001 对不起,不想和你私奔了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阿喜表妹?阿喜?喜儿?你在哪儿呢?” 黑漆漆的林子里传来男人压低了的呼喊声,不远处有个黑憧憧的人影正往这边来。 景喜摸了摸疼的钻心的后脑勺,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 她刚一直起身子,那个黑影就朝这边跑了过来。 “阿喜表妹,你怎么坐地上了?快起来。” 景喜正发懵,自己的手就被眼前的陌生男人给握了起来。 月光下,景喜看见自己曾经纤细白皙的手指变的又干又糙…… 这哪里还是一个外科主治医生的手? 再看眼前的男人,竟然一副古人扮相! “阿喜表妹,你发什么呆啊。快给表哥抱抱,半个月不见表哥真是想死你了。” “……我看你是想我死吧。”三更半夜的忽然像个鬼一样飘过来。 景喜一把就将来人推了开。 可没想到一时失手。 竟然把男人的腰带给拽开了。 而男人非但不恼,反而目露银光。 !!!景喜愣了下,把腰带给人往回塞:“你别误会啊,我不是故意的。” 男人却就势握住了她的手:“阿喜,我就知道你也想我想的不行,你注定是要成为我柳铭的人。 我柳铭指月发誓,今天你在这里跟了我,等我带你离开荷花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说着就要亲过来。 等等…… 这男人说他叫柳铭? 说要带她离开荷花村? 还叫自己阿喜表妹? 还要在黑漆漆的小树林跟自己……那个? 想到这里,景喜感到不可思议,她这是穿书了?! 昨天有人来医闹,把她气的够呛。 她回家看小说调整心情,打开手机看了一会儿前几天追的那本古言美食大女主无脑言情小说。 刚好看到和自己同名的恶毒女配因为坏事做太多、全身生疮溃烂而死,忍不住发了个三百字长评吐槽了一下。 没想到,这一吐槽,她就穿到这本书的同名女配身上了。 这本书叫《美味世子妃》。女主命运坎坷,生在大户人家却因后院宅斗被丢到了荒郊野外,被一对跛脚的厨子夫妇捡了回去。 后来阴差阳错替养父从军,女扮男装的进了军营,女主打仗不行但做饭是一把好手。 很快她就凭借精湛的厨艺结识了男主的护卫,从而进一步接触到了男主。 男主和护卫在与女主的相处中渐渐都对女主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后来男主发现了女主的女儿身,表白之后两人确认了关系。 但男女主身份悬殊巨大,皇帝又给男主赐婚,各种磋磨之后男女主终于走到了一起。 而景喜,正是男主身边那个护卫,的前妻! 这个护卫叫盛廷。 盛廷在小说里的出场率算高的,毕竟他是男主的跟班。 一般有男主出现的地方他都在,负责做那些跑腿付钱、背锅挡刀等一系列能凸显出男主的高逼格又宠妻的事。 在男主一家问鼎皇位后成功奋斗成为天下兵马大将军。 但其实他连个男三男四都算不上。 至于他的前妻景喜,好几十万字以后才间接出场一次。 那时候盛廷知道男主和女主在一起了,心里难受,喝的酩酊大醉。女主过来散发魅力陪他聊天的时候他提到了景喜。 他告诉女主,说他在家乡曾经有个妻子,还有一个孩子,因为一次任务全家人都以为他死了,他那脾气差又爱慕虚荣的妻子就和她的表哥私奔了。 当时看书的时候因为撞了名字,所以景喜记得特别清楚。 加上现在脑子里涌出来的一大堆杂乱模糊、不属于她的记忆。 景喜万分确定,她穿书了。 而且是穿到这本书根本就没有详细写过、只是一笔带过的一段剧情里。 …… 眼下。 眼见着狗表哥柳铭的嘴就要亲过来,景喜一脚就把他给踹开了。 “对不起,我不想和你私奔了。” 开玩笑,就算穿书了,就算将来不一定要和原主丈夫盛廷在一起,她也不是那种能做出婚内出|轨之事的人。 而且这个狗表哥也不是什么好人,在书中原主和他私奔后是被他抛弃了的! 柳铭被踹,目瞪狗呆:“表妹,你又发什么疯?盛廷已经死了,你婆家人又不待见你,你不跟我走你在那个家还能待下去?” “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景喜从地上爬了起来,皱眉。 她懒得和这个狗表哥掰扯。 柳铭怒了,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好,你的事我不管,你爱耍大小姐脾气你就耍,但你答应拿给我的十两银子呢?” “十两银子?什么银子?”原书里压根就没详细写配角前妻私奔的故事啊。 柳铭日了狗一般,气急败坏:“你什么意思,你压根就没带钱来?盛廷死了军营不是给了你十两银子做抚恤么。” 嚯,还有这种事。 景喜冷笑:“狗男人,合着你刚才说会好好待我就是指望我拿亡夫用命换来的抚恤金养你啊,渣男。” “景喜!你别给我在这装什么贞洁烈女,你要这么在乎盛廷你还会跟我搞在一起?” “那是我之前瞎了眼!现在我就直截了当的告诉你,我俩一刀两断了,以后别再来烦我。” 甩开柳铭,景喜加快了脚步摸索着往树林外头走去。 她其实不想接手原主这操|蛋的一生,可是这么晚了她还能去哪儿呢? 再加上她刚才确实在身上摸到了十两银子。 那可是‘亡夫’用命换来的钱啊。 原主的设定已经够渣了,如果她现在就这么揣着这钱走了未免太不厚道。 于是,景喜凭着原主的记忆摸黑回到了盛家小院,打算等天亮以后再做打算。 她刚拴上房门,就听床里边传来一道稚嫩软糯的声音。 她吓一跳,但仔细看去,却见一个小孩拥着被子坐在床上抽噎。 “娘,你不走了吗?” 景喜一听这话,就知道这就是原主和盛廷的大儿子盛祥云了。 这个孩子可出息了,十几年后,他会在这本书里富甲一国。 只可惜童年过的悲惨,幼时爹爹缺席人生,娘亲早早私奔,奶奶叔婶还不待见他。 景喜很喜欢孩子,见不得孩子遭罪,这会儿听这孩子说话委屈巴巴的带着哭腔。 听他那意思好像是知道原主今天是要走的似的,当下心中一软,就摸黑过去抱住了才三岁大的孩子。 “我没走呢,祥云乖,快点睡觉。” 002 一年之期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喜主动抱了孩子,这显然很反常。 孩子受宠若惊,乌溜溜的大眼睛转了好几转才小声的继续说话:“那娘不跟表舅走了吗?” “什么表舅不表舅的,好端端的跟他走干什么?” 为了孩子的健康成长,景喜打算把原主私奔这件事情否认到底。 只是谁这么缺德,竟然把这种事情说给这么小的孩子听。 盛祥云委屈兮兮的,一双大眼睛里满含着泪水:“可是隔壁红奶奶她们都说爹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娘很快就要跟表舅走了。 还说娘要是敢走的话村正就会带人把娘抓回来打断腿浸猪笼,还说娘的户籍是军户,就算逃了也会被官府抓回来的。娘,浸猪笼是什么意思?” “……,浸猪笼不是什么好事,祥云乖,以后这种话就不要听了,我也不会被浸猪笼的。” 孩子一听娘亲不走了,这才破涕为笑,又问:“娘,那死是什么意思。爹真的死了吗?” “没有。”盛廷当然没有死,不仅没死,将来他还会当上这个国家的大将军。 书中盛廷是被男主派去敌军当细作了,所以对外一律宣称死亡。等完成任务回来他就会升职加薪,然后步步高升。 “我跟你说啊,你爹根本就没有死,他只是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有一天,他会带着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回来见祥云呢。” 小小的孩子还不懂生死,娘说什么他就信了。 “那爹会带什么好吃给祥云?有麦芽糖吗?” “有啊。” “冰糖葫芦呢?” “有~” 孩子沉浸在美好憧憬中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景喜却在发愁。 她想甩开原主的烂摊子彻底走远并不容易。 在这个架空的古代,人口不像现代那么多,固定人口都算是县官的政绩,所以官府对人口的流动的管理很严格。 她一个女人,想要离开这里在别的地方落户生存很难。 所以千思万想,景喜还是决定留在这个家。 起码等到盛廷回来,和他这个‘一家之主’正常离婚。 …… 这个晚上,景喜睡的很不好。 第二天天还没亮她就醒了。 想到即将要面对的盛家人,景喜是一脑袋的包。 原主出身还不错,她爹以前是县衙里的主簿,但后来因为被查出贪污受贿砍了头,家里落破了她这才下嫁到乡下军户的。 自从嫁进盛家以后,她的眼睛就长在头顶,和人说话都是用鼻孔,脾气又差,还嫌贫爱富、爱慕虚荣。和整个盛家的人处的都不好。 在得知了盛廷的死讯之后更是变本加厉,昨天和婆婆李氏以及盛老太大大吵了一架。 直接放话‘这穷山恶水的破地方我一天也呆不下去了,我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 直接把盛老太气的躺倒在了床上。 然后天一黑她就收拾了包袱、偷卷了盛廷的抚恤金走了。 想到这里,景喜扶额。 原主这性格,确实是炮灰女配的标配。 不过此景喜已非彼景喜了,她不会再做书中那个令人讨厌的女配。 但既然要接手原主的摊子在这个家呆下去,自然要和当家的搞好关系。 而盛家当家的是盛老太,昨天被‘她’给气倒了。 想来要哄好这位老人家,并非易事。 …… 穿书前景喜非常注重身体的锻炼,闲暇时间还经常会和俱乐部的小伙伴们一起参加野外生存训练。 野外觅食、生火做饭她是手到擒来,这个农家小院的‘原始’厨房自然也难不倒她。 景喜把米下锅煮粥,自己洗漱过后又打了一盆温水准备给盛老太送过去。 敲了门,屋里的盛老太听到是她的声音,十分反感:“怎么,大清早的来看我老婆子有没有被你气死是不是?” “……” “怎么会呢,奶奶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景喜话音刚落,面前上了年头的两扇木门就吱呀一声被猛的打开。 盛老太站在她面前,嘲讽:“哟!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儿出来了吗?竟然还能从你嘴巴里吐出这么好听的话来。” 景喜眉目含笑,看着很是乖巧: “奶奶,我不是在说好话,只是听您说话中气十足,现在又见您面色红润,一看就知道是健康长寿的征兆。” “你是被下降头了吗?”盛老太直接翻了个白眼,“有话直说!别在我跟前装模作样的。” “……”从这态度上来看,洗白道路艰且阻。 “那我可以进去说吗?” 盛老太冷笑一声,一脸‘看吧,果然是这样’的表情。 一进屋,景喜就把水盆放在了洗脸架上:“奶奶,这是给您打的洗脸水。” “有屁快放!” “……是这样的奶奶。其实昨天晚上我想了很久,我终于想明白了,以前是我自视清高、脾气不好,做了很多没规矩的事情。 但是我现在知道错了,而且我以后会改正的,所以我希望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能和一家人和睦相处。” 盛老太听完直接笑了:“这可真是稀奇啊,你昨天不还吹胡子瞪眼的说要走吗?你以为我怕啊,我要不是看在祥云的面上我早把你退回景家了!” 原主记忆中的景家比盛家还不如呢,景喜连忙摆手: “别别别奶奶,这里是我家,除了这我哪儿也不去。奶奶您累不累?我给您捶捶背吧,要不然捏捏肩膀?” “离我远点!”盛老太分外警惕,“我可没这个福气消受你的伺候!” “怎么会呢?奶奶您一看就是洪福齐天的相,我给您捶背怕还是不配呢。” 盛老太一脸吞了苍蝇的表情:“你是换了个人还是脑子进水了?” “怎么会呢奶奶,我只是改邪归正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您就给我个改正的机会吧好不好奶奶?就当是看在盛廷和祥云的面子上行不行?” “说的我好像没给过你脸一样,可你改了吗,你不仅没改,这些年来甚至还变本加厉!” “那是我以前猪油蒙心了!这次我真的不一样了,绝不是空口白牙说大话,我会用行动来证明的!我发誓!” 景喜抬起手,严肃发誓。 她可不想和一家之主继续交恶在往后的日子里喝西北风。 003 这钱谁也不能动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盛老太眉头紧皱。 见了鬼了这事! 这个孙媳妇眼睛向来长在头顶上,什么时候这么恭顺了,张口闭口都是‘您’ 她这是想出了什么新的花招吗? 盛老太满腹疑问,不过有一点她说的对,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一大家子人能和和睦睦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且先看看吧! “再给你一年时间,你要还和以前一样的话,那我就是舍了老脸也要把你送回去,哪怕我自己养着祥云!” 景喜闻言,笑的格外真诚:“谢谢奶奶给我这个机会!” 一年,足够盛廷衣锦还乡了。 到时候她再离开,不指望他利用身份特权给她优待,但求不要给她使绊子就是了。 …… 从盛老太房里出来,景喜就勤快的拿了木桶去院子里的水井提水。 她刚出去二弟妹陈桃花和三弟妹高秀秀也各自从房里出来了。 陈桃花打扫堂屋,高秀秀就打扫前院。 高秀秀看见景喜在提水,就把手里的大竹扫帚扫的刷刷响,斜眼看她。 “哟,景大小姐起来了啊,怎么还干起这粗活了?昨儿你不是说要走来着,这会子怎么还在?莫不是还要请个高人来掐算个黄道吉日再走不成?” 景喜手上使劲,把一桶水给扯了上来。 顺便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原主对曾经对这位妯娌做过的事…… 譬如指桑骂槐说她又黑又瘦,说她平胸扁屁股想/马蚤/也骚不起来,故意伸脚给她使绊子,跟她抢最后一筷子鸡蛋等等等等。 还真是……挺不给人面子的。 抱着要洗白的心理,景喜抬头,冲着高秀秀说:“早上好啊三弟妹,我烧了热水在厨房,你去用吧别客气。” 高秀秀如遭雷击,眼里仿佛有地震。 她是想害我吗?哼,我才不会上当。 “嘁,谁还不会烧水了,稀罕你!” “……”景喜抿了抿唇,又吃瘪了。 不过眼见二弟妹陈桃花扫地扫到门口了,便又笑眯眯的说:“二弟妹早啊,灶上烧了热水,随时可以用哦。” 陈桃花眉头皱的铁紧,有点匪夷所思,不过她向来老实,说话也是细声细气的:“知道了大嫂,我等扫完了地再洗。” 景喜眼前一亮,除了盛祥云之外这个家总算有人肯用正常语气和她说话了。 景喜示好的冲陈桃花笑了笑。 陈桃花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勉强扯出个笑来就逃一般的去打扫角落了。 盛老太刚洗完脸出来倒水,刚好看见这一幕,虽然心里对景喜还是很不满意,但眉头皱的也没那么紧了。 早饭一大家子在一起吃。 盛老太和景喜的婆婆李氏坐一条凳子。 大房景喜带着三岁的儿子盛祥云。 二房盛荣和陈桃花带着三岁的女儿盛小满。 三房盛昌和高秀秀带着两岁半的一对龙凤胎。 本来大家各自顾各自的孩子,一副和谐的样子。 可饭吃到一半,高秀秀忽然看了景喜一眼,然后放下了碗筷。 景喜以为这位妯娌有话要对自己说,为了表示尊重,忙也把自己手里的碗筷给放下了。 客客气气的笑:“怎么了三弟妹?” 景喜长的本来就又白又漂亮,高秀秀嫉妒她很久了。 如今见她笑的这么好看,高秀秀心里别提多酸了。 她也不理景喜,直接对家里的两位长辈说: “奶奶,娘,过两天昌哥就要去镇上私塾那边打点了,要是能当上镇私塾的教书先生,到时候分的束脩比现在要多好几番呢。 那边私塾还有别的先生同时在教课,和村里比起来又轻松又体面,关键是将来对致远读书也有帮助,我和昌哥都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婆婆李氏没说话,埋头继续喝粥。 反正不是她当这个家,她用不着插嘴。 盛老太听了,把筷子一搁:“这是个好事,但你直接说你想干什么吧,讲这么一大堆弯弯绕绕的听了头疼。” 高秀秀被怼,脸有些僵,但很快就挤出一个笑容来: “就是需要十两银子做打点,昌哥这事要是成了吧,全家都受益。所以我寻思着这钱是不是得公中出啊。” “就这么急?”盛老太皱起了眉头,“月初给盛廷办丧事把家里的积蓄花的差不多了,现在最多只能拿五两,就非得要十两这么多啊?” 高秀秀咬牙:“奶奶,大哥那边不是刚好还有十两银子吗?” 景喜张大了嘴巴。 还以为这位妯娌要说什么。 原来是打‘亡夫’用命换来的那十两抚恤金的主意。 关键是!原主记忆中的三房没那么穷啊,妯娌几个就她穿戴的最好了。 景喜是想替原主洗白,是想一个屋檐底下的人和和睦睦,可也不能这样叫人欺负吧。 “三弟妹,你也不是不知道,那十两银子是孩子爹用命换来的,送到我手里的时候奶奶就说过了,这钱归大房,谁也不能动,将来是要给祥云念书用的。 我看三弟妹你头上那根簪子成色就不错,少说也得有个七八两吧,公中出一半,你们自己再拿一半很难?” 高秀秀被堵的哑口无言,后悔自己早上怎么没簪根木的出来。 一家之主盛老太斜着眼睛看了看景喜,又看了看高秀秀,显然是对两个孙媳妇都不满意,把筷子往桌上一拍: “老大媳妇,这家谁做主啊?有你说话的分?!还有老三媳妇,当初大房和二房办事也都自己掏了腰包,没道理到了你们三房就得公中全出,各拿一半吧。大房那十两银子以后谁也别提,都给我吃饭!” 盛老太说完紧紧盯着景喜,一副‘你这刺头子别再惹事’的样子。 要搁以前,原主肯定会顶嘴甚至和妯娌互掐。 但现在景喜来了,且正处在老太太的考察期,自然不会乱来。 便恭敬道:“家里当然是奶奶做主了,奶奶说的是,就按奶奶说的办。” 盛老太见景喜态度不错,这才收敛了眉目。 高秀秀没法,只好也皮笑肉不笑的跟着说:“我和昌哥都听奶奶的。” 可她心里气啊! 那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就只能归景喜那个骚货所有了! 然而这头‘亡夫’的十两抚恤金才刚保住,外面骂娘的就来了…… 004 你有证据吗?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喜,你这个不要脸的小骚蹄子、小娼妇!男人才刚死你就勾|引到你娘家表哥头上了,不要脸的烂货,偷了人不说还要偷钱! 你给我滚出来!今天你不把我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吐出来我就坐你家门口不走了,叫你们整个荷花村的人都知道你干的那些丑事。” 高秀秀刚才吃了憋,现在听到外头有人找上门来骂景喜,一下子来了精神。 她阴阴的笑了声:“哟,大嫂,我听这声音……那是你娘家的表嫂吧?她怎么说话呢?” 景喜:“……” 这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也只有小说敢这么写了。 而盛老太的脸已经黑如锅底了:“景喜,这是怎么回事?你能给我老婆子解释解释吗?!” “……” 景喜顿了顿。 忽而柳眉倒竖,理直气壮,义愤填膺了起来:“奶奶,这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我承认我前段时间是走了几趟娘家的亲戚,但我那也是去镇上打听孩子爹的消息,我绝对没有做对不起孩子爹的事情! 如果我真做了对不起孩子爹、对不起盛家的事情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发誓什么的,那些事反正都是原主做的。 怕是不怕的。 可盛老太的怒气并没有因为景喜的辩解而消弭,她狠狠一拍桌子:“这些你跟我说没用,人家都逮到家门口来骂了,臭的是我们整个盛家的名声!” “奶奶您放心,”景喜就差拍心口保证了,“这根本就没有的事情,我只要说清楚就行了。” 一旁的高秀秀闻言,忍不住嗤笑了起来: “大嫂,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再说大家都是亲戚,你娘家表嫂用得着这么毁你? 要说寡妇也不是不可以再嫁,但大嫂你最好还是找个正室脾气好的人家,像你表嫂这样把事情搞得人尽皆知的可不行。” 高秀秀幸灾乐祸,就差捂嘴偷笑了。 景喜抬眼看她,看来这高秀秀并不是什么善茬啊。 她低低笑了声,反问高秀秀: “我表嫂这么中伤我很奇怪吗?咱们俩也是亲戚啊,我丈夫才去世不到一个月,你不也拿寡妇再嫁这种事情戳我心窝子了吗?” 高秀秀一噎,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狗日的,又……又吃瘪了! 景喜也不再搭理她,而是弯腰在盛祥云的头上摸了摸,柔声道:“祥云,娘出去下,你乖乖坐在这里吃饭不要出去知道吗?” 盛祥云鲜少被娘亲这样温柔对待,黑漆漆的大眼睛盯着景喜看了好久都舍不得移开。 还是景喜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这孩子才傻乎乎的点了点头。 “好的娘,祥云知道了,祥云会乖的。” “好孩子!”景喜又笑着在盛祥云毛茸茸的脑袋上揉了揉,然后才起身朝外走去。 走了没几步,景喜却发现盛老太一直跟在她身后。 “奶奶,您怎么也出来了?” 盛老太依旧是一副锅底脸:“不论怎么说你始终都是盛家的媳妇,这件事情关乎到整个盛家的名誉,你不要脸盛家还要脸,这并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哦,知道了。” 虽然盛老太的语气冰冷,但景喜觉得不用一个人面对‘敌人’的感觉其实挺好。 …… 景喜一出院门,就看见正在破口大骂的柳赵氏和她身边跟着的粗使婆子。 柳赵氏在原主的印象中就只有三个字——‘黄脸婆’ 而事实上,从外貌上来看,也确实如此。 这大概就是柳铭那个渣男在外面鬼混的原因之一吧。 但谁还没年轻过?表嫂之所以会变成黄脸婆还不是因为要替家里的渣男和四个孩子操劳。 景喜到现在都还没能完全适应过来自己的新身份,总觉得自己还是个读者。 一会儿的功夫就同情起这个被狗男人和原主渣过的表嫂来了。 直到柳赵氏的口水喷在景喜脸上:“呸,娼妇,烂货,不要脸的小蹄子!生儿子没**的东西!” 景喜这才回过神来。 她已经不是上帝视角的读者了,她现在是书中人,正在被破口大骂的那一个。 景喜抬起袖子细细的擦了擦脸:“表嫂,我想这中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在原主的记忆中,她和狗表哥并没有突破最后一道防线,除了两个当事人之外也没被任何人当场撞破过。 所以她就厚着脸皮把一切都否了:“表嫂,这种人性扭曲、道德沦丧的事情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你往我家院子看看!我有那么温馨的婆家、那么伟岸的丈夫、那么听话可爱的儿子,我怎么可能会去做那种事情?” 柳赵氏感到不可思议,景喜这个狗眼长在头顶上的东西,不是向来看不起她乡下的这个婆家吗? 她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来?她不是一提到这个盛家就觉得恶心吗? “我是真没想到啊景喜,你为了狡辩竟然能说出这么违心的话来。来啊,大家伙儿都来看看啊,你们都是景喜的邻居!她平时是什么嘴脸你们应该最清楚不过了吧。” 柳赵氏和她带来的那个婆子在盛家院门口大喊大叫,没一会儿左邻右舍就纷纷围了上来。 盛老太火气一下子上来了:“看什么看,回家吃你们的早饭去。” 隔壁红婶以前和‘景喜’吵过架,这会儿嘴都笑开瓢了: “老太太,您好面子但您孙媳妇不好啊,这不要脸的事情她可会做了,这不娘家表嫂都找上门来了。” 左邻王婆:“就是,以景喜的性子,我看这着八成是真的。” 右舍桂花娘:“成天穿的人模狗样只知道打扮的妖精,她不勾|引人谁勾|引人。” 屋后狗子爹:“丈夫死不到一个月就被人抓奸了,呵呵,真浪。” 景喜:“……”原主的人缘,无话可说。 但是…… “不好意思这位大叔,您跟我很熟吗,还是跟我娘家表哥很熟,您说抓奸,是您抓的吗? 表嫂,你又抓到了吗?我说我没做过这事你们不信,那你说我勾|引你男人你有证据吗?” 005 偷盗官银乃重罪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证据?!好!你要证据我就给你证据!小蹄子,我今天就是为了这事来的我告诉你!” 柳赵氏红着眼睛瞪着景喜。 又抹了把鼻涕眼泪,向众人哭诉:“这个没脸没皮的骚|货勾|引我男人,你们看看她长的这副狐媚相,她要是主动勾人哪个男人还能把持的住? 我男人是看她没了丈夫可怜她才宽慰她几句,没想到她竟然动了这样的心思,但她自甘堕|落主动投怀送抱也就算了。 她竟然还偷了我家的钱。那可是我辛辛苦苦绣好几个月帕子换来的银子,是我们一家老小的口粮啊! 老天爷要是有眼睛的话怎么不下一道雷来劈死她这个恶毒的娼妇!不得好死的贱女人!” 一口一个脏词,景喜听的耳朵都疼了。 “所以表嫂,这就是你所说的证据?掉眼泪讲故事我也会啊。” “你给我闭嘴!等我把十两银子从你房里搜出来我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等等,你说是多少银子?”景喜皱眉。 “十两!白|花|花的十两银子!是我没日没夜做了好几个月针线活才换回来的十两银子。” 这么巧? ‘亡夫’的抚恤金是十两,狗表哥私奔找她要十两,现在狗表哥的老婆也来找她要十两? “表嫂,我扪心自问从来没偷过你们柳家一文钱,你就这么肯定你家丢了十两银子,而且刚好是被我偷走的?” “你别再装了小贱妇,你表哥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你从他那里诓骗了十两银子。 那是我的钱,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把十两银子拿走就是偷!我只要在你家里找到十两银子那就是证据!” “哦~原来是这样。”景喜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忍不住冷冷勾起了唇角。 她看柳赵氏愤怒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那唯一能说的通的缘由就是她被自己男人给骗了。 柳铭那个狗男人沾上了赌,他们家失窃的那十两银子八成是被他送进赌坊了。 昨晚他没拿到那十两抚恤金,今天一大早就派女人来撒泼拿钱了。 狗男人就是狗男人,路数也这么低级。 “表嫂,恕我直言,你被你男人给骗了。” “我呸!你还敢提我男人!周婆,给我进去搜。”柳赵氏扯了身边婆子的手,“等搜到银子看她还有什么话说。” “慢着。”景喜抬手阻止了那婆子,对柳赵氏道,“这银子你们也不知道放哪了,进去搜我怕弄乱我的屋子,我去拿出来给你们看看就是了。” 柳赵氏冷哼了声:“现在知道卖乖了。” 景喜正要往院子里走的脚步一顿,闻言回过头来,淡笑: “表嫂,我不是在卖乖。我说了我没偷你家的银子,你是被你男人给骗了。至于银子,等我拿出来你自然就明白了。” 景喜说完,继续往里走,从盛老太身边经过的时候猛的一把被她扯住了胳膊。 盛老太脸色黑的吓人,语气严厉:“你这是在干什么?你拿什么钱啊,啊?你真拿人钱了?” “没有的事,奶奶。”景喜对盛老太笑了笑:“我没偷人,也没偷钱。我会证明我的清白的。” 盛老太张了张嘴,本来是想说什么的。 可是看着景喜坚定的目光和坦荡的表情,忽然就把那些话咽了下去。 很快,景喜就拿了一个小布包出来。 柳赵氏一见景喜手里的东西,立刻就指使身边婆子过去抢。 景喜手快,一把将小布包背在了身后: “表嫂,我先跟你交个底。我们盛家是奶奶当家,孩子爹往年托人捎回来的钱我们大房都交给公中了,我手上是不可能有什么私房钱的。这一点奶奶和家里人都可以替我作证。” “那你还想狡辩什么呢?你手里现在拿的难道是粪土?难道不是银子?” 景喜皱眉,看来柳赵氏是真不知道盛廷抚恤金的事了。 “表嫂,那我再问你一句。你丢的银子是什么样的?一包散银还是一整块?” “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钱是你从我男人手里偷的又不是从我手里过的!” 柳赵氏已经没什么耐心了,再说她根本就不知道丢的到底是哪块银子。 倒是一旁的婆子出言提醒:“我倒是替夫人问了,姑爷说丢的是一整锭银元宝,交代了我只要看到一锭银元宝、那拿回来准没错。” 柳赵氏点了点头,又瞪向景喜:“你都听见了把?有本事你现在就把布包打开给我看看,要真是银元宝,那就是我家的!” “好,我给你们看。” 景喜当着众人的面,解开了灰色的小布包,将一锭白|花|花的银元宝展示在众人面前。 柳赵氏冷笑一声:“大家都看见了吧,这就是我家的钱。” 众人多多少少都见过银子,但一般见到的都是碎银,再见多点世面还见过不成形状的银块。 可他们从未见过这么圆滚滚、元宝样的银锭子。 一个个的都伸长了脖子,翘首望着,嘴里啧啧称叹。 红婶眼红,最先打破这一场面,啐道:“果然是个偷儿,不仅偷人还偷银子,没脸没皮!” 景喜见她出头,干脆就挑她了: “红婶,我正好想请你为我作证呢。我表嫂人不住荷花村,她不知道我孩子爹战死沙场,用命给我们娘俩换了十两银子。 可军营的人来送银子的那天你也在,我表嫂不知道这银子从何而来,但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红婶噎了下,然后梗着脖子道:“是、那天是有人来送银子又怎么样,谁知道你这银子是不是那天的银子呢?” “我已经说过了,大房没多少私房,都交给了公中。” “哟,你们自己一家人关起门来过日子我怎么知道?谁知道你有没有背着公中偷藏私房钱呢。我看你还是把钱还给你表嫂吧,免得拖越久你身上的臭味飘的越远!” “呵呵。”景喜低低的笑了。 红婶剜了她一眼:“笑什么笑,傻了吧你?” “我傻?”景喜把银元宝倒了个儿,露出了锭子底部的‘官’字标记。 “难道你们不知道军营送来的是官银吗?每锭官银上都有官府标记,民间个人根本就不得私自使用官银,那可是大罪。 我想问一下,柳家是从哪里得来的这锭官银呢?如果没有名目,那就是偷的。偷盗官银,可是重罪啊!” 006 初显身手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柳家代代都有读书人,作为柳家的媳妇,柳赵氏也是识得几个字的。 景喜手中那银元宝底部的‘官’字,她恰巧认识。 她仔细一想,家里确实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官银,也从来没有这么整齐的银块。 难道说……景喜说的都是真的,她是真的被自己丈夫骗了? 那个杀千刀的诓她来这里抢钱? 柳赵氏口干舌燥,张大了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红婶见柳赵氏这个样子,瞪了瞪眼,心骂这女的真不中用。 出言就挑衅景喜:“呸,你当你是官老爷啊,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吗?这银子就算是官银又怎么样,造出来难道不就是给人用的吗?哦,花钱还犯法了?” 红婶说这话,景喜还没开口、人群中年过古稀的张大爷就捋着胡须冲红婶直摇头。 然后开始显摆起他年轻时见过的世面:“妇道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五十年前赈灾的时候老头子我就有幸见过官银。 这些银子,都是从国库里出来的,每一锭银子屁|股上都有字样。只能用作军饷、官薪、赈灾这些用途。 地方和个人得到以后,一定要将官银再溶化一次炼出新的银锭或者银块才能用,谁要不熔就用的话那是要砍头的!你就算敢拿出去花人家也不敢收!” “没错,张爷爷说的全对。”景喜说着,看了红婶一眼。 红婶立马把脸别了过去。 而张大爷,他是荷花村里的老寿星、见多识广,大家对他的话都深信不疑。 “看来景喜这次是真被冤枉了。这钱啊,就是她家男人用命换回来的。” “真没想到啊,一锭银子都那么讲究。” “有人想来咱们村子讹人,没想到吧,偷鸡不成蚀把米。呸,丢人现眼!” 柳赵氏在听到这样的话之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她身边的婆子更是直接回啐了对方一口:“你说谁偷鸡呢?你说谁丢人现眼了?一个巴掌拍不响,她景喜别想摘这么干净。” 那人本就是看热闹的,并不想卷入这场是非,但被啐了一脸唾沫,自然是要发怒了。 “人家的官银是军营送来的,我们荷花村上上下下都见着了,有本事你倒是说说你家官银是哪里来的啊?你要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那你家的官银就是偷的,你就要杀头。” “你别仗着人多欺负人,我家姑爷说了,他说……” “别一口一个你家姑爷了,”景喜上前,对柳赵氏说,“表嫂,你家丢了十两银子确实和我没关系,你不如去赌坊走一趟,在那里见到你男人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你说什么?赌坊!”柳赵氏忽地捂住了心口,“他不是早就戒赌了吗?”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我先回去照顾孩子了。”景喜转身,迎面碰上了盛老太审视的目光。 她大大方方的迎上:“奶奶,误会一场,都解决了。” 盛老太嗯了声,又朝身边人摆了摆手:“都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了。” 两人一前一后正要回院子,却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倒地的声音。 然后柳赵氏身边那周婆子就大叫了起来: “哎呀我的老天爷,夫人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我啊!快来人啊,谁来救救我家夫人啊。救命啊救命啊。” “嚎叫什么嚎?”刚才被周婆子啐了口水的妇人没好气,“没脸在这呆了就装死是吧,我看谁也救不了你们。” 周围其他人也跟着起哄:“装的还挺像。” 景喜却皱起了眉头,伸长了脖子往前看。 盛老太也觉得对方是下不来台故意来这么一出的,就给景喜使了个眼色:“回吧,粥都凉了。” “我还是过去看看吧。”景喜好像听到有人说柳赵氏正在口吐白沫。 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临场发挥表演出来的。 景喜拨开人群往前去,果然看见柳赵氏像一个虾米一样蜷缩在地上抽筋,眼白翻着,口吐白沫。 像是羊癫疯的症状。 而那周婆子正手忙脚乱的按着柳赵氏的四肢,想要阻止她的抽搐。 “快住手!”景喜立刻上前,“你太用力了,小心造成骨折脱臼。” “那怎么办?”这个时候周婆子也不顾得谁是谁了,“现在该怎么办?” “赶紧疏散人群,她现在口鼻里都是分泌物,一定要保证空气流通呼吸顺畅。” “哦,好好好。”周婆子忙跪在地上朝周围的人会乱挥舞着手臂,“听见没有,你们都让开,不要围在这里了。” “手帕有没有?或者捡一根树枝来。” “手帕吗?有有有。”周婆子立刻从柳赵氏的袖子里掏出一块手帕给景喜递了过去。 “来帮个忙。”景喜在周婆子的帮助下,立刻给柳赵氏翻了个身子,微微扯开她的衣领让她侧卧着,以免误吸呕吐物造成窒息。 随后她又撬开了柳赵氏的牙关,将手帕塞进了她的口中,避免她咬断自己的舌头。 做好这一切之后,景喜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周婆子仍在后怕,喘着粗气问:“这样就行了吗?” “你给她顺顺后背吧。” 景喜皱眉,古代的医疗条件和设备落后,患者不能及时就医,身上也没有备抗癫痫药,除了原地观察以外此刻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这羊癫疯病属于神经内科疾病,是短暂的脑细胞放电引起的一系列反应,正常情况下病症一般不会持续很久,有一到两分钟的,也有五到十分钟的。 当然抽搐时间越长,对身体的危害就越大。 好在柳赵氏属于前者,抽搐大约不到两分钟就停止了,而且停止之后她很快就恢复了意识。 “我、我怎么了?我怎么躺在地上?” 景喜伸手扶了她一下:“你慢一点,你刚才羊癫疯犯了。” “什么?你说我疯了?我看你才疯了,我只是头晕了下而已!” “你先别激动,我没说你疯,我说的是病。周婆,你是我表嫂从娘家带的人吧,你记不记得我表嫂小时候也犯过类似的病?” “小时候吗?我想想……哦,我想起来了。是的!那时候夫人还小,也就五六岁的样子,也是像今天这样忽然倒在地上手脚抽搐、口吐白沫,当时把一家子人都吓坏了!” 007 谣言与扫把星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那就对了,羊癫疯就是这样的,发作没有什么规律,多长的时间的间隔都有。对了,刚才我表嫂的症状你都记住了吗?” “恩恩恩,我记得。” “很好,等回到镇上你就带我表嫂去医馆看大夫吧,这些症状到时候你都详细的讲给大夫听,大夫会对症下药的。” “好好好,谢……”虽然要说出这句话有点难,但周婆子还是张了这个嘴,“谢谢你啊。” 刚才夫人倒地抽搐没有一个人肯过来帮忙,甚至都断定她是在装病、一个个都指指点点的说着难听的话。 到了(liao),只有景喜冲过来帮了忙,既沉着又稳定,让她不由自主的就对她信服了。 周婆子忽然觉得,这个景喜,或许和她表面上看去不一样。 周婆子扶着柳赵氏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小声的跟柳赵氏描述着她发病时的情形。 柳赵氏听到了事情的全部经过,沉默了半晌。 她想了想,忽然回头,对景喜说:“谢谢你。还有,银子的事情,等我回家会和你表哥问清楚的。” “不用谢。你问吧,反正不是我偷的。” 柳赵氏还没走远,大家就纷纷议论了起来。 “原来她是个疯子啊,刚才那样子可真吓人。” “怪不得大清早的就到人家家门口来闹,可不就是个疯子吗?” “他家里人也真是的,疯了就看好啊,竟然还放出来。” 景喜:“……”愚昧无知不可有,必须科普。 “各位,你们误会了,我说的羊癫疯是一种病,不是你们说的那种疯。” “你又不是大夫你就知道了?” “……” 然而不管景喜怎么解释,还是没有一个人听进去,一个个都把今天见到的一幕幕当做是谈资、聊的痛快极了。 景喜没办法,只好作罢。 不过大家有了新的八卦,总比把炮火都对准自己偷人、偷钱那事好。 跟了盛老太回家,盛老太却直接把景喜拉进了厨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还会给人看病,我以前怎么不知道?” “……”景喜迅速的在原主的记忆里搜刮了下,很快,她就找到了说辞。 “只是一点点皮毛。以前县衙里的仵作伯伯跟我爹关系亲厚,他干仵作之前是当大夫的,自己还写了一本病例案例。 他在县城没亲没故,因病去世后就把所有东西包括医书都留给了我爹。我经常会看,而且他在世的时候也教过我一些急救手法。那个羊癫疯我刚好见有别人犯过。” 景喜这话说的一半真一半假。 真的是那个仵作的存在,以及他留在景家的那些医书。 假的是,原主根本就没有学过医,也不会什么急救手法。 不过原主爹和那个仵作都已经不在人世,可以说是死无对证了。 …… 自那以后,柳赵氏就再也没上过门。 景喜自然也不会再去找那个狗表哥。 只不过那天在景家门口发生的事情,却是一传十、十传百,广为流传。 这传闻一共有两个版本。 一个是围绕着官银和柳赵氏上门叫骂、自取其辱犯了疯病的。 一个则是着重于景喜偷人、渐渐的又发展成私奔、当场被抓奸的。 这两个谣言当然是后一个更有噱头、更加精彩,这一传甚至都传到了隔壁镇子去。 谣言传的有多远景喜并不知情,她只知道已经凭借着自己的勤劳和高尚的人格魅力让盛老太对她渐渐改观了。 这天,轮到景喜和盛老太上山打猪草。 二房夫妻两个上山去砍柴。 三房男人盛昌在小私塾教孩子们读书认字。 婆婆李氏带着三房的媳妇高秀秀在家做家务、剥苞谷粒,顺便看着家里的四个孩子。 婆婆李氏对景喜很是冷漠,怎么都捂不热,比盛老太还难搞。 高秀秀更是油盐不进,景喜即便放好了态度她也没给过什么好脸色。 景喜原本是不放心把盛祥云放在家里的,不过前几次盛祥云都说和弟弟妹妹在家玩的很开心,她也就没多心。 可谁知道等她背着满满一筐猪草回来、甚至还没走进家门的时候,就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以及高秀秀的叫骂声。 “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孩子们出事了吧?”景喜赶紧把背上的框子卸了下来,飞快的跑回了盛家小院。 一进门,她就看见高秀秀的一对两岁半的龙凤胎盛宁静和盛致远扑在她的怀里哭。 高秀秀嘴里还正骂着‘丧门星、扫把星’这样的词。 二房三岁的女儿盛小满惴惴不安的站在院子里,显然是吓坏了。 盛祥云则是缩着脖子、含着眼泪跪在高秀秀不远处的泥土地上! 婆婆李氏根本就不在院子里。 看到这一幕,景喜什么也顾不上,火气一下子就先上来了。 她立刻上前去将盛祥云抱了起来,不满的看向高秀秀:“发生了什么事,孩子为什么跪在地上?” “让他跪地上怎么了?不应该吗!”高秀秀一下子吼了起来,吓的一旁呆站着的盛小满捂住了耳朵。 景喜忙把盛小满捞过来抱着:“那你把话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天这么凉、地这么硬你让一个三岁的孩子跪在地上!” “哼,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儿子是什么货色你自己不清楚吗?扫把星,丧门星。你看看我家志远的手指,你自己好好看看!” 高秀秀把盛致远的右手扒了出来,指着他小拇指上的一道青紫痕迹吼:“你看见没,我志远的手差点都被夹断了。都是你儿子干的好事。 一年前害得我昌哥夹断了手指不能参加科考,这辈子就只能止步秀才当个教书先生了。 现在好了,害了我男人不说,如今还要来害我儿子,我儿子手要是被夹断了以后就不能读书写字!到时候你们娘俩就高兴了吧!丧门星!” “住口!”盛老太这时候刚好背着猪草进了家门,厉声道,“老三媳妇,你要我说多少遍!” “当初在山里捡柴是老三自己不小心摔跤跌倒、扑到了村里人下的捕兽夹里夹断了手指,这事跟祥云半点关系都没有,你真觉得那么点大的孩子还能把你男人推倒不成?” 008 太偏心了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奶奶?您还要包庇这扫把星是不是?您难道忘记当初为什么要给他取名叫祥云了吗? 就是因为他出生的时候乌云罩顶,本来好好的天他一出世天就黑了。他不是扫把星谁是? 他爹前脚回来抱着他睡了一晚上,后脚回去就死在战场上了,他不是丧门星谁是?您自己看看致远这手,都青成什么样了!” 盛老太大步走了过,托起盛致远的仔细看了看。 看完之后,她脸一沉:“老三媳妇,你疼孩子的心我能理解,但你也不能这样大题小做!致远的手是青了,但也没伤到骨头,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再说祥云是你亲侄子,跪也跪了,可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孩子才三岁啊,他才刚没了爹,你就这么说他?” “奶奶,您这么说也太偏心了吧!没了爹就可以伤害我儿子了吗?” “三弟妹!”景喜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她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从来没有主动探究过孩子名字的含义,却不知道原来竟然还有这个说法。 “事情一码归一码,祥云要是不小心伤了致远那该他赔礼道歉,但你不能体罚!更不能对一个孩子说那样的话! 再说了,事情的经过到底是什么样子我们到现在还不清楚。” “你什么意思啊景喜?”高秀秀拔高嗓音,“哦你的意思是我诬陷你儿子了?” 景喜瞥了她一眼:“我可没这么说。” 景喜弯腰将双眼含泪的盛祥云放在了地上,半蹲着身子与他平齐,柔声道: “祥云乖,告诉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不要害怕,有娘在这里,娘会替你做主的。” 小小的孩子在听到娘亲温柔的声音后,终于忍不住将眼眶中满含的泪水释放了出来。 但他仍然不敢哭出声,只是紧紧的抿着嘴唇,抿的他的唇色都发了白。 景喜见孩子这般委屈,心里更加确定他是被冤枉了的。 她抬手去给盛祥云抹眼泪,心疼哄道。 “祥云不哭,娘给你撑腰,你尽管把刚才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就是了。” 小小的孩子点了点头,含泪看着景喜:“致远弟弟的手不是我夹的,是宁静妹妹关门的时候夹到的。 娘,我已经给三婶说过了,但是三婶不信。宁静妹妹也说是我夹的,可明明不是我,是她。” 孩子说完,嘴唇又不可抑制的抖动了起来。 他明明没有夹弟弟的手,却要被三婶打屁股,还要罚跪。 娘不在身边,他连哭都不敢哭。现在娘要回来了,他又怕娘不信他,更不敢哭了。 景喜看他这样子就心疼,但还是再次确认了一遍。 “祥云,好孩子是不可以撒谎的,你要是撒谎的话娘就不高兴了。娘再问你一遍,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是真的,呜呜,真的不是我。” “好,娘知道了。”景喜摸了摸盛祥云的头。 起身态度强硬的对高秀秀说:“三弟妹,你也听见孩子的话了。小孩子们在一起玩难免会有一些磕磕碰碰,我们做大人的好好教就是了。 但我的孩子我来教!他要是真犯错了你就告诉我,我自己会罚他。我请你以后不要随便让他下跪,也不要随意往他头上扣些不好的帽子!” 其实孩子之间玩耍磕碰在所难免,但一般不会闹得这么难堪。 景喜今天态度之所以这么强硬,一是因为生气,二是她想让盛祥云知道。 他的娘亲和以前不一样了,现在的娘亲是疼他爱他可以给他当靠山的。 是可以在他难过害怕时,将他搂进怀抱里安慰的人。 他才三岁,她不想给他幼小的心灵留下阴影。 而此刻的盛祥云,小小的他看着自己的娘亲,破涕为笑。 有娘亲护着他,他感觉好温暖,感觉什么都不怕了。 他忍不住,一把抱住了景喜的腿。 高秀秀见到这一幕,气的心肝胆颤。 “好啊你们娘俩,好你个景喜。你儿子说的话全对,我儿子女儿说的话就是放屁是吗?” “那当时你在干什么?你看到的是怎样的情形?” “我、我就是看见是你儿子夹了我儿子的手!你儿子刚才是在撒谎,说的话不能信。”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撒谎?” “呵,我用得着撒谎吗?我会欺负一个小孩?要不然你也听听我儿子女儿是怎么说的吧。” 高秀秀把女儿盛宁静给推了出来。 盛宁静也不敢看景喜,因为年纪小,话都说不太利索。 “是祥云哥哥,祥云哥哥,不是我。”她刚说完,眼睛就湿了,回头眼巴巴的看着高秀秀,“娘,可以了吗?” “过来!”高秀秀伸手拽过了孩子,又笑看景喜,“怎么样,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刚才不是说会自己教训孩子吗,那你倒是训啊。” 盛祥云小心翼翼的扯了扯景喜的衣服:“娘,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好孩子,娘相信你。” 景喜瞪了眼高秀秀,这是她大房和三房的事情,她本来是不想把二房扯进来的。 但现在没办法了,她只好问一旁的盛小满。 “小满,你可不可以回答大伯娘几个问题?” 盛小满以前不太敢接近这个大伯娘,因为这个大伯娘很凶。 可是最近几天她对自己很好,有时候还会帮自己扎很漂亮的小辫子。 所以盛小满也愿意跟这个大伯娘亲近了。 她点了点头,主动说:“我看见了,是妹妹关门的时候夹住了弟弟的手,不是祥云哥哥。” “你放屁!你个小屁孩在这瞎说什么颠倒黑白的。” 高秀秀立马朝盛小满开火,吓的盛小满立刻躲到了景喜身后。 “你干什么!”盛老太终于看够了,厉声道,“老三媳妇,当时除了这几个孩子就你一个人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心里门儿清。 致远手是伤了,但祥云你也罚了,这事你还想怎么样?要把小满也吓哭吗?都给我歇住! 还有!以后别再叫我听到你说家里谁是丧门星那种话!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景喜已经看出来了,盛老太是刀子嘴豆腐心,为人处事也算是公平。 既然她老人家这么说了,她也就顺台阶下,一手拉了一个孩子,转身就走,直接把高秀秀当空气。 高秀秀气的倒抽气。 偏心!偏心!简直是太偏心了!! 009 祥云与外地人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李氏在隔壁找红婶描鞋样子,刚才听到院里孩子哭其实是回来看了一眼的。 但见高秀秀已经罚上盛祥云了,她就没作声,拿着针线又去了隔壁。 这会儿见盛老太回来发火了,她赶紧也回来了。 盛老太没给她脸,当着众人面就把李氏给骂了一顿,说她这个长辈不管事儿。 李氏惧怕婆婆,一句嘴也不敢还,只能狠狠瞪了盛祥云一眼。 李氏是盛廷的继母,是盛父的第二任妻子,是盛老太娘家的侄女。 当年盛父的第一任妻子在生盛廷的时候难产死了,没多久盛父就在盛老太的安排下娶了这李氏进门。 李氏嫁过来以后又生了一女两男,女儿五年前就出嫁了,两个儿子盛荣和盛昌分别娶了陈桃花和高秀秀。 高秀秀会讨好她,小儿子盛昌也是她的心头肉,李氏最喜欢三房一家。 当年盛昌十八岁考中秀才,是整个荷花村的风云人物,李氏就指着他考状元做大官,将来给她挣个诰命官夫人当当。 从前盛父还在的时候,李氏对盛廷一家表面上还做做样子,后来盛父没了,原来的景喜又是个目中无人的,再加上后来盛昌断了手指不能参加科考…… 李氏就把事情全都怨在了盛祥云头上,暗地里没少喊他扫把星、丧门星。 高秀秀也是跟她学的。 现在李氏又因为盛祥云被骂,心里更厌恶大房母子两个了。 中午饭是李氏做的,吃饭前她就偷偷蒸了鸡蛋羹给高秀秀的一对龙凤胎开小灶,说他们受了惊吓需要吃点好的压压惊。 就连二房的盛小满也有份,可却独独没给盛祥云。 这事景喜没亲眼看见,是盛祥云没吃到鸡蛋、委屈巴巴的偷偷告诉她的。 景喜不能因为一口鸡蛋就去找婆婆闹。 “不要紧祥云,蛋会有的,下午娘就给你弄去。” 吃过午饭,景喜主动要去山上耙松毛(松针)。 古代烧的都是柴火灶,生火前需要易燃物做火引子,比如晒干的稻草、黄豆秸秆、干松毛、干茅草等。 不过这次上山,景喜把盛祥云也给带上了。 因为她知道,把孩子留在家里只会叫李氏和高秀秀欺负了去。 …… 上山的人很多。 因为这个时节,田地里庄稼都已经收过了,地里没有农活可干,大家都在山上转悠,砍柴耙草准备过冬。 这上山的人一多,松毛就少了。 山脚那一块更是早早就被耙了个干净,景喜只好带着盛祥云往山里面走。 但她也不敢走太深,只顺着已经开出的路走。 盛祥云知道娘亲是上山耙松毛的,特别暖心,见到枯叶就往景喜的筐子里捧。 景喜看他迈着小短腿的样子,憨憨的、萌萌的,实在是喜欢的不得了。 便上前去一把将他抱了起来:“咱们先不急着干活儿,走,娘带你去掏鸟窝去。” “掏鸟窝?”盛祥云黑漆漆的大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太好了,我娘带我去掏鸟窝咯!我有小鸟玩了。” “不是抓小鸟哦,”景喜笑着在盛祥云的小鼻子上刮了刮,“是掏鸟蛋。祥云中午不是没吃到鸡蛋吗?等掏到了鸟蛋你这个小馋虫就有蛋吃了!” “那太好了!”盛祥云兴奋的手舞足蹈,也学景喜的样子,仰头在树上找了起来。 然而理想有多丰满,现实就有多骨感。 景喜找遍了附近的林子,竟然连跟鸟毛都没看见! 她有些失望,但是没有办法,她还要干活儿,不能一直找下去。 耙松毛的时候,景喜就让盛祥云在她眼皮子底下找块干净的地方坐下。 盛祥云很听她的话,乖乖的去了。 可他才刚找到个地方坐下,就啊的一声尖叫了起来。 景喜忙把手上钉耙扔了跑过去:“怎么了!” 她一边说一边检查盛祥云的小屁|股,就怕是被蛇或者其他什么毒物给咬了。 然而低头一看,竟然见盛祥云沾了一屁|股的蛋黄。 他竟然坐碎了两个鹌鹑蛋。 “天呐祥云,你走运了!” 景喜脸上的表情从惊吓变成惊喜:“我找了半天没找到鸟蛋,你这一屁|股就坐了一窝。还好只坐碎了两个,我的小乖乖,你可真会挑地方!” 盛祥云只知道自己的小屁|股黏糊糊的,仍然处在懵逼惊吓的状态中。 但见娘亲对他笑,还说他走运,他也跟着一起笑了。 景喜看了下,除去坐碎的两个,那窝里还有五个鹌鹑蛋。 “祥云真棒!”景喜拿干草把盛祥云的小屁|股给收拾干净,捏了捏他的小脸蛋,“一会儿娘就带你去溪边把这鹌鹑蛋给烤了。” “太好了,有蛋吃了!” “就是,谁还敢说我们祥云是扫把星,我们祥云明明就是幸运星,是一朵名副其实的祥云!” “对,我是祥云!不是扫把星。” 装满一筐松毛后,景喜就牵着盛祥云来到了小溪边。 她在地上挖了个小坑,把五个鹌鹑蛋给埋了进去,然后在附近捡了些干树枝烧了一小堆火。 她一边添树枝一边给孩子科普:“小孩子不能随便玩火知道吗?更加不能随便在山里点火。如果一定要点的话,那也要找个离水近的地方,这样万一失火了也好灭火,知道不?” 盛祥云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反正点头如捣蒜。 他觉得娘亲现在变的好好,自己好像在做梦一样。 然而就在火堆快烧完的时候,不远处的林子里忽然发出了一阵响动,并且动静还不小。 景喜怕是野猪之类的猛兽,忙抄起了钉耙,并把盛祥云护在身后。 正当她全身警惕的时候,林子里却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是两个男人,而且还是外地人,讲着她听不懂的方言。 “你是说老大特意从隔壁镇子跑到这犄角疙瘩来、就是为了教训个女人?” “是啊,在隔壁镇子的时候你没听说吗?老大那个战死了的兄弟,好像叫盛廷吧。他女人偷人、跟野汉子跑了! 我们老大那么讲义气他能忍?抓回来直接当着盛家人的面沉塘,正好给他兄弟陪葬!” 以上,就是那两个外乡男人的对话。 景喜虽然听见了,但却没听懂。 她不知道,就因为之前那个谣言,她连小命都被人给惦记上了…… 010 手术与手帕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因为听不懂那两个外乡男人在说什么,所以景喜也就没再把注意力放在他们的对话上。 过了没一会儿,那两个男人便拨开了杂草走了出来,在下游的溪边洗脸喝水。 因为灌木丛和地理位置的原因,从景喜那个位置能看到那两个男人,但那两个男人却看不到景喜。 那两人着装统一,脚上穿着靴子,腰上还别着匕首,一看就不是普通的村民。 在山里,两个外地男人,身上还带着兵器……景喜一刻也不想多呆。 她让盛祥云别说话,又麻利的灭了火,把土里烤熟了的五个鹌鹑蛋给挖了出来,这就要走。 刚背上篓子,景喜就听见那两男人忽然大喝了一声。 “谁!”虽然是方言,但是‘谁’字却不难辨认。 盛祥云吓的不轻,一下子扑进了景喜的怀里,景喜只好停下了脚步。 她正要开口解释说自己是山下的村民,忽然就听到了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 这男人说的是这一片的官话,她能听懂。 “是老子!大惊小怪的!叫你们两个来找点水竟然一去不回了!” 这声如洪钟的嗓音一落,先前那两个小个子男人的方言便又响了起来:“#¥%……&*” “说人话!” 他们这才换了带口音的官话:“老大你冤枉我们了,我们两个只是迷路了而已,这才刚刚找到水。” “屁大点林子还迷路,要你们有何用!” “是是是,我们不中用,连老大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不不不,是连一根汗毛都比不上!” “……”景喜抽了抽嘴角,这马屁拍的,她还是赶紧走吧。 那三个男人嗓门大,又一直吵吵嚷嚷的,好像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她和孩子。 一大一小走出没多远,景喜忽然听见耳边传来一阵嗡嗡声,回头一看,竟然是两只半截手指长的大马蜂贴着她的头皮飞了过去。 这种大马蜂毒性很强,甚至是致命的。 景喜立刻抱住了盛祥云的脑袋,把他塞到了自己怀里。 盛祥云仰起头,不解:“娘,你干什么呀?” “有大马蜂,等它们飞走了我们再走。” 盛祥云哦了一声,快活的抱紧了景喜。娘现在动不动就抱他,真好呀。 景喜却皱紧了眉头,因为她又看见一只大马蜂朝他们这边飞了过来。 怎么回事? 难道是那几个男人捅了马蜂窝吗? 景喜心里才刚冒出这么个想法,溪边就传来先前那两个小个子男人的嚎叫声。 “快跑快跑,那边啊!” “喂喂喂,别张嘴,小心飞嘴里。” “糟了!我|日!马蜂飞老大嘴里了。回来啊你,老大被马蜂蜇了你赶紧回来!” “咳咳咳……咳咳咳……” 溪边一阵杂乱。 盛祥云好奇的瞪大了眼睛:“娘,他们怎么了?” 景喜眉头皱的更紧了,不管被马蜂蜇到哪儿都很危险,更何况是飞进嘴里,如果引起喉气管阻塞,立刻就会死人的。 她不能见死不救!她不能违背穿上那身白大褂时宣读过的誓言! “祥云,你在这里呆着哪儿也不许去、也不要出来,除非我来喊你知道吗?” 景喜立刻将筐里的松毛全都倒了出来,她让盛祥云蹲在地上,然后用大筐罩住了他。 “躲好了别出来,娘怕你被马蜂蜇到,知道了吗?” “知道了娘。” 景喜迅速从怀里掏出手帕系在头上掩盖了口鼻,转身就朝溪边跑去。 等她过去的时候,地上已经死了好几只大马蜂,马蜂窝也被那几个男人扔进了灌木丛里。 先前那两个小个子男人没事,但是地上却躺着一个手长脚长的大胡子,胡子长到下巴,看不到人脸。 两个小个子男人正手忙脚乱的在大胡子的嘴里抠,谁也没有注意到景喜的到来。 而景喜在看见其中一个男人从大胡子的嘴里掏出一只半指长、两指宽的大马蜂时,心里瞬间咯噔了一下。 那个小个子男人也瞬间白了脸。 另外一个小个子男人绝望的瘫坐在地上:“老大没气了、他不能吸气了……完了完了……” 景喜深吸了口气:“让开,他还有的救。” 小个子男人诧异的看着这个忽然出现、并且还蒙着脸的女人。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景喜打断:“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现在没时间解释了。我是大夫,我知道怎么救他,接下来一切听我指挥明白吗!” “……明白……”小个子男人有点懵,但是却被眼前这个女人的气势摄住了。 “你赶紧找个东西垫在他肩膀下面,我要他头往后仰。然后你固定住他的头,要正中位,抱紧了千万不要让他乱动。 还有你!赶紧给我准备锋利的匕首和烈酒!另外我需要一根空心的杆子,你立刻在河边找一找,还有干净的布!要快!” “哦哦哦!” “好好好!” 两个小个子男人见景喜很有经验的样子,以为她真的是大夫,立刻照办了起来。 加上他们又是随身携带武器和酒囊的,这些东西很快就准备好了。 他们递过来的是大胡子身上的小刀,刀一出鞘就寒光四射,一看就知道锋利无比,方便做手术。 “酒!倒上去。”景喜已经刮了大胡子的胡子,找准了他气管的位置,现在就等着给刀消毒了。 这种气管切开术她以前常做,很有经验。 她下手快准狠,很快就顺利切开了气管,插入消过毒、粗细合适的空心芦苇杆,并俯身吸净了分泌物。 她弯腰的时候,那大胡子刚好睁开了眼,嘴唇微微张合。 “别说话!” 然而那大胡子并不安分,他口不能言,但手还能动,竟然趁景喜在给他固定插管的时候扯掉了她覆在脸上的手帕。 帕子滑落,景喜洁白无瑕的脸露了出来,大胡子看着她,一双眼睛格外的明亮干净。 景喜微微皱眉,不过也只是一瞬的事。 她很快就投入到包扎的工作中去,将插管固定住以后,整个手术便彻底完成。 而那大胡子也能呼吸了。 景喜松了口气,又吩咐两个小个子男人: “你们赶紧下山找个好大夫,抬他的时候尽量平稳些,这根管子每天都要更换,回去你们让大夫仔细观察,如果脱离危险七天左右就可以拔管了!” 景喜连沾了血的手也没洗,匆匆就走了。 躺在地上的大胡子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微阖的眼里模糊全是她的背影。 011 山鸡与丢东西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喜估计那大胡子暂时应该是没有性命之忧了,便拉着盛祥云匆匆离去。 她现在所在的地方距离边境不远,前线还时常有战争发生,她实在是不能确定那三个男人的身份。 替他做了紧急处理,景喜已经无愧于心了。 为了保命也为了孩子安全,她必须尽快离开,尽量不与那三人有过多的牵扯。 这匆忙一走,松毛也只来得及捡回一点点。 想到这里……景喜头疼。 这一片已经被村里人搜刮过了,她再想耙的话就得去山的更里面。 最主要是,现在天色又不早了,她还带着孩子…… 盛祥云没有这样的烦恼,他只知道鹌鹑蛋真的好好吃。 虽然娘已经说过她不吃了,但有好吃的他还是想和娘一起: “娘,好香啊,你吃一个吧。” “娘不喜欢吃,你吃吧。”一共才五个,景喜想全都留给孩子。 盛祥云却不肯:“娘也吃,蛋是好东西呢,娘要不吃祥云也不吃。” 景喜没有办法,只好吃了半个,同时心里也更喜欢这个孩子了。 下山的时候景喜特意走了弯路、耙了些松毛,可是却连筐子的一半都没有装到,她叹了一口气。 盛祥云见了,也跟着瘪了嘴:“娘不开心。” 景喜闻言看这小孩,竟然觉得他瘪嘴要哭的样子还挺可爱,忽地笑了: “小大人一样,我没有不开心,就是跑来跑去有点累了。” “那祥云给娘摘好看的花花,娘看了就不累了。”盛祥云说着,挣开了景喜的手,屁颠屁颠的跑到旁边的林子里去采野菊花。 景喜笑着跟了上去,刚追上,就见盛祥云指着一棵树回头喊:“娘,这里有鸡。” “鸡?” 景喜三两步走了过去,竟然真的在那棵树后面看到一只山鸡。 那山鸡之前不知道是遭遇了什么,反正现在一只脚断了拖在地上,景喜伸手去抓它的时候它挣扎着想跑、却连站也站不起来。 “不是吧祥云,你这运气……”简直就是活锦鲤啊。 难怪以后能成为全国首富,如果真有锦鲤运的话,做什么生意都不会亏吧。 不过这些原书里都没提到,即便是‘盛祥云是大宣国首富’这样的话也是一笔带过,毕竟他只是配角的儿子,没什么戏份。 不过景喜想想就觉得刺激,她这是触发了隐藏剧情呢,而且还是个大惊喜。 “祥云真棒!今晚我们可以吃鸡了!” 景喜把山鸡放进了筐里,面上又盖上了枯叶和松毛,这才心情愉悦的下了山。 等他们娘俩回到荷花村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好多人家屋顶的烟囱都开始冒烟了。 不过今天的村子似乎格外热闹,大家都在讨论着某件事。 景喜一路走来,也听了个大概。 说是山上下来两个凶神恶煞还带着刀的外地男人,急着买车带人去看大夫。先是打听了一个什么女大夫,村里人说没有之后,又开始打听一个女人。 听到这里,景喜眉头一皱,之前她手术进行到最后的时候,包在脸上的帕子被那个大胡子给抓了下来,那两个小个子男人也看到了自己的脸。 村里人说他们凶神恶煞的,也不知道打听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 村里人还说他们买的是红婶家的驴车,而红婶是盛家的邻居。 也不知道那几个男人是不是已经打听到了自己的身份、会不会给整个盛家带来麻烦。 景喜加快了脚步,匆匆赶回盛家。 还没进院门的时候,景喜就看见婆婆李氏站在门口和隔壁红婶聊天,红婶喜笑颜开一副天上掉了馅儿饼的样子。 可令景喜吃惊的是,婆婆李氏一见到她就转身进了院子,甚至还把门给栓上了。 景喜皱眉,牵着盛祥云往前走。 红婶特意靠在墙边等她过来,啐了口:“呸,贼婆娘,丧门星!” 景喜觉得莫名其妙,而且她听了这话很不爽,刚好她手里还握着钉耙。 她直接把钉耙举了起来:“你再说一遍试试!我告诉你,我反正连男人也没了,光脚不怕穿鞋的,你别惹毛了我!” 红婶本来就有些怕原主,现在见景喜放狠话,有些退缩。 鼓起勇气梗着脖子又骂了一句之后,一溜烟就跑回了自己家。 景喜见人走了,这便去拍自家院门。 可拍了半天都没人应,好不容易听到二弟妹陈桃花应了一声,婆婆李氏的声音却马上响了起来。 “你敢去给她开门!就让她在外面呆着,让她长长记性!” “娘,我是做错了什么吗?” “你还有脸问吗,谁知道你在山里干了什么勾当?”李氏走到院门口,挨着门冷笑。 “山上忽然下来三个外地男人,进了村就打听一个女人,白皮肤大眼睛红嘴唇,还说他们丢了东西。要不是我反应快说村里没这号人,我们盛家就要被你害惨了。 今天上山白皮肤大眼睛的妇人除了你就没别人了。我是真不知道你一天天的都在干什么,怎么总想着祸害人呢?你到底拿了人家什么东西,趁早给我丢远些别带回盛家。” 丢了东西? 可她没拿他们东西啊,反倒是她自己,丢了一方手帕。 但无论如何,今天在山里救了那大胡子的事她是不打算对任何人说起的。 就连盛祥云,回来的路上她都已经再三叮嘱过了,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外传。 景喜道:“娘,我今天在山里压根就没有见到什么外地人,他们打听谁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李氏却不听她解释:“扫把星,娘俩都是扫把星!” “娘!”景喜听李氏越走越远,忙道,“奶奶在吗?你让我和奶奶说几句。” 提到盛老太,李氏是满腔怨气。 盛老太一方面是她的姑母,一方面又是她的婆婆,自从嫁进来,她就一直被她压制着,哪怕她现在已经当了三个儿媳妇的婆婆,也都没能翻身。 此刻她冷笑了声:“老太太这会儿不在家,你就好好的在门外反思着吧。” 景喜呵呵,难怪直接把她关门外了,原来是当家的不在。 不过没一会儿,陈小满就悄悄过来了,扒在门缝里细声细气的说:“大伯娘,我娘让我跟你说,太奶奶去村正家了。” 012 真是棘手啊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娘,怎么办啊,奶奶不让我们回家了,我们晚上睡哪里啊。” 盛祥云抿着唇,又伤心又难过。 “不要紧,”景喜捏了捏盛祥云的小下巴,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你不是一直想去荡秋千吗,娘带你去。” “真的吗娘?我真的可以去荡秋千吗?”盛祥云兴奋的拍起了手。 他想去村正家门口的大树荡秋千很久了,可是他太小了大孩子都不愿意带他玩,以前娘也从来不肯满足他的愿望。 现在可以去,他实在是太高兴了! 村正家坐落在村子中部,他家门口特别热闹,因为这里有个秋千,孩子们总喜欢成群结队的来这里玩耍。 不过现在因为时间不早的缘故,村头村尾的孩子都回家准备吃饭了,剩下在这里玩的孩子并不多。 再加上今天盛祥云有景喜带着,一会儿的功夫就轮着荡了两次秋千,他笑的都合不拢嘴了。 又玩了两次,盛老太就从村正家里出来了。 是盛老太先看见景喜和盛祥云的:“你们怎么在这里?” 景喜把盛祥云从秋千上抱了下来:“我带孩子过来玩玩,他想荡秋千很久了。” 盛老太直接给了景喜个白眼:“你才知道吗?以前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景喜抿了抿唇,没说话,毕竟老太太教训的对。 盛老太见景喜乖乖的没顶嘴,心里对她还算满意。 弯腰抱起盛祥云,盛老太笑容和蔼的问:“祥云啊,今天去山里好玩吗?有没有遇到什么陌生人啊?” “好玩,没有遇到陌生人。” 盛祥云这样回答以后,景喜稍稍松了口气。 都说小孩子不会撒谎,景喜就怕盛祥云一不小心说出她在山上救了那个大胡子的事情。 “那就好!”盛老太转而又对景喜说,“你们没回来的时候山上下来三个外地人,其中一个人身上还有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你们娘俩没事就好。” “谢谢奶奶关心,我们没遇到。”景喜又松了一口气,看来老太太并没有像婆婆李氏那样想。 盛老太没再多和景喜说话,而是专心的逗弄盛祥云。 盛祥云开心的和太奶奶讲述着在山上捡到鹌鹑蛋的经历,然后又拿出了珍藏的最后一颗。 “这个给太奶奶吃,是留给太奶奶的。” 盛老太眼里一喜,乐了:“哟,祥云知道心疼太奶奶了呢,还有吗,有没有给弟弟妹妹们留啊?” “没有了,祥云肚肚饿,都吃了,只留一个给太奶奶。” 盛老太一听,心里更高兴了。 其实这是景喜教盛祥云的。 在盛家,李氏显然不喜欢盛祥云这个孙子,她是孩子奶奶都不喜欢,就更别指望两个叔叔婶婶了。 景喜她毕竟不属于这里,将来也说不准会到什么地方。 所以她希望这孩子能多讨得盛老太这个一家之主的喜欢,这样以后就算她离开,这孩子在这个家里也能有个依靠。 现在见盛老太跟这孩子亲,景喜也就放心了。 …… 盛老太背着盛祥云回家,竟然发现院门给拴住了。 她砰砰砰把门拍的直颤:“大白天的锁什么门,一个个躲家里干什么呢?” 李氏赶紧跑来开门,恭恭敬敬的把盛老太给迎了进去,全然没了待景喜时那股戾气。 但见景喜跟着一起回来,老太太背上还背着盛祥云,李氏狠狠的咬了咬牙。 景喜也没主动告状她被关在门外的事情,放好了钉耙就去卸背上的筐。 高秀秀正在走廊下剥苞谷粒,她见了景喜的筐子,顿时不乐意了: “大嫂?!偷懒也不是你这样偷的吧!隔壁媳妇子比你出门晚都挑了满满一担松毛回来,你出去一下午就耙了这么点?你好意思吗?” 景喜压根没看她:“哦,路上祥云捡到只山鸡,装了鸡就没塞松毛了。” 她说着,把山鸡从筐里拎了出来。 高秀秀目瞪口呆……竟然还真有只山鸡,还以为她拿撵山鸡当借口呢。 山鸡跑的快,可不好撵。 厨房烧火的陈桃花听到动静出来看,几个孩子也都围了过来,盛荣和盛昌也过来了。 “好肥的一只鸡,起码得有三斤吧。”陈桃花说着,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 盛小满指着山鸡尾巴上的毛说:“娘,这个鸡毛真好看,我可以摸一下吗?” 盛荣把山鸡提起来掂了掂:“三斤没跑了,大嫂你说这是祥云捡来的?” “是啊,祥云这孩子运气好。”盛老太直接抢了话头,说话间目光扫过李氏和高秀秀。 “看谁以后再敢乱提扫把星这三个字!我们祥云不仅捡到了山鸡,还一屁|股坐到一窝鹌鹑蛋上呢。” “是吗?祥云真是走运。”盛昌说。可才说完,衣袖就被高秀秀扯了下。 高秀秀语气酸的不行:“一窝啊,那得有不少吧。蛋呢?大嫂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啊,看看我们这一大家子能不能一人摊一个?” “没几个,我让祥云吃了,中午就他没吃到蛋。”景喜有意加重了最后一句话。 “中午家里也没吃蛋啊。”盛昌脱口而出,然而立刻就被李氏撞了下胳膊。 盛昌这才觉得不对劲,再看高秀秀的脸色,一下子就明白了。 怕是中午娘给自己的一对龙凤胎开了小灶,他脸上有些燥,转身就回了房。 盛老太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跟明镜似的。 好东西给孩子吃她没意见,但一碗水斜的太厉害就不行。 “那是人家祥云自己捡的蛋,他吃就吃了,你当婶子的还要和一个三岁小孩抢吗?有本事祥云捡回来的鸡今晚你别伸筷子。” 盛老太下巴朝盛荣一点:“老二去把鸡给杀了,今晚就炖。” “啊太好了太好了,晚上有肉吃。”几个孩子一听晚上可以吃鸡,一个个的都拍着手围着那盛荣转悠。 景喜见前院没自己的事了,就把筐子提到了后院堆柴的棚子,她一股脑的把筐里的松毛往地上倒。 却见松毛堆里寒光一闪。 定睛一看,竟然是今天下午她给大胡子做手术的那把刀! 可是这刀怎么会在自己筐里呢? 难道说他们几人下山后打听自己就是为了这把刀? 景喜扶额……棘手啊真棘手。 老天保佑这刀千万别是什么狗血敌国首领的信物之类的……她承受不起……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感觉身后忽然站了一个人! 013 小刀与采药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虽然背后那人的存在感很强。 但景喜还是假装什么都没发现,若无其事的一脚踩在了刀子上,伸手去整理棚子里的松树枝。 直到盛老太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她才回过头。 “奶奶怎么过来了?” “来抱点柴禾。对了,今天那几个外地人下山后在打听一个女人,说长的又白又漂亮,还救了他们,是你吗?” “不是啊,我没和那些人打照面。倒是想掏鸟蛋、在林子里耽搁了好一阵子,没想到最后叫祥云一屁|股坐上了。” 盛老太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没再说话,抱了柴就走了。 等她彻底离开后院了,景喜这才把刀捡了起来。 她想起来了! 当时做完手术后她下意识的收起了‘手术刀’,然后就匆忙跑回去找孩子,最后在捡松毛的时候又一股脑的把刀扔进了筐子里。 而她当时只拿了刀,没拿刀鞘。 现在抬脚一看,鞋底子竟然都给划破了。 这刀太锋利,也太危险,不能留在身边! 最好是神不知鬼不觉的还给那个大胡子。 依他现在的伤势,肯定是行动不便,目前应该只能住在镇上医馆静养。 于是景喜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藏好了刀,打算明天去镇上。 …… 回前院的时候,景喜从三房窗户底下经过。 她无意偷听,但高秀秀和盛昌说话的声音还是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高秀秀哭哭啼啼的:“你听到没?说今晚上一大家子都有鸡吃、就是不给我吃! 那我们家孩子有鸡蛋吃还不是因为上午夹了手受了惊吓吗?奶奶实在是太偏心了! 大房男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都不在家,现在好了,一命呜呼了,以后再也不能捎钱回来了。 二房两口子更没出息了,就靠刨地。这个家里也就只有你赚的钱多点,可赚的钱还要交公养这一大家子。 结果我孩子吃口鸡蛋还要被戳脊梁骨,这日子没法儿过了,趁早分家各过各的!” “你小声点儿行不行,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五岁开始读书,十五岁就下场考试一直考到十八岁。 这些年来读书花的哪一文钱不是公中出的。大哥二哥供我读书这么多年也没说什么,怎么到了你这里就要分家了? 你要不想好好过日子的话,你别拉上我。” 盛昌说完,摔门而出。 景喜赶紧加快了步伐,走到前院去收衣服。 前世她看过很多种田文,主角们为了摆脱极品亲戚,一般都会选择早早分家。 可她的情况不同,她不一定会一直呆在这个家,也不一定会一直和盛祥云生活在一起。 她可以不依赖盛家,但盛祥云不可以。 如果三房真的提出分家,二房也有这个意思的话,她说什么也要把老太太给争取过来。 因为这个家里,只有盛老太是真心疼爱盛祥云的。 如果她以后真的去策马奔腾、游历山川甚至找到真爱了,好歹也有个人能照顾盛祥云。 当然这一切都要熬到盛廷回来以后才能继续盘算。 所以现在和老太太搞好关系才是重中之重。 另外就是钱,她需要赚钱。 盛家是军户,登记在册的田地里的粮食每年要上交一部分做军粮,剩下的才是自留的。 当然盛家自己也开了荒。自己开的地,种的东西归自家所有。 但是除了地以外的收入,是谁创造的,谁也可以私留。 比如盛昌教书,他的束脩也不是全部交给公中的。 再比如李氏、陈桃花和高秀秀的一些绣品,卖了钱也是可以自己留着的。 而原主…… 唉,景喜叹了口气。 她好像对赚钱贴补家用一点也不感兴趣,一边指着盛廷从军营里捎回来的钱,一边在盛家浑水摸鱼。 她才是这个家里的蛀虫,是这个家占别人便宜的人,是别人迫不及待分家想要摆脱的‘极品’ …… 当晚,景喜以身体不适要去镇上看大夫为由,把盛祥云交给了盛老太照顾。 第二天天还没亮,景喜就起来了。 今天去镇上,她目标明确。 一是找到那个大胡子,悄悄的把刀还给他,将一切不确定的隐患扼杀在摇篮里。 二是打听一下哪里有收药草的、或者其他适合她的生财之道。 平口镇总共才有两家药铺,没一会儿她就打听到了大胡子的去处。 只可惜那药铺的大夫却说! 大胡子一行人在他那里买了药当天就走了。 “走了?”景喜皱眉,“昨天我看那人的伤势好像很严重,他还能走?” 大夫摇头:“不走也不行,他那伤口不知道是谁处理的,看着就邪门,我可治不了,随他们去县城还是府城都能找到更好的大夫。 再说他们是齐军的人,真要在我这里给治死了我这药铺怕也开不下去了。” “齐军?” 这本书的男主就是齐王世子,所辖军队就是齐军,盛廷也是齐军的一员,原来那几个人外地人也是齐军的人?! “那齐军的人到这里来干什么呢?”景喜问。 “还能干什么,我们这一片都是军田,肯定是来收粮的。不过你一个妇道人家,打听这些干什么?” “哦,我丈夫就在齐军里,但他好久都没回家了,我一直想找人打听但是都没有门路。” “原来是这样,不过那几个人全都走了,一个也没留下,你想找他们打听应该是不可能了。” “那真是太可惜了。”话虽如此,但景喜还是松了一口气。 首先他们是齐军的人,不是敌人。 其次他们全走光了,那说明这把小刀并非万分重要,想必也不会给她招来横祸。 景喜心里大石这才落了下来。 之后她又向大夫打听了一番,大致了解到了药铺常收的药材和价格,这才回了家。 …… 靠山吃山。 秋收以后如果不出去做些小工的话,就只能泡在山里,反正钱是不会从家里长出来的。 景喜打算趁着砍柴的时候采采药,她总要为自己累积些财富才行。 她照例是要带着盛祥云的,家里其他几个小孩见盛祥云上回进一趟山就捡到了鹌鹑蛋和山鸡、也吵着要去。 最后盛老太拍板,就在山脚下砍些枯树枝,不往山里头走。 高秀秀不乐意上山,也不愿自己孩子跟着去,给俩孩子各打了一顿他们就消停了。 “去什么去,山里有狼,把你们叼走了你们就高兴了!” 高秀秀望着景喜他们离去的背影,心想要真来个狼把他们娘俩叼走就好了,一天天的在家白吃不挣钱…… 014 灵芝与传言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娘,三婶说的是真的吗?山里真的有狼?” “是啊,不过狼一般在深山里,我们不进深山就不会碰到了。” “那我和小满妹妹会被狼叼走吗?” “怎么会呢?太奶奶、娘还有二叔二婶都在呢,我们会保护你们的。” “那太好了,我可以带妹妹去林子里面玩吗?我想再捡一点鸟蛋。”盛祥云牵着盛小满的手,眼里满是兴奋雀跃的神色。 盛老太见状笑了:“哪儿有那么多鸟蛋给你们捡,你们玩归玩,但是不能跑太远知道吗?一喊你们就得答应。” “知道了太奶奶!”两个孩子异口同声的答应了。 虽说是在山脚,视野开阔,但景喜还是不放心,提着篮子便跟了上去。 这时节山里的酸枣和毛栗子都成熟了,很多人都上山来采。 不过景喜的目标不是这些东西,而是中草药。 围着两个孩子转的时候,还真叫她找到了一株中草药——天麻。 天麻属于根茎类药材,它没有绿叶,只有呈鳞片状的膜质叶子,开的花又小又不起眼,果实还埋在地底下,平时很少有人注意到。 所以基本也没什么人来采集,刚好便宜了景喜这个识货的。 景喜在周围转了一圈,把能挖的都挖了,最后得了大概有四五斤的样子。 可等她把东西装好一抬头,却不见了盛小云和盛小满。 她忙起身喊两个孩子的名字。 还好孩子们没有跑远,听到她的声音还知道答应。 景喜松了口气,赶紧循着声音找了过去,随后就在一条小沟壑里发现了他们。 “你怎么带着妹妹跑这里来了?你们呆在这下面我看不到你们,还以为你们丢了呢。” 盛祥云见景喜着急,立刻趴过来抱住了景喜的脚:“对不起娘,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不同于盛祥云的不安,盛小满却是兴奋的狠:“大伯娘,哥哥好厉害,他找到了一个大蘑菇。我们把带回去吃好吗?” “什么大蘑菇?” 景喜跳了下去,来到了盛祥云指定的地方。 那是一棵腐树,因为这里是一条沟壑,所以比较阴暗潮湿,地上遍布枯叶和青苔。 景喜顺着盛祥云手指的地方,把腐木上的枯叶给拨了开,然后…… 景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竟然看到了两朵成人手掌大的赤灵芝! “祥云你……”真的是活锦鲤啊。 “怎么了娘,这个蘑菇有毒吗?” “没毒!”一把将盛祥云揣进了怀里,心情有些激动。 她挖了半天的天麻可能也卖不到一两银子,这孩子随随便便在山里跑跑就捡了两朵灵芝。 虽然这不是什么名贵的百年老芝,但在这个时代卖个几十两银子应该是不在话下的。 “这个蘑菇很好,娘现在就把它们采了收起来。” 景喜把两朵灵芝小心翼翼的放进了篮子里,就牵着两个孩子走出了林子。 还没走到盛家人跟前,盛小满就嚷嚷着把哥哥采到大蘑菇的事情说了。 这周围除了他们也没别人,景喜就没阻止。 再说灵芝是孩子们找到的,她并没有要独吞这两朵灵芝的心思。 就把灵芝拿出来给盛老太他们看了。 盛老太好歹也活了五十多年,虽然没有吃过灵芝,但也是听人说过的。 当下眼睛都快直了:“这这这……这真的是灵芝啊!我的祥云啊,你可真是应了你的这个名字!” 盛老太激动的抱起了盛祥云。 盛祥云却不忘妹妹,对盛老太说:“太奶奶也抱抱妹妹,这是我和妹妹一起看到的。” “好好好,你们两个都是咱们盛家的小福星。”盛老太一手抱着一个孩子,笑的合不拢嘴。 盛昌夫妻见自己女儿也被夸了,脸上也满是笑容。 等傍晚回到家后,家里原本没上山的李氏和三房一家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盛昌是读书人,考秀才的时候去过府城,在整个荷花村都算是见过世面的人。 盛老太把灵芝拿给他看,他语气里带着兴奋: “虽然我没有见过灵芝,但是我看这两个和我在书上看的描述是一样的,一定是灵芝没错了。祥云和小满这两个孩子可真有福气。” 盛老太笑的合不拢嘴,一手摸着一个孩子的脑袋:“明天让你二哥把东西拿到镇上去卖了,到时候好好犒劳犒劳这俩孩子。” 盛昌道:“应该的。” 盛荣和陈桃花为自己女儿感到骄傲。 景喜就更为盛祥云感到骄傲了,她家崽崽最棒了! 一时间,一大家子人都沉浸在喜悦里。 除了李氏和高秀秀。 到底盛廷不是从李氏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只要见了大房一家心里就膈应,更别提大房现在在老太太跟前得了脸,她心里就更不平衡了。 高秀秀心里更是堵的不行。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采了两朵破灵芝吗? 还福气?还福星?福个屁!星个屁!盛祥云他就是个扫把星! 今天她的一对龙凤胎是没上山,要是龙凤胎上了山,肯定能捡一大堆灵芝回来! 高秀秀不稀得看那灵芝,扯着龙凤胎就要走。 龙凤胎今天没去成山里已经很不高兴了,现在还错过了捡灵芝,更加不乐意。 任高秀秀怎么拽都不走,气的高秀秀又要打孩子。 盛昌不让打,两人就吵吵了起来。 晚上盛荣和陈桃花两口子躺在床上说话。 陈桃花说:“三弟妹今天好像很不高兴,是不是奶奶说灵芝卖了钱要犒劳小满和祥云没她孩子的份,所以她生气了?” “我看她是在懊悔,今天龙凤胎吵着要上山她没让。要不然孩子们都在一块儿玩,龙凤胎要也在的话还能没他们的份?” “说起来我仔细问过小满了,她说那其实就是祥云一个人发现的。” “祥云这孩子可怜,不过我看最近大嫂对他挺上心的,有个当娘的样子了。” “我觉得大嫂最近变了好多,人也勤快了,对小满也挺好的。其实她年纪轻轻就守寡也挺可怜的,你说我要不要和她走近些?” 另一边的房间,景喜搂着小小的孩子。 “祥云今天真的很走运哦,不过这事在外面千万不要随便和别人说。” 免得被人惦记。 然而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盛家小孩在山里采到野灵芝并卖了好几百两银子的事情很快就在荷花村传遍了…… 015 分钱与热潮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事情是这样的。 盛荣第二天把灵芝带到了县城去卖,一共卖了六十两银子。 回来之后就原封不动的交到了盛老太的手上。 又兴奋的给家人说了卖灵芝的过程。 原来他一开始是打算把灵芝卖给镇上药铺的,那掌柜的开价二十两银子。 可他琢磨着这灵芝是个精贵玩意儿,不该只值这个价,于是在最后一刻终止了交易。 又跑了一趟县城,问了好多家,最终挑了出价最高的一家把灵芝给卖了。 盛老太听了,高兴的夸他这个决定英明神武。 可是高秀秀不高兴了。 她本来就不满意盛老太让二房去卖灵芝。 她觉得这差事应该给她男人,她男人是秀才,是见过世面的人。 而且这是个肥差,二房到底能卖多少谁也不知道,谁知道他有没有从中扣下一笔钱来。 这样想着,她的心里就不平衡了,就开始打这笔钱的主意: “奶奶,那这六十两您打算怎么办啊?您看昌哥想去镇上私塾教课,这不还要打点呢吗。 我们三房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那么多,这下可好了,正缺银子呢银子就来了。” 盛老太本来还很高兴,可高秀秀忽然这么说,她的好心情一下子就没了。 “我记得我以前说过,各房办事自己都是要拿钱的,不可能全部公中出,怎么到你这就行不通了呢?” 高秀秀脸一白:“那这么多钱奶奶打算留在公中做什么呢?” 盛老太要笑死了:“做什么?日子不用过了吗?” 高秀秀哽了一下:“可那是六十两银子啊,都说花钱要花在节骨眼儿上,眼下昌哥的事情才最重要不是吗?” 盛老太冷笑:“老三媳妇,你哪怕跟我说这笔钱是捡来的你想和家里几房人平分我都没意见。可你现在这么说的话,那就是在占便宜了!” “我……”高秀秀张了张嘴,一时间无法反驳。 下意识的看向李氏,道:“娘,您来说几句,现在是不是昌哥的事情比较重要?” 高秀秀料定了李氏是一定会帮盛昌说话的。 可是她高估了李氏的胆量,李氏在盛老太面前根本连屁也不敢放一个。 “你说你的,扯我做什么?” 盛老太暼了这两人一眼,忽然冷笑出声:“那行吧,等晚饭老三回来了,我就把这钱给你们分一分。” 高秀秀一愣,但很快就小声的嘀咕了句:“……这样最公平了。” 盛老太瞄了她一眼:“那你尽管放心吧,肯定公平!” 等到傍晚盛昌回来,盛老太果然把大家都聚在了一起,三十两银子交了公,另外三十两银子拿出来给大家平分。 “我这老不死的一份,你们娘一份,然后就是你们三房一房一份。三十两,正好每人六两,你们没意见吧?” “没意见!”高秀秀带头说,说完发现只有她一人开了口,顿时有些尴尬。 不过管他的呢,尴尬就尴尬,那可是六两银子呢。 “不过这灵芝是祥云和小满发现的,所以得赏他们,从公中一人拨一两。” 高秀秀:“…………” “老二今天也辛苦了,要不是他不怕苦不怕累跑了一趟县城,这灵芝也只能卖二十两而已,而且老三去县城花的路费还是他自己的。所以再从公中拨一两银子给老二。” “那是应当的,”盛昌体恤兄长,“二哥辛苦了。” 可高秀秀脸却白了,这要是交给她男人说不定能卖一百两回来! 让二房去肯定是亏了,凭什么还从公中给他拨钱? 然而盛老太的话还没说完: “最后,我这老不死的留着钱也没什么用。说实话这灵芝要不是祥云和小满看见了,今天我们一文钱都捞不到,所以我的这一份我平分给祥云和小满。” “奶奶……”高秀秀如遭雷击,“那致远和宁静呢?” “他们又没上山、灵芝又不是他们看到的。你不是盼着我公平些吗,难道我这还不够公平?” 陈桃花觉得气氛不大好,细声细语说:“奶奶,小满还小,不会花钱。要不然这钱还是您自己留着吧。” 盛老太知道,老二媳妇性子软,是个不中用的。 于是扭头就问景喜:“老大媳妇,你觉得呢?” 景喜心里清楚的很,高秀秀心里想分家呢,再说各家孩子一天天大了,分家也是迟早的事。 她现在只要帮着盛祥云讨好盛老太一个人就行了,其他人她不用伺候。 于是就顺着盛老太的话,直接搂着盛祥云:“祥云快谢谢太奶奶,这是太奶奶疼你呢,等你长大了能赚钱了一定要好好孝顺太奶奶知道吗?” “好,祥云给奶奶买糖吃。” 一句话,把盛老太给逗笑了。 盛老太心情又好了起来:“就这样了,拿了钱都给我闭嘴,这件事谁也别往外说。吃饭!” 然而高秀秀哪里还能吃的下去,全程都黑着脸。 第二天她就把这事给村里要好的小姐妹说了,她还跟小姐妹拉钩上吊说一定要保密。 结果,不到半天的时间,这件事就在村里传遍了。 盛家的亲戚们是最早一批登门的,一个个的都来打听细节。 盛老太送走了三叔公一家,心烦气躁。 “明明只卖了几十两银子,怎么就被人传成几百两了!一个个的都没事干!天天跑来打听!门槛都要给踏平了!烦死了!” …… 就这样,荷花村刮起了一阵上山采灵芝的热潮。 不论大人小孩,没事就泡在山里,甚至隔壁许多村子的人也老往他们这白云山跑。 还别说,真叫隔壁红婶在山上采到一朵,就是品相不如盛祥云找到的那两朵,但听说也卖了十两银子。 红婶在村里吹了有大半个月,走路的时候腰板挺的仿佛也比以前更直了。 渐渐的,荷花村竟然被传出了个‘灵芝之乡’的名号。 景喜觉得这名头太虚,因为事实上根本没有那么多灵芝。 不过她也因此小赚了一笔。 以前她一个人不敢往深山里去,现在好了,掀起采灵芝的热潮,大家在山脚找不到,自然而然就往深山里头去了。 景喜就跟着那些个大部队往深山里去,一路上采到不少好药材。 这一个月来七七八八也卖了将近十两银子。 016 第一场雪与不速之客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喜把自己卖药得来的钱和上次卖灵芝的钱分开来藏了。 卖药的钱是她自己的,而其他的是盛祥云的。 她不确定自己能和这孩子在一起多久,所以早早就开始帮他存钱。 等景喜存到大约有二十两银子的时候,冬天也来了。 天一冷,她就没办法上山采药,只能窝在家里。 家里其他几个女人成天不是在太阳底下纳鞋底就是绣花,而这些她都不会,只会简单的缝补。 可家里也没那么多破衣服让她缝,她只好带着孩子们出去玩。 十一月的某一天,天忽然下起了雪。 景喜带着几个孩子在外面打雪仗,盛祥云到处乱蹿。 蹿着蹿着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一只肥兔子忽然撞他身上了,他往地上一倒,就把兔子给扑了个满怀。 景喜对此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之前带他去河边洗手,就有鱼咬着他的手指头不肯松口。 还有次带他去挖黄泥巴做咸鸭蛋,挖出来半吊铜钱。 现在兔子自己送上门,也没什么稀奇的。 盛小满和龙凤胎高兴坏了,一个个的争先恐后:“啊啊啊,哥哥又捡了兔子。我要抱,我要抱。” 三个小孩你争我抢的快要打起来了。 “还是我来吧,一会儿跑了。”景喜上前去,平息了这场‘战争’ 她刚把兔子提起来,就听隔壁红婶打开了院门,探出了半个脑袋。 “哟,你们家祥云这回又捡什么了?是只肥兔子啊。真好!” 红婶一脸的羡慕,目光有些贪婪的在盛祥云身上来回扫:“你们家都不用花钱天天就有肉吃。” 红婶这个人心眼子多的很,景喜不喜欢和她打交道,更不喜欢她看祥云的眼神。 她没搭理红婶,喊了几个孩子回家。 红婶翻了个白眼:“有什么了不起的!” 沾盛祥云的光,盛家不是第一次吃兔肉。 论起剥兔皮的手艺,盛家没人能比的上景喜。 穿书前在医学院学生们经常拿兔子做实验,剥皮和开膛破肚的手艺她手到擒来。 不过这种场面有点血腥,不合适让孩子们看到。 所以景喜就把兔子拎去了后院处理。 刚才开始,景喜就听到前面一阵喧哗,好像是有客人来了。 不过她也没在意,反正前面也有人招待。 仔细把兔子处理好了,景喜这才拎着兔肉回厨房。 进了厨房,景喜看见陈桃花竟然在泡茶。 而且用的还是家里的好茶,不是那种碎茶叶沫。 景喜顿时好奇了起来:“家里来了什么客人?” “呀!大嫂你怎么这么快?我跟你说,大哥军营里来人了。” “军营?”景喜第一个念头就是盛廷恢复身份回来了。 可她才存了二十两银子啊。 他回来的是不是……有些早了? 不过景喜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是她想多了。 这要真是盛廷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回来了,那还得了? 家里人肯定一早就叫了她这个妻子出来,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隆重又拘谨。 “是什么人啊?”景喜把兔肉放在砧板上,问陈桃花。 陈桃花说:“就是上次来给我们家送银子的那位校尉,也不知道今天是干什么来了,还有村正陪着呢。” 上次送抚恤金的校尉么……景喜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但是上次原主并没有见到。 所以景喜对那个军官并没有什么印象。 “那他们来做什么?”景喜又问。 陈桃花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奶奶和荣哥还有老三他们在接待……” 陈桃花细声细语,又说:“毕竟是大哥军营里来的人,要不这茶还是大嫂端过去吧,那位将军膀大腰圆的,看着……看着怪吓人的。” 景喜知道陈桃花胆小,洗了手笑道:“好,麻烦二弟妹泡茶了。” 陈桃花忙摆手:“不麻烦的。” 景喜稍微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端了茶出去。 也不知道这位军官这次来是有何贵干。 她心里存着疑问,然而在走到堂屋门口的时候,却一下愣住了! 堂屋里,那个站在村正身边的大胡子,该不会就是他们说的上次来送抚恤金的将军吧?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景喜皱眉,不自觉放慢了步伐。 而那大胡子,在见到她的那一刻起一双眼睛就忽地亮了起来,甚至还下意识朝前走了两步。 “真的是你!竟然真的是你?”大胡子说话时的情绪很怪,有点兴奋,又有些遗憾。 景喜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与大胡子拉开距离。 盛老太一双精明的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晃了一圈,最后落在景喜脸上。 “你们两个早就认识吗?” 景喜:“……”早知道当初就不撒谎说没救过他了,谁知道他就是那个送抚恤金的人。 可他既然是当初那个送抚恤金的人,为什么当时盛家那么多人没有一个认出他来呢? 要早认出来,她当初也不必因为担心连累盛家、而刻意隐瞒救了他的事情。 想到这些,景喜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大胡子也不蠢,他刚才只是过于激动了而已。 当下立刻解释道:“还请老夫人不要误会,我和弟妹以前并不认识。只是上次在山上被马蜂蜇了、命悬一线,多亏弟妹救了我一命。” 救了他?盛老太皱眉:“薛校尉是说那天脖子上插了根芦苇杆子的人就是你?” 回想起当日情形,大胡子至今心有余悸: “正是!多亏了弟妹当机立断,否则我的这条命就要交代在那个大马蜂身上了。 不过那天刮了胡子,我之前与老夫人也只见过一次,老夫人没认出我来也很正常。” “原来如此!”盛老太这么说了一句,眼睛却是落在了景喜身上。 她想问问景喜,既然是她救的人,之前为什么要撒谎? 不过现在有外人在,盛老太自然是不好处理家事的,只吩咐景喜:“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茶都冷了。” 大胡子不想景喜为难,重新落座,景喜也把茶送了过去。 陪同而来的村正接了茶,笑着说:“这么说来薛校尉要找的人已经找到了,那真是太好了。” 盛老太闻言,又看了景喜一眼。 那眼神……景喜觉得冤,她和这大胡子真没什么啊。 “不知道薛校尉不过一面之缘,不知道薛校尉今天特意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情呢?”得赶紧正名! 017 求救与顾忌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是十万火急的事!” 说到正事,大胡子赶紧把手里的热茶又给放了下来。 如果说他的眼里先前还有某些复杂的情绪的话,那么在提到这件事之后就什么都没了。 “说实话,上次我吞了只马蜂,我真的觉得自己死定了。可是我没想到你竟然把我救活了,包括我们的军医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认为你的方法很大胆也很独特,你做了他和无数大夫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你的法子救了我。说不定你还可以救更多的人!” “所以……你来这里是想让我去帮你救人吗?” “是的!”大胡子忽然起身,然后忽然噗通一声在景喜面前跪了下来,“求你一定要答应我!这个人你必须得救!” 景喜没想到他会忽然下跪,吓的不轻。 一整个屋子的人也都张大了嘴巴。 他们谁都没想到,这位高高在上、威风凛凛的校尉会忽然下跪。 而且是向景喜一个女人下跪。 “你快起来,有话好好说。”景喜往旁边挪了一步,“你这样我们没法儿谈。”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大胡子明亮的眼睛里充满了火热的希冀。 当了这么多年医生,景喜有时候最怕看的就是患者或者是患者家属的这种表情。 好似她就是患者生命的最后一线希望。 可不是所有的病,都能治好。 “你得先跟我说说到底是什么情况,而且我并不能保证我一定能帮到你。” “好,事情是这样的……”“你先起来。” 大胡子一着急就忘了自己还跪在地上,经景喜这么一说,这才站了起来。 他这一站起来才发现,屋子里的人,除了景喜以外,都用奇怪又好奇的眼神看着他。 他干咳了一声,直接对盛老太说:“老夫人,这件事情干系不小,我想单独和弟妹聊聊,不知道可不可以?” 村正也跟着在一旁搭腔:“就是,人命关天的事情,我看我们还是先出去吧。看病的时候一般都不让不其他人呆旁边的。” 既然大胡子和村正都这么说了,盛老太也不好反对。 只不过出了堂屋,盛老太的眼睛还不住的往屋里瞟。 村正见了,就说:“我说老姐姐,你就别看了,院子里这么多人,堂屋门还开着呢,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况且他一个校尉,刚才说跪就跪了。可想而知生病的那个人身份得多尊贵,我们这种乡下泥腿子哪里能得罪的起。” …… “肚子疼!疼的浑身出冷汗,有时候只疼一会儿,但有的时候能疼十来个时辰,吃了好多药都不见好!” “具体哪个位置知道吗?” “右腹!” “有发热吗?” “有!军医说是低热!” 景喜点了点头,心中有了大致的了解的和诊断。 大胡子见她这般动作,喜出望外:“你是不是知道该怎么治了?” “没见到病人之前我不敢妄下定论,人呢,现在在哪里?” “军营。” 景喜:“…………太远了吧。” “是的,所以我才一个人快马加鞭过来了,如果近的话我恨不得把人直接带过来。” 景喜听的出来这大胡子很着急,而且如果真是那病的话,不及时治疗会引起很多并发症,最后导致死亡也有可能。 “那你现在是什么打算?” “当然是带你过去了,世……病人现在不方便长途跋涉。” “我明白,”景喜皱眉,忽然问了句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跟盛廷很熟吗?” 大胡子张了张嘴,顿了好一会儿才说:“他是我的好兄弟,弟妹你……节哀顺变。” 景喜微微抿了下唇,没有回应。 大胡子急了:“我千里迢迢过来,弟妹你好歹给我个反应。我这人说话不会拐弯,你如果不是我弟妹的话,我直接就把你绑走了。 就算现在我知道你的身份,但如果你不同意去的话,我还是会把你绑走的。” 景喜听他这么说,忽然笑了:“薛校尉还挺直白。那我也跟你交个底吧,上次你来送银子我没见到你,所以在那次在山上我没认出你。 我见你们都带着刀,怕你们不是什么好人,所以我下山后跟家人隐瞒了救过你的事实。我撒了谎。 刚才你也看到了,奶奶对此很不满意,说不定还以为我和你之间有点什么不清不楚的事情。我愿意跟你去救人,但你也要帮我说服奶奶。” 大胡子眉心拧成了个疙瘩:“好,说起来这事都怪我!我肯定会给老夫人说清楚让她答应的。我现在就去!” 大胡子说完,大步流星往外走。 景喜也慢悠悠的走了出去,才刚走到堂屋门口,盛祥云就扑了过来。 盛祥云抱住景喜,小声说:“娘,那个人是山上被马蜂咬的人。” 景喜低头看了看盛祥云,忽然犯了难。 她不放心把孩子放在家,可是冬天太冷了,外面的西北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 白天也就算了,晚上说不定还会赶夜路。 这么小的孩子,如果带着在路上病了伤了那可不得了。 景喜心里琢磨着这件事,忽然感到如芒在背,回头一看,见是盛老太在看她。 于是她便打发了盛祥云去找弟弟妹妹们玩,自己走了过去。 盛老太板着脸:“不行,老大媳妇不能就这么跟你去了,这么远的路又孤男寡女的,传出去太不像话了!” 大胡子急了,举手发誓:“老夫人,我们此去是救人的,十万火急。盛廷是我兄弟,我绝对不会打他遗孀的主意,我也不是那样的人!” “薛校尉,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可你回了军营就什么事都没了,我们盛家却是在这里扎根的,我们经不起这样的诋毁。” “老夫人放心,事后我一定会亲自送弟妹回来。” “那也不行!” “不是!”大胡子着急了,额头上青筋暴露,“老夫人你怎么这么固执呢!这要是我盛廷兄弟,他一定不会置人命不顾的!” 大胡子想,如果这顽固的老人家还不答应的话,他干脆就动粗了。 但是因为提到了盛廷的缘故,盛老太想到在沙场战死的长孙,她终于松了口。 “让老大媳妇去也行,但你必须也带上我。” 018 带孩子与老姜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什么?”大胡子看了眼盛老太鬓角的白发和脸上的皱纹,愁眉苦脸。 这十万火急的事情,还要带个累赘? “这样不”‘行’字还在嘴巴里。 景喜的声音就在他背后响了起来:“那这样的话,我要带上我儿子。” 她心中最理想化的方案是她自己一个人跟大胡子去看病,而孩子就放在家里给盛老太带。 但很显然,在这个时代她一个寡妇和一个男人单独出远门是要被人说闲话的。 盛老太既无法拒绝大胡子的要求,也不放心她要跟着她。这是可以理解的。 但盛老太一定要随行的话,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放心把盛祥云放在有李氏和高秀秀在的家里的。 大胡子:“…………”这是在逼他直接绑人吗? 大冬天的,军医和前来会诊名医对世子的病全都束手无策。 他们也是山穷水尽了才想到了曾经在山上用奇怪手法救了自己一命的这个女大夫。 这样的天,就连皮糙肉厚他这一路赶来,耳朵和脚上也都生了冻疮。 带个女人也就算了,再加一个老人和小孩,简直无法想象。 然而说到底,他是来请大夫去给世子看病的,不是接老弱妇孺去游山玩水的!!! 大胡子黑了脸:“我们那边情况真的很危急,我一天都不能耽搁。” 景喜看出来大胡子有些不耐烦了,如他所说,他其实可以直接绑人的。 但这不是她期望的解决办法。 “我能问一下你是怎么来的吗?” “骑马!” “那你打算怎么带我回去呢?” “驴车马车牛车怎么都行,我会立刻给你准备。”他不至于叫兄弟的女人和自己共乘一骑。 “那就这样吧,劳烦薛校尉尽快找一亮宽敞的车。一路上我们会照顾好自己,尽量不给薛校尉添麻烦。” 大胡子单手叉腰,烦躁的在原地走了两步。 好吧,车拉一个人是拉,拉三个人也是拉。 她们是亡故兄弟的至亲,他就算是看在兄弟的面子上,也不能下狠手。 “那你们赶快收拾收拾,我们今天就出发!” 大胡子说完,翻身上马迅速离开了盛家小院。 他要去备车了。 大胡子一走,盛老太就板着脸对景喜说:“你到我屋来。” …… “奶奶,事情就是这样的。当初我没认出来他,加上他们随身带着武器说话还是外地口音,我就没敢认这事,我怕会给家里带来灾难。” “是我小瞧你了,”盛老太上下打量着景喜,“你竟然都敢在人身上动刀子了,你以前在娘家到底都学了些什么?” 经过今天这件事,景喜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在盛老太面前刷起来的好感,快没了。 但没办法,还得刷。 “之前的仵作伯伯……确实和普通的大夫不一样。主要那天我是死马当作活马医,我没想那么多。其实后来我也很害怕的,所以我后来才不敢承认。” “哼,你也知道怕,还死马当活马医,跟仵作学来的东西也敢往活人身上用!” 景喜知道,老太太是刀子嘴豆腐心,她的话虽然刻薄。 但刻薄就刻薄吧,刻薄完了就没事了。 而另外一边。 李氏带着陈桃花和高秀秀两个儿媳妇在准备午饭,家里来了身份不得了的客人,怎么也得弄上一桌好酒好菜。 李氏不喜欢陈桃花! 因为她最先挑的二儿媳另有其人,可二儿子盛荣就是看中了这个家里穷的只剩四面墙、声音又小的跟蚊子一样上不得台面的陈桃花。 当初为了娶她,一向孝顺听话的盛荣和李氏吵翻了天,差点就断绝了母子关系。 李氏那时候气的在床上躺了好几天,后来连他们成亲当天陈桃花敬的茶都没接。 在这个家,李氏第一讨厌的就是盛廷一房,其次就是陈桃花。甚至因为陈桃花,她渐渐对盛荣也不满了起来。 所以李氏平日里不怎么爱搭理大房和二房,只和三房走的近。 陈桃花也知道自己不受婆婆待见,就主动把菜拿到水井边去清洗。 高秀秀就在厨房和李氏交头接耳。 “娘,你还记得薛校尉下山时脖子上插的那根芦苇杆和衣领上的血吗,他说那是景喜救的他。这救人的方法也太邪门了吧!现在说是要带她去救人,谁知道是干什么去了?搞不好就会连累我们。” “我觉得她就是个不祥的女人,她爹受贿被人砍了头,她娘带着他弟弟投湖自尽了,他们家就剩下她一个,她就是个灾星,生个儿子还乌云罩顶的,害惨了昌哥。” “要我说她这次带着那小扫把星出去了就最好别回来,死在外头了才好。” 高秀秀剥着蒜,嘴里念念不停的诅咒着。 李氏冷笑:“这个景喜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最近一直卖力讨好老太太,就连对那个小扫把星也比以前好了。这次出这么远的门竟然也要带着小扫把星。” “是啊,想想真的挺奇怪的,”高秀秀忽然反应过来,“她是不是不想当寡妇,想带着孩子走了?” “谁知道她?但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看了就心烦。” 高秀秀忽地笑了:“那这么说来这次她出门还是件好事了,我之前和昌哥提了分家的事情,但昌哥不同意,可要我们三房这样养着他们大房两个米虫我是不愿意的,走了才好呢。” 李氏眯了眯细长的眼睛:“好是好,但是你也得防着点儿。你别忘了她手里还有好几十两银子,她走她的,但是盛家的钱却不能带走。” 高秀秀一拍大|腿:“是啊,军营送来的十两,还有卖灵芝的钱,加一起不少了。可是娘,这得怎么防啊?” “怎么防?”李氏勾起嘴角,“这就得看你的了。” 她反正都是吃公中的,这么多年下来手里也有些积蓄,那笔银子数量是不小,但其中还有十两是官银。 她是不敢打官银的注意,就让老三媳妇自己去想办法好了。 “我就只是给你提个醒,自己看着办,别吃了亏还傻开心。” 是啊! 高秀秀心想姜果真还是老的辣,刚才她真的就只顾高兴家里的两个米虫要走了,倒是没想到银子的事情。 然而高秀秀只知道老姜辣,却不知道老姜只把她当刀使。 019 狼狈为奸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午饭前,大胡子果真弄来了一辆车。 还是两匹马拉着的马车! 在这小小的荷花村,见一次马都是很稀奇的事情了,更何况两匹高头大马并驾齐驱。 大胡子驾车赶回盛家这一路不知道吸引了多少看热闹的人。 马车一停下,村里很多小孩子都过来张望,想靠近又不敢靠的,生生在盛家门口围成了一个圈。 孩子们看骏马,大人们聊八卦,一会儿的功夫盛家门口就沸腾了起来,进进出出的比过年时候还要热闹。 都是乡里乡亲的,有人进院子来找盛老太说话,她也不好推辞,就顾不上厨房里的事了。 盛老太出去没多久,李氏也解了身上的围裙,对厨房里的三个儿媳妇说: “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我出去看看几个孩子,外面人多别磕着碰着了。” 她说着,又给高秀秀使了个眼色。 高秀秀微微点了下头,就低头去忙自己的了,假装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景喜这会儿正在添柴,并没有注意到婆媳两人之间的小动作。 直到高秀秀离开,景喜才看了眼她走的匆忙的背影。 又过了一会儿,景喜忽然对陈桃花说:“二弟妹你帮我看下火,我去看看我房门关好没有。” 刚才她无意中看见几个小孩在家里进进出出。 而她也早已经将行李收拾好了放在房间里。 包袱里面除了换洗衣物还有一些碎银子,她担心这些没人管的孩子进她屋子乱翻。 这会儿院子里没什么人,大家都在院子外面看豪华马车。 景喜正要往东屋那边走,就见高秀秀从那边出来。 高秀秀闷着头走,脚下的步子迈的很快。 要不是景喜及时抬手挡住了她,她就要撞上来了。 而她在见到景喜时,整个人似乎都慌乱了起来,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景喜皱眉,正屋老太太住着,东厢两间房她大房和李氏住着,西厢两间房二房和三房住着。 高秀秀有什么事需要跑到东厢来? 难道是! 景喜飞奔回自己房间,果然见放在床上包袱被人动过了。 掏出钱袋一看,里面除了几个铜板,碎银子全都没了。 一定是高秀秀! 景喜直接给气笑了,这人竟然在她眼皮子底下干这种事? 这些天她忙着在盛老太面前刷好感、没露出脾气来,高秀秀还真以为她好欺负了! 景喜抓着钱袋,立刻追了出去。 高秀秀还没走远,但见景喜追来,她心虚啊,拔腿就跑。 “想走!”景喜迅速扫了一眼四周,然后一把抄起走廊上她平时用来采药的筐。 她也顾不得里面早已晒干的草药,看准了高秀秀的位置就丢了过去。 她本来只是打算丢高秀秀一下阻止她逃跑的。 可没想到她这次的靶子竟然准的像是在作弊。 只见水桶般粗的柳条筐在空中旋转着落下,劈头盖脸的一下子倒扣在了高秀秀的脑袋上。 高秀秀觉得头顶一沉、两眼一黑,甚至还有什么东西往她眼睛嘴巴里糊,惊吓的大叫了起来。 “啊啊啊,我的眼睛,我看不见了。救命啊救命啊。” 她嚎了两声才反应过来是头上扣了东西,手忙脚乱的就去摘。 等她把筐拿下,呸呸两声嘴里的药草,就见景喜已经沉着脸站在她面前了。 景喜一手扣住她胳膊,一手在她面前摊开:“银子呢?还给我。” “什……什么银子!”高秀秀眼神闪烁。 忽地,她又拔高了嗓音,好叫自己看起来气势十足:“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最好快点放开我!” 她说着就开始挣扎。 但两人身材相当,加上穿书后的这段时间景喜有意锻炼自己的身体,高秀秀一时半会儿想要摆脱她并没有那么容易。 “高秀秀,我都看见了。”景喜冷眼看她,“你现在把银子还给我的话,这件事情我就不声张了。” “你就算不为你自己的声誉着想你也得想想盛昌和你儿子吧,秀才的媳妇是贼,你觉得他去镇上教书的事情还能成吗?有个当贼的娘,致远以后还能考秀才吗?” 考秀才……高秀秀知道的,很麻烦的,去报名考试还要邻居们做保,如果德行不好的话是不给去考试的。 不能考试,难道要做一辈子泥腿子吗? 这一刻,高秀秀几乎忘记了挣扎,她慌了,猛的抬头去看景喜:“大嫂,其实我就是昏了头才” “你们在干什么!”高秀秀差点就要坦白了,李氏却忽然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娘……”高秀秀求救的看向李氏。 李氏皱眉,这个蠢货,她一直躲在暗处看的清楚,景喜压根就没亲眼看到她去偷钱,没想到随便诈她两句她就要自己承认了! “景喜,我听你刚才说的好像是老三媳妇偷了你的钱。你知道吗?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在这个家里,你最好不要这么嚣张。” 嚣张? 景喜冷笑,她算是明白了,这李氏就是个放风的。 不然怎么高秀秀刚要承认偷钱她就冒出来了。 “娘,嚣不嚣张的您说了不算,但她偷了我的钱是真。” “哦?听你说话底气这么足,看来你是抓到赃了。抓贼要抓赃你不会不知道吧?” “你是在老三媳妇身上搜到你的钱了还是怎么了?我刚才一直在附近忙,我可没看见老三媳妇进你的房间。” 景喜皱眉。 李氏这句话底气也很足。她竟然敢这么说,看来钱已经不在高秀秀身上了。 而高秀秀在靠山来了之后,也终于恢复了镇定。 她用力一把甩开了景喜的手: “就是啊,你说我偷了你的钱,你有证据吗?你来我身上搜啊,你要是能搜到哪怕一个铜板我就跟你姓。” “……”这两人的态度,景喜知道,她是搜不到赃了。 高秀秀肯定一得手就把银子藏了起来,现在还有李氏替她作证。 她是有理也说不清。 “来啊你搜啊!”高秀秀挺着身板,趾高气昂的,“来来来,我让你搜,我就站在这里不动让你搜,我看你能搜出个什么花儿来。” 景喜沉默的看了会儿李氏。 又看了眼高秀秀,觉得她像猴。 对,自己是吃了哑巴亏,可看她们那样子,好像以为她们赢了? 呵,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好啊,搜就搜。” 020 这才刚刚开始呢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哼,”高秀秀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大嫂,我叫你一声大嫂表示对你的尊重。但我还是要把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在我身上搜不到钱的话你就必须得向我道歉。” 高秀秀想,反正今天吃过中午饭景喜这个小骚|货就要滚蛋了,等她一走,自己就去把藏在她床底下的银子掏出来。 景喜肯定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她丢的钱就在她自己床底下的尿桶里,哈哈。 刚才她看了,景喜没有把钱全部带走,但往后她和老太太都不在家,她就不信她翻不出来。 反正那本来就是盛家的东西,反正她们娘俩过去也占了三房不少便宜,她拿回来那是应当的,根本就不算是偷! 高秀秀盘算着她的小九九,心里正得意。 不料腰间忽然被根棍子戳了一下,生疼。 她猛的往后一退,就见景喜拿着撑窗的木头捅她。 “你干什么!” 景喜摊了摊手:“搜身啊,不是你要求我搜你的身,来证明你的清白吗?” “你没长手吗,你搜身你不会用手你用棍子?” “长了,”景喜笑了,面容冷艳,“但嫌脏。” 说完,她继续用木头在高秀秀身上戳。 高秀秀像是被开水烫到脚一样,被戳的直跳,像只蚂蚱。 “你停手,你给我停手!” 景喜吃了哑巴亏还在生气,手里的劲就大了些,还没从头到脚搜完呢,怎么可能停手? 眼角余光瞥见李氏要过来,景喜‘关怀’道:“娘,棍棒不长眼,小心伤到娘。” 李氏不敢上前,而高秀秀恨不得和景喜打一架。 可她从前就不是景喜的对手,因为景喜是个疯子,干起仗来宁愿自损八百也要伤敌一千。 高秀秀想着反正景喜马上就要离开,掉头就跑掉了。 景喜见高秀秀落荒而逃,眸光紧了紧。 再看向正要走的李氏,景喜冷冷开口: “娘。娘这么照顾三弟妹,让我这个同样是当儿媳的看着好羡慕,不知道娘什么时候也能帮我说说话。以后我好好孝敬娘应该就可以了吧?” 景喜特意加重了‘孝敬’二字。 李氏甩了景喜一眼:“用不着!” 景喜低头看着地上散落的药草,心里已有了主意。 收拾好了药草,景喜就把东厢外能藏东西的地方大致都找了一遍,但很可惜,她并没有找到银子。 本想进屋再找找,盛老太却往这边来了:“找你半天,怎么跑这里来了?赶紧的去开饭,早吃完早去,早去早回!” …… 盛家今天因为有贵客,所以这顿午饭不像往常那样随意,女人们各司其职,而景喜负责盛饭摆饭。 本来这种场合女人是不能上桌的,不过盛家是盛老太当家,所以盛老太坐了东头的主位,李氏也算是个长辈,也占了一席位子。 景喜把最后一碗饭摆放在李氏跟前后,就下去带孩子吃饭了。 一顿饭本来吃的好好的,盛老太却忽然跑起了茅房,一连跑了好几趟,一看就知道是拉肚子。 盛祥云端着饭碗问景喜:“娘,太奶奶她怎么了?” 景喜摸了摸盛祥云的头:“太奶奶可能是吃坏肚子了。” 不过她药量放的并不大,等到了明天应该就没事了,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伤害。 主要是刚才李氏和高秀秀沆瀣一气,景喜担心盛老太太和她一起走了之后家里没人坐镇。 她这次是可以把所有的银子带在身上,但是之前那些处理到一半的药材却没法弄,等她一走,八成会被那两人糟蹋。 但如果有盛老太在家坐镇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而且景喜也更加希望盛老太和盛祥云都呆在家里,毕竟他们一个老人一个小孩,这么冷的天在外跋涉实在辛苦。 所以,她只能暂时委屈盛老太一会儿了…… …… 再一次,盛老太从茅房出来以后,把李氏给叫了过去。 李氏还没吃好,但不得不放下手中碗筷。 她一过去,见景喜也在,顿时皱紧了眉头。 该不会是景喜把老三媳妇偷她钱的事情向老太太告状了吧? 李氏心觉棘手,不过一想景喜并没有证据,老太太真要计较的话,她也可以指使老三媳妇反咬一口。 然而出乎李氏的意料,盛老太要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我刚才和老大媳妇商量了一下。我今天吃坏了肚子,你也看见了,我这是一趟趟的往茅房跑,我现在不适合跟去军营了。” “但是,老大媳妇一个人在外面我不放心,你是她婆婆,就由你陪着她去吧!” 什么?李氏的脸色立马变了。 谁想要跟着去军营啊! 这大冬天的,西北风像刀子一样,到处都在下雪,谁想放着家里的火盆子不烤跑到外面去受冻,她吃饱了撑的吗? “娘……”李氏小心翼翼的说,“可是我对军营那边一点都不熟悉。” 看着这个低头唯唯诺诺、心里却不知道在怎么想的儿媳妇,盛老太忽然就火来了。 “你这是什么废话?你不知道难道我就知道了?老大媳妇就知道了?我们谁也不知道!但我现在不能去,你是她婆婆就得你去!” “行了!别杵在这里碍眼,赶紧去把你东西收拾一下。” 李氏张了张嘴,到底还是不敢忤逆了婆婆的意思,可捏紧了的手指却泄露了她的不满。 景喜无声的勾了下嘴角,这还没出发,才刚刚开始呢。 …… 盛祥云很懂事,送别的时候没有哭出声,就牵着盛老太的手眼里含着两泡眼泪盯着景喜看。 这么多天的相处,景喜对这个乖顺可爱的小家伙已经产生了感情,她也舍不得,又抱着孩子亲了亲才走。 大胡子把车驾的飞快,景喜早料到会是如此,午饭就没多吃。 可从未出过远门的李氏就不一样了,中午饭菜丰盛,难得老太太又拉肚子不在饭桌上,她就着好菜吃了几大碗饭。 现在好了,趴车辕上吐个不停,吐到后面肚子里空空如也,只能吐苦胆水。 啊!她在想,这一定都是景喜教唆了老太太,把她给换来了。 又或者老太太自己不想受苦改主意了,所以才叫她出来吃苦受冻。 真的是太可……呕……恶……了! 021 我叫薛钱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西北风那个吹。 大胡子在前头赶车,李氏的呕吐物就那么被烈风裹挟着吹到了他的裤腿上。 大胡子眼睁睁的看着、脸都变形了,他说什么来着?累赘!累赘!! 他心里气不过,要是回去晚了耽误了世子的病情,这个妇人就该死! 当下把马鞭甩的更重了,速度比之前还快。 李氏觉得她的骨头都快要散架了。 景喜正靠在车上闭目养神,察觉到李氏瞪过来的目光,不禁翘起了嘴角。 …… 大胡子来的时候日夜兼程,总共花了六天的时间。 但是现在因为换了马车,带上了景喜和李氏,只能白天赶路晚上找地方休息。 加之天气愈发恶劣,严重拖慢了进程。 这天白天下起了雪,有段山路因为背阴、积雪不得融化,马车走起来很是费劲。 前几天大胡子在日落之前还能找到镇子和村庄,有地方可以借宿,可是今天因为积雪阻了路,不得不在这野外将就。 李氏一听这话就不满意了,她想让大胡子去找个地方给她住,但她不想去出这个头。 于是在马车里,李氏就端起了婆婆的架子。 “你去跟薛校尉说一下,你说坐车坐的骨头都颠散架了,最好还是找个有床的地方睡。” “天这么冷,到时候把你冻个什么毛病出来了你还怎么给人看病,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竟然还说是为了她好? 景喜笑而不语。 李氏没得到回应,皱起了脸:“我和你说话呢!你没听见?” 景喜抠了抠指甲:“娘,谢谢你的关心,但是我不冷。” 她说着,在铺盖上拍了拍:“底下垫了一层,身上还盖着一床被子,而且还有马车可以遮风,挺暖和的。” 李氏的脸一下子就黑了:“景喜!你别忘了我是为什么才会在这辆车上的!这全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我现在在家里不知道多快活。” “没事就会招蜂引蝶,你要是安分的话怎么会惹上外头那个,你不惹上他我用的着在这大冬天的跟着你受冻?” 李氏越想越生气,这个贱蹄子,自从她嫁给盛廷那个死鬼,自己就没有一天能吸口顺气。 “没脸没皮的东西,一家子短命鬼,你最好真能治病,别到时候还连累了我。你要真连累了我,到时候别说军营里的人了,我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你。” 景喜本来是靠在车上休息的,听李氏这么喋喋不休,猛的睁开了眼。 她看向李氏,眼神比外面的西北风还要冷冽。 李氏一怔……景喜这个小蹄子,在外面是越来越不把她这个婆婆放在眼里了。 还有她这个眼神……李氏的心止不住的咯噔了一下:“你看什么?” 景喜扯了下嘴角:“在想娘说的话,我觉得娘你说的对。” “废话。” “但也有不对的地方。娘说我要是治不了病第一个不会放过我,这句话错了,我怕到时候娘你根本就没有这个机会。” “能让薛校尉下跪求我去救的人,身份一定不简单。如果我治不好那个人的话,肯定只有死路一条。到时候作为我的婆婆,娘你的下场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什么!”李氏喃喃着,脸都白了,这蹄子说的好像没错。 这蹄子就是个瘟神啊。 “都怪你,要不是你我根本就不用来趟这浑水!”李氏恨得咬牙,以前在家里是有盛老太在,所以她得乖着顺着。 可现在是在外面,那老东西看不了她了。 李氏伸手就去掐景喜的胳膊:“都怪你这个扫把星!都怪你!” 以前李氏没动过手,偶尔阴阳怪气两句,景喜也不会明着跟她斗。 可是现在李氏被她‘调’出来了,她没什么好顾忌的。 景喜扯着李氏的胳膊往旁边一甩,冷声道:“娘,你大字都不识几个,出门在外你还得靠着我。我劝你别做这些得罪我的事情。” “还有,娘你最好在心里祈祷我能治好那个人,否则娘会和我一样,吃不了兜着走。” 景喜把话说得明明白白,抱了身上盖着的被子,打开车厢门就跳了下去。 门一打开,一阵寒风迎面就扑在了李氏的脸上,李氏想骂但是又忍住了。 她就知道,景喜是故意的!故意把她搞出来!自己现在就是她砧板上的鱼了!贱人,太有心机了! …… 天还没黑透。 一人粗的银杏树下,大胡子生了一堆火。 橘红的火光与洁白的积雪相互映照,融合成一种很温暖的颜色,高高的枯树枝上,最后一片银杏树叶随风而落。 打着旋儿,最后被大胡子伸手接住了。 景喜看了他一眼,咂舌,他竟然把袖子挽起来,露出了一截小臂。 这么冷的天,她恨不得把脑袋都缩进衣领,他竟然还露着胳膊。 仗着自己长的壮,可真是任性。 不过景喜想了想,这个人好像就是这么任性。 好比他大胡子掩映下的那张脸,其实清秀的很,蓄这一把胡子实在是浪费了那张高颜值的初恋脸。 景喜走过去,主动笑着打招呼:“冷吧?” 大胡子抬头,见她抱着被子,皱眉站了起来:“怎么?你婆婆把你赶出来的!” 言语中颇有些不满。 几天相处下来,他看出来了,李氏并不喜欢景喜这个儿媳妇。 “不是,只是外面太冷我怕你冻坏了,所以就给你抱了床被子出来。” 景喜说着把被子递了过去,大胡子却没接:“我不怕冷。以前像这样的天我们还在外面杀过敌呢,熬得住。” “以前是以前,现在有被子干嘛不盖。车里还有呢,你不用跟我客气。”景喜的声音淡淡的,但是语气却很坚定。 看着她这张俏生生的脸,听着她柔和却坚定的声音,大胡子的记忆一下子被拉回到在山上的那天。 那时候也是她,几句话就让他两个手忙脚乱的下属镇定了下来。 听那两个小子说,她还低头吸干净了他喉咙里的血污——用那根空心的芦苇杆子。 想到这里,大胡子红了脸,还好他蓄了胡子,闹个大红脸也看不太出来。 再一想这被子是她盖过的,鬼使神差的,他就伸手把被子接了。 景喜目的达到,转身就走。 大胡子忽然冲她喊:“我叫薛钱。” 022 道歉与坦白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景喜有点冷。 她往回走,正搓着胳膊,忽然听到大胡子喊了这么一句。 说是喊一点也不夸张。 这荒郊野外的,只有他们一辆车、两匹马,三个人,此时他的声音显得尤为嘹亮。 薛钱喊完也觉得气氛有点尴尬,忙摸着脑袋说:“没事,你回吧。” 景喜其实不想回去,因为不想和李氏共处一室。 干脆转身走了过去,她在火堆旁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微微伸展手脚汲取篝火的温暖。 薛钱看着她娇嫩的脸庞被火光映衬的更加明艳,喉结不自觉的滚了一下,然后迅速的挪开了目光。 她……好美,可她是兄弟的遗孀。 “薛校尉的名字是哪个字?”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景喜开口聊天。 然而回应她的却是肩膀上忽然落下的重量,她回头一看,原来是薛钱把被子披在了她的肩上。 薛钱握拳抵唇,干咳了声:“那个……你这弱不禁风的还是盖着好,你要是冻坏了说不定还会坏了我的事。” 景喜点点头:“你说的对。”说着把肩上的被子拢了拢。 薛钱见她似乎没生气的样子,抿了抿唇。 随即粗着嗓子问:“你刚才问我什么?” “哦,我问你的名字。前进的前、乾坤的乾、潜龙在渊的潜,是哪一个?” 薛钱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你还认得这么多字?”连潜龙在渊她都知道。 不过他很快就又咳嗽了声:“那个……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只是识字的女人……” “少。”景喜接了他的话,“我明白。这年头识字的女人少,但我比较幸运,有读过书的爹娘可以教我。” 薛钱点了点头,不敢看她,低头添柴:“你不觉得我说话太直太伤人就好。” “没有,”景喜扬了扬眉毛,“薛校尉这样直来直往的很好,我很欣赏,这也是我这么痛快就答应跟你走一趟的原因之一。” “是么,”薛钱的嗓子更干了,“你也是个很干脆的人。我不是有意要探听你的名字,但我听你婆婆叫你——景喜?” “嗯,景色的景,欢喜的喜。” “好听。” 景喜笑笑:“你呢?还没有告诉我是哪个字。” “钱。钱姓的钱。” “是因为你娘姓钱吗?” “不是。”薛钱摇头。 “那是希望你以后大富大贵?就好像我爹娘给我取名‘喜’字,是希望我以后每天欢喜,一辈子喜事多多。” “也不是,”薛钱看着篝火,眼底映着光,“我爹有个过命的兄弟姓钱,二十几年前这位钱伯父为了完成肩负的使命,为了救出被困的几百同袍,更是为了救我爹,失去了性命。在那之后没多久我就出生了,所以我爹给我取名钱字。” “原来如此,”虽然不知道薛钱口中的那段故事,可是光听她就觉得肃然起敬。 “是我太狭隘了,原来这个名字代表的不是财富,而是忠义勇敢。薛校尉能够冒着严寒千里迢迢为同袍求医,也是忠义果敢之人。失敬失敬!” 最后一句景喜是半开玩笑着说的。 可薛钱眼里的光却因此而被点亮。 他没想到,她不过一介妇人,竟然能参透这个名字背后父亲想要传递给他的大义。 这样的女人,她还是第一个。 薛钱不知怎么的,心里忽然有些烦躁,心跳加速,他无意识的拿树枝拨弄着篝火,再没了下文。 景喜见他不说话,想着他或许是顾忌男女之间的大防,就准备回马车上去。 薛钱见她起身,忙站了起来,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景喜微微蹙眉:“薛校尉还有什么话要交代我的吗?” 薛钱的眼神有些闪烁,但语气坚定: “交代不敢,说起来上次你救了我一命,我却还没有报答你。你可以好好想想你有什么愿望,我都会尽力帮你实现的。” “真的吗?”虽然说行医不求回报,但如果真有一个人能帮自己完成某个愿望的话,景喜还是很高兴的。 “不过我暂时还没什么愿望,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行不行?” “以后吗?”薛钱皱眉,心里又鼓噪了起来,“可是以后我们可能就见不到面了,你如果有什么愿望最好现在就告诉我。” “可以写信吧,不可以吗?”景喜有些促狭的看着薛钱,“薛校尉该不会不认识字吧?” 薛钱闻言,忽地笑了:“可以,我小时候也跟着家里兄弟们读过几年书。” “那回头有纸笔了找你记地址。”景喜说完,再次迈开步子。 “等等。” “还有什么事吗?” “有!”薛钱看着景喜,目光坚定,似乎刚刚做出了某个艰难的决定。 “什么事?” “我要向你道歉!” 景喜眯了眯眼睛,不明所以:“为什么?” 薛钱干咳了声:“其实我那次山上就是去荷花村找你的。” “找我?” “嗯,我在你们隔壁镇子处理粮草上的事情,然后……” “然后怎么了?” “我听说你和人私奔了,当时我很气愤。因为盛廷是我兄弟,我不能容忍他尸骨未寒他的妻子却在外面偷汉子!所以我就连夜启程准备到荷花村去把你!把你!” 景喜没想到眼前这个薛校尉还是个暴躁的薛校尉。 她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是忍不住翘起了嘴角:“想把我抓回去浸猪笼还是打断腿?” “这、你们那里到底是什么习俗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要是抓到了肯定把你送回去。” 薛钱的脸有点红:“结果还没下山就被马蜂蜇了,没想到还是被你所救。” 景喜一双眼睛里满是笑意:“那薛校尉现在还打算抓我吗?还是打算等我给人看完病再动手?” 薛钱一眼就看出来景喜是在那他打趣,又羞愧又内疚: “但是我这次来的时候就向你们村的村正打听过了。我现在知道那是一场误会,我为我以前有过那样的想法向你道歉。” “但这也不全是坏事,正因为如此我能才见识到你独特的医术,或许,你正是那个能救他的人。” 景喜还是在笑。 这令薛钱有些不安:“你是不是在怨我。” “不至于,”景喜摇了摇头,“只是有些意外薛校尉会把这件事情告诉我,其实你不说的话我永远也不会知道。” 023 突然改变目的地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我、”薛钱眼底划过一丝不自然,“我就是想向你道歉。” “那既然薛校尉这么坦诚,我就不客气了。有两个问题想请教薛校尉,当然,如果薛校尉不方便的话可以选择不回答。” “你问。” “盛廷……”景喜抬眼注视薛钱,力求不要错过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是真的死了吗?” 薛钱眉心一拧,随即目露歉意:“弟妹,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接受,但盛廷真的已经走了。” 景喜点了点头。 看他这个样子,要么说的是真话,要么就是太会演。 可他看起来并不像是个戏精。 景喜想,或许薛钱在本书男主的眼中并没有那么重要,还不够格知道盛廷被派去敌军做卧底这件事。 看来此去军营她是打听不到盛廷的事情了,只能等盛廷自己‘衣锦还乡’。 “第二个问题,是关于这次的病人的。我看你这么紧张的样子,病人身份应该不简单,方便透露给我知道吗?我心里也好做个准备,万一不成的话,我是不是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这……”薛钱有些为难,不过片刻后他还是松了口,“其实告诉你也无妨,我相信你不会到处宣扬。” “当然,我们一直在赶路,我就是有心说也没处去。” “是齐王世子。但是你放心,世子为人公正,在你之前很多名医对世子的病都束手无策,但世子并未怪罪他们,更加不会对你一介女流施以惩戒。” “齐王世子?”自认为淡定的景喜在听到这个名号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惊了惊。 齐王世子可是这本书里的男主啊。 这就要和齐王世子产生交集了吗? 景喜还记得原著里原主和齐王世子的初次见面,那可以说是原主作死高潮的开始了。 那时候原主被狗表哥抛弃,辗转多地最后摸到了军营。那时原主已经知道盛廷是假死,她去到军营就是为了抱盛廷的大|腿。然后阴差阳错的竟然见到了书中的男主齐王世子。 从此便一厢情愿的爱上了齐王世子,各种倒贴,各种坑害女主。她一次次的犯贱勾|引,齐王世子看在她是爱将结发妻子的份上才对她有所容忍。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原主和盛廷怀上了二胎以及三胎,就在大家全都以为原主改邪归正以后,没想到她还是被书中重要女配拉拢,再一次投入了算计女主的大军之中,最后被男人和孩子们唾弃,落得一个惨死的下场。 一想到这个结局,景喜还是忍不住想吐槽。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那个存在就是为了宠女主的男主呢。 所以景喜打定了主意,这次见到齐王世子,能离他有多远就站多远。 万一逃不过恶毒女配必死定律,莫名其妙就被男主厌恶上她就惨了。 况且,她并不屑和原女主抢男人。 她的男人,头顶上不一定要有闪闪发亮的男主光环,但他一定是主动来追她的那一个。 毕竟,她本身就是个浑身散发魅力的女人,哪怕是换到了别人的驱壳里。 景喜和薛钱告别。 薛钱目送景喜离去,直到她钻进马车。 他看着雪地上秀气的脚印,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在旁边留下了他的大脚印。 这样好的女人,仿佛浑身都散发着自信与坚定的光芒,在想念她的亡夫。薛钱想。 李氏见景喜带着一身寒气回来,瞪了她一眼:“你被子呢?” “给薛校尉了。”景喜把马车门关的严严实实,和外面比起来,这里面简直暖和的像天堂。 “给他?!”李氏噌的坐了起来,“你这蹄子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勾|引男人?” “我们睡车,垫的有褥子盖的有被子,人家在外面睡雪地给他一床被子怎么了?” 景喜本来不打算怎么地的,可李氏实在嘴臭。她一把扯过了李氏早就捂的暖和和的被子盖在了自己身上。 “娘既然觉得睡在雪地里都不需要被子的话想必睡在车里就更不需要了,这被子就给我吧,我怕冷。” “你反了天了你!”李氏自己暖的被窝当然舍不得给景喜了,扑过去就要抢。 景喜被李氏扯的烦了直接一把将她推开,砰的一声撞在马车厢上发出哐当一声响。 “要死了你,竟然敢动手打你的婆婆。” 李氏扑腾来倒腾去的发出了不小的声音。 火堆旁的薛钱听到响动立刻站了起来,他浑厚的声音在暗沉的夜晚里响了起来。 “弟妹,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景喜正掐着李氏的两只手:“你猜他是会帮我还是你?你猜如果我现在把你扔出去他会不会管你?再和你说最后一遍!” “这一路上、包括回到家以后您老人家最好不要再故意找茬,咱们井水不犯河水的好的很。不然我现在就把你丢下,回去就跟家里人说马车翻了你掉下悬崖摔的粉身碎骨!” 景喜没有开玩笑,她之所以把李氏弄出来,确实是存了震慑她的心思。 李氏知道景喜这是发飙了,她没想到景喜的力气竟然那么大,都快要把她的手腕子捏碎了。 “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快点放开我!” 李氏咬牙,一晚上都没被子盖,第二天起来咳嗽了几声,再和景喜打照面的时候连个屁都不敢放。 又在西北风中赶了两天的路,一行人终于到达了齐王封地十六城中的安城。 齐王府便是坐落在安城,但军营却是设在边防之地图城,距离安城有三天左右的路程、如果只白天赶路的话。 马车行驶在安城繁华的街道上,景喜忍不住从车里钻了出来,和薛钱一线坐着。 太阳光照在她脸上、身上,到处都是暖洋洋的。 她深吸了一口这干净冷冽的空气,打着商量: “这几天天气真好,难得没有下雪,我看我们还是买点干粮带在身上好了,就别去馆子里吃了,浪费时间。” 这一天天的窝在马车里,景喜感觉整个人废掉了一半。 “不用,我们不用再赶路了。” “嗯?”景喜讶异的看向薛钱的侧颜,“为什么?我们不是要去军营吗?” 024 齐王世子的洁癖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薛钱把车驾驶的又平又稳,四顾了下发现并没人关注他们,这才压低声说: “之前我是为世子的病情打掩护所以没说实话,其实世子根本不在军营。他一直都在王府,我们现在就是往王府去。” “齐王府啊……”景喜点了点头,也好,少赶几天路,“不过我们不懂王府的规矩,到时候还要麻烦薛校尉提点一二了。” “这个么……”薛钱摸了摸后脑勺,“其实我也不常去王府,所以不怎么熟悉王府的规矩,倒是盛廷他……” 话说到一半薛钱忽然意识到不对,急忙打住。他怎么又提到了亡人! 他干咳了声:“其实我们去给世子看病,事出从急的没那么多讲究。你坐稳了啊。” 薛钱因为尴尬,一路上都没再说话,直奔着王府而去。 因为齐王世子的病,齐王府这段时日从各地请来了不少名医,每天都有专人在王府侧门迎送这些大夫。 这门房显然是认识薛钱的,见薛钱驾驶着马车回来,连忙把两扇侧门全部打开,好让他通过。 一般大夫可没有这待遇,这是景喜坐在马车内观察得出的结论。 李氏到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但见王府门口站了好几个带刀的冷面侍卫,连头也不敢伸出去,只偷偷从门缝里往外瞧。 “我的天呐这是什么地方!” “太气派了,门口竟然还有石狮子!” “还有这么多人守着……连路都是青石板铺的……” 李氏看迷了眼,已经好几天不敢在景喜面前大声说话的她终于忍不住了。 她两只眼睛闪亮亮的:“我们这是要去哪儿?不是要赶去军营给人看病吗?” 景喜本来是懒得搭理李氏的,毕竟自从那晚摊牌以后两人已经好几天没说话了。 但景喜又怕李氏做出什么不恰当的举动来连累了自己,便提醒了句。 “在这种地方少说少错,我什么也不知道,娘也别问。” 李氏翻了个白眼,十分不屑景喜的态度。 切,一样都是乡下土包子,说的好像她见惯了这大场面一样。 李氏也没再和景喜说话,继续扒着门缝看外面的世界。 她看见一个婆子穿的衣服样式很新,整个荷花村,不,是整个平口镇都没人这样穿……等回去了她就要比着这个样子也做一身来。 景喜见李氏没再出声,也就不管她了。 她在想齐王世子的病情,如果他的病当真如她所料的话,那她可能会需要很多东西,也不知道齐王府里有没有这些。 不过既然齐王府在她之前已经招揽了很多名医,要凑齐这些应该不是很难。 景喜闭目养神,默默的在脑海里列出了一张所需清单。 薛钱驾驶着马车在齐王府内畅通无阻,一路上的仆人丫鬟见了他的车都要让道。 很快的,马车就在王府一座院子前停了下来。 景喜在车上就听见有人跑着过来和薛钱说话,是道年轻的男声。 “薛校尉可算是来了,大夫呢?快准备好随我过去。世子的病又发作了!” “那我这就把人带过去!”薛钱着急,一双大手都已经碰到了车门,但还是先拍了拍。 “弟……景大夫,你下来吧。” 景喜在马车停下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此刻听到薛钱的话,立刻打开车门跳了下来。 齐王府的人早就从薛钱那里得知她是女儿身,此刻她一跳下马车,就有一个面容妍丽的姑娘迎了上来。 “大夫请随我来。” 景喜微微皱眉,不应该是直接跟刚才说话的男人一起去看给世子看病么?怎么又冒出来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 景喜目露疑惑的看向薛钱,薛钱摸了摸头,有些关于世子的事情他路上忘记跟她说了。 但是现在也不好开口,他也只能冲景喜点头。 景喜得到他的回应,也不再多想,只对那姑娘说:“稍等,还有我娘。” 那姑娘倒是没想到大夫还是拖家带口来的,面上微微讶异,但很快就恢复如初。 “请大夫和老夫人随我来。” 薛钱也道:“你先跟明月去吧,我一会儿就找你去。” 又急忙吩咐那叫明月的姑娘:“好生照顾着。” 景喜被那个叫做明月的姑娘带去更衣。 明月是第一次见到景喜,但景喜对她却不陌生。 这位明月乃是齐王世子身边的大丫鬟,主管齐王世子院子里的内务。 此刻明月正在向景喜解释,解释为什么要带她来更衣洗漱。 其实她不说景喜也知道。 因为这本书的男主,也就是齐王世子,他有洁癖! 不过景喜没想到,他人都病成这样了,竟然还能顾得上他这洁癖!! 男主就是男主,仗着主角的不死光环,连病都可以耽搁。 不过景喜转念一想,这也是应该的。 就算他手底下的人不带她来洗漱,她自己也是要提出这个要求的。 作为一个专业大夫,她是不可能这么蓬头垢面满手细菌的去给病人看病的。 只不过他们这排场有点大……直接给她准备了一桶洗澡水,想让她从头到尾都洗一遍。 不过她也没有拒绝,因为她的动作很快。 迅速的在热水里过了一遍,景喜穿上了明月早就准备好的衣裳,从内室走了出来。 出门的那一刻,在外等待的明月,包括李氏和其他几个小丫鬟眼底都闪过了一丝惊讶。 她们都没想到,不过是换了一身衣服而已,景喜竟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换衣服之前不难看出她是个美人坯子,但是是真土。 可没想到换了身衣裳之后,哪怕只是最素的一套绿裙绿衣,她竟然整个人都变了,气质风华甚至不输城中大家闺秀。 李氏悄悄咽了口口水,忽然脱口而出:“我也可以洗澡换身衣裳吗?” 她指着门外守着的一个婆子:“要她那样的衣裳就好了。” “娘……”景喜皱眉,丢人丢到齐王府来了,还指定要人衣服款式! 但明月已经礼貌的做出了回应:“自是可以的,夫人请。” “好好好,”李氏搓了搓手,“一直在赶路,五六天没洗澡了。” “……”景喜,“劳烦明月姑娘带我出去吧。” 025 慕容公子与盛廷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天空灰蒙蒙的,又飘雪了。 薛钱搓着手在走廊上来回踱步:“怎么还不出来?世子不是病了吗,怎么还有这规矩?!” 一旁站着的清风,是齐王世子的贴身随侍。 闻言笑道:“薛校尉要不也去洗洗?毕竟一会儿也是要面见世子的。” 薛钱反手就往清风头上拍去,面相清秀的年轻人灵巧一躲,正好看见他妹妹明月领着那个女大夫出来。 “来了来了,我这就把人带过去……哇……”清风愣了愣,“这就是刚才那位景大夫吗?” 薛钱顺着清风的目光看了过去,眼睛一下就直了。 原谅他才疏学浅,除了‘这也太好看了吧’之外他再也想不出别的词句来形容眼前的人了。 清风常年跟在齐王世子身边,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 不过薛钱这副模样他还是头一回见,他笑着捅了捅薛钱的胳膊:“薛校尉,回神了。” 薛钱瞪了清风一眼,干咳了声,大步朝景喜走了过去:“走吧,带你去见世子。” “好!”自从换了身衣服出来,景喜已经从好多人眼里看到了类似惊艳的目光,再见薛钱这样,她也见怪不怪。 清风在前头引路,薛钱就在后面叮嘱景喜:“待会儿见到世子你不必紧张,有什么需要你就跟清风说,清风人很好说话的。” 很好说话的清风:“……”也不知道薛校尉哪只眼睛看到人家紧张了,反正他是没有看出来的。 走过长廊,又穿过一道月亮门,景喜这才跟着来到一扇门前。 清风敲了敲门,里面传出一声淡淡的‘进’字之后,他才去推门。 门只开了半扇,首先引入眼帘的便是一道绣着远山翠竹的屏风,隔绝了所有人的视线。 景喜在清风的指引下走了进去,薛钱紧随其后,不过一只脚才跨进门槛就被清风给拦住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薛钱瞪了清风一眼。 清风:“薛校尉,之前我说过了的,让您去洗漱,您不去,就不能进。” 薛钱碰了一鼻子灰,只好眼睁睁的看着那扇门在自己眼前关上。 景喜被带到了屏风内。 在看清室内的情形后,景喜惊了惊。 她首先看到一个人,裹的很严实,即便是在燃着炭的室内还披着一件黑色的皮毛大氅,正坐在一张矮榻前写着什么。 乍一眼看过去还挺吓人的,因为他的面色很白,苍白的甚至有些不健康,尤其是在黑色皮毛大氅的映衬下。 但这丝毫阻挡不住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清冷贵气。 这……就是齐王世子? 他不是病了吗?还在写写画画个啥? 而且怎么和原主中描写的不一样呢。 原著可没说男主是温润如玉、气质如仙的款的啊。 景喜向清风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清风立刻介绍:“景大夫,这是慕容公子。” 哦~景喜暗暗点头,她就说嘛,他不可能是男主,倒是像那个久病成医的药罐子军医慕容玉。 那个在原书中对女主死心塌地、默默守护的男二号。 景喜不知道怎么行礼,点了个头:“见过慕容公子。” 慕容玉停笔,抬起了头:“你就是救了薛校尉的那位女大夫?” 景喜点头,看了他一眼,不禁感叹,这人果真和原著里描述的一样,是个谪仙般的人物。 而且男二就是是男二,和其他配角果然不一样,刚才所有人包括她自己照镜子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很漂亮呢。 可他在看自己的时候,眼里却没有一丝波澜。 不过男二已经出来了,男一还会远吗? 慕容玉站了起来,身姿颀长如修竹:“你跟我过来。” 景喜被带到了床边,床上挂着两层薄薄的帷幔,只隐约能看到里面躺着一个人,但却看不到那人的容貌。 清风忙挪了一个凳子过来请景喜坐,又在病人的手腕上覆上了一层白帕。 景喜低头望着那截露出来的蜜色手掌,以及指腹和虎口处的薄茧,挑了挑眉。 是欺负她是生人还是怎么的,床上躺着的人真是齐王世子? 她不信。 原著有一次提到了,男主手很漂亮的,虽然这只也不错,但不够完美。 “怎么了?”慕容玉见景喜迟迟不诊脉,蹙眉问。 景喜认真的说:“抱歉,我不诊脉的。我现在想检查一下世子的腹部,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这……”清风显然是觉得有些为难了,他游移不定的看向慕容玉。 慕容玉微微点了下头。 清风这才将帷幔打了起来:“景大夫请。” “好的,”景喜低头,开始卷袖口,因为新换的衣服袖口着实宽大了些。 她做这些小事的时候很仔细,神情也很专注,可当她抬眼去看床上那个人的时候。 她的脑袋一下子懵了。 和床上那男人对视的那一刻,她脑子里一股不属于她的记忆如同猛兽一般挣开栅栏冲了出来,冲的她脑仁疼。 鲜红的嫁衣,蜜色的肌肤,床下的两双鞋子,孩子的啼哭,原主的撕扯,男人的背影……纷沓而至。 就算景喜没有见过这具身体的老公,此刻她也认出来了! 这个躺床上的男人他根本就是盛廷!压根不是什么齐王世子! 她就说嘛,齐王世子的手很好看的。 可是……他不是去敌军当卧底了吗? 景喜还保持着弯腰的姿势,与刚好处于短暂清醒期的盛廷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 盛廷一双剑眉紧紧的蹙着,似乎是在隐忍疼痛,又似是在努力分辨眼前的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他的那个妻子。 景喜来的时候外头在下雪,额前一缕碎发被淋的有点湿,此刻因为低着头,那滴水就从发梢垂落了下来。 刚好滴落在盛廷高挺的鼻梁上。 “……”景喜张了张嘴,“对不起,我帮你擦干净。” 景喜开始摸最初清风搭在盛廷手腕上的白帕子,不过大概是受到原主这具身体的影响,她的动作竟然不受控制的有点慌乱了起来。 她竟然把帕子给怼到了枕头底下,她立即伸手去枕头底下摸。 然而她死也想不到,她重新从枕头底下摸出来的,竟然是一把匕首…… 026 肠痈与细作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所以,为什么要在枕头底下放匕首? 景喜目瞪口呆的看着手里的刀,同时觉得大家看自己的眼神都变了。 盛廷本来还不能确定眼前这个女人就是家里的那个妻子,但当她开口说话,他一下子就认出了她的声音。 这个女人的声音,永远是软软糯糯的,温柔似水,可她却是个没有心的女人、捂不暖的。 她甚至还…… “咳……”盛廷咳嗽了声,冷冷的勾起了薄唇,浑身散发着寒气。 他身上的寒气不似低气压的冰寒,而是像刀、像剑,像冷兵器那样的锋利寒气。 如果景喜没有记错的话,原著作者因为给了他一个男主侍卫的身份,所以在给他仅有的几次描述都是这样的: ‘气势如剑’‘眼神如同利刃’‘这个剑一般锋利的男人’ 所以这个剑一般锋利的男人应该是误会自己了,景喜想。 因为他眼里的神色很不爽,失望、愤恨,他几乎是咬着牙齿在质问:“你就那么想我死?” 景喜:“我不是、我没有、别瞎……”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景喜手里的匕首就被盛廷夺了过去。 他像一头豹子一样,猛的坐了起来,在景喜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将匕首脱鞘、用刀刃抵在了她细嫩的脖子上。 “上回没咬死我,现在学会用刀了?” 景喜:“……”真是浑身都长满了嘴都没办法解释。 她往他脖子上看去,到现在还有一个淡淡的牙印。 没错,那就是他假死之前回家那次原主咬的,当时都咬出血了。 因为原主不想在乡下住了,非要盛廷去把以前交给公中的钱都要回来去镇上开个铺子。因为狗表哥就住在镇上。 盛廷那时候觉得原主是在无理取闹,不肯答应,原主张嘴就咬了上去。后来盛廷连夜就走了,再然后就传来了他的‘死讯’ 回想起原主的‘光荣事迹’,景喜一动也不敢动。 毕竟这对夫妻之间好像没有真感情,她真要乱动了,说不定脑袋就没了。 “你听我解释,我一直是以为你已经死了的,今天真的是个意外。” 景喜说着,忽然看见盛廷脑门上开始有豆大的汗珠往外渗,本就没什么血色的唇更加惨白了。 他好像又开始腹疼了,甚至不得不放下手中的匕首,双手捂着肚子痛苦的跪坐了起来。 “你快躺下、平躺着,千万不要用这种姿势。” 之前在听薛钱描述病状的时候,景喜就猜测是阑尾炎,现在看着盛廷紧捂着右下腹,她更加确定了。 她说着,就要去帮盛廷。 可她的手才碰到盛廷的背,就感觉脖子上又被架了一柄冷兵器。 ……这特么的又是谁啊?素质高如景喜都忍不住想要爆粗口了。 “世子……”清风喊出了那个人的身份,“您怎么出来了。” 世子? 原书男主宣胤终于出来了? 难怪,还没见到正面就已经感受到了他周身散发出来的那股压迫的气势。 在原书里,他可是浑身散发着王者之气、举手投足尽显王者风范的霸总人设啊。 “你是谁?为何要行刺杀之事。”压迫的声音从景喜头顶传来,身后的男人仿佛连呼出的热气里都充满着蔑视与愤怒。 “我没有要刺杀盛廷,我是他” “你甚至知道他的名字。” “因为我是他的妻子啊,不信你可以问他” 然而,盛廷却在这个时候疼晕了过去。 景喜:“…………” 清风:“……景大夫你说你是盛护卫的妻子???” “对,我是。” 宣胤:“押下去,仔细拷问这个细作。还有,叫薛钱进来。” 哈?他这是以为自己要刺杀盛廷,而盛廷前段时间是在外面当卧底,所以自己就被认定为敌国奸细了吗? “世子,请你听我解释。”趁着宣胤收回剑的空档,景喜转过了身。 可她一回头,就被宣胤眼中的冰寒震住了。 不愧是原书男主,作者的亲儿子。 他真的是自带光环,他冰冷的眼神仿佛已经脱离了无形变成了有形,当他冷飕飕的看着景喜的时候,景喜是真的觉得自己身在冰窟之中。 景喜无语,难道不管怎么样、哪怕是换了个芯,她这个恶毒女配的身体都还是要被原书男主厌恶吗? 这真不是个好兆头。 “世子,我真的是盛廷的妻子。”景喜不惧宣胤眼睛里的严寒,目光真诚,“我是应薛校尉的邀请来给‘世子’看病的。” “在这之前我一直以为盛廷已经没了,没想到今天还能在这里看到他,枕头下的匕首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我真的是来看病的。” “请世子至少给我一个机会,等盛廷醒来,一切就会真相大白,我也还有很多话要和他说。” 宣胤凛着眉扫了景喜一眼。 慕容玉站在一旁,早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他看向宣胤:“你还保持着卧榻之上藏匿武器的习惯。” 景喜:“……”竟然是他自己放的,那能怪她? “让她给盛护卫看看吧,我很好奇她到底有什么独特之处。” 慕容玉两句话就说服了宣胤,他总算是没再坚持要拉景喜下去拷打了。 景喜松了口气,看向慕容玉的眼神里带了些感谢之意。 她开始给盛廷检查,因为缺少医用器具她只能靠手按压、靠耳朵听,并及时观察盛廷的表情。 他虽然陷入了短暂的昏迷,可是在按到右腹阑尾处的时候他会眉头紧皱并疼痛出声。 “是肠痈。”肠痈就是阑尾炎,这是古代中医对阑尾炎的称呼,属于绞肠痧的一种,是不治之症。 “我知道,我尝试过用针刺法,但只能稍稍减缓他的疼痛。也试过外敷和汤药,但都不能根除。不知景大夫可有良策?” 景喜在穿书前生在医药世家,祖父母和外祖父母都是老中医,其他叔伯以及表兄弟、堂兄弟姐妹都从事与医药相关的工作。 她后来虽然选择了普外,但是对中医还是有一定基础和了解的。 “请慕容公子和我说下盛廷过去具体的病症和用药情况。” 两个大夫旁若无人的交流了起来,很快,景喜就得出了结论。 “热毒过剩,败肉腐败,化而为脓。他的阑尾已经感染化脓。必须开刀切除,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027 手术与疑惑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开刀切除?” 慕容玉温润的眼中滑过一丝惊讶:“古有神医华佗剖腹取瘤,景大夫如今是要开膛割肠了?” “不错,而且事不宜迟,请慕容公子尽快为我准备。慕容公子是军医,想必我需要的东西对慕容公子来说并不难获取。” 慕容玉勾了下唇角,花瓣似的薄唇微微上翘:“我何时告诉你我是军医了?” 慕容玉加重了‘军医’二字。 一旁的宣胤闻言立刻朝景喜投来了一道冰冷目光。 景喜咬了下内唇,真他么……一个个都是人精。 不过她也不差:“慕容公子一开口我就知道您是内行人,盛廷又是为齐军效命的,我下意识就把慕容公子想成是军医了。” “如果有说的不对或者是冒犯的地方,还请慕容公子不要同我计较。” 慕容玉淡淡一笑,如仙如幻:“景大夫说的对。景大夫需要什么,尽管告诉我。” 景喜松了口气,看来这个慕容玉果然和原著里描述的一样,是个温润和煦的人。 盛廷讨厌死她了,宣胤更是怀疑她是奸细,如果在盛廷康复前一定要抱一个金大|腿的话,景喜想,只能选这位男二号了。 景喜找清风要了纸笔,将所需的东西一一默下。 因为清单是她早在马车里早就想好了的,所以提笔写的时候很快,不过写到一半她还是停顿了一下。 慕容玉微微蹙眉:“怎么了?” “有麻沸散吗?” “麻沸散早就失传了,怎么景大夫竟然不知道吗?” “这里是齐王府,我以为王府会有。” 慕容玉遗憾的摇了摇头:“没有,如果有的话就好了。” “……那看来盛廷要吃苦头了。” 没有无菌手术室,但清风很快就按照景喜的要求找了一间光线好的房间,铺好了床铺充当临时手术室。 手术刀、消毒药酒以及缝合用的鱼肠线、包扎用的纱布等也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景喜手里。 下人们抬着盛廷迅速转移,景喜挽起了头发快步跟在后面走了出去。 宣胤修长的手指捏着景喜默写的那张清单,眸子里闪着寒光: “这个女人的字很奇怪,我有理由怀疑她不是宣国人,三郎当真放心把人交给她?” “我刚才就站在床边,盛护卫对她虽然有敌意,但看的出来他们之间确实是认识的。或许,他们真的是夫妻。” 慕容玉说着,又皱眉头:“但这个女人确实很奇怪,她行医独特,却又不像是个真正的大夫,竟然连诊脉都不会。” 宣胤冷哼了声:“有意思。” “我过去看看。” …… 盛廷睁开眼睛,发现阳光照在脸上微微有些刺眼。 自己这是……换地方了吗?还是已经死了。 之前来给他看病的大夫向世子汇报的时候说了,他得的是肠痈,到他这个地步,已经是不治之症了。 他偏头,却忽然看见了景喜。 “是你!你怎么还在……呃……”盛廷挣扎着要起来,却被疼痛所阻。 景喜不客气的一把就把他给摁了下去:“别动。现在别动,一会儿也别动,否则这次真的杀了你。” 景喜在羊皮卷子里挑出了几把最合适的手术刀,用药酒消了毒。 “来几个人,把他衣服脱了,再按住他的四肢,不能让他乱动。” “你敢!” “那你看我敢不敢。”景喜面无表情的指挥着下手。 盛廷见真有人来剥他的衣裤,而且还是在景喜这个女人面前,登时就要往起坐。 景喜按了他一下,他不肯听话,她没办法只好回头请有权威的人出马。 慕容玉上前两步,对盛廷说:“盛护卫,你配合一下,景大夫是在救你。” 盛廷虽然肠子疼,可他的脑袋还是清楚的。 他咬着牙,因为疼的厉害额头上爆出了好几条青筋。 “你这女人……什么时候成了大夫!” 景喜狠狠瞪了盛廷一眼:“你这男人!什么时候废话这么多了。你难道不知道我爹以前是主簿,交的朋友是通判、是捕头,是仵作吗?” “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难道不觉得和仵作给人验尸的时候很像吗?你乖乖闭嘴,待会儿我会考虑下手轻一些。” 景喜本来也不想这么冲盛廷说话的,但或许是受到了原主这具身体的影响,就是有些不由自主的想这么凶他。 “仵作……”盛廷不知道还好,一听她这么说,腹内绞痛的更加厉害了。 “没时间啰嗦了!” 景喜不喜欢在工作的时候被私人情绪影响,她转过身去做了几个深呼吸。 等她迅速调整好情绪的时候,盛廷已经被人8光了摁住,浑身上下只剩下一条短裤。 景喜立刻将手术布盖在他身上,只露出他的腹部。 做完这些,盛廷看向景喜的目光才稍微缓和了一点。 景喜弯腰给他擦额头上的汗珠,他却要躲。 景喜忙一把捧住他的脸,眼底没有一丝爱恨情仇,她很严肃:“盛廷,你听好了,因为没有麻沸散,所以你只能忍着。” “你不仅要忍着痛,还要忍着不能动,我要说的就是这些,我要开始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盛廷一直都看着景喜,从最初充满敌意的瞪视到现在的充满疑惑。 他不解,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景喜。 唯一一次在她眼中看到类似的认真与倔强,是在三年前他们洞房花烛夜的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她说她嫁给他是走投无路,让他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他堂堂七尺男儿怎会受那样的言语折辱,他可以走的,可以不碰她的。 可还是她,在他要走的时候却大声喊住了他! 跟他说他要是走了的话,她就颜面无存了,她说‘你再走一步试试!’ 就是类似现在这样的语气,类似现在这样的眼神。 盛廷不懂,这个女人怎么忽然就变成了唯一可以救他的大夫呢? 景喜不知道盛廷在想什么,她也没有那个功夫再去看他,她只知道他不挣扎对她的手术很有利。 锋利的手术刀划开皮肉,盛廷整个腹部痉挛了下,但他却忍着没有动。 景喜佩服他异于常人的忍耐力,手上的动作更加沉稳娴熟了…… 028 死不了,让你失望了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擦汗!” 盛廷再怎么忍到底也是血肉之躯,下意识的挣扎在所难免。 景喜已经很小心了,但缝合的时候仍然偏移了一毫米的位置,她下意识的叫人替她擦汗。 否则汗水流进眼睛里会影响她的视线,要是不小心落进患者的伤口里就更糟糕了。 但清风和另外两个下人一直摁着盛廷的头和四肢,分身乏术。 景喜叹了声,只恨古代的医疗条件太差,只好睁大眼睛克服困难。 可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闻到一阵幽幽药香,紧接着一只白玉般细长的手就捏着帕子伸了过来,轻柔的替她擦干了额头上的汗珠。 是慕容玉。 他轻声的说:“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 景喜没看他,点头嗯了一声。 一旁的清风见慕容玉亲自动手,心下一惊:“公子,要不然我再喊个人进来?” 慕容玉收拢了帕子,微微敛目:“不行,盛护卫现在见不得风。” ……最后一圈纱布缠好,景喜松了口气。 室内的其他几人也都松了口气。 而盛廷整个人就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汗涔涔的,脸上早已没了血色。 景喜本来想像穿书前那样下了手术就走的,可看他这个样子就走不动了。 她来到床头,取了一块温热的帕子给盛廷擦脸。 盛廷这次没动,他双眼紧闭、剑眉紧皱,下颚绷的紧紧的,好像一碰那线条就会断掉一样。 景喜见他自手术后一声都没发,就激他说话:“怎么,现在不躲了?” 盛廷的眉毛又紧了紧,深吸了一口气后,这才猛地睁开了眼睛:“死不了,让你失望了。” “还能说话,看样你挺能撑的,好好躺着吧。” 景喜不是很温柔的擦着他脸颊上的汗珠,忽然发现他的眼睛和盛祥云的很像。 一样都是漆黑的瞳孔、纤长的睫毛,还夹着有点小俏皮的内双,确确实实是亲生的俩父子。 “这个给你看看。”景喜从一旁的小桌上端起一个盘子,指着上头切割下来的阑尾,做例行工作。 “这就是让你生不如死的那截肠子,你看清楚了,都溃烂了。我可不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在你肚子上划刀子,我是在救你的命。” “等你醒了记得和世子说清楚,我没有要杀你,我们真的是夫妻。” 提到齐王世子那个霸总男主,景喜忽然又加了一句以做掩饰: “对了,不是说你已经死了吗?你知不知道祥云和奶奶有多伤心,你怎么又活过来了?” “景大夫,”事关机密,慕容玉忽然道,“盛护卫现在还需要休息,景大夫一定也累了吧,这件事情之后我再向你解释。” “好。”景喜应了声,又看向盛廷,“你现在还不能乱动,在你恢复期间你的饮食起居必须严格按照我说的做,现在好好休息吧。” 盛廷重重的出了一口气,虽然刀口有点疼,但是肚子却不疼了。 这么多天下来他太累了,此刻终于可以卸下这疼痛的重担,缓缓阖上了眼睛。 …… “景大夫医术果然高明,以前做过类似的……手术吗?”手术这个词,是慕容玉从景喜这里新学到的。 景喜连脚步也没停一下,在来之前她就想过了对策,那就是坚持一种说法,以不变应万变。 “跟仵作伯伯学过几手,也拿兔子练过,之前恰巧救了薛校尉,然后就是今天了。” “没想到景大夫年纪轻轻,医术上就有如此造诣,甚至不输华佗神医。”慕容玉说话滴水不漏,却又藏着试探。 景喜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大大方方的承认: “慕容公子谬赞了,我只能做这些动刀动针的修补手术,把脉问诊却不在行,万万不敢和华佗神医相提并论。” 慕容玉淡淡一笑:“那不知道景大夫对学习医理可有兴趣?” “我是打算学习学习的。不过医书太贵,买不起、看不起,而且目前我也没有这个时间和精力。” “如果只是医书上的问题,景大夫不嫌弃的话可以用我的,我的医书除了原本都有另行抄录,可以赠与景大夫。” “……”景喜抿了抿唇,要说救了盛廷,她作为盛廷的妻子,本该是不求回报的。 就算有回报,那也是齐王世子宣胤的事情,慕容玉要送她医书? “慕容公子,无功不受禄,这么珍贵的东西我不能要。” 慕容玉微微勾唇,并未强求。 这个时候,薛钱刚好换了身干净衣裳过来了。 他站在廊道那头就开始喊:“慕容公子,景大夫,你们好了吗?” 慕容玉看了薛钱一眼,忽然侧身将景喜整个挡住。 他身形虽然消瘦,但个头高,又穿着大氅,这么一挡薛钱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景大夫,我知道你见到盛护卫心情激动,但这件事情请你务必保密,不得向任何人提起,哪怕是你的家人也不可以。” 景喜挑眉,她见到盛廷……有激动吗? 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郑重道:“我保证,我知道盛廷是一名军人,他身上肩负着他的使命,不该说的我绝不多嘴。” 慕容玉闻言,温润双眸更亮了些:“多谢。” 薛钱大步走了过来:“怎么样?世子好些了吗?我现在可以去见世子了吗?” 薛钱着急往宣胤的卧房去,却突然看见了景喜绿色衣裙上的血迹。 他眉一皱:“这是谁的血,发生了什么事?” “薛校尉稍安勿躁,世子现在没事了。但他正在休息,现在恐怕不方便见你。” “哦!”薛钱对慕容玉的话丝毫不疑,“那我就不过去了。” 他挠了挠头,又对景喜说:“那你饿了吧,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景喜看了慕容玉一眼:“可是世子还需要用药,我要先和慕容公子商量一下药方。” “那我可以一起吗?”薛钱问慕容玉。 “可以。” 可薛钱还没走几步,就有人一路小跑了过来:“薛校尉,薛将军派人来请。” “啊?!”薛钱浓眉一皱,语气十分不爽,“我这前脚到安城,他后脚就找着我了?” 慕容玉闻言淡笑:“令尊念子心切,薛校尉还是快回吧。” “那好吧。”薛钱顿觉无趣,脸都耷拉了下来。。 “等等,”景喜忽然想到了一件事,“薛校尉留步!” 029 出去,滚出去!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薛钱在景喜开口说第一个字的时候就兴奋的转过了身。 “怎么了?你是不是想好要吃什么了。我知道王府后门的那条街上有个馆子不错,在那里还能吃到牛肉。” “……那真是挺难得的。”毕竟在这里,牛是顶顶重要的生产工具,一般用作耕田,很少有杀来吃的。 “不过我暂时不饿。”景喜说着看向慕容玉,“慕容公子,我还有点事要和薛校尉说,一会儿再去找你行吗?” 慕容玉微微颔首:“景大夫请便。” 他说罢转身便走,目光端端正正,一刻也没在景喜和薛钱身上停留。 倒是先前来请薛钱的那个小厮,一双小眼睛在两人时间来回偷瞧了好几遍。 景喜看见了,薛钱也看见了。 薛钱没好气:“看什么看!以前没见过我啊!出去给薛府的人回话,就说我不回家吃饭了。” “不用了薛校尉,我不会耽搁你很长时间的。”景喜笑盈盈的,眸光天然似秋水,“令尊找你肯定是有急事,我不能做这个坏事的人。” 薛钱一点就通:“行,换个地说话,免得扰了世子清静。” 薛钱打发了小厮去前头回话,然后问景喜:“你要和我说什么?” “哦,是这样的,有样东西我要还给薛校尉。” “还东西?”薛钱眯着眼睛想了想,“我不记得我借过什么东西给你啊。” 景喜笑的有些小得意:“薛校尉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前面就是明月姑娘给我安排的房间了,我去把东西拿来给你。” 薛钱下意识的跟着往前走了几步,但见那边都是丫鬟,就又生生止住了脚步。 他心里猫爪似的痒痒,她到底要还什么东西给自己呢? 这些天一直着急赶路他明明都没怎么好好和她说过话的。 景喜回到房中取东西,发现李氏竟然不在。 只好问远远跟着的丫鬟:“我娘呢?她还没有洗漱好吗?”她一台手术都做完了。 “回景大夫的话,夫认她说肚子饿,先去吃饭了,还说……” “说什么?” “说……不用等您。”丫鬟低下了头,这是一对关系不好的婆媳,那个婆婆没点眼力见,给她点颜色还真拿自己当主子了。 希望这位女大夫别像那样不识抬举,这会子拿自己出气。 景喜自然是无所谓的,更谈不上恼怒:“好的,我知道了。” 丫鬟愣了下,为景喜身上大气的气度而怔。真没想到,一个家里出来的俩婆媳,眼界差别竟然这么大。 景喜取了东西出来,薛钱感觉自己等了快有一百年那么久了。 “是什么东西,还包的这么严实?” “不敢露出来。” “这么神秘!”薛钱更加疑惑了。 “是啊,当初我还以为自己闯了大祸呢。”景喜把东西递给薛钱,“这是你的刀,里里外外包了无数层。” “我的刀?”薛钱忽然想起,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毛茸茸的下巴。 景喜笑了下:“对,当初就是用这把刀给你刮胡子的,也是用这把刀给你割喉的,后来我太紧张了,一不小心就把你这刀给带回了家。” “是,我想起来了,我后来还想过要回去找来着。” “那么现在就物归原主了,这刀太锋利了而且没有刀鞘,对我来说很危险。” “那你怎么现在才还给我?……哦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这刀很快、你这样一不小心就会伤到自己的,早点还给我就能少一分风险。” “……”景喜点了点头,“薛校尉果然坦诚,那我就明人不说暗话了,其实我之前是觉得这刀可以防身。” “防身?”薛钱的眉头紧了紧,“也包括我吗?” “……确实。”景喜摸不准薛钱的态度,试探着问,“薛校尉是生气了吗?” “没有!怎么会呢。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很少有女人家能像景大夫这么小心谨慎。” 薛钱看着景喜,心中竖起了大拇指。 有魄力!外柔内刚!特别适合自己! “小心驶得万年船嘛。那……我这就去找慕容公子了。” “好。……等一下,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吗?”薛钱紧紧捏着手中的布包。 “会的吧,世子康复这段时间我应该都会在这里照料,再说薛校尉还欠我一个心愿呢,不是打算赖账吧?” “当然不会了!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说到做到。我娘……我娘一直念叨着我的救命恩人呢,等你得了空我就带你、我就给你下帖子。” …… 盛廷已经醒了。 景喜刚推门进去他就看了过来。 他的脸色比刚做完手术那会儿好多了,但还是没什么血色,俊朗的脸上覆着一层冷漠。 景喜走过去,把正烫的药罐子放在了床边的小桌子上。 “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回应她的却是盛廷僵硬的侧脸。 景喜垂眸看了他一眼,笑道:“你们父子俩还真是像,祥云生气的时候也和你一样,抿着嘴唇,很委屈的样子。” 委屈?盛廷忽地看向景喜。 这个女人可真是可笑,他用的着委屈?跟她委屈?她也配? 他声音沙哑:“不管怎么样,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但是事情一码归一码,你做的那些事情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盛廷深吸了口气,忍着伤口的疼痛微微别过了头。 关于原主和狗表哥,景喜不知道盛廷知道多少,反正这夫妻俩只要一见面肯定是要闹不愉快的。 “所以……我做了什么让你觉得不可原谅?”景喜试探着问盛廷。 盛廷感到不可思议:“景喜!你是真以为……呃啊……” 盛廷一想到自己的妻子和狗表哥手拉手商量私奔的事就怒火攻心,恨不能起来掐死这个女人。 奈何他身上有伤,牵一发而动全身。 景喜看他这反应就知道原主以前犯浑的时候大概没怎么收敛,她忙后退了一步。 “好好好,你别乱动,当我什么都没说。有些事情等你伤好了我们再商量。” 盛廷一看她这个样子就想到她曾经窝在别的男人怀里说他不中用,他额头瞬间青筋暴露。 “出去,你出去!”。 “好,我走我走,但是这个药你记得一定要喝。你想和我算账也得快点好起来啊。” 030 我想跟你和离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喜很郁闷。 因为她在脑子里搜刮了很久却怎么都找不到相关的记忆。 原主好像根本就没和盛廷摊过牌,盛廷又常年在外很少回家,照理说他应该是不知道原主和狗表哥之间有段情的。 可看他刚才那个反应好像早就知道了些什么…… 但他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和原主摊牌,也不把原主给休掉呢? 他这么爱戴绿帽子? 可他看起来也没那么怂啊。 他爱原主到不可自拔?呵呵,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景喜沉浸在这一些列疑问中,皱着眉往前去,完全没注意到迎面而来的两个人。 宣胤走在齐王府,除了齐王和齐王妃他就没有给任何人让过路。 但见此时景喜闷着头走过来,完全没有要停下来行礼的样子,他狠狠皱起了眉头,并且在间隔几步路的地方就负手、高姿态的停了下来。 因为他看见景喜的衣服上还有血,听说她在盛廷身上动了刀子,衣服沾了血以后她竟然没有换衣服! 太邋遢了!不忍直视!! 然而景喜并没有意识到前面的人正是这座王府里最尊贵的少主齐王世子,她余光瞥见他停了下来,还以为他是王府里的某个下人。 所以她只是稍稍往旁边偏移了一点轨迹而已,继续朝前走,完全没有要停下来见礼的意思。 站在宣胤身后的清风惊的张大了嘴巴,直到他吸了一口冷气凉透了喉咙,这才急忙低声提醒。 “景大夫?景大夫!行礼,行礼!” “什么?”景喜忽然听到有人喊她,忙抬头。 心不在焉的她左脚一下子绊到了右脚,身子一歪就要往旁边倒。 刚好,那是宣胤站定的位置。 那一刻,宣胤惊的瞳孔都圆了一圈,但他手比眼快,电光火时间竟然伸手扶了景喜一下。 下一瞬等他反应过来之后又以最快的速度重重一把将景喜推了开。 还好景喜下盘稳没摔倒,可她一站稳就看见宣胤找清风要了一方白的跟雪一样的帕子,在那里一根根的擦着他的手指头。 景喜:“……”至于吗?虽然他的手好看,虽然他擦手指的姿势很迷人,可是至于吗? 清风:“……”眉飞色舞的示意着景喜,见礼、见礼啊。 景喜这才朝宣胤弯了弯腰:“民妇见过世子,刚才冒犯了世子,请世子不要见怪。” 宣胤还在擦手指,眉头紧皱着。 他擦完了最后一根才嫌弃的睨了景喜一眼,声音冷得像冰碴子。 “人怎么样了?” 景喜知道他是在问盛廷:“一切顺利,刚送了药过去。” “那你呢,去哪儿?” “……去找我娘。” 宣胤面无表情的看了景喜一眼,然后忽然对清风说: “给她打个地铺,盛廷复原以前她必须得寸步不离的留在他身边照顾。” 清风:“好的世子。” 景喜:“……” “还有,如果盛廷出了什么事,唯她是问。” 清风:“好的世子。” 景喜:“……”恶毒女配就算换了芯也要被男主讨厌系列。 就这样,景喜都不用自己动手,她来时带的那个包袱就被取了过来,地铺也给打好了。 等到清风忙完这一切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景喜忍不住问他。 “我知道齐王府不缺床,也不缺塌,为什么我一定要睡地上呢?” 清风笑了笑:“盛护卫都那样了,就算景大夫和盛护卫是夫妻,这段时间也不好同床共枕吧?” 景喜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了笑:“我的意思是……可不可以给我搬一张榻,冬天地上寒。” 清风拧了拧眉毛:“……可世子的原话是打地铺。” “……是因为我刚才不小心撞到了世子吗?” “额……景大夫……上一个撞到世子的人已经死了。” 景喜张了张嘴,点了点头:“哦这样啊,那我先告辞了。” …… 盛廷最近一段时间一直被他那急性阑尾炎折磨,安稳睡觉的时候少,此刻睡的倒是很熟。 景喜翻着从慕容玉那里借来的《神农本草经》,她看的津津有味,完全没有注意到时间流逝。 直到天色渐黑,她这才起身去点蜡烛。 蜡烛燃起的那一刻,盛廷睁开了眼睛。 景喜自然而然的朝他露出个笑容来:“你醒了,饿不饿?” 她水盈盈的眸子在橘黄色烛火的照应下流淌着温柔如水般的光芒。 盛廷一怔,这个女人,她的眼睛里竟然还能流露出这样柔和的目光来吗? 呵,真是可笑。 “你在我面前还装什么?是怕照顾不好我被世子责罚吗?” “……我没有,我想你应该是误会了。” “呵,”盛廷冷笑,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冷漠的气息,“还装?戴着面具的你不累吗?” 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和原主之间的关系很恶劣,景喜无奈,但还是打算坦白了说。 “盛廷,这辈子我也是第一次做人,以前我是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但是现在我变了,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我正在努力的把自己变好。” “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带着过去的成见来看我,你养伤的这段期间我也会好好的照顾你的,我们和平共处好吗?” “和平共处?”盛廷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我可以问下你是为了什么要和我和平共处吗?” “为了不被世子责罚?还是要我对你和你表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提到狗表哥的时候盛廷明显是激动了起来,他额头上青筋突突直跳,拳头也攥的紧紧的。 作为一个职业医生,景喜真的很担心她缝的天衣无缝的刀口三下五除二就被他挣开: “盛廷你先别这么激动,小心碰到了伤口。你听我说,你现在要保证心情愉悦,我确实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谈,但不是现在。” “所以我希望你哪怕是为了你自己的身体着想也别再发火了好吗?等你好了我们再坐下来细细的说。” 盛廷扯了扯嘴角,他咬紧了牙:“不必了,我没你说的那么不中用。你尽管说吧。” “不是,我没觉得你不中用啊。” “直、接、说、” 面对丝毫没有耐心的病人,景喜深吸了口气:“好吧你确定吗?” 盛廷奇怪的看了眼景喜,语气讥讽:“你好像是真的变了,以前的你可不会管我想不想听。” “……”景喜仔细观察了下盛廷,她发现他的语气虽然刻薄,但脸上的表情真的已经镇定了下来。 或许,现在说也不是不可以。。 “那我就直说了,我想跟你和离。” 031 报恩与答应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你说什么?我不确定我是否听清楚了。” 景喜无奈的摸了摸额头,他腮帮子都咬这么紧了、屋里以他为中心又冷了一个度了他会没听清? 她礼貌的笑了笑:“我知道你听清了,但我不介意再说一遍,我说我要跟你和离。” “……”盛廷看着景喜脸上镇定的笑容,她并不像是要闹事,“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啊。” “……”盛廷合上嘴巴,忽然朝景喜招了招手。 景喜微微皱眉:“干什么?” “你过来。” “为什么?就在这里说话不行吗?” 景喜站在原地没动,但盛廷还是迅速的在她眼底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警惕之色。 他冷笑:“你怕什么?你以为我会对你做什么?” “我不知道,不如你告诉我。” 盛廷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脸上的表情忽然变的更冷漠了,他垂落在侧的右手开始蓄力。 他虽然身上有伤,但单手捏断这个女人的脖子不成问题。 “我的妻子景喜耳后有一颗痣,我现在怀疑你并不是景喜,而是敌国派来的奸细,我要检查一下。” 景喜感到无语:“我想要跟你和离就这么奇怪吗?那好,我现在就让你看,让你心服口服。” 景喜大步走了过去,弯腰把脑袋怼在盛廷眼睛前:“来,你仔细看看有没有。” 盛廷没想到这个女人会忽然这么主动,她自己甚至把她两只耳朵都扒开了,低着头就等他去检查。 他垂眸看了一眼,竟然真的在她左耳后面看到了一颗小痣。 “怎么样,这下你没话说了吧。” 景喜倒是从来没注意过耳朵后面是否有痣,但她的身体本来就是原主的身体,所以她没什么好心虚的。 盛廷皱眉,手上的的力道慢慢放松,但神色依旧冷漠:“那就继续谈刚才的事情。我再问你一遍,你确定吗?” 景喜搬了个凳子坐在床头,十分郑重的点了点头:“是的,我确定。” 盛廷不喜欢原主也不喜欢她,她也不爱盛廷,捆绑在一起没有意思。 “那你这么做置我于何地?”盛廷看着景喜,“你以为你这样的女人我就不想休了你吗?” 景喜皱眉,平心而论:“我这样的女人……确实,你确实该休了我,如果换做我是你,我也会休了这么一个婆娘。但事实上你并没有,所以我才来找你谈和离。” 景喜觉得自己说的是事实,她完全没想到这些话会对盛廷有什么杀伤力…… “……”盛廷累积了许久的怒火却一把被点燃,“景喜!安安稳稳的活着不好吗?你爹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是我救命恩人的女儿,我已经这么包容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对,我是没休你,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因为你是我救命恩人的女儿。我娶你是为了报恩,可你用得着这样有恃无恐肆无忌惮吗?” “你还好意思跟我说如果你是我你也会休了你自己这样的话?你是觉得我这个乌龟王八当的很开心是吗?” “你很得意是吗?你不是来谈和离的你是想把我活活气死的是吗?” 景喜:“……” 他……竟然有这么生气吗? 额头青筋都爆出来了。 景喜张了张嘴,她自己回想了一下感觉自己好像也没多过分……难道说是盛廷太敏|感了? 他不是一个剑一般冷漠的男人吗? 不是齐王世子最得力、行动力NO1的下属吗? 怎么画风不对了? 还是说,自己刚才那句话真的过分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得意我也不想气你,我就是想说以前是我不好,所以我们现在分开就好了。” “你闭嘴!我不想听你说话。”盛廷嘶了一声,眉心紧蹙,低头微微掀开了被子。 景喜一眼就明白发生了什么:“是伤口裂开了吗?我看看。” “走开,别靠近我!” 景喜在原地站住,举起手来:“好的我不过去,这件事情等你伤好了以后再说。现在回答我,伤口流血了吗?” “不用你管。” “……我要管的,如你所说,如果你出了什么问题的话世子是要给我降罪的。到底流血了没有?” “……” “你不说那我就自己过去看了。” “没有。” “真的吗?” “骗你我会多块肉?” “……”呃,他还有点毒舌。 气氛尴尬了一会儿,景喜又问:“你饿了吗?” 问完她就后悔了,饿又怎么样,他刚做完阑尾切割手术现在还不能吃东西。 然而盛廷却没好气的回应了:“饿。” 景喜:“……饿,也不能吃东西。因为你切割的是肠子,要等通气之后才能进食。” 那何必要问!盛廷深吸了一口气:“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回答你任何问题了。” “……”呃,他还很记仇。 可是他不能吃,自己可以吃啊,没有必要陪着他饿肚子。景喜把医书收好后就跟他打了声招呼。 “我有事要出去下,很快就回来。” 盛廷没有理会她。 …… 景喜吃饱喝足漱了口回来。 房间里的蜡烛还亮着,但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轻轻的推开门,发现盛廷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这要是半个小时以前,她一定把盛廷大骂一顿,虽然刀口在右侧但是刚做完手术就侧躺简直就是不想好了。 只是想到刚才回来路上从清风那里打听来的消息,她就沉默了。 据清风所说,盛廷这个人平日里就像一把锋利的剑、是个狠角色。 为人很成熟很稳重,话也不是很多,是属于能动手就绝不动口的那种人。 他骂人以及和人理论的时候少,一般都是直接开揍的。 像他这样一个人,刚才一下子说了一箩筐的话,还伴有额头青筋暴露、动不动手握成拳的症状,想来是气的不轻。 要不是看在她是他救命恩人的女儿的份上可能早就忍不住打她了。 所以此刻的景喜选择沉默,虽然她是一个威武不能屈的人,但也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几个字怎么写。 当她默默走到自己冰凉的地铺,准备坐下去休息会儿的时候,一直背对着他的盛廷忽然开口了。。 “娶你的时候恩就已经报过了,既然你自己想和离,那就如你所愿。” 032 照顾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忽然听盛廷说了这么一句,景喜屁|股还没挨着铺盖就又站了起来。 她望着他宽阔的肩膀,轻声的问:“你不生气了?” 昏暗却安静的房间里,盛廷的声音似乎都被包裹的深沉了起来: “如果不是为了报恩,我根本不会娶你,也不会像个软蛋那样纵容你。既然你不再需要景家这个避难所,那我们就和离。” “去取纸笔来,我立即就给你写和离书。” “现在吗?” 景喜看了眼桌上的蜡烛,昏暗的很,根本就不适合写字。 更何况他才刚开了刀,不适合下地久坐。 “要不还是过两天吧,等你伤口好一点的时候。我也不急于这一时。” “是吗?薛钱带伤回来的时候我听人说了,他之所以会上那片山就是为了去荷花村替我捉奸。只是我没想他带回来的大夫竟然是你。” 景喜:“……”说好的盛廷是个话不多的狠角色呢,嘴这么毒的吗? “其实是他误会了,根本没有捉奸这回事,这些都是谣言。我知道你现在还活着的消息要对他保密,但是等你恢复身份的时候你可以去问他,我可以当面对质的。” “无所谓了,反正我们要和离了,以后终于不用再做夫妻。” “……”和离看来他也挺高兴的,也算是皆大欢喜了。 “这样吧盛廷,好歹夫妻一场,我在这里真诚的给你道个歉,为我以前做过的所有错事。” “那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以前真的对不起,其实我景喜,应该感谢你的,感谢你在我家破人亡的时候能给我一个家,不至于叫我被老景家的人卖掉。” “我对于以前我做过的那些事情感到很抱歉,虽然我们现在达成一致要和离了,但是接下来的日子我会好好照顾你的,直到你康复为止。” 盛廷背对着景喜,扯了下嘴角:“看来你是真的很高兴,竟然会向人低头赔罪了。” “…………”人家好好的在说话,他这是个什么鬼语气。 景喜的心情瞬间有点不美丽了,她沉默了会儿才重新开口:“你知道吗?你还是早点睡吧。” 然而景喜刚坐下,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谁啊?”景喜不情愿的站了起来。 “景大夫,我是清风,我给你们送洗漱的热水来了。” “来了!”刚好觉得脚冷,这会儿泡脚的热水就送上门来了。 景喜不禁感叹,王府就是好啊,有钱就是好啊,什么东西都有人给准备的好好的。 她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好了,笑容满面的去开门提热水。 提了热水进来后,她又去自己的包袱里翻洗脸的小手巾、牙粉、牙刷子、梳子、小镜子等各种洗漱会用到的日常用品。 虽然清风有提供这些东西,但她还是习惯用自己的。 正忙得不亦乐乎的时候,盛廷忽然翻了个身,一双眼睛冷飕飕的盯着她看。 “不是说对我感到很抱歉吗?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吗?” 刚把小手巾打湿的景喜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你也想洗脸?” “就你能洗?” “…………”景喜垂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盛廷啊盛廷,你这个没有一点求生欲的男人,女人不和你和离和谁和离? “快点,我不需要你伺候,你只要把汗巾打湿了递给我就好。” “来了!”景喜拿了清风准备的新手巾,在水里搓的哗哗响。 不过搓着搓着她忽然觉得好笑,自己跟一个病人较什么劲。 而且这病人还是被原主伤害过的前夫,不,现在还不是前夫。 原主曾经那样对人家,人家肚子里不憋着火才奇怪呢。 她虽然不是原主,但接手了原主的一切,怎么也得为她过去所犯的错负点责任。 所以她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直接端着水盆过去了。 盛廷现在右手不方便做大幅度的动作,但他说了不要她伺候就真的不需要她动手。 他要坐起来,他要自己洗脸。 但景喜没给他这机会:“我对你的抱歉不是嘴上说说而已,你现在是伤患,我作为你的大夫照顾你是应该的。躺着别动。” 盛廷看了她一眼,压根没打算听他的话,单手就去捞水盆里的手巾。 景喜蹙眉,一把就把他的手提了起来。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犟,有人伺候你还不乐意?” 盛廷自嘲的笑了声:“我不想强人所难。” “这不是强人所难,是我作为一个大夫的责任!等以后你想还没这个机会了呢。” 景喜把手巾摊开,一下子盖住了盛廷的全脸。 盛廷猝不及防被遮住了眼,刚想斥一句,就被这热手巾敷的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好舒服,肚子终于没有那么疼了,家里也终于有个人知道世上不是真的没有盛廷这个人了。 不,不对,这个女人,她从来都不想承认她是盛家的人,而且很快她就真的不是盛家的人了。 祥云好吗? 奶奶好吗? 盛廷闭上眼睛,仿佛看见那个小不点正踉跄着往他怀里飞奔。 短短不到几分钟的时间里,盛廷想起了很多家里的事情,本来热烫的手巾现在也渐渐凉了下去。 “好了,手巾都凉了。”景喜直接把手巾从盛廷的脸上掀了起来,重新放进盆里搓洗。 她不是原主,她从来没有真正把盛廷当做是自己的丈夫,相处起来的时候也不像原主那样扭捏着、抗拒着,疏远着、讨厌着。 她只当是和病人拉家常:“怎么样,热毛巾敷脸很舒服吧?是不是感觉脸上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了。” “你的皮肤很好,这么近我都看不到有什么毛孔,怎么做到的?” 盛廷听着这些,眉头不由自主的的抽了又抽。 这个女人她是怎么了? 是真的变了吗? 还是可以和离了、可以和她心里的那个表哥在一起了她太开心了? 她在干什么? 她知道她竟然在对自己笑吗,眼睛里亮晶晶的像有星星一样。 难道她忘记了她面前的人是盛廷而不是她表哥柳铭了吗? 盛廷觉得一切都不在掌控之中,这种感觉太差了,他猛的一把抓住了景喜的手腕,目露不满。。 “别这样,我很不习惯。” 033 照顾2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喜忽然被抓住手腕,她不得不低头看他。 两人四目相对,景喜在盛廷眼里看到了不悦的神色。 可是为什么? 就因为她变了? 就因为她从一个渣女渐渐洗白、反差太大他还不高兴了? 那要是这样的话她也不高兴呢:“我没有办法不这样,因为这才是现在最真实的我。我不可能再变回从前那个样子。” “这段时间我照顾你照顾定了,你要真不习惯的话那就麻烦你努力克服一下。……还有,你放手,你弄疼我了。” 这个女人的声音到现在还是软糯糯的,哪怕是在争吵的时候,这个女人天生就是这样!盛廷放开了她的手。 “拿走吧,我不需要你了。” 景喜瞥了一眼他的手背,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溅上去的一个小血点。 皱眉道:“擦完手就完事,我不是那种有始没终的人。” “我说了不需要。” “盛廷,”景喜忽然抬眸看他,轻飘飘的用了个激将法,“你在害怕吗?还是说其实你内心深处早就爱上我,根本就不舍得跟我和离?” 盛廷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哈,景喜,你晚上是喝多了吧?” 他语气刻薄,但到底没了挣扎,这时候,谁先乱了阵脚谁就输了。 景喜也没再看他,细细的为他擦拭着手背、手心和每一根手指,就像她在夜间急诊室为忽然送来的车祸病人消毒伤口一样,认真的几近严苛神圣。 盛廷再一次陷入了深深疑惑之中。 这个女人,和上一次见她完全不一样了。 她带着刺,却柔软,又强大。她好像浑身都在散发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光芒。 还是说……他根本就是瞎了? 盛廷不想再多看这个女人哪怕是一眼。 他看也没看,直接捞了水盆里的另外一条手巾,单手拧了个半干后囫囵盖在了脸上。 眼不见,心不烦。 盛廷盖在脸上的手巾是景喜的。 景喜见他做出这样的举动微微皱了下眉头,等擦干净他的手之后,她掀起了自己的手巾就走,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 这个屋子里设了屏风,景喜在屏风后面洗脸洗脚,然后躺进了被窝。 她把一只蜡烛放在墙角了,只留了一点微弱的光,既不影响睡眠也方便照顾病人。 但她睡不着,因为冷。 她刚翻了个身,忽然就听到房间里发出了一声响,似乎是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墙壁上。 紧接着屋内唯一的一支蜡烛就熄灭了。 景喜整个人僵硬了下来:“谁,是你吗盛廷?” 床边传来深呼吸的声音,紧接着是盛廷冷淡的嗓音:“睡你的,不管听到什么就当没听到。” “什么意思?”景喜拥着被子坐了起来,想了想,她反应了过来,“你是尿急吗?” 那边没了声音,但景喜感觉自己似乎听到了咬牙切齿的声音。 她赶紧披上外衣站了起来:“你等一下,我来吧。你身上有伤,蜡烛熄了又什么都看不见,别把刀口挣裂了。” 盛廷听见景喜的脚步声,立刻低喝:“你走开。”。 “我不。”景喜重新点燃了蜡烛。 034 既然不要他,就别管他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房间里重新有了光亮,景喜看见盛廷的一只脚已经踩在了地上。 同时他在皱眉,显然是刀口又疼了。 他没有再开口说什么,景喜也没主动说话,而是端着烛台径直朝床边走了过去,轻车熟路的在床底下找到一个夜壶。 “就坐着吧,也是很方便的。”景喜把夜壶往盛廷手里递。 盛廷的脸一下子全黑了:“我说了叫你走开。” “我说了我不。”景喜把空闲的那只手揣进交领的衣襟里取暖,“快点,不要耽误时间,你不冷我还冷呢。” 盛廷瞪了她一眼:“你转过去!” “需不需要帮你宽衣解带?我怕你不小心碰到伤口。”景喜用的是很专业的语气,没有不怀好意。 毕竟一开始去医院实习轮转的时候也在泌尿外科呆过,怎么着也见过几个丁丁。 不过她也没有要一直盯着盛廷的意思,她不过是做她能做的,剩下的当然还是要靠他自己。 她这样想着,告诉自己这没什么不妥,因为她是一个医生。 可是盛廷的脸却沉的快要滴出墨汁来了:“你的脑袋里装了什么?稻草吗?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已经和离了?” 景喜皱眉:“说到和离,有件事情我必须和你说清楚。” “算了我不用了,你走吧。” “大晚上的就别憋着了,你继续,等你完事了我再和你说。” 过了好一会儿,房间里才传来水声,等最后的声音消失,景喜才问:“好了吗?” “没有!” 景喜又等了好一会儿,直到听见床板吱呀的声音她才回过头。 一回头却见盛廷已经拉着被子给自己盖好了,夜壶也早已经被他放回了床底。 “没碰到伤口吧?” “……”盛廷拒绝回答,脸上却可疑的有些红。 “真没事?”景喜盯着盛廷的脸看了会儿,“那我走了。” “把蜡烛吹了,有光我睡不着。”盛廷偏过头,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行,一会儿就吹了。” 景喜回到自己的地铺上躺下,吹熄了蜡烛,继续刚才没有说完的话。 “你说得对,就和离一事我们双方已经达成了共识。但是我光有你的和离书好像还不行,你是男人,你得去一趟衙门把这事办了。” “那么问题来了,就连你自己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活着’回去。现在你活着的事情是要保密的,等你伤好一点我肯定就要回去了。” “回去之后我又不能跟家人说和离书是你写给我的,而且……” 景喜顿了下:“祥云他还小,什么都不知道。你应该也清楚,你的继母对他不怎么样,奶奶年纪又大了,不可能永远陪在祥云身边的。你是祥云的亲爹,我希望你以后能够多陪陪他。” 其实景喜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中间都是有停顿的。 但是盛廷都是一声不吭,景喜甚至怀疑他已经快速入睡了。 可当她提到祥云的时候,盛廷却忽然开口了,冰冷的声音里带着嘲讽。。 “既然你不要他了,那以后他的事你就别管了。” 035 他是一把剑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喜张了张嘴,想要辩解。 不过最终还是放弃了。 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既是祥云的娘,又不是祥云的娘。 而且她也实在是不想在大半夜的和盛廷吵架。 “其实我要说的是,虽然我们决定和离了,但在你回到盛家以前,我还是你的寡妇,我还是会以这个身份在盛家生活。等你真的回来了我再走。” “随你,只要你的表哥等的及。” 景喜:“……”又毒舌了。 看来那个柳铭的事情,最好还是解释一下。一是为自己的名誉,二是为了再也不要因为这件事情闹不愉快。 “关于我表哥柳……”“没兴趣,我要睡了。” “……”景喜无声的抿了下唇。 深吸了口气后说:“那你就当我是在给你讲睡前故事好了。我跟我表哥柳铭,我承认我以前犯蠢的时候是对他有某种不适宜的心思。” “但是我绝对没有和他做出跨越雷池的事情,而且自从得知你的‘死讯’以后,我想通了很多事情。” “其中就包括我表哥,我跟他已经一刀两断了,跟你和离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他无关。” “以后我立女户也好,再嫁人也罢,跟他都没有任何牵扯。所以我希望以后我们在谈事情的时候,最好不要提及他,我想想也是觉得很恶心的。” “恶心?”盛廷躺在床上,冷冷的哼了一声。 “怎么,你找到更好的下家了吗?也是,我一直觉得那个窝囊废不怎么样。”。 “…………”景喜觉得一口气堵在喉咙口吐不出来,“你知道吗?沉默是金。”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盛廷的毒舌气的,景喜感到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一点也不冷了。 没一会儿她就进入了睡眠。 慢慢的,她的呼吸也渐渐平稳了起来。 盛廷这才翻了个身,平躺着,却又忍不住朝地铺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皱眉,这个女人就是会找麻烦,那个和离书什么的谁知道怎么写! …… 第二天清晨。 景喜从外面吃完早饭回来,吱呀一声推开了门。 盛廷躺在床上眉头紧锁。 他本来是奉世子之命假死,打入乌金国军队做内应。后来乌金军队派人来齐军刺探军情,他也是其中一员。 和他一起来的还有另外两名细作,其中一人被抓,另外一人下落不明,而他自己则在关键时候腹痛难忍。 还差点因此坏了大事! 前些天他痛的几乎不省人事,根本没心思去想自己的任务,可是现在肚子不疼了,他满脑子都被这件事情占据。 他见景喜回来,慢慢靠坐在了床头,敛眉问她:“你之前说我还有多久能下床?” 景喜翻医书的手停了下来,听到盛廷这样问,她有些诧异。 因为他的状态。 他和昨天晚上那个易怒毒舌时候的他完全不一样了,很稳很专注。 如果说昨天晚上的他还是一个为绿帽子而愤怒的丈夫,那么现在的他就是一个浑身都充满了力量的军人,浑身上下从头到脚都不带一点儿女私情。 他坐在床头活动着手腕,像是在做热身准备。 距离他不远的景喜能够清楚的看到他手臂上匀称的肌肉线条,他的眼里充满了锐利的光,真的像是一把剑,像是要准备横扫四方。 036 盛廷大长腿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这两天就可以在床上做些简单的运动,比如活动四肢。大约七天以后就可以下床正常活动。” “但是你注意,我说的是正常活动。在养病期间,是不可以过度疲劳的,更不能激烈运动。完全恢复需要2-3个月的时间,也就是说在未来的三个月内你都不可以……” “我知道了。那我现在可以下床吗?我感觉一直躺在床上也不是个事。” 景喜捏了捏手指:“……”最讨厌在认真吩咐医嘱的时候被人打断。 但她早已练成职业微笑:“可以,你可以扶着墙慢慢走。” “好。”盛廷坐在床上穿外裳。 景喜低头继续翻《神农本草经》,没看他,也没有要上前去帮忙的意思。 她虽然是个专业医生,但也是有脾气的人。 盛廷系好最后一根衣带,看了景喜一眼, 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声音冷漠不带一丝感情:“你不过来扶我一下吗?” 景喜啪的一声把书合上,因为用力过猛不小心打翻了砚台,书本一角顿时被墨染黑了。 她赶紧找东西擦,这书可是找慕容玉借来的,他之前说是手抄本还是原本来着?她不太记得了。 但这可是慕容玉的东西啊,这个家伙的身份也不容小觑,这下怎么和他交代? “你不是很讨厌我碰你吗,干嘛突然这样要求。”景喜太生气了,这个衰人一点风度也没有。 她发誓,回头找男人一定要找个有绅士风度的。 “是你让我对你提要求的,你忘了吗?你说作为大夫会好好照顾我这个病人。”盛廷挪了一条大长腿下床。 令景喜奇怪的是他刚才说话的时候语气好像很平淡,没有任何揶揄讽刺之类的情绪在里面。 那本《神农本草经》大约是擦不干净了,景喜只好不管它了。 她看向盛廷,轻易就找到了他的眼睛,平静的冷漠。 仿佛她之于他,就只是个没什么交集的大夫而已。 她想不到,他竟然这么快就move.on了 看来他对原主真的是没多少感情,不过也好,这样才能更好的开启新生活。 “好,我来扶你。”景喜走到床边,架起盛廷的一条胳膊,“你先走慢点,要是刀口疼的话就立刻告诉我。” “知道了。” “……”这么听话,景喜都有点不习惯了。 不过配合的盛廷肯定是比不配合的盛廷要好,景喜感到欣慰。 “你吃过了回来的吧?”盛廷走的很稳,他长手长脚的,一抬手就能撑住墙壁,几乎不需要景喜的搀扶。 景喜嗯了声。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吃东西?” 景喜算了算时间:“应该没那么快,你通气了吗?” “什么通气?”盛廷皱眉。 “就是放屁。” “……没有。” “那再等等,等通气了就可以吃一些菜汤和稀粥了,到时候我会去厨房盯着的。” “等等是多久?” “午饭以后吧。” 可她说完,明显感觉盛廷的眼神更冷漠了些。 她立刻解释:“我就事论事,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我刚才说的话你应该还记得吧,这几个月内你是不可以剧烈运动的,可我总觉得你好像很着急去做某件事。” 盛廷闻言看向景喜,甚至推开了她:“无可奉告。不该问的你不要问,尤其是在别人面前。” “你是说齐王世子吗?” “我什么也没说,你最好也只字不提。” 景喜点点头:“我知道,不过我并不是要打探什么事,我只是希望你能注意身体,不然真可能会把小命给交代掉的。” 盛廷听了,垂眸看景喜,他张了张嘴,但是没有声音。 景喜微微蹙眉:“你想说什么?尽管说。” 盛廷刀口有点疼,他皱了皱眉,高大的身躯一下子靠在了墙壁上。 “有人找你。”他说。 景喜才不信:“你还能未卜先知?” 盛廷若有所思的看了景喜一眼:“是薛钱。” 景喜更觉得好笑了:“那我能问问是为了什么事吗,看你算的准不准。” 盛廷没再说话,自己扶着墙慢慢的走了回去。 景喜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男人的心真的好难猜。 然而她跟着走了还没两步,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在喊她:“景大夫,景大夫在吗?” 景喜目瞪口呆,竟然真的是薛钱的声音。 她咽了咽因惊奇而干涩的喉咙,问盛廷:“你是怎么知道的?” “长耳朵听的。” “…………”什么意思!她头两边长的难道是木耳? 还是说原书作者给他开了个顺风耳的金手指? 就好像祥云的锦鲤体质? 景喜眯了眯眼,正好看见盛廷把他的腿往床上挪。 她忽然开口,用最轻最轻的、就一道气流那样的声音说了几个字。 ‘盛廷大长腿’ 哼哼,这么轻的声音除了她自己,绝对不会有人听清楚,除非那个人真的有异能。 就试他一试! 所以她说完后就密切的关注起了盛廷的反应。 盛廷感受到她灼热的目光,一双剑眉紧紧皱起:“你的腿确实挺短的,不要急着否认。虽然我听不见你说,但是我看见你的嘴在动了。” 靠还懂唇语,做间谍他果然是专业的。“…………你看错了,我没有提腿。” 盛廷冷冷笑了声。 景喜不着痕迹的翻了个白眼:“我有事,先走了。” “等一下。” 景喜长出了口气:“你放心,我是不会让你暴露在薛钱眼皮子底下的,世子已经警告过我一次了。” “帮我叫清风来。” “…………行,你等着。”景喜把门打开一条小缝走了出去。 盛廷听见关门的声音,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腿,很长吗? …… “薛校尉。” 地上还有积雪没融化,薄薄的一层泛着水光。 景喜懒得从廊道上饶,直接从中庭穿了过去。 鞋面沾上不少雪渍,她停下来跺了跺脚。 薛钱赶紧大步迎了上来,笑的咧开了嘴:“你果然在这里。我去前面找你,盛夫人却说你一晚上没回去。” “我婆婆?那你应该找明月问问,我婆婆一定没说什么好话。” 薛钱也很高,景喜仰头笑着对他说。 037 她能高攀的起?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薛钱垂眸看着景喜的笑颜,眉毛皱了又皱:“你知道还笑?你不觉得委屈吗?” 景喜从雪地里走到回廊上,搓手哈了口气:“薛校尉才认识我几天,就帮我说话。或许我确实不是个好儿媳呢。” 薛钱看着她冻的有些发红的指尖,都急了:“怎么可能?就冲着你那天救我、现在又这么大老远的跑来给世子看病。” “还有一路上你对盛夫人的忍让,你怎么可能会是一个不好的儿媳妇呢。要不好也是盛夫人不好。” “谢谢。”能这样被一个不是很熟悉的人维护着,景喜感到很意外。同时心里也挺高兴,“不过我以前确实做的不好。” 薛钱见景喜很认真的样子,眉心不禁又蹙了起来,抿着唇沉默了一会儿才说: “那我不管你以前什么样子,反正我看你现在挺好的。盛夫人说的那些话确实有损你的声誉,但我已经说过她了,所以你别难过。” 景喜感到惊诧:“哇你、你说了她,你这么生猛的?” “生……猛吗?”薛钱盯着景喜,有点快要控制不住嘴角的弧度了。 此刻他庆幸自己蓄了大胡子,大概能使他脸上的笑看起来不是那么明显。 “我就是个糙人,谁要是说了我不喜欢听的话我是不会留面子的。我最讨厌那些在背后嚼人舌根的人了。” “我也不喜欢,但我一般是选择不去理会,因为我觉得清者自清吧,不过真把我惹急了我也不是好欺负的。对了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有!带你去吃饭。我是东道主,怎么也要尽一下地主之谊。” “今天?” “可以吗?” “……”景喜下意识的回头朝房间望了望,“可是盛-世子那边我还要照看着呢。” “不是还有慕容公子和清风吗?”薛钱说着,回头指了指刚好从这里经过的清风。 “也好,”景喜说着上前了一小步,压低了声音说,“其实这几天我挺饿的,但是都没好意思吃饱,因为每次吃饭都有人在旁边守着,我觉得很不自在。” “啊?你这也太委屈自己了吧。不过王府的规矩却是比寻常人家多,待会儿你跟我出去就放开了吃,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好啊,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热情。” “那太好了!你千万不要跟我客气!我们这就走吧。” “嗯,不过我还要找清风有点事情,你在那个门那边等下我吧。” 薛钱理所应当的认为景喜找清风是为了世子的病,便十分配合的穿过长廊走到了月洞门那边等着。 景喜很快就喊住了清风,跟他说了几句话。 清风点了点头,等到景喜和薛钱两人的背影彻底消失他才去敲了盛廷的房门。 盛廷很快就开门出来了。 清风睁大了眼睛:“盛护卫?你家夫人不是说至少也要七天才能下床行走的吗?” 盛廷脸上没什么表情:“小题大作,不就是身上多了道口子吗,又不是第一次了。带我去见世子吧。” “那我扶着你。” “不必了。” “不要这样嘛盛护卫,景大夫临出门的时候可是对我千叮咛万嘱咐了,说你现在行动不方便要多搀着点儿你,叫你自己爱惜身体呢。” “是吗?这是她说的?” “是啊,你怎么这种语气?好像很惊讶的样子。不过盛护卫啊,有句话我不知道当问不当问。你和景大夫之间的关系是不是不太好?上次他们说薛校尉是去你老家帮你抓” “不当问。” “……啊?” “你不是问当问不当问吗?我说不当问,所以不要问了。” “可我差一点就问完了哎。” 盛廷冷飕飕的看了清风一眼:“不管你有没有问完,我都不会回答你。” 清风看到盛廷那刀子样的眼神,尴尬的清了清嗓子:“那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盛廷又看了他一眼,这才沉默下来。 随即他的目光便被中庭雪地上的两串脚印所吸引。 一串长的,是秀气的女人鞋印。一串短的,是男人的大脚丫子。在对面回廊下头交汇在一起。 盛廷撇了撇嘴,薛钱倒是比她那个狗表哥好的多。 可是薛家是她能高攀的起的吗? 以前她没资格,现在嫁过人还有过孩子,就更没有资格了。 …… 景喜跟着薛钱逛吃逛喝,薛钱实在是太过热情。 要不是景喜再三婉拒,他就要带着景喜逛遍整个安城了。 “不不不,薛校尉。我吃的已经够多了,真的不能再拿你的东西了。” 景喜和薛钱两人站在点心铺子前头推让。 因为薛钱非要给景喜打包点心带回王府去吃,但是景喜觉得不合适。 薛钱却很坚持:“你之前不还说了不会跟我客气的吗,怎么现在又客气起来了。” “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就这么点东西我觉得根本不够。你先拿着这些,隔壁铺子里还有别的好吃的我再给你买。” 景喜忙摆手:“不要了,真的不要了。” “那你先拿着这个行吗?你刚刚不是说喜欢吃吗?” “那……我拿了这个咱们就不去隔壁了行吗?” “行,”她肯收,薛钱很高兴,“我都听你的。” “那好吧,”景喜松了口气,“时间不早了,我想我也该回去了。” “那我送你到王府门口。” 薛钱没有进王府,景喜是一个人回去的。 因为盛廷现在还不能吃这些东西,所以景喜就没打算把这些糕点带回房间,免得他又以为自己是故意馋他的。 又想到李氏之前在盛廷面前乱嚼舌根,她决定去露个脸,免得到时候回到荷花村又被她乱说。 景喜回去的时候王府的下人们也都用完了午饭,正是清闲的时候。 几个丫鬟婆子把中庭的雪打扫的干干净净,都趁着午后太阳大在做女红活儿,顺便聊几嘴的天。 而李氏也在其中,她这两天过得好像特别滋润,换了新衣裳,就连发式也换成了和府里婆子一样的。 这会儿正乐呵呵的,一手举着小铜镜,一手往头上抹头油,完全没有注意到景喜。 还是明月先看见的,她把手里的绣花绷子还给了一个小丫鬟,小碎步子快走了过来。 “景大夫来了,可是有什么吩咐?” 038 你是不是飘了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明月姑娘。”景喜笑着和人打了声招呼,“吩咐谈不上,只是出了王府一趟,带了些糕点回来。” “这个给你和小姐妹们分了吃吧,味道还蛮不错的。”景喜把手中的糕点给明月递了过去。 明月看了眼,笑道:“是多味阁的糕点呢,景大夫真会找,这可是安城最好的点心铺子了。” “是吗?”景喜心想那这应该是薛钱的功劳,她又抬了抬手,“那想必你们一定会喜欢。” “那就谢谢景大夫了。”明月赶紧伸手把东西接了。 李氏一开始只顾着自己擦头油,是没有注意到景喜的。后来听到明月和景喜说话才扭头看了一眼。 不过她不乐意见到景喜,看到也当做没看到,但这会儿瞧见景喜竟然买了包全安城最好的点心给别人而不给她,她立马也不抹头油了。 她噌的站了起来,板着一张脸:“景喜,你跟我过来。” 李氏的这一声突兀的很。 使得本来有说有笑的丫鬟婆子们都放下了手里的活儿,不出声了。 景喜微微皱了下眉,率先走进了房间里面。 李氏盯着景喜的背影气不打一处来,竟然先走了还?她后进的屋,把门摔的哐当一声巨响。 景喜耳膜一震:“摔坏了是要赔的。” 李氏本来气势挺足,但听景喜这么说了又赶紧回头去检查门。 小幅度的开关了下门发现并没有什么问题之后,她赶忙松了口气。 气刚顺她就酸起了景喜:“你以为王府的门是纸糊的吗?这样就摔坏了那还得了!” “没有那当然是最好的了,”景喜把手上另外一个包糕点给递了过去,“这个是给你吃的。” 李氏愣了下,随即扬起了下巴:“亏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婆婆,放桌上吧。你也过来坐。” 她说着,摆足了架子、端着手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景喜看了有点无奈,她这动作和做派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大户人家不像大户人家,小门小户的也没见谁这样过。 她没坐:“这些天我会在另外一个院子里照顾世子,所以就不过来住了。房间是单独准备的,一天到晚也有下人进进出出,光明磊落。” 李氏听到后面那几个字感觉不对劲,好像是意有所指,她腰一挺,架子也不端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谁说你不光明磊落了吗?” “没谁。”景喜对着李氏微微一笑,“不过是薛校尉中午来找我的时候跟我提了几句。” 薛……薛钱?李氏一想到那个五大三粗的军官就后怕。 上午他来问景喜,她就是顺嘴那么一说,当然她肯定是说不来景喜什么好话的,没想到他当场就怒了。 他还想动手,简直太不像话!她说自己儿媳妇他一个外男他神气什么神气。现在竟然还跑去跟景喜说!简直不要脸! 一想到这些李氏就觉得心里烧着一把火,对这两个人更加痛恨了起来:“你少在我跟前阴阳怪气的。” “之前你奶奶说让我跟过来我还觉得没必要,现在看看我真是来对了。我来了尚且都已经这样了,我要是不来你指不定已经做出什么见不得人丑事来了。” “什么?”景喜被气笑,“台阶我都铺好了你不下?还来倒打一耙吗?” “谁给谁台阶你自己掂量着吧,就算你男人死了你也还是盛家的寡妇,别想着在我眼前乱勾搭,你一会儿校尉一会儿世子的,你还真拿自己当天仙了是吗?” “李氏!”景喜严厉的喝止了她,“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你说什么?!”李氏以为自己听错,站起来激动的指着景喜的鼻子,“你刚刚叫我什么。” 景喜哼笑了两声:“对不起啊不知道你的全名,所以就只能叫你李氏了。” “你胆大包天!就是你男人盛廷他见了我也得叫我一声娘!你竟然敢这么和我说话。”李氏比着手指往前戳。 景喜无语,一把打掉她的手:“那天晚上在马车里我对的警告你都忘记了吗?还是你在这里被人伺候了几天就开始飘了?” “你这是什么口气!你怎么一点家教都没有!!你连外头伺候人的丫鬟都不如你知道吗!!!” 李氏这两天面儿上一直被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捧着,当真是把自己原来的身份给忘了,说话咄咄逼人。 “好,外头伺候人的丫鬟是吧……”景喜转身,一把拉开了房门,站在门口喊,“明月姑娘,明月姑娘!” “你干什么?你喊人干什么?”李氏一见景喜去叫明月她就慌了。 她听那些小丫鬟和婆子说了,明月是世子跟前最得脸面的大丫鬟,景喜这个时候把她喊过来做什么? 李氏赶紧扑过去想要关门,门却被景喜紧紧按着:“人都已经来了,你就别费这个力气了。” 明月刚才正在中庭里分点心,这会儿过来不过就几步路而已。 “景大夫,你找我有事吗?” 景喜笑着朝明月点了点头:“进去说吧。” 明月面不改色,虽然刚才听到了争执的声音,虽然现在李氏脸上的表情很古怪,但她都装做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景喜关了门,一句废话也没有,直接道:“我娘怀疑我昨晚没回来是去勾搭世子了,我跟她说了我住单独的房间,并且还有很多下人来往但是她不信。” “世子身份那么尊贵,哪里是我能肖想的呢,这简直是对世子的侮辱,我可担不起这样的责任。所以我特意请明月姑娘过来帮忙解释一下,我想明月姑娘的话我娘还是能听得进去的。” “你你你……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那样的话了。” 李氏听完景喜说的这番话都结巴了,这个蠢妇怎么能把她刚才说的话都说给明月听呢。 还说什么侮辱,她这不是在害自己吗! 李氏赶紧向明月解释:“明月姑娘你听我说,我这儿媳妇是在跟我闹别扭呢,这根本就没有的事情,我当然知道我儿媳妇是去给世子看病了。” “娘知道就好,那我就先走了。” 景喜不光人走了,还带走了原本放在桌上的糕点,气的李氏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039 什么意思?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这个蹄子,你看看她,她这脾气也太大了,一贯来就不是个好相处的,我们全家人都不待见她……” 李氏拿景喜没办法,只能试图和明月拉家常。 可是明月的脸色很不好看,就连常挂在嘴边的笑容也忽然消失不见了。 “盛夫人,”明月的语气可以称得上是严厉了,“在齐王府,最忌讳的就私下议论主子了。您虽然是王府的客人,但还是请您谨言慎行。” “尤其刚才景大夫所说,如果传到主子们的耳朵里,恐怕景大夫和您都要受到惩罚。况且我们齐王府自有待客之道,绝不是夫人您想的那样,请夫人万莫给齐王府抹黑。” “我、我我没有啊,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那个明月姑娘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就是、我就是嘴贱我。” 这李氏还是第一次见到发火的明月,这姑娘高高在上的,和村里的那些个妇人们发火不一样。 没有吼叫也没扯人头发,可就是莫名的叫人感到害怕。 李氏甚至抬手开始抽自己耳刮子了:“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嘴贱一时口快说了不该说的话,姑娘你能不能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明月皱眉:“盛夫人不必如此。” “那、”李氏一脸的如临大赦,“那姑娘这是原谅我了吗?” 明月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请盛夫人好自为之。” 她说完,立刻转身离开,并且还带走了中庭里所有的丫鬟和婆子。 李氏见到这一幕,张着嘴像一条离了水的鱼,没有办法呼吸。 她忽地瘫坐在地上,整个人失魂落魄的仿佛全身力气都被抽空。 人都走了……都走了……是不是以后再没人恭恭敬敬的叫她‘夫人了’,她们也不会把她们的好东西拿出来给她用了吧。 好日子就这么到头了吗? 还是说她们一会儿就要来人给自己掌嘴。 听说王府里的下人说错了话都是要掌嘴的。 想到这里,李氏六神无主,心里乱成一团麻。 …… 景喜特意走的慢了些,所以并没有错过院子里发生的事情。 知道李氏得了教训,她也就放心了。 她加快了步伐,但很快就被明月追上了:“景大夫留步。” “明月姑娘?”景喜转身,笑着看向明月,“不好意思啊,刚才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明月柔柔一笑,“其实这是我分内的事情。不过我还是想提醒景大夫一句。” “你请说。”景喜对这个身在王府后宅却拥有着干净笑容的姑娘挺有好感,对她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 “是这样的,刚才景大夫的那番话,还请景大夫日后不要再提起,尤其是不能让世子知道,世子特别不喜欢这样的流言。”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的提醒。”齐王世子有洁癖,她知道的。 明月嗯了声,点了点头,却站在原地没有要走的意思。 景喜冲她又笑了笑:“怎么了,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事情?” “确实有。”明月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有些为难的样子。 景喜微微在她胳膊上拍了拍:“什么事你说吧?” “好,”明月笑道,“景大夫真的是一个很善良又温和的人。虽然你们婆媳之间的关系不容我插嘴,但我知道是那盛夫人不好。所以如果景大夫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景喜有些惊讶:“为什么?你对我这么好。” “因为……盛护卫曾经救过我,”明月的目光中透露出几分歉意来,“我知道这个盛夫人不是盛护卫的亲生母亲,所以才会处处刁难你。” “我很遗憾这辈子没有机会报答盛护卫的恩情了,所以我希望能够尽可能的帮到景大夫你。” “原来是这样。”看来盛廷平时在齐王世子跟前做事的时候也没有那么像一把冷冰冰兵器。 不过景喜有点好奇,盛廷竟然都跟明月说了继母的事情,那他以前对原主应该也没什么好话吧。 一个风评很烂的女人,明月怎么会提出主动帮助? “那他以前有跟你提起我吗?提到我的时候他也说我是一个善良的人?” “那倒没有,”明月立刻解释道,“景大夫你不要误会,我和盛护卫私下里并没有许多私交,但盛护卫和我哥哥关系好。” “不过我从来没听盛护卫提起你,倒是知道你们有个乖巧的儿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叫祥云吧?” “是的,是叫祥云。” 看来盛廷心里还是很喜欢祥云的,对于这一点景喜感到很欣慰。 不过一想到也许很快就要和那个乖巧的孩子分开,景喜的心里又有些难受。 明月察觉到景喜情绪上的变化,以为她是在思念亡人:“请景大夫节哀,盛护卫在天有灵的话一定不想看到你现在难过的样子。” “……”景喜悄悄拧了下眉,不不不,盛廷一定还挺高兴看到她难过的样子。 和明月分别后,景喜迅速往回走。 她估摸着这个时候盛廷应该已经通过气了,她得回去确认一下,今天在外面呆的时间有点太久了。 回去的路上见到几个年纪很小的丫头在堆雪人,景喜又忍不住驻足看了一会儿。 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荷花村有没有下雪,祥云是不是也在和几个堂弟堂妹堆雪人玩。 …… 景喜推开房门,居然看见盛廷在吃东西。 她一惊,迅速关了门走上前去:“你怎么在吃东西?” 盛廷没抬头,但是眉毛稍微皱了下:“你不是说通气之后就可以进食了吗,我吃的菜粥,没问题吧?” “你通气了?” “当然。”盛廷皱眉将碗筷放下,抬头看景喜,“你是大夫,你说的话我都记下了。” 景喜张了张嘴,盛廷这样说,令她感觉自己很失职。 “你尽量少吃多餐,一顿不能吃太多。再过个三四天就能正常饮食了,不过要忌生冷辛辣。” 盛廷嗯了声,忽然又问:“怎么样,今天和薛校尉一起玩的开心吗?” 景喜看了他一眼,他这是要把她的‘失职’追究到底?没这么严重吧。 她皱眉:“还行吧。” “那就好,毕竟以后也没什么机会了。” “……什么意思??” 040 离开与赠刀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行李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明天就出发。” 景喜更加疑惑了:“去哪里?为了什么?” “图城。”盛廷起身走到床边,伸手提起一个包袱就往景喜怀里扔。 景喜猝不及防,差点没接住:“图城?” 图城是宣国西南边境之地,齐军便是驻扎在那里。 “可是好端端的我去图城干什么?你人不就在这里吗?” 一开始她也以为薛钱会带她去图城军营,可是事实证明盛廷和齐王世子都在安城齐王府。难道说……? “我也会去。”盛廷弯腰打开了另外一个包袱,“你先看下行李,缺什么就去找清风,他会安排的。” “等一下,这个先不急!”景喜迅速将怀里的包袱放在桌上,朝盛廷走了过去。 “你昨天才开的刀,歇了还不到一天就要去军营吗?这对你身体的恢复很不好。” “这个你不用管,”盛廷面无表情。 “……”景喜太阳穴疼,“我也是要去的,怎么就不用管了?” 盛廷抬头看她:“你管不着。” “……我、”景喜心肌炎都要给气出来了,“唉你怎么这样啊,你让我去某个地方之前难道不应该先征求下我的意见吗?更何况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就不适合长途跋涉。” “这是世子的决定。” 景喜:“就算是世子也不能这样吧。” “你要实在闲得慌就把桌子收拾下。” “我闲得慌?我是担心你的身体好吗?” “不需要。” “……”景喜目瞪口呆,“那你要这样不爱惜自己身体的话我又何必千里迢迢的过来救你呢?” 敌军的另外一个奸细已经抓到了,现在正是将计就计将假情报传回去的时候,此时他带伤出现最好不过,什么事都没有才会惹人怀疑。 这是世子的决定,也是盛廷自己的决定。 不过盛廷从来都没想过要带景喜一起去图城,但是慕容公子认为景喜因当随行,以便照顾他。 想到这里,盛廷低头看向了自己的右腿。 当初他的大|腿被敌人砍了一刀血流不止,他是在岩洞里躲了一晚才逃过一劫,第二天还不是靠着自己的双手双脚爬到了山顶和齐军汇合。 跟那次比起来,肚子上的这点伤算什么? 他勾唇看向景喜,有些不屑一顾:“你是救了我,但我的命是我自己的。” “……”景喜无语,“所以非去不可了是吗?哪怕你的身体出现了并发症死在路上也非去不可是吗?” “是!”盛廷的语气无比的坚定。 景喜倒吸了一口气:“真是够了。好,你们都是大佬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你娘呢?她怎么安排?” “她留在这里。如果我没死在路上的话,你就回来。我死了的话,你也回来。” “我拜托你大哥,能不能不要一直把‘死’字挂在嘴边?”除了无语景喜不知道还有什么词能表达她此刻的心情了。 “我有事要去找一趟慕容公子,先走了。”景喜说完,都往前走了好几步又折了回来。 她叹了口气,顺手把桌上盛廷用过的碗筷给收拾了。 盛廷眼角余光瞥见她这动作,愣了一愣。 这个女人,竟然有这么贤惠的吗? …… 又下雪了。 鹅毛般的雪花自灰蒙蒙的天空中打着旋儿,洋洋洒洒的往下落。 一片落在了景喜的手心,迅速融化,一片被一只修长的大手接住。 景喜收回手,看了眼站在廊下的慕容玉,心想他或许和自己一样很喜欢雪。 她加快步伐走了过去:“慕容公子。” 慕容玉微微颔首:“景大夫来了,刚好想去找你。” 景喜又看了他一眼,白色的衣袍、黑色的大氅,瞬间就让她想到了他那本被她不小心泼了墨的《神农本草经》 不过现在不是坦白这件事的时候:“盛廷跟我说明天我们要启程去图城了,这件事情不能再改变了吗?” 盛廷下定了决心要走,找齐王世子肯定更加行不通,景喜只好来找慕容玉了,他才是最有信服力的那个。 不过慕容玉还是摇了下头:“不可以。因为这不是盛护卫一个人的事情。而且,我们此行也需要景大夫。” “景大夫进了齐王府,并治好了世子的病,这是众所周知的,世子要去图城,景大夫自然也是要跟着去的。” 景喜点了点头。 果然,什么复杂的事情叫慕容玉三言两语一说就清楚了,虽然具体为了什么他还是没有透露,但大概的方向有了。 “既然非去不可的话,那我想和慕容公子讨论一下盛廷的用药,也好带在路上。” “外面冷,请景大夫随我来。”慕容玉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景喜愕然,慕容玉在本书中的地位虽然不及齐王世子尊贵,但他也是文国公府的幼子,是齐王世子宣胤的表弟,出身世家,身份显赫。 对于像景喜这样的屁民来说,他就是高高在上的权贵,他就算不像宣胤那样霸道,也不至于这样…… 而此刻他竟然站在门口,等待她先进去。 也太绅士了吧。 “请。” “好。” “我给盛护卫开了药膳,景大夫你要不要看看?”慕容玉从整齐的一摞纸上捡出来几张递给了景喜。 景喜接了过来:“挺好的,他现在的情况也不适合下猛药。不过我厨艺不太好,做大概是能做出来,但估计很难下咽。” 看着纸上的这些食材,景喜想象着它们在自己手里变成黑暗料理的画面……艰难的咽了咽喉咙,不用想,一定很难吃。 “无妨,会有人来做的。”慕容玉忽然看见景喜的一张苦脸,唇边不禁漾起一抹微笑来。 景喜闻言松了口气:“那真是太好了。” …… 景喜坐在她的地铺上拆包袱,看到里面的衣物她惊讶极了:“这是谁准备的衣服啊?颜色也太鲜艳了吧。” 那么红,那么紫。 盛廷正擦着一把小匕首,暼了她一眼说:“穿的暖不就行了?” 钢铁直男!景喜翻了个白眼:“没指望你接话的。” 她低头,继续收拾包袱。 没一会儿,盛廷却忽然走了过来,把他刚才正在擦的匕首递给了她:“你拿着。” 景喜皱眉:“怎么,这一趟不太平吗?” 041 她笑的也挺好看的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不好说,你拿着防身吧。” 景喜点头接过:“谢谢你。” 盛廷淡淡嗯了声,又低头看了眼景喜的包袱:“如果实在不喜欢这些衣服的话就去找清风换。” 景喜讶异:“你不是说能穿暖就行?” 盛廷一怔,他好心给她提建议她竟然拿话噎他? 他皱起了眉,转身就走:“那你当我没说。” “唉、”景喜也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谢谢你的好意啊,不过清风他今天下午应该很忙,我就不去打扰他了。” “而且我觉得你说的其实也有道理,衣服么,穿的暖就行。这些可以的。” “对了,你要带几件厚点的衣服,注意保暖有利于养病。” 盛廷点了下头没有说话,景喜只能看到他半张瘦削俊朗的侧脸……依然冷漠。 …… 次日清晨,雪停了。 盛廷醒来的时候发现房间里的地铺被收了起来,那个女人也不见了。 他猛的坐起来,却一下子牵动了刀口。 缓了一会儿后,他立刻开始穿衣。 刚下床的时候景喜就推门进来了。 她手里还端着食物,热腾腾的正在这寒冷的冬天里冒着白气。 盛廷的眉头不自觉的松了松:“都收拾好了?” “好了,你先过来洗漱吧。水还热着呢,洗好了过来喝粥,我好饿我就先开动了。” 景喜说完就拿起勺子舀粥,热乎乎的食物吃进肚子里别提有多舒服了。 盛廷很快就洗漱好,回来的时候景喜主动盛了一碗粥给他递了过去。 “快来尝尝。” 盛廷皱眉看她:“你在里面下毒了?” 不然都和离了她还愿意在自己身上花心思? 景喜听他这么说脸一下黑了:“请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吗?” 盛廷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只是低头喝了一碗粥。 景喜密切关注着他的表情,却见他的眉头狠狠皱了一下:“怎么了,这么难吃吗?” 盛廷甚至特意看了眼那碗粥,眉头皱的更紧了。 放了好几种菜在里头,看着是不错,但吃进嘴里真是无法描述,米饭有的烂有的生硬,能在一个锅里煮出这样的粥来也算是一种本事吧? 所以……“是你煮的?” “……算是吧,我今天起来的早,小厨房的人刚好那会儿很忙,我又刚好没事所以就帮着弄了一下。很难吃吗?” “对,很难吃。” “…………”景喜如遭雷击,竟然有这么难吃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可是她真的觉得还行啊。 她是对吃的东西没讲究,忙起来的时候经常是晚上才来得及吃中午叫的外卖,参加野外生存训练的时候更是常吃不加任何油盐和调料的食物。 她是真不觉得这粥有盛廷表现的那么难吃啊。 “那个……盛大哥,为了这锅粥我在炉子前也守了挺久的呢,要不然你帮个忙,我再问一次你换个答案好不好?” “来我再问你一遍,这个粥你感觉怎么样,还不错吧,至少可以进嘴不是吗?” 盛廷:“真的很难吃。” 景喜:“……”从小到大,没有她拿不到高分的试卷,没有她完不成的学术论文,没有她应付不了的场合。 可独独在厨艺这方面,她是一点天赋也没有。 她认命的又喝了一口粥,依然觉得味道还不错。 吃着吃着她忽然又想起来了,这本书叫《美味世子妃》 女主很会做饭,盛廷在军营里吃过她做的一顿饭之后就念念不忘了。 盛廷应该是喜欢会做饭的女人,虽然后来他没追到女主,但作者好像在后面的小番外还是哪里给他安排了一个CP 应该也是很会做饭的吧,景喜也不确定,因为她还没来得及看大结局和那些小番外。 想到这里,景喜的心情不禁有些沉重。 她莫名其妙的就来了,她在‘景喜’悲剧开始的时候改变了剧情,那么属于她这个景喜的未来,到底会是什么样呢? 景喜陷入了沉思。 盛廷看着碗里的粥,仔细回忆了一下,这应该是这个女人第一次给他下厨做饭。 想起那些过往他依然愤怒,不过这粥虽然难喝但其实他也是不介意的。 去年和敌军对战的时候军中短粮,那时候他什么树皮虫蛹的没吃过?这已经算好了的。 他仰头,将碗里的粥一饮而尽。 景喜还在想未来,她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想到一个突破口:“对了,和离书你还没写吧?” 盛廷舀第二碗粥的手顿了下,皱眉:“吃完这顿饭再写不行?” “行啊,我只是提醒你一下,等到了军营我们就该分开了吧。” “你说的没错,纸和笔呢?” “吃完再说吧,你再吃一碗啊。” “吃不下,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难吃的粥。” “……”景喜深吸了一口气,“好,你等着,我这就去把纸笔拿来。” 很快,景喜就把桌面收拾好,把纸笔给盛廷铺上了:“来,写吧。” 盛廷将笔蘸了墨,迅速在纸上写下了‘和离书’三个字。 景喜抱着欣赏的态度诚恳的夸了句:“你的字真好看。” 盛廷偏头看了她一眼,呵,她笑的也挺好看的,和中庭开的正盛那树梅花差不多吧。 白墙黑瓦;绿竹银雪红梅,多美。 盛廷在末尾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还差你的名字和你我的手印,有朱砂吗?” “朱砂?”景喜四顾看了下,“好像没看到,我找找去。” 她刚动身,房门忽然被人敲响了,是清风的声音:“景大夫,你们在吗,我可以进来吗?” 盛廷闻言,赶紧将和离书折好揣进了怀里,顺手又将纸笔都收了,景喜则立刻去开门。 “是要出发了吗?”景喜问清风。 “是的,你们好了吗?对了这个是药箱,到时候让盛护卫乔装打扮一下帮你背着,然后你们同一辆马车。” “好啊没问题。” “那我来帮盛护卫打扮下吧。” 清风变戏法似的拿出一顶毛茸茸的帽子来,挑着眉毛跃跃欲试的看向盛廷。 盛廷看着他那表情,捏了捏眉心…… 042 出发与遇袭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没有这个必要吧。”景喜看清风把盛廷裹的像个粽子,不是很赞同。 “没有吗?”清风摸着下巴仔细端详了一下他的‘杰作’,忽然问道,“景大夫你有没有胭脂水粉啊,可否借来一用?” 景喜皱着脸摇头:“没带来,铜黛倒是有。” 她以前就不怎么化妆,每天出门也就简单画个眉毛涂点唇膏,这个铜黛就是古代用来画眉毛的颜料。 不过她这一路上也没怎么用过。 “好啊,铜黛也可以。” 盛廷:“……”狠狠瞪了清风一眼。 求生欲很强的清风:“算了算了,这样就可以了。已经看不到脸只能露出一双眼睛了。还好外面冷,打扮成这样并不奇怪。” 盛廷:“你可以走了。” “一起啊,有什么需要我帮你们拿的吗?” “没有。” “那我帮景大夫拿。” 景喜:“哦不用了,我就一个包袱也没多重。” 盛廷:“让他拿。”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 “景大夫不用客气的。” 清风抢着去帮景喜拿包袱,景喜拗不过,只好跟着他一起出门了。 盛廷摸了下胸口的位置,那里还揣着他写的和离书,还没有按手印。 …… 景喜和盛廷在清风的引领下上了队伍最后面的一辆马车。 马车不大,已经上了一个景喜,再塞一个长手长脚的盛廷进去就显得格外的拥挤。 两人坐的很近但却没话说,景喜觉得有些尴尬,就伸手掀开马车帘子东张西望。 宣胤见景喜探出脑袋四下张望,立刻松手将车帘子放了下来。 他的马车十分宽敞,有四匹马拉着,里面摆放着一张小榻,榻上摆着瓜果茶水,书本以及香炉。 慕容玉此刻正坐在他对面阅看信件,见他忽然放下帘子,便抬眼看向他:“怎么了?” 宣胤抚平了衣袖上的一丝褶皱:“有点冷。” 慕容玉继续垂头看信件:“盛廷他们到了吗?” “嗯。” “今年的收成不好,朝廷的粮草又迟迟不下发,薛钱下去了两次才把粮草收齐,这次我们先回军营,两日后他和薛将军会带着粮草出发。” 宣胤冷笑:“朝廷也是有意思,好像我们齐军守的不是大宣的江山。” 慕容玉将信丢进香炉里烧掉:“谁让你这支军队姓齐不姓宣呢?” 宣胤皱眉:“你就不能把信带走烧吗?” 慕容玉笑了下:“不能。” 宣胤嫌弃的拨开了车帘子:“楚王带的兵姓宣,可楚王世子南下的时候还不是遇了刺?” 慕容玉看了他一眼:“这次你病重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对他们来说是刺杀你最好的时机,你应该已经做好准备了吧?我可不想给你当垫背的。” 宣胤一笑:“放心吧,我还舍不得你这么早死。” 慕容玉苦笑着点头,下车走回了他自己的马车。 随着宣胤的一声令下,队伍移动了起来。 …… 景喜愁眉紧锁,加上车马颠簸,她干脆放下了手中的医书。 一路上盛廷除了闭目养神就是闭目养神,从没主动和景喜说过一句话,景喜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才能有机会和清风说上两句。 而这已经是出发的第二天了,景喜实在是闷的慌了:“盛护卫。” 闭目养神的盛廷忽然听见景喜这么叫他,皱了下眉。 景喜见他好歹有了反应,就继续往下说:“从你专业的角度来看的话,你有没有觉得这次配备的人员有些奇怪?” “你看外头那些家仆打扮的人,他们的指关节都很粗,胳膊上的肌肉都是鼓囊囊的,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但是我不明白练家子就练家子,为什么要乔装打扮呢?” 盛廷终于睁开了眼睛,他迅速的掀开帘子看了一眼,然后眉头皱的更紧了。 “我给你的匕首呢?” “在我身上,怎么了?” “收好,别弄丢了。” 景喜蹙眉:“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盛廷两道剑眉紧紧拧着,他忽然郑重的看向景喜: “我没有瞒你什么。但安城和图城的古道之间有一道关卡,关卡之内的安城是安全的,可现在是特殊时期,关卡上的情况谁也不能保证。” 盛廷说话时的语气和表情很凝重,这还是景喜第一次见他这个样子。 她不由得有些紧张了起来,尤其是车队遇到分叉口,直接分成了两拨的时候。 她所在的马车和慕容玉的马车选择了崎岖小道,但慕容玉的马车里坐的却是宣胤。 而宣胤引人注目的豪华马车里此刻正坐着慕容玉,直接走了大道。 这拨分头行动的意图很明显了,根本就是在转移重要人物规避风险。 而这其中缘由,景喜仔细一想就明白了。 在这本书里,朝廷是很忌惮底下几个藩王的,南地的齐王本来就是当今皇帝的肉中刺,齐军在边境出生入死保家卫国,朝廷却连军饷也不按时发放。 之前宣胤得了重病的消息又传的沸沸扬扬,皇帝那边肯定是想借机除掉齐王嫡长子。 安城是齐王的地盘,那些人自然是不好在安城动手的,可在这安图古道上,却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景喜忍不住骂了一声‘靠’,她不过一个小小炮灰,根本没有资格来给光芒四射的男主当垫背吧?她不想死啊。 一路崎岖,好在除了路不太好走以外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直到傍晚时分,眼看着就要出关了,队伍前头忽然有人大喝了一声:“有埋伏!” 紧接着就传来了箭矢簌簌飞来的声音,以及王府护卫和仆从的打杀声。 景喜的心一提,紧紧握住了挂在腰上的匕首。 盛廷眸光一凛,立刻取了车厢上挂着的弓箭:“我要去保护世子,你找个地方躲好。” 他话音才落,就有一只利箭穿破了马车壁,擦破了景喜肩头的衣物。 景喜知道躲在车里并不安全,立刻跟着下了车:“我和你一起!” 盛廷什么也来不及嘱咐了,直接折断了车厢上一截木板递给了景喜:“你护住心口。” 他说完便持箭拉弓,射杀了前方突入的几个伏兵。 043 盛廷的取舍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盛廷一连射杀十几人,给前方侍卫争取到了一线生机,伏兵已经不敢轻易靠近了。 景喜却觉出了不对劲:“盛廷,你看王府的侍卫,我怎么觉得他们一个个都晕晕乎乎的,这不是他们的正常水准吧?” 盛廷皱眉:“我也发现了。” 不过才战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他们竟然渐渐都失去了还手之力,这怎么可能? 这些侍卫由他亲手训练出来,怎么可能如此不堪一击! 他找准了机会,猫着腰迅速冲到了前方宣胤乘坐的马车旁。 景喜紧紧跟随着他,也一同溜了过去。 “世子!”中埋伏至今盛廷一直没有听到世子出声,他心中不禁一寒,立刻破车门而入。 而他跳进去的那一刻,宣胤的一个随侍正高举着匕首欲取宣胤的首级,宣胤本人唇色发青,显然是中了毒。 “叛徒!”电光火时间,盛廷反手就夺了那人手中的匕首抹在了他的脖子上。 景喜刚刚靠近,脸上就被溅上了一道热血,随即一张死不瞑目的脸就映入了她的眼帘。 她被吓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她把自己的发现告诉盛廷:“他们一个个都倒下了,有的人甚至口吐白沫四肢痉挛,这是中毒的迹象,肯定是队伍中有内鬼。” 景喜明白,他们这回应该是被自己人背叛暗算了,只是她和盛廷一路上吃的是药膳,没和大部队一起吃喝所以才侥幸没有中毒。 “上来!” 盛廷也没时间多说话了,他一脚将车内的尸体踹了下去,单手将景喜扯上了马车。 往前的路是走不通了,只能调头折返。 剩下没倒的人还能抵挡一阵子,盛廷把马打的飞快,但其中一匹马的腿还是中了好几箭,瘫在原地不得动弹。 盛廷自然不能叫一匹断了腿的马拖了后腿,当即挥刀斩断缰绳将之舍弃。 这辆马车瞬间就只剩下一匹马在拉,跑的不如之前快。 而他们身后,更多的人倒下了,追兵就快要杀出人肉盾牌,盛廷一边要赶车,一边还要回头射杀追兵。 车内,景喜忙着给宣胤喂解毒药。 她是外科大夫,对毒药没多少了解,这些药还是出发前一天慕容玉给的,说是救急用的,虽不能药到毒除,但多少有些缓解毒发的效用。 她正要撬开宣胤的嘴,却感觉车厢忽然一震。 原来是外头盛廷射杀追兵无暇顾及赶车,马车撞在了山石上,其中一个车轮卡在了石缝中。 马车出不去,停在原地简直就像是个活靶子,景喜和宣胤躲在镶了铁板的马车中还好,外头的马却是又中了一箭。 盛廷回头看向后方情况,他只有一人一弓一把刀,现在马车还卡在石缝里不能动,马又受了伤…… 这种情况下他只能带一个人走! 一支又一支的箭划破长空,他知道自己没时间犹豫了,他必须立刻做出取舍! 他闭上眼睛,狠狠皱了下眉头,然后转身进了马车,一把将宣胤搀了起来。 “他解毒药还没吃进去。”景喜坐直了身子,着急的向盛廷报备着情况。 盛廷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同时将宣胤的肩头揽的更紧了。 他咬了咬牙:“把解药给我。” 景喜没有多想,立刻就将解药交了出去,但她见盛廷腾不出来手,急忙又将药瓶子塞进了盛廷的怀里。 但她的手一伸进去就摸到了温热的血,她不禁皱起眉头,担忧了起来:“你受伤了?还是伤口又裂开了?” 盛廷咬紧了牙,一句话都没说,而是挥刀斩断了马匹身上的绳索,然后迅速抱着宣胤骑上了马。 他们上马的时候,景喜刚刚从马车上跳下来。 盛廷坐在高高的马背上,脸上的线条前所未有的冷峻,他的嘴唇张了张,然后生冷的丢下了一句话: “不想死的话就往树林深处跑!拼命的跑!不要停!” 景喜呆住,下意识的往前追了两步。 但盛廷刚才的那番话还盘旋在脑中,她很快就明白了过来,怔怔的站在原地。 盛廷看着她,夹紧了马腹:“他们的目标是世子,你留下来或许才更安全,世子中了毒不能耽搁我必须送他走。你还等什么快跑啊!等我把世子安全送走我会回来找你的!现在快逃!” 他说完,手起鞭落,马儿便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他不敢回头,眼角余光却控制不住的往她的方向看。 夕阳如血,她裹着她不大喜欢的血色披风,站在枯藤老树之下,一只漆黑的乌鸦在她头顶的树枝上呱呱叫了两声后飞走了。 她呆立了片刻后终究还是提起了裙角,踉踉跄跄的往树林深处逃。 她刚才从马车上跳下来的时候踩到了一块石头,崴了脚,她跑不快了。 盛廷的心忽然一窒,好像一根刺插进了心脏,他跑的越远那刺就扎的越深。 就在刚才,她还体贴的把药塞进他的怀里,摸到他的血,她眼里的担忧与关心都是真的,他看得出来那不是虚情假意。 他把马骑的更快了,这马受了伤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他必须得赶快把世子送走然后再折返回来。 他受伤了,腹部的刀口也裂开了,白色的马匹上血水汇成了一股小流,他不知道那是马的血还是他的血。 风声呼啸,盛廷的耳朵里轰鸣了一声,那一刻她眼底的震惊与失望再一次的涌入了他的脑海,他感觉自己什么都听不到了。 景喜忍着脚脖子上的痛往密林深处跑。 身后的厮杀声渐渐止住,但她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因为这只能说明齐王府的人都死光了。 她知道齐王世子才是那些人的目标,但她实在不能确定那些人会不会来追她。 她只能跑,像盛廷说的那样,拼了命的跑,一刻也不能停下。 她忍着痛,跑的满头大汗,眼睛也模糊了,其实她不想掉眼泪的。 其实她明白的,齐王世子的命当然比她重要了。 其实她想的通的,那匹伤马根本就驮不了三个人。 她知道的,她不是那些人的目标,她窜进林子里活命的机会才会更大。 可是活生生被人抛弃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啊。 044 愿她还活着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林子里的积雪还未融化,天又下起了雪。 景喜的脚脖子已经肿了,她每走一步就会在雪地里留下一个脚印。 不管她怎样扫除都会留下打扫过的痕迹。 她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期待过天黑。 伏兵没有多余的人手来追她,但还是派出了两个人进入树林搜寻。 景喜伤了脚本来跑的就不快,再加上还要随时扫除痕迹,很快那两个士兵就追近了她。 索性这深山老林里灌木繁多,她便拼了命的往这些荆棘林子里钻。 密林之下没有积雪,她不至于留下脚印。 可那些尖利的刺和树枝却在她的脸上手上留下了一道道血痕。 她把鲜红的披风翻了过来,红色朝里,黑色朝外,把自己整个人缩进了山坳中一个半人高的狭窄树洞里。 树洞里有积水,还有不知道什么动物的粪便和尸体,甚至还有虫子在她身上爬来爬去。 但是为了保命,她一声没吭。 天知道她最讨厌这些奇形怪状的小虫子了! 她扭曲着身体缩在树洞里,一只手紧紧按着出发前盛廷送的匕首,因为前方传来了两个追兵交谈的声音。 “真倒霉,被派来搜个女人!要是派我去追齐王世子就好了,肯定能立大功,到时候升官发财就可以回家娶老婆了,老子要娶三个!同一天娶进门!” “就你这小身板还三个?我怕你贪多嚼不动!” “唉,你见到那个女人长什么样了吗?漂亮不漂亮?” “没看清,就知道穿了一身红衣服,衬的脸特别白,应该不会丑到哪里去吧。” “我也觉得,那可是齐王世子的女人啊,怎么可能会丑。不知道齐王世子的女人尝起来是什么滋味。” “你干什么?你该不会是想……” “是啊!别说你没这么想。难道你就不想试一试吗?你试想一下,平时那么高高在上细皮嫩肉的女人在你底下……啧啧……一定会很过瘾。” “那还等什么,赶紧找吧!” ……这两个人竟然! 景喜紧张的汗湿了后背,额角也开始冒汗,她甚至缓缓的把匕首拔出了鞘。 一旦照上面,她打算什么也不说就直接捅过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好在她的准备并没有派上用场,那两个人好像越走越远,声音渐渐消失在树林里。 景喜松了一口气,但还是不敢轻易露面,万一他们就在不远处守株待兔怎么办? 天彻底黑了下来,寂静的林子里只余寒风呼啸声和景喜呼吸的声音。 …… 盛廷骑马带着宣胤一路奔逃,终于在后半夜的时候和慕容玉他们汇合了。 原来慕容玉和清风走大路早早到了关卡,他们在遭遇刺杀后得知队伍中有内鬼。 便立刻带着人沿路返回,以接应宣胤和盛廷一行人。 但关卡处需要留人控制局面,所以折返回来的这一路带的人并不多,只有几十精兵而已。 盛廷在将宣胤扶下马的时候终于支撑不住,和那匹血迹斑斑的白马一起倒了下去。 “盛护卫!”慕容玉和清风一同扶着宣胤,他见盛廷倒了下去,立刻吩咐他的随从遥山去将人搀扶了起来。 他的目光在盛廷身后的黑夜里扫了一眼,却再没有看到其他任何一个活口。 他皱紧了眉头。 盛廷喘了一口气,挣扎着要起来,却猛的咳出了一口血水:“马,给我马!” 慕容玉伸手扶了他一把,眉头紧蹙:“什么时候了,你还要马做什么?” “景喜……景喜还在安图古道,我要去接她回来!” “什么?不是!”清风见自家世子脸色发白嘴唇发青,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你都这样了你还要骑马!你快先告诉我世子他怎么了!” 盛廷背上中了两箭,现在疼的冷汗直流,他咬着牙说:“世子中毒了,景喜已经给世子服用过解毒药了,就是这瓶。” 他想把解毒药拿出来给慕容玉看,但是胳膊却使不上劲。 遥山替他将东西从怀里掏出来递给了慕容玉,因为不小心,从盛廷怀里带出来一张浸血的纸。 慕容玉接过那白色的小瓷瓶看了一眼,他记得这是临出发前他亲手交到那位景大夫手上的。 这一次,她却没有回来。 或许他不该提议让她随行的。 慕容玉皱眉,伸手把了把宣胤的脉: “还好及时服用了解毒丸,现在没有什么大碍了。清风,你立刻将世子扶上马车,姜大夫会过去替世子解毒。” 姜大夫擅长解毒,有他在世子身上的毒一定会很快清除的。 清风立刻背着宣胤往前走,走了两步又回头:“那盛护卫和景大夫怎么办?” 慕容玉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虽看似单薄,但却叫人无比信服:“有我。你去吧。” 盛廷已经在遥山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俊脸上苍白一片:“给我人马……我要去接景……” 他一句话还未说完,终究是体力不支坚持不下去了。 他眼前一黑,只觉仿佛又看到夕阳西下,着一身红衣茫然站在安图古道上的她。 她那么精明的一个女人,一定还活着吧? “景喜……”盛廷昏了过去。 慕容玉弯腰捡起了地上带血的纸张,他身后迅速有人提了灯笼过来替他照明。 昏暗的橘色烛光下,慕容玉清楚的看见了‘和离书’三个字。 当目光扫到末尾‘盛廷’那两个字的时候,他已经把这份和离书从头到尾看完了。 他迅速将和离书按照原样折叠起来交给了遥山:“把他交给近水,处理一下伤口,等他醒来的时候把这东西交还给他。” 近水和遥山是他身边的老人了,近水跟着他学医,遥山是他的贴身护卫。 慕容玉自己则匆匆去见了姜大夫,得知宣胤中的不是致命毒时,他松了口气。 随即点了几个兵,翻身上了马。 他仰头看天,又飘雪了,希望不要下太大。 清风闻声立刻追了出来:“慕容公子,您这是要去哪里?” 夜风卷着慕容玉的黑色长发,凌乱而肆虐:“接景大夫回来。” 愿她坚持住,愿她还活着。 是他要她来的,盛廷伤了,那他就应带她回来。 045 逃脱与出手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可是公子,您一定要亲自去吗?世子这边离不开您,再说万一您有什么闪失的话,世子醒来是不会放过我们的。不如派几个精兵去找?” “不行,”慕容玉,“景大夫谨慎,她不一定会信任我们派去的生面孔。至于世子,姜大夫比我更擅长解毒,你们要配合好姜大夫。” “可是……” “属下随公子一起。”遥山安顿好盛廷,立刻上前请缨。 慕容玉已经点了五个人,他皱眉:“你留下来保护世子。” “属下誓死保卫公子。”遥山是慕容玉的人,生死都是。 清风也道:“是啊慕容公子,就让遥山跟着您吧。世子这边还有我们呢,如果公子您出了什么意外的话世子醒来后一定会杀了我的。” “也罢,你们先出关,关卡外会有王将军的人接应。等我找到景大夫后就去与你们汇合,你们最多可以等我一天,等不到我立刻就走。” 寒风卷着雪呼啸,慕容玉带着一小队人马往小道上去了。 来时的追兵被盛廷射杀不少,人和马大多负了伤,他们在见到盛廷和慕容玉汇合后就都逃了。 但仍然有两人被慕容玉他们追到了。 遥山挽弓,请求射杀。 慕容玉拒绝了:“活捉他们。” 盛廷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景喜逃脱的地点就失去了意识,这两个人或许知情。 天蒙蒙亮的时候,慕容玉一行终于到达了先前宣胤他们遇袭的地方。 他见古道上横七竖八的躺着王府侍卫的尸体,眉心狠狠的蹙了一下。 “你们去看看还有没有活口。”慕容玉吩咐着,翻身下马。 他走到一处残破的马车前停了下来,弯腰提起一个药箱。 这是之前他在齐王府为景喜准备的,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 遥山来报:“中毒后被补刀,无一生还。” 慕容玉嗯了声:“找人吧,应该还在山林里。” 正要出发,忽然听见先前抓到的两个活口朝林子里大喊了起来:“快跑!我们被抓住了!快跑!” 慕容玉转头去看,见到林子里有微光闪烁,似乎是还未熄灭的炭火,他立刻吩咐遥山: “应该是留下来搜寻景大夫的人,留活口。” 遥山百步穿杨,嗖嗖两箭射穿了林中那人的小腿,随即有人立刻去将他拖了出来。 慕容玉夜里骑马吹了风,身体有些不舒服,就把问询的活儿交给了遥山。 遥山审问一番过后前来复命:“公子,他确实是奉命留下来搜寻一个女人的,应当就是景大夫。但是他并没有找到景大夫,人应该还在林子里。” “找。” 慕容玉带着遥山进密林,途径先前那堆炭火的时候皱起了眉头:“他们有两个人,还有一个跑了。” 遥山低头一看,果然是有两个人活动的痕迹:“属下无能。” “现在不是问责的时候。”慕容玉率先走在了前头。 …… 景喜冻的浑身直打哆嗦,这样的天气在野外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她扭着脖子朝外看去,天竟然都已麻麻亮了。 她真没想到昨晚上那么冷她在这个鬼地方竟然也能睡得着。 这都过了一|夜,那两个人应该不会再来这里找她了吧。 她稍稍活动了下脚脖子,发现比昨天更疼了。 哈了口气暖暖手,她准备从树洞里出来,继续‘逃亡’ 她才刚伸出一只脚,就听见‘啊’的一声嚎叫,好像是有个人从高处滚落了下来。 她赶紧又把脚缩回了树洞里,当她整个人再次蜷缩好的时候。 那个裹着雪滚下来的人忽然停在了她的面前!。 那一刻,四目相对! 景喜的心砰砰直跳,糟了,她被发现了! 眼前的这个陌生男人衣服上有干涸的血迹,他绝不可能是什么上山打猎或者砍柴的普通人。 景喜默默拔出了匕首,握紧在手中。 不过一瞬的时间,男人的脑子里也划过了许多念头。 这女的长这么好看,又躲在这鬼地方,肯定是齐王世子的女人,这就是他要找的人啊。 然而同伴已经被抓,或许已经死在那些人的手里了。现在逃命才最要紧! 可齐王世子特意又派了一队人马折返回来找这女人,足以证明这个女人有多重要。 既然这么重要,他应该挟持她,不论是充做逃命时的人质,还是以后绑回去邀功,或者干脆扛她回老家生孩子,都值得冒险。 男人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扯出一个谄媚的笑。 “夫人您别害怕,是世子派我来接应您的,您快出来跟我回去吧,世子还在等您呢。” 景喜听男人这么说,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 这个人竟然叫她‘夫人’!! 他若真是齐王府的人怎么会叫她夫人,应当是叫她景大夫才对。 可景喜心里也明白,就算她明知道有诈也是无法反抗的。 因为现在的情形对她很不利。 她脚受伤了,还躲在树洞里,树洞外还守着个强壮的男人,她丝毫没有退路了。 现在这个姿势,就算她想拿匕首捅人也没办法伸展胳膊。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计就计。 她调整了一下呼吸,尽量表现出很激动的样子:“真的吗?世子果然没有抛弃我,他果然还是派人来救我了。” 男人笑着称是:“世子心里有夫人呢。” 景喜微微笑了下:“那你往旁边站一点吧,我要从里面出来。” “好。”男人说着向后退了几步,但只两步而已,他没有走远。 景喜深呼吸,看来今天是无法避免的要把刀使在除病人以外的活人身上了。 景喜缓缓的往外钻,却在站起来的那一刻朝面前的男人身上扑了过去。 男人见景喜跌倒,下意识的就伸出双手去接,这是他的本能动作,几乎不需要时间来思考。 景喜就是在这个时候,把匕首送进了男人的胸口,但不是心脏的地方。因为她现在没有办法当场结束一个人的生命。 景喜一把将震惊又痛苦男人推开,她的声音有些颤,但她的目光没有闪躲: “对不起,我别无选择。” 最后看了倒在地上的男人一眼,景喜跛着脚用尽全力的往前跑。 而那个倒在地上的男人,却忽然从靴子里摸出了一把小刀…… 046 我能理解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像是冥冥之中的注定。 景喜忽然回过头,那一瞬,她看见一把小刀朝她飞了过来。 她甚至在想,当然她也不知道这种时候她哪儿来的时间和心思去想,反正她觉得那把刀要是飞过来的话,一定会正中她的眉心。 如果真的正中眉心的话,她那一定会死吧。 她要躲开! 必须躲开! 可那一瞬间就好像是鬼压床一样,她什么都知道,可就是动弹不得。 ‘砰’的一声,景喜倒下了,她以为自己要死了。 可眼前出现的不是锋利的刀,而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张被放大了的脸,苍白如玉没有血色的脸。 “慕容公子?!” 景喜的世界天旋地转,她一会儿在上面一会儿在下面,从小山坡上滚了下去。 但从始至终,她的脑袋都被一只手掌托着,那只手算不上温暖,甚至是冰凉的。 然后他们忽然停下,停在之前那个男人的尸体前。 他被人抹了脖子,死不瞑目,周身全是血,胸口上还插着盛廷给的那把匕首。 “他怎么这样了?”景喜赶紧爬了起来,顺手又扯了慕容玉一把。 慕容玉微微一怔,但很快就站了起来。 然而景喜一站起来,就看见慕容玉身后站了一个小山一样雄壮的男人。 她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忽地伸手去扯慕容玉。 慕容玉身子再怎么瘦弱也比她高大,她这么一扯,他也只是稍稍动了动而已。 他几乎是立刻就洞悉了她的内心,垂眸看了眼被她扯住的衣袖,解释道: “这是遥山,我的侍卫。” “原来是自己人,”景喜放开了手,同时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是敌人。” 慕容玉笑了下:“走吧。” “等一下,我的匕首。我的匕首我还是拿回去吧,那不是我的,我还要还给别人。” “别人?”不用想慕容玉都知道这把匕首是盛廷给的,可是她说‘别人’,他忽然想起盛廷怀里那封染了血的和离书。 “你自己可以吗,需不需要遥山帮忙?”他指的是从尸体上拔刀。 景喜摇了摇头:“不用,我可以的。” 有时候车祸送来的急诊病人当场死亡的,她还要把他们身体里的钢管或者碎玻璃之类的物品取出来,这没什么。 只要突破了那道心理防线就都不是事。 景喜把那把匕首收拾干净,收回了鞘中。 “慕容公子,刚才真是太谢谢你了,如果没有你我现在说不定已经死透了。” 慕容玉抿直了嘴角:“你不用谢我,如果不是我坚持让你随行,你也不会遭遇这样的危险。” 景喜怔了下:“怎么会呢,慕容公子你应该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吧?所以我还是要感谢慕容公子。” “不,我早就知道。我也做了准备,只是没想到队伍中出了内鬼。所以对不起。” “……”竟然是这样,“那可能是我命不好吧。不,其实我命挺好的,这不就大难没死吗?” 慕容玉已经很认真在听景喜说话了,但还是没忍住咳嗽: “咳……景大夫还活着就好,总算可以给盛护卫一个交代了。盛护卫受了很重的伤,所以不能亲自来接你。” 盛廷吗? 景喜挺直了背脊:“世子没事了吧?” “没有大碍,多亏你及时喂世子吃了解毒丸。” 景喜微微皱眉:“不是我,我还来不及。” 慕容玉轻轻笑了笑,了然于心:“可盛护卫说是你,景大夫何不承了这份情。” 承情吗? 景喜笑了笑,眼睛弯弯的像是月牙儿:“但真的不是我,没有办法厚着脸皮去认。” 慕容玉好笑:“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抬手压下了一根落了雪的树枝,替伤了脚的景喜开路。 景喜都已经快要习惯他的绅士品格了,相处的时候总忘记他侯府公子的地位。 她跛着脚走了过去,语气轻快的说:“我和盛护卫和离了。” 慕容玉不动声色:“盛护卫有自己的立场,昨晚他伤的都不能动了还急着要回来救你,若不是昏倒,他肯定会亲自过来。” “是吗?那他也算是遵守了他的约定。”景喜笑了笑,“但和离真不是因为昨天的事,都过去好多天了。” “其实我明白的,我也理解盛廷,因为当时如果换做我是他的话我也会那么做的。” 景喜说完,侧头看向慕容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能够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做出相应的选择才是最正确的吧,如果当初他犹豫了,或许我们三个人都逃不出去,那可就糟糕了。” 慕容玉也在看景喜,他讶异于她的通透与释然:“难得你这么理解,只是辛苦你了。” “嗯……有几个瞬间我确实感到很无助,不过我相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既然你提到了生死,那么有些话我想和你说。”慕容玉说着,甚至停下了脚步。 景喜见他忽然这么郑重,也跟着停了下来:“慕容公子请讲。” 慕容玉的语气淡淡的,像他的人一样温润:“景大夫,今天遥山替你杀的那个人,已经不是普通的杀戮了。” “这是战争。在战场上厮杀的时候,是容不下任何心慈手软的。我知道你做的已经很好了,我知道这对你来说也很难,但你必须克服。” “我想你一定明白的,那个时候抹脖子才是最干净利落的手法,不是吗?” 他用最温柔的语气跟她讲着最严肃的话,景喜甚至有点不知所措。 “在敌人面前,你首先要保全自己,然后才能去想要怎样制服他。” “我……”景喜想说我只是不习惯,可她还是没能说出口。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她不是上阵杀敌的战士也不是刽子手,她有必要习惯杀人吗? “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有!”景喜立刻摇头,“我只是在思考。我记住慕容公子的教诲了。” “教诲称不上,”慕容玉忍不住轻轻的咳嗽了声,“以后若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尽可以告诉我。” 景喜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绅士客气,她可不会真的当真。 三人很快和其余五人汇合,重新回到了古道上。 047 我敬重景大夫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慕容玉留了两个人在道上处理自己人的尸体,剩下的人和他一起向前行进。 他们直接沿着古道往前,说不定还能赶在宣胤和盛廷他们之前出关。 原先景喜和盛廷乘坐的那辆马车现在被重新套上了一匹马,已经可以正常使用了。 但是里面只坐了景喜一个人,因为她是个女人。 慕容玉为了避嫌,选择了骑马。 其实景喜并没有很在意,不过是同乘一辆车而已,根本就没什么,但是慕容玉坚持,她也就没多说什么了。 想以前在医院值大夜的时候,值班室里的上下铺,男女同事们还不是一起用。 甚至火车卧铺车厢里,男女老少什么人都有,根本不用想这些有的没的。 马车里,之前被她遗弃的药箱还在,她现在正在给自己的脚揉药酒。 她揉着揉着,忽然注意到了自己的脚指甲。 她脚指甲的颜色是很健康的粉红色,哪怕她在外面冻了一|夜也保持着这样健康的状态。 想到这里,她又看了眼自己的手指甲,粉白色,很健康。 那么慕容玉…… 景喜赶紧收起药箱把鞋袜都穿好,又掀开了马车帘子去看外头的慕容玉。 他就在马车旁边,一眼就能看见他。 因为要握缰绳,所以景喜很容易就看到了他露在外面的一双手。 手很修长,肤色原本是很白的,但是现在被冻的发红,最最触目惊心的是他手指甲的颜色。 不是白的,不是粉红的,是青紫色的。 景喜又看了看前面遥山的手指甲,冻的有点发白,但绝不是乌青色。 景喜看着马上这个温润如玉的男人,忽然想到了原著。 在原著里,男二号慕容玉是一个药罐子,从小到大打交道最多的就是草药和大夫。 他的童年和少年时期都被困在侯府的一方院子里,从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人和世界,他不止一次的认为他自己的存在毫无意义。 直到男主,也就是他的表哥宣胤出现,才让他找到了生命的意义。他久病成医,他追随着宣胤来到了宣国边境。 他本是高高在上的侯府公子,却甘愿在齐军做一个小小军医,救助各种伤患,和最底层的士兵打交道。 在齐军的那些年,他真的救了很多人。 可最后却没能救活他自己。 原著作者没有说他是什么病,只写了他身体不好,一直都很瘦,每次出场都会咳咳嗽嗽,几乎每天都要吃药,严重的时候还会心绞痛咳血,身上总散发着一股药味。 生下来就带的病,消瘦,口唇指甲青紫,易感冒肺炎咳嗽,心痛咳血,景喜对这些症状挺熟的。 这是先天性心脏病! 景喜缓缓放下车帘,她闭着眼睛努力的在想慕容玉在书中的结局。 但是她想不起来,因为这本书她还没看完。 可她记得好像在评论里扫过一眼,有些看完全书的读者写评论骂作者了。 问作者为什么非要把男二在那么年纪轻轻的时候写死? 男二这么优秀为什么非要喜欢女主?为什么不能给男二安排一个两情相悦的姑娘? 所以在书里,他是被写死了的,在年纪轻轻的时候。 想到这个结局,景喜忽然有点不能接受。 所有人,包括慕容玉,在她亲眼看到的时候,就已经不是书本里那些单薄的纸片人了。 所有人都是活生生的,是有血有肉的。 他这么温柔善良绅士,他救了自己,他帮盛廷说话,他把马车单独让给自己坐。 他的生命比一般人都要脆弱,但他却那么坚强的活着,让自己的生命在有限的时间里发光发亮。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那么早早的就离开这个世界呢? 景喜猛的一把又掀开了车帘,她看了眼慕容玉,却不知道说什么。 虽然她什么都没有说,但慕容玉还是发现了她的异样。 他扯了扯缰绳,放缓了速度,使得马与车平齐。 “怎么了?”他皱眉问景喜,说话的时候嘴里冒出一团白气。 外面真的是太冷了,他一个从小就身体不好的病人,昨天已经赶了一|夜的路了。 “慕容公子,我看你脸色不是很好的样子,你还是上马车里来吧。” “我没事,你累了可以睡一觉,很快就能到了。” 景喜蹙眉:“我想大家都很累,我也累,但慕容公子你应该更累吧。” 慕容玉又咳嗽了声:“我真的没事。” 景喜摇了摇头:“我坚持。如果公子是要避嫌,那换我来骑马。” 慕容玉忍不住笑了:“你会骑马吗?” “我不会,但我可以把马车腾出来。” 慕容玉笑着摇了摇头:“还是赶路吧。” 他说完,双腿夹了夹马腹,加快了速度。 其实遥山早就看不下去了,见状立刻去劝:“公子,权当她是个仆人又如何,再这样下去您的身体恐怕是吃不消。” 慕容玉蹙眉侧头,认真的说:“遥山,我敬重景大夫。她是千里迢迢赶来救人的大夫,你也应该敬重她。” “是,”遥山张了张嘴,作为从小就跟在公子身边的人,他的眼眶忽然有点红。如果公子是个健康的人多好,此刻定是意气风发。 唉……景喜无语,是说他太有原则呢还是太古板。 景喜清了清嗓子,稍稍拔高了声音对外喊:“遥山兄弟,我想骑马,你可不可以带着我?” 遥山一心想着自家公子,满口就答应了:“可以!” 慕容玉:“景大夫……” 景喜探头四下张望着:“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也许也是最后一次来这安图古道,刚好又碰上下雪天,这里的雪景真是一绝,这次不看以后恐怕就再没机会了。” 景喜让人停了马车,裹好披风来到了遥山马下。 慕容玉的身子在马背上晃了晃,他是真的累了。 “你也回车上吧。”他对景喜说。 景喜摇了摇头:“我是真的想领略一下安图古道的雪景。只是要劳烦遥山兄弟了。” 遥山伸手扯了景喜一把:“冒犯了景大夫。” 他虽然这样说,却解下了背上的包袱横在两人之间,避免过于亲密的接触。 “谢谢。”景喜紧紧的抓着马脖子上的鬃毛,遥望安图古道的雪景。 皑皑白雪,连绵成起伏的一片又一片,好似没有尽头,真的很美。 048 她一个人的快乐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一路上景喜没和遥山说过任何一句话。 两个人都沉默着,就像是司机与乘客的关系。 安静的只剩下马蹄踏在积雪古道上沉闷的哒哒声。 景喜很享受,沉浸在这美丽的雪景中。这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在穿书前她想都不敢想。 那个时候,她所有业余的活动都要至少提前三天或者一周做计划。 像这样超过五天时间的外出甚至需要提前一年以上的时间来安排。 所以这一次,她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也许是因为劫后余生吧,看什么都觉得欢喜。 迟暮时分,小雨夹雪。 若只是雪那还不至于这么冷,可此刻下着雨,景喜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她一抖,身后沉默着的遥山脊背挺的就更直了。 他蹙眉,兄弟们都两天一|夜没睡了,现在天气又这么恶劣,他身强体健的也觉得有些吃不消,何况生来就体弱的公子和眼前这位景大夫。 “我记得这条古道上有个小酒馆的,只是下了雪我摸不准位置。” “是吗?”景喜坐直了身体,倾斜着身子朝前看了过去。 她前后左右瞄了好一会儿,语气忽然兴奋了起来:“你看是那里吗?我好像看到有光了。” 遥山伸长了脖子,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说话间松了口气:“确实,正是那里。” 他说完便要去向慕容玉请示。 可他一连喊了三声‘公子’,马车里却都没传来任何回应。 他的脸色骤变,立刻翻身下马叫人把车停了下来。 景喜觉出事情不对劲,立即试探着把一只脚踩在马镫子,然而她还都没找到马镫子,遥山就火急火燎的从马车里钻了出来。 他二话不说,直接把景喜抱了下来,然后一路抱到了马车上:“公子昏迷了!” “!”景喜人还没站稳就先爬进了马车里。 她往里一看,慕容玉整张脸都泛着青白的颜色,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和脸,简直冰的像铁,手上的肌肤也是又白又硬。 她忙检查了下他的眼睛,又趴在他心口听了下,这才大松了一口气。 “应该是体虚加受冻昏迷了,现在必需做回温处理。” 她一边说一边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盖在了慕容玉的身上。 “你快把他的鞋袜脱了,现在不能穿的这么紧。然后你身上暖和你来抱着他。我来给他搓搓手和脚。算了你抱着他我来脱,这样更方便些。” 遥山愣了一瞬,但很快就行动了起来。 他还不习惯听从除公子以外其他人的命令,也没有哪个人敢这样命令他。 他一边把慕容玉抱在怀里,一边哈着气给他搓手,一边又吩咐赶车的侍卫: “快,最快的速度赶到前面的小酒馆。” 景喜脱了慕容玉的鞋袜,他的脚冷像是个冰坨子,每一个脚趾头都僵硬着。 景喜立即低头去哈了一口暖气,用最合适的力气在他的脚掌上搓了起来。 他的脚当然比她的手大,她没有办法两只脚一起搓,只好先把他的另外一只脚揣进了怀里,放进衣服里捂着。 遥山一直有在注意景喜的动作,此刻见到这样的情形不禁皱起了眉头。 “你……” 景喜抬头看遥山,脸上的表情还保持急救时高度的紧张和严肃: “看我干什么,我是一个大夫!我在救人!你看我他就能自己暖起来了吗?还愣着干什么快搓!” 遥山恢复了手上的动作。 景喜搓暖了慕容玉的一只脚,松了一口气,这才有空和遥山说话。 她也没抬头,依旧专注手上的动作,她的语气很平静:“刚才语气不太好,职业病。你别介意啊。” “另外再跟你商量个事儿呗,这件事情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昏迷了什么都不知道,也没必要知道,你说呢?” “你……难道不想得到回报吗?” “切,”景喜笑了,“就你刚才看我那个眼神,好像认定了我行为不检点要占你家公子便宜似的,我何必呢?” “……对不起,是我太狭隘了。” “我觉得能认识到自己狭隘的人本身就不狭隘。不过有句话我还是想说。你们这些大男人啊,别太小看了女人好不好?” “好。”遥山点头,他忽然想到世子之前说的一句话。 ‘我敬重景大夫,你也应该敬重她’ “这件事也别说,当我还了你家公子的救命之恩。你看他为了和我保持距离宁愿在外面挨冻也不坐马车,要是知道我这样,谁知道会怎么样呢?” “好。” 慕容玉的手脚渐渐暖和,他闭着眼睛,纤长睫毛颤了颤。 …… 因为慕容玉的身体状况,他们在小酒馆休整了一天。 一整天景喜都在酒馆外面跟遥山学骑马。 因为她觉得这在古代是一项技能,等于是在学驾照了。 而且她也不想再给慕容玉添麻烦,马车只有一辆,到时候他又坚持骑马怎么办。 自己老让遥山带着也不太合适。 最重要的是,骑马真的很酷,她早就想学了。 在第三次从马背上摔下来以后,景喜终于掌握住了御马的诀窍,顺利出师。 次日清晨出发,慕容玉从小酒馆出来的时候,一眼便看见了披着红氅,高高坐在马背上的景喜。 她面色红润,三千青丝随风飘扬,笑眼里熠熠生辉,看着便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 健康真好。 慕容玉抵拳轻咳了声,在遥山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耽搁了一天,世子他们怕是已经先行一步了。” 果然,他们一行出了关,宣胤和盛廷他们早就不在了。 不过他们还是留了一个士兵在此处接应:“慕容公子,世子和王将军他们也才刚刚出发,不过两刻钟而已。” “追!” 慕容玉一声令下,所有人马全速前进。 景喜骑着马驰骋在宽敞的官道上,雪山点了翠,飞快的成为她眼中的倒景。 再一次,她觉得不虚此行。 等有空,她甚至想写一本游记。 接近午时,景喜他们终于追上了停顿用餐的宣胤一行。 景喜利索的下了马,把缰绳递还给了遥山,低调的走在所有人后面。 她的脚伤还没好,走路仍然有点跛,比一般人慢。 049 他在叫你的名字,326次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喜走的慢,慕容玉耐心的站在马车前等她。 “慕容公子?”慕容玉在这里等她,这令景喜很有些吃惊。 “慕容公子的身体好些了吗?” 慕容玉微微笑了笑:“好多了,多谢景大夫一路上的照顾。” “我不敢居功,”景喜也笑,“都是遥山的功劳。” 慕容玉看了她一眼:“我们很快就要到军营了,你先跟我们回军营,然后我再安排人送你回安城。你就用这辆马车,一个人。” 景喜点点头,来时她和盛廷一辆车是他安排的,现在她自己一辆也是他安排的。 是因为知道自己和盛廷和离了吧?他这个人是真的很贴心绅士。 “谢谢。那我就直接上去了?” “嗯。” 景喜上了车,但她发现慕容玉却还没走。 她只好又回过头:“慕容公子还有什么吩咐吗?” “不如你……还是跟我一起去看一下盛廷吧?我想他心里应当是很愧疚的,若能见到你平安归来,他心里也会好受些。” 景喜怔了下,忽然想到了安图古道残阳枯树下,马背上高高在上的盛廷,和他冷的像生铁一样的话。 她其实真的可以理解他的,可是…… “好,我跟你去。” 景喜笑着,扶了木辕下车,不料马蹄子忽然刨几刨雪,猝不及防的迷了她的眼。 她一惊,又扭了下脚。 “啊……”她立刻弯腰去揉脚脖子。 慕容玉眉心紧了紧:“你不想去就不用去,我先去见世子,然后亲自告诉他。” “谢谢。” 景喜低着头,抓了一把冰凉的雪,雪在掌心融化的那一刹甚至有温热的感觉。 盛廷有什么错呢?他没有。 慕容玉走了,景喜上了车。 她倒出药酒揉了揉脚腕,又拔出了匕首照了照,把散乱的头发好好的整理了下。 脸上和手上有细小的划痕现在已经结了痂,看起来早没有那么惨烈了。 收拾好自己,景喜再次下了车。 她还是打算去见盛廷,让他放心,还他匕首,拿回和离书,还要检查检查他的身体。 正走着,清风忽然一脸焦急的跑了过来:“太好了景大夫,你终于回来了,你没事吧?” “没事。” “那真是太好了!”清风跑过来小声说,“盛护卫的伤不好了,你赶紧过去看下吧。” “好!”景喜忙点头,不过她想到自己的药箱还在马车里,就要返回去拿。 清风见她走路有点瘸,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景大夫你的腿……” “哦,就是崴了下脚,不是什么大毛病。” 清风看了眼景喜,那天盛廷只带了世子一人回来的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他抿了抿唇,眼底闪过一丝同情。 忙笑道:“我去我去,你就在这里等着好了。” “谢谢,那你快点。” 清风怔了下,没再说话迅速跑了出去。 千里迢迢跑来救了丈夫,然后又在生死关头被丈夫抛弃,她竟然还能这么热心积极? ……真是,挺佩服的。 清风很快把景喜的药箱取了过来,景喜跟着他一路小跑着去找盛廷。 景喜一上马车,吓了一跳。 因为除了盛廷以外,马车里还有两个人,一老一少。 清风立刻解释,互相介绍了起来:“这位是姜大夫,这是慕容公子身边的近水。姜大夫、近水,这就是景大夫。” “你就是那个景大夫?”花白了胡须的姜大夫显然是有些激动,“我听说你把肠痈治好了,开膛破肚割了一截肠子出来?” “是。” “我还听说你割开了薛钱的喉管帮他呼吸?” “是。” “老天爷,这竟然是真的,这竟然是真的,那你可以教我吗?如果你肯教我,我愿意倾尽毕生所学和你交换。” “我当然愿意了老先生,但是我想先看看他。”不知道他的假死到底有多少人知道,景喜不敢随意提他名字那两个字。 “哦,是这样的,盛护卫他胳膊和后背中了一箭,但这些不致命。” 近水近乎崇拜的看着景喜,他真没想到这么厉害的一个大夫竟然是一个女人,而且还长的那么漂亮。 “现在主要是他腹部的伤口裂开了,而且他的腹痛又复发了,我们实在是没辙。” “我来看一下,可能是阑尾切割后的并发症。可以帮我把车门打开吗,我看不太清楚。” 清风立刻打开车门卷起了帘子。 冬日温暖的阳光照射进来,景喜看见盛廷的脸上毫无血色,似乎也比前两天瘦了更多。 景喜伸手,拨开了他额间的散发,用手背探了一下。 他在发烧。 近水立刻解释:“已经降热了,昨天夜里一直高烧不退,现在好多了。” “一直这样昏迷着吗?”景喜掀开盛廷的衣摆,见到刀口已经裂开,好在天气严寒并未化脓。 “时而昏迷时而清醒。” “昏迷的时候这样按他没有知觉吗?”景喜趴在盛廷的小腹上,听着腹内的动静。 “没有。” “那清醒的时候你们问过吗,有没有说哪里痛?” “嗯……”近水看了景喜一眼,“清醒的时候就只会喊两个字。” “什么?” “景喜。……叫了……大概三百二十六次吧。” “…………”景喜怔了下,“……这也算清醒吗?” “和昏迷比起来应该算是吧。” “……”景喜忽然叹了声,皱起了眉,“来帮个忙,稍微让他侧躺一下。” 近水立刻伸手帮忙,景喜直到看到盛廷的刀口流出了一些暗红的血,才立刻制止了近水。 “可以了,让他平躺着吧。” 景喜抹了抹盛廷刀口附近的血,放在鼻端下闻了闻,长长的叹了口气,眉眼间皆是愁色。 “是内出血,腹内或许还有血块,我必须要开腹探查,但这里不行,最快还有多久到军营?那里有没有干净的病房?” “有,快的话天黑就能到。” “清风,可以跟世子商量下现在就出发吗?现在时间就是生命,一刻也耽搁不得。” “好好好,我马上就去问世子。” 清风急急忙忙跑出去,差点撞到正往这边来的慕容玉。 慕容玉问他:“怎么了?” “盛护卫旧伤复发了,景大夫说要赶快回军营做那个什么、那个手术。” 050 你醒了?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大夫在里面?” “对,正在给盛护卫看病呢。姜大夫和近水都搞不定的景大夫一来就找到症状了,景大夫着急死了,让我赶紧去找世子呢。” 慕容玉怔了下,随即微微勾唇。 那封和离书只有盛廷一个人的名字。 没有她的名字,没有两人的手印,当是无效的。 夫妻么,床头打架床尾和。能和是好事。 “咳……咳咳……”他嗓子痒,咳嗽了声,“你不用去找世子了,直接让大家启程,我去跟他说。” 慕容玉转身,又去找宣胤了。 …… 宣胤护短,同时也很爱惜自己的羽翼。 盛廷在他这次的部署中占据着极其重要的位置,他甚至抛开了他的洁癖把他的豪华马车让给了盛廷躺着。 他自己只占据了某一个角落。 为了掩人耳目,他仍然要对外装病,表面上生着盛廷所生的所有病。 他的马车即便是行驶的飞快也比一般的车要平稳,甚至还派人加急先行回到军营准备。 所以天还没黑的时候,景喜他们就已经赶到了军营。 巨大的木栅门打开的时候,景喜悄悄的把车帘子掀开了一角。 但她只来得及扫了一眼士兵们身上的铁衣和杵地的枪戟,就被马车另一个角落的宣胤冷冰冰的瞪了一眼。 他的人设真的很霸道:“不该看的别看,否则就挖了你的眼睛。” ……景喜讪讪的放下了车帘,她这具身体真的和这位男主角犯冲。 她什么也没说,垂首把盛廷额头上用来降温的湿帕子翻了过来。 盛廷迷迷糊糊的睁了睁眼,但很快又重新合上。 “景喜……景喜……”盛廷脑中挥之不去安图古道上她仰头看自己的眼神。 盛廷伸手,仿佛是想要抓住什么,毫无章法。 景喜赶紧握住了他的一只大手,轻声道:“嘿,盛廷,我在这里,我还活着。” 在这辆马车里,已经不是盛廷第一次喊景喜的名字了。 但每次她都很有耐心,紧紧的握着他的手,轻柔的安抚着。 对待病人她的眼神很温柔,像是破冰后的涓涓细流,因为这,她还曾经连续五年获得‘最美医生’的锦旗。 有她坐诊的时候,一般都没其他大夫什么事。 …… 马车直接行驶到军医处。 姜大夫和他手底下的几个医侍已经准备好了担架,盛廷很快就被抬了进去。 清风和近水站在门口迎接:“景大夫,都准备好了。” 景喜一边往里走一边脱披风,清风伸手就要去接,近水拍了他一下:“我来!” “我太崇拜景大夫了。”他小声的嘀咕。 景喜完全没有注意他们在说什么,拔了簪子挽起了长发便去洗手。 这次的手术很顺利,手术中姜大夫和近水一直在克制他们激动的心情。 等景喜一下手术,他们两个就把景喜围了起来,问东问西。 姜大夫甚至夸张的拿出了纸和笔:“等等等等,你说的慢一点,我得记下来。” 姜大夫五十多岁了,头发早已花白,脸上满是饱经沧桑的皱纹。 看着他连凳子也没坐就那么趴在那里迅速的做着笔记的时候,景喜心中忽而油然而生一股敬佩之情。 活到老学到老,难的他这么大年纪了还对自己的专业如此热忱。 她放缓了语速,老大夫没听清楚的她就再重复一遍。 晚饭几个人都是一起吃的。 吃饭的时候姜大夫还和景喜吐槽了:“要我说这些伙头兵都应该拉出去操练、去打仗,做的这些饭菜都是个什么玩意儿,难吃死了。” 是不怎么好吃,但景喜都可以接受。 不过她还是小小的打探了一下:“最近军营就没新来什么厨艺好的厨子吗?” 近水苦着脸:“自从来了军营我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厨艺好了,我希望公子能多回京城几趟,这样我就有口福了,我最喜欢吃我们家乡菜了。” “马上就过年了,应该会有机会回去的吧。”景喜扒了口饭,心想本书女主应该是还没出现。 等她出现,整个齐军上上下下的伙食都会得到改善的。 夜里,盛廷醒了。 屋子里的炭火烧的很旺,油灯也彻夜点着。 盛廷躺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稍远点趴在桌子上睡觉的近水。 后面才看见趴在他腰那个位置、蹙眉睡着的景喜。 他张了张干涸的嘴唇,长出了一口气,心里的一块大石落了下来。 就说之前应当不是幻觉,这个女人肯定是活着回来的了,好几次他都听到了她软软的声音。 盛廷挣扎着坐了起来,伸手就要把被子盖在景喜的身上。 近水却在这个时候忽然睁开了眼睛:“盛护卫?你醒了。” 盛廷忙竖起手指‘嘘’了声。 近水会意,点了点头,很快就轻手轻脚的走了过来。 他压低了声音:“要不然把景大夫叫醒让她去睡旁边那张小床吧。” 盛廷低头,他看见景喜白皙的脸蛋上有几道细小的伤痕,手背上也是。 他剑眉微蹙:“那张床上没有被子,你去隔壁抱一床来好了。” “好,我这就去。”近水说完,揣着火折子就去了隔壁房间。 外面冷的很,他很快就抱着被子回来了。 他进门一看,盛廷竟然站在床边捂着肚子,额角上还挂着几滴汗。 而景大夫已经安详的躺在暖和的被窝里了,甚至还舒服的翻了个身。 她的胳膊露在外面,转身的时候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近水赶紧挪开了眼。 “盛护卫……你这……那你睡哪里?” “不是还有一张床。”盛廷往旁边挪了几步,近水赶紧过去搀扶。 “把景大夫叫醒让她过去睡不就行了吗,你这床睡的好好的又那么暖和。” 盛廷看了近水一眼,咬牙:“我现在抱着她只能走这两步。” 近水:“……”谁让你抱了,直接叫醒不行? 近水服侍盛廷躺在了又冰又小的床上,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他从怀里掏出张染了血纸:“对了盛护卫,这个是从你身上掉出来的,现在还给你。” 盛廷一眼就看出了那是什么,他板着张脸:“你没偷看吧?” 近水笑的纯真:“怎么可能?”……但是字很不错。 051 现在,你自由了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喜的这一觉睡的很沉。 等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她起来开了门,近水才从隔壁出来,麻利的给她打来了洗漱用的热水。 景喜端了热水进屋,朝外看了又看:“病人呢?” “病人?景大夫是说盛护卫吗?”近水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人、有、三、急。” 景喜皱了皱眉:“就他一个人?” “不是的,还有姜大夫呢,姜大夫陪着去了。” “那就好。”景喜点了点头,然后抬手指了指身后的小床。 “对了,我怎么是睡在床上的?我记得我昨天晚上是趴在盛廷床边的,醒来就在隔壁床上了?” “额……”提到这个,近水就觉得盛廷大概是吃饱了撑着的。 他昨晚把景大夫抱到了暖和的大床之后自己去睡了小床。 这也就算了。 然而谁知道他早上又起了个大早,特意和人调了位置。 也不知道盛廷是在别扭什么……大概是因为要和离的缘故? 不过他已经冷冰冰的威胁过自己了,不许自己乱说。 所以近水笑了笑:“我怕景大夫你冷,所以把你扶到床上去了,怎么样昨天晚上睡的好吗?” “谢谢,我睡的特别好。” 近水点了点头。 何止是睡的好,简直是睡的太死了,被人抱着换了个地方她都丝毫没有察觉。 “景大夫你先洗漱,我去把早饭给你们端过来。” “那怎么好意思呢,热水都是你帮我打来的,我还是自己去领饭吧。” “还是我来吧,你对这里不熟悉。你先洗着,那我过去了啊。” 近水说完就小跑着走了。 景喜想想也是,现在这个军营里好像就只有她一个女人,她到处乱跑也不合适。 等她洗漱好的时候,却看见外面盛廷和近水一起回来了。 她本来是要出去倒洗脸水的,见状就把洗脸盆又放了下来。 盛廷走在近水的后面,看了景喜一眼,什么也没说。 景喜本来是想问下他的身体状况的,毕竟昨天才在他身上又开了一刀。 不过这是她活着回来、他清醒后两人的第一次见面,既然他没什么要说的,那她就不先开口了。 近水摆好了早饭,这就准备坐下,屁|股刚挨到凳子,盛廷就看向了他。 “你不是已经吃过了吗?” “啊……啊?”近水眨了眨眼,“我没吃啊,我和你们一起吃,你看我拿了三人份的。” “那你帮弄一壶热水来吧。” “不用,桌子上有。” “姜大夫好像找你有事。” “怎么可能?姜大夫去向公子和世子回话了。” 盛廷:“……” 近水:“唉你是不是口渴啊,来你喝这个,这是我特意让伙夫用滚水冲的鸡蛋汤,里面还有肉末和萝卜呢,给你补身体的。” 盛廷垂在身侧的手握了握拳,接过了近水递过来的蛋汤。 但他压根就没尝,直接放到了景喜的面前。 景喜正在喝粥,面前忽然多了一碗汤,这让她愣了下。 她奇怪的看了眼盛廷,开口跟他说了第一句话:“你喝吧,对你身体恢复有好处。” 盛廷总算是听见了她的声音,他喉头滚了滚:“你喝,你受累了。” 景喜微微笑了下:“不累,我昨晚休息的很好。” 她说着把汤又推了过去,她早上吃不了许多,一碗粥加一个包子足够了。 盛廷却坚持把汤又推了回来:“我说的是那天晚上。”安图古道上的那个傍晚以及之后降临的黑暗。 盛廷看着景喜,眼里布满了红血丝。 景喜张了张嘴,似乎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愧疚和挣扎。 她轻叹了口气,忽然对近水说:“能不能麻烦你再去拿一碗一样的汤来,为了表达谢意,待会儿教你一个接骨的小诀窍。” 近水一听有接骨的诀窍,眼睛立马就亮了:“我马上就回来!” 其实他不是没听明白盛廷刚才的意思,可是比起被打发走,他更想赖在这里听八卦啊。 近水一走,盛廷就把碗筷搁下了。 他很认真的看着景喜,喉结滚了滚:“我对不起你,那个时候没能带你走我很抱歉,是我没有那个能力。” 景喜慢慢的摇了摇头:“其实当时你走的时候已经把事态分析的很清楚了,你做出的选择是正确的。” “你也承诺了会回来救我,而且我知道你尝试过。如果不是因为身上的伤,你也一定会回来找我的。不是吗?” “你不怪我?” “我明白,而且我没有立场怪你。如果换做我是你,我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但是那一刻,”景喜忽然笑了笑,“我承认我有震惊到。不过后来我还是想通了。” “而且其实把这件事放下也挺简单的,它并没有给我造成多大的伤害。你可能是出于内心的善良和正义才会如此内疚,就好像你为了报恩忍受我这么多年一样。” “现在,你自由了。” 原来并没有给她造成多大伤害,所以她放下就很简单。 是否就像当初他决定答应她和离时,忽然就不憎恨她曾经所有的背叛了一样。 你会因为在战场上厮杀时没被一个不熟悉的、正在拼命的同袍救起来而对他感到心寒吗? 当然不会,他也疲于保命,他也只是一个见过几次面的陌生人而已。他甚至都不需要道歉。 盛廷有些口渴,他喉头哽了哽:“无论如何,你还活着就好。否则我没办法向祥云交代。” “嘿盛廷,”景喜轻轻拍了拍桌子,“我说了,你自由了。我会对我自己的生命负责。” “倒是你,我知道你有很重要的任务,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珍重自己。哪怕是为了祥云。” 盛廷点了点头:“你喝汤,快要冷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近水回来了,你也有的喝了。” 近水端着还冒着热气的汤来了,两人就没再提刚才的事。 近水递了个肉包子给景喜:“景大夫,刚才我碰到清风了,他说再过两天你就要走了是真的吗?你就不能多呆几天?姜大夫和我都舍不得你走。” 盛廷闻言,停下了咀嚼的动作,看向了景喜。 景喜把包子撕成两半夹了点咸菜进去,笑着说:“是啊,我离家很久了,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盛廷重新开始喝粥。 自由了吗? 052 为什么要和离啊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啊?那真是太可惜了。”近水感到惋惜,“姜大夫还说想请景大夫你去给几个将军看看旧伤呢。” “罗将军五年前的时候腿上中了一箭,箭头不小心留在了肉里,现在天一冷他整条腿都不能动弹。” “还有赵将军,他总说头疼,好像头里面有一面鼓一样,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都咚咚咚响个不停。” 景喜皱眉:“以前受过外伤吗?我是说那位赵将军,他的头部。” “对,被敌人的棒子抡到过,流了很多血,掉了五颗牙,能活下来真是万幸。” 景喜点了点头:“我还有两天的时间,你们要是不介意的话就带我过去看看吧,说不定我还真能帮上点忙。” “真的吗?那太好了。”近水狼吞虎咽,“那我们吃快点,早点看好早点完事。那个赵将军的嘴哒吧嗒的真的能烦死个人。” 全军营的病人,近水最烦的就是那个赵将军了,罗里吧嗦他排第二就没人能排第一。 近水看起来比景喜还要小上一两岁,看着他吃的像小仓鼠的样子景喜觉得挺逗。 “你慢点吃,也不急于这一时。” 正说着话,外面姜大夫一边看着手里的药方,一边朝他们这里走了过来。 遇到门槛时,姜大夫停了下来:“啊,景大夫还在吃早饭呢。” “姜大夫找我有事吗?” “是有点事,”姜大夫盯着药方皱起了眉头,“不过你先吃吧,吃好了我再来找你。” “没关系。”景喜看他的样子像是有什么医术上的问题需要交流,而她能留在这里的时间又不多了。 所以她直接把包子拿在手上走了出去:“我吃的差不多了,我们去隔壁说吧。” 隔壁就是药房,兼军医诊室。 景喜啃着包子进去的时候,慕容玉已经在里面了。 他正在规整一批新收上来的药材,修长十指翻飞不停。 闻声抬头见是景喜进来,他微微颔首,语气温柔:“来了。” 景喜忙把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抬了抬手笑了笑,便算是打过了招呼。 因为她嘴里有食物,此刻实在是不方便开口讲话。 姜大夫见两人之间的互动熟稔,仿佛相知多年,便道:“原来慕容公子和景大夫已经这么熟了。” 景喜还在吞咽,没办法第一时间解释。 慕容玉看了景喜一眼,不经意间,目光忽然落在了她的胸腹处。 那日他在安图古道上受了冻,她把自己冰凉的脚揣进了怀里。 回忆起这些,慕容玉忽然蹙了眉,只淡淡道:“景大夫是位令人尊敬的好大夫。” “是啊,而且令人刮目相看。真是后生可畏,就连巾帼不让须眉这话我也想用在景大夫身上了。” 景喜终于把包子咽进了肚子里:“姜大夫您过奖了。” “唉~年轻人也不要这么谦虚吗,来看看我开的这张方子。” 景喜应了一声,掏出帕子擦了擦嘴和手,交头同姜大夫讨论了起来。 中间因为生黄芪这一味药的剂量拿捏不准,姜大夫又把慕容玉请了过来,三人便围在一起商量。 慕容玉低头的时候,总能看见景喜长而卷曲的睫毛和高挺秀气的鼻尖。 …… 盛廷把一碗粥和一碗汤都喝完了。 近水问他:“还要吗?” “不要了。” 近水:“可是景大夫那碗还没喝完,不喝浪费了。” 盛廷终于看了他一眼:“那你喝。” 近水讪讪的笑了笑:“那怎么好意思呢,毕竟是景大夫喝过的,虽然我很崇拜景大夫,但是这样不太合适吧。” 盛廷又盯了近水一眼,然后默不作声的把那碗汤端了起来。 近水内心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以前盛护卫在家就经常吃景大夫的剩饭吗?” “嗯。”汤有点冷了,但不能浪费。 至于从前,他一直也不是浪费的人。 她偶尔耍大小姐脾气嫌弃家里的饭菜不好吃、尝一口就甩脸子走人,一般都是他负责扫尾的。 他没有办法浪费家里人用汗水换来的粮食,但他也不能把救命恩人的女儿给揍一顿。 近水托着腮盯着盛廷,看他咕嘟咕嘟几口就把快要冷掉的汤喝完了,实在是好奇的不得了。 “所以你们这么恩爱,为什么要和离呢?”近水真的是没有办法理解。 盛廷缓缓的把空碗放在了桌子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他很不高兴:“你不是说……你没偷看吗?” “……啊……”近水倒吸一口冷气,天啊,他怎么说漏了嘴。 所以平时遥山和清风说他傻不是在开玩笑? “咳咳……”近水立刻站起来收拾碗筷,“那个……我收拾下,你有什么事再叫我。” “慢着。”盛廷站了起来,随手捞了一条凳子,房门就哐当一声被他用长凳给关上了。 近水撸了撸头:“对不起我错了,我不是有意要看的,可是你那和离书上还沾了血,真的是太吸引人了。” “你不是一直想学几招防身之术吗?” “嗯?”换话题?不追究了?可是感觉怪怪的,“是的没错,所以……?” “我教你。”盛廷抿着唇,整张脸都绷了起来。 弱弱的近水:“什么招?” “锁喉。” 后来,近水的脖子又红又肿。 啊呀呀这个盛护卫,真的是能动手就不动口。 当景喜问起来的时候,近水只能说。 ‘这,就是学习的代价’ 两天很快就要过去了。 罗将军腿里的陈年箭头已经和肉长在了一起,想要根除就必须做手术取出。 至于赵将军,他是颅内有淤血,在这样简陋的条件下、且伤势暂时不危急到性命的情形之下,景喜是不敢动手术的。 经过商讨后,他们决定采用中医的针灸法来治疗。 正好慕容玉精于此道,并不太需要景喜做后续的跟踪治疗。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转眼,景喜已经把来时候的小包袱收拾好了。 值得一提的是,她现在比来的时候又多了一个包袱。 是清风和近水给她准备的图城特产,还有姜大夫送了她一本他本人编纂的十分珍贵《药理与解毒》 还有罗将军,送给她一颗狼牙,说是可以保平安。 至于赵将军,想送她狼崽子,被她给拒绝了。 最后,她找了盒朱砂,打算去找盛廷。 053 我不会反悔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连日雨雪,今天是难得一见的好晴天。 只是积雪未化,靴子踩在地上仍然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所以在景喜的敲门声响起来之前,盛廷就已经知道是她来了。 每个人的脚步声都是不一样的,尤其她一个女人,在全是男人的军营里行走起来的声音格外好辨认。 盛廷立刻把褪到一半的衣服穿好,他刚才在换药。 “进!”敲门声响到第五下的时候盛廷做出了回应。 他穿衣服的速度很快,所以牵扯到了伤口,已经褪下纱布的地方崩出了鲜红的血。 但这一切都被他迅速的遮掩好了。 景喜进来的时候没有看出任何端倪。 “你……”盛廷看到景喜手中拿着一盒朱砂,微微皱眉,“是来拿和离书的吗?” 景喜‘嗯’了声,在盛廷的对面坐了下来: “一会儿我就要走了,所以就过来了。上次你说只差我的名字和我们两个人的手印,刚好我又找到了朱砂。” “好。”盛廷点了下头,坐在那里没动,因为胳膊上的箭伤在流血。 景喜见他没有动作,不禁挑眉:“那和离书??” 盛廷抬了抬下巴,目光落在窗边的一张桌子上:“在书桌上,你自己看看吧。” “好。”景喜起身朝书桌边走了过去,低头一眼就看见了一张大半边都呈铁锈红的和离书。 她皱着眉头把那张染了血的和离书拿了起来:“这不能用了吧?” “是的。” “那要不然你再给我写一张吧?”景喜看向盛廷。 盛廷剑眉又蹙:“我胳膊受伤了。” 景喜:“…………那这样吧,我看这里也有纸笔,我来誊抄一遍,然后你只需要签个名按个指印就行。好吗?” 盛廷看了她一眼,勾唇笑了下。 景喜皱眉,略有不满:“为什么这样笑?” 这又算是个什么表情? 盛廷深吸了口气,缓缓站了起来。 景喜有些警惕:“你干什么?” 盛廷继续往前走:“你是在怕我不肯给你和离书吗?你放心,已经承诺给你的事情我是不会反悔的。” “那这样很好。因为我不太喜欢突如其来的变故,这会让我措手不及。” 盛廷看着她有些倔强表情,在她面前停了下来,薄唇吐出两个字:“让让。” 景喜往旁边走了一步。 然后眼睁睁的看着他在桌面很现眼的地方、的纸镇下面抽出了一张干净的、整洁的、已经签好了字的和离书。 “……”景喜沉默了片刻。 她忽然意识到她刚才大概是瞎了眼了。 人家把脏了的和离书铺在桌上照着又重写了一张,而她…… “不好意思,”景喜干咳了声,脸有点红,“刚才是我眼睛不好使,我没看见这张。语气不好请你不要见怪。” 盛廷的嘴角抿了抿,他没有回应。 只是用两根长指按住了那张干净整洁的和离书,往景喜所在的方向推了推。 直接切入主题:“在我的名字旁边写上你的名字。如果这次我真的死了,你自己直接拿着这张和离书去衙门也是一样的。” “让官府的媒氏把我们的名字勾了就行。至于后面你的户籍怎么处理我也不太清楚,你要自己找官府的人打听。” “好,谢谢。” 盛廷拿了笔,准备去蘸墨,景喜忙拦住了他:“我自己来吧。” 盛廷于是停下了动作,站在那里等她写名字,准备之后按手印。 景喜蘸好墨后提笔,迅速的在盛廷的名字旁边写下了‘景喜’两个字。 “你?”盛廷见她一气呵成写出了那样的两个字,不禁眉头紧皱。 景喜感到他的语气有点奇怪,侧头去看他:“怎么了?” “你的字迹变了,以前你写的字不是这样的。” 景喜怔愣了片刻,心里咯噔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比之前潦草了,自然就是另外一种风格了。就算是同一个人用同一只手写下的楷书和草书那也大相径庭啊。” 盛廷沉默着,垂眸又看见了她而后的那颗小痣,最终什么也没说。 景喜把朱砂打开放在了桌上,率先按上了她自己的手印。 “到你了。” 盛廷嗯了声,先是扯了扯袖子才去蘸朱砂,最后才在他的名字旁按上了他的手印。 景喜觉得他扯袖子的动作有点多余,但也没放在心上。 直到他把和离书交给她,冷漠的说:“好了,你可以走了,祝你一路顺遂。” 景喜低头看和离书,终于在他的手印上看出了点端倪。 颜色不一样。 同样的朱砂,按出来的颜色却不一样。 她看了他一眼,瞬间明白了:“你在流血?” “没事。”盛廷开始往回走。 景喜跟了过去,在床底下看到一团带血的纱布,床头放了一件外袄,袄子下面是一截红色的瓶塞。 景喜又将盛廷上下打量了一眼,发现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夹袄,衣带甚至都系错了位。 很显然在她来之前,他正在换药。 景喜叹了口气:“我好歹是你的大夫,我来也好不来也好,你换药有什么好遮掩的。” “已经不是夫妻,我还适合衣衫不整的出现在你面前吗?”盛廷有些冷漠的看着景喜,“趁天色还早赶紧走吧,否则夜里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他这是还有点小傲娇? 景喜好笑:“既然你这么关心我,那我也该投桃报李。我帮你把药换好就走。” “不用。” “我给罗将军开刀拔箭头的时候他就没穿上衣。” 盛廷立刻瞪了景喜一眼,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他已经管不着了,就收回了目光。 “好了,”景喜径直去把药瓶子拿了出来,“当我是个大夫好吗?这是对我起码的尊重。现在你在我眼里只是病人盛廷。” 盛廷没有再反抗,任由景喜把他的上衣剥了下去。 盛廷宽阔的背,比景喜想象中的要触目惊心。 之前帮他做阑尾炎的手术只看到他的正面,只有两处刀疤而已,而他的后背…… 景喜不忍多看。 现在要处理的是背上、胳膊上的两处箭伤。 等到给腹部刀口换药的时候,景喜实在是忍不住开了口。 “作为你的大夫,我有义务和责任提醒你,这半个月你真的不适合再做任何剧烈的运动了。” 054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盛廷默默的穿好衣裳:“你大可不必管我。” 景喜无奈:“盛廷,你也太小瞧我了。我们已经和离了,我不是那种和离了还对你纠缠不清的女人,我知道我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 “那现在药已经换好了,你还不走,你是在做什么呢?”盛廷忽然回头,狠狠的看向景喜。 景喜平静的迎上他的目光:“会给你造成困扰吗?” 盛廷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当然不会,你以为你有多重要。” 景喜点点头:“这两天我去给军营里的将军和士兵们看病了,有一个士兵他的双腿在战场上受伤坏死了,我们不得不给他截肢。” “他才十七岁,面庞还很稚嫩,荷花村十七岁的少年现在可能正红着脸和心爱的姑娘说亲,畅想着美好的未来。” “而他为了守护这里的边境、保卫这个国家,付出了双|腿的代价。我知道他在承受什么,我也知道你在承受什么,我知道你们别无选择。” “但我作为一个大夫,作为一个家人,我真的不想看到这样的画面。我希望你能珍重自己。” 盛廷垂在一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她懂吗?她真的懂吗?! 他看着她,竟然在她向来装满不屑的眼里看到了细碎的水光。 他喉头紧了紧,咽喉感到干涩:“你已经不是我的家人了。” “是。我说的是广义上的。但我还是那句话,作为你的大夫,我有责任和义务……” “景喜。这件事情非我莫属,也许就在你走之后,我必须立刻马上去做。”盛廷的目光很坚定,他皱着眉,仿佛又变成了一把利剑。 “已经死了很多兄弟了,转身前我们还在话家常,转身后那些话就成了他们的遗言。我不能让他们白白失去性命。” “那你呢?你会和他们一样吗?” “是,我们是一样的。十年前我跟着我爹来到图城,我亲眼见到了乌金国人屠城,我躲在死人堆里看着活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现在我只要想到祥云可以平安的在荷花村长大,想到奶奶可以健康的安享晚年,我就觉得我身上的伤一点都不痛,就算是死了也值得。” “我和他们是一样的,他们倒下去了有我,我倒下去了还有别人。你如真要当个大夫的话,我敬重你,但你不能只当我一个人的大夫。” 景喜喉头干涩,眼角湿润。 她不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她的泪点其实很低的。 是啊。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在替大家负重前行。 他们抛头颅、洒热血,把苦难挡在外面。 在这个冷兵器时代,每一个以血肉之躯为盾、保家卫国的战士,都值得世人尊敬。 景喜忽然很伤感,她怕一转身,就是永别。 不过这伤感稍纵即逝,因为她知道这是一本书里的世界,盛廷的结局已经被写好了,他会一直活着,活到大结局。 “我一直和祥云说他爹没死,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我说你回去的时候会给他带好吃的,他想吃麦芽糖和冰糖葫芦。” “盛廷,等你下次回去的时候,记得给他买冰糖葫芦和麦芽糖好吗?他一定会高兴的跳起来的。” “嗯,”盛廷胸口闷闷的,“假如我还活着的话。” “你会的。”景喜笑着说,“那……我走了。你抓紧时间好好休息吧,替祥云和奶奶照顾好你自己。” “好,我确实有点累了。”盛廷说着,慢慢走到床边躺了下去。 景喜看着他盖上了被子才离开。 外面清风正在找她:“景大夫你果然在这里,都准备好了、就缺你了。” “那走吧。” “唉?景大夫你是要进去吗?你进吧,不急在这一会儿的。” 景喜笑着摇了摇头:“不,我是刚从里面出来。” “道别?” “嗯。” “正好我也要去找他。” “等一会儿吧。他在休息,已经躺下了。” “哦,在休息啊……” 正说着话,近水又找来了:“景大夫,你好了吗?我们可以出发了。” 景喜:“来了。” 清风忙道:“那景大夫慢走,我就不送了,我还有事。” “你忙你的。” 景喜一走,清风就跑到了房门口,轻轻把门给推开了。 他一进去就见盛廷站靠墙站在门后面,他吓了一跳。 “哇……什么情况?不是说你上|床休息了吗,你这是在偷窥吗?” 盛廷冷冷的剜了清风一眼。 清风贱兮兮的凑了过去:“我听近水说你们和离了,和离书都写了是不是真的?” 盛廷眉心一紧,整张脸瞬间沉了下来:“那近水有没有告诉你我教了他一招锁喉?” 清风想到近水红肿的脖子就好笑:“哈哈哈,我不需要学防身之术,用不着你教我这个。” “是吗?那我可以教你怎么一条腿走路。” “我靠,你太残忍了吧,还想打断我的腿。”清风赶紧跳开,“晚点世子会来跟你商量正事,你得做好准备。” “时刻准备着。” “唉,说真的,为什么和离啊?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啊,我是真的关心你,你知道的。” 盛廷靠在墙上,冰冷的墙壁让他还在发热的身体稍稍感到舒适了些。 他皱着眉:“大概是在错误的时候摘了颗不熟的果子,又苦又涩。” “果子吗?那现在呢。” “现在果子熟了。” “那摘啊。” “强摘的果子不甜,况且我苦够了,而它也不想再落入我的手中。” “天呐你在说什么啊?算了不说这个了。老样子,有什么遗言吗?” “老样子,替我照顾好祥云和奶奶。” 清风偏了偏头,皱眉:“不一样了,你以前是说替你照顾好妻儿和奶奶。看来你们是真的完蛋了。” 盛廷扯了扯嘴角:“二心不同,难归一意。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清风叹了口气:“你这次和以前不一样,你肠子都少了一截,你得的是内伤。盛廷你答应我,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否则我就让你儿子叫我爹了啊。” “嘁,脸真大。” 天空灰蒙蒙的,风雪又要来了。 055 你知道了啊?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呀,和离书?这就是近水说的那封沾满了血水与泪水的和离书吗?” 清风一下子就看到书桌上盛廷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纸张,两只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的八卦之火。 “……泪水……”盛廷脸色铁,看来他对近水那个小子还是太仁慈了。 “是啊,近水说你眼睛都红了。”清风随随便便就把近水给卖了。 然后火急火燎的跑过去把和离书拿在了手里,一目十行的扫了起来:“你写的不错啊,还总说自己是粗人,你也太谦虚了吧。” “谁让你看了?”盛廷的脸快黑成锅底了,“还给我!” 清风仗着自己没受伤,泥鳅一样的东躲西藏:“离都离了还有什么不能看的?” 盛廷威胁他:“再不还给我你就要从清风变成残风了。” 话音才落,清风就感到肩膀上多了一只铁钳一样的手,他‘啊呀呀’的叫了起来,才一招就立刻投降了。 “好了好了,还给你!” …… “还给你,这是女人送给你的帕子吧,这么宝贝。上面还绣了个‘囍’,薛校尉你是不是好事将近了?” 薛钱摸了摸浓密的大胡子,哈哈笑了声:“八字还没一撇呢。” 姜大夫也摸了摸他的山羊胡,一脸的‘我是过来人’的模样:“知道八字怎么写了就成,到时候别忘了请我吃喜酒啊。” 薛钱小心翼翼将帕子上的雪渍拍了拍:“那是自然!” 心里又懊恼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把帕子掉在了地上,还好被姜大夫捡了起来,不然被风一吹可能就要掉进前面的泥坑里了。 他摸着这方雪白的帕子,仿佛又置身在那天的那片树林中。 当时他不能呼吸,他真的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她却忽然出现,胆大心细的用匕首割开了自己的喉咙,俯身替自己吸干净了血沫。 那时候他不小心把她的面纱扯落……她肤白貌美,姿容卓绝。 那一刻,他觉得她像极了壁画上飞天的神女。 他扯下的就是这方帕子,洁白的,其中一角绣了一个红色的‘囍’字的图案。 原先他不知道这个图案代表着什么。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喜’,是她的名字。 她叫景喜。 想到这里,薛钱胸膛里的那颗玩意儿又开始‘咚咚咚’的乱撞个不停。 他用力按了下才再次找到自己的声音:“景大夫到底去哪了,她人怎么还不来?” “近水已经去找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的。我之前好像听说慕容公子打算派遥山送景大夫回安城的,怎么现在换成薛校尉你了?” “遥山是慕容公子的侍卫,不是迫不得已一般不会离开慕容公子身边的。我刚好要回安城去督办一批物资,顺便就能把景大夫带回去了。” 薛钱笑哈哈的,满脸都是喜意。 姜大夫点了点头:“那倒也是,这次我从景大夫那里学到不少,慕容公子也十分器重景大夫。” “只可惜景大夫是个女人,要不然的话慕容公子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把她留在军营里的。” “那怎么行!”薛钱皱眉,“人家如花似玉的怎么能成天跟一群大老粗混在一起?” “是啊,所以说可惜景大夫是个女儿身。” 薛钱一点也不同意姜大夫的看法:“哪里可惜了?一点也不可惜。景大夫就是景大夫。” “是先有了她才有了景大夫,要是她不是她了,那这个世上就没有景大夫了。” “……啊?”姜大夫的嘴角抽了抽,“薛校尉怎么好端端的讲起绕口令来了。我老了,眼睛花了耳朵也不行了,都没听清楚你在说什么。” 姜大夫笑着服老,一转头就看见近水领着景喜往这边走,便对薛钱到:“他们来了。” 薛钱立刻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下意识整了整自己的衣襟,欢快的,紧张的像个毛头小子。 只他刚向前踏出一步,他手下的兵就从另一个方向小跑了过来:“老大,世子找,让你马上过去。” “现在??”薛钱一边摸着脑袋一边在原地踱步,焦躁的踱了三四步之后,他立刻拔腿,“走吧。” 又回头对姜大夫说:“劳烦姜大夫转告景大夫,稍微等我一下。如果事情有变的话,我会派人过来通知的。” …… 景喜把和离书妥善的收进了包袱,就去了药房帮姜大夫炒药。 因为无所事事的等了好一会儿薛钱都没有来。 索性去找点事情干。 说起炒药,她小的时候还跟外公学了一些口诀。 逢年过节去拜望老人的时候,老人总要拉着他们一群小辈背口诀,背不出来的就没有糖吃。 “蒲黄质轻松,炒炭要下功,定要火星灭,止血效果灵。阿胶炒有术,蛤粉先炒熟,烫至其形鼓,筛粉留胶珠。” 景喜一字一句的背着炒药歌诀,声音又软又柔和。 听的近水舒服极了:“还有吗?景大夫再给念几句呗。” “有,杜仲要炒炭,明火把丝断……” 薛钱站在门口,听着这好听的声音,又狠狠捂了下心口。 最终还是推门进去了。 “薛校尉来了!”坐在门边切药的近水第一个看见薛钱,开口跟他打招呼。 薛钱嗯了声,目光复杂的看向了景喜:“可以走了景大夫。” 姜大夫看了薛钱一眼:“薛校尉这是怎么了?怎么失魂落魄的。刚才不还底气十足的。” 薛钱张嘴怔了怔,但他很快就合上了唇,笑的开怀:“我没有失魂落魄,我很开心,我真的很开心。” “什么事怎么开心啊?”近水笑着问,“说出来让我们也开心下啊。” 薛钱好笑:“哪都有你!切你的药吧,小心把手指给切下来。” “别切了,姜炒好了你快把收起来吧,我要走了。”景喜拿起铁锅,放在了另外一个冷灶上。 近水‘哎’了声,立刻把景喜手里的活儿接了过去。 姜大夫和近水两个把景喜送上了马车,她便是正式离开这里了。 马车很快驶出了军营,高大的木栅门缓缓在他们身后关上。 薛钱忽然深吸了口气,问景喜:“景大夫高兴吗?因为盛廷活着呢。” 景喜探出脑袋来,语气波澜不惊:“你知道了啊?” 056 就让它代替我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是啊!”薛钱冲景喜笑着,露出一口整洁的大白牙,“我就知道我兄弟福大命大!我当时整个人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你当初应该也是吧?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抱歉,”景喜回想起薛钱每每提起盛廷时略带着忧伤的眉宇,向他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我去齐王府的当天就知道了,但是出于某种原因我不能……” “你不用解释的。”薛钱打断了景喜还未说完的话,“我太理解了,兹事体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他和他老爹是齐军的粮草官,这次也是因为需要盛廷和乌金国的探子带有关齐军粮草的假消息回去,世子才会把他叫去商议,他才知道原来好兄弟一直都是‘假死’ 见到盛廷的那一刻他真是太激动了,那种兴奋之情一直持续到他走到药房门口、听见景喜的声音。 但他是个明白人:“景大夫,我真替你和盛廷感到高兴。” 景喜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正常人知道本来已经死了的老公忽然活过来了当然是很开心。 但她和盛廷的关系不一样,况且他们已经和离了。 不过景喜也没到见人就跟人说自己已经离婚了的地步。 她的答复很平淡:“是啊,知道他还活着真好。” 薛钱听她声音没什么起伏,下意识的回头看了她一眼。 她好像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难道是和盛廷闹别扭了吗? 薛钱皱了皱眉,想了想说:“是啊,你恐怕不知道盛廷有多关心你。” 景喜感到诧异:“是吗?” 应该不太可能吧。 据她对盛廷肤浅的了解,他应该就是那种说清楚就会彻底放手的人。 他已经同意和离了,那就是彻底和离了。 “当然了,”薛钱当然期盼着他的好兄弟夫妻间能够琴瑟和鸣,他努力的搜肠刮肚,“刚才我不是见到盛廷了吗,你也知道他现在肩负着重任。” “他现在特别不适合露面,知道他活着的人越多他就越危险,所以他不能亲自出来送别你。但是我走的时候他对我千叮咛万嘱咐了。” “他让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你,你是他最珍爱的妻子,你千里迢迢受冻赶来这里他已经很心疼了,所以回去的路上他绝不会让你受到任何的委屈!” 景喜坐在马车里,只能看到薛钱的后背,看不见他的表情。 但却被他的话逗的笑了,这个大个子,也太可爱了吧。 他可真是用心良苦。 但他所说,却是越往下越离谱了。 初见盛廷时他就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后来安图古道上果断将她丢下,写和离书按手印又那么干净利索。 她亲眼所见到的每一种盛廷,都和薛钱所说的大相径庭。 不过景喜还是要感谢薛钱。 谢谢他善良的温暖。 “谢谢薛校尉告诉我这些。” 薛钱额头上冒着冷汗,他向天爷发誓,这真是他头一次用这种肉麻的谎话来骗女人。 虽然他不是为自己而骗,是为好兄弟。 可是真的好羞耻,还好她没有看到自己说谎话时不自在的嘴脸。 “这有什么好谢的,我不过就是个传话的。你是盛廷的妻子,就是我的妹子,你放心吧,你回去的一路上我都会给你安排好的。” 景喜知道薛钱是带着任务回安城的,所以夜里并没有按他的提议找地方落脚,而是说服了他继续赶路。 所以第二天天还没亮的时候,他们就顺利的到达了安城城门口。 这个时候的城门还没开,景喜他们就和其他所有要进城的人一样,在城门口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这其中就有要进城摆摊卖吃食的小商贩。 颠簸了一天一|夜,景喜肚子里没货,饿的咕咕叫。 她一直都是坐在马车里歇着的压根就没什么消耗、尚且也饿成了这样,可想而知薛钱和其他骑马赶车的人了。 她从包袱里拿出了自己的钱袋,掀开了马车帘子打算出去买点吃的。 刚探出半个脑袋,她就看见薛钱一脸倦容的靠在车壁上休息。 他的呼吸沉缓,好像睡的很熟。 于是景喜的动作就更轻缓了。 等薛钱醒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景喜在给他手底下的那群憨瓜玩意儿们发米糕。 说他们是憨瓜玩意儿还真不是冤枉他们。 狗日的那么多男人,他们竟然就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弱女子掏钱去给他们买吃的。 好意思吗? 脸呢? 不要了丢粪坑里了吗? 薛钱感觉脑充血了,跳下马车噼里啪啦就把那群憨瓜玩意儿给骂了一通。 什么‘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嗓门太大扰了民’‘吃太多长膘不长脑’……诸如此类的话。 后来,薛钱手里也被分到了一块米糕。 并且还是掺了红枣的。 “怎么你是白的,我这还有枣子?”薛钱问景喜。 “他们说你喜欢吃甜的。” 薛钱:“……”妈的哪个这么多嘴,还嫌不够给他丢人? “红枣女人吃了好,你吃吧。”薛钱把米糕递给景喜,要和景喜换。 景喜没伸手:“你已经吃了一口啦。” 薛钱闹了个红脸,忙讪讪的收回了手。 “一会儿城门开了我就送你去齐王府,明月会把一切都安排好的。你们走的时候我答应了盛老夫人会送你们回去,但是现在我要食言了。” “没关系,我理解,奶奶肯定也会理解的。” “对了,有样东西要给你。” “什么?” “这个。”薛钱说着,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来。 这把匕首的刀鞘很华丽,上面镶嵌着七颗颜色各异的宝石。 它一直被薛钱随身携带着,景喜有注意到。 所以景喜摇了摇头:“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可它差点就是你的了。”薛钱着急了,一把将匕首拔出了出来,亮出泛着青黑色的刀身给她看。 “你看,还记得吗?” 景喜一下子就认出来:“这不是我给你做手术的那把吗?” 薛钱点了点头,爱惜的抚摸着匕首,心中忽然生出些不舍。 也不知道是对人还是对物:“送给你防身用,我不能护送你们回去,就只能让它代劳了。” 057 王府的礼物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喜还是摇头:“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薛钱不答应:“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把宝石抠下来总行了吧。你看见那边那个乞丐了吗,我现在就把宝石抠给他。” 抠下来?如果这是正史,如果这把刀没有被湮没在时空的长河里,如果它能流传到后世,那它一定是一件瑰丽无比的艺术品。 怎么能抠下来呢? “等等!”景喜一把扯住了薛钱的胳膊,“我觉得用不着这样的。” “用的着!”薛钱的语气认真又严肃,“你救了我的命,我薛钱的一条命不至于连这几颗宝石都值不得。”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就收下。你听我说,这不是我特意为你挑的,而是我得到这把匕首的时候,它配的就是这把鞘。” “如果换了别的鞘,我还真不放心把这把锋利的刀送给你。什么刀配什么鞘,说实话我也不会为了送这把刀给你而专门去换一个鞘。” “冥冥之中,所有的一切就是这样的安排的。”薛钱看着景喜,明亮的眸子固执的彻底。 景喜被他的某句话打动,眼睛亮了一下:“那好,我就收下了,我会好好收着的。” “嗯,”薛钱闷闷的胸口终于舒了口气,“我希望你永远也别用上它。” “借你吉言。” “还有……” “还有?”景喜笑着摇头,“已经足够了。” 薛钱屏住了呼吸,一只手在怀里用力的抠着。 他曾经许诺给她一个愿望,她说没想好,以后可以写信来往。 所以他把地址写了下来,塞进了一个淡粉烫金的信封里,还熏了香。 虽然这些是他小妹代劳的,但到底还是不合适了。 薛钱终于把写了地址的纸张从精美的信封里抠了出来,光秃秃的递给了景喜。 假装云淡风轻:“是我家的地址,以后有需要帮助的地方你可以给我写信。” 这个景喜倒是没有推辞,未来也许很长时间都是一个人了,多个朋友多条路子。 “谢谢。” “不用。” “城门开了,我们可以进城了。” 景喜回头又看了一眼。 图城早已被他们远远甩在了身后,只余剪影般的群山巍峨。 景喜又想到了受伤的盛廷和那些戍边的将士们。 愿他们平安,无虞。 …… 再次回到齐王府。 明月早已领着几个下人在齐王府侧门等着了。 好几天不见,景喜本来下车就去打招呼的,但是被薛钱抢先了一步。 两人移步到一旁去了,薛钱脸上的表情很是凝重,开始说话的声音也很小,景喜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明月也只是点着头附和。 最后景喜听见明月笑着对薛钱说:“慕容公子早就安排好了,薛校尉请放心吧。” 薛钱这才点了点头。 他转身来大步到景喜身边,忽然抱手向她行了一礼。 他坚毅的眼睛明亮一如既往,似乎又带了些决绝:“薛钱多谢景喜大夫的救命之恩。此去天寒地冻,望弟妹珍重。” 和薛钱也打过几次交道了,景喜还是头一次见他这么正经。 也对。古代车马很慢,书信很远,这很有可能这就是他们俩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了。 所以她也笑着,像模像样的回了一个礼。 “薛校尉珍重。” 薛钱收回目光,将她巧笑倩兮的样子印在脑海里,然后抹去。 天,又下雪了。 明月仰头鼓囊了一句,替景喜撑开了一把油纸伞。 另有两个小丫鬟主动上前来帮景喜提了手上的包袱,景喜不好在王府门口推辞,就由着她们去了。 不过这两个丫鬟,看着倒是眼生。 不久后景喜就从明月那里得知,之所以没见过这两个丫鬟是因为她们都是刚从王府别处调过来的。 是王府送给她的礼物。 同时还有一百两银子。 景喜坦然的收了钱,但是人……她拒绝了:“这个目前恐怕还不太合适,就让她们回去做原来的事情吧。” 关键是,景喜看这两个丫鬟好似并不乐意被送给自己。 毕竟一个是王府,一个是农家,天差地别。 她刚说让她们回到原来岗位上的时候,那个瘦一点也更秀气一点的丫鬟明显高兴了起来。 她一个人来到这本书里,当然想找个忠实的伙伴或者是帮手,但强扭的瓜不甜,而且说不定还会有一定的风险。 她目前不愿意冒这个风险。 明月却把景喜拉到了一旁,低声劝道:“景大夫还是把人带走吧,一来这是府中的赏赐,再则这也是为了你好。” “盛夫人是什么样的人景大夫想必十分清楚,这一路回去指不定会说出些什么不合适的话来。但若有王府的人跟着一起回去,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景喜点点头:“这倒也是,还是你想的周到。” 明月笑了笑:“这也是慕容公子的意思。” “慕容公子?” “是,院中没有女主人,一些琐事世子向来是不过问的,很多事情都是慕容公子在替世子拿主意。而且我替景大夫挑的都是本分的丫头,景大夫必然会满意的。” “这虽然是个好主意,但我不想强人所难。” “怎么会呢,能跟着景大夫自然是她们的福分。” 景喜笑了笑,明月太会说话了。 “这样吧,我单独和她们说几句话了解下情况,如果我觉得合适的话就带她们走,如果不合适的话那就只能辜负王府的一片美意了。” “那好吧。”明月离开,并带上了房门。 景喜便走到了两个丫头跟前,直接问:“我住在安城下辖的平安县荷花村,家境很一般,你们愿意跟我走吗?” “奴婢愿意。”“奴婢不愿意。” 一胖一瘦的两个丫头,几乎是异口同声。 瘦一点的那个跪了下去:“奴婢还有姐姐在王府,奴婢不愿离开王府,求景大夫成全。” 景喜点点头,看向另外一个微胖的丫头:“那你呢,真的想好了吗?” 那丫头眼神有点闪躲,但也立即跪了下来:“奴婢愿意跟着景大夫,奴婢如果不走的话就会被兄嫂逼着嫁人,求景大夫带奴婢走。” 058 四喜与回家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那你叫什么名字?”景喜问。 “回景大夫的话,奴婢叫……叫……”话说到这里,微微胖的小丫头好好的忽然结巴了起来。 景喜不解:“怎么了,你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那丫头哪里敢说,只摇了摇头,继续小声的回答:“奴婢名叫四喜。” “四喜?”景喜笑了,“真巧,我的名字里也有一个‘喜’字。” 小丫头一听这话,好像顿时就蔫吧了下去,再没主动说一句话。 她低眉顺眼的,景喜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问到最后,景喜觉得这个小姑娘人还不错。 她是从厨房调来的,会做很多好吃的,并且也擅长女红。 而厨艺和女红,恰恰是景喜有所欠缺的。 刚好这小姑娘又急着离开这里,不嫌弃她的条件不好,所以景喜就决定带她一起走了。 景喜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明月,明月当下就遣走了那个瘦一点的丫头。 转身又板着脸对还跪在地上小胖丫头严词道: “从今以后景大夫就是你的新主子了。你一定要尽心伺候好主子,知道吗?” “若是有什么失了规矩的地方叫我知道了,我定是不会轻饶了你的。” 明月在王府下人中的地位很高,她的话是没有哪个后生辈的仆人敢不听的。 小丫头只把头点的如同捣蒜一般:“奴婢知道了,奴婢一定会听主子的话,事事以主子为先。” “那你就磕个头,认了新主吧。” 小丫头听了明月的话,老老实实的给景喜磕了几个响头。 景喜其实不太习惯这样的见礼方式,但是她也没有办法。 她改变不了这些规矩和制度,只好入乡随俗。 “好了,头也磕了,快点起来吧。” 小丫头得了允许,这才恭恭敬敬的站了起来。 明月再没看小丫头一眼,倒是给景喜介绍了起来:“这个丫头是从厨房调来的,重活粗活都可以干,而且厨艺也不错。” 说到这里明月掩唇笑了笑:“刚好可以给景大夫做好吃的。” 景喜摊摊手:“看来连你也知道我厨艺不好了。” “我原本也是不知道的,不过慕容公子心细,我也是得了公子的吩咐才有这样的猜测。” “后来听盛夫人跟那些婆子聊天,她也说起了你的厨艺,说是……”明月小心的措着辞,“不敢恭维。” 景喜好笑:“明月你真是太会说话了。” 李氏怎么可能会说出‘不敢恭维’这样的好话。 她大概会跟别人说‘景喜做的东西是猪食’‘是在浪费粮食’ “对了景大夫,”明月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这丫头名叫四喜,虽然听着挺喜庆的,可到底还是撞了你的名讳。你重新给她赐个名字吧?” 景喜恍然大悟,她忽然想明白了。 难怪刚在和小丫头在说自己名字的时候支支吾吾,原来她是害怕自己改了她的名字。 她说她的爹娘都去世了,这个名字也许是她贫穷的爹娘给她留在世上的唯一财富。 她不想改名字,景喜非常理解。 景喜看向小丫头,小丫头果然表现出了一副很不安的样子。 “不用改了,我觉得这个名字非常适合四喜,而且我也很喜欢。” “可是……”“没关系的,我不介意。” “那好吧。”明月点了点头,不再多话。 那个叫四喜的胖丫头跟在景喜身后,偷偷的端详着她的背影,眼里闪着泪花。 呜呜,景大夫真是一个好主子。她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徐徐驶离齐王府。 一辆马车里坐着景喜和李氏,一辆马车里装着齐王府赏赐的布匹、物件以及一些药材。 四喜就坐在那辆装着物资的车里看东西。 景喜和李氏没什么好说的,而且她这十来天都没怎么睡好,今天是她心情最放松的一天,她只想好好休息。 李氏也没空和景喜说话,她现在正忙着呢。 从出了王府的门,她就一直在回头瞧那被甩的越来越远的王府高门。 在王府里呆着多舒服啊。 那里的丫鬟婆子哪个不尊称她一声‘夫人’ 饭菜都是做好了送到她的房间里,早晚洗漱的热水也有人送来,她想泡热水澡只消和人说一声就好了。 她甚至还和王府里的那些婆子们学会了玩骰子赌博,还赢了不少钱哩。 想到这美好的一切,李氏就心口疼。 因为这一切,都将不再属于她了。 她唉声叹气的缩回了头,问景喜:“唉,你这病就算是看好了吗?以后都不来了?” 差点就要睡着的景喜忽然被人吵醒,心情很糟糕。 而且她并不想和没有礼貌的人说话。 李氏见她不回应,立马就板着脸推了她一下,没好气:“问你话呢,我知道你没睡!” 景喜被激怒了,她坐起来,用更大的力气推了李氏一把:“是的,以后都不来了,所以不要再做你的贵妇梦了。” “你你你!你竟然推我。” “是啊,因为是你先推我的。你伸手干什么?想再推我一次吗?外面赶车的也是王府的人。” “是因为我治好了王府的世子,他们才用马车送我回去,你再惹怒我的话信不信我直接找个荒郊野岭把你丢下?” 李氏见景喜眼神冰冷严肃不像是在吓唬她,顿时就讪讪的收回了手。 但是没过一会儿,她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那个……我看世子爷给你赏赐了很多东西,有一车那么多呢。” “你真放心把那么多东西就交给一个不认识的小丫头看着?你就不怕她把东西给偷偷藏了起来?那里随便一样东西都值不少钱吧。我觉得……” “那你去吧,”景喜直接打断了李氏的话,“你去我放心。” “…………”李氏有点懵,毕竟她已经做好了说准一箩筐的话来说服景喜的准备。 没想到自己一个字还没说,她就主动提出来让自己去看守赏赐。 “哎,我也正是这个意思,东西交给我看着你放心。” 景喜冷冷的对她笑了笑:“那请吧。” 李氏一走,景喜顿时觉得就连方圆十里都安静了下来。 然而还没跑到两里地,另一辆马车里就打了起来…… 059 李氏交给我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李氏和四喜闹的很凶,凶到车夫甚至停下了马车。 景喜本来已经睡着了的,现在被她们吵醒,她才忽然想起来那辆马车里还有一个四喜。 四喜今年十五岁,生的白胖,乍一看不是很漂亮的那种姑娘,但是看着就喜庆可爱。 可如今她头发也散了,衣服领子也被扯了开,看起来很狼狈,可她的眼神却凶的像条小狼狗。 也许是偏见吧,虽然李氏头发也散了,衣服也乱了,脖子上甚至还有几道指甲印。 可景喜就是觉得受到欺负的应该是四喜。 她上前去一问,事实也确实是这样。 四喜气鼓鼓的说:“主子,她一上车就东摸西看的,这也就算了,竟然还想偷偷的昧下这根人参。” “你少在这里瞎说,你不过是一个下人,竟然还敢污蔑主子!简直是反了天了。” 李氏学着齐王府的婆子,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四喜的鼻子,还不忘翘起兰花指。 四喜直接呸了一声在地上:“你有多大脸,我的主子是景大夫,你是什么东西,竟然还敢自称是主子了。” “我怎么就不是你的主子了,你的主子还是我儿媳妇呢。景喜,你来说说看,我到底算不算的上是她的主子?” 李氏说着走到景喜身边,低声叮嘱:“你别忘了我们俩才是一家人,你必须得给我这个面子。” 景喜皱眉看了李氏一眼:“那你先跟我说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你没有理的话,我肯定不会站在你这边。” “你知道的……”景喜压低了声音,“你对我也不怎么样,如果你没理的话,凭我们之间恶劣的关系我更加没有理由包庇你。” “你……”李氏气的牙齿打颤。 “说啊。” “好,说就说!”李氏挺起了胸膛,“这个死丫头污蔑我偷人参,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的。” 景喜嗯了一声,又看向四喜,声音柔和:“来四喜,你说说看。” 四喜恶狠狠的瞪着李氏:“主子,她在说谎,我没有污蔑她,人参就是她偷的。” “她趁着我转身就把人参拿走了,只剩下一个空盒子。但是后来人参被我抢回来了。” 李氏等的就是四喜的这句话,她笑了两声:“看见没,这就叫倒打一耙。现在人参和盒子都在她手里,她却说是我偷的,我可不服。” “主子,她在血口喷人。我亲眼看见她把人参往她自己怀里揣的,我抢的时候还拽断了几根参须,她怀里肯定有。” 景喜朝李氏的身前望去,一眼就看到了一根参须。 她伸手,将参须拈了起来:“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李氏沉默了一会儿,直接又说:“是她!她偷的,我去帮你抢,所以才弄到我身上的。” 景喜笑了下,从袖子里掏出一卷纸,展开以后拿给李氏看。 李氏翻了个白眼:“干什么?拿张纸出来干什么。” “这是王府的赏赐清单,马车里有什么东西,分别是什么货色,都清清楚楚的罗列在上面了。” “但凡少了一样东西,我只要一清点就能查出来。包括四喜,她也在名册上,而且她的卖身契还在王府,不在我手里。”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你的一举一动齐王府都有可能知道。你动了齐王府赏赐的东西,我是不能把你打杀了,那齐王府呢?” 齐王府当然没空管一批赏赐的下落了,更加不会在这样一个小屁民身上浪费功夫。 可用来震慑做贼心虚的李氏却是绰绰有余了。 李氏果然被吓到了,她想着拿了人参,到时候直接推在四喜那个下人身上就好了。 上次盛祥云那个扫把星在山里捡到两个灵芝还卖了六十两呢,人参应该更值钱吧。 没想到景喜手里竟然还有一张单子,没想到送的个下人还是个眼线?! 李氏脸上一阵白,她看了看景喜又看了看四喜,狠狠瞪了瞪后者,一跺脚就要往前面的马车上去。 景喜及时叫住她:“你去哪儿?” “回马车上去!” “你的马车是这辆,你不是要来看东西吗,来看着啊,少一样我就让四喜去报官,替齐王府告你。” 装东西的马车本来就逼仄,李氏自然不乐意了,她当然想去做宽敞的马车。 “不行,这车太挤了,人坐进去根本就伸展不开手脚,何况里面还要坐两个人,根本不得动。” 景喜笑了笑:“是吗?” “废话,要不然你坐进去试试看。” “那你就一个人坐吧。四喜跟去我那辆马车,也好给你腾位置。” 景喜带着四喜直接上了前头那辆宽敞的马车,马车门一关,就是不理李氏。 李氏都快要气死了,坐在地上耍了一会儿见没人理会这才回了小马车。 这一次,马车里面的东西她一样都不敢动。 …… “没想到你还是个小辣椒。”景喜把帕子用水沾湿了,替四喜擦额头上的手指甲划痕。 四喜受宠若惊,几乎是用抢的,把帕子从景喜手上接了过去。 “不敢劳动主子,奴婢自己来就可以了。” “刚才讲道理的时候不是说的‘我’么,怎么又自称起奴婢来了。还是用‘我’吧,我听着习惯。” “奴婢不敢。” “那如果这是我的要求呢,你不能满足我吗?” “……自然是能的。” “那就这样吧。你看着像是个脾气好的,怎么还会跟人动手?” “奴……我脾气也没有那么好,不然也不会在王府那么久还在厨房里干活,但我知道这也是明月姑娘挑中我跟随主子的原因。” “是什么原因?”景喜倒是有些好奇了。 “明月姑娘私下里交代我了,说那位盛夫人不是什么好货色,让我留意些。像这种拽头发打架的事情主子自然是不能做的了,上不得台面。” “但我是丫鬟,我就可以。所以主子,以后这个李氏就交给我吧,不管什么周氏吴氏王氏我都可以对付,保证不叫主子受气。” 060 祥云丢了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喜望着小丫头清澈诚恳的眼睛,里面没有一丝城府。 但她还是要问:“我们才认识不到一天,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四喜大着胆子正视了景喜一眼,然后缓缓的跪坐了起来:“因为景大夫是奴婢的主子,是奴婢的再生父母。” “如果不是主子,奴婢就要被哥嫂嫁给庄园的瘸子车夫做续弦了,因为他答应给哥哥一匹小马驹。” “可是他已经五十岁了,他的孙女儿比我还大两岁。奴婢真的不想嫁给他。” “奴婢爹娘死的早,除了一条贱命和一个喜庆的名字,什么也没给奴婢留下,主子能允奴婢留着自己的名字奴婢真当感恩戴德。” “所以请主子不要怀疑奴婢的用心,奴婢绝对不会做对不起主子的事情。” 小丫头说的情深意切,景喜相信眼神清澈的人,也相信明月的眼光。 何况,她的卖身契明月已经给了自己。 景喜扶了扶四喜:“只要你没什么坏心思,我自然会和你好好相处的。以后你就叫我姐吧,我们村没谁有奴仆,你叫我主子反而不方便。” 四喜却是摇头,叫‘主子’是她最后的坚持。 景喜见她执拗不肯改口,就没再强迫她。 不过还是温和的告诉了她:“打赢坐牢,打输住院。” “像李氏,她是良籍,不像你在王府那时候主子就算是把下人打死了也没人管。” “如果真的打伤或打死了她,是犯法的。而且她是干惯了农活的,力气大的很,你不是她的对手,伤了自己反而不好。” “当然必要的时候是可以使武力正当防卫的,首先自己不能吃亏。比如李氏,基本上她不会主动动手,就会过过嘴瘾,所以刚才应该是你先动手的吧?” 四喜低了低头:“是的,她力气大,我抢不过她,就在她脖子上挠了几下。” “她其实胆子挺小的,但是她脸皮厚死性不改,说她多少回她下次还是会再犯,你这次抓了她几下她过几天就忘了。不过她怕的也多。” “她在家怕奶奶,在外怕权势地位比她高的人。所以你下次想要压制她,直接把齐王府搬出来就好了。” “我记住主子的话了。” 四喜默默的下定决心,等跟着主子到了荷花村以后就多干农活。 她把身板练的更强壮一些,力气更大一些,以后打人绝不不打脸,掐人专捡隐蔽的地方,这样就不会被人抓住把柄了。 主子是个大夫,女人当大夫得有多聪明啊,所以主子收拾人靠的是脑子。 可是像她这样没什么脑子的人,只能靠双手了。 …… 一连十天,景喜都没让李氏上大马车,她如果吃香的喝辣的就给李氏吃干粮。 总之叫她吃饱穿暖有地方睡,也不算是苛待了她,算是给她一个教训。 而李氏,经过这几天,她充分体验到了景喜的冷漠。 她发现景喜以前,起码在去安城的路上,她多少还顾忌一下她们婆媳之间的关系,也会叫她‘娘’ 可是这趟从齐王府回来后她竟然完全不顾及这层婆媳关系,连‘娘’也不叫了。 李氏怕景喜真的做出把她丢在半路上的事,所以一路上都不敢有什么怨言。 等到第十一天的时候,他们终于回到了平口镇。 而李氏,实在是受不了在小马车上缩手缩脚的。 她想着马上就要回家了,景喜总不至于连点表面功夫都不做,继续让她呆小马车里吧。 然而一顿午饭都吃完了,景喜就是没有开口的意思。 整顿饭她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在揉眼睛。 四喜也发现了,就问景喜:“主子,您是不是眼睛里进东西了,从昨天开始就这样了,要不然我去找店家要盆热水洗洗吧。” 景喜摆了摆手:“不用,只是眼皮子跳的厉害。” 李氏看了景喜一眼,幸灾乐祸:“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你的右眼一直在跳,我看你是有灾了。还跳了那么久,怕是大灾!” “你胡说什么!你才有灾呢!”景喜还没说话,四喜直接就怼了过去。 李氏瞪了四喜一眼,刚准备反击点什么,景喜就‘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 “谁最后吃完谁付钱。” 李氏从上桌心里就盛着事,在三人之中吃的最慢,但她又真怕景喜自己吃完就拍屁|股走人。 所以她什么也没说,埋头大吃了起来。 景喜的右眼一直在跳,跳的她心烦。 就算那晚在安图古道上,连生死都经历了,也没这样过。 怎么反而要回家了,眼皮子开始不停的跳了起来。 景喜又吃了一口,实在是没胃口了:“我们立刻出发。” 李氏从碗里抬起头来:“我还没吃好呢。” 马车在景喜的授意下被驾驶的飞快,离荷花村越近,景喜的心里就越慌。 而且她觉得村子里也透着古怪。 这种天气家家户户都没什么活儿了,在这暖洋洋的午后大家应该在自家院子里捉猫逗狗带孩子晒太阳。 怎么好多户人家都上着锁? 他们都去哪里了? 匆匆赶回家,景喜发现盛家的院门也落了锁,隔壁红婶家也是。 景喜的眼皮跳的更厉害了。 李氏从马车里下来,左看看右看看:“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景喜看见对门的院子没上锁,她连门都顾不上敲,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对面住着胡爷爷一家,但是胡爷爷他们都不在,只有七十多岁的胡老太爷一个人家。 胡老太爷年纪大了眼睛花了,耳朵也不好,景喜问了好多次他才明白过来。 坐在椅子里不急不缓的说:“你不是对门的孙媳妇吗?” 景喜怕老人家听不见,就拔高了嗓音:“是!我是!老太爷,我家里的人呢,你家的人呢,都去哪儿了?” “哦,你回来了啊。对门的重孙子不见了一个,全村人都去找了。都找了两天了。” 景喜的呼吸滞了一下,她的眼皮子也跳了两天了。 “是哪一个孩子不见了?” “哦,找了两天了。都上山找去了。” 景喜的手忽然控制不住的在抖:“是哪一个?叫什么名字?” “嗯,带把的。叫祥云。” 景喜的脑子空白了一下,连眼皮子也忽然不跳了…… 061 两天两夜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祥云……祥云……”景喜喃喃的喊着孩子的名字。 那么小那么可爱的一个孩子,她在回来的路上甚是还梦见这孩子跳到自己怀里喊‘妈妈’的情形。 怎么会这样呢? 景喜努力的回忆着原书里的情节,可是那本书太长了,她好像确实是看到某个小孩子被拐卖,十多年后才和家里人重逢。 可她实在是不记得那段经历是发生在谁身上的。 会是祥云吗? 不不不,她不希望是祥云。 胡老太爷有老年痴呆,景喜知道自己从他这里得不到多少有用的消息,所以拔腿就走。 她走的急,没有注意脚下,被一个小凳子绊的差点摔跤。 四喜一直跟在她身后,急忙扶住了她。 焦急的问:“主子,您还好吧?” 景喜张了张嘴:“不,我不好。祥云他……他是我的儿子。” 说到这里,她的眼睛一下子就湿了。 在今天以前,她真不知道她已经对那孩子有这么深的感情了。 如果他就是原书里写的被拐卖了十年的那个孩子……那她……她…… 她忽然抬手,猛的一把抹掉了眼泪:“跟我去山里找,大家都在山上,哪怕是找一个明白人弄清楚情况也好。” “好!”四喜忙点头,“王府跟来的两位车夫大叔也可以帮忙一起找。” 景喜嗯了声,带头往前走。 李氏在听到对门老头说丢的是盛祥云的时候她就笑了,丢就丢呗,丢的好,扫把星,害他宝贝儿子断了一根手指。 她是不想去找的,她坐马车坐的累死了,只想赶快回家睡一觉,她只要找对门老头借个梯子就可以爬回家睡觉了。 但现在多一个人去找祥云对景喜来说就多一分希望。 她眼角余光扫到李氏漫不经心的脸,感到无比心寒:“李氏,你也给我去找!” 李氏哈了口气搓了搓手,斜着眼睛:“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啊,连声‘娘’都不叫,你觉得你这样能请的动我?” “我叫你去你就去!如果祥云真出的什么事我是不会放过你的!”景喜红着眼,嘶吼着。 别说李氏了,就连她自己也没见过这样的自己。 李氏被吓到了,她心里也清楚,如果全村人都去找了,她这个奶奶不去找的话会被人说闲话的。 只好硬着头皮拖拖拉拉的跟了上去。 在上山的路上,景喜遇到了几个下山的姑娘和少年。 其中一个少年就是胡爷爷家的孙子,他见到景喜显然是很吃惊,下一瞬又同情了起来。 “盛家嫂子你回来了?” 景喜没时间寒暄了:“怎么样?找到祥云没有。” 少年遗憾的摇了摇头:“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全村人都去找了也没找到,我们几个实在是太累了,所以要回去休息一下。” “但是盛家嫂子你放心,等我们休息够了我们会接着帮你找祥云的。” 景喜强忍着眼里的泪水:“辛苦你们了,谢谢你们。” 少年赶紧又说:“盛奶奶也在前面,她昨晚上一直在山里没回去,刚刚才从山里出来,盛家嫂子你去看一下吧。” “好,那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景喜抿了下唇想努力的笑却笑不出来。 她还要继续往前找。 很快,景喜就看见了捂着心口坐在地上的盛老太,她形容憔悴,仿佛一夕之间又老去了十岁。 二弟妹陈桃花正捧着把干净的雪递了过去:“奶奶,你已经两天没吃没喝了,吃口雪润润嗓子吧。” 盛老太叹息着哭:“祥云啊我的孩子,我对不起我孙子盛廷,我对不起孩子的娘,我的祥云啊。” “奶奶”景喜走了过去,哽着嗓子握住了盛老太的手。 盛老太抬头,以为自己看错,震惊过后深深的自责:“景喜?!……你回来了……” “是的奶奶,我回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盛老太长长叹息了一声,涕泪横流: “你们走了以后,又有很多人来山上采灵芝,有次我上山捡柴带着祥云,隔壁的红婶也在,带着祥云玩了一会儿。” “没想到祥云带着她走了一圈就找到了一个灵芝,后来祥云是福星的事就传开了,很多人找上门来有人甚至直接要给我钱让我把祥云借给他们几天。” “我没答应,祥云还那么小,我哪儿能让他去做这种事情。那段时间总有人在我们家门口晃悠,我一天天的就把院门都锁着,生怕孩子自己跑出去了。” “可是前天隔壁红婶来串门,我就没锁门,谁知道一转眼祥云就不见了。等我觉得不对劲追出去,对门你胡爷爷说祥云叫人给抱走了。” “我们就追,一路追一路追就追到了山里,进了山山这么大找了两天了,一点孩子的踪迹都没有。孙媳妇啊,是奶奶对不起你们夫妻两个。” 盛老太已经失控了。 景喜知道自己必须保持镇定:“红婶呢?她认不认识那个人?” 盛老太摇了摇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快要不能说话。 一旁的陈桃花忙说:“我们问过了,红婶说她根本不认识那个人,红婶一家也在山里帮着找孩子。” “荣哥和三弟还在山里头没有出来,还有村正和他的儿子,还有村里很多青壮年,他们都还在山里没出来。” “我们全村这么多人,一定可以找到孩子的。大……大嫂,我也很痛心,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但奶奶已经这样了,你是祥云的娘亲,你一定要挺住啊。” “我会的,我还要进山去找他呢。你先带奶奶回去吧,你们都辛苦了。” 陈桃花摇了摇头:“我们不辛苦的。” 不再寒暄,景喜拔腿就走。 不远处高秀秀正和她的几个小姐妹聚在一起。她们好像聊的很起劲,完全不知道景喜已经回来了,并正朝她们的方向走去。 对于进山找盛祥云这件事情高秀秀是有怨言的:“这都两天了,我家昌哥两天晚上没回家了。这深山老林的,里头积雪都埋过膝盖了。” “我看那个扫把星不是冻死了就是被狼给叼走了,不是我说话难听,再这么找下去大人身体都要出问题,不如别找了。” “你推我干什么,我说错了吗?” “你……你身后……” 站着面色铁青的景喜。 062 好消息,找到了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我身后,我身后怎么了,有鬼吗?” 高秀秀皱着眉头,今天她们是怎么了,说句话都说不利索。 她干脆回头。 一回头,就看见了红着眼、阴沉着脸的景喜。 也不知怎么的,高秀秀的身体好似不受控制一样的就站了起来。 景喜二话没说,直接一巴掌扇在了高秀秀的脸上。 高秀秀被打懵了,愣了好一会儿才捂着脸冲景喜大吼:“你有病啊?你凭什么打我?” 景喜的声音有些嘶哑,但她把话说的很清楚: “就凭我是祥云的娘。不管是谁,只要我再听到谁诅咒我孩子的话,我就打过去,打到她不敢再说为止!” “哟,你还不让人说话了?” “你说的是人话?你不是孩子的婶婶?” “鬼才是他婶婶,你男人都不是我男人亲兄弟,还婶婶,见鬼去吧。我能帮你找孩子你应该对我感恩戴德才对,你竟然还敢打我。我今天就是说了,你儿子死了死了,他就是死了,冻死了被狼叼了,就是死了。” 高秀秀的话是越说越难听,她的几个小姐妹连忙劝她:“好了好了你少说两句。” 她们都是有孩子的人,哪个孩子不是她们这些女人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的。 将心比心,这要是她们自己的孩子被拐了,指不定现在已经发疯了。 再听到谁诅咒自己孩子死的不上去撕了她就算好的了。她这一巴掌,挨的真不冤。 现在她这话更加不能听了,几个女人怕景喜上来咬人,直接就把高秀秀拖走了。 景喜没有去追,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她没有走村里人的老路,她只是沿着河一直往上游找。 她以前经常带祥云来山里,生火烤鹌鹑蛋的时候,找水喝的时候,洗手的时候。 她一遍遍的告诉他,如果一个人在森林里迷路了那么就要沿着溪流走。跟着水走,一定能找到出路。 她知道这个道理,那个把孩子带走的人也一定知道。 他不是附近村子的人,他不熟悉这片山,他肯定不敢藏的太深,他也会选择跟着水走的。景喜坚信。 景喜亦坚信,祥云是幸运的,他是小锦鲤,他一定会没事的。 昨天夜里下雪了,山里原有的一些痕迹被覆盖。 景喜走着走着,忽然在河边看到了几串梅花形的脚印。 是狼留下的。 她忽然就停下了脚步。 四喜一直跟在她身后,见她忽然停下,不由发问:“主子,你怎么了?” 景喜哽咽了下:“我真是的……才跟你说暴力不能解决问题,可我却动手打了人。” 四喜‘啊’了声,主子怎么忽然说起了这个? 是啊,她为什么忽然会说起这个呢? 高秀秀说孩子被狼吃了,但绝不可能。 山里有狼又怎么样?祥云一定会没事的。 天黑了,一无所获。 景喜点了一堆火,和四喜靠在一起,根本睡不着。 次日,当第一丝光亮透进山林的时候,景喜就又出发了。 山里的积雪很厚,她每走一步就会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她真的很感激薛钱送了她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使她轻易就能清除眼前的障碍。 四喜艰难的跟在景喜身后,走着走着忽然停了下来,指着溪水说:“主子,你快看,那是不是一只小鞋子?” 景喜扭头,立刻从厚厚的积雪里拔出了腿,手脚并用的往小溪里去。 四喜还想递一根棍子过去好捞鞋子,景喜却已经直接下了水。 索性溪水并不深。 景喜拿到了那只小鞋子,一眼就确认了:“是祥云的!” 因为上面有她绣的一朵不知道是什么形状的云,丑,绝无仅有的丑。 “他一定在上游。”可是他掉了一只鞋,他光着脚,这该有多冷啊。 景喜跑了起来,在这深及小腿的积雪山林里,磕磕绊绊。 太慢了! 后来她干脆在溪水里跑了起来,比在岸上快的多。 她不知道跑了有多久,大概有两里多。 远远的,她忽然看见被沙石铺的起伏不平的水面上趴着一个小小身体。 小小的孩子面朝下,蓝色的棉衣,黑色的棉裤,一只脚光着,安静的一动不动仿佛睡着。 “不!不不不!祥云!祥云!”景喜大声的喊着孩子的名字,奔跑。 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忽然想到在她的世界里,曾经震惊了全世界的一张照片。 土耳其沙滩上一个3岁叙利亚难民的小小尸体。 当时看到那张照片她甚至有种申请去联合国做维和医生的冲动。 那只是一个与她不想干的生命,何况祥云是她的儿子,她心都要碎了。 景喜飞快的跑着,跌倒了就爬起来继续跑。 “祥云!”景喜一把将孩子抱在怀里,一边按着他的脉搏,一边低头去听他的心跳。 四喜追过来的时候,刚好看见主子松了口气。 她也松了口气,小公子没死就好。 景喜迅速将祥云身上的湿衣服全部褪掉,然后解开自己的衣服把他抱在怀里供他暖源。 她真高兴自己一路都是跑来的没有停歇,她现在浑身都在发热。 她和四喜一起把孩子的四肢搓的回了温,就立刻脱了自己的衣服把孩子层层包了起来。 这么冷的天,她自己就穿了一层薄薄的里衣,四喜见了忙把自己的夹袄脱给了她穿。 主仆两人就这么交替抱着盛祥云下了山。 今天仍有人进山帮盛家找孩子,他们看到景喜抱着孩子出来了,又见两个女人冻的瑟瑟发抖、走路发颤。 什么男女大防的也不管了,直接把身上的衣服脱了给她们。 这其中就有今早刚回家喝了两口粥就又带了干粮准备上山继续找人的盛荣,这回儿背了景喜就往山下跑。 一边跑一边高喊这个喜讯:“找到啦!找到啦!我家祥云找到啦!” 山的那边立刻就有了回音:“找到了吗?那我通知其他人回来了。好消息,感谢老天爷,孩子找到了!找到了!” 又有人说:“那我赶紧跑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盛家人,让他们家把火生旺一点!” 景喜终于敢累了,她喘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趴在谁背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063 希望大家别乱传了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一下山景喜就醒了,没再叫盛荣背,自己抱着孩子。 盛家的人早就接到消息说孩子找到了,把家里的火生的旺旺的,现在全都在院子门口等着。 除了高秀秀,她说她要看孩子。 可是她的龙凤胎却很想出来看看他们的堂兄,但是她不允许。 她还在记恨景喜当众打她的那一巴掌。 盛老太看到景喜抱着孩子回来,人还没走到院子门口,她就跑了过去。 景喜知道老人很自责,所以在老人伸手过来的时候就把孩子给递了过去。 回到家后,躺在暖烘烘的卧室里,祥云发热了,开始说胡话,爹啊娘啊太奶奶的叫着。 但大多数的时候听不清他在讲什么。 好在景喜作为一个大夫,有预防疾病的常识,她早就在家里备好了治疗风寒和发热的药。 马上就可以熬给祥云喝,可她忘记了她自己也在发烧。 盛老太、盛荣、盛昌和陈桃花他们也受了冻,还是四喜忙前忙后,把所有人都照顾到了,除了高秀秀。 下午的时候,在山里帮忙找孩子的人陆续都回家了。 不过村正他们进山进的深,怕是还没得到消息,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景喜见孩子烧退了一点,这才出了房间和大家说话。 她递了一杯热水给陈桃花:“我下山的时候就有人去山里通知了,我想二弟他们很快就会回来的。这次我真的很感谢你们。” 她又正式把四喜介绍给全家人认识,一时之间,盛家的阴霾似乎被一扫而空,但气氛又有些怪怪的。 屋子里他们正说着话,外面却是闹哄哄的。 四喜不消人吩咐就跑出去打听,然后兴冲冲的回来了: “主子,那个拍花子叫人们给抓回来了。正往我们这里来呢!” “杀千刀的,我一定要打死他!”盛老太激动的站了起来,在门后面找了个扁担就冲了出去。 全家没一个人拦的。 很快,一个干瘦的男人就被村正的儿子们押着扔到了盛家的院子里。 其实村里人在山里找到这人的时候就已经把他打了一顿,只剩下半条命。 盛老太才不管,在他们这里,就是那些个偷鸡摸狗的贼被人当场抓住也是要打断手的。 何况这人偷的是她宝贝孙子,把他害的到现在还躺在床上没醒。 盛老太一扁担下去,之前没打到的人现在也都围上来你一拳我一脚的泄愤。 村正赶紧上前去阻止:“别打了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大家嘴里都说着‘是不能打了’但一个个的都还想最后再踹一脚。 最后还是景喜亮出了一把泛着雪芒的匕首,大家才彻底停手。 景喜往前,大家自动给她让路。 四喜咽了口唾沫,跟在后面小声的说:“主子,您不是跟我说过这外面的人都是良籍么,您要是杀了他您就是犯了律法。” 村正也上前去劝:“孩子啊,法不责众,我们揍他一顿解了气再送官就是了,你可千万不能自己杀了他啊。” “我知道。” 景喜面无表情的走到那人跟前蹲下,一眼就看到他腿上的伤,他的腿刺进了一根两指宽的树桩子。 她抬起了匕首,很冷漠:“受伤了?” 有人立刻解释:“这不是我们弄的,是他自己逃跑的时候滚下山弄的。” 村正也赶紧站到了她身后:“景氏!景氏你可千万不要乱来。” “不会,我帮他把伤口处理一下。”景喜把匕首扎进血肉,用力的搅了搅。 那人顿时疼的想在地上打滚。 其实以她的技术不用这么麻烦的,一划一挑就出来了。 “好了,可以送官了。” 景喜收回了匕首,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她看着脸上尽是疲态的乡亲们,真诚的向他们道了谢:“等祥云养好了身子我请大家吃饭。” 又严肃的说:“大家也看见了,其实祥云这个孩子只是偶尔运气好,真没有大家传的那么灵,他如果真有这么灵也不会遭到这样的劫难了。” “希望大家以后不要乱传了,以免村子里的其他孩子也遭难。” 谁也不想自己住的村子经常被拍花子光顾,那这样的话谁还敢让孩子走在路上? 在家门口都能被人抱走,这多可怕呀。 大家都觉得景喜说的有理,以后盛祥云找灵芝一找一个准的话真不能乱传了。 …… 经过这件事,景喜了解到了人言可畏和人心的险恶,但同时也看到了荷花村村民的善良和淳朴。 因为帮她找孩子,村正和其他一些人多多少少挨了冻,她上门去送药,人家都不收的。 说是留着给祥云自己吃,他们是大人,抗一抗就过去了。 毕竟药也不便宜。 三天之后,盛祥云的烧彻底的退了,也有精神和堂弟堂妹们玩耍了。 景喜这才有空把齐王府的赏赐拿出来和大家分一分。 但也仅限于布匹和一些小物件。 比如手炉,寻常人家用不起的,她给家里的四个小孩一人一个。 一百两银子的事她没提,这个李氏也不知道,所以她就自己收着了。 布一共十匹,奶奶两匹,李氏一匹,陈桃花一匹,盛荣一匹,盛昌一匹,四喜一匹,剩下三匹她自己留着。 就是没有给高秀秀。 自从那天景喜打了高秀秀以后,两人就没再说过一句话。 盛祥云的事情高秀秀也没再帮过忙。 景喜觉得有些人该断交的时候就该断,这个高秀秀她早就不想处了。 现在高秀秀看到家里所有人,就连几个小的都分到了东西而她什么都没有。 她忽然就哭了,摔了手里的针线活站了起来,大吼了声:“这日子没法儿过了,分家!” 盛昌也知道那天高秀秀被打的事情,可是这女人说话太难听,当时就算大嫂不动手,给他逼急了也是要训斥的。 现在又听她说要分家,盛昌头都大了:“你少说两句!” “我就说了一句,还要怎么少说啊。反正我就一句话,分家,你要是不同意的话我就带着孩子回娘家去。我反正是受够了这个家的恶心人恶心事了!” 064 他们的婚书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高秀秀说着,抹着眼泪就要扯着龙凤胎走了。 盛昌喊了几声她没理,他只好给盛老太赔笑: “奶奶,我回去说她几句,您别往心里去。我们是一家人,断没有分开的道理。” 盛老太叹了口气,看了眼高秀秀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眼李氏: “经过这件事,我算是看出来了。我们这个家里的人呐,根本就不是一条心。强拼在一起过日子是过不起来的,还是各过各的吧。” 盛昌眼里闪过一丝震惊:“奶奶,你以前不是说过只要你还在就绝不分家的吗?” “那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你也看到了啊。” “可是……可是孙儿不想分。”盛昌眼睛有些红,这么些年来他一直都生活在这个大家庭里,他想象不到分家是什么情形。 盛老太长叹了一声,抬手在盛昌肩头拍了拍:“老三,奶奶知道你是个好的。你从小就爱读书,你说你要考状元。” “因为你说你不想做军户。你爷爷没了,你爹就顶上去,后来你爹没了,你大哥又顶了上去,现在连你大哥也没了。” “我们家是军户,始终是要出人头的,出不了人就得出钱出物资。但是你不一样,你是秀才,你可以转成民户。你成了民户,以后你的子孙后代就再也不用出人去从军了。” “可是大嫂还有二哥……” “没有可是!”盛昌的话还没说完,高秀秀忽然就冲了出来,她紧紧瞪着丈夫。 “分,必须分,你也不想以后你的儿子和你的孙子都到战场去送死吧。” 盛昌皱眉:“你不是已经走了吗?” “我要是不回来你是不是就打死不分家了?你不分的话你就会被军户这个身份拖死的!”刚才听到‘分家’两个字,她就停下了脚步。 “高秀秀!我不准你这么说话!” “别吵了,都别吵了!”盛老太用力拍了拍桌子,“现在我还是当家的,我说分就分,你们都得听我的。” “你们夫妻都回去商量商量吧,明天这个时候就分家。” 盛老太回想着自己的一生,从她嫁入盛家的那一刻起,到生下长女、次女,再到生下独子,等来丈夫战死的噩耗。 再替独子娶了两房妻子,又帮着媳妇带大三个孙子,然后等来儿子的死讯。 又操持着三个孙子成了家,如今帮带着重孙子重孙女,最后等来长孙的死讯。 她这一生啊,真的是太苦太长了。 这么一大家子人啊,也是时候该分开了。 盛老太捧着脸,老泪纵横:“散了吧,都散了吧。” “走,走啊!”高秀秀拉着盛昌,她早就想分家了,但是盛昌一直不许她提。 可是今天不一样,今天是老太太主动提的。 她绝不让盛昌坏了这好事。 “奶奶。”盛荣夫妻俩对视了一眼,有些不知所措。 盛老太心里难受,再也不想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陈桃花给盛荣使了一个眼色,盛荣就对李氏说:“娘,要不然您在劝劝奶奶吧?” 李氏看陈桃花在底下给盛荣搞小动作就来气,连带着对盛荣也有气,便拉着张脸。 “我们家当家的是你奶奶,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们找我有什么用。分就分呗。” 她想着分家的话,她反正是一定要跟着小儿子的,二儿子的话,就让他们小夫妻俩分出去好了。 景喜什么都没说。 她也还瞒着一件事没说,那就是她已经和盛廷和离的事。 可是在盛廷回来之前,在把盛祥云交付以前,她还要在这个家里待下去。 只是经历了孩子被拐的那件事之后,她要把孩子留给盛廷的心已经不再那样坚定。 盛老太在自己房间里呆了一会儿就红着眼睛出去了。 等到太阳下山的时候她又回来了,也不说去了哪里,进了厨房就开始做饭。 前段时间家里杀了年猪,灌了香肠、腌了肉,本来是打算过年吃和正月间用来待客的,今天盛老太也把拿出来做了。 她说这是散伙饭,明天分了家就不在一起吃了。 大人们听了这话心里多少有点感伤,小孩子们则是什么也不懂、专捡好的吃。 李氏和高秀秀除外,她们吃的也很欢,因为这可是最后一顿公中的饭了,公中的东西不吃白不吃。 吃过饭以后大家各自回了房间。 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四喜就跟景喜住一屋,在房间里另外支了一张小床。 景喜看天色不早了就打发了四喜去带孩子洗漱,自己则整理起了原主的箱子。 原主的陈年旧物她都没有动。 其中包括她出嫁时候的嫁衣,鞋子,一些首饰,一册避火图。 以及……她和盛廷的一封婚书,一缕结发。 婚书和结发一起放在一个红色的小匣子里。 婚书是红色的,裱了一层金边。 按照男左女右的格式,分别写着她和盛廷的生辰八字、籍贯以及祖宗三代名号。 正文上书: ‘喜今日嘉礼初成,良缘遂缔。情敦鹣鲽,愿相敬之如宾;祥叶螽麟,定克昌于厥后。同心同德,宜室宜家。永结鸾俦,共盟鸳蝶,此证。’ 景喜一字一句的看完,不禁感叹,多么美好的誓约。 比她那个时代小红本本上简洁的那句‘准予结婚,特发此证’要动人多了。 她小心的把盛廷给她的和离书也放了进去,稳妥收好。 刚盖上箱子,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她走了过去,一边开门一边问:“祥云洗好了吗?” 不想站在门外的却是眼睛有些红肿的盛老太。 “奶奶?” “进去说吧。” “好。”景喜把老人家让进了房间。 盛老太看着景喜:“老婆子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奶奶请讲。” “你们这一代三房人,老二和老三都是夫妻俩带着孩子,你婆婆她我估摸着是要跟着老三了。你一个寡妇带着孩子也不容易,你要是不嫌弃我的话,我就厚着脸皮跟你们娘俩搭伙过日子了。你考虑下?” 景喜没有考虑,直接就应了下来:“那这样真是太好了,我还不知道怎么和奶奶你开口呢,我看二弟一家也很舍不得和奶奶分开。” 盛老太勉强笑了下,老二那边她自然也是要去通知的,便点了点头:“那就这么定了。” 065 争抢老太太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盛老太说完就走了。 她来的快,走的也快,屁|股底下的凳子都还没有坐热。 景喜看着独自走向黑夜的老人,忽然觉得她和自己刚来到这个家的时候不一样了。 老人的背好像比之前佝偻了些。 门外面的世界黑洞洞的,呼啸的刮着寒风,好像一张巨大贪婪的嘴,几乎要将瘦小的老人吞噬。 “奶奶。”景喜忽然追了出去,又见老人脚下一晃,便立刻跑上前去将人扶住了。 “我跟奶奶一起去吧,大家坐在一起好商量。” 盛老太看了景喜一眼,点了点头。 她们从东厢出来往西边去,隔壁就是李氏的房间。 李氏原本正探出脑袋看景喜和盛老太,如今见自己被发现,立刻就关上门进了屋。 盛老太往李氏的房间看了一眼,冷笑了一声:“鬼鬼祟祟。不用理她。” 景喜嗯了声,本来也没打算理会的。 西厢二房两口子也还没睡,景喜敲响门之后陈桃花立刻就过来把门打开了。 盛老太一句废话也没说,开门见山的就把自己的决定说了出来。 盛荣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我不同意。” “你说什么?!”盛老太眼里盛满了震惊,随后便站起来,一个巴掌接着一个巴掌的落在盛荣的背上。 教训道:“你这个没良心的,你忘了你小时候你大哥是怎么疼你的吗?现在你大哥人都没了,他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我们这个家?” “如果当年不是他去从军那去的就得是你,如今他没了,就留下你嫂子和侄子孤儿寡母两个人,我要去帮他们你竟然还不同意。” “你凭什么不同意!你不同意又有什么用!我又没说以后就不帮衬你了,你就是看你娘跟了老三,我跟了老大媳妇你心里不乐意是吧。” “啊???”盛荣被打的有点懵了。 他想躲但又怕老人扑了个空伤到了自己,只好一边挨打一边解释: “奶奶你误会我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陈桃花心疼自己丈夫,但是又不敢上前去拉,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焦急的说: “奶奶,你快别打了,你听荣哥把话说完吧。” “是啊奶奶,听二弟把话说完吧。”景喜直接上前去把盛老太扶回了凳子上。 盛老太喘了口气,脸色很差:“你说!” 盛荣这才得了机会:“奶奶,我是觉得分家这事是三弟妹挑起的,她肯定是铁了心的要分家。” “娘肯定也是要跟着三弟过的,到时候三弟直接办成了民户,咱们家的户主就是我了。” “祥云才三岁,您真跟大嫂过我们当然没有意见,可是你们这孤儿寡母的还不是得记在我的户头下。” “既然如此,又何必分开呢。我们大房二房,加上奶奶您,我们一起过日子不也挺好的嘛。再说家里总需要个成年男人,这不我就是现成的。” 盛老太这下子明白自己刚才是错怪了老二,老脸一红: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刚才是我打错你了。奶奶给你陪个不是了。” 盛荣咧嘴一笑:“奶奶不用赔不是,只应了我就是了。” 盛老太又看向陈桃花:“你们都这样想?” 说实话陈桃花也不太乐意在这个时候分家。 人家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奶奶人生经验丰富,又会持家,身子骨又硬朗。 不论是地里的活儿还是家里的事干起来都是一把好手,若真的分了,她胆子这么小,只怕是撑不起门户呢。 便点了点头:“我和荣哥都是这么想的。” “那你呢?”盛老太又问景喜。 景喜无所谓,她迟早是要离开这个家的,再说万一现在把老人霸在身边结果没几个月自己就走了那老人怎么办。 “好,我听大家的。” “那行,你们大房虽然困难,但有我帮持着也不能占老二家的便宜。明天该分还是分,分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回头一起吃喝就是,哪天要是再想分开吃了,也利索些。” “就是,”盛荣附和着,“不然家里就一个厨房,一顿饭三房人还要排队烧,那多麻烦。” 于是分家和搭伙儿过日子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景喜对这些事情倒不如其他人这么上心,她目前最关心的是户籍问题。 “二弟,你是说我们家的户主已经是你了吗?” “爹过世以后户主就是大哥了,现在大哥没了,三弟又要转成民户,那户主就只能是我了。” “那现在已经改过了吗?” “那倒没有,”盛荣道,“大哥的事情我们还没有去官府上报。每年收税前官府倒是会派人来查,我本来是想趁着那个时候报上去的。” “但是现在既然要分家,这户头什么的肯定都要变,顺便办了也不是不行。” 景喜知道这个时代要收‘两税’,分别是夏税和秋税。 但不论盛荣说的是哪一个,那都是明年的事情了。 他们不知道盛廷没死,可是她知道。 干脆就帮盛廷一个忙,再拖一拖吧。 免得现在把她和盛祥云都改到盛荣名下,然后到时候又改回来。 主要是盛荣给她提了个醒,她婚是离了,但是户籍的事情恐怕有些麻烦。 她将来是要重新转回景家,又或者说是单独立户?看来都需要去官府打听一下。 “我看也不急于这一时,眼看就要过年了,官府年底肯定很忙。”景喜说。 盛荣点了点头:“那倒也是。” 盛老太直接替他拍了板,她的语气有些担忧: “那就明年再说吧。你大哥战死的情况估计军中也要过了年再报,若是军中现在忽然征兵,你大哥还能替你挡一阵,等你真成了我们家的户主,要征兵的话,你就得出人头了。” 虽然只是这么说说而已,但陈桃花还是担惊受怕了起来,忙扯了扯盛荣的袖子,小声的说: “那就明年再说吧。” 第二天,日上三竿时分。 村正和盛家的几位老族人相约着一起到了盛家。 原来盛老太昨天一声不吭的出门去,就是请了他们来给今日分家做明证的。 066 女户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盛老太在几位保人的明证下清点了所有物资,大到房屋田产,小到一针一线一堆柴,全部按人头分了下去。 当然军田不能分,因为三房要改民户,民户不得占用军田。 只给他们分了自家开垦出来那一部分。 能转成民户高秀秀做梦都在笑,自然也是看不上那几亩军田了的,反正她相公在做教书先生,比种那几亩地有出息多了。 盛老太作为家长一向公平,大家对她的划分没有异议。 只是家里堂屋、厨房、茅厕都只有一个,全都是公用的。 茅厕这个问题上其实没有变化,因为以前一家人也是公用一个的。 厨房由于现在大家不在一起吃,只能轮流着用,依次是大房,二房,三房这样按时间排下去。 李氏本来和景喜是住在东厢的,二房和三房住在西厢。 现在李氏跟了三房,索性就和二房调换了位置,直接去了西厢和她的宝贝小儿子做邻居。 这天因为分家折腾的有点久,所以中午饭吃的就晚了。 盛老太就随便做了点儿,往白饭里面添了一截香肠几颗菜,撒了一把盐直接就闷了吃了。 他们吃的太简单了,以至于高秀秀都忽略了大房和二房是一起吃的事实。 她觉得自己的好日子终于要开始了,等那边把锅一刷好,她就挽起了袖子。 低头对一对儿女说:“等着,看娘去给你们做好吃的去,从今以后你们就等着吃香的喝辣的吧。” 龙凤胎不太明白:“娘,为什么太奶奶做好了饭不喊我们吃?” 高秀秀心情好的不得了:“乖,她们的饭菜不好吃,娘做的才好呢。” 然而高秀秀很快就不爽了,她发现分家后,婆婆碰压根就不碰锅碗瓢盆了。 以前一大家子在一起的时候,婆婆好歹还会看盛老太的脸色,现在倒好,她开始直接给自己脸色了。 关于这件事,四喜也在和景喜学舌。 她捏着嗓子学高秀秀:“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架子,坐就坐吧还摆架子,好像自己是官家太太一样。” 景喜挑眉:“她真这样说?怎么就被你听见了?” “我去后院抱柴禾,她就在那里喂鸡,一边喂鸡一边抱怨,笑死我了。” 景喜也笑了下,要说李氏从哪里学的官太太架子,那大概是在齐王府。 晚上是四喜做的饭。 其实陈桃花是要抢着做的,因为中午就是盛老太做的,景喜倒也想客气一下揽揽活儿。 但盛祥云直接就拆了她的台:“不要娘做饭,娘做饭没有二婶做饭好吃。” 一个小孩子正儿八经的这样说,可把大家都乐坏了。 于是四喜就替自己主子上去了。 她原本就是从齐王府的厨房里出来的,做饭是她的强项,也是她在王府唯一的生存技能。 一样的食材经由她手做出来,味道就是不一样,一个字‘香’,两个字‘美味’,三个字‘流口水’ 那香味儿,顺着风飘到隔壁院子都叫人感到饥肠辘辘。 何况一个院子里的三房。 龙凤胎闻到香味儿就要往厨房跑,一下就被高秀秀一左一右的扯住了:“呆着,哪儿也不许去。” 盛宁静嘴馋:“娘,肚子饿了,想吃饭。” “想吃就等着!”但她转念一想,忽然把盛宁静抱了起来,小声的在她耳边教她。 “你去和你奶奶说,就说你饿了,让你奶奶给你做饭去。” 盛宁静果然去了,但很快又回来了。 “你奶奶怎么说?” 盛宁静:“奶奶说,叫你娘给你做去!” 高秀秀气的反手就把龙凤胎扯了回去。 气死了,她真的要气死了! 说好了分家的,结果大房和二房过一起了,老太太还烧饭给他们两家人吃。 老太太也就算了,景喜还从王府搞了个丫头回来,整天‘主子’‘主子’的叫,烧饭打水样样都伺候着。 是不是她不分家也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啊? …… 第二天。 景喜带着四喜去到了县里。 因为要给四喜置办日常用品。 她来的这几天用的都是家里早就淘汰下来的老旧物件,有个盆甚至还漏水,所以景喜就马不停蹄的来置办了。 这令四喜非常感动。 跟着新主子来到荷花村盛家的这段日子四喜感到非常开心。 虽然这里在吃穿用度上比不上王府,可是却比王府自由。 在王府她倒是想把自己当个人,可是王府里的人都把她当奴仆。 在这里,她自己把自己当下人,可是主子和盛家的人都把她当亲人。 小少爷也总是叫她‘四喜姐姐’ 对于四喜的开心,景喜自然也是很高兴的。 不过她今天来县里,并不仅仅是来采买日常用品的,毕竟这些东西在镇上就能买到,没有必要来这么远。 她今天来,主要还是想打听一下和离和女户的事情。 067 不日将归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原来和离后她有两个去处。 一是迁回景家,但这是不可能的,景家的人际关系比盛家要复杂的多的多,她可不打算、也没有必要再去刷景家的地图。 二便是立女户。就是女人做户主,但是比较坑爹的是,她因为从盛家出来的时候是军户,又不打算回景家的民户,所以再立户帖的时候就只能是军户。 不过这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区别了,不管是民户还是军户,她反正都是不会种田的,交不了粮,只能用物资抵。 如果真有一天征兵征到她头上,她刚好可以去做个军医,也算是做了点实事。 等景喜带着四喜和一车东西回到家里的时候,就见盛家的院子里摆着一口大箱子。 箱子旁边站着两个人,这两人站姿如松,面无表情,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弄得整个盛家的气氛都变的很奇怪。 “这……是什么人?在干什么呀?”四喜小声的说,“感觉有点像王府的侍卫。” 景喜蹙眉,她更觉得这些人像训练有素的士兵。 正往疑云满腹的往前走,盛老太就牵着祥云走了过来。 祥云一把就抱住了景喜的腿,一边偷看那两两个人一边说:“娘,我怕。” 景喜抬手在盛祥云的小脑袋上揉了揉:“祥云不怕,娘在这儿呢。” 说着就把盛祥云抱了起来。 盛老太赶紧在景喜耳边小声的说: “也不说是什么人,也没说是从哪里来的,只说找景大夫。我说你不在家,他们就站在这里等。” “能叫你景大夫的人,应该就是上次接你去给大人物看病的那些人吧?” “我猜也是。”景喜敛着眉,抱着盛祥云往前走。 经过那两人的时候,那两人也仍旧是目不斜视的样子。 她便打了声招呼:“我先去归置一下东西,稍后就出来。” 安顿好盛祥云后,景喜又整了整衣衫,这才走了出去。 她请了两人去了堂屋。 那两人似乎是走哪儿都带着那口箱子,这会儿干脆把箱子也抬进了堂屋。 “我就是你们口中的景大夫,不知道二位找我有什么事情?” 景喜话音才落,其中一人便抱了拳上前来行礼:“见过景大夫,景大夫看了这封信便就知道了。” 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给景喜递了过去。 景喜接过了信,薄薄的信封上还带着那人的余温,想来是时刻都揣在怀里。 信封上没有字,也不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看起来很神秘也很重要的样子。 景喜怀着十分郑重的心情拆开了信封,拿出了信。 她一看到那字,就认出来是慕容玉的。 和他借给她的那本《神农本草经》上的字体是一样的,清隽而端正。 她还没看内容就迅速的扫了一下信尾,果然没有署名,但她已经认出来了。 上面只有寥寥几行字: 赠书一箱,聊表谢意,望欢喜。 大任已成,不日将归,可扫廷以待。 “大任已成,不日将归,可扫廷以待……”景喜默默的念着这句话,难道说,是盛廷要回来了? 慕容玉前面两句说完成任务,肯定不是他自己,就算是他自己,他也不会跟自己说要回来。 尤其是最后一句。 明显就是说打扫好庭院迎接人回来,可他是慕容玉啊,侯府的公子,他会把庭院的‘庭’字写错吗? 肯定不会,明显是在暗指盛廷。 所以,盛廷要回来了。 景喜也说不准她应该是个什么心情。 反正她为祥云和奶奶感到高兴! 一想到他们会跟高兴,她就自然而然的笑了。 她把信收好,刚好四喜也端了茶进来,她便亲手把茶奉给那两位。 那两位虽然是接了,但是却没喝,转手又放到了桌上。 “这个箱子里的东西也是景大夫的,既然景大夫已经收到了东西,那我们就告退了。” “这么急?不留下来吃顿便饭吗?” “多谢景大夫好意,但我们着急赶路,就不打扰了。” 两人说完一阵风似的快步走出了院子,要不是这口箱子和那封信真实存在,景喜真怀疑这两人是否来过。 而他们走后,院子里的人陆陆续续也出来了。 盛祥云第一个跑过来找景喜:“娘,你刚才在干什么?” “收到了一箱谢礼。” “谢礼?”小家伙眼睛放光,“我要看。” “看可以,但是不可以撕坏了知道吗?里面装的是书。” “好的娘,知道了娘。” 景喜便把箱子打开给盛祥云看。 盛祥云还不识字,什么也看不懂,景喜大致翻了一翻心里却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全是医书,各种类别的医书都有,她真的是太喜欢了。 她随手拿起了一本书,忽然想到了一件事:“祥云,你现在还想吃麦芽糖和冰糖葫芦吗?” “喜欢!想吃!” 景喜在他头上摸了摸:“都会有的,很快就会有了。” 晚上,景喜躺在床上发愁。 是关于盛祥云的归属问题,因为她发现她现在也许不能那么潇洒的离开这个孩子了。 …… 第二日,景喜去了镇上打听了房屋买卖和租赁的事情。 加上齐王府赏赐的一百两银子,她手里现在已经有点小钱了,就算是在镇上买一座小小的院子也不在话下。 只可惜她不是户主,就算有中人和保人也买不到房子。 租倒是可以,但是和她接洽的中人直接坦白的说了,一个女人单独不好租房子的。 这些条条框框逼的景喜没有办法提前做准备,只能等盛廷回来以后再商量。 她想着,大不了到时候带着四喜一起先住一段时间的客栈。 …… 在外面跑了大半天回到家里,景喜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因为好端端的院子里忽然多了一面墙,从院子正中央砌起来的。 景喜纳闷,在后院找到了剁柴火的盛老太和陈桃花,便问: “奶奶,家里是在做什么呢?” 盛老太冷冷的哼了声,甚至忍不住翻了白眼:“砌墙呗,彻底隔绝。” 景喜见盛老太很生气、又不愿意多说的样子,就小声的问陈桃花:“这到底是怎么了?” 陈桃花的声音更低:“早上三弟妹拿了奶奶煮的鸡蛋,奶奶说了她几句。她就说是奶奶分的鸡不下蛋,所以才拿了我们的鸡蛋给孩子吃。” “怎么会呢?我看她每天都要捡一到两个鸡蛋的。” “奶奶也这么说,就把鸡蛋拿回来了,拉拉扯扯的、她就坐地上了。娘就在旁边,但一句话也没说。” “所以就砌墙?” “嗯,后来她跑出去了,没一会就回来了,还带着娘家的兄弟们挑着砖头来了。她说反正那边是分给他们了,以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三弟什么也没说?” “三弟今天去领廪粮了,没在家呢。” “……”景喜无语,感觉等盛昌回来了,高秀秀可能不会太好过。 果然,盛昌一回来就被震惊到了。 但是碍于高秀秀的娘家兄弟们都在,他就没说什么。 甚至还客客气气的陪着大舅子小舅子们喝了酒吃了饭。 可等他那些大舅子小舅子们一走,三房就彻底的吵翻了天。 吓的一对龙凤胎哇哇大哭,把院子里的所有人都吵醒了。 盛昌这次是真气的不行,扛起了锄头就把白天刚砌好的墙砸了一个大窟窿。 高秀秀就抱着被盛昌砸烂的砖头坐在地上哭。 “我怎么就嫁给了你这么个窝囊废啊我!” 068 狂热追求者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你十八岁就考上了秀才,却舍不得分家,非要磕在军户里,你要是早分家转成民户你至于被那个小扫把星害的断了根手指吗?” “你要是没断手指就就能去考试,你要能考中进士做了官我们娘仨还用住在这么一个小破院子里吗?” “我找娘家借了砖和泥,还把我兄弟都叫来,你倒好,一锄头下去就没了。这些都是钱啊。” “这些年你的束脩都给了公中,你以为我替你攒钱容易吗?我还要养着你的一双儿女。” “盛昌,你摸摸你的良心,你对得起我吗?分家那天晚上你是不是答应我以后会盖房子?” “我先把院墙砌起来有什么错?反正分都已经分了,还差这一堵墙吗?你没看见她们吃山鸡吃野兔都不带我们吗?” “你……”盛昌感到不可思议,他不知道自己的妻子竟然还有这么多歪理。 “盖房子归盖房子,你怎么能连商量也不商量下就在院子里砌墙呢。家你是吵着要分的,大家各吃各的,你现在倒埋怨起来了。” 高秀秀嚎啕大哭:“你怨我,你竟然都怨我。我们俩才是夫妻,你应该跟我一条心。我这么做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我们的家和孩子。” “你要是看我不顺眼的话,那我今天就一头撞死在这面墙上好了。死了一了百了。” 高秀秀抹着眼泪,当真就要去撞墙。 盛昌眼疾手快,一把就将她拦腰抱住:“高秀秀,你给我冷静点,别再无理取闹了。” “我无理取闹?”高秀秀伤心欲绝,“那谁不无理取闹,盈娘吗,啊?” “你在胡说什么!” “我胡说,你看看你脸色都变了,你做梦都在叫她的名字。” “你!” 正在这个时候,盛家的院门被敲的砰砰响,随即隔壁邻居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盛家老三吗?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家里怎么了?” 盛昌顿时涨红了脸,刚才他们夫妻吵架怕是叫左右隔壁全都听见了,这叫他明天有何颜面再出门。 当下只得硬着头皮喊:“没事,扰了你们清静是我们不好,我们这就睡了。” 高秀秀停下来后被寒风一吹,人瞬间就清醒了许多。 也不再闹了,丢了砖头就抽抽噎噎的回去了。 景喜打着哈欠抱着困的不行的孩子,看了看同样抱着孩子打哈欠的陈桃花,好奇问道: “盈娘是谁?” 第二天一大早,景喜才刚醒四喜就端着热水进来了。 景喜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劝道:“冬天冷,家里又没什么事,你不用起来那么早的。” “早就习惯了,一天不起早浑身就不舒坦。”四喜顶着一张肉肉的圆脸,忽然笑了起来,“主子,我知道盈娘是谁了。” “是谁?” 四喜压低了声音:“是三房先生成亲前的相好,听说是个孤女,当时虽然两情相悦但还是被李氏拆散了,然后才娶的高秀秀。” “听说他们两人还那个那个了呢,但是那位姑娘后来去别的地方投奔亲戚去了,就再也没回来了。” 四喜一边说,一边比了比两根大拇指。 景喜穿好衣服看了她一眼:“这种事情你都是听谁说的?” “外面都这么说呀,”四喜笑眯眯的,“昨晚上他们吵架的事情估计全村人都知道了。” 景喜‘嗯’了声:“动静是有点大。” 洗漱好出去,景喜看见地上覆了一层白,原来昨天夜里她睡着后下了一场雪。 而雪地里,盛昌正在砸墙。 大约是因为天太冷的缘故,他的手好像不太能使得上力气,墙又被冻的很硬,胳膊要抡好几下才能砸下一块来。 正砸着,盛老太忽然冷着脸从厨房出来了:“砸它干什么?反正以后迟早也要分院子的,倒是给我省了一道墙了。” “奶奶,您别这么说,这墙要不得。”盛昌红着眼睛又要砸。 盛老太也心疼这个孙子,赶紧上前去拦住了他: “行了行了,别白费这个力气了,迟早的事情。一大清早的你别冻坏了身子。” “孩子们一天天的大了,房间确实不够用,我寻思着开春大房和二房也要开始建房子了。” 景喜听了,心想,到时候我就不在了。 …… 高秀秀找了一个年轻的、手脚快的泥瓦匠回来补墙。 这回她没有再去隔壁村找娘家的兄弟,因为怕兄弟们知道墙是被盛昌砸坏的要找他干架。 那个墙洞正对着东厢景喜的房间。 泥瓦匠开始修补的时候,刚好看见景喜坐在窗子底下看书。 她左手卷着书,右手拿着笔,一边看一边飞快的写着字。 她全神贯注,又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的样子,仿佛一幅活生生的画。 泥瓦匠看的呆了,就连砖从手里滑落下去都不知道。 高秀秀就在一旁督工,见状嘴角扯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她是个寡妇呢。” 泥瓦匠猛的回过神来,脸一下就红了。 高秀秀又问:“看上她了?” 泥瓦匠的脸更红了,一个字也没回应,继续埋头苦干。 高秀秀见他看都不看自己,刚才却盯着景喜看的那么出神,咬牙在心里骂了句没用的臭男人。 再看景喜,她竟然还开着窗户在那里写写画画。 会写字了不起吗,难道不知道有人在看她? 故意的!肯定是故意的。见到男人就想去勾|引,呸! 破损的墙很快就被修补好了,年轻的泥瓦匠很快就离开了,景喜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来过。 可没过两天,家里就忽然来了媒婆。 竟然是来给她说媒的。 景喜都惊呆了。 媒婆说男方是隔壁村的,姓平,有正经手艺会赚钱,而且还是头婚。 景喜还算有礼貌的,直接拒绝后请媒婆走。 盛老太就不怎么友好了,直接拿扫帚赶人。 “你什么时候认知这么一号人了?泥瓦匠?”盛老太的脸色不大好。 “……完全没印象。” “会不是老三媳妇那天带回家的那个年轻人?” 陈桃花倒是对那个泥瓦匠有点印象,长的高高大大的,模样也很端正。 069 乌鸦和野鸭子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喜摇了摇头:“我还是没印象。” “那或许他看见了,那个墙洞正对着大嫂你的房间,他可能是一见钟……” “老二媳妇!住嘴!”盛老太知道陈桃花想说什么,立刻打断了她。 可这话是她一个媳妇子该说的吗? 老大没了才几个月而已,这也太不像话了。 陈桃花立刻噤声,她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顿时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又小心翼翼的向景喜道歉:“对不起啊大嫂,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景喜不想事情变的难堪,她知道陈桃花不是那种不怀好意的人,她只是就是论事而已。 “奶奶,我觉得这件事情我们不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反正已经让媒婆去回绝了。” 盛老太还是没好气:“是吗,你当真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没有。” 她根本见都没见过那个前来提亲的人,有什么好放在心上的。 可她还是蹙了眉,为无数个盛老太们被这个时代赋予的思想。 眼前的盛老太在不到三十岁的时候就成了寡妇。 她在第一任儿媳妇死后不到一年就给儿子娶回了第二任儿媳妇李氏。 才不到一年的时间而已,连所谓的三年孝期都没有过。 但她自己和李氏,她们却为自己的男人守了大半辈子的寡。 而且以后还会继续守下去。 在盛老太的心里,自己应该也是要一直为盛廷守下去的。 如果她爱盛廷,她或许愿意。 可她和盛廷之间没有感情。 “你没有就好,这不是你现在应该想的事情,你还是想着怎么把祥云拉扯大吧。” “……”把盛祥云拉扯大,然后帮着他娶妻生子,再帮着他带孙子,然后七老八十的时候再垂泪来感叹自己无私奉献却又孤独的一生吗? 每一个母亲都很伟大,真的很伟大,这些景喜都知道。 可一辈子太短,她也想为自己而活。 其实她可以反驳盛老太的,但是她没有。 反正盛廷很快就回来了。 高秀秀刚好从厨房里出来,其实她已经站在门后面偷听很久了。 特意等到这会儿才走出来:“哟,大房这是有喜事了啊,难怪早上听到喜鹊叫。” 盛老太一个白眼立刻就翻了过去:“我现在只听到乌鸦在呱呱,吵死了,要呱去别处,别杵在我跟前。” 高秀秀被骂是乌鸦她也不气,因为现在看来是盛老太更生气。 她在想,那个泥瓦匠还真是有点能耐,竟然直接遣了媒人来,哈哈,是能把人气死。 …… 早饭过后,景喜要去山上挖冬麻。 她对中草药还挺感兴趣的,尤其是熟读了《神农本草经》之后,有很多药材她都想亲自去采采看。 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想全书打卡。 但是进山的话,中午她就回不来了。 祥云舍不得她,抱着她的腿央求着的她一定要带自己进山。 “不行,天太冷了,带着你不方便。”景喜抬手在祥云的头顶摸了摸。 “你跟太奶奶在家,还可以和小满妹妹他们玩,多好呀。” 祥云都要哭了:“那娘什么时候回来呢?” “太阳下山以前肯定会回来的。” “那太阳下山,我去接娘。”他还是抱着景喜的大腿不肯放开。 景喜忍不住在孩子的小脸蛋亲了一下,“好啊,我们祥云真是个小暖男,那你就在门口等着娘就好了。” “好了祥云,快放开你娘,你这样天黑了你娘都走不了。”盛老太把准备好的米糕和咸菜包好了放进景喜的背篓里,“要是挖不到就赶紧回来,外头冷。” 景喜带了四喜上山,冬麻茎块长在竹根密集的地下,景喜挖冬麻,四喜就挖冬笋。 挖冬笋其实也是个技术活,因为它们全都长在地底下,不是有经验的老手根本就挖不到。 运气好碰到一个,一锄头下去还能给磕坏了。 四喜显然是属于运气不太好的那种,景喜都挖了一小筐冬麻了,她才挖了两颗冬笋,其中一个还被她挖破了。 提到运气,四喜忍不住就问:“主子,小少爷的运气真有那么好吗?” “是啊,”景喜看了眼四喜篮子里孤零零的两根笋,不禁笑了,“要是祥云今天也来的话,你这个篮子说不定怕还不够用。” “真的有这么神奇?那灵芝的事情是真的吗?” “确实是祥云找到的,不过这些事情以后还是不要再提了,我们自己知道就好。” “我知道的主子,我只是太好奇了,世上竟然还有运气这么好的人。那小少爷上山真的能捡到山鸡?”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山脚下。 景喜原本是打算回答四喜的问题的,但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立刻抬手‘嘘’了一声。 四喜立刻闭上了嘴巴,听了一会儿说:“主子,那是不是小少爷的声音?” “你听着也像对吧?”景喜微微皱眉,“不是叫他在家门口等,怎么跑到山里来了。” 四喜立刻安慰:“主子你先别着急,小少爷肯定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肯定是有大人们跟着的。” 景喜‘嗯’了一声,即刻加快了脚步。 四喜也不敢怠慢,忙跟着去了。 等找到盛祥云的时候。 四喜都惊呆了,景喜倒还好,毕竟不是头一次见了。 两只野鸭子,疯了一样的,正争先恐后的往盛祥云的腿上扑。 好像盛祥云是他们的王一样,左边那只刚领先了几步,就被右边那只撞的飞到一边去。 然后左边的那只又爬起来跑。 好不容易跑到了祥云腿边,却被祥云一脚踢开,可是被踢开了它们还会再回来。 一遍又一遍的,盛祥云玩的可开心了,咯咯直笑。 而一旁陪着的盛老太也不怕鸭子飞了,就等着孩子玩的开心了好把鸭子抓起来。 四喜艰难的咽下了一口口水:“冬笋烧鸭子一定很好吃。” 景喜也很期待:“晚上就看你的了。” 说着就喊了祥云一声,盛祥云见娘亲来了,高兴的就要去抱娘,把鸭子踢的更远了。 于是野鸭子扑的更疯了……。 后来,它们就疯到了乐呵呵的盛老太手里,直至盛家餐桌。 070 冲喜与提议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自从祥云上次经历了那样的事之后,景喜和盛老太都是心有余悸。 快到家的时候盛老太直接拎着装了野鸭子的篮子从后门进了,生怕叫人发现这是祥云捡回来的。 尤其隔壁的红婶,她的嘴巴特别大。只要是她知道的事情,村里就没其他人不知道。 景喜没从后门走,她还要去对门胡家还小铲子。 牵着盛祥云的手从胡家出来的时候,景喜看见有个高大壮实的男人在盛家院门口东张西望,却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景喜害怕旧事重演,忙带着盛祥云又进了胡家的院子。 再出来的时候就是景喜自己一个人了。 她板着脸,问那个高大壮实的男人:“请问你找谁?” 高大的男人听身后忽然传来一道软软的女人声音,惊了一下。 回头一看却是当场楞在了原地,然后脸腾一下的就红透了:“我……我……” “你找谁?” 男人不太敢直视景喜,看着别处说: “我之前给这家修过墙,今天又刚好在附近有活儿。我这刚忙完,所以就想着过来看看我修的墙怎么样了。” 景喜双眉一紧:“你姓平?” “啊,是,”男人脸上有了些喜色,“我叫平安。” 景喜眉头皱的更紧了,原来他就是那个上门来提亲的泥瓦匠。 “那你是来找我的吧?”景喜开门见山。 男人搓了搓手:“是。” 景喜皱了皱眉:“那是媒婆没和你说清楚吗?我拒绝她了。” 男人有些局促:“说了。我只是在想也许你是觉得我不够诚意,对我不太了解,所以我想亲自来一趟。” 男人说着又有些慌张的摆了摆手:“但是你不要害怕,我是没有恶意的,我、我只是不想错过了。” “我知道你……”男人的唇颤抖下了,他看着景喜,忽然说不下去了。 景喜礼貌的等了他一下,他这才低了头。 “我说了你别生气,只是我知道你是个寡妇,寡妇再嫁总是比一般人要难些的,我怕你错过了我这村就没这店了。” 才见一面,连一句话都没说过,他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景喜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保持自己的风度: “谢谢,但我暂时还不考虑再嫁。我觉得你可以去找更合适的人。而且我希望以后你也别再来盛家了。” 景喜说完就要走,男人却着急的脱口而出: “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了!我是真心想娶你的,我甚至可以帮你养儿子。” “……这就很奇怪了。”景喜一脸的警惕,“你就直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说的是真的,我找人算过了,算命先生说你的儿子是福星,说你十九岁以后会转好运,我真的需要你嫁给我。” 景喜笑了:“嫁过去旺你?” “不!不是!不是旺我!是我娘,我娘快不行了,算命先生说如果家里能进福星的话就能给我娘冲喜,那我娘就能活命了。” “…………” 景喜的沉默令男人更加心焦: “如果你愿意嫁给我,我发誓我一定会好好待你们母子的,我会把你的孩子当做是自己的孩子一样,哪怕孩子还是跟着你前夫姓盛,我都不介意的。” 冷风吹的景喜太阳穴有点疼:“对不起,我介意。你还是走吧,不然一会儿我喊人来,乡亲们是会围殴你的。” “你有什么条件?你有什么要求?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我都可以答应你的。” “有,那就是立刻从我眼前消失,永远不要再来我家。这就是我对你唯一的要求,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 男人快哭了:“可我娘怎么办啊?” “你这是在为难我。我也有儿子,如果他知道你这样逼我,他肯定也在想‘我娘该怎么办’” 男人一下子怔住,他能感同身受。 慢慢的,他想通了:“对不起。是我病急乱投医了,请你原谅我的过错。” 景喜点了个头:“别再来了。” 男人嗯了声,忽然在地上坐了下来,埋首像是在哭。 景喜没有赶他,去胡家接了祥云出来绕到了后门。 不一会儿,高秀秀就从门里出来了。 刚才景喜和这个泥瓦匠的对话她都听见了。 她就说嘛,这个泥瓦匠也太好笑,找个媒婆也好笑,景喜男人死了也就三个多月吧,就上门来提亲也太奇怪了。 原来是想找景喜带着那个小扫把星去冲喜。 高秀秀抬脚踹了踹坐在地上的男人:“唉,起来。” 男人抬头,见是高秀秀便站了起来,皱着眉:“你有什么事?” 高秀秀拉着她就往隐蔽的地方去:“你特想娶了那寡妇是吧?” 男人瞪了高秀秀一眼:“那是你嫂子吧,你怎么这样说她?” “切,”高秀秀不屑,“大哥别说二哥,你以为你好到哪里去,难道还是真心喜欢那寡妇不成,不过就是看她有点姿色,还能给你家冲喜而已。” “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生什么气啊,我是要帮你啊。你不是想娶她吗?简单啊,我可以帮你生米煮成熟饭。” 男人一下子怒了:“你把我当什么人!我是着急了点于礼不合,但我是打算明媒正娶的。她是你的妯娌,你怎么可以心眼这么坏。” “你说什么?我心眼坏?你这个人怎么好赖分不清楚,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帮你?” “你怕不是以为我傻,你分明就是为了你自己!” 男人不欲与高秀秀多说,拔腿就要走。 高秀秀扯了他一下,但他力气大,又丝毫不怜香惜玉,一下就把高秀秀推倒在地。 高秀秀‘哎哟’一声倒在了地上,男人直接警告:“我的事不用你管。” 说完就从另外一个方向走了。 高秀秀揉着脚站了起来,气的脸红脖子粗,什么人!还真以为自己是正人君子! 一般冲喜的人都是马上要死的。神仙也冲不了,嫁过去了人死了,那就是克星。 把人克死了婆家能好好待新娘子? 他家本来就是个火坑,他还好意思说自己? 高秀秀了呸了声。 一拐弯,骤然看见了黑着张脸站在那里的盛荣。。 “二、二哥?”高秀秀的脸白了白,“二哥什么时候来的,这里多冷啊,站很久了吧?” 071 祥云赐的现世报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盛荣直接没和高秀秀废话:“三弟妹,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高秀秀的脸更白了,心也咯噔了一下。 他这么说的意思是全听见了? 还是说他在诈自己的话? 她嗓子发干,急促的咽下一口唾沫:“不是的二哥,” “你误会了。刚才是那人在求我帮忙,你也知道前些天他遣来的媒婆叫大嫂给回绝了,所以就找上了我。” “够了!”盛荣黑着脸,“刚才发生的一切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我没想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狡辩。你脸皮这么厚三弟他知道吗?” “不!不要二哥!”高秀秀拼命摇头,“这件事情你千万不能告诉昌哥,算我求你了。” “你求我没用,但如果你是真心悔改的话我劝你最好还是打消你那些小心思。” “好好好,我一定打消,我以后绝对不会生出那样的心思来。求二哥千万不要告诉昌哥。” “看你的表现吧,如果你真的本本分分的话我自然是当做今天什么也没看到过,但如果叫我发现你背地里做什么小动作的话……” “三弟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他一定会休了你的。”盛荣见高秀秀一个劲的认错、又泪眼婆娑的样子,哼了一声,“你好自为之吧。” “我知道的二哥,我心里有数的,谢谢二哥。”高秀秀看着盛荣的背影,双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 …… 严霜百草白,深院一林青。 盛家后院的那棵大松树有些年头了,它延展着它巨大的树枝,将盛家几代人的欢声笑语尽数收纳。 几个女人烧了热水烫野鸭子毛,野鸭子翅膀上有几根毛是翠绿色的,很漂亮。 盛祥云和几个堂弟妹们一人拿了两根,你追我赶的玩的很开心。 景喜把今天泥瓦匠又来了的事情跟盛老太和陈桃花说了。 盛老太在知道了景喜的态度之后,再提起泥瓦匠这件事情已经不再反感,甚至还把年轻时村子里另外一个寡妇的趣事拿出来讲。 事情是真有趣,听的大家都乐了。 高秀秀就是在大房和二房这般和谐欢乐的氛围里做了一顿晚饭,她听到这笑声就觉得刺耳。 恨不能在炒菜的时候直接把锅铲个洞,看她们接下来怎么做饭,可她再怎么用力那口漆黑的大铁锅还是不动分毫。 倒是好好的一锅菜叫她给炒糊了,在后院都能闻到一股子焦糊味。 所以晚上龙凤胎吃的就不尽兴,而且她们知道太奶奶她们今晚要吃烧鸭子,他们可想过去吃啦。 等厨房的肉香味一飘出来,两个孩子就手牵手的摸了过去。 他们自己吃了还不忘替自己的爹娘要一点。 盛老太一看到院子里的这堵墙就生高秀秀的气,她不乐意: “这都是我们吃剩下的,没什么好肉了,下次一起吃好了。” 其实她这句话已经成功的忽悠住了龙凤胎,但盛祥云清脆的声音却在饭桌上响了起来。 “太奶奶,我有鸭腿,是好肉,可以把我的给三叔三婶。”盛祥云的眼睛亮晶晶的,又盯着景喜,“好不好,娘?” 盛老太真是太稀罕这个重孙子了,从前她还觉得自己能够对家里的所有孩子一视同仁。 可是现在看来是不能了,祥云这孩子真是太懂事,太招人疼了。 “我们祥云的心地就是好,这鸭子是你的,你愿意孝敬你三叔三婶那我们就听你的。” 盛老太说着就去拿了个空碗,给装了一小碗。 不过她是不打算自己送去的,想着景喜大概也是不乐意的,就把这活儿交给了陈桃花。 其实陈桃花也不大乐意,但是目前这里也只有她没和高秀秀正面起过冲突,她也知道自己去才是最合适的。 可她是真的不想去啊。 盛荣心疼媳妇,直接从她手里接过了碗:“还是我去吧。” 结果,当天晚上高秀秀就开始上吐下泻。 她跑第二趟茅厕的时候还站在院子里骂了,说大房和二房不安好心,在给她的肉里放了不干不净的东西。 可盛家院子里老老小小加上四喜一共十二口人,全都吃了这鸭肉,怎么就高秀秀一人上吐下泻呢? 不过高秀秀也没工夫继续骂咧,她要在房间和茅厕之间疲于奔走。 陈桃花躺在床上,见盛小满睡熟了,便小声的抱怨: “三弟妹也真是的,你又没有得罪她,她竟然还怪起了你,我就知道去给她送东西不是什么好差事。” 盛荣伸长了胳膊把妻女都揽在了怀里:“还好我替你去送了。” 要不然他这个脸皮薄的媳妇被暗骂了,肯定是要抹眼泪的。 不过……今天他撞见了高秀秀给那个泥瓦匠出馊主意,也算是得罪了她吧。 想到这里,盛荣有些话要说,但又觉得他一个小叔子这么说不合适,就吞吞吐吐的。 还是陈桃花催他,他才说:“大嫂带着祥云也不容易,三弟妹又刁钻,你平时也尽量多帮大嫂他们留个心眼。” 陈桃花点了点头,又觉得奇怪:“你今天怎么忽然这么关心大嫂他们了?” 高秀秀毕竟是弟弟的妻子,是一家人,盛荣心里还是想给弟弟留些颜面的,所以就没告诉妻子自己今天看到的事情。 另一个房间。 盛祥云已经睡着了,但四喜还是很兴奋。 “主子,你看这会不会不是小少爷的另外一个天赋?” “什么天赋?” “就是谁对小少爷不好就会倒霉呀,之前那个高秀秀在山上不就诅咒小少爷来着吗,结果呢……” 说到这里四喜忍不住笑了:“我们这么多人都吃了野鸭子,尤其是三房其他几个人和她吃的是一模一样,他们家饭菜还都是她自己做的。” “结果大家都没事,就只有她一个人大半夜的上吐下泻,这不是现世报是什么,这就是小少爷赐给她的。小少爷真是太神了。” 神不神的,景喜没有办法解释,她只希望这孩子日后事事顺遂。。 “这些事还是不要……”“我知道,不要乱传!” 072 恶毒的用心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高秀秀把大房和二房合伙给她‘下毒’的事情说给了小姐妹听。 不过她的小姐妹觉得这件事情不太能站得住脚,毕竟盛家那么多人就只有她一个上吐下泻。 于是她的小姐妹都建议她,赶紧另起一个灶,一个厨房太不方便。 高秀秀皱眉想了好一会儿,最后咬牙决定盖一间新的厨房。 所以当盛荣再一次在家里见到上次那个泥瓦匠的时候,他的脸又黑了。 他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单独找到了高秀秀。 语气严厉:“你怎么回事,上次你不是答应了我要好好改过的吗?怎么又把这人给带回家里了?” 高秀秀十分不满意盛荣对自己说话的态度,她皮笑肉不笑: “这个泥瓦匠的活儿好、手脚又快,最重要的是价格还公道,我是因为这个才找他的,二哥你千万别误会才好。” “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这几天你没少跟人说是我和大嫂给你下的毒吧。你想的也太多了,那鸭肉我们所有人都吃了,谁知道为什么偏偏就你吃坏了肚子。” “哼,”高秀秀冷笑了声,“大嫂整天在山上采药,好像对药材很熟悉的样子,二哥那天晚上来给我们送菜也是破天荒。 要搁平时这都该是二嫂做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偏就二哥给做了。要说没点什么我还真是不相信呢。” 盛荣气的不轻,这个老三媳妇可真是会胡搅蛮缠: “信不信由你。但看你如今的样子,也不像是要悔过,你最好不要和那个泥瓦匠狼狈为奸,否则我一定会告诉三弟的。” 高秀秀咬了咬牙: “我看二哥还是多担心担心大嫂吧,毕竟她还年轻,又是个寡妇。我看那泥瓦匠也不赖,说不定人家勾勾手指头大嫂就主动过去了呢。” “你闭嘴!这种话你怎么能说的出口!” 高秀秀一偏头,刚好看见景喜背着药篓子回来,笑了笑: “诺,大嫂回来了,那个泥瓦匠那么喜欢大嫂,肯定会穷追猛打的,你该去提醒大嫂才对。” 盛荣瞪了高秀秀一眼,拔腿就走,就连一眨眼的功夫都不愿意与她多呆。 但高秀秀却忽然喊住了他:“二哥,等一下。” “你还有什么事?” 高秀秀上前,伏低做小:“刚才是我赌气了,其实我想想觉得二哥说的有道理,我会听从二哥的吩咐换了那个泥瓦匠。 但是请二哥你答应我不要把我的事说给家里任何一个人听好吗。如果家里人知道的话,昌哥也会没面子的。” “你还知道顾忌你男人的面子就好。”盛荣只冷冷的丢下一句话,便转身走了。 高秀秀见他走了,赶紧跑到东厢去找了陈桃花。 陈桃花纳闷:“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高秀秀着急忙慌的:“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这么淡定,你快跟我来,大事不好了!” …… 景喜还没进门就被盛荣拦住了。 “怎么了?” 盛荣不愿自家大嫂和那个泥瓦匠碰上,所以就把景喜拦外头了。 “大嫂,我们换个地方说几句话吧。” 景喜点点头,她见盛荣的表情严肃,什么也没说就跟在了他身后。 陈桃花被高秀秀拉出来的时候刚到看到这一幕。 她下意识的就要跟过去,高秀秀一把扯住她:“二嫂,你这是干什么?你不能就这么跟过去。” 陈桃花讷讷的看了眼高秀秀。 高秀秀精明的眼底划过一丝狡诈:“我们从后门绕吧,他们肯定是去墙根那里说话了,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看见他们这样说悄悄话了。” 陈桃花不敢置信的望着高秀秀,眼底全是震惊:“你在说什么?” “二嫂,我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亲眼所见。走,我带你从后门绕。” …… “那个泥瓦匠又来了?”景喜皱眉,“他上次还答应我说再也不会来盛家了。” “是老三家的请他过来起灶房的。” 景喜皱眉:“她该不是故意的吧?” 盛荣想到高秀秀已经答应很快就会把泥瓦匠换掉,而且自己也想替弟弟保全面子,便道: “那应该不至于,老三家的说是因为这个泥瓦匠手脚快又便宜。只是那人是怎么想的我们就不知道了,所以我想给大嫂提个醒。” 景喜笑了笑:“那就多谢二弟了,我会注意的自己的言行的。” 盛荣松了一口气,等高秀秀明天把泥瓦匠换了应该就没事了。 他松了一口气:“大嫂,你今天挖了不少药材啊,我帮你拿着吧。” “不用,我背着一点也不觉得累。” …… “看见没有?二哥平时对你也这么殷勤吗?”高秀秀见陈桃花两眼发直,继续添油加醋,“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两人之间的猫腻的吗?” “就是小扫把星不见的那次。那天大嫂回来是被二哥背下山的!那天大嫂把身上衣服都脱给了她儿子穿,二哥就把衣服脱给大嫂了,两人都穿的那么薄……又前胸贴后背的……啧啧……” 陈桃花狠狠的瞪了高秀秀一眼。 高秀秀嘴角噙着笑:“二嫂你瞪我做什么,你要瞪也是瞪景喜啊。你不觉得二哥最近对他们母子很上心吗?又是照顾又不肯分家的。” 陈桃花忽然想到了那天晚上他们两个躺在床上,他支支吾吾的说大嫂一个人带着孩子怪可怜的……还要自己多照顾点…… 想到这些,陈桃花只觉得口干舌燥,脑子里一片空白……大嫂比自己漂亮,身材也比自己更凹凸有致……难道……难道…… 陈桃花失魂落魄的走了。 高秀秀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觉得通体舒泰。 盛荣啊盛荣,你想让我男人休了我?先过你自己媳妇这一关吧。 还有景喜……呵呵…… …… 四喜今天没跟着景喜一起上山,因为她在家里炸年货。 油炸丸子、豆腐、春卷,面花生,每一样都飘香四溢。 景喜刚夹了一个豆腐丸子就见陈桃花走了进来,便把手里的豆腐丸子递了过去。 “桃花快来尝一个,特别好吃。” 陈桃花没有接,怔怔的看了景喜好一会儿,忽然很大声:“我不要!” 景喜和厨房里的盛老太以及四喜都惊讶了起来。 她这是怎么了?? 她以前从来不这样的。 073 第二勇敢的事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喜没有上前去追问陈桃花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觉得她或许需要自己一个人呆一呆。 新炸出来的豆腐丸子外焦里嫩,景喜咬了一口,意外的发现四喜竟然还在里面放了肉末。 肉末和姜末混在一起,裹着滑嫩的豆腐泥,一下子打开她的味蕾。从前她就不是个贪吃的人,可现在却被四喜给养搀了。 放冷了的炸货是不能密封的,碗橱空间太小又放不下,农家人一般都是把东西放在篮子里吊在房梁上的,这样既通风又能防止老鼠偷吃。 盛老太在烧火,四喜在炸豆腐,景喜就搬了个凳子站了上去,准备把篮子挂起来。 地是泥土地,有点凹凸不平,她站上去之后凳子就有点晃了。 她刚准备下来,背上就多了一双手将她稳稳扶住。 低头一看,竟是陈桃花。 景喜怔了一下,笑了起来:“谢谢。” “……”陈桃花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因为景喜太坦荡了,从眼神到所有的言行举止,一点也不像是高秀秀说的那样、和自己的丈夫有首尾。 陈桃花闷闷的干着活,最后终于忍不住敛着眉问景喜: “大嫂,你刚才有没有看见荣哥啊?”如果……如果她撒谎的话,那就说明两人之间真的有事。 景喜哪里知道陈桃花心里的百转千回,只实话实说: “看见了,我刚进门的时候就碰见二弟了,三房又把那个泥瓦匠请来了,二弟好意提醒了我。” 景喜说完又问:“你们夫妻是不是有事?有事的话这里交给我就好了。” 陈桃花又沉默了,自己在怀疑她,她却还要帮自己的干活。 自己……陈桃花咬唇,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卑劣。 她就算不相信妯娌,难道还不信任自己的丈夫吗? 荣哥怎么可能会对自己的兄嫂有那样的心思? 陈桃花恍恍惚惚的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喃喃道:“那我去找荣哥了。” 景喜嗯了声。 陈桃花一走,盛老太就皱起了眉头:“小两口这是吵架了吗?” 景喜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没细问。” …… 院子中央那面突兀的墙根下,高秀秀在和盛荣说话。 “二哥,你看我已经把那个泥瓦匠今天的工钱结清了,明天他就不会过来了,二哥你答应过我不会把我的事告诉任何人,说话还算话吧。” 盛荣确实亲眼看见高秀秀打发了那个泥瓦匠,心想她确实是有心改正。 便道:“自然,我说话算话。” 高秀秀笑了笑:“那就好。” 但她眼角余光却忽然瞥见陈桃花朝这边走了过来。 她转了转眼珠子,想了想,忽然拔高了声音:“二哥放心,这事我是绝对不会乱说的。” 墙壁阻隔了盛荣的视线,他并不知道妻子正朝这边来。 只是不明白高秀秀为什么忽然会冒出这么一句话来,但对于高秀秀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并不感兴趣,索性转身就走。 高秀秀见盛荣头也没回,赶紧把陈桃花扯到了后院。 陈桃花甩开了她的手:“你把我拉到这里来干什么?” 高秀秀作势朝前院看了一眼,惊讶道:“原来你没听见吗?” 陈桃花皱着眉:“听见什么?” 高秀秀一副同情的样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唉~我还以为你都听见了呢。刚才我问二哥在院子外头和谁说话,他一下子就怒了,不准我说出去。” “刚才你也看见了,他明明是在和景喜……不过他见被我撞破,就说了许多大道理给我听,不想让我传出去,更加不想让你知道,我就答应他了。” “……”陈桃花哽咽了下,刚才她确实听到了高秀秀承诺说‘绝对不会乱说’ 所以他真的对自己的兄嫂…… 陈桃花眼圈泛红,忽然咬了牙:“我要去找他问清楚!” “等一下!你是不是傻?”高秀秀立刻将陈桃花扯住,“你就这样去问他对你有什么好处?” “捉奸成双,你我也只是看到他们一处说话而已,你现在就打算撕破脸皮去问他肯定不会承认的,说不定还要怨你不够大气。” “那就这样吗?” “我倒是觉得你可以先去试探一下,但也别把话说的那么直,说白了男人也是会没面子的。” “那我现在是连问都不能问了吗?” 高秀秀就是抓准了陈桃花胆小没主见,便出言怂恿: “可千万不能那么直白,你想啊,哪只猫不偷|腥啊。我家昌哥,到现在做梦有时候还会喊他以前那个相好的名字呢。” “可是那又怎么样,他的人在我这里,心里虽然有一个小位置给了那个女人,但大部分还在我身上,这就够了。” “所以你千万别跟二哥撕破脸,你就试探着问问,如果他对你心有愧疚的话,就会回心转意的。但如果他还暗戳戳的维护着景喜的话,你也别给他好日子过!” 陈桃花木然的眨了下眼睛,然后抬手擦眼泪。 她还是不愿相信。 可是怀疑的种子在她心里发了芽。风一吹,肆意疯长,毫无章法。 …… 陈桃花是胆小的,懦弱的。 这一点她自己也很清楚,在嫁给盛荣之前,她窝囊整整了十六年。 她时常在想,断了和家中的关系嫁给盛荣大概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有勇气的一件事了。 成亲两年多了,他们虽算不上是如胶似漆,但也可以说是夫妻同心,她实在不愿相信高秀秀所说。 所以,今天她做了她认为是这辈子第二勇敢的事情。 她没有听从高秀秀的建议,选择不正视、不戳破。 而是把盛荣,景喜和盛老太都聚在了自己的房间。 她要在一家之长面前,把话说开。 如果事情是真,她就认。 如果事情是假,她道歉。 …… 陈桃花把事情的经过讲了清楚。 景喜直接惊呆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高秀秀……真就不怕玩脱了?”。 盛荣直接咬了牙攥了拳头:“毒妇!这个毒妇!这个虚伪的两面人,我现在就去找她去!” 074 你确定吗?休书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你站住!”满脸怒容的盛老太忽然站了起来,“你过去就过去,你拿着棒子做什么。” 这年头,尤其是过年边上,家家户户都会在门后面放根棍棒,防贼。 盛荣早就气的脸红脖子粗了,此刻手往对面西厢一指: “我去打死那个毒妇!她竟敢嚼这样的舌根,这是要把我们全都往绝路上逼,逼的人妻离子散一点也见不得别人的好了。” 盛老太拦住了盛荣:“你打死她以为你自己就能脱罪了?到时候官府要你抵命,你的妻儿又怎么办。你为了高秀秀这样的货色你值得吗?” “我的妻儿……我的妻儿……”盛荣气的捶门框,“反正不能什么也不办,不打死她也行,反正我要去跟她掰扯掰扯。” “二弟,”一直没有出声的景喜突然开了口,“我看还是明天再说吧。” “?”盛荣不太能理解,“大嫂,你今晚还能睡的着吗?老三家的这样诋毁你的清白,你怎么还能忍?你难道不想过去撕了她的嘴?” “不想,”景喜笑了下,“但我倒是想让她变成哑巴,可我又不能真去拔了她的舌头。” “那你说怎么办?” 景喜开始逐条分析:“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们现在已经是两家人了。娘跟他们过,奶奶跟我们过,再不像从前那样奶奶可以一人当三房的主了。” “而且高秀秀这事做的实在太过了,她这样的德行就是把她遣回她娘家回炉再造也不为过。我看不如等到明天请族里老人和她娘家人一起来商议吧。” 盛老太却不是很赞同: “老三现在才是三房的一家之主,我觉得让他自己一个人处理就行了,虽然我们分家了,但到底都是盛家的人,事情闹大了的话,对整个盛家的名誉都会有损。” 景喜微微蹙眉:“可是奶奶,我看她的样子似乎并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也没有把整个盛家的面子放在眼里,否则她也不会这样往我们身上泼脏水。” “还是先和老三通个气吧。”盛老太坚持。 “……那今天晚上大家怕都没得睡了。” 盛老太叹了口气:“毕竟是老三的媳妇,我不想老三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景喜顿了顿,“好,祥云还一个人在屋子里呢,我得回去看着他了。” 盛老太怕盛荣冲动,就自己一个人过去找了盛昌。 陈桃花看了一眼忽然空下来的房间,紧紧的拉住了盛荣的手: “荣哥,真好,这一次我没有轻信高秀秀的话,我差点就冤枉了你和大嫂。” 盛荣紧紧的把妻子往怀里揽了揽: “是我轻信了她,她被我抓住了把柄就想报复我。可是桃花,我们没必要因为小人的错就来自责自己,不值当的。” “那……”陈桃花有些担心,“奶奶好像不想严惩高秀秀,大嫂是不是生气了?” …… “主子,你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生气啊?”四喜跟着景喜出来的时候小少爷就已经睡着了。 主子刚才说要回来带小少爷明显是不想和老太太争执,她看起来心平气和的,好像一点也不怒。 景喜看也没看四喜一眼,一边在箱子里找东西,一边说: “高秀秀还不够格叫我着急上火。我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会这样耍,很容易翻船的。” “她已经翻了。可是主子,你到底在找什么啊?” “毒药。” 四喜:“……毒、毒药?” “对呀,我之前去了军营。军营里一位擅长解毒的军医送给我的,我记得我是放在这个箱子里了,怎么找不着了?” “可是……”四喜咽了口唾沫,“您不是说这外头不比王府,不可以随意打杀的吗?” 景喜笑着看向了四喜:“你以为我要毒死高秀秀啊?想什么呢,你晚上睡不觉得屋子里有老鼠吗?我是要毒老鼠。” 四喜松了一口气:“高秀秀那个女人确实不值当。” 景喜嗯了声:“不过如果哪天谁真的把我逼急了,这毒药说不定就会派上用场了。” 她说着,从箱子里摸出一个小瓶子:“找到了。” 她把药粉撒在一个窝窝头上、扔进了床底下。 四喜搓了搓手:“啊,今晚终于可以睡个安静觉了。” 景喜笑她:“你想的美。” 果然,没过多久三房那边就吵了起来,一直闹到左邻右舍的隔空喊话以示不满他们才停止了吵闹。 最后,以盛昌‘砰’的一声关了门收场。 四喜把窗户打开了一条缝往外看:“主子,三房先生去了堂屋了,就他一个人,老太太把龙凤胎带他自己屋去了。” 景喜嗯了一声:“睡吧,你也别看热闹了。” “哎!”四喜还挺兴奋的,因为刚才听到三房的先生不止一次说要休了高秀秀。 这种毒蛇一样的女人早休早好,不然这个院子谁也呆不安生。 四喜很快就睡着了。 但是过了最困的那个点,景喜却忽然没了睡意。 她无聊的玩了好一会儿盛祥云的小手,忽然听见了敲门声。 “谁?”外头安静的只剩北风呼啸,衬的这夜半的敲门声格外的突兀。 “是我,大嫂。我是盛昌。”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尤为疲惫。 景喜转了个身,面朝房门:“这么晚了你来不合适吧?” 门外似乎是传来了盛昌的苦笑: “大嫂你别误会,我知道家里只有你这里纸笔了,我那里……我、我实在不想回去,所以才来跟大嫂借。假如大嫂不愿意的话,那就算了。” 盛昌明白,人家不借才是应该的。 她刚才没有上门去抽高秀秀的耳光已经算好的了。 盛昌转身,拖着疲软的腿离开了东厢。 他走了没几步,却忽然听见背后响起了开门声。 回头一看,竟是景喜捧着笔墨纸砚站在门口。 “大嫂……”盛昌哽咽。 景喜眼中平静如水:“你想好了吗?休书。” “……嗯。”。 一个主动提出要帮外男和寡嫂生米煮成熟饭的女人,一个污蔑寡嫂和二伯清白的女人,他还能要吗? 075 她怀了你的骨肉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盛昌借走纸笔以后,景喜睡的很熟。 因为睡的晚,所以第二天起的也比平时晚。 醒来的时候就看见盛祥云一手握着她一缕又黑又长的头发,一手拿着梳子,一下下无比认真的梳理着。 景喜心里一暖,伸手就把盛祥云搂进了怀里。 盛祥云笑的两眼弯弯,把景喜抱的更紧了:“娘,吵醒你了吗?” “没有,”景喜眉眼中的笑意藏不住,“是我起晚了。” 四喜刚好推门进来,看见这一幕笑盈盈的: “小少爷突发奇想要给主子梳头呢,主子翻个身他就站在那里愣愣的等,直到主子再翻过来。” 景喜看着祥云,满眼都是如水般的柔光。 她起床穿衣,又问四喜:“都这个时候了,怎么不叫我?” 家里有长辈的时候景喜一般不睡懒觉,会起来和长辈一起用餐,这是她养成了多年的习惯。 四喜明白景喜话外的意思,便答道: “老太太一大早就跟三房先生去隔壁村请高秀秀的娘家人了,没在家里吃饭。” “那二房呢?” “他们去请族里的老人和村正了,听说三房的先生昨天晚上连夜把休书给写了。我看高秀秀今天就得收拾东西回家了。 但我听说其实三房先生要休她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不仅仅是因为她想乱了盛家。像有些人关起门来教训几句,夫妻俩还可以继续生活,但三房先生这次是说什么都不愿意了。” “怎么回事?” 四喜压低了声音:“还不是三房先生从前的那个相好的,听说当时两人都已经私定终身了,可是李氏相中了高秀秀,就用了点手段。 昨晚他们吵架高秀秀才说出实情,原来当初她还去羞辱过那位,只是一直没叫三房先生知道。” 景喜好笑:“这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听邻居们说的啊,昨天晚上动静那么大,一大早他们就在院门口探头探脑了。” “你行啊,才来没几天就和他们打成一片了。” 景喜心想,这事要搁自己身上还真不行,她没这技能。 …… 用过早餐后,族里的老人、村正,以及高秀秀的娘家人都来了。 再加上左邻右舍和一些爱看热闹的村民,盛家那被一道墙分割为二的院子此刻就显得格外的拥挤了。 景喜不打算凑这个热闹,更加不想被人拉着问‘她怎么说你和二房小叔子有私情’这种事。 于是就跟盛老太打了招呼说要上山。 盛祥云听说终于可以跟着娘亲上山了,高兴的直拍巴掌,在原地蹦蹦跳跳的。 四喜一边帮盛祥云戴帽子一边回头往外看。 正套围脖的景喜见了,笑她:“要不然你别去山里了,就在家里看热闹吧。” “那怎么行,我自然是要跟着主子的,一路上我还要照料小少爷呢。” “可我看你心痒难耐的样子。” 说到这里,四喜就很佩服她的这位主子了,遇事真太淡定。 高秀秀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休这么精彩的事情她怎么能一点也不感兴趣呢? “那肯定心痒难耐,村头的大爷大娘都来了呢。” “等我老了,我也会那么悠闲。” 景喜背了篓子、牵了祥云,往屋外去。 看到她身上一派泰然恬静的样子,四喜忽然觉得什么事都不是事了。 …… 盛高两家的人都挤在堂屋议事,院子里也站了不少人。 景喜没有刻意去听,但那些声音还是跟张了翅膀一样飞进了她的耳朵里。 高家的人对盛昌要休妻十分不满,如今正骂他忘恩负义,因为高家世代卖豆腐攒下了些家底,当初盛昌读书考试高家也是贴补了不少的。 李氏本与高秀秀是一丘之貉,所以不太赞成儿子休妻,但现在见高家骂她儿子白眼狼,便立刻转了风向,数落起高秀秀的不好来。 高秀秀大约是觉得自己在盛家最后一个帮手也没了,一|夜没睡她又闹了起来。 景喜还要上山去采药,管不了三房的事情。 都已经走出院子了,就听人喊了起来:“不得了,高氏晕倒了。” “快,快掐人中。” “掐人中不管用,得找大夫。” “他们家不就有现成的吗?” 于是,景喜就被叫了回去。 四喜嘴巴上虽然在说‘不去,干嘛给她看’ 但身体上已经诚实的牵着盛祥云走了回去。 景喜好笑,但脚下也没停,迅速的回了堂屋给高秀秀看了看。 她会望闻问切,只是把脉的功夫还是有所欠缺,但这已经足够她看出高秀秀是真晕了。 她并不是装的。 脉她也把了,要是别的症状她不一定有把握,可是这个,她十分确信。 她微微皱眉。 盛昌立刻问道:“大嫂,怎么样?” 景喜看了眼盛昌,又看了看他身后虎视眈眈的高家人,平静的说:“三弟,请你跟我过来一下。” 可她刚要走,就被一个陌生人拦住了:“有什么不能在这里说?” “你是?” “我是秀秀娘家村里人。” “抱歉,这是私事。” “就是,你在盛家拦我主子,还有这样的道理了?”四喜才不管,上前去就打开了那个人的胳膊。 盛昌便跟着景喜过去了:“大嫂,秀秀这是怎么了?” 景喜看了盛昌一眼:“她怀孕了。” “……什么!”盛昌犹遭雷打,楞在了原地,“她……她竟然……” 她竟然有了自己的骨肉:“那……那我到底还休她不休?” 盛昌下意识的看向景喜。 景喜皱了下眉:“三弟,这是你家的事情,这个决定你必须自己做。” 盛昌怔忡着:“其实你也可以选择不告诉我的。” “……习惯了。”这是她多年来养成的职业习惯,“其实我应该告诉她本人,但是她晕倒了。至于你是怎么打算的,就不归我管了。 我想你也不希望我直接把这个消息告诉高家人吧。再说了,肚子是藏不住的,就算我今天没发现,高家人迟早也会知道这件事的。” 景喜朝不远处的四喜和祥云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跟上来。 盛昌望着景喜的背影,觉得老天爷真是会开玩笑。。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叫他如何是好? 076 他回来了,带着女人和孩子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祥云说不想娘亲太累,所以景喜没走多远就挖到了生地黄。 她来这一片山已经很多次了,但这还是第一次挖到这一味药。 而且还是最轻松的一次。 四喜想吃鸟肉了,但是她说没用,她就让祥云说,祥云嚷嚷了几句之后,天上忽然有两只大肥鸟打起了架。 打着打着,鸟屎拉到了四喜的脸上,两败俱伤的鸟却掉到了祥云的怀里。 这样一喜一悲的场面差点把景喜给笑岔了气。 后来四喜化悲愤为厨艺,生了堆火就把这两只鸟给烤了。 中午饭是从家里带出来的菜饼,本来是寡淡无味的,但是现在多了两只油滋滋的鸟,三人吃的别提多开心了。 四喜就问景喜:“主子,后来你把三房的先生叫出去说了什么啊?” 景喜撕了块鸟胸|脯肉吃的津津有味:“好吃。哦,是私事。” 涉及到病人的隐私,景喜下意识的就选择了保密。 四喜没得到答案,继续追问:“那高秀秀到底怎么了?” “她是真的晕了。”既然保密了,那就保密到底吧,“好了,也吃的差不多了。今天收工早,吃完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景喜回到盛家小院。 院子里已经彻底的安静了下来,高秀秀的娘家人和盛家的族人已经不在了。 陈桃花看见景喜回来,吃了一惊:“大嫂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景喜看陈桃花正往厨房里抱柴,也吃了一惊:“这个时候才做饭?” “嗯,”陈桃花小声说,“一直到刚才事情才结束,把人都打发走了我们这才有空做饭。” “那高秀秀呢?” “三弟休书都写好了,族里的老人觉得她留不得,所以就把她从盛家除名了。她已经被她娘家人带走了。” “她一直没醒?” 陈桃花摇头:“没有。大嫂你不是给她看过了吗,就是气急攻心,应该缓一缓就好了吧。” 气急攻心?原来盛昌是这么说的,看来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可如果高秀秀回到娘家以后还不醒的话,高家就会去请大夫。 大夫一来,她怀孕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那两个孩子呢?” “奶奶带着呢,刚才对门的小虎子喊他们过去玩,小满也去了,奶奶看着呢。奶奶说龙凤胎哪怕是跟着她也比跟着他们娘好。” 景喜点了点头:“我想也是。你先忙,我去把药材处理一下。” 景喜一走,四喜就凑上去找陈桃花说话。 “桃花姐,那三房的先生呢,他现在在干吗?” ‘桃花姐’这个称呼是陈桃花让四喜叫的,不然她一个婢子可是不敢随意和主子的家人称兄道妹的。 “有些反常,在打扫屋子,扫完了房间又扫那半边的院子。”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小年过去了,很快就要到大年三十了。 而这段时间,再没了高秀秀的消息,也没见高家的人来闹过。 想来是还不知道高秀秀已经怀孕的事情。 三房那边现在每天是李氏做饭,龙凤胎偶尔也是她在带,她倒是不敢在盛老太的眼皮子底下耍什么心眼,日子过得还算平稳。 就是她每天跑进跑出的,已经在给盛昌物色新媳妇了。 盛昌平日里不是那种脾气大的人,但却因为这件事情和李氏拌过一次嘴。 听李氏的意思,盛昌就这么光着是还在想从前那个相好。 四喜都要好奇死了:“这个相好的到底是谁啊,我真的好想见见。总是从别人的口中听说她,但却从来没见过她的样子。” 四喜的女红好,今年大房的新衣便是由她来做的。 景喜就在一旁给她打下手:“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一旁陈桃花压低了声音:“我知道,姓杜,叫盈娘。她不是本地人,说话带了点软软的口音,但是特别好听,人长的也很美。” “能有多美!”四喜还从来没听过陈桃花这么夸一个人,“能比我家主子还美吗?” 陈桃花偷偷的看了景喜一眼:“那不一样的,如果说大嫂是那雪中红梅,那杜盈娘就是雨后的梨花,根本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花。” 四喜仔对比了一下两种花,点了点头:“那确实不一样。” 景喜没理她们,继续裁剪布料,咔嚓一剪刀剪歪了,她赶紧又补了一刀不叫其他人看出破绽来。 一年的最后一天终于到来了。 伴随着漫天鞭炮声落下的是一场无声的鹅毛大雪。 景喜不过是从厨房端了碗粉蒸肉进堂屋,就白了头。 今天过年,是家家户户团圆的日子。 所以盛家的几房人都聚在了一起,没了高秀秀,一大家子的氛围还算和谐。 除了龙凤胎。 他们还小,不懂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他们只知道好多天没有见到娘亲了,每每想到就会嚎啕大哭。 但祥云和小满又是懂事的,见到弟弟妹妹哭,就会拉着他们去外面玩。 一大桌子菜都摆好了,盛荣点了案台上的香和蜡烛,烧了黄纸,先祭拜了盛家的老祖宗。 火烧的正旺,只关了一扇门的堂屋里顿时烟气缭绕。 景喜站外门外走廊都被呛到,正捂着口鼻咳嗽,忽然有人飞快的跑着进了院子。 一众人都被惊到了,直到看清楚来人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村口盛三爷爷家的重孙子。 盛老太便问他:“春生,这大过年的你不在家吃年饭急冲冲跑我这里来做什么?” 春生急喘了几口气:“三太奶,喜事,大喜事,天大的喜事啊!” 盛老太还没开口,李氏忍不住就问了:“怎么?是不是你姨奶奶答应把她孙女嫁给你盛昌叔叔了?” 春生忙摆手:“不是!不是的!是……” 他又喘了口气:“是,是我盛廷叔回来了。” “什么?”盛老太不敢置信,“你说谁?春生你刚才说是谁回来了?盛什么?!” “我盛廷叔!”春生抬手发誓,“我看的清清楚楚,真的是我盛廷叔回来了,我太爷爷还有我爹还和盛廷叔说话了呢,所以我赶紧过来报信了。” 盛老太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我孙子……我的盛廷他真的回来了?回来了,真的回来了,他没死,真的没死。” “嗯!没死!”春生重重的点了点头。 但是看向景喜的时候,他忽然结巴了:“可……可是我盛廷叔还带了另外一个女人回来。”。 他又看了眼玩的正欢的祥云,声音更低了:“还有一个孩子。” 077 你看我像在生气吗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喜皱眉。 盛廷回来在她意料之中,可又带回一个女人和孩子是怎么回事? 原书中并没有提到他归家时的情形,慕容玉的书信上也没有提到。 盛老太也奇怪,可跟孙子能活着回来相比,她根本就不在乎他带了什么男人还是女人回来。 “活着就好!回来了就好!!”盛老太抹了眼泪,立刻招呼众人,“走走走,都跟我去接人去。” 她又弯腰一把抱起了祥云,笑的合不拢嘴:“我的宝贝小疙瘩,你爹没死!你爹他回来了!” 祥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爹爹了,不过他还惦记着娘对他说的话。 “太奶奶我知道,娘说爹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爹在回来的时候会给我买好吃的。” “好好好,我们祥云想吃什么都有。”盛老太抱着祥云就要出去。 春生却拦了拦:“三太奶,你不用这么着急。我盛廷叔是赶车回来的,我太爷爷不会多留我盛廷叔的。 他马上就能回来了,我看三太奶你不如多添一副碗筷,安心等着就是了,何苦抱着孩子跑这一趟呢。” “对对对,你说的有道理。”盛老太转身,扫了众人一眼,目光在景喜脸上停留了片刻。 之后对李氏说:“你快去把桌上的酒换了,去我床底下拿你爹藏的那坛子好酒来。” 那坛子酒是盛老头战死那年亲手窖的。 盛老太本打算叫儿孙在自己死后与老伴合葬的时候,把那坛子洒在两人坟头的。 现在她的长孙死而复生回来了,她要把酒拿出来! 盛老太站在院子门口,把景喜叫了过来。 “老大媳妇,你也该高兴些,你男人回来了是好事。至于春生他们看见的女人和孩子……” 她想了下,竟然发现自己一时之间也找不出什么合理的解释来,忽然道: “也许只是顺路,顺路搭了老大的车。春生你说对吧?” 春生听自己名字忽然被提起,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对,也许是这样。我、我还、我还什么都没听到我就过来了。” 景喜笑了笑,眼中无喜无悲:“盛廷回来我挺高兴的,我进去添一条凳子。” 至于他带了什么女人回来,那是他的自由。 若他真在外面有了孩子,那她正好可以名正言顺的把祥云一起带走。 盛老太见景喜这般模样,有心再宽慰两句,可她一想到长孙死而复生,就激动的再顾不上景喜了。 “春生,你盛廷叔他还好吗?胳膊腿都还在吗?身上有没有伤?” “盛廷叔他……” …… 此刻的四喜完全摸不准景喜的心思。 “主子?盛护卫这样回来您其实很生气对不对?” 景喜到处找抹布:“你哪里看出来我生气了?” “您看起来就是太冷静了所以我才拿不准,主子你找什么?我去找。” “找抹布,把这条长凳擦一下。” 四喜搬了个椅子过来:“这不就行了吗?我早上擦过了,不用再擦。” “椅子就一把,哪里够?”景喜终于找到抹布,开始擦长凳。 四喜着急:“盛护卫要真带了外面的女人和孩子回来您还打算给她们地儿坐?我看我还是把她们打出去吧。” 景喜见四喜气的鼓起了脸颊,活像一直藏了食的胖仓鼠,忍不住在她脸上捏了捏。 “你不懂。” “我就是不懂!盛护卫怎么这样,可他看起来完全是两个样子!” 景喜倒是好奇了:“你以前见过盛廷?” 四喜嗯了一声:“我们经常能看到王府里的侍卫巡视,所以我见过盛护卫两次。那时候我们有个小姐妹,长的可漂亮了,每次侍卫巡逻要是碰见她都会偷偷看她几眼的。” “可那时候的盛护卫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比其他侍卫的品级高,从来都不看我们那个小姐妹。那次她不小心在盛护卫面前跌倒,盛护卫眼睁睁的看着,愣是没有伸手去扶。别的侍卫就眼馋的不行。” “那时我就觉得他和别人不一样,比别人威风,比别人长的也好,人也比别人正派,可是现在他怎么能这样!” 听四喜这么义愤填膺,景喜忽然笑出了声。 四喜惴惴的:“……主子,我是说错了什么吗?” “没什么。”景喜抿着笑继续擦凳子。 她就是觉得四喜这情绪,比自己更像是盛廷的原配。 …… 盛廷果真很快就回来了,景喜连碗筷都没摆好。 但是外面很热闹。 她觉得一个人在里面忙活不好,毕竟摆碗筷的事什么时候做也不迟,并不急于这一时。 她出去的时候,盛老太刚把盛廷从地上扶起来。 他一回来就给老人下跪了,微微佝偻的老人在他高大的身躯前抹着泪,显得格外的单薄。 但老人的眼睛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盛廷弯腰,微微搂抱着老人,声音低哑暗沉:“奶奶,孙儿不孝,孙儿回来了。” 他说完,目光立刻就黏在了小小的祥云身上。 祥云被照顾的很好,不像他在村头看到的其他小孩,一个个的鼻子冒着泡,脸冻的像蜜枣。 他的气色很好,眼睛明亮有神。 可却在看向他这个爹的时候,目露胆怯和退意。盛廷的心狠狠的抽了一下。 “祥云。”盛廷喊着儿子的名字。 祥云却转头一把抱住了景喜,仰头看着她:“娘,是我爹回来了吗?” 景喜温柔的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声音如水:“是的祥云。你爹回来了,快去让你爹抱抱。” 祥云却还是有些迟疑。 就在这个时候,院子门口的马车里忽然走下来一对母子。 一个清纯柔美的女人牵着一个秀气的小男孩站在了院子门口。 小男孩手里还拿着一串红彤彤的冰糖葫芦。 景喜看到那串糖果子的时候,脸色终于变了变。 她不管盛廷带什么人回来,可是他那天在军营答应过自己的。 只要他能活着回来,就会给祥云带麦芽糖和冰糖葫芦。 可现在…… 景喜看了盛廷一眼,拉紧了祥云的手,没再鼓励他上前。 而院子里的盛昌在看到那个女人的时候,眼睛都红了,就连声音都在发抖:。 “盈……盈娘!” 078 这次呆多久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喜:“……” 四喜,小声的:“原来这就是盈娘啊。”长的确实好看。 景喜牵着祥云的手松了松,可她也开始好奇了。 盛廷怎么会带着这个盈娘一起回来了? 而盛昌,两眼直直的盯着前方,双脚却不自觉的迈了出去。 李氏一把就扯住了他的胳膊,咬牙启齿:“老三!你敢给我过去!” 盛昌侧头看向李氏,果断的拂开了她的手指,红着眼去把盈娘母子迎了进来。 他问:“盈娘,这是你的儿子吗,他叫什么?” “盛元。” “你说他……”盛昌震惊了,“姓盛?当初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被我娘……” “没有,”盈娘泪眼婆娑,“我生下了他。” …… 盛廷的脸色有些苍白,他只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呼吸就有些喘。 透过他呼出来的白气,景喜还能看见他额头上薄而细密的汗珠。 此时此刻,他应该还在遭受伤病的折磨。 鹅毛般的雪片纷扬落下,景喜轻叹了一口气。 弯腰把孩子抱起来递给了他:“进屋说吧,外面雪太大。” 盛廷接过祥云,盯着孩子深深的、贪婪的看了一眼,然后又狠狠的在孩子的脑门上亲了一口。 孩子有些怕,动弹了起来。 景喜不知道盛廷这次为了完成任务身上又增添了多少伤,她不想孩子给他添麻烦。 就对祥云说:“别乱动,你爹是太久不见你想你了,你的鞋子又脏,不可以踢到人哦。” 祥云很听娘的话的,他立刻就乖乖的不动了。 盛廷见孩子被景喜教的这般懂事,神色复杂的看了景喜一眼。 两人四目相对,无言沉默。 但片刻后,盛廷还是开口解释了。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以前就认识杜盈娘,路上雪大,碰见她拦车我就捎了她一程,她是来找三弟的。” 景喜微微点了下头:“我也听说过她的名字。” 盛廷又看了景喜一眼,不再和她说话,而是对着祥云笑了起来。 “我听说有个馋虫想吃麦芽糖和冰糖葫芦,是哪一个?” 祥云一听说有东西吃,立刻就没那么拘谨了:“是我,就是我。” “走,爹带你拿去。” 盛廷人高马大,抱着孩子几步就走到马车旁。 没一会儿,祥云就拿着一包糖葫芦下了地,高兴的和他的堂弟堂妹们分享。 盛小满分到了一串,高兴的舔了又舔:“祥云哥哥,我们的糖葫芦和街上的不一样,还有芝麻在上面,而且很大。” 祥云也发现了,但是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他就扭头去问盛廷:“爹,我们的糖葫芦和街上怎么不一样?” 盛廷看着祥云,目光竟然温柔:“因为这是在安城买的。” “哦,”祥云高兴的向已经听到答案的盛小满转述,“小满妹妹,我爹说这是在安城买的。” 其实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安城在哪里,可就是觉得不一样,很自豪,很喜欢。 景喜忍不住笑了自己一下,原来人家杜盈娘孩子吃的糖葫芦是她自己准备的,盛廷并没有忘记祥云。 四喜也跟在旁边松了一口气,小声的说:“我就知道盛护卫不是那样的人,果然是个误会。” …… 因为盛廷的死而复生,盛家是欢快的,沸腾的。 可又因为杜盈娘母子的到来,盛家喜庆的氛围里又夹杂了几丝微妙。 盛老太暂时不想管这些,其他人都很高兴,尤其是盛昌,见到杜盈娘他感觉曾经死去的心一下子又活了。 然而这令人高兴的事情,每一桩都让李氏觉得像是肉里扎了根刺那么难受。 她最讨厌的一个儿子竟然活着回来了,还带了一车东西,搞的好像在外面混的很好,回来光耀门楣来了。 最可恶的是杜盈娘那个女人,随便领了一个孩子回来就说是他儿子的种。 她气的,这一大桌子好菜她一口都吃不下。 甚至在盛老太提议举杯喝酒的时候她都没动作。 盛老太瞪了她一眼,然后亲自给盛廷把酒杯满上: “来,小廷,这酒还是当年你爷爷亲手窖的,我一直没舍得拿出来,你快来尝尝。” 盛廷仰头,一口闷了杯中的酒,微微蹙起了眉头:“好喝。” 盛老太也好几口:“那我陪你喝几杯。” 景喜看了他一眼,他身上应该是带伤的吧?不过她什么也没说,她想他应该是有分寸的。 几杯酒下肚,盛老太红了眼睛,一边和盛廷说他们老一辈的事情一边让坐在盛廷旁边的景喜给丈夫添酒。 盛廷直接没让景喜上手:“我自己来。” 却在拿酒坛子的时候不小心碰掉了一只筷子,他弯腰去捡,‘嘶’了声,猛的捂住了腹部,一时顿在那里没动。 景喜皱眉,弯腰轻松的把筷子捡了起来。 对盛老太说:“奶奶,盛廷他受伤了,不能喝许多酒。三五杯就够了。” “你受伤了?”盛老太忙放下酒杯,“你这傻孩子你怎么不说呢?” “不是很严重。” “不严重人家能跑家里来跟我们说你死了!”盛老太急了,一把收了盛廷的酒杯,“你别喝酒了,你伤好以前一滴酒也不能沾。” 又给景喜下了个命令:“你得看着他!” 景喜于是看向盛廷:“吃菜吧。” 盛老太又忙着给盛廷盛鸡汤,夹猪蹄膀肉:“来,多吃点好的补补,受了伤元气一定要补回来。” …… “补的不错啊。” 夜深了,景喜的房间里现在只剩下她和盛廷两个人。 杜盈娘没地可去,盛昌就把自己的房间让给了杜盈娘,他自己把一个杂物间拾掇出来住了进去。 景喜本来还没想好今晚怎么歇的,盛老太就替她安排好了。 盛老太说小别胜新婚,就把祥云和四喜都带回了她的房间。 这样其实也好,因为景喜房里本来就有两张床,今晚她和盛廷刚好可以各睡各的。 不过睡前,景喜还是给盛廷看了看身上的伤。 果然,这一次他身上又多了两处伤,一处刀伤较长,需要缝合。 缝合的手法不错,她随口赞了一句。 盛廷光着上半身背对着她:“是姜大夫缝的。” 他又把姜大夫给的药递给她,她熟练的替他上了:。 “这次呆多久?衙门的人初四上值,你和我去把和离办了吧。我还要办女户,不然住的地方都没有。” 079 愿你重梳婵鬓,愿你前程似锦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女户?”盛廷拧了下眉,“你不打算回景家了?” “不回了,你知道的,那是一个火坑。”景喜把纱布系好后,替他把褪到腰际的上衣提了提,“好了,恢复的不错,好好养着吧。” 盛廷立刻站了起来,自己动手将衣服穿好。 景喜便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但见他似乎忘记回答她的问题。 便再一次问道:“你这次呆多久?” 盛廷系衣带的手顿了下:“说不准,这次回来还有点事情要办,办完了就走。” “那……”“初四肯定还在。” “那就好。”景喜点了下头,又说,“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情想和你商量下。” “什么事?”盛廷转身看向景喜。 景喜见他难得没有皱眉,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期许。 “是祥云,”景喜给倒了杯热茶,递过去给盛廷,有点讨好的意思,“我想让祥云跟着我。” 盛廷立刻皱眉,他看着景喜,目光忽然锋利如鹰隼。 他冷漠的将景喜端着热茶的手推开了: “不可能。你是祥云的生母,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但当你不再是盛家的人,你就没有资格带走他。” 景喜立刻道:“那样的前提是他过的好,如果哪天盛家的人欺负他了,那我就会带他走。” 盛廷冷冷看她:“我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 “……好!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早料到他会拒绝,景喜淡淡皱眉,“那我可以经常来看他吗?” “随你。” “看来你是没有意见的,就是不知道奶奶是怎么想的。我还什么都没和她说。” “她肯定不同意。” 其实景喜也是这么想的,她心里清楚,和离不和离的,这是她和盛廷之间的事情,并不需要第三人来同意。 只是如果和盛老太闹了矛盾,以后想见祥云怕是有些困难。 她有些苦恼:“但你回来了,奶奶正高兴,或许这件事情会很容易。” 盛廷剑眉微蹙:“你很着急吗?” “也不是,只是担心你的时间不宽裕。” 盛廷抬手,漠然的捉了下烛火:“那就先斩后奏。” 景喜想了下,‘嗯’了声,觉得可行:“好,听你的。” 盛廷的手掌忽地盖在了蜡烛上,烛火灭了,室内漆黑一片。 他在想,真难得,她听了自己一回话。 …… 盛廷在家的这个年无疑是热闹的。 毕竟在村里人和盛家所有亲戚眼里,盛廷是早就已经死了的人。 现在他活着回来了,大家都好奇的不得了,趁着过年的大好时节纷纷来串门。 盛廷作为盛家这一房的长孙,自然也是要出去走动的。 从大年初一到初四,景喜都没怎么见过盛廷和盛祥云。 这对父子俩出去拜年了,有时候回家不过打个转儿,拎了年礼就又走了。 初一的时候盛廷的姑妈就拖家带口的来了,因为远,所以在盛家住了几晚。 盛家没有多余的屋子,有几个亲戚就被安排着和景喜挤在一处了。 盛廷和祥云也是和其他男眷凑合着睡的。 好不容易挨到初八这天,家里的亲戚总算是少了一些。 景喜也有时间和盛廷说话了。 不过今天晚上,屋子里还多了一个祥云。 景喜本来是打算把祥云哄睡着了在来和盛廷详谈的,可谁知道这几天祥云跟爹跟惯了,光是景喜一个人已经哄不住他。 他嚷嚷着要和爹娘一起睡。 自从爹回来以后,他还没和爹娘一起睡过呢。 他自己掀开被子,往床中间一躺。 然后左手拍拍,右手拍拍,安排了起来:“娘来睡里面,爹来睡外面。爹睡外面保护我和娘亲。” 景喜抬手在祥云的脸蛋上摸了摸:“娘也可以保护祥云啊。” “可是祥云不可以保护娘,但是爹可以。娘来睡。” 祥云又使劲拍了拍床里头的位置,用十分渴望的眼神盯着景喜。 景喜摸了摸他的头发:“娘还不困,祥云先睡。” 祥云瘪着嘴:“不要,就要娘陪,就要爹陪。” 景喜正准备讲道理,盛廷就走了过来。 他看了景喜一眼,声音有些冷飕飕的:“你的机会不多了。” 景喜噎了噎,看了盛廷一眼。 盛廷也垂眸望她:“你看我也没用。上去。” “…………”景喜脱了鞋子爬到了床里侧。 祥云纳闷:“娘,你为什么不脱衣服?” 他说着,伸出了小手,去扯景喜的衣领。 景喜修长白皙的脖颈露出来,盛廷的眸光动了动,他很快抓住了祥云的小手。 认真的说:“别动,你娘怕冷。” 他说完,吹熄了灯,在床的外侧躺了下来。 黑暗中,景喜一动不动的躺着。 她还睁着眼,脑子里却忽然浮现起原主和盛廷和祥云一家三口睡在一起的样子。 很冷漠,零交流,就像现在这样。 唯一不同的是祥云兴奋极了,左边拉拉手,右边拽拽胳膊,翻来覆去像是在烙饼。 一会儿跟景喜说跟爹出去拜年时吃到的好东西。一会儿跟盛廷说和娘上山去捡到的野兔子野鸭子,喋喋不休的,仿佛不知疲倦。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祥云的声音渐渐的小了下去。 等他呼吸彻底平稳下来,盛廷忽然起了身:“明天就去衙门。” …… 初九那天,祥云也想跟着爹娘一起出去,他还没有跟爹娘一起出去过。 但是景喜和盛廷都没松口,所以他只能留在家里。 两人是去和离的,并不想孩子也跟着。 盛廷赶车,路上遇到几个乡亲,因为顺路就带上了。 他们问盛廷去哪里,盛廷只说是带景喜去走亲戚。 一路上乡亲们有说有笑,景喜和盛廷一句话都没有说。 到了衙门,一切都很顺利。 这事本来是要找主簿的,主簿是知县的佐贰官,主管的全县户籍、文书办理等事宜。 但主簿今日没当值,景喜本以为白跑一趟,但没想到只是在主簿的下手攒典那里就把和离给办成了。 亲眼看着攒典把册子上自己和盛廷的名字勾了,景喜笑了下。 什么李氏,什么怀孕的高秀秀,什么新来的杜盈娘,这些都跟她没有关系了。 她就要开启自己的新生活了。 盛廷看她笑容恬淡静美,蹙了蹙眉。 她跟自己的时候,终究是不快乐的。 “愿你重梳婵鬓,选聘高官之主。” 景喜微愣,没想到他会忽然这么说。。 想了想,她眼含笑意:“愿你前程似锦,缘遇相伴之人。” 080 你们都很了不起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喜走下台阶,抬头看见天又飘起了雪。 她伸手去接,六瓣雪花晶莹剔透,一如她脸上不知不觉绽放出来的笑容。 盛廷看着她。 今日她穿了一身簇新的红衣红裙,样式是平安县没有的,安城倒是常见,想是出自王府的那个丫头之手。 似雪中傲梅,含笑枝头。 很好看。 他两步下了台阶,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近日主簿不当值,女户的事情他不在办不成,恐怕只能再跑一趟了。到时候我不知道是不是还有时间。” 景喜收回了手,面上依旧带着恬淡的笑:“不要紧,我一个人来就可以了。” 盛廷‘嗯’了声,首先迈开了步子。 他的步子很大,但是在留意到景喜没有很快跟过来的时候,还是放慢了脚步。 地上薄薄的一层积雪上,留下了他由疏到密的脚印。 “直接回去吗?”景喜赶了上来,“不如先去吃饭吧,我请你。” “不用,你自己去吃吧。” 见他拒绝的干脆,景喜渐渐收了笑。 她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太没有距离感了? 可……她还打算坐他的车回去,她一个人吃饭,他干什么? 盛廷忽然意识到了气氛有些不对劲,他皱眉解释: “我今天本来就和人约好,有要事要谈。所以你先去吃,你吃完了我大概也好了,就过来接你。” 景喜点了点头:“好。” “先上车吧,我知道有个地方的老鸭汤不错。” 景喜愕然,老鸭汤是原主最喜欢喝的汤。 盛廷竟然还记得。 “好,谢谢。”景喜上了车,很快就到了盛廷说的那家小饭馆。 盛廷直接没下车,景喜站在马车旁边:“我吃完也许还要逛一逛。” “那就还是这家饭馆,谁先到谁就先等着。”盛廷应答的干脆利索,驾车朝前去了。 景喜找了张靠窗的桌子,她随意朝外看了一眼,便见盛廷在街对面一家当铺停了车。 香喷喷、冒着热气的鸭血汤刚上来的时候,他又从当铺走了出来,匆匆赶车离去,很快消失在转角处。 景喜闻到香味,馋了。 迫不及待的先喝了口汤,烫的舌头都麻了,但味道是真的好,含在嘴里舍不得吐出去。 …… 景喜在街上逛了一圈。 再回到那个小饭馆的时候,已经成了个雪人。 不过她还挺喜欢的,雪中漫步,总觉得是件很浪漫的事。 只是盛廷还没有过来,看来她得先等着了。 才刚在小饭馆门口站定,头顶上就多了一把伞。 她回头,看见盛廷撑着一把白色的油纸伞,高举在她头顶。 她微微仰头这个角度,刚好看见他泛着青的下巴,和白色伞面上的几株梅花。 这把伞是她自己选的。 盛廷把伞递给她:“你忘在车上了。” 是的,早上出门的时候带了放在车上的,但是下车的时候忘记拿下来。 “你不打吗?”盛廷太高大了,景喜把伞往上举了举。 盛廷稍稍用手格了下:“我不用。” 景喜不再强求:“车呢?” “这里不能长时间停车,我拴在街角杂货铺了。” “那你等很久了?”景喜看了盛廷一眼,发现他的发梢有点湿,鞋面的颜色也比其他地方深了一圈。 盛廷却否认了:“没有,我也是刚刚走过来。” 景喜打着伞,慢慢的走着,盛廷就在距离她一步远的地方跟着。 两人一前一后,一左一右,脚步一深一浅,一步一步。 很快就到了街角的杂货铺,盛廷丢了两枚钱给铺子里的伙计,算是答谢他帮自己看车。 景喜收了伞,正准备上去,却见脚边掉落了一张纸。 是当铺的凭证,刚才盛廷掏钱的时候不小心从他身上掉下来的。 景喜弯腰把当票捡了起来,打算递还给盛廷。 盛廷却没有接:“正好,本来打算回家再给你的,现在你拿着吧。” 景喜微微蹙眉,扫了那当票一眼。 盛廷说:“是你刚嫁过来时为了救急当掉的一只发簪,现在物归原主。” 他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根发簪。 是支成色并不太好的玉簪,但胜在样子还算别致,竟然是个半指长的小蜻蜓。 景喜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她想了一下,确实是有这么回事。 只不过原主不太喜欢这个发簪,所以才把它拿出来当了,并没想过有一天会把它赎回来。 景喜很少动原主的东西,但是这个小物件,原主不喜欢,她却是喜欢的。 她把东西从盛廷的手上接了过来,褪下了包着发簪的旧得发白的红布,直接将发簪插在了发间。 “谢谢你。” “……”簪歪了,盛廷不自觉的微蹙了下眉。 却只说:“应该的。” 街角,一个高大的男人迎着风雪笔直的站着。 他见盛廷赠了发簪,他见景喜欢喜的将发簪别上满头青丝,长长的吐出了一口白气。 然后面上带着笑,大步走了出去。 他声如洪钟:“盛廷!你忘了我的年礼!” 盛廷和景喜闻声都回过了头。 盛廷并不感到意外:“刚才走的急了。” 倒是景喜,微微惊讶:“薛校尉!你怎么会在这里?” 薛钱看向景喜,眼神明亮规矩:“好久不见了景大夫。我来是因为军中的事,已经跑了好几个县了,今天才刚到你们这里。” “那薛校尉岂不是没和家里人一同过年?” 薛钱爽朗的笑了笑:“那些都是小事。” 景喜看了看薛钱,又看了看盛廷:“你们都很了不起。” “哪里哪里!”薛钱客气了句,又冲盛廷抬了抬手,“拿着,难道要我亲自送你家去吗?你知道的,我最近太忙了没有空。” 盛廷眼里带了点笑意,伸手把东西接了过来。 薛钱又伸手在盛廷的胳膊上拍了拍:“这边的事有我呢,你就安心在家陪弟妹和孩子。” 他说着又压低了声音:“你得再给祥云添个弟弟妹妹,不然娃娃他爹常年不在家,他一个人多寂寞。” 盛廷眼里难得的那点笑意也没了,不过终究也没解释什么:“别换地方,过两天我再来找你。” “行,走了!”薛钱又在盛廷的肩头拍了拍,目光刚越过他的肩头,就又迅速收了回来。。 虽然他没有看景喜,但景喜还是礼貌的目送了他一程。 081 是我抛下了她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盛廷回头,见景喜望着薛钱的背影。 那眼神,十分有礼,竟毫无期冀。 他忽然沉声问道:“想过以后找什么样的人家吗?” 景喜看了他一眼:“那你想过以后找什么样的女人吗?” 盛廷沉默了,光她这一个就够他烦的了,他哪里还有心思去想以后找什么样的女人。 景喜想到了原书中他爱而不得的原书女主,笑道: “你应该会喜欢活泼善良厨艺又比较好的姑娘吧,但我多一句嘴,其实好姑娘有许多,不必争那一个。” 盛廷忽然想到了她在齐王府煮的那顿粥,真是无比难喝。 她现在是在记仇吗? 他勾了勾嘴角:“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尽量挑些门当户对的,否则最后受苦的还是你自己。” 景喜听出来他的语气已经有些不好了,就没再多话,无声的上了车。 …… 薛钱的年礼里有许多小孩子的零嘴,祥云拿到后很欢喜,高高兴兴的拿去和堂弟堂妹们分了。 盛廷单独把景喜叫了过去:“今冬军中每人新发了两套冬衣,军资紧张,薛钱一个人忙不过来,我这两天就得收拾收拾下和他分头奔走了。” 景喜愣了一下:“这些……合适告诉我吗?” “没关系,这些是人尽皆知的。我的意思是,我们之间的事情必须要让奶奶知道了。” “我明白的。” “最好由我去说。” “嗯,辛苦你了。” 盛廷点了下头,转身朝外走去。 门都开了一扇,他忽然停了下来,回头看向景喜:“我觉得你变了许多。” 被他那样直接又带了些锐利的眼神看着,景喜也不怵:“没有改变,哪来重生。” …… “什么?和离!”盛老太惊呼出声,在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后,她立刻起身去将门窗全部关好了。 坐在椅子上,盛老太喘了好几口气,一只手不住的在椅把上拍着:“这是谁的主意?啊?这到底是谁的主意?” 盛廷很平静的告诉她:“这是我们商量之后的结果。” “商量?”盛老太瞪了盛廷一眼,“这种事情难道就没人起头吗?总有一个人先开口吧。” 盛老太焦躁的站了起来:“你老实跟我说,景喜是不是真的和她娘家的那个什么表哥搞在了一起所以才提出什么劳什子和离?” “没有。” “没有?没有她为什么要和离啊,好好的为什么要和离啊,你知道她答应过我什么吗?她跟我说会好好过日子不作妖的。” “这就叫好好过日子吗?你这死里逃生的回来了,她就把你拉去和离?这像个什么样子,这世上哪里有像她这样做媳妇的?” “她既然这样的话,那也不必给她脸,还和什么离,你直接给她写休书!休出去还差不多!” 盛廷料到老人家不会同意,但没想到她会这么激动。 他皱了眉:“奶奶,你听我说。我根本就不喜欢她,我娶她只不过是为了报恩。如果不是因为她爹的恩情,我怎么会把她娶进家门。如果不是因为她家遭难,她又怎么会嫁进来。” “这!”盛老太又重新坐了下来,“婚嫁是婚嫁,喜欢是喜欢,这是两码事,是不搭噶的。但她既然嫁进了盛家,那么生就是盛家的人,死就是盛家的鬼。” “奶奶,”盛廷半跪了下来,“您为什么要强我们所难呢?” 盛老太一愣,忽然哽咽了下:“我也强你所难了吗?” “我不喜欢她,她要是占着我妻子的名分,若有朝一日我遇到了真心喜欢的人,我该怎么办?” “你!”盛老太有点懵,“她可是给你生了儿子的啊。” “那她也只是我儿子的母亲罢了。” “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盛老太伸出干瘦的双手在盛廷的脸颊上来回的摸着,“你还是我的乖孙子吗?” “奶奶,人是会变的。我在战场上经历了太多生死,有些规矩,我早就不看在眼里了。” 盛老太还是不敢相信:“你该不会是在替她说话吧?我们忍了她这些年也没见你提出要和离啊。” 盛廷垂了垂眸,声音依旧冷硬:“没有,我没有替她说话。她同意和离也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和别的男人好上了吗?” “奶奶,”盛廷严肃的说,“我们早就见过面了,她早就知道我还活着,薛钱带她去图城就是给我看病。她治好了我,她救了我的命。后来我们被很多人追杀,我为了活命,” 盛廷停顿了下:“我为了活命,我舍弃了她,我把她一个人丢在了敌人遍布的荒郊野岭。可她才刚刚救过我的命。所以奶奶,我不喜欢她,但我不能给她写休书,和离是我能给她最后的体面。” 盛老太震惊的呆住了:“你、你怎么会这样?她是你的发妻啊,是你儿子的母亲,就算你们没有感情,你也不能不管她的死活啊。” “是。”盛廷忽然又想起了安图古道上景喜无助迷茫的那个眼神,“我知道,但我还是那么做了。我必须要活下去,我不能死。” “你!!”盛老太甚至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孙子去死,可是…… 她狠狠的在盛廷的肩头拍打着,直到她有些累了,直到她脑中清明了。 才说:“算了,就这样吧。其实这段时间她变了很多,好像变成另外一个人一样,我还挺喜欢的。现在你回来了,我还盼着你们能好好的过日子。” “谁知道你们之间还发生了这么多我不知道的事。回头……我去宽慰宽慰这孩子吧。那次回来祥云不见了,她不要命的在山里找,其实想想也不容易。” 盛廷也是听说了祥云的那件事的,每每想到他就会自责。 他皱起了眉:“算了吧奶奶,宽慰就不必了。只是日后不要拘束她看祥云就是了,她想带祥云走,我没有同意。” “那是不好同意的。”盛老太的声音低了下去,“你们这事太突然了,我还得缓缓。” “那我先出去了。” 盛廷开门出去,景喜就站在外面。。 她看着他,抿唇笑了笑。 082 从今以后,我们相依为命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喜看着盛廷,抿唇笑了笑。 盛廷只看了她一眼,就继续朝前走。 景喜抬手拦住了他的去路,用很低的声音说:“可以进一步说话吗?” 盛廷大步走回了东厢房间,景喜也跟了进去,关上了门。 “谢谢你帮我说话,我在门外都听见了。” 相对于景喜脸上的柔和,盛廷可以说是面无表情的:“我只不过是说出了事实。” “但你没有告诉奶奶你丢下我是因为你要顾全大局,丢下我我反而多出一线生机。” 盛廷想都没想:“这一点奶奶没有必要知道。” “……”景喜顿了顿,“奶奶她揍你了?” “谈不上。” 对于盛廷的冷淡,景喜点了点头:“总之,谢谢你。我想日后奶奶一定不会阻止我和祥云见面的。” “不用,”盛廷看向景喜,“怎么说你也救过我一命。” 景喜挑了下眉,又笑了笑:“其实我想如果不是我或许也有别人,你命不该绝的。”原书里,他那个时候本来就没死。 “每个人都会死,下次我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碰到你了。所以我必须要感谢你,景大夫。” 盛廷看着景喜,他的目光深沉而郑重,他改了口。 景喜看着他的眼睛,忽然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很多年前她在实习的时候不被人看好,别人都认为她是凭借着家里的关系才能跟在主任医师身边。 可被她用实力打脸后,那些曾在背地里叫她‘关系户’的人,哪个不得在打照面的时候叫她一声‘景医生’ 现在想想,还是有些自豪的。 她的心情是愉悦的:“对了,我是不是要改口叫盛将军了?你完成了那么艰险的任务,有没有往上升?” “嗯。” “恭喜!” “嗯,我先出去了。” 两人之间的对话一如既往的简洁。 结束的突然,但却并不突兀。 …… 盛老太到底还是找景喜说了一|夜的话。 一开始她是来劝和不劝离的,但离都离了,多说也是无益。 最后谈到景喜往后的安排上。 相较于景喜在这个世界接触到的其他土著,景喜觉得盛老太是大度的。 在她没有落脚处之前,老人家同意她继续住在盛家,就和往常一样。 等她女户的事情全部办好以后再对外说清楚。 景喜回屋的时候,祥云已经睡着了。 四喜正坐在桌子旁边纳鞋底,她见景喜回来了,立刻放下了手里的活儿。 “主子,爷收拾行李走了。” “爷?”那是谁?景喜一时还反应不过来。 四喜解释道:“毕竟是主子的夫君,我想着老叫盛护卫不好,所以就改了称呼。” “不用了,以后还是叫盛将军吧。”如果有机会再打交道的话。 “爷升上将军了?”四喜满脸喜色,“那这可真是双喜临门!是大好的喜事!主子以后就是将军夫人了。” 见四喜这么高兴,景喜都有些不忍心开口,但还是告知了她事情的真相。 “我和盛廷已经和离了。” “啊?”四喜惊讶的张大了嘴巴,都可以塞进一颗鸡蛋了。 她保持着吃惊的姿势好久,直到景喜替她合上下巴。 她这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那小少爷怎么办啊?” “在他还需要我的时候我是不会离开他的。而且,他早就习惯了爹不在身边的日子,我想一切都不会有太多改变。 等他再长大一点,我再把这一切说给他听,或许那时候他就能够明白了。” “可……可和离了主子您就不能继续呆在盛家了啊!盛家人还能允许您和小少爷来往吗?” 景喜点头:“我们已经达成了一致。而且我打听过了,我重新办理户籍的话,户籍也是落在荷花村的,我一个女人哪儿也去不了。 到时候我们就使点钱把地基买在盛家旁边,暂时就把房子盖在那里好了。” 四喜嗯了声,虽然很好奇,但她什么也没问,只是目光坚定的看着景喜: “那我都听主子的,主子有什么事情请尽管吩咐我。” 景喜心中感动,轻轻握了握四喜的手:“谢谢你四喜,从今以后,我们就要相依为命了。” …… 盛廷离开的第三天,祥云就没有时刻把他挂在嘴边了。 他还太小,不懂思念入骨,有小伙伴一起玩就很开心。 而高秀秀,终于挺着肚子找上了门。 其实以她的月份并不显怀,但她还是扶着腰,在家人的左右拥簇中来到了盛家。 正月十五还没到,盛家又结结实实的闹了一场。 只是那天景喜和四喜带着孩子去了县城。 她又去了一趟衙门,只是不凑巧,那位主簿又不在任上。 但这却叫她躲过了一‘劫’,据说那天高家人很生气,要找她拼命。 他们怪景喜当时隐瞒了高秀秀怀孕的事实,因为如果当时他们就知道高秀秀怀了盛昌的孩子的话,说什么也不会把人带回高家的。 高秀秀更是对景喜恨之入骨。 尤其是当她来到盛家,竟然发现盛昌的那个老相好回来了! 不仅如此,那个贱女人甚至还带了一个孩子住在曾经属于她和盛昌的新房里! 高秀秀在娘家人的撺掇下,扶着肚子躺在盛家门口不肯走。 盛昌是个读书人,他开年了就要去镇上私塾教书了。 为了这份体面的差事,他当时还是花了大价钱的。 但如果他不把高秀秀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处理好的话,高家人是不会放过他的。 如果高家人把事情闹大,他的德行就败了,败了德行,他就当不成教书先生了,甚至连秀才的功名可能也岌岌可危。 所以,高秀秀又留了下来。 这个时候,四喜就小声的嘀咕了几句: “主子,还好您和离了,不然继续呆在这里真是糟心。那个高秀秀,刚才竟然让她的一对龙凤胎去打杜盈娘的儿子,二打一。 我看三房是没好日子过了。李氏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好像还挺喜欢高秀秀的,死活想把杜盈娘和她的儿子赶走。。 要不咱们明天还是再去一趟县衙吧,早点把户籍办好,也好早点搬出去。” 083 家里来客人了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三房天天闹,李氏糊涂,一天天的跟着瞎搅合。 这些都是盛老太的原话,她说自己是心疼老三,可老三舍不得杜盈娘,又拿高秀秀没办法,她管不了了。 二房的陈桃花又是个闷葫芦,几棍子打不出一句话来,所以这些牢骚,盛老太就只能找景喜发。 景喜便安慰道:“奶奶,您年纪大了,操不了的心就不操了吧。盛昌也不是小孩子了,我想他从来都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他有他自己的注意。” “唉!”盛老太长叹了一口气,“你们呐,就是不能让人省心,眼下也就老二一家还算安稳,没给家里闹腾。” 盛老太又想到了景喜和盛廷: “你说你们怎么就和离了?你说盛廷他怎么就能在生死关头把你给抛下了?我这一家子啊,我是造了什么孽我的儿孙才要过这样鸡犬不宁的日子。” “奶奶,”景喜看不得老人在她面前老泪纵横的样子,“儿孙自有儿孙福,这跟您没有任何关系,您就别想那么多了。” “我在替老三着急啊,我也替你们着急啊。” “奶奶,您不用替我们着急,我和盛廷都会好好的。” 盛老太因为三房的事情都闹了头疼的病,景喜好一顿安慰老人才喝了药躺下,仍是唉声叹气的。 景喜端着空药碗出去的时候,便看见杜盈娘默默的站在墙角处盯着她看。 …… “不知道你在屋子里和奶奶说了什么?刚才高秀秀一直站在门外偷听。”杜盈娘细声细语的,说话很好听。 景喜听了,眉头一皱。 盛老太翻来覆去就两件事,一个是三房的头疼事,一个就是自己和盛廷和离的事情。 三房的事情高秀秀不用听墙脚,她知道的比盛老太和自己更加详细。 至于自己的事,既然现在被她知道了,那么肯定瞒不住了。 这件事她一开始就没打算敲锣打鼓的在全村说,反正等她把房子建起来后,大家自然而然也就知道了。 所以景喜想了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谢谢你提醒我。” “不用谢,我只是想要提醒你对她这个人多加小心,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大嫂尽管开口。” 景喜和这个杜盈娘不熟,对她还是心存警惕的。 她现在和高秀秀是敌人,想必是希望能和自己结盟或者联手。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管是在什么时候什么朝代,这样的利益关系总是存在的。 但景喜不打算做任何人手里的刀。 所以她很客气,也很疏离:“谢谢,不过我自己心里有数。倒是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珍重。” 杜盈娘的脸色不是不太好,而是很差。 景喜以前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和她接触,今天站近了一看,糟糕的一塌糊涂。 她很白,但都是粉敷出来的,额头发际线和耳边的粉没有敷匀,可以看出肌肤呈明显的菜色。 景喜本来不想管太多的,但终究还是没忍住:“有空去看看大夫吧。” 景喜不提还好,她这么一说,没想到杜盈娘便顺了杆往上爬了。 只语气还是柔柔和和的:“我听说大嫂你就是大夫,那你能替我看看吗?” 景喜皱了下眉:“你有什么外伤吗?发热吗?咳嗽吗?” 杜盈娘缓缓的摇了摇头:“没有,都没有。” “那就恕我爱莫能助了,术业有专攻,我暂时只能看一些比较明显的外伤,和一些简单常见的小病。其他我能力范围以外的,为了病人的生命安全着想,我也不能随便下定论。” “哦,”杜盈娘柔柔的笑了笑,“这样啊,那我改天还是去医馆看下大夫吧。” 景喜微微蹙眉:“尽快吧。” 杜盈娘朝景喜笑了笑,转身便走了。 景喜看着她瘦弱如扶风弱柳般纤细的身影,总觉得她有哪里怪怪的。 …… 高秀秀这个大嘴巴。 才不到一天的时间,整个荷花村就知道景喜和盛廷和离了的事情。 盛家自从分家以来,就一直是全村人饭后的谈资,在经历了盛昌休妻,盛廷死而复生归来之后,盛家正式成为了十里八村的‘顶流热搜’ 一件八卦的热度还没下去,另外一件更劲爆的事情就又来了。 昨天大家还在讨论盛昌是要重新把高秀秀娶了呢,还是收留她到孩子生下来再给她送回娘家去…… 今天就在广传盛廷是如何厌恶景喜,甚至不顾她的死活也要把她丢下的事情,重点突出景喜是有多么的令人讨厌…… 当然也有几个人是站在景喜这边的,怨盛廷太过狠心。同时又好奇她怎么还住在盛家院子里。 景喜没有理会这些流言蜚语。 她只是坚定的告诉祥云:“外面传的都是错的,娘救了你爹,你爹他很感激娘。 你爹也没有那么狠心,他那么做是为了让娘活命。爹娘就算和离了也永远是你的爹娘,外面的话你不要相信。” 祥云还是不明白和离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信娘亲的话。 娘亲说过爹没死,有一天还会带着他最喜欢的麦芽糖和冰糖葫芦回来给自己吃。 后来爹真的带着甜的黏牙的麦芽糖和冰糖葫芦回来了。 娘说的全都是对的! 祥云还是很开心,很快乐,对景喜来说,这就够了。 转眼过了正月十五,农家人一年之中最悠闲的日子就过完了。 景喜的户籍还是没有办下来,听说衙门的那位主簿在过桥的时候滑了一跤,摔着了腿,这一段时间都在告假。 具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回到衙门去。 景喜带着这个令人挫败的消息回到盛家的时候,四喜迎了出来:“主子,家里来客人了。” “正月十五都过了,怎么还有客人?再说,盛家的客人,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四喜小声的说:“主子,这次来的不是盛家的客人,是之前的那位泥瓦匠。不知道主子你还有没有印象?”。 景喜皱了下眉:“怎么?这回听说我和离了,又上门来提亲不成?” 084 盛廷的安排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四喜一边提防着西厢,不对,现在应该是叫西院的人了。 因为高秀秀回来后,又把院子中间的墙彻底的修补了一下。 四喜一面提防着,一面小声的对景喜说: “应该不是来提亲的,本来我是不想把他招进来的,可是站在院子门口毕竟也不好看,所以就领堂屋了。该不会又遭人说闲话吧。” “没事,你做的对。对了,老太太呢?” “头疼呢,喝了药后晕乎乎的就躺了,不过老太太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她还向我打听这泥瓦匠到底怎么样呢?别别扭扭的,说等着您回来自己看着办。” 景喜好笑。 别别扭扭?难不成老太太还想撮合? “我知道了,一会儿就过去。” 景喜回屋把湿鞋子换了下来,往堂屋去了。 那个叫平安的泥瓦匠今天穿了身新衣,一见景喜进来就站了起来,主动拉开了距离。 景喜见他这个样子,也站的远远的,其实四喜就在外面,避嫌成这样可以了。 “新年好啊。”既然不是来找茬的,景喜就礼貌的打了声招呼。 对方显然是没想到眼前的女人经历了那么些事后对自己还这么有涵养,不禁令他更加镇定了起来,也让他觉得他这趟来的很对。 “好,你也新年好。那个,你们家的男主人今天不在啊?” 景喜微微蹙眉,他到底是来找谁的? 她问:“还不知道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情呢?” “哦,是这样的。我听说你们家的男主人回来了,而且因为一些流言蜚语,你们正在闹和离。 听人说,似乎还跟我上次的鲁莽行事有些关系。所以我想过来澄清一下,还你一个清白。” 景喜一惊,她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今天是来干什么的,但从来没想过他今天是主动上门来道歉澄清的。 一开始,倒是她小人之心了。 她忙客气道:“其实跟你没有关系,你听到的不过是以讹传讹的谣言罢了。我们并没有冲动行事,但是我很感谢你今天的到来。” “原来是这样,我还怕是我害了你。” “并没有。” “那就好,那我这就走了,不打扰你们一家人了。” 景喜便送人出门,都走到堂屋外头了,他忽然回过了头,脸上泛着喜色:“对了,我娶到妻子了。” 景喜有些惊讶,没想到他的动作竟然这么快。 “恭喜你啊,祝福你们。” “谢谢。对了,以后如果你有需要的地方,记得找我。我指的是如果你需要泥瓦匠的话,我的价钱比较公道。” “会的,我会照顾你生意的。” 景喜客气的送人往外走,一眼就看见盛廷站在院子门口。 盛廷看了过去,目光在泥瓦匠身上停留了片刻。 随后,他直接去找了盛老太,景喜则回了自己房间。 …… 盛廷这次出去了七八天,再回来的时候带回了一房人。 说是图城一同袍家中的仆人,这位同袍因为犯事被降了罪,一家子仆人都要被发卖。 有人倒是愿意单独买这一家三口其中的一个,但他们是一家人,却是不愿分开的。 盛廷便将他们一家三口都买了,这次回来的急,没带他们随行,所以这一家子便来的晚了些。 这家人姓蔡,蔡叔,蔡婶和蔡初一。 夫妻俩人四十来岁,儿子十二岁,长得黑壮黑壮的,一家子都是本本分分的老实人。 盛廷这次把他们带回来,就是伺候家里老小的。 蔡家人当天就给盛老太和祥云磕了头,认了主。 盛廷也给盛老太磕了头。 这一回他是真的要走了,再回来也不知道是几时。 蔡家三口人的到来使得盛家的院子更加拥挤了,也给荷花村的人增添了新的谈资。 现在大家都知道盛廷当上将军了,这一回来就给家里买了一房奴仆,可把大家都羡慕坏了。 羡慕的同时他们又很好奇。 现在盛廷当上将军了,可以使唤奴仆了,那三房后悔分出去吗? 景喜后悔和他和离吗?难道不是应该抱着盛廷的大腿,利用孩子让他回心转意吗? 然而景喜只是一趟又一趟的往县城跑,只盼早点办好户籍搬出去。 …… 驿站换马,盛廷在清点物资。 薛钱远远看见他,急匆匆的大步走了过来。 来到他身边吧,又不说话。 盛廷核对完毕,和清单上并无出入,边走边看了薛钱一眼:“有话要说?” 薛钱揉了揉鼻子,舔了舔后槽牙:“那个……我听说你和弟妹和离了?” 盛廷把小册子揣进了怀里,‘嗯’了一声。 薛钱眉心挤出个疙瘩来:“‘嗯’是什么意思?” 盛廷停下了脚步:“就是和离了的意思,怎么?” 薛钱吃惊不小:“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啊?” 盛廷冷冰冰的扫了过去:“奇怪,为什么要早告诉你?” “因为……因为我关心你啊兄弟。”薛钱说着,摸了摸胡子,不知怎么的有点想笑。 “你们来真的吗?还是床头打架床尾和的那种?” “都去官府备案了,你说呢。” “嚯,”薛钱的眼睛亮了亮,“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盛廷暼了他一眼:“你很高兴?” “怎么可能?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对不对?” 盛廷点点头:“赶紧去吃点吧,吃完继续赶路。” “哎,你会不会忽然后悔,再去把人给娶回来啊?” 盛廷定定的看了薛钱一眼,沉默了一会儿:“你想干什么?” 薛钱耸肩:“没啊,我能干什么?就是随便问问而已。” “……我走的那天看到一个男人上门,听说他曾向景喜求过亲,那次两人交谈还算愉快。” “什么?!”薛钱张大了嘴巴,“怎么这么快就找好下家了。那男的什么样你知道吗?” 盛廷蹙眉:“我不感兴趣。” 薛钱‘啧’了声:“看来你俩之间是真没感情了。哦对了,我有急事我得回平安县一趟,你先走吧,我再追你。” 盛廷扯住了他:“什么事?” 薛钱一脸严肃:“大事!我小刀丢了,我得回去找找!” “小刀?你说要留着当聘礼的那把家传小刀?”他那把镶嵌着七彩宝石的小刀,盛廷是有些印象的。。 薛钱皱眉嗯了声:“可重要了,我必须得回去一趟!” 085 那不是我想要的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主子,我发现这次老太太头疼病好了之后人开看了许多,三房的事情她都不问了呢。” 四喜在替景喜准备去县城的东西,听说今天县衙里的那位主簿终于去当值了。 景喜从箱子里拿出了几颗碎银子:“能看的开是好事,乱七八糟的病生的都比一般人少。” “那主子……其实您也知道老太太是刀子嘴豆腐心,要不然直接去找老太太说把小少爷要过来吧。以后就算咱们把房子建在隔壁了,也还是不如直接住在一起来的方便啊。” 景喜停下了手头上正忙活的动作,皱眉道:“不行。” “是盛将军不同意吗?难道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了?老实说,小少爷长这么大盛将军抱过他几回、带过他几天啊。” “不是,”景喜挠了挠眉心,“不是他们的原因。是官府的条例,‘凡有夫或有子,不得为女户’。而且我们是军户,凡军户逃亡,轻者流放,重者杀头。” “若我坚持要祥云跟着我的话,就办不了女户,拿不到户籍,我如果强行带他躲藏只会耽误他的将来,还会被列入逃亡军户名单。” “我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带他回景家那个火坑,一个带着他改嫁、入别人家的户籍。但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啊?”四喜听的目瞪口呆,“原来这么麻烦的啊,那小少爷还是呆在盛家好了,最稳妥了。” “是啊,只要他平安健康的长大,跟我还是跟盛家我都无所谓。” 四喜点头:“都收拾好了主子,咱们出发吧。” …… 景喜竟然在衙门碰到了高秀秀。 她进去的时候高秀秀刚好出来。 至于她进去干什么了,景喜不得而知,不过她能确定的是,高秀秀是一个人来的,盛昌没有陪在她身边。 想见这位主簿并不容易,景喜也是使了不少辛苦钱的。 说起现任的这位主簿,和原主的家庭还算是有点关系。 原主的爹曾经就是县衙里的主簿。 主簿是知县的佐贰官,主管的全县户籍、文书办理等事宜。要办理户籍,就得找主簿。 只可惜原主她爹犯了法,被砍了头。 现在在任的这位主簿原主也远远的见过一两次,只知道姓袁,之前是原主爹爹下手的攒典。 主簿是官,攒典是吏,原本吏是无法升为官的,大约是因为原主爹爹的事情发生的比较突然,再加上那位攒典妻子娘家有点关系。 所以在原主爹爹被处死后,就顺利的补了他的缺。 这是原主脑海中关于这位新主簿的全部记忆了。 景喜后来当然也打听过有关这位袁主簿的事情,但得到的消息都很浅显,值得一提是他比较怕老婆。 站在官署门口,景喜就能看见那位袁主簿伏案的肥头大耳,看着倒是很祥和的一个中年男人。 …… 薛钱翻墙进来的那一刻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贼。 他刚准备来县衙查查盛廷和景喜是不是真的和离了,就看见景喜进来了。 他当时也没多想,助跑了一阵,噔噔两下就翻进了县衙的墙。 刚跳下来,一个衙差就发现了他。 他在人出声喊叫之前就眼疾手快的给人劈晕了过去了。 然后为了不引起朝廷和齐王爷的矛盾,他想了想,就给自己蒙了面,选择了走屋顶。 安城虽然是齐王的封地,但是县令却是朝廷指派的官员。 他一个齐王下属齐军的校尉,刚刚翻墙进了县衙官署,打晕了一个衙役,他也不知道他手为什么这么快…… 总之,等他静下心来回想这一切的时候,他已经在主簿官署的房顶上了。 …… “民女见过主簿大人。”景喜向案上的袁主簿见礼。 袁主簿抬起头,一开始他还没怎么在意。 后来干脆半眯起他那细长的眼睛,将景喜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 景喜被他看的不自在,蹙起了眉。 袁主簿见她这般反应,忙拖了张椅子在对面:“来,坐。” 景喜没动,没听说过官与民同坐的。 袁主簿见她警惕,忽然笑了:“你应该是景兄的女儿景喜吧?我们以前见过的,你不记得了吗?” 景喜垂着头,尽量不与这人对视:“抱歉,不记得了。” “没关系,你坐,你来这里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我听说几年前你就嫁人了,有什么事还要劳动你一个女人出来奔走?” “民女是为女户的事情来的。” “女户?”袁主簿多看了景喜一眼,“你的丈夫呢,婆家呢?没有儿子吗?” 景喜很不太喜欢这位袁主簿的眼神,可作为主管户籍的官儿,他问这些是理所应当。 “和离了,我不要儿子。” “不要儿子,那可以再嫁啊。”袁主簿又劝,“来来来,你坐。女户的事情比你想象的要繁杂的多,你站在那里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的。” “不用了大人,民女站着就好了。” “大家都是熟人,何必这么拘谨,你要是不坐的话,那就是不给我面子,我可就不说话了啊。” 袁主簿脸上还是一副笑模样,眼神却是不耐烦了。 景喜便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袁主簿又将她的脸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儿子多大了?” “我不要儿子,立女户带不了儿子,大人问这个做什么?” “呵呵,只是觉得你一点也不像是生过孩子的女人。” 这话从一个第一次见面的男人嘴里说出来,那就是轻薄了,景喜皱起了眉头。 袁主簿熟视无睹,他压低了声音:“你爹出事后,我去找过你娘,我希望你能做我的外室,可是你娘没应,听说是你的意思。 但嫁给一个乡下泥腿子想必你也受不住吧?你现在又何必那么辛苦立女户?你若是愿意的话,我今晚就可以领你到我的宅子里。” 在这个时代,外室比妾还不如,这人存了这样的心思,原主当时肯定是不会答应的。 她都不会答应,景喜岂能答应。 正说着,袁主簿的一只手忽然从桌子地下摸了过来。 景喜匪夷所思,这可是在官署啊。不过想想他可以连续十天半个月不来衙门,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了。。 她立刻抓住他的两根手指,狠狠的掰住。 086 何不令她走投无路?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啊啊……”袁主簿短促的叫了两声,但很快就忍住了。 他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敢反抗,这可是在他的官署,她竟然敢。 袁主簿咬着牙,低声怒道: “别给你脸不要脸,当初你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也只配给我做外室而已,何况现在你还生过孩子,不过一个下堂妇,你连给我做外室都不配。” “若不是看你还有几分姿色,你就是跪在地上给我舔鞋都没资格。还不赶紧放开手,否则就把你拖出去一顿乱打。” 景喜皱眉,手上力气更大了。 她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周围,发现并没有衙役进来,心中这才缓了缓。 如果真有三五衙役进来的,她和四喜没辙的。 她飞快的想着,皱起了眉头: “大人,我不是来找茬的,所求不过一纸户籍。但如果大人不肯行这个方便,一定要聊外室的话,我想尊夫人会比我更加感兴趣。” 景喜之前就打听过了,倒是没听说这位袁主簿好|色贪财,只知道他惧内。 当初他从小吏升到主簿靠的也是妻子娘家,想必他是不敢得罪他妻子的。 果然,袁主簿的脸色变了。景喜却松了一口气。 “你好大的胆子!” “我只想要我的户籍书。” “那好,一百两!”袁主簿眯了眯细长的眼睛,咬牙瞪着景喜。 景喜怒目而视:“我是良民,没有违法犯纪,替我登记办理户籍是你应尽的职责。” “两、百、两!”袁主簿却是坐地起价起来,“钱不到位你别再想进衙门一步。” 景喜气的不轻,用力掰了袁主簿的手指。 袁主簿这回痛的不行,什么也不顾了,张嘴就喊人。 很快就有人往这边跑,走到门口时大喝了一声:“唉你谁啊,鬼鬼祟祟在这里偷听什么,还不快走!” 景喜立刻放开手,和四喜一起退到了门边。 袁主簿龇牙咧嘴的揉着手,又瞟了景喜一眼:“一钱都不能少!” 衙役左看看右看看,弯腰抱拳:“不知大人有什么吩咐?” 景喜担心被拿,一刻也不敢多呆,立刻拉着四喜走出了房门。 走了两步,她忽然回头,往屋顶上看了一眼。 四喜害怕那个混蛋主簿反悔叫衙役抓了她们,急道:“主子在看什么,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 薛钱刚要下去就被人勾住了脖子,后翻跃下后立刻回身去锁喉。 他的动作精准有力,但还是轻易就被人挡下了。 他定睛一看,惊住:“盛廷,怎么是你?” 盛廷一把扯下他面上的黑巾,目光直白:“你疯了?是要大闹衙门吗!” “我蒙面了的!”薛钱烦躁的把黑巾从盛廷手上扯了回来,“那个什么狗屁主簿太可恶了。” 盛廷看了薛钱一眼:“那是他拿了你的刀?” 薛钱张了张嘴:“……我是有这个怀疑,所以”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咽了下去。 因为盛廷忽然掏出了一封加急军函。 薛钱接了,打开一看,眉头紧皱:“什么时候接到的?” “你离开后不久。” “那你亲自过来了物资呢,怎么办?” “军函是薛将军带来的,物资由他接手。” “我爹也来了?”薛钱把看完的军函塞进信封里还给了盛廷,“那他知道我溜了?” 盛廷目不转睛的盯着薛钱:“我说你来找刀,可薛将军说几个月前就没再见过你那把刀了。” 薛钱眨了眨眼睛,面不改色:“哦,老头子他不怎么关心我的,应该没注意看吧。” “……好吧。”盛廷点了点头。 随即眸光紧了紧:“再给你一天时间,明早出发。不能再往后推了。” 薛钱犹豫了下,但还是抬手在盛廷的肩头拍了拍:“谢了兄弟。” 说完又熟练的爬了墙,摸上了房顶。 将瓦片挪开一线缝隙,薛钱看见室内除了刚才那个狗屁主簿,又多了一个女人。 袁主簿还记得高秀秀,登时一头的火: “谁让你进来的?!不是说了你家已经转成民户,再想转回军户行不通的吗,没别的事就赶紧退下吧!” 高秀秀见衙役要来驱赶,忙上前急道: “大人,实不相瞒,刚才出去的不知好歹的那个女人曾经是我大嫂。我觉得我或许可以帮大人做点什么事。” 袁主簿闻言眯了眯眼睛,翻看了下案上的一本册子,阴恻恻的笑了声:“荷花村盛家是吗?” “正是正是!” “很好。”袁主簿摆摆手,挥退了室内的衙役,招来了高秀秀。 “这次齐军有个盛将军来县衙办事,那个盛将军与你是什么关系?” “大人,那个盛将军就是盛家现在的家主,是我男人的兄长。”高秀秀谄媚的笑着。 袁主簿暼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所以你想将你家户籍重新转到他名下?呵呵,倒是个精明人。说吧,你能为我做些什么?” 高秀秀摸了摸肚子,要不是景喜当初瞒着她怀孕的事情,那个杜盈娘和那个小杂种能进门? “大人,据我所知,那个女人手里可是私藏了不少钱的。她和我那大伯没之间什么感情,关系恶劣的很,所以我那大伯一回来就跟她和离了。” “她又是没娘家的人,如今还借住在我们家,就等着立了女户拿块地盖房或者买房去住。既然她这么想立女户,大人何不多要点钱,等她把钱都给了大人您,走投无路了,还不是任由大人搓扁捏圆?” 袁主簿搓了搓下巴,冷笑了声:“行了,你说的我也知道了,这里没你的事了。” “那……”高秀秀讨好着问,“我家的户籍?” 袁主簿笑了笑:“你这么通透的一个人,怎么就想不清楚呢?” 说着朝高秀秀捻了捻手指,意思是要钱。 高秀秀‘哎’了一声,忙去摸荷包,发现里面就十几个铜板后立刻陪上了笑脸。 “今天没带够,我这就回去取,过两天再来打扰大人。” 屋顶。 薛钱小心翼翼将瓦片归置原处,可他都没怎么用力,瓦片就给捏碎了。 他无语:“什么狗玩意儿!”粉末似的。。 又回想起景喜先前所说的话,心中已然有了对策。 087 谁来过我房间?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主子,这下可怎么办?”四喜着急整张脸都皱了起来,“真要给他一百两吗?” “不是一百两,他后来说是二百两。” 景喜快步朝前走着。 “这个人出尔反尔、贪得无厌,别说我不会给他二百两,就算给了也难保他日后不会做更过分的事情。” 四喜更着急了:“那怎么办?要不然就去县令大人那里告他去!” “暂时行不通,我们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县令怎么会听我们一面之词。” “那要如何是好?主子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 “急也没用,”景喜轻轻拍了拍四喜的胳膊,“回去先找村正和里正来做保人吧,他不过是看我无依无靠才敢那么肆无忌惮。高秀秀在我们前面出来,我看她就好好的。” 四喜依然皱着眉,哼了声:“也不知道她去那里做什么,我总觉得没什么好事。” …… 高秀秀觉得自己真是狠狠的出了一口恶气。 不仅如此,她竟然在回家的路上捡到了一枚玉佩,真是走运! 当时她周围一个人都没有,那枚玉佩就那么静静的躺在她的必经之路上。 她美死了,捡起来就给揣怀里了,贴身放着,生怕失主回来发现了。 她不知道,这是那位袁主簿的贴身饰物。 她更加不知道,那位袁主簿的妻子十分善妒,屋子里放的奴仆都是三四十岁的妇人,从来就没有像高秀秀这么年轻的。 暗处的薛钱看着高秀秀似乎是洋溢着幸福的笑脸,心里琢磨,等他把玉佩这件事透露给主簿家的母老虎后…… 这个坏女人还能笑的这么开心吗? 哈哈,想想他倒是觉得挺开心的。 薛钱又去了那袁主簿家门口晃悠了一阵,使了一个婆子把这消息递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回身他就要去找那个袁主簿算账了。 谁知道这次他以薛校尉的身份大摇大摆的走进去的时候,那袁主簿已经不在衙门了。 于是薛钱就回袁家等,结果等了一晚上那袁主簿都没回来。 薛钱很焦躁,但比他更焦躁的是袁主簿家里的母老虎。 刚得了消息他把贴身玉佩送人,紧接着一晚上都没回家,母老虎可不就气的要吃人。 袁家就这么灯火通明的亮了一|夜,袁主簿压根就没现身,第二天天一亮母老虎就坐了马车往荷花村去了。 薛钱有心想跟上去看热闹,但他并不认为那个袁主簿会出现在荷花村,他还是留在县城好。 …… 景喜一大早就往村正那里去了一趟,村正并没有为难她。 得知她的情况以后答应做她的保人。 两人说定了之后,村正又立刻带着景喜去了里正那里,有村正作保,里正那里自然也是没问题的。 等景喜回来后,她发现整个村子都沸腾了。 一问才知道,又是盛家出了事。 她本来是有些着急的,但一听说是高秀秀在外面惹了事,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祥云没有受到惊吓,自从蔡初一那个孩子来了,他就一门心思的扑在了祥云身上。 这大约是盛廷对那个孩子的唯一的要求,护好祥云。 祥云见娘亲回来,从蔡初一的身后走了出来。 他抱住景喜的腿:“娘,三婶被人打了,东西也被人抢了。” “抢东西?”景喜皱眉,摸了摸祥云的头,又直接问四喜,“我听说老三也很生气,还摔了东西、责骂了高秀秀。” “怎么有外人上门来闹,他还对自己人发火?”这不对劲。 四喜可以说是幸灾乐祸了,一点也没有要压低声音的意思: “主子,我就说昨天在县衙看到她不对劲,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原来啊,她都收了那个主簿大人的贴身玉佩了,也不知道是干了什么勾当。” “现在人家的原配夫人找来了,上来就扒衣服,把玉佩当场掏了出来。开口一使唤,俩婆子左右开弓就打了过来。啪啪直响。” “袁主簿?”景喜就更纳闷了,“怎么会这样?” 四喜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是人家原配夫人还到处搜了一遍,好像是找人,不过没找到。放下狠话就扬长而去了。高秀秀脸被打肿、衣服破了,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呢,没事吧。” “应该没事吧,就她那个性格要是有点什么还不嚷嚷的全村人都知道。” “那你们呢,没被误伤吧?” 四喜这回把声音放低了:“放心吧主子,我们都好。就是老太太有些沉不住气,出去说了两句,可人家真的找到了玉佩,老太太反而没话说了。” 景喜点点头,弯腰抱了祥云就回了房间。 刚推门进去,祥云就指着床上的东西,好奇的问:“娘,那是什么?” 景喜顺着祥云的手指看了过去,果然看见床上多了两样东西。 一册小折子,折子上压了一个小荷包。 她将祥云放下,走过去。 荷包里装的是几个银锭子,荷包下面是户籍书。 户主是,景喜。 景喜惊讶至极,甚至失声。 好一会儿她才咽了口唾沫叫了四喜进来。 “我不在的时候有谁来过我的房间?除了家里的人。” “除了家里的人?”四喜摇头,“那没谁了。” “刚才外面闹腾的时候呢,有没有人进来?” “应该没有吧,大家都站的远远的看热闹呢。怎么主子,是不是丢东西了?” 景喜摇了摇头:“没有。” 她转身,小心的将户籍收好,又把银子放到了专门给祥云存钱的地方。 除了盛廷,她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人会这么做了。 但他既然不想让自己知道,那她就不再细究了。 …… 薛钱终于蹲到了一个鼻青脸肿,腿还有点瘸的袁主簿。 可等他想威胁袁主簿的时候,却发现景喜的女户已经编在衙门的户籍册子上了。 他直接去了驿站见盛廷。 盛廷正在备马。 薛钱一眼就看到了他拳头上的淤青,很显然是不久前才揍过人的。 薛钱张了张嘴,走了过去:“那个主簿你揍的?景大夫的户籍你弄的?” 盛廷把马鞭甩了过去,翻身上马:“立刻出发。” “不是,我看你该不会是想吃回头草了吧?”。 盛廷暼了他一眼:“找个大夫看看眼睛吧。” 088 春去秋来,夏过冬临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薛钱赶紧骑马追上盛廷:“是我看错了吗?不然你为什么要出手。” 盛廷减缓了速度:“两年前在凉城驿站,你打断了当地驿丞的一条腿,你还记得是为了什么吗?” “我当然记得!那孙子猥亵少女。不仅如此,还把她老娘打个半死、搜刮了她们母女俩身上的所有钱财。” “那你为什么出手?因为看上那个少女了吗。” 薛钱笑了:“盛廷,兄弟一场,你是在侮辱我吗?我是那样的人?” 盛廷平静的看着薛钱:“难道我又是那样的人了?你尚且可以为一个陌生人出手,何况景大夫曾经是我家人。” 薛钱愣了下,还真是,非常有道理啊。 盛廷见他不说话,又皱眉:“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门第之间的差距。” 薛钱毫不在意:“嘁,就我这八字,我都克死好几个未婚妻了,我觉得能娶个活的媳妇回去我娘就要烧高香了吧。” 盛廷看了他一眼:“那你可不能害人。” “那你还记得景大夫的八字吗?” 盛廷默了默:“我倒是记得军营有多少处明少暗哨,每个哨岗上安置了几个人。” 薛钱摸了摸鼻子,那就是不记得的意思了。他们俩虽然和离了,但再提起来这事应该还是有些尴尬的吧。 不过薛钱想,为了避免日后的尴尬,还是现在先问清楚比较好: “那如果我给景大夫写信问她的生辰八字,你不介意吧?” 盛廷蹙了蹙眉:“轮不到我来介意。” 薛钱觉得气氛怪怪的:“最后一个问题……你们,怎么就到这一步了?” 盛廷干脆勒停了马:“一团麻乱了解不开了你会怎么做?” 薛钱想也不想:“挥刀,斩断它。” …… “哎呀眼睛都要瞎了,都半天了还没解开。” 四喜望了望手里的一团乱麻,可怜巴巴的对祥云说:“我的好少爷,以后不要玩这个了好不好,解不开了。” 祥云仰头哈哈笑:“好玩。” 景喜刚点完木材回来,走过来刮了刮祥云的鼻子,说了他两句。 又去房里拿了把剪刀出来,咔嚓一剪刀就把乱麻给剪了。 “只是搓根绳,剪开就是了,也是难为你了在这坐了这么久。” “主要是我想着要是能解开就更好了,结果越是解不开就越想解,然后就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抓紧吧,咱们盖新房用的上呢。” 一旁盛老太正带着家里剩下的人帮忙:“你真的不搭一个猪圈吗?” “不建了奶奶,我应该用不着。”养些鸡鸭就可以了,猪还是算了吧。就是鸡鸭,如果不是身边跟着四喜的话,景喜也不打算养的。 盛家旁边的地基上,景喜的房子已经动工了。三室两厅一厨一卫,再加个前院,总共预算也就几十两银子。 主要是她把地面都铺上了青砖,比荷花村一般人家的泥土地要高档的多。 她已经算过了,就算家具细软全都用中档的,一百两银子也是绰绰有余的。 绝对够她给自己和祥云和四喜搭建一个温暖的小窝了。 …… 春去秋来,夏过冬临。 一年的时间,过的飞快。 但这一年,却是不太平的。 老人们都说因为去年雪多,所以今年夏天的雨水就少了,天大旱,地里庄稼的收成很不好。 军户们缴纳了粮食以后,加上去年的存粮也堪堪只能糊住今年一年的嘴而已。 同处这片陆地上的乌金国也没能躲过天灾,他们野心勃勃,每每越境抢夺,致使边境战事不断,齐军已经来征过一次壮丁了。 盛家因为有大房盛廷在军中,所以同一户籍下的盛荣便躲过一劫。 三房盛昌早在夏天的时候就举家搬到了镇子上。 他要在镇上教书,高秀秀娘家在镇上开了一间卖豆腐的铺子,干脆就都搬了过去。 景喜现在也是军户,征丁的时候她出不了人头,就出了些物资和药材,齐军的人倒也不曾为难过她。 初春新房建成的时候,祥云对新巢欢喜的不得了,景喜本来是打算一边好好陪孩子,一边恶补中医书籍的。 虽然她本人可能比较更加崇尚西医,但她知道想要凭借一己之力在这个朝代开辟出一个西医时代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并没那么牛。 但军营姜大夫的一封信却叫她找到了组织,也改变了她原本计划好的一切。 她这次游历回来的时后,已经是初冬了。 傍晚时分的荷花村,安宁静谧。 家家户户炊烟袅袅,她的小家也不例外。 车刚停在家门口,祥云就拿着根鸡腿从景家的小院子里跑了出来。 “娘!娘!你回来了!”孩子看见景喜,飞奔着跑了过来。 景喜赶紧弯腰将孩子抱了起来,一边抱一边叮嘱:“你小心一点,可别把鸡腿蹭我身上了。” 祥云四岁了,个头比去年高了不少,也重了不少,这样把他举高高景喜已经有些吃力了。 但被孩子这样欢喜的抱着脖子,景喜感到很温暖。 这时候赶车的人走了过来,抬手在祥云的头上摸了摸:“你娘胳膊上有伤,不想你娘疼的话就快点下来吧。” “啊?”祥云立刻去摸景喜的脸,满眼的紧张,“娘你怎么了?祥云给你呼呼好不好?” “没事,摔了一跤而已,现在已经没有那么疼了。” “那娘快放我下来吧,我不要娘抱了。让芳叔抱。”说着就张开手,向景喜身后的人索抱。 被称作芳叔的人伸手将祥云接了过来:“你这小子,又重了,你四喜姨是把你当小猪仔喂了吧。” 刚提到四喜,四喜就小跑着迎了出来。 见到景喜他们,四喜一脸喜色: “主子,芳先生,你们可算是回来了,要是等雪下下来了路可就不好走了,我刚炖了鸡,饭还没煮呢,我这就去添碗米。” “不用了,我还要赶在天黑前回去。” 景喜转身替那人擦了擦脖子,那片肌肤被祥云手里的鸡腿蹭到,油汪汪的。。 “那你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089 两封信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目送驴车离去。 直到车架消失不见,景喜才回过身: “四喜,你先帮我把东西拿进去吧,我先去见奶奶。今晚我们多做点饭菜,晚上大家一起吃,我一会儿就过来帮忙。” 四喜忙接过了景喜递过来的包袱,又弯腰去提地上装着药材的麻袋: “不用的主子,厨房里有我一个人就可以了。您安心跟老太太聊吧。” 景喜笑了笑:“那我先过去了。” 她说着牵了祥云的手,去了隔壁盛家的院子。 自从三房搬走以后,盛老太就把院子中间的那堵墙给敲了,看着比从前顺眼的多。 盛小满听到响动早就迎了出来,陈桃花挺着大肚子,明天春天就要生了。 大家见到景喜这次又平安无事的回来,一个个的脸上都带着笑。 虽然律法上已经不是一家人,但好像还是一家人一样。 …… 晚饭主菜有山鸡炖蘑菇,猪肉炖冬笋,小菜是豆豉蒸咸鱼,清炒鸡蛋,猪油炒青菜,汤是鱼头炖豆腐。 吃的景喜差点把舌头都给咬掉了:“嗯,四喜,你的厨艺越来越好了。” 四喜已经给添第三碗饭了,她有些犹豫:“主子,你这会不会吃的太多了,晚上吃多了不好。” “不多,你做的饭菜实在是太好吃了,我这一路上就没吃到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盛老太赶紧给夹了一块鸡肉:“多吃点肉补补,你说说你成天跟那个芳先生跑像个什么样子,在家里安安稳稳的不好吗?” 早半年盛老太对景喜的婚事还是闭口不提的。 可自从那次她生病,老二媳妇又有孕在身不方便照顾她,景喜衣带不解的在她身边照顾了半个月后,老太太就想通了。 丫头虽然不能继续给她当孙媳妇了,那当个孙女也不错。 所以那之后,盛老太也担忧起景喜的终身大事来了。 “你说那个芳先生,她明明就是个女人,可是整天却穿着男装天南海北的跑,就算我们这些人都知道你们之间没什么,可别人看在眼里也不对劲啊。” “你看她,比一般女人都高,皮肤又晒的黑黑的,前胸和背后都分不清楚的,乍一眼看去可不就是个男的吗?” “哎呀奶奶,”景喜颇为无奈,“这事儿我不着急,再说芳先生这么穿着打扮也是为了方便行事,我跟她出去的时候也是作男装打扮的。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是女人。” “还都知道她是女人呢,你听听,她都让祥云叫她叔了,这像什么话?” “是祥云改不过来,他还小,大了就懂了。” “是啊,”盛老太叹了口气,“你们一个二个的都不着急,上次盛廷回来也是,我说给他相门亲事,他竟然说现在没心思想着些。” “他都二十四了,过了这个年马上就二十五了,竟然还不着急,我也是服气的。” 景喜干脆放下了碗筷:“奶奶,今年一年边境的情况都不稳定,我想他是没这个心思想儿女情长的事情。” “你还帮他说话。”盛老太摇头,“我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我从来都不知道。我看这样好了,你们俩还是凑一块儿得了。” “…………”景喜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只好派祥云出马。 祥云是常干这事儿的,立刻端着碗趴在了盛老太旁边: “太奶奶我要吃这个,太奶奶我要吃那个,那个也要,还有那个。” “好好好,太奶奶给你夹。你今晚你还回去睡吗?” 祥云立刻摇头:“不要,我要和娘一起睡,好久没有和娘一起睡吧。” “行,也睡不了几年了。你是个男子汉,再两年就必须自己一个人睡了。” …… 收拾好碗筷以后,景喜带着四喜一起收拾这回带回来的药材。 四喜翻了翻麻袋,一脸的茫然:“主子,你这回怎么带了一麻袋石头回来?我搬麻袋的时候还纳闷呢,什么药材这么重。” 景喜正在找匣子,忙的目不转睛:“平时我念《本草经》给祥云听的时候,你要是用点心也不至于现在两眼一抹黑彻底抓瞎了。” 四喜太难了:“主子,我一听那些我就想睡觉,我真不是那块料。真的,我给您做做衣裳煮煮饭就行了。” 景喜好笑:“这药材分为三类,取自动物、植物和矿物,我今天带回来的就是矿物。好比大家所熟知的雄黄、雌黄、丹砂,胭脂里的滑石之类的。” “啊不行了不行了,我头晕主子。”四喜一听这些就抱着脑袋在原地晃了起来。 景喜有点恨铁不成钢,招了招手叫祥云过来:“来,祥云乖,娘教你认石头。” “好!”祥云答应的很干脆,屁颠屁颠的过来在里面挑了块最好看的,“娘这个可以给我吗?明天我要拿这个去和大哥哥换弹弓。” “…………”好吧,这孩子注定是要做生意成为首富的人,就不勉强他学医了。 四喜完全搞不懂这堆石头,就去帮景喜找容器。 找着找着忽然顿了下来:“对了,主子,您不在家的时候有信到。” “八成是姜大夫,拿来给我看看。” 四喜赶紧把信递了过去,一共有两封。 一封是姜大夫寄来的,景喜认得他的字迹。 但是另外一封却被水打湿,字迹已经看不太清楚了。 “怎么会这样?” “送来的时候就这样了,说是一年前的信,他们上个月才发现搞漏了,不知道在那个犄角旮旯找出来的,就一起松了过来。” “一年前?”景喜笑了笑,“那还不如别送了。” 她首先拆开了这封信,里面的纸早就粘在了一起,根本就打不开,更别提看清楚上面的字了。 不过这一年来跟她通信的也只有军营的姜大夫了,慕容玉偶尔也会提笔问上几个问题或者是交流,不过都是以姜大夫的名义发过来的。 想必这封打湿的信也是他们寄的,不过他们既然没在后续信件中提起这件事,那这封信的内容应该也不怎么重要。 景喜又拆开了另外一封信,细细看了一遍后,眉头紧皱。。 四喜见状,忙问:“怎么了主子?” 090 重要药材(重要修改)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喜顾不上回答四喜的问题:“这信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四喜想了想:“大概是半个月以前吧。” “竟然都这么久了。” 四喜鲜少见主子这么忧心焦急的样子,再次小心翼翼的开了口: “主子,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景喜语气凝重:“我和芳药师几个月前研制出来的药,在送往齐军途中被人给毁了。” “啊?”景喜的事情大都没瞒着四喜,四喜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的,“那不是给边关战士救命的药么,怎么就被人给毁了呢?主子您为了这药可是花了不少心思的呢。” 景喜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慕容公子在信里并没有多说。” 景喜又看了眼那封字迹已然模糊了的信,忽然疑惑了起来:“对了,你说这两封信是同一个信差送过来的?” “是啊,一直是同一个人,就是因为他的马虎,所以才漏掉了一封信。是这个人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景喜摇头,又凝眉思考。 按理说这么重要的成药被毁应该是一件很紧急的事情,可为什么姜大夫寄信的时候用的还是一般的信差呢。 他没有加急,这说不通。 除非这件事情他们能够解决,或者已经解决。 成药做好后,是芳药师负责和姜大夫联系的,运送的事情也一直是芳药师在和军中接洽。 而一个月前,她和芳杜若就一起出行了。 或许这期间芳药师已经得到了消息也未可知。 想到这里,景喜决定明天去县城找一趟芳药师。 …… 芳药师是姜大夫介绍给景喜认识的。 从军营回来之后,景喜一直和姜大夫保持书信交流。 在盛廷恢复身份回来以前,姜大夫在书信中最多是向景喜讨教一些外科上的医学问题,和一些疑难杂症。 不过在盛廷回到军营之后,也就是景喜和盛廷和离之后,姜大夫就忽然向景喜提出了邀约。 邀请她一同研制成药。 成药指的是由中药材按一定治病原则配方制成的、可随时可以取用的现成药品,如各种丸剂、散剂、冲剂等。 这比普通中药汤剂要方便的多,也十分便于将士们在行军作战的途中携带运用。 景喜对姜大夫的这个提议很感兴趣。 这不论是对军还是对民,都是一件很有利的事情。 姜大夫甚至是希望能够和她‘并肩作战’的。 但是荷花村有祥云,有景家的小窝,景喜暂时还不打算离开这里。 所以姜大夫就介绍了同县的芳药师给景喜认识。 芳药师从前也是个大夫,但后来由于双手受伤,影响到了切脉问诊,从此便不再坐堂,而是专心的做起了药材。 他的独女芳杜若也跟他学习了一身鉴别药材的本事,专事药材生意。 但芳家与普通商户不同,他们也是军户。 虽然也会和普通商户,例如药铺和医馆之类的铺子交易,但主要还是为齐军提供药材。 所以他们家的铺面很小,也藏的很隐蔽。 这不是祥云第一次来了。 别看他年纪小,但是记性却很好。 七拐八弯的巷子,他竟自己一人打头先到了。 芳家的门半开着,祥云站在门口喊了两声‘芳叔’ 一身男装的芳杜若便从里面走了出来,她出来的时候身上还系了一个围裙,身上带着浓浓的药香味儿,大约刚刚是在炮制药材。 “你们怎么来了?”芳杜若有些惊讶的看向景喜。 景喜对她笑了笑:“这里不方便,我们进去说吧。” …… 芳杜若让她的小丈夫带着祥云出去玩,自己则洗干净了手给景喜泡了一壶茶。 景喜端着茶轻轻的抿了一口:“芳药师呢,怎么没有看见他?” “你有所不知,大约半个月前我爹就离家了。你找他是有什么急事吗?” 景喜直接把姜大夫的那封信递了过去:“你看看。” 芳杜若接过信,迅速的扫了一眼:“看来你也收到消息了。没错,我爹就是因为这件事离家的。” “他应该比你早得到消息,所以急用剩下的药材赶制出了一批药,亲自送往边关了。” “剩余的药材?”景喜皱眉,“其他的药没问题,可我记得蟾酥所剩无几。治疗破伤风,这味药是重中之重。” 蟾酥是蟾蜍耳后腺及表皮腺体的分泌物,白色乳状液体或浅黄色液体,有毒,亦可解毒消肿,抗炎止痛。 其中又以蟾王的毒液为最,药效最好,但因为采集困难所以价格昂贵。 齐军的军资一直不到位,之前筹集的那批蟾酥也是费了芳杜若不小力气的。 这味药的采集制作主要是集中在春夏秋三季,现在寒冬来临,蟾蜍早就进洞冬眠了,想要采集更是难上加难。 芳杜若也正在为这件事情发愁。 “其实我昨晚回来之后就看到了我爹的来信,他让我想办法再去收购一些蟾酥。可这个季节,真的很难。” “那怎么办?之前我们把大部分原药材都用在第一批药上了。” 芳杜若捏了捏眉心:“还没有头绪,我倒是可以北上碰碰运气,可是边关将士等不得了。” 景喜也愁。 和芳杜若一起在外游历的日子她感到十分的充实和惬意,但也很艰辛。 尤其是一些珍贵和危险的药材,在没有预算和收不到的情况下,就必须自己上山去寻找、去采集,真的很难。 所以两人现在都是一筹莫展。 只是正在她们无声的闷着头喝茶的时候,祥云忽然推门进来了。 他一边咯咯笑着,一边回头喊:“姨姨,来追我啊,你快来追我啊。” 景喜看着忽然闯入视线的祥云,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她欣喜的看向芳杜若:“杜若,或许,我们可以不用为药材发愁了。” …… 四喜给祥云穿了一件又一件,想了想准备把祥云的外袄脱下,再在里面加一件马甲。 景喜赶紧阻止了她:“好了,穿这么还能动不能动了?” 四喜拿着马甲在祥云身上比了比:“真的不用吗?山上一定会很冷很冷的。” “你都快把他裹成球了。” 景喜忙把祥云的衣带系好了,又在他的身前蹲了下来:“上来,娘背着你。”。 “还是我来吧,你细胳膊细腿的。”芳杜若直接把祥云举了起来,坐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091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目送驴车离去。 直到车架消失不见,景喜才回过身: “四喜,你先帮我把东西拿进去吧,我先去见奶奶。今晚我们多做点饭菜,晚上大家一起吃,我一会儿就过来帮忙。” 四喜忙接过了景喜递过来的包袱,又弯腰去提地上装着药材的麻袋: “不用的主子,厨房里有我一个人就可以了。您安心跟老太太聊吧。” 景喜笑了笑:“那我先过去了。” 她说着牵了祥云的手,去了隔壁盛家的院子。 自从三房搬走以后,盛老太就把院子中间的那堵墙给敲了,看着比从前顺眼的多。 盛小满听到响动早就迎了出来,陈桃花挺着大肚子,明天春天就要生了。 大家见到景喜这次又平安无事的回来,一个个的脸上都带着笑。 虽然律法上已经不是一家人,但好像还是一家人一样。 …… 晚饭主菜有山鸡炖蘑菇,猪肉炖冬笋,小菜是豆豉蒸咸鱼,清炒鸡蛋,猪油炒青菜,汤是鱼头炖豆腐。 吃的景喜差点把舌头都给咬掉了:“嗯,四喜,你的厨艺越来越好了。” 四喜已经给添第三碗饭了,她有些犹豫:“主子,你这会不会吃的太多了,晚上吃多了不好。” “不多,你做的饭菜实在是太好吃了,我这一路上就没吃到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盛老太赶紧给夹了一块鸡肉:“多吃点肉补补,你说说你成天跟那个芳先生跑像个什么样子,在家里安安稳稳的不好吗?” 早半年盛老太对景喜的婚事还是闭口不提的。 可自从那次她生病,老二媳妇又有孕在身不方便照顾她,景喜衣带不解的在她身边照顾了半个月后,老太太就想通了。 丫头虽然不能继续给她当孙媳妇了,那当个孙女也不错。 所以那之后,盛老太也担忧起景喜的终身大事来了。 “你说那个芳先生,她明明就是个女人,可是整天却穿着男装天南海北的跑,就算我们这些人都知道你们之间没什么,可别人看在眼里也不对劲啊。” “你看她,比一般女人都高,皮肤又晒的黑黑的,前胸和背后都分不清楚的,乍一眼看去可不就是个男的吗?” “哎呀奶奶,”景喜颇为无奈,“这事儿我不着急,再说芳先生这么穿着打扮也是为了方便行事,我跟她出去的时候也是作男装打扮的。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是女人。” “还都知道她是女人呢,你听听,她都让祥云叫她叔了,这像什么话?” “是祥云改不过来,他还小,大了就懂了。” “是啊,”盛老太叹了口气,“你们一个二个的都不着急,上次盛廷回来也是,我说给他相门亲事,他竟然说现在没心思想着些。” “他都二十四了,过了这个年马上就二十五了,竟然还不着急,我也是服气的。” 景喜干脆放下了碗筷:“奶奶,今年一年边境的情况都不稳定,我想他是没这个心思想儿女情长的事情。” “你还帮他说话。”盛老太摇头,“我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我从来都不知道。我看这样好了,你们俩还是凑一块儿得了。” “…………”景喜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只好派祥云出马。 祥云是常干这事儿的,立刻端着碗趴在了盛老太旁边: “太奶奶我要吃这个,太奶奶我要吃那个,那个也要,还有那个。” “好好好,太奶奶给你夹。你今晚你还回去睡吗?” 祥云立刻摇头:“不要,我要和娘一起睡,好久没有和娘一起睡吧。” “行,也睡不了几年了。你是个男子汉,再两年就必须自己一个人睡了。” …… 收拾好碗筷以后,景喜带着四喜一起收拾这回带回来的药材。 四喜翻了翻麻袋,一脸的茫然:“主子,你这回怎么带了一麻袋石头回来?我搬麻袋的时候还纳闷呢,什么药材这么重。” 景喜正在找匣子,忙的目不转睛:“平时我念《本草经》给祥云听的时候,你要是用点心也不至于现在两眼一抹黑彻底抓瞎了。” 四喜太难了:“主子,我一听那些我就想睡觉,我真不是那块料。真的,我给您做做衣裳煮煮饭就行了。” 景喜好笑:“这药材分为三类,取自动物、植物和矿物,我今天带回来的就是矿物。好比大家所熟知的雄黄、雌黄、丹砂,胭脂里的滑石之类的。” “啊不行了不行了,我头晕主子。”四喜一听这些就抱着脑袋在原地晃了起来。 景喜有点恨铁不成钢,招了招手叫祥云过来:“来,祥云乖,娘教你认石头。” “好!”祥云答应的很干脆,屁颠屁颠的过来在里面挑了块最好看的,“娘这个可以给我吗?明天我要拿这个去和大哥哥换弹弓。” “…………”好吧,这孩子注定是要做生意成为首富的人,就不勉强他学医了。 四喜完全搞不懂这堆石头,就去帮景喜找容器。 找着找着忽然顿了下来:“对了,主子,您不在家的时候有信到。” “八成是姜大夫,拿来给我看看。” 四喜赶紧把信递了过去,一共有两封。 一封是姜大夫寄来的,景喜认得他的字迹。 但是另外一封却被水打湿,字迹已经看不太清楚了。 “怎么会这样?” “送来的时候就这样了,说是一年前的信,他们上个月才发现搞漏了,不知道在那个犄角旮旯找出来的,就一起松了过来。” “一年前?”景喜笑了笑,“那还不如别送了。” 她首先拆开了这封信,里面的纸早就粘在了一起,根本就打不开,更别提看清楚上面的字了。 不过这一年来跟她通信的也只有军营的姜大夫了,慕容玉偶尔也会提笔问上几个问题或者是交流,不过都是以姜大夫的名义发过来的。 想必这封打湿的信也是他们寄的,不过他们既然没在后续信件中提起这件事,那这封信的内容应该也不怎么重要。 景喜又拆开了另外一封信,细细看了一遍后,眉头紧皱。。 四喜见状,忙问:“怎么了主子?” 091 北上与流民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芳杜若又挑了下眉:“那日遇到盗贼,如果我弃你而去了,你肯定就会和我断交了吧?” 景喜听她提起那件事,怔了下,忽然又想起了某段往事。 片刻后才说:“没有如果,事实上,你并没有弃我而去。” “那么明年春天我会北上去收蟾酥,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景喜刻意戏耍芳杜若:“春天那么好的时节,你却要我和你跋山涉水,我需要好好的想一想。” 芳杜若弯唇笑了笑:“若明天开春你我就交上了成药,今后一年的军资就不必再上缴了。” 景喜点头:“好吧,你成功的说服了我。” …… 阳春三月,暖意融融。 河面上的冰破了,岸边的柳树也抽出了嫩芽。 景喜因为祥云认识了一百来个字而感到格外高兴。 和她一样高兴的还有整个荷花村的村民们。 因为家里的老人和小孩又熬过了一个严寒的冬天,因为和敌国的战争暂时休止,而齐军暂时也不会再来村子里征丁了。 刚过去的那个冬天实在是太冷,景喜几乎天天窝在家里,白天围着火炉看医书,晚上就抱着祥云大暖炉睡觉。 再加上四喜好到犯规的厨艺,景喜在不知不觉中下巴都被喂的胖了一圈。 现在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到处都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她很高兴自己终于可以出去走走了。 芳杜若说,这次北上共工山是为了收集蟾王的蟾酥。 蟾王是在共工山上凝山林精气、饮清泉甘露、食百种昆虫、潜冰水冬眠、历三载霜雪而成的。 药用价值是普通蟾蜍的好几倍,这次如果能顺利收到或者是采到的话,今年一年的蟾酥用量都不用着急了。 听芳杜若介绍完这些,景喜满心的敬佩,又自愧不如。 “我自认过去一年也熟读了不少医书,但是你刚才所说的那些我却没有在任何一本书上见到过,看来我得眼界还是不够开阔,我应该去更多的地方走走。” 芳杜若摇摇头:“你怎么能这样比呢?我家就只有我一个独女,自小我爹就是把我当男孩子养的。” “从小我爹就培养我熟悉药草,我比你多学了二十多年。哪怕是死记硬背,知道的也肯定比你多。但你不一样,你有天赋。不过如果你想去更多的地方走走的话,我乐意奉陪。” 过去的一年跟着芳杜若,景喜不过是在齐王封地十六城里转悠,这倒还是第一次离开齐王封地北上。 北方的风景与地处宣国西南的齐王封地不同,这里地势平坦开阔,各处人口更加集中,看起来也更加繁华。 最主要还是交通便利,治安好。 就好比在安城界内,她们俩是万万不敢赶夜路的,每每都是打听好落脚点才安排着时间出发的。 但是在这里,即便是在晚上,也不用那么担心。 可又走了十多天后,景喜便收回了这些想法。 因为她们在途中遇到了大量逃窜的流民。 这些流民都是从宣河北部逃难而来。 去年夏天的时候他们也遭了一场大旱,但他们那里的雨水比齐王界内的雨水更少,灾情更加严重。 而且去岁冬天天气严寒,他们家里不少人都被冻死饿死,再加上土地到现在还没化冻、无法开垦,他们觉得自己都快要活不下去了。 所以拼了命的往天子所在的地方奔去,地方没有粮食可以开仓,国库总有吧。 他们那么多年上缴的粮食可都是充进了国库里面啊。 他们一个个的,现在只要见到吃的,眼睛就发绿光,若是遇到落单的路人,轻则围追行乞丐,重则抢夺伤人。 景喜和芳杜若不敢和这些流民同路,那些人光着脚,谁也不怕的。 芳杜若便使了点银子加入了一支镖队的队伍。 这日,一行人要渡江。 趟过这条江,就可以进入京城了。 但很不幸的是江边也聚集了很多流民,他们也要渡江进京。有一部分流民是有组织的,否则也不会通过各城的关卡一直行到这里。 他们要抢船,景喜和芳杜若便是在上船的时候被流民挤散。 景喜还是跟着镖队上了之前就订好的船,但是芳杜若却被流民挤到了另外一条船上。 等两人隔着茫茫水面相互找到对方的时候,已经间隔好一段距离了。 看着芳杜若朝相反的方向去,景喜急的直招手,恨不能叫芳杜若跳下水游过来。 只可惜芳杜若不会水。 而船家又不肯停船或调头靠岸,因为后面有流民正在蹚水。 芳杜若便圈了手在嘴边,大声的喊:“过了江有个小管村,去找管三叔,是信的过的。咱们先到先等。” 此刻景喜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只得待在船上不动。 而芳杜若所在的那条船已经顺着一条支流不知道驶到哪里去了。 下了船之后,景喜在镖队的帮助下顺利的找到了小管村和管三叔。 这个管三叔是芳杜若在收药时结交的朋友,这次北上景喜也听芳杜若提起过,是个很靠谱的人。 管三叔家的院子不小,也有不少女眷,景喜便被安排在那里住下了。 一晃,景喜已经在这个小村子里呆了三天了。 这三天里的每一天,景喜都是如坐针毡,就怕芳杜若出了什么问题。 为了不让自己太过忧心,景喜给自己找了点事情做,给当地人义诊了起来。 这天景喜刚结束,背了药箱准备回家,却在半路上就被管小五拦下了。 管小五是管三叔家的孩子,这几天里和景喜相处的也不错。 此刻他正一脸的焦急:“景大夫、景大夫,我发现了一个人,他好像快要死了,你快跟我去看看吧。” 景喜忙跟着他一起调转了方向,边走边问:“在哪里?现在他身边还有其他人吗?” 管小五摇头:“没有了,就我一个人知道,我刚才在那里采药。我看过了感觉不像是流民。” “先不管这些了,过去看看再说。” 两人赶紧往管小五所说的地方去,很快景喜就在杂树丛中看到一个人。。 她走近将地上一些枯枝拨开,可她万万没想到,她看到的,竟然是一张熟悉的脸孔! 092 醒来与受伤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喜探脉的手有些抖,在听到他不正常的心跳时更是连脸都白了一下。 她赶紧在他身上找了一圈,最后在他怀里摸出了一个小瓷瓶,取出了他常用的速效救心丸喂他服下。 又检查了一下,除了脸上和手上有些细小的划痕外,他的腿上还有一道刀伤。 景喜立刻从随身携带的药箱里取出了药品和纱布,将他腿上的伤口进行了消毒止血和包扎。 她一边熟练的做着这些,一边观察周围的地形。 这里有一个小山坡,他应该是腿上受了伤,又忽然犯了心疾所以才会从高处滚下来的。 山坡上的杂草和树叶上还有他留下的血迹。 可他不是早就回京向朝廷请求补给了吗?怎么这个时候还会出现在京郊地区? “小五,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帮我去把你爹叫来,还有这事暂时不要让别人知道。” “好!”管小五十分干脆的应了下来,然后转头就跑。 可是跑了没几步,他忽然又跑了回来:“景大夫,这个人你是不是认识他啊?” 景喜点了点头,表情有些凝重:“没错,他是我的朋友。” “哦,那我知道了。” 管小五这回是真的走了,景喜又拿干净的纱布蘸了点水,轻轻的打湿慕容玉的双唇。 他的唇色已经比她刚见到他的时候好多了。 “慕容公子,慕容公子?你听的到我说话吗?我是景喜。” 景喜问完,感觉自己等了好久,慕容玉才有了一丝丝反应。 远山般的长眉下,他的眼珠子微微转动。 几丝乌黑的长发凌乱的贴在苍白无暇的脸颊上,他微微启唇,甚至都没有睁开眼睛: “景……景大夫……” “是,是我。”景喜忙将沾在他唇上的一丝长发拂去,低头在他胸膛听了听,“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胸口还闷不闷,心口还疼不疼?” 慕容玉缓缓睁开眼睛,只见得胸|前一个人脑袋,漆黑的发顶别着一根竹簪子。 那是一根很简单的竹簪子,但做的人花了点心思,在簪头部分雕了两片竹叶子。 “景……景大夫……” 景喜听见慕容玉虚弱的声音,立刻直起身来:“你醒了?心口还难受吗。慕容公子,慕容公子?!” 两人连句话都没对上,慕容玉就又失去了意识。 不过他的心跳渐渐恢复了正常,心脏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大约是失血过多,又在发热导致的昏迷。 景喜又给他擦了些药酒降温,没一会儿,管小五便带着他爹过来了。 管三叔见的世面多,来的时候也做好了准备。 直接带来一件带帽子的斗篷把慕容玉遮的严严实实,小心往背上一背就往管家去了。 路上遇见熟人问话,他就只说是家里老大崴了脚,又被蜂子蜇肿了脸,倒也很轻易的就糊弄了过去。 将慕容玉安置好以后,景喜直接去找了管三叔。 管三叔正在捣药,见景喜过来便问:“景大夫,你的朋友还好吗?” “伤情已经控制住了,只是可能需要休息几天。” 管三叔把盛着绿色药汁的碗递了过去:“这个给他擦在身上的小伤口上,很快就会消肿结痂的。” “不过我还是想问问,不知道你的朋友是怎么受的伤?” 景喜皱眉:“他还没来得及跟我说。” 不过景喜也是明白的,慕容玉腿上的刀伤绝不简单,而他的身份也更加不简单。 别说是管三叔了,就是她也担心那些伤害过慕容玉的人会追来。如果连累了小管村的人,那就造孽了。 “我想最迟他明天早上会醒过来,到时候等他的烧退了,我就可以带他走了。只是还要麻烦你帮我们准备一些口粮了。” 景喜说着,从荷包里拿出一小粒碎银子递了过去。 管三叔拒绝了:“不过一点吃的,用不着这些。” “要的,你们也不容易。” 管三叔还是没接:“景大夫,你既然是芳先生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这点吃的还要给我钱可就是太瞧不起人了。” 管三叔都这样说了,景喜也不好再坚持。 “不过等芳先生过来,还要请管三叔帮我和她说一声,这一次我恐怕不能和她一起去共工山了。我会给她留一个字条,到时候请三叔代为转交。” …… 景喜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刚好看见管小五从慕容玉休息的那间屋子里出来。 她见管小五的手里还端着个空碗,于是大步走了过去。 “他醒了?吃了粥?” 管小五点点头:“刚吃完躺下,一碗粥都喝完了,看起来精神了很多,他还跟我说了两句话。” 管小五忍不住夸道:“他的声音真好听,而且长得也很好看。如果我长大也像他一样就好了。” 景喜本来心情还挺沉重,一听管小五这么说,又仔细看了眼小眼睛塌鼻子的他,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嗯,你会的。但其实只要一般好看就行了,不需要长的像里头那位那样好看的。对了,他的烧退了吗?” “头还有一点点烫,不过比之前好很多了。” “好,谢谢你。那我进去看看他。” …… 景喜敲门:“慕容公子,我是景喜,可以进来吗?” “好的。” 景喜正要推门进去,却听他又补充了一句:“你稍等一下。” 景喜立马就把推门的手收了回来。 她耐心的等了一会儿后,慕容玉的声音才再次从里面传出来。 “可以了景大夫,你请进。” 景喜推门进去,便看见慕容玉白衣黑发的靠坐在床上。 他的长发一丝不乱的散在背后,丝毫没了之前受伤被救时候的凌乱,就连被角,似乎也格外的整齐。 景喜不得不承认,即便是卧病在床,这样的他也是体面的、赏心悦目的。 这大概就是他骨子里的品格吧。 景喜笑着走了过去,在离床不远的一个凳子上坐了下来:“烧退了?” 慕容玉自己就是大夫,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退了,多谢景大夫。” “不用谢,慕容公子也救过我。” 她这么一说,慕容玉忽然想起白雪覆盖的安图古道上。她用她的身体替自己暖脚,还不许遥山告诉自己。 想到这里,他苍白的面颊忽然红了下,眉眼间甚至隐隐有了笑意。。 可在看到她衣角的血迹时,他的脸骤然沉了下来:“你受伤了?” 093 追捕与犯病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喜顺着他的目光往自己脚边看去,见到衣服上的血迹顿时反应了过来。 “这不是我的,是你一路过来留下的血迹。” 慕容玉蹙眉:“你出去是替我掩饰血迹?会有危险的你知道吗?” “你放心,一路上我并没有遇到什么人,现在血迹也被我处理掉了,就算有人追你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这里来。” 景喜其实也是松了一口气的,如果真有人循着血迹找来,事情就糟糕了。 “对了慕容公子,我还没来得及问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容玉听院子里传来管家人说话的声音,眉心紧蹙: “此事说来话长,你知道的越少越好。我现在处境艰难,在这里停留只怕会拖累你们。景大夫可否帮我准备一些药材和食物,我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景喜惊讶的看着他:“难道你打算自己一个人走?” 慕容玉看了她一眼,面上忽然带了点笑:“你救过我,我总不能恩将仇报置你于死地吧?” “……”景喜怔了怔,一般人这个时候不是会想尽办法抓住救命的最后一根浮木吗? 他怎么和别人不一样。 不过如果换做自己是他的话,应该也会做出同样的抉择。 “可你伤了腿,一个人根本跑不远的,如果真有一大批人要追你,你能跑到哪里去呢?” 能跑到哪里去?慕容玉也没想好。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景喜见他沉默不语,叹了口气:“其实药材和食物我已经准备好了,不过是两人份的。你要去哪里,我带你走。” 她这么说?慕容玉眸光忽然动了动。 片刻后,他薄唇微微张启,蹙眉盯紧了她:“也好,等我恢复了元气,一定重谢你。” 景喜挑了挑眉,本来想说不必,可一想到他是那么有原则的一个人。 甚至她进来见他,他都要拖着伤病的身子整理好仪表,便就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好啊,我等着。现在天色晚了,不适合赶路,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离开这里。你先好好休息吧,我还有东西要收拾。” “好。”慕容玉盯着她的背影看,总觉得她好像更纤瘦了。 但又好像不是,因为上次见面是在前年冬天,她穿的多。 现在开春了,她穿的少了些。 之后也只是断断续续的保持着书信的联系。 已经多久没有见面了呢?大约一年多了吧。 他想到自己此时此刻居然是被她所救,不由微微扬起了嘴角。 …… 景喜一晚上都没睡好,因为到现在都还没有等到芳杜若,而她马上就要带受伤的慕容玉离开这里了。 也不知道她现在是否平安无事! 天才麻麻亮的时候,景喜就醒了。 她想着要早点出发,所以打算早点把药给熬了,可她才刚下床,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她赶紧把衣带系好,头发随意挽了起来,开门一看,是管三叔。 “怎么了管三叔?”景喜赶紧把人让了进来,“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管三叔一脸严肃的表情:“我得到消息,说官兵在前面好几个村子挨家挨户的搜人。” “官兵?”景喜吃了一惊。 她只知道慕容玉有难言之隐,所以没有如实相告。 可他是国公府的公子,年前又代齐军回朝请求补给。 他这样的身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会被朝廷的官兵追捕? “对,他们拿着画像,在找一个腿上受了伤的男人。画像我没有见到,但据别人描述长相俊美,我想应该就是景大夫你的那位朋友吧。” 听管三叔这么说,应该是慕容玉无疑了。 就算不是,在情况这么相似的情况下,慕容玉肯定还是要被抓走的。 景喜的头忽然头疼了一下,大概是因为昨晚没睡好的缘故。 她揉了揉脑袋:“我这就去叫他,马上准备出发。” 管三叔皱紧了眉头:“我怕是来不及了,官兵好像已经往我们村子来了。” “那这样吧,”景喜的脑子飞快的转着,不一会儿就有了主意,“我先去准备,厨房的药渣子还要麻烦管三叔处理下了。另外准备一副安胎药,现在能拿出来吗?” “做做样子自是有的。” “好,如果一会儿官兵搜来,我们就……” …… 景喜刚抬起手,还没敲上门,慕容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请进。” 景喜是微微愣了一下的,但她手上的动作一刻也没耽搁,立刻就推门进去了。 走进去一看,慕容玉早已经穿戴的整整齐齐坐在床沿上了。 他也知道接下来要跑路,所以发冠摘下来了,袖口也扎了起来。 不过,还是太显眼,白色的裤腿上还染着血迹。 他见景喜进来,对她笑了笑:“我好了景大夫,我们可以走了。” 景喜看着他,怎么说呢,这样危急情况下还能如此云淡风轻的人,是少见的优雅。 但她还是遗憾的摇了摇头,轻轻拍了拍搭在小臂上的一套衣服。 “你穿那一身是不行的,得换上这个。” 慕容玉好看的眉毛紧紧皱了起来:“你确定?” 景喜点了点头:“是啊,官兵来了。” 慕容玉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应该连夜出发的。” 景喜知道他是在自责,笑着说:“这里的夜路不好走,连夜出发没有意义。先梳头吧,等我走了你再换衣服。” “我……”慕容玉难得在说话的时候扭捏了下,“我不会梳女子发式。” 景喜忍不住笑了:“其实我的手艺也不是特别好,不过也凑合。我来帮你梳。” 慕容玉的喉头滚了滚:“嗯。” 这一年多,景喜是游历惯了的,她随身带着的小布包里应有尽有。 她在慕容玉身后站定,拿出木梳,开始给他梳头发。 他的头发又长又黑,握在手里软软的像是上好的缎子一样。 “疼不疼?有点打结了。”见他乖乖的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景喜忽然想起了祥云。 那个小家伙,每次给他梳头的时候都要扭来扭去。 说起来,慕容玉还是除了祥云外,她第二个帮着梳头的人。 不知怎么的,想到这里,景喜的心里忽然流淌过一阵异样的感觉。 慕容玉感觉心跳忽然加快。 她刚才问了什么?他听到了,但是很快就忘记。 景喜见他半天不回话,不禁担心起来:“慕容公子,你没事吧?”。 慕容玉皱眉,有些茫然:“……我好像犯病了。” 094 离开与误会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药呢?赶快吃一颗。” 景喜也不梳头了,立刻放下梳子给慕容玉倒了一杯水。 “凉的,凑合着喝吧,我们的时间很紧张。” 慕容玉看着握着杯子的那只手,虽然不像国公府内他那些姐妹的手一般白皙柔嫩,却也是修长的、骨节分明的。 救过很多其他人,也救过自己。 他都不用去看她的眼睛,就知道她的目光一定很坚定。 他伸手接过了杯子,轻轻抿了一口:“缓了缓,现在好多了,继续吧。” 景喜蹙眉:“你确定吗?” “嗯,药不多了,得省着些用。” “好。”景喜手下翻飞,很快就将慕容玉的长发编成了一个辫子,挽成了一个团,再用一根簪子固定起来就可以了。 这是她会的最简单的发式,其他一些复杂的她还从来没有研究过。 不过因为要按着头发,所以她腾不出来手。 “慕容公子,我的布袋里有根簪子,麻烦你帮我拿出来。” “……要翻你的袋子吗?”慕容玉有些迟疑,他还从来没有动过女人的东西。 “嗯,”景喜无暇顾及其他,“就在桌上。” “好。”慕容玉也知道的,事态紧急。他便伸手快速的在景喜的布袋子里找了起来。 但他翻东西的动作很温柔,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眼神也没有在任何一个物件上做过多的停留。 很快他就找到了一根竹簪,很简单的样式,但是做的人花了点心思,在簪头的位置雕刻了两片竹叶,栩栩如生。 他第一次见这支竹簪,是她趴在自己胸口听心跳的时候。 慕容玉把这只簪子给景喜递了过去,他的目光直视着前方,耳朵却竖了起来:“这和你头上戴的一模一样。” “是,也不是。”景喜一边给慕容玉固定头发,一边说,“其实我头上这根是有瑕疵的,芳先生做的时候削歪了一刀,但你这根是完美的。已经好了,慕容公子可以自己换衣服的吧?” 慕容玉一愣:“芳先生?” “对,我本来是和芳先生约好了在这里汇合的,我们打算去共工山采收蟾王蟾酥。我和芳药师做给你们的抗炎的成药需要这一味药材。说起来你的速效救心丸里也要用到这一味药呢。” 慕容玉放在腿上的手紧了紧:“我知道。” 他从前听军营的姜大夫提起过的,他的大侄子很能干,说的应该就是这位芳先生,是芳药师的独子。 “你和那位芳先生……”慕容玉正说着,管三叔忽然来敲门。 “景大夫,你们好了没有,我们外头准备好了,官兵也快要来了。” 景喜皱眉:“这么快。” 她立刻将自己的布袋收了起来,又对慕容玉说:“慕容公子你赶快换衣服,我还要再去外面看看。” 景喜正在向管三叔的大儿子管大交代事情。 正说着,慕容玉的房门忽然从里面被打开。 他穿着景喜从管大那里借来的他媳妇的碎花裙子,她媳妇这两天回娘家了。 这借来的裙子虽然有些短了,但竟然莫名的好看。 粗布碎花也能叫他穿出清清雅雅的风姿。 管大眼睛都看直了。 这这这……真的是同一身衣服吗? 管小五和他其他几个兄弟姐妹已经被提前打过招呼了,就数管小五最皮,冲着慕容玉喊了声‘大嫂’ 慕容玉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蹙着长眉,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一动也没动。 管小五的脑袋上立刻就挨了一巴掌。 景喜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太好看了,即便是换了女装也很惹眼。 她想了想,找了点药草,捏出了些黏黏的汁液,把慕容玉的双眼皮处理了下,又拿煤炭给他的脸上加了一颗痣。 她一直在他的脸上忙活,他的脸一直都很烫。 景喜也发现了,只当他是羞愤,便道:“抱歉,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只能先委屈你做女装打扮。” 虽然说着抱歉,但是景喜眼却含着笑,哈哈,他穿女装的样子第一眼看确实很美,可是越看越觉得好笑。 慕容玉见景喜眉眼含笑,忽然连眉也不蹙了,也就随它去了。 管大刚扶着慕容玉要上骡车,前来搜查的官兵就到了。 这队官兵有无人,一个个都是横眉竖眼的,进来直接吵吵:“官差搜查逃犯!所有人,全部出来站好,立刻马上!” 一家人做惊恐状,管三叔直接哆哆嗦嗦:“家里小孩还在睡觉呢。” 那官差直接一眼瞪了过去:“没听清老子的话吗,所有人全部出来站好。” 管三叔立刻弓腰:“好好好,这就去。”说罢就捣了捣管三婶的胳膊。 管三婶这便把管小五从床上拎了起来。 一时间管家所有人都站到了院子里,为首的官兵拿出了慕容玉的画像,挨个展示。 “见过这个人没有?腿上有伤的。” 一家人都摇头。 那为首的官兵又重点把管家的男人们拉着和画像比照了一下,又让其他人进屋子去搜。 那些人一进屋,顿时就传来了翻箱倒柜的声音。 为首的官兵又把停在院子里的骡车搜了下:“这是要去哪儿?” 管大结结巴巴的说:“媳……媳妇怀孕了,带她回娘家去。” 这时另有一人端着厨房熬药的罐子出来了。 为首的官兵脸色一变:“这是什么?你们收留过受伤的人?” 管大又低着头答:“给……给我媳妇安胎的,安胎药。” 这时候其他几个人也出来了,个个都是一无所获。 管大大着胆子问了一句:“官爷,我、我和我媳妇可以走了吗?去晚了赶不上老丈人家的午饭。” 官兵看了管大一眼,又招来自己的兄弟:“去下一家!” 说完收了画像,往下一家去了。 景喜不紧不慢的扶着慕容玉上了骡车,然后自己也爬了上去。 管三叔赶紧把吊在水井里的干粮取出来给送了过去:“景大夫,一路保重。” “多谢你了管三叔。有些事情我不便写在纸条里,麻烦转告芳先生,叫她一定往我家里寄信,叫我知道她是平安的。” “景大夫放心,我会的。” 慕容玉看了景喜一眼,她是真的很担心那位芳先生。。 他又郑重看向管三叔:“大恩不言谢,日后定当相报。” 095 错过与放弃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黄昏时分,大家都快要收摊回家了。 芳杜若正在集市上的一个小摊子前买火折子,她身上的青衣现在已是灰扑扑的一片了。 只因这几日她一直在赶路,盼的便是早些到达小管村与景喜汇合,早顾不上外在的仪表了。 待她选好东西正要付钱,目光却忽然被前头一个穿着碎花裙子的女人吸引了视线。 因为她的头上簪的那根竹簪子很是眼熟,有点像她亲手做的那支。 但那女人背影高高瘦瘦,却不是景喜的身量。 芳杜若微微探头,在看到那妇人的面容时,彻底死了心,那果真不是景喜。 于是匆匆付了钱,继续往前行。 慕容玉买好了东西,又低头检查了一下数量,与芳杜若擦肩而过。 回到小小的客店之后,慕容玉呆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坐立不安。 她还没有回来! 当时就应该坚持反对她去打探消息的。 此处距离京城不远,一天的时间足够来回了。 可现在已是迟暮时分,再晚,天就要黑了。 天已经黑了……慕容玉僵坐在桌前,油灯就在他面前,但他无心去点。 他一个人,不需要这多余的光亮。 忽然,房间的门‘吱呀’一声响了起来,竟然被人从外面轻轻的推开了。 他一直没拴门,一直在等景喜回来。 听见这声音,他不由自主的就站了起来,全然忘记了腿上还有伤。 景喜很累了,是下意识的推的门。 推的时候她才想到,门应该是锁了的,可没想到这么一推就开了。 她上来的时候手里是端了盏油灯的,可刚好这个时候灯油被烧完,灯芯发出最后的‘滋滋’两声后,那微弱的火光一下子就灭掉了。 但她还是看见了慕容玉忽然站起来的样子。 她一边转身关门,一边问:“慕容公子怎么坐在这里,我还以为你睡了。” 慕容玉喉头微哽:“你尚未回来,我如何睡的下。” “那怎么不点灯?”“你没事吧?”两人却是异口同声了。 景喜听他声音有些急促,知道是自己叫他担心了。 他这么绅士温暖的一个人,指不定已经自责过好几轮了吧? 她摸黑朝前走了几步:“慕容公子请放心,我没事,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对了,火折子放在那里了?” 黑夜中,慕容玉凝视着景喜模糊的面容:“在桌上。” 话毕,两人同时把手伸向了桌面。 景喜的动作比慕容玉快了一步,所以她先拿到了火折子,而慕容玉握住的则是她的手。 她一惊,却也知道这是个小小的意外。 但是人手和火折子到底是不一样的,她想他意识到拿错了应该很快就会放开吧。 可是好一会儿了,他都一动不动,景喜能感觉到,他的手心发了汗。 她不禁把手往回抽了抽,可没想到反而被握的更紧。 他这是怎么了?太反常了吧。 黑暗中景喜看不清慕容玉的脸,直接变被动为主动,翻转手腕按住了他的脉: “慕容公子是又犯病了吗?” 慕容玉感觉自己握着她手的手心在瞬间发烫,现在又被她一把按下,他喉结滚了滚: “没有,火折子给我,我来点灯吧,你坐着就好。” “哦,好。”景喜听他声音正常并不虚弱,松了口气,也放开了手。 慕容玉无声的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取了火折子点着了油灯。 灯一亮,他就微微撇过了头,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了。 只是担心了她一整天,就怕她会出事,现在忽然见到她平安回来心里是既高兴又后怕。 景喜并不知道慕容玉心中所想,只将肩头上的包袱取了下来,又从袖子里摸出了封信递了过去。 “我……”景喜看着慕容玉,正要说话,却见他脸颊泛红,不禁愣了愣神。 他这是……她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背,一时之间竟然无法直视他了,感觉眼睛放哪里都不是。 “我没有找到遥山,所以这封信没有交出去。” 慕容玉将信接了,眉心紧蹙,脸上的血液也停止了沸腾:“恐怕他也是自身难保。” 其实年前慕容玉便计划回京了,但被军中事务耽搁,只好上了一个折子,可朝廷却迟迟未有回复。 两个月前他与遥山重新启程,不料途中遇到大量流民拦路,加之他又心疾复发,一路行来在路上耽搁了将近一个多月。 前些日子刚才抵达京郊,就遭人追杀,期间遥山也用特殊通道打听过,原是齐军处丢失了西南布防图。 朝中有些心怀不轨之人便将叛国这顶帽子扣在了齐王的头上,但因为齐军打了胜仗,又深得南地民心,并无举兵造反之势,龙椅上的那位也不能将齐王如何。 可在外人眼中,慕容玉从图城出发进京,一走就是两个月,鲜无音信。大约是有心人有意为之,想要折断齐王羽翼,一时间他竟然成了那泄露布防图的人。 后来遥山替他引开了大部分人,他受伤落单,遭官兵追捕。 景喜见慕容玉脸色忽然转白,便出言安慰:“遥山的身手那么好,他一定会没事的。” 慕容玉的眉宇间染上了淡淡忧愁:“没有我,他想脱身并不是一件难事。” 景喜点了下头:“你能这么想再好不过了,这个时候你应该多为自己打算才是。” 慕容玉抬眸,她说的不错,可是:“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她看着他,竟然充满了同情,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 哪怕之前她就知道自己有心疾,哪怕先前她就知道自己遭人追杀搜捕。 景喜深吸了口气,见他眸光温柔流转,心里忽然为他感到难过: “我今天去国公府门口打探了。国公府……在办慕容三公子的丧事,说是暴毙。” 景喜一边说一边注视着慕容玉。 慕容三公子就是他,他就是慕容三公子。他好像,已经被国公府放弃了。 他一定很难过吧? 慕容玉的眸光果然黯淡了下去,但他很快就笑了起来:“父亲的决定是正确的,你不必为我感到遗憾。” “只是可惜了,世上再无慕容玉。不如以后我就叫容玉吧,你说可好?”。 慕容玉漆黑的眸子里忽然泛起了光,笑如春花冬雪,暖而凄美。 096 固执与归家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见他这般,景喜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但她还是笑着点了点头,眉眼弯弯:“好听!你的名字。一直都很好听。” 她不想屋子里这么安静,说完又赶紧把桌上的包袱打开: “我给你准备了两套衣裳,是男装。既然国公府已经对外宣布了你……,我想官府应该不会再四处搜查了吧,让你打扮成这样真的是委屈你了。” “不会,”慕容玉的语气诚恳,“若没有这身装扮,我如何逃过一劫?对你和对这身行头,我当是感激的。” 他笑了下,忽然又觉得遗憾:“只可惜日后怕是没能力重谢你了。” 景喜也笑:“那也要看我想要什么吧?也许,我只要你请我吃一顿饭呢。” “那应当是可以的,你若要山珍,我便去林间采集野菜;你若要海味,我便去河里撒网捕鱼。” 景喜点头:“可以啊,山货和河鲜我觉得都不错。不过事情也许并没有那么糟糕。” 景喜收敛了笑,认真的说:“送你去安城或者图城吧?找齐王,找世子。” 慕容玉也不笑了:“等定下来了我先递个消息吧,现在贸然前去怕是不妥。” 景喜点点头:“是我欠考虑了。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先去什么地方避一避呢?” 慕容玉望着微微摇曳的灯火,低低叹了声:“唉,你看这天下如此之大,竟然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景喜想了想,坦荡荡提议道:“要不……去荷花村吧?在那里我好歹可以照应你。” 慕容玉眉心微拧:“那芳先生不会有微词吗?” “不会啊,她怎么可能……哈”景喜说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忍不住笑了起来。 慕容玉不解:“你在笑什么?” 景喜越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尤其是他现在还穿着女装,头上还戴着芳杜若做的竹簪子,她就越忍不住想笑。 她的笑声婉转醇滑,微微的回荡在这间小而简陋的屋子里。 “芳先生是个女人。” 慕容玉微愣:“我竟不知……姜大夫……呵,”他忽然笑了,“原来如此。” “是啊,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景喜便说:“我下去找店主多要一床被子。” “嗯,”慕容玉将灯油倒了些在另外一盏油灯里,重新点燃,递过去给景喜,“这些原本应当是我来做的,如今委屈你了。” “原本吗?”景喜面上带着笑,“原本你可是贵公子,你一直这么事必躬亲温柔相待的,我会习惯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是有些无所谓的,慕容玉看的出来。 于是他甚至上前了一步,眼神中带了些固执:“其实我也可以做的。” 景喜看了他一眼,忽然觉得他的目光有些热烫。 但是她也不确定,她于是后退了一步:“慕容公子,我先下去了。” 慕容玉微抿唇角,点了下头。 景喜叫人送了热水上去,又要了床被子,然后又去客店专供洗浴的地方洗漱了下,最后又去马厩喂了喂马。 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就又回去了。 敲开了门之后,她忽然发现每次敲开慕容玉的门,他总是穿戴的整整齐齐。 这次他把女装换了下来,穿上了她今天刚为他买的一身粗棉衣裳。 是很普通的天青色长袍,可穿在他身上却怎么也掩盖不住他玉树兰芝般的气质。 景喜看他这个样子,感觉他又变回了那个高贵的慕容公子。 她抱了被子去打地铺,慕容玉直接站起来拦住了她。 “我来吧,我睡地上。” “你身体不好,又受伤了,你还是睡床吧。”景喜就从来没见过哪个医生会让自己的病人睡地上的。 所以她没有理会慕容玉,继续趴在地上打地铺。 慕容玉站着,垂眸看着她的头顶,心口忽然感到很闷。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按着自己伤腿的膝盖,也跟景喜一样半跪在了地上,伸手就去扯景喜手里的被子。 景喜一惊:“你的腿上有伤!” “我只是腿受伤了,但是手还是好的。”慕容玉忽然固执了起来,不再理会景喜吃惊的目光。 “如果你坚持睡地上的话,那我也睡地上,我把床空出来。” 景喜忽然发现,她是拗不过慕容玉的。 是的,医生大多时候都是拗不过病人的。 只是她没想到,慕容玉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好像仙气缭绕的贵公子从画里面走出来了一样,活生生的。 景喜倒在床上,她真的是太疲倦了,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慕容玉睡在地铺上,心跳渐渐恢复平静。 他已不再是慕容家的三公子,她救了自己,这般悉心照料。 哎,他所能给予的,实在是太少了,她又可能看上? …… 因为流民,一路关卡浑水摸鱼倒是容易的,直至到了宣河,两人直接走了水路。 景喜以前和芳杜若一同外出收药采药的时候,大多走的是陆路,偶尔乘船最多也不过半个时辰。 但如今和慕容玉一起,走陆路的话吃住都不方便,索性全程水路。 头半天还好,第一天下午景喜就受不住了,往后的差不多一个月都是晕晕乎乎过的。 本来她还信誓旦旦的说要照应慕容玉,结果全程都在睡觉,偶尔还要慕容玉反过来照顾她。 不过他照顾人很有一套,彬彬有礼又事无巨细,差点令景喜忘记他也是个病人了。 四月份的一个晚上,村民们将将掌灯时分,一辆驴车缓缓的在景家小院门口停了下来。 景喜敲了敲院门,紧接着学了三声布谷鸟的叫声。 这是她和四喜之间的暗号。 果然没一会儿院子里的灯就亮了起来,四喜一路小跑着来给景喜开了门。 “主子!你总算是回来了。”四喜着急死了,因为前些天芳先生突然寄了信回来。 当时四喜就觉得奇怪了,两人不是一起出发的吗,好端端的芳先生怎么寄信回来了。。 景喜见四喜眼圈都红了,忙将她抱住:“好了好了,我们小点声别吵醒了别人,我带了位客人回来,你帮我把空的那间房收拾一下吧。” 097 哥哥与体贴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是芳先生吧?那我这就去了,油灯主子您拿着照明用。” 四喜把手里的油灯塞给了景喜,然后把两扇大门都打开,以方便驴车进院。 景喜没有解释,掌灯替慕容玉照明。 这位曾经的贵公子,已经学会了自己赶车,是他自己坚持要这么做的。 四喜收拾完了房间,见景喜屋子里的灯亮着,门也半开着,便直接走了进去。 “主子,给芳先生的房间已经……”四喜的话还没说完,就楞在了原地。 因为此刻坐在主子身边的人根本就不是芳先生,而是…… 四喜有些慌张,忙后退了两步,低头深深一福,整个人都拘谨了起来: “奴婢见过慕容公子。” “不必多礼,”慕容玉站了起来,“往后也不必这样称呼了。” 四喜都不知道该怎么回,不叫慕容公子要叫什么? 而且慕容公子怎么会和主子一起回来的? 又哪里来的往后? 四喜满腹的疑惑,但却一句也不敢问。 慕容玉见这小丫头连头也不敢抬,知道是自己惊吓到了她,于是无奈看向景喜。 “还是由你来说吧,她不肯听我的。” 景喜忽听慕容玉这么说,竟觉得有些好笑。 还说这小丫头不听他的,当初就是因为听了他的安排才从齐王府跟着她到了这里来的。 景喜弯了弯唇,走到四喜身边,轻轻的扣了下她的肩膀: “我们商量了下,从明天起,我们眼前的慕容公子就叫容玉了,是你的哥哥。” 四喜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猛的惊讶的抬起了头:“啊?哥哥?” 她连忙摆手:“我不敢,我不配。” 瞧她这怂怂的样子,又呆又萌的,把景喜都逗笑了。 其实当初她也是打算让四喜叫自己姐姐的,不过她无论如何也不肯改口,一定要叫她‘主子’ 那已经是她的底线了,如今让她叫慕容玉哥哥,对她应当也是一种折磨。 “只是权宜之计,私底下还是像以前一样。” 四喜太为难了:“可是主子,慕容公子是天人之姿,我就算说他是我哥哥别人也不会相信吧,同样的爹娘怎么能生出差别这么大的孩子来?” 景喜:“……那要不然你就说他是捡来的好了。” “不不不,我不敢,我不配,我还是说我自己是捡来的吧。” 景喜憋着笑:“你不觉得委屈就好。还有啊,别再说你不敢你不配了。” 四喜刚要说,这下只好把嘴巴紧紧抿了起来。 “好了,你赶快回去休息吧。” 慕容玉见四喜走远,眼含笑意的对上了景喜:“明月挑的这个丫头真不错,倒能博你一笑。” “何止,”景喜笑看慕容玉,“你日后可有口福了,四喜做饭特别好吃。” “我知道。” 当时他特意嘱咐明月了,挑厨艺和女红好的。 …… 虽说用的是四喜亲哥哥的身份,但到底还是惹了些闲话。 但景喜和四喜从不刻意解释,且慕容玉也很少主动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所以渐渐的大家也就不说什么了。 到后来大家又意外的发现这位拥有着天人之姿男人竟然也是个大夫,和景喜一样不收诊金就帮他们看病,他们就更加不好再说闲话。 不过盛老太倒是有些不得劲了,三番五次的旁敲侧击。 ‘四喜的哥哥什么时候走’ ‘你怎么就和四喜的哥哥一起回来了?’ ‘他相貌如此出众还没有定亲么’ 但不管盛老太怎么问,景喜每次都说,路上他于自己有救命之恩,如今他有难,自己不能坐视不管。 其实在盛老太的心里,景喜是她的小辈,她下意识里是在为她操心的。 唯恐景喜的名声因此坏掉了,毕竟她已经嫁过一次人,本来就…… 不过她次次问,次次得到的都是同一个答案,后来也就不问了,反正两人瞧着也是十分守礼的。 成就当多了半个孙女婿,不成就还当景喜是个寡妇。 而祥云,他就很喜欢这位容玉叔叔了! 因为他来的第一天就给自己带了礼物,后来每次出门都给带些好玩的或者好吃的小东西。 因为第一次见面的礼物,景喜还很好奇。 在送给祥云前就问过慕容玉:“你什么时候准备的,我们一路都在一起我怎么不知道?” 慕容玉那时直接拿了两份礼出来:“在船上,你晕船的时候,我从客商的手里买来的,怕你忘记,给你也备了一份。” 景喜当时接过那些小礼物,心里一下子就变的很暖。 如今,他又在摊子前挑选了。 今天他们两个是出来卖药的,刚到手的二两银子还热乎着,他就留不住了。 他买了些孩子爱吃的甜食,量挺多。 景喜微微皱眉:“这么多祥云也吃不完,我们也都不喜欢,放潮了岂不是浪费?” 慕容玉笑着摇了摇头,眼里有星星:“经过这两个月的相处,我发现你有时候好像不怎么会带孩子。” “买多些祥云就可以和家里堂妹和村子里要好的小伙伴一起分食了,祥云会高兴的。” “好吧。”景喜撇了撇嘴,她又没真生养过孩子,一穿来祥云就三岁大了,她也很难啊。 不过……“难道你养过?说的好像你养过一样。” “当然没有。”慕容玉看着和自己越来越不生疏的景喜,总忍不住想笑,哪怕是在诉说自己曾经并不美好的经历。 “我小的时候是个药罐子,整日里都躺在床上,兄长和姐妹来看望我不过是隔着屏风说几句话。” “父亲总是很忙,很少来看我,我又要忌口,真的很羡慕其他兄弟姐妹可以去院子门口候着父亲,一起分享父亲带回家的零嘴和小玩意儿。” “那个时候我时常气闷不开心,整日里郁郁寡欢,我常想,如果我有了那些大家都喜欢的东西和他们一起分享,我一定会得到很多快乐。” 其实这些话,景喜听过很多次,因为她接触过很多很多的病人。 他们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因为疾病缺失很多快乐或者其他,每一次她都会感到触动。。 但更多的人,他/她们都重新挑起了肩头的担子,继续追逐着光明和美好前行。 098 交公与跟踪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所以景喜心中即便是有触动也不会流露出那种‘我好同情你’的神情。 而他眼中流淌着的静静眸光也告诉她,他不需要同情和安慰。 因为。 凡是过往,皆为序章。 “那你长大后是不是找到了生活的乐趣?”景喜从他手中拿过一小块饴糖,笑着放进嘴里,“好甜!” 其实很腻,她不太喜欢。 慕容玉原本是想阻止她的,但又来不及,只得讪讪收回了手: “不喜欢吃就不要勉强。我不需要你委屈自己用这种方式安慰我。” “那好,我就当是偶尔改改口味。” 慕容玉笑笑:“后来我走出国公府,去到安城、图城,走过很多大街小巷,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我感觉自己很真实的在活着。” 他认真的看着她:“如今,我得到了很多快乐。” “也包括现在吗?”景喜笑着看他,“一个清贫的容大夫?” “是的,包括现在。” 六月的阳光已经有些刺目了,但照在两人身上金灿灿的却很柔和。 慕容玉仿佛在景喜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其实跟普通的村民比,容大夫应该也不算清贫吧。走吧景大夫,容大夫带你去吃好吃的。” 慕容玉领着景喜去了两人常去的一家饭馆,找了个最安静的临窗角落坐了下来。 “其实我并没有什么开支,往日卖药得来的钱都放了起来。今天剩下的都在这里了。” 他说着,忽然将装着碎银子和铜板的小钱袋递了过去。 景喜飞快的抿了下唇:“给我干什么?” 慕容玉面颊有些发热:“我吃穿用度都是你的,所得财物理应上交与你的。” 景喜心里烫了一下,张了张嘴,挑眼注视他:“就这?” 慕容玉微怔,片刻后道:“不,家里还有。这只是今天的,以前的我用不着,就都放在那里了,等回去了我再拿给你。” “……”景喜挠了挠额头,“我的意思是……” “二位客官,今天要吃些什么?”景喜一句话才说了一半,饭馆的老板娘便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个大姑娘。 景喜知道那是老板娘家的二女儿,听说因为长的黑,十九岁了还没人上门来提亲,是大家眼里的老姑娘了。 只是点菜向来是跑堂小二的事情,今天怎么老板娘和她家姑娘一起过来了? 景喜看了眼姑娘微红的脸颊,再看看她目光所及之处面如冠玉的慕容玉,好像忽然明白了点什么。 慕容玉却只是问她:“你想吃什么?” “那就吃点和平时不一样的吧,”景喜问老板娘,“都有些什么,可有新菜式?” “有,就让小女给你们唱个菜名吧。”老板娘说罢,回身给姑娘使了一个眼色。 姑娘相貌平凡,确实肤色较黑,但她一开口,景喜就惊艳了。 非常好听的一把嗓子,百灵鸟般清脆婉转,甚至吸引了邻桌不少人的赞赏。 有人还大声叫了‘好’ 慕容玉却是怔忡了一瞬,待想明白了又觉得好笑。 耐心听完了一长串菜名,他依旧是柔声的问着景喜:“你想吃什么?或者没有喜欢的我们就换一家?” 人是冲着他来的,他不先说走,景喜也就没说。 “我想吃个糖醋鱼,再加个丝瓜蛋汤,你呢?” “那我再要一个肚丝,一个小葱豆腐。” “好。”那声音好听的姑娘咬字极清晰,“马上就上来。” 她虽然这样说了,人却没有动。 慕容玉略带惊讶的看向她。 那姑娘脸倏地一红,轻声的问:“我见二位公子每次来都背着草药,有时还带着药箱。公子是大夫吗?” 没景喜什么事,她给自己倒了杯水,又给慕容玉也倒了一杯,一边倒一边观察慕容玉和那姑娘。 姑娘有些忐忑,慕容玉却只是点了下头,连声都没出。 姑娘又问:“公子家住县城吗?” 慕容玉摇了摇头。 姑娘又再问:“那公子家离县城一定不远吧。” 慕容玉还是摇头。 姑娘终于死心了,但心里却是不好受的,鼓足了勇气终究是唱了一场独角戏给旁人看么。 “姑娘家客店的饭菜很好,多谢姑娘推荐的菜品,我们很满意。” 对于慕容玉忽然开口说话,姑娘惊讶不已。这也算是给足了自己面子了吧。 姑娘转身,忍着心里的苦客客气气就去招呼了别桌的客人。 后来结了帐,姑娘还痴痴望着慕容玉颀长的背影。 老板娘叹口气:“另一位‘公子’是女扮男装,那位俏公子眼里全是那位姑娘,咱们想不得。回头娘再给你相别的人罢。” …… 景喜还在时不时的憋笑。 慕容玉笑着看她:“你怎么还没有笑够?” “你要听实话吗,因为你刚才拧着眉毛板着脸点头又摇头的样子实在是太……” “太什么?” “太苦逼了。” “那是什么意思?”慕容玉蹙眉,苦逼是什么,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词。 “是方言,”景喜想了想说,“是我和芳先生一起游历的时候在一个犄角旮旯听到的方言。” 提起芳杜若,景喜忽然问:“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六月初八。” “她后来在信中告诉我说六月初会归家,左右不会相差十天,应该就是这几天了。对了,之前你不是说要往安城递消息,怎么再没听你提起过了?” 慕容玉忽地看了景喜一眼,又迅速的别开了目光:“消息递是递出去了,只是还没有回应。” 景喜微微蹙眉,出言安慰:“这事非同小可,我想安城那边也是谨而慎之的。我相信一定会有消息。” “要不然我们一起去芳药师那里看看吧,刚好我想去看看杜若有没有平安到家,她从京城一带过来,想必也是听到了些消息的。” 慕容玉长睫微眨:“我就不去了,以前和芳药师见过几面。在不清楚安城那边情况之前我还是尽量少暴露,你说呢?” 景喜点了点头:“也好。” 她说的很急,又赶紧把慕容玉往一旁扯了下。。 两人都背过了身去,景喜压低了声音:“好像有人一直跟着我们。” 099 她在打什么主意?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慕容玉的脊背倏地一挺,随即笑道:“哪里有?这街道上这么多人,不过是同路而已。” 景喜摇了摇头,面上表情凝重:“我觉得不像,因为我刚才回头看他的时候,他突然躲了起来。” “怎么会呢?”慕容玉说着,就要回头去看。 景喜一把就扯住了他胳膊:“他肯定不是冲着我来的,是冲你来的,你就这样主动暴露会有危险。” 惊喜蹙眉,坚决不肯放他回头。 她着急,他却笑了。 景喜眉头皱的更紧了:“你笑什么?” 慕容玉看她眉心紧蹙,恨不能抬手去将那褶皱抚平。 随着她眼波的流转,他感觉自己的心‘砰砰砰’跳的极厉害。 他的喉头不自觉的滚了滚:“你是不是在紧张?”紧张我? “如果真像你说是在跟踪我们,那我们早已暴露了。” 景喜放开了手:“你说的对。但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赶紧走的好,必须立刻甩掉那个人。” 她放开了自己的胳膊,慕容玉心中微微失落,但又雀跃了起来:“那你今天不去找芳先生了吗?” “改一天也是一样的,眼下的事情比较重要。” 慕容玉低头笑了,一缕柔顺青丝划过肩头,欢快飞扬。 “你还是去一趟吧,下一次再来县城也不知道是几天后了,我可不想你这几天为芳先生的事情忧心。” “但是……”“但是你回头看看你说的那个人,如果他真的跟踪我们,还会拖家带口吗?” “拖家带口?” 景喜疑惑的回头去看,正好看见她认为是在跟踪的男人一手抱了一个孩子,一手又牵了一个孩子,正高兴的在逛街。 这么一看,还真不像。 “我说你看错了吧。”慕容玉眸光晶亮,有些像赢了游戏的小孩子。 景喜还不太想服输:“就算是我看走了眼好了。” “好吧,”慕容玉刻意皱了下眉,“都怪那个人长的不像是探子。” “什么啊!”景喜忍不住笑了,但又觉得自己的淡定在顷刻间破了功,又下意识习惯性的侧过了半边身子。 可她才转过去,双肩上就多出了一双手。 轻轻的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当然知道那是慕容玉的手。 她微微瞪圆了眼,定在原地,心尖微微发烫。 那双手的主人连声音都在微微发颤,大约是咽喉咙咽的太急的缘故:“你快去吧,去找芳药师,我在前面茶馆等你。” 景喜有些口干,她咽了下喉咙:“嗯,你要小心点。” “我会的。那你早点来找我好吗?” 景喜点了下头,大步朝前走了去。 走着走着,她忽然抬起了手摸了摸了脸,果然在发烫。 她忍不住笑自己,都多大的人了,竟然还像个小姑娘一样。 慕容玉一直目送景喜至转弯,才渐渐敛了眸中笑意。 他定定在街头站了好久,才蹙眉往偏僻的巷角里去。 走到很深的地方,他顿住了脚步。 “出来吧。” …… 芳杜若还没有回来,景喜是带着杜盈娘一起去找慕容玉的。 她也没想到会这么巧在附近的医馆遇到杜盈娘。 杜盈娘的状态看起来很差。 事实上一年前景喜就看出来她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 听说她这一年一直都没有放弃过诊治,一直都有在吃药,效果看起来一般。 当初景喜对传统的望闻问切还不熟悉,加之当时怀疑她想利用自己对付高秀秀,所以在她提出要自己为她把脉的时候她拒绝了,只是建议她趁早就医。 现在景喜自觉中医有所进步,想替她看上一看,却是轮到她拒绝了,景喜自是不好强求的。 但得知她在寻车回镇子,于是主动提出带她回去。 杜盈娘忙谢不迭,同景喜一路走了。 景喜正好因为刚才的那个握肩有点不确定该怎么继续往下…… 是等待表白呢? 还是拿下? 她忽然有点懊恼当初没多看偶像剧了,业余时间也全都贡献给了学术论文和医学文献,哪怕平常多和那些小护士磕磕牙也行啊。 现在杜盈娘来了,这一路也不可能说这事了。 两人往茶馆走去,慕容玉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品茶。 景喜看见他那只白如细瓷的的手背上有几道划痕,还没结痂。 是他们一起上山采药时,他为自己拨开荆棘时留下的。 她快速朝前走了几步,微微拔高了声音:“容大夫,出发了。” 慕容玉瞬间就找到了她,笑着站起来朝她走了过去:“喝茶吗?今年新采的白茶。” 景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回头看杜盈娘,想问问她是不是急着回家,要不要先喝一杯茶。 可她一回头,却见杜盈娘正皱眉望着慕容玉。 很惊讶,似乎早就认识的样子。 其实关于杜盈娘,她当年离开荷花村之后去了哪里一直都是一个迷。 景喜奇怪:“你们认识?” “不认识。”慕容玉很快摇了下头。 景喜又看向杜盈娘。 杜盈娘讪讪笑了笑:“不认识,我身份低微,怎么会认识大家公子呢?” 景喜和慕容玉同时蹙起了眉头。 论慕容玉现在这身装扮,哪里也不像是个大家公子。 何况杜盈娘的语气还这样笃定。 杜盈娘很快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身子歪了歪,细声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发?盛元还在家里等着我。” 慕容玉看了杜盈娘一眼,小声问景喜:“她病了?” 景喜便上前一小步,低声和慕容玉说了几句。 慕容玉只觉她身上传来的淡淡药香直沁心脾,低低嗯了声:“那我们走吧,回去再为你沏茶。” 景喜扶了杜盈娘上车,慕容玉又替景喜卷了车帘子,甚至不着痕迹的扶了下景喜的小臂: “你小心脚下。” 杜盈娘偏头将两人之间的细枝末节收进眼底,愣愣出神,又下定决心。 …… 景喜和慕容玉把杜盈娘送回了家。 景喜站在门外就听见了李氏的声音,就没进去。 杜盈娘最后又看了眼慕容玉,笑着问景喜:“我听说你给人看病不收分文,那我也可以去找你看病吗?” 景喜感到奇怪,就在不久前她才拒绝了自己,怎么忽然之间又改了口。 难道和慕容玉有关?? 她在打什么主意? 100 永远不要还给我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喜直视杜盈娘,语气虽然还算客气,但却有些生硬。 “可是之前你才刚刚拒绝了我的提议,怎么这么快就回心转意了?” 杜盈娘目光闪烁着:“也没什么,就是囊中羞涩罢了,所以想到你给人看病不要诊金就厚着脸皮问了一问。但若你不方便的话,我便收回刚才的话。” 杜盈娘柔弱惹人怜爱,她这样说,倒显得是景喜在故意刁难了。 景喜刚要开口,就见眼前的门被打开了一条小缝,一个瘦巴巴的孩子探出了半边身子。 声音细若蚊呐:“娘,你回来了。” 如果不是他喊杜盈娘‘娘’,景喜一下子还真认不出来他就是那个叫盛元的孩子。 太瘦了,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差了太多。 难道是高秀秀苛待了这个孩子吗? 现在高秀秀是盛昌的大妇,她又生了一个儿子,而杜盈娘只能做妾。 看着孩子可怜巴巴的眼神,景喜暗叹了口气:“可以的,我最近都在家,你有空就过来吧。你也可以带着孩子,祥云也很久没和盛元见面了。” 杜盈娘摸了摸孩子的脑袋:“那真是太好了,盛元,你还不快叫人。” 盛元这个孩子比祥云还要大上一岁,可瞧着却比祥云还要矮半个头。 他还记得景喜,怯生生的叫了声‘大伯娘’ 景喜摸了摸孩子的头:“叫景姨吧,已经不是大伯娘了。” “对,叫姨,该改口了。” 在如何称呼景喜这件事情上,杜盈娘表现的格外热情。 这让景喜分外疑惑。 她到底想干什么? …… “还在想刚才的事情吗?”慕容玉见景喜好半天没有发出声音,于是放缓了车速,回头问她。 景喜干脆把车帘子挂了起来:“已经不想了。” “那就好,我是真的不认识她。” 景喜张了张嘴:“我又没说什么。” “那更好。”慕容玉再回头,两人四目相对,竟是相视一笑。 回到景家小院,慕容玉让景喜把吃的零嘴拿给了祥云,自己就扎进了房间。 学海无涯,这次和药铺的老掌柜学到了一个有效的保存动物药材的方法,他需要立即记下来。 景喜叫祥云默写了下前几天学到的字,又教他认识了几个新的,最后又陪他玩了一会儿才从隔壁回来。 她正收拾着卧室、整理医书,没一会儿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只要景喜在家,祥云都要过来吃饭的。 他知道今天的零嘴是慕容玉买的,还主动坐在慕容玉身边和他分享了他最喜欢吃的菜。 景喜对此感到挺欣慰。 不过景喜今日来了月事,按照以往的规律,第一天的量是比较大的。 所以今天晚上她就不打算带祥云一起睡觉了。 这事儿她已经提前和盛老太说了。 于是给祥云洗漱好了以后,她就把孩子送回了隔壁盛家他自己的房间。 可是祥云晚上吃多了睡不着,景喜就给他揉了揉肚子,又给他讲了一个睡前故事,他这才慢慢闭上了眼睛。 等景喜回自家小院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自己的房间是亮的,有人替她点了灯。 她快步走了回去,以为是四喜,可是叫了两声四喜的名字却没看到人,也没人回应。 她一眼就看到油灯下摆了一个小锦囊。 上好的锦缎,精美的刺绣,用的是金线和银线,在昏暗的灯光下流淌着奢华的细光。 那是慕容玉的东西。 景喜感到好奇,走过去拿起了那个锦囊,发现里面装的竟然是一些碎银。 她忽然想到了白天慕容玉在饭馆说的那些话,后来因为老板娘和她女儿的出现,那事就被打断了。 没想到他还有后续。 可是一声不响偷偷的放在这里算是什么回事? 景喜抓了锦囊走了出去,刚跨出门槛她就听到了窗边有一丝响动。 她停下脚步,嘴角扬起个笑来,看向窗户那边:“别躲了,我已经看见你了。” “你还不出来?” 然而她站了一会儿,并没有人从那暗处走出来。 反而是片刻后传出了一声猫叫。 景喜往外走了两步,然后一只花猫便贴着她的脚飞快的蹿走了。 竟然还真是只猫! 她有些懊恼,转身就要去关房门。 两扇门才合到一半,提着灯笼的慕容玉却忽然出现在几步远的地方。 他看着她笑,漆黑的眸子里夜华流转。 “景大夫是在找我吗?” 景喜看了他一眼,如墨点漆般的双眼晶晶闪闪。 “容大夫好雅兴,这么晚了还打着灯笼出来夜游。” 慕容玉轻笑出声,六月的夜晚有些热,他穿的单薄,称的身形愈发修长,愈发如兰芝、如玉树。 “我一直坐在房间等你,见你回来才出来的。” 景喜打趣他:“那你怎么不干脆坐在我的房间等。” 慕容玉微微蹙眉:“那怎么行?有失礼数。” 景喜笑了笑:“所以我屋子里的油灯是猫点的?这锦囊也是猫送来的吗?” 她提起锦囊,晃了晃。 慕容玉忍不住一直笑:“我敲了门的。” “可是我又没应。” 慕容玉想了想:“是猫把门扑开了。” 景喜笑出了声:“好啊,猫,那你就不怕我把这东西给扔出去吗?” “那我就捡回来,洗干净再送给你。” “那你就不怕我嫌少吗?” “我已经会采蘑菇,采木耳,撒网捕鱼了,我的字也不错,画也还可以,会采药,会制药,以后给人看病也可以收诊金。” 景喜听着听着就笑了,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那我真的收了哦,我不会还给你了。” 慕容玉将皎洁月光下美丽的她深深镌刻在了心里:“永远不要还给我。” 金银花在院子一角散发着馥郁的香气,慕容玉放下了灯笼。 一步一步,缓缓的朝景喜走了过去。 景喜站在原地没动,胸口起伏的有些猛。 马上就要靠近了,却忽然被一道突兀的声音打断。 “啊……我什么都没看见,我……我……主子,我刚才听见你叫我,所以打了热水来,我我我……我把热水放下我就回房去了。” 101 来人与吵架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四喜飞快的跑着把热水送进了景喜的房间。 慕容玉转身重新把灯笼提了起来。 弯腰的时候他平复了自己的气息,只是起身时声音有些嘶哑:“不早了,你快去休息吧。” 景喜点了点头:“那你也早点休息,我先回房间去了。” “好,明早见。” “嗯。” “关好窗户,有猫。” “我知道了。” 直到景喜关上房门,慕容玉才转身。 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刚才心跳的太快了。 可是笑容还是抑制不住的爬上了嘴角。 景喜回到房中把锦囊收了起来,夜里她做了一个梦。 梦见时过境迁,海枯石烂,但在茫茫废墟的另一头,有一个人一直在将她等候。 …… 来大姨妈的第一天腰酸背痛,景喜不想早起,睡了个大懒觉。 直到日山三竿,慕容玉担心她饿肚子,才让四喜去叫她起床。 四喜便轻手轻脚的推门进去了,她才刚走进屋,景喜就醒了。 四喜讪讪笑了笑:“是我把主子吵醒了吗?” 说罢又小声嘀咕:“其实是慕容公子叫我来的,说是不能让主子饿肚子。” 景喜懒懒的闭着眼睛笑了下:“是有些饿了。” 四喜始终无法忘怀昨晚看到的那一幕,犹豫好久后干脆直接问了出来: “主子?慕容公子以后是不是就一直是容大夫了啊?” 景喜嘴角带了笑:“应该是吧。” “哦,”四喜偷偷的笑着,“那其实也挺好的。” “嗯。” …… 慕容玉又看了一眼景喜的房门,依然紧闭。 他蹙眉坐下,端起杯子喝茶却发现里面是空的,放下杯子,他修长的手指在桌面敲了又敲。 是不是昨夜太过唐突? 正回想着昨夜她所有的反应,院子里忽然来了人。 “阿喜,你在家吗?” 光听声音,慕容玉一时分辨不出男女。 但那人既然叫了‘阿喜’,想必是和她关系极其亲厚的人。 慕容玉走了出去,一眼就看到了来人头上似曾相识的竹簪。 原来她就是芳杜若,果真雌雄难辨。 他上前见了一礼:“芳先生。” 芳杜若仔细打量了慕容玉一眼,忽然皱紧了眉头:“原来是你?” 那个京郊小集市上穿着碎花裙子,簪着她竹簪的高瘦‘妇人’ 原来当时竟然就这样擦肩而过了。 但那只是女装的他。 男装的他,也十分面熟。 芳杜若看着慕容玉,眉心紧皱。 慕容玉不解:“你以前见过我?” 芳杜若又将他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退后一步行了大礼:“是的慕容公子,我曾在京城通缉告示和家父手中见过您的画像。” 她是如此的直白,慕容玉不禁微微敛目。 芳杜若又想到他刚才是从景喜的客房里走出来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公子请赎小民冒昧,公子明知道自己身处险境,世子又在在寻您,两月有余,公子为何到现在都不曾动身?” “杜若!你终于回来了,我昨天去找你你还不在,今天就回来了。”景喜刚洗漱好开门,就见芳杜若和慕容玉面对面的站在院子里。 只是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奇怪,有种剑拔弩张的感觉。 “你们已经认识过了吗?”景喜笑着上前,指着芳杜若对慕容玉说,“这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芳先生。” 然后又对芳杜若说:“至于这一位,就说来话长了,我一会儿再跟你细说。” “不用了阿喜,其实我” “等一下!”慕容玉打断了芳杜若,“请让我自己说。” 景喜看了看小心谨慎的慕容玉,又看了看严肃的芳杜若,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淡了下去。 正此时,祥云忽然跑了进来:“容叔、容叔!外面有人找你!” 景喜顺着祥云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高大的男人小山一般站在院子门口。 “遥山?” …… 慕容玉带遥山回屋秘谈。 芳杜若把她所知道的情况都告诉了景喜。 “我觉得这件事情上你犯糊涂了,离开京城地域以后你应该把慕容公子交托给齐王府。你应该知道的,你收留他是有风险的。” “我知道。但是我有判断是非的标准,我也会衡量和预估风险。如果真会危害他人,我不会做出这样的抉择。” “景喜,你知道的,我欣赏你,但你有时候太过妇人之仁。” “我不赞成。我只是在做我认为对的事情。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有责任让善良得到回报,如果好人都没有好报,如果好人都惨死街头,你我都难辞其咎。” 景喜说的有些激动,几乎面红耳赤,这还是她第一次和芳杜若发生口角。 芳杜若也在深深吸气。 两人都静默了片刻后,芳杜若忽然叹了口气:“嗳,我们是吵架了吗?” 景喜已经冷静下来了:“没有,各抒己见而已。” 芳杜若笑了:“那就好。其实这也是为什么齐军只和我爹往来的原因,有的时候我是自私的。所以我只能做一个药商,而不是一个大夫。” “我也会自私,我也不可能无条件的无私。” “你曾说过救你一命的那个人,就是慕容公子吧?” “对,就是他。” 芳杜若看着景喜,暧|昧的笑了笑:“以我一个过来人的经验,我觉得你们之间似乎有点什么。” 景喜皱了皱眉:“竟然这么明显吗?” 芳杜若敲了敲杯子:“那么你就要跟他走了吗?” 跟他走? 景喜一下子就沉默了。 …… 遥山从房间里出来了,带上了门。 四喜端了茶水准备送过去,她往左边,遥山那一堵肉墙什么也不说的就往右边。 她再往右边,遥山就往左边,刚好把她堵个严严实实,却半句话也没有。 要真有什么好歹也说一声‘公子不许见之类的话吧’ 她一跺脚,咬牙道:“你挡到路了。” 遥山看着才到自己胸口的小丫头,依旧沉默无言。 还是慕容玉出了声:“四喜,遥山,你们都进来。” 四喜这才偷偷瞪了遥山一眼,端着茶走在了前面,因为慕容公子先叫的她的名字。 慕容玉把信交给了遥山:“你走吧。” 102 坦白与看病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喜在誊写药方,这是芳药师的手笔,有些潦草。 她看着不太方便,所以重新用楷书抄写一遍。 就连慕容玉在她门口站了好久她都没有发现。 还是慕容玉敲了敲门,她才抬起头来。 此时她看着他,已经没了昨晚心跳加快时候的悸动,目光有些淡淡的。 慕容玉见她这般,眸光一紧,心里像是闷了一口气,但他还是微微笑了笑: “芳先生走了?” 景喜嗯了一声:“进来说话吧,坐。” 慕容玉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了过来,目光竟然毫不避讳的,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看,好像生怕下一刻就再也不能见。 她便搁下笔问:“你和遥山早就见过了吧?” “嗯。” 景喜忽然笑了。 “为什么笑?” 景喜看了慕容玉一眼:“我就知道我那天并没有看走眼,真的有人在跟踪我们对不对?” 慕容玉垂了垂眸:“是的,只是不是你看到的那个人罢了。” “那看来还是我看走了眼。” “景喜……”慕容玉忽然很不想听到‘看走了眼’这样的话,总有种她还意有所指的感觉。 他叹了声,忽然大胆的握住了景喜的手:“芳先生果然还是没有给我机会,其实我想自己向你说清楚的。” 景喜的眼睛落在他的手背上,把手往回抽了抽,没抽动:“那你这就要走了吗?” “不是的,”慕容玉皱眉,身子微微向前倾,手上更加用力了,“因为不想走,所以才瞒着没有告诉你。” 他的目光真诚而恳切:“我想自己处理好,等一切定下来的时候再告诉你,或者永远不让你知道。” 这样的话,景喜倒是可以理解的:“当真?” 见她微微笑了,慕容玉松了一口气:“你看我几时骗过你?” 景喜存了心的想要逗一逗他:“那也许你是想拿我练练手呢?” 慕容玉有些不敢置信,微微瞪着景喜,一张白玉般的脸都气的红了:“我在你心里竟然是那样的人吗?” “你生气了?”景喜还是头一次看到他急红了脸的样子,立刻也不逗他了,“好了我是开玩笑的,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她说着,将自己的另外一只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之上,动作果断,目光坚定。 他的手心是热的,但是手背却微微凉。 他眉宇间终是染上笑意,一颗心滚烫,于是又抽出一只手来,大手紧紧包住了她的。 有人敲了院门。 四喜一边吆喝着一边往外走:“是谁呀?” “四喜,是我。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 “哦,原来是盈娘啊。这……是盛元吗?” 景喜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对慕容玉说:“应该是盈娘来找我看病了,我要出去了。” 慕容玉皱了下眉,声音温柔似水:“再等一会儿不好吗?” 景喜好笑:“人家都已经进来了,一会儿祥云也要过来的,你快点放开我。” “那好吧。”虽然嘴巴上应下了,但是手却一点也没有要放的意思。 景喜仰头笑:“那你倒是放啊。” 慕容玉看着她,目露不舍:“你不知道,我已经很努力了。” 脚步声渐近,景喜故作严肃的看了眼慕容玉。 慕容玉只好将她手放开,站了起来:“那我先出去了。” “等一下,”景喜叫住了他,“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呢,遥山呢?你把他给打发走了?” 慕容玉点点头:“打发他去找我表哥了,让他告诉我表哥,我在这里与你一起制药供给齐军也是一样在帮他。” “其实……” “什么?你说。” 景喜冲慕容玉笑了笑:“这座小院在我心里是温暖的家,而不是牢笼。如果你想飞,我才不会折断你的翅膀。” 慕容玉闻言,心中动容:“阿喜,倘若我有羽翼,定是用来庇护我所爱。” 四喜带着杜盈娘过来了,微微惊讶:“哥……哥哥也在呢。” 有外人在,四喜蹩脚的唤着慕容玉为‘哥哥’ …… 杜盈娘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依旧带着瘦骨嶙峋的盛元。 景喜给她们娘俩一人倒了一杯水。 终究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孩子怎么会这么瘦?我给他也看一下吧。” “好!”杜盈娘目中含泪,立刻将盛元的袖子卷了起来,露出了一截手腕。 景喜替孩子把了脉,眉头紧皱:“他的身体太虚了,是连吃喝也跟不上了吗?” 杜盈娘低头垂泪:“是我无能,我这副残败的身子也护不住他的。” 景喜深吸了口气,忽然打开门向外喊了一声:“四喜!四喜你来一下。” 四喜很快就来了:“主子,什么事?” “你带着这孩子去隔壁找祥云他们玩吧,给孩子们拿点吃的。” “好的!” 杜盈娘摸了摸孩子的头:“你去吧,祥云是你的堂弟,那边还有你的堂妹,你去和他们一起玩吧。” 四喜带着孩子离去,景喜将房门关了。 “你身子差管不了,那孩子的爹呢?他也不管吗?”景喜并不想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 杜盈娘摇头:“买那座小院子高秀秀的娘家是拿了钱的,我不过一个妾,我哪里有资格说话。至于孩子爹,对孩子的事也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 “他与高秀秀又经常意见不合大吵大闹,若是吵闹起来高秀秀的娘家又会来人撑腰。现在家里又添了一个小的,孩子多了又闹腾,有时候他就干脆宿在私塾不回来了。” “…………”景喜无语的勾起了嘴角,“没想到盛昌后来变了这么多。” “不过我已经求了他了,盛元也大了,也到了开蒙的年纪。我求他带孩子去私塾上学,哪怕是住在私塾不回家也行。” 到底是别人家的事情,况且她和杜盈娘也不是很熟,景喜也不好过多插手。 “这种情况其实住在私塾更好,孩子的饮食你得多加注意,如果连盛昌也苛待孩子的话,你可以去找奶奶试试看,奶奶的话盛昌应该会听。现在先来给你看病吧。” 杜盈娘起身去关了窗,转身便开始宽衣。 景喜微微皱眉:“这是做什么?” “我的病在身上。”杜盈娘苦涩的笑了笑,敞开了衣裳。 景喜一见,触目惊心…… 103 我发现你简直无所不能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你这是……” 景喜看着杜盈娘兄部及其腋窝下的包块,橘子皮一样甚是溃烂后重新长出来的菜花状的皮肤后,惊讶极了。 她这个看起来,像极了乳腺癌的晚期症状。 “多久了?” 杜盈娘掩上了衣物,淡淡的朝景喜笑了笑:“景大夫你都不用帮我把脉了吗?还是你被我吓到了。” 景喜深深蹙眉:“或许去年我就应该帮你看看的。” 杜盈娘轻轻摇了摇头:“请景大夫不要自责,我这个病生完盛元之后就得了,已经有四五年了。” “早些年只是有肿块会疼而已,但我一直以为那是哺乳时正常的涨痛,就没有在意,哪知道后来渐渐的就越来越严重了。” “那你病在这里,一定没有及时去就医吧?” 杜盈娘轻轻摇头:“其实哪怕在一年前我说想让你帮我看看的时候,也只是那么随口一说。我是不愿让人看见这般丑态的。” “那盛昌呢?他和你做了夫妻,竟然也不知道吗?” “他知道的,否则我哪里来的钱看病买药,他对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景喜无法评判盛昌的为人,只问道:“那别的大夫是怎么说的?” “我没有给别的大夫看过这些,近来只是恶心呕吐,头晕头痛罢了,吃的也都是些治头疼的汤药。” “头晕头痛……”景喜皱眉,“还有别的吗?身上其他地方疼不疼?” “是有些疼的,有时候感觉全身上下就连骨头,没有一个地方是不疼的,可是我只要一想到盛元,就只剩下心疼了。” 杜盈娘抬手擦泪:“这个孩子真的是太苦了,我多么希望他没有投生在我的肚子里。” 景喜找了方帕子递给了杜盈娘。 她心里有数,如果杜盈娘没有说谎的话,那么她身体里的癌细胞已经大面积扩散了,这个时候是药石无医的。 唯一能做的就只剩下吃些止疼的药,缓解最后的疼痛。 “景大夫,我知道我是没得救了,我也是走投无路才来求你的。”杜盈娘哭着,忽然给景喜跪下了。 景喜连忙去扶她:“你这是做什么,你还病着呢,赶紧起来吧。但凡是能帮你减轻痛苦的药,我都会帮你开的。” “不!”杜盈娘抱住了景喜的双|腿,“我很清楚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盛元。” “景大夫,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也是一个好母亲,你一定看不得那么小的孩子受苦对不对?” 景喜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要我帮你养儿子不成?” “我不敢奢求景大夫像待祥云那样对待盛元,可我更不敢奢求盛昌和高秀秀啊。我只求我死后,景大夫能赏盛元一口饭吃,一身旧衣穿,我给您磕头了。” …… 景喜送走泪水涟涟的杜盈娘,神情严肃。 她返回院中,慕容玉放下了手里的医书,朝她走了过去。 院子一角有一株葡萄树,树下摆了一张小石桌,慕容玉摆了茶,请景喜过去坐。 景喜闷闷喝了口凉茶,愁眉不展。 慕容玉想帮她排忧解难:“我看那个妇人已呈病入膏肓之态,救不了她你也不必自责。” 景喜摇了摇头:“怎么会呢?为了病人本人的利益,我将采取一切必要的诊断和治疗的措施,同时,我一定要避免两种不正当的倾向,即过度治疗或无作用的治疗。” “她这个阶段确实是没救了,并不是因为我的诊疗不当或者不力造成的,所以我并不自责。” “那你为什么还要皱眉呢?”慕容玉抬手在景喜的眉头上轻抚了下。 景喜叹口气,顺势抓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又长又细又漂亮,景喜把玩着,心情也好了一些:“因为她给我出了难题。” “哦?是什么难题?” 说到这里,景喜不由皱眉看了慕容玉一眼:“说起来这个事情还跟你有关。” “与我有什么关系?”慕容玉微微讶异,“在那天以前我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个妇人。” “是啊,你没见过她,但是她见过你啊。” “?”慕容玉更加讶异了。 “她以前住在荷花村,但是后来又去了京城,她在京城见过慕容家的三公子。慕容三公子丰神玉朗、天人之姿,见过再想忘可就难了。” “那她为何找上你?” “因为她的孩子。她知道你家财大势大,认为是我的好靠山,所以就想把孩子托付给我。别的人她都不放心,因为她家里早就一团糟了。你也看到她的孩子了,瘦的皮包骨头。” 慕容玉蹙眉:“那果真是我的错了。你已经答应她了吗?” “还没有,光是祥云我都顾不上了。再说我和她非亲非故的,这件事情真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其实你也不用为这件事情忧心的。”慕容玉反握住景喜的手,“我有办法。” “在安城,常有流离失所的孩子。姨父有专门设立收容他们的地方。当然,他们长大之后是要为齐王府或者齐军效力的。” 慕容玉口中的姨父便是齐王了。 “原来还有这样的政策吗?”景喜忽然觉得柳暗花明,“那这是好事,学成之后为齐王府和齐军效力也是应该的。” “所以你不必担心。以后你有什么难事记得尽管说给我听,我来和你一起想办法。” 景喜笑着在在他手心挠了挠:“又发现了你的一个长处。” 慕容玉满眼的期待:“是什么?” “我发现你简直无所不能。”景喜看着慕容玉,眼睛亮晶晶的。 “当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你就忽然从天而降,救了我一命。当我为医书发愁的时候,你就叫人抬来了整整一箱。” “现在我遇到烦心事了,和你一说就立刻有了解决的办法。难道你自己就不觉得自己很厉害吗?” 慕容玉抬手摸了摸景喜的头发,分外遗憾与怜惜: “我只觉得自己没有早一点对你好。过去的一年你一个人一定很辛苦吧?” 104 心动与世子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是吗?我倒不这么觉得。我只觉得一切来的不早不晚,刚刚好。如果去年你就大献殷勤的话,我说不定会被你吓跑的。” 慕容玉微微一笑:“你说的没错,一切都来的刚刚好。如果不是在京郊再次遇见你,我想我也不会知道原来上天早就安排好的。” 景喜轻轻晃动着他的手:“所以那次我救了你,你就心动了?” “……”慕容玉微微皱起了眉头,一时无言。 景喜催他:“你怎么不说话了?” “嗯……因为我在仔细的回想,好像不是那个时候。” “那是什么时候?是在船上我喂你吃药的时候?” 慕容玉摇了摇头。 “那就是我们一起上山去采药的时候?” 慕容玉又摇了摇头:“更早的时候。” “更早?总该不会是我帮你梳头扮女装的时候吧?” 慕容玉不想让她在瞎猜下去了:“安图古道吧,你抱着我,替我暖脚又不愿叫我知道的时候。” “什么?”景喜吃了一惊,“原来那个时候你早就醒了啊?” 慕容玉抿唇低笑,点了点头: “可是听到你让遥山不要告诉我,我就没睁眼,我不想坏了你施恩不图报的好事,令你尴尬。” “我有什么好尴尬的?”景喜淡笑,“我是个大夫。那个时候我只把你当普通病人看。谁知道你心动的这么早?” “是吗?那么我也不太确定了。你知道的,我有心疾。心跳时常很快,但是那一次我明显感到心跳比每一次都要更快。” “有多快?一息一百多下?” 慕容玉紧紧凝视景喜,缓缓摇头。 “没有?还是不清楚?” 慕容玉拉着景喜的手站了起来,他看着她,目光极尽温柔:“大约和现在一样。你要不要来听听看?” 景喜本来忽然被他拉起来,还以为他有什么正经事要做。 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会……景喜绷不太住,一下子就笑了。 她脉脉与他对视片刻,然后拥抱了过去。 当两个人贴的很近的时候,不需要用耳朵听,也能感受的到对方的心跳。 她依偎在慕容玉的温热的怀里,忽然想到了些什么:“四喜呢?” 慕容玉感受着她发间茉莉花的馨香,无声的笑着:“我请四喜替我去村正家送药了。” “你呢?从什么时候开始起,你的眼里就有了不是病人的我?” 慕容玉清楚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自己在她眼里不过一个病人而已。 “好像是我在山上崴了脚你背我下山的时候,又好像是前一天发现纸快用完、但第二天桌上就多了一沓的时候。” “也有可能是我药筐的绳子长短被你调节的刚刚好的时候,还有可能是你把钱袋子交给我的时候。” “容大夫,我不信任一见钟情,我是日久生情、细水长流型的。” 慕容玉收紧了双臂,下巴轻轻的搭在了景喜的发顶:“不要叫我容大夫了好吗?” “母亲会唤我三郎,阿喜不如也叫我三郎吧,或者玉郎?” “玉郎?不行不行,”景喜笑出了声,“这个太肉麻了,不是我的风格,我叫不出口。我还是叫你三郎吧。” …… 慕容玉被隔壁村的张爷爷请去看病。 回来的时候他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站在村口。 他加快了脚步,张爷爷硬塞给他的两个大桃子便掉了一个在地上。 他本来是打算带回去给景喜尝鲜的,但此刻也顾不得回身去捡了。 遥山立刻大步前去迎接:“公子。” 慕容玉顺手将药箱递给了遥山,继续朝前走,边走边问: “你怎么在这里?我听说有辆华贵的马车进村,是不是世子来了?” “是的,世子已经在景家了。是世子让我过来候着您的。”遥山恭敬的回答道。 慕容玉皱眉:“他怎么会亲自过来?我不是在信中都与他说明一切了么。” “是朝廷来了消息,加上世子听说公子您这次还不打算回去,所以就亲自过来了一趟。” 慕容玉闻言,忽然停下了脚步:“他没有迁怒于人吧?景大夫现在如何?” 遥山敛眉,垂下了头:“路上几匹马脚力不胜,砍了四匹。但是没有砍人。至于景大夫,属下出来的时候世子并未对景大夫如何。” 砍了四匹马? 他的马哪一匹不是良驹?真是肆意妄为。 他这样的性子,叫慕容玉更加担心景喜了:“盛廷可有一起来?” 自己没有回齐王府倒是惹怒了他,今日他甚至亲自找到了这里,只怕是会迁怒。 若是有盛廷在……算了,盛廷又能拿他宣胤怎样? “盛将军此次却有同行,但世子允了盛将军同家人团聚。没有世子的吩咐,盛将军应该不会再进那座小院。” …… 景家的小院被王府侍卫包围,从院门处开始,被铺上了一层洁白无瑕的白绢,一直延伸到院内慕容玉暂住的房间。 因为齐王世子宣胤有洁癖。 这座农家小院,即便十分整洁,也不在他的忍受范围内。 清风早在院门口候着了:“公子请。” 他要将慕容玉往铺好的白绢上引。 慕容玉皱眉,却一步也没往这白绢上踩。 这院子,是他早上起来和景喜一同打扫的。 “景大夫呢?”慕容玉开口便向清风问起了景喜,他已经将这院子扫了一遍,并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清风被问及景喜,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慕容玉的脸色。 慕容公子不肯回齐王府,化名容玉与景大夫一起生活的事情他多少是知道些的。 当下只好认命的低了头,答: “盛廷这次也来了,世子允他们一大家子共享天伦之乐。景大夫也在隔壁院子陪孩子呢。” 慕容玉眉心一蹙。 清风偷瞄了他一眼,头低的更厉害了: “世子这次来是有要是与公子详谈,事关公子和慕容家的名誉,公子何不先去见见世子呢?” 慕容玉站在景喜的院子里,听见隔壁盛家隐隐传来孩子的欢笑声。 知道他们母子都没事,他便轻轻‘嗯’了一声。 清风如释重负:“公子这边请。” 105 好久不见的盛廷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喜站在墙边,却怎么也听不到自家院子里的动静。 祥云忽然飞快的跑了过来,拉着景喜的手就要走。 “娘,你快跟我去看,我有一只小松鼠了。” “松鼠?”景喜又往自家院子的方向看了一眼,但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在了祥云身上。 “哪儿来的松鼠?是不是它自己掉你身上的?” “才不是呢!”祥云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但却笑得格外开心,“是爹给我抓的。上次芳叔还说要给我抓,结果没有抓到。” “可是爹就厉害了,一下子就爬上了那么高的树,随便就这样那样两下把小松鼠给我抓了下来。” 祥云一边说,一边兴奋的比划着。 “松鼠现在放在鸡圈里,爹正在给我做笼子,等做好了我就可以把小松鼠放进去养了。” 祥云拽着景喜去后院。 景喜远远就看见盛廷大刀阔斧的坐在一截木桩上,正拿着刀在削榫卯。 自从和离后,景喜就再也没有见过盛廷,到现在大概快有一年半的时间了。 去年秋天的时候他好像回来过一趟,但那个时候景喜刚好和芳杜若一起出了趟远门,所以并没和他打过照面。 如今再见,景喜的第一印象就是他好像瘦了,肤色也比之前要深了一些。 正在干活的盛廷听见脚步声抬起了头。 见是景喜过来,他也不惊讶,只是淡淡点了个头。 景喜倒是没有盛廷那么冷淡,微微扬起嘴角算是笑了下。 如今两人看起来,不过是点头之交罢了。 祥云早就习惯了爹爹不在身边的日子,其实以他现在这个年龄,还是不太懂得和离的真正意义。 他只知道娘亲有了她自己的院子,但是这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区别,反正他想过去就过去。 祥云把景喜扯到了盛廷身边站着,又指着鸡圈里的松鼠给她看。 景喜陪着看了一会儿后,忽然听见盛廷开口说话:“劳驾抬脚。” 景喜这才发现自己脚边踩了一根木头。 祥云热情乖巧的很,直接蹲下去吧那根木头捡起来递给了盛廷。 然后他就对看松鼠不感兴趣了,更感兴趣的是陪盛廷一起做笼子。 并主动要求帮盛廷打下手。 但祥云毕竟是个孩子,理解能力有限,有时也会拿错东西。 于是景喜就成了那个帮盛廷打下手的人,但两个人都是沉默无话的。 祥云递了会儿东西后觉得没意思,就跑别处去玩了。 祥云这一走,盛廷终于打破了沉默:“你心不在焉,还是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祥云这里有我。” 景喜把最后一根木条递了过去,然后站了起来,看了他一眼:“多谢理解。” 盛廷目不斜视:“你可能是误会了,我并没有在为你着想。” 景喜出了盛家的院门,站在自家院子门口,朝守在慕容玉房间门口的清风招了招手。 清风看见景喜在做小动作,不确定的指了指自己。 毕竟他身边还站着一个遥山,万一景大夫找的是遥山呢? 毕竟遥山才是慕容公子的人。 但见景喜朝他点了点头,他便也还是左右顾盼着快步走向了景喜。 他来到景喜身边,压低了声音问:“景大夫找我有什么事吗?” 景喜有些担心:“里面怎么样了?没有起争执吧?” 主要慕容玉三番两次拒绝了宣胤,留在了这里。而原书中宣胤作为霸总男主,是一个控制欲极强的人。 景喜担心宣胤与慕容玉起争执,惹慕容玉动怒。 毕竟他的身子不适合情绪上的大起大落。 “怎么会呢?”清风却是给景喜吃了一颗定心丸,“世子和慕容公子一向交好,两人相识多年,从未起过争执。” 景喜点了点头,清风是宣胤身边的老人,自小就跟着他的,他既然这么说,那应该没事。 然而清风的话音才落,他们身后的房间里便传来了瓷器落地的声音。 景喜把家里的地都铺上了青砖,不像一般人家的泥土地,水壶和茶杯等瓷器摔在地上的声音格外清脆。 “……”她看了一眼清风。 清风眨了眨眼:“……嗯,世子有的时候确实会心情不佳。砸东西其实是一个很好的纾解坏心情的方法,” “景大夫日后若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不防也砸几个茶碗杯碟试上一试?” 景喜:“赔钱。” 清风:“……哈哈,怎么会有人敢找世子赔钱呢,景大夫这话我就当没听见过,景大夫不用谢我。” “景大夫要不然还是先去隔壁小院歇会儿吧,世子虽然不会对慕容公子生气,但若一会儿出来看见您,就说不准了……” 景喜又回了盛家的院子。 盛老太仍是有些紧张局促,再三向盛廷打听:“世子爱吃什么?有没有什么忌口的?我们该拿什么招待世子呢?” “奶奶,这些你不用操心,都会有专人替世子准备的。” “那我们也不能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准备啊,这样岂不是太没有规矩了,我怕世子会因此怪罪你、怪罪盛家。” “不会的奶奶,真的不用。” “不行,那可是齐王世子,该有的礼数绝对不能少。” 盛老太刚好看见景喜走过来,就把她叫了过来。 “你之前不是在王府待过一些时日,你知不知道世子爱吃什么?” 对于奶奶和景喜这般的亲密,起初盛廷是不太能理解的。 不过后来盛廷听说景喜曾经衣不解带的照顾过病中的奶奶,便再没什么想法了。 只是奶奶这话说的不合适,盛廷微微皱眉:“奶奶,我都不知道这些,她怎么会知道。” “也对!”盛老太反应了过来,“景喜是去王府看病的,她那时候是客人。你们看,我真是老糊涂了。” “那就问问四喜吧,她以前就是呆在王府的厨房里,多少应该会知道些的。”景喜向盛老太提议。 盛老太忙不迭点头:“对对对,我怎么把四喜给忘记了。” 几个女人在厨房里忙了许久,最后得到的消息却是世子这一行人将连夜离开荷花村。 这其中,也包括慕容玉。 106 约定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宣胤已经登上了他华丽的马车。 景喜从盛家院子走出去的时候,王府侍卫们正在收她院子里铺的白绢。 她侧身让了让,好叫那些侍卫顺利离开。 在院门外站着等了一会儿,遥山忽然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他在景喜面前站定,抱拳行礼:“景大夫,公子在里面等您。” “好,”景喜客客气气的,“我马上就过去。” 刚好最后一个王府的侍卫走出院子的时候,景喜走了进去。 景喜以为在院子里就可以看到慕容玉。 或许他正像往常一样,在葡萄架下的石桌上泡了一壶凉茶,等她过去一同品尝。 又或者他已经换回了他的广袖长袍,淡雅的白色皎皎如同天上的月华。 可直到看见他,景喜才知道自己想错了。 两样都没有。 他正在屋子里收拾碎瓷片。 景喜走过去,站在门口敲了下门。 慕容玉抬起头,还是一身普通的天青色长衫。 景喜刚要往里走,他就捡着碎瓷片急急站了起来: “等一下,小心扎到脚。” 景喜便倚在门框上,双手抱胸的看着他,目光带笑: “世子一下子带了那么多人来,怎么还要你亲自动手收拾这些东西?” 慕容玉继续捡碎片:“以前不觉得,可是今天看到他们在早上我们才打扫干净的院子里铺上白绢的时候,我忽然有些气恼。” “索性也不让他们进我的房间了,更何况,这些还是我打碎的。我听清风说了,你需要赔偿。” 景喜吃了一惊:“我以为是世子打碎的。” “是我,”慕容玉把随后一片碎瓷器捡了起来,“他今天让我生气了。” “那一定是他太过分了,你脾气那么好都被他气到。” 慕容玉拿帕子擦了擦手,笑着说: “其实我小时候脾气并不好,更是因为生病不能下床经常发脾气。但是后来我知道了,我必须要比一般人更加克制才行。” “因为生气发怒虽然能让我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但对我的身体并没有任何好处。” “原来这就是这么温柔的原因啊?”景喜说话的时候笑笑的,心里却有些酸涩。 “那个时候你几岁?” “从我记事起,大约四五岁吧。”慕容玉放下帕子,朝景喜伸出了手,“过来。” 景喜把手递了过去,和他一起在桌边坐了下来。 慕容玉摩挲着她骨节分明的手指,十分郑重:“阿喜,我有话要和你说。” 景喜点了点头:“你说,我听着呢。” “我的罪名洗脱了,事关整个慕容家族的声誉。朝廷下旨了,我必须要回国公府一趟接旨。” “这是好事,你皱什么眉?容大夫是好,但我也不希望慕容玉的一生都背负着莫须有的罪名。” 慕容玉将握着的两只手改为十指相扣:“当容大夫的这三个月,是我感到最惬意、最温暖、最欢喜的时候。” 景喜笑他:“日子还长着呢,你现在就说‘最’了?” “阿喜。” “嗯?” 慕容玉望着她:“如果我再也不是容大夫,不能留在这座小院里陪着你,你能跟我走吗?我们可以一起养育祥云。” “……”景喜沉默了。 慕容玉有些焦急:“阿喜?” 景喜回过神来:“我刚才在思考。说实话我还没有想到那么远,你也知道我们才刚刚……而且涉及到祥云,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景喜干脆直接说实话了:“这个问题暂时让我有点为难,先不想好吗?” “好。”慕容玉握紧了她的手,用尽温柔的看着她:“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景喜摇了摇头:“暂时没有,怎么忽然想起要给我送礼了?” 慕容玉摸了摸她的耳朵:“你自己的生辰你都不记得了吗?” 景喜皱眉想了想:“七夕节?” 原主的生日好像是在七夕那天。 景喜倒是记得自己给慕容玉看过自己的女户户籍书,上面应该是写了原主的出生年月的。 不过她自己的生日是在冬天,所以她就没把原主的生日放在心上。 “其实……”景喜张了张口。 “其实那一天刚巧也是我的生辰。”慕容玉眼中全是笑意,“那日看到你的户籍书,着实叫我惊讶了一下。” 景喜:“……嗯,这么巧,我也挺惊讶。” “我想生辰那日来陪你一起过。” “你还回来?”景喜有些惊讶。 “……”慕容玉更惊讶,他看着她,眼睛有些红了,“你认为我要一走了之?你现在不能跟我走,我当然还要回来看你。” “哦……”景喜淡淡哦了一声,微微笑了笑,“我还以为你要和我分开呢。” “……”慕容玉深吸了口气,“景喜。” “不要突然叫我的全名,感觉好像有事要发生一样。”景喜笑着说,心情瞧着比刚才要好的多。 又问他:“那你有没有想要的生辰礼?” 慕容玉见她终于笑了,心里的石块落了下来:“有。” 他好像早就想好了一般:“那天是乞巧节,姑娘们都会做些针线活来乞巧,不如你也给我做一样吧?” 他没说出口的是,姑娘们会用手艺活儿来祈祷姻缘,她应当是明白的吧。 可这就叫景喜感到为难了:“拿针线缝伤口我可以,可是刺绣女红我真的挺不擅长的。” “你缝合的伤口比我和姜大夫缝的都要好看,不要你刺绣,就做一个简单的就好,只要是你做的就好,好不好?” 景喜最怕慕容玉的‘好不好’了。 每次他这样用他漆黑水亮的眼睛看着她说‘好不好’的时候,她都没有办法招架。 她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那我就做个简单的,到时候你可别嫌弃。” “当然不会。” 他笑着,无声的抱紧了她,轻轻将下巴搭在了她的肩膀。 两人手拉手走到院子里,路很短,所以他们走的很慢。 葡萄架下,慕容玉停下了脚步,抬手拨开了景喜额前的碎发。 他的眼里盛着溶溶月华:“假如我现在亲吻你,会很唐突吗?” 107 两心相悦,是奢侈的事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喜朝他笑,容颜如花。 他的吻最终落在了她的额头。 景喜感觉那一下温润软糯,她还以为……会是在别的位置呢。 “等我,七夕很快就到了。” …… 慕容玉上了马车。 宣胤皱眉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的侧了侧身子,显然是有些嫌弃的:“为何你没有换衣服?” 慕容玉蹙眉思索了一下:“最近清闲翻了几本医书,我想你这个应该是病,得治。” “慕容玉!”宣胤凝眉瞪他,“我知道这些年你在军中辛苦劳累,往日里劝你多休息你也是不肯的。” “如今借此机会正好叫你休息一阵,你看你都学了些什么陋习回来。也就罢了,竟然还不愿意走了?” 慕容玉暼他一眼:“事情查清楚之前,我隐姓埋名甚好,并不想连累齐王府。” 宣胤冷笑了一声:“谁与你说这个了?我说的是那个女人。” “你可以称呼她为景大夫。” 宣胤忍不住又冷笑了声:“你竟然动心了?” 慕容玉侧过脸,深深看向宣胤。 宣胤知道他这是肯定的意思了,他不屑一顾:“小姨和姨父是不会同意的。” 慕容玉蹙眉看他:“我以为你是最了解我的,表哥。动心和两心相悦对我来说,是一件很奢侈很奢侈的事情。” “我这一生都不会再有第二次了,没有人可以阻拦我,你不可以,父亲和母亲也不可以。” 宣胤何尝不明白他所说,他听罢眸光微动,但是很快又勾起了嘴角: “你的景大夫,她是盛廷的前妻,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和离吗?” “你不用急着回答,你现在是当局者迷。我且问你,如果你这一走,她转身就投入别人的怀抱你该当如何?” 慕容玉坚定告诉宣胤:“她不会,你不必再挑拨。我要休息了。” “……”宣胤点点头,“好,但有件事情要和你说一声。” “你说。” “等到了平安县,我就不与你同路了,我要改道去凉城处理一件事情。” 宣胤说完,又加了一句:“你一个人,可以的吧?” “当然。” 闭目养神的慕容玉睁开了眼,他怎么会有此一问? …… 因为宣胤的突然到来,院子里晒的药草都没来及在天黑之前收进屋。 景喜就带着四喜忙活,就在昨天,这个活儿还是慕容玉帮着一起干的。 景喜叹了口气,心里有些失落。 盛老太带着人做了一大桌子的菜,现在王府的人没吃就走了,盛老太就差祥云过来喊景喜和四喜过去吃饭。 祥云现在爹回来了!激动!兴奋!高兴! 干什么都要巴着爹爹一起! 于是就把盛廷给拖了过来。 盛廷站在院子门口,想让祥云自己进去,但祥云不肯:“爹你好懒啊,就几步路都不愿意走了。” 盛廷无语,摸了摸毛孩子的小脑袋,这小孩就是小孩,什么也不懂。 景喜和四喜听到院门口的声音都看了过来。 盛廷就朝祥云点了点下巴:“你说。” 祥云就扯着盛廷走了进去:“娘,四喜姨,太奶奶让我来喊你们过去吃饭。” “好,我们马上就好了。”景喜一边说,一边把一个簸箕往屋子里端。 四喜也在端簸箕,但是一个手滑,半边簸箕就倾斜了起来。 眼看着簸箕里面那经过一道道繁杂工序好不容易才弄好的药材就要掉在地上,一只有力的胳膊忽然伸了过来。 才一只手就把整个簸箕拿稳了。 四喜松了口气,站在一旁看着的景喜也松了一口气。 “谢谢你盛将军!”四喜连忙道谢。 盛廷脸上没什么表情:“放那儿?” “堂屋。” 盛廷手长脚长,力气又大,没一会儿就把东西全给收了进去。 祥云看了直拍巴掌:“爹爹威武,爹爹厉害。” “爹,这里有个小石磨,娘用来碾药的。可是太阳大了好晒,你帮娘挪一挪好吗?” 盛廷直接面向景喜:“挪哪儿?” “那里,葡萄树下面。” 盛廷轻而易举就把石磨搬了过去:“还有什么力气活儿,一次做完吧。” 景喜摇头:“没了。” “对了,”既然是他先开口了,景喜就又问了句,“你怎么没跟世子一起走?”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世子允我多呆几天。”盛廷拉起祥云的手,“走吧。” “等等……”祥云在院子里四处张望了起来,“容叔呢,怎么没有看到他?” 盛廷蹙眉,然后才反应过来祥云说的是慕容公子:“问你娘。” “……”这不是在戳人心窝子吗?四喜忙抢着答,“小少爷,容叔叔他回自己的家里去了。” “那是不是明天就回来?” “……”四喜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回答,求助的看向景喜。 景喜笑的和平时没什么两样:“这里不是容叔叔的家,他这次只是来做客的,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呢。” “哦,悄悄告诉你啊娘,容叔叔刚刚和我说再会了,送给我一条蛇皮。很完整的,我明天可以拿去给壮壮看了。他还说以后会再来看我。” 说起蛇蜕来祥云和得意,明天可以拿出去和小伙伴炫耀了。 景喜心里忽然又有点难过了,还有点想他:“原来他还记得。” 原来他还有悄悄去和祥云道别过。 “嗯!”祥云重重点头,一手拉着娘,一手拉着爹,高兴的要回隔壁吃饭。 可他拉了下爹,却发现没拉动。 盛廷站在原地,顿了顿。 当另外一个可替代的人出现了,他才忽然发现自己错过了孩子许多。 没有带他骑过大马,没有带他掏过鸟窝,他已经有了他的芳叔。 没有带他逛过集市,没有给他准备玩具,他已经有了他的容叔。 这些年景喜一个人带他……也不容易。 “天黑,爹抱着你吧。”盛廷弯腰把祥云抱了起来。 …… 太阳光照进来了,景喜已经醒了,可却想偷懒一天。 习惯了一个人的存在,但是他今天却不在了。 她听见祥云在院子里说话,声音清清脆脆,像只叽叽喳的鸟儿,很好听。 可在听到另外一个男人声音的时候,她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108 放逐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那是齐王世子的声音。 他不是已经连夜走掉了吗? 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他想干什么? 慕容玉呢,他肯定不在,否则不会不叫她的。 景喜立刻起来穿衣,急急将头发挽起。 她开门出去的时候,果真看见宣胤坐在葡萄树下慕容玉常坐的那个石凳上。 祥云拿着蛇蜕在石桌上玩,间或和宣胤说上一两句话,气氛很古怪。 四喜就站在不远处。 四喜见主子出来,立刻就要过去,却在瞬间被王府侍卫带鞘的刀拦住了去路。 景喜眉头紧锁,忍着心里的不舒坦向宣胤行礼。 宣胤没看她,只是问祥云:“还记得前些日子住在这里的容叔叔吗?” 祥云知道眼前这个人,就连他无所不能的爹爹也得听他的,所以不敢太活泼。 点了点头:“记得。” “嗯,那你觉得你娘配的上那位容叔叔吗?” 景喜万万没想到宣胤会问孩子这个问题:“世子!” 宣胤还从来没有这样被一个庶民无礼的打断过,他冰冷的扫向了景喜,抬手按上了祥云的肩。 景喜唯恐他忽然对孩子不利,于是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祥云皱起了小小的眉头,抿着唇,觉得眼前身穿漂亮衣服的人十分的不友好。 宣胤把目光从景喜的身上收了回来: “你不用害怕,我只是想提醒提醒你娘而已。好了,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去吧。” 祥云被放开,立刻就往景喜身边跑,却被宣胤皱眉抓住。 他看了看院门的方向:“去那里,我和你娘还有话要说。” 景喜一刻也不想让孩子和宣胤多呆:“祥云,你先去找小伙伴玩吧,娘一会儿出去找你。” 祥云点点头:“好的娘,那娘要快点来找我哦。” 景喜笑着点了点头。 宣胤重新坐下,从清风手中接过一方雪白的帕子,擦拭着刚才抓过祥云的手指。 景喜皱眉:“世子,不知道”“我让你开口了吗?” “……”景喜才刚开口就被宣胤打断。 宣胤慢条斯理的擦好了手指,这才放眼打量着景喜,从头到脚。 他冷哼了声:“艳俗,无一是处。他怎么会看上你?” “……” 宣胤又走了几步,绕到了景喜身侧。 在她一半垂下,一半松松垮垮挽着的发间看到了一支竹簪。 慕容玉昨夜在马车内拿出一支来看过,竟然还是一模一样的。 宣胤捏着帕子,忽然将景喜头上的簪子拔了下来,然后随意扔给了一个侍卫。 侍卫立刻拔刀,竹簪瞬间断成两截。 宣胤的心情稍微好了些许,朝四喜招了招手:“过来,给你的主子挽一个妇人发髻。” 四喜低头,慢慢走了过来。 宣胤瞥了景喜一眼:“慕容玉永远都是慕容公子,而你,永远都只是一个生过孩子乡野妇人。” “你走到哪里都应该盘着妇人发髻,在家里侍弄孩子,服侍长辈,当然也要照顾好你的丈夫,这才是你应有的一生。” “…………”呵,这样的人生,景喜不敢苟同,她的脸上渐渐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来。 侍卫把断成两截的竹簪子捡起来递给了四喜,四喜在宣胤冰冷眼神的压迫下替景喜梳了一个妇人发髻。 景喜不想在这样继续任人摆布:“世子,民女可以说话吗?” “我不想听,你一定要说的话,那我就先砍了这个奴婢。” “…………”景喜皱眉,她更不想四喜被砍。 可是这个神经病,他到底想干什么? 宣胤再一次擦好了十根手指,然后勾了勾嘴角:“今天是个良辰吉日,本世子是来给你赐婚的。” 景喜震惊,原来这就是他又折返回来的原因? 因为不满她和慕容玉相知相恋? “世子又何必强人所难?” “我说过,不想听你说话,你开口我就砍了那个奴婢。” 宣胤的话音一落,四喜的腿就被侍卫用带鞘的刀狠狠敲了一下,她痛呼了一声直接向前扑跪了下去。 景喜愤怒瞪了宣胤一眼,但又不敢再开口说话。 宣胤转身,把他随身的几个侍卫都叫了过来站成一排: “其实把你弄死是最简单的办法,但我若果真这么做了,怕是会失了三郎的心。所以你乖乖嫁人才是最好的办法,给你一个恩典,允你自己挑选。” 宣胤给排排站的侍卫们下了命令:“姓名、年龄、籍贯,自己报上来。” 侍卫们不敢违抗,一个接着一个的开始自报家门。 待到最后一个侍卫落下话音,宣胤问景喜: “怎么样?看上了哪个,我可以让他八抬大轿将你迎娶进门,今天你就跟着走。” “所以民女现在可以说话了吗?”愤怒过头,景喜甚至已经平静了下来,同时又觉得有些好笑。 “说。”宣胤很不喜欢景喜此刻的表情,他已经有些不耐了。 景喜皱眉看他:“世子身后的侍卫,哪一个不是经过千锤百炼挑选出来的,他们哪一个不是跟着世子出生入死九死一生的?” “世子随随便便就让他们去娶一个连底细都没摸清的女人,全然不顾他们家中是否已有妻儿,是否已定婚约。” “微不足道的我在世子眼里什么都不是、贱如蝼蚁,难道他们也是吗?世子如此专横,难道就不怕失了他们的心?” 宣胤眯着眼睛,再次打量景喜:“巧舌如簧,挑拨离间。你就是这样蛊惑慕容玉的吗?” “我与他之间,无需蛊惑。” “你与他?”宣胤在原地踱了两步。 他说不清这是什么道理,但是在见到个别人的时候,心中总是会有很强烈的感觉,而且一向很准。 比如眼前的这个女人,第一次见到她就感到莫名厌恶,总觉得她做不出什么好事来。 果然,她诱|惑了他表弟。 但是她说的对,他不能让他的人寒了心,她这样的女人,配不上他身边的任何一个。 “你还有另外一个选择。” “如果我什么都不选呢?” 宣胤笑了笑:“我很享受威胁别人的乐趣。” 景喜苦笑:“是什么?” “放逐,凉州死地。” 109 我是个大夫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放逐?”景喜咀嚼着这两个字的意思,“敢问世子,民女所犯何罪,需要被放逐死地?” “若我拿着慕容玉的画像说你私藏朝廷通缉犯呢?”宣胤笑看景喜,其实他想做什么,根本不需要理由。 “他已经洗脱罪名了。” “那就把时间往前推两个月,你觉得这对我来说很难吗?或者你也可以从我身后侍卫中随意挑选一个。聪明人一般都会选择后者。” 景喜沉默了一会儿:“难道就没有第三个选择吗?” 宣胤抚了抚衣袖上的褶皱,好笑:“知道怕了?” “是怕,”景喜把脊背挺的笔直,“但我不过是齐王属地一个最普通的老百姓。” “我只要一想到原来所有老百姓的性命在齐王世子的眼里不过草芥,我就又不怕了。” “世子尽管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吧,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宣胤瞬间变了脸色:“你在威胁我?” “我在争取第三个选择。” “好啊,你想要,就给你。”宣胤一边把玩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一边笑问景喜,“你不是个大夫吗?” “我是!” “凉城死地,有一处盐场。所有流放死地的罪民全都在盐场劳作,半个月前,盐场爆发了一场瘟疫。” “官府已经派去数十名大夫,生存者不过一二。如果你能活着回来,我就收回对你的放逐。” “一共三个选择,现在给我答案。” 景喜果断做出了选择:“请世子容我收拣两本医书。” 宣胤冷笑:“多此一举。”他就不信她能活着回来。 他这次去凉州,不过就是埋上一批人,烧上几个村子罢了,那可是瘟疫,猛于虎。 景喜见他不允,皱眉重复:“请世子容我收拣两本医书。” 宣胤有些恼火,没听见他刚才说的话吗:“滚!” 景喜立刻回到房间去翻找医书,整理衣箱,收拾衣服。 没一会儿,清风就轻手轻脚的走了过来。 因为宣胤已经上了院子外头的马车,所以他才偷摸过来的。 他站在门口敲了敲门:“景大夫,需要帮忙吗?” “谢谢,不过不用了。”只有一个包袱和一个药箱而已,她一个人就够了。 但见清风似乎欲言又止,她便问他:“怎么了,你想和我说什么?” 清风深吸了口气,劝道:“景大夫,你有所不知,其实郡主一直都很仰慕慕容公子,世子又很疼郡主这个妹妹,所以你和慕容公子,世子肯定不会同意。” “但是我觉得这件事情还是有转圜的余地的,不如待会儿你去求求世子吧,你就跟世子说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和慕容公子来往,然后赶紧找个人嫁了就好了。” “……谢谢。” “……”清风垂头丧气,“景大夫,你是不是根本就没听我在说什么?也许这违背了你的意愿,但起码能活命啊。” “不是的,我很认真的听了,真的很感谢你能替我打算。但是我不想这么做。” 清风压低了声音:“去了那边的大夫真的死了好多个了,而且很多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大夫。” 景喜听了,眉头紧皱。 清风以为她要知难而退,替她松了口气:“记得一会儿语气尽量要谦卑一些。” 景喜笑了笑:“你会错意了。我只是想到了一个人,一会儿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在世子跟前说几句话?世子肯定不愿听我的。” “你要做什么?” “我要去见一个药师,和他商量一下处理瘟疫的事情,他家住在平安县,我不知道去凉城是怎么走的,但是我需要途径平安县,找到芳药师。” “你……”瘟疫这种事情清风也不是第一次见,很难治,到最后都是一把火全部烧掉。 可是这景大夫却好像很认真的样子。难道猜不透世子是让她去送死吗? “可以帮我这个忙吗?”景喜再问。 “好吧。”她的医术挺奇特的,说不定真能治好瘟疫,然后全身而退。 清风应了下来。 景喜想了想又说:“再给我一点时间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和四喜交代一下。” 清风点点头,往院子外面去了。 景喜把四喜叫进了房间。 四喜泪水涟涟:“主子,世子说的那个死地好可怕,要不然你就听世子的话找一个人赶紧嫁了吧,大不了再和离,四喜还想继续伺候主子。” “你看你,哭什么?”景喜抹掉了四喜的眼泪,“我又不是去送死的。” “可那是瘟疫啊。” “谁说瘟疫就没得治了,相信我。不过你这样担心,我不如顺便把后事也交代一下。” 四喜摇头:“不要,我不要听后事。” 景喜拿出一个匣子,递给了四喜: “这里面有我们这座院子的房契,还有你的卖身契,卖身契我今天还给你。至于这房子,万一我这次真的回不来,以后不管是卖了还是怎样,你和祥云一人一半。” “钱我带走大部分,说不定会用到,还有一小部分留给你。祥云我有单独帮他存钱,藏在床底下。如果祥云问起,你就跟祥云说我像往常一样和芳先生去收药了。” “主子你不要说这些,”四喜忍不住哭了,“我去找盛将军,他被盛家族人叫走了,我现在就去找他。” 景喜握了握四喜的手:“听我的,就不要去给他添麻烦了。还有,你应该要相信我的医术。” “我走了,照顾好自己和祥云。” …… 宣胤对于信得过的自己人没有恶意,他接受了清风转达的提议。 景喜找到了芳药师,两人商谈许久,列出了一张单子。 景喜拿着单子和芳杜若去拣药,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芳杜若。 芳杜若摇了摇头:“我就知道慕容公子会害了你,这就是你爱他要付出的代价。” 景喜发现单子上少列了一味药,来不及蘸墨就把毛笔放在嘴里润了润,把缺失的药添在了单子上。 她笑:“为什么此时此刻你们所有人还在拘泥儿女情长那点事?” 她扭头看好友:“我是个大夫。” 零三年非典的时候她还在上小学,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等所有在医院在职的长辈几乎都在一线隔离奋斗。 在电视新闻里看到那么多病人去世她很遗憾,但看到更多发烧的病人被亲人治愈,她又倍感自豪。 110 爹,救救娘吧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芳杜若被景喜的目光烫了一下。 虽然景喜的目光很平静。 可越是在这种时候,平静才越难能可贵不是吗? 芳杜若叹了口气,自顾笑了下,又拿出一方帕子递给景喜。 景喜不解:“干什么?” “你嘴上有墨。” 景喜继续核对单子,哪一味药拿齐了她就在哪味药后面打一个小勾。 “一会儿再说吧,指不定还要继续蘸。” “那我去给你拿墨。” “别费这个劲了,也不一定能用的上。三七、干姜、炙甘草在你那边吧,快拿出来,我拿不到。” “你等一下,甘草在上面,我去把梯子搬来。” 景喜手上飞快的打着包,顺手又把炒吴萸这味药材给勾了去。 等药材包的差不多的时候,储药的大格子也空了好几个。 景喜放下纸笔,看了芳杜若一眼:“我只顾拿药了,现在看看得不少钱呢。” 芳杜若笑了笑:“这个你不用担心,这些算齐王府的,年底我爹会去齐王府结钱的。刚才你没听那位世子下命令吗。” 芳杜若模仿着宣胤说话时候冷冰冰的神色和语气:“你们尽全力。” “哈哈哈,”景喜被芳杜若的样子逗笑了,“别说,你这个皱眉的样子还挺像。” 芳杜若也一起笑了,不过很快,她就恢复了惯常的脸色。 “怎么了?”景喜这个时候开始擦嘴,“怎么忽然变这么严肃?” “这趟我和你一起去吧。” 景喜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她:“你最近不是在备孕么,还没消息吗?” 芳杜若苦笑:“吃了这么多年药一直都没有消息,可能是上天给我的惩罚吧。谁让我从小到大都喜欢扮男人,所以就让我生不出孩子来。” 芳杜若的不孕之症景喜也看过,但是中医之道看不出来病因,她怀疑是身体内部的缺陷,可肉眼却又查不出来。 其实这如果放在她那个时代完全可以做试管婴儿,但在这里根本不可行。 “……”景喜张了张嘴。 还没说话就被芳杜若笑着打断:“不用挖空了心思安慰我,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要不这次回来之后让祥云认我做干爹吧?” “是干娘!” “干爹吧,听到娘这个字我难受。我真的挺喜欢祥云的。” 景喜想了下,握住了芳杜若的手: “这些药世子那边有人护送,你不必陪我过去的,再说这里一下短了这么多药,你得赶紧补上才行。” “祥云……,你也帮我多多照顾下吧。” “干什么?”芳杜若挑眉,“托孤啊?” 景喜笑了:“呸!我那么容易死吗?我就是怕万一我被传染了要隔离,还不知道要哪一天才能回来呢。” “算了,我和他说我是和你一起采药去了,所以你还是别出现了吧,不然谎言就要不攻自破了。” 芳杜若皱眉:“我还是和你一起去一趟吧,好歹可以照应一下你。” 景喜长出一口气:“如果真的很凶险呢?那我还要分很多心来照顾你。你是我的好朋友,” “我一门心思分摊到许多病人身上也许只有一分半分,但要照顾你,我就会花上三分五分,甚至更多心思。” 芳杜若沉默许久,点了点头:“好吧,我就不拖你的后腿了。” 景喜也点头:“有你知道我去了哪里就好。” “那你换身我的男装吧,我担心这一路上你都不太方便。” …… 景喜把捆着药材的绳子紧了紧,小跑了两步后跳坐在了车辕上。 赶车的是之前在她面前自报过姓名、年龄、籍贯的王府侍卫之一。 此时见到她有些尴尬,又有些钦佩,于是开口寒暄了两句。 景喜客气的对答,眼角余光却忽然瞥见了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 她回头一看,那人个头高大,被一群上了年纪的族人簇拥着,走在街上很是惹眼。 她想了想,笑了下。 …… 盛廷如今已是从五品的游骑将军,在盛家也算的上是个人物。 盛族人预备今年将远在邻镇的祖坟改迁到荷花村,就邀了盛廷一同前往勘察拜祭。 这是昨天晚上就应下来的事情,所以盛廷今天大早就跟着族人一起出去了。 此刻已是傍晚时分,族人很是热情,一定要请盛廷在县城酒楼吃饭。 盛廷不愿在此处浪费时间,世子总共才允了三天的时间。 等过了明日,他就必须要赶回图城驻守边防,一刻也耽搁不得。 他历经沙场数载,几经生死,眉宇间早就深刻一股肃杀之气。 他不肯吃饭要赶回家,族人自然是不敢强留的,于是簇拥着准备离开。 可走着走着,盛廷忽然停了下来。 他转身,目光落在了街角刚刚转弯消失不见的一辆马车上。 车上装着码放整齐的货物,赶车的是两个男人,一个身形雄壮,一个纤瘦细弱。 倒是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盛廷赶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可盛家的灯火还亮着,景家黑灯瞎火。 祥云在哭,盛老太在哄,就连隔壁的四喜也在哭,就是没有听到景喜那个女人的声音。 盛廷微微皱眉,立刻翻身下马。 院门从里面拴了,他没有敲门,直接翻墙进了去。 他这样突然进去,堂屋里的几个人都惊恐的看向了他。 四喜在看清楚是他之后,直接跑过来跪在了地上。 “盛将军,求求你,救救我家主子吧。” 祥云也立刻从盛老太的怀里跳了出来,扑进了盛廷的怀里:“爹,那那个人把娘抓走了,你快去把娘带回来。” “什么人?怎么回事?”盛廷皱眉看向跪在地上的四喜。 四喜没有起来,擦干了眼泪说:“是世子,世子要把主子放逐凉州死地,上午就走了!” 盛廷眉心深拧,夜色中眸光晦暗不明:“你先起来,上午到底发生了什么细细说给我听。” 四喜便将上午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给了盛廷听。 盛廷听罢,抱着祥云大步回了房间。 世子此去凉州处理瘟疫他是知道的,至于景喜…… 盛廷把祥云放在床上,温热的大掌揩干了他的眼泪,严肃道:“男子汉,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你娘在家时给你准备的那些治发热咳嗽的药呢,全都给我找出来。” 111 盛廷,求见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祥云立马不哭了:“爹你要去把娘救回来了是不是?” 盛廷嗯了声:“快去。” 祥云立刻跳下了床:“都是太奶奶收着,我去找太奶奶要。” 没一会儿盛老太和四喜和盛荣就抱着一堆瓶瓶罐罐和药包来了。 盛廷看也没看,直接拿走了一大半,反正这些都是她弄的,有用没用她自己会辨别。 “剩下的你们留着自己用。” 将这些药打包好,盛廷又背上了自己简易的行装。 早就习惯离别,他已说不出什么长篇大论,只微微凝眉:“奶奶,二弟,你们保重。” 又朝祥云伸手:“来儿子,让爹再抱抱你。” 出了镇子,有个岔路口。 往西是凉城方向,往北是京城方向。 盛廷一刻没有停留,打马朝北而去。 马儿一声嘶鸣,疾奔向前。 黑夜中盛廷的脸被一根树枝刮破,惊起萤火虫数只,一闪一闪,四散飞向别处。 …… 一只萤火虫扑棱着翅膀飞进了客栈房间的窗户。 慕容玉刚刚沐浴完毕,墨黑的头发上还带着湿气,他看见萤火虫,快速的朝窗边走去。 萤火,味辛,性微温,可治小儿火疮。 前些日子祥云嘴上长了几个,晚上睡不着,她就到河边捉萤火虫。 祥云也吵着要去,他便打着灯笼,走在前头为他们母子照明。 祥云一定要自己抓,可是孩子的个子不够高,最后是她接了他手里的灯笼,由他举着祥云的。 他不小心踩到一块石头,身子歪了歪,是她扶住了他。 …… 慕容玉伸手握住了一只小小的萤火虫。 两天了,她在做什么呢?可还安好? 暗夜静谧,一声马鸣划过长空。 “客官!客官!!上房没有了,您要休息请这边来!” 值夜的店小二追在高大的男人后面喊,但又不敢跟的太近,因为男人身上仿佛蒙着层浓浓的戾气。 遥山从客栈二楼的窗户一跃而下,落在地上打了个滚后,直接拿刀朝人脖子上抵了过去。 慕容玉站在楼上看清那人的脸,急喝一声:“遥山住手!” “是你?”遥山的刀锋堪堪收住,盛廷的一缕头发被切断。 他抱拳,肃目行礼:“盛廷求见慕容公子!” “快快上来!”慕容玉知道盛廷连夜赶来一定是有要事发生,立刻打开房门迎接。 …… 慕容玉静静听罢,眉心紧蹙。 盛廷道:“属下人微言轻,且另有军务在身,只怕不仅在世子那里说不上话,还会因违抗军令触怒世子,所以只好来找慕容公子。” “我知道了,此事我会处理。”慕容玉握紧了手中杯子,指关节微微泛白,“遥山,即刻备车。” “可是朝廷那边……” “没有可是!”接旨而已,路上晚了几天又如何。 “是!”遥山的一句话终究没有说完,即刻领命退了下去。 盛廷将一个小包袱放在了桌上:“凉州死地爆发了一场瘟疫,世子此去便是处理这件事情。这里有些成药,或许可以派上用场。” 瘟疫……慕容玉的脸色愈发的不好看了,但对上盛廷,他的目光稍有缓和。 “你有心了。” 盛廷蹙了蹙眉,想了想说:“还请公子不要误会,和离之后我与景大夫之间早已是桥归桥路归路。” 慕容玉笑了下:“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盛廷还有一事相求。” “你说。” “药的事情,我不想景大夫知道,权当是公子所备。” “那怎么行。” 盛廷顿了顿,又道:“让世子知道了也不好,军中哨岗还等我回去换防,我已了耽搁了两日了。” 慕容玉点了点头:“我明白了。那我让遥山与你换匹快马,你速速赶回军营。” “盛廷告退。” 夜色溶溶无边,一人一马渐行渐远。 盛廷终究是晚了几日,按军规,杖了五十。 …… 一路上都有人在收割艾蒿,于自家院中焚烧熏蒸。 盐场瘟疫的爆发令凉州边陲人人自危。 景喜发现宣胤这几日的洁癖好像没有那么严重了,风餐露宿不说还时常会停下车马问询路人或村人状况。 虽然他在车里,别人在车外。 这晚,宣胤接见了凉州阜县县令,盐场便在阜县县内。 景喜他们也跟着吃了点热乎的。 之前景喜和芳杜若四处收药采药的时候虽然没有来过凉州,但也听到过一些关于凉州的事情。 最有名的当然是凉州的死地。 其实说是死地有些夸张了,倒也不是真的不毛之地,只是有块千倾盐场罢了。 南地乃至整个宣国的食用盐大部分都是产自这里。 这里沿海,气候潮湿又多蛇虫鼠蚁,虽然还没有达到盐场疫区,但景喜怀疑这次瘟疫很有可能是通过鼠蚤蚊虫叮咬传播的。 所以此时此刻,宣胤在和阜县县令夜谈的时候,景喜正带着王府侍卫和县衙的人消灭鼠蚤蚊虫。 她点了把青蒿在熏墙角,呛的自己直咳嗽。 宣胤已经和阜县县令谈完了,正要往今晚自己的住处走,又折返了两步。 跟在他身后的清风也跟着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停下一看,原来世子在看景大夫。 清风忙狗腿的说:“景大夫说瘟疫可能是通过蚊虫叮咬传播的,所以在熏蚊子呢,全都是为了保证世子您的安全。” 宣胤不满的看了清风一眼。 清风便知道是自己多嘴了,于是不再主动开口说话。 宣胤又站在原地看了片刻,忽然问道:“芳药师之前给我吃的那个叫什么?” “牛黄解毒丸。” “是她做的?” “是。” “芳药师说齐军用的抗炎成药也是她做的?” “……是。” 宣胤皱眉:“什么时候的事?多久了?为什么我不知道?” “一年多了,去年世子您……” “一年多了,去年你一直在忙设立监察司的事,无暇顾及。” 等等等等……清风懵了。 设立监察司这话他还没开始说啊,这是谁把他的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清风朝庭院拱门看去,便见一人白衣墨发,长身玉立。 慕容玉淡淡蹙着眉,盯着宣胤:“研制成药的事情已经快一年半了,这一年多来姜大夫一直和景大夫有书信来往。” “芳药师也是姜大夫介绍给景大夫认识的,我偶尔也会提笔请教景大夫几个问题。我已经同你说过,你该叫她景大夫!” 112 身上有了盔甲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喜先前就听到了宣胤在和清风说话。 可即便他们是在讨论自己,她也不能跑过去说什么做什么,只默默的熏着蚊虫。 可是,慕容玉来了。 景喜忍不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驻足看他。 慕容玉也看向了景喜。 他见她面上戴着巾帕,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眸中不禁流露出怜惜的神色来来。 景喜见他白衣染尘,就知道他是一路疾赶过来的。 也不知道是怎么收到的消息,是什么时候收到的消息,又赶了多久的路? 舟车劳顿,他应该很疲劳吧。 景喜扯掉了蒙面的帕子,远远的对他笑了笑。 她近日都是男装打扮,芳杜若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是有些大的,所以她将袖子挽了起来,露出了一截白皙的小臂。 她站在墙角的遒劲青松下,竟衬的她纤瘦的身姿格外挺拔。 她的眼睛还是那样黑白分明,灿若夜空星子,慕容玉回以一笑。 宣胤见两人如此,双目微敛:“你怎么会在这里?是谁给你通风报信的?” 他说罢,目光立刻扫向一旁的清风。 清风立刻摇头:“不是我啊世子,世子明察。” 慕容玉没有先去找景喜,而是大步直接向宣胤走了过来。 他眸中酝有愤怒。 但宣胤只淡淡蹙了眉头:“是盛廷吗?他人呢,竟然违抗军令没有回军换防吗?” “表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此事与旁人无关。你随我来,我有话要与你说。” 宣胤看了慕容玉一眼,冷笑:“你待去哪儿?人生地不熟的,你还是随我来吧。” 宣胤给清风使了一个眼色,清风赶紧上前去带路。 慕容玉看了宣胤一眼:“你稍等我一下。” 说罢朝景喜走了过去。 景喜在他要来的时候上前迎了几步,他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景喜微微诧异,他竟然不顾有别人在场? 不过他都不介意,那她也没什么好介意的了:“你来了这里,京城的事情不会耽搁吗?” 慕容玉心中不是滋味,这些天她都经历了什么,她竟然丝毫不在意吗? 他有很多话想问,但千言万语最终只化成了一句话:“都怨我。” “怎么会呢?”景喜小声的说,“要怪也该怪世子,跟你和我有什么关系?难道美人路上被劫色还要怪她长的美不成,要怪就怪犯罪的人。” 慕容玉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倒是忍不住笑了笑,头顶的阴霾也渐渐散去。 因为她好像还挺好的样子,并没有被苛待折磨。 慕容玉紧了紧她的手:“那我去骂他一顿,让他给你赔礼道歉。” 景喜瞪大了眼睛:“不可能吧。” 她不相信的:“有些事情我们是强求不来的。” 慕容玉皱眉:“那我先去了,你等我回来。” 景喜点点头,目送慕容玉离去,继续熏蚊虫。 没一会儿,清风就小跑着过来了:“景大夫,世子让你过去一趟。” 景喜把还在冒青烟的青蒿堆在了地上,起身时问清风: “你知道世子他找我干什么吗?” 清风摇了摇头:“反正慕容公子把世子骂了一顿,这个世上除了王爷和王妃以外就再没有别的人敢这么骂世子了。” “那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好。” “那是!”清风低声道,“世子十岁进京,在国公府呆了许多年,与慕容公子最是交好,两人还穿过同一条裤子呢。” 这件事景喜是知道的,原书中有提过,宣胤曾进京为质。 他和慕容玉的友情是从小就建立的,坚不可摧。 就快要到宣胤下榻的房间了,景喜以为他们已经谈完。 没想到口角还在继续。 “她嫁过人,生过孩子,和你门不当户不对。你连这点觉悟都没有?” 景喜:“…………” 呵呵,其实他不知道,将来他爱上的姑娘,一开始在世人眼中,也是和他门不当户不对的。结果,他还不是为了心爱的女人,把洁癖差点都给别过来了。 想到这里景喜觉得好笑,非常期待宣胤被啪啪打脸。 紧接着,是慕容玉的声音: “是,我承认这是事实,但这不应当是她的污点。我看到的,从来都是一个勇敢的景大夫,一个果敢的女人,和一个温柔的母亲。” 其实景喜从来不在乎是不是嫁过人生过孩子,这些从来都不是她的软肋。 在她看来,只要她人品没问题,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情,这些对她来说都是无所谓的。 可是这样被人维护的时候,心头血还是会沸腾发热。 就好像是,身上有了盔甲。 景喜在门边停了下来,宣胤忽然开门出来。 因为差点撞到景喜,他嫌恶的皱紧了眉头,然后回头看了慕容玉一眼。 冷冷对景喜说:“想要本世子向你道歉?休想!” 景喜抹了抹脸,被喷到了……一滴口水。 …… 景喜进屋,慕容玉坐在桌边,尚还处在余怒中的样子。 景喜给他倒了杯水,心中暖暖的: “刚才你说的我听到了,谢谢你三郎,谢谢你那么理解我、尊重我。” “可他还是不懂得尊重你,他是我的亲人,我希望他能像我一样正确的看待你。” “我们要不要打赌,我赌有一天他一定会从另外一个人身上学会这一切的,但那个人不是你也不是我。在此之前,我会离世子远远的。” 宣胤是原书宠文男主,在女主出现后对女主很宠,对其他女人都是不屑一顾的,根本不懂什么是怜香惜玉。 所以无论如何,景喜都决定以后要离他远远的。 慕容玉锁眉:“我不会让他再这样对待你了,明天你跟我一起回去。” “不行,我都走到这里了,不能半途而废。你还不知道盐场瘟疫的事情吧,我来给你讲讲。” “我已经知道了,而且我还知道你肯定不会乖乖跟我走的。” 景喜扬眉一笑:“你是我的知己。” “我这里有些药,你看看有没有帮助。”慕容玉让遥山拿了一个包袱过来。 景喜接了过来:“你路上还有时间准备这些?”他真是太体贴了。 “不是我,是另有人相赠,只是他不愿透露姓名。” 虽然答应了盛廷,但他并不想自己居功。 113 但愿来得及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知道凉州爆发了瘟疫,主动送药,还送到了慕容玉的手上? 其实这话,景喜听着只觉漏洞百出。 打开一看,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全是自己的手笔。 那么除了盛廷,她就再想不到还有别人了。 一定是四喜去求了他,说不定还有祥云的功劳。 他对祥云,虽然有时候比较严厉,但也算是予取予求了。 景喜在心中默默的记下了这份恩情。 虽然有时候他冷漠,毒舌,傲娇,但景喜也敬他是条有血有肉的汉子! 景喜重新将包袱系好:“这里面有退热药贴,我相信到时候一定能用的上,得替疫区老百姓好好谢谢那位好心人了。” “是的,”慕容玉诚心诚意道,“我也很感谢他。” 正说着,清风忽然指挥人抬了一桶热水进来。 景喜站了起来:“看来世子是要沐浴了,我们出去吧。” 慕容玉摇了摇头,让清风和遥山他们都退了下去。 他拉着她重新落座,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景喜立刻把自己的头发扯了回去:“路上跑了好几天又是灰又是土还出了油,我的头发一定很脏,你就别摸了。” “一点点而已。”慕容玉笑看景喜,声音温柔。 景喜皱眉看了他一眼:“你的头发看起来就很有光泽。” “我坐在车里,而且我的头发本来就不容易油。” “好了,知道你的头皮比较干,就不要在我这个油头这里炫耀了。” “好,”慕容玉把景喜滑落的长袖往上挽了挽,“其实这热水是给你准备的,等一下你就可以好好的洗一个热水澡了。” 景喜感到惊讶:“这可是清风送来世子房间的水,你要我在这里洗澡?这不好吧。” “傻阿喜,”慕容玉揉捏着景喜的手,“现在这间房是我的了。然后我宣布,这间房是你的了。” 说不高兴是假的,跟着宣胤的这一路,从来都只能看着他住最好的吃最好的。 现在慕容玉一来,她的待遇马上就提升了,而且还能洗热水澡。 “那真是太好了,慕容三郎,你真是我的救星。” 见她如此高兴和期待,慕容玉觉得这一路奔波都是值得的。 他站了起来:“那你好好洗,我先出去了。我就在你的隔壁,有事你就叫我。” “我要先去拿我的换洗衣服。”她本来是被安排和县令家的丫鬟婆子一起住大通铺的。 然而等景喜洗完,准备再和慕容玉聊会儿的时候,却被告知他已经睡着了。 他太累了,赶了三天三夜的路,身体疲倦至极。 景喜看他甚至是和衣而卧的,眼下还有一片乌青,心中不禁感到酸涩。 轻柔替他除了外衣和鞋子,又俯身在他洁白无瑕的额头上碰了碰,景喜这才轻手轻脚的离开。 …… 次日清晨。 所有人都整装待发,但是慕容玉却还没有起。 他太疲倦了,睡的太熟,自然也是没人会去打扰他的。 景喜也不忍心,只写了个小纸条放在他枕边,也算是亲口告别了。 宣胤还是看不上景喜,见慕容玉没有起身送她,心中感到快意,吩咐迅速出发前行。 走了约莫有一个时辰了,景喜忽然发现遥山追了上来。 这一程她是自己骑马的。 见遥山追上来,她直接掉转马头往回去了。 两匹马在半路上相逢。 景喜眉头紧皱:“怎么了?公子出什么事情了吗?” 遥山道:“公子早上错过了景大夫,醒来身体不适,所以就没有亲自追过来。但是公子让我给景大夫带几句话。” 遥山将纸条递给了景喜,景喜没有立刻打开来看。 “那你走的时候他身体好些了吗?” “已经大好,是老毛病了。我就不多说了,还要赶回去。” “辛苦你了!” 景喜打开纸条,慕容玉那熟悉的字迹跃然于眼前。 ‘玉不能相送,深感遗憾。若无家事缠身,定然陪你同行。只此去凶险,万望珍重自己,莫要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 “但愿来得及吧。”七夕之约。 景喜将纸条小心收好,策马追上前头的队伍。 …… 盐场内围紧密分布着数十个村落。 这些村落没有像样的名字,依次按编号被称作罪一村,罪二村,罪三村,依次往下。 这次的瘟疫就是从其中一个村落爆发的。 外围是良民的村落,已经有很多人染上了瘟疫,还未靠近,就能听到哀嚎一片。 宣胤早先派来的一只军队早就挖好了一个大坑,每天都有尸体被抬走焚烧。 外围设置了关卡,染了病的人一个都别想跑。 但外围同时也临时设置了一个治疗点,有一批大夫正在里面全力救治。 景喜他们的第一站就是这个治疗点。 在进去之前,景喜给所有人发了解毒丸,每个人也都用布巾蒙住了口鼻。 宣胤走在最前面,眉头皱的铁紧,一张脸冷的能化水为冰。 清风忙拦了拦:“世子,小人去把大夫叫出来问问情况就是了,您还是别去里头了吧。” “该死!怎么得病的人越来越多了!这些大夫都是干什么吃的。”宣胤不敢置信,这里的病人显然和他得到的那个数字大相径庭。 本来他以为人不多,又都是罪村的人,只要隔离起来一定会控制住的,到时候直接一把火烧掉就是。 可是现在这么多良民都染上了瘟疫,要是一把火全都烧了的话这凉州还有什么搞头? 他倒是要进去看看那些大夫都在干什么。 里面的人已经得到宣胤过来的消息了。 为首的大夫立刻从里面走了出来,战战兢兢的回答着宣胤的问题。 宣胤是外行,他看不了症状,也找不到纠结所在,他只要结果。 问的那个老大夫是满头大汗,恨不得染上个瘟疫立刻翘辫子。 景喜扫了一眼躺在地上哀嚎的病人们,看到了几个很明显的症状,但又不能马上确认。 她不想浪费时间,便斗胆上前了:“世子,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让我来和杨大夫谈一谈吧。” 宣胤扫了景喜一眼:“你怎么知道他姓杨?” “去年我在衮州收药的时候见过杨大夫。” 那杨大夫见到景喜很是吃惊:“景大夫也来了?!” 114 我会,但不是为了你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杨大夫大喜,有些兴奋:“太好了世子,有景大夫在,说不定很快就能找到办法了!” 宣胤睨了景喜一眼:“她当真有你说的这么厉害吗?” 杨大夫想起去年与景喜一同会诊的一个血吸虫病例,口若悬河: “去年在衮州,老夫在医馆接到一个病人,不过弱冠年纪,肚腹竟然大如怀胎六月的妇人,我与另外一名经验丰富的坐堂大夫都束手无策,恰逢景大夫……” “够了,我不想听。”宣胤冷冰冰的打断了喋喋不休的杨大夫,“你只需要回答我是或不是就行了。” 杨大夫张着的嘴还没闭上:“是!” “那这里就交给你们了。”宣胤又招来随行的一名将领,蹙眉问道,“盐场那边的运作如何了?” 将领近前说了几句话,宣胤立刻率人走了。 只将清风留了下来:“这里你看着,大夫们有什么要求要尽量满足。” “是!请世子放心。”清风目送宣胤离去,回头就笑着跟景喜说话。 “景大夫你听见了没有,世子刚才说了‘大夫们’,世子总算对你改观了,慕容公子一出马,果真非同凡响。” 景喜笑了笑,其实她并不在乎宣胤是否承认她的大夫身份。 但如果这是一张日后方便行事的通行证的话,那么也挺好的。 杨大夫已经五十多岁了,从医三十多年,经验非常丰富,医德又很高尚,在南地医界享有很高的声誉。 值得一提的是,十多年前,他曾经亲身经历过一次瘟疫,跟着他当时的师父参与了救治。 但遗憾的是,那一次他的恩师不幸染上瘟疫,病逝了。 而今有他坐镇疫区,景喜深感欣慰。 两人并肩往临时搭建的棚户里去,杨大夫开始给景喜介绍疫情。 刚一进去,另有两名大夫都不约而同的看了过来:“景大夫?” 杨大夫诧异:“你们都认识景大夫?” 景喜答道:“我与杜若四处收药的时候去了不少地方,在安城和平城认识了赵大夫和方大夫,赵大夫和方大夫很优秀。” “如此甚好,稍后配合起来应当会得心应手许多。” 景喜嗯了声,随意扫了一眼,这里大约有病人六七十,但是大夫加上她也才五人而已。 里面的情况还不知道有多严重。 杨大夫正与景喜说着病人病症,方大夫忽然站了起来: “不好了杨大夫,又一个七窍流血的,明明是按照方子熬的药,为何热度迟迟不退反而致使人吐血加重?” “不会啊,”杨大夫急奔过去,检查那病人,“十年前的鼠疫,明明就是靠着这个方子退热的,昨天几个病人的烧也退了,为何今天这几人就不行了?” “杨大夫,我来看看吧。” 景喜在七窍流血的病人面前蹲了下来,发现病人高热不退并伴有寒战,间或恶心呕吐,眼结膜内充血,齿龈、口鼻,皮肤大面积出血的症状。 这确实是鼠疫,也就是‘黑死病’的临床表现中的一部分。 可是却没有看到炎症和肿大的淋巴化脓溃烂这一症状。 而事实上,除了鼠疫,还有其他瘟疫初期的临床表现与之类似,比如黄热病。 但不同的瘟疫,用药必然是不同的,假如诊错了病,还如何救人? “杨大夫,您确定这就是鼠疫吗?” “当是,”杨大夫道,“十年前我经历过的那场鼠疫,病人就是这种症状。” 正说着,又有一个病人在吃了退热药后吐血不止的。 景喜立刻阻止:“暂停用退热药吧杨大夫,我看还是擦酒降温吧。如果这不是类似十年前的那种鼠疫,我担心退热药会诱发或加重出血。” “好!不能再死人了。” “杨大夫,”景喜又问,“这些病人应该都是初期病人吧?” “对,严重的是出不来的。我们刚来的时候有十二名大夫,如今就剩下我们四人了。盐场内的瘟疫已经很严重了。” 景喜皱眉:“其实我怀疑这不是鼠疫,很有可能是由蚊虫传播的一种瘟疫。这种瘟疫和鼠疫不同,不会通过呕吐物、排泄物和脓液传播,后期的症状和鼠疫也有所不同。” “而且这种病,退热药用起来的时候必须小心谨慎,否则会加重出血。但我现在没有看到中毒期的病人,所以我也不能确诊。” “那现在怎么办?” 杨大夫在治疗的过程中确实一筹莫展,现在有了景喜的这番话,他感到稍微松了口气,最起码,找到了另外一个方向。 “要么在这里等这些病人病发到晚期死亡,要么进去检查。”景喜给出了唯二的两个答案。 “那……”杨大夫皱起了花白的眉毛,只用了一眨眼的功夫,“只有再进去一趟了。” “是的!” “好,我这就收拾下药箱我们两个一起进去。” “啊?等等……”清风连忙跟上了景喜,“景大夫,现在里面可能已经全部都是尸体了,你们现在进去那不就等于是找死吗?” “找不到病因会有更多人死去,我们必须找到瘟疫的源头、携带者或者是传播者,这三样一样找不到的话,这场瘟疫就一天别想结束。” 大多时候的景喜都是淡然温润的,但在行医就诊的时候,她从来都不是好说话的人。 “可是……万一你染上了病那怎么办?” “让她去!”然而正在此刻,宣胤忽然走了进来,他显然是已经听到了之前景喜他们的对话。 “景氏,如果你能找到你所说的源头、携带者或者是传播者中的任何一样,那么我就认可你是景大夫的身份。” 景喜狠狠蹙眉,唇边带了个笑:“世子,我会找到瘟疫的源头、携带者和传播者,但却不是为了你的认可。” 景喜将自己全副武装,背起自己的药箱,毅然决然往盐场疫情爆发深处走了过去。 她的背影纤细柔弱,与她背上的巨大沉重的药箱格格不入。 一层层厚重的栅栏关卡在她面前洞开,像一张灰蒙蒙的大口,一点点的将她蚕食吞没。 宣胤冷哼了声,问清风:“你说,她还能活着出来吗?” 115 我就不走了,我也染病了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清风不敢答话,宣胤看了他一眼。 他立刻小声的说:“要是不能活着出来,慕容公子肯定很生气,搞不好还会和世子您割袍断义。” “……”宣胤又冷飕飕看了清风一眼。 清风赶紧后退了几步:“小人、小人去熏青蒿,景大夫说在这里尤其要注意不能被蚊虫叮咬。” …… “果然是黄热病,需要立刻防蚊灭蚊!” 对于典型的黄热病病例,确认并不难,但这种病并不会通过人的呼吸唾沫传染,这可以说是目前得知的最好的消息了。 这一路行来,十室九空。大人、小孩、家禽和牲畜的尸体随处可见。 病重之人全都被聚集到了罪四村,最靠近盐场的其他几个村子已经烧过一波了,到处一片破败颓废的景象,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焦臭恶心的味道。 景喜和杨大夫现在就处在罪四村内,他们已经在村子里转了一圈了。 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看这哀鸿遍野,景喜感到触目惊心。 一只黄毛大狗歪歪斜斜的走了过来,眼神悲戚,终于还是没能走到她身边,颓然倒了下去。 两个全副武装的士兵拉了一车尸体准备去焚烧。 杨大夫立刻把他们拦了下来:“等等等等!人堆里还有个活人。” 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躺在死人堆里,双眼结膜充血通红,虚弱的朝杨大夫和景喜伸出手,流下了两行血泪。 士兵是认识杨大夫的:“没得救了,不烧留着也是祸害。” “有得救有得救!我们已经确诊了,马上就能开出药方!快把他给我弄出来,他还是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啊。” “可是……”士兵为难,他的家中也有孩子,但这是个得了瘟疫的孩子啊! 他们还在争执着,犹豫着,景喜已经把孩子抱了下来。 被面纱覆盖了脸,只能看到她一双泛红却坚定的眼睛:“杨大夫,我们去看看其他病人吧!” 杨大夫又在车上扒拉了下,见再没有活人,便提着药箱追上了景喜的脚步。 集中在罪四村的病人病情严重,有些已经出现了并发疟疾的症状,必须立刻采取相应的治疗措施。 病人太多,大夫只有两人,药箱只有两个。 根本就不够用! 景喜沉重的合上空空如也的药箱,又一个人咽了气。 她紧锁着眉头替刚刚逝去的男人合上了眼睛,站了起来:“杨大夫,只有我们是不够的!” 杨大夫正在给病人服用抗疟的药丸,病人的嘴巴张不开,他就用手指去撬,却被正在抽搐的病人咬了一口。 他迅速将药丸捣进了病人的口中,又回头对景喜说: “这里有我,你出去找世子!你开好药方,把药带进来!” 景喜点了下头:“那您要小心,千万不要被蚊虫叮咬到。” “你快走吧,我心里有数!”杨大夫说完,立刻继续投身于治疗中。 景喜跑的飞快,衣摆卡在了栅栏上,就直接撕掉。 跑着跑着,脸上忽然湿了。 她以为是眼泪,可是抬头一看天,竟然下雨了。 很多瘟疫鼠疫都是在洪水暴发后产生的,此刻虽然没有洪水,但村子里到处是尸体,病人的排泄物以及呕吐物。 这些病菌是会通过水来传播的。 景喜望天,老天爷啊,求求你千万不要下大雨! 雨点更大了,砸在脸上生疼。 景喜红着眼继续往前跑,看到一匹马,虽是病恹恹的,但是鞭笞它,它四条腿还是比她的两条腿跑的快。 飞奔到罪村外围,景喜勒马,马却轰然倒下,景喜也被掼倒在地上。 她爬了起来,目光所及之处,是宣胤的华靴。 “纸笔,我要开药方!” 宣胤见她头发散乱,目光赤红,就连衣服下摆也不见了,裤管上沾着不知道是谁的血迹。 他的眉头狠狠皱了下,移开了目光,又立刻吩咐清风:“给她。” “还有人手。要下大雨了,必须另挖水渠排水。还要蚊帐,用蚊帐隔绝所有病人,不能让他们被蚊虫叮咬。” “还有吗?” “有!粥,流食!大夫,懂医的,能熬药照顾人的!” 宣胤看了景喜一眼,并未理她。 只招手叫了两人过来,吩咐其中一人:“你去找人来,蚊帐,吃的。” 又安排另一人:“你带人去挖水渠,记住了,避开盐坊。” “是!”那中年将领领命,见世子转身离去,便上前靠近景喜。 圆脸上带着笑:“景大夫,好久不见,你也来了!” “宋将军?” “你果真还记得我啊!我脚上的疙瘩自从你帮我看过之后就再也没有复发过!” 景喜曾在军营帮他看过鸡眼,他的情况很严重,景喜做了一个小手术帮他把鸡眼挖掉了。 “那很好啊,走路再也不疼了。” “那我先去挖沟了,挖沟建渠我最擅长了,回头再见!” “再见。” …… 大雨下了三天三夜。 大约一个月后,盐场的疫情终于得到了控制。 所有还活着的病人都被转移到外围。 那位说要回头再见的宋将军,一直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他冒着大雨挖渠排水,运尸焚尸。 等发现的时候,他的病情已经是晚期,身体器官急性衰竭,不治身亡。 景喜感到十分敬佩和遗憾,别看他才三十多岁,听说已经抱孙子了。 杨大夫和方大夫都染上了病,不过发现的早,经过及时有效的治疗,现在已经处在恢复期。 宣胤正带着人给盐场以及罪村消毒,放火,熏蒸,撒草木灰,撒石灰粉。 杨大夫年纪大了,病快好的时候,他的几个儿子和孙子都来了,在临时设置的关卡外面等着接他回家。 方大夫也打算回家休养一阵。 杨大夫见景喜没有要回去的意思,便劝说: “景大夫,你忙了快一个月了,现在世子又调派了那么多人手过来,听我的,回去休养着吧。” 景喜扇了扇扇子,药炉子里的火更旺盛了。 火光映照着她的脸,使得她的双颊看起来红扑扑的。 她站了起来,笑着说:“我暂时就不回去了,我也染病了。” 116 两颗心更近了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杨大夫一惊:“你怎么也……” 他叹了口气:“景大夫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啊,不行,我得与俨之他们几个说一声,让他们好好照顾你。” 杨大夫在南地医界享有很高的声誉,后来宣胤招来的大夫甚至有好几还是他的徒弟。 他口中的俨之就是其中一个大夫,他果真去把人叫了来。 好生的吩咐着:“景大夫妙手丹心,却是一介女流,这些日子她一直不眠不休的照顾病人,如今也染上了这疫病,对待景大夫,你们一定要用十二分心来照顾。” 清风手里拿着个包袱,听到景喜和杨大夫之间的这段对话,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从她来第一天到现在,都快一个月了,是她一手带着人把重病的人治好,把疫情控制在最理想的范围内。 现在一切都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了,她竟然自己染病了吗? 这也太……令人无法接受了吧。 清风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主子。 宣胤蹙眉,直接把手里的信封丢给了清风,转身就走。 清风替景大夫可惜了下,经过了这一个月,世子好像已经对她刮目相看了。 这不慕容公子捎了东西和信过来,世子都打算亲自把信交给景大夫了。 谁知道景大夫竟然染病了。 清风快步走过去,把信和包袱递了过去:“景大夫,慕容公子来信了。” 这不是慕容玉第一次寄信和东西过来。 之前他就已经托送了一批药材过来,给疫区这边提供了及时的帮助。 这次他着人带来的却不是药,而是一套女装。 淡紫色的衣裙,裙摆处绣着精致繁复的紫苑花。 紫苑是他们一同去采过的一味药,采集的时候她就说过自己很喜欢这种花,淡雅美丽。 没想到他还记得。 因为他知道七夕他恐怕是没办法在景家的小院见到她了,又知道她没收拾几身像样的衣服,所以替她准备好了衣裙做生辰礼物。 并打算直接从京城往凉州来。 只不过他还不知道,她已经染了病。 …… 七夕这天很快就到了。 也就是病了,景喜才稍微清闲了下来。 这天天气不错,和她一样需要隔离的病人中有不少年轻人。 其中有个姑娘,景喜之前还找她借了针线,做香囊呢。 那是她答应做给慕容玉的。 她做的是最简单的样式,花儿不会绣,只简单绣了个‘喜’字在上面,有点丑。 虽然大家都生着病,虽然有些人在这次瘟疫中失去了自己的家人和伙伴。 但是他们更加感恩,感恩自己还能继续活下去。 他们所有人都知道,是人群中这位和他们一样染了病的女大夫救了他们,给了他们第二次生命。 为了扫除病痛和死亡带来的阴霾,年轻人们决定在七夕的夜晚点起篝火,燃放孔明灯。 他们要悼念逝者,祝福明天。 天黑了,所以星星更加明亮。 篝火旁边,几个大病初愈的孩子玩的非常忘我开心。 景喜穿着慕容玉送来的淡紫色裙装,想到两人之间无法履行的约定,心里又愁又闷。 又想到远在荷花村的祥云,一个多月没见着了,不知道这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和景喜熟识的姑娘给景喜端来了一碗粥:“景大夫,饿了么,我给你拿了吃的来。” 因为染了病,早期容易恶心呕吐,肠胃虚弱,所以只能吃些流食。 不过喝了一口后,即便是因病而食欲不振的景喜也惊讶了下。 “这是换厨子了吗?为什么我觉得今天的粥比以往的都要好喝?” 景喜说着,低头开始仔细的观察手里的粥,但却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 熟识的姑娘也惊叹:“还真是的,刚才我去领粥的时候就听他们说新来了一个厨子,瞧着年纪不大,唇红齿白的,做出来的粥却格外的好吃。” “起初我还不相信,我想这不就是白粥吗,所有的白粥难道不都是同一种味道,怎么可能会有人把白粥做的那么好吃呢?” “现在仔细尝一尝,果真不一样,好香啊!这是怎么做到的?” 景喜摇摇头:“做饭我就不在行了,只知道好吃。而且我现在还想再吃一碗。” 姑娘忙道:“那我去帮你盛。” “不用,”景喜拒绝了,“你吃你的,我自己去就行了。” 这回所有被隔离的病人并非住在临时搭建的窝棚里,而是有户富户提供的一座二进的宅院。 里面住着病人,外面住着大夫和看守的官兵士兵们。 景喜此刻就是要往这宅院中的厨房里去。 刚出二门,就和包裹严实的清风迎面撞上了。 “这么巧在这里就碰到景大夫了。” “怎么了,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清风面上带着笑:“慕容公子赶来了。” 景喜下意识里感到高兴,心想他赶的真准:“他人现在在哪里?” “……”清风有些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公子身体向来不大好,世子没让进呢,拦在了院子外头。” “哦对,我一兴奋差点就忘记了。”景喜说,“我现在还是个需要隔离的病人呢。” “是啊,要是一般人也就罢了,但公子实在……” “我知道的,”景喜想了想说,“你在这里等一下我。我去和他简单说上几句话倒也是可以的。” 景喜回去取了顶帷帽,可以说是将自己全身上下包的严严实实的了。 这个病主要是怕蚊虫叮咬传播,人和人之间是不会直接传染的。 其实现在的蚊子和虫卵已经被消灭的差不多了,但是为了保证安全,病人还是采取了隔离措施。 …… 隔着一道墙。 慕容玉听到了久违了的脚步声,疾步朝前走去。 “阿喜,你还好吗?” 景喜听到那熟悉的温润的声音,心下一软。 “很好,我很好,你不用担心我。” 起初看到杨大夫他们被家人接走,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羡慕的。 但是现在不用了,因为也有人千里迢迢的来看她了。 “那你收到我的生辰礼了吗?” “穿着呢,等我好了再穿出去你就能看见了。我给你做了个香囊,让清风带给你。三郎,祝你生辰快乐。” “阿喜,孔明灯飞起来了。” 景喜回头,果然他们已经升起了孔明灯:“是他们在祈福。” “阿喜,你想看萤火吗?” “有吗?” “嗯,在外面等你的时候让人和我一起抓的,我放给你看。” “好。” 迢迢星河,渺渺萤火。 虽然墙隔着,可是两颗心更近了。 117 我为你自豪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发热部分或完全消退,症状缓解,持续一天,之后不再反复,即为痊愈。 在景喜积极配合治疗与恢复的这段期间,外面宣胤和慕容玉也没闲着。 宣胤一直才处理盐场和罪村的事情,慕容玉一直在协调官府忙方圆百里瘟疫防治和疫区老百姓的安置问题。 期间芳杜若还带着四喜过来了一趟。 祥云虽然也吵着要来,但是被芳杜若制止了。 他毕竟是个孩子,身体的抵抗力不如成年人,贸然来到疫区对他没有好处。 芳杜若走后,四喜留了下来,她说什么都要不离不弃的照顾景喜。 等景喜从隔离的宅院搬出来的时候,外面早就没她什么事了。 话句话说就是,她可以回家了。 这天她特意用艾蒿水沐了浴,穿上了慕容玉送的紫色裙装。 两人隔墙说话已经好多天,今天总算可以见面了。 不过刚到慕容玉临时居住的地方,就听到里面宣胤冰冷不满的声音。 “果真是这样,瘟疫的携带者就是那些战俘。我早就建议父王将战俘处死,可父王还是听了那人的话。” “哼,如今盐场,连一个可用的人都没有了,不知道今年我们要拿什么交给朝廷,拿什么供给一方百姓。” 景喜随便听了一耳朵,便知道这是机密大事,不欲多听。 这便领着四喜,轻手轻脚的准备退去。 谁知道四喜转弯的时候一不小心碰到了一扇半开的窗,瞬时发出‘哐当’一声响。 这声响一发出她就知道自己要完蛋了。 苦着脸看向景喜,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谁!” 宣胤直接打开窗,沉这张脸站在窗户旁边。 景喜往四喜身前挪了挪,不动声色将她护在身后,淡淡道:“我来找慕容公子。” 宣胤冷哼一声,窗户一关,没一会儿就从门内走了出来。 出来的时候瞪了景喜一眼,然后拂袖离去。 等他走远了,四喜才松了口气:“吓死我了。” 没一会儿清风端着茶水来了:“咦~世子呢?” 四喜指了个方向:“走了。” 清风哦了一声,这就准备去追。 慕容玉却叫住了他:“清风进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也许就是这一耽搁,清风就没追上宣胤。 他没追上宣胤,就不知道宣胤去了哪儿。 他不知道宣胤去了哪儿,就不知道宣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宣胤是将近傍晚时分出去的,景喜再一次见到他是在深夜。 他……堂堂齐王世子,原书中光环罩顶,却有着变态般洁癖的男主角,竟然是被他的侍卫昏迷着抬回来的。 景喜在看到他衣衫不整,脸上脏污的时候,差点没有忍住露出个微笑来。 那个时候慕容玉已经歇下了,但是却被这个动静闹醒,整个人都不太舒服。 所以给宣胤看诊的活儿就交给了景喜。 景喜给他检查了一下,发现他是中了蛇毒,小腿上还有一个蛇的牙印。 不过很显然已经被人给处理过,吸出了蛇毒。 景喜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给他涂上外敷的药,把伤口包起来。 包好伤口的那一刹,宣胤忽然醒了,猛的一把抓住了景喜的胳膊。 他眉心紧皱,英俊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甚至是有些绝望的:“竟然……竟然是你救了我。” “……不是我。”景喜是惊讶的,有些茫然的回头看向慕容玉。 慕容玉呼吸有些急促,他身体不适。 但还是撑着椅子扶手站了起来,将宣胤的手从景喜的胳膊上拿了下去: “你去哪里了,发生了什么事?” “那这个是你的吗?”宣胤摊开手心,露出半眉鱼形玉佩来,语气有些别扭的问景喜。 景喜果断摇头:“这不是我的。” 宣胤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又见景喜距离他那么近,冷道: “走开,离我远一点。” 景喜无语往后退了几步,扶住了慕容玉。 这半块玉佩虽然不是她的,但是她知道,这是原书女主的。 原书女主刚出现的时候只是个普通军户之女,但她其实是有身世之谜的,而这半块玉佩,就是她将来认亲的依据。 看书的时候,作者是把男女主的第一次见面当做一个悬念来设置的,好几十万字了都没交代清楚。 令读者们抓心挠肺的,一直在想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身份这么高贵的男主会对身份低微的女主如此另眼相待? 景喜想,现在她清楚的知道了。 原来是原书情节开始前,女主就救过男主一命。 还是用嘴给有洁癖的男主吸毒。 景喜扶着慕容玉回房。 慕容玉彻底没了睡意,握住了景喜的手: “明天你和四喜先回去,我和表哥还要在这里呆上一段时日,盐场的事情比较紧急。” “我知道,你要注意休息,千万不可以过度疲劳。” “阿喜,这些日子真的辛苦你了。”慕容玉张开手臂将景喜揽入怀中,“我在京城每每想到你在疫区,都提心吊胆。你真的是太辛苦了。” 景喜嗯了一声,也没有矫情:“是很辛苦,遇到困难的时候觉得坚持真的很难。” “可是解决了困难之后就又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很有成就感。” 慕容玉目光柔和,又带了些火热:“阿喜,你知道吗?我真为你感到自豪。” 景喜眼睛一亮:“很多人都夸我了,可我就觉得你这句最好听。” 慕容玉见她笑颜如花,忍不住用下巴在她脑袋蹭了蹭。 低头忽然看见腰间佩戴的香囊,他笑着打趣了句:“自豪是自豪,不过你这绣工,可真是……” 后面的话他都说不下去了。 景喜看了他一眼。 他只好说:“但是这个味道很好闻,好像也有很好的驱蚊作用。这次瘟疫过后,要小心防治蚊虫了,你说要是每人都佩戴一个这样的香囊可好?” 景喜摇摇头:“一般般吧。靠这些药材自然散发能有什么好效果。好了你别想这些了,赶紧睡吧。” 慕容玉点了点头:“如果明早我没有早早醒来你一定要叫我,这一次我不想再错过你的送别了。” 118 女神医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喜要出发回家了,所有人都来送别。 能在这次瘟疫中活下来的人都对她充满感激,大家纷纷送来自己的心意。 有瓜果,有手帕,还有纳好的鞋子,景喜心里感到十分温暖。 劫后余生,还能看到大家这么用心的生活着,她对生命也感到无比的敬畏。 经历过这一次,她感觉到自己的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的平和了。 和大家一一道别,她临脚要上车的时候,忽然有位送行的老人忍不住了。 竟然带着他的孙子领头跪了下来,给景喜磕头道谢,甚至叫她‘神医’ 也许是受到老人的感染,大家竟然全都跟着叫了起来。 ‘神医’的称号景喜自然是不敢当的,她很清楚,自己不过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 慕容玉也在车上。 他要去见阜县县令,跟景喜是同路的。 景喜昨天晚上睡的不太好,上了车就开始犯困,和慕容玉没说两句之后就睡着了。 慕容玉怕她这个姿势不舒服,就抱着她躺在了自己的腿上。 等景喜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县衙了,马上就要分道扬镳。 她便握了握慕容玉的手:“我睡着了,都没好好的和你说几句话,这一路上是不是很无聊?” “不会,”慕容玉眉目带笑,“和你共处一室,各自做什么都好,我不会觉得无聊。你会吗?” 景喜摇头:“当然不会。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会很自在。” 但其实最自在还是在家里。 这次这么久没回家,景喜给祥云买了很多小礼物。 其实她临走时带的钱都在路上换了药,现在用的这些是慕容玉给的。 本来她是不打算要的,总觉得两人现阶段送送礼物礼尚往来可以,直接收钱就有点…… 不过后来慕容玉说可以上报给他表哥,景喜也就愉快的接受了。 景喜不在家的时候,虽然后来大家都骗祥云说她是和芳先生一起出去收药了。 但盛老太他们还是很担心景喜的。 景喜不想他们太过忧虑,就没有把在盐场的凶险说给他们听,只挑了些大概来讲。 现在是夏季,蚊虫多的很。 大家一听说凉州的那场瘟疫就是蚊虫传染的,一下子都紧张了起来。 景喜的凉州之旅还没说完,屋子里就想起了此起彼伏的‘啪啪’打蚊子的声音。 晚上景喜带着祥云睡觉,在他脸上,胳膊上,以及腿上看到很多半截拇指那么大的疙瘩,全都是蚊子咬的。 他们住的地方靠山,蚊子很毒的。 她想了想,决定明天把院子里的薄荷用酒泡一泡,做点消毒抑菌止痒的花露水出来。 这些是她小时候和表姐妹们常玩儿的,把少量的薄荷叶用浓度75%的酒精密封着泡起来。 大约一周后,等酒精变成绿色,再把薄荷叶取出,用十倍的凉开水稀释就能直接涂抹在肌肤上了。 当景喜的第一瓶花露水问世的时候,齐王府忽然来人了,请她去安城。 不是慕容玉的人,不是世子宣胤的人,而是齐王爷的人。 关于齐王,在原书中并没有多少关于他的笔墨,大概就是在男主执意要娶女主进门的时候出来反对了下,或许还有其他的戏份,但是景喜已经记不得了。 可是齐王忽然在这个时候派人来会是为了什么呢? 景喜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有关凉州那场瘟疫的事情。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芳药师和芳杜若也收到了邀请,景喜和他们一同前去,路上又遇到了结伴而行的杨大夫和方大夫等人。 再次见到景喜,杨大夫很高兴。 “后来我养好病又去了一趟凉州,”他的家乡衮州距离凉州很近,“竟不知你已经得了一个女神医的封号。” “……”景喜万万没想到连杨大夫也知道了这件事,“是他们抬举我了,我当不上‘神医’这个称号的。” “你也不要太谦虚了,若不是因为你及时诊断出疫病,盐场四周方圆几十里一万多人说不定都要染病。那可是一万多条人命,你如何当不得。” 方大夫也在一旁点头附和:“当得,当得。” 他们的命可以说都是景喜救的,二人对景喜一直感恩在心。 所以在到了医署之后,二人又极力推崇,竟是叫响了景喜‘女神医’这个称号。 其实他们拉到医署之后,齐王封地十六城各城的很多大夫都已经早他们一步到达了。 此次凉州盐场瘟疫的爆发损失惨重,齐王在疫情得到控制之后立刻命令医署召集了部分大夫代表、进安城商讨各地防治瘟疫的措施。 齐王生的高大阳刚,眉宇深刻,蓄着短髯,宣胤便是继承了他的高大和英俊。 齐王让德高望重的杨大夫主持这次议事,自己旁听。 杨大夫在议事的时候毫不吝啬的夸赞了景喜一通。 景喜也公开了治疗瘟疫时的药方,并提出了一些有效的建议。 齐王一个高兴就让医署给景喜颁发了行医文书,当场盖印,并亲手书写了一个‘女神医’的牌匾。 行医文书景喜之前就了解过,相当于营业执照,不过她因为一直没有开医馆的打算,所以从来也没想过这张纸。 况且,宣国律法里从来没写女人也可以去考行医文书的。 如今有了这些,她也并不十分雀跃。 倒是杨大夫、方大夫还有芳杜若他们都为她感到高兴。 那可是王爷亲手书写的牌匾啊。 ‘女神医’的事迹很快就传遍了安城。 景喜,芳杜若,芳药师和姜大夫在酒楼吃饭的时候还能听到传的玄乎其玄的版本,不由觉得好笑。 姜大夫说:“军营里也有你的传说,他们说那天下着雨,可你好像浑身散发着金光,你往那里一站,雨水都纷纷散开。” 景喜:“…………”忽然之间太出名,应该也不是一件好事吧。 可不就是。 她都要出发回荷花村了,忽然又被齐王府的人找上了。 只是这回请她的是齐王妃。 听来人的意思,好像是去给齐王妃看病的? 119 公子何在?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芳杜若正拿红布包‘女神医’的牌匾,见景喜没事人一样回来了。 便问她:“是什么事情?” “也没说的太清楚,”景喜说,“来人不过是传话的,我问了下,大概是王妃有哪里不舒服,想让我过去看看。” 芳杜若笑了下:“你这行医文书才发没几天病人就自己找上了门,不错呀,你要是开医馆生意肯定很好。” “你就不要打趣我了,我马上就得过去一趟。具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如果时停留间长的话你们就先走吧,不必等我了。” 芳杜若嗯了声:“你先去看看再说,我倒是不放心你一个人,能一起回去肯定是最好的。” 景喜收着药箱,两人又说了几句,芳杜若便送她出去了。 这不是景喜第一次来齐王府,但却是第一次进内院。 上一次来的时候住的是宣胤的院子,和女眷不在一处。 齐王妃在原书中后期出现的次数比较多,因为原书中后期男女主已经确立了关系,女主那时候已经开始专心搞宅斗了。 这位齐王妃可不好对付。 不过在这位齐王妃的眼中,景喜并不是想要‘攀附’她儿子的人,所以这一路上给景喜引路的王府下人还算客气。 下人领着景喜进了齐王妃的屋子,她还没进门就有人端了水来给她洗手、漱口。 洗手的水里泡着花椒,在古代,大夫都是用花椒盐水来消毒的。 虽然原书中没有提过,但是景喜觉得她总算是明白原书男主宣胤为什么会有洁癖了。 大概是来自母胎遗传。 齐王妃端坐在重重纱帘后,隐约只得看到一个轮廓。 待景喜行过礼后,便有人给她在纱帘前置了座。 齐王妃便伸出了一只手。 她应当是四十出头的年龄,但手保养的极好,甚至比景喜二十岁的手还要白皙细嫩。 景喜刚在齐王妃的皓腕上搭了帕子,就听她说: “我最近心疾又犯了,总也看不好,听闻神医医术高明,且瞧瞧?” “是。”景喜应了一声,眉头微微蹙起。 这位齐王妃是慕容玉的姨母,她之前也没细问过慕容玉,原来他们的心脏病竟是家族遗传的吗? 景喜细细为齐王妃诊脉,可时间越久她的眉头就皱的越紧。 齐王妃隔着纱帘看不到景喜的表情,但一旁候着的嬷嬷却是瞧见了的。 嬷嬷有些担忧:“神医诊出了什么?” 景喜欲言又止。 嬷嬷道:“神医但讲无妨。” 景喜实在不懂齐王妃这是什么意思:“王妃……并无心疾。” 齐王妃将手收了回去。 景喜想了想,继续说:“王妃脉沉细,如果近半年来有怕冷,腰痛症状的话,民女倒是可以开出个治疗眠差多梦方子来。” 室内沉静了片刻后,忽然有婢女将纱帘卷了起来,齐王妃终于露出了她的真容。 高贵雍容的女人微微一笑:“女神医果真名不虚传,我确实没有心疾。” 景喜早已站起来退后了两步,低头蹙眉:“王妃抬举了,民女景喜,不过略懂岐黄之术,担不得这神医的名号。” “好一个略懂,木强则折,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你懂得避讳也是好的。” “多谢王妃教诲。”但景喜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唱这一出? 难道不高兴齐王给了她‘女神医’的称号,所以特意把她叫过来试探或者是刁难下? “我确实没有心疾,不过叫你过来也确实是为了看心疾的。我想请你随我去京城一趟,帮我替一个人看看病。不论结果如何,这一程都不会亏待于你。如何?” 虽然齐王妃象征性的征求了一下景喜的意见,但语气却是不容置喙的。 可是去京城…… “民女斗胆,不知病人是哪家的贵人?是男是女?”万一治不好是不是会遭到报复? 齐王妃只当眼前的女子是介意病人性别,便直言:“是我的胞妹。” 景喜微愣。 那不就是慕容玉的母亲? …… 从安城出发到京城慢则一月,紧赶的话也是需要将近二十天左右的。 景喜给芳杜若递过消息后,就同齐王妃一起出发了。 据说国公夫人,也就是齐王妃的胞妹、慕容玉的母亲,前些日子突犯心疾,在床上躺了许久,错过了姐妹二人一年一度的约定。 所以齐王妃在听说安城出了一个神医,尤其是女神医的时候,就立刻把人给请了过来。 此去京城路途遥远,景喜早与芳杜若递了消息。 此刻她正坐在宽敞舒适的马车中看医书,不知道的始终比知道的更多,她一直都在汲取。 马车将将驶出齐王封地,忽然停了。 景喜掀开车帘,见这里既没有驿站没有城镇,不过就是光秃秃的官道而已,不知道马车为什么会突然在这里停下。 景喜担心前面是有什么突发状况,就把脑袋探到了外面。 她看见王府的侍卫把一个之前没见过的男人领到了齐王妃车架前,隔着车帘子与齐王妃说了几句话。 因为两辆马车之间有些距离,那人说话的声音又不大,所以景喜听不出那个人说话的内容。 只知道那个人一直愁眉不展的样子,就连先前下了车的、齐王妃贴身伺候的嬷嬷在听到他的话后脸色也骤然变了。 好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队伍一直停在官道上,好一会儿都没动。 景喜等了好一会儿,齐王妃的嬷嬷才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景喜立刻下车:“王嬷嬷,发生了什么事?” 王嬷嬷眼睛红红的:“景大夫,这里用不上你了,车夫即刻会送你回安城,王妃给你安排了两个侍卫,想来也会一路无虞。” 景喜不解:“为什么?”不是还要去给国公夫人看病? 王嬷嬷看了景喜一眼:“这些你就不必知道了,你只管往回走吧。” 可那毕竟是慕容玉的母亲。 “王嬷嬷,”景喜叫住了王嬷嬷,“难道是国公夫人?” 她出事了? 王嬷嬷叹了口气,悲悲戚戚:“告诉你也无妨,国公夫人,没了。” 她得的也是心疾,她人忽然就没了。 那慕容玉呢? 他是在凉城还是回了京? 景喜急道:“敢问慕容三公子何在?” 120 不用回避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王嬷嬷的奇怪的看了景喜一眼:“你问这个做什么?” 景喜忙说:“我与慕容公子是旧识,我知道公子也患有心疾。我现在只是担心慕容公子的身体会承受不住。” 王嬷嬷又叹了口气:“三公子已在守灵了。” 景喜目光微滞。 他不在凉城,他在京城守灵,他很有可能是亲自守着自己母亲病逝的。 景喜心里忽然一痛。 她想到他会难过尚且心会忽然疼痛一下,更何况是刚刚失去母亲的他? “王嬷嬷,我还是想随你们一同进京,我去京城还有别的事情要办,能不能带我一程?” 王嬷嬷考量了一下,王妃现在正伤心,自己当然不能拿这等小事去惹她烦心。 于是就自己做了决定:“那好吧,到了京城我们就直奔国公府,你且自去吧。” “多谢!” 景喜上了车,再也看不进书了。 当初他因莫须有的罪名被国公府宣暴毙,却只是淡笑着说‘父亲的抉择是正确的’ 话虽如此,但她还是看到了他眼中的落寞与伤心。 那夜他睡在地铺上,辗转反侧,起来吃了一回药才作罢。 那次尚且如此,何况丧母之痛? 此刻景喜只希望这马能日行千里,赶紧跑到国公府。 ……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王府队伍在行至山道的时候,忽然遇到了袭击。 那伙人显然是冲着齐王妃去的,箭矢直奔齐王妃的车架而去。 他们早有准备,抢占了视野高地,王府侍卫虽拼命护卫,但碍于地形劣势,不得不边打边退。 直至退出山道,重回官道,路上有了其他车马,追兵才转身退去。 景喜不是那伙人的目标,倒是毫发无伤,但是齐王妃手臂上却中了一箭。 景喜给齐王妃看过了,外伤虽然不重,但是箭上却是有毒的。 她并不擅长解毒,随身携带不过是普通的解毒丸,要保齐王妃安全无事的话,必须立刻返回安城去找姜大夫。 姜大夫才是解毒高手。 齐王妃一路上昏昏沉沉,又是发热又是说胡话,景喜没有办法在这个时候离开她独自去往京城。 于是马车又朝着来时的方向飞奔而去。 此次随同齐王妃一同出行的还有王府的二管家。 在齐王妃遇刺之后,二管家早就派人先行回府向齐王禀报了这件事。 所以等景喜他们赶回齐王府的时候,姜大夫已经侯在王府一天有余了。 景喜向姜大夫交接了齐王妃的用药情况,急匆匆就要走。 姜大夫却拦了拦她:“听你这么说王妃的毒应该不是很难解,你先在这里等着我,等我去看过王妃的病情后还有很紧急的事情要和你说。” “什么事?必须要现在说吗?” “是!军营里也出现了几例发热呕血的病症,那些将士都是之前与乌金国人在战场上交锋过的,我已经将他们隔离。” “但凉城那次瘟疫的救治我不在,我并不能确诊,这件事情只有你能做。” 慕容玉身边还有他的家人。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景喜点了点头:“那我先下去洗把脸,我们一会儿碰头。” “好!”姜大夫提了药箱,即刻转身进去了。 姜大夫再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景喜等在庭院的走廊上,见姜大夫出来,忙迎了上去。 “姜大夫,王妃怎么样了?我们何时出发去军营?” “已经用药排毒了,现在并没有大碍,接下来交给府内的大夫就好了。” 姜大夫见景喜一脸的菜色,关心道: “你这一路来回折腾应该没有休息好吧,我看不如休整一晚再赶路。你如果身子出了什么问题,我还能指望谁?” 景喜摇头:“不用了,我连一眨眼的功夫都不想再耽搁。” 姜大夫一怔,随即满目的敬佩: “难怪大家奉你为女神医,你当真是无时无刻不在为他人着想。我实在是佩服的紧。” “……”景喜张了张嘴,其实她只是想早点去见慕容三郎! 在景喜的要求下,她与姜大夫又坐上了马车,连夜往图城出发。 好在军营距离安城不远,日夜兼程的话,一天一|夜也就到了。 景喜白天黑夜都在马车里睡,到军营的时候气色倒也养回了那么一些。 那几例病人姜大夫带着景喜又去查了,被景喜确诊了。 好在凉州瘟疫爆发后,军营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就开始防灭蚊虫了,被传染的人并不多。 又因为发现的及时,暂时还没有出现死亡的现象,军心也还算稳定。 其实景喜心里清楚,最好的办法是接种疫苗,但是此时此地,并没有这样的医学条件。 她和姜大夫唯一能做的就事让将士们吃药预防。 军营的一部分药材上一次就紧急调派到了凉州盐场,新的药材芳杜若他们还没补上。 所以现在的药材就不够了,姜大夫很是发愁。 “怎么办?五碗水的药加到六碗了,但还是不够啊。” 姜大夫抱怨:“你不知道,军营刚好征了一批新兵进来,这下更是僧多粥少了。我得赶紧想办法从哪里借调些来。” “新兵?”景喜有些担心,“他们都是来自十六城不同地方的人,先不说这个疫病,光是水土不服怕就是有一批了。” “是啊,”姜大夫头疼,“其实每批新兵进来都要安排检查身体的,但这次就给耽搁了。” “近水前些日子也急匆匆的赶回了京城,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能帮上我忙的也没几个了。” 男新兵脱衣体检,景喜自然是帮不上忙的。 “不过我倒是可以去查查他们的健康情况。” “那真是太好了!”姜大夫仿佛看到了救星,“我这就叫人安排去。” “对了,”姜大夫的神情忽然有了些不自在,“这一批新军是盛廷将军负责的,要不要我让他换别人过来?” 姜大夫也是知道景喜与盛廷和离了这件事情的。 景喜笑着摇了摇头:“不必的。我与盛将军之间并无嫌隙,没有什么好回避的。” 121 一切开始了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姜大夫微微一怔,随后又摸了摸胡子。 笑着说:“景大夫如此洒脱,真真奇女子是也。” 景喜也笑了:“我当以为姜大夫说的是杜若。” “哈哈哈,”姜大夫笑的更欢了,“我那大侄子也是个奇女子。你们两个都是这世间的奇女子,难怪志趣相投,成为了闺中密友。” 想到好友,景喜面上笑容更盛了:“多亏了姜大夫牵线。” 景喜笑着和姜大夫说了几句,这一刻,也是她这几天中最轻松的一刻了。 …… 七月末的天气,一大早就很闷热。 景喜已经提前准备好了一切,准备‘迎接’第一位前来检查健康状况的新兵。 她推开窗户,忽然吹进来一阵清风,拂在脸上还有点凉丝丝的感觉,煞是舒爽。 那风甚至还夹带了槐花的甜香,令景喜心情大好。 她忍不住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只是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目光却忽然在半空中与一人目光相触。 有些淡漠,在这样热气逼人的早晨,带了些凉度。 是盛廷。 景喜还记得上次在阜县县衙里,慕容玉追过去带给她的药。 她知道那是盛廷在盛家和景家搜罗的,带去给了慕容玉,又‘匿名’转交给了她。 她是感激的。 于是像对所有人那样,点头微笑示意。 盛廷领着新招入伍的新丁过来检查身体,就站在那棵大槐树下。 他听说了她在凉州盐场孤勇救人的事迹,一个女人,能义无反顾做到这种地步,他打心眼儿里佩服她。 她能那样做,不比这里任何一个上阵杀敌的将士差。 他向她点头,示以他诚心的敬意。 景喜的手里有一个花名册。 上面记录了所有新兵的姓名、年龄、籍贯,甚是还有一副画像。 粗简的毛笔画,只是画的不怎么像罢了。 来一个人,景喜就问一下他的病史,再给人把脉,看下身上是否带病。 若是身体不适的就要带走喝药观察,若是身体健康的,也要喝药预防。 最后再在花名册上批注一二。 一切就这样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新丁一个个的离去,队伍渐渐缩短,而盛廷一直都铁塔一样的站在那棵巨大的槐树下。 终于轮到最后一个了,此时天色也已接近黄昏。 景喜身上的汗干了湿,湿了又干。 因为是最后一个人,她已经有所放松了。 站起来稍微的活动了一下胳膊和肩膀,等活动的差不多了,就把花名册翻到了最后一页。 然后她的目光就胶在了那页纸上。 白路,男,十八岁,衮州人士。 景喜怔住了,原书女主终于出现了。 原书女主真名白露,但由于‘露’字过于女性化,所以女主在征丁时上报成了‘白路’ 景喜没想到,自己穿成了一个恶毒女配后,辗转一年后竟然还遇到了原书女主。 原书女主是一个明**人,漂亮的令所有同性都嫉妒的漂亮又坚强的姑娘,在适当的时机又能不失可爱。 景喜不禁抬眼朝面前的人看去。 巴掌大的脸上被她刻意抹上了黑灰,黑一块白一块的,虽然瞧着灰扑扑的,却怎么也掩盖不住她那双黑白分明又水灵灵的大眼睛里面的光芒。 她看起来瘦小,但却玲珑纤细,一眼看过去身体的比例极好,即便是这种裹了胸又穿着不太合身的军服的打扮,却也是叫人过目难忘的。 就好像,你闭上了眼睛,但她站在你面前还是会发光一样。 景喜甚至有些恍惚了……这难道就是原作力量与设定的带给她的束缚吗? 景喜平复了下心情,坐了下来。 笑着对眼前灵动的‘小子’说:“坐吧,把手伸出来,我给你把脉。” 白露在看到景喜的时候,显然是有些惊讶的:“景大夫,你果真是位女大夫吗?” 景喜虽然在军营里做男装打扮,但是知道她的人都知道她是个女大夫。 而且她还知道,这军营里大部分都知道她曾经是盛廷的妻子,不过后来一拍两散了。 有时候她还能听到军营里有人在窃窃私语她和盛廷的事情。 不过真碰到盛廷,又或者是她的时候,大家一般都是闭口不提的。 “是,先左手吧。” 白露显然是有些紧张的,大概是怕被大夫摸出来她是个女人: “景大夫你看了这么多人一定很累了吧,其实我身体很好的,在来之前一直很健康,并没有生病。” “那也要看一下的。”景喜微微笑着说。 以前看书的时候就挺喜欢这个女主的,现在她真的在自己面前了,这种感觉很微妙。 “那好,麻烦你了。” 白露把左手伸了过去,在景喜说‘好’了以后,又把右手伸了过去。 等到景喜收回了手,她很礼貌的主动问道:“景大夫,怎么样,我的身体没毛病吧?” 她的眼睛很漂亮,像一潭秋水,又像是夜空中的星星,睫毛卷曲浓密,美的犯规。 就连景喜看了,也忍不住想去看第二眼。 “你的身体很好,去那边领药吧。这是每个人都要喝的,你也不例外。” “好的,”白露站了起来,松了口气,她冲景喜笑了笑,“谢谢你了景大夫,你辛苦了。” 她说完,就按照景喜的吩咐去领药。 喝完药之后,按理说她该要回她的营房的,没想到她又进来了。 景喜微微一愣:“怎么了?” 她摸了摸头:“我的东西掉了,是擦汗的汗巾子。” 景喜也帮着在地上找了一圈:“这里没有看到啊,是不是掉到什么其他的地方去了?” “应该是,有可能是掉在大槐树底下了。”她之前站在那里排队的时候,还拿汗巾子扇风来着。 “那你快去那边找找吧。” “好,那我过去了。” 她说完就朝大槐树下跑了过去。 景喜顺着她的身影往大槐树底下看了过去,发现盛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那里了。 可没想到。 当白露找到自己的汗巾子,急匆匆的跑过去捡的时候。 盛廷却忽然从大槐树背后走了出来。 刚好与跑过去的白露撞了一个满怀。 盛廷猝不及防,但他的反应向来又很灵敏。 此时见一人直冲他而来,下意识的就捉住了她的手腕子。 巨大的槐树下,高大的男人堵着娇小的女人,一个低头,一个抬头,两人四目相对。 景喜站的远,不知道盛廷是什么表情,眼里有没有火花。 她只是感觉,一切,即将要开始了。 122 良配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其实在看书的时候景喜就好奇过,女主到底是怎样避开军营的体检,成功女扮男装蒙混过关的。 想在想想,竟然是自己给放的水,不禁有些好笑。 大槐树下。 盛廷和白露说了句什么,白露行了个礼后迅速的走开了。 盛廷又看了景喜一眼,随后才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景喜看着背道而驰的原书女主和盛廷,心里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 但是她很清楚,这绝对不是她本人自然产生的想法。 就好像是有只无形的手,捏紧了她的心脏,让她感到酸酸的。 这大概是原书设定的束缚,令她讨厌和嫉妒原书女主? 就和原书男主宣胤看到她这个恶毒女配就讨厌一样? 不过这种如此强烈不受控制的感觉还是第一次,以前并没有过,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这些是无解的,她穿都穿来了…… 景喜只能在心里告诉自己,以后要尽量离原书女主远一点,不然说不定哪天睡着了梦游就跑起来害了她。 来到这个世界快两年了,关于原书的剧情的一些细节,景喜也感到渐渐模糊。 宣胤和白露最后是顺利在一起了的,盛廷爱而不得后作者又给他安排了另外一个女人,他和那个女人带着原主留下来的三个孩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整本书里,只有男二慕容玉,一直默默的守护着女主,最后为女主操心劳力,因病而终。 他早早的离开这人世间,没给其他任何人爱上他、陪伴他、照顾他的机会。 想到这里,景喜心中难过又心疼,但又感到一丝欣慰。 因为他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 景喜连晚饭都没有用,只带了些干粮这就准备走了。 军营里的士兵们却为了锅里最后一口吃的大打出手,因为新来的伙头兵厨艺太他|妈的好了! 做出来的饭菜哪怕是也大锅的,和以前的猪食比也完全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好吃到根本就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就姜大夫和景喜的那两份还是赵将军和罗将军利用职权抢来的。 景喜一年多前来军营的时候给还给罗将军和赵将军看过病。 这两人一个送了她一颗狼牙,一个甚是还想送她狼崽子,被她拒绝了。 她甚至怀疑过罗将军的狼牙是从赵将军的狼嘴里拔出来的。 两人知道景大夫今天忙完了可能要走,所以就结伴过来打声招呼。 哪知道人家景大夫连饭也来不及吃就走了。 罗将军看着渐行渐远的车马说: “要我我也走,人家毕竟是个女大夫,总呆军营里也不好吧。” 赵将军白了他一眼: “狭隘。观音菩萨你知道吗?世人都以为那是女人,但他其实是个男的,化作女人就是为了告诉你们这群憨瓜,慈悲面前,从来没有男女之分。” “看不出来你信佛?那你还杀生!” “我杀生那是为了普度众生好不好?” 罗将军:“……”竟无言以对。 姜大夫对罗将军表示同情,因为赵将军是整个军营最能说的,没人能辩过他。 “要不你还是回去再练几年口才吧。” 几人正说笑,忽然进来个高大的男人。 “两份?给我准备的吗,饿死我了。”薛钱拿起碗筷就往嘴里扒饭,一边扒一边四下里寻找。 姜大夫差点没认出来,这薛校尉刮了胡子后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唇红齿白的还挺俊。 薛钱见姜大夫打量他,自己解释说: “天天打稻子,弄我一胡子灰,一洗一盆黑水,干脆给刮了。对了,这饭菜真好吃。我听说景大夫来了,她人呢?” 去年将近一年都在打仗,今年一开春薛钱就拉着人去种庄稼。 战时打仗,闲时耕田,粮草短缺的这些年,齐军都是这么干的。 赵将军往他对面一坐,笑着说:“你来的可真不巧,人已经走了。” “什么!走多久了?”薛钱站了起来,大概一年多前吧。 他给景大夫写了一封信,婉转的问了一下她的生辰八字,后来忙着后方供需就忘了这事儿。 可等他闲时回家去查信,发现根本就没有她的回信。 也不知道是她没收到,还是看到了不想回。 这回刚好她来了,他还打算问上一问呢。 哪知道赵将军一把就把他给按了下来:“你干啥呀薛,看上人家了?” “边儿去。” “别呀,你那八字多硬啊,你就别害了人家成不成?” “你懂什么!”他这不正要去问么。 “来来来,别着急走啊,人家一大早就走了,你追不上的。我跟你说啊,我家里还有个妹子没出嫁,你考虑下?” “你得了吧你,你那妹子比我命还硬。你说遍了整个军营现在终于轮到我了?” “唉,硬是硬了那么点儿,所以说你们两个刚好相配啊。” 薛钱已经准备和赵将军单挑了。 姜大夫当和事佬:“行了行了,一天天的劲儿没处使。” 又拍了拍薛钱的肩膀:“景大夫是个好女人,你要是能说服家里人,也是良配。” …… “唉,多年以前老夫人就说过,这国公爷啊,终究不是二小姐的良配。” 王嬷嬷压低了声音,同慕容玉的乳母说话。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都是同一个府的奴婢,不过一个陪嫁给了齐王妃,一个陪嫁跟了国公夫人。 王嬷嬷心疼道:“这三公子已守灵多日,身子哪里还能吃的消?你当多劝劝的。” “新进门的夫人大着肚子,昨天夜里还喊肚子疼,国公爷又去了一趟。三公子最是孝心了,哪里舍得夫人一人孤零零的躺在那冷冰冰的地方,此刻是谁的话也不愿意听,劝是劝不动的。” 那嬷嬷说着话,忽然见近水一个人急急忙忙出来了。 待他走近便问:“你怎的不在里头照料公子?” 近水便道:“外头有人找我呢。” 说罢就匆匆走了。 …… 国公府不是一般人能进的,尤其是在丧了当家主母的这个时候。 直接找慕容玉行不通,景喜只好退而求其次找了慕容玉身边的人。 近水听门房来通传时报了‘景大夫’的名号,即刻迎了过来。 “景大夫,你能来真是太好了,你快劝公子去休息吧。” 123 一生有幸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阿喜。” 以景喜现在的身份,近水不知道能不能把她带进灵堂,所以就把她安置在慕容玉院子的客房中了。 慕容玉被近水搀扶着回来,推开了客房的门。 景喜一回头就看见了面色苍如纸的他,连眼窝都深深凹陷了下去。 “你怎么……”景喜皱眉走了过来,“你都没有好好珍惜你自己。” 慕容玉见到她,总算是露出了这一个月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他朝景喜伸出了手,景喜赶紧将他手握住。 近水见了,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慕容玉淡淡的笑了笑,略略握紧了景喜的手: “我不知道你会来京城,否则一定叫人去接你的。这一路奔波可是累了?” 景喜见他眼下乌青,眼中还布有红血丝,却还是说着这样的话。 心疼的眼睛一酸:“你笑不出来就不要笑了,你不笑的时候也是很好看的。” “是吗?”慕容玉真的笑不出来了,他忽然蹙紧了眉头,声音里满是疲惫,“阿喜,我好累了。” “累了就休息。我扶你去休息吧,这间房你睡的惯吗?我们回你自己的房间好不好?” “好。” 慕容玉睡着的时候很不安,一会儿喊着‘爹’一会儿又喊着‘娘’,有一下的时候甚至忽然捂住了心口,叫着‘娘我疼’ 可他从此以后就没有娘了。 景喜又想到了异世的爸爸和妈妈,也不知道异世的她自己怎么样了,爸爸妈妈又怎么样了。 他这样的时候,景喜一直在一旁守着,看他这个样子她心里也跟着难过,只得握着他的手一下下的替他顺着胸口。 他抓了她的手就再不肯放开,口里叫着‘阿喜,阿喜’ 叫着叫着眉头也松动了下来,景喜也就趴在他的床边睡了一觉。 景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但是屋子里已经点了蜡烛。 她一睁眼就去看慕容玉。 却发现慕容玉刚好也在看她。 “你醒了?”慕容玉虚弱的靠坐在床头,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我也刚刚醒来,本来想抱你到床上睡的,可是我没力气,还打算缓一缓的,没想到你自己就醒了。” 景喜笑了下:“我梦见你在划船,怎么也上不了岸,你划的很累很累,我想帮你,但是却怎么都上不了你的船,所以就着急的醒了。” 慕容玉心中酸涩,苦海当真是无涯的。 “说说你吧,”慕容玉岔开了话题,“这次是和芳先生一起来的吗?” 景喜摇头,看着慕容玉认真的说:“没有,我这次是特意来京城陪你的。” 她便把最初打算和齐王妃一同来给国公夫人看病的事情给他说了。 慕容玉听了,微微皱眉:“这太凶险了,我宁愿委屈你没有‘女神医’这个称号。” “我也觉得这个名头太过了,贵族圈中的尔虞我诈根本就不适合,我从来就只是个普通人。” 慕容玉微微摇头:“不,阿喜,你不是普通人,你是我见过的所有人当众最特别最真实的一个。” “你不要再夸我了,我是特意来看你的,你跟我说说你好不好?” 景喜望着慕容玉:“我很担心你的身体,我听说你在你母亲灵前守了很久,我给你把过脉了,你的状况不太好。” 景喜感到担忧:“你跟我说说你的真实感受吧,我们来对症下药。” 慕容玉笑了笑:“我没……” “不要说你没事,我根本就不信好吗?” 慕容玉无奈:“其实我比你们任何人想象中的都还想要活下去,我不会乱来的,母亲过世,我确实很伤心,但我有好好吃药。” “可是你没有好好休息。” “是啊,毕竟以后再也不能像今天这样跪在母亲身边了。” “……”景喜叹了口气,“你让我什么好呢,我竟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慕容玉摇头,双手捧着她的脸,抚平了她紧皱的眉:“你不要不开心,看你不开心我也开心不起来。” 景喜还没回话,就被慕容运紧紧的揽进了怀中。 他好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紧紧的抱着她不肯松开。 “阿喜,谢谢你,谢谢你千里迢迢赶来陪我,好像你把我的黑夜撕开了一道口子,我又看见黎明了。” 景喜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背脊。 这一次,我会好好爱护你的。 …… 次日,国公夫人下葬。 即便是有好好吃药,但心病难除,慕容玉的面色还是很难看。 出殡那日,景喜想扮作下人陪在他身边。 却被他温柔拒绝:“阿喜,现在是国公府的特殊时期,我没有办法在此刻让国公府的人正式认识你。” “但无论如何,你绝不是以我身边下人的身份出现,况且我要与兄长他们一同走在前面,下人是不能行在我身侧的,所以你就乖乖在这里等我回来。” 景喜叹息:“我能放心你吗?” 慕容玉点头,认真的有些固执:“我不会想要成为你的累赘的,请你务必要相信我。如果我没有提出请求,就让我自己来好吗?” 这是他的尊严和骄傲,景喜点了点头。 但送葬队伍出发的时候,她还是远远的随行了。 从国公府门前的大街,到陵寝山道,她一路相伴。 素缟麻衣的他无论何时回头,都能在目光所及之处看见一身素衣的她。 他想,他这一生,何其有幸遇见她。 …… 没有了母亲、没有家眷的国公府对慕容玉来说,并非久恋之地。 他收拾了些母亲的遗物,和景喜一同出发了。 景喜这次离家,已两月有余。 慕容玉亲自送她回家,再一次来到了荷花村。 ‘容大夫’曾经住过的房间还保留着,书桌上甚至还有他写了一半的笔记。 虽然没能彻底从丧母之痛中走出来,但是离京回荷花村的这一程,他的心境已然开阔了许多。 尤其祥云对他的‘回归’表示了热烈的欢迎。 如今已是八月份,山里很多果子都熟了,祥云每次上山都能找到最大最熟最好吃的果子,一一都搬到了景喜和慕容玉面前。 慕容玉被孩子简单的快乐感染,笑容也渐渐多了起来。 再次在景家的小院住下来,慕容玉有很重要的话要和景喜说。 124 守孝三年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吃过晚饭,送走了祥云。 慕容玉特意去换了新衣,腰间佩戴了景喜赠送的有点丑的锦囊,邀了她说话。 景喜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这么郑重,我是不是也要回房去换件衣服?” 慕容玉看着她轻轻的笑了:“你不用,是我有求于你。” “哦?”景喜挑眉坐在了桌边,抬手敲了敲桌面。 慕容玉会意,亲自倒上了一杯茶水,递到了景喜手中。 景喜喝了一口:“说吧,什么事?” “阿喜,”慕容玉眼含歉意,“其实我住在这里对你是不好的。” “……”都不在一间房。 景喜顿了顿,又云淡风轻:“那如果我说我不介意呢?” “我知道,但这样对你不公平。其实你若不反对的话,我应该着人来你家下聘。可如今我母亲过世,我需得为母亲守孝三年。这三年内,我不能行婚娶之事。” “没关系,”景喜安慰他,“其实我不着急的。” 慕容玉微微垂头,无声笑了下:“我还怕你不着急呢。” 他站了起来:“我有一样东西要拿给你,你在这里等一下我。” 景喜点了点头。 不过感觉他的动作有点慢,干脆就跟了过去:“是什么东西啊?” 慕容玉刚好拿了个匣子转身,漆黑的眸子里尽染笑意: “不是说不着急吗,怎么又如此迫不及待了。” 他见她走了过来,干脆安置她在床上坐了下来,将手中精美的匣子递了过去。 光是这匣子,景喜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她伸手接了过去:“这里面装的什么,一定很贵重吧。” “是我母亲的陪嫁之物,由我外祖母赠送给我母亲的。后来母亲转赠给了我,让我赠给我的心上人,因为家里人允了我,我的婚事可以自己做主。” 听到‘心上人’三个字,景喜不自觉的笑了笑,眸中亮光点点。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我要打开来看看了。” “嗯。”见她这般坦然接受,慕容玉却是松了口气的。 匣子一打开,景喜便看见里面静静的盛放着一枚玉坠,通体血红,精美无比。 景喜虽然不知道这玉坠价值几何,但看颜色和雕琢就知道不俗。 这些年跟芳杜若一起结伴见识大千世界,除了各种药材,也见识了许多其他,这应当就是他们所说的难得一见的血玉。 她拿起来,抱着欣赏的态度,仔细看了看。 不过两指宽、半指长的坠子上,竟雕刻着一幅栩栩如生的喜鹊莲花图。 “喜欢吗?”慕容玉见她虽把玩,却也不是很欣喜的样子,心中不禁忐忑。 景喜抬头看了他一眼:“喜欢,雕琢的很精致。” 慕容玉嗯了声,有些微紧张:“喜鹊莲花,寓意着喜事连连。” “哦,原来喜鹊和莲花出现在同一幅图上是这个意思。”景喜刚才还纳闷,鸟会围绕在荷花旁边吗?会不会离水太近? “那……你接受吗?若接受,你需等我三年。这算是我与你的信物,等我过了孝期,便正式下聘。” 慕容玉的目光一刻不错,紧盯着景喜。他怕她不愿等这三年。 景喜想了想。 回忆起与他生活的点点滴滴,相互之间的情意,是暖暖的,美好的。 她点了点头:“好。” 慕容玉长长的松了口气,走过去将坐着的景喜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温柔欣喜的看着发心:“我还担心你不愿浪费这三年时间。” “怎么会?再过三年我也才只有二十三岁而已,谈什么浪费?” 穿书前二十三岁的时候她还在念研究生呢,那时候忙的连恋爱都没有时间谈一个。 说真的如果他现在就说要把她娶进门,她还觉得太快了呢。 慕容玉开心的笑了:“那我们真是命中注定,你看你的名字是‘喜’,这个玉坠是喜事连连,你就是我的喜事连连。” 景喜笑了:“慕容三郎读万卷书就是和别人不一样,说起情话来从来都不重样。” 慕容玉微怔:“是我太唐突了吗?” 景喜抱住了他的腰:“不唐突,请再接再厉。” 慕容玉勾了勾嘴角,两人安静了一会儿,他忽然道:“阿喜,你知道我母亲为何突发心疾么?” 景喜蹙眉想了想:“应该是你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吧?” 慕容玉嗯了声:“是的。是我父亲新进门的两位夫人皆有了身孕,且是同家嫂同天诊出的,母亲气急攻心,这回竟然没能挺过来。” “……”景喜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等于是国公夫人正准备当奶奶的时候,却发现丈夫又要当两个孩子的爹了,气的犯了病。 景喜忽然想到自己还从来没和慕容玉说过‘一夫一妻制’的观点。 她抬头看他:“三郎,我有话要跟你说。” 他执了她的手与她同坐:“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我绝不会让你承受我母亲承受过的委屈。我这一生,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 “哎呀近水,你不要再往前了,再往前就要被主子发现了。” “不会的,这个角度肯定不会,你要不然让我再前面好了。” 四喜回头瞪了近水一眼:“那你咋不直接进去呢?” 近水:“哎呀呀,谁扯我。” 回头一看,高大威猛的遥山直接拽着他的衣领把他提留走了。 “不许偷看!不许偷听!”遥山冷冰冰的丢下一句,又对四喜说,“你也是。” 四喜只好和近水跑到了远处。 四喜很为自己的主子担忧: “其实我觉得慕容公子很好的,慕容公子也很敬重我们主子,两人相亲相爱的。可是主子和慕容公子的家世也确实是差了很多,这样真的能行吗?” “当然可以了。”近水道,“我家公子因为身体不好,很得府上老祖宗疼爱。且又是家中幼子,肩上的担子不如小侯爷那般重。” “老祖宗对公子唯一的希冀就是公子活的开心舒坦。公子的婚事早就允了由公子自己做主了。早些年公子还不想娶妻,真就没人和公子提起婚事。” “真有不长眼的提了,公子也是会生气的。所以你的担忧实在是太多余了。” 125 小富翁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秋天到了,很多药材又到了采收的季节。 祥云也一天天的更加懂事了。 宣胤也派人来给慕容玉捎了信,希望他能回齐王府过中秋。 但慕容玉拒绝了,往年不是在国公府就是在齐王府,今年他有了另外一个想要一同赏月的人。 在景家过完了中秋节以后,所有人准备一起出发。 祥云早就想跟着他娘亲和芳叔一起到处去游玩见识了。 且方杜若这次只是打算去几个常去的地方收药,并不进山去采,所以景喜和她商量过后,就把祥云和四喜也一起带上了。 慕容玉也要回军营,他们都要往同一个方向去。 到了安城慕容玉要先去齐王府。 虽然知道景喜她们要在安城逗留数日,必定会带着孩子好好游玩。 但慕容玉还是亲自领着祥云去了几个好玩的地方,比如杂耍团,大戏院,还有卖好吃的地方。 弄的临分别的时候祥云很是依依不舍。 四喜哄着说去买好吃的他才放开抱着慕容玉胳膊的手。 这一行人都是知道景喜与慕容玉之间的关系的,知道面临分别,所以都纷纷走远了些,留出了空间。 “你要照顾好自己,你时常不在家,银钱放在家中我不放心,给你在钱庄开了一个户头,你需要的时候自去取。” 景喜惊了惊:“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慕容玉笑了笑:“我怕我早说你不肯同意。” 景喜拍了拍胸|前戴着的玉坠子,笑了下:“其实我现在感觉上有点不一样了,你现在再给我银子,我怕是会直接要了。” “如此?”慕容玉面上一喜,“那甚好。” 景喜看了他一眼,正经道:“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知道,这个你不用提醒我,我还想与你一同白首到老呢。” 景喜点点头,忽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 慕容玉凝眉:“你怎么了?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吗?” “倒也不是。” “那你就说。” “好吧,”景喜道,“你送我的玉坠子我可是天天都戴在身上的,洗澡睡觉都没有拿下来。” 慕容玉笑的开怀:“我知道。” “所以你这次去了军营以后千万不可以见异思迁移情别恋。”景喜很认真的叮嘱他。 原书中的那场暗恋,不仅无疾而终,甚至还会加速他生命的终结。她不愿看到这样的结果。 景喜说的无比认真,慕容玉却是笑了。 “我去军营,怎么会移情别恋?你要知道,军营里全都是男人。” “那就算是我口误,我的意思是这次你与我分离后,不可以背弃我。” “当然不会了。”慕容玉叹口气,“阿喜怎么会这样想我呢?倒叫我不愉快了。” “好了,是我想多了。写信给我。” “好。” 景喜转身,都走了还是忍不住回身过来迅速的抱了他一抱。 慕容玉愣了下,扬唇笑了。 这条道上虽然没有行人,但却是有住户的。 但他其实早也忍不住了,身量颀长的他,弯腰抱紧了她。 …… 芳杜若真是爱死祥云了。 平常很难蹲的药商十分不好接洽,所以芳杜若这次直接没打算进山,只在城里转转,没想到都让祥云误打误撞给碰到了。 而且刚好碰到他们有难处,芳杜若用比平时还要低的价钱就拿下了两批药材,其中有几位药还很珍贵稀缺。 珍稀的药材军营所需不多,刨去定量供给的数量,剩下的芳杜若便准备自己收着做生意。 买家也是有的,不过却不在安城,需要拉到很远的城池才可以交易。 但是其中利益巨大,即便是多走几程路芳杜若也是无所谓的。 可没想到祥云的运气好到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竟然在返程的路上就碰到了一个主顾。 而且那个主顾好像不是特别懂药材,人又特别慷慨,俗称冤大头。 毫不夸张的说,芳杜若这一单生意比平时净赚多了整整五倍不止。 高兴的她在船甲板上走不动,直接原地踱步转圈了。 “阿喜,祥云这个孩子真是我的福星。我要怎么感谢你们母子才好呢?” “杜若,你别再转了,你转的我头都晕了。”景喜好笑,“你不用感谢我,你只谢祥云就行了。” “但是有些话我必须提前和你说清楚。这次祥云是自己吵着要和我们一起出来的,一切都是巧合。我并不想你以后为了赚银子就把他当做工具。” “至于以后的以后,等他长大了,他愿意跟谁做生意、想去哪里都是他自己的事情。那时候我就管不了他许多了。” “当然了,”芳杜若依然兴奋,“祥云他还是个孩子,是孩子就该做孩子该做的事情,我断然不会把他当做赚钱的工具。只是我真的很开心。这整个下半年我都不用往外跑了。” “哈哈,你想的美。你只是不用出去跑你自己的生意了,军营药材的事情你还不是要继续忙着。” “先不说那些了,你给我想想我怎么谢祥云才好?” “他还小,其实我怀疑他自己都不明白到底是怎么样帮了你的忙,你也不用那么郑重,反而吓到他。就和平时一样好了,带他吃点好吃的,骑个大马什么的。” “只是买点吃的吗?”芳杜若搓了搓手,“说真的这钱我赚的还有点不踏实,只是拿出这么一点给祥云我心里没谱。” 景喜笑她:“你说这话,一看就没有奸商的潜质。” “要不然这样吧,”芳杜若想了想,“慕容公子不是给你在钱庄开了一个户头么,我也给你开一个吧,我存一笔钱进去,给祥云的。” “等他成人了,你再把这些钱给他。若他日后果真想做生意了,这也是一笔本金。” 景喜:“毫不谦虚的说,我甚至怀疑他日后做生意根本就用不到本金。你何必这么麻烦?” 芳杜若摆摆手:“此事我已经决定了,你就别再说了,只别私吞了才好。” 芳杜若决定了的某些事,是很难改变的。 只是景喜没想到,原来祥云这么小就成了‘小富翁’ ‘小富翁’不仅此时富裕,在接下来的整个冬天里也都很‘富足’ 126 你以后不许喝酒了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冬天一到,祥云的幸运好像就显得格外明显。 别家人没什么肉吃的时候,盛家和景家的饭桌上隔三差五总会出现些野味。 所以芳杜若又来蹭饭了。 景喜笑她:“你也不嫌麻烦,也不怕冷,为了四喜一口吃的每每跑这么远,值得吗?” 芳杜若自顾烫了酒,今晚是不打算回去的。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忽然把头埋进了景喜的肩窝。 哽着嗓子说:“阿喜,我难受的快要死了,我给他纳了一房妾。” “什么?”景喜偏头看肩上的芳杜若,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是你给他纳的,还是他自己领进门的?” 芳杜若苦笑:“是我给他纳的,他怎么可能自己领妾进门呢。” “因为你至今没能生下孩子?” “是啊……”芳杜若揉了揉太阳穴,“他自小就被爹爹领进我家,小我四岁,我叫芳杜若,他就叫芳云实。其实不管他和谁生了孩子,也都还是要跟着我姓的。” “我年岁大了,当真是生不出孩子来了,只得给他再找一个,为我家生下一个孩子,否则我这双手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家业又有谁来继承?我是不愿拱手让给族人的。” 景喜当然知道芳杜若和他那位童养夫的感情很好。 只是那位身体不大好,性子软了些,芳杜若主外,他便主内,他什么都听芳杜若的。 看她此刻难受的样子,他应该也是答应了要与那个妾生个孩子的。 景喜无法想象自己有一天去给自己男人安排小妾的样子,那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杜若,家族里就没有可以过继的孩子吗?” 芳杜若摇头:“没有,一直都没有。如果有的话,早也不必我成天穿着男装出去打理家业了。” “说起来,我一直以为《本草经》里杜若和云实这两味药是连在一起的。” 芳杜若饮了一杯酒,愁上眉头。 景喜叹息了声:“中间还有一味沙参呢。” “是啊,你说可笑吗?我给他找的那个妾,恰恰就是姓沙,将来我的孩子就是这位沙夫人生的。呵,杜若沙参云实,真真可笑。” “杜若,”见她这样笑,景喜是心疼的,“其实这么难受的话,不如你领养一个孩子,让他姓芳,将来也好” “阿喜,你终究不是我。你知道吗?其实我真的很羡慕你,你能生孩子,你有儿子,你不喜欢了就和离,你不想回到原来那个家就自立门户,你爱上了就义无反顾。大家同是女人,我却无法像你这样洒脱。” “杜若……”景喜也不知道怎么说,其实她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就是孤家寡人一个。 景喜去拿芳杜若手中的酒壶,芳杜若闪了下:“阿喜,你让我喝,喝醉了才好。”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景喜叹了口气,“我是要陪你喝。” 景喜的酒量很差,最后是芳杜若扶着她回房去睡觉的。 等景喜醒来的时候,只觉头疼欲裂。 她将眼睛睁开一线,哼哼了声。 却看见了一张俊美如玉的脸。 “三郎?”景喜坐起来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天已经亮了,院子里还有四喜和近水说话的声音,并不像是在做梦。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什么时候来的?” 慕容玉坐在床边,盯着景喜,神色难辨,半晌没有说话。 景喜扯住他的衣袖晃了晃:“怎么这样看着我?”感觉怪怪的。 慕容玉叹了声:“以后你不许再喝酒了。” 景喜忽地笑了:“你这语气好霸道啊,一点也不像你了。” 慕容玉便缓了缓语气,替景喜掖了掖被角,此刻还是有些冷的。 “我来的时候你还在说醉话,我一句也听不懂,我都不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以为你病了。” 见慕容玉神色如此担忧,景喜也很好奇自己说了什么。 “我到底都讲了些什么?” 慕容玉皱眉摇头:“爸爸,妈妈,穿书,猝死,恶毒女配,男二。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你并没有发热。” “…………”景喜差点没忍住就要笑了。 因为慕容玉正经又严肃的说着这些词语的时候,真的好有反差萌。 景喜故做蹙眉的样子:“还真是胡言乱语啊,我知道了,那我以后不喝醉就是了。” 慕容玉还是有点不放心,抬手要去探景喜的额头。 景喜握住了他的手:“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来了呢?” 慕容玉面上带了些笑意:“我们收复了鸠城,战事告一段落,所以我就过来了。” “好消息,那这回你多呆几天吧。” “嗯,你先洗漱,我让四喜把醒酒汤给你端来。” “好,谢谢我贴心的三郎。”景喜很高兴,慕容玉的到来着实是个惊喜。 景喜起来之后发现月事来了,又找四喜打了热水在屋子里洗,还要换洗内|衣,这样一来洗漱的时间就比平时要长了。 过了一会儿慕容玉来敲门。 景喜还在换衣服,就没去开门,只应了一声。 慕容玉道:“祥云说要带我上山去抓鱼,我来问问你去不去?” 抓鱼?冬天河面都结了冰,鱼很难抓了。 但如果是祥云去的话,鱼应该会自己游过来。 不过大姨妈造访的第一天,量大不舒服,景喜不愿意往山里跑。 就拒绝了:“我就不去了,况且杜若还歇着呢,如果她醒来我们却都走了也不好。” “也好,祥云还说叫上芳先生的,既然你也不去的话,那就不用叫她了。” “那你们等我一下,我给你们收拾收拾上山的东西。” “不用,”慕容玉声音里带着笑意,“祥云已经等不及了,我把遥山和近水都带去,你且放心。” 慕容玉带着祥云上了山以后,景喜她们就围着火炉烤地瓜。 估摸着他们应该很快就能回来,到时候剖一条最大的鱼烤着吃。 四喜做的烤鱼一绝,好吃的能叫人咬掉舌头。 果然还不到吃午饭的时候,景喜她们就听到村子里有人高兴的喊着捡到了大鱼。 景喜以为是谁跟着祥云一起进了山,一开始还没怎么在意。 可慕容玉和祥云他们紧接着也回来了,遥山倒是背了一筐鱼,但是脸色却不怎么好。 慕容玉则是匆忙奔向了房间。 景喜与芳杜若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了? 127 祥云的噩梦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芳杜若道:“你去看看。我问问孩子去。” “我也去看看祥云。”景喜没有立即去找慕容玉,而是和芳杜若一起去看了孩子。 因为祥云这次回来好像没有以往从山里回来兴奋。 难道是在山上发生了什么事,他和慕容玉之间闹了脾气? 可是不应该啊。 祥云不是那么调皮的孩子,慕容玉也不会和一个小孩子置气。 景喜问祥云,祥云说起山里抓鱼的事情还是很兴奋,无非就是鱼很多又很大,一条条的都主动往他身边游。 可是说着说着他就开始打哈欠:“娘,我好困了,我好想睡觉。” “还没吃午饭你就困了,平时也不见你这个样子。”景喜摸了摸祥云的头,见他没发烧。 又问他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但祥云都说不,只说自己困了想睡觉。 于是景喜便抱着他回了屋,刚把他安置在床上,被子才刚刚盖好小家伙儿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惊喜刚把门关上,芳杜若就走了过来:“这就睡着了?” 景喜点了点头。 芳杜若便放轻了声音:“刚问了近水小兄弟,好像是在山里看到了些奇怪的现象。” 景喜蹙眉问:“什么奇怪的现象?” “河面结了冰,很多鱼自己往水面上跳把冰面都撞破了,还有兔子在山里横冲直闯的。” “这放在祥云身上其实没什么奇怪的,”景喜看着芳杜若,“这你应该是知道的。” 芳杜若摇头:“你还记得的他们没回来的时候,村子里有人喊捡到鱼了么?” “记得,他们应该是跟着祥云一起去的吧。” “应该不是,”芳杜若道,“很多人都看到鱼在破冰,近水还说他们看到了好几条冻死的蛇。这种天气蛇不在洞里冬眠,跑出来做什么?” “……”这种症状景喜都不敢多想,她赶紧跑到院子里的水井旁,低头往下看。 芳杜若忙也跟了上去:“你在看什么?” 景喜皱眉:“我感觉水位好像涨了。” 芳杜若也跟着看了一眼,但是昨天和前些天的水位是什么样子她根本就不清楚。 “可是水井的水位升降,不是正常的么?” “那我去问问三郎吧。”水井的水确实没有冒泡,也没有变色或者散发出奇怪的味道,景喜也不敢乱下结论。 慕容玉正在屋子里翻书,见景喜进来,忙停下来问她: “阿喜,我记得我这屋子里有好几本游记,我现在只找到了一本,还有两本呢?” “在我房间呢,之前打发时间拿去看了,我这就拿过来给你。” “我跟你一起去。” “祥云在屋子里睡觉。” “那我不进去。”慕容玉还是跟着一起出去了,景喜拿出游记之后两人直接坐在院内冰冷的石凳子上翻看了起来。 “你要找什么?”景喜问。 “《天涯闻见录》中魏先生所记载的一次地裂,倘若我没有记错的话,应当是在冬季。地裂以前,鱼群破冰而出,眠蛇出洞抱团僵死。我刚才在山里都看见了。” 景喜有些后悔自己之前没有跟着上山了。 不过没上山就没上山吧,现在先找到那篇游记再说。 这时候没有地震监测仪,官府对地震的相关知识也没有普及过,在没有发生过地震的地方就算是说出来民众也只会当是危言耸听。 但若有书本为据那就不同了,这个时候的大家对能够编纂进书中的内容还是很崇拜的。 只要能说服村里最有权威的人,那么带领大家前往空地避难就不是难事。 芳杜若听到二人谈话,眉心紧皱: “我先前去衮州收药的时候听说过地裂的事情,说是先期黄沙四塞,昏晓不能辨,历经三昼三夜。震声来时地裂而陷,房屋尽反而覆诸土中,瞬成平地。”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慕容玉来南地断续不过也才七八载,很多事情并不如走南闯北的芳杜若熟悉。 芳杜若道:“大约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我也是听衮州上了年纪的老人家说的,近些年来倒是没有遇到过的。” “找到了!”景喜听着他们说话,眼睛和手也没闲着。 慕容玉接过一看:“就是这一篇。如果这真的是地裂的前兆,那么必须早做准备,日夜警惕着,择空地而逃。” 景喜望了望被白雪覆盖着的大山:“如果这是真的,我们怕是要跑去更远的地方,因为我担心会有山崩和雪崩。” “而且这地裂也不是发生在一块地两块地上的事情,很有可能波及到这附近的方圆百里。我们不能只顾自己逃,杜若一家以及其他人也要早做准备才行。” “不错,”慕容玉眉心紧锁,“魏先生在这篇游记里就写到,三县城垣堤坝屋舍尽倒,压死官民男妇五万余人。” 芳杜若皱眉:“这太难了,我们自己说服家人倒是没有问题的,但全县这么大范围,我们如何说动大家?更何况!” 芳杜若看着两人:“这一切都只是猜测,仅凭一个猜测如何令人举家窜逃?” “地震来时有时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没有人能够万分准确的预测。”关于地震和震后的灾难,景喜知道的比他们都多,“和失去生命比起来,做一个没用坏打算根本就不算什么。” 正说着,屋子里的祥云忽然大声哭了起来。 景喜立刻跑了进去。 祥云见娘亲过来,抱着她的脖子就不肯撒手:“娘,我做噩梦了。” 景喜总觉得今天的祥云有些反常。 这个孩子很幸运,他基本上是不做噩梦的。 “你梦见什么了祥云?” 祥云惊恐的说:“娘,我梦见我们的地底下有条很大很大的龙,很长很长,它本来睡的好好的,可是忽然就翻腾了起来。” “地上裂开了很多很宽很长的口子,那条龙张大了嘴巴,很多人都掉了进去,被它吞吃了。娘我好害怕,我看见娘和太奶奶你们都掉下去了。” 如果刚才还是不确定的推测,那么现在,景喜几乎是确信了。 祥云梦见了地龙翻身,应该就是地震。 128 躲灾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慕容玉和芳杜若都听到了祥云说的这个噩梦。 芳杜若一直觉得祥云不是个普通的孩子,看了别人的游记,想想自己在衮州听到县志传闻,再结合祥云的这个梦…… 芳杜若立刻道:“那我立刻回平安县去了,我认识的人多,倒是可以把这个消息沿途散布出去。” “阿喜你说得对,和命比起来,哪怕真是谣言,信也就信了罢,只是不知道有多少人能放在心上。” “嗯,”景喜点头,“能信一个是一个,只要有人带头,其他人我相信多多少少都会跟风的。” “祥云,”芳杜若想了想又问,“在梦里你知道是哪一天吗?只有我们这一个村子吗?” 祥云瞪大了眼睛回忆:“一会儿是晚上一会儿是白天,但是我看到了天上的月亮,很圆很圆。” “今天是十三,”景喜算着日子,“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最圆就是那两天了。也就是说还有两天三的样子。” 祥云接着又说:“那条龙好长好长的,它太长了,比我们村子要长好多好多,我都看不到头。” “行,那你们自己要保重,我先走了!”芳杜若蹲下来抱了抱祥云,“你要乖乖的跟着大人走,知道吗?” 她一刻也不敢多停留,院子里的鸡都跳到葡萄架上,她的骡子看起来也很焦躁了,甚至在这里还能听到隔壁院子的盛老太抱怨猪老想冲出猪圈。 “芳叔的话祥云听到了,芳叔你路上要小心。”祥云跟芳杜若告别,紧紧抓住了景喜的手。 慕容玉侧身看景喜母子,眉宇间忽然涌上了愁色。 “阿喜,这种时候我本来应该陪在你们母子身边,与你们共进退的,但我想我必须去找一趟平安县令。我身上有齐王信物,我可以要求他们即刻派人通知四周邻县。” “你当然要去,”景喜握住了慕容玉的胳膊,坚定支持他,“官府的话当然比我和杜若的话有效,你现在马上就走,不用担心我们。” “前面有个村子,有一个特别大的晒稻场,既平坦又空旷。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全村人都会去那里避难。” “好!”见她如此坚定,慕容玉的眸光沉静了下来,“我会做好我该做的事情,你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我把遥山留下来。” 景喜立刻摇头:“不要。地震随时可能发生,你即便是去了县衙也可能会遇到危险,让遥山跟着你,他会护着你的。” “那我让近水留下。” “三郎,你一定要好好的。” “我会的。” 慕容玉说罢,带上遥山迅速出了门。 景喜等他一出发,就牵着祥云去了盛家的院子。 在盛老太的心里,祥云就是福星,他从来都不乱说话,说出来的话大都是灵验的。 现在猪圈里养的好好的猪忽然性情大变,她本来就觉得奇怪,再听祥云说了山里的情况和那个梦,一下就信了。 她立刻吩咐了二房盛荣做准备,然后摘下了身上的围裙: “好孩子,我要去找盛家的族人告知他们这个消息。你去找村正,这事得让全村的人都知道,不能咱们一家自己跑。” 村正对景喜是另眼相看的,他认为景喜是个离经叛道的女子,但这样的女子往往却是有实力的。 她虽然和离了,但是自己一个人却过的很好,甚至比村子里很多其他人家过得都要好。 作为一个女子她甚至还参与了凉州瘟疫的救治,得了齐王亲封的女神医称号。 所以当景喜来跟他说地震的时候,他是宁可信其有的。 “今天村子里有很多人在山上捡到鱼,有些还是死鱼,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了。我甚至在家里看到一只大鼠叼着小鼠窜逃。这事绝对不简单,我小的时候也是听说过地龙翻身的。” “如果地龙真要再次翻身的话必须要让全村的人都知道。我还得去跟里正说一下,要让其他村的人都知道的,地龙翻身很可怕的,甚至可能绵延几百里!” “辛苦村正!” 灾难面前没有旁观者,平凡小人物的人性中,无私熠熠生辉。 村正很快就敲锣打鼓、挨家挨户的告知了这个消息。 当然起初也有不肯信这‘谣言的’,可渐渐的他们都觉出了不对劲,有人甚至听到家里水井里发出宛如闷雷的声音。 水井直接通向地底,别的地方听不到的声音却在水井里回荡,可想而知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荷花村内一时人心惶惶,大家都在收拾家里的贵重物品,很多人都想要把鸡鸭鹅和猪这些活物一起赶到稻场上去。 村里有老人小时候是经历过雪崩的,太可怕了。 他们知道山脚下的荷花村是不安全的,所以背了被子,成群结队的开始往离山更远的村子出发。 景喜收拾了一大箱医书,几床被子和厚的衣物,毕竟要在露天稻场过夜,可不能冻坏了身体。 四喜栓了家里仅剩的两只鸡,嘴里念念有词: “好歹养了你们一年多了,你们哪怕是被我吃了也好啊,可不能就这么被砸死了。” 就这样,在家家户户的惋惜声中,荷花村所有的村民拖家带口的出发了。 离开的时候,景喜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院,明显的感觉脚下震了一下。 当天夜里,景喜他们就赶到了红村的大稻场。 那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都是听到消息又感到不对劲拖家带口跑出来的人。 有些人是相互认识的,在这个寒冷冰凉的夜晚,也能互相笑着喊一声。 “嗳,你也来了!喝一口?我带了酒。” “喝!快活一日是一日。” 火堆前,景喜抱着祥云和四喜挨着睡了。 躺在地上的每个人都能听到地底有声音传出,似狂风呼啸,又似闷雷轰轰。 景喜睡不着,刚有些许困意天就亮了。 这一晚很多人都没睡好,有人见地并没有裂开就嚷嚷着要回家烧炭烤火睡大床。 是几个年轻人,瞧着就有些吊儿郎当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129 迁移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那几个人一走,有些心志不坚的人就动摇了。 身边的人劝都劝不住。 他们甚至还撺掇别人一起走。 渐渐的,更多的人都收拾好了铺盖准备回家吃热乎饭、睡热乎觉。 景喜看着这一幕,忽然感到很生气。 祥云做了噩梦,慕容玉发现了山里的奇异现象,她是现代人知道什么是地震。 慕容玉拖着病弱的身体,他有心脏病,甚至不能快跑,却还在骑马赶路,去县衙里通知县令这个消息。 芳杜若也冒着散布重大谣言的风险一路传消息,为的不过救这些人一命。 可他们竟然完全不当一回事。 不拿自己的命当一回事也就罢了,还撺掇着别人一起回去。 家里的床是好睡,可地震来临不过刹那间的事情,主震那一下大约也就几十秒。 他们躺在床上能立刻跑出去吗? 跑不出去就只能被坍塌的房屋压垮等死甚是当场死亡。 “没有人想害你们!没有人见不得你们吃好喝好睡好!地震来的比你们想要的都要迅猛,就像一道惊雷忽然从地底下炸开, 地上的裂口甚至有好几丈那么宽,到时候你们连跑都来不及,直接就和房屋一起塌陷到地底,连具全尸都捞不起来。 我不是在吓唬你们,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奉劝你们珍惜自己的生命,多受两天冻总比死了要好。” 景喜站出去,冲带头的那几个人喊了几句。 带头的几个人回头,见是个带着孩子的女人站出来说话,都笑了。 有个瘦高个儿说:“女人胆子就是小,我喊你走你可以不走啊,我想走就走,反正不需要你负责,哈哈。你就是想负责你家男人恐怕还不乐意吧。” 他这话一说出口,大家都跟着哄笑了起来。 景喜狠狠皱眉,看向其他被他撺掇着要回去的人,严肃道: “我好心劝他,他就这样轻浮于我,你们真要跟着这样的一个人走吗?” 有些人本来就是墙头草,大部分人想了想还是留了下来。 有人就劝景喜:“别管他们,反正好赖都跟他们说了,他们真要出了什么事也跟咱们没关系。” 瘦高个儿仍然在笑:“头发长见识短,几丈宽有多宽你知道吗,能从这里到那里,哈哈。大家听我说,你们别听这个娘们的,还是跟我回去吃香的喝辣的吧。” 别人又小声说:“你看他这个样子,你管他干什么,他们这一帮平时就不是什么好人。” 景喜深深皱眉:“这人的家人呢?快出来按着他狠狠揍一顿!看他还怎么鼓动人!” 要是遥山在,她就让遥山动手了! 但那家伙平时就是个混混,爹娘早死了,早没人管他。 有好心人倒是想拦,但腿长在他自己身上,钻了个空子就跑了,一边跑还一边大笑。 好像能从众人手中逃脱是一件很自得的事情。 忽然,地底发出一声巨响,震的人耳朵发麻,脚下整块大地都震颤了起来。 伴随着轰隆隆不间断的巨响,所有人眼睁睁的看着瘦高个儿脚下的地崩开了,他整个人都掉了下去,连挣扎都没有时机。 大家都乱了,纷纷往裂缝的两边跑。 脚下更多的地裂开了,远处的山上巨石裹着积雪翻滚着白浪往下滑,树木全都在顷刻间倒塌。 近处的房屋和树木前俯后仰,从屋顶到地基,震一次、两次,随后坍塌,不过半柱香的时间,曾经的家园变成了平地。 这段时间不长,可是又仿佛过了很久很久。 这场浩劫结束的时候,所有人都楞在了原地,久久不能出声,他们甚至还保持逃跑时的动作和表情。 景喜紧紧抱着祥云,回头一看,四喜和近水都在身边。 盛老太和盛昌一家人也都在一起。 她松了一口气。 周围的人也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她,那种悲痛害怕又小心翼翼的眼神,景喜想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没……没事了吧?”不知是谁开口问她,说话间木然的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泪水。 景喜点了点头:“没事了。” …… 荷花村因为在山脚下,所以被山石和积雪掩埋了。 村民们看到这片景象,哭了又哭,不知该如何是好。 因为从今以后,他们就无家可归了。 可他们又感到庆幸,因为房子虽然塌了,可是父母亲人和孩子都还在,没有死人。 有几个村的村正知道是景喜发现了地震的前兆,并及时通知了大家,又知道她们荷花村遭灾最严重。 所以结伴过来邀请荷花村的村民去他村子凑合着住。 他们的村子虽然也遭了灾,但村子好歹没有被山石掩埋,把壮劳力集中在一处,临时还是可以搭建出几个遮风挡雨的棚子的。 景喜选择了红村,因为和慕容玉分别的时候提及了红村的晒稻场,如果他回来的话,应该会先去红村找她。 地震来的太快,他就算赶到了县城,县城的消息恐怕也来不及发出去。 县城的建筑和人口更加密集,不知道他有没有出事。 第二天上午,慕容玉和遥山回来了。 景喜见他们都没受伤,心里安定了下来。 慕容玉望着这满目疮痍,只觉触目惊心: “没想到这里情况这么严重,县城和镇上都还好,多数房屋虽然墙体开裂,但却没有坍塌成这般。” “那也算是好消息了,”景喜遗憾的说,“荷花村全都被埋了,山脚下的另外几个村也是,山的另外一边恐怕也是。” “这么多人要怎么办才好,官府能提供住所吗?现在是冬天,如果一直在外露宿的话,恐怕很多老人和孩子都熬不过去。” “阿喜,”慕容玉看向景喜,“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们收复了鸠城吗?” “我记得。” “鸠城在几十年前被乌金国占领,现在鸠城被收复,大部人乌族人都退回了乌金国,只有一部分在占领前没能逃走的宣国人和两族通婚的后代留了下来。 现在的鸠城房屋和田舍俱在,但却少人居住,几乎可以说是一座空城。姨父正在为鸠城的人口增长和农业发愁,本想从十六城易受天灾的地区迁人过去。 平安县一带原本不在考虑之列,如今看来,这次所有受灾严重的必然也是要举家迁移过去的。” 130 丢失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可是鸠城……”景喜微微皱起了眉头。 慕容玉与她异口同声:“边疆地区,我也会担心你的安危。” “我倒不是因为这个,你到时候也会随军营搬迁,其他找不到的关系的人也都得去,你们能住在那里,我有什么不能住的?”景喜笑了下。 继续说:“我看过地形图,鸠城与乌金国之间隔了一条山脉,这一次他们退了,下一次再想来恐怕也是不容易的,除非守城将领还像几十年前那样无能。” “我只是担心老人和孩子,他们不一定能这么快就接受这个现实。” “我明白你的顾忌。”慕容玉蹙眉,他看着满目的断壁残垣和高低不平的土地, “这里重新修整也是要花费许多人力物力的,不一定能赶上明年的春耕,继续留在这里所有人明年只会挨饿。” “我倒是希望你们能够离开这里的,但我想让你去安城,我可以在安城给你们安家。” 景喜知道,为了她,他是愿意帮助奶奶和盛荣他们一房的。 但这毕竟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我还是先和奶奶他们商量一下,或许他们有自己的想法。” “也好,我想盛廷很快就会知道此事,这次收复鸠城,盛廷功不可没。他在鸠城定然会分到属于自己的府邸。” “当然,如果盛奶奶他们如果还想继续留在这一带的话,我也是可以安排的。但我更希望你们都能去安城。” “你知道的,”慕容玉脉脉期盼的看向景喜,“因为那样,你就能离我更近一些了。” …… 镇上的受灾情况较轻,慕容玉让遥山先去找住处。 盛老太不愿麻烦慕容玉,她当然知道慕容玉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景喜。 她在镇上也是有亲戚可以投奔的,李氏和老三一家就在镇上。 盛老太有自己的坚持,景喜和慕容玉暂时就没再强求,毕竟三房一家情况现在如何还不清楚,只有先到镇上看了才知道。 西行三十余里到平口镇,镇上一些两层的建筑坍塌,其余房屋破损程度不大,街道上有裂痕,但情况不算严重。 那些卖粮油的店铺门口甚至比以往还要热闹,约莫是大家知道乡下很多地方受灾更严重,担心来年没有粮食吃,于是开始屯粮。 遥山已经找到了一座空置的院子,赁了下来。 盛老太本来是想直接去找老三盛昌的,但是想到几个小的实在是累了,就跟着景喜先去了慕容玉安排的院子。 院子的墙坍塌了一些,但是在他们来之前早已处理过。 枇杷树有些歪了,但对居住和生活并没有什么影响。 村子里其他人还在受冻挨饿,但他们却可以在这么好的院子里休息,都是因为有慕容玉在。 盛老太带着盛荣去向慕容玉道谢,把‘谢谢’说了一遍又一遍。 景喜心中也有千言万语,但一触到慕容玉眼中的柔和,要说的话就化作了无声的笑意。 慕容玉不能久留,他还要赶去县衙,只陪着景喜一起出门采买了日常所需的用品。 前街有道不浅的裂痕,慕容玉便执了景喜的手,跨过了那道坎儿也还是没有放开。 他宽大的袖袍下,两人的手交握着相互取暖。 遥山和近水不远不近的跟在两人身后。 “齐王府的制令大约三天左右就能到,在此之前你们先住在这里,等制令下来我再来与你们做打算。” “三天?”景喜微微蹙眉。 慕容玉看向她:“已经很快了。” “村子一夕之间被淹没,很多人家的粮食都没能全部带出来,不知道他们还能坚持多久。” “这个你就放心吧,此去县衙我会处理的。” 前面就是主街道,慕容玉需得走了,景喜每次目送他离去,总觉得他的背影十分单薄。 只是此刻的她,无法伴他左右。 …… 隔壁院子的一对中年夫妻在院墙底下码砖头。 男人说:“主街都是房子,空地少,听说砸死了不少人。我们家虽然不在主街上,但你看,不在主街也有不在主街的好。” “是啊,真是可怜,听说私塾那边有个女人本来都没事的,但却冲进去救了自己的孩子。” “我也听说了,被发现的时候那个女人的身体都僵硬了,却一直把她的孩子护在身子底下。唉,为母则强啊,这些年你也不容易。” 大难不死后,女人都要哭了,又笑了,握紧了男人的手:“是不容易,但能活着真好。” 听到这些,景喜加快了脚步。 刚伸手去推院门盛老太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也听到了吧?”两人四目相对,盛老太着急问道,“刚才他们说的人会不会是老三一家?” “我也正准备过去看看呢。”这大半年来景喜一直在为杜盈娘制止疼药,每次见面也都会去看一眼盛元那个孩子,给他买些吃的送过去。 那个孩子开蒙后就一直住在私塾里,希望刚才隔壁的那对夫妻说的不是他们母子。 …… 景喜领着盛老太去盛昌家。 盛老太以前倒是听盛昌说过他家住在哪条街哪一号,但这却是她第一次来。 从外面一眼望过去,给人唯一的感觉就是小,太小了,转不过身的感觉。 盛老太叹息一声:“老三在镇上就住这样吗?” 她本来想说还不如荷花村乡下的房子,可一想荷花村已经没了,就叹了口气。 景喜过去敲门。 院子门轻轻一碰就开了。 里面盛昌在和高秀秀吵架,龙凤胎趴在房间的窗户上偷偷的往外面看,李氏抱着最小的孩子在哄他睡觉。 而盛昌和高秀秀的脚下,是用草席裹着的杜盈娘的尸体。 他们在为是否给杜盈娘置办棺木争吵。 高秀秀一步也不退让: “现在家里墙倒了要修,屋顶破了也要补,街上大家都在屯粮,你就算不为你自己着想也要为孩子们着想吧。 二两银子拿去干什么不好,你买个棺木能做什么?屁用没有!一张草席就够了,大不了找个好地方给埋了,你还当她是你的正妻不成!” 131 将军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人都没了你还在这里争风吃醋!你这么做哪里像一个大妇!” 盛昌也是气的脸红脖子粗,甩了袖子就要走。 高秀秀急了:“盛昌!你要去哪里?这种时候你要去哪里?” “跟你呆不下去了。”盛昌回头,冷冷的笑着。 高秀秀最讨厌听他这么说,气急败坏:“你敢走!你要是走了的话我就把这个女人的尸体丢出去喂野狗你信不信!” “你越来越过分了,当初要不是你有了身孕,我是万万不会接你回来的。” “你竟敢提这些,你买这院子的时候忘了是谁借给你钱吗?是我的娘家!到现在你有还过一钱吗!你自己都快要成是软饭的了,竟然还想着你的妾!” 吃软饭三个字彻底的激怒了盛昌,他撸起了袖子就要去教训高秀秀。 高秀秀早他一步伸出了爪子往他脸上挠,一旁的李氏见不得自己儿子被儿媳妇打,就要过去拉高秀秀。 却被高秀秀一把推倒在地上。 盛昌大怒,扶了李氏起来就要去找高秀秀算账…… 盛老太一把将半闭着的院门推开:“够了!你们在干什么?” 院内谁也没想到盛老太和景喜会在这个时候出现,都惊了一惊。 “奶奶?你们怎么来了?村子里怎么样,二哥他们都还好吗?” 盛老太看着枯瘦了许多的老三,叹了口气: “村子没了,全被山石埋了,一整个村子都没了,但是好在人都没事。” “什么?那今后你们怎么办?二哥一家呢?我这里……”盛昌顿了顿,“我这里虽然小,但是挤一挤也还是可以住的。” “二房四口人呢,”高秀秀一听盛昌这话,脸立刻就沉了下来,“大房还有一房下人你别说你不知道,这么多人你挤一个给我看看。” “高秀秀!” “你喊我也没有,我说的都是实话!” 盛老太最后看了这个孙媳妇一眼,硬声道: “你放心,我们也不会来打扰你过你的好日子,我只是看来来孙子和重孙子是不是都好。” “那奶奶你放心吧,我们都好的很。” “是吗?”盛老太想着以后可能就要离开这里去鸠城了,就还想再看重孙子孙女一眼。 于是就站在院子里喊龙凤胎。 龙凤胎见是太奶奶叫,就一起跑着出来了。 景喜四下里看了看,却一直没有见到杜盈娘的孩子盛元。 她皱眉问盛昌:“盛元呢?怎么没见他?” 盛昌目露忧伤之色:“当时地裂的时候他还在私塾里,盈娘冲进去救了他,后来盈娘被人挖出来的时候早就没了气,那孩子伤心欲绝到现在都没说过一句话。” 盛老太抱了抱龙凤胎,想到那个孩子,就对盛昌说:“那我进去看看他。” 盛昌应了声,走在前面带路。 景喜蹲下来替杜盈娘掩好草席,免她遗体遭受污浊,也免孩子见到她的遗容受惊伤心,心中凄凄然。 然而没一会儿,盛老太和盛昌就出来了。 盛昌有些焦急的问李氏:“娘,你看见盛元了吗?” 李氏皱眉摇头:“我忙里忙外的,还要帮你照顾小的这个,我哪里有时间去看顾他?” 盛昌又黑着脸问高秀秀。 高秀秀直接翻了个白眼:“你问我我问谁?” 景喜皱起了眉头。 这孩子刚没了娘就听到爹和他的正妻激烈争吵着到底要不要花二两银子给他娘买棺材,心里肯定不想在这个家呆。 她直接看向盛昌:“如果我是你我现在就去孩子常去的地方找找看。” 景喜和盛老太又叫来了盛荣、近水和蔡家父子帮忙一起寻找,终于在傍晚的时候,景喜和近水一起找到了盛元。 那个孩子被发现的时候,正跪在一处林子里挖土。 他没有工具,用他一双细嫩的小手。 景喜问他在干什么。 他说自己在给娘亲挖一座坟,只挖的浅浅的,以后他还可以常来和娘说说话。 景喜当时就忍不住红了眼眶,牵着他回去了。 盛元还记得景喜,她时常给来给娘亲送药,还会给自己带好吃的。 忍不住哭了:“景姨,是我害死了我娘,如果不是我,我娘就不会死。” 景喜怔了下,这样小的孩子,他怎么会这么想。 景喜抱起了那孩子:“这不是你的错,你是你娘生命的延续,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其实杜盈娘的身体能够支持到现在也是奇迹,最后能用自己将不久矣命换回孩子鲜活的命,她一定是开心的吧。 后来景喜和盛老太一起出了钱给杜盈娘安葬,埋葬的地方就是盛元刨下的那个小小的坑。 祥云觉得盛元很可怜,就央景喜:“娘,不如让盛元哥哥和我们一起生活吧,不要再回三叔那里了。” “好。”景喜想到半年多前杜盈娘跪在地上求自己的样子,心里堵堵的。 盛老太咬着牙:“这孩子高秀秀是容不下的,她不养我来养,都是我老盛家的人,不能亏待了去。” 第四日。 齐王府的制令果然下来了,街上处处都在传齐王要把受灾的人都转移到边疆去。 有些人觉得这是一个可怕的消息,但有些人却觉得也还不错,因为那边可以分到现成的房子和土地,听说乌金国人造的房子挺不错的。 第六日的时候,齐军派人来了。 一队银甲铁骑途经平口镇的时候,街道两旁的人纷纷出来围观。 “看呀,那就是打了胜仗的将军,可真是威风。” “鸠城失落几十年,终于在我们这一代回归了故土。” “他们是来带灾民走的吧,看这个样子要是不肯走的话,肯定没有好下场。” 景喜也带着几个孩子出来看热闹了。 祥云和盛小满喜欢看热闹,盛元这个孩子老让他闷在家里也不好。 四喜一个没留神,祥云就跑到了大街上。 四喜吓坏了:“小少爷小少爷,你快回来!马来了!当心!快回来!” 祥云回头看了四喜一眼,指着前面的高头大马兴奋的说:“是我爹!四喜姨,是我爹!” 话音才落,小小的身子就被一只有力的胳膊挽上了马背,马速也放缓了下来。 景喜定睛一看,来人正是盛廷。 132 态度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盛廷看起来比上一次见面更黑了些,眉宇间仿佛又添了几丝杀气,但是身着银甲坐在高头大马上的他却愈显高大了。 祥云兴奋极了,不是没有坐过马,但是能坐在父亲的战马上还是头一回。 被这么多人围观着也不怯,而是自豪有高兴的向大家展示:“看,这是我爹。” 盛廷的目光在落在祥云身上的时候,总算是柔和了些。 他驱马朝前,几步就在景喜他们的面前停了下来。 他单手抱着祥云翻身下马,动作如行云流水,看的街上的大姑娘小媳妇们纷纷低头窃窃私语。 景喜见他抱着孩子在自己面前站定,淡淡一笑:“家里人都好。你回来公干?” 盛廷嗯了一声。 “那……”景喜看了眼盛廷身后的铁骑队伍,竟然见到一个熟人。 是赵将军。 赵将军显然也看到了景喜,热情瞬间高涨了巨大一截,抬起猿臂就朝景喜挥舞。 “嘿,又见面了景大夫!” 面对着如此热情的赵将军,景喜脸上的笑容逐渐放大:“别来无恙啊赵将军。” “哈哈,看起来景大夫你应该是没受什么罪啊。” 两人打过招呼,景喜心情大好,笑着问盛廷:“现在方便去看奶奶他们吗?” “方便。” 盛廷说完,转身看向同伴们:“赵将军,我离开一下,你们要不先吃点东西吧。” “去吧去吧,尽管去吧。”赵将军朝盛廷摆摆手,弯腰就问路人,“老乡,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没有?” “有有有,军爷不是这里人吧,想吃什么?” …… 几个孩子都吵着要坐马。 盛廷一手抱一个,一会儿就把三个孩子都抱上了马背。 然后牵着马慢悠悠的跟在景喜身后走。 近水往街那头望了好久,终于忍不住跑到盛廷身边问了: “盛将军,不知道你们是不是从县城衙门来,你有没有见过我家公子啊?” 盛廷看向近水:“见过慕容公子了,他不久应该会过来一趟。” “那我家公子还好吗?我是说公子的身体。” 盛廷微微皱眉,想了下说:“……没注意。” “……”近水憋了好一会儿,“盛廷,你别以为你现在是将军了我就不敢瞪你。” 盛廷板着脸,皱眉在近水脑袋上拍了一下。 “时间紧急,我与慕容公子总共只说了两句话,那时他正低头书写信函。” 近水捂着脑袋瞪盛廷:“哼!你还是原来那个盛廷!” 盛廷暼了他一眼,补充道:“对了,这招叫唯快不破,学会了吗?” 近水想还手,但被盛廷躲过去了,差点扑到景喜身上。 景喜扶了下,又觉得好笑:“你就别欺负这孩子了。”近水比他们俩年岁都还要小。 “好吧,”盛廷压低了声音,“我跟他闹着玩的。” “???”景喜微微感到诧异。 诧异与盛廷与自己说话的语气,他好像是认真的在解释。 和离前他是讨厌自己的,和离后像是陌生人,他说话总是冷冷淡淡的。 现在,感觉有点不一样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起呢? 好像是从她治了凉州瘟疫回来,又去了军营的那一趟。 难道是,原书女主白露温暖了他这个‘剑一般锋冷’的人? “就是前面的那个院子了。”景喜指了个方向,四喜跑在前面去敲门了。 没一会儿蔡叔就过来开门了,一见打头的竟然还有盛廷。 又惊讶又高兴:“盛将军回来了?” 说着扭头冲院子里喊:“将军回来了,将军回来了!” 没一会儿盛老太和盛荣他们就都迎了出来。 盛老太一见盛廷,眼睛都开始犯酸了。 …… 听盛廷说完。 盛老太点了点头:“那就去鸠城吧,其实这对我们来说也不是一件坏事,那里的一切都是现成的,可是荷花村却整个都被埋在了地底下。” 祥云听的一知半解,但也跟着附和:“是的,我们搬家搬太奶奶,我想和爹住一起。地龙翻身太可怕了,现在它又睡了,以后肯定还要再翻身的,就像我睡觉的时候一样。” 经过这一次的地裂,盛老太对祥云的话快要到坚信不疑的地步了。 现在听祥云这么说,立时就紧张了起来:“你们看祥云都这么说了,山脚下真的不好再呆下去了,老二你说呢?” 盛荣考量了下:“这是官府的意思,咱们大家伙儿就算是不想去也得去啊,更何况那边可以在城里直接分房子。” “大哥打了胜仗有功,还分了大宅子和许多田地,如果我们搬过去,想必日子也会比以前在荷花村里好一些吧。” 陈桃花支支吾吾的:“那……那鸠城以前就被敌人占领了,以后会不会又被?” 她越说声音越小:“大哥不是又往上加了官,难道……难道就不能与我们一家人行个方便?” 盛荣皱起了眉头:“大哥这次来的任务就是护送我们这些人过去,一会儿大哥还要去受灾的村子里安排这些。” “荷花村里还有不少我们的族人,如果大哥对我们行了方便,那大叔公,二叔公,三叔公他们那几大家子呢?这样下去我们迟早会害了大哥的。” 盛老太点头:“老二说的对,老大在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保家卫国已经很凶险了,我才不管他能不能当上将军,他只要能活着我就烧高香了。” “我们千万不能给老大拖后腿,老大要是为了我们违抗军令被怎么样了,那我还不如在地裂的时候就死了算了。” “奶奶,二弟!”盛廷坚毅的眸光微动,字字铿锵,“我会守卫好鸠城的。” 祥云:“鸠城好!太奶奶,鸠城很好!” 盛老太笑了,祥云的话现在对她来说就像是圣旨:“真的啊?鸠城怎么好了?” “不知道,就是觉得鸠城好,名字听起来就好玩儿。” “好好好,”盛老太乐的合不拢嘴,“你说好就是好。” 屋里正欢欣着,屋外忽然传来四喜不悦又惊讶的声音。 “你怎么来了?没人给你开门你怎么进来的?!” 133 同行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你这丫头怎么这样说话?也太没规矩了吧。” 原来来人是李氏,她探着脑袋朝屋子里面看了看。 说:“你们院子门没关我就进来了。我是来给盛元送衣服的,你们把人带走了,可衣服还在家里。” 四喜没好气:“什么叫我们把人带走了?是你们家根本就容不下他好吧。” “四喜。”景喜知道四喜是为那孩子鸣不平,可到底也不愿那孩子再听到这样的话,再受伤一次,就从里面出来了。 “主子!”四喜走到景喜身后站定,小声说,“她鬼鬼祟祟的,我怕她做坏事。” 景喜看见李氏手里捧着的衣服已经打满了补丁,但想到这是都杜盈娘一针一线替孩子做的。 就过去把衣服接了:“多谢。” 盛老太紧跟着也出来了,盛廷也在她身后。 盛廷见到李氏,冷淡叫了声‘娘’ 如今看到盛廷,李氏还是有些怵的,眼前这个高大威武的将军再也不是小时候那个可以提着耳朵骂的半大孩子了。 再说她这两年跟着老三,天天看高秀秀脸色,人早就没以前那么飘了,如今上下打量着盛廷。 面上带着讨好的笑:“这一转眼,老大已经当上将军了啊。” 盛廷嗯了声,依旧是不咸不淡的语气,只淡淡看了李氏一眼,李氏就吓的缩了回去。 其实……她还挺怕的,怕盛廷报复,毕竟她以前对他…… 想到这里,李氏立马对盛老太说:“娘,家里孩子没人看,我这就走了。” “行,你回吧。” 盛廷皱眉看了眼李氏跑的飞快的背影,看向盛老太:“奶奶,这事要不和三弟说一声吧,都是盛家人。” 盛老太想到高秀秀,眉心狠狠拧了起来。 又想到枯瘦的老三和他住的那个屁大点的院子,点了下头: “行,我问问老三。但是这回不想再住一起了,真都搬的话,得分开住。” …… 盛廷不能久留,他还得带人去受灾的地方,聚集所有户主,把这个情况通告一下,最好能在年前就把人都安置到鸠城去。 这好些天不见,盛老太担心族人和原来荷花村里的那些老姐妹,也打算跟着回一趟。 又赶紧给盛廷下了一锅面,卧了三个鸡蛋,等他吃完了才准备出门。 景喜也收拾好了准备一起过去。 盛老太把她拉到一边,小声的问:“你怎么也去?” 景喜微微皱眉:“奶奶,我也是荷花村的一户人家啊,我当然要去了。” 盛老太下意识看了盛廷一眼,道: “那天我无意中听了一耳朵,那容大夫不是说给你在安城安家,你还要去鸠城?” “去,”景喜点头,“我本来能分到房子啊,再说我还想多和祥云呆一起。” “唉,是我糊涂了,我想岔了,你们还未婚嫁,我真是老糊涂了。” 盛老太想,那慕容公子要给景喜置家,肯定是直接带到他自己的院子里去的,确实不妥。 又小声的劝道:“在他把你娶进门之前,万万不能这样的。” 景喜笑了笑。 盛老太又说:“回头还和现在一样,我们还当邻居。” 盛廷的府邸已经分好了,他这次收复鸠城肯定居功至伟,分到的应该是很不错的府邸。 景喜知道自己肯定是分不到盛家隔壁:“我只希望不要隔太远,到时候站门口喊一嗓子‘饭好了’,祥云能听见就行。” …… 赵将军的嘴……真不是一般能说。 景喜这次算是见识到了。 这两天在镇上住着,镇子里的人遭灾不严重,他们还有房子住,还能买到粮,在他们的眼里迁移去鸠城是一件非常非常可怕的事情。 是被官府放弃的,是去边疆当肉盾的,等等等等……各种消极说法层出不穷。 可是赵将军简直……景喜想了半天,只想到了自己在看网剧弹幕时的两个词。 嘴炮MAX,是个人才 他把迁移去鸠城的好处列了竟然有十几条,每一条都被他说的慷慨激昂、天花乱坠,分分钟就收获了人心。 听的大家都迫不及待的想要赶去鸠城,住现成的房子,耕现成的地了。 最后,赵将军在大家的簇拥下咕咚咕咚喝了一大碗水。 然后走过来拍了拍盛廷的肩膀:“怎么样老弟?我说这事很容易吧。” 跟征丁的时候比起来,简直容易的不要不要的,只用动嘴,压根不用上手。 “佩服!那么现在就出发去邻县吧。” 盛廷与盛老太和盛家的族人们告别。 族人们得知盛廷收复鸠城有功,直接从从五品下的游击将军升了正五品上的定远将军, 又见他威风凛凛不怒自威,感到与有荣焉,毅然决然决定追随他去往鸠城。 因为是盛廷的族人、是盛廷的同乡,在前往鸠城的路上,荷花村和邻村的人还多分到了几辆车。 …… 这天,平口镇迁移的队伍八百多人排成了长长的一条线。 一路走来,处处引人围观。 景喜和盛家自己都有驴车,就把车里布置的暖暖活活的。 挑开车帘往外看,因为车辆数目有限,所以外头队伍里只有老人和小孩可以坐车。 年轻力壮的则挑着口粮和行李,所以整体迁移速度偏慢。但大家的状态都还不错,因为充满希望,因为才刚刚上路。 景喜她们这几天住在县城,和其他人比起来可以说是刚刚出发。 刚套好车准备走的时候,李氏忽然来了。 她背着个包袱,找到了盛老太和盛荣,哭诉自己这两年跟高秀秀一起过的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哭着喊着要跟伺候老太太,要跟儿子一起去鸠城。 盛昌那边,盛老太之前是同他说过的,但是他是民户不是军户,他的房子没有塌,私塾也修补好了,他可以继续回去教书,就没同意一起走。 如今李氏过来抹眼泪,盛老太和盛荣都有些于心不忍,盛荣就扶着他上了车。 四喜永远也忘不掉她跟着主子回荷花村的路上,李氏想偷人参又诬陷她的样子。 说:“她也跟着去了,那咱们就让小少爷一直跟着咱们住。” 话音才落,景喜还没顾上搭腔,就听到一道浑厚的声音在喊她:“景大夫!” 134 薛钱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喜回头一看,一时之间没有认出来。 来人却已经下了马,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 他抚掌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巴,瞪大了一双明亮的眼睛:“景大夫这是已经忘记我了吗?我是薛钱啊。” 是的,就是薛钱。 景喜现在已经认出来了,只不过他改变了他以往的形象,把一脸的络腮胡给刮掉了。 和以前的糙汉子一比,现在简直就是个鲜肉型男。 景喜从车上跳下来和他说话。 他忙虚扶了下:“不用不用,你坐着就好。” “快有两年没见了吧?你比以前更精神了。” 薛钱哈哈笑了声:“景大夫也这么觉得?他们都说我刮了胡子变俊了,应当是没有骗我的吧。” 景喜摇头:“肯定没有。” “哈哈,那我决定以后就不蓄胡子了。” “你刚过来?”景喜说,“之前我就已经见过盛廷和赵将军他们了,那个时候没见你。” 薛钱哦了声:“我和他们职务不同,我这不是跟着物资走么。他们先过来安排,我还运着帐篷和粮食呢。这一路太冷了,没有帐篷怕大家伙儿熬不过去。” 薛钱借着说话的空档仔细的打量着景喜。 上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应该就是盛廷和她和离的那天,那天下了大雪,当时他一个人在雪地里站了好久,透心凉。 “齐王真是爱民如子。”难得齐王能把这次迁移安排的这么周到。 “是啊。”薛钱说着,搓了搓手。 景喜见他似乎有话要说:“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薛钱摸了摸后脑勺,“那个……我好像一年多快两年前给你寄过一封信,不知道你有没有收到?” “一两年前?”景喜皱眉想了想,“我倒是经常收到军营姜大夫的信,至于薛校尉的……薛校尉你给我写过信吗?” 车里四喜听见了,小声的提醒了句:“主子,会不会是那封迟送了一年多的信啊,就皱巴巴的那封,打湿了的,什么都看不见的那封。” “哦对!”景喜想起来,对薛钱说,“是有那么一封信,信差给漏了,隔了一年多才给我送来。” “但是我拿到手的时候笔记早就被雪水晕开了,基本上是一团糟。你也知道我们这里遭了灾,我们整个村子都被山石埋了,不然我还能找出来让你辨认辨认。” “那倒不用!”薛钱先是不爽,这个信差怎么回事,他这么重要的信也能漏! 不过他很快就爽朗的笑了。 因为他在开口之前就已经做过最坏的打算了,无非是她收到了信,又拂不开面子拒绝,所以干脆就当没看见了。 如今知道不是这个原因,心里松快多了。 他抵拳干咳了两声,压低了声音:“那个……景大夫,不知道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好。” “那就那棵树底下吧。”那边没人什么人。 薛钱笑呵呵的看着景喜,等了她两步,两人一起往大树那边去。 “是这样的!”薛钱是个直肠子,说话也不会拐弯抹角,“我未婚,景大夫你未嫁。但是我吧,算命的说我命太硬,我家里之前给说过几门亲,但是女方全都是在成婚前就没了的。” “有的是出意外,走着走着桥忽然塌了掉进河里淹死的,有的呢是得了病药石无医死的,最后一个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想不开,就上吊自杀了。” “所以后来别人都跟我说,说我找媳妇不能光看人家命好不好,还得要看我会不会把人家给克住了。所以我……” 薛钱一口气说了一大长串,现在总算能缓口气了:“我就是想问问景大夫你的生辰八字是多少,我想跟我的生辰八字合一下。” 原来……这就是他那封信里写的内容。 景喜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郑重道:“多谢薛校尉厚爱,只是我已经心有所属了。” 薛钱愣住了。 “这么快……”可他一想自从那个冬天到这个冬天,中间还隔着一个冬天呢。 都快两年了,其实也不算太快…… 真快的话现在孩子估计都能在地上爬了。 薛钱忽然感到老脸一红,上一次脸红大概还是吵架吵不过赵将军的时候给气的。 “谁……谁这么走运啊?竟然入了景大夫的眼。” 想到慕容玉,景喜嘴角不由自主的浮起一抹笑容来:“说起来你也认识。” 正说着,景喜忽然听到了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她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说:“他来了。” 遥山驾着马车正往这边来,芳杜若骑马行在一侧。 见到景喜,芳杜若把马打的更快了。 然后在距离景喜不远的地方翻身下马,三两步走了过来。 芳杜若将景喜上下打量了一遍,忽然走过去抱了她一下。 “阿喜,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你也没事吧。”景喜回抱了芳杜若一下,“我听说县城只是有轻微的震颤感而已。” “是的,我家只碎了几个茶杯。祥云和四喜他们呢,可都还好?” “好!” 景喜见芳杜若的手冻的通红,就主动伸出自己的手帮她搓了搓。 一旁的薛钱看的目瞪口呆。 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 芳杜若也注意到了他的存在,拱手行了一礼:“薛将军。” 是的,薛钱也升任将军了。 薛钱一把就把芳杜若扯了过来,扯的离景喜远远的:“景大夫,你被这个娘娘腔给骗了!” 芳杜若:“???” 景喜:“…………” “她是个女人!难道你不觉得她有点娘娘腔吗?” 芳杜若的脸更黑了。 景喜憋笑:“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薛钱感到不可思议。 景喜憋笑憋得额头青筋都爆了起来:“我们是知己好友,是姐妹。” “……”薛钱,“那你刚才说的是在诓我了?” “怎么会呢?我好端端骗薛将军做什么。” “那你还说你心有所属。” “嗯,这次他真的来了。” 遥山把马车停在了树下,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掀开了车帘。 慕容玉下了车,站在景喜身侧,朝薛钱微微颔首:“薛将军也到了。” 薛钱看向景喜,景喜点了点头。 135 汇合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薛钱差点就脱口而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但一看到慕容玉那张清风霁月般的脸就没了声。 但一想到……算了…… 薛钱瞬间正了脸色,抱拳行礼:“末将见过慕容公子。” 慕容玉这几天有些受寒,微微咳嗽了声:“辛苦了。” 景喜看向他,小声问道:“你病了?” 慕容玉笑着摇了摇头:“不严重的。” 薛钱:……还真是……“那末将就先告退了。” “等一下……”景喜看了眼脸色沉如锅底的芳杜若,又看了看薛钱,道,“刚才薛将军对我的好友……?” 真是日了狗了薛钱想,刚才都说了什么了。 立马见了个礼,一时间也不好意思看芳杜若,只语速飞快的道:“刚才慌不择言,还请芳先生不要见怪。某还有事,先告辞了。” 芳杜若有时跟着父亲与军营交送药材的时候,偶尔也是要和薛钱打交道的,所以两人之前打过照面,互相能叫的上名字。 芳杜若其实已经习惯了被人这样看待,但是这样当着她面这么说的,这几年已经没什么人了。 “就不远送了。”她说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景喜见好友心情不佳,道:“回头穿个女装,狠狠的惊艳一下他。” “馊主意,”芳杜若说,“那位薛将军一定是对你有什么想法吧?刚才你们在说什么呢?他的眼睛像狼一样。” “哪有这么夸张?”景喜给芳杜若使了使眼色,示意她慕容玉还在一旁。 正说着,就感觉到了慕容玉的目光。 芳杜若挑了挑眉,直接遁走:“我去看看祥云,给他带了好吃的。” 慕容玉朝景喜走近了两步,遥山自动退到了十步以外的地方。 “说起来,薛钱比我还要早认识你,如果不是他我们也没可能相识相知。” 景喜点了点头。 提起最早认识的人,严格来讲,其实她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认识的人是狗表哥。 想到穿来的那天晚上,她忍不住笑了下。 慕容玉见她笑,微微蹙眉,语气与神色也认真了起来:“方才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把我们俩之间的关系告诉薛钱了。”景喜看向慕容玉,“你不介意的吧?” 慕容玉感到惊讶。 “怎么了?”景喜皱眉,“你很介意么。。。” “当然不是,但这理应由我来说的。”慕容玉眸子里染上了些心疼与难过。 “若不是我要为母亲守孝三年,我就下聘提亲了。如今要你来提,我如何过意的去。等这次回到安城,我就写信告知父亲。” “别别,”景喜摆了摆手,“我并不是在逼你,只是刚才薛校尉说了些话,我需得把话说清楚而已。” “我知道,”慕容玉理解,“刚才如果我不问,想必你也不会主动提起。” “嗯,你说的没错。” 景喜觉得和慕容玉相处的时光真的好轻松惬意,他总是能恰到好处的理解自己。 岁月静好也不过如此吧。 遥山去找薛钱领物资,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东西。 薛钱摆了摆手:“记着了,等我回来叫人给你送去。” 遥山问他:“你要去哪儿?” 薛钱:“找个信差。” 遥山:“送信?” 薛钱看了遥山一眼:“不,打他一顿。” 遥山:“哦。对了,你该刮胡子了。” 薛钱:“不刮,养着,刮了有何用!” 遥山:“是啊,有些事情想太多了确实没用。” 薛钱停下了手里的活儿,忽然回头看遥山: “我说你一个冰坨子,你今天主动跑来找我说话。还找我要些你以前从来不会找我要的东西,合着你就是为了来跟我说最后一句话的吧?” 遥山:“……” “难道是慕容公子让你来敲打我的?” 遥山:“……你想多了,揍完人回来记得把我要的东西送给我。” 他只是希望公子事事顺遂而已。 …… 长长的队伍走了三天,忽然下了一场大雪,而且一下就是两天两夜。 大家的曾经高涨的热情终于被疲劳和寒冷浇灭了。 虽然薛钱带了帐篷来,可也只能晚上歇息,白天还是要赶路。 他们的军靴都湿了,更别说村民脚上穿的棉鞋了。 有些衣物在地震来之前他们都来不及收拾,家园就被山石掩埋了。 很多人也开始生病,可把景喜忙坏了。 因为八百多人的队伍里,就只有她和慕容玉加近水三个大夫。 但是慕容玉有些咳嗽,景喜和近水都不想让他和病人多接触,他先天的病情决定了他时常呼吸困难,受寒咳嗽对他的身体很不利。 慕容玉明白要先保全自己才能救治别人的道理,倒也肯听话,乖乖吃药与隔离。 不过景喜一路上就要多花些时间照顾他了。 她常在他的马车和帐篷里出入,队伍里总有些人私下里会嚼两句舌头。 叫慕容玉碰见过两次,都严厉斥责了。 景喜倒也撞见过一次他斥责别人的样子,没想到温润如玉的他也还有倒竖着眉毛生气的样子。 不禁觉得好笑,心里又有丝丝甜蜜。 …… 祥云这两年被养的很好,很多小孩都生病了,但是他却没有。 他还能兴致盎然的堆雪人给堂弟堂妹们看。 盛老太说他:“你这个孩子也不晓得怕冷。” 祥云说:“一点也不冷,马上就要出大太阳了,这个冬天都不会下雪了,会很暖和的,再不玩雪就没有机会了。” 果真,第二天天就放晴了,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走的热了甚至还要把外袄脱掉才行。 又过了几天,在瑶台县,景喜他们所在的队伍和盛廷以及赵将军他们从另外两个受灾严重的地区带来的人汇合了。 总共约有三千多人,浩浩荡荡的队伍一眼望过去压根看不到尽头。 慕容玉的身体也大好了。 趁着天色还早,他来找了景喜一趟。 “阿喜,如今几路人马已经汇合,赵将军的那队人马中是有大夫的。我想这里暂时不需要你我了。” “队伍的进程太慢,我需得提前回去和表哥商议鸠城分地事宜,你要不要同我一起,也好早日安定下来休整一番?” 136 主权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慕容玉除了是军医,在军营中也扮演着军师的角色,这些景喜是知道的。 他可是宣胤的智囊团。 不过景喜还是摇了摇头:“我还是和祥云和奶奶他们一起吧。” 慕容玉有些不舍:“都可以一起的。” 景喜笑了笑:“带那么多人,你还怎么赶路?那还叫赶路吗?你希望我早点安顿下来,我也希望你早点安顿下来啊。” “那好吧,”慕容玉有些无奈,“来之前我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稍后我就要出发了,我走后物资全部留给你。” “你放心,保证全部用完,这么多人呢。” 见她笑容明媚,慕容玉忍不住飞快的偷偷握了下她的手,揉捏了好几下这才放开。 “遥山留下来护卫你们,近水我带走了,我担心路上会身体不适。” “不用,这么多人呢,还有几位将军坐镇,我用不着遥山的。万一你路上出点什么差池可怎么办?遥山不得把我吃了。” “不会的,他知道的,要是你出了些什么差池,我才会更难过。而且我找几位将军借了人。” 不远处,薛钱嘴里叼着根枯草靠在马背上,摸了摸下巴上新长出来的胡茬,问身边站的笔直的盛廷。 “慕容公子心够大啊,特意来叫你我护好景大夫,怕你我不知道吗。唉,想想我就憋屈,你说那个信差是不是眼瞎?能把老子的信耽搁一年!他咋不把我的信送上天去给个仙女儿呢。” 盛廷无语暼了薛钱一眼:“你我是此行将领,不找你我难道找车夫?” 薛钱哼哼了声:“反正我要是得了我喜欢的女人我就给她藏起来。” 盛廷勾了勾嘴角,想到战争,想到瘟疫,想到地裂,道:“有些人,放任自由比藏起来更加有意义。” 薛钱瞟了盛廷一眼:“现在想想你也坏过我的事,当初在你们那个县衙要是没你拦着我说不定就成事儿了。我不管,你得请我喝酒吃肉,一顿不行的,得两顿。” 盛廷扫了薛钱一眼,目露不屑之色,一巴掌趴在马屁|股上。 他那一下力道不小,马儿受了惊吓急奔出去。 靠在马背上啃草的薛钱稀里哗啦摔了一地,嗷嗷叫了两声。 他一叫,发现好多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他,只好立马扶着臀站了起来,强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维护着自己最后的尊严。 景喜听到动静,皱眉看向那边:“他们怎么了?” 慕容玉忽地笑了:“大约是在增进感情吧。” …… 队伍抵达鸠城时,已经是逼.近年关的时候了。 途中诸事还算顺利,只除了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没能扛过路途的颠簸与病痛的折磨,死在了路途上。 鸠城和景喜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的。 刚进城的时候,全是阡陌小路和土地,被划分的很均匀,像是一个个‘井’字,但屋舍少见。 大家和她的想法多少有些一致,看到这一切的时候都感到失望。 一开始所有人都觉得自己被骗了,一个个的都开始骂赵将军。 说好的房子不用建,直接铺被盖入住呢,全是假的。 根本就没看到房子,还不是得自己动手建。 可是他们也纳闷啊,这鸠城难道以前是空城吗?都不住人的? 但是再往里走,忽然就看到了大片的建筑,很集中,和之前他们住的大山脚下零星散步的村落完全不同。 主城正中央的屋舍就更加集中了。 所有人甚至在内城门的城墙上看到了齐王。 据说他是来迎接前来入住的三千人的。 因为鸠城城破后,这座原本居住这五万多人口的城市一下子退走了三万多人,只剩下一万多老弱病残和妇孺在城中。 齐王计划在春耕前充盈两至三万人口。 原本是打算等冬季过去再从其他十六城征调的,但如今平安县一代发生了地裂灾害,只好临时把这三千多无家可归的流民集中了过来。 这些人可都是他的劳动力和生产力啊,他必然是要大开城门来接应的。 三千余人谁也没想到过高高在上的齐王竟然会亲自站在城楼上迎接,一个个激动的热泪盈眶。 纷纷跪地拜谢齐王恩典。 盛老太和其他盛家族人也都跪下了,四喜看着城楼上齐王的身躯,也是满脸的崇拜。 景喜在齐王的身后看到了宣胤和慕容玉。 她还不习惯见到贵人就下跪,但也还是跟着做了做样子。 井然有序的进入了城之后,所有人都被检查了户籍,开始按照户籍人口数量来分派房屋和土地。 景喜想到自己的户籍上只有自己和四喜两个人,有一瞬间是有些不知所措的。 照这样的话,她岂不是要被分一个最小的房子了。 城中因为住宅区比较集中,所以院子就显得没有那么大,她已经住惯了从前在荷花村的小院,可千万不要分一座比那个小太多的院子啊。 芳杜若见她为此担心,便道:“按说这两年你给军营也制不少药,就算不是军功,也是功劳一件,齐王肯定不会随便拿一座小院子打发你的。” 芳杜若这次是一路随着景喜过来的。 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孩子生下来以前我都不想在家里住,来你新家里蹭住没问题吧’ 景喜却摇了摇头:“我怕齐王早不记得我是哪号人物了。” 正说着,忽然有人把盛老太他们一家带走了。 说是盛将军派他们过来带路的,景喜一听就知道是要带他们去盛廷在鸠城中分的房子。 祥云也想去看大宅子,景喜就松开了他的手,让他跟着盛老太去了。 祥云走了景喜又接着和芳杜若说:“其实我可以不要田的,但是院子不能小,不知道能不能用田换院子。” 芳杜若说:“我要是你我就不着这个急,有慕容公子在,他还能不为你考虑这个?” “他忙着呢,刚才城楼上我还看见齐王找他说话了。” 芳杜若笑了笑,忽然朝前面点了点下巴:“好吧,说曹操曹操就到。你的大忙人来了。” 人声鼎沸中,一袭白衣的慕容玉站在不远处。 一步一步朝她走了过来。 137 隔壁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忙好了?”景喜笑着问慕容玉。 “没,但有表哥在。” 有多久没有见面了,大概半个月? 人多,景喜只是扯住了慕容玉的袖子而已。 慕容玉心中一动,眸光立时缱绻了起来,他悄悄的把她带着凉意的手拢进了袖中。 景喜看了他一眼:“这里好多人呢。” 真的很多人,全部都聚集在这里了。 正说着,面上却是微微一惊。 因为手心处被塞了个小手炉,冰凉的手一下子就暖了。 “你跟着齐王出来还用这个啊?”景喜笑着问。 慕容玉见她乐成这样,不禁也笑了,压低了声音:“是特意为你准备的,知道你今日要到了。” “好吧,”她握紧了他的手,“也带你暖一个。” 慕容玉微微摇头:“我不冷,我去和芳先生打个招呼。” 对于芳杜若,景喜的好友,慕容玉也是十分敬重的。 慕容玉走了过去,向芳杜若颔首:“阿喜这一路有劳芳先生照拂了,今夜我略备了薄酒,请芳先生赏脸。” “多谢慕容公子,那就叨扰了。” 景喜与芳杜若行在一侧,慕容玉便走在景喜身旁。 景喜问他:“我们这是去哪儿?” “去你的新家。” “可是还没轮到我呢,难道你已经提前帮我准备好了?” 芳杜若小声笑道:“我就说吧。” “是,”慕容玉道,“否则我岂不是白白早回来这么一遭。” 几人一边走一边说话。 芳杜若惊诧于这座城市的完整程度,没想到经历过一场征战与抢夺之后还能保存的这么完整。 慕容玉便解释:“齐军不烧不夺,故而城郭才得以保全。” 芳杜若赞道:“南地有主若此,实在是我们平民百姓之福。” 发出这样感叹的又何止芳杜若一人,最先一批已经分到了房子的灾民们,在分到了属于自己的新房子后,已经朝着城楼齐王所在之处跪拜了一轮。 景喜还是很好奇:“为什么一路走来都很少在郊外看到村落,反而全都集中在了内城?感觉和我去过的其他城郭不一样。” 慕容玉替她解惑:“几十年前本朝边境还是井田制,被乌金国占领之后他们一直没有整改制度,所以鸠城还是最开始的样子。” 提到了田地,景喜有话说:“那现在呢,我发现我们迁移过来的都是军户,还是实行井田制么,又或者是屯田?你们齐军也是屯田的吧?” 慕容玉笑看景喜:“阿喜竟然懂得这么多?要不要我向姨父替你讨一个司农的官职?” 景喜看了他一眼:“你一定是在取笑我,你知道我对灌溉种田农作物这些所知甚少,还让我做司农?还要不要吃饱饭了?” “呵呵,”慕容玉轻声笑了,“看我,快要把你惹急了。” “那倒没有。是这样的,我真不会种田,而且我也不会把心思花在种田上,但我看这里田地很多,如果屯田种粮军民互分的话,我想我……” 景喜耸了耸肩,想了想说:“反正你房子你都帮我安排好了,干脆这地也叫人别给我分了吧,又不能买卖又要交粮,对我来说是个累赘。” 说话间,她扯了扯慕容玉的袖子。 慕容玉满眼笑意,若不是芳杜若此刻在一旁,他定是要问上一句。 ‘阿喜这是在撒娇吗’ 不过…… 他答:“我已经替你要了地,但是不多,不过你放心,不会找你要粮的,我有用。” “你有用?你干什么用?” “我想种些药草,你说可好?” 景喜想了想:“这倒是可以的。” 说着碰了碰芳杜若的胳膊:“回头给你列张单子,你看看能不能收到种子给我。” “可以的,”芳杜若点了点头,又见两人有说有笑,便往后退了一步,“我找四喜说说话去。” 她们两人在后头故意放慢了脚步。 慕容玉察觉之后,便又微微向景喜靠近了半步,低头轻声道:“阿喜,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 “三进?”景喜看到自己的新房子,惊讶不已,“这也太大了吧,你要知道,我身边就只有一个四喜,我们一家就两个人。” 景喜摇了摇头:“三进的院子实在是太大了,就我们两个人晚上住着可能还会感到害怕,更别提平日的洒扫了。” 慕容玉微微蹙眉:“可这附近没有更小的院子了。再说,我可以给你另外安置奴仆。” “奴仆稍后再议吧,”景喜有些替慕容玉担心,毕竟他只是齐王妃的侄子,而不是齐王的亲儿子。 “你用自己的职权给我分了这么大一座院子,我怕别人会有意见。”此处是鸠城内城中心,地段最好。 齐军这次收复鸠城,很多将士功不可没,如果慕容玉是占了那些将士的名额替自己谋了私,景喜觉得不妥。 “阿喜,”慕容玉好笑,“你也太低看你自己了吧。这些年你为齐军制药,又解救凉州几万人于瘟疫之中,你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何况这就是你的功劳,分给你这座院子,姨父也是准许了的。” 景喜松了口气:“我一直没有交粮,有时候连物资也免了,我以为这些都算是我交的税了。” “怎么会?姨父心中有数,否则也不会替你提那‘女神医’的牌匾了。” “那好吧,这座大宅子我就心安理得的收了,转转去?” 走近内院,景喜却惊奇的发现,这里的布置竟然和她在荷花村的小院如出一辙。 尤其是她当时‘花重金’打造的‘卫生间’ 她大喜,转身去看慕容玉:“这些都是你特意为我准备的?” 慕容玉负手站在院中,他没告诉她,他已经着人找好了葡萄树,等到明天开春,就把那棵葡萄树移过来栽下。 只微微笑道:“还有呢。” “什么?” “你听。” 景喜屏住呼吸,竖起了耳朵。 听了一小会儿,冲慕容玉摇摇头:“什么也没有啊。” “那你靠近院墙些。” 景喜走到墙边,把耳朵贴在上面,忽然大喜:“是祥云!他们就住在隔壁?” “嗯。” 冬日冷,人却是暖的。 138 距离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喜有些兴奋。 没想到还是和盛家做了邻居。 她干脆孩子气一把,隔着院子喊起了祥云的名字。 祥云不可思议:“娘!是你吗娘!你在哪里?” 景喜拍了拍墙:“我就在你隔壁的院子!” 祥云大喜:“好的娘,那你站在那里别动等着我,我马上就过来找你。” 景喜嗯了一声:“那你跑慢点,别摔跤了。” “不会的娘,你看我的吧。”祥云说完,瞬间没了声儿。 景喜以为他已经走远了,就站在那里没动。 谁知道忽然看见隔壁院子的一棵大树晃动了起来,并且一看就知道不是风吹的那种。 景喜皱眉,刚想开口喊祥云的名字。 就见那棵树上忽然多了两个人。 原来是盛廷抱着祥云上了树。 祥云抱着盛廷的脖子,既兴奋又自豪:“娘,看我厉害不厉害?我都不用跑就可以看到你了。娘,我厉害吗?” 景喜见盛廷站的稳稳当当,抱着孩子的胳膊结实有力,这才松了口气。 朝祥云比了个大拇指:“厉害!但是要注意安全。” 祥云哈哈大笑,又看到了慕容玉,叫了声‘容叔’ 慕容玉对祥云笑了笑。 盛廷见到慕容玉,原本是要见礼的。 但慕容玉见他不方便,干脆转身默默的走了开,没有受他的礼。 景喜回头看了他清瘦的背影一眼,心中既感念他的温柔好意又有些心疼。 刚好院子那边盛老太和盛廷说话: “老大,你知道景喜会被分到哪里吗?晚上叫她一起来吃个饭。我的的天,你抱着孩子站那么高做什么,赶紧下来。我还要回去收拾,别忘了这事啊。” 盛老太显然是匆匆进去院子,并不知道祥云站那么高时就是为了看隔壁院子的景喜。 祥云朝景喜招手:“娘,你听到了吗?太奶奶让你一会儿过来一起吃晚饭。” 景喜想到慕容玉今夜已经备好酒席,还邀了芳杜若一起吃饭,就笑着对祥云摇了摇头。 “祥云,娘早就和芳先生和容大夫说好了一起吃饭哦,今晚就不和你们一起吃了。” “那可以让芳叔和容叔一起来吃呀。” “祥云,那是一个约定。是不好随意更改的。”更何况盛廷还在。 真要是在外面组的局也就算了,现在让她、慕容玉、和盛廷三个人都去盛家吃‘团圆饭’的话会有些奇怪。 虽然慕容玉善解人意的把她家安排在了盛家的隔壁,虽然她从来没把盛廷当做是自己的前夫,虽然盛廷从未喜欢过她。 可在别人的眼里,他们曾经就是夫妻,育有一子,也许还恩爱过。 最重要的是刚才慕容玉的那个背影。 景喜总觉得他心里其实也是有些许介意的。 所以即便什么都没有,哪怕是为了慕容玉,也该保持距离。 慕容玉并没有走远,因为听到盛老太的邀约,所以缓缓停了下来。 但在听到了景喜的回答后,脚步这才轻快了起来。 …… 鸠城百业待兴,军营里里外外都要从图城迁到鸠城边境。 慕容玉和盛廷他们都很忙,景喜她们也很忙。 为了迎接新年,新家的里里外外都要洒扫归置。 两家人都忙,盛家的人多,而且还有蔡家一房下人,经常盛家做好了饭就过来喊景喜和四喜一起过去吃。 但是现在盛家多了一个李氏,她自从发现家里有一房下人可以供她使唤后,人就又渐渐的飘了起来。 景喜和四喜愈发的不愿意去盛家吃饭了,再忙也是自己做自己吃。 但是除夕这天两家却是在一起热闹的。 盛廷也赶回来了。 对于盛家人来说,这就是搬到鸠城来的另外一个好处,亲人之间随时可以团聚。 景喜与盛廷之间依旧是点头之交。 全家人也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会刻意的找话与他们说。 倒是祥云,总喜欢一手牵着一个。 今晚他就只有一个目的。 那就是要压岁钱。 爹得给,娘也得给。 景喜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但是一看盛廷那表情就知道他什么都没有准备。 祥云过了年就是六岁了,比去年更加懂事,看他爹的表情就知道他应该会叫自己失望。 顿时也不牵盛廷的手了,小大人一样的叹了口气:“我爹真是个大忙人,也没时间关心他自己的儿子了。” 景喜听他说这话,笑了好一会儿。 笑完就把四喜叫过来说了几句话。 没一会儿四喜就把盛廷叫了过去。 盛廷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就多了个红包。 祥云这下子高兴了,爹娘都给了红包压岁,高高兴兴的把红包放到了枕头底下。 虽然一个红包里只有几枚铜钱而已,但是小家伙依旧是高兴的合不拢嘴。 原本景喜是打算陪着祥云一起守夜的,可是祥云熬不到那个点就睡着了。 把孩子抱回房间安置好之后,景喜便打算离开。 关好门出来的时候她看见盛廷站在走廊下面,显然是在等她的样子。 于是她顿下了脚步:“盛将军。” “谢谢!”盛廷说。 隔壁屋子的暗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祥云的压岁钱。” “不用谢的,我也是为了哄祥云开心。以后逢年过节要有什么需要准备的我就让四喜来提醒你一声。” 盛廷微微抿唇,点了下头。 景喜带着四喜走在前头,盛廷就打了个灯笼在门口送着,直到看着他们走进隔壁的院子。 四喜关上门,悄声的说:“主子,我前几天好像看到有媒婆上门了,想给盛将军说亲。” “我感觉整个鸠城都还没准备好,媒婆都开始活动了?” “那可不是?如今盛将军多威风。” 景喜嗯了声,依然记得和离那天两人相互的祝福。 愿他前程似锦,缘遇相伴之人。 不过一回到自己家,看着这么大的一座院子,家里就俩人。 景喜叹了口气:“家里太冷清了,回头去安城,招个婆子回来看家吧。” “还是买个吧?”四喜道,“安城那边奴婢还是比较熟的,知道去哪里买人。” 景喜嗯了声,院外却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139 军医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喜皱眉,与四喜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这么晚了会是谁? 却在听到盛廷一句‘见过慕容公子’的时候,定下了心来。 四喜小声道:“慕容公子不是在安城齐王府过年么,我还以为他今夜会在齐王府守岁。” 景喜也没想到,毕竟已经这么晚了。 两人去把门开了,慕容玉,近水和遥山三人便站在门外。 慕容玉虽然披着大氅,但仿佛浑身都包裹了寒气。 “快进来!”景喜赶紧闪身让了让,又问四喜,“火盆里的火可还着(zhao)着?” “嗯,用灰盖着,没熄。” “那快去加点炭。” 近水看了看自家公子热烈的眼神,又看了看站在门边的景大夫,立刻追上四喜:“我也来帮忙。” 近水:“给你带了点心,齐王府的哦,可好吃了。” 四喜:“点心就点心,不要拉拉扯扯。” 近水:“我怕黑。” 慕容玉笑着从景喜手中接过灯笼:“走,进屋吧。” 景喜看了一眼还站在门外的遥山:“遥山和马车还在外头呢?” 慕容玉淡淡道:“他不进来。” 景喜也没有多问,只将门关上,并没有拴,就带着慕容玉去了厅中。 过去的时候四喜和近水已经把炭火烧旺了,也摆上了茶水和点心。 点心是近水带过来的。 慕容玉道:“都是从齐王府带过来的,应该是你喜欢的口味。” 景喜喜欢精细一点又甜而不腻的,这些慕容玉都知道。 她吃的很开心:“这么晚了你应该洗洗睡的,何苦过来?” 慕容玉轻咳了声,笑意融融看她:“想陪你辞旧迎新。” 景喜转了转漆黑的眼珠子:“嗯……其实我好像每一天都在过新的生活,而你,也是我新生活的一部分。” 慕容玉也想了下:“遇见了你,我的生活才变的崭新。不然这个时候我可能是在自己和自己下棋。” “为什么?世子不和你一起吗?” 慕容玉摇了摇头:“这个时候姨父一般会带着小姨和他的侧妃,以及所以子嗣一起守岁。我就显得多余了。” 景喜皱了皱眉:“或许你应该回国公府的。” 慕容玉微微笑了下:“你知道的,我更不愿回国公府。” 景喜放下糕点,握住了慕容玉的手。 慕容玉有些困了,喝了口浓茶。 景喜抢下了他的杯子:“困了就去睡。” “马上就子时了。” “可是喝了你就睡不着了。”景喜自己倒是口渴了,端起茶就要准备自己喝。 慕容玉盯着她手上的动作,笑了笑:“那就不喝了。” 却还是在她掀开茶杯盖子的时候把唇凑上去,抢了一口。 “你还耍赖!”景喜把杯子夺走,两张面孔之间瞬间只剩下不到一拳的距离。 两人相互看着对方眼中的自己,心脏跳个不停,缓缓的,两人一点一点的向彼此靠近。 “揪……啪……” 夜空中忽然爆开了一朵烟花。 两人都惊了下,随即相视一笑。 还是慕容玉,单手捧了景喜的后脑勺,在她额上印了一吻。 “新的一年到了,去外面看烟火吗?” 景喜嗯了声,两人牵了手,一起去外面看烟火。 这个时候烟火,冲的不够高,烟花不够灿烂绚丽,但是能和心悦的人一起看,一样很美丽。 看着看着,景喜忽然觉得半边身子沉了沉。 她一看,原来是慕容玉靠了过来。 慕容玉说:“我有些困了。” “那我去收拾个房间出来吧。” 慕容玉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景喜认真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笑了:“你该不会是想睡在我的房间吧?” 慕容玉笑而不语。 景喜忽然问他:“我们认识多久了?” “两年多,从我们第一次见齐王府见面时。你十九岁,到今天你二十二岁。” 慕容玉还记得第一次见她时的样子,一身绿色的衣裙,俏生生的,但那个时候,出于礼,他并没有多看她。 “我是说从我在京郊救了你之后,快一年了吧?” “八个月,三月你在京郊救的我。如今已是正月初一。” “那……” 慕容玉伸手拥景喜入怀,深吸了口气,冷冽的空气让他保持清醒。 “那你就不觉得奇怪吗?你隔壁的院子一直是空着的。” 景喜蹙了蹙眉头:“是有点奇怪。虽然明年你们还要在迁几万人进来,但应当不会再分这里的房屋出去了,那我隔壁的院子?” “是我的。” “你的?”景喜吃了一惊,“你竟然今天才告诉我。” “之前不是住在军营就是在齐王府,一直没有用到,就没有告诉你。” “好吧,我还以为……” 慕容玉笑盈盈的看她:“以为什么?” 景喜看了他一眼:“我以为你真舍得让遥山在外面受冻呢,原来是回隔壁去了。” 慕容玉点了点头,疲惫呼出一口白色的气息:“我确实是困了。明早来给你拜年。” “我送你过去。” “不用,我有近水,你们关好门就是了。” …… 大年初一。 景喜完全没想到自己家里还会这么热闹。 先是盛家的人,然后原来荷花村的人,紧接着还有赵将军和罗将军,姜大夫他们都过来给她拜年。 这么多人当中,就数姜大夫带的年礼最多了。 因为他有求于景喜。 “这样方便吗?其实我在家里也可以制药的,等过完年杜若也会过来一趟,说不定芳药师也会过来。”景喜仍有后顾之忧。 “我当然知道你在家里也可以制药,但是如果你能去军营和我一起那就更方便了。你也知道,你和我师弟制的药也都是给军营这群崽子用的,那当然是离他们越近越好了。” “可我是个女人。” “景大夫,你何止是个女人,你还是个女神医,你可是有王爷亲自提笔的匾额啊,你要是去了军营,那就是一块活招牌。 那群崽子哪怕是在战场上断了一只手也不怕,因为知道揣回来洗干净你还能给他们缝上去。” 景喜失声笑了:“姜大夫,可不是每只断手都能接回去的。”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我真的是诚心诚意的邀请你去军营。身份的事情,你完全不用担心,我保证军营里的每个小崽子都会敬重你。 你就算不相信我也要相信慕容公子啊、赵将军啊、罗将军啊、薛将军啊、盛将军,你对他们都有恩,他们哪个不会护着你。 我的书信已经递给王爷了,我想王爷一定会应允的,绝对不会出这三五天!” 140 双标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姜大夫说了很多,姿态也放的相当低了。 景喜不愿见这位老大夫‘受煎熬’,十分干脆道: “只要王爷那里没问题,那我这里就没有问题。若有机会,还请姜大夫转告王爷。景喜愿为国做些有用之事,哪怕只是绵薄之力,也不愿虚度此生。” “好!好好!”姜大夫是真的很高兴,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就要走,“我与几位将军约好下午去王府拜见王爷,我这就去了,你且等我的好消息。” 刚出去,姜大夫就和慕容玉碰上了,匆匆见了个礼,两人说了几句话姜大夫就走了。 景喜把姜大夫的茶杯收了起来,给慕容玉倒了一杯热茶。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刚才我们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吗?” 慕容玉在景喜身边坐了下来:“是的,我听见了,姜大夫是求贤若渴。” “那我已经答应了,你怎么看?” 慕容玉也给景喜添了热茶:“当然是如你所愿。” “我一个女人,要去军营当常驻大夫,你当真没意见?” 慕容玉笑了笑:“阿喜这是在考我吧?若我果真有意见,你我还能走到今天?阿喜,你要知道,” 慕容玉郑重的说:“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成为你的绊脚石。” 景喜挑了下眉,有些得意的笑了:“我还真是没挑错人。” 慕容玉看了眼桌上堆成小山的年礼,笑说:“景大夫这个年过得可真是热闹。不像我,门可罗雀。” “那不一样,都没人知道你在我隔壁安了家,别人就是想去给你拜年首先想到的也是齐王府啊。” “且等过了年吧,这里会更热闹。” “怎么呢?” “我表哥要在这里建府了。” 景喜是知道宣胤自己搞了一个监察司的。 据说上次凉州的瘟疫并非地方官报上去的,而是宣胤的监察司报上去的。 “那世子是要在这里建一个监察司大本营吗?” 慕容玉摇了摇头,因为涉及到机要,并没有多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好吧,”景喜说,“但我绝不认为世子来了后这里会更热闹,说是更冷清我反而会比较相信。他那么爱干净,周围让不让我们住都是个问题。” 慕容玉忍忍俊不禁:“我以前倒不觉得他这是个大问题,怎么每回听你讲我都觉得他这是病。” 景喜:“是得治。” “嗯。”慕容玉点了点头,“其实这和小时候发生在他身上的一件事情有关系。” “什么事?” 回想起这件事,慕容玉忍不住又笑了,而且一旦笑起来就停不下来。 弄得景喜更加好奇了:“到底是什么事?” “你过来。” 景喜走了过去。 慕容玉便说了。 景喜听完,哈哈大笑,笑的前仰后合。 她发誓这是绝对是她来到这里以后,第一次笑得这么肆无忌惮。 原来宣胤之所以有这么变态的洁癖,是因为他小时候,很小很小的时候,大小便还不能自理的时候。 趁着丫鬟婆子不注意,自己吃了自己的翔,哈哈哈哈。 后来等他大了,懂事以后,听说了这件事,就再也不能忍受一点点脏了。 以至于景喜在正月初八正式去军营报道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办法直视宣胤。 那是一个中午,景喜刚吃上饭,姜大夫就说世子来了。 说是身体有点不舒服,让她去给看看。 景喜惊讶至极:“我没有听错吧?世子让我去给他看病?” 难道世子是脑子坏掉了吗。 他明明很讨厌自己的。 姜大夫摇头:“你没有听错,赶快收拾一下过去吧。” 景喜低头整理药箱,忽然想到了些什么。 “对了,火房做饭很好吃的那个小兵是不是被世子给调到身边去了。” 姜大夫奇了:“你怎么知道?” 景喜淡淡哦了一声:“因为今天中午的饭菜又恢复了以前的水平。” “是啊,”姜大夫抱怨了两句,“真真是由奢入简难呐,我现在吃饭简直味同嚼蜡。” 景喜笑了笑,大概是明白了。 宣胤应该已经知道了原书女主的女儿身,所以即便是在那么讨厌自己的情况下,你要让自己过去给原书女主看病。 原书中好像是有这么一个细节,但是那时候给女主看病的是慕容玉,然后他们之间就有了交集。 不过现在,慕容玉已经离开好多天了。 他因为没有在家过年,所以被国公府的一封信叫回去过正月十五元宵节了。 完美错过。 想到这里,景喜觉得去见宣胤也没有那么令人头大了。 来到宣胤的营房外。 景喜发现盛廷正守在宣胤的营房门口。 盛廷见到景喜,微微皱眉。 景喜看他这个样子,猜想他大概是没有料到自己会来军营当常驻军医。 又或者他以为本该来的是姜大夫。毕竟自己非常不入世子的眼,这他也是知道的。 景喜无声的向盛廷点了个头,便就走了进去。 她刚进去,清风就走了出来,两人差点撞了个正着。 清风压低了声音:“怎么也不出个声?” 又看向盛廷:“你也不说一声。” 景喜微微瞪他一眼:“看病要紧。” “对对对,景大夫你快跟我进来。” 刚进去,宣胤冷冰冰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洗手。” 景喜想说自己来之前已经洗过一遍了。 但是又不想忤逆他,徒生事端。 又想到他之所以会得洁癖的原因,就想笑。 为了憋笑,她还是去洗了个手。 洗完过去看病,得病的果然不是宣胤,而是躺在床上的原书女主白露。 这都已经躺上了宣胤的床,景喜觉得宣胤果真不愧是原书中的霸道总裁男主。 一个该死的洁癖,竟然还能双标。 “好好看,不该看的别看,不该说的别说,否则挖了你的眼睛,拔了你的舌头。”宣胤在景喜还没有把脉的时候,就开始出言威胁。 景喜想,当初她作为读者的时候,看到男主这么说,觉得他双标真的好有反差萌,真的好维护女主。 然而现在她听了,呵呵,只想给宣胤下毒。 141 取药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喜在宣胤的监视下给白露看病。 这位可怜的原书女主现在已经烧的迷迷糊糊,病得很重了。 景喜不禁皱眉:“怎么烧成这样才看大夫?” 她一给人看起病来,态度就不自觉的变得严厉。 宣胤听到她这样的语气原本是十分不满的,可一想到那个女人端着饭菜进来却忽然倒在地上、面色潮红的样子,就顾不得景喜的态度了。 “本世子今天才过来,然后她就昏倒了。你少些废话,赶紧给她用药。” “她现在烧的很厉害,全身都在发烫,药是一定要吃的,但是效果没有那么明显。” “你什么意思?”宣胤表现的有些烦躁,“到底还能不能治好了?你要是不行就换个人来!” 景喜暗叹一口气,以前是真的很喜欢看男主为女主着急上火的样子。 现在,竟然质疑她的专业,好想用手术刀作案。 “世子,我现在要用酒给他擦拭身体,这样能够快速降温。” “擦拭身体?”宣胤一下子站了起来。 “是的,她现在烧的比较严重,需要双管齐下。” 宣胤想了想,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你走!” 景喜诧异:“那世子您这位亲兵的病?” “东西留下,你走。” 景喜:“……”素有洁癖的世子要亲自给别人擦拭身体了? 如果这是在医院,这点小事她应该是直接交给护士的,可她现在没有助手,而且白露还是个女人。 “世子,还是属下来吧,属下是做惯了这些事的。” 宣胤冷飕飕的看了景喜一眼,满脸写着‘老子叫你滚你听不懂吗’的表情。 景喜没有理会,并当做没有看见。 宣胤又扫了景喜一眼,看她镇定异常的样子,忽然感到愤怒。 “你别以为有慕容玉护着你就可以肆无忌惮,我告诉你,在我眼中,你永远都配不上他。” “……”真的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世子,”景喜往后退了一步,恭敬行礼,“这高烧再耽搁不得了。” “……”竟敢挑战他的权威?宣胤一张脸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了。 两方正僵持着。 原本烧的迷迷糊糊的白露忽然悠悠转醒,在看清了屋内的两人之后,虚弱的开了口。 “世……世子……景大夫……” 往昔那张鲜艳的樱桃小口此时已经干燥的起了皮,宣胤心中有些不自在。 虽皱着眉,语气却也是有些温柔的:“先别说话了,让景大夫好好给你看看。” 又冷冰冰看向景喜:“记住我先前跟你说的话。” “是。” 不该看的别看,不该说的别说,否则挖了你的眼睛,拔了你的舌头……景喜不光记得他刚才说的话,还记得自己应当时刻离他们两个远一点。 景喜帮白露降温。 白露知道自己浑身都在发烫,她靠坐了起来,皱起了秀气好看的眉头: “景大夫,实不相瞒……我其实和你一样,是个女子。” 景喜手上的动作没停:“我知道。但是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白露松了口气,笑着感谢景喜:“多谢景大夫,我也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景喜点了点头:“我明白。你这次是怎么搞的?怎么把病拖的这么严重?” 白露心中酸涩:“不敢随意去看大夫,以为抗一抗就能过去了。” 景喜把蘸了酒的纱布伸到白露脖子底下,白露自动就把衣服扯了扯开,浑身无力的她动作又缓又慢。 景喜忙伸出另外一只手去帮忙:“不介意吧?” 白露摇了摇头:“谢谢景大夫。” 景喜想到她也是不得已替养父从军,而且她一直都知道那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却还是毅然决然的决定了顶替他的名额。 想想有些敬佩,不禁道:“我现在搬迁到鸠城了,以后会一直在军营里当大夫,你以后要是有什么病痛就尽管来找我。” 同是女人,她也很不容易,管她是不是原书女主,管自己的身份是不是原书恶毒女配,靠近她是否随时有危险,能帮一把是一把吧。 白露是有些讶异的。 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一次见面,她就隐隐感到这位景大夫对自己有些刻意的疏远,可能第一次把脉就知道了她的女儿身份,怕惹上麻烦吧。 但今天她能这么说,她实在是很感激。 “谢谢你,景大夫。” “好了,你好好休息吧,一会儿可能还要烧,我现在就回去给你抓药。”景喜把东西收回药箱,“多喝点热水,多休息,吃清淡些。” “嗯,谢谢!” 白露看着景喜的背影,忽然很想哭。 她一个人在这里,无论何时、何地、何事,全都要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如履薄冰,真的好难。 …… 景喜出了卧室,见宣胤正负手在看地形图。 小小的营房竟让身姿挺拔器宇轩昂的他衬托的仿佛生辉。 景喜默默的退远了几步,远远站着回了话。 宣胤掀起眼帘看她:“盛廷跟景大夫一起去取药吧。” 盛廷是有些讶异的。 景喜也感到奇怪,说穿了,他一个厨子的药,而且还不是什么名贵的药,至于让他身边一个将军去取? 景喜皱眉:“不敢劳动盛将军,属下稍后会着人将药送过来。” 宣胤不屑一笑:“你也知道你才是属下?” 景喜:“……”他就是看不惯她,她无话可说。 盛廷站在门外,听到房内谈话声落,立刻道:“请吧,景大夫。” 景喜微微看向宣胤,他始终觉得自己配不上他表弟,他是故意的吧? “有劳盛将军。”景喜走了出去。 两人一路无言。 忽然,盛廷问道:“白路怎么样了?” 他说完又加了一句:“就是你刚才看的那个病人。” 景喜看向盛廷。 他这么关心白露,是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动心了吗。 但原书中是宣胤先发现了白露的女儿身的,盛廷他现在好像还不知道。 “你……” “前几天挖井人手不够,世子不在她也闲着,我就让他过去帮了下忙,他一直泡在水里。” 原来是这样受寒的。 景喜蹙眉道:“烧的有点重,不过好好吃药休养应该是没问题的。” “对了,这么冷的天你们挖井,你们其他人都没事?怎么不见有人来看?” 不说还好,一说盛廷就觉得嗓子疼,干咳了声:“我们没事。” 142 反派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喜点了点头,两人没再说话。 回去的时候,姜大夫见盛廷竟然也跟着来了,以为宣胤病重。 急道:“世子身体没有大碍吧?” “没有,只是世子的亲兵病了。” “亲兵?”姜大夫面露出疑惑之色,“那盛将军是来?” 景喜也不好到处宣扬白露的事,就说:“盛将军前几天挖井,可能受了寒,劳烦姜大夫给看看吧。” “哎哟受寒啦,”姜大夫赶紧盛廷拉了进去,“来来来,我给你看看,烧不烧?咳嗽不咳嗽?嗓子疼不疼?哪里不舒服?来张开嘴巴……啊……” 景喜见姜大夫拉着高大的盛廷跟哄小孩儿一样,忍不住笑了下。 没一会儿,姜大夫就要给盛廷开药了。 盛廷挤了挤眉毛:“用不着吃药吧。” 景喜刚给白露抓好药,就顺便走过去和姜大夫说了几句。 “他不严重吧?” “不严重,没发热呢。” “那试试我之前做出来的颗粒冲剂吧。那天挖井肯定有很多人,我刚才去世子那里看的那个病人就是之前去挖了井的,烧的很厉害了。” “颗粒冲剂方便服用,我觉得不如让盛将军和其他症状轻的士兵们都试用一下。” 姜大夫摸了摸胡子:“好,就按你说的办。那我直接把药带过去给他们看看,再说一下用法用量。” 转身又对盛廷说:“那就劳烦盛将军带路了。” 盛廷微微皱眉,可他此次是为了白路的药而来。 景喜知道他为难:“盛将军把人召集一下就行,我这边熬药也是需要时间的,你待会儿再过来也是一样的。” “好。”盛廷应了一声,郑重向景喜道了谢。 她做出来的药,是很小的一粒一粒,倒在碗里用滚水一冲,搅拌一下就化成了汁。 其实这点小毛病,他本来是打算扛过去的。 不过这药,入口竟然还是有些甜的,没有那么难喝。 …… 预防和治疗风寒的颗粒药很快就在军营传开,将士们用过之后反响很好。 令景喜万分惊讶的是,齐王竟然亲自来问了药,而且还带了一些回去。 齐王这次来时,宣胤没有陪同,随行在侧的是齐王的庶子宣铎,人称铎公子。 这位铎公子,景喜有印象。 他是齐王侧妃的独子,表面上随了那位容貌倾城的侧妃,貌美阴柔,但内心却善妒狠毒。 在原书前期的剧情中,他是个反派,主要负责各种给男主找麻烦,然后知道女主是男主的软肋之后,又各种给女主找麻烦。 如果景喜没有记错的话,他大概活了二三十万字的样子,还没有自己这个角色活的久呢。 他这个人像条毒蛇,轻易碰不得。 所以他来时,景喜甚至都没有和他对视过。 不过很快他就又出现了。 是在齐王拿药过后的几天。 宣铎是来找景喜做药的,他觉得风寒颗粒药可以在民间广泛运用,想让景喜把方子让出来。 是的,他说的挺直接的,是让,不是求,更不是合作。 这个宣铎,在书中就很嫉妒宣胤,因为他不是嫡子,注定得不到世子之位,所以总想着在别的地方压宣胤一头。 宣胤此时已经建立了监察司,整治了一场瘟疫,手下将领收复了鸠城,在齐王眼中是十分有作为的,而他什么建树都没有。 但他知道齐王最头疼的永远都是齐军的军资问题,所以他一直在经济贸易上下功夫。 “达则兼济天下,景大夫是女神医,医者仁心,若全天下人都能用上这么方便的药,景大夫一定也乐见其成吧?” 把药方给了他,让他垄断还不知道会卖出怎样的价格,然后自己还要乖乖替他做药? 做了感冒药,之后其他的药呢? 景喜虽然不是搞销售的料,但‘帐’还是会算的,她不愿意做这种事。 更加不愿意为反派做这种事情。 搞不好还会被主角连坐,弄成炮灰,灰飞烟灭的那种。 景喜想了想,只好抬出齐王来压他: “民女钦佩铎公子的大义,上次瘟疫时,王爷也是这么说的,要福泽天下。 所以王爷召集民女等齐聚医署,让民女将方子誊抄给了十六城的其他各位大夫。不知道王爷几时再安排一次聚会,铎公子可有得到消息?” 宣铎是个美人,一笑自有万种风情,但却透着阴森: “景大夫仿佛是在故意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是想和我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吗?” 冰凉的声音仿若吐着信子的毒蛇游进了景喜的耳朵,景喜低了低头:“民女不敢。” “那你就直说吧,你想要多少,一成够不够?” “铎公子误会了。上次王爷让民女誊抄药方的时候,只字未提金钱的事情。” “呵,”宣铎又笑了下,“我听说你有个儿子。” 景喜眉心一拧,随即淡淡道: “那铎公子的消息可能是有些滞后了,我没有儿子,以前是跟前夫生了一个,但我早就不要那个累赘了,妨碍我再嫁。” “这么说……”宣铎阴恻恻看着景喜,“你是不愿意了?” “民女只想知道,王爷是否知道这件事?”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你是要去找王爷对质吗?我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杀人放火的事情了吗?” 他现在当然没做。 齐王现在也不知道他的儿子是个反派啊。 就算齐王不知道这件事情,只要宣铎没做过分的事情,齐王最后肯定会站在自己儿子那边。 景喜只好行缓兵之计:“那么请铎公子容我再思考几日吧,这个药方尚有一两味药的剂量需要修改。” “景大夫,”宣铎拧着长眉,“我就这么好戏弄吗?你也这样戏弄过我的兄长吗?敢吗?” 说起来,宣胤是针对过她这个人,但却没有针对过她做的事。 景喜沉默着,没有说话。 “景大夫以为这样就可以了?”宣铎嘴角仍旧挂着美丽的笑容,“来人。” 他话音才落,立刻就进来一个魁梧的护卫,直接按着景喜的肩膀,在她腿弯处猛踢一脚,令她跪了下来。 自从来到这里,即便是面对宣胤的刁难的时候,景喜也从未被这样对待过。 正此时,门帘忽然被一只手掀开。 “景大夫,你……” 143 跟我合作吧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白露是来给景喜送饭的。 没想到却看见这一幕。 她都不认识除了景喜以外的那两个人是谁。 但看其中一人穿着不凡,且还能在军营里这样对待一个军医,就知道他身份地位绝不简单。 白露只是一个小小伙头兵,自然是不敢贸然与人硬碰硬的。 只咽了咽口水,低着头退了两步,恭恭敬敬的道: “既然景大夫还有事要忙,那我就不打扰了。” 她见无人阻拦自己,立刻就调头跑开了。 她早就听军营里的人说过景大夫和盛将军的关系。 现在首先能想到的人自然而然就是盛廷。 于是便径直奔向校场去找盛廷。 盛廷刚把刀换成了长枪,挽了一个枪花就把长枪朝前刺去,哪知道面前忽然冒出个人来。 他收都收不住,只得将长枪往旁边一歪。 白露也是要躲的,但是身子一侧没站稳就要往地上倒。 盛廷眼疾手快,伸出长臂一把拦住了白露纤细的腰肢。 此时两人隔得极近,两张面颊几乎贴在了一起。 盛廷意外的发现,这个新兵的耳朵上竟然有一个淡淡的不易察觉的、女子才有的耳洞。 发现了这一点后,盛廷的目光迅速扫向白露的喉间,发现他果然没有喉结。 腰肢很细,没有肌肉,反而很柔软。 盛廷不敢置信,眼前的这个人,他竟然是个女人? 他是怎么混进来的?! 盛廷猛地松手,白露狠狠的跌落在了地上。 “哎哟……” 白露的头和屁.股都摔疼了,但她又不好意思揉。 她看盛廷刚才怀疑又警惕的目光,其实心里是发怵的,他好像已经看出来自己是女人了。 怎么办?被发现是要按军规处置的吧,搞不好连家人也会受到牵连。 可眼下景大夫那边的事情才最紧急。 白露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一把就握住了盛廷的枪柄。 “盛将军,景大夫她……” “你们在干什么!” 然而就在此时,白露还未说出口的话就被刚和统兵将领谈完事的宣胤打断了。 刚才盛廷搂着白露,他是看见了的。 他的心头忽然生出一抹淡淡的不悦,三两步走了过来。 “你们在说什么?” 白露有些不敢跟宣胤说,因为他总是一副冰冷无情的样子。 可他问了,她又不能不说。 只得如实相告:“军医那里不知道来了什么人,景大夫被按在地上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盛廷随手将长枪一掷,那柄枪便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又稳又准的落在了兵器架上。 宣胤看了盛廷一眼:“那你过去看看。” 白露立刻又补充,把自己刚才所见的情形和那两个人的外貌描述了一番。 不料宣胤听完,冷哼了一声:“原来是他。哼,我的人他也敢动。” 说完大步朝前走去。 白露下意识的看了眼盛廷:“世子也去?” 她这么一想,又松了口气。 世子到底还是比盛将军权利更大些,有世子出马,景大夫一定会没事的。 不过宣胤也不着急,一路上走的四平八稳,丝毫没有要加快速度的意思。 白露看他那样子,着急的不行。 好不容易赶了过去,军医处的药房已经被翻得不成样子了。 景喜依旧是被按着跪在地上,但是头发有些散乱,脚边落了几本书。 仔细看去,她的额头上似乎还有一条细小的血痕。 盛廷握了握拳头。 宣胤目光里闪过一丝极度的不悦,冷声道: “二公子好雅兴,是把军营当做自家的庭院了吗,想砸就砸?” 宣铎没有想到自己刚刚放走的一个小兵竟然把宣胤给请来了。 他立刻上前见礼,表现的规规矩矩,全然没有了之前那副阴狠毒辣的样子:“宣铎见过世子。” “说说吧,这是在干什么呢?”话虽如此,但他却没有给宣铎任何说话的机会。 紧接着又斥责道:“不知道这位景大夫吗!他可是父王特许自由进入军营的女神医!岂容你这般侮辱!你是越发不把父王和我这个兄长放在眼里了!” “宣铎不敢。” “哼,”宣胤冷笑,“也不知道二公子是在找什么?” “并未,只是这位景大夫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我脾气不好乱扔了东西。” “哦~那你这脾气还真得改改,以后没事就别来军营了,我们的女神医要是被你吓到了我可就要唯你试问了。” 对于宣胤的禁足令,宣铎不敢不从,谁让嫡庶有别,他的娘亲是正妃,而他的娘亲即便再受宠也只是一个侧妃而已。 “是,宣铎知道了,宣铎告退。” 宣胤有些好笑:“慢着,你的人伤了女神医,就打算这样一走了之吗?” 宣铎蹙眉,心有不甘:“请世子则罚。” “好啊,那就把手砍了吧。”宣胤一语双关,“手伸的太长了也是一种罪过。” 宣铎咬牙看向那护卫:“还不快谢世子饶你一命!” 那护卫缩了缩手,却也只好跪下来谢恩。 然而宣胤无意中瞥了白露一眼,却见她面色苍白,咬紧了牙关,好像不是很舒服的样子,不禁微微皱眉。 “怎么了?” 白露的大眼睛里携带了一丝惊恐,这样就要被砍手了吗? 那如果世子知道自己女扮男装进军营呢? 她喉头梗了梗,道:“小人……小人晕血……想到这个画面也会晕血……所以……” 宣胤皱眉:“那算了,就别砍手了。把军医处弄成这样,拖出去杖责一百吧。” 盛廷把人带了出去,头几棍子是他亲手打的。 刚打完人就晕了过去,他便皱眉把棍子扔给了旁人,接着打。 室内。 宣胤坐着,白露在帮景喜一起收拾房间。 宣胤挥挥手让白露下去,面目表情都看着景喜。 “那人刚才过来干什么了?” 景喜知道自己对付不了宣铎,干脆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了宣胤。 宣胤捻着一张洁白的纸,勾唇道:“跟我合作吧,保你不会被像刚才那样对待。” “好!” 宣胤出去,景喜跟着送了送。 看见不远处,白露正满眼恳求的看着盛廷。 144 信件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盛将军,您叫我过来是……”白露紧紧握着小巧的拳头,心跳如擂鼓。 他恐怕是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女儿身! 他找自己来肯定是要揭穿这件事!! 盛廷被白露这样看着,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好像有个小人,不停的在鼓动自己。 ‘听她的!听她的!’ ‘满足她!满足她!’ 但这令盛廷整个人都感到分外的不自在,他狠狠皱眉。 “你的胆子太大了,白路。” 白露微微摇头,眼中已然泛起了泪光:“我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盛将军,你能不能放我一马,我保证不会给军营添任何麻烦。” “国有国法,军有军规,你的做法已经触犯了军规。” “可是盛将军……” “没有可是,”盛廷冷冰冰的打断了白露,“你现在是世子身边的人,给你三日的时间,自己去向世子坦白,世子说不定会对你从轻处罚。” “若三日后你还……” “三日后怎样?”宣胤负手走了过来,她这般祈求盛廷的样子,让他感到很不爽。 白露怕盛廷和盘托出,忙低头语速飞快的答道: “小人的风寒还未全好,这几日给世子做的饭菜口味不如从前了,盛将军在鞭策小人呢。三日,只要三日,三日后小人一定会恢复从前的水准。” 宣胤淡淡扫了盛廷一眼:“是吗?” 盛廷微微蹙眉:“是。” 宣胤便没再说话,打头走了。 白露忽然说:“世子,小人还要找景大夫拿些药。” “去吧。” 白露小跑着回去找了景喜。 景喜正在擦额头,被宣铎那条毒蛇用书砸到,拉了一条小口子。 但是这里没有镜子,景喜操作起来不太方便。 正好白露进来:“景大夫,我来帮你吧。” “也好,”景喜便把手中的棉球交给了白露,“今天多亏了有你,谢谢你。” “景大夫客气了,景大夫也帮过我不少。”白露小心替景喜清洗完伤口,“景大夫,其实我有一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景喜脑海中不禁又浮现起刚才站在门口看到的那一幕。 她不知在和盛廷说着什么,盛廷面色冷酷,她却心急如焚。 难道是……? “景大夫,我的女儿身份被盛将军发现了。刚才我看到你被人按着,就想去找人帮忙,一时间就只能想到盛将军,可是没想到急匆匆就撞到盛将军的长枪口上了。” 长枪口? 景喜的目光立刻扫向白露的胸口:“那你受伤了?” “倒是没有,其实我现在根本不在乎受伤不受伤。盛将军让我在三天内主动去找世子坦白,可是我不能。” 白露着急:“如果我坦白了,恐怕就只有死路一条,就算世子网开一面,我爹恐怕还是要被抓来,那我所做这一切岂不都是白费?” 其实……景喜觉得白露不用担心这些。 因为宣胤绝对不可能让她死。 至于盛廷……他变了,和原书中的他不一样了,竟然还用三天时限来威胁女主? “其实……”景喜想了想说,“我觉得世子眼睛那么毒辣,他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不可能!”白露摇头否认,“以世子的性格,如果他知道我乱了军纪,我现在怎么可能还安然无恙?” “也许世子是看中了你的厨艺呢,你做的饭菜真的很好吃。” 白露陷入了沉思。 但她思索再三,还是开了口:“景大夫,我觉得你的猜测也有可能是对的。但这对我来说是件生死大事,我不能寄希望于这个猜测。” 景喜点了点头:“我明白。” “所以……”白露端坐着,挺直了脊背,“我有个不情之请,当然如果景大夫感到为难的话可以当我没有说过。” “你先说。” “求景大夫帮我去向盛将军求求情吧,只要盛将军不说,我就能继续瞒下去。他看到我耳朵上有耳洞了,但我晚上就可以用炭火烫一下,总能瞒住的。” “……”甚至到了自残的地步,这个女主其实真的很不容易,这也是当初时景喜欣赏她心疼她的原因之一,她总能在逆境中坚守自我,杀出一条路来。 “其实我和盛将军曾经的关系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好,你的请求我可以尝试着帮你去说一说,但是我不能保证盛将军一定会答应。” 白露感激的看着景喜:“不论结果如何,景大夫都是我的恩人。我也可以帮景大夫出一口气啊。” 景喜不解:“什么?” 白露忽然笑了笑,向景喜凑近了些:“我知道那两个人的马车停在了什么地方,其实可以……” 景喜听完,果断的摇头:“不行!巴豆也太明显了。如果被发现,一看就知道是人为的。” “那……”白露忽地明白了过来,“大夫就是大夫,和我这个厨子就是不一样,你快拿来给我,我怕他们一会儿就要走了。” “你稍等一下。” 反正已经选择了和宣胤合作,和他的那个弟弟彻底结下了梁子,就算不做这件事,也于事无补。 后来,反派宣铎的马出了军营就开始拉稀,一直拉一直拉,味道感人不说走三步停两步。 鞭打它们,它们就反抗,甚至把马车里的人都给颠了出来。 …… 景喜忙完了手头上的事。 一般这个时候是要回家的。 不过今天答应了白露,要去替她做说客。 所以她在离开之前还要去找一趟盛廷。 然而却被告知盛廷先她一步随世子一同回安城去了。 景喜皱了皱眉,她来的实在是太不巧了,不过还好,还有三天的时间。 回到家中后,四喜喜笑颜开的拿出了一封信:“主子,慕容公子寄信来了。” 景喜接了过来,一定是他已经平安抵京,来信保平安的。 见字如见人,一看到他的字迹,景喜就感到莫名的心安,看到后面更是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四喜也凑过去看,不过她认识的字并不多:“主子,慕容公子在信上说了什么啊,你怎么这么开心?” 景喜笑了笑,选择暂时保密,就没有告诉四喜。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他说他已经把两人的事情告知了家中长辈,家人尊重他的抉择而已。 145 重伤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新的一日,盛廷没有回军营。 次日,盛廷还是没有回军营。 第三日,盛廷依旧没有回军营。 就景喜往盛廷营房跑的这个次数,有人甚至都设了局开赌。 赌景大夫是想重修旧好,所以天天来找盛将军。 后来这事不知道怎么就被薛钱给撞上了,把这些人全都抓起来以聚众赌博为由,没收了他们的赌资充当了军资。 想了想,又多罚了一倍。 等到第四日的时候,景喜又过去了一趟。 这一回,她在路上碰到了薛钱。 薛钱忙挥手叫身边的两个跟班滚蛋,大步迎了上去。 “景大夫,你又去找盛廷?” “薛将军,”景喜点了点头,同薛钱打招呼,“是的,我有很要紧的事情要找盛将军商量。” “呃……”薛钱四顾看了下,忽然走到了一排营房的后头,“景大夫你过来。” 景喜见他神神秘秘,想必他有什么机要的话要和自己说,连忙跟了上去。 果然,薛钱皱眉道:“这件事情我本来不应该告诉你的,不过不涉及到具体事务应该是没有关系的。” “怎么了?” “盛廷被世子派出去执行任务了,别说你连着跑了四天了,你就是再接着跑谁也不知道他哪一天能回来。” “这么说来,这几天他跟世子应该不在一块儿了?” “这我就不清楚了,”薛钱摇了摇头,“或许在一块儿,或许不在一块儿。” “好,我知道了,多谢你了薛将军。” 薛钱抿了抿唇:“那我先走了。” 景喜与薛钱告辞,发现他又开始蓄胡子了,她依稀记得有次他说过不蓄了的。 不过胡子是他自己的,他想怎样就怎样。 …… 景喜回了药房。 姜大夫这几天病了,他年纪大了,所以这几日的事情都是景喜带着姜大夫的两个徒弟在做,好叫他能够安心的休息。 正在整理今日开出去的药方,姜大夫的徒弟之一立春忽然急匆匆跑了回来。 “景大夫,不好了,白天看的三营的那个伍长忽然发了高热,怎么都退不下去,人现在已经烧糊涂了。” “怎么会这样?吃中饭的时候人不是还好好的吗?” “我也不清楚。” “那我过去一趟吧。” 景喜收拾了药箱,又看了一眼外头掩映在山间的夕阳,对姜大夫说: “您帮我安排一辆车吧,如果回来太晚我就不打算一个人骑马回去了。” 姜大夫应了一声:“放心吧,我都会给你安排好的,你安心过去瞧病人吧。” 景喜揉着酸痛的肩膀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姜大夫的徒弟还在营房里善后,景喜自己就先背着药箱出来了。 其实这么晚了回去也是折腾,但是家离军营并不远,所以她还是坚持每天早上来,晚上回去。 今夜的月亮不圆,但也能微微照亮她脚下的路。 但是风有些大,呜呜呼啸着,吹在脸上又很冷。 景喜不禁冻的打了个寒颤。 正往前走着,肩膀忽然被什么人用手大力握住了。 景喜刚想回头看是谁,就感觉身后像是倒下了一座山,重重的朝她身上压了下来。 那人身躯太高大,太沉重。 她根本就无力反抗,咚的一声后,她被人从背后压倒在地上。 脸怼在泥土地上,她能感觉的自己的五官都被压变了形。 可是背上的人又很奇怪,如果是有人心怀不轨,怎么可能就这样一动不动还一言不发。 “谁?”凉薄的月光下,景喜能看到自己口中喷出一道白白的雾气。 但周围却是异常的安静,连一丝回应也没有,甚是连背上的那个人,他的呼吸都很弱。 景喜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努力的想要翻过身。 好不容易挪动了一点,却摸到了一手的黏腻。 她借着月光,发现自己沾了一手的血。 再一看! “盛廷!” 他脸色苍白,唇上几乎没有血色,喊也不应。 景喜被吓到了,连忙喊人:“来人!来人!立春!立夏!” 立春和立夏是姜大夫两个徒弟的名字。 他们听到景喜的声音,立刻跑了出来。 他们跑过来一见这阵仗都惊了一下,这这这……谁啊,怎么压在景大夫的身上。 景喜知道他们是想歪了,拔高了声音:“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是盛将军,他受……” “哦哦哦。”景喜的话还没说完,两人就把头点的跟拨浪鼓似的。 景喜怒了:“他受伤了,流了很多血!还不快把人抬起来!” “噢噢噢噢!”别看景大夫平时衣服云淡风轻,遇到什么事都镇定的样子,可在给人看病的时候对自己人却是很严厉的。 两人不敢耽搁,立刻小心翼翼把盛廷给抬了起来。 盛廷在倒下去的时候就已经昏迷了,现在完全是任人摆布。 几人很快就把盛廷弄回了军医处。 姜大夫看到这样的盛廷瞪大了眼睛:“我的天,怎么会搞成这样?快快快,放床上躺着。” 盛廷的伤在大|月退上。 立春和立夏按吩咐去取蜡烛,景喜直接把盛廷的裤子剪开了。 在他的大|月退根部,有一道大约十厘米的刀伤,流血不止。 景喜眉头紧皱:“需要缝合。” …… 大冷的天,景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手术终于结束了。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盛廷伤到了经脉,血差点就止不住了。 她往旁边椅子里一坐,感觉手都有点抖,杵着胳膊往桌子上一靠,她‘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原来是立春没有把手术刀收好,她手肘被割到了。 立春挠了挠头:“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手忙脚乱的,景大夫我给你包扎一下吧。” 景喜最后看了盛廷一眼:“别管了,你们先找条干净裤子给盛将军穿上吧,小心不要碰到伤口。这两天被子也没晒。” “好好好,我这就去取。”立春忙不迭的应着,盛将军都被景大夫看光了呢。 不过他们以前是夫妻,看到了也没什么吧。 姜大夫探了探盛廷的额头:“有点热,刚才缝合他都没怎么反应,也不知道他这一路是怎么回来的。” 又对景喜说:“对了,这里有我呢,车已经给你备好了,我看你也累了,要不要回家休息?” 姜大夫这几天生病,一天吃两顿药,有的时候大白天里坐着都能睡着。 景喜又不放心立春和立夏两个菜鸟,摇了摇头:“太晚了,我还是留下来吧。” 146 针脚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也好,这么晚了赶夜路也不太方便。” 姜大夫道:“你的伤口呢,要不要我给你看看?” “没事,衣服穿的厚,一个小口子而已。我先去隔壁房洗把脸,对了姜大夫,还有个事情要拜托你。” “什么事?” “就是今天晚上的事情,到时候等盛将军醒来我们就说是你给他治疗的伤口。你也知道,刚才我把人裤子都扒光了,我怕他醒来我们再见面尴尬。” 姜大夫点了点头:“好,我会的。” “还有立春和立夏那里,也麻烦您交代一下。” “放心吧,他们两个要是敢乱说的话,我就拿针线把他俩的嘴巴缝起来。” 正在一旁默默收拾血床单的立夏默默的抿紧了嘴巴。 唔,这种事情虽然很劲爆但是不能说不能说,会有血光之灾。 …… 景喜在病床前守了一|夜,喂温水,物理降温。 本来说要守夜的姜大夫早就睡着了,还一个劲儿的打着呼噜。 深夜的时候盛廷的体温其实就已经稳定住了,景喜一直观察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见他体温没有反复,这才把姜大夫给轻轻叫醒了。 “嗯?天亮了?”姜大夫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我怎么睡着了?” 景喜往盛廷的方向看了一眼,低声道:“我们出去说吧。” 简要的交代了一下盛廷的情况,景喜就跟姜大夫告辞了。 昨晚一|夜没睡,她得回去补眠才行。 一回家,景喜就见芳杜若站在她家的院子里练习射箭。 这是她平时闲着无聊练臂力和靶子用的。 芳杜若一箭正中红心。 景喜赞了一句:“好箭法。” 芳杜若立刻收了弓:“你终于回来了。” 她见景喜脸色并不怎么好的样子,皱眉问道:“怎么了?是军营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大事,碰到了一个病情紧急的病人而已。忙了一晚上,这会儿准备回来睡觉呢。” “那你快睡吧。” 景喜笑了笑:“看到你来忽然没了睡意。对了,你要来怎么也没提前写信告诉我?” “是世子临时召我过来的,说是有生意要谈。我听说你又做出了一成药,吃起来很方便。” 景喜点头:“你要不要试试。” “你拿我试药啊?”芳杜若抬手在景喜的脑袋上敲了敲。 景喜没力气躲:“可以预防风寒的,你喝一点没事的。” 芳杜若见她说话都有气无力,于是揽了她的肩膀把她往前推: “你赶快去休息吧,我这次学会了一个新菜式,一会儿给你露一手,等你睡到中午就可以起来吃午饭了。” “好。”刚准备往房间去,就听见有人敲门。 原来是信差送了信来。 是慕容玉的来信。 景喜诧异,明明几天前才收到他的信,怎么这么快又寄来一封。 打开一看,不由得笑了。 原来慕容玉是特意写信过来质问她的。 问她上次回信的时候为什么不将宣铎威逼欺负她的事情告知于他。 所以他决定等从京中回来以后正式邀请她去齐王府做客,介绍她给齐王和齐王妃认识,好让宣铎知道,她不是他随意可以欺凌的人。 那次的事情因为已经被宣胤摆平,况且她也算是报复过了那个反派,所以就没有把这件事情讲给慕容玉听。 至于他是怎么知道的……景喜知道他人虽然在京城,但和宣胤之间却一直有着特殊的联系渠道。 不过宣胤会把这件事情告诉慕容玉,景喜还是有些诧异的。 可是不管怎么样,只要一想到千里之外还有个人这么牵挂担忧自己,她心里就很温暖。 于是提笔,给慕容玉写了一封回信。 这一次,她甚至还在信里问了他归期。 因为有些想念他了。 …… 景喜一觉睡到大中午,是被家里的饭菜味儿香醒的。 还不等人叫她,她自己就洗漱好去了用餐的那屋。 芳杜若给她拿了碗筷:“来,尝尝我新学的这道菜,看看好吃不好吃?” “闻到香就知道好吃了。”景喜作为暗黑料理界的翘楚,对别人做的饭菜从来都是夸上加夸的。 “嗯好吃,这个也好吃,那个也好吃。” 芳杜若忍不住笑了:“我估计你有三五天都没好好吃饭了。” 几人吃的正开心,清风忽然找了进来。 清风来了,宣胤还会远吗? 景喜赶紧又多吃了几口,因为这段饭注定是要被迫叫停的。 清风道:“芳先生果然也在这里,世子刚好也要找你呢。” 景喜擦了擦嘴,见宣胤并不在此处,便道:“世子怎么纡尊降贵到我这里来了?” “都督府即将修葺完毕,又知道景大夫你不在军营,刚好世子就在附近,所以就过来了。景大夫快随我过来吧。” 景喜看了眼桌上还热乎的饭菜:“你们是不是已经吃过了?” 清风笑着点了点头:“是的,已经吃过了。” 景喜无奈,只好和芳杜若一起到前厅去见宣胤,又让四喜去沏茶。 宣胤确实是经过,知道芳杜若也在,就顺便过来找她们两个谈论一下制药的事情。 之前宣铎想让景喜帮着做药,不过被他搅黄,他干脆就接手过来了。 其实景喜对做生意不感兴趣,她嘴巴又不会说,压根不是做生意的料。 前世就是如此,有同学邀请她一起去开诊所,她觉得麻烦,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其实自己开诊所比当坐班医生赚的多的多。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她也得为自己和家里的崽崽筹划了一下,而且还有芳杜若在,想必她也不需要花费多少心思在不熟悉的经商和管理上面了。 她就只负责制药和拿分红,虽然只有两成,但那对她来说也很多了。 最后,景喜见宣胤好端端的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就私下里问清风。 “盛将军受伤了你们知道吗?” 清风皱眉叹息:“知道了,这次运气不好。不过这段时间他总算是可以好好在家休养一阵了。对了,是你救的他吗?” “不是,”景喜否认,“是姜大夫和他的两个徒弟。” “哦,看来姜大夫手艺见长呢。盛廷月退上那条口子缝的特别漂亮,跟他剖腹割肠那次的针脚一样。” ……景喜蹙了蹙眉。 147 女人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次日。 景喜和芳杜若一起去了军营,她要带她去了解一下风寒颗粒制作的全过程。 去军医处的路上,两人遇到了薛钱。 芳杜若见了一礼,喊了一声薛将军。 薛钱见到她显然还是有些不自在的,因为上次当着她的面骂她是‘娘娘腔’,干咳声抱了拳就匆匆走了。 芳杜若见他连一句话都没有和景喜说,打趣道:“我还以为他是去找你的呢。” 景喜白了芳杜若一眼:“他肯定是去看盛廷的,盛廷伤到了腿,现在还不能下地呢。” “那你一会去看他吗?” “去,”景喜说,“一会儿带你逛完,我去看他,然后再去见一个人。” “什么人?” “你不认识,之前答应帮她办事没办成,得和她说一下。” “行,一会儿我去找姜大夫,你忙你的就成。” 两人继续往前走,景喜忽然顿了顿脚步。 因为她看见白露手里提了个食盒正从盛廷所在的病房里走出来。 芳杜若顺着景喜的目光看了过去:“怎么了?” 景喜道:“我要找的那个人刚好也来了,这下节省了不少时间。” “那就是刚才你说答应帮他办事但却没办成的人?” 景喜点头:“我先过去一下,你直接去找姜大夫。” 她说着,加快了脚步。 景喜找到白露,说了一会儿话。 回来的时候发现芳杜若还站在外面没有进去,就大步走了过去。 “怎么了,是姜大夫不在吗?” “应该在吧。” “那你怎么不进去?不是说了不用等我了吗。” 芳杜若笑了笑:“我哪是等你,我是在看热闹。” 景喜皱眉:“哪里有热闹可以看?” “看黄雀啊,”芳杜若朝前方努了努下巴,又压低了声音,“喏,你和那个假小子说话的时候,世子就站在那个角落里看着呢。” 景喜往芳杜若所指的方向看去,还真是。 宣胤果真也来了,他大概也是来看盛廷的。 这会子已经在问白露话了。 大概是看白露给盛廷送吃的,而盛廷还一口没动,脸色有些不好看,具体说了什么,景喜就听不清楚了。 景喜问芳杜若:“你刚才说‘假小子’,你一眼就看出来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芳杜若揽着景喜的肩头进药房,“你也不看看我女扮男装多少年了。” 景喜给她点了个赞:“第一次见面我真以为你是个男人,你扮的真的很成功。” 芳杜若叹了口气:“那么那位姑娘一定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是啊。”景喜没有多说,带着芳杜若进了药房。 看的差不多的时候,景喜就把芳杜若搁下了,自己去隔壁找盛廷。 盛廷正在喝药,眉都没皱一下一碗黑漆漆的药就被他悉数喝进了肚子里。 景喜走了过来,主动问道:“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盛廷见是她来,神情略有些不自在:“疼。” “嗯?很疼吗?”景喜皱眉。 盛廷眸中闪过一丝懊恼……他在说什么…… “不疼,刚才说错了。” “那就好。”景喜回头看了下,见外头没人经过,就说,“其实我是有事要和你商量。” 盛廷微微诧异:“什么事?” “是白露的事情。你也知道的,成年人的世界里从来没有‘容易’这两个字。她这么做也是有她不得已的苦衷,你可不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盛廷忽地皱眉:“你早就知道?” 景喜点了下头:“就那次过来检查疫病的时候吧,我不是给所有刚进军营的新兵检查了一下身体么。” “原来如此……”盛廷忽然皱起了眉,“你既然早知道?为什么知情不报!你作为军营的军医,竟然帮着乱纪的人一起舞弊。” 白露说的没错…………盛将军他是真的很不好说话。 “这么说,她必须去向世子坦白这件事情了?” “自己坦白比我去说要好。” 景喜点了点头:“军有军规,你说的没错,对了……” 她笑了下:“药喝完了吧?” “喝完了。” “好,”她说着,上前去一把将药碗夺了过来,“那我拿走了。对了,那个时候,我还不是军营正式的军医呢,只是过来帮忙而已,不用连坐吧。” “……”盛廷没有说话。 景喜回了药房。 芳杜若见她这么快回来,小声的问:“失败了?” 景喜嗯了声:“意料之中,他本来就不是制定规则的那个人,钻不到什么空子的,其实他这么做是对的。” “看来你们两个真的是一点感情都没有,他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你。” “我觉得也要看什么事吧,有些面子本来就能给。” 芳杜若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入的了那位将军的眼。” …… 芳杜若暂时在景喜家住了下来,两人各自忙各自的。 景喜还是老样子,早出晚归的。 元宵节过后,齐王在鸠城设立的都督府终于修葺完成。 宣胤为都督,正式入主。 领十城城隍、兵马、甲仗、食粮、镇戍等事,纠察所管之城官吏善恶,统筹数城镇防行政事务。 景喜的住处就离这新建的都督府不远,骑在高高的马背上老远就能看见都督府门口站的两排侍卫。 等走的再近些,便能看见芳杜若牵着祥云站在家门口等她。 她赶紧打马回去,抱着祥云进了家门。 盛廷前几天就被特许回家养伤了,所以这几天祥云都是在家里找盛廷玩的,很少过来。 今天他在门口等自己回家,景喜是有些惊喜的。 “晚上想吃什么?让你四喜姨给你准备。” 祥云摇了摇头。 “怎么了?情绪这么低落?” 祥云忽然抱住了景喜的脖子:“娘,以前爹爹不回家,所以我只和娘一起住,可是现在爹爹经常回家了,为什么我还是不能和爹娘一起住?” 景喜愣了下,又笑着说:“祥云,那是因为爹和娘分开了,但就算分开我们还是你的爹娘。” “那娘是不是不喜欢爹了?” 景喜张了张嘴:“祥云,娘很敬重你爹爹的。” “那就是爹不喜欢娘了?” “嗨,你这孩子,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祥云,你四喜姨做了好吃的,你去厨房看看吧。”芳杜若把祥云打发走。 对景喜说:“世子今日正式搬迁,体恤盛将军伤重无人侍奉,随手赠了两名美婢。” 148 无期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赠了两名美婢?” 景喜总觉得这个情节很熟悉。 想了好久才想到,这是原书中,宣胤对慕容玉做的事情。 当他知道慕容玉也对白露有意,干脆就给他送了两名美婢。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意思很明显了,别跟我抢女人,一下子送两个漂亮的给你玩玩儿。 只是没想到,现在剧情变了。 慕容玉没有爱上白露,盛廷似乎也没有,但宣胤见到白露给盛廷送饭,或许是误会了什么。 所以赠送美婢的情节就转嫁到了盛廷的身上。 景喜只能说,就算盛廷去宣胤那里告发白露是女扮男装,恐怕也没什么用。 因为现在的宣胤恐怕是不可能让白露离开他身边的。 原书中写那两名婢女美若天仙,性格温顺柔和,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但却被慕容玉原封不动的给宣胤退了回去。 只是现在换做是盛廷,但他毕竟不是和宣胤平起平坐的慕容玉,是不能就那样把人原路退回的。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自从和离后盛廷也一直没有再娶。 他会怎样对待这两名美婢景喜不知道,但是她关心祥云。 正好祥云端着盘炸花生过来了:“娘,四喜姨说这个可以吃着玩儿,让我拿出来同你和芳叔一起吃。” 景喜在祥云面前蹲了下来:“祥云,你也不小了,娘给你找个私塾去认字,每天早上骑着大马送你去晚上再骑着大马接你回家好不好?” “那盛元哥哥也去吗?” “去,你们一起去认字。” 祥云点了点头:“我有伴儿就行。” 景喜摸了摸祥云的头:“那就这么办,回头我和你太奶奶说一声。” 景喜话音刚落,系着围裙的盛老太就出现在景喜家门口。 “奶奶。”景喜站了起来。 盛老太应了一声,一边擦手一边往景喜身边走。 “转眼就不见了祥云,我来找找,果然在你这里。” 景喜立刻看向祥云:“祥云!以前不是跟你说过吗,出来要跟家里大人打招呼,说清楚和谁去了哪里才行。” 上一次祥云被人抱走的事情,她现在想想心里还觉得后怕。 祥云撅了撅嘴:“对不起嘛娘,这次我忘记了。下次保证不会忘记。” “没事没事,知道是在你娘这就没事了。”盛老太喜笑颜开的,又向景喜招了招手,“来来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两人便往厅中去了。 盛老太依旧笑得很开心。 她脸上的笑容甚至感染了景喜:“奶奶怎么这么开心,是有什么喜事吗?” “是啊!”盛老太一拍腿,“你看你这不是找到了个容大夫吗,盛廷这些年还一直是个光棍,我都愁死了。” “每次我说要给他相看,他都说他没时间。现在好了,隔三差五他就能回家来,我又说要给他相看,他还说自己没时间。” “可是今天世子一下给送了两个来,两个相貌都是顶呱呱的,性子也很柔和。也就是世子送来盛廷这才不能拒绝,这要是我去找来的,肯定马上叫我把人给退回去。” “…………那奶奶是打算让盛廷两个都收了?” “那不行!我跟你说,家里女人多会闹事的,会搞得家宅不宁,我觉得只要一个就行了。你没看到老三家吗,都成什么样子了?还像是个家吗?” 景喜点点头:“虽然我没有资格插手盛廷的事情,不过我也觉得还是一夫一妻比较好。” “而且奶奶,我也是有私心的,我希望盛廷是再娶的妻子必须能容得下祥云,如果容不下的话我觉得祥云还是跟着我比较好。” 盛老太张了张嘴:“那怎么行,我肯定得找一个大度的人进门,肯定不会让她欺负祥云的。只是现在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盛老太皱起眉头:“这两个姑娘都是奴婢,具体怎样让他们恢复良民的身份我不太清楚,但是你之前为了办女户不是去衙门了解了很多吗,我想到时候你能带着我去打听打听。” “这个没问题。” “唉,那我回去了。盛廷现在正在养伤,我亲自给他炖补汤呢,别人做我不放心。” 景喜又把打算送孩子去念书的事情说了,盛老太自然是同意的。 把盛老太送走后,景喜又跟祥云说了许多话。 告诉他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如果被别人欺负了一定要过来告诉她。 ……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 景喜虽然没有刻意打听盛家的事情。 但总是能从祥云口中听到只言片语。 比如盛老太带着两个美婢除草种菜做饭,经常在太阳底下晒的汗流浃背,还让她们轮流去照顾盛廷。 而盛廷,才在家里养了一个月就又回了军营。 这天景喜休息,在屋子里整理信件。 理着理着她忽然把四喜给叫了进来。 “最近都没有京中的来信吗?” “没有,最近什么信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景喜皱眉。 假如说上次她没有回信也就罢了,可她明明写信问了慕容玉归期。 他怎么会没有回复呢? 他说是回去过元宵节的,可元宵节都过去一个月了,他怎么还不回来? 景喜担心他在京城出了什么事,于是立刻提笔,又写了一封信,把这封信加急送了出去。 若按加急,她的信最快十天就能送到京城了,就算他耽搁了几天回信,再加急送回来,一个月的时间也是绰绰有余的。 然而一个月又过去了,从正月间到三月中旬,他一去三个月,除了前头两封信,竟然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景喜有些着急,因为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 但是她又不能直接杀到京城去敲国公府的门,所以只得硬着头皮去找宣胤。 …… 自从都督府落成,宣胤大多数的时间都呆在鸠城都督府。 索性就把齐王府用的惯的人都调了过来。 这次景喜去都督府,接待她的便是熟人明月。 “好久不见景大夫。你找世子是有什么急事吗?可是世子这些天外出了,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149 欺骗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其实这已经不是景喜第一次去都督府求见宣胤了。 但每次都是同样的说辞,说世子外出,这一出去就是小半个月,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明月打了帘子进去,清风正好在那站着,做偷听状。 明月抬手就在他的耳朵上拧了下: “这本来就是你的事,自己不说打发我出来说。” 清风‘哎哟’叫了一声,把明月的手甩了下去: “有你这样当妹妹的么,竟敢这样拧你哥哥的耳朵,小心我把你揍成猪头。” “你敢!你敢打我一下我就回去告诉爹娘,看他们怎么教训你!” 说着就要继续去拧清风的耳朵,兄妹俩打打闹闹的,却忽然看见面前站了两个人,一下子噤了声。 垂首弯腰,恭恭敬敬的站好了。 “见过世子,见过慕容公子。” 宣胤皱眉扫了他们两个一眼:“滚后面玩儿去。” 兄妹二人赶紧退下,待退的远了,又你一下我一下的大闹了起来。 宣胤见慕容玉还盯着大门的方向看,眉心紧紧拧成一个疙瘩。 “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这女人有什么好的,想要,收了便是,管那么多做甚。” 慕容玉看了宣胤一眼,如玉脸庞白的煞人:“你为何总待她有偏见?”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第一眼看到她就觉得她不是什么好女人。” 慕容玉皱眉,什么也没说,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宣胤,直到他开始咳嗽,瘦削的肩膀不停的颤动着。 “好好好,我不说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吗?我们昨晚才从京城回来,我现在要去睡一觉,你最好也去休息。” 慕容玉轻轻嗯了一声,待到宣胤走后,他才抬起手。 刚才抵着唇的手背上,有一丝血迹。 …… 景喜最近这个月因为慕容玉的事情,休息的不太好。 经常觉得自己脑子晕乎乎的。 这不,她本来是打算离开都督府直接回自己家的。 可不知道怎么搞的,稀里糊涂的就绕到了都督府的后门。 等她反应过来准备调头的时候,却忽然被一个熟悉的人影吸引了视线。 索性小跑了几步,上前去将那人的侧脸看了个清清楚楚。 竟然真的是近水。 他不是跟着慕容玉回国公府了么,慕容玉已经三个月没有消息了,为什么他却会在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 景喜忙追了上去:“近水!近水,你站住!” 然而她追上去的时候,都督府的两扇门已经关上了。 她又去拍门,没一会儿就门房就把门大开了。 她指着那个熟悉的背影:“我找人,近水。” 那人回头,景喜呆愣住,竟然是一张陌生人的脸孔。 刚才看分明是近水,怎么现在又不是了? 难道是她眼花。 她揉了揉脑袋,转身走了。 近水长吁一口气,真是的,还好有个身形相似的人,又穿着一样颜色衣服的人在旁边,不然就要露出马脚了。 露出马脚的话,公子就要怪罪。 想到公子,近水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蔫吧了下去。 老天爷为什么那样吝啬呢,总见不得一个人太完美。 …… 景喜隔日就收到了慕容玉的信。 他在信中解释因为家事耽搁,所以迟迟未归,但不日就会抵达鸠城。 景喜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有消息就好。 被家事耽搁,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她能够理解。 等她再去军营的时候,就听姜大夫他们说世子今天回来了。 景喜甚至怀疑宣胤消失半个月正是去了京城,她总觉得慕容玉也跟着宣胤一起回来了。 不过慕容玉并没有来军营,她想大概是因为他身子弱,长途跋涉之后需要休息,所以留在了家中。 弄的景喜今天都没心思好好‘工作’,总盼着天快点黑,这样她就可以早点回家,去敲隔壁的门了。 傍晚的时候,遥山驾驶着马车来了,他是来接景喜的。 景喜看到遥山,一脸的笑容。 肯定是慕容玉让他过来的。 “你们什么时候回到鸠城的?公子他可还好?”景喜问遥山。 “上午到的,公子很好。”遥山总是这样冷冷淡淡,问一句答一句,绝对不会多说一句话。 景喜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慕容玉本人,也就不多余问遥山了。 等到了慕容玉家门口,也就是景喜自己家隔壁,遥山去停马车,近水就领着景喜进去了。 景喜心情好:“几个月不见你,长好看了啊。” 近水开心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真的吗?” 又小心翼翼说:“景大夫一会儿也对公子说几句好听的话成不成?” “当然可以了,怎么了?” 近水勉强笑了笑:“公子心情不好。” “为什么?”景喜皱眉,“是国公府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近水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方便多说了,景大夫不如自己去问公子吧,就在前头书房了。” “好。”景喜点了下头,却心有疑惑。 她知道慕容玉的书房是哪间,在进去之前特意理了理衣襟。 即将要跨进门槛的那一刻,她忽然想,早知道就先回去换一身女装了,在军营她天天作男装打扮,到底还是没有女装好看的。 不过来都来了,他也不是那样在意她穿什么的人。 书房的门虽然是开的,但景喜还是抬手敲了敲。 她站在门口,可以看见他正低头在书桌上作画,但具体画的是什么站在她这个角度就看不清楚了。 他好像比以前更瘦了,稍稍弯腰的时候,甚至可以看到薄薄春装下微微凸起的脊椎骨。 “三郎。” 慕容玉先是停了手中的笔,眨了眨长睫,这才回头去看景喜。 他的脸上露出笑容,如珠玉如微风。 “阿喜。” “在画什么呢?”景喜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快步朝他走了过去。 他却重新抽了一张纸,将画作盖住:“还未画好,等画好了再来邀你共赏。” “这么神秘。”景喜也不多看,只是盯着他。 他搁了笔,领着她在桌前坐下,给她倒了一杯茶。 景喜接茶,看见他的手,触了上去。 他却立刻缩回。 景喜一愣,微微错愕:“怎么了?我见你好像瘦了许多,连手指也比以前更显细长了。” 慕容玉没有看她,只笑了笑:“我染了风寒,怕传给你,我还是坐远一些。” 150 安排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他说的坐远一些。 是真的很远。 都已经不在一张桌子上了。 景喜感觉心口闷闷的,又很奇怪:“三郎,至于吗,一个风寒而已。还是我来帮你看看有没有发热吧。” “没有。”慕容玉立刻站了起来,走两步停下后,又重新坐回了景喜的对面。 他贪婪的看着她的脸,眼睛,鼻子,下巴,然后目光落到她白皙又骨节分明双手上。 “阿喜,我还可以握你的手吗?” 景喜没有说话,直接把手伸过去握住了他的手,她感到他的双手冰凉。 她皱眉:“你这是怎么了?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 慕容玉反过来握住了她的手,细细的摩挲着: “因为赶路啊,你知道的,我容易累。赶了一路,所以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景喜叹气:“你还染了风寒。” 慕容玉笑了笑:“一点点。” “那一会儿给你拿点药吧?” 慕容玉摇摇头:“都有在吃,你总是忘记我也是个大夫。” “是啊,你看我是个大夫,我把自己照顾的多好。”景喜在他手上捏了捏,“总感觉你没把自己照顾好一样。” 慕容玉眼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已经很小心了。” “好吧。”景喜相信他对待自己的身体是有分寸的,因为平日里她所见到他都很珍惜自己,累了也绝不强撑。 她想到来时路上近水说的话,笑着看他:“我听近水说你的心情不好?” 慕容玉一怔,皱眉道:“近水跟你说了什么?” 景喜总觉得慕容玉这次回来怪怪的,她也皱眉: “没什么啊,就说让我多说几句好听的话给你听,你怎么了?是不是在家里遇到了不开心的事情?” 慕容玉静静看了她一会儿,抿唇点了点头:“是啊,是遇到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所以才耽搁我回来,不过你放心,一切都已经解决了。” “可你还是不开心,你知道吗?看你不开心,我也开心不起来。” 慕容玉张了张嘴,心中一痛:“阿喜,我想抱抱你。” 景喜笑了笑,坐到他旁边去抱住了他的腰。 他身上总有股子淡淡的药香,很干净的味道。 她很喜欢这种药香,天天打交道,闻着很舒心。 慕容玉揽着她,把下巴搁在了她的头顶,这样她就看不到自己不开心的样子了。 “还记得我在信中与你说的吗?”慕容玉淡淡问道,“我说过要带你去见姨父和姨母的。” “嗯。” “宣铎欺负你,我来帮你教训他。” “好啊。” “正是万物复苏的时节,就不去齐王府了,出去踏青可好?” “好,我正好也想出去逛逛了。” “那我帮你准备衣物吧。” “干嘛?你嫌我的衣服不好看啊。”景喜想抬头去看他,却被他用下巴按住了,“别动,让我再抱抱你。” 他又说:“我不是嫌你的衣服不好看,只是我的心意而已。” “好,那你就选你喜欢的,我穿给你看。” 好久都没有女为悦己者容的感觉,景喜忽然觉得新鲜,又隐隐有些期待。 “对了,那你明天还去不去军营?” “明天不去,我回来之后还没有见过姨父姨母,须得去齐王府一趟,也好顺便安排这次出游。” “辛苦你啦!”景喜把脑袋靠在慕容玉胸口,在他面前,她偶尔像个小女孩,什么也不用操心,他就都安排好了。 她贴着他,听了一会儿,忽然挺直了脊背,甚至撞到了他的下巴。 他忍着下颌的疼痛,揉了揉她的头:“怎么了?” “你……”她又趴在他的心口,又往下挪了挪,“你为什么肺部也有杂音?”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染上风寒了,我还在咳嗽呢。”他说着,咳了几声。 景喜赶紧去把他的脉,一如既往的脉搏慢心率快,迟沉无力,倒是没觉出有其他异常。 “怎么样?”慕容玉看她,“我发现你总是不相信我的医术。” “我没有,”景喜把他的手放了下来,“我只是担心你瞒我骗我。” 他立刻接话,甚至是打断了她:“我不会。” 他叹了口气:“我累了,我没睡好,我想休息了。” 景喜点头:“那回你的房间吧,你想吃什么,我让四喜做。” “不用麻烦四喜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里有人。” 景喜送慕容玉回房,看着他躺下,替他把门关好。 关门出来,她忽然想到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好听的话给他听。 …… 慕容玉在齐王府住了好几天,中间让近水领着一个粗使的婆子来了。 院子太大,景喜和四喜早打算买个粗使的婆子进来的,但一直忙着没去,就搁置了。 近水除了带这个婆子来,还带来一个箱子。 里面装的都是衣物和首饰。 并不华丽,但却精致淡雅,都是景喜喜欢的类型。 四喜乐了,乐了之后又开始犯愁:“这么多,主子,那到时候出去踏青你穿哪一套才好啊?” 景喜摇头,她想见慕容玉一面,和他说说话。 踏青的前一天,慕容玉回来了,脸色瞧着比前几天好很多。 慕容玉煮了茶,两人在景喜家的花厅里赏月。 慕容玉对先前在国公府发生的事情只字不提,而是在聊景喜。 两人聊成药,聊祥云,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后来慕容玉说:“听说盛廷受伤后,表哥送给他两个美婢。” 景喜点头:“是啊,奶奶可高兴了,想从里面选一个出来和盛廷培养感情。” 慕容玉低低笑了声:“可我听说盛廷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回家了,想必他对那两位姑娘无意,有意躲避。” 景喜见慕容玉提到这事竟然还笑盛廷,她忍不住笑他。 原书中这两美婢还是位他准备的呢! “我倒是没见过那两位,只是听说奶奶整日带着他们在后院翻地种菜呢,这些还都是祥云告诉我的。” 慕容玉看着景喜,目露不舍:“表哥送来的人,盛廷自然是不好撵走的,但你若看着碍眼,我可以处理。” 景喜眉头紧皱:“你这是什么话,人家好端端没惹我,我怎么会看着碍眼呢?” 151 一心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你生气了?”慕容玉目光柔和却犹豫,轻轻覆手在她手背,“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怕你担心祥云。” “可是总有那么一天的,你看你待祥云好,他就很喜欢你。如果盛廷找的是一个好女人,祥云也会喜欢她的。” 慕容玉点点头:“好吧。茶凉了,我再叫人来添些炭火来。” “大晚上的还是不要喝这么多水了吧,小心水肿。” 慕容玉望了望天上的那轮明月,低头摆弄着茶杯:“不喝茶,那我就得回去了。” “是啊,我们都要早点休息。虽然我以前也见过王爷和王妃,但是这次到底还是不一样,想想我还是有些紧张的。我都没问你,你怎么给我抬来一箱衣服首饰?也太多了吧。” “衣裳首饰也会嫌多吗?”慕容玉笑着看景喜,“我还觉得少呢。” 景喜好笑:“我每天去军营都穿男装,你送我的,我都没什么机会穿。” 慕容玉喉头哽了哽:“以后总会有机会的。” “那太多了,我都不知道选哪一套好。” “选你最喜欢的。” “我都很喜欢,要不这样吧,你陪我去,选一套你最喜欢的。我喜欢,你也喜欢,皆大欢喜。” “好。” 自从搬到鸠城来,这还是慕容玉第一次进景喜的房间。 这是个套间,她把书房设在里头了,外面的房间布置的淡雅温馨,里头的书房干净利落,全是医书。 很多医书是他很早之前送给她的,地裂的时候,她都没有遗弃,而是收拾了两箱子带了出来。 很多医书都是他亲自誊抄的,上面也有一些他的注解,放眼望去,全部都是他的笔迹。 他一本本的翻着,心痛的几乎不能呼吸。 原来,他的痕迹已经遍布她的生活,这要如何是好? “阿喜……”他背对着她的方向,尽量克制,使得自己发出的声音平稳,“其实这些医书我那里还有原本。” “嗯,我知道啊,怎么了?”景喜正在找衣服,有几套其实她犹豫不决,之前让四喜参谋,四喜也选不出来。 慕容玉捏着书脊的手指泛白:“你这里的医书很多我还做了注解,现在竟是想不到了,我拿原本和你换吧。好吗?” “哪一本啊?” “《内经》《扁鹊心书》《脉因证治》《四圣心源》《针灸穴位大全》……” “等等,”景喜听到慕容玉报了一大串书名出来,不禁从房间里探出半个身子来,“你怎么不说全部呢?” 可她一看,他却靠着书架,脸色难看呼吸困难。 她赶紧丢下手中衣物跑过去,扶他上了自己的床。 “你躺着,慢慢呼吸。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就犯病了?” 慕容玉想咳嗽,但是忍住了:“我的药,我没带在身上,你去帮我拿来。” “好,你躺好,我马上就回来。” 慕容玉见景喜走了,这才咳出口血来,小心翼翼擦在里衣上,旁人轻易是瞧不见的。 等做好了这一切,他才掏出个小瓶,吃了一粒药。 那和他平日里吃的速效救心丸是不同的,吃完又藏起来,不想被她看见。 没一会儿,景喜就一路跑着进来了,四喜跟身就倒了杯水。 景喜喂他把药丸服下,又扶他躺下,柔声道:“要不你今晚就睡在我这里吧?我去找四喜睡。” “这成何体统,”慕容玉握紧了景喜的手,“我缓一会儿就回去了。” “要不明天的踏青就取消吧,你好好养着。” 慕容玉笑的无奈:“我这病休息一会儿就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说着话,目光落在床上的几件衣物上:“明日穿那套水清色的吧,衬你。” 景喜点头。 慕容玉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四喜:“你下去吧,不用关门。” 四喜走了,慕容玉才执了景喜的手:“同我在一起,你是不是每一日都提心吊胆?” “没有,只是你什么都不肯说的时候我才会担心。就好像这几日,我觉得你有些奇怪,但是每次问你,你都说没事,我就心焦。” “对不起,我让你难受了。”慕容玉目中闪着细碎水光,挣扎着坐起来,将她揽入怀中,“我多希望你平安喜乐,无忧无虑。” 景喜回抱了他:“可是每当和你牵着手,相拥着的时候,我就又不担心了。人的心很脆弱,但也很强大。 当我们的心在一块儿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世上没任何事能够难住我们。所以三郎,我们一定要一条心呀。” 慕容玉把心上的人紧紧的按在怀里,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流到了下颌,他很难受啊,可是不敢发出声音。 “好,我们一条心。” “嗯,我们一条路走到底。” …… 近日踏青的人不少,齐王等人显然是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并未着华服,她今日穿的这身水清色刚刚好。 只是没想到今日负责安保的竟是盛廷。 绿柳白堤旁,男女分席而坐用些果点,却也隔的不远。 景喜这边上首坐着齐王妃,齐王妃旁边是王府的郡主。 齐王妃景喜之前已经见过了,算是打过交道,加之上次景喜还救了齐王妃,所以齐王妃对景喜还是很客气的。 倒是郡主,看她的眼神不怎么友好。 其实景喜大约明白的,因为之前宣胤跑到她家要把她放逐凉州的时候清风就透露了一点。 郡主心仪慕容玉。 所以她这样打量自己,问这问那,景喜倒也不觉得奇怪,一一应付着。 郡主见景喜一点都不怕她,又应答如流滴水不漏,顿时觉得无趣。 站了起来:“我要去找哥哥们玩。” 她说的哥哥们便是宣胤和慕容玉了。 齐王妃不满女儿在外人面前还这么随性,不准她走:“坐着,午食马上就到了,你要上哪里去?” “不是没带厨子么,我以为今天中午就吃这些了。” “你父亲说今日就吃外面的小食,已经叫城中商户担来了。” 一旁嬷嬷便指着前方道:“郡主看,已经来了。” 景喜也顺着那嬷嬷的目光看了过去,果然看见许多商贩排成一线挑着他们的担子来了。 负责安排统筹、走在最前面的是薛钱。 想想盛廷,又想想薛钱,景喜觉得有些奇怪,虽然他们是宣胤的人,但都属军中,难道齐王府就没别人了吗? 152 兄长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你就在这里陪娘说说话,听景大夫讲她游历时遇到的趣事不好吗?” 齐王妃令郡主宣凝坐了下来,又看向景喜:“景大夫?” 景喜听见齐王妃叫自己,很快回过神来:“王妃娘娘。” 齐王妃笑了笑:“来,坐过来些。” 景喜并不习惯和不太熟悉的人靠近,但想到她是慕容玉的长辈,就往她的身边稍微挪了一下。 齐王妃见状,忽地拉起了她的手:“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今日出来踏青话家常,不必那么拘谨的,轻松些。” 景喜笑了下:“谢王妃娘娘体恤。” “你是个知礼的好孩子,也多坎坷,你们的事,三郎已经和我说过了。” 景喜有些意外。 原来慕容玉早就和齐王妃说过了,她还以为要过了今日才说呢。 不过原书中齐王妃门第之见颇深,为了阻挠平民女主和她儿子可是用了不少手段。 如今对自己,倒是笑脸相待,反正表面上是没有不喜的样子。 景喜觉得有些奇怪,不过若果真如此,也是一件好事,不必令慕容玉为难。 齐王妃看着景喜,忽而惆怅了起来:“你几次救了三郎,理应由他母亲亲自谢你的,只可惜她去了,如今我应当要替我妹妹好好感谢你。” 她说着,忽地从腕子上褪下一只手镯,套在了景喜的手上。 景喜想把手抽回去,但是齐王妃看了她一眼,她就又没动了。 “这才听话,是个好孩子。”齐王妃成功把手镯套进了景喜的手腕上,这下满意了。 景喜郑重道谢,这算是慕容玉长辈赠的礼,她会好好珍惜的。 齐王妃笑了笑,又轻轻的在景喜的手背上拍了拍: “你是女神医,往后能帮的上三郎的地方也要尽量帮一帮他,多多照顾。” “王妃请放心,我会的。” 齐王妃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过去坐吧,要准备吃午食了。” …… 吃食担子来了,王府的下人搬来了小榻。 齐王和齐王妃夫妇在主位,其他按照男女分为左右两列,每列又按照身份地位依次往下排。 女眷不多,至少齐王那名貌美倾城的秦侧妃就没有来,但是她的儿子宣铎却来了。 景喜想,这想必是慕容玉刻意安排的。 今日邀他来大概也是要告诉他,让他以后把眼睛擦亮一些,不要什么人都去惹。 同行的人全部落座,齐王四下里扫了一眼。 忽然道:“薛钱和盛廷,你们也过来坐吧,今日出来游玩,只图个人多热闹,没有那许多规矩。” 薛钱是齐王老部下的儿子,盛廷是收复鸠城的大功臣,都是他嫡子手下的猛将,齐王是有意拉拢的。 齐王的话,薛钱和盛廷自然是不会忤逆的。 两人很快在末尾处坐了下来。 今日的吃食对景喜和盛廷他们来说算是很普通了,因为都是鸠城常见的特色。 不过对于深居齐王府的一家贵人来说,却是新鲜的、别有一番风味的。 吃完了正餐,还有特色暖饮,齐王妃赞不绝口。 但景喜是吃喝惯了的,并没有细品的意思。 她看了对面的慕容玉好几眼,不过慕容玉似乎都没有察觉,也没有向她投来过目光。 又过了一会儿,慕容玉忽然站了起来。 对着上位的齐王和齐王妃道:“姨父,姨母,今日春|光无限好,三郎也有个好消息想与您二位分享。” “哦?”齐王笑着与齐王妃对视一眼,复又看向慕容玉,“是什么好消息?” 景喜一愣。 齐王妃不是已经知道了吗,难道齐王还不知道? 怎么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说? 景喜皱眉,疑惑的看向慕容玉。 但慕容玉却始终目不斜视。 旁边郡主宣凝微微倾身靠近景喜:“怎么了?看你这表情像是不知道的样子,怎么三郎哥哥没有和你说过吗?” “……知会过了。” 宣凝笑了声,是有些不屑的:“那你一定很高兴吧。” “……”景喜没有答话,高兴与否,不需要说给她听。 宣凝讨了个没趣儿,转身不再和景喜说话。 然后景喜就听到……她竟然听到慕容玉说…… “姨父,姨母,景大夫数次将三郎从鬼门关拉回来。救命之恩,三郎无以为报,如今便认了景大夫为义妹,好生相待,报以恩情,还望姨父姨母日后多多照拂才好。”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悦耳好听,如山间清泉,沁人心脾。 可他这说的是什么话? 景喜感到不可置信,万分震惊,她站了起来。 慕容玉见她起身,匆匆走来,一双眸子里神色复杂难辨:“景喜妹妹,兄长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景喜满目错愕:“三郎,你在说什么?” “以后……”慕容玉红着眼睛,“你可以唤我兄长。” 那天,暖风微醺。 她靠在他怀里,他说‘不要叫我容大夫了好吗’ ‘母亲会唤我三郎,阿喜不如也叫我三郎吧,或者玉郎?’ 今天,微风和煦,隔着一张小榻,他竟然让她唤他‘兄长’? 景喜不能接受。 一旁的宣凝早先听说了自家三郎哥哥和这位女神医之间的事,是不大高兴的,如今见自家三郎哥哥是认了这位女神医做妹妹,她乐见其成。 甚至亲自倒了杯暖饮递了过去:“景大夫,你看我三郎哥哥都以茶代酒敬你了,你怎么也该回敬一下吧,就用这个吧。” 景喜没有接,只是看着慕容玉,不解,心痛。 慕容玉的心此刻被她的目光煎灼着,颤抖着从宣凝手中接过了杯子,递给了她。 他的语气甚至是哀求的:“阿喜,接了吧。做我的义妹,我同样会待你好。” 景喜的眼中忽然蓄满了泪水:“三郎,我需要一个理由。” “很遗憾,”他狠下了心肠,“没有任何理由。” “慕容玉” “姨母在叫我,我要过去了。” 她拉住了他宽大的衣袖。 他不敢回头:“阿喜,放手吧。” “不可能,我也许会因为正当的理由放手,但没有理由,我绝不放手。你跟我过来。” “我说了,姨母在叫我。” “我也在叫你。” 他就那样站在那里,良久,哽咽着叹了口气:“那我先去和姨母说一声。” 景喜终于放开了手。 153 强吻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 景喜站在杨柳岸边,皱眉看着茫茫河面。 她的背影纤细,仿若那随风舞动的柳枝,慕容玉看在眼里,心里针扎似的,细细密密的疼成一片。 他从齐王妃处过来,大步朝她走去,仿佛脚下一慢她就会立刻走开一样。 可却在还有五步远的地方生生停下了脚步。 “你来了。”当他靠近的时候,她忽然回过了头。 她面上平静的吓人,这令他愣了下。 他嗯了声:“河边湿气重,你不要在这里呆太久。” 景喜笑了下:“现在先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直接进入主题吧。你今天到底是在做什么?” “……”慕容玉看着她,勉强勾了下嘴角,“做了一件我想了很久的事。” “很久?”景喜忍不住笑了声,“那你想了多久?” “三个月吧,这次回到京中,我们分开了快三个月。在这三个月里,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哦?”她破天荒的,忽然刻薄了起来,“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慕容玉皱起了眉,张了几次嘴才把话说出口: “我才发现,原来我跟你在一起只是图一时新鲜,一旦你不在我身边,我的心里就没有你了。我说已经同家人说了你我之间的事情,是我骗你的。” 景喜摇了摇头,他很少说谎的,可是偶尔说谎的时候,目光是闪烁的。 就像现在一样。 可是他为什么要说谎呢? 她笑着问他:“然后呢?” 他垂下了眼睛:“然后如同我刚才所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那样玩弄你的感情是不对的,所以我想要弥补。 你做我的义妹,只要你还在齐王地界,就不会有人敢欺负你,宣铎不敢,其他人更加不敢。” 景喜还是觉得好笑:“这么说你是在报恩了?” 慕容玉点了下头:“是,只是为了报恩。” “好,报恩,那你想报恩,难道就不问问你的恩人要什么吗?” 慕容玉的喉头哽了哽,声音嘶哑:“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景喜一步步向他靠近,“你是知道的呀。你口口声声说要和我做兄妹,莫不是忘了昨晚你还抱过我?你做哥哥的,就是这样对待妹妹的?” 他往后退了一步:“我那时只是不忍心伤害你。” “那你现在就忍心了,还是当着这么多的人面。”她又往前了一步。 他的背后就是大柳树。 脊背贴在树干上,无路可退。 她再上前,一把将他的肩膀按住。 他要走,她就用膝盖抵住他的腿。 她咬牙切齿:“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一个字都不信。你真想报恩的话,就以身相许好了。昨天晚上我们才说好的,我们要一条心、一条路一起走到底,你到底怎么了?” 他偏过头,眼底蕴着浓浓的伤痛:“阿喜,我对不起你,但是我真的给不了你想要的。你放过我吧。” “放过你?我有怎么你了吗?” 他忽地偏过头看她,语气里带着愠怒:“你看你现在这样,不就是在逼我。” “这就叫逼你了?”她按在他肩头的手指哒哒哒敲了几下,狠狠看着他,“我看平时是我对你太温柔!” 她说着,单手环住他的脖子,用力将他勾了下来,仰头就啃了上去。 “阿喜……你……唔……” 良久,景喜松了口。 她看着他水润的唇和带着压印的下巴,忽然笑了。 “慕容公子,我的好哥哥,”她压低声音,满脸笑意的凑了过去,“你的身体都有反应了,你自己感觉到了吗?” 慕容玉的脸,腾的一下子透红,红到了耳根,红到了脖颈。 “你!”他皱眉,“你怎么能这样!” “谁让你一直说谎,我看出来你每一句话都在说谎,但我实在不知道你在坚持什么。你要当我哥,那你刚才在跟我干什么?” 他别过了头:“你放开我。” “你别逗了,你真想挣开我又能把你怎么样?说吧,到底是为了什么。” 慕容玉把她的手从自己的肩头上拿了下来:“这里不方便说。” 景喜抿唇,笑了下,看,搞定了,肯说实话了。 “是不方便,你家长辈在这里,我就给你个面子。回家说去,你家还是我家?” “我那里吧。” “好。我还有件事情想问你。” “你说。”慕容玉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实在是忍不住了,他抬手,把她红|唇上的水渍给擦了去。 擦完就迅速的收回了手。 景喜看他现在这副别扭的样子就好气: “盛廷和薛钱该不会也是你安排来的吧?你先把我认作义妹,下一步就来给我安排婚事了?” 慕容玉别过了眼。 “唉……”景喜长叹了口气,“还真是这样。我的慕容公子,你以为我那么愁嫁么?我要是想嫁人和离之后我就找人嫁了,用的着等我年纪越来越大?” 慕容玉微微蹙眉:“我只是希望你身边有人陪。” “那从今以后我让四喜去陪你好不好?” 慕容玉眉头皱紧:“你这是什么话。” “不一样吗?我学你的啊。” “……”慕容玉竟无言以对。 “好了,你别想着虐我了,我看你刚才也很痛苦的样子,我们不这样好不好?” 慕容玉点了点头。 他长叹了声:“其实今天出发的时候我就后悔了,可是一看到你的笑颜,我就又硬着头皮继续了下去。阿喜,我希望你这一生都是平安喜乐的。” “你光希望没用啊,你得陪着我,看着我这一生都平安喜乐,不是吗?” 慕容玉点头,可是表情却是那么难过:“我也想的。” 他忽然咳嗽了起来,用手抵住了唇,甚至转过身去。 景喜立刻绕了过去,等他直起腰来的时候,直接拉过了他的手。 看到他手上的血迹,她的心口一窒:“果然,是你的病。” 慕容玉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盯着景喜看了很久:“我怕是……” 景喜打断了他:“回去再说,我们早点回去吧。你就跟齐王他们说你身体不舒服,我正好回去照顾你,好不好?” “嗯。” 154 酒后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等一下,”景喜叫住了正要往齐王那边去的慕容玉,“你不能就这么去了。” “怎么了?”慕容玉不解。 景喜盯着他的下巴看,然后笑着摸了摸自己的。 慕容玉顿时明白了。 “唉……”他叹了声,“很明显吗?” 景喜坏笑着点了点头。 “那只能等等再去了。” 景喜还是点头,但却微微蹙了眉:“其实我不想等的,我只想赶快回去听你告诉我过去的三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慕容玉的眉心紧了紧:“好,那我现在就去。” “唉别,”景喜一把扯住了他,“那多不好意思,下巴上顶着个牙印。” “不要紧的,”慕容玉眼含笑意,“我低着头就是了,再说又没破,这印子很快就会消失的。” 慕容玉的身子向来不好,齐王与齐王妃夫妇都是知道的,当下便允了他先行离去。 一旁的郡主宣凝见了,也想跟着去。 宣胤抬脚走到她跟前,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她:“你站住。” “为什么阻拦我?”虽然宣胤的脾气不好,但宣凝打小就不怕他,恃宠而骄。 “那个景喜一个义妹都跟着回去了,我可是三郎哥哥的亲表妹,我也要去照顾他。” “景喜是大夫,你呢?能帮上什么忙?” “我……”宣凝道,“虽然不是大夫,但是我可以坐在一旁陪着三郎哥哥啊。” 宣胤看了自家亲妹妹一眼,脸上的表情很严肃:“凝儿,别在三郎身上浪费心思了。” “哥哥这是什么话?你不是一直都知道我心思的么,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宣胤皱眉:“今时不同往日,三郎的病加重了,这件事情你想都不要再想。” 三郎哥哥自小身体就不好,她是知道的。 从小他就长得比别人慢,七八岁的时候,个头甚是还不如自己高。 可十岁那年他忽然开始长身体,名医们都说跨过那个坎就没什么大碍了。 现在她只能到他的肩膀了,和他说话的时候要想看着他的眼睛都得一直抬着头。 他这些年一直都养的好好的,怎么会忽然病情加重? “哥哥,你是在骗我的吧?” “凝儿,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就算我要骗你,也不会拿三郎的身体开玩笑。” “那……”宣凝猛的看向不远处正要上马车的慕容玉,心一沉,“三郎哥哥该不会是……活不久了吧?” 宣胤没由来的有些烦躁:“你知道就好,以后别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我不想听。” “清风,”宣胤忽然叫了清风过来,“你去把近水给我叫来。” “是!”清风得了命令赶紧跑了过去,不然的话近水就要上车跟着慕容公子一起走掉了。 近水刚要上车,就被清风拦下了。 听清风说了来意,慕容玉一下子就明白了,怕是宣胤已经看出了什么。 便淡淡笑道:“你就跟他说,是我改变主意了。” 清风是个人精,忙点头:“知道了!” 近水摸了摸头:“那我还用去吗?” “你去吧。”慕容玉道,“难得放松,你就外面好好游玩一番吧。” 清风闻言,冲近水使了个眼色,悄声道:“哥带你喝果子酒啊。” …… 薛钱把酒倒了:“这什么玩意儿,跟水一样,能叫酒?我要喝就喝烈的。要吞下去辣嗓子的那种。” 盛廷收回目光,暼了薛钱一眼,忽然冷笑:“前年是谁喝醉了抱着一棵树叫娘,还是跪着的。” 薛钱老脸一红:“盛廷!是不是兄弟,别哪壶不开提哪壶行不行?” 盛廷没再说话。 薛钱又看了渐行渐远的马车一眼: “你不觉得奇怪吗?慕容公子前脚认了景大夫做义妹,后脚就和她同一辆马车走了。还把我俩都叫来,真是奇怪。” 盛廷:“……” “唉你说会不会是慕容公子始乱终弃,在京城和哪家的贵女好上了吧。他这回在京城待了好几个月才回来呢。” “这还是你认识的慕容公子吗?” 薛钱摇头:“不是,慕容公子不是这样的人。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慕容公子的身体更差了,所以忍痛割爱,跟别人说景大夫是她妹子撇清关系。” 盛廷抿了口酒,蹙眉,确实淡而无味。 “是慕容公子叫我来安排吃食担子的,你说他是不是觉得我和景大夫挺配,要撮合我们啊。不然杀鸡还要用我这把牛刀?” “提起刀,你那把祖传的刀后来找到没有?” “唉!我跟你讲话你打什么岔,还把你叫来了呢,莫不是想你们重修旧好?”薛钱摩拳擦掌,“我觉得我应该把住这次机会。” 盛廷冷扫了薛钱一眼:“我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薛钱眯着眼睛看了眼不远处的近水:“简不简单,一问便知。” “你要干什么?” “哈哈哈……”薛钱坏笑了两声,忽然站起来走到了清风和近水跟前。 “怎么了薛将军?”清风问薛钱。 薛钱往他们俩中间一站,一手箍一个:“难得清闲一天,哥请你们喝酒去啊。” “好啊好啊,”清风道,“我刚已经请示过世子,这里没我的事了。我知道有家酒馆的酒特别香哦。” “走着……你也来啊盛廷。” 后来,清风和近水都被薛钱喝趴下了。 薛钱十分不爽:“中看不中用,还以为多能喝呢。” 他拍了拍近水的背:“小近水,还能说话吗?” 近水迷迷糊糊的:“薛……薛将军……” 薛钱冲盛廷一乐:“嘿,小子还没糊涂。” 又问:“来来来,偷偷告诉哥,你家主子到底怎么了?怎么想的忽然认景大夫做妹子了?” “还……还不是因为病重……在家里躺了三个月……咳血……一直在咳血……” 薛钱立刻与盛廷对视了一眼。 继而问近水:“怎么搞的这么严重,之前没听说过啊。” “宫里……宫里知道鸠城军队和军户在屯田……搞的整个鸠城像是齐军的菜园子……皇上……皇上不满,给公子授官……没有实权的一个芝麻官……实在侮辱人……公……公子拒了” 155 命大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公子拒官不受触怒了皇上……皇上令公子罚跪……公子不能长跪的……跪了三天……都吐血了……才抬出来的……人差点……呜呜呜……公子差点就没了差点醒不过来……” “呜呜呜……我们家公子好可怜……公子好心悦景大夫的……常常在笑……我以前不曾见过……怕景大夫以后不好过……所以才这样” “薛将军……薛将军来……再喝啊……” 近水说着,忽然直起了身子,然后脑袋又蔫巴巴的往下垂。 薛钱赶紧捧着他脑袋小心给枕在了他胳膊上,对盛廷说:“这事严重了。” 盛廷蹙眉:“前段时间世子秘密出行,应当就是为了这件事。” “兹事体大,世子不提的话,咱俩就当没听过。” “还用你说。” 薛钱啧了声:“这小子嘴巴也太不严了。” 盛廷看了他一眼:“怪谁?” 薛钱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又说:“慕容公子自己就是个大夫,我估计他是觉着自己身体不行了才” “你还在想那件事?” “是啊,慕容公子煞费苦心安排也是有他的道理的。” 想到景喜,盛廷道:“景大夫她有自己的想法,她从来都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即便是慕容公子也不能替她做决定,我看你就别当真了。” “可这样景大夫也太可怜了吧。” 盛廷笑了声:“想想你那几个芳华早逝的未婚妻吧。”命都没了。 薛钱:“……”要不是兄弟早揍他一顿了?不是,当初怎么就成了兄弟了呢? …… “他们竟然让你一动不动在地上跪了三天?你心脏供血本来就……” 景喜都没有办法把话说完,因为想到那个场景她会很生气。 很生气很生气。 她把药箱打开,却发现这个时代没有听诊器。 她懊恼,垂头叹了口气,忽然靠进了慕容玉的怀里。 慕容玉见她为自己愁眉苦脸,心里又苦又甜,抬手就落在了她的背上。 “别动。”却被景喜制止了,“你把手自然下垂,我在听你肺部的声音。” 慕容玉微微一愣,随后笑了笑:“好。” “你先不要呼吸,憋一口气,好了,再正常呼吸我看看。” 景喜慢慢的听,细细的听,听完一言不发,转身坐了过去,背对着慕容玉。 慕容玉见她这样,倒不是担心自己的身体,只焦心她而已:“怎么了阿喜?” 景喜没有说话,但是慕容玉看见她抬起了手。 景喜在擦眼泪,然后她深吸了一口气:“把你当时的状况仔细说给我听一下吧,一样都不能落下。” “好吧。”慕容玉云淡风轻,“……那个时候,我忽然就觉得吸不上气,胸口很痛,倒不是心脏,只是痛的我甚至不敢呼吸,然后我就开始咳血。本来只是血丝,后来就是黑紫色的血块。” 回想起濒死的那一刻,他长长叹了口气: “阿喜,那个时候我忽然很害怕,很害怕我可能即将要去的那个世界。我以为我早在多年以前就做好了准备,可是我只要想到你还在鸠城等着我回来,我忽然就感到恐惧。” 景喜背对着慕容玉,眼泪模糊双眼,只呼着气,没发出任何声音来。 差不多确诊了,是肺栓塞。 是慢性心肺血管疾病常见的并发症,发病突然,来势凶猛,病情危重死亡率很高! 有很多人突发这这种病都是猝死,不治身亡。 他能捡回一条命,她真的很高兴,可是想到他曾经承受过的折磨,心里又很难受。 “你在吃什么药?你现在。”景喜觉得自己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丹参滴丸,活血化瘀,理气止痛的。”慕容玉没怎么所谓的说着,但却忽然站了起来,“阿喜你看着我可好?你……” “你是不是害怕了?我确实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足足三个月,我才养好了一些。” 慕容玉的声音有些颤抖:“但今天我在姨父和姨母面前说的那些话依然是作数的,不论你是否认我做兄长,我无论如何都会待你好的。” “我不要你做我的兄长,”景喜起身走过去抱住了他,“我当然害怕,害怕有一天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你。” “可我更害怕现在就失去了你。我也算是你半个大夫,以后这种事情你就不要瞒着我,瞎安排那些没头没脑的事情了好吗?” “这种病很凶的,可是你活下来了!这是可以治疗的,你不要放弃好不好?” “我怎么敢放弃?你的信我读了,我还没来得及给你回,我怎么能放弃?我真的很想自私的把你留在我身边,可是我活不长,我走了你怎么办呢?” “那我离开你,你怎么办呢?” “只要你是幸福的,我没有关系,你开心我就开心了啊。” “可是把你一个人丢下,我怎么会开心?怎么会幸福?” “阿喜,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结果。我不想你因为同情我就耽误了你的一生。” “这不是同情,这是我的心,它对你的依恋。它还在跳着,舍不得和你分开。” “阿喜。”慕容玉笑着流泪,“我好欢喜,好欢喜。” 景喜把眼泪蹭在他的衣服上:“慕容玉,就让我们一条心,我们尽人事听天命,一条路走下去吧。” “就算你真的要死了,我也要陪你走完这一路。你不要拒绝我,因为我不会听你的,你说了也没用。” 慕容玉忽然笑了,替她擦了面颊上的泪珠:“你就是这样倔强,你是我的克星,我拿你没有办法。” “是啊,”见他笑,她也破涕为笑,“你该换药了,从现在起,我们要抗凝溶栓。” 他皱眉,不解:“抗凝溶栓是什么意思?” “那你觉得你这是什么症状?” “应当是血液阻塞,在经脉里、在肺里。” “嗯,所以我们要阻止血液凝结成栓。一会儿我就要回去查医书了,你跟我一起去吗?” “去,我们一起查。” “这才对啊。”景喜抬手,在慕容玉的下巴上轻轻捏了捏。 慕容玉捉住她的手,垂眸轻笑:“还想再来第二次?是不是也该轮我一回了。” 156 朋友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喜提取肝素的实验又失败了。 因为用盐解猪肠粘膜的时候温度总也控制不好。 虽然中药中有不少活血的药材,但段时间内都不能治本,如果能提取出肝素进行静脉注射的话,效果会更加显著。 肝素可以抗凝。 “唉……”她叹了口气,猪小肠她已经吃到想吐了。 得亏慕容玉有这方面的物质能力,否则光是这么多猪肠子都买不起。 见她满脸愁色,慕容玉便心平气和的安慰: “我的咳血之症已经好多了,可见你给我开的方子是极有效的。至于你说的这个肝素,也不急于这一时。” 近日来两人一同出入军营,慕容玉又随身带有大夫和医侍,一时间军医处倒没那么忙了。 景喜一直把心思都放在研究上,慕容玉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得了空总是会在一旁研读医书和病例。 虽然景喜处理猪肠子的画面并不美观,煮的时候味道更是刺鼻,可他很享受这种抬头就能看见她的时光。 姜大夫老远就问到了这味儿,抬手在鼻口前扇了扇,大踏步的走了进去。 他一看景喜的脸色就知道她又没成功,不禁有些后怕:“怎么办?我们不会还要继续吃这个吧。” 景喜狠狠皱起眉头:“不吃了,再吃就要吐了。” 慕容玉这次回来,吃食方面更加精细了,随身是带了自己的厨子的。 整个军医处的人也因此沾了光,都可以开小灶。 可即便厨子每天换着法儿的做猪小肠,众人也吃不下了。 姜大夫道:“这东西实在是不好处理。巧妇也不能成炊。” 慕容玉道:“那就送到伙房去,不能浪费了。” “我去送。”景喜说,“我刚好出去透透气。” 一直失败,她心理也快承受不住了。 她前脚刚走,近水就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景喜见他火急火燎的样子,忙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近水眼珠子一转:“我找公子,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那你赶紧去吧。” 景喜把猪小肠送到伙房,却在那里看到许久不见的白露。 宣胤如今军营和都督府两头跑,他不在军中的时候白露就没什么事做。 现在闲的无聊就跑到伙房来做饭。 景喜也不知道盛廷到底有没有把白露是女人的事情告诉宣胤,又或者他说了宣胤只当没有听见,反正白露现在好好的。 白露正在摘菜,见景喜过来来就放下了手里的活儿。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元气满满,叫人看了心情都不由得的变好。 “景大夫这是饿了吗?还没有到饭点呢。” “不是,”景喜掂了掂手中的竹篓子,“我是来送食材的。” “哇,猪小肠,好久都没吃过了。”白露显然好这一口,“而且还有这么多,太好了,可以做套肠。” “套肠?”景喜没吃过也没听说过,“是像香肠一样往里面灌肉吗?那军中可没有那么多肉。” 白露得意的扬了扬眉毛:“不是,等做出来你就知道了,不是我吹牛皮,我做出来的套肠好吃的绝无仅有。” 景喜点点头:“这个我信。” “那行,一会儿做好了我给景大夫你送去。” 景喜刚好说好,就见白露急了,指着一个伙头兵说: “牛哥,不能再添柴了,我不是说了吗,水温不要太高,要手感刚刚好。” 那伙头兵正用火钳夹着一块柴,嘴巴抽了抽:“水温还要手感?” “是啊,就是手伸进去刚刚好,不能凉也不能太热。” 那位牛哥麻木的点着头:“难怪你做的饭菜比我们做的好吃,你也这也太讲究了。哎不对,你都没用手试你怎么知道?” “根据火候大小、烧火时间长短还有铁锅底下小气泡冒起来的速度来判断啊。”白露皱眉不解,“不然你们平时怎么判断水温?” “烧开啊,嫌烫就再兑冷水呗。” “那……” “等等,”景喜实在是忍不住打断了白露的话,“你当真可以凭借你说的那些来掌握水温?” 白露点头:“是啊,我做了这么多年的饭,哪儿能没点看家本事。” “那太好了!”景喜仿佛看到了救星,“我这几天正愁水温把控的不好,既然你擅长,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景喜于白露有恩,她有请求,白露自然是要去帮忙的,何况还是这么一点点小事。 于是满口答应了。 景喜顿时感到豁然开朗,主动要给白露打下手。 白露忙拉起她的手,真诚道:“不可不可,景大夫的这双手是用来救死扶伤的,你怎么能干这些脏活儿,还是我来吧。” 景喜看了她一眼。 其实她原本出身高贵,因为上一辈宅斗才会流落在外成为低贱平民,一双手虽然白皙,却满是薄茧。 “没事的,”景喜见白露拿了个盆把小肠都倒了进去,就去提了桶水倒进来,“肠内黏膜已经被我取出来了,我之前已经清洗过一遍。” 白露哦了声,悄悄看了景喜一眼。 从第一次见面,眼前的这个女子就是位令人敬佩的女军医,后来她又知道了这位女军医甚至是盛将军的前妻。 再到如今,她与慕容公子出双入对。 无一不权重,无一不富贵,没想到她也会做这种粗活儿,而且人还很好相处。 白露不禁道:“以后如果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还请景大夫尽管开口吧。” 她说着,脸上的表情很愉悦:“我在这军中也没什么说的上话的朋友,景大夫刚才开口叫我帮忙,我还是挺高兴的。” 朋友吗? 第一次见到她时心中那种没由来的嫉妒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景喜点了点头:“好。” 看着白露灵活的把一截小肠套在另外一截上,做饭手残的景喜表示十分惊讶。 “看来我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白露道:“你忙你的,等做好了我给你送过去。” “也好,我还有个病人要回访一下,要是你去的时候我不在,就跟姜大夫他们说一下给我留一个。” 景喜顺道去看个了病人,没想到回军医处的正好和白露碰上了。 157 嫉妒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白露说:“这次我又加了一味调料,味道应该比以往还要好。” 景喜惊讶:“你自己还没吃?” 白露无声的摇了摇头。 景喜看了她一眼,只见她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黑白分明,令人忍不住想再多看几眼,漂亮又可爱。 景喜暗叹了一口气,说好的离原书女主远一点呢?:“那去我那里,我们一起吃。” “好。”白露开心的笑了,“谢谢景大夫。” 两人刚要跨进门槛,却忽然听到屋内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女声。 景喜一愣,白露也是一愣。 两人同时想,这军营里除了她们俩怎么还有别的女人? 只听屋内那女声极为不满: “三郎哥哥既然身体已经大好了,为何不能喜欢我?三郎哥哥还认了那个景喜做义妹,可整日里却出双入对,只当旁人都是瞎子么?” 门外静默的白露下意识的看向景喜。 景喜微微蹙眉,这个声音她认得,是齐王府的郡主宣凝。 她没有说话,只是带着白露去了隔壁房间。 她知道慕容玉可以处理好这件事,此时露面反而会适得其反。 白露跟着景喜进了屋,替景喜捏了把汗。 里头那位姑娘竟然缠到了军营来,能进军营,想必身份也不简单。 而此时,慕容玉颇为无奈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凝表妹,那日当众认了义妹确实是我欠缺考虑,但我已经同姨父姨母解释清楚了。” “而且军营重地不得擅入,你私自让表哥的亲兵带你进来,你可知这样做会害了他?” 宣凝气呼呼的: “那也不能怪我啊,谁让你这么久都不回王府的。他们都说你身子不好,所以我才过来看看,谁知道就听人说你与那个女大夫出双入对。难道她就没有羞耻心吗?” “宣凝,住口!”慕容玉语气中带了怒,“我与景大夫皆供职军中,光明正大,何须羞耻。” 宣凝重重哼了声:“她一个嫁过人生过孩子的女人有什么好,哪一点比我好?” 慕容玉吸气的声音很明显:“遥山,送郡主回齐王府。” “不要,我不要回去,我好不容易借口出来找哥哥,现在把我送回去我以后肯定就出不来了。” “遥山!” 遥山得了令,已经走了进去。 景喜和白露在隔壁屋子看不见他们那一屋的状况,只听得动静不小,不知道宣凝在闹什么。 原著中,宣凝的戏份并不是很多,是在女主嫁入齐王府宅斗时才出现的。 为了给女主使绊子,原作者把这位郡主设定成一个无脑小白,一点王府嫡女的气质都没有。不过后期改邪归正,和女主冰释前嫌了,总体来说不是个坏人。 不过原书中,压根就没提过她心仪慕容玉的事情。 没想到如今她的出场顺序也提前了。 景喜担心她再闹下去会令慕容玉心中郁结,那样对他身体不好。 便对白露说:“你先在这里呆着不要出去。” 免得连累了她,以后她和这位缠人的小姑子还有得斗呢。 白露点了点头,目露担忧之色:“景大夫万事小心。” 景喜进去那屋的时候,宣凝果然一点贵女的形象都没有,抱着药架子不肯撒手。 “你敢!遥山你要是敢碰我一下你就死定了,我一定让我父王砍了你。” 慕容玉被闹的心口疼,转眼看见景喜过来,深吸了口气。 景喜皱眉看了宣凝一眼,走过去扶慕容玉坐了下来。 宣凝一见两人如此亲密,眼中顿时冒火:“你这个女人好不知羞耻,快快放开我三郎哥哥。” “见过郡主。”景喜看了宣凝一眼,不咸不淡的喊了声。 又道:“郡主如果希望你的三郎哥哥立刻就被气死的话,郡主就只管闹。”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诅咒我三郎哥哥。” “属下也算是慕容公子的主治大夫了,慕容公子身体情况如何,属下自然比郡主要清楚些。郡主若不信,可以好好看看慕容公子的脸色。” 宣凝朝慕容玉一看,果然见他唇色发青,眉头不由一紧,放柔了声音。 “三郎哥哥,你……你别生气,这些话你不喜欢听我不说就是了。但是你别让人送我回齐王府好不好,我真的是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的。” 慕容玉皱眉:“那你回都督府去。” “那……”宣凝讨价还价,“我可以去你的别院找你吗?” 慕容玉皱眉:“不必了表妹,那样于礼不合。” “怎么不合了?我都查清楚了,你和这个女人还是邻居呢,你们不也经常互相串门子吗?” 慕容玉倏地站了起来:“你若执意如此,以后我再不去齐王府也就是了。” “什么……”宣凝微张着嘴,为了避开自己,他竟然连齐王府都不愿去了吗? 宣凝感到委屈,青梅竹马,竟然比不上眼前这个二手的女人。 她的眸中忽然带了些泪,看向景喜的时候充满了嫉妒与恨意。 “遥山,送郡主回都督府。” “等一下!”宣凝瞪了遥山一眼,“不用他,三郎哥哥,我自己会走。” 宣凝带着满腔的怒气往外去,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输给这么一个女人。 说什么身体不好,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都是借口! 宣凝往外走,心里生气脚下也没有看路。 正好白露在屋子里发现了条蛇,找了个东西挑了蛇出来准备扔掉。 哪知道宣凝正好出来,两人差点撞上。 那蛇虽说是落在地上溜了,可宣凝自小奴仆环绕,被保护的极好,何曾与一条活生生的蛇离的这么近。 白露还什么都来不及解释,脸上就火|辣辣的挨了一巴掌,当场愣住。 宣凝起先没有注意到白露的长相,如今定睛一看,不曾想军营中一个小兵都长得这么好看。 不知怎么的,心里忽然腾起一股嫉妒之火,怒道:“我记住你了!下次胆敢在出现在本郡主面前,定不会轻饶你。” 景喜刚好听到动静从屋子里出来。 听到宣凝放的狠话,又见白露脸上热腾腾手指印…… 默默的哀叹了一声。 糟糕,她好像把女主给害了。 158 成功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你没事吧?” 景喜见地上有蛇在游走,立刻上前去问白露。 白露还处于微微茫然的状态:“那个是郡主?” “嗯,”景喜点了点头,“她是世子嫡亲的妹妹。” 白露摸了摸脸:“难怪脾气这么大。” 她皱眉:“真的是不分青红皂白,讨厌。” “别揉了,过去冷敷一下吧,不然一会儿可能会肿起来。” 景喜带着白露去了自己的诊室,拧了块干净的湿帕子替她擦了擦脸。 白露感受到景喜的动作细微而轻柔,不禁想到远在家乡衮州的亲人。 眼圈微微泛红:“景大夫,你对我真好,这世上除了我娘再没有人这样待我了。” 景喜对她笑了笑:“会有的。” 原书中,宣胤几乎是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她,独独宠爱她一人。 她后来没什么时间仔细看文了,就专门挑她和宣胤那些甜的发腻的撒糖情节来看。 两人约定好了明日再见,白露便起身离开了。 景喜送她到门口,却意外的发现慕容玉的目光黏在白露的身上。 久久不曾挪开。 景喜皱了眉。 这好像是慕容玉和白露第一次见面。 他竟然这样看着她…… 是逃不开原书的设定吗? 景喜的心中忽然感到有些不愉快,久违的那种不受控制的对白露的嫉妒又冒出了一点点。 她觉得胸口有点闷,好像两股气在身体里走岔了一样。 原书的束缚竟然有这么强大吗? 景喜捂住了心口。 慕容玉将目光从白露身上收回,眉头微微皱起。 回头一看景喜倚在门边捂着胸口,立刻大步走了过去。 他焦急道:“阿喜,你怎么了?” 景喜摇了摇头,深吸了口气:“我没事。” 说罢转身进了屋。 慕容玉快步随她进去了,他面上略带了些愧疚之色,主动解释: “其实我以前隐约知道表妹的心思,那时候姨父和姨母好似也有意撮合。我便常住军中,鲜少去齐王府了。 但后来我母亲病重,姨母也渐渐打消了这个念头,在此之前我已经很少与表妹见面,我以为姨母已经同她说过了。我并不知道她今天会过来。” 景喜喝了口水,身体的不适感很快就消失了。 她见慕容玉解释的小心翼翼,不禁笑了: “你坦白的态度很诚恳,看在你这么主动的份上,请你吃好吃的。” 她说着,拉着慕容玉在桌子旁边坐了下来,打开了食盒。 顿时一股奇异的肉香就飘了出来,景喜深深吸了一口气。 “好香啊,白露说这个叫套肠,就是用我一起的那些猪小肠做出来的,闻着就和以往我们吃的不一样,一定很好吃。” 慕容玉也闻了下:“确实很香。阿喜,你没有生气吧?” 景喜皱了眉:“其实郡主不顾你身体状况闹你的时候我是生气的。其余倒没什么,我不在乎。” 慕容玉也蹙眉:“若不是我有孝在身,也不必留下话柄。” “没关系,我说了我不在乎。”谈恋爱时同进同出形影不离再正常不过了。 景喜拿小刀把套肠切成小段:“来,你尝尝。好吃吗?” 慕容玉就着她的手吃了一口:“嗯,味道很独特,你也尝尝。” 说着动起了手来,景喜含笑接住了。 两人吃完一个,景喜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对了,刚才我见你一直盯着白露看,是怎么了吗?” 慕容玉道:“你不觉得她很眼熟吗?” 景喜皱眉摇头:“没有啊,怎么了?” 慕容玉皱眉:“我在京中曾见过季御史家的大公子,我总觉得刚才那人与季家大公子十分相似。” “御史家的公子?” 景喜点了点头,原来是因为这样他才一直盯着白露看。 是的没错,白露就是季家丢失的女儿,她还有一个龙凤胎哥哥,长相相似不足为奇。 “而且……”慕容玉又道。 景喜一愣,还有而且? “你不觉得盛元那个孩子也与刚才那个士兵长相相似吗?” “盛元?”景喜脑海中立刻闪过那个孩子的样貌,再把那孩子和白露一对比。 “还真挺像的。” 不过盛元是盛家的孩子,跟白露肯定是没什么关系的。 景喜便笑着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长得相似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也是有很多的。” “对了,”景喜又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白露对火候和水温的掌控能力一绝,明天她会过来给我帮忙,我觉得这次我应该能成功提炼出肝素了。” 这是个好消息,慕容玉却没有景喜那般高兴:“辛苦你了。” “不辛苦,真能提炼出来,对你的病情会有帮助,而且我会为自己感到很自豪,会很有成就感,会很开心。” “你开心我也就开心了。” 慕容玉很积极的在配合治疗,可他知道,如果肺里的梗塞再来第二次的话,他可能真的挺不过去了。 谁又知道下一次突发会在什么时候呢? …… 有了白露的帮忙,景喜的试验是事半功倍。 猪小肠都少糟蹋了不少,无休止做了半个月的试验,她终于成功的提炼出了肝素,对抗凝有很好的效果。 数月的忙碌,如今终于可以放松下来。 景喜忽然发现鸠城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原来在她忙着制药的时候,齐王已经陆续的迁移了两万多的人口过来,如今所有的田地里都已经播撒了种子,绿油油的一片。 内城人口集中,每日里都热闹非凡。 望着这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景喜觉得自己所在的今天和期待着的明天万分美好。 今日她不着急回去,让近水去把四喜和祥云接了过来。 一行人慢悠悠的再街上晃着。 祥云早把这一片都混熟了,一个人走在前面,如鱼在水般自得。 四喜和近水遥山几个不远不近的跟在主子们的后头。 四喜看中了一个小玩意儿,近水就讨好她:“你喜欢,买来给你玩?” 四喜撇了撇嘴:“不要,看看还行,可不想花钱买。” 逛到卖灯笼的小摊子前,四喜仰头问遥山:“你看这个灯笼怎么样?” 遥山看了一眼,冷冰冰说:“能用。” 近水凑过去:“那个更好看,纸也薄一些透光好。” 景喜看看前头的祥云,又看看身后的四喜等人,最后看向慕容玉。 心情大好:“刚来时这里百废待兴,不足半年竟然已经这般繁华了。” 慕容玉眼里噙着淡淡的笑意:“只盼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159 山河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鸠城一直沿袭井田制,就连城坊也被划分成了‘井’字。 几人在主街道上逛着,橘色的夕阳余晖洒遍了大地。 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 祥云一会儿跑这一会儿跑那的,很快就没了踪影。 可有一段时间不见,景喜就开始着急了。 一行人这就准备去找,不想却听见祥云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 景喜定睛一看,原来祥云是被人架在了脖子上骑大马。 竟然是许久不见的芳杜若。 芳杜若见着了景喜他们,就走到遥山跟前:“劳烦把这小猴子拎下来。” 祥云心有不甘,还想骑大马,嚷嚷了几句。 但景喜看了他一眼,他就噤声了,乖乖跑去拉了景喜的手装乖。 芳杜若向景喜告状:“这小猴子差点都跑出城了,要不是我给提溜进来指不定野到哪里去。” 祥云立马抬头向景喜解释:“不是的娘,我没有乱跑,我也记得娘的吩咐,一个人是不会随便出城的。 我只是越往城门的方向去就越感觉会遇到认识的人,可又不知道到底是谁,所以就一直往那边去,结果就让我遇见了芳叔。” “原来如此,”芳杜若笑,“这我倒是信的。” 景喜也信祥云超灵的第六感。 “但是下次一定要打招呼知道吗?我们都以为你丢了,正准备去找你呢。” 祥云嘟了嘟嘴:“我以为你们会很快跟上来。” “好了好了,”芳杜若伸出大手来摸了摸祥云的小脑袋,“我又渴又饿,不如找个地方坐下来聊吧。” “好!”祥云拍手,“前面有一家很气派的酒楼,我想去那里面。” “那就带路吧。” 芳杜若带了好消息来,原是之前做的那批风寒颗粒药卖的很好,受到南地各大药店的追捧,一度脱销。 药价虽然有所控制,但因使用方便,销量广,所获利益巨大。 北地已经有商人在找芳杜若洽谈了。 所以芳杜若这次就是为了成药的再生产而来的。 此外她还有另外一个收获:“阿喜,你做的花露水也很好卖!” “可是现在还没到夏天,蚊虫都还没有出来,你这是把东西卖给了谁?” 提到花露水,景喜虽然不看好,但纯利益却是伤寒颗粒的好几倍。 想到那白|花|花的银子,芳杜若忍不住摸了摸祥云的脑袋:“这还是受了我们祥云的启发。” “跟祥云有什么关系?” “祥云说花露水香啊,让我拿着去跟身上香香的姑娘家换钱。你不知道,现在安城的姑娘们都管这个叫香露。一小瓶甚是能卖到一两银子。” “啊?”景喜吃惊了下,“我做这个是因为凉州那次瘟疫的爆发,原本是为了利民的,你现在价格卖这么高,一般人反倒用不起了,岂不是违背了我的初衷?” 芳杜若沉思了下,伸出一只手:“盈利可是这个数,你也有分红的,有钱也堵不住你的嘴?” “杜若,”景喜看她,“香露有香露的做法,花露水就只是花露水,我们可以当香露用没问题,但是不能用香露的价格出售。” 芳杜若凝眉沉思了下:“那香露怎么做?” “比例不同,添加的东西不同,我没做过,而且我现在也没那多时间,倒是可以写几个方子,你找人试一下。” “这样也好。”芳杜若虽然看中利益,但也是有底线,也会权衡利弊。 她毕竟是打着世子的旗号在贩药,也不好违背好友的初衷将药水卖出香露的价格。 景喜与芳杜若从头谈到尾。 慕容玉一句多余的话也无,只与祥云一同研究这家酒楼的菜式,挑了些大家都爱吃的菜肴点了。 而隔壁房间。 宣铎紧紧握着酒杯。 这样大的利润,当初若不是宣胤忽然横插一脚,白|花|花的银子如今就是握在他的手中了。 如今倒是叫这个下贱的商户和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大夫抢了去。 香露是吧? 且走着瞧。 …… 芳杜若在景喜家里休整了一|夜,第二天便要去面见宣胤。 芳杜若邀景喜一同去,毕竟制药的事情景喜一直也有参与。 但宣胤待她的态度极差,景喜不愿上门自取其辱,依旧是和慕容玉去了军营。 今日上得马车,却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盯着。 慕容玉察觉到她的不安,便问了一问。 她道出心中疑惑,慕容玉便令遥山前去查探,却也没寻到蛛丝马迹。 下午芳杜若来了,总想催着景喜写香露的方子。 景喜白了她一眼:“你当这方子这么容易,我家里倒是有本书记载了不少香料,但是我的脑子装不住啊。” 慕容玉知芳杜若千里迢迢而来,恐又不能久留,便道: “阿喜就和芳先生先回去吧,你那里若是没有那本书就去我的书房找。” 芳杜若自是乐见其成的,拥景喜就出门而去。 回到家中,芳杜若也跟着翻起了书。 景喜正琢磨着比例的问题。 芳杜若叹了口气:“近来你常在军中,我一个人游历显得极没意思,何时你我能再携手踏遍山河?” 景喜抬头看了她一眼:“家里那位肚子还没动静呢?” 芳杜若皱眉:“别提了,滑了胎。若是再叫他接第二个人进门我怕是做不到了,没有那肚量。我已经叫人在远亲族中寻找合适的孩子了。” “那就愿你能寻个合心意的。” 芳杜若苦着脸:“我想要祥云那样的。” 景喜哈哈笑了两声:“你倒是可以这么想想,能不能成说不准。对了,你走南闯北的,有没有听说过胶乳或者是橡胶?” “胶乳没有听过,但你说香蕉,有啊,在衮州的时候你不是还吃过。” “不,我说的是橡胶。” “不一样吗?” “不一样,是树皮的汁液,一种乳白色的液体,静置后会自然凝固。” “你这么说的话我好像是听过,从衮州出海,有座小岛,听说岛上有那种树,汁液多像**,但是味道很苦,流出来会结块。” “对!我们说的应该就是同一个东西,走吧,我们可以携手踏山河了!” 160 劫杀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说走就走,景喜很快就备好了行囊。 芳杜若看了眼葡萄架下坐着的清清雅雅的慕容玉,压低了声音: “我听闻慕容公子前些日子经历了一场大难,还要认你做妹子撇清关系,你这就走了?” “我又不是真的去游山玩水,我取胶乳也是为了做工具,可以更好的听诊人体内的声音,这不论是对他还是对旁人,看病都有好处的。” “你心中没数?” 景喜皱眉:“什么意思?” “他那样的病若非生在富贵人家早就一命呜呼了,如今也是过一日算一日,你当真舍得?” “嗳……”景喜叹口气,“别人的好友都是会安慰人的,你倒好,总是戳我的心窝子。” “我不过是说了实话。” 景喜看了眼正陪着祥云读书的慕容玉,心中郁郁: “我们都是大夫,那又是他自己的身体,我们如何不知道。越是如此,他越希望我的人生丰富多彩,而不是被他和他的病拘在这一方小天地中。” 芳杜若一怔:“我原先只道慕容公子温柔体贴,没想到他胸襟竟这般开阔,当真失敬。 想我当初接那小妾进门,表面装作大度的样子,实则心如刀割,恨不能一口血呕出来。” 景喜被芳杜若说的呼吸一窒,忙撇过了头不去看慕容玉。 “你别再说了,再说我就走不掉了。” 芳杜若抬手在景喜肩头揽了揽:“你自己决定。其实你说的胶乳是可以使人找的。” “不行,大家都不知道那个东西,而且保存不当的话很容易就凝固了。我也是第一次接触,需要当场做试验才保险,如果不好压片的话就只能先做模具。我要的是像稻草那样空心的软管,你懂吗?” “……好吧,还是一起去吧。” …… 马车行至城门口。 慕容玉牵着祥云送别景喜。 也不知怎么了,这并不是景喜第一次出远门,可这一次却是格外的不舍。 她心里闷闷的,转身抱了抱祥云,又握住了慕容玉的一只手。 “不管找到没找到我想要的东西,我都会尽快回来的。” “娘,就不能带我也去吗?”祥云不满意,“每次都不带我,不对,就带我出门一次,还只是去安城。” 景喜好笑:“你去问问和你一样大的孩子,谁像你这个年纪到处跑。等你长大了,娘自然会带你出去的。” “我知道,因为我太小了,会给你们大人添麻烦。” 景喜笑了笑:“真懂事。” 耐心等她和祥云母子说完,慕容玉才皱眉道:“你真的不带遥山吗?或者近水。” 景喜坚决摇头:“你不是派了护卫给我们吗?遥山和近水必须寸步不离的跟着你,缺一不可。 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帮我照顾好祥云和四喜。最重要的是一定要照顾好你自己,如果我回来发现你不好了我会生气的。” 慕容玉紧紧握着她的一只手,笑了笑:“你放心,我会安然无恙的在家里等你回来。 我把京中我的书都运了过来,过两天就要到了,足足有几千册,我打算在院子里建一个藏书阁,等你回来就可以畅所欲读了。” “嗯,我的游记也写了有这么厚了,”她比划了一下,“等我这次从衮州回来再加一篇,就收录成册,放进藏书阁里珍藏。” “好,原本珍藏,再拿去刻印,阿喜的游记于世人是财富,值得更多人细细揣读。” 景喜看着慕容玉清隽的面容,他站在那里,白袍宽袖的样子,仿佛时刻会随风羽化。 “那我走了。”她红了眼圈,见不得他清瘦颀长的身躯。 原来,他给了自己盔甲,也成了自己的软肋。 “嗯,一路平安。” 景喜转身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芳杜若的马车就在前面等她。 慕容玉将孩子交给了四喜,四喜抱着孩子上车。 他忽然大步追了上去,每一步都跨的很大,宽大的袖袍在风中狂舞。 他追过去,从后面环抱了她一下,克制而隐忍。 很快,他就放了手。 一别数月,多怕像上次一样,几乎是永别。 …… 出了内城,景喜心中不安。 和芳杜若说:“我总觉得我被人盯上了,之前在内城的时候我就有这种感觉,只是每次都没抓到那些鬼。” 芳杜若陷入了沉思:“经你这么一说,我倒也这么觉得,先前我还以为自己是舟车劳顿心思恍惚,我走在鸠城城内,也总感觉背后好像有一双眼睛盯着我。” 景喜纳闷:“奇怪,到底是谁,要盯着你和我?” 途径一处密林,景喜实在是不放心,虽然带了两个护卫,但也不敢贸然进去。 宁愿改道,哪怕多耽搁几天时间。 然而她们担心的事情还是在图城发生了。 一个雨夜,她们没能在天黑之前赶到镇上投宿,只好在附近村子找了个地方歇脚。 当夜就遇到了袭击,来人直取芳杜若和两个护卫的性命,对景喜倒是多次手下留情。 他们一行有十余人,全都训练有素。 而景喜他们却只有四个,芳杜若勉强可以抵个男人,景喜却只是个半吊子。 索性她随身携带了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加上来人并不欲取她性命,与她对上的时候多有约束,她倒是刺伤了几人,没给其他人拖后腿。 最后还要数她伤的人最多,对方十人死的死伤的伤,可等她找活口问话的时候,他们却咬破了口中的毒囊自杀身亡了。 芳杜若在其中一人身上翻出一封书信,书信内容虽然无关紧要,但是信封上的火漆印却疑似是齐王府的。 芳杜若不敢置信:“这是有人栽赃嫁祸吧?怎么会是齐王府的人?” 景喜却是一下子把所有的疑点都串了起来。 她和芳杜若两个看起来无关紧要的人被同时跟踪,来人还不取自己的性命,又是齐王府的人。 景喜唯一能想到就是宣铎。 她们与他有利益冲突。 芳杜若按住了胳膊上的伤口,又踹了脚地上的尸体:“这下彻底结下梁子了。” 景喜皱眉:“早就结下了。” 161 信念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估计是想绑你回去给他制药,可鸠城有人护着你他又不敢动手,就一路尾随到这里来了。” “王八羔子,”芳杜若又骂了一句,“金旁着两戈,真杀人之物也。” 景喜见芳杜若愤愤拽文的样子,不禁失笑。 芳杜若皱眉看她:“你还笑的出来。” “还活着呢,怎么不能笑。过来我这里,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景喜又问另外两个护卫:“你们可有伤到哪里?” 两名护卫不敢劳烦景喜,只道是小伤,可以自行处理。 随后那两名护卫又翻了一村民的墙头,摸来了几把铁锹,连夜挖了个大坑把那几人的尸体埋了。 芳杜若用树枝扒拉着火堆,牵扯到伤口时狠狠的皱了下眉: “这个宣铎,给我逮着了机会一定弄死他。” “我只有一个要求……”“你别劝我。” “我只是想说,你千万别把自己搭进去了。” “我还以为你会跟我说冤冤相报何时了。” “那你看我头上有光环不?” 芳杜若皱眉去摸景喜的脑袋:“刚打架把头磕坏了?什么光环?说什么胡话?” 景喜看她着急又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芳杜若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可偏偏就莫名其妙也跟着哈哈笑了起来。 一场惊心动魄厮杀后的不安和仇恨顿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半个月后。 一行人顺利到达衮州。 因为碰上梅雨季节,沿海又多风雨,不适合出海,景喜与芳杜若不得不在一个小渔村停留了半月。 景喜闲来无事就给当地的村民们义诊。 衮州就在凉州隔壁,女神医救瘟疫的传说村子里的人都知道。 也不知道是村子里有人见过景喜,还是他们一行人中谁说漏了嘴,一时四邻八村的人都慕名而来了。 景喜临时居住的屋舍外,哪怕是刮风下雨也总是排着长长的队伍,很多人冒雨前来看病。 芳杜若每每和她说:“你制的药应当由你来卖,肯定有更多的人愿意来买。” 景喜心道,她也知道广告效应呢:“那你得额外再给我一笔钱。” 半个月之后,天空放晴,景喜一行人便搭上了渔村的渔船,往那个可能生长着橡胶树的海岛去了。 而这个小岛果真没有令景喜失望,她真的在岛上找到了天然胶乳。 她在岛上呆了半个月,收集了整整七大桶天然胶乳,只等着运回去,在安城找些能人巧匠把胶乳压片塑形。 芳杜若则是看中了这岛上的毒蛇。 有几种剧毒蛇可入药,去死肌治麻风,在世面上极为珍贵,她花重金专找了人替她在这小岛上捕蛇。 景喜听说她要干这事,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捕蛇者说》,太危险了。 她担心芳杜若和前去捕蛇的村民出事,虽然着急回去,但到底还是留了下来。 期间果然有几个村民被毒蛇咬伤,当时情况紧急,其中一人不得不切除一根脚趾头保命。 若不是景喜下刀快狠准,那人此刻恐怕已经是没命了。 这一耽搁,又是二十来天。 也就是说,景喜她们这趟出门已经快两个月了。 这天傍晚,景喜指挥着两个护卫将七个大桶装好,准备第二天天一亮就出发。 渔村的村民知道女神医要走,很多人都赶过来送东西。 景喜有些无奈,她就是怕乡亲们破费所以才选择天一亮就走,绝不做任何停留的。 可没想到他们还是得到了消息,什么贝肉、瑶柱甚至连送咸鱼的都有。 景喜摆手说不要,车上实在装不下,但她越不要,乡亲们就越热情,有的把东西往她车上一放就一溜烟跑了。 最后来的是在岛上被景喜救下的那个渔民。 他家里有位病重的老母亲,妻子身体也不好,下面还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因为穷,所以才会收芳杜若的钱去捕蛇,差点就死在了外头。 他没什么好送的,只有自己编的两双草鞋,并在地上给景喜和芳杜若磕了两个头。 待那人走了,景喜就和芳杜若躺在平板车上看星星。 芳杜若枕着胳膊,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 感叹道:“你看干咱么这一行多难,缺药的时候我自己也去捕过蛇,还去悬崖上采过药。” 景喜忽然想到上学时同学们之间流传的一句话,笑道:“有人说,从医本来就是逆天而行,死在路上很正常。 有时候我仔细想想真的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但是我从来都不后悔走上这条路。” 芳杜若偏头,笑着看她。 她见她的眼睛竟然比天上的星星还亮。 她叹了口气:“巨大的利益面前,我偶尔也会迷失初心,可最后还是觉得和你出来做这些累活儿的时候最安心。阿喜,我也不后悔。” 因为信念坚定,所以义无反顾。 景喜把最后一层麻布盖在装着天然胶乳的车上,准备启程回去了。 希望这次能够成功的做出听诊器,这样不管是给慕容玉看病,还是男大夫给女患者看病,都会方便许多。 只是没想到,在出城的时候,一行人却遇到了麻烦。 守城的卫兵在严查,丝毫不马虎。 前去打探消息的护卫之一说,前头有人使银子守城护卫也不给过,反而将贿赂的人抓了起来。 原本景喜他们觉得这没什么,因为他们当中既没有官府通缉的要犯,又没有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车上装的更不是什么危险品,走正常盘查渠道的话肯定没问题。 然而坏就坏在,守城士兵们以前并未见过天然胶乳,这样满满七大桶,他们哪里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景喜解释的用途他们又都听不明白,只觉得这一行人处处都透着奇怪。 有士兵要将东西倒出来检查,但液态的胶乳早就凝固成型,要倒出来不可能,只得将木桶劈开。 景喜翻山越岭,路上遭人劫杀,花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好不容易才收集到这么几桶,怎能任人损毁? 芳杜若想使钱也是行不通的。 景喜只好道:“我要见你们的守城将军!” 162 战事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那守城的士兵头子听景喜这么说。 轻蔑的笑了:“你是个什么东西,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将军大人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 景喜弯腰行了个礼:“军爷,方才情急,实在是我语气不好。但我们在此纠缠也不会有定论。 你不好放我走,但我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东西被扣押毁坏,我想唯有将军可以下个定论了。” 景喜说罢,从包袱中拿出了一封信,递给了那个士兵头子。 “军爷请看。” 那士兵头子一看信上的火漆印,双目顿时一凛。 仔细将信封翻了两翻后,粗声道:“你等着!” 芳杜若也看了一眼。 待那士兵头子走后,芳杜若低声道:“那是齐军军营的火漆印,你在哪里弄的?” 她皱眉:“该不是私下偷仿的吧?若被查出,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景喜看了芳杜若一眼:“你何时见我造过假?” 芳杜若松了口气:“那是怎么回事?” 景喜笑了笑:“临行前三郎给我的,说如果遇到什么麻烦事,可以拿着这封信去找衮州的城守将军。 我原本以为不会有机会用到的,甚至都不知道信里面是什么内容,没想到一切都办妥,出城的时候反而用到了。” “原来如此,慕容三郎想的当真是周到。”芳杜若道,“只可惜他不能陪你游遍这大好山河,否则你跟着他出行,当真是什么都不用操心了。我却是没那个本事的。” “你的本事已经很大了。”景喜笑道,“得友若此,景喜之幸。” 不多时,先前那个士兵头子疾步过来了。 直接对景喜说:“将军大人请你过去一趟。” 景喜仍是行了礼:“多谢军爷。” 那人的脸色变了变,脸上颇有些不自在,躲了这一礼,抱拳道:“不敢当。” 景喜留下了一个护卫在原地看守物资,和芳杜若以及另外一个护卫一道去了。 芳杜若小声道:“也不知道慕容公子究竟在信中书写了什么,你看那位军爷态度的转变之快。” 景喜见好友语气暧|昧,看了她一眼:“肯定没你想的那么不正经。” 那士兵头子领了景喜到一处值房,道:“将军就在里头了,几位请。” 门是大开着的,景喜还没自报家门,里面的人就走了出来。 是个中年将领,身材高大魁梧,见了来人就道: “女神医来了,快请快请,我手下的人有眼无珠,若是怠慢了女神医,还请不要见怪。” 说着就直奔芳杜若而去了。 芳杜若的眉头不禁抽了抽,想她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被人一眼看穿自己是个女的。 她抱拳行了个男子礼仪:“将军,小民芳杜若,这一位才是景大夫。” “啊?”那将军哈哈一笑,却也不显尴尬,“搞错了搞错了,还请女神医不要见怪。” “不敢,”景喜淡淡笑道,“原本不想叨扰将军的,不过却有一事相求。” “你说。” 景喜便把盘查和天然胶乳的事情说了。 那位将军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哦,原来是这样。军师先生在信中也提及,女神医此次前来衮州是替军营收集一批药材。 可能是我手下的人没见过,太孤陋寡闻了,不知道这是药材,所以才大水冲了龙王庙。我这就去亲自放行。” “那就多谢大人了。对了,”景喜打听道,“我记得来的时候城门口的盘查还没有这么紧张严格,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景喜想,如果是有什么危险人物在衮州附近出入的话,那么她得提早做准备。 人不能有事,这几桶胶乳更不能出事。 “这……”那将军问道,“不知道女神医是什么时候进城的?何时从鸠城出发的?” 景喜想了想:“大约两个月前我们从鸠城出发的,一个半月前进城的。城中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那女神医就有所不知了,”那将军皱眉道,“约莫一个半月以前,我齐军出兵攻打了炎城,虽然战火未及衮州。 但敌国的细作却是无孔不入,我虽不能上阵杀敌,却是要守好城池的,绝不能放任何一个敌军细作进来。” 其实衮州距离炎城远,细作就算是从安城进,从北地城池进,也不会选择从衮州进。 但此刻景喜的脑子里就只有一个想法。 战事又起,慕容玉肯定也去了炎城。 炎城距离鸠城近,祥云和四喜和奶奶他们怎么样,他们还好吗? 景喜急问:“那将军可知,战事有没有波及鸠城?” 那将军态度笃定,声气高如洪钟:“自然是不会的,鸠城被我齐军将士守的固若金汤,城中百姓不可能被战火累及。” “好,”景喜应了声,猛的站了起来,“多谢将军告知,我们要即刻启程赶回鸠城了,还请将军放行。” …… 来时空无一物,尚且花了半个月。 如今拖了一大车的天然乳胶,严重拖慢了进程。 景喜再不愿耽搁,找芳杜若商议:“我想骑马先行,由你带着物资回鸠城,可好?” 其实一开始芳杜若是打算回家一趟的,因为她这次出门也有段时间了。 但现在炎城战事告急,景喜作为了一个有经验的军医,对边境战士们来说是莫大的财富。 芳杜若毅然决然改变了计划:“好,你带一个护卫放心走。我一定会顺利把东西带回鸠城的。” 景喜抱了芳杜若一下:“好,那咱们鸠城见。” “阿喜,”芳杜若拉住了转身要走的景喜,“战场前线刀剑无眼,你要小心。你须得明白,你只有活着才能救回更多人的性命。若你死了,一切便是白搭。” 景喜冲芳杜若笑了笑:“你放心,这个道理我懂的。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有时候我也是很自私的。” “你一定要保重!” 时年六月二十七,景喜快马加鞭,将原来半个月的路程压缩到十天,于七月初七这天返回安城。 安城今晚的夜是繁华的。 因为又是一年一度七夕乞巧节,城中主街道有花灯节,街道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而几千里外的炎城,战士们还在抛头颅洒热血。 163 国士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一连赶了十天的路,人和马都累的不行了。 随行的护卫问景喜:“景大夫,要不要找个地方住一晚?” 景喜坐在高头大马上,满头青丝随风飘扬,入目的是城中的万家灯火。 看到安逸人家的那一面面围墙,她忽然就想到了到去岁七夕。 她在凉州盐场救人染了瘟疫,住在隔离区。 他从京城千里迢迢赶了过来,却没办法相见。 两人只好隔着一堵墙说话,迢迢星河,渺渺萤火。 她道:“不住,即刻赶路!” 主街道人多,马走不动,她调转了马头,挑了个僻静的巷子,飞奔了起来。 三日后,七月初十。 景喜到达鸠城。 见过家人之后,迅速赶往军营。 营中原本十万大军如今只剩了三分之一,景喜找到了负责粮草的薛钱,与他一同前往炎城。 景喜的马骑的比薛钱的还快。 薛钱跑在后头愣了愣……这真他|妈的英姿飒爽啊。 他赶紧抽了马屁|股几鞭子,追了上去。 景喜问他:“胜了?” 薛钱看了景喜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景喜皱眉,“难道是假消息?” “怎么可能!”马跑的飞快,两人说话靠吼的,“自然是胜了的,不然我也不会把那么多粮草往回运。” “那慕容公子可好?” “呃……”薛钱犹豫了下,“这个我也不知道啊,应该没事吧。” 景喜疑惑的看了薛钱一眼,又问:“那祥云他爹呢?” “盛廷啊,”薛钱哈哈大笑,“这小子又立功了,他在战场上可以说是战无不胜了,我要不是个粮草官身上背着几万人的吃喝,我早上去砍人了!” “那世子呢?” “世子有惊无险,在城门下差点被流矢射中,还好世子的一个亲兵挺身而出为世子当了挡箭牌,听说是个瘦小的伙夫,不错,挺有胆色。” “吁~”,景喜忽然勒马。 薛钱也跟着急停了下来:“怎么了?” “薛将军,谁的事你都能说上来,为什么我问慕容玉你就答不上来了?” “……”薛钱张嘴结舌,妈的刚才话太多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钱挠了挠头,豁出去了:“慕容公子不在炎城。” “那他在哪里?” 薛钱有些为难:“这、挺一言难尽的,其实我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就只能去问世子了。” 景喜的心一沉,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把马打的飞快。 …… 炎城、幽南谷,和鸠城一样,几十年前因为朝廷的不作为被乌金国占领。 当初收复鸠城只是第一步,休养生息半年后,齐军粮草充足,便继续向西推进,欲收复炎城。 炎城往西是幽南谷,幽南谷一带是乌金国的咽喉之地,一旦收复,进可徐徐图之,退可守宣国百年太平。 此次乌金国集结十五万大军。 慕容玉运筹帷幄,以险招骗乌金国十万大军南下幽南谷。 令齐军右军亲率一支精锐部队,诈开了炎城城门,迎六万齐军将士入城,将驻守炎城的五万兵马杀的片甲不留。 剩下一万军士,仍将七万大军营帐仍设在炎城城外,混淆了调头回援的乌金国十万大军的视线。 诈迎乌金国回援先头部队时,盛廷以一人之力,暗杀了领军头领,乌金国两万人马顿时群龙无首。 齐军在宣胤和慕容玉的率领下,仅以七万兵力,收割了乌金国将近十几万颗人头。 乌金国剩余两万多人连夜逃窜,主将宣胤下令穷寇莫追。 可急于在齐王面前表现立军功的宣铎却不听主将将令,擅自率七千齐军左军追杀残弱的乌金国军队。 不料却在幽南谷一带遇伏,沦为敌人俘虏。 …… “宣铎?你的弟弟!你们齐王府的公子哥!所以乌金国这次已定的败局就因为抓了宣铎一人即可翻盘?” 景喜怒不可遏:“所以当他们提出令三郎只身前往谈判的时候你竟然答应了?” “三郎用兵如神,以七万敌十三万!十三万颗人头!你觉得乌金国的那些人让他过去是庆功不成?他们能放过三郎?宣胤!你就是这样做领兵主将的吗!” 景喜因连续赶路十多天没有睡好觉,如今眼中布满了红血丝,她这样目眦欲裂的看着宣胤。 竟叫宣胤怔了怔。 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冷脸:“你懂什么!谁允你在我面前大呼小叫,下去!” 景喜没有理会,步步紧逼:“告诉我,三郎怎么办?” 宣胤忽然出手,一把掐住了景喜双颊,咬牙道:“女人,三郎别无选择,休得在我面前放肆!” 景喜掐着宣胤脉门,用力将他的手腕甩开,愤恨含泪:“为何不能选!你又可曾阻拦!你不是很讨厌宣铎吗!” 宣胤眯了眯眼,背在身后的拳头紧了紧: “景喜,三郎曾多次在我面前说起你的大义,你的无私,你的好,如今看来,不过尔尔。若俘的是有宣铎一人,你以为我会为他伤一兵一卒?” “我齐军七千将士,饮血沙场,抛头颅卫家园,如今只要三郎前往谈判便可生还,若三郎不去,便尸横遍野。景大夫,当日|你义无反顾冲进的盐场疫区时的气魄呢?” “慕容三郎,乃国士也!我说过的,你根本就配不上他。” 当初冲进疫区,要死也不过是她自己而已,她不怕。 可是把身体那样不好的慕容玉丢进狼窝,景喜忽然怕了。 大义,无私,气魄,这一刻,她忘了。 “来人,带景大夫下去!” 景喜被人请着往外走。 此刻的她已经冷静了下来。 在原书的这场战役中,她不记得参与的人都有谁,也不记得当时宣铎有没有被俘虏。 只记得女主为男主挡了一箭,在处理女主前胸伤口的时候,女主彻底的暴露了女子的身份。 两人的感情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 与此同时,另外一个男配也出现了…… 景喜猛的回头,重新走了进去。 “你干什么?”宣胤不悦看景喜。 景喜蹙眉问他:“太子是不是跟宣铎在一起,是不是一起被俘了?” 164 断足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宣胤沉默了片刻,眸子冰冷,声音更冷,“你如何得知?” “我如何得知不重要,我只知道三郎上一次咳血病危就是因为皇权的倾轧,想必世子心中也是有数的。” 宣胤背在身后的五指捏紧了:“出去,立刻!” 景喜悲愤而出,竟在门外撞进了一人胸膛,脑门一下子磕在了那人的下巴上。 这一下撞的不轻,她抬手去揉。 “疼吗?”那人问她。 景喜都不用抬头,听声音就知道是盛廷:“对不起撞到你了,我先走了。” “等一下。”盛廷却叫住了匆匆离去的景喜。 景喜回了头:“怎么了盛将军?” 盛廷往旁边走了两步,景喜跟了过去。 盛廷看了看她眼中的红血丝,和眼下的乌青,脸上没什么表情,话说的既婉转又直接: “祥云想你了,有空在家陪他两天吧。慕容公子的事,世子一直都放在心上。他现在人在幽南谷,你再怎么担心也无济于事。” 景喜现在听不得‘幽南谷’三个字,一听心里就躁。 “我知道了,谢谢。” 可是略烦躁的话一出口,景喜就有些后悔,盛廷毕竟是好心,值得更好的语气。 她看向他,这才发现他耳根到下颌处有一道伤,便道:“你的伤口需要处理下,不然以后会留疤。” “无妨。我还要去见世子,走了。” “嗯。” 两人分头而走。 盛廷进得屋内,宣胤问:“派去的斥候如何说?” 盛廷垂首皱眉:“全无消息。” 宣胤背着手在原地踱了两步:“那你就亲自去一趟,三郎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是,那太子和二公子?” “一切以三郎为先,太子次之。” “是。” …… 幽南谷。 慕容玉一身白衣被风吹的猎猎作响。 此时立在他对面的是乌金国三皇子阿克青,此次战役乌金国军队的主将。 他的脚下,瓷瓶碎裂,是慕容玉随身携带的救心丸与抗凝药丸。 阿克青打量着眼前瘦高白皙的男人,不屑勾起了嘴角: “久闻慕容公子大名,没想到竟然是个弱质病人。你用奸计屠我十三万军士,就不怕我杀了你泄愤吗?” 慕容玉淡淡看向阿克青:“胜败乃兵家常事,三皇子输不起吗?” “哼!”阿克青冷笑,“没在你头上,你当然这么说!” 他嘴角勾着笑,忽然转身走到场中,那里捆绑着齐军五千多被活捉俘虏的将士。 他随手指了一个将军级别的人叫人挑了出来扔在地上,用脚狠狠的碾在那位将军的脸上。 阴笑道:“降是不降!降则为我营中兵,不降则为我阶下囚!” 那将军的脸被踩变了形,呸出一口血水后道:“我生为齐军人,死为齐军鬼!” “好!好一个死为齐军鬼!”阿克青手起刀落,一颗人头瞬间落地。 他抬脚,猛将人头踢像慕容玉面门。 慕容玉没有躲,抬手稳稳将人头接住,心口却是一窒,险些吐出一口血来。 阿克青见慕容玉脸色发青,心中快意,又挑了一人出来要问降与不降。 慕容玉皱眉阖上那位将军的眼,将那颗头颅仔细放在了地上。 起身道:“若三皇子执意杀人泄愤,不谈也罢。三日之后,若太子与我还未回炎城,宣国五十万铁骑必将挥师南下,将你乌金国夷为平地。” 阿克青猛的收了刀,刚刚失去十三万雄兵的他满腔的怒火:“好!谈!好好的谈!慕容公子请!” 幽南谷易守难攻,且还有乌金国几万精兵戍守,遥山等人早已被阿克青控制。 如今只有慕容玉只身一人,就连身上的药也被阿克青毁了。 阿克青带慕容玉‘详谈’,进的,却是囚室。 “和谈一事我一人暂时拿不了主意,还请慕容公子再等上几天,容我等待父皇的消息。” …… 景喜在给白露的伤口换药。 白露刚从宣胤那里过来,给景喜透露了个消息:“听说派去的使者有回音了,和谈需再延迟七日,慕容公子和俘虏俱在。” 景喜撒药的手停了停,心里狠狠的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我真是太佩服你了,”白露说,“这种时候你还在给士兵们治伤。” “和谈的事情我没有那个能力,也帮不上忙,干着急也没有用,还不如尽自己的能力多做一点事。有事情做我心里也不至于那么慌乱。” “你放心吧,”白露轻声安慰道,“慕容公子一定会没事的。我听世子和人议事,说乌金国这一战损失严重,短时间内是经不起下一场战争了,他们一定会选择和谈的。” 七日后,盛廷只被允许带一小队人马进入幽南谷接应慕容玉和五千被俘将士。 他见到慕容玉的时候,慕容玉已经奄奄一息,身上却没有任何外伤。 阿克青摊了摊手:“我不知道你们的军师身子竟然这么弱,我这里的大夫治不了他的病,现在你赶快带他回去治病吧。” 盛廷按了按腰间的配剑,但为了慕容玉的性命和身后五千将士能够全身而退,只得隐忍不发。 可当他见到太子和宣铎的那一刻,向来没什么表情的他狠狠的惊了一惊。 因为太子的双脚被砍掉了。 原来阿克青一直以为宣铎是太子,却把真正的太子当成了‘假太子’的侍从,为显威风,砍掉了真太子的双脚。 想必被俘虏时,宣铎为保太子性命,刻意与他互换了身份。 这一刻……盛廷的脑袋忽然乱了乱,看来这场和谈不会有结果了,朝廷必会出兵攻打乌金国。 但愿阿克青还没有察觉到他所犯下的错误,否则他们所有人今天都没办法活着出这幽南谷了。 盛廷将慕容玉抱上马,带着几千俘兵急速前进。 然而齐军初初被俘时,早有人变节,那人自是知道宣铎的身份,并非当朝太子。 阿克青得知他砍掉的是宣国太子的双脚时,马上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 即刻派人围剿盛廷等人,欲将之一网打尽。 盛廷与慕容玉同乘一骑,无数箭矢飞来时,盛廷回身挥砍,替慕容玉挡了三箭。 165 中毒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盛将军小心!”遥山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辆马车,挥剑砍断一支射向盛廷的箭矢。 盛廷反手挥刀砍断了背上的三支羽箭,将慕容玉交给了遥山:“带上太子,你们先走,我来断后。” 遥山看了盛廷一眼,不多言语,带着慕容玉和断了双脚的太子直奔前方。 盛廷即刻指了两个个亲兵:“带他们从我们来时的那条路走!” 那条路隐蔽,弓箭的效果在密林中会大打折扣。 “传我命令,所有将士,即刻往东南方密林隐退!” “是!”然而不多时,传令兵又浴血返回了,“将军,后方三营四校尉不退了,他们愿以身为盾护我前方军士,他们把已经把军牌交给属下了。” 军牌就是人头,交了军牌,他们就是死人了。 盛廷看着后方将近一半的同袍视死如归,纷纷将自己的军牌往前扔,在那四校尉的指挥下变换成了紧凑的阵型,以血肉之躯筑成了一堵防护墙。 他红了眼,没有犹豫:“收起他们的军牌,撤!” …… “三皇子,我们的箭用完了!” 阿克青踩在齐军将士的尸体上,狠狠的碾了下: “白谈了!谁知道那个吓的尿裤子的小白脸竟然是宣国的太子!早知道就杀了他和那个病秧子。” “三皇子,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此次战役我军损失惨重,若宣国真全力攻打,皇上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守!给我死守幽南谷!召集所有毒医过来!现在立刻马上!” 本来已经谈好休战五年,敬以岁贡。 谁知道竟然阴差阳错砍了宣国太子的双脚。 现在,不得不死抗了! 阿克青咬牙,十三万!他的十三万大军!! …… 战后的尸体需要集中焚烧,战场需要大面积消毒。 景喜和姜大夫他们现在就在做这些事。 姜大夫抱怨石灰不够,说要请示世子再烧一批,景喜就和姜大夫商量着得让齐王府下令让军户多种大蒜。 两人正说着,忽然看见一人一骑飞快的奔了过去,那人全身都是血,不过额头上却系着红带子,一看就知道是齐军的斥候。 景喜与姜大夫对视了一眼。 姜大夫道:“一定是盛廷那边有消息了。我看那个斥候伤的不轻,我们赶快过去吧。” 景喜跟着景大夫走了两步,忽然道:“我还是留在这里吧,那边有姜大夫你一个人应该够了,我在这里接应他们,万一……” 景喜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她也不知道她会等来什么。 姜大夫明白,背起了药箱:“那我先走了。” 说罢一路小跑着去了。 景喜也背起了自己的药箱,把另外几个大夫集中了过来。 他们等了大约有半个时辰左右,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随即便看见前方地面扬起了半人高的尘土。 有人骑马打头来了,再往后看,便是黑压压的几千人。 那头不知是谁喊了句‘盛将军回来了’‘左军三营回来了’,景喜即刻叫人去准备担架,又带着人往伤兵那头去了。 她带着人让出了路,供骑马的人经过。 奔在最前面的是盛廷,盛廷打马而过的时候,景喜看到他背上有几支断箭。 紧接着驶过来一辆马车,赶车的是遥山,但近水一下就掀开了帘子。 红着眼喊景喜:“景大夫,公子他发病了,身上没有药。” “临时军医处有!遥山!”马车来不及停下,景喜朝遥山伸出了手,遥山单手将景喜拽上了车。 景喜一上车就开始检查慕容玉的身体,他的情况很不好。 景喜的脸一下就白了。 近水急道:“杀千刀的乌金国皇子毁了公子的药,我已经给公子做了您教我的心肺复苏,就差药了。” “遥山快点!” 他们的马车疾驰而去,后面一辆马车的速度也不慢。 …… 室内。 吃了药的慕容玉终于恢复了意识。 他张开疲敝的双眼,在看清楚身边坐着的人时虚弱的笑了下。 但很快就皱起了眉头。 景喜见他醒来自然是高兴的,但见他蹙眉,忙解释:“大家都回来了,你不要忧心,你需要静养。” 慕容玉握紧了景喜的手,他想说话,却发现嗓子干哑的发不出声音来。 景喜立刻回头看近水:“拿水来。” 近水端了水来小心伺候着慕容玉喝下了。 慕容玉这才找回了声音:“是盛廷救了我,他为了挡了好几箭,他现在可好?” 原来那几箭是……景喜皱眉道:“我也不知道,我还没去看他。其他大夫在忙着给左军的军士们疗伤,不过姜大夫在这里,他应该会照顾到盛廷的。” “那你快去看看盛廷,”慕容玉推了推景喜的手,“我担心箭上有毒。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也不会中箭。” 景喜也是知道乌金国人擅长用毒的。 姜大夫研究乌金国的毒已经几十年了,乌金国常用的毒他们都是配有解药的。 她站了起来:“好,我现在就去,你不要担心,先好好的休息。” 景喜出去,找人问了盛廷所在。 …… 盛廷躺在临时军医处的病床上。 他的唇色乌青,身边只有姜大夫徒弟秋分在照看着。 秋分手忙脚乱,见景喜过来松了一口气:“景大夫你快来看看。” 景喜看了一旁小碗里摆放了两支断箭,箭头泛着绿色,一看就知道是被淬了毒的。 “是乌金国人常用的狼头毒吗?有没有喂盛将军吃过解药?” “喂了,但是……”秋分手足无措,“但是盛将军的耳朵还在流血,吃了药也不管用。” “可狼头毒不会致人七窍流血啊。” 景喜想到刚才看到盛廷背上的断箭,又看了眼碗中的两个箭头,立刻道: “把他翻过来。” 盛廷的衣服在取箭头的时候就被撕破了,但没有完全被脱下来。 景喜用力一扯,将那薄薄的布料撕成两半,彻底丢掉,果然在他身上看到第三处箭伤。 只是箭头已经深深嵌入肉中。 “拿刀来。” 将手术刀消了毒,景喜将盛廷背上的第三个箭头挖了出来。 擦净血水后,发现那支箭头和前两支不一样,竟然呈现出淡淡的蓝色。 显然是另外一种毒。 166 我来了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盛廷的伤口周围已经起了紫斑,景喜用刀在伤口处划了个‘十字’ 吩咐秋分:“凉开水和拔火罐,快点!” “拔火罐,好,好好好!”秋分忙不迭的应着。 “还有,”景喜一边给盛廷往外挤毒血,一边补充,“马上去把你师父叫过来。” 秋分都往外跑了好几步,闻言忽然停了下来:“师父被世子叫走了,我……我经验不足,几次想找师父都找不到人。” “世子?”怎么又是他,“多久了?” “好几个时辰了,不仅是师父,其他大夫也被叫走了好几个,现在留在这里的就剩下我们几个了。” “什么?”景喜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刚才慕容玉回来宣胤都没有去看望。 他那边是发生了什么事,这里这么多人受伤他还要把大夫们都叫走。 “世子那边出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 “行,你快去把我要的东西拿过来。” 毒与解毒是一门很复杂的学问,景喜最擅长的是外科,虽然这几年一直在学习和实践中医,但是在毒这一方面到底还是比不上姜大夫的。 她现在也不敢给盛廷乱用药,就怕用错了药会害了他。 他现在体内的毒素扩散的比较慢,从症状上来看应该是还没有到心脉,目前她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替他抑制毒素的扩散。 不一会儿,秋分就拿来了景喜需要的东西。 景喜用手只能挤出很小一部分的毒血,现在开始拔火罐。 拔火罐需要时间,秋分也能应付。 景喜道:“你看着,我去找姜大夫。” …… 景喜去找姜大夫,看到有人端了一盆血水出来,随即房门便被人从里面关上了。 景喜从门缝里看见了宣胤黑的像锅底的脸。 她皱起了眉,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白露见景喜站在门外,悄无声息走了过来,压低声音道:“景大夫,来这边说话。” “里面怎么了?” “嘘!”白露竖起了食指。“你小点声,世子现在心情很不好。”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把几个大夫都叫过来了?” “嗳……”白露叹了口气,把声音压的更低了,“太子的双脚被砍了。” “什么?”景喜狠狠皱眉,“难怪他们会受伤,那边根本就没有诚意。” “应该是王府的二公子和太子互换了身份,阴差阳错才砍掉了太子的双脚。” “……??”宣铎这个人,是真有毒。 原著中的太子性格软弱,为人很好拿捏,在这场战役中和女主产生了交集,成为了女主众多的爱慕者之一。 可是原著里没写他被敌人砍断了双脚啊。 现在龙椅上的皇帝对南地齐王本来就诸多猜忌。 现在宣铎不听军令,带着前来督军的太子直接冲进了敌人腹地,连累太子被砍了双脚,龙椅上的那位岂能善罢甘休? 不过景喜现在也顾不得这些夺权的剧情了,反正宣胤这小子迟早是要反的。 她现在就想找姜大夫回去给盛廷解毒。 “断脚我也能看,我去找世子把姜大夫换出来。”景喜就只能想到这一个办法了。 白露却拉住了她,轻轻摇了摇头:“你快别这样做了,世子真的很生气,我还从来没见他生这样大的气。 刚才我偷偷看了一眼,太子的脚已经包起来了,姜大夫应该很快就会出来的。 你那边如果有急事的话你就先去处理,等姜大夫出来了我就第一时间告诉他你在等他。” “不行,我可以等,但是盛廷不能等了,管不了世子生气不生气。” “可是……”“我坚持!” “那好吧。” 景喜走到门边,张开嘴刚准备说话,姜大夫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景大夫,你怎么在这里?” 景喜赶紧将盛廷的事情说了。 姜大夫皱眉:“箭头呈淡蓝色?你先拔火罐吸毒,再拿这瓶药粉回去撒在盛廷的伤口,我这里马上就完事,但是现在走不开,你先回去,我马上就到!” 姜大夫都这么说了,景喜只好拿着药粉赶紧往回赶。 她回去的时候看见秋分刚把火罐拿下来。 她大步走了过去:“时间还没到吧?” “是盛将军他自己动了下。” “他醒了吗?”景喜立刻俯下身来检查。 秋分摇了摇头:“应该没有……吧。” 景喜见火罐并没拔出多少毒血出来,叹息了声:“算了,不拔了,时间也不短了。” 她用凉开水反复冲洗了盛廷伤口,可姜大夫却一直没有回来。 最后她也不想在等了,直接在伤口处覆上了一层纱布,低下头,吸吮了起来。 秋分瞪大了眼睛:“景景大夫……你这样可能也会中毒的。” 景喜吐出一口血水来:“总不会比他严重。” 直到双唇红[月中]麻痹,景喜才停了下来。 她将药粉递给秋分:“撒在他的伤口处。” “景大夫……”秋分看着景喜,“你的嘴。” “我没事。”景喜有些发晕,直接坐在了地上。 秋分要扶她,被她制止了:“你别管我。” 然后她才开始漱口,服用解毒药。 盛廷缓缓睁开眼睛,他看见她坐在地上,衣领上沾着自己的血。 他皱眉,闭上了眼睛。 …… 姜大夫回来的时候,景喜已经在给其他伤患包扎伤口了。 姜大夫直奔盛廷而去,景喜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情才走过去。 “是什么毒?怎么解?” 姜大夫看了盛廷一眼:“这是一种蛇毒,好在这毒在淬上兵器前是稀释过的,不然人早没了。” “那怎么解?” “以毒攻毒。” “什么毒?” 姜大夫皱眉叹气:“另外一种毒蛇,但是那种毒蛇很少见,黑质而白章,触草木尽死。起码我们这一带是没有的。” “等等,黑质而白章,触草木尽死……这蛇我见过的,我这次还和杜若一起抓捕过,就在衮州的一处小岛上。” “可远水解不了近火,我那大侄子几时能来?” “应该快了,我都已经回来这么多天了,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已经到了,或许她正在鸠城等我,我这就叫人去找她。” 景喜话音才落,门口就响起了芳杜若的声音:“不用,我来了!” 167 命运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没想到我不过是迟来了几天就发生了这么多事。”芳杜若看着这临时军医处的一地狼藉,不禁发出了感慨。 景喜冲她笑了笑:“多亏你来得及时。” “应该是多亏我当时有够贪心,去捕了这蛇,不然盛将军可就危险了。” “是啊,”姜大夫也洗干净了手走过来,“你简直就是及时雨、雪中炭。” “可不敢当,”芳杜若又问,“那盛将军应该没事了吧?” 姜大夫也是松了口气的:“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接下来静养着就是了。” “那就好,”景喜道,“我有点撑不住了,我先回去休息。” “你赶紧的,你也中了毒。” “什么?你也中毒了。”芳杜若拉着景喜上下打量,“伤哪儿了?” 景喜稍微捻了捻手指:“轻微的一点点而已,你赶路累不累,要不要跟我去眯一会儿。” “有地儿?” “废话。” “那走吧。” 景喜出门,再没看病床上的盛廷一眼,盛廷却看见她的身形微微在晃。 景喜睁开眼的时候,发现手被人握着。 她笑了笑:“你不会一直坐在这里这样看着我吧?你自己休息好了?” “好多了。”慕容玉的嗓子有些嘶哑,“我也没来多久。” 景喜在屋子里扫了一圈:“杜若呢?” “她在和薛钱说话。” “薛将军?” 慕容玉嗯了声:“从鸠城到炎城,是薛钱带她过来的,不然她也进不来。” “当时也是薛将军带我过来的呢。那时候听说你去了那个什么幽南谷,真是担心死我了。” 提到幽南谷,慕容玉好看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景喜坐了起来:“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太子的事情?” 慕容玉点了点头,忍不住叹息:“真是阴差阳错。” “也许那就是太子的命吧。” 提到个人的命运,看着眼前玉质金相的人,景喜忽然感到深深的懊恼与无力。 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把整本看完,也不知道慕容玉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因为什么而过世。 想到这里,她掀开了被子下了床: “杜若已经把天然胶乳送到鸠城了,你什么时候有空帮我在安城找几个能人巧匠吧,我得赶紧把听诊器打出来。” 慕容玉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你才躺多大一会儿,不要一下子起这么猛。至于工匠,你出发去衮州的时候我就让人去打听了一下,回头我就让近水去安排。” “你太贴心了。”景喜一笑,抱着他的腰靠进了他的怀抱。 他抬手一下下的抚摸着她的长发,还能这样抱着她,他真觉得明天就是死了也不会有遗憾。 房门没关,近水进来之后愣了一下,接着就迅速退了出去。 然后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的敲了敲房门:“公子?” 慕容玉轻轻放开了景喜:“什么事?” “世子有请。” “知道了,马上过去。” 景喜抱住了他的腰:“他又要烦你了。” 慕容玉听她这么说,忍不住笑了下,忽然感觉接下来要和表哥谈的事情没有那么棘手了。 景喜仰着头看他:“就说你身体还不舒服,不去行不行?” 慕容玉抬手刮了下她扬起的下巴,眉眼中满是笑意:“今天不去明天也要去,有些事情总是要解决的。” 景喜点了点头:“那好吧,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你们要谈的事情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得先回鸠城去看看祥云和四喜他们,还要再和工匠碰个面。” 慕容玉的眸子里满是心疼:“那你不要太累。” 景喜送慕容玉出去,待慕容玉走远了,芳杜若也就过来了。 “跟他说了明天走?” “说了。你要不要启程回家?这次你连家都没回。” 芳杜若果断摇头:“不要,你做新玩意儿我也想跟着见见世面呢。” “行啊,回头第一个拿你做实验。” “休息好了吗?晚上带我在这附近逛逛?” “瞎逛什么,我得再去病号们那里转一圈。” “啊,”芳杜若抱头,“好无聊,你的人生太无趣了。” 景喜哈哈一笑:“你这样子也太逗了。” …… 天黑了,夜空中繁星密布。 景喜吃过东西以后去巡视病房:“秦大夫,你们先去休息一下吧,今晚我在这里。” 景喜下午睡了一觉,但是其他大夫们却是连吃饭和解决生理问题的时间都没有。 微胖的秦大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拱了拱手:“那就有劳景大夫了。” 秋分刚熬好药,端着药碗出来,一看病床人没了,便楞在原地摸了摸后脑勺。 景喜看他几分呆的样子,忙走了过去。 又见他嘴唇都干的起了皮,便说:“你去休息吧,今晚我来值夜。” 秋分挠了挠头:“景大夫,你看见盛将军没有?我熬药的时候他人还在这里呢,怎么我药熬好了他却不见了。” 景喜也四下里看了眼:“没有啊,怎么他一直在这里吗,他的亲兵没把他接走?” “这边的将士刚经历过战争,好像要和鸠城军营那边的将士们换防,营房应该还没分好吧,我也不清楚,反正盛将军刚才还在这里呢,这药得赶紧喝了才是啊。” “嗯……”景喜点了点头,“那要不你去外面找找?” 正说着春分忽然在里头喊:“秋分!你快点过来!你这个罐子里熬的什么,怎么我闻着味道不对劲儿!” “啊?怎么会呢。”话虽如此,但是秋分自己也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他赶紧把药碗塞进了景喜的手中:“景大夫,我那边有急事,麻烦你去找一下盛将军好不好。” 说完一溜烟就跑走了。 景喜动了动十指,呼,这碗也太烫了吧! 她赶紧把药碗搁在了一边,准备出门去找盛廷。 但想了想又转身把药碗拿在了手里。 万一盛廷已经找到营房躺下休息了,难不成还要再把他领回这里来? 景喜出了门,放眼四下望去,整个营区被三三两两的火把照明。 黑夜浓密,一直延伸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好似没有边际,但又却被一面断壁残垣阻断。 而那墙头上,赫然坐着一个人。 宽肩窄腰,长发飘扬,是盛廷。 景喜抬步。 而另一个方向,一个人影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过去,停在了盛廷的身旁。 168 扼腕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盛廷坐在断裂的墙头上,白露不得不仰头看他。 “盛将军。” 盛廷用力的摩挲着手里的小东西,过了好一会儿才看了白露一眼。 她的那双眼睛,太亮了,再加上世子明知道她是……盛廷很不自在,很快就别开了眼。 白露把食盒往上提了提:“是慕容公子让我过来给将军你送点吃的,我看将军在这里,就直接过来了。” 盛廷看也没看白露一眼:“有劳了。” 白露并不想自讨没趣,把食盒放下就走了。 景喜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等白露走出一段距离才走上前去。 距离盛廷还有七八步的时候景喜就开口了:“盛将军,可算是找到你了。” 盛廷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景喜来了。 他微微蹙眉:“我的外伤没什么大碍,可以出来走动。” 景喜没想到他竟然还能想到这一点,主动和自己解释。 她有些好笑的走了过去:“我知道,以你的身体素质,那些外伤应该问题不大。” “不过我送来的是解毒的药。” “你来送药?”盛廷回过了头,他还以为她来找自己回去休养。 “是啊,这药太难得,还是从千里之外的衮州弄来的,当时捕蛇的时候有个渔民差点因此而丧命,可以说是极其珍贵了。” “我知道,辛苦你们了。”盛廷从断墙上跳了下来,从景喜的手中接过了药碗,仰头几下就把又苦又浓的药汁喝了下去。 景喜的目光却被地上的一个小木牌吸引。 这是盛廷刚才跳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掉落的。 她弯腰把那小牌子捡了起来,只见上面写着‘潘勇,齐三校尉’ 潘勇是个人名,毋庸置疑。 ‘齐’代表的齐军,‘三’是第三营。 第三营属于齐军左军,这个景喜是知道的。 应当就是这一次被宣铎带出去没能回来的殉国将士。 又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景喜将军牌上的泥土擦干净,双手递给了盛廷。 盛廷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是自己刚才不小心掉下去的,这才伸手把这块小小的军牌接了过来。 “谢谢。”他说。 景喜有些吃惊,印象中盛廷默默的帮助过自己,自己也曾默默的报答回去,但他好像很少当面对自己道谢。 “不客气。”景喜说。 盛廷转身看着远方,他感觉身后的人没有立刻走掉。 忽然开口:“本来是要一起回来的,可是他们忽然不走了,以身为盾拦住了敌军,所以我们才能活着回来。” 景喜一怔……她起初还以为七千左军只回来了一半是因为被俘屠杀,没想到原来他们死的这么壮烈。 她忽然想到七夕那夜,炎城战火漫天,安城却灯火通明,大街小巷处处充满欢声笑语。 她又想到祥云和四喜还在家里讨论鸡腿到底是炸着还是炖着吃的幸福样子。 不禁喉头一哽,道:“烈士之死,重于泰山。但愿来生,他们能投身太平盛世。” 景喜解了腰间酒囊,那是她常备消毒用的,将酒水撒在了脚下的土地上,以祭烈士。 她低着头,盛廷只能看到她的发顶和黑发间若隐若现的白皙脖颈。 他忽然转过身,声音有些嘶哑:“夜深露重,你回吧。” 景喜没有多留,断壁残垣下,他高大的身躯显得有些寂寥。 …… 五天后。 芳杜若起床后发现景喜已经在忙碌了。 她走进景喜的那间‘工作室’一看,发现景喜还穿着昨天的衣服。 再走近一点甚至还能闻到她身上的汗酸味。 芳杜若摇头:“你看看你那双眼睛,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宣国境内有片山区里有一种别处没有的动物。浑身只有黑白两色,眼睛外围一圈全是黑的,就跟你现在一样。” 景喜扭了扭发酸的脖子,头也没抬:“知道,熊猫。” “不,你说倒了,是猫熊。” “就吃竹子的那个嘛。” “没错。”芳杜若叹了口气,“这么热的天你也不洗澡?你比我还男人。” “好了我的芳先生,”景喜终于看了芳杜若一眼,“你就不要在这里埋汰我了,我一会儿就去洗澡睡觉。” “怎么?”芳杜若绕过了工作台,走到景喜身旁,兴奋问道,“你做成了?” “哒哒!是的!”景喜难得这样高兴,哈哈笑了起来,“来来来,让我试试。” “怎么试?” “你坐着,我来听听你的心跳看看。” 芳杜若被景喜按着坐了下来。 景喜将自制的听诊器挂在了脖子上,刚要把诊头探进芳杜若的衣服就被芳杜若抓住了手。 “这样不大方便吧?” “我隔着衣服行吧,再说都是女人你害什么羞?说好了给我当试验品的,你该不会是要临阵脱逃吧。” 芳杜若只好放下了手,景喜不断移动着诊头,仔细的听着芳杜若的心跳。 她用天然胶乳和铁片做出来的这个听诊器虽然比现代的听诊器简陋,但是效果却比用人耳去听要好上许多倍。 “啊……”她长出了一口气,“效果很好,我很满意。回头就拿到军营里去用。” “这么神奇吗?我也想听一听,你教我啊。” “行!”景喜把工作台上杂七杂八的东西往旁边一拂,自己躺了上去,“你戴着我来教你。” 她说了听诊器的基本用法,芳杜若嗯嗯两声表示自己已经听懂了,然后把诊头探进了她的衣服内。 “嗯!声音很大啊,听的好清楚,原来还可以这样。我可以卖这个吗?” 然而回应芳杜若的却是景喜细细的鼾声。 芳杜若一怔,笑着摇了摇头,把人抱回了卧室。 景喜带着听诊器回军营的时候,姜大夫他们也跟着换防的将士们一起回来了。 姜大夫对这个东西简直就是爱不释手。 这次因为战争,也临时征(抓)调(了)不少民间的大夫过来顶包,大家也都是头一次见到听诊器这个玩意。 但是无一不对这新鲜的医疗器材感到震惊,等他们回去之后,女神发明创造了听诊器的事情也就传开了。 景喜后来听到这个‘传说’心里总有种怪怪的感觉,真要论发明创造的话,她也就是个剽窃? 但于全天下的病人来说有利,那么就是值得的事情。 169 保护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其实这听诊器做出来后,景喜最想听的是慕容玉的心肺音。 以前她也想过要做,但是找不到合适的材质来做导音管,这件事就被她无限搁置了。 但上次慕容玉病情的加重使得她下定了去寻找天然乳胶的决心。 现在做出来了,自然是想第一时间用在他身上。 不过太子断足的事情很棘手,所以炎城那边的边防戍守都安排好之后,慕容玉和宣胤他们即刻便带着太子一同回到了安城齐王府。 但为了不让景喜担心,慕容玉也派近水过来回了一趟话。 景喜这几天都在军营和家中两点一线,白天‘上班’,晚上回去和孩子家人一起吃饭聊天玩耍,过的挺充实。 但是这一天,姜大夫却忽然被齐王府的人找上了。 每次这样急,准不是什么好事。 问也问不出来个名堂,只说让姜大夫立刻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 姜大夫正收拾着医药箱,想了想,忽然看向景喜:“景大夫随我一起去吧,万一不是我擅长的,你也好顶上去。” 景喜应了下来,立即把自己的医药箱也给收拾好,两人一同随来人赶往齐王府。 一直到见到病床上的人,景喜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宣铎被军法处置了。 其实说是军法处置也不尽然,因为军规不包含砍去双足这样的酷刑条例,要么杖责要么砍头要么发配。 显然是因太子双足被砍,皇家想要报复罢了。 这次宣铎罔顾军令,害太子身陷囹圄,虽然没有被押上京城,但太子的亲舅舅,也是当朝国舅,本朝唯一的异姓王,却带着圣旨来了。 一来是接太子回京休养,二来是宣旨。 本来齐军这次收复了炎城,应当是宣国的大功臣,可太子这双脚一赔进去,尤其带头的还是齐王的次子,这下事情就不一样了。 皇帝不降罪已经是对齐王府的赏赐了。 宣铎是一定要罚的,齐王本来是打算杖他两百以儆效尤。 杖责里头的学问不浅,指定了人去,宣铎肯定是能保住性命的,不仅能保住性命而且还能保住双脚。 可是现在宣铎的双|腿膝盖以下都没了。 齐王的脸其实也很黑,但是表面上还是得装装样子的,这边砍了亲儿子的腿,那边还得去带着国舅爷去探望病中的太子。 所以景喜和姜大夫赶过来的时候,宣铎的房间里就只有他的母亲秦侧妃守着。 当然慕容玉和宣胤也在。 另外还有国舅从宫中带来的御医。 御医见齐王请的大夫过来了,便向姜大夫详细的说明了一下宣铎的情况。 姜大夫便上前去查看。 因为宣铎还在昏迷,所以姜大夫用到了听诊器。 宫中来的御医还从未见过这等器械,逮了空就问姜大夫这是何物。 姜大夫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这叫听诊器,可以收集和放大人体内脏器官比如心脏、肺部,以及一些大的静脉处发出的声音。” 御医诧异无比:“可否借我一试。” 这一试不得了,御医彻底惊艳了,抓着姜大夫的手腕就是一顿猛夸。 “哥哥真乃奇才,竟然能做出此等神物。” “……”姜大夫,这位御医太自来熟了,谁是你哥哥。 不过这不是他的功劳,他不会抢,便道:“御医误会了,这不是我做的,乃是我身后这位女神医。” 其实景喜不太想让皇宫里的人知道这些,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高于岸流必湍之。 但已经来不及了,姜大夫已经自豪的把‘景大夫’给介绍了出来。 一旁的秦侧妃更是激动不已的看向景喜,然后速移莲步来到了景喜身前。 “原来你就是那位女神医?” 景喜只好硬着头皮答:“属下景喜,现就职于军中。” “景喜,景大夫,你果然是那位女神医。我曾听闻你能把将士被割下的耳朵缝合上去,这可是真的?” “……倒是有这么一桩事,当时二位将军在比武,属下就在练武场,因为及时恰当的保存了那只残耳,所以才能顺利缝上。但若超过三个时辰,属下也无能为力。” “三个时辰?”秦侧妃本就惨白的脸再次失了颜色,从她铎儿的腿被砍断至今,早就不止三个时辰了。 “不!你不是神医吗?你不是连瘟疫都能治好吗?”秦侧妃忽然扯住了景喜的胳膊,“你必须把我铎儿的腿接上,否则你的腿也别想要了。” 景喜眉心一跳,随即抬头看了秦侧妃一眼,然后又垂下了头,语气冷硬道: “夫人哪怕是要了属下的命,属下也接不回这断腿,这种情况,属下无能为力。” 秦侧妃怒了:“好大的胆子,你身为大夫,你看都还未曾看一眼,就敢下这样的定论,我看你根本就不是什么神医,就是个女骗子。” 景喜没有说话,也没有求饶,随她怎么说,反正这腿是不可能接上的。 就算是在最佳的再植时间内,在这种条件下也不一定能手术成功,何况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秦侧妃见景喜不说话,也不求饶,心中怒火更盛,正欲发作。 一只白皙如玉的手却将景喜轻轻的拉了过去,随即,慕容玉便挡在了景喜的身前。 “夫人,”慕容玉蹙眉,一向温润的声音有些冷,“二公子的断肢已经坏死,除非天降神仙,否则谁也没有办法,还请夫人节哀。” “你!” “秦侧妃,”慕容玉身后的宣胤忽然射了一道冰寒的目光过去,“景大夫是军中的人,秦侧妃想罚就罚,手伸的未免也太长了吧。” 秦侧妃畏惧宣胤,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 宣胤见她这般,这才满意的收回了目光,看了慕容玉一眼:“带她出来。” 说罢率先走了出去。 “走吧。”慕容玉让景喜先行,自己则不动声色护在她身后。 清风在门口候着:“公子,景大夫,这边请。” …… 室内,宣胤拿杯盖撇着茶沫子。 关于宣铎的事,他脸上的表情看着有些幸灾乐祸,又有些凝重。 “进来,坐。” 景喜受宠若惊…… 170 假肢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我听说你这次去衮州,宣铎在半路上做了点小动作,差点要了你们一行人的命?”宣胤抿着茶,慢悠悠的问景喜。 景喜微愣。 没想到他连这件事情也知道。 不过仔细一想,宣铎的一举一动恐怕都在他的监视之中,他知道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慕容玉却皱了眉,他看了看景喜,又看了看宣胤:“这怎么回事?” 宣胤微微看他一眼:“现在不是说这件事情的时候,等闲下来的时候,你自己去问她吧。” 他又撇撇茶沫子,问景喜:“所以你刚才说没得救,是真的还是在报复?” “……”景喜挑了挑眉,“二公子虽然没了腿,但人还是有救的,属下方才所说的断肢再植,一般是指四个时辰以内,完全离断或不完全离断的肢体,没有非常严重的骨质、骨膜、神经及血管的破坏,经过重新吻合骨、血管、神经、肌腱……” “行了,”宣胤啪的一声把茶杯磕在了桌上,“没必要说这么详细,我不感兴趣。” “…………”怕是听不懂。 “所以他以后就不能走路了是吗?” “…………”这,景喜皱了皱眉,如果有办法,她该尝试吗? 还是隐瞒着不说,让他下半辈子都在床上和轮椅上度过? 宣胤抬眼,忽地勾唇笑了:“你竟然犹豫了?景大夫。看来你是有办法的。” 景喜想到了宣铎曾拿祥云的生命安全威胁过自己,又想起那天晚上的追杀,想到那天晚上险些没了命的芳杜若和两名护卫。 还有他为了一己之私擅自违抗军令,连累左军七千将士,连累慕容玉,甚至连累齐王府,还有可能导致齐王封地的所有人都跟着受罪。 她的内心,有些纠结。 作为一个大夫,遇到坏人,到底救还是不救? 其实这并不是她第一次面对这个问题。 对她们学医的人来说,这是有答案的。 在自己的位置,做自己的事。 如果通缉犯来了医院看病,作为医生你必须要救他,但与此同时你也要拨打报警电话。 她也不止一次遇到刑警队长送十恶不赦的犯罪嫌疑人来看外伤,告诉她说不计代价一定要把他救活,我们需要口供,需要他供出更多的同伙,交代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这些,救吗? 救,当然要救。 可是宣铎……景喜深吸了口气,就当她此刻不是大夫吧,只是个拥有军籍的普通辅助军人。 “世子需要二公子站起来吗?”景喜道,“如果世子命令属下的话,属下是可以绞尽脑汁想一想的,但却不一定能想到办法。” “嗬……”宣胤忽然冷笑了声,正想看这个女人继续犹豫不定的样子,没想到她竟然把这个问题抛给了他。 呵呵,虚伪的女人。 但他就不一样了,他可没这么虚伪,他笑了声: “我当然不需要这个废物站起来了,但是我需要太子重新站起来!说吧,你有什么想法?” 慕容玉蹙眉看了眼宣胤,对景喜说:“阿喜,你不必强求自己。太子失去了双脚,站不起来是正常的。” “可是我需要太子能够站起来,”宣胤暼了两人一眼,“也许以后他是死是活与我无关,但是现在,我需要他站起来。” “虚伪一点来说,”宣胤笑了下,那笑容令满室生辉,“这是为了整个齐军和整个南地的百姓着想。” 慕容玉不满他的说法:“这又有何虚伪了?” 景喜看向慕容玉,两人对视了一眼,她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些东西。 她想了下,对宣胤说:“那太子殿下走运了,属下刚好得了一车天然胶乳,如果有能工巧匠助力的话,或许能为太子殿下铸造出一双假脚。” 宣胤冷笑:“我就知道,你果然是有办法的。需要多久?” “假肢我尽快,但太子的伤口无论如何也是要养至少三个月的。” “三个月?”宣胤皱眉,“这么久。那太子肯定是要先回宫了。” 景喜闻言皱眉,立即道:“属下不进宫。” “慌什么?王府里不就有个现成的废人给你用么,你先拿他练手,试好了再把假脚献进宫中,试坏了,就再找个废人给你用。” 景喜想了想又说:“如果成功了,希望世子能为属下隐瞒这一切。” “看来你当真是很有把握。可以。” “属下需要看一下太子的伤口。” 宣胤蹙了蹙眉:“我来安排。” …… 在现今简陋的条件下想要做出假肢,每一步都很难。 从最基础的材料,到画图,再到工艺,每一样都要耗费巨大的心血。 而且这些,景喜并不打算让齐王府的人知道。 尤其是秦侧妃那样的人,治不好动不动就要刑罚大夫的,叫她知道了,反而更加危险。 所以景喜每天还是和往常一样,白天呆在军营研究,晚上回家吃饭休息。 值得一提的是,这项研究景喜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助手。 那就是近水,他对这些很感兴趣,并且帮了景喜不少的忙。 最近连清风去找他喝酒看姑娘他都不去了,每天醉心于研究之中。 最后景喜带着近水一共拿出了七套方案,就指着工匠按图和材料把这些一一给做出来了。 芳杜若全程凑热闹,看到这些复杂精密的图纸和各种材质搭配,她深知研究假脚的不易。 忍不住呸了口:“真是便宜宣铎那货,这人未免也沾了太子太多的光,否则当初在幽南谷就该他被砍脚。” “他跟太子不一样,太子只是没了双脚,他连小腿也没了,就算做成了假脚也不会比太子灵活。但你说的对,确实便宜了他。” 而在她研究假肢的时候,收复幽南谷的战争号角也吹响了。 朝廷增派了五万援军,助齐军攻打幽南谷。 只可惜幽南谷地势险要,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左军先锋几次试探均是全军覆没,大大挫伤了齐军的士气。 慕容玉这几天也一直忙着和宣胤商量作战计划。 171 想爹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慕容玉这几天也一直忙着和宣胤商量作战计划。 这几天都和宣胤呆在一起,好久都没有和景喜一起收工回家了。 景喜今天把图交给了工匠们,心里松快了一大截。 吃完了早晚饭,天还大亮着,她就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和祥云四喜一起吃瓜果。 祥云正啃一瓣香瓜,啃着啃着忽然没了动静,呆呆的一动也不动。 景喜惊了一下,连忙摸了摸祥云的小脸蛋儿:“怎么了这是?” 祥云整个人垮了下去,瓜也不吃了,看向景喜:“娘,我好久都没有见到爹了,他怎么一直都不回来了?” 景喜松了口气,还以为这孩子忽然之间怎么了呢,原来是想他爹了。 景喜把祥云抱到自己腿上坐着,解释说: “你爹是将军,厉害着呢,他现在正带领着他的士兵们在干自己的事情,等事情干完了,他自然就回来了。” 景喜说着,忽然有些心惊:“祥云,你该不会是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吧?还是你做噩梦了?” 祥云隐隐也是知道自己做的可怕的噩梦是会变成现实的,比如上一次的地龙翻身,实在是太太太可怕了。 他才不想让娘亲感到担心害怕呢,所以连忙摇头摆手: “娘你放心,祥云没有做噩梦。只是感觉这次可能很久都见不到爹了,我想爹了。” 孩子说着,抱紧了娘亲的脖子。 景喜皱眉。 虽然她不知道前线具体战事如何,但是她知道幽南谷易守难攻,齐军想要收复幽南谷肯定不是一个月两个月的事情。 这或许将是一场持久战,谁也不知道会拉锯到什么时候。 景喜只能摸着祥云的小脑袋安慰道:“你爹吉人自有天相,会很快回来和大家团聚的。” 祥云趴在景喜的肩头:“那很快是有多快呢?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景喜又被孩子问住了,现在是夏天:“也许是秋天的时候?娘也说不出个具体的时间来呀。” “那娘去问问容叔好不好?容叔肯定知道的吧。” “好,那娘明天去军营的时候找他问问。” “娘不可以现在就问吗?”祥云睁大了眼睛,渴望的看着景喜。 景喜笑着捧了捧镶玉肉嘟嘟的小脸蛋:“可是容叔叔今天不在家啊,娘只有明天去了军营才能见到他。” “不是的,容叔在家,我看到了。”祥云说,“我看见容叔的车回了院子里。” “是吗?”景喜有些奇怪,他回来怎么会不告诉自己呢。 难道是身体不舒服? ……这些天他好像是过于劳累了。 景喜把祥云从自己的腿上放了下来:“好,那我一会儿就过去看看。你先把你的瓜吃完吧,还剩下这么多可不能浪费了。” 祥云乖巧的点了点头。 景喜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又对四喜说:“一会儿送祥云过去的时候给奶奶他们也送一份瓜果去。” “好嘞!”四喜应了下来。 景喜这便往药房的方向走去。 祥云忙起身,指着另一个方向说:“娘你走错了,大门在那边。” “小机灵鬼,”景喜笑了笑,“娘这是去拿药。” 慕容玉身边的速效救心丸和抗凝药丸应该还有一半的样子,不过这些天他的行程并不太稳定,所以景喜打算提前再送两瓶过去。 …… 景喜拍了拍隔壁院子的门,守门的老仆很快就把门给打开了。 脸上挂着个恭敬又慈祥的笑容:“景大夫来了啊。” 景喜嗯了声:“公子可是回来了?” “刚回没多久,晚饭还没有吃,景大夫要不要在这里用晚饭,我让老婆子再加几个景大夫爱吃的菜。” “不用了,”景喜拒绝道,“我是在家里吃过才出来的,只是找公子说几句话而已。” 景喜也不用老人带路,自己就往慕容玉的住处去了。 只是这一路上都没有见到遥山和近水,这让她感到有些奇怪。 所以进到内院的时候,景喜是喊了声‘近水’的名字的。 但是并没有人应答。 这令景喜有些不安,于是加快了脚上的步伐,就怕是慕容玉出了什么事。 她匆匆往慕容玉的卧房赶,却在途径他书房的时候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这么做比较冒险,我打算让盛廷去。” 那是宣胤的声音。 景喜在书房门口停下了脚步。 宣胤听到了景喜的脚步声,立刻厉声问道:“谁在外面!” “属下景喜,给世子请安。” ‘哐当’一声,书房的门被里面的人粗暴的打开了。 宣胤冷冷扫了景喜一眼,语气不善:“你都听到了些什么?” 景喜稳稳答道:“回世子的话,属下什么都没听到。” 宣胤冷哼了声,又抬眼看了看快要沉入地平线的一轮乌金:“这么晚了,景大夫还主动找过来,真真豪爽。” 景喜不由自主的挑了下眉,他这是在骂自己不要脸? 也太双标了吧,他明知道白露是个女人,还要走哪儿都把人给带着呢,又不给人名分。 “表哥!”慕容玉已然有些不悦了,他朝前走了几步,但并未完全上前,而是仍将自己隐在室内的阴影里。 宣胤顾忌到慕容玉,没再说话,只又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景喜。 景喜蹙眉,忽然开口问:“世子是否要留下来用饭?” “不必。”难道还要和她同桌不成? 景喜低头:“也是,白露的手艺最好了,有她时刻随行在世子身侧,世子想必也吃不下其他厨子做的饭菜。” 什么?这个女人她在说什么? 她是故意的吧。 宣胤冷飕飕的横了景喜一眼。他骂她一句,她就含沙射影的拿白露说事? 要不是看在她还有点用处,又俘获了三郎的心,早把她给剁了。 宣胤冷哼了声,甩着袖子大步离开。 等宣胤走了,景喜这才立刻跨进了书房。 她见书房里头有些暗了,便要去点蜡烛。 慕容玉制止了她:“不要点。”他的脸色太难看了,怕吓到她。 他在凳子上坐了下来:“歇会儿就出去了,不必点灯的。” 景喜在慕容玉对面坐下,隐隐看见他额头上挂着一层汗珠。 172 时机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你又心疼了?”景喜见他一头的汗珠子,忙站了起来。 她在自己身上摸了半天也没摸到帕子,这才想起来是之前给祥云擦嘴的时候拿出来,放在石桌上了。 慕容玉见她这个样子,轻轻笑了:“没事,天太热了,有些胸闷,我坐一会儿就没事了。” “那我去把窗户打开给你通通风。” 景喜一边说,一边去把书房的所有门窗都打开了。 慕容玉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心尖越疼,目光愈发的贪婪。 等到她忙完了走过来,他便解释说: “原本没打算回来的,不过表哥要回都督府取重要的文书,所以就跟着回来了一趟。我本来是打算等和表哥谈完再去找你说会儿话的。” 他说话间,目光一直黏在她的身上。 她叹了声:“我今天太忙了,都没有注意你到你已经回来了,还是祥云告诉我的。老实说,还是他打发我来的呢。” 慕容玉眼睛亮了亮,来了兴致:“哦?孩子打发你来找我做什么?” “因为他爹。”两人的手交握着,景喜最喜欢把玩他的指腹,软软的柔柔的像猫爪子上的肉垫。 “好久不见盛廷,祥云想他了。想让我问问你盛廷什么时候能回来,他还说感觉可能很久都不会见到盛廷。” 慕容玉微微点了下头:“是的,这一战是持久战。” “其实……”景喜又说,“刚才我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听见。我听见世子说有个任务很冒险,想派盛廷去。” 慕容玉笑了笑,抬手在景喜的鼻子上轻轻捏了捏:“以后装不知道就要装的彻底些。” “那是在别人面前,在你面前我就不装了。” 慕容玉面上的笑容更盛了。 良久,他收敛了笑意: “幽南谷有道天险,易守难攻。但是齐军中只有盛廷一人是在乌金国军队中当过细作,并且活着回来的人。加上上次他还从幽南谷救太子与我出来,所以我们觉得,他是最适合的人选。” 景喜疑惑:“可你们都去过幽南谷一次了,难道就找不到任何突破口吗?” 慕容玉摇了摇头:“我说过了,幽南谷有道天险,易守难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上次我们能进去,是因为乌金国有意谈和,给我们放行。你看……” 慕容玉用茶水在桌上划了一条线:“这里是唯一的入口,其余地方皆是天堑,两壁之间间隙宽达十数丈,壕沟深不见底,跌下去就尸骨无存。除了入口,我们的大军根本就过不去。” “那就不能绕道?不从炎城或者鸠城入,从其他城池打开一个出口呢?” “不妥。”慕容玉还是摇头,“如果改道那就只能走凉州。可是凉州太远了,如果大军南下走凉州的话,刚攻下来的炎城甚至是鸠城可能都保不住。” “原来是这样,”景喜抿了抿唇,“这不是我的强项,我看你们一个个的好像都把地图装进了脑子里一样,我就不行了,就只能当个大夫而已。” “阿喜,”慕容玉深深的凝视着她,目光里充满了自豪与骄傲,“你是最好的大夫,这已经够了。” “不不不,”景喜很有自知之明,“我并不是最好的大夫。” 慕容玉坚持:“你是。” “啊……”景喜被慕容玉温柔又灼热的目光看的坐不住了,“你别再这样看我了,你再这样我真的要以为自己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大夫了。” 慕容玉将她揽进了自己的怀抱,下巴轻轻的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阿喜……”他只是叫着她的名字,却没其他内容。 外面的天渐渐黑了,屋内也更加昏暗,夜色中,他的面色难看的发青。 景喜在他温暖的怀抱里轻轻摇晃着身体:“你说我要怎么向祥云交代呢,我总不能说盛廷又被派去参加危险任务了吧。” 慕容玉摸了摸她的头:“那明天就带祥云一起去军营吧。” “嗯?这样好吗,带个小孩子。” “嗯,我说好谁还敢说不好吗?”慕容玉说着,又正经道,“主要是盛廷恐怕不方便回来,既然孩子想见爹了,就带他去好了。” “也好!回头等我告诉祥云,他一定会很兴奋的。” “嗯,”慕容玉的声音更轻了,“阿喜,我有些不舒服了,我想回房间吃颗药躺着。” “你不舒服,那我们赶紧走。”景喜伸手去扶慕容玉,陡然发现他出了一背的汗。 “你……” “没事,刚才那会儿太热了,这样热的夏天出点汗还不是正常的么。” 外廊里昏昏暗暗,慕容玉拉着景喜的手回了房间。 景喜要进去,慕容玉笑着阻住了她:“稍稍等我片刻可好?” “怎么了?”景喜皱眉。 “我浑身都汗湿了,”慕容玉笑,“我想先换一身衣服,你要进去看我换衣服吗?” 景喜脸不红心不跳:“可以呀,我还可以动手帮你换呢。” 慕容玉耳根微微发红,看了景喜好一会儿,这才柔柔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你就等我一会儿,可好?” “好,当然好了。记得先吃药,再换衣服。” “我当然知道。” 慕容玉将门缓缓关上,景喜就倚在门框上等。 没一会儿,屋里的烛火就亮了起来。 景喜回头,刚好可以看见慕容玉的影子。 他果然有乖乖的在吃药。 屋内。 慕容玉一下吃了两颗救心丸。 这已经是最后两颗了,但他想了想,又从抽屉里拿出了另外一个小瓶子,倒了一半风马牛不相及的药进去,只是外形和颜色相同而已。 其实那次从幽南谷回来,他的病情已经变的很严重了。 每次只吃一粒药已经控制不住了。 他知道他不应该瞒着她,只是他想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可是每一次话到嘴边,他都觉得那不是最好的时机。 他换好衣服,打开了房门。 景喜看他换了身新衣,双手往他脖子上一勾:“真好看。对了,我给你带药来了,因为你最近行踪不定的。之前的药还有多少?我看看。” 慕容玉牵景喜进去,把之前的药瓶递给了她。 她看了眼,满意道:“嗯,跟我预想的差不多,还剩下一半。这半瓶放近水身上吧,鸡蛋不能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173 取闹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好~我都听景大夫的。”慕容玉面上笑意融融,“一会儿我就把这半瓶药交给近水保管。” 景喜见他面上略显疲态,微微皱起眉头: “这你就别管了,你还是先休息吧,我把药拿去给近水就行,刚好我有事情要和他说,是关于假肢的。” 慕容玉没同意,毕竟他在药瓶子里做了手脚:“还是我自己交给他吧。” 景喜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那好吧。不过我还是要去找他的,明天我还想借用他一天呢,你不介意吧。” “他能帮到你,我自然是不介意的。” “那就好,”景喜拉着慕容玉在床边坐了下来,“那你先休息,我这就去找他。对了,我进来的时候都没看见他,他是出去帮你办什么事情去了吗?” “没有,”慕容玉微微摇了摇头,“我想此刻他应当是在后院。今天回来是他赶车的,不小心伤到了马,这会儿应该是在后院喂马呢。” “那我去后院找他。” 直到慕容玉躺下,景喜这才出了他的房间。 她本来是打算直接往后院去的,可是走出二门外,却听见了近水在和人争吵。 听另外一道声音显然是个年轻的女子,可是慕容玉的院子里除了他们主仆三人,就只有一对上了年纪的老仆妇,根本就没有什么年轻女子。 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 “郡主,郡主!”近水是想拦不敢拦,拦也拦不住,“小的没有骗您,公子他真的是身体不适,现在正在休息呢,不方便见客。” “去你的,就凭我和三郎哥哥的关系,我难道只是普通的客人吗?三郎哥哥既然身体不适,我来探望一下难道还不行?” “可是……”近水苦着脸,“郡主您不是说您是来找世子的么?” “废话,我不这么说,你连大门都不让我进。” “不行啊郡主,小的求求您了,您就别为难小人了行不?” 宣凝白了近水一眼:“哼,我不为难你,就该你为难我了。好狗不挡道,你给我让开!” 近水见这位姑奶奶竟然一副要往里头强闯的架势,忙张开了双手去阻。 宣凝顿时怒了:“你大胆!” 说着大喊了起来:“非礼啊!三郎哥哥,你家下人非礼我了!” 近水:“…………”非……非礼? 郡主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呢? 近水呆站在原地都忘记动了。 宣凝刚好就绕过他,往前冲了过去。 等近水反应过来去追的时候,宣凝已经走到二门处了。 正巧与刚出来的景喜碰上。 见景喜从慕容玉的寝院中出来,宣凝气的顿时柳眉倒竖。 她双眼几欲喷火,回头恶狠狠的瞪着近水:“你刚才不是说三郎哥哥身体不适,不方便见客么。” “……”近水张了张嘴,“是,是这样没错。可景大夫也不是客啊。” 人家是家属。 宣凝听了这话,胸口顿时燃起一股火,然后窜到脸上,最后气呼呼的从鼻孔里喷出来。 她又上前一步逼近了景喜:“你这个妇人,你到底给我三郎哥哥吃了什么迷魂药,竟然把他迷的神魂颠倒。” 景喜皱眉,不卑不亢道:“郡主说笑了,我没有给三郎吃迷魂药,他也没有神魂颠倒。” “呵,三郎?叫的可真亲密啊。你竟然还敢狡辩!你说你是他的大夫,你要是不给他灌什么迷魂汤他会这样对你言听计从!” 宣凝只要一想到自己从来都是被拒之门外,这次好不容易用找哥哥的借口才进来,却要被拦在二门处,又碰见这个女人在这里自由出入,她就嫉妒的发狂。 气的甚至想动手打人。 然而她的手刚甩出去,就被景喜捉住了。 景喜钳制了她一会儿,然后才甩开了她的腕子,后退了一步:“得罪了,郡主。” “你竟然敢还手!”宣凝怒不可遏,王府里的丫鬟和下人她都是想打就打的,还从来没有谁敢躲,更加没有人敢挡,敢还手! 景喜皱眉看了宣凝一眼:“郡主。第一,属下这不是还手,只是自卫行为。第二,属下是齐军军医,不是郡主身边的奴婢,于公于私都没有犯错,郡主是不能随意打骂的。” 宣凝更气了:“你还敢跟我数一数二,我今天就是随便找找个借口打你了又怎样?” “哎哟郡主,我的姑奶奶。”近水头都大了,“您小点声,公子这几天都没好好休息,您就别把事情给闹大惹公子操心了。您要是想出气,您就打小的吧。” “滚开!谁稀罕打你,皮糙肉厚的,打你本郡主还嫌弄疼自己的手。” 宣凝瞪了近水一眼,一脚就把他给踹开了。 近水没站稳,踉跄了下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宣凝骂了句没用,道:“反正我今天非要见到三郎哥哥不可,他就算是犯病了,我也要寸步不离的在他身边照顾着。” 她要往里面闯,然后便被一柄冷冰冰的剑挡住了去路。 遥山面无表情的出现了,毫不客气的拿剑指着宣凝。 宣凝瞪大了眼睛:“好啊,你们一个个的,胆子一个比一个大,现在竟敢拿剑指着我了。遥山,你这样对我大不敬,信不信我让父王砍了你拿剑的手?” 遥山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遥山就算只剩下一条胳膊,也会继续保护公子。” “保护?怎么本郡主听你这意思,难道我会进去害了三郎哥哥不成?你快点把剑拿开,否则别怪本郡主不给三郎哥哥的面子办了你。” 景喜叹了口气。 原书作者为了给女主制造事端,把这位郡主塑造的也太无理取闹了。 她皱着眉,严肃道:“郡主,借一步说话吧。” 宣凝白了景喜一眼:“你凭什么同本郡主说话?” 景喜忍了忍:“事关三郎。” “你不许叫我三郎哥哥三郎。” 景喜挑了挑眉:“那郡主还想听吗,有关三郎的事情?” “听就听!凭什么你知道的事情本郡主还不知道!前面带路!” 景喜往前去,并没有走出多远,在一株巨大的枇杷树下停了下来。 174 偷听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宣凝趾高气昂,斜睨着景喜:“有话快说。” 景喜不由自主的看了眼慕容玉的寝院所在: “我听三郎说,他的病情于王爷王妃以及世子和郡主都不曾隐瞒过,所以三郎的身体状况,郡主心里想必是有数的吧。” 宣凝哼了一声:“哼,你们这些大夫,惯会把人的病情夸大,然后哄着我们这些贵人吃最名贵的药材,好从中狠狠的赚一笔。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大夫的肮脏手段。” 景喜深深皱眉:“原来在郡主的眼中,大夫竟然是这样的吗?” “哼,你肯定是这样的,你还是个会灌迷魂汤的呢。” “那在郡主的眼中,三郎也是这样的一个大夫吗?” 宣凝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 “大夫?你竟然认为我三郎哥哥是个大夫?我甚至怀疑你与我三郎哥哥在一起都是你自作多情、一厢情愿。 天呐,无知妇人,你怎么会这样想呢?我三郎哥哥虽然懂得医术,但那只是他闲暇时用来打发时间的一个小爱好罢了。 他这辈子都不会成为像你们这样低贱的大夫。我三郎哥哥他是国公府的三公子,是世家勋贵,是你们这些低贱的平民永远只能高高仰望着的存在。 你的出现,你对他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污点,所以我劝你趁早从我三郎哥哥身边滚开,不要玷污了他。” “…………”景喜听了宣凝的这一番话,都忍不住要笑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今天才知道,原来郡主你从未走近过三郎。” “你说什么?!”景喜说的前半句宣凝还不太能够理解,可是后半句她听懂了。 可这个女人凭什么这么说?就因为她和三郎哥哥走的近,所以就说她从未走近过三郎哥哥? 宣凝呵呵的笑了:“我小时候和三郎哥哥一起骑木马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玩泥巴呢。 从小三郎哥哥就待我极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总是让着我。而这些美好的回忆,只属于我和三郎哥哥。 跟你压根就没有一点关系,我和三郎哥哥之间的亲密关系,不是你想打破就能打破的。” 面对宣凝小孩子一般的炫耀,景喜是有些好笑的。 不过好笑过后又觉得可惜。 命运怎么不干脆让自己穿到他小的时候呢?这样她就不会错过他有限生命里的那么多那么多。 而对于宣凝的挑衅,她是很平静的: “你们表兄妹之间的过去我从未想过要去打破。此刻我并不是来和你争风吃醋的。 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真的关心三郎的话,请你用正确的方式,不要再像今天这样硬闯硬闹了。 我出来的时候他已经躺下休息了,他是真的在休息,没有人骗你什么。而且他的身体状况真的很不好,我希望……” 说到这里,景喜哽了哽,心忽然狠狠抽痛了下:“我希望他剩下的时间里,不要有那么多闹心的事情。” 这话即便是顺利说出口了,但她还是觉得心口堵的厉害。 她深吸了两口气,这才看向宣凝:“郡主能明白我刚才所说的话吗?” 宣凝狠狠的皱起眉头:“你在说什么?你不是女神医吗?他们不是都叫你女神医吗?我三郎哥哥看起来不是很好吗? 你不是发明了什么很新奇的治疗心疾的器具吗?你现在竟然在这里跟我说什么我三郎哥哥剩下的时间?! 你是庸医吗,还是说你根本就是个骗子,你假装是女神医,然后好留在我三郎哥哥身边?” 宣凝一下子问了很多,到最后连眼眶都红了。 景喜看她的样子,她知道她多半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她蹙眉:“郡主,我言尽于此。如果郡主真的想见三郎的话,请用正确的、他可以接受的方式。属下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你站住!”宣凝一把扯住了景喜,“你不是女神医吗?难道你就没有办法救我三郎哥哥了吗?” “郡主,”景喜沉沉的、无奈的看向宣凝,“我和三郎就只是大夫,我们都不是神仙。” “意思就是你没办法咯?你这个没用的女人!”宣凝忽然狠狠的推了景喜一把。 “要你有何用!什么女神医!都是虚名!你根本就不配陪在我三郎哥哥身边!你给我滚!你现在就滚!” 景喜什么都没说,也没行礼,转身就走了。 只希望她以后不要来这里闹。 国公府不安静,齐王府不安静,军营也不轻松,只有这里,是他的一方小小净土了。 …… 近水长出了一口气。 “我的天啊,总算是把那位姑奶奶给打发走了。从前公子住在齐王府的时候,好歹有王妃看管着,郡主是不敢这样胡闹的。 这离开了齐王府就是不一样,没有约束的郡主简直就是一匹脱了缰的野马啊。” 近水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忽然抬手捂住了嘴巴。 天啊,他刚才竟然把郡主比喻成一匹脱缰的野马,这隔墙该不会有耳吧,可千万不要传到郡主的耳朵里去才好。 景喜没怎么注意听近水的话。 她心里装着事。 其实关于慕容玉,她的心里早就做好了准备。 她也知道,他也是早就做好了准备的。 可是今天她忽然亲口说出来了,却觉得原来并没有那么容易释然。 现实是很残酷的,永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近水喊了她好多声她才回神。 “啊?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问问您刚才说找我有事,是什么事情啊?” “哦,”景喜道,“是王府二公子假肢的事情。明天我得去军营,工匠那边你帮我盯一下,主要是材料方面,需要你把好关。我已经和你家公子说好了,明天借你一天。” “好的,没问题。但是我们之前不是交了七张图……” 两人正心无旁骛的讨论着假肢的事情,完全没有注意到一墙之隔还躲着一个人,正在偷听。 175 使命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原来她还在给宣铎制假腿? 可是明明每次去王府给宣铎看病的人是军营里的姜大夫啊。 宣凝听到景喜和近水的对话,有些事情想不通。 不过她琢磨了一会儿便明白了,听说那天她去王府的时候,秦侧妃抓着她让她给宣铎接断腿。 但是她拒绝了,还惹了秦侧妃发怒要她偿命,是三郎哥哥护住了她。 呵呵,秦侧妃那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她为了她的宝贝儿子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呢。 三郎哥哥就算命不久矣了,陪在他身边的也应该是自己,而不是景喜这个身份低贱的女人。 至于这个女人,她既然这么厉害,还能给宣铎做假腿,那就永远留在他身边给他做假腿呗。 宣凝提起裙摆,轻手轻脚的离开了这座宅院。 …… 景喜和慕容玉带着祥云一同去了军营。 孩子兴奋的不得了,进了军营也不畏惧,要不是景拘着他,他就要在军营里撒丫子跑了。 因为军营的地儿实在是太大了,看着就很好跑的样子。 慕容玉也事先叫人去问了,得知盛廷在点兵,就没有直接带祥云去演武场,而是去军医处。 祥云对娘亲平日里上工的地方也是十分好奇的,姜大夫也不是头一次见祥云了,见了祥云很是热情,没一会儿这孩子就在军医处里跑熟了。 他这里看看,那里摸摸的,军医处只因为他一个人,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后来他玩累了也玩腻了,就在景喜身边坐了下来,双手托着腮一动也不动的盯着景喜看。 景喜正在捣药,见他总算是安静了下来,这才看了他一眼:“怎么样?军营里好玩儿吗?” “好玩儿。娘,你在做什么?” “金疮药。” “金疮药是干什么用的?” “治疗外伤,止血止疼用的。” 祥云‘哦’了一声:“那爹能用的上吗?” “当然……”景喜忽然止住了话头,停下了手里的活儿,“怎么忽然这么问,是梦见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 祥云忙摇头:“娘放心,我没有梦见什么不好的事情,只是觉得爹可能需要这些。” 景喜点点头:“是啊,上战场的人可能都需要这些。” 但是条件不允许他们给每个上战场的士兵都配发医疗包,只有级别较高的将领才有。 盛廷就有的。 所以景喜冲祥云笑了笑:“不用担心,你爹身上常年带着呢。” “那会不会不够呢?” 景喜微微蹙眉:“这我就不知道了,如果他用完了的话,应该是会过来报领的。” 景喜的话音才落,慕容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他刚从外面进来。 “那便再备一份就是了,一会儿祥云亲手交给爹爹。”慕容玉抬手摸了摸想祥云的小脑袋,“可好?” “好!就当是我送给爹爹的礼物!”祥云两眼放光的看着景喜,征求她的意见,“可以吗娘?” “当然可以了。”景喜笑着看了眼这一大一小。 人家首席军医都发话了,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慕容玉又在祥云的面前蹲了下来,视线与孩子的目光平齐,温柔的问: “祥云去那边挑个瓶子给爹爹装药好不好?” “在哪里?” 慕容玉便指了一个方向:“那边的抽屉里,都是干净的空瓶子。” “好,我现在就去。”祥云虽然对药材不感兴趣,但是却对一些小玩意儿情有独钟。 他经常会拿一些漂亮精美的小石头和小瓶子去和其他小朋友换东西。 见祥云兴致勃勃的走了,慕容玉这才站了起来。 景喜知道他这是有意打发祥云走,不禁皱起了眉头,低声问道:“怎么了吗?” 慕容玉微微低头,小声的在景喜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景喜又皱了下眉,朝祥云的方向看了眼:“这么急。” 慕容玉轻轻‘嗯’了一声。 景喜点了点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把最后一点固体捣成了粉末。 然后催了祥云一声:“怎么还没找好?有那么难选吗?” 其实药瓶子都有统一的颜色,一般都是白色的,因为最便宜。 平时他们会在瓶身上贴纸条,也会用瓶塞的颜色来判断药的种类。 不过抽屉里的瓶子都是近水自己收集来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五颜六色都有。 挑的祥云都花了眼,最后挑了个很扎眼的黄色的小瓷瓶子出来了。 “娘,我选好了,就要这个了,我觉得这个最好看。” 景喜朝他伸出了手:“给我,我把药装进去。” 接过小瓷瓶子一看,上面还绘着一杆荷叶与粉莲,她由衷的夸了句:“祥云的眼光真好,确实很好看。” 说着就拿了工具,麻利的将药粉倒进了小瓷瓶里,塞上了塞子、贴上了标签。 紧接着她又收拾了一些其他常用的药品,全部装进了一个小布袋。 最后她才拉了祥云的手,急匆匆的往外走去。 祥云只好跟着小跑了起来:“娘,我们要去哪里,怎么走的这么快?” “去见你爹,他马上就要走了,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祥云哦了一声,连忙加快了步伐。 景喜因为走的快,就没让慕容玉一起来了。 她可以肆无忌惮的快走甚至跑起来,但是他的身体状况不允许。 他能在这种时候带孩子来军营见他爹一趟,已经足够了。 慕容玉跟着走了两步,终究还是败给了自己的身体。 他也不想逞这个强,就只站在远处目送母子二人。 …… 景喜一开始还拉着祥云一起跑,但是越到后面时间越是紧迫。 而祥云的小短腿跑的实在是太慢了,所以她干脆就把孩子抱了起来。 可等她终于到达演练场的时候,还是慢了一步。 盛廷早已集合完毕,领着他的人上了马,已经朝她这个方向奔了过来。 他们的马速很快,她知道他已经领了军令即刻就要出发。 就算她抱着他的儿子站在路边,他也不可能停下的。 因为这里是军营,他是军人,也是将领,他要带头守好军纪。 同时他还有更重要的使命要去完成。 176 伺候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盛廷的马速很快,后面他刚亲自挑选出来的儿郎们也是一个接着一个,把马打的飞快。 他是不可能忽然停下来的,即使他此刻竟然在这里见到了自己的儿子。 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但也只是在策马而过的时候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祥云也看到自家爹爹了,拍着巴掌说:“爹爹好威武!” 可见到盛廷并没有停留的时候,他又有些失望,回头看景喜:“娘,爹怎么不和我们说话?” 景喜没有回答祥云的话,而是在反应过来之后,迅速抱着祥云转了个身,将手里装着药的布袋子朝前方丢了过去。 “盛将军!药!” 盛廷抬手一捞,稳稳的接住了布袋。 那个装着药的布袋沉甸甸的,他又回头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 那一大一小的人影在马蹄扬起的尘土中逐渐模糊,而他心中亦存有一个信念。 这一次,也一定要活着回来! 人都骑着马走了,连影子也看不见。 祥云委屈的瘪了瘪嘴:“娘,爹就不能停下来和我说说话吗?就不能停下来抱抱我吗?” 景喜抱着孩子的胳膊也酸了,她把孩子放在地上,自己也蹲了下来。 抬手在他的小脸蛋上揉了揉:“祥云都已经六岁了呢,是个大孩子了,怎么还像个小宝宝一样撒娇。” “可是爹爹都走了,又不理我,只看了我一眼而已。” 景喜嗯了声,柔声道:“好孩子,你爹爹是保卫国家的英雄,是勇士,这里所有的叔叔伯伯都是英雄和勇士。 国家国家,在军营里,国永远都是排在家前面的,你爹爹和那些叔叔伯伯不能停,因为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而且其他叔叔伯伯们家里也是有孩子的,他们也很想念自己的爹爹,可是却连看自己爹爹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但我们祥云就很幸运不是吗?等以后爹爹回到家里了,你再有什么要求的话,你爹一定会答应你的。” “那如果爹不答应怎么办,娘会帮我吗?” “当然会了。” “那娘,我忽然不想让爹当大英雄了,你能帮我和爹说说吗?” “为什么呀?你不是喜欢大英雄吗。” “因为太危险了,等爹回来我可以让他换别的事情做吗?” 景喜怔了怔,忽然想到穿书前,那场肆虐全国的SARS 七岁的堂弟抱着呼吸科的叔叔婶婶哭着闹着不让他们去医院上班,可婶婶还是挺着孕肚、剪掉了长发,和叔叔一起,并肩回到了工作岗位上。 当然还有她自己的爸爸妈妈,爷爷,堂叔,表哥,表姐,等等等等…… “祥云,你当然可以提一提,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娘不会拦着你。但哪怕只是为了你和太奶奶他们,你爹恐怕也不会听你的,他有自己的主意信仰,我们要尊重他的决定。” …… 自从那日盛廷带人出去以后,齐军便再未主动大肆进攻过幽南谷。 有也不过是小打小闹,看着倒像是在掩人耳目。 这几日都没有什么伤兵被送过来,所以景喜一直在研究成药。 但是今日近水却带来一个好消息,原来是工匠已经成功的打造出三双假脚来了。 近水第一时间就把东西拿过来给景喜他们看了。 景喜对这些假肢还算满意,但是也一眼就看到了几个瑕疵,便立刻记了下来打算让工匠再改一改。 慕容玉和姜大夫等人对此却是十分惊艳的。 尤其是姜大夫,简直就是赞不绝口,完全没有收敛自己的兴奋的情绪,对景喜佩服的差点要五体投地了。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宣铎穿上这假脚站起来走路的样子了。 他激动不已:“就是不知道效果如何,如果好用的话,军中那些残疾将士就有福了,我们是不是赶紧拿去给铎公子试一试?” 景喜微微皱眉:“说实话,工匠们的速度超出了我的预期。可是病人的腿伤也才养了不到两个月而已,怕只怕病人现在的状态还不适合穿戴假肢。” 姜大夫点了点头:“确实。不过上次我去齐王府看过了,铎公子的伤口恢复的还是不错的。再过几天就又到了复诊的日子,到时候我去看看再说。” 然而姜大夫还没过去,齐王府就来了人了。 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得到假肢已经做好的消息,这就过来催了。 景喜说了,伤口恢复的时间太短,此时不适合安装假肢。 但是那些人不管,他们的任务就是把大夫和假肢带回齐王府。 姜大夫没有办法,只好收拾了几双假肢前往安城齐王府。 其实之前宣铎的检查都是姜大夫去做的,景喜一直都是在背后出力。 齐王府除了齐王和宣胤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她有参与对宣铎的治疗。 但是这是首次试戴假肢,临床的数据反馈很重要,所以她也打算过去一趟观察观察。 慕容玉本来也是要去的,但是他临时被宣胤弄去了炎城,所以就没有办法同行,只把近水留了下来。 这日午后,一行三人到达了齐王府。 由下人通传后,几人直接被人领到了宣铎的院子。 宣铎由于失去了双|腿,还因违抗军纪连累了整个齐军和齐王府,不仅没在齐王面前挣得面子,还惹怒了齐王。 导致他现在的脾气很暴躁。 景喜等人才刚走进院子就听见他打骂下人的声音,还是秦侧妃亲自进去安慰他才收敛一些。 姜大夫进去给宣铎安装假脚的时候,近水在一旁帮忙,景喜就站在旁边看着。 姜大夫虽然已经将假脚的图纸和内里构造熟记于心,但是到底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替宣铎穿戴起来的时候还是有些生疏的。 而宣铎此刻也变的有些神经质,只稍微被弄疼了一下就开始大发雷霆。 而他一喊疼,一旁的秦侧妃就紧张兮兮,并且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姜大夫要轻些、温柔些,小心些。 搞的姜大夫都没有办法下手了,轻点温柔点的话那就别弄了呗。 秦侧妃见姜大夫犹犹豫豫的,便想到了宣凝跟她透露的一些事情。 ……其实,这些假脚跟这个姜大夫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这都是景喜一个人想出来的。 现在她本尊就在这里,她又何必委屈自己的儿子让姜大夫来伺候呢? 秦侧妃便把主意打到了景喜的头上:“景大夫,我看还是你来试试吧!” 177 不见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姜大夫因为要给宣铎穿戴假肢,所以一直是跪在地上的。 景喜现在听见秦侧妃说话,直接上前去把姜大夫扶了起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姜大夫微微摇了摇头。 景喜便上前去给宣铎检查了一下伤口,然后退了下来。 垂首回秦侧妃道:“夫人,属下与姜大夫皆为公子检查过,还是原先的那句话,公子现在的伤口恢复不佳,起码还要再等一个月才能穿上假脚。请公子静养。” 秦侧妃的脸色一下就变了:“恢复不佳?景大夫难道是还在记恨我,所以故意说这样的话吗?” “属下没有记恨夫人。” “那每个前来为铎儿疗养的大夫,包括你身边的姜大夫都说我铎儿的伤口恢复的很好,为什么到了景大夫这里就是恢复不佳了?” 景喜无声的叹了口气,微微弯下了腰: “请夫人恕属下口拙,公子身边奴仆无数,用的又是最好的药材,对于一般的伤患来说,恢复的自然是算好的。可于穿戴假肢而言,却是不合适的。夫人请看……” 景喜将假肢从近水的手上接了过来,细细的展示给秦侧妃和宣铎看。 “公子的断腿是要穿进这假肢里头的,行走起来的时候必然会对伤口的创面有所磨损。所以如果没有恢复到一定程度,强行穿戴假肢的话,反而会对伤口造成二次伤害,我想夫人和公子一定不会想要看到那样的结果。” 秦侧妃狠狠皱眉:“那你的意思是要再过一个月我铎儿才能下地行走?” 景喜纠正道:“是再过一个月才能穿戴假肢,至于公子的腿能否与假肢完全匹配,还需要再行观察。” “好,那就再等一个月。”一直没有说话的宣铎忽然开了口,他阴森森的看向景喜,“这个月就由你来照顾我了。” 景喜没料到宣铎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瞬间皱起了眉头:“属下专攻制药,护理照料恐怕比不上二公子身边的专人。” “景大夫这是不愿意吗?” “公子多虑了,属下不过是为了公子的伤势着想。请公子与夫人三思。” 姜大夫见状也帮景喜说话: “夫人,景大夫确实最擅制药,而且假肢的监制一直是由景大夫负责的,与其让景大留在府上照料不如让景大夫继续跟进假肢的制作。” 宣铎勾了勾唇角: “姜大夫说笑了,我留景大夫自然不是令她服侍我|日常起居,哪怕是换药也会有府上郎中操劳。留景大夫下来不过是求个心安,毕竟景大夫才是最懂假肢的人,不是吗?” “这……”姜大夫又道,“但军营中尚有” 然而姜大夫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秦侧妃打断了: “那我去求王爷,我想王爷一定会应允景大夫留下的。军中人手若不是够的话就让府中的大夫先过去顶上一顶。” 秦侧妃原本是想自己过去的,但她想了想,又改了主意:“来人,去请王爷过来。” 王爷已经很久没有来过铎儿的院子了,正好借此机会让王爷亲自过来一趟。 他若是来了,总也会说几句宽慰的话的,这样铎儿那孩子心里也会舒坦些。 这孩子这样心急下地走路,还不是为了在他父亲面前挣回一点颜面。 …… 齐王最终还是过来了宣铎的院子,宽慰了几句,面色仍是不好。 随即又找景喜密谈了会儿。 齐王在见到几双假脚后,确实是想要景喜留下来的,因为假肢最后会用在太子的身上,宣铎这边可以疼,也可以等,但是太子那边必须万无一失。 齐王发话,景喜只好应了下来,暂时留在齐王府。 姜大夫和近水留不得,当日就要出发返回鸠城。 近水还得去景家告知四喜这个消息,然后还要去炎城与公子汇合。 可近水是知道景喜和这位铎公子之间的恩怨的。 且公子将他留下的时候也再三叮嘱过了,一定要护好景大夫。 所以近水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在离开齐王府之前去求见齐王妃一面。 景大夫在府中若得王妃庇护,定然是不会有事的。 可二门的婆子进去通传已经有一会儿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回音。 近水看着越来越晚的天色,心中有些焦急了。 正准备再使人进去问的时候,先前那婆子终于出来了。 而且跟那婆子一道出来的还有宣凝。 近水忙行礼:“小的见过郡主。” “起来吧,”宣凝暼了近水一眼,“今天是刮的什么风,怎么把你给吹来了?三郎哥哥也来了吗?” “回郡主的话,公子没有来,小人是随同姜大夫和景大夫一起来的,来给铎公子看脚。” “原来是这样啊,那看的怎么样了?” 近水斟酌了一下用词:“嗯……还是那个样子。” “那你是为了什么来找我母妃的?” “是……”近水知道眼前这位姑奶奶和景大夫不对付,就有些为难了,“是公子的交代,不知道小人能不能进去面见王妃娘娘?” “能自然是能的,毕竟你是三郎哥哥身边的人,带的又是三郎哥哥的口信,可是……” 宣凝笑了笑:“母妃今日不在府中,她受了冯夫人的邀请,去冯府新建的园子里赏荷了,可能要用过了晚膳才会回来吧。你可以等吗?” “这……”刚才那婆子明明提都没提王妃出府的事情,这位姑奶奶这会儿明显是拦着不让自己进去了? 如果自己乖乖等到明天,明天就真的能见到王妃了吗? 景大夫留在王府是王爷授意的,想来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情。 近水想了想,道:“公子说了,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那小人就先告辞了。” “做什么这么着急走,”宣凝道,“你告诉我也是一样的,我会帮你转达的。” 近水退了几步:“不过是些问候的话,那就劳烦郡主代公子向王妃娘娘问好了。” “好啊,我会转达的。” “那小人就先告退了。” 宣凝盯着近水的背影看了会儿,冷哼了声。 府里的事情她都知道,不就是那个女大夫被秦侧妃扣下了,近水这小子竟然还想来母亲这里搬救兵。 休想! 178 自保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她之所以会留下来不过是碍于父亲的命令,你难道不知道这正真的假脚是为太子而制的么。 若不是太子刚好也断了脚,想必人家也不会为你花这样的心思。那难得的材料都是她为三郎哥哥搜罗来的,给你不过是顺便而已,拿你试用呢。 他们这些大夫啊,惯会找人试药试针什么的,如今不过也是拿你试试脚。恕我直言,你要是留不住她,就算成功得到了第一双假脚,也不一定能得到第二双。 且据我所知,你对她制出来的药很感兴趣呢。”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我不喜欢她呆在我三郎哥哥身边。” “那你能给我什么好处呢,毕竟现在能让我站起来的只有她,我可不想冒这个险。” “你竟还敢找我要好处,我说的桩桩件件哪一件不是为了你好?” 宣铎好笑:“郡主,我看你是为了你自己吧。” “哼!我言尽于此,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吧!” “慢走不送。” …… 景喜刚走进垂花门,就见宣凝怒着面容从宣铎的房间内大步走了出来。 她忙走向一旁,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垂首站了。 宣凝气冲冲而走,并未发现她。 等她去给宣铎换药时,依旧像昨日那样一言不发。 宣铎却一直盯着她看。 直到她换完药,收拾好好了药箱准备离去,宣铎这才幽幽开口:“景大夫在王府内,是得罪人了吧?” 景喜有些不耐烦:“请二公子明示。” “呵呵,”宣铎只是笑,“我相信景大夫是个聪明人,不用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我之间是有些恩怨,但我现在所求很简单,那就是重新站起来。 只要你全心全意的救治我,不要妄想耍什么花招,那么在这齐王府内,我就可以保你安全。” 景喜想到之前看到宣凝从他这里出去,心下了然:“好,成交。” 反正她本来也没打算耍什么花招的。 宣铎见她如此爽快,眯了眯狭长的双眼:“景大夫如今倒是爽快,当初找你谈的时候却偏要自讨苦吃。” “……”呵,景喜无声笑了,自动忽略了这一句,“属下告退。” 其实宣铎说什么保她不保她的,她是不信的,她只能自己多加小心。 然而过了没两日,景喜却忽然被告知二公子要离开王府,去往别庄静养。 她作为二公子的大夫,自然也是要跟着一同去的。 宣铎要走,秦侧妃也跟着要去,他们有很多行李要收拾,但景喜只有一个小包袱而已。 她出去往军营里寄了一封信。 然后才回去给宣铎换药。 包扎的时候力道比往常大了一些,宣铎一下子叫出了声。 “你这是在宣泄不满吗?你以为我就想离开王府去什么劳什子别庄?” 景喜抬头看了宣铎一眼。 宣铎恨恨捶了下床,帐幔都跟着晃动了起来:“你看我也没用,这是父王的意思。” 景喜扎好了纱布,已经退了下去,开始有条不紊的收拾药箱。 宣铎眯着细长的眼睛,心想这八成是齐王妃和宣凝母女俩的‘杰作’。 说什么静养,怕是想趁机把他们母子赶出齐王府。 也不知道是在父王枕边吹了什么样的风。 但她们以为他没了双|腿就会成为一个彻头彻脑的废物?呵呵,总有一天她们会哭着喊着后悔的。 “不过你放心,”宣铎又看了眼景喜,想趁机拉拢她,“不管是到了哪里,只要你全心全意助我,我定会保你周全。” “……”景喜,“药换好了,属下告退。” 景喜不知道宣铎心中所想,也完全没想过这件事情会和宣凝扯上关系。 因为关于去别庄的这件事,景喜已经和齐王见面谈过了。 齐王特意安排自己和宣铎一同别庄也是有目的的。 现在假肢出来了,却没有合适的人可以用来试验。 齐王不愿意耽搁这一个月的时间,所以这几天紧搜集了几个断了腿的人去了别庄。 那几个人的腿已经断了有一年多了,截肢的位置也和宣铎的差不多,齐王有意让那几个人先试试。 但又不方便直接把人带回齐王府,那样的事不适合在王府里做,所以干脆就把人弄到了别庄。 这些都是齐王亲口告诉景喜的,当然他没有说他的宝贝女儿告状说宣铎日日在府里砸东西,扰的人不得安宁。 也没有说他自己对这个次子感到很失望,想要晾他一晾。 …… 齐王府的这座别庄有些偏僻了,在图城,离安城齐王府很是有些距离。 但是环境清幽,庄内应有尽有。 只不幸的是,宣铎在到达别庄的第二天就知道了另外几个残疾人的存在,并且猜测到了齐王的意图。 他一度低沉了下来,沉浸在‘我爹不爱我了’的情绪中,开始借酒消愁。 景喜按时过去换药的时候,宣铎正躺在床上,大张着嘴倒酒喝。 景喜只看了一眼,就皱眉往后退了两步。 “站住!你去哪儿!”宣铎忽然坐了起来,“你跑什么,没了腿的本公子就如此令人厌恶吗?” 景喜:“……”不,没有腿的你也是如此令人厌恶。 “你过来。” 景喜站在原地没哟动:“二公子,你现在不宜过量饮酒,请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是吗,好!”宣铎一下将酒壶扔在了景喜的脚下,“扔了。过来替我换药。” 景喜上前去,像往常一样给宣铎换药。 宣铎低头,一直盯着她细长的手指看,有点大舌头: “你挺厉害的啊,上次我派了十几个人去抓你,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你就是用这双手杀了他们的吗?是怎么毁尸灭迹的?” 他说着,忽然伸手捉住了景喜的手指。 景喜一下子甩开了他的手,然后一把锋利的匕首就抵上了他的脖颈。 “就像现在这样,所以请二公子自重。” 宣铎只稍微动了一下,脖子上就出现了一道血痕。 他不敢动了,人也瞬间清醒了很多:“没想到,景大夫还真是个狠人。” “二公子说笑了,属下不过是为了自保。” 179 放火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大夫这么说可就是冤枉我了。” 宣铎垂眸看着颈间的匕首,小心翼翼的往后挪了挪:“我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取景大夫的性命。” 景喜不动声色的又将匕首贴上了宣铎的皮肤,冷声道: “恐怕那是因为我对二公子来说还有利用的价值吧。当然了,二公子完全可以当做属下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景喜说着,特意加重了‘君子’两个字。 宣铎阴恻恻的笑了笑:“那这药,景大夫还换不换了?” 景喜直视着他:“二公子也是时候该学些对自己有用的技能了,从明天起,我就不过来换药了。” 说罢,他收回匕首,只把药和纱布留了下来,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宣铎摸了摸脖子,沾了一手的血,气得他把景喜留下来的药全都拂到了床下。 当药粉洒了一地的时候,他才忽然想起来,他的药还没有换好。 宣铎:“…………” 他又把枕头扔了,砸到房里的瓶瓶罐罐,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景喜已经走出了很远,听到这些声响还是忍不住顿了顿。 花瓶摆设不要钱吗?神经衰弱。 等拿其他人试好假肢,她就立刻回去向齐王报告成果,然后回鸠城去。 她想祥云了,想四喜了,也想慕容玉。 夜里。 景喜正睡的迷迷糊糊,却忽然听见门边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响声。 工作多年养成的值夜习惯令她变的警觉,尤其现在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她更不敢熟睡。 夜里太黑她看不清,但听着却像是有人在撬她的门栓。 她立即轻手轻脚的起床披衣,摸出了藏在枕头下的匕首。 然后放下床帐,迅速的摸到了窗边,她的药箱就放在窗边的桌子上。 等到门栓被彻底撬开的时候,她已经灵活的躲进了桌子底下。 这里是王府的别庄,深更半夜还有人敢偷摸进来。 除了宣铎的授意,她也想不出来还有别人了……大概是因为她下午的时候伤了他。 门栓再次落下。 景喜数了下,一共进来了三个人,虽然在夜里只能看个模糊的身形,但也能判断出那是三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三个大男人,半夜偷摸进她的房间,她可不认为他们是来找她看病的。 景喜握紧了手中削铁如泥的匕首,这个宣铎,他可真毒啊。 隐约中,景喜模糊看见一个男人手里挽着一截绳子,正朝床边去。 她便屏住了呼吸,轻手轻脚从桌子地下钻了出来,又蹑手蹑脚的打开了窗。 只可惜木质的窗户不论怎样小心都会发出声音来,等她拿起药箱跳出去的时候,那几个在床上摸了个空的人已经发现了她。 “靠,那个小娘们不在床上,她从窗户跑了。”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追!” 景喜反手将窗户关上,洒了一瓶医用酒精在窗户上,又扔了一个火折子过去。 沾了酒精的窗户纸一点就着,一下子烧起了一大片。 景喜一边跑一边拍打其他人的房门,大声喊着:“着火了!着火了!” 原本她住的那间房火光越来越亮,被她叫起来的人也喊了起来:“走水了!走水了!快救火!” 一时间,整个院子都慌乱了起来,大家纷纷起来救火。 景喜趁乱跟着打水的人往外去,先前那几个男人却还没有放弃,一边拨开人群一边嚷嚷着‘滚开,别挡路’ 景喜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这几个人如此不依不饶令她心生厌烦,着火都不能阻拦他们。 她想着既然是宣铎不仁在先,那她干脆离开这里回鸠城去。 哪怕是冒着生命危险上前线救治伤员也比在这里好无数倍,就算是死也是死得其所。 在这里……这些人和事都太恶心了。 景喜径直往前走,没想到迎面走了一个担着两桶水的人,躲闪不及撞在了一处。 她还没爬起来,肩膀就被人扣住了:“看你往哪里跑!” 看那人的身形,景喜猜测他应当是刚刚偷摸进他房间的贼人之一。 所以她没有犹豫,直接一脚踹在了那人的下身。 那人大叫了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裆部,又怕景喜跑了,忙大声嚷嚷了起来。 “就是这个女人放的火,她想烧死我们所有人,快点来人抓住她。” 大家手里有容器的都去打水救火了,手里没容器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用眼神默默的交流着。 然后立马达成了一致:“抓人。” “靠!”几十年几乎从未说脏话的景大夫忍不住爆了粗口,宣铎和他的人都很毒。 景喜直奔马厩而去,偷了匹马就要跑。 先前追着她的人站在前头张开了双手,挥舞着喊:“停下,你给我停下!” 景喜皱眉:“不想被马撞死的就赶紧滚开!” 她顾不得许多了,只管横冲直撞,旁的人见她这般发了狂,也不敢拦。 倒是先前那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也骑了马去追,但早已落后了一大截。 景喜一直跑到后门处,拿刀胁迫了看门的给她开了门。 看门的心有余悸,刚把门关上,就另有三个汉子骑着马追了过来。 看门的不想死,直接把门又打开了,放了那三个人出去。 等宣铎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院子里的火已经灭掉了。 “哪三个人追出去了?这事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报给我?” “公子,那三个并不是我们的人,守夜的侍卫说起火前看见那三个人鬼鬼祟祟的摸进了景大夫的房间。” “看见了?”宣铎怒,“看见了为什么不阻止!” 底下的人有些为难:“公子……我们以为那是您派过去的。” “放肆!大胆!愚蠢!!!” 宣铎气的手抖,他还指着那个女人给他接假腿,在他能站起来之前,就算她拿刀抵在他脖子上,哪怕划伤他流了血他也没打算现在就动手。 有什么仇什么怨不能等到秋后再算账? 他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明白了,咬牙从齿缝中挤出了几个字:“宣凝!好你个宣凝!” 她不仅想除掉景喜,还想让自己永远都站不起来。 “追!把那三个男的给我打断了腿拖回来!千万不要伤到景大夫!” 180 身亡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喜被三个人疯狂的追着。 冷不丁一支利箭破空而来,还好她有药箱为她挡了一下,否则后腰肯定是要中上一箭的。 她没想到,宣铎竟然还想要她的命,他竟然连他自己的腿也不顾及了。 生死逃亡,她与身后三人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一直跑到天快要亮的时候,才看到前方有一片密林。 林深树多,景喜只好弃了马,一头扎了进去。 她一边蹿,一边注意着隐藏痕迹。 一直逃一直窜,她快要渴死了,也快要累死了,中途靠在一刻大树上喘息。 喘着喘着,她忽然就想到了两年前的冬天,她一个人在安图古道上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也是这样拼了命的往林子深处跑,当时是大冬天,冰天雪地的,她甚至还跛着脚,都没叫人追上。 于是她告诉自己,今天她身上没伤,也没有冻的四肢僵硬,更不可能叫人追上的。 她最后喘了一口气,继续朝前跑。 但她一个女人的体力终究是比不过三个体格健壮的男人,很快他们之间的距离就就被拉近到只有十几步了。 更可怕的是,原本那三个男人一直都是一起行动的。 可此时她的眼前却只有两个人。 还有一个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也许掉队了,也许,伺机而动。 天还没亮,只有远处的天空边际有一丝淡蓝色的微光。 景喜咽了咽喉咙,伸手去摸腰间的匕首,身后却猛的窜出一个人,反剪了她的双手。 热气喷在景喜的后颈,男人得意的捉着她的手: “跑啊,你再跑啊,还挺能跑!怎么着你还真以为凭你就能跑出我们哥儿几个的手掌心不成!” 说着猛的扎进景喜的后颈里深吸了一口气:“娘们出的还真是香汗,汗津津的还是那么好闻。” 这人话音一落,其余两个人也跟着大笑了起来。 一个人一边猖狂的笑一边往这边走:“这个臭娘们可算是要了老子半条命,多久没这么拼命跑了!” 另一个说:“哈哈哈,一会儿你再在她身上把半条命爽回来。” “哈哈哈,这个主意好。去那边,那边的地比较平。” “行!”男人拖着景喜往后去。 景喜知道,这一次再不会有慕容玉和遥山从天而降救她于水火了。 她只能靠的就只有自己。 大不了鱼死网破。 用力踩了身后的男人一脚,再踢他中间,但是背对着人踢那里的难度是比较大的。 而且男人这次也比较警觉,那一下没让景喜得逞。 景喜只好扫他的腿,刚好他在后退中又磕到一大块岩石,一个没站稳就倒了下去。 但是那男人始终都没有放开对景喜的钳制,倒下去的时候还抓着景喜。 景喜和他一同倒下,并拔出了匕首,直扫他脖颈。 男人抬手去握刀,手掌瞬间被割开,鲜血直流。 两人扭了打起来,在地上滚了几滚。 天渐渐亮了,太阳就快出来了。 男人气急败坏:“你们两个是木头吗,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过来帮忙!” “大……大哥……”其中一个男人结结巴巴的说,“你们不能再滚了,再滚命就没了。” “滚你娘的蛋!”男人显然是误会了另一人所说,“你他娘的没看见这小娘们拿刀戳我吗?还不快过来帮忙。” “大哥,那边是悬崖啊,你快停下来,快停下……” “啊!!!!” 那人一句话还没说完,男人就和景喜一同滚了下去。 男人的惨叫声回荡在山里,不绝于耳。 太阳出来了。 剩下的两个男人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原来这不是一处普通的高地或是山坡,而是一处悬崖。 这悬崖下面雾气蒙蒙,一看就知道深不见底。 “这这……这掉下去得粉身碎骨吧。”其中一个男人说。 另外一个男人猛地往后退了好几步:“应该……是吧……我们现在怎么办?要把大哥的尸体捞回来吗。” “捞个屁!你下去一个给我看看。” 两人最后回头看了那悬崖一眼,软着腿调了个头。 刚走出没多远,他们面前忽然涌出了十几人,每个人腰间都佩挂着兵器。 两人拔腿就跑,但又哪里能跑出十几人的包围圈。 被抓后,两人还什么都没说,就被粗暴的打断了腿,拖出了山。 …… 宣铎一晚上都没睡,一直坐在床上盯着他的断腿看。 直到他派出去的人回来了,他才把视线从自己的断腿上移开。 他的脸色很不好,使得他笑起来的时候面容很诡异:“快告诉本公子,你们带回来的是好消息。” 侍卫低头:“公子,属下等追了一|夜,总算是在图山追到了他们。” 宣铎勾了勾唇:“很好,人带回来了吧?” 侍卫再低头,声音也低了:“没有,景大夫在和那几个人打斗的过程中,坠崖死了。” 宣铎:“…………” 他平复了会儿呼吸:“快去看看,她有没有把假腿带走。” “等等,你说的图山的悬崖?”宣铎问,“是靠近幽南谷天堑的那一处吗。” “是的公子。” 宣铎点点头:“那她是真的死了。” 连尸体也找不到的那种,他还得想想该怎么想父王交代。 …… 山间鸟鸣,流水潺潺,风过竹林,沙沙作响。 景喜迷蒙中听到了这些声音,便知道自己还活着。 渐渐的,她恢复了意识,重新找回了呼吸,却被吸入鼻内的凉水呛的猛的咳嗽了起来。 她一吸气咳嗽,就感觉胸腔内疼的要命,伸手摸了下,发现肋骨断了两根,脚脖子也不能动了。 刚挣扎着抬起头,她就听见一个小孩的声音。 但那小孩说的却是她听不懂的话。 虽然听不懂,但她也知道,那是乌金国的语言。 她惊愕的张大了眼睛,难道她这是掉到了乌金国境内? 很快那个十来岁的少年便带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走了过来,然后试图和她交流。 “%¥#@*” 景喜:“……”她在考虑,掉到了乌金国境内,她是不是该装哑巴。 小孩和老人急切的交流了一会儿之后。 老人忽然开口说起了带着口音的宣国话:“那宣国话呢?你听的懂吗?” 景喜松了口气:“能。” 181 重兵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你是从上游被冲下来的吗?”老人打量着景喜,“我看你身上好像有不少伤。” 景喜轻轻点了下头,因为对眼前这一老一小并不了解,所以没有完全说实话。 “是的,我失足掉进了河里,水流太急把我冲了下来,我也不知道我在水里漂了多久,醒来就发现自己在这里了。” “天啊,那你的命可真是大。”刚才那个十来岁的孩子也说起了蹩脚的宣国语来,“一般人掉进这条河里,肯定是活不成的。” “是啊,”景喜感到身上每一处都疼,她长出了一口气,“是老天爷保佑,我才活下来的。” 她还记得,自己和那个男人在地上翻滚打斗,结果万万没想到竟然跌入了悬崖。 索性这个悬崖并没有她想的那么高,很快她就和那个男人一起掉入了山涧,被卷入了激流。 也多亏了那个男人是和自己一起掉下来的,完全给她当了一个垫背的。 她一直抱着他,才避免被湍流中林立的巨石撞裂,后来实在是筋疲力尽,她才不得已松手。 她知道自己的身上有不少的血迹,但其实大部分都是那个男人的。 因为她的匕首在混乱的情况下,最终还是插入了那个男人的胸腔,想必那人此刻应该是必死无疑了。 收起思绪,景喜和老人交谈了起来。 原来这爷孙俩是出来收猎物的,他们早些天在山里布置了不少陷阱,所以今天一早就从家里出发了。 下午从山里收了猎物出来,经过河滩的时候,刚好遇到了受伤的景喜。 景喜告诉老爷子她断了两根肋骨,脚也不能动,所以他们爷孙俩就把景喜安置在他们拖大型猎物的工具上。 也就是用竹子做成的一个筏子,把景喜和他们猎来的动物们简单粗暴的摆在一起躺着。 景喜身旁躺着的是一头还没完全断气的狼,它的腹部有一个很大的伤口,正在汩汩的留着血。 这狼都那样了,身体一边在抽搐,一边还恨不得蹿起来咬景喜一口。 景喜实在是断了肋骨没有办法移动,不然怎么着也得离这头要死的狼远一点。 前面一老一小,也就是孙老伯和他的孙子小桑,正拉着景喜和猎物,往他们家里去。 孙老伯的腿脚不好,小桑人小,力气也不是很大,两人拉的很是吃力。 景喜看着他俩的背影,感觉他们的背影越来越模糊,她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但是不敢睡去。 她身上现在除了那把匕首之外什么都没了,药箱也在坠崖的过程中摔成了碎片。 她现在只想赶快回到孙老伯的家中,把胸腹部固定下,换身干净的衣裳暖和暖和,然后才能考虑休息一下。 由于一直保持着半清醒的状态,所以景喜能够感觉到此刻她所走的路越来越平坦。 她猜测,她应该离孙老伯他们的村庄不远了。 她被拉着继续往前走,忽然间,听到了一群人在用乌金国的语言谈话。 虽然她听不懂乌金国的语言,但是听那声音的状态就知道是一群中气十足的男人。 景喜觉得奇怪,这个村子怎么会有这么多男人聚集在路边聊天。 她用尽全力微微探起了身子,牵扯到骨折处,一阵疼痛。 但这并不算什么,真正让她感到棘手的是…… 她看到那些男人全都是乌金国士兵的打扮。 怎么一个小山村里还会有士兵驻扎呢? 景喜重新躺了下去。 她看了一眼身边的那头狼。 那头狼已经断气了。 于是她便伸手在狼的伤口上摸了一把,借了它一些血,尽数抹在了自己的脸上和身上。 虽然乌金国的士兵不知道她是宣国齐军的军医,但她还是要做好掩护,尽可能保护好自己。 经过那群乌金国士兵的时候,景喜闭上眼睛装昏。 她听见孙老伯和其中一个乌金国士兵说了一通鸟语。 而后又有乌金国的士兵走到她身边站定,看了她好一会儿之后才将他们放行。 放他们走的时候,那士兵还顺手拿走了一些孙老伯的猎物,其中就包括那头狼。 那头狼在孙老伯所有的猎物里算是体型最大的了。 顺利进得了村,孙老伯家就不远了。 景喜很快就被孙老伯和迎出来的小桑他娘抬到了一张床上。 小桑娘也会一点简单的宣国语言,交流起来虽然有点困难,但基本沟通还是没问题的。 很快,小桑娘就在景喜指导下在她的胸腹处缠上了固定带。 景喜诊断了一下,自己的肋骨虽然折了,但是却没有伤到内脏,所以伤情并不是很严重,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会自愈的。 脚踝处也只是扭伤而已,注意保养的话就不会有多大的问题。 景喜非常郑重的向小桑娘道了谢。 小桑娘只是笑,宣国语说的奇奇怪怪:“不用谢,睡吧,睡吧。” 景喜实在是太累了,眨巴眨巴着眼睛,没一会儿就沉沉的睡着了。 等她再醒来时,已经是吃晚饭的时间了。 小桑娘端了一碗米粥进来,一勺一勺的喂景喜喝。 这还是景喜第一次躺在床上被人喂饭,她很不习惯,但是没办法,谁让她肋骨骨折了。 小桑娘是个娇|小的女人,根据她儿子小桑的年龄来判断,她至少也有二十八|九岁了。 但是她长着一张娃娃脸,一点也不显年纪,看起来就十分娇弱温柔。 “你,怎么搞这么惨?”小桑娘一边喂景喜,一边尝试着和景喜说话。 景喜放慢了语速,为了能让小桑娘听懂,刻意的说着短句子: “被坏人追,掉进河里,一路冲下来,就成了这个样子。” “那你是宣国,怎么到这里?” 景喜微微皱眉,扯了一个小谎:“因为上山采药,我是个大夫。” 小桑娘脸上立刻露出崇拜的神情:“大夫,了不起,难怪你会这个。” 她说着,在胸|前画了个圈比划了一下。 意思是说难怪景喜懂得如何包扎伤处。 景喜笑着说:“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因为我学了很多年,做了很多年,所以才会的。” 182 情报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小桑娘一边摇头,一边朝景喜比大拇指。 “了不起,真的了不起。” 景喜没再和她继续在这个问题上扯,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里不是乌金国的村庄吗,你们都是乌金国的人吧,为什么你们会说宣国的话呢?” “???”毫不夸张的说,小桑娘在听到景喜一连发出三个疑问后,整个人都懵了。 她张了张嘴,一脸的为难:“你说什么?可以再说一遍吗?” 景喜刚准备再重复一遍自己的问题,房门口就传来了孙老伯的声音:“还是我来回答吧,景大夫的身体可好些了?” “我好多了孙老伯,多谢你们一家的救命之恩。等我的伤好了我一定尽我所能报答各位。” 孙老伯是个厚道人:“报答什么的就免了,最主要是你人没事。” 孙老伯为了避嫌,把小桑那孩子也带了进来。 刚好景喜的一碗粥已经喝完了,小桑娘就拿着空碗走了。 孙老伯说:“我们这山沟沟,本来也是与世无争的。三十多年前,我们和附近几个村子还是属于宣国的。 但那场战争后,我们的村子就被乌金国占领了,当时反抗他们的人都被杀死了,只有我们这一部分人活了下来。 当年的战争非常激烈,宣国和乌金国能打仗的人都不多,乌金国连牢里的死囚都用上了。 那次之后,很多死囚就不走了,选择留在我们村里继续生活。像小桑娘,她爹就是地地道道的乌金国人。 所以也就有了你看到的,我们村里有些人家既会说乌金国的话也会说宣国的话。” 景喜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既然咱们村庄如此偏僻,地理位置也不十分重要,为什么我今天还看到这么多乌金国的士兵在这里呢?” “嘘,小点声。”听景喜提到这个,孙老伯立刻紧张了起来,甚至下意识的环顾了一下四周。 又打发了小桑出去,这才压低了声音说:“你掉进去的这条江你知道有多险吧?” “嗯,水流湍急,暗礁林立,很危险。” “对,”孙老伯说,“整条江最宽的地方我以前听村里的老人说过,得有百来丈宽。 那里面的水流声一天到晚都震耳欲聋,根本就没人能过去的去。江的对面就是幽南谷,我小时候的时候还去过幽南谷一趟。” 景喜皱眉:“不是说过不去吗?那老伯你小的时候怎么过去的。” “对,问题的关键就是在这里。江面有宽的地方,自然就有窄的地方。而我们这里,据说就是江面最窄的地方了,大概只有二十多丈宽。 以前这里是有一座桥的。当年打仗的时候,乌金国人夺了幽南谷之后,就是从这个座桥渡过来的。 不过他们过来之后发现就只有这几个村庄,就被山壁挡住了去路,所以就放弃了我们这里。 可是最近!他们忽然来了好几千人,甚至还把那座桥给砍了。这太奇怪了,我不知道他们是想要做什么。” 景喜迅速的将这些讯息在脑中整合了一下,立即想明白了。 慕容玉曾经说过,幽南谷地形狭长,和图城、鸠城、炎城之间有一道天堑,炎城那里有一个入口,但是被乌金国重兵把守着,易守难攻。 现在看来,这里也是有一个切入口的。 这里或许没有炎城的那个入口便利,但总比南下绕道去凉州好。 乌金国人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否则不会忽然派兵把守,而且还毁坏了桥梁自断了去路。 就是不知道他们来了多少人,属于什么级别的兵力。 景喜立刻又向孙老伯打听,只可惜孙老伯也不知道。 那些士兵来的这些天,他们这些村民也只负责给那些士兵提供粮草,偶尔也要被征召去干一些体力活儿。 孙老伯也很关心外面的事情,问景喜:“外头是不是又在打仗了,是宣国想要收复幽南谷了吗?” 现在这里都是乌金国的兵,景喜懂得‘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这个道理,所以就装作不太知情的样子。 “我知道边境是在打仗,但是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我就是一个小老百姓而已。” “唉,”孙老伯叹息了声,“我还是怀念三十年前的日子啊,我一直都认为自己是宣国人。” 景喜抿唇,她想安慰几句,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对了老伯,”这里的情况,她必须的赶紧回去报给宣胤,“我是和我相公一起出来采药的,现在我不见了,他一定很着急。 我家里人肯定也很担心我们的安危,这里有什么路是通向图城的吗?我进山没多久就迷路了。” “有是有,翻过一座山你应该就可以回到图城了。可是现在村子被那些士兵把守着,你进来容易,出去可就难了。” 景喜狠狠皱眉。 孙老伯见她如此,劝道:“你相公和你家人那边暂时也只能这样了。况且你现在还受着伤,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得好好养着才行。等你养好了,说不定那些兵就撤了呢,到时候你再回家也不迟。” 景喜笑了笑:“老伯说的是,回去的事暂时也急不得。” 可事实上,她心里却很焦急。 越早把这个情报送出去就越是对齐军有利,若真拖上三个月,炎城那边就算每次只损耗几十几百人,那也禁不起这样长时间的消耗。 孙老伯见自己在房里呆挺久了,就主动说: “景大夫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吧,这是小桑他娘的屋子,回头让她去和小桑挤挤就成了。” 景喜不知道这是女主人的屋:“您家里还有别的房间吗,我只要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行了。主屋肯定还是得留给小桑爹娘的。” “没事的,我儿子在三年前就病死了,小桑他娘是个寡妇。”孙老伯说完,转身就走了出去。 夜里。 景喜给自己的伤口疼醒了,因为她不小心翻了个身。 醒了之后她就再也睡不着了。 因为她听到院子里有动静。 是一个男人的脚步声,径直朝她所在的房间而来…… 183 诡异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喜摸出了匕首,再次庆幸这把匕首此刻还在她身边,没有在坠崖的时候被弄丢。 只是受了伤的身体却没有以前那样灵活了。 她只能做最坏的打算,忍着伤处的疼痛从床上爬了起来,静悄悄的躲在床的一侧。 只是,预想之中的危险并没有来临。 因为在男人的脚步声逼近之前,小桑娘出现了。 景喜听见小桑娘和那个男人在外面说话,两人说的都是乌金国语言。 听小桑娘的语气似乎是急于在解释着什么,而那个男人咕哝着好像很不满的样子。 小桑娘一直在压抑她自己的声音,把声音和语调都放的很低。 但是那个男人却没有这样的自觉性,声音挺大不说,还显得有些不耐烦。 景喜感到奇怪。 按理说这个家里就只有孙老伯、小桑娘以及小桑三人。 为什么这个时候还会有个男人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这个家里。 景喜慢慢的朝窗户旁边挪了过去。 轻轻将窗户拉开一条小缝,景喜看清楚了外面的情况。 今日是十六,夜空中的月亮比昨晚的还圆还亮。 她清楚的看见院子里,一个乌金国兵士打扮的男人搂着小桑娘,出去了。 那个男人的手很不老实,一直在小桑娘的身上乱摸,而小桑娘并没有反抗。 景喜皱紧了眉头。 孙老伯说他儿子病逝有三年了,小桑娘也给他儿子守了三年的寡。 那么现在……那个男人行事没有半点收敛,未免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景喜决定明天再问一下孙老伯出去的路,必须得尽快离开这里。 然而正当她准备将窗户关上的时候,孙老伯那一瘸一拐的身影却出现在了她眼前。 景喜睁大了眼睛。 小桑娘的事情……被孙老伯发现了。 可更叫人惊讶的还在后头。 那个乌金国的士兵听到了孙老伯走路的声音,回头看了孙老伯一眼。 孙老伯和那个男人对视了一眼之后,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然后那个乌金国的男人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走了。 乌金国男人搂着小桑娘走了之后,孙老伯在院子门口挂上了一盏灯笼,好像是在为小桑娘留灯一样。 景喜躲在窗户后面,默默的看着这一切。 …………这太诡异了。 也许是因为下午睡过了的缘故,景喜再躺上|床之后就怎么也睡不着了。 就连小桑娘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从进院门到回小桑的房间去一共走了多少步,她都数的清清楚楚。 一直熬到天麻麻亮,小桑娘起来忙活厨房的事,景喜这才起了床。 当小桑娘看到扶着墙、拖着脚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景喜时,下意识的就说了一句乌金国话。 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又换成了蹩脚的宣国话:“你,怎么不躺着?” 说完她就放下了手里的柴,快步走到了景喜跟前,稳稳的扶住了景喜的胳膊。 小桑娘身材娇|小,比景喜要矮大约半个头。 两人之间隔得近,景喜一低头就看见了小桑娘脖子上有一个新鲜的咬痕,甚至还有几个乌青的手指印。 那些痕迹很重,丝毫都不怜香惜玉的样子。 景喜微微皱起了眉头,不过这到底是别人家的私事,再怎么样她也没有资格评判。 景喜松开了眉,道:“我睡不着,还是起来帮你干点活儿吧。” “你伤了,不用。” “没事儿,我就坐着帮你烧烧火,也不是什么力气活儿。” “不行不行,这样不行的。”小桑娘微微抬头看景喜,“你得休息,我扶你进去。” 小桑娘说完,直接就扶着景喜往回走了。 也就是在小桑娘抬头的那一刹,景喜看见了她肿的像核桃一样的眼睛。 明显是昨晚狠狠的哭过了。 而正在这个时候,孙老伯也起床了。 见孙老伯出来,景喜不知道这两人心里是不是会感到尴尬,她反正是觉得有些不自在的。 然而这公媳俩就好像完全不把昨晚的事情当回事一样,面上表现的依旧很自然。 景喜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的此刻的心情,由着小桑娘把她搀回了房间。 没一会儿,小桑就被打发着送热水来了。 又过了一会儿,小桑娘又送了米粥过来。 但是景喜这次不愿意一个人在房间里吃。 且就当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 这一家子实在是太奇怪了,现在她有点不敢随意吃他们单独送来的东西。 “屋子里太闷了,我还是出去和你们一起吃吧。”景喜提议着。 “可是你的伤。” “你放心吧,我自己就是大夫,我心里有数的。” 小桑娘望着景喜笑了笑:“那好,出去,一起吃。” 她说着,又把米粥端了出去。 等坐上了饭桌,景喜这才发现。 原来小桑娘端给她的这一晚粥是最浓稠的,她的碗里面很多米。 反观他们一家三口,碗里却都是米汤,稀的很,根本就没有多少食物。 景喜的心里不是滋味。 这家人救了自己,他们应当都是善良的人,自己本不该那么想他们的。 可是出门在外,她知道自己必须时刻保持着警惕。 为了试探吧,她把自己的碗递到了小桑的面前:“你还在长身体,你吃这碗。” 小桑低头看了眼浓稠的粥,黑漆漆的眼珠子有毫不掩饰的欣喜之情。 可他想了想,还是把碗给景喜递了回去:“你受伤了,你更需要进补。” 景喜注意观察了一下小桑娘的表情,好像并没有什么异样,似乎自己的这碗粥并没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是最好不过了。 但她不能自己一个人吃干的,反而让主人家的孩子喝稀的。 她坚持和小桑换了一碗,最后孙老伯发话了,让小桑别再推辞,一桌子人这才开吃。 吃过饭之后,小桑勤快的抢着去洗碗。 而孙老伯,很严肃的和小桑娘说了一句话,用的是乌金国的语言。 景喜听不懂,这种感觉很不好。 紧接着,小桑娘就对景喜说:“我给你,换个房间,好不好呢?” 184 人渣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好。” 景喜面上不动声色的应了下来,心里却开始琢磨。 明明之前她主动提出过要换个房间的,但是孙老伯说没关系不用换。 可此时小桑娘明明是得了孙老伯的授意,才来和自己提换房间这件事情的。 可这是为什么呢? 难道是因为昨晚那个乌金国的男人原本是打算摸进主屋的? 他难道还会再来? 小桑娘见景喜应了,就去给她端了杯水来:“先坐,我去铺床,好了叫你去躺着。” “谢谢。”景喜还想找孙老伯说话,就没有跟上小桑娘。 孙老伯开始在院子里准备他的打猎工具、绳索之类的器材。 景喜便问:“老伯这是要上山去打猎吗?” 孙老伯抬了抬头,笑着说:“不是,今天天气好,闲来没事就整理下家伙什。打猎也不用打的这么勤便的,过几天再去。” 还要再过几天么…… 景喜尝试着,深吸了一口气,胸腔还是有些疼。 她这伤也得再养几天,否则还没翻过山回到图城她就得死翘翘了。 “那老伯下次进山可不可以带上我?我昨天晚上想了一宿,我这一直在您家里呆着也不是办法,我必须得回家去,才能叫家人放心。” “可是你这伤……你能翻山越岭么?你来的时候是和你相公一起的,就算在山里过个夜也不消怕的,可这回头路你一个人走能行么?” 景喜皱眉:“不行也得行,我必须得回去的!” 孙老伯听景喜语气无比的坚定,一下子就抬起了头。 他直直的看向景喜:“你……昨晚是不是都看到了?” “……”景喜微愣,眉头皱的紧紧的。 孙老伯的眼底划过一丝了然,苦笑着说:“我明白了。那样大的动静,也就只有小桑那孩子还能睡个安稳觉了。” “…………”景喜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孙老伯停下了手里的活,一双糙如枯树的手握成拳头,把绳子攥得紧紧的。 他狠狠咬了好一会儿牙后,才渐渐平复下来。 “真是对不住啊,昨天晚上你一定被吓坏了吧。” 听老人说‘对不住’,景喜的眉心蹙的更厉害了:“没有,我昨晚上睡的很熟。” 孙老伯笑了下:“景大夫刚不是说一晚上没睡想想回家吗?其实我知道你是想给我们一个体面,可是我们还有什么体面可言呢?” 谎言已经被看穿,景喜就不再假装不知情了。 皱眉问道:“老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老伯猛的将柴刀掷在了泥地上,低头捧住了脸,沉沉的哭了起来。 但他很快就抹干了眼周的湿润,低声的诉说了起来。 原来…… 小桑她娘是被强迫的。 不只是小桑他娘,还有村子里其他的女人,她们都是被强迫的。 但说是被强迫,其实有个别寡妇也是乐意的。 因为那些军士会付给她们报酬。 能出来找女人的都是那些军士中的一些头目,一般的士兵不允许这么做。否则几千号士兵都这样,那他们就要乱套了。 小桑娘也被乌金国的军士塞了一些钱,但她宁可不要。 可是她们一家人老的老,小的小,她一个柔弱的女人除了顺从还能怎么办呢? 她如果反抗不顺从的话,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她死了没关系,但她舍不得她才十岁的儿子就这么被残忍的屠杀了。 孙老伯攥紧了拳头:“在他们乌金国的话里,他们把这样的女人叫做慰安妇,畜生,一群畜生,这根本就是……”军妓。 他老泪纵横:“可是我没用啊,我有什么办法呢?我恨不得把进我家的人砍了杀死,但他们是头目,今晚进了我家没回去,明天我一家就都要被杀死。” “我……我真的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我什么都知道,但我什么都做不了,他们人太多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再次伤害小桑他娘。这孩子心里也苦,也难受。” “景大夫,我知道你肯定会不耻这样的行为,但是老头子我求求你了,千万不要用奇怪的眼神看我们好吗?我们心里也不好受啊。” “…………”看着流泪的老人,想到小桑娘的温柔,想到她脖子上的伤痕,景喜感到震惊又愤怒。 齐军的正规军从来不会做这样的事情,这群该死的乌金国人!渣滓!垃圾! 可愤怒同时她也很难过,原来自己探究和不解的眼神,也给他们造成了心灵上的伤害。 她微红了眼,心里憋的慌、堵得慌:“我很抱歉,我真的非常抱歉。” 孙老伯又抹了抹眼睛:“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出门了,你的那身男装已经洗干净了,回头让小桑娘再给你缝补一下,你以后就穿着那身衣裳吧。等时机到了,我们就一起离开这里。” “你们也走对吗?” “嗯,”孙老伯压低了声音,“这几趟我一直偷偷的在往山里带粮,等时机到了我们全家都走。我会打猎,只要离开这里,随便找个山头扎进去,想必也不会饿死一家人。” “不会的,”景喜看着孙老伯,“如果我们能顺利出去话,那你们就跟我一起,我夫家有些人脉,肯定能给你们一家找到容身之所的。” “真的吗?你真的可以帮我们吗?”孙老伯热切的看着景喜。 景喜郑重承诺道:“老伯,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救了我的命,我还要还你们的恩情呢。” “好,那我就先谢谢你了景大夫。只是……”孙老伯叹了口气,“我和小桑出门上山还是比较容易的,就是小桑她娘,她一个女人不好出去。你也看到了,村子里到处都是乌金国的士兵。” “这一点确实棘手,现在又多了一个我。我们必须得想一个万全之策。对了,你们原本的计划是什么?” “我和小桑容易。小桑他娘的话,我们是打算让她假装掉进江里,泅水走。” “那风险也太大了吧,这里的江水那么急。” “这两天是最好的时机,再就要下雨,江水要涨了。” “……”景喜忽然反应过来了,“你们原本就是打算这两天走的吧?” 孙老伯看了看天:“还会有机会的。” 景喜明白,因为救了她,他们放弃了最近的时机。 小桑娘,还要遭罪。 185 破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喜攥紧了十指,眉心紧蹙:“老伯,你们还是按照原计划,今天就走吧,不用管我。” “那不行!”孙老伯盯着景喜道,“你现在行动不便,如果我们都走了,你一个女人在这里又无依无靠,你只会比村子里的女人更惨。” “不会的,”景喜笑了笑,“你们走了之后我就找个地方躲起来,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可是你身上有伤,你还能躲到哪里去呢?一旦他们发现我们逃了,肯定就会强占了我们这座院子的,到时候你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 “……”景喜沉默着,哽咽了。 经历了这么多,她早就学会了如何正确的应对自己的生死。 可是此刻的她却依然感到煎熬,一颗心就像在火上被反复炙烤着一样,不能一下给个痛快。 良知告诉她,不能因为自己一个人耽误了他们一家三口的逃亡计划。 可是理智却告诉她,她需要孙老伯带路,她要把这个重要的情报送回军营去,要精准的把这里的位置画出来。 这是上策。 中策,请孙老伯单独将消息送出去,但这一趟他不能带任何一个人,必须把小桑娘和小桑母子留在这里,以免耽误脚程。 且出了山之后,孙老伯需要经过图城到鸠城军营,这一路都充满了未知。 下策,等她的伤稍微好一点,和孙老伯一家一起逃出去。 这三策中,下策的效率最低,耽误的时间最长,但却能把每个人受到伤害的风险降到最低。 而不管哪一策,小桑娘都是受害者。 景喜无言沉默着,片刻后,她忽然看向孙老伯。 孙老伯见她瞬间红了眼,心下惊了惊:“你……要干什么?” “两国交战,老伯希望宣国赢吗?” “当然了,我是宣国人,我当然希望宣国赢!” “那老伯可以帮我做一件事吗?至关重要。” 两人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景喜将中策说给了孙老伯听。 孙老伯想了一会儿,反应了过来。 他摇了摇头:“不行,我不放心把他们娘俩儿单独留在这里!我是希望宣国赢,但前提是我的家人安然无恙。 老头子我反正已经窝在这个小山村大半辈子了,谁输谁赢对我来说没有那么重要,如果要我放弃家人的话我做不到。 你就当我是自私自利好了,老头子我就是这么自私的一个人,这个忙我帮不了你,我们一家人必须在一起。” 景喜微微点头,抿唇笑了笑:“老伯,您重情重义,即便是对我这个陌生人也照顾有加,我感谢您,也尊重您的选择。谢谢。” “你……”孙老伯转过了身,点了点头,“你能理解我当然是最好的了。等你的伤好一些了我们就一起走,我会给你带路的。” “谢谢,我会好好养伤的。” 看来,只能选下策了。 …… 小桑娘把新房间收拾的差不多了。 景喜被小桑扶着进去的时候,小桑娘正在里头铺被子。 她见景喜过来,笑着说:“很快好。” 景喜让小桑出去了,自己慢慢的走到了床边,坐了下来。 小桑娘惊讶的看着坐上|床的景喜,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还没,没好。” 景喜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小桑娘笑着坐了下去:“你要跟我讲什么?” 景喜皱着眉头,沉着嗓子说:“我可以给你找一些药草,有毒的,或者是毒虫,你擦在身上,会起水泡。你可以跟那些人说你得了淋病,会传染,他们就不会……” 景喜说的很慢,力求每一句都让小桑娘听懂。 而且她知道,小桑娘听懂了。 因为她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了下来。 小桑娘垂下了头,景喜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了,却看见忽然砸下的两颗泪珠,瞬间在床单上晕成了圈。 小桑娘无声的点了点头。 景喜又扶着床柱站了起来,慢慢往外面走。 现在不能自由上山,草药不好找,但有毒的毛虫昆虫却是好找的,捣碎了就可以直接收集到毒液。 小桑娘将这些毒液抹在了大[月退]内侧,很快就起了红点点和水泡,看着十分可怖。 “这样,真的可以吗?”小桑娘看了看自己的腿,又看向景喜。 景喜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案:“会的,我想那些人是会惜命的。” 小桑娘握紧了拳头,又忽然松开,朝那些水泡上抓了过去。 景喜甚至都来不及阻止:“别,水泡破了会感染的。” 小桑娘快意的笑着:“丑点才好。” 景喜握住了她的手,深吸了口气:“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夜里又来人了。 进来时的动静不小,但是人很快就走了。 景喜虽然听不懂乌金国语,但也能猜到那个男人走的时候没说什么好话,骂骂咧咧的似乎在诅咒。 第二天早上见到小桑娘的时候,她右侧的脸颊有些肿,显然是挨了打,但是她的心情却很好,话多了不少。 她甚至向景喜道了谢。 景喜蹙眉,看着小桑娘眼中温柔的笑意,觉得受之有愧。 …… 一连下了两天的大雨,又出了两天的大太阳。 白日里小桑娘仍旧被叫去做大锅饭,但夜里再没有乌金国的士兵进来了。 第四天夜里,小桑睡着以后,几个大人便聚在一起商量逃走的事情。 他们一家人还是按照原计划,但是现在多了一个景喜,就需要重新部署了。 景喜被拉回村的那天,孙老伯对乌金国的士兵说她是附近村的亲戚,上山采药时不甚跌落山崖,暂时在他家里养伤。 这次孙老伯和小桑以打猎的名义进山,景喜就以采药医治得病的小桑娘为由进山。 这些操作都是比较简单的,最难的就是小桑娘的那部分。 她得假装失足落水,走水路。 这是一件十分冒险的事情,必须得做好万全的准备。 原本考虑到有景喜在,所以三个人说的都是宣国话。 可是讨论到小桑娘这一部分的时候,他们公媳二人干脆就说起了乌金国话。 乌金国话景喜听不懂,可是翻墙进来的乌金国士兵头目却听懂了。 他猛的一脚踹开了门,惊的屋内三人同时站了起来! 186 杀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来人拔了刀,说了一句乌金国话之后,直接朝离他最近的小桑娘砍了过去。 小桑娘躲避不及,胳膊上挨了一刀。 孙老伯立刻朝乌金国士兵身上扔了一把椅子,让小桑娘快逃。 小桑娘在孙老伯的掩护下成功的跑了出去。 孙老伯又从门后面摸出了一杆挂钩称横在胸前做武器,急吼吼对景喜说:“快跑!” 景喜手里握着匕首,人已经摸到了门边,现在那个乌金国士兵正被她和孙老伯夹在中间。 她向孙老伯摇了摇头,眉头狠狠的皱着,说宣国话:“这个人不能活着走出去,否则我们就走不掉了。” “是……是的!”孙老伯握紧了秤上的铁钩子,“他不死我们就得死,我们没有其他选择了。” 和孙老伯达成了一致,景喜反手便将房门关上了。 小桑娘拉着小桑出来时候,堂屋里早没了逃窜和打斗的声音。 但是窗户纸上却投射出屋内之人的影子。 她看见景大夫的匕首横着一划,窗户纸上立刻溅上了一弯痕迹,高大的乌金国男人不由自主的往后倒去。 而她的公爹,则从男人的后背拔出了一个钩子。 小桑娘张了嘴巴,惊愕的说不出来话,下意识的捂住了小桑的眼睛。 索性小桑正睡的迷糊,并没有看的很清楚,就又被他娘又塞回了床上。 小桑娘在小桑的房间里转了转,忽然从房间的箱子里找出了一块破床单,抱在怀里匆匆跑了出去。 她出去的时候,景喜和孙老伯正在把乌金国士兵的尸体往外拖。 她赶紧过去帮忙,哆哆嗦嗦的乌金国语和宣国语都分不清楚了:“*%#*……怎……怎么办?” 景喜皱着眉,面上神色冷峻。 孙老伯用乌金国语和小桑娘说:“拖到后院去埋了,明天一切按计划行事。” 小桑娘直点头,说着乌金国语:“好。这个人我认识,他是个头目,他不见了会有人找他的。” “所以我们要把地上、窗户上的血迹清理干净,要确保你明天失足落水前不被人发现。” “好,好,知道了。” 景喜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打算去拿铁锹。 于是她便站直身子往后退了一步。 才一步,就没了退路。 因为她的后背贴上了一个人的前胸。 透过夏衣薄薄的衣料,她可以感觉到那个人高大又强壮。 与此同时,她也在对面孙老伯和小桑娘的眼睛里看到了无边的惊恐。 他们的眼神和表情告诉她,她的身后是另外一个乌金国士兵。 那短短的一瞬,时间仿佛停滞。 景喜的心砰砰砰,剧烈的跳个不停。 刚才是她第一次用这种血腥的方式结束一个人的生命,活生生的。 她很讨厌杀人,但是那一刻她别无选择。 所以……已经杀死了第一个敌人,难道还要害怕第二个吗? 与孙老伯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她轻轻点了点头。 随即猛的转身,一手抓着身后的人,一手快速的将匕首送了过去。 她身后的人猝不及防,躲避的虽然很快,但是腰侧还是被景喜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划伤。 孙老伯见景喜出手,拿着秤钩子就冲了上来。 小桑娘也在院子里找了粗棍冲了上来。 黑夜中,那个乌金国士兵只躲不攻,甚至连随身携带的兵器都没有拔。 他在讲乌金国话。 景喜听不懂,孙老伯和小桑娘停顿了片刻,但是马上又继续攻了上去。 景喜莫名觉得这个乌金国士兵的声音有些耳熟,她看向他,黑夜中却看不清他的脸。 她知道那是因为现在她的脸上全是血,第一个乌金国士兵的血。 现在又被她胡乱的抹了一把,整张面容都显得模糊不清。 她不想这场打斗拖太久,喘了两口气后才再次加入‘战场’ 可孙老伯和小桑娘显然不是那个乌金国士兵的对手。 那人甚至都没有拔刀,就轻而易举的制服了两人。 两人都已经被那人放倒,脸贴着地面趴着。 而那人此时正半跪着,单膝压在小桑娘被反剪在背后的双手上,左手扭着孙老伯的手,右手正卸孙老伯手中的钩子。 景喜知道此时如果自己能绕到那人背后,就能给他致命一击。 可是她与那人之间有距离,她不可能做到悄无声息过去的。 但凡她被那人注意到,她就不会有任何胜算。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景喜忽然看到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桑。 此刻他的手里握着一把柴刀,马上就要接近那个男人了。 还有五步,四步…… 景喜紧紧盯着小桑,屏住了呼吸。 可就在小桑距离那人还有三步远的时候,景喜忽然被脚边一个小东西吸引了视线。 那是一个小瓷瓶。 很亮眼的黄颜色,上面还贴着一个小纸条。 她立刻弯腰将小瓷瓶捡了起来。 小纸条上写着‘金疮药’,那是她自己的字迹。 这个与众不同的黄色药瓶,是祥云精心挑选了送盛廷的! 可是那个人留着胡子,倒三角的眼型……小桑距离那人只有两步远了。 景喜又想到刚才莫名觉得那个人的声音很熟悉。 又想到盛廷曾经在乌金国军中当过细作,会说乌金国话……小桑距离那人只有一步远了。 景喜忽然扑了过去:“小桑,住手!” 可是小桑还是朝那人的脖子砍了过去。 只是景喜握住了那柄柴刀。 那人这才反应过来,但因本身半跪着,身体重心不稳,又因为景喜忽然扑了过来,两人便双双倒了下去。 “盛廷?”景喜趴在那人身上,同时也不忘将匕首抵在那人的脖颈上,低头仔细的打量着他,“是你吗?” “你是景喜?” 熟悉的声音! 景喜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笑了声:“是我,你真的是盛廷!” 她从他身上爬了起来,坐在地上喘着气,对依然处在警惕状态孙老伯他们说: “这是我一位可靠的朋友,他不是乌金国的士兵。” 盛廷深深的看了景喜一眼,托着她的手臂,扶着她站了起来,然后又迅速放开手。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你的脸弄成这样,我都没有认出你。” 景喜笑出了声:“你的脸弄成这样,我也没认出你。” 187 伤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你也没有出声。” “你也是,净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黑暗中,两人相互打量着对方,说着听起来像是在抱怨的话。 然后又都笑了下。 盛廷的笑来的快去的也快,除了和祥云在一起的时候,景喜几乎没见他笑过。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景喜还在流血的手上:“你受伤了。” 景喜稍微动了下:“没事,还能动,包扎一下就好了。刚才我好像把你也刺伤了,你怎么样?” “小伤,不碍事。” 景喜见他腰侧衣裳布料的颜色比周围深了一圈,皱了皱眉:“先处理伤口吧,可以一边处理一边说。” “也好。”盛廷再次看了眼她正流血的手,点了下头。 景喜转身,又安抚了孙老伯和小桑娘几句。 孙老伯看向地上的尸体:“那这个现在怎么办?” “交给我。”盛廷开了口。 孙老伯迅速看了盛廷一眼,然后又看了景喜一眼,景喜点了点头。 “好,”孙老伯道,“那我去把堂屋的血迹清理了。” 小桑娘用乌金国语和小桑说了几句话,小桑摇了摇头,说了几句乌金国话,紧接着跟上了孙老伯的脚步。 景喜走到小桑娘身边,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还好吗?胳膊上的伤严重不严重?” 小桑娘摇头:“不严重,我包住了。谢谢你,帮我们。” 景喜半开玩笑的说:“不用谢,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小桑娘笑了笑,其实今晚不用再杀第二个人、令她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你们回房,我给你打水来。” “谢谢,”景喜说,“对了,干净的布有吗,我们也需要。” “有,很快。” 小桑娘果然很快就将景喜需要的东西送了过来。 一桶水,一个盆,和一些干净的布条。 景喜用葫芦瓢舀了水,看了看盛廷:“我先把我的手弄一下,然后再来给你包扎。” 她伤的是右手,现在正拿左手舀水,动作有点不利索。 盛廷三两步走了过去,站在她身后,直接从她手里拿走了水瓢:“我来,虽然我不会像你那样缝合伤口,但是包扎还是熟练的。” “好,那就试试看你的手艺。”其实此刻能在这里遇到盛廷,景喜感到心情很好,因为卸下了一个大包袱。 他在这里,安然无恙,那就说明一切还在他的掌控之中。 她张开了右手,盛廷将一瓢水缓缓的冲了上去。 冷水陡然接触到伤口,疼的景喜下意识把手往回缩。 “很疼?”盛廷停止了冲洗的动作。 “让你看笑话了。”景喜再次把手伸了过去。 这对他来说应该是一道很小的伤口,她以为她会在他的脸上看到一些类似鄙视的神色。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并没有。 水再次冲上去的时候已经没有那么疼了。 “好了,”盛廷放下了水瓢,“现在该上药了。” 他说完,从怀里拿出了……等等,他发现随身携带的金疮药不见了。 他皱眉,心想那瓶药一定是在刚才打斗的时候不小心掉在了院子里。 他正准备出去的时候,景喜向他伸出了手。 “你在找这个吧?多亏了这个瓶子我才认出你,不然刚才那一刀真要砍你脖子上了。” 盛廷沉默的接过了瓶子,把药粉洒在了景喜的伤口上。 伤口接触到药粉,又是一阵突来的痛疼,景喜的手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药粉洒了一些。 盛廷便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指。 他的手很干燥,轻轻一握就控的很紧,这下景喜的手就没法动弹了。 盛廷一边撒药粉一边说:“你又救了我一次。” “是祥云。”景喜微微笑着说,“这是你儿子精心为你挑选的药瓶子。那么多药瓶子,他选了个最亮眼的,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不过你疏忽了,你没有把上面的字条摘下来,如果让乌金国的人看见了我们的字,岂不是会惹上麻烦。” 盛廷点了下头:“原来是这样。说说吧,你怎么会在这里?” 景喜抬眼看他,他却心无旁骛的在替她包扎。 “你怎么不问我们为什么要杀那个士兵?” 盛廷缠布条的手顿了顿:“他欺负你了?” “没有,不过看来你什么都知道。” “是,我潜伏在这里已经六天了。” 景喜朝外看了一眼,隐约听见孙老伯他们还在堂屋那边做清理工作,便压低了声音。 “你应该也知道了这里是打开幽南谷的另外一个切口吧,我本来是打算回去报信的,刚才正在和他们一家人商量上山出逃的细节。 结果被一个找上门的乌金国士兵听见了,他拔刀伤了人,我们只好把他灭口了。之前我不知道你带人是来了这里,我很担心自己回去的不够及时。 但是现在我见到你了,我知道你肯定有自己周全的计划,我就放心了。我可以放心的,对吗?” 盛廷停下了包扎的动作,一错不错盯着景喜:“景喜,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说不到三句正常的话,这人又开始冷冰冰了。 景喜皱眉,晃了晃手示意他继续包扎,同时声音也冷了下去:“家国存亡,匹夫有责。” 盛廷咽了下喉咙,放开她已经被包扎好的右手:“这很危险,非常危险!” “我知道。” 盛廷皱眉看着她,她也在看他。 片刻后,盛廷收回了目光,舀了盆干净的水放在了桌面上。 “到我了。”他说。 景喜嗯了声:“上衣脱掉吧。” 盛廷依言将衣服脱了下来。 这不是景喜第一次为他处理伤口,可每次看到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她心里还是会有触动。 她觉得他很可敬,也很不容易。 她轻轻的替他擦拭伤口,第一下的时候他动了一下,后面就再没动过了。 “不管怎么样,孙老伯一家都是要逃出去的,你知道那些人每天晚上都会对这个村子的女人做些什么。” “他们出不去了。”盛廷垂眸。 景喜皱眉抬头:“为什么?” “两天前军中一个将领一|夜未归,到现在还没找到,人应该已经死了。” “是你干的?” 188 留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不是,我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打草惊蛇。也许和今晚在这个小院里发生的情况一样。 也许是其他原因,我也不确定。但他们把这里包圆了,守卫更严。你们四个人是出不去的。” “那就麻烦了,”景喜停下了清洗伤口的动作,“都是因为我,要不然他们早就走了。” 盛廷皱眉:“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张开手。”景喜要开始给盛廷包扎腰侧的伤口了。 盛廷听话的展开了臂膀,语气却没那么顺从:“我时间不多了,你快点告诉我。” “…………”景喜深吸了口气,“我从图城的图山,一个悬崖跌下来的。掉进江里,被冲到浅滩,然后被这家的爷孙两人救了回来。” 景喜一边说,一边给盛廷包扎。 她张开双手往他腰间绕布条的样子,看上去好像在抱着他。 他低头,眼里满是震惊,她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他屏住呼吸,抬起了手。 景喜感觉到肩头忽然多了一只手,力气不大,却紧紧的握着她。 她身子僵了下,他松开了五指。 迅速在她肩头拍了两下,盛廷皱紧了眉头,刻意在语气里掺杂了一丝揶揄: “坠了崖你还能活着,你可真是命大。” 景喜嗯了声。 “伤到哪里了?严重吗?” “不严重,只是断了两根肋骨而已,脚脖子也扭了。” 盛廷点了一下头:“那真是太好了。你为什么会坠崖?” 景喜蹙眉:“回头再和你说吧,你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回头你还会跟我说吗?” “如果你问的话,”景喜笑了下,“好了,把衣服穿上吧。” 她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你是有计划的吧,你有什么计划?那些乌金国人还要这样多久?” “按计划,今晚我就动身离开。” 景喜点头:“越快越好,这里应该还有我们的人吧?” “嗯,加上我一共是十二个。” “乌金国有多少人也摸清楚了吗?” “是。” “你已经想好了之后该怎么做对吗?” “对。” 景喜笑了下:“果然,看到盛将军我就放心了。” 盛廷看了眼外面:“他们能保密吗?” “能,他们都是善良的人,他们会的。” “好,”盛廷笃定的说,“那一会儿你跟我一起走。” 景喜皱眉,张了张嘴。 “是,”盛廷在她开口之前又重复了一遍,“一会儿你跟我一起离开这里,这里不安全。” 景喜摇头拒绝:“我受伤了,你带着我就等于是带了一个累赘,除了拖累你,我起不到任何作用。” 盛廷闭了闭眼:“刚才你说看到我就放心了,但是我看到你在这里我不放心,因为祥云随时可能会失去我,我不想他再失去他的娘亲,还有慕容公子,他也不会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 “你认为我留在这里会有危险,但是如果今天我没有遇到你,和他们一起继续执行出逃的计划,依然是危险的。 从冒险的角度来看,这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区别。可我现在遇到你,事情就不一样了,你身强体壮,你有一个完整可靠的计划。 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因为你现在正在做的,是我拼了命想做却不一定能完成的事情。所以我绝不会成为这件事的拖累。” 盛廷的喉结滚了滚:“我可以带你出去,今晚,你跟我走。” 景喜后退了一步,神情严肃:“盛廷,如果回到两年前的安图古道,再让你重新选一次的话,你还会抛下我吗?” “那不一样,”盛廷目光深沉的看着景喜,“那个时候我没有能力,我也别无选择,可是今天我有。” “是,你有。但是我们不能冒这个险。你只需要回答我,如果两年前的旧事重演,你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 “…………”盛廷一双剑眉紧紧皱着,喉头滚了又滚,“……我会。” 景喜点了下头,笑了下:“那才是你,盛廷。” 盛廷深深看她一眼:“……你要照顾好自己。” “我会的,替我给家里带信,还有慕容玉。” “好。” 话音落下,两人沉默了片刻。 景喜先开了口: “他们砍断了唯一的桥,就连自己也没了退路,但是他们一定有自己的联络方式。他们有好几千人,可我们留在这里加上我一共也只有十二个。 就算你带了大部队过来,如果他们忽然发出信号,幽南谷那边也会提前做好部署。大部队进来这里并不容易,出去也不简单,你都想好了怎么办吗?” “把他们都处理掉之前,主力大部队不会冒险进来。他们有烟火为信,我已经摸到存放烟火的点了,另外十一个人会与我里应外合,等我带一队人马过后才会通知他们动手。” “那你能带多少人来,他们人太多了,哪怕放走一个,这条路以后我们就都走不通了。” “十个小队,一百五十人。” “这么少。” “都是以一敌十的精锐,只会胜,不会败。” 景喜皱眉:“我可以帮忙。” 盛廷认真看她:“怎么帮?” “学以致用,用我的本行。这家的媳妇白天会被征去做饭,很多女人都会去,我也可以去,就在饭菜和水里下毒。你的人有在伙房里的吗?” “没有,”盛廷摇头,“他们没带伙头兵。” 景喜点了点头:“你看,我还是留下来作用比较大,还可以看着孙老伯他们,防止他们去告发我们。” 盛廷蹙眉:“这不好笑。” 景喜笑了:“你竟然看出来我在开玩笑了?” 盛廷肃着张脸:“你有药吗?” “没有,所以需要你回去拿,大量的拿,在你回来之前我负责摸清他们所有灶点。 还有,替他们做饭的女人可能会误食,记得向姜大夫要解药。他知道该给你什么。” 盛廷无声点了点头。 忽然又问:“看到我后颈上的黑色十字了吗?” 景喜蹙眉:“看到了,怎么突然问这个?” 189 计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那是我们小队成员的印记,因为在不同的情况下我们各自会乔装打扮,有的时候面对面甚至都不一定能分辨出彼此,所以我们就用了这个记号。” 盛廷认真的解释着。 景喜微微挑眉,盯着他的脸看:“就像你现在这样吗?说真的,要不是这个药瓶,我刚才真的认不出你来。 你的眼皮,那里是怎么弄的?吊起来了,看着比以前丑了很多。也教教我呗。” “不教,”盛廷严肃道,“我是用一种很黏的藤蔓汁液粘起来的,你可以把脸弄的脏一些,但是不要用这个。因为时间久的话,可能就洗不掉了,永远都这样。” “那你的还能洗掉吗?!你这样都六天了吧。” “无所谓。” “你的脸这么俊,好多人求都求不来,你这样太暴殄天物了。” “…………”她说俊?……盛廷微微别过了眼。 景喜递了块布过去:“洗洗吧,反正你今晚就要走了。” 盛廷本不打算接的,但还是伸了手:“离开这里再说吧。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 “我明白,”景喜主动将自己的匕首递了过去,“我也需要那样一个标记,免得到时候被自己人误杀了。” 盛廷看到她递过来的匕首,眼睛微微眯了一下:“是薛钱送你的?” 景喜点了点头:“你也知道的,我之前救了他,他赠我防身用的,算是还了我了救命恩情。我知道这把刀很名贵,但薛将军说他的命值这个价。” 盛廷‘嗯’了一声:“确实名贵。”家传宝刀。 看着这把陪伴了自己将近两年多的匕首,景喜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赠我的时候薛将军还说希望我永远不要用到这把匕首,那个时候他还只是薛校尉,我也只是一个普通妇人。” 后来,这把匕首也沾了很多人的血。 有想伤害她的人的,也有齐军战士的,还有今天被她伤了的盛廷的。 景喜坐在凳子上,转过身背对着盛廷,将长马尾捋到了前头,微微褪下了衣物,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 她掩在衣物下的肌肤细腻如雪,莹白而细嫩,盛廷看了一眼后迅速的别过了脸。 “我去关门。”盛廷说。 “不必了,脖子而已,再说以你的手法不过一眨眼的事。” 盛廷知道那一家人正在清理血迹,不会忽然过来。 他握紧了匕首,眉心拧着,却下不去手。 “你脖子上的黑色是因为掺了草木灰吗?”景喜平静的问。 盛廷想都没想:“你不需要。” 景喜皱眉:“为什么,那不就不一样了吗,还有意义吗?” “我们本来就不一样,我们是糙汉子,可你是个女人。” 景喜沉默了会儿,然后缓缓回过了头。 她抬头看盛廷,很认真的说:“不,盛将军。我们都是一样的,血是热的,我们都有想要守护的亲人和一方土地。” 盛廷垂着眸看她,眸光紧了紧:“会有一点疼。” 景喜重新转过了身,再一次背对盛廷。 “他们的‘十’字都是我划的,‘十’字的尾端会有一个小勾,他们能认出这是我的手笔。我划浅一点,你以后擦点祛疤的膏药就能把这个疤去掉。” 盛廷忽然觉得自己很啰嗦,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你就算自己不介意,旁人或许也是会介意的。” 其实她根本就不关心别人介意与否,但还是开了口:“谢谢。” 盛廷手起刀落,划十字、洒药粉、包扎一气呵成。 最后他将匕首还给了她:“尸体我带走了,今晚的事情你们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 “嗯,”景喜收起了匕首,“你也要当心,速去速回。” “放心,不会让你们等我太久的。” 景喜送盛廷出去,盛廷用破床单和草席裹了尸体,大步离开了重归宁静的小院。 他高大的背影被夜风裹挟着,渐渐消失。景喜跟了一段,细心处理掉了滴落在地上的血迹。 然后她回到院子里,告诉了孙老伯一家那个不幸的消息。 他们出不去了。 孙老伯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一下就虚脱了,口中喃喃道:“我杀了一个人,我因为这个杀了一个人,结果还是出不去。” 小桑娘摇头,眼里满是恨意,用乌金国语和孙老伯说了几句,孙老伯的眼神顿时就变了。 孙老伯立刻就做出了决定:“不管怎么样,我们明天还是要试一试,不亲眼见到我是不会死心的。” 景喜皱眉想了一下,点了点头:“好,如果走不掉我们就回来,我们回来了小桑他娘也就不用去跳河了。” 她当然信盛廷的判断,盛廷说走不掉那肯定是走不掉。 但是她必须去走这一趟,她要让守卫的士兵知道她是个会医的大夫。 她并不想以女人的身份去给那些人做饭,那样风险太大。 但是以大夫这个身份就不同了。 这个时代行军作战,军医一般都是跟大部队。 像乌金国这次,只派了几千人过来,肯定是没有带军医的。 只要再把小桑娘得了淋病的事情宣扬出去,那些人总是会需要她这个大夫的。 …… 果然如盛廷所说,不光是进山的入口,整个村子四周都被乌金国士兵围住了,谁也出不去。 不过景喜的目的也达到了,她和孙老伯在村子四周转了一圈,她装哑巴,话都由孙老伯来说,现在那一圈乌金国士兵都知道她是个大夫了。 等到小桑娘得了淋病的事情传出去之后,没多久,景喜就被一个乌金国士兵叫走了。 ‘哑巴’景大夫便带了孙老伯一起过去。 原来是有几个小头目身上痒,怕自己也得了那样的病,就找景喜给他看,看其中一人的装束,地位还是比较高的。 景喜是一个一个给人看的,去的时候她没敢带匕首,幸好没带,否则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直接把人给切掉。 冷静过后,她通过孙老伯之口建议给附近村子里的女人熬制避子汤。地位高的将领立刻就同意了。 190 变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有个小头目甚至猥琐的提出弄一种推迟女人们月事的药汁。 景喜听不懂,一直都是面无表情的样子。 孙老伯气的手都在抖,为难的搪塞了几句。 后来,景喜以替采药为由,得到了在附近自由行走的权力。 一家家的给女人送药不太现实,索性大部分女人都聚集在一起给乌金国的士兵做饭。 今天来这批人,明天会轮流着换下一批人来。 景喜干脆就把药草直接拿到那边去熬制,附近好几个村子,基本每个村子都有一个集中做饭的地方。 就这样,景喜把附近负责给乌金国士兵做饭的点都踩好了,只等着盛廷带着药回来。 只是进山采药的时候仍然会有士兵跟着。 如果不是时间紧急不允许,她是真的打算认认真真的上山去搜罗一圈,弄点让那些人下半辈子都不举的药来。 可是她没有那么多时间,而且,这些人很快就要死了。 想到这里,景喜隐隐感到心中升腾起一股快意。 这些敌人,去死吧,全都去死吧。 可是忽然,她采药的手停了下来。 她发现自己变了,她的心不再平和宁静,而是变的易怒、暴躁、嗜血! 因为战争。 ……所以,快点结束吧。 景喜忽然在心里想,盛廷,你快点回来。 …… “好,那就这么办,”向来有洁癖的宣胤甚至抬手在盛廷脏污的肩头拍了拍,“我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 “是!”盛廷抱拳,微微颔首。 宣胤瞥见他眼下的乌青,皱了下眉:“几天没睡了?” “眯着过几次。” “天快黑了,睡一觉明天早上出发吧。” 盛廷暼了眼窗外:“太阳还没下山,我不能让他们久等,属下即刻就出发。” “你身体吃的消吗?” “能。” 宣胤点头:“速战速决,回来我们喝酒吃肉。” “属下期待着。” 盛廷大步走了出去,慕容玉叫住了他:“盛将军留步。” 盛廷转过了身:“慕容公子。” 慕容玉面色有些白,但笑容一如既往的和煦,可是此刻他眼中的急切却出卖了他。 他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 “我有一个私心,我需要你带几个我的人过去,护她周全,只是护她周全。” 盛廷丝毫没有犹豫:“是,盛廷定不负公子所托。”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慕容玉往后退了两步,竟是向盛廷行了个礼。 盛廷想拒绝,却已经来不及。 但是这一切,她都值得的。 盛廷抱拳还了一礼:“属下告退。” …… 六天过去了。 三天前乌金国一队上山打猎的士兵发现一具他们自己人的尸体,已经被野兽啃的不成样子了。 景喜看过那具尸体的致命伤口,不是她和孙老伯杀死的那个士兵。 应该是之前盛廷提及的无故失踪的那一个。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们又组织了一队人上山去搜寻,因为他们怀疑另外一个失踪者也被抛尸山林了。 至于他么会不会找到那具尸体景喜不担心,就算找到了也不会一下子就找到她和孙老伯的头上。 她只是担心盛廷带人进来的时候会和这群人碰上,为了不打草惊蛇现在信号弹还没毁,谁知道他们有没有随身携带在身上。 或者干脆没碰上,直接叫那队人马成了漏网之鱼。 算算日子,盛廷也该带着他的人回来了。 景喜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侧着身子面朝里躺了。 这个姿势才维持了没多久,她忽然听到院子里传来了一声动静,好像是有什么人从院墙上跳了下来。 紧接着,她的房门就被撬开了。 她眉心紧锁,屏住了呼吸,右手却已经麻利的摸出了藏在枕头下的匕首。 等到来人一阵风般的靠近,她猛的翻身送出匕首。 正要借力跪坐起来稳住身形,手腕却被人一把捉住了。 “是我,我以为你睡了。” 盛廷刻意压低的的声音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响了起来,景喜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盛廷松开了她的手,一边警戒看向窗外,一边解身上的一个小包袱。 “药都在这里了,姜大夫说你看过之后就知道该怎么用了。” “好。”景喜也把声音压的很低,“你在林子里有没有遇到乌金国士兵?” “没有,怎么了?” “之前失踪的那个人尸体找到了,他们派了一队人上山去搜寻,至今未归,这是我可以确定的。 我不确定的是,我只知道他们会不定时派人上山打猎,但至于这几天有没有人进山我就搞不清楚了。” “好,”相对于景喜的紧张,盛廷显得很平静,“这些交给我。我们明天晚上动手。 明天晚饭时你把这些药投进去之后就回来这里,会有慕容公子的人护送你回去。” “不行,”景喜压低声音,坚决道,“我不可能把我们的计划提前告诉那些做饭的女人。她们做完饭自己也会吃,有的甚至还会夹带一些回去给他们的家人。 你去收割你的,我必须留下来给她们解毒,她们只是普通老百姓,是无辜的,有些人身上还流淌着宣国人的血,我不能亲手毒害了她们。” “好,但解完毒之后,你必须立刻离开。” “看情况吧,如果顺利的话,我第二天白天再走。” “会顺利的,”盛廷站在床边看了景喜一眼,“你睡吧,我走了。” 盛廷走后,景喜连夜将毒药整理了,耐心等待第二天傍晚的到来。 可是她没想到,乌金国的一个将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竟然在午饭后径直带了百来人进了山,直接打乱了盛廷的计划。 但是景喜并没有接到更改计划的通知,所以仍然在晚上的饭菜里投了毒。 这个毒不会马上发作,毒发时间大约是食用后一个时辰。 因为集中做饭的点有好几处,所以景喜请了孙老伯和小桑娘帮忙,尽可能去阻止做饭的女人食用这些食物,或者解毒。 一个时辰足够所有人吃完饭回到营帐休息,到时候将这些敌人悄无声息的杀死在他们的自己的营帐中再省力不过。 只是有对做饭的母女提前走了,等景喜一路打听,大汗淋漓的寻到她家的时候,那对母女都已毒发身亡。 景喜看着七窍流血的两具尸体,和抱着她们痛哭的家人,心被狠狠的捏了一下,大脑瞬间空白了一下。 191 眼泪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娘!姐姐!醒醒啊!你们怎么了?快醒醒!求求你们快醒醒!求求你们快点起来好不好!起来啊!” 院子里,一个七八岁的小孩胡乱的擦着他娘和姐姐眼睛里、鼻子里流出来的血,哭的撕心裂肺。 屋子里还有一个妇人的嘶喊声:“小飞!小飞!!怎么了?你娘和你姐姐怎么了!你快扶我起来看看!” “啊……啊……奶奶,娘和姐姐死了,她们死了。” 那个叫做小飞的孩子听到亲人的呼唤,一下子回过了神,爬起来就往屋子里跑去。 景喜的指甲把木质的门框抠出来两道深深的凹痕。 她们说着宣国话,他们也是宣国人。 她大步走了进去,跟上了那个孩子。 房间里,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腿上绑着木板,显然是之前受了伤行动不便,此时正在小孩子的搀扶下挣扎着下床。 她不认识景喜,此刻见到景喜虽然有些意外,但却什么也没问,因为这些对她来说都不重要了。 她只是焦急恳切的向景喜寻求帮助:“扶我一把!我要出去看看!” 景喜强忍着眼中的泪,大步走了过去。 她扶着老妇人下床,可是她还没想好该怎样解释。 她要怎么解释呢? ——我毒死了你的儿媳妇和你的孙女,但我不是故意的,其实我是好心来送解药的? 老妇人看到亲人的尸体,几乎崩溃,一下子就跌坐在地上,哀痛的哭声一声高过一声。 景喜站在这一家人身后,眼中滚着热烫的液体,又酸又涩。 忽然一个年轻男人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兴奋的说: “王奶奶,宣国军杀进来了,把乌金国的人全杀了,他们给乌金国的士兵下了毒,小月她们……” 男人的脚在跨进院子的那一刻顿住了。 “小月!小月!!” 男人跑过去抱起了地上年轻女子的尸体,目眦欲裂: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其他人不是还好好的吗!小月,小月你醒醒啊,你不是都已经答应嫁给我了吗?我们马上就要成亲了,你怎么可以抛下我呢。” “……对不起。”景喜深吸了口气,仰起了头,硬生生的把眼泪逼了回去,“毒药是我下的。” 老妇人和年轻男人同时看向景喜,两人的眼里充满了愤怒。 “为什么!为什么!”老夫人距离景喜比较近,她扯着景喜的裤腿挣扎着站了起来。 疯狂的质问:“你是宣国军人?你为什么要毒死我的媳妇和孙女儿,她们是无辜的啊!她们什么坏事都没做过啊!她们身上流的也是宣国人的血!你为什么要毒死她们!” “是我不好,”景喜扶住老夫人不让她倒下,“我不知道她们提前回来了,我……我有准备解药,但是我追来的时候,她们已经……” 然而景喜的一句话还没说完,年轻男人的拳头就挥了过来。 景喜右颊上挨了一拳,向一侧踉跄了两步。 老妇人因为扶着她,一只脚还使不上力,眼看着整个人就要往一侧倒。 景喜扶着老妇人,在倒下去的那一刻替老妇人当了垫背的。 老妇人趴在景喜身上,忽然拔出了头上的簪子,就朝景喜的身上刺去。 第一下的时候,景喜下意识的躲了一下。 可是后来她就不躲了。 老妇人过于愤怒,几簪子下去有一半是插进了土里的,剩下的一半都刺进了景喜的胳膊和肩头。 簪子上很快见了血,老妇人这才停下来,啊啊的哭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们世代住在大山里,与世无争,你们为什么要打进来,为什么?” 景喜双眼模糊:“我很抱歉。” “啊……啊……”老妇人捶打着景喜,“你还我媳妇,还我孙女儿!”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快,在这里。”院子门口忽然响起了小桑娘的声音,紧接着跟来的是孙老伯。 他们一见院子里这情形,先是惊了一下,然后都跑了进去。 两人把老夫人从景喜的身上拉了起来,小桑娘又赶紧扶着景喜站了起来。 孙老伯向老妇人解释,安抚着院子里的孩子。 景喜觉得耳朵里一阵轰鸣,什么也听不清。 …… 预料中激烈的搏杀并没有发生,只有敌人单方面的哀嚎。 盛廷和他的人只需要在敌人没死透的时候补上一刀就好。 这一战偷袭,大获全胜。 不,也不是。 还有几百人进了山。 在解决掉他们以前,并不是出去的好时机,反而是留在这里才更加稳妥。 所以结束的时候,盛廷去找了景喜。 但是他发现景喜并没有回孙家。 天黑了,他举着火把,挨家挨户的找。 忽然,他看见前方出现了几个人影。 …… 小桑娘和孙老伯说着乌金语。 因为小桑娘的宣国话说的不好,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将意思完整的表达清楚,所以就让孙老伯说给景喜听。 孙老伯试探着开了口:“景大夫,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这不全是你的错。你知道吗?其实小桑她娘是给了她们解药的,那个时候她们就隐隐明白了。 她们家除了小飞那个孩子就没有其他男人了,他们母女俩被乌金国人折腾的很、很……!是她们自己拒绝了解药,她们还骗小桑娘说没吃有毒的食物,她们是存了必死的心的。 就算今天没有中毒,她们也会在家里上吊的,她们甚至在屋子里藏过绳子,要不是被发现烧了绳子,说不定她们娘俩早就没了。” 孙老伯说了许多,但是景喜一句话都没回。 等孙老伯说完了,景喜忽然停下了脚步。 孙老伯和小桑娘赶紧也停下了脚步。 “景大夫?”孙老伯有些担心眼前这个穿着男装的女子。 那夜杀乌金国士兵的时候,他原本是没有这个胆量的,但是眼前这个比他小几十岁的后生女娃却给了他莫大的勇气。 可是现在死了两个无辜的女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也很矛盾。毕竟如果她不下毒的话,就得硬碰硬。 到时候还不知道附近这几个村庄会怎么样,反正肯定不止毒死一对母女这么简单,也许这片土地会变成人间地狱。 192 同袍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但话虽然是这么说,可她们并不该死啊……孙老伯很矛盾,他也知道眼前的女娃比他更矛盾。 可是,战争的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乌金国人不死,四邻八村的女人还有小桑她娘都要继续被他们**,生不如死。 三十几年前,他忽然想到三十几年前的那场战争……他甚至在在想,如果三十几年前这个女娃就出现。 就用和像现在一模一样的手段,只是死了两个村民,而不是几百个、连全尸都没有的村民,那该多好啊。 “景大夫……”孙老伯打算继续劝景喜,因为这一路她太沉默了,一句话都没说。 但是孙老伯却忽然又看见眼前的女娃笑了,还和她以前的笑容一样温和。 “老伯,谢谢你安慰我,我没事的。前面有人来了。” 是盛廷。 盛廷举着火把走近,与景喜面对面站着:“没事吧,怎么这么久?” 景喜笑着摇了摇头:“没事。” 盛廷见她脸色苍白,嘴角甚至还有淤青,他一双剑眉紧紧皱了起来:“你的脸色很难看。” “饿的,晚饭做好了都不敢吃。”景喜笑着挑了下眉。 盛廷觉得不对劲,因为他似乎在她身上闻到了血腥味。 他目光如炬,扫在她的身上,最后落在她的右肩上。 “你在流……” 盛廷最后一个‘血’字还没说出口,便见景喜身形晃了晃,直直往后倒了下去。 他飞速伸手,一把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肢,紧紧的搂着,心脏猛的跳动了一下。 因为靠的近,他看清楚了,她的肩膀和胳膊上有伤口,正在流血。 “拿着!”盛廷猛的将火把交给了一旁的孙老伯,打横将景喜抱了起来。 盛廷走的很快,孙老伯腿脚不便,跑着也跟不上。 景喜刚才只是有些头晕,眼前一黑就有些站不住了。 盛廷抱着她走了一段路后,她就恢复了过来。 她才睁眼看向盛廷,盛廷就察觉到了。 四目相对,景喜微微笑了笑:“谢谢,放我下来吧。” 盛廷停下了脚步:“你会跟我走的一样快吗?” 景喜缓缓摇了摇头:“我当然追不上你,但我还是想自己走。” 两人无声的对峙了片刻,最后盛廷还是把她放了下来。 她双脚着地的时候,盛廷虚扶了下。 “谢谢。”景喜站的很稳。 盛廷看了她一眼:“不用。” 景喜无声弯了下唇:“结束了吗?” “除了进山的那一批,其他结束了。” “那进山的那些人你打算怎么办?” “我们的人已经换上了他们的衣服,就在这里等着他们回来,围杀。” 景喜看了他一眼:“你还没换。” 是的,一结束就过来找她了,还没来得及:“回去就换。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会受伤?” “呼……”景喜长出了口气,抬手揉了揉额头,“有两个村民没有救回来,我赶过去的时候人已经没气了。” “所以她们家人伤了你?” “是啊,我只是流了一点血,她们连命都没了。” “你……”盛廷不习惯她用听起来很无所谓的语气说这样的话,因为这不像她。 他忽然转身,挡住了她的去路:“你还好吗?” “当然,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景喜笑了笑,忽然又咬紧了牙,“其实一开始!我就知道我自己做的是什么样的选择! 我早就知道一定有人会吃这些食物,所以我早早备好了解药。可就算是吃了解药,毒药在体内也还是会有副作用! 这些我早就知道!我全部都知道!但我还是这么做了!其实在我心里,我早就说服了我自己,可是看到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尸体…… 看到那个孩子,他也就只比祥云大上一两岁而已,那个孩子一直在擦他娘和他姐姐脸上的血,他的手上,还有她们的脸上全都是血。” 景喜的心态忽然崩了,她捂着脸不让盛廷看见她的眼泪。 最后胡乱抹了一把,大步朝前去了。 盛廷走了两步追上了她,扯住了她的胳膊:“让我来告诉你!景喜!景大夫,让我来告诉你!” 景喜没有说话,只是吸了吸鼻子,但是她的脚步已经停了下来。 盛廷抬手,犹豫了下,眨眼的功夫后,他还是紧紧的握住了她的双肩。 漆黑的眸子紧紧的盯住了她: “你是对的,你把损耗降低了最小,我从军十多年,从来没有打过这样一场仗,我军零伤亡。” 景喜抹了把眼睛:“我知道,这就是战争。可是我,可是你,我们真的有权力决定这些普通老百姓的生死吗?” “这里是战场,我是军人,你是军医,先军后医。在战场上,我们就是阎罗,我们就有这个权力。 你不是说,你和我、和我们是一样的人吗?我做过很多次这样的决定,我可以,你也可以!” “我知道的盛廷,我真的都知道,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她们不是敌人,她们家人让我走,她们怪我,又不怪我。我都知道的。” 她那双被眼泪洗刷的眼睛更加明亮了,盛廷的唇角微不可查的扬起了一个细小的弧度。 ‘嗤啦’一声,盛廷忽然撕裂了他里衣的衣角,熟稔的系在了景喜受伤的胳膊上,替她止血。 齐军夏装的单衣是红色的,被盛廷用红布条捆住了伤口,景喜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在流血。 她的心一向都是平和的,可是此刻她的心却很不平静。 呆在这里的每一天,她的心都很不平静。 她知道自己的心境变了,她选择了一条路,手上沾了血,已经沾了血。 她看着胳膊上的红布条,又看向盛廷,半开玩笑的说:“这样的话……盛将军,我们算是同袍了吗?” 盛廷也看着她,目光复杂,他的眼睛很黑,很亮,很深邃。 “当然。我与景大夫,可是有着过命的交情。” “渡了江,这片土地就会重归宁静了吧?” “是,这里所有的人都可以迁去炎城。” “炎城有更多的土地,还有很多物资,他们会过的比现在好,对吗?” “对,会比现在好。” 193 成长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炎城还会有战争吗?” “看似太平的盛世,也总会有人站在黑暗的阴影里,满手血污。” “是吗?……是啊。”景喜自问自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明明,是很干净的呢。 但是又不干净了。 …… 新一天的太阳升起来了,光明再次降临在这一片土地。 孙老伯和小桑娘他们一家人都在收拾行李。 因为盛廷已经派人和通知过这一带的居民了,想继续留在这里生活的他们不会阻拦,但是炎城非常欢迎他们的加入。 齐王要一座空城没有用,他要人,要生产力,要赋税,所以盛廷的人花了十二分的精力在游说。 并且效果不错,大部分人都愿意从深山中迁移出去。 靠山吃山,孙老伯是个猎人。 他珍惜自己的捕猎工具,大大小小的每一件。 但是他没有办法将那些陪伴他几十年的老伙计全部都带走。 景喜换好衣服出去的时候,孙老伯正看着一把弓出神。 直到景喜走到他眼前,他才回过神来。 孙老伯看了景喜一眼,笑了下:“很合身,但你比他还要瘦一些。” 孙老伯说的是景喜身上的衣服,那属于他已故的儿子。 因为景喜的衣服又脏又破,现在已经不能穿了。 景喜在孙老伯对面的一截木桩上坐了下来,看了眼早已被摸的发光的弓身,问道: “有些年头了吧,可以带去炎城,闲暇的时候去山上转一圈,猎只兔子什么的。” “是啊,有些年头了。我儿子用过的,已经三十多年了,不打算带走了。就留给他吧,就放在他的坟头。 其实我根本就没用弓箭打过猎,我的腿,还有我儿子的一只眼睛,都是三十多年前被乌金国人射坏的。 曾经我和我儿子都想报这一箭之仇,但我们一直没有这个机会,他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你要试试吗?拉弓射箭。” “我可以吗?” 孙老伯把弓和箭都给景喜递了过去。 景喜接了,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因为这不是她的那一把。 她的院子里有个靶子,她每天都会练习射箭。 …… 盛廷和他的人换上了乌金国士兵的衣服,守在出山口,在外人看来好似昨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正午时分,先前进山的那三百多人回来了。 一个个的满载而归,身上都挂满了猎物,隔老远都能听到他们的说笑声。 早在他们回来之前盛廷就已经得到了情报,于是早早的给每家每户下达了紧锁院门的命令。 只等那三百多人进入他们的包围圈。 但毕竟盛廷带的人里有很多生面孔,村子里家家户户又反常的将院门紧闭着,乌金国人最终还是发现了端倪。 然而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大部分人都被围困住了,只剩下队伍最末的几十人逃出去。 盛廷将包围圈缩小后,紧急抽调了一个小队去追剩下的乌金国士兵。 他下的命令是‘格杀勿论,一个也不许放过’ 平均每人两到三个人头,并不是很难的任务。 只是没想到追杀到最后,林子里忽然又蹿出了另外一队乌金国士兵,一下子打乱了小队的计划。 盛廷皱眉,他猜测那队人应该是之前派进山搜寻尸体的队伍,刚好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在密林里狂追了一阵,盛廷连续扭断了两个敌人的脖子。 于此同时,他也丢失了另外一个乌金国士兵的踪迹,确切的说,应该是最后一个。 他皱眉,仔细分辨林中树枝不正常折断的痕迹,快速的朝前行进。 忽然,他听到身后响起树枝摩擦的声音,同时也感受到了大刀劈下来的那股劲风。 他迅速侧身,才刚拐出手肘,便看见一支箭破空而来,又稳又准的射进了那个乌金国士兵的眼睛里。 几乎是在这同时,他夺下了敌人手中的大刀,扫横劈了过去。 一颗人头瞬间落地,热血溅了他一脸。 最后的捕杀完成,他这才朝射箭的人望去。 那人蒙着脸,穿的灰扑扑的,根本看不清容貌。 而他,再次搭起了弓…… 盛廷眉心一紧,立即矮下身子在地上做了一个翻滚,预备冲刺上前将人拿下。 可等他站起来的时候,射箭的人早没了踪影。 回头一看,刚才那支箭却是射在了那具无头尸体的腿上。 从那人第一箭的力道和准头来看,他第二箭不至于射的那么偏。盛廷皱眉,这也就是说他第二箭的目标并不是自己,可为什么射一具尸体的腿? 盛廷吹响一声口哨,小队成员从林子四面八方靠拢了过来,每人手中都提着几个人头。 盛廷扫了一眼:“还差一个!” …… “谁!”士兵腰间挂着两颗还在滴血的头颅,勾住了持弓者的脖子,以匕首。 持弓者小心翼翼张开双臂,丢下了手里的弓:“自己人。” “自己人蒙什么面!” “我有十字记号,在后颈上,不信你看,不骗你,几天前盛将军划的。” 士兵揭开衣领,看了一眼,‘十’字尾端果然有一个特殊的小勾。 嘹亮的口哨声再次响起,士兵迅速向林中行进。 景喜扯下脸上蒙面用的布,将地上的长弓捡了起来,背在了背上,飞快的往回走。 傍晚时分,景喜的房间门忽然被敲的‘哐哐’响。 她迅速拉起了衣服:“谁?” “是我,盛廷。” “什么事?我在换衣服。” 盛廷握紧了手中的两支箭,咬牙道:“刚才在林子里是不是你?放箭的那个。” “……”景喜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打开了门。 她对着盛廷点了点头:“是我。” “你知不知道当时那片林子很危险?” 景喜皱眉,偏了偏头。 盛廷盯紧了她,补充了一句:“你知道不知道我答应了祥云和慕容公子一定会把你平安带回去?” “我救了你。” “我不需要你救!” “……”景喜点了点头,眸子里有了一些以前从未有过的东西,“好,我不是去救你的,我只是做了我想做也能做的事情。” 在迫害和打斗中学会敏捷,在生死之际学会取舍,在真实的战场走过,流过血和泪,完成一些成长,在这个时代,这个世界,这条路。 194 私事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扫尾结束,盛廷要带一个副手回去,其他人继续扮作敌军的样子留守。 他要回去参与作战计划的制定,副手负责安排关于迁移人口的后续事宜。 景喜也即将在慕容玉派来的那几个人的保护下返回鸠城。 离别时刻,孙老伯和小桑娘他们已经得知了景喜齐军军医的身份。 虽然他们已经收拾好行囊,很快就要离开这里去到宣国的土地,一个叫做炎城的地方。 但是他们心里也是明白的,或许以后都不会有机会再与这位了不起的景大夫见面了。 所以一家人拿出了看家的本领,给景喜做了一顿可口的饭菜。 景喜很感激,感激孙老伯的救命之恩,感激小桑娘的委屈求全,感激在这里的小半个月,他们一家人为自己所做的一切。 孙老伯后来是还知道了景喜用他的弓箭射杀了一个乌金国的士兵,一箭在眼睛上,一箭在腿上。 所以孙老伯把这把弓送给了景喜。 次日清晨,天才蒙蒙亮,景喜就起来了。 昨夜已经告过别,所以今早她打算悄无声息的离去。 因为她不喜欢离别,离别是感伤的。 可当她轻声推开房门走出去的时候,却发现厨房里有火光。 而小桑娘在见到她之后,很快就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东西。 她把东西塞在了景喜的手上:“一些米糕,带着路上吃吧。” 景喜接过,无声笑了下:“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因为怕你偷偷溜走,像昨天你拿着弓箭出去一样。” 景喜耸耸肩:“糟糕,被你抓住了。” 小桑娘笑了。 第一缕微薄的太阳光照在景喜身上的时候,小桑娘忽然惊讶的抬起了手。 她的手指在景喜的发间拨了一下:“这个,昨天还没有。” “不,昨天就有了。” “那就是前天,前天还没有。” “是的,前天还没有。” “怎么会?”小桑娘眼充满了可惜,“是因为那件事情吗?怎么会这样。” “是,但是没关系,因为已经过去了。我得走了,再见!” 景喜出孙家院子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准备好了。 有慕容玉派来的护卫,也有盛廷和他的护手。 见她出来,盛廷便下达了出发的命令。 一路上大家只是赶路,基本没什么人说话,有也是盛廷的副手主动找盛廷说话,但盛廷的回答都很简洁。 中午停下来吃东西的时候,盛廷的副手和景喜身边的一个护卫去找溪流取水。 走了一个人之后,景喜和盛廷之间就没有什么多余的障碍物了。 阳光透过斑驳树影照射下来,盛廷不经意间瞥见了景喜的头发,发现她满头青丝竟然……白了一缕。 他的眸子微微瞪圆,显然是感到讶异。 那一眼里也许还有其他,但一闪而逝,快到令人无法捕捉。 景喜笑着解释说:“我很小的时候我爹就有白头发了,而且还不少,我这身体发肤应该有部分是随了我爹。” 有些少年白,早受到外界刺激或者是心理突变时是会一|夜白头的。当然了,并不像电视剧或电影里演的那种全白,而是局部的。 景喜在说这些的时候忽然想到电视剧《白发魔女》里的女主角,又想到了电影《食神》里的周星驰。 不过她很快就回过了神来,问盛廷:“我们大概还要走多久?” “夜里不休息的话还有整整一天半,不休息的话” “那我不休息,”景喜截断了盛廷的话,“如果没有我的话,你们肯定不会休息的对吧。” 盛廷点了下头:“是。” “那我们就不休息了。” “好。” 景喜的身体素质比所有人想象中的要强,他们曾因为她是女人而看低过她翻山越岭的能力。 但她对自己身体的管理从来都是有着严格的规划的。 没做军医的那两年她和芳杜若一起闯天下,鞋子都走破了几十双,跋山涉水根本不在话下。 进了军营后,每天早上若是没有急诊的话,她会远远的跟着操练的士兵一起跑几圈。 傍晚回到家后,她也总会趁着最后的夕阳练上几十支箭。在这将近三年的时间里,她很少放纵自己不去运动。 除了这些天养伤的时候,不过好在这次老天保佑,她伤的不重,现在恢复的也很好。 所以这一趟她走的并算特别不慢,并没有给队伍拖后腿。 第三天的傍晚,一行人已经顺利到达图城的地界。 盛廷将缰绳给景喜递了过去:“这个小驿站只有马匹没有车。” “够了,谢谢!”景喜利索的翻身上马,整套动作流畅如行云流水。 然后她拉了拉缰绳,对身侧另一匹马上的盛廷说:“我在图城还有一点私事要处理,就不和你们一起回军营了。” 盛廷微微蹙眉,但在看到她身后的三个护卫时,冲她点了下头。 然后回过头对他的副手说:“走!” 一行人立即分成两拨,朝着相反的方向奔走了。 …… 趁着天还没黑,景喜和三个护卫在图城找了家客店,吃了桌好的,定了几间上房,然后外带了两坛酒,又匆匆骑马走了。 这个地方距离王府别院很近,景喜骑着马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若是放在平时,她一个人肯定是做不到在任何一个地方做到有如出入无人之境的。 但是今天不同,她有三个厉害的帮手。 ‘哗啦’一片声音,两个酒坛子落在地上碎成七八|九十片,酒水撒在了窗户上,门框上,和廊道的地上。 那间屋子里立刻传出了一道男声:“什么声音,来人!” 很快就有人推门而入。 景喜站在走廊的屋顶上,微微眯眼,张了弓,从身后护卫的手中接过一支火箭,瞄准着射了出去。 火遇到酒和空气,一下子就燃烧了起来,很快就顺着酒水的痕迹绵延成了一片,越燃越旺。 景喜没有忘记,不久前,她才刚在这个庄子里放过一把火。 然后就被人追着跌落悬崖,差点就死了。 火越烧越旺,院子里顿时一片兵荒马乱,下人把断了双|腿的宣铎抱出来的时候,景喜并没有走。 甚至与宣铎四目相对。 看到宣铎,她扯下蒙面布,冲他冷笑了下。 宣铎看见她的眼底映着火光,整个人仿佛一柄开了刃并饮了血的生冷兵器,泛着寒意。 195 猜猜我是谁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宣铎有些发愣,他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还活着。 而且还胆子这么大的回来放火。 想必她是以为之前那三个男人是他派过去的。 就因为那天他喝醉了,摸了一下她的手指头,她就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然后宣凝派了人过去弄她,她就以为是自己在报复。 呵,报复,报复比的上他的腿吗?不,什么都比不上。 宣铎眯了眯眼,眼神毒的像条蛇。 他的护卫显然也发现了有人闯入,立刻调来了弓箭手。 宣铎看向屋顶那道纤细身影,感受着身后熊熊大火带来的炙热,怒的咬牙: “景大夫,何不下来谈谈?” 回应他的是擦着肩膀射过去的另外一箭。 然后景喜重新蒙上面,消失在屋顶。 “公子,要追吗?” “滚去灭火!” 景喜快马加鞭回到客店,洗了个香喷喷的澡,睡了一个美美的觉。 三天后的中午,景喜终于回到了鸠城。 她没有回家,径直去了祥云念书的私塾。 祥云见到她乐坏了,抱着不肯撒手,他的很多同窗见了都笑话他,这么大了还要娘抱。 可是祥云一点也不介意别人的目光。 景喜干脆把祥云和一同念书的盛元给领回了家,一起吃午饭。 俩孩子都爱骑大马,景喜就把俩孩子都抱上了马背,自己牵着马在鸠城的街道上慢慢走着。 这个地方,似乎比她离开的时候更繁华了,愈加人声鼎沸。 …… “四喜姨,四喜姨,我娘回来啦!我娘回来啦!!” 祥云还坐在马上就开始喊,没一会儿四喜就从屋子里跑出来了。 才半个月没见,景喜就觉得四喜的脸瘦了一圈。 她忙伸手把孩子往下抱,四喜也过来把另外一个孩子给抱下了马。 “怎么家里没存粮了吗?”景喜摸了摸四喜的脑袋,“把自己瘦成这个样子了。” “主子……”四喜眼泪都掉了下来,又怕被孩子看见,立刻抬手去擦。 “我不知道主子你今天回来,没准备什么好菜,我这就叫人买去。” 祥云自告奋勇:“我去买我去买,给我钱。” 景喜一边好笑着说‘小没良心的’,一边又让四喜给孩子拿钱。 这男孩子大了,真是一会儿也不愿在娘身边多呆了,难怪人家都说女儿才是贴心的小棉袄,隔壁盛小满整日里就离不开她娘。 眼见着祥云拉着盛元走远了,景喜才问四喜:“怎么还哭上了,以前几个月不回来也不见你这样啊。” 四喜上下打量着景喜,正面看完了又看背面:“主子你还好吗?我听说您都掉到悬崖下头了,你真的没事吗?要不要去看大夫啊。” “我没事!我自己就是个大夫!”景喜笑着在四喜面前转了个圈,“你看,我浑身上下都好好的,我还能骑马呢。” 四喜抽噎了下:“真是吓死我了,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 景喜抬手在四喜的脸蛋上摸了摸:“好了,一会儿吃过饭好好睡一觉。对了,是谁告诉你这事儿的,盛将军?” 四喜摇了摇头:“不是盛将军,盛将军只说见过你,说你让他给我带话,说一切都好。” “那你怎么知道的?” “我就是觉得奇怪,盛将军不是在军营里操练就是去外面打仗杀人,他要是在外头碰巧遇见了您肯定没好事。我担心啊,就嘀咕了几句,后来近水就悄悄跟我说了。” “……啊……”景喜扶额,“近水这个嘴上没个把门的家伙。我就是不想你们担心所以才让盛将军瞒着你们的。” “那主子你怎么不瞒着慕容公子呢。” “他可不好骗。” “那我就很好骗吗?”四喜委屈上了。 景喜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好好,我现在知道了,你也是个不好打发的。” 两人笑着去后院拴马,四喜忽然看见景喜头上的白发,一下子楞在了原地。 她张嘴结舌,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主子……怎么会这样……你怎么会有白头发……” “我爹也这样。” 景喜无所谓的耸耸肩,脑海里一闪而逝那对无辜母女的尸体,和跪在她们身边哭泣的孩子,脸上依旧是个笑模样。 “不觉得很酷吗,就像是挑染的一样。” 四喜眨巴眼:“那是什么?” 景喜笑笑,摸了摸马头:“我瞎说的,来给这匹马喂点好吃的,这一路上可算是辛苦了它了。” 天呐,还要去见慕容玉,还有姜大夫他们,这白头发要跟每个人都解释一遍…… 景喜想想都觉得头大,干脆回屋里看医书,看着看着就趴书桌上睡着了。 吃了饭送俩孩子去私塾,景喜打算回家补觉养养精气神的。 可是她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干脆就起床擦了点脂粉化了个淡妆掩盖面色,然后骑着马去了军营。 …… “公子……公子……”近水想拦慕容玉,但又不敢真的拦,就这么虚虚的在慕容玉跟前左边一步右边一步的晃着。 “护卫不是说了么,景大夫她没事,一切都好。这刚长途跋涉的回来,景大夫还要休息呢,您刚从炎城回来,也休息会儿吧,不然身子哪里吃得消。” “我在马车里一样可以休息。” “马车哪有床上舒服,您刚才吐了一回呢,如果……” 近水话刚说到一半,目光不经意间越过了慕容玉的肩膀,忽然看见了景喜。 “……”近水张大了嘴巴。 还没来得及说话,景喜就在唇边竖起了一根手指,示意他不要暴露自己,并摆摆手让他走。 此等万不可错过的八卦场面,近水怎么可能就这么心甘情愿的走呢。 于是一边找话说一边赖在这不肯走远。 景喜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他就厚着脸皮当做没有看见。 景喜干脆懒得搭理这小子了,轻手轻脚的来到了慕容玉身后。 十几天不见,也不知道是不是夏衣单薄更贴身的缘故,总觉得他比以前更瘦了些,一身绿色长袍衬的他身姿越发挺拔如修竹。 终于,在距离他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 景喜微微踮起脚尖,伸出双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刻意又有些幼稚的加粗了声音:“嗨,猜猜我是谁。” 197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第196章 还用猜吗? 捂住他眼睛的那一刻,景喜甚至感觉到慕容玉的身子瞬间僵硬了一下。 那一瞬明明很短,可是对两人来又好像是很长,长过好多下心跳,也长过绵长的呼吸。 “你们……”慕容玉缓缓开口,长长松了口气,“你们先退下。” 眼看着近水和遥山都走了,景喜这才将放下,下巴搭在了慕容玉的肩头: “怎么样,猜出来了没有?” “没有,”温润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要亲自来看看是谁这么顽皮。”更新最快的2学网~~~2~~x~~ 他着转过了身,用几乎要将人揉碎的目光贪婪的盯着她看。 景喜很喜欢他此刻的目光,隐隐有些霸道的,很强烈的感觉,需要与被需要的感觉。 她朝他微微张开了双臂,他笑着搂紧了她。 …… 他们的药田,种了很大一片紫云英。 因为紫云英不仅是药材,而且还可以改善土壤,所以计划种植草药第一年,他们选择先播种了一大片紫云英。 这个时节的紫云英,正是开的最盛的时候。 数十亩的深红浅紫,美的动人心魄。 景喜坐在田埂上,脑袋惬意的搁在慕容玉肩头。 慕容玉挑起她高马尾里的一缕白,神色忧郁:“如果能长在我头上就好了。” 景喜把自己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全部都给了慕容玉听。 慕容玉心疼她受的伤,心疼她经历的这一切,也心疼她忽然变白的一缕头发。 又细细和她分析当时的时局,用大局观开导安慰她。 景喜抚平他眉心,其实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喜欢看你展颜欢笑的样子,不喜欢看你眉头紧皱的模样,那样伤神。” 慕容玉握了她的:“姨父和姨母也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罚了宣凝表妹禁足。不过我知道这件事究其根本还是因为我,若不是因为我,她也不会这样针对你。” “嗯?”景喜疑惑,“不是宣铎吗?我以为是宣铎干的,怎么会是她?” “就是她。宣铎还想你为他制作假腿,必定不会在那个时候动。” 景喜皱眉:“那这个郡主也是够狠的。” “我让表哥提了提,姨母已经在为表妹商议婚事了。” “那这样也不错,到时候她把心思都放在自家宅院里就不能出来使坏了。不过我回来的时候还跑去别庄放了支箭,……火烧了宣铎的房间。” “嗯?”慕容玉蹙眉,“这件事你刚才没。” “忘了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就是孙老伯送我的那把弓箭。” “弓箭你携带太不方便了,或许你可以试一试更加巧和方便携带的弩和袖箭。” “嗯,”景喜点零头,“这个可以樱” “军营里就有,不过军营的弩会比较重。但我们完全可以让工匠为你量身打造几个。你要不要我带你去看看?” 景喜一把抱住了慕容玉的胳膊:“先不管那个,我现在又不等着用,我们歇会儿吧,我困了。” 两人干脆躺在了花田,聊着近期发生在各自身上的事,着着自然而然的就都睡着了。 后来两人是被近水叫醒的。 因为色渐晚,躺在地上会凉,近水担心他们这样会生病。 慕容玉拉了景喜起来,两人直接去了军营的兵器库。 景喜在那里选了一张可以连发的弩,当下就拿去靶场试射了。 这种弩发箭的时候有后坐力,和拉弓射箭不同,景喜不知不觉的就多练了几下。 可不论何时当她回头,都能看见慕容玉安静的站在后方等她。 她怕自己冷落了他,就去拉着他一起过来了靶场。 将弩递给了他:“你要不要也试一试,虽然射程有限,但是某种程度上来感觉比弓箭好用。” 慕容玉微微摇头,分玩笑分认真的:“即便是为了阿喜,我也要珍惜自己的生命,就不做力所不能及的事情了。” 慕容玉对于自己的身体是很有分寸的,这令景喜十分满意:“好,等我练了百步穿杨,我来保护你。” “不要,”慕容玉看着景喜,微微蹙眉,“你不能抢了遥山的饭碗。” 可其实,他是想应该是我来保护你,只可惜每次他都没有及时出现。 “那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就给他一条出路。”景喜笑着把衣袖上的绑带解了开,“不练了,咱们回家去,晚上四喜给做好吃的。” 慕容玉见她右虎口处都轻微撕裂出了血,便叫来近水吩咐了几句。 然后回家的马车上,景喜只要乖乖的坐在那里,把右伸出来,就有又帅又温柔又体贴的男朋友给她轻柔的包扎啦! “啊……”她忍不住感叹一句,“真好,希望我们能一辈子都这样,相互依偎,相互扶持。来,现在轮到我来给你捏捏肩了。” 慕容玉把药品都收进了药箱,笑容轻轻浅浅,温柔的一塌糊涂:“好啊。” 可等到景喜转到他身后,他脸上的笑容就渐渐消失了。 一辈子……一辈子……对他来太奢侈了啊…… 他咳嗽了一声,又生生止住。 …… 齐王府很快得到了景喜回来的消息。天才一秒钟就记住:2x2学 齐王这次没再要求景喜去齐王府或者是齐王府的别院了,而是直接把先前找来的几个残疾和之前做出来的假肢都送到了军营。 另外四双假肢在景喜不在的这段时间也已经成功的做了出来。 所以景喜在休整了两后,便迅速的带着近水进入了试验阶段。 他们现在主要是给那几个穿戴假肢的人做行走训练,让他们感受一下假肢的重量、摩擦力度、材质柔软程度等是否合适。 合适的保留,不合适的地方需要再做进一步的修改。 景喜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慕容玉也没闲着。 盛廷已经带人从新找到的入口成功的摸进了幽南谷,顺利的打开了幽南谷通往炎城的大门。 这也就意味着,齐军主力军可以从幽南谷的大门直接攻进去了。 宣胤和慕容玉坐镇炎城。 军医随同大军出行,景喜和姜大夫他们收拾好了药材与简单的行装,也往炎城边境去了。 197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第196章 还用猜吗? 捂住他眼睛的那一刻,景喜甚至感觉到慕容玉的身子瞬间僵硬了一下。 那一瞬明明很短,可是对两人来又好像是很长,长过好多下心跳,也长过绵长的呼吸。 “你们……”慕容玉缓缓开口,长长松了口气,“你们先退下。” 眼看着近水和遥山都走了,景喜这才将放下,下巴搭在了慕容玉的肩头: “怎么样,猜出来了没有?” “没有,”温润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要亲自来看看是谁这么顽皮。”更新最快的2学网~~~2~~x~~ 他着转过了身,用几乎要将人揉碎的目光贪婪的盯着她看。 景喜很喜欢他此刻的目光,隐隐有些霸道的,很强烈的感觉,需要与被需要的感觉。 她朝他微微张开了双臂,他笑着搂紧了她。 …… 他们的药田,种了很大一片紫云英。 因为紫云英不仅是药材,而且还可以改善土壤,所以计划种植草药第一年,他们选择先播种了一大片紫云英。 这个时节的紫云英,正是开的最盛的时候。 数十亩的深红浅紫,美的动人心魄。 景喜坐在田埂上,脑袋惬意的搁在慕容玉肩头。 慕容玉挑起她高马尾里的一缕白,神色忧郁:“如果能长在我头上就好了。” 景喜把自己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全部都给了慕容玉听。 慕容玉心疼她受的伤,心疼她经历的这一切,也心疼她忽然变白的一缕头发。 又细细和她分析当时的时局,用大局观开导安慰她。 景喜抚平他眉心,其实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喜欢看你展颜欢笑的样子,不喜欢看你眉头紧皱的模样,那样伤神。” 慕容玉握了她的:“姨父和姨母也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罚了宣凝表妹禁足。不过我知道这件事究其根本还是因为我,若不是因为我,她也不会这样针对你。” “嗯?”景喜疑惑,“不是宣铎吗?我以为是宣铎干的,怎么会是她?” “就是她。宣铎还想你为他制作假腿,必定不会在那个时候动。” 景喜皱眉:“那这个郡主也是够狠的。” “我让表哥提了提,姨母已经在为表妹商议婚事了。” “那这样也不错,到时候她把心思都放在自家宅院里就不能出来使坏了。不过我回来的时候还跑去别庄放了支箭,……火烧了宣铎的房间。” “嗯?”慕容玉蹙眉,“这件事你刚才没。” “忘了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就是孙老伯送我的那把弓箭。” “弓箭你携带太不方便了,或许你可以试一试更加巧和方便携带的弩和袖箭。” “嗯,”景喜点零头,“这个可以樱” “军营里就有,不过军营的弩会比较重。但我们完全可以让工匠为你量身打造几个。你要不要我带你去看看?” 景喜一把抱住了慕容玉的胳膊:“先不管那个,我现在又不等着用,我们歇会儿吧,我困了。” 两人干脆躺在了花田,聊着近期发生在各自身上的事,着着自然而然的就都睡着了。 后来两人是被近水叫醒的。 因为色渐晚,躺在地上会凉,近水担心他们这样会生病。 慕容玉拉了景喜起来,两人直接去了军营的兵器库。 景喜在那里选了一张可以连发的弩,当下就拿去靶场试射了。 这种弩发箭的时候有后坐力,和拉弓射箭不同,景喜不知不觉的就多练了几下。 可不论何时当她回头,都能看见慕容玉安静的站在后方等她。 她怕自己冷落了他,就去拉着他一起过来了靶场。 将弩递给了他:“你要不要也试一试,虽然射程有限,但是某种程度上来感觉比弓箭好用。” 慕容玉微微摇头,分玩笑分认真的:“即便是为了阿喜,我也要珍惜自己的生命,就不做力所不能及的事情了。” 慕容玉对于自己的身体是很有分寸的,这令景喜十分满意:“好,等我练了百步穿杨,我来保护你。” “不要,”慕容玉看着景喜,微微蹙眉,“你不能抢了遥山的饭碗。” 可其实,他是想应该是我来保护你,只可惜每次他都没有及时出现。 “那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就给他一条出路。”景喜笑着把衣袖上的绑带解了开,“不练了,咱们回家去,晚上四喜给做好吃的。” 慕容玉见她右虎口处都轻微撕裂出了血,便叫来近水吩咐了几句。 然后回家的马车上,景喜只要乖乖的坐在那里,把右伸出来,就有又帅又温柔又体贴的男朋友给她轻柔的包扎啦! “啊……”她忍不住感叹一句,“真好,希望我们能一辈子都这样,相互依偎,相互扶持。来,现在轮到我来给你捏捏肩了。” 慕容玉把药品都收进了药箱,笑容轻轻浅浅,温柔的一塌糊涂:“好啊。” 可等到景喜转到他身后,他脸上的笑容就渐渐消失了。 一辈子……一辈子……对他来太奢侈了啊…… 他咳嗽了一声,又生生止住。 …… 齐王府很快得到了景喜回来的消息。天才一秒钟就记住:2x2学 齐王这次没再要求景喜去齐王府或者是齐王府的别院了,而是直接把先前找来的几个残疾和之前做出来的假肢都送到了军营。 另外四双假肢在景喜不在的这段时间也已经成功的做了出来。 所以景喜在休整了两后,便迅速的带着近水进入了试验阶段。 他们现在主要是给那几个穿戴假肢的人做行走训练,让他们感受一下假肢的重量、摩擦力度、材质柔软程度等是否合适。 合适的保留,不合适的地方需要再做进一步的修改。 景喜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慕容玉也没闲着。 盛廷已经带人从新找到的入口成功的摸进了幽南谷,顺利的打开了幽南谷通往炎城的大门。 这也就意味着,齐军主力军可以从幽南谷的大门直接攻进去了。 宣胤和慕容玉坐镇炎城。 军医随同大军出行,景喜和姜大夫他们收拾好了药材与简单的行装,也往炎城边境去了。 198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198第198章 就这样,她走遍了整个战场。 于是回到营帐的时候,她只要一闭眼就能看到那些血肉模糊的尸体和残肢。 她又替一个伤员缝合了一道长达二十多厘米的刀伤,缝完之后身心俱疲。 因为没有医用一次性手套,所以每次缝合之后需要洗手消毒。 姜大夫他们用的是花椒盐水消毒,效果也挺不错。 景喜一根一根的搓着自己的手指,连指甲缝里也不放过。 等她洗完准备擦手的时候,一方干净的布巾便被一只修长的手递了过来。 是慕容玉。 景喜甩了甩手上的水,忽然把脑袋凑了过去,想逗他一逗,很久没有看到他红耳朵的样子了。 “给擦擦汗先。” 慕容玉微微愣了下,这里还有很多人呢。 不过他还是把手伸了过去,在她的鬓角汗湿的地方轻柔的擦了擦。 景喜见他做这动作熟练的很,根本就没红脸红耳朵,就把布巾接了过来。 笑着说:“慕容公子自从跟了我脸皮都变厚了呢。” 慕容玉蹙了蹙眉,又有些好笑:“跟了你?” “是啊,跟我好了啊。” 慕容玉点点头:“说得对,刚还在想要不要帮你把手也擦了。” 谁不愿被人伺候?景喜心情不错:“今天就算了,下次再给你表现的机会。” 慕容玉忍不住笑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听到她这样欢快的说着俏皮话,他总是很开心。 可是欢快也挡不住她眼底的那片青黑。 他从她手中接过用好的手巾,眸光似水:“累了吧?” “累,累死我了。”景喜点头,“好在都弄完了,姜大夫那边是最后一个了。” 慕容玉嗯了声:“那你快点去休息。” “我是要睡一觉了,不然干活都没力气。”景喜说着,又转过了身,“姜大夫,这边还有事儿没?没事我先回了。” “没事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好的。”景喜转身,拿了自己的睡袋往外去。 但是她发现慕容玉没动:“嗯?你怎么不走,原来你不是特意来找我的啊?” 慕容玉抿唇摇了摇头:“我有事找姜大夫商议。” “那好吧,你们聊,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慕容玉又看到了她头上的那缕白发,微微蹙眉:“放心,有姜大夫足矣。” 景喜打了个哈欠,忙抬手捂住嘴巴:“嗯,走了。” 走出营帐她就看到了盛廷。 看他站的笔直的样子好像已经在那个位置站了很久了。 他看见景喜,率先打了声招呼:“景大夫。” 景喜上下打量着他:“受伤了?” “不是,我找慕容公子和姜大夫。” “哦,他们在里面呢。” “多谢。” “不用这么客气。” 景喜说完又回头看了一眼,看来他们三个是有事情要商量。 他们一个运筹帷幄的谋士,一个驰骋沙场的将军,还有一个善于用毒解毒的大夫……景喜觉得他们可能是在商量某种作战对策。 或许就跟她在那个小山村里给乌金国士兵投毒一样。 果然,事实证明景喜没有猜错。 姜大夫已经开始研究毒烟了。 敌军的第一道防线已经被击溃,在这种情况下,敌我双方谁能迅猛的发动第二波有效攻势,谁就能赢。 敌军较之齐军,更加熟悉幽南谷的地形,贸然进攻对齐军不利,所以慕容玉他们才会另辟蹊径。 盛廷已经勘探好了一处绝佳地形,慕容玉也观好了风向,只要能把敌人引到那里,再放毒烟,就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姜大夫已经拟好毒药成分了,主要是狼毒和砒霜。 到时候事先把毒粉洒好,再加上助燃物直接点燃就可以。 当然,这只是计划一,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准备起来的。 他们还商量出来一个计划二。 景喜听姜大夫提了一下,就是在炮仗里装毒药,完了把引线一点,直接丢到敌人堆里去。 景喜不得不佩服:“谁这么有智慧?”这不就是毒气弹么。 “听说是世子身边最得宠的那个亲兵提出来的,小时候被爆竹炸到过,就想到了这个法子。” 景喜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心想女主果然聪明:“这个好,用起来比较方便。” 姜大夫却是叹了口气:“方便是方便,但是做起来麻烦、耗时又长,齐军可以等,但是这场战役恐怕不能等。” “那就这样放弃了吗?我觉得还是做两手准备比较好。” “我暂时只接手了毒药这一块,其他的要看世子和慕容公子怎么定了。要不然你再去问问慕容公子?” 姜大夫叹了口气:“虽然有些场面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每次看到心里还是很不好受。 我不希望再看到自己的同胞身首异处,也不想再看到他们完完整整的出去,缺胳膊少腿的回来,所以只能用最剧烈的毒,让敌军死的快一点。” 景喜又想到了那片狼藉的战场,眉心紧蹙:“我明白。” 她站了起来:“那我找他去。” …… 慕容玉在宣胤的主营帐内谈事情。 景喜没让人通传,就在外面候着。 刚好白露从隔壁营帐出来,她见到景喜,大步走了过来:“好久不见了景大夫,你是来找世子的吗?” “不是,我是来找慕容公子的。” 白露哦了声:“那我去帮你通传。” 景喜拉了拉她:“要不我还是等等吧,也许他们有重要的事情。” “他们天天谈,感觉就那么几件事,说重要也重要,但应该也能搁一搁的,你找慕容公子什么事?要紧吗?” “嗯……还挺要紧的吧。” “那我就进去通传。” “好,”景喜想了想说,“那就麻烦你了。” 听白露这么说,景喜能感觉她和宣胤的关系已经很不一般了。 既然这样的话,这绿色通道她就走一走。 白露这便去了。 很快,她又回来了,笑着说:“走吧,世子让我带你进去。” 景喜皱眉:“我进去?我只是想找慕容公子。” 白露看了景喜一会儿,想了想说: “景大夫,你和世子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我总觉得你们之间心存芥蒂。世子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冷冰冰的,但其实他人很好的。” 景喜:“……”只是对你而已。“我们还是进去吧,别让他们久等了。” 199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喜被白露领着进了主营帐,规规矩矩的给宣胤和慕容玉行了礼。 慕容玉见了,漆黑双眸再看向宣胤的时候便更有些不满了。 都说了阿喜是来找自己的,偏他不放人。 这若是他与阿喜见面,哪里需要她向自己行这些繁文缛节。 宣胤受了慕容玉一眼,没理会,自顾问景喜:“什么事?” 景喜看了慕容玉一眼,不卑不亢道: “是先前慕容公子与姜大夫商议的毒烟一事,后姜大夫与属下又合计了一番,有了些新的想法,故而来寻慕容公子。” 宣胤向来不喜景喜,如今打眼望去,竟然在她头上看到一缕白发,顿时更觉看她不顺眼了。 “新的想法?我看应当是你一人的想法吧。你的心眼倒是多。” 宣胤语气不善,任谁都听的出来他没有好意。 景喜沉默了片刻,后道:“不过一些寻常看法,只是属下不善言辞罢了。” 宣胤那边接收到来自慕容玉不悦的目光,摆了摆手:“罢了,且说来听听。” “是。毒烟可行,但姜大夫与属下都认为毒火药也应加紧研制,虽然不一定能在这次对阵上用上,但说不定也有助力。” “毒火药?”宣胤显然是第一次听到这么个说法。 “是,就是之前慕容公子与姜大夫所提的,在炮仗中掺毒的那个计划。” 宣胤闻言,点了点头:“毒火药这个名字取的不错。” 随即,他的目光便落在了一旁的白露身上,眸中微微含了些自豪之意,这是她想出来的计谋。 慕容玉平静的看向景喜,原来她要说的是这件事情。 之前去找姜大夫商议此事,特意没有叫她,他是有私心的。 为的就是让她少担一点事,身上轻松一些。 倒是没有特意嘱咐过姜大夫要向她保密,没想到姜大夫什么都与她说了。 他又看向宣胤:“表哥以为如何?如果表哥觉得可行,那么此事便要立即着手去办了。” 宣胤琢磨了片刻:“可眼下正是用人之际……” 慕容玉想了想说:“粮草已经到位,可令薛钱领人去筹备一应所需。” 宣胤点了点头:“可以,我来安排。” “好,那我们就先走了。” 慕容玉说的是‘我们’,所以不待景喜像宣胤行礼,就领着她走了。 宣胤见他们两人一前一后挨的那样近,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是从什么时候起,好像全军营都知道了他们俩个的事情。 这两人好像也没脸没皮似的,不,是只有那个女人没脸没皮,然后带坏了他表弟…… 这女人好像没脸没皮似的,一点都不在乎旁人的看法了。 宣胤这么想着,心里忽然又升出了些异样来,他的目光不自觉的又落到了角落里白露精致小巧的脸上。 即便她现在是自己亲兵的身份,每次和自己走路都要隔着三步远,什么时候她也能像景喜那个女人一样厚着脸皮贴过来。 不,不能学景喜那个女人厚脸皮。 宣胤陷入了矛盾。 白露见世子爷目光深沉的盯着自己,一时之间惴惴然。 小声的开了口:“世子,午饭您想吃什么?” 宣胤回过神来:“你定。” “那……凉拌青瓜,香菇烩鸡丁,拆骨肉片,鱼丸鲜汤可行?” 宣胤扣着食指在面前的长案上敲了敲,都说了要她定,还报菜名?有点反常。 他朝白露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白露快步走了过去,然后再距离长案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说吧,”宣胤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怎么还是这么胆小,“是不是有事求我?” 白露讨好的笑了笑,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仿佛能摄人心魄:“世子,您会不会让景大夫去做那个毒火药啊?” 宣胤皱眉,有事求他,还跟那个女人有关? 他黑着脸:“是她起的头,再说还要配置毒药,她肯定是要去的。” “那……”白露的眼睛亮了,“小人也可以跟着去吗?” 她的声音更低了些:“小人也想看看毒火药被做出来是什么样子的。” 宣胤倒是可以理解她的这种想法,毕竟是她提出来的计策。 但他还是皱了皱眉,又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白露试探着问:“不可以吗?” “头疼。” “那小人给世子您揉揉?” “且来试试吧。” 一双小手又柔又软,后来,宣胤就答应了白露的请求。 …… “这是配方。”姜大夫递给慕容玉一张纸,“按照这样的比重来配易于燃烧并能产生浓烟,过多或者过少的话成效都会大打折扣。” 景喜也凑上去看了一眼:“做炮仗的工匠应该很会把握火候。” “话虽如此,但这毕竟是毒物,”慕容玉道,“我不放心将方子完全交给他们,需得我们自己事先配好。这就需要派个懂的人过去了。姜大夫得照看着这边,恐怕是无暇顾及了。” 景喜认真听完,道:“那我去。” 慕容玉迅速看了眼姜大夫,又看向景喜:“你跟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慕容玉蹙眉:“相较于瞬息万变的战场,我自然是想你退到后方的。但你要接触的毕竟是毒药,还是和炮仗混在一起,我很担心。” 景喜笑了笑:“所以那天我问你找姜大夫做什么你还瞒着不肯告诉我?其实你知道的,我和你一样,都很珍惜自己的生命,轻易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 “你还说,”慕容玉微微瞪她,“当初在盐城你甚至染上疫病,那时你可曾想过珍惜生命?” 很少见清风霁月般的慕容玉瞪眼睛,景喜不禁笑了,又正经道: “换你你也会那样做,何苦拿这些说我。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我会很小心的,你派别人去,别人不是也要冒这样的风险吗?我又不比谁金贵。” “怎么会?”慕容玉锁着她的眸光无比深沉,“在我心里,你明明比谁都金贵。” 景喜的心一动,他……,虽然在一起很久了,可他总能带给她触动的瞬间。 正欲回应,忽然瞥见白露朝这边走了过来,便道:“有人来了” 200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慕容玉也朝景喜看的那个方向望去,见是白露,便道:“应当是找你的,我还有事与姜大夫细谈,你们聊。” “等一下……”景喜笑看慕容玉,“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说话间,她冲白露所在的方向挑了挑眉。 慕容玉将她鬓边碎发挂在耳后,笑道:“与你相交,与芳先生相识,如何不知?” 他说的不是日常穿男装就是常年女扮男装的,看来是早就知道了白露实际上是女人的事。 景喜笑说:“你看,世子的春天来了。” 提到宣胤,慕容玉蹙起了眉头:“我与他说过许多次了,他每每应下,可见到你时说出来的话总也不中听。” “没事,你千万别因为这件事情自责。世子他对一般人不都是冷言冷语么,我和他又不熟,他现在又没害过我,不过是嘴上占点便宜,尚且还在能够忍受的范围内。” 慕容玉微微侧身,挡住了正往这边而来的白露的视线。 轻轻执起了景喜的手,柔声道:“若有一天,这片土地不再需要你我,我们就找个宁静地方,安度余生,你说可好?” “好,当然好。我们找个水路便利的地方,你的身体不适合长途跋涉,那我们就时常坐船出去游玩,怎么样?到时候我们一起,看遍这大好山河。” 慕容玉点头,漆黑双眸中仿佛笼着一层雾,水润清泽。 “啊……白露来了,你快去找姜大夫吧。” 慕容玉放开了景喜的手,有些不舍,去找了姜大夫。 在看到景喜和慕容玉站一处的时候,白露就已经很刻意的放缓了脚步,但终究还是走了过来。 “你找我?”景喜转身面向白露。 “景大夫,”白露笑眯眯的,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弯弯似月牙儿:“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啊?我……我已经走的很慢了。” 她确实走的很慢,其实这一点不用她说景喜也知道。 只是被她这么一说,景喜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于是干咳了两声:“没有的事,去我营帐里说吧。” 白露跟着景喜去了她的营帐,扫了一眼,微微讶异:“景大夫你住的……怎么这么简陋?” “简陋吗?”景喜找出了唯一的一个杯子,给白露倒了杯水,笑了笑,“大家住的不都是这样吗,我这已经算好的了。” 白露便没再说话了……因为她住的其实挺不错的。但她知道,这都是世子的安排,想到这里,她心里沁出了一丝丝甜意。 “你找我有什么事?” “哦,就是毒火药的事情,我也想出一份力,世子已经允了我的,说我这次可以与你同行。而且我觉得我们俩作伴也比较方便。” 景喜点头:“那肯定的。而且你点子多,说不定到时候又灵光一现想出些什么好主意来。” 白露谦虚的摆了摆手:“我哪儿有,我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我。好吧,我还是现在就老实交代吧。” “怎么了?”景喜凝眉。 白露忙解释:“其实我这次回去还有点私事要办的,我爹上个月给我寄信了,说最近几天可能会到安城。 我已经一年多没有回家了,我好想见见我爹,所以就借着这个机会……但是我绝不会拖后腿的。” “原来是这样,”景喜笑了笑,“人之常情,这个可以理解的。不过听你这么说,世子好像还不知道?” 白露摇了摇头:“世子最近为了战事殚精竭虑,每天要处理的都是生死攸关的大事,我觉得我这点小小的私事根本就没有提的必要,再说就这么点小事,世子肯定不会答应的。” 景喜抿了抿唇:“那可不一定。”不过她也没多说,反正这两人心里应该有数。 但是她能保证绝对不会把这件事情外传。 白露没有多呆,她还得回去为宣胤准备午饭。 景喜抓紧时间给营帐里的伤患换了药,就收拾好了自己的行装。 因为要等薛钱整合人马,所以他们没有立即赶路,而是将出发的时间定在了第二天早上。 和慕容玉一起吃过了晚饭,景喜打算回自己的营帐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结果她才刚躺下就听见有人在外面鬼鬼祟祟的喊‘景大夫’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景喜干脆翻了个身捂住了耳朵,很想当做什么也没听见。 可她一想万一人家是受了伤找她来看伤怎么办? 她叹口气爬了起来,三两步走到营帐门口,猛的把帘子给掀了起来。 “哎呀吓我一跳!”门口的清风显然是没料到景喜这一下会这么突然,但在见到她一张黑脸后立刻嘻嘻笑了起来。 “今晚月色不错呢景大夫。” 景喜后退一步好让自己的视野更加宽阔,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清风:“没伤啊你,大晚上的找我干什么。” “嘘……”清风竖起一根食指,“是世子要见景大夫你呢。” 景喜皱眉:“世子受伤了?” “呸呸呸,怎么可能?”清风笑着说,“世子邀您赏月呢。” 景喜一副你当我是傻子吗的表情,无语的盯着清风。 清风也不好再贫了:“真的有事儿,世子有事要交代。这边走。” 景喜只好跟着走了出去:“到底什么事啊?” 这可不是去他主营帐的路,什么事情需要这么神神秘秘的。 清风陪着笑:“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呢。” 后来在小树林里见到了人,又喂饱了蚊子,景喜这才领会过来。 原来宣胤既不宣自己去他主营帐,又不去她营帐,是为了既不让白露也不让慕容玉知道他私底下见过自己的事。 确切的说,是威胁过自己的事。 宣胤爷说了,这次一定要照料好白露,若她有什么闪失,唯你是问。 景喜在自己营帐涂自制花露水的时候,脑海里还一直盘旋着宣胤的这句话。 ‘若她有什么闪失,唯你是问。’ 真的是……关她什么事啊,这根本就是针对。 如果不是因为她坚信自己做的是有意义的事情,如果不是她的家人,还有爱的人都在这里。 她真的拍拍屁股走人了,有事没事就被大BOSS针对,谁还能在这单位干下去? 201 隐瞒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第二日,白露早早就主动来找景喜汇合。 见到景喜,白露一惊:“景大夫你脸上怎么这么多包?” 脸上的包景喜自己此刻是看不见的,但是她能看到手背上的包。 她皱着眉头说:“昨晚被一只剧毒的蚊子给害了。” “啊?这么毒啊,那打死了没有?”白露皱皱眉,忽然想到了世子的脸上也有包,特别大的两个。 可大家都住在这一块儿,怎么那毒蚊子就只叮世子和景大夫呢。 景喜摇头:“很遗憾,我不是他的对手。” “不过也不要紧,”白露笑盈盈的,“今晚我们就换地方了,到时候我们睡一屋,我给你打蚊子,我打蚊子一打一个准。” 白露正说着,忽然看见慕容玉朝这边来了,于是主动避开:“我去弄点水喝。” “我营帐里还有。” 等白露跑走,慕容玉也走过来了。 目光落在景喜脸上的那一刻,他也惊了惊:“你这是怎么了?” 景喜只好把刚才的说辞又拿出来讲了一遍。 慕容玉皱眉:“抹药了吗?” 景喜点点头:“当然。” 两人又相互叮嘱了一番话,薛钱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离开炎城之后,他们先回了鸠城的军营库房取药,然后才动身前往安城。 此事宣胤已经同齐王商议过,齐王早已秘密在安城寻了一批做炮仗爆竹的工匠。 安城有一处废弃的营房,那些工匠便是被安排在那里。 这毒火药需要在相对封闭的空间才能发挥最大的效用,刚好那些废弃的营房便在此时派上了用场。 只是可惜了一批试药的活物。 一屋子人闷头研究了好几天,但是成效甚微。 因为始终跳不出炮仗的禁锢。 管状的炮仗太小,火药不够纯,就算点燃后炸开威力也不大,根本就没多少烟。 景喜虽然知道后世有毒气弹,可是……她也仅仅是在影视剧作品中见到过,根本就不知道制造的原理。 更牛逼她也知道呢,比如导弹He武器,可她都不会造啊。 后来还是白露灵光一现,想出了一个法子。 将火药团和成球状,其中加入调配好的毒粉,然后用麻包裹上数层,再在最外层敷上松脂进行防潮、助燃和起烟。 结果一试,竟然就成了。 薛钱也提出了一点自己的想法,他觉得在里头裹上淬毒的铁钉之类的暗器,效用会更好。 又尝试了好几次,结果喜人。 薛钱便亲自送了几个回去给宣胤过目。 他是这次制造毒火药的总负责人,他一走,下面的人在紧张劳累了好几天后一下子就松懈了下来。 在薛钱带着确切的消息回来之前,大家都闲了下来。 白露算了算日子,觉着他爹这会儿应该已经到安城了,便想出去见见亲人。 她有邀请过景喜一起,但是景喜客气拒绝了。 毒火药好用,但是两军对垒不可能每次都在比较封闭的空间,所以她想找到这么一种东西,易燃的同时又能产生大量浓烟。 白露便没有强求,进屋去换了件干净的衣裳。 出来的时候,景喜递给她一个装满水的水袋。 白露愣了下:“我有。” 景喜笑她:“你那个水袋已经破了你没有发现吗?” “哦,”白露恍然大悟,“是的,我都忘了,这几天没外出都没用上水袋,都不记得它已经破了。” 白露觉得光说谢已经没意思了,她对上景喜柔和的目光,笑盈盈问:“那你有没有想要吃的东西,我爹会在十字街那里等我,那里有许多好吃的。” “那你给我带点果子吧,我想吃点水果了。” “好,保准给你挑汁最多肉最甜的!” 白露出去见了亲人,亲亲热热的一起吃了一顿饭,依依不舍的分别,最后又心满意足的回了废弃营房。 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多了一条小尾巴。 若是景喜今日跟着白露一起出去了,说不定还能察觉出来。 这个尾巴是宣铎身边的人,之前在王府别庄的时候,两人打过照面。 …… 薛钱很快回来了。 不过这次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同行的还有齐王。 齐王听闻了毒火药的威力,特意过来瞧上一瞧。 薛钱找了间废弃营房试了下毒火药的威力,齐王对此很是满意,当下令所有工匠加紧赶制,然后将这毒火药送往前线。 同时也给参与制造毒火药的所有人都下了禁令,此毒火药及其配方严禁外传,若有人胆敢泄露,便处以斩刑。 齐王此话一出,与事人员一个个都噤若寒蝉,谁也不知道自己原来是接了这么样一个要命的差事。 白露则是松了一口气,还好她在齐王来之前就出去和爹见过面了。 要是齐王早来一天,她就要被禁足在这里了。 齐王离开,并带走了毒火药的配方。 他走之后三天,很快就送来了另外一批人,都是他千挑万选值得信赖的。 其中一名大夫接替了景喜的手里的活儿,其他工匠继续留在这里。 白露是宣胤的人,这次自然也是要同景喜和薛钱他们一同返回的。 这三天,一共做出了一百五十枚毒火药,几乎耗尽了全部的原材料。 十枚留下,剩下一百四十枚将由薛钱带走。 前线战事紧急,薛钱不打算等天亮了,准备今晚连夜出发。 景喜和白露也收拾好了简单的行装,只等薛钱取了一百四十枚毒火药回来就走。 薛钱大步往临时库房去,心中是豪情万丈的。 他就等着取了这些毒火药回去,把乌金国那些狗屁玩意儿毒的五迷三道,然后一刀一个杀个片甲不留。 然而库房内,经手最后一道工序的工匠却在瑟瑟发抖。 一百五十枚,他来之前明明数了三遍,确实是一百五十枚。 可是为什么现在少了两枚,只剩下一百四十八枚了。 齐王说过,这东西比他们的身家性命还重要,如果外泄了这东西的话,就要被斩首。 但他明明确定是有一百五十枚的,他没拿,那就是被别人拿了? 但东西是在他手里丢的啊,如果叫人知道的话,他就死定了! 工匠哆嗦着,飞快的盘算着,最后报了两枚毒火药在制作过程中损毁,才把这事儿给瞒了下来。 202 下去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一个月后,齐军大获全胜,乌金国军队被打击的溃不成军,四散逃去。 时隔三十多年,宣国再掌幽南谷。 战时,毒火药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齐王在犒赏三军之后,又单独接见了薛钱、姜大夫、景喜和白露等人,各自论赏。 这些人中,除了白露,之前都和齐王打过交道。 就是景喜,也单独同齐王谈过三五次话。 她和姜大夫薛钱等人在面见齐王的时候自然是不紧张的,但白露却是极紧张的。 在面前齐王之前,白露就找景喜说了一会儿话,问了一些面见齐王时的注意事项。 主要因为她是女儿身,怕被识破,所以特别小心翼翼。 不过事实上,白露在齐王面前表现的很好,齐王对这个足智多谋的世子亲兵很是满意。 景喜也替白露感到高兴。和自己喜欢的人两情相悦,未来的公公又赏识她,剧情发展到这里,应该在不久之后她就能恢复身份了。 只是穿书过来快三年,景喜已经忘记了很多原书的剧情,只模糊记得一些大致的走向。 具体事件会怎么发展她已经没印象了。 她只知道,现在她可以清闲一阵了。 但慕容玉和宣胤他们还有得忙。 战争带来的毁灭本身没有意义,战后的控制与重建才是有意义的占领。 …… 这日旬休,景喜已经说好了带祥云出城去玩。 说是去玩,其实是她打算去炎城看望被安置下来的孙老伯和小桑他们,还有那个叫做小飞的孩子。 那孩子的娘亲和姐姐误食了被她下了毒的饭菜,失去了生命。 她现在有空了,说什么都要过去看看那对相依为命的祖孙俩的。 虽然不用去军营,但是景喜已经养成了早起的习惯。 她在院子里练了好一会儿箭,四喜才把早饭做好。 四喜过来喊她吃饭。 她随口问了一句:“祥云来了吗?” “没呢,”四喜看了眼天色,“他今天好不容易才休息一天不用去私塾上学,这会儿肯定在睡懒觉。主子要不然你先吃吧,我给他备一份带在车上吃。” “不行。他吵着要骑马去,骑马多颠簸,哪能在马背上吃东西。你去隔壁叫一下他吧。” 四喜‘哦’了一声:“那我这就去,热水在厨房备着呢。” 只是四喜才走一段路,祥云就跑着进来了。 他跑的飞快,压根就没注意到四喜,一下子撞在了四喜的身上,差点把四喜撞倒。 “哎哟我的小少爷,你这是怎么了?”四喜稳住身形,忙把祥云扶住了。 祥云喘着气:“四喜姨,我找我娘。” “你娘在里头呢,没跑,你不用这么着急。”四喜好笑,领着祥云往里去。 祥云却一把挣开了四喜的手,跑了起来:“可是我有急事!” “大清早的,你有什么急事啊?”景喜笑着走了出来,“冒冒失失的,你也不怕摔跤。” 祥云才顾不得那么许多呢,直接冲上去扯住了景喜的手。 “娘,我爹受伤流血了,你快点去看看我爹吧。” “你爹?”景喜蹙眉,“你爹在家吗?” 祥云直点头:“爹是昨天晚上回来的,娘我去帮你拿你的药箱。” “我自己去拿,药箱挺重的,你拿不动。”景喜加快了脚步,一边走一边问祥云,“你爹受的什么伤?很严重吗?” “我也不知道,爹在后院练武呢,然后我就看见爹的背后流了很多的血。” “练武?”景喜叹息了声,“八成是旧伤裂开了。他也真是的,旧伤还没好就练武,还能短了这一天不成?” “就是!”祥云撅着嘴,“娘你一会儿好好的教训教训爹!叫他以后别这样了!” 景喜笑了笑:“……教训啊……我哪里敢教训,要教训你让太奶奶教训去。” “为什么不能?你们做大夫的不就喜欢教训不听话的病人吗?” 景喜张了张嘴,竟然无法反驳。 像那些不珍惜自己身体,拿自己身体开玩笑的病患确实容挨教训。 景喜摸了摸祥云的头,迅速去取了药箱,跟着祥云直奔盛家的院子去了。 自从和盛廷和离以后,景喜就再没有来过盛家的后院了。 这还是景喜第一次来。 盛家的格局和她家的格局差不多,后院很宽敞。 唯一不同的是后院的植被,她的院子里种的多是些药草和花花草草,而盛家的后院则被盛老太种满了菜蔬瓜果。 看着就特别有生活气息,好像从前在荷花村一样。 “娘,这边走,爹在这边。” 拐个弯儿,眼前的景色和人便豁然开朗。 盛廷此刻正坐在台阶上,上衣退了一半,露出了精壮的上半身。 而他身后,正跪坐着一名美婢,正是先前宣胤送过来的。 此刻正小心翼翼的在替他背后的伤口洒药。 祥云‘呀’了一声:“她怎么来了?她哪里来的药?” 景喜解释道:“你爹随身带着呢,你仔细看那个药瓶子,难道就不觉得很眼熟吗?” 鲜亮的黄~色,祥云当然记得,那还是他精挑细选的呢。 祥云忽然苦了脸:“那爹都上药了娘你是不是要走了啊?” “先不走,我也过去看看。”景喜摸了摸祥云的小脸蛋你而,“看看你爹背后的伤口是什么样的,如果严重的话光洒药是不行的。” 祥云直点头。 景喜便站在原地,发出了声音:“盛将军,听祥云说你受伤了,我来给你看看。” 盛廷这才注意到景喜和祥云的到来。 听到景喜声音的那一刻,他剑眉忽地拧了起来,直接上手将衣服重新穿上了。 他身后正为他上药的美婢没料到他会忽然这样,手一抖,整个药瓶子都打翻了,直接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将军……”那美婢忙低头认错,“是奴婢失手了。” 说着就要去捡。 盛廷却抢在了她的前头捡起了药瓶子,皱眉冷声道:“下去!以后我练武的时候不要过来这里。” “将军~~”那美婢眸中秋波百转千回,婉转声音更是甜腻无比。 盛廷却是个不解风情的,声音更冷了:“下去!” 203 尽释前嫌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喜也拿不准盛廷和这美婢之间到底是什么情况,只是拉着祥云的手转了个身。 随意问了些孩子日常起居的问题,诸如‘昨夜睡的好不好’‘一会儿出去可有什么想吃的要买’之类。 直到美婢很快就离开,景喜这才牵着祥云往盛廷那边去。 如今已是九月的天,早晚天气较凉。 景喜和祥云都在夏装外面又加了一件衣裳,但盛廷还是一身薄薄的夏装,和军中其他男儿一样,好似不怕冷。 这会儿他已经重新将衣带系好,并主动对景喜说:“一点旧伤,上过药就没事了。” 景喜皱眉,语气不容置喙:“你衣服都给血染红了,你在那坐下,我给你看看。” 盛廷看了景喜一眼:“真的不必了,我心里有数。” “你才没数呢!”祥云不满的看着盛廷,又仰头去看景喜,“娘,我爹一点数都没有,你是他的军医,你快点告诉他流血是很严重的事情。” 景喜摸了摸祥云的头,再次看向盛廷:“你看,小孩子都懂的道理。” 盛廷蹙了蹙眉,想了想说:“那祥云先去别处玩一会儿。” “我不要,我要在这里。”盛廷话音才落,祥云就抱紧了景喜的胳膊,双目期盼的望着景喜,“娘,我想要留在这里。” “你确定吗?也许你爹的伤口很吓人,万一你吓到你了怎么办?” 祥云摇头:“不会的,我是男子汉,我不会被吓到的。” “好吧。”景喜应了祥云一声,然后看向盛廷。 盛廷知道,她这是在征询自己这个当爹的意见。 他薄唇紧抿着,点了下头:“也好,祥云不小了,身为一个武将的儿子,不该连这种伤疤都没见过。” 孩子长大了,是时候该让他知道他爹在做什么,当然……还有他娘。 不论是他背上丑陋狰狞的伤疤,还是她手上的血污,儿子都该知晓,并应以此为傲。 盛廷重新脱下上衣,景喜看到伤口,并不是很严重的样子,于是稍稍放下心来。 “你这个伤口还没有好全,你哪怕是再等两天再来练武也行,何必急于这一时?” 当了快一年的军医,景喜见过无数刀伤剑伤,比这严重的也早司空见惯,眼中早没了波澜。 可这却是祥云自记事起,第一次看见爹爹的背。 这样伤痕累累,疤痕交错的背…… 他有时候连跑起来摔破了膝盖都疼的想哭,爹爹背上这么多伤,一定很疼吧。 祥云想着想着,憋红了眼,细小的手指顺着最长的一道伤疤抚摸:“爹,你这里还疼吗?” 盛廷听着儿子带着哭腔的声音,心头一窒。 堂堂七尺汉子,瞬间连眼眶都热了起来。 这么些年了,问他疼不疼的,这还是头一遭。 疼吗?他早就不记得了。 像今天这样的小伤疤,流血了他也感觉不到疼。 盛廷忽然转身,把儿子紧紧的搂进了坏里。 景喜泪点不高,见到眼前这父子俩相拥,微红了眼眶。 自从长大了,祥云很少这样被爹爹紧紧的搂在怀里了,他也伸出手,把爹圈的紧紧的。 只是他在想,如果娘也能在这个时候抱抱自己该多好。 他正这样想着,忽然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于是便从盛廷怀里挣了起来:“爹,是太奶奶在叫我。” 盛廷放开了孩子,拍了拍他的小脑袋:“那你快去。” 等祥云跑远了,景喜才对盛廷说:“祥云很担心你,以后有伤,不管是大伤还是小伤都好好养着,哪怕是为了祥云,行吗?” 盛廷没应,只是皱眉看着景喜。 景喜也皱起了眉:“你是觉得我多管闲事了是吗?我知道有些话我不合适说,我也尽量不说,但是……” 景喜叹口气:“你也要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啊,每个人就只有那么一条命,得悠着点儿使。” 盛廷微微垂眸,复又看向景喜:“你说的挺好的。你以前不说是因为你顾忌我们曾经的关系么?” “……”景喜沉默了,穿书这些年,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谈及两人之间的关系,心平气和的谈。 她想了想,决定说实话: “……各种吧,我顾忌我们以前的关系,顾忌我和慕容现在的关系,顾忌你的态度你的眼光,还有别人看你我的眼光,各种原因交错在一起,使我……” “那就让我们尽释前嫌吧。”景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盛廷打断了。 他脸上的表情很严肃:“就当以前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作为军医,作为同袍,你应当说什么就说什么,不要把我当做是你的前夫,让那段令我们彼此都不愉快的记忆随时间而去。” “……”景喜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盛廷见她欲言又止,眉心紧蹙:“你有话要说,却不说。是不想接受我的提议吗?” “不是,”景喜摇头,认真道,“我当然愿意接受你的提议。我是想说,你说的那些我都可以做到,但你呢,真的可以释怀吗?我以前做过的那些事,你真的可以原谅吗?” 盛廷看向景喜,目光深沉又夹带了些探寻:“你需要我的原谅吗?我从来不认为你需要。” “……”景喜有点臊。确实,一开始她就没怎么在乎过盛廷的想法,反正那时候互相看不顺眼,和离就对了。 盛廷见景喜此刻微红了脸,目光便不再那么强硬了: “你一直都在改变,在不停的向前走,成为我敬重的人,所以我不希望那段不愉快的过去永远横亘在我们之间。每个人都只有一条命,但我们有过过命的交情,不是吗?” “是。”景喜点头,这是她第一次,在盛廷的眼中看到这么真诚的目光。 她忽然就笑了:“感觉你最近越来越好相处了,我其实也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我知道,”盛廷弯腰,默默替景喜把药箱提了起来,“他们都这么说。” 景喜有些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你还主动替我提药箱?” 盛廷抿了抿唇:“我知道他们都是这么干的。” 204 就差你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还是我来吧,你背上有伤。” “不打紧,不妨碍我胳膊使力。” 盛廷提着景喜的药箱走在前面,景喜跨大步子行在了他身侧。 “我还要再说一句,我知道你们这些不怕冷的将军们这个天了还用冷水往身上浇,但你身上这伤最好还是别碰水。” “我知道。” 躲在拱门外的盛老太见盛廷和景喜朝这边来了,忙拉着祥云走了。 盛老太一边走,一边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些年,不论是孙子还是孙媳妇,不,早就不是孙媳妇了。 不论是孙子还是景喜那孩子,她都看在眼里。 他们一个为家国出生入死,一个为家国救死扶伤,没一个是容易的。 她知道两人之间没了夫妻的缘分,可却是相互敬重,相互关心的,早不像从前那样相看两生厌了。 但因为过去的那段关系,就算是相互关心,两人也是藏着憋着。 不像是今日,总算是说开了。 没了男男女女之间的情情爱爱,也可以有家人之间的亲情啊,毕竟俩孩子,都管自己叫奶奶! 盛老太想了想,还是停下了脚步,等俩孩子走过来。 不管他们在外面是多么令人敬仰的将军和大夫,在她这个老婆子的眼里,就还是孩子。 “阿喜啊,晚上回来带着四喜那孩子过来咱家吃饭吧,你们都好久没过来我们这里吃饭了。” “哎,好的。”景喜并未犹豫多久,应了下来。 不知不觉中,奶**上的白发更多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 …… “你这么快就要走了吗?那你以后还会来找我玩吗?” 小桑和祥云很玩的来,才半天的时间,两人就已经建立了深厚的情谊,这会儿正拉着他的手舍不得他走。 祥云也很喜欢这个新伙伴,扭头巴巴的望着景喜:“娘,以后你还能带我来玩吗?” “会的,下次再带你来,现在我们要回去了,不然到家天该黑透了,你太奶奶还等着我们回家吃饭呢。” 小桑娘也招呼着小桑过去,柔声给他解释景大夫要赶路回家。 于是两个小伙伴便挥手告别。 景喜抱着祥云上了马,还没走到城门口,却发现祥云睡着了。 景喜怕孩子一会儿不小心掉下去,于是就打算把祥云叫醒。 刚喊了两声,近水忽然小跑着过来了。 笑嘻嘻的冲马上的景喜张开了双手:“景大夫,祥云给我吧,我们的马车停在城门口呢。” 景喜微微愣了下,一边把睡着的祥云递给近水,一边问:“你怎么在这里?你家公子也来了?” “那是自然,公子正在马车里候着您呢。” 景喜翻身下马,牵着马儿出了城,果然在城门口看见了慕容玉的马车。 近水先景喜一步把祥云送上了马车,又返回来接了景喜手中的缰绳。 景喜这才上了马车。 她上车的时候,慕容玉正在替祥云调整姿势,他让祥云枕在他的腿上了。 “睡的真熟。”慕容玉摸了摸祥云的小脑袋,目光望向景喜的时候笑意融融。 景喜在他身边坐下,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我在炎城?” 慕容玉笑道:“不是你自己说的么,旬休的时候要来看那两个孩子。我刚好途径炎城,让遥山去看了下。见你果然来了,便在这里停了停,你来的倒是比我料想的要快。” “我怕天黑了啊,孙老伯和小桑娘可热情了,还要留我们在他们家过夜,不过我已经和奶奶说好晚上去她那里吃饭。” “盛老夫人?”慕容玉倒是有些惊讶,“自从那李氏归来,你鲜少去盛家了,今日是怎么了?” 因为祥云在睡觉,所以两人说话的声音都很轻。 但此时景喜把声音压的更低了,一错不错的盯着慕容玉看:“我有件事要和你说,希望你不要生气。” “怎么了?”不知怎么的,听她这么说,慕容玉的心忽然就提了起来,“发生了什么事?” 景喜便把白天和盛廷的对话一五一十的和慕容玉说了。 慕容玉听完,轻轻笑了笑,伸手便搂住了景喜肩膀:“原来是这样。阿喜,我很高兴你能把这些告诉我。 从前你避嫌,我也避,我们都不曾好好的聊过这件事。如今说开了也好。我们虽生在世俗,但不论你我,抑或是盛廷,都见多了生死。 我们不应拘泥在这世俗的枷锁里,人的生命是那样的脆弱与短暂,有些过去,根本不值一提,我们都应该向前看。” 而且,他注定走不长,所以应当要看的更远才是。尽释前嫌,多个朋友是好事。 “我知道……可是三郎,”景喜蹙了眉,“我不喜欢听你说生死,更不喜欢听你说生命的短暂,以后不说了好吗?” 慕容玉垂眸看肩头的景喜,笑了笑说:“好,不说了。只要此刻你还在我身边,我便心满意足了。” “可是我今晚不能和你一起吃饭了。” “不要紧,我吃的清淡,每每你同我吃饭,都是委屈了你,你不陪我反而是好事。” “胡说什么,你知道的,我这个人特别不挑食,清淡的重口味的我都能吃。要不你和我一起去盛家?” “你还是饶了我吧。” “好吧,跟你开玩笑的。对了,跟你说件正事儿。”不开玩笑了,景喜便端坐了起来。 慕容玉依然紧握着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认真看她:“什么事?” “是你的那些书。” “我的书怎么了?” “我今天去看的两个孩子,有一个孩子叫小飞,我以前和你说过的,你还记得吗?” 慕容玉点头:“记得。”正是因为那个孩子亲人的死,他的阿喜才会白了一缕头发,他怎么可能不记得。 “那个孩子最近在跟几个大孩子学认字,我见到那群孩子了,他们很喜欢读书,只是没书可读。 炎城、鸠城刚刚收复,再加上一个幽南谷,可能三座城全部的书加起来都没有你的藏书多,你说如果真心想读书的人都能读到那些书该多好。” 慕容玉点头:“确实。” “你不是在家里给我造一个藏书阁吗。” “是啊,书都搬进去了,”慕容玉好笑,“就差你的一块匾额了。” 205 收徒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去年冬的时候,慕容玉就把他在国公府藏书陆续搬到鸠城家中,到如今已经累积了将近万册书籍。 就差在小楼上挂上藏书阁的匾额了。 本来写个匾额对他来说不过是挥挥手那般简单的事情。 但是景喜想自己写个匾额挂上去。 他想如了她的愿。 只是景喜的毛笔字火候不到家,这些年来她的字没少被芳杜若笑话过,所以为了这个牌匾,她一直在练毛笔字,特大号的那种。 怎料这大半年齐军都在忙着收复失地,她这个军医也一直跟着在忙,根本就没空余的时间练大字。 好不容易抽出点时间也是一头扎进了书堆里,所以书虽然有了,但是牌匾还没挂上去。 慕容玉也明白她的意思:“所以你希望这座藏书阁能够成为所有爱读书之人的藏书阁,对吗?” 是这个意思没错,但是景喜没有着急点头:“三郎,说到底这些都是你的书,还有很多是孤本绝本,你要说不那我立刻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下定决心做一件事的时候,从神态到语气都异常坚定,可是每每看着他的眼神却总是这般的柔和。 慕容玉经常会陷在里头,甘愿沉|沦。 他淡笑着同她说:“孤本绝本自然是要好好藏着的,回头叫人多抄录几本便是,若是藏书阁能为众人开放,相信很多人都愿意来抄书。但既如此,书还是不够多的,回头我让人再多搜罗一些来。” “好,我可以出银子,和杜若做的一些生意她给我分红,但是有你笔记和注解的书我要全部自己收藏起来。” “那我就把你注解的书藏起来。” “不要吧,我的字太难看了。” “那你需得好好练了。” “唉,”景喜叹了声,“练字真是太费时间了。” “嘘,小点声,吵醒孩子了。” 景喜忙歇了声,悠悠靠在慕容玉肩头打盹儿。 …… 十月。 经过几次三番的修改,最适合人体佩戴的假肢终于制作成功。 齐王有意令景喜亲自为宣铎设计假肢,这也是一开始景喜对齐王的承诺。 但她实在不乐意再与宣铎打交道。 索性假肢的事情近水十分上心,景喜便把这件事情交给了近水。 全程以近水为主,她为辅。 和近水交代完一些细节后,景喜对近水是越来越喜欢了,好想把近水从慕容玉那里抢来给自己当徒弟。 她这般想着,同时也问出了口:“近水,要不以后你就跟着我吧。一般的大夫海了去了,你跟着我,我把我会的都交给你。” 近水愣了愣:“我这……不算跟着您吗?您和公子都是我的主子呢,您和公子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我跟你讲师徒呢,你在这里给我讲主仆。我是希望你能学会我会的所有,然后你想传下去也好,办医馆也好,怎么着都行,不用一直跟在我们身边。” “可是……我只是一个奴才啊。”近水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着,难道,他要恢复自由身了? 可是……可是现在也没不自由啊,就这样跟在公子身边就挺好的啊,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你这么犹豫啊,算了,你先把手上的事情做好,我找你家公子去。” 景喜找到慕容玉的时候,他正在整理书籍。 他弯腰的时候,一缕长发滑过肩头,极尽优雅,景喜干脆就倚在门框上欣赏起美色来了。 慕容玉早已察觉到她的到来,但并未因此而停下手中的动作。 只一边继续理书,一边问:“都交代好了?” 景喜这才走过去帮他:“好了,怎么不叫人来帮忙?” “旁人不如我了解这些书,只有我知道他们该放在哪里。” “国公府的书早被你搬空了吧。” “我只搬我自己的,这些是叫人从外头搜罗来的,你的牌匾写的如何了?” “别提了,没空。”景喜随手翻开一本书,蹙眉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我发现你只要心里有事就会来理书,而且还总皱着眉头。” 慕容玉见自己隐藏的那点心思被戳穿,轻叹了一口气。 “是啊,今年齐军连续收复两座城池,举国皆知,朝廷却迟迟未有圣旨下来。” 这事景喜倒是第一次听说,但朝廷对齐王的挤兑绝不仅限于此。 且正是因为如此,齐王最后才会反了朝廷,自己取而代之。 “三郎,假如有一天,你与国公府,与当今朝廷站在了不同的政治立场上,该当如何?” 慕容玉又叹了一声:“那个朝廷,从来都不是我心目中的朝廷。国公府……从来也不需要我。” “三郎,”景喜握了他的手,“我需要。” 慕容玉紧紧回握:“明日我与你们同行去王府。” “说到这个我想起来了,差点就给忘了。我觉得近水很不错,你把他让给我当徒弟吧。” “徒弟?” “是啊,我本来想培养祥云的,但是他对医药实在是不感兴趣,但是近水就很有天赋,你觉得呢?” “近水是家生子,为我母亲身边嬷嬷所出,给了你也好。”慕容玉想,近水的人生到底是比他的要长的。 “我不是找你要人,他还是你的人,但是我想让他跟着我学。” 慕容玉摸了摸景喜的头发:“都一样,明日何时出发?” …… 次日,几人一同到了齐王府。 景喜把活儿都交给了近水,自己只在一旁盯着,偶尔做些补充纠正。 起初,齐王也在宣铎的屋内。 但后来齐王见过程冗长无趣便叫了慕容玉一同去议事。 朝廷虽然迟迟未下圣旨,但齐王仍是要上折子为此番功高的武将请封。 因为在宣国,五品以上的文武官员都需要朝廷册封,藩王没有直接任命的权利。 景喜这边顺利结束,便与近水一同出来。 两人离开了宣铎的院子后,一边走一边讨论接下来的具体事宜。 正走着,一个丫头忽然追了上来。 说是秦侧妃身体不适,是女人家的病,想请景大夫过去给瞧瞧。 206 圣旨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喜看了近水一眼,近水点了点头。 景喜便跟着秦侧妃的那两个丫鬟去了。 只是这路却越走越不对劲。 虽然她以前没有去过秦侧妃的院子,但那两个丫鬟把她带到这里来着实奇怪。 试问哪个病人身体不适是在花园瞧病的?尤其是在十月,天已经凉下来的时候。 景喜顿时心生警惕。 应该不是秦侧妃要见她。 在这座齐王府,随便能拿主子名号当幌子的,除了齐王妃和她的一双儿女之外还能有谁。 齐王妃不至于用一个侧妃的名号。 宣胤那个人不论什么招从来都是当面使,绝不会假借他人的名义。 那么便是宣凝无疑了。 听说她对齐王精心挑选的几个婚配对象十分不满意。 “景大夫,您这边请。”丫鬟将景喜引进湖心小亭,“景大夫您请坐。” 景喜并没有依言坐下,只是环顾了四周。 她发现这附近除了自己和眼前的丫鬟,湖岸还守着两名婆子,刚来时却是没有看见的。。 “稍后便是在这里给侧妃问诊吗?”景喜问。 那丫鬟垂头后退了两步:“是的,还请景大夫稍后。” 她说罢转身就走。 景喜等了一些时,没等来秦侧妃。 而是不出意料的等来了宣凝。 景喜没有见礼,只是叫了一声‘郡主’ 宣凝便鄙夷道:“市井小民一身陋习,才几日而已,你竟然连最基本的礼数都忘光了。” 景喜并未将她刻薄的话放在心上,只道: “方才是秦侧妃身边的姑娘传的话,说是侧妃身上不舒服,宣属下过去看看。”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你便等着吧,我也只是路过而已。不过……听说今天你们在替二公子瞧腿?” “是。”但景喜有些摸不准,她这么说,难道并不是她假借秦侧妃的名义让自己过来? 可若不是,她又怎么会来的这么巧。 宣凝的目光在景喜身上转了两圈,随即三两步走了过来,压低了声音问: “那个废人,当真还能再站起来吗?” 宣凝靠的太近了,景喜微微蹙眉:“借助假肢,是可以的。” 宣凝再一步逼近,并握住了景喜的胳膊: “如果我说,我们不希望那个废人再站起来呢,你可知道该怎么做?” “……”景喜抬眼看向宣凝,“此事乃王爷授意。” 宣凝的另外一只胳膊也搭上了景喜的肩膀:“我当然知道那是父王的授意,可凡事不都有意外么,你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 景喜感到宣凝握着自己肩膀的手越来越紧,而她身后的两个丫鬟也在朝她这边靠近。 这不像是在言语威胁时会做的事情。 她到底想干什么? 当景喜的后腰靠上亭子栏杆的时候,她忽然明白了。 因为这个栏杆并不牢靠,十分松动。 好似早早被人做了手脚,十月的湖水很凉了,宣凝这是想推她下水!岸边守着两个婆子,亭子里还有两个丫鬟。 她好像不打算让自己起来了。 这一刻,景喜再顾忌不到其他,她只知道她不会让宣凝把自己给害死了。 第一次那样凶险她也没能害死自己,这一次也不可以。 宣凝虽然事先做好了准备,可真论力气,她一个娇滴滴的郡主,平日里连穿衣服都是丫鬟代劳。 哪里是景喜的对手。 景喜抬脚一勾,身子一侧,瞬间就和宣凝换了个位置。 “就让我来试试,这栏杆是不是真的事先动过了手脚。”景喜皱眉,将宣凝一推,果然一整面栏杆都塌了。 噗通一声,宣凝落水了。 湖水冰冷,她根本不会划水,扑腾了几下才冒出脑袋:“快救我!救我!” 说话间又呛了几口水,再次沉了下去。 她的两个丫鬟不敢下水,只朝她伸长了手。 有个丫头更机灵些,捡了一根木条伸过去。 景喜见宣凝已经抓住了木头,便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了。 宣凝气急败坏,冲着守在岸边的两个婆子喊道:“抓住她,给我抓住她!” 景喜冷眼扫了过去:“如果我是你们,我就赶紧去救你们主子,若是你们主子出了事,你们就算抓住了我也没有丝毫用处。” 湖水这么深、这么冷,主子又那么娇弱,孰重孰轻,两个婆子立马就做出了选择,齐齐朝湖心亭奔去。 景喜理了理衣衫上的褶皱,快步按原路走了回去,径直去宣铎的院子找了秦侧妃,叮嘱了几句有关宣铎假肢的话。 只字未提刚才有人借用秦侧妃的名义找她去了花园湖心亭的事。 若宣凝一定要贼喊捉贼的话,那么她就拿秦侧妃做不在场的证据。 天凉水冷,希望身娇体弱的宣凝郡主在病床上躺个两三个月再起来。 直到离开齐王府,宣凝那边也没有发作。 出府时,向来与慕容玉无话不谈的景喜并未将这件事情告知他。 因为她本人对齐王府很失望,但齐王府里有他的亲人,她并不想让他体会到自己的失望。 十月底,宣铎已经能够借助假肢熟练的下地行走了。 由于他内心深处有着强烈的站起来的欲|望,所以他不怕疼,不怕累,练到最后甚至能在院子里慢慢跑动。 齐王对此很是满意。 景喜再带近水过去为宣铎复查的时候,宣凝还用她自己的名义请她过去了一趟。 名目是瞧病。 这一次她并没有使什么坏招,但还是咬牙切齿的在景喜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你且给我等着,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十一月。 齐王上的折子终于有了回应,宣帝下旨了。 宣齐王一家进宫赴年宴,宣齐军部分将领进京领封。 因为齐王曾向宣帝提过假肢之事,所以圣旨中也格外提到了让齐王带神医进宫为太子宣和治疗腿疾。 这一趟看似荣光之路,实则祸福难测。 齐王,宣胤,慕容玉,以及齐军重要将领全都被召入京中,齐王府也只余秦侧妃和宣铎母子。 就连景喜,也从慕容玉身上感受到了这种无言的紧张氛围。 十一月底,浩浩荡荡的一行队伍抵达了京城。 慕容玉回了国公府,景喜则跟着齐王一家住进了齐王府安置在京城的府邸。 207 又见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喜这次身边没带旁人。 四喜本是想随行来伺候的,但是被景喜按在鸠城看家了。 不过慕容玉把近水给景喜留下来了,因为到时候进宫给太子看腿,近水是要呆在景喜身边打下手的。 再说慕容玉也不放心把景喜一个人放在这里。 住进齐王的这座府邸后,近水秉着一个下人和好徒弟的原则要给景喜张罗。 景喜把他赶走了:“这里有丫鬟照看,用不着你,你去歇着吧。” 近水最近跟着景喜学到了不少,嘴巴格外的甜,早就改口叫师傅了。 “师父,我不累,您肚子饿不饿,口渴不渴,要不我给您张罗点吃的喝的来吧。” “我不渴也不饿,你要是闲的话就去找清风玩吧,我这里真不需要你。” “那……我就先下去了?”最近一直在忙,好久都没有和清风一起耍了,近水还挺想念清风那厮的。 景喜朝近水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近水欢快的应了一声,高高兴兴的去了。 景喜扭头看了眼近水,不禁羡慕了起来。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近水应该只比自己小一岁,今年应该有二十一了。 可他天生一张娃娃脸,景喜看他总和三年前看不多,面庞稚嫩,加上为人还挺天真烂漫,总也像个长不大的少年。 他好像喜欢四喜,四喜今年也十八了,在这个时代也早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就是不知道四喜对近水是什么意思。 景喜想着,等这次回去之后,就问问看四喜心里是怎么想的,说不定还能当一回月下老人。 她这般想着,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刚把茶杯送到嘴边,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也没回头,只当是近水去而复返:“不是说这里没你的事了,怎么又回来了?” 身后却没有回音。 景喜开始意识到来人应当不是近水,于是回头。 竟然是宣凝。 景喜皱眉,迅速扫了一眼屋子外头,果然瞧见几个丫鬟守在外头。难怪刚才只听到宣凝一人的脚步声。 经过上次落水的事,两人可以说是已经结仇了。 景喜依旧没有向宣凝行礼,只站在原地看着她,等她先开口。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会儿,宣凝先沉不住气了:“你在本郡主面前挺威风的吗,这次连叫人也不会了。” “是啊,”景喜淡淡笑了下,“毕竟上次已经直接把郡主推到湖里去了呢。”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敢提!” “我只是想说,郡主何须自己找上门来受气,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宣凝捏紧了十指,斜斜的挑了景喜一眼: “但愿你去皇宫的时候也能有这样的底气。不,最好不要。因为你是父王举荐的人,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我们整个齐王府。 本郡主不妨告诉你,我那位皇伯伯可不像我父王那样好说话,像你这样的刁民,去一个砍一个,去两个砍一双。你最好给我谨言慎行,管好你自己的一举一动。” “郡主今天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吗?”景喜感到怀疑,她能有这么好的心? “那你还想本郡主和你说什么?难道要来问你在这里住的习惯不习惯,派给你的丫鬟婆子可还算贴心?” 宣凝看向景喜的目光充满了嫌恶: “你最好能把太子的假腿制好,让他稳稳当当的站起来,否则你绝活不过今年除夕!而且我保证你一定会死的很难看!说不定整个齐王府都要被你牵连!” 景喜皱眉。 她只记得原书中的宣帝多猜忌,不是什么好人。 但是具体如何她当时的时候并没有细看,现在几年过去,她更是回忆不起来了。 难道那位宣帝真有宣凝说的那么可怕? 景喜就是怀着这样忐忑的心情进了东宫,满心的警惕。 她到东宫后不久,宣帝和宣后便一同来了。 在进宫之前,景喜就被齐王妃身边的嬷嬷教导了一番。 教导嬷嬷告知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直视帝王面孔的。 所以景喜全程都没有见到宣帝的脸,但光听宣帝的声音和口气就觉得他应当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虽然宣帝并未说几句话,和景喜交流的一直都是太医院的太医。 但即便只是与太医交流,景喜也一直都是跪着的,并未被赦免起身。 那位老太医很谨慎,问了景喜许多的问题。 东宫这座议事厅的地面,铺的是光滑冰冷的大理石。 十一月的天,景喜在这里跪了将近一个多时辰,此时她感觉这双膝盖早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就在老太医躬身与宣帝小声交谈的空档,景喜忽然就想起了慕容玉。 她想到了年初他回京过元宵节。 宣帝给他赐官,他不受,宣帝就让他在殿外跪了整整三天。 直到他肺栓塞病危,吐出血块来,宣帝才肯叫人抬他下去。 是啊,这就是宣帝。 对人命不屑一顾的宣帝。 景喜想到这里,无视了双膝上针扎似的细密的疼痛,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以求更好的应对老太医。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冗长的问话终于结束。 宣帝最后说了一句‘好好给太子治腿,治不好提头来见’,径直就走了。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宣帝带来的奴才婢子们都走光了,近水这才跪行着过来扶景喜。 景喜撑着地慢慢站了起来,又问近水:“你没事吧?” “没事,”近水小声的说,“从小打到跪习惯了,到时您,膝盖还好吧?” 景喜揉了揉疼痛发麻的膝盖,没有说话。 景喜是女人,平时为了方便穿的都是男装。 但今日要面见宣帝,便不能再穿男装,否则可能会被记一个大不敬的罪。 所以老太医想扶她又伸不出这个手来,因男女有别。 只等着景喜自己站起来了,才过来引路,带她去给太子看腿。 太子宣和,在原著中并没有什么戏份,原书对他的描写倒也不难记。 很简单的四个字,资质平平。 他之前刚断脚的那会儿便是在齐王府休养的,景喜还去给他瞧过一次伤口。 相貌平平,身高平平,气势平平,确实很平庸的一个人。 但同时,他的脾性也很温和,表情淡淡的躺在床上,毫无攻击力的样子。 “景大夫,我们又见面了,听说你有办法让我站起来,那就有劳你了。” 208 阻拦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想必你就是那位女神医了,你真的可以让殿下再站起来吗?” 景喜才刚刚跟着老太医与太子行过礼,一名衣着素雅而不失华贵的女子便朝他们走了过来。 景喜不太能确定这名女子的身份,于是微微看向身侧的老太医。 老太医忙道:“老臣见过太子妃。” 景喜便也跟着拜了拜,随即答道:“草民见过太子妃。回太子妃的话,是的,在安城已经有人凭借假肢起立行走了。” 太子妃闻言,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喜悦,亲和的引着景喜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景喜把近水叫过来在一旁看着,正准备掀开被子。 一双纤细白嫩的手忽然伸过来,太子妃柔声道:“还是我来吧。” 景喜便站了起来,准备将位置让给太子妃。 太子妃十分礼让:“不必,你坐着就好,是要看伤口吗?殿下不习惯别人做这些事,所以还是我来吧。” 景喜被太子妃柔和而温暖的笑容所感染,情不自禁的也回了一个笑: “是的,我们需要检查伤口。” 她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忽然对这对夫妻很有好感。 同样身为身份尊贵的皇亲国戚,但景喜在他们身上却看不到半点骄傲跋扈的样子。 再看这间寝殿的装饰,以及太子妃身上的配饰,其华贵程度甚至都不如宣凝。 “好了,这样应该可以了吧?”太子妃亲自将太子的裤腿挽了起来,露出早就定型的残肢。 景喜这便看了过去:“有劳。” 待检查完伤口,她又和近水一起测量太子的身高体重,以便计算假肢的长度。 正拿纸笔记着,寝殿外忽然传来了一道尖细的声音。 “小殿下,大夫正在里面给太子殿下看病,您现在不能进去呀。” 尖细的话音落下,一道男童犹豫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父亲,母亲,孩儿可以进来吗?” 景喜有注意到,这个时候太子轻轻拍了拍太子妃的手。 太子妃便朝门边走了过去,小声的说了几句话,然后又折返回来。 但那个孩子并没有跟着一起进来。 景喜听说过那个孩子。 因为太子双腿被废,无法继承大统。 所以宣帝便直接立了太子的嫡长子为皇太孙,也就是宣国的新储君,下一任君王。 他好像比祥云也大不了几岁,但好像很懂事的样子。 这要换做是盛廷在看病,祥云肯定也吵着要进来,而且一定没有那么好打发。 整理好所有必需的信息,景喜便带着近水向太子和太子妃告辞。 太子妃感到诧异:“这样便好了?你们这就要走了?” “还没有全好,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就要开始制作假肢了,工匠和材料都在宫外,等假肢做好以后,草民会带着假肢进宫给太子殿下试穿的。” “原来如此。”太子妃松了一口气,“那我让人送你们出去。” 景喜道谢,随后便由一个嬷嬷领着出去了。 跨出门槛,景喜这才发现,原来刚才那孩子,也就是皇太孙,他并没有离去,而是一直守在门口。 此时他见景喜出来,先是微微愣了一下,因为没有想到这位了不起的大夫竟然这么年轻。 但很快,他的面色就恢复如常了。虽然他还是个孩子,看起来也就七八岁的样子。 此时却像个成年人一样,竟然有模有样的给景喜行了个礼。 声音又柔又坚定的说:“请女神医一定帮我父亲站起来,宣巍感激不尽。” 景喜一愣,忙道:“小殿下不可,我一定竭尽所能。” 七八岁的孩子眼睛漆黑明亮,一眨不眨的盯着景喜,嘴唇抿得紧紧的。 过了一会儿才说:“真的很谢谢你。” 你好,对不起,谢谢,这样的词汇在景喜穿书前的社会再普遍不过。 但在这里,尤其是在大部分身份高贵之人的生活里,是根本就不存在的。 景喜没想到眼前这个第一次碰面的皇太孙竟然能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心里面顿时生出了些小小的震撼。 但景喜身旁的嬷嬷显然对此感到不满,拐着弯说: “小殿下,您现在可以进去看太子殿下了。” 景喜识相的没再多说一句话,只跟着那嬷嬷往外走。 东宫很大,景喜感觉自己走了很久才走到出口。 可没想到他们一行人却在出口被人给拦住了。 忽然被人拦,不光是景喜感到奇怪,就连刚才那领路的嬷嬷也感到意外。 “你们是谁?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们,谁让你们在这里拦住出路的?” 那嬷嬷话音一落,一个长相阴柔的中年太监便走了出来。 “哟,这不是李嬷嬷吗?嬷嬷有所不知,我等是奉了皇上的命令在此看守。皇上的意思是,太子殿下什么时候能站起来行走,就什么时候给这位女神医放行。” 景喜皱眉,合着这关卡原来是专门为自己量身定做的。 还好对于此事她有把握,否则…… 只是…… “这位公公,可是草民制作假肢所需材料和工匠还在外头。” “这个女神医你就不用操心了,齐王爷自然会把人和材料都送进来的。请吧。” 景喜微微蹙眉,却也只好跟着那嬷嬷照着原路返回了。 那嬷嬷把景喜和近水安置在一间偏厅,自己则去向她的主子通报这件事。 不一会儿,太子妃便亲自过来了。 和和气气道:“我原先也不知道父皇有这样的安排。不过神医你且放心在这里住下,殿下与我一定不会委屈了神医的,日后神医的起居便由我身后这两丫头伺候了,她们两个都是能干的。” 太子妃说罢,她身后的两个宫女便上前来,齐声道:“奴婢见过女神医。” 态度谦和有礼,一点皇宫大宫女的架子都没有。 原本遇到这种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被限制了人身自由的事情,景喜心里是有些不舒服的。 但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却被太子妃涓涓细流般的柔和给冲散。 在东宫就在东宫吧,反正她只需尽好自己的本分就是了。 只是,怕要让三郎担心了。 209 长姐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东宫中除了太子宣和,以及皇太孙宣巍以外,就没有其他真正意义上的男人了。 近水作为一个真男人,不能同景喜住在同一座院子。 索性齐王要将制作假肢的工匠也送进来,东宫的人便安排近水与那些工匠住在同一座院落中。 太子妃留下两个宫女之后便走了。 这会儿一个小太监正要带近水离开此处,近水犹犹豫豫的,一步三回头。 景喜知道他有话要和自己说,便开口将人留了一留。 “这位公公,我还有些事情与我徒弟交代,用不了多长时间的,不知能否行个方便。” 东宫内的下人们早就被叮嘱过,要礼待这位女神医,尽量满足女神医的一切要求。 于是小太监和两名宫女便识趣又恭敬的退了下去。 一时间室内只剩下景喜和近水两人。 “来坐。”景喜在桌边坐下,近水忙伸手去给她倒了一杯茶。 他压低了声音说:“师父,这下可怎么办,我们出不去了。今天临时进宫我还没来得及向公子递消息呢,只让清风去帮我传话。公子他对皇宫还是有所忌惮的。” 近水说着,声音更低了:“皇上的做派您也瞧见了……咱们这是在东宫,太子的地盘,太子为人向来敦厚,若是在皇上那里,指不定会是怎样的待遇。公子知道了一定会很着急的。” 景喜道:“幸好我们是在东宫,王爷还要将工匠和材料送进东宫来,王爷知道了,你家公子肯定也就知道了。你先不要担心,我们只管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好。” 近水想了想,咬牙道:“实在不行的话,我可以去求见淑妃娘娘。” “淑妃娘娘?”景喜皱眉,“那是谁?” “是公子的嫡亲姐姐,国公府的大小姐。淑妃娘娘待公子极好,与公子姐弟情谊深厚。其实公子当年离京随世子南下去齐王封地跟淑妃娘娘进宫也有关系的。” 回想起少年时的往事,近水忍不住叹息:“国公夫人花在公子身上的心思少,淑妃娘娘一进宫,公子就再不愿呆在国公府了。 上次公子拒官不受被皇上罚跪,只有淑妃娘娘替公子求情,可最后还是被皇上罚了闭门思过。” “那她这个做长姐的一定很心疼三郎,想必三郎也很心疼这位长姐,所以我们不到万不得已走投无路的时候,还是轻易不要去找淑妃娘娘了,免得给她带来灾祸。” 近水点了点头:“好,我都听师傅的。” “这段时间我们都要谨言慎行,等工匠们到了,我白日里就去你们那里。” “那我走了,师父您万事小心。” 景喜点了点头:“去吧。” 就这样在东宫呆了三日,仿佛与世隔绝。 该工匠做的事情景喜并帮不上什么忙,一时间就显得有些无所事事。 这要是在鸠城或者是军营,她还可以去给人看看病,或者是读读书,甚至还可以陪着孩子玩耍个一天半载。 如今却只能找太子妃借些书来读。 但太子妃那里的藏书,诸如《诗经》《女四书》《女二十四孝》之类,景喜实在是不感兴趣,翻了几页就再也读不下去。 许是这事由宫女传到了太子妃的耳朵里,太子妃又将此事告知了太子。 景喜再去给太子做腿部复健的时候,太子便主动提起了这件事情。 “我曾听下人说,地裂的时候,景大夫还不忘将两箱书籍从家里搬出来,想必景大夫应当是个爱书如命的。” 景喜没想到太子会忽然提及此事,微微愣了一下,随即解释道:“都是些难得的医书,若是丢失了,那就太可惜了。” 太子温厚的勾起唇角笑了笑: “景大夫是个懂得珍惜的人。我的书房中收集了不少书籍,不过这半年来我腿脚不便,已经很少踏足书房了。书架上倒是有几本医书,景大夫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自去看看。” 景喜受宠若惊:“殿下的书房重地,草民岂敢进出。” “不过就是个放书的地方,平日里若真有要事,我也是在议事厅与人商议的。倒是那些书,我许久不碰,只怕早已蒙尘,本来还想请景大夫顺手打扫规整一番的。” “这……”太子自己给自己找了借口,算是讨好吧。 但毕竟不是深交,又男女有别。 哪怕是考虑到太子妃,景喜也有所犹豫。 不过正在她犹豫的时候,太子妃正巧过来了。 而且她显然来了有一会儿了,把太子与她刚才的对话都听了去。 此刻笑意盈盈道:“我听丫头们说我送去的那些书,景大夫都是翻了两页就看不下去了,殿下书房里倒是有些有趣的书,景大夫不妨过去打发打发时间。” 太子和太子妃都这么说了,再推脱不去反而显得她这个人不知好歹。 景喜便高兴的谢过了太子与太子妃。 她出了太子的寝殿之后就有人领着他往太子的书房去了。 太子的书房布置的很简约,一眼望去都是书架,另有一张书桌,并无其他多余摆设。 看着确实不像是专谈机密要事的地方。 景喜随手拿了一本书,发现是本语言诙谐的游记,一颗无聊的心顿时就被书中的内容提了起来。 如此,做完本分内的事,景喜就去太子的书房看书, 这一日,令景喜感到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在书房里遇到了皇太孙宣巍。 景喜是先来的,宣巍比她晚来。 这是他爹的地方,景喜觉得他过来是理所应当,自己么…… 所以景喜感到颇不自在,但又不能人家皇太孙一来她就走。 不过皇太孙是个很安静的孩子,两人一起看书的时候令景喜有种自己身在图书馆的错觉。 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就这么自律了。 祥云在这一点上和他比,那真是差远了。 景喜心里刚还这样想,那边皇太孙就坐不住了。 一本《孟子》怎么也看不下去,起身开始在书架上翻找。 景喜没由来的轻笑了下,心想这才是一个孩子在这个年龄段该有的性子么,哪儿就那么有耐心了。 210 软禁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喜又见他找了许久都不曾停下,忍不住便问了一句。 “敢问皇太孙在找什么书?” 这位年幼的皇太孙显然是不太喜欢与不熟的人打交道,他迅速的看了一眼景喜后,立刻别开了眼,显得有些腼腆的样子。 用他那尚有些稚嫩的声音回答说:“魏霞游记。” “……”景喜无声张了张嘴,《魏霞游记》好像在她那里。 她事先不知道皇太孙也会来这书房看书,而那本游记刚好昨晚被她带回了自己住的地方,这也是太子允了的。 只不过她今天忘了带过来。 于是她便将情况如实向宣巍阐明了一番。 宣巍哦了一声:“那景大夫就先看吧。” 景喜忙道:“已经看完了,如果皇太孙可以等的话,我这便回去将书取来。” 宣巍闻言点点头:“好,那我就在这里等景大夫回来。” 说罢重新抽出了《孟子》,找到了刚才丢下的片段接着看了下去。 然而等景喜匆匆取书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先前宣巍带来守在门边的下人们都不见了。 她去到书房,也没见到宣巍的身影。 “奇怪,”景喜忍不住站在原地喃喃自语,“难道已经走了?” 可是刚才明明答应了要在这里等她取书回来的,那孩子看起来不像是个分分钟就改变主意的熊孩子啊。 不过这书房是个套间,里面还有一间房,存放了一些珍贵书籍,甚至还有几百年前的竹简书。 难道他在那里头? 景喜一边喊着‘皇长孙’,一边往里间去。 可是里间除了各种书籍字画外,再无一人。 景喜微微皱眉,打算回到外间把这本游记放回原位,这样皇太孙下回来的时候就能找到了。 正要出去,她却忽然听到了太子说话的声音。 他正在与人交谈,而且谈的还很顺畅的样子。 景喜眉头皱的更紧了,下意识的找了个角落蹲了下来。 太子不是说……他有事一般都是在议事厅和人商议的么,怎么今天就来书房了呢? 这下她是想出去也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听下去。 可在听清太子与人谈话的内容后,她整个身子都绷直了。 他们说…… 乌金国人趁着齐王带着将领进京后,紧急召集兵马杀了一个回马枪。 还说宣帝已经从洛城调兵遣将,直接掌控了幽南谷。 洛城不在齐王封地内,幽南谷是宣国西南扼腕之地,军事位置极其重要,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宣帝遣了大将过去,直接捏在了手心里。 但其实这些对景喜来说都不重要,她从来都不是搞政治的,对政治也没有那么在意。 可是太子与人的谈话中却提到,除了齐王带着几个将领返回了封地,他的家眷,包括世子宣胤,都被留在了京城。 说好听一点是留在京城等过年参加宫宴,说的不好听就是被软禁。 无独有偶,就连慕容玉也被限制了出入国公府的自由。 ……景喜的身子一点点的僵硬了下去。 她被困在东宫,这或许无关政治。 但慕容玉和宣胤他们都被困住了,宣帝这是想做什么? 因为齐军一连收复了三座城池,所以宣帝慌了,打着封赏的幌子直接把人全弄到了京城,打算来个一网打尽吗? ……太子与门客的谈话终于结束了。 景喜缓缓站了起来,不料蹲的时间久了,腿脚有些发麻,一不小心碰到了身后的竹简书。 竹简书滚落在地上,发出清晰的响声,景喜心扑通扑通狂跳,顿时屏住了呼吸。 外间也彻底没了声响。 过了好一会儿,坐在轮椅里的太子这才被人推了进来。 景喜脸色有些发白:“草民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见景喜的面色不大好看的样子,便挥挥手叫身后的太监下去了。 “刚才我来的时候没见你在这里,景大夫是一直在内室吗?” “没有,昨天草民带了一本游记回去,今天在书房偶遇了皇太孙,皇太孙刚好要找那本游记,我便回去取了,只是回来时不见皇太孙,所以进了里间去找。” “原来是这样,”太子微微点头,“方才我有事走开了一会儿,我确实听巍儿说在等你,本想着让人守在外头等你来了直接带你去巍儿那里的。却没想到景大夫你的动作这么快。” 景喜心里装着事儿,眉头紧紧的皱着:“只是担心皇太孙等久了。” 太子淡淡一笑:“景大夫不必拘谨,想必方才的话景大夫应该都听到了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景喜也不好再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 担忧道:“刚才太子与门人所说都是真的吗?” 太子点头,面上再无半点笑意:“确实是真的。” “那……”景喜抬眸看向太子宣和,看着他柔和的面庞,脑中有点恍惚。 “景大夫?”太子轻轻皱起眉,“你有什么想问的,但说无妨。” “草民是想问……我,慕容公子,还有王爷家眷,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 太子似乎是被问到了,他沉默了片刻后,道:“齐王叔一定会让他的家人平安无事的,景大夫你只需令我重新站起来便可。” “那慕容公子呢?” “自然还有慕容家。” 慕容家,国公府……当初慕容玉被罚跪,偌大的慕容家也只有他的长姐淑妃娘娘一人为他求情而已。 国公府于慕容玉来说是牢笼,相对于生死,他怕是宁愿选择自由。 “太子殿下,”景喜想了想,忽然向太子行了一个跪礼,“您能有办法让我出去一趟吗?或者我身边的徒弟近水也可以。” “景大夫快快请起。”太子虚虚扶了景喜一下,蹙眉道,“实不相瞒,整座皇宫都在我父皇的眼皮子底下,放你出去怕是不容易,但你的徒弟应当没有问题。” “多谢太子殿下。” 这次出来慕容玉身上带的药不多,但好在景喜的药箱里时常给他备着一份。 如今出了这档子事,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到鸠城。 所以景喜要把这药送出去给他。 211 画像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太子果然说到做到,次日就安排人带着近水出了宫。 而近水也顺利在宫门落锁前回到了东宫。 景喜得到消息后立刻从内室疾步走了出来。 近水今天换了一身太监服,头上还戴着帽子,叫他感到很不习惯,总觉得箍的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刚把帽子摘下来,景喜就从里面出来了。 于是他立刻手忙脚乱的戴帽子,避免在师父面前衣衫不整。 景喜忙制止了他:“别忙活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了,快跟我说说今天怎么样,见到你家公子了吗?他现在可还好?身体状况如何?” 近水满脸的笑容:“好,公子身体好着呢,心情也不错,我见到公子的时候他正在作画呢。” 景喜不由笑了下,苦中作乐,这倒也符合他的性子。 不过她转念一想,自己在这里担心他到味同嚼蜡,怎么他的心情就能那么好呢? 她不禁皱了下眉头。 近水有时候虽然不是很机灵,但毕竟跟在景喜身边算久的,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立刻解释:“师父您别误会,刚才是我说的不好,其实公子心情也不是特别好,因为公子无时无刻不念着师父您呢。 公子之所以没像您这样茶饭不思,是因为淑妃娘娘已经派人去过国公府了,公子知道您在东宫里吃得好喝的好。这不还特意让我给您带了些东西进来。” “淑妃娘娘?你去找过淑妃娘娘了?” “没有没有,”近水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我很听师父您的话,您让我别去找淑妃娘娘我就没有去,但是架不住淑妃娘娘疼爱公子啊。” “淑妃娘娘知道我?” 近水点头:“娘娘说了,只要公子心悦即可。师父您放心,娘娘会爱屋及乌的。” “你今天的话有点多了……”景喜朝近水伸出了手,“拿来。” “什么?”近水懵了懵。 “记性不好啊,你不说你家公子捎了东西来给我,拿来啊。”景喜勾勾手,“我看回头你得多吃点核桃补补脑子。” “好的好的,我吃核桃。”近水忙笑不迭的应着,又从怀里掏出几本书来,“公子挑的,说是给您打发时间用的。” 景喜乐了,伸手将书接了过来:“知道了,留下来一起吃晚饭吧。” “……”近水眨巴眨巴眼,“这样不好吧。” “又不是没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我一人吃没劲。” 近水乐呵呵的挠了挠头:“好,饿死我了,中午都没吃上饭。” 景喜其实是有私心的,可能是和心情有关,这几天她总食欲不振。 但是近水就不一样了,他胃口很好,清风给他起了个‘饭桶’的外号。 看他吃东西,特别下饭。 掌灯时分,景喜多点了几根蜡烛,坐在桌子旁边看慕容玉送来的书。 是套医书,一共三册。 像这种书籍,景喜习惯看先前言,前言看完了直接看后记,最后才从第一节开始细细的品。 慕容玉对她这个小习惯了如指掌,所以当她翻开第三册最后两页的时候……竟然看到了一幅画。 纸张裁剪的和书页差不多大小,静静的被夹在书本里。 那上面画的是她。 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她,乍一看,就连她自己也觉得画中之人英姿飒爽的紧。 她忍不住心花怒放,原来他眼里自己竟然这么好看。 顿时书也不看了,直接拿着画上了床,躺着看、侧着看,趴着看。 看着看着她忽然笑了。 笑自己像个傻乎乎的小女孩。 …… 工匠们已经积累过了经验,再做假肢的速度就快了。 因为用的是挑选出来最合适的材料,所以太子第一次穿戴就成功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景喜和近水一直在帮着太子做假肢锻炼。 偶尔借着做复健按摩的时候,景喜也会向太子打听一下南地的局势。 但每每都是浅谈,毕竟太子是朝廷的太子,是宣帝的儿子,他有自己的政治立场。 听太子说,洛城军最初接手幽南谷时,因对地形不熟,战时失利,几乎是连连败退。 但齐王带着齐军众将领归位后,齐军士气大涨,直接横扫了乌金国大军。 太子在说起这场反败为胜的战事时,情绪显然是兴奋高涨的,站在他的立场上,他为宣国能击退敌人而感到高兴。 可是景喜却无法单纯的这么想。 宣帝特意调派了自己的军队前去接管幽南谷,结果却被敌人打的落花流水,最后的烂摊子还是齐王收拾干净的。 宣帝一定更忌惮齐王了,可按照原著的结局,齐王和宣胤他们一家不会出事。 但自己和慕容玉怕是会受到牵连。 太子见景喜给他按腿的手停了下来,大约明白她这是在为她自己日后的命运感到担忧。 便宽慰道:“其实景大夫你也不用太担心,我现在已经能扶着墙慢慢走了,等过些时日我练习好走路,一定请父皇重重赏你。” 其实景喜并不在乎赏与不赏,只皱眉淡淡道:“多谢殿下。” “景大夫还是愁眉不展,莫非是在担心慕容公子?” 景喜也没扭捏,干脆点头承认了:“是的。” 太子看了眼景喜,眉心略紧了些,想了想忽然说: “还请景大夫恕我冒昧,不知道景大夫与慕容公子是如何相识相知的?” 如何相识相知? 景喜忆起过往,唇边不自觉带了个笑: “他们说世子病了,让我去给世子看病,其实在世子的房间里应该就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但当时我并没有太多的印象。 反而是后来我动刀子的时候头上出了不少汗,我下意识的就想叫个人帮我擦汗,可没想到他忽然伸手过来,我到现在还记得那股子淡淡的药香。 后来我们去图城的路上遭人堵杀,我一个人在荒僻的古道上落了单,是他回来救的我,那一刻我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再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桩桩件件,惊心动魄,记忆犹新。” 景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太子说这么多。 反应过来后她忙止住,站起来往后退了一步:“殿下,草民失态了。” 212 走自己的路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怎么会?这般荡气回肠,却是我可望而不可及的。我很羡慕,真正能够生死与共的人。我在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却从不敢将后背交给任何一人。” “……殿下?”景喜惊讶于太子的这番话。 太子见景喜眼中划过一抹十分明显的讶异,不禁失笑:“是我失态了。” 随即又道:“但见你如此担忧,不妨再告诉你一件秘事,当然很快就会举朝皆知了。” “殿下请讲。” “齐王要进京了,带着炎城和幽南谷,今年收复的这两座城池,以及前来投呈降书的乌金国三皇子一同上京。” 景喜不太能确定:“殿下说的带着两座城池的意思是……?” “父皇会派人接管这两座城池。” 这是在拿城换人……:“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跟着回家了?” 太子微微颔首,拉开被子盖住了残肢:“今日便到这里吧。” 景喜深深一拜:“多谢殿下!” 说罢退了几步,转身离去。 …… 东宫殿宇恢宏,除夕夜的这天,处处张灯结彩。 加上太子如今已经可以重新站立行走,整个东宫都弥漫着洋洋喜气。 太子携太子妃与皇太孙赴宫宴,东宫一时便没了主子。 下人们在管事太监和嬷嬷的张罗下过了一个热热闹闹的年。 这段时间伺候景喜的两个宫女原本就是东宫的人,景喜不想叫她们在今天这个日子还陪在自己这个不相熟的人身边,便放她们去找了自己的小姐妹。 她也乐的自在,和近水两人面对面的坐着……行酒令。 ……就两个人,勉强也算的上是行酒令吧。 先由景喜说出一味药名,述其性味及功效,再由近水接上一味相克的草药来。 谁要是接不上就得罚酒喝,说错了性味和功效也得罚。 景喜没客气,故意给近水挖坑,结果近水一连被罚了五杯酒。 后来他喝怕了,怒而奋起,也叫景喜喝了几杯。 景喜和近水平时都是不爱喝酒,几杯酒下肚两人脸上都烧的慌,便停了酒令,走到院中透气。 辞旧迎新的时刻马上就要到了,过完今天,新的一年就要开始了。 景喜算了算,这马上就是自己来到这个时空的第四个年头了。 不知何处,已经有人开始提早放烟火了,第一个烟花冲上天之后,夜空中陆陆续续绽开了其他烟花。 这烟火的颜色有些单调,景喜觉得没有去年在鸠城她和慕容玉并肩欣赏的那次好看。 她侧头看了下近水,忽然掏出了个红封:“来,师父给你的压岁钱。” 近水受宠若惊,喝了几杯酒舌头都开始打结了:“我我我……我都是个老小子了,竟然还有压岁钱吗,我不配啊师父。” “哈哈哈,”景喜被近水这个憨憨逗笑了,“谁说你不配了,你是我徒弟,谁敢说你不配!拿着!” 其实最开始这红包她是给祥云准备的,去年这个时候祥云还主动找她要红包了呢。 今年的话,四喜应该有替自己准备吧,或许盛廷今天就陪在祥云身边,或许今年他没忘记给孩子准备压岁钱。 近水无比珍惜的接过压岁钱,感动的要哭了:“往年……往年公子也是要给赏钱的。” “那等咱们出去后你再找他要一份。” “那时候年早就过了,怎么好意思。” “那我帮你要。” “真的吗,那太好了,谢谢师傅!” ‘啾’的一声,宫中的第一束烟花冲了起来,辞旧迎新的长钟也响了三下,新的一年开始了。 皇城内外围的皇亲国戚和官员见宫内的烟花燃了起来,纷纷紧随其后。 一波又一波的烟火照亮了京城的夜空。 忽然,景喜在这溶溶夜色中看到了些不一样的。 就在大家都放烟火的时候,偏偏有人与众不同的放起了孔明灯。 一盏又一盏,越升越高,并不像烟火那般转瞬即逝。 景喜忽然想到上次看到这样多的孔明灯的时候,还是在凉州。 那天是七夕,是原主的生日,也是慕容玉的生日,他千里迢迢从京城赶来,但她因为染病被隔离。 疫病中活下来的人们聚在一起放孔明灯祈福,一盏又一盏孔明灯飞上天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场景。 她和慕容玉之间隔着一面墙,仰头看同一片天空,同一片孔明灯。 近水也顺着景喜的目光看了过去,忽然惊呼了起来: “师父,那是国公府的方向,孔明灯升起的地方是国公府的方向!是公子,一定是公子放给师父您看的!” 景喜遥望着国公府的方向。 三郎,是你吗?新年好呀。 国公府,慕容玉放飞了最后一盏孔明灯。 他遥遥看向皇城,目光清明又缱绻。 阿喜,新的一年,诸事顺遂。 …… 太子最近在苦练走路,且这种心情一日比一日急切。 因为齐王和乌金国的三皇子阿克青马上就要进京了,只要他现在还被人尊称一声太子,哪怕是个废太子,也要出席这样的场合。 他的双脚,就是被乌金国三皇子阿克青砍掉的。 所以不论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大宣国的脸面,他都要行动自如的出现在敌人面前。 其实太子妃不愿看他这般与自己为难,总劝他要顾及自己的身子,告诉他来日方长。 太子自从失去双脚后,太子妃已经偷偷哭过无数回了,太子不愿叫妻子为自己忧心,都是背着太子妃、悄悄的加强对自己的训练。 这事若是发生在寻常百姓家,景喜必定会和太子妃想的一样,劝病人不要太过着急。 可是太子的一席话改变了她的想法。 他说:“‘和’是我的名字,曾经我以为这是父皇对我、对这片江山的期许,后来我才知道,这是父皇对太子的期望。 父皇需要一个,和顺听话的储君。从前我双脚健在,却一直匍匐在父皇的脚下,任由摆布,如今失去了双脚,我才真正站了起来。 景大夫,我想要重新站起来走,走走看我曾经走过的路,看我是否真的那般没用。” 就是那一刻,景喜忽然改变了想法,给他重新制定复健计划,让他快点适应。 因为她也是一个,固执的走在自己路上的人。 213 心中的天山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齐王和乌金国使臣就快要到了。 太子如今不需要人扶也可以正常走路,只是力道控制的还不太好。 假肢磨破了他的残肢,他很痛苦,养尊处优如他,何时尝过这般滋味。 一次踉跄后,他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景喜和近水紧跟着便上前了一步,打算将他扶起来。 却被他抬手制止了:“不必,我自己可以的。” 景喜和近水便留在了原地。 但皇太孙宣巍却在此时冲了过来,直直奔向了太子,扯着他的胳膊要扶他起来。 “父亲,父亲你不要再走了。父亲要走,可以叫人来扶着。” “巍儿,放手,为父需得自己站起来。” 皇太孙紧抿着唇,眼睛红红的:“可是父亲……” “听话。”太子手臂用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缓缓站了起来,“还有,不许告诉你母亲。” 八岁的孩子就这么默默的退到了一边,红着眼睛看他的父亲努力的、艰难的完成着一个对他来说极其简单的动作。 太子将儿子皱着的小脸看在眼里,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结束了当日的训练后,太子把儿子叫了过来。 他摸了下儿子的头,缓缓看向景喜:“景大夫,曾经你讲给我听的那个故事,可以再讲一遍吗?” 景喜微微感到错愕,但还是复述了一遍那个故事: “小殿下,我曾经听说过这样一个故事。在那个故事里,有一个叫做大天朝的国家,大天朝的领地内,有一座很高很高的雪山。 这座天山有多高呢,算一下的话,应该有……三百万丈高,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 他年轻的时候尝试过要爬上峰顶,可是很不幸,他在山上遇到了一场暴风雪,为了救同行的友人,他的双|腿被严重冻伤,最后不得不将之截掉,从小腿这里。 但是他从来都没有放弃过自己,他后来也穿戴了假肢,四十多年里,他从来都没有间断过对自己的训练。 登上山顶已经成为了他的梦想和执念,在他后来的四十多年里,经过了很多次的尝试和失败,最终,他用一双假脚,成功的攀登到了顶峰。” 皇太孙很认真的听完了景喜的这个故事,皱起了眉头。 太子温和看向他:“有什么想说的吗?” 八岁的孩子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登上山顶这种事情也会成为一个人一生的梦想和执念?” “巍儿,”太子语重心长,“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想要登上的天山,天山可以是很多种不同的念想。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那父亲的天山是什么呢?” “我正在努力攀登。” 这还是近水头一次听到这个故事。 后来吃晚饭的时候近水就问景喜:“师父,你心里有这样一座天山吗,是什么呢?” “有,当然有了。曾经我想,我一定要发布几篇震惊国内外的学术论文,超过我们医学界的所有泰斗。我还要成为首屈一指的白富美,迎娶高富帅,走向人生巅峰。” “啊???”近水一脸懵,他就清楚的听到了‘迎娶’俩字。可是……迎娶?师父是个女人唉。 “可是我现在只想,在这个世上自由、恣意的活着,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让自己开心快乐。” 这些话近水全都听懂了。 但是他却皱起了眉头,这怎么可能呢?他现在就不想继续呆在东宫了啊,师父也不想啊,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没人可以完全恣意的活着。 就算是宣朝万人之上的宣帝也不可以。 他甚至想全民皆兵,直接把乌金国给踏平了,他还想把齐王锁在自己的地牢里,把不听自己话的人,敢多看自己一眼的人全都给砍了。 关于齐王,他那个同父异母的胞弟,他就是这么想的,可是他也需要权衡利弊,权衡过后的结果就是,他发现自己不能这么做。 所以他只能削弱齐王的羽翼。 只是掌控了幽南谷,只是将幽南谷和炎城收入囊中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宣帝升了几名齐军主将做京官,架空了他们手中的兵权。 并再次给慕容玉赐官,一个没有实权的馆阁学士名头,铁了心的不让他再去齐王封地。 而这一次,慕容玉没有办法再拒绝了。 因为已经拒绝过了一次。 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家族,可以明目张胆的、一而再的拒绝帝王之命。 这些,都是发生在朝堂上的事,被困在东宫的景喜并不知情。 她只知道太子下朝后,太子妃给她带来了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太子妃给了她很多赏赐,叫她带出宫去。 她终于可以出宫了! 她特意带着近水去向太子辞行。 她过去的时候皇太孙也在。 皇太孙得知她要走了,特意命人将那本《魏霞游记》取来赠与了她。 “景大夫,这本游记父亲赠我了,今天我想转赠给你,谢谢你治好了我父亲的腿,你说你想走遍大宣的河山,希望有一天能看到你书写的游记。” 景喜双手接过那本书,郑重的向那孩子拜了拜:“多谢小殿下,望小殿下珍重。” “嗯。”八岁的孩子点了下头,朝景喜露出了个略带青涩的笑容。 他的笑容纯粹而无邪,印在景喜的脑海中久久不能消散。 以至于后来,这个笑容,永久的烙在了景喜的心里。 …… 景喜回到住所,迅速的收拾好自己的行装。 来到东宫后她身上穿的都是太子妃备下的衣物,如今不过是换回了原本的那身,并收好了慕容玉送进来的几本医书,以及皇太孙所赠的游记。 至于太子妃的赏赐,自有下人抬着。 景喜和近水在东宫大太监的引领下往宫外走。 景喜迅速张望了一下,发现除了自己和近水之外,同行的再没有其他人了。 于是小声的问近水:“和你一个院子的工匠们呢,怎么没有看到他们?” 近水把声音压到最低:“他们都被留下来了,要继续为太子制作假肢。” 景喜心里一咯噔,忽然想起她去向太子辞行时太子说过的话。 ‘不必再多礼,赶快走吧。’ 她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又小声叮嘱近水:“快点跟上。” 要快点走,或许慢了就走不掉了。 214 擦身而过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皇宫殿宇巍峨,道路繁多且四通八达。 领头的东宫太监显然是得了太子的吩咐,脚下步子走的极快,好像身后有什么人在追着赶着他们一样。 他一路上都在抄近道,直到前头再无近路可抄,才走到一条宽阔的主路上。 景喜和近水一路上都埋头走自己的路,既没乱看,也没相互说话。 可是忽然,领头的太监停下了脚步。 景喜和近水差点没有刹住脚。 因为停的突兀,那太监便细着嗓子解释了一句:“有朝臣出宫,两位不要看也不要说话,低着头就好。” “好。”景喜低低的应了声,这个时候必须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知道自己此刻最好像领头的那太监那样,深深的垂着头,最好再低低弯下自己的腰背。 他们停在原地,那行朝臣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她虽然没有主动去看那些人,可却总觉得那些人当中有人正在看着自己。 那种感觉很强烈,强烈到她直接抬起了头,一下子就在一行人中精准的抓住了那道令她无法忽视的目光。 于是,她便楞在了原地。 因为她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慕容玉。 在她的印象里,慕容玉偏好素淡的服饰,她还从未见过穿这种赭红色的华服的他,锦袍绣以金丝银线,束腰缀以生辉宝石。 在这华服的修饰下,他的身形显得愈发的挺拔,面庞显得愈发的白皙如玉。 然而这如玉的白却衬的他眸光越发的深沉与浓烈,那是一种她从未在他眼睛里见过的浓烈。 他为什么会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 朝臣鱼贯而行,齐王,宣胤都在,他就在那些人的队伍里,深深的看着她。 他才刚刚放缓脚步,就被身侧头发花白的朝臣轻声催促了一句。 还未出承德门,外臣不得无故停留,不得大声喧哗。 所以他只能一言不发的朝前走去,两人之间的距离也越拉越远。 景喜觉得可能是这段时间高度紧张的缘故,胸口有些喘不过气来。 等他们走的远了,领头的东宫太监这才带着景喜和近水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 拐了个弯儿之后,几人便走进了一条夹道。 近水见这夹道前后都没人,这才小声的说:“师父,刚才我偷偷看了一眼,我瞧见公子了,您看见没有?” 景喜轻轻嗯了一声:“看见了,而且我还看见了王爷和世子。” “我也瞧见了,还有国公爷。想必公子出宫后应该会直接回国公府去了。” “……”原来刚才在他身边催促他的人就是他的父亲,难怪觉得那时好似有一道不满的目光暼向了自己。 “那稍后你也直接回国公府去吧。” 近水:“那不行,公子让我寸步不离的跟着您呢,我不能就这么一个人回去了。” “……”景喜想起刚才慕容玉看自己的目光,微微蹙起了眉头,但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等出了宫再说。 几人走的快,很快就出了宫门。 令景喜感到意外的是,她竟然在宫门外见到了白露。 而且看白露的样子似乎是在等人,不远处正停着一辆马车。 景喜走了过去。 白露见到她,同时也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的够短的时候,景喜这才看清楚白露脸上的表情。 她的表情急切而凝重:“景大夫,你能这么快就出来真是太好了,我们赶快走吧。” 景喜讶异:“你特意在这里等我?” “是的,”白露点头,“世子说你很快就会出来,所以我就在外面等着你。” 景喜略略看了眼四周,并没有看见清风和王府其他下人,料想齐王和宣胤应当是先行回府了。 可她想了想,还是皱起了眉,又看了眼身后的太监,估摸着他应该听不到自己和白露的谈话。 便低声与白露商量:“其实我还想先去一趟国公府,不知道能不能借车用一下?” 白露皱了皱眉,很快就做出了回应: “……这恐怕不能。因为我们时间紧迫,这一个多月来你一直呆在宫里面,你不知道外头的情形。世子和王妃都被禁足了,现在王爷来了,这才可以带我们所有人回去。我跟你说实话吧景大夫,我们在府里早就收拾好细软了。” “可是……” “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慕容公子,可我刚在听慕容公子和世子的谈话,他晚点应该是会过来的,你不如回府去等吧,毕竟……你的身份可能不合适去国公府。” 景喜迅速的权衡了一下,又看了看身后的太监,皱眉道:“好。那你稍微等我一下,我还有几句话要与那位公公说。” “好,那我去马车那边等你。” 景喜便转身与东宫的那位太监道了谢,说明了一下情况。 那太监还要回宫复命,还要安排人给景喜送太子妃备下的赏赐,便就没有与景喜多说。 景喜见人走了,又把近水叫过来,往宫墙远处带了带:“你家公子比我们早出宫,你现在赶紧回国公府去。” “可是……” “你听我说,刚才在宫里见到三郎,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不对。我现在的身份不方便进国公府,所以你赶快回去看一下,有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近水听景喜这么说,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该不会是公子出什么事情了吧。 他忙点头:“好的师傅,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国公府去。” …… 景喜回头去找了白露,两人匆匆上了马车。 赶车的是宣胤身边的亲兵,他用最快的速度把马车赶回了府。 景喜刚回到王府宅院,就被齐王召了过去。 齐王单独问了些她在东宫的事情。 还没说到几句话,宣胤忽然过来了。 他淡淡瞥了眼景喜,倒也不避讳,直接同齐王说:“父王,宫里来人了,需要过去一趟。” 齐王这才让景喜下去了。 景喜心里却是咯噔了一下,刚才白露还说大家准备回南地。 可这还没出府门,宫里就又来人了。 难道这次真的回不去了吗? 215 怎么突然这样?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喜虽然比齐王和宣胤早从书房出来,但是毕竟没在这里呆几天。 她在院子里绕了几圈之后发现自己迷路了。 京城的这座宅院本来就不常住人,下人也没多少,路上连个可以问路的人都没有。 但是景喜走着走着,忽然看见了齐王和宣胤两人,他们两人虽然比她晚从书房出来,却已经走在了她的前头。 景喜没有多想,鬼使神差的就跟了过去。 因为她也想知道自己接下来面临的是什么样的局面,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 …… 齐王和宣胤是在外院大厅接待的宫中太监。 大厅通往内室的左右两侧各有一个出入口,景喜便悄悄的躲在了其中一侧。 她那个位置可以清晰的听到外面人的谈话声。 齐王先是同那宫中的太监寒暄了几句,随后就步入了正题。 那位公公声音又尖又细,似乎一直是在笑着说话: “乌金国的三皇子阿克青这次上京,诚意十足。皇上原本的意思是既然来了,那就让三皇子好好的在京城转一转,也叫他见识一下我朝的繁荣富强。 就连陪同的人选,皇上也都点好了,是钦天监的监正苟大人,苟大人为人十分幽默风趣,想必定能招待好三皇子。 可谁知道三皇子偏偏敬仰世子爷,特意向皇上求了恩典,希望他在京的这段时间,能由世子爷陪着。 皇上琢磨着世子年少时也在京城住过几年,对京城也算是熟悉,又与三皇子的年龄相仿。 所以特命老奴来告知王爷与世子,希望世子能够替咱们大宣国招待好这位新邻居。” “…………”听到这些,躲在后面的景喜皱起了眉头。 宣胤年少的时候就曾单独入京为质,现在听这太监的意思,他好像又要被强留在京中了。 真是命运多舛一波三折。 不过景喜一点也不为他着急,反正他会活到最后,坐上皇宫大殿里的那个皇座。 大厅内的宣胤脸色虽然很难看,但也只能冷冷的答应了下来。 景喜听到这里就准备离开了。 她藏身的地方很暗。即使是大白天,太阳光也照不进来,所以她做每一个动作都尽可能的小心翼翼。 可她才刚稍稍挪动一下步子,忽然就听到了‘砰’的一声响。 好像是另一侧有个什么东西倒了下去。 而大厅内,那太监奸细的声音忽然也响了起来:“什么声音?有人在里面吗?” 景喜眉心紧蹙,立刻屏住了呼吸,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难道说隔壁也有人和她一样,正在偷听? 很快的,她就听到有脚步声往隔壁去了,但那脚步声的主人几乎没做什么停留,就又走回了大厅。 随即,她便听到宣胤冰冷的声音响了起来:“不过一只猫而已。” 一只猫? 景喜觉得宣胤在说谎。 …… 因为中途冒出了一只‘猫’,所以景喜后来并没有轻举妄动。 而是等齐王和宣胤都离开之后,才从藏身的地方缓缓走了出来。 结果……她又迷路了。 她一个出门只知道前后左右的人,没了电子地图的导航是真的分不清东西南北。 这次干脆又迷路到一个新的地方。 因为她看到了假山,这是她来的路上没有见到的风景。 脚下的青石板路一直通往假山,她寻思着顺着路绕总是能绕回去的。 可走着走着,她忽然听到假山后面有人在说话,一男一女。 分别是宣胤和白露的声音。 她本来是不想偷听的,转身刚要走,脚下却不小心发出了声响。 其实她大可以光明正大的走过去打招呼,但是身体却本能的迅速做出了反应。 她直接以假山为掩体,整个人都蹲了下去。 假山上有个洞,她刚好可以透过那个洞口看到宣胤和白露两人。 原来,刚才宣胤在大厅里说的那只猫,正是白露。 宣胤的声音里似乎带了点笑意:“偷听还那么不小心。” 白露义愤填膺:“那个乌金国的三皇子,他是不是和皇上串通好的,竟然找了这样的一个借口。”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也不能将我如何。父王仍会带母妃和凝儿他们回南地去,你跟他们一起。” “世子你……让我回去?可……可我是你的亲兵啊,”白露摇了摇头,“守卫世子是我的任务,我不能就这样先走了。” 宣胤低笑出声:“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吗?” 白露紧紧的拧着眉:“先不论功夫,属下就想问,世子能吃的惯别人为您做的饭菜么?” 宣胤沉默了片刻……因为角度的原因,景喜没办法窥到他的整张脸,亦看不到他眼中被压下去的一抹喜悦。 “你真的……愿意留下来伴我左右吗?”宣胤抬手理了理白露鬓边的碎发。 白露握住了他的大手:“心甘情愿。” 景喜没有再看下去,转过脸背靠在假山上闭目养神。 等宣胤和白露走出了老远,景喜才慢慢走回小路上。 沿着小路一直走,走到尽头,出了这花园,视野便开阔了起来。 景喜顺利的走在了回住处的路上,忽然在前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她快步朝前走去:“三郎?是你吗。” 慕容玉回头:“阿喜,你怎么在这里?” 景喜忙跑了过去:“我刚刚去外院了,你是来找我的吧?” “嗯。” 景喜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换衣服了,不是进宫时穿的那一套了。” “是的,我不喜欢那件衣服,”这周围没人,慕容玉便握住了景喜的手,“你在外面呆多久了,手怎么这样冰。” “因为天凉啊,去我房间里说吧。” 屋子里也冷,景喜四处角落里都找了下,并没有看见炭和火盆:“我去叫人生个火吧。” “不用麻烦了。”慕容玉掩上了门,“关上门风就吹不进来了。” “那就这样吧,”景喜点点头道,“估计府里的人这会都在忙着收拾东西。” 慕容玉轻轻嗯了一声,直接大步流星走过去,将景喜揽在了怀里。 景喜吃了一惊,平时他很克制。 像这样没有任何烘托就直接走过来抱一抱的时候……极少。 景喜忍不住笑了:“怎么突然这样啊?” 216 辛苦你了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想你了。” 慕容玉把景喜环的紧紧的,语调轻轻,似在叹息。 “我就在这里啊。”景喜环着慕容玉的腰,又仰起脸看他,眼中含着一些担忧。 “今天在宫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看你好像有心事的样子。” 慕容玉垂眸看了她好半晌,开口却是答非所问:“你的行李收拾好了没有,姨父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启程回南地了。” “我没什么好收拾的,不过……”景喜拉着慕容玉在桌边坐了下来,“你是直接来找我的,应该还没有见过王爷和世子吧。” 慕容玉摇了摇头。 景喜便道:“事情有变,宫里刚才来人传话了,说乌金国的三皇子指名要世子陪他游京,皇上已经允了,世子一时半会儿应该回不了南地了。” 慕容玉皱眉:“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嗯,不过这是我偷听到的,一会儿你若去见他们不要说漏了嘴。” 慕容玉笑了笑:“放心吧,保证不会出卖你。” 景喜听他这么说,也跟着笑了。 但她面上很快就恢复了常色:“但是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景喜微微皱眉:“世子要留下来的话,那你呢,你会不会要陪着他一起留下来?” “…………”慕容玉微微张嘴,却是沉默了。 景喜眉头皱的更紧了:“世子年少时在京中为质,就是你照应的他,现在你依然会这么做,对吗?” 慕容玉摇头。 景喜诧异了,但还是下意识的翘起了嘴角:“这么说你会跟我一起回南地了?” “阿喜……”慕容玉缓缓放开了手,离开座位站了起来。 景喜手背一凉,探究的目光即刻追了过去:“你这是什么意思?” 慕容玉皱眉,眉宇间皆是烦躁愁色: “我回不去南地了。今天皇上授予我馆阁学士之位。我已经拒绝过皇上一次了,这一次国公府和慕容家都不能再拒绝了。” 景喜的肩膀垮了下去:“皇帝还是不死心?” “不止是我,还有王将军和周将军等武将,他们都被调到京中任职了。” 王将军和周将军是齐军老将了,在齐军中的威望很高,景喜皱眉:“那盛廷呢?他来了吗?” “他仍镇守在幽南谷,今次没有来。” “……那就好。”景喜知道,王将军和周将军被调过来,应该是得不到重用的,甚至还会被朝廷打压。 盛廷如果也被调来,那么整个盛家都要被迁来。 京城是个大染缸,谁能确保祥云和奶奶他们能在这里过的怎么样? 可是同理,皇帝也会打压他啊。 景喜心中有些乱:“只能这样了吗三郎?” 慕容玉眉头紧锁着:“我是很不喜欢这个地方,可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还是没有办法置整个慕容家于不顾。” “三郎……”景喜抬手抚上他眉心,那里皱的都有印子了,她不想见他如此,“既然推不掉的话,那我就陪你一起。” 慕容玉眉头皱的更紧了:“你说什么?” 景喜见他满眼的惊讶之色,笑了笑:“我说我陪你一起。” “那祥云怎么办?” “祥云仍然是我的孩子。以后和你在一起的话,我就不做齐军的军医了。你知道吗,自从我去了齐军,杜若都跟我抱怨好多次了。 她特别希望我还能像从前那样和她一起走南闯北。我想出门去游历,你不会反对我的吧?你就算反对我也不会听你的哦。不过我可以减少出门的次数。” “阿喜,你不要这样笑。”慕容玉捧着景喜的脸,“你真的要为了我放弃原来的一切么。那是你、是我为之自豪的东西。我不想你轻易放弃,你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我知道真的很不容易。” “那么在三郎的眼里,我原本是拥有了什么?女神医的称号,还是在军营里横着走的自由?” 景喜摇头:“那些都不重要。我去齐军,最开始是因为祥云在鸠城,是因为你在军营,是因为姜大夫盛情邀请。我去了是可以实现自己的人身价值,但我和杜若一起做的也是有用的事啊。 回头我就跟祥云商量一下,他总怪我不肯带他出去见世面。如今他年纪越来越大了,我打算带着他多出去看看,你不介意的话,那每年也接他来京城小住。 怎么样,慕容公子你意下如何?” 回应她的,是一个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的拥抱。 她一时间被勒的快要喘不过来气:“顺便说一句,你家人好像对我很不满意,以后能不住在一起吗?” 慕容玉忽地笑了,忽然将景喜抱了起来,搁在桌面上坐着。 景喜又吃了一惊,双手圈住他脖子:“你这是要做什么?” 她看着他的眼睛,漆黑的,明亮的,仿佛被水洗过了一样。 看着他微微泛红的眼眶,她忍不住笑了:“你刚该不会是偷偷的掉眼泪了吧。” “你……”慕容玉无可奈何,她坐在桌上的高度刚刚好,他倾身覆了过去,吻住了她的唇。 …… 景喜从桌上跳了下来:“你最近身子养的不错啊,力气还不小。” 慕容玉摇着头,语气认真,眼睛里含着笑意:“一直攒着,等抱你。” 景喜忍不住抿唇笑了,戳了戳他肩膀: “严肃点,有话问你。如果有一天你自由了,你能放弃所有,陪我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吗?” “当然。” “很好。” 两人正说着,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紧接着就传来了近水小声求证的声音:“师父,公子在您在这里吗?” 景喜见慕容玉要说话,就嘘了声,又凑过去跟他说了句悄悄话。 慕容玉皱眉表示不赞成。 景喜给了他一个白眼,他叹了口气,对外面说:“不在。” 傻乎乎的近水竟然还真的上当了:“哦,好的,知道了。” 然后转身就走了。 “啊……哈哈哈……”景喜在屋子里面笑的肚子疼。 近水这孩子有时候是真傻。 等近水反应过来刚才答话的正是他家公子,再次折回来的时候,景喜已经笑的直不起腰了。 “你太好玩了近水,难怪清风那么喜欢欺负你。” 217 疼吗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近水愣了下,有些委屈的看向慕容玉:“公子您看,师父又作弄我。” 慕容玉看着笑容满面的景喜,朝近水投去一个嘉奖的眼神:“辛苦你了,再接再厉。” 近水:“…………” “好了别苦着张脸了。”景喜收了笑,“有什么事?” “世子让我来寻公子,说是有事相商。” 慕容玉于景喜两人对视了一眼,知道宣胤肯定是要说他被皇帝留了下来的这件事。 便吩咐近水:“你先到外面去等我,我马上就过去。” 等近水带上房门出去,慕容玉便与景喜商量:“你还是先把行李收拾好,先同姨父姨母一同回南地去。” “……可是……”“现在一切还未落定,你留在这里我始终是不放心的。一定答应我,好吗?阿喜。” 景喜也不想慕容玉分心为自己担忧,点了点头:“好,你要写信给我,我也会写信给你的。” 慕容玉点了点头:“那我先走了,待会儿再来看你。” 景喜送慕容玉出了中庭,回到房间后,她开始准备说辞。 她要跟姜大夫辞行,要交接军医处的活儿。 还要告知盛奶奶自己要离开了,感谢这几年她对自己的照顾,还要和祥云好好商量,希望他能够理解自己。 然后还要写信告诉芳杜若最近这段时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她有好多事情要想,一桩桩一条条,却都被她安排的妥妥帖帖。 原本以为做选择题很难,可原来一旦下定了决心,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 晚饭是近水送过来的。 景喜朝他身后望了望:“怎么就你一个人,你家公子呢?还没忙完吗?” “公子和世子议事,王爷也在,就在一处用饭了。公子特意吩咐我去厨房要了师父您最喜欢的饭菜来。” 景喜接过食盒打开看了一眼,果真都是她平时比较喜欢吃的菜。 不由得心情大好:“坐下一起吃吧。” “不了师父,我还要回去伺候公子呢。对了,公子说也不知道要和王爷他们议到什么时候,也说不定就不能过来看您了,您要是累了困了就先休息,不必等。” 景喜哦了声:“好了,你去忙你的吧。” 天黑以后景喜故意磨蹭了一会儿,但慕容玉一直没有过来,她索性就睡下了,不过房间里的灯火一直都点着,门也没有拴。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她忽然惊醒了,因为脸上有种痒痒的感觉。 她的动作比意识快,一巴掌就拍了上去。 然后就对上了慕容玉惊讶的双眼:“你没睡着?” “怎么可能,疼吗?”景喜搓了搓他刚被自己拍了一下的手背,“我要是醒着肯定不会打你了。” “不疼。” “都红了。” “那也不疼。” “这都什么时候了?” “二更了。” “这么晚了,你们一直谈到现在吗?” 慕容玉点了点头:“我看你屋子里灯亮着,以为你还没睡。若是知道你睡了,我就不过来打扰你了。我还要回国公府。” 218 离她远点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喜一下子坐了起来:“这都二更天了你还要回去?外面又黑又冷的,这府里还能少你一个房间?” “用晚膳时国公府就派人来催了,如今这时局,我并不适合在这里过夜,需得走了。” “难道明天早点起来再走还不行吗?” 慕容玉沉默的握住了景喜的手,摇了摇头。 将她的手重新塞回暖和的被子里,他道:“我就是来看看你,你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就走。” “那我不睡了。” 慕容玉笑了笑,目光无奈又柔和:“快点躺下,穿这么少会冷的。” 景喜点头滑进了被窝里:“好,你说的有理,所以听你的。” 既然必须要走,那么她希望他能早点回去,也好早早睡下。 所以一躺下她就闭上眼睛开始装睡,刻意放缓了呼吸。 慕容玉了解她,一下子就识破了她的小伎俩。 于是轻轻唤她:“阿喜,阿喜?你睡着了么。” 景喜不说话。 慕容玉便替她掖好被角,在她额上轻轻落下一吻:“那我这就回去了。” …… 次日,清风领了一个婆子来。 说是回南地的路上供景喜使唤的。 景喜知道这必然是慕容玉安排的。 她来时是和慕容玉一起的,事事都不用自己操心。 但这次返程他不在,有个王府的婆子也好,能帮着打听一下消息。 比如王爷和王妃他们具体哪一天出发,什么时间,在什么地方汇合等等。 总之一切都被安排的有条不紊。 晚间,景喜一个人无聊的吃着饭。 吃着吃着,不禁皱起了眉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要跑路的缘故,厨子做饭都心不在焉了起来。 她那么不挑的人,也觉得这饭菜水准实在不行。 景喜忽然就想到了白露。 想到她对自己的友好和帮助,又想到了她这次打算留下来陪着宣胤。 索性搁下碗筷,去药箱里找了几瓶药,打算给白露送去。 说不定留京的这段时间她能用上。 想了想,她又从药箱里拿了一瓶毒粉出来。 …… 白露见景喜竟然主动来找自己,且还带了药来,心中惊讶,也还有些高兴。 她心里是想拿景大夫当朋友的,但她知道,因为世子的缘故,景大夫平日里似乎总与自己保持着一段距离。 所以她并没有刻意靠近,是以此刻着实是有些惊喜的:“景大夫一会儿没事吧?” 景喜摇了下头:“没,这不是要回去了吗,反倒无所事事了起来。” “那要不我们烤烤火,说会儿话?我闲着没事在火盆底下埋了个地瓜,一会儿就能吃了。” 景喜想到自己吃到一半就搁下的饭菜,又忆起白露的手艺,忽然口舌生津,毫不犹豫的捞了个绣墩在火盆旁边坐了下来。 白露也笑着坐在了景喜对面:“可惜厨房没有年糕,不然架个火钳烤年糕,外焦里糯特别好吃。” 景喜倒是不知道还可以这样弄:“你真会吃。” 白露全当这是夸赞了:“那可不,我可是和厨房打了十几年的交道。其实年糕炸着吃也不错。” “嗯,炸年糕我知道,再涂上一层辣酱就更好吃了。”那是现代的吃法,她虽然不会做,但是吃过。 于是两人竟然聊起了美食来,彼此都觉得大开眼界。 但是火盆里有块炭成色不好,才烧着就开始冒青烟,呛的两人眼泪直流。 白露便起身去把门打开了一扇,回来就开始在火盆底下扒拉地瓜。 没一会儿就扒出来四个地瓜,一个大的三个小的,全被白露搁火盆边晾着了。 现在还太烫,要放一会儿才能进嘴。 白露知道景喜不精于厨艺,怕说多了这些她觉得无聊,就换了个话题。 “对了景大夫,跟你说件事……我过几天就不和你们一起走了,世子还有事情要留在京城一段时间,我是世子的亲兵,负责世子的日常饮食,所以我也得留下来。” 景喜自然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所以才会送药来,只是没想到白露会这么郑重的将此事告知自己。 “那你要照顾好自己。对了,我可以问一下你今年多大了吗?” “年龄吗……”白露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嗯,我是老姑娘了,今年都二十有一了,难得一见的老姑娘。” “不老,”景喜认真道,“二十一岁是正嫩的年纪,年轻着呢,一点也不老。我只比你大一岁,要不然以后你就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那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的,我不就是直接叫的你名字吗。” 白露点头,眼含笑意:“好,私底下我就这么叫。地瓜差不多熟了,咱们开吃吧。” 白露挑了一个最大的地瓜递给景喜。 刚上手的那一瞬间还不觉得烫,可是过了没一会儿就烫的不行。 “啊好烫好烫!” 白露把地瓜在手里掂来掂去,景喜下意识的就去接,可真接住了,她的手也受不住这温度。 掂了两下她实在是受不了,准备直接扔地上。 可是手忙脚乱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地瓜莫名其妙的就飞到了白露的脸上,白露抓了一把,地瓜就又滚进了她的怀里。 这一下把她烫的够呛,慌手慌脚好一会儿才把地瓜给弄出来。 景喜一边帮忙一边道歉。 而宣胤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的,忽然冷冰冰的爆发了一声:“你们在干什么?” “世子?”白露下意识的把烤地瓜踢到了一边去,“您怎么来了?” 景喜也向他行了个礼。 宣胤不悦的瞥了景喜一眼:“滚出去。” 景喜皱眉。 白露也皱起了眉头,解释道:“世子,景大夫是来找小人的。” 宣胤没看白露,只是扫了一眼景喜:“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景喜深吸了口气,对于拿着霸道总裁剧本的男主,她已经学会免疫了。 “是,属下告退。” “景……”白露想说点什么,但是一看宣胤的脸色,就又闭上了嘴。 景喜还没走远,宣胤便用她还能听到的声音对白露说:“你以后离她远一点。” 219 同一个套路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可是世子,”白露不解,“这是为什么?” 明明景大夫人很好,世子和景大夫之间到底是有什么恩怨…… 见白露字里行间似乎都透着对景喜的维护,宣胤有些不悦:“你只需要照我说的做就是了。” 因为他一开始对景喜这个女人的印象就很不好。 且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他偶尔会做些奇怪的梦。 他梦见景喜先是给盛廷戴了绿帽子,然后又妄图勾|引自己。 勾|引自己不成还伙同其他人一起坑害白露,想要毁白露容,想要污白露的清白,等等其他下作的手段。 那种强烈的感觉即便是在梦醒后也仍旧没有消失。 所以他绝不会让白露过分亲近这个女人。 可是白露觉得世子这样做太专断…… 从她进军营的第一天,如果不是景大夫帮着打掩护,她早就被人发现了女儿身,如果不是景大夫的帮助,她哪里还能活到现在。 白露心中不满,堵着口气:“世子是晚饭没有吃饱么,如果世子饿的话,只消让清风来说一声便是了,小人自会替世子准备宵夜。” 宣胤哪里看不出来眼前之人是在赌气,虽然她这样说是大不敬,但他却莫名觉得她这样皱眉的样子有些……可爱。 便沉着声音道:“路过,闻见烤地瓜的香味便来了,这跟上次你在幽南谷烤的一样么?” “是的,差不多。世子想吃的话小人便去取干净的餐具来。” “上次不是直接用手么?”他如今连洁癖都没有了…… “上次是在野外,处处简陋,如今不同了,小人想让世子吃的干干净净的。” 表面上听来这话确实没毛病,宣胤便允了白露出去。 但白露出去之后,并没有按说辞去厨房拿碗碟,而是直接去追了景喜。 景喜走的不快不慢,白露是用跑的。 白露很快就追上了景喜。 景喜吃了一惊:“你怎么出来了,世子已经走了吗?” “没有,”白露喘着气,“世子还在我那里等着吃烤地瓜呢,我下回烤的时候再喊你来吃。” “好啊,我等着。那你现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有!”白露平复着呼吸,“我也不知道你和世子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也不敢问世子,但是世子平时不是这样的,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你特意来安慰我?”景喜笑了笑,“谢谢你,你的话我听进去了,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那我以后还能叫你的名字吗?” “当然可以了。其实……”景喜想了想,还是告诉了白露,“我与世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发生了一点事情,世子好像误会我是敌国细作。 一开始我就没有给世子留下好印象。后来……你也知道,我嫁过人,生过孩子,世子觉得我配不上慕容公子。 我知道看家世背景和人生经历,我这样的身份的确是配不上他,世子他这样想并不奇怪。” “原来是这样啊……”白露的心情忽然有些低落。 是啊,世子他出身高贵,一定很看重门庭,像自己和景大夫那样的小门小户的出身肯定很难入世子的眼。 景大夫都已经这么能干了,却还要被世子嫌弃。 更何况是自己…… “对,不过这都是别人的想法。”景喜回应白露的话,“但我和慕容公子却都不是这样想的,这就够了。” 话虽如此,但白露的心还是凉了凉。 景喜的话犹如当头棒喝,一下子就把她打醒了。 就算世子待她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又怎样,难道世子还会娶她做世子妃吗? 景喜在无形中在宣胤的感情道路上挖了个坑,却不自知。 不过从人品上来看,白露是值得深交的。 景喜决定以后如果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她会为白露尽一点自己的绵薄之力,直接无视宣胤对自己发出的‘离她远点’的警告。 白露也觉得自己该及时损止,是时候和世子保持些距离,等时机成熟了,她就求世子放自己回家去和亲人团聚。 于是第二天,白露就又去找了景喜,直接把宣胤的话当成了耳边风。 不过她今天来,还带了一个坏消息。 “明天你们走不成了,今天宫里又来人了。” 景喜一直呆在房间里,早上等中午,中午等天黑,就等着明天好回南地去。 这里又没人主动替她探听消息,所以她并不知情。 “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关系到主角或者主角一家人,事情好像就变的一波三折了起来,回个家也太难了! “郡主又被皇后召进宫中了,说是觉得郡主讨喜,让郡主进宫陪着说说话。” 景喜:“……” 真是同一座皇宫,同一个套路,套路完哥哥又来套路妹妹,不知道下一个会是谁…… 她又问:“那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呢?” 白露摇头:“这个圣旨里倒是没说,但是王妃担心郡主的安危,今日也陪着进宫去了,王爷肯定不会自己单独回去的。” “我想也是。”景喜开始发愁了,呆在这里无所事事、没有人身自由的每一天都很难熬,像是在坐大牢。 白露捕捉到了景喜眼中瞬间闪过的凝滞和颓丧,于是提议: “左右也没事可做,不如明天我们出府去玩玩吧,也去看看这繁华的京都之地。” 景喜讶异:“你不用跟着世子么?” “不用,”白露解释说,“世子要陪乌金国的三皇子,带着清风就够了,我只需要在世子回来为他准备晚饭就好。” “可是最近府里管的严,怕是不好出去。” “不怕,”白露得意的掏出个牌子来在景喜眼前晃了晃,“我有世子的手令,可以随意进出府。” …… 第二日,两人结伴出府逛京城。 白露对吃的尤其感兴趣,专往卖吃的铺子去。 后来吃累了,两人才开始看别的。 很快她们就进了一家成衣店。 京城比安城繁华,衣服样式繁多。 女人都爱衣服和首饰,景喜和白露也不例外,即使平日里她们两个都穿男装。 景喜还好,旬休或者回家的时候可以穿裙子,但是白露已经快两年多没有穿过女装了。 她想买一套,哪怕就穿今天一天也行…… 220 被追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换回一身粉紫色衣裙的白露清丽动人,即便未施粉黛也叫人过目难忘。 尤其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似乎能勾人魂魄一般,令见过的人流连忘返。 就连同为女人的景喜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两人出了成衣铺之后,看见不远处有个吹糖人的小摊。 摊主吹出来的小动物栩栩如生,景喜和白露都被吸引了目光,便兴致勃勃走了过去。 景喜要了一只鹿,白露要了一匹马。 不过摊主手艺好,早已招揽了许多顾客,所以两人只得等着。 无聊等待时,白露看见一个正在等糖人的小孩手里拿着串冰糖葫芦,想到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味道,她不禁满口生津。 于是笑着问景喜:“我想吃冰糖葫芦了,你吃不吃?” 景喜扫了一眼,果然看见人群中有孩子正举着一串冰糖葫芦在舔,稍远一点的地方还有个孩子抱着一颗冰糖苹果在啃。 便道:“我想吃冰糖苹果。” “好的,那我去买,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 白露找人问了糖葫芦摊子的所在,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 景喜一开始还很耐心的在等,可一直等到她的小鹿、白露的小马都吹成了,白露还没有回来。 要知道,她们其实排在挺后面的。 想到白露穿女装的样子,景喜不禁皱起了眉头,她该不会是遇到坏人了吧。 但天子脚下,治安应该不至于这么差。 景喜只好一手拿着一个糖人站在摊子外面等。 又等了许久,景喜终于看到了白露。 ……在大街上狂奔的白露。 景喜皱眉,她这是怎么了? 好容易等白露跑过来,她还一句话都没来得及问,就被白露拽着跑了起来。 白露跑的急,也顾不上说话,景喜的第一反应就是跟着她跑。 然后跟着白露一起钻进了一座气势恢宏的酒楼,直接奔上了二楼。 最后两人在一张靠近窗户的桌子边坐了下来,白露这才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 景喜见她跑的头发都乱了,额头上还出了一层汗,赶紧就找店小二要了壶温水来。 店小二很快就送了温水来,白露一连喝了三杯才作罢。 两人是风风火火进来的,店小二怀疑他们可能不是来吃饭的,现在又白喝了一壶水,心里有些不痛快。 于是赶紧问她们要不要先来一壶茶。 白露借了人家的地躲人,又喝了人家的水,有些不好意思,就让店小二报了茶名。 店小二唱了一长串,白露对喝什么茶无所谓,于是便征询景喜的意见。 景喜对茶也没有太多的讲究,就随便点了一壶,这才把那店小二打发下去。 店小二一走,景喜就问白露:“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不是去买冰糖葫芦了吗,怎么搞这么狼狈的回来了,谁在后面追你?” 白露朝外面看了一眼,赶紧把窗户给关上了: “我完了,我阴沟里翻船了。我以为今天绝不会碰到世子,可我万万没想到,京城这么大,还是碰上了。” “世子?”景喜替白露松了一口气,“碰到世子应该没事吧,他不是早就知道你的秘密了?” “是,但是你忘了吗?世子这些天都和乌金国的三皇子在一起。一开始我就是因为看到了世子,所以才打算避开的。可是没想到不小心撞到了那个乌金国的三皇子。 那个瘪三就是个登徒子,他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我动手动脚。当时我没想许多,下意识的就打了他的脸,他那时候好像很生气。所以我就脚底抹油跑了,他和他的人就一直追我。” 乌金国的三皇子吗? 景喜仔细的想了想,但是原书的内容,尤其是有关于配角的情节她都记不太清楚了。 但原书中肯定是有爱慕和肖想着女主的反派男配的。 乌金国的三皇子应该就是其中之一。 今天应该就是他为女主沦陷的开端。 因为今天女装的白露太美了,她忽然撞进了男配的怀里,男配肯定心猿意马。 景喜把脑袋探出窗外,仔细观察了一下街面上的人流:“外面好像没人追来了。” 白露点点头:“他们肯定想不到我会忽然钻进这家酒楼。呼……还好世子没有看见我这个样子,我一会儿还是得找个地方把这套衣服给换下来。” “是啊,这家酒楼看起来就不是一般人能进来的样子。” 景喜说这句话纯属无心。 但是常年和吃食打交道的白露的心一下子就凉了,这家酒楼光看建筑和楼内陈设就是其他酒楼不可企及的。 她赶紧摸了一下自己的荷包。 又厚着脸皮问景喜:“你那里还有多少银子?” 景喜看了下:“还有三两。” “完了完了,我身上这套衣服太贵了,现在我身上只剩下二两银子了,我怀疑我们连这壶茶都喝不起。” 景喜皱起了眉头。 这趟出门,她并没有打算买什么大件东西,所以并没有带许多钱在身上。 白露赶紧叫来了店小二,问了一下她们桌上这壶茶的价钱。 好家伙,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这一壶茶竟然要十两银子。 她们两个人的荷包加起来总共也就五两而已……还差五两难道要回府去取吗? 看着眼神逐渐变的不友善的店小二,白露朝他挥了挥手:“这里没事了,你自去忙吧。” “要不,”景喜见店小二离去,便提议道,“我们一个人留在这里,一个人回去取钱?” “可是回去好远,”白露后悔莫及,“都怪我,要是我没买这身衣服,要是我没去买冰糖葫芦就好了。” 景喜安慰她:“你别这么想,女人爱漂亮衣服没错,想吃自己喜欢吃的东西也没错。只不过刚好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又不是你能提前预料到的,不是吗?” 白露点点头:“这样吧,我现在就去把这套衣服换下来,然后拿去退了。” “可这衣服已经穿上身了,店家还给退吗?” “退不退我都要去试一下,反正那个铺子离这里也不远,我这才穿一个时辰都不到呢。 那个女掌柜应该还记得我,大不了我少一点银子就是了。实在不行我就去另外一条街的当铺把这裙子给当了。” 221 期待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白露花了八两银子买的一套衣裙,退回去换回了六两银子,还几乎磨破了嘴皮子。 折损了二两,她很心疼。 然而这套衣裙当天晚上便被送到了宣胤的房间,以双倍的价格。 就这一套衣服,成衣铺的女掌柜一天之内卖出去两回,赚了两位数,笑的嘴都合不拢了。 这要是给白露知道了的话,她一定心疼死了。 而就在白露出去退衣服的同时,景喜一个人默默的坐在酒楼里喝茶。 十两一壶的茶,不喝可就浪费了。 就在她慢慢品茶的时候,隔壁桌来人了。 五六个纨绔贵公子坐在一起聊天,因为酒楼的环境清幽,两张桌子间隔的又不远,所以景喜能清楚的听到他们那一桌人的谈话。 “听我爹说,齐王世子被留下来招待乌金国的三皇子了。” “他们也算是宿敌了吧,战场上打打杀杀的,如今将这两人凑在一起,难道不会打起来?朝廷怎会做出这样的决策。”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齐王世子年少时就曾留京为质……” “赵兄的意思是……如今是旧事重演了?” “嘘……不可说,不可说。” 另一人道:“赵兄又在故弄玄虚了,我看上面就是这个意思。我爹已经收到齐军几名武将的调令了,藩王势大是大忌,上面必定是会有所行动的。 只是那些武将们,一个个都是战场杀神,如今进京,只能做些闲散活了,他们这些武将,脾气暴的很,我爹日后怕是要受气了,我都心疼我爹。” “鲁兄你开什么玩笑。还有人脾气能暴过你爹?我看该被心疼的应该是那些南地的武将们吧,到时候还不得被你爹紧紧捏在手心里,那才可悲呢。” “赵兄鲁兄,你们说的那些武将有什么好心疼的,一个个的身强体壮的。说到可悲,你们知道慕容三郎吗?” 听到‘可悲’二字,到‘慕容三郎’这个名字,景喜立刻竖起了耳朵,甚至连喝茶的动作也停顿了下来。 自从前日他连夜赶回国公府,他到现在都再没消息传来。 “当然,听说这些年他在南地过的风生水起,很得齐王的重用。我记得有年元宵节见过他,人都说国公府大小姐貌若天仙,乃京城第一美女,但我看他比他姐姐生的还要俊。只是可惜了,是个病秧子。” “哈哈,赵兄果然好|色,连男人的容貌也惦记。”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听说去年他因拒授官职被罚了,还病了个半死,在床上躺了足足有三个月。这次应该已经学乖了吧。” “是啊,这次他接受了馆阁学士之位,已经上任了。” “你是说龙图馆吗?就是那个收藏圣上御书、典籍、图画的那个龙图馆?” “不错。” “不是吧,那个地方使个太监去看管不就行了么,我听说他曾使计用七万齐军屠歼敌人十三万大军。他这样的人才,去看龙图馆?” “正是。赵兄有所不知,这还是特意为他增设的职位。他第一天去上任,连官署都不曾布置,没有炭火,没有饭食。回去就病倒了。” 病倒了……景喜只觉脑子里轰的一声就炸开了。 她猛的放下了杯子,恨不得立刻飞到国公府去。 他和一般人不一样,一般人病倒了没有那么可怕。 可是于他而言,哪怕是一次小小的风寒咳嗽甚至都可能要了他的命。 只是景喜才刚刚站起来,一旁眼见的店小二就跑了过来。 这桌客人从来到现在就要了一壶茶,一个菜都没有点,这里是酒楼,又不是茶楼,店小二有理由怀疑她们付不起这个差钱。 所以店小二一见景喜要走,立刻就堵了过来:“客官喝好了,可是要结账了?” 景喜听到店小二的话,冷静了下来:“不急,我在等人。” 景喜说完坐了回去,竖着耳朵继续听隔壁桌几个人说话。 但他们早已换了话题,现在已经开始聊京城可婚配的公子还有哪些,各自在为自家的妹子物色着。 景喜对这些不感兴趣,只盼着白露赶紧回来。 过了没多久,白露便一路小跑着上来了。 景喜见她气喘吁吁,给她倒了一杯茶。 白露大口喝了,可惜道:“亏了二两,不过总算可以结账离开这里了。” 顺利出了酒楼之后,白露也没有心情再继续逛了。 景喜自然也是没有心情的。 她把自己刚刚听到的和白露说了。 告诉她自己打算去一趟国公府,让白露自己先回去。 白露想了想,拒绝了:“我还是和你一起去吧,然后咱们一起回去。毕竟你手里没有进出王府的手令,到时候他们不给你进去怎么办?” “也好,那就要麻烦你陪我走一趟了。” “你太客气了,答应我以后不要这么客气了好吗?国公府在哪个方向。” “好,”景喜勉强朝她笑了笑,手指了一个方向,“在那边。” 去到国公府,景喜便说自己是来找三公子身边的近水,使了些银子想让门房去通传。 但门房直接没有接银子,知道三公子身边的近水不在府中。 景喜又问遥山,得到的还是同样的答案。 景喜最后直接问慕容玉是在府内,那门房的嘴却是极严的,涉及到府内主子的行踪,便闭口不谈。 说了几句之后就开始不耐烦的赶人。 景喜见打听不到消息,只好离开。 回去的路上,白露见景喜心情不佳。 便宽慰道:“慕容公子自己就是大夫,而且国公府肯定也有医术高明的大夫,他应该不会有事的。 你先不要太着急,等今晚世子回来以后,我就去问问世子。世子与慕容公子的关系亲厚,我想世子应该知道慕容公子现在哪里的。” 景喜的心有些乱,因为她总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不过现在有白露处处安慰,让她的心稍稍安定了下来。 回到王府后,景喜和白露各自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景喜今天白天吃的用些撑了,晚饭也没心情吃,索性就没吃了。 掌灯时分,清风来了。 心乱的景喜有些期待:“是世子要见我吗?” 222 你就快要死了吗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清风搓了搓手:“是的,世子说了,让您把药箱也给带上。” 景喜立刻反应了过来:“是去见慕容公子吗?” 清风点了点头:“外头冷,您加件衣服吧。” 景喜便回屋去收拾了药箱,又匆匆披上了一件斗篷,跟着清风一同出去了。 两人走着走着,天空中忽然飘起了雪,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灯笼的烛火有些暗了,清风停下来拨了拨,又重新加快了脚步。 二门外,停着一辆马车。 在上车之前,清风小声对景喜说:“世子也在里头。” 景喜微微皱了下眉,随即大步走了过去。 车内挂着一盏昏黄的灯笼,景喜进去的时候见宣胤正闭着眼睛,但是捧着手炉的手指却微微动了一下,应该只是在闭目养神。 于是便要见礼,只是刚开口叫了一声‘世子’,就被宣胤冷冰冰的打断了。 “闭嘴。” 景喜便不再说话,只找了个距离宣胤最远的角落坐着。 心里在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慕容玉。 夜里的马车走的慢,景喜不知道这辆马车会把自己带到哪里去,她只是觉得车轮下的这条路似乎极为漫长。 车内宣胤的呼吸变的绵长起来,他似乎是睡着了。 景喜这才伸了伸胳膊和腿,然后把车门打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 轻声问外面赶车的清风:“我们还要多久才到?” “快了,”清风解释道,“其实并不远,只是这个时辰主干路上有人巡街,所以只能从小路绕行。景大夫您困的话就先眯一会儿吧。” 和宣胤在同一个密闭的空间里休息,景喜想想都觉得不自在。 干脆让清风把速度放慢,自己从车厢内爬了出去。 外面虽然不及里面暖和,但空气却很清新,景喜深深吸了一口,伸手去接天空中飘落的鹅毛大雪。 清风头上是带了斗笠的,但是景喜没有。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景喜就白了头。 清风侧目看了一眼,劝道:“景大夫您还是进去吧,别把自己冻着了。” “没事的,我穿的暖。”景喜把斗篷上的帽子戴了上。 清风又劝:“可是一会儿还要去见慕容公子呢,公子病着,您要是带着一身寒气去,把身上的寒气过给了公子岂不是不好?” 景喜轻叹了一声,显然是被说服了,拍落了肩头和衣摆上的雪,她又重新钻回了车内。 她小心翼翼的,尽可能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但在她坐定不久后,宣胤还是醒了。 几乎是在宣胤掀起眼帘看向她的同时,她便察觉到了,清轻蹙起了眉头。 宣胤见小小角落里的女人正襟危坐,脊背挺的笔直,不禁皱眉。 忽然问道:“你就快要死了吗?” “???”景喜眉头皱的更紧了,这个问题有些莫名其妙,但她很快就应答了起来。 “回世子的话,人都会有一死,属下也不例外。” 宣胤冷冷勾起了唇。 就在刚才,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对三郎很重要的女人死在了宫里,三郎甚至为此吐血不止。 但那个女人是谁,他还没弄清楚,因为这个梦太短了。 会是她吧? 这个女人,他甚至还曾梦见她与盛廷共同孕育了三个子女,可这女人明明已经跟了三郎。 她与盛廷现在只有一个孩子,那么另外两个是如何来的? 一个是他的兄弟,一个是他得力下属,这种女人,呵…… 而他的梦,有时候会成真。 比如他就曾经梦到过府里的那个庶子断了双|腿,而后来宣铎就真的成了残废。 …… 景喜知道宣胤在打量着自己,那是一种轻视又厌恶的目光。 但是他没先问话,她就一直沉默着。 直到马车在一座宅院前停了下来。 宣胤才道:“下去。” 景喜片刻也没含糊,提起药箱打开车厢门一气呵成的跳了下去。 等清风扶了宣胤慢悠悠的下来之后,几人这才踏进了眼前的这座不太显眼的宅院。 这院子的仆人是认识宣胤的,直接领着几人去了前院。 前院一排屋舍,远远就看见其中一间灯火通明,间或还能看见有人进出,一看就知道是慕容玉病的不轻,需要人连夜照顾。 景喜顿时也顾不得走在前面的宣胤了,直接加快脚步越过他朝那间房走了过去。 景喜从宣胤面前快速经过,掀起一阵冷风。 宣胤不悦的抿起了嘴角。 清风见自家世子面色不好,忙替景喜说好话:“世子莫恼,景大夫也是着急慕容公子,实在情有可原啊。” “是吗?”宣胤皱眉盯着景喜的背影,目光深不可测。 …… 房门只开着半扇,还没进门景喜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药味。 她正要进去,近水就端着盆水出来了。 见到景喜的那一刻,近水愣住了,紧接着一下就红了眼眶:“师父。” 景喜见他这个样子,心一沉,一句话也没说就朝里间去了。 慕容玉在发热,浑身都烫的很,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能说话,但是有气无力。 景喜一边给他退热,一边给他喂温水,忙的一会儿也没停。 宣胤进来默默看了一会儿便就走了。 景喜就这样照顾了慕容玉一|夜,在天快要亮的时候,终于熬到了他发汗退热。 景喜松了一口气,叫醒了桌上趴着睡的近水。 慕容玉身上的衣服都汗湿了,需要换一身干净的,她一个人不好弄。 近水被叫醒,肩头的一床薄被也跟着滑落,他这才惊觉原来昨晚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是师父独自守了公子守整整一|夜,还替自己盖了被子。 捡起地上的薄被,近水看见景喜眼中的红血丝,心中既惭愧又感动。 便催着景喜去了隔壁房间休息,自己专心伺候起自家公子来。 景喜这一睡,就睡到了大中午。 近水担心她饿肚子,到了午饭时分就去敲她的房门。 只是敲了许久都没有反应。 近水心中感到不对劲,就指了一个婆子进去瞧。 房门没有上锁,用力一推就开了。。 婆子进去之后很快就出来了:“不好了,里头那位女大夫发热了,身上烫的很。” 223 病来如山倒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啊?怎么会这样。” 近水急的原地转圈,那边公子才刚退热,这边师父又发起热来了。 一定是昨晚公子咳嗽,师父又贴身守着,给过了病气。 这下他便顾不上许多,进去给景喜瞧了瞧病。 之后又吩咐了婆子绞帕子给人退热,然后亲自去了厨房熬药。 …… “水……”景喜觉得嗓子里似乎烧着一把火,难受至极。 睁开眼,便见一个陌生的婆子端了水杯坐在床头。 “你是谁?”景喜下意识的打量起四周,确定自己还在原来那个房间后,这才放松了警惕。 那婆子笑的和蔼:“您是景大夫吧,我是这府中的仆人。是近水总管让我来照顾您的。” 说着便扶了景喜起来,动作轻柔娴熟的给她喂水。 景喜抿了两小口:“慕容公子现在怎么样了?” “景大夫放心吧,公子的烧已经退了,听说上午还用了一碗粥,现在已经睡下了。” 景喜点了点头,看来近水并没有将自己病了的事情告诉慕容玉。 这样也好,免得他忧心。 不过景喜从小身体就好,很多人一年四季总会感冒几次,尤其是在春冬换季的时候,但是她几乎没有。 她可能两年才得一次流感,不过她一得感冒发烧就会比较严重,要好几个星期才能痊愈。 没想到穿到这里来之后也是这样,这几年她几乎都没怎么得过风寒。可是没想到这次却忽然中了招。 正是应了‘病来如山倒’那句古话,她一下就倒了下去。 不仅头昏嗓子痒,还全身酸痛,整个人像是被架在火上慢慢烤,连说话都没什么力气。 近水送药来的时候,景喜特意嘱咐他不要把自己的事情告诉慕容玉。 感冒初愈的人抵抗力差,自己的病来的又凶,万一又传给他就糟糕了。 但是这事到底瞒不了多久。 下午景喜睡醒睁眼时候就发现自己的手被慕容玉给握着。 见她醒来,慕容玉心中一喜,但很快就皱起了眉:“你不该来的。” 景喜笑了下:“来就来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把你怎样?”慕容玉眼中满是自责与心疼,“把你染病了!你看看你现在躺在这里虚弱的样子,都是因为我。” “那又怎么样,我乐意啊。好了,你就不要因为这件事情自责了。” 景喜握着慕容玉的手晃了晃:“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最起码你的病好了,而且我养几天也会好的。” “可是你的脸色很不好。”慕容玉依旧愁眉不展,忍不住抬手去探景喜的额头,“还在烧。” “那是正常的,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好。” 景喜把慕容玉的手从自己额头上拿了下来。 正捏在手里把玩着,忽然听到外间婆子和近水的谈话。 婆子问近水是否婚配,说她家中有三个待嫁的女儿,性情都是顶好的。 近水好似是害羞又好似有些不耐烦:“李妈妈说什么呢,主子们还在里头,这里岂是说这些话的地方。” 婆子顿了下:“哦,那等你不忙了,我再换个地方与你细说。” 近水张大了嘴巴:“哎呀李妈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要给我师父送药进去,你自去忙你的去。” ……景喜几乎能想象的到外间近水那一张娃娃脸上恼羞成怒的表情,不禁抿着唇低笑了起来。 慕容玉却陷入了沉思。 近水和遥山都不小了,他们都是身体康健之人,普通人和他们一般年纪的,早就已经成家了。 所以近水端着药进来的时候,竟意外的发现两位主子都在看他。 好像是特意在等着他进来一样。 该不会是……听到刚才李妈妈在外面胡说八道了吧? 想到这里,近水的脸噌的一下就红透了。 慕容玉亲自从近水的手中接过了药碗,想了想对近水说: “李妈妈曾伺候过我的母亲,她是个好的,想必她的女儿们也不错。如果我没记岔的话,你今年应该二十又一了吧,也是时候说一门亲事了。” “啊?可是……”主子这是要给自己婚配了吗,近水下意识的看向景喜。 慕容玉一直看着近水,此刻见他竟然看向景喜,不禁皱眉:“怎么?” “还能怎么?”景喜不用人喂药的,自己从慕容玉的手中拿走了药碗,“他这是心有所属了。” 近水见自家公子这反应,就知道自己刚才下意识的看向师父的那一眼是错的。 为了挽回,也为了早日争取到心悦的姑娘……近水想了想,忽然在慕容玉和景喜面前跪了下来。 “这是做何?” “公子,师父……”近水不自在的干咳了一声,一下子连耳朵尖都红了,“我……我确实是有了心仪的姑娘,想请公子和师父成全。” “谁?”慕容玉问。 近水抬眼,偷偷瞧景喜:“是……是师父身边的四喜。” 慕容玉嗯了声,点了点头:“四喜是个好姑娘。” 景喜看了看慕容玉,又看了看近水:“那你这是?” 近水给景喜磕了个头:“我想请师父把四喜指给我。” “你先起来,”景喜清了清嗓子,笑道,“你想成家是好事,不过光问我不行,还得看四喜自己的意思。她的卖身契我早就还给她了,她能为自己做主的,可不是我说指就指的。” “可是……”近水有点担心,因为他觉得四喜好像更喜欢遥山一点,如果师父能直接把她指给自己多好啊。 景喜倒是不知他们三人之间的磕磕绊绊,只是见近水闷闷不乐的,便安慰道: “不过你放心,我会为你说好话的。你赶快起来吧,也不嫌地上凉。” “谢谢师父!” …… 病去如抽丝。 景喜和慕容玉各自养着,恢复的都很慢。 她这次风寒来的格外凶猛,反复高热了好几次。 慕容玉是知道宣凝被李皇后召进了宫中的,他一边担心着景喜的身体,一边又忧心她何时才能顺利回到南地。 不过几日后,宫中便传来消息,说是六皇子,也就是李皇后才三岁的儿子染了病,宣凝才得以出宫。 六皇子的病来势汹汹,病情反复、无法根治,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 于是宣凝便在出宫前,向李皇后举荐了一个人…… 224 你们要反吗?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这个被宣凝推荐的人,自然是女神医景喜了。 宣胤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当场便斥责了宣凝:“你糊涂,这种事情你怎么能往自己身上揽呢?” “我没有,我不糊涂,”宣凝不服气,“谁跟她是自己人!” “她是齐军的军医,是随我齐王府一同进京的大夫。” “那……”宣凝一时无话可说,瞪了宣胤好一会儿后说,“那要真看不好也是她自己医术不精,跟我们没关系。” “可人是你举荐的,这种时候你这么做实在是愚不可及。” “可我……”宣凝见向来疼自己的兄长竟然骂自己蠢,一时委屈的红了眼睛, “我当时也是因为害怕啊,皇上一怒之下砍了两个太医,转身又叫我好好宽慰皇后,我能怎么宽慰。皇后心系六皇子,唯一所愿就是六皇子能赶紧好起来。” 宣凝低低抽噎着,歪进了齐王妃的怀里。 齐王妃心疼女儿:“也罢,事已至此,说不定景大夫真的能治好六皇子的病呢。” 宣胤皱眉:“母妃,我去找父王商议一下,你们今晚便连夜出京吧,千万不能再出什么意外了。” “那个景喜,”宣凝忽地从齐王府的怀中抬起了头,“可不能叫她走了,宫里很快就会来人宣她的,若是找不见她就坏了。” “这件事你就别管了,她此刻并不在府中。” “什么?她不在,那她去了哪里,必须把她找回来,她能不能治好六皇子是一回事,但我已经向皇上皇后举荐了她。她若不在,我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宣胤面沉如水:“你若早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便好了。” 齐王妃不愿见一双儿女因为一个外人争执,便朝宣胤摆了摆手:“你妹妹才刚回来,且让她好好休息吧,景大夫现在人在哪里,去把她找回来。” …… “世子,我听说景大夫病了。她把慕容公子照顾好了,自己却病倒了,听说已经在床上躺了好几天,她这样怎么去给六皇子瞧病啊?要是再把病气过给了六皇子那可如何是好。” 而且瞧不好是真的可能会被砍头的。六皇子是皇上的老来子,皇上对他格外的宠爱,几乎宠的没边。 不过清风到底是没敢把后面这句话说出口。 宣胤又何尝不知道此次进宫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尤其他之前还梦到过一个对慕容玉十分重要的女人死在了宫里。 他捏了捏眉心,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到来了。 但是他又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三郎为此伤心欲绝。 “只能说这个女人病的很是时候,”宣胤眸中凝着寒霜,“你去把她接回府来,直接跟她说实话。 至于三郎那边,就说我父王即将启程回南地,他自然会让人跟着你回来。我相信那个女人权衡过后,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是,世子英明,小的这就去办。” 事实证明,宣胤真的很了解慕容玉,对景喜的判断也没有出错。 后来。 景喜果然一个人回来了。 看着她病歪歪的样子,宣胤很满意:“很好,就这样。” 景喜没说话,沉默的垂下了头。 等宣胤调头一走,清风立刻向景喜解释: “世子的意思是这样可以保住景大夫您一条命。待会儿宫里若是来了人,景大夫只管躺着便是,其他的就交给我们了。” 景喜道了谢,往从前的住处去。 只是她发现,自从她踏进这府门之后,似乎总有人在暗处跟着。 现在离了清风,那些人便就不再遮遮掩掩了,光明正大的尾随着景喜。 那是两个看起来挺壮实的婆子,景喜多看了两眼便认出来了。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那应当是宣凝身边的人。 先前她不明白为什么宣凝要找两个婆子跟着自己,只是跟着、其他什么事情也没做。 后来回想起清风在谈起进宫这件事上的有所隐瞒,她渐渐就明白了。 原来清风那个时候是在为宣凝遮掩。 想必是宣凝在李皇后那里举荐了自己入宫,如今派两个婆子过来看着,是为了防止自己逃跑从而连累了她。 景喜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就算是在现代,医学条件那么发达的情况下,依然有很多病症无法治愈。 宣凝举荐了自己,可自己也不一定有办法。 更何况她现在还烧着,头脑的反应比平常要慢上一倍。 要是她现在进宫,并耽搁了六皇子的治疗,后果可能更加严重。 不过这已经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了,如果真的惹了皇宫里那位不快,整个齐王府都要被拉下水。 景喜厌恶宣凝的这个行为,心想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也得由他们齐王府自己担着。 于是便心安理得的躺下了,反正这是宣胤的原话。 由于心里没有负担,她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到后来她是被一只冰凉的手给惊醒的。 一睁眼就看见一个陌生的、太监打扮的人正弯腰在探自己的额头。 而清风正在一旁陪着笑:“公公您看,小人没有撒谎吧?景大夫她真病的厉害,只怕这样进宫去反而会把病气过给六皇子,这风寒严重起来可是会要人命的。” “大胆,你竟敢诅咒六皇子!”宫中的太监听了清风说的最后一句话,顿时吼了起来,嗓子都破了音。 清风连忙弯腰赔罪,忙不迭的往自己脸上扇了几个巴掌:“是小人不会说话,还请公公误怪。” 这么一闹,那太监也没什么耐心了,转身便走。 出门便看见一个在外探头探脑的婆子,那太监眯了眯眼,一把抓住了婆子的胳膊。 “你是郡主身边伺候的人吧?麻烦带路吧,皇后娘娘有话让咱家带给郡主。” 那婆子有些胆寒,下意识便看向清风。 清风欲拦。 但那太监没能顺利带走景喜本来就很不高兴了,但又碍于人病着不好发作。。 现在刚好找到借口,厉声道:“咱家是奉皇后娘娘懿旨来的,人你们不让咱家带走,话也不让咱家说了吗?还是说你们要反了?” 225 隐瞒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清风脸色骤变。 造反这样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在场的人几乎都屏住了呼吸。 清风咽了咽干涩的喉咙,给那婆子使了一个眼色。 婆子看也不敢看那太监,低头恭恭敬敬道:“公公您这边请。” 清风见婆子领着那太监走了,匆匆便往自家世子爷那里去了。 …… 宣凝没想到身边的婆子这样没用,消息没有带来,反而把皇后娘娘身边的太监给招来了。 那太监极其不悦,因为是李皇后身边的红人,加上这趟差事又没办好,整个人气急败坏的,所以说话很不客气。 “郡主是觉得皇后娘娘好糊弄么?咱家火急火燎的来了,府上的神医却卧床不起,这让咱家回去怎么交代呢?” 宣凝强颜欢笑。 原来兄长压根就没想把那个女人交出去。 那个女人到底有哪里好,表哥和兄长竟然都被她灌了迷魂汤! 不过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她也不能拆了自家人的台,否则到时候就连母妃也不会站在自己这边了。 但见高公公前来兴师问罪的模样,似乎今天不交个人出去他就不会善罢甘休。 “不如郡主帮咱家想想,”那太监阴阳怪气,“咱家回去到底该如何向皇后娘娘交代?” “高公公,这……”宣凝脑中一片混乱,她虽然贵为齐王郡主,在南地可以横着走。 但这里是京城啊,偏宫里对齐王府又有敌意,她想自保,她更加不想做齐王府的罪人。 但事已至此,如今只有…… “高公公有所不知,神医虽然病了,但是她还有个徒弟。太子殿下的假腿就是他们师徒二人合力打造的。这件事情想比高公公应该听说过吧?” 那太监眯了眯细长的双眼:“不错,咱家确实是听说过此事。”太子那个残废重新站了起来,皇后娘娘为此还怄了一阵呢。 “那就烦请郡主将人交出来吧,咱家也好回宫复命。” “好,公公稍后,且在这里吃口热茶,我这便安排下去。” …… 宣胤匆匆赶来,刚踏入院子便见宣凝步履如飞往外去,而厅内却坐着正悠哉饮茶的宫中太监。 “凝儿,”宣胤叫住了宣凝,“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宣凝后悔了。 因为她心里明白进宫去给六皇子看病并不是一件好差事,景喜那个女人去了也就罢了。 现在那个女人去不成,她刚才一时情急又把近水给推了出去。 近水是自小就跟在三郎哥哥身边的人,万一他进宫去出了个什么好歹…… 而三郎哥哥的身体素来又不好,若到时累的三郎哥哥犯病,那该如何是好? 宣凝终于开始感到后怕。 现在慌不择路一头撞进了宣胤的怀里,她忍不住一把将哥哥抱住,把自己的担忧全都说了出来。 宣胤自小就是疼爱这个妹妹的。 如今见妹妹吓的眼泪都要掉下来,想说些教训的狠话却怎么也严厉不起来。 “罢了,这件事情你就别管了。” “那……那我们拿什么人交给高公公?总不能随便找一个人糊弄过吧。而且宫中有人见过近水,我们根本就瞒不过去的。” 宣胤抬手轻轻在宣凝头上拍了下:“说了不用你管,你先去母妃那里避一避,这里一切有我。” “嗯。”宣凝望着宣胤,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轻轻点头,她相信哥哥一定会护自己周全的。 清风一直跟在宣胤身后,宣凝所说,他一字不落的全都听进了耳中。 近水这家伙虽然有时候蠢蠢的,看起来特别好欺负,可他是自己的好哥们啊,皇上都砍了两个太医了。 “世子,能不能别让近水去啊?” 宣胤面无表情的看了清风一眼:“那就让景喜去。” “可是景大夫她也去不了啊,她自己还病着呢。” “那你说怎么办?” 清风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神情木木的说:“都听世子的。” “那你再跑一趟,去把近水带来,我亲自与他说。三郎那里你暂时先瞒着。” 清风无声点头,一路快跑着出去了。 …… 当清风再次见到近水时,近水刚得了空,正在自己的房间里看医书。 他一抬头,猛的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清风,顿时吓了一跳:“你怎么又来了?你不是刚回去吗?我还以为自己见鬼了呢。” 清风勉强扯出个笑容来:“我们世子有事找你,让我来带你过去。” “什么事情啊?”近水把医书放了下来,“是好事还是坏事?” 清风皱着脸摇头:“我也不清楚,等你见到了世子自然就会知道了。” 近水暼了他一眼:“看你这表情,八成不是什么好事情,走吧。不过走之前我得跟公子打声招呼。” “好,你去吧,我等着你。” 近水一步三回头的走着:“为什么我觉得你今天怪怪的。” 清风囫囵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早上刚刮的胡子,是不是看起来特别俊?” “我呸,还不及我十分之一呢。” 往常近水这样说,清风非要追过来打他不可,所以他一说完就跑开了,但却意外的发现清风并没有像平时一样追过来。 慕容玉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景喜被宣凝举荐入宫给六皇子看病的事情,更加不知道近水被推出去顶包。 便同意近水去了,并嘱咐他不要忘记看望景喜。 近水当然不会忘了,那可是他自己的师父呢。 …… 近水跟清风一起出门。 路才走到一半,清风忽然把马车停了下来。 “怎么了?”近水问。 清风忽然看向他:“你走吧!” “啊?”近水一脸懵,“你驾着马车,但是你让我一个人走去王府?你不是特意来接我的吗?你还有别的事?” “没有,马车也给你,你走吧。”清风把缰绳和马鞭都塞到了近水的手中。 近水还是莫名其妙:“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清风不想瞒近水了,便将事情和盘托出。 近水听完,愣了一会儿。。 但他想了想,忽然笑了:“去就去,我又不是没进宫给贵人看过病,瞧你说的,好像我去了就回不来似的。” 226 说谎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是,我就是这样害怕的,”清风开始往外掏银子,“所以你赶快走吧。” 近水好笑的按下了清风的手:“之前去东宫的时候我也害怕过,但是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再说那么多人给六皇子看病,难道都没命回来了?” “我不知道他们,但是我知道我们和他们不一样,我们属于南地,我们可能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那……我现在跑了的话我师父怎么办,我家公子怎么办,你们怎么办呢?” 清风摇头:“我不知道。” “那你就放宽心,说真的,我觉得我去了也就是个充数的,根本就没有资格去给六皇子诊病。” 缰绳已经在近水手里了,他一挥马鞭,就把车子赶了起来。 清风坐在外面吹了会儿冷风,整个人也冷静了下来。 他也觉得刚才是自己想多了。 等到了王府,清风直接向宣胤坦白,说自己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把事情告诉了近水。 这倒是给宣胤省了一桩事。 而近水要代替景喜进宫的事情他们是没打算让景喜知道的。 不过近水得了慕容玉的吩咐,是提了药包和糕点过来探望自家师父的。 但是他现在不好露面,只好托清风把东西带去给景喜。 清风送宫中的那太监与近水一同出府,之后才提了东西去景喜那边。 不过负责照顾景喜的婆子说她刚喝完药又睡下了,所以清风就让婆子把东西放在了景喜屋里。 清风想到世子的安排,又吩咐那婆子:“晚饭前如果景大夫还睡着,你就把人叫醒,把东西都收拾好,所有人得赶在城门落锁前出城。” 不过景喜没让人叫,只睡了一个时辰就醒了,睁眼就见婆子在给自己收拾衣服。 景喜愣了一下:“你在做什么?” 那婆子也没预料到景喜会忽然醒来,吓的立刻直起了身子,随即解释道: “老奴得了令,正与景大夫收拾行李呢,我们得赶在城门闭合之前出城。” “我们要走了?”景喜下床穿鞋,“怎么走的这么急?难道是因为我没有进宫的原因吗?” “这个老奴就不清楚了。” “那是谁告诉你这些的?” “是世子的身边的清风小总管。” 景喜点了点头,又摸到自己一身衣衫全都被汗湿,便道:“你先下去吧,我自己来收拾就好了。” 那婆子应了一声便自离去了。 景喜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并没有接着收拾自己的东西,而是打算先去找清风问问情况。 不过她正准备出去的时候,却在桌上看到几个药包,还有一些糕点。 看到药包上熟悉的绳结,她不禁弯唇笑了笑。 这是近水打绳结时的习惯,肯定是三郎吩咐他来的。 他可能还不知道进宫一事,以为自己是真的要返回南地了。 不过这样也好,也免得他白白担心一场。 她打开房门正要出去,没想到婆子刚好领着清风过来了。 景喜朝清风笑了笑:“你来的真巧,我正要去找你呢。” “我听说景大夫醒了,所以特意过来看看您。张妈已经和您说过了吧,马上就要出发了。” 景喜点了点头:“进来吧,我还有些别的话要和你说。” 清风便跟着景喜一同进了屋。 “我们走的那么急是跟那件事情有关吧,都处理好了吗?” “是的,都处理好了,景大夫您不必担心,只管收拾好您常用的东西带上马车就行了。” 景喜点点头,不疑有它。 只是又随口问了一句:“近水没有给我带什么话吗?他来的时候我应该还睡着呢。” 清风闻言皱起眉头,下意识的就撒了个谎:“近水?他没有来过啊,景大夫怎么会这么说呢?” 景喜深深凝眉,清风此刻的表情有古怪。 桌上那药包分明就是近水的手笔,就算有别人和他打绳结的习惯一样,也不一定会送药包来。 “是慕容公子那边出了什么事吗?”景喜心中忽然有股不祥的预感,便追问清风。 清风立刻摇头,笃定道:“没有,慕容公子那边一切安好!” “那你为什么要撒谎?” “我没有,我冤枉啊景大夫,我真的没有撒谎!” 然而他越这样说,景喜便越发确定他是在撒谎。 “清风,你快点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都没有发生啊,等王妃娘娘那边收拾的差不多就可以出发了。” 景喜沉默又严肃的看着清风,而后将桌上的药包推到了他面前。 “那这个你怎么解释?算了你不用说谎话来搪塞我,我知道这就是近水送来的。 你要是一开始没给急于否认、说个谎话来骗骗我,我也许还会信你。但你这么坚决的说他没有来过,我就不信了。” “我……” 清风暗叹了一口气,谁知道这景大夫仅凭一包药就能看出来近水来过。 这上面是有什么暗号吗?他怎么没看出来? 景喜见清风还在装傻,便站了起来,有些生气:“你还是不要跟我说实话吗?那如果你不说的话,我就不走了,我自己去找他们问清楚。” “不行的景大夫!”清风忙伸手阻拦,“这件事慕容公子他并不知情。” “洗耳恭听。” “好吧,”清风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坏在了一包药上,“但是景大夫,您得先答应我不要生气,毕竟您还病着,万一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快说!” “其实,事情是这样子的……” …… “你们郡主,她就这么恨我?”景喜眼底一片寒凉,“近水不光是我的徒弟,他还是三郎身边最亲近的人!” “郡主……其实郡主事后也很后悔,可是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办法挽回了,近水他已经进宫了。” “六皇子得的到底是什么病?” “这……我也不知道啊。景大夫,您就听我一句劝,收拾好东西赶紧走吧,这里已经没有您的事情了。” “不,我不走了,我要等近水平安回来。” “……”清风深吸了一口气,“那……要是近水不能平安回来呢?您又留在这里,到时候再把你自个儿也搭进去……” 227 节哀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你不可以说这样的话!” “我知道,我也不想这么说的,可是我们必须做最坏的打算。” “是啊,你们,你家郡主,你家世子……”景喜冷笑了声,“早知道我先前就该跟着那个太监进宫去。” “不,景大夫您千万不要这么想,您自己还病着呢,如何进宫给六皇子看病。况且近水也不一定会有事,说不定明天就回来了。” “那我就在这里等到明天。” “可是王爷他们马上就要出发了。” “那很好,宣凝最好马上也跟着一起走,不然我要是等不到我徒弟的话,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来。我也上过战场,你知道的,我也可以心狠手辣。” 因为性格的原因,景喜很少对人放狠话,这次却是急的面红耳赤。 “这……”清风也几乎没有见到她这个样子过,感觉自己捅了马蜂窝,“景大夫您千万不要想不开做傻事啊。” 他压低了声音:“郡主就算做错了事情,也还是郡主,您可千万不能乱来。” “……”景喜皱眉沉默了片刻,“你走吧,我心里暂时有数。” 清风想了想说:“慕容公子也是希望您能早早回到南地的。” “你一定要在这个时候跟我提慕容公子吗?那我现在就去告诉他近水进宫去了。” “别别别,慕容公子的病还没养好呢。”清风差点就给景喜跪下了,“小人现在立刻马上就走,您好好在这里养着身子,哪里也别去了,行不行?” “等一下……” “您说。” “你们有派人盯着宫里的动静吗?” “……”清风有些为难,“景大夫,我知道您担心近水,我也很担心,我们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他就像是我的亲弟弟一样。但这里是京城,不是安城,实在是……力所不能及。” “好,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等一下!” “景大夫还有什么事吗?” “慕容公子那边……就说近水留下来照看我了。” 清风低低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景喜等他走了以后便关上了们,开始翻起屋子里的一口箱子。 那是太子穿戴假肢成功下地行走后,太子与太子妃夫妻二人给她的赏赐。 当时太子妃也曾私下与景喜说过几句话,并给了她一个小木牌。 说以后若是碰到麻烦事,可以拿着这块木牌到西宫门去寻午间值守的侍卫,那是东宫的人。 景喜现在要找的便是那块木牌。 她将木牌翻出来以后,小心的收进了怀里。 过了没一会儿,原先伺候景喜的婆子便领着个丫鬟来了,因为她要跟着王妃一同离开京城,便新领来一个人供景喜使唤。 不多时,府中人们便有条不紊的忙碌了起来,大约一个时辰后,整座院落便重新归于宁静。 该走的人就都走光了,只剩下原本就被安置在这里的一批下人。 景喜喝了药之后昏昏沉沉的,一会儿想到近水,一会儿想到慕容玉,一会儿又想到祥云,心里十分不安。 好在后面白露过来了。 她是宣胤身边的人,最近发生在王府的事情她也知道的七七八八。 她担心景喜思虑过重,便主动过来陪着聊了会儿。 景喜心生感动,心情也好了些。 只是等到第二日的时候,宫里没有消息传来。 到第三日的时候,宫里依旧还是没有消息。 这时候景喜烧的也没那么厉害了,便打算拿着太子妃给的小木牌入宫一趟。 这事儿她只告诉了白露一人,也算是给自己留条后路,万一自己真出了什么事,好歹也有个人知道该去哪里收尸。 找对了人,景喜很顺利的就被人带进了东宫。 太子和太子妃夫妇对她似乎颇为敬重,她入殿的时候,太子与太子妃甚至亲自起身来迎。 但这样的待遇却令景喜心中忐忑不安。 因为向来温和的太子此刻面无表情,甚至从见到她开始就一直紧紧的皱着眉头。 他的表情太过凝重了。 于是景喜开门见山,直接道明了自己的来意:“殿下,娘娘,草民此次进宫,是想打听小徒近水的消息。 两日前,他被召进宫替六皇子看病,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草民进宫无门,只好来求殿下和娘娘了。” 太子与太子妃对视了一眼,最后太子悄然离去,殿内只剩下景喜和太子妃以及几个宫女。 景喜心中更加不安了:“娘娘?” “近水大夫他……”太子妃微微笑着回忆,可是讲着讲着却红了眼眶,“他是位十分纯良有趣的大夫,但是……逝者已矣,活着的人需得节哀顺变。” 景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声音都在颤抖:“娘娘您说……逝……者?” “景大夫,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与殿下也很难过,但是在你来之前,今天凌晨,小皇子就没了。小皇子贴身伺候的下人,还有照看他的几个大夫包括你的徒弟,他们都被……” “啊啊……”景喜忽然从椅子上滑了下来,忍不住大哭,说话声音不成腔调。 “为什么?他有什么错,我家近水有什么错啊,他之前救了那么多人的命,现在就因为没有救活一个药石无医的孩子就要被人迁怒杀死!凭什么!!!那个人他凭什么这么做!!!他以为他是谁!啊啊啊啊啊!” 说到最后她几乎泪流满面的吼出来的。 太子妃显然是被吓到了,她料想过景大夫会伤心欲绝,可是没想到她竟然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景大夫,万万不可……你千万不可再说这样的话了,来人,快扶景大夫起来。” 太子妃一声令下,宫女嬷嬷都上前来了。 景喜伤心欲绝,她不要人扶,谁来就毫无章法的打谁。 后来干脆坐在地上,低头抱着双膝低低的啜泣了起来。 她压抑着没有发出声音。 太子妃见她如此,便让那些宫女嬷嬷们都下去了。 见她哭的这么伤心,太子妃也忍不住掉了眼泪。 过了很久,景喜终于深呼吸着停了下来。 她一遍遍的擦着泪水,一边声音颤抖的道歉:“是我失态了娘娘……敢问……我家……我……我家” 终究还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太子妃却是听懂了她的话:“近水大夫的遗体,殿下命人收敛了,你……要看吗?” 景喜点头:“要,我要带他回家。” 228 回家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对不起近水……”景喜抱着近水惨白的脑袋,泣不成声,“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如果进宫的是我你就不会死了。 你不是说你喜欢四喜吗……你说等你回去就跟她表明心意……我等着呢……我还要帮你说好话的…… 清风说……等你这次回去他要带你去喝花酒……我骂了他一顿…… 你叫我一声师傅……你就要继承我的衣钵……我还有很多东西都没有教给你……你醒一醒吧……我求求你了……你不要……对不起……对不起……” 守在门口的太监见景喜抱着一颗脑袋哭的撕心裂肺,唉,也是可怜,一刀下去,身首异处。 其实这大夫又有什么错呢,小孩子三岁以内本来就容易早夭,更何况六皇子这样被含在嘴里的,三岁了路都没走过几步,太娇了反而不好养。 …… 西宫门外。 停着一辆低调的奢华的马车。 坐在外面赶车的是清风,此时他等的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忍不住回头问里面的人。 “白路,你确定是西宫门吗?” 车帘子立即被人从里面掀开,白露跳下了马车:“我确定,就是西宫门,景大夫说的很清楚,我听的也很仔细。” “可是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人出来?会不会是出事了?” 白露摇头:“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因为宫里的繁文缛节多,比较耽误时间吧,我们再等等。” 只是等的时间越长,清风心就越焦急。 这么多年来,他不是没有和近水分开过,但唯有这一次,他明显的感觉到了心慌。 他也跳到了地上,开始原地踱步子。 就在他围着马车转了三圈以后,车内宣胤寒凉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站住,别再走了。” 因为这脚步声令他心烦。 他的那个梦,难道要在今天应验了?那个女人就要死在宫中了吗? 想到这里,宣胤皱起了眉头。 那个女人她不该就这样死掉的,她曾经染了那样严重的瘟疫都没能死掉,怎么能就这样废在宫里! 心中正乱着,马车外头清风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 宣胤忽然就恼了:“不是让你不要再走了吗。” “世子!”清风的声音忽然高昂了起来,“出来了,出来了,东宫的马车出来了,小的这就过去瞧瞧!” “快滚!” 白露也很担心景喜:“属下也过去瞧瞧。” “去吧。” 不过没见到人之前,宣胤的胸口还是闷着口气,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不知道该如何同三郎交代才好。 …… 赶车的太监见有人上前,便放缓了马车的速度。 白露小声的对清风说:“上次我在宫门口等景大夫的时候见过这位公公,那次就是这位公公送景大夫出来的。” “那碰巧了。”清风结束了和白露短暂的对话,上前一步向东宫的太监行礼。 “公公,小人乃是齐王府的下人,敢问公公车中坐的可是齐王府上的景大夫?” “正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待我将车赶到前头去。” “好的好的。”清风陪着笑,马车一发动,他便跟在车后跑了起来。 很快,那太监便将马车停在了距离齐王府马车不远的地方。 他转身快速对车内之人说了几句话后,便跳下了车,走出了一段距离。 清风有些看不太懂这位公公的行为举止……他为何要走那么远? 还有景大夫为什么还不下车? 清风与白露对视了一眼,两人眼里同时闪过一丝担忧。 白露便上前一步去,敲了敲车门:“景大夫,你还好吗?” 只是过了好一会儿,车内都没有人回应。 白露皱起了眉头。 “景大夫?”清风想了想,干脆直接上前去将车门来开了。 当一扇车门被拉开,当他们看到里面的人……他们都被定在了原地。 “近…………啊……”那样的场面太过触目惊心,清风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他瘫在那里像一滩泥,仿佛再也起不来。 要不是在宫门口,要不是他还剩下一点自制力,他一定会放声大哭起来。 宣胤从车窗内看到清风这般反应,连忙下了车,大步朝这边走了过来。 从他那个方向过来,先看到的是白露。 白露虽然没有像清风那样伏地痛哭,但是她的面颊上也有泪痕。 “她……”宣胤只下意识的吐出了一个字,然后便朝车内看了过去。 当他看到车内抱着身首异处的近水尸体时,他也不知道自己那一刻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似乎是微微松了一口气,但那口气紧接着就变成了一股火,越燃越旺的火。 时间和空气仿佛都凝固了,除了清风的哭泣声,再没人发出任何声音来。 良久,宣胤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回府!” 清风还跪在地上不能动,宣胤弯腰扶住他的肩头:“清风,带你的兄弟回家。” 清风愣了好一会儿,这才胡乱的抹了一把眼泪,手忙脚乱的爬上了车。 近水的身体呈僵硬屈辱的跪姿无法躺平,脑袋被景喜抱着。 清风哭着把近水从景喜的手中接了过来,眼泪一串又一串的往下掉:“哥带你回去了……哥……哥还没看到你娶媳妇呢……” 他将衣服解开,把头颅小心的裹进怀中,抱着身体下了马车。 景喜终于闭上了红肿的眼睛。 白露朝车边靠近了一步:“景喜,我们也走吧。” 景喜睁开眼睛,自己下了车,跟着白露一起走到了齐王府的马车旁。 清风正安置着一切,却在最后一刻顿住了动作,他差点忘记了,这是主子的车。 于是便在宣胤面前跪下,求道:“世子,车暂时……” 宣胤打断了他:“赶车吧。” 他说完,上了车。 白露也搀住了景喜的胳膊,打算扶她上去。 景喜却轻轻在白露的手背上拍了拍,声音嘶哑无力:“你们回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可是……”‘路远’两个字还含在嘴里,白露就被景喜那哀伤的眼神攫住,她实在是不忍心拒绝她此刻的任何要求。 白露看见,景喜的白头发又多了一缕。 229 白头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京城以皇城为中心,齐王在京城没有正式府邸,他们住的府院在外城。 外城距离皇城有些距离。 其实景喜对这段路根本就不熟悉,她只是在漫无目的走着。 一直不停的走着,这会让她的心里稍微好受一些。 可是身后如影随形的那个人让她感到如梗在喉。 “我请你,不要再跟着我了。”事实上景喜前脚刚走,宣胤后脚就下了车。 “那你知道你是在往哪里去吗?” “这不重要,”景喜皱眉瞪着着宣胤,“最起码今天不重要,我求求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你也许是因为有洁癖所以宁愿下车走路也不要坐那辆车, 但那是我朝夕相处的徒弟,他是为我顶包才这样的,你不会明白我的感受,我求求你走开吧!你不要再说话了!我真的很讨厌你们姓宣的人!真的很讨厌!” “……”从前看起来对什么都不在乎的人如今说出这样的话来,宣胤一把扯住了她一只胳膊,“你是在怪我吗?” “放手!” “你有什么资格怪我?如果他不去今天掉脑袋的就是你,景喜!” “我知道!所以我怪你们,我也怪我自己,就是这样,可以了吗?我可以走了吗?” “我说过,你走错了方向!” “你管我有没有走错方向!你管好你们自己这些信宣的就行了!” “你是疯了吗,竟然敢这样跟我说话?” “……三年了!跟我一起共事,在我身边师傅长师父短的叫我的徒弟人没了,就算是条狗也他|妈有感情了! 你与其在这里盯着我,不如想想怎么和三郎说……不光是你……我也要好好想想……” …… 慕容玉再一次喊出了‘近水’的名字,直到进来的是遥山,他才想起来原来近水被表哥给借走了。 姨父和姨母昨天已经连夜出京,不知道阿喜病情可有好转,路上有没有人可心的照料着。 他想了想,披上大氅起了床,打算给她写封信。 平时研墨的活儿都是近水在做,如今换了遥山,慕容玉很不不习惯,这墨不是稠了就是稀了, 他干脆便叫遥山下去,自己亲自动手。 提笔写了两行,洁白如雪的纸张上却忽然晕开了一圈红,紧着是第二圈和第三圈。 慕容玉一摸鼻子才知道原来是自己流鼻血了。 他微微仰起头,掏了袖中帕子去擦,却不小心打翻了砚台。 上好的砚台今日似乎也格外的脆弱,竟然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慕容玉皱起了眉头,不过此时他也顾不上这一方砚台了。 …… 王府中已经没剩下多少下人了。 日暮时分,清风在得知世子和景大夫还没回来时,终于强打起精神,派了几个人出去寻。 而他自己则在府门口守着。 这个时辰的西北风冷的刺骨,他没戴帽子、没穿氅,就这么站在风口,一点也感受不到这个冬天的寒意。 清风在门外等了大约有半个时辰,终于见到景大夫和世子一前一后回来了。 他忙上前去迎,除了眼睛有些红肿之外,行为举止竟和平时表现的相差无几。 宣胤皱了眉:“我身边就你一个人了吗,你去歇着。” “小的不累。” “不累也去歇着,看腻了你。”宣胤冷冷丢下一步,大步离去。 景喜本是走在前头的,便等了落后的清风几步,问道:“他在哪儿。” 清风颤着音说:“我屋隔壁。” 两人便一同去了,景喜又叫人取来她的医药箱,他们从第一天傍晚,一直呆到第二天才出来。 那时候的尸体已经软化,可以缝合,可以换干净的衣裳。 出来的时候,白露正守在外面。 她感觉眼前的两人仿佛在一|夜之间瘦了一圈,尤其是景喜,她的头发似乎白了整整小半层,已经到了看上去晃眼的地步。 “你们吃点东西吧,我给你们熬了粥,吃完赶紧睡一觉。”白露领着两人往饭厅去。 两人刚端起粥碗,宣胤忽然亲自过来了。 清风赶紧放下碗筷站了起来,景喜看了宣胤一眼,仍旧一动不动的坐着,继续喝粥吃菜。 宣胤微微皱起眉头,道:“遥山来寻近水。” 景喜立刻停下了咀嚼的动作:“三郎怎么了?” “病了。” “我过去。”景喜站了起来。 宣胤看了她一眼:“那你想好怎么说了吗?” 景喜嗯了声:“想好了,一起听听吧。” 景喜快速说完,宣胤点了点头:“暂且就这样吧,等三郎身子好些了再说。” 景喜点了下头,面无表情的背好药箱,大步朝外去。 宣胤蹙眉,叫住了她:“你的……头发?” “少年白,并不是什么罕见的病,治不好了。” …… 遥山见到景喜,双重意外。 “景大夫不是跟王妃王妃一同回南地了么?” “没有,”景喜勉强扯了下唇角,“我的病情反反复复,我怕路上折腾对身体不好就没走。” “那您的头发?”遥山眉心拧成了一个疙瘩,景大夫也不过是双十年华吧。 “白头病,在我身子弱的时候趁虚而入了,这不,我已经让近水……”提到近水的名字,景喜停哽咽了下, “我嫌白头不好看就想把这个病治好,就让近水去帮我采药了。我要的东西寻常药铺里没有。” 遥山不懂医,但是景大夫和近水都懂,所以他没有丝毫怀疑。 虽然近水是公子的人,但已经是景大夫的徒弟了,景大夫使唤他做事也不稀奇。 病床上的慕容玉此时见到景喜,同样深感意外,但更多的是心疼。 他的阿喜才二十又二,怎么就生出了一头白发。 他打散了她的头发,一次次的尝试用她的黑发覆盖白发,但每一次都是徒劳。 景喜由他去做这些无用功,转身把脸埋进了他怀里。 “你不要担心,虽然治不好了,但是可以染回来,就像染布一样。我就是让近水去帮我找那种草药去了,你知道的,他对所有新事物都充满了好奇。 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很快找到我想要的东西,说不定还要花个三年五载的时间呢。那么这段时间,你会嫌弃我吗,你能等我们这三年五载吗?” 等他渐渐习惯了近水不在的时候,再告诉他。 “傻阿喜,”慕容玉笑着摸她长发,“我怎么会嫌弃你呢。你怎么……怎么哭了?” “嗯,感动的。” 230 我弄丢他了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傻阿喜,这也值当吗?”慕容玉低头看着她花白的发顶,“若是这样,我岂不是该痛哭流涕了?你明知我时间不多,却也不嫌弃我是个短命的……” “嘘,”景喜在他怀里摇着头,“三郎不要说这样的话,我不许你说这样的话。茫茫人海,你知道人这一辈子能够遇到一个与自己相爱相知的人有多难吗?” “知道,何尝不知?……尤其是像我这样的。” “三郎,”景喜抬起头,红肿双眼中带着控诉,“我说过了,你不许再说这样的话。” 慕容玉轻嗯了声,点了点头。 “你坐下。”景喜抽出他一只手腕,手还没搭上他脉搏,他就把手抽回去了。 景喜皱了下眉:“我给你把把脉。” “今天就先免了吧,我看你似乎很疲倦的样子。你不用担心我,我心里都有数。” 因为近水,又因为还要瞒着慕容玉、强颜欢笑,景喜心中确实很累。 何况昨夜一整夜还守在近水灵前,她身体的确也有些吃不消了。 “我好饿,吃完饭我想睡觉。” 慕容玉蹙眉:“王府的下人难道都走光了,没有饭吃吗?” 景喜没料到慕容玉会这样想,笑了笑说:“没人比你秀色可餐,所以我在那里都没胃口吃饭的。” 慕容玉好笑的扬起唇:“好,那你等着,我让厨房做,你想吃什么?” “清淡一点的吧。” “好。我这就去。” 景喜见他要走,一把扯住他衣袖:“怎么还要你亲自去吗?你不在这里陪我?” 慕容玉咽了咽嗓子:“我在屋子里闷太久,想出去透透气,不过如果你想我陪着你的话,那我就让别人去。” 景喜放开了手:“那你去吧,你适当的走走,呼吸一些新鲜空气对身子也有好处的,我不拦你。” 慕容玉眼中柔光缱绻:“我们阿喜,就是善解人意。” 景喜目送慕容玉出门,困的头疼,脱了鞋和外衣就钻进了慕容玉的被窝。 他的被窝还暖和着,被褥上有阳光的味道,前两天是大晴天,他一定晒了被子。 慕容玉出得门,吐出憋在喉中的一口血,亲自往厨房那边去了。 身体已呈油尽灯枯之势,但他还是没想好要如何与她说才是。 慕容玉再推门进来时,景喜便被这声音吵醒。 她拥着被子坐了起来:“这么快就好了?” 慕容玉见她躺在自己床上,目光愣了下,随即笑道:“是不是还没睡好?吃了再睡吧。” 景喜点点头,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慕容玉怕她冻着,便端着粥碗走了过去:“就在床上吃吧,我喂你。” “我又不是小孩子,”景喜伸手去拿他手中的碗,“我自己吃。” 慕容玉不给:“让我试试吧,第一次喂你吃饭。” “……好吧。”景喜因为近水而难过的心,此刻稍稍舒缓了些,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他的伺候。 用过粥、漱过口后,景喜直接倒在了床上,挑着眉看向慕容玉:“今晚我就睡这里,不挪窝了。” 慕容玉有些惊讶:“这是我的床。” “我知道,但是我一个人睡怕冷,所以要和你挤一挤。” 慕容玉摇头:“被窝还是暖的,你睡这里,我睡榻上。” “不,”景喜回想了下,用了慕容玉刚才的说辞,“让我试试吧,第一次和你同床共枕。” 慕容玉的脸忽地红了:“不行的阿喜,这样不好。” “不要紧的,”景喜抱着慕容玉的胳膊,“我保证什么也不做,也不强迫你好不好?” 慕容玉脸更红了:“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怎么也不该由你说这些的。” “你是觉得我抢了你该说的话?”景喜笑着歪进了慕容玉的怀里,头一钻进他怀里,她就不笑了。 她本人不介意婚前同居,不过她也愿意守着这里的礼法,可忽然失去了近水,让她感到害怕。 因为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还能等到正式成亲的那一天。 她并不是想做些什么,她只是想趁还可以的时候,多点时间和他在一起,哪怕是夜里都睡着的时候。 “不行的阿喜,我不能这样对你。”慕容玉站了起来,“我去隔壁。” “等一下,”景喜拉住他手指,“如果我希望你能陪着我呢,你也坚持吗?” “那我就看着你睡,一直到你睡着为止。” “好吧,真是拿你没有办法,可是我又很喜欢这个样子的你。” 慕容玉握着景喜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阿喜的每个样子,我都很喜欢。” …… 景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她醒来之后发现慕容玉竟然不在,问了下人才知道他回国公府去了。 景喜并不知道他回国公府去做什么,只得等着。 一个人等久了又觉得无趣,但她只是随便走走就走到了近水曾经居住过的房间。 她忍不住推门进去了。 书桌上摊着一本医书,还没来得及合上,医书上还有他自己的注解。 他的字和他的脸差不多,是圆圆的有些可爱的风格。 景喜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了过去,忽然把医书合上了,坐在椅子上发起了呆。 她越想越难受,后来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能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否则会窒息。 回去她就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下雪了也不知道,天黑了也没点灯。 直到慕容玉披着一身积雪回来,她才笑着迎了上去:“你身上的雪怎么也不扫扫?会冷的。” 慕容玉扯了扯唇角:“不冷,感觉不到。” “那你吃了么?想吃什么?” “没有,我不饿。” “那就吃碗面填填肚子吧,好吗?” “好,我都听你的。” “那我去吩咐厨房一声。” “等等,披上这个。”慕容玉拿了屏风上的大氅围在了景喜肩头,“外头冷。” 景喜笑笑:“谢谢我们三郎。” 她匆匆出去,然后又急急回来。可是还隔着一段距离,远远就看见中庭里蹿起了一道火。 她加快脚步走了回去,只见院中燃着一盆火,慕容玉正在往火盆里扔东西。 她不知道他今天去国公府究竟做了什么,故而担心了起来。。 “三郎在烧什么?” 231 你还是回去吧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阿喜。”慕容玉抬头,一双漆黑眸子被火焰映的发红,“我在烧医书。” “你为什么要烧医书?”景喜大步走了过去。 慕容玉刚好把医书扔进火盆里。 虽然只是匆匆一暼,但是景喜还是看见了,白天她还见过这书的:“那是近水的医书!” 她走过去就想要夺,但是火太大了,医书已经被火舌卷着烧成了一片,她拿不回来了。 “三郎,那是近水的书,你不能烧,你不能……”话说一半,景喜忽然明白了,她抬头看向慕容玉。 艰难的问出了口:“你白天……去了哪里?” 慕容玉眼中蓄满了泪水:“表哥那里。” “你已经知道……近水……” “是,我知道了。” “那……你带他回来了吗?” 慕容玉摇头,嗓音一下子苍老了下去:“我把他……还给他的爹娘了,他们把他送到我身边的时候,他才这么高……说话还有些结巴……” 近水的样子一直盘桓在慕容玉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他忽然喘不过来气,狠狠吐出几口血来才觉胸腔顺畅了一些。 景喜和他身后的遥山都吓坏了。 景喜赶紧去顺他的后背,可是越顺他却吐的越多。 景喜立刻停了手,可是他还在吐,她都懵了:“不能吐了,不要再吐了三郎,遥山你去拿药来,你快点去拿药来!” 慕容玉见她眼泪横飞,便站直了身子,忍着没再吐,抬手抚上了她的脸:“阿喜不哭,阿喜不要怕,我不吐了,我好了,真的。” 他在强忍着,景喜能看的出来,他忍的很辛苦,额头青筋都爆了起来。 景喜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不行,你不能憋着,你吐出来,你快点吐出来,你不能有事。” “阿喜,”慕容玉又吐出一口黑血来,“是我无能,天家面前,我护不住你,也护不住近水,是我无能。” “不是的三郎,这不是你的错,都怪我,如果我没有收近水为徒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三郎,对不起,是我弄丢了近水,是我对不起他。” “阿喜是近水敬佩的师父,所以不要这样说。” “那怎么办?我们已经把近水弄丢了。” 景喜在慕容玉的臂弯里大哭了起来,哭了几声,她开始搀着他往回走,语气不容置喙道: “你要吃药了,你要养好自己的身子。” “阿喜,我的身子,养不好了。” “我说过很多次了,慕容玉,不要说这样丧气的话。” “阿喜,”慕容玉停下了脚步,“早先我不愿说,但如今已到了不得不说的地步。” 慕容玉缓缓捧起景喜的脸,眼眶泛红:“你从来到现在,还没给我把过脉,你现在把把看。” 已经失去了近水,景喜无法承受更多,他自己也是大夫,他心里有数的,她忽然不敢面对。 甚至有些慌不择言:“不,我不。我并不是外人传的神乎其神的神医,其实我没有那么厉害的。你只要吃药就好了,吃了药就会好。” “阿喜,阿喜!你看着我。” “我看着你……你就能陪我到永远吗?” “阿喜,经历了那么多,我们不是已经看淡了生死吗,我们说过的,等到了那一天,我们应当坦然面对。” “不……,我发现原来我没有办法坦然,因为真的很难熬,突然那个人就没有了,再也见不到他,再也听不到他说话的声音,再也看不到他笑时的样子,那样很难受三郎,很难受。那只是近水我就已经很难过了,如果换成是你,我会难受死的。” “阿喜……”慕容玉最不愿见到她这般模样,他会心疼,会自责,“都是我不好,是我太自私,是我误了你。” 慕容玉不再抱景喜,与她拉开了距离。 他不再抱她了,她觉得周身是那么的冷: “不是的,三郎,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从来都没有误过我,在我心里,我们一直都是两厢情愿,我永远记得我们之间美好的回忆。” “阿喜,”慕容玉紧紧捏着景喜的手,甚至叫她感到些微疼痛,“你该回南地了。” 景喜摇摇头:“我会写信回去的,但我不回去。” 她去把他的脉,他轻轻挣开了。 她再去把,他这次没再反抗,而是顺从的搭着自己的手,一错不错的看着她,她的容貌,她的身形,她的一举一动,最后落下泪来。 景喜快要崩溃了,她憋的难受,低头无声的掉着眼泪。 过了很久,她的手也没能从他的脉搏上移开。 两人沉默着,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直到遥山拿着药来,景喜抬手接过,率先开口说话打破了沉默:“外面冷,回去屋里吧。” 慕容玉无声跟了上去。 景喜扶他在床上靠着,给他倒水,喂他吃药,他都很配合。 可是看她沉默,他心里会慌。 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的一举一动,良久,他道:“阿喜,你还是回去吧。”哪怕这样说,他的心会一寸一寸的碎裂。 “回哪儿?” “南地。” “那你呢?” “我就在这里。” “然后呢?” “然后我们各自过各自的生活,直到有一天,你收到我离开的消息。但那时候我并不在你身边,你就不会那样难过,我会写信告诉你,我是去远游了。” “是吗?你远游不带我吗?”景喜长出一口气,“我那么喜欢你,把你放在心里那么久,你觉得我不会难过吗?” “我就是怕你太难过,阿喜,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一开始就不该心动,我只会害了你。” “没有,你从来都没有害过我。”景喜笑着擦干眼泪,“你带给我温暖,带给我欢愉,给我自由,你那么珍惜我,我是爱你的,我虽然害怕失去你,但是我从不会后悔和你在一起。所以不要再叫我走,让我陪着你,走到最后好吗?” “好。”慕容玉双唇颤抖,点了点头。 “嗯,灯油没了,我去加一点。” “好。”灯油没了可以添,可是他呢? 过了没一会儿,景喜回来了。。 慕容玉笑的如往昔一般温润:“怎么还拿了这么多蜡烛进来?” 232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喜把蜡烛点上,又从怀里掏出个小纸片来。 她在外面转了一圈,此时已经重新调整了心态: “呐,你看,这是你上次夹在医书里送我的画,你画的真好。你能给你自己也画一张吗,就在这背面,我想我们的画像在一起。” 慕容玉张了张嘴,眼中悲恸浓烈,他轻轻摇头,像往常一样温柔的说:“阿喜,那真是太遗憾了,我并不会画自己。” “啊?那怎么办呢,以后我想你了,想看你了怎么办?” “阿喜,”慕容玉朝她伸手,拉着她抱进了怀里,“对你,我真的是太自私了。你可不可以,等我走了以后不要想起我,我现在只要想到以后你一个人的样子…… 就觉得很对不起你,就想要离你远远的,我知道我该离你很远很远,可是我舍不得,我真的舍不得你,因为,因为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不要,你不要说这些,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我舍不得你,你可不可以不要死?” “阿喜,阿喜……我们都不要哭了好不好?我不知道还能陪着你多久,我不能每天都让你哭。” “嗯,好,我们都不哭了。” 两人互相擦着对方的眼泪,景喜深深吐出一口气:“这段时间我们要好好的。” “嗯,那你都听我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前提是合理的要求,如果不合理的话我是不会答应的。” “好,这个听你的……你看你,眼睛肿的像核桃。” 慕容玉正说着话,却忽然感到心悸,下意识捂着心口深吸了好几口气。 景喜赶紧扶他去床上躺下:“你先好好歇着。” 慕容玉轻拉住她衣袖:“你做什么?” “我来给你画画。” 慕容玉微微讶异:“你不是不会作画吗?” 景喜平复着呼吸:“你这样水准的我是不会的,但是我有自己的画法,很快你就知道了。” 卡通版大头画,意在神似,景喜画完自己还挺满意的,可是慕容玉看到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却很微妙。 但还是温柔的夸赞了景喜的手艺。 景喜宝贝的把画翻来覆去的看,看了一遍又一遍,忽然提议: “要不找人来给我们画吧,咱们肩并肩站一起,我穿一身漂亮的衣裳。好不好?” “不好,阿喜,我不喜欢别人画我。” “可是我想啊。” “但是阿喜,你已经答应我了,你说会答应我的所有要求,我想这个要求应当是合理的。” 景喜看着慕容玉,发现他是很认真的在提这个要求,只好点了点头:“没关系,我还有这个。” 她笑着扬了扬手里的画,眼里还含着泪水。 慕容玉看着她,也笑了笑。 其实让他画自画像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他真的希望她以后永远也不要想起自己,他真不想给她留下可以睹物思人的东西。 慕容玉要睡的时候,景喜便准备走了。 他便坐在床上,温柔又牢固的拉住了她的手。 她愣了一愣:“怎么了?” 慕容玉看着她:“你不是说怕冷吗?” 景喜笑了:“你不是不许我留下吗?” 慕容玉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可是我担心你会做噩梦,我不想你再哭的那般撕心裂肺。” 景喜偏头想了想:“我昨天晚上哭了?” “嗯。” “我……”她知道自己昨夜有梦到近水。 然后她反应了过来:“是不是我说了梦话,所以你才知道了近水的事?” “阿喜,”慕容玉揽了她过去,“我知道你很难过,但这不是你的错,所以不要再自责。” “呼……”景喜叹了口气,“我真是太没用了,说好了好瞒着你的,没想到我这么快就说漏了嘴。” “不要瞒我,答应我,从今天开始起,再也不要瞒我任何事情了,好吗?” “好,再也不会瞒着你任何事了,我说过的,会答应你的所有要求。” 夜里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慕容玉很珍惜,抱着她的时候小心翼翼。 景喜缩在他的怀里,总忍不住想掉眼泪。 后来她晚上终于没再做噩梦。 因为这一整晚对她来说,就是噩梦。 慕容玉发烧了,不仅如此,还呼吸困难。 而且他还吐血,断断续续一直在吐血。 一直到天亮,他的情况才稍稍稳定了下去。 他终于闭上眼睛睡着的时候,景喜只觉胸中气血翻涌,哇的一声也吐出一口血来。 一旁伺候的下人刚把盆端走,根本没接住景喜这突如其来的一口血。 景喜无力用袖子抹了下嘴:“这事谁也不准告诉公子。” 等人都下去了,景喜就一头倒在慕容玉身边睡了过去。 她后来是被饿醒的,那时具体是什么时辰她也不清楚。 只知道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慕容玉。 看到他还躺在自己身边,她这才松一口气。 可才松一口气,她马上又紧张了起来,小心翼翼的伸手去试探他的鼻息,在确定他还有呼吸之后,一颗悬着的心这才算是彻底放了下来。 她穿衣起床,打算去厨房弄点吃的填饱肚子。 想到以前这些事情都是近水做的,她不禁又是一阵心痛。 刚出门,便见遥山站在门口,显然是一副正准备敲门的样子。 “怎么了?”景喜问。 遥山道:“世子过来了,要见公子。” 景喜皱眉朝里面看了一眼:“你没告诉他三郎现在没有办法见任何人吗。” “说了,所以世子让我请景大夫您过去一趟。” “也好。”慕容玉的病情,景喜觉得应该让宣胤知道。 遥山迅速看了景喜一眼:“景大夫不需要换一身衣裳吗?” 她知道的衣裳又皱又脏,上面沾染了不少血,有慕容玉的也有她自己的。 “不换了,没空。”没空换衣服,也没空迁就宣胤的洁癖。 遥山便领着景喜往前院议事厅去。 景喜走在回廊上,忽然有些不满:“世子知道三郎不好了,就在前厅等着,也不过来看看吗?” 遥山身形微顿,平日里他的话并不多,尤其昨天知道近水……更是沉默如山。。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皱起了眉,道: 233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大夫,其实公子一直希望世子待您能少些偏见,也希望您待世子也能多些担待。因为世子和景大夫都是公子心中极看重的人。世子没有过来,是因为知道昨夜景大夫留宿在公子房中。” “……”景喜脚步顿了顿,“那这一点是我冤枉了世子,只是我现在真的没空换衣服,走吧。” 景喜再见到宣胤,比起上次见面时算的上是客气了。 宣胤这次扫到她的不洁的衣衫,倒是破天荒的没有露出嫌恶的神情。 只皱眉问景喜:“三郎可还好?” 景喜强自镇定,压平了声音和语调道:“不好,非常不好。” 宣胤皱眉:“连你也束手无策?” 景喜深深吸了一口气:“是。” 宣胤上前两步,幽深锐利的双目紧紧攫着景喜的眼睛:“你确定吗?还是你在戏耍本世子。” 景喜喉头发酸,点了点头:“确定,我从来没想过要戏耍世子,现在过来就是为了告知世子这件事情。” 宣胤感觉脑袋里轰的响了一声,直接越过了景喜往慕容玉的卧房而去。 景喜等人便又跟着折返。 就在宣胤即将要踏入房门的时候,景喜忽然伸手拦了拦他。 宣胤冷冰冰的看了景喜一眼:“你做什么?” 景喜看向宣胤的目光里带了些恳求:“请世子小点声,昨晚他吐了一|夜血,好不容易才睡着。” 宣胤心里更凉了,因为这还是他头一次见这个女人用这种近乎柔弱的恳求的目光看着自己。 她越这样,那就说明三郎的状况越糟糕。 可是究竟,糟糕到什么地步了? 是因为他身边近水的死带来的打击么?如果一个小小的近水就令他这样,那么另外一个消息…… 宣胤皱眉,他几乎无法想象。 …… 宣胤很快便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他出来的时候,脸色比刚进去时阴沉许多,仿佛绵绵阴天在片刻之间乌云密布。 “你跟我过来。”从景喜身边经过的时候,宣胤对她说了这句话。 然后他便自顾的往前走着,也没让人带路,就一直走,一直走,直到离开这个院子,随便找了间屋子就推门进去了。 抬脚跨门槛的时候,景喜犹疑了片刻,但很快还是跟上了他。 她进去的时候,宣胤正站在一个架子旁,目光不知道落在哪里,看起来有些愣,可是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却又十分迫人。 然而他的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 很快他就动了起来,只见他忽然转身,把架子上的瓶瓶罐罐、各种摆设之物全都拂落在地。 看到那些东西在自己脚下碎成一地,他的心里才稍微那么好受一些。 “你告诉我,”他猛的看向景喜,“三郎他还有多少时间?” 景喜也想把眼前能触及到的所有东西都毁坏,可是她已经答应了慕容玉,这段时间要好好的。 于是她尽力压住了心中的烦躁,压平了自己的声音:“好好养着,也许能够熬过这个春天。” 景喜话音才落,又一阵杂乱的声音响了起来,是宣胤把桌子上的东西也毁了个遍。 景喜甚至看见,他的胸膛在剧烈的起伏着。 眼前这个人,宣胤,有一天,他会把宫里的那个人取而代之,成为这个国家的新皇。 而这一切,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但景喜却是知道的。 其实从慕容玉被宣帝赐了一个劳什子馆阁学士的官职开始,她心里就很不满了。 只是她没有翻云覆雨的能力,她更多的只是想过好自己的日子而已,所以就只能默默的把心中的不满给压下去。 可是看到近水的身首分离的尸体,她知道,她的心态已经崩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用同样的方法对待那个下达命令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宣帝的针对,三郎还可以再活十多年,近水也不必死,她自己也不必被困在这里胆战心惊。 “世子,”景喜咽了咽干涩的喉咙,“世子很愤怒吧?愤怒已经大过了哀痛,对吗?” “你在说什么?” “三年前安图古道上有人设伏妄图杀害世子,应当是宣帝下的黑手吧?” “你到底在说什么?” “宣帝如此步步紧逼,世子何不取而代之?” “你大胆!” 景喜紧抿着双唇:“是,可我在世子的眼中却看到了渴望。” “出去!” “…………”景喜后退两步,转身走了出去。她深吸了一口气,刚才她大概是疯了,心态真的崩了。 只她一只脚刚跨过门槛,宣胤便怒叫住了她:“回来!” 景喜抬眼看向他。 宣胤瞪了她一眼:“进来说话!” 景喜走了进去。 宣胤冷声道:“关门。” 景喜关了门:“世子还有什么吩咐?” 宣胤沉吟了片刻,似乎还未想好该怎么说,但这是大事,始终是瞒不下去的。 “宫里的淑妃娘娘殁了,一尸两命。”宣胤说着,别过了脸。 景喜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淑妃娘娘不就是三郎的长姐?” “不错。” “可是三郎不能再承受这样的打击了,他会马上死掉的。” 原先宣胤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对三郎极重要的女人死在了宫中,那时他以为那个女人会是景喜。 所以近水替她挡了灾以后,他以为这个梦算是化解了。 可如今看来,一开始就他就弄错了,那个死在宫中的女人是三郎的长姐,他那个温柔似水的表姐。 那是国公府除了小姨以外,唯一一个真心疼惜三郎的人。 所以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三郎知道,否则他可能会像梦中那般,当场死去。 但是宣胤并没有把自己做梦的事情告诉景喜,这个女人不配知道。 她只需要听从自己的安排就好。 “只要你们还在京城,淑妃娘娘的事情就瞒不住,你们必须离开这里。” “以三郎现在的身份,怎么走?” “死遁。” 是啊,死遁。。 以他现在糟糕的身体状况,甚至连装病都不用装,随便拉一个大夫过来给他看病,想必大夫都会摆摆手让家人准备后事…… 234 答应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可是,”景喜道,“这事恐怕世子一人说了也不算吧,难道不需要国公府配合?” “自是需要的,但这是我的事情,你此刻和接下来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照顾好三郎。” “我知道。” “我晚间会再来一趟,到时候与三郎商议此事。” “还是我和三郎说吧,我想三郎应该会同意,然后具体事宜再由我来和世子商量,我不想让他再过劳累,世子觉得可行?” 宣胤若有所思的看了景喜一眼:“他会同意的。……什么时候起,你在本世子面前竟然开始自称‘我’了?如今三郎不好了,你眼里便谁也没有了吗?” 景喜微微皱眉:“并不敢这么随意,属下告退,世子请便。” “你一直怪宣凝,也怪我,是吗?” 景喜顿了顿,没有说话,继续往后退了出去。 离开后,她直奔慕容玉房间而去。 但她见慕容玉还睡着,于是便继续一开始没有完成的事情,径直去了厨房,她太饿了。 傍晚时分,慕容玉醒来一次。 景喜把宣胤今天来过的事情告诉了他,只字未提宫中淑妃娘娘的事情。 慕容玉有所担忧:“从前就用过一次这个法子,如今再用,我怕是行不通了。” “三郎,你不要想这么多,你只要同意自然就有人会去做,此事不需要你来烦忧。” “好罢,那我就什么也不想了,也做一次甩手掌柜,轻轻松松的做回我的容玉。” “容玉好,我最怀念你是容玉的那段日子了。” “阿喜,”慕容玉轻轻执起了景喜的手,漆黑的眼睛清亮无比,“我也喜欢那段日子,充实自在,无忧无虑。可那只是你人生中的一段过往,你答应我,过去了就让它过去,以后不要再想了好吗?” “你在干什么?”听他这么说,景喜都笑了,“你是要一点点的帮我抹除过去所有的记忆吗?” 慕容玉轻轻摇头:“过去是存在过的,是无法抹掉的,所以阿喜,就让我把我们的过去带走,你再也不要忆起了,好吗?” 景喜看着慕容玉:“这算什么,是你对我提出来的要求吗?” “嗯。你说过的,这段时间无论我提出什么要求,你都会答应我的。” “我说的是合理的要求,那你觉得这个要求合理吗?” “嗯,”慕容玉很笃定的点头,“我认为非常合理,你要反驳我吗?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你真的忍心反驳我吗?”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唇色微微发青,再不似从前那般温润如玉,她光是看看就心痛不已,又怎么舍得拒绝他,哪怕是不合理的要求,她也会答应的。 “不忍心,我怎么忍心。” “那太好了,你答应我了。” “嗯,我答应你了,”景喜笑着搓了搓慕容玉有些发凉的手,“我当然答应你了,我们说好了的嘛。 你今天躺了一天了,你现在还累吗?如果你不累的话,我们一会儿就在屋子里走几圈好不好?” 慕容玉抿着唇,难过的看着景喜,好一会儿才说:“对不起阿喜,我还是觉得很累。” “没关系,那就躺着休息,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以后不要说了。” 慕容玉无声的点了点头。 景喜正要扶他躺下,外头忽然传来了遥山的声音:“景大夫,世子过来了。” 景喜立即回头:“知道了,我马上就出去。” “等一下。”慕容玉微微拔高了声音。 遥山身形一顿,立刻在原地停了下来,迅速问道:“公子有何吩咐?” “请世子到我这里来。” “可是……” “呵呵,”慕容玉忽然低低笑出了声,那笑声甚至是有些欢快的。 景喜不明所以:“怎么了,三郎在笑什么?” 慕容玉笑看景喜:“你看遥山,他现在只听你的,都不听我的了。” “因为现在我是照顾着你的大夫啊,你要是好了,他保准就只听你一个人的了。” “这样很好,”慕容玉轻轻摩挲景喜的手,“以后遥山也会听你的。” “三郎你别说了……”景喜感到很难受,他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交代遗言。 她索性站了起来,走过去开了门,面对面和遥山说了几句话。 …… 宣胤是匆匆过来的,但在即将靠近慕容玉房间的时候他却生生止住了脚步。 因为他还没有做好准备,并且也无法做好失去他的准备。 直到听到屋内他和景喜谈话的声音,他才重新迈开了步子。 踏进房间,宣胤就当慕容玉并未有病重一样,还是像从前那般单手负在身后,骄傲矜贵的朝他走了过去。 慕容玉见到这样的宣胤,心中又酸又胀,面上仍是微微笑着:“表哥,你来了。” 宣胤几乎是在瞬间红了眼眶,绷了好半晌的姿态忽然就破功了,就连声音都是哽咽的: “你躺着就行了,何必起来,赶紧给我躺下。” 慕容玉看着这样的宣胤,一下子想到两人十来岁的时,他逼自己喝药的样子,他的这个表哥,是真霸道。 忆起过去,慕容玉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只是病了,不是瘫了,我还能坐。” 宣胤自己也在桌边坐了下来,只是背对着慕容玉:“离京的事情,景喜应该已经和你说过了吧。” “嗯,我已经知道了。” “很好,我来就是告诉你,我已经安排好一切,你只需照做即可。” 慕容玉微感讶异:“这么快?” “当然,”宣胤皱起眉头,“我倒是想更快一些。” 慕容玉明白表哥的用心,他是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多谢表哥。表哥跟我一起回吗?” “不,乌金国使臣还在京城,我没有办法脱身。” “那……”慕容玉声音微顿,“我还能再见到表哥吗?” “当然可以,”宣胤转身,站了起来,“我家就是你家,你在家中等我,我自然会回去。” 慕容玉淡淡一笑,又看向景喜:“阿喜,我有话与表哥说,你先回避一下可好?”。 “好,我不会走远的,你有哪里不舒服的话就赶快叫我,我听到了马上就会进来的。” 235 离京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好,”慕容玉拉起景喜的手,用自己的脸去蹭了蹭,眼睛湿漉漉的像只小狗一样,“我会很听话的。” 景喜没有办法和这样的他对视,多看一眼就要泪崩,只好逃一样的走开。 慕容玉看着景喜背影,任由眼泪从眼眶滚落。 宣胤走到床边,伸手递过去一方洁白的帕子。 慕容玉伸手接了帕子,却没用,而是塞进了袖中:“表哥的随身之物,让我带一件走吧。” “三郎,今天我时常会想起我们小时候的事,我对不起你。” “对不起我?为何?表哥为何而道歉?” “其实小姨屋里的那个花瓶是我打碎的,我知道那是外祖母给小姨的陪嫁,小姨很喜欢,因为我母亲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那是外祖母的遗物,小姨很珍惜。 我最怕小姨掉眼泪,所以就把花瓶粘了起来。听说后来你不小心碰到它,它碎了一地,小姨虽然没有罚你,但当初你还是很自责,狠狠的病了一场。” 慕容玉听了,恍然大悟:“我说那会儿你怎么对我那么上心,顿顿逼着我用药,比我身边嬷嬷看的还严,原来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 “是啊,那时我不该那样欺负你,你原谅我吗?” “早就原谅了,其实母亲早就知道你是打碎的,但是母亲对我说‘三郎,你表哥性格骄傲,此番又进京为质,做什么都束手束脚,你要让他在我们这里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样’所以我们一直瞒着你没有告诉你,我那次病重,与你没有半点关系。” “如果当初我没有带你去南地就好了,宣帝就不会这样针对你,你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表哥是在自责吗?表哥不要这样。哀莫大于心死,如果当年我没有跟随表哥去南地,那我早就不存在于这世间了。三郎现在,只求表哥一件事。” “你说,不论是什么事,我都会答应你,不论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难事,”慕容玉握住了宣胤的胳膊,“表哥,日后我不在了,你要替我多多照拂阿喜,你要护着她不要让她受到欺辱。你是因我才不喜她的,等我走了,你就没有不喜她的理由了。 我的人生已经到了终点,但是她的还没有,我希望她能遇到更好的人,表哥如果有好人选,可以帮她安排,如果她自己选了喜欢的人,表哥不要阻挠,要对她和她喜欢的都好一点,可以吗?” “三郎既然这么喜欢她,那你走后我就让她陪着你一起。” “不可以!表哥你不可以这么做!如果你这么做,我就会对你很失望,我会怪你!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那你可以不走吗?” “……表哥,你答应我吗?” “……好,我答应你!” …… 景喜蹲在外面地上,她有一缕头发垂了下来,但天又在下雪,她泪眼模糊的,也不知道那一缕头发本来就是白的,还是因为落了雪的缘故。 忽然,她感觉到身后站了一个人,直觉告诉她那个人是宣胤。 可是她不想动,就想自己一个人这样呆着。 不过身后的人显然没有那样的长远的耐心,很快就不耐烦了。 “起来,有事和你商量。” 景喜这才站了起来,准备带路:“世子请随我来。” “不必,就在这里吧。”他也想吹吹寒风,让自己冷静一些。 “世子有何吩咐?” “这是计划与安排,具体时间和事宜都写在上面了,你可以看一下。”宣胤从怀中掏出一张叠好的纸,递给了景喜。 景喜接过,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宣胤一直在看她,她的目光才扫到纸张末尾的时候,他就问:“看完了吧。” “看完了。” “虽然三郎的病不假,但我们仍要做好另外一手准备,以防宫中生疑派人来查尸体。你有什么药,可以暂支蔽住三郎的呼吸和脉搏?” 景喜想都没想:“世上没有这样的药,就算真的有,那也是毒。我不会给三郎用的。” “那你倒是想个别的办法出来。” “我有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 “呼吸可以屏住,至于腕上脉搏,可以在腋下夹紧两块石头,这样腕上脉搏就会消失。” “当真?”宣胤皱眉,他心有怀疑,因为从未听过这样的说法。 “世子不信的话可以试一试。”景喜顺手从花坛中捡起了两块石头,紧紧夹在了自己的腋下,“世子现在可以试试把一下我的脉。” 宣胤蹙眉去捏了景喜的手腕,他虽然不懂医,但是摸个脉却是极其简单的。 他自认为下手的位置很是精准,但手指下却当真没有脉搏的跳动!他不信,低头仔细再探,还是什么都探不到。 景喜干脆松开了一边的石头,让宣胤再试,这一回果然又有了脉搏。 宣胤沉默的收回了手:“若他们要探颈部脉动呢?” “天凉,可以围上厚厚的皮毛围脖。世子还有其他疑问吗?如果没有的话,那属下就先走了。” “慢着,”宣胤回头叫住了景喜,“你好好照顾三郎,让他开心些。我不会亏待你的。” 景喜眉心紧蹙,她觉得宣胤这话有些奇怪。 不过她就当没听见,三郎她自然会好好照顾,未来的每一天她都会尽力让他开心的度过。 至于以后,他不在了,她也就不会再与齐王府和齐军的人打交道了。 …… 慕容玉因病重上了折子辞官,宫中派了太医过来诊治。 太医见他果然病入膏肓、时日无多,便如实报给了宣帝。 是以等到了假设灵堂的那一天,并未有人怀疑。 慕容家三郎的棺椁顺利的被抬出了府,顺利下了葬。 只是除了少数几人,其他人并不知道他们葬的其实是一副空棺材,那不过是一座空的衣冠冢罢了。 日暮十分,西京码头,一艘商船缓缓靠岸。 一名身形纤细的女子扶着一个病弱的男子登上了船。 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挑着行礼的高大男人。 男子虽病弱,又穿着斗篷戴着帽子,但仔细看便能发现他拥有着令人惊艳相貌,一旁搀扶着他的女子亦然,直瞧的码头上的路人舍不得挪开眼。。 船一靠岸芳杜若便迎了过去:“来,搀着我的手,阿喜。” 236 想哭吗,肩膀借你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芳杜若的手掌修长干净,十分有力。 这些日子以来,景喜觉得自己变的好脆弱。 可如今一手搀着慕容玉,一手又被好友紧紧握着,她感觉到身体里忽然被注入了一股子力量,足以支撑她再次扬起笑容。 芳杜若乍见到此刻的景喜和慕容玉,眼中满是错愕。 她知道慕容玉的情况不好,但没想到脸色已经差到这般地步了,就连阿喜,本来就不大的巴掌小脸,如今也瘦了一圈。 她忙在前头引路:“这边走,舱房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这间是慕容公子的,这间是给阿喜你的,我就住在你隔壁。” 景喜扶着慕容玉进了舱房,舱房被打扫的十分干净,布置的也很素雅,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的。 景喜看着好友,由衷感激:“杜若,多亏了有你。” 芳杜若笑着说:“你我都是自家人,你跟我还客气什么。” 慕容玉也看向芳杜若:“有劳芳先生了。” “慕容公子还是这么客气,”芳杜若见慕容玉一脸的疲惫之色,便不再多留,“公子先休息,我去外面看看。” “芳先生请。” “杜若……”景喜还有话要和芳杜若说。 芳杜若抬手在她胳膊上拍了拍:“你们先歇会儿,等船开了我再来找你。” 景喜点了点头。 芳杜若都要出舱房了,但想了想忽然又回过了头,笑着看向景喜:“一会儿给你一个小惊喜,你晚饭想吃什么?” “惊喜,什么惊喜?” “都说了是惊喜,我要是现在就告诉你的话,那就不是惊喜了。”芳杜若特意卖了一个关子,又问,“晚上你们想吃什么?” “我随便,你知道我这个人从来都不挑食的,不过三郎得吃清淡些的,粥或者汤最好。” “行,我心里有数了。” 芳杜若出去之后,慕容玉便自己脱了鞋子,掀开被子躺了下去。 景喜正要帮他盖被子,但却被他制止了: “这点小事我还是可以自己做的,你与芳先生许久未见,一定有很多话要说,你去吧,我自己休息就是了。” 景喜固执的拿开了他的手: “这些小事我知道你能自己做,但我就是想帮你做,就这你还要和我推来推去吗?你要是累了就睡会儿,我有的是时间和她说话。” 这若是放在从前,慕容玉无论如何也会‘放’她出去。 可是如今他舍不得,眼睛还能睁开的时候他总想多看她一些时候。 便执了她的手,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看着。 景喜见他眼睛微阖,原本有心说点什么的,却又怕搅的他无法入睡,便也不说话了。 只笑着看他,看他那头如瀑的青丝,看他那远山般的长眉,看他那乌鸦鸦的睫毛。 他长的是真好看啊,但就不肯留下一幅画来。 那她就只好努力把他的样子刻在心里了。 两人就这样看着看着,忽然船也开了,摇摇晃晃的,没一会儿慕容玉就合上眼睛睡着了。 景喜俯身替他掖好被角又在他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这才小心翼翼的拉开了舱门。 她刚发出这声响,站在船头的芳杜若便转过了头。 芳杜若大步朝景喜走了过来,小声的问:“慕容公子他睡下了?” “嗯,”景喜笑了笑,“你该不会是一直在这里等着我吧?” “我才没有,我等你做什么?”芳杜若摇摇头,“是另有其人。” 芳杜若话音才落,四喜便小跑着过来了。 小姑娘脸还是那么圆,不过身体似乎抽条了,瞧着比她离开鸠城时要高了不少,只是她眼睛通红的。 在见到景喜的那一刻,尤其是看到景喜的花白的发顶,四喜的眼泪更是不由自主的往下落。 “主子,你……你的头发怎么这样了?” 四喜不太敢逾矩,只是握住了景喜的胳膊,眼泪争先恐后的从眼眶里往下掉。 “傻姑娘,哭什么。”景喜抬手给四喜抹眼泪,“我的发色你们难道不觉得很别致吗,不过现在这样确实不太好看,等全白了那就是奶奶灰了。” “什么奶奶灰,白头发怎么会好看,主子你还年轻着呢。”四喜只知道自己看了很心疼,好看吗?白头发哪里好看了? “奶奶灰就是奶奶灰啊,白头发没什么好怕的,别哭了啊,只要我的脸没在一|夜之间变老就行了。” 景喜抱着四喜安慰了会儿,可是四喜还是哭的厉害。 景喜轻轻在她背上拍了拍:“咱们换个地方说吧,三郎刚睡,一会儿该把他吵醒了。” 四喜立刻就不哭了,慕容公子的事情她已经听说了。 她只能说老天爷不公平,就是不肯给好人好报,那样好的慕容公子为什么要让他得这样严重的病,老天爷大概是眼瞎了! 几人来到船尾,远离了慕容玉的舱房,四喜哭的更伤心了。 景喜皱了眉:“怎么眼泪就是止不住呢,快别哭了。” 四喜哭的伤心,说话的声音也是一抽一抽的:“主子,遥山告诉我了,近水没了。主子,我真的好后悔,以前他找我说话的时候我总不爱搭理他, 每回我都对他没好气,其实我是没有恶意的,就是我们太熟了,所以我才那样和他说话的。主子,我真的好后悔,我好后悔。” “……”近水是景喜心里过不去的坎儿,她长长吐出一口气才能正常说话,“四喜不要自责,近水从来都没有怪过你,他也觉得这样很亲近。” “我……我知道。”四喜哭的更伤心了,一旁的景喜看了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芳杜若叹了口气,上前劝道:“别哭了,这里风大,一会儿脸该皴了,姑娘家脸上皴的全是口子多难看。” 四喜胡乱的抹了把眼泪:“嗯,不哭了,我去做饭去,刚才下船买了好多新鲜的食材,给主子做喜欢吃的菜去。” “去吧,”芳杜若道,“可别再哭了,我可不想一会儿吃的菜齁咸。” 见四喜走了,芳杜若便箍住了景喜的肩膀,揽着她一起看眼前宽阔的江面。 “想哭吗?”芳杜若忽然问,“像四喜那丫头一样,抱着一个人,肆无忌惮的哭一场。出了那样的事,你还没这样哭过吧?” 237 如果知道结局还会相爱吗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喜望着远处浩渺的烟波,牵起嘴角笑了下:“一个人的时候鬼吼鬼叫过,但是我现在已经想明白了,我只想好好珍惜眼下的日子。” 芳杜若摸了摸景喜脑袋:“要是那时候有我在你身边就好了,可以借你一个肩膀。” 景喜在握拳轻轻在她肩头敲了敲,两人又向江面远眺了过去。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先回鸠城,那里有我的家,也有他的家。你呢,最近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就先不说我了。对了,沿途有几个地方景色还不错,到时候经过的时候要不要下去瞧瞧?” “会累人吗?” “倒是有累人的地方,但那些我就不带你们去了,就拣几个不耗力气的地方去转转,你觉得怎么样?” “好啊,回头我跟他说一说。之前他还想抽空和我一起跋山涉水呢,……却是没有机会了,如今只能退而求其次。” “今年春天来的早,很多花都开了,一起去赏花也是一件美事。” “那也挺不错的。” “阿喜。” “嗯?” “如果早早知道结局,你们还会相爱吗?” 景喜笑着看向芳杜若:“会啊,当然会了。爱啊情啊本来就是生命的一部分,不能因为知道生命总有一天会凋零就把它的一部分切掉吧。杜若也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 “阿喜,只要我还活着,你就永远都不会失去我。” “我知道。” 慕容玉咳醒了,舱房太闷,他想出来透透气,走着走着就来到了船尾。 他听到景喜说的话,心中欢喜雀跃,又痛的密密麻麻。 看着两人紧靠的背影,他在想,为什么芳先生不是真的芳‘先生’呢? 如果她是,那该多好啊,因为阿喜喜欢她。 可他忽然又觉得自己荒唐的想法很可笑,于是匆匆离去。 但是一转身,他又闻到了空气中食物的香气,想到这个世上还有那么多人爱着她,在意着她,他忽然又没有那么担心惧怕了。 她会很好的,一定会很好的。 想到这里,他不禁开心的笑了。 芳杜若常年在外游历,她说景色秀丽的地方便是真的景色秀丽,她说味道独特的小吃味道便是真的独一无二。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虽然走的只是京城到安城的这一条水路,但这段时间里,慕容玉去到的地方却比他过去的二十多年走过的地方还要多。 而且身边还有他最爱的人陪伴着,这让他感到十分幸福与满足。 哪怕是叫他立即死去,他也觉得此生不虚。 …… 回到鸠城,祥云高兴坏了。 因为每个人都给他带了礼物,景喜,慕容玉,芳杜若,还有四喜,每个人给他买了小玩意儿。 他看的眼花缭乱,强烈要求下次要跟芳叔一起出去闯荡江湖。 景喜家的院子和慕容玉家的院子是相邻着的。 不过在他们回来之前,宣胤就已经安排人把两家的院子给打通了。 毕竟‘慕容玉’已死,他那间院子的大门不便再开,他也不在意,开不开门他早就无所谓。 景喜也抽出了半天的时间去了一趟军营,向姜大夫请辞了,表示自己以后不会再做齐军的军医。 姜大夫他们不知内情,但军营里收到的消息是慕容玉病故,他们便信以为真。 所以当景喜提出这件事情的时候,姜大夫并没有反对。 但姜大夫是真的舍得不景喜离开齐军,只道齐军随时欢迎她的归来。 景喜朝姜大夫深深一拜,感谢他的知遇之恩。 但她知道,自己以后都不会再回这个地方了。 …… 春|色渐浓,但慕容玉的身子却是越发的虚弱了。 外面各色的花儿开的姹紫嫣红,可他的身体却已不适合再出门,如今已经需要坐在轮椅上了。 只每日和景喜一同在他们的藏书阁里看书,坐的久了就出来晒晒太阳,晚间再考考祥云的功课。 这日,天气大好,景喜特意磨了墨,搬来了一块质地上好的牌匾,请慕容玉写字。 慕容玉不愿写,因为这是要长长久久的挂在屋子上的,她这样爱看书,她不愿她日后每次进这藏书阁都想起自己来。 “你说过的,这块匾额要你自己来写。” “可是我的大字练的并不好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可不想一抬头就看见那么丑的一块匾,到时候只怕连看书的心情都没有了。哎呀,算我求你行不行。” “不行,”慕容玉还是坚持,“你已经练了那么久,就算是丑一些也不碍事的,否则练这么久岂不是白白费了力气?” 景喜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可是越想心里就越难受:“画像你也不让画,字你也不愿意写,你是可以拒绝留下这些,但你能把我这颗心也带走吗?” “阿喜……”慕容玉心疼,一下子红了眼眶,“好,我写。” 他在桌上铺了一张纸:“我好久没有书过牌匾,还是先在纸上试试。” 他提起笔,从前字迹力透纸背,可如今却虚浮无力,写到最后,他连手也颤抖了起来,最后墨汁滴落下去,毁了一整张纸。 但他还是坚持把最后一笔写完了,然后抬头对景喜笑了笑:“对不起阿喜,你看,我是真的写不了了。” 景喜背过身去,飞速抹了一下眼角:“我……好像听见祥云在叫我,我过去看看。” “好。”慕容玉捂了下心口,身体忽然不舒服了起来,但这已经是常态,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景喜没有找借口,祥云是真的在叫娘。 她走到外院的时候,家里的婆子已经把大门大开了。 景喜一眼就看到了祥云和盛廷。 祥云也看见了景喜,直接飞奔着跑了过来:“娘,我爹回来了,爹来看你和容叔了。” 景喜站在原地,对盛廷点了下头。 盛廷大步走了过来,眉头一直紧皱着:“早知道你们回来了,不过一直抽不开身,所以没有回来看你们。慕容公子身体可还好?” 景喜摸了摸祥云脑袋:“你四喜姨今天做了好吃的,过去看看吧。” 打发走了祥云,景喜和盛廷说了实话:“不好。跟我去见见他吧?” 238 答应了他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两人一前一后,无声的往前走。 走着走着,忽然异口同声问了出来:“你还好吗?”“最近还好吗?” 走在前面的景喜便停了下来,回头看着盛廷:“这段时间在京城发生了很多事,我想你大概都听了。所以就你吧,近来可还好?” 盛廷微微抿了一下唇:“我没什么好的,不过就是守城那点事,但我很好。” 听他这么,景喜便也没有多问:“那就好。” 没一会儿,两人就进入了内院。 藏书阁的门大开着,站在花门处便可以看见慕容玉。 盛廷主动停下了脚步:“慕容公子还不知道我今日要来。” 景喜闻言回头:“没关系的,我们直接过去就好。” 盛廷站在原地没有动:“还是通传一声吧。” 每个人在自己的位置上都有所坚持,景喜并没有强求,只是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慕容玉听景喜了这事,便立刻让遥山把自己给推了出去。 室内他又写了几幅字,但是写的都不好,他不想让景喜或者是盛廷看到。 景喜便又跑了一趟,带了盛廷进来。 盛廷刚才站在花门那里就已经看到慕容玉坐在轮椅上,这是他始料未及的,虽然景喜刚才已经了他身体不好,但是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但真见到慕容玉的时候,盛廷的目光并未在他身上多留,还是像往常一样抱拳见礼。 慕容玉知道盛廷没事不会往他这里来,便直言问道:“可是世子让你过来的?” “是。”天才一秒钟就记住:2x2学 “世子可是有什么交代?” “无,”盛廷道,“世子只是让属下告知公子一声,他人很快就会回来。” 听闻此言,慕容玉脸上现出一个笑容来:“可是就在这几日了?” “是,”盛廷点了下头,但话锋一转,又道,“只是世子这次并非单独回来,朝廷还派了一位御史大夫南下,做南地的观察处置使。 暂时会安置在世子的都督府,所以世子让属下顺便提醒一下公子和景大夫,近日要心行事。” 因为都督府距离他们的宅子不远,而这观察处置使主司监察。 慕容玉在京城是以死之人,如果叫京城来的观察处置使知道慕容玉不仅没死,而且还回到了齐王封地,只怕是不妥。 “观察处置使?”慕容玉听到这个职称,皱起了眉头。 本朝自开国以来,还从未有过这个官职,就像宣帝赐给他的馆阁学士一样,都是量身定制的职位。 看来宣帝是想派个人过来,紧紧的盯着齐王一家的动静。 盛廷见慕容玉此时皱眉,又在咳嗽,忙蹙眉道:“世子还,让属下多派几个人守住公子的宅院,请公子只管安心静养,勿要过多思虑。” “……”慕容玉止住了咳嗽,倒也真是把这些话听进了心里。 如今这样大的事,表哥也只是派盛廷过来告知一声,并未与他商量。他心也是明白的,如今他这副模样,早也不适合再操劳这些。 况且他已经早早与阿喜好,这段时间要好好的。 一时间他便没有再话,粗喘着坐在轮椅里缓了好一会儿,这才觉得身体渐渐有了力气。 随后他转头看向景喜:“阿喜,我想喝口茶润润嗓。” 景喜如何不明白,他这是要支开自己。 但她也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就迅速离开了。 不论他是真口渴,还是与盛廷有什么话,她都满足他就是了。2学网首发 等景喜泡好了茶端上来的时候,刚好碰到了出花门的盛廷。 两人面对面碰上了,都停下了脚步。 景喜问盛廷:“谈完了?” 盛廷点零头。 景喜想了想问:“刚刚你的那个新来的观察处置使,他是不是姓季?” 盛廷看了景喜一眼,微微蹙眉:“你知道?” 景喜听他这语气,再看他这些微惊讶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她摇摇头:“不是的,我并不知道。只是在京城的时候听过一位姓季的御史大夫,所以就随口猜了猜。” 盛廷嗯了声,又道:“朝廷的人不好惹,你们,要多加心。” 景喜点零头:“会的。……对了,刚才你们了什么?” 忽然被问到这个问题,盛廷愣了一下,随即又看向景喜,淡淡道:“没什么。” 景喜哦了声:“那我过去了。” “等等,”盛廷忽然回头叫住了景喜,“我目前已经从幽南谷调回,最近都在鸠城,如果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你要开口。” “谢谢……”景喜微微错愕,虽和盛廷的关系缓和了,但两人之间也从未提出过提供帮助这样的话。 于是她想了想,便:“会的。对了,忘了跟你了,我不在齐军干军医了,以后也不会去军营了。” 盛廷微微睁大了眼睛,但很快就恢复了原样:“也好,做齐军的军医是个累活儿,之后你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是啊,现在就已经过上了休养生息的日子了,不过如果你以后有什么伤病的话,直接过来找我就是了。当然我希望你永远别因为伤病而上门来找我。” “嗯,”盛廷又看了景喜一眼,“走了。” 可他忽然又想,以后竟连同袍也不是了。 不过既然慕容公子有所托,而自己又已经答应了慕容公子,那么是与不是就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 晚上景喜盯着慕容玉吃药。 其实以前慕容玉对自己要求很严格,所有的药都会按时吃,但是最近他不愿意吃了。 因为一吃就吐,可他宁愿在景喜面前吐血,也不愿在她面前吐自己上一顿刚吃进肚子里的食物。 每当他要吐的时候,都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他再也不想看到她身上被沾到他的秽物,一点一滴也不可以。 所以他会趁着景喜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把药倒掉。 不过他的这个动作很快就被景喜发现了,所以她现在就坐在他的床前,看着他喝药。 慕容玉皱着眉:“阿喜骗我,并没有答应我提出来的要求。” 239 我的秘密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他以前还从来没有这样孩子气过,景喜倒是被他这模样给逗笑了。 “因为你不喝药的这个要求是极其不合理的,所以我无论如何都不能答应你。” “那好吧,那我只能喝了,不过我喝完你就得回你自己房间去。”因为不想让她看到自己呕吐的样子。 “不行,我得留下来照顾你。” “不行,你得回去。”2学网首发2x2xa “干什么,装清高啊,我又不是没在你旁边睡过,样你还想赶我走?” 慕容玉没料到景喜会这么,不禁笑了,放下药碗道:“我可没有这样想。” “干什么,话就话,你把药碗放下来干什么?你想浑水摸鱼啊。” 慕容玉又笑了:“我们阿喜太能言善辩,我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那你就别反驳,乖乖喝药就好。” 慕容玉轻叹一声:“阿喜,你真不走?” “是啊,”景喜坐的稳稳当当的,“我了我要留下来照顾你。” “那这样吧,”慕容玉提议,“我干脆搬去你那里去。按理我这里不应该住人,该是一座死宅了。” “也好,回头别人听到你院子里有声音那确实会让人觉得挺蹊跷。不过你就这样搬到我那里去,不怕别人你倒插门?” “不怕,倒插门又如何?只要进的是阿喜家的门,便就足够了。” 景喜笑了笑:“话虽然的漂亮,但是药还是要喝完的。” “我知道,不会再叫你操心。”慕容玉着,把药碗里的最后一滴药也喝进了口郑 然后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吧,现在就搬。” “现在?”景喜惊讶道,“可是现在都已经黑了,要不然明再搬好了?” “不过是换个地方睡觉,又没有旁的许多东西,何必等到明?” “也对,”景喜点点头,“其实你只要人过去就行,想要什么跑两步回来拿就可以了。” “正是这个理。”慕容玉笑着握了景喜的,“把你隔壁的那间房收拾出来就好了。” “嗯?了半你不跟我住一屋啊。” 慕容玉点头:“我们住隔壁也是一样的。住在你院子里,祥云时常会过来,叫他撞见了不好。” 景喜皱了眉:“你是不是还在想我的名节和清白?但我们住一起什么也没做,我只是为了方便照顾你。” “我知道,其实在我心,我早已经把妻子的名分给你了一百次一千次了,可那只是在心里。之前孩子不在身边,我没有这样的顾忌,但如今孩子就在身边,咱们就得照菇,你呢?” 景喜点零头:“好,住在隔壁也是一样的照顾,回头给你备个铃铛,有事就摇铃,我就能听到了。” …… 景喜把慕容玉安置在自己房间的隔壁,扶他躺下后,她就坐在床边握着他的。 他有时候看起来真的是气若游丝奄奄一息,这令景喜感到十分害怕,恨不得一十二个时辰都长在他身上。 就怕自己一个不注意,他忽然就走了,自己连他最后一面都看不到。 所以她不想走,哪怕自己的房间就在他的隔壁她也不想走。 “郎。” “阿喜,”慕容玉刚沾上枕头就困的不行,这短短的一瞬,他感觉自己睡了一觉又醒了来,“你怎么还在这里?还不回去睡觉?”无广告2学网a~~~2~~x~~ “郎,”景喜还是脱了鞋子躺在了他的身边,“你还是别劝我走了,咱们这一辈子,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在一块了,我就想在你身边呆一呆,你别拒绝我。” “你怎么不听话呢,明早上祥云来找你怎么办?” “你也不能老拿祥云事,我实话跟你吧,其实祥云根本就不是我的孩子。” “什么?”慕容玉很吃惊,可即便是很吃惊,但声音也不大,也没有力气惊讶的坐起来。 景喜翻了个身,与慕容玉面对面,笑着:“其实这是我的秘密,我最大的秘密,我谁也没,但是我今必须得告诉你。”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被子里,慕容玉紧紧扣着景喜的,“祥云怎么会不是你的孩子呢?” “郎,”景喜抱着慕容玉亲了下,然后缓缓的,“因为我不是原来的景喜,祥云是原来的景喜生的没错,可是我原本跟他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阿喜,你知道你在什么吗?” “傻郎,你怎么像看傻子一样看我,我没有瞎,我也没有疯。我的都是真的,我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来自一个很遥远很遥远的时空和世界。 只是我的魂魄借用了这具身体,所以我的医术和你们的医术不同,所以我不爱盛廷,和离就和离了。至于祥云,他是个意外,我没想到我会这么喜欢这个孩子,甚至为他留了下来,不然我早跟着杜若一起四处去闯荡了。” “怎么会这样?”慕容玉满眼震惊,他捏了捏景喜的指,又顺着胳膊往上,一直摸到她的脸蛋,“你的身体,一直都很正常。” “是,我的魂魄很好的和这具身体融合在一起了,但是我刚来的时候,原来的景喜确实是已经死聊。你知道吗,我的世界和这个世界有着巨大的差异,其一点就是男女之间的地位和关系。 在这个世界看来女人做出来的一些所谓伤风败俗的事情对于我们那个时代的人来,根本就不算什么。比如现在,我们躺在一起,你觉得会有损我的名节,可是在我们那里,只要大家都是成年人,又是你情我愿的,就不会有人道四。 这个世界男女成亲前甚至不能见面,可我们那里,为了保证下半辈子婚姻的幸福,很多人在婚前就会尝试着生活在一起,合适就成亲,不合适就分开。如果成亲后觉得对方不合适自己了,只要下定决心随时就可以和离,继续过自己想要的生活,遇到合适的人就再成一次亲。” “所以你毅然决然的和盛廷和离了?” “对,我们那里遇到这样的事情就是这样做的,我没有办法像这里的女人一样即使没有感情也要以夫为一直过下去。所以你明白我的言外之意吗?我不在乎你所谓的名节,我只要能够多陪你一点时间!” 240 阿喜以后也要幸福啊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阿喜,我真不敢相信这一切,感觉太不真实了。但你确实是与众不同的。” “对,我就是最好的证据。” “那你多给我讲讲你们那里的事情吧,我想知道你的过去,你真正的过去。” “好啊,但是我们这两个世界的差距太大,差别太多了,我要从哪里开始讲起呢?” “嗯……”慕容玉微微蹙眉,“你让我想一想,不如就从你的生活讲起吧。” “哪一方面呢?” 慕容玉笑了笑,勾起她的一抹长发在手指间把玩着:“我想知道阿喜在自己的世界有没有喜欢的人?” 景喜挑挑眉,明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却故意绕圈子:“有啊,当然有喜欢的人了,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我的一些同事,我都很喜欢他们啊。” 慕容玉笑了:“阿喜,我的是情郎,像我这样的。” “好吧,”景喜老老实实的,“在学校念本科的时候,我谈过一个男朋友,但是后来发现我们的思想观念不同,所以就分开了。 后来我就接着去读研了,然后又去医院工作,一边工作呢又一边忙着考在职博士,几乎再没有时间谈恋爱了。嗯……我所的男朋友就是你口中的情郎。” “这么……”慕容玉蹙着的眉松了开,“你也不是很喜欢之前的那个情郎,对不对?” 景喜笑了:“是啊,那时候看寝室的其他同学都谈恋爱了,我就也跟风了一次。你为什么皱着眉头?” 景喜抚了抚慕容玉的眉心:“你是在吃醋吗?还是对我有哪里不满意?” “不是,”慕容玉握了景喜的手,“倒是……我听你那样,感觉你好像读了很多年的书。” “是啊,你们这里都十年寒窗苦,那么从严格意义上来讲,我从四岁就开始读书了,一直读到二十三岁才从学校毕业,工作的时候也在努力考博,这么算的话,我应该读了二十多年书了,好像比你们都牛。” “然后你还当了好几年的大夫?” “五年。” 慕容玉点零头:“所以阿喜你……二十八岁。” “哦~搞了半,原来你在算这个,对对对,其实四年前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已经二十八岁了,那个时候你几岁?” “二十又三。” “呐,我比你大五岁唉。就算是今年你二十七了,我也还比你大一岁,为什么我忽然有种老牛吃嫩草的感觉?” 景喜捧着慕容玉的脸看了又看:“我二十八岁来的,然后四年过去了,我都三十二了。三十二岁的我对二十七岁的你下手了,忽然感觉自己赚翻了!姐弟恋啊。” 景喜想想觉得好笑,一个人乐呵的不校 慕容玉却沉着脸:“不是这样算的,那个世界的你终结在二十八岁,那你就不能继续往下算了。” “怎么了?你好像很在意的样子。难道你嫌弃我年龄大?” “胡,但你刚才提到了姐弟,你不能这样想你我之间的关系。在我眼里,我就是比你年长,我就是应该好好照顾你。” “那好的很,我就喜欢被人照顾。” 其实完这句话慕容玉就后悔了,因为他很快就不能继续照顾她了,何苦又这样的话令自己难受。 于是他脸上的神色便暗淡了下去。 景喜一直有在注意他,见他情绪忽然低落,便捏了捏他手: “怎么了?怎么忽然不开心了,要不然我给你讲几个笑话吧,就是时间太久了有点想不起来以前的那些笑话。” “那就不要想,我问你答便是了。” “那你问吧。” “你刚才你们那里和离很多,女人和离后完全可以再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成亲生子,对吗? 就像我们这里,丈夫没了妻子,就理所应当要续弦,完全不用顾及世饶看法。” “对,我们那里的人和离后,不论男女,都可以再找第二春,甚至还有人帮着撮合。” “好,”慕容玉忽然笑了,“这样是很好的。” 景喜皱眉看他:“好什么?你又笑什么呢?” “这是好事,阿喜,有些话我一直没有好好的和你过,今我就全都了,好吗?” “什么话?” “不管你是二十又八还是三十又二,在这里,你就是二十又三,不算特别大的年纪。况且你人美心善,那样美好,往后你一定会遇到一个更好的、真心疼惜你的人。 今夜之前我还会担心你忘不了我,但我听你刚才一番话,我觉得你已经超出了我所有的预料,你会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豁达,等我走了以后,你会忘了我,然后再爱上另外一个人,对吗?” 景喜沉默了片刻:“……三郎,你是在笑吗?就算你走了,我又怎么会忘了你呢?” “那么当有一,另外一个叫你心动的人出现了,你一定要接受他,让他代替我好好的照顾你,你答应我。” “三郎……”景喜摇了摇头,“以后的事情谁知道,这叫我怎么答应你。” “阿喜,这是我提出来的要求,我要你答应我。” “可是我”“我需要你答应我!” “……” “阿喜,你必须答应我,否则我走都不安心。” “我本来挺开心的,”景喜长出了一口气,“现在我又想哭了。” “不行,见你哭我也想哭。” “那好吧,”景喜勉强笑笑,“只能忍回去了。还有,我答应你,我都答应你。” “这样才好,你要向我保证,等我走了以后,你要努力的去爱别人。” “好,我向你保证,我以后会努力的去寻找第二春,行了吧?” “嗯,以后阿喜也要幸福。” “……”景喜把头埋进了慕容玉的怀里,话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嗯,我收到三郎对我的祝福了,我以后一定会很幸福的。” 只是她还没告诉他,在她的世界里,还有很多不婚族,谁幸福一定要靠另外一个人给。 但是她愿意哄着他,答应他让自己的答应的一牵 241 季家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宣胤很快就回来了,正如盛廷之前所,他并非单独回来的。 同行到鸠城的还有宣帝新派来的观察处置使,朝廷的御史大夫。 回来的当日,宣胤便让清风过来传话。 是世子要先回安城的齐王府一趟,随后才能过来探望。 慕容玉点零头:“我这里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你叫表哥不要为我担心,顾好自己便是。” 清风应了下来,又道:“那公子如果没有其他什么吩咐的话,我就先退下了。” “你回吧,我这里没什么事了。” 清风便往后退了两步,但见景喜正在不远处的书架上整理书籍,便又停了下来:“不知道景大夫可有什么吩咐?” 忽然被叫到的景喜愣了一愣,倏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轻笑:“我什么时候有资格使唤你了?” 清风正儿八经的:“只要景大夫您有吩咐,随时随地都可以使唤饶。” “哦?”景喜唇边笑容更深了,“你这样不太合规矩吧。” “不要紧的,”清风明白景喜的言外之意,道,“这原本就是世子的吩咐。” 景喜干脆皱起了眉头:“那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打趣的着,目光忽地落在了慕容玉的脸上。 慕容玉察觉到她的目光,微微侧首,朝她轻轻一笑。 景喜见他这般,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宣胤才不会对自己这么好,想来应当是慕容玉对他的要求。 他大概是对宣胤了‘等我走了以后,请表哥务必要照顾好阿喜’这样的话。 而他跟杜若好像也过类似的话,想到这里,景喜的心忽地就抽痛了起来。 “三郎……” 此刻她看过来的目光好悲伤,慕容玉不敢直视,逃似的猛的别过了头。 叫住了清风:“等下再走吧,忽然想到还有事情要问你。” 清风闻言便朝前走了几步:“公子要问什么?” “你们回来的时候,宫中的淑妃娘娘可还好?” 猛然听到淑妃娘娘这个名号,清风的身体一下子就僵硬了起来。 他弯着腰、低着头,一个字也不出来,在原地愣怔了好一会儿。 这一会儿长也不算长,但也不能算短。 景喜也没料到慕容玉会忽然问起淑妃娘娘,在她的料想中,他最多也就是问问宫中对他的‘死’有没有产生怀疑。 她又见清风半晌没话,生怕慕容玉瞧出些端倪来,便开口打破了这片不自然的沉默。 她的话是对清风的:“公子问你话呢,你怎么不答?还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是不是宫里的消息很难打探到?” 清风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来转去,想了想:“淑妃娘娘得知公子的‘死讯’后,一度十分伤心难过,但是……”但是他有点编不下去了。 可慕容玉却因此而紧张了起来:“但是什么?你们该不会是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淑妃娘娘了吧?” 清风木然的摇了摇头:“没,没樱” “那就好,这件事情淑妃娘娘还是不知道的好,否则会给她带来危险。” 清风又跟着点零头:“对,世子也是这么的。淑妃娘娘虽然难过,但是事已至此,已经无法挽回。再者国公爷也宽慰过淑妃娘娘,相信淑妃娘娘一定会保重好自己身体的。” 慕容玉闻言微微蹙眉:“你国公爷特意为此事进宫了?” “呃……”清风有些结巴了,看公子这个表情,难道是自己哪里露出破绽了吗? 那怎么办?谎话都已经到这里了,总不能再重新编一个吧? 清风正着急着,还好景喜替他解了围:“你问他,他哪里知道这些细节?不如等世子过来的时候,仔细问一问世子。” “对,景大夫的对,”清风顺着台阶往下走,“有些事情的也只是知道个大概而已。” 慕容玉点零头:“那等表哥来了我再与他,你先回吧。” 清风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快速退了出去。 慕容玉看着他逃一般的背影,若有所思。 景喜就怕他深究,忙上前与他话,好打断他的思路。 “听新来的那个观察处置使在京城是做御史大夫的,姓季,你知道他吗?” 听到景喜与他话,慕容玉这才将目光收了回来,微微摇了摇头: “我倒是知道那位季大人,但是他在朝中的事情我并不清楚,不过他与我姨和姨夫倒是有些渊源。” “哦?什么渊源。” 慕容玉轻笑:“那位季大人在年轻的时候,差一点就与我姨结为夫妻了。但那时他只是宰相府的嫡次子,奈何不帘时身为皇子的姨父,曾一度与姨父交恶。”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好大的一个瓜,“这么来,那位季大人和王爷是有着夺妻之仇了。” 宣帝这事做的也是够恶心的,竟然还特意派了个齐王的情敌过做钦差大臣,难怪最后齐王一家子忍不住反了。 “怎么忽然问起这些来了?” “……”景喜皱了皱眉,“看书看腻了,所以就随便和你聊聊,怎么不可以吗?” 慕容玉笑笑:“自然是可以的。” 然而景喜没的是,这个季家,其实就是白露的本家,家中还有另外一个嫡女,因为爱慕男主宣胤,曾多次利用原主和其他女配一起坑害白露。 心里正想着白露的事,四喜忽然过来,是世子身边的亲兵白路侍卫来访。 景喜不由感叹了下,这未免也太巧了,可以是想曹操曹操就到了。 她看向慕容玉,慕容玉便主动滑动了轮椅:“正好我看书看得有点累了,我想去休息一下,你去见她吧,不用管我。” “那我先送你回房休息,”景喜完又对四喜,“你去跟白露,就是我马上到。” …… 安置好慕容玉后,景喜便去前院见了白露。 她过去的时候,白露正弯着腰在闻她墙角里的一丛迎春花。听见脚步声后,白露回过了头。 “你来了,我给你和慕容公子带了你们喜欢吃的点心来了。” 白露着,抬了抬手里的油纸包:“都是我自己做的,不是外面买的,保准你们会喜欢。” 景喜笑着上前接过:“谢谢,你太用心了。” 242 身份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还是热乎的呢,”景喜托着手中的油纸包,惊讶道,“你刚刚才做好的吗?” 白露点零头:“是的,趁热才好吃。有你喜欢的,也有慕容公子喜欢的。” “他这会儿已经歇下了,看来是吃不上这热糕点了。这味儿闻着真香,我都有点饿了。你尝过了吗?要不然陪我一起吃点吧。” “好啊,出了锅我就给你们送过来了,还没来得及进嘴呢。” 春日午后的太阳暖暖的,景喜便领了白露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了下来,又叫家里的婆子沏了壶好茶送过来。 这一两年跟在宣胤身边,白露早就做惯了端茶递水的活儿,便主动给景喜倒了茶,又将糕点拿出来码放在盘子里。 关心问道:“这段时间你怎么样?慕容公子的身体可还好?” 景喜淡淡笑了:“谈不上好,但是一切暂时都还在掌控之郑” 白露微微皱眉,看来慕容公子的身体是真不行了。 但这样的回答,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往下接话,只拿糕点事: “怎么样,味道可还行?我知道你和慕容公子都不太喜欢吃过于甜腻的糕点。” “味道正好,甜而不腻。” “你喜欢就好,就是不知道慕容公子是不是也喜欢,如果慕容公子也觉得味道不错的话,你一定要告诉我,回头我再给你们做。” “那太麻烦你了。”景喜愿意接受她的好意,但也不想她一直单独为自己开灶。 “不麻烦,一点也不麻烦,我也就只会做这些事情,”白露越声音越低,“这一两年你帮了我很多,看在你的面子上慕容公子待我也挺不错的,我也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景喜无声握了握白露的手,喉间微微哽咽。 白露为人真诚,也是真心拿自己当朋友的。有些事情,景喜觉得自己可以酌情透露些许。 想了想,她便笑着问:“这几个月来你一直陪伴在世子左右,你们之间有没有什么进展?” “……啊?”白露微愣,显然是没想到景喜会把这件事情摆在台面上来。 她面颊上迅速红了一片:“我……我与世子没不过是主仆关系,没有什么进展的。” 景喜笑了笑:“你就别拿假话唬我了,只是听你这么……难道你们闹之间是闹了什么矛盾么?” “也不算是。”白露心中烦闷,自从上次在京城,世子当着她的面为难景喜,她心里就有数了。 自己的身份低微,与世子之间隔着不可跨越的鸿沟,可谓云泥之别。 之前在京中情况特殊,自己的那点子私心她不好与他明,便一直拖着到两今日。 而她在这里,除了景喜又没有什么能够得上话的朋友。再加上近来慕容公子身体又不大好,她便没有拿自己的事来烦扰景喜,她心里也苦的很。 而今景喜主动问了,她心中的那股子烦闷仿佛是找到了一个出口,忍不住就想全部倾倒出来。 但考虑到景喜最近也不好过,所以白露还算克制,只轻描淡写的: “我想我爹娘了,他们年纪大了,我想在他们身边好好尽孝。如今世子已经平安返回齐王府,等他不忙的时候,我想求他放我回去。” 景喜讶异:“你要走,真闹矛盾了?难道是世子身边有了其他女人吗?” 景喜想了想又:“但是据我所知,世子有非常严重的洁癖,这么多年来,他身边也只有清风几人男人伺候着,他从未有过任何女人。 我比你早认识世子一段时间,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也就是在遇见你之后,他的洁癖才有所收敛。以前真的是……去我家还要铺自带的毯子,从院子门口一直铺到最里面。” “……”白露目瞪口呆,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这件事,她知道世子爱干净,可是没想到走个路还有这么多讲究,又不是没穿鞋子。 想到他,她的脸不禁更红了。 景喜见了,微微笑了笑:“看来你们之间的矛盾还是可以调解的。” 白露却摇了摇头:“应该是没有办法调解的。这一年多我跟在世的身边,从未想过名分的事情。但穿了我也只是一个普通女人,到底不能永远这样无名无份的跟着世子。”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世子对你有意,你们是不是彼此都未曾表露过心意?” 白露摇头,面颊烧得更厉害了:“没有,这怎么好意思。不过这段时间我确实是刻意在疏远世子,那晚……世子到时了几句模棱两可的话。” 那晚?景喜忍不住浮想联翩:“那世子到底了什么?” “他……”白露深吸了一口气,“觉得我最近有些奇怪,等这次回到了南地再给我一个交代。” “交代?为什么是交代呢,难道是世子对你做了什么不成?” 这下子白露的脸红的都能滴出血来了:“他……亲了我一下。” 景喜微微睁圆了眼睛,亲密接触已经有了,那接下来的节奏应该是很快的。 “那你相信世子吗?虽然我不招世子待见,但是我知道世子一般是到做到。你就只管和他敞开心扉就可以了。” “可我只是一个身份低下的军户女,我想嫁人做正妻,我不想给人做妾当玩物。以我的身份,我可能连给世子做正经的妾都配不上。” 景喜笑了笑:“原来你在担心这个,那如果身份不是问题的话,一切是不是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白露待自己真诚,总会在自己伤心难过的时候给予安慰,所以景喜也想让她过的开心一些。 自己是穿书而来的事情,景喜不想弄得人尽皆知,因此只告诉了慕容玉一人。但给白露提个醒还是可以的。 “可是问题就是出在身份上,我的身份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怎么会呢?你忘记了吗,你的养父母并不是你的亲生父母。” “是,我一直都知道,可是那又怎么样?我的亲生父母总不至于是皇亲国戚吧。” 243 白露和宣胤的渊源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喜点零头:“那也不定。” 白露摇头:“要是这样想的话,还是做梦来的比较快。” “那你从带到大的那块玉佩呢,你有没有想过那是怎么来的?如果你原来的家庭艰难穷苦,又怎么会给你准备那块玉佩呢?” 忽然听景喜提到那块玉佩,白露紧紧的皱起了眉头:“你怎么知道那块玉佩的事情,难道是我之前和你过吗?” 景喜惊了惊,糟糕,她一时嘴快,倒是忘记了白露之前并没有跟自己提过玉佩的事情,她只提过自己是被养父母捡来的弃婴。 不过景喜面不改色,道:“是啊,之前提到你养父母的时候,你和我过玉佩的事情,你还告诉我那块玉佩不心弄丢了呢。” 白露点零头,虽然她不记得自己有跟景喜讲过玉佩的事,但她连玉佩丢聊事情都知道,看来自己曾经确实是告诉过她。 想到这里,白露叹了一口气: “那块玉佩也许就是我能够找到亲生父母唯一的线索了,不过很可惜,那块玉佩已经丢了好几年了。我想我和我的亲生父母之间应该是没有缘分,否则当初也不会被他们遗弃。” “你别这么,我相信他们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其实那块玉佩,景喜知道在哪里。 当初她被宣胤拎到凉州盐场治疗突然爆发的瘟疫时,宣胤也在。 治疗进入最后扫尾阶段的时候,宣胤一直在忙着恢复盐场正常运作的事情。 那是景喜经历到的原书女主,也就是白露的第一次出场。 白露是衮州人,衮州就在凉州隔壁,当时白露过来施粥,恰巧遇到傍晚去盐场巡视的宣胤。 那清风被慕容玉留下问话,便就没有随行,而宣胤也不习惯身边跟着除了清风以外的人。 也就是那一次,谁也不知道宣胤去过哪里,但回来的时候却是被人给抬回来的。 因为被蛇咬到,但是却被一个人救了下来,恐怕就连宣胤自己当时也没有看清那个救了自己的人。 但他却捡到了半枚鱼形玉佩,景喜到现在还记得他醒来第一句话就是嫌弃的对自己‘竟然是你救了我’ 但自己否认后,他脸上又露出个如释重负的表情。景喜还记得,当初宣胤给自己看过那枚玉佩。 但是这些事情,她现在不能直接告诉白露,因为直接会露馅,倒是可以慢慢的诱导诱导。 “那你还记得那块玉佩是在什么地方丢的吗?你就没有回去找过?” “找过,但是没有找到,因为当时那个地方很凶险。起来,”想起往事,白露笑了笑,“我与你之间还是挺有缘分的呢。” 景喜明知故问:“这话怎么?” 白露坦言道:“我的玉佩是在凉州盐场丢的,当时盐场爆发了一场极厉害的瘟疫。我家就在衮州,距离盐场很近。 当时听多了关于瘟疫的凶险,最大的好消息莫过于那里出了一个女神医,我那时听了女神医的事迹,十分敬佩与神往,我想那位女神医真真是孤胆英雄。 我想大家同为女子,女神医能够救人于水深火热之中,我也应该为那些可怜的人做点什么,但除了做饭我什么也不会,干脆就推了一板车大米过去给人熬粥。” 景喜故作惊讶:“那个时候你也在?难怪当初的粥那么好喝,原来是你亲手熬的。那时候我也染上了瘟疫,和其他病人住在一起,当时吃饭没什么胃口,但是你熬的粥我却可以喝两碗。” “真的吗?”白露笑着看向景喜,“原来我真的有帮到忙。” “当然了,你的粥帮到了我们很多病人。” “那就好,没想到原来女神医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我了,我太荣幸了。” 景喜也是头一次听白露起这些,她倒是没想到,原来自己在白露和宣胤的第一次见面中竟然充当了助攻的角色。 不过这话的有些偏了,景喜便把话题往回拉:“后来你的玉佩就是在盐场丢失的吗?” 白露点零头:“那我想着去挖些野菜来配白粥,结果没想到却遇见了一个被蛇咬赡人。那条蛇应该有毒,那个缺时有些神志不清,我就帮他把毒吸了出来,玉佩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弄丢的。” “那不定玉佩就是被那个人捡了回去,你后来没有尝试着去找那个人吗?” 白露摇头:“当时已经黑了,我没有看清楚那个饶样子,而且很快他的人就找了过来,我也着急大锅里熬的粥,所以匆匆忙忙就走了。等第二我意识到丢了玉佩再去找的时候,就找不到了。” 景喜笑了笑:“原来是黑没看清。” 白露不解:“嗯,可是你笑什么。” “我笑无巧不成书,我来问你,你的玉佩是不是只有半块,是鱼形的?” “是!”白露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你怎么知道的?你见过?难道我的玉佩是被你捡去了吗?” 景喜笑着摇了摇头:“不是我,但是那个人你也认识。” “我也认识?是你身边的人对不对?我只知道是个男人,应该不是慕容公子吧。” 景喜再次摇头:“是一个你每都会见到的人。” “你是……”白露有些不敢相信,“世子?” 景喜点零头:“没错。很巧对不对?” 白鹭有些懵:“这是真的吗,也太巧了吧。” “是真的,当时世子被抬回来以后,我还给世子瞧过伤口呢,你处理的不错。你不知道,当时世子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是我,以为是我救了他,一度感到十分失望。” 白露轻笑,感觉这确实是世子会做出来的事情。只是没想到,原来那才是她与他的第一次见面。 她不禁长舒了一口气:“那真是太好了,能找回我丢失已久的玉佩。” “我还有些事情要和你,或许对找回你的亲生父母有帮助。” 白露微微皱眉,想了想又笑着:“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早就没了那个心思,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我总归是被遗弃的,我有现在的爹娘就足够了。” 244 慕容玉的惊喜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我知道你是个重感情的人,但也许你的亲生父母真的有他们的苦衷,也许他们后来也努力尝试过去找你。 就算找到了他们,你也不用放弃现在的爹娘,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想,曾经我也想过,就算不认回他们我也无所谓,但我真的很想知道他们当年为什么要遗弃我。” “那你要不要听听我的发现?” 白露点零头:“你有什么线索?” 景喜便问:“你知道祥云的堂兄盛元吧?” “知道,我见过那个孩子,瘦瘦的。” “那你有没有觉得你们两个人长得挺像?” 景喜不还好,她这么一,白露还真觉得那个孩子和自己有几分相似。 “难道……”白露眼底闪过一丝光芒,但很快就黯淡了下去,“可是那个孩子不是祥云三叔的儿子吗?” 景喜摇摇头:“我觉得不是,但那孩子的娘亲几年前就已经病逝了,所以得不到求证。盛元是四岁大的时候被他娘亲盈娘带回的盛家,不过我也只是知道盈娘是打京城来的,其他就不得而知了。或许那孩子的亲生父亲和你是有血缘关系的。” “也就是我的亲生父母很有可能是京城人士?这么来的话,我在京城见到过一个男人,他的长相和我至少有八分相似。而且他人现在就在鸠城。” “那我猜……”景喜道,“应该是新来的观察处置使,季家的人吧?” 白露惊讶的看着景喜:“没错,你猜对了!正是季家的大公子,来也是奇怪,那日匆匆一瞥,他的那张脸竟然一直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也许是因为你们之间真的有所羁绊,我甚至怀疑盛元那个孩子与那位季大公子之间也有些渊源。你想听听我的建议吗?” “嗯,我想听。” “首先你得去世子那里拿回你自己的玉佩,然后再跟他明一下这块玉佩的来历,还有今我们所谈的一切,都如实相告。我觉得世子应该会主动帮你寻找亲生父母。 但我也不能完全确定。因为皇上派来的这位观察处置使是来监视南地,监视王爷的,而且两人年轻时好像就不怎么对付,如果你身世的真相真的是在季家的话,我也不知道世子会不会对你隐瞒。” “应该……不会吧,”白露道,“以我对世子的了解,如果真的弄清楚了我的身世,他应该不会瞒着我。若季家果真是我本家,若两家真的水火不相容,世子应该会明明白白的让我做出选择。” 景喜点点头,这确实是霸道的男主会做出来的事情:“若有什么进展,记得告知我一声。” “我会的。” …… 第二日晚间,宣胤过来了一趟。 很显然清风已经跟他过了慕容玉向他在打听宫中淑妃娘娘的事情。 所以宣胤是有备而来,编出来应付慕容玉的那通谎话滴水不漏、无可挑剔。 慕容玉听了宣胤一席话后,心思似乎还不错,宣胤便陪着他下了一盘棋。 宣胤走的时候,慕容玉面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 景喜见他精神头还不错,而且他中午和晚上吃的也不多,就拿了些糕点过来和他一起吃。 他胃口竟然也还行,三四种糕点每种都吃了一整块。 景喜觉得这应该是宣胤的功劳,于是竟无比期待着宣胤日后能多到自己家里来走动。 她把自己的这个想法告诉了慕容玉,慕容玉听后笑了笑:“因为观察处置使的到来,表哥近日应该会很忙,想来是不会经常上门了。” 景喜撇撇嘴:“那真是太可惜了。” 但慕容玉对此是感到欣慰的,因为他们两个都是他最亲近的人,如今瞧着他们二饶关系似乎是有所缓和,这是他非常乐意见到的情形。 他拈了一块芙蓉糕喂到景喜嘴边:“这个好吃,你再吃一块。这应该是白露给你送过来的吧?” 景喜嗯了一声:“是晚饭后送过来的。” “你应当也看的出来,表哥心悦白露姑娘,往后你可以与白露多多走动。” 照这情形来看,白露日后必然会成为表哥的家眷,他的阿喜若是与白露关系亲厚的话,表哥照拂起来也会更加方便。 只是这些话他都闷在了自己心里,并没有与景喜听。 景喜点头:“我知道,白露人很好,我还挺喜欢她的。” “那便好,”慕容玉想趁自己还在的时候多多为景喜打算,便将自己的知道的都了出来,“今日与表哥下棋时,他与我起季家的事情,好似是与白露的身世有关,这件事情她同你提起过吗?” “我知道,她现在的爹娘其实不是她的亲身父母,怎么世子已经开始为她寻找亲生父母了吗?” “嗯,季大人有两位妻子,只是他与第一任结发妻子成亲后三年无所出,所以季家就为他物色了另外一位平妻。次年那位平妻就为季家诞下琳长子。 但是没想到就在同年,季大饶原配妻子竟然也诞下了一对龙凤胎。不过季家的嫡长子不到六个月就夭折了,倒是那对龙凤胎,平安的长到了一岁。” “让我来猜一下,那对龙凤胎里的女孩儿极有可能就是白露,对吗?” 慕容玉轻轻点头:“确实是很有可能,那对龙凤胎满了周岁之后,季大夫人便带着他们兄妹二人去寺庙还愿,不料回程路上却出了意外,两个孩子被人劫走了。季家花了许多力气去找,最终只找回了龙凤胎中的哥哥。” “原来事情的经过是这样,”景喜道,“不过我觉得她们相认应该不会很难,因为白露手里有一个信物。而且她和她亲哥哥八成相似的脸就是最好的证明。” “确实如此,只待表哥安排季大夫人与白露姑娘见上一面了。” 景喜点点头:“你们今就聊了这些吗?竟然让你这么开心。” “自然还有别的,你等着,我去取样东西来给你。” 他着,便要滑动自己的轮椅。 245 两人被召见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喜一把按住了他的手:“要拿什么?我去吧。” 慕容玉却是摇了摇头:“可是我更想要亲自拿给你。” “好吧,”景喜笑着趴在了桌子上,“那要不要我把眼睛也闭上?” 慕容玉明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但还是煞有其事的点零头:“可以。” 景喜闭上眼睛,不禁笑了起来:“我好期待这个惊喜。” 慕容玉也笑了:“就是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快去拿吧,我等着呢。”耳边传来轮椅摩擦地面的声音,景喜估摸着慕容玉是去窗边的书桌上拿东西。 那里好像确实摆着一个匣子,宣胤来之前还没有,景喜在想,这应该是他带过来的,不定还是从京城带过来的。 没一会儿,慕容玉便操控着轮椅回到了景喜身边。 景喜听到了他把木匣子放在了桌上的声音,于是便问他:“好了没有,我现在可以睁开眼睛了吗?” “可以了。” 景喜依言睁开了眼睛,只见面前放着一个十分普通的木盒子,乍一眼看上去实在是算不上什么惊喜。 “那我打开了?” “开吧。”慕容玉淡笑着看向景喜。 景喜将匣子打开,便见里面放了一沓纸。 “这是?”她拿起几张来看了看,顿时睁大了眼睛,“这是地契和房契?” “没错,你往下看。” 景喜便直接将目光移到霖契和房契的最底端,那里写着房产和地产的拥有人。 不是慕容玉,也不是别人,正是她景喜。 这下子景喜目瞪口呆了:“这……怎么会这样?” “慕容玉已死,这些东西自然就没用了,所以我让表哥提前转到了你名下,日后也随你处置,你想拿它们怎么办都可以。” “都……给了我?”这可以是一比巨大的财产了,可是得到它们,景喜一点也不开心,她宁愿这些财产永远不要过户到她的头上,永远都写着慕容玉的名字。 慕容玉假装没有看到景喜眼中的悲伤,只随着她字面上的意思解释道: “也不全是,有一处果园是赠给了表哥的,因为姨母生在京城长在京城,爱吃北方的时令水果,那些水果在南方都是不容易买到的。” “三郎,”景喜红了眼眶,“这些太……” “阿喜,”慕容玉打断了她,“下面还有呢,你可以继续往下看。” 景喜摇摇头,轻轻把匣子合上了:“今不想看了。” 慕容玉微微敛目:“看来你果然不太喜欢这份惊喜。” “怎么会呢,我当然喜欢了,这世上有谁不爱财,我非常喜欢。有了这些我就是个大富人了,随便拿出一座宅院出去卖了就够我过好几辈子的。不过你怎么会这么有钱呢?” 慕容玉捏着景喜的手慢吞吞的:“你应当知道,齐军军饷常常不足,朝廷不管但是姨父不能不管,所以齐王府也会做些买卖赚些钱来贴补军队。 我当初也是出了一部分本钱的,至于京城的一些财产,那些都是我娘为我留下的。因为是我娘用自己的嫁妆置办的,所以不归国公府所樱” “这里面还有你娘的嫁妆?”景喜一手摩挲着那木匣子,“三郎,我觉得自己受之有愧,这是你和你娘的东西。” “是,曾经是属于我和我娘,可是这些东西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阿喜,我带不走这些的,我只希望它们能让你以后过的好些。” 景喜听不得慕容玉这样的话,即刻便将匣子收了起来:“我知道了,现在也不早了,我们该歇息了。” …… 自开始寻找亲生父母起,白露就变得心神不宁了起来,过来找景喜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事无巨细,大都给了景喜听。 景喜见她眼下一片青黑,便劝道:“你是不是太过紧张了以至于晚上都没有睡好觉,我看你眼睛里还有红血丝。” 白露愁眉苦脸:“我现在已经基本上能够断定,季大夫人就是我的亲生母亲了。起来你可能都不信…… 在我很的时候,我经常会梦见我娘但是却一直看不清楚我娘的相貌,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我的养母不是我的亲生母亲, 我总觉得奇怪,为什么在梦里我娘是一团模糊的影子呢?直到昨季大夫人出门,我远远看了一眼,忽然就感觉我梦里的那个影子变的清楚了起来。 我娘就是长季大夫人那个样子,季大夫饶样子就是我娘的样子。我想只要我拿出那枚玉佩,或者是我直接站在她的面前,她一定就能认出我来。 可是一想到真要和亲生父母相认,我的心里就七上八下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还没有准备好这么快就和我的亲生父母相认,改变我此时此刻的生活。” 景喜替白露分析道:“如果你真的是季大夫饶龙凤胎女儿,那你现在应该也知道,当初并不是你的亲身父母主动遗弃你。 而是中间发生了不可挽回的意外,甚至有可能是后院宅斗导致的恶果。血浓于水,其实你心里还是想和他们相认的,对吗?” “也许吧,我看那位季大夫人身体好像不是很好的样子,我瞧着心里莫名其妙就会感到难受。我也不知道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要不这样吧,”景喜想了想,“你不是很久都没有回过家了吗,你跟世子告个假,回家去看看你爹娘,顺便和他们商量一下这件事。我想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他们一定都会在你背后默默支撑你的。” “是啊,我应当这么做的,我真是糊涂了,怎么就没想到这茬呢,我该去问问我爹娘的意思。你的对,我这就回去向世子告假,求他允我会衮州一趟。” 向宣胤告假固然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白露却没能走掉。 就在她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鸠城的时候,她忽然被齐王召见了。 她想不透为什么齐王会召见自己,关键是她事先没有得到任何消息,这也就明,她被召见,是连世子也不知道的事情。 而和她一同被召见的,还有景喜。 246 巧遇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来带景喜走的人是王府的侍卫。 这侍卫倒不眼生,之前去京城他也在护卫的队列中,因此两人是打过照面的。 那侍卫自然是知道这位景大夫的,因此对景喜还算尊敬。 景喜见那侍卫挺好说话的样子,便随口问了句,她想知道齐王这次是为什么召见她。 但对于这个问题,那侍卫却守口如瓶。 景喜明白他有自己的难处,就没有再问,只请他给自己一点时间,向家里人交代一下。 那侍卫也是个识趣的,主动退了出去,只在院子外面等着。 景喜出来的时候慕容玉刚吃过药,昏昏沉沉的正休息着。 景喜并不想惊动他,更加不想让他为自己担心,因为齐王不经常召见她,但每次见她都没什么好事。 所以景喜站在床边静静看了他一会他之后,就把遥山和四喜叫过去说话了。 “我也不知道王爷叫我过去是有什么事,但如果三郎或者祥云问起的话,你们就说我陪白露去办点私事,最迟明天天黑之前回来,让他们不要担心我。” 遥山略略皱了眉:“当真是王府的人吗,是否可靠?” 景喜点了点头:“上京的路上见过的,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主子,”四喜还是有些担心,“要不要我去清风那里问问看?王爷要见你我想世子应该是知情的,咱们要是提前知道是什么事,也好做个准备。” “不必了,人家在外面等了好些时了,而且还不知道清风现在人在哪里呢,他要是在军营的话你上哪儿去找他。” “那……”四喜仍旧不放心,看看自家主子有看看遥山,“今早起来我的右眼皮就跳个不停,我怎么觉得没什么好事呢?” 景喜笑着安慰:“我这是去齐王府,又不是去别的地方。行了,我该走了。” 景喜说着,便往外去。 可才走没两步就听见四喜在后面喊:“主子你等等,我去给你把袖箭拿来吧。” 景喜低头看了眼今天穿的一身窄袖男装:“这你要我把袖箭藏在哪里,我这是要去见王爷,带着兵器不好吧?” “那带着匕首吧,”四喜迅速的在景喜身上扫了一圈,“可以把匕首藏在靴子里面。” 景喜不愿叫四喜为自己担忧,于是点了点头。 四喜便飞快地跑了走,没一会儿就攥着一把匕首跑了回来,景喜伸手要接,四喜却直接跪了下来,仔细将匕首藏进了景喜的靴子里。 她一边藏一边念念有词:“放不稳,回头我给主子的靴子里再缝个袋子。” 景喜忙去扶她:“快起来,地上脏,你别动不动就给我跪了。” 四喜放好匕首,扬起头冲景喜一笑:“跪着比较方便。” 景喜有些心疼小丫头:“以后别这样了。” 四喜点了点头,起的有点猛,差点没站稳,旁边遥山迅速的伸手扶了她后腰一把。 景喜看见小丫头的脸微微泛起了一层红晕,目光迅速的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微微抿了下唇。 …… 景喜牵着马出来,和那侍卫一同骑行离去。 虽然她不常去齐王府,但也察觉到了眼下那王府侍卫带着走路不对劲。 “吁~”景喜快速绕到了那侍卫前头,然后勒停了马。 那侍卫见状,也立刻扯住了缰绳,不解问道:“景大夫?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景喜皱眉盯着那侍卫,浑身上下充满了戒备:“这不是去王府的路,我想请问一下,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到底是谁要见我?” 那侍卫见景喜只是有此疑问,好似是松了一口气,坦言道: “景大夫,这确实不是去王府的路,但确实是王爷要见您、差我来带您过去的。那地方您应当去过,等您到了地方自然就知晓了。” 景喜依旧没有放松警惕:“我知道你有为难之处,所以我不问什么事,但是连什么地方都不能问吗?” 那侍卫抿了抿唇,显然是有些为难。 景喜皱眉:“我骑术也不错,说走可就走了。” 那侍卫没办法,忽地解了腰间佩刀递了过去:“抱歉景大夫,我真的不能说。我把兵器放在您这里总可以了吧?我本人对您绝对没有任何恶意。” 景喜仔细打量那侍卫一番,见他不像是在作奸耍滑,便伸手接过了他手中的配刀。 不多时,他们便到达了目的地。 景喜扫视了一圈,心道那侍卫果然没说假话,这个地方她确实来过。 当时幽南谷还没有收回,是薛钱带着她和白露一起来到这处废弃军营的。 她和白露和一群工匠在这里,一起研制出了对付乌金国军队的毒火药。 但是毒火药的方子早就交给了齐王,而且现在战争已经结束,幽南谷早已经收回,齐王为什么还要派人把自己带到这里来呢? 景喜把佩刀还给了那侍卫:“路上多有得罪,还请勿怪。” 那侍卫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只走在前引路:“景大夫这边请。” 景喜见那侍卫面容比方才来时严肃了许多,自己的心也跟着被提了起来。 正全神贯注跟着往前走的时候,她却忽然听到了一道熟悉的略粗犷的男声。 好像是薛钱的声音。 景喜往声音发出的那个方向看了过去,果然看见了薛钱,他似乎正在与人争论着什么。 而薛钱也敏锐地察觉到了景喜的目光,也朝景喜看了过来。 两人同时皱起眉头,显然是想到了同一件事。怎么她/他也被叫来了? 景喜站在原地略微停顿了一下,而薛钱已经大步朝她走了过来。 薛钱的目光在景喜的白头发上停顿了片刻,压低了嗓音道:“慕容公子的事情我听说了,你……要节哀。” 景喜微微皱眉,但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我会的。” 薛钱见她头发白了许多,心知她肯定是很难过的,这不过是场面话罢了。。 他也不怎么会说话,搔了搔头道:“我去军医处找过你,但是姜大夫说你不在齐军当军医了,这是真的吗?你真的不回来了吗?” 247 出大事了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喜点了点头:“我在军营也呆了好几年了,如今军营里也不缺我一个,所以我就跟姜大夫请辞了,倒是没和你们打招呼。” 薛钱走近一步,点了点头:“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你一个女人家总待在军营也不是个事。” 他说着,忽然压低了声音,语速也变快了:“之前我们一起做的那一批毒火药少了两枚,王爷今天把我们都叫过来,应该就是为了这件事。” 景喜微微睁圆了眼睛,原来王爷把自己叫过来是为了这件事。 可这事已经过去很久了,她想了想说:“我记得当初最后报的是损毁……” “薛将军,景大夫,”那侍卫忽然出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时候不早了,可不能让王爷久等了。” “好,”景喜应了一声,“这就走。” 景喜又看了薛钱一眼,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薛钱知道有些话不能说,只道:“你如实告知王爷就是了,这事我也糊涂。” “我知道了,谢谢你给我提醒。” 景喜跟着侍卫往前去,刚走到一间废弃营房门口,便见白露被人带着从里面出来。 白露的脸色不大好看,见到景喜很是惊讶。 因为身边都有人看着,所以两人不得交流。 景喜进了营房之后,发现里面不止齐王一人,另外还有一个穿着儒雅、蓄着长须的男人,瞧着与齐王的年龄相仿。 景喜向齐王见礼,齐王还是比较看重景喜的,斜扫了一眼身边的人道:“这位是观察处置使季大人。” 景喜忙又行了个礼,原来这就是白露的亲生父亲。 齐王允了景喜在下首坐了下来:“季大人有些话要问你,你要说实话,千万不能有任何隐瞒。” “是。” 那季龄季大人便详细问了关于那批毒火药的事情。 诸如制作时一共经了多少人的手,共制作出了多少枚,最后交了多少枚,剩下的两枚损毁的又是如何处置的,这样的问题。 景喜把自己知道的都如实说了,但还是隐瞒了一点。 她隐瞒了制作火药期间,白露曾经外出去见自己养父的事情。她不知道白露有没有坦白,但是她自己没有主动说。 况且听他们的意思是,那两枚毒火药并不是真的损毁了,好像是丢了。 但是那个时候那批毒火药战场上要的急,加上当时这里已经完全移交给了齐王亲自派遣过来的人。 薛钱是带着她和白露连夜赶路离开的,他们谁都没有亲眼看见那两枚‘报废’了的毒火药是被怎么处理的。 不过她说的都是实话,那位季龄大人也不好为难,问完了话就放了她出去。 景喜刚出门,就见宣胤大步朝这边走了过来,面色不善的样子。 于是隔着五步远,景喜就停下了脚步。 她本以为宣胤会直接无视她从她身边经过的,却没想到他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却压低声音对她说了一句话。 “先别急着回去,留下来。” 景喜皱了皱眉:“是。” 清风跟在宣胤后面,又快速的补充了一句:“白姑娘也在,景大夫与白姑娘一处可以说说话解闷。” …… 景喜找到了白露。 白露折了柳枝正心不在焉的编着帽子。 她见景喜过来,便将编好的柳枝帽子戴在了景喜的头上。 景喜挑了下眉:“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但是还缺两朵花儿,可惜这附近没有,不然给你簪上。” 景喜见四周没人,便问:“你刚才应该也见过王爷了吧,你知不知道他身边的那个人是谁?” 白露点点头,心中烦躁的很:“我知道,那是季大人,在回京的路上我就已经见过了。” 景喜笑了笑:“他很有可能是你爹呢。” 白露却皱起了眉头:“我觉得他说话有点刻薄,我不是很喜欢他的样子。” “我也发现了,我觉得大概因为我们是齐王这边的,而季大人属朝廷,所以才会这样。” 白露心中不安:“你知道吗?出大事了。” “你是说报废了的那两枚毒火药吗?” 白露点了点头,有些不安:“如果大家都没有问题的话,我觉得可能是我的问题。” “对了,我正要问你,你有没有跟王爷和季大人说那天你出去见你爹的事情?这事我没说。”景喜问。 白露摇了摇头:“这事我也没说,我现在想想问题可能就是出在这里,也许那一天我被人跟踪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知道多少?”景喜到现在都还糊涂着。 白露眉心紧皱:“你还记得我们到京城不久后幽南谷发生的事情吗?乌金国的人又打回来了。” 景喜点头:“我记得,那时候皇上直接从洛城调了兵过去,但是却吃了败仗。后来还是王爷带人回去才把乌金国人再次赶出幽南谷的。” “对,就是那一次。那你知道乌金国人是怎样卷土重来的吗?” 景喜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就是毒火药!”白露心烦意乱,“和咱们做的那些非常相似。” “怎么会这样?”景喜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白露继续道:“方子在王爷手中,王爷很重视毒火药,我觉得应该不会是从王爷这里流出去的,我想来想去,大概就是那两枚毒火药被人偷走了。” “当时我们制毒火药的事情也算是保密了,乌金国人不可能这么深入的渗透到我们中间来吧?”景喜道。 白露也是这么想的:“我觉得应该是自己人,就算不是自己人,反正也是要算在王爷头上的,如果皇上不给活路的话,那就是通敌叛国的罪名了。” 不错,秘制的武器到了敌人的手中,反被用在自己人身上,那确实是通敌叛国。 这顶帽子真要扣下来的话,谁也逃不了,除非反了。 “你那天真的被人跟踪了吗?”。 “或许有,或许也没有,但是事情过去了那么久,我真的记不清楚了。再说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好端端的别人跟踪我做什么?所以我压根就没有留心过。” 248 薛府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清风叫人把景喜和白露带到了宣胤的一处院子,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一直等到天黑,宣胤才回来,身后还跟着大气也不敢出的薛钱。 随后几人便被宣胤叫到了书房。 宣胤面沉如水,忽然道:“有工匠招了。” 因为担心此事与自己有关,所以白露十分上心:“招了什么?” “当时入库一百五十枚,移交的时候少了两枚,其实是忽然不见的,但是他谎报了损毁,只交出一百四十八枚。” “那他知道是谁拿走的吗?” 宣胤摇了摇头。 “那……”白露又问,“这事季大人他也知道了?” “没有,这工匠是向我招的。”宣胤说罢,目光严厉的扫向景喜,“白露曾外出一事,以及此刻我所说,还请景大夫像今日一样守口如瓶,万万不能透露给新来的观察处置使知道。” 景喜微微颔首:“是,……那其他可能看见白露外出的人?” 宣胤暼了景喜一眼:“我已经压了下去。那日|你们都在,你们再好好想想当日有没有见到什么鬼鬼祟祟的生人?” 白露第一个摇头:“世子,我想了许久,我真的想不出来会有谁要跟踪我。” 薛钱也摇头:“我连白路出去过也不知道。” 两人说完,就只剩下景喜没有表态了。 宣胤便看向她。 景喜不记得原书中有这个情节,可是这个阶段的反派也就那么几个人。 她斟酌了一番后说:“如果人真是白露不小心招惹进来的,那肯定就是外出的那次,不可能是在她外出之前,因为她在外出之前我们几个每天都呆在一起。 白露去的是安城的闹市,能在安城到处安插眼线,又认识白露的人,我觉得整个安城应该没有几个。况且他还能把这毒火药送到乌金国人的手上,那肯定不是一般人。” “你这么说的话……”宣胤眯了眯狭长的双眸,“倒是与我不谋而合了。” 景喜不再多说:“请世子明察。” 宣胤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白露留下。” …… 景喜和薛钱一前一后的出了宣胤的书房。 薛钱本来是走在前面的,穿过中庭出了月亮门之后,薛钱忽然停下脚步,回过了头。 景喜也停下了脚步,抬眸看向他。 薛钱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这天色也不早了,景大夫你现在回去应该不太方便了吧。” 景喜点头:“是的,天就要黑了,我已经和家里人打过招呼说明天回去。薛将军你呢,要赶回军营去吗?” “不了,我家就在安城,我直接回家去。” “那挺好的。” “其实……”薛钱有些局促的摸了摸后脖颈,“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薛将军请讲。” “我妹子这两天回娘家了,今天还在家里住着呢,明天我妹夫就要过来把人接走了。” 景喜微微皱眉:“那么有什么是我能帮得上忙的吗?” “有!”薛钱有些不好意思,面皮红了红,“我妹子生了第二个孩子后身子总有些不利爽,但是其他大夫,你也知道,都是男人,看女人病的时候不太方便,所以我想如果你有空的话,能不能随我去我家一趟,给我妹子瞧一瞧?” 景喜听完笑了笑:“原来是这样,当然可以了。” 薛钱紧接着又说:“但是我妹子明天就要回婆家去了,所以不知道今天晚上你有没有空?” “可以,等我跟清风说一下,好叫世子知道。” “那是应当的。” “不过我这次出来没有带药箱,府上有大夫吗,可不可以借药箱给我用一用?” “有个郎中。” “那就好。我现在就去找清风。” “我也去辞行。” …… 薛府距离宣胤的这座别院并不远,景喜和薛钱各自骑着马,很快就到达了薛府。 此时时间还不算晚,薛家的妹妹薛四娘已经用过了晚饭,但还没歇下。 薛钱把景喜带了过去,薛四娘倒是吃了一惊。 因为不论是薛钱还是景喜,都来得太过突然。 薛钱又叫人去找府上的大夫借了药箱来,要不是薛四娘催他,他还不打算走。 等薛钱走了以后,景喜便开始给薛四娘问诊。 因为是生了孩子后隐秘部位出现的小毛病,所以薛四娘讳疾忌医。 景喜给她检查了一下,倒也不是多严重,大概是薛钱太疼爱自己的妹妹,所以跟景喜说的时候有些夸大了。 景喜很快就开出了两个方子,一个用作内服调养,一个用作外部清洗。 再交代完一些在饮食和qing事上需要注意的地方,她便准备告辞。 薛四娘在景喜问诊的时候就已经悄悄的将她打量了一番。 在她眼中,这位景大夫的相貌是没得挑的,只是这头发……但想到自家大哥方才盯着这位景大夫看的样子,又大晚上巴巴的把人请回来给自己看病…… 薛四娘便留了留景喜: “天色已经晚了,景大夫如果不嫌弃的话就在这里住下吧,我房间隔壁就有空下的客房,等到明天天亮了再叫哥哥派人送景大夫回去,您看可好?” 景喜温声拒绝了:“我在安城还有别的去住,就不打扰你们了。” “景大夫特意过来与我看病,怎么能说是打扰呢,你这样匆匆来匆匆去的,都不曾给我们用心招待的机会,倒是显得我们不知礼数了。” 景喜最怕别人说这样的话了,都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才好。 薛四娘趁着景喜没说话,立刻唤了贴身的丫鬟进来。 丫鬟进来,衣服上还带着雨点子,薛四娘见了,便朝门外看了过去:“怎么,外面可是下雨了?” “是的夫人,下的还不小呢,不知道爷明日过来方便不方便。” 薛四娘笑了,对景喜说:“景大夫你看,老天爷也要留你在薛家做客呢。” 紧接着她又吩咐丫鬟:“快去把隔壁客房收拾出来。” 那丫鬟领命去了,景喜也不好再拒绝。。 薛四娘便亲昵的拉了景喜的手:“丫头们铺床换褥子需要些时候,我与景大夫说说话怎么样?” 249 抓人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好。”景喜应了一声,在桌边重新坐了下来,并不着痕迹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薛四娘亲自给景喜倒了一杯茶:“我在家做姑娘的时候就听说过景大夫的名字,当时便得知你是我大哥的救命恩人,我们全家都很感激你。” 景喜笑了笑:“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不足挂齿。” “怎么会呢,大哥一直都记在心里呢。”薛四娘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景喜脸上的表情。 她见景喜脸上没有什么异样,便接着往下说:“大哥一直挂念着景大夫的恩情,时刻想着要报答你呢。” 景喜见薛四娘句句不离薛钱,眉心微微蹙起:“薛将军早已经还了这个情了。” 薛四娘掩唇笑了笑:“这个我也是知道的。大哥字的不好看,曾叫我代笔写过薛府的地址,应当是赠与景大夫了吧?” 景喜仔细想了想,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 当时薛钱为了报答自己的救命之恩,送给自己一把匕首还有他家地址,说是日后若是遇到什么困难可以去找他,或者捎个信去。 但是景喜一直都没用上,那张纸也不知道放在哪里了。 不过薛四娘既然提到了这茬,景喜便也不咸不淡的回了句:“是啊,薛将军太客气了。” “岂止是客气,大哥是有心了,”薛四娘又瞄了景喜一眼,“那装着地址的信封我到现在还有印象呢,是我替大哥挑的,淡粉烫金的颜色,景大夫可还记得?” 景喜摇了摇头:“夫人可是记错了,没有什么信封,不过一张纸而已。” 薛四娘愣了愣,不可能啊,当初她知道大哥是想把信送给心仪的女子。那时候她还是个姑娘,特意挑了粉粉嫩嫩招人喜欢的颜色。 难道后来大哥又改了主意? 不过薛四娘转念一想,改就改了吧,那便不咬着这件事情说就是了。 她又开始仔细打听:“这些年我在安城也听说过不少景大夫的事情,你后来一直都没再许人家对不对?” 景喜好像明白薛四娘想做什么了,干脆说:“许了。” “哦,”薛四娘顿了顿,随即笑道,“那要恭喜景大夫了。” “多谢,”景喜捕捉到了薛四娘眼里一闪而过的类似失望的情绪,便抬手指了指外面,“我听外面雨声好像小了许多,我想我还是去找我的朋友吧。” “雨再小也还下着呢,景大夫还是明天再走吧。” 现在知道了薛四娘的用意,景喜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留下了:“不了,我找朋友还有事情。” 景喜再三拒绝,薛四娘不好再留,只得送景喜出去。 门一开就听到薛钱在花厅说话的声音,他正带着薛四娘的儿子玩耍,见薛四娘开门与景喜出来了,便站了起来。 景喜看向薛四娘:“我去与薛将军告别。” 薛四娘盈盈一福。 …… “啊?”薛钱浓眉皱起,“丫鬟不都已经在给你收拾房间了吗?这天还下着雨,你怎么好回去?” “怎么不好回去,戴一顶斗笠在头上就是了。不戴也行,快马加鞭一会儿就到了。” 薛钱性子直:“是不是我妹子惹你不高兴了?” “当然没有,只是我想起来有些事情还没向世子交代清楚,所以着急赶回去,我怕说晚了耽误了世子的正事。” 景喜认真找了个借口,薛钱也不好强留她一个女人在自己家里过夜。 只道:“那我送你回去,我去赶一辆车。” “不用麻烦了,赶车的话我的马又不好弄,骑马就行了。” “那好,我使人去取蓑衣来。” …… 回去路上景喜把马打的飞快,薛钱有心与她说几句话但却一直找不到机会。 只到了宣胤别府门口才找到合适的时机:“今天多谢你给我妹子看病了。” “不用这么客气,令妹没有什么大碍,你不必担心的。” “那就好。”薛钱就说了这么一句,看着景喜的目光又有些闪烁。 景喜想到刚才薛四娘的那那些话,不禁皱起了眉头。 薛钱见她脸色不怎么好,便不想耽搁她进去休息:“我去帮你敲门。” 说着就三两步走到门前,抬起大手把门敲的砰砰直响,直到门房放了景喜进去,他才离开。 景喜从门房那里要了一盏灯笼,一个人慢慢的走在细密的雨雾中。 她想着薛钱刚才的样子,真怕他说出些不合时宜的话来,不过好在他什么也没说。 又想着下次谁要是没有救命的急事还催她夜里出诊的话,她是绝对不会去的。 这会儿她只想赶紧回去洗洗睡,不过她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路的本事,走着走着就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去了。 她暗暗叹了一口气,心想刚才应该叫那门房给自己带路的。 正摸索着,她忽然看见前方闪过一道黑影。 “谁在那里?”景喜马上问出声来,这时候不管是谁,只要有个人能出来给她指路就行。 但是那个人影听到她的声音之后,非但没有停下来,反而跑得更快了。 景喜觉出不对劲,立刻追了上去。 那人跑的比先前更快了,景喜知道自己肯定追不上,便大声呼喊起来,希望能搬来救兵。 她的声音在雨夜空旷的院子里显得更大了,没一会儿,远处几间屋子便亮起了灯。 景喜便继续追,一直追到一座院子里,那个黑影好像在院子中央某个地方停了下来。 景喜看不清他做了什么,直接从靴子里拔出匕首追了过去。 这种情况下她顾不了许多,直接刺了过去,又见那人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便伸手去抓。 但她不是那个人的对手,不仅手上抓空,还被那个人一脚踹翻在地上。 等那个人握着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朝她靠近的时候,府中的侍卫也赶到了。 景喜忙自曝家门:“我是景喜,快抓人。” …… 一时间,整座府院内灯火通明。 景喜坐在桌前,活动活动了肩膀。。 而她对面坐着宣胤,旁边站着白露。 250 投毒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帮我找一把剪刀来吧。”景喜肩膀被狠狠踹了一下,她揉了揉,对白露。 白露刚要动,宣胤就给清风使了一个眼色。 清风忙道:“我去找,马上就来。” 白露担心的问景喜:“你衣服上有血,真的只山了肩膀而已吗?” 景喜解释道:“这血不是我的,是那个饶。” “那就好,”白露面露疑惑之色,“可是你要剪刀干什么?” 景喜给白露看了看自己的指甲:“刚才我追着那个人一直到了厨房的院子,当时我看不清,只知道他院子中央停留了一会儿。 后来隐约看见那个地方是一口水井,我看他手里好像拿了什么东西,就抓了一把,虽然没抓到东西,但是指甲缝里倒是蹭到了一点。” 白露深深皱起眉头:“三更半夜他跑到水井旁边去干什么?该不会是要投毒吧?” “不排除有这个可能,待会我来看一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或者等抓到了那个人直接问他。” 一直没话的宣胤此时冷冷开了口:“这么久了还没动静,人应该是跑掉了。” 景喜又忍不住又动了动肩膀:“安城这么大,加上今还是下雨,痕迹都被雨水冲刷掉,应该是抓不到了。” 宣胤嗯了一声:“你看清楚他的长相了吗?” 景喜回想了一下:“没什么特别的特征,但是要让我再看到他,我一定能认出他来。” “那就不好找了。”宣胤话音才落,清风便带着一把剪刀过来了。 景喜接过剪刀,把指甲剪了下来,放在鼻端心的闻了闻。 又顺手翻开一个杯子,往里面倒了一点水,把断掉的指甲和里面的粉末一起丢了进去。 正准备拔头上的银簪,清风忽然递了一个皮卷子过来。 景喜愣了一下:“这是什么?” 清风笑了下:“银针。” 景喜把皮卷子摆在桌子上摊开,果然是一套银针,她有些意外:“你怎么还准备了这个?” 清风脸上的笑有些恍惚:“哦,老早就准备了,打算送给近水的。” 景喜张了张嘴,忽然沉默了。 只挑了一根细如毫毛的银针在杯子里探了探,银针放进去没多久,就变成了黑色。 景喜大致得出了结论:“应该是砒霜,那个人看来真的是来投毒的。” “这么黑心!”清风愤愤道,“院子里就只有这一口井,他是想把整座院子的人都给毒死啊。” 宣胤忽地站了起来,冷冷哼了声:“我今日不过才查出些皮毛来,他就按捺不住了,竟然直接想取了我的性命。” 宣胤甩袖离去,清风忙收了银针跟了上去。 白露去关了门,回来有些后怕:“真是太可怕了,还好被你撞见了,不然我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是啊,”景喜不禁在心中感慨,“太巧了,还好今薛将军把我叫了出去。” 多亏了薛钱今请自己过去给她妹子看病,也多亏了他妹妹今了那番话,不然她可能就要在薛府留宿了。 白露看了眼景喜的肩膀:“你赡重不重,要不要我帮你揉揉?” “没事,不是很严重,等明我回去了在家里拿点药揉揉,那样的效果才好。” “好吧,你是大夫,我听你的。” 景喜把杯子里从窗户倒了出去,转身看见白露在发呆。 她想白露应该是在为毒火药的事情发愁,就劝了劝:“你也别着急,毒火药的事情有世子兜着呢。就算真是我们这边有内鬼,应该也不会弄的人尽皆知的。 乌金国的人本来就喜欢用毒,全是阴招,我们制造毒火药、开始用毒也是跟他们学的。我们能做出来,他们当然也能做出来,到时候把帽子往他们头上一扣就和我们这边没有任何关系了。 何况朝廷派来的人还极有可能是你亲爹。” 白露点零头:“你和世子的差不多,我现在倒也不愁这事了。” “那你为什么而愁?”景喜笑了笑,“不是为你自己,就是为了别人。是世子吗?” 白露有些不好意思了,道:“这不是有人在井里投毒吗,我想应该就是冲着世子来的吧。你知道这个人可能是谁啊?” 景喜看白露的样子,想必宣胤也跟她透露过一些消息了,便直言道:“我觉得应该是齐王府的二公子,宣铎。” “你果真也是这么想的?世子也是这个意思。大家族真是可怕,明明是亲近的人,可是却见不得对方好好的活着,整日里勾心斗角的。” “人心不足蛇吞象,掺杂了利益的争斗,就没有亲情可言了。到这里,我倒是要给你提一个醒,如果你真是季家丢失的女儿,那你就要多出好几个兄弟姐妹来了,也许,她们对你也没有什么亲情。” 白露点零头:“我明白,这也是不愿这么快相认的原因之一。” 两人又了一回儿话,景喜才回了隔壁供自己使用的书房。 她刚扒开肩头的衣服,看到肩上青紫一片,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她赶紧把衣服重新穿好,去开了门。 她原本以为会是白露,结果没想到竟然是清风,下意识就问:“怎么了,是世子找我有事么?” 清风摇头:“不是,世子没什么吩咐,是我自己找景大夫你。” 清风还从未单独找过自己,也不知道他是有什么事,景喜便侧了侧身子:“那要不进来。” “不用了,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我完就走了。” 他将方才那卷银针拿了出来:“这个我留着也没什么用,近水也用不到了,这东西又不是衣裳不是医书,我就是想烧给他也烧不掉,就送给景大夫可好?” “你……”景喜觉得这东西有些烫手,“不打算自己留着做个念想吗?” “念想……”清风指了指脑袋,“都在这儿呢。这个东西还是留给能用的上的人吧,也不枉我花费了那么多银子。” “那好吧,”景喜的心情有些沉重,“那我就收下了,多谢你。” 251 小公子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还有这瓶药,这个是世子吩咐给您送来的。” 景喜没有立刻伸去接:“是不是郎拜托过世子什么?” 清风并未将话破,只道:“景大夫为人通透,必然是明白公子的一片心意的,还请景大夫收下吧。” 景喜便将伤药一并收下,又道了谢。 等清风走了,白露房间的门也打开了,她探出半个脑袋看向景喜:“我来帮你揉?” “好,”景喜点零头,忽然感觉这点痛也算不得什么了。 …… 毒火药的事情暂且告一段落。 宣胤这次亲自派了人护送白露回衮州去见养父母,他甚至还派了一个人护送景喜回鸠城。 景喜本来想用不着,但用清风的话就是人还没抓到,景大夫您看到了别饶脸,别人肯定也看清了您的脸,所以还是心为妙 于是景喜就在饶护送下,平安回到了鸠城。 她到城门口的时候,色已经不早了。 她估摸着祥云和盛元这个时候也该下学了,索性就没回家,而是直接去了他们念书的私塾接他俩。 她路上跑的快,所以去的有些早了,就在私塾门口等着。 教书先生家的婆子认识景喜,见她来了,便与她打招呼:“景大夫又来接孩子回家啊。” 景喜点头称是:“今刚好顺路。” 那婆子便笑着:“景大夫的马俊,孩子都很羡慕您家的孩子呢。” 鸠城和别的城池不同,建筑和房屋都集在内城,够的着年龄来这里读书的孩子最的也有六岁了,都是自己上下学,反正私塾离家也不远。 景喜接孩子的次数算多的了,而且每次都是骑着高头大马来,确实有很多人孩子都很羡慕祥云。 这不一下学,孩子们就都冲了出来。更新最快的2学网~~~2~~x~~ 有几个孩子见到景喜和她的马,纷纷回头朝里喊:“盛祥云,你娘又骑着马来接你了。” 不一会儿祥云就从里面跑了出来,紧跟着在他后面快走的是盛元。 盛元比祥云安静的多,很少像他一样在地上疯跑。 祥云见到景喜很高兴:“娘,你果然没骗我,是今黑之前回来果然就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那当然,娘什么时候骗过你呢?要骑马吗?” “要!”祥云主动张开双,叫景喜把他抱上了马。 景喜又问盛元:“盛元要不要和祥云一起骑马?” 去年盛元还会让景喜抱着上马,但是今年他八岁了,大了一岁心思也多了,轻易不让景喜抱他的。 于是景喜便一牵着马,一牵着盛元往家走,马背上还驮着一个祥云。 祥云坐的高看的远,还没到家,才刚进巷子口他就看到景家门口有人。 便指着前头:“娘,有人在我们家门口,是不是找你的?她怎么不进去等?” 景喜翘首去看,见是个不认识的婆子:“我也不知道,回去看看。” 景喜把马牵到盛家门口,将祥云抱了下来,对祥云:“家里有客人,你和你盛元先回去,一会儿再过来玩。” 祥云懂事的点零头,转头跟盛元:“哥,咱们走。” 景喜笑着摸了两个孩子的头,看着他们进了盛家的院子。 等两个孩子进去了,景喜这才将目光挪到了自家门口那个婆子身上。 那婆子穿着打扮不似一般平民百姓,她是站在景家的门口,此刻她的眼睛却一直盯着两个孩子的方向。 直到盛家的院门彻底的合上,她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目光。 景喜皱眉,上前一步挡住了那婆子的视线:“这是我家,请问你找谁?” 那婆子将景喜上下打量了一番,有些不确定的问:“请问您就是女神医景大夫吗?” 景喜不喜欢女神医这个称呼,微微敛眉道:“叫我景大夫就好,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是季府大夫人身边的下人,我们大夫人身体不适,所以想请您过去给瞧瞧身子。” “季府?是观察处置使大人府上吗?” 那婆子忙点头:“正是,不知道景大夫现在可方便?” “实不相瞒,现在确实不太方便,我刚从外面回来,而且现在也已经晚了,我需要休息一下养养精神。” 那婆子见景喜牵着马,又是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忙道:“全看景大夫的方便,不过还是越快越好,您看我明日再来府上请您可行?” “可以,那你明再来。” 景喜完,便从那婆子身边经过,敲了敲门。 那婆子见景喜要进去了,忙转头问:“景大夫,请恕老婆子我冒昧问两句话,可以吗?”无广告2学网a~~~2~~x~~ 景喜见那婆子一脸急色,于是点零头:“你请问。” “刚才,我见到两位公子进了隔壁院子,但是其一位公子叫您娘,那是您的儿子吗?” “是。” “那……两位公子都是您的儿子吗?我听其一位公子叫另外一个公子哥” 景喜目露戒备之色:“你打听这些做什么?” “景大夫千万不要误会,老婆子绝无半点恶意,只是我看其一位公子与我家大公子样貌极为相似,所以才好奇问了一句。” 景喜皱眉,想到盛元和白露相似的面容,又想到白露还有一个龙凤胎哥哥…… 想了想便问:“怎么你们家有走失的孩子吗?” “倒也……”那婆子斟酌着,挑了一些话来,“倒也不算是走失,但确实曾经丢过一位公子。景大夫,您还没告诉我,那位公子是否是您家的孩子?” 景喜没有直接回答,但打量了那婆子一眼,道:“你也没告诉我全部,所以我无可奉告。” “景大夫,有些事情一时半会儿老婆子我也不清楚,且有些话我也不能乱。” “我理解你的难处,或许你可以换一个有资格谈这件事的人来和我。” 景喜刚完这句话,身后的院门就开了。 开门的是四喜,她见站在门口的是景喜,不由心情大好:“主子,你回来了。” 她又看向那婆子:“你真一直在外面等着啊?” 252 我忍的好辛苦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那婆子朝四喜笑笑,应了一声是。 景喜回头再看了她一眼:“你明天再来吧。” 说罢就牵着马和四喜一同进了院子。 四喜边走边向景喜解释:“这个人说她是季府的婆子,说她们大夫人身体不是,想请主子您出诊。但是我说你今天很晚才回来,让她改天再过来请,没想到她竟然一直在外面等着。” 景喜点了点头:“这些我都知道了。应该不是什么急病,所以我叫她明天再来了。” “我就说嘛,叫她明天再来,她偏要等,把您等回来了还不是得等到明天。” “别管她了,三郎这两天可还好?” 提起慕容玉,四喜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昨天晚上咳嗽了一宿,我想进去瞧瞧给搭把手,可慕容公子偏又不让,就只让遥山在跟前伺候着。可我看遥山就是一个大老爷们,他自己都要人伺候呢,又怎么能伺候好慕容公子呢。” “可我走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从来也没听他整宿咳嗽过,怎么会忽然加重呢?难道是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吗?” “应该没有吧,慕容公子还和往常一样。不过昨天确实发生了一件怪事。” “什么怪事?” “我本来想把后院的石磨挪个地方的。我都和遥山说好了,他力气大让他帮我搬,可昨天我等了好久都没有看到他,后来我去给慕容公子送饭的时候发现遥山在屋子里面跪着,直到晚上慕容公子咳嗽的厉害,才看见遥山出来走动。” “遥山被罚跪?这些年来我还从来没见过三郎叫谁罚跪的,你把马牵到马厩去,我去看看。” “好,对了主子,慕容公子不在咱们这里,应该是去了藏书阁。” “我知道了。” 景喜本来打算直接去找慕容玉的,可是低头一看自己脏兮兮的衣服,想了想还是回屋去换了一身女装。 …… 景喜去到藏书阁的时候,慕容玉正坐在轮椅上整理东西,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直到看到景喜,他面上才露出个笑来。 景喜伸手过去,他迅速将她的手握了:“事情都办好了?” “嗯,办完之后马上就回来了。我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慕容玉快速看了景喜一眼,又收回了目光,薄唇紧抿着,没有说话。 景喜便蹲下身来,趴在他膝盖上,仰头问他:“你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我一回来就来找你了,你怎么不理我?” “因为我在生气。” 景喜噎了噎,认识他这好几年,他很少生气的。 “你为了什么生气?其实我都听说了,你让遥山罚跪,然后还整夜整夜的咳嗽,生气对你身体不好,遥山做错了什么事?” 慕容玉垂眸看景喜:“阿喜,你答应我的话难道都不算数了吗?” “谁说的,我答应你的话当然算数了。” “那我知道近水没了的时候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近水的事景喜这一辈子都忘不掉了,她移开了眼,没有说话。 慕容玉却不许她逃避:“阿喜,你看着我。” 景喜只好看着他:“我答应你以后不论什么事情都不会再瞒着你。” “那你做到了吗?” 景喜长出一口气:“我没有,那是因为我不想让你担心。我这不是平安的回来了吗?” “从前你们有什么事都跟我说,我就算担心但也能想出应对的办法,可是你们现在什么都瞒着我了,我什么法子也不能想,我感觉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才是最担心的时候。” “可在有些事情面前,我们本来就是无能无力的呀三郎。” 慕容玉很少与景喜吵架,像今天这样还是第一次,他说着说着就喘了起来。 景喜见他这样便慌了:“你别急,你别急,我答应你以后绝不再这样就是了。” 慕容玉咳嗽了一阵,吐出了一大口血。 景喜见了,内疚的想要扇自己一巴掌:“三郎,你呼吸,你慢慢呼吸。” “阿喜,我真的好难过。” “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我那样做是为了你好,我不知道会让你这么难过,我以后真的再也不那样做了。” “阿喜,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可是那是我的姐姐啊,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阿喜,我不知道人还有没有下辈子,但我这辈子最后一次见我姐姐的机会都没有了。” 景喜楞在了原地,她原以为他是因为自己隐瞒了这次出去的事情才生气,可没想到竟然是淑妃的死。 “你……你都知道了?淑妃娘娘她……我知道你们关系亲厚,我怕这个消息会打击到你,所以我们就没有告诉你。近水那天……你吓坏我了,我虽然答应了你以后不论什么事都不会瞒着你,可是我不敢冒这个险。” 慕容玉抹去了景喜脸上的泪,轻声道:“其实你们是对的,我真的不行了,哪怕有你在我身边,我也支撑不下去了。” “不行,为了我,你再坚持一段时间好不好?” “我真的不行了,昨晚你不在,我倒是轻松了些。”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你故意说这样的话是想赶走我吗?” “没有,我怎么舍得。可是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都不敢用力咳嗽,阿喜,我忍的好辛苦。” “我不要你辛苦。” “可是我真的好辛苦。” “那你不要忍了,让我听见也没关系的。” “好吧,我听你的。” …… 第二日。 景喜正绞了湿手巾给慕容玉退热,四喜来传话,说季府的婆子来请。 景喜没心思:“就说我身体不舒服,回了她。客气些,叫她改日再来。” 四喜知道主子是舍不得离开慕容公子,应了声就往外走。 慕容玉却叫住了她,又对景喜说:“你去吧,不能因为我你就什么事都不做了,不然以后怎么办呢?” “你要我去?” “对,我要你去。” “那好,我去。”景喜这便站了起来,“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我不急,你像往常一样问诊就好。”。 “我急。” 253 盛元的身世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喜背着药箱出了内院,昨天那婆子已经等了好些时了。 虽然等的有些久了,但那婆子面上没有一丝不耐的神色,态度反而比上次见面时更加恭敬,甚至还添了些讨好在里头。 不仅如此,她还带了礼来,说是给府上小公子的,景喜推辞不过,想着就当是收她的诊金好了。 不过她心里清楚,这婆子应该是冲着盛元来的。 想必昨天回去之后也没少花心思打听盛元。 她没戳破,但也没主动再提有关那孩子的事情。 季府离景家不远,走过两条街就是了。 那婆子一路上十分殷切,话也不少。除了跟景喜简单说了一下季大夫人的身体状况之外,还总是有意无意的提起季家的大少爷。 也就是白露的龙凤胎哥哥,据景喜现在所知,他极有可能是盛元的亲生父亲。 虽然当年杜盈娘只是拜托景喜给孩子一口饭吃,没有让景喜帮孩子找到父亲…… 但看这婆子如今殷切的态度,应该是盼望着能够找回孩子的。 当年在杜盈娘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景喜并不知情,但或许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 盛元渐渐也大了,这两年越来越懂事,景喜打算先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然后再和盛奶奶以及盛元商量一下这事到底该怎么办。 两人正在回廊上走着,前头那婆子忽然停下了脚步。 景喜只好也跟着顿在了原处。 那婆子忙回头解释:“前面是我家老爷往这边来了,需得迎一迎。” 景喜举目向前望了过去,果然看见季大人往这边来了。 看样子他应该是刚从季大夫人那里出来的。 很快,季大人就走了过来,那婆子连忙行礼。 她刚准备向自家老爷介绍一下景喜,没料到季大人自己就先开口了。 “景大夫,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景喜不卑不亢地行了一个礼:“小民见过大人。” 那婆子一愣,显然是没想到自家老爷早就见过身边这位景大夫,于是解释说: “老爷,景大夫是夫人请过来瞧病的。” 季大人似笑非笑的看着景喜: “那就麻烦景大夫了,只是诊断过后,内人的病情还请景大夫如实相告,请务必不要有所隐瞒,藏着掖着。” 景喜没想到自己一来就碰了一个软钉子。 她微微皱起眉头,低眉顺眼的应了一声是。 不过这位季大人,还当真和白露总结的一样,是个刻薄的人。 想必是因为昨天在毒火药的事情上,他没有从齐王那里得到对他自己有用的消息,所以就暗讽自己没有说实话。 因为在他眼中,自己是齐王的人,南地所有的人都是齐王的人。 这么说来的话,要是白露以后真的回了季家,恐怕也不会招这位的待见。 好像原书中也有这么一茬,反正女主不管走到哪里都要被人算计欺负就对了。 …… 等季大人走远了,那婆子才领着景喜继续往前走,不过速度比刚才要快上许多。 景喜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我知道你们今天请我过来不光是为了看病,应该还和孩子有关吧?” 那婆子顿了顿,道:“景大夫心细如发,果然是什么都瞒不住您。” 面对那婆子的恭维,景喜随意扯了扯嘴角:“想必这件事情你们夫人也知道了吧?” “是的,这些年来夫人一直都在暗中打听小公子的消息呢。” “那季大人呢?他不知道吧。” 那婆子脸上陪着笑:“这不是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所以并没有叫我家老爷知道。” 她说完,又有些紧张的看向景喜:“景大夫,老婆子我有个不情之请,还请景大夫务必答应。” “你请讲。” “万一……若是我家老爷问起,还请景大夫不要提孩子的事情,只说是给我家夫人看病就好。” 那婆子这样说,景喜哪里还不明白。 当初杜盈娘和盛元流落在外,很有可能是季大人这一家之主做出的决定。 景喜便点了点头:“你请放心,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 季大夫人已年近五十,大概是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面色有些差,眼角也有了一些细纹。 但从她的五官来看,不难想象她年轻时的卓绝风姿,和白露很像。 见过礼后,景喜在榻前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大夫人,请将您的右手伸出来,我要给你把脉了。” 季大夫人靠坐在榻上,声音温和:“吃了许多年的药,一直也不见好,久闻景大夫盛名,所以就冒昧的将你请了过来。” 景喜将脉枕垫在了季大夫人的手腕下面:“我先来给夫人号号脉。” 季大夫人便不再说话了,只是暗暗的打量着景喜。 景喜号过脉后,又问了季大夫人一些症状。 季大夫人一一答了,景喜听后,心中了然。 又问:“不知道夫人平日里吃的都是什么药,药方子能不能拿来给我看一看?” “当然可以。”季大夫人说着,便使了人去拿以往的药方来。 景喜接过来认真仔细的看了看,点了点头: “请夫人继续按照这个药方抓药吃吧。不过心病还需心药医,夫人长年累月思虑过重,吃药并不能根治夫人的心病。” “是啊,”季大夫人叹了口气,“你说的对,吃药有用的话我早该好了,可见我这病是药治不好的。但是我知道,你一定可以帮到我。” 景喜知道,她这是要谈孩子的事情了。 于是她将脉枕收回:“请夫人明言。” 季大夫人微微坐直了身子:“你认识杜盈娘吗?” 景喜点了点头,杜盈娘去世已经好几年了,在鸠城,知道盛元这孩子的人没几个知道有关他亲娘的事。 此时季大夫人开口便提杜盈娘,可见两者之间必然有关系。 “我认识她,不过几年前地龙翻身的时候她就没了。她是为了把孩子从坍塌的房屋里救出来才被压死了。”。 “什么?”季大夫人惊了惊,“她竟然是为了救孩子被压死的?我还以为……” 254 景喜的打算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她身子不好,我还以为她是病故的。”季大夫人深感遗憾。 想起那时杜盈娘的病,景喜微微皱眉: “她那时身体确实也不行了,所以就把她唯一的孩子托付给了我。” 提起孩子,季大夫人一双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那孩子就是盛元吧?” 景喜点了点头。 季大夫人面上的神情似是有些恍惚: “盈娘这丫头,从京城跑到那么远的地方,连孩子的名字也没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告诉我吗?” 景喜略一思索:“可我认识的杜盈娘告诉我,盛元是我前夫三弟的孩子。我也想知道她回荷花村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季大夫人有些犹豫,不过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此事是季家家事,已经多年未曾提起,但涉及到我的孙儿盛元,我便说与景大夫听。” 这还要从季家后院两房夫人之间的争斗说起。 景喜听完后,总结了一下就是…… 季家二房夫人本来先替丈夫生出了嫡长子,可没想到,嫡长子还不到半岁就夭折了,那孩子没满周岁,甚至连族谱都没上。 紧接着成亲三年无所出的季大夫人忽然就生出来一对龙凤胎。明明季大夫人的儿子是后生出来的,但却占了季家嫡长子的身份。 后来季二夫人又生了一个儿子,却也只是一个嫡次子。虽说身份上都是嫡出,但次子到底还是比不上长子的。 两位夫人老了,不能再生了。于是就成了下一代之间的比拼。 结果这位二公子不争气,正室夫人和几房小妾虽说都替他生了孩子,却都是女孩。 而大公子这边却是一举得男。只是问题出在了杜盈娘的身份上。 杜盈娘和季家大公子的婚约是在杜盈娘的母亲没被夫家休弃前就定下的。 但是后来杜盈娘的母亲因为宅斗失败,被休了,因为种种原因只能带着杜盈娘回到南地老家。 而杜盈娘同父异母的姐妹便代替她嫁给了季家大公子。 不过她的那位姐妹身体底子差,滑过两胎后就再不能生育。 杜盈娘最后被聘为妾。其实她之前和盛昌有过一段,即便是给季家大公子作妾,季家也不是很乐意。 但拗不过季家大公子执意要接她进门,加上之前也有过婚约,所以杜盈娘最终还是进门了。 并且生下了盛元,虽说算不得是嫡出,但在季家大公子的坚持下,孩子被记到了他正房夫人的名下。 也就是说,不论出身如何,盛元在名义上就是季家不折不扣的嫡长孙。 但是抵不住有人嫉恨,杜盈娘的旧事被人翻了出来,并诬陷孩子并非季家大公子亲生。 所以杜盈娘最终就和盛元一起被季给赶了出来。 ……这,就是杜盈娘回到荷花村以前发生的事情。 至于杜盈娘带着盛元回到荷花村后发生的事情,季大夫人很想弄清楚。 但是景喜此刻却不大想说了。 “夫人,请恕我直言。您就这么认定盛元是您的孙子吗?” 季大夫人急切说道:“盈娘,还有孩子的名字,年龄,甚至那孩子的样貌也与我儿极其相似,应该是没有错的。” 景喜皱眉:“既然如此,那夫人和大公子当初为什么不信盈娘,任由她们母子被赶出家门呢? 盈娘只拜托我照顾孩子,却从未提过孩子的本家,想必对孩子的本家失望透顶。” 季大夫人脸色白了白:“我知道盈娘心里苦,可我们当时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有些家事我可以告诉你, 但有些家丑却不好外扬,且当时那个情况下,盈娘带着孩子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否则……孩子能不能平安长到这么大……” 景喜虽然没有经历过你死我活的宅斗,但也明白其中的凶险。 她又见季大夫人情真意切,心里稍稍松懈了些:“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夫人。” “你问。” “这么多年过去了,季大公子膝下就没有其他孩子了吗?” “有是有,”季大夫人痛心疾首,“有过两个哥儿,但都没满周岁就都夭折了,如今只有一个丫头,还是庶出。” 景喜听完,眉头不由得皱得更紧了:“先不说季大人是否认可盛元,即便是夫人将孩子接回来,孩子也还是会成为众矢之的, 府上说不定还会旧事重演。虽说孩子现在没有亲生父亲在身边,但至少没有性命之忧。” 季大夫人见景喜不愿将孩子归还,急道: “这也是我儿的心病,如今孩子就在眼前却不能相认,这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夫人,夫人,”一旁那婆子见自家主子激动起来,忙劝,“您先别急,您这一着急话都没有同景大夫说清楚。” 那婆子又对景喜说:“如今二房已经生下嫡子,且我们大公子身体也大不如从前了,无论小公子找回来与否,都不会对他们二房造成威胁。” 景喜沉默了片刻:“我想见一见季大公子。” 季大夫人仿佛看到了希望,笑着让身边婆子下去安排了。 …… 季大公子夫妇平易近人,给景喜的感觉是和太子与太子妃夫妇十分相似。 身体里毕竟流淌着一半相同的血,景喜在季大公子夫人的脸上依稀看到了杜盈娘的影子。 而季大公子和白露,真的很像。 景喜通过和他们夫妇的一番谈话,了解到了他们的想法。 从他们夫妇的态度上来看,假如盛元认祖归宗,他们应该是一对不错的父母。 不过盛元认祖归宗的事情,景喜一个人说了不算。 盛家人还坚定不移的认为他是盛家的子孙后代呢,这事儿得和盛奶奶他们以及盛元本人好好商量。 景喜便将自己的这番考量告知了季大夫人和大公子。 他们虽然着急心焦,但也明白其中道理。 景喜和盛家替他们照顾孩子这么些年,他们不能就这么不经允许的把孩子给带走。 况且季家一家之主如今还被蒙在鼓里,又有二房在暗地里盯着,他们大房也不好大张旗鼓的办事。 景喜与季家人说好,便匆匆离开了季府。。 季家主院书房内,有下人正在回禀:“老爷,已经派人跟上那个女大夫了。” 255 祥云的梦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以景喜如今的警觉程度,轻易就发现了自己被人跟上了。 在鸠城这个地方,她又刚从季府出来,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身后的尾巴是谁派来的。 想必那位季大人还没放弃查毒火药的事情,不过从她身上下手实在是浪费时间和精力。 可是慕容玉在这里,如果那位季大人一直派人盯着自己的话,说不定会连累慕容玉假死的事情败露。 所以景喜决定,在毒火药的事情解决之前,她都不出门了。 她不出门,自然也就没有被盯的价值了。 连自己家都没有回,她直接去了盛家找了盛老太,把有关于盛元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跟她说了。 其实当初杜盈娘忽然带着个孩子回来,说是盛昌的,盛老太就有些怀疑,不过那时候盛昌一口认定这孩子是他的种,她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不过这些年,孩子渐渐大了,盛老太是越看这孩子和盛家的孩子不像。 所以听到景喜说起盛元的身世来,盛老太倒也不是很惊讶。 不过这孩子毕竟放在身边养了这么多年,本家忽然找上门来说要把孩子带走,盛老太还是舍不得的。 同时也担心孩子到了季家那样的大宅院里后会被苛待。 “唉,”盛老太内心十分矛盾,“可如果那真是他爹,我们也没有拦着不让人认的道理。 我看还是等孩子回来了跟孩子好好说一说,他这些年的书没白读,早长成了懂事的小大人。” “好的奶奶,我也是这个意思,如果孩子实在是不愿意的话就再跟我们几年,日后等他真正长大了再做决定也不迟。” “对,到时候一口咬定他就是我重孙子,那别人也奈何不了我们,总不能明抢。” 景喜听着老人家有些孩子气的话,笑了笑:“这是在鸠城,有盛廷在,没有人敢对盛家用明抢的。” “不过我听你这么说感觉那边着急的很,”盛老太道,“可我还不想这么快就把这些告诉盛元那孩子,他要是说走就走了,那可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奶奶,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不过这孩子也挺苦的,年纪那么小就没了娘,他以为的爹这么些年来对他又不管不顾的,如果真有个亲爹能够给他关怀我想他会感到开心的。” “唉……”盛老太叹了一口气,“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们和他再亲近也比不上他和他亲爹身上流着的一样的血。” 盛老太下定了决心:“长痛不如短痛,等今天他下学回来,我就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 “好,那我先回去,到时候奶奶您让让祥云过来叫我。” “行,你回去忙你的吧。” 景喜便提起药箱,准备离开。 盛老太想了想又问:“那孩子……怎么样了?” 景喜知道老人问的是慕容玉,淡淡答了一句:“还是老样子。” 盛老太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才好:“多陪着点儿,盛元的事情交给我就行了。” “没事的,反正我现在在家里闲着也没事,多少还是能帮上一些忙的。” …… 祥云下了学就跑过来找景喜,甚至连装书的布包还背在身上。 景喜见他跑得满头是汗,就拿了一块帕子出来。 一边给他擦汗,一边问:“你是不是还没回去?放了学就直接过来了吧。” 祥云一边喘气,一边点了点头。 “那你堂哥呢?回去了没有。” 祥云又点了点头。 “我还以为是你太奶奶让你来叫我过去呢。” 祥云的气终于喘匀了:“不是的,我还没见到太奶奶呢,不是太奶奶让我过来的。” “那你跑这么急干什么,后面有人追你啊,你要是摔倒了把门牙磕掉了怎么办。” “可是娘,”祥云认真解释道,“我没有摔倒,我跑得很稳的,全私塾就我跑得最快了。” “好好好,就你跑得最快最稳,说吧,有什么事?” 祥云皱起了小小的眉头:“下午我在先生的课堂上睡着了。” “什么?”景喜立刻瞪了祥云一眼,“我们知道你对科举考试不感兴趣,所以送你去读书的目的是让你认字和明事理,而不是去做文章考状元。 可你也不能在课堂上睡觉啊,你这样会影响到其他同学和先生教书的心情的。怎么,现在是不是先生要请家长了?你知道害怕了?” “不是的娘,”祥云有些着急了,“我就睡了一小会儿,先生根本就没有发现我睡觉了。” “你还有理了?” “娘我做梦了。” “那你挺厉害的,你的先生在讲课,你的其他同学在认真听课,而你却在睡觉做梦。” “不是的娘,”祥云盯着景喜看,“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景喜忽然反应了过来。 祥云这孩子的梦和一般人的梦不一样,他的梦有时候是能够预测到未来的。 而且一般都是不好的梦。 于是她立刻就紧张了起来,她祥云面前蹲了下来,看着他小心翼翼的问: “你梦见什么了?” 祥云眨了眨眼睛:“我梦见容叔了。” 景喜的心猛的顿了一下,握着祥云肩膀的手有些不自觉的开始轻轻颤抖。 “你梦见他什么了?” 祥云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脆动听:“我梦见容叔驾着一只仙鹤飞走了。” 纵使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忽然听到祥云这么说,景喜还是觉得心口闷的令人无法呼吸。 “娘,先生教过我们驾鹤西游的意思,容叔是不是要死了?” 景喜站了起来,把祥云摁进了怀里: “每个人都会死的,只不过离开的时间不一样而已。是什么时候?你有梦到是什么时候吗?” 祥云点了点头:“嗯,就是院子里那棵大桃树开花的时候。当桃花盛开的时候,容叔就驾鹤走了。他在梦里还跟我说,让我一定要听娘的话,长大了要好好孝顺爹娘。” 景喜把祥云抱得更紧了。 天气越来越暖和,很快就要到桃花盛开的季节了。。 祥云觉得有些呼吸困难,微微在景喜怀里挣扎了下:“娘,你抱的太紧了。” 256 好舍不得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是吗,对不起。”景喜松开祥云,“你容叔今天精神还不错,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好的,我今天新学会了一段文章,可以背给容叔听。” “好,但是你不要跟他说你做的那个梦。” “我知道,我就只跟娘说。” 景喜摸了摸祥云的脑袋:“乖孩子。” …… 慕容玉这几天似乎一直都在整理东西,醒着的时候几乎都是泡在藏书阁里的。 景喜牵着祥云过去找他的时候,他便停下了手里的活儿,坐在轮椅里温柔的看着他们母子两个,安静的等他们走到自己身边来。 祥云新学了几句论语,背给慕容玉听: “弟子入则孝,出则悌,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 慕容玉笑着祥云:“先生今天教了这句,祥云可明白其中的意思?” “知道!”祥云脆生生的回答说,“孔夫子的意思是让我们在家里要孝顺父母,在外面要尊重兄长,做事要谨慎守信,要亲近仁者,把这些都做到以后,就可以学习更多的东西了。” 慕容玉点了点头:“祥云说的不错,那么你要记住孔夫子的教诲,你一定要好好的孝顺父母。” “我会的,”祥云看向景喜,“娘你有没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我做的?我现在就可以孝顺你。” ……现在就可以孝顺你,呵呵,慕容玉被孩子的童言逗笑。 景喜低头看了祥云一眼:“你只要好好的,就是对我最大的孝顺了。” 景喜想到祥云刚才说的那个梦,他说慕容玉让他好好孝顺父母,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 慕容玉刚才就说了这番话。 祥云有些疑惑,问慕容玉:“容叔,娘说我好好的就是孝顺父母了,子呢,也是这样曰的吗?” “对,”慕容玉耐心的解释着,“孟武伯问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忧。” “那是什么意思呢?” “就是说父母会为子女的疾病担忧,所以子女身体康健少生病,对父母来说也算是尽孝了,你娘便是这么想的。” 慕容玉考问祥云功课的时候,总是这般温柔,十分有耐心。 偶尔也会拿自己做例子,比如现在:“像我这样,虽然生病了,但是我自己很努力的去学习了医术,成为了一名大夫, 我照顾好了自己,每天有好好吃药,也救助过别人,这对我的母亲来说就是在尽孝,曾经我的母亲看到我这么用心的活着,她感到很欣慰。” 祥云直点头:“我容叔真厉害!学问好,医术也好!等我把字都认全了,我也要去学一门厉害的本事。” “好。”慕容玉抬手在祥云的脑袋上摸了摸。 正说着话,四喜朝这边走了过来。 景喜看向她:“什么事?” “老太太找祥云呢。” 景喜便对祥云说:“你太奶奶找你,你先过去吧。” 祥云哦了一声,拔腿就跑。 但跑出去几步后又折了回来,有模有样的给慕容玉行了一个学生礼。 回头一不小心,又差点撞在四喜的身上。 景喜见祥云这个样子,不禁笑了笑:“冒冒失失的。” 慕容玉眼含笑意:“小孩子活泼些才好,你看他多快活。反正日后他不缺钱财,孩子想做什么就让他去做吧。” 景喜无声点了点头。 慕容玉拉住她手,又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她坐上去。 景喜有些惊讶,站在原地摇了摇头:“你别看我瘦,但也是有些重量的。” 慕容玉轻叹一口气:“如今想抱抱你也不可以吗?” 他说完有些气不顺,咳嗽了起来。 景喜忙上前去替他抚背:“你是真咳嗽还是装可怜?” 慕容玉看了她一眼:“你说呢?来坐下。” 景喜无奈,依言坐了过去。 慕容玉这才心满意足的将她抱了,埋首在她心口。 “阿喜的心跳沉稳有力,我很喜欢听。” 景喜摸了摸他的头发:“以前怎么没有听你提起过?” “因为是最近才喜欢上的。” 景喜轻轻笑了:“我发现你很喜欢祥云,每次他来看你,你都挺高兴的。” “嗯,祥云很好,他是你的孩子,就像是我的孩子一样。” 景喜摸着慕容玉头发的手停顿了一下:“三郎很喜欢孩子吗?” “喜欢,孩子是生命的延续。”慕容玉声音轻轻的,有些向往,生命于他而言太珍贵但又短暂。 可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抬起头来,表情严肃的盯着景喜:“你在想什么?我不会同意的。” 景喜轻笑:“三郎以为我在想什么?” “阿喜……”慕容玉神情悲戚,“我不能有孩子,我的孩子可能会跟我一样,就算我再喜欢孩子,我也不能这么自私。 现在已经很好了,你知道吗?刚才我坐在那里,看着你牵着祥云向我走过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很满足了。我也很庆幸,你已经有有了祥云。” “嗯。你知道吗三郎,有的时候我觉得你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心胸豁达的都快赶的上我们那个时代的人了。你是那么的乐观积极,热爱生活,充满正能量,能遇到你真的是我的幸运。” “傻阿喜,遇到我有什么好幸运的,我能遇见你才是老天对我的眷顾。” “听你这么说,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很难得。不,其实是你让我变得更好。” “你本来就很好。” “你才好。” “好,都好。我们就不要再互相恭维了,盛元那孩子的事情怎么样了?” “奶奶舍不得呢,晚点我再过去看看。然后其他事情我就都不管了,我们一起找点事情来做吧?要不一起整理藏书阁?” “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好整理的了。我想给祥云留点东西,一起来做吧。” “你的全部身家都在我这里了,还要给他留什么?” “前阵子他不是说想要一枚私章吗,我们一起来刻,我们随意些,想来应该不是很难。” “好。”景喜点了点头,桃花盛开之前,肯定能做完。。 可是,真的好舍不得他。 257 我多绝望啊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除此之外,郎还有其他想要做的事情吗?” 慕容玉看着她,目光缱绻,他轻轻摇头:“没有了,一切足矣。” 景喜靠在他怀里想了想:“不如我给你做一套衣服吧?” “可是我的衣服已经足够穿了。” “可没有一件是我亲给你做的呀。” “你会?” “你是在嘲笑我女红不好吗?” “不是嘲笑,只是不想你为难自己。” “是哦,”景喜着,自己都笑了,“我是做不出来什么好看的衣裳了,不过缝一双袜子还是可以的。” 慕容玉点零头。 “我已经让遥山去准备玉料和刀具了,明我们一起挑一挑,选一块最合适的给祥云做印章。” …… 晚间,盛老太亲自过来请景喜,两人向盛元坦白了他的身份。 盛元那孩子听了之后有些懵。 这些年来他一直和盛家人生活在一起。 现在忽然告诉他,原来和他一直生活在一起的家人不是真正的亲人。 这让才八岁的他感到害怕,可是当他听自己有爹,而且他爹也很想念他的时候,他又有些期待。 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看到堂弟堂妹们被亲爹抱起来的时候他心里是有多么的羡慕。 所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只是向平日里最疼爱他的太奶奶寻求意见。 盛老太把盛元抱在怀里揉了揉:“好了,你知道有这么回事就好,出去和弟弟妹妹们玩吧。” 打发走了盛元,盛老太叹了口气,对景喜: “孩子还太了,我看他自己也很迷茫的样子。但人终归是要有根的,我看不如找个会让孩子和他亲爹见上一面吧。” 景喜点零头:“这样也好,回头我再去一趟季家。” “请他们过来家里吧,我和他们好好聊一聊。刚才我也看到慕容公子了……” 盛老太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盛元的事情你交给我就是了,我只怕那孩子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景喜笑笑,嗯了一声。 …… 景喜走出盛家院子时,已经黑了,周围家家户户都点起疗火。 自己家的院子也不例外,隔壁慕容玉的院子却是冷冷清清,正门口连个灯笼也没挂。 景喜觉得,似乎每个见到慕容玉的人眼里都充满了同情。 祥云在提醒她,盛奶奶也在提醒她,好像无时无刻都有人在告诉她: 慕容玉就快要不行了,他马上就要死了,你们要好好珍惜最后的时光。 她知道,她都知道啊。 可是不想一遍遍的再听了。 忽然不想回家,不想让家里的人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 因为现在的自己,不用照镜子也知道一定很丧。 这么丧的时候,她就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可以笑的时候再出来。 走过这条街,拐角处有一个酒馆。2学网首发 她很少一个人去,但是带芳杜若去过两回,那里的老板娘很有人情味,酒也还不错,种类也多。 想喝醉的时候就买贵一点的,不想醉的时候就买便宜一些的。 她便没有回家,而是径直朝着酒馆去了。 连身后响起一阵马蹄声都不曾回头。 盛廷勒停了马。 他坐在马背上,默默的看着景喜渐行渐远的背影。 …… 酒馆的老板娘认识景喜,因为曾经大半夜的请景喜给他家孩子看过病。 今日见到景喜过来,甚至拨开陵二,亲自上前伺候,态度十分殷牵 景喜要了一壶烈酒。 可老板娘看她是一个人来的,她再怎么厉害,再怎么受人尊敬,那也是一个女人。 老板娘索性劝了劝:“景大夫,今日我便厚着脸皮多两句吧,你点的这酒烈,喝多了伤身子。 人这一辈子谁还没遇到过一两件难事,咬牙扛一扛就过去了,酒是个好东西,但你还是喝点不那么上头的吧,店里新上了几坛黄酒,你尝尝?” 景喜点零头:“也好,多谢你。” 这么晚了,她又是一个人来的,一身酒气的回去不好。 老板娘便亲自去打了酒来,特意没把酒壶装满。 景喜嘴里喝着酒,泪水却情不自禁的从眼眶里冒了出来。 老板娘一直有在留心景喜,见她这般情形,老板娘于心不忍,便放下账本和算盘走了过去。 “景大夫,您这是怎么了?” 景喜放下酒杯,草草的抹了一把眼泪:“没事,我没怎么,就是你店里的酒有点辣而已。” 老板娘如何不知她在谎,就没听过黄酒还能把人辣哭。 “景大夫,你要保重自己。” “我知道,我知道的,我关心的人都希望我能好好的,所以我一定会保重好自己。” 老板娘伸出,起初还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轻轻的在景喜的上拍了拍。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景喜这些一直都跟慕容玉在一起,哭都没有地。 他因为有她在身边,所以他都忍着不敢轻易咳血,他他忍的好辛苦。 可她又何尝不是呢? “我也忍的好辛苦,我真的很难受很难受,可是我谁也不能,他已经很苦了,我不能再让他担心我。” 也就是对面坐的是一个不太熟悉的陌生人,景喜才敢出这样的话来。 “的时候,我以为父母是万能的,不管我有什么愿望他们都能替我实现。他们都是很厉害的大夫,当事情发生的时候, 我甚至在心里面不断的乞求。我爸爸妈妈,求你们救救他吧,我是多么的绝望啊,这是根本就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就算他们在我身边,他们也救不了他。我在这个世上应该还有很多年可活,我多想分一半给他,我真的好想这么做, 可是没有人能够帮我,谁能够帮我?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景喜趴在桌上,眼泪根本就止不住。 老板娘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不出来。更新最快的2学网~~~2~~x~~ 这个世界上,生老病死是道循环,时间到聊话,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阻止。 她想,景大夫一定是快要失去某个十分重要的人了。 老板娘轻叹了口气,抱住了景喜:“哭吧,眼泪都流出来,心里就没有那么苦了。” 258 希望桃花不要开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流过泪以后的眼睛更加明亮了。 与此同时,景喜也重新拾起了内心的坚定。 于是她想到了一件事,站起来准备结账。 可是一摸身上,却发现自己今天出门压根就没有带钱袋。 看着柜台里的老板娘,景喜感到无比尴尬。 刚刚才在人家面前哭了一场,现在到了付账的时候,她居然拿不出钱来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干咳了声:“今天忘了带钱在身上,我马上回去拿。” “不用了,”老板娘笑着说,“一壶黄酒没几个钱,算是我请景大夫喝的。” “那怎么行呢,你们开门做生意怎么能不收客人的钱。” “可是天已经晚了,我们马上就要打烊了,我可不会在这里特意等请大夫送钱回来。” “那就记在账上,我下次来给。” “真的不用了。” “记账吧,”景喜坚持道,“不然以后我就不来了。” 老板娘无奈耸了耸肩:“那好吧,我给你记账,以后记得常来光顾小店生意。” 景喜笑了笑:“我会的。” “好,客官您慢走。” 景喜点点头,转身走出了小酒馆。 她刚离开没多久,小酒馆最隐蔽的角落里便走出来一个高大的男人。 他来到柜台前,沉声道:“结账,连同刚才出去的那位一起。” 老板娘盯着眼前的人看了一会儿,试探性的问:“您是,盛将军吧?” 盛廷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问:“一共多少钱?” “您要的那壶酒两百文,刚刚离开的那位客官她的酒钱已经记账了。” “我来付。” “可是她已经记账了。” “那就划掉。” “…………”开酒馆这么多年了,老板娘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上赶着要帮别人付酒钱的。 盛廷见她还不动作,不禁皱眉:“有现钱你也不收?宁愿赊账吗。” “那你是盛将军吗?你要是的话,那就是景大夫孩子的爹,那我就收了。” 老板娘打量着盛廷:“你要不是的话,我就不收。免得连累人景大夫欠你一个人情。” 盛廷闻言,眉心拧的更紧了,忽地拍出一粒碎银在柜台上。 “我就是,不用找了。” 老板娘见他大步流星往外去,扯高了嗓门: “都是街里街坊,剩下的钱也可以记账的将军,您下回再来我不收您钱。” 盛廷片刻也没停留,追着前面的人去了。 他看见景喜在一家成衣铺子前停了下来。 不过这个时候,街上的铺子大都关门了,那家成衣店也不例外。 但他还是看见景喜在拍门,她好像有些着急,把门拍得砰砰直响。 他见她拍了好多下都没人来应门,心想那门应该也不是很结实,估计两脚就能踹开。 不过片刻他又自嘲起来,他怎么会生出这种想法呢?好端端的竟然想要去踹别人家的门。 ………… 成衣铺的老裁缝出来开了门,见是景喜,愣了一愣: “景大夫是过来取衣服的?可是还没有做好呢。” “我不是来取衣服的,”景喜说,“我是想再做两套,这两套衣服我有点急,我可以进去说吗?” 老裁缝连忙给景喜让出一条路来:“请大夫快请进。” 又问:“怎么这么晚了才过来?” “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没有的事,”老裁缝笑着说,“我们也正在赶衣服呢,只是把店门给关了而已。” 景喜点了点头:“那就好。” 老裁缝将景喜引了进去,又点了一盏油灯,使得屋子里更加亮堂。 他请景喜坐下,又吩咐女儿倒了茶来,然后才问: “景大夫这回这么着急是要做什么衣服?” 景喜的目光在店铺堆着的大红布料上扫过,面上带着一个恬静的笑容:“喜服。” “喜服?景大夫……是为自己准备的?” “嗯,就按照我之前留下来的尺寸,男女喜服都要。” 附近几条街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关于景喜的往事。 大都听说她曾经嫁给过她隔壁住的那个将军。 只是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和离了。 老裁缝也知道这些传闻,所以当他听到景喜要为她自己准备嫁衣的时候有些惊讶。 不过成亲是喜事,不管是第几次成亲都一样是大喜事。 但女子的喜服一般都是自己绣的,他搬到这里来两年也只替人做过一回喜服而已。 不过他也知道,眼前的这位景大夫和寻常女子不同。 她的那双手是用来救死扶伤的,女红方面稍有逊色也不奇怪。 便笑着说了些祝福的话:“那我就先在这里恭喜景大夫了。” “多谢,不过这件事情我不准备大张旗鼓,所以希望您能暂时替我保密。” “客人有吩咐,小老儿自当听从。那么衣服景大夫您什么时候要?” “尽快吧,我会另出加急的工钱,取衣服的时候和尾金一起付给你们。” “那我去叫我家儿媳出来,与景大夫你商定一下刺绣花纹。” 景喜点了点头。 不多时,老裁缝便领着他的儿媳妇过来了。 他的儿媳妇是铺子里的绣娘,手艺很好,景喜衣服上的花都是她绣的,每一件景喜都很喜欢。 选好了衣料,景喜又与她商定好了喜服刺绣上的一些细节,约定好十日后来取衣裳,这才不疾不徐的离开了成衣铺子。 她出去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但从从街道两旁屋舍窗户里透出来的光亮却足以照亮她回家的路。 不过她总觉得身后似乎有人跟着,可每当她自认为出其不意的回头去看时,但却连半个人影都没有见到。 好在这条街不长,她很快就回到了家中。 她的家里,有人点了灯,一直在等她回去。 ………… 时间过得飞快,一晃大半个月过去了。 雕刻很难,景喜和慕容玉为了送给祥云的那块印章废了不少好材料不说,手上都还添了不少伤。 但是两人共同做一件事的时候,心情却是极其愉悦的。。 不过最近慕容玉发现,景喜在暂停休息的时候,总喜欢看院子里的那株桃树。 259 喜服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他便笑着问她:“阿喜很喜欢桃花?天气渐暖,花就要开了。” “是啊,”景喜忽然悲从中来,“可我希望这棵桃树永远不要开花。” “为什么?”慕容玉笑看她,“你不是喜欢桃花吗。” 慕容玉不解她眼中突如其来的惆怅你悲哀。 景喜强颜欢笑的跟他打哈哈:“正是因为喜欢,所以才不想过早看到它们凋谢。” 慕容玉似有所感,但还是轻轻笑了笑:“所以宁愿它们连开也不要开吗?花落有时,我倒是觉得它们只要曾经盛开过,便不虚此生。” 景喜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嗯,三郎说的都对。……好了,我休息的差不多了,我们继续吧。” “好。下午再打磨一下,明天就可以送给祥云了。” 景喜点了点头:“那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但愿如此。” 景喜推着慕容玉回藏书阁,她推的很慢。 走着走着她忽然俯下身来,在他耳边轻声道: “我有一个惊喜要给你。” 慕容玉微微侧首,仰头看景喜:“是什么?” 景喜笑了:“先吊一下你的胃口,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一定会喜欢的。” 慕容玉不着痕迹的抚了抚心口的位置,柔声道:“那你可不要吊我太久了。” 他怕自己等不及。 景喜摇头保证:“不会太久的,我已经做好了准备,等几个人到就行了。” 慕容玉微微感到惊讶:“还有旁的人参与?” 他还以为只是两个人之间的小秘密。 景喜嗯了一声:“这事儿人多热闹,人少了办不起来。” 慕容玉轻笑:“你说了算。” …… 这天刚用过晚饭,慕容玉就歇下了。 景喜便亲手亲脚的开了门,去了四喜的屋子。 她的针线活儿和从成衣铺子里取回的大红喜服都藏在了四喜那里。 她女红差,只能给慕容玉缝缝袜子,但因为是惊喜,所以就没让慕容玉看见。 四喜一开始知道自家主子的嫁衣是找别人绣的,还有些不开心。 因为她觉得这些活儿应该由自己来做,可一想到时间很有可能来不及,她就只剩下心疼了。 到最后四喜坚持要替景喜做一双大红绣花鞋,算是她的一片心意。 做鞋比绣整套嫁衣简单多了,可是四喜想把最好的给自家主子,所以就在鞋面子的花样上费了许多心思。 所以这都好多天了,鞋子还没有做好。 景喜过去的时候,她正在换绣线,那些绣线对景喜来说几乎都是一个色,可是四喜却能把那红叫出三五个不同的名字来。 其实那个鞋面在景喜看来已经足够精致了。 她上前去摸了摸:“差不多行了,你别把眼睛给熬坏了。” 四喜眼眶红红的:“这是主子的大事,我又只能绣一双鞋子,只能做到最好,必须做到最好。” 四喜说着,又有些埋怨:“主子你也真是的,这事儿你应该跟慕容公子好好商量一下的,这么大的事情,您一个人就定了。” 景喜笑了笑:“这事要跟他商量的话就办不成了,他肯定不会同意的。” 四喜更多的还是在为自家主子着想: “那慕容公子要真不同意,肯定有是他的理由,主子也该听一听呀。” 面对四喜的不满,景喜也不恼,平静的从针线篓子里拿出还没缝完的袜子,淡淡的说。 “我知道你们都有自己的考量,我也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可你们有你们的想法,我也有我自己的想法啊,我一直都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你们真的不用为我担心。” 四喜撇撇嘴:“我知道我改变不了主子你的决定,我就是这么一说,这该绣的鞋还是得绣。” “哈哈哈……”景喜被四喜撅嘴的样子逗笑了,“你这样好像一个包子。” 四喜不满:“主子您又取笑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喝口水都能长肉,这也怨不得我啊,总不能连水也不喝了吧。” “喝喝喝,没人不让你喝,”景喜笑着说,“我就喜欢你这珠圆玉润的样子,看着特别讨喜。将来也不知道会便宜了哪个小子。” “主子!”四喜不乐意了,“怎么说起我来了。” “好好好,你看,把你给惹毛了。那不说你了,咱们说点别的吧。” 四喜捻线穿针,问道:“算算日子,芳先生也该快到了吧?” 景喜嗯了一声:“应该就是在这两天了。” “那太好了,”四喜叹着气,“主子您和慕容公子的事也不能再拖了。” “我知道,就等人齐了。” “那盛将军那边” “嘘……”景喜打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你有没有听到外面的动静,好像是有人在喊门。” 四喜竖起耳朵听了听,点头道:“我听到了,好像是芳先生的声音。” 景喜心下一喜:“刚提到她,她就到了。走,赶快跟我出去迎一迎。” “唉,好嘞!”四喜喜欢芳杜若和过来,因为每次她来家中做客时,主子好像都比较松快。 两人出去,四喜迫不及待的打开了院门。 在看清门外站着的那个人的时候,四喜的期待落了空。 “白露?” “嗯,是我,”白露对四喜笑了笑,“你们还没睡吧?” 她目光又越过四喜,落在了景喜身上,见她们都穿戴整齐,便笑了: “还好没有打扰到你们,看来我来的也不算太晚。” 四喜忙侧身让了让:“快请进。” 景喜伸手接过了白露肩上的包袱:“你是直接就过来了,没去都督府?世子不在鸠城吗。” “不在,世子人在王府,我已经见过他了,所以就直接从安城那边过来了。日子定好了吗?” “没,而且什么讲究,只再等我一个好友过来,见证一下就行了。谢谢你,特意赶回来。” 白露看景喜在此刻依然温柔如初,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有些佩服,又有些心疼。 她诚恳道:“你能特意写信告诉我邀我回来,我很开心,一路上我都在想千万不能错过了。” “没有错过,走吧,今晚就在我这里住下。”。 白露跟上了景喜:“好的,正好我还有些话要和你说。” 260 等人来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四喜收拾出一间客房给了白露,等景喜把那双没完成的袜子收了尾后,白露也把自己收拾干净了。 她来四喜房里寻景喜。 个女人像所有普通闺阁女子一般,围着早已备好的喜服看了又看。 “真漂亮,”白露由衷的赞叹,“等穿在你身上的时候一定更好看,尤其是领口的暗纹,真是巧了。” “什么巧?” “我给你选了一副耳环做贺礼,但我并不知道你的喜好,平时也很少见你佩戴,所以就按照我的喜好挑了一副,没想到样式恰巧与这领口的暗纹相似,你巧不巧?” “那还真是巧了。” “走,你跟我到我那屋去,我拿出来给你试试看。” 四喜知道她们还有话要,就没跟过去。 两冉了客房,白露从她的包袱里拿出了一个精美的盒子,里面赫然装着一副红玛瑙耳环。 几瓣红玛瑙嵌在一起,组成了一朵莲花的形状,确实和她那套喜服上的暗纹相搭。 “我来帮你戴上吧。”白露按着景喜在镜子前坐了下来。 景喜笑了笑:“你快别忙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这算哪门子忙?”白露着,已经快的把耳环给景喜戴上了,“真的很好看,人长得好看戴什么都好看。” “佛靠金装马靠鞍,是你选的好。” 景喜照着镜子看了一会儿,就把耳环取了下来:“还是等到那再带戴上。” 又问:“对了,这事郎暂时还不知情,所以我也没有通知世子。要不然世子那边你替我一下吧?到时候邀请世子一起来观礼。” “…………”白露有些心虚的抿了抿唇,“其实……我正要跟你这件事呢。” 景喜点零头,看向他:“你。” “…………呃……”白露想了想,,“其实你知道的,平日里我的嘴巴还是很严的。但是这件事情,我原本以为是你和慕容公子商量好聊。所以昨在安城见到世子后,我就顺口提了一句,结果我就发现……” 白露到这里,笑得有些尴尬:“结果我就发现原来世子并不知情,那时候他好像挺不高心,对不起啊。” “就这事啊,”景喜倒也不怎么在意,笑了笑,“只怪我没在信里和你清楚,我应该提早告诉你这是我一个饶决定的。” 白露立刻道:“不过后来我马上尝试着去挽回,我你让我代为转告,可是世子……叫你亲自去跟他解释。” “解释?”景喜不由得笑了,这确实像是宣胤能出来的话。 但这件事情,她只需要向慕容玉一人解释就够了。 “好,等世子回到都督府,我就自己过去一趟。” 他是郎最重要的亲人,郎会希望他在场的。 “估计世子明就会回来了,你另外在等的人是芳先生吗?” “是,我估计她也快到了。” …… 两日后,宣胤回到了鸠城。 白露一早就来报信,景喜便换了身衣服,随白露一同去了宣胤的都督府。 路上白露问景喜:“芳先生还没有到吗?” 景喜皱眉摇头:“或许是路上有事耽搁了。” “那盛家那边也都好了吗?” “嗯,我暂时就只告诉了盛奶奶一人。” “那……盛将军呢?” “对,还有盛廷。听盛奶奶他今晚上会回家,我打算亲自过去告诉他。” 白露点点头,道:“其实我出来的时候看见他正在都督府,不过他晚上肯定会回盛家去的。” 景喜嗯了声:“我等晚上他回家以后再去找他好了。” 白露有些替景喜担心:“真的有必要告诉盛将军吗?” 景喜笑笑:“我们早就尽释前嫌,而且到时候我希望祥云也过来,这些事情需要盛廷知道并同意,毕竟他是孩子的父亲。” “原来如此,那我明白了。不过我要给你提个醒,毒火药那件事情已经查清楚了,果然和你之前猜测的一样,与王府里那位二公子有关,所以世子这几日心情不大好。” 景喜思量了一下:“我知道了,等一下我会心话,尽量不惹到世子生气,多谢你给我提醒。”更新最快的2学网~~~2~~x~~ “对了……”景喜又问,“前两忘记问你了,关于你的身世,你爹娘那边是什么态度?” “我把季家的情况大致告诉了我爹娘,他们觉得这些年我跟着他们净在过苦日子了,倒是希望我以后能够过上好日子。无广告2学网a~~~2~~x~~ 不过我并不觉得去了季府就一定能过上舒心的生活,只是我对季大夫人有种冥冥之亲近的感觉,我想见见她。” 提到季家,景喜倒是想起了盛元的事:“起来之前季大夫人还请我过去给她看过病。” “看病?季大夫人她生病了吗?严重吗?” “是老毛病了,听是弄丢女儿那年得的心病,不过我想她的心病很快就有心药可以医治了。”景喜着,笑看白露。 白露愣了愣,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如果我的出现能让她身体早日恢复健康的话,那么我愿意早点出现在她面前。怕只怕事情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 “怎么,你指的是季大人吗?” 白露点点头:“嗯,我只对季大夫人有那种亲近的感觉,至于季大人,我也特意打听过一些关于他的事情…… 他好像更喜欢他的另外一房夫人和子女。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只想认下我的亲娘和亲哥哥,至于整个季家,我并不想沾染。” “确实,尤其季大人与王爷和世子的政治立场还不同,到时候你若真回了季家,只怕会很难做。” “对,”白露早就想好怎么做了,“总之先瞒着季大人就是了。” 两人一边走一边,很快就到了都督府。 进了都督府,她们便没再谈论有关季府的事情。 …… 宣胤正在处理公,他见白露带着景喜过来,便将里的折子合上了。 并吩咐一旁伺候的清风上茶来。 清风应了一声是后,便过来问景喜:“不知景大夫喜欢喝什么茶?” 261 潜在危险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喜愣了一下:“你问我喜欢喝什么茶,你要给我上茶?” 清风笑了笑:“正是。” 景喜有些受宠若惊,随即淡淡道:“我随意,我对茶不挑,你看着办就行了。” 景喜心想,这可真是破荒,头一次来见宣胤竟然还能被这般当做是客人一样对待。 但这仅仅只是个开始而已。 接下来宣胤甚至还请景喜坐了下来。 景喜觉得那椅子有点烫,坐的不是很安稳,忙开门见山的将今的来意了,打算早完早走。 于是她便直接告诉宣胤,自己打算和慕容玉办个成亲礼,请他前去观礼。 当然,景喜并没有忘记那白露所世子让你亲自过去向他解释 所以景喜早早就准备好了辞,例如成亲是郎早想做但却一直没能做的事情,饶一辈子总该有那么一次 不过她没想到这些话全都没有派上用场,因为宣胤完全没有反对或者是不高心意思。 反而直接问景喜:“除了前去观礼,可有什么旁的是需要我做的?” 景喜摇了摇头:“因为只是个简单的仪式,并没有涉及宴请之类的繁琐事宜,所以没什么是需要帮忙的,我这边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宣胤嗯了声,但仍旧道:“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景喜便顺着他的话道了谢:“多谢世子关怀。” 宣胤微微看了景喜一眼:“我也希望郎快活些。”只是他没想到,景喜这个女人为了郎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以郎现在的身份确实是不适合宴请,甚至以他现在的身体情况根本不适合成亲,可这个女人还是这样做了,并邀请了一些好友,以及自己前去见证观礼,这真是大大的出乎了他的预料。 他忍不住又看了眼景喜,不咸不淡的问:“你可有什么想要的贺礼?” 今,从进来到现在,景喜当真是受宠若惊。 她淡淡道:“回世子的话,不需要,我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宣胤却是不容她拒绝:“好好想吧,想好了再来告诉我,我会尽量满足你。” 眼见着宣胤的脸已经沉了下去,景喜也不好再次出言拒绝,便应了声是 完这句她就没什么好的了,为了避免尴尬,她提出告退。 不料宣胤却没允。 宣胤先是看了看白露,然后又看了看景喜,道:“你们最近都心些,不要一个冉处乱跑。” 景喜虽然心有疑问,但是以她和宣胤的关系,并不好即刻发问。 她与白露对视了一眼后,白露便主动问宣胤:“怎么了,难道是二公子?” 宣胤微微点了下头,又见景喜眼透着茫然,道:“想必你还不知情,不过此事现在可能涉及到你们的人身安危,你多少需要知道些。” 景喜微微蹙眉:“请世子明示。” 宣胤眉心紧锁,简要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景喜。 原来她窝在家里陪着慕容玉刻章的这段时间,齐王府已经查清楚当初毒火药丢失一事了。 那事确实是宣铎做的。 那时候既要盯着宣胤身边人也就是白露的,又在整个安城眼线遍布,符合这两个特征的也就只有时刻想将宣胤取而代之的、齐王府二公子宣铎了。 宣铎的人在偶然遇到了外出与父亲相见的白露后,就跟了上去,寻摸到帘初他们制作毒火药的废弃军营。 随即迅速将所见回去禀告给了宣铎。 宣铎那时候虽然已经安装上了假肢,可以下地行走,但到底因为擅自违抗军令、且又连累太子遭险,在齐王那里落了个不好的印象。 那时齐军和乌金国在幽南谷鏖战,他却不得重用,什么消息都得不到,偶然间叫他得到了毒火药的消息,他的一颗心就又蠢蠢欲动了起来。 他当时虽然没有周密的计划,但还是抓住了时,在齐王彻底派人接管之前,叫人偷偷拿了两枚毒火药回来。 而后齐军靠着毒火药大败了乌金国人,顺利的拿下了幽南谷。 齐王奉旨率宣胤和齐军将领进京接受封赏,并携家眷进宫参加宫宴。 但是宣铎却被留在了齐王府,因为太子断脚一事,他甚至连参加宫宴的会都没樱太子虽然断了双腿,但是他自己的脚也被砍了下来啊。 宣铎早因此事愤懑不平,对宣帝十分不满。 后齐王进京后,宣帝又趁派出他的洛城兵接管了幽南谷。 而当时齐王和齐军早已被宣帝宣进宫,这显然宣帝是有意为之的,他应当是早就算计好了这一牵 恰巧那时乌金国皇子阿克青不甘心,他得知幽南谷换防之后,立刻集结大军卷土重来。 宣帝新派来的洛城兵之前虽然不曾和乌金国人打过交道,对幽南谷的地形也不熟悉,但是幽南谷易守难攻,阿克青想将幽南谷再次拿下也非易事。更新最快的2学网~~~2~~x~~ 宣铎痛恨宣帝,这幽南谷是南地的囊之物,他怎么甘心叫宣帝白白捡了去。 宣铎只想,且不管父王这次能不能安全无虞的从京城回来,反正他是宁愿幽南谷被乌金国占了也不要拱送给宣帝。 于是,宣铎便偷偷与阿克青达成了一个协议。 他将毒火药交给了阿克青。2学网首发2x2xa 阿克青便是凭借着这毒火药将宣帝派来的洛城军击溃,给了宣帝迎面一击。 不过即便有了宣铎的助力,乌金国还是没能赢的这场战争,因为齐王带着齐军将领及时赶回,力挽狂澜的守住了幽南谷。 齐王回来之后,自然是听了乌金国人也制出了毒火药这一事。他也怀疑毒火药可能是从自己人这边泄露出去的。 不过那个时候齐王妃和宣胤他们都被宣帝留在京,所以齐王便将这事压了下去,就怕一点风吹草动也能成为把柄,一不心就被宣帝捏住命门。 可是没想到,宣帝后来派了季龄来南地做观察处置使。 季龄年轻时因齐王妃与齐王结仇,抓起齐王的辫子来他是十分上心,这一查,首先就查到了毒火药的事情上。 262 一会儿有空吗?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季龄在查,齐王这边也在查。 一查就查到了宣铎的头上,那晚上宣胤刚刚查出点眉目,没想到宣铎就按捺不住,使了人往宣胤别院的水井里投毒,彻底露出了马脚。 宣胤早些年就在南地十六城建立了监察司,安城又是他监察司的大本营,认真起来查一个人并不难。 于是他便顺藤摸瓜,一下子就摸到了宣铎的头上。 这件事宣胤是秘密调查的,得出真相后,他立刻就报给了齐王。 齐王得知后,痛心疾首,对这个次子失望之极。 但是这件事他必须得瞒下去,因为这是叛国罪。 这事一旦被季龄捅到朝廷,那整个齐王府恐怕都要跟着陪葬。 齐王一怒之下要斩杀宣铎,宣铎不服,其母秦侧妃又以身护在他身前,以死相挟齐王。 齐王念在与秦侧妃多年的夫妻之情,便让了一步,打算将宣铎终身软禁。 谁料秦侧妃爱子心切,禁不住宣铎的哭诉,宣铎才被关了没两,秦侧妃竟然私自将宣铎放走。 在南地,手眼通如宣胤,也没能查到宣铎的去处。 所以宣胤怀疑,宣铎怕是已经逃出了宣国,投奔了乌金国的阿克青。 …… 虽然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景喜还是不太明白。 疑惑道:“既然他已经不在南地了,又怎么会对我和白露造成威胁?” “因为他离开时,王府的书房失窃了。” 景喜皱眉:“他在找什么?” 宣胤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布防图和毒火药的配方。” “可是他们不是已经造出毒火药了吗?”景喜不解。 “是,”宣胤凝眉,”但是他们的毒火药爆炸的范围比你们俩个做出来的要的多。” “但他这一逃,王爷这次肯定不会再徇私了,”白露皱起眉头,“照理就不应该再回来生事了才对。” “不,”宣胤看了白露一眼,“事情并非如你所想的那般,逃出去的宣铎对任何人来都是没有价值的, 如果他真的想在阿克青那里谋得一个立足之地,一份像样的见面礼必不可少。” 白露一下就听明白了:“原来如此,王爷那里的人他怕是轻易动不聊,也就只能从我和景大夫身上下手了。尤其是他的假腿还要依赖景大夫。” “嗯,”宣胤看向白露,原本再平常不过的一眼,他却一直没将目光挪开,“所以近期你要心些。” 白露见景喜还在一旁,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只略带娇羞的点零头。 景喜觉得此刻的自己应该是多余的,便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 景喜出了都督府前院,正准备往前走,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因为她看见不远处歪歪扭扭靠在一颗大树干上的薛钱忽然直起了身子。 而他身边,是站的比那棵大树还要挺拔的盛廷。 两人见她出来,都不约而同朝她看了过去。 景喜便抬脚往他们那边走:“盛将军,薛将军,你们也在?我与世子已经谈完事情了,如果你们是找世子的话,现在可以进去了。” 盛廷还没有话,薛钱便抢先道:“我们不找世子,你这是要回去了吧,我们刚好也要出去,不如一起吧。” 景喜点零头:“薛将军请。” 薛钱笑呵呵的:“我景大夫,你这也太客气了,你先请吧。” 景喜便没有过多推辞,走在了前面。 薛钱便落后景喜一步跟着:“世子应该已经和你过了吧,最近你可要注意安全了。” 景喜略停了脚步,看来他们也知道宣铎的事,只她心中忽然升起一个疑问。 他们该不会是特意在这里等自己吧? 她笑了笑:“多谢薛将军关怀,我会多加心的。” “是要心些,起来那晚也是我的疏忽,如果那我坚持送你进院子的话,肯定当场就能将那投毒的贼拿下了。” 薛钱不提,景喜一时还没想起来这事,便道: “应该是我感谢薛将军,多亏你请我去给令妹看病,否则也不会刚巧让我撞上那个贼人。” 薛钱又咧嘴笑了笑,摩拳擦掌道:“这应该就是我与景大夫之间的缘分了。” 景喜微微蹙起眉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 薛钱也察觉到自己失言,便拿胳膊肘捅了捅身旁的盛廷: “不是好了你中午请我吃饭吗?打算带我去哪家酒楼。” 盛廷皱眉,他什么时候要请这家伙吃午饭的,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不过他也不愿让兄弟下不来台,沉声道: “我中午回家,去我家里吃吧。” “好啊,家常菜好,我更喜欢吃家常菜。” 薛钱松了一口气,摸了摸鼻子,还好有兄弟帮他打圆场,不然多尴尬。 盛廷又对景喜:“以后出来身边带个人吧,若真有什么意外,也好通风报信。” 景喜笑了笑:“鸠城就这么大点地方,从家里到都督府不过两条街的距离,不必这么心吧。况且这青白日的,我想宣铎也不敢贸然出来作乱。” 因为刚才有些尴尬,所以此刻景喜便多了几句话,她想缓和一下气氛, “他自己都还在逃呢,我想只要黑以后我不到处乱逛,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盛廷蹙眉:“话虽如此,但他所犯下的事并没有公之于众,城内也没有下令通缉他,如果他剑走偏锋选择在光化日之下行动,那就真的防不胜防了。” “对,是这个理,盛廷的没错。”薛钱也附和着,“以后出门最好还是带个人,真遇到了什么事还能有个人来都督府报信。” “那好,”景喜点零头,“你们的对,我听你们的。” 其实要不是来都督府有事,这段时间无论白黑夜,她也是不会轻易出门的。 不过景喜原本以为盛廷晚上才会回家,可没想到他现在就要回去了,而且还要带着薛钱一起。 也不知道他下午走不走,可她还有正事要和他。 于是她便问盛廷:“一会儿有空吗?我有点事情想单独和你谈一下。” 263 明天我要嫁人了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盛廷点头:“樱” 薛钱看了看盛廷,又看了看景喜,好奇的不得了,心想他们俩到底要什么竟然还要避开自己。 不过薛钱心里明白他们俩虽现在没有什么关系,可毕竟有过一个儿子,要是有点关于孩子的私事要谈也是无可厚非。 所以薛钱虽然十分好奇,但还是压下了他那颗求知欲极强的心。 一出都督府大门,薛钱就很识趣的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并对盛廷:“我去打壶酒来,你家里什么都好,就是酒不对我的胃口。” 盛廷嗯了声:“身上带钱了吗,要不要给你点?” “滚!当老子是叫花子呢你!” “不要拉倒。”盛廷微微勾起嘴角,不再理会薛钱。 他转身看向景喜,淡淡道:“走吧。” 景喜嗯了一声,两人肩并着肩往前走。 “要和我什么?”盛廷问景喜。 景喜淡笑着:“我打算和三郎成亲,然后在家里举办一个简单的仪式。” 盛廷愣了下,转头看了景喜一眼,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问:“什么时候?” “就这两吧,该通知的人我都通知了,现在就等杜若过来。三郎的身体状况不太好,不能再拖了。” 盛廷点零头:“我知道了,等日子定了你再跟我一声,我会去观礼的。” “谢谢,办喜事还是人多点热闹些比较好。另外我希望祥云也能参加,所以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盛廷抿了抿唇:“祥云与你们处的好,他要是知道了,肯定是想参加的,只要是他自己愿意的,我当然没有意见。” 景喜笑了下:“谢谢你。” 盛廷淡淡道:“其实你不用谢我,祥云也是你的孩子。慕容公子……我还有一句话想问你,不知当问不当问?” 他话都了一半了,景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是的,三郎他并不知情,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如果我跟他商量这件事的话,他一定不会同意的。” 盛廷微微皱起了眉头,郑重道:“景喜,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不会同意的。” 景喜点头,没有反驳,只问他:“那如果换你在我这个位置上,你会像我这样做吗?” “…………”盛廷沉默了。 景喜微微笑了笑:“我知道你的答案了。” 盛廷眉心依然紧皱着:“你有什么是需要我” “没有,不需要。”他话还没完,就被景喜打断了:“不需要你们帮什么忙,只是很简单的一个仪式而已,你们到场就可以了。” 那是她为自己和慕容玉举办的一个仪式。 也是他们美好爱情的一个见证。 也愿他今生,于婚娶之事上不留遗憾。 “好,我明白了。”盛廷将目光从她脸上挪开,因为他觉得她脸上的笑容有些刺眼。 这就是她,现在的景喜。 那样悲哀的事情,起来时她的眉眼间却也含着温柔的笑意。 可是盛廷想,她的心中,多半也是煎熬的吧。 成亲……他和她成亲那次,也已经是七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她十六岁,自己十九岁,如今他都到而立之年了,时间过的可真快。 …… 景喜回到家中,竟然看见慕容玉在院中桃花树下睡着了。 因为春日里暖和,所以桃花树下摆了一张塌,那里的阳光很好。 景喜一开始还没注意,只想着赶快过去瞧瞧慕容玉,但走的近了,却忽然看见桃树枝上已经冒出了花骨朵。 她心中顿时一惊。 这桃树昨瞧着还是光秃秃的,怎么一|夜之间竟然就要开花了。 慕容玉睡着时候的样子十分安详,就连呼吸也轻浅的好似完全不存在一样。 景喜见他面上肌肤在阳光的照耀下白的近乎透明,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在这空气里。 她顿时觉得心惊肉跳,迅速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在确定他还有呼吸后,景喜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两人之间似乎是有感应一般,景喜刚做完这个动作,慕容玉就睁开了眼睛。 “阿喜,你回来了。” 景喜赶紧扶着慕容玉起身:“怎么在外面睡着了?要睡也该去屋子里睡啊。” 慕容玉握了景喜的手:“外面太阳好,空气也清新。” 他咳嗽了声,又继续解释道:“本来我没那么困的,但是坐着坐着就累了,不知不觉就又睡着了。” 景喜笑着看他:“春么,就是容易犯困的季节。” 慕容玉嗯了一声,仰头看了一眼桃树:“你看,这花儿就要开了。” 景喜心中一恸,没有接话。 慕容玉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只是忽然问她:“阿喜,你相信吗?人在弥留之际,能够看到往生的人。” 弥留之际……他为什么要这些? 景喜心惊,心跳的毫无章法,但面上还是淡淡的笑着:“不知道呢,我也没有经历过。” 慕容玉指着眼前的桃树:“这两,我总觉得桃树下有人影恍惚闪过。一开始是模糊的,但是渐渐就看的清楚了,你猜我看到了谁?” 景喜觉得喉头发酸:“这个家里就我们几个人,除了我们,你还能看到谁?” 慕容玉轻笑:“你不信我的话?” “信,你的话我自然是信的,那你看,你看到谁了?” “是我母亲和长姐,”慕容玉的眸光变的柔和了起来,“长姐手中还牵着一个孩子,脆生生的叫我舅舅呢。” “是吗?”景喜笑看慕容玉,“那肯定是你在做梦,你刚才不是睡着了吗?” 慕容玉定定的看着景喜,双唇微动,他忍了好一会儿,这才柔声:“阿喜,我的亲人要来接我了。” 几乎是在他出这句话的同时,景喜的眼泪掉了下来。 她迅速的别过了头,飞快的擦了擦眼睛:“三郎,我不是过要给你一个惊喜吗?现在是时候告诉你了。” 虽然芳杜若还没有来,但是她不打算等了。 气真的很暖和,她甚至有种感觉,觉得这树桃花明就会盛开。 “嗯,”慕容玉轻轻揽了景喜,“你,我听着呢。” 景喜便眼含笑意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明我就要嫁人了。” 264 忌嫁娶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慕容玉原本敛着笑意的眸子瞬间暗淡了下去,但他很快就笑了起来: “真的吗?那果真是一个好消息,往后你有人陪,我就放心了。” 景喜好笑:“你想到哪里去了?新郎当然是你啊。” “是我?”慕容玉眼底闪过一丝震惊以及喜悦,“我怎么不知道?” “所以才叫惊喜啊。” “可是……”反应过后,慕容玉眼底彻底没了喜色,只有急色,“阿喜,我不同意。你不能这么做,你也没有必要这么做。” 景喜早就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可是她已经决定了,这一次绝不会管他的意见:“可是我已经和所有人都说好了,你要是不同意的话,那就是逃婚了。 我已经和离过一次了,现在好不容易又找了一个男人,但是他却不愿意娶我,你就让所有人都笑话我吧,让他们笑话我一辈子好了,让我永远活在别人的嘲笑里。” 景喜还是头一次在慕容玉面前这样扮可怜撒娇,慕容玉顿时手足无措了起来。 “阿喜,你别这样说。” “那怎么说?嘴巴长在别人身上,难道你还能阻止别人嘲笑我吗,反正你不同意话,我就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大笑话了。” “但是此事……”慕容玉说着,忽然反应过来这不过是她耍的一个小小小伎俩而已,顿时忍不住笑了。 景喜见他这时竟然笑了,一时间也装不下去了,严肃道:“没跟你商量啊,就是来通知你一下的。” 慕容玉闻言,唇边笑容更深。 景喜笑着去搂他的肩膀:“怎么,看你这意思现在是同意了?” 慕容玉轻轻把脑袋靠在景喜的头上,低低道: “私心来讲,我心里是非常欢喜的,我也曾想过,有朝一日要迎娶你做我妻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现在这样也很好啊,”景喜说,“我本来就不想把婚礼弄得那么繁琐。你不知道,我以前那些兄弟姐妹和朋友们办个婚礼有多麻烦,大到场地酒席小到喜糖,哪一样不要人操心,麻烦的很。像我安排的这样最好了,只要出个人就行。” “那你都邀请了哪些人?阿喜,我很欢喜你心里愿意嫁我。时至今日,娶你为妻也成为我这一生的一个夙愿了,但我真的不想成为你日后名誉上的拖累。” “我知道你是怕这样对我不好,所以我没叫许多人。我这边只叫了杜若,白露,盛奶奶。祥云要来的,盛廷也会来。你那边我就只告诉了世子,再加一个遥山凑数。最后我这边再加上四喜,你看,我们的宾客一双手都能数的过来。怕是再没有比这还要简单的婚礼了吧。” “阿喜,我真是三生有幸。” “走,”景喜站起来牵了慕容玉的手,“带你去看看我准备的东西,特别喜庆,特别好看。” 慕容玉也站了起来,将景喜的手紧紧握在掌心里。 …… 三月初十,忌嫁娶。 四喜昨儿就翻过了老黄历,今晨眼见着天不好,阴沉沉的,就又劝景喜。 “主子,换个日子真的不行吗,清明节前就没有好日子,就等到清明节后吧,况且芳先生也还没到呢。” 景喜摇了摇头,眸中半点喜色也无:“你看那树桃花,昨天还是花骨朵,今天一早竟然就全开了。” “是啊,”四喜放眼望去,面上不禁染上了喜色,“昨天还没开呢,今天就盛放了,这应当是个好兆头吧,咱们院子里的桃花也知道主人家有喜事了呢。” 景喜从没跟四喜说过祥云的那个梦。 所以四喜并不知道这一树桃花忽然绽放意味着什么,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锦上添花这件好事。 甚至还愉悦的说:“回头我要多给这树浇浇水,还要给它施肥。哎呀,这树真有灵性……” 四喜说着,指着树枝上两只鸟给景喜看:“主子您瞧,说话间这树竟然还招了一双喜鹊来,真是大大的吉兆。” 景喜顺着四喜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见那树枝上果真停着一双喜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她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今日第一个笑容来。 其实自从昨天看见桃树上冒出了花骨朵后,景喜就把日子定了,并紧急通知了寥寥无几的几位宾客。 因为院子布置需要时间,又加上景喜有心要再等一等芳杜若,所以就把时间定在了晚上。 不过白露还是早早就过来帮忙了。 因为要在一天之内把新房和院子都布置好,所以即便是作为新人的景喜和慕容玉也不能闲着。 慕容玉在外面贴喜字,他很享受这一刻还能够亲力亲为的感觉,他心里真的好欢喜好快活。 景喜和白露两人在内室布置新房,白露看了眼窗户外面的慕容玉,笑着对景喜说。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我瞧着慕容公子的气色比以往好多了。” 虽说今天办的是喜事,但景喜心中其实很苦涩难熬。 因为她知道,这大约是他在这世间的最后一天了。 今天过后,他可能就再也站不起来了,就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也不会跟她讲话,更不会来抱她了。 可是看着他现在高兴的像个孩子,她就不想苦着脸了。 人的一生那么短暂,又有多少人能握着心爱之人的手走到成为夫妻的那一天呢,哪怕明天就要死去,那也是值得的。 见他笑的开心,景喜的心境也开阔了许多,笑着对白露说:“一会儿你们帮我梳个漂亮的头发。” “当然没问题,”白露邀功道,“我可是特意去找了一个梳头娘子学了她的看家本领呢,花了我不少代价。一会儿要是梳的你满意的话,你必须得多给我一些喜钱。” 景喜啊了一声:“我一开始没想到这茬,倒是没有准备。” “那赶紧准备去呀,不到最后一刻就都还来得及,看在我这么早就来给你帮忙的份上你必须给我一个最大的。” “好,谁拿的喜钱最多,下一个就轮到谁办喜事。” 265 好友的礼物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可以啊,谁还不想办喜事?”白露见景喜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心中也松快了许多。 白露又何尝不知道,其实像慕容玉此刻这般,应该叫作回光返照。 若非如此,景喜也不会昨天上午刚离开都督府,下午就过去通知说要办婚礼了。 成亲本来应该是大喜事,可白露真没办法直接劝景喜高兴起来,只能说些俏皮的话叫她一时不要想太多。 …… 景喜家中人不多,即便是加上白露,一群人也一直忙到下午才把院子和房间布置好。 看着贴满喜字的房门和窗户,景喜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慕容玉。 刚好那一刻,慕容玉也在看她,两人便执了手,相视一笑。 四喜去看了看时辰,见时间差不多了,便过来催: “主子,该去梳妆打扮了。慕容公子那边也该去准备一下了。” “公子这边有我呢!”清风刚才来没多久。他是伺候惯了人的,如今近水不在,他便主动揽了这活儿。 一时间,一对新人就这样被拥着去了各自的房间。 景喜先是被四喜催着去洗了个澡,然后一出来又被白露按到梳妆台前坐了下来。 白露夸张的挽起袖子,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灵动无比,笑道: “接下来就是我大展身手的时刻了,你们两个可千万不要眨眼睛。” 四喜被白露的好心情感染,乐呵呵的说:“不眨眼,绝对不眨眼,我还想跟着你学两手呢。” 景喜撇撇嘴:“那我就不学了,你这个太复杂,我梳起来那手就跟脚一样,基本上就是废的。” “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四喜道,“不过主子您压根就不用学,有我就够了。” “行,四喜你先帮着把头发梳顺,我把这些首饰先拿出来排好。”白露说着,递给四喜一把梳子。 四喜便将梳子接了过来,一下接一下的梳着,每一次都一梳到底。 其实四喜也知道给新娘子梳头的时候要讲一些吉利话,但是一想到主子和慕容公子的这场婚事,她就什么也说不出来。 只好打岔讲些别的:“也不知道芳先生是怎么了?往常她说几时来,一般都差不离的,这次却耽搁了这么久。如果此刻芳先生也在的话,那该多好啊。” 提起迟到的芳杜若,景喜微微叹了一口气。 好友已经在赶了,却依旧没能赶上自己的婚礼,这真是太遗憾了。 而就在她心中抱憾的时候,白露和四喜正在小声的商量着。 景喜听到了她们谈话的内容,不禁笑了笑: “我这白头发是个人长了眼睛都能看到,你们不必顾忌的。” 原是两人在讨论要怎样才能巧妙的将景喜头上的白发藏住,但又不愿让她听到,唯恐她心中不舒服。 不过现在既然被景喜戳破了,她俩也就不再压抑自己的声音了。 白露抬手在景喜的头上比划了下:“一会儿就从这边绕过去,到时候你帮我搭把手,先将左边一缕头发挑起来。” 四喜在脑海中想象着这样操作的可行性,点了点头: “好的,我明白了。不过到时候还是得簪一朵珠花才能完全盖住吧。照理说该是用假发髻的,只是主子平日里不在意,我又没想到这一茬,就没有提前预备。” 白露却是不赞成的:“如今市面上的假发髻不好,而且那些假发髻都是用在里面的,外面总归还是要用自己的头发绕上一层,那样看起来才像是真的。” “也是,那个是用在里面的,表面一层就没办法弄了。” “嗯,所以就簪珠花吧,用这朵就可以了。”白露心中早就有了计较,点了点她早就选好的一枚宝石头饰。 四喜点头:“这个好看。” 景喜无奈笑笑,她这白头发今天还真是给她们俩添了不少麻烦:“其实都已经是看惯了的。” “那怎么行!今天可是你最美的日子。”忽然,一道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三人同时朝门口看了过去。 见到来人,屋内三人皆是一喜,尤其是景喜。 她笑着站了起来:“杜若,你总算是来了。” 芳杜若嗯了一声,上前握住了景喜的手:“太好了阿喜,还好我没有错过。” “岂止是没有错过,芳先生你来的实在是太及时了,我们才刚刚开始呢。”四喜说。 “那就好,”芳杜若把自己随身携带的包袱放了下来,自顾自的去桌上倒了杯水,“渴死我了,我先喝杯水,你们先稍等我一下。” “怎么,难道你也要替我梳头吗?”景喜笑道,“你梳头的本事跟我比起来那可真是半斤对八两。” 芳杜若又灌了两杯茶,这才打开了包袱,从里面拿出一个木匣子来。 她将木匣子递给了景喜:“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刚好今天能派上用场。” 景喜摸了摸那精美的木匣子:“那我现在就打开看喽。” 芳杜若朝她点了点头:“看吧。” 景喜将木匣子打开,她做梦也没想到,芳杜若送给她的贺礼竟然是——一顶假发。 景喜惊呆了:“刚才我们还在说假发髻的事呢,没想到你这就送过来了。” “我说过了,我的贺礼刚好今天能派上用场。” 白露和四喜也都看了过去。 白露道:“可以给我瞧瞧吗?” 四喜也来凑热闹:“我也要瞧瞧。” “给。”景喜便将手里的那顶假发递了过去。 白露看了又看,又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不禁啧啧称赞: “好真啊,这个假发好像是真的。我从前只见过假发髻,还从来没见过像这样成片的假发,而且摸起来的触感也很好,简直就跟真的是一样。” “真的吗?”四喜也伸手去摸了下,然后又忍不住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做对比,“确实很真。最称心的是,这个假发的颜色以及粗细和主子头发的颜色和粗细几乎是完全一样的。” 四喜拿着假发在景喜在头上比划了下,惊叹道: “我的天啊,这样往头上一别,完全分不出来哪片是主子的头发哪片是这假头发了。” 266 一对璧人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喜知道,一般的假发髻都是由动物的毛发编织而成,又粗又硬,用来盘发髻。 也有用犯人剃下的毛发做成的假发,那样的假发由于是用真人头发制成,所以触感较好,但这样的假发得来也不容易。 而且景喜也不觉得芳杜若会买这样的真假发送给自己当结婚贺礼。 她直接问芳杜若:“这是用真发做成的吧,你在哪弄来的?” 芳杜若笑了笑:“没错,这确实是真头发。我跑了好几个穷山村,找了许多个贫苦人家的姑娘,最终才找到了一个发色和发丝与你的头发相似的姑娘,费了好大劲才说服她将头发卖给我。” 景喜心口发烫:“这就是你迟来了好多天的原因吗?” “是啊,接到你的信后我就开始准备了,只是没想到找到头发以后,做起来也不容易,这才耽搁了时间。不过我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今天你必须是最美的那一个。” 景喜心中感动不已,却打趣说:“想让我今天最漂亮那还不容易,你们都打扮丑一点不就行了。” 芳杜若哈哈一笑:“本你就拥有一身美貌,何须叫我们扮丑。” 景喜看着围在身边的友人们,几乎是热泪盈眶:“谢谢你们。” 芳杜若从镜子里看到景喜泛红的眼睛,便自后握住了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阿喜,无论今后如何,今天是你和慕容公子的好日子,你要高兴些才是。” “高兴,这么好的日子里我当然是高兴的了。” 芳杜若打小就习惯了扮男人,有些梳妆打扮一事上,她几乎什么忙也帮不上。 且她一路赶来风尘仆仆,衣袍都有些脏了,干脆便下去换了一身衣裳。 等她洗了把脸换好衣服回来的时候,景喜已经打扮好了。 景喜本就生的美艳,只是平日里她不施粉黛,又鲜少佩戴珠宝首饰,瞧着便有些冷。 但今日上了薄妆,再加上珠宝的映衬,整个人顿时鲜亮了起来。犹如新鲜剥开的大红石榴,红艳艳的泛着光彩。 “怎么样,我这梳头的手艺是不是完美的诠释了何为锦上添花?”白露见刚进来的芳杜若看的都有些呆了,便邀功问道。 芳杜若点了点头,毫不吝啬的夸赞了一句:“技艺精湛。” 景喜扶额:“快别吹牛皮了,也不知道是谁刚刚还拆了两回小辫。” 芳杜若拿了一旁的大红盖头上前:“时间应该已经差不多了吧。” 四喜点头:“可以了。” 芳杜若嗯了声,蹲下身子,仰头看景喜:“那我现在要帮你把盖头盖上了哦。” “好。” “阿喜今天真美,若换作我是慕容公子,我想我此生都不会再有遗憾了。” 大红盖头落下,景喜依然努力的在笑着。 是的,不遗憾了,都不会有遗憾的。 …… 慕容玉那边比景喜这里要简单的多。 所以他早就准备好了,一直在大厅外等着。 他今日穿着一身大红喜服,宽袖窄腰,只是站在那里,便是风度翩翩,如芝如兰。 叫人看了第一眼,就再也挪不开目光。 厅内主位上坐着盛奶奶,按照辈分,今日她便算是高堂了。 就连身份尊贵的宣胤,也坐在了下首。 新房的床也让祥云过去滚了滚,一切都不那么合规矩,但一般婚礼该有的他们都努力去完成了。 在慕容玉殷切期盼的目光下,景喜总算叫白露和四喜扶着走了过来。 看着她一步一步缓缓朝自己走过来的样子,慕容玉忍不住落了泪。 他刚才看院子里那株桃花的时候,又看见了母亲和长姐,她们在向自己贺喜。 他今年二十又七了,终于娶到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母亲和长姐都替他感到高兴。 可是,这不是他想象中他应当给她的婚礼。 他的阿喜,值得这世间最好的一切。可是他给不了了,不管他有多么努力,都再也给不了了。 “阿喜……”她还没靠近,他就在唤她的名字了,眼圈不由自主再度泛红。 清风见了,忙上前递了帕子,小声劝慰:“公子,今天是您和景大夫的好日子,您应该高兴些才是。” “我知道,”慕容玉淡淡的笑着,“我就是太高兴了。” …… 景喜终于走到了慕容玉身边,白露将红绸的一端递给了慕容玉。 慕容玉握紧了红绸,忽然道:“阿喜,我想握你的手。” 景喜便径直将手伸了过去,慕容玉便一把将之握住。 那一刻,景喜感觉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景喜便小声的问:“三郎这是紧张了?” 慕容玉轻轻嗯了声:“大约是太兴奋了。” 盖头下的景喜笑了笑,看来他真的很高兴,还好她没有听他的话,坚持举办了这个婚礼。 话虽如此,但是慕容玉拜堂的时候动作却很稳,他眼里也一直含着喜悦的笑意。 只是观礼的人心中大都五味杂陈,他们有的虽然面上带笑,可却是红着眼眶的。 清风和遥山甚至还默契的在两人之间空出了一个位置,那是特意留给近水的。 拜堂的仪式很快就结束了,慕容玉亲自牵着景喜回了新房。 新房是布置在他家院子里的,就在藏书阁旁边。 满室的红色,瞧着格外的喜庆。 大家也都知道两人能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所以就没有过来闹,把时间和空间留给了他们俩。 慕容玉今天站的久了,身子有些支撑不住,就先坐在景喜旁边休息了一会儿。 待到他气喘匀了之后,这才缓缓掀开了景喜头上的大红盖头。 掀盖头的时候,他既是期待的又是恐惧的。 因为他真的很害怕掀开盖头之后看到的会是一张泪流满面的脸,他是真的,再也不想惹她哭了。 所幸,盖头下,他的阿喜在看向他的时候是眼含笑意的。 “我的夫君今天真好看。”景喜目不转睛的盯着慕容玉,由衷的夸赞着。。 慕容玉双唇微颤,目光缱绻不舍:“我们阿喜花容月貌,连鬓间明珠都失了颜色,顿时黯淡无光了。” 267 最后的告别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喜难得不好意思了起来:“有你说的那么好看吗?” 慕容玉认真的点了点头:“有,在我眼中,明珠于你,不过尔尔。” 景喜笑着朝他伸出了手:“你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 慕容玉握紧了她的手,目光一错不错的落在她的脸上,似是要将她的样貌深深刻在脑海里一般。 “你若不信,那便叫人进来评评理。” “算了吧,今天不许他们来打扰。”景喜说着,站起了身子。 慕容玉赶紧将她扯住,就连声音都紧张了起来:“你要去哪里?” 景喜笑了笑:“哪儿也不去,我去倒酒,合卺酒。” 慕容玉松了一口气,缓缓放开了她:“那么我也可以喝吗?” 景喜点头:“当然可以了,今天是我们两个大喜的日子,所以给你破例一次,但是只能喝一杯。” “一杯足矣,不过我还有件事情要请示你。” “什么事?” 慕容玉轻咳了声:“我忍的很难受,我可以咳出来吗,我可以出去的。” 景喜知道他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十有八|九都是忍着的,跟他说了好多次叫他不要忍,但他就是不听。 她便忙拿了帕子过去:“傻不傻,想咳就咳,忍什么忍?你还要出去,出去哪里?” 慕容玉接过她手中的帕子:“那样最好,我好累,已经走不动了。” 他侧过身子,咳了好多血出来,然后顺手将帕子揉了塞进了自己的衣袖里。 景喜坐过去,用手替他擦了唇边的血迹:“还喝酒吗?” 慕容玉点头:“要,一辈子就这一次合卺酒,我想尝尝是什么味道。” “好,我去倒来,你靠在床头坐好,乖乖的在这里等着我。”景喜声音哽咽,随即起身往桌边而去。 慕容玉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将她的背影全部收拢进眼里,刻在心上:“阿喜,你要快一点,我现在感觉很难受。” 景喜身形一顿,跨大了步子,直接去将桌上的酒壶提了过来。 她快速的倒了两杯酒,递了一杯给慕容玉。 两人喝尽了彼此杯中的酒,相互抱在了一起,他们相拥在一起的时候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温柔,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热烈。 “三郎,”景喜把脸紧紧贴在慕容玉的心口,心中万分不舍,“你还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吗?我陪你一起。” “阿喜,我好像醉了。”慕容玉的声音很低很弱,“我想先休息一下,等我好一点了,你再陪我一起。” “好,”景喜不住的点头,又轻柔的扶着慕容玉躺下了,“我陪你一起休息。” 慕容玉喘着气,眨了眨眼睛,他浑身都没什么力气了,但却一直紧紧牵着景喜的手。 景喜也脱了鞋陪他躺下,轻声的和他说着话。 慕容玉却只偶尔嗯一声,几乎没有应答过。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慕容玉的呼吸忽然沉重了起来。 他刚动了动手指,景喜就立刻撑着身子半坐了起来:“三郎,你醒了?” 慕容玉对景喜笑了笑:“我刚才睡着了吗?” 景喜点头:“是啊,你睡得可真够快的。” “那我睡了多久?我记得你一直在跟我说话,可是我听不太清楚,我有没有错过什么。” “没有,”景喜轻轻摇头,“我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你刚才说要我陪你去做什么?” “我想去一趟藏书阁。”慕容玉缓缓坐了起来。 “好,”景喜立刻伸手去扶他,“我陪你过去,你想去哪我都陪着你。” 慕容玉温柔的看着景喜,语速很慢:“还有……” “还有什么?”景喜立刻问他,恨不得马上就满足他的所有要求。 慕容玉笑着问:“之前你给我画的那幅画还在吗?” “在,一直都在。”景喜道,“那可是我的宝贝,我说过我要珍藏着的。” 慕容玉深吸了一口气,心痛到不能自已:“怎么办阿喜,可是我想要横刀夺爱了。那幅画你可以送给我吗?” 景喜没有说话。 慕容玉忍不住慢慢凑了过去,轻轻的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讨好道: “阿喜,那幅画上的我们是在一起的,你就让我把它带走好吗?” “可那是你唯一的一幅画,你不想把它留给我吗?” 慕容玉含泪摇头:“不要留,你答应过我的,有一天,你一定会重新爱上另外一个人。” 景喜摇头。 慕容玉再一次吻住了她,这一次他清晰的尝到了眼泪的味道,但却早已分不清那是谁的眼泪。 “阿喜,我真的坚持不住了,你答应我,你要一直向前走,永远都不要回头看。” 景喜还是摇头。 慕容玉狠狠的在她唇上咬了一下,语气强硬:“答应我,不要叫我走的不安心。” 景喜只好不住的点头。 慕容玉这才笑了:“好阿喜,画呢?” 景喜扶着她下了床:“在藏书阁,我带你去拿。” 藏书阁离他们的新房很近,可是短短一段距离却走了很长时间。 四喜和遥山一直在外面候着,此时得知他们要去藏书阁,便先过去点了灯。 景喜扶着慕容玉在书桌前坐了下来。 慕容玉笑着看她:“阿喜,画呢?” 景喜舍不得离开他:“你坐好,我这就去拿,马上就回来。” 景喜刚转身,遥山就拿了一个铜盆进来。 等景喜闻到焦味的时候,慕容玉已经在烧书桌上的东西了。 那些都是他近期整理出来的手稿、笔记,以及他和她往来的信函。 景喜惊了一下,大步走了过去,直接把这些东西从他手中夺了下来。 “三郎,你这是在做什么?” “阿喜,我想把这些带走,还给我好吗?等我走了之后,它们就不适合留在你身边了。” “你想干什么?你什么都不留给我吗。” “阿喜,我的整颗心都已经给了你,这些你就不要了,好吗?以后你都不要再想起我了。” “三郎,也许以后我连想也不敢想你,可是你不能把这些都毁掉。”。 “不是毁掉,阿喜,我只是忽然感到害怕了,我有点害怕我即将要去的那个世界了,所以我要带上它们陪着我。你把画给我。” 268 别了,慕容玉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我不给。” “给我阿喜,我就快要死了,你就不能答应我最后一个请求吗?” “不要,我不给,就留给我吧,好吗?留给我做一个念想吧。以后我一定会想你的,让我看看你的画像不好吗?” “阿喜,我不要你以后都过着睹物思人的生活,那不是我想给你的生活。” “可是三郎,我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下辈子了,我也不知道我下辈子还能不能遇见你,你就把画留给我吧,你一定要我求你吗?” 慕容玉咬破了内唇,但还是狠心把画抢了过来,扔进了火堆里。 看着那无情的火舌越窜越高,景喜忽然间哭的像个孩子。 “我不,不要,你不要离开我!我舍不得你,我想让你继续陪着我,跟我在一起。你不要走好不好?” “阿喜……”慕容玉紧紧抱住了景喜,努力平复着自己哽咽嘶哑的声音,“人的这一生,没有谁是离不开谁的。我的人生已经结束了,但这对你来说却是一个新的开始,我是那么的爱你,我希望你幸福,你一定要幸福。” “我不要。” “阿喜,我走的时候你就不要让我哭了,好吗?” “……”景喜忍了好久才忍住,“好,我知道了,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那我陪你一起烧,还有什么是你想要的,我们就都烧了。” “没有了,”慕容玉摇头,“我的身后事,都已经向遥山交代清楚了,等我走了,他自会处理,你无需在这件事上操心。” “好,”景喜缓缓点头,笑着说,“那我就不操心。” 慕容玉也跟着笑:“这样才好,我的阿喜笑起来才好看。” “你怎样都好看,”景喜把书桌上最后一点信件丢进了火盆,攥着慕容玉的手道,“三郎,不如我们来聊点开心的事情吧。” “好啊,可是要从哪里聊起呢?”因为想说的实在太多了,可是时间太短暂,根本就说不完。 景喜也发愁:“我也不知道呢三郎。” “那就随便说些吧。” “嗯……”景喜想了想,“可是我想躺着说。” “好,我们去榻上,我来帮你把头发散开。” “好啊,好多头饰,感觉头都比平常重好多。” “好了,都摘下来了,现在感觉好多了吧?” “嗯,就是这张榻太窄了,我必须要紧紧抱着你才可以。你知不知道,我真的是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你。” 听着她用柔如水的嗓音说着叫他心动快活的话,感觉她紧紧的贴着自己仿佛是从自己身体里长出来一样,慕容玉满足至极。 “阿喜以后会幸福的吧?” “会啊,当然会,我以后一定会很幸福的!” “好,真好,有你这句承诺,我就放心了。” 他眼里含着笑意,情不自禁的扬起了嘴角。 他的眼里有光,他的笑容平静。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渐渐失去了呼吸。 景喜忽然听不到慕容玉的心跳声了,可是她没有哭出声,因为怕打搅了他的安宁。 她只是贴着他的胸口,蜷缩着纤细的身体,断断续续的说: “三郎……我好困……也好累了,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我想好好的睡一觉……明天早上你不要叫我起床……你叫我我也不会起来的……我也不会吵你……你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 而她再热,也捂不暖他逐渐冰凉的身体了。 她根本就睡不着,但却一直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喉间一阵翻涌,她实在是忍不住了怕弄脏了他的身体,这才坐起来狠狠吐出一口血。 随着她激烈的动作,她一半的头发都从肩头滑落了下来,她扫了一眼,发现全白了。 再看另外一边的头发,发现颜色也是一样的白,连一根黑色头发都没了。 但是她丝毫也不在意,继续缩回在他怀里:“三郎,你看,我陪你到白头了。” 可是她的三郎却再也无法回应她了。 晨光微曦,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纸照进藏书阁的时候,景喜正看着身边的人。 事实上这一整夜,她一直都在看着他。 然后她亲了亲他冰凉的唇,一个人下了榻:“三郎,天亮了,新的一天到来了。” 替他整理了一下仪容,她就拉着他的手,呆呆的坐在床边,一动也不动的看着他。 她就这样一直坐到四喜来敲门,但是她并没有理会,仿佛完全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等到了中午的时候,她还是维持着那个一动也不动的动作,这次连白露和芳杜若也来叫门。 但她依然没有应答,她不想开门。因为她知道,一旦她将门打开,那么她就要将他交出去了。 若是把他交出去了,以后就真的再也看不到他了。 这她做不到,她舍不得阿,怎么可能舍得? 就这样一直持续到傍晚,外面的人也都急坏了。 宣胤负着手,面上一派镇定的样子,可是泛着红的眼睛却出卖了他不安的情绪。 他背在身后的那只手紧紧握着,手背上青筋暴露。 他又看了一眼藏书阁紧闭的房门,吩咐道:“去把人请出来,不能耽搁太久了。她若还是不肯开门,就撞门进去。” 芳杜若闻言,站了出来:“还是我去试试吧。” 宣胤皱眉:“你不是已经试过了吗?” 芳杜若没有说话,只弯腰向宣胤行了个礼,便走过去拍了拍门。 有规律地拍了几下后,芳杜若开口道:“阿喜,我知道你能听到我说话,我也知道慕容公子他……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你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里面是没有用的,这只会让我们大家更加担心你。你把门打开好不好?” 景喜终于动了一下,她这一动,眼泪就决堤而出。 外面芳杜若仍在说话:“阿喜,你还好吗?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没喝水了。你快点把门打开。”。 景喜又看了慕容玉一眼,她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舍不下他,但是此时此刻,她又必须得放手了。 269 大悲之后,更好的活着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芳杜若再次敲门,这次她拍门的力道比上一次要大了许多。 声音也焦急了起来:“阿喜,你立刻将门打开,遥山已经在外面跪了一天一夜了,你若一直不出来,他就会一直跪着,你何苦折磨自己也折磨他。” 芳杜若话音才落,房门就发出‘吱呀’一声响,被人从里面拉开了小半扇。 芳杜若急急朝里看去,只一眼便定在原处,震惊到好半晌不能动弹。 景喜自是知道好友为何而震惊,便先开了口:“如多,是我吓到你了吗?” 芳杜若这才回过神来:“没有!” 可她心中却仿佛奔过惊涛骇浪,怎么会这样?!阿喜她,竟然一夜白头!! 全白了,一眼看过去,就连一根黑头发丝都没了,全部都白了。 “阿喜……”芳杜若担心好友,“怎么会这样,你没事吧?” 景喜脸上没什么表情,嗓音嘶哑破败:“进来再说吧,我需要你帮我。” 芳杜若立刻进了屋,并将房门关好。 她一进去,便看到了躺在榻上的慕容玉。 他衣冠整洁,就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乱,除了面色白的有些不自然之外,他好像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就只是睡着了而已。 但芳杜若明白,他已经去了,从此以后再也不会醒来, 芳杜若看着他,心中感到无比惋惜,便站榻前,恭敬而又郑重的弯腰行了一个大礼。 等芳杜若行完礼,景喜喉头哽咽,问她:“院子里的桃花怎么样了?” 芳杜若一愣,显然是不明白她为何要问这种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不过还是答了:“昨夜疾风骤雨,桃花都凋零了。” 景喜忽地勾起唇角:“没想到白日里开的那么盛,却这么快就谢了,昨夜竟然还下了雨。” “阿喜,”芳杜若很担心她,“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一定很难受,但是慕容公子从前嘱托过我,叫我在他走后一定照应好你,他不希望他走了以后你为他做傻事。” “我不会的做傻事的,”景喜看向芳杜若,眼睛亮了亮,“我会是他生命的延续,我答应过他会好好的活下去,除非老天爷要收我,否则我不会自己找死的。” “阿喜。”芳杜若长叹了一声,伸手将景喜揽在怀中紧紧的抱着。 片刻后,景喜站直了身子:“杜若,你送我的假发,你帮我戴上吧,我怕我就这样出去会吓到他们。” 芳杜若点了点头,眼中又是悲哀又是心疼:“已经吓到我了,怎么会这样呢,竟然全都白了?”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爹就是少年白,所以我天生就容易白头发。” 芳杜若抬手摸了摸她的白发,又拉着她在桌边坐下,动作轻柔的为她戴上了黑色的假发。 当景喜身上一切收拾妥当的时候,她却忽然抓住了芳杜若的手: “杜若,我有些害怕。我一出去,他们就要进来了,他们就要把三郎带走了。” “阿喜,”芳杜若紧紧攥着她的手,“慕容公子不会走的,他在你心里,只要你还念着他,他就哪里也不会去。” 景喜流泪点了点头:“幸好有你陪我。”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景喜开门走了出去,四喜和白露忙迎了上来。 四喜红着眼睛上前扶住了景喜:“主子,慕容公子他?” 景喜抿了抿唇,没有力气说话,只是轻轻的在四喜的手臂上拍了拍。 而后径直往遥山身边去了。 如芳杜若所言,遥山一直跪着。 从昨晚他送了收东西用的铜盆进去之后,出来他就一直跪着,一直跪到现在。 他低着头,谁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但是他膝边的位置上偶尔会出现几点水渍,干了没多久就又会重新出现。 景喜伸手去扶遥山,颤抖道:“遥山,起来吧。他走了,走的很平静、很祥和。” 遥山终于抬起了头,他红着眼睛看着景喜,然后磕了一个头,声音哽咽:“主子。” 公子走了,景大夫便是他新的主子了,公子交代过,以后景大夫就是他这一辈子都要用生命去保护的人。 遥山站了起来,因为跪的太久,起来的那一刻踉跄了一下,但他一站稳就飞速朝藏书阁而去了。 宣胤站在一旁,面上没有血色,眼眶泛红,此时正与景喜对视着。 两人都沉默着。 片刻后,景喜道:“世子不去看看三郎吗?” 宣胤张了张唇,他想说点什么,但却忽然哽咽了。 好一会儿才吐出一个字:“去。” 只他站过的廊道上有栏杆,栏杆上有指甲印,以及断掉的指甲和血迹。 ………… 慕容玉爱自由。 加之京中已有衣冠冢,他生前便嘱咐过遥山,要将他的遗体火化,散与山涧河流。 这些都是遥山办的,这也是慕容玉的遗愿之一。 景喜明白,他不想让自己经手,是不愿自己难过。 而景喜也亲身经历过了,这之后的日子真的很难熬。 她不管走到哪里,耳边似乎都能听到他的声音,恍眼间似乎在院子的每一个角落里都能看到他的身影,这几乎令她崩溃,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可是偏偏她又答应过他,会好好的活着,幸福的活着,以至于她不得不锁上了藏书阁,锁住了关于他的一切,也锁住了自己。 她这一锁,就是半个月。 这半个月她过着没日没夜的日子,完完全全的放纵了自己。 什么清洁洗漱,什么早起早睡,什么按时锻炼,以前用了那么多年时间养成的好习惯,全在一夕之间崩塌。 这期间她谁也不想理,什么话也不想说,只在芳杜若来辞行的时候才回应了几句。 芳杜若的丈夫身子向来不好,年前就病着,芳杜若这次离去便是因为家中来了书信,告知她病人的情况已经不太好了,她不得已这才要走。 后来宣胤又来了一趟,他隔着门,语气严肃的同景喜说了几句话。 待他走后,景喜便开门出来了。 十五日未见阳光,当那金灿灿的光线照在脸上的时候,景喜竟觉得有些陌生。 但是宣胤说的对,三郎从前一直与死搏斗,只为更好的活着。。 她也应当效仿三郎,于大悲之后,更好的活着。 270 娘,有坏人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主子!!” 正在院中打扫的四喜忽然看见景喜从房间里出来出来,兴奋的丢掉了手里的扫帚。 “您总算是肯出来了,快要担心死我们了!” 四喜连忙走了过去:“您看您,都瘦了。” 景喜这么多天来都没有照过镜子,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瘦。 但是眼前的四喜却瘦了,脸都小了一圈,面色也不太好,瞧着有些发黄的样子。 景喜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愧疚:“你才瘦了,是我叫你们担心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那太好了!”四喜眼眶都红了,“主子您饿不饿?想吃什么我给您做!” 景喜有些不好意思的往后退了两步:“我又脏又臭的,先给我烧点水吧,我要洗个澡。” “好,热水一直备着呢,”四喜见自家主子都有心情洗澡了,顿时高兴了起来,“我这就去准备。” 景喜点了点头,转身回房间把被子抱了出来,今天的太阳好,特别适合晒被子。 四喜刚和婆子一起提着热水过来,便看见自家主子晒被子的这一幕,心中又是高兴,又是难过。 高兴的是这才像是要好好生活的样子,难过的是主子她失去了最重要的爱人。 景喜洗漱完出来,四喜已经把午饭做好了。 景喜闻着饭菜的香味,着实有些饿了,可看到对面空着的座位,她的食欲忽然就没了。 四喜她刚拿起筷子就放下了,忙道:“主子,我陪你一起吃吧,好吗?” 很早以前她们都是一起吃饭的,不过慕容玉来了以后,四喜就不和他们同桌了。 景喜知道四喜的良苦用心,便重新拿起了筷子:“快坐吧。” 吃了几口,景喜发觉嘴里没味儿,就问四喜:“遥山呢?怎么不见他。” 四喜忙道:“遥山他知道主子您出来了,刚才有问过我,只是他自己没有过来。” 景喜点了点头:“也好。”现在见到遥山,只会令她想起三郎。 想必遥山也是有此一虑,才刻意不出现在她面前。 四喜见景喜吃的不多,就给她夹菜,又喋喋不休了起来:“这笋是祥云自己去野外竹林挖的,还有这鸡蛋,也是祥云自己去鸡窝里捡的, 就是这香椿,也是祥云爬了树去掰的,还差点从树上掉下来,主子您可不能辜负了祥云的一片心意呀。” 景喜看了一眼四喜,忍不住笑了:“你都这么说了,我都不好意思谎称自己没胃口了。” “那您就多吃几口。”四喜目的达成,脸上带着笑意。 但她见自家主子仍是不怎么爱说话,又道:“这些天祥云每天都有过来呢,他可想您了。等傍晚他下了学,我就去学堂直接把他接过来吧。” 景喜明白四喜心中所想,给她也夹了一筷子菜:“这些天家里辛苦你了,吃完饭你好好休息一会儿吧,下午我自己去接祥云。” “真的吗?主子您要自己出门?” “是啊,这还有假?” “那太好了,祥云到时候看到您一定很开心。” “希望他不要怪我这么多天没有理他。” “不会的主子,祥云好懂事的,他会理解您的。对了主子,这段时间白露姑娘也经常过来探望您,还有盛奶奶,就是盛将军也来过好几次, 大家都很关心您呢。我听说郊外有一片花田,花开的可好了,不如哪天天气好,我们叫上白露姑娘一起出去赏花?” “好啊,等下次见到白露,我就邀请她一同前去。” 四喜见自家主子面上重现笑容,总算是放下了心。 ………… 下午的时候,景喜出去接祥云。 一路上都有熟悉的街坊和她招呼,他们都不知道她曾经在半个月前成了亲,也不知道成亲当天的晚上她就失去了新郎。 半个多月不见,他们只当这位女大夫是像往常一样出了门去办事。 于是街坊们都寒暄着说:“景大夫回来了啊?” “景大夫这次没出远门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好久不见啊景大夫,瘦了呢,出门办事一定很辛苦吧。” “唉~景大夫,我记得你头上原来有白头发,怎么忽然不见了,是我老眼昏花了吗?” 景喜笑着一一回应,这条街和这座城还是和半月前一样,好似什么都不曾改变过。 只是她的身后多了一个人,始终不远不近的跟着,她知道那是遥山在保护她,是他的吩咐。 在学堂外面等着祥云的时候,景喜忽然听到一声咳嗽。 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景喜听到之后,几乎是立刻就回过了头。 因为那道声音的音色和慕容玉的有些相似。 可是她心里很清楚,那个人不可能是慕容玉。 不过那个人她也认识,正是季家大公子。 他一直在咳嗽,并没有注意到景喜,景喜也没有主动上前去打招呼。 不过景喜猜测,他来这里应该是为了见盛元。 这些天她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对外面的事情并不知情,也不知道盛奶奶和季家人接触的怎么样了。 不过等到孩子们从学堂里出来的时候,景喜看见季大公子往后退了退,他竟然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 这么一来,景喜就明白了,关于盛元的事情应该是还没商量好,所以季家大公子只是偷偷过来看盛元。 景喜看见祥云和盛元肩并肩走了出来,便喊了他们的名字。 祥云见到景喜,喜出望外,拉着盛元的手飞快的朝景喜跑了过来。 景喜笑着张开双手,抱住了抱祥云。 祥云把脑袋贴在景喜身上,委屈的声音都变了:“娘我好想你啊,我还以为你再也不见我了。” “怎么会呢?”景喜轻声安慰着,“之前是因为娘心情不好,身体也不太舒服,所以一直在房间里面休息,现在娘全好了,这不就来接你们回家了吗。” “那太好了!”祥云说着,忽然一手拉着景喜,一手拉着盛元,大步朝前走了出去。。 祥云压低了声音说:“娘,我要跟你说一件事,我感觉我和盛元哥哥身后有坏人……” 271 找点事做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喜紧张了起来:“什么坏人?你们遇到什么事了?” 祥云拉着景喜和盛元,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娘,我总觉得最近背后一直有双眼睛盯着我和盛元哥哥。” “你是说,盯着你和盛元两个人吗?” “对,”祥云点头,“每当我一个人走路的时候就没有这种感觉,但是只要我和盛元哥哥一起,我就能感觉到有人在看我们。” 如果是这样的话,景喜大概明白了。 她回头,朝刚才季大公子藏匿的地方看了过去,视线刚好与他在半空中相汇。 季大公子被抓到的瞬间有些惊慌,他显然是没有想到景喜会忽然回头,并且这么准确无误的找到自己的位置。 不过季大公子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只见他从墙根处站了出来,光明正大的抬手与景喜见了一个礼。 景喜见状,便也回了一个礼。 祥云和盛元也都着回了头,顺着景喜的目光朝季大公子那边看了过去。 祥云有些好奇:“娘,那是谁呀?你认识吗?” 景喜‘嗯’了声:“是我一个病人的家人,我曾经去他家里出过诊,所以见过他。” 祥云‘哦’了一声:“他在咳嗽,应该是生病了吧,他还在看我们呢。” 景喜摸了摸祥云的脑袋,又看向盛元:“这位公子喜欢在附近散步,或许这些天你感觉到的盯着你们的人就是他,不过这位公子没有恶意的,所以你不用担心害怕。” 祥云‘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那我不担心了。” 景喜又把手搭在盛元的肩膀上:“盛元也不要害怕,今天祥云做的很对,以后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记得要告诉家里的大人。你们俩个都要,知道了吗?” 两人一同点头。 景喜再回头看的时候,季大公子已经不在先前那个地方。 一大两小往家去,祥云忽然说:“娘,我觉得刚才那位公子长得好像盛元哥哥,你觉得呢?” “是有些像。”景喜说,同时明显感觉到盛元牵着自己的手紧了紧。 景喜加快了脚上的步伐,祥云直接去了景家。 景喜没有一同回去,而是和盛元去了盛家的院子。 送盛元回到了他自己的房间,景喜这才对盛元说:“孩子,刚才那个人你看清楚了吗?” 盛元紧紧抿着唇,点了点头。 但他小小的眉头皱的很紧,手指也不停的绞着衣服下摆,显然是一副很紧张的样子。 景喜便拉着他在凳子上坐了下来,安慰道:“盛元,你不用紧张,也不用感到害怕。那个人极有可能是你的亲爹,他偷偷来看你大概是因为想你了,绝对没有恶意的。” 盛元又点了点头:“我知道他不是坏人,他还和我说过话。” 景喜惊讶:“我还以为他只是偷偷来看你,他跟你说了什么?他告诉你他是你亲爹了吗?” 盛元摇头:“没有,他想送我东西,但是我没有要,他还问我的功课,问我过的好不好?” “真的吗?就只有这些?其他的他什么也没说吗?” “嗯,我没有和他说许多,很快就追上祥云和祥云一起回家了。” 景喜松了口气,看来季家的大公子并没有逼迫孩子什么。 就这样慢慢来也挺好,她看的出来那位季大公子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他到底还是顾忌着孩子,不想贸然出现吓到孩子。 “那这件事情你有告诉太奶奶吗?”景喜又问盛元。 盛元摇头道:“没有,我没有觉得他是坏人,所以就没有告诉太奶奶这件事情。” “好,我知道了,出去和堂弟玩吧,我还有事要找你们太奶奶。” 景喜去见了盛老太,把这件事情和她说了。 时隔半个月,这还是盛老太第一次见到景喜,这次总算在她身上看到了一点活人气儿。 盛老太没有立刻接话和景喜说盛元和季家的事情,而是出言宽慰景喜。 她也是寡妇来的,那时候和丈夫聚少离多。每次丈夫回家,夫妻两人都如胶似漆,正是印证了‘小别胜新婚’那句老话。 后来忽然接到丈夫战死的噩耗,当时她觉得整个天都塌了下来,一刻钟也不愿多活,只想追随丈夫而去。 可是想到身边的几个孩子,他们身体里都流着自己和丈夫的血,她又狠不下那个心去上吊自杀。 只得咬着牙坚持了下来,最初的一段时间是最难熬的,尤其是到了晚上没事可做的时候,心里想念着和亡夫,回忆着和他过去的点点滴滴,根本就没有办法入睡。 所以盛老太特别能够理解景喜现在的心情,她也明白,现在如果能找些别的事情给她做,会对她有很大的帮助,能让她早日从失去爱人的阴影中走出来。 于是盛老太便道:“其实我私下里也打听过,季家的那位大夫人和季大公子在府中似乎不太受宠,我是真担心盛元过去了会受委屈,我之前倒是和那位季大夫人和季大公子见过一面, 他们想正式见一见盛元,但是我没有同意,因为他们家主季大人到现在还不知道盛元的事情,所以我就跟他们说,什么时候他们家老爷承认了盛元,我就什么时候带着孩子去见他们家人。 估计是因为我不同意,所以季大公子才会偷偷的去学堂看盛元。其实他们是官家人,一开始我还担心他们会以势压人,但是没想到他们并没有。那位季大公子说话谦谦和和,对我也十分尊敬,还请我好好照顾盛元。 没想到他还几次三番的偷偷去看了盛元,血浓于水,他毕竟是孩子的亲爹,一直拦着不让他们相认我也于心不忍,我正拿不准主意呢,现在好了,还有你,你可以给我出出主意。” 盛老太握住了景喜的手:“我老了不中用了,盛元的事情你会帮我拿主意的,对吗?”。 景喜回握住老人的手:“自然是会的。当初盈娘把孩子托付给了我,说起来这么些年来我都没怎么花过心思,都是奶奶尽心尽力在照顾他。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事,是奶奶一直在帮我,而非我帮奶奶。” 272 你怎么总是这么说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好孩子,奶奶是过来人,明白你现在的心情。现在多找点事做,把心思花在别的事情上,慢慢的一切就都会过去的。你要知道,不管是人还是日子,都是在往前走的。” “我知道的奶奶,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也会慢慢的好起来。” …… 景喜回去时,白露早已闻讯赶了过来,正在厨房和四喜一起准备晚饭。 景喜本来是准备过去帮忙的,可远远就听到了白露的声音,便大步走了进去:“你来就是客人,怎么还进了厨房。” “难得你肯好好吃饭,我怎么也要表示一下吧。”白露擦了手,笑着走了过去,“怎么样,有没有想念我做的饭菜?” “想啊,但是四喜的厨艺也很好。……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 四喜刚要说不用,就被白露打断了。 白露拉着景喜的手走到了案板前:“当然有了,还有这些菜没有洗,你会洗菜吧?帮忙洗了吧。” 景喜挑眉看白露:“你这是在质疑我的生活自理能力吗?洗菜我当然会了,这多简单,祥云都会。” 白露笑了笑,她还能和自己争论,看来心情恢复的不错,于是说话间就没有那么小心翼翼了。 “听四喜说你想邀请我一起去赏花,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就明天吧。” “明天你有空吗,不用伴世子左右?” “如果世子知道我擅离职守是去和你散心,肯定不会怪我的,听说还是世子把你叫出来的呢,世子也不想你整日闷在家里。” 景喜愣了愣。 是啊,世子在履行他对三郎的诺言,尽力的在照顾自己。自己也应该要履行对三郎的承诺。 晚上祥云主动央求着要和景喜一起睡。 其实景喜也听到四喜和祥云说的一些悄悄话了,四喜让祥云这些天都过来陪着自己。 就连遥山也一直没有在自己面前出现,在这座宅院里活的像个隐形人。 知道大家都在那么努力的在帮助自己、开导自己,希望自己早日回归正常生活,景喜心中感动,心怀感激。 同时也她更加不愿让关心自己的人失望,于是她尝试着放宽心不再去回忆,结果这一|夜她睡的格外香甜。 这也是自慕容玉走后,她第一次睡的这么熟。 第二日,景喜精神满满的起床。 要不是担心其他人看到自己的满头白发会担心难过,她甚至连假发也懒得戴。 不过为了让大家安心,也为了不成为普罗大众眼中的异类,她还是小心的将白发藏在了黑色假发下面,认认真真的梳了个发式出来。 只是可惜,戴了这假发就骑不成马了,不然跑着跑着,假发忽然掉落露出一头白发来恐怕会更加吓人。 …… 今日她起得很早,吃过早饭就直接去都督府接白露了。 她去的时候白露还没准备好,她也没进去,叫人通传后就只在外面等着。 很快白露就提着两个巨大的食盒出来了:“我还准备给你带早食过去呢,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好了。” “因为我昨天晚上睡的很好,所以今天早上很早就起来了。”景喜立刻跳下车去接白露手中的大食盒。 刚拎上手,食盒就猛的往下一沉,景喜叹了声:“这么重,你装了多少东西啊?” “不多,满满四层咯。你不是说要去安城么,那么远的路不多带点吃的怎么行。” “路上又不是没有地方可以买,你做这么多东西得起来多早啊。” “现在有人帮我打下手,做起来很快的,再说你不是说要去看一个叫小桑的孩子吗?带点吃的做见面礼也挺不错的。” “那倒也是,”景喜笑着说,“你想得这么周全,以后你家那位把家交给你打理就什么心也不用操了。” 白露毫不谦虚的接受了景喜的夸赞:“俗话说的好,能者多劳嘛,咱们现在赶紧走吧。” 白露上了马车,又掀开马车帘子朝外看了一眼,果然在不远处看见了一人一马。 她笑着对景喜说:“有遥山这个高手在,去哪儿我都不担心安全问题了,要不我们干脆去别城逛一逛吧?” “下次吧,”景喜拒绝了,“过两天我还要见季大夫人和季大公子。” 白露已经同季大夫人和季大公子见过面了,她也认了娘和哥哥,只是这事没让季大人知道,因为她并不想回那个家。 她道:“是为了盛元那孩子的事吧,我也听我娘和我哥说了。其实要我说的话,我觉得盛元还是暂时呆在盛家比较好, 不过我娘和我哥还没正式见过盛元,他们也想让盛元知道他们的存在,让盛元知道这个世上他还有血亲,并且一直挂念着他。” 景喜笑了笑:“你有所不知,其实盛元已经见过你大哥了,而且对你大哥并不抵触,所以我想或许是时候商量着见个面了。” “是吗?那这样的话就太好了,我娘的另一个心病就可以不治而愈了,我哥也能得偿所愿。” “看起来你和你娘相处的很愉快,我真替你感到高兴。” “是啊,我娘对我很好,一直想要弥补这么多年的错失的时光,我哥对我也很好,从小到大我一直都想要个哥哥,现在我真的有了,我觉得老天爷对我真是不薄。” “你那么小就被人算计,又跟着养父母吃了那么多年的苦,现在还能这样想真是很难得。” “当然了,感谢老天爷没有让我曝尸荒野横死街头,也感谢老天爷赐给我两个娘,我真的觉得自己好幸运。当然我也要感谢你,当时还是你提醒了我,告诉了我那半枚玉佩的下落。” “你不用谢我,”景喜笑着说,“这都是注定好了的事,不是我也会有别人给你这个线索。” 白露歪着脑袋想了想:“我好像经常听你说这句话,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呢?事实上做了这些事的不是别人,正是你。 就拿我女扮男装进军营这件事来说吧,你说当初不是你,也会有其他机缘让我蒙混过关, 但事实上就是你帮了我啊,不是别人,而且那个时候也不会有别人出现帮我摆平那件事,只有你在那个时候出现了。”。 景喜闻言,忽然皱眉陷入了沉思…… 273 拦车的人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一直以来,她总觉得自己活在一本书里,所有主线故事的结局和走向都已经定好了。 殊不知她也早就成为了组成这个书中世界的一部分。 或许她成为了这个世界里一只煽动了翅膀的蝴蝶,因为她的出现,慕容玉的情感发生了变化。 可是有些事情又始终无法改变,比如他的死,她也无力回天。 那么自己到底算不算是能够改变这个世界,或者是这个世界里人物的命运呢?她自己的,也包括别人的。 可她想来想去也没能将这个问题想透彻。 不过想不透彻她也就不想了,反正这个问题并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 景喜今天一整天都过得很充实,先是去散心赏花,然后又去了安城小桑家。 她们去到小桑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小桑一家人很热情的要留景喜等人吃晚饭并住下,但是景喜拒绝了。 她这次过来只是想看看他们最近过的怎么样,顺便再给孩子们送些书来。 虽然他们现在不缺吃穿,但是对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市面上流通的书籍价格相对其他商品的价格来说依然是昂贵的,并不在他们能够负担的范围内。 所以将书送到后,景喜今天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于是就拒绝了小桑一家人的好意,一刻也没有耽搁的往鸠城赶,希望能在天黑透之前赶到家中。 回去的路上白露从景喜那里听说了小桑一家人的事,心中不禁生出感慨: “没想到在小桑娘身上曾经还发生过那样的事情,原来她一个看起来那么柔弱的女人内心竟然那么坚强,在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之后还能这么努力的生活着。” 景喜看向白露:“你也很努力啊,为了你和家人的生活,扮成男人的样子一头就扎进了军营里,而且这一扮,就是好多年。” “那要这么来讲的话,你更了不得了,我们只是为了自己而活。但你和我们不一样,你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多次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帮助了那么多的人。跟你比起来,我根本就不值得夸赞。” “那照你这么说的话,小桑娘也不值得你夸赞了?” “不是啊,小桑娘她……好吧,你赢了,我说不过你。” 景喜笑了笑:“好了,我明白你想要说什么,我懂你的意思。活着的人不管遇到什么挫折,都应该要继续的好好的活下去,小桑娘可以,我也可以。” 白露见景喜重回开朗,真心替她感到高兴:“那再吃块糕点吧。” 景喜摆了摆手:“不吃了,糕点太干,吃多了就要喝水,喝多了就要方便,好麻烦的。” “是啊,我忽然发现你说的每句话都很有道理。你身边还缺丫鬟吗?贴身伺候的那种。” “缺啊,暖床的那种。” “那我以后就要多跟你混了。” “那可不行,世子会要了我的命的。” “不至于吧,世子不会那么做的。” “罪不至死,但他可能会把我流放,赶出南地。” 两人正说说笑笑,赶车的车夫忽然大叫了一声,然后马车就陡然停了下来。 因为停的太急,所以车身剧烈的颠簸了一下。 景喜和白露两人的身子都歪了歪,这个力度虽然不至于受伤,但是景喜的头发却狠狠的刮了一下。 她担心自己头上的假发滑落,就用手捂着头,没有立刻坐起来。 白露见状就去扶她,紧张的问:“你碰到头了吗?给我看看。” “我没事,”景喜坐了起来,“就是头发有点乱,你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吧。” “真的不要紧吗?” “真的不要紧,车子晃的并不厉害,你看你不也没事吗?” “好,”白露点了点头道,“那我先下去看看。” “去吧。”景喜等白露下了车,便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临时充当了镜子,一边整理头发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 她听了一会儿便听明白了,原来是有个年轻人忽然冲出来拦车。 因为是忽然冲出来的,所以车夫之前在路上根本就没有看到人,也就没提前放慢速度,因此差点撞到了那个人的身上。 好险车夫车技娴熟,也算是悬崖勒马了,这才没有搞出人命来。 景喜弄好了头发,收起了匕首,正要出去的时候,白露却忽然在这个时候上来了。 “你的头没事吧?”白露问。 “没事,”景喜摇头,“我听到你们在说外面有人拦车,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白露指了指外面,“有人想搭车。” 景喜朝外看了一眼,但只看到一个青年细瘦的背影渐行渐远,便问白露:“他要去哪里啊?” 白露道:“他说他要去桥头镇。” “桥头镇,不就是我们回来的时候经过的那个镇子吗?那里有一座桥,还有一个码头。” “对没错,就是那里。” “那就是在相反的方向了,既然我们不顺路,就不能捎带他了。” “可是……”白露却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景喜也皱起了眉头,“那人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怎么回事?” “唉,”白露叹了声,指了指外面,“虽然说她是做男人打扮,但是我一眼就看出来那是个女孩子,而且她年纪也不大,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这个时候路上估计除了我们也不会有其他车马来往了, 如果我们不载她,就让她一个人留在这里,或者走路去桥头镇的话,我真担心她会遇到危险。再不济我们把她带到鸠城找个地方住下来也比天黑以后她一个人走在这大马路上好。” 景喜又往外面看了那小姑娘一眼,难怪刚才看到她的背影觉得有些过分纤细了,原来并不是男孩子。 “你说的对,天快黑了,让一个小姑娘一个人在路上游荡确实不太方便。你刚才对我说的提议已经讲给她听了吗?” “还没呢,我想先来问问你的意思。再说姑娘年纪小,不一定能看出来我也是女扮男装的,万一觉得我不顺路还非要载她是图谋不轨就不好了。刚好你今天穿的是女装,小姑娘见到你的话应该就不会有戒心了。”。 景喜点了点头:“那我们一起下去看看吧。” 274 竟然是她?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白露身手敏捷了跳了下车:“那个小姑娘今天遇见我们真是走运气了,要是换做别人肯定就没有这么好心了。” 两人快速走了过去,白露大叫了一声:“等一等。” 那小姑娘回头,见是白露去而复返,顿时一脸喜色,急忙上前问道: “这位大哥,你是不是改变主意了?我真的可以付给你双倍酬劳的,只要你肯让我搭你的车,我身上是带了钱的。” “天呐……”白露忍不住扶了扶额,“姑娘,你真的是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啊,你这样在随便陌生人面前露底是很危险的。” 那小姑娘听到白露对她的称呼,顿时就惊了,下意识就抬手护住了自己的胸口:“你!你做什么叫我姑娘,我可不是什么姑娘,你不要乱说话。” “…………”白露顿时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无奈看向景喜。一点出门在外的经验都没有,这姑娘是哪儿来的胆子一个人出门的。 景喜便朝那小姑娘笑了笑,温和道: “姑娘,你不用害怕,你眼前的这位大哥和你一样,其实是个货真价实的姐姐,所以她一眼就看穿你了。” “啊?原来这位大哥也是姑娘家扮的吗?”那姑娘细细打量着白露,随即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是啊,姑娘,我和你一样,”白露道,“我看你还知道出门要乔装成男人的样子,怎么却连一点戒备之心都没有。你这样一个人在外面很危险的。” “不,我不是一个人出来。”那小姑娘解释道,“还有我家小……我家公子。” 景喜和白露都听到她话说一半忽然改了口,毫无疑问的就可以确定和她一起出来的并不是什么公子,而是一位小姐。 丫鬟这么单纯的话,小姐应该也老练不到哪里去吧。 景喜便问:“那你拦车是要和你家公子一起走吗?” 那姑娘点了点头:“是的,不过我家公子的脚扭伤了,正在那边那条小路上休息呢。” 她说着,手指向不远处的一条小路。 景喜和白露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看见路边有个人影,此刻好像正坐在地上。 景喜又问:“你家公子的脚伤的严重吗?” “嗯,”那姑娘点头,“脚脖子都肿了,连路也不能走了。”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白露实在是忍不住了,“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呢?该不会一路都是走过来的吧?你们没有车吗?” “有的,我们出城的时候是雇了一辆马车的,但是路上出了一点意外,所以车夫就把我们丢在这里了。” “车夫把你们丢在半路了?”白露皱起眉头,“难道是因为你们露了富,所以车夫抢走了你们的钱财然后把你们丢在这里了?” “不是这样的。”那小姑娘垂着脑袋,摇了摇头。 “那是为什么呢?” “因为……因为公子发脾气了,说了一些气话,车夫很生气所以就不肯再继续载我们了。” “…………”白露张了张嘴,干笑了一声,“那看来你们家公子的脾气不是很好啊。” “我家小……我家公子最近只是心情不好而已,他的脾气还是很好的,求求你们发发慈悲带我们一程吧。” 白露没有立刻应承,只是看了景喜一眼。 景喜便对那小姑娘说:“先带我们去看看你家公子吧。” 那小姑娘‘嗯’了一声,加快了脚上的步伐。 白露随口又问:“你们这是打哪来呀?车子在哪儿租的?” “我们是从安城来的,车子也是在安城租的。”那小姑娘丝毫没有城府,白露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安城啊,那也不算近,”白露想到之前这姑娘提到的目的地,有些疑惑,“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之前说你们要去桥头镇的码头坐船?” 那小姑娘点了点头:“正是。” 景喜闻言,心中也感到奇怪,又将那小姑娘上下打量了一遍: “安城的码头比桥头镇的那个小码头大多了,水路也更加便利,你们怎么不直接在安城坐船,而是要跑到桥头镇这么一个小码头来呢?” “因为我家小……”那小姑娘说到一半,忽然反应了过来,生生止住了刚才还未说出口的话。 随即有些为难的开了口:“这、这是我们的私事,我们只是想搭车而已。” 景喜点了点头:“抱歉,是我们唐突了。” 于是她和白露都不再问话。 三人无声的、快步的走着,很快就走上了一条小路,来到了那位崴了脚的‘公子’身旁。 不过走着走着,景喜和白露却忽然同时停下了脚步。 随即,两人对视了一眼,白露有些难以置信:“竟然是她?” 景喜无声的勾了勾唇,转身就走。 白露又回头看了眼那主仆俩,伸手拉住了景喜的胳膊,低声道: “要不我们还是先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吧?虽然我也不想让她上我们的车,不过他毕竟是世子的亲妹妹。” 而此时,坐在地上的宣凝也看清楚了景喜和白露两人。 她立刻皱眉,厌恶道:“还真是冤家路窄,没想到在这种穷乡僻壤也能遇到你们两个人!晦气!” “小……公子,”小姑娘看了看自家主子,又看了看景喜和白露,“您认识她们啊,她们有马车,就在前面,可以带我们去桥头镇码头坐船。” “你闭嘴!”宣凝愤怒瞪向那小丫头,“你头上长的是什么?榆木疙瘩吗!怎么什么都跟别人说。” 小丫头立刻跪下认错:“公子息怒,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错了,请公子责罚。” “责罚!你不知道我扭伤了脚吗,我现在站都站不稳,我怎么罚你?你自己掌嘴,掌到我满意为止。” “是。”小丫头低低应了一声,随后便抬起手掌自己往自己的脸上扇起了耳光。 景喜皱眉,一个大跨步上前,及时扯住了小丫头的手腕。。 白露也上前挡在了小丫头的身前,不满道:“她要是不说去哪儿,那别人要凭什么来决定载不载你们!” 275 逃婚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宣凝冷哼了声,“大不了你的车我不坐就是了。你叫白路是吧?” 宣凝甚至都没拿正眼瞧白露:“别以为你是我哥哥眼前的红人我就要礼让你三分,你赶紧给我滚开,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白路顿觉无话可说,就她这样,简直就是一条疯狗! 难怪人家车夫会把她丢在半路上,没把她洗劫一空再打一顿那车夫真算是有良心了。 不过看着这样打扮的宣凝,白露倒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她冷冷看了宣凝一眼后,把景喜往旁边扯了扯,低声道:“我们去那边吧,我有话要和你说。” 景喜便跟着白露往一旁去了,严肃道:“你如果要问我的意思,那么我的答案是‘不’,我不管她是不是王府的郡主,也不管她是不是女扮男装, 我只知道她手段不少,就算没有我们的马车,她照样也可以保全她自己达成她的目的,我不会像她那样心存主动害人之心,但我也绝对不会帮她的。” 白露压低了声音:“我留下来也是因为她是世子的亲妹妹,不过就她刚才那个态度……” 白露狠狠皱起眉头:“真想给她点教训尝尝。但是你肯定想不到她为什么要女扮男装跑到桥头镇那么小的一个码头去坐船。” 景喜皱眉:“怎么?发生了什么事。” 白露说出了自己的猜想:“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她这次出来应该是为了逃避婚约。” 齐王与齐王妃夫妇一早就在为宣凝择婿的事情景喜是知道的。 那个时候宣凝心系慕容玉,甚至因为争风吃醋还几次三番的加害自己。 慕容玉曾就此事委婉的与齐王妃提了提,齐王妃这才对宣凝的婚事上心了起来。 不过景喜对宣凝的私事并不感兴趣,所以不曾刻意了解过。 只道:“如果真是逃婚逃出来的,那看来她对她自己的这门婚事很不满意了。” 白露点头:“据我所知,王爷给她挑的未婚夫是一名武将,但她好像不喜欢武将,压根就看不上眼,这才刚定下婚约就要出逃了。” 景喜微微挑眉:“难怪她要绕道去桥头镇的小码头坐船,估计王府的人已经发现她不见了,现在正满安城在找她。” “所以…………”白露的一双大眼睛里划过一丝狡黠,“我们干脆就把她带回去交给世子好了,要真让她坐船给跑了,反倒是便宜了她。而且……” 白露有些为难的看向景喜:“这样我在世子那边也好有个交代,至于她,还是交给王府自己处理比较好,你说呢?” 景喜原本是压根也不想掺和有关宣凝的任何事,不过她到底还是把白露那最后一句话听了进去。 白露有她自己的立场,她可以不管宣凝,但是却不能对白露不管不顾。 她景喜便点了点头:“那好,我听你的。” 两人商量好了之后便转过了身,谁料却看见宣凝已经趴在了那小丫头的背上,一副正要离开的模样。 “郡主这是要去哪里?”白露追了上去。 “滚开,本郡主要去哪里你管得着吗!”宣凝厌恶的皱起了眉头,恶言相向。 这个白路是在哥哥身边做事的,假如他为了讨好哥哥、讨好齐王府,要把自己送回到哥哥身边那她就完蛋了。 哥哥对她的那个未婚夫婿赞誉有加,是绝对不会帮自己悔婚的,所以她是绝对不会上那个什么白路的马车。 白露被骂了也不生气,而是笑着看了景喜一眼,低声道:“她这是迫不及待的想躲开我们了,一定是怕我们带她回去。” 说对她没有怨气那是假的,景喜道:“那我们就送佛送到西,把她送回都督府吧。” 宣凝已经听到了两人之间的对话,急的狠狠在小丫头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你还愣着干什么?你还不快走!” 拍完小丫头宣凝又觉得手疼,忙不迭的甩手:“疼死我了,要不是几个大丫头要留在府中打掩护我怎么会带你这么个蠢笨的丫头出来!” 小丫头被那猛的一下打的有些懵,一时间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眼睛也有些花,竟是没有办法走路了。 宣凝见这丫头不动,气的又踢了她两脚:“走哇你,到底是我伤了脚,还是你伤了脚!快走!” “是!”小丫头叠声硬着,但是她身板小,即便是宣凝本身没有多重,但她背着仍然是有些吃力,且重心不稳。 加上此刻又被打骂,小丫头便有些紧张,一不小心就踩进了泥土地上的一个小坑,一下子就跌倒了。 她这一跌倒,背上的宣凝也就跟着跌倒了。 不过有小丫头在底下当垫背的,宣凝摔的并不疼,倒是本就受伤的脚又扭了一下。 脚踝处顿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且又有景喜和白露两人在一旁看着,宣凝觉得自己的脸全丢尽了。 这两人又是这个蠢丫头招来的,又想到自己最近诸事不顺,宣凝是憋了一肚子的火,只好全部都发泄在小丫头的身上,又是扭又是掐。 景喜和白露都看不惯寻宣凝这样欺负一个小丫头。 白露上前去将宣凝扯开了,景喜就扶着小丫头站了起来,一时之间就只有宣凝还狼狈的倒在地上。 景喜居高临下、冷冷的睨了宣凝一眼:“你真是令人讨厌。” 宣凝心中恼怒,一下子坐了起来,仰头瞪着景喜:“干什么?你想替这个蠢奴婢撑腰啊。你说我讨厌,可最起码我能让这个蠢奴婢活着。而且只要有我在,她就能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哪怕她只是一个身份低贱的奴婢。 可是你呢?女神医,受人敬重的女神医!你受那么多人爱戴又怎样?你到最后还不是连你的徒弟都保护不了,要不是因为你,他就不会被砍头,就不会身首异处,就不会死的那么惨。。 但我和你就不一样了,我虽然打了这个奴婢骂了这个奴婢,但是我好歹能让她活着!” 276 暴露身份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宣凝说完,趾高气昂的看着景喜。 “呵……”景喜忍不住讥笑出声,“原来你一直活在这样的世界里,蒙蔽自己的双眼,歪曲既定的事实。 我的徒弟,他到底是怎么被带进宫的,你心里清楚的跟明镜似的。所以你不用故意这样激怒我。 你这么自负,一定以为这样说我就会生气的掉头就走,然后你就可以继续去逃婚。 不过很可惜,你的小小伎俩已经被我看穿了,你的愿望也要落空了,我不会让你走的,我会把你送回去的。 我相信经过这次以后,王爷和王妃一定会把你看的更紧,那个时候你再想出来可就难了。” “你敢!”宣凝气急败坏,“你要是敢这么做的话,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景喜挑眉一哂:“那我真的是好害怕啊。” 她竟然还敢提近水!景喜眼中蕴着一层怒,倏地低头扯下了宣凝身上的腰带。 宣凝一惊,坐在地上往后退了两步:“景喜,你这个该死的女人,你要干什么?” 宣凝想站起来,但是脚上使不上力,她还不知道白露其实是女人,便骂道: “畜生,你们要是敢碰我一下的话,我绝对会把你们碎尸万段的,然后扔去喂狗。” 白露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后来才明白宣凝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她担心自己这个‘男人’占了她的便宜。 白露不由觉得好笑,故意又缓又慢的抽出了自己的腰带,坏笑着走上前去,她一步一步走的很慢,但越是这样宣凝就越是吓的不轻。 “狗男女!”宣凝红着眼瞪着两人,又骂景喜,“表哥才过世不到两个月而已,你就和我哥身边的近卫拉拉扯扯,简直不知廉耻!” 景喜冷笑一声,也不反驳,直接把宣凝的手紧紧的绑了起来。 宣凝挣扎不过:“表哥真是瞎了眼了才会看上你,还女神医,神医会这样对待别人吗?” “闭嘴!”景喜觉得已经好久没人在她面前提起慕容玉了,那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人,那是她只敢封存在内心深处的记忆。 可宣凝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且言语中还带着对他的侮辱。景喜怒不可遏,手上的动作也又粗又重。 厉声道:“不妨告诉你,神医也会杀人的。” 景喜的那个眼神锋利若刀锋。 那一刻,宣凝倏地被震慑到,她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喉咙,猛的骂起小丫头来:“你是死人吗?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我被绑起来?” 小丫头早就被骂哭了,眼睛通红,低声嗫嚅:“郡主……您……要不您还是回王府去吧。” “回去?”宣凝怒道,“回去我就把你给杖毙了!” 景喜回头看了白露一眼,白露也不扮色|狼了,果断蹲下身去把小丫头也给绑住了。 不过白露偷偷在小丫头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会有点疼,不过就是做做样子而已,我们没有恶意的,要是只绑了她没绑你,她肯定会为难你的。” 小丫头含泪点点头,不敢出言道谢,但是却朝白露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白露回以一笑,两人之间的气氛还算融洽。 但景喜那边,宣凝却一直在挣扎吵闹。 景喜虽然脾气好,但并不是没脾气,干脆脱了宣凝的袜子一把塞进了她的嘴里。 宣凝手被捆了,脚也伤着,这下连话也说不成了,她自己也明白这下子跑是跑不掉了。 干脆也不挣扎了,只等着回去以后再来好好教训这两人。 耳边终于清静,景喜扔了宣凝的鞋站了起来,直接对白露说:“你先在这里看着她们,我过去让车夫把马车赶过来。” 不一会儿,车夫便赶着马车过来了。 景喜冷漠的站在那里没动,是车夫和白露一起把宣凝弄上车的。 当白露和车夫碰到宣凝胳膊的时候,宣凝觉得自己受到了天大的侮辱,本来已经决定忍辱负重的她又闹腾了起来。 景喜长出了口气,毫不留情一脚就把宣凝给踹了进去,然后只留白露在车内,自己则和车夫分坐在马车两旁。 宣凝被人一脚踹在屁|股上,而且踹她的那个人还是景喜,如何能够忍受,进了马车就一直不停的扑腾。 白露只好去按她的腿,刚好她的袜子被景喜脱了下来,所以白露一不小心就碰上了她光裸的脚。 这一碰可就不得了了,宣凝觉得这辈子都没受到过这样的侮辱,竟然被这样一个身份低贱的男人碰了身体,口中呜呜咽咽的,竟然大哭了起来。 白露也没想到宣凝竟然会哭的这么伤心,毕竟刚才景喜绑她的时候也没见她哭,一时间愣了愣。 一旁的小丫头也吓坏了,想了想其中缘由,便安慰道: “郡主您别哭,您不用担心,这位大哥,不对,是这位姐姐,这位姐姐其实也是一位姑娘家,她并不是男子,所以……” 白露这个时候想阻止小丫头已经来不及了。 而景喜也在这个时候掀了帘子进来。 小丫头一见白露和景喜两人的反应,当场就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问:“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宣凝也不哭了,一双眼睛不住的上下打量着白路,她就说这小子长的像个小白脸,一张脸比女人的还要精致,原来她本来就是个女人。 她一个女人竟然还混进了军营,混到了哥哥身边,呵呵,宣凝心道,等她回去把这件事情公之于众,这个小白脸就会受到军法处置,会死的很惨。 见宣凝眼中闪烁着算计之色,白露皱起了眉头。 景喜也蹙起了眉,一开始她就不应该跟那小丫头说白露的事情。 然而宣凝见到白露和景喜皆是一脸愁色,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快意。 她又呜呜着扬起了下巴,示意白露把封她口的袜子拿下来。 白露有些心烦,一把扯下了宣凝手中的袜子。。 宣凝动了动有些发酸的腮帮子和下颚,忽而笑了,语气不阴不阳:“你挺厉害的呀,瞒了军中上上下下这好几年呢。” 277 故意激怒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白露冷眼看了过去:“你到底想说什么?” 宣凝顿觉柳暗花明,心情骤好:“父王最最重视军规了,就是你身边这位女神医,也是得了父王亲允才能进军营行医的,并且一直要以男装示人。 还有王府里的二公子,哪怕他是父王的亲生儿子,犯了军规也一样要受到严厉的惩罚,更何况是你呢?一个没有军衔,甚至连名字都叫不上的小兵。” “原来你想说的就是这些啊,”白露笑的比宣凝还要灿烂,“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白露表现得太过镇定,甚至有些云淡风轻。宣凝对她这个反应感到十分不满,这个小白脸竟然一点也不害怕被戳穿? 宣凝不服气,继续找茬:“你能瞒这么久,女神医应该也帮了你不少吧。” 白露看了宣凝一眼:“另外一只脚的袜子也脱了给你用好了。” 宣凝顿时就不再说话了,她不想再被袜子封一次口,即便那是自己的袜子。 宣凝已经知道白露是女人这件事情已经没有办法挽回了,除非杀人灭口,但是景喜和白露都不会这么做。 好在宣凝已经不吵闹了,景喜便转身准备出去。 宣凝见她要走,忙出声叫住了她:“你等一下,我还有话要和你说。” 景喜根本就没有搭理她,直接出去了。 宣凝气的胸口直鼓,她深吸几口气平复了心情后缓缓道:“没关系,你在外面坐着也能听到我说话。” 白露皱眉:“你又想干什么?” 宣凝斜了白露一眼:“这件事情与你无关。” 景喜一刻也不想同宣凝多呆,吩咐车夫:“把车赶快一点,我们得早点回城。” 景喜的话,宣凝听的清清楚楚,她知道,景喜也能把自己的话一字不落的听进耳朵里。 更何况宣凝还刻意的提高了声音:“也不知道女神医最近在做什么呢,京中的事情应该还不太清楚吧。” 宣凝的手被绑的很紧,她感到不好过,所以她心里也不想让景喜好过:“我看你刚才好像很关心我身边这小丫头,这让我觉得你很虚伪。” 你有心思在这里关心一个陌生人,你怎么不去关心关心你徒弟的家事呢?毕竟你徒弟是给你当了替死鬼,如果当初死的不是他,那死的就是你了。” 白露瞪了宣凝一眼:“你在胡说什么?” “小皇子病故,受到牵连的人海了去了,女神医是慌忙急火的躲回了南地,可是你那小徒弟的父母家人就没处可躲了呢,也不知道过的是怎样水深火热的日子。” 傻子也看出来了宣凝这是在故意激怒景喜,白露又瞪了她一眼:“你说够了没有?” “够了,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完了。”宣凝干脆往后一靠,闭目养起了神来,“到了地方记得叫我,我先休息一下。” “……嘁”白露丝毫不顾形象的翻了一个白眼。刚才是谁吵着闹着不肯回去的,现在她倒是快活了。 宣凝刚才所说的话,景喜都听到了。 她一时也分辨不出宣凝话中的真假,这是当初那小皇子病故,宣帝大怒,不仅是近水,连同其他几位太医,包括伺候小皇子的所有宫人都被牵连了。 近水和他家人都是三郎的人,三郎早无法给予他们庇护,近水又是被扣上那么一顶帽子而被处死,别人若是审时度势故意疏远苛待他们也不是不可能。 那不是别人,那是近水的家人,就算只是有这种可能,她也不能纵容这种事情发生。 景喜从车夫手里要过了马鞭,把车赶的飞快。 车子一快,就颠簸了起来,车内的宣凝坐的不稳,一会儿磕到这儿,一会儿磕到那儿,牙都咬碎了一口。 …… 回到鸠城的时候天刚好黑了下来。 景喜直接把车赶到了都督府门口。 她和白露先跳下了车,让车夫看着车内的宣凝主仆二人。 景喜和白露往旁边走远了几步,敛眉道:“今天是我不好,不该在那个小丫头面前露了你的底。” “没事的,谁能想到那个小丫头是宣凝的丫头。再说我早就被调到了世子身边,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已经不算是军营的人了吧。而且世子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我有世子撑腰,我不怕的,所以你不用自责。” 景喜点了点头:“那你得先和世子通个气。” “放心吧,”白露笑着说,“我会先发制人。绝不给宣凝恶人先告状的机会。” 景喜笑了下:“那你先进去叫人吧,我就不进去了。” “好。对了,”白露想了想说,“今天她说的话你也不要太在意了,近水的事情她才是始作俑者,跟你没关系的。” “我知道,不过我还是有些担心近水的家人。我已经把近水弄丢了,不想再让他家人受苦,所以我会去京城看一看。” “什么时候?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吧。” “我想尽快。” 白露点了点头:“那我进去叫两个丫鬟婆子出来帮忙。” 景喜又提醒了句:“记得先帮她把鞋穿上,不然你就要被穿小鞋了。委屈你了。” 白露机灵的很:“不委屈,我可以让她的小丫给她穿,犯不着我亲自动手。” 景喜叹了一声:“只是那个丫鬟恐怕不好过了。” “没事,我已经问过她的名字了,回头求世子把她调到都督府来就是了,小丫头叫瑞冬,名字还挺大气的。” “瑞冬?”景喜莫名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她想了好一会儿,才在有些模糊的记忆里找出了一些片段。 但这些剧情仍然是模糊不清的,因为来到这个世界太久,原书的内容她早就记不太清楚,尤其是一些配角的戏份。 她只记得白露嫁给宣胤之后,齐王府里有一个坏丫鬟,但那个丫鬟的名字不叫瑞冬,而是叫瑞雪。 所以景喜便开口提醒白露:“那你以后要格外小心一个叫瑞雪的丫头。”。 “瑞雪?”白露感到奇怪,“瑞雪是谁?为什么我要格外小心她?” 278 你不要去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呃”景喜沉默了片刻,这要怎么才好呢? 不过她脑海中灵光一现,忽然就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借口。 “我听祥云提起过,是他做梦的时候梦见的,你也知道他的梦是很玄乎的,不是我们轻易就能解释的,听就对了。” 祥云的好运和‘能力’白露也见识过,当下便不再多问了:“好的,以后要真遇到一个叫瑞雪的,我一定会躲的远远的,替我谢谢祥云。” …… 直到白露叫了两个力气大的婆子把宣凝扶进都督府,景喜这才乘坐着马车回到了自己家。 马车还没停稳,听到声音的祥云就急忙迎了出来:“娘,你终于回来了。而且回来的正是时候,饭菜才刚刚做好,我们还没开吃呢。” 景喜从马车上跳下来,问祥云身后的四喜:“做了我们的份吗?” 四喜答:“米饭是够的,菜要是不够的话我再去炒两个。” “不用这么麻烦了,你们先去坐吧,我洗把脸就来。”景喜着,回头看向身后,对不远处的那个黑影,“遥山也一起来吃吧。不要急着拒绝,这是我的命令。” 遥山便从暗处走了出来:“遥山多谢主子。” 好多没和遥山打照面,此刻忽然看到遥山的脸,景喜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一看到他,景喜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另外一个人。 她道:“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叫我景大夫吧。” 遥山沉默的抿着唇,一言不发。 景喜对遥山的性子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知道他这个样子多半是不会改口了。 就像四喜一样,明明已经相处的像一家人一样,但是这么多年来她还是坚持叫自己主子。 景喜便不再强求:“走吧,进去吧。” 景喜牵着祥云的手往院子里走,祥云仰头问:“娘,四喜姨你今去安城看桑他们了,是真的吗?” “是啊,怎么了?” 祥云撇撇嘴:“娘你去看他怎么不带我一起去啊?也不知道他家的鸡孵出来了没樱” 景喜了笑:“鸡?这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你还记挂着呢。早就孵出来了,现在鸡已经长大了,早开始下蛋了。他们还想送我鸡蛋呢,但是我没要,因为不好带回来。” “那下次娘再去的时候带着我吧,我喜欢和桑一起爬树掏鸟窝。” “好啊。”景喜笑着应承下来,“等哪你不用上学堂了我就带你去。” 娘俩聊的很是开心,一旁的四喜看着,面上忍不住露出个笑容来。真好,主子渐渐恢复的和从前一样了。 …… 三大一坐在饭桌前吃饭。 景喜从来都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反而觉得吃饭和睡觉的时候是话聊的好时机。 她喜欢这样,慕容玉从前也不拘着她,所以有些事情她都是在吃饭的时候的,正好家里大家都在。 “我今听到了一些关于近水家饶事情,好似他们在京城过的不太如意,所以我打算去京城看一看。” 自从近水去了之后,尤其慕容玉还在的那段时间,大家都尽量避免提起近水的名字,唯恐惹得慕容玉难过,再伤了他的身子。 这次景喜忽然提起,四喜又想到了一些关于近水的往事,有些发愣。 不过很快四喜就出了自己的想法:“主子,京城不是个什么好地方,不如您就不要亲自去了,使人去打听打听不可以吗?” 景喜眉头微皱,确实,她也很不喜欢京城那个地方,可是…… “我还是亲自去一趟比较放心,使人过去的话有些事情他们怕是不好拿捏。但是我自己过去的话,一切就都可以自己拿主意了。” “不要,娘,我不让你去京城。”景喜刚完,祥云就又开始反对了。 “怎么了?”景喜解释道,“这次不是去收药,办完事我立马就会回来的,所以用不了多少时间的。” 祥云还是摇头:“娘,我一听你要去京城,就觉得害怕,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去的好。” 四喜听祥云都这么了,忙劝景喜:“主子,我阻止不了您,可是公子的话您要相信才是,公子的话向来都很准,他不让您去您可就千万不能去啊。” 祥云也直点头,干脆又放下手中碗筷,抱着景喜的胳膊就不撒手了:“娘你不要去,你要是去聊话肯定会遇到危险的。” 景喜皱眉:“遥山叔叔会跟我一起去的。” “那也不行,总之娘你不能去。”祥云坚持不让景喜过去,景喜见他的脸蛋上神情严肃,一副担心的不得聊样子,实在是不忍心叫他担惊受怕,就点零头。 这下祥云总算是满意了,重新拿起碗筷开始吃饭。 四喜便开始给景喜推荐人:“要不然就让九叔去打听打听吧。”九叔是景家的车夫。 “可是九叔从来都没有去过京城,对那里又不熟。”考虑到这一点,景喜想了想,还是问了祥云,“祥云,如果我让遥山叔叔去呢,你会觉得危险吗?” 祥云摇头:“遥山叔叔可以去。” 景喜还没对遥山发话,遥山就想也不想的:“主子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我会一直在主子身边保护主子。” “我就在家里呆着不出远门的话,应该不会遇上什么危险的事,你还是去一趟京城吧,你比我们都要熟悉近水的家人。”景喜。 遥山垂眸:“保护主人,是公子的命令。” 景喜喉头哽了哽,好半晌才道:“护住近水,和他的父母家人,也是三郎生前的愿望。你去吧,如果他们过的不好,又肯到南地来的话,你就把他们接过来,就这么定了。” 景喜完,放下了手中碗筷:“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 四喜瞄了一眼景喜的碗,一碗饭连一半都没有吃到。 她便声的在遥山跟前央求道:“主子让你去你就去吧,我们这里没有谁比你更熟悉京城了,况且你也希望近水的家人能过的好,不是吗?” 279 郎情妾意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喜一个人慢慢的走到了隔壁院子。 她在那棵桃树前停了下来。 正对着桃花树的是藏书阁和曾经他们亲手布置的新房,只是现在都已经被她锁了起来。 但她仍是不敢靠近,因为她怕一旦走近了,她就会忍不住打开门,然后走进去。 如果这个时候她走进去了,那么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次走出来。 所以她只是站在桃树下远远的看着。 此时此刻,她在想,如果对面的藏书阁还像往常一样还亮着灯该多好啊,窗户纸上投印出他的影子,然后她一步一步的走过去。 不!如果那里真的有他的影子,那她会不顾一切的飞奔过去!! 可是那不可能了,景喜狠狠的闭上了眼睛。 她告诉自己,不能再想了,绝对不能再想了,否则她根本就不想继续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景喜深深吸了几口气,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直到内心深处那种迫切的渴望慢慢淡去,她才再次睁开了眼睛。 她看着藏书阁的方向,轻轻的笑了:“三郎,我本来是打算去京城看看近水父母的,因为我忽然发现,原来外面还有那么多事情需要我去做。 你看,我还是可以继续向前走的,只要多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可以过的像从前一样满足,即便身边不再有你。” 景喜弯腰,刚把方才放在地上的灯笼提起来,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祥云的声音。 “娘,已经很黑了,回去休息吧。” 景喜再次看向藏书阁的方向:“三郎,祥云来接我了,我该回去睡觉了,晚安。” …… 遥山第二早上便启程出发了。 景喜领着四喜和祥云出来送他。 四喜给遥山准备了一些干粮,又红着脸悄悄嘱咐了他好几句话。 景喜有注意到,当四喜这些话的时候,一向不爱话的遥山竟然每句都给了回应,虽然每一句都是一如既往的简短。 景喜笑着看了看两人,心想家中或许很快就会有喜事了。 四喜和遥山的年纪也都不了,看来得找时间分别问问他们两个饶意思了。 就等这次遥山从京城办完事回来吧,景喜如是的想着。 又因为顺路,所以景喜干脆让遥山把祥云送去了学堂。 两人离开之后,四喜便问景喜:“主子,我刚听祥云你受伤了,身体不舒服,要不要我去请个大夫回来?” 忽然听到四喜提起这件事,景喜忍不住笑了:“我没事,不用请大夫。” “您真的没事吗?”四喜有些着急,“刚才我追问了祥云,但他又不清楚。” “哈哈,是我叫他不要的,”景喜道,“我来月事了,不心把床单弄脏了一点,孩子起床看见了还以为我受了伤。 起来祥云也大了,不能再跟我同床了。一会儿你把他的东西收拾收拾让他回去住吧,当初都是你收了拿过来的。” 竟然是因为来了月事而被祥云误会成受伤,四喜想想都觉得尴尬,道: “那几我不是担心您吗,想着如果有祥云陪在您身边的话,您心里应该会好受点。” “已经好受多了,”景喜笑道,“我明白你的用心,谢谢我们家四喜。” 其实现在跟祥云住也有诸多不便,她每晚上还得戴着假发,生怕自己满头白发的样子会吓到他。 刚巧今来了月事,她就借口身体不舒服,让祥云今晚不用再过来。 等到时候她一个人睡了,头发想怎么弄就怎么弄。 四喜见自家主子心情好像忽然变的愉悦了起来,虽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她也跟着打心眼儿里高兴。 于是问道:“主子,您一会儿打算做什么去?今气很好呢,要不然咱们去外面逛逛吧?我好久都没有跟主子一起逛了。” 景喜想了一想,她确实是很久没有和四喜一起出去逛街了。 “好,刚好我还想去一趟都督府找白露。” “那咱们是先逛呢,还是先去找她,然后再和她一起逛?” “不用叫她了,我们自己先逛。”这趟出去,景喜有自己的打算,如果顺利的话,不定还会添置许多东西。 “好,”四喜兴奋道,“那我马上去准备一下。” “去吧。”景喜自己也回了房间,取了不少银子出来。 她想了想,觉得时间还够充足,于是又提笔给芳杜若写了一封信。 因为自从芳杜若走后,景喜一直没有收到她的消息。 她这次写信过去主要是告诉好友自己的近况,好叫她不用担心自己。 也问了她家中的情况,但愿她家那位病情有所好转,身体恢复健康。 写完信之后,景喜先带着四喜去驿站把信寄了。 而等他们从驿站返回时,街上的铺子也都开门了,正是热闹的时候。 四喜真的是出来逛的,无论走到哪都是只看不买。 景喜笑她:“我是没给你月钱吗?” “给了啊,每个月的月钱都花不完,只是没有需要买的东西罢了。” “好吧,”景喜点点头,忽然抬手指向铺子里的一匹布,“你看那匹靛青色的布怎么样,你有没有感觉它特别适合遥山?” 四喜果真朝景喜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点头道: “主子的眼光真好,这比他平时穿的黑的灰的颜色要鲜亮许多,这要是做成衣裳穿在他身上一定会很好看。” “是啊,得买回去给他做一身衣服。” “嗯,那我去问问价钱。”四喜着,抬脚就要进铺子。 直到铺子里的伙计开始招呼她,她这才反应过来,脸一下子全红了。 她又红着脸低着头,慢吞吞的退回到景喜身边:“主子,你……你要给遥山买布吗?” “哈哈哈……”看着四喜忽然扭捏起来的样子景喜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哪里用得着我给他买布,有你不就够了?快点从实招来,你们两个是不是好上了。” “哎呀主子,您点声!”四喜脸上红的都要滴血了,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就这么直接的问出来嘛。 “好好好,我声的问。你们是男有情女有意互相中意对方吗?” 280 一头火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四喜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拉着景喜去了一旁。 见周围的人都没有注意到她们,这才小声的说:“我不知道他。” 景喜好笑:“那你笑什么?” “我、我没有笑啊,”四喜弯着嘴角说,“我可能是害羞吧。” “哈哈,”景喜又被四喜逗笑了,“你这么可爱,他不可能不喜欢你的。那他有没有过什么表示?” 四喜微微垂头,但是一双眼睛却是亮晶晶的:“他每次要是从外面回来的话,会给我带些吃的,因为我比较好吃嘛,但那是他自己主动带的,不是我要求的。 而且有时候,比如我去柴房抱柴火或者去后院提水的时候,他如果看到的话都会主动来给我帮忙。但是别的话,他就没怎么说过了,他话好少。” 景喜闻言,笑着点了点头:“遥山的话确实不多,他性子就是这样。不过他这样的性格还能对你这么细心体贴,我想这应该就是他沉默的表达方式了。”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四喜也就不再害羞了,反而一脸喜色的看着景喜:“真的吗?主子你也这么觉得吗?” “是啊,而且很快我们就会知道答案了。” “怎样得知?”四喜张大了眼睛,有些傻乎乎的样子。 景喜笑了笑:“傻姑娘,等这次他从京城回来了以后我亲自问他啊。” “这么快啊。”话虽如此,但是景喜还是清楚的看到了四喜眼中的期盼。 不禁笑她:“口是心非的丫头,看你今天早上依依不舍的样子,应该巴不得他马上就回来吧。” “我才没有呢,近水家人的事情比较重要。反正主子你人在这里,我们的家也在这里,我就在这里等他回来就好了。” 景喜搭了搭四喜的肩:“我们的四喜真好,走,逛铺子去,姐姐我要开始给你置办嫁妆了。” “啊?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呢,这也太早了吧。” “八字已经有一撇了好不好?” “那也不行,不不不主子,咱们不去银楼,那里的东西太贵了,我不配。” “你又开始说这种话了,你哪里不配了,再说我现在有的是钱,只要我高兴,我就是把整座银楼给你买下来都没问题,就是整条街买下来也不成问题。” “不不不,”四喜连忙摆手,“整座银楼我不配,整条街我就更不配了!” 景喜只好拿出劝人的杀手锏:“你这样就是不给我面子了,是不是看不起我?” “不不不,我怎么会看不起主子呢。” 于是四喜就被景喜押着进了银楼。 四喜与景喜来说,是亲人一般的存在,这些年如果没有四喜帮着打理家宅,景喜不可能过的这么没有后顾之忧。 所以等到四喜嫁人,景喜就会把能做到的最好的都给她。 虽然不论景喜怎么说,四喜都没开口选几件首饰,不过景喜特意留意过她多看了几眼的东西,打算稍后单独买下来。 逛了一圈两人也累了,就往都督府去。 谁知道去了都督府,白露却不在。 都督府的人说白露一早就随世子离开了。 虽然都督府的下人没有透露他们去了哪里,但景喜猜测他们应该是回了安城齐王府,因为宣胤得把宣凝送回去。 想来这一两天白露都不会回来了,景喜便和四喜一同回了家。 刚到家门口,景喜就看见季家的婆子从盛家出来,而盛奶奶正站在门口送客。 季家婆子见到景喜,停下来见了个礼,两人便寒暄了几句。 等那季家婆子一走,景喜便快步走到了盛奶奶跟前。 问道:“奶奶,季家人今天是来做什么的?” 盛奶奶道:“过几日就是盛元的生辰了,季家人想为盛元庆贺生辰,所以叫人过来问问我。” “他们来盛家一起过吗?”景喜问。 “没有,”盛奶奶道,“他们想在外面挑一家酒楼,这还没认亲,他们一家子都过来的话不太方便。” 景喜点点头,这一点她是可以理解的:“那要不先和盛元说一说,如果他愿意的话,我们就出去给他过今年的生辰。” “我也是这个意思,所以刚刚才没给人准信儿,不过我看这事应该是八|九不离十,盛元昨天回来告诉我说他又在学堂门口碰见季大公子了,我看他提到季大公子的时候还挺开心的。” “那挺好的。” “是啊,我瞧着你刚从外面回来,以后没事的时候多和四喜出去逛逛,老待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儿。” 景喜点了点头:“谢谢奶奶关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 三日后的傍晚,白露匆匆来到了景家。 她进门看到景喜,松了一口气:“还好你还在。” 景喜见白露还在喘着气,忙给她倒了一杯差:“你歇会儿再说吧,先把气给喘顺了。” 白露又喘了两口:“我那天一大早就跟着世子回王府去了,都没来得及跟你打声招呼,我真怕你一个人单枪匹马就去了京城。” “没有,我让遥山过去了。祥云担心我一个人去会有危险,所以我就留了下来。” 白露直点头:“这事我和世子提了一下,世子也是这个意思。因为世子发现宣铎的人最近好像在这一带活动,所以咱们最近最好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不要到处乱跑。 只是遥山一个人过去的话,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而且我想他应该比你更加熟悉近水的家人。总之看到你还好好的待在家里,我就放心了。” 景喜又给白露倒了一杯茶:“你们都是我的贵人,我命中有贵人相助,所以你不要担心我。你呢,宣凝有没有为难你?” 白露长叹一口气:“提到她我就一头的火,本来我把那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世子。关于我女扮男装的事,世子让我不用担心,他自有办法让宣凝守口。。 结果世子前脚从她房里出来,后脚她就让瑞冬把我叫了过去,大骂了一顿,说我勾|引他哥哥,给他哥哥灌了迷魂汤,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之类云云。” 281 我这里特别想你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喜听了,轻笑一声:“这倒是符合她的人设。” “?”白露,“符合什么?” “哦,我是说她做出来的这些事情和说出来的这些话倒是符合她本人的性格。” “往后还有呢,”白露无奈摊手,“紧接着呢,世子就亲自送她回王府,因为让别人送世子不放心,万一她半路又跑掉呢。而且因为她的离家出走,整个王府为了找她都已经人仰马翻了。 所以她一回到王府,所有人就都松了一口气。世子都督府还有事情要忙,本来我以为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回来了。可是很快,我就被王妃叫了过去。我不知道宣凝是怎么添油加醋和王妃说的,王妃见到我很不满意,又跟我说一些话……” 对于这个结果,景喜并没有感到意外。因为白露的女性身份迟早都要在未来婆婆那里曝光,宣凝不过是推动这个事件发生的助力。 不过景喜还是忍不住问道:“王妃是不是跟你说,‘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我都会答应你的,只要你离开我儿子’” 白露惊讶的看着景喜:“你怎么知道?王妃就是这个意思,她说出来的原话和你刚刚说的那些也差不了几个字。” “我猜的啊,”景喜笑了笑,“我猜然后世子在王妃面前替你解了围,紧接着又迅速的带你回了鸠城,对不对?” 白露点头:“你太神了,全都猜中。要不然你再猜猜宣凝吧,你猜她怎么样了?” “她?”景喜皱眉,想了想说,“我猜王爷因为她离家出走的事情一定很生气,但是王妃却护着她,所以她现在很有可能是被王爷罚在家中禁足,再也不许她离开王府半步。” “唉,”白露趴在桌子上长叹一口气,“你只猜中了开头,但却没有猜中结尾。” “哦?说来听听。” “这位郡主呢,向王爷和王妃保证绝不会再逃跑,并主动要求世子监督,所以她这次直接就跟着世子一起回来了,人现在就在都督府。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她过来都督府是因为对我不怀好意。” “那你要当心她了,本来那天强行带她回来的时候,我们两个就把她得罪透了,以她的性子肯定怀恨在心。更何况这回世子处处为你说话,甚是还在王妃面前为你出头,据我所知,宣凝很黏世子,很有可能因此而嫉妒上你。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我觉得你必须处处提防她才行。” “烦人,我就想过个无风无浪、平安喜乐的日子,忽然半路杀出个娇贵郡主来,真是太讨厌了。”白露挠头,“今早我起来梳头,头发都多掉了一把。” “你快别挠了,再挠还会再掉的。” “就是不挠也会掉,我事情太多了。刚我还听门房说这两天我娘那边派人过来找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不过现在天快黑了,我打算明天再过去见我娘。” “季大夫人找你?”景喜道,“那我想我应该知道她找你是为了什么事。” “什么事?我不在的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白露急忙问道,“难道是我娘生病了?” “没有,你不要这么紧张。虽然我是个大夫,但并不是所有和我有关的事情都跟疾病有关系啊。” “那就好。”白露松了一口气。 “是盛元的生辰马上就要到了,你娘和你大哥他们想给盛元庆贺生日,是你大哥他们在外面定的酒楼。他们已经正式邀请我了,你是孩子的姑姑,也是你娘失而复得的宝贝,她肯定是希望那一天你也能到场。” “果真如此吗?”白露面上露出个笑容来,“那就是好事。本来我还担心我娘找我是出了什么事呢,现在好了,我不用担心了。” “也许真有别的事情也说不定呢。” “我看八成就是为了这件事,你一会儿该去接祥云下学吧,我跟你一起去吧,我也想看看盛元,那孩子和我大哥长得可真像。” “好啊,我们一起。刚好你可以顺路回都督府。” 景喜和白露一起去学堂接孩子。 盛元虽然还不知道白露是自己的亲姑姑,他年纪虽小,但却知书达理,性子又乖巧温顺,很得白露的喜欢。 白露心中暗暗在想,距离这孩子的生辰还有几天,她一定会用心给孩子准备一份贺礼。 与白露分别后,景喜便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家。 祥云回家和堂弟堂妹们玩了一会儿之后,就去找景喜吃饭。 吃完饭祥云忽然不肯走了,非要留下来和景喜一起睡。 景喜就跟他讲道理,没想到这孩子居然还撒起了娇,抱着景喜的腰就不肯撒手。 “娘你就行行好吧,不要赶我走,我今天晚上就要和娘一起睡。” 行行好……景喜乐了:“你哪学来的话?你这么大了还跟娘一起睡,你的同窗要是知道了会笑话你的。” 祥云扬起脑袋,眼巴巴的望着景喜:“那不在一张床上睡行吗?” “不在一张床上,那睡哪不是睡,回你自己的房间去。” “不要啊娘,我就是想离你更近一点,那我睡你隔壁房间好不好,我在家里都没有自己的房间。” 景喜认真考虑了一下:“这个可以,那一会儿我帮你铺床去。” 以前祥云过来都是直接和景喜睡,平常用的换洗衣物也都放在她的房间,现在孩子大了,确实是该单独给他准备一间房了。 晚上洗漱好以后,景喜把祥云送上了床,给他盖好被子后又陪着他说了一会儿话。 等到景喜要走的时候,祥云忽然坐起来抱住了景喜。 景喜心中暖暖的:“怎么了,今天怎么这么黏人?” 祥云把脸紧紧的贴在景喜的身上:“因为很想念娘亲。” 景喜轻轻笑了:“娘就在你眼前啊,怎么忽然想念起来了?你该不会是今天在学堂里被人欺负了吧?” “没有,没有人欺负我。”祥云抬起头,又牵着景喜手放在了他心口的位置,一双黑白分明又亮晶晶眼睛特别认真的看着景喜。 “娘,是我这里特别想你,特别想和你在一块儿,我这里总觉得你会离开我们。” 景喜认真的听着祥云所说的话,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 因为祥云的话让她心中升起一股非常不好的预感…… 282 祥云竟然梦见她……!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小傻瓜,娘怎么会离开你呢?你看你不要我去京城,我不就没去了吗?我就在你隔壁房间,快点盖好被子睡觉,明天还要去上学呢。 明天我会叫你起床,你要是睡晚了明天早上起不来的话,我可是会打你屁|股的。” 听说要挨打,祥云便乖乖的躺进了被子里,他用被子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来,滴溜溜的转着。 “娘说话算话吗?你一定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嗯!”景喜点头,“娘会陪着你慢慢长大的。好了,快点闭上眼睛睡觉吧。” 景喜起身吹熄了桌上的油灯,有些心不在焉的回到了隔壁自己的房间。 她进去的时候,四喜正在给屋子里的油灯添油。 不过四喜抬头一看见她,不由自主的就愣了下:“主子,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您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有吗?”景喜走到梳妆台前,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 不过黄铜材质的镜子并不清晰,完全照不出来她的脸色,尤其晚上光线还很暗。 因此她只看了一眼就作罢了:“你别瞎紧张,我只是忽然有点心情不好而已。” “哦,那您还是早点休息吧。”四喜以为自家主子是又想起了慕容公子,便不再多说,收拾好油灯就带上门出去了。 景喜脱了衣服躺上|床,仔细琢磨了一下祥云的话,但却发现自己什么也琢磨不出来。 她不想再想这些令人烦心的事,可是却控制不住自己。 一会儿想到祥云做梦梦到地龙翻身,结果荷花村就发生了地震; 一会儿又想到祥云梦见慕容玉在桃花盛开的时候驾鹤西去,结果他果然就在那一天永远的离开了。 景喜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终于等到半夜她好不容易有点睡意的时候,却忽然被隔壁祥云的尖叫声给惊醒。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只穿了一只鞋就奔了出去,因为另外一只鞋子在慌乱中被她踢到了床底下。 今夜的月亮不算圆,景喜一推开隔壁的房门就借着黯淡的月光看到了祥云的小小身影。 他站在床边,显然是正要要去隔壁找自己的样子。 此刻景喜看着他,他也正在看着景喜,并一下子就认出了景喜,叫了一声‘娘’ 景喜赶紧过去抱了他:“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怎么忽然尖叫了起来。” 祥云一把搂住景喜的脖子,还没开始说话就大哭了起来,眼泪也一颗接着一颗的落到了景喜的后勃颈上。 景喜见他这样,忙拍着他的背安抚他:“好了好了,不哭了,不过就是一个梦而已,别害怕了啊。” “娘,”祥云抽噎着,“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离开我的吗?为什么你说话不算话。” 景喜心中一惊,不过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她轻笑着把祥云抱起来放在了床上:“你刚才是不是梦到娘了啊?” “嗯!”祥云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恳求道,“娘,你以后都不要穿红色的衣服好不好?” “怎么了,你到底梦见什么了?这跟我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有什么关系?” “娘,我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我梦见你死了。你不要死好不好?” 听到祥云说‘死’,景喜喉间瞬时堵了一下,她咽了一口口水后,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是吗?那你告诉娘,娘在你的梦里是怎么死的?你不要害怕,你知道吗,有很多梦和现实是相反的呢。” 祥云哭的直抽抽:“可是我的梦和别人的梦不一样啊,我的梦很准的,娘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景喜一时无言,是啊,祥云的梦就是和普通人的不一样。 这个孩子虽然运气好,但是从来都没有做过什么美梦,梦见的都是一些很可怕的事情。 不过就算是这样,她也不会让这个梦吓到孩子。 景喜便捧着祥云的脸,轻柔的替他擦掉了面颊上的眼泪,又掀开被子和他一起躺在了床上。 景喜搂着祥云,柔声问:“那你先说说看梦里究竟是什么样子,我来看一下准不准。” 祥云点头:“我梦见娘的头发全都白了,和街尾住着的那个老寿星的头发一模一样,全都白了。” 景喜闻言笑了:“那个老寿星今年都九十岁了,我要是也能活到九十岁的话,那确实可以考虑下去转世投胎了。” “不是的娘,”祥云抽噎着说,“在我的梦里面,娘你的头发虽然全白了,可是你的脸上没有皱纹,你还是和现在一模一样的年轻,我看到的时候吓了一跳。” “…………”景喜忽然怔住,但很快的,她还是轻轻笑了笑,“这一看就知道你这个梦不准啊,你娘我还这么年轻怎么会满头白发呢? 我头上是有一些白头发,可是我在梳头的时候把它藏起来就看不到了啊,所以说你这个梦是不准的,你完全不用放在心上。” “真的吗?”祥云双唇颤抖着,忽然抱紧了景喜,“可是娘,我还是害怕,你可不可以去把灯点亮?” “不行的。”景喜立刻就否决了,因为她在自己房间里睡觉的时候就已经把头上的黑色假发取了下来。 刚才她过来的急,根本就来不及戴假发,如果现在去点灯的话,那么祥云就会看到她满头白发的样子。 她不想吓坏了孩子,于是补充了几句:“你才刚刚被噩梦吓醒,如果我去点灯把屋子照亮的话你就更加睡不着了。” “那娘你可以不要走,就在这里陪着我睡吗?就今天一晚好不好。”祥云可怜兮兮的问着。 “好,娘今晚就不走了。”景喜给两人盖上被子,轻轻的有一下没一下的在祥云的背上拍着,“快点闭上眼睛睡觉吧。” “那个梦真的是假的吗?” “是啊,你想啊,这个世上怎么会有二十几岁就头发全白的人呢?” 祥云点了点头,又不安的问:“那会有二十几岁就全身生疮的人吗?” “……什么?”景喜再次愣住,“你说全身生疮?你梦里面的我全身生疮?” 283 一定要改变命运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嗯……”祥云紧紧抱着景喜,“好吓人,那些疮好可怕,还在流脓水,那么恶心的东西怎么会在长在娘的身上呢?” “……”被搁置了好久的记忆再一次浮上了景喜的心头,原书中的景喜最后就是这个结局。 ——全身生疮溃烂而死。 如果祥云的这个梦最终也会应验,那么就正好应了原书的设定。 就好像前几天她和白露一起去安城,路上白露问她‘你为什么总说这是注定,不是你也会有其他人来完成这件事?’ 当时她想不透彻,她想不明白自己在这本书的世界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要说所有人的走向和结局早都已经定好,可她却实实在在的改变了自己和其他人的生活轨迹。 可是到最后她又发现,她好像最多也只能改变某些过程,并不能够改变结局。 如同慕容玉,他虽然不再像书中所写的那样对白露一见倾心,但终究还是病故了。 现在她不禁感到怀疑,有人说人定胜天,还有人说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可发生了这么多事,在这个世界里,她真的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吗? 但自己的到来,本身就是这个世界里的一个变数啊! 她难道不应该是特殊的那个吗? 景喜在心中暗暗告诉自己,就算是祥云,他的梦也有不准的时候,自己一定不会走向那个悲惨的结局。 她应该要百分百的相信自己才对。 心里有了底气之后,她就又重新开始安慰起祥云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娘就更加确定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噩梦了。因为娘是大夫啊,而且还是大家公认的女神医呢。你想啊,一个神医,她怎么可能会让自己沦落到浑身长疮的地步呢?” “真的吗?”祥云还是很担心,又有些好奇的问,“那那些医术很好的大夫们,最后都是怎么死的呢?” 其实景喜不想让孩子从小就生活在童话故事里,可是现在她只想让自己的孩子安心。 便语气轻快的告诉他:“都是老死的呀,所有人的寿命是有限的,等到年纪大了以后,身体的各个器官和部位就会老化,就像腐朽的树木、凋零的花朵、生锈的农具那样,渐渐的就没有用了。” 祥云还是不明白:“那容叔和近水叔叔呢,他们不也是大夫吗?” “…………”景喜的心一痛,顿时哑口无言。 半晌后,她终是叹了一口气。 孩子大了,已经哄不住了。 “好了祥云,我们说点别的吧。你告诉我,你的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娘为什么会浑身长疮呢?我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吗?” 祥云紧紧的抱着景喜,声音很小,充满了恐惧:“我的梦乱七八糟,娘,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我看到你穿了一件红色的衣服,我还看到了盛元哥哥,还有白路叔叔,还有太奶奶,我们在大街上,天在下雨,然后我就吓醒了。” “什么样红色的衣服?” “很红很红的衣服。” 听到这里,景喜忽然对改变自己的命运这件事情更加有信心了:“可是娘根本就没有很红很红的衣服啊。” 她唯一一件大红色的衣服还是喜服,可是她怎么也不可能穿着喜服在大街上逛啊。 祥云也被景喜的笃定说服,渐渐也觉得刚才做的梦不过是和普通人做的梦一样而已,没什么好担心害怕的。 不过这么一闹,他一时半会也睡不着了,就不停的和景喜说话。 他的话很暖心,字字句句都在安慰景喜,说那只是一个梦,娘亲不要担心。 景喜听了,不禁觉得好笑,没想到最后反而又变成祥云来安慰自己了。 祥云又学着她刚才的动作,轻抚着她的背让她不要怕。 看他像个小大人一样,景喜忍俊不禁。 笑道:“好,娘不怕。不过祥云,生老病死是每个人必经的历程,就算没有红衣服、没有下雨天,终有一天娘也会离开这个世界的。 到时候你肯定会感到伤心难过,但是慢慢你就会习惯没有娘在身边的日子了,如果真到了那一天,那么到时候你一定要坚强,知道吗?” “嗯!”祥云重重的点了一个头,“我知道,我还要好好照顾我太奶奶呢。” “真乖。” 景喜给祥云哼了一首他小时候睡前经常听的曲子,没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等他睡熟了以后,景喜又回到自己房间戴上了假发,然后重新躺在了他身边。 次日清晨,祥云一睁开眼睛就看见娘亲睡在自己旁边,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 他用肉呼呼的小手摸着景喜的黑色头发,高兴的说:“我的那个梦肯定是假的,娘的头发可黑了。” 景喜怕他给自己的假发拽下来,忙捏住了他的小手:“梦本来就是假的呀,你就放宽心吧。” 眼见着孩子重新开朗起来,景喜的心情也变好了些。 …… 白露这几天总往景家来,因为宣凝也在都督府,听她说宣凝有事没事总爱过去找她的茬儿,所以最近她都在避着宣凝。 同时她还在为盛元和即将要初次见面的大嫂准备礼物,宣胤也不拘着她,她基本上天天都往外跑。 今天她过来主要是为了打听盛元的喜好。 不过关于盛元的喜好,景喜也不是很了解,所以只能带着白露去问盛奶奶。 当景喜看到盛奶奶和白露在一起讨论盛元生辰的时候,脑海里不由自主又回想起昨天晚上祥云做的那个梦。 依据祥云所说的,事件发生的地点是在街上,除了自己和祥云之外,还有白露、盛元和盛奶奶。 除了即将到来的盛元生日,景喜实在是想不到他们这几个人会在其他什么契机下同时出现在大街上。 所以她推测,如果她真的会遇到什么不测的话,如果祥云的的噩梦真的会应验,那么时间应该就是盛元生日的那天。 那天会是个下雨天,她会穿着红衣服,然后会发某件事,她会中毒全身会生疮,最后会死掉。 284 为什么这么问?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那么想要避免这个事件发生的话,她那天就不能出门,也不能穿红衣服。 现在她可以确定的是,那天她绝对不会穿红衣服。 反正都不会穿红色衣服了,出去的时候再小心一点,那祥云梦中的事情肯定就不会发生了。 “阿喜啊,阿喜??”景喜正想的出神,忽然听到有人叫她。 她这才回过神来:“怎么了奶奶?” 盛奶奶道:“我看你一动不动的,你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啊?” “没有,”景喜摇头解释,“我刚刚只是在想事情而已,你们说到哪里了?” “说到我娘和我大哥他们打算换地方了。”白露为景喜解答。 “换地方?”景喜笑了下,或许祥云的那个梦真的不准,“换到哪里去?” “我娘说最近二房的人好像察觉到了点什么,在城里酒楼可能不太方便。正好最近天气又不错,他们就想着带孩子出去踏青, 刚好还可以把盛元的妹妹带出来给他瞧瞧。世子在郊外不是有个庄子吗,我可以订些食材,到时候直接带过去就在那里开伙了。” 景喜点头,眼中含着笑意:“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我赞成。” 白露笑着看她:“你果真是个在屋子里呆不住的人,听到要出去踏青眼睛都亮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遇到什么大喜事了呢。” 景喜笑而不语,现实和祥云的那个梦越来越偏离,何尝又不是一件喜事呢? …… 景喜头天晚上没有睡好,如今吃过午饭就躺上了床吗,因为太困的缘故,她很快就睡着了。 不过半梦半醒间,她却听到有人在她屋子里翻箱倒柜,她还以为是家里进了贼,一下子就睁开了眼。 不过坐起来一看,却发现原来房间里进的‘小贼’正是祥云,这孩子好像正在翻她的衣柜。 景喜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皱起了眉头:“祥云你怎么回来了?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学堂里休息吗,你在找什么?” 祥云听到景喜说话,这才转过了身。 他这一回头,景喜就发现他眼眶中含着泪,显然是哭过了的样子。 景喜立刻下床,一边走一边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说话间,又见祥云把她压箱底的那件大红喜服给翻了出来。 而祥云一拿到那件红色喜服就要往外去,景喜赶紧追上去拉住了他:“祥云你拿娘的衣服做什么?” 祥云红着眼睛:“我要把这件红色的衣服扔掉。” “不行!”景喜立刻出言反对,这是她和慕容玉的婚服,虽然已经被她压箱底藏了起来,但是她并不打算丢掉。 祥云却把怀里的衣服抱得更紧了:“要丢掉,我刚才在学堂里午睡又做那个梦了,和昨天晚上一模一样的梦。” 景喜蹲下身子,双手握住祥云的肩膀把他搂在了怀里:“你确定是和昨天晚上的梦一模一样?还是在街上,我还是穿着红衣服?” “嗯,就是那样的!”祥云直点头。 景喜笑了:“那放心吧,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有些事情已经在改变了。” 景喜又把祥云好一通安慰,这才准备送他回学堂去。 祥云偷跑回来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回去的时候却知道怕了。 他一直央求着景喜:“娘,我今天下午不想去学堂了,你自己一个人去学堂跟先生说我肚子疼好不好?” 景喜好笑:“不好!你这样突然悄悄跑回来,一会儿先生发现你不见了会着急的,而且你字都还没认全呢,现在就知道耍小聪明找借口不去学堂了可怎么好? 一般来说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我可不想你以后变成一个爱说谎和找借口的小孩子。其实先生没你想象的那么严厉,有时候你会发现说实话比找借口容易的多、也管用的多。” “好吧,”祥云耷拉着脑袋,“那我回去向先生坦白。” …… 景喜送祥云回学堂的时候,先生家的门开着,守门的婆子正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揉脚踝。 景喜下了马之后便走过去问了两句:“刘婶这是怎么了,伤到脚了吗?” 刘婶听到有人和她说话,忙抬起头。 她一看来人是景喜,脸色马上就变了,但在见到景喜身旁安然无恙的祥云时,面色忽然又好转了起来。 “是景大夫啊,祥云小公子也回来了。刚刚祥云小公子急急忙忙就跑了出去,就只说要回家,我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怕出什么意外就赶紧追了上去。 可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还没跑两步就把脚给崴了,坐在这里歇了半晌都没好,我本来是打算等脚没那么疼的时候再去贵府瞧瞧的,现在好了,人回来了。” 景喜一听原来刘婶的脚是因为追祥云才受的伤,顿时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孩子跟我说了,他是歇午觉的时候做了很可怕的噩梦,所以就跑回家去找我了,没想到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我先带他进去,一会儿再来给你看看脚伤。” 刘婶‘唉’的应了一声:“那就有劳景大夫了,我本来以为就是崴了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这会儿疼的钻心,是动也不能动了。” “那你先别乱动,也别用手揉,免得再伤了筋骨。”景喜又交代了几句,便带着祥云进去了。 其实先生是个讲道理的人,得知祥云是因为梦见了母亲受难才急急忙忙跑回家。 虽说先生对祥云的行为有所批评,但还是夸了他一句重孝,祥云这才美滋滋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景喜见祥云如此,这才放心离去。 给刘婶看脚伤的时候,刘婶就和景喜聊天,说的都是些夸赞祥云和盛元的话。 直到景喜给她看好脚伤准备走的时候,刘婶才试探性的问:“景大夫家中最近可有贵客?或者是远方亲戚来串门?” 景喜摇头:“没有啊,之前我们整个村子都迁了过来,亲戚也都在很远的地方,很少有人过来串门的。刘婶怎么会这么问?” 285 暗处的人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刘婶有些犹豫:“这事我也不知道说的对不对,也许是我疑神疑鬼了,我要是说错了的话景大夫你可别怪我多管闲事。” “怎么会呢?”景喜笑了笑,“您尽管说。” 刘婶皱眉道:“就今天中午我追祥云小公子的时候不是把脚给扭到了吗。刚崴脚的那会儿还不是很疼,所以我又跟着慢慢的走了几步,不过后来实在是疼得厉害,我就停了下来。 然后我就发现那个时候除了我以外还有另外两个男人跟着祥云小公子,我听他们讲话好像不是我们南地的口音。其中一个人还指着祥云小公子对另外一个人说‘就是他了,女神医的儿子’ 所以我在想是不是贵府来了远方的客人?” 景喜皱眉,心生警惕:“那刘婶你有没有看清那两个人的长相?” “…………”刘婶仔细的回想了一下,“个子都不是很高,一个是方脸,一个是圆脸,长相上也没什么特别的,要是再叫我看到他们那我肯定能认出来,但是现在我也说不清楚。” 景喜点了点头:“谢谢你刘婶,我最近会留意一下的。” 但景喜并不觉得会是什么远房亲戚来拜访,心中反而有种不好的预感。 看来这段时间她都得亲自接送祥云上下学了。 …… 闹中取静的一间并不起眼的小酒馆内,一个高大俊美的男人听了方脸和圆脸属下的报告后,冷冷的勾起了嘴角。 他们说的都是乌金国语,而那个男人正是乌金国的三皇子阿克青。 阿克青面色不渝的掀开门帘,大步朝里走了过去,用有些不太标准的宣国话质问桌边的人: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那个女神医还有一个儿子?知道她有个儿子直接绑过来不就是了,浪费时间!” 宣铎掸了掸膝头的灰尘:“那孩子的学堂就在都督府附近,三皇子殿下这么着急自投罗网吗?况且三皇子更想要的不是白露那个女人吗。” 其实宣铎很是有些想不明白,那个叫做白露的女人确实是有几分姿色,可也不至于让一个国家的皇子一见钟情到这种地步吧? 这个阿克青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进了水,竟然无论如何也想要把白露那个女人弄到手。 就连宣胤对待那个女人似乎也格外重视,呵,一个女人而已,不过一件衣服罢了,宣胤竟然把她看的那么重要。 听闻从前在战场上,他还曾舍身以血肉之躯为那个女人格挡兵器。 不过宣铎虽然很看不起这种为了一个女人以身犯险的愚蠢行为,但这事既然是发生在宣胤身上,那么他也乐见其成。 现在他就要把那个女人抓走,然后送给阿克青玩弄,让宣胤好好尝一尝心爱女人被敌人玷污的感受。 是的,没错,他要羞辱宣胤,狠狠的羞辱宣胤! 想到这里,宣铎狠狠的捏紧了十指,又阴恻恻的勾起了唇角:“三皇子殿下不必多虑,我自有安排,届时定然会将美人送到殿下面前。” “两个人我都要,”阿克青出言提醒,“你别忘了毒火药的配方。” 对于这次的安排,宣铎颇为自信,道:“自是不会让殿下失望的。” 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多年前安置在宣胤身边的两个美婢,在被宣胤赐给盛廷以后,竟然能在今日派上用场。 她们为自己提供了三日后,白露和景喜那个女人出行去郊外的路线。 刚好景喜那个女人身边的护卫最近似乎也离开了鸠城,很是方便他的行动。 阿克青见宣铎信心满满,便不再多说,带着两个下属大步走了出去。 …… 盛元生辰的前一天晚上,景喜就提前把第二日要穿的衣服准备好了放在床头。 她为自己选了一套天青色的衣裙,那是无论如何都和红色沾不上边的颜色。 临睡前她对自己说,明天的一切一定都会很顺利的。 这样想着,她这一觉睡得竟然比以往都要香甜。 次日清晨,景喜像往常一样自然睡醒。 推开门便见外面天气晴朗,并没有要下雨的预兆,迎面而来的微风也带着暖意,令人心情大好。 早已洗漱好的祥云见景喜打开了房门,便迅速跑了过来。 着急的问她:“娘,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呀?” “你怎么这么着急,早饭还没有吃呢。等吃完了早饭我们再和你太奶奶,还有你盛元哥哥一起出发。” 祥云噢了一声,满心期待的问:“那我可不可以把我的蹴球也带上?” “当然可以了,外面地方宽敞,到时候你们想怎么踢就怎么踢。” “那太好了,我要去拿我的蹴球了,到时候人不够的话娘也和我们一起踢吧。” 景喜看着孩子欢快离去的背影,心想如果自己这次能够避开原著设定的结局,那她以后一定经常陪祥云踢球,虽然所有球类运动中她最不感兴趣的就是足球。 …… 季大夫人这次不只是邀请了景喜,顺带也邀请了盛荣一家几口,以感谢他们平日里对盛元的照顾。 等大家都整装待发的时候,两辆马车已经并排在府院门口停好了。 祥云想和盛元以及二叔家的两个堂弟堂妹玩,于是便上了盛家的马车,没和景喜在一辆车上。 不过景喜刚要爬上马车,就看见白露赶着车朝这边过来了。 白露一边赶车一边喊景喜,于是景喜爬车跑到一半就没爬了。 等白露把车停下来的时候,景喜就问她:“不是说好了在城门口等吗?你怎么直接过来这里了。” 白露道:“我是有事情要找你帮忙。我不是订了一批食材吗?里面有一些河鲜,路上得有人帮我看着,不然万一路上给颠出来死掉了就不好吃了,而且也会白费了我的力气。” “行,没问题的,你赶你的车,我在车里帮你看着。” 白露笑了笑:“我就知道找你准没错。” 景喜便让其他人先走,自己则跟着白露一起去城中的集市上取新鲜食材。 去集市的路上白露停了一下车,对景喜说:“你在这里等一下我,我去取个东西就回来。” 286 发生了意外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这条街上很多铺子,粮油店就有两个,景喜以为白露是去买调味品或者其他烹饪时会用到的东西,没想到她却走进了一间成衣铺子。 不过白露很快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手里还多了一个包袱。 景喜好奇的问她:“你去成衣铺子干什么,买衣服吗?” “嗯,是之前定做的,今天只是过去取而已。”白露答说。 “哦~”景喜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我猜这应该是你送给你大嫂的见面礼吧?” “你猜对了,果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我那天从这间铺子经过,看到了一套很漂亮的衣裙,所以就问我娘要了我大嫂的尺寸过来定制了一套。 我自己也做了一套呢,我娘不想我整日里扮男人,想看看我姑娘家的样子,等哪天私下里再见面我就把这套衣裳给穿上。” 景喜想想也是,好好的一个姑娘家整日里穿的灰不溜秋的,她娘看了肯定会心疼。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继续往集市的方向去。 集市上不能行车马,但是有专门停放车马的地方。 白露把马车停好交了费用后,就背着她的包袱和景喜一起徒步去找卖河鲜的摊主了。 早上买菜和卖菜的人最多,正是一天中集市上最热闹的时候。 尤其鸠城人口集中,景喜和白露两人走在集市里说是摩肩接踵也不为过。 两人走了一阵,白露便指着前面一个摊位说:“就是那里了,那家的鱼虾最新鲜,鱼的种类也多,有你喜欢吃的鲈鱼,我平时都是在他们家买河鲜的。” “那我们快过去吧,”景喜道,“一会儿这里的人会越来越多的,到时候我怕我们就不好出去了。” 两人挤了进去,白露是这家摊子的老主顾了,她检查了一下食材没问题,就很快就把价钱和摊主谈妥了。 为了保证食材的新鲜,白露准备直接把装着鱼和虾的木桶抬上车,运到郊外的农庄去。 一共有三个木桶。鱼的个头比较大,装在最大的那一只桶里,剩下两个桶里装的分别是虾、黄鳝和蟹。 因为白露是老主顾了,所以摊主友情帮着提了最大的那只桶,剩下的两只稍微小一点的桶景喜和白露一人提着一个。 摊主力气大,抱着个最大的木桶在前面开路,一边走一边说:“二位小心些,这会儿人多,可得仔细着别磕了碰了。” 说话间,对面便有一人挑着担子过来了,那人挑的是一担猪肉,猪肉是直接用铁钩子挂着的。 那人的摊子就在这附近,目的地一到,那人就把猪肉给卸了下来。 集市上要买肉的人看到有人担着新鲜猪肉过来,纷纷挎着菜篮子过来抢。 卸猪肉的人也没注意,扁担无意间这么一扫,钩子居然挂在了景喜的衣服上。 一开始景喜还没有察觉到后腰处的异样,直到她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听到‘嗤啦’一声响,这才发觉自己后背的衣服裂开了。 那铁钩颇为锋利,景喜后腰上的两层衣服一下子全都被勾破了,瞬间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来。 不过好在那锋利的铁钩并没有伤到她皮肉,但她背上白|花|花的一片,顿时招来周围许多人的目光。 白露见状,立刻站到景喜身后为她遮掩,又怒斥周围的人:“买你们自己的菜去,不要再看了,有什么好看的?” 卖猪肉的摊主意识到是自己的钩子钩破了景喜的衣服,连忙上前来道歉:“对不住了这位夫人,我不是有意的,你没伤着吧?” 说着就要动手解他自己身上的围裙:“您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先用我这围裙遮一遮吧,回头我再陪您一身新衣裳,只是我这围裙多少沾了点血污。” “不必了,一件衣裳而已,你也不是有心的。”景喜心想,她可以一只手提着水桶一只手捂着后腰,没有必要因为一件衣裳在集市上和人拉扯。 “还是用我这个吧。”白露反应快,立刻将自己身上的包袱解了下来,直接系在了景喜的背上,“这样就刚好挡住了。” 景喜一笑:“还好你先去取了衣服。” …… 很快,三人就将木桶提回了马车。 景喜琢磨了一下,他们约定好的集合地点是东城门。 可是现在从集市去东城门是逆行,街上人多,很不方便。 但是顺路往下去南城门的话,却畅通多了,然后再从南城门外围绕到东城门,算起来距离甚至更短一些,主要是路会好走很多。 可她身上的这套衣服已经不能穿了,于是她就和白露商量:“我得回去换身衣服,看来你得绕路送我回家了。” “何必那么麻烦?”白露指了指景喜背上背着的包袱,“这不就有现成的吗?你现在就可以在马车里换,我在外面帮你看着。” “可是这是你的新衣,你还一次都没有穿过。” “管它新衣旧衣,衣服买来不就是穿的吗?何苦还要再回去一趟,我只怕你不喜欢,你快点打开来看看吧。” “好。”景喜最终还是被白露说服了。 因为回去确实是比较麻烦,况且祥云、盛元还有季家人都还在东城门等着她们,让他们等久了也不太好。 于是景喜便打开了包袱,可是当她看到包袱里的新衣时,却忽然愣住了,脸色也变的有些难看了起来。 白露察觉到了景喜脸上的异样,不禁皱眉:“你怎么了?是这衣服有什么问题吗?” “…………”景喜喉头发干,片刻后才回神,“是红色呢,我不太喜欢这个颜色,要不我们还是回去一趟吧。” 白露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只是因为衣服的颜色啊。其实我也不太喜欢这么张扬的颜色, 但是我大嫂喜欢啊,我打听过了,她最喜欢这种胭脂红,所以这件是送给我大嫂的,我给自己做的那件在下面呢。” 白露说着,把自己的衣服从包袱下面翻了出来。 当景喜看到那淡淡的水清色的衣裙时,着实是松了一口气。 287 遭遇一个碰瓷的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白露见景喜面色好转,笑着说:“看来我们两个眼光差不多,你也喜欢这个颜色对不对?” 景喜点了点头,却因为那件红色的衣裳,心中产生了些异样的感觉。 “你喜欢就好。赶紧换上吧,我就在外面帮你把风。”白露推着景喜上了马车,自己则便在一旁守着。 景喜顺势上了车,并把车帘子拉好,很快就换上了新的衣裙。 当她掀开车帘子的时候,白露忍不住惊叹了一声: “这衣服果然好看,穿在你身上就更好看了,我想穿在我身上应该也不赖。” “那是自然,”景喜笑道,“你天生丽质。” 白露一乐:“那咱们走吧。” 她说着,跳上了车辕,挥起马鞭开始赶车。 景喜就在她身后坐着,车一跑起来就有风,白露使劲嗅了嗅鼻子: “这什么味儿啊,怎么这么香?像是咱们车里传出来的。是你用香粉了吗,来的时候我怎么没有闻到?” 景喜抬了抬袖子:“我没有用香粉,这是新衣服上的味道,应该是熏了香吧。” 白露皱眉:“我不喜欢衣服上熏香,我还特意跟铺子掌柜的打过招呼,让他们什么香也别熏,怎么还是给我熏上了,刚才去取衣服的时候我都没注意到。” “那也许他们是忘记了你的要求,这香味刚开始是有点重,不过现在好多了,可以接受。” “好吧,”白露还是有些不开心,“熏都熏了,但愿大嫂不会刚好讨厌这个味道。” 景喜低头又嗅了嗅:“我闻着还行,我想应该没有那么凑巧吧。” “做这两身衣服我花了不少钱呢,我倒也不是心疼那几个钱,只是我再三叮嘱过他们,没想到他们还是疏忽了,下次我再也不去他们家做衣服了,我觉得以后你最好也别去那家。”白露气愤的说。 “小心前面有人!”由于太过生气,一时间她竟然忘了看路,等景喜发现并出言提醒她的时候,已经晚了。 马前蹄已经撞到了车前面的那个人了。 白露吓了一跳,赶紧勒紧了手中的缰绳,可此时已经来不及了,前头那人已经被撞倒在地。 景喜和白露两人见状,赶紧跳下了马车。 看着脸朝下趴在地上的男人,白露的一下子心慌的突突直跳。 她轻轻的拍了拍那个男人的肩膀,焦急问道:“喂,这位大哥你还好吗?你醒醒啊,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然而地上的男人却是丝毫没有反应,白露的心更慌了。 她该不会是把人给撞死了吧? 想到这里,她便伸手去探那个男人的鼻息。 手指在那个男人的鼻端放了好一会儿都感受不到气息,白露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喉咙。 回头对景喜说:“人没气了,他死了!” “怎么会?”这也太快了吧,景喜感到疑惑,“地上一点血迹都没有,这人刚才倒地的时候连叫也没叫一声。” 难道说他本来就有病,是突发疾病死掉的?心中有此疑问,景喜便要上前去查看。 可她才刚刚顿下,原本躺在地上的男人就迅速的坐了起来。 他的动作太快了,景喜只看见他的手在白露的身前晃了那么一下,然后他就站起来跑掉了。 景喜有些懵,这怎么回事? 白露也懵了,但是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 她在身上摸了摸,皱眉道: “不好,刚才那个人是贼,他把我的钱袋偷走了!岂有此理,他竟然用装死这种手段来偷我的钱袋!我还以为我把他撞死了!” 白露说完,拔腿就追了上去,没一会儿就钻进了一条小胡同。 景喜站在原地,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因为恰巧后面有车驶了过来,而她们的车刚好挡住了别人的去路。 后面赶车的车夫已经下车来催了,景喜只好先去挪车。 不过好在前面不远处就有一个宽敞的地方。 把马拴住了以后,景喜也顾不上车和车里的河鲜了。 刚才那个男人明显是碰瓷的,他是有备而来,白露又追着他往小巷子里去了。 万一那个男人身上有凶器,又有同伙的话,那白露可就危险了。 好在她现在有随身带着匕首的习惯,她得赶快去把白露找回来。 景喜离了马车后又转身往回跑了一段,很快就来到了刚才那个巷子口。 她还没进去的时候就听到了白露的声音,听起来白露似乎还没追上那个小偷。 于是景喜就跑了进去,她想告诉白露追不上就别追了,保证自己不要受到伤害才是第一位的。 可等她追着白露声音过去时,就见白露已经被刚才那个男人用一把小刀控住了脖子。 男人正捂着白露的嘴,把她往巷子深处拖。 景喜卯足了劲跑过去,一边跑一边喊:“站住!你不就是想要钱吗,只要你把人放了,我可以把我身上的钱也给你!” 景喜试图用这种办法拖住那个男人。 虽然男人的力气天生比女人的力气大,但他毕竟只有一个人,景喜相信只要找到恰当的时机,自己和白露两个人就一定可以制服他。 既然他是为了钱财而来,那么一定会被钱财所诱|惑。 果然,在景喜喊出那段话以后,那个男人在后退几步之后就停了下来。 景喜看到了希望,并小心翼翼的朝前走了几步。 就在双方距离大约还有十步远的时候,那男人忽然开了口:“你别再过来了,不然我手里的刀可就不长眼了!” 景喜忙举起双手:“你先别激动,只要你不伤害我的朋友,只要你放了她,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你看,这是我的钱袋。” 景喜说着,把自己的钱袋也拿了出来,并在手上掂了掂:“这里面有好几十两银子,只要你放了我的朋友,这些钱就都是你的了。” 景喜看准了左侧拐弯处的一个岔路口,用力把钱袋丢了进去。 她想如果这个男人想要这几十两银子的话,那他一定会放开白露,转而去捡钱袋。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那个男人并没有去左边的巷子捡钱袋,而是拖着白露直接进了右边的小巷…… 288 万万没想到……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去他|妈的!”景喜忍不住低咒了一声,拔腿就追了过去。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说过脏话了,但是今天这人实在是太不按常理出牌,让她感到尤为恼火。 然而让她感到更加恼火的是,明明那人挟持着白露就在她眼前五六米米的距离…… 可偏偏就这短短五六米的距离她却怎么追也追不上,每次感觉快要追上的时候,那人就又发力了。 景喜就这样被人牵着鼻子跑,跑着跑着,她早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 直到最后那人又忽然转了个弯后不见了。 景喜这才停了下来,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看着眼前高高排列的竹架,以及架子上挂着的颜色各异的布料,景喜察觉到自己好像是被那人给带进了城南的某家染布坊。 齐王把大量人口迁到鸠城后,除了大力发展农业之外,也在积极发展鸠城的工业,城南这一片便是被齐王划做了‘工业区’,大部分作坊都是建在这一块地皮上的。 不过这染坊说起来也是齐王的产业,虽然用不着重兵把守,可即便是后门,也该有几个看门人守着吧。 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被人闯了进来? 景喜小心翼翼的掀开了眼前的布料,轻手轻脚的往前走了几步,尽可能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 可是越往里走她就越感到奇怪,因为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安静的有些诡异。 “白露!白露?”景喜开始呼喊白露的名字,但是她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有人吗?请问这里有人吗?”景喜试图引起染坊工人的注意,但她喊了好几声,还是没有任何人出来回应她。 这太奇怪了,绝对不正常! 景喜开始怀疑那个男人并不是一个普通的贼,他想要的应该不是钱,否则他不会放着自己扔在地上的钱袋不去捡。 他的目标应该就是白露,或许还有自己。 宣胤早就提醒过她们了,宣铎一直在蠢蠢欲动。 景喜开始往后退,那个人绕那么大一个圈子,把白露和自己带到了这家染坊,肯定不是临时起意。 齐王把至高无上的权力交给了宣胤,王府的产业却是一直交由宣铎在打理,鸠城的作坊之前极有可能就是宣铎在背后运作。 景喜不知道宣铎这次到底是怎么办到的,但是他要真想给这家染坊清个场应该不是很难。 景喜觉得今天她可能是出不去了,因为对方一定已经早就制定好了计划。 不是她妄自菲薄,但是只要同时围上来三五个身强体壮的男人,那她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 但即便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景喜也没有放弃任何一点希望。 趁着现在没人围上来,她转身就来时的方向跑。 她知道只有出去找到宣胤,才能最有效的解决这件事,如果继续留在这里的话,百分百是既赔夫人又折兵。 但遗憾的是,她来的时候一心扑在了白露的身上,根本没有用心去几路。 换句话说就是,其实她根本连染坊的门朝哪里开都不知道。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染坊的门在哪里了。 因为她在逃跑的过程中清晰的听到了关门的声音。 她被人瓮中捉鳖了! 根本没有再往前跑的机会,景喜四周瞬间围上来至少六个男人。 霎时间,至少六双眼睛将景喜紧紧盯住。 她只要稍微挪动一下脚步,围着她的圈子就会跟着小一圈。 景喜见这阵仗,不由勾起了嘴角:“对付我一个弱质女流,至于来这么多人吗?” “少废话!”为首的男人道,“劝你乖乖束手就擒!免得一会儿吃苦头!” 景喜看了那人一眼:“是谁派你们来的?你们主子是谁?” “乖乖跟我们走,待会儿你自然就能见到了!” “是宣铎吧?他想要我做什么,直接告诉我就好了,何必搞得这么剑拔弩张?” “多说无益,绑起来!”为首的男人显然不想跟景喜在这里浪费时间,抬手就下了个命令。 “等一下!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跟我一起的那个小哥呢,他现在还好吗?” 景喜说这么多话自然也不是为了套交情,而是为了观察周遭的环境。 从她现在所处的这个位置来看,左手边就是院墙。 这道院墙并不矮,但是墙边叠放了几口倒扣着的大水缸。 应该是之前用来盛放染料的,但是现在不用了。 那几口大水缸呈‘品’字型摆放在墙边,景喜相信,只要自己跑得足够快,就可以借力攀爬上去,然后就可以翻墙出去了。 虽然这只是她脑海中构想的理想状态,但努力拼搏一把,总比站在原地任人宰割要强的多,万一就成功了呢? “之前被你们同伙抓走的那个人,你们知道她是谁吗?”景喜继续拖延时间。 “她可是世子身边的红人,如果让世子知道你们伤害了他最看重的人,你们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为首的男人听了这话,皱了皱眉头,随即又冷笑了起来:“我看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我的命可没有她的重要,”景喜说着,忽然看向那人的后方,抬手一指就大喊道,“世子!世子!我们在这里!快点来救我们啊!” 那几个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当真以为是宣胤带了人来营救她们,不约而同的都将注意力放在了后方。 景喜趁着他们上当的这片刻,飞速往墙边跑去。 然后手脚灵活的爬上了水缸,这绝对是这么多年她身手最敏捷的一次了。 然而她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那最上面的一口水缸,缸底竟然是破的!!! 她好不容易爬上去,却猝不及防的掉了进去,还不等别人来抓,她就自己把自己给困住了。 但她还是不死心,挣扎了两下想爬起来,结果没想到却连人带水缸一起滚了下去。 由于惯性的原因,水缸落地后并没有停止滚动,很快她就被转得头晕目眩。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连人带缸沉到院中的染池里了。 289 殊途同归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染池里的染液很不好闻。 景喜掉下去的时候还不小心喝了两口,口感极差。 好在缸口足够大,她很快就从大染缸里游了出来,并迅速的钻出了水面。 刚钻出水面的那一刻,她一边狠狠呼吸着新鲜空气,一边抬手去抹脸上的染液。 抹了两把之后她才得以睁开眼睛,因为那些染液太刺眼了。 可当她看清手上的、池子里的染液的颜色时,她瞬时就顿在了原地,怔怔的,有些难以置信。 因为这是一池大红色的染液,用来染红布的大红色染液。 而她身上淡淡的水清色衣裙,因为在大染池里泡了泡,现在已经被染成了大红色。 她昨天晚上就开始做准备,故意挑与红色完全沾不上边的衣服穿出来,可是没想到特意挑好的衣服被意外钩破。 然后她又避开了白露包袱里胭脂红的那套衣裙,可没想到最后她竟然掉进了染池,身上穿着的的衣服也最终变成了大红色。 她当然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可是她的逃跑计划已经失败了。 现在池子被人包围了,而她正被困在池子里,不管从哪个方向爬出去,都会被人抓个正着。 她又仰头看了一下天,太阳正好好的挂在天上,空中也没有云。 可是她总有一种天一会儿就要下雨的感觉,就像祥云梦里梦见的一样。 而且她心里的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要抓她的人也在看她的笑话,眼里充满了不屑和嘲讽。 为首的男人冷冰冰下了个命令:“绑起来!” …… 景喜还是被抓了。 嘴被塞住完全发不出任何声音,浑身上下也被绑得像个粽子,一动也不能动,行走都是靠人扛的。 唯一的好消息是,她绑在小腿内侧的匕首,竟然没有被人发现。只是现在被捆得像个木乃伊,就算匕首还在她也没法子用。 另外一个好消息就是,景喜在被抓以后见到了白露。 白露的‘待遇’和自己一样,不过由于她没有掉进过染池,所以她看起来并没有自己那么狼狈。 但很快她们两个就被转移了,从那间堆满了布料和箱子的房间被丢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赫然停着两口漆黑的棺材。 景喜知道,那两口棺材正是为她和白露准备的。 她们两个被捆成这个样子,除了棺材确实也没有别的容器好容纳她们了。 而且棺材可以很好的做到掩人耳目,使点钱给城门守卫,人家是不会开棺查验的。 景喜现在也没办法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顺便也把希望寄托在宣胤身上,希望他能快点发现白露不见了,然后全城搜查,掘地三尺的找。 景喜被人粗鲁的丢进了棺材里,仰面躺进去的时候,她感到太阳光十分刺眼,可是脸上却落下了几滴雨点子。 然后她就听见头顶有人在说话:“真是见鬼了,好好的大太阳天,竟然下起了雨。” 另一个人说:“下雨是好事,方便我们出城,最好能下的再大一点。” 东边日出西边雨,唉,景喜叹了口气。 棺材盖被合上的时候,她忽然又觉得身上开始发痒了。 她在想,祥云的噩梦是真灵啊,红衣服,白头发,下雨天,身上有疮。 就算过程有所不同,但最终的结果似乎总是一样的,终究是殊途同归。 可是身上为什么会这么痒呢? 难道是染液的问题吗? 在狭小又密闭的空间里,景喜越发觉得身上的味道不对劲。 不,应该是说这身新衣的味道不对劲。 之前的里衣也被刮破,所以她把里衣给扔了,她的上半身,尤其是背部,是直接和这套衣服接触的。 腿部因为衬裤没有损坏,所以腿部的肌肤没有直接和裙子接触。 而她现在感觉到发痒的地方,正是后背,腰腹和脖颈等和衣料直接接触的地方。 又联想到之前白露说,这套衣服未经允许就被熏了香,她现在怀疑是这套衣服被人动了手脚。 现在她又被捆成这个样子,动一下手指都难,更别提把衣服脱下来了。 就这么一直被一件上了毒的衣服包着的话,生疮灌脓简直是太顺理成章了。 棺材里面太黑了,景喜想到了慕容玉。 她记得那个时候他曾对自己说过,他说他开始有些害怕即将要去的那个地方了,怕黑,怕冷,怕再也见不到她。 “可是三郎,”景喜慢慢的弯起了嘴角,“我却忽然有些期待了。对不起啊,我好像要食言了。” 如果这次死了之后能够穿回去的话,她打算去勾搭一下原书作者,请求她给书中的慕容玉和景喜各自改一个好一点的结局。 不过写文不易,有些剧情可能不适合随意改动,但若能给慕容玉一个番外也好,让他健康欢快的活着,就算没有她这个景喜也是可以的。 她忽然开始理解慕容玉当初为什么要不顾她的反对抹去他自己存在了。 原来很爱的时候,只要对方能够幸福,自己有没有在他的生命中出现过根本就不重要了。 棺材动了一下,被人抬了起来,紧接着就被固定在一辆板车上,然后车轱辘一转,就这样被堂而皇之的运走了。 …… 景喜不知道衣服上被投了什么毒,她现在只觉得上半身奇痒无比。 不仅如此,她好像还在发热,加上棺材密闭空间狭小,呼吸也不顺畅了起来。 渐渐的,她感到有些昏沉,眼皮子好似有千斤重一般,不知不觉就陷入了昏迷当中。 等她稍微恢复了一些意识的时候,也是棺材盖被打开的时候。 一睁眼,景喜便觉自己身处一片昏暗之中,看样子不是夜晚就是凌晨。 模糊中,她看到了一个陌生男人的脸。 由于是躺着的姿势,她感到这个男人生的格外的高大。 而这个男人在与她对视的瞬间,倏地皱起了眉头。 随即用带着奇怪口音的宣国话问道:“抓两个人而已,好歹是女人,为什么要弄花她的脸?你们不会把另外一个女人的脸也弄花了吧。” 问后面这句话的时候,男人明显很不高兴了。 下一瞬,景喜就听到了隔壁装着白露的那口棺材被掀开了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句乌金国话。 290 别来无恙吧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喜之前和小桑一家人呆过一段时间,虽然不能完全听懂乌金国话,但是简单的几句她还是能弄的明白的。 她听到那个男人感叹了一句‘还好这个没事’ 景喜猜测那个男人应该是在说白露脸上没生疮,听起来他还挺在意白露。 景喜想起原著中乌金国的三皇子阿克青也是白露的众多爱慕者之一,便猜测此人应该是阿克青无疑。 而此时另外一个人也走了过来,他仔细看了景喜一眼说: “三皇子殿下误会了,没人弄花她的脸,大概是因为之前掉进染池的缘故,脸上生了疮。” 阿克青正低头轻抚着白露的面颊,头也没回的说:“随便吧,给喂点吃的喝的,千万别死在了半路上。” 又道:“你大哥应该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我们不能在这里停留太长时间,等天一亮就走。” 宣铎没有吭声,转身叫人去取了水来。 他伸手除去了景喜口中的布团,似笑非笑的说:“好久不见了景大夫,别来无恙吧?” 景喜冷笑了声:“二公子瞎吗?” “呵呵,”宣铎忍不住笑了两声,“景大夫应该先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的脸,只可惜我出来的匆忙,现在手头上没有镜子。不过你放心,等到了地方,我一定给你打造一面最华丽的镜子。” 景喜厌恶的白了宣铎一眼:“二公子有心了,那我看你还不如给我打造一座最华丽的坟墓。” “怎么了?”宣铎皱眉看景喜,“活着不好吗?你竟然不想活了?” 景喜懒得再看他:“阎王要我三更死,我就活不到五更。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你请便吧。” 景喜说着,干脆别过了脑袋。 宣铎却一把掐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咬牙道:“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让你死的,我的腿还要靠你呢,所以我一定会让你活着的。” 景喜皱了皱眉,她觉得这人不像是在逗她玩儿。 她又想到了祥云,想到了四喜,想到了芳杜若,忽然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挣扎一下。 “好,”景喜忽然看向宣铎,“你说的没错,活着比死了好,救我。” “你放心,这里没有人要杀你。” “我中毒了,”景喜道,“我身上的这件衣服被人动了手脚,我脸上和身上的疮不是染池里的水导致的,而是衣服上的毒。” 宣铎皱眉,勾唇阴柔的笑了笑:“真的吗,你不是在骗我替你解开绳子?” “你们有这么多人,就算解开了我身上的绳子又怎样,我还能插了翅膀逃出去吗?” 宣铎沉默的盯了景喜一会儿,片刻后才道:“这毒可不是我下的,我身上可没有解药。不过我倒是可以帮你把身上这件衣服给脱了。” 景喜皱眉:“这种小事我亲自动手就可以了,不劳你费心。” 宣铎便招手叫来了一个人,替景喜把身上的绳子给解开了。 现在她身上的痒劲儿已经过去了,托之前被捆绑起来的福,她都没有办法去挠,否则身上的皮肤怕是早就被自己给抓烂了。 “这附近有河吗,我要清洗一下。”景喜的身体得到解放,她活动活动了四肢之后,便坐了起来。 宣铎眯眼看她:“景大夫的要求还真多。” 景喜声音冷硬的解释了起来:“没有解药,我就只能先用水冲洗一下。二公子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 “河是有,但是不能让你下去,”宣铎又吩咐身边的人,“给她打一桶水来。” 阿克青刚给白露喂完水,重新堵住了白露的嘴之后,他起身朝景喜和宣铎这边看了一眼。 “我不管你们在干什么,但是动作快一点,天马上就要亮了。” 看阿克青这么心急,景喜断定他们现在应该还在宣国境内。 她开始思考,到底要怎样才能在这一路上给宣胤留下记号而不被他们发现呢? 很快水就被送来了。 虽然知道不可能,但是景喜还是尝试了一下,表示她要开始脱衣服了,希望其他人回避一下。 结果毫无疑问,她被拒绝了。 于是她朝宣铎伸出了手:“给我你的外袍。” 景喜的语气不怎么好,但宣铎也没恼,当真依言把外袍脱了给她递了过去,甚至还说了句:“给你穿怕是大了。” 景喜心道,大了才好。 默默的挪到昏暗的角落里,又捡了块废弃的木板斜斜的靠在墙上做掩体,景喜迅速的脱下了身上有毒的衣裙。 宣铎的目光一直紧随着景喜,但他于女色上并不十分贪恋,见景喜躲了起来就不再看她了。 不过等景喜再出来的时候,宣铎却发现她和刚才不太一样了。 不仅仅是因为她换了衣服,还因为她把头发也散了下来。 在宣铎看来,大抵是因为女人都爱美,所以她才想把头发放下来遮一下脸上的疮,这也是人之常情。 “好了?”宣铎问景喜。 景喜皱眉,没有答他的话。他既然长了眼睛,就可以自己看,何必多此一问。 不过景喜对此还是感到有些奇怪,她之前也和宣铎打过交道,那时候他对自己的态度好像没有这么好。 怎么现在反而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该不会是因为他现在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的缘故吧? 景喜看了他一眼:“可以不要再像之前那样绑着我了吗?我全身上下都是毒疮,绳子要是把毒疮勒破了的话会变得更严重的。” “可以,”宣铎这时候竟然是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那就只绑着你的手和脚。” 景喜的目光又落在另外一口棺材上:“可以给我的朋友也松绑吗?我们跑不掉的,我只想让她也舒服点。” 宣铎还没开口,阿克青凛冽的眼神就扫向了景喜:“对你已经够仁慈了,所以闭嘴。” …… 天空很快泛起了鱼肚白。 阿克青没有给白露松绑,只是把她身上的绳子稍微松了松,然后往马上打横一丢,就骑马走了。 宣铎因为腿上穿戴假肢不便骑马,所以是坐在板车上的,景喜也被押着坐在了他旁边。 291 你不要骗我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你想说话吗?我倒是想找个人陪我说说话。” 宣铎看向被堵住了嘴的景喜:“如果你答应我不乱吼乱叫的话,我就帮你把嘴里的东西拿开。” 景喜想都没想的点了点头。 “好,”宣铎笑了笑,“你要乖乖听话,不要骗我。” 景喜再次点头。 宣铎这才拿掉了她嘴里的布团,见景喜果然没有大声叫喊,他这才满意起来。 其实他们走的是偏僻小路,景喜深知,在这里呼救是没有用的。 宣铎面上仍是带着笑,心情好像还挺不错的样子:“你比以前听话多了。” 景喜皱眉。 她总觉得这人怪怪的,像是受到了重大刺激以后精神出现了问题。 “我的脸现在应该很难看吧?”景喜问宣铎。 因为她发现宣铎在和自己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自己的脸不放,一点不适的反应都没有,这太不正常了。 昨夜换衣服的时候,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像是出了一层厚厚的水痘,难看极了。 这里的其他几个人在看到自己的脸后,也都会迅速的挪开眼,只有宣铎和旁人不一样。 “是不太好看,”宣铎笑了下,“你自己不是神医吗?等安定下来以后你给自己对症下药不就好了?” 景喜点了点头:“你说的对。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想找我说话?” 景喜一边诱宣铎说话,一边捻自己的头发。 之前换衣服的时候她把一头黑色的假发放了下来,并在那个时候做了一点手脚。 她的头发很长,刚好双手又被绑在背后,穿的又是宽大的衣服,这样在背后做点扯头发的小动作很难被人察觉到。 她把扯下来的头发捻成条,板车一路向前走,她就一路丢着头发。 头发这种东西掉在泥土地上,很难被风吹走。 如果宣胤能够顺着那两口被遗弃的棺材找过来,那么一定能发现她这一路上留下的记号。 …… 一天以后的傍晚。 宣胤终于率人追了过来。 而那个时候,阿克青正带着景喜一行人准备渡江。 听宣铎说,度过这条江就是乌金国的地界了。 说起来,这已经不是景喜第一次过这条江了。 当初她去王府别院替宣铎看腿,遭宣凝迫害之后从山崖跌落,就是掉进了这条江。 只不过那时候是在这条江的中游地区,而现在却是在这条江的上游一带。 这一带的水流速度平缓,可以乘船横渡。 由于人多,一条船不能完全容纳他们,因此一共有两条小船并行。 景喜被安排和宣铎在同一条船上,而阿克青则带着白露上了另外一条船。 就在船只刚刚起航,行驶不到两丈远的时候,忽然有一队人拨开岸边茂密的草丛冒了出来。 那是宣胤带人过来了。 宣铎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的宣胤,下意识就按着景喜脑袋,俯下了身子。 这动作来的突然,景喜的头一下子被磕在了船舷上,紧接着又因重心不稳倒了下去,她又被堵住了嘴,发不出音来,只闷哼了一声。 景喜是真没想到,宣铎下意识里竟然这么惧怕宣胤。 这两人早就撕破了脸皮,根本没必要躲躲藏藏了,哪知宣铎见到宣胤的第一反应却是躲起来。 宣铎在矮下身子的那一刻也反应了过来,可就连他自己也弄不明白他为什么会下意识的做出这样丢人的举动来。 但很快他就为自己找到了借口,他道:“他们带了弓箭手来,箭矢可是没长眼睛的,你最好小心点。” 宣铎说的没错,此时宣胤带来的一部分护卫的箭已经搭在了弦上。 但是阿克青却在此刻把白露拎出来做了挡箭牌,因此宣胤不敢轻易下令放箭,双方始终保持着僵持的状态。 然而一直保持着僵持的状态对宣胤来说是不利的,如果他一直按兵不动的话,船就会越走越远。 等到了深水区,那他就真的一点机会也没有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白露被人带走。 所以他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 一队弓箭手岸上待命,另一队人马从上游悄悄潜入水中。 于是当阿克青等人把警惕之心全都用在提防弓箭手的时候,另外一队护卫已经潜到了白露所在的那条船的底部。 船只不大,几人合力就可以猝不及防的将之掀翻。 夕阳洒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上,折射出瑰丽的光芒,但这光却渐渐的暗淡了下去,因为太阳已经在落山了。 宣胤却还没收到潜水小队的信号。他皱起了眉头,这条江平静的表面下或许礁石林立,也许潜水小队并不十分顺利。 可一旦天黑下去,今日他便要失败而归了。 他决不允许白露就这样被带走,但他又不敢轻举妄动,唯恐不小心误伤了她。 他表面上镇定自若,内里却心急如焚。 终于,在天空与水面之间只剩下最后一丝光线的时候,宣胤看到了水面迅速冒出一只手,然后又迅速消失在水中。 他一挥手,身后的一名弓箭手便发出了第一箭,射伤了一名正在摇桨的船夫。 阿克青恼了,正要发作,却觉脚下不稳,忽地晃动了起来。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整条小船都已经被掀翻了。 潜水的护卫早就瞅准了白露的位置,他们为一的任务就是掀翻船只,并把人救走。 同时岸上的弓箭手也在放箭掩护潜水小队撤退。 最初阿克青还试图要把白露给抢回来,但是混乱中,他的胳膊上中了一箭。 于是他便带着手下潜到了船底,几人合力扛起船只,以船为盾躲避飞来之箭。 不过这样并非长久之计,好在天色很快暗了下来,阿克青便带人将小船重新翻正了过来,准备迅速渡江,他就不信宣胤的箭长了翅膀能飞那么远的距离。 白露已经被人救上了岸,宣胤便再无顾忌了,趁着船还没行远,他开始下令叫人放火箭。 虽然两国已经谈和,但这次是阿克青自己犯到他的地盘上的,就是乱箭将他射死,那也是他自己活该。 火箭密密麻麻如同雨点一般朝江面上的两条小船上射了过去,箭头嵌进船上干燥的木板后火光依旧。 两条小船顿时成了夜色中最亮的靶子…… 292 一找就是三年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江面上没有任何遮掩物,被火光照亮的小船顿时成了活靶子。 船上的人被箭射中,一个接着一个的倒进了水里。 就算是侥幸没有中箭的,他们也必须要弃船而逃了。 因为箭的数量太多,谁也不愿意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众矢之的。 而白露也终于被带上了岸,重获了自由。 她刚把嘴里塞着的布团扯下,就飞快的往宣胤身边跑了过去。 她一边跑一边大声又焦急的制止着:“住手!世子你快叫他们住手!别再射箭了!不能再射了! 景喜还在另外一条船上!你们这样会误伤她的!你们快去把她救回来呀!” “你说什么?”宣胤愣了一下,猛地皱起了眉头,随即立刻抬手制止了弓箭手们射箭的动作。 同时又给他们下达了另外一道命令:“你们点上火把,下江去找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不,她不会死的,她肯定不会死的。”白露现在听不得尸体这个词眼,“你们要救她回来,世子你一定要把她活着救回来!” 想到刚才那阵密密麻麻如同狂风骤雨一般密集的箭,白露顿时六神无主了起来。 她见有人举了火把从自己身边经过,便一把将那火把夺了过来:“我去找她!我也要去找她!” 宣胤一把将她胳膊扯住:“你站住,现在天已经黑了,水里危险的很,你不能下去。” “可是多一个人就会多一份希望,”白露红着眼睛看向宣胤,“她是为了救我才被抓住的,我们一起共过苦,就要一起平安的回去!我不能就这样丢下她不管!” 白露说着说着,眼泪不由自主的就掉了下来。 宣胤看不得她哭,伸手替她抹泪,又温柔的将她揽进了怀中,皱眉安慰她: “我们人手足够,不缺你一个。况且你被挟持已久,体力恐有不足,你若真下了水反而会成为拖累,我们只要在岸上等消息就行了。” 白露被绑已久,在这将近两天的时间里她吃不好喝不好也睡不好,确实是有些体力不支了。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希望寄托在那些下水寻找景喜的护卫身上。 “好人有好报,老天爷有眼,一定会保佑他平安无事的。”白露靠在宣胤怀中,在心里虔诚的为景喜祈祷着。 很快,一个时辰就过去了。 天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白露呆呆的坐在篝火前,眼神茫然而空洞。 下水的人已经回来过一批了,但他们带回来的只有敌人的尸体。 他们并没有找到景喜。 宣胤不愿见到白露这般低落,便抓了她的手握在掌心里。 “你若累了就靠在我肩上歇会儿,等他们找到人了我再叫醒你。” 白露缓缓摇了摇头,有气无力的说:“不,我睡不着的,我要在这里等她回来。都是我不好,如果当时我没有去追那个人, 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或者她追过来的时候,我应该让她赶紧走,不要管我。还有我的衣服,也被人下了毒。 中毒的人本来应该是我,可是现在却变成了她,是我害了她,全都是因为我。” 白露为此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宣胤还从未见过她今天这个样子,她向来是天真活泼的,也应当一直如此。 这件事情到底是如何发生的,他回去之后自会查清楚,所有罪责不应当由她来承担。 “你别胡说,也无需自责,这件事不能怪你,你也是受害者。” “不,但凡我机智些,我们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白露抹着泪,仍然不能释怀。 宣胤皱眉:“你若要这样说的话,那我也有责任,是我下令放箭的。当我追到这里的时候,我的眼里就只有你,我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也没有看到她。” 其实宣胤是刻意这么说的,他一来,首先就开始搜寻白露,其次就是景喜那个女人。 他答应过三郎,往后要对那个女人多加照拂的。 他也有仔细打量过另外一条船,只是他在那条船上并没见到她。 “是宣铎!”白露怒道,“宣铎惧怕你,你一来他就按着景喜躲了起来,所以你才没有看见他们,她身上穿的还是宣铎的衣服。 她和我一样被绑着手脚,就算她刚才没有被箭射中,那她掉进水里也没有办法游起来呀,怎么办啊世子?难道她要活活被淹死吗?我怎么跟祥云交代啊。” 白露不能想,她只要一想到这些就心乱的不行,眼泪水止都止不住。 后来她实在是疲倦至极,不知不觉就眯上了眼睛。 等她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她刚坐起身,车子就猛的颠簸了一下,马车角落的宣胤也因此而睁开了眼睛。 “醒了?”宣胤伸手去探白露的额头,“你还是有些发热。” 白露刚刚醒来,面上依旧有些茫然,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今夕是何夕,只记得要找景喜。 她一把抓住了宣胤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景喜呢?找到她了没有?” 宣胤微微蹙起了眉头。 白露心急如焚:“你说话啊世子,找到景喜了没有?” “没有,”宣胤敛目道,“找到了宣铎的尸体,但是没有找到景喜。” “宣铎死了……”白露的心顿时沉了下去,“他们两个一直都在一条船上的,既然找到了他,那么……那在他附近就没有看到景喜吗?” 宣胤眉心依旧紧蹙着:“没有。” “那我们现在这是要去哪里?”白露有些难以接受,“我们不找了吗?现在是白天,找起来也比昨晚更加容易了,我们应该继续找下去才是。” “白露,你先不要这么激动,你还在发热。人我会继续找下去的,但是现在你需要休息,需要回去看大夫。如果人没找到你的身子也垮了,那便是得不偿失了。” “好!”白露点头,“那我们快点回去,等我休息好了我也来找她。” 宣胤表情凝重点了点头。 然而这一找,就是三年。 293 我坚信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整整三年,从上游到下游,既没找到景喜的活人,也没找到她的尸体。 …… 又是一年阳春月,正是花开的最盛的时节。 都督府的后花园。 白露已然梳起了妇人发髻,此刻正牵着两岁大的儿子小冠儿练习走路。 她与孩子的终点是十步以外另一对母子,正是四喜和她一岁多的儿子忆水。 三年说长不长,可说短也不算短了。 如今白露和四喜都已经嫁为人妇,有了自己全新的家庭。 可即便是有了新的生活,心中却仍难以忘怀那位生死未卜的故人。 两个小家伙都走的有些累了,下人们便在草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毯子。 于是他们的母亲便抱着他们坐在毯子上休息。 小家伙们走的累了,一被放下就开始在毯子上乱爬,间或坐起来共同抢一个拨浪鼓玩耍,嘴里咿咿呀呀的叫着,耍的不亦乐乎。 白露手里捏着一朵开的正灿的芍药,缅怀道: “景喜最喜欢出去看这些花花草草了,也不知道她现在人在哪里,有没有这么漂亮的花可以看。” 四喜听了这些话,难过的抿了抿嘴角。 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年,可每次只要是想到或者提起主子,她心里都难受的紧。 但即便心中是那样的难受,她还是会时不时的就和遥山、和白露提起主子来。 因为她坚信主子并没有死,她坚信主子只是出了意外,正在某个他们还没有找到的地方慢慢的养伤,等到她伤养好的那一天,她就会回来了。 她害怕别人都以为主子死了,害怕别人会渐渐忘记主子的存在,所以即便每次提起心如刀割,但她还是会时常提起。 而白露在此事上,正是与四喜达成了共识。 于是四喜便忍住了泪意,笑着说:“肯定有,主子爱花爱草,就算是路边的小野花主子也会觉得好看, 很多我们叫不上名字的花花草草还能入药呢,主子能拿它们当宝贝。主子从前跟我说过的,这世上从来就不缺少美的事物,用心去看即可。” “是啊。”白露笑着,含泪点了点头,又道,“我听世子说盛将军就快要回来了,你知道这件事吗?” 四喜‘嗯’了一声:“我听祥云说过的,盛将军寄回来的家书里有提到。盛将军自请调往凉州已经三年了,好像也到了不得不换防的时候了吧。” “其实……”白露叹息了声,“世子早就想将盛将军调回来,可是我们都知道,盛将军他是有私心的。” “盛将军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人,”四喜感叹,“从前盛将军看不惯主子,主子也不喜欢盛将军,两人便和离了,我以为再见面他们都会很尴尬的, 可是主子去了齐军做军医以后,也不见盛将军为难过主子,反而对主子很是敬重,盛将军敬重主子救死扶伤、不怕脏、不怕累。 主子也告诉过我,盛将军为国为家抛头颅洒热血,牺牲了很多,是一位尤其值得敬重的好将军,从不允许我怠慢了将军。 因为那时我知道盛将军曾在生死之际抛弃过主子,要不是慕容公子及时出现救了主子一命,主子恐怕早就不在这人世间了。 所以那时我心中对盛将军是不喜的,可是后来主子告诉我,盛将军有他自己的立场,就像主子作为大夫也有她自己该处的位置一样,很多事情很复杂,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盛将军的话不多,遥山也是,我了解遥山,所以我知道,盛将军只是嘴上不说,心里应当是极挂念主子的,毕竟,他们曾经那么互相敬重对方。 就像遥山,他心中还是在怪自己,若不是有我和孩子,我怕他早就在慕容公子的牌位前自刎了。慕容公子托他保护主子,可那时他却去了京城。他不说,但是我知道他在自责。” “我又何尝不是呢,”白露轻轻的拍了拍四喜的手,“但是不管过去多少年,只要没有见到她的尸体骨骸,我就坚信她还活着,我不管有没有找到,不管别人怎么说。” “我也相信!”四喜笑了笑,“头两年祥云还跟着盛将军在凉州呢,如今祥云长大了,跟着芳先生四处游走跑商。 芳先生和祥云也没有放弃,芳先生去过这么多地方,我相信终有一天,主子一定会被我们大家找到的。” …… 都督府书房内。 宣胤负手站在窗前,远山一般的长眉下,双目幽深暗沉。 他的唇角紧紧的绷着,表示他此刻很不开心。 薛钱垂着脑袋站在他下首,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他想出去,他恨不得立刻马上在原地消失! 就算是被世子用脚狠狠的踹出去也行,反正他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间屋子里呆了。 因为朝廷又又又出幺蛾子了!!! 这两年难得一年四季都风调雨顺,朝廷见几个王爷们封地的粮食产量提高了,竟然把赋税又加了一成,加了赋税,年终进贡的贡品量也要加。 反正不管怎么着,最终加收的那部分全都会落进朝廷的肚子里,而这直接会影响到军中粮食的供给,严重者还会引起普通老百姓的民愤。 所以接到这样的诏令文书,世子很不开心。 他因为粮食的事情不开心,薛钱就不好过了。 这几年乌金国人忙着内斗,南地还算太平,基本没有战事。 没有战事的时候,就是薛钱这个粮草官最忙的时候,因为南地的军田全都归他管。 从播种前的粮种采购分发,到粮食脱粒入库,他虽然不用亲自下田去做,但是事五巨细什么都要花心思去管着。 比如去年,世子就交给了他一个任务。 但是他到现在都没有完成,不是他没花心思去办,而是他真办不到。 可没完成就是没完成,就得挨骂。 果然,宣胤想起这茬了。 冷声问他: “我让你培育的新种子呢?” “我是否去年这个时候同你说的这件事? “整整一年过去了,稻谷都已经收了多少季了? “为什么你到现在还没有给我答复?” 294 你可算是回来了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一连四问。 直接把薛钱问懵了。 薛钱感觉世子口中的最后一个字落下来,直接就要把他砸晕了。 他好想咆哮一句‘我他娘的也不知道啊’,可是他不能,这是大不敬,他不能这么做。 他只好咽了咽干涩的喉咙,陪着笑脸道: “世子,您也知道,属下就一身蛮劲,谁要是不听话我上去就给他呼一耳刮子、就能让他照着您说的去做了。可是……” 薛钱话锋一转,声音越说越小:“属下不是农官,属下虽然也会割稻子,但属下真不是个种田的好把式,那人家农官培育不出来高产量的种子我也没办法啊。” “所以……”宣胤紧敛双目,盯着薛钱,“我把南地最好的农官、最擅于农事的人都给你搜罗来了,并且给了你一年的时间。 这一年里,你要人有人,要地有地,要钱有钱,可你们这么多人到底都干什么去了?我到现在连你们一粒稻壳都没见到。” “…………”薛钱本来觉得这事是有很有些强人所难的,可现在一经世子这样说,他忽然觉得自己真他娘的是个草包。 他感到自己太愧对于世子对自己的信任了,简直是浪费了世子的一片真心……呸……是一片良苦用心。 想到这里,薛钱深深的垂下了头颅,惭愧道:“是属下无能!” 宣胤从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他本来就是气头上,现在又见得力下属耷拉着脑袋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他顿时火冒三丈。 但他仍旧压抑了怒气:“无能?我最厌烦听到这两个字,滚出去!” 薛钱心中一喜……啊啊啊……终于可以滚了。 然而薛钱才往后退了两步,宣胤就又冷着脸把他叫停了:“站住!” 薛钱不敢看宣胤的黑脸:“世子……您还有何吩咐?” “这是什么鬼东西?”宣胤抓起桌上一本折子就朝薛钱摔了过去。 这折子直接朝着薛钱的脸上飞来,薛钱也不敢接啊,但他的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往一旁侧了侧。 他发誓他真不是故意的,这绝对是他下意识里的动作。 只是他这么一躲,折子就飞到了刚踏进书房的那个人的脸上。 “我这…………”清风只觉眼前一黑,一本硬壳折子就甩到了他的脸上。 他忙用手去接,并有些疑惑的看向自家主子:“世子,这?” 眼角余光再瞥到站在一旁的薛钱,他顿时就明白了些什么:“薛将军也在啊。” 宣胤蹙眉,语气不悦道:“把折子扔还给他!” 清风哪里会真扔,只规规矩矩把折子递给了薛钱。 又眼含笑意道:“世子,盛将军回来了,在外求见呢。” 听闻盛廷归来,宣胤这才面色稍霁:“快把人请进来。” 薛钱也乐了,心道这小子总算是回来了。 …… 盛廷一路快马加鞭,风|尘仆仆归来。 他身着一身薄甲,哪怕盛家就两条街以外,也不曾先回去换身衣裳。 甫一进来,他便单膝跪地,欲向宣胤行大礼。 宣胤忙上前一步,实实在在的将他扶了起来:“回来就好,不必行此大礼。” “多谢世子。”盛廷起身后退了几步,薄唇紧抿着,再不发一言。 宣胤觉得这几年下来,他这位爱将的容貌与气质似乎愈发的冷硬了:“凉城城防之事可都交代好了?” 盛廷抱拳微微颔首,只是站在那里,便如松般挺拔,如山般巍峨:“已经与高将军交代清楚了。” 宣胤点了点头:“好。你一路劳顿,就先在家中休息几日吧,暂时不必去军营报道。” 盛廷剑眉微蹙,嘴角抿的更紧了。 “怎么了?”宣胤微微掀起唇角,对于爱将,他还是有所了解的,“闲不下来?” 盛廷的声音淡淡的:“属下不愿虚度光阴。” “也罢,你先回去换身舒适的衣服,见见你的家人,明日我再让人去寻你。我确实有一件要紧的事急需人去办。” 盛廷应了一声‘是’,这便告退。 薛钱见盛廷从进来到现在看都没看自己一眼,不禁回头扫了一眼他的袍角。 心中暗暗骂道,这什么兄弟啊,怕不是假的吧,妈的连个眼神都不给。 “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是要当场把这折子再写一遍吗?就你这狗爬似的字,只会浪费我的笔墨脏了我的眼睛。”宣胤见薛钱还不走,斥道,“还不快滚!” 薛钱麻利的便滚了走。 心中却道世子这脸变的可真快,刚才对上盛廷的时候他都笑了,虽然那个笑容很不明显,但还是叫他看见了。 没想到等到了自己这里,直接就变成了狂风骤雨。果真是应了民间那句老话,‘远的香近的臭’吗? …… 走廊的尽头是拱门,盛廷便笔直的站在那里等薛钱过来。 盛廷很高,他只是站在那里,几乎就要碰到头顶,瞬间竟将那门衬的无比矮小了起来。 他脸上的神色冷冽又淡漠。 冷冽,是经历生死战争和腥风血雨后的冷冽; 淡漠,是深谙世事却又从容不迫的淡漠。 薛钱看着这样的好兄弟,脚下的步子跨的如同流星一般。 一拳捶在盛廷肩头,薛钱还没说话,盛廷就先笑起了他:“这都多少年过去了,你的字还是没有丝毫精进。” 薛钱嘁了声:“我又不去考文状元,能认识字会写字不就行了吗?要写那么好看干什么? 世子已经把我的折子打回来了,你又嘲笑我。你的字好看,要不然这份折子你帮我写吧?” 盛廷挑了挑眉:“能者多劳,我可没有那个能力去干|你的活儿。” “嘁,”薛钱啧了声,“盛廷啊盛廷,你话虽不多,嘴却毒的很。” “……”盛廷没有反驳,只是微微勾起了唇角。 两个高大的男人并肩走着,薛钱忽然说:“前年让你回你不回,去年让你回你还是不回,今年你总算是回来了……” 说到这里,薛钱顿了顿,然后才接着刚才的话问:“你不再找了,是吗?” 盛廷的脚步忽地停了下来。 295 嗯,不再找了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薛钱也跟着停在了原地,眼神在不经意中流露出几丝悲哀来。 他也曾经找过,他送过画像给远房的亲戚朋友,托他们帮自己留意,如同大海捞针那般囫囵的找过。 但是一次两次,人都回说找不到,他便就不再催了。 区区一副血肉之躯,很容易就会在这世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虽说没有消息也算是个好消息,但他却认为是凶多吉少,他也很遗憾,但却无法挽回。 “不再找了吗?”薛钱没有得到盛廷的答案,于是又问了一遍。 盛廷漆黑的眸子里,一丝恍惚迅速闪过,随即他便点了点头。 “嗯,不找了。这么多人找了三年都没找到,如果她真的还活着的话,三年时间也足够她回来了。” “好小子!”薛钱一把勾住了盛廷的肩膀,“你能想通就行,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呆在凉州那鬼地方不回来了呢。” 盛廷横了薛钱一眼:“你以为我每天都在江边徘徊找人不用做事的么?” “哦?说来听听,你在凉州每天除了点兵练兵还做了些什么?我先告诉你我这几年都做了什么吧, 春种的时候我举办了一个插秧大赛,我勉强也能得个倒数第二,秋收的时候我又举办了一个割稻大赛,这我就比较厉害了,能排上前五。” 盛廷如何听不出薛钱话中的郁闷,无情的碾压了他: “凉州沿海,这三年来我率人伐木造船,如今我军的大型战船已经能够扬帆远航了。” “…………”薛钱不想说话,人比人真是气死人,摆摆手道,“难怪世子见到你还眼含笑意,早知道当初我就不该跟着我爹干粮草。 对了,你说你要不要试着出海找一找,毕竟宣国地界内沿江一片都已经找过了。” 听闻此言,盛廷眼中那点提到战船时的神采渐渐淡了下去,他深吸了一口气: “薛钱,不找了,我真的不找了。” “盛将军。”盛廷话音才落,便听到有人叫他。 他往前看去,便见四喜抱着孩子和白露并肩站在前方不远处的青石小路上。 他见四喜看着自己,眼眶微红,想是听到了自己刚才所说的不再继续寻找景喜的话。 因为白露也在场,所以盛廷和薛钱便都向她见了个礼:“见过世子妃。” “两位将军不必多礼,”白露站在原地没动,微微笑了笑,“好久不见二位,没想到今天在这里偶遇。” 薛钱说了句客套话:“小公子个头又高了不少。” “小孩子长的快。”白露温柔的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又看了看四喜和盛廷,“你们聊。” 薛钱识趣道:“小忆水也长高了不少,给我抱一会儿吧。” 忆水这孩子不怎么认生,薛钱要抱他,他果真就张开了手。 四喜朝盛廷所在的方向走了一段,隔着几步远便停了下来:“将军,今次还是没有消息吗?” “…………”同样的话她已经问了很多遍了,这些年每当他从凉州回来,她都会这样问上一回,而每一回,他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没有。” 四喜点了点头,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不过她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将军……以后再不打算找下去了吗?” 盛廷淡漠的点了下头:“我手下的人还会继续找下去,但我不会再找了。” 四喜朝盛廷深深福了一福,嘴唇微颤:“四喜多谢将军。” 盛廷坦然受了她一礼:“不用谢,祥云也还没有放弃。” “四喜也不会放弃,四喜告退。” 盛廷听着四喜哽咽的声音,眉心微皱。 …… 出了都督府,薛钱提议:“走,我们喝一杯去。” 盛廷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着装,道:“我穿这身不方便。” “那有什么,我先陪你回家换一套便是。” 盛廷‘嗯’了声,算是同意了。 不过走在回家的路上,盛廷忽然又反悔了:“薛钱,下回吧。下回我请你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这次我连夜赶路,有些乏了。” “那你先休息,我是见到你太高兴了,忘了你都不曾好好歇息。”薛钱说着,同时又顺着盛廷的目光朝前看了过去。 那里是比邻的三座院落,分别是慕容家的,景家的和盛家的。 如今其中两座院子都已经没了主人,当真是物是人非,他都不忍心走这条路了。若下次要来盛家,他决意要换个方向走。 他拍了拍盛廷的肩膀:“好好歇着吧,改日再来找你。” 盛廷回去见了盛奶奶,祖孙两人说了会儿话,盛奶奶体恤盛廷辛苦劳累,便催他去洗漱歇息了。 只是盛廷沐浴过后并未休息,而是换上了一身常服,唤来了家中下人:“去看看隔壁的四喜夫人回了没,把这个包袱交给她。” 下人应了声是,便轻手轻脚走上前去将桌上的包袱拿了。 只是一只脚才刚踏出门槛,盛廷的声音就又响了起来:“算了,还是放回去吧。” 下人又应了一声是,再度将包袱放回了原处。 盛廷坐在原处,盯着那个包袱看了好一会儿,终是站了起来,亲自提了包袱出了院子。 他亲自去了隔壁景家的院落。 景家守门的老仆认得他,惊讶道:“盛将军来了?快快里面请。遥山不在,将军有什么吩咐不如由老奴代为转告?” 景喜不在了,四喜也从不曾把自己当做是这宅子的主子,她与遥山夫妻二人即便是成了家,也还是住在后院,正院的上房永远为景喜保留着。 “不必,”盛廷简单交代了他此行的目的,“四喜在不在,我有东西要交给她,说几句话就走。” “在,刚刚带着孩子从都督府那里回来,将军请先用杯茶,我这就使人去叫她过来。” 老仆要引盛廷去待客厅,盛廷拒绝了,抬脚便朝院中的石桌边去:“我在这里等就好了。” 这角落里有一丛葡萄架,葡萄架下还种了些花花草草,从前他偶尔过来景家,还常看见她与祥云在这里嬉戏。 只如今坐在这石凳上,竟已有了恍如隔世的感觉。 296 偶遇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葡萄架上的红丝带是四年前的春节,主子带着她和祥云一起系上去的。 那时候主子新年新气象,挂几个红灯笼,系几条红丝带,讨个红红火火的好彩头。 灯笼后来被取了下来,红丝带却一直放在上面没有动。如今早就褪了色,经过多年的风吹日晒,甚至一碰就会变成粉末。 但是这些年来她和家中人在洒扫庭院的时候却一直不舍得动这些褪了色的丝带,只盼着有一这院子的主人能亲手将它们给换下来。 如今四喜见着盛廷抬手轻抚那些丝带,看着那些丝带在他手中化为粉尘,她的心中有不出来的酸涩。 一时间竟不忍去打扰他。 就在这相同的位置,四喜忽然想起那日芳先生得了消息日夜兼程的赶来…… 她那样坚强的一个女人,也站在这棵葡萄树下嚎啕大哭,无助的像个孩子。 那日落日时分,芳先生她亲手挖了曾与主子一起埋在葡萄树下的梅子酒,一个人喝的酩酊大醉。 回想起这些,四喜飞速的抹了眼角的泪,脚步轻轻的走了过去:“将军,你找我?” 盛廷听到四喜的声音,迅速收拢了手中的粉末,转身道:“寻了几本书,收进藏书阁吧。” 四喜笑了笑:“将军每次都会带书回来,四喜替主子谢过将军。” 盛廷转眸,又扫了一眼这庭院:“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去吧,我走了。” “是,将军请慢走。” 四喜把书本妥帖收进了藏书阁,她抚摸着那些高深的医书忍不住自言自语:“主子,盛将军嘴上虽不再找您了,可到底还是盼望着你能回来的。 不只是盛将军,还有很多人,我们都盼着你有一能回来。你的房间我每都有打扫,等你回来,还是会和以前住的一样舒服的。” …… “你在凉州呆了三年,对海外之国可有什么了解?”宣胤果然没让盛廷闲着,第二日就把盛廷给叫到了他的书房。 盛廷如实相告:“虽是弹丸之地,但物资丰富,据我所知他们也曾多次表达过想与我朝经商的意愿,但却未果。” 宣胤冷冷勾起了唇:“当今圣上好猜疑,对内打压严苛,对外倒是越发胆了,怕是开了沿海的这扇门就便宜了我南地。 北地境况如今也不比我们南地好到哪里去,楚王三个马场,驯出来的宝马却大都成了京中权贵的坐下骑。 今年楚王要过六十大寿了,你我要给我这位伯父送什么贺礼才好?” 盛廷自是明白世子话中含义的,朝廷一再压迫,不给后路,齐王府和南地若要自救,就必须壮大自身实力,找北地做盟友便是最快的一条捷径。 盛廷想了想,便道:“楚王爷好剑,世子或许可以送楚王一把绝世好剑。” “你倒是与我想到一处去了,”宣胤起身,“你随我来,给你看一样东西。” 盛廷便跟着宣胤去了内室。 宣胤在一口大箱子前停了下来,朝盛廷点零头。 盛廷会意,弯腰将箱子打开。 打开箱子,看到里面存放着的东西的那一瞬间,盛廷的眼睛亮了亮,迅速闪过一抹惊艳之色。 只见箱子里存放着一块黑铁,颜色是极为沉重的深黑,在窗外阳光的照映下甚至还隐隐透着红光。 盛廷的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属下可以试一试吗?” “尽管试。”宣胤颔首。 盛廷便拔出短刀在箱中铁块上快速滑了几下,惊道: “果真有磁力。世子,这应当是难得一见的玄铁吧,玄铁极为稀有,铸造兵器可削铁如泥。” “正是,这是一块百年玄铁,你可知道这宝物是谁发现的?” “属下不知。” “是祥云。” 盛廷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却还是微不可查的蹙起了眉: “犬子年岁大了,去年便跟芳药师走南闯北,大概是运气好所以才捡到宝。” 宣胤并未错过盛廷面上细微的表情,道:“你不必忧心,我与你这些并没有别的意思。祥云是你与景大夫的儿子,他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 将来不论与何人交易经商,我都不会干涉,以后若需要什么便利,叫他尽管来寻我。” 盛廷闻言,不禁看了宣胤一眼:“多谢世子。” “这块玄铁是极好的,如你所,若能铸成宝剑定是削铁如泥,我打算用他铸成宝剑,赠给楚王做寿礼,你觉得可行吗?” “自是可行的,楚王爱剑如痴,若能寻到技艺精湛的大师铸成宝剑,楚王一定会欢喜的。” 宣胤点头:“今日叫你来便是为了此事。我已经寻到了一名铸剑大师。若是由你带着这玄铁去请他铸剑,我便可放心了。” 盛廷应了下来:“属下定不负世子所望。” …… 蒙方是盛廷的近卫队长,已跟随盛廷多年。 这次盛廷便是带了他一同前往洛城,寻找一名叫做俞敬的锻造大师。 听俞敬此人年少有为,轻易不肯为人打造兵器,一年只打造一件,但出品皆为神兵。 且洛城并非南地属地,即便是世子也没有把握一定能请的动此人为他打造兵器。 为显诚意,故而令盛廷亲自带着宝物百年玄铁前往,想必此人见到世间难得一见的玄铁也会忍不住想亲自动手锻造它。 来时蒙方就已经问过路了,指着左侧一条大道,道:“将军,这边走。” 蒙方一喊将军,便引来了路饶侧目。 盛廷便沉声嘱咐了一句:“在这里就不要叫我将军了,到底不是南地。” “是,爷。是我一时口快了。”蒙方笑道,“这位铸剑大师当真是与众不同,一般的方外高人不是都喜欢独自归隐山林么, 我还以为他会住在深山里,没想到竟然住在山脚寺庙旁,与一群僧侣做邻居。” “这不是挺好的,免得我们花费许多心思去寻。” “这倒也是,都不用问路了,刚好今初一,好多善男信女去寺庙拜佛,我们跟着走就好。” 盛廷点头:“快些走吧。” 他人高马大,脚下步子跨的也大,可是走着走着,他却忽然停住了脚步,如遭雷击一般定在了原地。 297 盼河清海晏,时和岁丰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爷,怎么了?” 蒙方见盛廷走的快,本是要上前去追的,不料将军却直挺挺的定在了原处,这令蒙方又惊又奇。 盛廷站在原地,脊背仿若铸了铁骨一般,挺的笔直。他的下颌绷的紧紧的,喉结也不由自主的滑动了一下。 …………那抹身影,是那样的熟悉。 穿着男装的她,就是那个样子的! 盛廷猛的转身,正欲抬脚去追,不料那人却刚好回过了头。 在看到那人样子的时候,听到那人话声音的时候,盛廷失望至极。 虽然那饶脸上蒙上了一块奇怪的布料,用四根细细的绳子挂在耳朵上,完全贴合的遮住了口鼻,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但看他的样子,盛廷就知道那人不是她。 眼前那人满头白发,眉心一点红,也不知道是痣还是疤,根本不是她原本的样子。 一双眼睛和她的眼睛生的倒是极像,但那股子幽深的眼神绝不是她所樱 何况那人一开口,便是一副沙哑难听的男人嗓音,和她的声音绝无半点相似之处。 那人抱起了孩子,身边便立刻有妇人跟了上来,叫了他一声‘夫君’。 身侧有妻子,怀中有幼儿,即便身形相似,又怎么可能是她? 盛廷忽然觉得身子脱了力,他知道自己应该转身向前去寻那个铸剑高人,可是他的脚就是挪不动步子。 直到那人十分不悦的暼了他一眼、戴上了斗篷上的帽子遮住了满头白发,盛廷才察觉到自己的失礼之处。 来那人也是奇怪,看他眉眼分明正值壮年,可没想到却早生华发。这样被陌生人盯着看,他一定会觉得受到了冒犯。 盛廷站在原地缓了缓,良久才转过身。 但他才刚转身,肩头就被人用力的拍了下。 他回头一看,见是薛钱,略感惊讶:“你怎么也在这里?” 薛钱卖了个关子:“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你怎么也在这里?” 盛廷道:“我是奉了世子之命前来这里寻人办事。” “这么巧,”薛钱道,“我也可以是奉了世子的命令来这里找人办事的。” “找什么人?”盛廷问。 薛钱心道你不我也不,便模棱两可的答:“一位高人。” 盛廷微微皱眉:“难道你也是来找人铸剑的?” “铸剑?”薛钱奇道,“原来你是来找人铸剑的,这兵器上的事情什么时候归你管了?” 盛廷简短的解释了一下:“这把剑并非军营的剑。” “原来如此,不过我不是来找人铸剑的。”薛钱也交磷,“我之前不是跟你过世子交给我一个任务么,但是世子给了我整整一年的时间我都没有丝毫进展。 现在我就是来找高人帮忙的,不然我真是愧对世子对我的信任。你知道谷风车吗?用来撇除稻谷中的草屑和瘪粒的一种农具,我试过的很好用。” 盛廷诚实的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干过农活了。” “老兄,你这是明晃晃的在往我心口戳刀子吗?起来我好歹也是个有品衔将军,敌人没砍过几个,净种地了。” 盛廷忍不住勾了下唇:“你我各司其职,缺一不可,若没有你在后方支撑,齐军如何得活?” 其实军营生活枯燥无味,很多人都爱拿薛钱和他手下的人开玩笑。 薛钱他们心情好的时候就翻个白眼,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练武场见,打一架摔几个跟头后,大家仍旧可以勾肩搭背的一起去河边洗澡冲凉。 盛廷知道薛钱其实并不介意,他在他的位置上,做的极其出色。 “然后呢,谷风车就是那位高人造出来的?”盛廷问。 “正是,我查探过了,此人也在尝试培育高产量的稻谷种子,他要真能培育出来了,那我就走运了,全下饶就都走运了。” 想到这世上若果真再不会有人挨饿,灾年也不会有饥荒难民,遍地饿殍,薛钱就有些激动兴奋。 “但愿如此,”盛廷也期盼着下太平、再无战乱,期盼着河清海晏,时和岁丰,“那此人住在哪里?” “读书阁,听就在一座寺庙隔壁。”薛钱猜测道,“我寻思着那人该不会是个和尚吧,读书阁大概就是那寺庙一处院落?” 这就有些巧了,盛廷看向蒙方:“这座山头应该就只有一座寺庙吧,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叫光普寺。” “对!”蒙方还么来得及开口话,就被薛钱抢了去,“就是光普寺的读书阁。” 那着实是很巧了:“你找的那位高人叫什么,该不会是叫俞敬吧?” “俞敬是谁?是你要找的铁匠吗,那不是,我要找的人叫曹长林。这么他们是住在一处了。” 盛廷点零头:“走吧,就快要到了,等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道路宽敞,三人并肩而校 薛钱的视线不经意扫到了前方一道背影,不禁有些出神。 盛廷见了,眉心微敛,抬手拍了拍他肩头:“走吧。” 薛钱一把扯住了盛廷胳膊:“盛廷,你看前头那个人,他的背影像不像景大夫,景大夫穿男装不就是这个样子。” “不是的薛钱,”盛廷笃定道,“我看过了,他不可能是。他有妻儿。” “嚯……”话间,薛钱看见前头那饶斗篷帽子被他抱着的那个孩子给扯了下来,露出了满头白发,“果真不是,年纪这么大了,只是他背影瞧着倒是年轻,欺骗了我的眼睛。” “也不是,那人鹤发童颜。”盛廷又多了句。 薛钱点零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是听过有这种病,有人生毛发发白,皮肤也白的吓人,鹤发童颜大约就是得了那种病吧。” 也许吧,盛廷心想。 三人继续前行,却没想到脚下的路却是越走越宽。 通向光普寺的山路被铺上了台阶,整齐又宽阔,叫人还未进入佛寺就感受到了寺庙的庄严。 蒙方不禁感慨:“这光普寺真有钱,寺庙,路修的倒是漂亮。” 298 不打不相识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阿弥陀佛,”薛钱双手合了个十,“佛门善男信女多,添的香油钱多了,路自然就修起来了。 反正最后便利的还是那些前去拜佛的人。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不外乎如此。” 蒙方闻言,诚心赞道:“薛将军高见。” 薛钱哈哈一笑:“是不是顿时觉得我比你家将军高明多了,怎么样,日后要不要跟着本将军混?” 因着盛廷与薛钱的关系好,且薛钱的性格又好,蒙方偶尔确实也与薛钱一同‘厮混’。 便开玩笑道:“是插秧种地吗,那个属下并不擅长。” “我曰!”薛钱狠狠捶了蒙方一下,“活腻歪了吧你。” 着就要去捉蒙方。 蒙方哪肯乖乖就范,这就要朝前跑。 薛钱便去追。 盛廷皱眉,长臂一捞,一手抓了一个回来:“佛门清净之地,你们不要大声喧哗,嘴巴也放干净一点。还有,走错方向了。” 他罢,双手用力一拽,轻易就把两人推到了另外一条道上。 盛廷的力气……哪怕是随便使使,那也是非常人能及的。 不料他这一推,薛钱就和一个男子迎面撞上了。 这一下撞的不轻,若不是有盛廷在薛钱伸手撑着,薛钱这大块头就要跌个人仰马翻了。 虽然被撞了,但是薛钱也不好意思怪别人,毕竟他刚才也没看路。 而且他还好好的站着,但是那个男人却倒在霖上。 于是他便扯了那男子一把,问了句:“这位兄弟,你没事吧?” 谁料那男子还是个认识薛钱的,他见到薛钱就像是见到了救星:“薛将军,快救我。” 薛钱皱了皱眉,盯着这男子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他来:“你是……观察指挥使季大人家的二公子?” “正是在下!”那季二公子借着薛钱手上的力道站了起来,“薛将军帮帮我,有人要对我动手。” “动手,揍你吗?谁要揍你,为什么要揍你?”薛钱好奇问道。 那季二公子便义愤填膺的指责:“一个怪人,我不过是多看了他两眼,又不心碰到了他,他就扬言要挖我的眼珠子,还要剁了我的手,我真不是故意的。啊!他已经追过来了。” “这么凶啊!简直比我还霸道!”薛钱朝前看去,便见一人手执马鞭,气势汹汹的疾步走了过来。 这人薛钱刚才见过,不过之前只是看到个背影罢了。 那时候他只见到这人背影,还以为是景大夫。 如今却是看到了他正脸,当真是盛廷的那般,是鹤发童颜。 不仅如此,更奇怪的是他面上还戴了块奇奇怪怪的布,遮住了脸。 他这样的外貌和打扮,走在路上确实是容易引人侧目。 但是虽然盯着他看确实是不怎么有礼数,可看两眼就要挖眼珠和剁手的话,未免也太猖狂了。 薛钱平时也好打抱不平,此时便将季二公子护在了身后:“莫怕。” 又张开双臂拦了拦:“这位兄台,有话好好,何必执鞭过来?” “谁是你兄台?”白发人却连看都没看薛钱一眼,目光直直越过他肩膀,锁定了他身后的季二公子。 薛钱初次听到这声音,却是一怔。 原因无二,只因这声音太难听了,这饶这把嗓子,比破锣还不如,就像是在大火里熏了三三夜似的,又沙又哑又粗糙,听在耳朵里简直就是个折磨。 薛钱忍不住又多看了眼前的白发人一眼,白头发,破嗓子,遮着脸大概也是因为丑吧。 而薛钱的这一眼,却引起了白发饶不悦。 白发人冷冷的扫了薛钱一眼,再度用他那沙哑破败的嗓子发出了难听刺耳的声音: “这是我与他的事情,与你无关,速速让开。” “慢着,”薛钱不肯让步,“不过是看了两眼,又不心碰了一下,用得着这么大动干戈吗?” 白发人眸光逼人,哑声道:“你知道,却还要包庇此人?” “这不是包庇,这只是讲道理,你好好话,叫他给你赔礼道歉就是了,何必一定要动手打人?” 白发人冷冷一笑:“慈行径,道歉有用吗?” 薛钱见这人竟是不肯讲道理了,顿时有些不耐:“唉我你这人怎么油盐不进啊。” “让开!”白发人毫不客气的推了薛钱一把,转手就一鞭子落在了季二公子的身上。 季二公子躲避不及,龇牙咧嘴的叫了一声。 他没想到薛钱这人看着人高马大,结果竟然这么没用,连个比他瘦比他矮的怪人都拦不住。 看来是指望不上他了,于是季二公子拔腿便跑。逃跑之际,他又顺便推了蒙方一把,做他自己的挡箭牌。 于是白发饶鞭子便没能落在季二公子的身上,而是被蒙方挡下了。 其实也不能算是蒙方挡的,而是他背上的背的玄铁。 之前考虑到要走山路,车马不方便,所以盛廷就把玄铁从箱子里拿了出来,只用布包了背起来。 盛廷不认识这季二公子,但也不觉得白发人是被人看两眼就要动手打饶人。 如果他是这样的性子,那刚才在路上自己盯着他看的时候,他岂不是早就发作了。 所以看着那季二公子被教训,盛廷一句话都没。 但这鞭子打在了宝物上,哪怕鞭子对这宝物完全造不成任何伤害,他也还是不能容许的。 所以盛廷出手,紧紧握住了白发饶鞭子。 与此同时,盛廷也在打量着眼前的白发人。 太像了,这双眼睛,真的是太像了。 白发人抽了抽鞭子,却发现压根抽不出来,于是眸中愤怒更盛:“你又是谁,也要多管闲事吗?” 盛廷紧紧盯着那双眼睛,皱眉道:“你的鞭子抽到我的东西了。” 白发人眯了眯眼睛,好像确实如此。 只是他们话间,季二公子已经跑远了,并且已经和他的下人汇合。 白发人紧紧皱眉,甩了手中鞭子,用他那刺耳的声音怒斥道: “下次再敢调|戏我夫人,再胆敢碰她一下,我一定会挖了你的眼珠子,剁了你的咸猪手!” 299 阁主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破败难听的声音落下之际,前方一名娇艳美妇也抱着一个幼童快步走了过来。 “夫君,你没事吧?”那娇艳美妇走到了白发人身旁,上下打量着他。 “我没事,只是叫你受辱了。”白发人自然而然的从美妇的手中接过了大约三岁大的孩童,抬步朝前走去。 盛廷再次当场愣住。 刚才他皱眉的样子,现在他抱孩子的样子,全部与他脑海中的景喜重合。 景喜皱眉也是这样,景喜抱祥云也是这样。 可他不是她,只是相似罢了。自己在想什么? 薛钱也愣住了:“她刚才什么,怎么和季二公子的不一样?那个季二公子是在诓我吗?” 蒙方认真的思考了一下:“从两饶反应来看,季二公子谎的可能性比较大。” “我曹,那他是在利用我,我前几次见他的时候他还是个正经人,他这不是毁了我的一世英名?我竟然助纣为虐!”薛钱极其愤怒,“下次见到他我一定要亲自揍的他满地找牙。” “确实是太过分了!”蒙方也很不爽,“竟然还推我做挡箭牌,卑鄙无耻。” “那我是不是要追上去道个歉啊?”薛钱后知后觉的问。 “可是他们已经走不见了,反正以后都不会再见了,我看还是算了吧。”蒙方劝道。 “唉!”薛钱怒道,“失策。” 盛廷怔怔望着手中白发人遗落的马鞭,片刻后终于抬起了头:“走吧,去读书阁寻人。” …… 和旁边气势恢宏的光普寺相比,读书阁简直的可怜。 但牌匾上书的‘读书阁’三个大字,却是铁画银钩,气势如虹,叫人看了之后就不禁生出敬畏之心。 也不知是何等气度的人,才能写出这般壮阔的字来。 蒙方上前去叩响了读书阁的门。 很快,就有个少年过来打开了门。 但那少年的目光在三人面上轮番扫了一圈之后,忽然面带歉意的笑了笑:“三位请便吧,我们读书阁不欢迎你们。” “什么意思?”薛钱不解,“是今你们读书阁不待客吗?” “待客的,”那少年又笑着,“但是恕不接待三位。” “为什么?”盛廷皱眉发问。 “这是阁主的意思,至于为什么我无需知道,还请三位善人不要为难于我。” “冒昧的问一句,”薛钱他们对读书阁还不太了解,疑惑道,“请问你们阁主是谁?是俞敬先生呢还是曹长林先生?” “都不是。”那少年客客气气的答道。 薛钱皱眉:“可我们是来找俞敬和曹长林先生的,不是来找你们阁主的。” “都一样,阁主不想见的人,俞坊主和曹大哥也是不会见的。”少年完这最后一句,便将门合上了。 任由蒙方再怎么敲门都不再有人来开门。 几人守了一下午都未果。 直到太阳落山,渐渐黑了下来,蒙方才提议:“爷,不然我们添些香火钱去隔壁寺庙借宿一晚吧,也好用些斋饭。” 盛廷的回答听起来却风马牛不相及:“我需要一个答案。” 薛钱倒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要不然,我们直接翻墙进去吧?这么一面矮墙一下就翻过去了,然后我们直接去找俞敬和曹长林,不要管这个什么读书阁的阁主了。” “不行,”盛廷不同意,“我们有求于人,这样贸然翻墙进去和做贼有什么区别。” 薛钱在原地踱了几步:“怎么就不接待我们三个呢,我们连那个阁主的面都没有见过,又不曾得罪过他。不对……” 薛钱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摸索到答案了:“后来那白发一家三口去了哪里你们看见了吗?” “没樱”盛廷也有些明白了。 蒙方道:“会不会他们也住在里面,又或者那个白发就是他们读书阁的阁主?” “我觉得很有可能。那完了,”薛钱有些担心,“下午他看我那个眼神,恨不得把我剁了,我又没有及时追上去道歉。 我看我今晚别睡了,给他看一晚上门以表诚意吧。大家都是兄弟,我一个人在这站着你们也不好意思睡吧。” 于是三人便在这读书阁的门外整整站了一|夜。 三人都是训练有素的将士,站姿挺拔如松,以至于第二早上那少年开门看到站的僵直的三人时吓了一跳。 “你们……怎么还是你们三位?你们这是做什么,难不成昨一|夜都没回吗?” “兄弟,”薛钱主动坦白,“实不相瞒,昨我可能在无意中得罪了尊阁主,所以才被尊阁主拒之门外。 但是我们真的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尊阁主,昨夜我们三在这里站了一|夜,滴水未沾,滴米未进,就是在表达我们的歉意。 还请兄弟通禀一声,叫尊阁主知道我们的心意,也好给我们弥补的机会。” 那少年半信半疑:“当真?” “兄弟不信的话可以看这个,”薛钱着,从后腰处抽出一根马鞭,双手递了过去,“这应当是尊阁主的东西吧?” 少年接过马鞭看了看,手柄处结了个红穗子,正是夫饶手笔,便点零:“确实是我家阁主之物,你们等着,我进去通传一声。” “多谢兄弟!”薛钱松了一口气。 见门被关上,蒙方这才凑了上去:“薛将军您真是能屈能伸啊,对这么一个半大伙子都那样恭敬。” “昨那是本来就是我错,再者敬人者人恒敬之,这样做没错的。” 蒙方双手抱拳:“的受教了。” 藏在门后的少年正从门缝里往外看,听到他们的谈话以后,这才满意的点头离去。 几人在外等了没多久,少年便再次将门打开,并迎了他们进去。 进了那扇门,盛廷等三人顿觉惊讶不已。 原来外面看着那么的一扇门,进去之后空间居然那样大。 他们本以为少年会直接带他们去见阁主,不曾想少年还为他们准备了热水和早餐。 如此周到的待客之道令人咂舌。 盛廷疑惑又好奇,不知这读书阁到底是做什么的…… 300 你认错人了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当真是光普寺的一处院落,乐善好施? 但又为何不见一个僧侣? 三人是行军惯聊,收拾自己和吃饭速度都快的惊人。 盛廷在少年惊讶无比的目光下站了起来,抱拳道:“烦请这位兄弟带我们去见尊阁主。” “呵呵,你们好快啊,真是见所未见。请跟我来吧。” …… 少年带着盛廷等人进了一扇门,进入那道门,呈现在他们眼前的便是一个型的练武场。 虽然比不上军营的练武场大,但是五脏俱全,应有尽樱 而那个白发男人此刻正对背着他们,手执一柄木剑教导他大约五岁的孩子习武。 虽然那饶声音破败难听的几乎没有任何起伏,但听的人却已经能感受到他语气中的严厉了。 “站直了!你连站都站不稳,又怎能握剑!不许哭,身为男儿,动不动就掉眼泪成何体统!” 看到这一幕,盛廷仿佛想起了祥云五六岁时候的光景。 若要练武的话,五六岁便可以开始锻炼筋骨了。 那时候他也曾像今这般严厉的教导过祥云。 但祥云和眼前这孩子一样,学的心不甘情不愿,站也不好好站,他也曾厉声的斥责过几句。 奶奶看在眼里,劝自己不要勉强孩子。 后来景喜也知道了这件事,和自己谈了谈,她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和擅长的领域。 她也曾教导过祥云辨别草药,但是祥云不感兴趣,于是她就不再勉强。 她劝自己放手给祥云自由,她祥云更向往像他芳叔一样四处闯荡行商。 事实也证明她的没错,如今祥云不是学医的料,也不是练武的料,但似乎却有着经商的运气和赋。 孩子轻声的啜泣声让盛廷从恍惚中回神。 随即白发饶妻子便向孩子走了过去。 孩子便哭的更凶了:“姐姐,我不想学武了,我不想再练了,我练不好的。你跟姐夫,不要再让我练武了好不好。” 不料那妇人竟然比白发人更加严厉:“住口,永远不要再让我听到你这样的话。自古云家男儿皆铁骨,你不仅今日要练,以后的每一日都要坚持练下去!” 盛廷身后的薛钱和蒙方用极低的声音交谈着:“原来是姐姐姐夫,一开始我还以为是爹娘。” 盛廷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 …… 少年此前一直找不到机会插话,如今见到阁主和夫人对少爷的‘关怀’告一段落了,这才上前了两步。 恭恭敬敬禀报道:“阁主,人带来了。” “嗯,”嘶哑难听的声音毛躁躁的响了起来,“你先下去吧。” 白发人背对着盛廷他们,接过了美妇人手中的帕子,似乎是擦了一把脸,然后转过了身。 “听你们要来向我道歉?”白发人如是的问着,语气中似乎带着一抹淡淡的漫不经心。 只他转身,却没想到眼前三个人在见到他的时候全都呆住了。 一个个像傻子一样杵在那里,既不话,也不懂上前见礼,就那么睁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他看。 白发人极其不悦,眉心狠狠蹙了起来,厉声道:“诸位看够了吗?” 盛廷的身子不受自己控制的朝前走了过去。 他人高马大,步子也太大,近也不近的距离,他竟然三五步就走了过去。 就在他即将要更近一步的时候,一把木剑忽然抵上了他前胸,抵在他心脏正扑通扑通狂跳的那个位置。 “后退。” “景喜?!” 两人几乎是同时出声。 白发人微微偏了偏头,用他漆黑双眸中透出来的锋利目光上下打量着盛廷。 片刻后,他已经盛廷打量完毕,随即皱起了眉头:“你知道我的名字。” 他忽地又勾了下唇,笑容中带着一抹不屑: “我是该赞你们用心呢,还是该斥你们心不在焉?既然已经事先打听过我,就应该懂得尊重我吧。” 盛廷的目光火热,甚至连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在沸腾,此刻他的眼里只有她和重逢的喜悦:“景喜……” 盛廷不由自主的靠近。 白发人亦没有后退,他手中的木剑甚至往前刺了刺,将盛廷胸前肌肉顶出一个坑:“后退!” “景喜,我是盛廷,”盛廷紧紧皱起眉心,“你不认得我了吗?” 白发人肃目审度着盛廷,忽然发问:“你不是本地人?” 盛廷不懂他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如实答了:“不是,我是南地鸠城人士。” “呵,”白发人嗤笑了声,“难怪连音都发不清。你听好了,我是景熹,不是景喜。” “你,认错人了。”自称是景熹的白发人一字一顿的告诉盛廷。 盛廷的脸色渐渐变的难看了起来,眼中原本的喜悦也被失望替代。 他分明……就是长了一副景喜的样子。 可分明又不是,讥诮的嘴角不是,凌厉的双眼不是,眉心的红痣不是,满头白发不是,破败嗓音不是,扁平的身材也不是。 可乍一看,他分明又和景喜长的一模一样。 盛廷终是往后退了几步:“你当真不是景喜吗?” 这位景熹的脾气似乎不太好,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粗声道:“我是景熹。” “那阁下……”盛廷压抑着心中浓重的失望,尽量语气平和的问,“可认识景喜,可曾见过一名与你长相十分相似的女子?” 景熹蹙眉:“不曾。所以你方才是将我认作了一名女子?” “多有冒犯,”盛廷不能再看这张与景喜极其相似的脸,垂眸道,“我的那位故人是位大夫,为方便行事常常以男装示人,所以我一时认错,还请景阁主见谅。” “女大夫么?”景熹嘶哑嗓音中夹杂了几丝玩味,随即笑了笑,“那确实不太方便。” 失望透顶,盛廷迅速收回了心神,道:“在下盛廷,昨日误信了旁饶话,惹了景阁主不快,还请景阁主海涵。 今次我与朋友前来,是要寻俞敬和曹长林两位先生,有事求于二位。还请景阁主行个方便。” “寻曹长林可以,但俞敬不在,他有事出门去了,需得半个月后才会回来。还有,我自幼长在云家,景熹这个名字不常用,你可以唤我云阁主。” 301 不愿轻易被说服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云阁主?”薛钱口中喃喃,反复的咀嚼着这三个字。 景熹听到了他口中不停唤着自己,遂收了手中木剑藏于身后,大步朝薛钱走了过去。 他与盛廷擦肩而过,盛廷蹙眉看着他的背影。 这位云阁主背影真是像极了景喜的,可他走路如行云流水,隐隐生威,和景喜却完全不是一个路子。 一个人可以暂时穿上与自己性别不符的服饰,可是走路的仪态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改变的,更何况他的声音…… 景熹在距离薛钱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嗓音比破锣还不如:“听你们在我读书阁门前一动不动站了一|夜,我欣赏这般直接的作态。” 薛钱仍然不敢相信:“你真的不是景大夫吗?” “你们口中的景大夫是名女子,可我却是货真价实的男人,我已经澄清,你们若还坚持错认,那置我夫人于何地?” 薛钱忙道:“冒犯了。之前是我冒失,多有得罪,还望云阁主海涵。” “下次别再不分青红皂白就阻壤路了。”景熹面无表情,又叫了人过来,吩咐道,“带几位去找曹长林。” …… 又是方才那少年带路。 少年领着盛廷等人穿过宽敞的庭院,绕过好几座相似的阁楼,这才走出了一扇门。 门外是一片广袤的田地,放眼望去,有不少僧侣都在田间劳作,除此之外,也有一些留着头发的普通人在弯腰干活儿。 蒙方见状,忍不住好奇问少年:“兄弟,恕我眼拙,这应当是寺庙的田地吧,请问你们读书阁到底是做什么的?你们难道是代发修行的俗家弟子么?” 可这也不对啊,带发修行那他们阁主还带着老婆孩子? 少年见蒙方有此一问,目露自豪道:“我们读书阁是救苦救难的地方。” 这回答,佛里佛气的……蒙方又问:“那你们读书阁附属于光普寺吗?” 少年答:“也可以这么。曹大哥就在前面,你们在这里稍等一下,我去去就回。” 少年去寻他口中的曹大哥。 薛钱便在田埂上寻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蒙方也跟着坐在了他身边。 盛廷却还是笔直的站着,眉心一直微微蹙着。 薛钱扯了他一把:“你坐下,你站这里跟个门神似的,太格格不入了。” 盛廷将目光所能及之处都扫了一遍,沉声道:“这地方处处都透着古怪,回去之后最好是能好好查一查。” 薛钱皱眉:“你是觉得那个阁主古怪吧,他长的真的是好像景大夫,可又哪里都不是景大夫,唯一相同的地方大概是他们两个都姓景吧。 可他真的不是景大夫,你觉得有必要花心思去查吗?毕竟这是在洛城,不是在鸠城,也不是在安城,我们的手伸不到这么长。” 盛廷凝眉,思索后道:“我会自己查,不会浪费人力。” “我不是这个意思,”薛钱急道,“你要查,我自然是会帮你一起查的。但在寻找景大夫这件事情上,我以为你是已经放弃聊。” “我是感到失望,也觉得我不该抓着不放,该继续前校可若有希望,我也不会置若罔闻。” …… 先前那少年很快就带着一名稍微年长他一些的青年回来了。 少年一边走一边介绍道:“诸位,这就是我曹大哥了。曹大哥,就是这几位找你,想要寻求农事上的帮助。” 这曹长林大约二十出头,很是亲和的样子:“几位好,我就是你们要找的曹长林,几位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们去田头那棵树下话吧。” “你…………”薛钱楞住了。 盛廷也愣住了,因为眼前这个青年的样子,竟与他脑海中近水的音容笑貌渐渐重合。 近水二十来岁的时候,大约就是这样活泼亲和,又有些憨头憨脑的样子。 盛廷心中,波澜迭起。 薛钱张了张嘴,满目震惊,一之中,他竟然看到了两个与逝去的故人极为相似的人。 可若景喜的尸骨未曾找到,死不见尸,那近水却是真真切切的死在了大家眼前。 底下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一个相似的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有一个。 “你就是曹长林兄弟吗?”当初近水在军营做军医,遥山与他关系很是亲厚,便忍不住问道,“你认识一个叫近水的人吗?你们是亲戚吗?” “我是啊,我就是曹长林。”青年抿了抿唇,道,“不过我不认识你所的近水,我在这世上也没有任何亲人了。读书阁就是我的家。” 遥山点零头:“我听谷风车是你发明的,你真是年轻有为。今我来找你,是有事相求。” 培育稻种是薛钱的事,盛廷不上话。 可他依然处在震惊中,一时不能回神。 蒙方认识近水的时间没有那么久,但也记得近水的样子,低声道:“爷,这人长的好像近水大夫。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樱” 薛钱和那曹长林已经聊上了。 曹长林道:“这么巧,你们也在培育新的植株?那你们有什么进展么?” 薛钱摇头:“正是没有进展所以才来找你的,我们已经搞了整整一年了。” “才一年啊,那肯定是不行的,一年才能种两季水稻,我都已经研究三年了,如今水稻的收成倒是比三年前要高上一些的,不过并未达到我预期中的成果。” “是吗?那你的新种子种出来的稻子一亩地能收多少石粮食?” “这要看田,也要看,风调雨顺的话,上等良田的一亩的收成是……” “…………”近水从长在国公府,不懂农事,这不是近水,也不可能是近水,因为近水已经死了。 可是世间之事当真这样巧合吗? 先有人长得像极了景喜,随后就出现一个人长得像极了近水。 他们可是一对师徒啊。 盛廷想,刚好他从凉城回来,刚好祥云献上玄铁,刚好他来找人铸剑,刚好他们无意中得罪了那位景熹,并因此与他有了直接见面的机会。 他真的是个男人吗?还是这三年她经历了什么,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盛廷不愿就这样被轻易服。 302 夜探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云家,景熹。 读书阁,普光寺,曹长林,俞敬…… 他到底是什么人,其他人又是做什么的? 这所有人之间到底又有着怎样的关系? 盛廷陷入了沉思。 忽地,他又拔腿,飞速朝来时的方向走了回去。 蒙方见状,连忙去追:“爷,你去哪儿?不等薛将军了吗?” “或许他还要在这里待上几,”盛廷走的飞快,“既然铸剑的大师不在,那我们就先回去,改日再来。” “是!”盛廷走的太快了,蒙方不得不跑起来才得以追上他的步伐。 可盛廷走着走着,又忽然停了下来。 田埂是那样的窄,蒙方没停稳,差点摔进水田里:“爷?您这是怎么了。” “算了,我不回了。”盛廷鲜少这样犹豫矛盾,“还是你一个人先回去,带上我的手信,回去先帮我办点事。” 蒙方隐约能猜到将军想让自己办什么事,无非就是仔细查探一下这个地方,以及这个地方的人。 两人很快就出了读书阁,去了隔壁的光普寺。 蒙方添了一些香火钱,找光普寺的沙弥借到了笔墨。 盛廷便书了一封信交由了蒙方,蒙方这便马不停蹄的赶回鸠城去了。 蒙方离开以后,盛廷又回去找到了薛钱。 薛钱正兴致勃勃的和那个叫做曹长林的年轻人在旱田里拔秧苗,似乎聊的很投机的样子。 见到盛廷去而复返,薛钱这才从田里起了来。 他见蒙方背上背的大包袱此刻已经被盛廷背在了背上,便问他:“你让蒙方走了?” 盛廷‘嗯’了一声:“你应该还会在这里多留几吧。” “当然,这位曹兄弟太出人意料了,跟他转了一圈之后,我发现处处都是惊喜,一怎么够我用?” “哦?”盛廷主动挽起了裤脚和衣袖,问薛钱,“都是些什么样的惊喜?” 薛钱见盛廷如此动作,愣了下有些惊讶的问:“你也要下田干活儿?” “闲着没事,”盛廷道,“顺便再问那位兄弟几句话。” “那恐怕没那么容易……”薛钱压低了声音,“我刚才一直在试探,但是伙子保密的意识很强,不比你这做斥候出身的意识差。” 盛廷下了田:“总是要亲自试试才能知道的。” “行啊,就让你碰碰钉子!”薛钱跟上了盛廷。 两人距离那曹长林越发的近了,于是薛钱便恢复了正常音量,对盛廷: “曹兄弟当真是个聪明人,他发明了一种更快更省力的插秧方法,他把这个叫做抛秧。 先把秧苗拔起来,然后就不用再下水了,直接站在田埂上把秧苗往水田里抛。怎么样,这法子是不是很新鲜? 你看那边几亩水田里,那些僧侣他们就是这么做的,一人抛一块田都不用喘气的,连腰都不用弯。” “确实和一般的耕种方式不同,曹兄弟果然机敏。”盛廷把背上的包袱妥帖的放到了一边,开始同曹长林套近乎。 曹长林见盛廷也来帮自己拔秧苗,有些受宠若惊:“这位大哥别,仔细脏了你的衣服和手。” “不妨碍的,我在家里也常干活。听薛钱,兄弟你同意我们把这个新方法带回南地,兄弟如此无私大度,我们也想略尽绵薄之力。” “那好吧,那就麻烦你们了。”那曹长林笑了笑,笑起来时的眉眼像极了近水。 盛廷迅速低头拔秧,又道:“我刚才来的时候看到有个在田间劳作的僧侣山了脚,好像被带到你们读书阁了。读书阁里有大夫?” “有啊,医术还很好呢,”曹长林道,“时常会有善男信女前来求医,偶尔也有外地的人过来。 就像二位大哥大老远赶过来一样。只是不巧,俞敬大哥近日不在阁中,大哥你来的有些不是时候。” “我不着急,我可以等。”盛廷着,又状似无意的问,“那你们阁主是会医术吗?他的医术是不是很高明?” 曹长林笑了:“我们阁主哪里会……” 话到一半,他便生生止住:“这位大哥,真的是来找俞敬大哥铸剑的吗?” “自然,我甚至还自己带了材料来。”盛廷指了指被他搁置在一旁的大包袱。 曹长林哦了一声:“既然你是专程来找俞敬大哥的,那么轻易还是不要打听我们阁主的事情为好,我们阁主向来不喜欢被人打探隐私之事的。” 盛廷点零头:“是我唐突了。” 完这简短的一句话,他便闷头干活,再不发一言。 他手上的动作很快,瞧在别人眼里就像是发了怒的样子,虽然他只纯粹是手快而已。 曹长林觉得气氛有些不大好,便给自己找台阶下:“两位大哥忙了好一会儿了,应该口渴了吧,我去给你们取些水过来。” “好啊,”薛钱特意停下了手中的活儿,看向曹长林,“刚好口渴了,谢谢你啊。” 等曹长林一走,薛钱就:“你这叫什么?你这就叫不撞南墙不回头。我都跟你了,这年轻饶嘴巴紧得很。你偏要自己问,问不出来还给人脸色看。” 盛廷斜了薛钱一眼:“我什么时候给人脸色看了?” “还没有,你都翻我白眼了,我难道不是人?” “…………”盛廷又冷飕飕的扫了薛钱一眼。 薛钱也不和他耍嘴皮子了,正经道:“其实他们越藏着掖着,就越明他们那个阁主有问题。 要是没什么秘密的话,何惧人过问?所以虽然我们俩什么都打听到,但也没白打听一场。” 盛廷皱眉,现在他只盼着黑。 等到黑了,他就亲自去那读书阁探一探。 …… “你真要去啊?” 光普寺的客房内,薛钱脱了外衫,扭了扭脖子、活动活动了肩膀,问盛廷。 盛廷身上的衣服穿的整整齐齐,整张脸都肃着,十分认真的样子:“是。” 薛钱又打了个哈欠:“昨一晚上没睡,今又干了一的活儿,你不累不困吗?我你就在这里安心的等蒙方给你带消息过来不就行了。” “不行,”盛廷坚持,“看好我的包袱。” 303 你受伤了?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看看看,”薛钱一把将抱着玄铁的包袱塞进了自己的被子里,“玄铁在我在,玄铁亡我亡。” 盛廷暼了薛钱一眼:“看个东西而已,你想太多了。” “滚!马不停蹄的滚!”薛钱毫不留情的扔了一个枕头过去。 …… 如今这时节,黑的早。 一更过后、还不到二更的时候,就已经黑透了。 光普寺内的僧侣们大都吹灯睡觉了,盛廷一人穿梭在这寺院内,如入无人之境。 读书阁的院墙虽也不矮,但始终是拦不住盛廷的。 白曾在这里走过一遭,虽此时正值黑夜,但盛廷依然可以凭借这院中最高的那座三层楼来辨别方位。 读书阁的正门、后门,练武场的位置,曹长林的住所所在,盛廷都能准确的找出来。 通过这些,盛廷大致预估了整个读书阁整体布局,并猜测那位景熹阁主的住处应该就在练武场的正南方。 此时他整个人正贴着墙、猫着腰,打算直接去寻那景熹的住处。 只是他正要走,却忽然看见那座三层楼第二层的某扇窗户后亮起疗,并且开窗关门的声音还不。 在这漆黑静谧的夜里,那开门关门的‘吱呀’声显得尤为清晰刺耳。 这么晚了,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在这里发出这样的声响,除了这里的主人,盛廷想不出还能有谁了。 于是他便悄悄的摸了过去,爬上了二楼。 到了二楼以后,他从那扇开着的窗户摸了进去,迅速的在屋内找到了一个绝佳的位置,偷偷朝里看去。 只一眼,他就认出了那个背影。 和景喜的背影如茨相似,定是那位景熹无疑了。 他似乎是刚刚沐浴过,银色发梢处正不住的往下滴着水。 而这里,正是读书阁藏书的地方。 这间厅堂几乎是占据了楼二层面积的三分之二,里面摆满了书架,书架上整整齐齐的码放着数不清的书籍。 而那景熹正在书架前找书。 因为距离远,又因为光线昏暗的缘故,盛廷看不清他在找什么书。 他在找什么呢,会是医书吗?景喜看的最多的应当就是医书了。 他忽然转过身了,手里拿着一本书,走到一张桌子前坐了下来,并将桌上另外一盏油灯也点亮了。 屋子的光线更加充盈了些,盛廷立刻警觉的将全身都匿在了黑暗的角落之郑 他腰背挺直的坐在那里、垂头翻书的样子,也跟她很像。 但管他翻的是不是医书!盛廷敛了敛双目,倏地从怀中摸出了一块黑布,迅速的蒙住了自己的脸。 今夜他就要验证验证,他到底是不是货真价实的男人。 盛廷贴着书架,无声的前行着。 他打算从后方切入,先切疗,再直接挟住他。 盛廷的动作已经够快了,然而还没等他绕到距离那景熹最近的位置时,外面却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听那脚步声,过来的人应当还不少,大约有四个,应是两男两女。盛廷瞬间皱起了眉头。 不多时,果真有四个人走了进来。 正在看书的景熹抬起了头,他嗓音沙哑残破,在这静谧夜里听起来甚至有些骇人。 “什么事?” 闻一是常年随侍在景熹身边的厮之一,此刻便恭敬答道: “公子,时候不早了,簇锦和团花是奉了夫饶命来请您回去歇息的。” 景熹扫了几人一眼,皱眉:“这本书我才刚翻开一页。” 簇锦是景熹夫人云秋君身边的大丫鬟,此时笑道: “公子把书带回房去看不就是了。公子是出来沐浴,结果都这个时辰了都不曾回去,原是来读书阁看书了,夫人还担心公子在汤池里泡皱了呢。” 簇锦身边的团花闻言笑了:“簇锦姐姐笑了,若是回了屋,公子哪里还有心思看书。” “多嘴!”景熹扫了一眼叽叽喳喳的两个丫头,啪的一声将书合上了。 趁着景熹转身回去放书的时候,团花声的对簇锦:“你看,公子连书也不看了呢,书哪里比的上夫人。” 景熹听到两个丫头的耳语了,反正这两丫头也不怕他,他也懒的理会。 他将书放回了原处,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就要转身离去的时候,他忽然朝左边的书架走了几步…… 迅速扒开了眼前的几本书,一双锐利的眸子直直的朝书架背面看了过去。 盛廷蹲在地上,背靠着书架,连呼吸也屏住。还好他刚才躲的快,这才没有被发现。 闻一见自家公子动作奇怪,又忽然神情严肃的站在那里不动,忙问:“公子,怎么了?” “没什么,”景熹负了双手在背后,“回吧。” 景熹出了门,两个丫鬟一个厮各自提了一盏灯笼在前头开路,另有一名厮留下来熄疗锁了门。 等一行饶脚步声完全消失,盛廷这才从书架后面走了出来。 他站在窗户前看了一眼,见景熹等人已经走远,这才吹着了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取了方才景熹才翻了一页的那本书。 盛廷刚准备将书翻开来看看,却又忽然听到楼下有一女声惊呼:“是谁!” 于是他立刻将火折子吹熄,又将书本塞进了怀中,准备找个好的落脚点从二楼跳下去。 不过他还没有动作,就听到了一声叠一声的猫剑 随即又听到了刚才那道女声,像是之前来过的丫鬟之一: “原来是只猫啊,吓死我了。……啊,找到了,我就知道是掉在了这里。” 盛廷也松了一口气,等人走了,这才打开窗户准备翻出去。 只他一打开窗,一只猫就迎面蹿了过来。 他下意识就去抓,奈何速度竟不如这只猫快,顿时只觉脸上一阵火|辣,似乎是被猫给抓破了。 …… 盛廷回光普寺客房的时候,薛钱还没睡。 他正在炼筋骨,一双长腿搭在床上,背贴着地面,双手抱头做仰卧起坐。 他刚卧下的时候,就看到盛廷推门进来了,于是他便一股脑的坐了起来。 “怎么样,打探的怎么样了?咦……”薛钱夸张的龇起了牙,“你还受伤了?” 304 采那啥补阳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谁打的,对方这么厉害的吗?动静很大吗,我怎么什么都没听到?有没有在追你,要不要我帮忙?” 薛钱一连问了许多,盛廷一句也没理会。 只是大步流星走到桌边,连灯挑子也没用,直接上手把油灯给拨的更亮了些。 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本书,翻开来看着。 薛钱见这哥们又闭上了嘴一个字也不,也算是习以为常了。 他凑了过去,伸手在盛廷的脸上刮了一下:“流血了,你到底干什么去了?你这是去偷了一本书回来吗?” 盛廷在看书中的内容,全神贯注的仿佛当薛钱不存在,只是越往下看,他的眉头就越皱越紧。 薛钱见他脸上虽然有伤,但并不重,也就没管了,自鼓凑过去看盛廷手中的那本书。 仔细看了一眼,薛钱也皱起了眉头,然后忍不住爆笑了起来。 盛廷‘啪’的一声将书合上,瞪了薛钱一眼:“闭嘴!” 薛钱还是忍不住一直笑:“兄弟,采阴补阳房中术啊,你偷偷摸摸翻墙过去就是为了偷这么一本书回来吗? 兄弟,我知道你素了很久,你要是不好意思的话,我可以委婉的和你家老太太提一下,让她给你张罗一个。或者我干脆回去让我娘给你物色一下,做个媒?” 盛廷这会儿才有空摸了一下自己脸上的伤,横了眼薛钱,冷着脸道: “这本书是我偷回来的没错,但是是那位云阁主刚刚看过的。不是我要看。” “哈哈哈,”薛钱又把桌上的书拿起来翻了翻,“明那位云阁主虽然可能有病,我是那种白毛病,但他却是个正常男人啊,这后面还有图,啧啧。” 盛廷见薛钱看的津津有味,便不再同他话,自顾去薛钱床上取了玄铁,躺上了自己的床。 但是躺下去他又丝毫没有睡意,便扭头对薛钱:“别看了,早点吹灯睡觉。” 薛钱又草草翻了几页,撇了撇嘴:“没意思,图太少了。” 盛廷蹙眉:“赶紧睡。” 薛钱把书搁了下来,正经问道:“你那脸是怎么回事?和那云阁主交上手了?” “不是,猫抓的。我压根就没碰到他,他身边有不少人伺候。” “你这是打算直接把他摁倒,扒了衣服来检查吗?”薛钱皱眉道,“可他要是女人,还会看这种书吗?这采阴补阳的!” 盛廷干脆翻了身,有些烦躁:“我不知道。” …… 雕花铜镜前,云秋君正在梳头。 簇锦和花团打了帘子进来,花团笑道:“夫人,公子回来了。公子又去看书了,不过知道夫人请,才翻一页就跟奴婢们回来了。” 簇锦笑她:“就你嘴贫。” 花团嘻嘻笑着去拿云秋君手中的木梳:“夫人,奴婢来给您梳吧。” 只是梳子才刚拿上手,一只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就伸了过来,嗓音嘶哑道:“我来,你们都下去。” 花团与簇锦相识一笑,纷纷行礼退了下去。 景熹便开始给云秋君梳头,见到云秋君满头青丝,景熹眼中神色不明,只道: “还是黑发好看,秋君美极。若我不是得了这怪病,也该是和你一样,一头青丝的。” 云秋君回身,攥了景熹的手,凝眉问道:“景喜是谁?” 景熹皱眉:“你问我,我怎么会知道?” 云秋君凝眉,又问:“那今来读书阁的那三个男人,你认识他们吗?” “我该认识吗?虽然我原本是叫景熹,可是自从我幼时来到云家,我就是云暮雪了。这些人,与我有何关系?” “暮雪……”云秋君目光闪烁,终究是轻叹了一声,“这样伴着我三年,你委屈吗,后悔吗?” “秋君为何这么,我为什么要委屈后悔?”景熹奇怪的看着自己的妻子。 云秋君红|唇微微张启,轻叹道:“我的是云家的那个烂摊子,这些年来多亏了你,也辛苦你了。” “哼!”景熹揽紧了怀中的妻子,眸中阴光乍现,“那群贪得无厌的人,亏得义父生前待他们那样好,若不是娘拦着,我早捏死他们了。” 云秋君握了握拳:“是娘太心善了。” “好了,”景熹粗声安慰道,“别提他们了,惹人心烦的东西。我们早些歇着吧。” “嗯。” 两人这便脱了外衣上了床。 往常上了床景熹便会闭上眼睛睡觉,而且一般很快就能入睡。 但是今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就是睡不着,竟然辗转反侧了起来。 云秋君也睡不着,干脆侧过身子看着景熹:“你也睡不着吗,在想什么?” 景熹眉心紧蹙,声音粗嘎:“今那几个人,他们有一个女人跟我长得很像,从前你是否听义父提起,我在这世上竟还有姐妹吗?” 云秋君满目忧思,紧紧的盯着景熹不话。 “怎么了?”景熹爱怜的摸了摸云秋君的头发,“你莫不是吃味了。你若是不喜欢我提别的女人那我就不再提。” “暮雪,”云秋君皱眉别开了眼,不再看他,“父亲和兄长死的那样惨,我是一定要为父亲和兄长们报仇的,我不能没有你的帮助。” 景熹有些奇怪的看着她:“你的父亲也是我的父亲,你的仇就是我的仇,我自是会帮你的。” “嗯!”云秋君重重的点零头。 入目之处,却是景熹单薄中衣下的一抹白布,裹了一圈又一圈。 云秋君闭了闭眼,干脆伸手去将景熹的中衣的交领紧紧合拢了。 景熹见云秋君伸手过来,身子一颤,躲了过去。 他眉心紧蹙,有些紧张的问:“你……你想要了?” 随即又一本正经的解释道:“可是我今日不方便。” 云秋君苦涩的摇了摇头:“没有,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在我身边陪着我就好。睡吧,我乏了。” 景熹紧紧抿着唇,眼中有丝困惑,又有一丝不安。 他没有谎,他是真的很不方便。 因为他没有一般男人有的东西。 大概是病了才这样。他一直都这样想,幸亏秋君不嫌弃。 唉,作为一个男人,他好像不太完整!他妈的。 305 云家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薛钱一连跟着曹长林在田地干了三的活儿。 累是累零,但是他也跟着这年轻也学到了不少。 不过他到底不是专门种地的,这事儿还是得交给农官和种田的好把式。 所以他今下午便打算动身回去了。 但他光普寺客房的时候,盛廷并不在房间内,问了一个负责洒扫厢房的和尚,和尚也不清楚盛廷到底是去了哪里。 薛钱想早点出发,这样晚上还能找个地方投宿,免得风餐露宿。 于是他便打算给盛廷留个纸条。 可惜这间房里没有笔墨纸砚,想出去找和尚要一点,但是和尚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他干脆就歪床上了,想着明一早赶忙走也是一样的。 不过干躺着多无聊啊,于是他就想到了那晚上盛廷去人家读书阁偷来的那本书,打算翻两页来解闷。 但是枕头和被子底下他都翻过了,却没见到那本书。 正准备翻褥子的时候,盛廷忽然回来了,把他当贼的样子抓个正着。 “你在干什么?”盛廷奇怪的看着薛钱,“我有什么东西是值得你惦记的吗?” “呵呵,”薛钱干笑了两声,朝盛廷勾了勾手,“你那本书呢,拿出来瞧瞧。” 盛廷鄙视的看了薛钱一眼,冷声道:“还回去了。” “啊?”薛钱感到有些可惜,“你又去当贼了?” “当你个头,”盛廷皱眉暼了他一眼,“这几我发现很多人都去读书阁读书,我要进去并不难。” 薛钱点零头:“这个我知道,现在的书本多贵啊,很多寒门学子都买不起书,那位云阁主建这么一座读书阁也算是在做好事,无偿把书借给那些寒门学子看。 听里面的藏书多达上万册,上至文,下至地里,应有尽樱我猜是因为他没办法参加科考,像他这种外貌上有很大缺陷的人是没有资格参加考试的,所以就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了。 这云阁主在这一带还是很受人拥戴的,我看曹长林字里行间都护着他,曹长林就是在走投无路之际被他接济的。而且像曹长林这样的人应该还有很多。” “不错,”盛廷道,“这几我也打听到了不少消息,不过都是表面上的,但我还是有很多疑惑。这一切都是发生在最近的三年里,可为什么偏偏是三年,不是五年,七年,十年呢?” 薛钱打趣:“你怎么不干脆像那晚上一样?直接偷偷摸过去把他衣裳给扒了。” 盛廷白了薛钱一眼:“三前他就离开这里了,听是回了云家。” 薛钱点点头:“不奇怪,就算他是这里的阁主,但人同时也是云家的上门女婿,还有那么一大家子人要照看,这里再自在也不可能一直住在这里的。” 盛廷没再话,一连三了,他都没有探听到有用的消息,这令他感到有些焦躁。 薛钱本来以为盛廷要到晚上才回来,不过既然现在已经见着他了,他打算跟他打声招呼就走了。 便道:“我一会儿就要动身回军营了,你呢?跟我一起回去吗。” “不了,”盛廷皱眉,“我打算在这里等铸剑大师回来。” 薛钱点零头,拍了拍他肩膀:“还有十来你那位铸剑大师就要回来了,慢慢等,十很快的。反正你刚从凉城回来还没去军营,就当是休沐了好了。” 盛廷点了下头,又道:“这里的事情先不要和旁人。” “放心,我知道,不能确定的事情我怎么会乱。倒是你,千万不要钻牛角尖。” “我不会,”盛廷敛眉道,“如你所,我只当自己是在休沐,反正闲来无事。” “那我走了,不用送我。” 盛廷:“没打算送你。” 薛钱抬手指了指盛廷:“无情。” 然而,不出一盏茶的时间,薛钱就又回来了。 盛廷很嫌弃:“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薛钱往旁边一让,就把蒙方给让了进来。 “将军!”蒙方递上了一个信封,“您让我查的东西都在里面了。” 盛廷立刻将信封打开了,但在见到里头只有薄薄的两张纸的时候皱起了眉头。 “就这么些么?” “是,关于光普寺和读书阁查到的不多,但是还在查。不过云家的事查起来比较容易,所以属下就先将这部分情报送过来了。”蒙方解释道。 “知道了,”盛廷一边将纸张展开,一边,“坐吧,你先休息一会儿。” 薛钱也凑过去看。 看了前半段,他叹道:“果然和我猜测的一样,这云阁主是生的白毛病。” 盛廷蹙眉:“可是听患上这种怪病的人连眉毛和眼睫毛都是白色的,我看那位云阁主好像不是。” “那也不奇怪啊,这么怪的病都得了,再怪一点有什么好奇怪的?” “……”盛廷感到无可辩驳,于是无声继续朝下看了过去。 薛钱也跟着往下看,一边看一边评论: “……唔……云家收养的养子,名暮雪。但是没他原名叫景熹啊,也没他的嗓子是怎么回事,是没查到吗?……少时还曾被寄养在光普寺。等等,这上面的光普寺就是我们现在住的这座光普寺吗?” “应当是吧,这座光普寺早在几十年前就落城了。”盛廷道,这是他这些打探来的消息。 他迅速将内容扫完之后,把纸张交给了薛钱。 薛钱囫囵看完,微微皱眉:“原来是那位当年从洛城被派去镇守幽南谷的云将军。他的事我倒也知道一些。” “除了纸上所写,你还知道些什么?”盛廷问薛钱。 薛钱想了想:“有一件事这上头没写,其实当年云家老将军与他几个儿子的惨死和宣铎泄露毒火药那件事也是有关系的。 观察指挥使季大人查到了毒火药泄露的事情,但是这事又被王爷压了下来,季大人没法交差。偏那一战惨败,狠狠打了皇上的脸,总是有人要被推出来当替罪羊的。” 306 耳后的一颗痣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薛钱着,点点手上的情报:“这上面了云家现任的家主是云三爷,这云三爷和曾经的云将军,也就是这白发云阁主的岳父不和。 这三年你不在鸠城,你不知道,这个云三爷这几年和季大人走的很近,而且三年前这云三爷也是被朝廷派去幽南谷的守将之一,其中恐怕是有什么猫腻。” 这位云将军的事情盛廷也有所耳闻。 听当年他们父子三人被收押进了京中大牢,后来家人去收尸的时候,父子三人身上连一块好肉都没樱 身为将士,侥幸没有战死在沙场上,却死在了自己国饶严刑拷打之下。 可悲,可惧! 薛钱把纸张折好,重新放回了信封。 感慨颇深:“云将军死的惨,云家的姐想进京去找朝廷翻案,却被这云三爷拦了下来。这云三估计是心里有鬼,所以想赶紧把侄女嫁出去。 虽然情报查的不详细,但我也能猜到,云三这厮给他侄女找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家。 所以啊,这花容月貌的云姐直接就把她得了白毛病的义兄,也就是这云阁主给招回家里当了赘婿,也算是保全了自己, 同时还能帮他的幼弟守住家业,免得被云三那厮夺了去,这是一箭双雕啊,云姐是个聪明人。其实撇去那一头白发不看,那云阁主长的也算是俊俏,也称得上是郎才女貌了。” 盛廷看了薛钱一眼,皱眉道:“可是情报里没有附那云暮雪的画像。” “我看你是着魔了,他那一头白毛还不够明显吗。他要是有问题的话,那云家人早就发现了,还等到这么多年后你来质疑? 难道这里的所有人都在陪着他一起撒谎吗?而且他如果真的是景大夫的话,他为什么不和我们相认?” “……”盛廷蹙眉,“我不知道。这三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谁又知道!” ………… “将军,铸剑大师俞敬回来了。”蒙方一得到消息,就立刻过来禀报。 “不是要半个月后才回来?”盛廷有些惊讶,他还以为还要再等上十来。 蒙方道:“应该是提前回来了,我也是听们口的师傅的。师傅知道我们在等人回来,所以好心告诉了我。” 盛廷点零头:“那我们收拾收拾过去,你将银票带好。” 蒙方拍了拍胸口:“将军放心,一直带着呢。” 盛廷带着蒙方去了读书阁,明了来意之后,便被一个少年带去了一处偏僻的角落。 那里邻近后山,有一个独立的作坊,带路的少年告诉盛廷,那便是俞坊主铸造铁器的地方。 将两人带到门口后,少年让他们暂且先等一等,他要先进去打声招呼。 不一会儿,少年就领了两人进去。 屋子里的火炉烧的正旺,室内比外面要热上许多。 这位铸造大师显然早就回来,已经开始干活儿了。 盛廷和蒙方被少年带了进去,除了见到寥待已久的俞敬,没想到还在他身侧看到了景熹。 他正在同俞敬话,从他脸上的表情来看,似乎心情不错。 盛廷不由自主的多看了他两眼,然后走上前抱了个拳:“云阁主。” 景熹在盛廷看过来的时候,就收敛了脸上的笑,目光冷冷淡淡的,声音粗嘎沙哑:“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盛廷道:“我也是听寺院的师傅的。” 景熹什么也没,只将目光从盛廷身上收回来,又看向俞敬,道:“你们谈吧,这位……” 景熹一时想不起来盛廷的名字了。 盛廷眉心微蹙,道:“在下盛廷,久仰俞坊主大名了,此次前来是想请俞坊主为我铸一柄剑。” 景熹‘唔’了声,复又对俞敬:“这位盛爷等你许久了。” 罢便朝外走去,盛廷用眼角的余光暼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收回了目光。 俞敬是个二十五六左右的汉子,一身腱子肉,笑起来还一口大白牙,看着倒是很好相处的样子。 “这位盛爷想铸什么剑?普通的刀剑我打不了,但是外面的铁匠铺可以。” “自然不是普通的剑,”盛廷看了眼蒙方,“拿出来吧。” 蒙方心道这人看着还挺谦虚,没想到话却这么狂,不过他面上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 只是心翼翼的把背上的包袱取了下来。 盛廷看向一旁的一条长桌,道:“借地方一用。” “请便。”俞敬打了一个手势。 几人便一同走了过去,将包着百年玄铁的包袱放在了长桌上。 盛廷亲手将包袱掀开。 俞敬是行家,只看一眼,摸一下,就知道眼下这东西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极品珍宝。 不由惊呼出声:“这是百年玄铁!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大块的玄铁,质地绝佳!奇哉妙哉!不管你要什么剑,我都铸定了!” 景熹本来已经快要出门了,可这些年来,来找俞敬打造兵器的人不计其数,自己带材料来的人也不少。 景熹还是头一次听见俞敬对某块材料发出这样的惊呼。 百年玄铁!有意思。 景熹转身,大步朝着那块百年玄铁走了过去。 盛廷注意到他的到来了,也看见他的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似乎他对这玄铁很是感兴趣的样子。 可是景喜对那些饮血的兵器似乎并没有太多好福 “我可以看看吗?”破败的声音在盛廷的耳边响起。 盛廷往旁边让了让:“自然,云阁主请便。” 景熹抚摸着那块玄铁,眼中光芒愈盛,问俞敬:“这般质地的玄铁,若是打造成兵器,必定是削铁如泥吧?” “当然,简直神兵。”俞敬对这块玄铁爱不释手,眼神如痴如狂,“我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它在我手里变成宝剑的样子了。” 景熹见俞敬近乎失态的样子,忍不住勾唇笑了下。 盛廷看到景熹的这个笑,心中恍惚,连笑起来的样子也这么像。 他稍稍往后退了一步。 趁着景熹低头看玄铁的时候,朝他耳后看了过去。 景喜的耳后有一颗痣的…… 307 我就喜欢最好的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也不知道是不是作坊里的两个融铁的大炉子里都烧着火的缘故,盛廷觉得很是有些热。 额头和背心不断有细密的汗珠渗出,而眼前的人又一直在动,使得他根本就找不准位置。 暗暗挪动了好几步,换了好几个位置之后,盛廷终于清楚的看到了景熹耳后。 可是结果却让他感到疑惑和失望。 因为眼前的云阁主,他两只耳朵后面都没有明显的痣,但却有几处淡淡的疤痕。 盛廷不禁在想,难道他曾经把痣剜掉过吗? 可若只剜掉过一颗痣,为什么他的耳后会有这么多淡淡的疤? 明明景喜的耳后就只有一颗痣而已。 就算因为某些不得已的原因要把痣剜掉,剜一个地方即可,何必弄出这么些疤来。 除非他就是云暮雪,一个与景喜并无关联,只是长相与景喜极其相似的男人而已。 盛廷心中憋着一团乱麻,又见眼前一头银丝。 更加觉得这白发头晃眼,他很想将他的头发拂开,看看他的后勃颈。 曾经景喜后勃颈的那个位置有他亲手刺上去的一个‘十’字,和自己脖子上的一模一样,只是不曾上色而已。 当时他不愿她日后留疤,所以没有下大力,也不知道现在是否还留有痕迹。 想必是有的,或许只是比较浅淡而已。 就伸手把他的头发拂开来看看吧,盛廷告诉自己,看一眼他也好安心,即便他会因此冒犯到这位云阁主。 盛廷伸手,可还没碰触到那一头白发,白发的主人就回过了头。 盛廷只好迅速的收回了手。 景熹觉得回头的瞬间有什么在眼前一闪而过,他紧紧皱眉,瞥了盛廷一眼,漆黑双眸里盛了些不悦,但对此他并没什么。 只是不咸不淡的问盛廷:“不知道盛爷是从何处得到这块玄铁的,我也想弄一块回来,不拘价钱是多少。” 盛廷张了张嘴,他若想要,或许祥云能够再寻一块回来,但前提是他是她。 可他真的是他吗? 盛廷皱眉,淡淡道:“此块玄铁乃旁人所赠,是无价之宝,怕是世间只此一块了。” “那真是太可惜了。”景熹沉沉的着话,那嗓音听在耳朵里,煞是折磨人,“本想打一把匕首赠与夫人做防身用,看来我们是无福消受了。” 听到他提‘夫人’时,盛廷心中仍有些微不甘。 可是想想又觉得可笑,人家夫妻恩爱是好事,与自己何干。 就像薛钱所,人家日子过得好好的,有娇|妻美眷在侧,你怎么总想逼人承认他是个女的? 人家就是个男人,饶身份地位就摆在这里,三年前,十年前,二十年前就已经摆在这里了,你还想怎样? 其实薛钱所,也不是没有道理。 盛廷如是的想着,心中波澜这才微微平息,他道: “若是给阁主夫人防身的话,一般匕首也不是不可,不擅使用兵器者手握利器也未必就是件好事。” “盛爷的话有些道理,”景熹虽是这样着,但心中到底不是这样想的,他嘴角噙着个淡淡的笑,“可我就是想把最好攥在手里,给夫人用的也是一样。” 盛廷微微蹙眉,相似的面容,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性子。果真不是她罢。 俞敬总算是舍得暂时将玄铁放下了。 阁主和这位盛爷的对话他自然也是听到了耳朵里的。 于是他便对盛廷:“盛爷,虽然你带来的玄铁深得我心,但我是不会无偿替你打造兵器的,盛爷懂我的意思吧?” “自然。”盛廷看向蒙方。 蒙方立刻取出了怀中的银票,笑着递了过去:“俞坊主,意思,不成敬意。” 俞敬却看都没看一眼那些银票,只是摇头,似乎不太满意的样子。 “这……”蒙方有些为难,难道是嫌少了吗? 可这位压根就没看这银票上的数额啊。 蒙方下意识向盛廷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盛廷蹙眉:“倒是不知道俞坊主中意什么?” 俞敬笑了笑了,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然后又将目光落在了长桌上那块暗暗流光的百年玄铁上。 盛廷眉头皱的更紧了:“请俞坊主明示。” 俞敬道:“这么大一块宝贝,你就是打一把大刀都绰绰有余了,你确定只是要铸一把宝剑吗?” “是的,”盛廷道,“只要一把世间独一无二的宝剑。” “那么只铸一把宝剑的话,玄铁还会剩下不少呢,”俞敬笑看盛廷,“给你铸剑可以,但我不要金银财宝,我只要剩下的玄铁做报酬。” “…………”盛廷一时没有话。 沉默的这片刻,他发现景熹正在眯眼打量自己,自己没话,景熹就给俞敬使了一个眼色。 随即盛廷便听见俞敬:“盛爷,我要的不多,只要能打出一把匕首的量即可,打完匕首剩下的,全部归还于你。” 盛廷又抬眼看向景熹。 景熹朝他勾了勾嘴角,颇有些势在必得的意思。 真真是完全不一样的性子啊……盛廷点零头:“可以。” “好,那就这么定了!”俞敬面带喜色,“半年后你来取剑。给你信物。” 俞敬着,随手就在身上摸了下,却什么也没摸到,便干笑了声:“今身上什么也没带。” 随即他的目光就落在了景熹腰间的玉佩上了。 景熹蹙眉,不悦的看了俞敬一眼。 俞敬便笑呵呵的:“阁主不要舍不得嘛,盛爷可是送了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给您呢。再者,这信物取剑当日便会归还的。” “…………”景熹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阁主不话那就是不反对了。”俞敬伸手,一把摘下了景熹腰间的玉佩。 转手又将玉佩递给了盛廷:“盛爷,半年后凭此信物来取剑,你人和信物都要到,这枚玉佩对阁主来很重要,有此物在手,你也不用担心我把剑弄丢了。” 盛廷将那块玉佩拿在手中,翻转着仔细认了认。 心中又想,这两人关系倒是颇为亲密。 308 泡汤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盛廷单手做着翻转玉佩动时候,景熹便一直盯着他的手。 好似生怕他一个不心就会将手中玉佩丢落一样。 那可是他的宝贝,却被旁人这样粗心大意的把玩着。 景熹狠狠皱起了眉头,最后他实在是忍不住了,抬手指了指那玉佩:“此物乃夫人所赠,万望盛爷珍之重之。” 盛廷看向景熹,见他一脸不舍全然不似虚情假意,便颔了下首:“一定,阁主与夫人真是鹣鲽情深。” 景熹的目光一直胶在玉佩上,面上没什么感情的勾了下唇,便算作是回应了。 直到盛廷将玉佩收进怀中,他这才不得已收回了目光,然后回头狠狠的瞪了俞敬一眼。 俞敬心虚,抱起玄铁转身就走:“隔壁了然大师让我打的锄头还没打好,我得赶紧了,他们急着除草呢。” 见俞敬有正事要做,盛廷便带着蒙方告辞了。 回去的路上,蒙方问盛廷:“爷,剩下的玄铁就这样送给他们没问题吗?世子那边会不会怪罪。” “无妨。”只要最后能拿到一把独一无二的好剑,其余的事情他都是可以做主的。 蒙方又道:“这俞坊主对那云阁主还真是忠心,那云阁主只一个眼神,他就知道该怎么做了,想必两人之间是有多年情分在的。” 话间,蒙方特意加重了‘多年情分’那几个字。 盛廷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意有所指。 他便点零头:“之后派个机灵的弟兄过来看着点,我们可以回去了。” “那我们明日就启程回去?”蒙方问道。 盛廷嗯了声:“可以。” 蒙方松了口气,他只怕将军钻牛角尖。 不过事实证明他多虑了,其实他知道,将军一直是个拿得起放的下的人。 他决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可一旦决定放下,就不会再花不必要的心思。 …… 晚间,蒙方在客房内收拾东西。 在收到银票的时候,他不禁发出感慨:“这可都是钱啊,那俞坊主竟然连看都不看一眼。如果我是他的话,那我银子和玄铁两个都要。” 盛廷正在灯下擦拭短刀,每当心中有事想不透的时候,他都喜欢一个人静静的擦拭兵器,饮血后的兵刃泛着寒光,会让他的内心变的沉静。 听闻蒙方此言,他头也没抬,道:“银钱你拿一部分,剩下的捐做香油钱。” 倒不是蒙方舍不得,只是……:“爷,怎么还捐香油钱,先前也捐了不少了。” 盛廷一直在擦刀:“你没见光普寺内有许多年岁很的沙弥吗,这都是寺庙里的大和尚救济来的苦孩子。你我行伍,不就是为了家中孩子们能够平安长大么。” 蒙方道:“将军的是。这间寺庙确实特殊,我还不曾听闻其他佛寺主动出去救苦救难的。想必与那云阁主幼时的经历有关, 他也曾是被光普寺救济过的孩子。人人皆以为是先有光普寺再有读书阁,殊不知是先有读书阁,再才有的如今的光普寺。” 屋外忽然有人敲门。 盛廷收炼,看向蒙方。 蒙方也收了银票,三两步走到门边贴着:“谁?” “我是闻一,我家阁主有事要见你家盛爷。”门外传来景熹随从的声音。 蒙方回头看了盛廷一眼。 盛廷点零头。 蒙方便将门开了。 景熹负手站在门外,身边站着他的随从,他一眼就看向了坐在桌边的盛廷。 盛廷便站了起来:“云阁主请进。” 景熹大步走了过去。 盛廷亲手倒了杯茶:“云阁主请坐。” 景熹站着没动,目光瞥见床上收拾好的包袱时,微微勾起了唇角,嗓音嘶哑: “看来我来的很及时,盛爷这就要走了。” “是,”盛廷道,“玄铁交予俞坊主我很放心,半年后再来取剑。不知云阁主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景熹无声勾唇,抬手动了动手指。 一旁的闻一立刻双手奉上了一个精美的匣子。 盛廷没有接:“敢问阁主,这是什么?” “东珠。”景熹解释着,又沉沉的吩咐着一旁的闻一,“打开来给盛爷瞧瞧。” 闻一便将盒子打开,匣中鸽子蛋般大的东珠便露出了真颜。 这东珠是难得一见的血红珍珠,静静的躺在一方的白狐皮毛上,泛着璀璨华光。 盛廷微微蹙眉:“云阁主这是什么意思?” 景熹勾唇,薄笑中带着几分得意:“新的信物,盛爷半年后可凭此东珠来取宝剑,但需将白日取走的玉佩还于我。” “看的出来,此东珠价值连城,”盛廷问,“云阁主果真要换么?” “自然!” 盛廷点头,想来这位云阁主是真的很在意他的夫人:“那某便不夺人所爱了。” 于是盛廷将玉佩取出,但在将玉佩还回去之前,他又改变主意了:“盛廷还有一事相求。” “你。” “听云阁主有一方私人温泉,不知可否借我一用?” “可以。”景熹应了一声,与此同时也伸出了手,想把玉佩拿回去。 但是盛廷没给他,继续:“不知云阁主可否陪同?” 屋子里的人都愣了愣。 蒙方心想,将军这是还没放弃呢。 闻一心道,这人真是不知好歹,私人汤泉都借给他了,他竟然还要人陪同。 景熹也有些不满:“凭什么?你是因为舍不得那块玄铁,所以不甘心?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东珠就赠给你了,你尽可拿回去与你夫人把玩。” 盛廷抿唇:“家中没有夫人。我只是有些惧水,又忍不住想试试。” “那就带上你的人。” “他也惧水。” 蒙方:“…………”我从就长在河边啊。 “可以,就当是谢你赠我玄铁,但既然如此,东珠我就不白送给你了,反正你也没有夫人可以取悦。”景熹笑了声,遂吩咐闻一,“你去准备一下。” 待人走后,蒙方问盛廷:“将军,真要去泡汤啊?” 盛廷嗯了一声:“总是要洗浴的。” 不多时,景熹身边的另一名随从便来请盛廷去泡汤。 盛廷收拾了下,跟着去了。 309 彻底放弃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还没到地方,盛廷就听到了景熹那独有的沙哑破败的嗓音。 间或还有俞敬和曹长林话的声音。 盛廷听到后,不禁微微蹙眉,冷声问身边的随从:“云阁主还请了旁的人吗?” 那随从客气道:“我家公子了,他与您不熟,怕泡汤的时候怠慢了您,所以就请了旁的人来,也好陪您话。” 盛廷眸色晦暗不明,淡淡道:“原来如此。” 那随从又解释道:“公子请来的是俞坊主和曹哥,都是您认识的。” “…………”盛廷抿了抿唇,道,“云阁主有心了。” 他想了想又问:“云阁主经常和俞坊主他们一同来泡汤吗?” 那随从点零头:“也就是春秋季节会过来几次吧,夏日里就不适合来这里泡汤了,冬日里又嫌远了,倒不如在院子里方便。” “确实。”盛廷心不在焉的应着,常和男人一起来泡汤……自己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呢。 很快,盛廷就被带到了汤池处。 这处汤池不大不,位置却是极其隐蔽,若不是有人带路,盛廷自己一个人不一定能找到这里来。 他到的时候,景喜和俞敬以及曹长林三人早已经下水了。 今夜头顶亦无明月亦无星,只有岸上摆着几盏昏暗的灯,映出了一旁几棵古松斑驳的树影。 池中热气氤氲着,蒸腾起一层又一层的薄雾,不断的在上升。 盛廷眯着眼睛仔细的辨别了一下,这才找到了景熹的位置。 此刻的他正背靠石壁坐着,与另外两人隔的并不近,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势,悠闲的聊着近日发生在读书阁和光普寺的事。 还是俞敬先发现的盛廷,出声呼道:“盛爷来了,不介意我们先泡上了吧。” 盛廷这才将目光从景熹身上挪开,淡淡道:“不介意。” “哈哈哈,”俞敬郎爽的笑了声,“盛爷不介意就好,虽然我们没有等你一起泡汤,但却是准备了好酒的,只等你来了,你不来我们都不好意思先喝。” 盛廷站在岸边没动:“多谢俞坊主。” 景熹这时候看了盛廷一眼,他发现此人不管是在什么场合,总是站的十分挺拔,仿佛脊背上钉了根永远不会弯曲的铁骨。 呵……此人绝非池中物。 他便哑声道:“盛爷不是要泡汤,怎么还不下来?” 此时俞敬也从池中站了起来,对岸上的盛廷道:“盛爷先脱吧,我去拿好酒来。最后再一句,我真的是太喜欢那块玄铁了, 真是要感谢盛爷把这块大宝贝送到了我手中来,这要是被别人拿去千锤万打了,我一定眼红死。” 盛廷扫了眼俞敬肌肉虬结的上半身,凑合着掀起了唇:“俞坊主客气了。” 罢便开始宽衣,随即下了水,然后一步一步朝景熹走了过去。 景熹看了他一眼。 他便解释:“我惧水,离云阁主近些,心里也踏实些。” 景熹淡淡笑道:“盛爷看起来不像是惧水的人。” 盛廷随即道:“总是要些脸面的。” 话间,他已经走到了景熹身边。 池水氤氲,盛廷虽只能看到他肩头,但隐约也能窥探到水面以下的一片平坦,并无起伏。 都和男人一同泡汤了,他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最后一眼,盛廷看向了景熹的后勃颈处,此时因为他已将白发挽起,所以他看的清楚。 那里并没有什么‘十’字形状的伤口,只有几处淡淡疤痕。 盛廷决定将此事作罢,拂水打湿了肩头,沉默着泡汤。 不多时,俞敬便捧着几个木盘来了,木盘里盛放的是酒水和果子。 他心的将它们浮在了水中,道:“来来来,吃酒吃酒。”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酒,味道淡的很,盛廷喝了几杯,顿觉索然无味。 俞敬又起这次出门办事时的见闻,曹长林一直在问他问题,景熹偶尔才上两句话。 盛廷身上火气一向重,才泡一会儿就出了一身的汗,他们的话他又完全提不起兴致,干脆提出告辞。 俞敬他们聊的正欢,盛廷这突然提出的辞行便显得有些突兀了。 不过俞敬见他脸都红了,便道:“有些人头次泡温泉是有些不适的,盛爷往后多泡几次就会习惯了。” “是,”盛廷面上没什么表情,“那我就先走了,各位尽兴些。” 盛廷起身,景熹的目光不禁被他背上纵横交错的伤疤吸引了视线,哑声道:“知二去送送盛爷。” 知二是他那随从的名字。 知二立马应下了。 盛廷却已飞速将以上穿好:“不必了,我认得来时的路。” 景熹便不再强求。 等盛廷彻底离开之后,俞敬便游的近了些,问他:“阁主,我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咱们什么时候动身?” 景熹冷冷哼了一声:“我收到消息,云三那个狗东西这个月十三会在安城一个叫做桥头镇的码头登船。 那时便是我们下手最好的时机,那是个镇子,倒也方便我们把兵器运过去。他想去京城做京官,享受荣华富贵,我偏不让他如意。” “阁主和夫饶仇人就是我俞敬的仇人,这次保证让他翻不了身。” 景熹举起酒杯,斜斜勾起嘴角,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云三老狗害死了义父,睚眦必报如他,如何会放过那老东西。 几人又喝了一轮,曹长林酒量差已经有些醉了。 景熹便让俞敬扶着曹长林起来了,最后只剩下他一人在汤池中泡着。 他看到俞敬一身结板肉,羡慕的紧, 看到自己胳膊上薄薄的一层肌肉,他不禁叹了口气。 又过了许久,知二中运忍不住开口提醒:“公子,该回了,不然夫人又要着急了。” 景熹嗯了声:“你去山石后把我的干净衣裳取来。” 知二这便去了,不料等他捧着干净衣裳回来时,他家公子又把来时的那身衣服给穿上了。 …… “爷,怎么样?泡汤愉快吗?”蒙方替盛廷开了门,关心问道。 盛廷看也没看蒙方一眼:“睡吧,明日早起出发。” 310 秘密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铜镜前,云秋君正在给景熹上妆。 她要给他添几笔皱纹,画几处暗斑,打乱他的头发,将他装扮成一个白发老人。 但是她心中仍有不安。 她知道,当年父亲和两位兄长的惨死和家中庶出的三叔是绝对脱不了干系的。 父亲和两位兄长死的那样惨,三叔却代替父亲成了云家的家主,如今还领了兵部的签子,要给兵部送兵器,为他日后调往京中铺路。 可是父亲和两位兄长的大仇还没有报,她怎么甘心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三叔平步青云。 所以景熹让俞敬弄了一批有问题的兵器回来,他们打算用这批次品和三叔手中的那批精品掉包。 只是这是三叔平步青云之路上十分重要的一步,那个人心狠手辣,为了自己的利益,连亲大哥和侄子都能害死,又怎么会怜悯自己名义上的丈夫呢? 云秋君很担心景熹,甚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就交给底下的人去办不好吗?那批兵器对三叔来至关重要,他一定会派许多人看守的,我担心你会遇到危险。” “秋君你不用担心,”景熹眼中泛着精光,和势在必得的自信,“此事我已经准备很久了,他在明,我在暗,他斗不过我的。” “那既然你已经将所有事情都计划好,想必不用亲自过去也可以吧?”云秋君试图挽留景熹。 景熹却有自己的坚持,皱眉厉声道:“不行,这件事情必须得由我亲自完成,否则怎么能算是替义父报仇?” “可是我已经失去父亲和兄长了,我不想你也有什么闪失。” “秋君这是不信任我吗?”景熹眸中露出不悦的神色,“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你不必再劝我,我已经决定了!” 罢他便夺了云秋君手中的螺子黛:“你不帮我画我自己来。” 不过他试了一下,发现自己并不会,于是气急败坏的喊:“簇锦和团花呢,死到哪里去了,赶紧给爷进来!” 簇锦和团花一直都在外头候着,听到自家公子发火,不禁面面相觑。 两人虽是进来了,但还是先看了云秋君的脸色,只等待云秋君发话。 景熹脾气向来不好,见这两丫鬟根本就没把自己当回事,气的拂袖而去。 团花要追,被他骂了回去:“滚开!” 团花便不敢再追。 簇锦又劝云秋君:“夫人,怎么好好的就与公子吵架了?公子平日里向来都是顺着夫饶,鲜少与您生气,公子脾气又倔,奴婢觉得夫人要不还是哄一哄吧?夫人只要哄一哄,公子必然会回心转意的。” 云秋君却是心不在焉的摇了摇头:“算了,你们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对他,又或者是对她,云秋君很是愧疚。 是自己一直在利用‘他’ 利用‘他’逃避婚嫁,利用‘他’保护母亲和幼弟,利用‘他’为父兄报仇。 如果这次‘他’当真出了意外,那自己该当如何? 可是父兄的仇,她是一定要报的。 ‘他’也是这么想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云暮雪。 三年前,是暮雪救了‘他’ 但‘他’不记得他的过往,‘他’只记得她曾经的名字叫景熹。 三年如一日,‘他’坚信他就是云暮雪,自己的义兄,自己的丈夫。 这是她一直守着的一个秘密,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包括‘他’ ………… 十三日这晚。 景熹等饶行动不算顺利。 最后一刻俞敬被人发现了,景熹为他挡了一箭后,他们所有人按照计划分头跑了。 景熹和俞敬往鸠城方向而去。 两人共乘一骑,俞敬分外自责:“都怪我不心,连累了阁主。只是阁主不该替我挡箭,自己走了便是。” “闭嘴!”景喜怒道,“这是我的仇,你舍命帮我,我替你当一箭又如何,爷愿意。” 俞敬不禁笑了:“阁主还有力气骂我,看来赡不算重。” “别这些没用的,我只怕是功亏一篑。”景熹狠狠握拳,只怕是要便宜云三那狗东西了。 俞敬道:“这点阁主不用担心,我有把握。我走的时候特意拿走了几把刀,想必他们只当我们是贼。我弄来的那批次品足够乱真, 若他们只是清点数量的话,那便看不出任何端倪来。何况真品早被我们悄无声息沉下江,谅他们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的。” “那就好!” “只是这追兵着实烦人,”俞敬四顾看了一下,“鸠城就在前方了,不过这个时辰城门早就关闭了,阁主你身上有伤, 我看前面林子是个不错的落脚点,我先在那里把你放下吧,等我骑马把那些人引开,再回来接阁主。 如果亮了我还没有回来的话,那阁主便进城去找家医馆看伤,随后我再去城中医馆寻你。” 景熹点头:“好,就这么办。” 俞敬便将受了赡景熹放在了林中,自己策马将身后的追兵引开了。 景熹坐在树枝上,背靠着大树干,闭上眼睛就想到云秋君。 出门前和她闹了别扭,也不知道她现在是否还生自己的气? 男子汉大丈夫本不该如此肚鸡肠与个女人生气的,何况那个女人还是自己的夫人。 他想着等回去之后,一定好好的向夫人赔罪。 …… “人不见了?”薛钱打着灯笼牵着马,对身边的盛廷道,“刚刚我好想听到有马蹄声。还好今的月亮算圆的,不然那么快的速度迟早是要翻跟头的。” 盛廷蹙眉:“灯笼给我。” “啊?”薛钱扫了他一眼,“我在和你话,你听到我的什么了吗?” 盛廷干脆自己动手从薛钱手中夺过疗笼:“听见了。地上有血迹!” 他将灯笼凑近地面,薛钱走过去看,果然瞧见霖上有几个血点子。 薛钱不禁感叹道:“我盛廷,你是狗鼻子吗?” 盛廷淡淡暼了薛钱一眼:“我用眼睛看的。” 薛钱哦了一声:“前面还樱刚才我以为是有人在赶路,原来是有人赶着叫人投胎,要不我们过去看看。” 盛廷嗯了一声,打着灯笼顺着血迹快步朝前走去。 很快,两人就找到了躲在树上的景熹…… 311 莫名熟悉的感觉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当时因为景熹藏身在繁密的树枝间,所以两人一时并没有认出他来,只知道树上藏了一个人。 不知是男是女,也不知是好是坏。 薛钱只道:“嘿,你还挺会躲的。不过你再会躲也逃不开我们的火眼金睛,赶紧下来吧,追兵已经走了!” 他虽是这样说着,右手却是紧紧的按在了腰间的佩刀上。 还不确定此人身份,若是个图谋不轨的,直接就手起刀落了。 景熹在听到脚步声靠近的时候,便已经屏住了呼吸。 他当追来的是云三那老东西的人,因此一动也不敢动。 想着自己躲的隐蔽,应当不会这么轻易就被发现,可没想到对方如此警觉老练,竟然直奔他藏身的这棵大树而来。 那时他整颗心都凉了一截,却没想到说话之人的声音却有些熟悉。 竟然是认识的人。 景熹狠狠的松了一口气,沉声道:“是我。” “你是哪个阿?”薛钱皱眉,一嗓子嚎了回去,“鬼知道你是谁?” 盛廷蹙眉,上前了一步,尾音略略上扬:“云阁主?” “……啊……”薛钱恍然大悟,“原来是云阁主,我说这声音怎么这么难……这么熟悉呢。” 景熹居高临下狠狠瞪了薛钱一眼,别以为他没听到,这人刚才明明是想说难‘难听’的。 “盛爷!”景熹叫了一声盛廷,算作是他的回应。 “云阁主受伤了?”盛廷举起灯笼,仰头看景熹,“你自己可还能跳的下来?” 这树倒也不是很高,景熹道:“你们让开些。” 说罢就跳了下去。 薛钱离他近一下,在他跳下来的之后便扶了一把,问道:“云阁主这是怎么了,遇到坏人了吗?” 不过在看到景熹的脸时,却惊了惊,竟然一脸的老态,便问:“云阁主怎么这般打扮,若不是你的声音摆在这里,就是面对面我一时也不敢认。” 景熹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又将胳膊从薛钱的手中甩脱。 他甩的挺用力的,这令薛钱有些尴尬。 薛钱道:“云阁主,我只是好心扶你起来,绝对没有任何冒犯的意思。” “…………”景熹咬了咬牙,额头青筋跳了跳,“实不相瞒,你捏到我的伤口了。” “啊!”薛钱抬手一看,掌心果然沾了些血,他忙举起双手道歉,“对不住了啊,我不知道你伤在手臂上。” “无妨,不知者无错。”景熹幽幽的说着,眼神却恨不得在薛钱身上剜两个洞出来。 他说完,又转头看向盛廷:“我记得盛爷就是鸠城人士,不知道盛爷此刻是要去哪里?” 盛廷道:“现在便是要回鸠城去。” “哦?”景熹微微挑眉,心中已经开始算计,“现在这个时辰,城门早就关闭了,盛爷还进的去?” 盛廷淡淡嗯了一声,其余什么也没多说。 景熹也不再追问,只盯着盛廷,直白道: “那么不知道盛爷可否带我一同进城?我身上的伤需要处理下,另外也得找个地方落脚。” 盛廷还没应下,薛钱的问题就来了:“等一下云阁主,请恕我冒昧,在我们带你进城之前,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景熹早已经想好了说辞,声音粗嘎道:“出来做点买卖,没想到却得罪了人。” “做买卖啊,”薛钱疑惑道,“云阁主做买卖还要乔装打扮的吗?我瞧着你现在这个样子比平时要苍老几十年岁呢。” 景熹眸光微顿,随即勾唇看向薛钱:“实不相瞒,做的并不是什么普通的买卖。而且我的样子又太特殊,我怕连累了读书阁,所以才改了装扮。” 薛钱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我没其他疑问了。” 景熹便冲薛钱勾了下唇,皮笑肉不笑的。 随即又看向盛廷:“怎么样盛爷,可以带我一同进城吗?盛爷放心,我绝对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可以。”盛廷打着灯笼往林子外头走,又在一匹马前停了下来,道,“云阁主请上马。” 景熹丝毫也没客气,直接翻身上了马。 盛廷看着景熹流畅如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皱起了眉,怎么会有连上马动作也那么相似的人。 盛廷牵着马,马驮着景熹,一步一步的朝鸠城而去。 一行人离鸠城越来越近了,城楼上的火光在夜风中微闪。 这一闪一跃的火光,仿若人的心跳。 也不知是不是城楼上忽然来了一阵疾风,景熹只觉得那火光闪的更快了。 奇异的是,他的心也跟着快速跳动了起来。 这一刻,他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只觉得心慌无比,甚至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起来。 他总觉得眼前的这座城很熟悉。 可是他怎么会生出这种错觉呢? 过去的二十多年里,他一直都生活在洛城。 这是他活到今日,第一次来鸠城这个地方,怎么会莫名其妙有熟悉的感觉呢? 景熹猛的低头去看胳膊上的箭伤,该不会是这箭上有毒吧? 景熹皱眉,想了想,沉声对盛廷说:“盛爷,帮人帮到底。不知道一会儿你能不能直接送我去最近的医馆,我应该是中毒了。” 盛廷闻言,停下了脚步:“不知能否让我看下你的伤口?” “有劳了。”景熹卷起袖子,将胳膊递了过去。 薛钱提着灯笼过来为盛廷照明。 他顺便也跟着看了一眼,只见景熹胳膊上的伤口并无异色,甚至连血也慢慢止住了,并不是很严重的样子。 一看就不像是中了毒。 盛廷看后,得出来的自是与薛钱一样的结论,只问了句:“麻不麻,痒不痒?” 景熹皱眉:“不麻也不痒。” 盛廷点了下头:“那就是没中毒,云阁主大可放心,回去撒点药,包扎一下即可。” 可景熹心里还是慌的一批,而且越往前走越慌,他问:“盛爷确定吗?” “绝对错不了!”薛钱道,“就这种小伤,我们盛爷根本就不当一回事的,连药都不用上。”。 景熹捶了捶心口,没再说话,心想等进了城,一定要找个真正的大夫好好瞧瞧。 312 偷窥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说话间,几人已经到了城门口。 薛钱率先走了过去,准备去叫人开门。 只是走了没几步,他却突然又折返了回来,朝盛廷勾了勾手。 盛廷皱眉走了过去:“你又怎么了?” 薛钱笑了笑:“出门的时候换了身衣服,没带牌。别告诉我你也没带。” 盛廷嫌弃的看了薛钱一眼:“还有什么是你不能忘的。” 薛钱哈哈一笑,勾住了盛廷的肩膀:“当然是好兄弟了!” 又压低声音道:“之前你还怀疑他就是景大夫。景大夫是什么人,闭着眼睛都能处理这种小小伤口。你再看看他,他还怀疑自己中毒了呢?这哪里像是中毒了的样子。” 盛廷目不斜视的往前走:“我早就已经没有这样的疑惑了。” …… 景熹和他座下的马被暂时扔在了后头。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渐渐平复了心中那种莫名慌乱的感觉。 他等了没多久,便见守城的士兵为盛薛二人打开了城门。 其实自从那次泡汤,见到那盛廷背上纵横交错的刀疤时,他就知道他一定不是普通人,如今看来,他的猜想果然没错。 景熹想,等这次回去,便叫人好好查一查这两人的来头,如果他们用的是真名的话。 正想着这些,景熹忽然听见薛钱高声喊:“云阁主,策马过来!” 景熹便挽起了缰绳,只这般一用力,胳膊上的伤口就疼了起来。 他暗暗低咒了一句,狠狠一夹马腹,这才快速的冲了过去。 进了城门之后,景熹便勒停了马。 守城的士兵见又来一人一马,且三人只有两匹马,便殷勤问道:“盛将军,我这里还有马,要不要给您牵一匹出来?” 景熹听到‘将军’二字,眉头微微紧了紧。 原来是个将军。 但他生性多疑,又惜命,忍不住就猜忌,他们该不会和云三那个老东西是一丘之貉吧? 正想着,他忽然听到盛廷问他:“云阁主自己方便骑马吗?回城的路很好走,骑马很快就能进城。” “当然,”景熹道,“只是小伤而已,策马足矣。” 盛廷便朝那守城的士兵微一颔首,很快就有人牵了一匹马出来。 马跑起来耳边有风,路上薛钱和盛廷说话的声音就大了些:“我懒得回大营了,今晚就在你那里凑合一下吧。” “好,”盛廷道,“明日我们一同回去。” 景熹就在他们旁边,把他们之间的对话都听在了耳朵里。 看样子这盛将军是要回自己家了。 他想了想,便问:“盛爷,这个时候恐怕城中的医馆都关门了吧?” “确实,现在已经很晚了。” “那我这伤怎么办?不知道盛爷家中有没有伤药?” 所谓知己知彼,方能不落下风,先不论他是否和云三是一丘之貉,摸到他家所在,手里总算也是捏了点东西的。 “有。”盛廷侧头看景熹,“云阁主不介意的话,就随我回家一趟吧。” 景喜勾起唇角,心满意足:“那就多谢盛爷了。” “不客气,一直未曾感谢云阁主在读书阁对我的款待。” …… 盛廷率先在盛府大门前勒停了马。 薛钱和景熹也跟着停了下来。 盛廷去敲门,薛钱也下了马,改牵着缰绳等人开门。 只有景熹还坐在马背上。 他觉得这巷子里的空气太过稀薄,令他心慌无比,胸腔之中的气息仿佛全部被抽干一般。 放眼去看,只见眼前挨着好几处院落,黑洞洞的像好几张大口,像是要将他吞噬一般。 这种感觉令他脊背发凉,背心直冒冷汗,他几乎是从马背上滚落了下来。 他甚至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 盛廷和薛钱听到声响,同时回头看他。 薛钱忙丢了缰绳上前去扶他:“云阁主,你没事吧?” 景熹抬头,一眼就看到了盛府隔壁的那座宅子。 宅子的正门上挂着一块匾,上面写着‘景宅’两个大字。 听到薛钱问他话,他这才回过神来,破败的嗓音因为有些发颤显得更加难听。 “没事,下马的时候不小心崴了一下脚。” “那你脚还能动吗,骨头没事吧?” 景熹摇了摇头,心跳如擂:“能动,骨头没事。” 他说着,站了起来,可是目光却怎么也离不开‘景宅’的那块牌匾。 盛廷见他如此,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云阁主在看什么?” 景熹的眼睫不由自主的颤了颤,但他一直压抑着,尽量没有表现出难受的样子来。 淡淡道:“盛爷隔壁人家姓景?真是巧了,和我本家同姓。” 盛廷也抬头看了一下景家的牌匾,眉心微微蹙起:“嗯,这便是我曾同阁主说过的那位故人的住处了。” “哦?”景熹连牙齿都不由自主的打起了颤,“便是那位女大夫吗?” 盛廷将目光从景家的牌匾上挪了回来:“正是。” 盛廷话音才落,盛家的大门就被家仆从里面打开了。 家仆见到盛廷,景喜道:“是将军回来了?薛将军也来了。小人这便去掌灯。” “嗯,回来了。”盛廷应了声,又道:“不必,免得惊动了家里的人,送些热水到我院子里去就行了。” …… 景熹伤的不重。 找盛廷要了伤药之后,他就自己一个人窝在盛家的客房里包扎。 盛家的下人送来了热水他也没怎么用。 他的脸他暂时还不打算洗,他打算明天一早就离开盛家,然后入住这城中最大的客栈,等俞敬过来与他汇合。 倒不是他择床,只是他实在心慌意乱的睡不着。 因为他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总会出现刚才见到的那座‘景宅’ 可是又什么都看不真切,只觉得景宅的那扇门后有一张漆黑的大口,想把他吸进去,吸的连渣也不剩。 这种感觉太恐怖了,他恨不得点一把火把那扇门烧了,但又忍不住想进去看一看,看一看里头到底是装了什么,为什么那么想把他吸进去。。 于是一|夜没睡,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悄悄的摸出了盛府,偷窥着隔壁的‘景宅’…… 313 逃离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当景宅的门被打开,一个妇人走出去的时候,景熹迅速的背过了身,他佝偻着背,把自己伪装成一个白发苍苍毫不起眼的老人。 等他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时,这才回头去看。 那是一个背影珠圆玉润的妇人,一看发式就知道已经嫁做人妇。 个头不是很高,也不是他喜欢的那种纤细婀娜。 可他看了第一眼,竟然忍不住又看了第二眼,把他自己都看懵了。 他心里只有秋君啊,怎么会不由自主就多看了别女人几眼呢? 可是看着看着,那种心慌的感觉就又上来了。 正当他捂着心口的时候,景宅忽然出来了一个老仆人,打量着问他:“请问你找谁?” 景熹被吓了一跳,差点连背也不佝偻了。 其实他谁也不找,但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忽然听见自己用很难听的嗓音说:“我找景大夫。” 说完之后他自己都觉得不可置信,妈的他为什么这么说呢?脑袋被门夹了吗? 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怎么也收不回了。 而景宅的老仆人听了他这话,不禁愣了愣,但很快就客气的说: “这位老哥,你来的真不凑巧,我家景大夫离家多年了,至今未归。” 景熹知道,怕是早已死了嘛。这些忠仆怕是不能接受才故意这么说的,借以麻痹自己,简直自欺欺人。 其实人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他应该转身离去才是。 可他竟然又听见自己说:“景大夫曾经救过我的命,我大老远过来就是为了向景大夫表达我的谢意,如今景大夫不在…… 不知道我能不能去景大夫住过的院子里看上一看呢?我是带了谢礼过来的。” 他说着,顺手从袖子里摸出了一锭银子来。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说,这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不过那老仆人显然是信了,但却没收景熹的银子,只道:“家中主人不在,不敢贸然接客,银钱也请老哥收回吧。” 景熹本来是很不齿自己说出来的那些话的,不过这老仆竟然不给他进,他就有些不高兴了。 便厚着脸皮固执的道:“那我站在门口看一眼可以吗?我年纪大了,就算以后景大夫回家了,我也不一定有命再来拜访。” 景家的老仆见此人满头白发,面上皱纹又纵横交错,身子又佝偻着,想必也没多少年岁了,便不忍心再拒绝。 道:“那老哥就站在门口看一眼吧。” 景熹便佝偻着背,一步一步缓缓走了过去。 每靠近一步,心里那种即将要被吞噬的感觉就更强烈。 他现在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不受控制就说出了那些话,因为他要去寻找一个答案。 终于挪到了景家院门口。 那个院子…………很普通,在这内城繁华地带,甚至有种农家小院的感觉。 院中有长的正盛的花花草草,还有一个葡萄架,葡萄架下有一张石桌,三张石凳。 看着那张石桌和几个石凳,景熹只觉得眼前一阵恍惚。 朦胧之中,他看到一个穿着打扮不男不女的人正带着一个孩子嬉戏玩耍,他们身边还有一个珠圆玉润的丫头。 那几个人本来嬉戏的好好的,可是突然同时回过了头,一起紧紧的盯着她。 一边盯着他,一边还在向他招手,诱惑着他,想把他也拉过去。 对,就是这种感觉。 这种好像要被吞的连渣滓也不剩的感觉。 他们是谁? 为什么要自己过去? 可他才不会过去,秋君还在家中等他。 他和秋君吵架了,秋君还没来哄他,那么就等他回去之后主动哄她好了。 景熹心乱如麻,不知不觉中背心已经汗湿了一层,里衣像被打湿了一般,紧紧的贴在身上,捆住了他的心。 这令他感到十分难受压抑。 “我看好了,我走了!”他几乎是逃一样,飞快的离开了这里。 他匆匆往前去,却不知自己为什么抬头。 只是忽然看见途径的大门上方挂着一方牌匾,上面写着‘慕容府’三个大字。 可是,慕容府又是什么地方? 怎么他越来越难受了! 到底是谁他妈的在作怪! ………… 俞敬在鸠城最大的客栈上房找到景熹的时候。 他正坐在桌前发呆。 “阁主……阁主?你怎么了?” 俞敬的话将景熹拉了回来,他皱眉,忽然道:“我要查一查鸠城的几户人家。” “哪几户?”俞敬问道。 景熹立刻道:“盛府,景宅,还有慕容府。” 俞敬点了点头:“那等咱们回家之后再安排吧。阁主的伤怎么样?” “没事了,我已经上过药了。”景熹这才有心思打量俞敬,“你呢?后来还顺利吗?有没有受伤?” “我没受伤,一切顺利。我已经备好了马车,阁主可以把脸上的东西洗掉了。” “好,”景熹有些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你也休整一下。” “好,阁主吃了吗,没吃的话我叫店小二送些吃食上来。”俞敬道。 “我已经吃过了,你自己吃吧,顺便帮我叫一桶热水来。” 俞敬应了声‘好’,这便转身离去。 景熹见他打开了门,忽然站了起来:“还是不要查了。” 俞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阁主说什么?” “我说,”景熹严肃道,“盛府,景宅和慕容府,我忽然不想查了。” 俞敬点了点头。 …… 从鸠城返回洛城,景熹一直坐在马车里。 虽然他平时很少出远门,但是也从来没有这么困过,上了马车之后他竟然变的十分嗜睡。 直到十五月圆夜这天晚上,他们赶回了洛城读书阁。 俞敬直接把马车赶进了读书阁内。 云秋君得到消息,早已经在他们夫妻二人住所的小院内候着了。 今夜的月亮格外的圆,也格外的亮,照的这方小院的地面发白。 当看着马车驶进来的时候,云秋君立刻提起裙摆,小跑着迎了上去。 她看着马车,急切唤道:“夫君,你回来了。” 然而车内却没有人回应她。。 云秋君的心咯噔了一下………… 313 丢失的三年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云秋君立即紧张的看向俞敬:“阁主怎么了,难道是伤的很重吗?” 俞敬皱眉:“不重啊,应该是在睡觉吧,这一路上阁主好像累坏了,一直都在睡。” 云秋君这才松了口气,上前去将车帘掀了开。 在看到景熹面色红润如常,只是睡着了的时候,云秋君的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才彻彻底底的放回了肚子里。 她伸出手,轻轻在景熹的面颊上抚了抚,又柔声的唤着:“夫君?暮雪?到家了,你快醒醒,回房去睡吧。” 景喜觉得头疼无比,恍惚中听见了一道温柔似水的女声,可眼皮却好似有千斤重一般,怎么也睁不开。 但是很快,她就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只温柔的细手紧紧握住了。 她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顺着那温柔的力道钻出了车厢。 钻出车厢的那一刹那,她就感觉到眼皮子好似忽然没有那么重了,轻易就张开了。 睁开眼后,她下意识就望向了空中的那轮明月。 随后夜空中这轮金色的明月就和那天晚上的月亮渐渐重合了。 那天晚上的大火,烧的热烈而无情。 一阵大风袭来,火势连绵不绝,火舌卷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红光,到处都是浓烟。 ……还有不绝于耳的惨叫声。 有人要抓她,她的手里拿着一把匕首,疯了一样的挥砍,渐渐的,她杀红了眼。 眼前的一切,不远处的火,和天上的月亮,就都变成了血红色。 可是今夜头顶上的这轮明月不是血红色的,而是淡淡的金黄。 这温柔的颜色令景喜从惨烈的记忆中回过了神。 她的眸光由一开始的惊惧不安,渐渐恢复了成了清明安宁。 她转而去看眼前陌生的女人……和周围陌生的一切。 她打量着周遭的一切,好奇又和气的问:“我这是在哪儿?” 声音是天生柔和的音色,不嘶哑,不低沉,不破败。 云秋君听到这道久违了的声音,当场愣住。 周围听到景喜声音的人也都奇了奇,但并不如云秋君的反应那样剧烈。 “阁主这……?”俞敬有些懵,“嗓子是突然好了吗?” 云秋君猛的看向俞敬:“……俞坊主,你先回去吧,我先带他进去休息了。” 这么晚了,阁主夫妻要歇息了,俞敬自然是不好再留了。 不过他还是很为阁主感到高兴,因为嗓子忽然变好了,虽然乍一听有点像女人声音,但总比之前那副破嗓子要好。 景喜觉得眼前的女人有些慌乱,于是她就没再说话,先看她下一步打算做什么。 …… 云秋君扶着景喜回了房间,簇锦和团花要跟着进来,都被云秋君打发走了。 “这里没你们的事了,你们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不要进来。” 两人面面相觑,都退下了,但心中还是不免疑惑,刚才没听错吧?阁主的声音忽然变了呢。 而且……怎么说呢? 好像眼神也变了,神态也变了,走路的姿势也变了,总之整个人都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云秋君要扶景喜在床上坐下。 景喜觉得自己和这位夫人不熟,且室内也有凳子,坐床可能不太合适。 于是便淡笑着拒绝了:“我坐桌边就可以了。” 听到她声音果然恢复如初,再不嘶哑,且连看自己的眼神、和自己说话时的神态也变了,云秋君的心又不安了起来。 她勉强笑了笑,走到景喜旁边的位置坐了下去,但是她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景喜见眼前这位夫人似乎有话要说,但又难于启齿,于是主动问:“你应该是暮雪师父的义妹吧,我在暮雪师父那里见过你的画像。” “你…………”云秋君细柔的嗓音有些发颤,紧紧的盯着景喜,“你都想起来了吗?” 景喜皱眉:“其实我很疑惑,我是不是忘了什么?我记得我受伤了,是暮雪师父救了我。但我应该一直和暮雪师父在一起,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暮雪师父呢?” “暮雪他…………”云秋君有些哽咽,“暮雪他已经死了。” “什么?!”景喜狠狠蹙眉,“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三年前……”云秋君轻颤着说。 “三年前!?”景喜脑中一片混沌,她感到无比震惊,“怎么可能,我记得前不久我还在帮暮雪师父抄佛经,怎么可能一晃就三年了? 如果真的已经过去了三年这么久,那我为什么什么都想不起来,我脑海里并没有你所说的关于这三年的记忆。” 景喜皱眉,目光由一贯的柔和变的冷冽了起来:“你为什么要骗我?” 云秋君轻轻摇着头:“不,关于这一点,我并没有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义兄云暮雪真的已经在三年前就过世了。” 景喜眉心紧紧拧成了一个疙瘩,她努力的回想着脑海中的记忆。 和宣铎一同落江之后,她被阿克青带回了乌金国。 阿克青找大夫替自己解了毒,并要求自己为他制造毒火药。 她拒绝了,就被阿克青关进了斗兽场。 那个地方…………极尽肮脏与罪恶……但是……但是她也在那里犯下了罪恶……那些事情……直到现在她也不能想……没有办法去回忆…… 后来她在乌金国太子的帮助下跑了出去,顺水而逃,回到了宣国境内,但是那是她受了伤,又被云游的僧侣暮雪所救。 暮雪把她带回了……带回了……应该是洛城吧。 那段时间,她失去了挚爱,她的内心极度混乱…… 只要一想到慕容玉,想到在乌金国斗兽场发生的事情,她就片刻不得安宁。 若不是慕雪师傅为她祈念佛经,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放弃求生。 可是暮雪师父怎么会死了呢? 她真的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最近的记忆便是刚才在马车中…… 景喜猛的看向身旁的云秋君,狠狠皱起眉头:“刚才我听见……你叫我夫君?” 云秋君点了点头:“是。你答应过我义兄暮雪,你也答应过我,要帮我复仇的,这三年里,我们是夫妻。”。 景喜如遭雷击,如果眼前这个女人说的都是真的,那这三年,她都做了什么? 314 坦白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喜的目光忽然又被云秋君颈间的一根红线吸引了视线。 她打量着,皱眉问道:“我可以看一下你脖子上戴的东西吗?” 云秋君细嫩的手指捏在了颈间红绳上,眼神有些不安,轻声道:“可以。” 她着,将佩戴在脖颈上的饰品取了下来。 并心的递给了景喜:“你看吧,这是过去你送给我的东西。” 景喜朝云秋君的掌心看了过去,只见她白嫩的手掌心上安静的躺着一枚血玉坠。 玉坠在女子白皙的掌心中愈显红艳,在桌边烛火的照应下泛着奢华的光。 整颗坠子大约只有两指宽、半指长,不大,却雕刻着一幅栩栩如生的喜鹊莲花图。 慕容玉曾经对她过的,喜鹊莲花,寓意着喜事连连。 那是他赠与她的信物。 可是……景喜将那枚血玉坠紧紧捏在指尖,她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也送人呢? 这过去的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都做了什么?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云姐,或者云夫人,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景喜将血玉坠收拢在掌心。 目光坦然的看着云秋君:“我必须将这枚血玉坠收回,它对我来很重要。” 云秋君的身子有些僵硬,她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其实你可以叫我秋君的,秋君是我的名字。” 景喜点了下头:“好,秋君。” 云秋君一直看着景喜,沉默了片刻后心的问:“以前……我是过去的三年里,你送我的东西,你都要拿回去吗?” “不,当然不。”景喜微微蹙眉,“我只要这一件,其他的东西你都可以留着。更何况,我根本就不记得我曾经送过你什么。” 云秋君眼眶泛红:“那你是不是很快就要走了?” “是!”景喜坚定道,“不过在我走之前,我希望能把过去三年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搞清楚,我想找回丢失的那三年。” “好,”云秋君点零头,勉强对景喜笑了笑,“我会把我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你。” 景喜看向云秋君,面上表情凝重:“多谢。” 云秋君有些苦涩的勾起了嘴角,想起过往,她不禁目中含泪:“你从来都不用谢我,一直以来,都是我们该感谢你才对。 如果没有你,我就要被三叔远嫁给旁人做续弦,也许这一辈子再也回不了云家,永远也没机会替我父兄报仇; 如果没有你,我娘和弟弟也无法在云家安身立命,我甚至不知道如果没有你他们还能不能平安的活到现在; 如果没有你,也不会有如今的读书阁和光普寺,俞敬他们也不可能过的这么潇洒恣意。” 云秋君所,只是过去三年的一部分……景喜眉头紧皱,原来这三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这么来,我是为了报答暮雪师父的救命之恩,女扮男装与你结为夫妻?” “我也不知道……”云秋君欲言又止,“我不知道你这样算不算是女扮男装。” “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景喜皱眉,女扮男装的定义很简单不是吗?她为什么要这么。 “因为……”想到接下来要的话,云秋君感到有些难以启齿,“因为你一直坚信自己就是我义兄云暮雪,你一直认为自己是个男人。 你每都会缠着裹胸布,来月事的时候你就不出门,认为是自己受了伤。 你从来都不认为你是女人,在你眼里,你就是我的义兄,是我的丈夫,而我就是你的妻子。” “…………什么?”景喜听完,张口结舌。 但她抬手一摸,胸|前确实如云秋君所,是平的,是缠绕了裹胸布的。 “怎么会这样?”景喜觉得不可思议,“也就是过去的这三年里,我不仅失去了我所有的记忆,我甚至还变成了一个傻子?” “不,你不傻,你一点也不傻,只是和现在完全不一样。从眼神,到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全都大相径庭。”云秋君似乎是想到了从前的景熹,道, “是你一手建立了读书阁,你收藏了世间近万卷书册,广纳寒门学子,收留走投无路的人,你不仅仅是帮了我一个,你还帮助很多很多的人,这里谁人不敬你一声云阁主。” “读书阁?”关于读书阁的由来,景喜自然是想不起来的。 可是她却记得藏书阁。 当年炎城、鸠城刚刚收复,再加上一个幽南谷,三座城全部的书加起来都不如她家中藏书阁的书多。 有一次她去炎城看望桑他们,看到很多大大的孩子们拿着树枝在泥土地上练字。 那时候她就觉得家中藏书阁的书虽然多,却尽只归她和慕容玉两人所樱 书太多,他们两人根本就看不过来,而那些真心想读书的人却根本没机会接触到那些书。 那时她和慕容玉就有了一个想法,希望能够建造一座属于爱读书之饶藏书阁。 就好像现代的图书馆,可以将书籍免费借给信誉好,又珍爱书本的人来读。 甚至当时,他们已经连地方都已选好了,以至于家中藏书阁只藏有常用的医书,兵书,和一些珍贵的孤本绝本,其余书籍全都转移到了新的藏书阁。 只是后来他们奉旨进京,期间又发生了许多事,直到…… 不过景喜没想到:“原来就算失去了记忆,我也还记得这件事,可是为什么是叫读书阁,而不是藏书阁呢?” 云秋君摇头,声音又柔又细:“我不知道,你没有跟我过读书阁名字的由来。你叫读书阁便是读书阁,我自然是没有异议的。” “那这些书是从哪里来的,”景喜疑惑道,“过去的三年,难道我从来没有和你过更早以前的事情吗?” 云秋君还是摇头:“救你的是义兄,关于义兄是在哪里救的你,救你的时候是什么情形,这些我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和义兄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你们聊过什么,但是你好像很了解我的义兄的过去,义兄过世之后,你就坚信自己就是义兄。” 315 人格分裂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你好像拥有了义兄的所有记忆一样,我问你三年前的事情,你出来的桩桩件件却都是我义兄所经历的事情。 义兄从就有怪病,身上的毛发都是白色的。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早生华发,但这一点,你和义兄是那样的相似,白头发的你,旁人并不会怀疑。 唯一有出入的是,我义兄很的时候就被光普寺的大师捡回了寺庙,他根本就不记得自己的本名。 但是你却告诉我,你曾经的名字叫景熹。我一直在想,那便应该是你原本的身份了,可你却不出半点和那个景熹有关的事情,反而全都是我义兄云暮雪。 我知道我很自私,我应该给你请大夫,我应该告诉你事情的真相,我应该去找你的家人。可是那个时候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云秋君哽咽着:“如果那个时候你走了,那我和我娘,还有我弟弟,我们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我知道我很自私,我知道是我做错了,所以你走吧,回去过你原来的生活。” 景喜听完云秋君的这些,神情依然凝重。 因为她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被暮雪师父救起来以后,她并没有再次受到伤害。 在她断层的记忆里,她的头部从来都没有受到过重创。 唯一折磨她的只有那段让她内心倍受煎熬、痛苦的回忆,甚至现在她连想都不敢想。 与其是失忆,她宁愿相信自己是在精神崩溃的情况下……人格分裂了。 “秋君,”景喜凝眉道,“你能再详细一下过去的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吗,性格上,为人处事上。” 云秋君擦了擦眼泪:“即便是我了这么多,你还是想不起来曾经做过的事吗?” 景喜摇头。如果真的是精神分裂出来的另外一个人格,那自己是不可能记得的。 “好,”云秋君点零头,“那我给你听……” 云秋君了很多,听的景喜眉头紧皱。 她的桩桩件件,绝大部分都不可能是自己会去做的事情。 多疑,易怒,工于心计,对付起云家人来毫不手软,甚至还喜欢看春公图,想要满足自己的妻子………… 太多疑惑了,景喜没有办法相信那个人也是自己的一部分。 甚至……“你我连嗓音都不一样?” ,自己的嗓子明明是好的,这是要怎样才能时时刻刻装出另外一幅嗓子来?整整三年! “嗯,”云秋君垂眸道,“那失火了,义兄没了,你却活了下来,你你的嗓子是被烟火熏坏的。” “…………”又是火!!!景喜捏了捏眉心,为什么又是火? 暮雪师父到底是怎么死的? 她真的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她越琢磨就越是觉得自己得了精神病,可能是在和云暮雪一起遭遇大火的时候精神再次崩溃,分裂出了另外一个人格。 固执的认为自己就是云暮雪,固执的认为自己是个男人,固执的认为自己的嗓子被烟熏坏了。 景喜有些头疼,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暮雪,你怎么了?”云秋君见景喜很痛苦的样子,伸手就要去替她揉额角。 景喜下意识的避了过去,皱眉道:“我不是暮雪师父,也不是景熹,我叫景喜。” “…………”云秋君手还尴尬的停在半空中,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点零头,神情有些恍惚的, “前些有人来我们读书阁找俞坊主和曹兄弟,一行有三个人,他们在见到你的时候反应很大,你像他们曾经认识的一位女大夫。” 云秋君眼圈泛红:“你以前是个女大夫吗?” “是,”景喜抬眸看向云秋君,“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云秋君轻轻摇了摇头:“他们在光普寺住了几日,我一个女人家,倒也没有打听他们的名字。不过闻一和知二肯定是知道的,一会儿我让人把他们叫来问问吧。” “闻一和知二是谁?”景喜问。 云秋君事无巨细的解释着:“他们是你身边的人,跟了你快三年了,刚才你看到的两个丫头,那是簇锦和团花,是我身边的老人了。” 景喜点零头:“那麻烦你帮我把闻一和知二叫来。” 云秋君无声的点零头,起身又给景喜倒了一杯热茶:“你先坐这里歇会儿,想不起来的话就不要再想来,免得头更疼。” 景喜接过了云秋君递的茶,淡淡道了句谢,看也没看云秋君一眼。 云秋君轻叹了声:“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樱今夜的你,和从前真真是判若两人,完全不同。” “……”景喜一时无言,不知道该怎么才好。听云秋君刚才所,过去三年的自己,与她的感情甚是深厚。 想到这里,景喜不禁微微蹙眉。 “暮……”云秋君见景喜这般模样,强行改了口,“景大夫,我还有一事相求。” 景喜闻言,目光平和的看向云秋君:“你请讲。” “我知道此刻你肯定是归心似箭,云家那边我可以自己去解释,但是读书阁这边,最好还是由你亲自去交代一番,你要离开,得让他们知道。” 景喜点头:“自然,这是我应该做的。云家那边,你打算怎办呢,如果需要我出面的话,你尽管。” 云秋君摇了摇头:“不必你出面,你我成婚三年无所出,你大可以给我休书一封的。” 景喜微微皱眉:“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以后怎么办呢?” 云秋君浅浅一笑:“以后的事,就留着以后再吧。你歇着,我去叫人。” “等一下,”景喜忽然想到,“我现在还没想好怎么,等我有了计划之后再出去见人吧,那来的几个人,姓甚名谁,还是有劳你帮我打探一下了。” 云秋君含笑点零头:“那你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果然,云秋君很快就回来了。 并带回了‘盛廷’和‘薛钱’这两个名字。 听到这两个熟悉的名字,景喜面上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316 了解和疑惑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果然,云秋君很快就回来了。 并带回了‘盛廷’和‘薛钱’这两个名字。 听到这两个熟悉的名字,景喜面上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你的笑……”云秋君淡笑着看向景喜,“很平静、祥和,那是我在过去的三年里从未见过的。真的……” 云秋君今夜的眼眶似乎一直都是红着的:“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亲身经历,我真的没有办法相信你们就是同一个人。” 云秋君着,忽然深深凝视着景喜,犹豫了许久,这才张口问道: “是不是你回来了,‘他’就会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听云秋君的这样问,景喜一时无言。 因为她也给不出确定的答案。 她面上的笑容不禁渐渐凝固了起来。 从一开始到现在,她一直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倒是还没来得及来想这个问题。 如果自己不是间歇性失忆,而是人格分裂的话,那么那个绝对相反的‘他’——景熹,还是可能会回来的。 想到这里,景喜不禁皱眉。 这是病,得治! 她需要回到一个熟悉稳定的环境,她必须得回家,必须要尽快离开这里才校 “秋君,”景喜看向眼前美丽柔弱的女子,道,“还是要麻烦你,关于读书阁的事情,请你拣重要的给我听,我想尽快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好。” “好,那我们去你的书房吧。”云秋君转过身,背对着景喜点燃了一盏灯笼。 解释道:“读书阁历年来的大事都记录在册了,包括所有的开支账册,都在那里了,到时候你一看便知。” 景喜点零头:“多谢。” 因为云秋君是背对着她的,所以她看不清云秋君的表情。 但景喜有注意到,云秋君话的时候,肩膀是微微轻颤着的,好似是在无声的哭泣。 三年,整整三年。 别是两个相依为命的可怜人了,就算是一只动物、一个物件,时间久了都会产生感情的。 得知朝夕相处了三年的人就要离开,她心里一定不好受。 但是很遗憾,那些自己都不记得了。 而且她自己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回去处理,就算知道眼前的女子会难过舍不得,她也没有办法以一个荒诞的身份继续留在这里。 “秋君,”景喜想了想,“你告诉我书放在哪里,我直接自己过去就好了。现在色也不早了,你还是早点休息吧。” 云秋君闻言立刻转过了身,摇头道: “我不困,还是我带你过去吧。这三年毕竟是我亲身经历过的,如果册子上有什么地方记得不够详细,我还可以给你解惑。” “……”景喜点零头,“也好……我来吧。”她着,就要去接云秋君手中的灯笼。 云秋君看了她一眼,却没有松手。 她看景喜的那一眼虽然短暂,却是无比的深刻,似乎是要透过景喜去看她身体里的另外一个人。 随即她便迈开了步子: “还是我来吧,过去三年都是你为我掌灯,今就让我为你打一次灯笼吧,毕竟以后我应该也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景喜点零头。 …… 也不知道是云秋君的步子本就,还是她刻意放缓了速度。 景喜觉得这短短的一段路,她们却走了很久。 终于,景喜被带进了一间书房。 她在鸠城景家也有属于自己的书房,那间书房温馨简约,是她喜欢的风格。 但是此刻她所在的这间书房,却是极奢华的。 地上铺满了长毛地毯,屋内的架子上摆满了瓷器和一些她甚至都叫不上名字的装饰品,但每一件都是极精美的,一看就知道不便宜。 “这些……”景喜随意的扫了一眼,“难道都是按照我过去的喜好布置的吗?” “是啊,”云秋君淡笑着点零头,“这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是你自己挑的,你过去最中意那柄宝剑,是俞坊主所赠。” 她着,朝前指了指。 景喜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便见到一把通体漆黑的剑。 喜欢这样的宝剑?景喜不禁失笑,她什么时候喜欢过这些东西。 这里的东西不看也罢,越看越是觉得匪夷所思。 于是她便问云秋君:“册子在哪里呢?” “你先坐,”云秋君道,“我去给你取来。” 不一会儿,云秋君便捧着厚厚的一摞册子过来了。 景喜忙伸手去接,忍不住皱眉:“竟然有这么多吗?” 云秋君点头:“主要是账册多一点。” 景喜微微皱眉,其实看这屋子里的摆设也知道,账本一定很是花里胡哨。 “那我来看看。”景喜着,先挑了记录读书阁事件的册子来看。 这些册子主要是记录了这些年读书阁收录的书册,以及收留和招揽过的人物,尤其是出色的人物。 其中就有云秋君三番两次提到的俞坊主,还有多名在科考中脱颖而出取得功名的学子。 景喜随意扫了一眼,竟然还出了一个一甲的状元和探花。 这是‘士’,在‘农’和‘工’上,读书阁也招揽了属于自己的人才。 景喜甚至还在编年的大事件中,看到了活字印刷术的发明…… 这令她感到咂舌,她严重怀疑这是出自‘自己’的手笔。 看完这些,景喜又开始看账册。 以前景喜也不是没有看过芳杜若和军营军医处的账册。 那些账册用的是这个时代的记录法,在她来看,那些账册是很复杂的,查阅起来一点也不方便。 但是她手中的这些账册,却更加趋向她所在时代的EXCEL表格。 这样的记账方式,除了‘自己’以外,她不太相信其他人能有这么超前的能力发明出来。 所以过去的自己并不像云秋君所,对过往一无所知。 过去的自己,应该是记得些什么的。 而且看着这些账册,景喜有一个疑问。 后面的开支和创收都没问题,但是第一桶金是怎么来的呢? 建造整座读书阁,收集近万卷书册,甚至资助普光寺,这可是需要巨大的一笔钱啊! 317 想个万全之策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317想个万全之策 景喜疑惑的问云秋君: “我看过了,读书阁有近万册书籍,可是一开始这些书都是从哪里来的呢?还有最初建造读书阁的钱,都是从哪里来的?” “这些都是你弄来的,我虽然也很好奇,但是我并没有细问过。” 云秋君有些愧疚的移开了目光:“那个时候我希望你能留下来,所以我并没有多问。 我唯恐问的多了,你就想起了从前的事,就会离开我,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面对整个云家,是我对不起你。”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景喜看了看云秋君,“就连我自己也想不到会在我身上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也不必再道歉了。” 反正她也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 云秋君重新抬头看景喜:“那你是原谅我了吗?” 景喜抿了抿唇:“我根本就没有怪过你。” 云秋君笑了笑:“谢谢你。” “不用这么。”景喜依然皱着眉,又扫了一眼整间书房,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了室内的一方书架上。 她问:“这里的书,也都是我最开始弄过来的吗?” 云秋君点零头。 景喜便起身走了过去,随意抽出了几本书来翻阅。 她翻看了大约十来本,果然在其中一本书的扉页看到了一个不起眼的红色印章。 那是一个‘玉’字。 这是慕容玉少年时的藏书。 早年他生活在国公府的时候就喜爱读书,也爱藏书。 那时候他习惯在书的扉页印上自己的印章,便是这样的记号。 后来他就把这些书都从国公府运了出来。 ……也就是,过去的自己,云秋君眼中的景熹,‘他’建造读书阁用的书,甚至建造读书阁花费的钱!都是之前慕容玉替自己准备的。 这明了什么? 那个景熹‘他’不记得从前的过往,‘他’所记得的,全部都是云暮雪的记忆。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他’怎么知道去哪里搬运书籍,怎么知道如何去取慕容玉留下来的银钱? 怎么会知道活字印刷术,怎么会运用EXCEL表格? 事到如今,景喜更加确定了。 自己必然是在精神崩溃、丧失求生意识的时候,分裂出了另外一个人格,那个人格,替自己活了下去。 如果现在的自己,景喜,是主人格的话,那么那个景熹就是第二重人格。 可是关于这些记忆……到底是过去三年里的那个景熹在撒谎? 还是自己在过去的三年里曾经短暂的醒来过,短暂的掌控过这具身体?然后又被压了下去?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么事情就严重了。 景喜不由陷入了沉思。 云秋君见景喜半晌不话,有些着急了:“你……怎么了?” 景喜回过神来:“哦,我没事。” “那剩下的这些账册,你还要继续看吗?”云秋君问,毕竟桌上的账册景喜只翻了还不到一半。 “不看了。”也不是很感兴趣,既然账本做得这么详尽,那么肯定有专门负责做漳先生。 到时候还是由他负责就可以了。 “那你想好之后要怎么向读书阁众人交代了吗?”这也是云秋君比较关心的问题之一。 提起这个问题……景喜本来是打算把读书阁交给云秋君,或者是有能力的二把手,然后自己一走了之。 可是现在她知道了这些书籍和经营读书阁的大部分钱财都是属于慕容玉的,她就又不愿意放手了。 所以她便对云秋君:“容我再想想吧,尽量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法来。” 云秋君点零头,想了想,又慢慢的:“趁着你现在刚好在书房,不如你把给我的休书写了吧?” “…………”景喜张了张嘴,“好,可是我没写过休书,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写。” 云秋君淡淡一笑,眼中蕴着愁绪:“那我来念,你来写吧。” 景喜点头:“也好。” 完,她便在书桌前坐了下来,铺开了纸张。 就在她铺纸的时候,云秋君已经十分熟稔的开始研墨了。 似乎她从前就经常做这样的事情。 甚至磨好墨之后,她又亲手递了一只毛笔给景喜。 道:“好了,夫君蘸墨提笔吧。” 听到这个称呼,景喜微微皱眉。 云秋君也意识到自己错了话,忙道:“一时口快。我们开始吧!” 景喜便蘸了墨,手提毛笔悬在白纸上方,等待云秋君开口。 “休书……”云秋君缓缓的吐着字,眼见着景喜把自己所写在了纸上,这才继续道, “云暮雪,有妻云秋君,因其不孕,成婚三年无所出,故立此休书休之…… 此后各自婚嫁,永无争执。恐后无凭,自愿立此文约为照。” 云秋君第一句话还没有完的时候,景喜就停了笔:“你确定要这么写吗?或者换成和离?” 云秋君轻轻摇了摇头:“和离太过繁琐,而且若是换了和离,我怕我娘会抹着眼泪来求你。” 景喜看着云秋君:“你想清楚了?” “嗯!”云秋君点零头,笑着用激将法,“你快写吧,如果是‘他’,才不会管这么多呢,三两下就写好了。” “那好吧。”景喜提笔,继续往下写,廖廖几行字,很快就准确无误的写好了。 可云秋君看着手中的休书,却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还是我哪个字写错了?” 即便是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景喜有时候还是会习惯写简笔字。 “没有,”云秋君道,“只是字迹差太多。可是你们都是用右手写字,怎么字迹连一点相似的地方都没有?只怕我娘见了不会轻易相信。” “是吗?那我以前写的字是怎样的?”景喜越发确定这是分裂而不是失忆了。 “你右手边的抽屉里有书信,你可以拿出来看看,如果可以的话,还请你模仿从前的字迹再重新写一封休书,可以吗?” “容我先看看。”景喜果然在右手边的抽屉里找到了几封书信。 她打开一看,下意识的就挑起了眉头。 果真是差地别。 318 给盛廷的信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318给盛廷的信 自己的字是偏端正清秀的。 用以前医院同事们的话就是,你这一手字根本就不像是个医生写出来的字。 而眼前这封书信上的字却是金钩铁画,力透纸背,跟自己的字完全是两个风格。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她根本就不会相信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字迹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景喜皱起眉头,对云秋君:“虽然不能写出一模一样的字,但是大致做到七八分像应该是可以的。” 云秋君嗯了一声,轻轻点头:“这便足够了。应付我娘七八分像就已经足够了。” 景喜便又重新铺了一张纸,提笔写了两个字后,她忽然抬头看向云秋君,对她: “我不擅长模仿饶字迹,怕一次写不成功,可能要花不少时间多写几张,要不然你先回去休息吧。” 云秋君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又反应过来:“那你今晚……要怎么安置?” 景喜刚进来的时候就打量过这间书房了,此刻便指了指墙边的一张榻,道:“我要是困了就在这里歇下,你不必为我|操心。” 云秋君如何看不出她这是在下逐客令,遂转身出去。 走到门边时,她又极温柔的叮嘱了一句:“那你早点休息,也不要忙到太晚了。” 景喜礼貌的停了笔、抬起头,回应了一句:“好,我知道的。” 云秋君这便带上门出去了。 直到她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景喜的心才静下来。 其实只将字迹模仿到七八分相似并不难,她很快就写出了一张足以蒙混过关的休书,根本不像她之前所的那样需要写好多张出来。 写完之后,景喜便将休书放在一旁晾着。 转而又铺开了另外一张纸,又换了另外一支更细的笔。 因为接下来她要写的内容有很多,字必须比写休书时的上一号。 读书阁这边的事情必须尽快交代下去。 但是经过对读书阁的了解,和与云秋君的交谈,景喜很担心自己的第二重人格随时会再次冒出来。 而且那第二重人格占据身体的时间太长了,竟然长达三年之久。 如果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么她自己怕是一点作用都起不到,只能寻求其他饶帮助。 只是在不知不觉中,三年都已经过去了。 景喜也不知道如今四喜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在鸠城。 好友芳杜若也是,不知道她现在情况如何。 但是幸阅是,盛廷前不久才出现过,并且知道读书阁和那个‘景熹’的存在。 既然他还在鸠城,想必也是没有更换地址的。 所以景喜打算写一封信给盛廷,简单的交代一下自己此刻的情况。 如果自己长时间还未回鸠城的话,那么就请盛廷来读书阁,把自己带回到熟悉的地方去。 这封信写起来也快,只是接下来关于读书阁的事情却叫她头疼。 她决定明还是亲自见一见俞敬为好。 这个俞敬,应该就是读书阁的二把手了。 …… 第二早上,闻一和知二来伺候他们家阁主洗漱。 景喜只要了热水就让他们下去了。 两人在听到景喜声音的时候皆是一惊。 昨晚忽然听到一声声线似女声的嗓音,两人还以为是自家公子嗓子暂时出了什么意外。 可没想到这都已经过了一晚上,公子的声音竟然还是这样! 闻一便心翼翼的问:“公子……您这嗓子,要不要我去把林大夫给您叫过来?” 景喜摆了摆手:“不用,我嗓子没什么不舒服的,而且这声音我觉得也挺好的。” 知二立刻顺着景喜的话拍起了马屁来:“就是,我觉着公子现在的声音比之前的好听多了。” 景喜闻言,淡淡一笑,转身便关了房门。 只是她关门之后并未立刻去洗漱,所以依然能够听到外面两饶对话。 知二有些发愣:“刚刚……公子是对我笑了吗? 除了对夫人,公子对咱们竟然还有笑的这么柔和的时候吗? 感觉公子这次回来之后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闻一直接在知二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越来越没规矩了,刚才那话也是你能的?怎么着,公子以前的声音很难听吗?” 知二声的嘀咕着:“是是是,不难听,我都已经听习惯了。我应该少多做,因为多多错。” 听两人在外面拌嘴,景喜忍不住微微笑了。 两人都是二十出头的样子,像极帘年的清风和近水。 也不知道那些故人现在都怎么样了?景喜在屋子里洗漱,归心似箭。 迅速洗完出了房门,景喜便让两人带自己去找俞敬。 闻一便问:“公子不用早饭了吗?夫人还等着您一起用早膳呢,准备了您最喜爱的清粥和菜。” 想到云秋君,景喜微微蹙眉:“你去跟夫人,让她不必等我了,就我找俞坊主有急事。” 闻一下意识就问:“公子是有什么急事,怎的竟然连早饭也不陪夫人一起用了?” 听闻一这么,景喜在心中暗叹了一口气。 自己的第二人格景熹一直把自己当做是个男人,云秋君貌美又温柔,‘他’该不会是真的对她动心了吧。 于是景喜便微微加重了语气:“此事你不必管,尽管去告诉夫人就是了,她会明白的。” 闻一忙道了声是,这便走了。 只是心中隐隐感到奇怪,昨夜公子与夫人竟然是分房睡的,实在是太少见了。 知二本来还觉得自家公子今日是一反常态,变得温柔了起来。 没想到这大约是暴风雨来临前的一阵凉爽假风……和夫人吵架后,公子竟然连性子都变得不正常了起来。 啧啧…………公子真的是在乎惨了夫人啊。 想到这些,知二一路上一句话也不敢多,生怕自己被迁怒。 只想赶快把自家公子给送到俞坊主那里,让俞坊主来承受公子这反常的一切! ………… 景喜去到俞敬的作坊时,俞敬正就着咸菜喝粥。 见到景喜过来,俞敬很是惊讶:“阁主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319 我打算离开这里了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319我打算离开这里了 “我来找你有事。”景喜回答了俞敬的问题。 可俞敬在听到景喜声音后,直接把嘴里的粥全都喷了出来。 景喜皱眉:“俞坊主这是怎么了?” 俞敬感到不可思议:“昨晚上你下车的时候了一句话,我还以为是我耳朵出了毛病。 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我的耳朵没有坏,我也没有听错。可是阁主,你的声音怎么变成这样了?” 景喜淡淡笑了下:“这应该是个意外,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可是昨晚之前不都还好好的吗?”俞敬手忙脚乱地擦了擦嘴,又开始擦桌子。 景喜脸上依然挂着一个似有似无的笑:“俞坊主觉得我以前的声音算是好的吗?” “…………”俞敬一时无言,关于阁主的嗓音,他以前也有所耳闻。 听是在一场大火中被熏坏了嗓子。 或许这就是阁主原本的声音?但是未免太过女气了些吧,听着还怪别扭的。 不过这话俞敬也不能出口,只好不再纠结声音的事。 转而问道:“阁主来的这么早,想必还没有用早饭吧?阁主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和我一起?” 景喜看了眼桌上早先被俞敬喷出来的饭菜,微微皱起了眉头。 俞敬也顺着景喜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觉得惨不忍睹,连他自己顿时也没有继续吃下去的欲望了。 他干脆起身,飞速的将桌面上的残局收拾了一下: “其实我也已经吃饱了,阁主这么急来找我,是为了那件事吗?” 景喜并不知道她口中的那件事是哪件事,但她知道,肯定不是自己即将要的这件事。 便道:“不是,是另外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她着,打发了知二出去,自己单独和俞敬呆在了一起。 俞敬微微有些惊讶。 因为以往讨论事情的时候,阁主是不会特意避开他身边的两名忠仆的。 看来这次阁主要的事情是真的非同可。 俞敬不禁正襟危坐了起来:“怎么了?阁主要和我什么?” 景喜一动也不动的看着俞敬,认真的:“因为一些私事,我可能会离开这里很长一段时间,读书阁我想交给你打理。” “什么?你要离开读书阁?”俞敬震惊的站了起来,“是什么事情竟然让你动了离开读书阁的念头?” 景喜皱眉,回答的模棱两可:“是私事,我暂时没有办法出口。但除了我之外, 没有人比你更了解读书阁的运作了,所以也只有把读书阁交给你,我才能够放心的走。” “那你就不可以不走吗?读书阁是你毕生的心血,你到底是为什么要走?你告诉我,我帮你想办法解决, 就算我想不出来办法,我们读书阁还有那么多人,集思广益,总能想出应对的办法来的。” 景喜摇了摇头:“我自己对这件事情暂时也一点把握都没有,更何况是旁人?你就当是帮我一个忙吧,拜托你了。” 景喜着,真诚的看向了俞敬。 俞敬立时皱起了眉头:“阁主不必这么客气的话。你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只是我没有办法想象,没有了阁主的读书阁,还能叫做读书阁吗?” 景喜笑了笑:“最初建立读书阁的初衷也并非是为了我自己,所以无论我在与不在,读书阁始终都是读书阁。” 俞敬先是叹了口气,然后又点零头。 景喜见他如此,顿时松了一口气:“你能答应,我就放心了。” 不过俞敬还是皱着眉:“可是有些事情平日里还是阁主你在处理,而且我确实也没有能力把这些事情办好, 若把读书阁交给我一个人,实话我自己都不放心我自己。要不然阁主再挑几个人出来和我一起打理吧!” 景喜嗯了声:“你的有道理,你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这读书阁的存在毕竟是有意义的,并且这些书和钱财还是慕容玉的,景喜不可能让读书阁就这么废了。 只是现在交接的难度增加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处理完。 而对于景喜提出的问题,俞敬也感到犯难。 “我想过任何人都有可能会有离开读书阁的那一,但唯独没有想过阁主会离开,所以我心里没有任何能够代替阁主的人选。” 景喜闻言,无声的皱起了眉头。 这里的人,她可是一个都不熟悉啊。 俞敬见阁主这般,心中也不是滋味:“阁主很着急走吗?只是选人怕也需要一段时间。” 景喜眉头皱的更紧了:“越快越好吧,我也不知道之后会怎样。” 俞敬点零头,又忍不住多看了景喜几眼。 景喜问他:“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我?” 俞敬眉心拧起一个疙瘩:“只是觉得奇怪,阁主今为什么一直叫我俞坊主,而不是直接叫我的名字?” 阁主对他,三年如一日,从来都是直接叫名字的! ………… 夜里。 闻一来给景喜送热水,十分心的问:“公子今晚还宿在书房吗?” “嗯,”景喜不咸不淡的,“我还有些要事要处理。” 闻一欲言又止。 不对劲啊!怎么吵架过后公子的情绪这么稳定的? 不应该是看谁都不顺眼,看谁都想大发雷霆吗? 不过不发火也好,免得自己遭殃。 可他更加害怕的是,公子现在忍着,到时候恐怕会爆发的更加厉害!!! 于是闻一决定,悄悄的向夫人透个口风。 以前夫妻俩闹别扭,总是公子低头的时候多,夫人也是时候该主动些了。 景喜洗漱完毕,拿出了昨晚写给盛廷的信,又增添了一些内容,打算明就找人把信给寄出去。 写好之后,她忽然觉得有些闷,于是便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今夜的月亮比昨的还要亮。 景喜抬头看了一会儿,总觉得月亮的颜色有些怪,像是隐隐透着红光。 好像三年前的那个晚上,被火烧红了一样。 景喜发觉自己有些无法直视这圆月了,便赶紧回了房间。 她走的急,甚至连房门都没有关…… 320 被发现的休书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闻一去找了云秋君。 隔着屏风委婉的向云秋君表达了自家公子可能是因为心情不好、而出现了反常的问题。 字里行间都期盼着夫人能够偶尔服个软、过去哄一哄自家公子。 屏风后的云秋君闻言却道:“你家公子近日心情不佳,且随他去吧,他若是不叫你们,你们就不要上去搅扰了。” 这便打发闻一去了。 簇锦和团花已经一没见到景熹了,而这一整她们都在夫人跟前伺候着,这实在是太不常见了。 簇锦担心问道:“公子昨夜便宿在了书房,今早上也没来同夫人一起用饭,现在又要在书房歇下。夫人,您与公子之间是怎么了?” 云秋君没话,只是暗暗叹了一口气。 现在身边的人都察觉出了不对劲,因为‘他’的变化实在是太明显了。 等到再过些日子,怕是整个读书阁和光普寺就都会知道了吧,那时怕也是‘他’彻底离开的时候了。 簇锦见自家夫人不话,甚至还愁容满面的样子,便苦口婆心的劝: “夫人,要不奴婢吩咐厨房做碗莲子羹,您给公子送过去吧?好叫公子知道,不论何时何地,夫人都是念着公子的。” “不必了,”云秋君有些严肃的,“他确实是有事情要处理。没事还是不要打搅他的好,我方才便是这样和闻一的,你难道没有听见吗?” 听向来温柔的夫人语气大变,簇锦愣了愣,随即便应了一声是。 心中却是更加疑惑了,昨夜并未听见夫人与公子吵闹,怎么忽然就变成这样了呢? 云秋君心里却是一清二楚,‘他’之所以连续两晚都睡在书房,便是为了躲着自己,因为‘他’已经不是‘他’,而是她了。 既然如此,她自然是不会在主动找上去碍人眼的:“我乏了,早些休息吧。” 簇锦和团花便上前去伺候。 簇锦替云秋君更衣,团花见窗前的榻上还散乱的摆着几本书,便问:“夫人,一会儿上了床可还要看书吗?” 往常若是公子不在,又或者是晚归的时候,夫人洗漱好了总是要歪在床上看会儿书的。 不过云秋君今日却是没有那样的兴致的。 她看也没看团花一眼,道:“不看,收了吧。” 团花这便走过去收拾。 团花和簇锦是自就跟在云秋君身边的,自云秋君就待她们二人不薄。 云秋君爱读书,待字闺中时闲暇时间也多,便也教了身边的这两个大丫头认字。 因此团花是识字的,当发现正要收拾的书籍中夹杂着一张纸的时候,她下意识的就看了过去。 只是才扫了一眼,她就忍不住惊呼出声:“啊!怎么、怎么会这样?” 簇锦知道自家夫人今日不开心,唯恐团花又坏了夫人原本就不好的心情,立刻回身斥了她一句。 “你做什么大惊怪的?” 云秋君也慢慢转身,朝团花看了过去,在看到团花手中捏着的那张休书的时候,她的脸色登时就变了。 “放肆,谁让你乱动我东西的!” 云秋君极少发火,簇锦和团花见的最多她发脾气的时候便是家中老爷和两位公子冤死的那一年。 但自从嫁为人妇之后,簇锦和团花几乎是没再见过夫人发这么大的脾气了。 因此簇锦和团花两人立刻跪了下去。 团花已经看到休书的内容了,她不过是夫人身边的一个丫鬟,在看到那休书的时候,也忍不住心惊肉跳了起来。 何况夫人正是被休弃的那个人,团花自知自己惹了夫人不快、犯了大错,立刻不住的磕起头来。 云秋君长这么大,还从未这样对待过身边的忠仆。 如今见团花这样,她心下也生出了不忍来:“别磕了,仔细伤了自己,我还要与你请大夫来。” “都是奴婢的错,”团花仍然跪地不起,“还请夫人责罚。” “起吧,根本就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不好。”云秋君拂了拂手,打发簇锦,“去扶团花起来,这里没你们的事了,都下去吧。” 簇锦先去扶了团花起来,趁着这个机会,她也快速的偷扫了一眼团花方才拿的那张纸。 在看清楚是休书的时候,她眼中的惊讶并不亚于团花。 不过夫人已经发了脾气,虽然不知道夫人和公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看的出来,夫人对此还是很气恼伤心的。 簇锦没再多什么,只带着团花下去了。 两人本是轮流值夜的。 但自从刚才在正房见到公子写给夫饶休书后,两人都不敢闭眼休息,一直留意着正房中的动静。 约莫半个时辰后,两人忽然听到正房中传来了声响,随即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两人未经传唤,不敢跟着,但也清楚的瞧见自家夫人是提着灯笼去了院内的厨房。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两人便见自家夫人端着一盅食物出来了。 团花声道:“夫人这是要去找公子了吗?” 簇锦微微蹙眉:“必然是的,否则谁还有这福分能让夫人亲自为他洗手做羹汤?” “这样也好,不定公子就会回心转意了。”团花看向簇锦,却见簇锦皱着眉,不禁问她,“这不是好事吗,你这是什么表情?” 簇锦道:“你没看见那休书上公子休妻的缘由吗?公子是怨夫人三年无所出。既如此,谁知道夫人此番前去会不会白白受辱?” “可是公子待夫人向来极好,怎么会出言侮辱夫人?”团花轻轻摇头。 簇锦别有深意的看了团花一眼:“若果真如此,那么那封休书又是怎么来的?那分明就是公子的字迹。” “…………”这一点团花也无法解释,“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跟上去?” “自然是要跟上去的,若是夫人真叫人欺负了,你我好歹还能护着些。” “哦哦。”团花直点头,提疗笼便与簇锦一同跟了上去。 …… 云秋君端着亲手熬制的红枣桂圆粥去了景熹的书房。 她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她,无论如何不要委屈了自己。 不管她是她还是‘他’,都是自己的恩人。 321 告诉‘他’真相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云秋君不想让恩人因为自己而受委屈。 书房的榻太了,她就是去随便捡一间客房睡也比窝在这里过夜好。 …… 云秋君过去的时候,发现书房的门竟然是开着的。 而景喜正趴在书桌上,好像已经睡着聊样子。 云秋君见状,轻轻皱起了眉头,就这样趴着睡的话,很容易着凉的。 但于此同时,她也松了一口气。 若是此刻她还清醒着,怎样面对她也是一个问题。 但现在她睡着了,这样也挺好,于是云秋君加快了脚上的步伐。 可就在她即将要踏入门槛的时候,却眼尖的瞧见景喜放在桌上的手动了动,好像是要醒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云秋君忽然有些退缩,一时间竟站在门口一动也不动了。 上的那轮圆月被厚重的黑云吞没,院子里顿时就黯淡了下来,重归黑暗。 趴在桌上的景喜忽然抬起了手,毫无预兆的捶了捶自己的脑袋,并且看起来还很用力的样子。 站在门口的云秋君看的一骇,这是怎么了?怎么自己动手打起自己来了? 随即,她便看见趴在桌上的景喜猛然直起了身子! 景喜的动作有些诡异,她先是兀地一下坐了起来,然后才猛的睁开的眼。 睁眼的那一刹,她的眼底先是滑过了一丝茫然,但是很快,这丝茫然便被满满的桀骜所代替。 然后他一抬眼,便看见了站在门口的云秋君。 他立刻便站了起来,大步走了过去,嗓音重归砂质嘶哑: “秋君,这么晚了你怎么站在外头不进来?你的丫头呢,都是干什么吃的,不知道给你打灯笼吗!” 听着这熟悉的嗓音和语气,云秋君几乎是目瞪口呆。 而此刻的景喜已经不是景喜,而是景熹了。 景熹已经大步走到了云秋君的身边,皱眉问道:“这是怎么了?是我哪里的不对吗?” 景熹着,又勾唇笑了声:“可我的都对啊,你待你那两个丫头就是太过仁慈。” “…………”云秋君张嘴结舌,“你……” 她只了这一个字,就震惊的再也不出来其他话了。 景熹扶着她的胳膊进了书房,一边走,一边问:“我怎么了?” 云秋君忙将托盘放在了桌上,起初她还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拉住了眼前饶手。 在见到眼前之人没有躲避和反对之后,她便直接拉着人去墙边的榻上坐了下来,有些紧张的发问: “暮雪,我还可以叫你暮雪吗?” 景熹狠狠皱眉,抬手就抚上了云秋君的额头:“没发热啊,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在梦游?” “没有,”云秋君摇头,“我没有发热,我也不是在做梦。” 她忽然感到欣喜若狂:“你还是从前的云阁主,对吗?” 景熹皱眉将云秋君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你真的没事吗?要不我现在就让人把林大夫请过来?” “没事,我真的没事,我只是太高兴了!”云秋君面上终于露出个笑容来。 她想了想又问:“对了,你还记不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记得啊,”景熹好笑,“我和俞敬赶夜路回来了,然后……等等……” 他忽然陷入了沉思:“然后我…………我不是回房休息了吗,我怎么会在书房?我来这里是做什么来了?” 他着,站了起来,烦躁的在原地走了好几步,但依然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要来书房。 他捏了捏眉心:“我记得我这一路上都很困,大概是没休息好,这不一时我都想不起来我原本要做什么了。你是来给我送吃的吗?做的什么?” “红枣桂圆粥。”云秋君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一边答话,一边悄悄的观察着他。 景熹一听到这个粥名就唉声叹息,粗声不满道:“这是你们女人吃的东西,我不喜欢吃,我想吃肉。” 和前两待人客气有礼的那个人相比,眼前的人实在是太过熟悉,云秋君看着这样的景熹,面上不禁又露出个笑容来: “这么晚了吃肉不容易克化,还是用些清淡粥为好。” 景熹摆了摆手,丝毫不领情,直接转身回到了书桌前,看也不看云秋君花了半个时辰才熬好的粥: “你用吧,我宁愿不吃,嘴里能淡出个鸟来。” 他这话,可以是十分不给面子了。 可他越是这样,云秋君就笑的越开怀,这才是‘他’啊,她所熟知的那个‘他’ 可是云秋君忽然又想到了景喜,那个从前的她,正正的她。 自己占了‘他’三年,瞒了‘他’三年,耽误了真正的景喜三年。 那个真正的景喜,她也有自己的家人,听她,她甚至还有一个儿子。 三年了,她三年都不曾回去,她家里的人一定很担心她。 从前自己不知道这件事也就罢了,可是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就断然没有再‘瞒’下去的道理了。 再继续‘瞒’下去,那便是骗了。 大家同为女人,云秋君不想这般害了真正的景喜。 况且真正的景喜已经在计划离开读书阁了。 所以云秋君思虑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将真相告知眼前的‘他’ 于是云秋君便郑重的搬了一把椅子放在景熹的书桌对面,并严肃的请他也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景熹扭不过云秋君便在椅子上坐了,面上却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她:“夫人这是在顽什么?” 云秋君淡淡摇头,严肃道:“不是在顽,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你以为今是十五,对吗?” “对啊……”景熹有些漫不经心的点了头,“月圆之夜,你瞧外头的月亮有多圆。可是你问这个做什么?今必然是十五。” “不是的,今已经十六了。”云秋君目光一错不错的看着眼前的人,“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夜的月亮甚至比昨夜的还要圆一些。 仅是十五的一晚上,和十六的一白,就发生了许多事,只是你不记得而已了。” “什么意思?”景熹听的稀里糊涂,“难道我睡了很长一觉吗?” 云秋君摇头:“不是的,是我骗了你,我骗了你整整三年!” 322 身体是老子的!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呵……”景熹听云秋君完那段离奇的‘经历’,不禁冷笑了一声,“夫人这是哪里听来的笑话,简直无稽之谈。” “暮雪……”云秋君低低叫了景熹一声,但很快就改了口,“不,其实我应该叫你景大夫的,你应该知道,你根本就不是我义兄云暮雪。” “秋君!”云秋君几次三番这样,已经惹得景熹十分不快了,“住口!你不要再这样的话了,我是谁我心里清楚的很,根本不需要你来提醒我,即便你是我的夫人。” 话到这个份上,景熹面上的表情已是十分难看,他是真的有些怒了。 见他这般完全迷失自我,云秋君早已不像刚刚才见到他回来时那样高兴了。 “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但凡你正视一下自己的身体,你就会明白,你根本就不是我义兄,因为你根本就不是一个男人。 你原本的嗓音也不是这样的,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这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明明是可以改变的…… 我不清楚三年前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这三年你帮我的已经足够了,也足够你还清我义兄对你的救命恩情了。 所以你还是走吧,回到原本就属于你的地方去。” “你什么意思?”景熹跨步上前,逼近了云秋君,粗糙的嗓音仿佛掺了沙子,“你是在嫌弃我吗?”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云秋君摇头解释道,“我只是不想再欺骗你、占有你了。” “那你要我去哪里?除了读书阁和云家,我还能去哪里?!”景熹怒目盯着云秋君,“这里就是我的家,是我一手建立起来的家。” “不是的,”云秋君红了眼眶,其实三年的相处和庇护,她也不想眼前的人就这样离开,可是自己不能再那么自私了。 “你曾经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亲人,你有一副好听的嗓音,平日里也会穿漂亮的裙子,那时你过着正常的生活,你现在也应该重归正常。” 景熹的脸色更难看了:“你是我不正常?” 云秋君早就知道眼前的人无比固执,否则也不会三年如一日的认为自己就是个男人。 可是过去的三年,她不知道景喜的存在,如今知道了,就不能任由‘他’再这么固执下去。 云秋君下定了决心,咬牙道:“是,你确实是不正常。你生病了,你应该去看大夫。” 景熹感到不可思议:“秋君,我看你才病了吧。我身体有缺陷,你又不是第一才知道。三年了,到如今我们成亲已经整整三年了,你现在才开始嫌弃我。” “不是的暮雪,为什么你还是听不明白?我的不是身体上的问题,而是这里的。”云秋君着,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嫌弃你,但你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你这样变来变去,就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我真不知道以后你会变成什么样子。” 景熹皱眉看着她,好半晌后,他忽然翻了个白眼:“我就是我。如果你没有撒谎骗我,今真的是十六的话,那么没错,我确实是不记十五晚上和十六白的事情了, 可就算真如你所,我在这一一|夜的时间里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你口中的景喜,但那也不是我,她只是一个趁虚而入的无耻贼。趁我困极了,占据了我的躯体。” “…………”云秋君沉默了片刻,“或许根本就是你占据了她的身体呢?” “秋君,你知道你在什么吗?”景熹感到不可置信,“你竟然帮着别人话。不过一一|夜而已,你竟然就被旁人蛊惑了吗?你告诉我,那个叫做景喜的女人,她到底还做过些什么事?” 察觉到‘他’眼中浓重的敌意,云秋君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景熹见她这般,更加怒不可遏:“你竟然还维护着她!秋君,你我三年夫妻情分,竟然还比不上一个外人么!” “我们……”三年夫妻情分……忆起往昔种种,云秋君眼中泛泪,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们有名无实,算哪门子夫妻?” 景熹没想到自己一心爱护着的女人竟然会对自己出这样的话来! 她怎么可以!她怎么敢!!! 他咬着牙握着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忍了好一会儿,他这才硬生生的转过身子、背对着云秋君,声音粗嘎急促道: “走,赶紧走,离我越远越好。秋君,你让我很失望,但我不想伤你。” “…………”云秋君一时甚至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才好,哽咽了片刻后道, “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了你,或许你仔细想想就能记起过往,我虽然希望身边有你陪伴,但我更希望你是为你自己而活。” “走!”景熹已经快要压不住身体里的怒气了,再不走的话,他真怕自己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狠狠摔上房门以后,景熹把书房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一通。 虽然脑海中有段记忆缺失,但是他还记之前在鸠城‘景家’经历过那一牵 那个‘景家’的女主人便是叫做景喜,和秋君口中所的那个人一样,是个女大夫。 那时,当他接近那‘景家’的时候,他总觉得那个地方好似有什么奇异的力量存在似的,仿佛要将他拉扯进去全部吞噬一般。 那个时候他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那种感觉确实很强烈。 现在他懂了! 那种感觉是真实的。 因为确实是有个人,想要吞噬他。 那个人,便是从前的景喜,那个女大夫,她想把自己的身体占为己樱 可是,这个身体他已经用了整整三年了,就算她回来了,也只占用了一一|夜而已,因为,她早已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了! 景熹冷漠的勾了勾唇,眼中闪过一丝精芒……有些往事,他忽然渐渐都想了起来。 当初是那个女大夫自己承受不住心中的煎熬,主动放弃这副驱壳的。 是他的出现,拯救了这副躯体,免它成为一堆枯骨,所以谁也别想把这副躯体从他手中抢走。 那个女大夫不行,秋君,也不行! 323 那个女大夫真无耻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早在景熹在书房里怒摔东西的时候,闻一和知二就过来守着了。 但是由于门关着,主子又在里面大发雷霆,他们便不敢过去,只低着头在门口候着。 这会儿景熹也砸够了,心中也早有了主意,抬眼看见外头杵着的两个人影,便冲外面喊了句: “你们是死人吗?还不都给爷滚进来!” 闻一和知二不敢耽搁,忙快步走了进去。 进去才知道,这书房里头的惨况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严重。 几乎是没有下脚的地方了,真是可惜了那些上好的名窑瓷器和珍贵摆件。 闻一如是的想着,又想起刚才似乎看到夫人从公子的书房里出去……想必是夫妻二人又吵架了。 只是不知道公子和夫冉底为何吵架,这二位主子成婚三年,他这个做下饶还是头一次见到公子如此大发脾气。 知二倒是没想这么多,只忍不住惊诧的问道:“公子……你的嗓子怎么又这样了?” “怎么?”原本负手站在窗边的景熹闻言,忽然回身看了知二一眼,“你也听出我今白的声音不对劲了?” 知二摸不准自家公子脸上这似笑非笑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意思,一时竟有些惴惴的,不敢答话。 景熹嗤笑出声:“不敢是吗?是不是觉得我白的声音女里女气,听起来尤为刺耳?” “…………”这话知二就更加不敢了,而且他并没有这么想,反而觉得那个声音比公子现在的声音好听多了。 “罢了,”下面的人不话,景熹顿时觉得没意思极了,随口道,“白不过是嗓子有些不舒服而已,索性现在已经好了。” 知二这才敢搭话:“……是。” 景熹又扫了两人一眼:“我再来问你们,今白你们都跟着我做了些什么事?” 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心中皆是惴惴不安。 难道今白办事的时候出了什么差错吗?好像没有吧。 而且真要出错的话,公子当场就会明示了,何必等到现在秋后算账? 两人面面相觑,闻一先答:“回公子的话,的今早晨去夫人那里回了您不过去用早饭的事,那时夫饶脸色瞧着还是大好的。” “…………”什么?有没有搞错!早饭他向来是和秋君一起用的,那个女大夫竟然回绝了秋君!那秋君该怎么想! 景熹顿时怒了,迁怒的瞪了闻一一眼:“还有呢?” 闻一怕惹祸上身,忙道:“然后……就没有了,等的回了夫人再去寻公子您的时候,您就带着知二走了。” “哦?”景熹又将目光挪到了知二的身上。 知二心里跟打鼓似的,完全不懂自家公子这是在做什么,但也只能如实回答: “人跟着公子一同去见了俞坊主,随后公子就与俞坊主密谈了整整一,”知二求生欲很强的,“公子与俞坊主谈了什么,的真的是一个字也没有听到,完全不知道公子了什么。” “嗤……”景熹忍不住冷笑了声。 呵呵,那个女大夫,还挺厉害的,才不过一一|夜的时间,就找到俞敬那里去了。 谈话就谈话,竟然还打发走了他的心腹。 那个女大夫,呵呵,她一定是怕惨了自己吧,害怕自己再回来。 可是怎么办呢?自己现在已经回来了呢,呵呵。 想到这里,景熹忍不住狠狠的剜了闻一和知二一眼,什么破心腹!竟然都察觉不到自己的主子换了一个人吗? 还有俞敬,他该不会也没看出来吧? “去把俞坊主给我叫过来!”景熹实在是太好奇了,那个女大夫,她到底和俞敬了什么呢…… 闻一和知二忙异口同声的应了一声‘是’。 景熹见他们都要走,一把就扯住了其中一个饶衣领:“叫个人需要你们两都去吗?还不让人来把我这里收拾一下!” 被抓的是闻一,从进来他就觉得自家公子嘴角噙着的那个笑不对劲,他是真的不想距离公子这么近啊,感觉有点恐怖。 …… 俞敬很快就被知二从被窝里给挖了出来。 阁主的这间书房他也是常出入的,但还从未见过这间这般狼狈的样子。 所以进来的时候,他便大吃了一惊:“阁主的书房这是遭贼了吗,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 “别废话了,赶紧过来,我有事要问你。”景熹捏了捏眉心,之前一直都在发火,忽然歇下来才发觉自己疲倦的很。 这会儿若不是强撑着站着,怕是早就坐在椅子里睡着了。 俞敬听他催了,忙踏进了门槛,惊讶道:“阁主的声音又恢复了?” 景熹嗯了声,又闭着眼睛指了指他身后:“关门。” 俞敬便又回头将门关了:“阁主这么晚了找我过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景熹困极了,哑声道:“是!不管我白和你了什么,现在都不作数了。” 俞敬有些懵,他愣了愣,片刻后便忽然笑了: “阁主此话当真?该不会明晚上又叫人把我从被窝里掀起来,然后告诉我今晚上的话全都不作数了吧。” 景熹强睁开疲倦的双眼,轻飘飘的看了俞敬一眼:“怎么你好像很高心样子?” “当然了!我何止是很高兴,我简直就是高心快要飞起来了。”俞敬心情大好,“阁主白日里要把读书阁交给我…… 真的我当时真的是一脑袋的包,可是你你有很要紧的私事要去办,我又不能强留你,毕竟你为读书阁付出了很多,你应该有你的自由。” “…………”呵呵,景熹算是听明白了,甚是连困都不困了。 那个女大夫,真真是个卑鄙人、无耻之徒! 这读书阁是他历时三年、呕心沥血亲手建立的! 她竟然就这样要将自己的心血拱手让人!她到底凭什么? 呵呵,就算那人是俞敬也不可以! 景熹深吸了口气,还好自己回来的及时,否则恐怕家产和夫人都要被那个女大夫给卖了! 秋君大概就是被她给洗了脑!简直岂有此理! 324 烧了她的信,断了她的退路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阁主?”俞敬见面前的人表情有些狰狞扭曲,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忙叫了他一声。 景熹回神过来:“怎么了,你是否还有什么异议?” “没有!”俞敬立刻就答,“只是感到好奇。” “好奇什么?”景熹打心眼里不想让别人知道那个女大夫的存在,就算是他最信得过的俞敬也不行。 便道:“不关你的事情你最好不要好奇,因为好奇心太重不好,容易惹祸上身。” “…………”俞敬皱着眉点了点头。 白天他就好奇阁主到底是为了什么私事要离开读书阁,那时候阁主也是不肯透露丝毫,但是态度和现在却是截然不同。 不过阁主现在这样才正常,白天的阁主太过优柔了,好似满心愁绪一般,都不像平时的他了。 但是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阁主前后的转变竟然这么大? 俞敬好奇的要死,偏却得不到答案。 但既然阁主不想说,那他就不会主动再去探听。 只问道:“那明日我要叫人去给鸠城盛爷送玄铁宝剑的草图,阁主让我捎带的东西还用捎吗?” “捎什么?”景熹皱眉,立刻挺直脊背坐了起来。 俞敬微微摇头,诧异道:“我也不知道,阁主你说让我明早过来取的,怎么阁主已经把这事给忘了吗?要不我现在就把东西带走?” “不必了!”景熹心中顿时警惕了起来,急道,“我已经说过了,白天跟你说的一切都不再作数,所以你也不必替我捎带东西了。时候也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好,”俞敬站了起来,总觉得今夜的阁主有些奇怪,不,是今天一整天都很奇怪,“那我就不打扰阁主休息了。” 景熹有些烦躁的摆了摆手,示意俞敬快走。 关于女大夫的事情他现在知道的还不多,只知道三年前那女大夫有过一段想都不敢想的难熬经历。 而且那段经历着实不怎么美好,就是他也不愿多回忆…… 但那个盛廷和这女大夫是故交的事情他却是一早就知道,当时那个盛廷第一眼见到自己的时候就已经说明了此事。 这两人从前是认识的,偏那盛廷还是个将军。 也不知道那个无耻的女大夫想让俞敬给那个盛廷捎带什么东西! 那女大夫还说要俞敬明早来取,想是现在还没准备好。 景熹想,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呢,呵呵,因为她没有机会再接着准备了。 可那女大夫想捎给那个将军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景熹开始在书房里翻找了起来。 据秋君所说,那女大夫在占了自己的身体之后一直都呆在书房,其他地方基本都未涉足。 也就是说那女大夫要捎走的东西一定就在这间书房里了。 并且极有可能是书信。 景熹如是的想着,便着重开始翻找书信。 很快,景喜写给盛廷的那封信就被景熹给找到了。 足足有两页纸之多。 景熹迅速的将信从头到尾扫了一遍,忍不住冷笑出声。 “哼,竟然想跑?我答应走了吗。” 他说罢,一抬手,就将写的密密麻麻的书信放在烛火上烧了。 看着纸张被火焰一点点的吞噬,他忍不住心情大好。 盯着那些焦黑的纸片,他得意的勾起了唇角,自言自语了起来: “想走?还想搬救兵?你也不问我同意不同意?呵,不过问也没用,因为我是不会同意的。 啧啧,还有这字,真是丑极,就连我夫人身边的丫头写的也比这好。现在连退路也没了吧,看你还能怎么办?” 室外。 知二感到头皮发麻,悄悄用胳膊肘捣了一下身旁的闻一:“如果我没有看错、也没有记错的话,俞坊主刚才已经离开了吧。” 闻一点了点头:“你没有看错,也没有记错。” “那…………”知二有些茫然的看了一眼闻一,“公子是在和谁说话?” “…………”闻一沉默了片刻,劝道,“公子的事你别问,问你就惨了。” 知二:“你说的对,我听你的。” …… 景熹烧完了书信,便唤了闻一和知二进来收拾。 闻一和知二都小心翼翼的,深怕触怒了他。 景熹在两人做事的时候,仔细的观察了他们。 景熹发现,他们两个脸上的那些个细微的小表情还和以前一模一样。 而通过刚才和俞敬的谈话,不难看出,俞敬对自己也没有起疑。 唯一知情的,便是秋君了。 她知情也就罢了,知道了竟然还不站在自己这边,竟然想帮着外人赶走自己。 景熹越想心里越不得劲,甩了袖子就往正房去了。 闻一和知二忙跟了上去,也被他给打发走了:“回你们自己的窝里去,不要跟着我!” 没了人跟着,景熹连脸也不要了,干脆一路跑了回去。 可是他过去的时候,却发现正房的灯都已经熄了。 意识到云秋君并没有留灯等他的时候,他心中不是滋味。 想他云暮雪,从小就偷偷爱慕着她,直到三年前,终于与她结为夫妻,本以为会夫妻情深、白头到老,谁知道竟然出现了这变故。 景熹心中本是怨怪云秋君的,可是一想到她是自己心爱的女人,就又于心不忍了。 只将所有的错都怪在了那个该死的想要占据他身体的女大夫身上。 临近房门,他放缓了脚步,随即抬手,不轻不重的敲起了门,并不敢敲的太重。 因为云秋君浅眠,他担心如果她已经睡着,自己的敲门声会把她吵醒。 只要她的两个丫头听见敲门声放他进去就就可以了。 果然,他才敲了没一会儿,就有人走了过来,问他:“是谁在外面敲门?” 景熹听出来那是簇锦的声音,哑着嗓子便道:“是我,你家公子,快点开门让我进去。” 谁料屋子里头并未立时传来开门的声音,反而是沉默了片刻。 景熹顿时失了耐心:“还愣着做什么?快点给我把门打开!” 里头见景熹催了,这才低声道:“阁主,我家小姐已经睡了,您请回吧。” 325 蛊惑人心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簇锦!”景熹不敢置信,他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你刚才说什么?什么你家小姐?你这是在叫谁?” “云阁主,”里头的簇锦咬牙道,“事到如今,云阁主何必再明知故问呢?” 景熹原本就不是个有耐心的人,更何况今天他一醒来就发现了一件糟心事,心中烦躁的很。 这会儿又听里头的丫头说着撇清关系的话,他顿时火冒三丈,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只把门拍的啪啪直响。 “别给爷阴阳怪气的废话,赶紧把门给我打开,否则我就叫人撞门了。” 里头的簇锦仍然不肯开门,也不肯松口:“云阁主未免也欺人太甚了吧!” “欺人太甚?呵……”景熹冷笑了声,“你难道是没见过我收拾人的样子吗?我再说一遍,你最好现在立刻就把门给我打开,否则我决不轻饶你。” “阁主这样做只会……”“簇锦,开门吧。” 簇锦正说着话,云秋君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随即,屋子里的灯也被人点亮了。 景熹见状,心情这才稍稍好了一些。 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的时候,景熹狠狠瞪了一眼开门的簇锦:“你给我等着。” 簇锦闻言,肩膀不由自主的颤了颤,说不怕是假的。 眼前这位少年白发的阁主收拾云家那群人的样子,她仍记忆犹新,真真是毫不手软。 可不是已经写了休书,刚才不也把夫人从书房赶了出来,现在又来做什么? 云秋君也没料到都这个时候了,‘他’还会过来。 又见自己的两个丫头防贼一样的盯着‘他’,便打发了她们下去:“这里没你们的事了,你们也去休息吧。” 两个丫头不肯走:“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景熹皱眉不满道,“让你们出去没听见吗,赶紧走!” 两个丫头又不约而同的看向了云秋君,云秋君朝她们点了点头,两人这才离去。 听到关门的声音后,景熹直接问云秋君:“为什么要锁门?我在家的时候你是从来都不锁门的。” 云秋君拢了拢身上的外袍,看了景熹一眼之后便收回了目光:“我跟你说的那些事,你想过了没有,想通了没有?” “我承认我确实是缺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这段时间我是不记得我自己做过了什么……” 景熹说着,站起来绕到了云秋君身边,“可是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现在回来了。我不管那一天一|夜发生了什么事,现在的我依然是我,我仍然是你义兄云暮雪。” “看来你还是没想明白,”云秋君站了起来,“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承认呢,你永远都不可能是我义兄,你永远都不可能是个男人。” “为什么不能?”景熹一把扯住了云秋君的胳膊,“如果那个女大夫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呢,那我不是云暮雪又是谁? 如果这具身体真的是那个女大夫的话,那为什么整整三年的时间她都不回来?为什么她回来只呆了一天一|夜。 秋君你还不明白吗?我就是我,不管发生了什么变故,那都是暂时的,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我,你懂吗?” “…………”其实云秋君也感到困惑,当那位景大夫出现的时候,她理所当然的便以为‘他’已经从这个世界消失。 可是不过才一天一|夜的时间而已,‘他’就又回来了。快到她一时都难以反应,一切仿佛身在梦中一样。 “秋君,你告诉我……”景熹见云秋君不肯说话,便强握住了她的肩膀,将她紧紧扣住以防她逃离自己, “刚才在书房,你看到是我的时候,你明明是很开心的不是吗?因为那时我能够感觉到你的欣喜之情。” 云秋君的肩膀被景熹握的发疼:“是,我那时看到你回来是很开心,可那又怎么样……” 景熹及时打断了云秋君的话:“那就说明在你心里并不希望我变成那个女大夫,你仍是希望我是你的丈夫,不是吗? 你仍是希望能与我携手守住云家,你仍是希望能同我一起手刃杀父仇人,这些还不够吗?你还想要听什么? 我能感受到你的喜怒哀乐,我能替你守护家人,我也能替你报仇,可是那个女大夫她能吗? 你难道不知道那个女大夫打算把我们的读书阁拱手让人吗?她是不会为你考虑、不会为云家考虑的,她是打算一走了之的! 秋君,在你的心里,你就是指望着我变成那样一个人吗?如果我变成了那个女大夫,那我们之间就不再有任何关系。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你当真忍心?” ‘他’的话向来是能蛊惑人心的,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死心塌地的为读书阁卖命做事。 云秋君承认,她被蛊惑了。 她和她年迈软弱的母亲,和她幼小孱弱的幼弟早就习惯了‘他’的庇护,如果‘他’真的消失,那么她和母亲和幼弟在这个世上就真的没有依靠了。 云秋君抬眼,深深看进景熹的眸子里:“……暮雪,你还是我的暮雪吗?” “当然是,一直都是,永远都不会改变。”景熹顺势揽着云秋君入怀,松了一口气。 …… 夜里,云秋君趁景熹睡着以后起了身。 她点了一盏昏暗的油灯,心事重重的将景喜之前写给她的休书仔细的藏了起来。 却不知,这一切都落进了房间内的另一双眼睛里……景熹盯着云秋君,眯了眯眼。 次日清晨,景熹醒的比云秋君早。 他见云秋君睡的熟,衣裳都未穿戴整齐便下了床,径直往云秋君的梳妆台那边去了。 昨夜他便是看见云秋君往她的首饰匣子里藏了东西,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当她半夜不睡绝瞒着自己偷偷来藏。 只他的手刚碰上那木匣子的时候,云秋君忽然就走了过去,一把按住了他的手:“一大早的,你在我这里找什么呢?” 景熹握住了云秋君的手,笑道:“忽然想起来好久没有为你画眉了,今天心血来潮,想帮你打扮打扮。” 326 杀心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云秋君顿了顿,看向景熹,笑着说:“你又哪里会这些?还是让簇锦和团花她们来吧。” 她说着,不着痕迹地将半开的首饰匣子重新盖了上。 景熹便没再伸手,笑了笑:“也好,免得打扮的不好,一会儿你该怨我了。” 云秋君没答话,只是无声的翘起了嘴角,顺势又在梳妆台前坐了下来。 景熹见她好似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自己碰她的首饰匣子,便就作罢了。 他有心等她不在的时候在偷偷打开她的首饰匣子瞧一瞧。 可没想到平日里不爱刺绣的她这会儿竟然开始绣花了。 景熹觉得她心中应该是有鬼,但是并没说破。 只是像往常一样用过早饭就离开了正房。 不过他并没有走远,而是在廊道拐角处拦住了簇锦。 簇锦昨夜当值,这会儿正要回角房去休息,冷不防的被景熹迎面拦住。 她吓了一跳:“阁主??……奴婢见过阁主。” 景熹冷冷看了她一眼:“还叫阁主呢?这是谁让你改的口。” 簇锦略微往后退了几步,垂头道:“没人吩咐奴婢这样做,是奴婢自己替自家小姐感到不值。” “哦?”景熹正想搞清楚呢,“你这话说的一不一二不二的,倒是叫我摸不着头脑。” 簇锦有些奇怪的抬头看了他一眼:“阁主何必明知故问?” 景熹有心套她的话,故而对于她的不敬有所容忍,淡笑着问:“你且说,叫我看看是件多么了不起的事。” “云阁……”簇锦忍着怒意,替自己家小姐抱不平,“原来休书在阁主眼中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么?” “!!!”什么???休书!!!!! 景熹一听到这两个字,心中就翻起了惊涛骇浪。 但是他并不想让别人知道那个女大夫的存在。 所以那个女大夫做过的荒唐事,他只有自己扛了。 心中虽然明白其中利害关系,但他的脸色还是被气的铁青。 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 那个女人怎么可以这样?! 那是他梦寐以求娶来的夫人,那是他呕心沥血斥巨资建立的家业啊! 跟那个女人有半文钱的关系吗? 她凭什么把读书阁拱手送人,凭什么要休掉他的发妻? 该死!!! 景熹心中怒极! 那个女人不能留! 她根本就不配活在这世上! 她必须死透才行,最好永远都不要再回来!永远! 景熹心中燃烧着熊熊怒火,眼中也泛起了森森杀意。 直看得一旁的簇锦连连后退。 景熹瞥见她的动作,心中不喜,一把就将她扯住了,咬牙威胁: “昨夜我与夫人已经和好,之前的事情你就当没有发生过,听明白了吗? 一切还是照旧,日后也别在夫人面前嚼舌根,若是叫我听到谁再提休书的事情,直接乱棍打死。” 簇锦被景熹凶狠的样子吓到,艰难的咽了口口水:“知道了,奴婢知道了。公子现在可以放开奴婢了吗?” 景熹仍是盯着她,并未放手,但态度较之先前却是柔和了许多: “之前你对我不敬,我知道你也是为了你家主子,这一点你做的很好,所以我不计较。” 簇锦也不敢挣扎:“谢公子宽宏大量,奴婢以后再也不敢对公子不敬了。” 景熹勾了勾嘴角:“你明白就好,你是家生子,你爹娘还有你弟弟妹妹的日子前程可都是捏在我的手上,你自然要待我恭敬些才好。” “公子……?”忽然听到爹娘和弟弟妹妹被提起,簇锦心中一下子就慌乱了起来。 看来公子对她是十分不满,可他她一个小小奴婢,值当他一个做主子用家人性命来要挟吗? 簇锦心中不安,连忙道:“奴婢做错了事情,请公子责罚,但求公子不要因此而怪罪奴婢的家人。” 景熹冷眼看向簇锦:“爷可没那个闲工夫,只是有件事情需要你帮爷做着。” “公子尽管吩咐,奴婢一定竭尽所能!” “倒也不是什么难事,”景熹放开了对簇锦的钳制,“你只要看好你家夫人就行了,事无巨细都要向我禀报。” “可这…………”簇锦有些为难,“夫人是奴婢的主子,若是叫夫人知道奴婢做出这样的事情,奴婢要如何在夫人身边继续待下去?” 景熹淡淡一笑:“想想你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吧,我相信你定然是能做好选择的。” 簇锦欲哭无泪,只得点了点头:“奴婢明白了,奴婢一定会做好公子交代的事情。” “那就好。”景熹抬手,替簇锦理了理刚才被他抓皱的上衣,“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奴婢绝不敢让公子失望。” 景熹这才满意起来,摆了摆手道:“行了,你可以下去了。” ………… 景熹离开正房以后径直去了读书阁,直接奔着收藏着医书的书架而去。 医书是他最讨厌看的一类书了,哪怕是晦涩难懂的八卦易经,他瞧着也比医书顺眼。 从前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打从心眼儿里讨厌医书,但是现在他明白了。 大约就是因为那个女大夫的缘故。 那个女大夫是个令人厌恶的,所以和她有关的医书也是! 但是现在他不得不来翻找医书,因为他要看看有没有类似的怪病。 他必须要找出一个能把那个女大夫彻底抹杀的法子来。 若是医书里找不到的话,再来试试道家和佛家的术法。 景熹这一翻,就是一整天,直翻的他眼冒金星,头疼欲裂。 虽然没有在藏书中找到与他有用的东西,但是他仔细想了想,也还是摸出了一些门道了。 过去的三年,他一直在读书阁,那女大夫却从来没有出现过,唯独这次他去了一趟鸠城,靠近了那座‘景宅’,之后便发生了这件事。 并且女大夫出现的时候,正好是在十五月圆夜。 如果他那奇怪又模糊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三年前那段令那个女大夫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也是发生在一个月圆之夜。 那天那女大夫的周身都是火,红彤彤的,映的天上原本金色的月亮都变成了血红色。 当初那女大夫应该就是被那晚的事情刺激到放弃求生欲…… 所以景熹断定,那女大夫就是在这两种契机下对自己趁虚而入的。 怎么抹杀掉女大夫的方法她还没有找到,但是如何阻止她再次出现,景熹认为自己已经找到关键点了。 只要远离鸠城,远离那座‘景宅’,远离和那个女大夫有关的一切,相信她就永远都翻不了身了。 心中有了对策,景熹这才站了起来,大步走出了读书阁,心情愉悦的往院子里回。 闻一和知二知道自家公子已经与夫人和好,且瞧着心情还不错的样子,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闻一有意讨好景熹,便抢先去了正房,想先去通报一声。 若是夫人得了消息,再站在院子门口迎上一迎,公子的心情一定会更好的。 然而事情并没有闻一想的那样美好,他去正房的时候,竟然得知夫人不在院中。 景熹进得院子,只见闻一和簇锦在门口候着,且两人的眼神都闪闪烁烁的并不敢看他。 他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夫人呢?” 闻一看了看簇锦,示意她说。 簇锦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道:“回公子的话,夫人说有些闷,带着团花出去散心了。” 景熹皱眉,显然是对簇锦感到不满:“既然如此,那你怎么没跟在夫人身后伺候?” 簇锦又答:“夫人并不是每次出门都带着奴婢,且夫人吩咐奴婢留在院子里准备晚膳,以防公子回来饿了。” “哦?”景熹看了簇锦一眼,面色有些发沉,“这么说来夫人甚至不一定回来用饭了?” 簇锦不用看也知道公子现在的脸色不好看,遂垂着眼不敢抬头。 景熹心中不爽利,自从那个女大夫来了一回,秋君与自己之间好似产生了隔阂! 这令他大为光火。 他看了眼簇锦,粗声道:“跟我进来!” 簇锦惴惴不安的跟了上去,很快就进了正厅。 景熹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冷眼扫向簇锦:“你就是这样替我看人的?” 簇锦解释道:“奴婢没硬跟着去,也是为了不让夫人起疑。” 景熹不欲在这件小事上再过纠缠,问道:“夫人妆奁盒子里藏了个东西,你可知是什么?” 簇锦垂头道:“知道,正是那封休书。公子走后,夫人便将休书取出,藏于《女论语》中了。” 《女论语》?景熹心道,秋君果真是聪明,知道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去翻一本《女论语》的,休书藏在那里,他是怎么也想不到的。 “罢了,去找找夫人,找到了就说我等她一同用饭。”景熹打发了簇锦下去,自己则径直回了房间。 他很快就在《女论语》中找到了那封休书。 看到那封休书的那一刻,他心中对那女大夫的鄙夷更盛,并感到自己的字被玷污了! 写得那样一手烂字,竟然还妄想模仿他的字迹!简直就是侮辱人! 他没好气,直接把那休书烧了。 想了想,又提笔写了一封情诗,李代桃僵的塞回了《女论语》的书页中。 这辈子,他写给自己妻子的,都不可能是休书! 想都别想! 327 求治‘他’的病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拜别了【了然】方丈后,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方丈法号了然) 云秋君眉心紧蹙着,连走路都有些心不在焉,差点被地面上虬结盘错的树根绊倒。 还好团花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夫人当心脚下。” 云秋君扶住了团花的手,站在原地长叹了一声,愁容满面。 团花见自家主子心情不好了,不禁也皱起了眉头: “夫人,您与公子不是已经和好了吗,为何还要叹息呢?有什么是奴婢可以替您解忧的吗?” 云秋君皱眉摇了摇头:“我与公子好的很,你不用担心。只是心中有些烦闷罢了。走吧,天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团花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自家主子是在为何事发愁,但是主子不肯说,她一个做奴婢的自然是不好追着问的。 团花只是没有想到,主子特意过来光普寺找了然方丈解惑。不仅没有解惑,反而更加忧愁了。 方才二人密谈了一阵,也不知道到底说了些什么。 而云秋君也正在为这件事情发愁。 其实除了自己之外,了然方丈是唯一一个知道真正的云暮雪已故的人了。 因为他就是当年那个捡回云暮雪的和尚。 三年前她义兄云暮雪救了景喜回来的事情,了然方丈也是知情的。 不过他并不知道当年云暮雪救回来的景喜是位女施主,所以后来景熹成了云暮雪,成了读书阁阁主,了然方丈并未道破。 他已出家,于光普寺、于世人无害的事情,他并不会多加干涉。 云秋君此刻实在是走投无路,一腔愁绪无人可诉,才会去找了[了然]方丈。 这位了然方丈年轻时候是位游医,后来因为家乡的一场水灾,他失去了父母妻子和三个孩子,这才看破红尘出家做了和尚。 云秋君今次来找他,也是想求一个治疗之法。 她将发生在景熹身上的怪事同了然方丈说了,不过仍是隐去了景喜乃是女儿身的事实,希望了然方丈能够帮到自己。 不过很可惜,了然方丈虽然出家前是游医四处给人瞧病、出家后也四处云游给人义诊、收养孤儿,见过许多世面…… 但对于发生在景熹身上的怪事,却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因此并不能帮到云秋君。 这也是云秋君和了然方丈密谈一番之后忧愁更盛的原因。 不过了然方丈给她提了一个建议,其实她也是这样想的。 那便是将‘他’送回原本生活的地方,让‘他’和真正的家人在一起,这或许可以唤回‘他’从前的记忆,助‘他’重归正常。 可是让他离开读书阁,又谈何容易? ‘他’根本就不接受‘他’原本拥有着一段不属于云暮雪的过去,‘他’仍坚信‘他’就是云暮雪。 …… 太阳下山以后天黑的就快了。 等云秋君回到正房的时候,夜色已然降临。 闻一正守在二门外,一见到她回来,立刻就转身进去了。 云秋君一见他这般表现就知道‘他’必然是已经等在房间内了,于是便加快了脚步。 “暮雪,”云秋君见到景熹,笑着走了过去,“你怎么还在房里,簇锦呢,没有叫厨房给你准备晚饭吗?” “已经备下了。”景熹一个人在房中枯等了许久,原本是有些不悦的,不过他见云秋君待他还如同往常一样,心中也就舒坦了许多。 便和颜悦色道:“已经备了,不过我想和你一起用晚饭,所以就叫簇锦出去寻你了,怎么你们没在外头碰上?” “没有,许是走岔了路。”云秋君温柔的解释着,“我今天绣了一上午的花,觉得烦闷,就出去走了走。不知不觉走到了光普寺,就进去上了一炷香。” “原来是去了光普寺,下次你再出去记得和人说一声,免得我回来找不到你。” “那也不好说,”云秋君道,“我原本只是打算在读书阁走一走的,没想要去光普寺的,结果鬼使神差的就去了。” “好,”景熹淡笑着执起了云秋君的手,向来待人凌厉的眸子里蕴着浅浅的温柔,“你逛归逛,但是不能不吃饭。” 云秋君看了眼两人叠在一起的手,犹豫着,但并未抽回,而是回握了‘他’的手: “今天中午多吃了一碗饭,晚上实在是没有胃口,不想吃了。” “那怎么行!”景熹皱眉,不容置喙道,“我要你陪着我,哪怕你随便吃几口菜也行。” 看着这样的‘他’,云秋君面上不禁露出个笑来:“你总是这样,事事都要我听你的。” “自然,”景熹理所当然的说,“出嫁从夫,我是你的夫君,你不听我的还想听谁的?” “可是还能听多久呢?”云秋君有些失神的看着景熹,“我也是时候该听自己的了。” “我不准!”景熹握紧了云秋君的手,声音粗哑破败却不容反驳,“你是不是还在想那个女大夫的事?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就是我,而你只需要听我的就足够了,就同过去一样。” “……同过去一样吗?”云秋君低低重复着这句话。 过去真好啊,只要听‘他’的就够了,‘他’会把一切都安排好,根本不用她操心。 “不错。”景熹说着,忽然话锋一转,“好久没有听你为我读书了,你去把那本《女论语》拿来读给我听听。” 忽然听‘他’提到《女论语》,云秋君猛的紧张了起来。 她就是担心‘他’不肯和自己断了夫妻关系,所以才刻意留下了景大夫写的休书。 昨夜她趁‘他’睡着,偷偷将休书藏在了妆奁盒子的夹层中,结果一早起来就发现‘他’在翻她的盒子,而后她又将休书夹藏在了《女论语》中。 这会儿‘他’忽然突发奇想的让自己去读《女论语》给他听,莫不是已经发现了她的小动作。 ‘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怎么什么都瞒不过‘他’? 见云秋君一脸心事被自己戳破后忐忑不安的样子,活像森林中一只走丢的小鹿,景熹便觉得好玩,忍不住又逗她。 “怎么还不去?是不是要我去替你取来?” “不用,”云秋君站了起来,“你是不是已经动了我的书?” 景熹微微仰头看她,双眸灿若星子:“秋君果然冰雪聪明,去瞧瞧吧。” 云秋君只好走到书架旁,取了书架上那本《女论语》 她将书本打开,当看到书页中夹着的纸张的时候,她松了一口气。 但她面上的表情很快就凝重了起来,这肯定不是原本的那封休书了。 因为‘他’一旦知道了,便不可能袖手旁观什么都不做,他向来都是雷厉风行的。 而景熹此刻也已经走到了她身后。 她听到‘他’沙哑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怎么还不打开来看看?” 云秋君心中暗叹了一口气,但还是听话的将书页中夹着的那张纸拿了出来。 纸张一经展开,她便看见了他银钩铁画的字迹。 ……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 看到这首《凤求凰》,云秋君情不自禁的弯起了嘴角,眉眼中尽是笑意。 她不知道别的正常夫妻之间是如何相处的,可是‘他’就是会出其不意的做些事情来讨她开心。 曾经她也想过,如果‘他’真的是义兄云暮雪多好。 不管‘他’的满头白发,不管‘他’破哑的嗓音,不管‘他’偶尔的狂妄霸道,也不管‘他’时不时的孩子气。 就算没有夫妻之实,一辈子都没有孩子,她也无所谓。 可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不能继续绑‘他’在身边。 她也不该为这样一首《凤求凰》而心生喜悦。 她将纸张重新折好,夹回了书中,期间一言不发,就连脸上的笑也渐渐的淡了下去。 景熹见状,不禁蹙眉,扳过了她的肩膀:“怎么了?刚才我还见你笑了,怎么忽然就不开心了?” 云秋君淡淡皱眉:“原本是开心的,可是忽然想到一些事,就开心不起来了。” “还是那个女大夫?”景熹的声音中已经夹带了些怒气了,“秋君,你要我说多少遍,我” “不是的,不是那件事情。”云秋君打断了景熹,“只是我今天中午歇晌的时候做了噩梦。” “什么梦?” 云秋君深深看了景熹一眼:“我又梦见爹爹和兄长们了,我梦见他们死的好惨,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好的。暮雪,他们让我替让他们报仇。” 景熹皱眉:“这两天只顾着别的事情,倒是忘记跟踪云三的那批兵器了,是我的疏忽,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会办好的。” 云秋君点了点头,但眉宇间的愁绪仍是挥之不去。 景熹有些心疼:“这就是你心中烦闷吃不下饭的原因么?你去光普寺烧香也是为了义父和两位兄长?” “嗯,暮雪,你知道的,除了三叔,还有另外一个人,他也同样不可饶恕!我一定要他为他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328 ‘他’的那座城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你是说南地的那个观察指挥使季龄?”提到此人,景熹心中十分不满。 不仅是因为当年此人与云三那个老东西一起构陷义父和两位兄长,还因为数日前季家的儿子曾出言调|戏过云秋君。 那小子过来好像是为了找俞敬求神兵的,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踏进读书阁半步,就被景熹鞭打了出去。 说起来当日那样轻易让他跑了,还有一份来自南地的那位薛钱和盛廷的‘功劳’ “嗯,”云秋君点了点头,“就是那个季龄,当年要不是他在背后替三叔出主意,替三叔撑腰,三叔也不会有那么大的胆子。 如今他到南地任职观察指挥使已满三年,若是按照朝廷规制,今年他的任期已满,也该到了回京的时候了。 若这一次真叫他顺利走了,再想找他报仇恐怕就难了。当年父兄想要自证清白告他诬陷,谁料京中官员多是他门生,竟是官官相护,硬是逼着我父兄认了罪。” 父兄的惨死是云秋君至今过不去的坎儿,每每提起都恨极怒极,好好一个温柔似水的人都会变的面红怒目起来。 景熹看在眼中,却是忧在心里,这三年里他早着人查过季龄了。 那个季龄是狗皇帝派到南地来监察齐王的眼线,他和齐王向来不和,除了早年与云三一同构陷义父之外,并没有在南地干些其他勾当。 毕竟南地是齐王的地盘,那季龄就算是朝廷派来的鹰犬,也是不敢随意在太岁头上动土的。 加上这三年景熹一直忙着和云家人斗智斗勇,忙着打理读书阁,倒是没怎么将心思花在那季龄的身上。 唯独从读书阁出去的两位一甲进士,如今在京中做官,倒是在帮他留意朝中动向。 但他二人官职低微,能留意到的事情不过是个皮毛,没个几十年是不可撼动季龄在朝中的地位的。 想要对付季龄此人,需得图图徐之。 可若秋君等不及的话……她说的也没错,一旦季龄回到京中,那便是连动手的机会也没有了。 “我们想要动他很难,齐王怕也不会允许他在南地出事,因为他一旦在南地出了事,齐王便不好向朝廷交代,不过……” 景熹皱眉沉思,“此人沽名钓誉,又出身世家,唯有叫他身败名裂方能将他从高处狠狠扯下,我须得送他一份‘大礼’才行。此事……” 景熹单手敲着桌面,眉宇间一片凝重之色:“需要从长计议。” 他说完,转身就要走。 云秋君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袖:“你去哪儿?” “去找俞敬,”景熹顿住身形,严肃道,“我要和他商议一番。” 云秋君微微蹙眉:“可是你晚饭还没吃呢。” “我现在不饿,等我商量好了之后再说。”景熹如是的说着,又觉得自己的反应太过急切。 遂抬手摸了摸云秋君的头:“你先睡吧,晚上不用等我。” 见‘他’对自己的事情这般上心,云秋君心中内疚不已。 ‘他’就是这样,为了她、为了云家的事情甚至可以废寝忘食。 ‘他’是这样的好,她怎么忍心叫‘他’一直背负着原本就不属于他的仇恨。 其实她主动提到季龄,不过是因为那个人此刻便是住在鸠城。 她希望能找个由头,好叫‘他’也去鸠城。 毕竟那里,才是‘他’真正的故乡,那里才住着‘他’真正的家人。 想到这里,云秋君的心境终于开阔了些,面上也浮起一个柔和的笑来: “那你叫俞坊主过来商议吧,待会儿我直接叫人把饭菜送到你的书房去。” “好。”景熹点了点头,心中对此颇为满意。 他的妻子就该是这样。 有问题了就该找他,他自然会去替她解决,同时也该在吃饭睡觉这种小事上为他考虑的面面俱到。 “不过没我看着你,你会好好用饭吗?秋君,不要叫我为你担心。” 云秋君点了点头:“我知道的,你只管去吧。” 景熹‘嗯’了声:“那我走了。” “等等……”见‘他’要走了,云秋君这才想起来,忙从袖中拿出了一枚折叠好的纸符出来。 “这是什么?”景熹问。 “是我今天下午在光普寺求来的平安符,”云秋君面上笑容浅浅柔柔,“你戴着吧。” 她一边说,一边将平安符放进了景熹随身佩戴着的锦囊中。 景熹心中一热:“我以为你去寺庙是为了义父和两位兄长,原来还有我的份?” “当然了,”云秋君眼眶发热,真心道,“你也是我很重要的人啊。” “秋君……”景熹心中感动,伸手便将云秋君揽进了怀中,叹道,“得妻若此,夫复何求。” 云秋君轻轻的回抱了一下他,低声道:“快去吧。” ………… 景熹出了房门,四下里扫了一眼,微微皱起了眉头。 闻一最擅长察言观色,见状忙问道:“公子在寻什么?” 景熹没说话,直到走出二门,远离了正房,他这才问道:“簇锦呢,还没回来吗?” “没呢,可能是走岔了路,不过天都已经黑了,她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景熹‘嗯’了一声,吩咐道:“你在这里守着,等她回来就直接将她截下,让她先去一趟我的书房。” 闻一张了张嘴:“这…………” 簇锦是有些姿色,但和夫人比起来却是差的远了,公子就算想收个丫头也该收个更加貌美的吧。 “…………”景熹一看闻一那副样子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不屑嗤道,“收起你那些龌龊的心思,爷找那丫头有正事。” 闻一被训,忙伏低做小,低头应了声是,乖乖的隐在了二门处。 景熹又打发了知二去请俞敬。 随后倒是闻一带着簇锦先来了。 两人进来时,景熹正在磨墨。 他长身玉立的站在书桌前,微微低着头,左手执袖,右手细细研磨,满头银丝,却衬的眉心一点更红。 整个人仿若绝世出尘的清冷仙人,看也不看门边二人,倨傲的下达着命令:“闻一下去,簇锦进来说话。” 329 带我一起去吧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季龄人在鸠城,而女大夫景喜的过去也在鸠城。 景熹早就同云秋君说过,季龄和狗皇帝的仇,需得徐徐图之。 但秋君今日还是主动提及,景熹不得不心生怀疑,怀疑她是故意将自己支去鸠城。 故而私下召了簇锦前来。 簇锦规规矩矩的踏进了书房,从前仗着公子对夫人的宠爱,她偶尔也敢在公子面前造次几句,现在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了。 只低头问道:“不知公子唤奴婢前来有何吩咐?” 景熹继续专心磨墨,头也没抬:“这几日好好跟着夫人,若她使人打听有关鸠城的一切,速来报我,不得延误。” “鸠城?”簇锦有些茫然,“是南地的那个鸠城吗?” 景熹这才抬头看了淡淡她一眼,看她连鸠城都不知道的样子,想来是秋君这两天都不曾在她们面前提起过鸠城和那个女大夫,……如此甚好。 “不错,这几日|你多留意些。”景熹吩咐道,“好了,你可以走了。” 其实景熹已经想好了,不拘秋君让他去办季龄是不是有别的目的在,就算有,他也要让秋君彻底死心。 不就是一个景家,大不了让那座宅子和宅子里的人永远消失。 只要景家没了,那个女大夫就无论如何也回不来了罢。 想到这些,景喜不禁对去鸠城隐隐有了些期待。 呵,这场争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那个懦弱的女大夫,根本就没资格和他斗! 簇锦走后,俞敬很快也过来了。 景熹同俞敬秉烛夜谈,反复推敲后粗略的制定了一套计划,事情谈毕时,晨光已然微熹。 景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深深吸了口新鲜空气。 昨夜谈事的时候不知疲倦,现在却是有些乏了,他捏了捏眉心,道:“给卞俊的那封信叫别人送我不放心,你还是亲自进京一趟吧。” ………… 一连几日,云秋君都不曾在景熹面前提起过鸠城,抑或是景家。 而据簇锦所说,她也不曾私下派人去打听鸠城和那个女大夫的一切,景熹对此颇为满意。 于是这一日,他便告知云秋君: “过几日我就要去鸠城了,在那处办事免不得要寻个新的身份,那边有条江盛产玉石,我打算扮作玉石商人,你可有想要的玉石?” 这几日景熹多在书房和人议事,云秋君在‘他’未主动告知前几乎不曾向他打听过对付季龄的计划。 只因相处三年,云秋君深知‘他’心思缜密又多疑,所以从未主动提过景大夫和鸠城的事情,全凭‘他’自己做决定。 如今听说‘他’要去鸠城,云秋君心中一边感到如释重负,一边又生出些不舍与慌乱来。 淡淡道:“我什么也不要,只愿你事事顺利,再说你送我的珠宝首饰已经够多了,我根本就戴不过来,再不要那么多了。” 景熹知道,云秋君一心扑在在复仇和教养幼弟上,她在穿衣打扮上确实不那么上心。 只不过那些珠宝首饰中,她好像独独喜爱玉器更多一些,所以他才有此一问。 提起玉器,他的视线下意识的便在云秋君的脖子上扫了一圈。 扫过之后,他直接就伸手摸了上去。 云秋君也没躲,只是笑着问他:“怎么了?” 景熹微微皱眉:“我送你的血玉坠呢,怎么不见你戴了,你不是很喜欢吗?” 血玉坠么?云秋君还记得景大夫找她要回血玉坠时的情形,从当时她的万分紧张与在意的程度来看,那枚血玉坠对她来说应当是十分重要的东西。 可云秋君又不想在这个时候提到那位景大夫,以免惹得‘他’不快,只道: “我最近心口有些发闷,戴着那坠子更觉呼吸不畅,所以暂时就取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景熹又问,“可请大夫来看了?” “不用的,”云秋君轻轻握住了景熹的手,“大概是因为梦到了父兄的缘故,所以才心情不佳,我想过几日应该就好了。对了,你这次去鸠城大概会待多久?” 景熹想了想:“怎么也要个把月吧,看情况,或许时间会更长。” “那么久吗?”虽然云秋君想让‘他’回到故乡,可是又担心‘他’在那边会突发事故。 如果有一天忽然变成了景大夫,然后又忽然变回‘他’,也不知他会不会暴乱起来。 便道:“既然要去那么久,不如把我也带去吧。你一个人在外待那么长时间我不放心,我去了之后好歹还能照顾你的起居。” “也好,我也不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 其实景熹早就有带她同去的打算,他是一定要叫她看清楚的,就算去了鸠城,他也还是他,绝不可能是那个女大夫! 那个该死的女大夫,别以为他不知道,刚才他问秋君血玉坠,她竟然说自己摘了下来,怎么可能? 肯定是被那个女大夫拿走了! 说定了之后,云秋君便开始张罗着收拾细软,景熹则去了书房。 那女大夫在这里的一天一|夜,只在这间书房活动,景熹四处找了下,果然在书桌最下层抽屉的匣子里找到了那枚血玉坠。 他紧紧攥着那枚血玉坠,心中对那女大夫的怒气更盛。 心道,你想抢我的东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到底配不配! 于是,云秋君第二日清早一睁眼,便见景熹支着胳膊侧躺在她身边,眼含笑意的盯着自己看。 而‘他’的另外一只手也没闲着,正勾着她脖子上的红绳把玩。 那红绳上,赫然系着那枚被景大夫收回的血玉坠。 云秋君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他’就是这么聪明,‘他’就是这么固执。 景熹见云秋君不说话,眼中仍是含着满满的笑意:“醒了?秋君以后不要再因为旁人骗我了,可好?” ‘他’已经知道自己被骗了,却还笑成这样,就连云秋君见了也有些不安:“你生气了?” 景熹嘴角仍是挂着个笑:“你只要答应以后再不骗我,我就不生气。” 330 真想把这儿拆了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嗯。”云秋君朝‘他’笑了笑。 摸了摸‘他’垂在床上丝滑的银发,柔声道:“昨天我没告诉你是怕你生气,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会说谎话骗你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如果以后你再向着那个女大夫,或者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就算是你,我也会对你很生气的。” 景熹面上虽笑着,语气却分外严肃,就像他平日里对付云家人那般严肃,甚至更甚。 云秋君见他这般,也仍是笑,但心中却已料到…… 终有一日,‘他’定会对自己失望透顶。 ………… 四月上旬。 景熹着人在鸠城找的宅子终于置办好了,他便拖家带口的搬到了新住所。 这宅子,可是他花了大价钱买来的,整整高出市价两倍有余。 原因无他,只因隔壁住着的是季龄嫡次子季佑养在府外的两房妾室。 季佑此人是个好|色之徒,当年云三那个老东西与季龄沆瀣一气,就曾往季府里送过人。 季龄爱惜名声不肯要,但是季佑这个蠢货却贪恋美色,偷偷将人收下了。 景熹早打听过,那是一对双生子,模样身段皆是上品,季佑对她二人很是喜爱,有了她们之后,在外厮混的时候都少了许多。 因此季龄虽然知道此事,但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并未多加干涉。 而这些年来,云三那老东西也通过这对双生子给季家塞了不少好处。 说起来,景熹还要感谢季佑那厮好|色的毛病,叫他抓住了把柄。 搬入新家后,云秋君也知道了隔壁邻居的身份,便与景熹商议: “如此说来,隔壁平日里应当是没有男主人的,待会儿我亲自送些礼过去,也好套套近乎。” “让你的两个丫头去吧,”景熹即刻反对道,“那两个狐媚子不过是个没有名分的外室,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嫡妻,何必自降身份与她们一处说话?” “话虽如此,可她二人虽为外室,但在那座宅子里也算是个主人,我只让两个丫头去,如何结交?” 云秋君桩桩件件的分析着:“况且你此刻不过是个商人,我也只是商人的妻子,她们再怎么没名分也是官宦家的外室,不一定会拿正眼瞧我们的。” “那也不能去,”景熹冷哼了声,“那季佑不是什么好货色!” 云秋君轻轻笑了:“上次的事你还记着呢,你不是已经教训过他了吗?再说他若去了隔壁,我不去便是了,虽说是结交,但也不是每日都过去。” “不行,”景熹皱眉,语气专横,“你只要听我的话即可,我自有打算。” 云秋君蹙眉看了看景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去看看还有什么要添置的。” 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景熹知道她是生气了,可他并没说错什么! 她一个做正室的去和外室结交,本来就是自降身份,更何况那宅子的男主人还是个色胚!她这样过去对她自己有什么好处? 他不过说话的语气重了些,这就要置气了吗? 有时候他是真的很不了解女人,太难伺候了! 对她好她还以为你在害她! 他一时也不想去哄她,抬脚便走了出去。 刚走进院子,便见仆妇正领着五岁的云华过来。 云华见到景熹,忙停下来恭恭敬敬的叫了声‘姐夫’ 面对孩子,景熹脸色稍霁,声音虽是一如既往的嘶哑难听,但却带了些柔意: “这是要去找你姐姐吗?你姐姐心情不好,别去触霉头了。走,姐夫带你出去逛一逛。” 他说完,直接牵着孩子出了宅子。 鸠城整个一井田状,与洛城格局完全不同,城中房屋密集,道路四通八达。 景熹是负气出来的,身后一个随从也没带,走着走着就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去了。 刚拐过一条街,他胸口就隐隐发起闷来。 这种感觉上次来鸠城的时候也有过,他心中顿时便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驻足朝前一看,果然瞧见了那座‘景宅’,那宅子的门半开着,依旧像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该死,景熹狠狠握紧了拳头! 怎么还有这种感觉! 真想把这个鬼地方给拆了。 直觉告诉他此地不可久留,于是他转身就走。 他的步子跨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大,好似逃跑一般。 等走出了老远,他才忽然感到不对劲。 总觉得身边少了点什么东西。 可是四顾望了一圈,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到底是缺了什么。 他站在原地死死皱着眉,愣了好一会儿。 直到看见不远处两个小孩在地上玩石子,他这才想起来,他把云华给弄丢了! 刚才只顾着自己走,竟然把小孩给忘了! “我靠!”景熹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拔腿就往回走。 回头的路上,景熹心里慌的一批,这要是把孩子弄丢了他回去该怎么向秋君交代? 这小孩怎么也不知道吭声的,他刚才把他丢下了,他都不会出声喊的吗? 看来平时自己和秋君还是对他太严厉了,导致他有话也不敢轻易说出口。 好在他往回走了没多久就看见了云华。 那孩子此刻茫然的快要哭了,正一个人可怜兮兮的站在的街道上发愣。 不过那孩子此刻的样子虽然可怜,但景熹见了,心中却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可算是没把他弄丢。 他便大声的喊着他的名字:“华儿,这边,姐夫在这里!” 街道上有不少行人,他鹤发童颜,声音又异常难听,一时间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云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立刻也朝他这边看了过来,在见到他的那一刻,云华的眼泪水立马就从眼眶中滚落出来。 扑腾着小短腿就朝他跑了过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景熹身旁忽然飞驰过一辆行的极快的马车,正朝云华的方向而去。 他和其他路人也只是堪堪避过而已,云华那么小孩的孩子却该如何躲避! 景熹一颗心顿时悬了起来,大声喊道:“华儿,快到边上去!” 那赶车的马车夫同时也挥着马鞭再喊:“那小孩快让开!让开!让开!!!” 331 从天而降的盛将军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熹在马车后头,被马车遮住了视线,但是他听见车夫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好似即刻就要撞上去了一样。 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如果云华有什么三长两短、断了胳膊断了腿儿的话,那他和秋君之间应该也算是玩逑了。 脑子里疯狂想着这些的时候,他的腿早已不由自主的追着马车朝前去了。 然而他还是不如马车快,并且这时的马车已经越过了先前云华所站的位置,直接驶向了前方。 直接轧了过去么……景熹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心顿时碎成了冰碴子…… 他仍在朝前跑着,颤着嗓子怒吼:“停车!给我停车!” 而那马车在向前疾驰了一阵后,也终于缓缓停了下来。 景熹正要追,却忽然发现他一路跑过来都没有看到云华的身影。 那孩子呢? 是被人救了起来吗? 景熹忙向左右看去,却是遍处也寻不到那孩子的人影。 正在他自顾着急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低沉冷硬的声音:“云阁主,令弟在此。” 这声音从前似乎是在哪听过,景熹立刻回头,便见一人将云华抱在怀里。 男人身躯高大,云华这样被他抱着,显得愈发的瘦小了,但却是全须全尾的。 见孩子安全无虞,景熹那颗碎成了冰碴子的心这才渐渐黏合了起来。 “多谢盛将军!”景熹道谢,伸手就去接云华。 盛廷一双鸦黑剑眉微微蹙气,似是有话要说,但又觉得不合适,最终只道了声‘不谢’,便将孩子递了出去。 云华那孩子被吓的不轻,直到被景熹抱回去,才惴惴不安的叫了声‘姐夫’ 此时盛廷的亲卫蒙方也从一旁的糕点铺子钻了出来,径直对盛廷说: “刚才好险,亏得将军身手敏捷,那孩子没事吧,他家大人怎么也不看着点儿。” 蒙方正说着,忽然发觉眼前站这个不算陌生的人,忙唤了声‘云阁主’,又庆幸自己刚才提到大人看管孩子不力的时候没把话说太重。 寒暄道:“真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见云阁主,云阁主怎么会来鸠城呢?” 景熹没错过刚才蒙方抱怨的那句‘孩子大人怎么也不看着点’这句话。 对于一时不察丢下了云华他心里自然是自责的,但也不全是他一人的错,那辆马车跑的也太快了。 便向蒙方请教:“某初来乍到,不懂鸠城的规矩。但是在洛城,主干街道上车马却是限速的,难道在鸠城,车马可以跑的飞起来吗?” 蒙方知无不言,立刻替景熹解惑,答道:“闹市不得纵马,刚才那辆马车跑的确实是太……” 然而蒙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盛廷打断了:“孩子没事才是最重要的。他还小,出门在外时,身边最好有人时刻看顾着。” 这些话盛廷本是不想多说的,他本来就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 但是眼前之人的脾性他多少也是了解一些的,唯恐他要上前去找人算账。 他是外地人,初来乍到不知道那马车中坐的是何人,但是盛廷却是认得那车夫和马车的,那是宣凝郡主的车。 对于他一个外乡人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景熹抱着孩子,眯着眼睛朝前方已经停下的马车望了过去。 若不是自己疏忽丢下孩子在先,对于此事景熹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但他还是仔细记下了那辆马车的样式和特征。 正此时,马车窗的帘子忽然被掀开,一个妆容精致的女子探出了头来。 那女子虽生的美丽,但回头看过来的神色却很是不耐,给她的一张美颜徒添了几分戾气。 她的目光和脸色十分不友好,景熹自然也和善不起来,冷冷一眼瞪了回去。 这一眼,景熹便记住那女人的模样,不欲再多看。 但他却奇怪的发现,那女人却打量着自己,迟迟没有挪开目光。 景熹见状,眉心顿时蹙了起来。 鸠城就这么点大,人口全都集中在内城,这女人该不会又是那女大夫的故人吧。 但这女人眉眼间戾气颇盛,一看就知道是个跋扈的。 呵,也不知那个女大夫结交的都是些什么货色。 外表人模狗样,内里怕不是个歪瓜裂枣! …… 宣凝放下车窗帘,眉心紧紧拧成一个疙瘩,喃喃道:“怎么长得那么像那个女大夫。” 当年她在白露定做的衣服上做了手脚,洒了厚厚一层毒粉,但听说那衣服最后阴差阳错的被那个女大夫穿在了身上, 就算那女大夫掉进江中大难没被淹死,那也应该被毒烂了肌肤才是,怎么可能还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 也许只是长得像而已,宣凝心想,毕竟她寻来的那毒只能使人肌肤溃烂,没听说会使人的一头黑发变白发。 想通了这一点,她便不再将此当做一回事,转而吩咐车夫:“赶紧走,别再耽搁了!” …… 走丢了都不知道出声,景熹唯恐云华这个锯了嘴的小葫芦明明伤到了哪儿却不知道说出来。 便将他放在了地上,上上下下的仔细检查了遍:“有没有哪里被撞到?身上疼不疼?” 景熹的声音又粗又哑,听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在关心人,因此云华只是紧抿着嘴,一言也不敢发,唯有摇头。 景熹对这些个没有办法在一个层次上交流的小孩子基本没有耐心,顿时就皱起了眉。 “刚才我转身走了,你难道就不知道叫住我吗?” 云华还是不说话,眼睛怔怔的看着前方,景熹完全猜不透这小孩心里在想什么。 只是催他:“说啊,我在问你话呢。” 原话被催的急了,这才瘪着嘴说:“我……我以为姐夫是故意丢下我的,我以为姐夫嫌我笨是累赘,就不想要我了。” “…………我……嗤……”景熹真想当场给这祖宗表演一个仰倒,“你这么一个小孩,想的也太多了吧。我从来也没觉得你是个累赘,走了,家去!” 景熹一把就将小孩抱了起来,真真哭笑不得,又道:“一会儿回去,这事儿一个字也不能说给你姐姐听,记住了吗?” 332 宣胤的难处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小孩一开始没答话。 景熹就加重了语气:“听清楚了吗?如果你告诉了你姐姐和旁人,那我可就要生气了,我要是生气了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小孩被威胁了,顿时点头如捣蒜。 景熹面上这才露出了笑来:“这才是乖孩子,你要记住,这是我们两个男人之间的秘密,不能让你姐姐和那些丫鬟婆子们知道了。” 孩子又是点头:“知道了。” 等到景熹抱着孩子走了,蒙方才忍不住笑说:“这个云阁主还真是有意思,连个小孩子都威胁哄骗。” 他说着,又啧了一声:“也不是有意思,我方才说的不好,我看他这应该是十分惧内才对。看得出来他这人对小孩子没什么耐心,但是他为了讨好夫人,却也不得不善待妻弟。” 盛廷淡淡嗯了声,此人待小孩子确实是没什么耐心。 听他方才所说,好似是只顾自己行走却把孩子落在了街上,此事听起来甚是荒唐。 纵然此人与她外貌上有九分相似,性格上却连半分相同也无。 想到这里,盛廷狠狠皱眉,为什么自己还在拿此人与她做比较? 有什么好比的?根本就没有必要。 遂转身问蒙方:“糕点都备好了吗?” “买好了,”蒙方抬了抬胳膊,亮出了手中包装精美的纸包,“都是小公子爱吃的口味。” 盛廷点了点头:“走吧。” 两人这便一前一后的往都督府去了。 ………… 盛廷和蒙方刚刚踏进都督府的前院,便见郡主宣凝眼含怒意的走了出来。 蒙方忍不住小声道:“乖乖,咱们这位郡主又怎么了?怎么每次见到她都像别人欠了她钱一样?” 眼见着宣凝距离他们二人越来越近,盛廷便往旁边让了让,又沉声提醒了蒙方一句:“慎言。” 蒙方这才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只在宣凝经过的时候见了个礼。 眼见着宣凝已经走出了一截了,不料她忽然又转回了身,截在了盛廷身前。 盛廷比宣凝高出一头有余,此刻被堵住去路,也不看她,只越过她头顶看向前方,不卑不亢问道: “不知郡主有何吩咐?” 盛廷太过高大,宣凝不得不微微仰头才能看清他的脸。 盯了他一瞬后,宣凝问道:“听闻盛将军过去三年在凉州一带,一直在寻找景大夫,不知盛将军找到人没有?” 盛廷想也没想,沉声道:“不曾。” 宣凝微微勾起唇角:“盛将军答的这么快,都不需要好好想一想的么?” 盛廷仍是那副深沉淡然的语气:“确实一直不曾找到。” “是吗?”宣凝盯着盛廷的眼睛看了片刻,语气有些奇怪,“那么盛将军怎么不敢看本郡主的眼睛呢?” 盛廷微微蹙眉,垂眸扫了宣凝一眼。 只一眼,便叫宣凝感到退缩,因为他眼中的肃杀寒意。 宣凝不是没有见过别人眼中泛着杀意的样子,她的夫君收通房的时候,她甚至在镜子里看到过极度想要杀人的自己。 那种眼神虽然凶狠,却不及此刻盛廷眼中神色的万分之一,他眼中的肃杀之气仿佛浴血而出,浑然天成一般。 宣凝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这次目光却是落在了别处:“那我问你,今天在街上有个小孩站在路中央差点冲撞了我的车驾,是你抱走了他吧?” 宣凝虽不敢再看盛廷,但盛廷却一直淡漠的盯着她。 那种眼神,让宣凝觉得浑身上下极不自在,她登时皱起了眉:“那孩子你认识吗?后来又有一个白头发的男人寻来,那个人又是谁?” 盛廷看了宣凝一眼,微微垂眸作答:“不认识。但请郡主的车驾下次在街市上行的慢些,若真伤到人追究起来也是一项罪责。” 宣凝闻言气恼:“怎么?难道盛将军还要抓我不成?” “不敢,”盛廷淡淡道,“城中安防并不在属下职责之内,自有城防士卒监管。” “好!好的很!”宣凝怒气更盛,“我倒要看看阿哥城防士卒敢监管我。” 盛廷闻言,微微蹙眉,直直盯了宣凝一眼,冷声道:“属下还要面见世子,告退。” 他说罢,全然不顾宣凝如何愤怒,健步便朝前走了过去。 蒙方忙大步跟了上去,心想还是自家将军硬气刚猛啊。 要是换了他,肯定是不敢和王府的郡主这样说话的,最后气的人家郡主一个人在后面跳脚。 ………… 盛廷一人进了宣胤的书房。 他进去的时候,另有几名都督府的谋士已经先到了。 宣胤正在批折子,眼角余光瞥见见他进来,先发声免了他的礼,又径直问道:“我先前让你打造的那柄玄铁宝剑可能提早拿到?” “应是不能,半年已经算是短的了。”盛廷知道最近情势不好,世子有意提前与楚王见上一面,但神兵宝剑岂是短短数月就能铸成的。 宣胤自是知道其中道理,有此一问不过也是随口提提。 如今的观察指挥使季龄在任上已经待满了三年,这三年里他处事圆滑,从未做过出格之事。 但是大家心知肚明,此人就是朝廷派来监视南地和齐王府的眼睛。 宣胤已经得到了消息,此番他回京,已经拟好了齐王的十宗罪状,只待回归朝廷,交到宣帝的手上。 说起来这和去岁宣帝要求齐军裁减军士,劝课农桑一事也有关系。 宣帝想削弱齐王手中的兵权,但边境外仍有乌金国和少数蛮夷部落虎视眈眈,齐王自是不肯裁军的,宁愿休战时命将军们带着士兵屯种军田。 宣胤因此还在军营亲手斩杀一名四品将军,此人藐视军法,无比放肆,本来斩就斩了。 但后来宣胤才发觉可能是中了计谋,这大概是朝廷为他们齐王府量身定制的一顶帽子。 至于其他八宗罪,只要季龄敢呈上去,是否为莫须有的罪名,宣帝又怎会在乎。 因此有谋士提出软禁季龄的办法,更有人直接建议诛杀季龄。 可一旦将人软禁或是诛杀,那么即便是没有季龄的十宗罪,也是自己把小辫子送到宣帝手中让他抓…… 333 令盛将军避之如虎的事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今朝要谈的,便是如何对付季龄和朝廷一事。 有谋士奋起道:“就是囚禁了他又如何,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朝廷所作所为实在叫人寒心,索性自己做自己的主。” 此人曾在慕容玉手下做事,至今对慕容玉之死不能释怀,若非朝廷逼迫,公子何至于英年早逝。 宣胤肃目看了那谋士一眼,冷声道:“我要的是一个万全之策,而非无谋之勇。乌金国的太子阿苏勒主和,但三皇子阿克青却主战,在过去的三年里他们内斗不断, 如今我看阿克青隐隐有将阿苏勒取而代之的趋势,这时候和朝廷撕破面皮,我们只会腹背受敌。我不想再将刚刚收复的失地拱手相让,那是我们南地儿郎们用血和命换回来的城池。” 那谋士自知鲁莽,忙低头认错,面色发红的沉默着,再不发一言。 书房内的气氛一时僵硬了下来,宣胤也知道今次是谈不出什么成果来了,便凝眉道: “且都回去再想想,今日就先散了。” 众人听令,皆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唯有盛廷留了下来,自怀中掏出一张折子,递了过去。 宣胤细细看了,脸色稍霁,愁眉终于舒展了些:“很好。” 合上折子又道:“你是找到景喜了么?” 盛廷微微一顿,又想起刚才宣凝郡主来过,心中便明白了,道:“不曾。” 宣胤哦了一声,淡淡说:“方才宣凝问起,说是在街上见到你与一个长相酷似景喜之人交谈,以为你已经将她寻回。” “不曾,”盛廷微微挑眉,“郡主来找世子,就是为了此事?” “当然不是,”宣胤蹙眉,“还不是为了她夫君谢晋而来,这个丫头,越发跋扈不懂事了。谢晋如今在你手下做事,你待他宽松些,也叫他多抽时间回家看看。” 宣凝郡主的家事,盛廷不想蹚浑水,也没给宣凝留面子:“谢晋若想回家,谁也拦不住,除非他自己不想回。” “…………”宣胤一时无言,“罢了,我去看看冠儿,一同去吧,他念叨着你的重剑呢。” 两人便一前一后去了前院。 小公子宣冠正与遥山和四喜的孩子小忆水在一处玩耍。 这三年,宣胤与白露只育有一子,白露唯恐孩子寂寞,没有玩伴,便常邀四喜带着孩子前来作伴。 两个孩子在一处玩耍,身后跟着不少丫鬟小厮,白露和四喜则带着几个丫鬟在石桌前摘花,日后晒干了好做成花茶。 宣胤站在廊上,没有上前,只负手而立的遥遥看着。 盛廷便也跟着停了下来,身姿笔挺的站着,目光如深井幽潭,平静无波,却也不知落在了何处。 宣胤朝女眷那边看了一眼,又回身看了眼盛廷: “一看如花美眷,再看似水流连,你身边终究还是缺个知冷暖的人,罗将军家的女儿今年十七……” 若是平日,无论宣胤说些什么,在他话音未落之前,盛廷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出言打断的。 但今日,宣胤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盛廷恭敬的截下了: “世子,属下已近而立之年,大了那罗家姑娘整整一十二岁,她见到我尚且还要称呼一声叔叔,着实不妥。” 宣胤微一挑眉,自己的话还没说完,他就迫不及待的拒绝了。 宣胤细想来,又觉得有趣,盛廷这样的人,竟然也会遇到避之如猛虎的事。 便又道:“那王将军家的女儿,为母守孝三年,如今已二十又一……” 盛廷说辞不断:“王将军为戍边劳苦功高,其女怎能为人继室,南地好男儿比比皆是,属下自叹不如。属下忽然想起,营中还有要事,便先告退了。” “慢着,”宣胤敛了眉,“你当我愿意做这种事,真是吃力不讨好,若不是盛老夫人求到白露头上,我也不会同你说这些。” 盛廷剑眉微蹙心中轻叹,奶奶真是病急乱投医。 宣胤又道:“我看你营中有事是假,你还是回家与你家老太太好好交代一番吧。” 盛廷不想交代,他已有了祥云,并非无后,不觉得有什么需要交代的。 鸠城军营暂时没事可做,但他可以去炎城。 炎城远,可以去个十天半月也不回家,奶奶也不能说什么。 如此打定了主意,他人还未出都督府,便就先叫蒙方前去盛家递信,言明自己近日都不回家了。 ………… 景熹一回到家中,便见到了俞敬。 他也是方才从京中归来的,连读书阁还未回,就先来见了景熹。 景熹把云华那孩子交给了仆妇,就领着俞敬去了他的书房。 两人一直谈到华灯初上,景熹直接叫人把晚饭摆在了他的书房。 吃完了又继续谈,谈的俞敬都快撑不住了,他累啊,好想休息,可是阁主就好似是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一样,就是不肯放他走。 于是俞敬借口小解,找到了闻一,稍加打听就知道阁主这是同夫人置气了。 他就知道阁主肯定是和夫人置气了,所以天都黑了还不回正房去休息! 可是俞敬想休息了,就撺掇闻一去阁主夫人那边说好话,好叫夫人把阁主叫回去。 闻一也想主子们早日和好,因为如果主子心情一直不好的话,他们做下人的也就没有好日子过。 于是闻一便去了,看着闻一渐行渐远的背影,俞敬松了一口气。 不料一回头就见景熹悄无声息的站在门边。 俞敬干咳了声:“阁主什么时候来的?” 景熹冷着脸:“从你怂恿闻一去找夫人的时候。” “…………”俞敬笑了笑,“阁主,这怎么能说是怂恿呢?这叫建议。” 景熹冷哼了声:“多管闲事。” 话音才落,又皱眉问道:“看你出主意时候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照你看,她应该是会亲自来请我的罢?” 俞敬憋笑,刚才不说还他多管闲事么?这会儿又巴巴的问什么? 后来,景熹并没有等到云秋君亲自过来,别说云秋君了,她的丫鬟都没来一个。 景熹气的脑壳疼,骂了闻一一通没用,又叫他速去准备,打算明天天不亮就出发! 334 手有余香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熹昨夜睡的不好,天不亮就起来装扮自己。 熬了一晚上留下来的黑眼圈刚好给他增添了几分老态。 不过他今年才二十六岁,到底是个年轻人,不好好装扮一下怎么瞧也不像是个老头儿。 俞敬也不太懂装扮之术,但见景熹十分为难,不由劝道: “阁主,我看要不然还是请夫人出手相助吧,女人家总归是擅长画妆的。” “不去,”景熹斩钉截铁道,“也要能请的动才行,昨夜不就没请动。” “夫妻哪儿有隔夜仇,”可怜俞敬自己还没娶媳妇,就要老成在在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宽慰景熹,“找个借口说上话,说着说着不就和好了?” “呵呵,”景熹暼了俞敬一眼,“有了昨晚的前车之鉴,我还能信你的建议?你还是比较适合打铁。” 景熹顿了顿,又没好气的说:“等这事儿完了之后,我就去光普寺把头发给剃了。” 俞敬哭笑不得:“等这事完了哪里还需要阁主装扮成其他人的样子。” “那谁知道。”景熹伸手在干了的砚台里抹了抹,又往脸上擦了擦,然后将一件半旧的棉布外衣往身上一套,“走,出发!……其他几人可都安排好了?” “都安置好了,一直守在桥头镇码头呢。”俞敬道,“那边人流虽然不多,但定期也有不少船只往来,需得有人时刻看守着才行。” 景熹点了点头:“你们都辛苦了,等回到读书阁一定好好犒劳你们。” ………… 盛廷昨日终究是没走成。 还没出都督府就被薛钱抓个正着。 薛钱心烦,这些年来想娶媳妇一直娶不上,也不知是得罪了哪一路神仙,只要是和他谈婚论嫁的女人不管身体好是不好,最终都逃不脱一个‘死’字。 三年前他好不容易在幽南谷捡了个命硬的孤女回家做妾室,那孤女命大,没被他给克死。 三年的时间还给他生了两胎,两胎都是双胞,并且都是女儿! 也就是说他现在有四个女儿了,四个女儿啊,他现在做梦都想要个儿子。 可他得个不会死的女人是真不容易,一连生了四个女儿虽然失望,却也没在他女人面前表现出来,万一连女人也没了可怎么办? 只得逮着盛廷借酒消愁。 几人喝的多了就宿在酒楼的客房没走,直到今天清晨才出发,径直往城门方向去。 景熹和俞敬驾车从街角拐出来,刚好看见盛廷一行人骑马慢行。 他微微蹙眉,轻拍了下俞敬的肩膀,立刻钻进了车中。 俞敬也看见了前方的盛廷等人,不禁放缓了车速,道:“看样子他们也要出城,碰上了也是个麻烦。” 景熹‘嗯’了声:“你下去随便买点东西,等他们走了我们再走。” 俞敬这便将车停好,下去买东西了。 景熹此刻坐在马车内,一手挑起了车窗帘子,抬眼往外看去。 只见盛廷、薛钱和蒙方三人都骑着马,排队等守城士兵放行,想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急着出城。 盛廷和薛钱正在说话,只有蒙方一人在东张西望,他的目光也曾扫到自己所在的这辆马车,但是目光并未长久停留,显然是没有认出自己来。 景熹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却不知盛廷和薛钱正在谈论他和俞敬。 薛钱问盛廷:“你看见了吗?那辆马车是那个云阁主和俞坊主的,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盛廷目不斜视道:“看见了,昨日我已经见过他。” 蒙方插了句嘴:“说来好笑,昨天那位云阁主出门遛孩子,结果把孩子给忘街上了,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薛钱说蒙方:“唉你别往他那边看啊,我瞧他刚才那样子是要故意避开我们,鬼鬼祟祟的,你别看,看就被他发现了。” 蒙方:“我已经看了,不过没事的,只要我光明正大的看、目光片刻也不停留,他们就不会发现的。” …… 景熹确实没察觉自己已经被他们三人发现,距离又远,自然也没听见他们三人的交谈。 只看到他们三人很快被放行,疾驰而去,这才唤了俞敬回来重新驾车。 俞敬上车就把买回来的东西搁车厢里头了,景熹还没看清楚是什么东西一股馥郁的香气就先钻进了他的鼻孔。 他脱口便问:“什么玩意儿这么香?” “白兰花手串,”俞敬道,“在路边一个老婆婆那里买的。” “你买这玩意干什么?还挑了那么老半天,你这么大块头的一汉子去买这东西就没人侧眼看你?” “没别的好买了,再说我又不是自己用。阁主可以借花献佛送给夫人啊。” “等我拿回去这玩意儿早干了,还花呢,连草都不如。” “好吧,”俞敬实话说,“那老婆婆年纪大了,就当是帮扶她一把。” “那就送回去,我们留着没用,”景熹说,“她还能再卖给别人,再得一份钱。” 说着把小巧的手串递了出去。 俞敬笑着道了声好,下车又把手串悄悄放回了老婆婆的篮子里。 回了马车上又对景熹说:“真香,不过拿了一会儿,手上到现在还留有花的香气。” 景熹不咸不淡的嗯了声,也抬起手放在鼻端闻了闻,果然还有淡淡香气萦绕在指尖。 也不知怎么的,那时他脑子里却忽然冒出一句话来。 ‘予人玫瑰,手有余香’ 可是玫瑰又是什么玩意儿?真是莫名其妙。 然而城墙之上,盛廷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买了无用的东西,之后又还回去,看来他们是真的是有意在躲避自己。 但不论是从读书阁还是光普寺,甚至是这一串小小的玉兰花来看,他们都不是恶人。 他们来鸠城到底所为何事? 若是光明磊落,为什么又要避着自己呢? 等到他们走后,盛廷才下了城楼。 守城士兵立刻牵了他的马过来:“盛将军,您的马。” 盛廷接过缰绳,问:“方才那辆马车出城做什么去了?” “说是搬迁,回老家去搬东西了。”那士兵想了想又问,“可是要严查?” “等他们回来时多留个心,但是也不要太过明显。”反正他也是要亲自跟上去查探一番的。 335 感觉被绿了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熹喝了一下午的粗茶,喝的嘴里都淡出鸟来了:“这个地方就没有好一点的茶吗?” “我的爷,这么一个小码头,来往的都是贩夫走卒,能有什么好茶,只要便宜又解渴就行了。” 话虽如此,但这茶俞敬自己喝在嘴里也觉索然无味,提议道:“要不下次出门咱们自备些茶饼?” 景熹看也没看他一眼:“反正是你烦神,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俞敬见自家阁主兴致缺缺的样子,笑问:“那我这算是吃力不讨好不?” 景熹笑他:“你这还没出力呢。” 又皱眉抱怨:“这天黑的也太慢了。” “可不正是,”俞敬看了眼天水之际绚丽的火烧云,道,“现在的日头一天比一天长了。马上十五一过,一个月就又过去了一半。” 景熹闻言,神情一顿,是啊,马上又要到十五月圆夜了,那个该死的女大夫应当不会再出来了吧。 “阁主?”俞敬察觉到他有些不对劲,忙警惕的四顾查看了一下,“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景熹见俞敬神色警觉的样子,这才回过神来:“没有,一切正常。” 两人见差不多也到了吃饭的时间,便找了家小店随便要了点东西吃,一边吃一边找外头待命的自己人。 等到天快黑的时候,一条小船缓缓靠近了码头,船上装的正是景熹他们打幌子用的各色家具。 此时的景熹正在打盹,虽然看起来睡的很香的样子,但是俞敬还是把他给叫醒了。 “爷,爷?咱们的船来了。” 景熹猛的惊醒,皱眉问俞敬:“我这是睡着了吗?” “是啊,”俞敬表示理解,“昨晚你睡的太晚了,今天又起那么早,肯定会困的。” 景熹却不这么认为:“那你怎么不困?” 俞敬这小子明明和自己差不多时间睡,又同样时间起的。 而且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上次女大夫出现的前几天,他就是困的史无前例,站着都能睡着的那种。 俞敬嘿嘿笑了声:“怎么也比阁主年轻几岁不是?” “滚!”景熹一脚把俞敬给踹了出去,自己也紧跟着朝码头方向去了。 他们过去的时候,其他几人已经在船上等着了。 景熹摆了摆手,俞敬立刻挽起袖子吩咐众人:“兄弟们,干活儿了。” 说罢就带着人开始搬东西。 才搬了两张桌子,就听有人大呼了一声:“不好了,箱子落水了。” 这突如其来的呼叫声吓了景熹一跳,他皱起了眉:“浮夸,扰民!” 俞敬哈哈笑了一声,这是早商量好的晃眼法。 他把衣裳和鞋袜一脱,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江里。 他可不是要去捞那刚落水的箱子,他要捞的是一个月前从云三那里偷龙换凤藏在水底的兵器。 俞敬跳的快,景熹没来得及躲避,给溅了一身一脸的水,懊恼不已,心道等俞敬上来的时候,自己最好再一脚给他踹下去。 忙活了好一阵,俞敬终于从水里冒出个头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后径直朝岸上的景熹伸出了一只手,道: “五箱正正好,不多也不少。” 景熹看他那水淋淋的样子,又懒得踹他了,伸手拉了他一把:“还有一箱刚丢下去的瓷器。” “哦对,应该是六个箱子,”俞敬哈哈一笑,“六箱正正好,不多也不少。” 一行人将所有兵器打散装进早就备好的马车暗箱中,又将做幌子用的家具堆了上去,这才横七竖八的躺到了船上,只留两个人在外面看马车。 俞敬一边偏头拧头发上的水,一边对景熹说:“阁主,上船去歇着吧,外头风大。” 景熹却像是没听到俞敬的话一样,自顾的朝前走了好几步。 俞敬立刻抬脚跟了上去:“怎么了?” 景熹停下脚步,眉心紧蹙:“我感觉有人在暗处盯着我们。” 俞敬道:“刚才咱们闹出的动静也不小,隔壁船上还有人问要不要帮忙呢。再说白天也没发觉被跟踪,应该不会出问题的。” 景熹嗯了声,嗓音嘶哑道:“也许是我多心了,走吧。” 暗处,盛廷紧贴在墙壁上,矫健身躯几乎与青砖融为一体,对面矮墙上的一只野猫正瞪圆了眼睛与他对视。 他剑眉微蹙,手腕一翻,一枚小石子便自两指间飞了出去,不偏不倚的打在了野猫肚子上。 野猫‘喵呜’一声,惊的蹿了出去。 景熹听到动静猛的回头。 俞敬也跟着回头,见到忽然跳出来的一只夜猫子,不禁笑道:“不过是只畜生罢了。” 天太黑,刚才盛廷没看清箱子里的东西,可他们不是只掉了一箱东西在水里,怎么会捞出六个箱子上来? 这不禁令盛廷想起一个月前他和薛钱在鸠城门外救下了被人追杀的云阁主之事。 犹记得当初薛钱问了他几句,那云阁主便说做的是非同寻常的买卖,因为不小心得罪了人才会夜半被追。 只不知,他做的又是何等非同寻常的买卖? 既然他眼下是暂住在鸠城的,免不得是要查上一查了。 ………… 返回鸠城时,景熹的车队被好一阵严查。 俞敬暗道:“还好我们准备的齐全,事先在车中布置了暗格,只是出城的时候还没见他们查的这么严,这是怎么了,难道城中出事了吗?” 景熹看了下其他人,倒是不担心:“不至于,你看别人也都一样,况且我们一下多了那么多东西,不查才奇怪。” 俞敬点头:“那倒也是,历来进城要比出城查的严。” 在这城门处又是一阵耽搁,等景熹他们回去的时候,天都已经快黑了。 俞敬正和景熹商量着:“不然一会儿直接去外面酒楼吃一顿算了,免得麻烦了家里人。阁主意下如何?” “可以,爷带你们去吃香的喝辣的。”景熹也想找人喝上几杯了,大碗痛快的喝。 正说着,景熹却忽然看见一个身量高大、器宇轩昂的年轻男子从自家走了出来。 他顿时就停下了脚步。 俞敬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第一印象便是那男的挺高,应该和自己不相上下吧,长相吗,确实比自己强。 等等,那是一个陌生男人。 他怎么会从阁主新家走出来? 336 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哥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熹这两天本就十分困顿,脸色一直不大好看。 如今看到一个个头比自己高,长的又比自己挺拔的、年轻的、陌生的男子,在自己不在家的时候,从自己家里走出来…… 那种感觉,谁试谁知道,真他么酸爽。 于是他脸色顿时就更加不好看了,莫名觉得自己头上开始冒绿光。 俞敬站的离他近,一早就感受到了来自他身上的一股子不爽的戾气,于是不着痕迹的放慢了脚步,与他拉开了几步的距离。 商量着说:“阁主,我看这一路上你也挺累的,要不然一会儿你还是早点歇下吧。这里我也不是头回来了,我可以自己带着兄弟们过去喝酒吃肉。” 景熹一直盯着那个陌生的年轻男子,直到亲眼看着他走进了隔壁宅子,这才眯着眼睛哑声说:“先把东西安顿好。” 他此刻虽然心情不佳,但还是能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的。 俞敬此时也不敢问自家阁主的心情,也不敢随便替阁主夫人说话,只好默默的走路,等下好默默的干活。 景熹一进门,就有人进去通报了。 没一会儿,闻一和知二就迎了出来,随后便是云秋君带着两个丫头也迎了过来。 景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想。 要是搁在平时,他出远门回来妻子在门口迎接他,那他心里肯定是受用的。 可是昨天早上走的时候她都不知道,前天晚上去请她、她也不肯去他的书房说好话。 今天呢,倒是知道出来迎接了。 可在他回来之前家里还呆过一个年轻男人呢,她是真心来迎还是内疚啊? 景熹不想一回来就摆脸子,当然也不想冤枉了自己的妻子,可是心里就是不爽! 且他还有正事要做,他打算先把东西安置好,再问问闻一和知二,然后再去与她说话。 于是云秋君笑着走过来的时候,他的脸仍是沉着的:“我还有事,一会儿忙完了直接和俞敬他们出去喝酒,你晚上不用等我了。” 俞敬:“…………”不不不,并不想和心情不好的人一起喝酒,煞风景,不自在,不爽快,不要啊。 景熹:“………………”他|妈的,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自己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明明不是这样啊,他困的要死,只想赶紧办完事去,然后搞清楚刚才那个男人是怎么回事,让后洗澡上|床睡觉啊啊啊。 云秋君听说‘他’要和一群男人出去外面喝酒,不禁皱起了眉头: “你们刚回来,今晚不如随便吃点就歇下吧,明天中午再在家里喝岂不更好?” 在家里,她好歹还能看着点。 景熹看了云秋君一眼,差点就答应了,但不知怎么的,想到身后还站着俞敬他们,顿时板了脸,声音粗哑道: “都说了去喝酒,男人喝点酒不是很正常吗?” 云秋君知道‘他’这是倔劲儿上来了,一时劝是劝不住的,只道:“那好,你们先忙,我叫人去附近的酒楼定一桌酒菜。” 景熹一听,心下满意了,做妻子的就该这样才对,要以夫为天,丈夫说要喝酒,她就得去安排啊。 这会儿景熹在外人面前要面子,对女人温柔小意那是没有的,脚一抬就领着人走了。 ………… “表哥?哪门子表哥,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景熹听闻一说,刚才从自己家出去的那个年轻男人住隔壁,刚好是云秋君的一个远房表哥。 这可把景熹给稀奇坏了,云家的亲戚,五服以内的,没有他不知道的,就是不知道在这么个地界她还有这么一个表哥啊。 “姓什么,叫什么?” 闻一摇头,低声道:“还不知道呢。” 景熹白了他一眼:“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那我要你有何用?” “这不刚想去打听打听,公子您就回来了。”闻一小心的陪着笑,“要不小的现在就去?” “天都黑了,你上哪打听去?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闻一赶紧退下了,不敢再碍主子的眼。 等东西都安置的差不多了,俞敬便笑着朝景熹走了过来:“阁主,所谓小别盛新婚,要不今晚你就留下来陪夫人吧。” “嗯,也好。”景熹一本正经的应了声,顺着台阶就下了。 等俞敬带着人大步走了,景熹也负着手慢吞吞的往外去。 跟在他身后的闻一见他和俞敬他们走的是反方向,不禁疑惑:“公子,您不出去和俞坊主他们喝酒了啊?” “你眼瞎了吗?”景熹没好气,“没看他们不带我啊。” 闻一:“…………”说的他们好像真敢似的。 景熹回正房的时候。 云秋君正在灯下做女红,一看就知道她缝的是一条男人用的腰带。 景熹径直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了,嗓音粗嘎的问:“这是给谁的?” 云秋君愣了愣:“当然是给你的了。” 又抬眼看‘他’:“不然还能给谁?” 景熹摆摆手叫屋里的两个丫鬟下去了,这才干咳了声问:“我听说今日有个表哥上门了?我不在家,你可有好好招待他?” 鲜少见‘他’把话说的这么委婉,云秋君都忍不住笑了,问道:“你不是说要和俞坊主他们一起出去喝酒吗?怎么又没去了?” 景熹面不改色的说:“忽然就不想去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云秋君便把手里的活儿都放了下来,轻叹了声道:“今日我带着簇锦和团花出门,回来的时候刚巧碰见邻居家仆人牵着两条大黑狗出来, 狗见我和两个丫头是陌生人,就对着我们一阵狂吠,我们就吓的想跑回家,谁知道那狗见到我们跑,就疯了一样追了上来,甚至都追进了咱们家门, 恰好另一个邻居,也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表哥’,他刚好经过,救下了我和两个丫头,只是衣衫被狗咬坏,身上也都是脏污。 索性已经进了咱们家门,我就请他去净了手,给他上了茶,不料,他却认出了我。” 景熹皱眉:“那他到底是谁?” “他叫谢晋,是我母亲庶妹夫家的、长房的嫡出公子。我尚且年幼的时候他叔父曾在洛城任职,那时候娶了我母亲的庶妹做妾, 他去洛城走亲戚时我们见过几面。不过自从我那位小姨病逝后,我就再没听过他们谢家的消息了。” 337 真男人就是要对别人狠一点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这也能沾亲带故,八杆子打不着吧,算什么表哥?”景熹不屑道,丝毫没有掩饰自己面上的鄙夷之色。 云秋君也有些无奈:“不过是小时候的一句玩笑话。那时候小姨的孩子还没有夭折,要叫我一声表姐,谢家公子又是小表弟的堂兄,年纪长我几岁,就玩笑了几句。” 云秋君又问:“这些都是闻一告诉你的吧,怎么他就听了这一句去?我还说了等我夫君回来要去登门道谢呢,他学给你听了没有?” 学了,当然学了,只是景熹没提而已。 不过锅当然是让闻一那小子背了。 于是他便皱眉说:“好个闻一,关键时候耳背了,看我不罚他。” 云秋君如何不知道‘他’是在替‘他’自己遮掩,初时她还有觉得有些好笑。 可是没过一会儿,她就蹙起了眉。 ‘他’这样吃味是不对的,‘他’不该把这么多的心思都花在她的身上,她们两人之间不该有所谓的夫妻之情。 尤其是想到白天在外打听到的有关于景大夫的事,云秋君的心思就更沉了,可惜了今日她没有和景家的人说上话,免不得明天还要再出去一趟的。 不过她想了想,又改了主意:“对了,今天的事情办的顺利吗?” 景熹点了点头:“一切顺利。” “那就好,”云秋君面上带了笑,“那明天你若有空就陪我在城中逛一逛可好?这鸠城瞧着和洛城大有不同,我想四处去看看。” “当然好了,”景熹笑着握了云秋君的手,“现在正是踏青的好时节,我们可以四处游玩一番。” 云秋君点了点头,这里是‘他’的故乡,多走走,或许能够勾起‘他’旧时的回忆。 不过想到自己前两天故意的冷漠,她又有些过意不去,便道:“你先休息,我去厨房给你做几个你爱吃的菜。” 景熹拉住她:“交给厨房不就好了,你何苦去忙?” 云秋君笑道:“你不是说最喜欢我做出来的味道吗?你别管我了,等着就行。” “好。”景熹心中十分受用,却还是拉着云秋君的手不放,哑声道,“我要找一件衣裳,你让簇锦进来给我找。” 云秋君点了点头,不疑有它,这些生活上的琐事‘他’向来是不放在心上的,让他自己找非得把衣柜全翻乱不可,而且恐怕最后还找不到。 于是她一出房间,就打发了簇锦进来。 簇锦进来的时候,景熹正头疼,只想躺着睡觉,脸上早没了待云秋君时的那种温柔神色。 见他冷着一张脸,簇锦头垂的更低了:“奴婢见过公子,不知公子要找哪件衣服?” 景熹捏了捏眉心:“你随意在柜子最里头翻一件出来就是。”他总是要找出一件来向云秋君交差的。 簇锦历时明白了他的意思,自去找了一套衣服出来,然后垂首在他跟前站好。 景熹淡淡看了她一眼:“说吧,我不在的时候夫人都做了什么?” “回公子的话,”簇锦答道,“您出门的时候,夫人带着奴婢几个出去逛了逛……” ……事无巨细,簇锦都同景熹说了。 景熹听了,心中万分不是滋味。 因为秋君去打听那个女大夫的事情了。 景熹心里是失望的,她竟然还是向着那个女大夫的? 他就不明白了,自己才是与她朝夕相处三年的枕边人,她为什么总是要向着那个女大夫呢? 她对自己到底还有哪里不满意! 他真想现在立刻就去找她问个明白! 只是他一站起来,就觉得脑袋一晕,眼前竟然黑了黑,差点没站住。 簇锦忙上前去扶了他一把,担忧道:“公子没事吧?” 景熹一把拂开她:“出去。” 簇锦不敢违逆他的意思,正要走,却又听他哑声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簇锦虽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飞快的答了:“今日十四了。” “十四……”景熹忽然觉得嗓子有些不舒服,干咳了声后,喃喃道,“那明天就是月圆之夜了。” 簇锦闻言,却是猛的抬头看向了眼前的公子。 如果她没听错的话,公子的声音……刚才是不是变了,好像没那么嘶哑破败了。 景熹也察觉到了自己声音的变化,眉心顿时拧成了一个疙瘩,随即粗声道:“出去吧!去伺候你家夫人!” 说完他才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可以恢复成自己的声音。 明天又是十五月圆夜,那个女大夫怕不是又要跑来闹事了吧! 该死! 必须得想个法子困住她才行! 景熹忍着浓浓困意走到门口吹了声响哨,不出片刻,两个暗卫就出现在他面前了。 “主子有何吩咐?” “去,”景熹捏着眉心说,“给我在附近找个隐蔽的地方,脚程在一天以内的,能关人的,怎么也逃不出去的,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那种!” 两个暗卫不同于其他人,平日里鲜少有真正用到他们的时候,偶尔替景熹做的也都是些比较隐秘的事,从不好奇,从不问缘由。 只在听清主子的要求后,立刻领命而去了。 景熹看着他们一会儿就消失不见的身影,嘴角不禁勾起个笑来。 呵,真男人,就是要对别人狠一点才行! 就是要走别人的路,叫别人无路可走!! …………呃,头晕,想睡。 景熹觉得自己像是喝了两桶蒙汗药一样,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忙扶着门走回房间,然后一下就倒在了床上。 等云秋君做好菜来叫他吃饭的时候,他早就睡的不省人事。 云秋君不忍打搅他,只叫人厨房把饭菜温着,又亲自端了热水来给他擦了脸和手,脱了他的外衣好叫他睡的舒坦。 等到景熹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晌午了。 都这个时辰了,云秋君自然是不可能还睡在他身边的。 本来昨晚他还打算最后再和她说说关于女大夫的那件事的,不过却忍不住睡着了。 眼见着白天都过去了一半,他也没时间再找云秋君‘算账’,而是第一时间叫来了自己的暗卫。 “怎么样,地方找好了吗?” 338 拔了你舌头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已经找好了,”暗卫答道,“保证完全符合主子的要求。” 此时已是傍晚,景熹往外看了眼天色,一看就知道今天白天曾经是个好天,晚上肯定不会下雨,天上肯定有月亮。 他眯了眯眼睛:“行,现在就带我过去。” 他说罢,穿了外衣就往外去。 自他召见了暗卫,闻一和知二就听到动静了,此刻见他出来,纷纷跟了上来。 景熹急着出去,看也没看他们二人一眼:“我有要事,不必跟了。” 只是他才刚走到中庭,就见团花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团花见到他醒了,跑的更快了,没一会儿就来到了他跟前。 景熹压根没给她说话的机会,边走边说:“要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就交给闻一和知二处理。” 团花急的不行,忙跟了上去:“可是公子,府上来了个跋扈的女客,夫人一人应付不来。” 景熹顿下脚步:“女客,什么女客?” 他初来这座城,哪里会有什么客人,便道:“应付不来就赶出去,罢了,我过去看看。” 虽然着急出去,但他终究还是不放心云秋君一人在家应付外人。 遂带了闻一和知二他们过去。 一路走一路问团花:“是个什么样的女客,她来做什么的?” 团花立刻道:“说是隔壁的邻居。” “哦?”景熹微微皱眉,“难不成是隔壁的那对双生子么?”季家二公子的外室,好端端的她们来找什么茬。 团花却道:“应当不是,搬迁那日奴婢曾去隔壁送糕点,远远曾见过那家的女眷,却不是这般容貌。” “那就是那边宅子里的女主人了。”景熹立刻想到了云秋君那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哥了。 说起来,他本应于今日登门去道谢的,不曾想,那家的女主人却先上门了。 “那女人做什么过来找茬?”景熹问团花。 团花急道:“应当是个善妒的,许是昨天傍晚瞧见她家那位公子从咱们宅子出去的,言语间尽是对夫人的嘲弄与暗讽。” 景熹顿时停了下来,深深看了团花一眼:“那要你们有何用,你们就任由你们夫人这样被外人欺辱?” 团花急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那人带了许多婆子来,一个个的力气都不小。” “那你不会早点来叫我?”景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竟然叫人打上门来了,他一家难道都是软蛋吗? “夫人说不许奴婢们吵了公子的安宁。”团花觉得这差是真不好当,嘤嘤嘤。 景熹横了团花一眼,见她着急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便没再说话,只大步朝前头会客厅而去了。 他还未踏进门槛,见到里头的那一幕,便觉血气上涌,怒不可遏,想要提刀杀人! 不为别的,只因堂上坐着个陌生的女人,而他的妻子和他妻子的贴身丫鬟竟然被几个粗壮的婆子按着跪在了地上。 简直岂有此理! “人呢!都死光了吗!”景熹怒喝一声,闻一知二都上前去了,就连平日里不怎么露面的两个暗卫也都闪了进来。 两名侍卫的武功高强,会客厅内的情形一下就倒了个个儿。 景熹也已经亲自将云秋君扶了起来,并一脚将先前压着她的那个婆子给踹开了。 他皱着眉,上下打量云秋君:“你没事吧,可有哪里伤到了?” 云秋君的小腿被踹了脚,现在腿肚子还有些隐隐作痛,不过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我没事。事情发生的太快了,一时还来不及叫人。” 景熹嗯了声,上前一步将人护在了身后,这才怒目看向被几个粗壮婆子护在中间的女人。 这会儿隔得近了,景熹仔细一看,便认了出来。 皮子不错,却是一脸的刻薄之相,景熹淡淡的勾起了唇,嘶哑破败的声音里夹着丝怪笑: “这可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 这个女人,便是那日在街上纵马差点撞了妻弟云华的女人。 宣凝也认出了眼前白发男人,正是那日在街头所见酷似景喜之人,惊讶道:“竟然是你?” 只是宣凝没有想到,他的声音会难听的让人头疼。 跟那个姓景的女大夫的声音简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也不止。 不过今天她可不是为了那个姓景的女大夫来的,她是为他身后的贱妇来的。 谢晋自请调离安城,来到了鸠城大营,她在鸠城有府邸他却不住,倒是自己置办了一座宅子。 她一早就怀疑谢晋是在外头置了外室,便叫人盯着,果不其然,昨日他从大营一回来,就来了这妇人家中幽会,直到傍晚才归。 细问了宅子里的人,才知谢晋和这女人早就相识,以表哥表妹相称。 她今日找上门来一看,这贱妇果真是年轻貌美,只她不知,原来这贱妇竟然还是个有夫之妇。 谢晋啊谢晋,宣凝心中怒极恨极,没想到谢晋竟然这般侮辱于她! 思及此,宣凝冷笑了一声:“找上门又如何,你何不问问你身后这贱妇都做过什么,勾|引男人的贱婢。” 景熹的脸一下子黑了:“女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一步步朝着宣凝走了过去,但仍有几个婆子护在宣凝跟前。 他便朝两个暗卫下了命令:“把这几个婆子给我丢出去。” 很快,挡在宣凝面前的几个婆子就被暗卫扔了出去。 宣凝见自己带来的人竟如此不中用,一时有些急了,又见眼前的白发男人步步紧逼,不禁往后退了几步。 “你做什么!你可知道我是谁!” 景熹冷笑一声:“我管你是谁,敢动到我夫人头上,我就要你好看。” “你敢!”宣凝退无可退,都怪底下的人没打听清楚,她还以为这家没有男主人,不然她就直接带一队士兵过来了,而不是没用的婆子。 “你敢动我一根头发,我就叫你在鸠城呆不下去。” “聒噪!”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景熹无需假借他人之手。 他单手便掐住了宣凝双颊,冷笑:“再多说一句试试,拔了你的舌头下酒。” 339 丝毫不惧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对待欺负自己妻子的外人,哪怕她是一个女的,景熹也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用的是手上最大的力气。 宣凝感觉牙齿都要被捏碎,有心想要亮出自己的身份,却根本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抬手就去掰景熹的手,但却不是景熹的对手,便伸长了手转而去挠景熹。 景熹单手难敌她双手,脸上挨了她一下,顿觉火|辣辣的疼。 不用照镜子他都知道,自己的脸肯定是被这个女人的爪子给划破了。 可恶!他不要脸的吗,脸上竟然被个女人给划破了条口子,走出去都会被人指指点点笑死! 景熹被触怒,又想到刚来时看到云秋君被逼下跪的那副场景,心中更恼,一下子就扭住了宣凝的手腕,压着她走到了云秋君面前。 宣凝甚至还没有站稳,腿弯就被景熹狠狠踹了一下,噗通一声跪在了云秋君的面前。 宣凝长这么大,活了二十多年,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 除了祖宗的排位和当今的皇帝伯伯,她连她爹娘都没有跪过! 就是成亲第二日给公婆敬茶的时候,她也是站着敬的,有谁敢说她一句不是? 现在竟然叫一个男人压着给一个比她还小的年轻狐媚子跪下了! 这是何等的委屈!何等的不甘!!何等的愤怒!!! 顿时,她浑身的气血全都翻涌了起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挣扎着站立起来,摆脱景熹的束缚。 景熹狠狠的压着她,她挣扎的越厉害,他手上的劲儿用的就更大:“还敢动!立刻向我夫人磕头道歉,否则今天别想走出这个门。” “磕头,我呸!”宣凝也是被逼急了,连市井上用来骂人的话都说出了口,“你算哪根葱,这狐媚子又算哪根葱,竟然叫我给你们下跪磕头! 我看你们都活腻了,我可是齐王府的郡主,你们敢这样羞辱我,我定要你满门用命来偿还!” 宣凝自认亮出齐王府郡主的身份便足矣震慑这些平民,不料景熹根本就没将她的话当做一回事。 “郡主是吗,灭我满门是吗,那我真的是好害怕啊,害怕死了呢!”景熹居高临下的盯着宣凝,由心底升起一股子浓烈的厌恶情绪来。 尤其是看到她的这张脸,竟然觉得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只觉得她这张美丽的脸皮后面藏着副丑恶的嘴脸。 她这种跋扈霸蛮的人,应该做过很多叫人咬牙启齿的事吧。 景熹冷冷的笑着,心道,今天就替所有被她欺负过的人狠狠的教训她一顿! 不肯磕头是吧?景熹就按着她的脑袋,强迫她重重的磕下去,每一下一定要听到响亮的声音才可以。 宣凝只觉得自己已经完全被掌控,她什么都做不了,只得绝望的承受这份屈辱,到最后她已经连声音也发不出了,只能不甘的流着屈辱的眼泪。 但她已经在心底发誓,她一定要这对狗男女死在她的面前!一定! 不过才短短几瞬而已,她却觉得这段时间有一辈子那么长。 而她带来的那些婆子们也都大叫了起来:“郡主!郡主!” “快住手,你们这些刁民,不能这样对待郡主!” “这是齐王府的郡主啊,你们怎么敢动手,你们会不得好死的!” “闭嘴!”景熹横扫了那几个婆子一眼,又命令闻一,“把这些人都给我看好了。” 此时俞敬等人也已经闻讯赶了过来,立时便将人数上的优势也给占了去。 云秋君轻轻碰了一下景熹的胳膊,皱着眉道:“你已经替我出了气,我看不如就算了吧。” 她说着,又给景熹使了一个眼色。 景熹立刻将手中的宣凝交给了闻一和知二,在云秋君的眼神示意下与她一同走了出去。 一离开大厅,云秋君便道:“暮雪,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若那人真是南地的郡主那我们岂不是闯了大祸?” 景熹丝毫也不惧,语气淡淡道:“她说她是郡主,我还说我是微服私巡的皇太子呢。” 云秋君就怕‘他’天不怕地不怕,皱眉道:“那位谢家公子也不是等闲人物,那人是他妻子,她说她是郡主,我觉得应当不是夸口。” 景熹闻言,微微蹙眉,随即笑道: “就算是郡主,那也是南地的郡主,我们可不是南地的人,再说是她上门挑衅在先,我不过是出于自卫罢了,大不了我们现在就收拾行李回洛城去。” “那怎么行,事情才刚部署下去。”好不容易说服‘他’来鸠城,怎么能因为这样一点意外就回去呢。 云秋君继续道:“我们不能就这样半途而废啊。” 景熹看了云秋君一眼,道:“夫人,我宁愿半途而废,也不愿赔了夫人又折兵,何况留得青山在何愁没柴烧?” “可如果她真记恨上我们,我们又岂能那样轻易就离开呢?” 景熹勾了下唇:“夫人,没有如果,她肯定已经记恨上我们了。” 云秋君面色焦急:“确实是她有错在先,这若是在洛城,大可以丢她出家门,可这毕竟是在南地。” “那夫人有何高见?”景熹问云秋君。 云秋君还没想好,只问他:“那你打算怎么做?” 景熹负着手,目光遥遥落在前方,口气云淡风轻: “其实这不是我第一次见这个女人,仔细回想起初次见到她的车驾,确实华贵,若说她是南地的郡主,倒也是可信。 不过看她霸蛮成这个样子,一旦今天让她走出这个家门,那我们必然会遭到报复。所以……我打算想法子将她扣下来,然后我们离开这里。” “不可!”云秋君立刻阻止,“她来这里家中下人都是知情的,一问就会问道我们头上来。我看不如派个人去隔壁传信,请谢晋公子过来一趟吧?毕竟事情是因他而起。” “那如果他也像我一样,向着自己的妻子呢?”景熹问。 云秋君淡淡摇头:“我看未必。暮雪,这次你就听我的吧。” 景熹想了想,松了口:“好,就按夫人说的办。” 办不成的话,就再按照他说的做。 340 众叛亲离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宣凝和谢晋的关系早已到达冰点。 她年少时心仪表兄慕容玉的风姿,南地一般儿郎都入不了她的眼。 齐王妃又溺爱她,舍不得她早早嫁人,一直留她在身边,十九岁那年才定下了齐王爱将谢大将军家的嫡长子谢晋。 宣凝不愿嫁给武夫,当年甚至还动过逃婚的念头,最后被齐王禁足在府中,心不甘情不愿的嫁给了现在的丈夫谢晋。 宣凝出身高贵,对于谢晋来说,娶了她可以说是高攀了。 但谢晋何尝不是年轻才俊,放眼南地,身材容貌家世皆属上乘,除却齐王府一家,可谓无人能出其右。 新婚之夜,初见宣凝娇艳面容,纵然外头传闻她性子有些娇蛮,谢晋也不曾将这些坊间传言放在心上,只想着他若待她好,她自然能够真心待他与家人。 可没想到,洞房花烛夜,宣凝只看了谢晋一眼,便不许他碰她,只因他一身的蜜色肌肤和小臂上结实的肌肉。 那不是她喜欢的肤色,也不会她喜欢的身体,她喜欢的是面如冠玉的美颜,是芝兰玉树的身形。 宣凝有脾气,年轻的谢晋又何尝没有。 但为了两家的颜面,谢晋当晚并未离开新房,而是睡在了榻上。 这种事情,很快就传到了齐王妃的耳朵里。 回门之日,齐王妃甚至单独留了谢晋下来,劝了他许多。 谢晋尝试过真心待宣凝,可这些年来,她不仅处处与他作对,甚至还给他娘难堪。 两人成亲三年无所出,可是为了齐王府的颜面,谢晋从未纳妾。 但身为谢家的嫡长子,谢晋肩负着为谢家开枝散叶的职责,他和宣凝同岁,如今已二十又三。 他急,谢家老夫人比他更着急。 于是不久前,谢家老夫人便开始给谢晋物色女人,直接抬妾室不敢,只找了个脾气温顺的丫头做通房。 不曾想,这却触怒了宣凝,多年来她占了谢晋妻子的位置、却从不与他圆房,不仅如此,还不许谢晋收通房。 这些年来,外人碍于谢晋的家世身份并不敢当众取笑他,但背后却没少看他的笑话。 然而他连家里给安排的那温柔丫鬟的面还没见着,人就被宣凝找了个由头给活活打死了。 在那之前,谢晋对宣凝的好感早已败光,那之后,他对宣凝更是连半点尊重也不想再给。 干脆自请调离,离开安城,来到鸠城,自己置办了院子。 他自己过他鳏夫一样的生活,也叫她守她自己的活寡。 …… 所以,云秋君的猜测没有错,谢晋绝不可能像景熹那样维护他的妻子。 而云秋君着人去隔壁请谢晋的时候,景熹则是重新回到了会客厅,给宣凝安排了座位,顺便也叫人给她整理了一下仪容。 宣凝被押着坐在了椅子中,狠狠的瞪着他:“狗东西,现在知道害怕了吗!还不放开本郡主!” 景喜轻轻笑了声,单手将她头上歪了些的步摇扶扶正:“你想多了,我只是不太想留下比较明显的痕迹, 若是叫人看见我一个大男人欺负你一个女人,那我面子往哪里搁,这位夫人不妨帮帮忙,露个笑出来呗?” “放肆!凭你也配!” “呵呵。”景熹微微勾起唇角,什么也没说,退坐到另外一张椅子里,好整以暇的喝起了茶。 很快,谢晋便带着个随从来了。 景熹掀起眼皮,瞥见他只带了一人来,有些意外……也不知道他是身手足够好,还是当真不在乎他的妻子。 他又抿了两口茶,谢晋这便被人引了进来。 谢晋走在中庭的时候,就已经远远的看见了坐在厅内的宣凝,是以进来之后,目光并未落在她身上分毫。 他不看宣凝,宣凝却盯着他,好一会儿才开了口,有些委屈又有些恼怒:“你怎么现在才来?” 谢晋看也没看宣凝一眼,只是走到景熹身前,拱了拱手,放低了姿态道: “云公子,我是住在隔壁的谢晋,这件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其中恐怕是有什么误会,内子性子冲动,如有得罪的地方,还望海涵。” ……竟然丝毫不护短? 景熹微微挑眉。 不过这样正好,给他省去了不少麻烦。 景熹就那么坐着,也没有站起来的意思,指责道:“尊夫人何止冲动,简直是没有将人放在眼里, 青天白日里就带着几个盛强体壮的婆子对我夫人动手,实不相瞒,我性子也挺冲动的,海涵不了。尊夫人还说了,要灭我满门呢,我实在是害怕。” 话虽如此,但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在害怕的样子。 谢晋皱了皱眉:“云公子,你我两家是邻居,日后恐怕还有要打交道的地方,我看不如大事化小,待谢某备好厚礼,定会登门表达歉意。” “谢晋!”一旁的宣凝却是听不下去了,“你还是个男人吗?我是你的妻子,我现在被这家人羞辱了,你竟然还要向他们道歉!我现在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绝不会放过这家人,绝不!” “郡主三思!”谢晋终于扫了宣凝一眼,漆黑的眸子里蓄满了愤怒,“郡主无故打压良民,还有礼法了?要么,郡主现在就跟我走,要么,我自己一个人走。” “你敢!”宣凝知道,谢晋他是真的能做出抛下她自己一个人走这种事。 谢晋看了宣凝一眼,面上露出个似笑非笑的嘲讽神情,随即又恢复如常。 景熹看向谢晋:“原来尊夫人真的是南地的郡主,那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 他说着,叹了口气:“郡主不会真的叫人灭我满门吧?难道南地还有这样残酷的律法?” 谢晋微微皱眉:“云公子说笑了,南地怎么会有这样的律法呢?” 景熹点了点头:“那云某一家老小的性命就都要仰仗谢公子了,请谢公子务必劝住尊夫人,毕竟此事也是因谢公子而起。” 想到云秋君被宣凝误认为是他的外室,又想到谢府那个被她叫人活活打死的丫鬟,谢晋狠狠的皱起了眉头。 郑重道:“云公子放心,谢晋定不会让府上再受牵连。” 341 废弃染坊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熹这才站了起来:“那我就不送谢公子和尊夫人了。” 谢晋知道他这是在下逐客令了,也寒暄道:“云公子留步。” 谢晋前脚带着宣凝和她的那些婆子走了,后脚俞敬就过来了,小声与景熹说着话: “这位郡主和她的郡马爷似乎真的不合,这位郡马爷明明就住隔壁,但这位郡主却是坐马车从别处过来的,车现在还停在外头呢,想必并没有与她的郡马爷住在一起。” 景熹闻言,嗤笑了声:“一看这位郡主就知道她压根就没把她的丈夫放在眼里,她丈夫愿意和她同住就怪了。 所以那个谢晋的保证根本不值得信任,你们立刻护送秋君返回读书阁,以免节外生枝。” “我们?”俞敬疑惑问道,“那阁主你呢?你不跟我们一起回读书阁吗?” “不了,今晚我还有万分重要的事情要出去一趟,你们只管走,也无需收拾,这里的东西都不要了。” 说起来,得罪了南地的郡主这事挺严重……可是俞敬有一点想不通。 按理说事情严重了,阁主应当和大家共进退才对,为什么要单独行动呢? 俞敬不解,便问:“阁主你到底有什么事,要去哪里?” 景熹对这件事情也没有把握,他不认为现在是将此时告诉俞敬的最好时机 因此便没说实情:“一点棘手的私事,等我处理好了再告诉你。” 俞敬不禁皱眉,上个月大概这个时候,阁主他也是这么神秘,也说有私事要办,甚至还想把读书阁交给他…… 他仍有疑问:“那阁主要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 “快则一两天,慢则七天吧。”景熹皱眉,最后干脆咬了牙,“最多七天!不能再多了!” ……这咬牙切齿的模样……俞敬觉得阁主这回大概是去找过去的仇人寻仇去了! 不禁提醒道:“那阁主一定要带上你的那两个护卫。” 景熹眉头紧蹙:“那是自然。” ………… 从刚才谢晋过来,云秋君就在避嫌。 因为她知道女大夫的存在,并且总是向着女大夫…… 所以景熹走的时候压根就没有亲自同她说,只叫闻一给她带了句话,免得她坏了自己的好事。 然而景喜刚坐马车出去,便察觉到宣凝的马车也驶出了巷子。 替他赶车的护卫道:“主子,那辆车似乎一直跟着我们,您看我们要不要绕路甩掉他们?” 景熹掀开车帘子看了一眼,哑声道:“先说说你们找的那个地方。” 护卫便道:“是城南的一个废弃染坊,那染坊在巷子深处,九曲十八弯,如今没多少人过去,甚是偏僻。” 景熹微微皱眉:“就这样?这就是你们找的最佳藏人地点?还在城内,能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护卫又道:“主子有所不知,其内还有一口枯井,若是封了口,自然是发不出任何声音来的。” 景熹点了点头:“很好!” 真男人就是要对自己狠一点!他就把自己关在那口井里,看那女大夫如何逃脱! “那后面那辆马车?”护卫又问。 “……哼……”景熹邪邪的勾起了嘴角,“既然你们精心找的地方够大,那就请他们也进去坐坐吧,反正巷子深,走丢一两个人也不稀奇。” “是!” ………… 越往深处走巷子就越窄,最后马车就进不去了。 景熹被护卫请下了马车,他四顾扫了一眼,总觉得这个地方以前好像来过。 这种感觉令他感到很不爽,因为他明白,这恐怕是那个女大夫的记忆,也许她过去就曾经来到过这个地方。 景熹眯了眯眼,太阳渐渐西沉,空中也显现出一枚淡月的轮廓,月圆之夜很快就要降临了。 他狠狠的皱起了眉头,又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下,没有听到马蹄声和车轱辘声: “怎么没有声音了,难道她不跟了吗?” 他可不想放那位郡主回去,那位郡主若是回去了,倒霉的就是他和秋君了。 “你们去盯着点,跟人就跟人,岂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他们若是想调头离开,你们务必要将人‘请’过来。” 护卫领命,悄声往回摸了过去,但没过一会儿他就回来了:“主子,他们派人找过来了,他们的马车太大,早早就弃车了。” 景熹点了点头:“他们一共几人?” 护卫答说:“一共四人,带着两个婆子和一个车夫。” 景熹轻笑了声,该说这位郡主大胆呢,还是轻敌呢,还是蠢呢?竟然连个能打的也不带在身边。 就她们那几个人,对他的护卫来说,抓起来就跟老鹰抓小鸡仔一样。 “开门吧,”他淡淡道,“也好请人入瓮了。” 他说罢,便在一扇有些破旧的木门前站定,负手蹙眉的等着。 其中一个护卫立刻便跃上墙头,先进去替他开了门,他这才如主人一般信步走了进去。 跨过门槛,看到眼前这个废弃的院子,他的脑袋忽然胀痛了起来。 如果说先前他还不确定的话,那么现在他就可以肯定了。 今夜!那个女大夫肯定会出来的! 因为目光无论是扫过院墙堆放的破缸,还是落在院中废旧的染池,他的眼前总会出现他从前不曾经历过的画面。 莫名其妙!傻不拉几! 最叫他头疼的是院子中间的那个染池,他只要一看过去,脑海里就会闪过一片殷红的画面。 他看不清,就是一片血红,好似整双眼睛都被血色糊住。 那红和三年前那天晚上火光,那轮红月相似,红的令人作呕! 景熹强忍着头疼,捏着眉心有些不耐的问:“人呢?快点‘请’来,我时间不多了。” “主子请稍候,我们去去就来。” 景熹摆摆手,找了个看不到染池的地方歇了会儿。 等了大约一刻钟后,两个护卫便先后绑了几个人回来,几人皆被封住了口。 与此同时,天色也越发的暗了。 景熹抬手指向宣凝:“你们找的好地方,就先拿她试上一试罢。” 342 听到暗号再打开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宣凝被封住了口,有口不能言,只能含糊不清的叫着。 她盯着景熹的眼神又红又怒,等到她被带到枯井旁边的时候,更是不住的扭动起身子来。 这人是要淹死她吗?不,她还不想死!早知道就不跟上来了! 她看向景熹的眼睛里充满了恨意。 这样的一双眼睛,景熹忽然觉得有些面熟,脑海中倏地闪过了几个陌生又熟悉的画面。 这双充满恨意的眼睛,它们曾经应该也这样看过那个女大夫吧! 因为脑海里闪过的几个画面,都是这位郡主与那女大夫针锋相对的画面。 那女大夫,呵,还真是有够窝囊的…………景熹不屑至极。 这种跋扈的女人,即便是郡主又怎样? 就该直接扇她大耳巴子! 把她的脸打成猪头!! 再让她跪下叫爸爸!!! 呵呵,女大夫,你这个窝囊废不敢做的事情,就让你爸爸我来替你做吧!辣鸡! 这种想法想野草一样在景熹的心中疯狂生长,狂草破土而出的那一刻,他心痒难耐。 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便顺从了本心,直接走到宣凝面前打了她一耳光。 口中怒道:“要不是你,近水也不会死!” 说完他就惊呆了…………他刚才说话了吗? 为什么要说话? 那真是他说的话吗? 近水?那又什么玩意儿?! 他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话,心里又恨的不行是什么意思? 他抬头望天,眸光渐深……天色越来越晚了,月亮也越来越亮了。 宣凝忽然被打,又惊又怒,但她更惊讶的是眼前这个白发男人说出来的话。 那个近水不过是三年前一个微不足道的奴仆,这世上恐怕已经没谁能记起他了吧。 这个长相酷似景喜的白发男人怎么会忽然提起?他和那个景喜果真是有关系的吗? 还是说,‘他’就是她? 宣凝盯着面前的白发男人,太像了,真的太像了,他的白发,其实是伪装吧? 此时的景熹已经回过了神,他见宣凝盯着自己,皱眉厌恶道:“瞪什么瞪,打你就打,难道还要挑个黄道吉日焚香沐浴吗?” 他说罢,看向一旁的护卫:“把她给我丢下去!” 护卫犹豫了下:“主子,这井挺深的,丢下去恐怕会有生命危险,她应该不禁摔,可能一下就会死掉。” “那怎么行?”景熹皱眉,“我要个活的试试声音,找一条绳子放她下去。” “是!”那护卫应了一声,立刻拿出一卷粗麻绳来。 宣凝不停的挣扎摇头,呜咽着想要说话,直到被绳子拴起来悬吊在井口,景熹才示意护卫替她松了口。 “叫吧,待会儿叫的越大声越好。”景熹淡笑着说。 “不要!你不要这样对我!”宣凝忙喊,“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也不会再计较之前的事情了,真的,你放了我吧,你快点叫人把我放下来啊!快点!我怕高!我怕黑!” “是吗?” “是!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快点叫人把我放下来啊!” “很好,”景熹笑着勾唇,“那就如你所愿,放你下去吧。” 只是他说的放下,和她说的放下不是同一个意思罢了。 宣凝被吊了下去,而她也没有让景熹失望,一直大喊大叫,随着深度的增加,井口里能传出的声音就越小。 景熹很满意,又示意护卫搬起一旁的大石块:“盖上去试试看。” 护卫依言照做了,里头的声音果然又小了一截,不过站在井边仔细听还是能听的见。 但稍走远些就听不见声了,更别提一里地之外的其他人家了。 “甚好!”景熹的身形晃了晃,开始吩咐,“你们听好了,我下去的这段时间你们要寸步不离的守在这里,不管里面传来什么声音都不要理会,尤其是女人的呼救声。” 两个护卫有点懵…………怎么主子还要自己下去? 然后还特意交代尤其是听到女人!的呼救声不要理会,难道主子要……可是在什么地方不行,为什么一定要在枯井底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杀人也不必这么麻烦吧。 景熹想了想又说:“哪怕是听到我的声音叫你们拉我上去,你们也不可以轻举妄动,必须要对上暗号才行。” “…………”两个护卫满脸的惊诧,这……到底是什么行为?主子就是主子,果真与众不同。 “暗号就是…………”景熹费心想了想,“阿司匹林吧。如果我的声音说不出来这个暗号,你们就绝对不能拉我上来。” 护卫:“……阿斯……什么?主子可否重复一遍。” “阿、司、匹、林、”至于为什么要说出这么一个奇怪的词语,鬼才知道是怎么冒出来的,反正极其不容易被猜到就是了。 “另外,今天是十五,我很可能十六的晚上就说出暗号了,但如果我没有的话,你们也要时刻注意我的动静,别让我死在了里面。 期限是七天,七天之后,不论我有没有说出暗号,你们都要打开井盖捞我上来。” 七天是极限了,井底有水,渴死倒不至于。 “那……要不要备些食物?”护卫试探着问道。 “不必!” 下去若变成了女大夫,可不能对她那么好!反而是要把她往绝路上逼!等她尝到其中艰辛,走投无路,她必然不敢再回来兴风作浪了! 头越来越晕,眼睛越来越睁不开,景熹不想再耽搁时间,自己顺着绳子滑了下去。 他还未到底便让护卫重新把井口的大石给盖上了。 等他昏昏沉沉的落下井去,这才发觉宣凝还在大喊大叫。 “你这女人怎么还在这里?”他哑着嗓子问,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昏昏欲睡,下来之前忘记叫人把这女人提上去了。 那两护卫怎么提也不提这茬? 黑暗中,宣凝听到他独特的嗓音,用力捶打着他:“你快点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吵死了!”景熹猛地将宣凝按在了井壁上,另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井外,夜空中烟蓝色浓云散开,一轮微微发红的圆月便显了出来。 景喜睁开眼睛,只觉眼前漆黑一片,手上似乎还握着什么东西,耳边有女人呼救的声音…… 343 你是不是疯了?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放……放开我……”宣凝还打算再挣扎一下,谁知道掐着她脖子的那只手倒是自己先松了力道。 下一瞬,她的头皮就开始发麻。 因为明明……明明这个幽闭黑暗的井底就只有她和白发男两个人。 可是,她却听到了第三个人的声音! 那是一道女人的声音,在这漆黑潮湿的地方,那陌生的声音简直就像一条冰凉湿滑的毒蛇,凉幽幽的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你是谁?”那女声问。 宣凝是真的怕黑,也怕鬼:“我、我什么也不知道,你问他!你问他好了!是他把我丢进来的!这一切都不是我自愿的!我也是被逼无奈的!都是他,全都是他做的!” “他又是谁?除了你我,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吗?”女声再问。 “你、”宣凝忽然反应了过来。 原来这道凭空出现的女声并非出自第三人之口,而是出自她面前的这个人。 “你的声音怎么变了?你果真是景喜对吧?现在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了,所以你干脆就懒得装了是不是?” 因为井底暗黑无光,所以景喜并不能看清眼前的女人,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此刻身在何处。 但从她所说的话中可以得知,眼前这个女人认识自己。 景喜揉了揉额角,她最近的记忆还停留在读书阁的书房。 那天晚上她刚给盛廷写完信,然后忽然一阵晕眩就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想必那之后,身体就又被第二人格占据了吧。 她皱眉,问眼前的女人:“你是谁?你认得我?那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你、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宣凝感到害怕,忍不住往后退去,可是身后就是井壁,退无可退。 这若是放在从前,她根本就不会惧怕那个叫做景喜的女人,可是如今她的变化太大了。 她换了一个奇怪的外表,性格完全转变,甚至还能发出另外一种截然不同令人毛骨悚然声音,手段也比以前狠辣了许多。 “你疯了?你是不是疯了!你到底想干什么?如果你想要羞辱我、报复我,那么你现在已经做到了。 我不知道过去的三年在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想你身上应该还有一丝理智尚存吧? 就算我们之间没有交情,你也丝毫不惧我的身份,那你也该把我父王和兄长放在眼里吧。” 若说一开始景喜还没有听出这声音,但在对方说了这么多,并且又提到了‘父王’这样的字眼之后,景喜便就明白了。 她肯定道:“你是宣凝。” 然而此刻的景喜越是一本正经,宣凝就越感到焦灼不安: “你到底想干什么?痛快点直接说好吗?就像之前那样,你想打我骂就明着来。” 听她这么说,景喜忽然笑了:“看来你已经被教训过了。这样吧,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宣凝心里没谱:“你要问就快问!” 景喜揉了揉依旧昏沉的脑袋:“今天是什么日子?” “什么什么日子?”宣凝觉得她这个问题简直莫名其妙,“你到底想做什么?” “回答我,几月几日?” “十五!” “几月?” “四月!你问我这种问题做什么?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吗?你是不是真的疯了?” “…………”景喜皱眉,时间竟然已经过去整整一个月了,她上一次的记忆还停留在三月十六。 黑暗中,她看向了宣凝的方向:“现在告诉我,我们在哪里?” 宣凝觉得和这个人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煎熬、是折磨: “你到底想干什么啊!你也下来干什么!难道就是为了这样折磨我吗?!” 景喜想到自己刚睁眼时,手是掐在宣凝脖子上的。 且听宣凝刚才所说,她是被自己的第二人格丢在了这个鬼地方。 想必是她之前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触怒了‘他’,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可是这里的空间十分狭小,伸手就能碰到墙壁,‘他’就算把宣凝关了进来,也没有必要把自己也搭进来吧? 除非…………景喜仔细想了想,觉得就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他’恐怕是已经摸清楚了规律,知道十五月圆夜的时候自己会出现,所以要把自己关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 景喜忽然觉得好笑,‘他’可真是一个狠人。 如果换做是她,她肯定不会采取这么个极端的法子的。 “你、你在笑什么?”站在潮湿的井底,宣凝觉得寒气直接从脚板底侵入了她的四肢百骸,令她浑身打颤。 她再也不想呆在这里了,一刻也不想: “就算是我认输了好吗?是我错了,你放了我吧,你让你的人把我从这口该死的水井里拉上去!我真的什么都不计较了!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一口枯井…………景喜抬头向上看去,却见不到一丝光线,看来井口是被封的死死的了。 她叹了口气,‘他’是真的狠! “好吧,”景喜想了想道,“我们先上去再说。” 她刚要开口喊人,却又觉得不妥。 因为自己的声音和‘他’是两个极端,可‘他’的声音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她从来都没听过,这令她陷入了困境。 宣凝好不容易才说服了她,没想到她却是只说不做! “景喜你什么意思?你就是在戏耍我吗?你快点喊人啊!” 景喜蹙眉:“要不你先喊试试?你就说你是他们主子,看他们拉不拉你上去。” “…………”宣凝目瞪口呆,她现在几乎可以肯定了,“你果真是在戏耍我,根本就没想过要放我出去。如果我说的话有用,我何至于被你扔进这个鬼地方。” 景喜点了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所以她贸然开口的话,‘他’的人也不一定会听她的。 “…………”景喜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她很快就陷入了沉思,“一个有你的地方,告诉我这里是安城还是鸠城?” “你到底、”“回答我!” 宣凝咬唇:“鸠城!” 鸠城?景喜不禁感到疑惑,‘他’怎么会来鸠城? 然而想要搞清楚这一切,就必须马上出去。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自己能不能撑过十六的晚上。 344 你帮我带个口信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宣凝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去,急急问道:“你让我回答你这些奇怪的问题,我都已经照做了,现在可以叫人放我出去了吧?” “…………”景喜思来想去,如果她还像上次一样撑不过十六的晚上,怕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更何况这次还是被困在这种不见天日的井底,连方位在哪里都不知道。 虽然宣凝不见得真心配合,但她却是自己此刻唯一的希望。 不管她信与不信,她都要将实情告诉她,于是淡淡道:“上面的人是不会听我的话的。” 可她语气越是平淡,宣凝就越崩溃:“不要再戏耍我了好吗?你是他们的主人,他们怎么可能不听你的话?” 景喜疲累的靠在了井壁上:“你听我的声音就知道了,应该同之前判若两人,你说上面的人听到我此刻的声音、还会认我是他们的主人吗?” “那你再变回原来的声音不就好了吗?”宣凝咬牙切齿,这个该死的景喜,分明就是拿她当猴子耍。 景喜微微弯起嘴角,就连声音里也带了些笑意: “我变不了,因为我和‘他’不是同一个人,我根本就没有听过他‘他’的声音。” 她竟然敢说出这样冠冕堂皇的狗屁话来,宣凝气的浑身发抖: “好啊,那就这样吧,你不想叫人就不要就好了,就陪我一起待在这里吧,待在这里一起腐烂吧!” 虽然井底过于黑暗,什么都看不清,看景喜还是朝宣凝望了过去:“你是生气了吗?” 宣凝怒目瞪向景喜的方位:“怎么?难道这就才是你的目的?只是为了激怒我而已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的目的早就达成了。” 景喜闻言,轻笑了一声:“我没有那么无聊。” 随后语气淡淡的道:“接下来的话我只跟你说一遍,如果你还想出去的话,就好好掂量一下。” 景喜言简意赅的把发生在她自己身上的离奇之事告诉了宣凝。 宣凝感到难以置信:“所以你的意思是,现在每个月里有两天你是景喜,剩下的几十天你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而且另外一个人的身份、性情、甚至连声音都和你截然不同?你真的没有在把我当猴耍吗?” “没有,”景喜的语气仍是淡淡的,“我如果想耍猴的话,直接就去弄只猴子了。” “你!”该死!这个女人还是这么该死!完全没有把她这个郡主放在眼里! 不过宣凝已经断定,她肯定是疯了! 在她失踪的这三年里,肯定发生了很多事情,致使她现在变成了一个疯子。 一旦把她当成是疯子,宣凝就不觉得她说出来的话荒唐的离谱了。 疯子怎么可能会和正常人一样讲话? 于是便道:“好,我来告诉你你的另外一个声音是什么样的,你学给我听听看。” 至于她到底是真疯还是装疯卖傻,宣凝一点也不在乎,她唯一在乎的就是到底能不能出去。 ………… “对,就是这种声音,稍微再粗一点点即可。”宣凝道,“最好能够再沉一些,嘶哑一些就更加接近了。” 而此时的景喜,正用手指紧紧的捏着喉咙,嘴里还咬着一小块碎石头,难受的紧。 但若非如此,就发不出宣凝所描述的那般声音来。 她就不明白了,她的第二人格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好像‘他’说话的时候就不用做这些多余的动作。 ……真是个人才! 不过景喜也没有多想,而是抓紧时间办事。 她用那发音难度极高的嗓音大喊了几声‘来人’,几米高的井口处果然有人回应了。 隔着井口厚重的石板,头顶上的声音虽然显得很远,但也能听的清楚。 上头的人问:“主子有何吩咐?” 景喜道:“把井盖挪开,绳子放下来,我要出去。” 景喜以为自己凭借着这把嗓音,就能够取信于人了。 但她万万没想到,头顶上的人居然问她要!暗!号! 不给暗号就不能拉她上去。 她当然不知道暗号是什么了,又不能瞎说,只道:“暗号作废,我现在身体不适,立刻将我拉上去。” 上头似乎是犹豫了一下,但搞了半天最后还是那句话:“主子,请您说出暗号,否则我们不能您的执行命令。” 景喜:“……” 宣凝:“…………你就告诉他们暗号好了,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景喜:“一点都不简单,因为我压根就不知道这个暗号的存在。”狠,真狠!真是个人才! “哦对了,”宣凝有些阴阳怪气的说,“我忘了你们是两个不同的人,互相不知道对方做过什么、说过什么。” “…………”景喜察觉到了她语气中的不友好,索性没有搭理她。 宣凝见自己再一次被无视了,不禁怒道:“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虽然上头的人不听我的话,但他们仍是认我做主子,让我来装死试一试。” 然而装死也没用,上头下来一个人,下到一半就戳破了她们的谎言。 于是盖上井盖就消失不见了,再怎么喊他们都不再回应。 宣凝不禁冷笑:“你想的好主意,哼,估计你的仆从现在也觉得你是个疯子吧。我就不信你不出去了, 这里除了一点积水之外连食物都没有,你是想把我活活饿死在这里吗?” 景喜并没有理会宣凝的冷嘲热讽。 只是这个未知的暗号和上头那两人的做法让她坚信,她的第二人格确实是想将自己困在这井底的。 恐怕‘他’已经算好了时间,总之‘他’绝不可能让这具身体饿死在这井底。 可出不了这口井,她该怎么想办法治这精神分裂之症? “宣凝郡主,”景喜忽地盯向了宣凝所在的方位,“我有一事相求。” 宣凝冷哼了一声:“在这种地方,你求什么都没有用,我到现在还被你绑着,我除了能张口说话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 “不要你做别的,只要你出去之后,替我给盛廷盛将军带个口信。” 345 他已经成亲了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你确定我还能活着出去吗?”宣凝特别想一个白眼怼在景喜脸上。 景喜感受到了来自宣凝的敌意,笑了声:“如果‘他’真存了要你死的心,那你现在应该早就是一具尸体了。 我猜他也不想与整个齐王府为敌,应该是你做的太过分,‘他’只是想教训教训你罢了。” “你说什么?”宣凝一下就被激怒,“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说是我做的太过分!” 景喜忍不住轻笑出声:“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难猜到。” “景喜,这就是你求我办事的态度吗?!” 景喜这回没再出声了。 宣凝依旧讨厌自己,这一点毋庸置疑,她轻易便能感觉出来。 让她去给盛廷带口信,实在是无奈之举,也是目前她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但是景喜心中明白,宣凝极有可能现在答应的好好的,但没准出去后就把自己的事情抛却九霄云外。 她得想个法子让她不得不去帮自己送信才行! 就在她沉默的这段时间里,宣凝压抑不住她的好奇心了,急切问道: “你要我带什么口信给盛廷?为什么偏偏是盛廷呢?怎么,你现在是想吃回头草了吗?那你可就不是一匹好马了。” 景喜轻轻笑了声,不气不怒,不为所动:“我要你带的口信,就是我今天所告诉你的一切。” 宣凝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她明明是在用言语羞辱她,为什么她一点也没有被气到,反倒是她自己先怄起气来。 她不愿就这么轻易的认输,想了想说:“对了,你让我去给盛廷带口信,我不知道方便不方便呢?” “哦?”黑暗中,景喜静静的看着宣凝的方向。 虽说这井底暗无天日,一丝光线也无,但是宣凝发间有一颗拇指大小的夜明珠,散发着点点荧光,景喜想要找她,丝毫不费力。 而此刻的宣凝也笑出了声音:“照你这么说,每个月里你只有两天才能是你自己,你肯定觉得很不甘心吧? 你让我带信给盛廷其实是想找他帮你的忙,对不对?但是他早就成亲了呢。他和他现在的这位夫人感情极好,他可舍不得让他现在的夫人有一点点伤心难过。 可你毕竟是他的前任妻子,你说我要是上门替你传话,会不会搅了他们一家的安宁,我可不想做这样的恶人。” 景喜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 宣凝瞪了她一眼:“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难道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景喜还是觉得好笑:“我今天才知道,原来郡主并不想做恶人。那听郡主的意思,是不想帮我传达这个口信了是吗?” “哼,现在知道怕了吧。”宣凝面上露出个快意的笑容来,“求我啊,求我我就考虑一下是否帮你?” “郡主真是豁达,被困在这种地方,手脚又都被绑着,竟然还有心看别人求你,佩服佩服。” 景喜不提还好,她一提宣凝便觉得浑身难受:“快,你快给我解开。” 景喜没动,靠在那里慢悠悠的问:“是不是我替郡主松绑了,郡主就答应替我传信?” “那是自然!”宣凝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至于帮忙,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景喜却是不信她的,道:“‘他’知道你身份尊贵,却仍敢这样对你,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宣凝怒道:“只怕他是没被狠狠教训过,才敢胆大包天。” “我看不是。” “哦?这会儿你倒是与他心意相通了?” “心意相通是不可能心意相通的,若真心意相通了……”景喜淡笑着说,“恐怕我睁眼的那一刻就已经用力掐死郡主了。” 对于景喜,宣凝是又怕又不怕,对付起她来,她可以毫不手软,但真和她正面交锋的话,她心里总没底,因为景喜这个女人她在军营里厮混过,也在战场上见过血。 这会儿她的语气里透着些森然寒意,宣凝便不敢再故意激怒她了:“那你接着说。” 景喜便一步步‘诱敌深入’:“他们之所以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对待你,恐怕是因为他们不是本地人。把你丢在这里之后再连夜离开,大宣国这么大,你日后上哪儿找去?” “…………原来如此吗?”对,宣凝回想着先前那个狐媚子的声音,确实不是南地的口音。 可他们那样羞辱过自己之后就打算跑掉吗?不可能!他们一个也别想跑,包括眼前的景喜! 景喜见宣凝沉默了,便继续道:“‘他’就是察觉到了我的存在,所以才把我也关在这井底的,等过两天,上头的人肯定就会把我先捞上去的。 至于你么,或许还要在这里多呆几天,或许捞起来打昏丢到荒郊野外,总之在你不省人事的时候,‘他’肯定已经逃之夭夭了。 当然我是不希望‘他’离开的,因为我希望‘他’能呆在鸠城,永远。毕竟鸠城才是我的家,郡主能懂我现在这种心情吗?” “懂,当然懂了……”宣凝如是的说着,心中却有自己的打算,她当然也想把人留在鸠城了,最好是留在鸠城的监狱里,永远。当然了,这口井也不错。 于是她便问景喜:“你不是说上次你醒来过一次吗?那你应该知道‘他’平时是在什么地方落脚的吧?” “上一次我虽然是在他的住所里醒来,但是我并不知道那个地方的具体方位,只有一个标记。” “什么标记?”宣凝问。 景喜淡淡道:“不好说,但是我可以画出来,不过就算画出来一般人应该也找不到。” 宣凝急了:“那你说这么多有什么用?到最后还不是不知道‘他’老巢在哪里?” “可是盛廷知道啊,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盛廷去过那个地方,并且认识‘他’。”景喜道, “我可以把这个标记画下来,你帮我带口信的时候,顺便把这个标记交给盛廷,那他就能找到我了。” “那你就先想办法把这个标记给画出来吧。” 346 挺不过三天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喜撕了身上雪白里衣,摘了宣凝头上的夜明珠发簪,扎破了自己的手指,在白绢布上画了一个‘十’字。 那‘十’字尾端有一个特殊的小勾,是当年盛廷所领小队成员身上的特殊记号。 曾经盛廷也在她的后勃颈上刺了一个。 只是她到底是个女人,留疤不妥,所以当时盛廷并没有深刺。 而后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特殊的‘十’字疤痕便就消失不见了。 景喜在画标记的时候,宣凝一直在看。 但拇指般大小的夜明珠光亮何其熹微,宣凝几乎要把整颗脑袋都凑上去了这才看清楚。 “就这?”宣凝有所怀疑,“你确定盛廷看到这个标记就能找到地方?” 景喜微微皱起了眉,但很快她又将眉头舒展开来:“我相信他一定能有所察觉,他是斥候出身,这点警觉性应该还是有的。对了……” 景喜想了想又问:“你刚才说他已经成亲了是吗?” “是啊,他的夫人我见过,”宣凝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真真是如花似玉的年纪,比你可是年轻貌美了许多。” 景喜点了点头,如果宣凝没在说谎的话,那么她祝福他,只是……:“那他们可有孩子了?” 如果有了,不知道祥云现在过的好不好。 但若盛廷成亲了,那他娶的应该是原著番外中作者配给他的那个温柔善良的女子。 在原书的番外中,那个女人对祥云和另外两个孩子很好,视如己出。 祥云……祥云……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转瞬已是三年,他现在都十岁了,应该长成了个大孩子的模样了。 可是在景喜最近的记忆里,祥云还是个七岁孩童,她无法想象十岁的祥云会是什么样子。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宣凝发现她回答了问题,但是对方却没了反应,简直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景喜这才回过神来:“你刚才说了什么?” “我说他们现在一家四口很幸福呢,盛廷的新夫人很会生,三年就给盛廷生了两个儿子…… 可是俗话说的好啊,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他们有了孩子,你的儿子自然是没有好日子过的。” 景喜脸色渐渐变了,虽然怀疑宣凝的话有水分,但万一是真的呢? 于是便问她:“你说的这些,可是你亲眼所见?” 宣凝道:“我哪有那么多闲工夫去替你盯着前夫和儿子,不过这天底下有哪个后妈会待前任夫人生的孩子好的?疼自己的亲生孩子都还不够呢。” 宣凝是故意这么说的,这个女人不是很淡定的样子吗? 不是想把自己当猴子耍吗? 那她现在也要她尝一尝被人戏耍的滋味,要让她心急如焚、抓心挠肺! “并非亲眼所见,”景喜微微蹙眉,“那就是道听途说了。” 她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毫不留情的嘲讽道:“不,按照郡主的性子,这应当是无中生有。” 话虽如此,但她还是迫切的想要回去,亲眼看一看祥云那孩子。 宣凝又被贬,但却说不过景喜,只道:“你还不来替我松绑!都答应了出去以后替你传信。” 景喜看了她一眼:“转过来。” 宣凝忙转过了身来。 景喜先替她解了腿上的绳子,然后才是被反剪着绑在背后的双手。 不过她没有将绳子全部解开,只是松了一下而已,然后便再没有其他的动作了。 “你快给我解开啊?”宣凝发现手还被绑着,怒道,“你怎么说话不算话?” “我只说了替你松绑,可没说是替你解开。”景喜留了一个心眼,“万一你趁我睡着害了我怎么办?” “你少在这里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快点给我解开才是正经。” 景喜冷笑一声:“这些年,因郡主而死的人恐怕不在少数吧。我要睡了,你请自便。” 景喜说完,靠在了井壁上,任由宣凝再怎么说话她都不理。 宣凝自觉没劲,后来便安静了下来。 井底一下子没了声音,景喜反而没了睡意。 她有些担心,担心一觉醒来,自己就不是自己了。下次再醒来,也不知是何年何月。 就算时间是固定在每个月的月圆之夜,可那也太短了,给她的时间太短了。 但她终究还是抵不过睡意,一觉睡了过去。 等她再睁开眼的时候,井内依旧是一片漆黑,完全分不出昼夜来。 她叫人来问,井上头的人倒是听话的答了时辰,但却不肯打开井盖让她出去。 她也只得和宣凝说话,问她这三年来自己熟悉的人发生了什么变化。 只是她觉得宣凝的话不能全信,不过从她气愤和不满的语气中起码可以确定,白露是真的和宣胤结为夫妻了,而且他们还生下了一个孩子。 景喜替白露感到高兴。 只是不知道四喜和芳杜若她们现在又怎么样了。 在这漆黑的井底,时间过的特别的慢,尤其是除了呆在这里,其他什么也做不了的时候,这种无力感令人很挫败。 ………… 很快,便到了十六的晚上。 地面上的两个护卫皆蹲在井盖前,仔细的听着井底的动静。 其中一人道:“主子说最早会在十六的晚上发出暗号,令我们拉他上去,为什么现在还没动静?你是否有听见?” 另外一人摇了摇头:“不曾。主子又说可能不会在十六的晚上说,你我需得耐心等待才是。” 两人守了一|夜,但都没有听到暗号声。 直到第二天中午,他们才听到井底的主子说出了暗号‘阿司匹林’ 两名护卫立刻将井盖打开,放下了绳索。 ………… 景熹仰头眯眼,多日不见阳光,一点点光线都能刺痛他的眼睛。 呵,瞧这日头,应当是正中午了,看来那个女大夫逗留的比上次还要久啊。 他扯了扯绳子,问上头的人:“今天什么日子?” 上头立刻有人答道:“今日十七。” “呵,才十七啊,果然挺不过三天。”景熹得意的笑了,想跟他斗,没门儿! 宣凝本是睡着了的,但是她睡的很浅,井盖一被打开她就醒了。 现在井底有了光线,她只看了一眼,就知道眼前的人变了……发疯了………… 347 将军稍后就到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所以宣凝一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假装自己还在睡觉。 这疯子刚下来那会儿使劲掐她脖子的感觉、她至今感到记忆犹新,她怕再次被伤害,所以忍着没出声。 然而景熹的目光还是落在了她的身上。 在见到她已经被解开束缚的双脚时,便抬脚踹了过去,冷嘲了一句:“妇人之仁!” 他说的当然是那个女大夫了,竟然还替这个跋扈的郡主解开了绳子! 宣凝猛的被踹了一脚,惊的身子一颤,却仍是缩在那里不敢动。 但她颤抖的双睫和刻意屏住的呼吸已经出卖了她。 景熹看出来了,她是在装睡。 他呵呵笑了声,垂眸盯着她,声音粗糙难听如同夜行的鬼魅: “喜欢在这里睡觉的话的就多睡几天,另外要记得梦见我,因为我想成为你的噩梦,你可千万不能忘了我。” 宣凝背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忘了你?想的美!可恶!放肆!该死!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等她出去之后,她是一定不会放过这个该死的女人的! 是她要成为她的噩梦才对! 管她是疯子还是傻子,她都要她尝尽苦头! ………… 景熹上得井来,虽说有些狼狈,但心情却是大好。 看热闹一般问身边的护卫:“说说,过去的两天你们都听到什么动静了。” 两名护卫:“…………” ……主子他自己不知道吗?为什么要复述一遍? 不过这两名护卫向来不是多嘴的人,主人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主人指东他们绝不往西。 便将过去两天发生的事情仔细的说与景熹听。 景熹听罢,心中窃喜,暗道自己果然英明,想出了一个行动暗号来,否则的话那女大夫肯定早跑出去了。 但那女大夫也有点本事,竟然还能模仿出他的声音来。 “走,回去!”景熹伸了伸胳膊和腿,又瞧见身上的衣服皱巴巴、脏兮兮的,他好想回去沐浴更衣。 可他知道,保险起见,他现在应该立刻动身回洛城才是。 但这身衣服…………他实在是受不了。 于是便令其中一个护卫先行回去打探消息,如果宅子没被人盯上的话,那他就光明正大的回去沐浴更衣。 那护卫走了之后,另外一名护卫便问:“主子,那剩下的这些人怎么处理?” 景熹垂眸,暼了眼枯井,道:“一会儿再说,有吃的没有,我饿了。” ………… 不多时,前去探听消息的护卫就回来了。 并带回一个坏消息来,说是宅子被人看了起来。 景熹听罢,眉头紧皱:“这么说来,俞敬他们这两天一直被困在宅子里,哪儿都没去成?” 护卫点了点头:“当是如此。” “什么人?”景熹这回恶狠狠的看了眼枯井的方向,“是齐王府的人吗?” “应当不是,”护卫答道,“属下藏在暗处,没有贸然深入,不过倒是看见了一个身着银甲的人进了宅子,应当是军中之人。” “军中?”景熹皱眉,失踪了一个郡主而已,用得着出动军中的人? 景熹又问:“那宅子里头的人呢,可还好?” 守卫垂了垂头:“属下惭愧,没能进去宅子,还请主子责罚。” “与你无关,你暂且在这里看好这些人,我先回去一趟。” 可是宅子已经被人围困,听闻景熹要回去,那护卫立刻道:“属下随主子一同前去。” “不必,”景熹有所考虑,“这个女人很重要,你把她看好了就是给我留了一道杀手锏。” 景熹吩咐完,便带着另外一个护卫往回赶。 回去的路上护卫建议弃车,否则会显得太过招摇。 景熹毫不在意:“怕什么,别怂,那个女人还在我们手中,井盖一盖上,任谁也找不到她。” 他唯一介怀的就是身上这套衣服。 他可是要去谈判的,这身又脏又皱的行头,实在是不妥!简直无法忍受! 他想找个铺子买身干净的衣服换上,可是又想早点见到云秋君。 最后权衡了一下,他还是选择脏兮兮的回家去。 车子很快就行驶到了熟悉的街头。 景熹掀开车帘子扫了一眼,并未见到有人手执兵器围在附近,倒是多了些眼生的小贩。 应当是刻意伪装成这副模样的。 景熹见此状况,不禁皱眉。 搞什么鬼?对方在他们自己的地盘上办事,还用的着这么小心翼翼?是怕阵仗太大,吓跑了他吗? 景熹嗤笑一声,心中暗道,不必你们埋伏,爷自己送上门来了。 待车一停稳,他便跳下了马车。 正要去踹门,门就被人从里面给打开了。 景熹定睛一看,出来的竟然还是个熟人。 “你是…………蒙方?” “蒙方!”说到‘蒙方’这个名字的时候,景熹和蒙方本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怎么是你?”景熹问他,又抬手泛泛指了不远处街道上的小贩,“那些都是你们军中的人吧?” 蒙方哈哈一笑:“云阁主好眼力。” 紧接着又将景熹从上到下扫了一眼,问:“不知云阁主从何处来?我们恭候多时了呢。” “哦?”景熹淡淡瞥了蒙方一眼,“不知道各位等我做什么呢?” 蒙方‘哦’了一声:“是这样的,我们在云阁主后院柴房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地窖,并且在里面找到了五箱…………” 蒙方言尽于此,并朝自己腰间佩戴的短刀点了点下巴。 景熹闻言见状,整张脸一下子就黑了。 他们竟然搜到了他藏在地底下的五箱兵器! 难怪,不过一个郡主,竟然出动了军中人马,原来是搜到了他的兵器。 景熹眉头紧皱,眼中寒光迸现:“我的家夫人现在如何?” “云阁主放心,云夫人一切安好,俞坊主他们也都好。云阁主与夫人鹣鲽情深,我们知道云阁主不论去了哪里,都一定会回来的,所以我们把云夫人照顾的很好。” 景熹瞪了蒙方一眼。 蒙方笑了笑,打了个手势:“云阁主里面请,我们将军稍后就到。” 348 该死的盛廷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熹踱着步子,双眉紧拧着走进了自己家。 被别人占领了的,自己的家! 他现在很不爽。 所以当蒙方叫了他一声‘云阁主’,想提醒他前面草地上有一坨狗|屎的时候…… 他马上就冷眼横了过去:“闭嘴!” 于是蒙方张开的嘴便闭合了,并且自发的咽回了‘当心脚下’那四个字。 然后眼睁睁的看着他抬脚踩了下去…… 踩到狗|屎的那一刻,景熹的心情是非常复杂而微妙的,愤怒里带了丝懊悔,懊悔里又带了丝恶心,恶心里又夹杂了丝想杀人的心情。 真是……他|妈的够了。 他站在了原地,久久不能动弹。 蒙方憋笑憋的快要岔了气:“云……云阁主,要不?还是移步吧?” 景熹:“…………”移你二大爷,怎么不早说,叫你闭嘴你就真闭嘴了啊! 他直接把脚从鞋子里拔了出来,忍无可忍的对蒙方说:“不好意思,我要先去沐浴更衣,就算是你们盛将军来了,麻烦也请他等着。” 蒙方点了点头。 景熹想了想,忽然又回过了头来,道:“麻烦叫我的夫人过来,我沐浴的时候需要人伺候。” 蒙方再次点头,这些年跟在将军身边也见过不少贵人,这人与人之间就是不同啊。 瞧瞧这位,一阁之主,这都快沦为别人的阶下囚了还这么矜贵讲究。 ………… 景熹在里间浴桶里泡着,云秋君在外间替他准备衣裳,两人说话彼此之间都听得见。 “我不是让俞敬带你们连夜走吗,怎么变成了现在这种局面?” 外间的云秋君闻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其实当时我们都快要出城了,但是却被守城的士兵拦了下来,然后就被那位叫做蒙方的副将押了回来。” “这么说来…………”景熹皱起了眉头,“不是谢晋想替她妻子出气,而是直接栽到齐军手中?不应该啊,隔壁的那个谢晋,难道他就没来找过他妻子吗?” “他的妻子不见了吗?”云秋君并不知道宣凝已经被景熹握在了手中,“他没有上门来找过,你问什么要这么问。还有,这两天你去了哪里?” “……哦,”面对云秋君的疑问,景熹含糊其辞道,“我不是怕被那个郡主报复么,所以出去寻了寻人脉,不过这次我不走运,没有寻到罢了。” “…………”云秋君沉默了片刻,又道,“之前你们将兵器运回,真的没被人发现吗?我总感觉这些人是直奔那几箱兵器而来的。” 景熹蹙眉回想了下:“出城的时候,倒是碰见了盛廷和这个蒙方,可我还特意停下来等他们先行离去了才走的,回来的时候盘查又严格了些,难道…………” 景熹猛的反应了过来:“我怕是上当了!” 在桥头镇码头打捞箱子的时候他就感觉自己被人盯上了,后来回城又被严查了一番。 但当时守城的士兵仍是将他们放行了,他们怕是在那时就已经摸到了藏在车内暗格的兵器…… 可又碍于得了人的指示,不曾打草惊蛇,怕鱼死网破。 直等现在将他一家人全都握在掌心里。 可恶!景熹怒了,他这是自己引狼入室!他竟然被人给耍了! “盛廷,一定是他。”景熹握拳怒砸水面,咬牙道,“我不洗了。” 云秋君听到里间的动静,很快便捧着一套衣衫绕了进来: “这毕竟是他们的地界,暗处很多双眼睛都盯着呢,这次若是不行,我们下次再筹谋,现在得想法子全身而退才是。” 景熹的视线落在了云秋君捧来的那套浅绿色衣衫上,皱眉道:“你放心,我是不会让你有事的,我一定会让你平安回到洛城。” 云秋君给景熹递了块干净的帕子:“不只是我,你也不能有事,我们都要平安。” 景熹点了点头,一时间有些失神,不得不说,这件事情有些棘手。 云秋君见‘他’陷入沉思,便抬脚走了出去。 等景熹穿好衣服出去的时候,云秋君已经在外间备好茶水了:“口渴了吧?茶给你凉好了。” 景熹心中一暖,忍不住大步走了过去接了她手中的茶:“好秋君,还是你对我最好了。” 景熹想,就算她心里有那么一部分是向着女大夫的,他也不介意了。 云秋君对景熹笑了笑:“你坐下,我帮你把头发梳好,外头来人了。” 景熹闻言,正吹茶沫的动作顿住了:“是盛廷那厮来了?” 云秋君点了点头:“应当是的。” 景熹喝了口茶:“来的还真快。” 他说完,发现云秋君还一直盯着他看,不禁问道:“怎么了?我身上是有什么不妥吗?” 云秋君轻轻摇头:“没有,只是隔壁的谢晋公子也来了。” “来就来,”景熹一点也不心虚,“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云秋君微微蹙眉,试探性的问:“我先前听你说那位郡主不见了,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景熹仍旧在喝茶,动作慢条斯理,说话一本正经:“不知道,别人妻子的行踪,我怎么可能会了如指掌?” “那便好,”云秋君松了口气,但总觉得‘他’的语气过于平淡了,而越平淡,她就越觉得不对劲,“此事与我们无关最好,我们现在不能再节外生枝了。” 景熹嗯了声,淡淡道:“总之你就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护好你自己才是最要紧的,外头的事务一切有我。” 云秋君张了张嘴,却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三年来,他总是这样护着自己。 可是那么多兵器,又是从桥头镇码头打捞起来的,偏三叔上交给朝廷的那批兵器也是在桥头镇码头上的船,知道前因后果的人一查就明白了。 此事非同小可,云家内部争权夺财的戏码在这件大事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云秋君也有自己的考量,她知道那位盛廷盛将军是‘他’的故人,如果那位盛将军打算公事公办为难于‘他’的话。 她说什么也要求见于那位盛将军,告诉他事情的真相。 349 想三打一吗?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秋君?你在想什么,叫你好几声你也不应我。”景熹蹙眉放下手中茶盏,握住了云秋君的手,“还在担心?” “嗯,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急于一时这么急切的想要对付季龄。”云秋君心中自责,早知道她就一个人找个借口来鸠城好了。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呢?是我自己办事不力。”景熹安慰她,“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我该出去会会盛廷了,你别胡思乱想。” 云秋君紧握着‘他’的手:“那你一定要小心,你自己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景熹勾唇笑了笑:“放心吧,我最是明白这个道理了。” 说罢,两人便开门出去了。 蒙方早已在外候着了,景熹还在他的身后看见了谢晋。 景熹看向谢晋的时候,谢晋也在看他。 可景熹总觉得谢晋在看自己的同时还在偷窥自己的夫人。 他瞬间便皱起了眉头,微微往一旁侧了侧身子,挡住了云秋君,并小声吩咐她先行离去。 他们要谈事情,云秋君一个女人不好跟着,只好朝另外一个方向行去。 蒙方见无关人等已经退下,便打了个手势:“云阁主这边请。” 景熹冷哼一声:“这里是我家,蒙副将怕是将主与宾倒置了吧?” 说罢大步流星走在前头,直奔自己的书房而去。 蒙方讪讪的收回了手,被落在了后面。 说来也奇怪,这人明明就是犯上事了,他是来抓他的人,但他在气势上却压不住他。 ………… 书房的们只开了一扇,景熹直接把另外一扇门也给踹开了。 盛廷正负手站在他的书桌前,没有动书房里的任何一样东西,见他忽然踹门进来闹出不小的动静,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心中却不由自主的泛起了一层涟漪。 当初他得病,腹痛难忍,昏睡在齐王府等待奇医救治的时候…… 景喜就是穿着一身绿色衣裙走到了他的身边。 那身衣裙的颜色,如眼前人所穿衣着几乎重合。 如果眼前之人不是满头白发,而是一头青丝的话,那自己一定会把他错认成她。 但盛廷很快就收起了心思,沉声道:“好久不见,云阁主别来无恙吧。” “有恙无恙,我自己也不清楚,这完全取决于盛将军。”景熹无比冷漠的看向盛廷, “如果盛将军不找茬的话,那就是无恙,如果盛将军要找茬的话,那就是有恙了。” 面对景熹的盛气凌人,盛廷淡漠的勾起了唇:“明人不说暗话,我们在云阁主后院搜到的几箱兵器,云阁主作何解释?” 景熹不满的横了盛廷一眼,一掀袍子在书房主位上坐了下来,面不改色道: “盛将军说什么我听不明白,这座宅子是我买来的,我搬来还不到半个月,至于这宅子地底下藏着什么东西,我实在是不知情,要不盛将军还是把原来的屋主请回来问一问吧。” 盛廷沉着脸:“看来云阁主是不打算说实话了,是我待云阁主太过客气了吗?” “怎么?盛将军是想严刑逼供了吗?”景熹眸中略带戏谑,“只可惜我不知道的事情就是不知道…… 就算盛将军打死我我也说不出个花来。与其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不如将原房主找出来问上一问。” 盛廷微微蹙眉,又瞥见谢晋和蒙方出现在书房门口,便道:“云阁主当真是巧舌如簧。” 景熹随口便道:“不敢不敢,盛将军谬赞了。” “既然云阁主现在还不想谈兵器的事情,那便聊聊另外一件事吧。”盛廷说着,看向门外两人,“进来吧。” 谢晋和蒙方闻言,便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景熹看也没看他们二人,只冷笑着问盛廷:“盛将军这是什么意思?三打一吗?” 盛廷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谢晋便上前了一步,还算有礼的问:“云阁主,敢问内子现在何处?” 景熹微微勾唇:“谢公子这话问的荒唐,你的内人我如何知道行踪?谢公子可别乱往人头上扣帽子。” 谢晋皱眉:“十四那天的傍晚,有人看见内子的马车追着云阁主的马车去了,云阁主难道就不曾察觉吗?” 景熹好笑:“谢公子又没拜托我替你照顾你家夫人,再说路又不是我家的,是个人都可以走,我走得,你家夫人就走不得了吗?难道说她走在我后头,我还必须要下车向她问个安才行?” “…………”他这话说的,谢晋发现自己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下意识便看向了盛廷。 盛廷剑眉微蹙,紧紧盯着景熹,语气严厉:“云阁主,请你说实话。” 景熹不肯合作,干脆侧头看向别处:“我从未说过假话,没见过就是没见过,我没什么好说的。” 盛廷眉头蹙的更紧了。 谢晋再次看向盛廷,盛廷微微颔首。 谢晋知道将军这是首肯了,一个箭步便跨到了景熹身前。 景熹反应快,立刻站了起来,哑声质问:“你要做什么?” 谢晋人高马大,甚至比盛廷还要高一些。 他的手掌也是极大的,又正是年轻力壮的年纪,他一巴掌拍在景熹的肩头,景熹完全扛不住,一下子就被重新拍坐在了椅子上。 被拍下去的那一刻景熹有些懵。 因为在他的印象中,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待他。 而且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有在刻意锻炼身体,结果……竟然一下就被人按了下去。 太不甘心了! 他打算再起来一次,刚才一定是偶然,他就不信这人一只手就有这么大的力气。 于是他憋足了劲想要往起站,但是…………算了,脸还是要的,就不要自取其辱了。 尤其是这间屋子里除了他自己以外的另外三个都是力量型猛|男,在他们面前挣扎,丢脸是加倍的。 相较于盛廷和蒙方,谢晋是要文气些的,扣着景熹的手虽然用力,但说话语气还算不错。 “云阁主,你也知道内子是齐王府的郡主。如今郡主已经失踪两天有余,你回来了,郡主却仍旧不知所踪, 此事我还未上报齐王府知晓,一旦王爷知道了,只怕云阁主就有苦头吃了,云阁主睿智,想必能够自行权衡利弊。” 350 我答应你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熹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笑问:“一旦我认了这罪,于我还有任何利处而言吗?” “…………”谢晋又沉默了,完全说不过此人该如何是好? 他浓眉一蹙,道:“云阁主不必与我咬文嚼字,今日|你必须将郡主交出来。” “看看,你自己看看,”景熹勾了勾唇,“凶狠的真面目露出来了吧。” “你…………”谢晋无话可说,只得看向盛廷,皱眉道,“将军,您看这……” 从初次打交道至今,盛廷便知道眼前这人不是个轻易能被拿捏住的人。 同时盛廷也知道,此人有他自己的软肋。 于是盛廷便上前了一步,站在了景熹的面前。 他站的笔直,而景熹则是坐着的,两厢一比较,他便矮了盛廷许多。 身量高大的盛廷就那么居高临下的看着景熹,将景熹笼罩在他的阴影里。 他的语气很平淡,可声音却充满了压迫感: “云阁主固然有自己的坚持,但是云阁主也别忘了,这里不是洛城读书阁,尊夫人和妻弟也都尽在我的掌控之中。” 景熹早料到他会拿云秋君威胁他,因此面不改色:“盛将军好手段,可盛将军怎么就笃定郡主一定在我手中呢?” 盛廷淡淡暼了他一眼,但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原因无他,只因为他与故人那有九分相似的相貌。 “自然是有所依据的。” 宣凝找上门来欺负人,景熹又打了宣凝与之结仇的事情、盛廷自是有所耳闻的。 其实若换做是他,自己的妻子被人欺负到这种地步,他也不能忍。 不过在鸠城,敢反手打回宣凝的普通人应该没有几个。 眼前之人若排第二,就没人敢排第一。 且宣凝最后出现的时候是跟在他的马车后面的,所以他的嫌疑极大。 但现在的问题是,他不肯松口。 盛廷又看了他一眼,随即吩咐蒙方和谢晋:“你们先出去。” 蒙方立刻就应了声‘是’ 谢晋却是有些犹豫:“将军……” 盛廷又看了他一眼,他这才紧随着蒙方的脚步退了出去。 谢晋一走,景熹肩头就松快了一大截。 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肩头衣物上的褶皱,连眼也没抬:“盛将军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盛廷往后退了两步,双臂抱在胸|前,斜斜的倚靠在书桌上:“镇守幽南谷的云将军,是尊夫人娘家的三叔吧。 云将军接了兵部的签子,奉命打造一批兵器送往京城,便是在安城的桥头镇码头上的船。 云阁主说这些兵器是前任屋主留下来的,未免有些自自欺人,毕竟这个月十二日的那天晚上…… 我亲眼看见云阁主带人去桥头镇码头,从水中打捞起六个大箱子。” 景熹微微皱眉,果然,那天晚上果然是被他给盯上了,他刚要开口,盛廷就打断了他。 盛廷继续说道:“云阁主别急着诡辩,那天晚上你们借口一个箱子掉落水中,却捞起来六个箱子,不觉得荒唐吗? 而且我已经检查过地窖装兵器的箱子了,全都打了蜡,做防水用。事实就摆在眼前,云阁主一味装作不知也没什么意义。 云阁主不如坦诚相告,你们是如何或许这批兵器的,要这些兵器做什么,来鸠城又是为了什么?” 景喜避而谈其他:“我以为盛将军是想问齐王府郡主的下落。” 盛廷语气冷淡:“如果云阁主知道的话,不妨一并告知。” 景熹淡淡一笑:“看来盛将军并不甚在意这位郡主,难怪要将她的丈夫支开。” 一直陪他绕圈子,盛廷没什么耐心了:“现在只有你我二人,云阁主便直接说些有用的吧。” 景熹沉默了片刻,道:“我有一个要求。” 盛廷抬眼看他:“云阁主请讲。” 景熹道:“你们先放我夫人回去,我做的任何事情都与她无关,我不想她因为我而无故受到伤害。” 盛廷不假思索,干脆道:“可以。” 景熹见他答的爽快,更进了一步:“还有俞敬他们。你别忘了,他还要回去替你铸剑。” “不行,”然而这次盛廷却是直截了当的拒绝了他,“俞坊主直接参与了这件事,他不能走。” “这么说你是连宝剑也不要了?”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已经答应了你的要求,现在是不是该轮到我了?”盛廷问景熹。 景熹蹙眉:“你还有要求?” 盛廷面不改色道:“正所谓礼尚往来,有往就有来。我现在就可以放尊夫人出去,但是尊夫人出城之后,云阁主必须将郡主交出来。” “我说了、” 盛廷根本就没给景熹继续往下说的机会:“云阁主不必再说这样的话,我根本就不信郡主不在你手中。 我的人截下尊夫人的时候,尊夫人等正要出城,看那架势,倒像是逃,恐怕云阁主一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吧。 我不动女人,但若寻不回郡主,我只好将尊夫人交给齐王府,齐王府的人可没有我这么好说话,云阁主三思。” 景熹面沉如水:“盛将军这是在威胁我吗?” 盛廷面无表情:“对,区区不才,正在威胁云阁主。” 景熹思虑着,随即站了起来:“好,就这么办,我要亲自送我夫人离开。” 他说罢,转身就要朝外走去。 但刚转身,景熹就觉肩头一沉,原来是肩膀被盛廷扣住了。 这个盛廷,他的手劲比刚才那个谢晋的大的多了! 景熹吃痛,但又不甘表现出来,只硬着头皮问:“聊的好好的,盛将军忽然动什么粗?” 盛廷一双鸦黑剑眉微拧着:“大丈夫一言九鼎,我答应你的事全部都是作数的,请云阁主也一定要遵守承诺。如果云阁主食言的话,读书阁就藏不住了。” “好!我答应你。现在你就放我夫人离开,待她出了城,我就将你们的郡主还给你们。” 盛廷微勾了下唇,冷笑道:“人果真在你手中,云阁主真狡诈。” 这样的人,怎么也长了这样一张脸呢? 351 耍够了吗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盛廷果然说到做到,依言放云秋君离去。 但他并未给景熹和云秋君单独说话的机会。 他们身边总有几人跟着,距离不远不近的,恰好能听清他们说话的声音。 景熹不便多说,只道: “我不在你身边的你时候你要照顾好自己和华儿,至于读书阁中事宜一切按照以往的章程,你若有拿不定主意的事,便去请教施老,请他代为决定。” 云秋君听‘他’竟将读书阁托付,瞬间皱起眉头:“你可是有危险?” 她说着,又压低了声音:“那等我回读书阁,便去叫人过来。” 景熹抬手竖起一根手指,抵在了云秋君唇上,微微摇了摇头,用最低的声音道: “羊入虎口的事情我们不做,你只管走,再不要回来,我会让我的护卫护送你回去。” “那不行!”云秋君立刻拒绝,“他们需得留下来保护你,你怎么能把他们拨给我?” “放心吧,我只给你一个,会另外留一个在此处,现在不宜多说,你得赶紧走了。” 云秋君不想走。 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深陷险境,她必须得面见那位盛将军,向他和盘托出。 可是她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此刻马车都备好了,更是连那位盛将军的影子也没见到。 然而除此之外,她也还在担心着自己的幼弟。 兵器一事,干系重大,她也不能保证同那位盛将军说了实情之后会有什么后果。 ‘他’重要,幼弟同样也重要。 心中几经思虑,她最终做出了决定。 她打算先听从‘他’的安排,带着幼弟离开鸠城,等幼弟到了安全的地带,她再单独折返回来。 ………… 载着云秋君姐弟等人的马车驶到城门口,景熹不得不勒停了马。 他身边围着的是蒙方等人,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唯恐他忽然策马逃离。 云秋君从马车中探出了脑袋,回头看向景熹。 景熹什么也没说,只朝她点了点头。 云华年纪尚小,还什么都不知道,只当这只一次再寻常不过的分别,甚至扬声对景熹道: “姐夫再会,我和姐姐在家中等你。” 景熹狠狠皱起了眉头,这次想要安全回家,恐怕是有些难了。 待到云秋君的马车渐行渐远,直至变成一个小黑点,景熹才掉转了马头。 蒙方见机便道:“云阁主,请吧,是时候接去郡主回来了。” 景熹闻言,淡淡瞥了蒙方一眼,那边他的人刚出城门还没走远、这就让他交人了,当他是缺心眼儿吗? “不急,”景熹道,“我饿了,先去吃点东西,各位一起吧。” 于是景熹光是吃了一顿饭,就花了个把时辰。 吃完饭又要喝茶,又是个把时辰。 任由蒙方怎么催促,他都面不改色无动于衷。 蒙方拿他也没办法,毕竟只有他知道郡主的下落。 一直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景熹估摸着云秋君他们已经到达安城,即将离开南地境内,这才慢悠悠的从桌边站了起来。 蒙方立刻跟在他身后:“云阁主这下总算是吃饱喝足了吧,是否可以出发了?” 谁说不是呢? 茶一直续水,泡到最后都没了颜色,真真是喝的够够的了。 不过见蒙方如此着急的样子,景熹觉得还可以再刁难他一下。 毕竟,回到兵器的事情上,很快就轮到他们刁难自己了。 “我还要……”景熹一句话才刚说三个字,就见站他对面的蒙方眼睛一亮,目光直直越过他的肩膀朝房间门口看了过去。 “将军!您来了。”蒙方冲着门口喊道。 景熹一转身,便看见盛廷杵在门口。 他生的高大,往门口一站,竟连门都变的低矮了起来。 “天都快黑了,云阁主耍够了吗?”盛廷皱眉看着景熹,“云阁主莫不是要食言了?” “怎么可能?”景熹淡淡勾唇,哑声道,避重就轻道,“刚要出发,不成想盛将军就过来了,盛将军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盛廷没有理会他的问题,微微扫了一眼蒙方后,直接大步走到了景熹跟前,随即快速出手。 景熹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便见手上多了一副镣铐。 他立刻瞪向盛廷:“你这是什么意思?竟然拷我!” “说好出了城门就交人,云阁主却失信了,我可不敢再放任你自由了!”盛廷说着,便将人交给了蒙方。 蒙方总觉得将军看自己的眼神凉飕飕的,应当是对自己今天的表现很不满意。 算是认错,也算是为了讨好将军吧,蒙方在接手景喜之后,直接上手推了一把:“走吧!云阁主!” 景熹冷不防被推了一下,脚底一个踉跄差点摔个狗啃泥。 盛廷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包括这人差点跌倒是蹙眉的那个动作,真的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 盛廷不愿再看,也不想再管蒙方会对此人做什么,径直走了出去。 景熹也只在刚才那猝不及防差点跌倒的时候皱了一下眉,之后便再没吭声,面无表情的跟着出去了。 他知道,这就是沦为别人阶下囚的下场。 只管当初他办事不严谨,坑了自己,也坑了俞敬他们,索性女人和孩子已经平安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 ………… 宣凝被捞起来的时候,样子十分狼狈,眼睛里也没了她平日里那种光鲜又跋扈的神采。 不过在看到被铁镣铐锁起来的景熹时,她终于有了些精神,心中总算是快意了一些。 即便是双脚虚软走不动路,她也要叫下人搀扶着自己往景熹那边去。 她想打眼前这个疯子,把这疯子之前打在她自己脸上的巴掌给还回去。 只可惜她双手无力,甚是还在微微颤抖,巴掌还没落在景熹脸上,就被景熹闪身躲了过去。 宣凝狠狠瞪他:“你竟然还敢躲?” 景熹冷哼了声,眼神轻蔑,语气嘲讽:“有何不敢?” 宣凝怒极,立刻指向了景熹身边的盛廷:“你!把她给我按住!” 盛廷双目微敛,看了宣凝一眼。 宣凝梗着脖子瞪了回去:“看什么看,本郡主的话不作数吗?” 盛廷淡漠收回目光:“劝郡主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痛。” 又吩咐众人:“走。” 景熹倒是看了宣凝一眼,目露挑衅之色,嘴角勾着个邪笑,气的宣凝几乎当场吐血。 该死,这两人竟然都不把她这个郡主放在眼里!还有这个盛廷,明显是在包庇景喜那个疯子! 352 不招就用刑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不过……既然这个疯子已经被盛廷拷住了,对,她甚至是被盛廷拷住的…… 宣凝只是想想,心中便觉快意无比。 那个疯子,还妄想自己去帮她向盛廷传口信,想要寻求盛廷的帮助。 她也不看看,现在她是被谁拷着呢,可不正是盛廷,呵呵,她怕是做梦也没想到吧。 宣凝快意的想着,又摸出了袖中藏着的白绢布,上面还有那个女人用血画下来的‘十’字型标记。 此刻再看这暗红色的标记,她心中只余不屑与嫌弃,正打算将这绢布丢进那口该死的井里,她忽然又改了主意。 说不定这东西,日后还能派上用场。 ………… 三更刚至,夜空中忽然炸开一道惊雷,似是要将天空劈成两半。 闪电过后,狂风骤雨急至而来,甚至飘过走廊,直接打湿了临窗书桌上摆放的几张纸,就连桌上的烛火也猛烈的摇晃了起来。 这里,是景熹的书房。 此刻的盛廷正站在景熹的书桌前,盯着桌上一本书上的批注出神。 因为书中的字迹,令他感到十分眼熟。 好似在哪里见过,而且肯定不止见过一次,但他却一时却想不起来这手字到底出自何人之手。 他正凝眉细想,蒙方忽然裹挟着风雨大步走了进来。 “将军,”蒙方面上有些疲惫,肩头也被大雨淋湿了一片,“不知将军这边可找到什么有用的书信?” “不曾。”盛廷顺手将桌上的书合了上,问道,“你那边呢,那云暮雪可是招了?” 蒙方摇头:“要么不说话,一说话就是带着我兜圈子,我看他嘴里没有一句话是可信的。” 盛廷看了蒙方一眼:“你还像今天白天那样迁就于他?” “不不不,绝对没有!”蒙方连忙否认,“我都拿读书阁威胁他了,不过他算计的倒是很清楚, 他读书阁毕竟是在洛城,洛城是天家的地盘,南地的手伸不到那么长。” 盛廷皱眉:“我看他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蒙方闻言,试探性的问道:“那将军的意思是……用刑?” 盛廷顿了顿,道:“他若还是不肯交代,便将人交由监察司处置,这件事情,说起来并不归我们管。” 想到监察司那边的手段,蒙方暗叹了口气,进去的活人就没有不说实话的,除非他们进去没多久就死了。 蒙方应了声‘是’,又道:“将军,已经很晚了,您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属下。” 盛廷‘嗯’了声,想了想,又抬手抄起了书桌上他方才看过的那本书籍。 …… 其实景熹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什么,他之所以一直拖延,不过是在为云秋君争取时间。 等云秋君顺利回到读书阁,他自会选择性的说些他们想听的。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更何况他也不想俞敬等人因此受苦。 然而他心系云秋君的同时,云秋君也在替他担心。 他一心想让云秋君走,云秋君却将幼弟托付给了自己的贴身丫头,复又往鸠城而来。 353 前面带路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熹一|夜没睡。 因为蒙方他们轮番换人上阵,不给他睡觉休息的机会,大概是想在令人困倦的黑夜里一击打破他的心理防线。 不过景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还是像之前一样,要么沉默,要么兜圈子,愣是一句实话都没有。 直到第二天凌晨,蒙方睡了一觉起来,把屋子里正审问景熹的人替换了出去。 景熹便趁这短暂的空档闭了闭眼,他太困了。 蒙方拖了把椅子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敲了敲桌子。 景熹闻声,这才慢悠悠的抬起了眼。 蒙方与他对视,好声劝道:“云阁主想必是累了吧?那云阁主何不如实相告呢?只要云阁主说了实话,你现在就可以上|床去睡觉了,一觉睡到天黑都成。” “…………”景熹淡淡暼了蒙方一眼,信了他的鬼还差不多。 他动的是云三替朝廷置办的东西,并且准备嫁祸给季龄,这又是在齐王的地盘上,一不留神就会给齐王也扣上屎盆子。 这样的大实话要是给这些人知道了,他能有好果子吃?怎么可能。 他是困的很,但也没那么想睡,毕竟死了之后想睡多久就能睡多久,但他现在,还打算让夫人变成寡妇。 景熹的眼神太淡漠了,蒙方一看就明白了,他这是依然不肯交代,又要开始沉默了。 于是蒙方站了起来,肃目道:“云阁主,我们不是没有逼供的手段,只是不想对你用而已,你也不想事情发展到那种地步吧?” 面对蒙方的威胁,景熹淡淡勾起了嘴角:“那就多谢蒙副将的照顾了。” “不是…………”蒙方张了张嘴,“不是照顾不照顾,是你这事不归我们管,我们将军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你不是南地人你不知道,我们南地有个监察司,你这事情,归他们管。 他们可不认得你,和你更加没有半点交情,动起手来肯定是丝毫不会手软的,你与其痛苦的交代在他们手里,何不痛快的直接交代给我们呢?” “看来蒙副将始终是不信任我了,”景熹哑声道,“我说的每句话都是实话,就算把我交给你们的监察司,我依然是这番说辞,连一个字都不会更改。” “…………”蒙方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以至于他的面上的表情有些扭曲, “…………恕我直言,云阁主。之前你还信誓旦旦的说不知道郡主在什么地方,可是结果呢?你有前科,我真的没有办法信任你。” 景熹闻言,淡淡挑眉,‘哦’了一声:“那真是太遗憾了,你可能还不太了解我。” 蒙方:“…………云阁主,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我发现你还是在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的话,那就只能请你移步监察司了。” “…………”景熹微微皱眉,怎么他看起来很好威胁的样子吗?上下嘴皮子一吧唧,他就要说实话了? 他皱眉站了起来,双手往后一背,昂首挺胸,目不斜视,鼻孔朝天的摆足了架子:“前面带路。” 354 我敬您是条汉子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行吧……”蒙方有些哭笑不得,真不知道是该说这位有骨气呢,还是死鸭子嘴硬。 “云阁主,您这边请。” 他想了想,又张了张嘴:“我敬您是条汉子。” 可是说完他忽然又觉得这话不太合适,于是改口道:“不,如果云阁主你能从监察司全须全尾的出来的话,到时候我再来说这句话。” 回应他的,却是景熹的一声冷哼。 以为这样他就怕了? 怎么可能! ………… 景熹被‘送’上车的时候,刚好看见盛廷骑着马过来,并且放缓了驾马的速度。 看他那样子,要么是特意过来这边的,要么就是路过这里顺便看一眼的。 而此时,蒙方已经小跑着迎了过去。 站在景熹那个位置,压根就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不过很快,盛廷就驱马慢行了过来。 他脸上的表情很是有些严肃,而景熹面上的神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骑马过来,景熹抬头淡淡看了他一眼。 盛廷微微皱眉道:“云阁主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景熹淡淡勾了勾唇角:“盛将军,该说的我都已经说过了。” 盛廷眉头皱的更紧了:“云阁主好自为之。” “…………”景熹淡淡哼了一声,两人话不投机,没什么好说的。 盛廷见状,不再言语,也不再做任何停留,快速打马离去。 他还有急事要办,不能在此停留太久,一路上跑的飞快,并未注意到城门处有一辆马车因为看见他而停了下来。 云秋君迅速掀开了车帘,心道,那不就是盛廷么? 他怎么出城去了? 云秋君心中有些着急。 他的马跑的太快,她就是现在立刻调头去追那也追不上了。 他走了,也不知道把‘他’怎么样了。 云秋君更加担心景熹此刻的处境,于是便催外头赶车的车夫:“走吧,快一些!” ………… 宣凝在鸠城也是有自己府邸的。 早年间白露和宣胤还未成亲的时候,她若是在安城呆腻了,时常会过来小住一段时间。 但自从白露和宣胤成亲以后,她几乎没在都督府宿过夜,就连登门的次数也减少了。 她若是来,那必定是有事要求宣胤。 所以听下人报说宣凝过来的时候,白露便皱起了眉头。 侍立在旁的大丫鬟瑞冬见世子妃面露不悦之色,便小声道: “郡主一定是来找世子的,不如直接和郡主说世子不在府内,那郡主自然就会回去了。” 瑞冬是白露从宣凝手底下救回来的丫头,她对白露心存感激,服侍起来极为用心,为人又谨小慎微,这些年来都不曾犯过什么错。 唯一不足之处就是她依旧惧怕宣凝,见到宣凝都要绕路走,哪怕她现在已经是世子妃身边的大丫鬟了。 常嬷嬷就极不喜瑞冬的这般作态,她是白露婴儿时期在季家的奶娘,三年前被季大夫人送到了白露身边,对白露极其忠心,事事都为白露着想。 此刻便道:“不妥,你这出的什么馊主意。郡主再怎么说也是世子的亲妹妹,就算今日世子不在府中, 郡主过来,世子妃作为当家主母也没有这样往外赶人的,这事若是传了出去,世子妃日后还怎么做人?” 瑞冬立刻便垂下了脑袋:“嬷嬷教训的是,是我错了。” 白露看了两人一眼:“她是世子的亲妹妹,这里也没人敢拦她,左右也是拦不住的,我还是出去看看吧。” 宣凝和自己一直不对付,宣胤也因此对她发过几次火,加之她现在也嫁了人,刻意刁难的事情倒是做的少了,想她今天应该也不是特意来找茬的。 白露如是的想着,这便带着常嬷嬷往前头去了。 而宣凝此时已经在前厅等上了,正慢悠悠的在品茶。 见白露过来了,她也没起身,只不满的问:“我是来找我哥的,怎么是你过来了?” 白露见宣凝毫不客气,完全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也没好气:“没有人告诉你世子今日不在都督府内吗,还是郡主听不懂人话?” 宣凝闻言,噌的站了起来:“你怎么跟我说话呢?” 白露冷笑了声:“你这个小姑子是怎么跟我这个长嫂说话的,那我这个长嫂就是怎么和你说话的,有问题吗?” “…………”宣凝忍了忍,她进来是来借人的,不是来和白露吵架的,便道,“我找我哥有事。” “我已经和你说过了,世子今日不在府中,事实上他昨天就出去了,不知道郡主找世子有什么事,若是郡主不介意,我倒是可以代为转达。” 宣凝来时就听都督府内的下人说了,说世子今日不在府内。 她起先还以为是白露在刻意阻拦,但此刻看她并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 看来哥哥是真的不在家,想到这里,宣凝皱起了眉头:“也好,此事找你也是一样的。” 白露‘哦’了一声,脸上没什么表情:“洗耳恭听。” 宣凝非常不满白露对她说话的态度,但她还是可以忍一时的:“给我一队都督府的侍卫用用。” 白露感到奇怪:“郡主府上是没人可用了吗?” 宣凝瞪了白露一眼:“你这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吗?在鸠城,还能有人比都督府的护卫好使?” 白露若有所思的看了宣凝一眼,她该不会是要打着都督府的幌子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吧。 便问她:“你要人干什么?先和你说好,如果你要做的事情有损都督府的声誉,哪怕是世子怪罪,我也不会借人给你的。” “你这是在杞人忧天,”宣凝强忍着心中的不耐道,“我不过是要出趟远门,要几个人保障我的安全罢了,我可没你那么多心思,不知道你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面对宣凝名不符其实的嘲讽,白露一笑置之。 不过宣凝都这么说了,只是借几个人而已,她这个做嫂子的也不好拒绝。 “那好吧,那我这就替你挑几个人去。” “这就不用麻烦你了,”宣凝立刻站了起来,“我自己挑就行。” “也好,”白露点了点头,吩咐身边的常嬷嬷:“嬷嬷去帮我把管家叫过来吧。” 常嬷嬷很快就把管家叫了过来,白露便当着宣凝的面吩咐了几句,很快常管家就领着宣凝出去了。 待宣凝的背影消失不见,常嬷嬷这才小声道:“若是出去游玩,寻常护院就够了,何必来都督府借人,想必郡主说的不是实话。” 白露自然也是多留了一个心眼的:“不用担心,待会儿我跟着出去看看,她要是存了坏心思的话,我会立刻阻止她的。”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过后,管家来报,说是郡主挑走了二十个年轻力壮的侍卫。 二十个!这个数字着实令宣凝吃了一惊,就是王爷和王妃出行,也不一定会带这么多侍卫吧。 白露二话不说,直接跟上了宣凝。 宣凝是坐在车内的,车驾后又跟了许多护卫,声势和排场极大,她压根就没注意到后面跟着的白露。 更何况那些侍卫都是都督府的侍卫,全都尊白露为女主人,就是发现了也不会报给宣凝知道。 白露倒是挺好奇,问车外随行的管家:“这里住着什么人,是得罪郡主了吗?” 管家四顾环视了一下,答道:“应当是郡马爷,郡马爷便是在前面的街坊内置办了一座宅子。” 宣凝和她的夫君谢晋不和,甚是说是和整个谢家不和的事情白露也是知道的。 现在听管家这么讲,她对宣凝当真是感到无话可说。 人家谢晋青年才俊,一表人才,当初敬她爱她的时候她眼睛长在头顶上,不知道好好珍惜。 现在她把整个谢家都得罪了,谢晋也对她心灰意冷了,她这才想着要吃回头草。 谢晋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现在竟然连都督府的侍卫都用上了。 白露心道,看来这一趟,她是跟对了。 谢家在南地是名门望族,当初因为她的身份低贱,齐王妃不愿她进门。 还是宣胤央了谢大将军和谢夫人收她做了义女,许她从谢家出嫁,她这才能如愿以偿的嫁给宣胤做世子妃。 因此从名义上来说,她还是谢晋的义姐。 若今天白露上谢晋的门是好好说话那就算了,要是她打算以都督府的名义对谢晋动粗,那她是万万不会允许的。 正想着这些,马车忽然颠簸了一下,惊的白露忽然回过了神。 她掀开车帘子看向了外头:“这是怎么了?” 管家也伸长脖子往前看了一眼,随即答道:“回夫人,前头有个妇人跌倒了。” “她人没事吧?”白露立即发问。 管家答道:“应当没事,她自己站了起来,已经走掉了。” “人没事就好,”白露松了口气,“还好我们的车行的慢。” 而刚才不慎跌倒的人正是云秋君。 进了内城之后她就没再乘车,改为步行。 宣凝的车驾华贵无比,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见到宣凝这次带了这么多侍卫往自己家的方向去,整颗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就连脚步也有些虚浮。 355 怎么在你手上?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夫人,”团花这次跟着云秋君一起回来了,她四顾观察了一下,“之前那些盯梢的人好像都不见了,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直接进去了?” 团花想的比较单纯,但云秋君却不这么想。 相较于前两天,这里越安静她就越心慌,唯恐‘他’被抓去了别处。 “我们还是要小心为上,千万不要被那个郡主发现。” 团花点了点头:“知道了夫人。” ………… 宣凝带着二十多个精锐侍卫雄赳赳气昂昂的冲进了宅子,可没想到却扑了个空。 这院子现在就跟个荒废的鬼宅一样,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这令宣凝十分不满。 盛廷那厮不是把人禁在这里了吗,怎么她一来人就都不见了。 盛廷是存了心要和她对着干吗?简直岂有此理。 她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只得冲着下人骂几句泄愤。 骂着骂着又想到隔壁就是谢晋的院子。 想着他今天要是在家的话,说不定自己骂人的话都被他听了去。 自己被人从枯井里救起来,谢晋一点关心也没有,宣凝简直怒不可遏。 且她今日来都来了,既然景喜那个疯子被盛廷带走了,那她就顺便去一趟谢晋的宅子好了。 只是她还没走出门,一个婆子就小跑了过来。 宣凝正在气头上,见那婆子朝她跑来,顿时皱起了眉头:“放肆,在本郡主面前丝毫不注意自己的仪态,成何体统。” 那婆子一怔,随即便跪下认错。 宣凝见那婆子的态度足够底下,心里这才舒服了些,展眉道:“说罢,什么事?” 那婆子忙道:“奴婢刚在外头瞧见了两个鬼鬼祟祟的人,悄摸走过去看了下,原来是这宅子的女主人。” “这座宅子的女主人?”宣凝冷冷哼了声,“你是说那个狐狸精吗?” “对对对,就是那个狐狸精。”婆子怕又挨骂,忙附和了起来。 宣凝冷笑了声:“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正想找他们报仇呢,她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宣凝勾了勾嘴角,随意指了两个侍卫:“你们去给我把人抓进来!” 又对那跪在地上的婆子说:“你前去带路。” 婆子忙不迭的爬了起来,领着两个侍卫出去了。 ………… “这便是谢晋在鸠城单独置办的院子?”白露从马车内探出了脑袋,“怎么连个守门的都没有。” 管家皱眉想了想:“如果老奴没有记错的话,应当不是这家,而是这家的隔壁。” 白露闻言,皱起眉头:“那宣凝进去做什么?而且这么久了人还不出来。那是她自己丈夫的宅院,她总不至于进错了门吧。” 关于这个问题,管家也没有答案,不过他却看见一个婆子带着两个都督府的侍卫从那座宅子里走了出来。 便报给了白露听:“夫人,郡主身边的嬷嬷带着两个侍卫出来了。” 白露自然也是看见了的,只是不知道宣凝的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不过很快,真相就浮出了水面。 白露看见那两个侍卫在那个婆子的指引下,强行押了两个女人过来。 见此情形,白露立刻皱起了眉头:“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怎么抓了两个女人来,这不是恃强凌弱么?” 管家眯着眼睛多看了两眼,道:“夫人,我瞧着其中一名女子像是刚才在您车驾前跌倒的那个。” “我看她的打扮也不像是奴仆,”白露依然眉头紧皱,“宣凝到底在搞什么?” 白露说着,跳下了马车:“走,我倒要进去看看她又在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白露带着管家进去时候,云秋君和团花主仆二人已经被绑了起来。 而宣凝则悠闲坐在院中的一把太师椅上:“小狐狸精,你知道我会怎么处置你吗?我会把你的手脚都绑上,然后丢进一口不见天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枯井里。 然后再用一块大石头把井口盖上,任你怎么嘶喊都不会有人来帮你。怎么了?光是听听就已经瑟瑟发抖了吗?那我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一下你的反应了。” “…………住口!”白露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也不知道宣凝和这女人是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这么要这么恶毒的残害她。 “宣凝,我记得你在离开都督府之前我就跟你说过了,我让你不要用都督府的人行不义之事,你还信誓旦旦的跟我保证了。 请问你现在在做什么,堂而皇之的闯进别人家里,绑两个女人进来对她们进行欺压,这就是你借人要办的事?” 白露感到不可思议,宣凝其人,一直在打破她对她的看法。 宣凝没想到白露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而且一进来就开始教训她,她顿时就怒了: “你根本就不知道过去的几天我经历了什么,你没资格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我今天就算是杀了这个狐狸精那也是她自找的!” “是吗?那你告诉我,这位夫人她到底是犯了什么死罪?”白露紧紧盯着宣凝,“你告诉我她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 “呵,”宣凝说不过白露,只能出言攻击,“你这只灰麻雀,真以为嫁给了我哥就能变成金凤凰吗?我今天就是要教训这个狐狸精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宣凝咽不下心中的那口气,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和她作对!所有人! 她怒而向前,狠狠的甩了云秋君一耳光。 仅仅是一巴掌还不能纾解她的怒气,见云秋君被她打偏了头,她又上前去揪起了云秋君的衣领,试图再给她一巴掌。 白露忍无可忍,直接上前去将宣凝推开了:“你够了宣凝!从今以后我都督府再也不会借人给你。” 她说完,转身就去扶地上的云秋君。 也许是宣凝刚才的动作太过激烈,以至于云秋君的领口散开了大半,甚至连她脖子上戴着的血玉坠也被扯了出来。 然而就是这块玉坠,令白露当场失神。 片刻后,白露反应了过来。 这喜鹊莲花形的血玉坠,这世上总共就只有两个,分别在齐王妃和国公夫人手里。 而齐王妃和国公夫人又分别将这两块玉坠交给了宣胤和慕容玉。 宣胤的那个现在正在她脖子上挂着,而另外一个,当年慕容玉将之赠给了景喜…… 而现在,却出现在眼前这个女人的脖子上。 356 他死了!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白露神色复杂的看着云秋君,目光在她的脸上和颈间的玉坠上来回扫视着。 她有很多话想要问云秋君,但又怕吓到了她,毕竟她才刚被宣凝动手打过。 于是她便亲手替云秋君解开了身上的绳子:“快起来吧,你身上可还有其他什么地方受了伤?” “没有。”云秋君忍着膝盖处的酸痛,微微后退了一步,随即又向白露见了个礼,诚心道,“多谢夫人救命之恩。” 通过刚才的观察,云秋君已经大致推断出来了。 眼前这位貌美的贵妇人应该是那位郡主的嫂子,而且和那位郡主并不是一丘之貉。 “那就好,”白露又看了眼云秋君脖子上的玉坠,放柔了声音,“你不用害怕,我现在就可以带你离开这里,我们换一个地方说话。” “不必了夫人,”云秋君微微垂首,笑容里带了些无奈,“这里就是我家。” “……!!!”白露震惊了,“这里居然是你家?” “正是,不想还不曾进家门,就被郡主的人绑了进来。”云秋君虽然表面看似柔弱,但也不是被人欺负了却连话也不敢说的人。 白露闻言皱眉,她本来就极其不喜宣凝的做派,此时说话的声音里也已经夹带了些愤怒。 “郡主还是先回吧!至于都督府的人,我自会带回。” “怎么?”宣凝上前一步,怒视白露与之抗衡,“你今天是非要护着这个狐狸精不成了?” “没错!我今天就是要护着她,怎么你还能拦得住我吗?” 白露抬抬手,先前宣凝从都督府带出来的侍卫全都待命了起来。 宣凝恨的咬牙:“好你个白露,算你狠,你不过是仗着我哥哥宠爱你罢了,等哪一天我哥哥腻味了你,我看你还怎么在我面前狐假虎威!” 白露毫不客气的回敬了一句:“那你最好每个月初一十五都去寺庙烧香拜佛,祈求那一天早点到来吧。” “你别这么自信,总有你翻船的那一天!”宣凝恶狠狠的瞪了白露一眼,出离愤怒的迈开了步子,恨不能将脚下的青石板都踏碎了。 云秋君见宣凝这就要走,忙蹙眉追了上去:“还请郡主留步。” 宣凝猛一回头,对云秋君恶语相向:“你算哪根葱,你叫我留步我就要留步吗?麻利的给我滚远一点,否则见你一次打一次。” 白露见宣凝如此嚣张跋扈,狠狠的皱起了眉头,侧身和随行的管家交代了几句。 很快的,就在宣凝还没走出两步远的时候,两名都督府的侍卫就横刀拦住了她。 宣凝惊诧不已:“你们竟然敢这样对待我?脑袋都不想要了吗。” 白露见宣凝还在口出狂言,三两步就走到了她跟前,冷声道: “是我让他们这么对待你的,我就是敢这样做。今天没我的允许,你就是走不出这座院子,你有什么问题吗?” “你好大的胆子!”此刻的宣凝气的浑身发抖,可除了怒吼,她已经无招可用,吼完这一句也再无话可说。 白露见她总算是安静了下来,这才转身看向云秋君:“你想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云秋君看向宣凝:“我想问问郡主,我夫君和宅子里的人,他们现在何处?” “…………”回应云秋君的是一记愤怒的白眼。 白露皱眉:“回答她!” 宣凝更加生气了! 她也想知道景喜那个疯女人去了哪里好吗? 她来的时候这座宅子就跟鬼宅一样了好吗? “我不知道!”宣凝暼了白露一眼,“你就帮着外人好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白露好笑:“就算我在你眼里是个狗东西,但我仍然是你兄长、齐王世子明媒正娶的世子妃,你敢这样出言侮辱我, 我打你一个耳光对你来说都是赏赐!你最好给我说实话,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宣凝起的胸口直鼓,她深吸了几口气后,忽然笑了,报复性的瞎说了一气: “小狐狸精,你要问你丈夫去了哪里是吧?那我不妨告诉你,他已经死了!这座院子里的所有人都死了!” “不可能,”云秋君下意识的四顾看了一圈,“这里还是我走时的模样,连一点破坏都没有,一定是你在撒谎!” “你不信?”宣凝勾唇笑了笑,“可就算他们当时没死,那也一定是在去死的路上了。” “可你这话的意思就是他们没死不是吗?” “死没死我说了不算,反正我看到他们的时候已经是奄奄一息了,你要是不信的话,就看看这个吧!” 宣凝忽然抬手,朝云秋君的脸上丢了一团东西过去。 云秋君忙伸手接住。 展开一看,见是一方染血的绢布,像是慌乱之中从衣服上临时撕扯下来的,上头还画了一个‘十’字。 “这是什么?”云秋君问宣凝,“这是谁的血?” “你夫君的血啊,”宣凝肆意的笑着,“怎么这个标记你不觉得眼熟吗?” 云秋君皱眉,这是一个标记吗?她并不眼熟,并且以前从未见过。 而宣凝见到云秋君惊讶的样子,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凝固了起来。 在井底的时候,景喜那个疯女人说这个标记代表着另外一个‘他’的住所所在。 怎么这小狐狸精像是不认识一样? 难道她又被景喜那个疯子当猴给耍了? “你确定你不认识这个标记?” 云秋君眉头紧皱:“那你确定这是我夫君所画吗?” “…………”宣凝咬牙沉默了。 她当然肯定了,简直是万分肯定! 不仅如此,她还亲眼看见那个疯子一会儿这样,一会儿又变成另外一个样子的疯癫场面! 该死的疯女人,又在戏耍她。 “把东西还给我!”宣凝忽然朝云秋君伸出了手。 这标记估计就是那疯女认和盛廷之间的暗号! 那女人想算计自己,借自己的手去达成对她有利目的,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现在就把那暗号要回去烧成灰! 坚决不让那东西落在盛廷的手上! “你够了!”白露无语至极,什么了不得东西她还要要回去。 说她是自己的小姑子白露都觉得丢人。 “从你带着人出了都督府我就一直跟着你,这院子里什么时候发生了灭门惨案我怎么不知道?” “我早就知道你不安好心,竟然跟踪我!还有什么龌龊事是你没做过的?”宣凝斥责白露。 白露都给气笑了:“龌龊事?这话应该由我来质问你才是吧?” 她说完,目光扫向宣凝带来的婆子:“还不护送你们郡主回去。” 目送宣凝被‘护送’出去,白露这才转身与云秋君说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得罪了她的?” 云秋君心系景熹,此刻完全顾不上回答白露的问题,反而是一肚子的疑惑: “这位夫人,我也是刚刚才回城,家里的情况我不太清楚,请问你知道这座宅院里的人都去了哪里吗?” “我不知道,我并没有比你早到多少,但刚才宣凝郡主所说肯定不是真的,如果你一家都被杀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鸠城不可能这么平静。” “我想也是。”元秋君捏紧了手中的绢布,“也不知道盛将军把他们带到哪里去了。” “盛将军?”该不会是盛廷吧,白露有些不太确定,“你说的是哪个盛将军?” “是盛廷盛将军。”云秋君忽然意识到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是南地的世子妃,说不定她刚好就认识盛廷。 “夫人您认识盛将军吗?我的夫君被他扣押了,如果夫人认识盛将军的话,能不能拜托夫人替我引见一下,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盛将军说。” “等等…………”白露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这家人不仅得罪了宣凝,甚至男主人还被盛廷给抓了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还是先给我说一说吧,不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云秋君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也略提了一下家中搜出兵器一事。 兵器一事白露不好做出判断。 但平心而论,云秋君和宣凝之间的恩怨一开始就是宣凝的错。 不过盛廷平日里鲜少过问除了军中以外的其他事情,此次这云秋君的夫君被抓甚至还涉及到了私藏兵器,事态相当严重。 白露皱眉:“此事非同小可,我虽然认识盛将军,但不一定能帮到你。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盛将军绝对不会私下滥杀的。 但这件事情按理说不归他管,我怀疑你夫君和宅子里的其他人应该都被送去监察司了。” 监察司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监察司?那怎么办,”初来鸠城,云秋君根本就不知道监察司在南地是什么样的存在,“那我现在应该找谁呢?” “监察司归世子管,如果人真的被移交到了监察司,我倒是可以帮你问一问。但是在此之前,我也有些话要问你,希望你能够如实回答,不要欺骗我。” “夫人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白露点头,神情严肃道,“那我问你,你脖子上的血玉坠是从哪里得来的?” 357 我一定不会让她有事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云秋君先前还不怎么在意。 但经白露这么一问,她忽然意识到了。 眼前这位世子妃已经不止一次偷偷打量自己佩戴的这枚血玉佩了。 这是‘她’的东西,对‘她’很重要的东西,不仅如此,这枚血玉坠还很名贵。 云秋君无法窥探白露心中的想法,她只是不动声色的将血玉坠藏进衣服里。 白露抛出问题后,一直在观察云秋君,自然没有错过她这个细微的小动作。 而且她已经等了三年多,她不想在等了,便单刀直入的对云秋君说:“云夫人请放心,我并非是要打你那块玉坠的主意。云夫人请看……” 白露说着,拿出了自己随身佩戴的那枚一模一样的血玉坠,递到了云秋君眼前。 云秋君仔细看了又看,惊讶道:“怎么会…………竟然一模一样” 这么精巧名贵的东西一模一样,那只能说明它们原本就是一对。 白露见元秋君反应颇大,断定她必定是知道些什么的,便追问她:“你现在可以告诉我这枚血玉坠是从哪里得来的吧?” 云秋君思量再三,最终问了白露一句:“你认识景喜景大夫吗?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在听到‘景喜’这两字的那一刻,白露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你果真见过她?告诉我,她现在在哪里?为什么这枚血玉坠会在你手里?” “此事说来话长,但不管夫人您信与不信,我说的都是事实。她现在就是我的‘夫君’云暮雪,已经被盛将军抓走了。” “什么?你的夫君!”……还是很有可能被抓去了监察司的那个。 白露不自觉的加重了‘夫君’这两个字,一脸的惊诧与茫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夫人请听我细细道来……” 云秋君把事情从三年前开始说起,白露听完,惊讶至极,同时也自责至极。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离奇的事情?她怎么会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我就说如果她还活着怎么可能三年都不回来找我们,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白露红了眼眶:“那三年前以前发生的事情呢,她有没有告诉过你?” 云秋君摇头:“没有,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认为自己是我义兄云暮雪了。 而这些年来,我真正见到景大夫也只有一次而已,并且很短暂,在那之后景大夫就再没有出现过了。” “都怪我!”白露深感自责,“当年如果不是因为我,她也不会中毒,也不会被人抓走,都是我一时疏忽大意。 她之所以会变成今天这样,一定是受到过什么毁灭性的打击,天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我现在就去找盛廷,我要把她带回来。” “求夫人一定将她平安带回!如果她这次出了什么事,我百死难辞其咎。”云秋君隔着衣服捏紧了胸口的血玉坠。 ‘他’又护了自己一次,用这枚血玉坠。 哪怕‘他’此时此刻并不在自己身边。 “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她有事的!绝不!” “那我可以和夫人一起吗?”云秋君见白露要走,忙上前半步问道。 白露思虑了片刻,道:“我看你刚才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你不如先在家中歇息吧。 暂时我也不能确定盛将军到底把她带去了哪里,少不得要四处打听一下,这时候带着你恐怕是不太方便。” 云秋君深知白露所说有理,便点了点头:“那就有劳世子妃夫人了。” “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白露说完,转身吩咐管家,“安排几个身手好的侍卫守在这里,谨防郡主再回来闹事。” 管家应了声‘是’,立刻便去挑人了。 云秋君上前跟着送了几步,轻声道:“民妇多谢夫人。” 白露停下来看她:“应该是我谢你才对,是你让我找到了她。” “…………”云秋君张了张嘴,“民妇惭愧。” 她哪里又能担得起这声谢?若她一开始就没有私心,早早告诉‘他’真相…… 或许‘他’就不会沉迷一段不属于‘他’的人生,早已回归了原本的生活。 ………… 云秋君一直送白露到了院子门口。 白露刚露头,正往这边来的谢晋就停下了脚步。 他正欲行礼,白露连忙打断他:“免礼吧,你可知道盛将军押了这院子的主人去了哪里?” “不知,我这几天一直在军营当差,并不知情。”谢晋微微皱眉解释,“我也是刚从大营赶过来的,听闻郡主过来了一趟,所以就告了半天假。” “她已经叫我给打发走了,”说话间,白露狠狠皱眉,半句遮掩也无,“我教训了她一顿…… 我觉得实在不行你们不如好聚好散,已经整整三年了,义父义母也没少为她生气,尤其是义母。” 谢晋何尝不想,但宣凝毕竟是齐王唯一的掌上明珠,此事不可能轻易就如了他的愿。 同时他也要看父亲和母亲那边的意思。 但此时此刻,谢晋不想多谈这件事。 他避开了这个话题,目光落在了白露身后的云秋君脸上。 他看见云秋君一侧的脸颊通红,并且微微肿了起来,一看就知道是刚刚才挨了打。 “郡主可是又来找云夫人的麻烦了?” 有白露这位世子妃在,云秋君不好直接越过了她去说话,因此并没有出声,但她立刻收回的目光充分说明了一切。 谢晋不禁恼怒:“岂有此理!” “确实是委屈了云夫人,不过我已经留了几个侍卫在这里看护云夫人,此时可稍后再议。” 白露更加着急景喜的事情:“稍后你随我一同去找盛将军,我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找他。” “世子妃很着急吗?”谢晋微微蹙眉,“可将军此刻应该不在鸠城。” “那他现在在哪儿?” “应当是在炎城。” “炎城这么远……”白露眉头越皱越紧,“那我得先去一趟监察司。” 如果人真被盛廷送进了监察司,就算她是世子妃也不能仅凭一句话就将人带出来,偏这几天宣胤又不在。 真真是棘手…… 358 这不可能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云夫人请回吧。” 白露与云秋君告别,转身往马车那边走了过去。 管家和都督府的一众侍卫紧随其后,谢晋却仍站在原地没动。 片刻后,他忽然大步朝云秋君走了过去,郑重弯腰向她行了一礼。 “抱歉,是我连累你受苦了。不过你放心,从今以后我会派人日夜盯着你的院子,再不会叫她随便闯入。” “不劳谢公子费心了,”云秋君淡淡道:“此间事了,我便会回到故乡洛城去。” “你要走?”谢晋不禁微微皱眉,心中除了愧疚不知怎的还生出了几丝惆怅来。 他想了想,道:“云夫人大可不必离去,我换个地方住就是了。” 云秋君轻轻摇头:“我在这里终究是住不长久的,何必麻烦谢公子。世子妃夫人就要启程了,谢公子快些跟上吧。” 谢晋回头,果然看见都督府的管家正在看他。 他便朝云秋君点了点头:“告辞。” ………… 监察司由宣胤一手建立,直接听命于他。 除此之外,再不听任何无关人等的号令。 即便是身为世子妃的白露也进不去。 不仅进不去,就连盛廷是否送人进去都打听不出来。 费了好一番口舌最后还是无功而返,白露脾气那么好的一个人也躁的忍不住抬脚踹了几下马车。 “我这世子妃当的也太窝囊了吧!”虽然这样的结果也在她的预料之中,但架不住她心中十万火急。 “…………”管家能怎么说,只好选择性失语。 白露深知此刻不宜耽误时间,忙又上了马车:“走,去炎城大营。” 宣胤和盛廷都在那里,去了一问便知。 当天傍晚,白露便到达了炎城大营。 按律女子不得进入军营,不过都督府令牌一亮出来,白露的车驾便无人敢拦。 清风得了消息,忙外出来迎接。 还不待车停稳,白露就跳了下来,问清风:“盛廷将军在哪儿?” “……???”清风愣了下,“夫人不是来找世子的吗?” “别废话了,盛廷呢?” “盛将军正在同世子商议要事。” “赶快带我过去。” “是!”清风一边带路,一边试探性的问着,“夫人,是鸠城那边有什么急事吗? “对,十万火急。” “这么严重,夫人快请。”清风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直到来到了营房门口,他这才停了下来。 “夫人请稍后,我先进去通传一声。” “不必了。”白露一刻也不想等,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宣胤和盛廷早已经听到了外面白露和清风说话的声音,此时已经暂停了商议。 白露刚踏进门槛,宣胤就朝她走了过来,皱眉问她:“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亲自过来了,孩子呢?可还安全?” “孩子没事,家里一切安好,我来找盛廷。” “?”宣胤略有些僵硬的转过了头,目光十分不悦的扫向了盛廷。 盛廷皱眉,完全搞不明白世子妃为什么会特意过来找自己。 宣胤握紧了白露的手,语气中夹带了些不悦:“你找他做什么?” “有急事,”白露迅速的挣开了宣胤的手,大步朝盛廷走了过去,“那个云暮雪呢,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夫人也知道云暮雪?”盛廷蹙眉,怎么牵扯到的人越来越多了。 “岂止是知道,简直是再清楚不过,她就是” “怎么回事?”白露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宣胤打断,云暮雪的事情他已经从盛廷处得知了,“你认识这个人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她就是景喜啊!”白露望着盛廷,“你见到那个所谓的云暮雪,难道就不觉得她面熟吗?” 盛廷眉心微蹙:“确实相似,但他不是景喜,除了样貌之外,两人并无半点相似之处。” “那是因为她得了一种怪病!”白露急忙解释,“你是被她现在的表象给骗了。她还有个夫人叫云秋君你一定知道吧,我已经见过云秋君了。 云秋君亲口告诉我,云暮雪就是景喜,景喜就是云暮雪。除了景喜自己之外,我们谁也不知道当年落水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现在只知道他是被一个叫做云暮雪的和尚给救了回来的,那个和尚就是云秋君的义兄,后来那个和尚再次为了救她丧生火海, 她就固执的认为自己就是那个云暮雪,完全记不得从前的事,而且她这一过就是三年,这也是为什么这三年间她依然活着却没回来找我们的原因。” “不可能,”盛廷眉心狠狠拧成了一个‘川’字,“一个人的记忆可以错乱,声音和性格却是不会变的。” “她的嗓子也许是受了伤,再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一切皆有可能,她的为人处世就是有些变化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可能,”盛廷不信自己竟然错判,“我和他一起泡过汤,他明明就是个男人。” “会不会是你看错了,云秋君和他同床共枕三年,难道还分不清她是男是女吗?你们泡汤的时候你亲眼看见她脱衣服了吗?” “没有!”盛廷觉得心口忽然一窒,“我想知道云秋君到底是怎么和夫人说的?” “她说了很多,我现在没办法一句一句的回忆给你听,但是云秋君见过景喜,正真的景喜在上个月十五觉醒过一次,据云秋君所说, 她当时连声音都变了,并且两人还交谈过,那时候景喜就提出要离开洛城回到鸠城,但是后来云暮雪又回来了, 总之很乱,但是我相信你能明白我在说什么,对吗?” “此话当真?” “云秋君是这么说的,我觉得她没必要骗我。而且我还看见她身上佩戴了着和我一模一样的血玉坠,那是世间独一无二的一对血玉坠,原本就是景喜的东西。” “…………”盛廷站在原地,沉默了。 原来是这样! 原来他真的是她!! 原来自己的第一感觉并没有错。 可是…………他却把她送进了监察司。 “世子,属下现在需要立刻回一趟监察司!” 359 滚,莫挨老子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速去!”这个消息实属意外,宣胤一直认为景喜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死掉了。 “等等,我也要去!”白露追问盛廷,“你果真把他送到监察司去了吗? 我听说你们在他家里搜到了一批兵器,事情很严重,你什么时候把他送进监察司的,她应该不会有危险吧?” “…………”盛廷皱眉,“昨天夜里。” 肯定…………是吃了苦头的。 “那你有打招呼让监察司的人别滥用私刑吗?” “…………”盛廷眉头皱的更紧了,“没有。” 毕竟,监察司就是个可以名正言顺滥用私刑的地方。 白露的一颗心立马沉了下去:“那完了,皮都得掉一层。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啊!” 白露说着,又紧紧抱住了宣胤的胳膊:“世子也得去,世子的话才管用。” 宣胤本来对白露的视而不见很有些不满的,现在他舒服了:“走。” ………… 监察司的地牢昏暗幽冷。 虽然才建成短短五年,但是墙面和底下石阶早已污浊不堪。 即便每天都有专人负责洒扫,可有些斑驳的血迹到底是清洗不掉了。 门一开,地牢内倒吸进一股冷风,血腥气顿时就混着风一道传入了行人的鼻腔中。 这是白露第一次进监察司的地牢,闻到这股子味道的时候,她忍不住犯了恶心。 虽然以前女扮男装跟着上战场的时候见过比这更加血腥的画面…… 但那种朗朗乾坤之下的惨烈,和这种在地底下呕了好几年的发了霉的血腥味完全不同。 尤其她还是个嗅觉特别灵敏的人。 但她特意看了一眼身边的宣胤和盛廷,他们两人却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烦恼。 他们早已司空见惯。 不过从盛廷紧绷着的脸来看,白露知道,他此刻应当是心急如焚。 宣胤察觉到了白露的异样,蹙眉道:“你就在这里等,不要进去了。” “不,我要进去。”白露脚下一步也没停,反而是跨大了步子。 她一边走,一边催促前头带路的狱卒:“快点!你这样走几时才能到?” 狱卒加快了脚步,然后在尽头处左转,最后在一间牢房前停下了脚步。 “世子,人就关在这里了。” 几人闻言,不约而同朝里看去。 只见狭窄逼仄的牢房内吊着一个人耷拉着脑袋的人,白色的中衣上血迹斑斑。 “打开!”盛廷沉沉的发出了一声命令。 白露惊呆了:“怎么会这样?她……她当真是景喜吗?” 白露看向盛廷,满眼的疑惑:“这头发是怎么回事?怎么全白了?你们之前到底都对她做了些什么?” 伴随着‘咔擦’一声响,狱卒已经将锁着牢门的铁链打开了。 白露也不等盛廷的回答了,第一时间就冲了进去。 “景喜……景喜……你还好吗?”白露冲到景熹身边,连个下手的地方都找不到。 眼前的人显然是被鞭笞过,身上到处都是血口子。 白露犹豫了好半晌,这才抬手捧起了景熹的脸。 看清她面容的那一刻,白露的眼泪夺眶而出。 三年多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了。 “景喜……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回来了吗?”白露的声音一下就哽咽了起来,“来人!快来人!给我松绑!快松绑啊!” 站在白露背后的宣胤立刻朝狱卒使了一个眼色。 狱卒拿了钥匙这便要上前去,却一把被盛廷截住:“我来。” 盛廷大步朝前头那个血人走去,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的衣服因为鞭笞的原因已经破了多处,肩头隐约可见受伤流血的肌肤。 往下一点的位置却还有一层布料,明显是为了束缚住女性身体的特征。 盛廷狠狠皱眉,为什么他从前那么轻易就放弃了。 明明他早就找到了她啊。 他从前到底是怎么想的! 盛廷用最快的速度解开了景熹手脚上的镣铐。 只有他自己知道,如果手上的动作不够快的话,那么他就会抑制不住的发抖。 所以他很快,很快很快,完全不给自己手抖的机会。 双手被解开的那一刻,景熹脱了力,歪歪扭扭的朝前栽了过去。 盛廷长臂一伸,一把就将她捞进了怀中。 “景喜……”他低低的喊着这个名字,眸底暗流涌动,“你醒醒。” 景熹一直是醒的,只是没有力气睁开眼睛。 但是现在被盛廷抱着,他不能忍! 他尝试着要去推开盛廷,但是浑身上下疼痛不已,根本就使不出劲儿来。 这点子力气对盛廷来说甚至比挠痒还不如,但对盛廷来说,至少说明她醒了。 盛廷低头看她:“你醒了,我带你出去看大夫。” “滚!”景熹缓缓吐出一个字来,抬起眼狠狠盯着盛廷,“新手段吗?你少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了。” “…………”盛廷喉头哽咽,眸中泛着细碎的水光,声音低沉而嘶哑,“没有什么新手段,是我不好。” “嘁!”景熹冷笑了声,有气无力的说,“那就拿开你的手,莫挨老子。” 盛廷垂眸看她:“你现在还是云暮雪吗?” “老子一直都是,放开我!” 盛廷没有松手,态度很强硬:“不行,这次找到你,就再不能让你走了。” 景熹冷笑:“呵,早已见识过了。” 白露已经擦干了眼泪,她不可置信的走到了景熹面前,又是心疼又是难过: “你的嗓子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这三年你究竟去了哪里?你为什么要用这种看陌生人的眼神看我,我是白露啊。” “白露?”景熹暼过了眼,“我还谷雨呢,不知这位夫人有何贵干啊!” “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我了吗?三年前你……我们一起,景喜,你看着我,你看着我啊,你一点都想不起我来了吗?” 白露忍不住抬手,抚上了景熹眉心的一点红:“你变了好多,我都快要认不出你来了,这里是疤吗,你曾经一定受过很重的伤吧。” “请你自重!”景熹因为受伤的缘故,身体反应不如从前灵敏。 忽然叫白露摸了一下额头,他嫌恶至极:“身为女子,请你矜持一点,看你的样子已经嫁为人妇,你不要脸你的夫家还要脸。” 宣胤:“…………”此人病的不轻。 360 我早该发现的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你在说什么啊?你怎么会这样说话呢?”白露忍着泪意,“你好像真的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景熹心中明白,这人肯定和盛廷一样,是女大夫的故人。 哼,女大夫的故人,就是他的仇人。 如果他接下来还有命继续活下去的话,那他一定要搞的女大夫众叛亲离才行。 于是他毫不客气的斜了白露一眼:“你做都做了,还怕人说?要不是我受了伤,凭你碰我这一点,就不止骂你那么简单了,非剁了你的手不可。” “…………住口!”宣胤终于听不下去了,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这样敢在他面前大放厥词的人了。 上一个敢这样和他说话的人,现在大概已经重新投胎了。 景熹只看宣胤的穿着打扮就知道他非富即贵,他没想到女大夫的故人竟然都身份不俗。 他眯着眼睛扫了宣胤一眼,故意甩出了一副高傲不屑的语气:“你又是哪根葱?” 宣胤也眯着眼睛打量了景熹一番。 两人眼神交锋,顿时火光四射,一心要用眼神杀死对方,谁也不甘先败下阵来。 最后宣胤眼睛有些疼,便看了盛廷一眼:“带她出去吧。” “是。”盛廷弯腰,伸手欲扶景熹。 景熹一巴掌拍在了他的手背上:“干什么?” “我说了,带你出去看大夫。”盛廷攥住了景熹捣乱的手,原本下意识是使了劲的,可一想到她就是景喜,生生又收起了力道。 景熹感觉到了他掌心力气的变化,隐隐觉得有些奇怪。 这盛廷,应该是又在怀疑自己的身份了吧? 但盛廷不说,景熹便不能确定,只皱眉问他:“怎么?我有兄弟招了不成?得到你们想要的答案了?” 盛廷知道她是在套话,他本可以不予理会。 甚至还可以顺着她的话往下说,给她挖坑诱她说出实情。 但他现在一点也不想这么做:“此事不急,等你伤好了再说也不迟。” 景熹一听他说这话,不禁勾起了嘴角。 同时也确定,这盛廷肯定是再次怀疑起自己的身份了。 不仅仅是他而已,他甚至还引来了另外两个人。 看那女人脸上的眼泪,看样子以后自己是不会有什么安生日子过了。 不过…………景熹转念一想,这好像,恰恰成了自己的保护伞。 这么一来,他现在就有盔甲了啊! 这些在鸠城位高权重的人哪怕是看在女大夫的面子上,定然也不会再为难自己。 这么好的、送到眼前来的机会,他怎能不好好的利用起来呢? 景熹自己扶着墙慢慢站了起来,抬眼看向盛廷: “你应该不想我死吧?不想我死的话,就把我的兄弟都放了。” 盛廷抿了抿唇:“他们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废话,那是我兄弟,我们之间有过命的交情,你说重要不重要?” 盛廷抬眸看向她,他看着此刻的她,仿佛从她坚定无比的眼神里看到了过去。 曾经,他也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他问她‘我们有着过命的交情,不是吗?’ 那时她点头称是,之后两人便前嫌尽释了。 “盛将军,你发什么呆,考虑好了吗?” 盛廷回神,喉头微微哽咽:“好,我答应你。” “走吧。”盛廷伸手扶住了景熹的肩头。 景熹瞪了他一眼,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盛廷按住了。 “别着急拒绝我,”盛廷皱眉,“你受伤了,没人扶着你你怎么走?” 景熹识时务,而且他还在盛廷的眼睛里发现了一种叫做‘愧疚’的情绪。 有意思……大概他已经认定了自己就是女大夫,现在自己受了伤,他就开始后悔了,后悔把自己送到这个鬼地方来。 既然如此的话,那他可就要好好的折磨折磨他了。 毕竟狱卒的每一道鞭子落下来的时候,他都疼的钻心。 于是景熹没再挣扎,而是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你别以为这样以前的事情就可以一笔勾销,我可没忘记我身上的伤都是拜你所赐。” “…………”盛廷深深看了她一眼,终究没再说一句话。 是,这确实拜他所赐没有错。 盛廷扶着景熹出去的时候,俞敬他们也被放了出来。 他们身上也受了伤,但看起来都没有景熹的严重。 “阁主,你还好吗?他们把你怎么了?”俞敬跛着腿朝景熹这边走了过来。 景熹见自家兄弟走了过来,立刻用手肘捣了盛廷一下:“放开!” 盛廷蹙眉,不动如山。 景熹又撞了他一下:“我让你放开我!” 盛廷见她肩头伤口因用力而渗出了血珠,这才松开了手。 景熹看也不看他一眼,脚步虚浮的朝着俞敬他们走了过去。 他宁愿和自己的兄弟们相互搀扶着,哪怕走的慢,哪怕每走一步都会牵动身上的伤口,也不要和自己的仇人走在一起。 “俞敬,你的腿怎么了?” “一点小伤,不过不要紧,没伤到骨头。倒是阁主你,看起来好惨。” “哈哈哈,”景熹学着俞敬说话,“惨是惨了点,不过不要紧,没伤及小命。” 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从面前走过,白露忍不住上前跟了几步。 “她真的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白露眼圈依旧红着,“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盛廷头疼,眉心紧紧皱着:“我早该发现的,我早就该发现的。” 白露听出了他语气中的自责,叹了口气:“这也不能怪你,她的变化太大了,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样子。 如果换做我是你,我也没办法相信她就是景喜,她现在的一言一行,每一个举动都和以前的景喜不同。 要不是事先有云秋君告诉我,我也很难相信。” 盛廷深深皱眉:“我需要要见一见云秋君。” ………… 景熹回到了自己的宅子,但这座宅子里的所有人都被限制了行动自由。 盛廷守在她门外,听了大夫的回禀之后,并没有进去看她,而是径直去见了云秋君。 “这么说,这三年多来,你只有在上个月十五才见过景喜?而非云暮雪?” 盛廷听云秋君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问云秋君。 云秋君点头:“是的,只此一次。” “那这个月十五呢,她就没什么异常吗?” 361 告诉她,我保她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这个月十五…………”云秋君仔细回想了一下。 “他因为我而得罪了郡主,原本是让俞坊主在十五的晚上就带我们离开这里回洛城的,但是后来我们没走成。” 盛廷点了点头:“这我知道。” 因为人就是被蒙方拦下来的。 “那她呢?她安排俞敬送你们走,她自己又去了哪里?” 被问及此,云秋君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他’只是让闻一给我带了一句话而已,当时我问过闻一了,但他也不太清楚。 不过后来不是弄明白了吗,‘他’应该是在那天晚上抓走了郡主,或许十五十六的两天他一直都和郡主在一起。” 盛廷蹙眉,又是十五,真的那么巧吗? 他又问:“那更早以前呢?” 云秋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更早以前?” “以前每个月十五,她是否有异常?” 云秋君肯定的摇了摇头:“没有。” 不过云秋君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郡主曾经给我一样东西,她说那是暮雪画的,但是我感觉郡主的话也不全能信。” “是什么?能不能让我看一下?” “可以的,盛将军请稍后。” 云秋君很快就回去了自己的房间,取来了当时宣凝扔在她脸上的那方绢布。 她将东西给盛廷递了过去:“就是这个,是用血画的。” 盛廷打开一看,竟然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十’字形标记! 他一下就愣住了。 云秋君见盛廷顿在那里一言不发,不禁问道:“怎么了盛将军?” 盛廷这才回神,收了绢布道:“这是我军中小队的标记。” “这么说来,这个月十五‘他’又变成景大夫了?”云秋君也反应了过来,“暮雪虽然知道景大夫的存在,但是‘他’并没有景大夫的记忆。 既然那日‘他’能画出这个鲜少有人知道的军中标记,想来当时画这个记号的人是景大夫,而非暮雪。” “不错!”盛廷看向云秋君,“这绢布可否由我保管?” 云秋君点了点头:“想必景大夫和郡主也是旧识吧,说不定景大夫原本就想请郡主将此物交予盛将军。” 盛廷‘嗯’了声,又道:“她现在对我们很抵触,且身上还有伤,只能劳烦你照顾她了。” “我明白,”云秋君道,“但将军和世子妃夫人也不必多虑,其实景大夫告诉过我,她在故乡有家人孩子,有朋友故人,景大夫是想回来的。 只是暮雪很排斥景大夫的存在,甚至不允许我多提。因为他害怕景大夫回来了,他从此就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说到这里,云秋君不禁哽咽了起来。 何止是‘他’,她也很害怕‘他’就此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啊。 如果‘他’真的变回了那位景大夫,那么于‘他’和自己而言,‘他’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暮雪这样想也是人之常情,所以还请将军多给暮雪一点时间吧,上个月景大夫只出现在十五那一天,但是这一次似乎一直持续到了十六,十七那天暮雪才回来的。 我相信以后景大夫在的时间会越来越长的,无论如何,还请将军不要为难暮雪,也不要过多的刺激‘他’,‘他’的性格和景大夫不同,我怕激怒了‘他’,‘他’会做出极端的事情来伤害自己。” 云秋君在说这些的时候情真意切,眼圈一直泛着红。 盛廷将她的话听了进去,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们不会逼她的。” “那你们不会再为难‘他’了吧?我是说有关于兵器的事情。” 盛廷别有深意的看了云秋君一眼:“想必夫人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但若夫人肯合作的话,事情就简单多了。” “…………”云秋君微微皱眉,收回了目光,“此事我并不知情。现在我要去看暮雪了,盛将军一起吗?” “不必了,我刚从那里过来。据我所知,这批兵器是从云将军那里得来的,云夫人与云将军之间的仇怨,盛某也略知一二。 夫人说不知情,盛某不敢全信,还请夫人转告于她,不管怎样,盛某都会保她,这是承诺。但求早日坦诚相待。” “那如果‘他’还是不肯呢?” “那人和兵器就一起留下。” ………… 盛廷第一时间给芳杜若写了信,告知了景喜的情况。 白露也把事情的经过说给了四喜听。 四喜当天下午就和白露一起过来了。 但却被景熹拒之门外。 四喜急的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云秋君正在替景熹换药,便劝道:“就让她们进来看看你吧,见到你没事,她们也就放心了。” 景熹十分不满的看了云秋君一眼:“你不听我的话私自跑回来,又处处向着外人,我还没原谅你呢,你现在又帮‘她们’说话? 原本我还觉得奇怪,那个盛廷为什么忽然又怀疑起我的身份来,现在来看,应该是你告诉那个世子妃的吧。你说,是不是你?” 云秋君没有否认,直接承认了:“对,就是我。既然你怕了景大夫的故人,那不见就不见吧。” 她说完,放下手中的药膏转身就走。 她是故意这样说的,因为激将法对‘他’来说,一向是最有效的。 景熹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你还有理了?” 云秋君转过身来看‘他’:“我就是有理了,若不是我回来碰到了世子妃,告知实情,谁去地牢救你出来?” “好,好!”景熹气的不轻,“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是为了谁才来干这档子事的?还不是为了你?” “…………”云秋君一愣,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景熹见她又要走,心中有气:“你走,走了就别再来找我。” 然而景熹见她真走了,忙又喊了一句:“就让我一个人疼死好了。” 可云秋君还是没回头。 眼看着她就要开门出去了,景熹把牙一咬,心一横,尊严也不要了: “站住!刚才是我说的不对,我向你道歉,你回来。” 云秋君还是没回头。 “哎呀,伤口裂开了,疼死我了,啊啊啊。” 云秋君顿了下,最终还是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景熹怒而捶床,咬牙切齿:“故人!该死的故人!挑拨我夫妻关系!” 362 肯定不是省油的灯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一直守在门外的四喜见云秋君开门出来,便立刻迎了上去。 “怎么样云夫人,主子肯见我了吗?” 云秋君摇了摇头,撒了一个善意的小谎:“你也知道的,‘他’刚从牢里出来,身上还有伤,现在需要静养,已经歇下了。 夫人还是请回吧,等到‘他’身体好一点的时候,我便上门去请夫人过来相见。” 云秋君和四喜说这些话的时候就站在门边,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因此便被屋子里正竖着耳朵听云秋君动静的景熹给听见了。 自己的妻子和自己赌气不搭理自己,反而跑到外头去和一个外人温声软语,景熹能不气吗? 他直接就吼出了声:“我没休息,就是不想见不相干的人。外面的人你给我听好了,你从哪里来就给我回哪里去。” “这…………”声音怎么会这么粗糙难听,过去的三年里,主子身上到底都发生了什么惨烈的事情啊? 四喜心疼的眼泪直掉,不敢置信的问云秋君:“这当真是我家主子在说话吗?” 云秋君点了点头。 不过她没想到,‘他’竟然会这样拆自己的台。 四喜抬手抹了泪,喃喃道:“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云夫人,既然主子醒着,你就让我进去见一见她好吗?” 云秋君还没来得及说话,景熹暴躁的声音就又传了出来:“滚!” 云秋君没奈何,便拉着四喜走远了些:“你也听见了,是‘他’不想见你们,你们再给‘他’一点时间吧, 毕竟‘他’现在没有以前的记忆,你们对‘他’来说不过就是陌生人而已。‘他’现在还受着伤,气了‘他’也不利于身体的恢复。” “云夫人说的有理,这些我明白,”四喜点头,“那我明日再来试试。只是我家主子就有劳云夫人多加照拂了。” “你放心吧,我会的。” 四喜‘嗯’了声,又道:“我家小公子很快就会回来了,血浓于水,我相信主子见到小少爷后慢慢就会想起从前的事情来。” 云秋君淡淡笑了笑:“那样便好。小公子……长得像‘他’吗?” “眼睛和鼻子像主子,眉毛和嘴巴更像盛将军。” 云秋君一惊:“原来盛将军与景大夫是夫妻?我倒不曾听景大夫和盛将军提起过。” 四喜笑了笑,解释道:“主子和盛将军从前是夫妻,后来和离了。” “原来如此。”难怪盛将军说无论如何都会保‘他’,原是有旧情在。 ………… 四喜天天来,但天天都被拒门外。 直到芳杜若带着祥云回来,情况才有所好转。 这日,几人聚集在景家。 四喜愁眉苦脸:“虽然我只远远见了一面,但也听到了声音,真的和从前完全不同,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也不知道过去三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嗓音变了,头发也全白了。我可怜的主子,到底在外头吃了多少苦。” 白露闻言,轻声安慰了几句:“嗓子还是会好的,我听那位云夫人说,当她变回景大夫的时候,嗓音就会恢复如初。可平日里就是这副德行了。” “那头发到底是回不去了,”四喜抹着泪,“曾经主子的头发又黑又滑,摸上去比那缎子的手感还好,也不知道是怎么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我是知道的,”一直沉默的听四喜和白露说话的芳杜若忽然开了口,“慕容公子身故当天,阿喜就一|夜白头了,是我亲眼所见。” “满头白发,怎么可能?”四喜不敢相信,“那之后主子的头发一直都是黑色的啊。” “那是因为我送了她一顶假发做贺礼,当日她成婚梳妆时你们都在,不记得了吗?” 四喜和白露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四喜懊恼不已:“我好糊涂,那时我竟然没有发现。” “你不必自责,”芳杜若又道,“是她铁了心的不想让你们知道,不想你们为她担心。” “对了,我多次听你们提起云夫人,她是谁?” 白露便将自己知道的关于云秋君的一切都告知了芳杜若。 芳杜若听完,眉头一皱:“这么说,是她藏了阿喜三年?” “算不上是藏吧,”白露道,“毕竟景喜失去了记忆,根本就想不起来还有我们这些亲人朋友。” 芳杜若淡淡勾起唇角:“我怕没这么简单,我要去会一会那位云夫人。” 一旁的祥云立刻道:“我也要去,我要去见我娘。” 芳杜若抬手在祥云的肩头轻轻拍了拍:“你刚回来,还没见过你爹,先去见你爹吧。等我把事情全都弄清楚再带你去见你娘也不迟。” 祥云这两年来多跟着芳杜若,见识了许多,也经历了许多。 芳杜若于他而言是师父,是长辈,是很重要的亲人,他对芳杜若很是敬重。 照理说祥云不该忤逆芳杜若的意思,可是他心心念念想了三年的娘亲此刻就在另外一条街的宅子里住着,他不能不去。 祥云站着没动,倔强的不肯走:“芳叔,我爹还在军营没回来,我就要去见我娘,我要问问她还记不记得我!” “就让祥云去吧,”白露和四喜都支持祥云,“或许见到祥云,她就能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但芳杜若总觉得那个云秋君不是省油的灯。 不然四喜不至于到现在都未曾见过阿喜的面。 芳杜若不想祥云去了被刁难或是失望而归,她打算自己先探探路,所以走的时候并未知会任何人,而是只身前往。 ………… 芳杜若很快就见到了云秋君。 在芳杜若看来,云秋君倒是年轻貌美,非常年轻貌美。 不过她虽看似柔和,眉宇间却隐含着淡淡忧愁,一看就知道是心里装了很多事的人。 这样的人,往往心思深沉。 芳杜若不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寒暄过后,芳杜若自报了家门,随后便道明了来意。 “我来是想见见阿喜,另外还想了解一下过去三年她是怎么过来的,不知道云夫人能否替我解惑?” 363 请你离开她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当然,芳先生想知道什么?” 云秋君起初并未敢多看芳杜若,只因没认出她是女扮男装。 但芳杜若开门见山,直接道明了自己的身份,说她是景喜的闺中密友。 云秋君这才稍稍放开了些,对着芳杜若淡淡的笑了。 云秋君笑的温柔且自然,景熹最喜欢她这样的笑容了。 但这笑,芳杜若看在眼中却是不喜的,以至于她微微皱起了眉头。 随后才答了云秋君的问话:“阿喜的一切,我都想知道,还请云夫人从三年前说起。” “好。” 在芳杜若之前,这些话云秋君就已经说了好几遍了。 如今不过是再次重复一遍罢了,她说的很简洁,也很流畅。 芳杜若听了,却狠狠皱起了眉头:“这么说来,当初与他成婚也有你的主意了?” 云秋君愣了愣。 同样的话她曾经跟盛将军说过,跟世子妃夫人说过,跟四喜夫人也说过。 但是没有一个人问当初成亲是不是她的主意。 盛将军话不多,世子妃和四喜夫人则是更多的关注着‘他’过去的生活。 眼前这位芳先生倒是第一个这么问她的人。 “怎么了?”芳杜若见云秋君没有答话,更进一步的问,“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还是阿喜只是你的挡箭牌?” “我没…………”云秋君下意识的就想反驳,但仔细想想,芳杜若说的好像又是事实。 一开始,她确实是在拿这个假的义兄做挡箭牌。 而事到如今,她也不想再遮掩了。 她轻轻点了点头:“是,当初我走投无路,嫁给自家‘义兄’是最好的选择。” 芳杜若别有深意的看了云秋君一眼,面色却是不变的: “既然你一开始就知道阿喜是女儿身,那么云夫人,请恕我冒昧,云夫人与阿喜的关系很亲密吗? 毕竟阿喜她现在一直认为自己是个男人,且认定自己与云夫人是夫妻关系。” 云秋君愣了愣,随即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他’,我们就像是亲人一样。” “可是亲人也分很多种,好比父母与子女是亲人,但当子女成家后,父母便会与子女分开过。但若是伴侣,通常却是难舍难分的,感情至笃着对彼此更是生死不渝。不知道云夫人和阿喜是哪种?” “这…………”云秋君顿时哑口无言,哽咽了声后,她道,“我与‘他’自然不像寻常夫妻那般,我们是可以分开的。” 芳杜若点了点头:“那样便好。实不相瞒,在来这里之前,我也通过多方打听了不少关于云夫人和阿喜的事情。如果我没有误会的话,阿喜很是看中云夫人,对云夫人甚是喜爱,是这样吗?” 云秋君张了张嘴,好半晌才说:“是。‘他’待我极好,如果‘他’真是个男人,那‘他’一定是一个有担当的好丈夫。” 芳杜若微微勾起嘴角:“可惜她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你真正的丈夫。我听闻过去三年,阿喜曾多次为云夫人涉险。 即便是到了今日,她已经知道了自己过去的身份,却仍不愿接受这个现实,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云夫人你,他舍不下你。” 云秋君狠狠蹙眉:“我知道。但也不仅仅是我,因为‘他’和景大夫是截然不同的。 他舍不下的不仅仅是我,还有‘他’自己,还有过去三年‘他’所经营的一切,这全都是‘他’留在这世上的痕迹。‘他’不想走也是人之常情。” 芳杜若微微眯眼,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 “云夫人说的这些我都懂,但不可否认的是,你口中的‘他’,‘他’的存在一开始就是个意外不是吗?既然是意外,那‘他’本就不该存在。 你已经利用了阿喜三年,从前你不知道她的过去,但是现在她所有的过去,包括我,都已经活生生的走到你眼前了,你也该放手了吧?” 芳杜若的每一句话中都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 云秋君是个聪明人,自然听得出来她是言外有意,便道:“还请芳先生直言,我到底该怎么做?” “很简单,离开她。” 云秋君微微哽咽:“可是……” “怎么?云夫人是舍不得了吗?”芳杜若凝视着云秋君,“这是最简单也最直接的方法,不是吗?” “…………”这确实是最简单的方法,但是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在她最初的计划里,应该是她陪着‘他’慢慢地找回记忆,直到‘他’彻底变成另外一个人。 芳杜若见云秋君犹豫不决,不禁皱起眉头: “云夫人想要什么?家财万贯还是奴仆成群?抑或是觅得一位如意郎君? 在下虽然能力有限,但家私却是有些的,人脉也有一二,应当是能帮云夫人实现这些的。” 芳杜若都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云秋君只得摇了摇头:“不用了方先生,你说的那些都不是我所求。” “哦?那云夫人想要什么不妨直说。只要你肯放手离开。” “我没什么想要的了,我想要的‘他’大多都已经帮我实现了,我现在只希望‘他’能够找回自己,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 “当真?”芳杜若看着云秋君,试图通过她的表情来窥探她内心深处真实的想法。 “千真万确。”云秋君微微抿唇笑了笑,“这里是‘他’的故乡,‘他’应该待在这里的,我自会收拾行李离开这里。” “多谢云夫人成全,不过我希望云夫人这次能够狠一点,叫她彻底断了对你的心思。” 云秋君皱眉:“我不知道芳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我不想伤害‘他’。” 芳杜若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你不想伤害他?可我听说这次从你们这个宅子里搜出来的兵器和云将军有关。 而云将军又和云夫人有仇,可阿喜这次宁愿进地牢受尽极刑也不愿说出实情,恐怕也是因为不想连累云夫人吧! 这还不叫伤害她?刚才你与我说的过去三年只是片面,其中她为你吃了多少苦头你怕是都没告诉我吧?是也不是?” 364 她不来那我去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云秋君再次哽咽,“是。” 回想起过去的三年,云秋君不禁泪目:“‘他’为我受过很多次伤,吃过很多苦,挨过很多骂,遭了很多白眼, 也带给我很多欢乐,很多呵护,很多温暖,很多亲情,‘他’真的对我很好很好,对我的家人也很好。 虽然‘他’的脾气有点古怪,有时候又很固执,还会惹我生气,可是我想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不会忘记‘他’对我的好,所以我答应你。” “很好。”听云秋君这么说,芳杜若忽然想起了从前她与阿喜的友情岁月。 她们一起跋山涉水,一起策马奔腾,一起吃糠咽菜,想到这些,芳杜若面上渐渐浮出个温柔的笑容来,语气也和缓了许多: “她从前就是个固执的人,认定了的事情就一定要去做。如今我看,这性格可以称得上是偏执了,如果云夫人这次不来点狠的,我怕他根本就不会放弃你。 如果她不放弃你还一直和你在一起,一直做你丈夫的话,那她就不可能变回原来的那个景喜,不可能变成一个正常的女人。 所以我在此,就先谢过你了。” 芳杜若说了,郑重弯腰行了一礼。 云秋君忍着泪意,嗓子哽咽着,双唇有些颤抖,深深的福了一福,她想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 她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女子罢了,十五岁就和‘他’在一起生活了,真到了决意要离开的时候,她是真的舍不得。 但是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她懂这个道理。 ………… 经过这些时日的休养,景熹的伤已经大好了些。 他是早就可以下床走路的,但是这几日和云秋君的关系一直不冷不淡,所以他就一直躺在床上装可怜,希望自家夫人能够多疼疼自己。 也不知道云秋君是从大夫那里打听到了些什么,竟然不上当。 这令景熹十分烦闷。 尤其是有次见了女大夫的一个故人后,景熹觉得云秋君整个人似乎都有了变化。 夜里甚至还睡在客房,说是怕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伤口。 可她明知道自己受了伤,不时刻在身边照顾,还要远离自己,岂不反常? 此刻闻一正在伺候他吃药,他不想吃:“太苦了,去请夫人过来。” 闻一哭笑不得:“公子,就是夫人来了,这药也是苦的啊。” 景熹不悦的看了闻一一眼:“我是给你脸了是吗,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哪儿那么多废话?” 闻一没办法,这才说了实话:“公子,那位芳先生又来了,您这还伤着行动不便的,夫人亲自在招待呢。” “怎么又是那个人?我不是说了只要是来找我的都不见吗?谁来也不见。何况还是个外男!” 景熹越说越生气,眉毛都竖起了来了。 闻一赶紧小声的解释:“公子,那个芳先生是个女的。” “女的也不行,好好的一个女人,整天做男人打扮,像个什么样子!”景熹说着,字里行间都是对这种女扮男装行径的不耻。 “…………”闻一默默的没说话,但还是胆大包天的在自家公子身上扫了一圈,尤其是胸部。 这天底下就没有不漏风的墙,更何况最近家里总有人上门,并且多是女人,而且全都是奔着自家公子来的,想不觉得奇怪都难。 而他隐约有听到…………听到她们说自家公子从前是个女大夫。 三年前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失了记忆,就当了三年的云暮雪。 这些闻一是不敢相信的,可他从前也没见过云暮雪,所以也不敢断定现在的公子就一定是从前那个云暮雪。 况且公子确实是有些奇怪的地方,比如从不让他和知二伺候沐浴,有一次还叫他撞见小解,而公子小解的时候好像也不是站着的…… 想到这里,闻一心中疑窦丛生。 “发什么呆?”景熹踹了闻一一下,“你聋了吗,叫你去请夫人没听见?” 闻一立刻放下药碗:“听见了,小的这就过去。可若夫人走不开呢?” 之前也不是没替自家公子去请过夫人,可公子和夫人之间似乎又闹了点小矛盾,夫人怕是不乐意过来的。 “走不开?她敢!”话虽如此,但景熹心中是有数的,她云秋君还真敢。 不过在下人面前,该放的狠话还是要放的。 于是放完这句狠话后,景熹又干咳了两声:“你去跟她说,就说我身体不适,还有以后家里再来人,我去招待就好,不必劳她费神了。” “…………”闻一抿了抿唇,“可公子不是身体不适么,还怎么去招待,公子您既然还伤着那就更加不能费神了吧?” 景熹无声了看了眼闻一,好半晌后问:“就你聪明是吧,你那么聪明不会自己把我这话圆一圆。滚,最近我都不想看到你了,换知二过来。” “是。”闻一猫着腰退了出去,好像每月总有几天,公子的心情会莫名的烦躁起来。 听说女人每个月特殊日子的时候也是这样呢。 闻一心想,换知二来也好,公子若是想骂人,就全让知二顶着好了。 ………… 后来回话的人果然就变成了知二。 知二不如闻一机灵,说话办事更加温吞些。 这回儿回道:“夫人说既然公子今日身体不适,那就好好养着。养精蓄锐明日好接见客人,客人们都盼望着与公子见上一面。” “什么!那她人呢?也不过来看看我?”景熹心里不是滋味,他现在可是伤患啊。 知二点了点头:“是的,夫人说今天有些累了,就回房去休息了。” “回房?她房就在这儿呢,她回哪儿去啊!”景熹要被气死了,“又去客房了?” 知二又点了点头:“是的,夫人在客房。” “很好!”景熹掀开薄被下了床,“她不来看我那我就去看她!把我外袍拿来。” 不过这猛的一下床,冷不丁还是牵扯到了腿上和腰上的伤口,疼的他牙都龇了起来。 不过和夫人比起来,这点小痛对他来说根本就算不得什么的! 365 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知二搀扶着景熹去了客房。 但客房的门却是紧闭着的。 景熹刚要上前,原本不知道在哪儿猫着的团花忽然走了上来。 小心翼翼的对他说:“公子,夫人已经歇下了。” “我知道,”景熹皱眉,“听说夫人身体不适,所以我特意过来瞧瞧。” 他又淡淡扫了团花一眼:“你去把门打开。” 团花却站在那里没动。 景熹眉头皱的更紧了:“我让你去开门,没见我行动不便么,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团花有些怕景熹发火,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小半步:“公子,夫人她已经歇下了,而且夫人说了……说……” “说什么?” 团花的头垂的更低了:“夫人说她休息的时候不许任何人来打扰,就算是公子也不能例外。” “…………”景熹顿时觉得胸口憋了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去,难受的快要炸开了,“她当真是这么说的吗?” 团花又往后小小的退了一步,声音也比刚才更低了:“是的,夫人确实是这样说的。” “云……”说不生气那是假的,景熹差点就朝屋子里吼了起来,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万一她是真的累了在睡觉,结果被自己吼醒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只怕会更僵。 不过他是真生气,脸都黑的不成样子了:“那就这样吧,让你们夫人好好休息,等她休息好了我再过来。” “是,奴婢恭送公子。” “…………”这会儿竟然连一个丫头也要赶他走了,景熹真是有火不能发。 他往前走了一段路后,心中仍是感到憋闷,便停了下来。 知二忙问:“公子可是要回去?” “不去!”面都没见着就被人赶走了,他还去?没有尊严的吗? “你留下来给我盯着,等她一醒,你就立刻报给我。” “好的公子,那小的先扶您回房。” “不用,”景熹甩了甩膀子,“爷好的很,可以自己走。” “…………”知二目瞪口呆,那来的时候还让搀着,合着都是装的啊。 景熹回到房中,开始有些后悔了。 后悔之前自己没去见女大夫的故人,这不他没见着,光让云秋君去见了。 也不知道见了面都说了些什么,景熹总觉得自家夫人被女大夫的那些故人们给灌了迷魂汤。 他越想越不得劲,看到之前被晾在一旁的药,端起来就一饮而尽。 其实他有时候是故意不吃药想装可怜的,但是现在他更想快点痊愈。 药效很快发作,没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的听到外间闻一和知二说话的声音。 “你去。” “不,你去,公子说了,这两天不想看到我的。” “可是公子还在睡觉,我要是进去把公子吵醒了的话,公子岂不是会怪罪我?” “可这事你要是不说的话,公子醒来难道就不会怪罪你了?” “应该会吧,我去说的话可能会挨上一脚。但是你比我会说话,你去的话可能只会挨一个白眼而已。” “白眼我也不想挨啊。” “你什么意思?咱们还是不是兄弟。” “十年前你赠我的那碗饭我今晚就还给你,而且是十倍奉还!从此以后我们还是不要做兄弟了吧。” “…………”什么玩意儿?景熹在里头听的眉头紧皱,“进来!” “糟了,公子被我们吵醒了……”外头顿时一阵兵荒马乱,但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两人进了内室,景熹已经肃着脸坐在床上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知二硬着头皮上前了半步:“回公子的话,夫人她出门去了。” “出门?”景熹皱眉看了知二一眼,“再给你一次说实话的机会。” 知二急了:“小的说的是实话啊公子。” “是吗?据我所知,我们这座宅子里的人都被禁了足,你现在跟我说夫人出门去了?那她是如何出去的?” “公子,小的当真没有说谎,夫人是真的出去了,因为是出去见那位盛将军,所以他们才放行了的。” “?夫人去见盛廷,为什么?” “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知二沉默了。 景熹站了起来:“说!” 知二这才小心翼翼道:“公子您刚从客房那边回来没多久,夫人就出去了。” “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小的过来的时候,公子您睡的正熟,一开始没叫醒,所以就……” “…………”她说身体不适将自己拒之门外,转眼却去找了盛廷。 景喜心里说不出来的酸苦,好半晌他才缓过来,问:“夫人走了有多久了?” “大约有两个多时辰。” 两个多时辰……她这是去做什么需要两个多时辰?景熹立刻穿鞋往外去。 闻一和知二忙跟上:“公子您这是要去哪里?” “去接夫人回来!” “可是我们……”“闭嘴!” 景熹连头发也没挽,就匆匆往外而去。 刚走到月亮门处,就见云秋君带着团花回来了。 两人甚至是对视了一眼的,但云秋君就好像没有看见景熹一样,什么也没说,也不曾停留,自顾的就走了。 景熹忙加大步伐追了上去,一把拽住了云秋君的胳膊:“你去哪儿了?” 云秋君没有看他:“你不是让知二看着我么,我走的时候就告诉他我的行踪了,难道他没有告诉你吗?” 景熹心有怒气:“可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是我还是别人告诉你的,有什么区别吗?” “云秋君!”景熹不自觉的拔高了声音,“你还要和我闹到什么时候?还不够吗?” 云秋君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我是去见了盛廷盛将军。” “你去见他做什么?” “你弄疼我了,放开我好吗?” “我问你背着我去见他做什么了?” “…………”云秋君再次深吸了一口气,“很快你就会知道了,你真的弄疼我了。” 景熹也发觉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加重了力道,忙放开了手。 云秋君趁机与景熹拉开了距离:“我累了,我先回房休息,你好好养伤吧。” “…………”景熹一时无言,总觉得云秋君不对劲。 366 所有人都知道了只有他自己不承认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熹烦闷无比,索性去找了俞敬,打算和他聊几句发泄发泄。 俞敬伤的比他轻,早就能下地自由行动了。 最近又被拘着,无聊的快要长出蘑菇了,便在屋子里刻木剑玩儿。 他远远看见景熹走了过来,立刻放下手里的小刀和木头出去迎接。 他大步朝前走着,笑声爽朗:“阁主来了?伤养的怎么样了?” 景熹张了张双臂:“好得很。” “那就好。”俞敬一边说一边继续往景熹身边走,可走到一半,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后退了两步。 他的这个动作令景熹皱起了眉头:“干什么,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没有,”俞敬讪讪的笑了,他忽然发现阁主比他矮好多,瘦好多,“我只是怕我粗手粗脚的误伤了阁主。” 景熹眉头皱的更深了:“怎么你原本是想上来揍我一拳不成?” “当然不是了!”俞敬连忙解释,可那解释蹩脚的连他自己都没办法相信,“我就是手太长,然后阁主你身上又有伤,况且我这手上力气也是没轻没重的,唉算了……” 俞敬说到后面,干脆闭嘴了。 “…………”景熹听的一脸懵,眉心都快拧出一个疙瘩来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俞敬看着景熹,欲言又止。 “说!” “好吧,”俞敬点了点头,“其实那天我也不是故意偷听的,但我还是不小心听到了。” 景熹觉得事情不太妙,脸黑的快要赶上锅底了:“你到底听到了什么?” “我听到夫人和前来拜访的客人们说……说阁主您其实是个女人,只是失去了几年的记忆而已,这……是真的吗?” “一派胡言!”景熹暴怒,四下里扫了一圈后指着俞敬房间桌子上的木剑问,“那是什么?” 俞敬回头,顺着景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老老实实的回答说:“打发时间玩儿的,刻的一把木剑。” “拿来!” 俞敬有些纳闷,不知道阁主忽然要那未完成的木剑是要做什么,但还是依言过去将木剑取了过来,并且亲手交到了他手上。 不料景熹接过木剑之后,直接就往俞敬的身上刺了过去:“说我是女人!你眼瞎了吗?啊!” 俞敬躲了两下:“阁主息怒,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听夫人这样说,阁主你当心自己身上的伤。” 不知怎么的,俞敬现在越看眼前的阁主就越觉得他像个女人。 动作,神态,身形,和别的男人很是有些区别。 如果阁主真像夫人说的那样是得了某种怪病,非要认为自己是个男人的话,好像也能说的通。 他是两年前投奔的读书阁,当时只觉得这位阁主长的漂亮,倒是没有往其他方面多想。 但是他有主意到,阁主和夫人成亲三年无所出,三年啊整整三年。 不过如果阁主是女扮男装的话,那么这个三年无所出的谜题也就能解开了。 “阁主阁主,你消消气,伤到自己划不来。”俞敬握住了剑身,“是我说错了话,但您要是想罚我的话,等您上好了我就主动给您负荆请罪去。”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景熹皱眉,刚才还真扯到了伤口,疼死他了。 他把剑往地上一扔:“别听风就是雨!” “是,阁主要进去坐坐吗?” 景熹看了一眼:“没心情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 俞敬站在原地目送。 目送着目送着,俞敬狠狠的皱起了眉头。 因为……阁主的后面流血了,衣服上被血印染了一块。 但他这次也吃了鞭子,他知道鞭伤印染出来的血迹是一条一条的,而不是现在这样的一团。 更何况还是在那种位置…… 出于敬重,俞敬原本是要目送阁主离去的,但是现在他忽然没了这个勇气,躁红了脸落荒而逃的躲回了自己的房间。 而血崩的那一刻,景熹整个人都快要炸了。 他|妈的又来了!月月来!一来就是好几天! 俞敬看到了吧! 他一定看到了! 因为他已经听到俞敬跑走的声音!听那声音跑的简直比狗还快! 这叫他怎么回去?怎么见人? 景熹气的站在原地动弹不得,片刻后,他终于想到了一个法子。 那就是…………自残。 他要把身上其他伤口也都弄出血,这样的话,那一团就不会再显得那么明显了啊。 做完这一切,看着身上的血条子,景熹忽然觉得自己真他么机智。 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是不是机智过头了啊? 之前他以为只要自己不见女大夫的那些故人就行了,可没想到云秋君却总是接见她们。 见着见着,就连俞敬也听到了风声。 哼,该死! ………… 因为忽然血崩,景熹洗过澡后哪儿也没去,一直在房间里躺着。 他换下来的衣服知二要原本也是拿去给宅子里粗使的婆子洗的。 但是立刻就被他给否了:“不用洗,直接烧了!” 知二都应下了,但是想了想,还是出言提醒了一句:“其实公子,这点子血迹现在立刻拿去洗,还是能洗干净的。” 景熹扫了他一眼:“怎么你们现在一个个的都不听我的话了?是卖身契不管用了,还是我不给你们发月钱了?” “…………”知二想说是您脾气变暴躁了,但是他不敢。 只得小心翼翼的继续小声说:“公子,这件衣服是夫人亲手为您缝制的,您平日里很中意它的。” “是吗?”想起云秋君最近的表现,景熹心口又开始发闷了,“给我烧。” “是。” 但烧之前,知二还是好奇的把衣服翻了一遍,然后发现某个位置有一块不太一样的血迹。 知二有些担心:“该不会是公子身上还有其他伤吧?” 闻一看着那块血迹,若有所思:“知二,这几天咱们这里一直来人,不知道你有没有听到一些风声…………” 一阵嘀咕过后,知二瞪大了眼睛:“我忽然想起来去年连续好几个月,公子的裤子上好像都有血迹, 还都是夫人亲自洗的,不肯假于人手。天呐,我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367 她背叛了我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第二天,盛廷来了。 既在景熹的意料之外,又在他的意料之中。 景熹自然是不想见到他的,可最终还是忍着腹痛去了。 不然怎么办? 总不能又叫自己的夫人去见个外男吧,那他以后也不用每天顶着一头白头发出去了,换成绿色的最好。 心情烦躁的去了前院大厅,景熹远远的就看见了盛廷。 按说他在鸠城置办的这所宅子虽然和气派两个字沾不上边,但绝不算是矮**仄的。 可怎么那个盛廷往他家大厅一站,就显得他家的大厅那么小家子气了呢? 此人实在是太过挺拔了,在那里像一座宝塔似的杵着实在是碍眼。 景熹加快步伐走了过去:“盛将军来了,怎么不坐?是我家下人招待不周吗?” “不是,”盛廷看向景熹,仔细看的话,他的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个极浅的笑容,“我在这里等你。” 景熹淡淡瞥了他一眼:“奇怪,盛将军怎么不叫我云阁主了?” 盛廷微微蹙眉看他:“那云阁主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景熹横了他一眼:“再跟你说最后一遍,我不是你们认识的那个女大夫,我是云暮雪,读书阁的云阁主!请你自重!” “…………”盛廷的薄唇紧紧抿成了一线,“前几日我已经见过姜大夫了,他认识很多南地的名医,也已经与他们通过信了,他们不日便会抵达鸠城,到时候” “住口!”听到这里,景喜怒不可遏,“我没病!你要是有病的话你就吃药,等病好了再出来活动。” 盛廷背在身后的拳头紧了紧,沉默片刻后道:“祥云很想见你,你多少也要给孩子一个机会。” “什么祥云乌云,每天这么多人想见我,我每个都要见上一见不成?你让我给你们这些人机会,难道你们就不能也给我一个清静的机会吗?你要是没事的话就请离开我家。” 景熹讨厌别人在他面前提起有关女大夫的一切! 一提到女大夫他的心情就会变得很差。 他现在一点也不想见到任何和女大夫有关系的人。 他转身就走。 可还没走出大厅,他就又停下了脚步。 他站在原地想了许久,终究还是回过了头,皱着眉隐忍的问: “听说昨日盛将军与我夫人见过面,不知道盛将军和内子都聊了些什么?” 盛廷看着他:“看来云夫人并未将此事告知于你。” “你什么意思?”景熹冷笑一声,“你这是在我面前炫耀吗?” 盛廷没接这个话茬,面色也渐渐严肃了起来,“我今天正是为了这件事情而来的。” “哦?” “云夫人已经把有关兵器的事情都告诉我了,你们想嫁祸给观察指挥使季龄。你们隔壁院子里住的就是当年云将军赠给季龄次子的一双妾室。 那些兵器是你们用计从云将军那里调换来的,如今你们便是想找个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兵器藏于季龄次子外室的院中,我说的对吗?” 事实上,从盛廷开始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景熹的脸色骤然就变了。 他说的何止是对,简直就是全对! 景熹狠狠捏紧了拳头,咬牙道:“这些…………真的都是我夫人告诉你的吗?” 盛廷想到昨日云秋君对自己的请求,眉心微蹙,但面不改色:“当然,你是我的故人,是我孩子的亲生母亲,我自然不会为难你。 云夫人识大体,背后又有一家人要看顾,她不想惹火上身,告知我实情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你撒谎!”景熹上前一把揪住了盛廷的衣领,“我与她夫妻一体,荣辱与共,她是不可能背叛我的!” 盛廷微微低头,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景熹:“是否真为夫妻,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你闭嘴!我的私事,轮不到你来置喙。”景熹双眼发红,狠狠推开了盛廷。 “你去哪儿?”盛廷见他要走,随后便扯住了他的胳膊。 “与你何干?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景熹挣了挣,却发现完全挣不脱,“放开我,放、开!” 她真的生气了,盛廷的喉结滚了滚,但他依旧没有放手。 景熹怒目瞪他,抬脚就去踹,两人过了几招之后,景熹很快就被盛廷强势的压制住了。 景熹喘着粗气:“倒是我技不如人了。但盛将军既然已经知道了有关兵器的一切,再拘着我又有什么用呢?” “好,我放开你,但你不要再挣扎了,否则我怕你会摔倒。” “呵,盛将军不会以为除了你以外的人都是面粉捏的吧。”景熹一动,果然顺利的就摆脱了盛廷的钳制。 他揉着手腕大步向外走去。 盛廷见他走出一段距离后这才跨着步子跟了上去。 闻一和知二跟在景熹身后,擦了擦额头上不断往外渗出的汗。 听刚才自家公子和那位盛将军的对话,我的娘啊,公子,阿不,还是叫主子吧…… 主子从前竟然连孩子都和人生了啊,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戏台子上唱的大戏都不敢这么写呢。 景熹径直往内院而去,他要去找云秋君,问个明白。 他把愤怒都写在脸上了,一双眼睛更是几欲喷火。 闻一不敢上前去阻拦,可是为了避免主子一会儿扑了空更加生气,便硬着头皮上了前。 小心翼翼的说:“公子,夫人怕是不在后院呢。” 景熹因为走的太快一时没有刹住脚,往前又冲了好几步后这才猛的转了回来。 “那她在哪儿?她又去哪儿了?” “在……应该是在花厅吧。今日应当不只是盛将军来了,好似还有旁的人。” “我不是说闲杂人等不用她出面应酬了吗,家中自然有我!她为什么不听我的!” 景熹心中不满,可转念一想她竟然连暗抢朝廷兵器和计划嫁祸朝廷命官那种掉脑袋的事情都告诉了盛廷。 这么重要的事情她都不和自己商量一下,更何况那种区区小事呢? 他心里忽然有些难过,难过的一步也走不动了。 他的心好痛,这三年来都没这么痛过,女大夫来的那一瞬间也没有这么痛过。 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啊,可她却背叛了他! 368 我受够你了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闻一见自家主子捂着心口,忙上前焦急的问:“公子你没事吧?” “是我做的不够好吗?”景熹忽然抬头看向闻一,“你说!” “这…………”闻一瞬间有些无所适从,“公子向来做什么都是好的。” “那她为什么还要背叛我?” “我…………小人也不知道啊。” 景熹心疼的厉害,他扶住了闻一的胳膊,喘着气道:“带我去花厅找她!” “可是公子…………您现在这个样子” “闭嘴,让你走就走!” 不远处的盛廷见她很难受的样子,立刻大步流星的走到了她身边,沉声道:“既然你身体不适,还是先请大夫吧。” 景熹狠狠剜了盛廷一眼:“我不用你假好心,别挡住了我的去路。” 盛廷沉默着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让出了去路。 有些事情本就在云秋君的计划内,她总是要去面对的。 希望这一次,能够对她恢复起到作用,起码让‘他’认清,她是个女人,并非是个男人! 景熹在闻一的搀扶下,又急又快的走到了花厅。 可是这一路上,甚至在花厅里,他连一个女大夫的故人都没有见到的。 他在花厅里看到的,反而只有云秋君和隔壁的那个谢晋! 曾经称呼云秋君为表妹的谢晋! 而且两人站的极近,一副有说有笑的样子。 他还没走近花厅,就已经听到了云秋君婉转悦耳的笑声。 可她这些天来有给过自己一个微笑吗?并没有!更何况这般轻快愉悦的笑声?! 她甚至连一个正经的眼神都没有给过自己! 景熹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整个人似乎都要裂开了,抓着闻一胳膊的五指也越收越紧。 闻一吃痛:“公子,您息怒啊。” 景熹怎么可能息怒! 眼看着那两人的肩膀都快要挨到一起去了,景熹整个人都快要被怒火燃烧起来。 “云秋君!”景熹大步走进了花厅,“你们在做什么?” 云秋君正指着一朵儿开的正盛的蔷薇花让谢晋帮她摘。 此刻她见景熹终于走了进来,便收回了手,用极其淡漠的语气说:“你来了。” 她说着,又越过景熹的肩膀看了看不远处的盛廷一眼,道:“盛将军也来了,那么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我已经把一切都告诉盛将军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景熹一把将云秋君从谢晋身边拉了过来,“你是不肯相信我吗!” 景熹盛怒之下的力气太大了,以至于云秋君脚下踉跄了一下。 可她在跌倒之际没有选择拉住景熹,而是扶住了谢晋的小臂。 景熹见了,心中泣血,他一把将云秋君的手扯了回来:“你在做什么?你为什么要和别的男人拉拉扯扯!” 云秋君眼中含泪,她大力的甩开了景熹的胳膊:“因为我受够你了!” 景熹不可置信的盯着云秋君:“……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为什么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云秋君质问景熹,“我要你来鸠城是为了替我父兄报仇,因为我要季龄死!! 可是你呢,你怎么办事的?因为你的疏忽,整个云家差点都要跟着遭殃,我弟弟还那么小,差点就被你连累了!他才五岁啊!” 景熹眼中的愤怒慢慢转变成惊怒和不可思议:“就因为我办砸了这一件事?可这三年来,我为了你,我为了你们云家做了多少事? 我为你在洛城树了多少敌?我为了你和你家鸡毛蒜皮的小事明里暗里受了多少伤? 我为了你的一句话,我带着读书阁的兄弟几次三番出生入死,受伤流血,你都瞎了看不见吗?” 景熹用他嘶哑破败的嗓音控诉着,每每忆起一件往事,他的心都要被戳一个窟窿,不住的留着血。 “这三年我与你相处时的点点滴滴,所有的温馨甜蜜,难道都是假的吗?难道你都忘记了吗?难道你的心不是肉做的吗?” “…………”云秋君强忍着眼中的泪意,这些她怎么可能忘记,怎么可能? 她想忍住不哭的,但是终究没能忍住,眼泪瞬间决堤,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大颗大颗不停的往下滑落。 她深吸了一口气,猛的抬手摸了一把眼泪。 并不去看景熹,而是轻轻的碰了一下谢晋,极尽温柔的说:“谢晋哥哥,你还是先回去吧,改日我再与细说。” 云秋君的这一举动,这一句甜言蜜语,仿佛一把利剑,瞬间将景熹的心刺的七零八落。 “云秋君,你怎么可以这样?”景熹忽然觉得可悲,面对这样的云秋君,往日能言善辩的他忽然不会说话了。 竟然像个任人欺负的傻蛋一样翻来覆去只会那么一句。 ‘你怎么可以这样?’ 事到如今!他只能问她‘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好难受,我的心好痛,”景熹红了眼,“你的心难道就不会痛吗云秋君?” 云秋君擦了擦眼泪,目光锋利的看向云秋君:“你有心,难道就我没有吗?” 她又看向谢晋:“谢晋哥哥你先走,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 “谁敢走!”景熹上前一步,迅速拔出了谢晋随身佩戴的长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云秋君立刻瞪了景熹一眼:“你干什么?你疯了吗,你快点把剑拿开!” “你心疼他了?”景熹好笑,他看着谢晋,“他哪儿也不许去,今天我们就在这里把话说清楚!” 景熹伤心欲绝,声声泣血问云秋君:“你们两个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私情的?” “私情?”云秋君冷了脸,“我想以我们之间的关系,无论我做什么都算不上是私情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我本来不想让你难堪的,所以才特意打发谢晋哥哥走,可既然你用这种粗暴的方式将他留下,那我也顾不得许多了!” 云秋君猛的上前,一把扯开了景熹的衣领,露出她颈下一片白皙的肌肤:“你看看你这个样子!你从来就不是个真正的男人!” 369 我难道只是你的一条狗吗?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我才十八岁,正是一个女人一生当中最好的年华,我十五岁那年就嫁给了你,到现在我整整守了三年的活寡! 你看我那些姐妹们,他们的孩子都会下地走路了,而我呢? 你有没有想过我也需要一个完整的家啊,我也需要一个完整的丈夫。我不想我的丈夫每天早上起来穿衣还要先紧一紧他的裹胸布。 我不想等我人老珠黄的时候我的丈夫忽然想起来她原来是一个女人,然后毅然决然的丢下我一个人孤独终老。 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你给不了我想要的,我请你也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从来!都不是我的义兄云暮雪,我不知道你曾经是谁,但我们之间结束了。” “这不对,”景熹执剑的手有些颤抖,“你从前不是这样对我说的。我知道闺中之事是我亏欠你,可是你说过的,只要有我就足够了。” 云秋君扬起下巴,肆意的笑着,但她的声音却是哽咽的:“那是从前,从前我家仇未报,我必须要依附于你。可是现在不同了! 现在我不怕云家的那些人了,再也没有人敢欺负我娘和我弟弟了。更加让我感到庆幸的是,我竟然与谢晋哥哥重逢了。 你知道吗?这是上天的安排,老天终于开眼了,我的悲惨生活终于要到头了。” “你说…………从前你与我一起,过的都是悲惨的生活?”景熹神色悲哀的看着云秋君,“从前你……只是利用我?” “对,从前跟你在一起的每时每刻我都很煎熬,每次我的笑都是装出来的。我每天都疲于应付你,但却不得不依附你。可是现在我终于不用依附你了,我真的好开心啊。” 云秋君一边说着这些剜景熹心、同时也在剜着她自己心的话,一边流眼泪。 景熹也是第一次尝到眼泪的味道,他才知道,原来眼泪竟然不是咸的,而是苦的。 “云秋君,在你眼中我究竟算什么?难道我就只是你的一条狗吗?” “我是不想这么说的,但你既然这么讲了,那我也就不怕承认了。对,你就是我的一条看家狗,你替我守了整整三年的家业,我谢谢你。 可我现在真的不需要你了,但凡你是个真男人,就算你的头发白了,就算你的嗓子坏了,我也不是不可以尝试着去接受你。 可你是个女人,我真的无法忍受!何况从头到尾我只是在利用你,我真是恶心透了我们之间这令人作呕的夫妻关系!你真的让我感到好恶心!滚吧,彻底从我眼前消失!” “你住口!!!”这是这三年来,景熹第一次对云秋君这么大声,“要滚也是你滚!是你对不起我!这里是我家!” 景熹倏地将长剑移到了云秋君的脖子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的心不会痛吗?” “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才对吧?你究竟安的什么心,你一个女人为什么要来耽误我的一生。” “我不是!”景熹几乎是歇斯底里了起来。 “你到现在还不承认是吗?难道你要非要我在大庭广众之下把你的衣服都扒开吗?” “你敢!”盛怒之下,景熹的剑往里去了一分,云秋君的脖子顿时见了血。 谢晋见了,抬手一把就握住了剑身:“景大夫,请你不要伤害秋君。” “你算什么东西,竟敢这样叫她名字?”景熹挪剑便要往谢晋身上刺去。 谢晋怕伤了景熹,只防不攻,握着剑身不肯放手,手掌顿时被剑刃割破,血流如注。 云秋君不愿再拖,咬了咬牙,拔了发间簪子便往景熹肩头刺了过去。 景熹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云秋君会拿着利器对准他。 他压根就没有设防,尖利的簪子插进肩膀的时候,他甚至听到了簪身入肉的声音。但是那个伤口一点也不痛,他什么也感觉不到。 “你…………”景熹的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眶中滑落,可除却这一个字,他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来了。 目眦欲裂,大概就是他现在的样子。 看‘他’眼中忽然爆出了密布的红血丝,看‘他’隐忍无声的落泪,云秋君的心在滴血。 但她还是咬牙吼了一句:“你敢伤我谢晋哥哥试试!” 景熹的心碎了一地,他甚至有了想杀人的冲动,可是那是云秋君啊,那是他朝夕相处三年的……夫人。 “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谢晋哥哥,我们走。” “三年前的六月初八,我与你结发为夫妻,如今……”景熹绕剑,断了自己一缕白发,“我们恩断义绝。” “要断就断的干净点,请你日后也不要再用我义兄的名号了,景喜!” 云秋君大步朝外走去,一转身,眼泪就无法控制的一颗接着一颗的往下掉。 行至转弯处,云秋君忽然停了下来。 因为芳杜若和白露四喜她们正在那里。 云秋君双目没有焦距,只朝着芳杜若的方向,失去了精气神一样失魂落魄的说: “我答应你的事情都做到了,我希望你们能治好‘他’的病,让‘他’彻底忘了我。” “谢谢你做出的牺牲。”芳杜若从袖中掏出一方干净的帕子,递给了云秋君。 云秋君没接,只是抬手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泪:“不算什么,比起‘他’曾经为我做的那些。” 白露抿了抿嘴角:“她现在这个情况,或许清醒之后真的会完全忘记你的,你……你也要想开些。” 云秋君刚擦干的眼泪又掉了下来:“那样也好,我希望‘他’永远也不要回忆起我今天对他的所作所为,我会永远记得‘他’的好。” 芳杜若微微皱眉:“你也忘了她吧。” 云秋君好笑的看着芳杜若:“忘记一个人有那么容易吗?果真那么容易的话,你们怎么也没有忘记你们的景大夫?” “我们是同生共死的挚友。” “我和‘他’也是,当我还是一个小女孩的时候,‘他’忽然从天而降来到我的世界,牵着我的手一步一步从黑暗里走出来。那时候,我们的命运就连在一起了。” “云夫人,”芳杜若皱眉看云秋君,心生警惕,“我以为你已经放手了。” 371 跟个门神似的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云夫人,”芳杜若皱眉看云秋君,心生警惕,“我以为你已经放手了。” “是,我已经放手了,从此我不会再说这样的话,芳先生尽可放心。告辞了!” 看着云秋君这样离去,白露和四喜面露不忍:“这样会不会太残忍?” 芳杜若背了手:“这三年她利用阿喜是真,你们不要被她柔弱的外表和眼泪所迷惑。” “但这样会不会太过极端了,”白露想了想说,“感觉咱们可以慢慢的和景喜讲道理,只要人还在,日后有的是时间。” 芳杜若微微皱眉:“世子妃夫人,你这是妇人之仁。” 白露看了芳杜若一眼:“你也是妇人啊,这难道不是人之常情?” “我当然是,但这种时候,我对那个云秋君可没这样的好心。”芳杜若又朝景熹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四喜追问了句:“我们不过去看看吗?” “别去了,现在不是时候。” 四喜‘哦’了声:“也是,我瞧着主子刚才真的很伤心的样子,我们还是等她缓一缓再过来。” ………… 景熹把自己关进了房间,就连肩膀上的伤口也不肯让人处理。 仅仅是一个下午的时间,宅子里的所有人就都知道了今天发生的惊天大事。 原来阁主本是个女人,原来这三年夫人与阁主都是在逢场作戏,而惊天,夫人终于厌恶了做戏。 俞敬得知此事后过来了一趟,但他并没本事把景熹的门给敲开。 他想了想,就与闻一和知二商量了起来:“阁主这样不对劲啊,你们说我要不要直接去把门给撞开。” “这样不妥吧,”知二说,“公子他……不,我的意思是阁主她毕竟是女人,就这样撞门进去不妥吧。” 俞敬皱眉:“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管阁主是男是女?万一阁主想不开自杀了怎么办?” “…………”闻一听了俞敬的话,脸上的表情逐渐扭曲了起来,“阁主如果真的想不开了,冲出来杀我们的可能性会更大一点吧。自杀?我是万万不信的。” 知二想了想:“是的,我也不太信。” “那怎么办?”俞敬皱眉,“她身上还有伤呢,我们就这样不管不顾了?” “伤的话,”闻一说,“老实说肩膀伤的不是很严重,可能就是这里痛。” 闻一说着,戳了戳自己的心口的位置。 俞敬唉声叹气:“夫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就算是对阁主不满意,也不能这样伤人的心吧,竟然还动起手来了。” 想起之前的云秋君,知二紧紧的皱起眉头:“太过分了,那时候的夫人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着实可恨!” 俞敬并没有亲眼见到事情的发生,但那样温柔的夫人,他是不愿相信的,可偏偏她就那样做了。 俞敬长叹了一声,一转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站的笔直的盛廷。 他便问:“那位盛将军就一直在那,没走吗?” 闻一点头:“可不正是,一直站在那里,我瞧着都可以当门神了。” 俞敬眯着眼睛又将盛廷上下打量了一眼,问:“那位盛将军果真是阁主从前的丈夫吗?” “应当是的,不然这次咱们也不可能全须全尾的从那地牢里被提出来了吧。” “也是,”俞敬又是一阵叹息,“也不知阁主得的这个怪病还有没有得救了。” “不管有救没救,反正我是要一直跟着阁主的!”闻一握拳,说着又用胳膊捣了捣知二。 知二反应有些慢,但很快就举手发誓:“我也是!我要一直跟着阁主!” 俞敬又想到上个月中,阁主忽然变了声音、几乎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样子。 那时候‘他’还试图要将读书阁交给自己,想到这些,俞敬不禁皱起了眉头。 “我也想一直跟着阁主,就怕阁主日后不想要读书阁,不想要我们这些人了。” 当年他家道中落,遭人打压,甚至连委身之处都没有,要不是被读书阁的阁主收留…… 他如今怕是早被人废了双手,再不能继续打铁铸剑了!更遑论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作坊? “那怎么行!主子就算是个女人,那她也是读书阁的阁主!她怎么能连读书阁也不要了呢?” 闻一说着,看向了盛廷的方向:“我看这盛将军和之前来的那些人,都是想把阁主抢走的,我们不能再呆在这里了,我们得想办法赶紧回读书阁去才是要紧的。” “不妥,回不回的去还两说。我们需得知道,阁主从前在这里也有家人,她不仅仅是读书阁的阁主而已。” “俞坊主说的有道理,”知二道,“前些天经常来求见主子的那位夫人,总是红着眼睛,想必她与主子从前的关系是极亲厚的,听说主子从前还有个儿子呢。” “且等阁主出来再议吧。” 俞敬又在门外守了一会儿,但直到天黑他都没能等到景熹出来。 他身上又有伤,天黑之后就被闻一和知二给劝回去休息养伤了。 闻一和知二几次端过来的热饭热菜最后都被放凉。 两人无法,只得一左一右的守在房门边。 直到夜深了,两人实在是撑不住,都靠在门边睡着了。 子夜将至时,天空忽然惊起一道炸雷,紧接着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闻一和知二似乎是被梦魇住了,一直是将醒未醒的状态。 直到房门忽然被人打开,他们两个猝不及防的向后跌了过去。 两人瞬间惊醒,又都爬了起来,闻一反应快:“公…………阁主,您总算是开门了,小的给您处理一下伤口吧。” 景熹身上还是白天那件衣服,肩膀的位置上仍有一团血迹。 他没有理会闻一的话,眼睛里没什么光,径直就朝雨幕里走了过去。 “阁主!”闻一忙爬起来追,“外头下雨了,还不小呢,您这是要去哪儿啊,吩咐小人就行了。” 景熹还是没有理会闻一,仍是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 知二小声的同闻一说:“阁主瞧着有些不对劲,该不会是疯癫了吧?” 闻一刚想让知二闭嘴,没想到景熹却忽然转身过来,抬手一把就捏住了知二的双颊。 他的眼神忽然由空洞变的狠厉了起来:“聒噪。你们都滚远一点,别碍着我。” 364 你凭什么诋毁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372 “是,是是是!”知二被捏着双颊,嘴里含糊不清的应着。 景熹见他不断点头,这才放开了手,一步一步踏进了夜晚浓黑的雨幕之中。 闻一想劝自家阁主回屋去,但又不敢说出口。 只小声的对知二说:“你在这里看着点阁主,我去取伞来。” “那你快点,这雨实在是太大了。”就这么一会儿,知二已经被雨淋的睁不开眼睛了。 “知道了知道了,”闻一忙不迭的回应着,又朝知二摆了摆手,“你快跟着阁主去。” 其实景熹也没想去哪儿。 只是中庭有一张石桌,石桌旁有几张石凳。 他时常和云秋君一起坐在这里下棋喝茶吃点小点心,过着十分顺遂、岁月静好的小日子。 可是现在他的心已经被云秋君伤透了。 只是他还是止不住的想她,想她当时说的那些话。 她说自己不是个男人,她说自己不是云暮雪。 是啊,她好像确实不是男人,确实……也不是云暮雪。 三年前云暮雪在大火中身亡的画面一下子就涌入了他的脑海。 真正的云暮雪,好像早就已经死了啊。 那场火真的是太大了,一直烧一直烧,仿佛从那间小屋一直烧进了他的心里。 他的心里好焦灼,渐渐的仿佛整个人都要燃烧了起来。 现在下雨了,他就想出来凉一凉,就坐在这石凳上,让这场大雨把他彻彻底底的浇透了才好。 今夜的雨下的真的很大,知二已经在廊上点了灯笼,但那些光却没得法子穿过这浓厚的雨幕。 远远的,就只能瞧见景熹的一个剪影,以及正拿伞过去的闻一的身形。 不料闻一还未走到景熹跟前,就被另外一个高大的黑影给拦住了。 ………… 白发被雨水浇成一缕一缕,贴在了景熹的面颊和脖子上。 黑夜中雨水淅沥的声音是那么的纯粹而干净,仿佛能涤净世间一切的尘埃。 静坐在这雨中,景熹忽然觉得内心不再那么焦躁,竟然安稳了下来。 忽然,面颊上不再有雨落下。 头顶上也传来了雨水落在油纸伞面上沉闷的声音。 景熹站了起来,虽然他被别人伤害了,但是他不想再接着伤害自己了,也不想身边的人跟着受罪。 他淋够了雨,心里清净了,不想自己生病,所以他知道自己也是时候回去了。 可这一起身,他才看清,原来替他打伞的人既不是闻一也不是知二。 景熹面容清冷,嗓音嘶哑:“怎么是你?” 黑鸦鸦的鸦青伞面下,盛廷一双浓黑剑眉紧蹙着:“就是我,回去吧。” 伞一直都是向景熹倾着的,盛廷的一半肩头早就打湿,他往旁边挪了半步,给景熹让路。 景熹嗤笑一声,抬头看向盛廷:“回去?去哪儿,你以为我没了夫人我就要跟你回家了吗?” 盛廷微顿,嘴角轻勾了一下:“你想多了,我说的回去,自然是回去你的房间,你浑身都淋湿了。” “多管闲事!” “景喜,”“住口,就算我不能用云暮雪这个名字了,我也是景熹,而不是景喜!” “好,就算你是景熹,你也该知道,我与景喜只是曾经做过夫妻,我们已经和离,我是不会要求你与我回家的,请你不要对我如此戒备。” “我知道,”景熹一把夺下了盛廷手中的伞,“你们想要的是那个女大夫。可就算现在我不是男人了,那我也不是你们要的那个女大夫。” “…………”盛廷顿了顿,她终于认清她是女人了。看来云秋君的那一招,果真是奏效的。 “虽然我不能再做云家的女婿,但我依旧是读书阁的阁主。我告诉你,我终究还是要回洛城去的。” 景熹说完,大步朝前走去。 盛廷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油纸伞歪了歪,积水顿时如柱般往下倾泻。 “你干什么!”景熹有些恼了,“难道做不成云暮雪,我连景熹也不是了,一定要按照你们的意愿做个女大夫吗?” “你说要回洛城,那你告诉我,下个月十五你打算怎么办?”盛廷垂眸看着景熹,“你又要找一口井,叫人绑了你的手脚把自己丢下去吗?” 景熹眯了眯眼:“你知道的还挺多。” “你觉得我们想让你做回景喜不公平,那你这般急切的想要抹杀景喜的存在难道就公平了吗? 今日|你的剑没有刺向谢晋,也没有刺向云秋君,我就知道你不是那样心狠不公的人。” “盛廷!你少给我扣高帽子,这招对我没用。” “好,起码现在你能站在这里跟我说这些,那景喜呢?她能和谁说呢?我要见她,我必须要见她一面。” “我能站在这里跟你说这些,那是因为我才是强者。那个女大夫她太弱了,如果她足够强大,那么这世上就不会有我。所你你必须要搞清楚,是她先放弃了你们的。” “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 “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你凭什么给她下这样的定论。你知道你的头发为什么是白的吗?” “因为我有病!” “有病的是云暮雪,不是你。你一|夜白发是因为痛失所爱。” “嘁,痛失所爱是吗,那我今天下午也痛失所爱了,我头发怎么没有更白一点。” 景熹的表情和语气太过轻蔑,他激怒了盛廷,盛廷眸中含着愠怒:“天灾,瘟疫,战争,死亡,无数的尸体和鲜血,亲手缝合亲人和战友破碎的肢体。 景熹,你什么都没有经历过,你凭什么这样诋毁她?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弱者,你凭什么将她压在暗无天地的井底! 你偏执阴狠,阴险狡诈,口中无一句实话,就算你是一阁之主,你也不及她万分之一! 你怕她、惧她,你惶恐极了。你不敢给她面世的机会,因为你知道你敌不过她,她若在,这世上便永无你立足之地。” “你胡说!”景熹丢下伞,狠狠的推了盛廷一掌,“我不怕她!我从来都不怕她!区区一个女大夫,我有何惧。她能做的事,我只会做的比她更出色!” “那你敢让我见她吗?” “嘁,有何不敢。” 373 到时自有分晓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她甚至敢挽弓射箭上阵杀敌,你敢吗?” “呵,有何不敢?” “南地的百姓就要被赶赴屠刀之口了,我们要季龄留下命来,你还敢继续做之前未做完的事吗?” “嘁,我本来就是要做的。何止是季龄,我还要取云三的性命!就是如今帝位上坐着的那个暴君,我也丝毫不惧!” “好,你有骨气,我会记住你今夜所说,希望你也能记得。你敢歃血盟誓吗?” “有何不敢?” 景熹看见盛廷腰间配有短刀,伸手就摘了过来,他毫不犹豫的拔出匕首在手上抹了一下。 又将鲜血涂于口边:“你看见了,现在可以滚了吗?” “那我就当真了。”盛廷弯腰将伞捡了起来,无声递了过去。 他随后转身,消失在这漆黑的雨幕中了。 景熹打着伞回到了廊下,闻一唯恐自家阁主被诓的最后连读书阁也不要了。 忙道:“阁主,您这是中了那盛将军的激将法了!” 景熹面无表情的冷笑了声:“找个由头罢了,有些事情总归是不能半途而废的。” 闻一跟着走了两步,忽地反应了过来:“您终究还是为了夫人罢。” “什么为不为的,从此别在我面前提起那个人!” “阁主…………” “说!别在我面前支支吾吾。” “您的声音……”闻一低垂了脑袋,低声道,“似乎有些变了。” “哦?”景熹心脏骤缩,“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怎么不知道?” “大约……是您今夜开门出来的时候,小的就感觉您的声音发生了些许变化。阁主您……” 闻一小心翼翼的问:“真的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吗?” 景熹顿了顿,今夜她的身形显得格外纤细,眼角眉梢也平添了几抹忧愁:“也许会,也许不会,时间会告诉我们一切的。” 有些问题,她如今也没有答案了,即便曾经她是有过笃定的答案的。 可曾经他知他是云暮雪,而今她却知道自己不是了。 脑海中有些记忆,似乎在云秋君那一簪子刺过来的时候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 第二日。 芳杜若带着祥云和白露四喜结伴而来。 这一次她们几人终于如愿以偿的见到了景熹。 景喜昨夜休息的不好,脸色很差。 祥云和四喜见了,都红了眼。 尤其四喜,她从前就多愁善感,这会儿直接就掉下了眼泪。 而祥云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年纪幼小的孩童了。 如今他已十岁,加之这些年来跟着盛廷与芳杜若走南闯北,性子已经渐渐被磨炼了出来。 他现在已经不会轻易哭泣,可是眼泪还是在眼眶里不停的打着转。 “娘!”祥云努力的想要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他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哭泣丢人,可对母亲的浓烈的思念却将他推到了景熹的面前。 祥云一下子就在景熹的面前跪了下来:“娘,我好想你啊娘,你终于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我就知道你肯定没有死。” 祥云向前跪行了两步,忍不住伸手抱住了景熹的双|腿。 然而就在被祥云触碰到的那一刻,景熹猛的一怔,脸色倏地变了。 因为当这小孩叫他‘娘’并且抱过来的时候,她的心猛的跳动了一下。 “你…………”景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你走开,我不认识你。你别仗着年纪小,就随便往人身上扑。” 景熹往后退了两步。 祥云早听说他娘得了怪病,知道她现在根本不认得自己,并没有立刻追上去: “娘,你现在想不起来我没有关系,慢慢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四喜见状,也抹着眼泪走上前去,挨着祥云的位置跪了下来: “主子,我是四喜啊,不管您还记得不记得奴婢,奴婢现在见到您都感到无比的高兴。主子你还活着,这便是上天对奴婢最大的恩赐了。” 四喜说着,以额触地,向景熹磕了几个响头。 景熹皱着眉,语气冷淡:“别在我这演什么苦情戏,我感受不到你们的情意。你们若是想见我,那么你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现在我要见盛廷。” “我看还是先见大夫吧。”芳杜若上前,一左一右的扶起了祥云和四喜,对景熹说。 景熹上下打量了一眼芳杜若:“你又是谁?” 芳杜若直勾勾的盯着景熹看:“我是阿喜的朋友。” 听芳杜若这么说,景熹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 因为在景熹的眼中,这个芳杜若是与众不同的。 这里除了她以外的其他人见到自己都是直接把自己当成女大夫的。 或叫自己主子,或者是娘。 但只有这个芳杜若没把自己当是女大夫,想必她把自己和女大夫分的很清楚。 景熹便看向芳杜若:“劳你费心了,但我不需要见什么大夫,下月十五,一切自有分晓。” 芳杜若自是知道景喜可能会在十五月圆夜回归这件事的。 她微微挑眉,看向景熹:“看来昨晚你与盛将军相谈甚欢。” 景熹勾了勾唇:“我是不怎么欢乐的,至于盛将军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就不清楚了,你可以亲自去问他。” 芳杜若细细打量着景熹脸上的表情,淡淡道:“景阁主说话夹枪带棒,和阿喜的性格真是天上地上,差别迥异。” 这话景熹听的多了,要是放在从前,她肯定会怼一句本来就是两个不同的人。 但是现在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就是懒的去这么解释了。 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她是她,女大夫是女大夫! “我还有事,记得叫盛廷来见我。”景熹懒得在这里再继呆下去,转身就走。 “主子留步,”四喜还有话说,但见景熹脚下步子迈的极大,四喜下意识就伸手去扯了景熹的衣袖。 “别碰我!我最讨厌别人忽然碰我!”景熹想都没想,下意识一把就推了出去。 她的力气真的很大,直接就把四喜推倒了。 而她身边人也都知道,她不喜欢被人忽然碰触。 这样碰到她的人被她踹一脚或者推一下是常有的事。 而现在这个叫四喜女人只是跌倒,这已经算是轻的了。 374 你被耍了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因为这是常态,所以景熹不觉得有什么。 也从未想过要去拉四喜起来,只皱起了眉头:“记住了,别再碰我!” 四喜是有些委屈的:“主子~” 这若是在从前,主子何曾这样待过她……果真是不一样了。 “别用这种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我,”景熹冷冰冰的看了四喜一眼,“我不吃美人计的,更何况……” 景熹掀了掀唇:“你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你太胖了。” 四喜:“…………” 芳杜若、祥云、白露:“???” 景熹说完,转身就走。 祥云立刻上前去将四喜扶了起来,他看着自家娘亲的背影,小小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四喜姨,你别难过,我娘她只是生病了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以后一定会好起来的。” 四喜抹了抹眼角:“自从生下忆水后我确实又长胖了不少,主子说的对。可主子她现在不肯看大夫这要如何是好?” “慢慢来吧,”芳杜若说,“她都肯见我们了,以后一定是有机会的。” “或许可以让我爹再多劝劝,刚才我娘说了,她要见我爹。”祥云觉得这是个好消息。 芳杜若点了点头:“吴大夫他们近日便要到了,他们走的水路,我要出发去安城码头接应,祥云与我一起吗?” 祥云摇了摇头:“不,我不去,我想留在鸠城多陪陪我娘。我不相信我娘会把我忘记,只要我呆在她身边,她就一定能想起我来的!” 芳杜若轻轻摸了摸祥云的头:“你娘她现在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有时候还比较混账,千万别被她欺负了去。” “不会的,我娘一定不会欺负我的。” 芳杜若点了点头:“走吧,你爹前阵子把军营里的事情都交代的差不多了,这些时日应该都在这边,他恐怕还有正事要和你娘谈,这里就先交给他吧。” 这事白露也知道,这几日盛廷频繁出入都督府,常和世子商议要事到深夜。 不过重要的事情忙完以后,他这段时间应该就会一直呆在鸠城了。 白露又想到今天早晨起床时儿子有些不舒服,就对四喜说:“那要不我们就先回吧。” 四喜摇了摇头:“我想留下来,做几个主子从前最爱吃的菜,虽然她不记得从前的事情了,但我想口味应该是不会变的吧。” 祥云也不想这么快就回去:“那我也要留下来帮忙。” ………… 景熹在和俞敬商量事。 两人谈的差不多的时候,闻一和知二便将饭给摆上了。 景熹本就饿了,坐下就开吃。 她一惯就对吃的东西不怎么上心,倒是俞敬才尝了一口就觉出了不对,抬头问闻一: “咱们这是换厨子了?” 闻一暗暗给俞敬比了个大拇指:“俞坊主好味觉,才吃一口就尝出来了。” 俞敬有些奇怪:“咱们这座宅子被人看的紧紧的,你上哪儿去找的新厨子?” “这…………”闻一忽然就支吾了起来。 景熹直接看向一旁垂头不说话的知二:“你说。” 知二下意识的看了眼闻一。 景熹加重了声音:“怎么我现在说话不好使了吗?” “小的不敢啊!”知二忙一口气说了,“不是新厨子,这是今天那位四喜夫人带着那个小公子做的。” 景喜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横了闻一一眼:“他们要进厨房你就让他们进了?这饭菜里要是放了砒霜你也端上来给我吃?” “…………小的验过了,也尝过了,”闻一弱弱的说,“没毒才送过来的。” 俞敬也知道今天来的那位小公子就是阁主的亲生儿子,便帮着说了几句话: “下毒不至于的,而且这菜的味道是真的好。来,阁主你尝尝这个。” 景熹把碗一推:“不吃了,没胃口。” “那怎么行?”俞敬劝道,“阁主你昨天一天就没怎么吃好,现在又不吃那身子怎么能吃的消呢?” 景熹正要说点什么,忽然有下人来报,说是盛将军来了。 景熹闻言,似笑非笑的看了眼俞敬:“正事要紧,我看你也别吃了。” 俞敬没得办法,苦逼的也跟着站了起来。 闻一一听是盛将军来了,忙跟到了景熹身后:“阁主,”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景熹毫不留情的骂了:“吃里扒外的东西,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闻一的一张脸臊的慌,“阁主,小人可以解释的。” 景熹来了点兴致:“哦?那你倒是说说看。” 闻一哭丧着脸把自己的手抬了起来,伸出了一根粗肿的食指。 景熹嫌弃的暼了他一眼:“干什么?你的手指是很修长漂亮吗?还是需要我帮你剁下来?” “不是不是,”闻一连忙摇头,“阁主,小的手指肿了啊。您看,和另外一只手的食指完全不一样。” 他说着,把两只手的手指都竖了起来。 景熹扫了一眼,确实右手手指肿的很厉害,又红又肿的。 “像根萝卜,然后呢?” 说起来都是眼泪,闻一苦着脸说:“骑士原本是可以避免的,但都怨小的没有听小公子的话,才变成现在这样的……” 原来当时祥云曾告诫闻一不要从养鱼的水缸旁走,否则会被鱼咬。 这话说的,闻一当然不信了,他就从水缸旁边走一趟还能被鱼咬,当是神话传说呢? 然后他就悲剧了。 当他故意从养鱼的水缸旁经过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眼前忽然溅起一片水花,吓的他连眼睛都给闭上了。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和一条大黑鱼抱上了。 他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那条大黑鱼却是真真切切的咬住了他的手指不放。 哪怕他把鱼和手一起放进了大水缸里,那鱼也不肯松口,直到那条鱼被按在砧板上开膛破肚。 然后,他的手就肿成了现在的红萝卜。 再然后,祥云告诉他祸不单行,几天后他还要倒霉,要想破解的话,就必须留他在厨房。 为了几天后不倒霉,闻一索性就答应让祥云和四喜留在厨房做这一顿饭了。 景熹听了,嗤之以鼻:“你竟然被一个十岁小孩耍的团团转!你太蠢了我最近不想看到你,怕被你传染。” 375 聊正事吧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不是啊阁主,您别急着走啊。小公子说您在去见盛将军的路上也会碰上意外,最好您能从走廊上绕,不要走阶梯下去。” 景熹嗤笑出声:“你脑袋是被门夹了还是里头有个无量天坑?里面都是水吗?我看还是深不可测的那种。” “…………”闻一瑟瑟发抖,阁主数落起人来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彼时俞敬刚要走下那几级阶梯,并且安然无恙。 不免回头对闻一说:“小孩子总是比较调皮的,尤其是男娃子,他们说的淘气话是不可信的。” “不是…………”闻一低头看了看自己肿的跟小萝卜一样的手指,他反正是宁可信其有的。 景熹一边怀疑自家下人的智力,一边下台阶。 一,二,三,当她正迈出第三步的时候,‘啪’的一声,一片青瓦忽然从檐上掉了下来。 那一下来的太快了,景熹根本就没来得及避让,瓦片不偏不倚的砸她头上了。 “…………”景熹立刻捂住额头,抬首望屋檐,这瓦是疯了吗! 俞敬等人目瞪口呆。 闻一最先反应过来:“阁主您没事儿吧,都说了叫你绕着走。” 景熹狠狠的剜了闻一一眼:“你还不快来看看我的头,流血了。” 后来,景熹顶着额头上一条口子和一个大包去见盛廷的时候,盛廷已经独自等了好些时候。 盛廷一见景熹这般,瞬间皱起了眉头:“你头怎么受伤了?” 景熹十分想迁怒,但还是忍住了,板着脸认真的问:“盛将军,我有一件事想和你打听一下,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盛廷见她语气如此凝重,面上也严肃了起来:“你说。” 景熹拧着眉毛:“请问你儿子是乌鸦嘴吗?” “…………”盛廷剑眉一蹙,“何出此言?” 景熹抬手,无声指了指自己受了伤的额头:“你儿子咒的。” 盛廷大概明白了,愣怔片刻后,正经解释道:“你可能不记得了,祥云说的话确实比较灵验,你还是不要忽视的好。” 景熹冷哼一声:“那你最好叫他别把心思花在我身上,我不想听再他对我乌鸦嘴。聊正事吧。” “……”盛廷蹙眉,她竟然两次三番叫孩子乌鸦嘴。 沉默片刻后他道:“世子想请你到都督府详谈,你可愿随我同去?” “好啊,”景熹揶揄,“被盛将军关了这么久,确实是想见见外头的天地了。” …… 都督府,宣胤书房。 白露有些心不在焉。 宣胤自她身后走来,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孩子的身体已经大好了,你还在为何事烦忧?” “季家的事,”白露转身,“一旦跟兵器沾上边那就是造反了,我知道如果我爹这次顺利回去了,那被造反的就是我们齐王府。 我不想无缘无故就被扣上造反这顶帽子,何况咱们的冠儿还那么小,我自然也不想他跟着被连累。 可是造反罪名极大,我爹薄情寡义,我跟他之间也没有半点父女之情,但我娘和我大哥也是季家人,我担心他们会被连累。” “季家在京城是名门望族,势力盘根错节,就算此次可以一举扳倒季龄,但绝扳不倒整个季家。 季家也不可能任由全族被连坐,有大家族在背后保季龄,我想他最多也就被是贬为庶人而已。说到底,我们这样做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并非一定要他的命。” 宣胤将事态仔细分析与白露听,白露点了点头:“但愿如此,其实娘和大哥几年前就和我说过,他们早就厌烦了那个家族。” “那等尘埃落定了,我们就把你娘和你大哥一家都接到南地来,也好解了你的相思之苦。” 白露‘嗯’了声,又朝外看了一眼:“我听着外头有动静,应该是盛将军带着景喜来了,刚好我们可以一起商议下这件事情。” “听说她身边那个女人走了,她也见过她儿子了,还是没有恢复记忆吗?”宣胤问。 白露皱眉摇头:“没有,不过我还是在她身上看到了一点变化,想必这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事情。 一般人就算是手上割条口子也要好几天才能痊愈呢,何况她身上那么复杂奇特的病症。” “嗯,”宣胤蹙眉,“我曾经答应过三郎要好好照顾她,但终究男女有别,就要劳你多费些心思了。” “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的,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白露话音才落,清风便快步走了进来:“世子,盛将军到了。” “让他们进来吧。” 清风这便领着盛廷和景熹进了书房。 两人向宣胤见过礼后便被赐了座。 宣胤让清风上了茶,看向座下的白发景熹,眉心紧蹙:“身上的伤可好了?” 景熹被问及此,眉头一紧,显然是没想到宣胤会这么问,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多谢世子关怀。” 但却并未正面回答宣胤的问题。 这若是放在从前,宣胤必是恼她这般态度的,但如今他已到而立之年,早不似乎年轻时那般喜怒无常了。 宣胤看了盛廷一眼,盛廷便问景熹: “你隔壁院子住着季家二公子的外室,听说季二公子很是宠爱这一对双生子,院中不乏家丁护卫,你原计划如何将那五箱兵器藏于其院中呢?” 景熹缓缓抿了口茶:“很简单,两家后院连在一起,共用了同一面墙,我可以放把火一并把两家后院都烧了, 到时候再带着人名正言顺的去隔壁修葺,那时想要动五个箱子的手脚还不简单吗?” “住宅区放火?”盛廷眉心紧蹙,“鸠城城中人口密集,若放火当日有风,火势控制不住,那你当如何?” 景熹勾了勾唇:“我会控制,但若真发生些什么意外那我也没办了,只能尽力而为。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心里清楚我要的是熊掌,那鱼我自然就要舍弃了。” 盛廷眉头皱的更紧了:“算算日子,云三也要押着那批被你动过手脚的兵器到京城了,那你又打算如何将南地这边的消息传到皇帝的耳中呢?” 景熹勾唇一笑,笑容自信而淡漠:“你且拿纸笔来。” 376 你的人可靠吗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你且拿纸笔来。”景熹淡漠的说。 盛廷看向宣胤,宣胤又朝清风使了一个眼色。 很快清风就端来了笔墨纸砚,恭恭敬敬的走到了景熹身前,弯腰道:“景大夫,这是您要的纸笔。” 景熹闻言,掀起眼帘冷淡的暼了清风一眼:“如果你方便的话,可以叫我景阁主。” “哦,”清风连忙赔笑,“方便方便,景阁主请用。” 景熹随口道了声谢,再不看清风一眼。 她挽袖执笔,游龙走凤般迅速的在纸上写下了两个名字和他们二人现在朝中的职位。 盛廷就坐在她旁边,她写完后两指一推,便将那张纸推到了盛廷眼皮子底下。 盛廷垂眸,只看了一眼便皱起了眉头。 随后他便将这张纸呈给了座上的宣胤。 宣胤看完,眼中顿时也起了惊讶和疑惑之色:“你确定此二人可以为你所用?” “自然,”景熹似笑非笑的看了盛廷一眼,“盛将军之前都将我关进地牢了,难道就没有好好查一查我读书阁吗?” “倒是没有查到这些。”盛廷微微蹙眉,这个性格下的她,是真的很记仇。 “也是,若是这么轻易就被你给起了底,那我这个读书阁的阁主做的也就太失败了。” 面对南地的权贵世子,景熹一点也不怵:“世子还有什么吩咐吗?若是没有的话,我想先回去做些准备了。” 宣胤将手中写着朝中两名官员姓名的纸张递给清风扔进香炉烧了,这才道:“让盛廷与你一同前去吧。” 景熹站了起来,拱了拱手:“告辞。” “景喜,”宣胤却又叫住了她,“南地才是你的家,今天你做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景熹挑了挑眉,弯腰行了个礼,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等人彻底走远了,清风才小声的说: “这景大夫成了景阁主之后,眼里全是傲气啊,感觉都不怎么把人放在眼里了。由内到外的变化真是巨大。” 宣胤回想起景熹方才说话的语气,道:“仅从她待我的态度来看,我倒是觉得她是活的越发自在了,从前碍于身份地位,倒是有诸多顾忌。 你们都觉得她变了许多,我倒觉得尚可。若我一早见到她,肯定不会错认。” 白露好笑的看了看宣胤:“还好盛将军已经走了,不然你这话就是扎在他心窝子上了。” ………… “你们跟季龄有什么仇?”出都督府的路上,景熹问盛廷,“为什么也想要他死?” “没仇,”盛廷一边往前走,一边面不改色的说,“只是不想这么多无辜的南地百姓因他而死罢了。” “嚯,”景熹笑了声,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那你们就高尚了,为民除害呢。” “…………”盛廷无声看了她一眼,忽然提议,“放火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安排吧,我手下可以用的人多。” 景熹笑了笑:“怎么放火对盛将军来说很难吗,还需要很多人?其实你不必找借口,我知道你是怕我烧死了无辜的人。” “…………”盛廷皱眉。 377 你在消遣我吗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熹见他吃瘪,面上笑意更深:“你看你额头上的青筋爆起,你一定觉得我这个人很差劲吧。老实说…… 如果不是因为我和那个女大夫共用着同一具身体,你根本就不会把我从地牢里捞出来吧,就算我那时候被打死在牢里也没关系对不对?” 盛廷太阳穴突突直跳:“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有点记仇,”景熹抬手拍了拍盛廷的肩膀,“心中不愿叫你事事如意罢了。” “景熹!”盛廷叫住她,“之前的事情我可以向你赔礼道歉,但你完全没有必要因为我而去累及无辜。” “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景熹笑了笑,“平时我看你挺不苟言笑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我看现在你脸上的表情就挺丰富的!” “你是在消遣我?”盛廷皱眉看景熹,语气严肃了起来,“这种事情是开不得玩笑的。” “是吧,那我就不开玩笑了,放火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你可要办好了,不要叫我后悔把这件事情交给你。” “…………”盛廷不喜欢她这样的语气,更加看不上她这种对待无辜的态度。 从前的她是绝对不会这样的! 可她就是她,说到底,她们还是同一个人,他不该对现在的她生出这般不耐烦和不喜的心思的。 ………… 景熹回去的时候,竟然发现闻一和知二同那个叫祥云的小孩走的极近。 她一看到这场面就觉得身体和内心同时不适了起来。 事实上早在闻一和知二一直叫那个小孩‘小公子’的时候,她心里就已经开始不痛快了。 现在他们几人见到她回来,都迎了上来。 尤其那孩子,一见到她就飞奔过来喊‘娘’ 景熹很嫌弃:“我不是你娘,别乱叫。” 祥云愣了愣,但还是笑脸相迎:“好的娘,你现在还不习惯的话那我今天就不叫了。但是我从小到大运气都好, 有时候还能预见一些事情,而且都很准的。所以下次可以拜托你听我的话吗,我不想看你再受伤了。” 祥云一边说一边盯着景熹额头上的伤看,眼睛里赤果果的都是担心和可怜。 景熹暼了祥云一眼,本想说‘你这明明是乌鸦嘴’这句话的。 可是话到了嘴边她又给咽了下去。 她本来是要说的,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里好像有另外一股力量压制住了她要说这话的欲|望,使得她说不出来这句话。 一句简单的话而已,她想说还没说成,实在是怄气。 “回你自己家里去吧,别在我这里碍眼。”景熹不耐烦的冲了祥云一句。 转身又瞪了瞪闻一和知二:“还不跟上来杵在这里干什么,这么喜欢站着不动那你们不如去门口镇宅吧。” 闻一和知二忙跟了上去,阁主这心情又不太好的样子啊。 四喜就站在祥云不远处,见景熹要走,忙追上去问: “主子,中午的饭菜您觉得怎么样,可还合您的胃口?我都是照着主子您以前的喜好做的,您的口味应该没有变吧?” 景熹不屑的嗤笑了声:“人都变了你竟然还跟我说口味?你有这闲工夫不如回家带孩子。” 378 我一直在变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面对毒舌的景熹,四喜仍是笑着: “主子,我和遥山的孩子已经快两岁了,叫忆水。主子要是不介意的话,那明天我便抱着孩子来给主子瞧瞧吧。” “…………”景熹,“给你三分颜色你还要开染坊了,赶紧走!” 景熹说着,又看了眼闻一:“送客!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想干想干,”闻一连忙朝四喜和祥云打了个手势,“夫人和小公子请这边走。” 四喜和祥云恋恋不舍的走了,说一步三回头都不为过。 景熹倒是一眼也没看他们,只吩咐知二:“去请俞坊主过来。” …… 俞敬跟着知二过来的时候还有些奇怪:“阁主不在书房吗?” 知二摇摇头:“阁主在房间呢,俞坊主请吧,小的就在外头。” 俞敬微微皱眉:“怎么了,阁主是心情不好?” 知二挠了挠头:“最近一直都是这样吧。” 俞敬点点头,走了进去。 这间房曾经是景熹和云秋君两人同住的房间,不过自从云秋君走了之后,景熹就没再这间房里住过了。 俞敬猜测她是想起往事又或者是思念旧人所以才又回到了个房间。 果然,俞敬看见景熹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握着一根簪子,脸上的神情很是凝重。 “阁主,您找我。” 俞敬发出声音,景熹这才回过神来,却忽然张口问了一句奇怪的话:“你看这簪子我戴着好看吗?” 景熹照着镜子,把簪子插进了发间。 “…………”俞敬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虽然已经知道一直以来追随的阁主是个女儿身,但是平日里相处起来俞敬仍然是把她当做男人的,这大概和她一直都做男人打扮也有些关系。 因此这一幕在俞敬看来是有些不伦不类的,不过仔细看去,若眼前的阁主真做女人打扮,那也一定是极其艳丽的。 俞敬盯着景熹看了好一会儿,看着看着忽然有些脸红。 他不禁干咳了两声:“阁主,你是不是又想起夫人了?” 景熹看着镜子里有些陌生的自己,摘了发簪,神情有些恍惚:“是啊,我是在想她,我也在想云暮雪,但是很奇怪。” 景熹看向俞敬:“现在我的脑海里关于云暮雪的记忆越来越淡了,怎么会这样呢?” 景熹说着,忽然又捏住了自己的嗓子:“俞敬,你不觉得我的声音现在每天都在发生变化吗?现在我最信任的人也就只有你了。 我实话告诉你吧,其实这几天我都哑着嗓子在说话,你现在听到的声音都是我装出来的,我变了。 我醒着的时候我的声音在变,我睡着的时候我的记忆在变,我日日夜夜我一直在变,这很可怕,有一天我会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 俞敬又一次的张口结舌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景熹看他似乎和自己一样茫然的样子,眉头紧紧蹙了起来,她抚弄着手里的簪子: “我以前觉得我好喜欢秋君,这辈子都不会和她分开了,就像其他夫妻一样。所以她刺伤我的那天我真的好难过。 那时候我感觉自己快要死了一样,可是现在我觉得好奇怪,她于我而言好像不再那么重要了。” 379 是否镜花水月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俞敬,你说我过去的三年算什么,是镜花水月吗?” “怎么会呢?”之前俞敬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可是现在听她这么问他立刻就出言反驳了起来。 “当然不是镜花水月,阁主过去的三年是辉煌的,灿烂的。那三年若是没有阁主,也就没有我、没有长林和众人,没有今日的读书阁。” “是吗?”景熹猛的看向俞敬,“那你们会记得我的吧?” “阁主…………”俞敬怔住。 因为景熹在说那句话的时候,俞敬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层浓重的悲哀。 过去三年两人虽算不上形影不离,但因读书阁的事务,几乎可以说是朝夕相处。 俞敬见多了景熹眼中的神色,有神采飞扬的时候,有意气风发的时候,有生气暴怒的时候,有冷漠无情的时候…… 可独独没有悲伤的时候,俞敬甚至还在景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助。 这是他们的阁主啊,不管是男是女,他们的阁主都应该是强势而自信的。 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呢?那应该是从前那位景大夫的一部分吧? 俞敬忽然很想去了解一下那位景喜大夫了。 “阁主你先不要想这么多,我们需得把眼下的事情先办好,等事情办好之后,我们就可以回读书阁了。 读书阁是我们自己的地盘,我相信只要我们回到自己家中,有些问题便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迎刃而解?”景熹笑笑,单手捏了捏眉心,另一只手摆了摆:“你去和盛廷谈,兵器和放火的事情他全揽去了,你盯着些。” 俞敬点头:“是。” 景熹‘嗯’了声:“千万不要搞出人命来。” “我知道的,阁主你就放心吧。” …… 夜里起了大火。 景熹一直在等这场火,因此并没有睡。 直到听到杂乱的‘走水’声,她才打开了房门。 五月初的夜还有些冷,景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春衫就走了出去。 春衫很薄,她一走到中庭,袍子一角就被风吹了起来,就连肩上长发也被风扬起。 她顿时皱起了眉,不由加快了脚上的步伐。 正往前走了,迎面忽然碰见了俞敬。 “你怎么在这里?”景熹蹙眉问俞敬,“为什么不在后院看着?” “起风了!”俞敬凝眉,“我想阁主肯定也会过去,所以干脆就先过来了。” “其他人都去救火了吗?” “嗯,不过隔壁院子的人反应有些慢,但是火已经烧过去了。” “盛廷呢?” “盛将军派了人来,他本人不方便露面。” 景熹‘嗯’了声:“看看去。” 她加快了步伐,很快就走到了后院。 一看见那漫天的火光,她的脑子就在瞬间炸开了,那种感觉强烈的使她晕眩,甚至令她感到窒息。 她立刻转过身去,不再看那漫天的火舌,脑子这才逐渐恢复了清明。 俞敬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忙上前了小半步:“阁主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景熹捂住心口,嗓音嘶哑破败:“烟尘好浓,我快要不能呼吸了,快扶我到旁边去。” 烟尘好浓??他们离火还有些距离,俞敬完全没感觉到有多少烟尘。 阁主这是怎么了? 380 着火了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阁主,这边!”俞敬扶着景熹往一旁去。 景熹感觉嗓子奇痒无比,不住的咳嗽着,几乎要将嗓子咳破。 可她一转头,却见俞敬安然无恙,好似一点也不受影响的样子。 景熹下意识的捏了捏嗓子,疑惑的看向俞敬:“你不难受吗?” 俞敬一边扶着景熹往前走,一边摇头:“不难受,除了有点热之外,我没觉得有什么异样的地方。” “……”景熹闻言,猛的停下了脚步:“我好像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的嗓音为什么会发生变化了。” 景熹放开捏着嗓子的手,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圆润了,和从前的嘶哑破败几乎是相去万里。 “为什么?”俞敬不解的问。 “我好像……”景喜直起身子,抬头看向俞敬,“我从前好像曾经置身于火海,那场火很大,烟也很浓,熏坏了我的嗓子。 我一开始应该是说不出来话的,渐渐的能说一些了,可是嗓音变的十分嘶哑,再后来我的嗓子就痊愈了,但是我……我自己主动放弃了原来的声音。” 景熹开始觉得自己不完全是自己了,因为她的脑子里好像渐渐有了女大夫的记忆。 “走,快点离开这里。”景熹不愿自己的脑子承载属于女大夫的一部分,她忽然觉得头疼的快要炸开了。 她猛的挣开了俞敬的手,大步朝前走了过去。 可她走了没几步,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大声呼喊了起来:“不好了,风大了,火势蔓延了!快提水来!” 木材被烧毁时的噼里啪啦声不断的往景熹的耳朵里钻,她朝前走了几步之后猛的回过了头。 “风从那个方向来?” 俞敬皱眉四顾:“不太确定,需得站在高处才好判断。” 景熹嗯了声,忍着心里的不适和脑袋的巨疼道:“去拿梯子来!” 俞敬立刻去搬了梯子过来。 片刻过后,景熹和俞敬两人已经站在了东面的屋顶上。 夜风吹的景熹衣袍烈烈作响,她看着眼前的大火,胸口闷的慌。 她皱眉:“叫人先从东南角开始灭火,否则风一吹火还是会从东南方继续往下烧的。” “好!” “隔壁院子烧起来的那间是柴房吗?” “是的。”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难道是有人在呼救吗?”景喜盯着隔壁院子烧的正旺的柴房,狠狠皱起了眉头。 俞敬仔细听了听:“应该没有,隔壁院子的人本来就不多,现在出来灭火的也没有几个,更不会有人三更半夜还呆在柴房的。” “是吗,那是什么声音,你仔细听,肯定有。”景熹一边说,一边在屋脊上快步的行走。 她正尝试着变换位置,想要窥探隔壁柴房里的情形。 “阁主您小心。”俞敬担心景熹摔倒,立刻跟了上去。 景熹来回走了几步,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角度,她抬手指着隔壁的柴房:“你看到了吗?那柴房里头是不是有两条狗?”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隔壁确实养了狗。 当初就是因为这两条狗吓到了云秋君,谢晋才会出手相助,他们二人才会重逢的。 而现在这两条狗,马上就要被活活烧死在她放的这场火里了…… 381 快回来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听着隔壁院中的狗吠声,景熹紧紧皱起了眉头。 俞敬瞧着她脸色有些不对劲,便道:“他们已经把墙推翻过去帮忙了,隔壁院子的人虽然少,但是合力灭火应该不在话下。只是……” 俞敬微微皱眉:“那两条狗应该是没得救了。” 他见景熹不出声,脸上仍是一脸凝重没有其他反应,便又加了一句:“不过是两条狗而已,总归不是人。” “是啊。”景熹总算是有了一点反应,“你说的没错。” 可是那狗吠声却好似越发清晰了,直直的穿过火墙,一声又一声的挠在了她的心上。 这些画面,每一幕,都好熟悉的样子。 可她就是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在哪里见过、亦或是经历过这些,真是头疼欲裂。 她捏了捏眉心:“火大了,你也下去救火吧。” “好!”俞敬立刻应了一声,答应完才想起来,“那阁主你呢?如果身体不舒服的话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夜风挽起了景熹的白发和月白的衣襟,她此刻又站的这么高,俞敬看着这样的她,总觉得她有些摇摇欲坠的样子。 “你先去吧,我自有分寸。等一下……你还是去取我的袖箭来吧。” 俞敬蹙眉:“阁主要那个做什么?想给它们一个痛快?” 他下意识的看向隔壁柴房里的两只狗,狠心道:“不过两只畜生而已,烧死就烧死了吧。” 景熹又捏了捏眉心:“你说的对,你去吧。” 她自己也不明白,她这跟两条狗较什么劲。 盯着那火光,她甚至感觉自己有些恍惚了。 俞敬不放心留她一个人在屋顶,又喊了声:“阁主?” 景熹有些疲惫的看了他一眼:“你去吧。” 俞敬只好下了房顶,他往身上浇了一桶水,然后捡起了地上一根巨大的活树枝就去前面扑火了。 往身上浇水的时候他还看见景熹站在屋顶上,可等他扑灭了一团火再回头看的时候,屋顶上却连个人影子也没了。 俞敬也不扑火了,着急的四下张望了起来。 他站在原地快速扫了一圈后,发现景熹竟然跨过断壁残垣朝隔壁去了。 “阁主!”俞敬忙大声呼喊了出来。 刚才他就觉得阁主不对劲,心道她该不会去隔壁院子救那两只狗去了吧? 俞敬立刻扔了手上的树枝,拔腿就去追景熹。 虽然他跑的足够快,但到底还是没能追上景熹。 他还没来得及缩小两人之间的距离呢,可眼见着她就要走进火墙里了。 “阁主,你做什么?快点回来!” 想上前去把人拉回来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除非他背后现在忽然长出一对翅膀来。 然而就在俞敬心急如焚的时候,景熹却一把被人扯住了! 景熹的脑袋里一片混沌,可是离火越近,她脑子里的画面就愈发的清晰。 可是越往前走就越热,她知道自己是不该继续往前走的,再往前走可是要被烧死的啊! 可是她的两条腿就像是不听使唤了一样。 在某个瞬间,她甚至觉得她是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 直到她的后背撞上一堵结实的胸膛——她被拉出了火海! 382 恢复记忆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你不要命了!”盛廷猛将景熹拉了过去,声音又急又躁。 景熹回头,满脸的疑惑:“是你?我怎么……” 怎么会在这里? 她四顾看了一下,她刚刚明明是在房顶上的,怎么转眼间就跑到这里径直要往火海里去了? “我头好疼,俞敬呢?” 盛廷扯着景熹的胳膊后退了一段距离:“他正往这边来,你在干什么?” 景熹嗤笑出声:“很可笑,我也不知道我在干什么。” 盛廷微微皱眉:“你的声音…………你变回来了?” 景熹抬头看了盛廷一眼,冷笑了声:“你想多了,我是景熹,不是女大夫。” 盛廷眉头皱的更紧了:“你的声音变了你知道吗?” 景熹一把甩开了盛廷的胳膊:“爱变变,不用你管。” 她说完,再不看盛廷一眼,大步的朝着俞敬的方向走了过去。 只是走了没两步,她眼前忽然一黑,猛的跌倒在地上。 盛廷眼疾手快的伸出了手,却只来得及抓住她的一片衣角。 他立刻蹲下去将她扶了起来:“我送你回去,你看看大夫吧。” 景熹抓住了盛廷的胳膊,忽然有些慌乱了起来:“你早想我看大夫了是吧?” 盛廷架着她站了起来,面上神色一片坦然:“是的,之前是你不肯配合,但是你现在身体出现了状况,就连声音也发生了改变,我认为很有必要让大夫替你看一看。” 改变……景熹真的很讨厌听到这两个字。 她没告诉盛廷的是,她不仅除了声音发生了改变,甚至连记忆也出现了问题。 之前关于云暮雪的记忆正一点点的在消失,可就在刚才,关于云暮雪的记忆又一点点的浮现了起来。 但却是另一个完全不同视角的记忆。 是属于那个女大夫的记忆。 刚才目睹了这场大火,和火里的两条挣扎着想要活命的狗。 她忽然想起了三年前云暮雪之死。 那个时候,自己是叫他暮雪师父的。 是他在河边救回了濒死的自己,带自己回到他的小屋养病。 后来夜里自己发热,无意识的打翻了屋子里的烛台,大火把周围的一切都烧的通红。 是云暮雪冲进火海将自己救了出来。 那时候除了自己,云暮雪身边还有一只陪伴了他十多年的大黄狗。 救了自己出来之后,云暮雪发现大黄狗还在屋子里,于是毅然决然的再次冲了进去。 最后他和那条老狗都没能出来。 而自己再次醒来之后,就成了‘云暮雪’ 再往前追溯,她甚至还能想起自己为什么会掉进河里,怎么会被云暮雪所救,甚至更早之前的乌金国、异族人…… 这一切的一切来的都太突然,仿佛洪水泄闸一般,几乎将她的脑子冲垮。 景熹头疼欲裂,她忽然觉得自己无法承受更多了! 再多一点她或许就要从这个世界消失了,可是她却没有办法阻止那些陌生又熟悉的记忆。 “盛廷,我好难受。”景熹弯腰,捂着心口。 盛廷眉心紧蹙,忽然走到她前头,微微弯下了腰:“上来,我背你。” 景熹头疼到全身都在哆嗦,她紧紧攥住了盛廷的胳膊,咬着牙对盛廷说: “如果她来了,你帮我问问她,我就真的不能继续往下活吗?” 383 终相见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盛廷搀着景熹渐渐下沉的身体,眉心紧紧拧着:“你是说她要回来了?” 景熹眼中的光渐渐暗淡了下去,身上出了一层冷汗,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 “我真傻,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你是巴不得我早点死的人。” 盛廷闻言,眉心一痕深如刀刻:“景熹,景熹!景喜?” 然而景熹已经昏睡了过去。 盛廷立刻将人打横抱起。 俞敬此时也大步跑了过来:“盛将军,我们阁主怎么了?” 俞敬说着,下意识的就想要从盛廷手中将人带回来。 盛廷不着痕迹的避开了俞敬:“她身体不适,我现在带她回房。” “那我也去。”俞敬立刻跟上了盛廷的步伐。 盛廷没有反对,他朝前走了几步之后,蒙方很快就出现在他面前。 他吩咐蒙方:“去把姜大夫他们请过来。” 蒙方应了声‘是’,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夜色中。 …… 芳杜若也闻讯过来了。 此时她和俞敬等人都守在门外。 房间内姜大夫和其他几位南地的名医正在里头替景熹会诊,只有盛廷和闻一两人在里头。 大约半个时辰后,两家的火都灭了,房间的门也从里面被打开了。 开门的是闻一,走在闻一后面的是姜大夫等人。 俞敬见闻一出来,立刻上前去询问情况。 芳杜若也第一时间和姜大夫交谈了起来。 房间内,盛廷则在替床上的人擦汗。 她虽然昏睡着,可是眉心却一直紧蹙着,额头一直不停的在出汗,好似十分痛苦的样子。 盛廷再一次拧干了帕子,想到刚才姜大夫他们所说,心不由沉了沉。 又见她衣衫紧紧贴在身上,盛廷起身叫了芳杜若:“芳先生。” 芳杜若闻言,立刻结束了和姜大夫的谈话,大步走了进去:“怎么了?” 盛廷将手中的帕子递给了芳杜若:“你帮她擦一下身子吧,她浑身都湿透了。” 芳杜若点了点头,接过了盛廷递过来的帕子,语气里充满了担忧: “姜大夫他们说阿喜的这个病实在是奇怪,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他们现在连症状都弄不清楚,就更别提对症下药了。” 这些话盛廷刚才已经听过一遍了,他皱着眉,没做回应,只道:“我去外面收尾,待会儿再过来。对了,你出来祥云不知道吧?” “他睡着了,我没有叫他,免得他担心。” 盛廷点了点头:“多谢你照顾祥云。” “你客气了,”芳杜若淡淡笑了笑,“我答应过阿喜要好好照顾她的孩子。盛将军自去忙吧。” …… 盛廷再回来的时候,芳杜若已经趴在景熹的床前睡着了。 芳杜若已经给她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她现在好像也没再出汗,眉头皱的也没有那么紧了。 盛廷就这么在床边站着,看着她的一头白发,看着她眉心的一道红痕,狠狠的蹙起了眉。 可是看着看着,他又止不住的微微勾起了嘴角,虽然他依旧眉头紧皱。 最后他沉沉的叹了口气,拿起屏风上一件外袍轻轻盖在了芳杜若的身上。 可就在他转身即将离去的时候,床上的人忽然开口,有些迟疑的叫住了他:“盛廷?” 384 有空吗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那声音圆润平和,柔顺似水,那是属于她的声音。 盛廷怔住,整个人仿佛被钉在了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盛廷,是你吗?”景喜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盛廷垂在身侧的双拳紧紧握着,最后松开。 然后他转过了身,脸上细小的肌肉微微轻颤,一双剑眉微微蹙着,亮若星子的眼睛里却含着笑意。 像是在明知故问,又像是在小心求证:“你是景喜?还是景熹。” 他都知道景喜和景熹是两个人了,景喜忽地弯唇笑了:“是我,景喜。” 盛廷克制着,站在原地,他点了点头:“回来就好。” 他看向床边趴着和衣而睡的芳杜若说:“芳先生也在。” “杜若?”景喜这才注意到趴在自己身边睡着了的芳杜若。 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充满了喜悦,以及与故人重逢时喜悦的泪光。 她真的很开心,在回来的时候见到了自己的亲人和友人,她心中真的很是高兴,不由自主的、发自内心的冲盛廷笑着。 盛廷微微向前挪动了一小步,但终究还是停在了那个位置,他的喉结上下滑动着,克制的隐忍着在她回来那一瞬间被放大了无数倍的情绪。 景喜看着芳杜若,当看到好友眼角的一丝细纹时,她的眼睛更红了。 她轻轻的晃了晃芳杜若的肩膀,声音又柔又轻:“杜若,你醒醒,我回来了。” 芳杜若睡的浅,感觉有人在晃她的肩膀的时候,她猛的惊坐了起来。 “谁?谁碰我!” 景喜忙握住了芳杜若的手,笑着看向她:“是我啊杜若,我是阿喜,我回来了。” “阿喜?”芳杜若惊了一下,随即下意识的回头去看盛廷。 盛廷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色之后,她立刻将景喜紧紧的圈进了怀里。 景喜被抱的猝不及防,笑着说:“我的天,我的鼻子都快要被你撞断了。” 芳杜若抱的很用力,说话的声音也是哽咽的:“你真的是阿喜,说话比之前顺耳多了,让我抱抱你,好好抱抱你。” 景喜笑着轻拍芳杜若的背,笑着笑着忍不住就哭了。 盛廷见状,默默的退了出去。 …… 夜空中寥寥点缀了几颗星,盛廷盯着最亮的那一颗,忽地勾起了嘴角。 他一个人在中庭里站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很多往事。 时间就这样流逝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这脚步声他已经很久都没听过了,但并不觉得陌生,反而熟悉的很。 景喜在距离盛廷一步远的位置停了下来:“谢谢你。” 盛廷侧过身子看她:“我并没有做什么。” 他瞥了眼不远处的芳杜若,问:“你们不多聊会儿吗?” 景喜摇头,她在笑,声音在哽咽颤抖:“等不及想去看看我的孩子了,听说四喜和遥山都成亲了,还生了一个儿子,我想看看去。” “嗯,祥云很想你,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没放弃。” 景喜点了点头,一滴眼泪落在了脚边,哑着嗓子说:“我知道,辛苦孩子和你们了。” 她又问盛廷:“待会儿有空吗,和我一起去看祥云,然后我抓紧时间和你们说些事情。” “当然有空。”盛廷毫不犹豫的说。 385 还没来得及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好,”景喜点了点头,双眸被水光浸润的更加晶亮,“谢谢你。” “不要再说谢了景喜,”盛廷垂眸看她,声音隐忍而克制,“我很高兴你能回来。” 景喜无声点了点头,两个阅尽千帆的人互相看着彼此,一切尽在不言中。 最后两人异口同声:“走吧。” 景喜又淡淡‘嗯’了一声,回头向站在不远处的芳杜若伸出了手。 芳杜若信步走来,笑着挽了景喜的手:“祥云和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 然而景喜刚走出没多远,身后就有人叫住了她。 那是俞敬的声音。 “阁主!”俞敬跨大步子朝前追了几步,大声喊了出来。 景喜瞬间皱起了眉头,她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她转身看向俞敬,面上浮起一个十分得体的笑容:“俞坊主。” 俞敬在看到她宁静的眼神、在听到她开口的那一瞬间就明白了…… 眼前这个人不是他跟随了三年的读书阁阁主,而是对他来说如同陌生人一般的景喜大夫。 俞敬眉心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一时之间甚至不知道要该怎样开口才好。 景喜见他沉默着一言不发,主动朝他走了过去:“俞坊主,我们曾经见过的。在洛城,读书阁。” 她的语态平和,是和那位阁主截然不同的另一种语气,尽管那两种语气是从同一张嘴里说出来的。 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人,俞敬有些恍惚:“是,我记得。” 景喜微微垂眸:“很抱歉我那日一直没有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和事情的真相,因为有不得已的苦衷。” 俞敬点头:“我懂,我都懂的阁主,我现在已经知道了。那你是要走了吗?你不要……”后面的话俞敬再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景喜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深吸了一口气后,她面色凝重的对俞敬说: “俞坊主,我已经有三年多没有见过我的孩子和亲人了,我实在是迫不及待的想去见见他了,希望你能明白。” 俞敬无法做到去阻止一个母亲见她的孩子,他只有点头。 有些话他想问,但是他总觉得眼前这位不一定有答案,他更担心在他的催促下眼前这位给出的答案不是他想要的。 他只好点着头说:“那阁主慢走,宅子里还有些事情需要我留下来处理。” 景喜‘嗯’了声:“那就有劳你了。” “阁主!”闻一和知二就站在俞敬身后,他们见景喜要走,都忍不住喊出了声来。 闻一更是直接扑通一声在景喜面前跪了下来,仰头问道:“阁主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知二连忙也跟着跪了下来,一张脸上同样布满了惊惶不安。 景喜对这两人的印象还停留在上个月十五,她与他们二人也算是相处了几个时辰,知道他们二人是对景熹赤诚一片的忠仆。 她忙快步走过去,亲自将两人扶了起来:“没有,起码现在不会,但此时此刻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希望你们能够谅解。” 闻一被景喜这样温柔对待,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连忙向后退了小半步。 知二更是直接哭了,哽咽着说:“你果然不是我们阁主了,我们阁主不是这样的。” 景喜有些哭笑不得:“我知道,我知道我与‘他’截然不同,你们先好好休息吧。” 景喜说着,看向了俞敬:“那这里就麻烦俞坊主了。” 俞敬双唇紧紧抿着点了点头。 景喜也朝他微微颔了颔首,随后便与芳杜若和盛廷一同离去了。 走在熟悉的街道上,景喜心中感慨万千。 就在即将到达景宅门口时,她甚至连脚步都虚浮了起来。 大门口悬挂着的依两个灯笼还亮着,景喜不禁停下了脚步,眼神细细描摹着那块写着‘景宅’两字的牌匾。 那两个字,是慕容玉亲手写上去的。 慕容玉,三郎,她现在连想都不敢想。 她深吸了一口气,一股脑的抛开了胸中的那股愁绪,笑着问身旁的芳杜若: “怎么这么晚了还点着灯,是在给你留门吗?” “也许是,也许不是,”芳杜若揽着景喜的肩,“四喜知道我这是过去看你了,所以也等着。她是因为孩子离不开她,否则的话一早就跟我同去了。” 四喜,那个小胖姑娘,景喜好久都没见过她了。 她忙往后一步和芳杜若拉开了距离,上下检查着自己:“你看看我现在怎么样,头发乱吗,衣服呢,狼狈吗?” “不乱,”芳杜若理了理景喜鬓边的一缕白发,严肃又认真的说,“哪怕你白了头也是美|艳的不可方物的存在,你就算是披着麻袋也能艳压群芳。” “是吗?哈哈。”景喜承认自己被好朋友取悦到了,“你这么一说我忽然无比自信了起来,你要是给我一截挽纱我都觉得我可以飞天了。” “你笑什么,”芳杜若皱起了眉,“你以为我是有意在取悦你吗?不信的话你可以问盛将军,问问看他我说的是不是事实。” “不用的,”景喜摇头,“我信你。” 景喜说着,上前去敲门,不料盛廷却忽然对她说:“芳先生最是值得信赖的。” …… 景宅内有人守夜。 大门刚打开,景喜就看到了一个熟人。 “刘伯。”景喜叫了老人一声。 老人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一时间又是要跪,又是回头通报的:“主人家回来了,主人家回来了。” 景喜忙把老人扶了起来:“不必多礼,也不必惊扰其他人。” 可那两声过后,整个宅子都热闹了起来。 厢房一间一间的亮起了灯,最先冲出来的是祥云。 他连鞋子也没穿,外裳也没披,径直就朝景喜的方向跑了过来。 “娘!娘你怎么来了?” “好孩子,我的祥云,我的好孩子。”在看到祥云的那一刹那,景喜的眼泪如同洪水般决了堤。 “你长大了我的好孩子,都这么大了,”景喜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祥云的脑袋,“你怎么能长的那么快呢,娘都还没来得及好好看你。” 386 三年前的事(3000+)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看着这样的娘亲,祥云惊呆了。 他既兴奋又委屈,抱着景喜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娘?你是我娘吗?你不是那个阁主了对不对!你真的是我娘!呜呜呜,娘,我好想你,我好想你啊。” “是,我是,我是你娘。”景喜蹲下抱住了祥云,所有眼泪都没入了祥云肩头的衣料里。 “我的好孩子,娘也很想你,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你。” 景喜将孩子抱的紧紧的,仿佛失而复得的绝世珍宝。 祥云把她抱的更紧,她都觉得呼吸困难了,但却舍不得松开。 四喜紧接着也从房里出来了。 和她一起的还有遥山,遥山的手里还抱着个睡眼惺忪的孩子。 景喜一眼就看到他们一家三口了。 她看着看着,再次泪目。 “主子,真的是你吗?”四喜一路小跑着来到了景喜跟前。 祥云不需要人提醒,懂事的放开了景喜,笑着对四喜说:“四喜姨,这是我娘,不是那个阁主了,她真的是我娘。” “主子!您受苦了。”四喜哭着在景喜面前跪了下来,“是奴婢没用,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主子,让您受苦了。” 景喜抬手抹眼泪,又去扶四喜。 她还没来得及将人搀扶起来,一旁的遥山就又跪下了:“主子,是属下无能,没能早日寻回主子。” “快起来吧,我没有受苦,这也不是你们的错,这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你们完全不需要自责。” 景喜扶了四喜起来,笑着对她说:“快叫你家遥山起来。” 她说着,又往旁边走了两步,停在了胖嘟嘟的小团子跟前,问四喜夫妻:“这就是你们的孩子吗?” “嗯,”四喜也跟着在小团子身前蹲了下来,逗孩子说话,“忆水,快叫主子。” “叫什么主子,别乱教孩子。”四喜摸了摸小团子的小脑袋,“乖,叫姨。” 忆水才两岁,说话还不太利索,只会伸手叫‘娘’,往四喜的怀抱里扑。 景喜看着孩子小小的背影,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你们给孩子取名叫忆水啊。” 四喜含泪点头:“嗯,纪念近水。” “好,”景喜不住点头,“好。” 她站了起来,四处打量着她的家。 她的景宅此刻灯火通明,可是隔壁的慕容府却是漆黑一片。 她的身边再也没有那个人的陪伴了。 “三年,”景喜心中忽然生出了一股寂寥之意,“时间过的可真快啊。一转眼,你们的孩子都这么大了。” 景喜站在那里,肩上白发被风吹了起来,狂乱的舞着。 她的头发比在场年纪最大的老人白的还要整齐,可是一张脸却又比在场的任何一位都要艳丽。 她站在众人之间,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祥云像是担心她马上就要消失了一样,立刻上前去抱着不肯撒手:“娘,娘你不走了吧。” 景喜低头看祥云:“嗯,不走。” “景喜!”门口忽然传来一道急切的女声,景喜闻声回头望了过去。 白露走的有些急,夜里又黑,她一时不察几乎被自己的裙角绊到。 宣胤就在她身旁,迅速的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这才避免了她摔跤,他看白露的目光霸道又温柔: “怎么这么不小心。” 看他们夫妻二人这样秀恩爱,景喜真心替白露感到高兴。 她牵着祥云的手朝前走去,迎了迎,弯腰拜了了下去,规规矩矩的说: “见过世子,见过世子妃。” 那样熟悉的口吻……白露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了过去:“真的是你景喜,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 景喜笑着看向白露,眼神平和而温柔:“世子妃别来无恙吧。” 白露看着眼前这个和昨天截然不同的人,也笑了:“不敢有恙,还想活着等你回来呢。景喜,你能回来真好。” 景喜已经听芳杜若说过了,她消失的这三年里白露一直都很自责,于是她便笑着打趣白露: “我知道,不然你就要内疚一辈子。现在好了,你只需要内疚这三年。” 白露心中本是十分自责的。 可不知怎的,听景喜这样说,她的心境忽然就开阔了许多。 “还说!三年时间也太长了吧,我都快要被折磨死了。”白露上前握住了景喜的手。 景喜轻轻抱了抱她:“白露,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好,”白露点头,“快来跟我们说说,你这三年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 白露抬手抚上景喜眉心的红痕:“这些都是怎么弄的,现在你还疼吗?” “早不疼了,”景喜笑着说,“杜若说这条红疤位置极佳,长在我眉心极具风情,你不觉得吗?她莫不是在骗我吧。” “怎么会,芳先生最是值得信赖的。” 景喜笑的开怀,这话听着有些耳熟。 …… 众人齐聚一堂。 景喜欲迎宣胤和白露坐厅中主位,但白露不肯受。 最后还是宣胤发了话,景喜才与他并排一左一右的坐上了主位。 隔壁盛家,小辈们不好惊动盛老太太,二房夫妻却是到了的。 看着屋子里这么整齐的亲人和友人,景喜心中触动不已。 她脸上一直带着个淡淡的笑容:“你们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好像一个说书先生,就差备上些果子点心了。” 白露笑着接了话:“那你就做回说书先生,我们与你捧场。” 景喜目光落向远方,回想起那段过往的时候,一直带着笑意的脸渐渐变的严肃了起来。 原来三年前,景喜落水后并没有被冲到下游,而是被阿克青救起来带回了乌金国。 阿克青让人治好了景喜身上的毒,即便如此,她身上某些地方还是留下了不少淡淡的疤痕。 比如耳后和后颈处,这也使得盛廷当时没能第一时间通过她耳后的小痣和脖颈处的疤痕认出来她来。 阿克青当初带她回去,求的是她所掌握的齐军毒火药的配方,也正是因为如此,阿克青才不惜花了大把功夫替她解毒。 只是景喜无论如何不愿替阿克青制作毒火药,继而便被阿克青关进了死牢中。 在那座死牢中,景喜受尽了苦头,如今她身上的大多伤痕都是那时候落下的。 那座死牢和景喜以往见过的任何一座牢狱都不同。 那不仅仅是关押囚犯的地方,更加是一个供乌金国贵族们赌博和取乐的场所。 因为地牢上面就是一座斗兽场。 在那座血迹斑驳的斗兽场中,斗的从来都不是兽与兽,而是人与兽。 前来取乐的乌金国贵族可以随意指定死囚和猛兽搏斗,其中不少猛兽甚至是贵族家养的宠物。 猛兽可以随意咬死囚犯,但若有囚犯不幸赢了贵族的宠物,那他们的下场将会无比凄惨。 景喜就曾亲眼看见一个死囚被五兽活生生的分食掉,她看的触目惊心,座上那些下注的乌金国贵族却自顾的喝酒吃肉。 一众死囚之中,那些贵族最偏爱的观看的是女囚与兽搏斗,尤其是相貌美|艳的女囚。 景喜最初就是被和那些女囚关在一起,被关在那里的那段时间,她经历了人生从未有过的黑暗。 她经常眼睁睁的看着那些衣不蔽体女囚被人拉去糟蹋,有的时候甚至还当着她们所有人的面。 可是被锁住了手脚的她什么也做不了,她帮不到那些被践踏了尊严和肉体的女人。 那些女人当中甚至还有不少是乌金国人从两国边界掳去的宣国人,就连乌金国本地的女人,也只有极少部分是真的犯了重罪的,更多的是被犯事者连累的无辜家眷。 从十几岁的小女孩,到年纪稍长的妇人,若不是她一头白发看起来像是老妪,恐怕也会惨遭毒手。 每天看着那些女人被欺辱,被带进斗兽场,有去无回…………每一次,都令景喜觉得活着是一种煎熬。 在那个阴暗潮湿的地牢里,她睁眼看到的是这龌龊的一切,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的仍然是这龌龊惨烈的一切。 直到有一天,景喜被带出了地牢,带上了斗兽场。 阿克青强迫她观看了一个毫无价值的死囚被五只猛兽分食的场面,试图震慑她,逼她交出毒火药的配方。 可景喜从未改变过主意,她像从前一样拒绝了阿克青。 愤怒的阿克青强行将景喜按在了地上,并唤来了他的侍从们,意图抢暴手脚均被带上了镣铐的景喜。 或许是老天有眼,景喜被路过的乌金国太子阿苏勒救了下来。 太子阿苏勒是阿克青的政敌,向来喜欢与阿克青唱反调。 他早就知道阿克青从宣国抓回来一个女人,一直关在斗兽场下的地牢中。 他救了景喜,想让景喜替他制作毒火药。 景喜没有同意,于是他给了景喜另外一个选择,那就是刺杀阿克青。 景喜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阿苏勒制定了计划,景喜负责执行,生死不计。 可她还是想要活下去的,当初落水的时候她有想过就这么从这个世界消失。 可是一想到她的孩子和朋友们可能还在苦苦寻她,她就想要继续撑下去。 她带着阿苏勒给的毒药,重新被押回了地牢。 387 三年前的事(2)3000+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可等到和阿苏勒约定好的那一天,景喜的毒药并未如约用在阿克青的身上。 那天是十五月圆夜。 她一人毒杀了牢中几十女囚,亲眼看着她们一个个倒在她面前,七窍流血、毒发而亡。 景喜从来不愿做结束他人生命的刽子手,可那些可怜的女人全都跪在她的脚下苦苦哀求。 那些女人中有的在流泪,有的在流血,苟延残喘只求一死,她们宁愿去死也不要活的像头牲口。 而景喜就是那个手握剧毒的人。她心里清楚,她将毒喂给她们,对她们来说其实是一种解脱。 可是当她亲眼看着几十条人命在她眼前以这种惨烈的方式消逝的时候,她的心里很难受。 尤其那时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忽然反了悔,她流着血泪哀求景喜,告诉景喜说她不想死了,还想继续活下去,求景喜救救她。 剧毒见血封喉,景喜救不了那个十四岁的小姑娘,也救不了这里服毒的任何一人。 她只能站在那里任由那个小姑娘抱着她的腿挣扎,小姑娘的血吐了她一身。 后来阿苏勒的人来提她,不料却与阿克青撞上,两拨人素来不和,阿克青又见阿苏勒的人带走了景喜,当场就动起武来。 景喜知道自己逃离的机会来了,趁乱拿走了牢房的钥匙,放出了地牢中的部分死囚。 阿克青察觉到景喜要逃,亲自去追。 阿苏勒的人目的是要阿克青死,但并不代表他们乐意放景喜走。 两拨人一时停止了内斗,合力追捕起景喜来。 景喜心里清楚,这恐怕是她能够逃离乌金国的唯一一次机会了。 如果这次逃不掉被阿克青抓回去的话,她可能死的比那些女囚还要惨。 所以景喜放了一把火,烧了斗兽场。 斗兽场多是木质建筑,围有易燃的藩布,大火很快就烧了起来。 景喜算到这场大火能给现场制造混乱,算到了这场大火能给她带来逃生的机会。 可是她忽略了斗兽场下的地牢是不通风的,大火燃起的浓烟使得地牢中数以千计的囚犯窒息死亡。 景喜没有算到这后果,她只顾奋力出逃,阿克青追来,她便扎瞎阿克青的一只眼。 后来景喜终于逃出了乌金国的都城,可是她在逃亡的途中听说那场大火烧了三天三夜,还听说有些杀人如麻的死囚逃出去后肆意虐杀普通百姓。 再后来,她被阿克青率兵追上。 阿克青拿着一把匕首抵在景喜的眉心。 他告诉景喜,说她应该回去看看斗兽场下的地牢。 那里的每一片断壁残垣上都残留着深深的指甲印。 那是被活活烧死的人们,在活着的最后一刻挣扎在这世上的痕迹。 阿克青告诉景喜,那些人是被景喜活活烧死的。 不仅仅是那些死囚,不仅仅是那些无辜的罪犯家眷,还有方圆十里的无辜老百姓,还有被逃出去的死囚虐杀的普通妇孺孩童,死亡人数数以万计。 阿克青说要带景喜回去,听听那些失去了父母的孩子是如何嚎啕哭泣的,看看那些失去了孩子的父母又是怎样生不如死的。 那不是景喜第一次听到关于那场大火的后续,其实在逃亡的路途中她就已经听说过了。 那些逃出去的死囚杀人如麻,害人的手段耸人听闻。 她不是有意要烧死那些无辜的人,也不是有意要害那些无辜的百姓,可是那场火确实是她放的,那些死囚确实是她放出去的。 因为她想要逃离。 几万条人命,景喜不敢面对。 一闭眼,她似乎就看到了那个月圆夜她烧起来的熊熊大火,似乎就能听到无数人在火海中竭力呼喊着奔逃。 可她最终还是落在了阿克青的手里,还是没有逃掉。 阿克青的匕首就抵在她的额头,她握着阿克青的手用力压了下去。 景喜刺瞎了阿克青的一只眼,阿克青手下丝毫不留情,他的匕首刺进了景喜的眉心。 不过阿克青的兄长太子阿苏勒也没有对阿克青手下留情。他趁着阿克青外出追捕景喜的时候对他进行了暗杀。 这场兄弟二人之间的内斗再次给了景喜逃脱的机会。 景喜在逃脱的过程中跌入了江流,最后被云暮雪所救,她眉心那道细长的红痕也是那个时候遗留下来的。 景喜也是从那时候起开始害怕见到火的,一次高烧后她昏迷不醒,意外打翻烛台烧着了木屋。 是云暮雪冲进火海将她救了出来,可万分不幸的是,当云暮雪再次冲进火海营救爱犬的时候,却永远留在了里面,化成了灰烬。 救命恩人因她而死,又是因为她放的一把火,那时的景喜,崩溃了。 “再后来的事情,我就不太清楚了。”景喜从回忆中慢慢回过神来,神情有些恍惚,“关于那位景阁主,想必你们知道的都比我多。” “主子~”四喜听了这些,再次泪目,“这些年您在外面吃了好多的苦,以后就让奴婢好好伺候您吧。” 见四喜又落了泪,景喜强撑着笑了笑:“说什么呢,你都成家了。孩子都已经会叫娘了,以后你只要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算我过去没白疼你了。” “景喜,”白露也有话要说,不过她才说了两个字就被景喜给打断了。 景喜笑着看白露:“你们不要同情我,我把过去的事情告诉你们可不是为了博同情的,只是为了满足你们的好奇心而已。” 芳杜若望着景喜,笑了笑:“还能开玩笑,看来你确实不需要我们这些人同情。” 景喜朝芳杜若挑了挑眉:“知我者莫过于芳先生也。” 她说着站了起来:“好了各位,时间真的不早了,大家不如早点回去休息吧。” “世子,世子妃,”景喜看向宣胤和白露,“我送两位?” “不必,”宣胤开口道,“你早些休息吧。” 众人都散了,景喜这才松了口气,靠坐在了椅子里。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出了一身的冷汗。 刚才回忆那段过往,尤其是乌金国的斗兽场和地牢时,她严重感到了生理和心理上的不适。 现在她瘫坐在椅子里深呼吸,冷汗出的就更快了。 正在她觉得胸闷不已的时候,一只拿着帕子的手忽然伸了过来:“擦擦汗吧。” 景喜抬头,看向盛廷,有些讶异:“你还没走?” “看你脸色不太好的样子,”盛廷微微蹙起眉头,“要不要叫大夫来看看?” 景喜接过帕子擦了擦额头和脸上的汗水:“你是不是忘了我自己就是大夫了?我坐在这里缓一缓就好了。” 盛廷垂眸看着景喜:“那这病用药可以治吗?” 景喜捏了捏眉心:“回头我翻一翻医书,试试看开个方子吧,总会有办法的。” “你应该知道你两次回来都是在十五月圆的晚上吧。” “嗯,我记得上一次是在一口枯井里,‘他’把我和宣凝关在了一起。” 想到那次在枯井里的经历,景喜不禁笑了:“要说那位景熹还真是个狠人,我绝做不到他那个地步。你绝对想不到的, ‘他’为了不让我出去,竟然设了一个暗号,哪怕我成功的模仿出了‘他’的声音,可只要我说不出那个暗号,‘他’的人就不会放我出去。 ‘他’甚至还娶了一个妻子,你说这事荒唐不荒唐,竟然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男人,以为自己是云暮” 景喜没有办法说出云暮雪的名字了,她站了起来,对盛廷说:“帕子等我洗干净了再还你。” “景喜,”盛廷从景喜手中拿回了自己的帕子,他看着她,“我找过你。” “过去的三年我找过你,只是我没有找进乌金国去,我不知道你受了这么多的苦。” “谢谢你们没有放弃过寻找我。所谓过往皆为序章,我现在已经回来了盛廷,以前的事情我们就不要再提了吧。” “好。”盛廷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和看别人的没有什么不同,他抿着唇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不知道那个景熹还会不会再出现,你回来之前我们放了一把火,她可能是想起了些什么,差点不受控制的走进了火海,我拉她出来后你才回来的。” 景喜微微点头:“诱因应该就是十五的月亮和大火了,当年我正是因此而崩溃的。” “嗯,你心里有数就好,我送你回房休息吧。”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也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盛廷点头,没再坚持。 …… 第二天。 景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是自己,不禁松了口气。 祥云和四喜也早早就守在她的门外了。 开门就见到自己的至亲,景喜的心情十分愉悦。 不过她才用过早饭,家里就来人拜访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俞敬。 景喜把人带到了会客厅,客客气气的招待了他。 俞敬还不习惯被阁主这样当做客人一样对待,有些坐立不安。 好一会儿了他才反应过来,此时此刻坐在他上首的这个人已经不是从前那个阁主了。 388 他不配活吗?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景喜开门见山的问俞敬。 俞敬皱着眉头苦着脸,想着进来时看到的这一家人,忽然间又有些犹豫不决了。 景喜见他很为难的样子,便先开了口:“俞坊主但说无妨。” 俞敬这才点了点头:“确实是有些心里话憋在胸口,实在是不吐不快。” “愿闻其详。”景喜端起手边茶杯,遥遥向俞敬的方向举了举,示意他喝茶润嗓。 俞敬客气的端起了茶杯,可实在是没心喝,只端起来吹了吹茶沫子就原封不动的把茶杯给放下了。 “阁主……不,景大夫,我知道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但我就想问问,我们阁主还能回来吗?” 精分能治,但也没那么容易,不过只要她现在情绪稳定的话,发病的频率应该不会很高。 景喜抿了口茶,想了想还是跟俞敬说了实话:“‘他’应该还是有机会再次出现的,但是我也说不准。” “那他们都说这是病,我知道您以前是人人赞颂的神医,这病能治好吗?您会把自己给治好吗?” “俞坊主,有病就得治,我自然会想办法来治好我这个病。” “可……”俞敬顿了顿,有些难以启齿,人家说的没错,有病是得治,“可是景大夫,您这病若是治好了,那跟杀了我们阁主就没什么区别了啊。” 景喜微愣,原来俞敬是为了这事而来。 她皱起了眉头:“我明白了,俞坊主只认景阁主,不认我。你想‘他’长存于世,可若叫‘他’占了这副驱壳,那跟杀死我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景大夫,我没有想要至您于死地,”俞敬慌不择言的解释着,“难道就没有两全之法吗?和以前一样不行吗,该是我们阁主的时候就是我们阁主,该是景大夫您的时候就是您。” “俞坊主,此事并非我能控制的。况且以往我的意识一月之中只有一到两天是清醒的,难道这对我来说就是公平的吗?你心里应该清楚,‘他’才是后来出现的那一个。” “可是我们读书阁不能没有阁主,景大夫能代替我们阁主吗?” “我不能,”景喜眉心紧紧皱着,“你应该看出来了,我和‘他’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他’做的那些事情我根本就不会去做。 至于读书阁,我想还是和上次我与俞坊主交谈的那样,慢慢交接出去,在此期间你若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也可以跟你回洛城去配合你。” “景大夫,”俞敬低垂着脑袋,“之前您也了解过读书阁了,你应该知道读书阁和阁主对我们这些无家可归和四处逃亡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我们不能就这样失去阁主。” “那你应该也看见我的家人和朋友了,他们也不想失去我。”景喜长叹了口气,“从前因为某种原因我确实是崩溃过、软弱过,可是我现在又活过来了。” “……”俞敬依然垂着眼,良久之后,他忽然红了眼问了景喜一句,“难道我们阁主就不配活在这世上吗?” 389 众人跪求 3000+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俞坊主,请恕我直言,话不是这样说的。我的,我和‘他’的情况特殊,两者共存只怕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我和‘他’之间,并非某样器具机关,这种事情是没有开关的,不是可以随意人为控制的。” 俞敬眉心紧皱,紧盯着景喜:“那么景大夫,何不顺其自然呢?” 景喜严肃的看着俞敬:“那便是剥夺了我生存的自由。” “景大夫!”俞敬深深了看了景喜一眼,之后没再说话,而是‘噗通’一声,直接跪在了景喜的面前。 景喜站在原地,无声看了俞敬半晌。 良久,她朝前走了几步,低头看向了俞敬:“那如果我说我会继续做你们的阁主呢?” 俞敬抿了抿唇,喉头微微哽咽:“可您是吗?您记得与我,与长林,与施老的初相见吗?您记得读书阁第一块砖上刻的是谁的名字吗?您记得我们歃血那天的誓言吗?” 景喜皱眉…… 俞敬说的这些人,她一个都不认识。 俞敬说的这些事,她一件也没亲身经历过。 脑海里自然也没有关于这些人和事的记忆。 那是景熹的过去和人生,不是她的。 “你先起来吧俞坊主。”景喜对俞敬说。 可是俞敬依然固执的跪在原地一动不动。 景喜肃目:“我现在不能贸然答应你,可我不答应你又不肯起来,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景喜上前两步,亲手扶了俞敬:“难道你要看我也给你跪下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景大夫。”俞敬抬头看景喜,“我只是希望您能好好考虑一下。” “那你先起来,”景喜忽然有些好笑,“你也就是算准了我的性子不会拿你怎么样,这若要是你们阁主,现在恐怕早一脚踹过去了吧。” 俞敬被说的面皮一臊,只好微红着脸站了起来。 景喜抿了抿唇,自动与俞敬拉开了距离。 她刚往后退了一步,就见祥云在门口露出个脑袋来。 四目相对,祥云发现自己被他娘看见了,也就不再躲躲藏藏了,光明正大的走了进来。 只是他小小的眉头紧紧的皱着:“娘,外面……” 祥云说着,又看了眼厅内的俞敬,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景喜皱了皱眉,朝祥云招了招手。 祥云这便走了过去,小声的说:“外面来了许多人,都在咱们家门口跪着呢,跪了一地的。” 祥云的声音虽然小,但是俞敬也听见了,下意识就问:“怎么回事?” 如果有人找茬,他也是可以出一份力的。 景喜见他这模样不像是装出来的,皱眉问他:“不是你带来的人吗?” “没有!”俞敬举手发誓,“我是一个人来的!” 祥云撇了撇嘴:“可是他们都是读书阁的人,我还看见闻一和知二了。” “这!”俞敬眼睛瞪的跟铜铃一样大,忙向景喜澄清,“这我真不知情,景大夫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今天是诚心诚意过来的,绝对不会私下里耍其他手段。” 景喜看了俞敬一眼,不肯定也不否定:“出去看看吧。” …… 景宅外面跪了有几十人,密密麻麻的,把本来还算宽敞的巷道全都给占了。 景喜过去的时候,四喜和遥山他们都在,就连近水的父母也出动了。 当年近水没了之后,遥山便去近水老家将近水的双亲给接了过来,这些年一直住在景宅。 这也是当年景喜的意思。 可如今,景喜瞧着他们有些不对劲,两位老人眼睛通红的,像是刚刚哭过了一样。 景喜忙问四喜:“怎么回事,是有人冲撞家里老人了吗?” 可一看四喜,她的眼眶竟然也红红的,景喜眉头皱的铁紧:“你又怎么了?” 四喜抹了抹眼角,瘪了瘪嘴: “没人冲撞他们,就是二老看见外面有个年轻人长的像极了近水,这才舍不得回去的,不然我们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二老掺和进来的。” “近水,”景喜没由来的难过了一下,“你见了?也觉得很像吗?” 四喜无声的点了点头。 景喜垂下了眼,沉默了半晌后忽然转身看向俞敬:“既然是读书阁的人,那就烦请俞坊主将人带回去吧,我就不露脸了。” “阁主!”闻一是带头人,他见景喜转身要走,连忙出了声。 他带头一喊,其他几十人整齐划一的声音也响了起来,一声声‘阁主’振的景喜耳膜疼,头疼心口也疼。 “阁主,您看看我们,您真的就不要我们了吗?”闻一声泪俱下,朝前跪行了几步,伏下身子,一下又一下的重重的磕在了青石板的地面上。 知二就在闻一旁边,小声的说:“流……流血了。” 俞敬‘啧’了声,大步朝前走了过去:“闻一!你怎么来了,还搞了这么一出?还有你们,” 俞敬又看向闻一身后的青年:“你们怎么都过来了?” 青年盯着景喜的背影,答道:“是夫人给我们带的信,说你们在鸠城落难了。” 这声音……景喜忍不住回过了头,在看到青年的那一刹那,仿佛看到了几年前近水。 这青年二十出头的样子,若是近水能活到现在,应该也就比他现在稍稍再成熟一些罢。 难怪……难怪近水父母失声痛哭不肯离去,难怪景喜和遥山红了眼眶。 景喜大步朝前走了过去,哑着嗓子问:“你是谁?” “阁主!”青年跪在地上仰头看景喜,“我是曹长林啊,您不记得我了吗?阁主您的声音变了,虽然不太熟悉了,可以比以前好听。” 泪水模糊了双眼,景喜笑着说:“谢谢,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我在读书阁的阁志上看过你的卷宗,青年有为。” “青年有为?阁主,您真的就只记得这些吗?您忘了我从前的顽劣不堪吗,要不是得了阁主的教导,我哪能做到那些。” “曹长林,”景喜深吸了口气,“很多事情已经发生了改变,具体俞坊主会说给你们听。我今日没有准备,就不招待你们了,你们先回去吧。” 她说完,又去扶闻一:“别伤了自己,回去吧。” “阁主,那你呢,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吗?”闻一抬头,期盼的看着景喜,“如果没有阁主,那读书阁还是读书阁吗?” “闻一,”景喜收了笑脸,肃穆道,“如果你还叫我一声阁主,那就再听我一次,先回去。” 俞敬扯了闻一一把:“起来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吗,吓人一跳。” 扯了闻一起来之后,俞敬又对景喜说:“希望景大夫好好考虑一下,我就先带他们回去了。” “嗯。”景喜点了点头。 随即她的目光越过俞敬肩头,落在了远处。 一棵两人合抱的梧桐树后,云秋君察觉到了景喜的目光,倏地隐去了身影。 …… 一行人浩浩荡荡,终于离去。 景家老仆赶紧把大门给关上了,景喜转身,祥云寸步不离的跟着。 景喜爱怜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芳叔每天有给你布置课业,这几天因为我你倒是把这些都给荒废了,快去看书,下午我要校考你的。” “娘,这几天就算了不行吗?”祥云试图讨价还价。 景喜一点机会也没给他:“不行,一天也不能落下。” 祥云没办法,只好去了。 四喜见祥云走了,这才问:“主子,那俞坊主今天来找你是为了什么事啊?” “就他们读书阁的一些事情,无关紧要的。我去藏书阁看看,你忙吧。” “我陪着您一起过去吧,平日里除了洒扫的时候藏书阁都是锁着的,我去取钥匙来。” 锁住了吗?景喜淡笑着问:“还是从前我上的那把锁吗?” 四喜愣了下,随即点了点头:“是的,藏书阁里里外外的东西我从来都没有动过,从前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只是主子……” 四喜犹豫了片刻,劝道:“慕容公子已经去了那么久了,主子你也该朝前看看了。” 景喜‘嗯’了声:“我一个人过去看看就好,你也不必取钥匙了,就那样吧。” “主子……” “忙去吧,我都听见小忆水在哭了,应该是在满地找娘了。” 四喜这才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的退下了。 景喜只身一人来到那棵桃树前。 三年没回来,那棵桃树愈发的高大了。 只可惜她错过了花期,没有见到桃花盛开的样子。 不过树上已经结出了果实,拳头大小的桃子冒着红尖尖儿挂在枝头,极其诱人。 景喜抬手摘了一个,顺手就在衣服下摆上擦了擦,咬了一口,很甜。 “三郎,今天我见到了一个人,他长的太像近水了,真是不可思议。我现在有一件很棘手的事情要去处理,希望能找到一个最好的解决办法。” 景喜转身,看见盛廷和芳杜若站在月亮门下。 她快步走了过去:“吃桃子吗?很甜。” “不吃,”芳杜若问,“我刚从外面回来,听说读书阁的人来找麻烦了?” “不算,”景喜笑了下,“正常诉求吧。” 她又看向盛廷:“是有什么事吗?” 盛廷微一颔首:“之前和‘他’谈的,朝中之事。” 390 永远办不到的事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那去我书房吧。”景喜提议道。 盛廷‘嗯’了一声。 芳杜若看向景喜和盛廷:“那你们忙,我去看看祥云。” 景喜闻言笑了笑,由衷发出感谢:“辛苦。” 而盛廷竟然也不约而同的发出了同样的声音。 芳杜若看了眼两人,唇边不禁漾起一抹笑意来:“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的话尽管开口。” …… 景喜领着盛廷去书房,回廊上正准备左转的时候,盛廷忽然拦了她一下:“右边。” 景喜恍然大悟,随即失笑:“我竟是糊涂,连书房门朝哪边开都不记得了,我总觉得应该往那边走。” 盛廷微微蹙眉:“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景喜刚才感觉还好,可盛廷这么一问,她的心脏忽然就抽疼了一下。 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我没事。” 两人去了书房,盛廷便将之前和景熹的计划悉数告诉了景喜。 “这么说来‘他’读书阁在朝中也有人,现在我们这边准备好了,就看‘他’的人在宣帝那边怎么传消息了。” 景喜大致了解到了事情的全部。 盛廷‘嗯’了声:“没错。” “可是……”景喜蹙眉,“这事我恐怕办不成,我没有‘他’的记忆,根本就不认识‘他’安插在朝中的人。我和‘他’甚至连字迹都不一样。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找俞敬了。” “我来之前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刚才我听说俞坊主带着读书阁众人来过了,他是否有为难你?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单独去找他即可。” 想到俞敬方才所说,景喜微微皱起眉头:“其实算不上为难,只是俞坊主是个重情义的人。对了,在我回来之前,你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他’有和你说什么吗?” ‘他’说的话么? 火幕前,‘他’捂着心口难受的往下滑落的时候确实和他说了一些话,并且让他转达给景喜。 想到这些,盛廷蹙起了眉头:“俞坊主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景喜垂眸笑了笑:“他……他想劝我放弃治疗,他舍不得他们的阁主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盛廷眉头皱的更紧了,当时‘他’也是这么说的。 景喜一见盛廷这副模样,就知道当时‘他’肯定对他说了些什么。 “我已经回答你的问题了,现在是不是该轮到你了?” 盛廷看了景喜一眼,语气断然道:“没有,不曾。” 景喜倏地笑了:“盛将军在说这些无关紧要的小谎的时候习惯先看一眼被骗的人,然后再把目光移向别处。我没说错吧?” “……”盛廷张了张嘴,他是在撒谎没错,但他并未意识到自己在撒谎的时候会有这样的小动作。 他蹙起了眉头:“没有的事。” 景喜笑出了声音:“你又重复了一边刚才的动作。” “好吧,”盛廷抿了抿唇,既然她坚持要知道,那他就说,“‘他’确实让我给你带了一句话,和俞坊主所求一样。” “哦?那‘他’原话是怎么说的。其实我挺想和‘他’上见一面的。看看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只可惜这是一件永远也办不到的事情了。” 391 我还念着他 3000+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他’让我帮‘他’问问你,‘他’就真的不能就继续往下活吗?” “这是‘他’的原话?” “嗯,一字不差。” “哈哈,真犀利,”景喜笑了笑,语气里竟还有些羡慕和欣赏,“有时候对上某些人和事,我也很想肆无忌惮不留情面的怼回去, 不过世事不可能总是那么如意的,我做不到,所以才有了一个完全相反的‘他’” 景喜说完后,陷入了短暂的沉思,片刻后她道:“俞坊主那里还是我过去交涉吧。” “听说读书阁的人在大门外面跪了很久,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过去,上次我找到你的时候,你被困在了一口枯井里。”盛廷立刻说。 “是啊,‘他’是个狠人。不过到底不是大奸大恶之人,我相信他带领的读书阁众人也不会是那种是非不分的凶恶之徒。” “那你打算如何应对俞坊主他们?” “其实有些疑难杂症是很难治愈的,尤其是脑子里的毛病,那不是外伤,并不是用药就能彻底根治的,或许我只能慢慢的去适应。” 景喜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是说我和‘他’都要努力的慢慢去适应,但在此之前,我们必须得达成共识。” “你要和‘他’共存?”盛廷剑眉紧蹙。 景喜淡淡‘嗯’了一声:“‘他’的出现和去留都是无法绝对控制的,虽然我和‘他’表面上截然不同,可说到底我们还是是同一个人。不过是两种不同的人格罢了。 有些人想尽了办法要消灭自己的另外一重人格,是因为另外一重人格是极端的,极端人格出现的时候会对身边的人造成巨大的伤害。可我觉得‘他’不是那样的人,我看过‘他’的藏书阁的阁志,短短三年的时间,他做了很多事。 有些事从前我也想过,但是我的时间和精力有限,我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医术上,更多的时候都是我一个人在做。而他带领着整个读书阁,做了很多我想过却没有做成的事情。 比如这个朝代先前还没有出现的活字印刷;比如‘他’着人推广的阿拉伯数字和一套完善的标点符号; 比如曹长林带人使用的田间的抛秧技术,这些都是由‘他’提出,并着人著书立说或者动手实施的。” 景喜所说,很多没有大范围推广,关于印刷、文学和农业等方面,盛廷更是不常涉猎,所以他并不知情。 可只是听景喜所说,那个景熹确实做了不少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仅从‘他’三年间就培养出来两个在能在朝廷说上话的官员这一点来看,‘他’着实厉害。 但是盛廷还是有所担忧:“看的出来你对‘他’的肯定和包容,但‘他’未必会和你一般想。” “我给‘他’写一封信吧,我相信‘他’不是那种无法沟通的人,否则读书阁众人也不会这么向着‘他’,到时候还要麻烦你帮我把信转交给‘他’。” “好,”盛廷应了下来,“不过此事理应告知祥云知道,他一直念着你。” “自然。”景喜转身去研墨,打算现在就把给‘他’的信写好。 不过盛廷提到了祥云,忽然令她想到了一件事:“对了,上次我和宣凝一同被困在枯井里,我听她说你的夫人替祥云添了两个弟弟?” 宣凝还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盛廷待祥云早不如从前了。不过景喜并没将这话一并说出口。 盛廷闻言,脸上的表情瞬间扭曲了起来。 但他还是沉着声音没有失态,只眉心狠狠的蹙着:“无稽之谈不可信。” “我想也是,”景喜抬头看向盛廷,“宣凝的话不可尽信,事实证明她果然是在骗我。” 似是为了证明宣凝的话完全不可信,盛廷道:“宣凝郡主成婚后越发荒唐,竟是口无遮拦了。” 景喜笑了笑:“好多年了,你不再娶是为了祥云吗?” 盛廷怔了怔,片刻后他凝眸看向景喜:“也不全是。” 景喜停下了研墨的动作,理了理衣袖,郑重的看向了盛廷。 其实她回来后,四喜主动和她说了许多。 说盛廷是为了她才自请调往凉州三年的。 这三年里,他从未放弃过寻找自己。 四喜说,‘盛将军的心里有主子’。 景喜还记得初醒来时,她躺在床上叫住他时他的样子。 他眸光热切,想上前,但却生生止住了脚步。 他隐忍着,可他那双眼中的光芒是无法藏匿的。 她想她是明白的,大家都是成年人,早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少男少女了。 所以,她要说实话。 “对你们来说,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四年。可是于我而言,不过是无比茫然的几天,我的心里还念着三郎,时间仿佛还定格在某个瞬间。” “……是啊,”盛廷眼底的光熄灭了,“时间过的真快,弹指一挥间。” 景喜知道盛廷懂了她的意思,她微微笑了下,铺了纸,提笔写下了给景熹的信。 寥寥几句而已,她写的很快,吹干之后她将纸叠好放进了信封,递给了盛廷。 盛廷接过,将信收进了衣襟中:“那我们走吧,去找俞坊主。” “好。” …… 景喜和盛廷一同去往景熹置办的宅子。 两栋院子才经历一场大火,正是修葺的时候,里里外外有很多人进出。 景喜又看到云秋君了。 她没有进去,只是带着个丫头远远的望着。 景喜停下了脚步,对一旁的盛廷说:“你稍等我一下,我去见个熟人。” 盛廷点了下头。 景喜快步走了过去,然后在距离云秋君五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云秋君先朝景喜见了个礼:“景大夫。” 景喜回了一礼,笑了笑:“如今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还是叫我作云夫人吧,云氏本就是我本姓。” 景喜点了点头:“芳杜若是我的好友,我知道之前她对你说了很重的话,希望你不要介意。” “不会,”云秋君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她说的很有道理。” “那天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委屈你了,坏了你名声。” 云秋君轻轻摇了摇头:“不足挂齿的,‘他’需要一点刺激,我听说那之后‘他’已经正视自己的性别了,从前是我不好,是我欠了你们的。” “云夫人实在不必自责,我们始终是活在当下的,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只是那件事……需要解释给‘他’听吗?” “不,不用的!”云秋君立刻拒绝,“‘他’不必知道那些。等等……” 云秋君忽然反应了过来:“‘他’还会再回来吗?” 景喜点了点头:“我想是会的。” “可是景大夫你……” 景喜笑了笑:“虽然我是个大夫,但是这种病症没那么好治的。上午我在家门口看到你了,读书阁众人是你带过来的吧?” 云秋君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不错,他们……他们和我一样,对阁主有很深的感情,不过景大夫你千万不要误会,我所说的感情是很纯粹的情谊,希望你不会因此感到困扰。” 景喜点了点头:“不会。” 云秋君点点头,又看向景喜,欲言又止的样子。 景喜回望她:“云夫人请讲。” “景大夫,我想冒昧的问您一句,俞坊主的提议,您考虑的怎么样了?” 景喜微微笑着,给出了答案:“可以的。”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云秋君几乎是喜极而泣,眼泪瞬间盈满了眼眶。 “‘他’值得这世间的一切美好。谢谢你景大夫。” 云秋君说话的时候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景喜见了,一时之间有些无措:“云夫人你、” 只她一句话还没说完,云秋君就在她面前跪了下来,深深的磕下了头。 “谢谢你景大夫,谢谢你。其实我很后悔伤‘他’那一下,我很讨厌那天我所说的每一句话。” “云夫人快快请起。”景喜过去扶云秋君。 云秋君不肯起来:“景大夫,我不会再见‘他’了,‘他’也不会再想见我的,有些话我只能对你说了,我真的很感激‘他’, ‘他’值得这世间最温柔美好的对待,读书阁众人自不必说,只是往后的日子里,请你们一定要善待‘他’,‘他’的脾气有时候不太好,但是本性不坏。” 景喜喉头有些哽咽,这个景熹,人缘是真的很好啊。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和我的亲友们商量的。”景喜扶了云秋君起来,“云夫人你也要好好的生活。” “我会的,”云秋君再次郑重的行了一礼,“秋君多谢景大夫了,告辞。” “这就走了吗?” “嗯,明早就出发回洛城了。此行,还有一样东西要还给景大夫。” 云秋君说着,从袖中锦囊里取出了一枚血玉坠:“物归原主。” …… 景喜返身回去的时候,俞敬已经得到消息,带着曹长林守在门口了。 曹长林比较激动,一见到景喜就叫阁主。 景喜一时之间还有些无法直视他,他太像近水了:“你暂时还是叫我景大夫吧,有劳了。” 392 我要如何帮你?3000+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曹长林看了看景喜又看了看俞敬,笑容清澈无比:“这不都一样么,您怎么看都是我们阁主。” 这若是换一张脸,景喜可能会不大高兴,都说了别这么叫了,但这小伙子还是不肯改口。 可他实在是太像近水了,就连说话的语气也有七八分相似。 景喜对着他生不起来气:“好吧,随你高兴。” “谢谢阁主!”曹长林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并笑嘻嘻的冲俞敬挑了个眉。 俞敬搔了搔后脑勺,怎么感觉被区别对待了? 难道就因为曹长林这小子长了张还不错的脸?阁主是这样的人? 不不不,阁主肯定不是!只是景大夫是这样的罢了。 曹长林才刚来这里,不如俞敬对这座宅子熟悉,就小声问他:“咱们去哪儿,正厅还是书房?” 俞敬下意识的看向了景喜,‘阁主’两个字都到了嘴边,最后又硬生生的叫他给咽了回去。 景喜会意,她淡淡笑了笑:“那就书房吧,此事事关重大,还是小心为上。” “好。”俞敬点了点头。 闻一和知二那两个小子现在情绪不太稳,俞敬就没让两人出来,免得逮着人景大夫就又要猛磕头,他只好自己干起了接待的活儿。 他正想调个头说往东边方向走,却见景喜已经率先朝书房的方向走了过去。 俞敬有些意外:“景大夫知道书房怎么走?”不是说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景喜脚下一顿,她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却忽然想到来这里之前发生的一件小事。 那时在自己的景宅,她要带盛廷去书房,结果竟然走错了方向,可如今…… 她的眸子里瞬间闪过一丝茫然,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清明:“下意识就往这边了。前面怎么走,还是请俞坊主带路吧。” 俞敬怔怔的看着景喜,半晌后才点了点头,脚下生风的带着景喜去了书房。 甫一进入书房,俞敬就迫不及待的问景喜:“景大夫可觉得这里熟悉的很?” 景喜将手藏在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 其实有时候,她能感觉到身体里的‘他’在和自己抗争。 她笑了笑,绕过身边的盛廷和俞敬,径直走到了书桌前,在俞敬和曹长林紧张又期待的目光注视下拉开了抽屉。 这个抽屉里除了一个小木匣子,再无一物。 景喜笑着拿了起来:“直觉告诉我这里应该藏着个小秘密,会是什么呢?” 曹长林笑着上前:“阁主您打开看看,说不定一看到这东西您就都能想起来了。” 景喜无声打开了木匣,随即笑了出来: “看起来好油的猪油糖,尝过一口我就再不想吃第二颗了。这该不会是你们阁主最喜欢的小食吧?” “是的,”曹长林听景喜这么说,微微有些失望,“阁主的最爱,所以连书房里也放了一盒,越油阁主就越喜欢。您不喜欢吗?” 景喜收了匣子,摇了摇头:“不喜欢,你们阁主喜欢的,想必都是我避之不及的。” “竟然是这样,”曹长林小声呐呐着,又问,“那您喜欢什么小食,我去给您准备。” “不必麻烦了,我对这些不怎么在意的,聊正事吧。” 俞敬看着景喜,神色复杂:“阁主……” 景喜叹了口气:“现在我的记忆产生了一些很微秒的变化,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再给我一点时间吧俞坊主。” 俞敬点了点头,又看向盛廷:“盛将军请坐吧。” 景喜没坐书房主位,她绕过书桌走到了盛廷旁边的位置。 景喜落座后,俞敬直接问她:“景大夫就一点也记不起卞俊和方玉春了吗?” 卞俊和方玉春便是读书阁在朝中藏的隐秘的人脉。 景喜不知,立刻看向一旁的盛廷,盛廷便低声和她解释了句。 她这才看向俞敬:“确实一点都想不起来,所以才特地过来向俞坊主求助,不知道那边事态如何,一切可有按照计划进行?” “求助不敢,这本就是阁主先前定好的计划,一直由我在和京中接洽,此刻只需静候佳音。” “如此甚好,此事也算我一份,愿尽微薄之力。” 曹长林见景喜语气竟如此谦和,立刻道:“阁主不要这样客气,只要阁主一声令下,刀山火海我们也去。” 景喜笑了笑:“你说话时的语气,和我的故人真的很像。” “那是我的荣幸!”曹长林脸上笑容更甚,“若阁主不嫌弃的话,那日后我便跟在阁主身边吧。” 俞敬:“……”曹长林这小子有两下子啊,闻一哭着闹着要跟在人身后都没奏效呢。 不过景喜还是拒绝了:“不必了,我才刚回来,家里还需要适应一段时间。” “那阁主日后有什么吩咐就请尽管使唤我,”曹长林说话很讨喜,“我跑的快,随传随到。” 景喜在曹长林期盼的眼神下点了点头:“年轻真好。” 随即话锋一转,看向了盛廷:“盛将军可还有其他要商议的?” 盛廷朝景喜微微颔首,随即看向俞敬:“此次能得读书阁相助,是南地之幸。此外,盛某还另有一事求于俞坊主。” 俞敬微微蹙眉:“盛将军请讲。” 盛廷凝眉道:“此前和俞坊主定下的玄铁宝剑,不知可否加快锻造?” “……”俞敬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神色复杂的看向了景喜。 景喜感受到了来自俞敬的目光,神色平和的站了起来,向俞敬行了一个平辈礼: “不知俞坊主可否加快锻造进程,那把宝剑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当然可以!”俞敬立马也站了起来,回了一个大礼,“既是景大夫和盛将军所求,我自当竭力完成。” 景喜微微弯起嘴角:“有劳。” “景大夫太客气了,我回读书阁后,长林会接替我留在这里。” …… “你对那间书房很熟悉?”回去的路上盛廷问景喜。 景喜目视前方,整个人有些心不在焉:“我也说不清楚。你们那边呢,世子之后有什么打算?” 盛廷见她转移了话题,便没再继续追,只顺着她的问题答道: “宣帝疑心深重,宁可错杀一万也不会放走一人,极有可能会舍弃季龄这颗棋子,构陷他与齐王意图谋反。 但造反事大,季家绝不会无故担下这种诛九族的重罪,朝中必会有人从中斡旋。季家百年大族,在京城的势力盘根错节,就算是宣帝也会有所忌惮。 他们想把季龄摘干净,南地也不想担上这莫须有的罪名,能够明哲保身已经最好的结局了。” 景喜皱眉:“可如今南地早已成为宣帝肉中之刺,时刻想拔之而后快。这次利用季龄也不过是堪堪逃过一劫罢了,这种制衡之术又能用到几时?” 盛廷闻言,微微勾起了嘴角:“宣帝的肉中之刺又何止南地这一根,各路藩王都是他的眼中钉。楚王好剑成痴,此番托俞坊主锻造的玄铁宝剑便是赠与楚王之礼。” “原来如此,”景喜略有所感,“看来这三年北地也不太平。” “不光是北地,边境也不安稳。”盛廷道,“乌金国的太子阿苏勒主和,但三皇子阿克青却主战,在过去的三年里他们内斗不断, 如今阿克青隐隐有将阿苏勒取而代之的趋势,这时候和朝廷撕破面皮,我们只会腹背受敌。” “阿克青……”提及此人,景喜狠狠皱起了眉头,“阿苏勒比此人更适合当国君,而且他当国君对我们更加有力,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见见阿苏勒。” 盛廷闻言驻足,他看向景喜,语气认真而严肃:“这很危险,且未必可行。” 景喜点头:“我知道,我只是先提出这个假设,其余可以从长计议。而且我现在状态很不稳定,我急需要解决身体上的问题。” 盛廷皱眉:“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简单的不舒服,”景喜叹了口气,“之前没有告诉你,其实我能感觉到身体里还有一个人在抗争,目前我首先要要做的事情就是和‘他’好好谈一谈。” 盛廷眉头皱的更紧了,这件事比想象中的还要难。 景喜捏了捏眉心:“你帮帮我吧盛廷。” 盛廷看她:“我要如何才能帮你?” …… 傍晚时分的火烧云绚丽无比。 盛廷在郊外择了一处荒地,和景喜一起拾了柴。 他们砍了不少枯树枝,堆起来已经快有半人高了。 景喜把手中最后一摞树枝丢了上去,又去池塘边上洗了手,随后起身问盛廷:“这么多应该够烧一场熊熊大火了吧。” 盛廷将掖起来的袍角放了下去,再次确认:“你确定要这么做吗?你愿意引火让‘他’出来,可‘他’不一定愿意换你回来。” “若果真如此,那就等下月十五吧,这种病症往往是有规律可循的。”景喜皱着眉头,“况且这场大火也不一定能把‘他’唤出来,这不过是我侥幸一试罢了。” 盛廷点头:“你想好了就行。” 景喜笑了笑:“那我们先吃点东西吧,等天黑了以后再点火。” 刚才进林子拾柴的时候摘了不少果子,此时刚好可以用来果腹。 景喜正要拿果子去水边洗,盛廷却先了她一步。 393 你们?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盛廷的手掌很大,那捧果子是景喜用衣摆兜着出来的,他却只用一双手就全都拿住了。 果子洗净到手,景喜发现自己手里的果子都是又大又红,而盛廷吃进嘴里的却是又青又丑。 景喜觉得受之有愧,但他分这些果子的时候什么也没说,她也就不想因为几个果子而小题大做了。 夕阳很美,只可惜这份绚丽太过短暂,天很快就黑了下来。 景喜站起来准备过去点火,盛廷却起身拦住了她:“还是我去吧,你就坐在这里先适应一下。” “还是我自己来吧,”景喜微微皱眉,“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做我心里反而更焦灼。我觉得我很少有这么焦躁的感觉,但是现在这种情绪来的很强烈。” 盛廷蹙眉,看向景喜的目光里满是担忧:“你不要担心害怕,有我在你身后。” 景喜抿唇,用力朝他点了点头。 干燥的柴堆底下铺了一层厚厚的枯树叶,轻易就被点燃。 景喜又用长长的一根树枝拨弄了一下,火苗很快就蹿了起来。 于是她便往后退了几步,眼见着火势越来越大。 有些树枝还没有完全干枯,燃烧的时候释放出大量的青烟,呛的景喜直咳嗽。 她连忙往后退了几步,但这种感觉丝毫没有好转,她反而咳的更厉害了。 一旁的盛廷却安然无恙,他见景喜如此,眉心狠狠蹙了起来:“怎么回事,你怎么咳的这么厉害,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你在旁边等一下我,我去把火灭了。” 景喜心跳加速,她一手捂着咽喉处,一手扯住了盛廷:“不走,我不想半途而废,你难道没有觉得我的嗓音已经发生了变化吗?” 盛廷垂眸看她:“有,你现在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像‘他’了。” “我想也是,”景喜心口疼,她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我感觉这个办法就要奏效了,一会儿‘他’来了你记得给‘他’看我的信。” “我头好疼,”景喜抬手紧紧按着眉心处的伤痕,“那天阿克青伤我也不过如此,‘他’要来了……我只希望下次不要这么痛苦……” 景喜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昏迷着完全消了音。 盛廷把人抱到一旁的草地上,他脱了自己的外袍,轻柔的将她平放在上面。 火光的照应下,她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小扇子一般的阴影,盛廷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替她擦去了面上和额上的汗珠。 三年了,她变了很多,又好像从未改变过一样,盛廷垂眸看着她,渐渐的入了神。 景熹睁开眼时已经是一刻钟以后的事情了。 此时的大火已经被盛廷扑灭,只剩下他身边燃着的一个小火堆。 景熹一下子坐了起来,看见盛廷就问:“火灭了吗,柴房里的那两条狗呢,烧成灰了?” 盛廷见人忽然醒来,下意识就要靠过去,可听她这么说话,顿时又稳住了身形。 他站了起来,垂眸看她:“那已经是五天前的事情了,你能回来是因为我们点了一场大火。” 景熹仰头看向盛廷,发现这确实不是自家后院,而是荒郊野外? 她勾了勾唇:“你们?” 394 我仍想重寻生命的光彩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是,我和景喜。” “景喜啊……”景熹低声喃喃着。 忽然她站了起来,随即又低头开始打量起她身上的衣着。 她身上这套男装朴素的紧,半旧不新,果然不是她以往低调奢华的风格。 “……穿的这是什么东西。”她有些不屑,抬脚随意踹开了脚边的石块,漫不经心道,“听盛将军话里的意思,这次还是你们主动召我出来了?” 盛廷还是有些不习惯,明明不久前他和景喜安静的看着夕阳,可现在忽然就变了一个人,他皱眉回了他的话:“不错。” “是吗?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家人和亲友身边,你的景大夫竟然这般大度,还能容我回来吗?” 景熹说着话的同时也眯着眼睛在打量盛廷,她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她想在这个男人的表情里找到些阴谋的蛛丝马迹。 盛廷察觉到她目光不善,皱起了眉头。 明明是一个人,前后竟然差了那么多。 他道:“景阁主实在无需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是景大夫深思熟虑之后作出的决定,她断然是不会把人沉在井底的。” 把人沉在不见天日的枯井里,再在井口压上一块巨石,最后再制定一个全天下独一无二的暗号那是她的杰作,一般人可是想不到的。 景熹并不以为耻:“是我干的没错,我知道我为达目的是有些不择手段了,可盛将军是战场上带兵打仗的狠角色,总该不会没听说过兵不厌诈这个道理吧?” “自然是知晓的。”盛廷心知自己与她是来谈和而不是谈崩的,遂缓和了语气道,“她有些话想和你说,托我交封信给你,希望你能慎重考虑。” “好啊,待我看过之后再做决断。”景熹单手负在背后,朝盛廷伸出了另外一只手。 盛廷将信从怀中拿出来递给了景熹。 为了看的更清楚些,景熹又朝火堆靠近了几步。 她拆开信封,展开了那张薄薄的信纸。 才看第一眼的时候她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朝盛廷的方向扬起了信纸:“就这么薄薄一张纸,就这么寥寥几行字?” 盛廷蹙眉,有些担心她一不小心就会把那张纸掉进火堆里。 至于信的内容,他并不知情,他无话可说。 景熹收回了手:“看来你什么也不知道,原来你的景大夫也不是事事都会告诉你。我真的很好奇,你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你喜欢她吗,怎么我一点也没有看出来。你们的那个儿子很喜欢他娘,黏着我喊娘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可是你……” 景熹摇了摇头,话只说了一半,似笑非笑的看着盛廷。 盛廷转眸与她对视:“景阁主不是一向把自己和景大夫分的很清楚吗?祥云还是个孩子,他不懂,也分不清。但我与景阁主一样,我看你们,泾渭分明。” “原来如此,”景熹笑了笑,“盛将军喜欢景大夫,但却不喜欢我,即便我们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不过我怎么觉得盛将军是在一厢情愿呢?” “没想到景阁主对景大夫这样好奇,景阁主请继续努力,我相信假以时日景阁主一定会想起从前的一切。到时候景阁主就不必这样无端猜测了,一切自有答案。” “……”景熹淡笑的嘴角渐渐拉平,明知道她最讨厌的就是那个女大夫,他竟然盼她早日恢复记忆彻底变成那个女人。 这不是在咒她死么? 她不想再和这人扯嘴皮子,目光再度落在了那张薄薄的信纸上。 草草扫了一眼,她发现整封信去头掐尾,总共也不过就两句话而已。 可就是这短短的两句话,却令景熹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里。 一时间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周遭只有柴火燃烧时发出的噼啪之声。 但时间一久,盛廷就觉出了些不对来:“景阁主?” 景熹被叫回神,她骤然回首看向盛廷:“何事?” 盛廷愣了下。因为茫然,眼前这位景阁主原本锋寒的眼神柔和了下来,那一瞬间竟与景喜重合。 “没事,”盛廷淡淡道,“只是看你似乎魇住了的样子。” 景熹皱眉,无声叠好了手中的信纸,重新将之塞回了信封。 她没抬头就知道盛廷一直盯着她在看,准确的说盛廷是盯着她手里的信在看。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忽然起了个坏心思,猛的抬眼看向盛廷,嘴角噙着丝笑意:“你很想知道她在信里写了什么是吗?” 盛廷没出声,只是蹙着眉看了她一眼。 她脸上的笑容更甚,拿着信封的手往下一垂一松,纸张瞬间就这么掉落了下去,轻薄的信封被嚣张的火舌一卷,翻卷着熔入了焰火之中。 “你做什么!”事情发生的太快,盛廷根本就来不及阻止,等他徒手把信封从火堆里捞出来的时候东西已经被烧的只剩下一半了。 他再看向景熹的目光再不复先前的友善了:“这就是你的答复吗!这样做你可知道辜负了多少人的心意?下次你就别想着再回来了。” “呵呵,”景喜轻笑出声,“盛将军这就着急了?我在逗你呢,原来盛将军这么经不起玩笑。” 她说中,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来,亮在了盛廷眼前。 盛廷见状,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刚才烧的只是一个空信封而已。 他面色沉了沉:“景阁主好兴致,盛某自愧不如。” “盛将军谬赞了。刚才盛将军说我辜负了很多人的心意,不知到这是什么意思,盛将军可否为我解惑?” “自然是读书阁众人对你的留恋。刚才倒是我误会了景阁主,只是不知道阁主看完信件之后意下如何?” 景熹笑而不语,将手中的信递给了盛廷。 盛廷接过,将信展开。 看完之后他心头一震。 景喜还是从前那个景喜,温柔而充满力量。 她的信很简单,却触人心弦。 上书: 景熹, 世事无常,谢谢你活了下来,于是我仍想重寻生命的光彩。 我愿以余生共度,望斟酌。 景喜留。 盼复。 395 这样很公平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熹见盛廷垂头看信久久不语,不禁皱起了眉头:“不知道盛将军看够了没有?看过了就请将信还给我。” 盛廷没松手:“景阁主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意下如何?” “……”景熹沉默着一时无言,她负手抬头,一根手指缓缓的敲打着另外一只手的手背,眯着眼睛凝视夜空中稀稀朗朗的几颗星子。 良久,她才慎重的回了一个字:“可。” 听到这个答案盛廷是有些意外的,他没想到景熹竟然这么好说话。 为了避免误会,他决意再确认一遍:“景阁主不是在消遣盛某?” 景熹转身看他:“盛将军多心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何来消遣盛将军一说?盛将军好似不敢相信的样子。” 盛廷见她将话挑明了,便也直言:“不错,我本以为你是容不下景喜的。” “呵。”景熹闻言不禁嗤笑出声。 她本来也以为景喜写信给她大概是为了劝她主动去死,怎么着也会给她来个长篇大论厚厚一沓纸,没想到最后竟然就只有这么寥寥几句。 不过她不得不承认,景喜这简单的几句说动了她。 她的目光落在了火堆旁边的一块石头上,这块石头中间有一道裂痕,但就在那条狭窄的缝隙里,一棵嫩绿的野草顽强的冒出了尖。 景熹心有所感:“一颗努力想要重新寻求生命光彩的心,谁又会忍心将之扼杀呢?更何况我也没得选择。” 她说这话的时候察觉到盛廷正注视着她,好笑道:“盛将军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有这样的胸襟很奇怪吗?” 事实上她从来也不是那样不讲道理的人。 而盛廷也发现了这一点,他和她讲话是根本不需要拐弯抹角的:“确实出人意料了。” 景熹闻言淡淡瞥了盛廷一眼:“你以为我读书阁是如何壮大的?他们都是聪明人,难道会心甘情愿跟随一个没有心的人吗?” 景熹所说的道理盛廷自然是懂的。 只是从这一刻起,他觉得他似乎有必要开始重新审视眼前这个人了。 “既如此,你不妨说说你的打算。”盛廷重新坐了下来,站立是他的防御姿态,现在他想坐下来和她说话。 景熹也在火堆旁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了,她拨弄着石缝里的杂草,问盛廷:“我的打算说与你听吗?” 盛廷微愣:“你不想说与我听自然也是可以的。” “那我也给景大夫写一封信吧,你说一个月我和她各十五天好不好?我认为这样很公平,盛将军觉得呢?” “景阁主所言甚是。” 景熹点点头:“如今是什么时候?我看这星象,应当是月底了吧。” “不错,正是四月末。” “那好的很,”景熹勾了勾嘴角,“约莫五月十五的时候她就可以回来了。虽然这样的日子过着很奇怪,但我和她都想继续在这个世上活下去, 我们两个已经是绑在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我不在的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有劳盛将军提点一二,我也好做应对。” 盛廷颔首,简要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讲给了她听。 景熹听完盛廷所说,不由发出了感慨: “朝中的事情早已安排好,这我是知道的,只不过俞敬是我最信任的人,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被你们打发回读书阁了。” 盛廷不赞同景熹的说法,遂解释道:“景阁主多虑了,实在是那柄玄铁宝剑非俞坊主不可铸造。我们断然是不会强制俞坊主的去留的。” 景熹淡淡勾唇:“我到今日还记得那几天我被关在地牢的光景,可不正是被强制的限制了人身自由。” 盛廷皱眉:“就事论事,这两件事情是不可相提并论的。” 景熹挑了挑眉,语气不咸不淡:“这里是盛将军的的地盘,自然是将军说了算。” 她说完,丝毫不给盛廷反驳的机会,话锋一转道:“回城吧,我得赶在俞敬离开之前交代他一些事情。” “等天再亮些吧,”盛廷回绝道,“现在离天亮也没多久了。” “此地距离城郭很远吗?”景熹问。 “不近,”盛廷道,“夜黑风高,并不适合赶路。” 景熹点了点头:“你休息吧,我来守着。” 正巧她话音刚落,远处的山林中便传来了一阵狼嚎声。 盛廷看了她一眼:“我不困,还是你先休息吧。” 景熹勾唇:“这点小事盛将军就不要和我推来让去了吧。实不相瞒,我这个人患得患失的很,我现在根本就睡不着,也根本不敢闭眼。我怕一觉醒来我就又不是我自己了。” 盛廷皱眉,找了棵大树靠着小憩了起来。 晨光微熹时分,天空泛起了鱼肚白,层峦叠嶂中的鸠城在薄雾中渐渐显出了它的轮廓。 景熹揉了揉肩,起身走到了盛廷身旁。 就在她正要抬脚踹过去的时候,他忽然睁开了双眼。 一瞬间的迷茫过后,盛廷迅速站了起来:“天亮了,我们该回城了。” …… 两人快马加鞭,到达城门口的时候城门还没有开。 但盛廷持有腰牌,守城将领很快就将他们二人迎了进去。 对于守城将领来说,盛廷是难得一见的神勇将军。 此刻盛廷身上又没有军务,将领便热情的同他寒暄了一番。 景熹鹤发童颜,在守城将士们的眼里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她骑在高头大马上,很快就吸引了大部分人的视线。 景熹不喜欢被人当作是猴儿一样围观,便骑着马先朝城中而去。 盛廷那边很快也结束了对话,打马就去追景熹。 盛廷的马能日行千里,很快的两人之间的距离就缩短了。 但是盛廷没再往前继续追,而是始终和景熹保持一段固定的距离。 可走到前面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盛廷发现景熹走错了方向。 于是他一扬马鞭,立刻就加速追了上去。 景熹见他此时追了上来,侧头看他:“怎么了?现在倒是怕我跑掉了?” 盛廷皱眉问她:“你要去哪儿?” 景熹呵笑了声:“自然是回家去,我说过我要去见俞敬,盛将军怕是记性不怎么好吧?” 盛廷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前面是景宅,景喜住的地方。” “吁~~”景熹忽地勒停了马,“可我明明记得我家……”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就楞在了马背上:“我的记忆,和她的交叉了。” 396 凭什么看不起她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吁~~”景熹忽地勒停了马,“可我明明记得我家……”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就楞在了马背上:“我的记忆,和她的交叉了。” 盛廷紧跟着也勒停了马。 此刻他距离景熹很近,甚至能清晰的看到她眼中的茫然。 他想了想,终究还是开了口:“不只是你,这种情况在景喜身上也有发生。” 景熹的神思被盛廷的声音拉了回来,她淡笑了声:“原来我不是一个人。” 盛廷张了张嘴,喉结上下滑动着,他的声音有些涩:“或许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景熹再次勾唇,似有似无的笑了笑,随即调转马头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她回到自己宅子的时候俞敬正要出发回洛城读书阁。 曹长林和闻一知二他们正在和俞敬话别。 他们几人当中也不知道是谁先看到的她,跟身边其他几人说了之后就自顾的交头接耳了起来,到最后竟然也没有一个人过来迎接她! 景熹皱起了眉头,动作利索的下了马,大步朝着他们几人走了过去。 她走路的时候仿佛带着风,若是个头再高一些,仅凭这气势就足以威慑路人了。 俞敬看着这样气场大开的她,和同伴们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的渐渐低了下去。 犹疑了好一会儿他才不太确定的问:“你们看,那是我们阁主回来了吗?” 曹长林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刚才不就看见了吗,我看要不还是过去打声招呼吧。” 闻一有些拧巴,就连说出来的话也是不阴不阳的:“什么阁主,那是景大夫!我们阁主还不知道有没有了呢!” 知二揉了揉眼睛:“那好像阁主啊,是阁主吧?” 闻一暼了知二一眼:“你晨起没洗脸眼睛被眼屎给糊住了吧?” 然而他话音才落脑袋上就狠狠的挨了一巴掌:“我看你的狗眼才是被眼屎给糊住了。” “谁呀你干什么啊你!”闻一无比恼火,扭头就冲身后的‘凶手’骂了过去,“我看你是” 可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景熹的眼神震慑住了,并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阁……阁主……” 这双深沉却不怒自威的眼睛是阁主独有的,那位温和的景大夫绝对不可能拥有这样的眼神。 闻一激动不已:“阁主!主子?是您回来了吗?” 景喜就在他眼前,负手而立,面若冰霜:“不然呢?是鬼吗?” 这种语气!绝对错不了!闻一瞬间红了眼眶,扑通一声就在景熹面前跪了下来,激动的抱住了景熹的双腿: “太好了主子,您终于回来了!小的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景熹忍住了一脚把人踹开的冲动,皱着眉头道:“行了起来吧,有什么话进去说,别在大门口拉拉扯扯。” 她可是个女人,再不是从前的云暮雪了,跟个小厮这样拉扯像个什么样子。 俞敬和曹长林他们也都反应了过来,一个个因为他们阁主的回归惊喜不已。 俞敬还稍微内敛一些,曹长林就比较热情了,景熹没空招架他,直接朝俞敬勾了勾手,顺便格开了曹长林。 “你进来,我还有话要交代给你。” “是!”俞敬心中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笑呵呵的交代着知二,“帮我栓一下马。” 景熹又瞥了眼在场的其他几个人:“你们也一同过来。” 等进了大门,景熹似乎想起了什么,倏地的停下了脚步。 她脚下步子停的急,紧跟在后面的俞敬差点没有刹住脚:“怎么了阁主?” 景熹没有答话,直接绕过俞敬和其他人,走到了大门旁。 门外盛廷还牵着马,他身姿挺拔的站着,清晨的阳光柔柔的洒在他的脸上,仿佛给他镀上了一层金光。 景熹忽然发现,这人长的是真不错,老天赐给了他一副好皮囊,就是不知道衣衫包裹下的身体是不是也这么阳刚健朗。 景熹冲着盛廷笑了笑:“盛将军进来吃口热茶吧。” 盛廷似乎是有心事,他微微敛了眉:“不了,我还有事。” 景熹勾了勾唇:“盛将军是打算一人回景宅,确定不等我一起了吗?还是要我亲自过来替你牵马?” 祥云他们还不知道这件事,如果她能同他一起回去解释那是最好不过了,盛廷道:“那就有劳景阁主了。” 景熹嘴边挂了个淡淡的笑,使了个眼色让闻一去栓了盛廷的马。 …… “一人半个月轮流着来吗?”俞敬听了景熹所说,不禁感慨,“这也算得上是个两全之法了,我原本还以为景大夫没有那么好说话的,想来是我心思太过狭隘了。” “……”景熹笑而不语,那她把人沉在枯井里的时候心眼大概比针还要小了。 曹长林倒是从未觉得景喜有哪里不好,笑着说: “其实那位景大夫一看就是好人,我就知道她不会放着阁主不管的,只是我没想到她的动作竟然这样快,难道她就不怕自己回不来吗?” 闻一心只有自己主子,任何可能威胁到他主子存在的人他都排斥: “若是按照前因后果来讲,阁主才是强者,这世道本就是肉弱强食,她回不来本就是因为她自身太弱,若强占着阁主的身子不放那才说不过去吧。” 闻一说的义愤填膺,尤其是想到那位景大夫还曾想将读书阁转手外赠,心里就极不舒服。 几人各执己见,景熹只在听到闻一所说时才狠狠皱起了眉头:“闻一啊,我看你对景大夫的怨气很大啊!” 闻一并未掩饰面上不喜的神情,直言道:“是的主子,她威胁到了您的存在,我确实见不得她。” 景熹深深看了闻一一眼,不知怎么的,那一瞬间她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了许多陌生又熟悉的画面。 雨幕中的女大夫带着面纱,背着巨大的药箱不顾一切的正往尸横遍野的村子里冲。 那里到处都是尸体,和哀哀求救的病人,那些病人的脸色蜡黄,身上长了流脓的疮,有的人甚至还在不停的咳嗽吐血。 那场面又脏又乱又危险,可是女大夫丝毫不惧,她似乎只想着救人,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了。 若她果真是这样的人,那么闻一凭什么说她是弱者,闻一凭什么看不起她? 自己又凭什么看不起她呢? 397 见她如见我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有些事情没有人站出来说破,却一点点的在发生着改变。 景熹单手负在背后,缓缓走到了闻一跟前。 闻一为景熹身上略显阴沉的气势所迫,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小半步:“主……主子,是小人说错了什么吗?” 景熹见闻一这般反应,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表情过于严肃了,遂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 “你记住了,景大夫也是你主子我的一部分,再见她时,你不得对她不敬,否则叫我知道了的话,一定不会轻饶了你。” “……啊?”闻一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可是主子您、” “我怎么了?你对我是有什么意见吗?不妨说出来与我听听。”景熹抬手,不轻不重的在闻一的肩头拍了拍,威胁意味十足。 “小的不敢!”闻一惶恐,立刻垂头表决心。 “谅你也不敢,”景熹收回了手,不咸不淡道,“我说的话你可记住了。” “记住了,一字不差。”闻一规规矩矩的回应着。 景熹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又看向俞敬和曹长林他们:“你们也是一样,告知下去,读书阁所有人,见到景大夫应当如同见到我本人。 但你们是我最亲近的人,我要你们谨记,若她做出什么对读书阁不利的事情,一切应当以读书阁为先,必要的时候你们也可以动手,不用顾忌我。” “是(明白),阁主!”俞敬和曹长林异口同声。 “好了,”景熹点点头,“我的事情就先交代到这里了,俞敬你过来,其他人先下去吧。” 曹长林和闻一知二先后退了下去,最后厅中就只剩下景熹和俞敬两人。 “阁主,”俞敬上前一步,“不知阁主还有什么吩咐?” 景熹看了俞敬一眼:“你也坐吧。” 她说着,一撩衣摆坐上了厅中主位。 可坐下之后她才发觉自己的大开大合的动作不太对,因为她现在是个女人了。 不过她也懒得改,人活一世如此艰难,合该是想怎样就怎样。 性别,世道,别人的眼光,她不想受它们的束缚。 俞敬依言在景熹的下首坐了下来:“阁主要与我说什么?” “铸剑的事,”景熹道,“盛廷已经把之前发生的事情都告诉我了,我知道你今天要走,所以快马加鞭赶了回来。” 俞敬微微抿唇:“劳累阁主了。” 景熹看了他一眼:“你可知这柄宝剑因何而铸?” 俞敬缓缓摇头:“不知。” 景熹点了点头,把自己知道的说给俞敬听:“这把玄铁宝剑是他们南地打算赠给北地楚王的礼物,楚王好剑,这把神兵若是铸成了,那便是投其所好了。” “原来如此,来鸠城的这一段时间我也有所耳闻,南地恐怕太平不了多久了,”提及此,俞敬忍不住冷笑了声,“那个暴君向来容不下人,若南北两王联合,我看他还能当多久的皇帝!” 时隔多年,景熹再一次在俞敬的双眼中看到了仇恨,她顿了顿,忽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应该二十有五了吧?” 398 现在机会来了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是的,我是正月里出生的,如今早已过了二十五周岁。”俞敬答道。 景喜点了点头:“我虚长你一岁,记得你来读书阁那会儿才二十二三的年纪。那个时候你浑身是伤,个子虽然高,但是块头却没现在这么大, 当时你看起来很虚弱的样子,可是你的眼睛里,却充满了仇恨。而当时你的那双眼睛,却是最吸引我的地方。” 俞敬闻言,不禁失笑:“原来这就是阁主当年出手救我的原因啊。” 俞敬打趣的说着话,但思及那段过往,他还是忍不住狠狠皱起了眉头,就连说话的语气里也充满了恨意: “暴君不分是非黑白,杀我全家,此仇不共戴天,当时那股子仇恨是唯一能支撑着我活下去的力量。” 提起活下去的动力,景熹忽然觉得好笑: “我想当时支撑着我活下去的力量应该是云秋君,她的仇恨,她的遭遇,她的一切,都令我疯狂。你呢,现在还想着报仇吗?” “想,我当然想!”俞敬捏紧了拳头,“我从来没有忘记过我的仇恨!做梦我都想杀了那个狗皇帝。” 景熹勾唇笑了下:“那么现在机会来了,那把宝剑你好好的打。” 景熹用近乎诱|惑的语气说道:“它越漂亮,楚王就越喜欢,一旦南北两王结了盟,那个狗皇帝就死定了。” 俞敬点了点头:“我明白!我定会用我毕生所学,铸造出一把绝世神兵来。只是……” 俞敬话说到一半,皱起了眉头。 景熹蹙眉看他:“怎么?” “只是阁主您为什么也要掺和进来呢?您大可以继续去做那个与世无争的读书阁阁主。”俞敬道。 景熹笑他:“你开什么玩笑?这次为了往云三和季龄头上扣屎盆子我们已经动用了方玉春和卞俊,如果季家或者是朝廷有心查的话, 你认为读书阁还能像过去那几年那样置身事外吗?何况你们当中多少人和暴君有仇,不用我一一细数给你听吧。” “那倒是!”俞敬皱眉,读书阁里多的是想亲手杀了暴君的人。 “况且……”景熹有一下没一下的扣着桌面,“我是个有始有终的人,这些年我替云秋君做了这么多事,也不差这一件了。 而且就算我这半个月不去做,景大夫那半个月也会全力以赴的。更何况,这事也挺刺激的,不是吗?” “阁主您真是……”俞敬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不过提到云秋君,他有话说,“阁主……其实那天夫人她……” 听俞敬主动提起云秋君,景熹立刻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不必多说。其实后来我想明白了,明白她这么做的用意,但我们已经不适合继续生活在一起了。” 景熹如是的说着,语气比她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平静。 原先她以为提起云秋君她会愤怒生气,可事实证明,她似乎很轻易就能将过去那段荒唐的感情放下了。 在这一点上,她不得不感谢这副身躯的特殊性,当她彻底意识到自己是女人,而非那个云暮雪之后,她对云秋君那种奇怪的感情也就随之消失了。 399 盛将军真是个有趣的人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我知道她来过,我也知道她和你一样,曾经为了我,去向景大夫求过情。”景熹说着,真诚的看向俞敬,“谢谢你,谢谢你们为我所做的一切。” 俞敬摇头:“阁主,你从来都不需要向我们道谢。不论是我,还是夫人,亦或是读书阁中的任何一个人,当年你如果没有你、没有你的读书阁,就不会有我们的今天。能与阁主相识相知,是我们的幸运。” 景熹垂眸,淡淡的勾起了唇角:“俞敬啊俞敬,你口才见长,我都不知道要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她心里也明白,认识他们这帮人,也是她的幸运。 “你回吧,”景熹抬头,“铸剑的事你抓紧些,剑身的话,玄铁盛廷已经给了你,剑鞘你就自己看着办。材料和宝石都从库里出,算我的。另外云家那边若是有什么事,你们要多帮衬些。” “我会的,请阁主放心。”俞敬起身抱拳,“那我就先回读书阁了,阁主若有需要,随时着人传唤我即可。” 景熹‘嗯’了声,负手送俞敬到了门外中庭:“去吧,路上小心,就不送你了。” “阁主留步。”俞敬回身说了最后一句话,便大步流星的往外而去了。 景熹目送了他一程后才不疾不徐的转过身。 转头之后她并未往书房去,而是拐了个弯儿上了游廊。 这条游廊很短,一眼就能看到尽头,尽头连着一个拱形的月亮门。 景熹嘴角牵着个笑,快步走了过去:“盛将军。” 她看了眼盛廷,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她才发现,这个男人是真高,宽肩窄腰大长腿,他就那么挺拔的站在那里,头顶都快挨上拱门了。 拱门上爬了几株金银花,这个时节,花儿们三三两两的开了几朵,平白中和了几分他身上似乎是与身俱来的肃杀之气。 “叫你久等了。”景熹笑着说。 盛廷脸上一惯是没什么表情的:“没有,我也刚过来没一会儿,景阁主的事情都交代好了吗?” “好了,”景熹双手背在身后,一副心情还不错的样子,“走吧,去景宅,景大夫家。” 盛廷伸了伸手,打了个手势:“景阁主先请。” 景熹过去几年一直过着前拥后戴的生活,早就习惯了别人事事以他为先,便丝毫也没谦让的走在了前面。 间或回头和盛廷说上一两句话:“景宅的人知道景大夫的这个决定吗?换我出来这件事。” “他们还不知道,”盛廷坦言道,“如今便是要你跟我一起回去解释。” 景熹微微挑眉:“那你儿子气急了不会扑上来咬我一口吧?” “不会,”盛廷笃定道,又说,“剑鞘的事情谢谢你,铸成之后我会禀明世子,这些费用理应由我们来出。” 景熹勾唇:“盛将军好耳力啊,这都听到了。” 盛廷面不改色,把听人墙角这种龌龊事说的清新脱俗:“我做斥候出身,耳力确实过于常人。” 景熹闻言好笑:“盛将军真是个有趣的人。” 盛廷微微蹙眉,她这语气不是她以往惯用的揶揄讽刺,说的倒像是真的。 而这,大概是这世上头一个说他有趣的人了。 可他从来都不是个有趣的人。 400 给你点证据看看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盛廷看着眼前这个近在咫尺的熟悉背影,依然觉得陌生。 两人很快就回到景宅,他们一进去就有人通报。 很快一大家子人就都迎了出来。 最先跑出来的是祥云,他从屋里跑出来的那一刻,脸上的表情是兴奋的,可他一看景熹负手站在那里冷漠不语的样子,顿时就蔫吧了下去。 但他还是快步走上前去叫了声‘娘’。 景熹哪里不知道这孩子在短短几息的时间里经历了什么心理路程,她都门儿清。 同时她又觉得有些好笑,这么大点的孩子倒是很会处理自己的情绪了,都看出来她是谁了还能张口叫‘娘’ 景熹伸手捏了捏祥云的脸颊,眼睛笑的眯眯的:“小屁孩儿,你看清楚了,我可不是你娘。” 她手下的力气不重,但也算不上轻,祥云其实有点疼,但是忍着没挣脱,只是扬起脖子问她:“你可以不要出现吗,你能不能把我娘还给我!” 景熹刚听到这话的时候还在笑,可是渐渐的她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了起来。 她松开了捏着祥云双颊的手,缓缓的直起了腰,脸上的表情有些冷漠又有些似笑非笑: “那可不行,我可是和你娘商量好了的,轮流使用这副身躯。” “你撒谎!”祥云一错不错的盯着景熹,“你怎么可能和我娘商量,有我娘的时候就没有你,有你的时候就没有我娘,你们根本不可能交流的。” 景熹撇了撇嘴:“小屁孩儿,你要这么说的话,未免也太低估你娘的这颗脑袋了吧,在你眼里她就有那么不灵光吗?” “你不许说我娘坏话!”祥云气的都想上手打人了,但是又舍不得。学府 景熹看他这副矛盾不已的小模样,也就绝了逗他的心思:“好了,识字吗你,小屁孩儿?” “你要干什么!” “给你看个东西,不把证据拿出来,你还真以为我在信口雌黄。但我不是那样的人,以后你慢慢就会知道的。” 景熹说完,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张纸,并递给了祥云:“你娘的字迹你应该熟悉吧?” 祥云立马从景熹的手中接过了那张纸,打开一看,小小的眉头立马就紧皱了起来。 他立刻看向盛廷:“爹,这些都是真的吗?芳叔说娘昨天下午是跟你一起出去的,这字条你看过没有。” “我看过了,”盛廷知道,此刻祥云手中拿着的是景喜写给景熹的信,“这事我知道,你娘也跟我商量过。” “什么情况?”芳杜若朝祥云和景熹走了过来,她身后还跟着四喜。 “芳叔你看,”祥云把纸递给芳杜若,“这上面是我娘的字迹,应该是我娘亲笔写的没错了。” 芳杜若皱眉,不悦的看了眼景熹,这才从祥云手中接过了信纸。 四喜也凑过来看:“主子写了什么?” 信上只有寥寥几行字,两人很快就把这几句话都看完了。 芳杜若看完之后盯着景熹,若有所思。 四喜则是喃喃自语起来了:“是主子,一定是主子没错了,只有主子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主子感谢这个与她截然不同的人替她活了下来,但她仍然想要重寻生命的光彩。主子就是这样的人,她的人生,一直都是绽放着的。 401 你始终不是她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那我可以问一下你是怎么打算的吗?” 四喜说话间紧紧盯着景熹,好像生怕她下一刻就会带着这副身躯逃之夭夭了一样。 四喜这一问,院子里的其他几双眼睛就都齐刷刷的扫向了景熹。 景熹不喜欢被人用这样强烈的目光注视,她皱起了眉头:“站着说话不累吗?你们不请我去里面坐坐?” 景喜不在的这几年,这座宅子一直都是四喜在打理,她也算是这宅子的半个主人了。 叫人站着说话确实不合适,她便道:“主子这边请。” 景熹勾了勾唇:“你还是叫我景阁主吧,有劳你了。” 四喜有些懊恼,她刚才那是一时口快了,便立即改了口:“景阁主这边请。” 景熹轻点了下头,示意四喜在前面带路。 经过祥云的时候她一把按住了祥云的肩膀:“走这么快啊。” 然而就在她手掌落下的同时,她的胳膊也被被人抓住了。 抓她的芳杜若。 芳杜若皱眉看她,眼神不是很友善:“你做什么?” 景熹有些好笑的松开了手,又看了祥云一样:“小子,把我的信还给我,那是我的。” 祥云不肯:“可那是我娘写的!” “是啊,”景熹淡笑,“我又没说那不是你娘写的,可那是她写给我的啊,你没看见信的抬头吗,是我的名字。” 祥云皱眉,还是舍不得把信交出去。 芳杜若见状,垂眸看了祥云一眼:“祥云,还给她。” 祥云没办法,只好把信递还给了景熹。新 景熹抬手在祥云的脑袋上摸了摸:“这才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祥云很不自在,明明是他娘的脸,可她说这话的样子一定也不像他娘。 祥云心里难受,娘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出去了,回来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娘甚至都给这人写了信,但却什么都没和他说。 芳杜若见祥云红了眼眶,眉头皱的更紧了,她将这孩子揽在怀里,语气冷漠的对景熹说。 “会说话就不要动手动脚,你再这样下次我不会手下留情。” 景熹有些意外:“听说你是景大夫的好朋友,你就这样威胁我?” 芳杜若面无表情:“我是阿喜的朋友,不是你的。” 景熹冷笑:“芳先生分的倒是清楚。” “没空和你瞎扯,你对祥云也放尊重些,我不会像其他人一样惯着你。一会儿我会把话都和你说清楚的。” 芳杜若说完,直接拉着祥云就去了前厅。 景熹站在原地没动,等盛廷走过来的时候才并肩和他走在一起。 “这个芳先生可真凶,你的景大夫怎么会和她成为好朋友呢?”景熹说。 盛廷看了她一眼,微微蹙眉。 景熹也回看了盛廷一眼:“你皱这眉头是什么意思?有话就直说。” 盛廷停下了脚步:“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你现在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你不了解那段过去。” “可那不是我的过去,”景熹有她自己的偏执,“以后你跟我说话,能别这么扫兴吗?” 盛廷沉默着,深深的看了景熹一眼。 景熹皱眉:“看什么?” 盛廷收回了目光:“你始终不是她。” 402 希望你能答应我们的要求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那又怎么样?”景熹挑眉,她本来就不是景喜,她是景熹! 盛廷见景熹一副略带挑衅的样子,沉下了声音:“不怎么样,景阁主高兴就好,景阁主请吧。” 他说着,打了个手势,示意景熹朝前走。 景熹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软绵绵的怪没意思。 但她就是小肚鸡肠,就是不愿意屈居人下,说话落了下风也不行,怎么着她也要让盛廷难堪一回。 于是她便冷笑着说:“难怪你的景大夫不喜欢你,你就像块石头,又冷又硬,不知道她喜欢的是什么样的男人?我真想亲眼看看,看看你们之间的差距。” 盛廷闻言,看了景熹一眼,之后他皱起了眉头,语调平缓毫无起伏:“那你恐怕是没这个机会了。他已经死了三年了。” “……”景熹感觉自己又碰了颗软钉子,被怼的哑口无言不说,还有一团气还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她本来以为这就是普通的气郁于心,可没想到心口忽然疼了起来,疼的她心脏一抽。 她下意识的就捂住了心口的位置,盛廷见情况不对,立刻张口询问:“你怎么了?” 景熹眉心一蹙,有些体力不支的扶住了盛廷的胳膊,她只觉得眼前一黑,眼前再恢复光明的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看向了隔壁院子,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隔壁应该是叫慕容府。 看着那座院子,她的脑海里忽然又出现了那场大火,她不太喜欢这场大火,因为她知道,这场大火是她和景喜共同的记忆。 前几次这场大火在她脑海里出现之后,景喜就出现了,一旦景喜出现,那就意味着她要消失了。 景熹不想从这个世界消失,她的内心挣扎着不肯屈服,脑海里的那场大火终于过去了,可身体里找那种不着边际的感觉依然没有消失。 大火过后,她的脑海中忽然又出现了一树开的正灿的桃花,满树桃花将整片天空都晕染成了烂漫的粉色。 但是这些漂亮的花朵很快就在风中凋零,瓣瓣花雨在空中盘旋着又变成了鹅毛大雪,最后化成了一张温润如玉的面庞。 “慕容……慕容……”景熹心口疼到难以呼吸,那三个字在她口中呼之欲出,可到最后,她还是没能想起那个名字。 她几乎就要叫出那个名字了。 盛廷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试探性的问了声:“景喜?” 景熹的头脑渐渐恢复清明,听到盛廷这样叫她,她一把就将人推开了,冷声道:“你认错人了。” 芳杜若站在大厅前的台阶上,皱眉看着景熹:“你要没事的话就赶紧过来吧。” 景熹大步走了过去,她身体有些不适,随便找了张最近的椅子就坐了下去。 四喜忙走了过来:“你没事吧景阁主,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用,正好今天你们都在,那就说清楚,既然景大夫有意与我共存,我自然不会不领情,知会你们之后我也会给她写一封信告知情况。往后一个月我与她一人一半。我要说的说完了,你们有什么要说的吗?” “有,”芳杜若看着她,“你进来之前我们商量了下,有几个要求希望你能答应。” 403 留在这里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熹心口仍有些痛,她脸色苍白的不大好看,自然也没什么心情讲好听的话: “先说来听听,我也不一定会事事都无条件的答应你们。” 一旁的四喜听她这么说,连忙道:“景阁主你放心吧,我们的要求不过分的。” 祥云也跟着点头附和:“对的,我们的要求一点也不过分。” 景熹看了祥云一眼,好笑:“要求是提给我的,过不过分我说了算,你们要是都替我定了,那还叫我过来做什么。” “那好吧。”祥云知道他娘一旦变成了景阁主就会油盐不进,一点都不好说话了。 他看向芳杜若:“芳叔你快告诉我娘吧。” 芳杜若盯着景熹:“第一,你们两人换来换去,这太不稳定了,尤其是阿喜,这几次她存在的时间都太短。在你们的交换没有稳定之前,你必须留在鸠城。” 景熹闻言倒也没反对,她迅速的看了芳杜若一眼:“时限。” “一年。”芳杜若早就想好了。 景熹淡淡勾起了嘴角:“你怎么不干脆说一辈子呢?” 芳杜若想都没想:“那样更好,求之不得。” “半年,最多半年。”景熹冷笑了声,肃着张脸,“不然把我逼急了,我什么都做的出来。我虽然没有儿子,但我有个读书阁你们都是知道的, 我也是有家人的,不可能每天和你们混在一起。我的半个月,我有我的自由,至于景喜的那半个月,她做什么与我无关,我也不会拘着她不让她活动。” 芳杜若皱眉,显然是觉得半年的时间太短了,半年才六个月,交换六次,就算每次都成功了,次数也太少,完全说明不了什么。 景熹见她这样,笑道:“我替你们想了个法子,你们要真怕我跑了,可以派个人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贴身跟着我啊,比如……” 她说着,看了眼盛廷:“像盛将军这样的,盛将军有勇有谋,功夫又好,他要是想按着我的话,我是一动也动不了的。” “那行不通,我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怎么可能天天围着你转,”祥云说,“我倒是可以跟着你。” “你?”景熹上下打量了祥云一眼,“你细胳膊细腿儿的,不怕我把你卖了吗?” 祥云倔强的盯着景熹:“你不会的。” 景熹经过这会儿的休息,身体感觉好多了,正要在说些什么,就被芳杜若打断了。 “第二,”芳杜若继续道,“我们需要你配合我们做些事情,毕竟如果没有你,阿喜也会全力促进此事。” 景熹心中了然,不过就是南地和朝廷之间的那点事,这事就算没有他们这些人,她自己也会带着读书阁去做的。 她扫了眼这厅里的众人,格外多看了祥云两眼,目光最后又落回到了芳杜若身上。 有些不屑:“你们还真是荤素不忌啊,这些事情当着孩子的面也敢提。” 祥云知道景熹这是在说自己,神色复杂的解释道:“娘,你不要小看了我,我早就是顶天立地的小男子汉了,我可以保护我们的家园,我也可以保护你。” 保护她?景熹看着这样信誓旦旦的祥云,心脏没由来的就被触动了一下。 404 我要你爹,不要你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景熹忍着心口处的疼痛,深吸了口气,笑看祥云:“跟你说了多少遍,我不是你娘,你可以叫我景阁主。” “我就要叫你娘!我多叫叫我娘就会回来了!”祥云就是倔强着不肯改口。 景熹好笑的点了点头:“好啊,你尽管试,你要是真能把你娘叫回来我算你有本事。” 祥云信誓旦旦:“我一定会的!总有一天你会承认我有本事的!” “好啊,那我就拭目以待了。”景熹说完这句,感到心口的疼痛正在渐渐消失,于是她便站了起来,“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你们的要求我也答应了,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你就不能住在这里吗?”景熹话音才落下去,祥云就赶忙问出了口。 景熹看小傻子一样祥云:“当然不能了,这里又不是我家。” “那……”祥云顿了顿,短时间内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那我就跟你走,我去你那里住。” “呵呵,”景熹轻笑出声,“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你怎么能这样呢?”祥云不满,“刚才你还说让我爹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跟着你,我爹是大将军,军营里很多事情都指着他去做,他没空的。” “是吗?”景熹看了眼盛廷,“你爹没空就算了,他要是有空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盛廷皱眉,不太明白景熹这样说的用意。 景熹见盛廷的表情拧巴的很,就把目光从他脸上收了回来,重新看向了祥云:“你我不要,你太小了,就是个小累赘。” “我不是累赘!” “对我来说,你就是。” “……”祥云忽然就红了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眼前这个人明明就是他娘啊,但她又不是他娘,她怎么可以说自己是她的累赘呢?爱书屋 “景阁主,”盛廷不忍见祥云伤心,“请你适可而止,你可以不认祥云,但请你不要对他说这样的话,他还只是个孩子。” “我都不认他了,还不可以说我想说的话吗?”景熹蹙眉,扫了一圈,发现在座的对她好像都不太满意。 于是她对祥云笑了笑:“你看,我在你们这里呆不下去的,还是回我自己那里舒心些,你再忍忍吧,还有十多天你娘就回来了。” 景熹说完,便大步朝外走去。 她刚走到中庭,就见蒙方大步流星的朝这边赶了过来。 蒙方是盛廷的副将,景熹见过他几次。 两人迎面撞上,景熹便多看了蒙方一眼。 蒙方见着她在这里出现,一时也分不清她到底是谁。 他停下来,喊了个‘景’字,就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往下了。 景熹好心的提醒了他:“是阁主。” “景阁主!”蒙方抱拳,“您这是要离开了吗?我还有急事找将军,就先过去了。” 景熹微微扯了下嘴角以做还礼:“你请便。” 盛廷听到蒙方的声音,已经朝这边过来了。 蒙方见状,赶紧迎了上去,低声道:“朝廷来消息了,世子请您速去都督府商议。” 景熹离的不远,也听到了这句话。 她微微挑眉,看来有正事可以做了。 405 我在等你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祥云见景熹真的走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眼见着盛廷也要出去办事,祥云立刻叫住了他:“爹,我有话想要和你说。” 盛廷看了眼祥云,对蒙方说:“你在这里稍等我一下。” 蒙方点头:“好的将军。” 四喜见状忙道:“蒙将军请进来喝杯茶吧。” 蒙方也没跟四喜客气:“我是真的渴了,给我一整壶我都能喝得一滴不剩。” 四喜笑了笑:“茶水肯定是管够的。” 在场的其余几人见父子俩有话要说,也都各自走开了。 盛廷朝祥云招了招手:“有什么要和爹说的?” 祥云小小的眉头紧皱着:“爹,娘刚才说的其实也有道理,不如你派几个身手好的人跟着娘吧,偷摸的去,不仅要向我们汇报娘的行踪,最好还能暗中保护她。” 盛廷点了点头:“好,就依你,这两天我会亲自去选人的。” “嗯!”祥云重重的点了点头。 虽然孩子大了,但盛廷还是忍不住抬手在他脑袋上摸了摸:“好了,去做你的功课吧,前段时间你跟着芳先生到处走,功课已经落下不少了。” “这我知道的爹。爹……” “怎么了?”盛廷见祥云似乎还有话要说的样子,教导道,“有话就说,不必吞吞吐吐。” 现在这里已经没有旁人了,只有父子俩,祥云终于问出了心里话:“我娘她真的还能再回来吗?娘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真的是她自愿的吗?” 祥云小小年纪,心中的忧思却已经很重了,盛廷不愿见到自己的孩子变成这样。 他弯下腰,大拇指指腹不轻不重的揉开了祥云紧皱着的眉头,沉声问道:“你相信爹吗?” 祥云丝毫没有犹豫的就答了:“信!”16 盛廷又问:“那你相信你娘吗?” 祥云还是没有任何犹疑:“也信!” 盛廷‘嗯’了声:“那就对了,你娘会回来的,一定会。她是你娘,哪怕是为了你她也会努力的坚守下去的!” “嗯,我相信你爹,你说娘会回来,娘就一定会回来的。” 安抚好祥云,蒙方也早就喝完茶水在一旁候着了。 两人这便出发前往世子所在的都督府。 景宅大门对面有一棵大榕树,足足有两人合抱那么粗。 盛廷一踏出景宅的门槛,就看见了景熹。 她靠在那棵大榕树的树干上,手里正把玩着一片榕树叶子,她姿态闲适,眉宇间却隐隐现出一股焦躁之色。 她见盛廷和蒙方出来,这才掀起了眼帘。 蒙方笑着打招呼:“景阁主还没走呢?” 盛廷也看了景熹一眼。 景熹对上盛廷那双漆黑而又深沉的眸子:“我在等盛将军,你们怎么这么久才出来?” 盛廷微微蹙眉:“景阁主找我什么事?” “听说你要去见南地的世子,同他商量事情,我也去,一起吧。” 盛廷沉默着,一时半会儿没有说话。 景熹见他没表态,便看了他一眼: “走啊,我不认识路。你们既然想拉我入伙,还想利用我读书阁的人脉,不会还打算事事都瞒着我吧?这样会显得你们很没有诚意。” 406 没那么容易办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如果我是你们,我就不会做这种自拆招牌的事情。”景喜说完,无声的看着盛廷。 她那双眼睛里传达出来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他敢拒绝的话,那她就要撂挑子不干了。 盛廷见她这样,微微抿了抿嘴角,片刻后他做出了个请的手势:“景阁主请这边走。” “有劳带路。”景熹很满意,轻轻勾起了嘴角。 “对了,”景熹问盛廷,“这几天我过的恍如隔世的,有些事情我都记不太清楚了,之前不是放了把火,之后那些兵器都顺利的埋到我隔壁的院子了没有?” 盛廷点头:“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 景熹点点头:“那就好,没白烧一场那院子。” 一旁的蒙方闻言立刻加了一句:“那肯定没白烧,那场大火简直是一举两得,把景大夫也给烧了回来。” 不过蒙方说完后就感觉到自己在景阁主面前说这话吧,好像有点不太合适。 于是他便悄悄的看了景熹一眼,还好景熹没变脸。 她虽然没有说话,但嘴角似乎还挂着淡淡的笑,蒙方就松了口气。 其实景熹也发现了自己心境上的变化,这要是以前谁在她面前提景喜,那她肯定是要恼火的,但是现在好像也没所谓了。 都督府距离景宅不远,三人步行,脚程又都快,很快就到了都督府。 都督府大门口,清风早候着了,他见盛廷过来,立刻迎了上去:“盛将军来了,快快里面请,世子正在等你呢。” 见到景熹时,清风顿了顿,忍不住的多看了景熹两眼。 景熹一身男装,身姿挺拔,就那么直直的站着,大大方方的任由清风打量,眼神中有些漫不经心淡漠和倨傲。 这种眼神不属于景大夫,清风几乎是立刻就分辨出来了:“景阁主也来了。” 景熹见清风眼神还不错,还了他一礼:“清风总管。” 清风笑了笑:“几位里面请。” 清风把几人带到宣胤书房前,就率先进去通报了。 宣胤听说景熹过来了,还微微感到有些讶异。 因为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景喜是前两天才回来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又变成了景熹。 于是盛廷和景喜进入书房之后,宣胤也没急着说正事,而是问了下景喜的情况。 盛廷和景熹只好再次将事情解释了一遍,景熹又表明了自己要和他们一起干事的决心,这之后,宣胤才从书桌上抽出了一封书信。 “你们看看,朝廷要派人过来查季龄了。” 盛廷将信纸展开,景熹微微朝他靠近,两人凑在一起看同一封信。 两人的速度一致,很快就将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盛廷皱眉:“端午家宴,帝后想见小公子?可再过几天就是端午了,就算真的送了小公子入宫,那时怕也是六月的事情了,这借口着实粗劣,不过是想把着小公子为质。” “这次朝廷派来的是李国舅,”景熹挑眉,“这个李国舅,这几年真是红的要发紫了,他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看来这事没那么容易办了。” 407 错一步,错一生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确实没那么容易,”宣胤道,“关于季龄,不管这次李国舅是带着什么旨意来的,我们都无可避免的要走一趟京城了。盛廷,上京的这件事情就交给你来安排,你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是,”盛廷颔首,“我这就着手开始准备。” “景阁主,”宣胤又看向景熹,“不知道你那边是否有收到什么消息?” “暂时应该还没有,”景熹心道自己也不过才回来半天,前面都是景喜占着身子在做事,“不过一有消息,我就会通知盛将军的。” “哦?”宣胤听景熹这么说,目光便在她和盛廷之间来回扫了一圈,随即道,“如此,便有劳景阁主了。” 景熹抱了抱拳:“世子着实客气了。” 宣胤忍不住多看了景熹一眼,和从前那个景喜相比,真真是天壤之别。 将目光从景熹身上收回之后,宣胤忽然暼见了外头的一个丫头,那是白露的贴身婢女。 他太了解自己的夫人了,不需要等那丫头进来通报他就能猜出白露的心思。 于是他便对景熹说:“世子妃和景大夫向来交好,如今见到景阁主过来,想必定是要见上一见的,不知景阁主可否移步?” 景熹挑了挑眉:“自然,有些事情务必是要说清楚的。” “好,景阁主是个爽快人,”宣胤吩咐一旁的清风,“带景阁主去见世子妃。” 清风领命:“景阁主,您这边请。” 景熹淡淡点头,都跟着清风走了,可她想了想,还是回头又看了盛廷一眼。 语气熟稔的很:“要等你一起走吗?”爱书屋 盛廷皱眉,对于景熹突如其来的发问显然是有些愣怔。 片刻后他才反应过来,答道:“不必,稍后我还有事要做。” 景熹点了点头,这才随清风去了。 宣胤见状,不禁笑了,他看向盛廷:“白露总说我不够关心你的婚配之事,如今看来,你是因祸得福了?” “世子,我……” “你先别急着否定,”宣胤打断了盛廷的话,“之前景喜没有回来,有些话我说出来不合适,但如今她回来了,我想也是时候该告诉你了。” 盛廷微微蹙眉:“世子请讲。” 忆起故人,宣胤眉宇间悲伤渐浓: “三郎弥留之际,曾将景喜托付给我,他说景喜若是遇到了喜欢的人,请我不要阻挠,不管他是生是死,他都希望景喜能够幸福。 所以,我看现在的景阁主,她的眼睛里是有你的,你年岁也不小了,这些年来一直未娶,不就是为了她吗?” “不,”盛廷微微垂眸,“她始终不是景喜,她是景熹。而世子与我都不够了解她,世子看到的,未必是真的。何况……慕容公子的确是个难能可贵的人,一起经历过那么多,她又怎么会那么轻易的忘了他呢?” 他还记得那天在慕容府后院的那棵大桃树下,景喜对他说的话。 她说着过去将近四年的时间对她来说不过是茫然的几天,她的心里还念着她的三郎,时间仿佛还定格在某个瞬间。 盛廷知道的,当初他走错了一步,便是错过了一生。 408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向白露解释两人轮流使用同一具身体的事情,并没有花费景熹多少口舌,自然也没用上多长的时间。 她出都督府的时候甚至还特意向门房打听了一下,问盛廷盛将军有没有在她之前出去。 她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不过这也完全在她意料之中。 因为她知道,盛廷和齐王世子还有要事要谈,不可能这么快就谈好出来。 只是这样一来就可惜了,接下来的一段路程将会无法同行。 然而景熹才踏出都督府的门槛没几步,就见闻一和曹长林行色匆匆的往这边来了。 这一看就知道是来找她的了。 于是她立刻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等两人过来。 闻一和曹长林便加快步伐赶了过来。 还不待他们站定,景熹便问他们:“有什么要紧的事,怎么还追到这里来了?” 闻一立刻解释道:“小的是刚从景宅过来的,景宅的人说主子您来了都督府,我们就赶紧追了过来。” 景熹点点头,轻轻‘嗯’了声,示意闻一接着往下说。 闻一这便压低了声音,朝前凑了过去:“是朝廷那边来消息了,刚到的密函。” 景熹伸出一只手来:“我看看。” 闻一捣了捣曹长林的胳膊,曹长林这便将密函拿出来给她递了过去。 景熹不紧不慢的将信函打开,迅速的将信上的内容过了一遍。 看完之后,她不禁勾起了嘴角,看来今天她跟盛廷这路,是同定了。天平 她迅速的将信函重新装好,转身就复往都督府而去。 “唉……主子,您这是要干什么去?”闻一想追上去,但又不敢在都督府大门前造次。 他只得作罢,并问曹长林:“你有没有觉得阁主这次回来好像变了许多?她怎么和那个景大夫那边的人越来越亲近了? 我总觉得主子从前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现在渐渐的就变成了帮别人做事了,这还是咱们从前的那个阁主吗?” 曹长林微微皱起了眉头:“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也有这种感觉。不过我想,这大概就是命运吧,毕竟她们两个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闻一不太爱听这种话:“阁主就是阁主,没有人能和阁主相提并论,以后这种话你不要再说了。” 曹长林哼了声:“你又要问我,我说了你又不爱听,那你下次别问我这种问题了。” “不问就不问!”两人赌气不说话,沉默着站在不远处等景熹出来。 …… 清风再次向宣胤通报景熹的到来时,书房内的宣胤和盛廷是有些微惊讶的。 不过他们很快就弄清了景熹的来意。 “没想到景阁主这么快就收到消息了,”宣胤问,“不知道朝廷那边对于此事作何打算?” 景熹看了眼宣胤,随后目光又从盛廷脸上一扫而过,她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不知道世子想先听哪一个?” 宣胤淡然应对:“自然是景阁主先说哪一个我们就先听哪一个了。” 景熹点了点头:“那就先说坏消息吧,其实这个消息世子已经知道了,那就是宣帝想要世子的小公子进宫。 早些年李皇后丧子,之后再未有孕,怕只怕她见到小公子之后就舍不得放小公子离去了。” 409 帮不上忙 - 穿成将军的私奔前妻 - 拔刀一笑 宣胤闻言蹙眉,道:“景阁主请继续。” “好消息便是,咱们扣在季龄头上的帽子,他这次怕是摘不下来了。这些年李皇后和李国舅圣眷正浓,李氏外戚的势力也逐渐把持了朝野上下, 他们将季家这棵百年大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如此绝佳的机会,他们绝不会给季龄再次翻身的余地,这也是李国舅这次亲自跑一趟南地的原因。 这次就算没在季小公子外室的院子里挖出那几箱兵器,李国舅就是临时造也会给他造出几箱子造反的证据来。 李氏外戚忙着内斗,这次准备重创季龄,季龄现在怕是连自保都难,他给齐王府列的那‘十宗罪’自然也就没机会呈上庙堂了,南地暂时是安全的。” 宣胤和盛廷听罢景熹所说,对视了一眼,两人面色皆凝重。 盛廷道:“事情恐怕是没那么简单吧?若真要定季龄的罪,自然是在朝堂上最为稳妥,李国舅这么着急在南地就给他定罪,是否另有所图?” “盛将军所言甚是,”景熹道,“我听说,季龄手上好像有李国舅的把柄,我怀疑李国舅这一趟极有可能会趁机借刀杀人。 兵器到底是在南地发现的,怕只怕季龄到时候为了自保或者干脆破罐子破摔临死前想拉个垫背的,会直接反咬你们一口,拖你们南地下水。 而到时候,李国舅则会利用这一点,把季龄的死推到你们南地的身上,说你们是同流合污、沆瀣一气,事情败露之后杀人灭口。 宣帝这次会让你们的人配合李国舅一同押解季龄上京,如果中途季龄遇害,那你们就要背负莫须有的罪名了,而李国舅,从头到尾都会把他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这其中的厉害,宣胤和盛廷自是懂的。 盛廷更是直接切中要害,问景熹:“那景阁主是否知道,季龄到底把住了李国舅的什么把柄?” 景熹摇头:“力所不能及,这件事情我的人打听到的也不多,帮不上忙。” “不过,”景熹说完,看向宣胤,“听闻世子妃是乃季龄之长女,这种事情,何不让世子妃前去打探?想必定然能够事半功倍。” 宣胤看了景熹一眼,目光微凛:“世子妃生父乃季龄之事,知之者甚少,景阁主连这等后宅秘辛都能探查出来,又怎会不知季龄与世子妃之间并无父女之情?反而早生嫌隙。” 景熹挑眉点了点头:“也对,不然世子妃也不会同意世子这般对付亲爹了。不过这事确实值得着力暗访一番,不知世子在京中可有能办此事的人?” “鲜少,自我父王成年后离京,在京中已然没了势力,此事恐怕还是借助景阁主之力了。” “他们呀,怕是指望不上了,”景熹淡淡皱眉:“最近他们动作频繁,我怕再继续查下去容易暴露。但季家肯定会不遗余力的去保季龄,即便最后不得不弃了季龄,他们也会去查李国舅的错处, 我还听闻,季家的大夫人和大公子,也就是世子妃的生母与亲兄,他们同季龄之间好似也没几分情义在了,季大公子如今在朝为官,颇为季家看中,若他肯看在世子妃和小公子的面上帮一帮南地,那就好了。”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