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能的特种兵指挥官 绿色围城的操场,几千名战士傲然而立,个个英姿勃勃,刚毅不凡,他们赫然而立,等着他们从千万军中选出的作战队队长。 “立正——”军令中,他们傲然站立,一致向前,远方的光线中,走出一位清瘦女子,女子有1米67的个子,形体清瘦,面容清秀,眉目清秀肃冷,不苟一丝的言笑,清冷异常。 操场的大荧幕上,放着她的资料。 林黎,二十七岁,十五岁招兵入伍,精通多国语言,各个科项目优越, 擒拿格斗——优。 作战指挥——优。 医学护理自救救赎——优。 掩护作战——优。 防御敌方干预——优。 父亲林思国,R军区司令官,作战司令官,母亲—— 父亲的简历出来的时候,站在广场上那几千名战士禁不住抬头,林黎也抬起了头,眼角的余光也看到了那个简历,当然还有正在职位上等待给她奖章的人。 她的父亲,林思龙,一个爱*人,一个伟大的爱国将领,一个受人爱戴的司令,一个——不合格的父亲。 感觉到父亲的怒视,林黎再次站直,微扬起头,背起双手,看着眼前的战士。 作为千万军中筛选出的特种兵作战队队长,林黎靠的不是父亲是军区总司令的背景,更不是那一层令人敬畏的关系,更多的是自己过硬的基本功,跟多年来扎实的功底,十五岁进入部队,二十七岁坐上特种兵的指挥官,她将所有的课程都练到第一名,从文化课到擒拿客再到救护医学科,面面俱到,大了说是为了祖国的明天,小了说是为了母亲的笑容,其实更多的是,她没有太多的选择。 林黎,她自幼就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她自小的成绩就名列前茅,她一直是母亲的骄傲,为什么只说是母亲的骄傲,因为那个叫做‘父亲’的人从来没有在她的人生路线上出现过,她从小只知道跟母亲相依不离,而父亲只有在‘过年’那一天出现,匆匆的用饭后,匆匆的离去,一直如此,直到她要上高中的那一年。 那个炎炎夏日,她跟母亲兴高采烈的那着本市重点高中的通知书,撞上了父亲手中那张印着部队文公章的通知单,结果可想而知,母亲用尽了各种方法都没有能改变父亲的决定,绝食,跳楼,卧轨,这些在父亲的眼里,都是一文不值的伎俩,最终,在母亲绝望的哭声中,她被父亲强行带走,上了绿皮军车,发动机的响声里,她看到母亲哭的不能自抑。 部队的生活真是苦,她从来没有穿过干衣服,衣服每天都能汗湿的拧出水来,她没有亲属的来信,她没有亲属的电话,更没有亲属的探望,因为她最至亲的亲属就在这个军区里,尽管,他从来不曾来看过她,也不准妈妈来看她。 为什么妈妈不能来看她,因为这是父亲对她的惩罚,她偷偷给妈妈写信,她说这里太苦了,每天有千米的跑步,半夜就得起来,她受不了了,她想回家,妈妈看到这些信的结果可想而知,偷着要托关系让她进入文艺队,父亲知道后,对她一顿责骂。 至此以后,她每次要求见母亲,他痛狠狠地告诉她,如果你拿不了千米成绩的第一,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你母亲。 当别人兴高采烈的去传讯室,她去要求时,父亲会严厉的告诉她:想见你的妈妈,你就把这次全连百米射靶的第一名给我拿来。 就这样,她被父亲一遍遍的要挟着,拿着各种第一名,交换着各种的愿望,在部队,上完高中课程,完成大学的课业,直到最后。 她还是跟父亲彻底闹翻了,就是这一次,她坐上特种兵指挥的这一次,为什么闹僵了,因为她的愿望没有了,她再也不需要完成愿望了,她的母亲死了,为了这个所谓的荣誉,父亲为了不耽误她的考试,居然拦住消息,没有让她见自己的妈妈最后一面。 她多年的情绪彻底爆发,她砸光了所有的荣誉证书,她把所有的证书统统摔在了父亲的办公桌上,用多年来,父亲曾经的,同样的,没有一丝偏差的声音告诉他:从现在起,我林黎,跟你林思龙没有任何的关系,我是死是活,是站是坐,全由我一人说了算,我不再受你控制。 在父亲铁青的脸色中,她转身,走出帐外,却没有任何的眼泪,尽管,她的母亲已经离去。 在震天的掌声中,她知道简介已经完成,她抬起头看着碧蓝天空的那一朵朵飘着的白云,不知道哪一朵是母亲,母亲会不会看到她今天的成就。 “林黎——”在授奖人第三次叫林黎的名字,林黎一直没有反应的时候,林思龙最终没有忍住冲动,还是拍案而起,苍老的脸色,一道道皱纹被愤怒的眼眸撑起,唇角的纹路在微微抖动。 林黎叫标准的军姿转过身,一步步走向奖台,一瞬不瞬的略过父亲的愤怒,由授奖人将荣誉戴到胸前,接着转身打起了标准的军礼,动作一气呵成,动作熟练,只是这次没有欢欣雀跃,已经已经没有理由。妈妈走了,永远的离开了她。 ** “这就是你给我的成绩,狗屎——”林思龙手里厚厚的资料,重重的砸在林黎的胸前跟脸上,作战伪装帐内,林思龙的怒火几乎可以烧的眼前的树林草丛寸草不生。 也难怪,这是林黎上任将近一年来,最荆手的一次任务,对方是一伙跨国犯罪团伙,这个团伙成立多年,手中的现代先进武器不胜枚举,他们几次打伏击战都不战而败,几乎是无法靠近,不对,是根本无法靠近。 “你不是号称R军区的骄傲吗?你有能耐给我打下来啊,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你,你就是绣花枕头,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坐上这个位置的,不会是他妈是老子的名头让你上去的吧…。” “老林——”一旁的政委在林黎的脸色垮下来之前,上前一步,严厉的制止了林思龙“你说话要有依据,林黎上任至今,哪一次任务不是完成的最好的,你这么说,你亏心吗?再说,我再说一次,林黎是我们军区各个考核出来的,不是谁的面子,你不能这么说” “我们已经搜到了敌方的要道,相信这次动手有把握”清冷的开口,自动略过父亲的脸色,林黎的神色极其认真“我们明天一早会从左侧的山间小路进去,先去断掉对方的通讯设备,然后让大部队从正面直接进攻,让敌方在手忙脚乱中失去方寸,这样,我们这支小队就能包抄他的后方” “别怪你的父亲”看父女俩丝毫没有放下戒备的痕迹,政委语重心长的看着林黎“你父亲是真着急了,他们这次劫持的妇女儿童就在渡江的岸边,如果我们这次打不垮这个团伙,他们就得被卖掉,我们作为军人,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这样我们就对不起我们这一身军装,这一枚军章,记得我们入军的誓言吗?保家卫国是我们的职责,保卫人民,保卫领土是我们的天职” “是——”再一次敬礼,林黎的眼睛多了一份坚定,没错,保家卫国,是我的使命,不为与母亲相聚,不为与父亲置气,只是因为它是一份责任。 ** 悉悉索索的响动着,林黎带着身后,全身戒备装束的上百人队伍,走的小心翼翼,每一步都得保证别人看不出破绽,狭窄的山路,两旁是密密的绿草野花,寂静的山林里有着属于深秋浓薄的白雾,远远望去,山间的野花安静的开放着,一颗露珠滴下,砸着了身边绿草的叶子,无声无息,美的像是一副摄影作品。 但是,林黎知道,这美丽的表现底下是一蛊毒,前方犯罪份子的交通电信设备就在这边绿草野花下面,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要拔掉这个毒脉,这样人质才能获救。只是毒脉相随的是什么,不得而知。 “队长”身后的人在小声知应“探测器只探测到了很微弱的设备信息,还找不准位置,眼看天快亮了,亮了就不好隐藏了” 是啊。他们从凌晨到这里,已经经历了近4个小时,眼光东方的朝霞就要升起,可还是没有头绪,说的没错,一旦天亮,就没有办法再继续探索,这样,犯罪份子逃脱的几率就多了一分。还有就是一旦被发现,犯罪份子的营帐就在前方,到时候谁也走不掉。 “没事,继续找”林黎冷静的开口,跟着部队继续摸索着,既然到了这里,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不能放…。 脚下踩着的硬件物体使林黎的脸色一怔,多年的经验告诉她,她脚下踩着的是雷管,现在只要她的脚一动,就随即会爆炸,然后她就会灰飞烟灭。 “队长——”身边的人明显发现她的脸色部队,着急的转头看她。这时脚下开始发出嘀嘀嘀的响声,已经开始倒计时运转。 “找到了——”与此同时,一个战士兴奋的开口“找到主设备了” ------题外话------ 介绍新文《婚色撩人之权少宠妻成瘾》就在隔壁。 他宠她爱她,原来不过是需要的一个帮他排解寂寞的女人。 直到有一天,他深爱的女人出现,同情的看着她“对不起,我们伤害了你” 初遇皇帝 东周王朝,开国至今400年,加上开国皇帝经历了四代皇帝,其中当今圣上的前面两代都是英年早逝,当今皇帝登基的时候,还是一个黄口小儿,如今皇帝已经二十岁,只是还未执政,二十岁还未亲政的皇帝,似乎并不着急,嘻嘻闹闹,游戏人生,前朝后宫的事物,全由先帝临终嘱托的四位辅臣跟当今的太皇太后,也就是皇帝的奶奶把持。 说到皇帝的奶奶,当今的太皇太后也是一把人物,年轻时扶持儿子登基听政,儿子早逝,又再次扶持孙儿登基,再次辅政,这几十年间,前朝后宫,桩桩件件,井井有条,紊然有序,可以说全是太皇太后的功劳。 说起林黎的父亲,这个朝代的首辅大臣,对皇室忠心耿耿,而且有个重要信息,这位首辅大人从结发妻子从妻子故去后,一直未娶,所以,林家只有林黎跟林子谦两个孩子,林子谦是京城的守卫官,一直保卫京城内的安全,官职不高,也不低,恰当分寸,这两人一直被林大人视为掌上明珠,此次皇家提亲,也是迫于无奈答应。 至于另外两位辅臣,也是朝中的至关重要的人物,特别是作风张扬的徐家,一直明里暗里对立皇后这件事表示不满。 另外一位余大人,地位不高,朝中辅臣中的权势算是最微不足道的,在朝堂争端这件事上,倒是处处避嫌,处事低调,对人谦和,人前人后都不张扬。 这几日,菱儿杏儿俩丫头,时时刻刻的在身边念叨,太皇太后是如何的处置皇帝这次对自己的不公,又是如何训斥皇帝的,林黎总是笑笑。 世间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怎么事事让你看到,不过是想让你看到罢了,让你看到,让你传达,才是最终的目的。 太皇太后这么做,不过是想给林家一个交代,话说回来,为什么要交代,不过还是因为要依仗,要依仗,就得有一个理由,林家的掌上明珠在宫里,贵为皇后,那林相有什么理由不尽心尽力。 不过,她没兴趣管这些,只要她恢复好,她就远离这里,宫里的生存伎俩,她是无论如何也玩不转的。 不过说到深宫,她进来以后发现,除了凤栖宫住了她这位皇后娘娘,其他的殿里都空着,她知道,这个太皇太后送给她的,也是送个林家的第一份大礼。 如此大礼,任谁都感恩戴德,当然包括林相。 说到菱儿杏儿,这俩丫头是跟着林黎一起长大,进宫伺候的丫头,对她确实是忠心耿耿,杏儿那丫头憨实点,处事胆小些,菱儿那丫头恰恰相反,头脑是聪明,言语犀利,但是能带着,这想必也是林家看上她们的原因,相互弥补点,能更好的帮助林黎。 说回正事,太皇太后之所以让林黎为后,也是看中了林家的权势这一点,这些年,皇帝年幼,太皇太后垂帘听政期间,朝中早已分为几大派,以父为主的林家,以寿安亲王为首的党派,还有以徐家为主的徐姓家族,且战况愈加惨烈,不过这次以林黎称后,林家胜利告终。 但是事情远不如大家想的这么简单,就在大婚当日,皇帝胡闹,骑着马闯进大婚仪仗内,迎面撞上了皇后的送亲队伍,皇帝还没来得及成亲就被撞下轿撵,皇帝不愿意成亲,林家倒贴给皇室不要,瞬间成了朝内的一大笑话,各大派别心态也瞬间大好,朝内外又是一阵喜气洋洋。 大婚后的第十五天,林黎终于见到了传说的皇帝,紫冠玉带,眉目清秀,俊朗不凡,一双大眼睛含着笑,周身散发着不羁,只是没有想象中皇帝一点威严在。 “皇后你来”皇帝撩起紫色盘龙衣袍,站在湖水边,大大小小的太监簇拥下在对着湖面研究着什么,见到她过来,对着她招手,熟悉的像是昨天才见过的故人。其实不管是现在的林黎还是以前的林黎,这是第一次面见皇帝,随身带着另一名丫鬟杏儿告诉她,林黎出闺前几乎没有出过房门。所以,不可能见过这个皇帝。 “过来啊”笑弯了眼睛,皇帝俊朗的脸庞抬起,对着林黎急急的招手,林黎不解的看着皇帝的动作,此刻皇帝的动作,怎么看都像是一个玩孩子,哪里有一个帝王该有的架势。 “朕叫你过来”皇帝不悦的沉起脸,俊朗的眉眼松垮下,背着手站着看着林黎“皇后不听朕的话吗?” 几经犹豫,林黎抬起脚步,迎着寒风往皇帝近前走,紫色白色绒毛卷边的披风在风中飘扬,一步步的走向前方的男人。 黄埔晔,年幼登基,经历了幼年丧父,少年丧母的心酸,今年二十岁,放在历代,这个年纪的皇帝早已主政,可朝中相争僵持不下,都怕失去权力,所以皇帝亲政的时间一再往后推,可是皇帝似乎并不怎么着急。 “哎呀你倒是快点啊”皇帝看着林黎一身素装,披着斗篷迎着风往这边走,脸上立刻乐开了花,伸出手急急的催促,杏儿担心的跟着林黎走着,看着皇帝的笑脸,皱的眉眼不分家。 “皇上”在皇帝面前站定,林黎站住脚步,脸上极其平静,她向来都是随遇而安,如今到了这里,又是这副身子,得缓一缓,缓一缓就得生存,所以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生存。 “皇后你看这是什么?”皇帝挤弄着漂亮的眼睛,拉起了鱼篓,林黎在不解中低头往下看,皇帝的邪笑在唇边散开,伸手提起鱼篓扣在了林黎头上。 “哈哈哈——”在众人的惊呼中,皇帝笑的捂住了肚子,喘不上气。 寒风中,水滴在身上有些刺骨,伸手拿掉头上的鱼篓,林黎在杏儿的泪眼中随手丢掉,冷冷的,平静的看着笑的直不起腰的皇帝还有皇帝身边尴尬不已的随从们,心里的不屑在加深。 “皇上”从一旁跑来一位侍卫装扮的人,眉目清秀,看着眼前的一切,眉眼里都是着急,看着大笑不已的皇帝,又看了看站在一旁全身湿透,全身挂着海藻的皇后,急的不知多措“皇后…这…” “没事”掸了掸身上的水,林黎压住眼中就要流露出的不屑,平静的开口“皇上高兴就好” 今天一早就找人来宫里找她,没想到是为了给他来解闷,摊上这样的皇帝,何愁家国不灭。 “高兴,当然高兴”笑的眼泪齐飞,皇帝捂着肚子,喘着气大笑不止。 看着雪光映照着的皇帝,林黎微微的眯起了眼睛,嘴角不屑的笑意就要流出。 皇帝的笑容在嘴角唇畔渐渐停住,只因为林黎嘴角那一抹若有似无的讥笑,往前走了一步,黄埔晔站在林黎的对面,近的能看得见彼此的瞳孔“皇后叫什么名字?” 平静的抬起头,林黎跟他对视,嘴角轻启“林黎” “黄埔晔”笑弯了眼,皇帝低着头在林黎的眼睛里倒影里看自己的笑脸“皇后是个美丽的女子” “多谢”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林黎极力隐忍从心底里散发的不屑。 皇帝惹事 他离去前转头的那一抹笑刺得林黎的眼发疼。 其实发疼的何止是眼睛,还有头,自从早上被皇帝用鱼篓罩住头,水侵透了全身,回来以后就开始发烧,后半夜的时候更是发起了高烧,太医忙了半夜,天亮的时候止住了烧,太皇太后也随即到了。 一身金线黑边的锦袍,头上是华贵的发饰,脸上的笑容透着和蔼,透着威严。 这个王朝的太皇太后,青年丧夫,中年丧子,将近迟暮之年还得辅佐这个不被任何人看好的皇帝,是何其的不幸。看太皇太后被人扶着进来,林黎在床上坐起身,穿上鞋下床。 “皇后”看林黎下了床,太皇太后伸手扶住了林黎的双臂,满是疼惜的抚着林黎苍白的脸庞,叹息着把林黎的脸按进怀里“我的好孩儿,你受苦了” 闻言林黎内心一紧,她想起了她的妈妈,那个一生都在为自己争取,至死都没到她的女人,那也是她前生的至爱之人。 曾几何时,年少的无数时候,妈妈就这样把她抱在怀里,舍不得她受到任何一丝的伤害。 “丫头”看着眼角湿润的林黎,太皇太后的心也缓缓动摇,这些年来,她坚强的替孙子撑着这个江山,但是孙子很不领情,特别是他慢慢长大这几年,他们之间的观点也越来越远,意见隔阂越来越大,关系也越来越紧张。 很多年了,皇帝不曾在她怀里撒娇,也不再向她倾诉委屈,她知道林黎的委屈,也知道皇帝究竟为什么这样做。 “李弥”揽着怀中沾染泪巾的林黎,太皇太后怒吼出声,皇帝的伴读,李弥慌忙的跑进来跪倒在地。 “太皇太后万福”双手抱拳,李弥跪在地上行李,李弥自幼跟随皇帝伴读,皇帝的习性他当然是知道的,昨天皇帝想出这个办法要羞辱新后的时候,他也阻拦过,可是皇上决意,他也只好照办,可是看太皇太后今天的架势,怕是这件事没有那么容易过去。 “皇帝做的这个事你事先可知晓”太皇太后问话,声音里有不容推卸的威严,李弥听到后一头到底“臣知罪” “那就好”冰冷着声音,太皇太后冷声“拖出去,重责五十棍” “臣领罪”李弥再次一躬到底,有人过来拉,林黎见状,当即愣在当场,惊讶的离开太皇太后的怀抱,正要说话,皇帝从外面走了进来,拦住行刑太监的路,怒气冲冲。 “太皇太后”在皇帝开口之前,林黎伸手拉住了太皇太后的衣角,语气轻柔缓慢,“孙媳跟皇上的…的嬉戏,岂能当真,跟李弥无关的” “哦”闻言,太皇太后一愣,皇帝一愣,连甘愿趴在地上领罪的李弥也是一愣,貌似思趁再三,太皇太后让李弥下去,瞪了皇帝一眼,跟林黎说了几句体己话,带着人走了。 凤栖宫内,两人就那么一坐一站着,谁也不曾说话,皇帝的眼睛静静的盯着卧在床头的林黎,那微微朝里的苍白侧脸,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林黎也没有过多理会,翻身躺下,面朝床内,很快的睡意来袭,不知道什么时候,皇帝走了。事情依旧平稳的过去了,林黎的心里,皇帝的形象早已一落千丈。 接下来是漫长的养病时间,因为是冬天的关系,再加上,还没有适应这具柔弱的身体,病魔肆意的蔓延开来,等到病好的时候,已经是十几天以后,这期间,皇帝也没有闲着,各处的游玩,每每杏儿菱儿来报,林黎总是摆摆手,不想听,更不敢兴趣,她现在要做的是把身体养好,然后再作打算。 身体也在一天天的转好。已经可以走动。 “皇后——”正午刚过,凤栖宫的林黎,梳洗完毕后,穿着简单的宫装,未着装饰的挽髮,在藤椅上看书,这是她来这里唯一的业余爱好,也难得有这样的清闲时间,也是实在想不出做别的事情,到这里以来,看书打发时间成了她唯一的嗜好。 再者,她也需要补充一些知识,也是有成效的,开始的时候,她看繁体字的文字很是吃力,现在好了很好,看下一本书也不再费力 此时听到杏儿的叫声,林黎微皱眉,收起书本,抬头看一身粉色宫装,梳着宫女发髻,红彤彤的俏脸的杏儿。 “怎么这么慌张?”盯着杏儿俏生生的小圆脸,林黎轻皱眉。 “不好了皇后”杏儿急的跺脚,笑脸急的发红“皇上,皇上跟仲达公子打起来了,太后让您先去看看” “…”林黎闻言也是一震,愣的掉了手里的书本,随后,对着身后招手,两旁的宫女慌忙穿戴,慌忙的往外走。 寿安亲王,这个人的资料,林黎当然知道,这可不是一般的人物,是当今皇帝的叔叔,只是并非当今太皇太后所生。 而其中最深的渊源在,当年先皇帝骤然驾崩,毫无预兆,当时朝内一片哗然,主要是那时先皇帝只有一个幼子,尚是*稚龄,怎当大任,当时朝中有声音传位于寿安亲王,因为寿安亲王是皇帝唯一的一个弟弟,当时正直大好年景。 可这个声音刚起,就被太皇太后压了下去,一力促成皇帝登基,对此事,寿安亲王一直耿耿于怀,加上皇帝年幼,登基后时常闹事出格,以至于寿安亲王时不时的拿出此事在朝中暗中使力,开始时太皇太后很是介怀,不过随着朝纲的愈加稳固,太皇太后也不再追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啊——”轿撵刚到皇帝所居住的正和殿,一声惨烈的叫声划过长空,远远的看到一身短打扮的皇帝,俊美的脸上挂着汗珠,眼里眉间透着兴奋,在人群中手舞足蹈,脸上的笑容纯真无邪。 直直的看着皇帝的笑容,林黎下轿,一身红色皇后宫装,走近人群,两旁站着的人,看到林黎后,低头施礼,林黎摆手,两旁的宫女太监站在一旁。 “起来啊”皇帝对着地上的人,擦拳磨掌,兴奋异常“打得你连祖宗都不认识” “啊——”人群的正中间,皇帝的对面,地上蜷缩着捂着腿痛苦的躺着一个男子。 男子看上去跟皇帝年龄相仿,也是一身的短打扮,白色的苏绣衣衫,长得眉目清秀,眉宇间跟皇甫晔倒是有几分相像,只是隐隐的觉得,此人的眼角眉梢带着傲慢,为什么这么说,因为这个人当寿安亲王的长子——黄埔仲达。 寿安亲王的独子,皇家之后,自幼娇生惯养,蛮横无理,目中无人,寻常百姓街市上的霸王,朝中皇家之中的刺头,在朝中,在京都的名声并不好,可以说是声名狼藉。 “我要找父王”捂着腿在地上打滚,黄埔仲达哀嚎着咬着牙看着皇帝“皇上如此欺负臣下,臣下不服,不服” “不服怎样?”讥笑着,皇帝脸上的玩意不减,挑衅般的挑眉看着地上痛苦的人“你个孬种,你个蠢货,你不是耀武扬威吗?朕今天非杀杀你的威风” “皇帝——”呲牙咧嘴的吼着,黄埔仲达从地上爬起来,满腔的怒意无处宣泄,开始发疯一般的捶打四周的宫女太监,宫女太监躲也不敢躲,只能任由黄埔仲达发泄,冷着脸,林黎看着眼前的一切,拳头慢慢的握紧,杏儿惊慌的护着林黎往后退。 皇帝握着拳头往上冲,被李弥拉住,护着往后拉,这个动作激怒了已经打红眼的黄埔仲达,没有任何预兆的,黄埔仲达冲过来,重重的一脚踢上了李弥的小腹,李弥不备,一下子被踹出去一米多远,重重的躺在地上,吃痛的捂着肚子。 “混账东西”皇帝的怒吼中一脚发出,正中黄埔仲达的大腿,啪的一声之后,黄埔仲达愣了一下后,捂着腿,直直的躺在地上,喊得撕心裂肺,一阵可怕的静寂之后。 被踹的趴在地上的李弥忍着剧痛,慌乱的爬起身,在皇帝面前跪倒,急急开口“皇上恕罪,奴才无意伤黄埔小王爷,实属拳脚无眼,奴才无心之失,在场的都可以为奴才作证,奴才伤了黄埔小王爷,实属无意,皇后能作证,在场的人都能作证,是奴才的错,皇上恕罪” 林黎被杏儿护着,愣愣的看着李弥语无伦次的说着话,抬头看皇帝,皇帝的早已是暴走的状态,往上冲被李弥死死地抱住腿“皇上息怒,奴才知错了,皇上息怒”明眼人都看得出,皇帝要针对的是地上抱着腿哀嚎的黄埔仲达。 “仲达——”不远处跑来一群人,其中一个四十多岁,一身朝服顶戴,踉跄的跑过来,满是心疼的抱住地上哀号不止的黄埔仲达“是谁?是谁伤了我儿,是定要他碎尸万段” “亲王——”其中一个官员出列作揖,看上去也是五十多岁,一身朝服,三捋须髯,面色红润,眼睛总是有意无意的往林黎这边扫,林黎抬眼看过去,听到杏儿在身边低泣“小姐,是老爷” 处罚旁人 一抹泪雾在眼底升起,林黎静静的,直直的看着不远处的老人,这个她今生的父亲,含在眼底的疼爱,是她无论如何都忽视不了的,老人眼中的心疼,无奈,又急切,让她的泪水几乎抑制不住,夺眶而出。 “亲王息怒”明显感觉到林黎眼底泛着泪花,林大人压住心口的心疼,正声对寿安亲王“亲王息怒啊,还是请太医看看小王爷的伤势要紧啊” “不必了”寿安亲王愤怒的起身,冷眼扫射身边的林大人,他当然清楚林慎卿为什么此时站出来,抬头看不远处的新后,寿安亲王冷笑“今天这里看我儿受难的人,谁也跑不掉,谁也躲不了罪责” 抬头迎上寿安亲王的眼睛,林黎嘴角漫出一丝冷笑,寿安亲王看到这抹冷笑一怔,随后瞪大了眼睛,皇帝微侧脸看到林黎的冷笑,一怔,只是很快的垂下来了眼,遮住了眼中的所有情绪。 “是奴才”在汹涌的波澜中,李弥跪爬着往前几步,趴寿安亲王脚下“奴才罪该万死” “该死的奴才”寿安亲王抬起脚,重重的揣向李弥的脸“你长了几个胆子,来人啊,给我就地打死” “是——”后面的寿安亲王的随从走上来,被踹的满脸满嘴的血的李弥慌张的磕头。 “退下——”看着李弥脸上的血,看着寿安亲王带来的随从上前,皇帝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谁敢,谁敢碰李弥一根毫毛,朕就灭了他九族” 来人听到这样的话,慌张的跪倒,往后退。 “皇帝”已经被气的快燃烧的寿安亲王,扶着黄埔仲达站起身“皇帝既然这样,那臣就启禀我朝太皇太后,请太皇太后给我一个公道” “随你”皇帝满脸的不屑,半点没有退让,更没有半分尊重,当着满朝的文武,给了寿安亲王一个轻蔑至极的冷笑“江山是朕的,法纪是朕定的,你别跟朕动不动摆臭架子当长辈,动不动给朕找太皇太后,朕早已不是当年的孩童,也不再受你的气” “你——”的颤抖的寿安亲王抬起手指着皇帝,怀里的人一阵阵哀嚎,满朝文武低头嘲笑中,林慎卿走了过来,再次作揖“亲王,让小王爷回去看伤吧,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 有家丁慌忙走过来,架着黄埔仲达往外走,林慎卿暗中给林黎使眼色,让她带皇帝走,林黎会意后,走上前,轻拉住皇帝的衣袖“皇上,我们回内宫吧” “哼——”满是不屑的,皇帝对着寿安亲王摆了摆手“朕先走了,不想陪你玩了,老东西” 闻言,满朝文武哗然,寿安亲王直接气的背过气,林慎卿慌忙的扶住,一群人熙熙攘攘的扶着往外走,召唤太医。 皇帝看着这样状况后,脱离林黎的手,笑的几乎岔气,身边的宫女太监,慌忙的奉茶,白茫茫的雪地里,林黎冷眼看着皇帝的反映,许久之后,转身走向凤栖宫的方向。 “皇后”林黎举步的档口,正在一笑大笑的皇帝,突然收住声音,转身叫住正往另一端走的林黎,走近了两步,跟林黎对面,严肃的正色“皇后真是聪明的女子,知道如何才是明哲保身” “…。”诧色之下,林黎抬头,皇帝眼中那一闪而过的落寞刺痛了她的眼睛,微微俯身,林黎掩住眼中的情绪“臣妾要如何做才算是明智举动,请皇上示意” “是奴才的错”李弥瞬间跪倒在两人身旁,皇甫晔不耐烦的摆手,李弥慌忙的起身站在一旁,身边的人个个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呵。”没有理会其他人,皇帝看着林黎,眼中的嘲讽明显“你做的太好了,寿安亲王何等人物,得罪他,对你,对你林家都没有好处” “恕臣妾不明白皇上的意思”再次俯身,林黎站直后,看着皇帝的眼睛,丝毫没有移动“皇上的意思是,今天皇上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试探我,那皇上的牺牲也太过大了,臣妾也实在是受宠若惊了” 不着痕迹的哼笑,皇甫晔扬起脸盯着林黎的眼睛“皇后就是皇后,果然生的伶牙俐齿,所想所做,都是想如何退路就算是朕的事,朕从不奢望一心之人,从不想,也从不奢望,哪怕你是朕的皇后” “…。”林黎想开口,却不知道如何回答,皇帝语气里的落寞不容人忽视,只是,有些事,她着实不想参与,因为吉凶难测,远观是唯一的办法。 “你回去吧”转身,皇帝对着林黎摆手,独自走向风雪,李弥慌忙起身随行,被皇帝甩袖拦下。 风乍起,雪漂浮,迷茫一片,天地间,就那么一道身影,影影嗦嗦,悲切凉凉。 “皇后”杏儿小心的搀扶着林黎的衣袖,小声的开口“下雪了,我们回宫吧” “我们”喃喃的开口,林黎抬头看着不远处的皇帝,心内乍起一片荒凉。 回来以后,她也思趁了一些事,只是有些事想不通,她也就不再想了,不想也就放下了。 “皇后——”杏儿菱儿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满脸的汗水,小脸上透着焦急“不好了,李侍卫被人押起来了,皇上不让,现在在太和殿,皇上要跟人打起来了咱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稍愣,林黎拿着手中的书本,握了又握,终是站起来身,让宫女梳妆后,带着人赶到了太和殿。 太和殿,皇帝读书居住的地方,金砖玉砌,处处显得富丽不凡,太和殿正中间大门的门顶处,一块牌匾写着三个大字,三个大字下,宽敞的大门中间,一身紫金龙袍的皇帝,左手拿着一把宝剑,怒目而视的站着,与里面的人对峙。 林黎放开杏儿走过去,一身红色的衣衫,头上是金黄色的凤冠,金色镶玉流苏搭在两肩,衬托着白皙美丽的小脸,冬日灯火通明的寒夜里,显得清冷绝尘。 “皇后——”太和殿内被侍卫压着的李弥看到林黎,跟看到救星一样着急的大喊“您劝劝皇上吧,让他们把奴才押走吧” “不行”要紧牙关,皇帝没有半分的妥协“谁也带不走你,除非朕死了” “皇上——”李弥焦虑的开口,被压着半跪在地上“皇上,奴才求你,您让开吧,别惹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生气了,奴才甘愿领罪” “朕不愿意——”怒吼出声,皇甫晔赤红了眼睛“朕就知道是太皇太后的事儿,去告诉太皇太后,朕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做这个皇帝何用,什么都是太皇太后说了算,那就让太皇太后做好了” “皇上” “皇帝——”林黎刚出声就被身后一道厉声盖住,林黎转身,看到太皇太后扶着太监的手走过来,脸上怒气不息,林黎带着人往一旁闪,林黎福身,两旁的人跪倒,太皇太后怒气冲冲的走向皇帝,在所有人的惊愕里抬起了手。 ‘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声后,皇帝捂住脸愣在当场,众人包括林黎也都愣在了当场,太皇太后的怒视中,所有人都是低头下跪,太皇太后怒吼“皇后留下,所有人都出去,把李弥压入大牢,择日后问斩,任何人不得求情” “是——”侍卫站起身压着李弥随着众人往外走,皇帝再次挺身相拦被太皇太后重重推开。 “朕不同意——”咆哮中,皇帝握着宝剑红了眼睛,愤怒中带着泪丝“皇奶奶这么做,何不杀了孙儿” “皇帝把我杀了吧”太皇太后咆哮出声,声音里夹杂着哽咽,眼眶里含满了泪水,伸出手,颤抖着指着皇帝,声声控泣“皇帝,你知道皇奶奶多大了吗?皇奶奶已经六十八岁了,皇奶奶还有多少时间为你收拾这一场又一场的烂摊子,你不成器,皇奶奶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才能让你长大,懂事,你,你,你刚才说知道,你知道什么?你知不知道,我儿壮年逝世,我丧子的时候,我想不想随我儿而去,可是我没有,为什么?因为你年幼,因为我儿临终之时再三叮嘱我,要为他守住这份江山,要帮助他的儿子守住这份江山,可是我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我还是教出了一个不成器的人,黄埔晔,你拿着你手中的剑,来来来,你把我杀了吧,让我去见我的夫,让我去见我的儿,你给我一个解脱吧!” “皇奶奶”林黎见太皇太后去夺皇帝手中的宝剑,慌忙上身拦住,拉住痛泣不止的太皇太后往屋里走,扶着太皇太后在正中的椅子上坐下,抬头看皇帝,皇帝只是掂着宝剑,满眼的热泪。 “我这么多年来只有李弥一个朋友,我不能看着他死,况且,黄埔仲达是我打伤的,根本不是李弥打伤的,我不要他来替我顶罪” “你给哀家闭嘴”单手扶着额头的太皇太后突然抬起头,对着皇帝咆哮出声“我我我,皇帝是什么人,张口闭口的我我我,你是什么人,天下苍生的身家性命与一身,天下万民的指望,你这一口我我我,担得起来吗?” 第一次回门 “朕——”皇帝扔掉宝剑,走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太皇太后脚下,声音里没了任何的强硬,伸手搭上太皇太后的双膝,几乎是苦苦哀求“皇奶奶,孙儿求您,放了李弥吧,李弥没有任何的错,千错万错都是孙儿的错,无论如何您救李弥一命,孙儿求你了,孙儿改了,以后什么都听您的好吗?” “傻孩子”伸手把皇帝揽进怀里,太皇太后哽咽不止“李弥自幼在宫里长成,孙儿舍不得,皇奶奶怎会舍得,可是晔儿可知,李弥为何会顶下这个罪,说到底,也是为了皇帝,皇帝怎么不明白李弥的苦心” “皇奶奶”哽咽着,皇帝的声音充满绝望“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皇帝觉得呢”推开皇帝,太皇太后认真的看着皇帝的眼睛“皇奶奶不止一次跟你说过,一定要注意寿安亲王,他在朝中党羽门生众多,位高权重,牵一发动全身,这些年,我们祖孙在他身上吃得亏还少吗?皇帝怎么记不住呢?” “我们除了他啊”急急的开口,皇帝跪着往前走了一步,眼睛里充满了急切,太皇太后闻言,眼睛亮了一下,那种亮度让林黎全身一震。 “皇帝不可胡说”抚上皇帝俊美的脸蛋,太皇太后轻声安慰“一切等皇帝亲政了,什么都有了” “皇奶奶,朕什么都答应,就放了李弥吧”苦苦的低泣,皇帝满脸的哀求。 “不行”摇头中,太皇太后推开了怀里的皇帝“这件事,必须有一个交代,满朝文武,都在看,会是怎样的一个交代,皇帝已不再是孩童,理应为自己做的事儿负责” “孙儿不允”强硬的站起身,皇帝拿起宝剑,声音悲戚“朕是皇帝,朕连自己的挚友都保护不了,朕算什么皇帝,皇奶奶今日要是杀了李弥,那朕就不再做这个皇帝,既是傀儡,做来何用” “你、、、”太皇太后怒目圆睁,气得瑟瑟发抖,林黎在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几经犹豫,她要不要出面阻拦,心里更知道的是,太皇太后不可能放过这次让皇帝成长的机会,李弥,怕是救不回来了。 “拉出去压进天牢,三日后问斩”太皇太后怒极,抬起的手在瑟瑟发抖“今天皇帝若若再阻拦,就将李弥立刻打死在太和殿前” “谁敢”没有半丝的退让,皇甫晔往跑出去,拦在李弥身前,气的眉眼通红“今天谁动了李弥朕就把江山让出去” 闻听此言,太皇太后几乎气的跌倒在地,被林黎扶住,身体抖得不成样子,气喘吁吁。 “那就让出去吧”气到发狂,太后太后对着两边摆手“把皇帝拉到一边去,把李弥压入天牢,再说一次,择日后问斩” 林黎听到这句话几乎愣在当场,这是怎样的一个朝代,皇帝的话会变得这样的微不足道,一群人几乎是拖着把皇帝拉走,皇帝在绝望的喊声中,哑了嗓子。 太皇太后瘫坐在一旁的藤椅上,单手扶着额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宫中一片大乱。 大雪落下,李弥在皇帝的注视中被压了下去,皇帝挣脱侍卫跑了出去,疯了一般的奔跑,风雪中一件件衣服撕扯而下,落在雪地上,不顾任何人的阻拦,伴随着漫天风雪,跑上了祭天神坛,抡起祭天斧砍断了祭天大旗,直直的撂在慌忙赶来的太皇太后脚下,笑的狰狞“皇奶奶,这个皇帝孙儿不做了,祭天旗倒,皇帝肉身落,皇帝你另选他人吧” “你——”太皇太后看着脚下的大旗,怒火攻心,站立不稳。 风雪迎风起,洋洋洒洒在天地间飘洒,粘满了枝头房檐,占满了阶梯沟壑,双眼望去,一片白雾茫茫,像是天地间仅剩的一抹色彩。 漫天风雪中,皇帝脸上的无奈,心痛,挣扎,在四周通明的火把中尽现,那满脸是泪的模样,像是一个误入深渊的羔羊,无法脱身,亦无法前行。接着一身闷响,宫内一阵大乱。 皇帝倒了,晕倒在祭天台上,太皇太后也应声而倒,吵吵嚷嚷中,这一夜,林黎未眠,想了很多事,却也浑沌的很。 天亮时分,皇帝起了大烧,太皇太后也一病不起,早膳时分,太皇太后宫里的执事过来,林黎跟执事进入太皇太后的卧房,满室的金碧辉煌,挂着黄金帐子的宫床上,太皇太后一脸苍白的半躺着,伴着声声咳嗽,挽起的干净的花白发髻上,没有任何饰物,一如她的脸色,显得苍白之极。 “皇后来了”咳嗽两声,太皇太后由宫女扶着坐起身,招手让林黎坐在切近,怜爱的看着眼前一身凤袍的林黎“我儿,答应奶奶一件事好吗?” 闻言,林黎一愣,不自觉的抬起眼跟太皇太后对视,太皇太后见她的反映,轻启苍白的唇,笑的憔悴,爱怜的抚摸着林黎白皙的脸蛋“知道哀家为什么在众多女子中,一家看中了你吗?不是因为你的是慎卿的女儿,是因为哀家喜欢你,就是看着你亲,哀家就觉得你是哀家的孙女” 微微的低头,林黎掩盖住眼中的情绪,她知道太皇太后下一句话要说什么?无非是要自己出头,大殿外群臣的吵嚷早已掩盖不住,太皇太后现在无非是让自己出去,凭借林家的势力,平息这个事端。 无情不过帝王家。 “皇后暂且回家去吧”太皇太后满是怜爱的开口,抚着林黎的乌发“宫里现在正是不平的时候,皇后现在回去,去躲一段,等这件事平息了,皇后再回来” “…”满是惊讶的,林黎抬起头,她想过千万种预测,唯独没有这一点。 “回去吧”满是慈爱的,太皇太后细细的看着林黎“舍不得也要舍得,知道吗?” “…”林黎几经张嘴,看着太皇太后的眼睛,却说不出一句话,一缕花白自太皇太后的额头垂下,随着白昼的光线迎光漂浮,有一瞬间,林黎被心底漫起的酸楚淹没,不自觉的,林黎伸出手,抚平了那一丝白发,眼前的脸跟妈妈的脸在重合,她喃喃的开口。 “我想我能保护你的,我一定要保护你,不让你再生白发”这是她最想跟妈妈说的话,可惜,妈妈再也听不到了。 只是听到了的人,微闭双眼,泪水缓缓而下。 多暖心的话啊,几十年了,她苦苦撑着一个又一个朝堂,一场又一场的劫难,从来没人跟她讲过,保护啊。多好。 ** 次日,她还是坐上了回去的车子,车子从早上开始走,因为车子较慢,又按照绕了城,所以已经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林黎在豪华的撵车内心事重重,回来的时候,她去太和殿去见皇帝,皇帝闭门不见,当然她也不期待见他,所以领着菱儿杏儿转身出来。只是今后的路何去何从,她一时拿不定主意,身为一朝之后,她身上的这个身份,贸然出走,那后果,不堪设想,林家一门,必将受到株连。 盛京的街道繁华异常,书馆茶楼林立,红漆朱瓦,尽管已经净过街道,但仍然掩饰不了它的繁荣热闹,街道两边的店家门口挂满了红灯笼,虽然不知道年份,但是她隐隐的感觉到,应该是快过年了。 车子经过一家极其豪华的酒楼,她抬头看了那家的牌子,格外的显眼——富贵居,门口挂着两个巨大的灯笼,透着繁华喜庆。 放下窗帘,林黎若有所思的坐在车内,心事重重。 又过了一会儿轿撵应声停下,前面的遮纱红帐被掀开,白色的雪地里。跪得是黑压压的人头,为首的正是林慎卿,一身官袍官戴低着头跪在威严的门前雪地上,见纱帐掀开,率领众人磕头应声“臣,林慎卿携林家大小叩拜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金安千岁千岁千千岁” 在轿撵中,林黎扶着杏儿菱儿的手站起身,一身红色的华贵衣袍,头戴凤冠玉簪,金色的流苏在发饰两旁随风摇晃,一张白皙的小脸,凤眉化入髻,眉眼娟秀,朱唇轻点,迎着飘扬的雪点站起身,美的像是来自天庭的仙女。 “起身吧”开口,林黎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或是这个身体的主人自己带的感情,让她不能控制自己。不过这种情绪很快的消除,她稳住身子,走下车,走向跪在最前面的那位老人,伸出手将他搀起。 林慎卿抬起头,林黎霎那间被震撼在当场,这个天命之年的老人,满眼的泪水,眼睛里满满的疼爱,就像是前世父亲的眼神,不舍,心疼,又充满着无奈,不自觉的林黎伸手抹掉眼下的泪水,风轻云淡的笑“父亲这是做什么,女儿不是好好的吗?” 林慎卿一愣,随即展开笑脸,扶着林黎站起身,细细的端详着他视若珍宝的女儿。 想他林慎卿此生儿女不多,夫人早逝之后,便没有再娶,膝下只有一儿一女,也就这样一个女儿,自幼视若珍宝,他捧在手心怕摔着,含在口中怕化了,当初他要女儿嫁给皇帝,本想着要一世荣华,不想着进宫一个月来,新婚被皇帝骑马撞倒,被皇帝在湖边戏弄,高烧不止,他在府中每每思及,都心如刀割。 出街偶遇 兄长林子谦走过来,眉目清秀,俊朗不凡,就像世间的另一个自己,那感觉那样的神奇,或许是前世,独生女的缘故,她特别亲这个兄长。 林子谦搀扶着两人进门,寒风中三人搀扶着走进内堂,风雪在身后起。 一整天,林黎都在暖暖的亲情里泡着,这样的感觉让林黎很是珍惜,父亲兄长对她的疼爱,可谓至骨,一整天父亲跟兄长都在忙里忙外,一家人其乐融融。 晚饭后,父亲跟兄长拉下她,与她叙话,金碧辉煌灯火通明的大厅里,三人对立而坐,一旁的暖炉在冉冉的冒着白烟,暖流洋溢。 父亲一身暗黑色素衣,三捋须髯,眼角眉梢透着疼爱,兄长林子谦一身紫色长袍,发冠玉带,剑眉虎目透着正直威严,俊朗的脸上挂着笑,林黎一身月牙白的素衣,长发挽起,未带发饰,伴着透明的灯光,林黎含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切。 “黎儿”笑意不减,林慎卿疼爱的端详着眼前的女儿“你告诉为父,皇帝此次闹事,我儿可有阻拦” “…”大厅上的兄妹二人被问的同时愣,相视后同时望向父亲,满脸的不解。 “我儿应该规劝皇帝”含着笑,林慎卿看着满脸不解的两兄妹。 “可是皇家之事,说多说少都是害处,孩儿以为,妹妹不语是最好的选择” “怎是皇家之事?”林慎卿含笑着看着林子谦跟林黎“林黎即为皇家长母一国之后,岂可说是局外之人,黎儿即在其中,何不顺风推舟,做一个说话之人,皇帝兴起,我儿也有一份荣宠,我儿可有想过,皇帝若真陨落,那我儿也会跟之而去” 在兄妹的沉思中,林慎卿笑的慈爱“为父且不说大道理为国为民,只为我儿一世的福泽,我儿也该规劝皇帝言行,把自己置身于皇家事物之中,这样才能助皇帝崛起,也能让国家兴盛,我儿也能落一个贤名” 一阵沉默之后,林黎点头“父亲说的极是,儿记住了” “好,好。”笑的晕开了皱眉,林慎卿抚着须髯,眼睛里都是骄傲“我儿明日就回去吧,皇帝正是需要你的时候,你应该站出来帮一把,太皇太后也病了不是” “是”想起太皇太后临行前的嘱托,林黎的眼神暗淡无比:也不知道,太皇太后跟皇帝怎么样了,他们都病了,唉。 “皇家最近不太平”林慎卿的声音充满担心“此次寿安亲王联合各家大臣,就皇帝这次的祭天旗事件联名上书,怕是这一关没这么好过,皇家此刻让你回来,也算是仁义,不想我儿牵连其中,唉,但我儿即为皇家之人,就该出一份力,为父说的可对?” “父亲说的极是”林黎起身躬身,被林慎卿摆手示意她坐下,一旁的兄长起身,扶着林黎坐下。 “这件事说到底也是黄浦仲达的错”扶着林黎坐下后,林子谦愤愤不平的开口“要不是那个黄浦仲达恣意挑事,皇帝也不可能大怒,那个人依仗寿安亲王的权势,现在跟恶霸有何区别” “不可胡说”坐在一旁的林慎卿厉声“子谦说话要注意分寸” “黄浦仲达根本就没什么事”被训斥的林子谦气愤的坐在一旁,背对着父亲“今天我门追缉一帮窜入京城的逃犯,到富贵楼,皇甫仲达那厮竟然以妨碍他心情为由,拦住了我们,耽误了我们捉捕要犯,真是可恶” “…?”闻言,林黎满是不解的抬头看父兄“这不应该啊,寿安亲王现在正在朝里重压,借口就是皇甫仲达断了腿,皇甫仲达此时跑出来,还公然妨碍官差办案,这怎么看都不合理啊” “嗯”林大人没有回答林黎的话,只是垂着眼喝茶,半晌后才再次开口“为父今日也去见了太皇太后,老太后话里的意思是让为父先不要出手,想必是太皇太后想借此事给小皇帝一个教训,太皇太后的身子最近越来越差了,为父看太皇太后的意思,怕是要退出朝堂,让小皇帝自己主事儿了,也好,早早晚晚也得有这一天,这次也是一个不小的风波,只是看小皇帝要如何度过” 林黎闻言跟林子谦对视了一眼后,两人没有接话,同时低下了头。 “回去休息吧”哀声叹气,林慎卿站起身看着林黎“你也累了一天了,休息吧,对了,今日是腊八,我儿要是想出去,就让菱儿杏儿带着几个家丁带着你,出去散散心也好,过了这今天,想再出来也没有那么容易了” “是”林黎站起来福身,林子谦也跟着站了起来。 “子谦跟着为父再去一趟皇宫”接着开口,林慎卿眉间散发着解不开的愁绪“为父再去看看太皇太后那边的意思” “是”林子谦跟着父亲往外走,林黎也跟着走,在大厅门口岔了路,林氏父子急匆匆的出门,套上马车走了府门。 站在大厅的门口,林黎在心里低叹,置身事外的父亲都紧张成这样,可以想象皇帝跟太皇太后今天的日子是怎样的。 干冷的冬夜,月光也是清冷。 林黎刚抬起步子往后转身,就看着菱儿杏儿抱着衣服披风,高兴的跑了过来。 “小姐”俩丫头福身,笑开了花“老爷今儿准咱们去看灯会,今天是腊八小年,咱们京都里可热闹了呢” “…”暗暗地叹了一口气,林黎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装扮,正打算放弃的时候,杏儿抱着手里的衣袍走了过来,开心的福身“小姐放心吧,咱们早就准备好了” 所以经过菱儿杏儿的一番努力,林黎出现在盛京繁华热闹街市上的时候,成了一位身着银灰色衣袍的翩翩少年,手里执着一把纸扇,头上带着一定圆帽,粉嫩的白脸,清秀的眉眼,俊雅的使街道上的女子纷纷侧目。 只是林黎本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她更惊讶的是街上的繁华热闹,热气腾腾的小吃摊位林立,花灯小摊铺子处处都是,商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街道两旁的商铺更是热闹不凡,人们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着,笑声清朗。 杏儿菱儿两人高兴的跑着跳着,在街边买着胭脂水粉,手串耳环女儿家的玩意儿,完全忘了自己跟她一样,穿了一身男装,当然林黎也没有打断她们,难得出来一次,就让她们高兴高兴吧。 不远处的一群人让林黎站住了脚步,不是仅仅他们是一群人,而是衣裙带着教堂黑色白色衣襟边的外国教徒,此时,各自手里拿着一本圣经,头顶着黑色袍帽子,正在人群里站着,低着头,双手交叉在左右胸,低着头,嘴里念念有词。 可疑的皇甫仲达 “哈哈哈”人群里散发出一阵狂妄的笑声,林黎的脚也随着这个笑声走了过去,远远的看到,笑声的主人,一身紫色绣花衣袍,头戴玉冠,俊美清秀的脸上带着狂妄,正在讥讽的指着身前的一位六十余岁,同样身穿教堂服装的老者。 “皇帝脑子秀逗了,才相信你们这些人,还敢跟老子讲仁义,老子今天就对的你心服口服”皇甫仲达一直脚踩着身下的长凳,嘴里嚼着坚果,轻蔑的瞄着眼前的老者,重重的吐掉嘴里的坚果,站起身看着老者“你满口的圣人救人,那我问你,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不成亲,你本身就是在违背天伦,你背井离乡,远离父母来到这里,在这里传播你的邪教之说,不就是为了你自己的功名吗?你要是仁义,你会无君无父吗?说到底儿你就是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大家都不要信他,听到没有,不要信他” “圣洁的主就是牺牲了自己,拯救了世人”满面花白须髯的老者,双手交叉在胸前,说的坚定而自信“作为主的子民,我们愿意学习主的善意,牺牲自己,拯救更多的世人,带他们离开苦难,我们虽远渡重洋来到这里,但是我们的君主我们的父母是支持我们的,因为我们带来的不仅是主的旨意,更是为两国带来了更好的交流,我们作为使者,交换了土木,民生,医学的互动,所以对此,我们从未后悔,更觉得这是荣耀” “呸”皇甫仲达闻言,重重的啐了一口“狗屁的医学,我们自己有医学,干什么用你们的,而且我们的医学讲求的是‘望闻问切’你们的是什么狗屁,什么打针吃药,还有什么输液,你们想要害死我们吧,还有你们能支持我们多少,我们自己生产不出来,就你们每年送来的那一点东西,学会了以后有什么用,能当东西用啊” “不是的”老者再次交叉着双手躬身,坚定的开口“西医快速作用,就是能在危急的时候控制病情,然后再用中药调理,老夫相信,中西结合,也许会有更好的方法呢?我们共同努力” “谁愿意跟你共同努力”气愤的踹开一旁的凳子,皇甫仲达的眼睛的气的发红,指着桌子边的哪一堆西药跟输液管“你在这里找找,谁敢跟你学这个,要往人的胳膊上扎,这是杀人你知道吗?要砍头的,今天小爷也就真告诉你,你今天最好找一个学的,找不到老子全给你砸了,你信不信” “这…”老者为难的皱眉,转头看四周围的水泄不通的人群,只是刚要说话,众人纷纷后退,皇甫仲达势在必得的看着人群哼笑。 “我来。”林黎从人群外走了进来,外国老者看到林黎一愣,一旁的皇甫仲达直直的盯着林黎的脸,则皱起了眉头,往前走了一步,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转身坐了回去,眉头依旧不解。 “您好”老者再次双手交叉肩头,对着林黎福身,笑的慈祥“您不要紧张,这个很好学” “…”淡淡的笑,林黎接过老者手里的输液管,很老式橡胶管那一种,这对林黎来说不是难事,部队护理救治医学,也是他们进修的一个课程,不过此时,她还是得听着老者的步骤,慢慢的在一个教徒胳膊上实验,针头扎了进去,尾管很快的回血,老者高兴的瞪大了眼睛,随后鼓掌,一旁的教徒跟着鼓掌,人群一阵的啧啧称奇,皱着眉头的皇甫仲达依旧沉思着,像是没有注意到人群中的情况。 “您愿意跟着老夫学西医吗?”老者双手交叉胸口,慈祥的笑着“您的悟性这样好,老夫愿将毕生所学传与您” “…”没有说话,林黎只是摆了摆手,转过身往人群外走,只是走了两步,站住了脚转身看还在皱眉沉思的皇甫仲达“能给您聊聊吗?” “好啊”皇甫仲达被问的一愣,立刻不服气的起身,跟着林黎走了出来。人群散去,老者看着林黎的背影,惋惜的摇着头“可惜了,若他能愿意,也是老夫的一桩心愿” “我见过你吧”皇甫仲达追了上来,迎头问,没有一点的寒暄。 “…”淡淡的笑,林黎转头让皇甫仲达看清她的脸“仲达小王爷觉得在哪里见过我” “…”猛地站住了脚步,皇甫仲达的脸立刻阴沉了下来,林黎也跟着站住了脚步,转头看他,脸色也笑意全无。 “你来找我的吗?”扬着眉,皇甫仲达的声音里带着不屑“不过这也像是皇甫晔的风格,什么样的筹码,我去给他证明解决这件事,给我什么好处,皇后你陪我睡一觉吗?呵” “…”忍住心里的怒意,林黎抿着唇对着他招了招手,眼里的不屑加深,皇甫仲达背着手仰着脸走近了她,脸上的轻蔑不减“虽说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但毕竟是你皇帝的女人嘛,小爷也是好奇的” “…”没有等皇甫仲达说完,林黎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往外侧里一步身子,手腕就背过了肩头,皇甫仲达一声痛呼,脸色霎时苍白,转头看着林黎早已发怒的神色。 “呵”脸上的冷汗不止,皇甫仲达痛的声音不成句,却没有停口的意思“皇后如此好的手段啊,是小爷小看你了啊,但是够味啊,小爷突然很喜欢你这一款” “…”心里的怒气上来,林黎加紧了掐着他手腕的劲道,皇甫仲达霎时的脸色惨白,狠狠地咬住了牙闷闷的发声“很好,很好” “我可以现在就杀了你”在他耳边轻声开口,林黎扬着眉,声音带着冷厉“就凭你刚才那几句话,我就可以,现在立刻,马上要了你的命” “你没有那么蠢”疼得几乎咬碎了牙,皇甫仲达嘴唇哆嗦着“我父亲的势力你是知道的,你父亲的实力你也知道,你现在杀了我,先不说皇帝会不会怀疑你不忠,因为私情杀了我,我父亲绝不会放过你,你父亲必然会护着你,结果就是两败俱伤,到时候,最受益的人就是皇帝,有了你父亲的权势,皇帝要你干什么?你的面子有多大,你心里还不清楚吗?你不相信,你现在就杀了我,咱们就看看,后面会发生什么!” “…”狠狠地推开皇甫仲达,林黎拍了拍手,满是怒意的看着他。 “呵”甩着手腕,皇甫仲达很快的恢复了哼笑,只是少了轻蔑“我可以跟你去,但是你得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还有就是,你想好,你带着我去,你得承受一个后果,就怕你承受不起” “你想多了”背起手,林黎对着他扬眉“没有什么是我承受不起的,需要承受什么,我心里清楚的很,你只要跟我走就是了” “很好”握着手腕,皇甫仲达脸色扬起一抹笑“我喜欢你的性格”在林黎的怒视里,皇甫仲达住口,对着林黎扬手“您先请” “…”没有再说话,林黎转过身走到后面跟杏儿菱儿说了几句话,不一会儿一辆马车跑了过来,皇甫仲达跟着林黎坐上车,奔向皇宫的方向。 “嘿”马车里,皇甫仲达看着对面闭着眼养神的林黎“你说皇帝看着你跟我同时坐在一个马车里,心里是什么滋味?” “…”闭着眼,林黎自动过滤掉他的声音,安心养神。 “或许你可以在皇宫门外把我放下来,这样你就少了一些麻烦” “…”继续不开口,林黎依旧端坐着闭着眼养神。 “你是不是真的觉得那个老洋鬼子说得对” “…”依旧的没有声音。 皇甫仲达终于忍无可忍,靠着车框,斜瞄着对面闭着眼的人“喂,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狠狠地吸了一口气,林黎睁开了眼,只是严肃依旧“林黎” “皇甫仲达”快速的接口,皇甫仲达笑开了眼,伸手拉住了林黎的手“请多指教” “撒开你的手”瞄着被他握着的手,林黎冷声。 “切”换上另一幅神色,皇甫仲达吊儿郎当的背靠着车框,不屑的轻哼“说的跟谁稀罕一样” “…”只是瞄了他一眼,林黎再次闭上了眼。 对峙寿安亲王 马车哒哒的跑着,因为菱儿杏儿在车前面坐着,一路过宫门很是顺利,很快的到了目的地,林黎转身下车之前,被皇甫仲达抓住了衣角,林黎转头,对上一张吊儿郎当的笑脸。 “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这么随便跟你来了?” “…”重重的扒掉他的手,林黎挤出一副笑容,对着他哼笑“仲达王爷带着伤在街上晃了快两天了,再没人找到你,你自己也快撑不住了吧” “真难看”看着林黎跳下车,皇甫仲达狠狠地开口“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女的有你笑的这么难看” 挑开帘子跟着跳下车,皇甫仲达的身子歪了一下,被一旁的林黎伸手扶住。太和殿的所有大臣都愣在原地,为首的寿安亲王气青了脸,狠狠地瞪着站在车子边的两人。 只是愣了一下,站在太和殿前的十几位大臣炸开了锅,太和殿的门适时的开了,皇帝扶着太皇太后走了出来,众臣顿时一片安静,纷纷跪了下来。 “嘿”皇甫仲达笑的开心跑过去,对着太皇太后躬身“皇奶奶是越来越年轻了呢?这要是再过几年,仲达再见你,叫您奶奶谁信啊,叫您姐姐吧” “去”被哄的甚是开心,太皇太后用拐棍打皇甫仲达的胳膊“没正行的东西,你来干什么?” “来看看您啊”笑的没皮没脸,皇甫仲达瞄了一眼一旁冷着脸的皇甫晔“还有就是皇甫晔这家伙,前两天打我的事儿你知道吧” “皇甫仲达”朝臣中,寿安亲王疾呼出声,对着皇太后叩头“太皇太后赎罪,仲达从小没大没小的惯了,还请皇太后,皇上莫要怪罪” “不怪罪”违心的开口,皇甫晔狠狠地瞄着皇甫仲达,咯吱咯吱的咬着牙,皇甫仲达没看到一样,对着皇甫晔躬身“臣弟谢过皇上” “免了”狠狠地甩手,皇甫晔扶着皇太后往里走,皇甫仲达没皮没脸的笑着跟着往里跑。 “皇上”跪在门口的,寿安亲王还是没有忍下胸口的那口气,跪着再次开口“臣还有话说” 正在往里走的三人都愣了一下,皇甫晔的牙咬了几咬,转过身独自来到门前,皇甫仲达去里面搬了一把凳子出来,扶着太皇太后坐下,太皇太后拍了拍皇甫仲达的手,看着门口跪着的一片人,为难的闭了闭眼睛。 “太后——”寿安亲王原地叩头,痛心不止“我知道您心疼孙儿,可我大好江山不能就这么完了啊” 老太后一怔,皇帝也一怔,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怔在原地,寿安亲王更是老泪纵横。 “祭天旗是我国之根本,素有旗在君在的预言,更是保佑我国泰民安的象征,哪一代的君王不是兢兢业业的守护,可是我们的君主,他做了什么,他生生的折断了大旗,这样的君主把百姓民生,社稷安康放在了那里,太后,我国向来推崇孟子的以仁治国,可皇帝的仁在哪里” “我朝皇帝的无能,第一不能归于太皇太后跟辅臣的霸权,第二不能怪当朝所谓的局势不明,更不能用皇帝还不能主事为由,皇帝现年已经是双十年纪,若说还不能担当这样的话,实在是天大的笑话” 一旁的人无人出声,但也无人出来反驳,沉默充斥着尴尬的气氛,皇帝的脸色一阵阵的发白。 林黎清楚的看到皇帝在握拳,双拳紧握,除非亲耳亲眼所见,她实在不敢相信,寿安亲王会明目张胆的,当着皇上的面,说出这样的言论。 皇帝此刻的脸色几乎可以阴沉出水来,难堪,无奈,失落此刻尽数在这个少年皇帝脸上显现。 “我朝皇帝五岁登基,如今已有十五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寿安亲王说的痛心疾首“宠幸奸佞,玩弄皇权,我们的少年天子,整天除了惹事之外还会做什么?就像老臣刚才所讲,不在外因,只在皇帝自己的修为,就像这次,就为了一个小小的侍卫,擅自折断祭天旗,这像是一个皇帝该做的事儿吗?我们的少年天子,从不学孔孟之道,从不把仁义放在心上,这样的人如何当得起大任,怎么经得起万民的期许” “亲王这话说的不对”打断了寿安亲王的话,在所有人的惊讶里,林黎抬步来到人群前,跟跪在地上的寿安亲王对视,声音平静有力。 “既然亲王说到孔孟之道,那我们就说说孔孟之道,孟子名轲,伺母甚孝,笃己甚严,道性善,言必称尧舜,圣人与我同类者,其认为人必有尧舜那样的道德标准才行,其主张以仁治国,其认为人性本善,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亲王我说的可对” “对又如何?”寿安亲王冷冷的开口,仰头瞪着眼前的女子,心里千万个不满。 “那皇上就没有错”还以冷冷的神色,林黎接着开口“皇帝敢为一个小小的侍卫扯掉祭天旗,足矣说明皇上对生命的敬畏,若真有亲王说的那般,祭天旗可以泽佑苍生,那就是以善为本,祭天旗的神灵必然不会怪罪皇上的举动,反而会嘉许皇上的作为,因为皇帝做的就是一件仁德之事,生命的贵重,不在千千万万人的性命,也在于一花一木,一人一魂,亲王觉得我说的可对” 又一阵沉默,皇甫晔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太皇太后的笑意加深慢慢的站起身,皇甫仲达的笑容反而隐了下去,静静的看着前面的女子。 “皇后说的句句在理,那为何今日设计我儿”寿安亲王的声音不冷不热,尽是嘲讽“这就是你口中的仁德,老臣倒是想听皇后娘娘说说这其中的缘由” “寿安亲王是要我借古讽今,说孟子的不是之处吗?”避开寿安亲王的锋利的话题,林黎坚定的开口“那我也说说,这孟子的不是之处” “孟子乃先人,我们不能不敬”不疾不徐的,林黎往寿安亲王跟前走了一步“就拿寿安亲王来说吧,亲王刚才不止一次提到,皇帝不主政跟皇太后她老人家无关,跟辅臣无关,可是辅臣里虽没有您寿安亲王,您确实当之不二的朝中重臣,可是这些年您这位当朝重臣做了什么?皇帝年幼时,您上不顾皇帝家的年迈的皇母,下不念皇家的幼年皇帝侄儿,一次次的逼宫上奏,拉结党羽,扩充自己的势力,说起来,寿安王爷您也是皇家的子孙,也是这江山的维护者,王爷您不顾先辈嘱托,肆意为难自己的皇家骨血,这是什么,孝顺还是仁义?” “你——”寿安亲王气的脸色惨白,只是辩无可辩。 “别急”冷哼着,林黎看着悄悄的人群“既然说了,就得说完,寿安王爷,我朝亲王,皇帝至亲,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上上等的尊贵,皇家那对祖孙对您可算仁慈?要知道,皇帝即位之时,发生了什么事,若在以前的帝王,别说是这样的尊贵了,怕是命也难保住,可是这位王爷回报了什么,处处为难,处处刁难,就在这光天化日之下,群臣面前,毫不顾忌皇帝的颜面,句句带针,字字带刺,羞得皇帝无地自容,寿安亲王您的仁在哪里?” “你大胆——”寿安亲王颤抖着手,怒目圆睁,指着林黎“好你个小女子,你好大的胆子” “是你好大的胆子吧,亲王”毫不畏惧,林黎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我除了是个小女子,还是当今的皇后,亲王是用什么语气跟身份跟我讲话” “说的太好了”抓住了一句话,寿安亲王猛地起身,冷哼着看林黎“身为皇后,不顾面目,抛头露面,不顾礼法,皇后口口声声的说皇帝的仁义,那皇后的仁义在哪里,既然你在里这里,把我这皇叔说的如此面目可憎,是该杀还是该刮,皇后您倒是说说看,我也听听” “那亲王的意思是把意见转到我身上了,那亲王是要我如何呢?是关进大牢处死呢?还是要拉我下后位?” “大胆皇后”太皇太后及时应声,打破了焦灼的气氛,寿安亲王闻言,跪倒在太皇太后脚下,泣不成声“臣之心日月可鉴,太皇太后都知道,皇太后明鉴” “大胆皇后”太皇太后神情严肃的看着林黎,严厉的开口“身为皇后,不顾体面,衣着怪异,不知修改,还在此顶撞长辈,胡口蛮言,身为皇后,你未经调查,听信传言就指责大臣的种种不是,你愧为国母,来人啊,把皇后带回去,请家法,二十鞭” “皇奶奶——” “皇太后明鉴——” 皇帝开口,被寿安亲王的声音压住,太皇太后没有听任何的话,甩袖而去。 “…”有人拿着粘了盐水的辫子走了过来,拉着林黎往下走,寿安亲王站起身,转身看着林黎轻笑的神色,不屑的轻笑着,转过身带着大臣们离去。 皇甫仲达看了林黎一眼,跑着追上寿安亲王。 鞭子声响起,皇甫晔握紧拳头,转过身,走进了内殿。 一场说大不小的政治劫难,在林黎挨完那二十鞭子后,终于告一段落,最终的结果是,林黎倒在了宫里的床上,面朝下,一动不能动,不能说的部位,火烧一般的疼。 菱儿杏儿不能拿毛巾给她擦汗,可是额头的汗似乎擦不完似得,所以凤栖宫里来来往往的跑着换水的人们,一直持续到天黑了下来,林黎迷迷糊糊的睡着。 这算不得什么?其实没有必要大惊小怪,她身上以前受过的伤何止这些,但是这副身子能挨住这个刑法,也是不易了,不过没关系,她相信,自己一定能站起来的,以林黎的身份站起来,百毒不侵。 林黎转危为安 深夜时分,万物静下来之后,她在床上趴着,感觉到有人在身旁,微微的睁开眼,迷糊中,她看到了皇帝那张冰冷的脸庞,没有一丝笑容,冷的像是外面呼啸的风雪。 只是意识慢慢的淹没,她又一次昏倒,闭眼之前,她看到皇帝慌张的跑了出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黎再一次清醒,只是已经明显的不支。因为她感觉自己已经抬不起头。 迷迷糊糊中,林黎强抬起头,额头上仍旧汗珠不止,脸色惨白。 “皇后”林黎听到声音努力的睁开眼睛,审视来人,一身黑色黑丝锦袍,绣着盘凤,发髻高挽,没有任何首饰的遮挡下,那一缕缕白丝格外清晰。 “太后——”忍住疼痛,林黎只觉得意识迷糊,浑身燥热不止,只是仍用尽量平静的,仍虚弱的开口“您怎么来了?” “皇后——”满是心疼的,太皇太后抚着林黎苍白的脸庞,泪在眼圈里打转“皇后可怪我?” “不怪”努力的挤出的笑容,林黎苍白着唇,颤抖着伸出手抹掉太皇太后垂下的泪珠“我都懂” “好孩儿”握住林黎的手,太皇太后的眼泪再次坠下“哀家知道你的心,哀家什么都明白,你今天做的一切,哀家都明白为什么?” “…。”燥热的痛再次袭来,身上的痛让林黎的意识有些迷糊,微闭着眼睛,强撑着听太皇太后的话,在耳边萦绕。 “太医说,你可能撑不过今晚了,儿啊,你可知哀家心里有多内疚,可是哀家没有办法,那一年,我儿子也是像你这样,躺在这里,弥留之际,已经不能说,不能动,只是他强拉着我的手不放,瞪着眼睛不能咽最后一口气,我拍着他的手说:儿啊,你走吧,接下来,千难万险由为娘来为你承受吧。 我儿子就那样闭着眼去了,那时候起,我就兢兢业业,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我小心翼翼,费尽力气把着这个江山,皇帝年幼,满朝的暗涌,哀家就这样,一步步,一点点,谨谨慎慎,小心小心,皇后,哀家多不希望你走,希望你留下来,不是为我卖命,留下来,说句暖心话给我,给皇帝,皇后,你留下来好不好,皇后——” 林黎的意识再次彻底淹没在太皇太后的急唤里,只是再也没有力气回应。就那样全身松软的躺了下去,耳边的声音再慢慢消退。 白色的大雾,看不清来时去时的路,她漫无目的的走着,没有目的地,却也停不下脚步,不知道走了多久,只是觉得快累的走不动的时候,她听到有人在叫她,她努力的,努力的睁开眼睛,眼缝里透出了一丝光明。 “皇后——皇后醒了,太医——” 是杏儿那丫头的声音,林黎再次闭上眼睛,只觉得全身乏力,甚至抬不起胳膊,动不了腿脚。 “皇后——”太皇太后近前,拉住了她的手,握得紧紧的,让她那样安心。 “太医,快——”可以听到太皇太后声音的颤抖“快来看看皇后怎么样了?” “恭喜太皇太后,皇后娘娘过来了,天大的幸事啊” “赏,太医院全部领赏”太皇太后的声音在颤抖,握紧了她的手“我的儿,你回来了,幸好你回来了,皇后,皇后你怎么了,太医,太医…” 林黎再一次苏醒的时候,是一个清晨,寝殿里冷冷清清,杏儿跟菱儿两个丫头趴在身边睡着,眼角挂着泪珠,小脸哭的红扑扑的,有些动容,林黎伸出手,抚平了杏儿在梦中还在皱着的眉头。 杏儿动了一下,醒了,当看到林黎时,哇的一声痛哭失声“皇后娘娘醒了,您终于醒了,您吓死杏儿了” 一旁的菱儿被惊醒,跟着杏儿一起哭,看着她们俩满脸的眼泪鼻涕,林黎失笑出声。 这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发自真心的笑,也是因为这俩丫头的真心。 “皇后娘娘”菱儿带着哭腔跪在她床边“您没事就好了,老爷跟少爷都快急死了,府里的人说,老爷这几天都不眠不休的,少爷也来来往往的,往返于宫里跟府里,只愿您赶快好呢” “是啊。皇后”杏儿也顺着跪了下来,泪珠挂在粉嫩的脸上“太皇太后一直坐在您身边,陪了您几夜,眼都没敢眨,皇上为了您也病了” “…。”听到皇上的时候,林黎还是震惊了一下,菱儿像是看懂了林黎的疑惑,接着开口“那天您醒来以后,又再次昏倒了,太医院的人都说不行了,幸亏皇上那晚不顾风雪,请的洋大夫为您扎针,您看您手脖上还有绷带呢?” 抬手看了看手上白色胶带,林黎闭了闭眼睛,应该是静脉输液,当然,这时候能懂这个的,也只有所谓的洋医生了。 “皇后您醒了”门被打开,一个穿着天主教黑袍的老者走了进来,林黎认识,那天在街上遇到的人。 “皇后,就是这位神医救了您”菱儿杏儿慌张的起身对林黎介绍,紧接着给那位老人施礼“感谢神医” “不敢不敢”老人笑着搀扶两人,和蔼的笑着“这也是缘分,主的旨意,快去给皇后弄些汤食来” “好”菱儿慌忙的跑过去,杏儿忙给老人搬了凳子,坐在林黎的床边“神医,您看看皇后,可好了吗?” “好了,好了”和蔼的笑着,老人看着林黎的眼睛,双手环胸“天主保佑,皇后是好人,自然会长寿” “呵——”林黎笑了,对着老人表达最真挚的谢意“谢神医救命之恩,不知神医如何称呼” “是黄库法”门外面伴随着急匆匆的脚步,皇甫晔人未到声先到“你可以叫他教父” 皇帝来了,一身皇袍,面色红润,神采飞扬,身后跟着李弥,大步走过来对着那位老人施礼“黄库法,皇后怎么样了?” “好了”含着笑,教父站起身,再次双手环胸“皇帝陛下,您的皇后已经好了,那我就走了” “谢过黄库法”皇帝对着教父施礼后,对着身旁的李弥跟杏儿挥手“快去送教父回教堂,你去看看皇后的汤食好了没有?” “是”两人施礼后,随教父走出去,皇帝也坐了下来,看着趴在床上的人儿,两人四目相对。 林黎没有一丝尴尬,也没有一丝暧昧不明的情愫,更多的是平静,平静的像是一潭湖水,没有涟漪。 “皇后——”这时候杏儿菱儿走了进来,端来了汤食,皇帝很自然的接过来,拿出汤勺,舀了一勺,递了过去。 林黎愣了愣,她很不习惯皇甫晔表现出的这种亲昵,这个人周身上下,散发着危险的信息,各种理智提示着她远离。 “怎么了?”面对林黎散发出来的排斥,皇甫晔显得很不高兴“怎么不吃?” “放那儿吧”没有看皇帝的眼睛,林黎强撑起身体“我自己可以来” “…。”皇帝握着勺子的手紧了紧,笑意在唇边慢慢的没落,好一会儿后,收回手,将碗还有勺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站起身离去。 除夕夜奇遇 菱儿杏儿在内的所有侍女宫人吓得慌忙跪倒,直到皇帝的脚步声消失。 林黎的眼睛也垂了垂,只是始终没有看向皇帝离去的方向,对着杏儿招手,杏儿慌忙的起身,端着汤碗过去。 林黎一直没有说话,菱儿杏儿也没敢问,事情就这样过去了,皇帝那天一走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不但没有来过凤栖宫,就连后宫也没有来过。 林黎的身体也在慢慢的康复,起床,走动,到逐渐的能去慈宁宫那边问安,只是一次都没有碰到过皇帝。 中间她回了一次家,从父亲欲言又止的口中,林黎隐隐觉得,皇帝应该又遇到麻烦了,回到宫里,她渐渐的发现,太皇太后已经不怎么去前朝了,主要也是因为皇太后的身体真的差了,每日都用药物调理着。 就这样,眼看着年关到了,满宫里飘着喜庆的味道,张灯挂彩到宫里的各个角落,有一日,林黎从慈宁宫请安回来的路上,老远的看到一个扫地妇人呆呆的看着她,那妇人看上去很是沧桑,蓬松的发髻遮住了半张脸,一双眼睛看着她,忘了手里的扫帚,跟林黎对视后,慌张的低头,跟着一旁的人跪在路的两边。 并没有过多的关注,林黎领着人走进了慈宁宫,身后是领班的责骂声“你看什么?你是活腻了吧?” 从那日后,这个妇人连着出现在她请安的路上。 说起来这个妇人也很平常,宫里的杂役装束,鞋履,发饰都一样,几乎没有区别,所以她应该不怎么注意,只是她几次发现,这个妇人总是在她经过后的,总是忘神的看着自己的背影,有几次都被身后的监督训斥,只是从未改过,这一次,她再一次引起了林黎的注意。 像今日从慈宁宫出来,这个扫地的妇人就一直提着扫帚,站在原地看着自己,走了几步后,林黎还是没忍住好奇,站住了脚,转回身,刚好跟那妇人四目相对。 像是触电一般,那妇人慌张的别开眼,慌乱的扫着身边的路径,这一次林黎发现,这个妇人的腿,原来是瘸的,满是不解的,林黎转身继续往回走,总觉得有什么事儿,又说不上来。 第二天,林黎再来的时候,发现那名妇人不见了,想着问问领班总管,又觉得没什么必要,所以就没有问。 年关越来越近,菱儿杏儿张罗着贴福字,蒸枣糕,林黎也一日日的盼着身体快快的好起来。 日子过的风平浪静,满是期待的日子里,除夕终于来了。 夜落幕后,喜庆的鞭炮声里,凤栖宫也被一早准备好的灯笼照的灯火通明,杏儿菱儿玩心重,带着宫里的人在院子里玩耍度过守岁,按着他们的规矩,林黎一个人坐在寝殿的门口棉布毯子上,看着台阶下院子里戏耍的人儿,唇瓣带着笑。 皇帝走了进来,一身紫色的滚龙袍,俊美的眉目没有一丝的舒展,在众人的叩拜中,走向了正在做正殿门口,在林黎身边坐了下来,不着痕迹的往一旁挪了挪,林黎想起身施礼,被皇帝握住手压了下来,感觉全身一激灵,林黎抽出了手,往一旁挪了挪,皇甫晔也没有在意,只是静静的坐着,挥手示意下面跪着的人们,让他们随意,凤栖宫霎时又恢复了热闹。 风还是有些寒冷,加上不自在,林黎把身上的披风拉了拉,看着夜空。 时间安静的流淌着着,直到杏儿她们开始跑不动,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瞌睡的站不稳身子,最后直接靠在石阶梯旁,最后直接没有了声响。 “皇后”静悄悄的夜深时院子里,皇甫晔看着夜空,声音平静“陪着朕去一个地方” “…”惊了一下,林黎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皇甫晔已经站起身,对着林黎伸出了手。 “…”依旧没有说话,林黎没有拉他的手,站起身对着他福了福身,皇甫晔也没有再坚持,转身走下台阶,林黎稳了稳身,在后面跟着。 寒冷的夜风中,皇甫晔在前面走着,林黎在后面跟着,两人没有说话,更没有眼神交流,院子越来越偏僻,最后在最偏远的一座小院前站住脚步,站在这里,林黎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豪华的皇宫内院,居然有这么简陋的地方。 眼前是个院落,四间泥土堆砌的草屋,矮小的墙头,长着杂草,随着寒夜的风在摆动,没有大门,正门只是两根柱子架起的一个草棚子,棚子上挂着积雪,随着风瑟瑟发着响声。 原里正屋的门开着,一盏油灯,影影焯焯,半晌后,一个身影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一个衣服简朴,蓬头垢面的妇人,林黎看清这个妇人的脸就是一怔。 这个妇人她认识,只是不知道的是,这个妇人的腿,比着以往,像是严重了很多,以前是一瘸一拐的,现在几乎是拖着一条腿行走。 皇甫晔猛地转过了身,捂着嘴靠在了矮墙边,身子在瑟瑟发抖,林黎随着皇帝迅速蹲下身,以防妇人看到她,哗啦啦的水声在院内响起,林黎也舒了一口气。 回神发现身边的人不对事,刚想看向皇甫晔的时候,却被他搂进怀了里,遮住了她的眉眼,却遮不住他颤抖的肩膀。 院里悉悉索索的响着,慢慢的脚步声,显得拖沓不利落,最后门被关起,许久之后,皇甫晔松开林黎,转身大步离开,林黎站起身,看着皇帝的身影走远,留林黎一人在原地,疑问在心头徘徊。 “是谁啊?”院里的门开了,营弱的灯光照了过来,林黎想在回避,已然来不及。 妇人看到林黎时也愣在当场,好一阵子没有反应过来,随后慌张的跪倒,林黎也没有多待,转身走了,妇人伸出手,想说话,终是没有开口出声,泪眼朦胧的看着林黎走远。 皇帝的母亲 第二日,大年初一,满腹疑问的林黎,来到慈宁宫请安,远远的看到人在清扫路面,扫宫的妇人们看到她带着人过来,纷纷跪倒迎驾。 林黎本想迳自走过去,但是最终没有忍住心底的好奇,在总领管面前站定,抬头看四周的妇人们“怎么没见有腿疾的那位妇人” “额,皇后”领管明显的有些慌张,尽量的压着平静的回答“回皇后,我们这里扫宫人,一般都有腿疾,不知道,皇后问的是哪一位?” “…。”稍皱眉,林黎抬头看众人个个惶恐的神情,也没有再细问,转身往慈宁宫去了,身后的人一片躁动。 进了慈宁宫内时,林黎禁不住心里一喜,万万没想到,林慎卿也在,看到父亲,林黎福神,林大人施礼后,跟皇太后闲话了几句家常,父女俩走了出来。 父女俩走出慈宁宫的门口,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林黎眉头紧缩,满脸疑惑的转头看父亲“父亲,孩儿想问您一件事?” “皇后请说”林大人躬身,林黎拦住,两人继续往前走。 “父亲,孩儿最近在宫里遇到一件可疑的事情!” “哦”若有所思的,林大人停下脚步,正面对林黎,面色严肃“皇后,遇到了何事?” “一位妇人!”小心翼翼的,林黎看着林大人的表情。 “什么妇人?”林大人的神情愈加的紧张。 “一位瘸腿的妇人!”林黎刚说完,林大人的神色立刻大变,仍旧故作镇定的看着四周,随后搀着林黎往凤栖宫的方向走,确定四周没有人,林大人才再次开口。 “黎儿,这位妇人是…”欲言又止,林大人思忖再三后,还是开了口“这位妇人身份非同小可,她的事情兹事体大,不是我们想管就能管到的,黎儿,不可妄动?” “…。”一头雾水,林黎站住脚步看着林大人的脸“父亲,为什么?” “我儿?!”十分的为难,林大人再次转头看四周“别的为父不能说,皇室里这些天来,一直再拿这位妇人说事,寿安亲王这次更是志在必得,一旦这位妇人被找着,此事非同小可,这位妇人关系的兹事体大,大了说,就会动了皇帝在忠臣心中的地位,寒了众位臣公的心,看当局的局势看,这位妇人怕是不久于人世,所以我儿,没有跟为父商议,万不可私自拿主意,知道吗?” “可是…”林黎想再次开口,被林大人举手拦住,身后有人经过,林大人跟林黎躬身施礼后,转身离去,留林黎在原地一脸的迷茫。 雪结了冰在脚下,被人踩的‘喳喳’作响,杏儿菱儿跟上上来,林黎继续往宫里赶。 疑惑,不解,缠绕着林黎的情绪,一整天她都有些心不在焉。 用过晚膳,林黎边熄灯休息,许是昨夜睡得太晚的原因,林黎就很快就睡着了,只是刚迷迷糊糊的睡着,门突然大开,皇帝走了进来,一脚踹翻了桌子,接着开始砸凤栖宫里的杯具桌椅,吓得宫里的人跪在门外,不敢动弹。 微弱的灯光里,林黎也半卧在床上,满是不解的看着皇帝打砸物品,噼噼啪啪的声音不断。 “说,你对皇太后说了什么?”发泄够了,皇帝猛地转过头,迅速近前伸手抓住了林黎脑后的长发,大力的拽向他,眼里是狠厉“昨天的事儿,你跟皇太后说了什么?皇后,朕还是小看了你啊,在你心里在意的是处处想着讨好皇太后高兴,怎么兴你林家的宗族,怪不得,太皇太后一早召见你的父亲进宫封赏,都是你的功劳啊,你把朕的一举一动都告诉太皇太后,皇后,你真是好样的” 感觉自己的头皮像是要被他扯下,林黎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处,狠捏下去,力度不大,但足以使他松开手。 皇帝吃痛的松开手,满是错愣的看着林黎,刚想伸手上前,林黎已经从床上站起身退了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怒气不息的人。 “好,好样的啊”握着酸麻的手腕,皇帝往前一步,看着站在床沿旁看站在床上的女人,愤怒的瞪圆了眼睛“朕还不知道你有这样的本事,朕是不是得洗好脖子等着你,拿着刀来啊——” 皇帝的怒吼几乎掀掉了房顶,林黎再次往后一步,看着眼前愤怒的满眼血丝的男人,浅浅的意识里觉得,皇帝发怒这件事,应该跟那个妇人有关系。 “昨天你走后,她出门刚好看见我”至始至终防范着往后退,林黎盯着皇帝的眼睛“但是我并没有跟她说话,今天早上我去慈宁宫的时候,只是问了一句领管,我没有向太皇太后说起这件事” “你做的好事”狠狠地拍着被子,皇帝的眼睛血丝不减“你就不该问” “我…”被皇帝的话说的一激灵,林黎心里一疼,垂下了眼帘“没错,我是不该问,所以,是不是那妇人出了什么事儿,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惹出的事儿,我一定会收拾”以后,关于你的事儿,绝不再好奇,也不再管。 “过来”看着林黎掩饰不住的失落,皇帝没来由的愤怒停了下来,对着她伸出手“朕让你过来,听到没有?” “…”犹豫了几次,林黎还是走了过去,站在皇帝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坐下来”皇帝再次开口,脸色冷厉不减。 “…”循着他的声音,林黎在床上坐了下来,并不打算开口。 “…。”看着林黎在身前坐下,皇帝伸出手,抚住了林黎脑后被抓乱的长发“疼吗?” 像是触了电流一般,林黎几乎是同一瞬间挥开了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坐下。 看着林黎的反应,皇帝也没有再动怒,只是在床边坐了下来,时间慢慢的流淌着,两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最后还是皇帝先开了口。 “她是我母亲”皇帝开口,林黎就是一怔,果然她还是没有猜错。 皇帝的命运 “朕即位时,朕母亲的家族造反,差一点篡位,杀了我们皇族很多人,现在朝里的大臣,很多跟母亲一族都有血仇,后来他们失败了,被满门抄斩,那时候朕还小,什么都不懂,朕苦苦哀求皇奶奶,留下母亲一命,因为母亲什么都不知道,不该拿这件事迁怒母亲,可是因为一些别的原因,皇奶奶说母亲必须得死,朕就苦苦哀求求着皇奶奶放了母亲,最后皇奶奶还是于心不忍,也答应了,但是要朕发誓这辈子不能见她,也不能被人知道她还活着,一旦事情败露,就杀了她,她被皇奶奶打断了腿,自此以后隐姓埋名的活着,在宫里做杂役,可是最近,以寿安亲王为首朝中的党派,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风声,知道她还活着,就在朝堂上逼着朕交出她,皇奶奶知道了这件事以后,就决定杀了她” “…。”林黎静静的听着,外面有冷风吹进来,可以看到皇帝的身子在瑟瑟发抖。 “朕求着皇奶奶,能不能放过她,给她一条活路,把她弄出宫去,可是这些日子寿安亲王那边突然加紧了人手,暗中堵住了宫门,严防死守,并且四处打探情况,皇奶奶说,决定杀了她,她最后一个愿望是想见见你,所以你才在慈宁宫的路上遇见她,后来被你发现了,皇奶奶大怒,就再次重罚了她,再次打断了她的残腿,修养了几天,应该刚好,朕知道她想见见你,所以昨天才带你去见她,可是今天早上发现她已经不知去向,总管说只有你问了她,所以…” “可是我并没有…”林黎再次开口,却也停住了口,或许就是因为自己的那句话害了她。 “我们该怎么救她”半晌后,林黎坐在床上呆呆的开口。 “…。”皇帝闻言愣了一下“皇后,愿意出面” “…。”林黎闻言愣了一下,父亲今早的话还言犹在耳,这么看,说的没错,这件事关系的是皇室内部的政变触角,她出面,很可能就会祸及上身,这都不算什么?还有可能就是,按着皇帝刚才的说法,一旦被人发现了这妇人还活着,寒了众臣的心,皇帝刚刚建立的信誉,怕是崩塌,到时候,后果将不堪设想。 “算了”看着林黎的迟疑,皇帝站起身走了出去。 整个夜晚,林黎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天快亮的时候,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林黎起床洗漱去慈宁宫请安,不出意外的,依旧没有那个妇人的身影。 太皇太后今天起的很晚,内监说太皇太后病了,跟着内监进了寝宫,林黎看着半卧在床上,头发花白,唇瓣干涸,微微的闭着眼的老人。 心底闪过一丝的心疼,林黎接过宫女手里的粥汤,示意她们下去,端着过去,在太皇太后面前的凳子上坐下,轻声唤“皇奶奶,吃点粥吧” “哦——”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太皇太后睁开眼,眼角带着笑“皇后来了” “是…。”淡淡的笑着,林黎舀了一勺汤粥喂过去,太皇太后低头喝进嘴里,脸色带着幸福的笑,有一瞬间,林黎想起了那日皇帝拿着勺子的神情,甩掉脑海中的画面,林黎再次拿起勺子,一口一口的喂着眼前的老人。 “皇后”看着窗外的红梅剪纸,太皇太后笑了,声音透着幽远明亮“你看,那是我最喜欢的剪纸儿,想起我儿时,烂漫天真,无忧无虑,小的时候跟着父母,被放在心尖上养大,大了跟着心上的人儿,恩爱无双,闲时插花赏月,欢聚一堂,何等的快活开心”话一顿,太皇太后的眼睛失去了光芒“可是人的一生,多少快乐都是天赐的,我夫君骤然离去,那一年,我儿刚满九岁,我不过二十余岁,所有的事情朝我压了下来,我感觉自己看不到天日,但是我不能倒下来,我知道,我倒下来,不光是我的命,我儿的命也危在旦夕” 有风吹过,尽管室内炭火融融,却也带着微寒。 “我咬着牙,苦苦的撑着,撑着到我儿执政,眼看着我就熬过来了,我儿却暴病身亡,我膝下的孙儿更小,只有五岁,朝中再次大乱,各种人马都来争相要我们的皇位,他们杀戮,计谋,逼宫,使尽了各种手段,可是我没有屈服,我为孙儿守住了皇位,皇后,觉得皇奶奶如何?” “…。”林黎一愣,放下手中的碗,握住了太皇太后的手,轻声“皇奶奶,您身体不舒服,就不要想过去的事儿了,过去的都过去了” “怕是过不去了”唉声叹气,太皇太后闭起了眼睛,眉头紧锁,满是愁容“我自认为女中大丈夫,从不慈心阻事,却也犯了大错,如今才步步荆棘,皇上的路走的步步维艰,都是哀家的错” “皇奶奶——”看着太皇太后闭紧的双目,林黎一时不知如何对答。 “罢了”再次睁开眼,太皇太后坐起身,对着门口示意“来为哀家梳妆” “是”有宫人进来,林黎扶着太皇太后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子里满头斑白的白发,太皇太后轻喃“这万般都是命,半点不由人啊” “皇奶奶”放下手中的小碗,外面有人进来拿了出去,林黎用手中的锦绣帕子擦了擦太皇太后的嘴角,看着眼前满是愁绪的老人,心里泛着一丝心疼“不如奶奶歇着吧” “皇后”太皇太后转身,伸出手拉住林黎的袖角,抬头看身边的林黎,目光坚定“陪哀家去个地方,见个人” “…”林黎闻言一惊,她隐隐约约知道要去见的,是什么人。 她的预感果然没有错,她跟太皇太后的撵车,一路直行,在一个破落的院子旁停下,她们下车,把守的太监,打开了木栅栏,林黎搀着太皇太后走了进去。 院子里真是苍凉,四周空旷,几间露着天的泥搭的草房,底面沟壑不平,结着冰的泥水遍地,四周矮小的墙壁角处,还有片片的白雪。 院墙西北角的一座简陋的马棚里,窝着一位蓬头垢面的妇人,林黎看见后,吃了一惊,没错,那位妇人正是皇帝的母亲。 无奈的皇帝 此刻那妇人裹着破旧的棉被,瑟瑟发抖的窝在草料堆里,看到她们过来,慌忙的站起身,破旧的棉絮掉落,单薄的衣衫,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你们都下去看着”太皇太后平静的开口,跟随的人下去退守在院外,那妇人看着她们,想近前又不敢,最后就在草堆里跪了下来“罪妇拜见太皇太后,拜见皇后” “你可恨我”站在寒风中,太皇太后扬起脸,平静的看着跪在草料堆里,狼狈不堪的女子。 “太皇太后与我有大恩,罪妇就是生生世世做牛做马也报不了太皇太后的大恩,岂敢说恨”妇人说的情真意切,眼睛里含着热泪“太皇太后放心,罪妇愿听从太皇太后的一切安排,罪妇无怨无悔” “你也算识趣”太皇太后转过身,背对着妇人,对着林黎摆手“皇后去把她扶起来” “是”大大的不安在林黎心里蔓延,林黎看着妇人的眼睛,一步步的走过去,伸手将妇人搀起,妇人扶着林黎的胳膊,笑里带着泪,细细的审视着林黎的脸,手臂在发抖,想开口,却几次欲言又止。 “走吧皇后”太皇太后再次开口,脚步没停的走了出去,林黎看了看满脸不舍的妇人,终是松开了她的胳膊,跟上了太皇太后的脚步,那妇人在身后哽咽出声。 回宫的马车上,太皇太后至始至终的闭着眼睛,林黎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她的神色,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皇后不问问吗?”太皇太后终是开了口,语气不再强硬,恢复了慈祥的模样。 “皇奶奶,不说也罢,回去吧”看着太皇太后表情,林黎满是心疼的握住了她的手。 “我夫离世那一年,我父兄也曾造反,事后我为了平息满朝的怨气,下旨断然杀了我满门儿孙” 太皇太后的话,瞬间让林黎的血液倒流全身,打着颤栗。 “那是怎样的痛”太皇太后的手抓着车里的绸缎,微微颤抖,眼睛里却没有泪,只有满眼的血丝“我用我父母的血垫平了我儿走上金殿的大路,我的心干了,人也干了,从那以后我再也出过宫,我不敢看回家的路” “…。”单手扶住车身后的车框,林黎几乎是全身冰凉的看着眼前的老人,全身颤抖不止,太皇太后却微微的笑了,对着林黎挥手“皇后,害怕吗?” “…”车子在走着,冷硬的风打着身侧小小的窗棂,许是外面寒风入侵的原因,林黎全身颤抖不止。 “罢了,冷就回去吧”太皇太后再次开口,拉了拉林黎身上的棉衣,声音恢复了柔和“现在天气冷,好好护着自己个儿的身子” “…”车子应声站住,林黎慌张的点头,在在宫人的搀扶下下了车子,杏儿慌忙的走过来,帮林黎披上紫色的披风,再转身时,慈宁宫的车子已经走远。 扶着杏儿的手,林黎几乎是全身颤抖的走回来了凤栖宫。 宫门前,林黎站住了脚步,凤栖宫正门的台阶上,皇帝一身黄色滚龙袍,迎着寒风站着,身前木讷,眼神迷离,直视着西北方的位置,一动不动,像是立在天地间的雕像。 悲伤,悲伤在皇帝的身边的蔓延,她几乎可以看到皇帝心里流的血液,周身散发着无奈的痛,痛的不能自抑。 寒风吹来,吹动了皇帝的衣角,雪花再次洋洋洒洒的下着,皇帝慢慢的动了,抬起头,伸出手,任由雪花在指缝中落下。 “…”林黎丢下众人走了过去,一步步的走上台阶,正门前,平台前,皇帝身侧站定,伸手解掉身上的披风,搭在了皇帝身上。 皇帝转回头看着林黎,眼睛慢慢的染上笑意,伸手给林黎看手中的雪花“你看,溶掉了” 有一颗泪在林黎眼圈中打转,她低着头,帮皇帝系着披风的带子,尽量的压着心中的到喉间的酸楚。 “皇后”皇帝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不易发觉的凄凉“你看下雪了,你抬头看看,下雪了” 控制着就要溢出眼眶的泪水,林黎系着披风的带子,把头抵在了皇帝的胸口,隐忍到心发疼,皇帝仰起头,看着天空,任雪花一片片落在脸颊耳畔,许久之后,用风衣包住了抵住他的胸口的林黎。 天地间,风雪大作。 “皇上——”李弥从外面跑了进来,看着风雪中的两人,迟疑了许久开口“太皇太后请您过去” “好——”皇帝舒了一口气,拉起她的手,轻推开她,握紧她的手,四目相对,两人却说不出一句话。 “皇后”皇帝笑了,带着绝望和无奈“朕发誓,朕再也不会把自己逼到这样的绝境,你相信朕吗?” “…”坚定的点头,林黎隐忍着泪水看着他笑了“信,我信你” “…。”笑着把她拉进怀里,皇帝紧紧地闭上了眼睛,许久之后推开她,大步的走下台阶,迎着风雪走出了凤栖宫。 看着皇帝的背影淹没在风雪中,林黎的泪水终于还是缓缓而下,杏儿走了过来,把披风给她穿戴上,扶着她走回大殿。 入夜时分,在床上辗转反侧很久之后的林黎还是从寝宫的床上坐了起来,伸手换上一身利落的暗色衣服,从宫门的后方走了出去,沿着记忆中今天下午的路线,找到了那个院落,到了院外,林黎就大吃一惊,院外的矮墙上,堆满了木柴马草,而且全浇上了油,离得很远,就感觉到冲鼻的味道,迎面而来。 正门有人把守,林黎从侧面的墙头跳进去,快速的匍匐到那妇人身前,那个妇人依旧木讷的在草棚里坐着,乍听见动静,妇人抬起头,看到是林黎时,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林黎迅速的拉起她,捂住了她的嘴,拖着她在最近的墙根站定,探看四周没人后,利落的背起她翻墙而出,刚跳到墙外,就有人群拿着火把来,林黎压着妇人的头,趴在地上,地面的积水,侵透了林黎的膝盖,等人群过去后,林黎快速背上那妇人,急匆匆的往回走,一路上,靠着背影墙走,最后到凤栖宫的后门,林黎放妇人下来,打开后窗,把她带进寝室。 刚放下妇人,就见宫里火光大亮,紧接着,杏儿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皇后娘娘,不好了,宫里走水了” “…”妇人刚想说话,被林黎堵住嘴拉到屏风后面的箱子里,小声的开口“你现在什么都不要问,也不要说话,你现在被发现了,我就得跟着你死,你明白吗?” 妇人点头,林黎盖住箱子,迅速的换上一身衣服,快速的拉开门,外面的人头攒动。 “皇后”菱儿急的像是要哭出来“皇后,皇上已经去了火场那边,太皇太后派人过来,让您赶快去看看” “…”大惊中,林黎迅速换掉身上的黑衣,拿起衣袍披起,也没有装束,慌张的开门跟着前面的人跑着。 大火前的悲痛欲绝 还是晚了皇帝一步,皇帝在漫天火光前站定,只是迟疑了一霎那,随后抬步往火光里冲,众人拦在前面,林黎快步上前,从后面抱住了皇帝的腰,狠狠地拖着“皇上,皇上您不能进去” “放开我——”漫天的火焰中烧灼着脸庞,即使在他的身后都感觉到脸上被灼热的疼,烈火里不断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皇甫晔疯了一般,挣脱林黎的胳膊,挥开身前阻拦的人,直直的往火里冲,林黎再次伸手去拦,手被挥掉,此刻的皇甫晔像是一头发了疯的狮子一般,全身乍着长刺,不容任何人靠近。 “放开他——”太皇太后的声音从身后冷厉的响起,林黎焦虑的转回身,看到太皇太后,一身整齐的黑色长袍,头上那支凤钗在随风摇曳,闪闪发着金光,映衬着她冷厉到绝情的脸色,语气严肃决绝“让皇帝去,然后哀家也跟着去陪葬,皇帝无子嗣,哀家再也不用费尽脑汁再去辅佐幼主,皇帝你解脱了,哀家何不是解脱了” “为什么?——”皇甫晔在冲天的火光前转过身迎着冷厉的北风,胀红着双眼对着太皇太后怒吼。 “为了让你活着”对着皇甫晔的愤怒,太皇太后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松动,瞪大的眼睛里透着冷静与冷血“为了我天朝的长长久久,为了天下万民的生计,为了我不流血,你不流血,天下不流血,皇甫晔,你什么不明白,你什么都明白,扶你上位是我的责任,我穷极一生,也得完成这个任务,谁挡我谁就得死,任何人,天下人,你要恨我,就恨我吧,我不在乎,你也可以现在就拿着剑来杀了我,我同样不在乎,我自认无愧于先祖——” 随着太皇太后的怒吼,北风突然大作,雪絮翩然而下,四周枯干在飘摇,凤影影嗦嗦的吹着,吹的雪花纷飞,天地间被雪花淹没,看不见每个人的脸庞,冰与火的相撞中,水在顺着底面流淌,沾湿了沟壑,泥泞了路面。 “皇帝你好好看看”冷哼着,太皇太后身边扶着的人像皇甫晔走近了一步“这就是你这些年不作为的代价,这就是权利好处,权利可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权利也可以让你像现在这样痛不欲生,同样,今天的一切,也是我为你守住权利的代价,你必须付出的代价” “…”漫天的大火前,黄埔晔转过身,面对着熊熊大火绝望的跪了下来,在满是冰水活成的泥土里,然后一遍遍的捶着地,泪水滴下,落在拳头,参着血水,捶进泥土里,最后粘在拳头上化成一块块的红色的泥块掉落地上。 “皇后”太皇太后的声音冰冷依旧“送皇上回宫” “是”身上的雪花被火化成水,贴在身上,林黎只觉得全身发抖,走上前,跟身旁的人一起去扶跪在地上痛哭不止的人。 “皇上”林黎弯身扶住黄埔晔的胳膊,声音里夹着她没有察觉的哽咽“回宫吧” “啊——啊——”皇甫晔仰起头哀嚎出声,对着冲天的火光,那声音痛彻心扉。 一滴泪在林黎的眼眶内落下,林黎蹲下身,用手环着里黄埔晔的头,把他的哭声堵在了自己的胸口,泪水顺着脸颊缓缓而下,这次发现身后的火光,灼烧的她的背刺痛。 太皇太后看着眼前的两人,猛地转身离去,身旁的人侍卫在慢慢的撤离,直到最后只剩凤栖宫带来的人,火势在慢慢变弱,有人开始去灭火,身边的人开始来来往往的走着。 怀中的闷哭声戛然而止,感觉怀里的人在慢慢的松软下来,林黎慌张的不知所措,一旁的李弥带着人过来扶着黄埔晔,太医也跟了过来,抬着黄埔晔离开了这里。 火光中,林黎转回身,看着已经不再旺盛的大火,只觉得一身身的冷汗。 随着皇帝到了太和殿,经过御医好长时间的努力皇甫晔醒了过来,只是躺在床上不动,也不睁眼。 因为冰水的关系,林黎觉得身上的冰冷逐渐的散发,觉得自己站立不稳的时候,林黎才领着人回宫。 终于回到宫里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换上了干衣,吩咐好洗漱的水,叫来膳食林黎,以休息为由,遣退了所有宫女,关上房门,打开了箱子。 妇人走了出来,瑟瑟发抖,花白蓬松潦草的长发,破旧的发白的单衣,拖着一条残腿,脸色连带嘴唇都是苍白。 “皇后”只是有一下下的迟疑,妇人便跪了下来。 “不用了”看着妇人的神色,想起皇甫晔痛苦的神情,林黎的眼睛垂了垂,指了指一旁的浴盆“你先洗洗” “不”妇人慌张的摆手“皇后先洗,您先洗了我再洗,我脏,我身上脏” “…。”看着妇人决绝的神色,林黎也没有再坚持,走进屏风后的浴盆里,简单的清洗了一下,换上干净的棉服,妇人也走了进去,开始清洗,林黎去炭火旁,生大了炭火,让屋内更加的暖和,又去一旁的箱子里,拿了一件素色的棉服,隔着屏风给妇人放了进去,然后坐在圆桌前,等着妇人出来吃饭。 梳洗声洗洗哗哗的停止,一会儿后,妇人穿着一身素白色的棉袍走了出来,林黎仰起头看着头发还在滴着水,但是脸色已经洗净的妇人,虽说经过岁月的洗礼,但不得不说,妇人是一位美人,五官精致,虽说上了些岁数,却也风韵犹存。 “罪妇金氏,拜见皇后”妇人走出来,跪倒磕头。 “金氏”林黎开口,有些狐疑的看着妇人“你是?” “我是——”金氏的泪水在眼眶打转“我是,我是该死之人,皇后不该救我” “皇上晕倒了”低垂着眼,没看金氏的泪水,林黎伸手把金氏拉起来扶她坐下,金氏闻言怔在原地,身体在抖,泪珠大颗的落下。 “…”压住胸口的情绪,林黎拍了拍金氏的肩膀,也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皇帝也是个人,也是有思想的,你们这样,他受不了,谁,能看着自己的母亲,在自己面前活活烧死,却无动于衷。” “皇后——”惊讶的睁大了眼,金氏慌张的站起身,满脸的不敢置信“皇后,你——” “你听我说”压住金氏的肩膀,林黎认真的看着金氏慌张的眼神“不管任何理由,都没有权利让你去牺牲送葬,现在你只需要活着,你不为你自己,也得为了你儿子,因为只有你活着,皇帝才有原谅自己的一天,你知道吗?” 要好好活着 “皇后你可知我身上的罪责”满是哀痛的,妇人看着林黎,眼睛里散发着自责“皇后不该救我,你不该趟这桩浑水,我现在就是怕,连你,也受了牵连,那我,我出去活着干什么,不如死了啊” 看林黎的神色在变,金氏握着林黎的手坐下,无奈的开口“儿媳你是不知其中内情,当年先皇病重时,我父兄谋反,朝堂内外牵连甚广,眼看着我家族就要逼上朝堂,大祸临头,先皇就承诺当时的寿安王,也就是今日的寿安亲王,若能平乱,就传位于寿安王,当时慌乱中没有拟造,只有我在场,后来寿安王平了战乱,我父兄也死在厮杀中,就在寿安王准备继位时,当时的皇太后说我早已跟着父兄出宫,且早已死去,根本不可能在旁作证,寿安王也不敢搜宫,所以这件事就力压了下来,我就这样跟活死人一样住在了宫里,可是这些年来,寿安王从未放弃过寻找我,前些日子,寿安王似乎听到了一些风声,一直在加紧追查,一旦发现我还活着,那就是对天下人承认,确实有遗照这回事,我儿的皇位就来的名不正言不顺,说不好就又是一场劫难,所以才有了今天的事儿,儿媳,我是愿意的,为了我儿,我是愿意死去的,我死了,这一切也就终结了” “皇帝不愿意”看着妇人的眼睛,想起皇帝的绝望,林黎的心在微微的发着疼“皇上的心里,你比皇位更重要,要不然他不会在那里哭到昏倒” “…”金氏闻言咬住唇,眼里的泪泛滥成灾,只是神色坚定“可是,” “所以,你得活着”蹲下身,林黎看着金氏的眼睛“就像我刚才说的,只有你活着,皇帝在有生之年,才有原谅自己的机会,我们得相信,有朝一日,皇帝是有能力把住朝堂的,到时候,没有了阻碍,你们母子就能相见了” “…。”金氏闭上眼睛,泪水滑落,林黎抚了抚她花白的头发“我这两天会把你送出宫,你记住,你要好好的活着,等到皇上执政,统一朝堂,你们母子就会相会的机会了” “真的”金氏满是泪水的抬起头,满是狐疑的看着林黎“我活着不会给我皇儿惹出事端?” “不会”忍住眼中的泪花,林黎替她擦掉脸上的泪水“你活着,他才能好好的活着” “…”金氏微微的点头,林黎拉起她到后面的屏风处,拉出几条棉被,铺成地铺,回身看金氏“你先休息,这个地方,我不吩咐,一般的宫人不会进来,我去看看情势,然后想办法这两天让你出去” “好”金氏拉着林黎的手,像是看着珍宝的一般“好,你去吧” 安顿好金氏,林黎稍微休息了一会儿,起身梳妆后,穿好衣服走出凤栖宫,走时留了菱儿在宫里,带着杏儿出来。想了想,还是来了太和殿。 这会儿正是正中午时分,因为昨天大雪的原因,正午的日头,泛着刺眼的银光,清冷的异常。 远远的,林黎看到李弥在宫外站着,一身紫黑色的衣袍,梳着干净的发髻,左手佩着刀,俊逸的脸色庄严,眉间却泛着愁绪。 看着李弥,林黎的念头闪了一下,却很快的把想法压了下去。 这件事绝不能让李弥参与,上次的事件可以看出,真的弄不好露了馅,或者事后走了风声,自己背后有林家还好,那李弥绝对保不住命。 “皇后”李弥看林黎过来,慌忙走过来躬身相迎,一旁的太监宫女也跪了下来“您来了” “嗯”心不在焉的,林黎对着李弥摆手,也对着其他的人摆手,示意他们起身,也没有再开口,只是迳自的走向了太和殿的门口,杏儿站在了门外。 走进太和殿的寝宫,林黎打了一个哆嗦,这里透着冷,几个伺候的宫女太监在内室的门口处站着,隔着一条白玉珠帘,林黎看到内室的大床上,躺着皇甫晔,静静的,没有一点动静。 伺候的宫女太监看到林黎来,都跪了下来,刚要开口,被林黎拦住,端起一旁桌子上的药碗,示意他们下去,随后挑帘走了进去。 皇甫晔的眼睛闭着,原本干净的发髻已经凌乱,映着他苍白的脸色,奄奄一息的像是看不到希望的病人。 “皇上”小声的,林黎在床前的圆凳前坐了下来,轻声“把药喝了吧” “皇后”皇甫晔还是没有睁眼睛,沙哑的声音里没有了昨夜的悲愤,只是充满了绝望“朕就这样走了可好” “…”没有说话,林黎只是帮他掖了掖被角,静静的看着那张苍白的脸庞“皇上想走吗?” “…”皇甫晔睁开了双眼,只是没有任何的色彩“朕想走,朕的心现在像是被人撕扯着,痛的无法自已”一颗泪,在皇甫晔眼角慢慢滑落。 “皇上”林黎小心的伸出手擦干了那滴泪,整了整他凌乱的头发,柔声“我们死了,不是刚好称了有些人的心吗?我们这么痛苦不是那些人想看到的吗?他们已经那么如意了,我们难道还要让他们更舒心吗?我们要活着,不为自己,不为亲人,就为了那些想让我们痛,想让我们死的人,也为那些愿意为了我们活的好,甘愿为我们死的人,皇上,臣妾说的对吗?” “…”皇甫晔闭上了眼睛,两行眼泪落下,林黎忍住心里的痛,小心的伸出手帮他抹掉,再次柔声的开口“皇上不要哭,我们要站起来,让他们看着,他们不但没有把我们打倒,他们作为,反而让我们越来越坚强,推动着我们活的更好,我们要活的最好给他们看,这才是最好的报复,也只有我们活着,才能给死去的人一个公道,皇上,你说对不对——” “咳咳——”身后的一声轻咳让屋内的两人同时一惊,林黎转回头,发现门帘的门口,站着太皇太后林慎卿寿安亲王,还有两位与林父年龄相仿的大人,此刻正神色各异的正站在门口,发出声音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父亲林慎卿。 “…”林黎站起身,对着门口的人施礼“太皇太后吉祥,亲王,父亲大人,两位大人好” 风雨欲来 “罢了”太皇太后的脸色几乎没有变化,跟她介绍身后的另外两位穿着朝服的大人“这位是徐卓应,徐大人当朝的辅臣之一,这另一位是也当朝的辅臣,余久龄,余大人” “徐大人,余大人”林黎福身,站的最近的那位徐大人微笑着躬身“不敢当,不敢当,早听说皇后巾帼不让须眉,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老臣佩服” “咳咳——”林慎卿再次轻咳,徐卓应低头不再说话,唇角挂着一抹冷笑:这位就是当今的皇后,好一番言论,句句带刺。 老早间就在朝中听说过皇后的威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稍抬眼看寿安亲王红白相间的脸色,徐桌应的嘴角的笑意不着痕迹的加深:看来,这一场好戏,就要开演了,林慎卿啊,林慎卿,我看你怎么应对。 “皇后金安”另一位余大人也跟着躬身拱手,眼角余光看太皇太后的反应,心中也是凉了一下,再看林大人的反应,心中一叹,皇后怕是要惹大祸,只是,皇后本性不坏,这件事,还是需要请太皇太后网开一面才好。 “那臣妾告退”看着父亲低垂的眉眼始终不曾抬起,林黎自觉应该是说错了什么话,也没有再多留,躬身后走出寝宫,太皇太后没有说话,更没有阻拦,门口的几位包括父亲在内的大人躬身还礼。 林黎走出门口时,眼角的余光发现太皇太后的眼睛,至始至终直勾勾的看着躺在床上的皇帝,而皇帝则干脆闭上了眼睛,气氛尴尬。 走出太和殿,林黎带着杏儿心事重重的往外走,下台阶时,突然觉得正面而来的阳光无比的刺眼,抬起手拦了拦,为眼睛遮住了阴凉,站住脚,抬头上看前方层层叠叠的宫墙,心中一叹,想出去,怕是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从太和殿出来后,林黎带着人,在宫里看似漫无目的的走着,在宫里的各个院落里转着,来宫里这么久,除了正门的出宫路,其他的路径她并不熟悉,可是真的看了这些路以后,她反而犹豫了,这些所谓的后门,全是宫内采买应需时走的路,如果从这里出去,反而更惹眼。 可是金氏。 扶着宫墙,林黎皱着眉闭上了眼睛:绝对不能在宫里,寿安亲王今天能到宫里来,肯定是起了疑心,万一追查再次加紧,自己又没有外援,时间一长绝对会出事,在这件事正在风口浪尖的时候,一旦被发现,后宫将不堪设想,所以得尽快送她出宫。 皇帝,绝对不能知道这件事,她不能保证皇帝知道这件事的后果是什么?如果皇帝知道了,万一皇帝掩盖的不好,那这件事牵连的就不是她一个人了吧,恐怕还有林家吧。 唉,太阳偏西的时候,林黎终于在一座宫墙前站定,扶住了额头:现在想想,或许真不该管这件事。 “皇后”身边的杏儿,皱着小脸轻唤她“您别烦心了,皇上会好的,咱们回宫吧” “好”扶住墙,林黎唉了一声,转身往回走,看着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心里愁绪万千。 回到凤栖宫,林黎吩咐人做晚膳,自己不吃,有人得吃,早上的饭,自己没吃,也没让收,本来想着留给金氏吃呢,结果回来发现,还是原封未动。 金氏一身素衣,长发绑在身后,林黎过去看她的时候,金氏正坐在被褥上发呆,看到林黎过来的时候,想站起来,这时候外面有动静,林黎跟她施了眼色,随后走了出去。 “皇后”杏儿菱儿走了进来,手里托着一见黑色金边的棉衣,满脸的笑容“皇后快看,这是咱们今年给老爷绣的寿袍,您看看” “…”林黎被说的一愣,伸手拉开衣袍,门襟的正前面,真的是一个金线制成的‘寿’字。 “皇后去年就说要给老爷做一个,咱们今年做的,皇后看着可心吗?”菱儿伶牙俐齿的,带着俏皮的笑看着林黎“过两天,老爷大寿的时候,皇后您献上去,老爷得多高兴啊” “过两天?”林黎的心思一动,抬头看菱儿。 “是啊,咱们老爷初六过寿,明儿就初三了哦,少爷都来问了几次了呢,皇后还有采买的东西吗?我们去办”杏儿娇俏着开口,林黎放下袍子,唇角微微的上扬,心情豁然开朗。 “我自己去,明天去” “好啊”兴高采烈的,俩丫头高兴的拍手“那我们去准备准备” “嗯”林黎点头,俩丫头兴奋的跑出去,林黎转回身把袍子认真的叠好,放起来。 屏风后动了动,林黎并没有进去,而是去整理手边的东西,明天就要走了,希望一切顺利。 ** 灯火通明的慈宁宫,太皇太后一身黑袍,花白的发髻高挽包裹着黑色的锦缎,没有任何装饰,手里拿着一串佛珠,眼睛微微的闭着,太监总管管琳拿着浮尘在一旁站着,满是皱纹的脸,不时地瞧着太皇太后脸上的变化,眼睛不时地转着,似乎思趁着该怎样说话。 “林家查了没有?”许久之后,太皇太后闭着眼睛开口,神色严肃。 “回老祖宗,查了”管琳谨慎着声音,弓着身小心的看着太皇太后的神色“明里暗里的,都查了,也派人去问了,林大人并不知道这件事,林家也没有异常,反而是凤栖宫——” “凤栖宫?!”太皇太后睁开眼睛,神色严肃的审视着总管。 “是,太后”老总管再次弓身,声音迟疑“皇后那边这两天准备着给林大人祝寿,这两天都有人采买,今天晚上已经出去了有一队,听通报说,明天晚上也有一队” “哦——”长长的出了口气,太皇太后的眼睛慢慢的睁开,手里的佛珠在慢慢的攥紧“今天可有出什么事儿” “禀太后,没有”管琳总管小心的开口“皇后,有别的方法也不一定,所以太后…。” “皇后有办法,别人的办法更多”握着佛珠,太皇太后抬头看着眼前的佛像,微微的扬起了脸“哀家,不能冒这个险,管琳” “老奴在”管琳总管迟疑间,慌张的躬身接口,脸上的神色略见紧张。 “准备着,我们明天,去看看” 未出宫门 因为初六是林慎卿大寿。 初四的晚间,林黎亲自带着凤栖宫里的人准备回家,坐在宽大的撵车里,看着一道道宫门在眼前掠过,林黎心里的紧张在加剧。 眼看最后一道宫门就要到了,车子在慢慢的靠近朱红色的大门,林黎的心也开始莫名的紧张不安。 她这次是做足了准备的,从两天来连续的的试探看,门卫并没有起疑心。 所以今天带着金氏出宫,应该不会出问题。透过小窗口,她看着金氏一身常规的暗白色宫装,低着头在人群中努力的走着,尽量不让自己的腿疾暴漏出来,因为天冷路滑的原因,金氏走的比常人要辛苦。 撵车在慢慢的靠近宫门,两旁的侍卫行礼,慢慢的,在一点点的那道朱红色的大门就要在眼前,不安越来越浓,林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可是却不能放弃这次的行动,因为只要过了这道关,那就算是安全了,可不知怎的,她越来越觉得觉得风雪寒得紧,此刻的她,坐在撵车里都觉得瑟瑟发抖。 没有停的撵车在一点点的走着,还是到了朱红色的门口,只差一步,就要出宫门,可是这时,从宫外走了一顶轿子,迎面撞上轿子的时候,撵车停了下来,对面轿子里的人也走了下来,林黎探头,认出了此人,是那日跟着太皇太后探望皇上的另一位辅臣余久龄余大人。 迎着风雪,余大人跪在地上,像是在等着撵车经过。 没有过多理会,林黎摆手,撵车开始再次启动。 跪在路旁的余大人突然对着撵车大声道“皇后娘娘” 听到叫声,林黎挥手让停住车,微微掀起车帘,看着跪在地上的余大人,微微摆手“余大人免礼,本宫尚且有事,余大人进宫去吧” “皇后娘娘”在林黎放下帘子前,余大人再次叩头“微臣祝皇后一路安顺,只是这天冷,眼看着又要下雪,皇后采纳何须急在一时,微臣来时,方才发现寿安亲王在宫门口的人,一个个冻得全身哆嗦。寿安亲王带的都是壮丁都是如此,更何况,您带的是这一帮的女眷” “…”闻言,林黎就是一愣,抬头看余大人,余大人跪在地上,始终低着头,看不到情绪。 “皇后,您看这天儿又下雪了,您要保住凤体啊,林大人的寿辰还有两日不是,要不您先回宫吧”余大人的话,说的情真意切,北风大作,雪真的下了起来。 北风在呼啸着,夹杂着雪花,慢慢的,雪片越来越大,像花瓣一样的落下,地面在慢慢的变得斑白,抬头看眼前的朱红色的宫门,林黎最终对着身后队伍挥手“下雪了,今天就算了,回宫吧” “皇后”撵车往回转的时候,余大人站起身,对着林黎一躬到底“皇后,雪大了您注意凤体啊” “好…。”轻垂着眼眸,林黎心不在焉的对着余大人挥手,示意余大人起身,撵车慢慢的转头,一点点的往回走着,宫门越来越远时,林黎不经意间透过后面的小窗口,看到正门口,慌张的又跑来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父亲——林慎卿,一身官服,神色仓促紧张,对着余大人一躬到底。 慢慢的转回身,林黎觉得一身身的冷汗冒出,这件事,怕是没有那么简单,否则父亲怎么这么着急的赶来,风雪再次大作,吹的路两沿的树树枝在呼啸,林黎的手在慢慢的抓紧,直觉告诉她,太皇太后应该已经知道了,扶着额头,林黎闭着眼睛,内心焦灼异常,这件事怕是瞒不住了,也就是说,金氏怕是保不住了。 撵车猛然停了,林黎一愣,掀开车帘,只觉得全身发凉,太皇太后的撵车就停在对面,太监总管管琳打着拂尘,慈宁宫的宫人太监分立在两边,有太监拉开了太皇太后撵车的帘子,隔着雪花,林黎跟对面撵车里的太皇太后对视。一时间,林黎忘了下车,凤栖宫的人顿时全部跪倒在地。 “皇后”太皇太后的声音清冷“这是去哪儿了” “这”林黎一愣,只觉得再说什么已然无用,便扶着车框下了车,杏儿慌忙起身扶着林黎,走到太皇太后撵车前跪下,雪打在她身上,滑落在地上,膝盖下冰凉异常。 “凤栖宫觉得该留的人留下”太皇太后冷厉的开口,声音透着愤怒。 “是”凤栖宫的人同时应声,在管琳的注目里,慢慢的站起身一个个的离开,直到剩下两个人,林黎,还有跪在不远处的金氏。 太皇太后下了撵车,走在雪地里,有人拿着伞过来,被太皇太后愤怒的挥掉,所有人都跪倒在地,大气不敢出,太皇太后直直的走过了了林黎身边,走向了后面的金氏。 “啪”的一声响,响彻了寂静的院落,林黎慌忙的回身,看到金氏被打的倒在了雪地里,风雪呼啸而过,金氏哽咽的趴在冰冷的雪地上,没有起身。 “你做的好事”看着趴倒在雪地里,满身是雪的金氏,太皇太后声音冷厉“你死了不就好了,你现在不但要害你儿子,还要害你的儿媳,是不是全家一起死了才遂了你的心” “太后”金氏趴在雪地里,挣扎着起身,跪在雪地上,满眼的泪水“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现在只愿一死,请太后成全” “当然成全你”太皇太后冷声,对着后面的人挥手“把她处理干净” “皇奶奶”在宫人过来架金氏的时候,林黎慌张的上前拦住,随后跪在太皇太后脚下,声音恳切“皇奶奶,放过金氏,不止为了一条命,也为了皇上啊,皇奶奶也看到了皇上的痛苦,皇上的痛,臣妾都能感觉到,您那么爱他,怎能感觉不到?” “…”微微的仰起头,太皇太后任风雪打在脸上“哀家就是因为爱他,才这样做” “臣妾听过奶奶说自己的事儿”抓住太皇太后的棉袍,林黎跪在地上仰头看着太皇太后,声音哽咽“皇奶奶曾说起,不敢出宫看回家的路,皇奶奶的痛,臣妾能感觉到,难道皇奶奶的痛也要皇上体会一次吗?皇奶奶,给皇上一次机会,我们就把金氏保起来,只要不死,皇上的自责和痛苦就有消失的时候,皇奶奶,臣妾求你,不为任何人,为皇上,您给金氏一次生还的机会,臣妾相信皇奶奶愿意的话是有办法的。” 不知所措 “哀家没有办法”仰着头,太皇太后丝毫不为所动“这件事现在没有任何的办法,只有金氏死了,这一条路” “皇奶奶”拉住太皇太后的衣袖,林黎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请您给孙媳指一条明路,只要能保住金氏,刀山剑树,儿媳都愿意一试” “为了金氏”太皇太后低头看林黎的急切,问的严肃冷厉“为了一个罪妇,你赔上你的后位吗?更何况皇上并不知道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跟皇上的痛苦自责比起来,后位算得了什么?”抓紧太皇太后的衣袍,林黎说的决绝坚定“就是我的一条命又如何,我不需要也不希望皇上知道,只要皇上有朝一日知道,他的母亲并没有死去,只要皇上不再自责内疚,那我做的一切就值得” “咣”的一声响,迎面那道微闭着的宫门打开,一道火光北风伴着雪花扑面而来,刺得林黎睁不开眼睛,隔着雪花,林黎看到,这道宫门的另一端,是全副武装的侍卫,穿着盔甲,带着佩刀,整齐有素的站着,密密麻麻的几百人,个个手中举着火把,照的院子霎时间亮如白昼。 皇帝从正门口走了过来,迎着风雪,发冠玉带,一身金色的盔甲,左边的腰间配着宝刀,金甲在火光中闪闪发着光,也映衬着刚毅俊俏的脸庞。 林黎有一瞬间惊讶的说不出话,只是愣愣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皇甫晔直直的冲着她走了过来,饱满的额头下,那双漂亮的眼睛,从走出来起就盯着林黎,像是生怕有一点的错过,在林黎身边站定,皇甫晔没有跟身边的太皇太后见礼,也没有去拉身后同样惊讶的金氏,而是伸手拉起地上已经完全木讷的林黎,帮她弹落红色披风上的雪花,帮她摘去盘发上的雪片。 太皇太后看着前方,唇边溢出一丝笑意,唉了一声,挥手让管琳来扶她“皇帝也长大了,成家了,你的事儿,哀家也不管了,寿安亲王那边我会处理,至于金氏,你们尽快送出去,别出差错就好” “是”没有看太皇太后,皇甫晔的眼睛至始至终没有离开林黎。 一阵阵窘迫将林黎包围,脑海中乱的,理不出任何头绪,想退却被抓的紧紧的。 转身间弹掉身上的雪花,太皇太后再次唉声叹气的对着身后的宫人摆手“咱们回去吧,也没有咱们的事儿了” “太后”林黎慌张的开口,刚挣脱身体,又被皇甫晔紧紧的抓住,再次回到他的视线。 尴尬在蔓延,因为皇甫晔的注视,林黎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眼睛该往哪儿放,只有使劲的缩着身子,雪在他们身边盘旋,把他们包围。 “那个——”看太皇太后始终没有理会她的意思,林黎缩着身子,尽量保持着清醒,转头看已经半趴着跪在雪地里的金氏“皇上还是看看金氏吧,她怕是冻得起不来了” “…。”转头看了一眼金氏苍白的脸,皇甫晔猛地拉过林黎的身体,紧紧的抱在怀里,把头埋进她的长发里,半晌后推开她,转身走过去抱起金氏。 得到自由,林黎几乎是逃一般往后退了数步,脚踩着雪发出吱吱的响声,因为他刚才的举动,脑海中轰然一片。 “跟朕走,回凤栖宫”皇甫晔的声音在身后传来,林黎仓惶的转身,看着皇甫晔抱着金氏的走向那道回去的宫门,灯火通明中,林黎觉得自己有一丝的恍惚,这一切显得这么的不真实。 稍愣之后,林黎抬脚跟着皇甫晔的后面往凤栖宫走,在林黎的迷茫中,所有的侍卫躬身,林黎不知不觉的加快了脚步,赶上前面的母子。 白茫茫的雪地里,越走越暗,皇甫晔抱着金氏,后面跟着林黎,一前一后的在雪地里走着,迎着风雪,走向凤栖宫的方向,一路上前面两位母子就在小小的说着话,伴着金氏嘤嘤的哭声,还有皇甫晔不时的安慰声。 凤栖宫的门前,以杏儿菱儿为首的凤栖宫的宫人们还有慈宁宫的管琳总管,已经在等候了,看杏儿菱儿的神色,像是已经知道了什么事儿,俩小丫头,脸上挂着笑,看着皇甫晔抱着金氏过来,慌张的跪倒施礼,皇甫晔也没有理会,只是抱着怀里的金氏走进宫门,直直的走上台阶,走上凤栖宫的正殿宫门。 林黎使眼色让宫人们起身,自己也跟着往前走,台阶上,宫门外,林黎的脚步站住,从外面拉上了正殿的宫门,转身让杏儿菱儿去准备膳食茶点,跟管琳总管说了几句话让管琳回去,让宫人们去准备其他的东西,随时准备伺候,之后一个人站在门外,迷茫的面对着漫天的风雪发呆。 大殿的门突然打开,站在门外发呆的林黎吓得一惊,转身看到皇甫晔走出来,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却被皇甫晔拦腰拉住,拽进怀里,四目相对,鼻息纠缠。 脑海中轰的一声响,林黎的脸唰的一下红到了耳根,杏儿菱儿刚好端着盘子走过来,俩丫头窃笑着跪在地上,林黎一愣,慌忙的伸手想推开皇甫晔,却被抱的更紧。 “皇儿”金氏从殿里走出来,看着门口的两人还有跪在一旁窃笑的俩丫头,金氏的唇边洋溢着笑意“带儿媳进来吧,外面冷” “好”揽住林黎的腰身不放,皇甫晔唇畔带着笑,看着低着眼睛,满脸通红的林黎,手上使劲,弯身把林黎抱了起来。 几乎是一声惊呼,林黎的脸这次全红了,双手慌张的环住皇甫晔的脖子,在金氏跟杏儿菱儿的笑容里,林黎把脸埋进了皇甫晔的脖颈里,这次她是真的慌了,窘迫,羞臊,让林黎想挖个地缝钻进去。 “给我吧”金氏瘸着腿,接过杏儿手里的盘子,俩丫头看林黎被抱进去,捂着脸转身跑远,金氏却笑了,转身走进凤栖宫,关上了门,风雪被关在门外。 房间里,皇甫晔抱着她,那种注视让林黎由跳窗而逃的冲动,转头看四周,林黎红着脸,避开他的眼睛,推着他,却发现抱着她的手又在收紧,金氏这时候走了进来,林黎像是得到了自由一样,挣脱着跳下来,皇甫晔也没有再坚持,看了她一眼,走过去,接过金氏手中的托盘,放在一边。 你在担心朕吗? 脚着地,林黎往后退了一大步,脸色通红。 淡淡的笑着,金氏放下托盘,走过去拉住皇甫晔的手,伸手想去拉林黎,林黎反射性的往后退了一步,尴尬的笑着让金氏先坐下,随后,自己在圆桌子的另一角拉着凳子坐了下来。 看着林黎的羞涩窘迫,金氏笑笑也没有坚持,就拉着皇甫晔的手,面对面坐在那边细细的小声的说着话,林黎就坐在桌子的另一边,倒了一杯茶,细细的抿着,压着胸口的紧张,看着对面的母子有说有笑,也插不上话,也没想过插话。 “皇儿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握着皇甫晔的手,金氏细细的柔声开口,坐在一旁的林黎也全身发着警惕。 “呵”皇甫晔浅笑,眼带宠溺的抬起头看着桌子的另一角脸色通红的林黎“还是咱们的好皇后,朕抱恙在身,这两天她只去看了朕一次,就慌慌张张的准备着贺礼,不知道内情的还好,知道的怎么能不怀疑,皇奶奶试探了林慎卿,林大人并不知情,那前前后后的联想一下,不猜到都难” 脸色一阵发红,胸口窜起一抹莫名的恼意,林黎一阵局促后,站起身走向内室,关上雕花的门,林黎闭上了眼睛,促使自己的脑子清醒,她发现,此刻居然没有思考能力,这是这些年来她从未遇到过的,以前,无论多危险的情况,她都没有像现在这么浑浊过。 可以肯定的是,今天晚上的阵仗,绝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看太皇太后还有皇帝满身的装甲率领卫兵的架势,怕是早就知道了一切,而她,也有可能只是这次行动的中一枚棋子,这是这枚棋子,在这次行动中,占了什么位置呢,思来想去,都不得其解。 还有就是,太皇太后跟皇帝是什么时候知道金氏在凤栖宫这件事的,知道了为什么不动手?! 想着,林黎就透着冷汗,皇家心思的细腻,岂是一般人能比的。 不行,林黎冷汗津津的抬起头,暗下决心,不能留在这儿,这老太后跟皇帝的心思,是她万万斗不过的,在这样下去,怕是万劫不复了。 身后的雕花镂空朱红色的门被推开,林黎闻声转过身,碰到了进来的皇甫晔,同样的手段,在林黎错愣的瞬间,被再次拉进怀里,脑子再次空白,只是一下,林黎就开始挣脱。 “别生气了”浅笑着,皇甫晔低头看林黎的低垂的眼睛,柔声如水“朕只是想看看,朕在你心中的份量” “结果呢?”林黎林黎垂着眼看着地面,强力的武装着自己的心房,却还是被他的声音说的心颤抖不已。 “朕很满意”低头吻上她粉嫩的唇,皇甫晔抵着她的额头,柔声不减“满意的朕想把命给你” “…”全身像是触电一般,林黎在挣扎在往后退,远离他的怀抱,这个姿势,让她毫无理性可言,理智跟现实在较量,她却把握不住正在沉沦的心,这是个危险的信号。 全身散发着危险的信号,林黎逃一般,拼命挣脱了那个怀抱,额头上全是汗珠。 “皇后”只是愣了一下,皇甫晔就再次上前把她拥进了怀里,这次戏谑的语气不在,多了一份自责“朕说说的句句当真,朕愿意把命给你” 全身激灵着,林黎强忍着心中的悸动,看向不同的方向,想着挣脱的办法。 “你,”好半晌之后,林黎终于找回自己的舌头,却结巴的说不出话,语气带着试探“你不问问,我是怎么把你母亲救出来的?” “朕会好好嘉奖林大人”满足的笑着,皇甫晔低下头,浅啄她的唇“一定让皇后满意” “不,不是的”推着皇甫晔结实的胸膛,林黎的神色有些着急“我父亲真的不知道” “那就嘉奖林子谦”有些不满的固定她的头,皇甫晔再次堵住她的唇,扣住她的后脑,不让她再出声,与她唇齿抵死相缠。 “唔…”林黎睁大眼睛,感觉自己的身子在被推的一点点的往后退,直到抵住一旁的墙壁,被固定胸膛跟墙壁之间,一动不能动。 门外有动静,林黎拽着皇甫晔的胳膊,稍稍的离开唇瓣,眉头紧缩,示意他外面有人。 “妖精”喘着重重的呼吸,皇甫晔离开她,用手抹着她粉嫩的唇瓣,眼睛里散发着光芒“朕今天就放了你,以后朕再收拾你” “你,”被说的窘迫无比,林黎狠狠地推开他,伸手摸着自己唇,只是一霎那,在林黎还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唇再次被他掠夺,这一次,比前一次更加猛烈,林黎只觉得身体被箍的发疼,唇被吻的有些麻木,她被抵在墙上压的几乎要喘不上气。 在感觉自己快要喘不上气的时候,皇甫晔突然弹开身,只是迟疑了一秒钟,皇甫晔就伸手把她拉进了怀里,压抑的喘着气“你好好休息,朕去处理些事,还有一件事你必须记住,以后有什么事都不能自己扛,有朕,朕是你的男人,更是你的依靠,有朕在,朕就不让你受委屈” “…。”心里一暖,让她有打湿眼眶的冲动,这么多年来,从没有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从来没有人告诉她要保护自己,要让自己依靠,皇甫晔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第一个跟她说这个话的人。 “朕就走了”皇甫晔喘着气,逃似得拉开门走出门,脚步匆匆。 站在门口发愣,许久之后,林黎才反应过来,走向床铺,坐在床边,左手捂住了胸口,闭上了眼睛,才发现有一滴泪在眼角盘旋坠下。 第二天天色微微发亮,林黎在床上猛地惊醒,披着衣服走向窗口,发现外面的雪停了,天地间白苍茫一片。 宫里已经有人起来了,红色的灯笼依然扎眼,寒风呼啸而过,打着窗口,氛围却安静的让她发抖。 天色慢慢的大亮了,却没有日头出来,整个天气阴沉沉默,慈宁宫的管琳大总管来了,跟她说,今天不必去请安,也传太皇太后的旨意,皇后今天不能出门。说完也没有等林黎反应,管琳就匆匆走了。 明天初六,就是父亲的寿辰了,用了早膳,杏儿跟菱儿欢天喜地的筹备着贺礼,而林黎则心事重重的在宫殿的台阶上,一身大红色披风在白色的雪地里,显得格外扎眼,脚下踩着的脚印,也显示了她的心事。 说不出哪里,只是觉得透着不安,内心慌得像是被人摘了魂一样,坐不下,立不得。 就这样一直走到掌灯时分,简单的用了晚膳,打发了人,林黎穿着一身素色睡袍,手里握着书本在寝宫里转悠,外面好像又起风了,吹的树干吱吱呀呀的响,也弄得她更加的心神不宁。 门外的梆子敲了两下,林黎握了握手中的书本,放下走向窗口,透过油纸糊的窗口看外面随风摆动的树枝,二更了。 外面正厅的门突然响了,只是愣了一下,林黎转身往门口跑,刚到门口,皇甫晔已经打开门走了进来,一身紫色蟠龙袍,头上的发髻微微杂乱,脸色疲惫,那神色像是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攸关的大战。 看到自己时,皇甫晔伸手紧紧地抱住了她,紧的没有一丝的缝隙。像是要把她镶嵌在身体里,头放在她的发间,狠狠地吸着。 “皇后”皇甫晔的声音带着沙哑,听得出很是激动“你是在担心朕吗?” “…”眼睛一热,林黎使劲力气,却没有控制住已经眼眶的泪水,翻滚而落。 林父寿宴,真相渐露 感觉到怀里的人不对劲,皇甫晔轻轻的拉离,低头那张带着泪水的小脸儿,心猛地发紧,低头吻住了那张他想了一天的唇,用行动告诉她,他爱她如珠如宝。 “…。”林黎依旧眼眶的泪珠翻滚不止,沾湿了彼此的脸颊,皇甫晔也离开了她,伸手帮她擦掉脸颊的泪珠,再次伸手紧紧地抱住她,声音里都是疼惜“别怕皇后,没事了,都过去了” “…。”把脸贴进皇甫晔结实的胸膛,林黎闭上了双眼,心里亮了一下:是不是,老天看她这么努力的想到得到,给她的一个馈赠,会不会,她也能像通话里一样幸福快乐的生活下去。 没觉察到她的失神,皇甫晔伸手抱起她,在大床上坐下,伸手勾起她漂亮的下颚,痴痴地低头吻了下去,红色的纱帐,被一只大手拉下,红色的帐子倾泻而下,紫色的,白色的衣袍从帐子里丢出,一番动作后,皇甫晔紧紧地搂住她,声音里透着压抑。 “朕今天不能碰你,朕不能碰你,朕怕控制不住,明天你起不了身” “你,”满脸的通红,林黎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已经身无一物,涨红了脸,林黎伸手推开他,把脸埋进柔软被子里。 皇甫晔在她身边愣了一会儿后,下床拉开门走了出去,很久之后没有动静,林黎掀开被子,看寝宫的门开着,人已经不知道上哪儿去了,外面好像有动静。 重新披起素衣袍,走向一旁的小窗口,看到皇甫晔在院子里,穿着单薄的衣衫,正在跑步,唇边染上一抹笑,她转身走向床铺坐了下来。 早上刺眼的阳光透过小窗还是惊醒了熟睡中的林黎,抬起手挡住刺眼的光,林黎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低头看身上棉被,林黎站起身,双手捂住了眼,昨天坐在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但是这一夜是她来这儿这么久,睡的最好的一夜,或者说,是这些年来,睡的最好的一夜。 唇上的笑意展开,林黎伸了个懒腰,对着外面喊“杏儿” 门应声开了,杏儿带着人拿着洗漱的物品进来,对着林黎福身“皇后您醒了” “嗯”淡淡的的笑着开口,林黎掀开被子走下床,杏儿过来帮着换衣服,又扶着她在梳妆台前坐下,给她梳着发饰。 抬头看镜子里的人,林黎有些发愣,以前到现在从来没有仔细的看过自己,精致秀美的脸庞,一双美丽的眼睛,薄薄的唇,高高的鼻梁,豪华的发饰装饰下,更显得美丽极致。 红色的宫装衬托下,镜中的人像是落入凡间的仙子。 “咱们娘娘就是漂亮”帮林黎梳完发髻,杏儿看着镜中的人,骄傲的仰起头“皇后要是走出去啊,要魅惑众生的啊” “胡说”林黎笑着瞥了杏儿一眼“什么词都敢用,魅惑众生的是什么人啊?” “是朕的皇后啊”门外轻快的脚步传来,皇甫晔带着笑走了进来,林黎也没有起身,从镜子里看着走进来的人,一身紫袍,冠发玉带,英俊威武,杏儿睁大眼睛笑着跪下“皇上” “免礼,下去吧”皇甫晔的心情看上去十分的愉悦,对着杏儿摆手后,走过去,弯下身从后面抱住她,看着镜子里的两人,贴着林黎的脸庞,轻轻的笑“皇后真是美丽” “…。”抿起唇轻笑,林黎轻推他的身体,转过身仰头看他,声音带着不曾察觉的娇嗔“皇上去哪儿了” “去做正事啊。”站直身把林黎拉起来,拥进怀里,皇甫晔笑的温存“朕知道你没来得及准备贺礼,就去准备了些,都是朕精心挑的,在外面呢?去看看” “…”含着笑意,林黎点头,皇甫晔拉着她的手走出去。 凤栖宫的院子里,停着几辆车,十几个太监正在整理着,杏儿菱儿开心的拍手,帮着太监打理车辆,看着眼前的情景,林黎始终含着笑,心里也满满的感动,突然想起一句话,一个人喜欢你,就会连带对身边的每个人好,是这样的吧。 “皇后”拥紧怀里的人,皇甫晔柔声开口“皇奶奶刚才找朕去,让朕带一件贺礼给你父亲” “…”枕在皇甫晔的怀里,林黎有意无意的把玩着他的衣领,眼睛慢慢的垂了下来“谢谢你” “傻瓜”低头吻了她光洁的额头,皇甫晔的声音透着怜惜“都说了朕是你的天,所以这都是朕自愿做的” “皇上”杏儿菱儿小心翼翼站在台阶下轻唤“咱们是不是该走了” “嗯”松开怀抱,皇甫晔握紧林黎的手走向最前面的撵车,撵车慢慢的行走着,走出一道道宫门。 林黎跟皇甫晔在车子里坐着,车子的空间很大,铺着柔软的褥垫,四周封闭的很是严实,也很暖和。 坐在靠窗边的位置,林黎若有所思的看着外面白茫茫的天地,冬日的盛京依旧美的人离不开眼,高楼玉宇,亭台楼阁,小桥流水。 “很美吧”皇甫晔靠了过来,从后面拥住她,让她把头放在自己圈起的臂弯上,贴着她的脸,看着外面的景色,语气轻柔“这就是朕的江山,繁华秀丽,朕一定能把它治理到更好,皇后信吗?” “…”微微的笑,林黎把头略有所思的靠在他坚实的臂弯里,看着外面的景色。 有人曾经说过,爱上一座城,大抵是城里住着你爱的人,那是不是也有意外,爱上一座城,也可能是因为,城里住着的,是你害怕见的人,皇甫晔,你最终会成为哪一类人。 车子停了,林府到了,林慎卿领着府里所以贺寿的人在门前跪着迎接,皇甫晔扶着林黎下了撵车,奏乐声起,鞭炮齐鸣,一派热闹的景象。 大寿从早上持续到了晚上的掌灯时分,林慎卿的寿辰,这一次真的是前所未有的盛况,太皇太后亲自奉礼朝贺,皇上带着皇后送来贺寿,当众陪席,当真是天大的颜面。 也是在这场寿辰里,林黎还知道了另外一件事,就是初五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来那一天寿安亲王在光明殿朝当众发难,拿出种种的证据证明金氏还活着,也表示当日先王口谕立储之事可以罢休,但是必须庭杖了金氏,并且也要斩了参与了此事的皇后,这样就算是还给了寿安亲王一个公道,当初确实不是寿安亲王想某朝篡位夺宫,先皇确实有这么一道圣旨,杀了金氏跟皇后,还了寿安亲王的公道,这件事就到此作罢,从此以后,永不再提。 她知道,寿安亲王为什么一定要这件事终结的时候捎带上她,因为皇后的影响力是比金氏大的,杀了皇后,就是告诉了天下人,先皇确实出过这么一道圣旨,当今皇帝的位置确实来的名不正言不顺。 正当寿安亲王步步紧逼,眼看太皇太后跟皇帝已无计可施,无法后退之时,林慎卿突然站出来,当庭陈诉寿安亲王多年来的罪过,桩桩件件,证人,地点,动机一一俱全,由不得寿安亲王反抗。 林慎卿本就是首辅大臣,是朝里身份唯一能与寿安亲王并肩之人,这场仗,自然人敢出来说个是非曲直,大殿里,寿安亲王跟林慎卿越吵越激烈,到最后甚至大打出手,更甚的是,后来到最后,以寿安亲王为主的亲王党,跟以林慎卿为首的林氏首辅党,在大殿上打作一团,朝堂大乱。 太皇太后大怒,痛心疾首之下,当殿以蔑视大殿为主贬了数十位参与斗殴的大臣,这一仗,寿安亲王大败,被抽干了家底,寿安亲王眼看着自己的手下被一个个罢免,气的当场吐血,昏死在朝堂,林家也等于惨败,只是没有动了林慎卿的根基,当然也大不如前。 当然有一人满载而归,那就是皇帝,皇帝在事件的第二天就宣旨任命了大批的臣子,朝中的秩序很快的恢复了正常,这一次,再也没有轻视这个平日里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少年天子,此刻的皇帝,手中已经从原来的几乎一无所有,变成了掌控了半个朝廷。 另外半个在哪里,当然在当朝的几位辅臣中,余久龄管的是修文部还好,那主要的权利,就在林慎卿跟徐卓应手中,而两位又因立后的事情不合,原来当初,徐卓应有意让自己的女儿为后,不想太皇太后看上了林家的女儿,当然也因为林慎卿的权势远远高于徐卓应的原因,所以此事,徐卓应一直耿耿于怀。 本来林慎卿是比徐卓应的背景厚的,可是经过此事,林家的势力已经大打折扣,已经与徐家持平,所以朝中也有许多的人,在等着看热闹,不知道这二位,会出什么事儿,但是无论出什么事儿,对皇帝,都是利无一害。 隐隐的,林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还有就是听到这些心里很不是滋味,原来,父亲为了自己,做了这么大的牺牲。 终归是妄想 寿宴一半的时候,林黎发现父亲不见了,端着手中的杯子,林黎在人群中寻找,终于在最靠墙角的位置找到了父亲,父亲此时正在跟寿安亲王碰杯。 看着寿安亲王一桌,只坐了寿安亲王一个人,林黎只觉得心内凄凉,人情冷暖,也就是这样,人生都是这样,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却没有,想当初,寿安亲王是何等威风,如今落了下风,也只有这样的境遇。 “林兄”寿安亲王似乎有些醉,扶住林大人的胳膊,嘴里嘟嘟囔囔,含糊不清“林大人真君子也,不看本王落魄,愿意跟本王同饮,本王佩服你是个君子,也给你一句奉告,你听也罢,不听也罢,这富贵荣宠本是个祸,没错,在当朝就是个错,你看不清皇太后的心,更看不清小皇帝的心,小皇帝啊,一代明主啊,当然一代明主的手段你我都是知晓的,林兄啊,你要当心啊” “亲王醉了”林慎卿扶住寿安亲王的胳膊,让他坐下。 “没醉”寿安亲王再次攀住林大人的胳膊,眼睛醉的通红“本王心里清楚的很,皇帝跟皇太后这次下了一招好棋啊,不过就是将错就错,借着皇后的手,借着你林大人爱女儿的心,把本王扳倒了,本王后悔啊,后悔啊,只是可怜了你的皇后女儿啊,要不是你爱女儿啊,早就葬送在这场政治阴谋里了,可怜啊,还在跟小皇帝儿女情长呢,今天你看到没有,看到没有,哈哈哈,皇帝的笑容真开心啊,不过,不是因为看见了皇后开心,是看到权利开心啊,哈哈哈” “亲王切莫,切莫妄口?”林慎卿满脸的紧张,转头看四周,伸手扶着已经醉的往地上堆的寿安亲王,声音里都是谨慎“亲王切莫妄言” “谁妄口妄言,呵呵呵”半醉半卧的被林慎卿扶住,寿安亲王吃吃的笑“若不是那日余久龄多事拦住皇后,林慎卿,你那宝贝皇后女儿已经死在我的剑下了,当然,你爱女心切,我也得死在你手里,哈哈哈,老太后跟小皇帝一招好棋啊,好棋啊,天衣无缝啊,所以不管怎么说,咱俩的权利,注定都得丢,只是丢的方式不同罢了,哈哈哈,丢的不同罢了,可笑,可笑啊,哈哈哈,聪明不过帝王家啊,无情不过帝王家啊,哈哈哈,林慎卿啊,你啊,林慎卿,你啊,你有个好女儿啊,你看着吧,哈哈哈,本王的事儿完了,你的还没完呢,你的女儿还有一阵的恩宠呢,你的命不丢,官不掉,你女儿的恩宠就永久在,所以林兄你得努力啊,努力啊,哈哈哈,努力啊,哈哈哈”寿安亲王的笑声越来越小,只是慢慢的听不见,鼾声大作。 “亲王,亲王…”看着寿安亲王的身子越来越软的往地上躺,林慎卿吃力的扶着他喊人“来人啊,请亲王回府” 有家丁跑过来,扶着昏睡不醒的寿安亲王往外走,林慎卿的眉头结成节,满脸的愁容。 “父亲”胸口像扎着一万根钢针,林黎强作镇定的走过去,看着父亲额头上的愁绪。 “黎儿——”林慎卿转身看到林黎,紧张的神情显现,抬头看四周,像是确认林黎什么时候来的,刚要开口,就看到皇甫晔满脸堆笑的也走了过来,林慎卿没有再探究,看到皇甫晔后一躬到底“皇上” “林大人不必客套”皇甫晔脸上带着笑,用手很自然的揽住了林黎的肩膀“说好的,今天是家宴,家宴就不必这般礼仪” “…。”霎时觉得肩膀上透着针扎般的刺痛,林黎恍惚着,那夜的情景历历在目,没错,不是余大人说了几句话,她肯定会出门,出了门会发生什么?想到这儿她只觉得全身一阵阵的发凉。 人群中,皇甫晔还是感觉到了林黎的异样。 “皇后怎么了?”站住身,皇甫晔关切的低头,满身担心的伸手抚摸林黎的略显苍白的脸颊“皇后不舒服吗?” “没有”反射性的,林黎一瞬间出手打掉了皇甫晔的手,皇甫晔愣了一下,林慎卿也愣了一下,在所有人的错愣中,林黎逃似的转身离开,大步的走向后面的阴影处,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后面的热闹越来越远,林黎在一座假山后站住脚步,用手堵住口,月光下,任泪水流淌。 梦,终究是一场梦,她从来不相信自己有这样的幸运,以前是,现在也是这样。她怎么就忘了,自己什么时候能如愿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幸运怎能如此轻易的落在自己的头上,前世那么努力都没有得到,今世怎么这么轻易的,就能兑现所有。 老天啊,她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已经受完了所以的煎熬,到了收获的时候,原来,从始至终,她还是别人手上的一颗棋子。 “发生了什么事”皇甫晔还是跟了过来,语气不善,假山后,阴冷的月光下,林黎抬起了脸,被泪水刷过的泪水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没什么事”抬手擦干眼泪,林黎咬住唇,看向一旁的方向“皇上没什么事的话,臣妾先回去休息了” “站住”皇甫晔的声音带着冷厉,明显的不高兴“朕今天放下大小事务还陪你,你却在跟朕耍脾气,皇后,你太不知道好歹了!” “呵”嗤笑出声,林黎瞥开眼睛看一旁结着冰的池塘“原来皇上陪我来祝寿,我应该感恩戴德啊” “不然呢”收回声音,皇甫晔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抓住林黎的胳膊,拽向自己,神色严肃“你当众给朕难看,真是太放肆了,你要自省” “哼…”哼笑出声,林黎甩开他的胳膊,月光下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人,原来,这就是男人的恩宠,不对,皇帝的恩宠都是这样吧,高兴的时候,拿你视珍如宝,稍不顺心,就是万劫不复之地,在皇帝的眼里,再受宠的女人,也就是一件衣服,高兴了信手拈来,不高兴随手丢弃。 只是再好看的衣服能有几天的新鲜劲。 寿安亲王到底儿还是夸大了她的能力啊,说到底,应该说,她只是皇帝的一件玩意儿,不能有喜怒哀乐,只有顺从听话,这样而已。 “皇上皇后”林慎卿跟了过来,一躬到底,担忧的看着面色凝重的两人“您,” “朕回宫”皇甫晔愤怒的冷下脸,拂袖而去,没有半分的犹豫,林慎卿慌忙的跪倒,等皇甫晔的脚步声走远,林慎卿起身,看一脸倔强的林黎,唉声叹气。 争吵回宫 “我儿怎能听信寿安亲王的话”月光下,林慎卿看着林黎,语气带些许的责备“那日就算没有余久龄大人,我儿你也不会出什么事情,儿啊,你想想,太皇太后在你后面随脚就到了,皇上带着大内禁军就在太皇太后后面跟着,就是说,皇上跟太后都做着准备呢,他们不会让寿安亲王怎么样,更何况还有爹爹呢,你说对吗?” “…”轻垂下眼眸,林黎没有说话,风在耳边洒洒的作响。 “我儿还是年轻啊,你虽为皇后,却怎么能用寻常夫妻家的方式对待皇上呢,就像今日之事,皇上的面子往哪里放,你快快回去,给皇上陪个不是,以后切记处处注意言行啊” “唉”看林黎丝毫没有动的模样,林慎卿满是愁绪的,对着后面招手“来人啊,送皇后娘娘回宫” “是”杏儿菱儿低着头跑过来,对着林慎卿躬身后,扶着林黎往外走。 “父亲”抬步的档口,林黎还是站住了身,丢开了杏儿菱儿的手,看着身后愁绪满面的父亲,心里有一丝内疚“对不起,打搅了您的寿宴” “唉”笑着摆摆手,林慎卿叹息“只要你跟你兄长好好的,就是为父最好的寿礼了,回去吧” “孩儿告退”林黎福身,林慎卿对着她摆手后,走向前面的宴会场。 坐着林府的撵车往宫里走,林黎的脑海中开始逐渐的清晰,前前后后的捋着这几天的事情,感觉像是坐着过山车一样,不真实,或许皇帝对她所做的一切,只有在封赏,没有情感,或许有感动的层面在,其他的,也许都是她的妄想。 寿安亲王说得对,就目前的形式看,皇帝对她的恩宠,只在林家的势力能持续多久。 多可怜的女人啊,闭着眼睛,林黎在撵车里盘腿坐着,微微的调整着呼吸,她自认自己比较幸运,因为她及时的看清楚了这一切,看清楚了,所有的思绪顾虑也会一扫而光,她要走的路,也变得清晰顺畅,在最恰当,最不损害林家利益的档口抽身而退。 宫门应声开了,两旁太监侍卫的行礼中,撵车在咕咕噜噜的走着,杏儿菱儿左右两旁护送着,脸上是莫名的委屈感,早上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晚上出了这种事。 凤栖宫的门口,林黎下了车,走进宫门,直奔大殿,杏儿菱儿转身安排撵车回去,走进大殿的时候,发现皇后把寝宫的门关上了,大家也不敢敲门,守了一会儿后,杏儿菱儿留下准备伺候外,让大家都散了。 一早,林黎像往常一样早早的起身,让杏儿梳妆,接着去慈宁宫请安。 虽说雪停了,但是天气冷的异常,脚下的石砌的路面上结着厚厚的冰,除了走在最前面的林黎以外,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走着,有几人都不小心摔了一脚。 慈宁宫门口,林黎停下脚步,抬头看着眼前的牌子,犹豫了许久之后,才迈开脚步走了进去,慈宁宫的偏殿里,暖炉绕绕,太皇太后一身黑色锦缎宫装,此刻坐在小塌上,围着暖炉,身边的小方桌上摆着精致的茶具,正在细细的品茶,抬头看林黎走进来,脸上的笑意也展开,对着林黎伸出了手。 “孩子,来,陪奶奶喝杯茶” “是”林黎福身后,走过去,坐在小桌的对面,伸出手准备给太皇太后倒茶,被太皇太后伸手拦住。 “嗳——”笑着瞪了一眼,太皇太后满身宠溺的打掉林黎伸来的手“茶不是这样倒的,奶奶来帮你冲一杯你尝尝” “…”浅浅的笑,林黎也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太皇太后手法熟练的冲茶,涮茶,洗茶,动作一气呵成,最后拿起身边的茶杯,一杯崭新的清茶流出,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皇后来尝尝”太皇太后的心情出奇的好,看着林黎举起茶杯饮茶,太后的脸上满是期待。 “嗯”许是林黎不常品茶的原因,只觉得口中还是带着涩涩的苦味。 “皇后再喝一杯”拿起一旁的茶碗,太皇太后再次为林黎盏了一杯,轻轻的推过去“都说扬子江中水,蒙山顶上茶,皇后喝的是著名的蒙顶茶,怎样,皇后来评一评这蒙山茶” “这”林黎一愣,随后对着太皇太后窘迫的笑“臣妾向来不懂茶道,如何评断这茶的好坏” “呵呵呵”笑着垂着眼,太皇太后自己倒了一杯茶后,端起来对着林黎举杯“皇后这句话说的对啊,元代时曾有诗人提过一首,蒙山顶上春光好,扬子江中水位高的一首诗词,对饮茶作为一种高尚大加赞赏,而相反的对不谙茶事的人,视为粗鄙行为,非常轻蔑,其实蒙顶春光,跟扬子江水,不过是一种寄托,其实以哀家看,这茶的味道千百万种,又岂有懂与不懂之礼,不过是众人随着心中的所信罢了,皇后觉得哀家说的对吗?” “奶奶皇说的是”坐在塌上微微福身,林黎端着茶,却没有抬眼睛,她能明白太皇太后暗喻的意思,让她多想多听,能够多思考。 “这煮茶也是”小桌上的茶具冒着热气,太皇太后拿起一旁器具,把茶壶盖轻轻的勾起,看着壶里翻滚的热水“这个阶段叫候汤,通常来说水开则沸,但是也分为三个阶段,一沸,二沸,三沸,水开始冒泡的时候,不宜泡茶,此叫做婴儿沸,而水顶壶盖时,汤已经开了,就太老了,所以只有水泡连环往上涌,水面浮珠的时候,才是最佳的时候,才能泡出一杯好茶,儿啊,一杯茶都这么困难,更何况要得到一个人的心呢,是不是?” “…。”太皇太后的话让林黎一愣,抬起头看,太皇太后一脸深意的笑容,太皇太后再次倒了一杯新冲好的茶推给林黎,淡淡的笑“皇后这次尝尝,味道可是好了许多” “是”双手端起茶杯,林黎恭敬的轻抿了一口,果然比方才好了许多。 “所以啊,只要用心,总能得到”看着林黎的神色,太皇太后笑的开心。 “皇上驾到——”殿外尖细的声音喊声,林黎愣了一下,放下茶杯站起身,太皇太后则加深着笑意依旧坐着,冲着茶具。 “皇奶奶”皇甫晔一身金色黄袍走进来,看到林黎在也是一愣,只是很快的恢复了神色,对着太皇太后施礼“给皇奶奶请安” “罢了”太皇太后笑着,也没有抬眼,继续冲着手里的茶具“皇上下朝了,正好,哀家正与皇后喝茶,皇上也来喝一杯吧” 冷战 “罢了”太皇太后笑着,也没有抬眼,继续冲着手里的茶具“皇上下朝了,正好,哀家正与皇后喝茶,皇上也来喝一杯吧” “…”皇甫晔冷冷的扫了林黎一眼,转正身子看着前方,没有说话的意思,脸上满是冷漠。 “那臣妾就告退了”没有看皇甫晔的脸色,林黎对着太皇太后福身“臣妾宫中尚有些事物,臣妾就不多留了” “好”依旧没有抬眼,只是太皇太后脸上的笑容未减,声音里透着和蔼“去吧,皇后也忙,哀家就不留你了” “谢太后”林黎再次福身,躬着身退向门口,转身时,碰到身边的皇甫晔,就又福了福身,转身走了出去。 屋内一阵桌凳踢倒地的声音,夹杂着太皇太后不满的斥责“哀家宫里就这么点宝贝,皇帝不要砸了,听到没有” 没有做逗留,林黎领着人往走,屋子里的打砸声依旧没有停止,慈宁宫的总管,在外面指挥着太监宫女在外殿的门口站着,准备随时候命。 “皇后”走出慈宁宫,走了一段路之后,杏儿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漂亮的眼睛里含着泪“您要是难过,就哭出来吧,您别这样,伤了自己个儿的身子” “难过”平静的开口,林黎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前走“为什么难过?这么多天来,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平静过,所以不存在难过” “皇后,呜呜呜”杏儿还是哭了出来,伸手拽住林黎的袖子跪倒在地上“你就去给皇上认个错,这样您开心了,皇上也开心了,是不是,奴仆求您了” “认错?”林黎站住脚步,迎面的寒风吹过,只觉得脸上一阵阵的刺痛:多讽刺的措辞,寿宴上不顾父亲的脸面当着众人愤然离去,回宫时带走所有的护卫撵车,只是因为她做了一个侵犯了他所谓颜面的动作。 若说有错,谁有错。 当然,这本就是个没有对错的时代,何来的对错,她没有想过一世荣宠,也不再奢望一世安稳夫妻,所以,认不认这所谓的错,又能怎么样?! 所以提早的结束幻想,进入现实,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不再相见,不再说话,对他们两个来说都是一种解脱,他不必在未来再次忍受一个女人一次次的冒犯,她也不必再去对一个皇帝做出任何的幻想,何乐而不为。 “娘娘——”杏儿哭的抽抽搭搭,拽紧她的袖子“你看,皇上出来了,就在咱们不远处的另一条道上,应该还没有走远,奴婢领着你去给皇上认个错吧,求你了,娘娘” “…”坚决的挣脱杏儿拽紧的手,林黎没有多说话,只是直直的走向了凤栖宫的方向,留杏儿蹲坐在地上大哭。 李弥跑了过来,看到只有杏儿一个人在路上哭,唉了一声跑向另一条道路,一会儿后,一颗小树应声而倒,杏儿吓得止住了眼泪,抬头看四周后,慌张的起身去追林黎。 慈宁宫的管公公在门口处急的跺脚,哎哟哟,皇太后最爱的美人松啊,这皇上的脾气这次也太大了吧,太后的寝宫已经砸成一堆废墟了,这要是皇上皇后同时多来几次,那这慈宁宫的花园,怕是也要保不住了啊。 ** 掌灯时分,林黎一身白衫,简单的束着长发,在寝宫里看书,寝室的暖炉里冉冉的冒着热气,杏儿菱儿在一边绣着花样,不时的两人低头交换着对比,和乐融融。 正殿的门应声开了,杏儿菱儿愣了一下,林黎也愣了一下抬起头,俩丫头慌张的刚起身,寝室的门口,就走来一个人,杏儿定睛一看,吓得长大了嘴巴,拉着菱儿慌张的跪倒“皇上” “罢了”脸色依旧凝重,皇甫晔对着两人挥手“下去吧” “是”俩丫头慌张的起身退出去,关上了门。 林黎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起身,继续低头翻着书本。 皇甫晔就在门口的位置站着,脸色严厉的盯着正坐在椅子上翻着书的林黎,猛地走过去夺过她的书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发出重重的,清脆的响声。 “…”林黎站起了什么,隔了几步的位置,抬起头,平静的盯着皇甫晔的眼睛,没有丝毫的逃避,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皇甫晔往前走了一步,林黎往后退了一步,利落简单,没有一丝犹豫。 “…”皇甫晔带着微怒伸手手想拉她,被林黎闪身轻松的闪开,皇甫晔再伸手,林黎再闪身,如此两三次之后,皇甫晔站在原地,愤怒的眼眶发红,而林黎则站在对面跟他平静的对视,不躲不闪,眼神毫不逃避。 “你要做什么?”皇甫晔要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可见怒意“朕可以宠你,但是没心情看你闹脾气” “皇上想多了”冷冷的开口,林黎平静的抬起脸,紧盯着皇甫晔满是愤怒的脸色“臣妾没有闹脾气,皇上请回吧” “你…”皇甫晔语结的站在原地,满脸的不可思议瞪着站在对面的女人,许久之后,冷冷的哼笑出声“朕发誓,从此以后,绝不踏进你的门槛” 皇甫晔转身狠狠地拉开门,而后重重的关起,林黎则看着那道门,唇角挂着冷冷的笑,拾起地上的书本,弹了弹,再次做回椅子里,杏儿菱儿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看着林黎的背影,眼睛蓄满了泪水。 “休息吧”没有过多的理会,林黎对着她们摆手后,退下棉袍,走向了床铺,杏儿菱儿含着泪,熄灭了灯火,关上门退了出去。 第二天林黎依旧早早的去慈宁宫请安,只是比以往早了一些,请安后很快的回宫,然后就一天不出去,就这样一直这样。 杏儿菱儿开始着急,虽然以前皇后的性格清冷,却比现在的状态要好,以前时不时的还跟她们说几句话,可是自从老爷寿辰那日跟皇上闹了别扭,这些天都是请了安以后,就抱着书本坐在宫里,一动不动,不说不笑,冷冷清清,有些事她们俩看着心疼,凑过去跟皇后说说话,皇后也是兴致缺缺,不言不语,这么下去可怎么好。 眼看着就要正月十五了,她们俩就希望,皇上能跟皇后碰着见一面,说说话,可能一切就解决了了,可是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就在十三的早上,皇后告诉太皇太后自己身体不舒服,没有办法出席十五的赏灯会,急的她们俩眼眶发红,错过了这个机会,皇上跟皇后还有什么地点能见面,呜呜呜呜。 这不,今儿就是十五了,眼瞧着宫里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可是她们凤栖宫里,皇后依旧在看书,宫里的人也都兴致缺缺的,眼看着天一点点的黑了下来,各宫的鞭炮声开始响,隐隐约约的听到赏灯会的大殿人声喧哗,焰火在还没暗下来的夜空里已经开始点燃,发出喜庆的响声。 而她们的皇后,还在屋里看书,丝毫没有出来看的意思。 皇上的爱人出现 “太皇太后到——”门口管总管的喊声,让她们俩及凤栖宫的人全部脸色一喜,纷纷跪倒在地“太皇太后金安” “免了”一身黑色绸缎绣着金花的宫袍,带着凤钗的发饰,太皇太后扶着管琳的手走了进来,脚步没停直奔正殿,脸上挂着笑“哀家来看看皇后的病好了没有” “皇后”快速的掠过宫女,直奔寝宫的门口,太皇太后看着站在椅子边一脸惊讶的林黎,笑着开口“皇后的身子这是好了啊,哀家看着没什么事儿啊,来人啊,给皇后更衣,随哀家是福至园” “是”菱儿杏儿不待还坐在藤椅上的林黎反应过来,已经拿起红色的宫装走了过来,对着林黎福身“皇后,更衣吧” “啊——”几乎是猝不及防,林黎握着书坐在椅子上,瞪大了眼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哀家就在这儿等着皇后”太皇太后扶着一旁的宫女走进了寝宫,在暖炉方桌前坐下,有宫女端着茶走进来摆上,弯着身子退出去,太皇太后端起茶杯悠闲地抿着茶,对着正在给林黎梳妆的杏儿摆手“杏儿丫头,别带那支钗,带那支大的,好好的,把咱们皇后打扮的最美丽,穿那身大红的凤袍,哀家就喜欢皇后穿那套,就是漂亮,对对对,就是那一套” 杏儿菱儿在太皇太后的指挥下,在林黎身上下足了功夫,一番打扮之后,更显得光彩夺目,看着面前的人儿,太皇太后高兴的点点头,过去拉着林黎的手轻笑“来,跟哀家去,今天给皇上一个惊喜” “…”刚泛起的笑容在林黎脸上冻结,太皇太后自动忽略,只是迳自的拉着林黎的手往外走。 福至园,是皇家祝寿庆典的地方,远远望去,张灯结彩,灯笼彩球,花枝玉带,满院的同名,院子里小桌上摆着水果,那是招待宾客的地方,正中的位置摆着三张桌子,中间的高,两边一左一右两个低一点的桌子同样摆着水果。 这时候,宾客都逐一的到了,正在园子里寒暄,看着林黎扶着太皇太后走进来,人们纷纷的过来施礼,走进来林黎发现,各位大人身边带的女眷,都是经过盛装打扮的少女,且多数没有倌发的未出阁的姑娘们,跟随着身边的老人,在跟一些公子寒暄。 一双笑眼让林黎停住了脚步,皇甫仲达一身暗红色绣花衣袍,梳着干净的发髻,头上戴着一定同衣色毛绒圆顶帽,清秀俊美,却笑的调皮。 没有理会他,林黎跟着皇太后往里走,却感觉衣袍的衣摆被踩住了,很是不满的,林黎微微的转头瞪着身后的人,却换来一张带着痞笑的脸。 “…”不着痕迹的收回衣摆,林黎瞪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却发现依旧动不了,再次站住,林黎再次抽回衣摆,再次往前,刚走了一步,再次发现衣摆又被踩住,几次的反复后,林黎看着前面皇太后正在跟众人寒暄,林黎索性站住身,微微的转身,看着皇甫仲达的笑脸。 “嗨”笑的无比灿烂,皇甫仲达跑过来,对着林黎躬身“多日不见你好吗?” “听你的语气你是想每天见着我啊”几番的捉弄,林黎的怒意已经涌上心头,声音自然多了分讥讽“那得看你是不是有那个本事啊,还有我跟你不熟吧,你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在这儿撒野” “哎,”皇甫仲达被林黎的话说的很是不爽,就在林黎再次转身往前走的时候,伸手拽住了林黎宽大的袖摆,脸上的笑容也开始不爽“你吃枪药了,你跟皇甫晔生气干嘛把气撒我身上啊,我又不是你出气筒” “请。你。让。开”一字一句的开口,林黎盯着他的手,脸色不好“拜托你好好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跟我拉拉扯扯的,你想毁我的名节啊” “对啊”索性跟她对上,皇甫仲达往前走了一步,站在林黎的正对面,微微的扬起眉,看着她“就是要毁你的名节,我就喜欢毁你的名节,怎么样?你能拿我怎么样?” “替你的手腕想想”语气很是不善,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胁,林黎在菱儿杏儿抱着衣服过来之前不着痕迹甩开他的手,再次转身往前走。 “不许走”皇甫仲达再次伸手拉住她的袖子,这次更明显,许多人已经侧目,林黎站住身子,菱儿杏儿已经到跟前,一脸不解的看着两个僵持的人。 “松开你可以”恢复了痞笑,皇甫仲达再次开口“你得答应我,三日以后在老街等我,就是我们上次见面的地方” “你有病吧”不可思议的烦躁的开口,林黎狠狠甩了一下袖子,却没有甩掉他,却被他抓住了胳膊,菱儿慌忙的拉着杏儿遮住了皇甫仲达的手,林黎则带着温怒抬头看皇甫仲达,皇甫仲达依旧是那一张欠揍的脸,林黎的怒火在心头蔓延。 “小姐”菱儿有点急的开口,遮住了皇甫仲达的手,急急的跟林黎使眼色,太皇太后跟身边的人寒暄后,已经准备抬脚往中间的高台上走。 有些着急的,林黎再次甩胳膊,却被抓的更紧,皇甫仲达此刻收起笑容阴着脸,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林黎也不敢大动作的甩开他,抬头看皇太后已经往前走,林黎对着皇甫仲达咬牙“放手,我答应你” “这是你说的”脸上的笑意立刻恢复,皇甫仲达再次往前一小步,杏儿菱儿跟着移动。 “你不来,我可有的是办法”轻轻的笑,皇甫仲达慢慢的松开了手,林黎立刻转手,追上皇太后的脚步,菱儿杏儿跟着往前走。 站在身后,皇甫仲达看着林黎毫不犹豫的转身,笑容在慢慢的隐退,灯火通明的福至园,站在纷扰的人群中,居然显出一丝落寞。 寿安亲王寻了过来,带着一位大人跟一位小姐,寒暄着介绍着,皇甫仲达漫不经心的稍转头看正在往高台走的那抹红色的身影,被寿安亲王暗暗的重重掐了一把,皇甫仲达终于回过神,看着眼前的父女。 “都坐吧”太皇太后显得十分高兴,高台中间坐下来,对着下面的人摆手,转头看四周,不见皇帝,脸上带着疑惑,随后招手让林黎过来。 刚在管琳的带领下在左边坐下,看太皇太后招手,林黎不解的站起身走了过去,太皇太后附耳“去后面的偏殿叫皇上过来,别失了礼” “…”林黎闻言就一愣,太皇太后不满的佯装嗔怒“这是皇后份内的事儿,应该去的啊,快去快去” 脱不掉身,林黎福了身,在管琳的带领下,带着杏儿菱儿走下台阶,走向一旁的偏殿。 皇甫仲达的眼睛至始至终停在那抹红色的背影上。 夜色里,寒风中,管琳在前面走着,不时的说着话,杏儿在后面有一搭没一搭的接着,林黎并没有说话,只是在后面跟着,偏殿的小门前,管琳躬着身让林黎先过,杏儿菱儿跟管琳福身还礼后,跟着林黎走近圆门,刚进门,两人就同时愣在了原地,就看见院子左边的墙根背影里,皇上一身墨绿色滚龙袍,正抱着一位粉色衣衫的妙龄女子,高高低低的说着话,不时惹得那女子阵阵娇笑,气氛轻松愉快。 没有任何的意外,皇后在她们前面站住了脚步,管琳走进来看着眼前的情况,急的跺脚,正站在偏殿门口的李弥,抬头看到门口处的人,吓得苍白了脸,慌忙的跑过来,大声的喊“皇后娘娘金安,奴才拜见娘娘” 宴会羞辱 “…”站在墙根处的皇甫晔正抱着女子,听到声音,转头看到正门口处,林黎领着一群人站在那里,愣了一下放开了怀里的女子,那女子也愣了一下,随后很快的恢复了神态,大步的小心翼翼的跑过来,在林黎面前跪定“臣女安轻盈,拜见皇后娘娘” “免礼吧”声音里没有任何的波澜,林黎抬眼看了一眼此刻一脸发白的李弥,声音依旧平静“给皇上准备一下,太皇太后有请” “是”李弥谨慎的躬身,转身对着身后的人挥手,人们开始慌乱起来,匆忙的跑着准备着,没有任何犹豫转过身,林黎准备往后走。 “皇后娘娘”安轻盈突然跪爬了一步拦住林黎的退路,眼眶里蓄满了泪水,泪花带雨“轻盈请皇后娘娘成全,轻盈自幼与皇上青梅竹马,情深义厚,皇后娘娘且网开一面,成全了我们” “呵——”几乎是气的笑出了声,林黎抬头看着眼前刻着精致造型的圆门,没有低头看脚下跪着的女子,抬脚想走,衣摆却再次被女子拉住。 “皇后娘娘求您了,皇后娘娘若能成全,轻盈来世当牛做马,携草衔环报答您的恩情” “呵”终于忍无可忍,林黎低头看着眼前的女子,哼笑出声“这位姑娘,我有什么权利对你说成全,你的青梅竹马贵为九五之尊,你现在伏在我脚下,求我的成全,真是天大的玩笑,请你让开” “皇后——”安轻盈哭的声音哽咽“皇后,皇后求你了” “让你让开”一向脾气暴躁的菱儿哪里看得了这个,早就气的脸色发红了,伸出手重重的推开了安轻盈,扶着林黎往前走,安轻盈又要往前扑,被杏儿重重的推了回去,重重的趴在地上,嘤嘤的痛哭。 而站在一旁的皇甫晔至始至终没有说话,抬眼看已经走远的红色背影,不着痕迹的握紧了拳头,之后弯身拉起伏在地上哭泣的女子。 “皇上”安轻盈站起身,趴进皇甫晔的胸口,哭的哽咽不止“我们该怎么办?” “…。”依旧看着那道红色背影消失的方向,皇甫晔的眼睛危险的眯了眯,这时候,管琳跑了过来,满头的汗对着皇甫晔躬身“皇上,您快去吧,太后要生气了” “好”皇甫晔狠狠地咬牙,拽起安轻盈的手,直直的走向前院,李弥跟管琳全部呆在原地,再回神已经来不及了,皇上已经拉着安轻盈走远了。 “哎呀”管琳急的跺脚,对着李弥挥手“我说李侍卫,您倒是去拦住啊,您要是拦不住,你这顿打啊,又招到身上了啊” “唉”李弥也是急的满头是汗,带着人后面追,可是已经晚了,皇上已经走远了。 皇帝出来了,震惊了院子里坐着的所有人,因为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带着久未露面的安轻盈,太皇太后的眼睛几乎瞪了出来,几乎下一刻就要拍案而起。 右边的皇后倒是显得冷静许多,只是静静的端坐着,看着皇帝握着别的女子的时候,那神情像是看着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正在喝茶的皇甫仲达看着眼前的情况,惊讶的握着手中的茶杯,担心的看着林黎的脸色。 李弥跑了过来,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管琳也气喘吁吁的赶来,看着眼前的情况,急的来回转着跺脚。 杏儿菱儿站在林黎两边,气的满眼含着泪,狠狠地的瞪着被皇帝握着的女子。 “太皇太后,皇后”安轻盈牵着皇甫晔的手,对着皇太后福了福身,对着林黎福了福身,在太皇太后的怒视里,惊恐的躲在皇甫晔的身后。 皇甫晔也没有再多逗留,就拉着安轻盈的手,在底下众位臣公的惊讶里,走上了左边的位置,让安轻盈紧靠着自己坐下,对着下面挥手,一声火焰声音响起,天空中顿时姹紫嫣红。 气氛顿时被化解,刚刚的尴尬悲伤被喜庆的气氛很快的取代,林黎坐在右边的台子上,突然有些担心的寻找底下熟悉的面孔,巡视了一圈后,林黎在心里舒了一口气,还好父亲不在,只是在回眸时,在角落处接触到兄长林子谦那双因为难过而通红的眼睛后,四目相对,林黎还是打湿了眼角。 她看得出兄长的心疼,是为她心疼。 “皇后,皇后”太皇太后在轻唤她,林黎听到招呼转过脸,眼里的泪意明显,有一瞬间,太皇太后看着林黎眼睛里的泪花,顿住了口,忍了几忍后,终是猛地站起身,走下了高台。 林黎想开口,正好与皇甫晔扫过来的眼光对视,皇甫晔看着林黎眼里的泪光也愣了一下,只是林黎很快的收回了眼光,转正身看着前方,眼神也恢复了平静。 皇甫晔收回目光,也没有再看她,也直直的看着前方的焰火,拳头在不自觉的握紧。 一直在原地坐了近两个时辰,曲终人散去,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时分,林黎领着杏儿菱儿走在回宫的路上,杏儿菱儿在出了福至园就开始哭,一路上嘤嘤不止,一直哭到了凤栖宫的门口,始终没有停下的意思。 走进了正门,林黎在正殿门口站住,转身看着俩丫头哭红的小脸,林黎没来由的轻声笑了,伸出两只手抹掉了她们的眼泪,轻松的笑着开口“这是哭什么?你们这一直哭,给别人看到像什么样子” “小姐”杏儿哭泣着拉着她的衣角“对不起,我们不应该让你去,呜呜呜呜” “傻子”笑意不减,林黎伸手抹了抹杏儿的眼泪,嗔怪的看着她们“这谁不能怪,都去休息吧,也累了一天了” “嗯”杏儿抹了抹泪,带着哭腔看着菱儿“我们去准备些水,给小姐洗漱吧” “好”看着俩丫头哽咽着相互搀扶着离开,林黎转身走进大殿,走进寝宫,坐在床头,呆呆的看着外面的天色。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林黎照常去给慈宁宫请安,回来的路上听菱儿说,昨天晚上那位叫安轻盈的女子,已经被太皇太后逐出了盛京,看菱儿杏儿说的兴高采烈,林黎兴致缺缺的走着。 这个不意外,昨天那么大的事儿,怕是早已传遍了朝野,这件事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太皇太后怎么也要给林大人一个面子,一个女子跟一个大臣比,谁都会做权衡。 回到凤栖宫,林黎开始重复着以往的模式,只是模式刚开始没多久,就被一个贸然的闯入者打破了。 杏儿菱儿基本就是愣在原地,看着满是怒意的皇甫晔冲进来,涨红了双眼,冒着杀气。 他的满腔怒意 “林黎——”皇甫晔胀红着双眼,提着一把长剑,一脚踢飞了寝宫的桌椅,剑指坐在椅子上的林黎,杏儿菱儿只是犹豫愣了一下,顿时扑在皇甫晔脚下,抱住皇甫晔的腿,对着林黎喊“皇后,皇后您快走啊,快走啊皇后” “放开他”一身绣着梅花的白色长袍的林黎,站起身看着皇甫晔手中那把剑,冷冷的开口“杏儿菱儿,下去” “皇后”杏儿菱儿吓得哭泣,紧紧地抱住皇甫晔的腿。 “下去”冷厉的声音再加一分,林黎的怒意已经上了脸庞,杏儿菱儿松开小手,慌张的起身跑了出去,林黎抬起脸,紧紧地看着皇甫晔的眼睛,眼睛里没有一丝恐惧,声音也变得冷厉“你拿着剑跑我这里来,是要杀了我给安姑娘腾地方吗?还是你觉得杀了我你就可以接安姑娘进宫与你长相厮守” “这都跟你没关系吗”咬着牙,皇甫晔举着手里的长剑,眉目狠厉“若不是你去慈宁宫告状,轻盈会被皇奶奶赶出宫吗?这件事儿说到儿就是怪你” “…。”胸口一下子被某种情绪塞满,林黎拧着眉往前走了一步,直直的迎着他的长剑,仅尺寸之间站定,静静的看着他,哼笑出声“怪你吧皇帝,说到底还是你没本事,要是你自己争气掌了朝政,不要用的婚姻做筹码,就不会有今天的事儿吧,要是你足够有本事,治理的江山繁荣昌华,万民富足,那你就可以说一不二,怎么会有我挡在你们中间这种事,现在你拿剑指着我,你今天就算杀了我,能改变一切吗?不能——” “…。”皇甫晔像是被林黎的神态给吓住了,犹豫了一下,也放掉了手中的剑,想往前走靠近,林黎却拒绝的转过身,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她不想追究这泪水为何而来,她也不能追究,她现在只想快快的,找个没人的地方,平复了此刻眼里的这滴泪水。 “…。”皇甫晔站了一会儿后,掂着剑转身走了,听着他的脚步声离开,林黎扶住一旁的椅子站定,闭眼间,一颗泪珠滑落。 “皇后——”太皇太后来了,急匆匆的神色走进来,看着眼睛湿润的林黎,很是心疼的走过来,抱住了林黎,轻声安慰“皇后莫怕,哀家一定替你出了这口气,皇帝越发的不懂事了” “没事”平复着内心的情绪,林黎抬头看着外面的天色,声音里参杂着几分哽咽“臣妾想求太后一件事,臣妾想回家一趟,过两日便回,还请太后恩准” “这…”太皇太后只是犹豫了一下,便点了头“好,回去两天也好” “谢太后” ** 太皇太后走后,林黎就带着杏儿菱儿收拾了些物品,坐着撵车出宫回家去了,车子走的很慢,回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时分,因为没有带过多的人,也没有提前回家通报,所以林黎下了车回府的时候,许多家丁丫鬟吓得不轻,父兄在外办公不在府里,林黎也没让家丁去通报,就带着杏儿菱儿回上次住的闺房去了。 一切收拾妥当,杏儿菱儿去前面准备些饭菜,林黎也心事重重的走出了院子。 林府的院落很大,处处的雕梁画栋,精致浮华,许是有心事的原因,她抬起脚步走出了院子,这里她并不熟悉,又因为林府过大,再加上今天有些心不在焉,等林黎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迷路了,而此刻,她只身在一座假山树木林立的花园里。 前面是一处人工湖,许是今天天气好的原因,湖水没有结冰,人工湖的周边跟湖心的水面上,林立着大大小小的凉亭,古色古香,造型精致,远远望去,非常漂亮。 一阵优美的笛声让林黎停下了脚步,循着笛声,她在湖边的一处凉亭里发现了一个人,一身白色绣花长袍,领口的白色绒毛在风中摆动,衬托了那人完美到极致的脸型,冠发干净的梳成髻用宝蓝色的玉箍固定,干净的没有一丝的杂乱。 男子好像听到有脚步声,停下吹奏转身,脸色明显的愣了一下,林黎直觉有些冒犯,便微微福身,打算转身走,却被那人给叫住了“姑娘且留步” 林黎也愣了一下,站住了脚步,转身看那人从亭子里走出来,在离她一米多远的地方站定,一躬到底“恕在下冒犯了,方才在下看到您,湖光盈盈下,以为看到了仙子,请姑娘见谅” “哦”有些心不在焉的,林黎转身看四周,对着那人福了福身“是我冒犯您才对,打扰了您的兴致,那我就先告辞了” “姑娘”那人再次开口,往前走了一步,再次躬身“姑娘一个人来这里吗?” 这一句话把林黎给问住了,她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已经迷路了,此刻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而且越走越偏,走这么久,一个人都没有碰到,这样下去肯定是走不出去的,而眼前的这个人看上去对这里很熟悉,那不如就让他带自己出去啊,去前院也好,见到父兄,或者是见到杏儿菱儿,这一切都解决了啊。 “不瞒您”林黎笑的尴尬“我是迷路了,才到了这里” “迷路了”那人闻言,满脸的疑惑“姑娘不是这府里的人吗?” “这…”欲言又止,林黎停住了口,怎么接,我是府里的大小姐,大小姐会在府里迷路,这怎么听都像个笑话。 “在下皇甫宪玉,敢问姑娘芳名”皇甫,林黎闻言一愣,这人也姓皇甫。 “我,”犹豫再三,林黎还是开了口“我叫林黎” “哦”皇甫宪闻言一躬到底,笑的洒脱“林姑娘” “…。”林黎福身,以做回礼“那我们回前厅吧”回前厅,回前厅找着路才是正事儿。 “好”犹豫了一下,皇甫宪玉还是率先伸出了手,给林黎引路“姑娘请” “谢谢您”林黎再次福身,皇甫宪玉却笑了。犹如三月春风,周身散发着温暖。 “你我在这样客套下去,这天都要黑了呀”打断林黎的沉思,皇甫宪玉温和的笑着开口。 “…。”林黎低头轻笑,再次福了福身“有劳您了” “不麻烦”皇甫宪玉笑着,手背着拿着笛子往前走,林黎在后面跟着,一前一后的走着,两人都没有说话,路边房檐下的积雪,在随着日头的照射融化着,屋檐墙头的雪,正在随着日光融化,顺着瓦片墙缝流下,沁入土壤,院里的树木花草蓄势待发,准备吐芳露枝。 脚下青石子铺成的小路两边园子里,还保留着昨天正月十五的热闹景象,花树矮枝上挂着小小的灯笼,随着日趋和暖的风摆着,一派的和乐,喜气融融。唯一跟情景不搭的,只有她。 他叫 皇甫宪 一路的沉默还是被皇甫宪打破,慢慢的转身,皇甫宪笑的温暖“看林姑娘兴致缺缺的,是有什么心事?” “…”看他回头问话,林黎着实愣了一下,随后礼貌性的笑了笑“说不上心事,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 “…”皇甫宪闻言稍稍愣了一下,语气试探的看着林黎“林姑娘的自扰来自于哪个方面?” “不足为道”看着皇甫宪的神色,林黎没来由的笑了,对着皇甫宪福身“您先请” “好…”看林黎没说的意思,皇甫宪抬脚往前走。 没走几步,转过一个小门,前面是一座园林,园林里摆着各式各样的雕塑,人物各异,或握卷而立,祸半卧低头沉思,或伏案而作皱眉沉思,或坐着奋笔疾书兴致昂扬,雕塑的身前书写着简介功绩历史典故。 看林黎终于饶有兴致的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事物,皇甫宪笑着介绍“这是林府的书园,是林府的侍童读书,也是林大人跟林公子会友的地方,林大人喜欢这些人的事迹典故,让先人贤士立在这里,时时的督促” “…。”抿唇淡淡的笑,林黎在院子里走着,这位对林家这么熟悉,想必不是外人。 人群林立中一个小童引起了林黎的注意,只是位置太远,想过去看样子要费些时间,林黎犹豫着站住了。 “林姑娘好奇那孩童是谁?”像是看透了林黎的心思,皇甫宪温和的笑着“在下来跟姑娘讲讲如何” “…”饶有兴致的抬起头,林黎笑着对着他福身“那就有劳您了” “那位是战国时期,十二岁拜相的甘罗”兴致勃勃的站住身指着那立着的小童,皇甫宪笑着开口。 “哦”林黎想了一下,听说过这个名字,只是有过耳闻,也没有仔细研究过。 “姑娘听说过”皇甫宪很是好奇的抬眉,笑的和善。 “…。”笑容也落寞,林黎轻点头“只是耳闻过,事迹却不是很清楚” “这是林大人为了激励林子谦公子做的雕塑,不知道姑娘看了以后有何感想”皇甫宪细细的打量着林黎的神色,问的小心翼翼。 “感想?”林黎想了一下,随后淡淡的笑着开口“我哪能说感想,我听说过的,知道些事迹的才只有两位,一个是小时候调皮的贪玩的,另一个是懂事懂礼的” “哪两位?”皇甫宪玉紧跟着问,眼睛始终盯着林黎的脸色“愿听姑娘说上一二” “那咱们边走边说”抬头看天边渐红的落日,林黎对着皇甫宪福身。 “好”皇甫宪拱手“您请” “就是砸缸的那位,跟分梨的那位,只是不知道,那两位成人后怎么样了,没有研究过” “哦——”皇甫宪恍然大悟一般点头,随着林黎的步伐走着,转头看林黎略带失望的表情,脸上堆着笑“我倒是可以为姑娘解惑” “喔”林黎站住了脚步,抬头看那男子温暖的笑容“那是我的荣幸了,我们边走边说” “好”皇甫宪伸手为林黎引路,接着开口“让梨的那位孔大人,成年以后,空谈建树,在三国时并无成绩,最后被曹相所杀,且歼灭满门,从扬名立万,到满门抄斩,全是因为那一张嘴,福兮祸兮啊” “…。”低着头看着脚下的路,林黎的情绪慢慢的低了下来:原来,所有的真相都是这样伤人。 “不过砸缸贪玩的那位司马公却不一样”看着林黎的神色,皇甫宪紧接着开口“司马公成人后,成了著名的大家,历任四朝太师,卒时赠太师,温国公,谥号文正,为人温良谦恭、刚正不阿,做事用功刻苦、勤奋,以”日力不足,继之以夜“自诩,其人格堪称儒学教化下的典范,受万人敬仰” “这倒是一个好的结局”林黎的神色依旧低迷。 “姑娘何须伤怀”皇甫宪温和的笑着,声音里透着安慰“就如今朝的落日一样,今日下去,明日依旧升起,每个人的命运,不能全责怪时代,还是看自己的努力跟造化,只要问心无愧,做好自己,一心向善,时间总会给我们一个好的结局,姑娘觉得在下说的对吗?” “嗯”微微的点着头,林黎看着已经沉下半个头的日头“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 “姑娘说的对”看着林黎唇边的升起的笑意,皇甫宪对着林黎拱了手“在下佩服之至” “…。”轻笑着,林黎对着他福身“还得感谢您今日的相伴,开导,只是我出来这么久,那俩丫头,不知道急成什么样了!” “那咱们就赶在落日之前到前厅”皇甫宪的话透着玩笑,脚步透着迟缓。 “…。”唇畔带着苦笑,林黎的脚步没有停下“只要您不嫌弃耽误了您的时间,我都好,反正来来去去也没有一个说话的人,跟您难得投缘” “在下的荣幸”皇甫宪再次拱手,两人相视而笑。 又走了一会儿,一道园门前,皇甫宪站住了脚步,声音里透着惋惜“出了那道门就到了,但愿走过那道门,在下还有跟姑娘有今日畅谈的机会” “…。”闻言林黎一愣,轻笑着开口“一定会的,您学富五车,经纶满腹,跟您聊天是我的幸事” “姑娘真是抬爱了…”笑的十分开心,皇甫宪双手抱拳一躬到底,玩笑似得开口“姑娘不知道的是,在下懂得还很多,而且在下很愿意为姑娘一一的详述,不知道姑娘可愿意再与在下一叙啊” “…。”笑容挂在嘴角,林黎的笑容在眼睛慢慢的暗了下去“但愿会,我十分的期待” “不过”林黎还是轻笑着开了口,玩笑的对着皇甫宪福身,开口“不过我们要快点走了,要不落日之前可就到不了前厅了?” “请”答得爽快简洁,皇甫宪伸出手给林黎引路“姑娘请” “…。”福身后,林黎走向了白色的园门口,皇甫宪在后面只是愣了一下,就快步跟了上去: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他愿意倾尽一切去做的事儿,那就是这件事,穷极一生,他都觉得在所不惜。 这个想法在走到大厅的门口的时候,他还是动摇了,想象中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皇帝就在大厅前站着,一身紫色盘龙袍,面色带着温怒,看着林府里来来往往乱作一团的人们,跟皇帝四目相对时,皇帝也愣了一下,随后与他对视,最后错过他的目光,眼睛赤红的看着他身边的林小姐,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身边的这位谈吐不凡的林姑娘应该就是这林府的小姐,当今的皇后娘娘,最终,他还是又被命运摆了一道。 皇甫宪愣了一下,慌忙往前走了几步,跪倒在皇帝所站的台阶下,恭敬的拜倒“臣皇甫宪拜见皇上万万岁” 为什么不跟朕道个歉? “免礼”收回瞪林黎的眼睛,皇甫晔走下台阶搀扶起地上的人,瞬间展开了笑容“皇兄回来了?” “是的,皇上”皇甫宪站起身,躬身恭敬的开口“微臣一直在等皇上” “…”站在一旁的林黎没有再说话,只是转过身准备往后院走:从刚才两位谈论的内容看,皇帝来到这儿并不是为了找她。 “皇后——”菱儿杏儿从大门口跑进来,抬头看林黎,两人顿时哭出了声,跑过来关切的检查着林黎的衣袍“您这是去哪儿了啊,吓死我们了”皇甫宪听到那声皇后,心在慢慢的变沉,终于给了他一个终极判决。 “没事”安抚着俩丫头,林黎伸手抹干她们的泪水“我只是出去了一下,不想迷路了,所以就没有回来” “迷路了?”杏儿菱儿相视了一眼,都皱着眉头“您去了哪里啊,怎么会迷路呢?” “黎儿”林慎卿也从外面满身着急的走了进来,看着林黎在,也舒了一口气,语气带着责备“你这是去哪儿了,吓得为父不轻啊” “小姐没有出门,只是在咱们家里迷路了”杏儿对着林慎卿福身,解释着开口。 “迷路?”林慎卿闻言也是一愣,转头看门口的皇帝跟皇甫宪,紧走了几步,过去躬身“皇上,王爷,皇上莫怪,皇后,皇后…” “皇后确实是迷路了”笑的和暖,皇甫宪玉对着皇帝躬身“微臣是在南湖的湖边碰到了皇后,皇后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边,微臣过去问,才知皇后迷路了,微臣就带着皇后出来了,林大人也知这有一段路程,加之皇后身份尊贵,走不得远路,就走走歇歇,现在才走出来,所以,皇上见谅” “也是”林慎卿闻言点头“皇后未出阁前出门都由两个贴身丫头陪着,也确实没有去过南湖书馆那边,所以也不足为怪” “老爷,皇上”菱儿哭的脸色通红走了过来福身“皇后今儿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奴婢带着皇后回去吧,给皇后弄些吃的” “好”林慎卿的声音里难掩心疼,出口后有转头看皇帝,皇帝的脸色此刻也不是很好,阴沉着。 “老爷”菱儿再次祈求着开口,林慎卿犹豫着再次把眼光投向皇甫晔。 “去吧”皇甫晔冷着声音开口,菱儿像是得了特赦一样,跟杏儿施了眼色,扶着林黎走向后院。 皇甫晔的脸色只是沉了一下便缓过来,跟皇甫宪说这话,带着林大人说着什么走进了正厅。 ** 天气渐渐的暗了下来,稍稍吃了几口饭以后,林黎坐在屋子里发呆,今晚的月色出奇的圆,皎洁明亮,照的大地银白了一片。 隔着小窗看着外面的月色,林黎思绪万千。 “皇上”外面的杏儿菱儿慌张的叫着,像是在给她报信,林黎闻言也整理了身上的衣服,转过身,正好对上皇甫晔冰冷的眸子。 “…”只是福了福身,林黎并没有说话,而后低着头站在了一旁,并不想看见他,若不是为了林府上下,她一分钟也不想待在他的身边,她看不到这个男人对她一丝一毫的尊重,她更不想与他再有一厘一毫的交集,没错,这就是她现在最贴切的感受。 “对不起”站在对面的人突然开口,林黎愣了一下,只是很快的恢复了神志,她比任何人都明白他为什么道这个歉,只是,真的不需要,不动声色的,林黎往后退了一步,意图明显。 “朕说对不起你听见没有”皇甫晔这次声音大的几乎掀掉了房顶,杏儿菱儿在外面吓得跪了下来,瑟瑟发抖,林黎则抬起眼看着眼前的男人,胸口压着一抹讥笑。 “朕给你说对不起”猛地伸手抓住林黎的衣袖,狠狠地拽过来,强迫她对视“朕跟你说对不起听到没有” “…”林黎狠狠地咬着牙,终于忍无可忍的,重重的拽开了他的手,眼神里已经装满藏不住的鄙夷“皇上想让我说什么?我没权利也不可能想送走你青梅竹马的恋人,更不可能说动父亲不支持你,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你说什么?”皇甫晔闻言瞪大了眼睛,伸手狠狠地抓住林黎的肩膀,地拽向自己,不容她挣脱,愤怒的眉目倒立“朕没有听清楚,皇后再说一次!”。 “我再说十次也是同样的话”无名火起,林黎狠狠地甩着他的手,完全不顾肩膀的疼痛“我愿意陪你演帝后和睦,因为我没有选择,而你也是,我为我林家的昌盛,你为你朝中的权利,你利用我要我父亲一心为你,我利用你让林家享尽皇家恩宠,这本就是个双赢的买卖,所以我不会送走安姑娘,因为对我没有好处,更不可能攒捣我父亲与皇室为敌,因为这对我们更没有好处,这就是我的答案——” “你——”皇甫晔怒火欺上了眼睛,眼眶通红的扑了过来,在林黎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重重的狠狠地把她压在身下,使她丝毫动弹不得,强迫与她对视,大声的喊“朕再说一次,朕再跟你说一次,再说一次对不起,所有的事儿都对不起,你赢了林黎,你赢了,朕胜不了你,朕认输了行吗?” “你放手”一霎那的松懈让林黎的眼中涌现了泪花。 “该死的”看到林黎眼底的泪花,皇甫晔像是被揍了一拳一样,坐起身狠狠地把拉进怀里,完全不顾她的挣扎“该死的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朕,你知道朕昨天看你这个眼神心里有多痛吗?” “我不知道”最终还是没有控制住泪水,林黎狠狠地推开他,跌坐在地上,只觉得眼前泪眼迷蒙“我现在什么都不想不知道,我只想你离我远远的,越远越好,我真的不想看到你” “该死的女人”看着她的眼泪,皇甫晔蹲着往前挪了一步,再次抱住她,声音透着沙哑“你为什么不能跟朕道个歉,你跟朕道个歉,什么事儿都没有了,朕没有见过你这么可恶的女人,朕为什么碰到了你这个女人” 朕跟你说对不起 “你也不用见”拼命的推着离开他的怀抱,林黎控制着已经流出的眼泪“我也不希望你见,你的安姑娘走了,你可以拿剑对着我,但是你没有权利来指责我拆散了你们,因为我也是身不由已——” “够了听到了吗”抓回她的双臂,狠狠地抱紧在怀里,皇甫晔用咆哮掩饰着心慌“朕说够了你听见了吗?朕已经跟你说对不起了,你还想怎样,你信朕了吗?你轻易的就被寿安亲王的几句话骗去了,如果不是你父亲今晚跟朕说起此事,朕还不知道你那天怎么会发脾气,从来没有人对朕发脾气,所以朕才会口不择言,朕每日等着你给朕说句好话,你却好,句句惹着朕” “那又如何,你不是有了好去处,找了安姑娘”使尽力气离开他的怀抱,林黎站起身往后退,闪开他的手。 “那天,那天…”终是没有给出好的解释,皇甫晔伸出手被林黎闪开,皇甫晔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掌,结结巴巴的解释着“朕,朕是在安慰她,朕,看你一点都不生气,朕才把她带过去的,朕,朕看到你哭,朕心都碎了,所以对不起,一切都是朕的错,一切都怪朕,行了吧” “…”仰着头斜视着眼前结结巴巴的男人,林黎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控制着眼泪再涌上来,这现在这一刻,她真的确信,现在这个身体,已经再不受她的控制,它会伤心,会难过,更会因为他的几句话泪流不止。 “我再也不相信你说的话,一句也不想再听”几乎是哽咽着说完这句话,林黎冷静的往后退着看着眼前的男人。 “必须听”再次冲上去抱住她,皇甫晔的语气急促,带着心疼“朕不想看你哭,朕愿意死在你手里都不愿看你流泪” “…。”眼泪流的更急,林黎推着他结实的手臂,却再没有任何的力气,只有咬住唇,忍住悲泣声,这是她能做到的,唯一的能做的事儿。 “你不是想在林府住一天吗?”感觉到她的隐忍,皇甫晔伏在她的耳边轻语“两天三天又怎样,朕成全你,朕陪着你住下,住到你满意了,消气了,咱们再回宫,大小的事物,什么朕都不要了,就留给皇奶奶吧,你说行吗?不跟朕闹了为止,行吗?” “…。”满眼的泪,林黎还是重重的推开了他,只是心里却是明朗了一片,所有的愁绪全都一哄而散。 “皇后吃饭了吗?”看着她的泪水,皇甫晔生硬的叉开话题,有些局促的再次走近她,拉起她的双手,看林黎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叹了一声,拥紧了她的身体,自言自语一般的开口“朕以后再也不跟你闹别扭,真是太过难受,朕这些天,除了上朝以外,几乎是神不守舍,朕那天把慈宁宫的桌椅杯具全砸了,皇奶奶气坏了,训斥了朕好几天,朕那天还拔了慈宁宫的一棵美人松,这几天朕都没敢往慈宁宫去,这都怪你,都是你的错” “…”伏在他怀里咬了咬唇,她终究是没有敢出声,这些天她过的也不好,除了没砸东西,没受责备以外,症状跟他基本上一样的,恍恍惚惚,整天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怎么跟端亲王一起出来了,你也够笨的,在自己家里都能迷路”几乎是嘲弄着开口,皇甫晔稍拉开她,声音里充满这讥笑。 “…。”脸色一红,林黎推开他的怀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不服气的开口“迷路了也是好事,起码遇到了能说话的人,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你说什么?”皇甫晔瞬间变了脸色。 林黎却轻哼着笑“皇上口口声声叫人家哥哥,你是未老先衰了吧,话都听不清了” “皇后你长胆量了啊”皇甫晔再次气愤的伸手抓,被林黎起身轻松的躲开,他再次往前扑,林黎再次闪开,再一次扑过来落空的时候,皇甫晔气呼呼的站在原地,瞪大了眼睛怒视着林黎。 林黎则轻松的往后退了一步,跟皇甫晔对视,过了一会儿后,皇甫晔气愤的走向大床,重重的蹬掉棉靴,用被子蒙住了头。 林黎看着他的动作,唇角微杨,走向门边,看向门边跪着的两人,抬手示意让她们下去休息,随后关上了门,在一旁的箱子里拉出几套被子,打了地铺。 窗外的风还在沙沙作响,透过窗口看,月光还是亮的刺眼,慢慢的,她闭上了眼睛。 普宁寺院偶遇 皇甫仲达 早上醒来的时候,林黎睁开眼,发现自己睡在床上,床下的地铺也不见了,转头看四周,没有皇甫晔的踪迹。 门开了,杏儿菱儿端着水走了进来,俩丫头小脸带着笑,给她梳妆。 “小姐”杏儿耐不住性子,小脸笑的俏生生的“皇上来了,小姐的脸上也有笑了” “…”闻言林黎一愣,看着梳妆镜里的人,果然眼睛是不一样的,唇角的弧度也是不同,什么时候,皇甫晔在她心里的位置变得这样重要。 “小姐”菱儿为她梳着发髻,低着小脸,红扑扑的“奴婢想去一趟普宁寺” “嘻”正在给林黎打理衣服的杏儿捂着嘴轻笑“小姐您看,菱儿不知羞,去普宁寺求月老吗?” “臭杏儿”羞红了眼,菱儿给林黎梳好发髻,追着打杏儿“我是在为小姐祈福” “…”打量着镜子里的清秀俊丽的脸庞,林黎看着两个嬉闹的丫头,嘴角在微微的上扬。 “好了”杏儿在林黎身前停住脚步,给林黎补着妆,笑的甜“小姐,就给我们去一趟普宁寺,就保佑您跟皇上顺顺利利,永远幸福美满” “幸福岂是能求来的”盯着镜子里的人,林黎微微的叹气“不是你的,求也求不来” “小姐”菱儿跟着过来,温声的劝着“咱们这里的女子,都会在成婚三天回门的时候,去普宁寺求佛主保佑夫妻和睦,可是小姐您那时候回来的仓促,回去的也仓促,就没有去,那您何不趁着今天去一趟,奴婢看今天一早,皇上就跟咱们老爷,还有那位端亲王出去了,听少爷说,今天一天都不会回来,咱们就趁着今天的空,去一趟吧,好不好” “对啊”杏儿可怜巴巴的蹲在她脚边,带着祈求“小姐就去吧” “…”低头笑着抚了抚杏儿俏美的小脸,林黎开口“好” “耶”俩丫头高兴的跳起来,慌忙的收拾着东西,准备去普宁寺。 收拾过以后,林黎一身绣着水仙花的蓝袍,梳着发髻,带着简单的发饰,跟着菱儿杏儿来到普宁寺。 立在靠着山脉的一座寺院,正殿在长长台阶的正中央,烟火缭绕,人声鼎沸,香客络绎不绝,大多是刚书上倌发,刚出阁的女子,不过跟她不同的是,别人身边站着的是丈夫,而她身边站的是两个丫头。 “小姐站在这儿别动,我们去解签”殿里,佛主前摇了签以后,菱儿杏儿抓起来长签,兴奋的站起来,跑了出去找人解签。 林黎没有起身,跪在佛主前的圆形的垫子上,抬头看眼前慈眉善目的佛爷,若有所思的抬头看着佛祖慈祥的脸庞,万千惆怅,感觉身边跪了一个人,林黎微转头,对上那一张痞笑的脸庞时,林黎收回了眼,站起了身,转身走了出去。 “嗳。”皇甫仲达看着林黎走出去,也笑着站起身跟着跑了出去,跟着林黎走下通向殿上的高高的台阶,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你干嘛走那么快” “…”身边一对对小夫妻走过,纷纷看着他们,对着他们和善的点头,妻子羞涩的捂着嘴,看着两边人们的神情,林黎顿了一下,皇甫仲达拉着她的情景,怎么看都像是夫妻在争吵。 “放手”十分不满的甩开他的手,林黎抬脚继续往台阶下跑,皇甫仲达气的咬牙,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追“你别跑那么快,别摔着了,听见了吗你,别跑了” 或许是因为跑得太急,林黎在最后的三个台阶上滑了一下,直接从第三层台阶上隔了一层台阶跳了下去,好不巧的踩住了宽大的衣摆,身子踉跄了一下,费了好大劲才站住身,一下觉得脚在疼得发热。 “扭住脚了吗?”皇甫仲达从台阶上跑下来抓住了林黎的胳膊,吓得声音有点直,声音自然也不小“你干嘛呢?跑什么?摔下来怎么办,你想摔断腿啊?” “施主莫急”一旁的僧人双手合十走了过来,大有调解的架势“佛主自会庇佑有缘人,夫人没事就好” 听着僧人善意的话,林黎不想反驳,也根本觉得没必要解释,只是狠狠地瞪了皇甫仲达一眼,狠狠地甩开了胳膊,不再理会他,转身冲着左边一细窄的山路,顺着台阶往下走,转头看皇甫仲达追下来,心里一急,她索性就跑了起来,尽快的摆脱他,这是她唯一的想法。 皇甫仲达满是怒气的在后面紧跟着追。 不一会儿,她发现了一个情况,山脚,台阶的尽头,林黎傻了眼,正贴着两面左右两边蜿蜒小路,两边长满了枯草树木。 刚刚只想赶紧摆脱皇甫仲达那个痞子,一时的急火攻心,就这么跑了出来,这下好了,不知道回去还能不能找着杏儿菱儿,找不到怎么回家呢?! 不行,山脚下站住身,林黎转身按照原来的路线往上跑,不能迟疑,得赶紧回去。 “嗳”刚从后面追下来的皇甫仲达,气喘吁吁的刚在山脚下站住脚步,就看看林黎再次折回来往上跑,气急之下,皇甫仲达紧跟着上去紧紧地拽住了她的胳膊,不满的喊“你这个女人,你累不累啊你” “放开你的手”声音十分的不友善,林黎甩手的动作一点都不轻柔,继续顺着台阶往上跑,现在不能耽误时间,万一跑过上去跟菱儿杏儿错过了,菱儿杏儿回去,家里不知道会急成什么样。 “站住”再次拽住林黎的胳膊,皇甫仲达的声音提高“我让你站住听到没有,站住。” “你有病吧你”急的额头上冒汗,林黎再次甩手,往后退了一步,满身怒意的盯着眼前的男子,她现在开始怀疑,这个皇甫仲达到底儿想干什么?! “你干嘛跟被马蜂蜇了一样”很是不满的,皇甫仲达往前一步,看着林黎“我拉你一下怎么了,你有必要反应那么大吗?” “你脑子有问题吧”终于林黎还是被他激怒了“你是什么身份,我是谁,往大了不说,往小了说,我是你嫂子,我,是有夫之妇,我丈夫是你哥哥,你拉我一下怎么了?你说的这么大言不惭,臭不要脸,你用什么身份拉我,你说,你怎么能拉我。” “我。”一时的无法接话,皇甫仲达愣在原地看着气的喘气的林黎“我。我。” “你什么你”打断皇甫仲达的话,林黎的声音不减,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能被他气着“你今天想干什么?不对,你这么再三的,不顾礼数,不顾脸面的缠着我,你想干什么?怎么?你想告诉我你喜欢我还是怎么着啊?告诉你,不可能,你有能力跟皇帝抢老婆,还是你有本事让我跟你私奔啊,你死了心吧你,以后见着我你躲着点,咱们俩就当不认识,听懂了吗?” “你站住”被吼得哑口无言,皇甫仲达还是在林黎转身往上跑的时候,抬脚追了上去。 这时候,一个身影从山道上直直的冲了下来,速度之快让林黎根本反应不过来,就这么迎面冲了过来,后面紧跟着一群人,举着棍棒,喊着抓贼。 抬头看迎着山道台阶直直的对着她冲下来的人,林黎也是愣了一下,只是再想快速闪开,似乎已经躲闪不及。 说时迟那时快,那人转眼到了眼前,许是被逼急了,那人伸手拿出了匕首,冲着挡在路中间的林黎丢了出去,只是一瞬间,皇甫仲达冲上去把她扑到在一边的石壁上,因为太近的关系,匕首还是擦着皇甫仲达的衣袖划了过去,划破了衣袖,血霎时溅了出来。 那人从他们身边擦身而过的瞬间,皇甫仲达丢开林黎,跳起来,一脚正中那人的后背,哐当一声重重的响声,那人被踹的隔着几层台阶,趴在了山脚的小路上,后面追上来的众人,瞬间压了上去,死死地将那人制服。 众人合伙将那贼人五花大绑的捆起来,有人过来拱手道谢,皇甫仲达对着他们摆手,示意他们先走,众人点头致谢后,抓着那贼人吵吵嚷嚷的走远,皇甫仲达转头看了看流着血的袖子,痛的呲了呲牙。 看了他一眼,林黎走过来,伸手抓皇甫仲达的衣角内衬,重重的撕了下来,绑上了他受伤的胳膊。 ------题外话------ 今天多更一些,感谢大家的喜欢,可以留言冒个泡,给我一点动力哦。ps:明天更精彩,期待吧,小主们 治疗瘟疫 “呵”看着林黎阴沉的小脸,皇甫仲达的笑声带着痞意“没想到嫂夫人这么豪放,敢直接上手撕小弟的内衬,下一步想做什么啊?” “闭上你的嘴,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语气不善,林黎系伤口的带子加重,皇甫仲达倒抽了一口气,林黎也没有再理会,再次转身往上走。 “做个朋友”皇甫仲达这次没有追,只是扯着脖子喊“做个朋友不行吗?你的丫鬟我已经找人盯着了,你会找到的,现在说,跟我做个朋友行吗?” “怎么,想巴结我啊”居高临下的站在山道上看着山下的人,林黎充满嘲讽的扬眉。 “是啊”没皮没脸的笑着,皇甫仲达迎着她的眼睛往上走“我就是想巴结你,谁让你是皇后呢?跟皇后做朋友也是我的本事啊,你说吧,你愿意不愿意” “不愿意”毫不犹豫的开口,林黎看着他的眼睛,没有一点迟疑“一点点都不愿意” “不行”站在林黎对面,皇甫仲达的痞笑加深“你必须愿意,因为我也很不错的,你出事的时候,我可以为你赴汤蹈火啊” “你拉倒吧”不屑的开口,林黎拿眼瞥他“你为我赴汤蹈火,别到时候颠倒了,就你这样,我敢有那样的想法,我疯了我” “嗳,”不满的回击,皇甫仲达抬起受伤的胳膊,邀功一样侧身给她看“看到没有,看到没有,这就是证据啊,你抵赖不了你,这就是为救你伤的,你承认不承认,其他别说,你承认不承认吧” “懒得理你”不屑的嗤笑,林黎转身往上走。 皇甫仲达在后面跟着喊“你别走你,你站住,你承认不承认吧你” “不承认”没有停住脚步,林黎闷声回答。 “不承认也得承认”跑上去跟林黎走在并排,皇甫仲达的笑容在脸上开花“我就当你是我朋友了,咱们说好了啊,咱们得为彼此赴汤蹈火啊” “你就想吧”站住身,林黎气的咬着牙看他“你说到底儿就是想巴结我,以后方便我救你吧” “我就是想巴结你啊”皇甫仲达说的理直气壮,林黎气的一口老血想喷他脸上。 “你的脸皮在哪儿磨得啊”气到失笑,林黎看着眼前依旧理直气壮的人。 “你想去啊”丝毫没有愧意,皇甫仲达笑着开口“我可以给你介绍啊,给个便宜点” “你就留着吧你”不再理会他,林黎再次转身抬步往上走。 皇甫仲达唇畔挂着笑,再次追上去,叽叽喳喳的说着话,林黎最后索性堵上了耳朵,弯曲的山路上,两人时而并肩走着,时而开始你追我赶的跑着,暖风习习,春天渐渐来了。 走上山的时候,果然看到杏儿菱儿正在跟两个小厮站在庙门口的台阶上聊天,杏儿菱儿看到林黎以后,慌忙跑下来,林黎也没有犹豫,带着人顺着正门的台阶往下走。 “小姐去哪儿了”杏儿话里很兴奋“知道吗?是支上上签,小姐有一段好姻缘呢!” “是啊”菱儿接着开口“说小姐一定是一段好姻缘,都为咱们高兴呢” “嗯”有意无意的回答着,林黎眼角的余光,看到皇甫仲达正在上面的台阶上,对着自己大幅度的挥着还绑着纱带的胳膊,像是怕别人看不到一样,没有理会他,林黎跟着菱儿走向庙门口的马车,坐上马车,林黎挑帘看皇甫仲达还在挥手带伤的手,放下车帘,不自觉的笑了,这个应该是个不错的人,应该没有人们口中说的那样夸张吧。 从寺里出来以后已经是晌午错了,在街上草草的吃了饭,陪着杏儿菱儿买了些首饰花粉,真正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看得出,菱儿杏儿玩的很开心,回来的时候,坐在马车前头,叽叽喳喳的说笑着,林黎坐在车里面,听着外面的笑声,也抿唇笑。 在林府门口下车,有家丁出来拉马车,菱儿扶着她,杏儿拿着下车凳子放在车下,两人高高兴兴的扶着林黎往里走。 正厅中间,她清晰的看到皇甫晔正在对父亲跟端亲王说着什么?气氛像是很凝重,不经意的回头,皇甫晔看到林黎从大门走进来,四目相对,林黎有点脸热的低下了头,皇甫晔垂眼不自觉的笑意爬上唇角,皇甫宪低了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林慎卿看着眼前的情况,站起身走到门口,招呼林黎“我儿,你过来” “…”正在带着菱儿杏儿往后走的林黎,站住了身,走过来对着父亲福身“父亲” “我儿回来了?去哪儿了?”笑的和蔼,林慎卿看着爱女的俏脸,爱意是从心底里散发出来的,这也是林黎动容待林慎卿如生父的原因,她珍惜这样的感觉,或许是因为前生没有得到。 “小姐去普宁寺烧香了”杏儿丫头俏生生的开口,小脸带着笑“老爷,小姐求了个上上签呢,是个好姻缘呢!” “哦”林慎卿听着,从心底儿散发出的高兴“真的啊,我儿好福气啊” “父亲”感觉脸上的燥热加剧,林黎低着头再次福身“没事的话,孩儿就先回屋了” “皇后”林慎卿没有说话之前,皇甫宪想到了什么,从正厅站起来,走到门口,皇甫晔也跟着站起来走了过来,疑惑的看着皇甫宪玉。 “皇上”对着跟过来的皇甫晔躬身后,皇甫宪玉再次对着林黎躬身“臣冒昧问一句皇后,皇后跟黄库法学过西医的扎针吗?” “…”闻言林黎一愣,林慎卿也一愣,皇甫晔更是一愣,转头看着皇甫宪。 “是这样”皇甫宪笑的谦和躬身“刚才臣听黄库法说了一句,说好像教了皇后什么,臣只是问问” “哦”满是不解,皇甫晔转头看着林黎,眼睛里都是疑惑“什么时候的事儿” “是上次在老街碰到皇甫仲达那时候的事儿”林黎低着头,说的声音不大“那时候皇甫仲达正在羞辱一帮传教士,当时有一个神父,就是上次救我的那位神父,跟皇甫仲达打赌,要有人学扎输液针,结果没人敢学,我看不过去,就去学了一下,也不是很好” “这样啊”疑惑解开,皇甫晔的眼睛恢复了神色,只是很快的遮住了眸子“可是皇后不适合出去,这样抛头露面的事情,还是不要去了吧” “可是皇上”皇甫宪对着皇甫晔躬身“黄库法已经两天两夜没有休息了,加上身体本身就有病在身,根本就撑不住了,我们还有几十名战士,个个都是国之栋梁,这,都是小事,外邦虎视眈眈,就看着咱们这些人的情况,一旦这些人治不好,他们必然会伺机鼓动军心,如果军心乱了,后果不敢设想啊,皇上三思啊” “是啊皇上”林慎卿也躬身拱手“既然皇后有幸学了些皮毛,就让皇后去吧,那些繁文缛节,跟人命比起来,算什么?” “好吧”好一会儿的沉思后,皇甫晔终于开口,皇甫宪跟林慎卿躬身“谢皇上” “走吧”很是为难的,皇甫晔开口“现在就去吧,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但是不能这么去” 众人的错愣里,皇甫晔拉着林黎的手,走向后院,不忘对身后的人挥手“准备着马车,朕一会儿就过来,你们俩丫头,去找一套男装来” 宠爱 “是”众人躬身里,皇甫晔拉着林黎的手走向了后院的大门。 皇甫晔拽着林黎走进房门,把她按在梳妆台前,拿起梳子,仔细的,认真的。把她的长发梳成髻用墨绿色的发箍固定在头顶,而后拉起她,打开菱儿杏儿放在桌子上的包裹,一件银白色的男装抖出,皇甫晔静静的为她穿起,认真的为她扣住每一个盘口,系上每一个带子,抹平每一个褶皱,随后站在林黎身前,静静的审视着眼前的人儿。 始终不敢抬头,林黎觉得能够听到彼此的心跳声,终于受不了这种气氛,林黎不痕迹的往后挪了一步,却被皇甫晔紧紧的抓住了胳膊,只是一霎那,她被他拥进了怀抱。 “别说话”他喘息着,心跳如擂“朕想这么抱着你,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就这样站着” “…”控制着自己的心跳,林黎紧紧的低着头,不敢动垂在身侧的双手。 “我想”像是过了许久,林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们该走了” “…”她清楚的听到他的轻叹“聪明如你,什么都能想到猜到,唯独看不到朕所想所要” “…”眼睛垂下,心里内心泛起一抹痛,却说的风淡风轻“不是我猜不到,是我无能为力,安姑娘的事儿,我也说不上话” “你知道朕说的不是这个”收紧搂着她的身子,皇甫晔的话有点急。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忍住胸口的悸动,林黎轻推着他的肩膀,强作镇静。 “你知道”再次收紧双手的动作,皇甫晔伏在她耳边,坚定的开口“朕发誓,朕一定要你有一天再也不想离开朕,不再拒朕于千里之后,就算朕犯了错,斥责了你,你也舍不得丢下朕” “…”闻言,林黎全身打着颤栗,这正是她最害怕的结局,她不敢让自己陷入这件事,就是发现越来越把控不住自己的心,若真的有那么一天,她真的不敢想象。 “朕会好好爱你”再次扣紧她的腰身,皇甫晔说的认真“朕会倾尽一切爱你,让你幸福,让你迷惑,让你舍不得离开朕,让你一步都离不开朕,朕一定要牢牢地拴住你,拴住你的人,更要拴住你的心” 皇甫晔说的认真而魅惑,让她胸口的一口气几乎提不上来,让她不知所措。 “皇上,皇后”门口杏儿菱儿小心的开口,林黎如获释一般推开了他的身体,急急的往后退了两步,转身走了出去,皇甫晔追上她握住她的手,对着身后追上来的俩丫头挥手“你们别跟着了,休息吧” “是”俩丫头委屈的瘪嘴,相互看了一眼,转身回屋。 林府的大门外停着一辆马车,皇甫晔扶着林黎上车,跟林慎卿说了几句什么,林慎卿转身坐上另一辆马车离去,皇甫晔示意皇甫宪玉骑着马头前带头,自己跳上车,示意坐在前面的李弥赶车,车子在缓缓走动。 撵车上,两人对面坐着,林黎至始至终低着头,看着脚上银白色的棉靴,身子随着车子轻微的摇晃。 “听皇兄说你很能说?”皇甫晔突然开口,盯着她低垂的脸庞“朕却很是奇怪,你怎么从来不跟朕说” “…”依旧没有说话,林黎还是盯着车的地板,混乱的思维,让她不知道如何开口, 看她没有开口的意思,皇甫晔的声音变得僵硬。 “朕不管,你跟皇兄说了什么,也得跟朕说”皇甫晔倾身坐过来,坐在她身侧“你说,或者你问,朕都跟你讲” “…”稍稍侧着余光,看着皇甫晔脚下的靴子,林黎欲言又止,也真的是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你讲,快点”很不耐烦的开口,皇甫晔盯紧林黎的侧脸“不然朕真的生气了” “皇上跟我说说甘罗吧”搅着手指,林黎盯着脚面开口,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只有顺便起了个话题。 “甘罗”皇甫晔愣了一下,随后不解的看林黎“问他做什么?” “你不会不知道吧”抬起头,林黎侧着身子与他对视。 “哼”不屑的轻笑出声,皇甫晔满是无所谓的轻哼“不过是帝王之间的弄权指数,也只有你们这些人信那些传说” “可是人家确实有过人之处” “再过人,也过得去谁?难不成满朝文武,帝王将相还斗不过一个孩子,不过是借着他达到些目的罢了” 看皇甫晔的语气跟神情,林黎只觉得有些无名火起,她本不想与他争论,却不想听到他负能量爆棚的神情跟语气。 “那皇上的意思是,您是从心里觉得自己斗不过朝中的众臣喽” “朕不一样”瞪大了眼睛,皇甫晔洋洋得意的轻哼“朕是当朝天子,九五之尊,他岂能与朕相比,朕封人之人,他是被封之人,岂能相提并论” “…。”翻眼瞄了他一眼,林黎转正身看着车对面的窗口,不想再与他争论。 “你怎么想起问朕这个?”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皇甫晔拉住她的胳膊转过身,面对自己“这就是你跟皇兄讨论的内容” “嗯”觉得胳膊被抓的有点疼,林黎皱眉抬了抬,皇甫晔也松了手“回来的时候经过一个院子,里面有雕像,其中就有一个是甘罗,我就随口问了问”揉着发疼的胳膊,林黎低声开口。 “哼”十分不痛快,皇甫晔拉过她的胳膊,揉着“没想到皇后还有这个兴致,朕都在前厅急疯了,你还有心跟人游园” “你才不会急呢”挣开他的手,林黎瞥眼看他“你心里巴不得我找不到呢,这样你也不用费事拿着剑对着我这么麻烦了” “别说了听到了吗?”像是被踩到痛处,皇甫晔语气烦躁,横眉立目“朕不是已经道歉了吗?你为什么还是不依不饶的说个没完没了” “道歉”没好气的冷哼,林黎也不看她“你这个歉我还真是领受不起,那天你再生气一点,一剑穿透我的胸膛,现在这声道歉只能对着我的牌位说了,那还有什么用” “你这个女人”皇甫晔气急败坏的站起身,却忘了头顶的高度,咚的一声响之后,低着头蹲在了地上,林黎别开眼,忍住心里的笑意。 “你还敢笑”伸手拉住林黎的手,低头吻住了她的唇,把她压向车板。 又是‘咚’的一声响,林黎的头后脑重重的磕着了车板,痛的皱起了眉,皇甫晔见状慌忙的拉起她,翻身坐在车板上,把她搂在怀里,抚着她的后脑,眉宇间都是心疼。 “皇上,到了” 车子停了,车帘外赶车的李弥轻唤,林黎忍着疼,推着他的胳膊。 “…”霸道的伸手拉过她,捧住她的脸,低头狠狠地亲了她的额头,皇甫晔掀开车帘下车,林黎在车上一脸羞涩垂眼。 你相信我吗? 门帘掀开,一群几十人的人群走了出来,有穿着官服的深宫御医,有布衣褴褛的民间大夫,紧接着抬出一副担架,担架旁边有人举着透明的玻璃瓶,黄库法紧跟着走了出来,手上拿着橡胶做的输液管,手里拿着小小的针头,汗水顺着额头滴,身边的全是满头大汗。 “这里光线可以”有人紧张的开口“黄库法施针吧” 担架再次被放下,黄库法握着针头看着担架上,瑟瑟发抖,青紫着唇角的人,苍老的手在微微在颤抖,唇已经显现苍白,来不及扎上最后那一针,黄库法已经倒地不起。 周围的人,皇甫晔慌张的走过来,慌乱的扶起黄库法,把脉后,发现黄库法已经昏迷。 “皇上”有一个年纪稍轻的外国人,跪下来,含着热泪“黄库法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直在施针,加上法老的身体一直不好,到刚刚已经看不清任何的光亮,可是法老一直在诊治,现在法老真的顶不住了,法老尽力了,皇上宽恕” “…”皇甫晔的脸色阴暗,转头看身后的端亲王皇甫宪“还有多少人” “回皇上”端亲王的脸色焦虑异常,躬身拱手“还有很多人” “你会吗?”皇甫晔的声音透着焦虑,看脚下跪着的外国人。 “臣不会”那人磕头,慌张的否认“臣不会,何况,这西药的药理配置,只有法老一个人会,就算我们会施针,配置也不会,何况这西药不能差毫厘” “皇。”黄库法满头的汗,想开口,止住伸手召唤林黎“公子会,公子过来,老夫告诉您,怎样配药” “…”尽管有些犹豫,林黎还是站起了身,走了过去,俯身在黄库法身侧,黄库法小声的说着,一点一点的比划着,林黎一直在微微的点头,最后黄库法满头是汗的闭上了眼,几乎奄奄一息“去吧公子,真主会保佑您” “…”对着黄库法微微的点头,林黎站起身看着满地跪着的大夫们,有人抬着黄库法走向后院休息。 “皇上”御医群里有人开口,声音充满不信任“这儿戏不得啊,这,这位公子如此年轻,别出了什么事儿啊” “都闭嘴”皇甫晔的声音散发这温怒“你们现在有更好的办法吗?若你们有本事,朕会让皇,会让她出来吧,你们这帮废物,你们给朕听着,从现在开始,什么都听主子的,救不了人,你们,一个一个,谁都跑不了,个个杀头,朕要灭你们九族,赶快进去,谁敢不服从不听话,立刻给朕斩了” “是”众人瑟瑟发抖的跪着磕头,林黎也没有理会,准备走进那间房间。 “这人昏迷了”有人疾呼出声,林黎立刻蹲下身,伸手触摸那人的额头,果然滚烫,伸手拿起垂下的针头,示意身边的人举起来,动作熟练的扎紧胶皮带,胳膊上涂上酒精,握着针头稳稳地推进了静脉,解开胶带,看着头顶上的输液瓶开始冒泡,输液管开始滴,林黎站起身,对着抬着抬价的人摆手,示意他们抬进去。 只是一瞬间的寂静,人群立刻炸开了锅,上一刻的不信任,到这一刻立刻到了五体投地的地步。 “…”皇甫晔也震惊的睁大了眼,皇甫宪也惊得站在了原地,林黎认真的抬起眼看着皇甫晔“皇上相信我吗?皇上相信我就什么都不要问,我会把这一切处理好,我保证我能治好这些将士的病,行吗?” “好”皇甫晔点头,认真的看着林黎开口“朕信,你说什么朕都信,就算你做不好,朕也愿意为你承担一切” “…”看了皇甫晔一眼,林黎没有犹豫的转身走向了那道门,一群大夫们站起身,也跟了进去,走进去房间,林黎几乎愣在当场,百十平方的房间里全是人,内侍门来来往往的打着水,放毛巾在额头为他们降低体温。 “公子”有人躬身走了过来“请公子吩咐,我们要做些什么?” 转头看门前的台子上大大小小装着水和药的瓶子,林黎走了过去,着手开始配药,抬头看身边的大夫们“你们有没有会扎针的” “有”不少人开口,林黎舒了一口气,抬眼眼前的人们,神色专注认真,声音平静有素。 “现在分成三部分,一部分去查看病情症状,记上人名报上来给我,第二部分的人跟着我配药,配好药以后在瓶子上写上人的名字,第三部分的人去拿着药水分别去扎针,大家不要慌,我们有的是时间去解决,现在最重要的是要稳住心神,仔细认真的做好自己的事儿,一点都不能马虎,皇上的话大家都听到了,真的出了任何差错,谁的人头都保不住” “是”大夫们异口同声回应着,开始各自商量着排着顺序,很快的人群开始各自忙碌起来。 很快的有人递来了病人的病情名单,林黎开始教着身边的大夫配药,药水配好后写上名字后,有人很快的拿走,直到最后整个房间里走动声跟配药碰撞的声音,再也没有其他人声的嘈杂,一切开始正式就绪。 尽管如此,真的忙完的时候,已经是隔日的快天亮时分,可喜的是,病患的病情已经得到控制,有人甚至已经退烧,可是又出现了一个新的问题,外邦的药物没了。 坐在教堂外面的长凳子上吃饭,林黎跟众人一样,端着一盆菜,手里拿着两个馒头,跟众人一样吃的心事重重。 皇甫宪端亲王 “大人,我有一个办法”人群中出来一位老者,端着碗走到她身边,蹲在她面前,林黎抬眼,眼前的是一位六十岁上下的老者,一身不算新的淡蓝袍子,身形瘦弱,一缕山羊胡,头戴着黑色的圆顶帽,说话诚恳,也透着稳重。 “好大的口气,缓解瘟疫的办法,咱们都有,可是疫情凶猛,咱们的药剂作用慢,端亲王要是愿意用咱们的药,有你一个行脚的布衣草头什么事儿”人群的非议声很快的传出,穿着一身皇宫官服的御医们,一脸的不屑,那老者的声音很快的被淹没。 “就是——” “就是——” “行了”人声鼎沸中,抬手制止住人群的争议,林黎很是不满的环视众人“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区分这个那个,布医御医,只要有办法,讲出来,我们共同商议,这只是暂时控制住了病情,但是药已经没有了,我们还得靠我们自己药品,外邦能给我们多少” “是”人群中开始有人应声,众人再次低下了头,又有一个声音传出“大人有所不知,着瘟疫的病情奇特,咱们的药效慢,而且药剪好了以后,喂的时候人手不够,有早有晚,有的药性就差了啊,差了也不怕,怕的是起不了作用,这么多人,万一一个照顾不到,那咱们就吃不了兜着走啊” “是啊是啊”大夫们顿时个个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唉声叹气。 “大人们”那老者站起身,对着众人一躬到底,语气信心十足“老夫有一个方子,配好了十足的量,只要把这药倒进水里,热水冷水效果都是一样的,老夫保证绝对药到病除,不是老夫不献策,是老夫来得晚,加上老夫来了以后,端亲王已经来了洋大夫这里,老夫说出来以后,端亲王只让老夫拿着药在几位将士身上试试,可是效果虽然不比洋大夫的快,但是效果还是很稳定的,大家相信我” “大人”看人群一阵沉默,那老者看林黎还有疑问的神情,继而对着林黎躬身“大人,咱们还可以按照此方,把药倒入将士们或者临近百姓们食用的井水里,各地的百姓肯定会喝井水,做饭,这样一切不就都解决了吗?” “行,就按照这位大夫说的办”身后响起端亲王的声音,众人起身施礼,端亲王笑的温和“这位大夫说的是一个好办法,是有一部分将士用这位大夫法子已经好了很多,而且效果很稳定,可以实行,这位大夫,赏金百两” “谢王爷,谢大人”那位老者笑的眯了眼,对着林黎跟端亲王躬身。 “皇后”端亲王小声的开口,示意林黎跟他来,转头看大家高兴的吃着饭,林黎顿了一下,还是跟着他往外走,穿过教堂的侧门,走向一个偏厅,偏厅的桌子上,摆满了饭菜。 “皇后辛苦了”端亲王笑的依旧亲切,拉开椅子,让林黎坐下,林黎也没有推辞,坐了下来,转身看四周,端亲王的眸子暗了暗,给林黎递上了筷子。 “皇上有些事出去了”说的毫不经意,却解决了林黎的疑惑,端亲王拿着筷子的一头,笑着示意林黎接着“来了没多久就出去了,估计也快回来了” “哦”说的心不在焉,林黎接过筷子,看着满桌子的饭菜。 “皇后”依旧笑着,端亲王仔细的看着林黎的神色“皇后一定是好奇本王一定要用西医的药吧” “王爷自然有自己的打算”放下饭碗,林黎抬头看着他,心情却轻松了许多,这也许跟端亲王自身随带的亲和力有关。 “…”端起茶碗自斟了一杯茶,端亲王看着林黎笑“皇后果然不同寻常” “这都是正常的事”林黎轻笑着开口“王爷不过是想尽快的治好这些人,第一是想尽可能的保住国家的栋梁,第二他们好了,手下的人也稳住了,说起来,王爷也是才智过人呢!” “说起来,也是皇后为本王保住了这所谓的一世英明”端亲王开心的笑着举起茶杯“作为感谢,本王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不敢当”慌忙的放下饭碗,林黎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当得,当得”轻快的笑着,端亲王将茶杯的茶水一饮而尽,反手举茶杯给林黎看。 “皇奶奶看你的喝茶方式又得说你了呢”抬起头,林黎笑的毫无芥蒂,学着太皇太后的语气“茶,不是这么喝的” “皇奶奶一向深谙茶道”端起王的笑意始终未减,也替林黎斟了一杯“想必皇后日日去请安,也学到了精髓呢” “还真没有”端起茶盏,轻嗅了一下,林黎对着端亲王举起了大拇指“王爷才算是得了真传的,跟老祖宗冲出来几乎一样” ------题外话------ 亲们,因为皇甫宪的名字跟皇甫晔的太像,从这章起,皇甫宪正式更名——端亲王。 皇甫晔的智慧(首推加更) 车子在盛京的街上走着,皇甫晔从后面圈着林黎的脖子,贴着她的脸看着外面热闹的景象。 小小的窗口足以阅尽琳琅的繁华,林黎靠着他的胸膛,听他介绍每一条街,每一个巷子,每一座楼台亭阁,声音里是那样的骄傲。 车子经过富贵楼的时候,林黎无意间在富贵楼的大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车子在移动中,林黎刚想收回的眼睛亮了一下,因为她又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人,是一个布衣蓝衫的老者。 “怎么了?”感觉林黎的不对劲,皇甫晔转头看了看已经走过的富贵楼,看着那道身着宝蓝色衣袍的身影,不屑的轻哼出声“皇甫仲达那个废物,一天到晚就知道瞎混” “…”眼睛沉了沉,林黎稍稍转头看皇甫晔“皇甫仲达懂医术吗?是不是医术高超” “…”皇甫晔皱眉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应该算不上吧,小时候倒是学过一段,不过很快的就放弃了,应该说不上精通吧,要不然寿安亲王早就宣扬的全天下都知道了” “哦”转回身,林黎靠着皇甫晔疑惑的皱着眉。 “怎么了?”贴着她的脸,皇甫晔不解的问“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不对”皱着眉思索着,林黎幽幽的开口“是巧合吧” “怎么说”看着她疑惑不解的小脸,皇甫晔低头看她。 “昨天有个布医出了一个很好的办法,就是刚才跟皇甫仲达坐在一起的老者,昨天我就有些疑惑,这个大夫如果懂怎么当初献策的时候没有讲出来,偏偏昨天那个时候讲出来” “在等朕”皇甫晔接过话,也皱眉沉思,转头看着已经过去的富贵楼,若有所思的把头搁在林黎的肩膀上。 “这次病发的主谋就是寿安亲王”闷声开口,皇甫晔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寒光“本来朕想看着祖宗的面子,给他一些权势傍身,留他一些面子,不想他把朕的仁慈变成利剑刺向朕,朕这次决不手软” 微转头看皇甫晔冷酷的神情,林黎也无可奈何的抿唇出了一口气,一时间她竟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削权势谈何容易啊”歪头靠着皇甫晔的脸,林黎垂眼帘帘“寿安亲王在朝这么多年,虽说削了朝里的权势,但是手里还有兵权,真的逼急了,到时候一呼百应,再加上朝中的牵连甚广,别到时候弄巧成拙” “皇后放心”轻笑,皇甫晔说的信心十足“朕就来个釜底抽薪,拿掉他的兵权,不对,朕要让自己折服的把兵权给朕交上来” “…。”满是不置信,林黎转头看皇甫晔。 皇甫晔伸手搂住她,轻笑出声“朕自有办法,皇后就不要担心了,不过,朕这段可能不能陪你了,不过说起来,这也算是代价吧” “…”抿唇轻笑,林黎靠在他怀里,把玩着他的领角,朱红色的大门靠近,林黎惊讶的直起身,透过窗口看外面,脸色焦急“怎么回来了,菱儿杏儿还没有回来呢?” “不回来了”伸手把她抓回,皇甫晔没好气的低语“朕最烦她们俩,整天跟着你,朕让林大人给她们找了个好归宿,不让她们回宫了,你也别去见她们了” “可是。”着急的开口,林黎皱着眉“我怎么办呢,梳洗怎么办?” “有的是人”皇甫晔得意的笑着,圈着她的身子“朕每天派去一拨人伺候,不让她们跟你熟悉,这样就没人跟你说些没用的,那朕就再也不会跟你生气了,岂不是一举多得,再说,你凤栖宫的人还有很多呢!有事叫他们不就好了” “…。”不再说话,林黎无奈的皱起小脸,透过小窗口,看着两边的事物,越来越熟悉,凤栖宫的宫门前,车子停住了脚步,有人慌张的跑过来,棉帘掀开,林黎发现,为首的人她居然叫不出来名字。 “朱正”皇甫晔开口,对着那个太监喊“愣什么,还不请皇后回宫” “是”叫朱正的太监,抬头看没人出来,吓了一跳后,慌张的跑出来,躬身到底,扳过身后的下车凳,林黎掀开帘子,踩着凳子下车,满脸迷茫的看着眼前的人们,似乎再熟悉不过,但就是叫不出他们的名字。 “知不知道你宫里有多少人”皇甫晔走下车,在林黎身边站定,脸色有些认真“前前后后有四十二人,单就前殿伺奉的就有十二个,四个内监,八个宫女,皇后跟朕说说,殿前近身伺奉的你叫得出几个” “…”愣在原地,林黎看着跪在地上的十几个人,却说不出一句话,这些人她叫不出一个。 “那就说殿内伺奉的”皇甫晔摆手,有几人往前跪了两边,皇甫晔转头看林黎,林黎依旧是一脸的迷茫。 “那就贴身伺奉的”这一次四个人再次出人群往前跪了一步,在林黎脚下抬起头,林黎皱着眉,这几个人她可以说十分的熟悉,但是却叫不出名字。 “唉”皇甫晔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拥住林黎的身子,把她拉进怀里,示意那些人起身退下,而后,伸手抚平怀里人而皱起的眉解“皇后来这里也快三个多月了,却不认识自己宫里的人,只是一味的信任你带来的丫头,万事都交给她们打理,宫里的事,她们两个丫头知道多少,又知道怎么去变通,时间浅尚且好说,时间长了,早晚会出问题,你这么大的凤栖宫岂能是只会梳头擦鬓就能担起的,朕说的你懂吗?” “…”迷茫的摇头,林黎抬起头看着皇甫晔忧虑的神色“皇上若是觉得她们管的太宽了,我以后让他们不要管就是了,我现在谁都不认识,我真的不习惯,你就让她们回来吧,好不好” “…”唇角溢出一抹笑,皇甫晔盯着林黎的眸子“这可是你说的啊,不是朕逼你说的,这两个丫头回来以后,不能再没事就去跑着各处打听情况,要听从凤栖宫掌势的安排,否则,朕就要罚了,朕一言九鼎,说到做到” “…”听的云里雾里,林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转头环顾四周陌生的人,也只好皱着眉点头。 “…。”轻笑着再次环住她,皇甫晔对着身后挥手,一个车子从后面驶过来,越走越近,最后站定,杏儿菱儿从车上跑下来,满脸的泪水急急的冲向林黎,最后在皇甫晔严厉的神色里,停住脚步,双双跪倒“女婢见过皇上,见过皇后” “起身吧”没有理会林黎急切又激动的神情,揽住她的腰直直的走向凤栖宫正殿的大门,后面的人紧随着过来,跟在后面浩浩荡荡。 “你原来在设计我”走到一半的时候,林黎站住脚步,有些赌气的转头看着他“这一切都是精心设计好的” “也对也不对”含着笑,伸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肢,皇甫晔挑眉“你要是不同意朕的观点,朕就真的让她们嫁人了,因为她们叽叽喳喳的缠着你,让朕很讨厌” 皇甫晔的宠爱(一更) “你才讨厌”瞥了他一眼,林黎还是没忍住笑意,挣脱他的手,快步的走向台阶,走向正殿的大门,皇甫晔在身后紧随,杏儿菱儿刚想抬步追,被掌势朱正拦住,急的两人跺脚。 有风吹过来,没有任何的寒意,朱正抬头看当头的日头,对着身后的人摆手“都别愣着了,都去忙吧,皇上皇后的膳食快些弄上来” “是”众人福身散开,一时间偌大的宫院里只剩下,菱儿杏儿内监朱正三人。 菱儿转头看了朱正一眼,轻哼:这个太监长得不高,瘦的像个竹竿,脸像刀条一样,眉毛眼睛都挤一块了,人长得丑,心也丑,居然在后面告状。 “你好大的胆子”杏儿终究是性子直,再三过去被拦住,气的大吼“居然阻止咱们去伺候,皇后出了什么事,你担得起吗?” “朱正——”皇甫晔在殿里喊,三人同时惊了一下,听殿里的人继续开口“你带着她们进来” “是”朱正躬身,用手里的拂尘敲着她们的背,示意她们进去,杏儿菱儿也不敢怠慢,慌张的弓身往里走。 大殿里,皇甫晔一个人在正殿中间的椅子上坐着,中间的桌子上放着精致的茶具,此时,正细细的品茶,抬头看他们进来,并没有开口。 “皇上”三人同时跪倒施礼,杏儿菱儿抬头看没有林黎,眼睛里透着焦急,被朱正用拂尘再次敲背“好大的胆子,低下头,这是规矩” “是”看到皇甫晔的脸色阴沉,杏儿菱儿慌忙的低头。 林黎换了衣服从屏风后的内室走出来,看着跪在地上的三人,不解的看向皇甫晔,见皇甫晔没有开口的意思,也只好走向了右边的椅子,错愣的看着下面跪着的三人。 “菱儿杏儿,知道你们错哪儿了吗?”皇甫晔开口,语气不严厉,但是也不温和,菱儿杏儿闻言吓得脸色苍白,慌忙的伏地,瑟瑟发抖。 “作为皇后内宫的人,不知道服从掌势内监,只知道一味的替皇后做主,不让任何人接近皇后,伺奉皇后,不让皇后接触任何人,久而久之,皇后会变得孤立无援,就像这次,一旦出事,皇后连商量的人都没有,而你们,根本没有能力帮助皇后善后处理,这是不是错” “皇上”杏儿菱儿吓得脸色苍白,跪在地上低泣“奴婢,奴婢知道错了” “…”十分的不忍心,林黎刚起身往前,被皇甫晔瞪眼停住动作,而后慢慢的坐下。 “再者”皇甫晔继续开口,没有理会两人哭泣“做事之前从来欠周全,十五那日,若你们有些考虑,就不该贸然的带着皇后过去,你们应该提前找人去打探,这样…” “什么意思?”林黎不解的转身看他,眼睛里都是不可置信“皇上的意思是,菱儿杏儿错就错在没有先给您送信,让您先把人藏起来吗?” “这…”皇甫晔一时哑然,只是看着林黎的眼睛,说不出话。 “皇后”朱正跪着磕了一个头,说的轻声细语,透着平和安宁“皇上的意思是,咱们做奴才的,事事为主子着想,是咱们分内的事儿,为了主子们的和睦安宁,事事咱们都得提前想到,不光这件事,任何事情都是这样的,若是咱们奴才们想到了,什么都能做到更好,那主子们就能少操很多心,少生许多气,也是咱们奴才们称了职不是,皇后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呢?” “…”林黎几乎是惊讶的看着眼前一身黑褐色衣袍,矮小枯瘦的太监,以前的印象中,这个人总是倚着们,弯着腰站着,自己也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话,不想这个人有这样的口才跟见地。 “朱正说得对”皇甫晔解脱了一般拍了拍椅子的手把,指着跪在前面的俩丫头“都好好学学” “是”菱儿杏儿抽抽搭搭的哭着应声,不敢抬起头。 “皇后”朱正再次磕了一个头,恭敬的笑着对林黎开口“说起这件事,奴才还得跟您说一下两位姑娘的短处,前几日,皇上跟皇后犯了冲突以后,杏儿菱儿姑娘不该那样处理,若是奴才,奴才有更好的办法,虽不说能制止,但是绝对不会闹到那样难堪” “哦——”兴致十足的,林黎坐直身子,盯着朱正的双眼,唇角扬起一抹笑“这倒要听听,你说说” “是”朱正再次磕头,细着声音,缓慢有力“是奴才的话,奴才绝不会私自撤掉门口的殿前宫女,这样就算皇上盛怒而来,也不会直奔寝宫而来,这样皇上经过了门口宫女内监的阻拦,必然惊动皇后,这样皇后会有一些准备,这样,皇后皇上相见,必定怒意不再那么大,这样缓了第一步” 顿了顿,朱正看林黎若有所思的神色,继续开口“第二,奴才就算错过了这个良机,也断然不会去找太皇太后,皇后还没有来得及平息的怒意,见了皇太后,必定委屈,所以皇后请旨出宫,是必定的事儿,皇后的委屈,咱们奴才都能感受到,皇上后来的心疼,咱们奴才也看到了,所以,咱们算不算好心做了错事呢” “可是,可是咱们也是担心皇后啊”杏儿还是没忍住,当众说了出来,菱儿急的皱眉,朱正也暗暗地拽杏儿的衣角,杏儿反应过来后,慌张叩头“皇上,皇上赎罪” “杏儿丫头做得对”皇甫晔若有所思的低垂眉眼,喃喃的开口“说到底,也是朕做错了,杏儿菱儿请来太皇太后也能暂缓皇后的委屈” “皇上”三人同时开口,林黎转头看皇甫晔失落的神色,抬手示意三人下去,站起身走向他,在他面前站住,跟他自责的眸子对视后,抿唇笑了。 猛地站起身,伸手搂住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皇甫晔的声音里透着自责“朕发誓,朕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任何的委屈朕都不让受,你要星星月亮,朕就亲自上天给你摘,朕要让你过的最好” “说的好听”轻笑着,林黎把玩着他的衣襟“只要你不再无缘无故的发脾气,我就满足了” “不会了”低头轻吻她的额头,皇甫晔轻笑“其实朕早就不生气了,朕从院子里跟你发完脾气出来就后悔了,后来皇兄告诉朕,你忙了一整夜,跟大夫吃那些粗粮的时候,朕心疼的心都麻木了,朕本来想去找你的,可是又拉不下脸,就在你家客厅等着你,等了一整天你不出来,才找借口拉你父亲兄长过去的” “你总是有理”轻推他的胸口,林黎反手看手上缠着的纱带,语气带着娇嗔“我都疼死了” “…”握住那只缠着纱带的手,皇甫晔语气坚定的看着她“朕发誓,朕再也不会做让你难过受伤的事儿” “…”轻笑着,她依进他的胸膛,若这是上天给她的回报,那她感谢上苍,她无悔以前受的所有折磨跟挫折。 ------题外话------ 人心(二更求收) “皇上”朱正在外面谨慎的开口“李弥侍卫来了” “嗯”轻推开林黎,皇甫晔对着外面挥手“进来吧” “朱正是什么人,说话这样的伶俐”拉着皇甫晔的衣袖,林黎不解的皱眉问。 “当然”无奈的笑着,皇甫晔轻拥着她的肩膀,把她拉进怀里,轻抵她的额头“皇后身边的人都是后宫的佼佼者,都是皇奶奶亲自挑选的,朱正是凤栖宫的内监,自然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哪有不行的道理,朱正以前是伺奉朕的,皇奶奶当初强行调到你凤栖宫来的” “所以是他把什么事都告诉你的喽”抬头看他的下颚,林黎不满的瘪嘴“那我以后放他在身边,不是让他监视我吗?” “不愿意啊”轻刮她的鼻梁,皇甫晔笑的宠溺“朕就是让他看着你,在朕忙的见不到你的日子,把你的一切,一点点,一丝丝的,开心快乐都告诉朕” “皇上”站在门口的李弥还是忍不住,面对前面视他如空气的两人,脸早已红到了耳根。 “好了”伸手搂住林黎的腰肢,紧紧的抱在怀里,紧紧的,狠狠地,像是要把她嵌入骨髓,最后,皇甫晔还是万般不舍的松开了手,盯着林黎不舍的叹气“朕现在终于知道,什么是君王不早朝了” “…”笑着推开他,林黎往后退了一步,对着他摆手“你还是走吧,我可不想做那样的人” “皇上”看皇甫晔还要往前跟,李弥再次发出声音提醒,更像是阻止。 “…”非常的不满,皇甫晔转头瞪了李弥一眼,还是走上前拉了拉林黎的手,看着白色纱布,凑到唇边轻吻,温声“让太医来看看,朕有事,这两天可能过不来了” “哦”有些失望的垂了垂眼,林黎还是抬起头盯着他的脸。 “也没有关系”凑到她的耳边,皇甫晔轻声“你可以夜晚来太和殿找朕” “…”脸瞬间通红,林黎轻推他,李弥再次开口“皇上” “行了”不满的瞪了李弥一眼,皇甫晔再次转身,拉起林黎的手腕,思趁着皱起眉“要不朕把你打扮成太监,跟着朕吧” “皇上”李弥这次的声音提高了一个音量,几乎有一丝的气急败坏,皇甫晔不满的转身瞪大双眼看着李弥,李弥转身走向门外,林黎则轻笑着推着他往外走。 “走吧走吧,我还得吃饭呢” “那朕吃了饭再走吧” “皇上”已经到门外的李弥这次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林黎把他推出去,关上了正殿的大门,背靠着门框,听着脚步声走远,心里一阵失落,转身透过门缝,看着皇甫晔愤怒走着的步伐。 直到背影走远,林黎打开门,看着他的背影走远,朱正躬身对着她笑着开口“皇后,您用午膳吧” “…”低头看了朱正一眼,林黎挥手后转身走进正殿,有宫女慌张的摆好桌椅,开始快速的上菜。 一切停当后,林黎在圆桌前坐定,杏儿慌忙的拿过碗筷递给她,朱正躬着身子在一旁站着低着头。 菱儿不满的拿眼睛斜瞥他“没你的事儿了,你出去吧” “菱儿姑娘是没有懂皇上的话吗?”朱正的声音低低的,却透着不容忽视的强势。 朱正的话让林黎夹菜的筷子停了停,眼睛微垂,眸子也暗了暗,而菱儿早已气的脸色通红,瞪大了双眼“好你个奴才,这里是凤栖宫,主子是当今皇后” “菱儿姑娘”朱正依旧笑着,却没有半分的怯意,低了低身子“刚才您也讲了,小的是奴才,您还是没有说对,小的是奴才,皇上的奴才,所以小的只能听从皇上的安排” “你…”菱儿杏儿气的脸色通红,一旁有宫女在低低的笑,杏儿气的顿时红了眼睛,泪眼迷蒙咬住唇,拉住一旁气的同样含着泪却倔强的扬起小脸的菱儿。 “你去外面跪着”菱儿说话之前,林黎神情淡定的夹着菜,没有抬眼,声音不大,足以让屋里的人听到。 “…”屋里一阵安静,朱正明显的愣了愣,稍抬头拱手“皇后说的是…” “我说让你出去跪着”再次开口,林黎停住手里的碗筷,冷起脸看着朱正,只是一霎那,朱正慌忙的跪倒在地。 “皇后,不知奴才错在哪里?” “没有错”平静的开口,林黎看着朱正低垂的眼睛“这是我的权利,只要随我的心意,莫说是让你跪着,就是现在杖责处死你都是小事一桩,朱内监不信,现在就可以试试,看能不能做到” “…”脸色霎时苍白,朱正立刻伏在地上,连连叩头“皇后,皇后开恩” “去外面跪着”再次平静的重复,林黎微扬起头眯起眼看着殿里站着的人们“你们也去,好好的跪着,什么时候跪的本宫高兴了再起来,要不然就给我跪到死” “是——”殿里的众人慌张的跪倒叩头,随后跟着朱正弓着身退到殿外,在台阶下跪着。 “菱儿”林黎再次端起碗,冷静的开口“去外面看着,跪的不好,就给我打” “是”抹掉眼泪,菱儿转身走出去,此刻门外的伺奉也在跪着,跪了几十人。 “狗奴才”菱儿拿起一旁的藤鞭子气的瞪着眼睛看着门外跪着的人“你们睁开眼睛看清楚,凤栖宫的主子是皇后,不是那个朱正,平日里你们伺奉不周,看着那奴才的脸色形事,我跟杏儿为了皇后喜安宁,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了,不想你们还敢在暗地里使阴招,现在还敢要挟皇后,姑奶奶告诉你们,今天谁敢动一步,姑奶奶就做主,立刻打死你们” “是”跪在地上的人们瑟瑟发抖的应声,菱儿瞥了一眼跪在正中间的朱正“你就给我好好的跪着,要是有一点跪的不好,就是姑奶奶我说的,你别想走出凤栖宫” “是”朱正应声,低下头,看着他的模样,菱儿气的转身进屋,搬了把椅子出来,坐在正中间,扬起小脸看着众人“做饭的回去,其他人跪着” “是”中间有几人弓着身子往后退,其他的人都低着头,日头一点点的偏西,再到夜色深沉,又到三更时分,杏儿从屋里出来,拍了拍昏昏欲睡的菱儿。 “皇后要你进去,我看着” “哦…”林黎站起身,把手里的藤条递给杏儿,转头恶狠狠地看着跪着的众人“给我好好跪着,有一点动的,就立刻打死” “是”众人一激灵,再次跪直了身子。 月色渐淡发白,天色大亮,菱儿从屋里出来,叫醒正在椅子上睡着的杏儿“杏儿,你去梳洗一下,我已经给皇后收拾停当了,你随皇后去慈宁宫,我在宫里看着” “嗯”杏儿站起身,把藤条给菱儿,走进正殿,此时院里跪着的人们,已经个个的脸色苍白,冻得瑟瑟发抖。 豪不心软的,菱儿冷厉的抬起小脸看着他们,轻哼着拿着手里的藤条“都给我好好跪着” 釜底抽薪(一更) 后厨几个厨娘端着餐盘弓着身子走进内殿,一会儿后,端着盘子出来,不大一会儿,杏儿搀着林黎走出正殿的大门。 林黎一身正统的红色宫装,头上佩带着凤钗流珠,走过台阶,几乎没有看满院跪着的人,直直的走向宫门,跪在地上的朱正,苍白着脸,闭了闭眼睛。 慈宁宫的门口,远远的看到管琳总管接过来,一脸的笑意躬身“皇后您来了,这几天皇太后她老人家老念叨您,想您啊” “…”唇角微微的笑,林黎直直的看着管琳的眼睛“劳烦皇奶奶挂念” “是”管琳继续笑着,弓着身子为林黎引路,走进慈宁宫的正殿,此刻太皇太后正在沏茶,远远看去,烟雾缭绕,不同的是,太皇太后手中茶碗,有一个明显的豁口。 “皇后来了”太皇太后笑着,伸手对着她招手“来,奶奶正想你呢” “哦”盯着那个茶碗的豁口,林黎轻笑“皇奶奶,这茶碗破了” “唉”很是无奈的,太皇太后举了举手里的茶碗给她看“这是皇上给哀家砸的,哀家最爱的一套茶具了,哀家让你出宫探亲以后,皇上到了哀家这里,不说话,就是砸,唉,哀家真是受够了皇上,皇后你替哀家跟皇上说说,以后你们闹脾气,别拿哀家这里撒气,自从皇后进宫来以后,哀家这宫里的东西啊,都换了好几套了啊” “…”满是歉意的,她站起来对着太皇太后福了福身“皇奶奶赎罪” “也没事”笑呵呵的,太皇太后挥手示意她坐下,给林黎倒了一杯茶“听端亲王说,皇后这次瘟疫立了大功啊” “算不上,也是众人的功劳”含着笑,林黎双手接过太皇太后手里的茶碗。 “唉”悠悠的叹息,太皇太后惋惜的开口,眼神闪烁“我们这一族啊,人脉稀少,到太皇先皇那一脉,就只有先皇,敬亲王,寿安亲王,三脉人,敬亲王去的早只有端亲王一个儿子,寿安亲王的儿子几个没成,也只剩下了仲达一个,先皇去的时候,膝下也只有皇上一个独子” “哎”带着和蔼的,由衷的笑,太皇太后认真的沏着茶“所以啊,小时候,他们三个可亲了,端亲王自小是我带着,仲达呢,也成天在宫里,小孩子家打打闹闹的围绕在哀家身边,哎,后来慢慢的都大了,端亲王承袭了世爵,就出去了,仲达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变了,跟皇上就是不和,哀家知道,皇后一直奇怪,寿安亲王重压那次,哀家那时候为什么没有重责仲达,其实,除了忌惮寿安亲王的手里的权势,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哀家知道,仲达是个好孩子” “…”若有所思的,林黎垂下眼看着手中的清茶,半晌后开口“仲达小王爷懂得医术吗?” “懂一些”很是惋惜的,皇太后唉声叹息“那时候经常跟皇上在宫中玩的时候,可用功了,而且天资聪颖,一点就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不爱学了,说起来啊,也怪他的父亲,或许是受到影响了吧” “…”沉思着,林黎想到那日经过酒楼的情景,也没有接话,只是品着茶。 太皇太后也没发觉,唠家常一般絮絮叨叨的回忆着往事。 “仲达自小就跟哀家亲,不大点孩子就奶奶奶奶的叫个不停,哀家真贴着心疼他,为此啊,皇上还吃过醋呢,哈哈,仲达自小就是个没城府的孩子,心眼直,有什么说什么,总爱跟皇上打架,打了就好了,谁也不记仇,皇上的左手手腕上啊有个疤,那是皇上有次去外面狩猎的时候迷路了,不小心掉进了狩猎的坑里,还被坑里的毒蛇蛇咬了,仲达就跳下坑里把毒蛇打死,给皇上吸毒液,背着皇上爬上来,小小的身板啊,就背着皇上往回走,等我们找到他们俩的时候,仲达正背着皇上已经走了半个时辰了,看见了人,仲达才晕倒在地,那年啊,仲达还不大一点呢,小小的个子,背着皇帝,磨得脚都破了” “…”若有所思的,林黎握着手中的茶碗,抬起头,袅袅的水雾中看着太皇太后黯然失色的眼眸,心没来由的沉了一下:皇甫晔说的釜底抽薪,难道指的是皇甫仲达。 “太后”管琳从殿外进来,弓着身子笑着开口“余大人来了” “哦”像是在回忆中醒来,太皇太后笑着招手“快请” “是”细着声音,管琳总管弓着身退着出去。 林黎也站起身,福身“皇奶奶,那我就回去了” “好”和蔼的笑着看着林黎的脸,太皇太后点着头“回去吧,哀家老了,总是絮絮叨叨,也就是跟你啊,愿意听哀家唠叨,跟哀家交交心” “…”林黎轻笑着再次福身,余大人已经走了进来,看到林黎后躬身“太皇太后,皇后” “免礼”太皇太后挥手,林黎也福了福身,只是没有说话,退了出去。 门外,管琳看林黎走出来,立刻笑脸相迎“皇后慢走” 皇甫仲达入狱(二更求收) “…”笑着点头,林黎走出了慈宁宫,抬头看已经接近正午时分,天气有些暖了,风也没有那么寒了,迎面透着和暖,四周的树木已经开始露出新芽,花枝草丛也开始透着点点的绿意,走在路上的脚步也轻快了不少。 宫门口迎面走来一位长者使林黎站住了脚步站在一旁,寿安亲王一身黑暗色朝服,戴着朝帽,神色匆匆,大步的朝慈宁宫走来,本来两人错身,都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只是寿安亲王在快要走过去的时候还是站住了身子,转头思索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转头对着林黎拱手“皇后” “…”闻言林黎就是一愣,她跟寿安亲王的过节,使的寿安亲王见到她以往从来没有抬眼,没有没想到今天这么客气,微微的福身回礼,林黎始终盯着寿安亲王为难的神色。 “皇后”寿安亲王开口,语气很是为难“仲达现在在牢里,仲达说你会救他,皇后可会救他?” 林黎的心思闪了闪,是怎样的为难,让寿安亲王这个面子倔强的父亲愿意来求她这个敌人?! “皇后”见林黎没有回应,这次寿安亲王搭了一躬“这次的事情臣的下属是知道一些消息,但是臣确实不知道,东周王朝说到底儿也是臣祖上的基业,臣就是心思再歹毒也不会串通人毁了自己的基业,皇后圣明,若您真有法子,请您伸出援手,救一救仲达” 若有所思的抿了抿唇,林黎看了看寿安亲王为难绝望的神色,许久之后开口“亲王明天在此见一面,我想想办法” 惊讶到睁大眼,寿安亲王对着林黎一躬到底“臣谢过皇后娘娘” “…”微微摆手,有人走过来,林黎对着寿安亲王福身,之后转身带着杏儿往慈宁宫走。 带着杏儿回到凤栖宫,走到门口处,林黎看着满院子还在跪着的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迈步往里走,绕过他们,走进正殿。 菱儿看她们回来,站起身走下去扶着林黎往台阶上走,小心的开口“皇后,已经快一天一夜,他们都没吃没喝,您看。” “…”站住脚步,林黎敲了一下菱儿的额头,转身走进正殿,菱儿这丫头刀子嘴豆腐心,看着平时一脸的冷漠,心眼实着呢! “皇后”赶在内室站定,林黎卸掉重重的头饰,正打算脱掉外衣的时候,杏儿走了进来,满脸的堆笑伸手帮着她脱掉重负,换上简单的棉袍。 “皇后”帮林黎梳好头发,戴上简单的发饰,杏儿笑容带着讨好“皇后,您看都一整天了,是不是。” “把书拿来”没有理会她的话,林黎伸出手,杏儿慌忙的递过书,林黎接过来翻看着,站了一会儿后,杏儿看林黎没有开口,也没有抬头的意思,就悄悄的走了出去,门口一阵嘀咕声,林黎翻着书低头抿唇轻笑。 月色再一次上来的时候,刚用过晚膳,菱儿就走了进来,想张嘴,看林黎没有抬头的意思,也只有走了出去。 夜再次渐沉,梆子敲了三声的时候,林黎一身白色的素衣从正殿内走了出来,已经直不起身子的朱正看到她时,重重的伏下身,趴在冰冷的地面上“皇后,皇后赎罪” 其他的人也慌忙的伏下身跟着趴在地上“皇后赎罪” “…”抬头看清冷的月光,林黎平静的在正中间的椅子上坐定,杏儿菱儿慌忙的跑出来,菱儿对着下面的人厉声开口“你们知道错了吗?还不赶紧跟皇后认错” “皇后赎罪”众人叩头轻喊,声音里带着颤抖。 “皇后”菱儿转过身,对着林黎福身,满脸的堆笑“您看。” “…”瞥了菱儿一眼,林黎坐直身子看着跪在最中间的朱正“朱内监,你来说说,杏儿菱儿姑娘可是歹毒之人” “并不是”冻得全身哆嗦,朱正再次叩头“奴才以前愚昧,看不到两位姑娘的好,但是此次奴才真的看到了,杏儿菱儿姑娘绝非歹毒之人,是奴才的错,奴才知道错了,以后必当两位姑娘为亲人” “抬起头…”正眼看朱正玄泣的神色,林黎平静的开口“依你的聪颖,我不说为什么让你跪着,你心里也明白,我要你跪着,就是让你明白一件事,你进了我凤栖宫的大门,就是我的人,是生是死,都不会有人过问,皇上不会,皇太后不会,大总管管琳更不会过问,这个世上能救你,会救你,若是日后愿意救你的,只有我一个人,所以,你从现在开口,只需要忠于我一个人,这样才能保住你的命,你懂吗?” “是,是”连连叩头,朱正苍白着嘴唇,脸色透着坚定“奴才知道错了,从今以后,愿为皇后孝犬马之劳,奴才发誓,生是凤栖宫的人,死是凤栖宫的鬼” “…”平静的看了他一眼,林黎站起身往殿内走“夜深了,都休息吧,明天还有明天的事” “是”朱正几乎哭出来,再次叩头“皇后金安” “皇后金安”众人跟着叩头,杏儿扶着林黎往里走,院里的人纷纷躺在地上,菱儿走下去扶着台阶下的人起来。 走在正殿中央,林黎转头看杏儿焦急的神色,重重的甩开她的手,走进内室关山了门,门外的脚步声跑出去,林黎也轻笑出声:菱儿杏儿这俩丫头毫无城府,也没有害人心,她这么做,第一想让朱正看清楚形势,第二也是让朱正他们看看这俩丫头的为人到底如何,第三才是最主要的,她要让凤栖宫和睦共处,而不是处处哽着刺。 ------题外话------ 求收藏,求留言,求鼓励。 探监 皇甫仲达 皇上一走就是三天,三天里没有来后宫一趟,这几天去慈宁宫的时候,她发现太皇太后忧心忡忡,开口闭口间都有散不掉的愁绪。 当然寿安亲王并没有依约出现。 第四天的时候,林黎刚出了慈宁宫,就看到寿安亲王焦虑的站着,那神色坐立不安,不用想,林黎也明白了什么事儿。 “皇后”寿安亲王对着林黎一躬到底,声音里透着着急“皇后要救命啊,皇上要杀了仲达,这事不是仲达的事,皇后无论如何要想想办法,救救仲达” “杀了仲达”林黎的眉头微皱,却没有想到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是”很是痛心的,寿安亲王再次躬身“皇上要什么,本王都给,就是要本王一命换命,本王都应,祸事是我惹得,怪不得仲达,仲达还年轻,不能就这么走了啊,所以皇后,您一定要救救仲达,老夫再此先谢过” “明天在此相见”小声的开口,林黎抬头看父亲,余大人,还有徐大人走过来,对着寿安亲王福身,迎着三位大人走去。 余大人神色轻松对着她拱手,徐大人的神色很是难测,轻笑着拱手,父亲的眼睛只是抬了抬,暗自示意她赶紧离去,林黎对着三人福身后,带着菱儿杏儿离去。 回到宫里,林黎让朱正去前面朝堂打听一下,果不其然,皇上行动了,寿安亲王出了事。 皇上趁着端亲王的兵力在京城驻扎,寿安亲王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借着瘟疫疑点的由头开始查寿安亲王,结果毫不费力,从最近的瘟疫一事,到以前的敛财,受贿,填充田产,一桩桩,一件件,加之大臣们的弹劾参揍,一时间寿安亲王到了无力反抗的地步,兵力,战斗力远远不及端亲王,眼看着就要下监的时候,皇甫仲达站了出来,一力承担了这些罪名,被立刻下监,关到了宫里的大牢里,这件事,是几天前的事儿,这也难怪,那日在慈宁宫看到皇太后那样的神情。 到今天。皇甫仲达已经下监好几天了,寿安亲王几乎想遍了所有法子,也求遍了能求的人,毫无结果。 晚膳时分,林黎思量了许久之后,抬头看朱正“朱正,你带我去大牢,我要去看看皇甫仲达” “这。”一时的错愣,朱正满是为难,躬身“皇后,您。” “我知道你有办法”冷静的看着朱正为难的神色,林黎不疾不徐的开口“出了事,我一力承当,你不用怕” “皇后”朱正再次躬身,声音里透着担忧“奴才不是怕担罪责,只是,皇甫小王爷,现在身份特殊,奴才怕给您招来祸事” “不怕”林黎站起身,转身看杏儿“准备一些吃的,我们去探监” “是”杏儿福身,跟着菱儿走向殿外,朱正也躬身退了出去,大殿里只剩她一个人,林黎思绪万千,皇甫晔把皇甫仲达下监这么久迟迟没有动作,可见是有情分在的,而且这次瘟疫若不是皇甫仲达献计献策,也是一场难关,所以,于公于私,皇甫仲达都不应该死,她也真的想在这中间做个中间人,皇甫仲达说到底儿,也不算个歹人。 一切准备妥当,林黎穿了一套黑色的披风,戴上了帽子,带着杏儿菱儿跟朱正一起去大牢。 朱正一切都打点好了,所以一路上并无阻拦,一间铁铸的牢门前,朱正跟看门的两人低语以后,两人打开牢门,低着身子退了出去,朱正推开门,林黎接过杏儿手里的食篮,示意让她们在外面等着,自己走了进去。 昏暗的光线里,三层的台阶下,一个四方的铁笼里,坐着一个满头乱发,胡渣丛生的男子,银灰色绣着金丝花的长袍已经褶皱,身下坐着的是一堆杂草,一双鞋都是泥土,远远望去狼狈不堪,哪有一点往日的风采。 听到动静,皇甫仲达抬起头,看到林黎后,愣了一下,很快的恢复了神色,拿起地上的杂草狠狠地在嘴里嚼着,看着林黎走下台阶,蹲下身打开食盒,一盘盘的端出菜,放进来。 “送个断头餐还要皇后来,皇帝真给我面子”狠狠地嚼着草,皇甫仲达重哼“有什么大不了,不就是小命一条吗?” “送给你,你就吃吧”没有理会皇甫仲达的态度,林黎伸手摘掉头上黑色的连着披风的帽子,露出眉眼,语气神色并不好“吃了这顿就没下顿了” “呵”满身不在乎的,皇甫仲达抓过鸡腿,倒上酒轻笑出声“你舍不得我的” “…”看着牢里面没脸没皮的人,林黎暗自咬了咬牙,之后认真的看着他“我在酒里下毒了,鹤顶红,你吃了就得死”喝了一半,皇甫仲达吐了出口,对着地啐着。 气急败坏的抬头看林黎似笑非笑的表情“你这个女人” “叫嫂子”看着他,林黎同样斜瞄着他“或者叫嫂夫人” “没听民间说吗?”伸着头隔着铁牢,皇甫仲达笑的暧昧“好吃不如,好玩。” “你给我滚”气愤的打断皇甫仲达的话,林黎只觉得怒火往脑门顶“就你这样,就得让你死了,还有你干嘛告诉你父亲我能救你啊” “我想见你啊”说的理直气壮,皇甫仲达笑的灿烂“我想在死之前见你一面,临终有个愿望,是我的权利啊” “你就作吧你”气不打一处来,林黎站起来,把食盒往前踢了踢,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想死啊,你爹想让你死吗?你爹连我都求了,都作了多大难了,你还有脸在这里跟我撩拨,你是个人吗你?!” “我是啊”神色很快的恢复,皇甫仲达跟着站起身,依旧对着林黎笑“你跟我说这个,起不了任何作用,因为是我自愿替他进来的啊,他是我爹啊,生我养我,爱我疼我,我愿意为他,怎么着,你煽情没用,我的目的就是想见你,告诉你,下辈子我一定早早的找到你,我就是愿意喜欢你怎么了?我就说了怎么了?!” “你就是个神经病”踢了食篮,林黎气愤的转身往台阶上走,一句话也不想跟他多说。 “这件事别管听到没有”皇甫仲达看着她气愤的转身离开,还是恢复了严肃的脸“躲得远远的,越远越好,别有事没事就跟着瞎掺和,你还不了解皇甫晔,有你后悔的时候” “今天走进来看你就是我最后悔的事儿”站在台子上转身,林黎咬牙切齿的看他“我最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酒里没有加上鹤顶红” “…”得意的扬眉,皇甫仲达的脸上始终带着笑,林黎气的感觉要炸,不再理会他,转身往门口走,哐当一声门关上,皇甫仲达的笑容也落下,紧紧的抓住了牢的栏杆。 林黎领着朱正他们回到凤栖宫,卸了妆,梳洗了以后就睡下了,一夜无话。 ------题外话------ 求收藏求留言求鼓励 光明殿 第二天一早去慈宁宫请了安以后,走出慈宁宫,看到寿安亲王在路边等着,林黎走过去福身。 “长话短说”小声的开口,林黎看着寿安亲王“交出你的兵权”坚定的开口,声音里没有一丝犹豫。 闻言,寿安亲王睁大了眼睛“你可知道,皇帝现在不敢动仲达就是因为忌惮我手里这点兵权,我要是交出去,那我们俩都必死无疑” “你不交皇帝就不敢动小王爷吗?”丝毫的不退让,林黎抬起眼看着寿安亲王的盛怒“你以为皇帝真的怕你这点兵权吗?他要是真的到了怕的地步,你会现在看着仲达小王爷干着急吗?亲王,你醒醒吧,皇帝真的将计就计按着这个罪名杀了仲达小王爷,您会怎么样?到时候皇帝还是一举夺下你的兵权,你何不现在交出去” 身子往后挪了一步,寿安亲王目无聚焦,喃喃自语“现在就算我有意交出去,皇帝也不一定放了仲达,而且一旦我没有权势,那我谁也保护不了” “亲王”看着寿安亲王失落的神色,林黎坚定的开口“您相信我,我能做到,现在只要仲达小王爷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怕是皇帝不会愿意”神色灰暗,寿安亲王抖着声音“杀了仲达,夺了我的兵权,看我发疯,彻底斩断我这一脉的势力,这个诱惑是什么也比不了的,皇帝不可能让我活着,所以就不可能让仲达活着” “…”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林黎声音充满自信“亲王就由我一试吧,应该是有办法的” “…。”心灰意冷的,寿安亲王点了点头,对着林黎一躬到底“老夫在此谢过皇后,皇后不念旧恶,能在这种时候站出来帮我父子,我父子已经感恩不尽,若我父子有幸活着,一定报答” “严重了”冲着寿安亲王福身,林黎在心里唏嘘“那我就不耽搁了,我就先回去了,亲王准备一下” “谢皇后”寿安亲王再次抱拳,林黎回礼后,带着菱儿杏儿走了回去,朱正急急的跟随。 空旷的院子里,寿安亲王看着四周的景色,神色开始慢慢的绝望,最后慢慢的挪着步,走了出去。 这些天他求遍了所有人,没有人敢插手,太皇太后更不愿意见他,皇后还是太年轻,她不知道皇帝要的终极是什么? 是的,他知道,现在能救仲达的唯一希望,就这有这个了,但愿皇后能够打动皇帝,那么仲达或许能活下来,皇后说的对啊,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 林黎回到慈宁宫,吃了些午膳,梳洗后,让杏儿给她梳了个简单的发髻,只配戴了一个简单的银色流朱团花钗,穿了一身绣着水仙花的蓝底白袍,化了淡妆,一切收拾停当后,朱正弓着身走进来,走近林黎耳语了几句,林黎微点头,示意他前面带路。 正午时分,透着洋洋的暖意,太阳不大,却足以消散寒风,经过几道宫墙,转了几次弯,她带着朱正在一座恢宏的朱红色墙砖的宫殿前站住脚步。 “这是光明殿的后门,是皇上跟众大臣商议国家大事的地方,前门咱们万万不能走的,所以只能委屈您走这里”朱正小声开口,林黎微微的点头,门口的两个侍卫似乎发现了动静,走了过来,朱正迎上去说了几句话,两个侍卫对着林黎躬身后,走向两边背对着他们,朱正小跑过来,弓着身示意林黎过去。 抬起脚往前走,走过了那道小门走进后殿,果真是别有一番洞天,装饰可谓豪华,金裹玉沏,柱子上刻着盘龙,桌面凳子上雕塑着精致的图案。 “皇后”朱正领着她往前走,小声的开口“听皇上伺奉的人说,这几日皇上都在这里,您跟奴才走” 穿过几道门,他们在一个内室里站定,有伺奉的宫女太监走过来,朱正小跑过去,跟他们小声的说着,那些人闻言,脸色大惊,跑过来跪倒,小声的开口“皇后” “…”抬头看前面圆桌上的饭菜,林黎微皱眉,低声询问跪在地上的伺奉“皇上还没有吃饭吗?” “回皇后,还没有”年纪稍长一些的一位太监躬身“皇上这几日的饮食都不佳,今天还未用膳,早膳也未用” “…”轻挥手,林黎示意他们下去,而后在圆桌前坐定,皱着眉看满桌子的饭菜。 朱正见状,轻招手示意他们出去,而后施礼后,也跟着退了出去。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外面有脚步声,林黎也从思绪中转了回来,站起身。 房门打开,皇甫晔一身黄袍龙袍走了进来,看到林黎后,原本皱着的眉头,舒展开了,拿掉头上的帽子,走过来过来,如以往一般,拦腰拉进了怀里,走在后面的李弥跟朱正,看到后,弓身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宠爱.劝和 “你来了多久了”宠溺的笑着,他低头轻啄她的脸颊,自然平常的像是平常人家的夫妻。 “很久了”双手抵着他的胸膛,阻止他的再次靠近,林黎抬起眼睛,看着他,唇畔一抹甜笑“本宫来看看,皇上把自己饿死了没有” “呵”低头笑,把放在她腰间的手收紧,皇甫晔低头吻住她的唇“那朕在饿死之前,就先把你吃了,跟你骨肉相连,血液相溶” “…”娇嗔的轻推他,挣脱他的束缚,拉着他的手,在圆桌前坐定,林黎站起身,端起饭碗,伸手去夹菜的时候,微微的皱起眉“唉,已经凉了” “…”伸手把她拉进怀里,皇甫晔伸手拿掉她手里的碗筷,让她坐在腿上坐定,看着她轻笑“朕已经在前面跟那些大臣吃了些了,也不饿了,朕已经跟他们说了,不用再备了” “…”坐在他的怀里,林黎转头看桌上的饭菜,轻叹出声,低头看着他的脸庞“这里的人说,你一天都没有好好的吃饭” “还没有过完一天”轻笑着抚着她的脸颊,皇甫晔开心的看着她担心的神色“晚上你陪着朕,朕一定好好吃顿饭” “…”轻笑着,林黎的眼光,看到了他袖口里那道已经发白的疤痕,心里一阵的刺痛,她伸手轻抚那道疤“皇上一定很疼吧” “不疼了”反握住她的手,皇甫晔看着她的神色,伸手拉过她,抵着她的额头“早就不疼,现在更不疼了” “…”隐忍着心痛,她的眼睛蒙上一层细雾,薄薄的,不易见,却足以摧毁他的所有,拉着她站起身,皇甫晔紧紧的把她抱进怀里,轻抚着她的背“朕说不疼了,你听到没有,朕不许你哭”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林黎伸出手环住他的腰身,声音有些细微的哽咽“我听皇奶奶说,这道疤是狩猎的时候弄的” “是…”环抱着他的肩,皇甫晔微闭着,轻轻的晃着她的身体。 “皇上”收紧环着他的腰的双手,林黎掩住心口的痛,强迫自己拉回神智,抵着他的肩膀“臣妾也听皇奶奶说是仲达小王爷救了您” 皇甫晔的身体僵硬了一下,想推开她,林黎懊恼的闭着眼,加紧手的力度,不让他挣脱“皇上相信我,我真的是为了你好,我知道皇上是舍不得的,我也知道,您一直在顾虑小时候的情谊,要不然不会拖这么久都不行动” “…”皇甫晔的身子开始慢慢的缓和,林黎稍稍的松开他,抬头看,皇甫晔的脸色早已阴沉了下来,没有一丝的笑意,跟刚才完全是两个人。 “…”心里一急,林黎伸出手环住他的脖颈,拉近距离跟他对视“你看着我,我跟寿安亲王那边没有一点的关系,你看着我,你相信我吗?” “…”低沉的看着林黎的眼睛,皇甫晔伸出手搂在了她的腰身,把她带进怀里,无奈的开口“朕信你,只是朕不想让你趟这趟浑水” “皇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林黎环住他的脖子,闭上了眼睛“其实皇甫仲达不用死的,只要寿安亲王交出兵权不就好了,交出兵权,寿安亲王就空了,彻底的,什么都没有了,皇上就赏他一个空头的名号,这样,显得皇家仁慈,皇上您仁义,这样不是更好吗” “哪有皇后想的那么容易”松开她的腰身,皇甫晔拉开她的胳膊,轻叹了一口气,轻握着林黎的手,看着她的神色“寿安亲王盘踞朝堂多年,你不知这里面的利害之处,怕就怕,朕这次心软,寿安亲王缓过气,再次反击,朕已经不想再在他身上花时间,朕只想靠着这次速战速决,永无后顾之忧。” “皇上”紧皱着眉头,林黎握着他的手“我那天确实没有看错,那天最后献策的真的是仲达小王爷派去的人,难道小王爷不知道这里面的利害吗?小王爷可以说已经在你跟寿安亲王做过选择了,他选择了你,我听皇奶奶说,狩猎那次,他背着你走回来的,看到了人以后才昏倒,不光这样,我还知道很多事,比如说断腿那件事,我知道皇上明白他做的所有事,皇上,就放了他吧” “唉”把她拉进怀里,皇甫晔无奈的叹着气“朕是明白,朕再想想” “…”靠在他怀里重重的点头,林黎也松了一口气。 “皇上”门外有太监尖细的声音传来,皇甫晔没有松手放开手里的人,冷静的开口“讲” “寿安亲王疯了,在慈宁宫的御花园跳湖了”两人同时愣了一下,皇甫晔低头看林黎,两人同时震惊的看着对方,只是犹豫了一下,皇甫晔拉着林黎匆匆的走向门外。 宠爱.让她感动的婚礼 “请”李弥不苟言笑的低身,带着林黎往外走,上了花轿,轿子吱吱呀呀的走着,林黎坐在轿子里搅着手里的绣着鸳鸯的白色手帕,手帕上的鸳鸯头颈相接,融融暖意。 轿子走了很久之后,停了下来,轿帘掀开,太皇太后带着两个年纪稍长的宫女,一身红喜庆的红衣在一间新房的门口正在等她,两个宫女走上前,扶着她下轿,跟着太皇太后带着她到一间贴满大红双喜的新房里,给她梳妆,戴上凤冠霞帔,一身红色嫁衣。 外面的唢呐声响起,门开了,皇甫晔一身新郎服出现在门口,四目相撞的一霎那,泪水涌上了她的眼眶。 感动,满满的感动,太多太多的感动,她以前没想到,真的没有想过,自己有这么一天,被人护着,疼着,爱着,重视的超过一切礼数。 “皇上,皇上别急,新娘子哭是喜嫁”站在房间里的太皇太后,感觉到站在门口的皇甫晔脸色越发的不对,笑着开口“皇上,您去外面等着吧,盖好盖头就出去了” “好”皇甫晔硬着声音僵直的转身出去。 “皇后可不敢再哭了,哭花了妆就不美了”太皇太后满是疼惜的帮她擦着泪水“皇上啊就是任性,非得吵着让哀家回来,替你们主持,就这今天还吵着夸街呢,哀家没有同意,因为毕竟咱们跟寻常人家是不一样的,皇后不会怪哀家吧” “不会”满满的感动,林黎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好。”高兴的笑着,太皇太后对着外面摆手,贴着红字门打开,她看到站在门口的父亲,早已老泪纵横,站在父亲身旁的兄长,几乎泣不成声的看着她。 含着泪眼,林黎抬起头跟父兄相望。 “林大人”太皇太后走了过去,林大人慌忙的躬身“老祖宗” “皇上跟哀家说了,骑马夸街咱们做不了,就让舅爷去送嫁吧,也是咱们的心意” “谢老祖宗,谢皇上”林大人再次躬身,林子谦也跟着躬身。 外面的喜庆的唢呐声响起,太皇太后扶住了林大人的胳膊,开心的笑“林大人别舍不得了,就让舅爷背着新娘子走吧,别误了吉时” “…”林大人对着太皇太后一躬到底,含着泪对着她挥手,示意她离去,兄长跑过来,背起她往里走。 唢呐声里,她可以感觉到兄长在低泣,伸出手替兄长抹掉眼泪,林黎把头靠在兄长的背上,哽咽的泪流满面。 “妹妹别耍脾气”哽咽着声音,林子谦背着她走着,走的很慢很慢“哥哥再宠你疼你,你也是出嫁的人,到了别人家要懂礼数,不要任性,什么事儿能忍就忍一忍,不能忍就回家来,哥哥跟父亲这一辈子都在你身后保护你,为你遮风挡雨” “…”泣不成声,林黎双手圈住了林子谦的脖子,感激的哭笑“感激上苍,我能有幸有兄长,有父亲,若有来世,我愿意放弃所有,只在你们身边待着,哪都不去,一辈子,哪怕做一只虫子我都愿意” “傻瓜”哭笑着,林子谦背着她往前走,声音里透着伤感“娘一定会保佑你的,保佑妹妹一辈子无风无浪,夫妻恩爱,没有波折” “会的”伸手抹掉泪水,林黎轻笑“我相信会的” “舅爷放下吧”偏殿的走廊,跟着他们身边伺奉太监,声音透着清亮喜庆“哎哟,我说大舅爷,您只想着妹妹,不想着外甥啊,想早点看到外甥,就放下吧” “呵”瞬间破涕为笑,林子谦放下林黎,对着伺奉拱手“您受累了” “不敢当,不敢当”伺奉连连拱手,对着林子谦躬身“就要行礼了,舅爷去正厅吧” “好”握了握林黎的手,林子谦拍了拍她的头顶,透着盖头的一角,看着兄长的笑容,林黎也是破涕为笑。 “去吧”温和的开口,林子谦笑的宠爱“为兄跟父亲就在里面” “嗯”林黎点头,微微福身拜倒,看林子谦转身离去,林黎再次打湿了眼角。 大红的盖头袭来,一切陷入红色的半透明之中,跟着喜姑跟另一位宫女的脚步,林黎一步步的走着,一阵唢呐声响起,她任由身边的人带着跨过火盆,走过洒着红漆的地面,最后手里被塞上了一根红绸,另一端被人牵起拉紧,跟着他一步步的走到厅中央,站定。 “一拜天地”嘹亮的声音响起,外面唢呐声音大震。 “二拜高堂”再次躬身,林黎的泪水始终没有停,滴湿了盖头,淋湿了霞帔。 “夫妻对拜”随着脚步的转移,林黎看到前面穿着红色鞋子的脚,跟着他的身子,微微的躬身拜下,林黎闭起了眼睛,泪水如注:爸爸妈妈,父亲,兄长,我可以告诉你们了,我很幸福,非常非常的幸福。 “送入洞房”嘹亮的声音再次响起,匆匆的走向前厅。 伺奉扶着她走进新房,让她坐着,有人进来整理好一切后,都退了出去。 夜渐深,红烛淌着泪,照亮着喜庆的房间,林黎一身红色的嫁衣端坐在床头,泪渐渐的干了,心里的悸动也开始慢慢的平复,门开了,林黎双手交叉的搅着手里的喜帕,有脚步走过来,一杆秤挑掉了她头顶的喜帕,眼前一片光明,林黎却瞬间用手捂住了脸,埋在膝盖间。 “怎么了?”满是不解的,皇甫晔蹲下身看着捂着脸埋头膝盖的人儿。 宠爱.爱她的每一面 “我今天哭的太多,妆一定花了”声音透着沙哑,林黎捂着脸闷声开口“肯定很难看” “…”半跪在地上,皇甫晔双手拉开她的手,看着她低垂的脸,笑着却无比认真的开口“朕就要看你,朕要你知道,就是有一天你也老的别人认不出,丑的没人愿意再看,朕都愿意看,到那一天,朕还会像今天这样,拉着你的手,吻着你的唇,拥着你入眠,因为在朕心里,你是朕的妻子,朕的新娘,朕这辈子最爱的女人” “…。”泪水再次溢满了眼眶,林黎伸出手搂住了他的脖颈,吻上了他的唇:没错,他今天说的每句话,都是她想说给他听的,他替她说完了所有的话,所有的誓言。 很快的化被动为主动,皇甫晔伸手抱起她,重重的把她压在床上,衣衫被一件件的丢出帐外,悉悉索索的响声中,帮着微弱的喘息,烛光摇曳中晃动的窗纱跟微微的喊痛声很快的融合在一起,直到红烛燃尽,天色微明。 第二天日上三杆的时候,她才幽幽的醒来,身边的人还在睡着,想到昨夜的事情,感觉着全身无法言说的痛,林黎满脸的潮红拉住被子蒙住脸,半晌后想起什么似得,轻轻的坐起身,尽量不打扰到身边的人,走下床,批上单衣,悄悄的走到镜子前。 “啊——”惨叫声响彻房间,皇甫晔惊醒后,慌张的翻身,裹着被子掉到床下。 “怎么了”睡眼惺忪的,皇甫晔看着站在镜子前的人“吓了朕一跳” “你看看”持续尖叫,林黎指着镜子里满脸黢黑,眼下还挂着两道白痕的女人。 “没什么看的”裹着被子再次躺到床上,皇甫晔继续睡眠,平静的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 “我不活了”捂着脸在镜子前蹲下,林黎呜呜的哀嚎“别人家结婚都美美的,为什么就我弄得跟个女鬼一样” “有什么关系,我喜欢不就好了”惺忪着眼,皇甫晔裹着被子侧身看蹲在地上捂着脸的林黎,无所谓的开口“你别照了过来陪朕睡觉,炭火已经燃尽了,别冻着了” “我要洗脸——”捂住脸哀嚎出声,林黎蹲坐在地上“不洗脸我现在就死在这儿” “有什么关系啊”烦躁的掀开被子,皇甫晔睡眠严重不足,拉起一边的单衣穿上,一边拿起床上的被子,走过去披在她身上“别蹲着了,快去床上暖暖” “我不去——”捂着脸继续哀嚎,她执拗的甩开被子“我要洗脸” “好,你先去躺着”无奈又烦躁的应着,皇甫晔嘟囔着走向门口,林黎光速的跑回床上,用被子把自己盖得严严实。 “来人啊”转头瞄了她一眼,皇甫晔晃悠悠的走过去,拉开门,刺眼的阳光让他单手遮住,转头看菱儿杏儿端着脸盆跟洗漱用品站着,皇甫晔不满的撇了她们俩一眼“哪都有你们,告诉你们俩,皇后洗完脸,你们俩就走啊,回凤栖宫去,别让朕看见你们啊” “是”满是委屈的,菱儿杏儿福身,看皇甫晔走进去,俩人也跟着走进去。 “放下走吧”喜庆的房间里,皇甫晔转身不耐烦的看着她们俩“听见没有放下走吧” “啊——哦”杏儿菱儿委屈的相视一眼后,不舍的福身“奴婢告退” 看着她们俩退出去,皇甫晔扬起脸露出胜利的笑容,走过去重重的关上门。 身后一道黑影闪过,林黎几乎是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快速的跑到脸盆前,快速的洗着脸,重重的,狠狠地搓着,没完没了的重复。 “好了”很是心疼的,皇甫晔走过去,伸手拉起她,擦着她搓洗的满是通红的脸“没有了” “真的”擦着脸上的水,林黎走过去看着梳妆台的镜子,仔细的找着脸上没有洗彻底的地方。 “真的没有了”拉正她的身子,皇甫晔拿起手巾帮她擦着脸,低头轻吻她的脸颊,轻笑“朕真的发现,朕爱你的每一面,美的,不美的,只要是你,朕都爱之入骨” “讨厌”轻笑着打掉他的手,林黎推开他走向一旁的衣架,拿起一套棉衣给他披上“别冻着了,穿上吧,已经中午了,你不上朝啊” “不上了”拿起棉衣披上,皇甫晔轻笑着看着她“皇奶奶不在,朕就荒废几日又如何,陪陪你” “不行”握着他的盘龙纹蓝色长袍,林黎冷下脸,瞪着他“你等去,我不需要你陪,天下每天多少事儿啊,你不能荒废” 甜蜜生活2 没有辜负皇甫仲达的期待,林黎很早就来了。 来了以后就只是站在药柜前,仰着头,默默有词的念着,很快的,人群上来了,虽然做好了一切准备,可是一天里林黎几乎没有吃上饭,还是没有应付过抓药的人群,所以到下午的时候,皇甫仲达才让管家走过来,帮衬着她处理些,减轻了她的负担,最后她累倒在椅子上的时候,管家还出来安慰她“您看,您今天比昨天熟练多了” 懊恼的横躺在椅子上,她没有吭声,跟管家跟皇甫仲达告别后,她带着朱正往回赶。 皇甫晔今天回来的也很早,也带回了一些医药的书籍,只是林黎并没有看,而是接着背药名,坐在床上,靠着身后坚实的胸膛,她仰着头闭着眼,嘴里念念有词,皇甫晔只是用指腹划着她的额头。 轻抚着她的长发,亲吻着她的额头。 “皇后”他开口,怜爱的看着闭着眼默念的小女人。 “嗯”还是抽了空回答他,只是她没有停下的意思。 “朕有没有告诉你,朕爱死了你现在的模样了”爱恋的亲吻着她光洁漂亮的额头,他轻笑。 “…”甜甜的笑,她仰着头,轻吻他的下巴,只是没有停下默背,也没有睁开眼。 “…”满意的笑着拉正她的身子,皇甫晔用手臂圈住她,拉了拉盖在两人身上的被单。 第二天一早,他再次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皇甫晔批起单衣,在蒙蒙亮的天色里,看到她背着手在院子里念念有词的默记,依着门框站定,他静静地笑着。 像是注意到了门口处的注目,她转过头,正好跟他四目相对,微微亮起的天色里,她看到了他眼中的爱意,那样满,那样盛,心中一暖,她停下脚步,背着手走向他,在他的面前站定,立起脚尖吻上他的唇,很快的,他就化被动为主动,将她拦腰抱起走进屋里,重重的关上了房门,满是春光到天光大亮。 她累极睡去,隐隐的感觉到有人亲吻她的额头,她伸手圈住他的脖子,跟他缠绵细吻,最后,他落下最后一吻,艰难的转身走出室外。 他走了没一会儿她就醒了,迷糊的坐在床上一会儿后,看着日光照进窗棂,她打起精神,对着外面招呼,外面有人进来为她梳洗,她今天挑了一件淡蓝色的衣衫,配着简单的发饰。 “主子”看林黎走出来,朱正走过去弓着身笑“今天咱们还去仲达医馆吗?” “去啊”说的理直气壮,林黎不服气的微微皱眉“我是不会这么屈服的,这抓药小小的事情,我会克服的” “是”朱正弓着身子笑“小的相信主子” “走吧”林黎大步的走向车子,朱正坐上车子,驾着车子走远。 车子依旧在仲达医馆门口站定,林黎跳下车依旧直奔后台,而后仰着头看着药材柜子,翻看着记录,记着它们的药性跟作用。 皇甫仲达也没有理她,走到诊台前坐定,很快的,仲达医馆被占满,人群络绎不绝,值得欣慰的是,林黎今天让柜台前积累的人在慢慢减少。 晚上的时候,林黎依旧瘫痪在椅子上,闭着眼,只是嘴里念念有词。 “小姐”管家走了过来,端了一碗粥,看着她“您一天没怎么吃东西,吃点吧” “不了”疲累的睁开眼,林黎艰难的站起身,转头不经意的看到了右手旁的抽屉“苍耳子,这味是什么药性呢,我又忘了” “通鼻子,止痛,祛湿的”皇甫仲达走了过来,把一碗茶放在她的面前,拿眼瞥她“你这么死记硬背的也不是办法,明天正好要去城外采买,你跟我一起去吗?” “…”瞥了皇甫仲达一眼,林黎倔强的扬起下巴“去啊,怎么不去” “哼”皇甫仲达轻哼“回去请了圣旨再说吧” “不用你管”站起身,林黎走出柜台,趁着天黑之前,坐上了马车。 走到门口,看着那辆马车走远,皇甫仲达的笑容越来越苦涩,之后淹没在低头的苦笑中,管家过来拉上大门,又是一天。 回到家里,林黎翻着衣服,准备明天出去的装备,虽然是女装打扮,但是她不想穿鲜艳的衣服,所以就找了一件浅灰色的衣衫,在身上比着,皇甫晔走进来,看着林黎的架势,自然很是奇怪“你这是做什么?要出门吗?” “嗯”系着衣服的带子,林黎回着话“我明天要去城外采买,正好我也去看看草药,这样有助于我背记” “…”皇甫晔的脸色很快的拉了下来,像是感觉到了,林黎转头看他的脸色,背着手走到皇甫晔的面前,仰着下巴与他对视。 “你干什么?”十分的不满,皇甫晔瞪着她“没看出我在生气吗?” “看出了”轻笑着,她伸手环住他的腰侧,直视着他的眼睛“就是有些不理解” “…”脸色一震,皇甫晔的愤怒里带着不解。 “你为什么会生气呢”说的理所当然,林黎拉着他的腰看他,不解的开口“我只是出去一趟,又不是晚上不回来,再说又不远,你干嘛生气,还有,你不会因为我跟皇甫仲达一起去你生气吧,我觉得不会,因为你根本没有把皇甫仲达放在眼里,而且我也不觉得皇甫仲达会成为你的威胁或者对手,所以你为什么要生气呢?而且在我心里,谁比得过你呢?我那么爱你” “…”被说的心花怒放,他伸手揽住她的腰肢,唇边是是抑制不住的笑意“你这个小妖精” “…”唇边带着笑,她伸手拉近他的脸,气息纠缠间魅惑的开口“那么,你要怎么爱你的小妖精呢” “你说呢”呼吸急促,他推着她往床幔间走,靠近床幔的时候,她闪身一旁,对着他笑“别过来,我今天要准备些东西,免得明天丢脸,所以你不许缠着我” “不行”拉住她的胳膊,他的呼吸急促“你引起的火,你得负责灭掉” 被他压倒棉被上,她还在挣扎,直到他的吻下来,很快的瓦解了她的理智,接着她就再也记不起什么,直到天光大亮,他才起身离去。 皇甫晔是故意的,坐在马车里昏昏欲睡,这个念头一直在她的脑海中盘旋。 自从那天知道她要学医以后,他几乎夜夜的缠着她,每一次都直到她筋疲力尽,疲惫不堪。可是该死的是,每一次只要一被他碰到,她就立刻理智自控能力全无。 “该死”靠在车框,林黎闭着眼喃喃自语。 坐在她对面的皇甫仲达只是看了她一眼,继续看着手中的进货单子,车子摇摇晃晃走着,一段路程后,他们来到了目的地,西郊的一个药材市场。 “起来吧”车子停下,皇甫仲达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到了,别睡了” “哦”眼睛干涩着,林黎背起皇甫仲达丢给她的药框,跟着他跳下车,跟在在后面跟着。 药材市场果然名不虚传,一个大的市场,摆着整齐的摊位,放着各色的药材,来来往往的人们背着药框或采购,或问价。 西街市场 “…”背着药框在前面走着,皇甫仲达对着林黎招手,回神,林黎慌忙的跟过去,在一个摊位前站住脚步,有些迷茫的看着眼前的干药材。 “你看看这个是什么?”拿起一个药材,皇甫仲达丢给她“你看看,认得吗?” “…”窘迫着,林黎拿起药材在鼻尖闻了闻,仔细的翻看着,却看不出头绪。 “这是桂枝”唉声叹气的,皇甫仲达夺过她手里的药材,示意摊主给他过称。 “桂枝”林黎喃喃自语“辛甘温,归心,肺,膀胱经,发汗解表,温经通阳,治疗风湿麻痹,痰饮蓄水,麻痹等” “小姐好见解”摊主拍手称赞。 “…”唇边溢出一抹笑,皇甫仲达拿起一旁的药材,再次看向她“蝉蜕何解” “蝉蜕甘寒,归肺肝经,疏散风热,解毒透疹,利咽喉,散肿” “好”身边不知何时围了几个人,对林黎的讲解,同时鼓掌称赞。 “白芷呢”皇甫仲达再次开口,脸上带着笑“你解解” “白芷辛温,归肺胃经,解表去风,燥湿,消肿排脓,止痛,治疗阳明头痛,寒湿带下。” “好”又是一阵鼓掌声,林黎拱手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拱手再拱手,终于皇甫仲达忍无可忍带着她离开人群,只是身后的鼓掌声依旧没有停。 跟着皇甫仲达往前走,林黎忍不住心里的开心,一路的洋洋得意,往四周看着摊位上的药材。 皇甫仲达一边走着,一边吩咐着称着药材,管家跟朱正在后面拉着板车跟着,尽头处的一大片药材田边,林黎惊讶的睁大眼睛,捂住了嘴。 “这,这。” “采药分几种”没有理会林黎周身散发出的惊讶与好奇,皇甫仲达站在田头看着满地隐隐发出的绿色植物“你来说说,我看对不对” “草药分根类,叶类,茎类,及花类”缓缓地开口,林黎看着眼前的草药田“根及根茎,根为植物贮藏器官,当地上植株开始生长时,往往会消耗根中贮藏的养分,所以一般根及根茎类药材多宜在等其休眠期采收,即秋季及冬季采收。例如地黄在秋末或冬季采收,此时质地坚实,干燥后粉性也足。 可是到了春天,地上部位长出后,这时采收就松泡,干燥后其性状干瘪如柴,没有粉质,不能入药。但也有例外,如明党参春天来收,太子参则在夏天采收较好,延胡索(元胡)是早春植物,则应在立夏后地上植株部分枯萎前采挖。” “哦”认真的听着,皇甫仲达转身看着眼前认真背着的女子,眼睛里的光芒几乎就要盖不住。 “叶类及全草类药材,应在中草药地上部分生长最旺盛时或在花蕾将开放时,亦或在花盛开,果实尚未成熟时采收,如艾叶,紫苏叶等均在开花前采收。少数叶类药材秋冬时采收,如桑叶即如此。 全草类的青蒿、薄荷均在茎叶旺盛生长时采收。益母草、荆芥、香需等在开花时采收。 全草类一般割取地上部分,少数连根挖起,全株药用,如蒲公荚、细辛等。” “哦”继续迎着,皇甫仲达一瞬不瞬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不知怎的,在隐隐作痛。 “皮类药材一般在春末夏初采收”认真专注的背着书,林黎并没有注意皇甫仲达的眼神变化“此时树皮养分及液汁增多,形成层细胞分裂较快,皮部与木部容易剥离,伤口较易愈合,如黄柏、厚朴、秦皮。少数皮类药材于秋冬两季采取,如,川楝皮、肉桂等,此时皮中有效成分较高。” “哦”已经收回了眼,皇甫仲达抬头看着眼前的大地,背在身后的手在微微握起。 “还有花类药材”继续开口,林黎搜索着脑海中的信息“一般宜在花含苞待放时采收,不宜在花完全盘开时采收,更不可在花衰败欲落时采收。因为后两种情况不仅影响药材性状、颜色、气味,更重要的是药效成分的含量也会显著减少。如金银花、辛夷花、丁香、槐花米等都应在花含苞待放时采收。 红花、洋金花等均宜在花刚开放时采收。菊花等在花盛开时采收。对花期较长,花朵陆续开放的植物,应分批采摘以保证药材质量。个别如松花粉、蒲黄更要掌握采集花粉时间,否则自然脱落,影响产量。” “哦”漫不经心的应着,皇甫仲达抬眼看着四周一望无际的药田,心中若有所思。 “果实与种子类药材”林黎并没有停住口,继续开口“一般多在果实接近成熟时或成熟时采收,如栝楼、栀子、山楂; 有的在果实成熟后经霜变色时采摘,如川楝子经霜变黄,山茱萸经霜变红时采摘。有的专采未成熟的果实,如积实、青皮等。如果实成熟期不一致,可随熟随采,过早采收则其肉薄,过迟则其果肉松泡,影响质量与产量,如木瓜等。种子类药材必须在果实完全成熟时采收,如牵牛子、决明子、白芥子等。” “姑娘好见解”苍茫的大地中,一位老人走了出来,一身朴素的青衫,边走边鼓掌,看清来人的面目,林黎怔了一下,这个人她认识,就是那日献策的老者,应该就是皇甫仲达的师兄了吧。“这就是我师兄董宪”皇甫仲达在身后开口,给林黎做着介绍,董宪则走了过来,对着林黎施礼“大人” “…”闻言,皇甫仲达嗤笑,林黎愤怒的抿唇瞪着他,董宪则弓着身子施礼后,起身开口“师弟有所不知,那时候就是这位姑娘带着我们救了数百人,姑娘的医术是为兄亲眼见过的,为兄从不说谎” “哦”皇甫仲达轻声应着,再次转眼看林黎,在林黎得意洋洋扬起的下巴的对视里,垂下了眼。 “师弟来了就回去看看吧”董宪伸手往一旁走,皇甫仲达在前面抬步跟董宪并立着走,林黎带着朱正跟管家在后面走着。 西街酒楼奇遇 一座朱红色的大门前,他们站住了脚步,董宪拉开门走了进去,他们也跟着走了进去,院子是一座平常的院落,几间正房,几间侧房,不豪华却也不平庸,青砖铺成的地面,两边的草坪上摆放着几株红梅,远远地看着别有一番景色。 “师弟”董宪跟着在后面走着,已经跟着林黎来到正厅,正厅不大,中间摆着一张正桌,两把太师椅,左右两侧是朱红色的椅凳,整整齐齐的摆着,左右是亮剑内房,门口挂着草药,散发着清香。 “今日一见,真让我惊讶”董宪看着林黎,礼貌跟皇甫仲达笑“师弟有所不知,那一天就是这位小姐,哦,不,大人带着我们制止了那场大病,想来老夫真是佩服,老夫不成想,那天英姿勃勃的神人,居然是一位女子” “哼”轻哼,皇甫仲达看着还在惊讶中的林黎“我早就猜到了,那个洋鬼子只教了她一个人,除了她还有谁会那洋玩意儿” “…”闻言,很是不满的,林黎站在原地看皇甫仲达。 “师弟”看气氛不对,董宪适当的站出来“为兄看了看今年的药田,还是很不错的,想必是能卖出个好价钱” “…”闻言,林黎一愣,转身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皇甫仲达“这片药田是你的” “那就好”自动忽略掉林黎的声音,皇甫仲达转头看董宪,皇甫仲达露出了笑容“真是多亏了师兄的照料” “哪里哪里”尴尬的低下头,董宪轻笑“为兄漂泊半生,却始终未曾完成师父离去时许下的宏愿,为兄每每落笔,总觉得心有余力不足,所以才会来找师弟,为兄上了岁数,很多记性都差了,怕是这件事就落到你身上了” “什么?”一直站在一旁的林黎终于发出了声音“你是说,樊纲神医已经故去了?” “是的”很是难过的,董宪躬身“家师三年前就故去了,我也是为了给家师守孝才留了下来,这眼瞧着,就要满了,我也要走了” “师兄”皇甫仲达站起身,难过的看着董宪“师兄要去哪里呢?” “还是灵雾山,那里家师为为兄置办几块药田,不说富贵,却也能落个衣食无忧,师弟不必担心为兄了” “也好”苦涩的笑着,皇甫仲达抬手拍董宪的肩膀“如今我也是自身难保,也实在是不敢说能保住你,所以你走了已好” “现在不说这个”董宪笑着拉着皇甫仲达坐下“为兄就是走,也得为你守完这一季的药田,师弟不要过于操心,有为兄在” “那”看着师弟的失神,跟一旁姑娘的怒目,董宪也尴尬的笑笑,站了起来,对着林黎拱手“药田正好有些事,那为兄就先过去了,你们聊,晚上咱们喝一杯” “好”送着董宪往外走,皇甫仲达叮嘱着什么,林黎也带着朱正送出去,门口处,往里走,皇甫仲达刚走了两步就被林黎拉住了胳膊。 “站住——”怒目瞪着他,林黎揪着他的衣领站近“皇甫仲达你就是个骗子,你为什么骗我说樊纲神医还活着” “我什么时候说的”恢复了死皮赖脸,皇甫仲达笑着看着她“我警告你放手,否则被人看到了,会说闲话的” “你就是个骗子”丢开皇甫仲达的衣袖,林黎气愤的往外走,却反过来被皇甫仲达拉住了衣袖。 “干嘛那么生气”痞笑着,皇甫仲达拉近她“我就不能教你吗?我不行还有我师兄呢,我们可是药王的嫡传帝子啊,没有资格教你啊” “哼”怒气不息,林黎转过头看一旁,不看他。 “哎”叹着气伸了伸懒腰,皇甫仲达往里走“既然来了就学点吧,要不然你费劲巴拉的死记硬背这么多天,多亏啊,你说是不是” “哼”林黎转身走进屋内,朱正跟管家刚好收拾完一间西边的一间屋子出来,林黎气愤的走进去,重重的关上了门,恼的坐在床边,捂着脸赌气。 只是过了一会儿的时间,门外有人敲门,林黎气得背过身子,也不理会。 “我说”门外皇甫仲达在说话“你好容易出来一趟,没打算在这里睡一天吧,要不要跟我出去转转,涨涨见识” “…”有些心动,犹豫了一下,林黎还是站起了身拉开了门,皇甫仲达背着身子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的人出来,笑着一张脸“走吧小姐” “哼”傲慢的仰着一张脸,林黎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我不管,你骗了我的代价,就是给我找一件好吃的饭馆,我要吃饭” “行,这事儿包我身上”伸手自然的拉起拉住她的手,皇甫仲达拉着她往外走,管家跟朱正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没有跟过去。 林黎从来不知道自己是个这么健忘的人,但是只要事情到了皇甫仲达的身上,就变的轻而易举的忘记。 皇甫仲达是个特别健谈的人,虽然都不在点上,没有人生的道理,人生的感悟,她却总能被皇甫仲达有一搭没一搭的话逗得大笑不止,跟他在一起林黎会变的不像林黎,能把多年来藏在心底里那个快乐的人勾起来,插诨打科,嬉戏疯闹,可以天马行空的畅谈,可以无拘无束的疯。 西郊的皇城,别有一番景象,这里住的大多是外地居住的人们,生活习性不同,说话的口音不同,善良确是一样的,因为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 一路说一路笑,他们在一座酒楼前站住了脚步,抬头看前面金碧辉煌的酒楼,林黎仰着头看了看,最终还是没有停留往前走,只是脚步刚移动,就被皇甫仲达拽住了胳膊。 “怎么?”满脸的不置信,林黎睁大了眼睛看他“大哥,你真当自己还是家财万贯啊” “是啊”拽着林黎的袖子往酒楼走,皇甫仲达满脸的不以为然“大姐,我好歹也是个安亲王,你真当我是江湖郎中啊,哥有的是钱” “切”不屑的轻嗤,林黎被他拽着往里走,小二迎上来,领着他们往二楼去,结果站到雅间的门口,林黎死活不进去,在二楼的大厅,坐了个靠窗口的位置,对着皇甫仲达招手“仲达,来来,这里就好,我就喜欢这里的视野” 站在雅间的门口,皇甫仲达看着林黎的架势,唇上染着笑容,对着小二挥手,小二下去准备,皇甫仲达走过来,在林黎的对面坐下。 “干嘛非要去雅间”看着皇甫仲达有些赌气的脸,林黎笑的有点讨好,拿起茶壶给皇甫仲达倒了一杯递给他“这里不是挺好的吗?空气好,人又多,还热闹,不比雅间好,门一关冷冷清清的” “…”接过林黎手里的茶杯,皇甫仲达有些自责的垂了垂眼“你好歹是一国之后,身份尊贵,怎么能在这里坐着,皇甫晔绝不会让你受这个委屈” “瞎说”笑着瞪了皇甫仲达一眼,林黎端起自己的茶杯,转头看窗外“这是我选的,再说,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我就觉得这里挺好” “哎”长长的叹了口气,皇甫仲达也跟着看四周喧闹的人们,之后转头看一脸不在乎的林黎“我知道皇奶奶为什么跟你亲了” “呵”轻笑,林黎也没有接话,只是想起太皇太后花白的头发,心里还是有些心疼“就是我太不懂事了,老是让皇奶奶操心,你有没有发现,皇奶奶的头发这些日子几乎全白了” “…”深深地沉思,皇甫仲达把着手中的茶杯,迷茫的看着窗外。 雅间门口一阵喧闹声扰乱了他们的思绪,先是一群人吵吵嚷嚷的顺着二楼走上来,接着一个男子拽着一个女子,不顾女子的挣脱拽着往雅间里推,皇甫仲达跟林黎同时一惊,拽着女子的男子不是别人,是徐卓应的公子——徐置。 一场大戏 此时的徐置一脸愤怒,横眉立对,周身散发着怒火,死死地拽着手中一个穿着黄杉的柔弱女子,女子妙龄年纪,美丽柔和,脸上挂着泪,死死地往后坠着不愿意进包间,几乎是嚎啕大哭,满脸的梨花带雨。 店家急急地跑了上来,上前拦,被徐置带来的人推开,怒声呵斥。 徐置拽着那女子纤细的胳膊,咬着牙继续往里拽着,完全不顾女子嚎啕大哭。 林黎暗自咬牙,刚站起身被皇甫仲达按住了胳膊,对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管,此刻徐置已经把女子拽了进去,眼看雅间的门就要关起,林黎急的甩开皇甫仲达却被皇甫仲达再次起身压住胳膊。 几乎是同一瞬间,楼下窜上来一道身影,怒气冲冲一脚踹开了就要关起的门,门板应声而裂,雅间内一阵哀嚎,徐置带来的人刚要进去,楼梯口走上来一群差人,穿着官服,拿着刀压住了那个家丁,家丁们动弹不得,只能站在原地看着雅间内的徐置拳哀嚎不止的喊救命声。 二楼的大厅一阵大乱,纷纷往下跑,林黎站在原地惊讶的看着雅间门口的一切,看着那些差人,心里一阵清明。 挣脱皇甫仲达的手,林黎往前走,一步步的走向雅间门口,雅间门内的景象慢慢呈现,当她看到正压在徐置身上举拳暴打的人时,还是捂住了嘴,真是她的哥哥——林子谦。 站在一旁的皇甫仲达闭了闭眼睛,坐在了凳子上,给自己倒了一碗茶,品着转头看窗外街上的乱象。 门内林子谦打红了眼,一拳一拳的打向身下的徐置,此刻的徐置早已被打的满脸的血,鼻青脸肿,发髻散乱。 一旁趴着的黄杉女子捂着松散的衣衫哭的梨花带雨,不时地上前拽林子谦被林子谦推开,一拳拳的打向身下哀嚎不止的人。 楼梯口一群人跑了上来,头前带路的是徐卓应,一身官服慌忙的往上跑,在看到眼前的景象时,长大了眼睛,哆嗦着对着身后的人喊“还。还不快去拉开。” “是”徐卓应身后带的人往前去,屋里的林子谦猛地抽出了腰间的佩刀,抓起徐置放在了徐置的脖子上,愤怒到通红的眼睛看着徐卓应“徐置这个混蛋,光天化日之下欺辱良家女子,本官是在例行公事,谁敢上来阻拦” “林子谦——”楼梯口又是一声厉吼,林黎惊讶的转头,林子谦也跟着转头,果不其然,他们的父亲,当朝首辅,林慎卿满眼血丝的走了上来,直直的走向林子谦,扬手重重的打了林子谦一巴掌,林黎当时堵住了嘴,泪水弥漫了眼眶,因为她看到了兄长的委屈,兄长的眼神,那样的无奈,那样的无助。 “父亲”林子谦丢下刀,直直的跪在了林慎卿的脚下,满眼的泪水“这个畜生公然的欺辱婉儿,孩儿才会愤怒” “混账东西”林慎卿愤怒的抬起脚,重重的踢向了林子谦的下巴,林子谦被踹的仰了过去,爬起身,嘴边的血顺着淌下来,还是跪在了林慎卿的脚下,低着头不再说话,只是泪水顺着下巴滴到地板上。 “不懂事的东西”林慎卿的声音透着微微的颤抖,指着门外,没有理会徐卓应的咬牙切齿,大声的吼“孽子,你不想想余姑娘是何等人物,她的父亲可是当朝的辅臣余大人,就算你我不出手,你以为余大人会放过徐公子吗?孽子,这有你什么事,你敢在这里面掺和,你不知道徐大人是何等人物吗?是你惹得起的吗?你不要脑袋了吗?孽子啊孽子,你给为父惹是生非,今天为父索性就打死你,也落个清净” 在徐卓应慢慢变化的神色里,林慎卿拿起一旁的长凳,重重的砸向了林子谦的后背,【啪】的一声重重的响,长凳在林子谦的背后应声而断,林子谦被砸的趴在了地上,林慎卿咬着牙再次举起了凳子,林黎再也忍不住跑过去护住了林子谦,哭泣不止。 “父亲,父亲息怒,父亲息怒” 举着手中的凳子,林慎卿眼底藏着泪花惊讶的看着一身灰布衫,头顶梳着圆发髻的林黎。 “父亲”松开林子谦,林黎满眼的泪往前爬了一步,拽着父亲的官服,哽咽不止“确实是那徐家公子先把那女子拽进了房间,我兄长是看不过去才进去的,父亲息怒,兄长并没有错” 看清了跪在林慎卿脚下的人,徐卓应的脸色再次大变,跪在身后的林子谦更是爬了过来,把林黎拉到身后,对着林慎卿叩头“父亲息怒,一切都是孩儿的错,孩儿愿意承担一切的责任,孩儿愿意进大牢,请父亲息怒,请徐大人息怒” “皇上到——”门口尖细的声音传来,徐卓应一愣,林慎卿一愣,林子谦也是一愣跪着往后退了一步,挡在了林黎前面,林黎则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这一切太混乱,她不明白这里的事情,但是从父亲跟兄长的神色看,似乎一切又没那么简单。 红颜在侧 身边的人慢慢的走,直到空无一人,林黎慢慢的站起身,难掩失落看着楼梯口,胸口的难过愈加明显。 楼梯口有动静,失落中,她看到皇甫晔走了上来,没有说话,只是大步的走过来拥住她,重重的吻上她的唇,在她的惊讶错愣里,松开她转过身再次走向楼梯口,急匆匆的往下走。 好半天林黎才回过神,不敢置信的抚上刚刚被掠夺的唇,而后羞红了脸,双手捂住脸,却难掩甜蜜的笑。 “切”一直坐在靠窗位置看戏的皇甫仲达不屑的看着林黎的反应,嘴要咧到耳朵处“一群神经病,老子早知道不来了,这出戏一点不好看,还有你,别跟个神经病一样站在那捂着脸笑了,不知道还以为你中风了呢” “你才中风了呢”不满的回击,林黎有点生气的放下手,走过来坐在他对面“最不愿意听你说话” “哼”冷哼着,皇甫仲达握着手里的茶杯,透过窗口看着皇甫晔带着人浩浩荡荡的走,轻嗤“说好听的话,就一定是好人吗?你刨开人的心看了,还是你会读心术啊,你看着精明,其实就是个傻蛋” “皇甫仲达——”终于忍无可忍,林黎站起身,脸上带着微怒“是不是非要把我惹生气你才高兴啊” “是啊”说的理所当然,皇甫仲达举了举手里的茶杯“我现在,此刻,这会儿,就愿意看你暴跳如雷” “你…”气得哆嗦,林黎上一刻好心情,在此刻化为乌有“你,你就是个神经病皇甫仲达” “共勉——”再次举起茶杯,皇甫仲达看着她笑。 “哼”愤然离开,林黎转身蹬蹬蹬的往楼梯口走,探头看林黎从酒楼门口走出,皇甫仲达闭了闭眼睛,脸上的笑容全无,枕着单手倒在了桌子上,神色愈加的黯淡。 小二战战兢兢的走了上来,看了看窗口唯一的一桌客人,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对着皇甫仲达点头哈腰“客官,您还吃饭吗?” “吃”满脸的苦笑,皇甫仲达坐起身,仰起头闭着眼“酒,把你们的好酒都拿来,今天爷要一醉方休” “是是是”小二结结巴巴的看着皇甫仲达深沉的神色,转身走向楼,双手捂住眼,皇甫仲达慢慢的笑出声,慢慢的笑声越大,越来越大,在二楼的客厅里回荡,久久不没有散去。 气愤的走回去,林黎走回西院,跟管家跟董宪师兄打招呼后,带着朱正就回了家。 真是不知道皇甫仲达是怎么回事,翻脸比翻书还快,说的好好地吃饭,结果却闹了一肚子气。 回到家下了车,她走回屋子,跟以往一样,翻开书柜,拿着书在看着药理。 这一夜,皇甫晔并没有回来,只是捎了信,这两天忙,让她自己照顾好自己,迷迷糊糊睡着了,也天亮了。 一整夜混乱的梦境,猛地坐起身,林黎看着照进来的日光,慌忙的起身,简单的梳洗后,换上一身暗色的衣衫,梳着简单的发髻,没有佩戴任何首饰,急匆匆的跟朱正一起去仲达医馆。 刚进门,林黎就被眼前的情况吓了一跳,医馆里站满了人,有捂着肚子的,有痛的哼哼的,正厅里,管家急的来来回回的转着,头上都是汗。 抬头看林黎带着朱正过来,管家像是看到救星一样跑过来,着急的拱手“您可来了,您快去看看吧,这怎么办哪?” “怎么了?”满是不解,林黎转头寻找皇甫仲达的身影“皇甫仲达呢?” “哎”唉声叹气,管家示意林黎往后远走,看着管家的神色,林黎挑了挑眉,示意管家带路,跟着管家往后院走,朱正也好奇的在后面跟着。 皇甫仲达的寝室门前,管家小心翼翼的开口“少爷,少爷,您醒了吗?” “谁啊?”门内一道娇滴滴的声音响起,林黎顿时无声的哑笑,抱着双手靠在门口的柱子上,看好笑的神色看着闭着的朱红色雕花门。 门吱吱呀呀的打开,里面探头出来一个女子,一脸的柔美秀丽,脸上带着潮红,手还拉着白色的内衬衣衫,防止春光外泄“王爷还睡着呢?你们等会儿再来吧” “可是”管家犹豫的开口,被林黎抬手拦住,示意管家不要再说话,笑着招手朱正,领着他们往前厅走。 女子的眼光在林黎的背影里慢慢的变的狠厉,别以为她没有认出来,为首的是个女人,哼,想跟她抢安亲王王妃的位置,没有那么容易,别说这么穿的素的一个女人,就是再怎么明艳艳丽,也不是她的对手。 走出大厅以后,林黎试着上手,只治疗她有把握的病症,摸不透的就让人们去了其他的地方,尽管这样,她还是忙了一整天。 晚上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夜幕时分,没有任何的意外,皇甫晔就在门外站着,满脸带笑的看着她回来,如往常一样抱着她走进院里,走进屋里。 “不是需要两天吗?”卧室里,皇甫晔放下她后,她脱下鞋子,坐在床上不解的看他“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你不想我回来”皇甫晔的好心情似乎一霎那减少了一半,不满的看着她。 “那倒不是”拉着他的手,林黎抬起头看他“你回来我当然高兴了” “…”转笑,皇甫晔在床边坐下,看着她疲惫的神色,替她揉着肩膀“怎么这么累,不是只配药吗?” “嘿”像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儿,林黎拿起床头的书,笑容灿烂“皇甫仲达今天有事做,一天在屋里没出来,我坐的诊” “哦”饶有兴致的,皇甫晔低头看怀里笑的开心的女人“你都能坐诊了啊,皇甫仲达什么事儿,能把诊台都让给你” “当然是好事”开心的笑着,林黎靠在他怀里,翻着手中的医书“红颜在侧,谁愿意累得不行出来面对哼哼嗨嗨的病患啊,呵呵呵,人之常情嘛,所以我就勉为其难的替他喽,成人之美嘛” “…”静静地看着林黎的笑容,皇甫晔几乎不眨眼的看着她说每一个字,每一句的神情,最后满意的抿唇笑:这个迟钝的女人,看似精明,脑子啊,在感情这方面只有一根筋,当然他是绝对不会点破其中的事儿的。 “别看了”拿掉林黎手中的医书,皇甫晔揽着她要躺下,被林黎重重的推开。 “哎呀,我还有一些没有通顺呢,你先睡吧,别管我” 无奈的躺在床上,皇甫晔枕着双手看着坐在身边埋头苦读的女人,半晌后,伸手抚了抚她的长发,闷闷的开口“朕让你学这个是不是错了,你现在学这个,连看朕一眼都不愿意了” “…”转头亲了亲他的脸颊,林黎为他拉过薄被盖上“睡吧睡吧,明天还得早起呢”而后继续埋头苦读。 唉声叹气的,皇甫晔拉过被子蒙住了头。 第二天一早,林黎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发现皇甫晔已经走了,伸了伸懒腰,走下床,梳洗后,依旧穿着灰色的衣衫,梳着简单的发髻,带着朱正走向仲达医馆,这一次依旧是满屋子的人,意外的是,皇甫仲达在出诊台前站着,只是没有抬头看她。 忍住笑意,林黎走向抓药台,跟管家一起给病患抓药,一晃,大半天过去了,病患慢慢的少了之后,林黎在柜台前整理着草药的数量,比对着数据,皇甫仲达端着茶走了过来,递给了她。 满是惊讶的,林黎转身看着眼前的皇甫仲达,倚在柜台前,一脸调笑的看着他“哟,这有了人就是不一样啊,还知道给咱们这些劳苦大众递杯茶,这情况,还真是稀奇” “拿着吧”烦躁的,皇甫仲达晃了晃手里的茶杯“罗里吧嗦的” “切”嗤之以鼻,林黎接过茶杯,转身继续整理草药的数量“火气这么大干嘛,别把人家吓跑了” “不用你管”皇甫仲达冷哼着转身往回头,林黎也没有理他,继续手里的活。 两难 以后的几天里,林黎发现那个女子再也没有出现过,几次问,皇甫仲达都发火,久了,她也就没有兴趣了。 几天后的一次采买时,他们再一次去了西市,因为皇甫晔提前说不回来,所以,她带着朱正就打算在那边住一夜。 经过一天繁重的采买他们往回赶的时候,夜空中的焰火在空中绽放,满心喜悦的林黎拽着他的袖子往前凑“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又焰火” “这是有人要娶亲”烦恼的拽开林黎的手,皇甫仲达径直往前走“没什么好看的,烤猪跟篝火表演,这里的人都这样” “哦”夜空中再一次被焰火占满,林黎兴奋的跟着皇甫仲达的步子走,恋恋不舍的仰头看着天空。 路边真的架上了火,松油泼上,很快的大火熊熊而起,火光中几个小女孩在迎着火光跳舞,奇怪的是每人手里拿了一条白色的围巾,围着火堆,跟着后面击鼓的步伐节奏跳着。 “这是他们这边独有的礼数”看着林黎的惊讶,皇甫仲达最终还是开了口,只是显得很是不耐烦“这些到了适龄的姑娘,在这种场合看上了哪位小伙儿就把白色的围巾挂在小伙儿身上,这样就表示着对小伙儿有意,如果小伙儿有意,就把围巾接过来,挂在姑娘的身上,这样就算两人成了,两家就能定日子了” “哦”火光焰火中,林黎看着那些小姑娘看过来的眼神,满是开心的,林黎转头看皇甫仲达,迎着林黎含笑的目光,皇甫仲达发现他有些眩晕,尽管没有喝酒,他仍在这样的笑容里头昏目眩。 “公子”一个女孩走了过来,林黎猜到结果一般的笑了,四周的人开始兴奋的鼓掌,林黎也开始兴奋的跟着四周的人鼓着掌,送围巾的女孩羞的低着头,手却举得很高。 “收着,收着,收着”四周的巴掌声响起,人们开始欢呼雀跃的喊着。 “收着,收着,收着”人群中,他身边,林黎在鼓着掌笑着,大声的喊着。 一抹苦涩在心口蔓延,他慢慢的站起身,转身看着四周的人群,又低头看了看眼前笑的开心的女子,伸过手去接过围巾,人群中一阵欢呼,人们纷纷的围了起来,大声的鼓掌,包括站在他身边的林黎,林黎的笑容随着火苗的窜动映在他的眼里,让他心中的苦涩加深。 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酸楚,他伸出手,用白色围巾套住了林黎的脖子,把她拽了过来,在她的惊讶里,把她拉到了怀里,困在她挣扎的身子,小声的开口“你不是不知道我什么身份吧,我的婚姻是需要皇上太皇太后赐的,可不是随便来的,否则我是要被杀头的,你不知道吗?” “是哦”停止住挣扎的身子,林黎慌忙的开口“那现在怎么办?” “听我的”小声开口,皇甫仲达松开她的身子,拥着她转头看四周的人群,笑着对众人解释“我的新婚妻子,各位见笑了” “呼——”人群中一阵惊呼,那位姑娘捂着脸跑出了人群,皇甫仲达在众人的惊讶里,用白绫圈住她的脖子,把她拉进了怀里,紧紧地抱住,紧到没有一丝缝隙。 一桶水迎着她的面丢了过来,林黎看着水桶迎面而来,瞬间瞪大了双眼,林黎连忙后退,只是被皇甫仲达狠狠地,重重的抱住,抱着她转了个身,人群中一阵大乱,皇甫晔霎时丢掉怀里的人,伸手抓住了罪魁祸首的胳膊,林黎看清楚了来人,正是那日在皇甫仲达房间里的女子。 抓住那女子的胳膊往人群外走,皇甫仲达满是怒火,拽紧她的胳膊,狠狠地开口“告诉你,再敢放肆,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你,现在,立刻给我滚,滚出盛京,要是跟我听到一句不好的话,你知道后果,我会毫不犹豫的刮花你的脸,你知道我说到做到” 女子盯着皇甫仲达的怒色,哆哆嗦嗦的点头,转头跑远。 人群散开,林黎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因为皇甫仲达此刻的怒意太厉害,她也真的不想自讨没趣,在皇甫仲达身边站了一会儿,林黎还在转身走了。 好半晌,皇甫仲达转头看她走远的背影,跟着她的脚步,随着她的身影走着。 看着她背起药框,手里拖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坚强的往不远处的门口走。 “我可以爱你吗?”一步步的跟着她走着,他用仅仅自己能能到的声音开口“你知道我想爱你吗?你对我是什么感觉?” 看着她站在门口敲门,仰着头等待回应,他的脚步没有停,继续一步步的走向她“原来你心里真的没有我,原来你不是装作不知道,原来你根本从心里就在忽略我” 门开了,就在他走近的时候,她背着药框跟着管家还有朱正走进了院子,站在院子门口,他看着她跟董宪师兄寒暄,心底突然疼的不能自己,捂住胸口,他靠进了影背墙后,双手捂住了脸,慢慢的蹲了下去“皇甫仲达,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收起你的心,好好地过你的日子,不能再有一丝一毫的幻想” 第二天一早,他们一起回医馆,一路上,皇甫仲达都是兴致缺缺,林黎也是坐在他对面,上下打量着他,说实话,还是有些担心。 “哎”最终还是没忍住,林黎拍了拍他的胳膊,笑着看他“天下何处无芳草,你这么优秀,一定很多人喜欢的” “…”不满的甩开她的手,皇甫仲达闭起眼睛不看她,暗暗地咬牙,林黎不屑的看着皇甫仲达的死样子,在心里狠狠地诅咒:要不是为了学点本事才不会看你的脸色,瞧瞧他的样子,真想大嘴巴子扇他。 “干什么?”皇甫仲达猛地睁开眼,林黎收回手,若无其事的用手扇着扇子,岔岔的笑“你说,这怎么这么快天就热了啊,呵呵呵” “哼”不满的重哼,皇甫仲达闭上了眼继续靠在车上,车子进了城里,到了医馆,皇甫仲达就进去了,也没有跟她说话,当然,她也没有理他,就带着朱正回去了。 因为这两天没有休息好,采买又太累的关系,很快的,林黎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林黎起床,发现皇甫晔并没有回来,发了一会儿呆,她还是收拾梳洗带着朱正继续去仲达医馆。 不过,这次真的摊上大事了。 皇甫仲达病了,而且很严重,一直在咳嗽发烧,董宪师兄那边又过不来,但是没有办法,病患太多了,又都不愿意走,她只好照猫画虎,给来的人看着简单的症状,开好单子后,拿过去给皇甫仲达看,对的就不改,错的就加上备注,林黎在拿给患者。 就这样,周而复始的几乎持续了一天,最后,林黎丢开了皇甫仲达的指导批示,开始自己诊断,下药。 忙碌到太阳就要下山,林黎要走了,走过去去敲皇甫仲达的门,皇甫仲达披着被单,嘴唇哆嗦着出来了,林黎惊得掉了手中的馒头,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人。 没有理会林黎的惊讶,皇甫仲达披着被单走回屋,哆嗦着坐在床上。 “你没事吧”看着皇甫仲达苍白的嘴唇,林黎走上前,抚上他的额头,惊得睁大了眼睛“你这么还这么烫啊” “没事”哆嗦着,皇甫仲达苍白着脸抬头看林黎“我给你个方子,你给我去配点药,很快就好了” “哦”看着皇甫仲达的神色,林黎点点头,走去正厅,拿好纸笔走了进来,皇甫仲达洋洋洒洒的写着,最后搁笔把单子给林黎,苍白着脸翻着白眼看她“你快点,别让我在这里烧死了” “哦”林黎接过单子往外走,走了两步又折射回来,不解的看着皇甫仲达“你可以站起来,为什么不自己去抓” “我不是想给你个实习的机会吗?”拍着床大吼,皇甫仲达几乎要气急败坏,是哪个混蛋跟他说,这个皇后娘娘高冷到天上,那谁告诉他,眼前的这位婆婆妈妈的女人是谁?! 房间的秘密 “…”看着皇甫仲达气急败坏的大吼,林黎重重的甩着单子,走过门口又重重的甩上了门,走向了大厅,皇甫仲达坐在床上,围着被子,双手捂住了头:怎么办,头更疼了… 约莫过了一会儿,林黎端着一碗药汁走了进来,皇甫仲达艰难的坐起身,闻了闻碗里的药,抬起头一扬而尽,之后倒在床上大睡。 林黎也没有理他,拿起碗走出门口,依旧重重的关上了门,丝毫不怕惊醒刚睡着的人。屋里的人睁开了眼,看着她走远的背影,两眼空洞的发呆。 带着朱正回到家里,却发现皇甫晔回来了,就站在门口等她,跳下车子,她几乎是飞奔向他的怀抱,而皇甫晔更是受用的接住她的身子,抱着她往院里走。 “这两天有什么收获”抱着她坐在床上,皇甫晔帮她脱掉鞋袜,揉着她的脚“累不累” “累”依在皇甫晔的颈窝,林黎发现这两天她其实非常的想念他,虽然每天都精神高度集中,却没有阻挡在想他的火苗。 “…”笑着轻吻她的唇,他把她抱进怀里,搂着她躺在床上,把她的头按进怀里,轻声“累就睡吧” “嗯”她含含糊糊的答着,感觉到她气息逐渐均匀,皇甫晔用下巴抵着她的额头,眼睛里闪出一抹落寞,接着闭上了眼,亲吻她的发顶。 第二天一大早,林黎醒来,发现身边早已没有了人,身上的睡衣丝毫没动,揉着眼,她坐起身,让外面的人进来,梳洗后,再次走向了仲达医馆。 今天医馆看病的人依旧很多,更可怕的是,皇甫仲达的病还是没有好,跟昨天一样,林黎把轻的留下来,重一点摸不透的,就写好病症,开好她认为的方子,让管家拿进去给皇甫仲达审核,审核合格后抓药,不合格就加上几种,慢慢的,林黎也看出了一些窍门,到最后,不是太重的就不拿进去了。 忙了一整天之后,林黎带着朱正再次回到住处,她惊奇的发现,皇甫晔今天没有回来,可是她实在太累了,所以没有来得及伤心,就睡过去了。 之后的好几天都是这样,不光是皇甫晔没回来,皇甫仲达也是,丫的病一天到晚的不好了,她整天累得跟个三孙子似得,每天还得点药,还得看诊,终于,她还是忍无可忍的踹开了皇甫仲达的门。 老娘不干了好吗? 老娘也没要你的钱,你把老娘当什么了?! 不进去不生气,进去更来气,皇甫仲达四仰八叉的趴在地板上,正对着罐子斗蛐蛐呢?! 我去,愤怒中的林黎走上前,一脚踢过去,两只蛐蛐君趁机而逃,瞬间跑的无影无踪,只有罐子孤零零的躺在墙角。 “哎哟哟我的虎将军啊”气得拍着地,皇甫仲达腾地站起身,对着林黎大吼“你赔我龙虎将军,我的天哪,我的一千两银子啊” “赔你个大头鬼”扯掉身上大夫的围裙,林黎气得咬着牙甩给他“我整天累成这样,你居然在这里做这种事,皇甫仲达,你给我听清楚了,我不是你家打工的,你也没要给我钱,我们也没有用工合同,我拜托你看清楚,我不干了,不干了,哼” “哎,你…”看着林黎气愤的走远,皇甫仲达伸着手“哎哎,你,你回来,你,哎哟哟”惋惜的爬到墙角,皇甫仲达对着墙皮喊“我的龙虎将军啊,我的天哪,这个败家娘们儿啊,我的心肝啊,你们去哪儿了啊,你们回来啊…” 回到家里,林黎气得重重的坐在椅子上,倒了杯茶,一口气喝干净,气得抹干了嘴角,走到书柜旁,拿起了书本,夜晚来临的时候,皇甫晔还是没有回来,依然没什么疑问,林黎早早的睡了。 第二天一早,他们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嗨”大门口,皇甫仲达提着礼盒死皮赖脸的笑着,跟站在门内一片不屑的林黎打招呼。 “哼”重哼,林黎转身往里走,皇甫仲达把礼盒丢给朱正,死乞白赖的追上来,讨好的笑着“哎哟哟,我的小姐,我的皇后,我的嫂夫人,您就别生气了好吗?我不是就想歇歇吗?也不是什么大错不是” “哼”继续甩着脸子,林黎抱着胳膊往里走,皇甫仲达继续讨好的笑着跟着她走进正厅。 “别生气了别生气了”死皮赖脸的,皇甫仲达给她捶着肩“这几天您辛苦了,辛苦了!” “几天”陡然回声,林黎瞪着身后的皇甫仲达“大哥,是几天吗,十一天,十一天好不好,我累成什么样了,你倒好,你对得起我对你的信任吗?” “对不起,对不起”讨好的笑着,皇甫仲达接着给她捶着背“以后,您看我以后怎么报答您,成吗?我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成吗?” “哼”声音终于有了缓和,林黎站起身,转回头看他“眼瞧着也快中午了,你就别回去了,吃了饭再回去吧” “是,是,是”点头哈腰的,皇甫仲达讨好的笑着看着林黎走出大厅,百无聊赖的走出大厅,在四周转悠,经过身边的每一间房间,一间房间门外,他漫不经心的经过后,又返了回来,皱紧了眉头,紧紧地盯着那间房间。 林黎跟朱正在偏厅兴致勃勃收拾着,抬头看皇甫仲达苍白着脸错愣着站在门口,林黎轻笑着走过来拉他“这是我的房间,我们还是去侧厅吧” “等等”皇甫仲达慌张的声音在发抖,提着鼻子嗅着,林黎看他的模样,也没有理他,转身去了侧厅张罗。 皇甫仲达趴在门框上,推开一扇门,扶着墙壁,揭掉了一块墙皮轻嗅,触摸上门口的字画的时候,皇甫仲达大惊失色的往后退了一步,脚后跟绊住了门槛,身形不稳的摔在了门外。 “怎么了?”见状,满是担心的,林黎从侧厅跑过来扶起他“你怎么了” “没,没事”哆嗦着说不成话,皇甫仲达伸手搭起林黎的手腕,一旁的朱正偏厅走出来,刚好看到皇甫仲达的动作,慌张的跑过来,跪在皇甫仲达脚下,几乎是哀求着开口“王爷,王爷您开恩啊,皇后娘娘难得高兴,你们就高兴的吃个饭吧,您看,皇上特地的在这里跟皇后娘娘拜了堂,安了家,您瞧瞧娘娘每天多开心啊,您开恩啊,开恩啊” “滚——”一脚踹开朱正,皇甫仲达咬着牙,唇不停的哆嗦,最后甩开林黎的手跑了出去,林黎满是不解的看朱正,朱正也只是哭丧着脸,连连摇头。 毫无头绪,林黎在屋里转了好几圈,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晚膳时分,皇甫晔回来了,这次只是坐了一会儿,说有事就匆匆的走了,林黎也没有想什么?就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林黎刚用过早膳,皇甫仲达来了,不由分说,踹开朱正拉着林黎往外走,越走越偏僻,最后在一处偏远的宅院前站住了脚步,站在一片绿油油的麦田里看着前面的那座院落,皇甫仲达拉着林黎的胳膊,犹豫了很久之后,最后又拉着林黎走了回来,一路上,两人东拉西扯的说了好多话,回来的时候,已经日头偏西了。 林黎回到家的时候,发现朱正正在门口跪着,满是不解的,林黎伸手扶起他,皱眉“怎么了你?” “您?”朱正只是愣了一下,而后慌忙的接口,笑的仓促“这,皇后,奴才没有照顾好您,奴才该死” “说的什么话”笑着走进院里,林黎走回房间,换了一身衣服,现在天气愈加的暖和了,棉袍已经有些热了,特别是走了一天的路,把衣衫搭在衣架上,林黎取下了衣架上的另一件衣服,皇甫晔的衣袍,准备拿起洗,一张纸掉了下来,林黎伸手拾起来,上面只有五个字——欲速则不达。 皱眉,林黎握着这张纸,百思不得其解,最后也不再想,把纸张放在桌子上,洗漱了之后,没有吃饭就睡下了。 午夜时分,皇甫晔慌张的回来了,看到那张纸在桌子上放着,脸色霎时苍白,抬头看床上睡眼惺忪的人,他过去,紧紧的搂住她,紧的没有一丝缝隙、 东院.西院(加更) “怎么了”拖着睡音,林黎揉着眼睛“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对不起”皇甫晔开口,透着重重的自责,搂着她闭了闭眼睛。 “没事”推开他,林黎再次躺下懒洋洋的开口“你去梳洗吧,我先睡了” “…”看着林黎的熟睡的神态,皇甫晔盯着她,许久后,站起身,抓起桌上的纸条,转身走出屋子,跑出去,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天一早,林黎起身梳洗,见没有皇甫晔,也没有深究,刚用了早膳,她正在屋里整理衣服,一个石子砸在了她的门窗,正在忙活的林黎不解的皱眉,正疑惑间,又一个石子砸来,这一次她终于站起了身,拉开门走了出去,侧头发现朱正正在右边的空地上,跟几个宫女说说笑笑的种菜,低头看地上的石子,林黎拾起来,往一旁的墙头处看,一道身影闪过,轻皱眉,她拿着石子跟了出去。 朱正抬头看林黎出去,也慌忙的跑过来,恭敬的笑着躬身“皇后,您去哪儿,小的陪您” “不用”转头看四周的原野空地,林黎微皱眉,思趁了一下,对着朱正摆手“你回去吧,我整理一下,我们去集上” “是”朱正笑着躬身后,转身跑回去,继续锄地种菜。 “…”站了一会儿后,林黎正打算转身往里走,一个石子不偏不倚的刚好打在了林黎胳膊上,瞬间转过头,林黎发现那个人影,再次窜出,往集市的方向跑。 提步追上去,林黎一直跟着那道身影,一直到繁华的街市的一座小桥上,人影不见了,站在桥头,林黎在人群里搜索着那个身影,却意外的发现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高高瘦瘦,不苟言笑,低着头在人群里走,那个人她很熟悉,是李弥。 李弥走进一家医馆,很是好奇的,林黎也跟了进去,刚想去打招呼,就听见李弥跟掌柜的开口“我要一副保胎药” “…”闻言林黎一怔,躲闪在一旁,等李弥走出去,也悄悄的跟了上去,路越走越偏僻,她也越走越熟悉,这条路,昨天甫仲达带她来过,一片绿油油的天地,一座古典平凡的院落民宅。 只是李弥的脚步匆匆,并没有停下,而是直直的走近了那个院落,转身走向正门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鬼使神差的,她跟着走了上去,转到那道院子的正门,一座朱红色的大门,门虚掩着,留了一条门缝,不大,却足以看到院里面的一切。四间朱红色的正房,两旁的走廊偏厅,跟她的院子一模一样。 一个熟悉的人影进入了她的眼帘,使她全身的血液瞬间倒流。 “废物”皇甫晔一身紫色蟠龙袍,脸色焦虑的背着手在院子里转着,神色带着愤怒,大声的斥责跪在前面的一群人。 “昨天还好好的,怎么安姑娘今天就不舒服呢?你们怎么当的差”晴天霹雳一般,林黎几乎定在原地。 “皇上”一位四五十岁的老妇人跪爬着出来,哭的双眼红肿“轻盈知道您昨晚去了东院,心里不舒服就开始哭,咱们也没有办法,这不,您从东院那边回来,轻盈就喊肚子疼,皇上,可别出了什么事啊,轻盈的命真是苦啊,这要是孩子保不住,轻盈可该怎么活啊” 一个炸雷响彻耳边,林黎开始觉得全身发冷,手脚没有地方放,她想转身,却站立不稳的,往前抢了一步,脚下拌着门槛,身体倾斜撞向微闭的大门,‘吱呀’一声响,院子里的所有人抬头,顿时有一半的人低下了头,瑟瑟发抖的不敢抬头看。 李弥大惊失色的长大了嘴,皇甫晔转身看到她以后脸色霎时白的像一张纸一样,最后也只是抬眼跟她对视,张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扶住门框,林黎晃着身体,步履蹒跚的离开了门口。 原野里,暖阳中,风在耳边呼啸着,她却发现自己听不清任何声音,她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步履匆匆,一步响一声。 走到大街的时候,她碰到了神色急匆的朱正,奇怪的是,她只能看到朱正张口躬身,却听不到声音,堵了堵耳朵,才发现,她已经听不到了。 “…”朱正张着嘴,哀求着她,她看着朱正不停的说,却没有任何的声响,蹒跚的往后退着,她转身发现李弥在不远处站着,惊恐的往后退,她发现另一边,皇甫晔走了过来,没有看他的神色,林黎踉跄的往后退着,拒绝着他的靠近,转身她开始拼命的,惊恐的跑,直到身边看不到任何人,她终于停住了脚步,气喘吁吁,在河边的一个桥边坐下,大口的喘着气,低着头看着湿漉漉的土壤。 身边的路过的行人越来越少,等到她觉得双腿发麻的时候,她终于扶着桥墩站起身,迷茫的看着四周初上的花灯,一时间,内心凄凉,天下这么大,原来没有她的栖身之处。 回家?不,她不能回家,她不想看到父兄心疼无奈的表情,那么,现在她要去哪儿,回去吗? 不,心里万分的抗拒,林黎迷茫的拖着腿往前走着,夜市的街上,车水马龙,叫卖声,热气腾腾的食物,琳琅满目在街道的两边,热闹异常,看着每个人带着笑脸从她身边走过,而她的耳边一片死寂。 一语惊醒梦中人(二更) 睡了三天的林黎醒来了,只是再也不说话,菱儿杏儿在苦苦哀求,朱正跪在门外狠狠地掌嘴,皇甫仲达没有说错,醒来以后的林黎,再也没有跟皇甫晔说任何一句话,只是,呆呆的,愣愣的,冷冷的坐着,站着,躺着,半个月时间,瘦的成成了一条。 太皇太后回来了,看到林黎瘦的模样,抱着林黎痛哭,最后斥责了皇帝,勒令安轻盈打胎,皇帝自然不从,两人大吵一架后,开始不说话,最后,皇帝公然把安轻盈接进了后宫,虽然没有名分,但是都知道,安轻盈有了皇上的骨肉,而且有两三个月之久,就是说,太皇太后上一次逐安轻盈出京的时候,安轻盈已经怀了身孕。 一时间,朝堂众说纷纭,林家自然没有话说,皇上填充后宫再正常不过的事儿,谁能去管后宫的事物,林大人托人来看了几次,杏儿就只捡好的说,慢慢的林家那边也没有再派人过来问,一切像是就这么过去了。 可是林黎依旧的两天吃一顿饭,也不开口说话,站着坐着躺着都是那样,跟活死人一样。 皇上也没有再来过,主要是皇后不想见,每次听到通报就走回房间关起门,久了,皇上也就不来了,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着,慈宁宫的管琳总管,每天往这儿跑着,皇后吃了什么,做了什么,每天报给太皇太后。 这天一早,林黎坐在床上愣了一会儿,掀开被褥起床,透过靠墙的小窗口看着外面的太阳。 “小姐”杏儿推开门,端着脸盆进来,低着头,不敢泄漏悲伤。 没有看杏儿的神色,她走过去洗漱,而后坐在梳妆台前,心不在焉由杏儿梳着发髻,神色暗淡,依旧的不说话。 “小姐”菱儿从外面走进来,也是眼睛通红“安亲王请了皇太后懿旨,来看您” “…”微微的点头,林黎随着她们走向室外的大殿,一身素白的衣衫,在正殿的中间的椅子上坐定,眼神没有一点的光彩。 皇甫仲达走了进来,一身黄褐色锦袍,梳着干净的发髻,抬头看殿里正中间坐着的人,再看看身边这三个人的气氛,皇甫仲达不屑的轻笑,对着林黎躬身“臣,黄浦仲达拜见皇后娘娘” “…”没有说话,林黎示意他坐下,眼神找不到一个聚焦的光。 “…”低头闭了闭眼,皇甫仲达在一旁坐下,转头看坐在正中间的人,带着调笑开口“唉,我说,我不认为你是看不明白的人啊” 皇甫仲达开口,坐在正中的林黎惊了一下,旁边的杏儿菱儿跟朱正都愣了一下。 朱正愣了一下,慌忙的上前拦被皇甫仲达推开“起开,看着你就碍眼,你就是这么伺候主子的啊,你和稀泥呢” “是”朱正慌忙的弓着身推开,皇甫仲达抬头看着林黎的神色,调笑的声音更浓“你救过我,对我有恩,本来我不应该说的,为了你的心情嘛,顺着你嘛,很简单啊,可是我不认为应该瞒着你,我也不觉得瞒着你,是对你好,其实说到底儿也怪你,你不会是认为皇帝是你一个人的吧,那是一群人的,一群人的丈夫” “安亲王”朱正看着林黎逐渐转白的脸色,小跑过来跪在皇甫仲达脚下“王爷别说了,皇后心里不好受” “…”瞥了朱正一眼,皇甫仲达嫌恶的一脚蹬开他,转头看林黎继续开口“知道四大辅臣现在为什么只剩下三个吗?因为另外一个已经倒了,知道另外一个是谁吗?是安轻盈的父亲” 几乎是晴天霹雳,林黎霎那间从椅子上站起身,脸色苍白的像是一张白纸,朱正趴在地上磕头“王爷,王爷,求您别说了。别说了” “呵”看着林黎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皇甫仲达狠着心,咬着牙继续讥讽的笑着开口“你以为皇帝对安轻盈不疼爱吗?告诉你,皇帝跟你说的所有话,都是在安轻盈身上练的,你还觉得自己捡着宝了,真是可笑,林黎,你醒醒吧,你以为你不吃不喝的,折磨死自己有用啊,你痴人做梦呐,告诉你吧,这招安轻盈也用过,结果呢,你说结果呢,结果你都知道” “王爷”杏儿菱儿也跟着跪下“王爷您别说了,求您别说了”。 “我不说就不发生了吗?”看着他们的哭泣,皇甫仲达咬着牙,赤红着眼睛嗤笑出声“拜托,人在外面瞒着,人在宫里了,还瞒着呢,是不是生完孩子再让你家主子知道啊,你们得明白,得告诉你们主子,皇帝的意思是什么?皇帝敢把人明目张胆接回来,就是没有怕皇后知道你们不明白吗?皇帝觉得这样做是天经地义的,你们遮遮掩掩的,打算让你们主子什么时候知道,安轻盈生完孩子满月给你家主子敬茶,你家主子成为母后皇后娘娘的时候啊,愚忠的人们” “…”全身的发冷,林黎只觉得自己一阵阵的哆嗦,她几乎站不住脚,合不拢手掌。 “哼——”讥讽的笑着站起身,皇甫仲达挥开脚下的人“你们一个个的,我说错什么了吗?还有你——皇后” 转向林黎,黄浦仲达把腰间的一块腰牌丢给林黎,讥讽的笑意不减“听我说一句话,离皇帝远一点,他的事儿还有与他相关的事儿你少管一点,要是有一天他让你劝你父亲交出权利,你千万别做,你可别傻的以为他爱你,他爱的人何止你一个,安轻盈跟他好的时候,比你现在有过之而无不及,结果呢,安轻盈的父亲一倒,不照样一脚踹开她,娶了你,安轻盈的爹当初拿出权利就是觉得安轻盈跟皇帝的感情靠得住,结果呢,现在就是结果——” “王爷”朱正再次爬过去,搂住皇甫仲达的腿,泣不成声“求您了,别说了,求您了,别说了…” “不说就是对皇后好啊”蹬开脚下的人,皇甫仲达指了指桌子上的玉牌“你救了我,我呢,现在要啥没啥,也说不上话,帮不了你,给你这个啊,就是告诉你,等你不吃不喝饿死冻死渴死的时候,让人拿着这个腰牌去医馆找我,我给你烧个纸,逢年过节的给你吊念一下,也算咱俩相识一场” 皇甫仲达转身往外走,林黎扶着桌面,往前倾身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染红了地面。 “皇后——”朱正惊呼着跑过去,杏儿菱儿慌张的上前扶住她的身体,还是没有扶住,身子重重的前倾,趴在了地面,脸上沾满了自己的鲜血。 “唔”转过凤栖宫的墙角,皇甫仲达捂住嘴在墙根处蹲了下来,断断续续的泣不成声,远处有人群慌张的跑来,皇甫仲达强作镇定的背起手,仰着头往前走。 ------题外话------ 来,一起给仲达点个赞 御花园偶遇 经过一番营救,林黎醒了过来,看着皇甫晔在屋里站着,林黎转过头闭上了眼睛,皇甫晔看了看林黎,转身走出屋外。 过了一会儿后,杏儿哭的眼睛通红,端着药碗进来,趴在林黎的枕边“小姐,喝点药吧” “杏儿”林黎再次开口,声音沙哑不堪“去把朱正找来” “是”惊喜过后的杏儿,抹了抹眼泪,转身去找外面找朱正,小姐终于说话了。 “皇后”朱正小心翼翼的走进来,走近林黎,在她床前跪下,安慰般的开口“您先别难过,您想开一些,安亲王刚才说得对,也不对,皇上既然没想瞒您,就是所有事都没有打算瞒您,那也是对您的信任不是” “朱正”沙哑的声音开口,林黎闭着眼睛开口“你是伺候皇上的,那你知道安轻盈是怎么回事,是安亲王说的那样吗?” “这。”朱正很是犹豫,看着林黎的神色,也只好躬身“是这样,不过,不过,老祖宗并不愿意让安轻盈入宫” “因为她的父亲丢了官”嘶哑着声音,闭着眼睛继续开口,林黎的声音透着平静。 “不是的,不是的”慌忙的摆手,朱正跪倒在地,焦急的开口“皇后,您别难过,您不会的,皇上那么爱你,重视您” “哪个人是他不重视的”平静的开口,林黎盯着床顶,声音沙哑“不重视安姑娘,安姑娘的父亲会把权势放了吗?” “出去吧,我会好的,也不怪你”闭上眼睛,林黎对着他挥手“我睡完这一觉,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是”朱正低着身子站起来,弓着身子退出去。 度过一个艰难的夜晚以后,林黎在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打开门,看着明媚的日光,豁然开朗。 皇甫仲达说的没错,一个字都没有错,皇帝不会是她一个人的,她今天的地位是林家的背景撑着的,什么恩宠,什么恩爱,都是一场戏,现在要做的是要不光要会演戏,也得会离开角色,否则就是万劫不复。 可是她不想跟他演这场戏,更不能跟别人分享着,共同演这场戏,她接受不了,也不能接受。 “皇后”杏儿小心翼翼的走过来,看着一身单薄的衣衫站在门外,心疼的为她披上披风“杏儿为您梳洗” “嗯”平静的开口,林黎抬头看初起的日头,单手遮住脸“让朱正去跟皇太后报一下,今天我就不去了,明天去” “是”杏儿福身,对着站在一边弓着身子的朱正摆手,朱正跑过来,杏儿跟他耳语了几句,朱正跟林黎施礼后,小跑的走下台阶,跑出凤栖宫的大门。 又过了数日,林黎的身子渐渐好了,笑容也有了,像是以前的一切没有发生过一样,那天她在太皇太后面前为安轻盈求了情,太皇太后暂且把这件事压下了,后宫里谁也不提,就这么黑不提白不提的放那儿了。 皇后跟皇上的关系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两人几乎不再见面,皇后每天从慈宁宫回去以后,再也不会出门,皇上几次走向凤栖宫,都在门口站住,很久之后,转身离去。 “皇后”一日,从慈宁宫回来以后,菱儿走过来,拿着一个花枝,满身花朵“您看花都开了,咱们去御花园赏花吧” “对对对”杏儿附和着,笑开了小脸“咱们也出去转转,杏儿给您梳个好看的发髻,戴上小花,会更漂亮” “…”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林黎点头,俩丫头兴高采烈的拍手,林黎跟着她们往里走,明白她们的意思,也是为了让自己高兴,看着她们百般讨好的对着自己,林黎确实忍不下心再摇头。 人生就是这样,谁能为自己活着。 杏儿为她梳了一个漂亮的发髻,佩戴着粉嫩的花朵,一身粉色的衣袍,跟花园里的花朵相得益彰。 站在花园里,林黎看着满院的草绿,花团锦簇,果真的,春天来了。 “皇上你看——”假山旁的另一条路上有嬉笑声,林黎站住脚步迎着声音往那边看,一个天真烂漫的女孩,一身水绿色的衣袍,漂亮的发髻,漂亮的钗子垂到耳垂,薄薄的刘海下,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漂亮的脸蛋挂着幸福的笑容,此刻她手里捏着一朵粉红的花朵,正跳着往皇甫晔发髻上戴,皇甫晔笑着不依的摇头,女孩不满的嘟起嘴,皇甫晔见状,把头伸过去。 “哈,真好看”女孩高兴的蹦跳着,看着皇甫晔拍手鼓掌,皇甫晔伸手扶住她的身子,女孩顺势依偎在怀里,轻轻细语,细看之下,林黎发现,皇甫晔身上穿的也是一件水绿色的纯色袍子,远远的看去,百花丛中,好一对璧人。 “皇后”杏儿菱儿赶了过来,抬头看不远处的两人,霎时惊得瞪大了眼睛。 “那个贱人”菱儿气的红了眼眶,狠狠地咬牙看着那女孩“安轻盈那个贱人,居然敢光天化日的勾引皇上” “住口”冷厉的开口,林黎看着安轻盈幸福的笑脸“以后见着安姑娘,对人家要恭敬,不得无礼” “是”菱儿委屈的瘪嘴,对着林黎福身。 “我们走吧”转身,林黎往一边走,却被人叫住了。 “皇后”听到叫声,林黎站住脚步循声回身,安轻盈慌忙的跑过来,跪倒在地,感激的开口“轻盈感谢皇后娘娘的成全,皇后的大恩大德,轻盈没齿难忘” “…”低头看那姑娘感激涕零的神色,林黎从心底里升起一抹悲凉,这就是女子的悲哀,或者说,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一个女子的悲哀。 “你身子不适,就不要多礼了”伸手搀起安轻盈,林黎看着她的眼睛,轻笑“那日天色昏暗,没有看清你的容貌,如今一看果真是天资之色” “皇后过奖了”安轻盈天真羞涩的捂住脸,对着林黎福身“轻盈不及皇后万分之一,皇后真是谬赞了” “…”带着浅浅的笑,林黎抬头看皇甫晔背着手走了过来,拉了拉安轻盈的衣袍“本宫已经来了许久了,这就要走了,你好好陪陪皇上,本宫就先回去了” “那轻盈就不留皇后了”幸福的笑着,安轻盈对着林黎福身“皇后慢走” “…”依旧淡淡的笑,林黎点头后,转身走向来时的路,杏儿菱儿对着安轻盈福身后,快步的跟了上去。 “皇上你看这里”安轻盈清脆的笑声在身后响起,林黎的脚步始终没有停下,一直走出花园。 ------题外话------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感谢诸位的支持,可可无以为报,只有多更些,再多更些,只要各位愿意看,我就愿意写,再次感谢诸位的支持。 ps:这个文存稿已经完成了,所以不存在弃文的风险,各位,放心大胆的来吧。 安素芝(二更) 接下来又是一个平静难熬的日夜,往后又像是过了无数个日夜,彻底的春暖花开的时候,凤栖宫开始慢慢的变得冷清,无人光顾,也无人出去,一天天的过着,朱正有时候也出去跑着,无数次的时候,杏儿菱儿都哭丧着脸。朱正在一旁暗示。 她知道这些天不平静,却不想问什么事儿,她发现自己的心,越来越平静,她无比的高兴,这是个好的征兆。 又是一个问安的早晨,林黎想往常一样,早早的去,早早的回,身上的棉袍已经变成了单层,身上也轻松了不少,走起路来,也轻快了许多。 慈宁宫的路两旁,有些果子树,这些天来的时候,走走停停的,朱正跟那俩丫头,总是嘻嘻闹闹的采撷些果子,走着闹着,林黎就走在他们后面看着,轻笑着。 远远的一群人走了过来,杏儿菱儿跟朱正吓得赶紧在林黎身后站好,等着人群走近。 林黎也很奇怪,她们来请安,总是来的很早,一般回去的时候,不怎么碰到人,今天猛地碰到些人,反而觉得奇怪了。 “是皇上,皇上在竹轿上坐着呢”朱正的声音透着兴奋,杏儿菱儿跟着偷笑,林黎下意识的转头看四周,四周并没有路,如果躲只能往果林躲,这样反而显得唐突。 人群越来越近,林黎闪向一旁,手放在前面交织着低着头等着人群过去,菱儿他们见状,也只好跟林黎一样的站好,低着头等着人群过去。 人群越来越近,慢慢的经过她们,林黎转身带着他们往前走,脚步没有停,也没有回头的意思,转过拐要走向来时路的时候,身后的脚步声惊的朱正回头,看到来人后,连同杏儿菱儿一起跪倒“皇上” “林黎你闹什么”拉住林黎的胳膊,皇甫晔咬着牙,眼眶通红“你想干什么,你跟朕说你想干什么?” “…”感觉胳膊疼痛,林黎只是冷冷的抬起脸,看着皇甫晔的盛怒“我没闹,我也不知道皇上要我干什么,皇上想让我做什么?” “你”咬着牙,皇甫晔拉着她往怀里带,入怀时,却是一副*的身体,像是没有任何温度的冰山,这感觉让他要发狂。 “你闹了闹了,吵也吵了”抱着她僵硬的身体,皇甫晔发狠一般的开口“你还想怎么样?你索性一次性说出来” “呵”轻蔑的笑着出声,林黎任由他抱着,却看向别处“皇上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告辞” “…”狠狠地咬牙推开她,他用力力气握着她的双肩,盯着她的眼睛,收到的确是毫不退让的目光,眼睛里血色的通红越来越大,皇甫晔咬破了嘴唇,血弥漫了他的口腔。 “…”唇瓣溢出一抹明显的冷笑,林黎冷冷的看着他染着鲜血的唇瓣,轻蔑的笑着转过身,走向来时路。 “…”微微的闭气眼睛,皇甫晔握紧了双拳。 花丛后,有一双泪目注视着眼前的一切,皇甫晔转身走后,她走了出来,一身淡粉色的衣衫,挽着漂亮的发髻,刘海下一双噙着眼泪的大眼睛,精致的五官哭的颤抖着,两行热泪流下眼眶。 “轻盈”后面一位四五十岁的妇人走了出来,替她披上披风,唉声叹气“别哭了,对孩子不好” “…”站在原地,安轻盈看着皇甫晔走远的方向,低头抚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哽咽的开口“希望皇后的心结赶快过去,这样我跟晔哥哥心里也好受些,毕竟说到底儿,也是我们利用了她” “轻盈”妇人伸手抚掉安轻盈的眼泪,转头看林黎走远的方向“这个女人不能留,她在,你就做不了皇后,我们全家现在全在回疆充军受苦,他们就指望你跟你肚子里的孩子了,咱们绝不能因小失大啊” “…”眼里噙着泪,安轻盈不可置信的看着安素芝,她的亲姑姑,安家的大小姐,这次因为父亲的事情也受了连累,全家也被发配,每每想到她都于心不忍。 “我们现在必须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安素芝咬着牙开口,安轻盈一脸的震惊。 “可是皇后对我不薄,没有皇后我怕是早就被赶出宫了”安轻盈看着安素芝“而且皇后从未为难过我,我怎能恩将仇报啊,我爹的事儿,只要生下孩儿,皇上跟老祖宗一定会开恩的,姑姑,就别动皇后了吧” “糊涂”冷厉的开口,安素芝盯着安轻盈的眼睛,步步紧逼的开口“太皇太后对她什么样你清楚,她不动你是觉得你根本就对她构不成威胁,她觉得撵走你是轻而易举的事儿,所以,什么时候撵走你,只看她的心情,再者说,轻盈,你不为自己想,也不为孩子想吗?一个无名无份的孩子,以后在这深宫里怎么活下去,用什么身份活下去” “…”惊得睁大了眼睛,安轻盈抚着肚子,脸色在慢慢的转白。 安素芝看了安轻盈一眼,暗下决心接着开口“何况杀她也不用你动手,你只要略施小计,皇上自然会代替咱们动手,轻盈,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只要她倒了,你坐上了皇后,你生下的孩子就嫡子长孙,何等的荣耀,再长大一些立了太子,那就是当朝未来的皇帝,轻盈,你不能因为这一时的心软,毁了你,也毁了孩子一生啊” “…”抚着肚子,安轻盈看向了林黎走远的方向,皱着眉头犹豫的开口“皇后仁慈,对我有恩,我无以为报,惟愿皇后能福寿安宁,岂能有这样的想法,而且轻盈相信,皇后一定会善待我的孩子的,姑姑还是别管这些事了,咱们回去吧” “…”看安轻盈转身往后走,安素芝暗暗咬牙:不行,她绝不能放过这次机会,安家一门跟她夫家一门的希望就在轻盈跟这个孩子身上了,她决不允许这个路上有绊脚石。 转头看凤栖宫的方向,安素芝狠狠地扬起了下巴:皇后,你也别怪我狠心,只是你坐的位置,生的不是时候。 隔日,安轻盈带着安素芝来到了凤栖宫,安轻盈的意思很简单,只是来拜访一下,可安素芝却不一样的心情。 刚刚落座,安素芝就对着林黎福身“皇后娘娘,还是您的宫殿气派,当初皇上也是常常带着轻盈来的,” “姑姑”安轻盈不满的开口,从椅子上站起身,愧疚的躬身“皇后莫怪,我姑姑口无遮拦” “哼”一旁的菱儿早已气的脸色扭曲,拿眼撇着她们。 “皇后莫怪”全然不顾菱儿的冷哼,安素芝躬身,声音里带着恭敬“奴婢老了,说话也没个分寸,皇后莫怪” “这就怪了”菱儿阴阳怪气的开口“人家都是越活越明白,您倒好,越活越回去了” “就是”杏儿在一旁搭腔,嘟着嘴。 “皇后赎罪”在安轻盈的不满的眼色里,安素芝再次开口“安家跟奴婢的婆家被被皇上发配到边关后,奴婢就糊涂了” “姑姑——”安轻盈站起身,厉声开口,看着安素芝,眼睛里染上一层薄怒,随后转身对着林黎福身“叨扰了皇后,轻盈先告辞了” “…”始终带着笑,林黎站起身,看着安轻盈的身子“别动怒,对孩子不好,本宫没事,本宫听说过安家的事儿” “皇后”暗中拉住安素芝的手,几经犹豫,安轻盈还是福身开了口“凡是不能只看表面,安家有此一劫,自然是其中有缘股的,皇后,切莫轻言轻信” “…”安轻盈的话很明显在向着皇甫晔,只是让人听着很是心疼。 笑容不减,林黎对着她点头“本宫知道了,你回去休息吧,我会让御膳房照顾你们那里” 满是感激的福身,安轻盈开口“轻盈知道,一直都是皇后照顾的轻盈,轻盈无以为报,唯愿您福寿安宁” 林黎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安轻盈福身后,转身离去,安素芝跟了上去。 凤栖宫外,安素芝跟了上去,声音生硬“轻盈你坏了大事” “姑姑怎能这样”冷厉的开口,安轻盈站住身子,小小的脸上都是不满“皇后对我们怎么样,您看着眼里的,若没有照应,我们在宫里有那些定好的补品,有那些佳肴吗?这都且不论,若没有皇后,我跟我的孩儿现在都不可能在这宫里你知道吗” 在安素芝的惊讶里,安轻盈一口气说完已然气喘吁吁“姑姑就是让皇后知道安家的事儿,那又能怎么样,而且,安家,这里面的事儿姑姑是知道的,皇后知道了,痛苦了,我们能高兴多少,姑姑最好收起害皇后的心,否则,你就出宫去,轻盈不留你” 安轻盈愤怒的转身,安素芝站在路上,震惊的无法开口,万万没想到,安轻盈会说出这样的话。 菱儿丫头 “哼”凤栖宫里,菱儿把安轻盈跟安素芝用过的茶杯,直直的丢出了正殿,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安素芝微微转身,看着正殿台阶下那破碎的白瓷器,嘴角染上一抹冷笑,紧跟着安轻盈追了上去。 “都丢了都丢了,把椅子也抬出去”菱儿几乎气到发狂,对着殿里的人喊。 林黎叹了口气,伸手招呼杏儿,杏儿走过去,扶着林黎走进内室,菱儿气得声音发直,对着外面怒吼,桌椅板凳叮叮咣咣的响着。 第二天一早,林黎带着他们去慈宁宫请安,依旧早早地去,早早地回,回来的路上,菱儿在一条小路上站住了脚步,满眼的怒火看着不远处的情况。 也是一愣,林黎也扫眼看一眼不远处的情况,安素芝满脸是泪的痛哭着跪在皇甫晔面前,像是在说着什么?皇甫晔抬头刚好跟她对她,撇开眼睛,林黎转身离开。 十字岔口,菱儿紧紧地握紧了双拳,眼睛被愤怒的血丝占满,不经意的转头看到菱儿的神色,林黎也无奈的叹了口气,接着往凤栖宫走。 跟以往一样的生活,每天请了安,回来做些事,看看书,天气越来越暖和了,杏儿每天给她编些稀奇的玩意儿,逗她开心,她每天的生活也变的好了一些。 有一天请安回来,杏儿拉着她就是不让她回宫,说带着她去御花园看看,因为现在正是百花盛开,天气舒畅的时候,不要总在屋里坐着。 最后还是没有拗过杏儿,她一身粉紫衣裙,跟着杏儿去了御花园,和暖的风里,彩蝶飞舞,百花争艳,花架上,藤树上开满了花,乍现,如身临仙境一般。 杏儿叽叽喳喳的跟几个宫女说笑着,不时地摘几多小花戴在彼此的头上,高兴的蹦跳着,看着身边开心的小人儿们,林黎的唇角也不自觉的上扬,也许这就是快乐的力量。 带着她们一路叽叽喳喳的走着,或许是景色太美的原因,她们越走越远,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红色宫墙,花园的尽头,刚站住身,林黎就被宫墙另一边的声音打断了,站住了脚步。 “贱人”宫墙另一边,是菱儿的声音“你们以为你们那些补品是怎么来的,是皇后娘娘仁慈,可是你们却恩将仇报,跟皇上说,娘娘屈待了你们,你们有点良心吗?” “什么?”是安轻盈惊讶的声音“姑姑——你跟皇上说了什么?” “别装了”菱儿的声音气得发直“告诉你们,太皇太后有旨,你们每天就这些饭,想吃就吃,不想吃就饿死,我每天都回来看着你们,再敢造次,老祖宗绝不手软,哼。” “可是这些粗茶淡饭,小皇子怎么受得住啊”安素芝的声音明显的透着紧张“我可以不吃,但是小皇子得吃啊” “呸”菱儿重重的啐着,声音透着讥讽“什么小皇子,生下来还不知道是什么,就算是皇子又怎么样?不过是无名无分的私生子,谁会尊他一声皇子,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你…”安素芝明显的恼羞成怒“好你个伶牙俐齿的丫头,是皇后让你来羞辱我们的吗?告诉你,我现在就去告诉皇上,让皇上给我们一个公道” “你去哪儿”墙外一阵的动作声音,菱儿的声音带着狠厉“你真把老祖宗的懿旨不当回事啊,说不让你出去,你居然敢如此的大胆,不顾礼数,来人啊,给我打,狠狠地打,打的她老实为止” “是——”身边的人一阵招呼,很快的出现了打耳光的声音,夹杂着安素芝的痛呼。 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宫墙,林黎几经思索后,还是带着人走出了御花园,一路上,杏儿看着林黎的神色,都是眉头紧锁。 直到晚上掌灯时分,菱儿才一脸微笑的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林黎在正殿中间的椅子上坐着,俏生生的走过来,对着林黎施礼“皇后” “嗯”若有所思的,林黎抬头看着菱儿笑眯眯的眉眼,伸手示意菱儿过来,满心欢喜的,菱儿顺着林黎的手势走过去,在林黎面前蹲下,顺势趴在她的腿上,笑的唇角弯弯。 “…”在心里叹了一声,林黎抚着菱儿头上的发髻,想开口,却忍不下心,她知道,这个丫头都是为她,自从上次在宫外回来以后,菱儿这丫头像是变了一个人,像是长满刺的刺猬,时时的挡在她身前,唯怕她再受到伤害,这次的事儿,她不说,但是菱儿做的一切她都明白,所以她才不忍心去责备菱儿,也说不出责备的话。 “小姐”小猫一样,菱儿趴在林黎的腿上,声音小小的,却透着坚定“你不要难过了,菱儿不希望你难过” “…”眉眼带着笑,林黎低头看菱儿,半晌后开口“菱儿做的一切我都知道,但是不可过火知道吗?安姑娘不是歹人。” “怎么不是?”嘟起嘴,菱儿抬起头,眼睛里已经染上怒意“小姐你知道吗?安素芝那个女人居然告诉皇上,皇后欺辱她们,把她们喝过的茶具砸碎,说羞辱了她们…” “说的不对吗?”盯着菱儿的眼睛,不待菱儿说完,林黎静静地打算了菱儿的话“没有丢吗?” “可是不是您吩咐的啊,是我去的啊” “是啊”语重心长的,林黎抚上菱儿因为生气而通红的脸颊“那你怎么知道,是不是安姑娘让她姑姑去的呢,安姑娘现在有身孕,不能太苛责” “又不是我们做的”依旧不依不饶,菱儿倔强的仰起脸“是太皇太后老祖宗让做的,我只是奉命行事罢了,最好不让安轻盈那个贱人吃好喝好,她的孩子掉了才好呢” “菱儿”林黎的脸色明显的暗了下来,声音也透着严厉,菱儿眼架势不对,赶紧退了一步,跪在了地上,有些紧张的开口“小姐不要生气,菱儿不敢了” 几次张口,她看着菱儿委屈的小脸,最终还是没有责备出口,只是对着菱儿伸出手,菱儿见状,泛着泪花爬过去,枕在她的腿上,哽咽出声“小姐” 眼睛里染上泪雾,林黎抚着菱儿的发髻,眨着眼睛不让泪水流出,她不愿意责备菱儿因为菱儿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她。 她不能不责备菱儿,她希望菱儿至始至终都有一颗善良的心,而不是充满仇恨。 ------题外话------ 最后一天,希望大家支持我的新文: 婚色撩人之权少宠妻如命 【这是一个腹黑多金男vs天真平凡女汉子的故事】含糖量6+号,欢迎入坑。 1对1,甜宠无虐,搞笑轻松 矛盾升级 第二天一早请安回来后,林黎让杏儿带了些补品给安轻盈住的‘杏园’送去,也没有在意,就在屋子里看书,很快的,杏儿回来,藏不住事儿的丫头,站在她身边,嘴噘的老高,菱儿从外面进来,杏儿看到菱儿后,转身的走向一旁,看着她们俩的阵势,林黎的眼睛垂了垂也没有开口。 “小姐”杏儿走过来,拉住她的袖子,还未说话,泪水已经流出。 “…”伸手帮杏儿抹掉眼泪,林黎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菱儿,在心里叹着气。 “小姐”菱儿还是走了过来,脸上都是为难“是太皇太后让咱们这么做的,而且都是慈宁宫的人,我真的也是没有办法的” “那你们也不能那样啊”不满的回嘴,杏儿的嘴噘的老高“不就是一点补品吗?你不看安姑娘还得看安姑娘的孩子呢” “那也不是我能管得啊”菱儿的声音陡增,语气不善的看着杏儿,跟刚进宫的时候,完全像是两个人“再说,太皇太后要怎么样,我们谁管的了,这也是他们的造化,怪只怪他们的命运” “哼——”说不过菱儿,杏儿气得小脸通红,背过身看向一边。 也没有说话,林黎只是拿着书在主位上坐着,三个人都开始不说话。 第二天,杏儿依旧按照吩咐去送补品,回来依旧是同样的脸色,只是这次菱儿一直没有回来。 第三天,杏儿回来的时候,满眼的红丝,脸上挂着泪痕,抬头看杏儿的神色,林黎无声的叹口气,放下手走进了内室,杏儿站在外面噘着嘴,眼泪占满眼眶。 第四天,杏儿这次回来是哭着回来的,进屋就跪在了林黎的脚下,哽咽不止“小姐,小姐,皇后,您快去看看吧,菱儿要杀人了” “…”闻言,林黎放下书本,双手握拳,带着杏儿急匆匆的走向杏园。 简陋的院子里,站满了人,菱儿一身宫装,满是傲气的在正殿门口的一把太师椅上坐着,身后站满了身强力壮的嬷嬷,两排宫女横眉立对的站在台阶的两边,菱儿则骄傲的扬起下巴看着跪在台阶下的两人,安轻盈满脸的苍白,安素芝被打的满脸是血,披头散发的跪着。 “菱儿”杏儿跑过来,眼里噙着泪指着身后的林黎“皇后来了,你让她们起来吧” “杏儿”菱儿气愤的站起身,不满的看着杏儿“你找皇后来干嘛,快带皇后回宫,别在这儿惹得皇后不高兴” “…”静静地往前走了一步,林黎看着菱儿跟菱儿身边那群宫女的架势,只是愣了一下,那些人全数跪倒,菱儿也在一旁跪下,因为林黎看似平静的眼睛里,已经染上了不满。 “皇后”安轻盈跪爬了两步,在她的脚下跪拜“轻盈愧对皇后,皇后与轻盈有再造之恩,您却因为轻盈差点受了连累,这一切都是轻盈愿受的,轻盈无悔” “…”伸手要拉起安轻盈的胳膊,林黎惊讶的发现安轻盈全身冰凉,不由得皱眉。 “皇后”安素芝满头蓬发的爬了过来,对着林黎磕头“轻盈已经跪了很久了,一直没有吃上一口饭,皇后开恩啊,不看咱们,也得看看咱们的小皇子啊” “给我掌嘴”跪在椅子边的菱儿厉声开口,身边有宫女站起身,对着安素芝就是一个嘴巴,顿时鲜血顺着嘴角流下,就在下一巴掌就要落下时,林黎满是怒意的扬起了头,那宫女慌张的跪倒。 满是烦躁的,林黎伸手拉起安轻盈,才发现安轻盈早已走不路,驾着安轻盈的胳膊,踢开脚下跪的人往屋里走,安轻盈早已是满眼的泪。 扶着安轻盈在简陋的内室餐桌前坐下,林黎对着外面招手,很快的,膳食摆了上来,握着手里的饭碗,安轻盈的泪水就像是断了线一样,滴滴答答的落下,落在木桌上,落在饭碗里,哽咽着,泣不成声。 忍住心里的痛,林黎坐在一旁给安轻盈夹着菜。 “皇后”门口的一道声音打断了两人的思绪,菱儿扶着太皇太后出现在了门口,安轻盈见状慌张的起身,站起不稳就要往后倒,及时的伸出手,林黎扶住了安轻盈的身子。 看着屋里的状况,太皇太后跟菱儿同时愤怒的红了眼睛,太皇太后招手,菱儿气愤的走过来,伸手就要从林黎身边推开安轻盈,只是菱儿的手没到,林黎已经伸出手,重重的推开了菱儿,菱儿的身子往后仰了一下,差点倒在了地上,站定后惊讶的看着林黎,惊恐的睁大了眼睛。 狠狠地瞪了菱儿一眼,林黎扶着安轻盈站住,对着太皇太后躬身“皇奶奶” “皇后”满是不解,太皇太后瞪大了眼睛看着林黎的动作“你这是做什么?菱儿丫头也是为你好啊” “皇奶奶”扶着安轻盈坐下,林黎笑的温和,走过去扶着太皇太后也在安轻盈对面坐了下来,之后,她跟安轻盈并排坐在了太皇太后的对面,笑的温和“您先别生气,您听听我说好吗?” “哎”声声叹气,太皇太后扶住额头,示意林黎讲。 “皇奶奶”温和的笑着,林黎安慰般的看着太皇太后开口“安姑娘现在怀的有身孕,这也是咱们的一根血脉不是,您不看僧面看佛面。” “安轻盈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重重的拍着桌子,太皇太后的两眼通红“你问问她做的好事,这是皇上不相信她的话,若是信了,那皇后你的处境就难了” “皇奶奶”轻笑着,林黎走过去,揉着太皇太后的肩,替她顺着气“我都知道,皇奶奶为我做的一切我都知道,但是我相信,这不是安姑娘的意思,安姑娘绝非歹人,做不出这样的事儿的” “太皇太后”坐在一旁的安轻盈顺势跪了下来,泪如雨下“轻盈以肚子里的孩子发誓,轻盈绝没有加害皇后的意思,皇后与轻盈有大恩,轻盈做牛做马都无以为报,怎还有加害之心,轻盈绝没有害皇后的心思” “哼”站在一旁的菱儿撇着眼冷哼,被林黎重重的瞪了回去,站在一旁垂下眼,菱儿往后退了一步,林黎转头看太皇太后“皇奶奶您看,就算是安素芝的错,这罚也罚了,骂也骂了,打了也打了,这事儿就这么了了吧,就看着皇室血脉的份上,好吧” “哎”重重的叹气,太皇太后起身扶着人走出正殿,林黎走过去扶起安轻盈,走出殿外,吩咐了一些事,带着菱儿杏儿回了凤栖宫。 正殿内,安轻盈哭的不能自己,安素芝则无声的咬着牙,看着她们主仆的背影走远。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安轻盈的杏园恢复了饮食跟足禁,安轻盈也是常来坐坐,带些吃的,跟她说说话,时间长了,也是有一些情分的,安轻盈也是很照顾她,从再也没带安素芝过来,就看得出来。 她也听菱儿念叨着,皇上去看安轻盈怎么怎么样,其实,说起来,这也没有任何的不妥,毕竟安姑娘怀着孩子。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很快的,端午节到了。 五月当五,端午节,太皇太后借口承办了一个家宴,没有外人,各宫的主事太监宫女,加上林黎跟皇帝,简简单单的一个家宴。 当晚,从生病到现在,基本一个多月没有出宫的林黎,再一次被太皇太后揪了出来,歌舞表演到一半的时候,皇上姗姗来迟,一身藏青色衣衫,梳着干净的发髻,在众人的行礼中,阴沉着脸背着手走向了中间的观赏台,在左边坐定,跟以前一样,太皇太后在中间,林黎在右边。 “皇奶奶”皇甫晔坐定后,对着中间的皇太后拱手。 “算了算了”没有看他,太皇太后的语气明显的透着不耐烦,只是盯着下面的歌舞。 皇甫晔的余光飘向另一边坐的直直的,看着下面歌舞的林黎,看她没有反应,最后也收回了眼。 门口处有出现了一个人影,一身紫粉色的拖地长裙,宽大的衣摆上绣着团花的花纹,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腹部微微隆起,在宽大的衣衫下,也不失美感。 乌黑的秀发用一条淡紫色的丝带系起,几丝秀发垂落双肩,薄薄的刘海下,美丽的大眼睛带着笑,未施粉黛的精致脸庞带着无邪纯真的甜笑。 看她端起一杯酒,一步一步的走来,皇甫晔愣了一看转头看了一眼太皇太后,而太皇太后的脸色早已染上怒意。 “臣妾安轻盈祝福皇太后安康,皇后娘娘安康,皇上万福”甜美的笑着,安轻盈乖巧的双手端着酒杯,跪在地上,诚恳的开口“太后,以前轻盈年幼不懂事,常常惹您生气,以后轻盈一定改,请太后,看着臣妾腹中孩儿的份上原谅了轻盈吧,轻盈请太后喝了这杯酒,就不要生轻盈的气了” 闻言,坐在一边的林黎的眉头明显的一皱:这姑娘到底还是毫无心机,心直口快,说话没有顾忌,这一番话,看似没有问题,却透着若即若有的威胁,足以把太皇太后的火撩起来。 果然不出意外,太皇太后拿起桌上的酒杯,重重的砸向跪在台阶下的安轻盈,气的脸色发青“不知羞耻的东西,马上给我滚出去” 跪在下面的安轻盈被太皇太后的动作吓得脸色发白,皱着小脸,委屈的看向皇甫晔,带着哭腔“晔哥哥,我。” “滚——”这一次,太皇太后拿起了桌上的酒壶,重重的砸了下去,正中安轻盈的前胸,一壶酒全泼在了安轻盈身上,湿了衣裙,安轻盈顿时哭了出来。 林黎愣了一下,皇甫晔愣了一下,皇甫晔想起身,转头看早已气炸了的太皇太后,犹豫了几下,还是坐了下来。 安轻盈举着酒杯,满脸是泪的跪在台阶下,湿透了的衣裙,也打湿了长发,显得狼狈不堪,一阵风吹来,不知是冷还是害怕,安轻盈在瑟瑟发抖。 院子里一片静,人们嘲笑的眼色刺的她睁不开眼,安轻盈就那么满身潮湿的跪着,眼神紧张的像是个误入森林的兔子,透着害怕,透着惶恐。 “起来吧”坐在右边的林黎还是开了口,看着安轻盈的泪水,她的心里也透着悲凉,这个女人何其的不幸,多少跟她一样的女人,何其的不幸,她想问安轻盈为什么不能转身离开,为什么要忍着屈辱在这里苦苦盘踞。 “谢皇后娘娘”哽咽的断断续续的哭泣着,安轻盈对着林黎举着酒杯,感激的开口“妾身恭祝皇后娘娘福寿安宁,妾身干了这一杯” “等等”一直捂着胸口的太皇太后突然开口,声音里透着厌恶,斜视着安轻盈“你一口一个妾身,你一个没出阁的大姑娘,你是谁家的妾身,叫的这样顺口,羞也不羞,还有你算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给皇后敬酒,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鬼东西。” “…”底下发出一阵阵嘲笑声,泪水在安轻盈眼睛里噙着,不敢坠下,就那样跪在地上,无地自容的举着酒杯,她把眼睛移向了皇甫晔,眼睛里透着祈求,而皇甫晔,却别过了脸,闭着眼转向一旁。 一抹刺痛在胸口蔓延,林黎在台上看着台下的女子无助,羞愧,无能为力的迎接着来自于各处的嘲笑羞辱,若是自己有那么一天,那她情愿一头撞死在宫门外的那对石狮子上,也不会走进来,受这份屈辱。 “还有谁让你来的”太皇太后的声音不减,句句字字透着嫌恶“哀家说的是今天的家宴,只有哀家的亲属,你算哪根葱,端着酒杯在哀家眼前碍眼,立刻给哀家滚回去…” “皇奶奶”声音里透着微微的沙哑,林黎还是没忍住打断了太皇太后的话,安轻盈抬起头,两行热泪在眼眶里垂下,那神情让林黎转回了眼,没敢跟她对视。 “皇奶奶”在太皇太后一脸惊讶的神色里,林黎站起身,满脸的笑容,拿起酒壶,倒了一杯果酒,走过去躬下身双手递给皇太后“皇奶奶别生气,既然是家宴,也难得聚一次,您何必生这么大的气,是不是” “…”依旧阴沉着脸,太皇太后接过林黎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之后狠狠地瞪着还在举着酒杯的安轻盈,嫌弃不减。 “呵”看着太皇太后的神色,林黎直起身,拖着长长的红色宫服,一步一步的走下台阶,带着笑容伸手扶起安轻盈,接过她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之后笑着看她“安姑娘身子不适,不能长时间跪着,回去吧,好好歇着,养着身子” “谢皇后”满是感激的,安轻盈福身,抬起泪眼看着林黎“皇后的大恩大德轻盈一定铭记于心” “哼”高台上的太皇太后厌恶的哼出声,安轻盈吓得垂下眼,对着林黎福身“那轻盈就告退了” “好”擦了擦她脸颊的泪痕,林黎点头。 安轻盈再次福身后,转身走回去,一步一个踉跄的斜着身子,身影那样的凄凉。 神色暗淡的看着安轻盈的背影,林黎微扬起头:若是安轻盈的父亲看着安轻盈现在这个遭遇,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皇后”看林黎在下面发愣,太皇太后柔声叫她“快上来,别让她扫了兴” “是”林黎转身对着皇太后福身后,拖着长长的衣摆坐回原位,她看到安轻盈抚着肚子,并没有回去,只是走向末位的位置,含着热泪坐了下来,眼睛却始终盯着台子左边的人,眼里的委屈那样的炽烈,跟台下的歌舞升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院里有风起,风里的穿着湿衣的安轻盈眼睛盯着台子上,抱着胳膊在瑟瑟发抖。 可是,时间像是把安轻盈忘了,狂欢中的人们,谁会在意那张已经冻得惨白了的脸庞。 一曲终结,林黎对着皇太后福身后,从台子上走下来,菱儿杏儿抱着衣服慌忙的跑过来,被林黎抬手拦住,随后招手朱正,对着朱正耳语了几句,朱正愣了一下,随后躬身,拿着披风走向了最末位的安轻盈。 “小姐——”恶狠狠的斜撇着安轻盈,看安轻盈接过衣服,那张受宠若惊充满感激的脸,菱儿讥讽的开口“安轻盈那个贱人,脸皮真是太厚了,太皇太后那样说了她还不走,皇后何必理会她,说什么有身孕,有身孕还穿的那么少,那狐媚的样子一看就知道要勾引皇上,冻死她,让她一死两命最好。” “住口”厉声开口,林黎的脸上已显现怒意,声音也不低“菱儿你最近的戾气越来越重了,安姑娘再怎么也是怀着皇上孩子的人,他日一朝产子,就是当朝的长子嫡孙,何等的尊贵,你怎能如此的无礼,话说的如此恶毒,你不必作陪了,回去跪着” “是”看着林黎的脸色不对,怒意也那么明显,菱儿犹豫了一下,慌张的跪倒。 “你最近最好规矩点”盯着菱儿惊恐的神色,林黎脸上的怒意不减“若是真的惹出什么祸事来,我绝不会保你,是死是活全是你的业障” “小姐——”杏儿吓的白了脸色,拉住林黎的衣角跪下,带着哭腔“菱儿只是一时糊涂,您别生气,她没有恶意的,您饶了她吧” “朱正”没有理会杏儿的抽泣,林黎沉着脸严厉的看着菱儿,严厉的声音不减“带她回宫,让她跪着,让她知道什么是分寸,什么是尊重” “皇后”朱正闻言,跑过来也跪了下来“菱儿姑娘有口无心。” “不必求情”甩动袖摆,林黎挥开跪在脚下的杏儿,严厉的开口,转身走向前面的高台“带她回去,给我好好跪着” 朱正跟杏儿对视了一眼,无奈的摆手示意杏儿去伺候着,扶着抽泣的菱儿往回走。 林黎再次回到高台,现在已经开口点燃焰火,照亮夜空,也震耳欲聋。 看着漫天的烟火,林黎闭了闭眼,不是她狠心,是一定要给菱儿那丫头一个教训。 这些日子,菱儿受到太皇太后的指示,没少刁难安轻盈那边,虽说三餐周济,却也没有言语尖刻,她有几次明里暗里的跟太皇太后提过,每一次,太皇太后都沉下脸装作听不懂,她也没少暗示过菱儿这丫头,做事要有分寸,可是菱儿这丫头总是听不进去,现在更是越来越恶毒。 她心里明白,长此下去,菱儿那丫头肯定没有好果子吃,皇帝对安轻盈是有感情的,一旦激怒皇帝,皇帝不能找太皇太后的麻烦,那第一个顶缸就是菱儿,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皇后——”漫天的烟火中,太皇太后转头倾身对着林黎喊“菱儿丫头呢?” “回皇奶奶”林黎慌忙的起身,走过去半跪在皇太后身边,对着开口“有事先回去了” “哦”若有所思的点头,太皇太后笑着对林黎挥手“回去坐着吧,你看多漂亮啊” “好”笑着开口,林黎站起身正打算往回走,胳膊却被人拽住了,只是愣了一下,便被拽进了一个怀抱,接着唇被吻住。 台下一阵轰动,所有的宫女太监都低下来头,有的捂起了脸,皇太后更是差点趴在桌子上,捂住脸对着杏儿喊“杏儿丫头,快来扶着哀家” “是”红着脸,杏儿低着头小跑着扶起皇太后,管琳从下面慌张的走上台阶,跟着杏儿一起扶着往台下走。 “都走吧,别看了”用黑色的袖摆半堵着脸,太皇太后对着众人挥手“别看了,都快走吧,都走,都走” 众人几乎是一哄而散,安素芝扶着安轻盈随着众人离开,一时间,整个院子里只剩下了两人,轰然的烟火下,唇齿交缠。 “…”余光看着皇太后走出院子以后,林黎伸出手推开了他,没有任何的犹豫,转身走下台阶。 皇甫晔再次追上去,伸手去拽她的胳膊,她反身侧,他的手擦着她的衣衫而过,动作利落的没有一点的瑕疵,皇甫晔不服输的再次近身,她再次退步闪身,这一次他连她的衣角都没有擦住。 皇甫晔再次上前,再一次被躲开的时候,两人已经下了八层台阶,在台阶下的石壁前站着。 “林黎——”终于他站住身,脸色阴沉,语气盛怒的看着她。 “…”冷冷的抬起脸,她跟他对视,没有一丝的畏惧,眼神平静的像是再看一个陌生人。 “你是不是这辈子就打算这么对朕”几乎咬碎了牙,皇甫晔站在她对面看着她,眼中的盛怒不息“你是不是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朕,那你对朕的恩情到底是真是假,那些日子你对朕的温香软语到底是不是真的,你这样的决绝彻底,你把朕在你心里置于何地” “…”面对着他阵阵的指责,林黎哼笑出声,鄙视的看着他的神情“皇上演的太好了,难怪到现在安姑娘还死心塌地的跟着你,这也是你的本事” “你。”瞪大了双眼,皇甫晔往前走了一步,在林黎面前站定,盯着她的眼睛,受伤的神情那样明显“你以为朕在骗你?” “哈”讥讽的笑出声,林黎眯起眼看着眼前的人“皇上您哪叫骗,因为皇上天生会说动听的话,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前赴后继的为你献出所有,当然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除非你拿到其他辅臣手里的权利彻底打败林家,我,是不可能让我父亲把手里的权利交给你的,所以你在我面前还是少下工夫的好,哪一天林家败了,要杀要剐,随你…” “林黎——”咆哮出声,皇甫晔一拳打向了她身后的石壁上,顿时血流如注,染红沁湿了石壁。 “你说得对”咆哮过后,他咬着牙,举着带血的拳头,瞪大了双眼给她看“朕应该避开你,这就是你,狠心的女人,朕一定要避开你的,否则,说不定哪一天朕就被被你控制,因为你的几句话,几滴泪,朕就得乖乖的跟着你,当你身边的一条狗,哈,你的目标哪是君王不早朝,你的目的是来要朕的命的吧,朕是不是把你看清了,啊——” “…”轻蔑的咬着唇笑着往后退了一步,林黎看着她淌着血的拳头,让他真切的看到自己脸上那抹冷笑,之后转身离开,决绝的抬脚往门口走。 “啊——”皇甫晔咬着牙,再一次捶向了石柱,一拳又一拳,发出闷重的响声,林黎始终抬着头,一步一步的走向门口。 她不能心软,她不能再给他对自己示好的机会,她已经几乎把林家推向了悬崖的边缘,她的个人生死是小,她不能把父兄的生死置之度外,绝不能。 安轻盈经历的一切就是活生生的前车之鉴,她不能,绝不能,她不能有一天因为对这个男人的爱,沦陷的跟安轻盈一样,她自认没有安轻盈那样爱他,所以她做不到,她虽无力改变什么,但也绝不能那父兄的命去赌自己的幸福,绝不能。 她回到宫里的时候,朱正跟杏儿领着一群人迎了出来,走进院里,她发现杏儿还在台阶下跪着,低着头抽抽涕涕,没有理会菱儿的哭泣,林黎走上台阶,杏儿慌忙的去搀扶。 走进寝室,卸了红色宫装跟头上沉重的首饰,林黎穿了一身白色的单衣,洗漱了后,准备就寝,杏儿突然在她脚下跪下,噙着泪,抬起头看着她。 “…”闭了闭眼,林黎挥手,杏儿磕了个头慌忙的转起身跑出去,林黎跟着关起了门,睡下。 第二天一早,早早的去慈宁宫请了安后,林黎带着她们回凤栖宫。 刚走到门口,她就远远的发现,凤栖宫的门口跪着一个人,小小的身影,低着头,端正的跪着。 “…”走近了几步,林黎大惊失色的看着跪在门前,一身白衣的人儿,抢了几步伸手扶起她“安姑娘,你怎么跪在这儿” “皇后”双手握住林黎的胳膊,安轻盈哭的眼睛跟俩核桃一样,张口哭的断断续续“轻盈求您了,一切都是轻盈的错,您跟皇上不要再闹别扭了,皇上失血过多,从昨天晚上就开始发烧,一直在喊皇后的名字,您去看看皇上吧” “安姑娘”扶着她的手臂起来,林黎皱着眉看她“你不难过” “不难过”胡乱的抹着眼泪,安轻盈真切的看着林黎“轻盈看着晔哥哥那样,心里真的很难过,若是一切都是轻盈造成的,那轻盈愿意离去的,若轻盈回来了,晔哥哥这样难过,那轻盈情愿消失” “…”猛地丢开了她的手,林黎往后退了一步,心里的恐惧在加深,原来爱一个人能到这种地步,她做不到这一步,所以她不能给自己这样的机会。 “皇后”往前走了一步,安轻盈哭泣着拉住林黎的衣角“您跟我去吧,您去看看晔哥哥吧,求你了皇后” “…”脱掉她的胳膊,林黎惊恐的一步步的往后退,最后一直退到宫门以里,菱儿跟朱正关上了大门,却没有关住安轻盈的哭泣哀求声。 “皇后”杏儿跑过来,扶住林黎的胳膊,担心的皱着小小的眉头“您去看看皇上吧” “朱正”颤抖着声音,林黎对着朱正挥手“用宫里的轿子,送安姑娘回宫” “是”朱正犹豫了一下拱手,随后去招呼,菱儿想说什么,在林黎的怒视里,终是停住了口,低下了头。 一整天平静的过着,林黎却在半夜里满头是汗的惊醒,抬头看外面的天气,天边刚刚发白,在窗边站着,她看着日头缓缓地升起,直到天色大亮,叫了杏儿过来,去慈宁宫请安。 太皇太后的精神并不好,昏昏欲睡的模样,细问才知道,皇帝昨夜一直高烧未退,天亮的时候,才退了烧,太皇太后这才从太和殿回来。 说了几句话以后,林黎从慈宁宫出来,迎着已经迎着日光往前走,这几天除了晚上,白天已经有些热了,身上的衣袍还是有些厚了。 “皇后——”朱正抢先了两步,躬身随着林黎的脚步,谨慎的开口“您看,咱们是不是去一趟太和殿…” “天儿是有些热了”答非所问的,林黎抬头看日头,对着朱正开口“你也准备一下,咱们宫里该换的衣服都换下,该洗的也洗洗,这几天天儿正好的时候” “是”看林黎没有接话的意思,朱正再次躬身,在心里叹气。 一天无话,夜晚掌灯时分,正在殿里用晚膳,李弥匆匆的来了,进来二话不说跪在林黎跟前“皇后娘娘,皇上有开始发烧了,一直在叫您的名字,您就过去看看吧,李弥求您了,有误会,您就说出来,您别这样啊” “…”微微的仰起头,林黎垂着的眼睛,透着决绝看着外面的夜空,半晌后平静的开口“李侍卫回去吧,天色也不早了,本宫要就寝了” “皇后”几乎是绝望的,李弥趴在地上叩头“求您了求您了,求您了皇后” “回去吧”站起身走向室内,林黎当着众人的面关上了门,拿起本书坐在椅子上,侧身向里。 过了一阵子后,杏儿端着洗漱用品进来,她洗漱后,在床上睡下,杏儿关上了门,熄灭了灯。 她再次在深夜惊醒,这一次还是满天的星光,她依旧在窗前站到天色大亮,梳洗好,起身刚走到凤栖宫的大门口,管琳急匆匆的来,告诉她不用去了,皇上的烧一整夜到现在未退,太皇太后在太和殿还没有回来。 管琳走后,林黎转身往回走,朱正跑过去跪在了她跟前,接着菱儿杏儿凤栖宫的所有宫女太监,全跪在了她的面前,看着黑压压的人头,风吹来,她一身红色薄衣随着风飘着衣摆,微微的仰起头,她的眼睛看着那正殿的台阶,稳稳地,重重的抬起了脚步,直直的走向了正殿。 杏儿哭出声,菱儿也含着泪,朱正湿润着眼睛闭上眼。 接下来的一整天,杏儿菱儿都安静的做这事,朱正靠着大殿的门口看着凤栖宫的门口,一天过的那样漫长。 晚上跟往常一样,晚膳,梳洗,早早的就寝,结果一整夜,她都在窗口站着,看着漫天的星光,天色再次大亮的时候,管琳匆匆的过来,告诉她们不用去慈宁宫了,皇上烧昏迷了一整夜,今天早上已经醒来了,也开始吃饭了,太皇太后回宫就睡下了。 往常一样,林黎一身简洁的装束在正殿里看书,又到了掌灯时分,用过了晚膳,她正准备去梳洗,外面簇拥着走进来了一个人,凤栖宫里的人纷纷跪倒,林黎也转过身。 皇甫晔一身单薄的白衫,发髻蓬松凌乱,一张脸白的没有血色,嘴唇炸着皮,眼睛里红丝密布,眼眶深深的凹了下去。 静静的跟他对视,林黎的脸色依旧平静,跟他陌生的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哼”苍白着脸,皇甫晔往前走了一步,盯着她的眼睛,笑的冷蔑决绝“林黎,朕今天来是要告诉你,从今以后,朕再也不会为你掉一滴泪,流一滴血,因为你这个狠心的女人不值得,朕还要告诉你,朕不收妃嫔不是怕忌惮你林家,朕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朕现在就拟旨,明天就招妃嫔进宫服侍朕,朕要告诉你,你给朕听着,从今以后,你就是脱光了求着朕,都都不会再看你一眼,你听清楚了吗——”最后皇甫晔几乎是吼出声,屋里的众人,连同他带来的人全都跪在地上,趴在地上不敢动。 “…”微微的抬起脸,林黎平静的对视着他的眼睛,眼睛里没有一丝的情绪。 就像那些年她在训练场上,看着她爸爸过来巡视,她那样的眼神,决绝的,冷静的,陌生的。她要让自己足够的绝望,才不会泄漏心中的在乎,她清楚的,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默念,这个人不爱你,你不要抱希望,你的希望多大,失望就有多大,而且那种失望你绝对承受不起,所以你绝不能给自己一丝丝的希望。 “…”咬破了唇,皇甫晔狠狠地往后退,最后踉跄的脚步走出凤栖宫的正殿,跑下楼梯重重的倒在了台阶下,李弥带着人慌忙的跑出去,林黎转身往内室走,菱儿慌张的跑过去,满脸是泪的拽着她的衣袖“小姐,小姐,您去看看皇上吧” “…”咬紧了牙,她重重的推开了菱儿,拉开门走了进去,关上了门,靠在门板上好一会儿,她走向床铺,和衣而眠。 第二天她起晚了,她睡了一整天,直到深夜才醒来,而后还是站在窗口看星光,就这样,重复了三天。 第四天的时候,她像以往一样起床,梳洗,早膳,去慈宁宫请安,只是这一次,请安的不是她一人,还有皇帝跟另外三个衣着光鲜,姿色俏丽的女子。 见她走进来,站在正中间的皇帝只是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其他的三个女子,慌忙的过来,跪倒行礼“皇后娘娘万福” “哦”像是明白了什么,林黎看着前面的三个女子笑“这是。” “是皇帝新纳的几个妃子”太皇太后接着开口,对着林黎招手,示意她近前来,林黎依声近前,太皇太后亲昵的拉住林黎的手,对着那三人开口“你们都起身吧,过来见见皇后” “是”三人恭敬的起身,躬着身子走过来,对着林黎再次福身“皇后娘娘” “…”笑着微微的点头,林黎看着眼前的三个女子。 “徐婉容”太皇太后开口,其中一位水绿色衣衫的女子走了出来,对着她们福身,太皇太后拉着林黎的手,笑着开口“这位是辅臣徐大人家的千金,进宫来封为容妃,容妃自幼性子随和,自是当的起的” “另外两个也是咱们朝中重臣的千金,被封为招睇,一位封为良睇”含着笑看着她们俩,林黎的眼睛垂了垂。 两位女子听到以后,慌忙的走过来对着林黎跪倒。 “臣妾赵良睇拜见皇后”赵良睇是穿淡粉色衣衫的女子。 “臣妾龚招睇拜见皇后”龚招睇是穿淡蓝色衣衫的女子,都是肤若凝脂,含羞待放的妙龄少女。 “免了”始终轻笑着看着眼前的女子,林黎示意她们起身,转身对着皇太后福身“皇奶奶有事的话,那我就先回去了” 舍命相救 “…”太皇太后明显的愣了一下,抬头看皇帝始终没有接话的意思,也只好挥手“也好,这也是这三位也要回门,哀家也得主持一下,皇后喜清静,就先回去吧” “是”微笑着福身,林黎转身往外走,皇甫晔突然开口,声音带着笑“朕已经招她们侍寝了,是不是让她们带着帕子回去” ‘哐’的一声响,林黎走出去的时候,蹭掉了慈宁宫正殿靠着门口的花瓶,皇甫晔的嘴角溢出一抹残忍的笑,在三位羞红脸的女子跟皇太后惊愕的神色里,继续的,大声地开口“朕想今天逐一把她们送回去,朕还没有送过新婚妻子回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感受,请皇奶奶准懿旨” “不好意思”像是没有听到里面人的话,林黎慌忙蹲下身,满脸堆笑的捡着瓷器片。 “皇后”管琳跑过来,慌张的阻止已经晚了,瓷器片锋利的利口,已经划破了她的手,血瞬间滴下,染红了瓷片。 “皇后您的手流血了”管琳紧张的开口,声音也不低,太皇太后慌张的快步出来,三位新人也急步走出来,而皇甫晔始终就那么站着,冷着脸,咬着唇,目光正视前方,双手背在身后握成拳。 看着她们走过来,林黎却急匆匆的站起身,慌张的往后退,防止她们近前,急急的往门口走“本宫有事,就先走了,皇奶奶留步,你们也留步吧” “唉”看着林黎逃一般的走出正殿,皇太后叹口气闭了闭眼睛,对着三位新人挥手“你们回去准备吧” “是”三位同时福身,之后躬身退出去,看她们走远,太皇太后走进内殿,坐在软塌上,堵着气,翻眼看依旧倔强的仰着脸的皇帝“你这是在干什么?” 埋怨的开口,太皇太后的声音里透着埋怨“有什么问题就说出来,解决了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这么僵持着,说到底儿也怪你,你为什么不解释出来呢?” “她根本就不愿意听”咬着牙,皇甫晔狠狠地开口“从上次出事到现在,她从没有给过朕一个正脸,朕也试图的想说过,可她从不愿给朕机会,这次朕真的明白了,她心里根本没有朕,那好啊,朕也不是没有她不行,朕无所谓的啊,就这样好了” “糊涂啊你”皇太后拍着矮桌,痛心疾首“你啊,皇帝啊,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你看不到皇后的眼睛吗?她是怕你你看不明白吗?她怕你因为你没有给她她要的信任,你不去解决问题,却一再的拖延,才造成了这样,你却还这样说” “别说了”不耐烦的甩着衣摆,皇甫晔一脸不耐烦的转身“朕不想听,朕也烦了累了,随她吧” “你。”看着皇帝拂袖而去,皇太后气的单手捂住胸口“你,你是要气死我啊你” “…”没有理会皇太后的叫嚷,皇甫晔走出正殿,带着李弥走出慈宁宫,四岔路口,再也没有看向凤栖宫的方向,直直的走向了太和殿。 & 三位新人回门后的第一天,就来到凤栖宫请安。 看着两边坐着的容妃,良睇跟招睇,林黎的态度自然是十分的客气,相反的菱儿的态度却跋扈了很多。 重重的把茶水放在桌子上,菱儿的眼始终透着嫌弃“三位还知道过来看看娘娘啊,真是委屈了您们了,奴婢还以为三位想着皇后娘娘去给你们请安呢” “…”闻言,三位同时一愣,慌张的起身跪倒“皇后娘娘息怒,妾身们也是知道皇后娘娘身体不适,所以没敢来打扰” “都是借口”讥讽的开口,菱儿瞄着跪在地上的三人“是有人捆着你们脚啊,还是拉住了你们的身子啊,嘴里一套心里一套,你们这样的人就该掌嘴” “那日你还是没跪够是吧”冷冷的开口,林黎盯着一旁神情轻蔑的菱儿,菱儿闻言转身看林黎冷厉的神色,顿时一愣,转身慌张的跪倒“皇后,奴婢。奴婢只是” “再说就拉出去掌嘴”再次厉声开口,林黎的声音不容拒绝。 “是”慌忙的低下头,菱儿弓着身退下,三位娘娘面面相觑后,站起身对着林黎福身“那妾身们就先下去了,明日再来请安” “不必了”笑着摆手,林黎真诚的看着她们“本宫喜静,也不在乎那些繁文缛节,不必来了,平日里,妹妹们去看看太皇太后老祖宗就好了” “是的,娘娘”三人躬身后,福身告辞出去,林黎扶着杏儿的手送出正殿,看着三位娘娘走出凤栖宫,叹口气,心里一阵明净,她的心,是真的越来越净了,平静到坐下去想不起任何事,只是依旧觉得日子过得有些慢。 “娘娘”门外又走进来一个人,林黎抬头望过去,安轻盈大腹便便的扶着一个宫女往她这边走来,在正殿的台阶下给她福身施礼“轻盈给娘娘请安了” “罢了”轻笑着,林黎看着安轻盈鼓起的肚子,对着两边摆手,两边的宫女走过去扶着安轻盈走上台阶,安轻盈走过来,扶着林黎的手,亲昵的笑着往里走。 “什么事这样高兴”转头看安轻盈的笑容,林黎也笑着开口,走向主位,安轻盈退下来在侧位上坐下,对着身后招手,身后的宫女拿出一个包裹,开心的打开,一个是一件桃花缎子锦,在日光下闪闪发着光。 “皇后你看”开心的笑着,安轻盈扶着肚子站起身,打开衣衫给林黎看“这是桃花缎的布料,用当年采摘的桃花染成,带着桃花香味,轻盈啊,有这么一点,就给您做了单衣袍,眼看着天暖了,轻盈也没有什么送给皇后,这是轻盈自己做的,您看上面有桃花的香味,希望娘娘您喜欢” “…”唇上染上笑意,林黎站起身,接过袍子,嗅了嗅“果然花香扑鼻” “娘娘喜欢就好”开心的笑着,安轻盈对着身后再次招手,又送来两件衣衫,两件翠绿的袍子,锦缎珍贵,之后对着身后的菱儿杏儿福身“这是给菱儿杏儿姑娘的,也是轻盈自己做的,针脚粗糙,希望两位姑娘不要嫌弃” “怎么会”笑得弯了眼睛,杏儿走过去接过袍子给安轻盈躬身“谢谢安姑娘” “呵呵”安轻盈的笑容在接触到菱儿嫌弃的眼神时停了下来,顺着安轻盈的眼神,林黎看过去,菱儿立刻低下头,之后不停地搅着手指。 “娘娘”恢复笑容,安轻盈再次福身“轻盈就不打扰了” “好”和善的笑着,林黎对着朱正招手“拿轿子送安姑娘回宫” “是”朱正应声,安轻盈感激的笑着福身“谢皇后” 送安轻盈走出门口,看着安轻盈坐上轿子离去,林黎看着伺奉手里端着的袍子,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回正殿。 之后还是重复着生活,每天请安,被请安,慢慢的过着日子。 特别是这几日,还没到立夏的时候,暑热的天气很早的来了,每天热的出不了门,也正好如了林黎的意,天天去了慈宁宫就在正殿里看书,练字,有时候也写几行小诗,笑容也在慢慢的恢复。 偶尔的去慈宁宫的时候也能碰到皇帝,只是已经渐渐的不再慌张逃避,偶尔的也能在一起坐一会儿,只是并不交流,皇甫晔再也没有抬眼看过她,当然她也一样,有时候,两人的眼神交接,也能好不尴尬的,陌生人一样的平静的错开。 这一日又在慈宁宫遇到了皇帝,当然并不是皇帝一个人,还有随从的三位娘娘,各个光鲜艳丽,明亮照人,坐在她跟皇甫晔的对面,三位娘娘偶尔的跟皇甫晔四目相对,个个羞涩的避开眼,看得出,她们都非常的幸福。 当然这几位娘娘对她也十分的尊重,虽说不让她们来了,但是请安她们从来都没有落下过,同样的,林黎从未为难过她们,所以,另一方面讲,在外人看来,后贤妃敬,也是一派和谐的景象。 当然,除了皇后跟皇帝不说话以外。 今天,太皇太后提到了一件事,就是后宫缺一个妃位,是从赵招娣跟龚良娣之间提还是另外找新人来。 两个娘娘惶恐不敢,太皇太后就商量着,是不是从外面的大臣中再找一位,容妃跟太皇太后说了好几家,皇帝似乎都不怎么同意,最后,一屋子都不再说话,无意间有风吹来,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花香,林黎百无聊赖的望向门口,墙外的一枝蹿上墙头的桃花,引起了她的注意,若有所思的顿了顿,坐在一边直没有说话的林黎抬起头看着主位上的太皇太后开口。 “妾身倒是有个人选” “哦”太皇太后闻言眉眼笑开,容妃也抬起头看着她,皇甫晔则抿了抿唇,垂下眼不言不语。 “是谁?皇后说说”太皇太后显得十分高兴,鼓励般的看着林黎“不过,妃位不是小事,这个人桩桩件件都能拿得出的” “自然”平和的笑着,林黎看着太皇太后开口“安轻盈安姑娘就十分的合适” “…”只是一霎那,慈宁宫没有一个人说话,太皇太后瞪了皇甫晔一眼,再次抬头看林黎。 “皇奶奶”没等太皇太后开口拒绝,林黎已经笑着开了口“安姑娘怀的是皇家的子嗣,若有幸是个皇子那就是本朝的皇子,皇帝的第一个孩子,皇奶奶的第一个孙子,身份自然非同寻常,这皇子的母亲自然要往上提身份的,既然早晚要提,何不现在提,也免得以后,皇子授人话柄,本宫是觉得,若是一个妃位,安姑娘是当得的,不知皇奶奶的意思?” “…”静静地抿住唇,太皇太后不说话,只是望向了此刻一言不发的皇甫晔,冷着声音开口“皇上是什么意思?” “今天就到这儿吧”非常的不耐烦,皇甫晔站起身走向门口,殿里的人个个目瞪口呆,看看林黎,看看太皇太后,满是烦恼的,太皇太后对着她们摆手,示意她们回去,带着她们福身后,林黎带着杏儿菱儿走出慈宁宫。 一路上清风拂面,伴着身上的花香,有蝴蝶围绕着她的衣服飞着,杏儿菱儿高兴的扑着蝶,林黎则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切。 十字路口前,皇甫晔猛地从一旁的小路上窜了出来,林黎一惊往后退了一步,只是还是没有来得及,皇甫晔已经近身拽住了她的衣袖,猛地使劲,一条袖子伴随着撕裂声被拽下,林黎顿时瞪大了眼睛,只觉得光洁的胳膊一阵阵的冰凉。 李弥带着人背过身跪在了一旁的小路边,全部低着头。 杏儿菱儿吓得长大了嘴巴,也慌张的跪倒在一旁。 抱着胳膊,林黎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瞪着眼睛半晌还是没说话,伸手捡起丢在一旁的衣袖,转身往回走。 愤怒的不能自抑,皇甫晔近身伸手抓住了她的另一个衣袖,再次撕裂伤响起,林黎满是恼火的往后退,袖子从中间被撕裂开来,看着身上的衣衫被撕的条条状状,林黎猛地转过身,毫不怯场的跟他对视,眼睛里全是愤怒。 “怎么?一件衣服就把你收买了啊”声音里尽是嘲讽,皇甫晔举着手中撕裂的半截袖子“桃花缎子朕有的是,你想要这样的衣服,朕每天让人给你送一件,让你穿到烦为止” “…”怒火上升到脑门,林黎伸手拽回皇甫晔手里的半只衣袖,满是怒意的转身走向凤栖宫,春风里,皇甫晔站在原地大吼“给皇后做桃花缎子的衣衫,把宫里的桃花缎子都给皇后送去,皇后不是喜欢吗,都送去” 满是怒火,林黎光着一条胳膊,拿着半只袖子走进凤栖宫,所有的人低下了头,走进内室,林黎拿起了桌子上的杯子,愤怒的扬起来,只是又放了下去,她不能生气,生气也是在乎的另一种表现,这是个可怕的现象。 果然,第二天,凤栖宫被桃花缎的衣衫给埋了起来,看着正殿里摆的满满当当的桃花缎衣袍,林黎无声的咬牙,只是过了一会儿,又有一批送了过来,转回身坐回主位,林黎端起茶杯喝着茶,看着人一件件的往里面送着衣服。 “娘娘——”安轻盈走了进来,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满脸的不可思议看着眼前山一样的粉红色衣衫“这,这是怎么了?” “没事”垂下眼遮住情绪,林黎招手示意安轻盈坐下,有挥手让人给安轻盈奉茶,而安轻盈则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人一车一车的往凤栖宫拉着衣物。 “这都是桃花缎吗?”慢慢的站起身,安轻盈看着身边的一切,满眼的不可思议“皇后娘娘不知,桃花缎每年只能用桃花染出几匹布,十分的珍贵,都是外邦来朝时,送给外邦回朝的礼物,所以很少的,我给您的那匹布,也是几年前,我父亲从苏州给我拿了一些,我一直都没舍得用,娘娘怎么会有这么多” “喜欢就拿些去吧”说的漫不经心,林黎抿着茶始终不曾抬眼。 愣愣的转身,安轻盈看着正在喝茶的林黎,只觉得后背一阵阵的发凉,微微的福身,安轻盈跟林黎告别“轻盈不适,就先回去了” “好”恢复了神色,林黎站起身,往常一样送安轻盈回去,依旧是用轿子送走了安轻盈。 轿子走到她居住的杏园,下了轿子走回院子,安轻盈整个人失魂落魄。 “回来了?”安素芝走过来,扶着安轻盈往屋里走,扶着她坐下,看着她的神色,半晌后开口“你是奇怪为什么凤栖宫有那么多的桃花缎吧,皇后昨天跟皇上吵架的事儿,现在宫里都在传!就是因为皇后昨天跟太皇太后提议要你为妃,皇上就生气了,看到没有,这么珍贵的桃花缎,皇上眼都不眨就送去了凤栖宫,轻盈你醒醒吧,你再这么不上心,你连皇上的一点宠爱都没有了” “皇帝哥哥说,他爱的是我,不是皇后,他只是不想皇后的父亲起疑心” “轻盈——”着急的开口,安素芝蹲下来,看着安轻盈挂着泪的脸“别傻了,你看皇上生病那几天,喊的是谁的名字,是皇后的名字,你看看今天的架势,你敢说皇上爱的还是你吗?” “不。”摇着头,安轻盈捂住了脸“不是的,不是的,皇帝哥哥爱的是我,我跟皇帝哥哥十几年的感情,不可能比不过皇后的,你看到了,皇后现在也很可怜的,何况,皇后对我还是不错的。” “什么是不错”梗着声音,安素芝的眼睛发着亮“那个位置本来是你的,你也说,你跟皇上十几年的感情,可是位置确是她在占着,她现在还有脸对你施舍,你不觉得这是羞耻吗?” “别说了”捂住耳朵,安轻盈皱着眉“这一切都不是皇后的错,要错,也是我跟皇帝哥哥的错,是我跟皇帝哥哥利用了她,骗了她的感情,她现在才会这么痛苦” “那是谁的错”拉开安轻盈的手,安素芝咬着牙“那么抢走皇上算不算她的错,你现在还认为皇帝爱的是你吗?你醒醒吧,男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轻盈,皇上每次来,正眼看过你吗?你不为自己想,你也得想想,你肚子里的孩子,现在皇上连个妃位都不愿意封给你,你真打算让你孩子生下来无名无分的活着,还是说,生下来交给皇后抚养,皇后身边菱儿那个贱人的嘴脸你是知道的,你认为菱儿那个贱人会善待你的孩子吗?” “…。”张大了嘴,安轻盈含着泪愣在了原地,眼睛慢慢的染上惊恐。 “你可想清楚了,小孩子小的时候,什么事情都能发生的”眼神透着狠厉,安素芝看着安轻盈的眼神,说的咬牙切齿“喝口水都有可能呛死——” “别说了”猛地站起身,安轻盈惊恐的双唇哆嗦着,直直的往后退,跌跌撞撞的走向内室。 内室的门重重的关起,安素芝看着安轻盈消失的身影仰起头咬了咬牙:别怪姑姑狠心,怪只怪你不争气,你坐不上后位,那在边疆受苦的人就不可能回来,那你生出来的孩子也没有任何用,现在只有除了皇后,一切才有可能开始,这一切开始的前提就是现在的皇后绝不可能在那个位置上占着。 所以别怪她狠心,因为别人的狠心,才让她夫妻失散,骨肉分离。 第二天一大早,安素芝就来到了凤栖宫门口,宫门开的时候,安素芝蔓延潮红的跪在宫门口,可怜兮兮的哭着。 有人通报,朱正走出来看到她,没有说话,径自的关上了宫门,安素芝愣愣的跪在宫门外,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之后咬着牙站起身,狠狠地盯着那道宫门。 走到杏园的宫墙外,安素芝狠狠地撞了墙,顿时鼓起血包,再次狠心,安素芝再次撞向墙壁,顿时血流如注,捂住头,她跑进了杏园。 抬头看正在往外走的皇帝,顿时在心里大笑:真是天助我也。 “皇上——皇上”安素芝捂着血流如注的头,跪倒在皇甫晔脚下“您给奴婢做主啊,今天轻盈不舒服,奴婢就去凤栖宫给皇后告假,谁知皇后命人把奴婢打成这样” “姑姑——”安轻盈听到动静跑出来,看着满脸是血的安素芝吓得瞪大了眼睛“您怎么了,怎么成了这样子,来人啊,快去包扎” “皇上”没有理会安轻盈的话,安素芝往前爬了一步,拉住皇甫晔的衣摆,痛哭流涕“皇上,皇后娘娘那边总是百般刁难我们,以往皇上不信,现在皇上,您看看奴婢头上的伤,您救救我们吧” “姑姑”安轻盈大腹便便的走过来,有人跑过来给安素芝包扎了伤口。 “皇上”看皇甫晔始终不说话,安素芝的眼睛动了动,抬头看安轻盈“您问问轻盈,皇后平时是怎样对她的,人多的时候,姐妹相称,人少了就命菱儿那丫头百般刁难,皇上,眼看着轻盈的身子越来越重了,奴婢就怕遭了皇后那边的不测啊” “…”微微抬起头,皇甫晔看着墙外的树枝,半晌后转头看安轻盈“轻盈,你姑姑说的是真的吗?” “这。”猛地一顿,安轻盈张嘴,张了几张却没有说出一句话,低下头,皇甫晔闭了闭眼,抬脚走出了杏园。 安素芝跪在地上张大了嘴看着皇甫晔走远的脚步,安轻盈也是一愣,满是痛心的看着皇甫晔的背影,眼睛里慢慢的染上了泪水。 跪在地上狠狠地咬牙,安素芝双手握成拳,安轻盈看了一眼安素芝,慢慢的转身回到了屋里:如果连晔哥哥的爱都没有了,那么她还有什么?! 如她预测的一般,皇帝哥哥并没有去惊动皇后,这几天她去请安,皇后的语气神态一如往常,可见,皇帝哥哥并没有因为那件事去问皇后,哪怕姑姑那天演的那样真。 姑姑一直在找机会,可是一直都没有机会,不知道怎么回事,慈宁宫跟凤栖宫的人都把皇后看的特别紧,紧到到最后她都几乎见不到皇后。 姑姑越来越着急了,因为姑姑的儿子从边疆来了信,说他们在那边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希望姑姑赶快想办法,姑姑接到信以后,在客厅坐了一整夜,终于在天亮的时候出去了。 再后来,姑姑回来的越来越晚了,她心里也越来越乱,越来越不安,只是没有办法排解。 皇后对她一如往常的好,每天还是会送补品了,可是渐渐地,她觉得那些补品越来越扎眼,没错,如果不是皇后,那个皇后的位置本来是她的,皇帝哥哥的爱也是她的,可是自己现在却沦落到要她施舍的地步。 有一天,姑姑告诉她,一切就要结束了,她已经想好了办法,她也横起了心,若这真是命数,她要做坏人,那她就做一次吧,为了远在边疆受苦的家族,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所有的罪责,就日后到了地下,再给皇后偿还吧。 & 立夏在皇族里算是一个重要的节日,朝中的皇家的亲眷,远在外的皇家人都赶了回来。 盛宴依然在福至园,天刚刚擦黑,满院的灯笼的已经亮起,院落里坐着几十人,众人寒暄着,熟络着,林黎一身红色宫装衣裙,带着繁重的发饰,依旧在右边的高台上坐着。 台阶右下角的位置,坐着皇帝新纳的三位新人,各个魅力不凡,娇俏可人,浅笑嫣兮的坐着,不时的跟左边的皇帝眉目含情的对视。 鼓乐声响起,一身绣着金花黑衣衫的太皇太后站起身,由管琳扶着走向楼梯,跟众人敬酒,皇帝站起身,林黎自然也得跟着起身。 跟着皇太后转了一圈后,她发觉有人在拽她身后拖着的衣摆,满身错愕的她转身,却对上皇甫仲达一双带笑的眼眸,对着她抬着眉毛,满脸是讨好的笑容。 不着痕迹的,狠狠地拽回,林黎看了他一眼,跟着太皇太后往前走,皇甫晔在她身边走着,至始至终没有回头。 感觉衣摆再次被人抓住,林黎稍站住身,微微的回头瞪他,皇甫仲达抱着拳作揖,林黎瞥了他一眼,把衣摆拉回前面,继续跟着太皇太后往前走,皇甫仲达只有耸肩作罢。 热闹的焰火歌舞表演结束后,他们走下了高台,皇甫晔下去跟穿着官服的大臣寒暄,太皇太后也在跟几个老臣闲话家常。 百无聊赖的,林黎走下了台阶,走向一边的河边。看着里面的荷叶荷花,静静的沉思着什么。 “哎。”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林黎没有回头就知道了是谁,也没有说话,就只趴在护栏上看着河面。 “生我气啊”嬉笑着,皇甫仲达笑的贼贼的,背靠着护栏,侧头看她。 “安亲王是过来看我死了没有啊”转头看他的眼睛,林黎瞥了他一眼,调笑的开口“真让您失望了,我还没死,你是不是特别失望啊” “那哪能啊”继续调笑着看着林黎的脸,皇甫仲达笑的开朗“我可不能让你死了,我下个月成亲呢,我还想你帮我主婚呢,那我多有面子啊” “你拉倒吧”站直身,林黎往后退了一步,不满在聚集“我可不去,我不能如了你的愿,就你上次那样对我,我能记你八辈子,还帮你主婚,做梦吧你” “唉”伸手拉住林黎的胳膊,皇甫仲达脸上的笑意不减,盯着她的眼睛“我可告诉你啊,大话我已经吹出去了,我跟我老丈人说,我能叫皇后来主婚,人家可信了啊,你要是不去,我的婚事要是黄了,我跟你讲啊,我可不是吓你,我就把你身边那俩丫头娶了你信不信” “哟”林黎哧笑出声看着他的神情“你吓唬谁啊,好大的口气,你真有本事别娶凤栖宫的丫头,你把凤栖宫的皇后娶走啊” 皇甫仲达的脸色怔了一下,一闪而过的情绪闪过,看着林黎笑着的神色,一瞬间伸手上去拉住了她的胳膊,把她的身子往怀里带,林黎不注意之间,脚下站立不稳,身子重重的倒向了他的怀里。 林黎发愣之间,皇甫仲达也松开了手,脸上也笑开了花,指指地上“有蛇” “哪,”往后跳了一步,林黎慌张的转身低头转着圈找,发现地上的草绳时,伸手推了皇甫仲达一把“你脑子不好,眼也不行了啊,哪有蛇,那是草绳,笨蛋” “…”裂开嘴笑,皇甫仲达抬起头看着林黎的笑脸,眼睛垂着,抬眼看不远处走来的两人,皇甫仲达拉了拉还在说着话的林黎,然后站直了身子。 林黎感觉到皇甫仲达的提醒,也随着转头看,看到往这边走的两人,也收起了笑容,站直了身子,等着两人过来。 “皇后”皇甫晔跟端亲王走近后,端亲王首先的展开笑容打招呼,皇甫晔则站在了一边,看着他们俩。 “亲王”林黎福身。 “端亲王”皇甫仲达走过来,拍了拍端亲王的肩膀,笑的开怀“你终于回来了,真怕你死在外面” “…”毫不介意的笑着,端亲王拉住皇甫仲达的胳膊,对着皇甫晔躬身“皇上,臣就不多陪了,臣跟安亲王说会儿话” “…。”微笑着点头,皇甫晔看着他们俩说说笑笑的离去,转头看身边的人。 “…”林黎也是福了福身,转身,却被抓住了胳膊,站住身子,林黎的眼睛垂了垂,站直了身子,往后退了一步挣脱他的手,对着皇甫晔躬身“不知道皇上找臣妾何事” “…”冷漠的看着林黎的神色,皇甫晔张了张嘴,最终还是迈开步子转身走向一旁。 一支弓箭在皇甫晔错身的时候,冲着林黎迎面而来,林黎几乎是猝不及防的往后退,只是已经来不及,眼看着就要到眉眼的时候,皇甫晔扑了上了,撞着她的身子越过了护栏,两人重重的掉进了荷塘,箭贴着皇甫晔的头皮穿过,打散了他的发髻,在水里披散开来,岸上一阵大乱。 林黎睁大了眼睛几乎是哆嗦着看着眼前抱着她,披头散发,额头上还流着血的人,伸手去碰他额头的滴下的血的时候,手却被他重重的打开,随后拖着她往岸边游。 还未上岸,已经有一群人跳了下来,拉着他们两个往岸上走,皇甫晔上岸后,御医们跑了过来,检查着他的伤口,林黎则坐在一旁打哆嗦,菱儿杏儿跑了过来,给她围上披风,扶着她走向院子的中央。 “皇后”太皇太后走了过来,脸色是从未有过的认真“那只箭再往下偏离一点,就直接窜进皇帝的脑子里了,那皇上今天就死在这儿了,皇后,如果皇帝在骗你,那他能用命赌给你信任他,你觉得值不值” “…”哆嗦着往后退了两步,林黎惊魂未定的颤抖着唇,断断续续的开口“太后,臣妾,臣妾想回家一趟” “好吧”同样的惊魂未定,太皇太后闭上眼对着林黎挥了挥手,没有收拾任何的细软,林黎走出福至园,带着菱儿杏儿坐车直奔林府。 林慎卿见女儿大半夜回家,看着林黎一身的湿漉漉的衣衫,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吩咐杏儿菱儿好好照顾,自己却担忧的坐在客厅到天亮。 第二天林黎听说这件事以后,心里充满内疚,在晚上,父亲办公回来,叫上兄长,三人坐在了正厅。 搅着手指,林黎不知道如何的开口。 “皇上受伤了”林慎卿首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林黎跟林子谦同时抬头看林慎卿,林慎卿很是认真“为了我儿伤的,可是真的” “…”微微的点头,林黎闭了闭眼睛,声音有些颤抖“可是我不能相信他” “为什么?”林慎卿认真的看着林黎的神色,脸色认真“我儿跟为父说说” “我怕,我怕我们林家跟安家一样,落得那样的下场,我不怕,我不能苦了父兄。受了我的连累” “你糊涂啊”打断林黎的话,林慎卿第一次对着林黎说话带着训斥“岂能拿为父与安胜武那厮相比,他被贬发配边疆,是他想控制皇上,弑杀太后,为父岂能与他一样” “…”闻言,林黎震惊的愣在原地,惊讶的看着父亲“父亲说的是,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当然是”林慎卿激动的站起身,满脸的愤慨“安贼当年一心要女儿做皇后,只不过是看着皇帝年幼好控制,又借着安轻盈跟皇帝的儿女情长,挑唆皇帝跟太后不合,后来更联合其妹夫赵政逼宫弑杀太皇太后,不想被皇帝倒戈,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为父仰俯无愧于天地,岂能与那安贼比?” “可是”满是不解的,林黎看着父亲的脸庞“安亲王没有必要骗我啊” “安亲王知道的只是片面的,为父相信安亲王是出于好意,但是儿啊,你有这么重的心思,为何不问问为父呢?你独自。” “…”低着头,林黎搅着手指,身体在微微发抖。 “妹妹”制止住父亲的训斥,林子谦看向她“为兄跟父亲跟安家那群乱臣贼子必然是不一样的,为兄与父亲一定奉公守法,不让妹妹担心的事情发生,还有就是,皇上肯定是在意妹妹的,听说,差一点,皇上的命就没了,想想都后怕,妹妹就回去吧,别顾虑了” “…”神色木讷的,林黎慢慢的站起了身,看着父兄的脸庞,身形不稳的转身往外走“我想想,我得想想” “妹妹”林子谦往前走了一步,扶住了林黎的身子,唉声叹气,声音里都是心疼“哥哥听杏儿菱儿说了你这些日子的苦,但是你不必顾虑我跟父亲,我们会注意着的,妹妹日后,别为了为兄跟父亲再苦自己了,这不是为兄跟父亲愿意看到的,你知道吗?” 转头看兄长,林黎呆呆的站住身子,回身看正厅里坐着的林慎卿,声音里带着哽咽“我只是怕,若有一日连累了父兄蒙难,我该如何自处” “…”抬起眼,林慎卿走了过来,认真的看着林黎的眼睛,认真的开口“儿啊,若真有那一日,也与你无关,这一切都是为父的选择,为父无悔无怨” “父亲——”眼里满是泪花,林黎看着眼前慈爱的父亲,一时间悲从中来“我何德何能受您这样的宠爱,我对您没有尽过半点孝道,怎么能让你为我受难” “傻孩子”伸手替林黎抹掉了眼泪,林慎卿眼里含着泪,怜爱的看着她“这是父亲愿意的,父亲为你做的一切都是父亲愿意的,只要你们平安无事了,为父即使到了地下,也是高兴的,为父说的你懂吗?现在你听为父的,回去,回到皇上身边去,别伤了皇上的心,知道吗?”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蹒跚着脚步,林黎走出大厅。林慎卿跟林子谦相视一眼,无奈的叹息,林子谦想上前,被林慎卿拦了下来,无声的摇头。 独自在院子里走了一天,想了很多事,夜深的才睡下,次日天一亮,她没有辞别父兄便踏上了回宫的路。 ------题外话------ 亲们,给我一个信号,看了给我留个言,给我一点动力,只言片语我都珍惜。 和好 只是真的到了宫里,她还是却步了,在凤栖宫踌躇着,又过了一天,又是一天的早晨,她让朱正去慈宁宫告了假,在凤栖宫里独自转着,直到掌灯时分,她独自一个人走出了凤栖宫,没有带任何人,走着去了太和殿,发现没人。 又去了光明殿,依旧是后门进去,因为她走的慢,加上一个人摸索着走,她到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后门的守卫并没有拦她,她穿过门口,屋里并没有人,可是所有的大门都开着,像是在迎接她,她挪着脚步,一道一道的走过大门的门口,最后一道大门前,她看到皇甫晔侧卧在桌案前面,拿着书本看着,像是没有看到她的到来,没有抬头更没有抬眼。 心中一片苍凉,她挪着脚步往后退,只是刚转过身,身子已经被紧紧的拉住,重重的撞进一个结实的胸膛,熟悉的气息从她鼻尖传来,她多日的委屈像是得到了释放,泪水霎时如泉涌一般袭来,让她措不及防。 “朕真恨你”他抱着她,重重的,狠狠地,紧紧的,就如他的声音“朕真的再也不想理你,朕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朕就是这么恨过你,恨得想吃了你肉,喝了你的血” “…”环住他的腰身,她把头埋进他的肩头,痛快的哭,却没有声音,侵透了他的单衣。 “朕真恨你”感觉肩膀的大片温热冰凉,他的所有怒火被瞬间浇灭,声音也开始变得不再强硬,透着微微的哽咽“朕恨你,你听到没有,朕要你说话,不许哭,朕要你道歉,听到了吗?” 她依旧没有说话,她在继续的哭,痛快地,狠狠地的哭着,尽管没有声音,泪水却倾斜不止,湿了他大半前襟的白色衬衣,哭的他的心开始刺着疼,他想安慰她,却被她抱紧,抱死不愿离开露出脸庞。 任由她搂住腰身,他心疼的抱着她的头,亲吻着她露出的额头,安抚着她。 “别哭了”感觉她的情绪平复,皇甫晔搂住她,稍拉开她的脸,看着她满是泪痕的脸庞,语气依然不善“朕以为你是铁铸的呢,没想到也会流泪啊” “…”平复了下情绪,她伸手推开他,往后退了一步,皇甫晔的脸色顿时大变,上前一步,紧紧的抱住她,不让她逃离。 “跟朕说你要什么?”声音里透着紧张,皇甫晔把她固定在怀里,低头看她哭泣到哽咽的脸庞“你要朕的心肝朕都能立刻挖给你” “我不要看见你跟那些女人在一起”带着浓重的哭腔,她开口,立刻泣不成声“我不想跟别人共享一夫,我要你只是我一个人的丈夫,你能做到吗?” “能”毫不犹豫的开口,他低头堵住她哭到哽咽的嘴,狠狠地厮磨,像是要把他吞进腹中。 “真的?”收住哭声,她推开他,含着泪的眼睛看着他“你不要骗我,你骗我的话,我就再也不见你,就算我沦陷的跟安姑娘一样,那我也不会回来,我要是忍不住,我就死在外面,我说到做到” “胡说——”抱着她,他严肃的用手指堵住她的唇,皱起眉头看她“不要胡说,不要说死不死的,朕不许你说” “那你发誓”娇嗔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她仰着头看着他“你这一辈子只能爱我一个人,你的后宫只能有我一个人,你做得到吗?还有,你不能骗我,要保我父兄一世周全,行吗?” “行”收紧她的腰,皇甫晔盯着她哭的通红的脸蛋,也不满的开口“你也得答应朕,以后不管出什么事儿,都得信任朕,得听朕解释,我们生气的时候,朕抱你,你得让朕抱住,不能躲,就算万一的万一,朕真的食言了,你不能一声不响的走掉,更不能像你说的死在外面那些,真要那样,朕就追随你如地狱,然后继续跟你长相厮守,朕就愿意告诉你,而且绝对是跟你一个人说这句话,朕为了你,什么都能不要,你要朕的命,朕都给你,只跟你一个人说过,你信吗?” “…”抓住他的衣襟,她抬头看他认真的神色,而后轻轻的点头,他低头抵住她的额头,闷闷的开口“朕每一天都开着所有的殿门,就是在等你,朕等了一天又一天,朕真的怕等不到你了,你知道朕每天都多怕吗?” “那你知道我有痛吗?”泪眼迷蒙她抬起头看他“我看到你在那个院子里的时候,我的心痛的我不知道怎么活下去你知道吗?为什么你要骗我,在我那么幸福的时候,我恨你——” 泣不成声的痛哭,她抓住他的薄衣靠进他的肩膀“我真的恨你你知道吗?” “我知道”紧紧的抱住她,他紧紧的闭着眼睛,自责的开口“朕也恨自己,非常恨,看你那么难过,朕的心疼的不能自抑,朕发誓再也不让你痛了” “骗人”哭泣着推开他,林黎抽泣着“你不是还是娶了三个新人吗?还要送人家回门” “朕是娶了三个新人”不容她退后,他再次抓住她搂进怀里“但是朕只是跟她们睡在一起而已,而且只有一夜” “谁信你”收住眼泪,她瘪着嘴娇嗔“你从来没有一句实话” “朕发誓”严肃认真的开口,他看着怀里的她“朕一句不是实话,就让朕不得好死。” “哎”用手堵住他的嘴,她拉起脸,认真的开口“不许胡说” 握着她的手,他放在唇边细细的吻着,看着她略显羞涩的脸庞,伸手拦腰抱起她,大步的走向内室,门重重的打开,重重的关住,他把她放在床上,撕扯着她的衣衫,呼吸紧促“天知道,知道你之后,谁还愿意碰其他的女人,朕不是不碰,是根本无能为力” “流氓——”娇笑着捶着他的肩膀,蓝色的纱帐落下,遮住了一室的春光,知道次日清晨,天气大好,乌云散去,阳光明媚。 早上的阳光刺眼,她在床上动了动,很久没有睡过这样踏实的觉了,转头看身边还在熟睡的人,她轻轻的靠着他的肩头,双手握着他的胳膊,把他的手举起,拳头上的疤痕,让她的心刺痛,拉起他的手,吻上那道疤痕,她的眼睛里蓄着泪水。 “我爱你”他转过头,看着她的泪眼,轻轻的,动情的开口。 “我爱你”吻着他手上的疤痕,她闭眼,两行热泪落下,声音哽咽转头吻上他的唇,浅浅的,深深的唇齿交缠。 “对不起”他艰难的离开她的唇,扣住她的后脑与她的额头相抵,气喘吁吁,呼吸紧促“那时候朕不该跟你说那样重的话” “…”抵着他的额头,她轻轻的开口,却充满委屈“那三天我不知道怎么过来的,我怕我过来,就会万劫不复” “傻子”把她的头压进怀里,他轻笑却认真“就算爱上朕是万劫不复,你也得做,因为朕不许你逃离,你要一生一世在朕的身边” “…”枕着他的胸口,她弯起唇角“你的一生一世许了多少人了” “你”他的身子猛地僵硬,不满的低下头看着她弯起的嘴角,无比认真开口“只是你一个人,你不信朕” “不信”对上他的眼睛,她轻摇头。 “你。”满是懊恼的,他盯着她的眼睛,猛地坐起身,身上的被单脱落,她的脸色一惊,慌忙的起身,把被子帮他围住,却也被他一同拉进怀里,裹进被单里,面对面的肌肤相亲。 “朕必须得跟你说清楚”抱着她的腰身,他认真的看着她,严肃的开口“朕是跟轻盈一起长大的,朕,也确实爱过她” 看着她的脸色在变化,他紧紧的收紧手臂,慌张的开口“但是跟你是不一样的,朕是非常的疼她,爱她,可是当初她走了以后,朕只是怅然若失,跟你完全不一样,你不理朕的时候,朕每日每夜心如刀绞,对她却只有牵挂,这是不是就不一样” “那你能不能跟我说说她的事…”垂着眼,嘟嘴,她抬头看他,声音软软的,足以要了他的命。 “…”把她拥入怀里,他呼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落寞“当初皇奶奶也是非常疼爱轻盈的,当她是亲生孙女一样,三年前的时候吧,皇奶奶觉得朕能大婚了,打算推出朝堂,让朕主政,在朝中找皇后人选的时候,触怒了轻盈的父亲,轻盈也对着朕又哭又闹的,朕那时候也不懂事,觉得皇奶奶坏我的姻缘,一怒之下,就跟轻盈私奔了,后来在路上遭到刺杀,被李弥救了” “哦”若有所思的靠着他的胸膛,林黎没有接话,听他接着说。 “回来皇奶奶就不让轻盈进宫了,朕也因为这件事开始跟皇奶奶闹,后来轻盈的父亲安胜武找到朕,有办法让朕跟轻盈相聚,就联合朝中的部分大臣,开始对皇奶奶施压,让轻盈为后,皇奶奶自然不同意,朕那时候也很生气,就按照安胜武的意思,把皇奶奶扣押在慈宁宫,但是朕万万没想到,安胜武居然想弑杀了皇奶奶,朕当然不同意,可是没想到,皇奶奶早就做好了布防,一举打掉了安家的所有党羽,看在安胜武有功,死罪免了,就让他连同此次谋反的亲戚,一同发配到边关,说起来,这件事跟朕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是为了朕的执政,皇奶奶对外是这样宣称的” “哦”林黎的眉头皱了皱,抬头看他“安家这么大的罪,安轻盈怎么没去,我听说她身边的还是她的亲姑姑” “因为,因为”犹豫了几次,皇甫晔还是开了口“因为轻盈当时怀了身孕” 看林黎的脸色大变,他声音急促的有些颤抖“后来因为那次的事儿,孩子掉了,皇奶奶就赦免了她,让她姑姑陪着她远离京城,朕就瞒着皇奶奶在京城西郊帮她安置了一个院子,打算,打算让她好好的生活” “是风声不紧了接她回来吧”非常不悦的开口,她努力的挣脱他。 “不是”收紧手臂不松手,他的声音充满紧张。 “那你是不是还在那个院子娶了她”声音开始哽咽,她觉得心口堵得疼,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没有——”几乎是怒吼出声,他看着她的泪水扑簌而下,紧紧的抱紧她的肩膀“你怎么那么傻,那时候情况那么紧张,朕怎么会有时间,”出口觉得自己的说法有问题,他再次开口“没有,没有,反正没有,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行了吧” “谁愿意相信你”因为他的紧张破涕为笑,她推开他拿起一旁的白色单衣,躲着他的手,下了床。 “我得回去了”用手指理着长发,她转头看他“我出来的时候,没有告诉她们,她们一定急坏了” “不行”他拉起单衣,跳下床,抱紧她的腰“反正已经中午了,你不走了不行吗?” “啊——”惊愕的睁大眼睛,她双手堵上了嘴“中午了,那我这样怎么出去啊,走后门会不会遇到人” “你跟朕偷情的啊”收紧搂住她腰肢的手,他的脸色很是不满“你是朕的女人,你别说从后门走,就是从前门进来,谁敢说什么?” “…”娇嗔的笑着捶了他的肩膀,她嗤笑“哪有你这样没正行的皇帝” “就在你面前”笑着握着他捶打肩膀的手,他低头吻她,被她躲开。 “哎呀。”往后退着推开她,林黎嘟起嘴“我可不想让天下人觉得我魅惑君主” “切”不屑的轻笑出声,他斜着眼看她“说的好像你魅惑过一样,你有本事先魅惑了再说” “你。”气的红了脸,她近前抬手打他,却被他笑着擒住了手,正打算倾身的时候,门口轻微的敲门声,阻止他的动作。 “谁”不耐烦的开口,他擒住她的手拉进怀里,对着门口喊。 “回皇上”李弥谨慎的小声开口“老祖宗来了,现在就在门口,您,吩咐让奴才叫您开门” “…”靠在他怀里的林黎闻言,立刻白了脸,转身找地方藏,被他拉住拉进怀里,急着对着门口喊“你回老祖宗的话,朕,朕不方便,让老祖宗先回去,朕等下就去慈宁宫请安” “你给哀家开门”门外太皇太后的声音满是愤怒“皇后不知道去哪儿了,不着急也就罢了,你,你,你居然,你…你给哀家开门,听到没有,开门” “皇奶奶”皇甫晔闻言,抱紧怀里退缩的人,声音带着笑声对着门口喊“朕怎么了,朕因为朝政累了这许多天了,朕不能放松休息一下吗?” “你你,你,”太皇太后的声音在哆嗦“你这个没有心的男人,你算是得了你皇甫家的真传了你,你,你给我哀家出来你” “咣咣”的跺门声响起,林黎哀求般的看着他,使劲的挣脱,要找地方藏,他伸手拉住她不放手,衣领拉开,肩膀漏出了大半。 ‘哐’的一声门开了,太皇太后怒气匆匆的拄着拐棍走来,看到眼前的情况后,单手捂着脸跑了出去。 “哈哈哈哈”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皇甫晔指着跑出去的太皇太后,笑的大声“还说身体不好,这老太太跑得够快的啊,哈哈哈” “孽子啊孽子。”太皇太后跑到门口,背对着门口堵着脸,羞得无地自容“孽子啊孽子,来人啊,回宫” “哈哈哈,哈哈哈”看着太皇太后带着人跑一般的离开,皇甫晔捂着着肚子笑的弯下来腰“你看,你看” “好了”羞得脸色通红,她娇嗔的笑着轻推他,走过去关门,发现外面一个人影都没有,关上门,她转身看他“你看你,把皇奶奶羞的,你跟她说我在这里不就好了” “哦”笑着站起身,他抬头看她“你愿意” “那有什么”不满的嘟嘴,她走过去拿衣裙,不再理他。 “来人啊”对着门口喊,他的声音透着狡黠“通报宫里,就说皇后昨晚睡在光明殿,陪朕” “…”林黎惊讶的转头看他,没想到门口传来一声细微的声音“是” “啊——”几乎是惊呼出声,她上去去打他“不能传不能传,传出去我怎么见人啊” “就传”笑着咬着牙握着她的手,他狠狠地盯着她的眼睛“就是让别人知道,咱们俩和好了,睡了,早就圆房了” “无耻你”挣脱他的手,她笑着往后退“不许过来,出去办公去,找人给我拿洗漱的物品,去凤栖宫给我拿衣服,快点” “行”看着她的神色,他傲慢的扬起眉“这是你选的,你说的,你就别怪朕不客气” “…”看着他走出去,她觉得隐隐的有些不安。 果然不安的事情发生了,因为凤栖宫送来的不是一件衣服,是一箱子的衣服,他走不久后,来了两个宫女,为她梳洗,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决定不出去,就决定在床上睡一下,天黑的时候再回去。 没想到一觉睡了一下午,醒来天已经黑了,用了晚膳,收拾了一下,她决定回凤栖宫,刚走到门口,皇甫晔就回来了,拉着她的胳膊往室内走。 “哎呀”甩开他的胳膊,她不满的皱眉“我得回去” “回去干什么?”照例拉她入怀,他笑的开心“留下来陪着朕,是你让去凤栖宫拿的衣服,这么快就不认账了” “我只让你拿一件”嘟着嘴开口,她对着他那张开心的脸庞。 “你说了几件吗?”扬着眉,他决定耍无赖。 “你。”她再次想开口,却被他拉着走出内室,站在靠着屏风的长书案前。 看着满桌子的奏折,林黎皱眉“这什么时候批的完啊” “很快”拉着她坐在身边,他开始拿着毛笔批阅奏折,她单手撑着脸看着他,不时的顺手给他递折子。 他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记得刚认识他的时候,觉得他就像个无知的少年,也或许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也可能是太皇太后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彻底退出了朝堂,所以让他快速的成长了,他现在更像是一个皇帝了,忧国忧民,爱民如子。 “别再看了”他的眼睛没有抬,始终批阅着奏折“再看朕就让你先回屋去” “…”不满的嘟起嘴直起身,她看着他,轻哼站起身走进内室,重重的关起门,然后生气的坐在床边。 等了好一会儿不见他进来,她悄悄的走向门口,听了一会儿还是没动静,她轻轻的拉开一条门缝,还是没动静,她再次悄悄的探出头,看到皇甫晔还是低着头握着笔,专心的批阅着折子。 再次关好门赌气坐在床边,又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动静,她终于闷到忍不住走过去拉开门走出去,在他身边坐下。 还是没有动静,她看了他一会儿,再次站起身,从侧面的书架上拿了一本书,坐在他身边,细细的翻阅着。 他侧眼用余光看着她单手支着脸看书的神情,唇角勾起一抹笑,继续批阅奏折。 夜渐渐的深了,逐渐的有丝丝的凉意,灯光晃动,有风进来,她抬头看了看正在认真批阅奏折的人,站起身,去内室拿了一条毯子给他披上,然后在一旁坐下继续看书。 他手里的笔停下,伸手揽住她的腰,把她往身边拉了拉,把毯子的另一角搭在她的肩头,而后收手开始继续批阅。 “…”甜甜的笑着,她的头轻轻的靠了靠她肩而后不耽误他的事儿,快速离开,继续翻书。 夜渐渐的深了,他终于合上了最后一个折子,身边的人早已经趴在桌子睡着了。 转头看了看趴在桌案上睡着的人,他伸手拉起她,拥进怀里,用毯子裹紧。 “好了吗?”睡意朦胧的,她抬头看他。 “嗯”轻吻着她的侧脸,他轻轻的回答。 “这么晚啊”推开他的怀抱,她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襟“每天都这么晚吗?” “偶尔”轻抚她的脸颊,他如视珍宝一般看着她“今天的事儿有点多,加上你在这儿,朕有些分心,所以晚了点” “哼”不满的轻哼,她坐着往后挪了一步,嘟起嘴“那我回去好了,再说你哪有分心” “…”笑着拉回她,他笑着开口“朕愿意,朕喜欢你在我身边,让朕分心,这是朕的福分” “讨厌——”靠近他的胸口,她听着有规律的心跳声,心里的快乐满满的。 他抱着她站起身,走向内室,又是一个夜晚,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出去了。 又睡了一会儿,她起身,外面的两个宫女走进来,为她梳洗,用早膳,而后她出去整理书籍,过了一会儿后,还是很无聊,她顺着路,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光明殿的侧门,是一座花园,花园里开着美丽的花朵,她今日穿了一身水绿裙,刚进去就有蝴蝶飞了过来。 她抿起唇,笑的开心,看着蝴蝶在身边围绕。 “晔哥哥”一道娇滴滴的哭泣声,从一旁的亭子里传来,她停住脚步走近,扒开花丛,看到安轻盈一身粉色的衣裙,挽着秀发,肚子已经微微的隆起,娇美的小脸上挂着泪。 “你回去吧”皇甫晔跟安轻盈对面站着,一身紫袍,发髻干净的梳成髻,此刻脸色阴沉,没有看眼前痛哭的美人儿。 “晔哥哥,轻盈哪里做错了吗?”声音里透着祈求,安轻盈哭的梨花带雨“轻盈真的不知道哪里做错了,晔哥哥怎么突然对轻盈这样冷淡,你知道,轻盈为你受了多少苦,轻盈不能没有你” 站在原地,皇甫晔低着头并没有说话,很久之后在安轻盈的哭泣里抬起头,看着天空的湛蓝。 “你知不知道这次的事” “什么事”声音闪烁着,安轻盈小心翼翼的看着皇甫晔“轻盈不知道晔哥哥在说什么?” “…。”第一次,皇甫晔直直的看向安轻盈的眼睛,安轻盈看着皇甫晔欲言又止,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皇后对你们不好吗?”像是在询问,皇甫晔的声音带着痛心“皇后真如你姑姑说的那样对你人前人后不一样吗?” “…”语气稍顿,安轻盈泪光莹莹“我,我,我从来没想过要害皇后,从来没有。”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冷起脸,皇甫晔看着安轻盈的泪光“就差一点,皇后就丧命在那支弓箭下,你总说皇后与你有再造之恩,可是,这就是结果吗?” “…”低头捂住胸口,泪水夺眶而出,安轻盈往后退了一步,哽咽不止“你知道,你现在说这些话我心里有多痛,你字字句句都在告诉我,你爱上了皇后” “是”坚决的开口,皇甫晔这一次盯住了安轻盈的眼睛“朕是爱上她了,非常爱她,朕可以告诉你,朕不是在跟你赌气,朕确实爱她,现在谁都比不了,所以轻盈,你若真的为朕着想,就不要过来了,皇后刚原谅朕,朕不希望再跟皇后生气闹别扭,你回去吧,别被皇后发现了” “晔哥哥”安轻盈捂住嘴,泪水往下流“你知道现在轻盈要的是什么?轻盈不要名分,不要家族恩宠,只要你的爱,轻盈只要知道晔哥哥你最爱的是我就够了,可是,那几日你生病发着高烧,日日夜夜的喊着皇后的名字,轻盈心里已经知道了,可是轻盈难过后,还是放下了,只要晔哥哥还爱着轻盈,只要晔哥哥每天与轻盈见上一面,轻盈已经满足了,可是你为什么连这一点念相都不给我呢,为什么?” “轻盈”叹了口气,皇甫晔闭了闭眼,再次开口,声音透着伤感“你根本就不爱朕,你爱只是东周的皇帝,不是皇甫晔,就算是任何一个人,只要是皇帝,你都可以全心托付,要不然那那一日在慈宁宫,你怎么会按照你父亲的吩咐,把剑插进朕的胸口,朕其实早就明白了,你要做的只是皇后,你爱的,只是皇帝” “不是的不是的”哭的泣不成声的摇头,安轻盈拉住他的衣袖“我就知道你因为这件事一直怪我,可是那个关头,我说什么都不管用,父亲不会听我的,而且你知道,我家族败了我也只有一条死路…” 安轻盈猛地顿住口,双手捂住了嘴,眼泪流了下来。 “这才是你的心里话对吧”唉声叹气,皇甫晔往前走了一步,看着天边的云朵“朕知道这才是你的心里话,所以,朕从一开始就没有怪过你,只是,没有爱了” “不。”眼泪不止,安轻盈伸手拉住他的衣袖,站在他的对面,急急开口“晔哥哥说的不是真的,晔哥哥是爱我的,轻盈与晔哥哥十几年的感情,就算轻盈当时真的做错了,这十几年的感情能抹掉吗?晔哥哥那个时候,真的任谁都没有选择,那是我父亲,我能怎么办?” “起码,皇后能陪朕死”无比认真的开口,皇甫晔看着安轻盈的眼睛“就算改变不了任何事情,但是皇后会愿意陪着朕死,你信吗” “…”安轻盈明显的愣了一下,张大嘴看着皇甫晔,半晌之后开口“晔哥哥这么肯定吗?” “对”坚定的开口,皇甫晔抽掉了她手中的袖摆,说的认真“别人不会,皇后会,这天底下最爱朕的就只有皇后” “耶哥哥爱皇后就是因为皇后为你死吗?”噙着热泪,安轻盈咬着唇开口。 “不”盯着安轻盈的泪眼,安轻盈坚定的开口“也是因为朕也心甘情愿的为她死” 一股气流在林黎胸口蔓延,她看着亭子里语气坚硬,神色坚定的男人,那股气流积压的她的心口发疼,她好想跑出去抱住他。 “…”不敢置信的,安轻盈抬头看着眼前的男子,噙着满眼的泪水,几欲张口,还是点了头,慢慢的转身,一步步的,蹒跚着走向了一旁的小路。 亭子里的皇甫晔背起手,仰起头闭了闭眼睛,许久之后叹口气,抬起步往另外一条路走,若有所思的,一步步的走着。 抬步跟上去,林黎在他身后跟着,若近若远的,也许是前面的人太专心,始终不曾发现身后的她。 最后在一座花架前,他站住了脚步,抬头看满架子的牡丹花,他伸手摘下一朵,在鼻尖轻嗅,微笑在嘴角蔓延。 背着手,林黎慢慢的靠近,在他身后停住脚步,终于感觉身后有人,他惊讶的转身,她已经伸出手圈住了他的脖子,吻上了他的唇。 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他看着正在吻着他的女子,一时的愣在原地。 “皇帝是不是在想我呀”松开他的脖子,她笑着夺过他手里盛大的牡丹花,戴在头上,笑着问他“好看吗” “好看”终于回过神,他伸手揽住她的腰身,拉近她,笑容在绽放“你什么来的” “你猜”甜笑不减,她歪着头看他。 他的眉眼垂了垂,脸上的落寞明显,抬起眼看她“你听到了什么?” “…”轻轻的摇头,她伸手圈住他的脖颈,埋进他的肩膀声音闷闷的“可是你还是骗了我,不愿意跟我讲你的伤心事” “不是”收紧放在她腰间的手,皇甫晔的声音有些紧张,缓缓地开口“不是朕不愿意讲,只是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其实朕真的没有怪过轻盈,只是在当时看透了一些事,那时,慈宁宫里,轻盈的那一剑斩断了朕对爱情的所有念相,从那以后,朕再也不相信,谁会至真至纯的对朕,直到遇见你…” 稍推离她的身子,皇甫晔认真的看着她“朕相信了,你被打得重伤那一次,朕突然间信了,朕信你” “…”轻咬着唇,她垂着眼落寞的开口“原来你只要我为你死啊” “胡说——”严厉的开口,他低头轻吻她咬紧的唇瓣,声音轻柔“朕才不要你死,以后不许说那个字,朕要跟你长长久久,朕答应过你,只爱你,宠你一个人,绝对说到做到” “…”嘴角溢出调笑,她伸手揽住他的脖颈拉低,调皮的轻笑出声“还说别人傻,骗你的都看不出来” “…”唇边的笑意大开,他低头堵住了她的唇,满院的花朵,迎着略显潮热的风,盛开的美丽异常,碧玉青葱的树枝映衬着美丽的花朵,照应着两个拥吻的身影,美的像是人间仙境。 天愈加的热了,她换上了纱裙,每一天快乐的像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虽然知道了一些事,但是她没有怪安轻盈,却也再也没有见过安轻盈,或许是皇甫晔怕了吧。 事情虽然查了,也可能查清楚了,因为菱儿对安素芝的敌意越来越浓,只是再也没有动作过,她还是会让杏儿送些补品去杏园,只是,安轻盈跟她的来往没有那么密切了。 经过几次的斗争,她还是没有拗得过皇甫晔,在一天夜里,她被皇甫晔从凤栖宫强行抱到了光明殿的寝宫,这一次真的闹到满宫皆知,因为皇甫晔让侍卫军带路,火把通明的照着路走过去的,她羞的两天没有出来。 因为光明殿离后宫有些远,所以太皇太后稍话来免了她的请安,言下之意就是让她在光明殿好好住着,只是,菱儿杏儿并没有跟来,不用想,也是皇甫晔的意思。 皇甫晔每一天都回来的特别早,灯烛盈动中,林黎总背靠在皇甫晔的怀里,翻着书,皇甫晔拿着书案上果盘里切好的水果,放进她的嘴里,不时的跟她讲解书上的意思,偶尔的林黎也拿着书,举过头顶给他看,皇甫晔总是伸头瞄一眼,就能说出所有的典故,每一次,她都崇拜的给他鼓掌。 当然,他非常欣赏受用她的崇拜,他有一百种方式把她压倒,让她爱他爱的不能自己。 人们都说,恋爱中的女子都说弱智叫行动障碍症患者,这一点在林黎身上发挥的淋漓尽致。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从来没有伸手拿过任何东西,几乎吃饭都不动筷子的,因为他知道她的一切口味,坐在饭桌前,或者窝进他的怀里,她负责张嘴就可以了。 更别说拿东西提重物了,他从来没让她神过手,当然她也不想伸手,久而久之,他们之间就形成了一个习惯。 出去游玩的时候,她会靠在他的怀里,看着外面的花花世界,可是在他眼里,所有的花草美景都不及她的一个笑容。 她喜欢看他认真的批奏折的神色,每一次她都趴在一边的桌子上,托着下巴看他,也是因为这样,好几次他都在她淬不及防的时候,丢下奏章抱着她走向内室,然后在她熟睡的时候,再回去把皱着批完。 几次之后,她再也不敢看他,因为她发现,因为休息不好,他急剧的瘦了下去。 当然研究美食,也成了她的日程,也当然,没有监督着看他吃饭也成了任务。 日子过得无波无澜,眨眼间,又两个月过去了,炎热的夏季就要收尾,她估算着,安姑娘也该临产了吧。 端亲王突然有一日班师回朝,也在那一天,皇甫晔第一次没有回来休息,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夜之后,林黎在第二日梳洗后,走出了光明殿的大门,一个人在路上走着。今天的人脚步都特别的匆忙,每个人像是停不下脚步似得,直直的,一个身影冲着她跑了过来,只是一瞬间扑倒在她脚下。 满是惊讶的林黎低头,看清楚了来人,林黎往后退了一步,看着扑在脚下的安素芝。 “皇后,皇后”哭的声音嘶哑,安素芝像个疯子一样抓住她的双手,哀嚎“皇后救救轻盈吧,救救轻盈吧” “皇后——”安素芝惊恐的拽着她的衣袖痛哭失声“皇后,她们要杀轻盈,皇后,救救轻盈吧。” “…”闻言,林黎愣了一下,抬头看四周,此处是光明殿跟凤栖宫之间最僻静的路,只是不知道,安素芝怎么会在这里堵着她。 “…”满腹的疑问,林黎皱眉,只是未开口之前,安素芝惊慌的站起身,拉着林黎往一边跑。 虽然满腹的疑问不解,林黎还是跟着她来了,一处简陋的院子里,她们站定,在林黎满脸的疑惑里,安素芝咬牙,抡起了手,只是手未到,就被一道声音拦了下来。 “姑姑——”安轻盈惊叫着大腹便便的跑出来,瞪大了眼睛“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找皇后娘娘救命”神色变的阴暗,安素芝对着屋里拍手,屋里走出几个上了年纪的宫女,个个凶神恶煞,手里拿着绳索朝林黎走来。 不动声色的往后走了一步,林黎抬头看着四周围过来的人,神色平静。 “姑姑——”推开众人安轻盈走了上来把林黎拦在了身后,声音里透着惊恐“你想做什么?这跟皇后没有关系” “有没有关系不重要”安素芝的眼睛里染上残忍的血红,狠狠地咬着牙“重要的是她能为我们做什么?皇帝这么在乎她,她是肯定能换几条命的” “姑姑——”拦住林黎前面,安轻盈一步步的退着,推着林黎往门口走,声音里透着紧张“你别这样,我再去求求皇上,也不是没有办法的,你们今天绑了皇后,到头来只会两败俱伤,姑姑你信我,你信我,你放了皇后,我想办法,好吗?姑姑…” “糊涂——”瞪圆了眼睛,安素芝上来一步拉住了安轻盈的衣袖,阻止她再往后退,眼里的残忍狠厉不减“安轻盈,若不是你优柔寡断,我们就不会有今天的遭遇,你要是能速战速决,这个女人死了,你取了后位,我们家就不会有这样的劫难,这一切都怪你,怪你知道吗?今天谁也拦不住,你让开——” 重重的拽开安轻盈的手臂,安素芝的眼神里都是鄙视“没用的东西,什么不学,学做好人,枉费了我的一份心血,我们家族沦落到这一步,都怪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怪你们自己——”叫的歇斯底里,安轻盈捂着头大声的开口,震住了对面一脸愤怒的安素芝,也惊住了身后的林黎。 “是你们”声声控诉,安轻盈泪流满面的指着安素芝“都是你们的错,若不是你们逼宫会有今天的遭遇吗?若不是你们逼宫,会让晔哥哥与我恩断义绝吗?若不是逼宫,你们会被发配到边关吗?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造的孽要我来为你们收拾,为什么——” “安轻盈——”安素芝往前走了一步,拉住安轻盈的衣领,声音透着残忍“都是我们造的孽吗?那是谁在慈宁宫把剑插进了皇帝的胸膛,你已经做了选择的,我们安家的女人做了选择就不后悔,也容不得你后悔,失去皇帝的爱,就是你后悔的代价,后悔了找不回皇帝的心,也是你没本事,你怨不得别人——” “啊——”喊得撕心裂肺,安轻盈重重的推掉安素芝,挡在林黎身前,四周的人拿着白绫围了上来,安轻盈挥着手阻止她们靠近“你们这群疯子,疯子,疯子——” “安轻盈”伸手狠狠地抓住安轻盈的手,安素芝说的残忍“今天明确的告诉你,为了救出我夫君,我孩儿,莫说是林氏,就是你,我也下得去手,你识相的赶紧让开,否则,就别怪我下手无情” “不——”死死地抱住安素芝的手,安轻盈眼睛里都是痛苦“不,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这么做…” “安轻盈”眼睛里充血,安素芝狠毒的看着安轻盈,嘲讽的开口“现在后悔了,你可别忘了,今天的事儿也是经过你同意的,告诉你,现在走到这一步,她回去,我们只有死,你以为太皇太后会放过你,你再怎么善心,在世人眼里你也是个恩将仇报的恶人,醒悟吧安轻盈,你回不了头了” 安轻盈的身子不稳的往后退了一步,脸色白的像一张纸一样,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亲人,唇齿打着架,全身颤抖。 “你不是想做好人吗?再给你一次选择”笑的阴毒狠厉,安素芝走近,贴近安轻盈的眼睛“我可以跟你保证,这件事绝不涉及到你,说不定她死以后,你的皇帝哥哥会回到你身边呢?反之,我就不再管你,今天的一切罪名你都得担下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因为因为你害死了这个女人,皇帝恨你入骨,你生下的孩子也不会让你看一眼,别说后位,你连做母亲的资格都得被削剥,你,下半生,就得在这儿宫里生不如死的过下去,想想吧,多可怕” 安轻盈的身子往后退身子倾斜,被林黎站在后面扶住,这一刻,林黎从心里开始同情安轻盈,怎会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成。 “来吧轻盈”拉着安轻盈的身子往后拽,安素芝带着嗜血的笑,一步步的走向林黎,手里的白绫晃动“皇后,说真的,若是有个万一,我真的不想为难你,因为你真是天真善良的可怕,可是在这人吃人的世界了,善良是个可笑的道具,没人会需要,你就跟着我走一趟吧,尽了你的职,救了我的亲人,我保证,每年的初一十五,我都会上香拜祭你” 白绫一寸寸的靠近,林黎抬头看着一边哆嗦着哭的安轻盈,心在一寸寸的失望。 “你又一次做了选择”看着安轻盈,林黎痛心的开口“你永远在最后的关头做出选择,可以把一切都忘却,爱情,友情,恩情,永远都排在你自身的后面,安姑娘,你的每一次自我救赎都踩着别人的心,溅着别人的血,你怎么知道,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不会有转机” “别说了”阴狠的笑着,安素芝伸手抓住了林黎的胳膊用白绫捆起,狠狠地往身边拽,一旁的几个宫女上前拿着绳子套住了林黎的脖子,至始至终,林黎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安轻盈的方向。 是的,她想给安轻盈一次机会,她想在最后一刻在给安轻盈一个选择,也许经过这一次,安轻盈就能获得新生,毕竟,安轻盈的本性是不坏的,只是每一次选择都身不由己。 “走吧,皇后”捆住林黎的胳膊,那几个宫女拉着林黎往外走,一直到门口的车子旁,安轻盈才跌跌撞撞的跑出来,泪流满面,想近身,却又捂着嘴退了回去,跌坐在地上,痛哭失声。 她的眼睛被蒙上,车子在摇摇晃晃的走着,依靠在车框上,林黎至始至终不发一言,很久之后,她被拽下了车,脚下的石头坚硬,身边的声音渐闷,她知道,自己此刻身处的应该是一个山洞。 被人按着坐下,她听到身边的人在说话。 “夫人”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外面的人我们已经联络好了,就等明天我们去东城楼跟皇帝交涉” “很好”安素芝明显的在咬牙“这一次都是皇帝逼的,就是死,我也得让皇帝好好痛痛” “夫人”身旁的女人犹豫着“只怕是,老爷少爷能走得了,您却是走不掉的” “哼”冷笑出声,安素芝咬着牙转头看一旁石头上坐的女子“这也不一定,你们照顾着让老爷跟我儿先走,其他的事儿我断后,放心,有她在我会没事儿的” “那,夫人”女子的声音很是犹豫“我们带着老爷少爷去哪儿呢?” “去回疆”得意的开口,安素芝的语气轻松“我父亲以前在回疆那边有个别院,也有处府邸,这个谁都不知道,是我父亲以前想着养老的地方,我们走了以后去别处避几年,风声不紧了,我们就过去,天高皇帝远,谁能找得到我们” “是”身边的女子也笑的得意“那我出去看着,再去打探一下他们准备好了没有” “好”安素芝开声,有脚步声走向来时的方向,门口发出轻微的声音。 靠在一旁坚实的石壁上,她被人反捆着双手坐着。她心里并不害怕,这个力度的绳结,她打开没有一点难度。 有人伸手拉掉了她眼前的黑布,睁开眼,果然是一个山洞,虽然是白天,但只能看到洞口的一点亮光。 安素芝走了过来,伸手解开了绑在她身上的绳索,嘴上带着阴狠的笑“看着你当初对我还不错,并且救过我的份上,我也不想让你死的太痛苦,不过也得看你在皇帝心目中的份量,如果我们的要求他不答应,我们也只能一点点把你分尸丢给他了,就是不知道,你,会按哪种方法死呢” “…”抬头看安素芝通红的眼睛,林黎也没有说话,只是抱住了双腿。 “呵”冷笑着,安素芝站起身低头看着蹲坐在地上,看似可怜兮兮的人儿“你一定要争气,让皇帝在乎在乎到什么都不顾的地步,把我的夫君儿子给我送过来,否则,我让你死的,比你想象中还得难看,还要痛苦,我就跟你们一焚俱焚” “…”抱着腿,林黎低头看着地面,静静地不说话,安轻盈猛地伸出手拉起了林黎的长发,手中的刀子落下,一缕青丝被割下,碎小的发散了一地,林黎惊讶的抬起头看着安素芝,她发誓,安素芝再敢动一步,她就起身制服她。 “呵”安素芝并没有再动,只是握着手中的一撮长发,伸手撕了一块她的衣摆,狠厉的笑着转身走了出去。 随着安素芝的身影消失,洞口那一点光线也被关起,她在石头上站起身,看着四周黑漆漆的山洞,慢慢的移动着走。 她可以走没错,但是她不想现在走。因为她也很想看看她在皇甫晔心中的分量。 ------题外话------ 亲们留个言给我鼓励,只言片语都是可可的动力。 人间世道 又过了很长时间,直觉中,外面应该天黑了,只是依旧没人来,靠在石壁上坐着,石头门被‘嘭’的一声打开,安素芝兴奋的从外面跑进来,带着那几个宫女,不由分说的把林黎拉起来,绑住双手推出山洞,推推搡搡的往一旁细窄的小路走,接着是一座城墙,城墙上,林黎看到了灯火通明的火把,还有对面城墙上,与她遥遥相对的皇甫晔。 通明火把下,她看到,只是一天的时间,皇甫晔的脸上长满了胡渣,两眼带着血丝,看着自己被推出来,她明显的看到皇甫晔的身形在颤抖。 嘴边扬起一抹不易觉察的笑,林黎低下了头,这算是对他的报复吧,谁让他那时候让自己那么伤心。 “皇上”安素芝的声音带着狠厉的笑“让我看看你的诚意,我不怕死的,就是不知道您怕不怕皇后死,只要我一抖手,我手里的刀就能刺穿皇后的心脏,大不了,就玉石俱焚了吧” “你说的一切朕都答应”皇甫晔的声音很稳,但是林黎依然听得出含在里面的颤抖。 “你把皇后放了”这一次真的颤抖了声音,皇甫晔两眼都是血丝“人已经给你带来了” “按照我说的条件,让他们走”爱安素芝带着狠厉的笑,阴狠着用刀抵住她的脖颈,声音透着得意“否则,我就要动手了” “别——”这一次,皇甫晔大吼出声,林黎抬起头看着对面那个吓得肝胆俱裂的男子,看着他慢慢的笑了,发自内心的笑。 火光里,皇甫晔看着对面那个看着自己笑得开心的女人,只觉得心在疼的要停止,他不能想象失去她,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朕都答应”吼出声,皇甫晔挥手,几个穿着囚服的人被推到前面,火光下都在瑟瑟发抖,惶恐不安的看着对面。 “把他们放了快点”安素芝像是受了刺激一般,刀尖往上推,林黎只觉得一阵刺痛,立刻有血流了下来,皱紧眉头,林黎不满的转头看身边已经神经失常的女人。 “好”身后的人群往前涌,被皇甫晔举起手拦住,充满血丝的眼瞪着对面的女人“把皇后放了,朕一言九鼎,说到做到,以前的事情,一概不追究” “呵呵呵”笑的癫狂,安素芝瞪大了眼睛,许是因为看到了亲人的关系,神智已经开始不清“我不想听你说废话,放了他们,放了他们,放了他们…” “你不要激动”看着安素芝拉着林黎身形不稳的往城墙边缘走,皇甫晔的声音开始发直“你放了皇后,朕说到做到,决不食言” “哈哈哈哈,哈哈哈”安素芝突然疯了一般大笑,皇甫晔不敢再刺激她,慌张的挥手,城下跑来两辆马车,有人把囚犯拉下城墙,推进车里,跟在安素芝身边的几个老宫女,从一旁跑过去,坐上车,驾着马车疾奔而去,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看着车子消失在夜幕里,安素芝抓着林黎的胳膊,用刀抵住林黎的脖颈,站在了城墙的边缘,笑的阴狠,低低的贴在林黎耳边开口“皇后娘娘,你好福气啊” “安素芝”皇甫晔瞪大了双眼,惊恐的看着对面的一切“你要做什么?” “皇帝,我知道我走不掉了,我也不走了”安素芝咬着牙,面容扭曲的看着对面的皇甫晔“你让我尝尽亲人骨肉分离之苦,我就让你尝尝夫妻天人永隔是什么滋味,这是我给你的大礼,收着吧,皇甫晔——” 安素芝脚步急促直奔城墙的边缘,情急之下,林黎慌忙的站住脚,安素芝被带的身子停了下来,脸色愣了一下,只是一霎那的功夫,一个人影冲了上来,重重的撞开了安素芝,之后安素芝跟来人同时跌坐在地上。 再有一愣神的功夫,城墙下方,突然窜上来几十人,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跳了上来,她被一双手拉到了身后,晃过神,林黎抬头看不远处躺着的叫较小身影。 安轻盈捂着肚子面容痛苦的躺在地上,身下是点点的血迹,脸色一变,林黎推着身前的端亲王准备上前去拉安轻盈。 谁知,安素芝提前一步,拉起安轻盈,用刀抵住了安轻盈的脖子,疯了一般大喊“皇帝,你敢再走一步,我就刨开安轻盈的肚子,把你的孩子拿出来,让你看看” “安素芝”狠狠地咬牙,林黎瞪圆了眼睛看着眼前如同恶魔的安素芝“你疯了,她是你的亲侄女” “她不是”发了疯一般的喊,安素芝甩着乱发大喊“她是不争气的东西,她是个没用的东西,她是个废物,她就不该活着” “啊——”一直捂着肚子,疼的脸色扭曲的安轻盈突然爆发,不顾安素芝的刀子,使劲力气推着安素芝往城墙边走,也是被安轻盈的举动吓坏了,安素芝瞪大了眼睛看着情绪崩溃的安轻盈,脚下一步步往后退着,安轻盈每走一步,身下血流一路,染了白裙,染红了安轻盈的眼睛。 在所有人的注视里,安轻盈把安素芝推下了城楼,只是倒下的档口,安素芝紧紧地抓住了安轻盈的手臂,大惊失色中,林黎扑过去伸手拽住了安轻盈的胳膊,只是城墙太陡太滑,下面两个人的负重太大,林黎的身子也在一点点的滑动,一片惊呼中,端亲王迅速的跑过去,拽住了林黎的胳膊,对面的士兵拉了弓箭,正中安素芝的手臂,一声惨叫后,安素芝松开手落下了城墙。 没有理会其他的,林黎在端亲王的帮衬下,把安轻盈被拉了上来,安轻盈身下的流流的更急,脸色苍白,双唇打着哆嗦,已经说不了话,只是紧紧地握住林黎的手,断断续续的语不成句。 “…”又有一滩血流出,大惊失色下,林黎立刻弯身背起满身是血的安轻盈,快步的顺着楼梯跑下来城楼,皇甫晔站在对面,还没有来不及悲伤,就被眼前的女人震惊的不知所措,他居然有迷茫,一切来得太快,他看的云里雾里。 “朱正,快,快,去太医院”朱正还没来得及擦掉眼角的泪,惊讶的看着皇后背着一身是血的安轻盈跑了下来,没有问为什么,就在前面跑着,背着安轻盈,林黎在朱正的带领下,跑进了一个宫苑,立刻有御医围了上来,有人上来接,被林黎撞开,跟着引领的御医跑进了屋里。 后面的御医们跑了进来,看着床上满身是血的安轻盈,个个面色惊恐。 “皇后”有御医慌张的跑过去看诊后走了过来,跪在她的脚下“安姑娘的月份是够了,但是现在流了这么多血,怕是不乐观,您问问皇上看是保大还是保小” “两个人都保”厉声,林黎看着眼前的御医“你也说月份足了,所以不管任何代价,都要母子平安” “是是是”御医们慌张的回着起身,吩咐人准备着东西,产婆慌张的跑进来,开始准备接生,安轻盈躺在床上,满头的汗水,喊得撕心裂肺。 转身带着御医们走出了房间,屋里来来往往的往里面送着热水,听着里面痛苦的喊声,林黎在门口回来的踱着步,满头的汗水。 太皇太后带着三位娘娘走了过来,看着门口满身是血来回踱步的林黎,太皇太后跟三位娘娘都惊的瞪大了眼。 “皇后——”有产婆从里面跑了出来,大惊失色,哆哆嗦嗦“不好了,安姑娘没力气了,您看是保大还是保小,我们听您的吩咐” “混账东西”厉声开口,林黎伸脚把产婆踢倒,声音带着冷厉“你,还有里面接生的所有人,你们给我听着,安姑娘跟孩子任何一个出了事,你们都去陪葬,不信你们就试试” “是”那产婆慌张的爬起来,一旁的太皇太后阴沉起脸,不满的在一旁的椅子上坐着,几个娘娘垂手站在太皇太后身后睁大了眼睛,透着惊讶看着还在门口踱步的皇后。 她当然明白产婆的意思。 她非常明白产婆的意思。 她清楚的知道产婆在很久以后就得到的话,但是,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安轻盈死,她做不到。 皇甫晔跑了进来,伸手拉住了林黎的双手,伸手抚上她脖子下面的血迹。 “孩子出来了”随着一阵清脆的啼哭声,产婆在屋里惊喜的喊着,松了一口气,林黎紧紧地握住了皇甫晔的手,脸上是欣慰的笑容,产婆包着孩子从屋里走出来,跪在地上,高兴的开口“恭喜皇后,贺喜皇后,是个漂亮的小公主” “呵”望着襁褓中小小的人儿,林黎心中一动,伸手抱过孩子,不知怎的,孩子在林黎的怀中,小小的人儿,咧开嘴笑了,心中一暖,林黎眼中有泪花闪动。 皇甫晔走了过来,从后面抱住她,侧头看她眼中的泪花,侧脸吻上她的侧脸,同时低头看襁褓中的婴儿。 “皇后,皇后”安轻盈在里面微弱的喊着,林黎愣了一下,皇甫晔松开她,收起情绪,林黎抱着孩子走了进去。 床上,安轻盈一脸苍白,头上冷汗津津,产婆为她收拾着身下的血迹,为她盖上被子,看林黎进来,产婆跟伺候宫女都弓着身退了出去。 “皇后”带着微弱的笑,安轻盈苍白着脸对着林黎伸出了手,眼里闪着泪光“轻盈想求您一件事” “哦”把孩子放在安轻盈身边,林黎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 “轻盈想出宫去”笑的安心,安轻盈看着身边的女儿“请皇后让皇上恩准,恩准轻盈带着女儿出宫,轻盈用性命保证,一定把女儿带得好,一定不会让女儿受委屈” “…”握着安轻盈的手,林黎有些发愣。 “姐姐”安轻盈笑着握紧她的手,虚弱的哎了一声“其实我跟皇上之间早就没有感情了,只是,我舍不得,舍不得曾经的恩情,我说的句句是真,姑姑说得对,我早就做了抉择了,现在我还想抉择一次,请姐姐恩准,轻盈发誓,这一生都不再出现在皇上面前,轻盈愿你们幸福,真的,皇后相信我” “…”握着安轻盈的手,林黎满是犹豫,皇甫晔走了进来,看着床上的安轻盈,点了点头,安轻盈破涕为笑,丢开林黎的手,抱紧了身边的女儿,笑着看林黎“女儿就叫念恩吧,我会告诉女儿,她的母亲,叫林黎,我们母女永感皇后的大恩” “…”看着安轻盈侧身搂着孩子,安心幸福的神情,林黎一时间说不出话。 皇甫晔伸手拉着她走了出来,太皇太后站在门口,唉声叹气,扶着管琳,示意三位娘娘跟上,走了出去。 三位娘娘对着林黎福身后,快步的跟着太皇太后走出了宫苑的大门。 不顾身边来来往往的人群皇甫晔把她拦腰抱起,一步步的走向院外,没有理会任何人的惊讶,他抱着她走到了一处浴池前。 站定后,皇甫晔帮她褪了衣衫,抱着她走向浴池的中央,在浴池里,他细细的洗着她细白的身体,心疼的抚着她脖子上的伤口。 “都是皮外伤”握住他的手,她转手看他,笑的风轻云淡“很快就好了” “安轻盈父亲早已经在边关逃脱”握着她的手,他低着头喃喃自语“投靠了一波反臣,咱们的军队布防,内部情况,安胜武知道的一清二楚,只有找回安轻盈,并且让她怀有身孕,这样发布出去,反贼那边才不会那么轻易的相信安胜武,这样端亲王才有更多的时间,去解决掉这件事” “…”林黎停住笑容,震惊的看着他,听他慢慢诉说“朕提前一步接她们回宫,并且对她们封锁了消息,可是皇奶奶如论如何不愿意容她,硬是把踢出去,所以朕那一次才会方寸大乱,拿剑对着你” “对不起”感觉到她的受伤,他低头吻她的唇,他用额头对她相抵,喃喃的开口“朕没想到,这件事会把你至于这样危险的位置,朕为你做好了一切,却还是让你因为这件事受伤,这件事朕不想让你和皇奶奶知道,皇奶奶老了,朕不想她劳神,朕也不想你跟着着急,上一次的瘟疫,也是安胜武那边为了取得敌国的信任,凭着对我边关城池的了解,造就的,为的就是我朝将士分心,这件事,致使我朝将士,边关居民死伤数千人。你不是一直奇怪,那一天在教堂朕去哪儿了吗?朕就是去找安轻盈了,并且安置了她,并打算正式接安轻盈进宫,大诏天下,安轻盈有身孕,可又怕你接受不了,所以,才想着安排你出去,不想安轻盈的姑姑安素芝故意设计引你去西郊院…” “…”几乎是惊讶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她的眼中尽是惊讶,一时间说不出任何话,只是呆呆的看着她 “对不起”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他怜惜的开口“朕看到安素芝拿着插进你的心口的时候,朕想,朕一定要随你而去,因为朕真不知道,没有你的日子,朕一个人怎么过” “…”瞬间转笑,她伸出手圈住了他的脖子,展开笑颜看着他的紧张“我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我要跟你生生世世的在一起,永远永远不分开” “…”揽住她纤细与她唇齿相缠,只是像想起了什么,林黎推开她,皱起了眉头。 “所以,瘟疫的事件,只是你推翻寿安亲王的一个由头吗?” “是”认真的看着她,他的声音坚定“朕不能错失那次机会,因为那确实是一个好的由头,朕要做个好皇帝,要治理的国家兴盛,那么就不能大权旁落?” “…”微皱眉头,她看着他坚决的神色,并没有接话。 “就在前几天,端亲王在边关大败敌军,反贼平复,也捉住了安胜武与其妹夫,他们招供了内情,被关押在大牢,择日问斩,安素芝知道以后,才做出了这件事” “可是”犹豫着,林黎微皱眉“安姑娘一个人带着孩子,怎么生活呢?” “就让她走吧”双手手拥住她的身子,皇甫晔开口“朕知道,也相信你会对这个孩子如亲生,可是这个孩子我们不能留,这个孩子长大以后,以什么身份在宫里自处,满朝文武都知道,通敌叛国的罪名,足以使她这一生抬不起来头,皇奶奶对他母家的痛恨也会加在她的身上,她随母亲走了,也许是最好的办法,朕会给她们一笔钱,把她们安置好,你也会,不是吗?” “…”趴在他怀里慢慢的点头,林黎轻叹了一口气“就这样吧,走就走吧,但愿从此以后安姑娘不再受伤害,也庆幸的是,安姑娘从此以后不用再做选择”推开她低吻她的额头,皇甫晔拨了拨几根她遮住脸的长发,低头吻住她的唇“朕善良的妻子,朕这一生都不会负,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抵住他的胸口,她静静地闭起了眼睛,小脸磨蹭着他的胸口“我只愿你不要伤害我” ** 安轻盈走了,悄悄地,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拿走了一些太皇太后赏赐的银两,听杏儿说,是半夜里走的,悄无声息的,就像没有来过一样。太皇太后又去了皇陵守墓养病,这次把菱儿也带走了,说是喜欢菱儿那丫头的聪慧。她并没有阻拦,她知道,太皇太后有意让管琳培养菱儿。 其实,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也许菱儿心里也有活动的,否则也不会这样轻松的走。 倒是杏儿那丫头,因为这事儿,气得一天都噘着嘴不说话。 她也没有理,杏儿就是这样,一会儿就好了,越劝泪越多,果然,两天以后,杏儿开心的跟着她在凤栖宫跟光明殿两宫之间转。再也没有了什么事儿。 “皇后” 这一天,她跟杏儿正在往光明殿的路上走着,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正在挎着她胳膊跳的杏儿转过身,慌张的恢复神色施礼,林黎也跟着转身,在看到身后一脸和暖的端亲王后,换忙福身“还未感谢王爷的救命之恩呢?” “不足为道”眼睛扫着林黎的笑容,端亲王若有所指的看了看她们俩“这是要去光明殿吗?” “是”浅笑,林黎继续客气的福身“正要往那边去” “哦”低下了眉眼,端亲王静静地笑“那日把皇上吓坏了,若不是我阻拦,皇上一定自己上去了,安素芝也是急疯了,才想到那个对策,皇上也是确实怕了,才会慌张的答应跟她面对面对峙” “…”低下头,林黎不知不觉的露出甜甜的笑,端亲王的神色闪了闪,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对着林黎躬身“没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 “您慢走”再次福身,林黎开口,端亲王拱手后,退身准备往后走, “哦,对了”像是想起了什么,端亲王站住脚步,温和的看着她“仲达说,皇后要为他主婚” “哦”像想起什么,林黎笑着点头“是说过,看来还得真要上点心了,什么时候办事儿” “还得一段”端亲王浅浅的笑着看着林黎的反应,再次拱手“那边还没有下聘礼,是打算七天以后去” “哦”若有所思的,林黎沉思了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端亲王笑着躬身后,转身走了出去,林黎转身往里走。 晚上掌灯时分,皇甫晔回来了,两人说了几句话后,皇甫晔开始在书案前批阅奏折,林黎开始拿着书,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的在屋子里转,有时候若有所思的翻着书。 第二天,林黎还是来来回回的走,皇甫晔依旧在批阅奏折,两人谁都不打扰谁,林黎的眉头始终皱着。 第三天是,第四天也是。 第五天回来的时候,皇甫晔早早的回来了,发现林黎正趴在一张高的书案前写字,好奇的走过去,从后面俯身看,抿唇笑“虽然看上去很努力,但是小字真是难看” “唉”幽幽的叹着,林黎皱着眉咬着毛笔的顶端,看着宣纸上的蝇头小字“这个字怎么都写不好,一下笔墨汁就晕了” “写这个做什么”从后面圈住她的身子,他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的描着“为皇甫仲达写的礼聘贴啊” “嗯。对啊,你可以啊”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停住笔,眉头绽开,笑的开心,放下笔,从他怀里转过身,一脸的兴奋的看着皇甫晔。 “别想”松开她往后退了一步,皇甫晔挑着眉“朕这辈子最讨厌的人就是皇甫仲达,别想着朕给他写贴” “…”笑容秒沉,林黎阴沉着脸看着他,气愤的转过身,继续写“有什么大不了,写不好我就慢慢写,什么写好了,我什么时候去” “哼”哼笑着出声,他背靠着书案看她一脸的认真“你写好了,人家孩子都满月了,你看你的字难看的,不练个一年半载,见不了人,还是皇甫仲达到你练好书法以后在成亲啊” “哎呀——”烦躁的涂着宣纸,她撅起嘴的抬头看皇甫晔“你要不帮我你就走开,讨厌。” “唉。”看着被自己涂花的纸张,她的眉头皱的紧紧的,小脸皱成了一团,嘟囔“你说的也对,这也不行,嗳。” 像想到了什么主意,她的笑容立刻绽放,皇甫晔依着桌子看着她的表情,唇边始终挂着微笑,但只在她下句话出口之前。 “我去找端亲王啊”兴奋的开口,林黎兴奋的笑着拍手,完全没有看到一旁的人已经黑了的脸。 “站住”看着她转身走,皇甫晔不满的出声,林黎稍愣的转过身,看着皇甫晔已经完全黑下的脸,顿时心生一计。 “哎呀——”背着手,林黎鼓起嘴,悠哉悠哉在他身前的来回走着“这眼瞧着天儿也快黑了,皇上就不要等本宫吃饭了,本宫在端亲王里吃一顿就行了,写字多慢呢,说不好啊,得一夜呢” “反了你了”伸手拽过她的身子抱在怀里,皇甫晔看着她的神色,不满的开口“你还想在端亲王府呆一夜啊,不如多去几次,朕天天送你行吗?” “行啊”扯开笑脸,林黎伸手圈住他的脖子,咬着唇调皮的开口“这样,本宫还能跟端亲王做做学问,一举多得嗳” “你个小妖精”打横抱起她的身子,皇甫晔轻笑着抱起她走向内室“想做学问还不简单,朕陪你做” “等等”圈住他的脖子,让他停住脚步,她一本正经的用眼瞄他“皇上,小女子如果服侍的好了,您能不能给小女子写付字帖呢” “…”呼吸变得急促,皇甫晔一脚踹开门,之后重重的关上“那朕就看你的表现” 第六天的早上,林黎还是如愿的拿到了下聘的喜帖,小心翼翼的把红色的帖子揣进怀里,换了一身浅色的粉蓝色衣裙,出了宫,一个人,谁都没带。 热闹的大街上,林黎兴奋的走着,长发挽成发髻,佩戴了简单的发饰,略施薄粉,显得清丽可人。 仲达医馆前,她站住脚步,整了整身上的衣物,走进去,退出来才发现情况不对,屋子里气氛闷沉,光秃秃的门板上,连个红纸都没有,这哪像是要办喜事的样子。 心里纳闷,林黎再次抬步走了进去,现在是中午时分,医馆里却静悄悄的,居然没有人。 管家刚好出来收拾桌椅,看到林黎进来,慌忙过来躬身“皇后,您来了” “哦。”满是不解,林黎摊手看眼前的情景“这是,不是要下聘礼吗,怎么这么冷清?” “唉”管家一躬到底,唉声叹气“那家大人不愿意与我家王爷联姻了” “为什么?”不觉得皱着眉,林黎低头看管家愁眉苦脸的表情。 “那家大人家,嫌弃我家王爷没有权势,只剩下一副空架子,说好的婚事,并不想愿意,许了别的人家,还说些难听的话,那家小姐也不愿意,我家王爷一怒之下,就把婚事推了” “什么”气愤的皱眉,林黎转头看四周空荡荡的屋子,声音变得梗直“是哪家小姐这样大的架子,安亲王都看不上,看上了谁?还有,谁敢截住安亲王的婚事,不要命了。” “是徐卓应大人家的徐置”唉声叹气,管家无奈的开口“那家小姐今天就要跟徐置订婚了,还弄得声势浩大,这不是摆明了欺辱人吗?” “混账东西”愤怒的转身,林黎抬脚往外走,被皇甫仲达叫住了。 “别生气了”皇甫仲达从一旁的楼梯上下来,倒是一脸的轻松笑容“这有什么可气的呀,反正我也不在乎” “不行”气得脸色通红,林黎看着满室的落寞,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他们是欺负你没人出头哪,这个事儿,就是刀山火海,我也得管” “哎哟我的皇后娘娘”拉住林黎的手,皇甫仲达声音里透着无奈“您也消停点吧,求你了行吗?你不想想,你现在在代表谁,您别惹事儿了,安安分分的吧,求你了” “不行”语气依旧强硬,林黎的脸色因为愤怒通红“今天我要是让他们痛痛快快的办事儿,我就不姓林,太攀高踩低了,管他今天代表谁,天大的祸,我今天也担了,你别管我” “林黎——”拽住她的胳膊,皇甫晔声音里透着哀求“我的皇后娘娘,你今天是私服出来的,谁认识你啊,别去了,我真的也不生气,真的” 门外有喜庆的鞭炮声,伴随着鼓锣声,生生的刺耳,在皇甫仲达的示意下,管家赶紧去关门,却被几个人堵住了门口,不让管家关门。 一列列的红箱子经过他们的大门,路两边站满了人,交头接耳的议论着,徐置一身红装,挎着高头大马,得意洋洋的昂着头,看上去不可一世。 “知道吗?”人群中有人在议论“这个婚事皇上亲自下的字帖,算是皇上亲自赐的婚啊” “不对啊”人群中在议论“这个孙府的姑娘,开始许的不是安亲王吗?怎么这几天就变成徐置了” “别提了”人群中说话的声音开始变小“就安亲王现在这个空架子,要什么没什么,说是皇室子弟,皇上又跟他不和,谁愿意跟他,安亲王这辈子算是没希望了,你们都不知道,前几天孙大人把安亲王的聘礼丢出门外,话说的多难听。” “别说了别说了”有人示意着,鼓乐队越走越远,林黎气得咬牙切齿,转身往外走,这一次皇甫仲达晚了一步,没有拉住她,只好跟着她的后面跑。 跟着前面的聘礼队伍,林黎快步跟着,双手握成拳,一座豪华的府邸,队伍停了下来,徐置得意洋洋的下马走进大门,有人开始往里面搬箱子,林黎的脚步已经到了。 皇甫仲达的也到了。 “哟”孙府里的人认出了皇甫仲达,声音里都是不屑“怎么,还不死心来纠缠我家小姐啊,老爷不是跟你说了吗,你别来了,我们孙府不会跟你联姻,你一个安亲王,别大喜的日子闹不痛快” “…”皇甫仲达的牙咬了咬,只是上前拉林黎的胳膊,转身往回走。 “哼”那仆人讥讽的开口,瞥着皇甫仲达“你真当自己是安亲王了,今天皇上跟安亲王都在我们家客厅里为这桩婚事庆贺呢,你也不敢怎么样” “…”猛地站住了脚步,林黎微微的仰起头喘着气,只觉得怒气已经到胸口,甩开皇甫仲达的胳膊,转身不顾众人的阻拦,直直的冲进大门。 有人上前阻拦,看到身后皇甫仲达的眼神后,顿时纷纷后退,谁不知道安亲王的脾气,真的惹急了,他什么都不管不顾的,虽然上一次,老爷说他,他没说话走了,但是,他们还是不敢挑战。 皇甫仲达急急地追着,始终在拽着她往外走,只是盛怒中的林黎完全不管不顾的往里冲,前厅一阵大乱, 正厅的爽朗的笑声传来,远远地看着主位上坐着的皇帝跟端亲王,林黎只觉得心里一阵阵的痛。 自己的兄弟被这样欺辱,你们还能这样笑,仲达啊仲达,若是我今天为你出不了头,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是谁?”门口一阵乱,孙大人,一身官服,跟林父年龄相仿,一双眼睛透着精明,看着一群人追着林黎跟皇甫仲达走过来,满脸的不高兴,蔑视的看了皇甫仲达一眼,冷哼“安亲王这是要抢亲吗?皇上跟端亲王可都在呢!” “、、、”瞥了孙大人一眼,皇甫仲达依旧一言不发,拽着林黎的胳膊转身走,这时候,孙大人终于注意到了前面一脸阴沉看着自己的另一个人,只是在看清眼前女子的面容后,愣了一下,慌张的跪在了地上“皇后,皇后娘娘” 他认识这女子,林慎卿的掌上明珠,也就是当今的皇后娘娘。 “…”咬着牙,林黎甩开皇甫仲达的手往前走了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脚下的孙大人“本宫可是来主婚的,孙大人不是早就说好了吗?怎么,今日是您的哪个姑娘下聘哪?怎么排在了安亲王的前面,你把本宫的面子放在何处了?” “皇,皇后娘娘”孙大人结结巴巴的,哆嗦着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皇甫仲达”内院走出来一个绿衣女子,一脸的怒容,扶着丫鬟走了出来,不由分说,一杯茶泼在了皇甫仲达的脸上,恶狠狠的开口“没皮没脸的东西,要怎么说你才离开,走,滚,就你这穷酸相,谁愿意跟你,赶紧滚——” “萍儿”孙大人跪在地上声音发抖,气极了的孙小姐也转身注意到了眼前一身平常装束的女子,本来满脸的不屑,只是在看到父亲跪在地上时,神色也一怔,跟了过来,被孙大人拉着跪下,一时间抬着迷茫的小脸,不知道如何应对。 “还不赶紧给安亲王拿手巾”孙大人着急的对着身后的人开口,身后的往后跑,被林黎叫住“不必了” 众人的发愣中,林黎走上前,伸手抓住了孙小姐薄纱裙的袖子,手上使劲,‘嘶’的一声响,在孙小姐的惊叫中,林黎把手中的袖子丢给了身后的皇甫仲达,众人一阵惊呼,男仆们纷纷背过脸转身,女仆人也个个红起了脸。 孙小姐的叫声太大,惊动了正厅正喜庆畅聊的人们,接着一个个走了出来,孙小姐捂着光洁的胳膊,开始嘤嘤的哭,孙大人始终跪着不敢抬头,林黎的怒火几乎要压住当头的烈日。 “萍儿——”徐置跑出来,看到光着胳膊的孙小姐,抬头刚要发怒,看到眼前的人后,还是住了口,也没敢上前,就那样站在了原地。 徐卓应跟皇甫晔还有端亲王走了出来,在看到大厅前站着的林黎时,几个人同时愣了一下,只是一下的错愣,徐卓应拉着徐置在厅门口跪倒“皇后千千岁” “…”几乎是铁青的脸,林黎仰着头往前走了一步,俯视着徐家父子“你们来了啊,来干什么?孙家还有一位小姐吗?” “皇后”皇甫晔还是走了过来,声音里透着为难,小声的开口“回去再说” “…”狠狠地抽出被皇甫晔握着的手,林黎看着皇甫晔狠狠地咬着牙,怒火中烧。 “快点给孙小姐找披肩披上”硬着头皮,皇甫晔对着身后喊,头皮发麻,皇后发火了,这真是比任何事情都要紧手。 “是”一旁的丫鬟拿了一条织锦,刚过来被林黎吼住。 “不用批”这一次真的是愤怒出声,声音大的让所有人都低着头往后退了一步,再一次愤怒的上前,林黎伸手抓住了孙小姐薄衫的前襟,嘶啦一声清脆的响声后,薄衫被生生的撕掉了一块,孙小姐的白色裹衣露了出来,一阵尖叫,孙小姐环着胸,大哭的趴在了地上。 站在客厅门口的端亲王大惊失色,脱掉身上的外衣,就要下来给孙小姐盖上,被林黎伸手,重重的把端亲王推了回去,力度之大,端亲王都生生的往后踉跄了一步,尴尬的拿着手中的黑色外衣,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愣在了原地。 “要什么脸”大吼出声,林黎看着眼前的端亲王跟身后的皇甫晔,还有院里的所有人,气得眼睛发红“要什么脸,索性就不要了吧,都别要了,还是只有你们有脸,别人都没有,还是你们的脸就比别人的金贵,告诉你们,今天,索性就把脸挂起来吧,孙大人,今天你给我找不出第二个孙小姐,我就恩准这个孙小姐出家为尼,长伴青灯——” “皇后——”吓得哆哆嗦嗦,孙大人往前爬了一步,在林黎脚下磕头“皇后,皇后开恩啊,开恩啊,开恩啊” “开什么恩”伸开蹬开了孙大人的身子,林黎转头看着四周的人们“说什么安亲王无权无势,但是雷打不动的是皇家之后,没有皇帝,没有端亲王,你们可别忘了,皇陵那边养病的,还有太皇太后呢?你们也太不把太皇太后放眼里了吧,你们真把安亲王当无依无靠,无家可依的人看了,告诉你们,妄想——今天,本宫有一口气在,你们就别想办成这个事儿” “皇后,皇后。”徐卓应爬了过来,跟孙大人并排跪着,连连磕头“皇后息怒,息怒,咱们不办了,不办了” “很好”气得点着头,林黎低着头看着跪在脚下的两人“怎么来的,给我怎么回去,敲锣打鼓的来,就给我敲锣打鼓的回去,走…” “是是是”徐卓应连连叩头,转身招呼着,徐置跟着徐卓应弓着身跑了出去。 “你——”怒气不止的指着跪趴在地上的孙小姐,林黎的愤怒加剧“收拾东西,给太皇太后送去,去西陵守着,什么时候本宫觉得够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现在就去,不能带人,你一个人去,快点——” “是是是”孙大人连连应声,转身拉着哭泣的女人,命人去收拾包裹,看着孙小姐一个人坐上车子走,林黎狠狠地瞪了一眼院里的人,转身走出了孙府。 皇甫仲达转身跟了上去,皇甫晔跟着走,端亲王也追了上去。 走出孙府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四人个就这么前前后后的走着,伴着大街上人们的笑声,喊叫声,他们走过小桥,走过去楼阁,走过繁华,走向安静的巷子,一个墙根处,林黎站住了脚步,扶着墙单手捂住了双眼。 看着林黎单手捂着眼,双肩颤抖,皇甫仲达从孙府就一直极力隐忍的情绪瞬间崩塌,顿时热泪盈眶,走了两步,皇甫仲达伸手去拉他,极力的压制着声音。 “你干什么?我跟你说我没事” “你放开我——”狠狠地甩开皇甫仲达的手,林黎转身,满脸的泪水“你不是很能说,很能打吗?你不是意气风发的皇甫仲达吗?你连皇帝都敢打,为什么不进去砸了他的府邸,你为什么要受这样的气,你总说我是你的朋友,那你顾虑什么?你为什么不打进去,去砸了他们的脸,你为什么要受这样的气——” “…”皇甫仲达跟她的泪眼对望,眼泪流的更急,张张嘴,压抑着哽咽,却说不出一句话。 “…”端亲王走了过来,要说话,林黎对着端亲王伸出了手阻止端亲王靠近,转背过了身。 神色黯淡,端亲王站住了脚步,躬身后,伸手拉住满脸是泪的皇甫仲达,硬拽着转身往另一条路走。 初秋的风中,捂住眼睛,林黎哭的泣不成声,被端亲王拽着走,皇甫仲达无声的痛哭,拽紧皇甫仲达的手腕,端亲王强拉着皇甫仲达往不同的方向走,一步步的远离她,直到连背影也看不见。 “你把别人闹成那样,你还哭的这么惨,你这是什么道理”皇甫晔背着手走过去,侧过头看她,说的云淡风轻,声音里透着讨好。 “好了”伸手拉过她,低头看哭的止不住的人儿,皇甫晔伸手抹着她的泪水,声音轻柔“朕知道你会来,只是没有想到你会闹的这样难看,朕以前只知道你拧,却没想到你发起怒来,也这样的吓人” “放开我”挣脱皇甫晔的手,不理会他的示好,林黎流着泪往前走,不停地用手擦拭着眼睛。 “这关朕什么事儿,朕只是被他们请来的,而且朕也说了朕最讨厌皇甫仲达——” “那你就看着别人这样羞辱他”打断皇甫晔的话,林黎猛地站住脚,转过身,脸上挂着泪愤怒的质问皇甫晔“你除去是皇上,你还是他的哥哥,别人这样羞辱他,你心里就好受吗,你知道,皇甫仲达现在无依无靠,无权无势,连你们这两个哥哥都指望不上,他能去找谁,皇甫晔,我对你太失望了…” “林黎——”皇甫晔伸手过去抓住她,把她固定到怀里,不让她挣扎,抵住她的额头,声音透着急切认真“你知道,这不是朕的错,你知道的对不对,你知道对不对——” “…”满脸是泪,她抬起泪眼,看着皇甫晔认真的神色,再也忍不住,伏在他的肩头痛哭失声“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抚着她的后背,皇甫晔叹了一口气,哑然失笑“朕该拿你怎么好?你越来越让朕爱不释手,不过现在,你想哭就哭吧,天大的事儿,朕都给你扛下来,哭吧。” “唔…”伏在他的肩头,她哭的像个小女生,他拍着她的后背,宠溺的笑着任她哭够,闹够。 终于,还是来了 事情过了两天以后,静下来后,林黎觉得自己似乎被骗了。 这件事情里,是端亲王首先提醒她七天以后是下聘的日子,皇甫晔为她写的帖子,但是这两个至关重要的主要人物,那一天就在孙府大厅里坐着。 既然他们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不告诉她,还让她去找皇甫仲达。 总结就是他们想顺手推舟,把她推出来解决这件事。 可恶,恨恨的想着,林黎坐在光明殿生闷气,别人也就算了,皇甫晔居然敢这么设计她,真是太过分了,虽然很好的解决了这件事,也没有伤及到其他人,但是,想想也是觉得太过分了,所以,她决定给他个教训,她要离家出走,不对,她要回娘家,哼。 说做就做,她收拾起包裹,独自一个人出了宫苑,一个人溜溜达达的走上大街,东逛西逛,走了一上午,她还是没有回家,最终还是决定在仲达那儿坐一会儿然后回宫去。 仲达医馆的门口,她站住脚步,一身淡蓝色的衣衫在初秋的风中飘扬着,她仰起头看着门头的牌子,脸色深沉的愣了半晌。 皇甫仲达从里面走了出来,四目相对,林黎看着眼前依旧一脸痞像的皇甫仲达,突然心里多了一丝凄凉。 虽然才不过一年的时间,眼前的人跟她认识的皇甫仲达依旧成了两个人。 初见时的皇甫仲达是个心底纯真良善的少年,眼睛透着清澈,笑容始终挂在脸上,天不怕地不怕,却也能洞悉人世间的一切。 现在的皇甫仲达,眉宇间多了一份沧桑,眼睛已经不再明亮,反而多了一丝哀愁,眉头的结,就算像现在这样笑着,依然愁的解不开,打不散。 “好了”皇甫仲达走了过来,拉着她的胳膊往厅里走,抓药的人依然很多,都在排着队,皇甫仲达把她拉进来后,就又坐在了诊台上,一个个的为人把着脉。 坐在一旁的桌子旁,林黎看着对面认真帮人们治病的人,突然有一些恍惚:也许他早就不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仲达小王爷,现在这个是墙倒众人推的安亲王,所以他脸上才没有了笑容,才会连笑都带着落寞。 把完了最后一个人的脉搏,写完单子后,皇甫仲达走出诊台,到后面沏了一壶茶倒了一杯给林黎递过去,脸上的笑意不减“怎么出来了?皇甫晔没管你吗?” “没有——”接过茶杯,林黎环顾着四周,转头看他开口“你可以找个接诊的大夫啊,这样你就不会这么累了” “你就别管我了”不满的开口,皇甫仲达斜着身子坐着,拿眼瞄她“以后别什么事儿都呜呜吵吵的,干什么呢?你也不想想,那些事对你有好处吗?还有,拜托你,以后出门带点脑子,别装着水就出来了” “哎。”气的语凝,林黎吧水杯顿在桌上,非常的不满“你怎么说话呢?有你这样的人吗?你这是恩将仇报吧!还有我做什么没脑子的事儿了,你这么说我呢?我这么做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你” “我说——”被堵得哑口无言,皇甫仲达伸手拉她。 狠狠地甩开皇甫仲达伸过来的手,林黎轻哼“没良心的东西” “切”不屑的瞄了林黎一眼,皇甫仲达站起身,在林黎身边坐下,之后伸手拉了拉林黎的衣袖。 “小心点”怒火不消,林黎打开他的手坐下,不阴不阳的瞥他“男女授受不亲懂吗?本宫可是一国之母,你少用手拽我啊,小心本宫剁了你的手” “来来来”不服气的撸起胳膊,皇甫仲达递过去“你跺你跺,来,” “拿开”拍掉他的手,林黎端起茶杯瞥了他一眼“好心当作驴肝肺” “这么热闹”门口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他们俩同时回过头,端亲王一身绣花紫袍,梳着发冠,背着手从门口走进来,身边还跟着一个人,看到那人出现之后,两人同时放下茶杯站了起来。 “皇上,亲王”管家慌张的跪倒行礼,端亲王扶起管家,对着皇甫晔拱手,皇甫晔看着坐着桌子边的两人,眼神里都是不悦。 “皇上”皇甫仲达还是不情不愿的躬身,皇甫晔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在林黎身边坐下,管家慌忙的换上刚沏的茶。 “仲达坐”看着气氛尴尬,端亲王拉着皇甫仲达坐下,示意林黎也坐下,伸手拿起茶壶,给皇甫晔到了一碗,给众人各倒了一碗。 皇甫晔静静的喝着茶,脸色没有一点笑色,空气中散发着尴尬,管家在一旁颤颤巍巍的候着,额头上都是汗。 “仲达”端亲王开了口,温和的如春风“我跟皇上是来跟你道个歉,你别怪我们,你知道,我们也是退不掉步” “对对对”很是不满,林黎拿起茶杯,往皇甫仲达身旁靠了靠,认真的看着对面的两人解释着“他们都非常想帮你,但是呢,又不想直接出面,所以呢,就利用了我,先是端亲王暗示我,七天以后是你下聘的日子,然后呢,皇上再假意为我写聘贴,诺,就是这个” 从怀里掏出那个字帖,递给皇甫仲达,林黎继续认真的开口“然后呢,他们知道我肯定会来找你,所以后来的事儿你都知道了,我呢,就是负责表演的部分,大方向还是在皇上跟端亲王手里呢!这下明白了吗?” “哦”皇甫仲达一手端着茶,一手捏着聘贴,吃惊的看着眼前喋喋不休的女人。 “好了”站起身,林黎对着他们鞠了一躬“我该走了,你们聊” “站住”皇甫晔终于出声,面沉似水“你去哪儿?” “回娘家啊”说的理直气壮,林黎用眼角撇着皇甫晔“女人生气了回娘家正常的流程啊,你就不要送了,你们该怎样怎样吧,我是没心情理你了,再见,不对,不再见” “不再见就别走”皇甫仲达跑过去拉住她的胳膊,转头看坐在一边生闷气的皇甫晔,不耐烦的拉着林黎的胳膊往回拽“两天不见还会闹脾气了,动不动回娘家,你可是皇后娘娘,不是一般的妇女” “你才妇女呢”非常的不满,林黎伸手推开皇甫仲达,神情愤然“我现在发现我都有点后悔帮你出头了,就你这样的,就得找人好好地羞辱羞辱你,关住你的嘴” “哟”看着林黎的怒色,皇甫仲达愉快的轻笑出声“真让您失望了,因为您的帮助我好的不能再好了,您消消气,气大伤身,保住您的凤体啊” “…。”怒不可遏,林黎伸出脚揣向皇甫仲达,皇甫仲达笑着闪身躲在一旁,林黎气得满脸通红瞪着他。 “皇后”在皇甫晔阴沉的脸色里,端亲王站了起来对着林黎拱手“眼瞧着中午,我们去吃个饭吧,我做东,加上,我也要走了,就当为我践行了,行吗?您赏个脸,也让我给您赔个不是” “…。”端亲王说的情真意切,致使林黎一步也退不得,也只有点头的份儿。 满是感激的,端亲王对着外面挥手,立刻有人弓着身进来,端亲王起身过去说了几句后,那人站起身跑出去,端亲王对着众人拱手“那么皇上皇后,咱们就走吧,坐车去” “…”皇甫晔脸色不变的站起身,始终脸色阴沉。 “不就去富贵楼吗?走几步能怎么样,还真是金枝玉叶的身子,哼”皇甫仲达站起身,冷嘲热讽的瞥眼看皇甫晔“要坐车你们坐吧,我不坐” “哼。”不满的对着皇甫仲达轻哼,林黎顺手拉起皇甫晔的手往外走,自然的像是寻常的夫妻“你不坐我们也不坐,我们刚好出来转转” “…”被林黎拉着手,皇甫晔的眉头总算展开,往前走着,手反握住她,把她拉近,笑意在唇角若有若无的显现。 “我知道你生气了”双手握住他的手,靠在他的肩头,她轻笑“但是我就愿意你生气,谁让你利用我还不告诉我” “…”握紧她的手,他放慢脚步走着,唇边重新挂上了笑意“孙府悔婚这个并不奇怪,跟他联姻的孙家一向看重权势,皇甫仲达父亲在位时的定的亲,现在寿安亲王败了,肯定那家不愿意了” “那以前为什么不成婚”离开他的肩头,她皱着眉双手挎着他的胳膊,转头看他。 “笑话”得意的轻笑,皇甫晔仰着头“朕不成亲,他们敢成亲吗?端亲王比朕大还没有娶亲呢,别说皇甫仲达了” “哦,这样啊”微微的点头,林黎挎着他的胳膊,跟他并肩走。 “见色忘友,见利忘义,无情无义”走在两人后面,皇甫仲达盯着前面的两人,狠狠地嘟囔着。 “…”略有所思的看了身边的皇甫仲达一眼,端亲王笑的淡淡的“仲达可记得小时候丛园的那个木马车” “…”闻言,皇甫仲达就是一愣,端亲王的笑意不减,脚步不停“不属于我们的东西,我们不要想,不要看,更不能觊觎,否则,受罚的还是我们” “…”站住了脚步,皇甫仲达闭了闭眼睛,稳了稳神,抬步往前追上去。 一处名为“得意居”的地方,皇甫晔站住了脚步,转头看身后的端亲王,端亲王慌忙的跑过来,招手不远处跟着的侍从,侍从点了点头走进去。 林黎握着皇甫晔的手,四处看着,这家饭店真是极其奢华,刻花的朱红大门,四角联排十间门脸总共上下三层,四层八个楼角的雕刻花纹,端坐着小青狮子,现在正是中午中午时分,四面八方的人进进出出,热闹非凡。 迎面走出来的人,让林黎愣了一下,更是惊动了皇甫仲达,皇甫仲达箭步窜上去,站在酒店的台阶上,堵住身后的人,对着林黎喊“烦死了烦死了好吗,我不想在这里吃,去其他地方” 林黎丢开皇甫晔的手,侧头看里面走出来的人,被皇甫仲达跳下台阶,抓住胳膊转身走,声音小,透着紧张“走走走,快走,哎哟,我最不喜欢这里了,赶快走” 满是不解的,林黎想转头,却被皇甫仲达生生的拉了回去,急急地沿着路往前走。 “我好像看到兄长了”皱着眉,林黎嘟囔着“怎么身边还有个女子” “你眼花了”脚步不停,皇甫仲达急急地走着,很快的走过了前面的拱桥,在桥的另一边站定,皇甫仲达镇定的站住脚步等待着桥上面走下来的人,林黎则一直皱着眉。 没错,她看到了,确实是兄长,她应该没有看错,可是皇甫仲达为什么要拉着她走开,这其中有什么事儿。 皇甫晔跟端亲王背着手,同样皱着眉头出现在拱桥上面,若有所思的往下走着,皇甫仲达低下了头,脸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满满的不解,林黎低下头百思不得其解。 **888 ** **8 转眼到了初冬,盛京入冬的时间很早,早早的,就有北风吹来,别且带着冷厉,而她早已换上了棉袍,光明殿里也已经点上了炭火。 而她与皇甫晔的感情依然很好,非常的好,他会在闲暇时教她写字画画,包括抚琴对诗。 偶尔的两人也会在深夜里,他批过折子以后,牵着她的手手在宫苑里漫步,聊着平淡无奇的天,做着毫无意义的幼稚游戏。 有他在的时候,她的笑声没有断过。 有她在的时候,他的笑声也没有断过。 日子像是就要像现在这样永远的,天荒地老的过下去了。 这一天,太皇太后回来了,林黎见到他从撵车里下来的那一刻,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太皇太后的眼睛无力的垂着,头发全白,没有一根黑丝,在初冬的阳光里显得扎眼。 而此时的太皇太后身子虚弱的已经无力从撵车里下来,需要两个人抬着坐上椅子。 黄库法带着人在后面跟着,满脸的哀愁,唉声叹气。 惊讶过后,林黎慌张的上前,握住了太皇太后的手,太皇太后虚弱的转头看林黎,满是皱纹的脸,慢慢的笑开“皇后” “皇奶奶”心疼的看着眼前虚弱的奄奄一息的来人,林黎俯身抚摸着她满头的白发“您的头发怎么了?” “老了”唉叹着,太皇太后虚弱的笑,握紧林黎的手“岁月不饶人啊,哀家是觉得自己越来越乏力了,老是想睡觉,怕是大限将至了” “不会的”心里闪着心疼,林黎握紧她的手坚定的开口“您一定会长命百岁” “呵呵呵”轻轻的笑着,太皇太后的眼睛看着林黎“这世上,也只有你说的这句话是真的,哀家信” “皇后”黄库法走了过来,示意林黎过来,满是慌张的转身,林黎走向黄库法,黄库法对着两旁的人挥手,人们抬着椅子走了进去。 “皇后”黄库法躬身,满脸的愁绪“您,您节哀,太皇太后,怕是大限将至了” “…”满脸的震惊,林黎睁大了眼睛,只觉得一阵阵的胸闷。 皇甫晔跟皇甫仲达慌张的走了进来,直直的走进了慈宁宫,慈宁宫门口一阵大乱。 林黎并没有跟进去,她现在真的无法,面对这个老人,因为她过于震惊慌乱的神色,可能会使老人分心,所以,她需要平复情绪。 只是,黄库法一句话都没有枉说,太皇太后真的是病重了,第二天她去请安,真的是说了一会儿话,太皇太后就睡着了,看着皇太后瞬间老了十岁的脸,林黎的心里痛的很,若说这个皇宫里谁待她最好,就是太皇太后了,替她盖上了被子,林黎退了出去。 阳光明媚的刺眼,林黎走出了慈宁宫。 此后,林黎总是抽着空,就常常去看望太皇太后,跟太皇太后,说说笑话,推着她出来走走坐坐,慢慢的,太皇太后的脸上也有笑容了,只是还是老样子,有时候说着说着话,老太后就睡着了。 也是,过了这一年,皇太后已经七十岁了,一生命运多舛,绞尽了心智,也许她不是站不起来,而是再也站不起来了。 特别是最近,太皇太后常常念叨先帝,她的相公,她的儿子,她常常跟林黎讲,她梦到他们,他们跟她讲了什么,每一次都说的兴致勃勃,可是每一次林黎总觉得不安,终于不好的事情还是发生里。 有一天夜里,皇太后突然病重,昏迷不醒,经过御医跟黄库法一天一夜的抢救,太皇太后醒了过来,身体却大不如前。 皇甫晔把自己在议政殿关了一天一夜之后,走了出来,去看了刚刚醒来的太皇太后,从那一天之后,一连数天,皇甫晔再也没有回国光明殿。 一天夜里,朦朦胧胧的,她感觉到有人来到身边,迷蒙的睁开眼,她看到皇甫晔回来了,并没有过多的奇怪,林黎翻了个身朝里,继续睡着,皇甫晔在她身边躺了下来,紧紧地贴着她的后背,把她的腰身抱着紧了又紧。 天刚亮,她就被皇甫晔拉了起来,说几天没陪她,今天要带她去逛街,她当然开心,穿了漂亮的蓝色绣花袍子,跟着皇甫晔走出了皇宫。 盛京的街道热闹繁华的如天上街市,她握着皇甫晔的手,说说笑笑的走着,平凡的如同街上千千万万出来逛街的夫妻。 眼瞧着到了中午时分,他带着他走进了一座酒楼,按着店家的领路,他们并肩走着,上了二楼,在一间雅间前站定,只是刚站住脚步,对面的门口‘嘭’的一声被打开,林黎不经意的转头,只是在扫见雅间里的人影时,顿时愣了下来。 对面雅间里的人见门无缘无故的打开,更是愤怒难当“谁打开的门、、、” 只是在接触到林黎震惊的眼眸时,雅间里满是怒意的人登时站在了原地。 慢慢的回身,林黎看着雅间里正面跟自己相对的兄长,再看看另一个一身粉红色棉袍的女子,一时惊讶的不知如何开口。 细看之下,这个女子她认识,是那日哥哥救下的女子——余大人家的千金。 “林子谦”皇甫晔的声音里都是惊讶,之后看着林子谦身边的女子“怎么余大人的千金也在这里,怎么回事?” “皇上——”林子谦跪了下来,脑门上都是汗“臣死罪” 那女子也跪了下来,头抵着,满脸的委屈。 没有再说话,皇甫晔走了进去,在一旁的椅子上坐定,低头,若有所思的看着那女子的肚子“是有身孕了吗?” “这…”林子谦满头的汗水,结结巴巴的接不上话。 “林子谦”皇甫晔冷声看着林子谦哆嗦的身体,眉眼梢挑“你可知道,你这是强抢民女,这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朕可以罢了你的职,关你进大牢的” “皇上——”林子谦往前跪爬了一步,刚要说话,被身后女子嘤嘤的痛哭声打住了口,为难的闭了闭眼之后,林子谦重重的趴在了地上,女子的声音哭的更加伤心。 林黎只是云里雾里的看着眼前眼前的一切,楼梯口同时跑上来两个人,在林黎的惊讶里。 “皇上” “皇上” 林慎卿跟余久龄同时跑了上来,同时跪倒在皇甫晔面前。 “嗯”端起茶壶倒了杯茶,皇甫晔低头吹了吹,没有说话,明显是在等待。 “回皇上”林慎卿伏在地上“臣请旨皇上,让犬子跟余家千金成亲” “请皇上恩准”余大人慌张的磕头“请皇上成全” “好说”喝着茶,皇甫晔脸上的阴云慢慢的散去,对着跪在地上的人摆手“准了,你们随朕来” “谢皇上” “谢皇上” 林慎卿跟余久龄同时叩头,弓着身跟着皇甫晔走进了雅间的内阁。 跪在前面的林子谦抬起头,跪着转身看身后跪着的女子,两人顿时抱着哭成一团。 没有忍心打扰眼前的苦命鸳鸯,林黎转身走出房间,走向了对面的房间,站在窗前,看着下面的人群,直到华灯初上,脑子里混沌一片,理不出情绪。 乱,是她现在唯一给自己的定义。 小二走进来,给她点了灯,房间里立刻光明一片,有脚步声进来,林黎微转身,看到皇甫晔跟父亲还有余大人说说笑笑的走进来,后面跟着一对幸福的情侣。 “妹妹”林子谦走了进来,幸福的笑着拉着身边羞涩的女子。 哥哥满足幸福的笑容让林黎所有的愁绪疑惑一哄而散。 “哦”微微的点头,林黎微侧身看那位女子,脸上是带着笑容“很漂亮” “谢皇后夸奖”林子谦低头羞涩的笑,那女子也低着头羞涩的福身。 看他们一家人的熟络,余大人对着林黎鞠了一躬,恭敬的开口“这是小女嫣芸,能与皇后结亲,是老夫的福气” “不敢当”对着余大人躬身,林黎转头看向父亲林慎卿,林慎卿只是对着林黎点了点头,并没有跟她对视。厨子开始陆陆续续的上菜,皇甫晔坐在主位,跟余。林两位大人持续寒暄,商量着婚事,俨然是用林家女婿的身份。 灯光下,林黎突然觉得眼前这个谈笑风生的人,她很陌生,有一种感觉,也许,她从来就没有真正的认识过他。 还有就是,她发现一晚上,父亲都没有跟她对视过,这个举动,让林黎更加的担心,隐隐约约的有一种感觉,非常不好的感觉,但是说不上来是什么?! 在热闹愉快的氛围里,林黎站起身,在任何人都没有注意的情况下,走内了雅间的内室,靠近窗口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 不知怎么回事,林黎总觉得自己脑海里发着嗡嗡的响声,这种声音干扰的她想不起任何事,只能这么呆呆的站着,看着街道,看着星空。 身后有人靠近,从后面抱住了她的腰,下巴放在她的肩头,跟她同时看着眼前的美景“干嘛在发呆?” 没有接话,她只是把头仰靠在他的肩头,脸上的愁绪不散。 “真热闹”贴着她的侧脸,皇甫晔若有所思的笑着开口“有一天朕老了,就提前退位,带着你,在一处热闹的去所,找一处宅院,白天跟你赏花品茶,夜晚跟你像这样趴着窗口,看世间繁华。” “听着真美好”终于,她露出了笑容,看着天边的一弯月牙,喃喃的开口“若真有那一天,我一定的加倍的感谢上苍,感谢上苍的眷顾,感谢上苍的仁慈” “朕更加感谢上苍”轻啄她的美丽侧脸,皇甫晔满眼的宠爱“朕感谢上苍让你这么爱朕,朕还要祈求上苍,让你日后,比今日,更加千倍万倍的爱朕” “…。”看着星空,林黎没有回答,只是脸上的笑意不减。 “…”温柔的笑着,他再次侧脸吻上了她的额头“明日你回林府送一份厚礼,以林府女儿女婿的名义送去,朕要天下人都知道,朕与皇后的感情如何的好” “…”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笑着开口“皇上就是宠爱女人的吗?” “朕宠爱的女人只有你”拉正她的身子,吻上她的额头,他说的低沉却真切。 握着他的手,林黎抬头看着漫天的星光,她突然想起多年前,看到的一句话,伸手需要一瞬间,牵手却需要很多年,无论你遇见谁,他都是你生命中出现的人,绝非偶然。 ** 林子谦举行了婚礼,盛大隆重,虽然皇甫晔没有亲自来,但是皇后的母家办喜事,自然排场异常。 第二天一早,她来到正厅的时候,兄长跟嫂嫂已经准备好行礼,在两人拜之前,林黎抢先两步走过去,扶起两人,笑着开口“哥哥嫂嫂这是做什么?” “我儿”林父满面春风的从正厅出来,对着林黎摆手“这是礼节” “不要也罢”一手拉着兄长,一手拉着嫂子,林黎笑着往里走“嫂嫂有身孕,就是我林家的功臣,岂能有叩拜之理” “…”带着开心的笑,一家人往里走,林父在正厅中间坐定,他们三人在左右两边坐下,一家人其乐融融。 脸上的笑意不减,林黎走进了大厅,他们现在正在吃饭,看到林黎进来,都起身,被林黎摆手制止。 “菱儿”坐下后,林黎笑的开心,招手唤菱儿,把礼物双手递给兄嫂“这是我跟皇上送的,您跟嫂嫂收下吧” “谢皇后,谢皇上”嫂嫂站起身,双手接下礼品后,林子谦也跟着站了起来,林黎起身示意他们坐下,也随着坐下。 “哎”笑着开口,林慎卿满足的看着眼前的儿女“为父不求你们荣华富贵,只求你们这样平平安安,平平稳稳的度过此生,为父就满足了” “会的”林子谦站起身,嫂嫂也跟着站起身,对着林慎卿搭了一躬,林子谦说的情真意切“孩儿跟妹妹一定会的” “都是高兴地时候,干嘛说这个”收手斟了一杯茶,林黎起身端起来,示意兄嫂坐下,端过去给父亲“父亲喝茶” “好,好”笑着的眯起了眼睛,林慎卿抬头看着厅里的一切,点头又点头。 午饭后回宫的路上,林黎向朱正问出了心里的疑惑,也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余久龄余大人,在兄嫂成亲之前已经辞官,并且在办完兄嫂的婚礼就要回故里,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儿。 闻言,林黎的心咯噔一下,隐隐的觉得哪里不对,余大人辞官,这对林家来说绝对是个损失。 当初林家跟寿安亲王一战,已经削弱了势力,这么看,这些日子若不是联合余久龄余大人怕是林家早就撑不住了,这次余大人走了,林黎的势力必然衰落,有些人肯定会另择高枝,只会使林家雪上加霜,更加难走。 车子经过富贵楼的时候,林黎看着眼前豪华的大楼慢慢的隐没在视线里,心里在慢慢变凉。 打掉了余家,那现在朝中最大的权利就是徐卓应,徐家了。 脑海中闪现出容妃的面容,林黎全身惊出一身冷汗,没错,容妃就是徐卓应的女儿。 林家的权势完了。 或许,皇甫晔两次带着她出现在富贵楼,都不是偶然,或许是安排好的,要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合。 最终… 乘车回到宫里,这一次没有去光明殿,而是回了凤栖宫。 远远的,她看到菱儿杏儿跟朱正迎了过来,心事重重的,林黎直直的走向了内殿,换了衣衫,在寝宫里圆凳上坐下,低垂着眉眼,心里闷痛。 门吱呀的开了,林黎抬头看到菱儿端着水走进来。 “小姐”菱儿放下水盆,满脸的担心看着她“您怎么了?看起来很不好,不舒服吗?” “菱儿”单手扶住额头,林黎闭了闭眼,声音里透着疲惫“皇上今天来了吗” “还没有。”菱儿犹豫了一下,声音透着疑惑“皇后别着急,皇上一会儿就来了” “皇上好些日子都是二更多来,你发现了没有”疲惫的开口,林黎身心俱疲“好些日子了,我竟然没有发现,光明殿是,凤栖宫也是” “皇后”握住林黎的手,菱儿担心的看着她“皇上是太忙了” “是吧”睁开眼,林黎张开了眼睛,看着满室的通明:他,很久没有碰过我了,特别是在凤栖宫,她也是今天才发觉的。 “皇后”担忧的握紧林黎的手,菱儿刚想开口,门外有声音传来,菱儿慌张的站起身。 转过身,皇甫晔已经一身藏青色的长袍走进来,走进门。皇甫晔笑着示意菱儿下去,菱儿慌忙站起身,弓着身退下关上房门。 “怎么了?”走过去揽住她的身子,皇甫晔的声音轻柔,带着安慰“在责怪这丫头为何随皇奶奶去皇陵吗?别气了,她不是一回来就过来了吗” “…”靠着他的胸口,她闭了闭眼,是的,这一次,她闻到了他身上的胭脂气味,那么浓烈,为什么,她以前神经大条到从未发现过。 几欲张口,却问不出来,她怕得到的不是她想得到的答案,原来,一旦爱上一个人之后,就会变得胆小怯懦,不敢再开口要答案。 这天晚上,两人相拥而眠,一整夜,她都在失眠,他依旧没有碰她。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她发现自己躺在光明殿的床上,迷糊中,她站起身,有宫女从外面端着水走进来,跟往常一样,不说话,给她梳妆,打理衣衫,夜晚,皇甫晔回来的时候,她才知道是皇甫晔早晨,把她从凤栖宫抱回来的。 晚上的时候,依旧像往常一样,他在三更时分回来,只是胭脂的气味依旧浓重,在与他欢爱的时候,她从他的发间,找到了一根长发,一个只属于女人的长发。 接下来的无数个日子,她的快乐再也不存在,她每一天都在煎熬中度过,她能从他身上找到无数个别的女人存在的影子,证据。 但是她还是对自己食言了,她终究是怕了,她不敢问出口,她不敢听到答案。 渐渐地,她不敢走出光明殿,她不知道,走出这个殿门,会不会在哪个拐弯,哪个偏僻的路上遇到一对人,一群人。 说真的,这个结果,她怕自己承受不起。 只是煎熬那样的明显,她每天每夜的彻夜难眠,她每天每夜的苦涩难言。 家里每次回去,她也发现了变化,她能感觉到父亲笑容里的勉强,她好几次都看到嫂嫂在偷偷地抹泪,每一次问起,父兄都不说,什么都不说,但是她感觉到了,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前所未有的害怕。 终于,她解脱的那一天到来了。 终于,那一天还是,终于来了。 “皇后”这一天,她依旧在光明殿练字,一身浅蓝色绣花衣袍,发髻高挽,略施薄粉,眉宇间打着结。 “…”转头过看门口跪着的杏儿,林黎手中的笔停下,在宣纸上落下一朵墨画,润透了底下的书案。 光明殿伺候的人追着跑了进来,抬头看林黎,全部弓着身退了出去。 “皇后——”杏儿满脸的泪水,跪爬了两步抓住了林黎的手腕“小姐,大事不好了,皇上将少爷打入天牢了,要择日问斩” “…”晴天霹雳一般,林黎睁大了眼睛看着满脸泪水的杏儿,身子往后退了一步“什么时候的事儿,为什么?” “奴婢听说,昨日在朝堂大殿上,徐卓应再次羞辱咱们老爷,少爷看不过去,就跟徐卓应徐大人顶了几句嘴,谁知道,徐卓应家的公子徐置追到咱们林家,大骂不止,少爷气不过,出手跟徐置打了起来,手上不知轻重,打死了徐置,皇上下令,拘谨了少爷,不日就要问斩,小姐,现在怎么办啊” “…”身子不稳的往后仰,林黎稳住神后,快步走了出去,杏儿在后面跟着,北风咧咧,吹痛她的脸,她的心跟身体都在发抖。 他们林家早就什么都没有了! 皇帝也要动手了! 她的梦也终于要醒了,只是梦醒时分的伤痛,她竟不知道如何承受。 父兄被杀,她出宫 光明殿前面宽旷阔的院子里,她的父亲一身黑褐色的官服,手里举着折子,迎着北风在跪着,身边还站了一个人,不是别人,是徐卓应,同样一身官服,一张脸因为仇恨而扭曲。 “林慎卿”徐卓应牙咬的咯咯作响,站在林大人身前“老匹夫,老夫必将林子谦千刀万剐,凌迟处死,你给老夫等着” “皇后”有官员看到林黎走过来后,纷纷躬身,徐卓应早已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看到林黎一身素衣来到,愤怒到眼睛睁大。 “我儿”林黎走过来要扶起林大人,被林大人拦住,示意让林黎回去。 “父亲起来”依旧不放弃,林黎沉着脸开口,伸手拉林大人的胳膊。 “老匹夫”徐卓应再次破口大骂,林黎伸出手,‘啪’的一声响,震惊了所有人,徐卓应捂住脸颊,不敢置信的看着林黎“你,你,你敢打朝廷重臣” “教你分个尊卑”咬着牙,林黎顶着寒风直视徐卓应的眼睛“我父亲,为当朝首辅,官至上一品,你徐卓应,辅臣至一品,官至一品,你跟我父亲错了一个官职,你口口声声老匹夫,就是你的不敬” “再者”直盯着徐卓应的眼睛,林黎往前赶了一步,逼得他步步倒退“本宫当朝正宫,一国之母,你看到本宫,不跪不行礼,本宫可以治你的死罪” “皇后。”众人纷纷跪倒。 林黎因为全身的冰冷而瑟瑟发抖,仍然稳住心神,环视四周跪着的大臣“众位臣公,都是国之栋梁,个个明白事理,本宫想请教众位一件事,上门挑衅,被打死了,该是个什么罪名,打到别人家里去,被打死了是个什么罪名,民家都知道,是正当防卫” “皇后你,” “皇后”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道徐卓应的,另一道是来自光明殿。 皇帝扶着满头白发的皇太后走了出来,高高的台阶上,像是主宰人间生死的阎罗王。 迎着发白的日光,林黎抬起头,看着高台阶上的两人,第一次,心在慢慢变凉,有一种感觉,终于,终于轮到了她身上。 寿安亲王没有逃掉的命运。 安轻盈没有逃掉的命运。 她,父亲,林家,谁也逃不掉,她想到了皇甫晔的一句话。 朕想要做个好皇帝,治理万民,决不允许大权旁落。 “来人哪”太皇太后说话了,带着她没有见过的冷硬“有人奏本,状告林慎卿失职,贪赃,祸害国本,把林慎卿压入天牢,事情理清之前,不许林慎卿出天牢” “是”有侍卫上前,林黎往后退了一步,拦在了林大人面前,仰起头看着宫殿台阶上站的两人。 “太后”徐卓应再次跪着再次开口,声音透着冷厉“皇后无出,又因母家出这等丑事,理应废后,小女婉莹怀胎十月,即将分娩,本应封后,望太后明断” “…”晴天霹雳一般,林黎的脸色苍白的如同天上的白云,所谓的独宠又是一句谎言。 身子不稳的往后仰,被林大人扶住,看着林黎已经苍白的小脸,林大人闭了闭眼,站起身扶住她的肩膀,小声的开口“为父与你兄长怕是难逃这一难了,我儿你不可冲动,你嫂嫂快要临盆,若此间为父与你兄长有何不测,你万不能冲动,要保住我林家的血脉,你可懂为父的话” “…”牙打着哆嗦,扶着林大人的胳膊,林黎还是尽了力气,稳住了心神,对着高台上的人躬身“太皇太后,我想送父亲一段,可好?” “…”没有看林黎的眼睛,太皇太后挥了挥手,示意她去,带着皇帝转身走进殿里。 转身,跟着前面的侍卫,林黎扶着父亲的胳膊,歪歪斜斜的走着,寒风打着脸颊,吹的她全身颤抖,却没有吹出她的泪水。 “我儿不必难过”林大人还是先开了口,说的云淡风轻“为父等这一天,等了许多年,现在等到了反而安心了” “父亲”扶着林大人的胳膊,林黎的眼睛里蒙了一层绝望的灰暗“是不是,当初您与寿安亲王抗衡,其实是虚弱了势力,早已不如徐家,所以,皇帝才会娶徐家的女儿入宫,而父亲跟余家结交,本不打算公开,徐卓应,也是因为林余两家联合,才不敢跟您抗衡,可是皇帝不能看你们林余两家合作,所以带着我,凑巧撞见了你们,林余两家联姻的代价,就是余家交出权利,没了余家,父亲根本就抗衡不了徐家,徐家又急于让女儿蹬上后位,所以才急急的拉你下马,皇帝,这是一举多得,对不对” “我儿”握住林黎颤抖的手,林慎卿舒了一口气,疼爱的开口“你好好过,把父兄忘记,为父要告诉你,此事到了这一步,与你有无恩宠无关,当年为父当殿主政的时候,已经注定,功高盖主,权倾朝野,非为父所愿,但是事态却早已注定,就所以,就算为父就算步步谨慎,也不一定能寿终正寝,这是为父早就想到的,我儿你要照看好你嫂嫂跟侄儿,为父走到这一步,无怨无悔” “父亲看的明白,为什么不告诉我”难过到绝望的开口,林黎站住身子拉着父亲的脚步“父亲为何不早早告诉我,我们举家走,这样就会逃过这一劫” “劫数,谁逃得过!”叹了一口气,林大人仰天长叹。 “那父亲也该早早的告诉我,这样,也不至于像今日这样…” “为父,只是想竭尽全力为我儿赌一份恩宠”疼爱的开口,林大人伸手抚掉林黎掉下的泪水“我儿过得好,为父走的时候才能安心些…” 泪水在林黎眼睛里蔓延而出,倾泻不止,使劲的拉住父亲的脚步。 “我的儿”伸手擦掉林黎滴下的泪水,林慎卿笑出了眼泪“你不明白,父亲高兴的是,就算父亲走到这一步,依旧敢说,为父我仰俯无愧于天地,就是见了地下见了两任先帝,父亲也敢说问心无愧,这是父亲高兴的事儿,至于父亲为什么会到这一步,这样是造化,无关任何人,为父欣喜地是,皇上是个好皇帝,为父这些年的心血没有白费,为父唯一对不起的,还是你们兄妹,无故跟着为父受了这些罪” “父亲”眼泪坠的急,林黎握紧父亲的手,哽咽着开口“我带父亲走,不在这里,我们去远远地地方,再也不回来” “傻孩子”林慎卿开口,眼睛里蓄满泪水“我儿,就算父兄真有不测,我儿万不可冒失行事,更不要想着怎样为父兄报仇,咱们东周走到今天不容易,如今也是内忧外患,为父相信皇帝是个好皇帝,会把国家治理好,儿啊,你万不可冲动行事,若我与兄长走后,你要护住林家的血脉,我儿一定要撑住,知道吗?” “父亲”拉住林大人的胳膊,林黎泪流不止,哭出声响“我怎能撑得住?若父兄真的出事,要我如何独活。” “…”含着热泪,林慎卿笑着拍了拍林黎的肩膀“我儿可以的” 牢门‘哐当’的打开,她看着父亲被压了进去,转过身,终于泪流如注。 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开这样的玩笑。 她的心在麻木,她咬住了手背,狠狠地咬下去,直到血缓缓流下,知道刺骨的疼痛袭上心头,她在石柱子前靠住身子,双手掩面,开始无声的痛哭。 “小姐——”杏儿走了过来,手里拿着披风为她披上,趴在她身边跟着哭。 好大一会儿,林黎终于停住哭声,带着杏儿一起往回走,初冬的下午,不知为何也冷的透骨,这一次,她跟着杏儿回了凤栖宫。 回宫的路上,她碰到了容妃徐婉莹,大腹便便在散步,迎面碰到林黎的时候,容妃的脸色大变,扶着丫鬟的手,带着身后的人,紧走了几步,在一旁的路旁跪下“臣妾拜见皇后娘娘娘娘” “…”停下了脚步,林黎转头看紧张的低着头的容妃,又看了看容妃鼓起的肚子,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弯身拉容妃起身,看容妃身后跟着的人“都起来吧,转一会儿就回去吧,天儿冷,容妃又快要分娩,万事要小心” “是”身后的人低着头站起身,谨慎的回答。 带着杏儿回到凤栖宫,她进去关上门,把自己封闭起来,她要想办法,她得救自己的父兄,她不能坐以待毙?! “皇后”门外面是菱儿的急急的声音“有人把咱们的宫门封锁了” 全身的冷意上涌,林黎站在屋子里哆嗦,走过去伸手拉开门,走出正殿,她看见凤栖宫门外拿着佩刀的侍卫,顿时全身的血液往上涌。 冷厉的北风里,林黎站在台阶上,看着门口外站着的人,微微的扬起了头。 一切如父亲所料,这时候,没有任何人会出来替她说句话,他们林家倒了,彻底倒了! 次日天一早,徐卓应带着一群宫人来了,一身官服,唇边带着得意的笑,意气风发。 “皇后林氏接旨”扬着声音,他的眼睛紧紧的盯着站在台阶上,一身素白袍子的林黎。 “是”朱正慌忙的领着人跪倒,杏儿菱儿扶着林黎跪下无果后,自己跪了下来。 “皇后林氏”狠狠地咬着牙,徐卓应开始大声地念“无出,不贤,蛮横,娇纵,不懂自律,没有法纪,又因林氏母家犯上作乱,害死人命,卓削去林氏皇后之位,将为贤妃” “呵”迎着冷厉的北风,林黎站在台阶上轻笑出声“这个旨是谁写的,真是前言不搭后语,既然不贤,却被封为贤妃,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你大胆”横眉立目,徐卓应厉声“好你个孽妇,居然敢对天子不敬” “…”讥讽的笑容在唇边显现,林黎迎着风往前走了一步,站在台阶的边缘“用你儿子的命,扳倒我林家,你却笑的如此开心,你,徐卓应,你算个什么狗东西” “你。” “大胆。” 两道声音同时闪出,徐卓应听到声音慌忙的转身,对着身后跪下“皇上” “皇上”众人跪在地上赶紧应声,林黎看着他走过来,一身黄袍,梳着干净的发髻,只是脸庞变了,跟以前判若两人。 微微的仰起头,林黎迎着冷厉的风,看着皇甫晔带着容妃走来,容妃一身紫花绣裙袍,大腹翩翩,低着头跟在皇甫晔身后,不敢抬头。 “皇后”在台阶下站定,皇甫晔看着台阶上站着的林黎,缓缓开口“朕如果告诉你,就算你不是皇后,你仍然是朕最爱的女人,你可相信” “呵…”讽刺的笑容在嘴角显现,林黎看着眼前的男人“你不用再这样说,我心里明白的很,我对你来说已经没有利用价值,而且,我再也不想听你这些恶心的话” “很好,朕来只是告诉你”声音变得发冷,皇甫晔静静的看着她“你的父兄今夜在牢里自尽,这是朕能给你的最好的安排,并且尸体已经运出城火化埋葬,你,从今天起被将为贤妃,挪往‘翠园居’” “皇上”容妃的声音颤抖,刚出口被徐卓应拦下,只是祈求的看着皇甫晔,皇甫晔自然视而不见。 “…”父兄的消息,让她全身的血液在倒流,她的全身心都在发着哆嗦,让她几乎走不动路,迎着他的目光,她走下了台阶,来到他的身前扬起了手。 ‘啪’的一声,重重的打了他一把掌,响彻正殿,众人慌张的跪在地上低头,不敢抬头,而皇甫晔只是吐掉了嘴里的血,再抬起眼,眼睛里如寒冬。 “朕再告诉你”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满是冷厉“朕早已受够了你的专横,你以为朕为什么要把你留在光明殿,朕是不想你在凤栖宫听到什么消息,朕留你,不过是想让林慎卿看看自己的女儿多受宠,让他放松戒心,没错,这就是朕的目的” “…”寒风刀割一样打着她的脸,却没有让她有半分的却步。 “知道你为什么没有身孕吗?”继续冷厉的开口,皇甫晔走近她,让她清楚的看到他眼睛狠厉“因为从始至终,除了凤栖宫以外,你做的所以地方,都有麝香,东郊的红色的墙皮上有,朕写字的笔墨里有,你在光明殿里所有的被单都有,现在知道,朕为什么不再凤栖宫宠幸你了吧,皇甫仲达那个蠢货居然没告诉你,还真是对你用情极深” 往事历历在目,林黎呼吸紧促,全身发冷的颤抖,双手握成拳。 “那朕就索性全告诉你”看着她苍白的小脸跟握紧的拳头,皇甫晔含着残忍的笑“你以为在东郊,是谁故意让你知道安轻盈住在西郊的,是朕,朕让你知道的,你不知道,朕用什么理由闹得天下皆知” “啪”的一声响后,皇甫晔握紧了拳头,停住了口,因为眼前的女人,重重的打了她自己一个耳光,她的脸瞬间红肿,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的泪意。 “皇后”容妃爬了过来,哭着拽着皇甫晔的衣袍“臣妾求您别说了,别说了” “哼”暗自咬牙,皇甫晔神色恢复冷厉的神色,甩开容妃再次开口,残忍不减“你要在‘翠园居’给朕好好的住着,你看着朕,成为万民敬仰的好皇帝,朕就喜欢看着你,每日心如刀绞,日日在后宫里,看着朕,踩着你林家,一步一步,走上最巅峰,治理的国家国泰民安,五谷丰登,朕还告诉你,你敢离开‘翠园居’一步或者寻了短见,朕会让你林家陪葬,朕没记错的话,你还有个未出世的侄儿,你林家唯一的血脉,是吧” “…”有细碎的雪粒缓缓地飘下,朦朦胧胧的隔离在两人中间,她的脸像落在地上积累起的雪一样白,睁大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泪意,只是散发着一种光芒——恨,光芒那样强烈。 他在日后几百个岁月里,这个眼神日日夜夜在他的眼前晃,那一双眼,痛苦到极致却没有眼泪,可是整个人,乃至身体的每一处都在抖。 “来人啊”他冷冷的开口“贤妃冒犯朕,把贤妃拖出去,重责三十大板,送至翠园居” “是”身边有侍卫走过来,不由分说,压着林黎往一旁走,放在行型的凳子上。 “皇上”容妃大腹便便的,跪在地上,拦住林黎身前,泪流不止,声声啼哭,苦苦哀求“皇后纵使有错,能有多大的错,父兄已然归西,何等的心痛,皇上,皇上就饶了皇后吧” “婉莹” “容妃” 相对于徐卓应气愤的声音,林黎的声音显得平静许多,甩开身后压在自己的人,林黎从行型的凳子上站起来,伸手扶起哭泣的容妃,整了整容妃的衣袍“容妃回去吧,好好护着自己的身子,日后,不该说的话,不该出的头,千万别出,我虽力薄无依,但愿你,还有你的孩儿,福寿安宁” “送容妃回宫”皇甫晔冷冷的开口,有宫女过来搀扶着容妃,转身走了出去。 “皇上”看着容妃走远,林黎冷冷的开口看着皇甫晔,眼睛里没有一点的感情,却说的真切“你真有福气,容妃也是个善良的人,值得你费上一番功夫的女子,但是我不希望她落得我跟安轻盈这样的下场,希望你从她开始,好好的经营你的感情,不要再辜负她,给她一个好的未来” “…”唇角扬起一抹笑,皇甫晔往前走了一步,盯着她的眼睛,笑的残忍“自然,朕宠爱女子方式,你也是领教过的,朕,会好好对她” “…”同样回复一抹冷笑,林黎仰着头转身趴在了行型的凳子上,平静的开口“来吧,我造的孽,我收场,皇甫晔,你今天最好打死我,打不死我,你也见不到我” 冷冷的转过身,皇甫晔走向高台阶,转过身看着压在凳子上的人,眯起眼睛开口“行型”“是”行型的太监应声,板子重重的打了下来。 痛霎时袭满全身,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咬破了嘴唇,血顺着她的嘴角低到地上,眼睛里却干净的没有一丝的痕迹。 漂浮的雪花里,冷厉的北风中,板子在一声声的落下,却像是在打着木头,没有一丝的声响,菱儿杏儿早已哭的全身颤抖,朱正红肿着眼对着皇甫晔磕头,李弥在不远处站着,背着身子看着凤栖宫的大门,打到最后,皮开肉绽,血侵透衣袍,连徐卓应都微微的别过了头。 只有皇甫晔在看着,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睛都没有眨一下,隔着雪花,看着趴在凳子上的那个人,咬破了唇,下巴上的血滴在雪地里,染红了一片。 三十大板终于应声而止,院子里一片安静,她趴在凳子上久久没有动,腰部以下早已被血侵透,李弥转过身看着凳子上的人,伸手去扶,刚伸手就被她重重的打开。 杏儿菱儿爬起身去扶她,也被她重重的甩开,站立不稳的身子往后退了一步,风雪中,她看着他笑了,满嘴的鲜血,她拖着满是血的身子,摇晃着走出了凤栖宫。 朱正爬起来跑在前面引路。 冬天的风冷的刺骨,她满身是血的走着,每走一步,脚下就是一个血脚印,风寒刺骨,却吹不下她的一滴眼泪,杏儿哭着跑了过来,替她披披风,朱正跟菱儿在前面跑着,替她引路,转过了几道路,一座院门前,她终于重重的栽倒在地昏迷不醒。 她再次醒来,冰冷的房间里,透着劣质的窗户纸,她看到外面洋洋洒洒的雪花,身上的燥痛让她的单衣冷汗塌透,不再崭新的门框被推开,杏儿从外面端着水走了进来,看见她醒了,惊喜的跑过来。 “小姐您醒了” “…”看着杏儿哭红的小脸,林黎伸手抹掉她的眼泪,开口,声音带着沙哑“外面下雪了吗?” “嗯”泪流不止,杏儿握着林黎的手嘤嘤的哭。 “杏儿”朱正在外面喊“别哭了,别让主子难受,主子怎么样了,菱儿怎么还没有回来” “菱儿去哪儿了”抬头看屋子里没人,林黎问。 “小姐”杏儿淌着泪,握着林黎的手,眼泪流的更急“小姐伤得这么重,宫里御医没人敢来,菱儿去慈宁宫,慈宁宫不开门,菱儿就去了太医院,太医院偷着给了咱们一些止血散,管琳总管偷着借给菱儿腰牌,让菱儿去找安亲王,菱儿从昨天晚上出去,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转头看外面的暴风雪,林黎咬了咬牙,身上的痛加剧。 “小姐”杏儿开始泣不成声“您怎么出这么多汗,您是不是又疼了,怎么办啊,怎么办啊朱正” “…”急的在房间的门口打转,朱正迎着风雪跑出去,门口张望了一会儿后,再次跑回来。 林黎趴在床上,面色开始越来越白,牙咬的咯咯作响,意识渐渐被疼痛吞噬,杏儿在床边哭,不停的为她擦着汗,风雪越来越大,风雪呼啸中,大门打开,两个人影跑了进来。 朱正像看到了希望一样迎了上去“安亲王” “人呢”皇甫仲达的眼眶是红色的,那是血丝。 “在里屋,您快去看看吧”朱正看见皇甫仲达,顿时哭出声“主子已经从昨夜到现在已经昏迷了好几回了” “…”大步的跑进屋里,皇甫仲达看着床上穿着血衣,满脸苍白的人,眼泪在眼眶里盘旋。 “安亲王”杏儿跑过来跪在他脚下“您救救小姐吧,求您了” “…”稳住情绪,皇甫仲达放好药箱,拉起她的脉搏,对着杏儿摆手“我不方便,你狠下心,把她的伤口清洗了,这是药,菱儿朱正,你们用热水烧开,衣服不能一直贴在身上,衣服撕下以后,用我药箱里的纱布缠住伤口,一定要缠的严实,否则感染了,起了烧就麻烦了” “是”菱儿换了一身干衣服,哆嗦着走进来,拿着药出去,找着干柴烧开水,不一会儿端着热水进来,皇甫仲达转身出去关上门。 屋里开始出现两个丫头断断续续的哭声,衣服的撕裂声,水洗声,只是至始至终没有听到林黎的声音。 “主子从昨天晚上杖责到现在一句疼都没有喊过”泣不成声,朱正低着头抽泣。 “她心里的痛比身上多太多倍,自然就不算什么了”盯着门口,皇甫仲达幽幽的开口。 房门外的风雪声大作,打的这件破旧的院落叮叮当当的作响。 门终于打开,杏儿抱着一堆带血的衣物,菱儿端着一盆的血水哭着走了出来。 “…”忍住眼泪,皇甫仲达走了进去,林黎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衣,趴在床上,脸色苍白,嘴唇上起着白皮,像是已经昏迷,其实从他刚才进来,她已经开始昏迷。 “…”走近前,他在圆凳上坐下,伸手搭上她的脉搏,伸手抚上她的额头,试探她的体温。 “仲达”她闭着的眼,平静的,沙哑的开口,眼泪顺着眼角流出。 “林黎”握着她的手,皇甫仲达的眼泪在眼圈里囤积“你这个笨蛋,为什么不听我的,我说什么你都不听呢?” “仲达”她闭着眼,眼泪流的更急“我问你几件事,你一定要如实的回答我” “好”看着她的表情,皇甫仲达的眼睛垂了垂。 “我父兄真的死了吗?我嫂嫂怎么样了?林家现在怎么样了?” “你父兄真的死了”强硬起心肠,皇甫仲达开口“你嫂嫂看到你兄长的尸体以后,撑不住,当时生了孩子人也没了” “孩子呢?”睁开泪眼,林黎侧脸盯着皇甫仲达的眼睛。 “孩子。”犹豫着开口,皇甫仲达低着头闭上眼两滴泪落下“孩子没了” “啊——”哀嚎出声,林黎开始狠狠地捶着床头,重重的撕扯着自己的长发,继而把脸埋进枕头里,哭的没有了声音。 “王爷”菱儿杏儿跑进来,看着林黎昏死在床上,菱儿瞪大泪眼看着皇甫仲达“孩子明明。” “还要用孩子把她困在这里吗?”厉声开口,皇甫仲达盯着菱儿,眼泪顺着脸庞滴下“她够苦的了,她父兄都死了,她家破人亡了,你知道那是怎么样的痛,这对她来说是个什么地方,这是个地狱,地狱你懂吗?好了现在什么牵绊没有了,又有了孩子,有了孩子是不是就得继续在这里隐忍,你要愿意说,你就说,还有你们,要是愿意说,你们就说” “这里有药”看着屋内不说话的人们,皇甫仲达把药箱里的药拿出来,放在桌子上“上面写的有字,内服的,外敷的,她的伤势,这半个月好不了了,你们好好照顾着,尽量别让屋里那么暖,还有些钱,方便的话就出去给她买点补品,宫里是没什么希望了,没钱了,还是有什么事儿,就去外面找我” “谢王爷” “谢王爷” 他们三人跪倒叩谢,皇甫仲达看了林黎一眼后,提着空药箱走进了风雪。 安亲王说的没错,真的恢复了半个月,林黎身上的上才揭上疤,又过了半个月,林黎才算能够起床,这期间除了慈宁宫的管琳偷着来了一趟送了些补品外,再也没有人来探望。 天儿也越来越冷了,一天下着雪的傍晚,皇宫里突然焰火声震天,杏儿菱儿拿着扫帚,朱正抱着柴火聚在门口探头,林黎在弄着水井。水井总被冻住,打不上来水,林黎今天用棉絮把下面的管缠上。 “什么事儿啊,这么热闹”杏儿的脸冻得红红的,却难掩兴奋。 “不知道,应该是快过年了吧” “过年还得且得几天呢” “那什么事儿啊” 三人正聊着,却见一行人拖着礼品盒走来,在他们面前站定,在他们门口丢下一盒,嘴里念念有词“皇上喜得皇子,普天同庆,这是你们院里的礼物” “是”三人躬身,待那行人走后,朱正捡起礼品盒,被菱儿伸手夺回来丢的老远“看见就烦” “菱儿”蹲在地上收拾水井的林黎,没有抬头,声音里却透着不悦“你这性子得改改,这么丢出去,不是给自己招惹是非吗?” “是”菱儿走过去把礼品盒拾起来,走进来委屈的看着还蹲在地上缠着棉絮的林黎“小姐总说我不好” “不是我说你不好”转过身,林黎抬头看菱儿含着泪的委屈样“是你的脾气得收收,你这样的脾气以后谁罩得住你,没人照顾你,你吃亏不吃亏” “我才不怕”抹了一把泪,菱儿倔强的扬起小脸“谁对小姐不好,我就对谁不好” “…”瞥了菱儿一眼,林黎转身继续手里的活“你要是有杏儿的十分之一,我也不用操那么多心” “小姐就是偏心”哽咽着开口,菱儿呜呜的哭“小姐从小就偏心杏儿,现在还是偏心杏儿” “哎呀哎呀”杏儿跑过来,打开礼品盒的食物塞进菱儿嘴里“别哭了,吃吧吃吧” “呸”狠狠地吐出来,菱儿哭的声音更大“我才不稀罕什么鬼东西,皇子怎么了,我才不稀罕呢?” “菱儿”严厉的开口,林黎转回头脸色开始阴沉“说话越来越没有规矩了,你这样我可罩不了你,你回慈宁宫伺候皇太后吧” “…”菱儿闻言吓住了,顿时收住了泪,林黎缠好布条站起身,菱儿立刻在她脚下跪了下来“小姐菱儿错了,小姐,别赶菱儿走,菱儿哪都不去,呜呜呜” “不去就去就趁着天儿好捡点干柴”没有理会她的哭泣,林黎转身走进屋里“别明儿下了雪,连个烧饭的柴火都没有” “是”瞬间破涕为笑,菱儿站起身,拿起背篓走出了大门,转身看菱儿的背影,林黎轻笑,只是很快的垂下了眼睛,转身走进屋里。 接下来一连数日都风雪不止,吹的人抬不起眼,菱儿去御膳房去宫外采买,回来的时候,淋成了雪人,在房檐下卸下背篓,林黎替她弹着身上的雪,眼睛里都是心疼。 御膳房,供炭房,裁艺房,什么东西都要不来,每月就一点的俸禄养活着四个人,生活的确拮据,好在安亲王留了些钱财,但是用一点少一点,这俩丫头就绣点花样拿出去卖。 杏儿胆小不敢出去,朱正没有腰牌不能私自出宫,林黎伤势未愈,再加上身份更出不去,担子就放在菱儿身上了。 菱儿半个月出去一趟,把绣品卖进铺子里,换些钱,再采买点食物用品,生活用品,个把月也结结巴巴过去了。 “哎呀”卸掉装的被菱儿身体还重的背篓,菱儿揉了揉肩膀,通红的小脸带着兴奋“小姐知道吗?菱儿刚才回来的时候,发现皇上在来咱们这条路上走着呢” “弩”菱儿指着背篓里的一件绒毛披肩“这就是皇上从身上接下来,丢到我篓子里的,皇上一定还想着咱们呢” “小姐”看林黎的脸色不对,杏儿提醒菱儿别说了,菱儿慌忙的低下头搓着手。 “朱正”林黎垂着眼平静的开口,看着那间貂毛披肩“给皇上送去,就说我不稀罕。”说完转身往屋里走。 朱正跟菱儿杏儿对视一眼后,拿起那间披肩转身。 “等等”朱正刚抬起脚,林黎背着身发出了声“把这件披肩那到外面的空地上埋起来,不必去惊动他” “是”朱正低着头,拿着手里的披肩冒着风雪走了出去,杏儿拿着铁锨跟出去,菱儿看了他们走出去的背影,走上前搀着林黎进屋。 就这样又过了个把月,又收了一回礼品,皇子的满月酒,同时像各宫传达旨意,皇子百日,正月十五那一天,要封新皇后,那一天,皇上也将正式执政。 握着手里的碗筷,林黎的脸色沉了沉:终于,他掌握了全部的朝政,这一次,他对容妃下了多少功夫呢?哼。 唇角现出一抹讥讽的笑,林黎夹起饭菜:他对对容妃编排自己什么借口,篡位,谋反,想想真是可笑。 “小姐”看着林黎不对劲,杏儿握着碗筷不安的开口“您怎么了?” “…”回神抬起头看杏儿,林黎轻笑“没事,吃饭吧” “是”杏儿笑嘻嘻的扒着饭菜,林黎给杏儿夹了一筷子,给菱儿夹了一筷子,又跟朱正夹了一筷子,菱儿立刻不满的大叫“别吃了别吃了,都别吃了,小姐都没有了” “…”笑容在林黎唇边溢出,林黎伸手拍了一下菱儿的后脑“改掉你叽叽喳喳的毛病,吃饭” “…”很是不满的,菱儿看着朱正跟杏儿夹菜,伸手把盘子往林黎身前挪了挪,杏儿的筷子落空,不满的撒娇“小姐,你看菱儿” “菱儿”林黎不满的开口。 “哎呀”菱儿急的痛呼“都别吃了,小姐吃完你们再吃” “就不”杏儿撅着嘴跟她作对。 窗棂印着其乐融融围桌而坐的场景,大门外,风雪中,一个落寞的人影,在雪中转身,踩着风雪离去。 年很快的到了,林黎的身体也好的差不多,三十儿那一天,她给安亲王皇甫仲达修了一封信,让菱儿带出去给皇甫仲达,回来的时候,菱儿的背篓里多了一个包裹。 除夕那天她们过的很好,杏儿菱儿手巧,用红纸把院里贴的喜庆融融,守岁刚过,管琳来了,放下一个手帕,湿透了的手帕。 丢下一句话:这是太皇太后的泪沾湿,太皇太后从三十儿前就开始哭,一直哭了半夜,奴才知道,太皇太后是在想您。 握着*的手帕,林黎把它收起来,放在胸口,睡觉的时候,放进了床头的包裹里。 初一那天鞭炮响的时候,她早早的起了身,把包裹藏在衣服里,在院子里转了几圈后,还是回了屋内。 坐下来给写了三封信。 第一封信给太皇太后。 第二封信给管琳。 第三封信给皇甫仲达。 杏儿来叫她吃饭的时候,她把三封信放在枕头下,走了出去,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正月十五那一天,林黎陪着她们难得出去转了一圈儿,回来还一起糊了纸船,下午的时候,俩丫头急着出去放花船。 林黎叫住了朱正。 “主子”经过漫长的等待,朱正看着林黎再次走出屋子的时候,惊讶的睁大了双眼,穿了一身银白色紧身衣袍,长发梳成马尾,干净的没有一丝乱发,肩膀上斜系着一条银灰色的小包裹。 不安在朱正心间蔓延,朱正跪倒在地上,泪水涌上眼眶“主子是不要奴才了吗?” “朱正”平静的开口,林黎迎着风看着他“我知道你有本事,你能好好的保护好菱儿杏儿,你得答应我,好好的保护她们,还有我的枕头下,压着三封信,第一封我走以后,你送过去给太皇太后,第二封信,你拿过去给管琳,第三封信,我走后,你拿过去给安亲王,这是我们主仆一场,我最后求你的事,若有生之年能有幸会面,我一定报答你” “主子”朱正跪爬了两步,上前拉住林黎的衣角,哀求着“您再等等,皇上没有忘了您,您再等等,皇上一定会想起您的好的” “不必了”垂着眼帘,林黎盯着手背“你只需要按着我的意思做就行了,其他的不用管,现在你带着我去找皇上” “现在?”惊讶的睁大眼睛,朱正显得不安“您。” “放心”淡淡的笑,林黎看着他“我能走得掉,你什么都不用管,带我去就行了” “是”朱正思虑再三,还是弓着身,转身带着林黎走向门外。 有细细碎碎的雪点在空中慢慢的飘着,林黎走在朱正身后,越走光线越亮,越走越喜庆,大路上,小路上,巷子里,处处响起喜悦的笑声,勾起嘴唇,她提了提肩膀上的包裹:为什么快乐开心要除了她以外,她要笑,以后的每一天都要开心快乐的笑。 一座朱红色的大门前,朱正站住了脚步,门前占满了带着刀的守卫,各个严整肃立待命。 为首正是李弥,李弥看着他们过来也是一惊,朱正走过去跟李弥耳语了几句,李弥对着林黎躬身后,守门的侍卫散开,林黎走了进去。 中正殿,皇家重要场合的会所,四周的华丽自不必提,中间长长十三凳高台阶顶端,太皇太后在中间坐着,左边坐着一身黄色滚龙袍的皇甫晔,右边坐着一身红色宫装的容妃,不,应该叫皇后,因为这身衣服她太熟悉,风水轮流转,也终于到了别人坐在那个位置的时候。 嘴角挂满了笑容,她一步一步的走向正中央,四周一片哗然,坐在右边的新后抱着襁褓里的孩子慌张的起身,太皇太后睁大了双眼看着她的装束,皇甫晔更是惊得愣在原地,眼睛盯着她。 “本来我不打算来的”浅笑着,她看着他的眼睛,无惧无愧,无波无澜“可是想想,我还是来了,我来只是告诉你一件事,我。你,此生此世,来生来世,生生世世,死。生不复相见” “你敢”皇甫晔的声音明显的在颤抖“你敢走,朕就灭了你的九族,朕要你满门抄斩” “早就没有满门了”收住笑色,林黎的脸色开始变得冷厉“狠毒如你,怎么会留我林家的满门,留了我林家的满门,还有你今日的执政,还有你的新后吗?别了吧!” “你给朕站住”他摇摇缓缓的站起身,声音里有一丝请求“朕可以解释,你给朕时间,朕可以给你解释清楚” “…”讥笑在唇边蔓延,林黎在众目睽睽之下转身,皇甫晔在高台上大喊“皇后——” “好好待你的皇后吧”她站住身,没有回头,声音透着平净“在你再也没有任何顾虑以后,好好的珍爱这个女人,除了一个皇帝外,你也认真的做一个有血有肉的男人吧” 再次抬起脚往前走,林黎看着一群侍卫围了过来,站住脚,林黎转头看高台上面无血色的皇甫晔,哼笑着往后退“没有想到,我们也有兵戎相见的一天,你拦不住我的,只是我想走不想走” “拦住她”皇甫晔的声音颤抖着,脚下不稳的挪着步,厉吼“如论如何不能放她走” “都让开吧”一直没说话的太皇太后,满头的白发跟细碎的雪粒融合在一起“都给哀家让开,违令者。斩” “皇奶奶——” 皇甫晔不敢置信的转身看着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只是微微的闭上了眼睛“我们留她做什么,要看着她在这里郁郁而死吗?都给哀家让开” “…”扬起脸,林黎深深地看了太皇太后一眼后,坚决的转身奔向宫墙,只是一个转身,消失在了夜色里。 “皇后…”握着桌布,太皇太后低着头哭出了声“从此以后,这个世上再也没有对哀家好的人,再也没有——” “咚”的一声巨响,皇甫晔的身体栽倒,从滚下了台阶,中正殿顿时一阵大乱。 六合镇平乱山贼 风雪的盐粒开始变大,越来越大,北风呼啸,她出了最后一道宫门,坐上了那匹早已准备好的汗血宝马,飞奔而去。 没有方向,没有目标,她开始没命的奔跑,也许下一刻就会死在某个路口,某个路边,某个客栈,某个城市,某个乡镇。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了多少天,她来到一个边关小镇,太阳落山时,她穿的那身银灰色的短袍已经挂满了灰尘,脸上也是满面的灰尘,下马之后,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佛动一下,就能摔倒在地。 她走进一座饭庄,把银子放在掌事的柜台上,转身上楼“给我安排一个单间,快点,我要热水” “好嘞”只是犹豫了一下,掌柜的对着楼上喊“有爷一位,上等单间,浴袍浴水备齐” “好嘞”楼上有人应着,有小二肩上搭着白色毛巾从楼梯口迎上她,带着她走进一间房,温水已经备上,关上门,林黎脱掉衣服,仔细的洗了一遍,在房间里一觉睡到了中午时分。 第二天她换了一身蓝色的衣袍,高高的梳起发髻,拿着佩剑下楼吃饭。 “哟,您下来了”掌柜的很是热情,过来擦桌拉凳“看您是远路的爷啊” 林黎闻言一愣,低头看身上的打扮,就跟着点了点头,点了一顿简单的餐饭,透过门口,看这个普通的变成小镇,很普通,没有任何的特点。 “爷您先用着,还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 “…”淡笑,林黎拿起筷子,思索一下,转头看掌柜的路老三,四十多岁,满脸敦厚的一个人。 “这是个什么镇子”缓缓地开口,林黎看着外面的土墙。 “哟,爷”闻言,路老三愣了一下,紧着开口“咱们的镇子叫‘*镇’属于天水县管辖,因为地界偏所以很少有外地人来” “哦”淡淡的点头,林黎垂着眼再次开口“这里离盛京有多远?” “盛京?”路老三惊得瞪大了眼睛“哟,客官咱们这儿可是关外了哦,过了咱们的城门就出关了” “哦”微微点头,林黎不再说话,低着头吃饭。 “客官您请”路老三给林黎接过小二的饭菜放在桌子上,笑的敦厚“有什么需要的您尽管吩咐” “好”报以真诚的笑“谢谢您” “您就放心的用吧”路老三给林黎摆着盘,笑的老实实诚“客官用了这顿饭就上路吧,出了咱们个镇子往上走,不出一个下午就到天水城了” “…”闻言林黎就是一愣,抬头不解的看着路老三。 “…”路老三搓着手,老实的笑着“老实跟您说吧,您是个远路客,舟车劳顿,本该好好招待您的,可是咱们镇子这几日要有劫难,您就走吧” 这次林黎惊讶的停下了手里的饭菜,满满的不解“什么,劫难?。” “唉”苦涩的笑着,路老三叹气“离咱们此处关外三十里外有一个山寨,望风寨,那里的贼一到冬天就过来抢劫,去年抢走了咱们的米粮,也抢走了咱们城里的姑娘,所以您看咱们寨子里,有条件的,就走了,没有条件的就挖地道藏起来,就这样还是躲不过一劫” “朝廷不管吗?”说出疑惑,林黎自己也呆了一下。 “唉”路老三再次叹气“说起来,这次也是朝廷惹怒了这帮贼子,今年朝廷不知道为什么派来了驻军,说要剿灭山贼,谁知道打了一半,朝中内斗,突然就调走了,只留下了一部分,哪里打得过那些山贼,就这样很快就打败了,那些官兵就收拾东西回了建水城了,这些山贼这一次被打得不轻,休养了一段时间,哪忍得了这口气,这不前几日给我捎来信,这次要杀光我们,镇长老爷,说是去建水城搬救兵,可是拖家带口的走的,这一走一点信儿都没有了,我们这里的人,能跑的都跑了,剩下的就是有家有口,走不动的,跑不了的,还有故土难离,甘愿这这里等死的,其实想想,天下哪里不一样啊,与其在路上冻死饿死,还不如就死在故乡呢” “…”心里一阵阵的难过,林黎低着头没有说话。 “您快走吧”敦实的笑着,路老三转身去柜台拿过银两,一旁的小二给林黎把马牵到店门口。 “客官”路老三拿钱银两跑过来,老实脸带着真诚的笑“客官您的钱” “不用了”很是感激的,林黎吃完饭站起身,看着路老三“店家是善良人,就不用找了” “您拿着吧”敦厚的笑着,路老三眼睛里蒙上一层暗淡“谁知道,过了今天还能不能活着” 停下脚步,林黎看着路老三的暗淡的神色,有些于心不忍“那些人什么时候来啊” “那谁知道”满满的苦笑,路老三唉声叹气“那些人前天就打进关内,把营房扎在城门口了,现在就等着哪天心情好,打进来杀人呢” “您还是快走吧,别耽误时间了”不再说什么路老三对着她拱手“出门像北走,很快就出镇子了” “多谢”转身向外走,林黎对着路老三躬身,门口外几个小孩拿着炮仗嬉闹着跑过,门外墙角处,牌坊小屋前站着的人都低着头,现在她才发现,这里所谓的热闹背后,是一片死寂,透着绝望的哀伤。 牵着马往前走,快要转角的时候,林黎还是站住了脚步,拉着马重新回到客栈,拴上马,林黎再次回到客栈中。 路老三抬头看林黎回来惊讶了一下,很快的从柜台后面走出来,不解的开口“客官您” “您能把这里剩下的所有找来吗?就说我可以帮你们” “这”很是不置信,路老三皱眉抬头看林黎坚定的神情,还是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不大一会儿,客栈门口聚满了人,只是精神萎靡,站着,或靠着,没有一点的精神。 “各位”在门口站定,林黎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人群“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们应该想办法逃过这场劫难” “哪有什么容易”人群中有道绝望的声音“我们这里年年如此,朝廷不管我们,有钱的都走了,没钱的就只能认命了” “是啊”一位老者轻咳着,声音里满是悲伤“这群土匪哪一次来不杀人,不糟蹋妇女,我们站在这里的哪个人的亲人没有被杀过啊,习惯了,也就不怕了” “对啊”一个中年人哭出了声“我的三个幼子去年就死在这些畜生手上,还有我的妻子…”泣不成声那人再也说不下去,掩面哭泣。 “我们去杀了他们怎么样?”坚定的开口,林黎开口,这里的所有人都愣在原地,不可思议的看着林黎,只是一瞬间炸开了锅。 “谈何容易”有人再次开口,声音里充满恐惧“我们不是没有抵抗过,可是没有朝廷的支持,我们根本不是对手,我们亲眼见着,失败以后,反抗的那些人被活活折磨死,有的被砍头,有的被推下城楼活活摔死” “那就由着他们吗?”冷着声音,林黎严肃的开口看着眼前怯懦的人们“由着他们进来吗?看好了,人家这次的架势要来屠你们镇子,你们就这么坐以待毙吗?想想你们身边的亲人,想想你们身边的无忧无虑的小儿,想想你们身边年迈的父母,你们愿意死,你们也愿意看着他们惨死吗?我一个外乡人都看不下去,都不怕死,你们怕什么?学着像个男人一样站起来,用你们的双手去保护你们的亲人,行不行?” “行”终于有人开始相应,接着更多的人站了出来。 林黎看着激烈的人群,坚定的点头硬起声音“好,很好,想必咱们一定有朝廷军队护镇子的装备,都找出来,现在到客栈里,咱们从长计议” “是”群情激奋中,人们开始忙碌,林黎转身走进客栈,路老三开始招呼小二拉开了桌椅,腾出了整个大厅,人们走了进来,屋里外面都是人,个个赤红着眼,紧握双拳。 翻身上了通向二楼的楼梯,林黎站到楼梯中间,看着下面的人头,微微的,坚定的扬起了脸“各位,从现在起,听我的,我保证保住你们的镇子,击退甚至歼灭这些贼子,但是你们得保证对我百分之百的信任,我不能说要跟你们同生共死,因为这不得我的最终目的,我要的是绝对的胜利,我带着你们绝对的胜利,你们懂吗?” “懂——”下面是呼啸振奋的喊声。 “很好”坚定的开口,林黎咬着牙“那我们就齐心合力,大胜这一场,没错,收拾好东西,听我的部署,我们今天就开始进攻,现在是最好的时机,贼子们笃定了你们就是在坐以待毙,认定了你们是口中的食物,所以一定不会戒备,加上他们确实有些疲累在修养,我们就趁着这个时候,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不能等他们反应过来” “是”众人在下面想应,终于有了一些信心。 “所有人从现在开始开始准备,所有的人,找出你们能用的兵器,找出所有的弓箭,或者开始制作弓箭,把弓箭上面裹上棉絮,沾上柴油,准备好火炼,我们今天就来个火烧连营” “是”下面的喊声开始振奋,林黎微微的仰起头,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参与其中,老弱妇孺全部参与战斗,我们就来个破釜沉舟,破除一切顾虑,不再躲避,不再逃避,你们死了,你们的妻儿必定活的艰难,必定还会受这些人的欺辱,我们何不跟他们决一死战,让这些贼子看看我们的骨气” “对”这一次的喊声几乎掀翻了房顶,不少人的眼睛里含着泪,带着赴死的神情。 “回去准备吧,把所有的能点着的油,全部到拿到城门楼上去,油跟火折子分开放,记住不能发出太大的动静,所有的女人,今天都上城墙,帮着把棉絮沾上油,捡着木棍干柴沾上油,各位,如果弓箭没有了,就用木棍点上火往城底下扔决不让他们靠近”声音透着干练冷静,林黎咬着牙开口“现在,马上去准备”。 “是”再次响应,人们转身离去。 路老三在楼底下跪倒,眼里含着热泪,激动到失声“您一定是上天的天兵天将来救我们的,请受路老三一拜” “店家”林黎快速的跑下楼扶起路老三“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你现在带着我,去边关外的城墙,我看看地形” “好”激动的抹着眼泪,路老三跟小二交待了以后,小跑着带着林黎走向城门。 果然,贼子的营房就在城下,仅仅约不到千米的距离,营帐中间的一颗参天大树引起了林黎的注意,看着那棵树,林黎的眉毛抬了抬。 “那棵树是咱们护镇树,听老辈子的人说,我们镇以前叫神树镇,后来咱们朝建立以后,朝廷嫌这个名字不好听,就是换了一个*镇的名字” “…”微微的点头,林黎始终盯着那颗根枝粗壮的大树,往后退了一步,目测了距离,唇边溢出一抹笑“很好,果然是护镇子的神树,真是上天保佑” “是”虽然不解,路老三看着林黎的笑容,还是笑开了脸,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笑容让他感到了希望。 “恩人”有一批人约二十人沿着护城的台阶跑上来,把带着燃油的弓箭放在墙边。 紧接着有一批人上来,放下弓箭再次下去,接下来一批又一的人上来,渐渐的落日斜下,慢慢的天边开始涌现红霞。 “店家”林黎开口,看着那棵树“给我找一根粗壮的大绳,越长越好,绳子股越粗越好” “好”路老三跑过去对着城下的人说着什么,很快的有人抬着着粗壮的盘绳跑了上来。 夜幕渐渐降临,林黎转身眼睛看着四周的木棍,弯下身捡了几根,在手上敲了敲,从后面的墙边上提着几桶油在手上掂了掂,让人把油桶绑在树枝的两端,随后并排放在靠墙壁的边上,一共是五个树枝,十桶油。 之后拿着盘绳子的一端,走向后,拴在了城墙垛子上,对着近前的人开口“拉直绳子,不要松手,几个人站在我身边,绳子挂上树枝,一起把油桶放到绳子上推下去,要用尽力气,油桶下去就开始投火把听到了吗?听见了吗” “听到了”几个壮年的汉子像是明白了什么,对着身后的人摆手,示意众人看手势行动,城墙上的众人开始准备火折子,有几个掂起油桶,有几个紧紧的抓住了绳子,严阵以待。 林黎抓起绳子的另一头,亲手试探着力度,快速有力的绑上了十几块砖头,之后站起身往后退了数步,试了几次角度后,倾尽力气甩手,一个精准的弧度,转头尽数挂在了大树的枝干上,中间没有一点的停顿,起装满油的桶架在树枝的两端被推了下去,并排着顺着绳子的弧度快速的往下滑。 没有一丝的犹豫,林黎拉下身上的袍子,撑着长袍的两个袖子,顺着绳子的弧度滑了下去,没有一点的失误,时间精确到毫厘之间,她的脚蹬着已经停下,就要落下的油桶继续前行,油桶应声而落。火把从城墙上雨点般落下。 身后的油桶随即的也到了,油桶倾泻而下,火苗遇着油窜天而起,林黎快速的爬向大树顶端,居高而下的看着营帐里浑身是火,奔跑着喊救命的火球人,嘴边扬起一抹冷笑。 火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油桶一直在顺着绳子往下滑着,桶撞着桶,有的到营帐上空滑落,有的在半路上撒下,沾着火苗就是一团火,营帐里是痛苦的哀嚎声,凄厉惨烈,不绝于耳,直到烧到天光大亮,直到烧到再无人哀嚎,直到整个营帐烧成了一片灰堆。 隆冬的日头缓缓升起的时候,林黎从树上顺了下来,看着满地的白烟,冒着灰白色的灰堆里,漫地躺着的,都是黑色的已经烧焦的尸体。 城门大开,百姓们涌了出来,黑压压的上千人,跪在了她面前,一声声的放声痛哭,有一瞬间,林黎突然有一丝感动,不是为救了这镇子里的人,而是她突然觉得,原来自己这么的有用,自己原来是可以救人的,有足够的实力是被人需要的。 “恩人哪”路老三哭的双眼红肿,站起身拿着一件破旧的袍子,双手递给一身单衣的林黎“您的大恩大德,我们*镇永生难忘,我们一定为您立碑刻传,世世感谢您的大恩大德” “不用了”接过路老三手里的袍子,林黎简单的披上,对着众人摆手“都起来吧,都累了,先休息一下,估计下面还有一仗,大家做好准备” “是”众人哭泣着站起身,路老三过来要扶她,被林黎摆手躲开,她发誓,从此以后,再也不用人在旁边扶着,她可以走,而且可以走的很好,以前是她把自己丢了,现在她要把自己找回来。 “恩人”被簇拥着往破旧的城门里走,她发现街道两沿跪着老人,妇人,小孩,个个在哭泣,只是再没有了昨日的绝望,其实不都是这样,绝望到死心的时候,是没有泪水的,这个她是知道的。 摆手示意让两旁的人起身,许多人跑过来拥抱自己的父母妻儿,整个*镇陷入了一片哭声中,只不过哭声里带着喜悦,带着苦尽甘来的兴奋,像是在跟这个古镇诉说:看,我们活下来了。 众人回去,林黎也在客栈简单的休息,只是隔了一天,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只是远没有林黎想象中那么严重,那边来了一封信,要求谈判。 夕阳中,林黎一身黑褐色披风,梳着干净的发髻,带着所有战斗装备,站在了边关的城墙上,手握着腰间的佩刀,威风凛凛的看着边关城下的不到几百人的队伍,嘴边溢出一抹冷笑。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儿,只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差,她是想到了,这帮土匪屠镇这次来,就是为了在*镇安家,应该会带来大批的兵力,从昨天的尸体跟营房看,应该是把家底带的差不多了,所以剩下的必定不多,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少,从这里看,这些贼兵大多都是没用的伤残老贼,根本没有战斗力,而且不足三百人。 这样的兵力,还敢来谈判,哼,真是天大的笑话。 “关门上的小儿”为首的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抬头看站在城门上林黎,讥讽地开口“你断奶了吗?就敢跟老子来谈判,叫你家大人来,老子不想跟你废话” “…”唇边的冷笑加深,林黎微微的仰起头眯起眼看马上的贼人“收拾你,我,足够了,既然来谈判,那么我就先给你点礼物” 咬着牙对着身后挥手,林黎看着城下骑在马上的贼头笑“你好好接着,这可是份大礼” 应声间,城墙上一具具烧成黑炭的尸体落下,瞬间在城墙边上堆成山,敌军顿时一阵惊恐大乱,坐在马上的人,顿时红了眼,放下手中的刀,手里搭起一支弓箭,射向了城墙边站着的林黎,转身闪过,林黎眼里闪出一抹杀气,顺手拿起了身边的弓箭,搭上弓弦射了出去,正中马上人的心脏,敌将中箭,翻身落马,敌军彻底大乱,四散奔跑。 弓箭手霎时搭上墙头,山贼们见状纷纷跪倒,不敢再动。 “再往前跪跪”眼睛里都是冷意,林黎看着下面抱着头瑟瑟发抖的贼子们,老的,小的,伤残的,现在正在抱着头一点点的往城墙跟边挪着。 “饶命啊”城墙根跪定,开始有人连声喊着饶命,哭嚎着磕头,城墙上所有人站起身满目赤红的看着城根底下磕着头的贼子们,仇恨的气氛在空气里蔓延。 很久之后,林黎伸手拿起了身边的油桶,浇了下去,随后人们都拿起了身边的油桶浇了下去。 城墙根跪着的人群开始了哀嚎,声声凄厉,而林黎只是在这些人的哀嚎中,拿起了火折子丢了下去,火光蹿起,紧接着,火折子像雨点一样丢下墙根,墙根处的人再跑已经来不及了,瞬间几百人烧成了行动的火球,哀嚎声带着凄厉的喊叫,充斥着天空。 冷静的转身,林黎迎着风走下了城墙,人们纷纷的跟着走了下来。 一场大战终于结束了,第二天再出去的时候,发现那些人已经全部烧死,死状奇惨,*镇的人把那些烧焦的尸体,运往不远处的山崖,投了下去,整整花了两天的时候。 几天以后,正当林黎想走的时候,收到了两封信,一封是朝廷的,一封是来旗云寨的山贼的。 朝廷的信中说,建水城派来一位叫乌古的守将来看这次的战役,并且接见她。 另一封是一个叫旗云寨的山寨,跟这次大败的望风寨一样,同样的作恶多端,旗云寨写的倒是很多,大致的意思就是报仇,三日后到*镇来会会她。 叠起书信,林黎的思绪沉了沉,朝廷那边的人她是不愿意见的,但是想想何尝不是一件好事,有了朝廷那边的驻军,这次旗云寨的战役,她反而多了几分把握。 朝廷的军队远比想象中来的快,队伍在镇子中间驻扎住,没有扰民,从这一点看,带军的将领,也算是个英雄,有一点林黎放心了许多,起码少了许多是非争执。 军队驻扎住以后,已经是夜幕降临时分,有人请林黎去营帐,有人跟着去,跟林黎拦住,孤身一人跟着士兵去了营帐。 很规格的一个圆形的帐篷,营帐前士兵撩开帘子,林黎走了进去,中军帐站了好几人,为首的是一位高大壮健威风凛凛的将军,一身暗红色的盔甲,满面须髯,豹眉虎眼,满身充斥这正义的气息。 看到林黎后,这位战功赫赫的乌古将军明显的愣了一下,或许,他并眼前清瘦有清秀的脸庞跟身形震住了,他没有想到端掉了号称东部第一的‘望风寨’的居然是这样一个瘦小柔弱的小人儿。 的确,听到信息以后,端亲王派他来的时候,他想到了很多,或许是一个威风凛凛的神人,救了这一个*镇的人,结果,没想到是这样一个人儿。 “将军”平静的开口,林黎微低头拱手拉回乌古的思绪。 “哦”回过神,乌古扬起脸看着她“你叫什么名字?” “…”迟疑了一下,林黎唇边溢出一抹讥讽的笑“这里的人都认为我是上天派来的神仙,有叫我神人的,有叫我恩人的,将军想怎么叫,在下无异议” 眼睛眯了眯,乌古看着眼前拱着手,声音里却没有一点敬意的人“那么英雄,本将军该称呼你什么?” “您不该叫我英雄的”抬起头,林黎直视着乌古将军的眼睛“这个英雄本不应该我来做的,没有哪个镇子数万人,无奈的等待着死亡的时候,去期待一个英雄来救的,大人们,将军们既然可以这么快的发兵来到这里,为什么要来尊我一声英雄,这,算不算耻辱” “你大胆”终于中军帐中的其他将领开始不满,纷纷抽出了佩刀。 “…”讥讽的笑加深,林黎转头环视着一个个对着她,抽着佩刀,个个怒目而视的将士“有这种架势,怎么几天前不过来,有这个威风为什么不用在保护百姓的战场上,怎么,看各位的架势是要杀了我这个英雄吗?这难道就是大周的战士该做的事吗?那在下真的是长见识了” “你”众人的刀要出鞘,被乌古将军抬手拦住。 乌古将军沉默半晌后对着林黎拱手“作为将士我们的确应该感谢您,无论如何是您保护了这数万的百姓免于涂炭,但是作为东周的子民,就是作为我们战士,我们也是不杀俘虏的,您怎能将他们全数杀尽,这是不合礼法的” “我杀他们是因为他们没想着让*镇的人活,既然他们打的旗号是来屠城的,那我们还有全镇的百姓就不能让他们活着出去,这也算是礼尚往来,将军,关于这一点,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我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当然,将军如果觉得我做错了,大可以抓了我,杀了我,让天下人看看,当英雄,给大周卖命是怎样的下场” “将军——”中军帐里的几人往前走了一步,声音的愤怒已经减弱了几分,同时看向林黎,神色各异,此人虽然说话不敬,但是这次他们确实也是有不对的地方,作为保护百姓的人,他们确实有愧疚。 “很好”乌古将军还是开口了,只是脸上的神情在松动,对着林黎再次拱手“那请问,本将能为您做些什么?” “…”林黎的嘴边也闪过一抹笑,但是讥讽已经在消失“将军是知道所有的事的,旗云寨的山贼估计明后天就到了,到时候,我不希望再让百姓去冒险,就请将军助我一臂之力” “哦”乌古将军明显有些吃惊“英雄不要些封赏吗?” “都是身外之物”淡淡的开口,林黎对着乌古将军拱手“没什么事的话,在下就告辞了,到时候还望将军倾力而助” “一定”这次乌古将军的脸色闪现一抹笑意,对着林黎拱手,看着她走出帐外,微微的点头“此人,真英雄也” 两旁的将士纷纷点头“能眼都不眨的杀了望风寨上万人,此人的手段之狠,也称得上英雄了” 淡淡的笑,乌古看了看身旁的将士“各位的手上哪个没有血,没有血谁能站的了这里,这是一个军人的责任,这个人,拥有一个军人的手段,当然看淡一切这一点,更拥有一个军人的素质,我个人是佩服的” 走出帐外,林黎发现军帐外站满了*镇的人,对着他们摆手,示意他们回去休息,林黎跟着路老三一起回了客栈。 第二天中午时分,果然,旗云寨的人到了,玄关外,人马密布,打着旗子,收拾好后,林黎带着乌古将军及一些中军帐的将士,走上了玄关的城门口,看着城下密密麻麻的人马。 “城上小儿”叫阵的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子,一身盔甲,带着头盔,双满赤红布满血腥,咬碎了钢牙一般对着她吼“报上名来,让天下都知道知道,您这个名满天下的杀人魔王,叫什么名字” “呵”不屑的轻笑出声,林黎低头看着那人血腥的双眼“说话之前先看看自己的脸皮还在不在,看看你手上有多少血债,再叫别人杀人魔王,再给你普及一个知识,杀好人叫杀人魔王,杀你们这些作恶多端的贼人,那叫英雄,除暴安良的英雄,所以,你给本英雄听好了,今天你来了,就别想活着回去,你,还有你带来的人,一个,也别想着活着回去,绝对活着回不去。” 或许是最后几个字的威慑力太如雷贯耳,敌方阵营中顿时一阵大乱,后面的兵马开始奔逃,微微的仰起头,林黎扬起了右手,摆下的时候,已经是弓箭起飞,城门大开,已经有士兵大喊着杀了出去。 敌军大乱的情况下,顿时死伤过半,来的将领早已在混乱中坠马而亡,大乱的喊杀声中,来人已经溃不成军,节节后退,直到最后退无可退,直到旗云寨来军最后一个人倒下,林黎才转身走下城楼,乌古将军握着佩刀,看着一身暗红色披风的林黎往下走,才摆手让人跟上走下城楼。 没有接受乌古将军的庆功邀请,林黎早早的回到了客栈,解下披风,拿出放在床头的包裹,一直随身携带,这次大战是她这么多日子以来,第一次解下来存放在床头。 打开包裹,她拿出来两个不算大的牌位,这是皇甫仲达在林家祠堂里偷出来的,父兄的牌位,刻的不大,小小的,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她在途中亲手帮父兄刻上的,她想着找个地方安定了,就把父兄的牌子埋起来,这样他们一家也算是有个家了。 另一个包裹打开,她发现里面除了几件衣服之外,包裹里全是银票,心里满是感动,她抚着银票往下划了一下,发现了一个黄皮的信封,打出信封打开,她发现里面的信纸是空白的,她明白仲达的用意,只是,现在真的不能写信回去。 握着信封,她把它放在了胸口,微微的闭上了眼睛:仲达,你要好好的,等着我,我发誓,终是有一天,我一定会回去看看你。 京城里,正在收拾准备休息的皇甫仲达重重的打了个喷嚏,愣了愣后,他伸手逗身边摇篮里的婴儿“看到了吗昊儿,你姑姑好好的,你姑姑现在是想爹爹了,你说是不是?” 看着孩子咿咿呀呀的笑着,皇甫仲达倾身把孩子抱了过来,走向床边,看着外面已经染青的枝桠。 林黎走了三个多月了,一百零六天,他亲手送走了她,他这一生最爱的女人,但是他无悔,不是因为他得不到要毁灭,是他为了让她活着只有放走她。 他每一次想到那个满身是血的趴在床上痛哭的女人,都疼的心房麻木,所以他骗了她,告诉她孩子没了,其实孩子没有死,是他抱了回来,只是孩子的母亲林夫人没有了。 是的,他抱回了孩子,起名叫昊儿,他希望昊儿永远不知道自己姓林,他希望昊儿知道自己母亲的叫林黎,因为昊儿叫他爹爹,他想完成这个念想,尽管,可能再也没有机会。 皇宫里。 皇宫里的皇帝一如既往的不平静,林黎走后不久,新后徐婉莹就病重死了,徐卓应因为没有了权势,又得罪了太多人,不久就被告倒,紧接着就郁郁而终了,最后,这场斗了十几年的权位之争,在皇帝大胜的情况下,终于告终。 皇帝也很争气,治理的朝政平稳,经济上升,民生稳定,慢慢的他觉得,他也原谅了皇帝了,毕竟比起以前的混乱,他更喜欢现在的四海升平。只是皇帝永远的摆着一张脸,不笑不怒,永远的沉着脸。 偶尔的,皇帝也来仲达医馆,每一次都看着昊儿发愣,有时候他真觉得,皇帝知道昊儿是林家的孩子,当然对于这个孩子的来历,他也给出了一个更合理,更可信的说辞,这个孩子是他的私生子,没有比这个看似荒谬,其实听起来合理的理由了,他有私生子,这个理由任何人都不奇怪,更不会怀疑。 前几天他去宫里看了太皇太后,太皇太后病的更厉害了,听管琳说,太皇太后每一天早上都早早的起来,坐在门口看着,菱儿那丫头也调到了慈宁宫在老祖宗身边伺候着了。 朱正做了光明殿的领事总管,调到了光明殿。 杏儿丫头,杏儿丫头就是太固执了,一个人死守着‘翠园居’每日打扫锄草,见着人就信誓旦旦的跟人保证:小姐一定会回来的,因为小姐最疼杏儿了,最舍不得杏儿了。 每一次他都觉得心里酸酸的,因为每一次杏儿那丫头跟人保证过以后,都会一路哭到底。端午节那一天,他去翠园居,发现杏儿在抱着小姐的衣服在房间里哭。 由于他心里也太难受,他也没有进去,就把粽子房子门口走了,走出翠园居的时候,他发现皇帝也在外面站着,看着院子里的草丛,当然一如既往的,他没有跟皇帝说话,更没有打招呼,就走了。 只是,林黎,你在哪里,你好吗?! 我很好。 一座独院的屋里,灯光里,林黎在信纸上写着信。 仲达,我很好,一晃已经经过了春夏秋冬的一个轮回,360多天来我经历了很多事,值得庆幸的是,我跟父兄终于有个家了,虽然不是很豪华,但是很安宁,我把父兄葬了,在一个叫*镇的地方,这里不繁华,不热闹,但是这里的人都很好,对我好,对父兄好,他们给了我一个院子,让我在这里好好的生活了。 我现在不叫林黎了,我有了好几个新的名字,他们都叫我恩人,或者英雄,那些贼人叫我恶魔,你知道我的这些名字怎么得的吗?是我杀人得来的,我感觉这一年多以来,300多天来,我已经把天下所有的山寨的贼人杀光了,因为我开始的时候太痛恨这些贼人的所作所为了,所以后来杀的时候,都是带着恨杀的,可是现在我却有些后悔,也许,我该多一份仁慈,你说对吗? 今年父兄祭日那一天,*镇这边下了很大的雪,很冷很冷,我在风雪里走着,居然没有感觉到当日那种透骨的冰凉,这是不是代表着我的心已经没有那么痛了。 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你,仲达,你知道吗?我已经一年多没有流过泪了,我是不是没有眼泪了,你说,我是不是得病了呢?! 真奇怪,尽管过了十五,天还是下雪了,希望过了这场雪,春天快点到来吧。 搁下笔,林黎郑重的叠好信纸,放起来,走向门口,夜晚的雪花,看起来那样晶莹透亮,像是一朵朵白色花瓣,伸手接了一朵,在掌心里,迎着灯光,还没有来得及看,就已经融化了。像是想起了某些事,只是她很快的垂下眼睛打散了。 转身回屋,她关上门,熄灭了灯,又一天过去了,无数个这样的天,她写着一封又一封信,却只字未提那个名字,她此生都不愿提及的名字。 大门外急切的敲门声扰醒了她的清梦,窗纸点亮,半晌后,她穿戴整齐后,拉开门走向大门,拉开门后,她愣了一下,乌古将军中军帐里的所有将士都在这里,脸上都带着急切。 “英雄,不好了,齐云山连云寨的人来了” ------题外话------ 亲们,来跟可可说句话,让可可知道你们还在陪着可可。 以暴制暴 休息了一天后,第二天一早,林黎一身暗红色盔甲走了出来,出门后,她看到路两边的站满了民众,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人,夹道迎着她走出来。 迎着冉冉升起的日光,她微微的笑了,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她现在可以肯定的告诉自己,这个决定,她无悔。 对着众人挥着手,她拿下了手上的头盔抱在怀里,一路微笑着面对着路两边每个人的笑脸,一步步往前走,她走过的地方,后面的人就会跟上来,最后,她走到营门口的时候,身后已经集满了人,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头,微笑着转身,林黎对着众人一躬到底,再仰起头,她绽放了笑容,让每一个人看到,慢慢的挥手,示意他们回去。 众人拱手后,自觉的转身往回走,至始至终没有一个人开口出声,默默地,有序的,不打扰她的,走了回去,所有人都强忍着没有回头。 站在营门口看着所有的老乡离开,她仰着头,感觉到眼眶肿胀微热的疼,却最终没能潮湿眼眶。 “没关系”端起王走了出来,在她身边站定,声音依旧如沐春风“又不是不再回来,相信很快会回来” 转头看到林黎的神色时,端亲王还是愣了一下“你没有哭” “呵”苦涩的笑着,林黎用手指摸了摸眼睛,再次微笑,却透着无奈“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泪水了,我想应该是病了吧,等到这件事结束,我回去找仲达,让他帮我看看” “…”低下头,端亲王笑了,有人走了过来,迟疑着,像是要禀报什么,见状,林黎拱手后,走进了军营。 乌古将军带着人走了过来,对着林黎拱手“英雄” “哦”抬头看着眼前已经分好的几队人马,林黎对着乌古将军拱手“将军” “英雄此去就带着原来一直跟你熟知的队伍,大家都懂你的号令,您也好领导,哦,对了”像是想起什么似得,乌古将军在林黎感激的神色里,对着林黎拱手“还不知道英雄贵姓” “哦”闪神,林黎失笑着对乌古将军拱手“将军都唤我英雄了,还问我贵姓,自然是姓英,英雄的英” “哦,是吗?”乌古将军惊诧着,却也尴尬的笑着拱手“失礼失礼” 摆手,林黎把头盔带上,一旁的几个账前将军走了过来,众人寒暄相互认识,端亲王带着人走了过来,一身暗红色的盔甲,俊美的脸庞,威风凛凛。 她跟随者几位将军,站在一排,背着手站定,恭敬的听着端亲王的部署。 站在千军万马前的端亲王,有着不怒自威的气魄,战略部署自是运作娴熟,渐起的暖阳里,林黎第一次审视了眼前的男子,如果以前对端亲王只有恭敬,那现在,更多了一分尊敬,这个男子,为国为民,心怀天下,当然,同样受万民敬仰,这一点,她早就发现了这一点。 当初*镇那样绝望的情况下,没有一个人指责端亲王调走了兵马,这一点足够证明,这个王爷的人心地位,不过,这也是端亲王应该得到的。 “所以,接下来,只要守住自己的位置就行了,其他的事儿,我回来再从长计议”端亲王做了最后的发言,招手林黎,然后翻身上马,林黎跟也跟着走了出去,旁边有人牵着马过来,乌古将军走过来,递给了她一把银枪,满是感激的拱手,林黎接过银枪,翻身上马,对着身后招手,跟着端亲王走出了大营。 为什么使用银枪? 因为她并不知道自己使什么得心应手,只是觉得,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就用了长枪,最起码马上作战,短兵相接的时候,吃不了亏,刚开始用着还不习惯,慢慢的时间长了,也没有那么咯手了,就用着了。 还有一点就是,乌古将军是出了名的战神,一杆长枪使的出神入化,当然,她后来的长枪也是得乌古将军的指导,加上她本身的刻苦努力,很快的她得到了很大的进步,直到后来,不管是短兵相接,还是贴身战术,她斗取得了大胜利,时间长了,她也就用长枪了。 走出大营,再次跟乌古将军,及众位将军拱手,林黎带着人策马跟端亲王并立,走出了*镇。 路上并没有耽搁,加上边外的风劲太大,风上来后吹得人有点晕头转向,两天后,他们的人马在一座寨子前停了下来。 绿洲山脉间一座土著的山寨,黄色凝土砌成的围墙,围墙上头的荒草丛生,随着风摇摆,正门口顶端插着一杆大旗,大旗下的匾额上,表着三个大字——齐云寨。 微微的仰起头,看着那三个大字,林黎轻轻地叹了口气。 齐云寨是仅次于所谓天下第一寨连云寨的第二山寨,其实,她也算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如果她知道,这些所谓有名的山寨,全是吃着皇粮,有朝廷做背景的山寨,不知道,她会不会有所忌惮。 山寨的木门应声而开,人马蜂拥而出,惊得他们这边的马匹连连后退,拉住马的缰绳,定住马身,林黎看着寨子里的人奇装异服,凶神恶煞的走出一队人马,人马的后面,紧接着推搡着赶出来了一群人,有年过古稀的老人,有在妇人怀中嗷嗷待哺的小儿,有强壮的男士,也有满面灰尘的妇女,一个个衣衫褴褛,神色惊恐。 这些人被他们拉着压到了最前面,跪在了他们之间的两军阵前,一时间哭声阵阵,对面则发出一阵阵猖狂的笑声。 一阵更大的笑声从寨子里传来,前面的人马分散两边,一个强壮的大汉,一批黑马跑了出来,刮动着风声,烟尘弥漫,跪在正中间的人们吓得瑟瑟发抖,像是一个个待宰杀的羔羊。 “端亲王”端坐在的马背上的人一身凶恶,满脸的胡渣,粗狂着声音喊着,像是来自阴间的阎王“我以为你不来了呢?你再不来,我可要杀人了啊,哈哈哈哈” 笑声不断的从对面的阵营里传出,跪在中间的民众又是一阵惊恐的哭声,荒原上形成了一种讽刺的对比。 “王爷”为首的人策马悠哉的走了出来,在前面的民众前站了下来,吓得跪在中间的人纷纷侧身,只是刚要躲避,被人用鞭子抽了回去,顿时哆哆嗦嗦的趴着不敢再动,也不敢出声。 一股怒意在林黎胸口蔓延,策动马头,她在原地转着,紧紧地盯着前方嚣张的人们。 “端亲王”为首的人策着马头,嚣张的笑着看着对面的人“我要的,亲王送来了吗?皇帝答应了吧,哈哈哈哈” “可盾”端亲王的声音平稳“你作为齐云寨的当家人,你的祖辈都是皇家授封的,怎能如此枉顾法纪,本王劝你,赶紧收手,本王一定会上呈皇上,把你的事儿压下来。” “放屁”不等端亲王说完,这位齐云寨的大当家,甩掉了马鞭,恶狠狠,嚣张的扬起下巴,看着端亲王“王爷,我可不是听你说教的,告诉你,今天你要是拿不来我要的独立的大印诏书,我今天就把这些人全杀了,然后彻底跟朝廷对立,别考验我的耐性” “可盾”端亲王的声音依旧平稳,催马往前走了两步,冷静的看着可盾“本王也不是跟你说笑,你杀了这些百姓,朝廷一定会派人镇压你,到时候,你也得承受一场大战,你这是何必” “我从来不怕”傲慢的仰起头,可盾冷笑的张狂“今天我只要两样东西,一,是诏书,二是,我上书要的金银粮食,皇上小儿答应了,一切安好,不答应,我抽回身就打进城镇去,我要血洗了那些城镇,我可盾说话算话” “可盾。”端亲王刚要说话,就见可盾不耐烦的拉出腰间的佩刀,手起刀落,战马左右两侧的跪着的人,登时人头落地,血溅一米开外,一阵慌乱中,林黎拉着马缰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只是一霎那,两边的人质哭喊声四起,同时夹杂着对方张狂的笑声。 怒意在林黎的心口蔓延开来,催马上前,她站在了离可盾三米远的地方,仰起头定定的跟他对视。 “…”被上来的暗红色的瘦弱的人愣了一下,可盾唇边的猖狂在蔓延“就你这瘦弱的身子板,你也敢来跟我叫板,端亲王那边是没人了吧” “哼”冷哼着,林黎定定的看着眼前马上的人,唇边溢出一抹冷厉的笑“我只是过来让你看清楚我,我今天,就是来告诉你,你们,今天一个,也别想活着出去。” 许是台词太过熟悉,对面本来嚣张的人群霎时间安静了下来,惊恐的睁大了眼睛,战马都在连连后退。 脚下的土尘扬起,林黎看了两眼可盾战马两边倒着的无头尸体,抬起头看着他身后的山贼,唇边冷厉的笑意加深。 “他有什么可怕”可盾身后的人群里策马跑出一名大汉,满脸的胡须,凶神恶煞,柯城,齐云寨第一的武将,凶狠毒厉,在他手从来没有人活下过“不过就是个黄口小儿,怕是外面误传了,就让我柯城来领教领教他,大哥你闪开” “好”可盾打马往后退了两步,让出战场,柯城打马扬鞭举刀砍了过来,林黎策马闪身,柯城的大刀再次转手回神,直奔她的面目而来,林黎再次策马,已经举起了手中的长抢,直奔柯城的面门而去,惊慌失措下,柯城再想回身多开已经来不及了,只有缩着身子往后躲,长抢的锋利的剑刃擦着他的脸过,削掉了他的脖子头发,抖手间,削掉了他左边的耳朵,剧痛让柯城无法兼顾其他,打马侧身要往回走,只是刚走了一步,林黎的长剑再次跟随而来,只是一个晃神的功夫,她手中的剑尖已经穿透了柯城的左眼,长枪抽出,血流如注,脑浆迸飞。 痛呼声响彻天际,柯城从马上滚落,血流不止的在地上打滚,收起长枪,林黎冷静的看着翻身下马的柯城满身是血的滚着黄土翻滚着,直到最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气绝身亡。 两边的人同时发出一声惊呼,可盾的脸霎时苍白的跟纸一样,身下的马匹也在嘶鸣,不到三个回合,齐云寨第一的武士就这样死在了她的手下,而且极其惨烈的死去。 有风吹来,不少人在瑟瑟发抖,本就听说过来人的名声,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手段。 “可盾”端亲王策马走了过来,在林黎的身边站定,看着脸色苍白的可盾“你现在受降…。” “不”一旁的林黎冷静的开口,盯着可盾发白的脸色,冷厉的声音在风中扬起“今天,不受降,今天,你们,一个也活不了” 对面人群中有人在马上摔下,站在地上的人更是瑟瑟发抖。 “那就索性拼了吧大哥”人群中又窜出一个人,打马杀红了眼一般举着刀砍了过来,只是一个错身的交错,林黎手里的长枪已经刺透他的胸口,抖手转抢间,血溅四周,那人只是抖了一个激灵,口吐鲜血,落马而亡。战马嘶鸣,转身而逃。 风吹过,尘土扬起,弥漫了四周,两军阵前死寂一般的静,人群中发出一阵疾呼,本来跪在两军中间,原本失去希望的人们,纷纷起身,往这边跑,敌对面有人,慌张间上前举刀来砍,还没回神的时候,已经被林黎手里的长枪割破了咽喉,血淌满了前胸,那人跪倒在地,气绝身亡。 敌对面彻底大乱,不少人开始四散奔逃,站在最前面的可盾身形开始发抖,苍白着唇看着眼前的情况。 林黎已经打马走了过来,在他的面前站定,举起了手里的长枪,冷厉的扬眉笑“来吧,到你了” “林黎”端亲王的声音开始出现紧张。 “…”没有理会端亲王的声音,林黎上前举枪直奔可盾的面门,慌张间,可盾慌张的举刀去顶,只是刀未碰到林黎的长枪,抢已经转弯掉头直奔可盾的咽喉,慌张间,可盾打马往后退,锋利的枪韧扫着他的胡渣过去,胸口落了一片。 胸口的慌张漫了上来,可盾不再迎战,打马转身往里走,林黎无声的咬牙,守住长枪,打马上前至左侧,抽出了腰间的单刀,只是一个晃神的瞬间,可盾的人头已经落在了马下,身子落地。 炸开了锅一般,对面的人马开始溃败,人顶人的窜动奔逃。 “…”坐在马上,林黎看着四周奔逃的人群,举起了手里的长枪,身后,她的队伍,早已对她的号令了然于心,所以霎时间,搭弓上弦,对准了对面混乱的人群,对面人群又是一阵哀鸣,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气势。 “林黎——”在林黎的落抢里,端亲王急呼出声,但是弓箭如雨一般射去,对面的人在一个个倒地,端亲王坐在马上,满脸的不可思议看着眼前端坐在马上,一脸平静的女人。 对面最后一个人倒下,弓箭手收住了手,整齐的把弓搭到背后,前面早已满地的尸体,没有一个人生还。 微微的仰着头,林黎看着前面满地的尸体,拉着马转身,一旁早已看傻的民众已经跪了上来,感激的磕着头,像是看到了神人一般。 打马往回走,林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个情形她见过,*镇被救下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感恩痛哭,只是,乍见之下,林黎的心里,还是有些酸楚,活着,原来这样不易。 夜晚时分,林黎在驻扎好的营帐内坐着,擦着自己腰间的短刀,一个脚步声走了过来,林黎不解的抬头,看到端亲王一身暗红色的铁甲,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笑容。 慌忙的起身,林黎对着端亲王拱手“王爷,您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举了举手中的酒,端亲王笑“本王也想请你喝一杯” “呵”恭敬地笑,林黎对着端亲王拱手“怕是王爷要失望了,我不会喝酒” “哦”轻低头,端亲王收住了酒放在了身后,对着她友善的笑“本王想跟你说说话,可以吗?” “当然”有些受宠若惊,林黎拱手“王爷请” “我们出去说”笑着,端亲王拱手。 “好”再次拱手,林黎对着端亲王做出‘请’的手势,端亲王也伸手,两人从营帐中走了出去,迎着微风,并肩走着,最后在一棵老树下站定。 抬头看浩瀚的星空,林黎微微的笑“这关外人烟稀少,却也另有一番景色” “…”轻低头,端亲王在她的身前站定,一样仰头看着星空“其实,多少人也是为了看着浩瀚的星空而抗争” “…”神色顿了顿,林黎收住笑意,领会了他他话里的意思,眼睛随即垂了下来,对着端亲王拱手。 “哦”许是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端亲王赶忙笑着改口“美景自然许多人喜欢,这个不稀奇” “…”低头轻笑着,林黎再次拱手,再次抬头看星空,只是唇边再无笑意。 “…”看了看林黎的神色,端亲王也不再说话,只是抬头与她并肩看星空。 3天以后,他们来到了一个栾云峰的山寨,令他们惊讶的是,栾云峰的山寨上,挂满了人头。 暗色的雾气在林黎的眉眼间流出,端亲王策马走了过来,看着上面的还在滴着血的人头微微发抖。 土砌的城墙上闪现出了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个秃了头顶的老者,鹰眼,撩眉,一身黑袍散发着邪恶,一双眼睛闪发着嗜血的光,看到端亲王的时候,伸手在身边拽下一颗人头,随手丢了下去,正砸在端亲王的脚下,战马嘶鸣乱弹,端亲王脸色苍白的抬头看着城墙上的人。 “慕汗,你好大的胆子” “哼”那位叫慕汗的老者,抖了抖披风,不屑中带着狠毒看端亲王“老子老早就跟你打过招呼了,10天杀一批人,这是第三批了,你看看,今天还是新鲜出炉的,端亲王你能把我怎么样?!哦对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栾云峰的寨主嗜血的笑着看城下“听说那位英雄来了,前几天扫了齐云寨,杀的片甲不留,我只当你端亲王跟我不一样,不过是一样的种,何必把自己的看的那么神圣不可侵犯,就撕下你的面具跟我一战如何” “有何不可”赤红着眼,林黎带着嗜血的笑,仰起头看着墙头上,栾云峰的所有人“我只是杀了齐云寨一个片甲不留,你就这样吃惊,那我今天绝不能辜负你的期望,今天,现在,此刻,我郑重的通知,今天我要血洗了你的栾云峰,你们这个山寨里,今天一个活物也别想活着出来,你不信,我可以跟你赌赌看” 墙头上一阵慌乱,慕汗咬着牙抬起手,狠狠地盯着林黎,唇边的笑,慢慢的扬起“那得看你的本事” “当然”很咬牙,林黎看着四周挂满的人头,伸手拽掉了身后的黑色披风“对于你们这些不能算人的人,我们为什么要以礼相待,你们也不配被人以礼相待,今天我就炮轰了你这个山寨,我看你能怎么样?!” “你…”城墙上一阵大乱,在林黎的挥手中,几十门大炮,对准了栾云峰的大门,城墙上刹那间大乱。 “端亲王”慕汗明显的一阵慌乱“你可别忘了你是干什么来了,我跟齐云寨还是不一样的,我说话还是管用的,现在十二寨中,只要我说一句话,他们肯定是听的,你要是杀了我,只会招来更多的麻烦” “林黎…”端亲王策马过来,为难的开口,抬头看高墙之上的人,微微皱眉“你可知这山寨里大大小小有多少人,有老老小小成千上万人,你这样破釜沉舟的方法,肯定会落得滥杀无辜的口实” “什么是滥杀无辜”抖声,林黎转头看着端亲王,手指着城墙上挂着的血淋淋的头“亲王请您抬头看看,那个可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另一一个可是不足十岁的小儿,你在看看墙根四周堆得骸骨,你跟我说,这是一座山寨城吗?这是阎罗殿,这里面住着的是人吗?不是,这里面拄着一群恶鬼,跟一群恶鬼,用不上滥杀无辜这个词——” “…”一时语塞,端亲王抬头看城墙上人,想开口说话,还没有来得及的时候,林黎手里的银枪已经举起,登时,几十门散开,前后左右对准了山寨的四周,墙上的人开始慌乱。 “端亲王”慕汗的头上淌着汗“你别跟我说,你还没有这个英雄的话管用,跟你说,我死了,只会给你带来更多的麻烦,不信你试试…” “闭嘴”着急间,端亲王对着城墙上喊,继而走过来伸手拉住了林黎的胳膊,言语中透着着急“一切都好说,何苦如此” “着没什么好说”甩开端亲王的手,林黎的手落下,炮声震天,很快的轰出一个大的缺口,渐渐地,开始有人从里往外跑,哭喊声,惊恐着,山寨内,早已狼狈不堪。 “搭弓”咬着牙,林黎对着身后喊,众人的弓箭上弦,轰鸣的炮声里,弓箭齐发,射向各个缺口,对面的尸体一个个倒下,端亲王眼中的红色血丝越来越浓,终于,他伸手拉住了林黎的胳膊,嘴唇在瑟瑟发抖“你,你…” “我怎么了”狠狠地甩掉端亲王的手,林黎冷厉的抬起头,毫无惧色的看着他的愤怒“我不过做了你早就应该做的事儿,这些人就不该,就不配活着” “那你跟他们有什么区别”炮声渐熄,一片狼藉,血流成河中,端亲王赤红着眼睛对着林黎怒吼“你说他们来自地狱的魔,那你他们有什么区别,不是你打着官方,打着正义的旗帜就能肆无忌惮的随便杀人,你没有任何资格取任何人的性命,他们有天大的错,要朝廷,有国法,不能由你来决定死活——” “好一个正义之士”紧咬着牙,林黎哼笑着看端亲王“你说的什么都好,那你为什么不能阻止这场杀戮,你可知道,这些人在死之前,有多么的惊恐,跟我说什么朝廷国法,这话,做数了才算是真的,不作数就是他们死来作为代价,你们的国法人情也太不廉价了吧” “如果我请你来,只能以暴制暴,那么我不再需要你的帮助,如果这种方法可以根治,那我自己就可以用,我为什么要请你来”风在吼,却压不住端亲王的怒意,那张原本温和的脸,早已没有了耐心“如果无休止的杀人,以暴制暴是你能提供给我的帮助的话,那么对不起英雄,我不再需要你的帮助” “…”收住长枪,林黎策动马头,转了几圈后,微微的仰起头,毫不示弱的看着端亲王“如果一味怀柔是你的解决方案,那么抱歉,我也没有能力给你提供帮助,就此别过” “将军”身后的副官走过来,拦住林黎的马匹,有些着急的看端亲王“王爷,将军并没有做出出格的事情,这件事这么处理,并没有不妥,起码可以给下一个部族一个警示,可能会给我们的收复起到好的作用…” “如果是用这样的残忍武力收回来的,那我们跟暴君有什么区别”大声道愤怒的开口,端亲王策动马匹看着身后的队伍“你们是朝廷的正规军队伍,但是你们看看这些日子,你们的暴行跟土匪山贼有什么区别,没有半分的仁慈,手起刀落,杀伐无数,你们是穿着这身军装,名正言顺,脱了这身皮,你们连土匪山贼都不如…。” 风在耳边盘旋,林黎在端亲王的怒吼里,策动马匹,毫不迟疑的消失在荒野中,身后的士兵低着头,因为端亲王的怒意,没敢抬头看林黎远去的方向。 微微的闭起眼睛,端亲王摔掉了马鞭,转头看林黎走远的方向,身边的副官走过来,小心翼翼的开口“王爷,您看,我们是不是…” “…”慢慢的挥手,端亲王看着那道消失在长野山脉的背影,对着身后的人摆手“进去把那些尸体处理了吧,要善待他们” “是”身后的人躬身,端亲王策马往营地走,天,慢慢的黑了。 天慢慢的黑了,林黎打着马从栾云峰的战场跑了出来,一座废弃的小庙前,她停住马,翻身下马,牵着马进去,把马匹拴在庙前的门柱上,走进去,点了一堆篝火,烤了些干粮,喝了几口水后,她坐在庙门口,看着漫天的星光。 一个人影走了过来,抬头看来人,林黎并没有惊讶,只是静静地看着水袋里的水。 “…”端亲王依旧是一身暗红色战甲,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跟她一样抬头看浩瀚的星空。夜风习习,只是并不冷,反了多了分惬意。 “我会写星占术,你要不要我帮你算算”笑的和暖,端亲王侧头看她“或者可以帮你测个吉凶未来” “…”仰头喝了一口水,林黎并没有开口的打算,其实她并没有生气,也没有觉得端亲王说的不对,只是今天看到那些人头骸骨,她确实愤怒过了头,但是对于今天的做法,她不觉得有错。 至于端亲王的想法,可能人所在的位置不同,想法做法也是不同的吧,所以端亲王有顾虑,而她没有。 “…”看林黎没有说话的意思,端亲王低头笑了笑,拿起地上的石子在地上画着什么,好一会儿后,林黎不经意扫眼,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端亲王用石子在地面上,画了一幅详细的乾坤八卦阵,精细测算,地理分明。 “…”呛了一口水,林黎捂着嘴,看着地上的画,心中只叹可惜,这样的画,已经装裱起来,挂在墙上与众人分享。 “…”微微的笑着,端亲王看着林黎的反应,直视她的眼睛“本王来跟您占卜一卦如何” “…”擦着嘴上的水,林黎至始至终盯着那副图“王爷如此高的技艺,真令人叫绝” “呵”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端亲王画着详细的分支“都是些小东西,不足为道” “王爷真乃神人”拱手,林黎稍探身,看着地上的星空八卦图,再次由衷的赞叹“王爷真乃神人也” “可不敢当”话虽如此,端亲王依旧笑的开心,用小树枝指给林黎看“三垣二十八宿。 三垣分为上中下三垣。 垣是星官名。 上垣指太微垣,中垣指紫微垣,下垣指天市垣。 二十八宿,东方青龙七宿。北方玄武七宿。西方白虎七宿。南方朱雀七宿,就是我们常说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饶有兴致的,林黎低头看着地上的星盘,心中的赞叹加深。 “测吉凶的话,我们看的东西南北四颗蕃星,东蕃的四颗星同样是东西南北的位置:南边的第一颗星叫上相,上相的北边,是东太阳门,第二颗星叫次相,次相的北边,是中华东门,第三颗星叫次将,次将的北边,是东太阴门,第四颗星叫上将,这些就是四辅” 似乎非常享受林黎的崇拜,端亲王的笑意在加深,再次开口“西蕃的四颗星:南边的第一颗星叫上将,上将的北边,是西太阳门;第二颗星叫次将,次将的北边,是中华西门;第三颗星叫次相,次相的北边,是西太阴门;第四颗星叫上相,这些也称为四辅” 低头看那些细致的幅画,林黎几乎是张大了嘴巴,看着地面,眼睛一动不动,现在的她已经说不出赞美,因为千万种的赞美,都不足以完善眼前这个男人的完美。 “古人这样分的”他用小树枝指着地上星空的大盘“东蕃、西蕃有放射光芒,并且摇动不定的,诸侯阴谋犯上。 执法星发生移动,预示刑罚急迫。 月亮、五大行星的运行侵入太微垣的运行轨道,预示吉利;如侵入中坐的所在天区,预示刑法完成。 月亮侵入太微垣的所在天区,辅佐的大臣厌恶这种情况的发生,又预示君王孱弱,臣属强大,四方的军队无法节制。 月亮运行进入东、西门,左、右掖门,又向南出端门,预示将有叛逆的大臣,君王将有忧患;月亮进入西门,从东门出去,预示君王将有忧患,大臣假借君主的龙威。 月亮运行在天空正中,侵入太微垣的所在天区,并乘机在四辅的所在天区停留不前,预示大臣丧失礼数,辅佐之臣有的被诛杀。发生月晕,天子将率领军队保护自己。一个月之内在太微垣中三次发生月晕,预示将有赦免。 月亮的运行遮掩了太微垣,预示大臣将有忧患,帝王厌恶这种情况的出现。 木星的运行进入太微垣的运行轨道,预示将有赦免; 木星、火星的运行侵入太微垣的所在天区,逆行进入,预示将有战事、丧葬之事。 如果逆向运行到执法星、四辅的所在天区,停留不前,预示将有忧患; 金星的运行侵入太微垣的所在天区,预示是战事,大臣相互残杀;运行停留不前,预示将有战事与丧葬之事。 彗星进入黄帝座。有的像粉絮一样,预示战事、丧葬之事同时发生。” 林黎手里的水袋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也显示了她无法抑制的惊讶,她感觉眼前不是一个人,是一个神,万事皆通的神,全身散发着光芒。 “所以,您还在生气吗?”淡淡的,温和的笑着,端亲王转身看她“今天我确实把话说重了,其实你说的并没有错,也许真的是我的问题,才死了这些人,如果我能再决断一些,这些人今天就不必死,可是,你知道,人心往往比归顺来的重要,所以请你原谅,我也没有办法的事儿” “…”依旧睁大着眼睛,看着地面,林黎还在发呆中。 “所以,还是请你不要走,还是请你跟我去其他的山寨,我相信有了这两次的战事,相信他们一定不会像这两个寨子这么张狂大胆” “…”林黎依旧没有说话,还是看着地面,眼睛呆滞,无法回神。 “其实十二寨中,真正有起反之心的,只有这几个规模大些的,其他的部族,之所以起反,也是碍于强山寨一方的威胁,所以,还是得请你跟我走一趟,只是请你以后,有什么事儿,能不能跟我商量一下,不要再,再杀人” “王爷真乃神人也”这是林黎半晌回过神说的第一句话,抬头的瞬间,林黎坐在地上对着端亲王拱手,情真意切的开口“王爷真乃神人也” “呵”低着头,难掩愉悦的笑意,端亲王同样抱拳“不敢不敢,您过奖了” “王爷真乃神人也”再一次重复出口,林黎明亮着双眼看着眼前的男子,又一次脱口而出“王爷真乃神人也” 愉快的笑声响起,端亲王拉掉她一直抱着拳的手,脸上带了几分羞涩“真的不敢当,不敢当,你喜欢,我就给你画,这些小事微不足道,只要你不生我的气就好” “王爷真乃神人啊”发自内心的赞叹着,林黎站起身,眼睛发光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半晌后失笑出声“这世上跟了你的女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才能得到你的青睐,王爷成亲的时候,一定带我去看看,我看看哪个女子有这样的福气,能成为你的妻房” 苦涩的笑着低头,端亲王站起身,唉声叹息“我爱的女子,却如同在天上的星辰,是我怎么能高攀不上的” “这怎么可能,那女子的眼睛一定是瞎了”几乎是脱口而出,林黎对着他恭敬的拱手“王爷这样的男子,耀眼如天上的日月,怎能有这样的顾虑,若您喜欢,大可以去试试,说不定是您多想了呢” “是吧”盯着她的脸和暖的笑着,端亲王说的极其认真“假若是你,对我能怎样?” “…”稍愣,林黎抬头看端亲王的眼睛,霎时间,端亲王笑了,也化解了无形中微妙的尴尬,看着端亲王笑,林黎也笑了,只觉得,由衷的感觉,对眼前的男子赞美加深。 “那么就跟我回去吧”和暖的笑着,端亲王对着她抱歉“对于今天的事,我再一次说抱歉” “不必”哎了一声,林黎若有所思的抿唇开口“王爷说的并没有错,以暴制暴并不能解决事情,这是我的错,自从那些事以后,我越来越不懂得控制自己的脾气,才会出这一的事儿,以后,我一定会改定,还请王爷指正” “哪里哪里”笑的依旧和暖,端亲王示意她不必客气。 “王爷如此博学,那我是不是能随时请教了”很是认真的,林黎再次拱手。 “哪里哪里”笑着示意林黎别客气,端亲王的声音透着愉悦“不敢说请教,我懂得,一定倾囊相赠” “那真的是我的荣幸”说的极其认真诚恳,林黎再次躬身拱手,端亲王再次伸手相扶。 星海下,两个相互躬身的身影在来回动着,映衬着塞外草原的高山峦峰,夜空中,有一颗心在愉快的跳着,让他一度不能控制。 红鸾星动 第二天一早,林黎跟着端亲王回来,众人上前相迎,跟着大家说了些话,很快的起营,只是这次走的没有前两次快,而且越走天气越舒适,真的接近这个操场的时候,林黎几乎惊讶的看着眼前的情况。 青草碧绿,百花齐放,绿树碧柳,暖风徐徐,怎么看,这都是人间仙境。 “这个山叫仙外山”端坐在马上,跟林黎并排走着,端亲王微笑着看着眼前的景色“这是十二寨中最美的地方,他们的寨子叫——座山峰。座山峰的寨主叫慕课,是上一寨栾云峰寨主慕汗的亲兄弟” 看林黎脸色一震,端亲王看着她笑“不过,慕课跟慕汗不一样,慕课生性柔和,当年老寨主分山头的时候,把人数多,气候差的给了慕汗,气候温和但人数少的给了慕课,所以座山峰可以说是人数最少,最没有威胁的山寨” “哦”放松了警惕,林黎驾着马悠闲的欣赏着四周的风景。又过了3天,他们的队伍,来到了一座风景如画的山寨,匾额上的字是——座山峰。 只是这次迎接他们的不是对方的队伍,而是山寨门口密密麻麻跪着的人,还有双手举过头顶的兵器,山寨门口扯着白旗,挂着投降的血字。 远远地,端亲王翻身下马,急匆匆的往门口那边赶,林黎见状,也慌忙的下马,追着端亲王跑。“慕课”急匆匆的,跑到为首的人面前,端亲王的声音痛心疾首“你这是做什么?” “王爷”这位名为慕课的座山峰的寨主,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慕汗虽然是我的大哥,但是您是知道,我跟慕汗是不同的,我从来没有杀过人,我不过是想安安稳稳的护我一寨数万人的安全,有个温饱,日后,九泉之下有颜面见我的父母,我从来到座山峰以来,从来都是自己垦荒种地,从来没有去骚扰过百姓,王爷,您是知道的,所以还请王爷开恩,手下留情” “慕课”端亲王着急的开口,伸手双手搀起慕课,对着身后喊“传本王的命令,不得对座山峰的人有半点不敬,三日后,我们启程” “是——”身后的兵士震天的应声里,端亲王双手搀起慕课,拍着慕课的双肩“本王怎能不信你,本王信你绝对不会那样做” 感激涕零的,慕课对着身后的人挥手,众人收起刀剑,纷纷弓着身,走回山寨,山寨的大门打开,只是端亲王并没有让兵马进去,而是住在了山寨外的驻扎的营房里,当然林黎也没有进去,因为端亲王让她在外面看着兵马。 座山峰的人送来了食物,众人痛快的吃了一顿后,留下岗守,都去休息了,经过几天的劳顿行走,也确实有些累了。 走出营房,林黎站在营房口,看着前方灯火通明的寨子门口发呆,端亲王领着慕课为首的众人走了过来,不对是直直的奔着她而来。 “英雄”慕课敦厚的笑着,走过来跟林黎拱手“久闻大名如雷灌耳,今日一见,果真是青年才俊,英雄随我去喝一杯吧,聊表我座山峰的存心” “不了”客气的笑着,林黎伸手搀起慕课“说来惭愧,我独独不胜酒力,今天也晚了,来日方长,若有机会,在下一定会奉陪各位” “也好”慕课敦厚的笑着,对着端亲王拱手“那我就不叨扰了,王爷您也休息吧” “好”温和的笑着,端亲王对着慕课拱手,慕课带着人拱手退了回去,脸上始终带着笑,开心安定的笑。 “…”看着慕课兴高采烈走远的背影,林黎心里一阵感叹,眼睛也跟着垂下:安稳,也会在这些人们印象中杀人如麻的山贼的背影中闪现,这算不算是一种讽刺。 感觉到林黎的落寞,端亲王笑着,把身上的披风解下来,给林黎披上,却被她拱手拒绝“王爷使不得” “…”看着林黎后退,端亲王愣了愣把披风搭在胳膊上,跟着林黎一起抬头看天上的美丽星辰。 “看看吧,下一站就没有这样舒适了”静静的笑着,端亲王开口“接下来的两个山寨被人们称为‘冰’‘火’岛的地方,冰烈山就是我们接下来去的一个山寨,那里的天气返程,一天中要经历两个极致的季节,早晨积霜,中午烈日当头,晚上寒冷如隆冬,你要当心了,不过,我并不怕,只是再不远就是八部寨了…” 端亲王的声音骤停,神色暗了下来,眼睛也跟着染上了愁绪。 “哦”饶有兴致的,林黎转头看他“这八部寨有什么由头吗” “八部寨”悠悠的开口,端亲王的眼睛微垂“八部寨的寨主因为私事跟我个人有些过节,当年,八部寨寨主,带着女儿灵布朵进京看望太皇太后,正好在慈宁宫碰到了我,灵布朵就非要缠着嫁给我,那时候都小,我只当是戏言,谁知道,灵布朵长大后,就从八部寨出来,开始追随我,后来也纠缠了我些日子,我始终没有同意,可是有一次,灵布朵灌醉了我,与我发生了关系,最后被我一怒赶走了,后来听说还有了孩子,又听说,灵布朵因为长途跋涉的赶路回家,孩子在路上没了,后来,灵布朵就再也没出来过,因此,八部寨跟我的过节也就结下了,当然,因为这样,我也没有去过八部寨那边,事情慢慢的也就搁置下了” “…”林黎的嘴型至始至终呈现o型的姿势听完了端亲王的叙述,不过想来也是有些激动,这样的故事,向来会有个大反转吧,看来那个拯救银河系的女子要出现了哦。 “…”看着林黎由惊讶转为开心笑着的神情,端亲王的心里没来由的显现一抹落寞“英雄对这样故事何解?” “嗯”轻松地挑眉,林黎背着手开心的看着他“不错哦,是个不错的际遇,只看王爷几时能想通了,想通了,也是一桩佳话哦” “…”微微的垂下了眼,端亲王完全盖住了自己的情绪“你觉得,我应该去见她” “为什么不行呢?”笑的愉悦,林黎背着手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天上的星辰“王爷看当头,红鸾星位居中南,正是意味着红鸾当头,您是有大喜之象啊,红鸾星动日,满院桃花生,王爷大喜啊” “那也不见得”脸色微沉,端亲王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暗淡的开口“你是看错了,那个方位是,子午卯酉,那不是一颗红鸾星,那是一颗桃花星,‘子,午,卯,酉’是地支中代表‘正北,正南,正东,正西’四个方向,你看到桃花位居正中南,红星在旁,主位右侧红鸾星黯淡无光,这么看,这是另一场桃花劫也说不定” “…”抱歉的笑笑,林黎退了一步对着他拱手“是我懂些皮毛,卖弄了,不过,王爷也说得不对,按照您给的行算方式,‘子午卯酉’地支四开,主星置中间,可是您看,地支拖行,配亮的主星,可不是一旁偏亮的桃花,而是稍暗的红鸾,您别忘了,这地支主东,可是大喜之象啊,所以,天象还是由心升的,从这也看得出王爷您的犹豫不决,这是一场桃花劫,还是一场红鸾星动,主要还得看您的心意决定哦” 看着星空,端亲王抿唇笑了,转眼看着身旁的林黎,欣赏的目光就要掩盖不住“你总说我是神人,其实你自己才是天资过人,我不过是说了说,你居然都会摸索着看天象了” “嗨”笑着摆手,林黎依旧看着天上的繁星“在这里也没什么事,就只能对着星空研究了,不过,这也不失为一种乐趣,我倒是乐得其所” 转头看着看着她认真的神色,端亲王也笑着抬起头看天空的繁星,静静地解说着,林黎认真的听着,不时地发出疑问,斗转星移间,到很晚很晚的时间。 虽然说好的三天拔营,但是确实没有等到三天,大概中第二天中午时分,端亲王去座山峰告了别,他们的队伍就开始开拔了,这次真的应了端亲王的话,越走越冷,直到走到最后,大家就是披了棉衣,依旧冻得哆哆嗦嗦。 最后他们来到了一座山寨,山寨的四周挂满了白色的挽联,门头上写着——冰烈山。高大结实的大门前跟座山峰一样跪满了人,只是都是穿着重孝的人们。 跟上次一样,端亲王翻身下马,一身黑褐色棉袍,头戴粘毛慌忙上前去扶,林黎跟着走过去,在那人面前站定。  冰烈山的寨主——拓索,一个年轻的寨主,一身重孝,看年龄跟端亲王相似,一双豹子眼,宽宽的额头,带着粗犷,带着犀利,也许是直觉的问题,林黎总能拓索那双臣服的眼睛里看到愤怒,特别是看着端亲王的时候。 “起来吧”端亲王依旧亲切的双手扶起拓索,对着冰烈山的众人挥手“众位请起吧,请起吧” “谢王爷”众人在感激中谢恩,端亲王拉着拓索的手,握得紧紧的,一双眼睛里含着热泪“本王还是来晚了,本王知道老寨主一直在等着本王,本王还是来晚了,来晚了” 看着端亲王的悲戚,冰烈山的人们不时地发出饮泣“王爷,老寨主在最后的时刻还在等您,老寨主昨天晚上才走,走的时候,还在喊着您的名字” “…”端亲王握着拓索的手,稍垂眼,一颗泪珠垂下,冰烈山顿时一阵悲泣,拓索更是泪流不止。 “都不要跟来,全营后退十里,放下所有兵器,全军挂白”流着眼泪,端亲王对着身后挥手“谁都不要过来,本王要去祭奠老寨主,你们都不要跟来” “是”林黎跟着身后的兵士应声,满是担忧的看着端亲王走进山寨的大门,不知怎的,心里总是一阵阵的不安。 招呼着身后的兵马安营扎寨,林黎一直在门口转悠,一直到夜幕时分,仍然不见端亲王出来,然后一直到第二天一早,几个营的将领过来询问,林黎还是几经犹豫,终究没有动身。 祭拜这种事,有大有小,当然时间也是有长有短。 度过了漫长的中午时分,晌午错,林黎终究还是没有忍住,跨上战马跑出大营。 冰烈山门口站定的时候,林黎顿感大事不妙,因为近距离看,冰烈山的大门紧闭,城楼上还站着把守,白绫在楼顶随风晃动。“去通报你们寨主,我们请端亲王回营”压住心底的慌张,林黎抬起头看门头上把守的士兵。 门头上的把守明显的神色慌张,着急的来回张望。 心里的不安在加剧,林黎举起手里的银枪,身后马上有大队的人马赶了过来,许是眼前的阵势太过声势浩大,门头上的士兵,立刻丢掉兵器,跑下了城墙。 不安越来越深刻,林黎的额头上都是汗水,只觉得心底一阵阵的透着凉。真是糊涂,应该早些过来。 拉住马缰绳,马声嘶鸣,随着寒风,林黎喘着气,眼前是真真的白烟。 “山寨里的人你们听着”来回的圈着马,林黎的声音透着着急“现在立刻开了你们的山寨门,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我告诉你们,没有是我不敢做的,我敢杀的齐云峰片甲不留,我敢血洗了栾云峰,你们以为我不敢把你们怎么样吗?” 山寨的门应声而开,拓索一身银色盔甲,一把大刀冲了出来,单枪匹马,独身应战。 “端亲王人呢?”厉声开口,林黎来回的圈着战马走着,看着眼前一脸凶神恶煞的拓索。 “人呢?”林黎再次出口,声音已经开始发直。 “人”拓索冷笑着,牙关咬的咯咯响“你放心,我不会让他那么痛快的死,我给他喂了软筋散,把他推到后台的山涧里了,已经一天一夜了,冻得也差不多了” “…”身后的将士一阵躁动,林黎的心瞬间跌进了寒冰,伸手冒着冷汗,没有再理会拓索的愤怒,驱马直奔寨门而去,拓索上前阻拦,被身后的将士围住,寨门应声而开,林黎的战马长驱直入。 “将军跟我们走,我们知道在哪儿”山寨里的人慌张的跑着,林黎的战马更急。一个陡峭的山上,白雪皑皑啊,四周的冰冻的山壁上挂着冰刀。下面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林黎翻身下马,迷茫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林黎觉得,身子在抖,心在抖。 “说,是不是这里”身后的队伍,压着拓索走了上来,推着拓索厉声发问。 “是”带着狠厉的笑,拓索指着满是积雪的山沟“皇甫宪就在这里面,我,拓索,一个人推进去的,跟冰烈山的人没有关系,你要杀要剐冲我来,别伤害其他人” “拓索”身后的将领有人发出愤怒的喊声“你这个畜生,你对得起王爷吗?王爷这些年来,哪里对不起你们冰烈山,你要这样做” “他就是个虚伪小人”愤恨的开口,拓索咬着指着下面的陡峭的山沟“谁都没我知道,他就是个卑鄙无耻的混蛋,小人,伪君子” “你——”众人愤怒的开口,冰烈山有人跑了过来,急急地开口“拓索是把王爷脱了衣服推下去的,” 没待那人说完,林黎已经顺着峭壁的边沿滑着往下走。 拓索上前阻拦被众人上来压住,立刻动弹不得,只是脸上张狂的笑意不减“你现在下去,皇甫宪也没命了,哈哈哈,没命了,哈哈哈” “闭嘴”身边有跑上来,拿了一个绳子丢给正在往下滑的林黎“将军,您抓着绳子,找到王爷,我们把您拉上来” “好”像是刚想起来,恍然大悟般,林黎抓住了绳子,顺着冰层冰滑的岩壁往下走,心在抖,连带着手脚发抖。 山底,一望无际的白雪,枯萎的荒草挂着雪立在寒风中,几棵矮小的树杈随着寒风摆动,雪光在光的倒影中刺得人睁不开眼,脚踏着积雪,只走了一步,立刻淹没了膝盖,隔着棉靴棉袍,透着刺骨的冰凉。 “王爷,王爷” 额头上的冷汗冒出,她强迫自己静下来,镇定下来,往四周巡视,一步步的踩着及膝的雪层,用手把雪层,艰难的走着,找着。 对面的山壁上,她的目光聚焦了下来,快步的跑过去,因为脚下的积雪过厚,由于她过于紧张,她重重的跌倒在石壁旁,那个穿着单薄内衬已然被白雪埋住的身影旁边。 伸手抓住端亲王依旧冻僵的身子,林黎只觉得心里一阵阵的发堵,眼睛一阵阵的疼。 “王爷,王爷”解下是身上的棉披风,林黎抱住他的身体包住他,声音带着颤抖。 “林黎”迷迷糊糊中,端亲王在小声的开口,气息微弱。 “我在,我在”抱紧端亲王的身体,林黎急急地应声,只觉得端亲王在棉袍下一阵阵的发抖,低头看,端亲王的脸色苍白的如同身旁的积雪。 没有任何犹豫,林黎伸手解下了身上的棉袍,横着圈上了端亲王的身子,紧紧地包住他,吼间更堵了一根鱼刺一样难受。 抬头看不远处的绳子,她扶着端亲王起身,艰难的往前走。 “林黎”苍白着唇,端亲王微微的睁开眼,看着林黎的一身单薄,伸手拥微弱的力量拉住了她“快,把衣服穿上,别冻着了” “我不冷”再次伸手圈住端亲王的身子,林黎扶着他往前走,只是发现,端亲王根本站不稳,只要起身,就会跌倒,寸步难行,而他们站的方向跟绳子之间,足有几十米远。 几次扶不起后,林黎索性俯身抓住了他的胳膊,强行把他架上了肩头,一步步的拖着往前走,脚下的雪踩的沙沙作响。 “林黎”依旧是气息微弱,端亲王无力地伏在她的肩头,侧头看着她额头的汗水,之后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慢慢的身子开始虚脱。 “…”感觉到端亲王全身虚脱的往下坠,林黎内心的紧张无言言喻,抬头看绳子似乎在咫尺之间,只是脚下盖过膝盖的积雪让她无法前行,每走一步,都觉得是千金的重量。 “王爷”感觉到端亲王的气息渐渐地微弱,气若游丝,林黎拖着他走着,唤着他,说着话“拓索说你是伪君子,我不信” 果然,端亲王在慢慢的恢复着气息,微微的睁着眼睛,侧头看着她的汗珠。 “天下间再也没有王爷这么好的人”气喘吁吁,林黎抬头看着越来越近的绳索“王爷这么好的人都要这样死去,那天真的不公到极点了” “呵”喘着微弱的气息,端亲王伏在她的肩头,眼睛微微睁着。 “…”像是受到鼓励一般,林黎转头看着端亲王的笑意,也跟着弯起唇角笑,一步一步的往前走,伸手试探着就在眼前的绳子“我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是好人,虽然我们后来没有说过几次话,没有坐在一起过,但是我知道王爷是好人,是我尊重敬重的人,王爷待人真诚,礼数周到” “呵呵”开心的笑着,端亲王艰难的抬起手抚掉林黎下巴上就要坠下的汗珠“原来我在林黎心中这样有份量” “是啊”终于抓住了绳子,林黎笑的开心,使劲拽了拽绳子,上面很快的有人回应也同时拉了拉绳子。 开心的站定,仰头看着光滑的石壁,擦了擦汗珠,拉过衣服,用袖子捆住两人的腋下,伸手拉了拉端亲王的胳膊,微转头看着那张再次昏昏欲睡的脸。 “王爷,王爷” “…”像是听到了召唤,端亲王再次艰难的张开眼,看着腋下拴着的袖子,胸口紧贴着她的后背,苦涩的笑了“不是我该保护你的吗?” “不用”爽快的开口,林黎拽住绳子,另一只手抓住了端亲王的胳膊“王爷,你搂紧我的脖子,要清醒,清醒着,不能睡,听到了吗?” “好”气若游丝的,端亲王趴在她的肩头,双手环住胳膊,上面的绳子用劲,身子攀这是绳子开始慢慢往上移动,只是每攀登一步,脚下贴在岩壁上的冰层都在顺着往下落,发出‘嚓嚓’的响声。 更糟糕的是,很快的,端亲王的身子开始架不住往后仰,单手拉住绳子,林黎抓住了端亲王的胳膊,让他的下巴,搁在自己的肩头。 “王爷”声音透着紧张,林黎的单手紧紧地抓住绳子,另一只手,紧紧地抓住端亲王的胳膊,说的极其认真“我一直相信,我一定可以为某个人死,我一直相信,我愿意为你死,为你战死,为你牺牲,你信吗?” “是吗?”再次贴住林黎的后背,端亲王微微的睁着眼笑的开口“那是我的荣幸” “你呢”紧张的开口,林黎咬着牙忍住手上的疼痛,单手几乎就要承受不住,抓不住绳子,但是另一只抓着端亲王的手不能丢,因为丢了,端亲王往后仰,肯定会再次跌落山崖。 “你跟我说说”抬头看着上面没有尽头的光滑山壁,林黎心里在散发着焦躁,因为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承受不住“你跟我说说你的趣事” “我啊”气若游丝的,端亲王圈住她的脖子,看着那只抓着绳子发红的手,示意她双手抓住,然后把头放在她的肩膀上,温和的开口“我小时候特别喜欢慈宁宫的一个木马,但是木马只有一个,仲达也喜欢,皇上也喜欢,仲达跟皇上经常为了那只木马打架,每一次皇奶奶都会怒斥仲达,不分尊卑,没有礼数,仲达说了一句话,我到现在还记得,仲达说:为什么,你喜欢的,我们就不能喜欢。 皇上说:因为我是九五之尊,我是你们的主子,所以我喜欢的就是我的,没有你们的,你们想都不能想” “哦”汗津津的,手上的痛让林黎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耳边早已轰鸣,只是敷衍的回答着,抬头看着无边无际的岩壁,不知道尽头在何处。 “后来我就开始劝仲达”声音里透着失落,端亲王圈住她的脖子,微微的闭着眼睛“不要喜欢皇上喜欢的任何东西,不是我们的,我们就不要窥探,但是,每一次,我都会在那只木马前站好久,可是我从来没有敢上手触摸过一次” 伸手,轻轻地抚上了林黎的长发,他的声音悠悠的“后来,我还是爱上了他的私有,我每天想的彻夜难眠,我强迫自己不靠近那个地方,远远地逃离,我以为我比仲达强,我可以,我能,可是我错了,我逃出了那个地方,却逃不掉我的心,逃不掉我的想念,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哦”意志力在慢慢的减退,林黎几乎是咬着牙开始一步步的往上爬着,因为她隔着后背,开始觉察到端亲王已经开始起烧,这绝不是好的兆头。 看着她的汗珠滚落而下,他倾身,薄唇擦过她的脸颊,嗅着她的汗湿,有意无意的唇落在她的脸颊,之后苦笑的开口“我再告诉我自己最后一次,只有这一次,让我再放纵一次,只有这一次,这一次之后,我决不再妄想,我这一次绝对说到做到” “哦”头顶上有模糊的黑影显现,林黎心中一阵惊喜,腾出手快速的拍了拍他的胳膊,然后脚下跟着绳索的拉动,加快了速度。 “呵”依旧是细弱蚊蝇的声音,端亲王收紧环着她脖子的双臂,把头安心的搁在她的肩头,笑着开口“你总能知道怎样令我的信心崩溃,多少次,你都轻易的把我信誓旦旦的发誓打破,让我不自觉的痴迷,然后回神后,不断的诅咒自己,不该这样,不该那样,你说,如果是命,我受着怎么样?你说好不好” “将军,将军”头顶一阵阵的欢呼呼叫,把他微弱的声音淹没,只是他并没有懊恼,而是更安心的贴住了她汗湿的脸颊,在他的胳膊被人拉住的时候,他再次被黑暗吞噬。 顺着绳子上来,林黎一身单衣,很快的有人送上来披风,林黎披上了身,才发现双手都是血,手心已经被磨破了皮,其中一只手更是血肉模糊。 “将军”军医跑过来,有人抬着端亲王走下石壁,有人来过来给林黎包扎手,一切妥当,林黎用缠着纱布的手,拉了拉身上的披风,转头怒视被压在地上的拓索,狠狠地,愤怒的咬牙“你做的好事” “他就该死”满腔的愤怒,拓索的脸贴着地,丝毫的不畏惧“灵布朵被他害的那么惨,他还大言不惭的自称君子,这个伪君子” “…”听到灵布朵的名字,林黎一愣,思趁后,对着左右摆手“把他先压起来,等王爷醒了再说” “是”有人压着拓索走,林黎也跟着众人往山下走,交代了一些事后,林黎走回营帐,看了看手掌心,还是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有人送来了热水,退出了帐子,林黎简单的用水抹了抹脸,换了一身衣服,简单的梳洗后,走到另外的帐子里看望端亲王。 只是帐子里来来往往的军医行走着,她也帮不上忙,站了一会儿后,她还是回答了帐子里休息,也是太累了,她躺下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她觉得身边有人,睁开眼睛,确认了床边坐着的人后,林黎猛地做起了身,瞪大了眼睛。 “王爷,你怎么出来了” “我来看看你”无视林黎的惊讶,端亲王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笑的温和“你没事吧” “没事”快速的坐起身,林黎下了床,用缠着纱布的手,扶着端亲王在一旁的桌子前坐下“王爷身子没好,还是不出来的好,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顺着林黎的搀扶坐下,端亲王低头看着林黎缠着纱布的手,心里一阵阵的自责“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应该的应该的”伸手拿过茶壶,林黎给他倒了一杯茶,递过去给他“都是小事,说什么谢谢” “我们明天走吧”仰头看着林黎的笑脸,端亲王也跟着笑了“拓索我已经说开了,没有什么事儿,这件事我也追究了” “…”意味深长的笑,林黎退了一步拱手“一切听王爷安排” “呵”轻笑着,端亲王伸手,很自然的拉过她缠着砂带的手,吹着眼睛,叹了一口气,而后抬头看她“你要我怎么报答你呢?” “给我加官进爵”轻笑着抽挥手,林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定,自己倒了一杯茶,笑着开口“赏我娇妻美妾,赏我良田千顷,赏我一世繁华,这对于王爷来说轻而易举嘛,不为难不为难” “…”低着头,端亲王再次端起桌上的茶杯,抿着唇,轻轻地笑了“有何不可,莫说一世繁华,就是一世的性命荣宠,跟你比起来又算什么!” “那倒不必”开心的笑着,林黎站起身从一旁拿了一个靠枕给端亲王垫上,声音里透着紧张“你把你的性命好好保起来吧,昨天多吓人哪,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我们这么多人可怎么办哪” “…”轻垂眼,端亲王看着手里的茶盏“昨天也是意外” “不意外”声音透着强硬,林黎坐在椅子上撇着眼看他“从今以后,出去做事,我得在你三米之内,你说什么都不行,不怕一万就防万一” “呵”低着头轻笑出声,端亲王抬起来,笑的开心的对着林黎举起茶杯“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同样举起水杯,林黎开心的笑着。 大队的兵马第二天再次出发,浩浩荡荡的出发,转过几个山涧开始往上走,跟冰烈山不同的是,这一次越走越热,脚下的黄沙越来越多,沙漠里矮小的土墙受着封杀的侵蚀,露出层层叠叠的纹路,两排黄杨左右立着,算是守住了已经被风沙守住的路。 顺着这条路,大队在浩浩荡荡的走着,值得庆幸的是,因为刚过了冰烈山的严寒,所以这个热度,将士们还算受用。 “将军”端亲王骑着马走在前头,转头叫离他很远的林黎,正在跟其他将军一样,在一旁维护士兵秩序的林黎。 听到叫声,林黎打马奔了过来,跑到端亲王马前,因为身上的衣裳还是很厚,所以林黎的头上都是汗水。 “怎么了?”声音里透着紧张,林黎骑着马并排跟端亲王走着“王爷有什么事儿吗?” “没有”温和的答着,端亲王看了看她的衣衫“到了晚上跟我来一趟,我带你去个地方” “好”拱手,林黎答完后,转身跑回原本的队伍,看着林黎转身奔回去,端亲王无声的笑。 晚上扎营以后,林黎来到了端亲王的主帐,跟几个将军拱手后,林黎掀帘走了进去,正好端亲王挎着一个包裹正在往外走,一身黑色绣花衣袍,挽着发髻,面容俊朗温和。 “走吧”拉着林黎的胳膊,端亲王笑意不减“我跟几位将军说过了,让他们先看着,我带着你先去前面的火峰山” “哦”满满的不解,林黎跟着他往外走,在马圈里牵出马,两人策马走出营寨。 端亲王在前面走着,一路的疾驰,林黎在后面跟着,一片绿洲前,端亲王勒住马翻身下马,林黎也跟着下马,端亲王走过来,把马拴上,把斜系在身上的包裹解下,递给她“前面有个温泉,相信我的话,就去洗洗吧,我给你看着” “…”犹豫了一下,林黎看了看他手里的包裹,还是伸手拿了过来,转身走进了绿洲。 确实是很久没有干净彻底的洗过身子了,特别是进了在火峰山的地界以后,由于行程匆匆,只有简单的帐篷,她甚至连身上的棉衣都没有换,也确实,很难受。 走到绿洲深处,她看着前面看清清澈的湖水,款掉身上的棉衣,迎着透亮的月光走向了湖中心,一点点的洗着身体,时间慢慢过着,她上岸后,拿起包裹,发现是一件白色绣花的单衣衫,穿戴起后,她拢起长发成髻,走出了绿洲。 端亲王靠着树闭着眼坐着,听到动静张开眼看着月光下的人儿,唇边带着笑意“出来了” “谢王爷”感激的拱手,林黎在另一个树根下坐着,迎着月光看端亲王“你怎么知道这里有这个” “…”轻笑着,端亲王抬头看头顶的月色“我十六岁那年出来,第一件事解决的就是这十二寨的事儿,现在走的这些路,我几乎每一年都会来一趟,所以,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这里” “哦”若有所思的,林黎看着眼前的人“亲王,这些年,” “还好吧”笑开眼,端亲王抬头看林黎“你不知道的是,这些年,我们孤儿寡母的,老的老小的小,在朝堂上,面对着波涛汹涌有多不容易,我长几岁,自然要给皇奶奶分担,当然,我并未感觉到苦累,我知道,仲达一直觉得是皇奶奶要我出去的,其实不是的,我头几年,每次回去,皇奶奶都抱着我哭,所以我发誓,我要做的特别好,让皇奶奶觉得,我在外面过得并不苦,而且过得非常好,把一直都做的特别好” “…”心头一丝苦涩,林黎低下头看着月光照着的大地,静静地不再说话。 “我知道你一直不愿意提皇上”为难的开口,端亲王看着对面抵着头的林黎“其实皇上也不容易,你一直怪他不该那么对你,你不知道的是,当时的皇上已经被逼到不能退的道路,徐卓应借着十二部族发难的档口,一直以手里的权利为诱饵,对皇上无形施压,让容妃为后,皇奶奶又病倒了,腹背受敌之下…” “腹背受敌之下就牺牲了我,牺牲了林家。”打断端亲王的话,林黎抬起头,眼里的冷漠尽现“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并不是伤害我,灭了我满门的因由” “…”端亲王张嘴,在林黎略见愤怒的神色里,还是停住了口。 半晌后,林黎站起身,对着端亲王深深一躬后,转身走向了一旁的沙地。 在地上坐了一会儿后,端亲王牵着两匹马追了上去。 一夜无话,第二天,他们来到了火山峰,位于山顶的一个山寨,简陋矮小的城墙,甚至连大门都没有,这里的人穿着薄衫,头上裹着头顶,男女老幼,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幸福的笑容。 一位长者,带着人走出来,迎着端亲王他们进去,简陋的露天广场,端亲王跟寨主热络的聊着,看得出,这里的人都端亲王很是熟悉。 一个穿着隆重的女子被簇拥着走了出来,一身黄裙子,头上戴着一顶明亮的毡帽,脸上蒙着薄透的黄纱,明亮美丽的大眼含着情,怀中抱着一个精致的酒坛,在中间的火堆旁翩翩起舞,一双含情的双眼,满眼春波的勾着端亲王的方向。 而端亲王没有看到一样,转头跟火山峰的寨主热络的聊着。 拍子越来越响,四周人的声音越来越响,女子的舞步越来越热烈,直到一步步的走向端亲王,终于避无可避的端亲王抬起眼,看着女子递过来的酒坛,温和的笑容再也挂不住,四周的起哄声音大作。 站在身后的林黎无声的往后退一步。 皇甫仲达有过一次这样的状况,她跟着起哄,她记得皇甫仲达说了什么。 皇家的婚事都得是太皇太后定的,他们是没有权利私自私定终身的,再说,退一万步,八部寨还有个灵布朵呢! 这件事,她还是不参与的好。 “王爷”火山峰的寨主敦厚笑着,眉眼弯弯“这是小女弘茵的酒,等了很多年,终于等到王爷开封了” “呵呵”低头,端亲王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躲的很远的林黎,站起身,对着寨主一躬到底,为难的开口“本王,确实承受不起,寨主请见谅” 四周的人一片静,举着酒坛的女子瞪大了眼睛,眼里都是泪水,最后在转身而去,老寨主唉声叹气,双手搀起端亲王,鼓乐声再次响起,林黎在人群的背影里,转身走向了一旁,远离热闹的人群,抬头看当头的月光。 身后的热闹声越来越小,一个单层的披肩披在了她的肩头,转头看端亲王的温和的神色,林黎轻笑。 “对不起”羞愧的低头,端亲王握着她双肩的手加重“我保证,你不想提起,我以后再也不会说” “呵”轻笑着低头,林黎半晌后点头“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轻笑出声,端亲王低头看她的笑容。 接下来的山寨基本上规格都跟火山峰差不多,当然每一次都走的非常的顺利,只是林黎再也没有让端亲王一个人出去过,很快的,就剩下了最后一站——八部寨。 只是,这一次,端亲王的队伍似乎越来越慢,有时候,一天几乎就走几里路,遇镇就留下来歇息。 对此,林黎也没有催促,猛地去见老情人,心里肯定是有疑虑胆怯的,这个,她,包括所有的士兵将士都是应该理解的,这也是人之常情嘛,王爷也是人,也应该给他个心里准备的。 生死之间 这一次,他们又在一个繁华的城镇停了下来,兵营驻扎在离集镇几十里之外的地方,然后留下守卫,大家都换了便装去采买日需用品,或者去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 换好了一身男士的暗白色麻衣便装,林黎准备着套着车子,她准备今天采买些东西,然后把身上的钱给仲达送回去一些,因为第一她用不了这些钱,第二是,她昨天给仲达写了封信,告诉他,她现在没事,而且过得很好,等再过些时候,她就回去看他。 反正他们现在是流动的,过不了两天,他们就动身了,就算真的有人追查,也查不出什么? 套好马车,她把准备好的金银锭子,加上以前仲达给她的银票包起来,放在一个包裹里,装结实,系在身上,坐上马车刚要走,就看到端亲王换了一身紫色绣花衣衫走了出来,发髻梳固在头顶,配着翠绿色的发箍,远远地看,一个温润儒雅的俏美模样。 “怎么了?”看到林黎笑着盯着他看,端亲王笑着走过来,拿着纸扇轻敲她的胳膊“看什么?” “王爷这架势是要去迷倒众生吗?”看着端亲王坐在车子的右侧,林黎笑着坐在左侧策动马匹,马车缓缓而动“您可得当心点,别到路上围观的人太多,您可别回不来” “…”温润的笑着,端亲王看着前面慢慢走着的马匹“有你在我怕什么?我丢到哪儿,你也得把我找回来” “那当然”笑的理所当然,林黎策动着马车“您可是三军主帅,没了你,天下就算是少了半边天,这个责任我可担不起” “呵”笑意淹没在苦涩里,端亲王看着集镇慢慢靠近“你去集镇干什么?” “我啊”笑意不减,林黎单手拍了拍身上的包裹“给仲达写了封信,前些日子,您不是给我了我些赏钱吗,我呢,自己也用不完,就留了些,把其余的,加上我出来时,仲达给我的,给他找个镖局送回去” “哦”不动声色的垂下眼,端亲王看着车子慢慢动,半晌后开口“你是说,仲达在你出来的时候,给了你钱” “是”笑容慢慢淹没,林黎看着行动的马车“那天,哎呀,算了”笑容再次打亮,林黎笑出牙齿看着端亲王“干嘛说不开心的,你呢,你出来干什么?” “…”心没来由的高兴了一下,端亲王轻笑出声“我看你出来,我就出来了,反正我也没事,就出来跟着你转转” “也好,也好,散散心嘛,心里也就没那么紧张了”开心的笑着,林黎打着马鞭,车子已经进了集镇,集镇里车水马龙,一派繁华,四周店家的叫卖声不断。 赶着马车,林黎在一座镖局前站住了脚步,端亲王惊讶的看着她从车上往下搬东西“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个镖局” “我特意打听的”把一个重箱子从车子上搬下来,林黎摸了摸头上的汗,喘着粗气“这是方圆数十里最好的一个镖局了,绝对值得信赖” “是是,谢谢您的赞誉”镖局里有人走出来,帮着林黎往里面搬箱子“客观您这是要送到哪儿啊” 镖局里的小二笑着看着眼前一身暗白麻布衫,梳着干净发箍的林黎。 “送去京城”林黎擦着头上的汗,未施粉黛的脸颊因为热透着通红“还有这个包裹,随着这个箱子一起走” “好嘞,我这就去给您开单”小二殷勤的笑着,转身跑回屋里,林黎用手扇着扇子,抬头看烈毒的日头“这天儿是越来越热了” “那是肯定的,都出来快4个月了,现在正是六月时节,天最热的时候”端亲王走了过来,用手绢给她擦额头上的汗,笑着瞄她“你知道这么累,为什么不喊我帮你搬” “哎哟”惊呼出声,林黎拿过他的手绢擦着汗轻笑“您可别介,您是什么身份啊,我可不敢让您动手” “…”低头轻笑,端亲王刚要说话,就见镖局的主屋里走出一个人,四十几岁的年纪,锦袍玉带,眉宇间透着富贵,却也透着善良。 “那就有劳您了”那人对着镖局的人拱手,镖局的人赶忙回礼,对着他和善的笑“这就给您装车,来人啊,给陆爷装车” “好嘞”所有的人应承着,接下来的情形让林黎瞪大了眼睛,一箱箱的银子,验货后打上钉子,覆上镖局的条幅,一件件的装上马车。 “来给您”刚才进去的小二走过来,恭敬地把收据递给林黎“这您收好,您的货,今天下午装车,您的物品贵重,给您发的加急,快的话,十几天后就送到京城了” “我的天哪”林黎看着那一箱箱的银子,由衷的赞叹“这是谁?这么有钱?” “客官有所不知”小二笑着恭敬的拱手“那位客官可是出了名的大善人,名字叫——路桥三,人称路爷,是漕运的帮主,这次是离此百里外的一个叫平安镇的地方发生了水灾,这些银两是路爷去各地筹的,这就送往平安镇,路爷亲自压着去” “哦”由衷的赞叹着,林黎在路桥三的眼光扫过来的时候,对路桥三拱了拱手,路桥三也笑着还礼,只是并没有说话,路桥三就随着押镖的车子走了。 “…”深深地出了一口气,林黎跟着车子走到镖局门外,看着镖局的车子走远“此乃真英雄啊” “…”轻笑,端亲王走出来,拉着马车转身,在林黎跟前站定,示意她上车“上车,本王请你去吃饭” “这个可以有”轻笑着,林黎跃身坐上马车,端亲王驱动着马车,车子在一个大的酒楼前站住,林黎惊讶的看着端亲王“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个酒楼?” “当然也是打听的”愉快的笑,端亲王翻身下车,伸手去拉林黎,被林黎挥手,然后林黎也翻身下车,有小二过来,把车子拴在一旁的马桩上,两人并肩进去。 酒楼雕梁画栋,装束精致繁华,山下三层楼,架势绝不属于京城一流的酒楼。 “二位客观”掌柜的五十几岁的年纪,笑着拱手迎了上来“您里面请,里面请,二位是雅间还是主位” “雅间”温和的笑着,端亲王把银子给掌柜“给我找一间清净的,弄些饭菜上来” “好嘞”掌柜的高兴的举着银子,对着楼上喊“爷两位,主上,雅间,酒杯饭食备齐” “好嘞”楼上应声,很快的有小二跑下来,肩上搭着手巾,引着他们往上走,最后在一间雅间前站定,恭敬的打开门,迎着两人进去。 “哎哟哟”坐在雅间的靠窗的软塌上,林黎捶着腿“我的天哪,这猛地一歇下来,还真有些累” “呵呵呵”轻笑着,端亲王拿起桌上的茶杯,倒了杯茶递过去给林黎“你啊,我以为你不知道累呢?” “不知道累是假的”坐起身接过水,林黎走到窗边看着下面来来往往的人群,端亲王走了过去,在她的身边站定,低头看着人群,抿着茶轻笑“这也是一处桃源圣地,若有日我解甲归田一定再次安居,你说呢?” 脑海中乍的闪过一个画面,林黎迅速的甩了甩头,转身走回桌前。 “怎么了?”看着林黎的反应,端亲王担心的开口。 “没事”展开了笑颜,转身正好小二正在上菜,林黎开心的笑“总算开荤了啊,王爷真是大方” “…。”低头轻笑,端亲王拉开凳子坐下,抬头看吃的津津有味的林黎“我问你呢?你觉得这是个隐居的好去处吗?” “嗯”点着头,林黎转头看四周“特别好,是个很不错的地方” “…”笑容再次绽放,端亲王看着眼前的女子“林黎——” “嗯”林黎抬起头,端亲王却压下了所有想说的话,因为这个女子的眼中,没有一点他想看到的光芒。 “怎么了?”很是不解,林黎抬头看着端亲王“王爷今天带我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儿要跟我说吧,来吧说吧”放下筷子,林黎好整以暇的看着端亲王“是担心八部寨的灵布朵吧?” “…”端亲王的笑容彻底淹没在唇边,林黎像是猜对谜底般的大笑“我就说,你今天非跟着我出来,肯定是有事,是要跟我先去谈谈”试探的开口,林黎看着端亲王已经没了笑容的脸,而后很是安慰的开口“其实,夫妻哪有隔夜仇,你去看她她肯定就原谅你了,你不要太担心” “你呢?”垂着眼,端亲王平稳的开口“你会原谅吗?” “什么?”端亲王的声音她没有听清,只是转头看着四周的壁画“也只有关外才有这样的画了,真是漂亮,你看你看” “我是说你呢?”抬了一个声调,端亲王拉回正在兴高采烈的林黎“我说,你会原谅皇上吗?” 只是一霎那,原本在林黎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心里闪过无数个懊恼,端亲王伸手拉着林黎还在握着筷子的手,笑弯了眼睛“原谅我的鲁莽,我不是故意的” “…”脸上的神色动了动,林黎看着端亲王的神色,好半晌才没有反应过来。 “对不起——”握紧林黎的手,端亲王低头懊恼的开口“我说过,你不愿意,我不再提,对不起” “你刚才说什么?”终于拉回来了声音,林黎笑着开口“你是问这里适不适合隐居是不是?” “是”抬起头,端亲王看着林黎的笑脸“合适吗?” “合适啊”不动声色的抽回手,林黎靠在椅子上“非常的合适,气候好,风光好,关键是人好,你看刚才那个路善人,足以说明一切了,我觉得很不错” “…”笑意加深,端亲王也靠着椅子坐着,跟对面的人对视“去了八部寨,我带着你来” “…。”这次真的愣在了当场,林黎抬眼看着对面的男子,好半晌没有说话,话到了嘴边,林黎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吃饱了吗?”抬眉,端亲王询问着“吃饱了,我带你去别的地方” “哦”轻点头,带着满腹的不解,林黎开口。 放下了银两,端亲王走过来很自然的拉住了她的手往门外走,有一瞬间的迟疑,林黎想抽回手,但是抬头看端亲王高兴的神色,还是没有那么做,难得,难得高兴,所以她现在没必要扫兴。 边关的城镇,异域风情满满当当,各色的衣服,各样的面孔,水车在城里来来往往的,街道两边的饭庄酒店,裁艺铺,胭脂水粉店,砚台毛笔店应有尽有,每个人脸上都有笑容,小孩子是河边悠闲地玩耍,男子拿着纸扇,女子提着花篮,男人驮着幼子,妇人带着孩子,穿梭在大街上,形成一道道美丽的风景。 端亲王的兴致非常的高,一直在拉着她不停的说话,笑声不断,落暮时分,天渐渐地暗了下来,他们走在满是灯笼的街道上,身边是来来往往的人群,桥中间,端亲王站了下来,扶着桥栏杆看着护城河中心的花船。 林黎只是瞄了一眼,在旁边站定,抬头看已经黑下来的天色,转头看四周:这里的地势很不好,一旦有危险,怕是走不掉。 “我们去上面坐坐如何”温和的笑,端亲王转头看林黎“我想去上面坐坐” “坐那个得有人”瞄了那花船一眼,林黎轻笑:她说的没错,那船上做的不是夫妻就是情侣。 “我们两个也行啊”伸手拉住林黎的手,端亲王笑开了眼“我是男人,你是女人,这有什么不对” “…。”淡笑出声,林黎拉了拉身上的衣服“我这样,跟你坐上那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断袖之癖呢,算了,这里的地势也不好,我们还是走吧” “林黎——”拉住了往下走的林黎,端亲王的笑容在淹没“你不懂,还是你不想懂” “啊——”询问着开口,林黎站住脚步“什么?” “没什么?”握紧她的手,端亲王有点受伤的低头“我想扒开你的心看看,看里面住的什么?” 一颗冷箭从他们身边扫过,林黎慌忙按住端亲王蹲下,冷箭贴着他们的身子扫过,直直的射向了河里的花船,接着一阵大乱,十几个黑衣人从天而降,踩着水拿着刀剑冲向了河中的一艘花船,四周一片慌乱,林黎趁机拉着端亲王开始外桥下跑,就要下桥的时候,端亲王站住了脚步,拉了一下,林黎没有拉动,转身间,已经是满头的大汗“王爷走啊” “你心里有我吗?”站住脚步,端亲王开口,认真的看着眼前急躁的人儿“你心里有我吗?” 湖上激战正酣,林黎焦虑的伸手再次拉住了端亲王的手,着急的开口“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现在赶紧走” “…”脸上的笑容绽放,端亲王任由她拉着手跑,天空中有烟火绽放,照亮了整个夜空,身边的人在慌忙的跑着,跟他们迎面而来,往案发现场跑的是一群捕快,提着刀剑跟他们擦肩而过。 又有十几个黑衣人从天而降,顿时跟街道上的捕快开始大战,随着惊叫的人群,林黎拉着端亲王跟着人群往前跑,虽然不知道要去哪里,但在这漫地杀人的时候,跑还是最安全的方式。 一座大门废弃的大门前,所有人都跑了进去,随后开始有人慌张的顶住大门,坐在院子里的各个角落,妇人抱着孩子,男人搂着父母妻儿在瑟瑟发抖,外面的喊杀声依旧不断。 拉着端亲王靠在墙角,林黎闭着眼睛听着外面的动静,端亲王则静静地握紧林黎的手,站住她的身后,听着外面的喊杀声。 “老大,这里面有人”外面有人在喊,院子里顿时发出一阵绝望的哭声。 “进去,杀”外面有愤怒的喊声,听声音是一个老者“一个都不留” “是”有人应声,紧接着是一阵撞门声,院子里又是一阵绝望的哭声。 林黎全身开始打着冷战,转头看着站住身后的端亲王,林黎转头看四周,一个塌陷的地窖引起了她的注意,没有任何的犹豫,她拉着端亲王走了过去,在端亲王的惊愕间,伸手把端亲王推了进去,像是看到了希望,这里的百姓开始抱着孩子,拉着妻子往里跳。 “林黎——”端亲王在地窖里声音开始发直,只是站在上面的林黎,已经拿起一块废弃的门板把洞口盖了起来,接着盖了所有能盖的东西。 废旧的大门应声而开,林黎顺手拿起了院子里的一根长棍,没有说任何的话,跟迎面来的是几个人开始大战,或许是来人低估了林黎的实力,只有一个回合,有一个黑衣人应声而倒,林黎找到一个突破口转身跑出了大门,守在门口的人见有人跑了出来,立刻开始追,大批的人在林黎的身后追,用尽了力气,拼命的跑,远离那个那个门口,街中间的十字路口,黑衣人四面八方的涌来,低身捡了一把脚下尸体手上的刀,林黎站住了身,转身看四周涌来的人,决绝的扬起了头。 皇甫晔,今天,真的到了你我阴阳相隔的时候,但愿我们今生今世,生生世世,死。生不复相见。 有黑衣人涌过来,她提刀应战。 父兄,侄儿,终于到了我一家团聚的时候。 剑刃锋利的划过了她的胳膊手臂,犀利的疼痛袭来,她反手间,刀插进了一个黑衣人的心脏,抽刀间,血溅衣衫。 皇甫晔。 剑插进她的胸口的时候,她提着刀往后退,杀的昏天黑地的看着前面的几个黑衣人,转头看四周倒地的黑压压的尸体,剑从的胸口抽出,顿时血如泉涌,撑着刀站住,她的眼前开始天旋地转。 皇甫晔,愿你福寿安宁。 脚下发软,她的身体重重倒地,眼前一片昏暗,一个身影跑了过来,在她彻底昏迷之前,她伸出手却重重的落了下去。 皇甫晔—— ** 皇宫里,皇甫晔满头是汗的从睡梦中惊醒,翻身坐起,往外跑。 “皇上,皇上——”拦住皇甫晔的去路,朱正吓得满脸苍白“您怎么了?” “我…我…”汗流浃背,皇甫晔语不成句,脸色苍白“我,我,我要去找皇后,皇后,皇后回来了” “皇上”朱正悲伤的跪了下来“皇上,皇上,您别吓奴才啊,皇上,皇上您怎么了啊” “皇后回来了”扶着门口,皇甫晔喘息着,眼眶里盈盈泪光“朕梦到,皇后回来了,来跟朕告别,快,快,起驾慈宁宫” “是”含着泪花,朱正在前面走着,皇甫晔一身单衣,蓬乱着长发,跑向慈宁宫。 “皇奶奶”未经通传,皇甫晔闯进了慈宁宫太皇太后的寝宫,趴在了太皇太后的床头“您不是说佛祖有用吗?您帮我拜拜,朕愿意用所有换皇后,朕只愿皇后平安无事,朕可以什么都不要,朕可以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要,她走了都可以,只要她活着,朕只要她活着——皇奶奶,您帮朕跟佛祖求求,跟佛祖求求” “…。”揽住皇甫晔的头靠在怀里,太皇太后感受着怀里哽咽着痛哭的皇帝,也是泪眼迷蒙,抬头看四周“列祖列宗,都说咱们是九五之尊,人间主宰,天地保佑,那就顺了皇上的心吧,保佑皇后一世安宁,保佑皇后一切平安” ** “嘶”林黎从昏迷中醒来,只觉得全身疼的像是要炸开,低头看身上的白衫,抬头看四周的墙壁,屋内简陋的陈设,强撑着想起身时候,门开了,一个跛着脚的妇人走了进来,看着那妇人花白头发下的脸庞,林黎就是一愣,这个不是别人是皇帝的母亲——金氏。 在林黎还没惊愕过来的时候,门再次开了,端亲王端着水盆跟梳洗用品走了进来“醒了?” “嗯”惊到失声,林黎抬头看端亲王,金氏只是笑笑,就转身走了出去。 “怎么了?”满是不解,林黎疼的满头是汗“金氏,怎么不说话了?” “可能是太皇太后的意思”温和的帮林黎擦着汗,端亲王看着她笑“不说她,说说你,你是想让本王内疚一辈子吗?” “呵”轻笑,林黎重新躺回床上“王爷不能出事,所有的人都在外面等着您的,您不能倒下,您倒下了,东周算是塌了半边天,这个责任我可负不起” “…。”轻笑,端亲王拿着沾了水的手巾,帮她擦拭着脸“谢谢你” “…。”没有说话,林黎只是看着他。 “谢谢你”再次开口,端亲王看着床上的女子,单手抚上最胸口“我这这里记着,但是,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我不会让你再为我受这样的伤” “…。”因为笑牵扯着胸口发疼,林黎皱眉,看着四周“现在帮我一件事,我不想在这里,我们走” “嗯”轻点头,端亲王给她盖上了单被,对着外面拍手,门打开,外面有人抬着担架进来,抬着林黎走出了金氏简单整洁的小院落。 直到走远,金氏还是一直在朝着她的地方看,再次闭上了眼睛,林黎用左手搭住了眼睛。因为林黎受伤的原因,他们在这个镇上大概停了一个多月,后来开始跟以前一样,断断续续的,依旧见镇就停,日子过的平静无波,没事的时候,跟着端亲王去钓鱼,踏景,偶尔的去巡视山川,用端亲王的话说,是避了暑热再去。 两个多月以后,他们来到了一个镇。 只是,到了这个地界以后,雨几乎连着下,很快的由于水土不服,天气潮湿,兵营里的士兵,陆陆续续的染上了病,可是雨一下就是几天,眼看着火炭越来越少,再这样下去,眼看就危及到士兵们吃饭的问题,更紧手的是,端亲王居然病了,得了感冒,虽然吃了药好些了,可是这些下去总不是办法,这天一早,林黎决定,去四周看看,有没有切近的城镇。 林黎策马出来的时候并没有端亲王说,一是,端亲王正在生病不舒服,第二是,她带了足够的干粮,就是出去两天也没事,现在主要的是,先把眼前的事儿解决了 可天不遂人愿,谁知道刚一出来,雨瓢泼一般下了起来,河沟遍地填满,还好天气热的时候,否则真是一件荆手的事儿。 心里叹着,她抬头看到遍野间的大雨里,有一处破旧废弃的庙宇,没有任何的犹豫,她策马到了近前,在屋檐下拴住马,拿掉身上滴水的蓑衣,黑色的绣花丝缎衣衫已经淋上水,挽起的发髻已经沾水,谁顺着她白皙的脸颊躺下,沾湿了她的肩膀。 用手拍着肩上的水,林黎抬头看四周才发现这里的情况不对,这间庙宇不算小,有三四间房间那么大,庙内正中是一座泥胎佛像,中间有一堆火,庙里大大小小住了上百人,而且全都是老弱妇孺,嗷嗷待哺的婴儿。看到她来,人们惊恐的长大了眼睛,幼儿往妇人怀里钻,慢慢的恐惧。 站在微微漏水的屋檐外,林黎同样惊讶的看着庙内的情况,蓬头垢面,脏乱不堪,只有这样的词能形容住在里面人们的情况。 一个小孩子的出现打断了尴尬的气氛,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走了出来,脏兮兮的小脸仰着看她,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睛,让林黎心中软了一片,蹲下身,林黎抚着孩子脸色的土灰,失神的看着孩子的脸:若是哥哥孩子还活着,也是这么大了吧。 “孩儿”庙里面有妇人惊恐的开口,跑出来在庙门口扶着门框站定,惊恐万分的看着眼前的情况,满眼的泪水在门口跪下“公子,我孤儿寡母的,什么都没有,孩儿不懂事,沾染了你华贵的衣衫,您莫怪” “哪里”微微的笑,林黎抱起孩子走过去递给至始至终不敢出门的母亲,而后转身退到屋檐外,等待着大雨停下,然后好继续赶路。 奇怪的是大雨足足下了快一天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夜幕就要降临的时候,庙内已经一阵大乱,孩子在声声啼哭,老人在痛苦的哼着,不用说,应该是饿了。 摸了摸身后包裹里的干粮,犹豫再三后,林黎解了下来,走到门口,对着里面的人示意,让他们过来拿。 只是犹豫了一下,几十人蜂拥而至,包裹内的干粮被抢劫一空,不少人来的慢了一些,失望的看着正在喂孩子的母亲,也只有拉着手里的孩子往回走。 狠下心,林黎走向马匹,把一路上储备的干粮全部拿了出来,在门口放下,对着里面的人开口“干粮有限,拿过的就不要拿了,先紧着孩子跟老人吃,以后的,我们再想办法” “谢恩人,谢恩人”庙里的人们跪倒磕头,不少人过来有序的拿着干粮,慢慢的有人敢跑出来接雨水喝,站在房檐下,看着来来往往的接水喝的妇人,林黎再次面向大雨,夜幕已经降临了,雨也有停下的意思了。 “仙人”有几个妇人试探的走过来,谨慎的开口,林黎转身,惊讶的发现几个妇人手里有一半一半的几块小小的干粮。 “您也吃点吧,您把干粮都给了我们,您也一天没有吃饭了”妇人们说的小心翼翼,偷偷地看林黎的神色。 “不了”微笑着摇头,林黎对着她们摆手“给孩子吃吧,我不饿” “仙人”几位妇人跪下,神色紧张“一定是上天听到了我们的请求,派您来解救我们的,仙人,救救我们吧” “…”闻言,林黎一愣,只是很快的打消了这个念头,端亲王还在生着病等自己回去,现在这时候,绝不能出风头。 “仙人”更多的妇人跑出庙门跪了出来,磕头如鸡啄米“仙人就救救我们吧,救救我们吧” “…”狠下心,林黎拉住了马的缰绳,只是抬头看四处无人烟的荒野,终究没有忍下心。 “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吧?”终于稳住神,林黎转头看着房檐下跪满的人“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你们的家人呢?” “仙人”一个妇人哭的满眼通红“我们住在离这里百里外的平安镇,在几个月前,我们镇上突然发生了鼠疫,一时间全都发了高烧,一时间无法控制,朝廷在半个月前突然把我们这些没有发烧的人刚出了镇子,据说实在控制不住,要烧了镇子,我们的家人大都在镇子里,这里本来是有官差照应的,可是下了大雨,官差从昨天晚上都现在一直没有出现,您要是再不出现,我们也只有活活饿死了” “…”闻言一愣,林黎隐隐的觉得,从哪里听说过叫平安镇的地方。 只是听着妇人们的描述,林黎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妇人们依旧开始哭着,雨已经开始停下,出现了细细的雾,四周突然有人带着蓑衣推着车子走了出来,妇人们顿时一阵大乱,兴奋的纷纷站起身接出去,就在刚停下的雨的泥泞的庙门口,用起了饭,一个个狼吞虎咽,毫无形象。 一阵低叹,林黎低头看了看空荡荡的包裹:活着,原来这样难。 “公子”一个男声把林黎从思索中拉了出来,转头看来人,四十岁的模样,面容黢黑,带着官差的帽子,倒是有一份正义威严。 “…”拱手还礼,林黎看着四周的人群。 “在下康路,感谢公子的相助”那人躬身拱手,声音里充满感激“这场大雨太大,一时间食物过不来,在下真是心急如焚,在下康路,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一时不知道如何对答,林黎愣在原地,一时间却不知道如何对答。 “林黎——”一道声音打破了他们的对话,抬头看,端亲王披着蓑衣翻身下马,不顾脚下的泥泞跑了过来,完全没有形象的过来,抱住了她,声音里没有往日的温和,带着重重的责备“一整天你去哪儿了” “我。”一时语塞,林黎轻推离他,示意他看四周。 这时候,端亲王才发现四周的情况,顿时也是一愣,身后已经有人追了上来,对着端亲王拱手“王爷” “王爷”那位康大人闻言惊讶的开口,瞪大了眼睛看着端亲王,半晌后跪倒“王爷,您救救我们吧” “怎么回事?”拉住林黎的胳膊,端亲王不解的看着林黎“你怎么在这里,遇到了这些人” “这。”思索再三,林黎就把自己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端亲王只是静静地听着,最后转头看庙里的民众。 “你是说,皇上要下令屠城”微皱着眉,端亲王看着四周的情况,而后坚定的开口“这不可能,皇上不会这么做,这中间一定有误会” “王爷”康路康班头再次扣头“王爷无论如何要救救我们,这些妇女幼儿在这里,时间长了一定会出事,加上又是雨季,我们来的不及时,有了歹人趁机而入,这些妇幼又无缚鸡之力,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王爷”密密麻麻的人头在满是泥泞的地上跪了下来,不停地扣头“王爷救救我们吧” 夜幕慢慢降临,端亲王握着林黎的手在发紧,看着眼前跪满的人,转头看林黎,眼神就是询问,像是不知如何解答。 “王爷”抽出手,林黎对着端亲王躬身拱手,看着端亲王的眼睛,说的情真意切“您是上天庇佑之人,您仁慈仁心德行举世无双,对山贼土匪尚有怀柔之心,更何况这些妇幼,所以,还请王爷施以援手,助他们度过这次难关” “可是现在镇子里的瘟疫处理的怎么样了?”声音还是有些迟疑,端亲王再次握住了林黎的手,转头看跪在地上的康路。 “王爷”康路跪爬了两步到他们近前,声音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朝廷送来了药物,可是现在无人能制出那种防止瘟疫的方子,有人说,以前朝里出过这种病,被制止了,朝里的人说,研制出那种药的大人,早就不知去向,不过,朝廷的药就要到了,相信很快会解决的” “…”微微皱眉,林黎转头看着,身前阵阵啼哭的妇人,暗暗地出了一口气,握紧了端亲王的手,抬头有些祈求的眼神看他“王爷” “去吧”最终还是开了口,端亲王无言的握紧了她的手,转头看着跟过来的士兵“你们别去,瘟疫的事情有大有小,我们先去,你们回去守着” “是”身后的人应声,端亲王对着康路招手“你说的对,这些妇幼在这里不是办法,带上他们,我们过去看看” “是”康路激动的开口,招呼着众人起身。这里的妇人一阵阵的欢呼,慌忙的收拾着跟着人起身 跟着这些人往回走,一路上,他们也了解了整件事的始末。两个多月前,这么因为一场褪去的水灾,发生了瘟疫,一个小小的镇子,每家每户都有病号,一时间根本无法控制,朝廷无奈,只要让没有染病的人迁出镇子,住在较远的地方。 女人住在一起,就是她知道的那个庙,男人们住在一起,就在女人们对面山坡的一处临时安置的地所。 至于烧镇子之说,完全是人们臆想出来的,因为永安镇所属的天水县,县太爷现在就在这个镇子里坐镇安置瘟疫详情。 原本住在郊外的人们,也随着他们被安置在了镇子外,夜幕时分,端亲王和林黎跟着这里的大夫做了防护后进了镇子的大门,家家闭户,街道凄凉冷清,风扬起,刮着地面的尘土飞扬,一阵阵的透着绝望。 县太爷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人——孙衍生孙大人,听到禀告以后,远远的在一个有些陈旧的院子门口迎接,跪倒在端亲王面前,孙大人更是热泪盈眶。 端亲王扶起孙大人,被簇拥着接进一座民宅院落,林黎把挎着的药箱放下,拉掉白色的口罩,对着孙大人拱手“敢问大人,这里有多少大夫” “约莫有十几人吧”孙大人的声音抖着焦虑“这些日子一直在尝试,但是苦无良方,听说过京城有人知道,但是一直找不到人” “…”端亲王转头看林黎,林黎无奈的摊手“当初是仲达开出来的方子,我也是照着方子做的,至于方子里是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垂着眼转回身,端亲王转头看站在院子里落寞的人,眉头也在紧锁“去京城找仲达过来” “…”闻言林黎犹豫了一下,写信通传仲达过来,端亲王的手笔信,肯定得经过朝廷,第一,对端亲王的声誉不好,第二,这件事传到朝廷以后,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安定的生活,就要不在。 “王爷”孙大人有些祈求的开口,拱手看着端亲王“您一定想想办法啊” “…”猛地想起了什么,林黎拍了拍手“我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在隐雾山,不知道离这个地方远不远” “不远不远”孙大人兴奋的开口“就在离此不足数十里的地方,约莫一两天的路程就到了” “那就好”轻笑着,林黎转头看端亲王“此人叫董宪,是仲达的师兄,是天下第一神医樊纲的嫡传帝子,这个人一定能解,我去看看” “林黎”伸手拽住了林黎的衣袖,端亲王的脸上有些担忧“我跟你去” “王爷”很是犹豫,孙大人还是开了口,开口之前跪在地上,阻止端亲王的阻拦“还有一件事,您让我说完” “好”紧锁眉头,端亲王看着跪在地上的孙大人“你请说” “这件事还得从这次瘟疫说起,本地有一个富户乡绅,路桥三人称路爷,为人十分的仗义,也仁义,本地邻着一个河闸,每每都是被淹的地方,这不,本地的水灾骤起,朝廷的赈灾银两迟迟未到,路爷就去各个县里筹备,以解燃眉之急,谁知。” 顿了顿,孙大人低了低头“谁知碰到了离此几十里外东陆山的响马,本来,本地与那伙子响马井水不犯河水,每年给些供奉,也算过得去,可是那日,路爷到了那地界,那伙子人居然要几车的银子,都是救命的钱,路爷哪肯,就这样打了起来,路爷失手打死了那伙子总瓢把子的儿子,就这样仇就此结下了,那伙子人在路爷经过的六安镇杀人,结果没找到路爷,后来就堵住银两药物不让进城,路爷无奈,答应只要银两到了就自尽,后来,银子到了了,路爷也被逼自尽了。” 闻言林黎吃了一惊,隐隐约约的想起了这么一个人,几月前,在镖局里碰到的那个善人。也想到了那一场杀戮,端亲王一直没说,她也没问,只是没想到中间有这么大的事儿。 “可是那时候实在是没有其他的办法”接着开口,孙大人无奈的摇着头“我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这伙子人能再此盘踞这些年,肯定有他们的本事,本来也不是作恶多端的人,也算仁义,主要的是,我们搬不来救兵,实在是不是他们的对手” 气氛在凝聚,孙大人更是痛心疾首。 “唉”孙大人再次叹息“谁知这件事还没完,这伙子人竟然要我们交出路爷全部的家人,男人要当众砍头,女人要全部给…唉,这当然不能答应,我们也就因为这件事跟他们扛上了,可是最近,他们趁乱居然潜入了镇子里,到处杀人放火,翻着找路爷的家属,我们是实在受不了了,就打算把路爷的家人放走,可是就怕他们不依不饶,对路爷的家人不利,所以,还请王爷您给做主平息了这件事” “…”端亲王半晌后才开口看孙大人“大人本来打算怎么安排的?!” “有一个*镇” 林黎闻言,转头看孙大人。 孙大人一脸的希望,看着林黎“*镇里有一位英雄,杀了许多的土匪山贼,这伙子人最怕那位英雄,本县就放出风声跟他们说,本县找来了那位英雄,那些人才老实了几天,不过既然王爷来了,那这件事也能解决了,毕竟路爷已经死了,何苦苦苦相逼” “没事”伸手扶起孙大人,林黎轻笑“这件事,就放在我身上,我把神医请回来,就把这件事处理了” “这,”孙大人犹豫着,林黎拍了拍孙大人的双肩“相信我” “好”展开了笑容,孙大人拱手“本县代表路爷全家,感谢您” “…”再次拍了拍孙大人的肩膀,林黎转身往外走。 “我跟你去”端亲王走了过来,拉住林黎“这样有个照应” “也好”思索后,林黎点头“你跟我去也行,对了,你们找一个人,带我们去隐雾山,这样也方便一些,你们在这里先控制着,我们很快就回来” “好”众人躬身,林黎转身走了出来,孙大人吩咐人套好了马车,端亲王跟告辞后,两人上了马车,车夫在前面赶着马车,一路赶往隐雾山。 车子在颠婆的小路上跑着,颠簸着车里对面而坐的两人,林黎的神色始终透着交集,不时地掀开车帘看前方的路,端亲王则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她的神色。 “好了”拉住林黎的手,端亲王温和的笑“别急,很快就到了” “哎”透着焦急,继续转头看四周的山脉“当初,董宪师兄也只是说了一句,只说师傅给他留了房子跟开垦的土地,却没有说在哪里,应该问清楚的” “这个不难”笑的淡淡的,端亲王跟着她看丛山峻岭“河谷朝南,一般的山村都是居住在那个位置,所以往南走就是了,见着小路就走” “好”赶车的人闻言应着,赶着车子走,真的在河谷的深处,出现了一条一个车子宽的小路,慢慢的小路越来越宽,再走几步,小路越来越窄,就这样弯弯曲曲几个路程之后,前面真的出现了一个村庄。 只是天色已然暗了下来,看不到路,车子已经走不动了,他们只好弃了车子,步行往山下走。 真的是应着了那句话,望山跑死马,原本以为近在咫尺的位置,他们走了将近两个时辰,最后在山脚下,她实在不忍心,就让端亲王坐着,然后她跑去一旁的山泉旁打了水,递过去给他,然后在他身边坐下,很是不好意思的看着他“应该不让你跟来的,这实在是太累了” “…”望着手中的水,端亲王垂着眼,苦涩的笑笑“你为什么要这么照顾我呢?不是应该我去打水吗?” “这怎么能”说的理所当然,林黎把身上的包裹接下来,给端亲王垫在身后,起身去捡废材,拿着火折子打火,火光冉冉升起,也照着端亲王落寞的脸色。 “你说这怎么能?”抬起眼看着架着棍烤干粮的林黎,端亲王问的很是认真“那问你,为什么不能?” “你是万金之躯,做不得这个”说的理所当然,林黎把烤热的干粮递给他。 “那皇上呢?”接的很是坚定,端亲王直直的看着林黎的眼睛“你也会这么对皇上吗?” “…”脸色拉了下来,林黎脸上眼里的笑意瞬间埋没,只剩下一张阴沉的脸,丝毫没有接话的意思。 “…”接过林黎手里的干粮,端亲王低头苦涩的笑“你有没有发现,你从来不需要我帮忙,所有事都是你在做,或者你在替我做,这让我很不舒服” “…”垂着眼半晌后,林黎再次起身去了一旁的山泉边,好一阵子后,拿了一条收拾好的鱼回来,用小棍穿好,架在火上烤着,两人都不说话,气氛也有些许的尴尬。 时间慢慢的过着,端亲王至始至终的低着头,情绪极其低落,靠在身后的包裹上。 “给”林黎把手里烤好的鱼递了过去,端亲王只是抬眼看了看,丝毫没有接过去的意思,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又过了好一会儿,端亲王把鱼接了过来,林黎见状出了一口气,转身接着烤干粮。 端亲王拿过鱼,小心翼翼的把鱼刺挑出来,放在一旁的树叶上,最后撕掉一块鲜肉,递到了她的嘴边“给” “…”林黎一愣,抬手鱼肉已经被塞进了嘴里,鲜美的肉香味在口齿间蔓延,林黎惊讶的睁大眼睛看着端亲王,只是一愣神的功夫,又一块鱼肉已然到了嘴里,连续三四次之后,那一条小鱼也只剩骨架了。 “你别给我吃啊”有些气急败坏,林黎瞪着眼懊恼的看着端亲王手里的鱼骨架“这是给你吃的” “我一个男人用不了这个”温和的看着她笑着,端亲王收回手,替她抹掉嘴角的残渣。 “你是三军主帅,你是万民爱戴的端亲王”猛地站起身,林黎的语气急促,却说的极其认真“你是天朝的天,万民的希望,你是所有人的期盼,我得保护好你,让你吃好喝好,这是我的使命” “你口中的人不应该是皇上吗?”抬起头看她,端亲王的笑容隐没在唇边。 “你为什么老是提起他”冷着声音,林黎跟他对视“你知道我最不愿意提起他,你说过你不会再提起他” “是”冷冷的收回眼睛看着燃烧的火堆,端亲王的和蔼神色不在“你是不愿意提起他,还是根本就忘不掉他” “…”彻底的冷起了脸,林黎站在看着坐在地上的人,几豫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最后转身想离去。 “原来这就是你处理事情的方式”低垂着眼,端亲王的声音响起“你就是用逃避的方式在躲避着,那你什么时候能走得出去,开始你自己的生活” “…”冷硬的站住身子,林黎两侧的双拳握紧。 “你就是这么一直让人退避三舍,周身不让人靠近,这么下去,你什么时候是个头”再次开口,端亲王看着眼前已经开始微微发抖的背影。 “你面对过你自己吗?你真的把他忘了吗?”再次开口,端亲王索性一次性说了出来“你有看过自己的心,你有关照过别人的心吗?你并没有,你这样,对所有人都不公平,对爱你的人更不公平!” “…”皱紧眉头,林黎转过身,看了端亲王半晌后,转身离去。 靠着树坐着,端亲王闭着眼喘着气,他发现他越来越控制不了自己,这个讯号太危险,他不知道怎么处理。 他不敢说破。 他却控制不住自己靠近她,了解她。 脚步声再次返了回来,他睁开眼,看到林黎这次又捉了两条鱼回来,现在正架在木棍上靠着,火光下,鱼身发着‘滋滋滋’的响声,美味四溢。 “…”盯着林黎专注而美丽的侧脸,他半晌后靠过去,靠近火堆,伸手抹掉她脸上粘的灰,在她惊愕抬头的瞬间,对着她笑“本王生气的时候,是不是也挺吓人的” “…”一呆,林黎愣在原地。 “真的吓住了吗?”笑开眼,端亲王收回手,有些得意的看着她“本王得多试验几次了” “…”转笑,林黎伸手推开他“这个玩笑不好笑,以后可不能开了” “…”靠近火堆坐下来,端亲王接过林黎手里的烤鱼,细细的吃着,林黎在旁边给他递着水。 “就在那边”一群人举着火把跑了过来,林黎紧张的站起身,抬头看着一群人将他们围在中间。 “你们是什么人?”通明的火把中,有一个年轻男子走过来,声音很大,却透着慌张“在我们这边做什么?” “…”拦住端亲王前面,林黎冷着脸看着手里拿着兵器的村民。 “是,林大人吗?” 一个人影试探着走了过来,打断了村民高涨的情绪。 “是,林大人吗?”老者再次试探的声音让林黎一震,稍转头,火光里,一张脸慢慢清晰,林黎更是一喜“是董师兄吗?” 谢谢你,来过我故事里 “是,是”董宪看到林黎有些激动的开口“你,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啊”为难的开口,林黎看了看身后的端亲王,又抬头看了看前面的山村,看着董宪一身布衫“我找你有点事,可是到山脚天就黑了,就在这里给,给爷弄了些吃的” “好,好,好”董宪给端亲王躬身后,起身去后面跟村民解释清楚,而后转头回来,村民也举着火把回去。 “别见怪”笑着,董宪对着端亲王躬身“咱们这里穷乡僻壤的,总是有歹人惦记,所以,久了,咱们对生人就格外谨慎,林大人您怎么带着王爷来了” “说来话长” 叹了一口气,林黎把前前后后的事儿说了一遍,董宪慢慢的点头,最后应承“这件事,老朽义不容辞,不过今天晚了,去我家住一晚吧,咱们明天走” “也好”林黎跟着董宪往前走,端亲王也起身跟董宪拱手后,跟着往山村走。 一件简单的院落,正面的屋子四间青砖房,左边三间房,院子里漫着转头,几只鸡鸭在院子里卧着,因为是夜间的原因,看到生人都缩着头,叽叽的叫着。 虽然简陋却透着安宁。 正堂屋点着油灯,正中间一张旧木桌,左右两边两把椅子,堂屋两边是左右两把椅子。 “请坐”董宪客气的请两人坐下,拿了茶壶茶杯放在两椅子中间的小桌上,也没有坐上主位,只坐在了他们的对面,看着林黎欲言又止的开口“听师弟说你出事了,我一直很难过,却身也帮不了你” “没事”轻笑,林黎抬起头看着董宪“我很好,这些日子在外面,反而学到了很多” “也好”董宪笑着,眼睛看了一眼一旁坐着的端亲王,继续对着林黎开口“等这件事了了,我修书给师弟,咱们就住在在山村里吧,不算繁华,却也落的一个心安,你说是不是” “…”闻言林黎愣了一下,端亲王也愣了一下,董宪则低了低头,思考了半晌。 “以后的事儿再说吧”平静的开口,端亲王的声音带着笑“我们先准备一下,明天去平安镇” “好”董宪笑着,意味深沉的看着端亲王,之后起身去收拾房间。 一整晚,端亲王都站在窗口看外面的天色,最后走了出来,抬头看天上的繁星。 “怎么还没睡”约莫后半夜时分,林黎走了出来,看着站在门口的端亲王,声音里有些担心“住不惯吗?” “那倒不是”轻笑着,端亲王转头看她“我再看,我的姻缘” “嗨”轻笑着,林黎往后走了一步,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你就不要担心了,八部寨远着呢,去睡吧去睡吧,明天还得早起” 转头看林黎走进屋,端亲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跟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一早,三人坐着车子,回到了平安镇。 短暂的寒暄后,董宪开始配药,林黎和端亲王给董宪打着下手,每天在病人中来回穿梭着,来来回回的忙活着。 每天忙到半夜,开始的几天端亲王没有还有点小感冒,每一次忙到后半夜,看到端亲王坐在屋檐下睡觉,林黎总是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好歹人家也是个王爷,怎么能跟着受这种苦。 但是慢慢地,新的问题出现了,朝廷拨的药品不足了,但是大批的民众才算是有点小起色,如果药品跟不上,就怕要前功尽弃。 眼看一筹莫展的时候,林黎想到了一个办法,去采药,分几批人出去,起码能拖两天,这个她还是认得的。 所以第二天一早,她就一身短打扮,背着药框出去了,只是刚走出门口,就看到端亲王在门口站着。 叹了一口气,林黎过去把端亲王伸手的药框拿下来,走向一旁的马车,唉声叹气“你干嘛要去呢,这么累的活,不应该你做的” “…”本来满脸笑容的端亲王听到林黎这番话,林黎立刻落了下来,站在不远处,不动,也不靠近马车。 觉得不对劲,林黎转头看站在不远处,一脸不高兴的端亲王,轻笑出声,坐上马车,赶着到他近前,对着他伸出手“王爷,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小的错了,您就别生气了” “哼”转怒为笑,端亲王拽着林黎的手,借着劲坐上马车,两人赶着马车出了城,门口,董宪走了出来,看着坐着马车上说说笑笑走出去的两人,叹了一口气,转身走进小院内。 到了山脚下,林黎扶着端亲王下车,两人就背着药框那么走着,林黎用小锄头,在山间小路两沿的石子里扒着,端亲王也跟着走,不时地用小锄头扒着石头。 “这什么时候是个头”擦着额头的汗,林黎抬头看渐渐升起的烈日,心头焦虑“我们每天能采多少药啊” “顶两天的就好了”缓缓地开口,端亲王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我修书给朝里,朝里已经知道了,估计很快药品就来了” “…”林黎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脸色立刻阴沉,端亲王抬头看了她一眼,接着找草药,抿唇轻笑“我没有把你的事儿跟朝里说,没人知道” “哦”乌云散去,林黎接着笑着开始找药。 轻笑出声,端亲王往前走了一步,上前拉掉了林黎身后的药框,大惊之下,林黎伸手去夺被端亲王藏在身后。 “从此以后我照顾你,永远照顾你” “…”清晨的日光里,林黎抬头看端亲王的眼睛,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这个眼神她见过,并且特别熟悉过。 “走吧”伸手拉住林黎的胳膊,端亲王的笑意从心底里发出“看到你的转变我特别高兴,其实人世间最累人的事儿就是恨,现在呢?你已经不恨了吧?!” 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很快的,林黎笑了,彻底打消了内心的想法,转头想,反而觉得自己可笑。 端亲王这样犹如当空日月的男子,岂是她这样的女子能够上的,云泥之别嘛,也就是她,会给自己这样的感觉。 哎,跟在端亲王身后,林黎深深地嘲笑着自己,她来到这个朝代以后,发现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谁都敢想望,这是病,得治。 “快走啊”走在前面的端亲王,很快的采满了其中一个框,而且都是些珍稀药材,突然间,林黎发现了一个问题,她从下车到现在,没有跟端亲王介绍过任何的药材,也就是说,这些药材,端亲王本身是认识的。 “我的天哪”走到端亲王近前,林黎侧头看着端亲王认真的神色“你认识这个啊” “认识啊”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端亲王后面背个框,肩上挎着一个,却丝毫不费力气的低着头采着药“小时候跟太医院的御医们学过一些,我是没有空,有空的话,我的医术一定比仲达好,樊纲先生,曾经都说我比仲达有天分” “…”不动声色的撇嘴,林黎站着没有看着端亲王脸上那一丝丝傲娇的神色,都说时间能改变人,她是信的,谁也不会相信平时那么严肃的端亲王,还会有这样傲娇的姿态跟语气。 “别看了”终于受不了,端亲王直起身,脸上带着笑“快点采药吧,采完还要快回去呢” “哦”回过神,林黎慌张的低身,从一旁的山沟里扒拉着。 太阳西沉的时候,他们拉了一车的草药回到了平安镇,董宪鉴定了以后,一些马上用作要,另一些是烘烤加速水分干,在屋里忙了好一会儿,林黎转头,没有看到端亲王,有些不安的,她走出院子,发现不远处小广场中间的大树旁,端亲王坐在树底下乘凉的时候,居然睡着了。 “…”看着端亲王歪着脖子靠在树上睡得正香,林黎的心里浮现一抹心疼,轻轻地走过去,林黎在他的身边坐下,把他的歪着的头,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之后抬头看漫天的星光。 身边的人睡得很熟,呼吸均匀,小心翼翼的,林黎拉下身上的单披风,盖在了他身上。 累,怎么会不累。 端亲王每一天都得这边跟营地两边跑,而且身体一直都没有好利落,今天早上一早就来到了这边,中间的路程她是知道的。 侧头看肩头睡得正香的男子,林黎垂了垂眼,之后靠在树上,抬头看天空的星辰,明亮透彻。 慢慢的,她的眼皮开始发紧,混混沌沌的如梦,第二天睁眼的时候,她发现自己靠在端亲王的肩头,满脸的不解,她抬起头,对上端亲王温和的笑容,想张口,也只是摊了摊手。 “大人”康路兴奋的跑向小院的叫声,打断了两人原本的交流。 “大人”康路一路奔向小院,脸上挂满汗水对着董宪鞠躬“皇上刚刚宣旨到来,无论任何代价都要保住人,药物还会陆续的来到,银两已经拨了过来,大人需要什么我们都配合” “皇上圣恩”孙大人带着身后的几位大人跪倒磕头,林黎跟端亲王走了过来,看着众人的笑容,不由得也跟着笑了。 也许,慢慢的影响也是一种力量,而且她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去的事儿了,这也是一种好的讯号,她发现,自己很早以前就能,开心的,由衷的,发自内心的笑了。 门口有人喊孙大人,孙大人对着林黎他们拱手后,急匆匆离去。 “林大人,我们走吧”董宪走了过来,领着林黎他们往外走,林黎挎起药箱,跟众位大夫往外走,新的一天开始了。 这些日子的平安镇,再也没有了刚进来时,一条条的街道凄凉萧条,毫无生气。现在更多的是希望,是生机。 因为这些日子,林黎跟着大家一起查看着记录着发病情况,最后在那间小院里住下,跟众人谈论病情,直到后半夜,然后开始熬制草药。 她要感谢那些日子在仲达那里学的中药医理,加上董宪这样的高人,还有这些大夫的一身本事,大家摸索着,慢慢的消退病情。 当然,这跟朝廷支持的力度是分不开的,大批的药物跟设施陆陆续续的送来,天上的雨也慢慢的不再频繁,慢慢的,瘟疫开始有缓解,降了下来。 这几天,她发现每到夜晚降临的时分,户户都在门口门口叩拜,时间长了,终于有一天回来的路上,林黎转头看身边的大夫们。 “这里的百姓在拜什么?” “拜皇上啊”有大夫笑着接口,经过这些日子的生死管卡,这些大夫早已跟他们没了什么生分“这也是皇上执政的时候,这要是放在以往,咱们这个镇子就保不住了,很可能会焚城,这在以往不是没有过,前些年就有过,好在现在皇上执政了,爱民如子,愿意救我们,我们这里的百姓自然要谢皇上的” “哦”微微的点头,林黎挎着药箱往前走,眼睛里净是平静。 “在过些日子就能开城了吧”有位大夫兴奋的开口。 “是啊”有人接着开口,兴奋不减。 漫天的晚霞里,林黎带着他们往前走,身边的欢声笑语不断,也感染的林黎弯起了嘴角。 病情稳定的出奇的快,开城的日子就要在眼前了,这些日子,镇子里完全改了一种面貌,欢天喜地。 其实百姓的心愿很简单,健康幸福,一家人和和美美,这何尝不是她当初的愿望。 ** 一天晚上,忙完了一天的事情后,由于天气有些热,林黎就在院子里摆了一张桌子,正在看递过来的病情资料。 感觉一阵冷风袭来,林黎慌不迭的转身,一只镖重重的定在了门柱上,只是愣了一下,林黎伸手抓起桌上的油灯,对着镖来的方向砸了过去,油灯到,光闪灭的瞬间,林黎看到了几个黑衣人,在墙头上趴着,正在探头往里看。 院里的动静,让守在院子外的官兵,几乎是瞬间破门而入,几条黑影,瞬间消失。 “大人”有官兵过来拱手“有什么情况” “赶快去找康班头,镇子里混进来的人出现了,加紧保护” “是”官兵领命退出去,林黎好半晌才走过去拾起已经破碎的油灯,眉头皱的更紧。可庆幸的是,还好端亲王不再镇上。 第二天一早,林黎就去了孙大人的住所,说了昨夜的情况,然后全镇戒严,几天过去了,没有事情发生,就在众人松了一口气的时候。 一天的大早,突然门口的房门敲门声大作,和衣坐在书案前浅睡的林黎猛地惊醒,只是愣了一下,快速的走过去拉开门。 “大人不好了,死人了”康路满脸的苍白,脸色带着恐惧“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天还好好的,今天一早起来,百姓官兵死了十几人,尸体就在镇子的广场上” 全身颤栗激起一身冷汗,林黎转身出门,大步的往前跑着像镇子中央青砖铺成的广场上。 十几具白色布料盖着的尸首直直的躺在那儿,尸体身边是阵阵的哭声。 看到林黎跑过来,人们急匆匆的围了上来,脸上都透着绝望“大人…” “不要急”冷静的开口,林黎抬手制止住已经焦头烂额的人们,放下药箱走了过去,蹲下身,一一掀开了盖在身上的白布,汗珠顺着她的额头落下。 几个人全是被利器所伤,全部都是镖正中脑门,死者全是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不能瞑目。 “大人”康路在林黎身边蹲了下来,声音透着无奈“今天他们还留了纸条,说我们骗了他们,说我们并没有请到那位英雄,要找我们交人,否则就每天都会来杀人,要不,我们就去一趟*镇吧,可是这里要怎么办哪?!” “…”轻咬牙,林黎抚着胸口的怒意,几次镇定,林黎转头看广场上的人“大家不要慌张,这件事要赶快告诉孙大人,还有,加派人手保护好路爷的家人,现在去*镇也晚了,我们就自己抵御了,都先回去吧,我去找王爷想想办法” “是”众人犹豫着离去,林黎站起身,抬起头看四周的房檐屋脊,神色逐渐的沉下。 有人过来收拾着尸体,准备装棺椁,林黎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的往回走着。 当天晚上,林黎独步来到广场上,正中央的一颗茂盛的大树下,林黎站住了脚步,转身看四周,风带着炙热的头微微的吹着,带动着身边的树叶沙沙作响。 几道身影闪了出来,在她的四周站定,将她包围,不慌不忙的,林黎转头看着四周蒙着面的黑衣人。 “阁下是何方神圣”黑衣人中有人开口,声音带着修饰的暗哑“为何要趟这个浑水,报上名号” “…”在心里微微舒了一口气,林黎背起手,侧身瞄着四周的人“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来到这里?” “…”身边的黑衣人一愣,面面相视后,对着林黎试探性的开口“莫非阁下是‘翅子顶罗’没听说过有您这一号人啊,还是阁下是‘线上的蛇头’?” “哦”冷冷的笑,林黎转着身看围在身边的人“闹了半天,原来是伙子绿林响马!” “住口”黑衣人中有人怒斥,被其中一人抬手拦住,声音透着威胁“听口气阁下是同道中人,何不行个方便” “哼”冷哼出声,林黎脸上的冷厉在显现,林黎指着墙根处放的那十几口盖着白布的棺椁“那些人是你们杀的?” “是”为首的人声音很是硬实“阁下想必不是外人,我们跟平安镇这些官人有些节,这个节还不是一般的节,几次找不到出处,才有了今天的事儿” “哦”低垂着眼,林黎看着青砖的地面“那各位打算怎么处理这个过节,这病好了,是不是要把这镇子的人一一给办了?!” “好说,既然你出面跟我对,想必也是一号人物”为首的人往前走了一步,蒙着面对着林黎拱手“本帮的总瓢把子,要见阁下一面,说些条件” “…”仰起头,林黎的唇角扬起一抹残忍的笑“你们的条件是什么,现在就可以说出来看看” “也好”傲慢的开口,那人扬起蒙着黑布的脸,声音决绝“这个镇子交出四十名,十四——十八岁的姑娘,交出路桥三的家人,还有这里所有的粮食,所有的银子,所有参与保护路桥三家人的官差,我们立刻撤出去,从此井水不犯河水,这些要求,是他们最容易做到的,也是咱们给阁下一个面子,否则,我们那上千人也不是吃素的,保证搅得这里鸡犬不宁” “…”低头浅浅的笑,林黎抬起头盯着为首那人的眼睛,眼睛里都是笑,对着那人摆摆手,示意他过来,那人跟身边的人相视,眼里都是轻蔑得意的笑,之后大步的走了过来,在林黎眼前站定。 “阁下”来人的声音已经显现了不屑“觉得我们的条件你们能接受吧” “…”轻笑间,林黎伸手拉出了那人腰间的佩剑,霎那扬手间,血溅了满地的青砖。 随着一声响彻夜空的惨叫,一个胳膊应声落下,四周的火把骤然点亮,广场上瞬间亮如白昼,官兵在县太爷孙大人的带领下,占领了广场的四周。 黑衣人顿时拉开了身上佩刀,拉着断了胳膊的头目。转着身戒备的看着四周围过来的官兵,带着惊恐,怒视着林黎。 “各位且慢”抬手拦住四周围过来的官兵,林黎踢了踢脚下的胳膊,抬起眼看那些黑衣人“这就回答是我的,回去告诉你们的总瓢把子,这就是我的答案,随便在跟他说一句,别说你们是几千人,就是上万人,万千兵马,我也不怕,有什么不满,只管来,我让你们,听清楚了,让你们,一个都回不去,不信,可以来试试!” “你…”那几人转头看愤怒到满眼血丝的官差,不再犹豫,架着断了胳膊的人,飞身上了墙壁,消失在夜色中。 孙大人走了过来,看着远走的人,感激的对着林黎拱手。 拱手回礼,林黎转头看四周的官兵,不经意间发现端亲王在一旁站着,一身紫袍,面色镇定。 待众人散去,端亲王迎面走了过来,依旧是一身紫袍,沉静温和。 在离端亲王几米的地方站定,林黎抬起了头,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端亲王走了过来,走近了她,静静地盯着她的眼睛“我们谈谈”他盯着她的眼睛,平静的开口。 “…”再一次睁开了眼睛,林黎的神色未变“这一次,我绝不手软” “你随我来,我跟你说说这其中的恩怨” “…”没有说话,林黎只是坚硬的扬起了头,示意端亲王看墙根处的十几条人命“这,就是恩怨,他们必须为这场恩怨付出代价” “他们住在离此不远的东陆山”静静地开口,端亲王始终盯着林黎的眼睛“他们的寨主叫丁盛仁,江湖人称丁圣人,也算是绿林中难得一见的英雄人物,这之前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儿,一切皆因为,丁圣人的独子被路桥三误杀导致的后果,所以,我的意见是,你还是要斟酌这件事” “…”没有说话,林黎只是看了看端亲王身后的士兵,而后,转身走回小院。这一直是她跟端亲王说不到一起的事情,她能理解端亲王的想法,却一直不能苟同端亲王的做法,当然,端亲王处理上一次六安镇跟这一次的事件,本质是是没有什么问题的,统治者跟实施者的想法,是不可能一样的,对此,她十分的理解。 第二天一早,林黎一身黑色绣金丝衣袍,梳着干净的发髻,一匹红鬃马,带着人马走出了城门,耀眼的晨阳中,带住马的缰绳,跟面前的老者对峙。 “我认识你”老者六七十岁的模样,满脸的周围,嘴角下垂,眼皮搭着眼眶,似睁非睁,一身黑色衣衫半坐在四人抬着的座椅上,声音透着慵懒“你就是*镇的英雄,去年,中秋夜那一战,老夫跟你扫了一个照面,匆匆带人离开,你的手段我见识过,但是老夫不怕,老夫从未害过人,自理自立,就是不想俗世纷扰,是,老夫是收了平安镇一些好处,但是老夫却也保的他平安镇乃至天水县的平安,老夫何错之有,那路桥三老匹夫为何杀了我儿,老夫若是不闻不问,上不对不起天地,下有愧祖宗” “…”坐在马上,林黎平静的看着眼前半坐在座椅上的老人“你的意思是,你这次害了这么多人,就是为了出自己的一口气,对得起天地祖宗” “没错”猛地睁开眼,老者眼睛布满了血丝,口气恶毒“老夫就要他们死,他们死我才能对得起我儿子,老夫想到了你会来,只是没有想到来的这么快,来吧…” 老人说着拍了拍座椅的扶手,前后四人依声放了下来,老人手里拿着佛珠走了出来,愤怒却也平静“天大的错,都是老夫一人之过,都是老夫的私心所致,你放了老夫身后的这些弟兄,这些弟兄都是拖家带口,不为官府世人所容才躲命,你可以把老夫大卸八块,千刀万剐,老夫自愿领受,只要你网开一面,行吗英雄?” “…”红鬃马往后退了两步,被林黎伸手带住,但是脸上的神色不减。 “你跟我说说,要四十名女孩何用”问出声,林黎冷笑着“真如你说的这么仗义,为什么要这四十名女孩,你给我说出个我信服的理由,我今天就放了你们,否则,你也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都跪下”老者对着身后上百号人怒吼,那些人在老者的吼声里,不情不愿的跪下,一个个悲愤难当。 “英雄看见了吗?”指着身后跪着的黑压压的人头,老者的手在颤抖“这里面的后生到了娶亲的年纪,不过是想许一门亲事,绝无他意” “呵”嗤笑出声,林黎声音的不信,不屑,明显到让所有人侧目。 “老寨主”终于,老者身后的人开始有人忍耐不住,跑过来跪在老者身前哭着哀求“我们何必惧他,大不了就是一死,我们不惧” “混账东西”老寨主伸手重重的打在了那人的脸上“不知道死活的芽儿,齐云寨有多少人?连云寨有多少人?栾云峰有多少人?我们有多少人?多少武器?还不都给我滚下去” “老寨主” “老寨主” 身后悲愤的哭嚎声不断,老寨主往前走了一步,白色的须髯在风中漂浮,眼睛盯着端坐在马上,毫不动容的林黎“英雄不信老夫说的话” “…”微微的扬起了下巴,林黎没有说话,却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好”咬着牙,老寨主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拽出了身边人的佩刀,林黎带着马往后退了几步,再抬头却愣在了当场。 前面年近古稀的老人,手起刀落,砍掉了自己的手臂,胳膊落地,血霎时间染透了黑色的衣衫,只是老者的身体并没有倒,只是拄着刀,站在原地,直盯盯的看着林黎“英雄,相信了吗?” “老寨主” “老寨主” “老寨主” 所有人的惊呼着围了上来,跪倒在地把老寨主围在中间,痛哭流涕,而老者,只是看着林黎,唇色越来越惨白,身子在摇摇欲坠,血还在顺着刀口淌着,滴在泥土里。 “…”带着马往后退了一步,林黎看了看跪在老者身边的人们,好半晌后冷静的开口“带老寨主回去,以后多行善事,否则,我绝不会再手软,当然,有想报复的,我随时奉陪” 带着马转身往回走,所有的官兵开始收队,眼角的余光看着老者的身子倒下,林黎策马走进城门,门慢慢的关起。 站在城墙上,端亲王笑了。 而后看着丁盛仁倒下无声的低叹,如果这是一场大战,他也是无力阻止的,上一次在六安镇他就提醒过丁盛仁,只是丁盛仁不愿意收手,所以有此一难,也是意料中的事儿,这是碰到林黎现在的时期,若是放在以前,这些人必定是活不了的。 从城墙上下去,端亲王顺着街道走,看着街道两边欢呼的人们,也松了口气,慢慢的展开笑意,走向了正在下马整顿的林黎,看着在兵士前安排着的背影,他突然想走过去,抱住她,只是,他的脚步跟出现在林黎身边的董宪拦住了,看着董宪欲言又止的对着林黎的神情,端亲王心里越来越不安。 有一种感觉,林黎就要走了,不是为了皇帝,是为了皇甫仲达。 ** 几天以后,城镇的正门打开了,外面的人往里跑,里面的人往外跑,相拥哭泣,兴奋的问候,站在城门口,跟端亲王并肩立着,林黎也是一声声的叹息。 “王爷,大人”孙大人走了过来,领着众人跪了满地,对着他们磕头。看着身边跪满的人,端亲王对着众人挥手,示意他们回去团聚,然后带着林黎转身往城外走。 不显的,已经耽误了快一个月,确实时间也长了些。 城门口,林黎发现董宪一身蓝布衫站在城门口愁绪满满。 “师兄”思索再三,林黎走了过去,拱手“我就先走了,您在这边,等候封赏吧,师兄保重,后会有期” “大人”满是犹豫的,董宪拱手再拱手,还是出了声“大人有没有听说过仲达的事儿” “…”听到仲达的名字,林黎立刻神色一怔“仲达,仲达怎么了?” “…。”低下头,好半晌董宪才开口“前些日子我去京城看师弟,师弟被抓起来了,关在大狱里” “…”只是一瞬间林黎站在原地,脸色在慢慢发白,端亲王跟了过来,抬头看天上的烈日。 “应该会没事”还是开了口,端亲王走了过来“有太皇太后在,皇上不会把仲达怎么样” “…”单手捂住了眼,林黎恢复了好半晌,之后对着端亲王跟董宪拱手“亲王,师兄,就此别过吧,我,我去京城一趟,看看仲达” “…”抬头看林黎苍白的神色,董宪想说话,却欲言又止,因为林黎身边的端亲王的笑意早已不在。 “那就告辞”林黎急匆匆的往外走,伸手去拉旁边的红鬃马。 “林黎”端亲王追了过来,拉住了她的胳膊“你要去哪儿?” “我。”全身哆嗦着,林黎摸了摸斜系在左肩的黄色包裹“我,我得回去,刀山火海我都得回去” “林黎”低头看她颤抖的唇,端亲王的眼神慌张异常“你别慌,太皇太后在,皇上不会把仲达怎么样的?” 捂着双眼,林黎靠在马腹上,眼泪顺着她的手指在流淌,自责的情绪在她的周身散发蔓延开来。 “你说得对”泣不成声,林黎捂着脸“我确实太自私,当初我一走了之,仲达在我的包里塞满了银票,我虽然在外面,却从来没有受过苦,可是我却从来没有想过仲达在京城里过得什么日子,皇帝会把仲达怎么样?” “仲达的王府没有了”董宪走了过来,看着泣不成声的林黎“也收了他的医馆,现在仲达住在西式那间田间的房子里,守着几块地,有时候出去行医,有时候在那边坐诊,也算是苦苦度日” “…”微微的扬起了头,端亲王看着远处层层叠叠的山脉,心口像是堵了一块石头。 “这两年多我去过几次”董宪接着开口“看他在那边过得那样难,就打算接他过来,两个人在一起总会好些,更何况还有昊儿,可他不肯…” “昊儿”抬起泪眼,林黎转头看着董宪“你说昊儿,昊儿是谁?” “昊儿两岁多了,是仲达的儿子”淡淡的笑,董宪看着林黎的眼睛“你别说,眉宇间,倒是跟你有几分相像” 在原地退了一步,林黎最终定住了摇晃的身体,神色在慢慢的变的空洞“昊儿,两岁多了,两岁多了…” 往事在脑海里一幕幕浮现,她想到了一件事,她想到了好多事,她想到了昊儿可能谁?!也许会是谁?如果是那样,那仲达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是啊”再次往前走,董宪看着林黎的眼睛“仲达这两年那么苦,从来没让孩子受一点苦,刚开始的时候,皇帝收走了他的铺子,他没有了收入,就拿着幡子走街串巷的去做游医,一走一天,赚些钱给昊儿买吃的,后来药田有了收成,他们的日子也好了些,可是总有青黄不接的时候,仲达还是得去走街串巷的做游医” “…”泪水在眼眶里泛滥,林黎稳住因为巨大的悲伤而在颤抖的身体。 端亲王走过来扶她,被她往后退了一步,伸手挡开,哽咽的开口“我知道王爷要说什么?可是天下人都可以没有林黎,林黎可以对不起天下人,却唯独不能辜负皇甫仲达,否则是要遭天谴的” “那你真的要走吗?”盯着林黎的眼睛,端亲王的眼睛黯淡无光“就这么走了吗?” “后会有期吧王爷”一躬到底,林黎拉过红鬃马,翻身上马,调转马头,毫不犹豫。 “这里离盛京有段距离”董宪适当的站出来,阻止她“您一个人路也不好走,也不熟悉,不如让这位车夫带着你,很快就到了” “好”感激的拱手,林黎不经意间看到了一直在看她的端亲王,几经思索,还是翻身下了马。 “王爷”站定,林黎对着端亲王拱手“八部寨我去不了了,很遗憾,没有见到灵布朵姑娘,非常希望王爷有个好的姻缘” “…”低头苦笑,端亲王很久之后才抬头,却看得出笑的极其勉强。 “英雄”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端亲王终于开口“日后望向浩瀚星空的时候,可会想起我” “当然”不自觉的,林黎的眼睛里含上了泪,星星点点,映着日光。 “这就够了”微微的笑,端亲王往前走了一步,替她抹掉了坠下的泪珠“记得初见时,在林府花园小门处,我问过你,日后还有一叙的机会,那时候的愿望那样简单,只是想跟你说说话,现在想来,我已经得到的够多了” “…”含着热泪,林黎再次一躬到底,董宪找来了马车,没有犹豫,林黎翻身上面,头也不回的随着马车出了城门。 很久之后,端亲王单手捂住胸口靠着城门站定,看着那马车越走越走远。 那就一生一世,有何难 马车在疾驰,她的红鬃马在后面跟着跑着,这是仲达送给她除了银票以后的另外一件礼物,出来的这两年多来,这匹马跟着她出生入死。 几天以后,他们终于到了盛京,在城门口下了马车,林黎给马车又打点了钱,让他们回去,牵着马再一次走进了盛京的大门。 小桥流水,亭台楼阁,绿树杨柳,暖风徐徐,欢声笑语,人们衣着华丽,从她身边来来往往,彻底把她衬托成了一个局外人。 仲达医馆的门口,她牵着马站住了脚步,门上贴着白色的封条纸,牵着马,转身走,林黎搜索着记忆中的线索,来到了西市,来到了那座药田,还有药田旁边的那个不算大的院子。 门上着锁,林黎把马拴在门口的马桩上,踱着步在四周转着,初秋就要落幕的时分,这个地方依旧热闹,人们来来往往的采买,穿着各色的服饰。 落日,映的这个简单繁华的集镇热闹异常。 几个孩子在身边打打闹闹的经过,几个壮丁背着锄头说笑着经过,几个妇人在街头翘首盼着家人回家吃饭。 恍惚着,林黎看着眼前的一切,这,才是人间烟火,这,也许就是王爷向往中的,人们最好的生活。 路口的方向,一个人走了过来,一身土黄色的粗布衣袍,手里拿着白色的布幡,脚步蹒跚的往这边走着。 看清来人的脸,林黎只觉得眼泪就要冲破眼睛,皇甫仲达,比以前更加的消瘦,初见的神采早已不见,现在的他,眼睛垂着,穿着一双布鞋,脚上踩着的粗布鞋,满是泥土,肩膀上斜挎着一个土黄色的布袋,一步一步,艰难的走着。 看得出,他很累。非常的累。 闪身等他经过,默默地跟在他身后,跟着他不远不近的走着。 皇甫仲达在门口站定,掏出钥匙开锁的瞬间,看到了拴在门口的那匹红鬃马,脸上的惊讶扫过,他慌张的朝四周张望。 在看到身后站着的人后,皇甫仲达站在了原地,瞪着眼睛,一动不动。 “呵”眼泪淌下,林黎看着对面一动不敢的人“我想着怎样的激动的场面呢,没想到这就是你欢迎我的方式” “…”皇甫仲达张了张嘴,小心翼翼的闭了闭眼,又睁开,接着使劲的闭眼睛,再睁开,反复试用后,他跑了过来,把她紧紧地搂在了怀里,哽咽的饮泣出声“我总算把你等回来了,老天,你真的回来了” “…”接触到皇甫仲达单薄破旧的衣衫,林黎几乎痛哭失声“仲达居然穿着这样粗布的衣衫,仲达小王爷,怎么能穿着这样的衣服” “没有关系,没有关系”抱紧怀里的人,皇甫仲达的声音哽咽,之后拉着林黎的手,拿出钥匙打开门,门开了管家抱着一个孩子走了过来,惊讶的看着林黎,未开口,泪已至。 安慰的拍着管家的肩膀,林黎抬头看四周的院子,心内无限惆怅。 管家把孩子递给了林黎,伸手接过孩子,看着孩子红扑扑的脸蛋,林黎突然痛哭出声,她知道,这是她林家的血脉,她哥哥的孩子。 “娘——”孩子牙牙学语,却叫的十分的清晰,孩子的小胳膊已经圈住了她的脖子“娘” “…”抱住孩子的小小的身体,林黎自责的痛哭“对不起,对不起,我要是知道你还活着,刀山火海我都不会离开你独自离去,我就是死也不会自己一个人走…” “对不起”皇甫仲达走过来,自责的抱住他们“是我太自私了,我只想到了你,不让你痛苦,但是我把昊儿照顾的很好,我并没有亏待过他。” “我知道,我知道”自责的开口,林黎抱着孩子看皇甫仲达“这辈子我们做牛做马,都报答不了你的恩情,仲达是我们这辈子最感激的人” “我不要你的感激”拉住她,皇甫仲达认真的看着她“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你一直都知道,不是吗?” “…”愣在原地,林黎半张着口看着他。 “我要你”认真的看着她开口,皇甫仲达说的认真有力“我要你林黎,我要一生一世的跟你在一起,永永远远的不分开” “呵”笑出了泪水,林黎看着他“那就一生一世,永永远远,这有何难” 管家走过来把孩子抱走,背过身,老泪纵横,把马牵进院里,拉着孩子的手去厨房,留他们在门口说话。 这里还是以前的模样,只是多了一份冷清,管家从后院出来,给她打了水,又做了一餐简单的饭食。 只是至始至终没有说话,偶尔的被孩子缠的急的时候,也是咿咿啊啊的跟孩子比划。 “董师兄说你被皇帝下了大狱”两人在桌前坐定,林黎握着他的手,担心的开口。 “是”皇甫仲达握紧她的手,唉声叹气“皇甫晔一个月前突然把我打进大牢,不过没有几天就放出来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一个月前”若有所思的开口,林黎抬起头看皇甫仲达“我一个月前在外面给你写了一封信,给你寄回一些银两你收到了吗” “没有”疑惑着,皇甫仲达想到什么一般瞪大了眼睛“那银子跟信一定被皇甫晔知道了,所以把我打进大牢” “…”内疚的哽咽,林黎摸着他的粗布衫补丁“对不起,都是我把你害成了这样,没有我,你就不会吃这些苦,我应该早些回来的,我对不起你” “你回来就好了”温柔的抚掉她的泪水,皇甫仲达的泪也在眼眶里打转“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所以我就一直等,等你回来找我,然后我们带着昊儿,带着管家一起走,天涯海角你我相随” “你父亲呢…”似乎刚想到这一点,林黎转头看四周。 “我爹很早以前就被太皇太后接到西陵行宫去了”拉住她的手,皇甫仲达也舒了一口气“这样也好,我爹也不用跟着我受苦” “…”拉住皇甫仲达的手,林黎重重的点头“没关系,等到我们去外面了,日子好了,风声没有那么紧了,就把你爹接过去” “好”握紧她的手,皇甫仲达开心的笑,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到时候我就三媒六聘,八抬大轿把你娶回来,做我一辈子的妻子,我皇甫仲达发誓,绝不会让你在我身边受一点委屈,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仲达”感激的开口,林黎的眼睛里是盈盈的泪光。 “昊儿”松开林黎,皇甫仲达叫过趴在门口的小人儿“这是你的娘亲,叫娘亲” “娘亲”甜甜的笑着,昊儿羞涩的开口,换来的是林黎两眼的热泪。 “其实应该叫你姑姑”皇甫仲达有些自责的看着林黎的两眼泪水。 “谢谢你”跪下来抱住昊儿小小的身体,林黎闷声的哭“谢谢仲达,谢谢昊儿,感谢上天你还活着,还活得这么好,长得这样好,我日后地下见到你父亲,你爷爷,还有脸跟他们说一句话,谢谢你,谢谢你们” “别哭了”皇甫仲达蹲下来,拉住林黎的胳膊,让她靠近怀里,同时也拉着昊儿靠近怀里,满足的开口“你们就是我的世界,这一生有你们,我什么都不求” “非常的感谢你仲达”满心的感激,林黎环住皇甫仲达的腰身“我发誓,此生若有负于你,必被天地所谴” 管家看着眼前相拥的人,咧开嘴笑了,忍住悲戚,林黎稍稍推开仲达,看管家“管家是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 “…”拉着林黎站起身,皇甫仲达犹豫着,许久之后开口“你走了以后,皇帝就把我抓了,逼问我,我不说,而后就把管家抓了,管家怕受刑不住,就在牢里受刑的时候把舌头咬断了,要不是皇奶奶去的早,管家的命就算没了,回来以后,就不会说话了” “…”自责的低着头,林黎的眼里的泪水在打转。 “没事的”安慰的笑着,皇甫仲达搂着林黎的肩头“以后我们就把管家当成老人照顾好了,我们就收拾收拾,然后我们就走” “好,日后我们必定待他如亲人”抵着皇甫仲达的肩头,林黎答得十分的坚定。 “你先住下来,没事的,这里离京城远,那边不会察觉,我们把手里的东西卖卖,先去董师兄那里” “好”靠着皇甫仲达的肩膀,林黎拉着昊儿,坚定的开口“我刚从师兄那儿回来,师兄也是这么说的” “刚回来?”满是不解,皇甫仲达看着她。 “我以后慢慢跟你说”弯腰抱起昊儿,林黎坐在圆桌旁,皇甫仲达也走了过来,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晚上带着昊儿在院子里又散了会儿步,管家给她收拾了一间房,她早早地睡下。 第二天睁开眼睛,她在光亮透露的光线里,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这里是盛京,皇甫仲达的住处。 简单的梳洗后,她走了出去,管家敦厚的笑着,给她拿来了一件衣衫,淡蓝色的衣袍,白色的连襟绣花缎子,虽说不上名贵,但是在现在的皇甫仲达,也算是奢侈品了。 拿着衣衫,林黎走进房间换上,也把发髻打散,梳了简单的发髻,发髻上虽然未有寸点首饰,却也秀美温婉。 再次走出来,管家看着她,笑容展开,林黎对着管家福了福身,走出了大门。 正对着门口的药田里,成熟的药材一片金黄,皇甫仲达正在弯身拔着药材,泛白的衣袍在初秋的风里飘着衣摆,一双布鞋上都是泥土,手上也站满了土,汗湿了衣背。 循着他的身影,她走了过去,一步步,在他的身边站定,他惊了一下,转过身,在看到身后的人时,更是惊得说不出话。 展开双臂,她在他面前转了一圈,甜笑着开口“安亲王看看,还可以吗?” “…”皇甫仲达张着嘴看着眼前巧笑颜兮的女子,身子往后退了一步,他的动作让林黎的笑容停顿了下来,有点担心的皱眉“怎么了?” “没没”结结巴巴的,皇甫仲达不顾手上的泥土,往脸上抹了一把,顿时满脸的泥土“没事,没事,我感觉自己像做梦一样,我怕自己一下子梦醒了,自己承受不住” “懒得理你”嘟着嘴,林黎拿出手绢,擦着他脸上的泥土“你说话什么时候正经过” “都是正经话”握住她的手,他的眼睛里笑的认真“只是你不愿意听罢了,你不愿意听,我也就只好不正经的说了,说出来,我心里也就没有那么难受了” 看着皇甫仲达的眼睛,林黎半晌后笑着开口“你放手吧,男女授受不亲,别被人说闲话” “好”开心的放了手,皇甫仲达看着她的笑颜“等我们把这点东西收完,我们就去董师兄那里,让他给我们主婚,我一定不会亏待了你” “…”抿唇笑,林黎低下头,看着脚下的药材“我也来吧” “别。”拉住林黎的手,皇甫仲达忙跌的开口“我不要你干活,你回去看孩子就好了” “我又不是不能动”摆脱皇甫仲达的手,林黎弯着腰拔着药材,笑的开心“你抬头看看,多少女子不都在田里劳作吗?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我总不能让你一个干活吧” “…”满是溺爱的笑着,皇甫仲达看着眼前的人儿“我只是不想你这么累,你回去做做饭,带带昊儿就好了,这没多少活,我自己可以” “管家可以带”活着手里的活,林黎稍抬头看他“你不用管了,我们赶紧把这里的药材弄弄,然后是找董师兄” “好”笑着,皇甫仲达弯下身子接着干活“你还没说,你怎么去了董师兄那边?你怎么会去了那里,那里很不好找的” “我。”犹豫了一下,林黎思考了思考,接着开口“我到了一个叫平安镇的地方,问到一个地方正好叫隐雾山,就想起来了董师兄好像说过” “哦”不疑有他,皇甫仲达始终含着笑“所以你就从师兄那里知道我有难,就回来了?” “是”浅笑着,林黎打着药材上的泥土“我包里还有些银票,其实我们不用着急卖这个” “我知道”叹了一口气,皇甫仲达抬起头看着这片药田“我家也就剩下些了,我只是有些舍不得,我们就把这茬收了吧,收了我把这片地租出去,每年回来收趟租就可以了,说起来还不少钱呢” “是啊,你最厉害了”揶揄的开口,林黎瞥他“快点收吧,我可不想在这里” “好啦好啦”不满的笑着回嘴,皇甫仲达弯下身继续劳作。 下午的落幕时分,他们把药材用农田里抱出来,在院子里打成捆,放在屋顶上晾晒。 以后的几天都是重复这样的工作,每到落幕时分,他们跟管家昊儿就在一起捆着药材,说着笑着,虽然不是很富有,却有着她想要的生活。 偶尔的,他们也带着昊儿去外面走走,她发现,皇甫仲达拿昊儿真的像亲生骨肉一样的疼爱着,昊儿也是个好孩子,非常的聪明听话。 “昊儿刚过来的时候真小啊”黄昏中的一颗大树下,他们依偎着看着晚霞中一老一小玩耍的身影,皇甫仲达的脸上带着笑“小小的一个坨肉,我都分不清眼睛鼻子,托在手上我都抱不起他,你看看,现在这么大了,时间过得也快哦” “…”笑着看着晚霞中昊儿的笑容,林黎靠在皇甫仲达的胸膛,突然想起什么的开口“那时候你是怎么把昊儿抱过来的?” “那时候拉着你父兄的。”感觉林黎的身子僵硬,皇甫仲达还是住了口“车子经过医馆的时候,我怕出事就跟着去了,果然你嫂嫂承受不住就倒下了,我跟你嫂嫂的一个贴身丫鬟把孩子接生下来,你嫂子当时就不行了,我也就没有犹豫,就偷着把孩子抱回来了,据说,后来皇甫晔也问起过,后来就说孩子胎死腹中了,也就没有人追究了,我跟管家就把孩子带过来了” “…”靠着皇甫仲达的胸口,林黎半晌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昊儿开心笑着的小脸。 “你呢?”侧头看林黎若有所思的脸庞,皇甫仲达开口“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我——”陷入长长的沉思,林黎抬头看着黄昏的日头“就像这样的时候,我不知道跑了多久,在一个叫*镇的地方下了马,那是一个美丽的边关小镇,我在那里埋葬了父兄,在那里安了一个家,然后一直到…到我遇见一个故人,跟着他去外面做了一些事,后来就到了平安镇,机缘巧合的,找到了董师兄,知道你的情况我就回来了,所以,就算不去董师兄那里,我们也是有地方去的,*镇的人对我非常的友好,所以,我们也可以去*镇啊,你去开个医馆,我呢,就做些手艺,也是可以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的” “听着真美好”侧头亲吻她的额头,皇甫仲达笑的满足,日头慢慢的偏西,霞光下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欢声笑语。 第二天一早,皇甫仲达早早的起来把晾晒好的药材装上车,去城里兑换,她跟管家在农田里收拾着余下的,把这些弄干净,他们变换了钱就能走了。 一天里,林黎跟管家把药材打成捆放在屋顶,把晒干的药材收拾起来,装进筐里,等着皇甫仲达回来拉去城里兑换,可是一直等到日落,皇甫仲达还是没有回来。 更奇怪的是,这天之后,皇甫仲达一去就是三天,第三天的晚上,皇甫仲达在全家人的担心里出现了,只是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说了几句话,就转身又走了。 心里隐隐的不安,但是林黎并没有多问,只是跟管家带着昊儿去药田里收着药材,然后铺在地上晾晒。 之后又是两天,皇甫仲达只是回来拿了一些药材就走了,她跟管家依旧是带着昊儿收拾药材,把以前晒干的药材捆起来,挂在房檐下,享受着阳光的沐浴。 昊儿是个特别聪明的孩子,她发现跟她特别熟,有一日,昊儿带着她去仲达房间,她才发现,仲达的房间里挂着她的画像,握着那张画像,林黎微微的笑了,也也难怪,昊儿看见她的第一眼就叫她——娘。 这一切,说到底儿,也都是仲达的情义。 一天晚上的时候,皇甫仲达回来了,满脸的愁绪,从眼角到眉梢。 “怎么了,这么不高兴”抱着昊儿在桌前坐定,林黎问的很是平常。 “…”闻言,皇甫仲达的眼睛垂了下来,难掩悲痛“皇奶奶不行了,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儿了,这不我刚从宫里回来” “…。”垂下了眼睛,林黎握着昊儿的小手,管家把饭菜端上桌,林黎伸手帮衬着接着。 看着林黎的神色,皇甫仲达也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仲达吃饭了吗?”生硬的扯开了话题,林黎把昊儿在腿上坐稳,端起饭碗给皇甫仲达盛饭“昊儿乖,别动,咱们给爹爹盛饭,昊儿最乖了是不是” 抬头看林黎无动于衷的笑脸,皇甫仲达也没有再开口,只是伸手接过了林黎手里的碗,逗着昊儿开始吃饭。 吃过饭以后,皇甫仲达再次起身走了。 夜里,林黎睁着眼睛看着躺在怀里的昊儿,小心翼翼的,疼爱的抚着昊儿圆圆的小脸,轻轻地吻上了昊儿可爱的脸颊,细细的开口“姑姑这一辈子只为你,只为爹爹活着,其他的事儿我们不过问好吗?姑姑可以什么都不要,不再想望,只要你们在我身边就好了” 第二天一早,她早早地给昊儿穿戴起,带着昊儿跟管家继续在药田忙着,经过这几天的努力,他们已经快把活干完了了,只剩下了地头的一点点。 中午的时候,皇甫仲达回来了,心事重重的看着他们在屋檐下捆着药材。 “爹爹——”昊儿晃晃悠悠的跑过去,皇甫仲达弯身抱起昊儿,朝他们走过来。 “爹爹好福气啊”捆着手里的药材,林黎笑着揶揄的开口“你看看我们把活干完了,爹爹回来了,好巧哦” 管家闻言忙着手里的活吃吃的笑,之后带着昊儿走向一旁的屋子。 “…”淡笑着,皇甫仲达走了过来,在林黎身边坐下,侧头看林黎捆药材的动作,眼色垂了垂,低笑出声“当初我最意外的就是你这么有毅力,能把所有的药材药性全背下来,我其实是故意为难你的” “哦——”拉长了声音,林黎拿眼瞥他“原来是这样啊,幸亏我努力了,要不然就被你看不起了” “…”宠溺的笑着,皇甫仲达伸手抚摸着她的长发“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爱你认真的神色,爱你的一切” “哼”冷哼,林黎没有理会他的告白“这我可不知道,我记忆力只有你对我的残忍了,其他的都忘了” “残忍的女人”笑着开口,他平躺下看着房檐,双手捂住眼,唉声叹气“我拿你怎么办好” “你啊”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林黎瞥眼看躺在地上的人“赶紧的把手上的活做干净,我们赶紧带着管家跟昊儿去*镇,就是最好的事儿,其他的什么都别想” “…”举起双手,皇甫仲达透过手指看着天上的白云,之后说故事一样的诉说着开口“从前啊,有一个母亲,她为了守住儿子的产业,让她的女儿舍弃自己的情郎,逼着女儿嫁给能给她儿子带来利益的另一个人,她的女儿在出嫁的路上用剪刀割破喉咙自杀了,你猜,这个母亲后悔不后悔?” “…”捆着手上的药材,林黎抿唇笑“你放心,我要是有个女儿,天塌下来我都不会拿女儿去换” “所以,这个母亲一生中可以直视自己的所有错误,唯独不愿意面对这件事”悠悠的开口,皇甫仲达看着天上的白云“她这一生为了儿子,为了孙子而活,她没有忘了亲手杀了自己的满门,没有忘记自己犯过的任何错,唯独在弥留之际,念念不忘的,还是那个被她逼死的女儿…” “…”停住了手上的动作,林黎略惊的转头看躺在地上的皇甫仲达。 伸手抚上林黎秀美的脸颊,皇甫仲达满眼的爱意“我也是才知道,她为什么会对你这么好,因为她看见你的第一眼,就像是看到了她的公主,所以,她用尽一切手段让你开心快乐,所以她才会那么的疼你爱你依赖你,弥留之际,叫着舒儿,叫着皇后…” “…”没有说话,林黎只是垂下眼,握住了皇甫仲达的手,抬起眼,认真的看着他“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我只是想跟你跟昊儿平平安安的活着,我并不想管这样多的事儿,我们不管了好吗?我们就走了吧?!” “…”坐起身,皇甫仲达把她搂进怀里,紧紧地,闭着眼睛,半晌后开口“好——” 这一次,皇甫仲达只是在家里吃了一顿饭就带着药材走了,林黎跟管家在家里收拾着包裹,准备着明天走,昊儿一直高兴的在屋子里跳着,跑着。 只是刚过了中午时分,皇甫仲达跑了回来,哭的两眼红肿,看着皇甫仲达跑过来,林黎手里的茶碗应声落地。 皇甫仲达跑过来紧紧的抱住她,声音带着哽咽带着难受“我真不想你过去,我也想过,皇奶奶过世是好事,这样我就更无牵挂的带着昊儿带着你远走高飞,可是我发现我还是做不到,皇奶奶就要归天了,还在叫着你的名字,我真不想让你去见皇甫晔,可是我不想皇奶奶就这样走了,林黎,如果这一切我的好心,让你回再也走不出皇宫,回不来了,我一定会恨我自己一辈子,我一定会责怪自己一辈子,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我真的做不到,做不到…” “…”圈住皇甫仲达的腰,感觉到皇甫仲达哭的颤抖,半晌后,林黎微微的笑了“傻瓜仲达,我去看了皇奶奶就不能走了吗?既然这是你的愿望,我去又怎样,而且腿在我身上,谁能拦得住我,我们一定能去找董师兄,一定能回到*镇,让我父兄看看,昊儿长得这样好,也是你我的功劳,你说是不是” “是”收紧了臂力,皇甫仲达破涕为笑“是,我们一定有有那么一天,一家人享天伦之乐,我们也会有自己的孩子,跟昊儿作伴给我们养老送终” “对”微微的笑着点头,林黎圈住他的腰肢,笑的幸福“我们百年之后,就让我们的孩子,把我们葬在父兄的身边,这样,我们一家人再也不会分离,多美好的一切” “好”喜极而泣,皇甫仲达窝进她的发间,哭的哽咽。 “好了”慢慢的推开他的身体,林黎勉强的笑着对着仲达伸出手“拿来吧,我知道你有办法” “…”伸手拉过她,吻上她的额头,皇甫仲达的哭着笑“谢谢你,我爱你” “…”笑着,她圈住了他的腰身“等到从那边回来,我们立刻就走,一刻也不在这里耽搁” 林黎看着他拿出一套太监的衣服,进屋换上以后,她跟随着皇甫仲达坐上车,进了皇宫。 经过一个个院落,林黎至始至终没有回头,帽子压得很低,跟所有的太监一样,弓着身跟着走。 慈宁宫前,一行人走了出来,皇甫晔带着几个太监宫女,看到皇甫仲达如视无物一般,径直往前走,林黎跟一旁的几个太监宫女跪倒在路边,皇甫晔大步的走过去,直视前方,没有一丝斜视。 皇甫晔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站住身微转头在四周寻找,最后眼睛定格在跪在角落里,一个毫不起眼的太监身上,尽管那太监头低的已经看不到人脸。 僵硬的转过身,他往前走,转过墙角,皇甫晔扶着墙角站住,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对着身后的人开口“把皇甫仲达带进来的那个太监扣下来,没有理由” “是”满是不解,身后有人应声,弓着身退了出去。 慈宁宫的寝宫,林黎跟着皇甫仲达低着头走了进来,此刻屋里已经哭声震天,白色的帐子已经在门口搭着,床铺上的躺着的老人,已经奄奄一息。 “皇后”床上的人再次虚弱的开口,管琳总管跪在床头细细小小的哭着“太后。” “总管”皇甫仲达终于还是开口打断了管琳总管的哭泣声“您过来一下” “是,安亲王”抹着泪水,管琳总管小跑着出来,林黎趁机弓着身走了进去,跪在床前伺候。 “皇后”太皇太后再次微弱的开口,伸出手摇晃,林黎终是没有忍下心,抬手拉住了太皇太后的手,顺手搭上皇太后的脉搏,杂乱不堪。 “你是谁,好大的胆子”门口有人厉声开口,不用抬头,林黎知道是谁。 “来…” “菱儿”在菱儿厉声叫人之前,林黎抬起了头,跟菱儿愤怒的眼睛对视,只有一瞬间,菱儿捂住了嘴,眼睛里蓄满了泪水,跑过来,跪在林黎身边,堵住嘴,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一样往下落。 “菱儿姑娘”外面有人进来,菱儿慌张的起身,堵在门口,对着外面开口“太后喜静,你们都在外面候着吧,有事我叫你们” “是”外面人们退去,菱儿关上门,转身跑过来跪在林黎身边,哭的泣不成声“小姐,菱儿总算把您盼回来了” “嘘”低声示意菱儿不要大声,林黎抬头看门口“不要大声说话,我来看看太后就走了” “可是小姐”菱儿哭的哽咽“杏儿天天的想你,这些日子,哭的眼睛都坏了” “…”内心闪过一丝心疼,林黎还是硬起了心肠“我不能留太多时间,而且杏儿那丫头沉不住气,不能跟她说,你找太医看看她的眼睛,她还年轻,别坏了眼睛” “菱儿知道了”哭的断断续续,菱儿拉着她的衣角“小姐您受苦了” “傻瓜”倾身抱了抱菱儿,林黎示意她去门口看着“你去门口看着,有情况,快点跟我说” “是”哭着站起身,菱儿跑向了门口。 “皇后”太皇太后奇迹一般睁开了眼睛,刚好跟林黎对视,太皇太后的欣喜无法言表,伸出手把林黎的手抓的紧紧的,搭上太皇太后的脉搏,林黎惊奇的发现,居然没有刚才那样杂乱,反而多了一份清晰。 “皇奶奶”笑着看着太皇太后的惊喜,林黎轻轻的开口。 满是不置信的,太皇太后颤颤巍巍的拉着林黎的手坐起来,满头的白发显得杂乱。满是深壑的皱纹眼眶里,开始慢慢的蓄着泪水。 “皇后”伸手抱住了林黎的脖颈,太皇太后开始放声痛哭。 压住心口的悲痛,林黎伸手抚着太皇太后的背。 “皇奶奶听我说”尽量压着情绪,林黎安抚着放声痛哭的太皇太后“您好好的养着身子,我还会回来看您的” “你要走”太皇太后止住悲声,推开林黎,眼睛里还含着泪水。 “是的”替太皇太后擦掉眼泪,林黎握着她的手,倾身抱住她,笑的和暖“皇奶奶希望我好好的活着,我现在活的很好,就是太想您了,回来看看您,所以,您要好好的,您看,您想我了,我不是回来了吗?” “是,是”破涕为笑,这个驰骋政治半生的女人,破涕为笑“哀家想皇后了,皇后就回来了,皇后可以留下陪哀家几天吗?哀家保证不让任何人知道” “…”推开太皇太后,林黎几经犹豫的看着太皇太后渴望的眼神,终于还是摇了摇头“不行的,皇奶奶,我不能在这里太长时间” “皇后”紧紧的拽住林黎的手,太皇太后声音都是急切“皇后莫怕,你在宫里两天就好,我好一些,就说要是皇陵行宫,你跟奶奶一起去,保证不让人知道的,好吗?” “…”几经犹豫,林黎还是握紧了太皇太后的手“皇奶奶,” “好吗?”几近恳求的眼神,太皇太后盯着她,让她不能说不,不能拒绝。 “好”轻轻的点头,林黎握着太皇太后的手轻轻的笑了,多留一天又如何,真的放下了,就不应该避的这样紧,不是吗?! 菱儿守在门口,哭哭笑笑的抹着泪,皇甫仲达在门口站着,微微的低下了头,继而转身走向屋檐,抬头看的天色,神情忧郁。 菱儿叫人进来,太医们惊喜到欢呼,太皇太后居然奇迹般的好了起来。 一处阴影处,林黎跟皇甫仲达见了面。 看皇甫仲达心事重重的脸,林黎笑着走过去,拉住了他的胳膊,认真的看着他“你不相信我” “我不信我自己”有些落寞的,皇甫仲达伸手拉住了林黎的手“我怕我带你进来,你再也走不出皇城” “不会”坚定的开口,林黎认真到决绝盯着他的眼睛“仲达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人,谁也不会辜负仲达,包括我” “好”终于转好脸色,皇甫仲达拥住了她的肩膀“我等着你,到时候我们就远走高飞,永远不回来,我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好…”甜甜的笑,林黎圈住了他的腰身“到时候,我们就找个深山老林隐居起来,不让任何人打扰” “太美的生活”轻轻的,愉快的笑着,皇甫仲达收紧手臂“到时候我们就再生几个孩子,等我们老了,好给我们养老送终,我们都死了,就葬在一起,生生世世不分离” “呵呵呵” 欢快的笑声飘了出来,角门处,皇甫晔扶着墙角才没有让身体倒下去,咬住手背,他一步步的走了出来,夜幕渐渐降临,皇甫晔的眼睛也开始带着嗜血的灰暗。 不,绝对不行,绝不可能,哪怕是玉石俱焚。 “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很是愉快的开口,皇甫仲达炫耀的扬了扬手,一张透明的人皮面具。 “哦”开心的看着皇甫仲达的动作,林黎开心的拍着手“你做的吗?” “对”得意的笑着,皇甫仲达亲手给林黎贴到脸上,很快的,出现了另一张脸,俊俏,白皙,完全不是刚才的林黎,再加上她现在身上穿的一件太监服,没人认得出来。 “小姐。”菱儿慌张的跑过来,看到眼前站着的两人后,对着皇甫仲达躬身“王爷,小姐走了吗?” “…”两人相视一笑,林黎转身走过去,在菱儿身边站定,在菱儿的失落里,对着林黎笑“你认不出我” “唔。”惊讶的捂住了嘴,菱儿满眼是泪的看着林黎“小姐” “别叫小姐了”走过来拥住林黎的肩膀,皇甫仲达笑的得意“以后叫黎公公,就说是你的老乡,你介绍进来的,多留些日子也好” “…”惊讶的转过头,林黎不可置信的看着仲达。 “我只是想让你安心一些”扳正她的身体与他对面,皇甫仲达举起她的左手凑到唇边轻吻“我们要是走了,就永远不可能回来了,我知道你心里舍不得菱儿杏儿她们,还有你也牵挂皇奶奶,索性就在这里住一段,那以后就没有牵挂了” “你真傻”笑着枕上皇甫仲达的肩膀,林黎的心里满满的感动,也拿掉面具,丢在一旁“我已经没有牵挂了,我们现在就走,不必等了,菱儿杏儿好好的,皇奶奶没有大碍了,我还有什么牵挂的,你说是不是,我们就走了吧” “好”激动的哽咽,皇甫仲达兴奋的开口。 “王爷”福身,菱儿感动的堵住嘴,抬着泪眼“你一定要对小姐好,只要小姐好,我跟杏儿就是死在这儿,我们也心甘情愿” “净说傻话”离开皇甫仲达的怀抱,林黎走过来嗔怪的帮菱儿擦着泪“你要好好的,照顾好杏儿就行了” “是”菱儿咬着唇福身,刚要说些什么,管琳从一旁慌忙的走了过来,声音透着焦急“菱儿姑娘,菱儿姑娘” “总管”菱儿走过去福身,林黎低着头往皇甫仲达身后躲了躲,埋进阴影里,菱儿看着管琳着急的模样,一时间也有些着急“怎么了?” “菱儿姑娘哟,您快去瞧瞧吧,老祖宗说刚才做了个梦,说皇后回来了,可是刚才醒来,发现没有,这会子又开始哭,满屋子的太医都没有办法,这不,这会儿子正叫着找您呢,您快去吧” “哦”没有敢回头看林黎的方向,菱儿急匆匆的往回走,管琳急得满头是汗,对着皇甫仲达躬身后,追着菱儿跑走了。 好一会儿,林黎才从皇甫仲达的身后走出来,月光下,看着管琳跟菱儿走远的方向。 默默地握住了林黎的手,皇甫仲达同样望着寝宫的方向,月色慢慢移动,林黎握紧了皇甫仲达的手,拉着他转身慢慢的往外走,月色将两人的身影拉长,内院门口,皇甫仲达停下了脚步,倾身拥了拥林黎的身子。 “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安排出宫的车子” “嗯”林黎点头,皇甫仲达放下手,转身走向门外。 站在月光下,林黎轻出了一口气,等待着皇甫仲达回来。 ------题外话------ 可可新文求收藏《婚色撩人之权少宠妻成瘾》 一场错误,他们闪速结婚。他宠她,疼她,让她成为天下所有女人艳慕的对象,明明是一场错误的婚姻,却意外让他们彼此敞开心扉。 他给她绝宠柔情,为她散尽千金,宠她入云端,对她说:“你是我的女人,宠你爱你是我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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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晔没有说话,只是摆着手,大步的往前走,女孩几乎是小跑着在后面追,当然身后的太监们,包括林黎也是小跑着的,皇上的脚步是一定要赶上的。 光明殿的侧门,皇帝大步的走上台阶,走进了殿内,粉衣女孩却停住了脚步,不满的搓着手,气的跺脚,想往里走,被门口的侍卫拦住,气的再次跺脚,娇嗲的开口“哎呀,我不依不依,我就要进去嘛” “哎哟我的姑奶奶哟”殿内走出一个人,听声音林黎知道,是朱正。 光明殿的灯光照射下,朱正一身太监首领服,手里拿着拂尘,百般讨好的对着粉色衣裙的女孩笑“您看看,您看看,别气着您的身体了哟,您这样咱家哪担待的起哟,您这样姑奶奶,您这么着,您还先回去,明儿啊,明儿一早,我一准儿的去请您,您别生气,别生气,是不是” “哼”女孩没有再纠缠,只是气的跺着脚,拂袖而去。 “哎哟哟”朱正对着他们大叫“你们这些没长眼劲的东西,还不去送送公主,不想要脑袋了是吧” “是”林黎随着身边的人躬身,心中也是一喜,低着头弓着身刚走了一步就被朱正喊住了。 “站住”听到喊声,林黎微微的闭了闭眼睛,真是天不遂人愿,因为在林黎之前的几个人已经走了过去,她所在的这一波要是过去,就是整队人过去了。 “不对”朱正像是看出了什么,转头看着小跑着走的人,再看看眼前站着的人,眉头紧锁“你们贴身的是十个人,刚才走了五个,怎么你这队还有六个,怎么回事儿?!” “回朱公公”林黎身边的太监伸手拽林黎的衣角,示意她跪下,紧接着慌张的开口“确实从慈宁宫带回来了一位,是皇上要他跟过来的” “闭嘴”尖细着声音,朱正不满的开口,瞪着那位说话的太监,背着手走了过来“既然是慈宁宫的,有你什么事儿,用得着你在这里逞强多嘴” “是”那位太监吓得住口,看林黎也没有跪下的意思,只好低下了头,暗暗着急。 “你叫什么名字”在林黎面前站定,朱正背着手,盛气凌人的打下打量着“抬起你的头,让咱家看看,咱家认不认识你,瞧着你眼生的很,你在慈宁宫那边是做什么的啊,说出来,我找管琳总管把你领回去” “…”认命般的闭了闭眼,其实,这一趟本不应该走。 “抬起你的头”朱正的声音已经很是不耐烦,几乎是轻吼出声,身边的太监纷纷的低头,吓得个个哆嗦。 “我让你抬起头”很是不客气的,朱正拿起拂尘抽打林黎的胳膊,犀利的痛感在胳膊上传来,林黎万般无奈的抬起头,跟朱正愤怒的眼神对视,只是一瞬间,朱正几乎跌坐在了地上,被林黎伸手拉住了胳膊,对着朱正无声的摇头。 “啊——啊,”透着紧张,朱正整理了衣衫,对着眼前的人挥手“没,没事了,你们,你们,还有你们,都先下去吧,我要审问这个人” “是”所有的太监弓身离去,看着他们的背影走远,朱正跪在地上,刚要说话,大殿的门开了,朱正慌张的起身,皇帝已经在殿内走了出来,满脸的不悦。 “这么晚了,为什么还不准备服侍,站在外面干什么呢?” “是皇上”朱正来不及跟林黎打招呼,对着皇甫晔弓身“奴才这就去找人过来服侍您” “不必了”十分的不耐烦,皇甫晔对着站在朱正身边的林黎挥手“就他吧,朕很累了,就让他守着吧” “是。是”犹豫不决的开口,朱正为难的转头看始终低着头的林黎,林黎也是一脸的无奈,可是皇甫晔好像没有给他们思考的机会,转身往回走,对着朱正怒声喊“朱正你是不想要脑袋了吗?不要挑战朕的怒意” “是,是,是”朱正吓得哆嗦,转身对着林黎作揖,万般无奈的,林黎低着头跟着皇甫晔走,经过朱正的时候,极小的声音开口“快去告诉安亲王,我在这儿,别让他着急” “是”朱正极小的声音回答,对着林黎躬身,林黎没有停下脚步,直直的跟着皇甫晔走进光明殿的内室。 皇甫晔几乎没有回头,大步的走在前面,重重的推开寝宫的门,把身上的暗紫色衣衫丢掉,摔在地上,依旧没有回头,撞开内室的门,声音十分的不友善“你留在这里,把书本衣衫整理一下,明天四更叫朕起床,夜里随叫随到,否则,朕就砍了你的脑袋,也砍了朱正的脑袋” “是”尽量的压着声音,林黎弯下身捡起暗紫色的衣衫,还没来得及起身,内室的门已经被重重的关起,灯很快的熄灭,内室一片安静。 好半晌,林黎才深深的出了一口气,稍稍的抬头看四周,林黎垂着眼,稳了好一会儿的心神才挪动脚步,把书案上的奏折一叠叠的摞起来,桌面整理干净,把书本放回架子上,一切娴熟有序。 一切弄好以后,她就在门口呆呆的站着,眼睛始终垂着,不看向任何的地方。 夜渐渐地深了,隐隐的她觉得内室的门口有人影在晃动,林黎察觉后,小心不安的转头看向门口,可是等了一会儿,她发现有可能是幻觉,因为熄了灯的内室异常安静,浅浅的松了一口气,林黎再次站住了身体,稳住心神,继续站在门口。 皇甫晔既然没有认出她,就代表这一切还有机会,明天一早,她就趁机离开。 更鼓敲了三声的时候,林黎的眼皮开始有些发紧,闭着眼睛靠着柱子浅眠,不知道过了多久,林黎猛地惊醒,刚好更鼓声响了四声,稳了稳神,林黎对着屋里压着声音开口“皇上,四更了” “…”屋里的灯光瞬间亮了,林黎往后退了一步,转身走向门口,伸手拉开了门,几个侍女太监,端着洗漱用品,排着队走了进来,站在两边,朱正也走了进来熬得双眼通红充血,看着林黎,刚要说话,皇甫晔从内室走了出来,一身纯白色内衫,精神奕奕的淋水洗脸,任由人近身打理衣衫发髻,透过镜子看站在门口的人,皇甫晔的眼睛垂了垂。 “朱正”正在背对着他们打理发髻的皇甫晔突然开口,吓了朱正一跳,林黎也一惊。 “皇上”朱正恭敬的弓着身子走过去,对着皇甫晔躬身“皇上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像是漫不经心的垂着眼睛,皇甫晔打理着袖口“昨天伺候的人很合朕的意,就近身伺候着吧,今天跟着朕” “这。”朱正有些为难,林黎则差点惊讶到扬起了头。 “有问题吗?”十分的不满意,皇甫晔转头看着满脸为难的朱正“你别跟朕说,朕想调个人还需要你的同意” “奴才不敢”朱正吓得慌忙的跪倒,急急的磕头“皇上赎罪,皇上赎罪” “不必了”气愤的站起身,皇甫晔怒视着在地上磕头的朱正“朱正你给朕听好了,能干好这个差事你就干,干不好,朕就让你脑袋搬家,立刻杀了你” “皇上赎罪,皇上赎罪”吓得脸色惨白,朱正磕头,个个碰地,直磕的额头红肿。 “哼”重重的甩袖,皇甫晔大步的走向门口,一个眼神都没有瞄向门口站着的林黎,大步的走了出去,身后的太监紧紧的跟了上去,有人示意的拉着林黎的袖子跟上去,毫无办法的,林黎跟在最后,随着他们往前走。 中秋的四更。天色只是微微的亮,皇帝一身黄袍在前面走着,他们在后面跟着,经过院落,走过小路,走向大殿的台阶,一步步的往上走,林黎走在最后一位,至始至终的低着头,她不允许自己想到任何的一件事,她必须有这种自控的能力,她心里只有一件事,反复强调一件事,她要走,仲达在等她。 光明殿很大很宽阔,正中间的台阶上一张金香木的长桌,铺着金龙缎,桌子后面是一把龙椅,皇甫晔走上前,面沉似水的看着下面的文武群臣。 她跟着几个太监在左右两边伺候着,一样的,她在离他最远的地方,低着头,不看也不听大殿上讨论着什么,她也不关心,现在的大殿里站的是什么人,谁在执政,谁在当权,这都与她无关,她现在,只想赶紧脱身,带着昊儿跟仲达走,走的越远越好,永永远远的离开这儿。 “退朝”在她的繁乱的思索中,在一位太监尖细的声音里,众臣纷纷退下,皇甫晔也从椅子上走下来,满脸的疲惫,把头上的帽子摘下来,丢到临近的一位太监手里,依旧目不斜视的往侧殿走。 穿过几道屏风,他来到了寝宫的正殿,一个圆形的餐桌前,满满的饭菜,还有一位美貌的佳人。 跟随着所有人的脚步,林黎跟着分开两旁站定,低着头,看着黑色锦缎的鞋面,心内平静。 “皇上”没有看女子,也知道女子的娇嗔“您一定饿坏了吧,您看您每一次一上朝就忘了吃饭,这身子怎么受得了呢?” “夫人”皇甫晔的声音透着平静“夫人怎么来了?” “哎哟”女子的声音娇嗔的意思加重“皇上,干嘛夫人夫人的叫,人家心里多难受啊,皇上您看看我,我是媚儿啊” “夫人”皇甫晔站了起来,为难的往后退了一步,女子不依不饶的往前欺身“皇上,您看看我啊” “哎呀——”一道清脆的,娇滴滴的声音从身边跑了进来,带着风,林黎不自觉的身子往门框上靠了靠,防止自己被挂到。 “皇帝哥哥都说了他不认识你,你媚儿什么啊,你虽然死了老公,但是也是有夫之妇啊” 依旧是那个粉衣女孩,说话声音理直气壮“你不要缠着皇帝哥哥,让人觉得皇帝哥哥跟你很熟似得,你这样会败坏皇帝哥哥的名声你知道吗?你不要太厚脸皮了啦,感紧走,感紧走啦,看见你就烦” “我说你。”女子恼羞成怒,气的一时语结,皇甫晔则干脆转身走出了屋外,朱正追了上去,示意他们这些人别动。 “你算干什么的啊”看着皇上离去,女子终于按捺不住怒意“你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你懂什么是情爱,你懂男人要的是什么?你是比我年轻一些,那又怎样,皇上喜欢的是我这一种会伺候的,能让他开心的,不是你这样的,回去照照镜子去吧” “你不要脸”女孩明显被激怒了,声音透着哆嗦哽咽“我要去告诉皇帝哥哥,把你立刻赶出宫” “你算什么东西,赶我出宫”女子不屑的轻哼“告诉你,就算咱们宫里那两位正牌的娘娘,都得让我三分,你算哪根葱,你赶我出宫,我看你才是白日做梦呢” “你”女孩明显被气着了,上前去抓女子的脸,女子很快的还手,不一会儿打的不可开交,所有人就都这么静静的低着头站着,当然林黎也低着头站着,她再迟钝,也不可能这时候出面管这个事儿。 “哎哟哟,我的姑奶奶们”朱正跑了过来,看着眼前的情况,拍着大腿干嚎“你们这些小崽子们,你们是死的吗,你们倒是上手拉开哟,哎哟哟,这可要炸了锅了呀,炸了锅了哟,这可热闹了哟” “你们倒是去拉啊”朱正干嚎了一阵,看两边的太监没有动的意思,气的尖细着声音喊“去拉呀,真当自己死了啊你们” “是”所有人跟着低头,林黎也跟着低头,朱正看着林黎低头,赶紧低头,却也不敢大的动作。 上前去拉两个正在打的不可开交的人,林黎跟所有人一样,都低着头,不敢抬头看,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两人分开,两人的头发掉了一地,哭哭啼啼的由丫鬟带走,殿内终于恢复了平静。 “别愣着了”朱正端着拂尘在门口站着,脸色不好的看着站在大殿中间发愣的他们“留下五个,你们六个昨儿起夜伺候的,赶紧去吃饭吧,吃完饭赶紧回来,千万别愣着,愣一点可是要掉脑袋的” “是”林黎身边的人轻拉她的衣角,示意她快走,无奈之下,林黎也只好跟着躬身,经过朱正身边时,朱正也是一脸的为难,暗暗地对着林黎摊手。 忍着一口气,林黎暗暗地瞪了朱正一眼后,硬着头皮跟着前面的五个人走,转过几个走廊,最前面的三个进了另外一个门,她跟着剩下的两个继续往前走,终于在一个班房前站住了脚步。 棕红色的小门打来,他们低着头弓着身走进门,刚进门,身边的人个个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蹲在了地上,一个个唉声叹气,其中一个拉开了领巾尖细着声音,抬头看顶头的烈日。 “哎呀,这都立秋了,怎么还这么热呢,真是烦死人了啊” “是啊”另一个太监哭着脸,看着头顶的烈日“就算秋老虎也不能没日没夜的热啊,还让步让人活了啊,还有啊,皇上的脾气也越来越难捉摸,总觉得脑袋在头顶上悬着似得” “哎呀,别说了别说了”离她最近的太监,捂着脚不愿意起身“我都快烦死了” “唉。”转头看林黎站在身后,那个太监扶着另外一个太监站起身,唉声叹气中,走向屋内的圆桌,林黎站在门前踌躇不前,转头看院门口的情况,她得找个机会出去,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走出去才是主要的。 “唉。”屋里的两人进去后,看她还在站外面,其中一个端着碗走出来“你怎么不进来吃饭啊,吃了饭还得赶紧走呢,你现在不吃,今天一天儿可就这么样了啊,饿也没用的” “是”被喊的一愣,林黎感觉低着头垂着手走进了内屋,在一个圆凳上谨慎的坐下。现在绝不能暴漏身份,庆幸那时候出来的少,见人少,否则真不知道怎么隐藏。 “哎呀,你那么大声干嘛呢,吓着人家了”另外一个正在吃饭的太监,看着林黎谨慎的模样,责怪的开口“干嘛呢咋咋呼呼的,多大的事儿啊,快来吃饭别理他” “是”没敢抬头看他们,林黎端起碗,往嘴里扒饭,怎么说也是皇上的贴身伺奉,单就桌上的饭菜而言,还是很不错的。 “你叫什么名字”那位太监尖细着声音,笑着开口看林黎“看你倒眼生的很,刚进宫的吧” “是”站起身慌张的开口,林黎躬身“本家姓黎,家父取名子谦,这里都叫我小前子,还请各位照顾” “还是个伶牙俐齿的小人儿”问话的太监尖细的声音调笑着,放下饭碗按着她坐下“我们几个啊,都是皇上的贴身侍卫,一共十个人,这不,您来了,就变成十一个了,不过呀,皇上最喜欢的还是咱们了,咱们眼皮活,能看透皇上的人,咱们啊就是皇上身边最红的人儿呢…” “…”微微的躬身,林黎依旧低着头,没有敢抬头,可是身边的另一人发出不满的闷哼。 “哎哟哟”那人尖细着声音看着林黎低着头的模样“您看您,别总低着头,我们虽然深得皇上的心,但是都是实诚人,不欺负人的,你抬起头,我为您介绍介绍” “是”慌张的放下碗,林黎硬着头皮,恭敬的站起身垂着手躬身站着。 “哎哟小乖人儿”那位公公走过来,亲昵的拉住林黎的手,强迫她抬起头给她介绍“我,看清楚没有,我叫小福子” “是”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眉清目秀矮小的人儿,林黎躬身“幅公公” “哟”轻笑的捂住嘴“这小嘴儿,是我喜欢的人儿,来,这是咱们几个人御前大领班——小李子,都叫他李公公” 抬头看前面一脸和善的人,林黎赶忙恭敬的躬身“李公公好,还请多多关照” “好说好说”小李子和善的拱手,林黎也赶紧拱手。 “还有那几位啊”小福子拖着林黎的手唉声叹气“那几位不在,咱们就不介绍了,今天就说咱们仨吧,不过话说回来,你也挺可怜的,好好的在慈宁宫,不知怎的,就被弄过来了” “哦”猛地想起昨天跟她说话的人,林黎抬头看眼前的小福子“昨儿个在我前面走的,就是您吧” “是啊”惊喜的看着林黎,小福子转头看身边的小李子“哎哟哟,没想到啊,这个还是个念旧的人儿呢!” “…”感恩的笑笑,林黎对着他们俩躬身作揖“还请各位日后多多关照” “好说好说”小福子小李子笑着还礼“都是苦命人,说不上关照,大家相互照应,说不定您那日腾达了,我们还得仰仗着您呢?” 林黎躬身刚要说话,庭院的门被大力的推开,一群人熙熙攘攘的走了进来,最前面还跟了一条狼狗,定睛看全是穿着宫服的太监,最前面的一位,穿着流水摆,花边袖,不用说,应该是个总管。 “嚷嚷什么?”来人凶神恶煞,瘦瘦矮矮,刀条脸,八字眉,看面相不像个善人。 “来人啊”那人手里牵着黑色的大狼狗,高傲的昂着头,眼蔑视的看着他们“把这些杂种给我抓起来,放柴房去” “你不能这么做”小福子怯怯的开口,往后躲着“朱公公说,等会儿我们还得去秋猎场候着呢!” “呀呸”为首的人轻蔑的啐口痰,嘲讽的看着他们“就你们,还秋猎场,我拿柱香供着你们怎么样?这把自己当个人了,朱爷让你去伺候两天你们就是红人了啊,我呸,今儿爷就跟你们说了,你们被换下了,去柴房想两天,给爷去打扫处扫地去,告诉你们,没有爷的允许,你们谁也别想出打扫处那个院子,狗杂种,还不快去” “快去啊”那人的身后的人走出来,推推搡搡的撞着他们走,林黎心里简直颓废的无名言状。 怎么会这么倒霉,好好的殿前伺候,本来想着有出去的机会,怎么就一下子分配到了打扫处,还被人监视着。 “再告诉你们一个消息”那人在身后大声的,得意的笑“皇上刚才已经跟番外的王爷们去了秋猎的行宫了,且等一阵子能回来呢?爷让人代替你们去的,等朱爷发现也晚了,你们就在打扫处浣衣局那边等着朱爷回来救你们吧,告诉你们,你们敢有一个不老实,想跑出去求救,老子就立刻宰了你们,哼” “朱一同这个混蛋”在那人狂妄的笑声里,被推着往前走的小福子气的落泪“这个朱一同杖着管着打扫处浣衣局的宏公公是他的亲戚,耀武扬威,欺侮咱们,老天爷啊,打扫处浣衣局,我们怎么能受得了啊” “还不是你”另外一个小李子被推着走,责备的嘟囔着“要不是你前两天非得逞强得罪他,我们能落到这个下场,你等着吧,指不定他怎么折磨我们呢” “说什么说,快走,再慢就打断你们的腿”身边的人硬推着他们相撞着走,林黎身子倾斜的被人推着,抬头看四周的景色,越来越偏,很快的,在一座破旧的院落前站住,朱红色不算新的小门被推开,他们被人重重的推了进去,小门啪嗒一声被重重的合上,他们站定。 刚站定,惊魂未定时,一条黑色大狼狗扑了上来,吓得众人慌忙窜开,紧着从四周又跑来了三条狼狗,都是有一米多长,半人高,张着血盆大口,凶神恶煞的看着他们。 “哎呀我的妈呀”小福子吓得尿了裤子,蹲在地上,痛哭流涕“我可不想喂了狗啊,我没有做过坏事啊,谁来救救我啊”随着小福子蹲在地上,林黎偷眼看四周的情况,蹲的太低的关系,只能看到几十双脚,其他的什么都看不到。 “呜呜呜”四周四条狗围着他们,在他们身上轻嗅,惹的小福子一阵阵的恐惧的哀嚎。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们”依然站着的小李子,强装镇定的声音,拉起她跟小福子往一旁的墙角退,可是却掩不住紧张“我们可是皇上身边贴身的人,你们把我们怎么样,小心你们谁也跑不掉” “好厉害的嘴”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带着傲慢,带着野蛮“给我放狗咬掉他们的嘴,敲碎他们的牙,看他们还能不能伶牙俐齿” “是”身边的人应声,那几条狗眼看着就要冲上来,暗暗地吐了一口气,林黎伸手抓地上的松土,偷偷地抬头看四周,墙角依着的扫帚引起了她的注意,看着狼狗们流着口水,慢慢的开始撕咬他们的衣服,林黎手里的黄土也在慢慢的扬起。 “你们敢”小李子尖细的声音带着嘶吼“你当我是吓你们的啊,去告诉你们的宏公公,我们几个要是出了事,别说管琳大总管,就是太皇太后她人家也保不了他…” “哈哈哈”一阵讽刺的笑声从正中间的小门里传出,门被分开两扇,一个上了年纪的太监被人用宽大的太师椅抬了出来,窄窄的脸颊,满头花白的头发,脸上是一脸的不屑,轻蔑的笑着看着吓得趴在墙根处的他们。 “让我瞧瞧是谁啊,这么大的口气”老者笑的得意,搭起脚看着他们“哟,这不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李公公,福公公吗?可是谁见到你来我打扫处这个院子来了,有人看到吗?” “没有”身边的人应声,那个人冷冷的笑着,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过来伸手捏住小李子的下巴,狠狠地开口“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到了我这里,别说是前朝伺奉的风光,你连后宫下作的刷马桶的都不如,我告诉你,你敢在我面前再逞能,我让你死在这儿,都不会有人知道,你信不信?!” “宏公公”小福子从狗身边的缝隙里钻了出去,趴在那老者的脚下,苦苦哀求“宏公公,都是咱们小的们不懂事,哪里做的不好的地方,您多担待,咱们并无意冒犯您啊” “屁话”宏公公重重甩开小李子,抬脚踹开了小福子,招手,几条狼狗回身走回来,摇着尾巴在宏公公身边站定,依旧对他们虎视眈眈。 “你们能惹爷生气,哼,你们也配”啐了一口,宏公公轻蔑的看着眼前跪着的人“告诉你们,除却前朝后宫,在这儿一亩三分地,爷就是天王老子,爷让生谁生,让谁死谁死,听朱一同说,你们前天因为浣衣局的一个贱人,敢公然跟爷的人作对,爷今儿就是问问你们,你们是不是活腻了,别以为伺候两天皇上,你们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告诉你们,你们依然是爷身边的一条狗,随时任爷宰割的狗” “宏爷说的是”讨好的笑着,小福子趴在地上给这位宏公公擦鞋“爷,咱们就是被猪油蒙了心才敢说那几句话,爷,咱们保证,咱们以后就是您身边的一条狗,您饶了咱们,饶了咱们,咱们以后就跟您做狗,永远不会背叛您” “嘿嘿”笑的洋洋得意,这位宏公公翘着脚享受着小福子的服务“算你小子识相,爷可是在宫里一辈子了,这宫里,除了那大总管管琳,就是爷我了,你们敢跟爷斗,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重量” “是是是”恭敬的趴在地上叩着头“以后啊,咱们就以宏爷马首是瞻,宏爷让咱们往东,咱们绝不往西,您看,宏爷,您就原谅了我们吧” “哼”冷哼着瞄了小福子一眼,那位宏公公伸脚踢了小福子一脚,轻蔑的开口“怪不得你能去光明殿伺奉,你就是一条狗,算了,你就免了,把那两个给我拉下去打三十板子,长长记性” “爷爷爷”在宏公公身边的人过来之前,小福子再次爬了过去,笑的讨好,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塞进宏公公的长靴里,笑的谄媚讨好“爷您别生气,这您拿着喝喝茶,也就是咱们嘴贱不懂事,这些就是给您喝茶买点点心,消消气,您看成吗?” “哼”从靴子里拿出银票,宏公公蹬了小福子一脚,得意洋洋的转身往回走“把他们几个弄到管处那几间房子去,给他们找两身衣服,明儿起,去扫浣衣局门口的地,给他们点教训” “是”身后的人应声,宏公公抓着银票走远,洋洋得意。 小福子趴在地上看着宏公公带着人走远,挥手示意身后的他们跪过来,在林黎的迷惑中,被小李子拉着跪爬了几步,在小福子身前跪定,跟着叩头。 几个人走了过来,强行的拉起他们,接着推搡着他们把他们关进一间杂物仓库,里面放满了扫地的扫帚,跟换洗的衣物。 “你们几个”门口的太监嫌恶的开口“看好这些扫帚,你们负责浣衣局那一带的杂物,别忘了把脏衣服送到浣衣局,办不好就让狗吃了你们” “是是是”小福子慌忙的回应,林黎也低着头跟着躬身点头,简陋的门被重重的关起,小福子小李子他们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瞬间没有了力气。 “你干嘛刺激那个老混蛋”刚蹲下来,小福子就不满的推身边的小李子“你知道这个混蛋什么事儿都能干出来的,我差点被你害死啊” “谁害谁”小李子怒目圆睁看着小福子“要不是你为琪香出头得罪了朱一同,我会跟着你受这样的罪吗?” “你。”小福子的声音明显的低了,之后只是背过身不看他,气鼓鼓的两人堵着气。 同样垂头丧气到极点,林黎蹲在一边看着地面,这一天过得跟过坐山车一样,怎么就发展的这么快,这么就稀里糊涂的变成阶下囚了,怎么,怎么跟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算了”像是感觉到林黎的丧气,小李子拍了拍林黎的肩膀,安慰的开口“别听这个老东西说的这么厉害,他最多折磨折磨咱们,不会把我们怎么样,咱们也就受几天苦,不几天朱公公跟着皇上从狩猎场回来,咱们就能出去了没事的” “朱公公回来要到八月十五呢”垂头丧气,小福子蹲坐在地上“大王府的人那么好伺候,皇上也不会亲自去狩猎场陪他们打猎,要他们进宫了” “…”林黎抬起头,满脸的不解看着小福子,之后转头看小李子,小李子摇了摇头,也蹲坐在了地上,唉声叹气。 “你刚来不知道,就是前阵子闹得最凶的大王府的大王爷,皇上这次就是出去见他们,反正他们也不行了,也没什么好怕的,十二寨已经被端亲王收复了,这个大王爷,也起不了什么风浪了,皇上就索性去见他们了” “哎”小福子在一旁接口,声音里都是无奈“这个大王府动不动就大兵压境,两三年里,都来了好几次了,每一次都把皇上气得不行” “那还不是因为林大人没有了,要说啊,皇上也是不容易,小时候吧被四大辅臣压着,好不容易把四大辅臣除了,这不,新的事儿又来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心里一紧,林黎跟着蹲坐在地上,好半晌开口“福公公说好不容易除了四大辅臣,我倒是想起来一位,当今的首辅林大人,外人看来也是应该被除掉的那一位吗?林大人一生兢兢业业,怎能落得那样的下场” “唉”小福子索性坐在了地上,唉声叹气,透着惋惜“说起来,林大人确实是一位忠臣,想当初,我也是听管琳公公说起过的啊,当初啊,先帝骤世,寿安亲王要强行为政的时候,林大人第一个站出来拥护皇上太皇太后,其实那时候,林大人就想到了这一天吧,说了林大人,哎,你们谁见过前皇后啊” 小福子好奇的一问,林黎慌张的低头,小李子都迷茫的皱眉“没有,前皇后都没有出来过,而且那时候跟皇上那么好” “我见过”得意洋洋的举起手,小福子炫耀似的摆着手,偷偷的细细的打量着小福子,可以确定的是,记忆中,好像没有见过这个人。 “在哪里,在哪里”充满好奇的凑过去,小李子也有些兴奋,完全忘了刚才的不悦“说说,说说,皇上是不是别人口中说的那样漂亮” “嗯嗯嗯”煞有介事的点着头,小福子得意的仰着脸“很漂亮,我有次啊,有事后宫,在道上的时候,远远的看过一眼,很漂亮,虽然看的是背影” “切”小李子不屑的轻嗤,林黎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我们在前朝,那边在后宫,我没见过很正常”不满的嘟囔,小福子翻着眼“再说,谁有胆见了皇后还仰着头的,除非不想活了” 对,在心里暗暗答话,林黎的眼睛动了动,小福子说的很对,这里算是前朝,皇上的御前伺奉,而且,没有人敢抬起头打量皇后,所以,她基本上不需要担心被认出来的问题。 “端亲王回来了没有啊”小李子突然开口,透着兴奋“你们听说了吗?听说皇上要给端亲王赐婚,八部寨的灵布朵郡主,听说跟端亲王纠缠了好几年了,这次啊,总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嘴角溢出一抹笑,林黎侧头透过窗口看外面漫天的星辰:看吧,果真是红鸾星动不是。 “那更好了啊”小福子高兴的拍手“端亲王一回来,皇上肯定回宫,那我们不就有救了,琪香也有救了,太好了,太好了” “琪香怎么了?”终究没有忍住好奇,林黎抬头看他们“一直听你们说琪香,琪香怎么了?” “琪香啊”唉声叹气,小福子用小棍敲着地面“琪香是我的老乡,现在在浣衣局洗衣服,比我进宫早也很照顾我,咱们宫里宫女到了二十四岁就能出宫嫁人的,可是琪香已经超过两年了,宏公公就是不放人,因为朱一同想跟琪香对食,琪香不愿意,所以,就这么耽搁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琪香怀孕了!” “啊——”几乎是惊呼出声,林黎瞪大了眼睛看着小福子。 “别惊讶”苦恼的皱着眉,小福子看着外面的天色“是琪香跟宫里一个侍卫的,两人几年前就认识,就等着琪香出宫成亲了,可是没想到,琪香被朱一同给盯上了,这么一年一年的拖着,现在琪香有怀孕了,朱一同那杂种好像知道了,这些日子,紧着劲儿为难琪香,我才忍不住出头的” “哦”微微的点头,林黎叹了口气,无奈的开口“都是苦命人” “睡吧”小李子拍了拍小福子的肩膀,也是唉声叹气“琪香也是可怜,但是我们也得量力而为啊” “睡吧睡吧”愁眉苦脸的躺在脏衣服上,小福子看着屋顶“希望一切不好的都过去吧,大家都平平安安的,幸幸福福的,天下太平就好了” “是啊”小李子挨着小福子躺了下来,两人相视而笑,林黎则是在门口的位置,躺了下来,对着他们开口“睡吧,明天估计得起的很早” “边关出了一位英雄,你们知道吗?”躺在衣服上,小福子翘起二郎腿,自然得意“听说,把那边的土匪山贼全打怕了,都不敢呼应大王府了,也是这样,咱们才胜利的这么快” “都说那些山贼是大王府招的,是不是真的”两人对着脸,自顾自的聊着天。 “是啊”瘪着嘴,小福子恨恨的开口“就是大王府干的,大王府上一次带着兵马来,端亲王不得不回京,那时候,边关的土匪山贼突然就突起,杀了咱们好多的百姓,皇上头疼的夜夜难眠,可是突然凭空冒出一位英雄,杀得土匪山贼,爆头鼠窜啊,这才解了皇上的大难,后来皇上还让端亲王去接见了那位英雄,好像没有找到” “哦”小李子点头,林黎也配合着点头,眼眸在慢慢变暗:没想到走了一圈,还是没有走出这个怪圈。 “这不大王府还是忍不住了,这次带着人来了,不过,大王府没想到的是,咱们的端亲王神武无比,趁着空,就把十二寨给收拾了,这下子,皇上终于能开心了” “嗯,可不一定”摆了舒服的姿势仰躺在衣服堆里,小李子的声音透着无奈“咱们皇上是个好皇上,只是心太苦,我就亲眼见着皇上下着雪独自往以前皇后住的‘翠园居’去,那年春天,有人在‘翠园居’门外树下挖出一件裘皮披肩,皇上的手抖得啊,我看着都心疼” 强迫自己闭上眼,林黎躺在靠着门口的衣服堆里,好半晌,才稳住了心神。 “睡吧”小福子开口,打着哈欠“真的要睡了,浣衣局的门口常来常往的,有的受了” “好” 小李子打着哈欠慢慢睡去,林黎也闭上了眼睛,就这样躺在草堆里和衣而眠,睡意慢慢袭来,她的呼吸开始均匀。 深宫内院 漫地的鲜花,蓝色的天空飘着朵朵的白云,她一身翠蓝色的衣裙,拿着一捧鲜花在花丛中跑着笑着,脚下一滑,她踉跄的往前扑,一双手抱住了她的腰,她的笑的那样甜,直起身与他对视,眼前的容貌慢慢清晰时,她猛地坐起了身,大颗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她的手背,刺痛她的心,慌的她想拔腿而逃。 太长的时间,她没有做过这样的梦,不对,她根本就没有记起过那个人的脸,她一直坚信她绝不会想起以前的事儿。 胡乱的摇头,她稳着心神:一定是在这里的原因,她才会想起过去的一些事。 门猛地被人打开,躺在门口的林黎猛地坐起身,站在门口的两个太监嫌弃的看着他们“起来起来,别睡了,真是脏死了,今天晚上回来,这门口的几间小房子,你们一人一间,现在你们起来去梳洗梳洗,别像个乞丐一样,丢我们的人,快起来,走——” 门口不耐烦的声音越来越大,林黎刚站起身已经被人狠狠地拽了出去,身子出去,差点蹲坐在地上,刚站稳身子,就被人粗鲁的拽着衣领,拉倒一个小屋前,那太监拉开木门,重重的把林黎推了进去,狠狠地关上了门。 “里面有热水,洗洗干净,真是臭死了”门口的人嘟囔着走远,林黎回身看身处的房间。 有十几平米,里面正对面的墙角放着一张单人床,两双被子,一个枕头,床边一个小桌子,放着一盏油灯,正边的墙角放着一个木桶,木桶左边放着一个小小的梳洗台,梳洗台上放着梳洗用具,梳子,方巾,桌角还有两套衣服。 就这么简单,这么简陋的一个屋子,正门口一个小小的窗户闭着,因为油灯亮着的关系,看不到一点的光亮。 走向门口,林黎上了门栓,关结实窗口后,解下衣带,简单的洗了澡,梳洗了一遍,换上了一套新衣服,坐在铺着白色的棉被上,昏昏欲睡。 秋天,白天虽然热,但是晚上也有点凉了,特别是洗了澡以后,拉起被子盖上,林黎的眼皮逐渐沉重,昏昏睡去。 只是刚睡着没多久,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她惊醒“别睡了别睡了,你真当这是前朝光明殿呢,这是打扫处” 慌张的起身,林黎跑过去拉开门,就被人丢进来一把扫把,要不是躲得快,就得砸在脚上。 “走走走”很是不耐烦的,来叫她的太监,粗鲁的拽着她的衣领,扯着她往外走“这都是什么时辰了,你们还睡呢,赶紧扫地去” 拿着扫把被推着往前走,林黎在门口处碰到了同样睡眼惺忪的小福子跟小李子,三人相视,无奈的摇头。相顾无言,只得扛着扫帚被人推推搡搡的推着走。门口处,前面的那个太监给他们分了工种。 林黎负责送脏衣服跟门口左边的打扫。 小福子负责擦洗四周的花坛跟浣衣局右边的打扫, 小李子负责擦四周的台阶跟浣衣局门口的打扫。 从分工看,小福子的工作是最轻的,小李子的是最重的,还是因为小李子的话,得罪了宏公公,想想,人心真是可怕。 一天的工作下来,林黎发现可怕的不光是人心,还用工作,一天内光是把各处送来的衣服用车子送到浣衣局,她就跑了五趟,每一次衣服都堆得跟个山一样,空闲期间还得打扫左边的路,一天下来,身子跟散了架一样,回去洗洗后,倒头就睡了,半夜时分,她起身,摸索着到门口,刚悄悄地打开门,她就愣住了,外面正在用板子打人,一声声的木棍响,被打的人咬住毛巾,血顺着嘴里咬的白毛巾流着。 心里一紧,她悄悄地关上门,回到床上坐着,她现在不能就这么贸然的走,她走了对小李子跟小福子只有坏处没有好处,现在的情形是,他们完全在别人手里掌控着,轻了是一顿鞭子,板子,重了那是要丧命的。 低着头坐着,她心里懊恼重重,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子。 第二天天未亮,她再次被人拉起,接着重复工作,没有抱怨,没有消极,她依旧努力的做着事,单薄的身子,推着衣服堆成山一样的小车,来往于宫殿的小路之上,头上是层层的细汗。 没有办法,她现在要做的是努力的不起眼,不被人注意,踏实能干,才是第一位。 就这样,不知不觉的,3天过去了,这里的情况她也慢慢了解了,这个宫里最底层的地方,宫女太监过得日子,出奇的苦,更可怕的是,他们跟的是一个魔鬼一样的总管,还有一个更可恶的朱一同,仗着势,百般欺凌这些宫女太监。 好几次,她都看到许多宫女太监受训后,躲起来哭,但是,她还是没有出手,因为,她得隐起来,现在她不能出事,不能出事,首先就不能出头。 今天一早,小李子因为一点失误,又被人打了几鞭子带着倒刺的鞭子,身上打的都是血,她依旧没有出头,因为现在确实不是她出头的时候,她能做的,只能忍,忍到朱正回来,然后顺利的出宫。 晚间吃饭的时候,她偷偷地藏了一个馒头,因为她发现小李子被打以后,一天都没有吃饭,熄了灯,半夜时分,她悄悄地出门,到旁边的屋子前,轻轻地敲了敲门,屋里面的气息微弱“谁啊” “是我”小声的开口,林黎戒备的转头往四周看了看,好在没有人。 门小声的打开,小李子拉着林黎进去,刚在屋里站定,林黎把馒头拿出来递过去“你一天没有吃饭了…” 话说到一半,林黎愣住了,因为屋子里还站了另外两个人,跟她一样构造的屋子里,小木桌上放着一个食盒,食盒旁边站着小福子,还有一个秀美的女子。 心里的念头一闪,林黎看着小福子身边的女子,一身宫装,梳着简单的发髻,头上只有一个简单的银珠花,却也遮不住女子的芳华。 “别看了”小福子调笑着走过来,推了推林黎“小子,你这么直愣愣的盯着女子看,你好意思吗?你进宫前到底净身没?” “…”慌忙间,林黎收回眼睛,对着那女子躬身。 “好了”有些责怪的,小李子看小福子“你别总这样说话,能不能顾一点别人的感受,来,小前子,我为你介绍介绍,这就是琪香” “姑姑好”再次躬身,林黎说的很谨慎,她听说,女子总是很敏感的,虽然她的男装从来没被人认出过,但是她接触的都是男子,女子还是头一次接触,这一点,她还是有些担心。 “没事”捂住嘴笑,琪香走过来,撞了小福子一下,伸手扶起林黎的胳膊,低头看她的脸,半晌后捂着嘴笑“这小太监还真是俊秀,咱们这边,很少有这样的小太监呢” “当然了”小福子仰着头骄傲的开口“人家可是慈宁宫来的,第一批进宫就能分进去,不长的好看点,让主子们赏心悦目,能进得去吗?” “就你嘴贫”不满的瞪了小福子,琪香转头看林黎“以后啊,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在这里,就是得团结,要不然,会过得很难的” “是”再次谨慎的开口,林黎始终没敢直起身,抬起头。 “小前子的力气还真是大”琪香再次笑着开口“这几天宫里的人都在议论呢,一般在前朝后宫惩罚下来的公公,很少有这样的力气的,大多都是哭嚎着不愿意做,做不动,做不来,可是咱们这位小公公,每天都那么努力,还真是被小看了呢!” “…”尴尬的笑,林黎再次对着他们拱手“时间不早了,就赶紧的回去吧,明天一早还要做事” “好”三人应声,相继走了出来,林黎紧张的看四周,身后的琪香笑。 “别看了”笑着开口,琪香拉住她的胳膊“我十五岁进宫,今天都来了十一年了,还能没有一点的人脉,你放心吧,只要宏公公跟朱一同不在,大家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是”再次低头,林黎转头看四周,果然没人。 “休息吧”笑着开口,琪香对着她跟小福子福身“明天一早还要工作” “好”两人对着琪香还礼后,各自回到小房间,回房坐到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依然是天未亮,她再次被叫起,重复着前几天的工作。 跟以往一样,她推着板车,一车车的往浣衣局送着脏衣服,日照当头,汗湿衣背,满头是汗。 其实琪香在浣衣局也是有差事的,琪香是浣衣局的小头,只是不像宏公公跟朱一同那样不人道,所以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威严,反而多了一分亲切。 这天一早,林黎推着满车子的衣服,满头是汗的推进浣衣局,然后一怀一怀的往下抱,放在固定的洗池边,抬手擦了擦汗,正准备拉起车走的时候,一个白色的绢帕递到了她面前,满是不解的抬头,林黎看到了一张清丽瘦小的脸。 “给”琪香甜甜的笑着,清丽无双“你今天都跑了3趟了,歇歇再去吧” “哦”没有用琪香的手绢,林黎用袖口擦了擦汗,转头看了看四周洗衣服的女孩们“我还有很多衣服没有送,不能在这里多待” “你看你——”笑着拉住林黎的胳膊,琪香翻眼看了看她,责怪的笑着开口“这里的人都说,一看你就是新来的,就属你干活实诚,你看你一车子一车子的,累不累啊,别拉了,等会儿,我一起跟你去,你就没那么累了” “不行不行”反射性的,林黎往后退了一步,眼睛扫向琪香的肚子。 “这个小福子”捂住肚子,琪香笑着拉住林黎的手往一旁走“我看你啊,一上午也没吃上饭,吃点饭再做吧” 不待林黎反对,琪香已经把林黎拉到了一边的台阶上,递上了几块糕点,琪香笑的眼睛弯弯“这是今天巧儿她们去探望老乡,几位娘娘那边吃剩下拿回来的,你也尝尝,你看你来这几天瘦的,人都快没有了” “谢谢”由衷的感谢,林黎拿起来咬了一口,满满的香味,看着琪香笑“很好吃,谢谢你” “不用谢”把整个盘子递给了林黎,琪香笑的甜甜的“都吃了吧,补补身子” “谢谢…” “你们在干什么?”还没等林黎的话说完,朱一同就走了过来,一把打碎了盘子,几个糕点落地,朱一同身后的狗跑过来,吃了起来。 心疼的红了眼睛,琪香想伸手去拾,被朱一同狠狠地拦住,推向了一边,被林黎伸手扶住。 “好啊你”朱一同指着琪香“你是死性不改啊,怎么着,看不上我,看上这个小太监了,告诉你,没门,你给我等着,我非给你好看” “朱一同你不是人”看着朱一同上前拉她,琪香哭的眼睛通红。 “我不是人,他也不是人,我没有玩意儿,他也没有,我满足不了你,他也不行…” “你混蛋”盛怒之下琪香伸手打向了朱一同的脸,啪的一声响后,朱一同捂着脸站在原地,眼睛冒着残忍的光。 “琪香”捂着脸,狠狠地笑着,朱一同逼着琪香一步步的向后退“我是对你太好了了啊,你上次被我抓住跟那个狗侍卫在花园苟合,这次又在这儿勾引小太监,你还真是不甘寂寞啊,好,既然你这么放浪,我索性就让你放浪个够,我就扒了你的衣服,把你捆在门边,让人看个够” “你敢”喊得声音发抖,琪香惊恐的瞪大眼睛。 “就让你看我敢不敢,脱你的衣服之前,你先跟我走一趟,你不是缺人吗?我今天就满足你,找人好好伺候伺候你” 带着冷血的笑,朱一同不由分说拉着琪香往外走,完全不顾琪香充满恐惧的哭声,一双手拽住了朱一同的胳膊,眼中充满残忍的朱一同转头,正好对上林黎的双眼。 顿时丢了琪香的手,甩手就被林黎的脸而来“杂种,有你受的” 说时迟那时快,林黎瞬间捉住他的手,手腕使劲咔啪一声响,朱一同的脸色顿时大变,还没等朱一同喊出声的时候,接着又一声咔啪的脆骨响,手腕顿时复位。 这一招不但吓住了朱一同,还有朱一同带来的人,甚至朱一同身边的狗,几乎是纷纷的往后退。 满脸的冷笑,林黎拉过满身颤抖的琪香,而后看着朱一同“不要欺人太甚,我好歹也是御前的伺奉,你怎么知道我就困在这里以后出不去,你怎么知道我身后就没有人,你背后仗着的是宏公公,那你怎么知道我身后仗的不是管琳大总管,只是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像你一样,愿意把身份摆出来盛气凌人,但是谁都有脾气的,你弄急了我,我就索性跟你玉石俱焚,同归于尽,咱们大不了就拼拼身后的势力,我还真不在意” “谁啊,这么大的口气”宏公公领着人背着手走了过来,看着林黎满脸是不屑的笑“我正说你不说话踏实能干呢,原来也长着一张利嘴呢” “舅舅”朱一同跑了过去,满脸的愤怒看着林黎“把这个人剁剁喂狗” “闭嘴”宏公公瞪着朱一同,满脸的不悦“光天化日的,不知道检点,你想干什么?还不回去” “舅舅”皱着眉,朱一同不满的开口“这个混账敢瘸断我的手腕,我不会饶了他” “下去”宏公公不满的瞪着朱一同,朱一同不满的转身离开,宏公公再次看向林黎,以及林黎身后的琪香,而后不屑的轻笑“你为了个下贱宫女,敢得罪朱一同,你是真不想在这里混了啊” “恕我不懂”感觉到琪香在颤抖,林黎往后站了一点,挡着琪香,对着宏公公拱手“敢问宏爷,这里的人谁不下贱,你,我,朱一同都是下贱之人,既然都是同根生,为什么还要为难他人,宏公公,我刚才跟朱一同说的也是句句是真,你们最好也别欺人太甚,我既然能到殿前伺奉,也不可能一点本钱,一点人际关系没有,你真把我逼急了,我什么都不怕,我就跟你甥舅来个鱼死网破,大不了不就是一死吗?我死了,你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欲言又止,宏公公抿着唇带着怒意看着林黎,半晌后往前走了一步,狠狠地抬起脸看着林黎“看来我真得好好的管教管教你了,否则你也不知道这一亩三地是谁的地盘” “那得看你没有没有那个胆量”同样的仰起脸,林黎毫不畏惧的跟宏公公对视“我还真不怕告诉你,你敢动我,你就试试,先不说你能不能动的了我,就是你动动这个念头,我保证让你甥舅死无葬身之地” “好大的口气”怒火在燃烧,宏公公的眼睛蒙上一层残忍的雾气“你说的我真想试试” “哼”冷哼,林黎再次往前走,到宏公公的近前,脸上都是不屑“你知道我以前在哪里吗?慈宁宫,你知道我认识的人是谁吗?慈宁宫的菱儿姑娘,你知道太皇太后老祖宗现在最信任谁?你认为你能斗得过菱儿姑娘吗?” “哦,对了”看着宏公公的脸色在慢慢的变白,林黎再次冷笑“还有翠园居的杏儿姑娘,你要不要去挑战看看” 宏公公的身子往后退了一步,被身后的人拦住,脸色越来越白。 “其实也好办”再次仰起头,林黎轻笑“我可以安安静静的做我的事,不打扰,也不骚扰谁,你们呢,也别来打扰我们,咱们就这么相安无事的过,否则,那我们也只有拼了,咱们可以赌赌看” “走”苍白着脸,宏公公猛地转身,对着身边的人大喊。 浣衣局顿时抽泣声一片,琪香更是哭的蹲在了地上,小福子跑了过来,搂住了琪香,愤怒的看着门口走远的甥舅开口“朱一同根本就不是人” “幸亏今天有你在”小李子走过来,哭丧着脸看着走远的宏公公“要不然今天的后果不堪设想,不过,你怎么会认识菱儿杏儿姑娘” “哦”漫不经心的开口,林黎拉起车子“在慈宁宫的时候认识的” “不对呀”小李子皱着眉开口“我听说从前皇后走后,杏儿姑娘就一个人住在翠园居,平时几乎不出来,今年过年的时候,听说眼睛还瞎了” 林黎手里的车子‘嘭’的落地,发出重重的响起,林黎几乎用尽了意志才没让泪水染上眼眶。 “那,现在好了吗?”忍住心里的痛,林黎转头看小李子。 “好了吧”似乎没有注意到林黎的情绪,小李子看着小福子把琪香扶进屋里。 “菱儿姑娘朱公公都在,加上皇上也护的紧,不可能让杏儿姑娘受苦的,只是啊”话锋一转,小李子看着林黎略显苍白的神色唉声叹气“听说杏儿姑娘就是太爱哭了,自从前皇后走了以后啊,初一哭,十五哭,皇后的寿辰哭,听说啊,特别是前皇后走的那一天,每年的正月十五,都能不吃不喝的哭一天,哭的真可怜啊” 再也忍不住眼里的泪,林黎拉起车子,也没有跟小李子告别,直直的走向宫门口的小路。 “你慢着点”小李子在身后喊,林黎没有回头,也没有回话,只是直直的走着,因为她早已泪流满面,沿着原路,她拉着车子在脏衣服前,站定,一把一把的把脏衣服往车子上抱,脑海中都是杏儿娇俏的脸,活泼调皮的眨着眼睛。 “小姐”一个调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林黎定住手里的动作,猛地转头,发现四周空空如也。 扶着车把站住,她终于低泣出声。 傻杏儿,你哭瞎了眼睛,可知道我有多心疼,你知道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居然还是哭瞎了眼睛,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你怎么了”身后有人切切的开口,林黎慌忙的抹掉眼泪,转头,是跟她同样工种的小太监,推着车子,在一边担忧的看着她。 “没事”胡乱的抹着眼睛,林黎稳住神“只是一时有些不适应,很快就好了” “慢慢来就好了”小太监善良的笑着,开朗的开口“要是多几个人拉,我们就不会这么累了,你说是不是” “是是”抹着哭红的眼睛,林黎看着他笑“你说得对” “我叫小顺子,你叫什么名字”小太监笑着开口,满脸的纯真。 “我叫小前子”展开笑容,林黎看着眼前十几岁的孩子“你才进来吗?” “是”小顺子纯真的笑意不减“是啊,我刚净身进来的,他们让我这里锻炼两年,长大了,再去前朝后宫,听说,你是前朝伺奉,前朝好玩吗?” “呵”尴尬的笑,林黎看着眼前的孩子,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开口。 “聊什么,干活”一旁的监工拿着鞭子过来,小顺子对着林黎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接着往车上装衣服,林黎也开始忙手上的活。 “我看到了,你刚才好棒哦”小顺子没有停手上的活,眼里都是钦佩“不过你要小心哦,最近听说宏公公跟丛香苑的花姨娘走的很近,别让花姨娘找你的麻烦” “好”面对小顺子的善意,林黎轻笑,也伸手把小顺子车上的衣服往自己的车上拉“你还小,不能累得太厉害,别拉那么多,你跟着我就好了” “我可以的”小顺子纯真的笑着,把衣服往回拽,一边的监工正好转回来,看着眼前的情景,使劲的用鞭子打墙,两人停住手相视而笑,各自往车上装衣服。 “你在前朝你不知道”小顺子还是年纪小,存不住话,嘴也停不下来“现在后宫可热闹了,除了其他两位正主的娘娘外,还有外邦来的花姨娘,外藩的梅姑娘,还有大王府的岚依多姑娘,咱们宫里,都在猜,梅姑娘跟岚依姑娘,谁是新后呢” “哦”答得漫不经心,林黎已经装满了衣服,拉起车子走,小顺子也拿起衣服在一旁跟着小声的开口“所以啊,你今天说的菱儿杏儿姑娘,现在是梅姑娘岚依姑娘最讨厌的人,就怕宏公公从中间生事儿,花姨娘去找梅姑娘跟岚依姑娘,那就不好办了” “呵呵”拉着车子轻笑着,林黎转头看身边的小太监“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头脑这样好使” “呵呵呵”笑的纯真得意,小顺子扬起满是汗的脸“那是,小福子公公跟我说了,再大一些,我就去前朝伺奉,到时候,咱们就可以一起共事了” “是”笑着点头,两人就这么并排走着。 刚到浣衣局门口,就看到一群人堵住了门口,门里面哭天抢地的往外冲。 小福子在里面一眼看到了她,尖细着声音喊“小前子,小前子,救命啊,救命啊——” 脸色一怔,林黎丢下车子跑了过去,只是刚到门口,就看到朱一同一棍子打在了琪香的肚子上,一阵哀嚎,血顺着琪香的裤子缓缓落下。 “琪香——”小福子喊得撕心裂肺,冲向被捆在柱子上的琪香,朱一同也吓得丢了棍,惊慌失措的瞪大了双眼,慌张的往后退。 “杀人偿命”小福子爬过去抱住了朱一同的大腿,喊得撕裂“杀人偿命,杀人偿命” “你。你躲开。”使劲的挣脱着小福子的束缚,朱一同抬头看着已经解开绳索,躺在地上脸色苍白的琪香,哆嗦着“琪香并没有死,我偿命,偿命什么,赶紧滚狗奴才,要不然我放狗咬死你” “都让开”小李子跑过来,抬着担架扶起琪香躺着,快速的跑出来浣衣局的大门,院子里一阵阵的啜泣声,朱一同吓得唇哆嗦着,抬脚踢开小福子踢不开,招手带来的人“拉开” “慢着——”推开走向朱一同的人,林黎气得身子哆嗦,转头隐忍着怒意看着朱一同“小福子说的没错,杀人偿命,你躲不掉——” “你们,你们敢”朱一同瞪大了眼睛虚张声势“赶紧,赶紧让开,否则,否则我就,我就让你们好看” “杀人偿命,杀人偿命”小福子精神崩溃了一般搂住朱一同的双腿,不停的哀嚎“杀人偿命,杀人偿命,杀人偿命” “这是做什么?”宏公公走了过来,背着手,满脸威严,看着满院子的人“都不想要脑袋了,还不去干活,你们不干活,主子们穿什么,用什么?快去” “是”众人躬身离去,宏公公背着手,似笑非笑的走向林黎,倾身过去,俯在林黎的耳畔“前公公,不瞒你说,咱家十二岁净身,今年六十二岁,进宫五十年了,伺候了先太上皇,前太上皇,还有当今皇上,咱家什么样的阵仗没见过,什么样的主子没有伺候过,什么样的人物咱家没有见识过,前公公说的菱儿杏儿姑娘,说到底儿也不过去前皇后的贴身侍女,真要是,撕破了脸,非要争个高低,谁胜谁负都不好说,若,前公公真想玩,咱家真不介意陪您耍耍…” “宏公公——”林黎说话之前,小李子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伏在宏公公脚下“一切都是咱们不懂事,您息怒息怒” “哼”满是不屑的,宏公公转头看着他们三人“不用你们提醒咱家也知道你们是御前伺奉,有些根基能耐,但是这件事于公于私,你们都讨不上理,琪香一个在宫的女子,居然有身孕,知道这是什么罪状吗?要砍头的,你们,特别是小福子,都能证明小福子你不是知情者,真的弄破了脸,都得砍头,我们甥舅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到时候,什么朱公公,什么管琳公公,什么菱儿杏儿姑娘,在律法面前,统统不好使,我们甥舅就两人,想想你们,你们前前后后加起来,受牵连的就得有十几人,对我们来说,这值了,咱家认了,赚了” “宏公公”在林黎熊熊的怒火中,小福子也冷静了下来,爬了过来,跪在宏公公脚下“咱们一定听话,往后一定听话,宏公公高抬贵手,高抬贵手” “哼”满是不屑,宏公公甩开两人,拉着吓得脸色苍白的朱一同走出浣衣局。 只是一松懈的功夫,小福子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晚上的时候,琪香被抬了回来,脸色煞白,躺在担架上奄奄一息,眼睛半闭着,被抬进了屋子。 小福子跟小李子哭着跑了进去,屋里传出一阵哭声,屋外一阵抽泣声,林黎跟小顺子在外面站着,浣衣局在一片灰暗中。 晚饭后,她跟小顺子在门口坐着,等着小福子他们回来,因为那边不让待那么多人,他们只好先回来了。 约莫二更半时分,小福子跟小李子低着头走了回来,看林黎他们在门口坐着,也跟着坐了下来,四个人坐着,同时抬头看天上的星星。 “都怪我”唉声叹气,林黎低着头看地面“如果不是给我吃的,琪香也不会激怒朱一同,琪香也不会出事” “不关你的事”低低的抽泣着,小福子捂住眼睛“都是朱一同那个畜生,他上次故意让琪香上房去修房子,然后下面故意的蹬梯子,琪香身形不稳从上面掉了下来,那时候就见红了,只是吃了药保住了,可是胎像已经不稳了,我也是因为这个,才把这件事闹到朱公公那边的,朱公公把这件事告诉了管琳大总管,大总管罚了朱一同,朱一同就整天变着法的报复折磨我们,我们的命不值钱,谁来给我们一个公道” 四个人一阵沉默,同时不语看着天上的繁星,好半晌,小李子才开口“宏公公绝不会善罢甘休,绝对不会让我们好过,我没猜错的话,他肯定拿你打头,让宫里那几个姑娘为难你,梅姑娘跟岚姑娘现在最烦的人就是前林皇后,你今天搬出来的全是前林皇后的人” “…”微微的垂下眼,林黎看着地面,默不作声。 “小前子也是为了救人”一旁的小顺子急急地开口“他也是为了就琪香姑姑才这么说的” “我知道”拍了拍小顺子的肩膀,小李子唉声叹气“怕是没有这么简单,梅姑娘还好说,现在正是大王府风头最劲的时候,岚依多姑娘觉得自己已经是皇后了,怎么能受这样的气,所以,小前子你还是小心的好” “嗯”低着头点头,林黎始终看着地面,月色偏西,四个人就那样坐着,谁也不说话,任时间慢慢的走着。 第二天一早,林黎跟着他们上工,一天里,整个氛围都是死气沉沉,琪香还在床上躺着,有宫女来来往往的往屋里送药。 林黎每当走到浣衣局的时候,总会看上两眼,就这样过了一天,又一天,慢慢的,琪香的身子开始有了好转,渐渐地,能坐在门槛上,看着大家干活,只是眼睛里毫无光彩。 这期间,朱一同甥舅俩再也没有来过,只是再次出现的时候,她的麻烦果然来了。 这天中午刚过,吃过午饭,就要开始干活的时候,外面来了一群人,不由分说,拉着林黎往外走,小福子跟小李子加上小顺子在后面跟着,上前拉被不由分说的推了回来,坐在门口的琪香也紧张的站起了身,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爷,爷”巴结讨好的,小福子给来的人塞了银子,拉着他们的胳膊“咱们这位小兄弟刚进来,不懂规矩,不知道得罪了了谁,这样,您让我们跟着,我们不说话,您看,您看,成吗?” 小福子不停地转着圈给那几个人使劲的塞银子,终于那几个人看着手中的银子,把小福子小李子跟小顺子推了进来,四个人被推推嚷嚷的往外走,正在干活的人都面面相觑,担心的皱眉。 被推推嚷嚷的粗鲁的推着,他们被领着走进一座宫苑,满目的奢华,满地的金黄,道不尽的荣华,说不完的富贵。 一个绣球正中林黎的头部,所有的人一愣,顿时停住了脚步,犹豫了一霎那,继续往前走。 “站住”一个娇纵的声音从正殿里走了出来,傲慢着开口“你,你把绣球给本公主捡回来” “…”林黎应声站住了脚步,继续低着头转正身对着来人施礼“小前子给贵人请安” “哼”不屑的轻哼,表达着说话女子的不满“不男不女的阉人,你过来,把本公主的鞋擦干净” “…”林黎愣了一下,正在犹豫之际,另一道娇滴滴的声音解了她的围。 “哟,这是谁呀”一双粉红色的鞋子进入了她的视线,林黎适当的往后退了一步,为她们腾出了战场,为什么知道这是战场,因为气氛太像。 “要你管”果然的针锋相对,前面站着的女子丝毫没有怯懦的意思“梅可心,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本宫可是大王府的公主,未来的皇后,你算什么东西,处处跟我作对,小心我到时候把你做成人盅,让你生不如死” “啧啧啧”不屑的笑着,这位梅可心姑娘不屑的瞄着前面的女子“瞧瞧,瞧瞧,你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大王府的公主,你知道前林皇后是怎么回事儿了,你还敢做白日梦” 脑子一阵轰鸣,林黎不觉察的往后退了一步,被一旁的小安子扶住,再次听前面的两位唇枪舌战。 “呸”那位岚依多公主听到梅可心的话,晦气的啐了一口“你这个贱人,拿我跟什么人不好比,偏偏拿我跟林氏那个贱人比,我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我可是堂堂的公主,林氏算什么东西,一个无出的贱货” “您也别贱货贱货的”梅可心的声音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反而步步紧逼的得意“那林氏皇后再怎么着,皇上对她还是下了一番苦心的,你有什么?你父亲手中现在还有皇上对你好的筹码吗?不过是让你陪睡罢了,真把自己当作宝了” 无言的闭了闭眼睛,林黎暗暗地出了一口气,尽量的让思绪沉着。 “你。,看我今儿不撕烂你的嘴”岚依多公主像是接受不了一样,跑着上来厮打,有身后的丫鬟婆子迎上去,这边的也迎了上去,瞬间打成一团,他们四人以小李子为主,就在原地站着,低着头,丝毫没有加入战场拉架的意思。 看她们一帮宫女太监打作一团,好一会儿后,小李子对着他们挑眉,四人低着头排着队走了出来,走们门外,四人相视而笑。只是转身刚抬步,就被一个人影拦住了去路,林黎抬头立刻低下了头,这女子她认识,就是当日在光明殿跟梅可心打架的那位。 “里面可真热闹啊?”笑的洋洋得意,花姨娘扇着扇子,蔑视的看着里面的战况“这是怎么了啊,都争皇后呢,拿这儿当戏园子了吧” “花媚”正在打架的两人停住手,发髻歪斜,面露凶光“你来这儿干什么?有你什么事儿,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一个残花败柳,你想进皇宫,门都没有” “哟”花媚还是被梅可心最后一句话给气着了,摇着扇子,怒目圆睁“你倒是个黄花大闺女,皇上宠幸你了吗?皇上不喜欢你,你是个黄花大闺女也没用,皇上就喜欢我这儿有味的,床上功夫好的,你有吗?你知道什么是床上,哼” “你不要脸”梅可心气得说不出话的情况下,一旁的岚依多愤愤的开口“光天化日这种话都说得出来,你要点脸吗?” “你要脸啊”毫不犹豫的回呛,花媚看着岚依多轻蔑的瞥眼“你跟皇上成亲了吗就上了皇上的床,你说我不要脸你是什么?你是你爹大王府那边硬塞给皇上的吧,皇上勉为其难才要了你,这你清楚吗?还在那儿装,装什么装,上了皇上的床就能当皇后,那当皇后的人多去了” “我可是大王府的公主”愤怒到失声,岚依多怒吼“我爹有的是势力,有的是能力可以帮助皇上” “哟”不屑的轻哼,花媚说的更是得意“那翠园居还空着呢!正好等着你去,你忘了前皇后林氏是怎么下来的了,不过你要比她强点,你比她脸皮厚啊,那林氏能失掉后位后,毫不眷恋贤妃的位置,你就不会了,让你做个宫女伺候着皇上你都愿意吧,还有上位的机会吗,是不是” “你。”岚依多气得浑身颤抖,咬碎了牙看眼前的花媚,只迟疑了一霎那,那一道粉色的身影已经冲到了花媚的面前,一晃神的功夫,手已经拽住了花媚的头发,狠狠地撕扯,痛呼震天。 岚依多也只是犹豫了一下,就冲进了殴打花媚的阵营,一时间打作一团,三方打的不可开交,再次对视,几人挑了挑眉,正准备转身走的时候,被小福子拦了下来,在几人的疑惑里,小福子冲进了阵营。 拼死拽出了被打的满头乱发的花姨娘,接着示意着林黎他们过来,护着花姨娘跑出了宫门。 “放开我”被打的撕碎了衣衫,花姨娘满头的乱发,还在叉着腰对着院里喊“你们这两个贱人,跟你们说,这件事没完,等皇上回来,这件事没完——” “花姨娘,花姨娘”小福子讨好的笑着,拉着花姨娘往一边走“别生气,别生气” “这两个贱人,都把自己捧到天上去了,真以为皇上从狩猎场回来就能确定皇后是谁了啊,就是确定了又怎么样,当了皇后就能拴住皇上的心啊,痴心妄想吧你们” “姨奶奶说得对啊”小福子笑着作揖,满脸赔笑“所以您就别生气了,气着了您的身子,不值当的啊” “我问你”那女子开口,气愤难平“我问你,你老实回答我,皇上是不是有意立梅可心跟岚依多那两个小贱人,是不是我就进不了皇宫,做不了皇上的人” “花姨娘要我说,说了您可别生气”谨慎的开口,小福子偷眼看满头乱发的花姨娘。 “说”怒到发吼,花媚叉着腰气得气喘吁吁。 “是。是是,是的”小福子讨好的笑着开口,在这女子发作之前慌忙开口“你看,您看,就说您别生气是不是,就算有她们能代表什么,皇上最喜欢,最爱的还是您不是,是不是,当了皇后,当了贵妃又怎样,不是还是家花没有野花香吗是不是,您说您,有了皇上的宠爱,您还顾那些虚荣做什么?您想想,想想当朝的林皇后,惨不惨,是不是”最后一句,小福子是用最低的声音说的,可是站在最后一排她还是听见了。 “也是哦”像是消了气,那女子用手打着扇子,翻着眼傲慢的看着院里的情景“哼,让这些贱人争去吧,皇上愿意上谁的床,谁才是最后的赢家呢,哼,这灰头土脸的,老娘还不想玩了呢,走,回去歇着” “得嘞”小福子眉开眼笑请着那女子走“您看您,就是大气想得开,要说啊皇上就喜欢您这样大度的女子,不像前皇后林氏”话锋一转,小福子再次悄悄的凑到了花媚面前“花姨娘,小的问一句,是不是宏公公在你面前说前皇后的事儿,所以您就悄悄的派人来跟梅姑娘跟岚依多姑娘,所以才打起来的” “啊。”瞪大了眼睛,花媚看着小福子的神色,开始有些紧张“有什么不对吗?” “哎哟,我的花姨娘哟”悄悄的,小声的把花媚拉到一边,小福子着急的开口“您都不想想,宏公公什么人,是哪头的人,您能这样信任哪” “哪头的啊”睁大了眼睛,花媚的神色略显紧张。 “反正不是您这头的”小声的紧张的着急的开口,小福子脸上都是着急“您想想,这件事闹大了涉及的谁,翠园居的杏儿姑娘,慈宁宫的菱儿姑娘,那花姨娘您知道杏儿菱儿姑娘身后是谁吗?小一点的头是前朝的总管朱正,这个您是知道的,朱正是前皇后林氏宫里的总管” “哦”脸色慢慢变白,花媚开始慢慢的搅着手帕,偷眼看花媚略显紧张的神色,小福子再次暗暗发功。 “那花姨娘知道菱儿姑娘现在在跟谁共事吗?咱们宫里的大总管管琳,常人都说见面三分情,我的花姨娘啊,真的出了事,管琳大总管,能向着咱吗?这都是不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管琳大总管身后站的可是咱们的太皇太后老祖宗,这老宗祖要是发了怒,花姨娘,皇上再喜欢您,也不会把您留在宫里了啊,这宏公公是要帮助人害您啊,您可得防着点啊” “混蛋”咬着银牙,花媚狠狠地盯着那道宫墙,身子因为愤怒在微微发抖。 “花姨娘您再想想”看着花媚的神色,小福子转了转眼圈,再次上前,小声的开口“今儿本来她们两派打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打到你身上来了,怎么就突然一起打你了,这是做好的套啊姨娘” “这个混蛋宏信,我不会放过他的”花媚狠咬牙,扭着腰咬着扇子,愤怒的,风情万种的走了,看着她走远,小福子的脸上闪现一抹残忍的笑,小李子跟林黎走了过来,小福子也换了一副笑脸。 “哎哟我滴乖乖,真是个奶奶呀”抹着汗,小福子往前走,林黎跟着前面的人跟着。 “福公公”走在小福子身后的小顺子,谨慎的轻声问“这位花姨娘,就这么走了?我还以为会有什么大阵仗呢” “闭嘴”走在最前面的小福子厉声开口“做好事儿,少说话,才能保住脑袋” “是是是”小顺子谨慎的躬身,不敢再言语跟着他们走,院子外,推开门,他们排着队往里面走,他们三人在屋子坐定,刚一落座,小福子就唉声叹气的轻嚎“哎哟哟,我滴娘哦,这帮女人也太厉害了,怪不得咱们宫里那俩娘娘平时都不敢出门呢,这太可怕了,把我给挠的啊,浑身疼啊” “说起来,这岚依多公主是怎么回事儿啊”小顺子纳闷的开口,看着小福子“看着好凶哦” “唉”小福子唉声叹气“那些蛮人刚来的时候还挺嚣张,可是没有几天后,不知道怎么回事,态度大变,还回去把他们的公主找了回来,公主来的第一天就侍寝了,哎哟,你们可不知道,这公主完全把自己当皇后了,整天把我们喊得的呀” “那梅可心能同意吗?”小顺子瞪着大眼睛,林黎始终垂着眼,没有接话,也充耳不闻 “这位梅姑娘可是对那个位置虎视眈眈久了,眼瞧着要到手了,就这么飞了,梅姑娘愿意吗?!” “当然不愿意”小李子凄惨的开口“哎哟哟,你们可不知道,见天儿打得可热闹了,一方打败了就拉着咱们撒气,咱们都快成撒气筒了” “了解了解”小福子安慰的拍着小李子的肩膀点头“明白明白” “唉”小李子继续唉声叹气“最难弄的,还是北苑的这位姨奶奶,一天到晚见缝插针的骚扰皇上啊,偏偏皇上又不愿意见她,弄得我们没法,没法的,就这,这位奶奶见不到皇上,不开心就拿咱们撒气,我们几个门口站着的,哪个不是一身青一身紫的,以后见着她啊,你们可得注意了” “好好”他们接着应声,感激的对着小李子拱手,林黎也站起来跟着拱手,多余的话,她没有问,也没有兴趣知道。 “唉你知道吗?”小李子突然兴奋的眼睛发亮“我今儿听说李弥将军回来了” “真的啊”小福子兴奋到鼓着掌“这下好了这下好了,朱公公要回来了,这下一切都好了” “哦”这一次,林黎第一次发出了重重的疑问声。 “哎呀,你可能不知道”小福子说的兴奋“其实呀,秘密里,李弥将军一年前被封为将军,出去番外镇守,已经去了一年了,这次班师回朝,一定是一举拿下了大王府,咱们胜利了啊,皇上再也不用受大王府的威胁了啊,太好了,太好了” 没有再听他们叽叽喳喳的兴奋声,林黎抿着唇,低下头,心里的感觉加深。 走,她得走,必须在朱正回来的第一时间走,不能在这里再多做逗留。 只是,这次皇帝又下了一手好棋啊。 大王府的人自以为派兵驻守京城,迫使端亲王回朝,利用土匪山贼扰乱边关,就能让皇帝慌乱,岂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皇帝这次要重用的根本就不是端亲王,而是李弥。 大王府的人只是一味的想着用重兵压境,逼着端亲王回朝,就算是乱了军心,却没有想到,李弥已经在千里之外,对他们釜底抽薪,皇帝貌似慌乱的外表,彻彻底底的迷惑了大王府那边的人,所以才毫无防备的一味的往京城调兵,其实这样,只会更快的加速他们的灭亡,一旦李弥出手,大王府留下的人,哪有还手的余地。 多好,多精密的一手棋啊,毫无破绽,步步为营。 没错哦,这才是皇帝嘛,她认识的皇帝,每一步棋都走的不落空,每一次都能让他自己立于不败之地,用尽能用资源,演遍所有能演的戏,而且极其逼真。 ------题外话------ 各位小主们,来支持我的新文《混色撩人之权少宠妻成瘾》吧,是个很甜很搞笑的故事,大家收一下哦,谢谢谢谢 你舍不下朕 第二天一早,他们说说笑笑,刚到打扫处的门口,他们被眼前的阵仗镇住了,打扫处的大门口,一群人,一群狗,朱一同在一把太师椅后怒目站着,太师椅上坐着宏公公,脸颊上带着红肿,眼睛里染着血丝,愤怒在他的周身蔓延。 他身后的众人更是对着他们几个怒目而视,只是一愣神的功夫,一条黑狗先窜了过来,霎那的惊吓,让他们四处散开,小顺子更是吓得呜呜的哭。 又走出几条狗,耷拉着舌头,转着圈对着他们呼哧呼哧的喘着。 “小福子”宏公公的眼睛里带着残忍嗜血的笑“我知道是你,你不就是要给琪香那个贱人报仇吗?你敢这样陷害我” “没错”第一次,小福子硬着身板走了出去,看着坐上太师椅上的宏公公狠厉的笑“这两天你没来,我也没空告诉你,这个仇,我跟你结下了,你给我等着,我一旦反补,我让你甥舅死无葬身之地,就是我陈福说的” “那现在就让你死”站在宏公公身后的朱一同愤怒的开口,几个人上前把小福子压倒在地。 林黎的双拳在身侧紧握,微微的仰头看着坐在太师椅上的宏公公,正好跟宏公公看过来的眼睛对上,带着冷蔑的笑,宏公公站起身走了过来,在林黎身前站定,背起手,声音里含着冷笑。 “前公公,你能把我怎么样?”看着林黎的眼里越来越沉,宏公公的笑声大作,背着手来回走着,突然在林黎身前站定,笑容立刻收起,多了一分狠厉“你让我万劫不复之前,我就把这些人都杀了,怎么你敢现在把我杀了吗?你敢吗?你杀了我你走得出去吗?你看看我身后的人,你走得出去吗?我保证我身后的人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信吗?” 几条狗走了上来,开始在小福子身上嗅着,小李子吓得脸色苍白,小顺子吓得趴在地上痛哭不止。 琪香跑了出来,看到眼前的情况昏死了过去,被人拖过来,放在小福子身前,有条狗过去嗅着琪香的脸,浣衣局的人吓得脸色苍白,都缩着往后退。 “哼”怒火在心里烧着,直顶脑门,冷厉的笑出声,林黎伸手拽掉了头上的帽子,眼睛的血丝乍现“我本来答应过别人不再动杀心,我一直没有过,原来不是我定力好,是我遇到的人不够坏啊,怎么,今天想让我开杀戒啊” 林黎的笑容让宏公公没来由的往后退了一步,不过很快的恢复镇定,只是冷冷的看着林黎的愤怒,对着身后挥手“那就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你做的好了,说不定,我就把他们放了说不定” 瞬间十几人过来,把林黎团团围住,挪着脚步,林黎在地上捡起了一把扫院子的扫帚,紧紧地握在手里,看着围上来的个个怒目而视的人,狠咬牙间,手腕翻动,只是一个转手,几个人已经直挺挺的躺在地上,没有给他们回神的机会,林黎拿起扫帚直奔那几条黑狗而去,一个飞身起,扫帚的头,重重的拍向了一条黑狗的脑袋,一声狗吠声中,那条黑狗被拍的脑浆迸裂,血溅满地。 人们就那么惊讶的看着林黎的动作,其余的几条狗顿时四散奔逃,惊恐的窜跳,被林黎翻着扫帚,一个个的打的脑浆迸裂,命绝当场。 解决了最后一条黑狗,林黎握着带血的扫帚,红着满是血丝的眼睛,回身看朱一同及他身边的所有人,此时他们早已吓得个个脸色煞白,几个已经吓尿了裤子,堆在地上。 拿着扫帚,林黎直直的走向朱一同,半途中,被宏公公拦了下来,尽管全身颤抖着,宏公公的语气依旧强硬“你,你好大的胆子,你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这再怎么不济也是皇宫,你杀了人,你躲得了太监你躲得了禁军侍卫吗?” “你说的很对”反手抓住宏公公的手腕,林黎眼中的戾气未退“何必我动手,自然有人会收拾你们…” “都在做什么?”一道冷厉的声音打破了他们的争执,宏公公紧张的抬头看来人,顿时来了气焰,狠狠地甩开了林黎的手,走向门口。 直直的转头,林黎看着朱正带着一群人严厉的出现在门口,唇边溢出一抹冷笑。 “朱正”宏公公对着朱正直呼其名,声音带着严厉“去告诉管琳大总管,我今天要处死这个小前子,还有那个叫琪香的贱婢,敢于侍卫苟合,祸乱宫闱,还有你身边的小福子,小李子,包括浣衣局的小顺子,都一起抓了” “宏公公”朱正严厉的脸色在看到宏公公后,渐渐地软了下来“您,您别生这么大的气,您”朱正在看到满院子的鲜血后,脸色也大变。 “谁,谁这么大的胆子,在后宫这样大行杀戮,来人哪,给我抓起来” “朱公公”小李子跪趴着过去,抓着朱正的衣摆“朱公公开恩啊,小前子是为了救我们啊,朱公公开恩啊” “小前子”朱正微微皱眉,在人群中搜索“谁是小前子” “是我”冷冷的回声,林黎背着手,盯着朱正的眼睛直直的走了过去,看着林黎染着血的双眸后,朱正吓得身子往后仰,被人扶住,看着朱正的反应,宏公公的脸色也大变。 “哼”冷硬着声音,林黎甩手而去“把小福子小李子,琪香跟小顺子带上,去把管琳总管叫来” “是是是”朱正慌忙的点头,对着两边使眼色,有人慌忙的去拉小福子跟琪香,有人去扶起小顺子,站起身跟着朱正走。 “朱正”宏公公的脸色苍白,上前拉住朱正的衣袖,声音里都是紧张“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怎么回事儿”着急的开口,朱正抬头看着宏公公跟朱一同“你们甥舅也算是善恶到头了,这次别说管琳大总管,就是皇上也救不了你们,你们就洗洗脖子吧” “啊——”大惊失色的,宏公公的身子往后退蹲坐在了地上,宏公公身边的人,包括朱一同也全部蹲在了地上,个个脸色发白。 ** 偏殿里,林黎在主位坐着,脸色阴沉,朱正拿着拂尘在一边小心的伺候着,不大一会儿,门开了,管琳总管踉跄的跑进来,跪倒在林黎面前“皇后,皇后恕罪,皇后受苦了” “哼”冷哼出声,林黎坐着拿眼撇着管琳“这就是你管辖的安乐后宫,真令我大开眼界啊” “皇后,皇后”管琳总管往前跪爬了一步,再次对着林黎开口“宏信自幼就净了身,伺奉过两朝的皇上,对皇室这些年也算是兢兢业业,忠心耿耿,就算是有些过错。” “啪”的一声挥掉了桌上的杯具,林黎猛地站起身,管琳顿时停住了口,慌忙的低头,不敢在吱声。 “是是是”在林黎的盛怒中,管琳再次扣头开口“老奴一定把这件事处理到公正,一定不会姑息了他们甥舅二人,还有他们身边的人,请皇后放心” “…”冷硬的瞪了管琳一眼,林黎抬脚走了出去,管琳额头上早已冷汗津津,示意朱正追上去。朱正领会后,慌忙的上前,追上林黎。 “皇后,皇后”朱正哈着腰跟着,急切的开口“您,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回家”冷厉的开口,林黎扯着身上的太监服饰“这里让我觉得恶心,我一刻都不想待下去” “皇后皇后”再次哈腰追着,朱正没有敢停下脚步“皇上现在正在太和殿宴客,您,您得去看看啊” “看什么?”怒目而视,林黎始终没有站住脚步。 “皇后”赶在林黎身前跪下,朱正苦苦哀求“您是想就这么走出皇宫吗?那您能走出去吗?皇后息怒听奴才说,您先去太和殿以太监的身份伺候宴席,宴席结束的时候,大王府的人马肯定出宫,到时候,奴才安排您去送行,这样不是顺理成章出宫了吗?” “…”站住脚步,林黎平息着胸口的怒意,仰头看着天空,半晌后才慢慢的平息了怒意,戴上手中的太监帽子,示意朱正起身,头前带路。 朱正看到她的意思,慌张的起身,小跑着往前走,林黎在后面跟着,扶正了帽子,太和殿前,尽量压低了头,在门口站定,并没有跟进去。 朱正站住脚步,看林黎没有抬头的意思,也只有自己跑了进去,门口处,迎着秋风,林黎跟门口站着的两排太监一样,静静地站着,低着头,看着地面,等待着宴会结束。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一个人从外面跑了进来,随手把盘子塞进站在最后一个的林黎的手里,那太监脸上尽是着急“别看了别看了,快点把果盘送进去,我这边来不及了,还要去拿别的,你们,都别愣着了,来两个跟我去御膳房,暧,你…”那太监心急如焚的看着还在门口发呆的林黎“快进去啊,想掉脑袋啊,快点” “…”满是无奈的,林黎躬身,硬着头皮,端着托盘弓着身子走进了太和殿的正殿。 正殿内现在是一派的喜气洋洋,皇甫晔一身紫袍满脸笑容的在正中间的方桌前坐着,怀里还抱着一个两岁模样大小的孩子,天真的窝在他的怀里,开心的笑着。 下面是两排桌子坐着服饰各异的人们,人们的脸上个个洋溢着笑容,方桌的左边第一排就坐着梅可心跟岚依多,右边第一排坐着陈妃跟赵妃,两人都谨慎的低着头,不敢抬头,或许是因为对面梅可心跟岚依多跟主位上对视的眼光太闪眼的原因吧。 拖着托盘,林黎弓着身走进去,有太监跑过来,领着林黎往里走,在梅可心跟岚依多的桌前站定,尽量的压低身子,林黎把果盘放了上去,弓着身子退回来,准备转身往外走。 不经意的抬眼间,林黎的眼睛跟皇甫晔怀里的孩子四目相对,孩子立刻高兴的抬起手,指向了林黎的方向“父王,是母后” 闻言林黎慌忙的低头,快速的隐身在梅可心跟岚依多身后。 皇甫晔也愣了一下,抬头顺着孩子手指的方向,林黎立刻把头低的不能再低,几乎看不见脸。 众人顺着孩子的目光看去,梅可心跟岚依多比着一般同时站起了身,林黎则正好顺势隐藏在她们身后。 众人看着梅可心跟岚依多,半晌后面面相视哈哈大笑。 皇甫晔收回了眼,只是再也笑不出来,招手示意乳母带着孩子回去,自己则对着众人举起酒杯,眼角的余光看着那道正打算转身走的人,眼角垂下,一阵忧伤。 “皇上”其中一个人豪放的开口,对着众人大笑“您看,小皇子自己都会认娘了,您今天就说说您打算立谁做皇后吧” “对呀皇上” “对呀皇上” 人们的嘈杂声中,林黎急急地低着头往外走着,只是眼角的余光看到的一个动作,让她停住了脚步。 林黎看到了夹杂着人群中的一个人,手里握着一把匕首,此刻正在手中握紧,只是霎那间,那人手中的匕首已经举了起来丢出了手,几乎在同一时间,林黎把手中的托盘丢了出去,正打中了飞起的匕首,随着‘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声,匕首跟托盘同时落地,发出轻吹重重的干脆的响声。 太和殿一阵大乱,所有人的目光都集合在了她身上,侍卫们从门外跑了进来,把大王府的人团团围住,皇甫晔慢慢的站起身,直直的盯着林黎,微微的扬起了头。 恨不得咬碎自己的牙,林黎愤然转身,伸手拽掉了帽子,在所有人的惊讶里,走出了太和殿。 走过李弥的身边,林黎没有转头,而李弥早已瞪大了眼睛看着林黎穿着太监服饰,走出宫殿门口。 小福子小李子他们跑过来,要说话被林黎抬手拦住,而后直直的走向大门,坐上了门口原本套好准备送大王府的人出宫的马车,驱车离开了,直奔行宫的正门。 一匹马从身后疾奔而来,在行宫门口,横着拦住了她的去路,偏西的日头,将他斜斜的身影拉长,与来人四目相对,林黎拉着缰绳,毫无怯意,毫无感情。 “你回来了”皇甫晔还是开了口,跟冷峻的脸庞不同的是他隐忍到沙哑的声音。 “…”唇角溢出一抹讥讽的笑,林黎丝毫没有避开他的目光,只是并没有开口的意思。 “跟朕说句话”皇甫晔的声音沙哑,神情却也冷静“你跟朕说句话” “…”无言的,狠狠地咬着唇,林黎微微的眯起眼睛昂起头看着他,淡淡的,几近残忍的开口“想听什么?恭祝皇上寿与天齐,万福同享,然后告辞” “站住”终于,皇甫晔的隐忍到了极限,厉声开口“朕能给你一个好的解释,你听吗?” “…”给了他一个即为讽刺的笑容,林黎握着马车的缰绳拱手“恭祝皇上寿与天齐” “你是放不下朕的”皇甫晔几乎失控的喊,拉着马在原地转“你看不了朕死在你面前” 直直的盯着皇甫晔的眼睛,林黎讽刺的笑意加深“你真是想多了” “是吗?”皇甫晔突然从腰间拉出一把匕首,直直的插进了左肩,血霎时喷涌而出,得意般的欣赏着林黎初现的紧张,皇甫晔握着匕首,看着林黎“看到没有,这原本就是该在朕身上的,那朕也告诉你,你今天只要敢走,朕,就死在这儿,东周也不是只有我皇甫晔一个人,还有端亲王,安亲王,再不济还有敬儿,我怕什么,告诉你林黎,我现在什么都不怕,你不信可以试试” “你是个疯子”握紧缰绳,林黎的脸上没有一丝的笑意。 “对”不顾刀口的急急的流血,皇甫晔的笑意里都是决绝“我是个疯子,你走了613天,每一天,每一个时辰朕都在数着过,朕想过跟你见面的千万种情形,却没有想到只能用皇甫仲达诱你回来,你知道朕的心有多痛,有多痛。” “…”紧紧的咬着唇,林黎看着眼前马上的男子,最终还是微微的扬起了头,以示坚决。 “林黎”看着林黎的表情,皇甫晔的声音里透着绝望“你看看朕,就算朕有千万种错,你舍得下朕吗?你舍得下吗?” “…”微微的闭起眼睛,往事历历在目,钦天监门口前父亲绝望决绝的眼神,凤栖宫的雪地里她的血把雪层染透,通往翠园居的路上,那一脚一个血印的路。 心痛,岂能用痛形容… “过去了就过去吧”拉着马车的缰绳,林黎冷着脸“我不想跟你再有任何瓜葛,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选择,舍弃,你我早已做过了,已然没有必要再纠缠,告辞吧” “不行”怒吼着,皇甫晔翻身下马,皇甫晔不顾流着血的刀口,死死地拽着马头“朕不让你走,朕绝不放你走” “皇上”李弥从宫里带着人走了过来,看到眼前的情况,吓得瞪大了双眼,跑过来,帮着皇甫晔拉住了马头。 “你,你当真舍得朕”皇甫晔的声音抖得厉害“你今天若真要离去,就踏着朕的尸体过去,东周不是只有朕一个人,还有端亲王,安亲王,最不济还有敬儿,朕索性今天就这样走了吧,朕敢赌” “皇后”李弥跪了下来,身后的所有侍卫跪了下来“请您给皇上一个机会,皇上可以说得清楚,请您给皇上一个机会了,为了东周,也为了您自己” 随着一声闷重的响声,皇甫晔终于倒地,林黎也再次闭气了眼睛。 “皇后”李弥往前跪爬了两步,对着林黎叩头“您相信李弥,您跟李弥走,臣一定给您一个您想要的答案” “…”深深地出了一口气,林黎拉着马车的缰绳,低头看跪在地上的李弥“我真的不想不想纠缠,我只是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我不想在大起大落的这样过,李弥我说的你明白吗?” “皇后”李弥再次叩头,抬头祈求的看着林黎为难的眸子“求您了,求您了皇后,您信臣一次,给皇上一个解释的机会,也给您自己一次机会,求您了,求您了” “…”为难的再次闭起眼,林黎把头转向一旁,坚定地开口“李弥,放我走吧,我感谢你一辈子” “皇后——”再次重重的叩头,李弥的额头上带着血“求您了求您了,您给臣下一次机会,您跟我去看一看,只要看一看就行了,若您看了还愿意走,臣下绝不阻拦,臣下愿向天地发誓” “李弥”满脸的为难,林黎看着李弥额头上的血“这是你说的,若我愿意走,你不阻拦,你绝不能阻拦” “臣发誓”信誓旦旦的,李弥再次叩头,顿时额头血流如注。 “…”狠狠地咬牙,林黎转身走进车内,重重的撂下了车帘“那就走吧” “谢皇后,谢皇后”李弥慌张的招手,有御医跑过来给皇甫晔处理伤口,上了止血散。 李弥扶着皇甫晔坐上车,把皇甫晔斜放在车上,赶车疾奔,一路上,随着车子的晃动,林黎至始至终闭着眼睛不睁开,好一阵子后,夜色深沉后,车子停住,李弥在门外喊“皇后,到了,下车吧” “…”深深地出了口气,林黎撩开车帘,下了车,站稳看眼前的风景,林黎愣了一下。 虽然是夜间,仍然看得出,这片美丽的山水,四周的青山绿水,青草葱葱中有一间宽大的院落,门前是一片篱笆,房子的四周栽种着瓜果蔬菜,正门的前方是一条清澈的小河,清可见底,岸上搭着一间草棚,里面放着藤椅,处处显示着舒适平静。 慢慢的走了过去,林黎被趋使着推开了那扇木门,灯火通明的院落里,一个布衣老者正在背对着她织网,一个粗布衣衫的青年,正在拿着兵书看着,冠发竖起,却遮不住清秀,那是一张跟她有几分相似的脸庞。 泪水一下子冲到了眼眶,她呆呆的站着看着眼前的两人,不敢动,不敢说话,这样的情形,她在梦里梦到过无数次。 “我儿”老者转身愣了许久,说话,泪水就蓄满了眼眶“你终于来了,为父终于把你盼回来了,这些日子,你是去哪儿了啊” “…”眼泪扑簌而下,林黎站在原地不敢动,直直的看着慢慢走近的两人。 “父亲”哽咽出声,林黎看着满眼是泪的人“兄长” “…”泪水汹涌的流下,林子谦往前走了一步,看着眼前的林黎,伸手却不敢触摸她的脸颊,高兴的开口“是妹妹,妹妹回来了吗” “…”泣不成声,林黎怯生生的握住了兄长的手“对不起哥哥,我没有保住嫂嫂,嫂嫂不在了” “我儿”林慎卿走过去,三个人哭作一团,李弥扶着皇甫晔走了过来,看着痛哭的一家人,微微清醒的皇甫晔,再次歪头昏死了过去。 见状,林慎卿忍住悲切,赶紧慌张的招呼人带皇甫晔进房间,而后派人去诊治,家里乱作一团。 没有理会他们的忙乱,林黎转头审视院子,简洁却很是舒适,有几个仆人里里外外的忙活着,倒也干净精致。 有人带着她来到一间房间,简单的梳洗后,她躺了下来,完全没有理会外面的慌乱。 第二天一早,父亲给她找了几身女儿家的衣服,责怪她不识礼数,不去看皇上。 皇甫晔在一边的屋子里躺着,一夜都没有醒来,父亲跟她说了好多,前前后后的事儿,包括当日诈死,被送到这里,一直在这里隐居,也说了很多皇甫晔的事儿,只是她只是选择性的听,有的想听,有的不想听,因为,外面还有个人在等她。 她说过,若有负仲达,天地可株。 可是,她还是耐不住父亲的磨,最终还是端着汤药,走进了内室,皇甫晔还在闭着眼,没有任何要睁开的迹象。 把要放在床头的小型圆桌上,林黎转身想出去,却被皇甫晔拉住了衣角,转头对上他的双眼,林黎的眼睛垂了垂,想挣开,却被拉的更紧。 “那时候你说过”皇甫晔的声音透着沙哑“只有我母亲我活着,我才有原谅自己的机会,所以我必须要你父兄活着,否则,我就没有机会得到你的原谅,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要徐卓应相信你父兄已经死了,能死心塌地的跟着我,你现在原谅我了吗?” “…”依旧没有说话,林黎斜眼看皇甫晔苍白的唇“我不知道你哪句话是真,那句话是假,我已经有了好的归宿,所以谈不上原谅” “你…”急火攻心,皇甫晔想起身,却被血渗透了纱布,最后重重的躺在了床上,轻喘着看林黎“你总有办法要朕癫狂,朕也说了,你想走,除非朕死了,否则你哪儿都去不了” “那就试试”扛上一般,林黎重重的甩开他拉着她衣摆的手,转身走出门外。走出房间,走廊跟院子里灯火通明,静静的站着,林黎的心神有些恍惚。 她满身愁绪的踱步到大门外,她看着墙外的四周挂满了绣球灯笼,红彤彤的看起来,那样的喜气。 “妹妹——”兄长的带着兴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黎转过头,对上兄长高兴的眼色,不自觉的也笑了。 “眼看就要八月十五了,我做了些绣球,看着还好吧” 闻言林黎一愣,想兄长这样一个曾经雄心万丈的大家少爷,也被抹掉了菱角,成了时间的一个俗人,可是想来,有多少人能够保持自己的清高,坚持自己的梦想,当时不与我时,我们能做什么?! “妹妹”看到她发愣,林子谦有些担心“你怎么了?” “没事”挎着林子谦的胳膊往里走,林黎的脸上多了一种愁绪“想不到哥哥也会做这个了,哥哥是受苦了!” “哪算什么苦”笑的很是自然,林子谦转头看她“哥哥作为一家的长子,理应撑起这个家,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其实我一直很自责,就是放妹妹一人出去了,没有音信,妹妹这些日子去哪儿了呢?!”“那天我走时仲达把所有的钱都给了我”两人走进屋里坐下,幽幽的开口,林黎垂着眼“所以这一路上我都过的很好,可是我回来的时候,却看到仲达在苦苦度日,身上穿着粗黄的布衫,吃着简洁的青菜白饭…” 林慎卿走了进来,在林子谦身边坐下,同样的不说话,静静的听着林黎讲。 “侄儿确实没有死”再次开口,林黎在父兄的惊讶里闭上了眼睛,充满自责“被仲达收养了起来,我没说是因为仲达对侄儿太好了,我怕他舍不得,一个嗷嗷待哺襁褓中的婴儿,被他一点一点的拉扯大,付出了怎样的艰辛,我欠他的太多了” “妹妹”林子谦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眼角开始湿润,林黎抬起头看父兄“我说过,此生若有负仲达,必将被天地所诛,所以父兄,让我带着昊儿走吧,我保证,我跟仲达这一生都将视昊儿如亲生,不会让他受一点委屈” 时间有一时的凝固,林子谦跟林父坐在原地,都没有说话,门口的门框‘嘎吱’一声响,打断了三人的思绪,同时转头向门口,皇甫晔一身单薄的白衣,缠着纱布,苍白着脸站在门口,嘴唇干涸的起皮,脸色很是难看。 “…”收回了眼睛,林黎从圆桌上拿起茶壶到了一杯,慢慢的饮着,不再说话。 皇甫晔踉跄着往里走,李弥伸手扶,被皇甫晔重重的推开,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林黎看,在圆桌前站定,冷冷的扬起苍白的脸,看着林黎的神定气闲。 “皇上”林慎卿站了起来,扶着皇甫晔坐下,跟林子谦使眼色,两人躬身施礼后,退了出去,李弥也退了出去,空荡荡的大厅,剩了他们两个人,有风吹来,带着丝丝的凉意。 “朕一直都在找你”这是皇甫晔跟她心平气和的说的第一次话,听起来那么讽刺“找了很多地方,可是丝毫没有音讯,直到端亲王修书说见到了你,却没有说在什么地方,还说了你说了绝情的话,所以我才一怒之下绑了皇甫仲达…” “…”唇角溢出一抹讥讽的笑,林黎端着茶碗始终没有抬眼“既然你已经自知之明到已经完全比不了仲达的地步,何必再来苦苦勉强,” “你给朕闭嘴”最终还是没有做到心平气和,皇甫晔暴怒的挥掉了桌上的茶具“你一口一个仲达仲达,你跟他什么关系,做了什么?!” “你说呢”不动声色的扬起头,林黎让他看到眼睛里的强硬“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其余的你自己想” “贱人”暴怒中的皇甫晔伸出手要抓林黎的脖子,却被林黎轻松闪过,一个踉跄,皇甫晔身形不稳趴在了地面上,原本缠好的纱带上侵透了血。 丝毫没有扶起他的意思,林黎冷厉的看着倒在地上的人,蹲下身看着他痛苦的神情“说到忘记,你对我做的事儿,我一点都没有忘记,你以为我跟你说要跟你恩断义绝是跟你说着玩的,皇甫晔,你真的太高估你自己了,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是我不能忘,忘不了的,这辈子,你就死了心吧,招呼好你宫里的莺莺燕燕,才是正事,我这边你就死了你那条心吧” 在皇甫晔愤怒的神色里,林黎站起了身,蔑视的看着躺在地上的人“我跟仲达什么时候成亲就不告诉您了,再次恭祝你,万福同享,寿与天齐,这就不见了吧” “林黎”看着林黎毫不犹豫的转身走,皇甫晔半趴在地上痛苦的喊。 林黎的脚步站了一下,稍转身看趴在地上的人,只是没有再说任何一句话,走出了大厅。大厅里,皇甫晔卧在地上,狠狠地捶着地,他已经起不了身。“皇后”刚走出门口,就碰到了李弥,面对李弥的施礼,林黎也没有再反驳,也懒得反驳,只是径自往里走,李弥在后面步步跟着,急急的开口“皇上,皇上怎么样了?!” “告诉皇上,我今天就要走了”走进内室,林黎重重的关山门板,把李弥关在门外,在屋里收拾一些细软,打成一个小包,拉开门准备走。 看到父亲期盼的眼神时,停住了脚步,换上一张笑脸走了过去,挎住父亲的胳膊“我不走,我只是去看看仲达,很快就回来” “…”犹豫着,林慎卿转头看林黎“为父只是问你一句话,你真的舍得下皇上” “…”眼睛垂了一下,林黎重重的点了点头“已经无所谓了” “感情不能用恩情定的”认真的看着林黎的眼神,林慎卿说的真切“多大的恩情都是能还得完的,并不是非要以身相许” “父亲”打断林慎卿的话,林黎再次抬起眼,无比认真“父亲一直想让我无风无浪的过完这一生,我跟着仲达一定会无风无浪的过完这一生,我一直相信,人能不能过好这一生,还是要看选择,父亲相信我的选择好吗?!” “…”犹豫了很久,林慎卿还是放了手,展开了笑容“我儿做的一切,为父都支持,去吧” “谢父亲”对着父亲鞠了一躬,林黎转身快速的走了出去,林子谦不知道何时已经在外面套好了马车,看着林黎发愣的神色,笑着把缰绳递了过去,林黎也没有再犹豫,坐上马车,转身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父兄,终是没有狠下了心,跳下了马车。 “今天天儿也晚了”走向父兄,林黎笑的风轻云淡“明天吧” “好,好”父亲笑的开心,兄长接着她的包裹往里走,林黎的心里一阵阵的不舍,但是现在看,确实别无他法。 之后,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林黎早早的就起身了,她想不惊动的父兄的情况下走,这样起码不用太难受。 背着包裹走出屋子,拉开大门走出去,她看到父亲一身粗布衫,正在院子外的空地上编着渔网,跟平常人家的老人没有区别,有一时间,林黎在心里问自己,是不是还是自己太自私了,忘了顾虑老人家的感受。 悄悄的走过去,林黎从身后抱着了父亲的腰,小脸贴着那个坚实的后背,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可是人生重要选择。 “爹爹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个”说的很是平淡,林黎贴着父亲的后背,娇嗔的像个寻常的女儿家。 “年轻的时候学的”林父声音很轻柔,手里的活计没有停下,背着她一样,晃着,哄着“这些日子,你在外面的时候啊,爹常常想起以前的事儿,你小时候啊,你娘去的早,你又磨人,不愿跟着奶娘,时刻的磨着爹爹,有一次啊,爹上朝回来,看着你一个人在爹门口趴着睡着了,小脸上还挂着泪,爹爹心疼的啊,爹就去跟先皇辞官,先皇说,你能做什么呢?你这样回去,能养的住你的一双儿女吗?你回去学个手艺,学会了再准奏,所以啊,爹就一天也没有停过,慢慢学,还真给爹给学会了” “…”眼里蒙上一层细雾,林黎环抱着父亲的手抱紧,脑海中闪现了另一张脸,那也是她的父亲,跟这个完全不同的父亲,问出了她一直积压在心底里的话“如果我不够优秀,不够努力,父亲你会遗弃我吗?” “傻瓜”林父的声音带着轻柔的笑“为父不要你优秀,也不想你努力,父亲只愿你幸福的过完这一辈子,平平淡淡,无风无浪” “…”满足的笑着,林黎松开手,挎着父亲的手臂,阻止父亲再劳作“那我要是告诉爹爹你不用再织网了,因为我能养活你了,你现在答应吗?” “…”开心的笑着,转头看着女儿的脸就在眼前,林父的眼角眉梢的皱纹在舒展“我儿真的长大了” “当然”俏皮的笑着,林黎把头靠在父亲的肩膀之上“而且可以为你遮风挡雨了” “呵呵呵”笑的很是开心,林父疼爱的抚着女儿的长发“只愿我儿能无忧无虑,长命百岁” “哪有这样说自己孩子的”抬起头不满的抗议,林黎拉着父亲的胳膊晃“长命百岁是我应该说给您的” “傻瓜”看着女儿的笑脸,林父的眼睛里渐渐的蒙上了雾气“你若能长命百岁,为父就是现在走了,又有何妨” “…”停止动作,林黎看着父亲的眼睛湿润,含着泪抱住了父亲,哽咽的责怪“哪有父亲这样的,我不想哭的,你偏偏惹我” “好了好了”拍着林黎的肩膀,林父轻哄着“不说了不说了,你走吧,一路上好好的,为父尊重你所有的决定” “谢谢爹爹”枕着父亲的肩膀,林黎哽咽着开口“爹爹再等等我,等我安定住了,一定回来接您过去,到时候咱们一辈子不分开” “好,好”含着泪点头,林慎卿转头看一旁的马车,指了指“去吧,去吧,一路上好好的” ------题外话------ 我的新文《婚色撩人之权少宠妻成瘾》亲们去收一下哦,看看可可的现代文故事,欢迎指点。 一场错误,他们闪速结婚。他宠她,疼她,让她成为天下所有女人艳慕的对象,明明是一场错误的婚姻,却意外让他们彼此敞开心扉。 他给她绝宠柔情,为她散尽千金,宠她入云端,对她说:“你是我的女人,宠你爱你是我的使命。” 错误婚姻的真相终于暴露,她把结婚证甩在他豪华的办公室桌上,傲慢的扬起头“权熠琛,我们离婚。” 三年后海外归来,她成了世界瞩目的车队的首席机械师。 人群中,他看着她身边的美丽的小女孩曾相识的脸庞“小公主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吴小糖”女孩笑的甜甜的。 “哦”他气到胸闷“你姓吴” “不”女孩笑的甜如蜜“我爸爸姓权” 朕舍不下你 “嗯”再次拥紧了父亲的腰,半晌后,林黎狠下心松开父亲,走向了马车,马车疾驰而去,蒙蒙亮的天色里,林慎卿老泪纵横。 一望无际的原野,马车在小路上疾驰,秋风在身边的拂过,成熟的稻谷散发着清香,她的脚步没有停下了,一路的狂奔。 她知道有人在等她,她知道那个人特别着急,她知道那个人现在非常的自责。 她也非常的着急,非常的急切,冲到那人的身边去,天上的白云朵朵,天空湛蓝,身边每个人都在笑,那样开心,那样幸福。 正午时分,她来到了西市院落的门前,下了马,把马拴好,推开微闭着的门,家里还跟以前一样干净整齐,正厅的门微微开着,她一路上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走过去推开门,室内一如往常,茶壶茶碗整齐的在桌案上摆着,仲达内室的门掩闭着,只是没有动静。 心里出现一丝慌乱,林黎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推开微闭着门,看到一个背影在床边站着,一动不动,背对着自己。松了一口气,林黎推着门的手松开,抬头看那道背影“你在屋里怎么不说话呢,管家跟昊儿呢” “我回来的时候一直在担心”叹着气,林黎转头去倒茶“我怕他们会难为你,好在没有,我们赶紧走吧” 浅尝了水,林黎微皱眉“水都凉了” 站在门口的人依旧一动不动,林黎开始有些疑惑,站起身试探着看着那道背影“仲达你怎么了?” 一阵白烟毫无预兆的飘过,她感觉到头晕目眩,再想站稳身子,一切已经晚了,退了数步,她靠着桌子站住脚,迅速的撕下衣角,倒上水捂住鼻子,只是仍然感觉到头晕目眩。 保持着清醒,她大惊失色,看着一直背对着自己的人,直到那人缓缓转身,整个面目呈现在她脸前时,她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皇甫晔一脸怒意的走了过来,直勾勾的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一样。 林黎再次往后退了一步,碰的桌脚移动,桌子上的茶具应声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真把朕当活王八了”几乎咬碎了牙,皇甫晔走了过来,不容她抗拒探出手,带着十分的怒意把她压在了身下,欺上了她的唇,不容抗拒,惩罚性十足。 在她的混沌中卯足了劲,想翻身起来推开身上的人,却发现完全使不上劲。 带着满满的愤怒,他拉开了了她,她猛地恢复了清醒,怒目中,她抬头看着定在她上方的人,伸手挥向他的脸颊,‘啪’的一声响,响彻房间,他没有躲,只是静静的看着她,满脸的倔强。 “你现在还找皇甫仲达吗?”他伏在她的身上,满脸满眼的怒意,双手举高她的双手,强迫她跟他对视“你是我的女人,我的妻子,我死了你也得给我守寡,你还敢去找别的男人,你把我当成了什么?” “你不要脸,我跟你早就没有关系了”几乎暴怒到失控,她挣扎着推着身上的身体,却发现纹丝不动,完全使不上力气“皇甫晔你这个畜生你放开我,我这辈子都不想看见你,我讨厌你” “有没有关系你说了不算”愤怒到赤红着眼睛大声喊,皇甫晔定住她的身体,不容她反驳“想离开我,告诉你,不可能,我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我做鬼也得跟着你,扰得你日日夜夜不得安宁,我才不管什么大义,什么包容,你是我的,就是我的,我不让你走” 他带着满满的怒意,扰乱了她的所有思绪,她保持着清醒,满目的慌张转头看四周“仲达呢,昊儿呢,管家呢?你把他们怎么了?” “死了——”暴怒中,他大喊着。 药劲上来,她的意识渐渐混沌,彻底的失去知觉。 再次醒来有意识的时候,眼前的陈设那样的熟悉,她躺在一张床上,满身的酸痛,毫无力气,头晕目眩。 门开了,杏儿一身宫装端着梳洗的用品开口“小姐,您醒了” 再次闭上了眼睛,林黎只觉得心口在疼,绝望在她的周身蔓延,她不想开口,不想说话,她只是想知道仲达去哪儿,安全不安全,过得好不好。 “小姐”杏儿像是被她的表情吓住了,放下水盆跑过来握住她的手“小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杏儿”忍住胸口的闷痛,林黎睁开眼,眼睛里都是潮湿。 “小姐”杏儿这次是真的被吓住了,瞬间泪水占满了小脸“小姐您怎么了?杏儿好不容易把你盼回来了,您可别吓我啊” “盼回来?”喃喃的开口,林黎的眼睛动了动“有人说过这句话,盼回来!”杏儿真的吓住了,顿时痛哭失声。 “怎么了?”寝宫门口,皇甫晔走了进来,端着一个小碗,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林黎,挥手示意杏儿下去,走向床铺,低头看她“起来把药喝了吧” “…”翻身而起,林黎几乎是夺过那个药碗,一饮而尽,没有任何的犹豫,之后在皇甫晔的略见惊讶的神色里,再次直直的躺在了床上。 “怎么这么听话”调笑着看着躺在床上的人,皇甫晔在她的身侧坐下“让你喝你就喝了” “因为我也不想生你的孩子”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林黎蔑视的看着坐在床前的人。 皇甫晔的脸色明显的冷了一下,之后暗暗的咬咬牙,翻身欺上了她的身子,把她牢牢地压在床上,不让她动弹,用牙齿咬掉她肩膀上的肩带“你不想生就不生吗?朕偏要你生,而且一年一个的生,看你还怎么跟人去私奔” “你放开我”用尽力气的挣扎,林黎胡乱的摆着手,可是身上的药效依然在,她根本使不上力气,挣扎中,她再次*于他,突然不再动弹,轻蔑的声音不减“你想怎么样随你,身子是我的,我想生谁的孩子,也是我自己说了算,你根本管不了我” “生不生先怀上再说”丝毫没有停下,皇甫晔的眼睛满是火热“什么你说了也不算,我告诉你林黎,就是我说的,你要是敢耍花样,我就把皇甫仲达父子的人头挂在门口,让你观赏,我说到做到” 最后一个动作,他离去,林黎坐起身,伸出手打向皇甫晔的脸,却被皇甫晔抓住了手,笑的毫不客气“朕可是一句戏言也没有说,你不信的话,朕可以让天下人做见证” 重重的甩开林黎的手,皇甫晔站起身,整理好衣衫,转身想走出门口。 却走到一半的时候,转身走了回来,在她痛恨的神色里把她拉进怀里,深深的,狠狠地,在她怒气里,吻上了她的唇。 气息交缠,他的吻慢慢的变成温柔的,沉迷的跟她厮磨,在最后浓重的喘息中,他把她的头压进胸口。 “朕发过誓,以后跟你争吵以后绝不会转身而去”压着她的头,皇甫晔的喘息浓重“朕要陪着你到怒气全消,朕要亲的你忘掉朕犯下的所有错,能原谅跟不能原谅的” “跟我说仲达去哪儿了”虽然靠在他的胸口,但是林黎的声音没有丝毫的缓和。 “送走了”依旧保持着抱着她的姿势,只是皇甫晔的声音并不轻柔。 “去哪儿了”林黎的声音陡增,带着怒意双手推他。 “你找不到的地方”终于化为暴怒,皇甫晔丢开她猛地站起身,满脸的愤怒。 “皇甫晔你就是个畜生”无限的怒意,林黎崩溃的拍着床铺大喊“仲达伤了一根寒毛,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谁要你做鬼”回以同样的声音,皇甫晔瞪着坐在床上的她“你想做鬼,没有那么容易,朕告诉你,你就是做鬼,朕跟得跟你一起走,你不信你试试” “你给我滚”拿起身边的枕头丢过去,林黎喊得嘶声力竭“我一点都不想看见你,你给我滚” “我偏不滚”索性坐在她身边,他强行固定住她的身体,强迫她与他对视,说得理直气壮“你是朕的妻子,朕在你身边是应该的,也是朕应得的,你有什么权利不让朕在这里” “你放手”挣扎着甩着他,林黎崩溃的大喊“你这个无耻混蛋,你不是人,你不得好死你,你会遭报应的” “我已经遭报应了”固定住她的身体,不理会她的嘶喊,皇甫晔在她耳边轻轻的开口“报应不就是你现在嘛,这个报应还不够吗?” “你要是遭报应,就该让你五马分尸,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不得好死”击溃了所有的理智,她用尽力气的喊,喊到声音沙哑。 “…”埋进她的颈窝,他静静的闭上了眼睛“如果这是你为我安排的结局,我照做又如何” “我为你的安排就让你大卸八块,尸体拉出去喂狗” “睡吧”在再沙哑的声线里,他扶着她躺下,也躺在了她的身侧,依旧紧紧的抱着她,直到她慢慢的睡着,他才坐起身,伸手抚上她的侧颜,低头轻吻了她的鼻尖,许久后,才站起身离去。 再一次睁开了眼睛,林黎的状态回归了一些,躺在床上静静地发呆,脑海中过着以前的种种。 杏儿小心翼翼的开门走了进来,看着她的神色,神色把梳洗的用具放在了一旁,走过来趴在她的身边,声音带着哽咽“小姐,杏儿把你盼回来了,可是不想看您这样,您要不高兴,就带着杏儿走吧,好不好” 抬手抚着杏儿的背,林黎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躺着,单手搭住了眼。 “小姐”杏儿抬起小脸,握着林黎的手,声音哽咽着“杏儿知道您心里苦,您有什么话,别憋在心里,跟杏儿说说好吗?杏儿看您这样,心里难受” 慢慢的拿掉了遮住眼睛的手,林黎躺在床上,转头看哭的眼睛通红的杏儿,半晌后,伸手抹掉杏儿脸上的泪水,看着杏儿的眼睛。 “菱儿说你的眼睛不如从前了”沙哑着声音里透着心疼,林黎看着杏儿的眼睛。 “还好”紧紧地握住林黎的手,杏儿破涕为笑,声音却很坚强“杏儿没事” “…”看着杏儿坚强的笑容,林黎心里一阵泛酸,曾经的杏儿,多柔弱的一个小姑娘啊,风一吹就倒得模样,却一个人在偏远的翠园居,缺衣少粮的过了这些日子,小小的杏儿,是怎么熬过来的。 坐起身子,林黎倾身抱住了杏儿,眼里的泪意渐浓“我的杏儿这么娇俏,怎么能把眼睛哭坏了呢?” “不会了”笑里带泪的窝在林黎怀里,杏儿笑得幸福“杏儿以后都不会哭了,只要小姐得答应杏儿,以后去哪儿都得带着杏儿,您一个人在外面,杏儿真的不放心,小姐吃的好不好,住的好不好,穿的暖不暖,寂寞了谁给小姐说话,难过了小姐能跟谁说,杏儿一想到这儿,就心如刀割一般的难受” “…”眼泪缓缓坠下,林黎抱紧杏儿的身子,闷声痛哭后,破涕为笑“傻杏儿,你不知道吗?我最放心不下就是你们,你怎么能过不好呢?我知道了该多伤心啊” “小姐”窝在林黎怀里哭,杏儿说的断断续续“那日你走了以后,朱正把信送给了太皇太后,太皇太后看到信以后就昏倒了,之后太皇太后就跟皇上彻底闹翻了,没多久,朱正就被调到光明殿了,管琳大总管就要调我们走,菱儿也是不愿意走的,可是菱儿说不走,就永远没有小姐的消息,就走了,杏儿没有本事,也不知道怎么去打听,就留下来了,杏儿知道小姐一定会回来的,小姐舍不下我们的…” “…”抱紧杏儿的身子,林黎泪如雨下,几欲哭出声。她只想到了走,自以为给俩丫头做了最好的后路,却没想到这一层。 “小姐。”菱儿满脸的泪出现在门口,走过来跪倒在她的床前,哭到哽咽“您带杏儿走的话,也把菱儿带走吧,菱儿一定好好听话,再也不惹小姐生气,好不好” “…”痛哭出声,林黎伸开手拥住两人,三人哭成一团,门外的伺候宫女纷纷落泪,皇甫晔走了进来,殿外的人纷纷下跪,背着手看着内室的情况,皇甫晔微微的扬起了头,眼睛里已经潮湿微红。 “别哭了”皇甫晔走了进去,杏儿菱儿吓得慌忙转身跪倒,哽咽的声音行礼“皇上” “下去吧”看着林黎哭到红肿的眼睛,皇甫晔对着菱儿杏儿挥手。 “是”菱儿杏儿跪着俯身后,弓着身走出去,关上了门。 单手捂住眼,林黎依旧没有脱离悲伤,身体在哭的颤抖。 “…”一步步走向林黎,皇甫晔最后在床前站定,看着眼前还在哭的女人“朕一直想问你句话,朕在你心里是什么?” “…”身子一怔,林黎手挪开眼,红肿着眼抬头看俯视着她的男人,哭到沙哑的声音开口“你说是什么?是什么你早已经说了,你还想我在你心里是什么?” “…”眼泪在慢慢聚集,皇甫晔低头看着她“出事以后,你没有找过一次朕,你把朕送你的貂绒披肩埋在树根下,你跟朕说你生生世世跟朕永不相见,你会在朕面前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朕,就这么容易舍得下吗?” “…”倔强的收回眼泪,林黎从床上下来,与他对视,眼睛里没有一丝的胆怯“怎么,皇上想我怎么样?在你杀了我父兄,明明白白的告诉我你在利用我之后,我要怎么样?跟安姑娘一样回头哭着求你回头吗?那会不会我也像安姑娘一样,被你安置在一个见不得人的地方,然后慢慢的等待你回心转意,受尽屈辱也不回头” 声声嘶声力竭,林黎几乎是咬着牙看着眼前的男子。 “呵”凄厉的笑着,林黎赤着脚,仰着头,直视着皇甫晔的眼睛讥讽的开口“皇甫晔,这个世界上,你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安轻盈,因为没有一个女人会像安轻盈那样爱你,包括我——” “你闭嘴”怒红了眼睛,皇甫晔撕裂的喊,眼里的受伤那样明显“你口口声声的说安轻盈,其实你从一开始就已经给朕定了罪,从一开始你就没有相信过朕会爱你,你从来没有信我朕…” “对”打断皇甫晔的话,林黎强硬着态度往后退了一步,喊到沙哑“你谁都不爱,你爱的是你的江山,你的权利,安轻盈,我,容妃,还有你所有女人,不过去你收集权利的棋子,你宠谁,爱谁,不过是谁对你有利,谁的作用大——” “啊——”随着皇甫晔愤怒的喊声,一旁的桌子在皇甫晔的掌下支离破碎,看着破碎的桌子,林黎踉跄的往后退了一步,而后凄惨的笑了,笑声越来越大,笑的对面的皇甫晔几乎站不住,眼里的泪水就要控制不知。 “老天”单手抚住额头,皇甫晔闭眼,两行热泪流下“朕为什么要苦苦哀求你,天下女人多得是,比你美的,比你好的,比你年轻的,比你有风姿的,比你爱朕的比比皆是,朕为什么要在这里受你的气,朕一定是疯了,朕一定是疯了才觉得自己舍不得,放不开你,朕一定是疯了,一定是疯了…”踉跄的转身往外走,皇甫晔歪着身子拉开门跑了出去,屋里的人慢慢的止住笑声,慢慢的蹲了下来,把脸埋进臂弯转换成了呜咽。 杏儿菱儿走进来,哭着扶着林黎上床,吩咐拿了些吃的,只是林黎哪里吃得下,因为药效未除干净的关系,她很快的睡着了,只是脸上的泪始终没有干。 夜半时分,内室的门突然开了,林黎在床上惊醒,慌忙坐起身,皇甫晔满身酒气,发髻不在干净,摇晃着身子走了进来,在她的床前坐下,狠狠地贴近她的眼睛,几乎与她气息相缠,眼里的泪意那样明显。 “天下那么多女人”狠狠地决绝的开口,皇甫晔咬着牙看着她“可是朕还是舍不下你” “…”满身抖着激灵,林黎倔强的盯着皇甫晔愤怒的眼睛,带着怒意。 “林黎”伸手抱住她的头,压在肩头,皇甫晔的声音哽咽“朕舍不下你,所以请你也别舍下朕好吗,就算朕真的伤过你的心,你也别舍下朕,朕不能再没有你的日子独自行走,朕不敢一个人独自承受没有你的每个日夜” “…”吞咽着空气,林黎努力的稳着心神,半晌后伸手推开了他,看着他的泪水,在床上慢慢的退后了一步,心神在慢慢的恢复,愤恨再次染上眼角眉梢。 “你说得对”林黎看着眼前满脸是泪的皇甫晔,声音决绝“天下的女人千千万万,你可以去寻找,你还这么年轻,你有几十年的时候去认识世间各色的美女,五年,十年,二十年,或者明天后天,就会有令你怦然心动的,你何必纠结在我身上,我要的你是给不起的,你给的我也要不起,我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我的小日子,无风无浪,无波无澜,所以,求求你放我走吧,你走你的康庄大道,让我走我自己平凡之路吧” “…”几近绝望的站起身,皇甫晔在昏暗里看着床上的女人带着祈求的神情,一步步的往后退“朕猜的没有错,你是个无心的女人,你从来看不到朕的心,朕从来看不到你的真心,你想走是吗?再努努力,你再努努力,你让朕死心了,朕受不了,朕就放你走” “…”看着皇甫晔摇晃着身子拉开门而去,林黎坐在床上,慢慢的低下了头 带着哭泣,她朦胧的睡去,梦到了好多事情,*镇,平安镇,西市的小院,仲达,昊儿,父亲,兄长,还有已经不会说话的管家,父亲的背影,兄长的笑容,仲达暗黄色的粗布衫,昊儿天真笑容,管家憨厚的笑容。 朦胧中,她隐约的看到仲达牵着昊儿走了过来,满腔的喜悦,她猛地坐起身,只是眼前空空如也。 坐在床上愣了一会儿,杏儿带着人端着梳洗的用品,适当的推门进来,杏儿走过来,扶着她去梳妆,换了一件天蓝色肃静的衣衫,梳着简单的发饰,洗漱完毕以后,拉开门走了出去,面朝已经接近中午的日头,抬头看了看日头,强烈刺眼的日光让她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身子差不多已经恢复了,下一步,她打算走,不过这一次,她想带着菱儿杏儿走。 “小姐”杏儿走了过来,挽住她的胳膊,笑的甜甜的“您吃点饭吧,今天做的都是您最爱吃的” “…”微笑着,林黎抚了抚杏儿的长发,转身往里走,只是刚走了一步,就被人叫住了。 “贤妃”朱正领着人举着圣旨走了过来,眉目间都是喜悦,在台阶下站定后,朱正再次举起了手里的圣旨。 “贤妃接旨”应声,凤栖宫的人全数跪倒,看着那道黄色的圣旨,林黎也是一怔。只是并没有跪下,就那么站着,看着那道黄色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贤妃至贤,深安朕之心,深得太皇太后之意,自即日起,贤妃封为皇后,通告天下,钦此” 凤栖宫一阵欢呼雀跃,喜极而泣,菱儿杏儿更是哭出了眼泪,只有林黎愣在了原地,通告天下的意识是,告诉天下人,她再度被封为后了。 这是要做什么? 釜底抽薪? 断她的后路吗?! “皇后”朱正开心的笑着闪身,身后的人端着皇后的凤袍头饰走了过来,列成两排在林黎的身边站定,有宫女上来穿戴,被林黎抬手拦住,所有人的惊讶里,林黎再次抬脚转身往里走。 “皇后”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凤栖宫的门口传来,这次林黎真的身子一震,转头,看到太皇太后坐着软轿走了过来,一头雪白的头发,在日光下闪着光芒,那样刺眼,让人那样心疼。 “太后”林黎快步走下去,迎着软轿走过去,宫人把轿子放下,林黎走过去把太皇太后从轿子上扶起来,搀着她往里走,扶着太皇太后的胳膊,林黎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一下,这个老人已经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 “皇奶奶吃饭了吗?”不着痕迹的搀扶着太皇太后往里走,林黎轻声问。 “吃了些,最近的胃口越来越不行了”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开心的笑容,太皇太后后跟着林黎往凤栖宫的大殿走,在满是食物的圆桌前坐下。 “那就再吃一些”微微的,开心的笑着,林黎端起一旁的饭碗给太皇太后夹了菜,双手递过去给她“皇奶奶多吃点,长些肉,身体自然就好了” “…”开心的笑着,接过饭碗,太皇太后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高兴的点头“好吃,好吃” 开心的笑在林黎的唇边显现,林黎再次伸手拿起粥碗给太皇太后盛了一碗,放在她的面前,然后坐下来一起吃着饭。 “皇后”吃着饭,太皇太后开口问她“哀家已经很久没有出宫了,知道你回来,就来了,皇后陪陪哀家吧” “嗯”微笑着点头,林黎拿起手绢擦掉太皇太后嘴角的食物“只要老祖宗想做的事儿,我都答应” “…”笑的像个孩子一样,太皇太后再次低头吃着食物“不知怎的,跟皇后在一起,吃饭都香甜了” “那就住下来吧”见太皇太后笑的开心,林黎不由自主的也跟着高兴“我来伺候伺候您,把您啊养胖一些,您身体好了,就是我的最大的荣幸” “就你最跟哀家亲了”抚着林黎的背,太皇太后笑的甚是开心,只是这种气氛被外面的一阵纷乱打破了。 “林氏,你出来”外面一阵的叫嚣,太皇太后跟林黎同时一愣,太皇太后拉下脸刚要起身,被林黎按住,转身对管琳中管招手“总管看着皇奶奶,别让皇奶奶出去” “皇后”林黎刚走了移步,就被太皇太后拉住了衣袖,满脸的担忧。 “没事的”安抚的拍了拍太皇太后的手,林黎蹲下来看她“我自己可以处理好的,您记得哦,千万不能生气” “…”慢慢的点头,太皇太后满是担忧的看着林黎走出去,对着管琳开口“你去找人通知皇帝,让他过来把人领走” “是”管琳会意,转头示意一旁的人,那人弓着身匆匆离去。 太皇太后满是担忧的坐在饭桌前,再也没有食欲。 “哟,你就是林氏啊”台阶下面站着一位美丽妖娆的紫色衣裙的女子,薄薄的透视纱衣披在肩头,酥胸半露,烈焰红唇透着火热,眉宇间透着道不尽的风情。 此时这女子的眉眼间,瞧着林黎,只有满满的不屑。 “我当是怎样的天姿国色呢,不过是能看得过去的女人,真让我失望” “小姐”菱儿从一旁赶了过来,低声对林黎开口“这个女人叫花媚,是皇上从塞外民族带回来的女子,皇帝对外称是表亲,所以宫里的人都喊她姨奶奶” 微微的打眼看着眼前的女子,林黎抿唇:这位姨奶奶,她当然有耳闻,并且是见识过的。 “小姐”杏儿偷偷地凑了过来,小声的开口“据说这位姨奶奶是塞外一位已故首领的妻子,皇上在塞外的把她睡了才带回来的” “杏儿”菱儿不满的开口,阻止杏儿再往下说,杏儿不满的嘟起嘴,林黎则冷冷的笑了,据她所知,外族的规矩是,已故首领的遗孀跟了谁,那个部落就是谁的,看来皇甫晔收货颇丰呢! “林氏”显然主仆三人自顾自的对话引起了花媚的不满,美目散发着憎恨,花媚抬脚往前上,被凤栖宫的太监拦住了脚步。 “让开”花媚美目圆睁,转头看两边拦在身边的太监“否则,就要了你们的狗命” “好大的胆子”林黎没有说,一旁的菱儿厉声开口“这里是凤栖宫,哪里是你撒野的地方,来人啊,轰她出去” “哟”花媚翻眼看着菱儿,不屑的声音加重“我当是谁,不过是一条狗,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跟我说话” “那你的资格是什么?”一旁的杏儿接着开口,小小的丫头气得涨红了脸“你不过是皇上在外面带回来的野女人,凭什么在宫里耀武扬威,旁的地方也就罢了,告诉你,睁开你狗眼看清楚,这里是凤栖宫,你是什东西,这里不是你平时撒野的地方” “你。”花媚气得脸色铁青,抖着手指着杏儿,竟被问的说不出话来,身旁一阵嘲笑声,让花媚的脸色更加的难看。 “可是皇上愿意上我的床”索性的,花媚收起脸,得意洋洋的,挑衅一般仰起头看着一直一言不发的林黎“皇上被我服伺的舒服就行了,只要皇帝喜欢我,喜欢我的身体,你们就别想跟我争宠,你不知道吧,皇帝昨晚还在我床上呢” 凤栖宫一阵大乱,杏儿气得眼圈通红,菱儿气得咬牙还击“呸,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货,你这么不知羞耻,跟青楼女子有何分别” “哼”满意的看着凤栖宫爆发的怒意,花媚把肩上搭的薄纱拉了拉,漏出美肩“皇上就喜欢在我身上得到的快乐,任你们怎么说都没有用,你们为妃为后又怎样,被皇上迷恋才是真的受宠” “说完了吗?”一直没有说话的林黎,看着台阶下的女子,半晌后静静地开口“说完了赶紧走,我没时间跟你说废话” “…”花媚的眉眼一横,瞪着林黎“你当你自己是什么东西,就你这等姿色还想做皇后,还想跟我争宠…” “花媚”皇甫晔匆匆的赶来,额头上冒着细汗“你在这里干什么?” “皇上”看到皇甫晔,花媚像是变了一个人,款款妖娆的迎上去,挂在皇甫晔的身上,挑衅的转头看着林黎“皇上昨天那么累,就歇歇吧” “…”完全没有理会台阶下的两人,林黎转身走向大殿,花媚挂在皇甫晔身上,看着林黎的背影,笑的得意:跟她斗,还是太嫩了。 再次走进大殿,林黎像没事人一样坐下来,转头看太皇太后紧皱的眉头,林黎笑着拉起她的手“怎么了?” “皇后”太皇太后想开口,林黎握紧她的手,发现太皇太后的手因为气愤在颤抖。 “皇奶奶”安慰的声音打断太皇太后的话,林黎握住太皇太后的手“您以前不是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吗,我跟皇上的事情,我们自己会处理的,您现在啊好好护着自个儿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唉了一声,太皇太后抬起头看着林黎笑“奶奶相信你” “这就对了嘛!”拉了拉太皇太后的衣衫,林黎蹲在她的身下,轻笑“那太皇太后就在我这里住下吧,跟我住在一起,我陪您说说话,出去转转,您看可行”就让她尽尽孝吧,毕竟这个老人是真心的爱她。 “…”开心的点头,太皇太后抚着她的脸“就皇后对我最好了” “…”轻笑着,林黎扶起她往内室走“现在吃了饭,就去休息一会儿吧,我去慈宁宫把您的茶具拿回来,没事的时候,还能给您泡点茶喝呢” “嗯嗯”随着林黎往里走,太皇太后笑的开心“那哀家就好好教教皇后泡茶,皇后聪明,肯定一学就会” “是的”把太皇太后放到床边坐下,林黎蹲下身给她脱了鞋,让她躺在床上,盖上被子“现在就好好睡一觉,人啊,是没有病的,所谓的病啊,只要吃得好,睡得好,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嗯嗯”笑的开心,太皇太后闭着眼睛,慢慢的呼吸开始均匀,看着太皇太后睡着,林黎站起身走出室外,轻轻地关上门,转头碰到管琳总管,小心的示意着管琳总管往外走。 凤栖宫门口,管琳给林黎躬身施礼“皇后” “总管”林黎躬身还礼,被管琳拦住“不可,不可” “我要感谢总管把杏儿菱儿保护的这样好,还有,琪香跟小顺子的事儿,您也多费点心,林黎感激不尽” “皇后”受宠若惊的,管琳拦住林黎,杏儿菱儿从内室出来,跟着林黎对管琳躬身,被管琳拦住“皇后不可,不可” 满是愁绪,林黎皱了皱眉,看了看屋里,心疼的开口“怎么两年的时间,皇奶奶的身子变成了这样” “皇后有所不知”唉声叹气,管琳开口“那日皇后走了以后,太皇太后跟皇上大吵了一家,吐血后,就大病了半年之久,多亏了黄库法用了外邦的西学,才算是治好了太皇太后的病,可是心病难医啊,因为皇后的事儿,太皇太后一直跟皇上闹着别扭,前些时候,太皇太后的病情加重,差一点就过去了。” “好在您回来了”话锋一转,管琳声音里又有了希望“您看,太皇太后已经很久没有吃这些饭,睡得这么快了,您再陪陪太皇太后啊,说不定,太皇太后的病就好了呢” “是啊,是啊”菱儿开心的接着开口“您看今天老祖宗高兴的,多久都没有这么高兴了” “…”轻笑,林黎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转头看管琳“您照看着太皇太后,我去慈宁宫把太皇太后的宝贝跟穿戴拿过来,让老祖宗就住在这儿吧” “好好”满心的高兴,管琳鞠躬,对着身后的太监招手,那太监小跑着过来,林黎转身看菱儿杏儿“你们不用跟去了,我去去就回,好好地在这里照顾着老祖宗” “是”菱儿杏儿福身,林黎跟着前面的太监往慈宁宫走。 9月的天气,秋高气爽,透着宁静安定,四周的树木一片昏黄,草坪不再碧绿,却多了另一道美丽的风景。 慈宁宫的内室,林黎招呼着太监宫女去收拾东西,自己则走进去收拾着太皇太后最喜爱的茶具,身后的门被关起,林黎愣了一下转身,四周并没有人,满是疑惑的,林黎放下茶具往外走了两步,一个胳膊伸了过来,困住了她的身子,也捂住了她的嘴。 “是我”熟悉的声音响起,林黎惊诧的转头,在看到身后的那张脸后,林黎立刻退身,离开几步远,转头继续手里的活,不声不语。 “你还是不想听朕说”看着林黎的背影,皇甫晔懊恼的开口“你就这么不相信朕” “我信你什么”收拾好茶具,林黎不再看他,直直的往前走。 “你给我站住”拦住她的脚步,皇甫晔双手固定住她的胳膊,拉向自己“不想听朕说,就不要跟朕闹别扭” “你放手”紧张的护住怀里的杯具,林黎的神色显得紧张“这是皇奶奶最爱的茶具,你小心点” “呵”看着林黎紧张的神色,皇甫晔哑然失笑“你还是舍不得” 挣脱皇甫晔的手,林黎退了一步,再次往前走,被皇甫晔倾身拦住去路,左走,他左挡,右躲,他右拦,终于忍无可忍,她转身把茶具放在桌子上,眼中染上怒气的看着皇甫晔。 “这就生气了”环着双手往前走了一步,皇甫晔唇畔带着笑看着她“给朕看看你还有多大的怒意” ------题外话------ 留言留言留言哭求动静… 选择 “这就生气了”环着双手往前走了一步,皇甫晔唇畔带着笑看着她“给朕看看你还有多大的怒意” “让开”怒火从心头起,林黎伸手推开他,却被他反握住双手拉进怀里,心里一惊,她开始挣扎,却发现还是使不上力气,只能任由着被他按在了床上,感觉到他身体的反应,林黎气的挣扎的推着他。 “皇甫晔”感觉他在身后撩起她的裙子,林黎气愤的开口“这里可是皇奶奶的寝宫,你要干什么?” “你说干什么?”急切的粗喘着“你不是相信花媚的话吗?那我只有跟你证明我没有上过她的床,这个办法不是最直接的吗?” “你,无耻”双手握住床单,她控制着自己的声音。 “为什么不叫出来”微喘着,他握着她的,欣赏着她的面红耳赤,身下却加重了速度。 “皇后”门外有小太监的声音,林黎一惊,想起身,却再次被重重的压下,几乎惊呼出声。 “皇后”这一次小太监的声音明显带着着急“您怎么了?”眼看着门板的晃动,她急切的开口。 “在。”承受着他的急切,她尽量的压着声音“你们先回去吧,我,我等一会儿就回去,茶具,茶具我会拿回去的” “是”门外的小太监领着人脚步走远,他伏在她身后,把她压到床内,压着她的背,哑然失笑“你拒绝不了朕,天底下能令你动情的只有朕” “无耻”被他压的动弹不得,她气喘吁吁。 “朕让你见识什么是无耻”罗纱帐倾泻而下,他们的衣服一件件的丢了出来,带着急喘,带着急呼,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寝宫内拿着净瓶的送子观音亮了一下,照亮了床铺帷帐,只是正在喘息纠缠的两人并没有发觉。 夜半时分,皇甫晔醒来,转头看身边睡得香甜的人儿,伸手勾勒她的脸颊,一点点,一寸寸,一丝丝,眼睛里都是爱恋。 睡的正香甜的人动了动,额头上一层层细汗涌出,他的神色动了一下,低头吻上了她的额头,静静地闭上眼,覆着她的唇低喃“我爱你,睡吧” 天微亮的时候,她翻身坐起,不理会身边睡着的人,加快步伐,她几乎是跑进了凤栖宫,因为她的衣衫跟发饰早已松散,快速的走进一旁的偏殿,她把身上混乱的衣衫脱下来,打散发饰,简单的束起垂在身后,快速的换上了一身白衫,一切弄好以后,她在一旁的桌子边坐了下来,惊魂未定,心跳加速,气喘吁吁,额头上一层细汗,药效没退,跑步太快的原因,她觉得自己喘不上来气,最后捂着胸口坐在床边。 “皇后,皇后”天渐渐亮了,门外太皇太后在喊,她快速的从床上起身,走过去拉开了门,看到门外的人时,林黎顿时拉下来脸——皇甫晔扶着太皇太后在门口站着,并且一脸笑意的看着她。 “皇上说你也累了,让你出来吃点饭” “我。”结结巴巴的开口,林黎脸红心乱的不知所措“我,我不累。” “朕累了”自然的接过口,皇甫晔看着她“把朕累坏了” “你…”脸红到耳根,林黎愤怒的抬头看他,太皇太后对着他们摆了摆手,单手遮着脸,抬手让人扶着去了正殿。 看着太皇太后遮着脸走远,林黎脸红到充血,伸手关门,却被皇甫晔迈脚挡在了中间,面无羞色,理直气壮的看着她“朕有说错吗?朕又不是铁打的,肯定会累的” “你无耻”终于听不下去,林黎气得推着他往外走“你走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朕为什么走”反握住她的双手,皇甫晔的笑意不减“你是朕的皇后,你在哪儿,朕就应该在哪儿,这有什么不对” “你的脸皮怎么这么厚…”气急败坏的,林黎猛地甩开他的手,退了两步,抬头看他“皇甫晔,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说干什么?”脸上始终带着笑,皇甫晔走向她“你是我的女人,我是你的丈夫,你说我能干什么?” “我身上还有什么你没有取的”站住身,林黎看着他,神色认真“你跟我说,我能给你的,我都给你” “然后呢?”皇甫晔的脸色慢慢的沉了下来,眼睛始终不离她“然后呢?你去干什么?” “然后就不再往来”说的毫不犹豫,避瘟疫一般往后退着“你只管取你的大好河山,我继续驰骋山水” “…”皇甫晔站在了原地,不说话,也不再动,周身散发着烈焰,只是没有转身,也没有怒吼,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被他看的实在受不了,林黎抓起一旁的一本书,背过身坐在了椅子上,重重的翻着不再看他。 “我说过我决不再生气的时候转身离去”半晌后,他闷声开口。 “我会吻到你消气为止”他猛地上前,抓起她吻住了她的唇,重重的,狠狠地,带着惩罚,带着温柔,容不得她后退,由不得她挣扎,直到她的身子慢慢变软不再挣扎,他才微喘着松开了她,抵着她的额头,咬着牙开口“你别想着你气朕,你别想你能成功,朕绝不会有放手那一天,不信我们就耗着,就耗到天荒地老,就耗到地久天长” “你这个疯子”微喘着气息,林黎闭着眼睛,强迫自己平复心境“我愿你不得好死” “…”叹息着把她拥入怀抱,皇甫晔吻着她的秀发,闭着眼睛,抱着她上床“我早就说了,如果这是你的愿望,我就算帮你实现了又能怎样” 闭上眼睛,她不再说话,背过身朝里,不再说话。他的手圈了过来,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身,细细的嗅着她的长发,浅吻着她的耳畔。 她挣扎着推开他,却被他再次覆在身上,抬头看外面透亮的天色,她急切的推开他,脸红到耳根“你想做什么?这是白天” “只要我愿意”不理会她的抗议,他挑开了她的白衫,床帷帐落下,遮住了一室春光。 ** 极度疲累的她在半夜时分醒来了,应该说是饿醒了。 房间里有灯光,她侧头看到皇甫晔正在桌案上披着折子,影影绰绰的灯光里倒映着他认真的神色,有风吹来,吹斜了他身边的烛光,却没有动摇的他的认真。 躺在床上,她看着床顶,心中五味杂陈。 “来”像是感觉到她醒了,他停下笔转头,看着她的方向“朕知道你饿了,朕带你去个地方” “…”瞥了他一眼,她没有打算理他,可是不争气的是,肚子实在是太饿了,因为回到这里,她连着几天都没有好好吃过饭了,而且今天… “快点”皇甫晔搁下笔,站起身拿起一旁架子上的衣袍,走到床边,拉起她,给她穿戴,拉着她的手下床,给她简单绑了长发,打开门拉着她的手走。 中秋,深夜里的风带着凉意,感觉到她的冷,他伸手环住她的肩膀,抱着她往前走,她想挣脱,却被他紧紧地固定住。 伙房门口,他猫着腰搂着她的肩膀,小心的打开门走进去,按着她坐在伙房的桌子边,小心翼翼的关上门,然后系上围裙走向锅台。 林黎坐在桌子边,撇着眼看着皇甫晔的动作,刷锅,找齐油盐酱醋放在锅台上,而后认真的比对,一点点的做好,放在一旁备用。 而后在一旁的筐子里翻出青菜,肉,鸡蛋,瓜果,放在案板上,认真的比对着,口中念念有词,不时地摸着鼻梁,认真专注的排好顺序,而后由远及近的切着,之后一盘盘的分好,放在一旁备用。 转起身倚着墙,林黎翻着白眼看着前面认真专注做菜的人,就这个速度,能把人饿死。 一切弄的停当以后,他开始蹲下身用火折子给灶点火,只是这个工种,对他来说太难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就在林黎因为他的笨,快要把眼翻过去的时候,门小小的开了个缝隙,朱正猫着身子进来,帮衬着他点着火。 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林黎翻着眼看向一旁。 终于开始炒菜了。 油滋滋的响,他手忙脚乱的把菜往里面丢,之后单手捂着脸用勺子翻着菜,不时地训斥着烧火的朱正“你,你把火烧的太大了”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朱正紧张的回应着,把柴火从火灶里抽出来。 “灭了灭了”气急败坏的埋怨着,皇甫晔看着锅里的菜不再翻动,用脚踢着正在使劲往灶里填劈柴的朱正“都怪你,火都烧不好,火有太大了,哎呀…” “放油,放油,你忘放油了皇上”眼看着锅里冒着白烟,朱正着急的喊,脸完全挂不住的皇甫晔,踢了朱正一脚,随手操起旁边的油罐,往锅里倒,烧红的锅底遇到凉油,只是一瞬间,火哄的一下,从锅里窜起,朱正吓得慌忙拿起水往锅里倒,火下去后,朱正看着站在锅台边,看着被火熏的满脸黢黑的皇甫晔,吓得张大了嘴,赶紧跪倒“皇上,皇上恕罪” “狗奴才”低头看满手,满脸的黑灰,皇甫晔恼羞成怒的用脚揣着朱正。 站在门口的林黎早已蹲下了身子,脸埋在膝盖里,早已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水,水,水,皇上”朱正慌忙的起身,拿了手巾递给皇甫晔“皇上您擦擦脸” “哼”气恼着朱正,也气恼着蹲下去笑得身子发抖的林黎。 “滚滚滚滚”怒意满满,皇甫晔接过朱正手里的手巾胡乱在脸上抹着,推着朱正往外走,重重的关上门,伸手拉起笑得站不直身的林黎,按着她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随后再一次走向锅台,把锅里烧的发黑的菜刮出来,刷了锅,再一次从筐子里拿出了菜,肉,鸡蛋,瓜果,排列好,念念有词的摆弄着,切好放在不同的盘子里。 这一次他慎重的分好油盐酱醋的份量,放在一边备用再三的检查比对,而后低下头,用火折子再次打火,准备烧灶。 跟刚刚以后,还是打不着,几次都没有成功,皇甫晔额头也开始冒汗。 站起身,林黎走了过去,在他身边蹲下身,刚要伸手,被他重重的挡了回去“回去坐着,我一定可以给你做顿饭” 蹲在他的身边,她转头看他,抿着唇盯着他认真的神色。 “不就是平常的日子吗?”嘟囔着,皇甫晔的声音里都是不服“等到敬儿长大了,我就带着你去过,别人能给你的,我也能,我不称自己是朕,我也是个男人,打鱼织网,下地农耕,烧火做饭我也会,这没什么了不起” 林黎的心口堵了一下,抿了抿唇,半晌后瞥眼看他“说动人好听的话,你永远都是信手拈来” “你。”皇甫晔听到她的话,气得手发抖,火折子再次落地,却意外的点着了火,火光里,皇甫晔气的脸色通红“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 “火着了”眼看着火在他的脚下蔓延,林黎慌张的伸手捡起放进灶里,皇甫晔满是气愤的站起身,倒上油,朱正再次跑进来,给皇甫晔递了一张纸,皇甫晔认真的比对着,把菜放进锅里,撒上盐,倒上调料,慢慢的翻炒。 朱正请着林黎站起来,之后蹲下来继续烧火,而皇甫晔带着怒意,在翻炒着,之后拿起盘子盛出,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转身炒下一道菜,接着盛出,接着去炒下一道,如此反复,不一会儿,汗珠顺着皇甫晔被油污侵染的脸慢慢的滴下,染湿了白色锦缎棉袍。 终于,在他再次端上来一盘菜的时候,林黎开了口“别做了,也吃不完” “没事”擦着汗湿的脸颊,皇甫晔像是早已忘了刚才的恼怒,笑的格外开心“我跟他们学了好几个菜,就想着你回来做给你吃,很快就好了” “…”心中梗着一根刺,林黎低头看着桌子上卖相并不好的菜品,心中不知怎么泛着酸,眼睛肿胀着疼,低着头看着桌角,一时间发现自己抬不起头,看不了眼前围着锅台忙碌的身影。 好一阵一阵叮叮咣咣的响动后,皇甫晔终于解下了围裙,洗了把脸,擦着脸,骄傲的看着满桌子的菜,给林黎递过了筷子,得意的,信心满满的扬眉“呶,尝尝,都是朕跟宫里的御厨学的,他们都是天下第一厨,做的都很好吃,我做的也不差,我带着朱正在东苑试验过,都说好吃,你快尝尝” “…”满满的不信任,林黎坐在桌子边,抬头看朱正:试验过,只给朱正吃的吗?那这个菜好不好吃就有待商榷了。 “快接着”满脸的期待讨好,皇甫晔继续举着筷子“这还不是朕最拿手的菜,因为烧那种菜需要时间,所以,朕就小试牛刀,做了几个简单的,你快尝尝” “…。”看着皇甫晔志得意满的神色,她满腹疑问,盛情难却的,接过筷子,看着满桌子,不是焦就是糊的菜,最后选择性的下筷子,夹起一个青菜叶,放进嘴里,几乎是一瞬间,她吐出了出来,捂着嘴,眯着眼睛泪花在眼睛里打转,半晌后没有说出话,站在一旁的朱正见状慌忙的倒水递给林黎。 接过水,林黎漱口,半晌后抬起头,眼里含着泪花。气的怒吼“皇甫晔,你放的是盐吗?” “是啊”看着林黎一系列的举动,皇甫晔的神色也从得意变成了疑惑,瞪着无辜大眼睛,皇甫晔满腹疑问的拿起筷子夹起菜往嘴里放,被林黎打掉了筷子。厉声喊“混蛋,那是明矾,你连矾跟盐都不分,还说是御厨教你的,你别给御厨丢人了” “…”‘哐’的一声,门外一片跪地声,林黎也收住了口,皇甫晔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握着筷子半晌后,他气愤交加的,突然端起一盘菜,狠狠地往嘴里扒着,吓住了朱正,也吓住了林黎。 “皇上,皇上…”朱正拉着皇甫晔的胳膊,急急地开口“皇上,皇上,皇上,奴才吃,奴才吃…您别生气,别生气” “皇甫晔——”林黎站起身抢过他的盘子,看着他满脸的怒气,胸口涌起的情愫让她控制不住双手。 “别吃了”伸手替他抹掉嘴边的油渍,却再也掩盖不住嘴角的笑意“真是个傻子” “…”他伸出手,把她带进怀里,与她唇齿相缠,尽管口中还是明矾的苦涩,尽管有太多的不解与疑惑,她还是觉得自己的心沉沦了,虽然憎恨自己的无能,也恼自己的不抵抗,但是她再也抵抗不了他,像是一个魔咒,紧紧的把她牵引。 “朕真的做的特别好”一吻间歇,他拥紧她的身子,声音都是气恼“朕真的做的特别好,朕在东苑真的做的特别好,朕真的能分清楚盐跟明矾,不对…”在林黎复杂的感动中,皇甫晔突然松开她,脸色也大变,咬着牙开口“一定是有人陷害朕,把盐换成了明矾” “…。”门口一阵磕头声,皇甫晔丢开她直奔大门,拉开门,看着门外从门口跪到大门口黑压压的一片御厨,叉着腰,冷着脸看着他们“你们,是谁把盐换了,你们想跟朕找难堪是吧” “皇上,皇上赎罪啊,赎罪啊”御厨们吓得发抖,个个磕着头。 “谁——”横眉立对,皇甫晔叉着腰怒气不息。 “皇,皇上”为首的一个大厨,哆嗦着开口“皇,皇上,老奴跟您说了,明矾在里面,盐在外面,您,您可能有忘了” “又”一个字激起了皇甫晔的怒意“朕什么时候忘过,什么叫又忘了?” “皇上赎罪,皇上赎罪”警觉自己说错话,为首的御厨磕头,身后的厨子跟着磕头,皇甫晔气的在门口来回转着“朕,朕要杀了你,杀了你们” “皇上——”门外一阵哀嚎声,皇甫晔气的满脸通红,来回的踱步。 “今天,今天,”来回的走着,皇甫晔用手指着门外的一片御厨“今天,今天朕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皇上,皇上”门外又是一阵哀嚎,朱正急的满头是汗来回转,上去劝皇甫晔不敢,只好转身到林黎身边,哀求着拉着林黎的衣衫“皇后,您看,您看…。” “随他”站在原地一直没动的林黎看着门口气的满脸通红,跟御厨大声理论的皇甫晔“因为自己学艺不精杀了宫里的所有厨师,这个是能载入史册的,要提醒你们的是,到时候别把我带进去,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皇后,皇后——”朱正急急地开口,拽着转身往外走的林黎“救命啊,救命啊” 翻着白眼,林黎没好气的走过去,当着皇甫晔的面重重的关上门,把所有的厨师关在门外,正在生气的皇甫晔吓了一跳,抬眼看靠在门边的林黎“你做什么?” “我饿成这样,你还有心思跟御厨吵架”抿着唇,她毫不畏惧的扬起下巴看他“你不是说要给我做饭吃吗?刚才失败了,这次重新来,快点,我等着呢” “…。”站在原地愣了愣,皇甫晔拉下脸转身,再次系了围裙,默默地走向了锅台,重复着以前的动作,分菜,切菜,度量油盐酱醋,看着他品尝盐的味道,林黎带着笑站在门边,抱着胳膊拭目以待着。 朱正点着了火,炒菜再次开始,菜在锅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皇甫晔的身影围着锅台快速的转着,站在门口,林黎的思绪渐渐深沉。 微转头,门缝里外面的天空是漫天的星光,抱着胳膊转了转,她抬起头看着星空,当空紫微星入定,紫微星,斗数之主,逢凶化吉,逢吉更吉。 “皇后”朱正端着菜过来,打断了她的思绪,转头看着桌子上的几道菜,再次抬头看着还在忙碌的身影,在心中低叹,为什么当头是紫微星做伴。 “怎么了?”皇甫晔洗了把脸走过来,看着她的神色,有些担心的问“怎么这个神色?” “怎么是紫微星主定”低下头,她坐下,接过朱正递过来的筷子,神色低落。 “…。”皇甫晔的神色愣了一下,只是很快的恢复了神色,在她身边坐下,稍转头看外面露出一角的星空,半晌后拥住她的肩膀轻笑“命主有何不妥,逢凶化吉,遇吉更吉,当头,命主身入夫妻宫,预示的是夫妻和睦,夫唱妇随,这不是大吉之象吗?” “…。”停下筷子,她转头看他,娇眉稍皱“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笑着给她夹着菜,皇甫晔笑的和暖“这都是些卜术,做不得真的,你又何须如此在意” “…。”停下筷子,她神色黯淡的握着盛满米饭的小碗,心绪混乱“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长圆” “…。”愣了半晌,他伸手抓起她的手,低头看他低落的情绪,笑着开口“这句话是别人对出来,还有一句是什么你知道吗?” “…。”抬头看他的双眼,林黎的眼睛里都是疑问。 “…。”伸手将她纳入怀中,皇甫晔开口“天若有情天亦老,情若无憾情补天,只要真正全身全力付出过。哪管‘红尘空回首,烟波里俩渺然’的惆怅潸然。朕至始至终没有过‘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的心思,朕心心念念的知道,你一定会回来,朕心里知道,你舍不得朕,朕每日每日的等着,就像那天开着光明殿的门,等着你走进来一样,朕就那么等着,朕想着,也许就是一转身,一台某,你就在身边,就在怀里了,多少个白昼,多少个夜晚,朕都这么觉得” “…。”倚在他怀里,她的唇边溢出一抹浅浅的笑,听着他的诉说。 “有一夜”他抚着她的背,语气轻柔“朕梦到你回来了,满身是血,朕吓得魂飞魄散,朕跟皇奶奶求遍了满殿神佛,朕一遍遍的想着,只要你活着,朕可以什么都不在乎” “什么都不在乎”在他怀里动了动,她把着他的衣领“那你心里在乎什么?” “什么都在乎”握住她的手,他也加重了胳膊的力度“什么都不在乎!” “…。”笑容终于溢出嘴角,她开口“你说的在乎不在乎包括什么?贞洁,贞操,还是心” “…”他的手臂再次使劲将她拥紧“朕说了,朕不在乎” “所以你没有问过我跟皇甫仲达的事儿”心花怒放,她任由他拥着“所以就算我跟皇甫仲达真的有什么你也不在乎” “对”几乎能听到他的咬牙切齿,却也能听得到他的坚定“朕不在乎,只要你在朕的身边,朕什么都不在乎” “哼”含着笑,她起身脱离他的怀抱,咬着唇往后退了一步,认真的看着他“皇甫晔,你听清楚,我不是你,才做不出那些事,所以我跟仲达没有任何的事,你满意不满意,这都是我的答案,其他的,随你想” “…。”愣在原地,皇甫晔看着她拉开门转身出去,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转笑,抬脚追了出去,追着前面的脚步跑,拥她入怀的时候,惹得她阵阵娇笑。 第二天一早,在他的怀里醒来,她呆呆的看着床顶,回想着昨天跟以往的一切,不经意间看见了他手上被滚油烫的红点,她想伸手去触摸,还是忍住了。 “…”对上那双睁着的眼睛,她也垂下了眼,不再抬头,也不说话。 “…”抬手抚上她的脸颊,他侧头痴痴地看着她“那一天你走了,我没想到你真的走了,我从高台上摔下来,腿摔断了,后来皇奶奶跟我大吵一架,去了皇陵那边,我盛怒之下确实抓了皇甫仲达。” 感觉她的身子一紧,他搂紧她“但是你知道,朕不会把他怎么样,我只是气,气你,气他,更气自己” “那你把仲达弄到哪儿去了”低垂着眼,林黎的声音很低很低“仲达过得好不好,你有没有为难他” “没有”叹气,皇甫晔下巴抵住她的头顶“我安排他们父子去回疆了,做了真正的王,回疆王,只要他不再见你,不再惦记你,朕就饶了他这一回” “…”忍住心口的痛,林黎垂下眼抿着唇“我对不起他” “你最对不起的是朕”抬起她的下巴,他浅吻她的唇“朕把心你捧在手里,给你,你从来都是视而不见” 低垂着眉眼,她窝进他的胸口,唉声叹气着,他拥紧她的肩膀,听外面的秋风瑟瑟。 “…”垂着眼,她在他怀里闷声“你不是也没有相信我吗?要不然你也没有那么多的这不在乎,那不在乎,其实你心里还是很在乎不是吗?你不就想让我亲口跟你说没有吗?” “…”搂住她的腰身,他强迫她与他四目相相对。 “我爱你”坚定的开口,他看着她的躲闪的眼睛“非常非常爱你,所以不管我说的在乎不在乎,你是不是跟我说没有,都不重要,我爱你就是最好的回答” “…”推着他的肩膀,她阻止他的靠近,垂着眼“你的爱我可承受不起,高兴的时候就亲亲爱爱,需要的时候,就随时为了你想要的一切把我推出去,说难听的话,打我的板子,把我的心撕的粉碎,无视我的痛苦,” “别说了”拥紧她的身子,他痛苦的开口“你那天的每一滴血都沾着朕的心,朕的心疼的像被割着一样,千刀万剐的凌迟着一般的疼,那种痛,朕不想再体会第二次,也绝对不会有第二次” “…”紧闭着唇,依偎在他的胸口,她没有说话。 ** 皇甫晔早上走后,她一直坐在正殿发呆,太皇太后带着菱儿杏儿在宫苑后面花园的草地上修剪着草,是不是的发出一阵笑声,听得出,老祖宗很高兴,不时地还说几句笑话,惹得众人大笑。 中午错,老祖宗午睡以后,凤栖宫来了两个人,平妃跟丽妃,想当年跟容妃一起进宫的两位娘娘。 两年没见,两位娘娘憔悴了不少,特别是平妃,身子一项弱,现在脸色更加苍白,说起话来都是有气无力。 “皇后”在正厅坐定后,平妃虚弱的开口,笑着,却善意满满“妾身看到你回来,妾身也就安心了,想当年,妾身并非不愿伸出援手,只是妾身确实是…” “没事”轻笑着,林黎抬手示意她起身。 “皇后”丽妃跟着起身福身“说起此事,妾身也甚是惭愧,容姐姐更因为此事辞了皇后的后冠” 闻言,林黎就是一愣“你说,容妃” “是的皇后娘娘”丽妃福身“实际上,容妃当时生孩子的时候血崩,即位大典的时候,身子已经不行了,您走了没多久,容妃就去了,走的时候,也是容妃的位份走的,容妃一直觉得对不住您…” “咱们。”顿了顿,丽妃尴尬的开口“也觉得对不住您,当初您没少明里暗里的照顾我们,您出了事以后,我们却什么也没有做,好在您平安无事的回来,要不然妾身们是要内疚一辈子的” “…”垂着眼,林黎没有说话,只是起身拉起了两位的手,半晌后轻笑“何必这么说话,我从未怪过你们” “皇后”平妃站起身,苍白的脸上带着羸弱的笑容“实不相瞒,妾身们今天来,是来请示您一件事?” “哦”略显惊讶,林黎笑着看她们“找我吗?” “是的,皇后”丽妃福身后笑着“太皇太后把后宫里的事情,交给妾身们处理,现在有一件事,就是咱们宫里打扫处跟浣衣局的总管更换的事儿” “…”拉下了笑脸,林黎示意她们坐下,自己也坐回了中间的位置,示意她们继续说。 “皇后”丽妃开口,带着为难“皇后有所不知,前总管宏信身份特殊,曾是伺奉过两位先皇,还有当今皇上,太皇太后碍于情面,这件事就压下了,可是,宏公公在位,我们要如何再立新总管呢?本想请示太皇太后,可是老祖宗一直不吐口,妾身们也是一时没有主意,就来讨皇后一个主意” “哦”若有所思的垂下眼,菱儿杏儿来奉茶,林黎端起茶杯,细细的吹着,两位娘娘观察着林黎的神色,相视了一眼,再次站起身,福身“皇后,您给我们个主意,顺了皇上跟老祖宗的意,又能顺了大伙的意” “嗯。”略有所思的抿唇,林黎思考半晌后开口“坐下说,说说,怎么个顺意法儿?” “皇后”丽妃坐下来,谨慎的开口“老祖宗一直按着不动,意思就是让咱们思趁着来,可是老祖宗的意思,咱们,也琢磨不透。” “老祖宗就是想让我们再网开一面”接着替丽妃说完,林黎盯着两人的眼睛,笑容不减“两位妹妹也知道我跟宏公公所谓的过节,所以,并不敢贸然决定,但是那边总管的位置一直没有定数,必然会引起慌乱,是不是?” “皇后”两位娘娘站起来躬身,林黎笑着示意她们坐下。 “其实我跟他算不上恩怨”笑着开口,林黎的声音里透着无奈“我们一直身居深宫,外面的事情,我们是不知道的,浣衣局跟打扫处,确实令我大开眼界,我亲眼见着几个人拉着几条狗咬伤人,甚至咬死人,底层宫人的命如草履一般被他们的管事轻贱,我一直在想,皇上的安乐天下里,包不包括后宫,包不包括那个初入宫门的太监侍女” “是的皇后”丽妃跟平妃同时起身。 林黎再次示意她们坐下再次开口“我们作为这个宫里的主事,甚至主导者,我们应该做些什么?宫女且不说,内监都是些苦命之人,来到我们这里,我们是不是要做些什么,需不需要为他们做些什么?” “人情是需要讲的,但是讲人情的前提应该建立在不触碰法纪,不枉顾人命的基础上,而不是依仗着人情,一再的去触碰法纪的底限,去试探人性的底限,两位妹妹觉得我说的对吗?” “皇后说的极是”两位娘娘起身躬身“娘娘示下了,妾身们感恩” “去吧”站起身,林黎笑着看着她们“不用怕,就说是本宫说的,是本宫的意思” “是”两人躬身后离去,林黎把他们送出大殿,叹口气转身往回走,刚走到门口,就被人扣住了双手,被人从身后拥住,翻了翻白眼,林黎挣开他,继续往里走,没好气的开口“原来门外有人看好戏呢?好看吗?” “好看”揽着她的肩头往里走,皇甫晔侧头看她,欣赏的笑意不减“娘娘的见地这样好,朕怎么以前没有发现呢?” “你没发现的还很多”挣脱他的手,林黎走到主位上坐下,皇甫晔在另一边坐下,倒了杯茶,转头看她“本想着你留在宫里这段时间受苦了,没想到还破了一桩冤案,端掉了一个黑暗组织” “哦…”拉长声音,林黎揶揄的着看一旁的皇甫晔“皇上也知道是黑暗组织啊,那怎么还把难题丢给两位娘娘啊,看来皇上也不过如此啊” “随你怎么说?”笑的得意,皇甫晔抿着茶“朕只是不想皇奶奶为难,索性就丢给丽妃跟平妃吧,反正也不可能再立宏信为总管了,就放在那儿吧” “哦”垂下眼,林黎恍然大悟般的开口“原来皇上想做的是老好人啊,那我这算不算逆了皇上的意呢” “…”抿唇轻笑,皇甫晔径直的喝着茶,没有接她的话,林黎瞥了他一眼,接着喝茶。 “你怎么发现我的”喝着茶,林黎突然开口“应该说,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呵”低头轻笑,皇甫晔淡淡的挑眉“你跟着皇甫仲达进宫来的,跪在门口的时候朕就发现你了” “怎么会?”惊讶的睁大眼睛,林黎转头看他“我当时完全用袖子隐住脸了” “朕会连你都认不出吗?”得意的笑着,皇甫晔对着他挑着眉“朕一眼就知道是你” “就是说,在慈宁宫你故意让我跟着你走的”站起身,林黎走向他,眼睛带着狠厉“你故意让我给你守夜,你故意让我跟着你,还有故意让我看两个美人儿为你争风吃醋吧” “打住”在林黎靠近的时候,皇甫晔站起身,往一旁退“最后一项没有,其他的都是真的” “你就是个混蛋”举起手锤向他,却被他握住了手,拉进了怀里。 “你留在宫里确实是个意外”把她固定在怀里,皇甫晔宠溺的笑“本来我是想着把你带走,在狩猎场好好调教你呢,没想到你没跟来,朕也是着急的很” “骗子”挣脱他的怀抱,她往后退了一步,不让他靠近。 “给朕生个孩子吧”强硬的走进她,拉她入怀,皇甫晔满是爱意的抵住她的额头开口“儿子女儿,朕都喜欢” “…”低着头,她喃喃的开口“我可能不会生孩子了!” “…”停住口,皇甫晔收起笑意低头看她。 两人一阵沉默,皇甫晔收敛了笑容,伸手抚她的脸颊,被她转头闪过“皇上没事的话,就先回去吧,我去看皇奶奶醒了没有” 退出他的怀抱,林黎往后退了两步,转身走进了内室。在室外站了半晌后,皇甫晔转身离去。躺在内室床上的老祖宗眼皮动了动,像是就要苏醒,小心翼翼的,林黎走了过去,坐在老祖宗身边,给她拉了拉薄被,眼睛里是化不开的黯淡伤神。 日子过得很是快,转眼半个月过去了,皇甫晔还是日日回来,早早的回,早早的走,不知怎的,她的心里总是空落落的,很多时候都在发呆,有时候,杏儿菱儿叫了几声,她都听不到。 一天,太皇太后说想去寺庙烧香,带着她出去,说要住上几天,所以菱儿杏儿就带了包裹。 秋天,满目的金黄,处处透漏着收获的喜庆,这些日子,太皇太后明显的好了很多,脸上也有些肉了,人也精神了很多,脸上总是带着笑。 车子出了宫,菱儿杏儿,朱正管琳护送。 宽敞的马车上,太皇太后的眼睛始终盯着外面的路,眼睛忽明忽暗。 “皇后”太皇太后的声音带着莫名的哽咽“外面好吗?” “…”闻言稍愣,林黎身边头发全白的老人“皇奶奶” “外面好,就走吧”慢慢的开口,太皇太后靠着窗边看着外面的风景“你放心,我知道你好好地,我就心安了,皇宫,终究是一座牢笼,皇奶奶看得出来,你是真的不想在里面,不想在里面就走吧,外面天宽海阔,才是你的去处” “…”眼睛一紧,林黎只觉得泪水打湿了眼眶,一时间心里百感交集,皇甫晔的脸庞在眼前晃着,她咬住了下唇,控制着眼泪落下眼眶。 车子应声停了,在秋风中,太皇太后闭上了眼睛,对着林黎摆手“走吧,奶奶这些日子过得很快乐,很满足,奶奶也希望你能快乐,你能幸福,带着我的祝福走吧” “奶奶”哽咽着,林黎握着她的手,一时间说不出一句话,只是在啜泣。 “走吧”狠心的抽挥手,太皇太后闭着眼睛趴在小窗边“别让哀家看着你的走,哀家受不了” “…”狠下心,林黎撩开帘子,杏儿菱儿已经拿着包裹在外面站着,扶着菱儿杏儿的手,林黎跳下车,往前走,两步之后,她站住了身,稍转身,看着来时的路。 依旧,满目金黄。 我心昭昭 “小姐,我们走吧”菱儿小心的提醒着,拉着林黎的胳膊“我们得赶在天黑之前出城,才不会被皇上怀疑” “是啊小姐”杏儿跟着开口,林黎忍住眼里的泪,拉着她们的手转身,走向了路的远方。 老祖宗的队伍在慢慢走着,跟她们三人背道而驰。 顺着小路走,在一个集镇上,她们停了下来,开了两间房,菱儿出去买马车,杏儿下去吩咐准备饭菜,她趴在房间的窗户上看着外面透亮湛蓝的天空,心口絮乱。 第二天一早,她们早早地坐上了马车,三个人坐着马车出了城,林黎坐在车里一直不说话,菱儿杏儿倒是开开心心有说有笑的,漫无目的的走着,约莫黄昏时分,一个马队从后面追了上来,菱儿杏儿一惊,林黎则抬起了头,只是一霎那,车帘掀开,皇甫晔那张脸出现她面前,满眼的暴怒。 拉住了她的手,重重的拽着她下车,拽着她上马,在众目睽睽中,带着她扬长而去。 空旷的野地了,他打横抱着她翻身下马,把她重重的丢在地上,之后气喘吁吁的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怒视她。 站在离林黎不远的地方,皇甫晔的双手握成拳,双唇颤抖,眼睛通红,控制着所有的情绪走到她的近前。 “你就这么想离开我”压抑着痛苦的怒意,皇甫晔看着眼前一脸倔强的女人“想到不顾皇奶奶的身体,利用皇奶奶也要出宫,也要跟皇甫仲达重聚吗?” 听到皇甫仲达的名字,林黎的身子猛地一震,眼睛也一暗。 “呵呵”看着林黎的反应,皇甫晔愤怒的笑着往后退了两步,因为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动手掐死眼前这个女人“林黎啊林黎,你的心在哪里啊,你有心吗?” “我是没有心”喃喃的开口,林黎通红着泪眼直面皇甫晔的眼睛“我要是有心早就该立刻从宫里出来,我要是有心就该出来了…” “你就那么在乎他”咆哮出声,皇甫晔的眼睛通红。 “我当然在乎他”梗着声音,林黎毫无怯意的抬着头,盯着皇甫晔的眼睛“因为这个世上在乎我死活的,只有他,他能为了我过得好,把所有的家产给我,自己吃糠咽菜,他能为了不让我受委屈,穷到无法聊生,一个处尊养优的王爷走出去游方挂单为人看病,为什么不在乎他,我有什么理由不在乎他” “林黎——”皇甫晔咆哮着,打碎了一旁小树,木屑纷飞刺破了他的手,鲜血顺着他的拳头落在地上,空气里散发着猩红。 “皇甫晔”近乎绝望的开口,林黎看着他的手“你为什么认为你两句话就能挽回这一切,你知道我这两年在外面是怎么过的,你知道这两年我有多恨你,你知道,你当初说的那些话有多伤人,你知道我差点就死在了外面——” 声音渐止,林黎往后退了两步,脸上尽是失望“你不知道,你只知道我放不下你,那你知不知道,我放不下你对我来说是怎样的耻辱,这两年来,你莺莺燕燕的断过吗?你怀里软稥玉体的时候,你可有想过,我在外面会不会饿死冻死,会不会遇到坏人就此一命呜呼,你没有,我的一切你都不会想到,因为你心里只有你的江山,你的社稷,你的权利” 最后一声说出去,林黎用尽力气站住,稳住身体,尽力控制着泪水“是的,我并不相信花媚的话,因为我知道你心里根本没有她,你要的只是她夫君留下的权势,当然你心里就有我吗?并没有不是吗?没有的话,为什么不能放开我,让我走,让我去过平平静静的生活,为什么不能成全我的愿望” “呵”失笑出声,皇甫晔不顾手上的鲜血,双手捂住了眼,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活着血缓缓流下“报应,这是我的报应” 摇着头,皇甫晔一步步的往后退,拿开手,早已经是满脸的泪水,只是还在对着她笑,却是满眼满脸的泪水。 “来人啊”泪流不止,他招手“送皇后回宫,从今天起,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准让皇后出宫” “是”李弥走了进来,低着头,不看两人的泪水,只是在林黎身边站定,拱手。 “朕偏不如你的意”笑的眼泪不止,皇甫晔一步步的往后退,笑中带泪的眼睛看着她“朕告诉你皇后,你就恨朕吧,朕就要把你关死在宫中,关死在朕的身边,你,这一辈子都别想着能出去,能离开朕” 踉跄的后退着走,皇甫晔翻身上马,消失在空旷的视野里。 看着皇甫晔的身影消失,林黎终于蹲下身,双手捂着眼,失声痛哭。 “皇上找过您的”木头一样的开口,李弥看着蹲在地上痛哭的林黎“事实上,您那天走后,皇上从高台上掉下来,昏迷了两天才醒,后来皇上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光明殿,几天都没有出来,皇上把您用的一切都封存了起来,不许任何人碰” “…”渐渐地止住哭声,林黎只是双手捂着眼,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 “后来朝里出了很多事,皇上就一直在处理事情,晚上的时候回光明殿,事实上,咱们宫里除了小皇子,现在没有一个孩子出生,因为皇上从来没有去过宫里的任何一个去处,花姨娘是自己贴上来的,李弥可以作证,皇上并没有怎么样她,是她为了自己愿意跟皇上回来的” “…”双手擦拭着脸上的泪,林黎平复着情绪看着远方。 “皇上是没收了安亲王的财产,是因为皇上找了好久没有半点音信,您知道皇上有多着急,可是大王府的兵马压境,皇上出不去,就每天在宫里着急,大概一个月前,我们的人在仲达医馆截获了一封信,跟一包银票,皇上看过信以后,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不睡,最后就下旨捉拿了安亲王,可是很快就被太皇太后逼着放了,皇上也为了逼出您才抓了安亲王,您知道,作为一个男人,这样做,是多大的屈辱吗?” 感觉到自己的话不对,李弥再次拱手“皇后恕罪” 看林黎没有说话的意思,李弥接着开口“昨天太皇太后在途中昏倒了,皇上是从管琳总管那里知道您已经离开的消失,皇上从昨天开始追,已经把城里都找遍了,在这里找到了您,皇上,已经一天一夜没有休息了” “…”抹着眼睛站起身“太皇太后好了吗?” “皇后放心吧”李弥木头一样,唇畔却带着笑“太皇太后在西陵,要去住一段,已经没事了,太皇太后这两年,有点伤心事,都会昏倒的,您不用担心” “…”没有再说话,林黎走向马车,杏儿菱儿跑了过来,拉着她的手往撵车上走。 坐上撵车,林黎始终擦着红肿的眼,眼里的泪水潮湿。 “小姐”心疼的给林黎擦着眼泪,杏儿的眼睛里含着泪“其实皇上这些年从没有忘记过你,这两年,每年除夕,皇上都在翠园居的门口坐着,不管刮风下雪,一坐就是一夜,还有正月十五的时候,皇上每年都喝醉倒在翠园居的门口,睡着了喊小姐你的名字,说你回来了,你回来了,有时候看着也很可怜” 单手扶住额头,林黎靠着车子闭上了眼睛。 “小姐” “杏儿”看着林黎的神色,菱儿使眼色,示意杏儿不要再说,杏儿也闭上了嘴。 回到凤栖宫,她就睡了,和衣而眠。 第二天一早,管琳总管捎来消息,太皇太后已经醒了,悬了一夜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早膳后,林黎百无聊赖的跟着菱儿杏儿跟一帮宫女太监在剪草。 皇甫晔来了,带着李弥,杏儿菱儿带着所有的宫女太监跪下,林黎的眼睛,若有似无的瞄着皇甫晔缠着纱布的手,只是很快的收了回来,看向别处。 走过来,他无声的拉起了她的手,把她拥紧,看着身边的人慢慢的退下,低头看她低垂的眼,扬了扬手“已经没事了” “关我什么事”语气不善,她挣脱出他的怀抱,闷声开口“你愿意怎样是你的事儿,不必跟我说” “…。”轻笑,他往前一步到他近前,低眼看她赌气的小脸“皇奶奶跟朕说了,不是你要走的…” “还说什么信任”垂着眼看着地面,她赌气的开口“你不是也没有信任我,那还大喊大叫的委屈的说我不信任你,你不是也没有信任我,说什么都那么好听,碰到事儿就什么难听说什么,最讨厌你这样的人” “你说的是你自己吗?”轻笑,他拉她入怀,抚着她的背“怎么听都像是在说你自己,是你什么难听,怎么气朕怎么说吧,朕手上的木屑多到,朕都想把手剁了,挑出来的时候,都没有觉得疼,你说朕的心有多疼” “…。”咬着唇,她有意无意的瞄着他受伤的手“那,那也是你咎由自取” “是是是”拥紧她,皇甫晔轻叹“是,你说的都对,什么都对,那么现在呢,还生气吗?” “我才不会生气”窝进他的颈窝,她闷声开口“你死活都跟我没有关系,我一点都不在意” “口是心非的小东西”轻笑出声,他拥紧她的肩膀,伸手从怀里拿出一封信“这是皇甫仲达的来信,信里说已经到回疆了,昊儿跟管家都很好,上面也有地址,说你什么时候想去,什么时候都可以去…” “…。”稍离他的怀抱,林黎伸手去接信,被皇甫晔举起手躲开,在她生气的皱眉里,皇甫晔笑出声“我已经给他回信了,说你这辈子都不会想去那里,当然,探亲是可以的,前提是,跟朕一起去” “烦人”娇嗔的夺过来信封,她小心的拆开信,内容真的跟他说的一模一样,虽然内疚,但是知道这个消息,她还是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也许仲达可以在那边找一个好姑娘,成亲生子,美满的过完一生,这样才是最好的事情。 “容我再处理一些事”从身后拥住她,他柔声开口“我把所有事都处理好,我给你个惊喜,不过…”在她回头之前,他抱紧她的身子“记住我的说,从现在起,不管你听到什么,或者发生什么事儿,你都不要出头知道吗?你现在只要好好的陪着皇奶奶,一切的事情,由我来,你不要出面,也不要出头,听到了吗?” “…。”满满的不解,她在他的怀里转正身,抬头看他,眼睛里满满的疑问。 “知道我爱你就对了”低头浅吻她的唇,他笑弯了眼睛,拥住了她的身子,抬头看满院的美景“等着朕,朕来跟你一起修剪” “嗯”点头,她应声。 “皇上”李弥走过来,打断两人的宁静,皇甫晔低头看她,然后轻笑着贴近她的耳根“朕最讨厌三个人,你的两个丫头跟我身边这个男人,你说,朕要不要安个罪名把他们都杀了” “…。”娇嗔的推着他,她不依的瞪大眼捶他。 “那就让他们仨过日子”捉住她的拳头,他轻笑。 “…。”她气的再次举起粉拳捶他,被他轻笑着再次握住了手,贴近她的脸庞说话,她羞的再次举手,终于李弥再次受不了了。 “皇上” “知道了”非常的不满,皇甫晔冷着乱转头看李弥“你先过去” “皇上”李弥再次开口,皇甫晔转头满是怒火的看他“朕跟你说,朕会过去,听不懂吗?” “皇上”李弥再次躬身下定了决心一般“皇上,满朝文武都在等着,您说您只需要一会儿,现在已经好长一会儿了,您跟娘娘说话,说一上午您也说不完啊,请您快上殿吧” “你…” 皇甫晔发火之前,被林黎拉住了袖子,整理了他的衣襟,娇嗔的嘟嘴“以后不能丢下满朝文武来看我了,下朝来” “…。”心情转换,他伸手抱住她的身子,欢喜的看着她的羞涩,低头,却被人再次叫住了“皇上——” “李弥——”发怒,皇甫晔转头看一尊门神一样的李弥“你给朕滚,滚的远远的” “好啦”退出他的怀抱,推着他走,林黎笑意难掩“赶紧走,赶紧走,我还有好多事呢” 被推到小门外的皇甫晔,转头看身边的李弥,气的拂袖而去。 笑着看皇甫晔走远,林黎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信封,笑着再次展开,一字一字的看着上面的信。 这天以后,皇甫晔再也没有过来,只是每天都会让朱正拿着信过来,问问她吃了什么,用了什么?也说些情话,她也没有回信,只是让宫里的一个小太监跟过去跟皇甫晔说说。 这期间,浣衣局跟打扫处换了总管,是前朝的伺奉小福子,当然是她介绍的,平妃跟丽妃也给了她面子,就顺着让小福子上去了。 琪香跟着情郎出了宫,在宫外成了亲,她让杏儿送去了贺礼。 小顺子调到了她的身边,做了凤栖宫的一个小太监,每天跟着她一起剪草修树,每天小脸笑眯眯的。 小李子来信,说宏信跟朱一同这些年的事儿被翻出来,关进了大牢,秋后问斩。 其实还好,最起码,一切总算回到了该有的轨道。 大王府倒了,很多人被遣送回原籍,包括那位岚姑娘,花姨娘也许被吓住了,再也没有来出现过,当然她也乐得清静。 又过了几天,太皇太后回来了,依旧住在她的凤栖宫里,只是这次脸上的笑容更多了,整天神采奕奕,没事的时候,还能跟着杏儿菱儿他们绣绣花,对对词。 今天,小李子跟小福子传来消息,前朝又出事了。 原来是东北边界十部的草原种族的事情,就是花媚所在的那个地段。 这些年趁着皇室动汤不安,他们的部落开始不断的强大,所以早有独立之心,可是碍于摸不清皇室的底牌,不敢动。 前阵子西北十二部族的出事,连同他们也连一切拖累了。 早已对每年给朝廷进贡的事重新被提及,朝廷连发通告让他们每年往朝里通报税收人力情况,更要派一位官员去通纳治理他们的治安,这就是要完全归纳他们的意思。 这样做不例外的就是让他们那边更强大的部落炸了锅,反对的声音越来越高,一时间朝中就要按捺不住。 朝里有两派人,主打还是主招安。据说每一次上朝都闹得不欢而散,最后皇帝暴怒,怒斥群臣,事情一时间搁置,完全没有头绪,皇帝更是焦躁。加上有些官员更是趁着这个时候,发起了国难财,贪污了粮饷草药的钱,因为这件事,皇甫晔当天当殿杀了三位朝中重臣,并且抄了家,事件在京城乃至全国闹得沸沸扬扬。 据说,皇帝又因为贪污受贿的罪将几位大臣下了大狱,而且已经定了处斩的日子,朝堂上一时间动荡不安。 早上有人来找外太皇太后,被管琳拦了下去,她也发现,太皇太后真的是不管朝政了,每天就是跟着她,说说话,养养花,做些事情,跟凤栖宫的宫女,太监,每天说说笑笑的,日子过得倒也顺心。 可是几天以后,朝中的事儿似乎再次闹大了,朝臣中传出了一些声音,说皇帝迷恋女色,不思朝政,残杀重臣,不和谐的声音越来越强的时候,林黎也开始有些着急,只是看太皇太后,丝毫没有管的意思,几次想开口,看太皇太后没有说的意思,她也只好住口。 事情又过了几天,那些声音越来越强,朝中人心异动,大臣们终日惶恐难安,前朝每一天几乎都有一个大臣下马,一个大臣被抄家,一时间,整个氛围笼罩在恐惧中,不少大臣开始辞官,甚至有大臣开始密谋逃窜,一时间,朝堂动荡,人心惶惶。 朝廷的动荡,让西北那些人,对皇帝,对皇室,毫无惧意,加上有朝里窜通,西北加上以前的十二部的人,起身来来京城跟皇帝准备谈判,可是眼看着日子越来越近,皇帝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最近更是越来越过分。 有一天晚上的时候,丽妃跟平妃来了,此次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花媚给皇上出了不该吃的东西,才让皇上日日留恋后宫。 愤怒中的林黎,送走了两位妃子以后,快步走出了凤栖宫,杏儿菱儿上前追,被管琳拦了下来。 几乎是健步如飞的,林黎来到了太和殿,太和殿的门口,没有理会跑过来施礼的李弥,林黎几乎一脚踹开了大门,虽然做好了准备,但是屋里面的情绪还是让林黎火冒三丈。 皇帝一身白色衬衣坐在满桌的酒菜前,两个貌美的佳人在两旁伺候着,一个是粉色衣装清丽的梅可心,一位紫色纱衣风情万种的花媚。 两人看到闯进来的林黎也是一愣,之后那位姨奶奶满脸的不屑瞧了林黎一眼,扭着身子走了过来,皇甫晔看好戏一样,端起酒杯看着眼前的一切。 “哟”这位姨奶奶风情万种,无比不屑的瞄着一身素装的林黎“让我瞧瞧这是谁啊?这不是皇后娘娘吗,您不在凤栖宫伺候老祖宗,来这里干什么啊,您觉着,就您这不是多漂亮的脸蛋,这怎么出众的身形,能被皇上看上吗?您啊,还是走吧,皇上我跟可心妹妹伺候着,就不劳烦您了,呵呵” “…”深深地出了一口气,林黎瞥了一眼捂着嘴嘲笑她的姨奶奶,走过去,拿起酒壶重重的砸在皇甫晔面前,碎片四溅,梅可心吓得站了起来,皇甫晔知道弹着身上的酒水,带着笑容看着满脸怒意的林黎。 “你”站在一旁的花媚也吓了一跳,她没有想到,当今的皇后会有这个胆量,站在一旁,想开口,看着隔着桌子对视的皇上,皇后,却一时间说不出话。 她是成过亲的人,也过到过成过亲的人,皇后现在这个架势,跟一个妻子跟丈夫斗气,没有区别。 梅可心也吓得站在一边,不知如何应答,苍白着小脸,看着满是怒意的皇后,跟满脸痞笑的皇上。 “愣着干什么?”继续盯着林黎愤怒的眼睛,皇甫晔拉过一旁站着的梅可心“可心快来给朕倒酒,朕今天要一醉方休” “晔哥哥”带着哭腔,梅可心美丽的小脸皱成一团看着皇甫晔“可心怕,您不再喜欢可心了” “怕什么,朕可喜欢你呢”伸手拥住梅可心的身子,皇甫晔的眼睛直直的看着站在面前的林黎“可心性子又好,待朕又好,又不讨厌朕,朕为什么不喜欢” “哎呀皇上”那位姨奶奶趁机过去,趴在皇甫晔另一边的怀抱里,娇滴滴的开口“依媚儿看,谁不喜欢你,就让谁滚开好了,媚儿跟可心妹妹好好地伺候您,顺顺您的气儿,您看成吗?” “好啊”无视林黎已经现青紫的脸,皇甫晔得意的拥着左右两边的美人笑“可心年轻,媚儿你又会伺候人,朕为什么不享用,没有道理啊” “呵呵呵”相较于梅可心的羞涩难堪,这位媚儿姑奶奶倒是自然的多,伸手揽住皇甫晔的脖子,嫌弃的看了一眼站在前面的林黎“皇后娘娘,您是想看妾身们怎么伺候皇上吗?” “…”无言的咬牙,林黎瞪着眼前的三人,只觉得满腔的怒火。 “哈哈哈”笑的极其轻浮,皇甫晔单手勾起花媚的下颚“把你的药拿出来给朕助助兴,朕好久没有这样开心了” “是,皇上”得意的瞄着已经气得脸色青紫的林黎,花媚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白色细细的药粉尽数倒在皇甫晔眼前的酒杯里,贴着皇甫晔的脸颊,风情万种的开口“皇上,这是千夫散,一定让您啊,好好地舒服舒服” “哦——”轻浮的笑着,皇甫晔勾起花媚的下巴亲了一口,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花媚掀掉了外面的薄衫,倾身坐在皇甫晔怀里,看着皇甫晔俯身往花媚胸前钻。 林黎再也看不下去,转身出了内室,穿过大厅,直奔太和殿的宫门,只是刚走到宫门口,林黎站住了脚步,脚步几乎不受脑子,她转身重回大殿,直奔内室,一脚开了内室的门。 正在扶着皇甫晔往床上走的花媚跟梅可心吓了一跳同时回头,几乎没有给她们说话的机会,林黎走过去一把抓过了她们,同时甩向了门口,力度之大,让两人同时昏死了过去,朱正带着人低着头跑进来,抬着两个美人出去,同时也关上了门。 光线转暗,林黎转过身,看着身后一脸轻笑的皇甫晔,抬手直奔他的脸,只是没打上,反而被擒住了手,拽进来怀里,紧紧地固定住。 “无耻——”愤怒的挣扎着,林黎咬着牙看一脸悠闲的皇甫晔“皇甫晔你就是无耻的混蛋” “是谁无耻”闲闲的笑着,皇甫晔固定住她的身子“你明知道朕不能行了,还打昏了朕的两个伺寝的美人,你想干什么?” “你。”气到胸闷,林黎的牙在打架“你这个无耻的男人,你还用那样的东西” “不是你让朕找的吗”欣赏着林黎的怒意,皇甫晔笑着挑眉“是你说的天下女子千千万,朕总能找到吗?朕找了你生什么气” “谁生气了”大声的还口,林黎挣扎着出他的怀抱“鬼才会生气” “朕不跟你理论”不让她挣脱,他抱着她走向床铺,重重的把她压在身下“你打昏了朕的伺寝,朕现在不能纾解,你就得顶上” “你这个无耻小人”用尽力气推着他,林黎打呼“把你的脏手拿开,我嫌你脏” “一点儿都不脏”开心的笑着把她的手举过头顶压着,低头吻她的额头,他的声音轻柔“朕干净的很” “干净会用那种东西吗?”想到刚才的情绪,林黎几乎咬碎了牙“你就是个混蛋” “用了就能控制朕吗?”看着她的眼睛,他伸手扶着她的额头,印上他的吻,缠绵悱恻,半晌后轻喘着开口“你知道,对朕最有效的是你吗?” “你,你无耻”心乱的语不成句,她懊恼的骂着自己,她每次只要碰到他,所有的意志力,都是妄谈。 “药不能朕一个人吃,那样会不尽兴”邪邪的笑着,他伸手拉开掉她的衣带绑住她双手在床头,扯掉她的衣衫,一件件的敞开脱落。 心痛感渐渐袭来,她瞪着她,两行泪水顺着眼角落下。 “别哭”轻喘着,他满身潮红的脸带着隐忍吻掉了她的泪珠,低不可闻的贴近她“朕不是不让你来吗?赶紧回去” “皇甫晔,你就是个无耻小人,你就是个混蛋”哽咽出声,她看着他的脸“你竟然变成了这样,我对你真失望” “额…”牙齿在打架,他满脸潮红到青紫,只是还是伸手解开了她束缚在床头的手,让重获自由,她慌忙的抓起衣衫蔽体,眼睛里都是泪水。 他翻身坐起,背对着她,身形因为不能控制微微发抖,对着她摆手“天大的事儿也算了,朕不管了,你走吧,不用担心,这个药性,几个时辰就散了,出不了事” 抓起衣服快速的穿上,她下了床不经意间稍抬眼,就看到皇甫晔的脸色已经开始转为青紫,满是汗珠的额头,因为药效的关系青筋暴起,浑身白衫已经被汗水湿透,模样痛苦不堪。 狠下心,林黎下了床,转身走向门口,只是手搭上门,还是转回了身,此时皇甫晔已经痛苦到极致的握着床单,极力的控制着声音,再次抬起脚,只是还是没有迈出脚步,狠狠地甩了自己一巴掌,林黎转过身,愤怒的扯掉腰带,把衣服一件件的脱落,全身不着一物的站在皇甫晔面前。 “你…”努力的隐忍着,皇甫晔抬头看眼前的人“你…。” “你这个混蛋”泪流不止,她扑向他,把他压倒在床铺上,她轻声哭泣着,撕扯着他的衣服愤怒的开口“皇甫晔你怎么不去死,你死了好了,我最讨厌的就是你” “…”紧促的喘息着,他终于忍无可忍翻身把她压下,吻住他的唇,翻身进床内。 半夜时分,她醒来了,万物寂静,身边的人已经气息均匀的睡着,披起单衣,她从床上起身,已经是深秋了,夜里的风已经有些凉了,只是她并没有察觉,失神的透过小窗看外面的景色,思绪万千。 一双手伸过来,她被拥进怀抱,暖意传来,她闭上了眼睛。 “在想什么?”他贴着她的耳根,轻柔的开口。 “我在想,我为什么要管你的事儿,我应该让你死了”愤怒的开口,却掩饰不了她隐藏在内心的痛“在你做了那么多伤害我的事儿,说了那么多伤害我的话之后,现在还骗我,我就应该让你死,不然解不了我的心头之恨” “傻子…”皇甫晔的声音很是轻松得意,他拉过她,低头浅吻她的眼,才发现她眼睛里含的泪水,紧紧地抱住她,他叹息“死,我从来不怕,我最怕你一声不吭的离开,那我的后半生要如何度过” “无耻的男人”张嘴咬住他的肩膀,她控制不住的泪眼迷蒙“说什么要我相信你,这些日子有人伺候啊,很舒服吗?有我没有我又能怎么样?皇甫晔,你就是个贱人” 低头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他吻得专注缠绵,久久之后才放开她,贴在她的耳根开口“还说别人傻,你才是个傻子” “…”她闻言,抬起泪眼一愣,他笑着拉起她走向一旁,从一旁的盒子里拿出一个药瓶,林黎捂住嘴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看着他“你…” “对”笑着拉住她的腰身,皇甫晔轻笑“你相信朕这么昏庸吗?” “你”猛地推开他,林黎拉了拉衣服“你,你每天都是这样” “是啊”再次靠近拉住她,皇甫晔盯着她的眼睛笑“也就是你这个傻子相信朕会自己挺着” “你这个无耻小人”挣扎着脱离他的怀抱,林黎急着转身往外走,脸红的火烧一般。 “也只有你舍不下朕一个人受苦”固定住她的身子,皇甫晔把她拥进怀里“朕不把自己是昏君的名义传出去,那些人怎么会认定朝廷根本就不同心,而且朕也早想治理那些贪污受贿的人,所以索性就两件事情一起办了,这样,那些人肯定认为我君臣不一心,能实行他们的计划,朕呢,也能好好整理一下朝里的纲纪,一举多得,你懂了吗” “我不想懂”枕在他怀里闷声开口,林黎咬着唇“我也不想管你的事儿” “不行”搂紧她的腰身,皇甫晔低头吻她的唇“过两天那边的西北那边,跟十二个部族的新统领都会过来,您得跟朕去一趟东郊的行宫,朕想你跟着去” “…”没有说话,林黎靠着他的胸膛,看着外面的天色,在他逐渐紧张的神色里,慢慢的开口“我要准备些什么?” “把你准备好就行了”拦腰抱起她走向床铺,连同她的惊呼,一起堵在了他的口中。 ** 第二天一早,林黎早早地回到了凤栖宫,面对太皇太后深意的笑容,跟菱儿杏儿的笑意,林黎钻进了偏殿的寝宫,坐在梳妆台边,双手捂住了脸。 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他几乎纠缠了她一夜,还是趁着他睡着的时候跑出来的,这样发展下去,完全偏离了她想要的秩序。 “皇后”朱正在外面开口,林黎愣了一下,站起身去拉开门,朱正带着身后的人拿着衣服走了进来,个个满脸的笑意“这是皇上给您的衣物跟补品,让您今天晚上去太和殿,商量一下明天东郊的事儿” “是吗?”太皇太后适当的站了出来,已经不再需要人扶,只是柱了拐杖,满脸笑容的看着林黎“那边的人同意和谈了,哀家的孙儿真难干,皇后也别愣着了,想想明天去要准备什么吧” “是”林黎微微福身,太皇太后示意菱儿杏儿把东西收下,给林黎搬进来,菱儿杏儿开心的招呼着人往里搬着,太皇太后打着哈欠,招呼着往外走。 “都走吧,都走吧,让皇后休息休息” 脸红到耳根,林黎等到房门关起的时候,扑到床上,气得打枕头“皇甫晔,你就是个混蛋” 睡了一天之后,林黎在傍晚时分醒来,杏儿帮着她梳洗打扮之后,朱正抬着轿子,把她接近了太和殿。 皇甫晔正在跟大臣们商议着什么,看到林黎过来,很自然的走过去,揽住她走了进来,让她坐在自己什么,没有避讳任何人,继续讨论着。 说实话,林黎从心里来说还是很惊讶的,他没想到,细致如他,会让她听这些所谓的国家大事。 当然她也没兴趣听,很快的就昏昏欲睡了。等她睡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坐在车上,而且在他怀里,猛地坐起身,林黎惊讶的看着他“我怎么在车上啊” “你睡着了”再次拥住她,皇甫晔轻笑“我没叫醒你,就抱着你上车了” “哎呀”急的锤了他一下,林黎急急地开口“你这想什么样子啊,当着大臣的面” “这是朕的权利,朕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再次圈住她,皇甫晔低笑出声“睡吧,天亮就到了” “为什么晚上去”抬头透过小窗口看外面的天色,林黎不解的皱眉。 “先去一步”若有所思的,他拉回她,困在怀里“那些人狡诈的很,朕不能给他们机会” “哦”不再说话,林黎靠着他的胸口看着外面的天色。 “没什么事”拥着她看外面的夜景,皇甫晔轻笑“端亲王已经早先一步回来了,到了再商议” “端亲王”喃喃的开口,林黎看着外面的天色。 “睡吧”搂着她在车子里被褥上躺下,摇晃的车子里,睡意再次袭来,林黎再次沉沉的睡去。 天亮的时候,东郊的行宫到了,醒来的时候,她发现皇甫晔并不在,简单的梳洗后,林黎穿了一件素白色的衣袍,走出了屋子,这是一座别致的行宫,假山树林林立,别有一番韵味。 皇甫晔一身紫袍愁眉不展跟李弥边走边说,抬头看站在门口的她,稍稍的愣了一下,抿了抿唇走了过来。 “朕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你跟着朕”几经犹豫,他还是拉起了她的手,走过门口,走过前院,走向了一个门口的城墙顶。 秋天的城墙透着金黄,草长满了墙壁,皇甫晔站在城墙上,看着城下密密麻麻的人头,阴沉着脸。 城墙下是密密麻麻的人头,飘着各色的旗帜,每一个都带着杀气。天地将皇甫晔跟他们划分成两种人。人马涌动分开,一位一身貂皮的披挂,馒头扎着辫子,满脸的胡须的男子,策马走出来,傲慢的抬起头,眼里至始至终带着不屑。 “皇上”那人高喊“我们都来了,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城,皇帝是怕我们还是怎么样?还是在等你们的端亲王,这个国家到底你的还是端亲王的,哈哈哈哈”后面一阵嘲笑声,皇甫晔的脸色更沉。 “放肆”李弥厉声开口“见到皇上还不下跪” “笑话”声音里满满的不屑“我们草原人只拜比我们强的人,就你们的皇帝,还想让我们下跪,快去,找端亲王来,我们只跟端亲王答话” 皇甫晔的脸色平静,静静地握着她的手,听着下面的人叫嚣。 门吱吱呀呀的开了,一匹马一队人走了出来,看清战马上的其中一个人后,林黎的头扬了扬。 端亲王一身黑褐色盔甲,手里一杆银枪,长发挽起发髻,脸色阴沉,看着前方的千军万马,没有一丝的怯意。 人群中一阵混乱,许多部族的首领纷纷驱马上前。 “端亲王”首领中有声音传出,端亲王坐在马背上,对着众位首领拱手。 “众位,众位”端亲王对着鼓动的人群一躬到底“听小王一句,众位稍安勿躁,皇上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什么满意的答复”为首的人,剑眉虎目,透着狂野不羁“我来就是来告诉皇帝,供奉我们是不愿意拿的,还有,官员来了,我们就杀了,就是我木昆说的,我木昆说到做到” “…”微微的扬起了下巴,林黎抬眼看说话的男子,青紫的肤色,满面的胡须,目透凶光,咧着的嘴角满满的不屑。 端亲王顿了顿,张口却没有说话,像是在等着来人说完。 “哼”满满的不屑,木昆语气跋扈飞扬“皇帝若不是不允的话,那我们就回去,从此以后再不蹬朝,皇帝也别再想着管我们” “你们。”站在城墙上的李弥怒红着眼睛抽出刀,以木昆为首的部族统领还不畏惧的催马上前,战事一触即发。 秋风微微吹过,吹动着各族的旗帜,随着风摇摇摆摆的飘着,皇甫晔站在城楼看着那些随风起舞的旗子,眼睛微微的眯起。 端亲王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皇甫晔的神色,顿时大惊失色,慌忙上前制止住各族的首领“各位,各位,不可,不可” “怎么?”其中一位首领不屑的冷哼“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皇帝还能做出斩杀使臣的事情吗?” “是”一群人附和着,丝毫没有软下来的意思,转头看始终不开口的皇甫晔,端亲王额头上汗开始冒出。 一支箭从人群中射了出来,直奔皇甫晔而去,被李弥用刀挡了下来,‘叮’的一声响,那支箭被大落在城下,握紧了皇甫晔的手,林黎的眉头紧锁,看着城下的人们。 “大胆”李弥再也按捺不住,带着人挡在了他们前面,也抽了腰间的佩刀“谁敢放肆” 一匹马,带着一队人从队伍中跑了出来,站在了最前面,林黎微微的扬起头,带头的不是别人,是连云寨的大当家熊泽厚。 “端亲王”那些统领各自回到阵营,来势汹汹的看着前面的端亲王“我们的要求也不多,不过是要个安稳,只要皇帝答应了这个要求,我们保证从此以后再也不踏进中原半步,天下人都看着呢,如果我们今天死在这儿,日后必定是皇上的一桩污点,若皇帝不同意,倒是还有一条路,那就是咱们今天都死在这儿,外面的军队再多,也救不了里面的急,皇上的性命难保” “你们在逼宫”终于一直和颜悦色的端亲王开始忍无可忍“本王一直对你们不薄,才力保你们跟皇上单独会面,你们这样,置本王于何地” “有什么关系”其中一人站了出来,不屑的看着人群后的皇甫晔“我们不需要这样的皇帝,把他杀了,端亲王您来做皇帝,我们只愿意拥戴您,这个昏君要什么没什么,只会沉迷女色,凭什么要我们听他的” “混账”厉声,端亲王打住他们的话,急的额头上冷汗流出“你们休的胡言乱语,还不跪下领罪” “凭什么要我们领罪”首领中的呼声更高“他有什么本事,要我们俯首称臣” “皇上恕罪”端亲王转身对着皇甫晔躬身“您先回避吧,微臣跟他们商议” “…”至始至终没有说话,皇甫晔拉着林黎的手站在李弥身后,抬头看着下面的人群,握紧了林黎的手,最终,还是转身欲走下城墙。 “你站住”首领中的发出声音“你这样走了,懦夫,我们看不起你,你不如把皇位传给端亲王吧,我们只信服端亲王,我们至死不服你” 皇甫晔的脚步,只是停了一下,而后再次抬脚,拉着林黎往里走,身后的嘲笑声传出,林黎跟着他的脚步,走进城楼拐角处,还是停了下来。 满是不解的,皇甫晔转头看林黎,林黎也直直的望着他的眼睛,暗哑着声音开口“你怎么忍下来的” “…”脸上闪现一抹不易觉察的苦笑,皇甫晔云淡风轻的开口“这算什么,多难堪的场景朕没有经历过,朕早已习惯,走吧” 皇甫晔拉着她沿着台阶走下去,走向行宫的门口,秋风习习中,皇甫晔的脚步很缓慢,她知道,因为身后的声音很刺耳,她知道,他心里的伤。 一辆马车在行宫的门口停住,皇甫晔拉起林黎的手,不由分说的把她推上马车,重重的关上门木门,隔着花纹看着她笑“好了,朕真的没想到会出这样事儿,但是朕不能让你在这里跟朕在一起,朕不能让你冒万分之一的险,要是朕今天真有个万一,朕回不去,你千万不能回皇宫去,你按照信上的地址去找皇甫仲达,让他带着你过安稳的日子,朕不希望你的一生跟皇奶奶一样,那样朕生死都不能安宁” “皇甫晔——”抓住车框,林黎的声音带着急促“你要做什么?” “去吧”松开马头,皇甫晔咬着牙,重重的击打马背“现在朕给你个选择,从现在开始,你可以为朕祈祷,也能诅咒朕就此一命呜呼,走吧” 我心向明月 马夫驾着马车跑了出去,很快的消失在视线里,皇甫晔苦苦的笑着,转身走向了城墙。 马车很快跑出了行宫,在细窄的小路上,林黎终于打破了车框,伸手拽住了马夫的缰绳,强行的把马车待住,气喘吁吁的转头看满脸惊讶的马夫“快,把衣服脱了。” ** ** 林黎策马赶到的时候,城外早已炸了锅,端亲王焦虑的跟他们协商着,皇甫晔风轻云淡的在城楼上站着,不时地抬头看着顶头日头,李弥拿着刀跟众人挡在皇甫晔前面,怒目看着城下嚣张的人。 纷乱的人群气氛中,一匹马踏着烟尘跑了过来,来人一身黑色的宽大衣袍,干净的马尾在风中飘摆,消瘦的脸型,清冷的面容。 人群中只是静寂了一下,顿时炸了,人们脸上的神情各异,有害怕,有期待,有不屑。 端亲王转身,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刚要说话,被林黎抬手拦了下来,乌古将军策马过来,把手里的枪递给了林黎,皇甫晔惊讶到失神往前站了站,李弥差点掉了手里的刀。 “是你”其中一位首领走了出来,上下打量着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冷冷的笑,林黎抬眼看着眼前的人“我在哪里,还需要跟你说吗?” “。”一时被问的无言以对,那人盯着林黎,转头看四周的人。 “我认得他”一个人跑了出来,声音有些哆嗦“他杀了我们很多人” “…”坐在马上微微的扬起了下巴,林黎给了他们一个极其讽刺的笑容“那你真是幸运,居然没有死在我手里,不过不急,不过是早晚的事” “你”站在人群中的熊泽厚哆嗦着站了出来,指着林黎开口“好你个无知小儿,你还有出来的时候,我定不会放过你” “呵”笑的极其讽刺,林黎坐在马上看着熊泽厚,又抬头看端亲王“这就是亲王的天下大公,恕我看不懂,亲王您所谓的大公换来的不过是一群没有心的人,若不是您的一时心慈怎会有今日的祸事” “…”满是愧疚的,端亲王拱手低头。收回眼睛,林黎看着眼前的人们“那我们就今天一次性算清楚吧” “好”站在最前面的木昆站了出来,摩拳擦掌“说到仇恨,我正好跟你这位英雄有一桩” “木昆首领”端亲王走了过来,对着这位叫木昆的拱手“您在西南的部落,这位英雄人物是在南边的建水城,请问您是怎么认识的” “哼”重哼,那位木昆将军,未说话,愤怒染红了眼睛“西北最大的绿林帮,这个帮派本不是邪恶之人,只因为跟平安镇有些过节,本来是江湖上的事儿,江湖上解决就好了,可是最后,平安镇的人请来了这位闻名天下的英雄人物,生生的逼死了六十八岁高领的齐云寨大当家,这个仇,我若不报,我有什么面目在部落统领” “…”端坐在马上,林黎冷声笑“什么是江湖恩怨,江湖恩怨就得用一座镇子上万人的命,去满足你们的私愤,看看你们做的什么事儿,你们手上有多少人的性命,还敢称正义” “任你说的天花乱坠”木昆站了出来,甩掉了身上的披风“让我来领教领教英雄的本事” 皇甫晔往前站,伏在城墙垛口,瞪大了眼睛看着下面的情况,林黎看了他一眼,对着皇甫晔挥挥手,举起了手里的银枪,驱马往前走迎战。 在木昆眼前站定,林黎看着木昆的眼睛“咱们可说好了,不许任何人插手” “不许”信心十足的,木昆仰着脸应承,翻身下马“来吧,英雄,咱们就比拳脚,英雄,请” 带着讥讽的笑容,林黎翻身下马,对木昆伸手“请” “请”木昆拱手,眼里的杀气尽现。 “…”往后退了一步,林黎做好了准备,只是一瞬间,一个铁一般的拳头打了过来,闪身躲过,林黎侧身,伸手抓他的衣领,木昆的脚从下面扫了过来,再次闪身,林黎往后退了两步,刚站定,木昆已经飞身,脚直奔她的面门而来,再次侧身,林黎在他还没有落下之前,用胳膊肘重重的击向他的腰窝,只是一瞬间,木昆的身子,直直的飞了出去,重重的躺在了地上,昏死在了地上。 人群静了一下,顿时一阵大乱,熊泽厚跟身扑了上来,双脚直奔她的面门,在她来不及闪身的时候,曲起膝盖直奔她的头,快速的往后退着,只是熊泽厚的脚步连续跟来,让她只能连连倒退,最后一脚还是踹在了她的右肩,熊泽厚的身形重重的落地,林黎跟脚上前,直奔他的头,熊泽厚的身子落地,只是早已不省人事,林黎想再次跟步,被一个身影直面攻击,不得不得往后退了两步,林黎往后退多开那人的进攻。 “英雄好样的”来人赤红着眼,瞪着林黎“您仔细看看我是谁?” “…”微微的抬起头,林黎打量着眼前的人,并不认识。 “我就是在平安镇广场上的那个人”恶狠狠的开口,那人几乎咬碎了牙“若不是你,我的大寨主也不会流血而死,今天我就要你偿命” “…”冷笑着,林黎丝毫不畏惧的看着眼前的人“我说过,要报复,随时奉陪” 那人跟身进步,双胳膊肘直奔林黎的面门,林黎闪身往外躲,只是刚走了一步,那人就摆回了双手,直奔林黎的耳门而去,躲无可躲,林黎只好飞身往后退,只是还没有站住脚步,那人的扫腿就过来了,烟雾弥漫中,林黎再次闪身往后退,只是这一次还没有起身的时候,那人的双拳,已经重重的打在了林黎的胸口之上,力度之大,让林黎直直的飞了出去,重重的落地,被弥漫的尘土包裹。 只是一霎那,皇甫晔往前进身,握紧了拳头。 “没事”重新站起身,林黎转头看站在城墙上的皇甫晔,笑着擦掉了嘴角上的血迹“你不在的话,我会比现在发挥的好” “…”静静地笑了,皇甫晔看着那个倔强的瘦小的人。 “…”对皇甫晔还以笑容,林黎站正身子,看着前面因为连环出手,气喘吁吁的人“你打完了,现在轮到我了” 在那人的发愣间,林黎抢步上前,直奔那人的面门,在她抬手招架的时候,侧手往前,胳膊肘直奔他的腰窝,那人慌忙躲闪,林黎迎着他面门的手已经到了,那人愣神间往后闪,前胸彻底的暴漏了出来,抓住一切的机会,林黎的胳膊肘,重重的打向了那人的胸腔,咔啪的一声响后,那人应声而倒,躺在地上挣扎。 烟雾弥漫中,林黎站直身子看着连连后退的人们,伸手拽了往后退着身边的一位士兵的刀,步步紧逼“还有来,别等着我出手” “你,”几个人几豫上前,看着躺在地上的三人,又撤回了脚步,一步步的往前紧逼着,逼近往后退着的人们,含着冷笑“说到报仇,最该报仇的不是你们,而是被你们害死的那些人,强者总是能被轻易的原谅,但是不是所有的强者被原谅都是不需要代价的,你们死的那些人,就是为你们今天活着的人付出的代价,由不得你们不服,你们也不得不服,就像从前被你们害死的那些不得不冤死的弱者一样,像你们说的这是宿命,是他们的宿命,也是你们的、、、” 迎着林黎的怒声,前方的众人纷纷往回退,掂了掂刀转林黎身往回走,在端亲王的身边站定,掂着刀看着前面惊恐的人们。 “众位”端亲王适时地站了出来,对着大家开口“皇上掌管了你们又能怎么样,依本王看来这是一件好事,以后你们没有吃的了,皇帝会派发,你们想做什么生意,皇上会支持你们,你们再也不会害怕强队的首领,强抢你们食物钱财,以后一切都有了秩序,只要肯干,能干的,都会得到相应的报酬,有什么不好,大家说对不对” 人群中一阵沉默,端亲王再次上前,林黎掂着刀在贴身跟着,看着两人默契的身形,皇甫晔的脸色再次阴沉。 “众位考虑一下本王的建议”煞费苦心的,端亲王接着开口“我们的皇帝真的做的不好吗?你们沿途过来的时候,看看我们的国家,哪里不是生平盛世,哪里不是欢声笑语,再想想你们在族群里的生活,这真的是你们想要的吗?难道我们要的不是守着父母,看着儿女,跟妻子相扶到老,平安无事的生活吗?有多少人愿意打打杀杀,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有人低下了头,端亲王紧接着开口“本王保证,现在站在我身边的人,皇上会给你们一块田土,保证让你们跟家人安生度日,日后谁也不许提起你们的身世。” 人群中还是一阵沉默,端亲王举起了四指“本王保证,只要你们站到本王身边来,本王保你跟你的家人周全平安,若你们不听本王的,真出了什么事,你们莫怪本王护不了你们的周全” 有兵器落地,一个人低着头站在了端亲王的身边,接着人陆陆续续的走过来,直到对面空无一人,端亲王松了一口气,转头看林黎“本王不是相信天下大公,请您相信,天下大公的前提是得首先有‘公’无公道,哪里谈得天下,您说我说的对吗?” “…”微微的躬身,林黎对着端亲王拱手“王爷大智” “…”轻笑着,端亲王伸手扶起林黎,转身看身后的人群“现在大家先回到住处去,没有猜错的话,你们的家人已经来了” 众人一阵惊讶,转身往回跑,一窝蜂一样跑远,端亲王笑着拱手走向一旁为首的首领们,带着他们往城里走。 端亲王账里的统领下马来,跟林黎寒暄着拱手,而后跟着林黎一起跟着端亲王带着这些统领往城里走。 繁琐的商议仪式在正殿里进行,而林黎跟所有将军一样站在门口,等待里面的商议进行。 一*的首领从他们面前经过,认识的,不认识的,带着愁绪往城里走,而后她跟所有的将领们只是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这些人进出。 夜幕渐渐来临,直到华灯初上时分,乌古将军跑了过来,急急地开口“众位,王爷吩咐,众位跟我去一趟” “是”众人附和,林黎跟着拱手,只是刚走了一步,被乌古将军拉住了衣袖“将军,王爷有命,您换了衣服跟我走” “哦”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衫,林黎尴尬的笑了笑,后面有士兵送来软盔甲,林黎接过来拱手后,跟着那士兵走向后面的临时帐。 一番替换后,林黎一身黑色软甲,挽着长发走了出来,乌古将军急急地走过来,递给了林黎一把长剑,带着林黎急急地往里走,看步伐,甚是着急。 一路上林黎觉得越走越不对劲,整个院落被士兵包围,里三层外三层,举着火把,拿着刀枪,有端亲王的人马,有李弥带领的侍卫队,直觉告诉她,气氛不对。 偏苑的大门口,乌古将军点了人马,林黎带了一部分人马守在院外,乌古将军带着大队人马守在院内,此外,外面的三个院门,中间左右的位置都已做了布防,里三层外三成的包围。 “英雄”乌古将军再次跑了,头上冷汗津津“王爷让请您进去,您进去后一定要谨慎,今天怕是要出大事” “…”闻言,林黎心里惊了一下,也是心思絮乱。 “…”乌古将军摇了摇头,重重的拍了拍林黎的肩膀“再多的事情已经来不及解释,今天的天怕是一个也走不出去了,皇上现在的意思很明显了,我们就是怕王爷不认这个头,王爷一向仁义,只怕是,不会答应,所以将军,您进去,必要的时候,一定要拉住王爷” “…”没有再多问,林黎点头,握着右侧的宝剑转身,大队的人马跟着她走进了偏苑的大门,已经驻守的一位将军走了过来拱手,跟那将军相互拱手后,林黎握着腰间的宝剑,带着身后的人马往里走,偏苑里乱哄哄的景象在林黎带着人出现的一霎那,顿时变得寂静。 身后的士兵有规律的朝四周散开,林黎也只是走向了门口,看着偏苑里的众位首领。 灯火通明中,皇甫晔在主位上坐着,身后站在握着宝剑的李弥,左右两旁的桌子上已,经没了人,所有的统领都站了起来,站在这些人对面对峙,只有端亲王一个人。 “王爷”统领群里有人再次开口“这些条件我们决不答应,王爷让我们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我们死在这里很容易,但是我们身后不是没有人的,我们的部族一定做了必死的准备,为我们报仇…” “王爷”又一人开口“今天到了这一步,我们就不打算活着出去,王爷答应我们的种种都没有兑现,以后您在天下间如何服众” “王爷”人群中再次有人应声“您答应了我们,要给我们一个家,但是这些条约下,我们的家是不存在的,我们有我们自己的管理方式,我们不需要朝廷这边的制度,您答应过我们,只要我们愿意归降,愿意归顺,本朝的一切制度,我们是不必遵守的,可是您却食言了,按照皇帝的制度规定,我们早已家不成家,要来何用” “是啊” “是啊” “是啊” 附和声一浪高过一浪,端亲王拱手解释声,但是没人愿意听他说话,沸腾声再起,端亲王急急地转身看向主位上一言不发的皇甫晔,额头的汗冒出,激愤的人群中,有人拉出了佩刀,四周的侍卫,包括她身边的兵士全部拉出了佩刀,战事一触即发。 “我们今天就死在这里吧”终于有声音高喊“让天下人看看,归顺是怎样的下场,就让我们的血,来唤醒我们民族的斗志,就我们的族人看看,就让天下所有人看看,皇帝,是何等的心狠手辣,来吧,我们一起走了吧” “好” “好” “好” “众位”群情激愤中,端亲王走上了最高处的台阶,朝着下面的人高喊“如果今天不得不短兵相接,兵戎相见,那本王就在此自尽” 台下的人一阵骚动,坐在主位上的皇甫晔一愣,林黎握着宝剑往前走了一步,看着高台阶上的人,心在微微颤抖,她相信,端亲王说的是真的。 “各位心里都明白”华灯中,端亲王像个在夜空中发着光的神一样,那么引人注目“本王心里也明白,诸位心里的苦,让诸位答应这些条件,众位情愿今天可能走不出这个院子,为了自由,为了生活,诸位都觉得本王骗了你们,可是诸位想想,哪一个国家需要很多种制度支撑,我们的东周,经历了太多的磨难,但是当今的皇上现在把这个国家治理的很好,很富足,要不然,各位的部族部落在边关塞外休养上百年,现在为何想着来依附,是觉得咱们的皇上可以给我们带来更好的生活的,是不是” “…”台下一片静寂,皇甫晔抬头看着站在高台上的端亲王,不由得红了眼圈,林黎也握着剑往前走着,仰头看着那个神一样的光芒存在。 “今天走到这一步,本王很是愧疚”看着台下的人们,端亲王的眼圈发红“本王把众位带来,却没有说要接受的条例,是本王的失误,但是从本王的内心来说,本王觉得,皇上出的这些条例是无可厚非的,这些是对众位有利的,这种种,都是皇上深思熟虑过的,都是经过内务大臣商议的,我们,说到底儿只是一介武夫,但是多少年的经验告诉我们,我们的拳头只能保护我们的家园,却不能给他们带来好日子的,现在,我们国家安定,不再杀伐,我们无比迫切的希望我们的妻儿父母可以过上好日子,老人可以有个安定的家园安度玩家,孩子有学堂上,日后有功名可以考,这些是多好的未来…” “是的,我们的英雄来了”满腔的悲切,端亲王指着站在台阶下的林黎“这世间你们最怕最恨的人,也是这世间可以说最恨你们的人,你们想过没有为什么?你们以前为了自由做了什么,杀伐,绝路,看到没有诸位,在大众弱势民众退无可退的时候,他们像上天求来了他们的英雄,在你们一次次被痛击的时候,你们向上天要了谁?你们用什么理由要的,为了自由吗?这个理由可笑不可笑,你们的自由这样的沉重,谁愿意替你们完成。” “王爷”台阶上的众人同时低头,端亲王喊的泪盈盈的光芒,对着灯火扬起了头“是的诸位,英雄不来我是不敢说这样的话的,为什么?因为我可以死去,你们可以死去,但是我们面前的天子是万万不能出事的,我们的国家像个蹒跚学步的孩童,一次次被重击之后,已经站立不起,我们的天子,我们的皇上,牺牲了所有,为我们牺牲了所有,坚强的扶起了这个孩童,扶起了我们的国家,现在我们想要的幸福,民众想要的幸福正在一点点的实现,我感激,你们要感激,天下人要感激,我们庆幸有这样的皇上,我,不能让皇上有一点点的危险。” “皇兄——”皇甫晔站了起来,眼眶里染着盈盈的泪光。 “皇上。”带着泪光,端亲王对着皇甫晔鞠了一躬“若是今天必定有此一劫,必定有一个来为这场事故来承担,皇上让我去吧,为兄心痛的是,日后,再也没有人为皇弟分担一些重担” “皇兄。”皇甫晔从方桌内走了出来,眼里含着泪水。 “…”对着皇甫晔鞠了一躬,端亲王抽出身边的宝剑走了下去,一步步的走下台阶,在众人面前站定,仰头看着面前的众位统领“放心吧众位,本王今天跟你们一起走,我们向往的美好生活,皇上一定替我们做到,黄泉路上,我们相扶着走。” “王爷——”身后的将士疾呼出声,被端亲王抬手拦住“所有人都不要动,就算本王今天被众位统领砍成肉酱,你们都不能动手,劳烦各位,以后尽心尽力地辅佐皇上,本王在天之灵,也会感谢诸位” “…”站在十三层的台阶下,皇甫晔看着台子下的众人,灯光下,泪水滑下了眼眶,端亲王转头看了皇甫晔一眼,微闭眼,泪水坠下,继续转头看众人,朝他们走近“众位,来吧,我们一起上路吧” “不…”偏苑门口的将领们围了上来,厉声疾呼“王爷,不可,不可…” 皇甫晔流着泪,身子往后退了一步,看着眼前的情况,林黎微微的转头,把泪光淹没在阴影里。 “诸位”站在高台上的皇甫晔终于开口,泪水打湿眼眶“朕跟你们保证,朕一定给你们一个好的生活,就如端亲王所言,让你们的老人有家园可依,孩童有学堂可以上,有功名可以考,朕一定一视同仁,不分部族部落,朕会一视同仁,朕说到做到” “…”站在原地,端亲王扬起了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前面的众人低头后,纷纷的下跪,只是跪在了端亲王脚下,门口的将领围了上去,扶住了端亲王往后倒的身体,而后转身,带着众人在台阶下跪了下来。 “都下去吧”忍住眼中的泪意,皇甫晔对着台下的人挥手“具体事宜,朕明天会颁给你们,现在回去休息吧” “是”统领们躬身离去,将领们也纷纷往后退,护送着这些统领往外走。 台阶上,皇甫晔迎着灯火看着台阶下跪着的端亲王,一步步的往下走,在端亲王面前站定,单膝跪下在端亲王对面,端亲王慢慢的仰起头,四目相对的一霎那,两人的眼眶通红。 林黎背了背身,转向一旁。 “皇兄。” “皇弟” “皇兄可怪我。” “不怪,为兄知道皇上的无奈苦心,为兄感谢皇弟为为兄做的妥协” “…”微微转头,泪水滑下了林黎的眼眶,因为这种无奈,她是那么的感同身受。 “皇上”端亲王擦擦眼泪,扶着皇甫晔站起身“莫怪为兄心慈误事,只是这事关重大,只要这些人再无异心,放他们回去又如何,一可以显示皇恩晃荡,皇上宅心仁厚,二可以显示咱们的威严” “…。”抿起唇,皇甫晔没有说话,只是帮端亲王打了打衣袍“皇兄说的是” “谢皇上”端亲王躬身,转头看战在一旁的林黎“可是,林,皇后,现在还得跟我去一趟,希望皇上答应” “…”皇甫晔还是犹豫了一下,林黎擦干眼泪走了过来,对着端亲王拱手“愿听王爷差遣” “…”满是犹豫,端亲王看着面前的皇甫晔“皇上。” “…”看着眼前站着的一身黑色软甲的人儿,皇甫晔的眼睛满是不解“也许,朕有权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现在还不时候”抬起头,林黎放下手看着皇甫晔的眼睛“我有一辈子的时间跟你解释,现在你让我跟着端亲王去外面一趟” “…”唇边闪现一抹笑意,皇甫晔走过来,走近她,眼睛里都是坚定“你说的一辈子,少一天,一个时辰,一寸光阴都不算一辈子,这是你给朕的承诺,你要兑现” “亲王”站在皇甫晔身边一直没动的林黎,看着站在一旁的端亲王开口“您带着人去外面等着我,我随后就到” “好”微笑着点头,端亲王转身走出去,带着人走出了偏苑。 偌大的偏苑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她背着手走近他,仰起脸看着眼前的男人。 “你在我面前说话从来没有实现过”挑眉,她看着他的神情“从我认识你到现在,我经历了所有的委屈,你把我从一个安于后宫,安于在你面前撒娇的小女人活生生的变成了一个万人拥戴的英雄” 看着他的神色在变,她平静的往后退了一步,盯着他的眼睛,神色不变“我有太多太多的事儿,你不知道,而且我并没有打算告诉你,我不知道你信不信,但是我并没有打算跟你说,我非常非常的不想说,我一直以为我能仗着你的爱生活,那我这一辈子,就打算仗着你的爱,永远永远的守着这个秘密活下去,当然,你愿意我就爱下去,你不爱,我还可以去做我的英雄,我不是无处可去的” 见他一直不说话,林黎垂下了眼,对着皇甫晔拱手后,转身往外走。 只是刚转身,就被皇甫晔拉住了胳膊。拉进了他的怀里,贴近了她的鼻尖,坚定地开口“朕说了,一辈子,少一天,一个时辰,一个寸光阴都不算,有朕在,以后的天下间再也不需要你,不需要你这个英雄,朕会成为他们的英雄” “…”双手抵住他的胸口,她抿唇笑着,跟他鼻息相缠“这可是你说的,你也知道我的手段,若是哪一日,你再欺负我,说些让我伤心的话,我可是分分钟能让东周王朝改朝换代的,你可给我小心点” “那得看你的本事”轻啄她的粉唇,他笑开眉眼“真有本事就不要打打杀杀,作为当今皇后,作为朕最爱的女人,你把朕累死在床上,才是真的本事” “没正行”重重的挣脱皇甫晔的怀抱,林黎笑着开口“那现在,我能走了吗?” “还不能”再次拽着她的胳膊,皇甫晔的笑容绽放,在她开口之前,她已经被他拦腰扛在了肩膀上,绕过走廊,走进房间,重重的扔在了床上。 “…”痛的咧了嘴,林黎皱着眉捂着胳膊,皇甫晔才发现自己的手重了,坐下来,揉着她的胳膊开口“回答朕有三个问题” “哦”抬起头,林黎看着他。 “第一个问题,你疼不疼,今天那一脚有没有伤到你” “没有”坚定地回答,她看着他。 “第二,你出去的这些日子一直跟着端亲王吗” “没有”她诚实的开口,她确实没有一直跟着端亲王。 “好”满意的答案,让他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第三,你跟端亲王很熟吗?” “…”抿唇笑着,看着皇甫晔紧张的神色,林黎嗤笑“这才是你要问的重点吧?你紧张端亲王远比紧张皇甫仲达要多,是因为你从心里觉得,我能看上的不会是皇甫仲达,而是端亲王,这就是你为什么当初拿皇甫仲达陷害我,而不是端亲王,你怕我跟端亲王假戏真做了…唔” 他俯身堵住了那张喋喋不休又伤人的小嘴,把他的疑惑,她的怨气尽数的吞到了肚子里。不理会她慌乱的挣扎,把她压向了床铺。 ** 后半夜时分,林黎才从偏苑回到营区,月光下,端亲王正在抬头看着满天的星光,远远地看着那道背影,林黎走了过去,对着端亲王拱手“王爷” “…”慢慢转身,端亲王看着她走过来,脸上的微笑不减“你来了?” “是”再次拱手,林黎走过去跟他一起抬头看星空“王爷在看什么?” “呵”轻笑,端亲王仰着头看星空“我在看我的那颗星,我一直想不开,也放不下,以至于我痛苦不堪” “…”站在端亲王身边,林黎仔细的抬头看星空“可是王爷当头的红鸾主星一直在亮着,为什么要一直依附偏移边缘残缺桃花星呢,王爷偏一偏心不是就不痛了吗?” “心啊”单手抚住胸口,端亲王低头闭了闭眼睛“它不听我的话” “…”站在原地,林黎看着端亲王的神色,半晌都没有说话,最后也只是一声低叹“人世间,最难管的就是人的心,我是最没有资格劝说别人的,我自己就是在一步步的沦陷。可惜的是。”顿住口,她唇边的笑意散开“我沦陷的人正好也那么的爱我,所以,我无悔无怨” “当然”神色一暗,她的声音充满内疚“我也有对不住的人,我常常在想,如果当初,我跟着那个人走了,会怎么样!其实呢。”再次展开笑容,她看向星空“我想我也同样会幸福,会开心的过完这一辈子” 一个人影闪动,端亲王的神色动了动,只是林黎没有发觉。 “你。”犹豫着端亲王抬头看她“你说,是你是愿意跟仲达走的,你是爱过仲达的吗?” “…”垂着眼,林黎思索后点头“是吧,我从外面回来看到仲达穷困潦倒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是,这一生,我都不会离开他,若此生有负仲达,天地可诛,可是还是负了,当皇甫晔拉着我给我做菜的时候,我太感动,我告诉我自己,真的天地可诛,我也认了,我希望我余生的所有运气积攒起来,给仲达一个好的,幸福,美满的姻缘,我能把有的所有一切给仲达,只希望仲达能够幸福开心” “…”端亲王笑了笑,继续转头看着星空,皇甫晔从一旁走了出来,拉住了她的手,让她倚在肩头上,静静地看着星空。 林黎并没有惊讶,她也不想也知道皇甫晔一定会跟过来,当然,她不是故意说给皇甫晔听的,事实上,她出来的时候,他还在熟睡,她并没有想过,他能这么快跟过来。 “天地可株就留给朕吧”拥紧她的肩膀,皇甫晔看着星空静静地开口“朕一生中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愿望,就算天地可株,朕也要跟你生生世世,朕不会给你下一世跟着别人的机会,朕不会让任何人先找到你,因为你是朕的,朕可以一无所有,唯独不能没有你。” “…”温和的笑着,端亲王转身离去,留给他们二人世界。 墙根处一个身影,也转身离去,嘴角也带着微笑。 爱过就足够了,这一世,他就认了,因为让她幸福是他一生追求的事,那他一定会成全她,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再也不会违背她的心意,一定让她进宫。 会吗?会吧! 他会带着她离开,在一个叫*镇的地方,一家人安安静静的生活,她在家里耕织,他在外面开一个医馆,生许多的孩子,老的时候,依偎在一起看日出日落,多美好的一生,从他硬要她进宫那一刻,被他自己打碎了。 她是害怕的吧! 要不然她不会那么强烈的反对,他真傻,明明看到了她的恐惧却视为不见,他不该怪她,而且他从未怪过她。 她说:她愿意用一生的运气求上苍给他一个美好的人生,那她知不知道,他何尝不是。 所以他不需要她的运气,所以,她只要高高兴兴的,开开心心的,幸幸福福的活着就行了,此生,他已无怨。 营帐内,端亲王走了进来,皇甫仲达正在打理着包裹,仰头看着端亲王进来,皇甫仲达只是笑了笑,却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今天要走吗?”端亲王走过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他的动作“我把她叫进来,你跟她说说话,她就在外面” “不了”轻笑,皇甫仲达没有抬头,只是在包裹上打了结“我已无憾” “仲达”很是认真的,端亲王看着一直低着头的皇甫仲达“你后悔吗?” “什么?”皇甫仲达抬头看着身边的端亲王,满满的不解“皇兄说什么?” “如果不说出来,不是还可以在她身边,还可以继续见面吗?”盯着皇甫仲达的眼睛,端亲王说的极其认真“说出来了,一旦出事,就什么都没有了,连在她身边的资格都没有了,不是吗?” “…。”皇甫仲达的手顿了顿,半晌后开口“你们都知道我是一根筋的,我只能说出来,我想着用尽我的所有,赌一场…。” “结果呢?”端亲王往前走了一步,看着皇甫仲达的侧脸,像是要答案,要是等结果“现在你后悔吗?” “…。”手停放在包裹上,皇甫仲达看向门口,眼睛里都是伤感“我第一次见她,在中心的大街上,一个小小的女子,眼神冷的吓人,我第二次她,在盛宴上,皇甫晔拉着安轻盈,她的眼角没有任何焦点,却在看到她兄长的时候哭了,我那时候真的非常后悔,为什么我没有先一步找到她,如果是我,我不会让她伤心,第三次,在普宁寺蜿蜒的小路上,我跟她斗嘴的时候,我发现我从来没有那么快乐过,那么多的女人,都不及她的笑容,第四次在狱中,我看到她的时候,我心里非常的开心,我告诉自己,这一辈子就到这里吧,因为我再也不可能为她遮风挡雨,为她赴汤蹈火。后来,我开始隐藏我自己,在我一无所有之后,可是该死的她,那样的美好,那样的出色,我想见她,我用各种名目留住她,设计她,跟她相处,跟她独处” “…。”皇甫仲达哽咽的顿住声音,端亲王抚住胸口往后退了一步,按住了桌角,额头的上一滴滴的落下。 “后来她还是受伤了”泪水在眼圈里打转,皇甫仲达忍着哽咽开口“皇甫晔设计了她,我发现屋里都是麝香的时候,我没敢告诉她,可是事情还是发生了,就在第二天,晚上的时候,她来了,她说:仲达,我聋了,我是不是还应该瞎了,为什么我这么努力还是过不好这一生” “我痛”捂住自己的胸口,皇甫仲达终于哽咽出声“我痛,我恨我自己,我应该听我父王的话,把皇甫晔打下去,我去坐上太子的位置,我用我的权利去保护我爱的女人,我用我有的一切去保护她,后来我去了凤栖宫,我看到了她,她瘦的剩一把骨头,我说那些话,我是故意的,我真的是故意的,我就想,你既然这么痛苦,就死了吧,然后我也死了,我们地下作伴” “我无悔”眼泪坠下,皇甫仲达泪中带笑“我无悔,因为我跟她说了我爱她,我得到了她的回应,这一生我无悔” “…。”扶着桌角,端亲王坐了下来,额头上的汗顺着往下滴,滴在手臂上,滴在桌面上。 “皇兄,后会有期”皇甫仲达拱手,含着泪往外走。 “我不行”看着皇甫仲达走过营帐,走向马车,端亲王喃喃自语“我不敢,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做不到转身而去,那我这一生要怎么度过” 皇甫仲达坐上马车发现有些不对劲,掀开车帘,他发现里面装了满车的黄金,抬头看城楼上站着的身影,月光下,他静静的笑了,策动马头走向了远方。 他不想说谢谢,这些黄金是他应得的,他失去爱人得到了这些,他会拿着这些黄金去一个叫*镇的地方,住在那个院落里,开一家医馆,过完这一生,也许,他这也不会回到这个地方,也许,他老死的时候,会回到这个地方,跟这里的,住在他心里的人,说一声再会。 皇甫晔说,他约定她的下一世,他不服气,下一世也许他先找到了她呢?他相信如果是他先找到了她,那她一定也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任谁也带不走,所以,皇甫晔,下一世,不一定谁会输。 城墙上,皇甫晔看着那个马车走远,背着手扬起了头。 走吧,仲达,也许终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你无论如何都不舍得放手的女孩,朕答应你,只要这个女孩不是你嫂子,只要不是林黎,就是天上的仙女,朕也帮你得到,这是林黎欠你的,就是朕欠你的,只愿你,早点找到一个你喜欢的,别总是盯着你嫂子不放,这让朕时分的反感。 哼…。 神秘的灵布朵 第二天一早。 一切安排妥当以后,端亲王带着林黎在街上走着,两人低声的像是在说着什么?林黎不时地点头。有将领走过来跟他们拱手,林黎跟随手还礼,跟着端亲王一起继续走着。 迎面有队伍来,他们同时站住脚步,等待着前面的人走过,一批马队迎面走来,像是本能反应一样,她挡在了端亲王身前,等着马队经过,然后两人并肩走来,端亲王的眉头始终皱着,林黎跟跟着垂着眼,不时地跟端亲王说着什么!端亲王也一直在点头,直到端亲王抬眼看到自己,端亲王笑着点头,林黎也只是抬了抬头,就往后退了一步,走在了第二排。 那动作那样的熟练,像是训练经历过无数次,否则怎能有这样的默契,心情十分的不好,但是在端亲王迎面过来施礼时,皇甫晔还是笑着迎了上去。 皇甫晔跟端亲王并肩走着,低声说着什么,林黎往后退了一步跟李弥并肩走着,李弥不时地侧头看林黎,林黎抬头与他对视,李弥慌张的低头,林黎抿唇笑。 她知道,李弥那点小心思:英雄嘛,总是惜英雄的。 端亲王跟皇甫晔走远了一些,说着一些事,终于按捺不住的李弥小心的走了过来,对着林黎拱手“将军,哦不,皇后” “…”静静地不说话,林黎等着李弥开口。 “皇后——”看林黎半晌不说话,李弥对着林黎拱手,笑的有些讨好“属下一直有件事想请教您” “…”放慢脚步,林黎背着手,没有接话只是看着他。 “是这样”李弥又搭了一躬“当初您在*镇那么危险的情况下,是怎么带着一帮老弱妇孺把望风寨的山贼一举歼灭的,这个属下一直没有明白” “火攻啊”背着手,林黎看着眼前这个以前一直不善言辞的男人。 “火攻”皱着眉,李弥再次躬身“恕属下斗胆,在那样的情况下,营房驻扎跟城墙那么远,您是怎么做到的呢?” “哦”轻笑,林黎背着手往前走着“*镇有一棵大树,他们的营寨就在那颗树下,这也是个有利条件,我就找了绳子,投过去绑在那棵树的树杈上,然后用平衡的原理,把油桶架在小棍的两头,顺着绳子推向那个营寨上方坠下,然后再点火,这样就行了” “哦——”李弥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置信看着林黎“可是绳子怎么会那么正好就挂在了树上呢?” “不相信”站住脚步,林黎抬眉看李弥。 “不敢不敢”李弥往后退着躬身。 “这个好办”轻笑,林黎的心情非常好,转头看四周,在月牙门的另一边看到了一个红色的彩带,快步的走过去,林黎从树上拉过红色的彩带,伸手从地上捡了一个石子,绑住石子,晃着手,往后退了两步,直直的扔下远处最高的一颗大树,‘啪’的一声响声后,石子绕了几个圈,彩带稳稳地挂在了高处树杈上。 李弥惊讶道拍手鼓掌,身后更是雷鸣般的掌声,惊讶的转身看身后的一群人,林黎赶紧拱手。 端亲王带着各个部族的统领正好走到这边,不想刚刚看到了这一幕,各个部族脸上的神色各异,只是全部低下了头。 跟着李弥退到一旁,等着端亲王走过去,乌古将军带着几个将军走了过来,简单的寒暄后,部族首领们跟着端亲王带着众位统领走向后面的正厅。 她跟着乌古将军还有几位将军带着人在殿外把守,人一批批的往里进,出来一批,进去一批。三人一团的进去。 西南十部落,加上西北十二寨,来来往往的长达十几拨,虽然不是太明白,但是她也知道,这是在封赏。 倒数第三批里,跟拓索一起的一个一身白衫嘴上带着白围巾的女子引起了她的注意,抬头看着女子走进去,许久林黎都没有收回眼。 “将军”她身边的将领开口,才拉回了她的思绪。 “哦”她转头回神拱手“将军” “这个女子就算了”带着调笑,那位将军笑“将军若是想要女子,天下间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不过这个女人不行,这个是八部寨的灵布朵,将军有所耳闻吧” “哦哦哦”恍然大悟般,林黎带着笑转头看那女子走远的背影“八部寨灵布朵” “是啊”身边的另外一位将军开口,声音带着笑“灵布朵现在是八部寨的新统领,王爷这一次去八部寨,两人重归于好,回来是打算跟皇上请旨成亲的,现在都看着呢,王爷这一次,怕是躲不掉了!” “为什么躲”轻笑,林黎转正身子,看着远方“这么可人儿的人儿,说躲是有点过分了吧” “哈哈”一旁的将军大笑,转头看林黎“将军有所不知,这一次在八部寨,老寨主压着王爷硬拜的堂,拜完堂才让王爷回来的,洞房花烛夜那个精彩啊,王爷是被绑着双手抬进去的,按照他们的规矩,灵布朵足足打了王爷40鞭子,打的王爷那是遍体鳞伤,不过王爷也赚了,起码,抱得美人归了” “哈哈哈哈”身边一阵哄笑声,林黎也阴下了脸,没有跟着笑出来,转头看左右两边的将军“将军没有伸手吗?应该搭把手的啊” “这…”左右两边的人一愣,也是脸色一晒,满脸的无奈“咱们心意能到,但是绝不能阻拦,因为灵布朵手上有太皇太后跟皇上的赐婚圣旨,见圣旨谁敢违抗” “其实灵布朵一向骄纵”不远处又有一位将军搭话“当初她来到我们军中,住到端亲王的营帐里,拿着至阳药逼迫王爷就范,而后又去京里请老祖宗的圣旨,威逼利诱,最后王爷没有同意,这位姑娘,当着王爷的面喝下了打胎药…。” “…。”脸色猛地一怔,林黎满脸的不置信转头看不远处的那位搭话的将军。 “这个我们都知道”那位将军的声音有些激动“也是我们劝王爷不要她的,这种女孩子,谁也要不起的” “…。”皱着眉,林黎轻声叹气站住一旁:王爷不曾对她提起这个,但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一次在八部寨,王爷到底受了怎样的委屈。 “这次王爷也是为了诏安八部寨”左边的一位将军唉声叹气,完全没了刚才的戏谑“这个蛮女,当着咱们的面,在喜堂上公然撕了王爷的喜服,还当众逼着王爷给她下跪道歉,签了种种羞辱王爷的条件,最后,命人绑着王爷进了洞房,还打了王爷鞭子,这些,王爷为了这次的诏安,都忍了” “…。”完全没有了笑意,林黎背着手转头看向一旁,这时候正好灵布朵带着人从殿里出来,看着门口站着的他们,高高在上般的仰着头走过,身后,拓索在后面跟着,快步的追着。 “哼”跟她站在一旁的,有将军恶狠狠地开口“真想扭掉她的脑袋” “算了算了”有人开口安慰,又有人进去,又有人出来,直到太阳偏西落山,大殿里,皇甫晔跟端亲王并肩走了出来,像是在说着什么,抬头看门口站的人,皇甫晔看向她,林黎转头看向一旁,意思很简单,让他不要过来理她。 皇甫晔也没有再多做逗留,只是跟端亲王说了几句话,又看了林黎一眼,带着李弥转身走向内院,其实,皇甫晔也不是那么清闲,现在不过刚刚开始,怎么安抚这些人,怎么更好的安抚这些人,成了皇甫晔的头等大事,当然,她相信皇甫晔可以做的很好。 林黎跟着将领们,带着军队转到了另外一个院子,等待着夜幕的降临,等待着就要来临的庆功宴。 渐渐地,夜幕来临,灯火上来,各路受降的统领陆陆续续的来了,低着头,如斗败的公鸡,毫无精神。 皇甫晔跟端亲王再一次走了出来,相扶着笑着走向院内宽阔的院里 “皇兄坐,众位坐”皇甫晔走上主位,笑着对着这些人说出来今天的第一句话,君临天下的风度。 “谢皇上”众人拱手后,在各自的方桌前坐下,端亲王在皇甫晔的左边坐下,笑意盈盈的看着院子里的人。 宴会开始,很快的,尴尬烦闷的气氛被化解,二十几个首领开始大快朵颐,跟端亲王开始高谈阔论,皇甫晔坐在主位上,也时不时的大笑出声,一切看起来那么祥和快活。 “…。”握着手里的剑,林黎转过了头,眼睛不经意扫见了宴会中间的某一人,那一个已经摘下蒙脸白纱的女子,一身白衫,只是灵布朵的眼神很不好,带着极深的愤恨,顺着她愤恨的目光,她看到了另一道明黄色的背影,顿时心中大悟,那个女子是其中一个部族首领的女儿,曾经跟端亲王求过亲,看来…。 两个女人在暗中较劲,眼神中闪着火花,抬头看正在喝酒的端亲王,不经意间,四目相对,端亲王只是对着她扬了扬手里的酒杯,林黎也只是笑了笑,心里的惆怅加深。 酒席间歇,端亲王走了出来,来到他们面前,找人替换了他们,然后他们去一旁吃饭。 一棵大树后面,她跟几个将军简单的用餐,端亲王走了过来,递了食物给她“给,皇上让给你送来的” “…。”心里暗暗地喘了口气,林黎的眼睛在端亲王的手臂上停了下来,衣袍下缠着白色纱带,垂了垂眼,林黎接过端亲王手里的食物,在喧闹的氛围里,两人咫尺之间,林黎抬眉示意端亲王,看向他的胳膊,状似无意的开口“手怎么了?” “呵”漠不经意的,端亲王温和的笑着抬了抬胳膊,看着林黎笑“不小心摔的” “哦”轻点头,林黎笑的漫不经心“别不是王爷又去逞强了,好心没有得到好报的结果就好” “…”笑的开心,端亲王对着她拱了拱手“劳烦将军挂记” “呵”轻笑出声,林黎看向一旁。 高台上,皇甫晔不经意转头看到不远处的情景,笑容在慢慢的淹没,李弥再次递过来茶,皇甫晔接过来,也正好遮住了脸。 “回来的时候我正发愁呢?”开心的笑着,端亲王转头看她“这次来的草原十族的首领中,最忌讳的还是你,我一个人出去,怕是解决不了事儿,没想到你真的在,不过就算真的知道你在,我还是要作难的,不知道皇上肯不肯让你出来呢” “有什么难”笑的轻巧,林黎低下了头,掩饰心里的难受“出去就是了” “就怕皇上…” “不怕”抬起头看他,林黎笑的坚定“我还真不想在皇宫待了,就趁着这个机会索性闹翻了,回到*镇去,天高任鸟飞,岂不更好,你还算是帮了我一把呢” “…”轻笑,端亲王对着林黎稍稍拱手,刚要说话,还没说的时候,一个鞭子到了,‘啪’的一声响,正打在了端亲王的右肩上,鞭尾蹭到了脸颊,顿时就是一道红肿的埂。 “…。”脸色一怔,林黎抬头看来人,果然是一身白衫的灵布朵,身后跟的是冰烈山的拓索。 “皇甫宪——”灵布朵毫无形象,美目圆睁,再一次举起了手里的银鞭,‘啪’的一声再起,正中端亲王的胸口,所有人愣在当场,包括所有的统领,包括所有的将军,包括林黎,甚至包括皇甫晔。 皇甫晔站起身,皱着眉看着前面拿着鞭子的白衫女子。 “你说你要娶我的”横眉立对,灵布朵拉着手里的银鞭,咬碎了银牙“那那个贱人是怎么回事,皇甫宪,你今天一定要给我一个说法” 端亲王只是侧了侧身,神色很是不满,抬头看灵布朵“一定要现在吗?何必做的这么难堪” “皇甫宪”灵布朵再一次拉起了鞭子“只有你能做吗,我就不能说了吗?你别忘了,我手里有皇上跟太皇太后的圣旨,对你,我可以杀,可以刮,更可以打”鞭子再一次扬了起来,还没挥出去,手腕已经被人握住。 “你…”愤怒到双眼通红的灵布朵,看着眼前一身黑色软甲的林黎,怒声“狗奴才,让开,否则我立刻杀了你” “你要撒野也看看地方”重重的推开灵布朵的手腕,林黎咬着牙看她“作为王爷军中的将领,你这两鞭子,我们有权利要你的命的” “对” “对” “对” “对” 端亲王身边的将领一起蜂拥而至,同时愤怒的看着举着银鞭的灵布朵“你不要太过分,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你们敢”灵布朵虽然被吓住了一下,但是很快的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你们算什么东西,不过就是端亲王养的狗,等我坐上了王妃、、、、” “要你有本事坐上再说”终于有将领忍无可忍“你有事上来再跟我说这样的话,否则一切都免谈,现在你最好安分点” “你,你们”看着眼前的人一个个刀出鞘,灵布朵转身走向了皇甫晔,跪倒在地“皇上,那旨意是您颁的,您要食言吗?” “没有”在皇甫晔说话之前,端亲王拨开众人走了过去,在灵布朵身边站定,对着皇甫晔拱手“皇上,为兄的事情,为兄自己处理吧” “哦”若有所思的,皇甫晔摆手,示意他们自己解决,灵布朵的神色恢复了娇蛮,转头起身,走向他们,直直的走向林黎左边的将领,‘啪’的一声响,重重的一巴掌拍在了那位统领的脸上,顿时就是一阵愤怒声。 “我知道你是谁?”灵布朵背着手,傲慢的站住林黎面前“那位英雄嘛,跟着王爷出生入死嘛,几次救皇甫宪于危难,我听拓索说,是你把王爷背出了千年寒潭,来的时候,我还在想呢,见不到你还真是遗憾呢,我知道你忠心耿耿,但是那又怎么样?你能把我怎么样,我告诉你,我灵布朵出不了这口气,八部寨觉不归顺,这个责任你一个小小的狗奴才担得起吗?” “…”咬着牙,林黎看着眼前娇蛮的女子,想往前被一旁的将军暗中拉住,众人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哼”满脸的不屑,灵布朵转头看众位首领,看端亲王,看主位上的皇甫晔,而后转头已经在极力隐忍的林黎“我最反感你们这种人,最会在自己脸上贴金,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蹚这趟水,我手里的是皇上亲手颁的亲笔圣旨,打印盖着,见信如见皇上,你们,你们能把我怎么样?你们算什么?啊——” “…”气的七窍生烟的林黎缓缓地点头再点头,点头再点头“这么说,端亲王收八部寨是付出了代价的,任凭你侮辱的是吧” “是”傲慢的仰起头,灵布朵看着林黎,看着不远处气的,心疼的直哭的黄衫女子“但是这是我的权利,这是我应得的,天子一言九鼎,你们谁敢违抗,谁敢——” “灵布朵”终于听不见去,端亲王过来拉她,灵布朵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了端亲王脸上,四周一阵惊呼声,这一次,皇甫晔的脸上明显的开始不悦,沉着脸看着灵布朵。 “跟我走”抓住了端亲王的领子,灵布朵咬着牙开口“我告诉你,想跟那个贱人好,除非我死了,否则不可能,走——” “你”看站在面前挡住去路的林黎,灵布朵非常的不满“你想怎么样?” “拉她下去”深深的吸口气,林黎看向灵布朵“莫说你手里有圣旨,就是你手里有定人生死的令牌,今天你说了也不算,拉她下去” “什么” “谁敢?” 拓索跟灵布朵同时惊呼,前者吓白了脸,后者看到林黎跟所有的将领走过来,退了回去。在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人压着退出了院子,一时间院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人说话。 “谢皇上”林黎对着主位上的皇甫晔拱手。 “无妨”好半晌,在极度尴尬的氛围里,皇甫晔最终还是出来解围“天下间女子多得是,总有适合皇兄的,回去我修书给皇奶奶,让皇奶奶给你招呼着,不用着急” “谢皇上”端亲王走出位置,对着皇甫晔一躬到底,抬起头,笑意不减的,对着林黎,对着皇甫晔鞠了躬“那微臣就先告退了,军里还有些事” “好”轻笑着,皇甫晔摆手“李弥,送亲王回去” “是”李弥领命,弓着身带着端亲王往外走,院里所有人离开,林黎站在院里抱着胳膊看着这些人走远,胸口因为怒火,胀着疼。 “好了”皇甫晔走下去拉住她的双手“端亲王自己会处理” “…”吐了一口气,林黎转头看皇甫晔“你知道,你知道是这样?” “…。”皇甫晔的神色一变,连连摆手,在林黎的话出口之前连连否认“这件事我并不知情,我不知道灵布朵这样娇纵”。 “…。”白了皇甫晔一眼,林黎转身看向一旁,不再说话。 “别气了”抚着她的长发,他拥着她往里走“这件事,朕一定能处理好,你相信朕” “…。”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心里放松,她的神色也暗淡了下来“王爷为国为民,做出了这样的牺牲” “…。”没有理会林黎的喃喃自语,皇甫晔转头看她“你的脑袋是榆木做的吗?” “什么?”满是不解,她抬眼看他“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得意的笑着,他再次搂紧她“你回宫之前,朕想送你个礼物” “什么?”说的毫不在意,她跟着他往里走。 “你猜”拉起她的手轻吻,他的眉眼弯弯的“朕把后宫解散了,朕现在只有一个人了!” “什么?”她惊的站住了脚步,他跟着她站住,笑着看她。 “不要太感动”近身圈住她的身子,他轻吻着她的脸颊“也不太太惊讶,这是朕的许诺,朕说过,你回来了,朕就把后宫解散了,天子没有戏言” “我当然惊讶”她推开他,眼睛瞪圆“你忘了,我是不能生的” “有敬儿了”说的风轻云淡,他圈住她“我们皇甫家都是一脉单传,不都是好好地,朕想了没事的” “可是…”皱着眉头,她转身看他。 “没事”再次倾身圈住她,他轻晃着她的身体“反正朕也有皇子了,其他的都不重要了,只有你最重要了” “我离开那两年多你为什么不找人多生两个”皱着眉头,她转头怪他“两年多呢?你要是努力一点,多几个皇儿,我们就不用担心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你也太自私了”他沉起脸,瞪着她“你的相公,凭什么让别人替你生孩子” “谁自私了”她转头瞪他“还不是怪你,都怪你,要不然我怎么不能生养” “反正就这样了”气急败坏,他索性背对着她“反正后宫就你自己了,你能不能生就你自己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咱们说好啊,你别想着给朕找人什么的,我谁都不碰,你逼急了朕,朕就出家当和尚,给你点颜色看看” “长本事了!”推了他一把,她甜笑拉着他的胳膊“还想当和尚,你就想吧,小心本宫你出家的庙给拆了,敢拐走我的相公,也不想想我是谁?!哼” “…”抿唇笑着,他搂紧她的肩膀往里走“这就对了” “什么时候解散”挎着他的胳膊往里走,林黎笑着“花姨娘跟梅姑娘有去处,平妃跟丽妃呢?” “平妃身子一项弱,她愿意去长伴青灯,朕同意了”握着她的手,皇甫晔看着远方的云朵“丽妃也愿意回家去,其实朕一直很后悔,朕那时就想过,宫里就你一个吧,可是那次咱们吵架那么厉害,才无端的牵扯进了三个人,容妃去前,把敬儿拖给我,我觉得很是对不住她们” “…。”林黎站住了脚步,因为脸色早已大变,皇甫晔回身看到她的神色,顿时哑然,懊恼无比,转身赔笑“朕,朕不是那个意思,朕只是觉得,她们跟了朕,朕却没有好好对她们” “这并不为难”往后退了一步,林黎的脸色很是不好,却说的云淡风轻“放在宫里就好了,也不是我逼着你解散的,你这么舍不得,就留着吧,把花姨娘跟梅姑娘也留着吧,我回去跟皇奶奶选个黄道吉日,把她们也收了吧” “我没有那个意思”从后面圈住她的身子,感觉到她的怒意,皇甫晔却笑了“口是心非的小东西,刚才是谁说我为什么没有多几个皇子的” “所以你现在还有机会啊”咬着唇,她看着湛蓝的天空。 “我说了,不想要这样的机会”拉正她的身子拥住她,皇甫晔唉声叹气“不想要不想要行了吧,朕真的是受够了” “你说什么?”她陡声,皇甫晔自己拍了自己一巴掌,示弱的看着她“我输了,我认输,好吧” “哼”翻着眼看他,林黎背着手转身忍住笑意往前走:收拾不了你。 “皇上”朱正跑了过来,头上冒着汗“灵图求见” “…。”闻言,皇甫晔愣了一下,转头看林黎,林黎背着手站了站,看向一旁。 “请偏殿”皇甫晔开口,看了林黎一眼“你要不要去看看” “看哪”说的很是无所谓,林黎斜瞥他一眼“我不认为咱们要守住的东西,需要牺牲端亲王的幸福为代价才能得到的,我不知道你怎么想,反正我是不同意的,我想皇奶奶也是不会同意的,就看你了” “…。”轻笑,他上前拉住了这个倔强的小女人,拽着她往偏殿走“你还是跟我去好了,要不然在你心里指不定怎么想我呢” “…。”忍住唇畔的笑意,她挎着他的胳膊,走向偏殿,屏风后面,她站定,皇甫晔出去,灵图,灵布朵的父亲,早已站在殿内,看到皇甫晔出来,慌忙跪倒“皇上” “卿家平身”皇甫晔在书案后坐定,抬头看着前面站着的老者,一身暗黄色青竹袍,带着官帽,敦厚的老者,脸上都是愁绪。 “皇上”灵图往前走了一步,躬身启奏“臣来领罪,灵布朵那个孽障,不知道分寸,扰了圣驾,还望皇上海涵” “这倒没有”皇甫晔说的很是平淡,笑着看灵图“卿家说的也是严重了,于朕确实碍处不大,只是老祖宗——”稍停顿,皇甫晔抬眼看着神色紧张的灵图“你是老臣,你是知道老祖宗看端亲王重的,今天这件事,二十几个部族的人都看着呢,怕是不好收场” “皇上,皇上”灵图确实急了,对着门外招手,灵布朵从外面进来,跪在了地上,满脸的委屈,抽抽搭搭的哭的说不出话。 “皇上”灵图再次躬身,声音里透着着急“皇上是知道的,灵布朵对端亲王的情意,这件事,无论如何,无论如何,皇上要,要网开一面” “爱卿”笑意不减,皇甫晔说的很是为难“爱卿,灵布朵搅蛮任性,朕是有耳闻的,只是没有想过如此之甚,我还是那句话,朕无碍,就看老祖宗了,老祖宗知道了这件事,怕是难办” “老祖宗。” “老祖宗最疼我了”灵布朵抽搭着大声打断了灵图的话,眼泪流不止“是老祖宗让我教训他的,我不明白怎么在八部寨可以,在这里就不行,我不明白” “孽障”灵图怒斥“圣驾前岂容你撒野,还不闭嘴” “爹——”灵布朵开始大哭“为什么,为什么,不,我绝不同意,我不同意,我决不答应,我就是杀了他,我也不让他娶别人” “混账东西”灵图大惊失色,紧张的看皇甫晔的脸色,又低头训斥灵布朵“说的什么胡话?还不住口” “我不”猛地站起了身,灵布朵哭花了眼妆“我非要嫁给他,我一定要嫁给他,要不我就去杀了他,我说到做到” “孽障”灵图吓得大惊失色,急的对着灵布朵的腿弯踹了一脚,灵布朵哀嚎一声跪在了地上,嚎啕大哭。 “皇上,皇上”灵图着急的开口,抬头看始终含笑不语的皇甫晔,顿时满头的汗水“皇上,皇上恕罪” “罪不至于”看着蹲坐在地上哭的毫无形象的灵布朵,皇甫晔略有所思的皱眉“卿家,朕跟老祖宗以前好像提过,灵布朵出生在关外,若有意联姻端亲王,这礼仪是一定要注重的” “是是是”头上冷汗津津,灵图认命般的低头躬身“皇上,皇上恕罪” “倒也没那么严重”依旧笑着,皇甫晔看着下面的父女“回去吧,赐婚的事儿,就罢了吧,朕看灵布朵丝毫没有皇家的仪态,如何进得了皇家之门,不如不必在勉强,都落得一个清净,卿家说朕说的可对” “对对对”灵图快速的接口,头上的冷汗滴下,滴在手上,散发着灼热,皇帝的手段,他是领教过的。 “皇上答应过我的”灵布朵哭着往前爬了一步,不依不饶“皇上说,尽我打骂出气的,怎么,现在不兑现了吗?不是说,天子一言九鼎吗?怎么,不作数了吗?” “灵布朵”灵图吓得急急地开口,被皇甫晔抬手拦住,低头看哭的梨花带雨的灵布朵。 “灵布朵”皇甫晔开口,唇角的笑意不减“端亲王于你,有何出处?” “我…”灵布朵闻言愣在原地,睁开泪眼看着皇甫晔,眼睛里都是惊讶“皇上是说,我配不上端亲王?” “…。”唇边闪过一抹不着痕迹的冷笑,皇甫晔坐着看着下面的女子“端亲王十七岁出征,十年来收复征服了关外的所有土地,莫说是你,就是你父亲,就是朕,在谋略方面在端亲王面前也得矮上几分,朕是许过你,但是朕也同时说过,你要增加你的见识学识,要能与端亲王举案齐眉,可是你现在,于今日,公然的羞辱端亲王,这件事不出明日,定会传到老祖宗耳朵眼里,到时候,怕是比现在要麻烦” “臣父女懂了,懂了”灵图拉着灵布朵,不让她再说话,之后磕头拉着灵布朵跪安。 屏风内,林黎听着外面的声音,唇角始终挂着笑。 是的,她知道皇甫晔有本事,有谋略,但是却不曾真的见识过,她一直跟他保持的都是小儿女的情长,从未说过太重要的事儿,她自认没有小瞧过皇甫晔,却也真的没有见识过皇甫晔的手段,今天她见识了。 灵布朵的质问,他只说了几行字,就把事情处理的毫不拖泥带水,毫不破绽。 屏风外,他走了进来,借助灯光看着她,唇畔带着笑意“满意了吗?” “…。”扬眉,她看着他“你应该问问你自己,你自己满意吗?” “…。”唇边的笑意散开,皇甫晔走过去拉着她的手,低头看她“你满意了就好,你满意就不跟朕闹了” “说的我好像多不讲理一样”翻着白眼,林黎很是不服气。 “难不成你觉得自己很讲理一样吗?”轻笑,他拉紧她的手,带入怀里“你是最不讲理的人了,因为朕每次跟你讲理都能气到七窍流血” “…。”伏在他的胸口,她把玩着他的领角,无所谓的挑眉,李弥出现在门口,还没有说话,皇甫晔松开林黎走过去,当着李弥的面重重的合上了两扇门。 “皇上,皇上”李弥急的在门口叫“众位大人在偏殿等着您商议,皇上,皇上” “…。”伏在皇甫晔背后,林黎轻笑不止,皇甫晔用双手紧紧地推住门,死活不打算开口的意思。 “皇上,皇上”李弥继续叫着,声音里都是急躁“您过去看看吧” “朕今天累了”转身把趴在他身后的女人拉进怀里,皇甫晔对着门口喊“你去让他们散了吧” “皇上,皇上”李弥再次开口,皇甫晔烦躁的拉着林黎走入内室重重的关上了门,好半天,门外终于恢复了平静,皇甫晔松了口气,拉着林黎转身坐到床上。 “谢谢你”头放在他的肩头,林黎挽着他的胳膊,心里暖甜“我知道你的为难,因为在任何人眼里,端亲王去了灵布朵收复一个寨子都是只赚不赔的,我知道你也是这样想的,但是为了我,你改变了你的想法,我都懂的,我什么都懂” “不全是为了你”握紧她的手,皇甫晔轻笑,轻吻她的额头“也是我觉得,皇奶奶真的不会答应,灵布朵如此不懂规矩分寸,今天这件事一定会传到皇奶奶耳朵里,朕若是一意指婚,那皇奶奶一定会跟朕闹,朕也是被她闹怕了,不敢了” “也有你怕的啊”握紧他的手,她低头嘟囔“再说,你怕什么?” “你走了以后,皇奶奶用绝食跟朕对抗”握紧林黎的手,皇甫晔唉声叹气“语气决绝,要跟朕耗上,没日没夜的哭,朕派人去找,她哭,没有派人去找,她哭,有眉目了哭,没有消息,依然哭,整天就是哭哭哭,哭的朕头皮发麻,” “你知道她女儿的故事吗?”靠着他的肩膀,林黎的声音低落惋惜“她心里是不能释怀的” “嗯”皇甫晔开口,同样的惋惜“朕听说过,那是我父皇一生的痛,也是皇奶奶一生的痛,姑姑走的时候,十九芳华,死在了塞外和亲的路上,消息传来,我父皇伤心欲绝,执剑对着皇奶奶,我常常想,我父皇实在是他不懂事了,皇奶奶该有多伤心” “…。”垂着眼,她握着他的手,半晌后开口“皇奶奶对我好,也是因为我像她的女儿吧” “是吧”握着她的手,皇甫晔看着窗外的繁星,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看她“你会看天象?” “哦”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林黎为难的皱着眉“只是一点皮毛,大多还是看不懂” “跟谁学的”转头,皇甫晔问的很是谨慎,几乎是笑着问的“我绝不生气,你说,跟谁学的” “…。”没有说话,她咬着唇盯着他的眼睛,半晌后,他笑着摆手求饶“好好好,我不问,我不问” “哼”终于不再别扭,她再次靠着他的肩头看着外面的星空,缓缓地开口“那一天,我杀了很多人,端亲王怪我,为什么要杀了他们,我说因为那里住的不是人,是一群狼,对于一群狼,一群恶魔,我们何须手软,然后端亲王大怒,说不再需要我的帮助,我就走了…” “…。”开心的笑着,他鼓励般的拍了拍她的头顶“丫头做得对,就应该这么做的” “可是端亲王不这么想”离开他的肩膀,拉着他的手,她说的极其认真“他说,以暴制暴永远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们要的是说服,要别人心服口服的归顺” “嗯”皇甫晔点头,坚定地开口“这像是端亲王的语气” “我生气就走了啊”皱着眉回忆着,林黎接着开口“然后,王爷就在地上画了个星术占卜图,非常,非常的精密,非常非常的厉害” 舍悟迷离 “哦”看着林黎崇拜的神色,皇甫晔的神色明显的开始挂不住“就是说,你的天象是端亲王教你的” “是啊”说的毫不避讳,林黎看着他的眼睛“这有什么不对吗?端亲王不能教我吗?” “…。”终于,皇甫晔的脸色拉了下来“你为什么要这么诚实,你说句谎不行吗?” “我为什么要说谎”抬起下巴,林黎说的义正词严“我问心无愧,我为什么要说谎,我今天说了谎,我以后还要其他的谎言圆这个谎,那我就索性告诉你,这有什么?” “真是讨厌的人儿”伸手将她纳入怀中,他笑的愉快“朕信你,但是朕也是会受伤的,你就不能避避” “我含糊其辞的说你就不受伤了”窝在他的怀里笑“我不想让你心里梗着一根刺,做什么都不舒服似的” “…。”轻笑,他抚着她的长发“我其实没有什么刺,只是觉得,你应该是在外面受苦了,但是想到端亲王可以照顾你,心里反而好一些” “哎”唉声叹气,林黎靠着他的胸口看着外面的天空湛蓝“端亲王是难得一见的好人” “是吗?”低着头看她,他还是很不满的翻身压倒她,惹得她阵阵尖叫。 门外,李弥一张苦瓜脸站着,抬头看着紧闭的门:皇上的话,还是不能信了,说的好好地,一会儿就出来一会儿就出来,看来今天要食言了,回去怎么跟众位大人解释呢。 不管了不管了,实在不行,就说是老祖宗不让愿意的,就说老祖宗不愿意端亲王这门亲事的吧,现在看,也只有这一个计策了呢,哎—— 为什么,这样的事儿,要落在他身上呢,不知道,他最不会撒谎吗?! 第二天一早,行宫里炸开了锅。 八部寨灵布朵的端亲王王妃的位置,到嘴的鸭子飞了,端亲王军中一个个高兴地手舞足蹈,八部寨的听到以后,一个个如泄气的皮球,萎靡不振,其他的部落山寨听到这个事儿,都暗自看笑话,一时间,形式割据,大家都在关注这个事儿。 事情发酵到中午,出了大事,灵布朵自杀了,侍女进屋的时候,灵布朵正在房梁上挂着,抢救了很久,才抢救过来。 她换上黑色软甲,挽起发髻跟着皇甫晔出去。 到的时候,丫鬟婆子来来往往的跑着,行色匆匆,眼睛红肿,端亲王从里面走了出来,神色凝重。 “怎么样了”皇甫晔走过来,灵图慌忙的跑过来跪倒“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端亲王也带着随从走了过来,灵图过去见礼,端亲王也抬头看着里面,只是没有说话。 院子里的哭闹声越来越大,里面开始有人断断续续的跑出来,接着就是一阵打砸声。 “哎”李弥只是叹了口气,退往一旁,林黎也往后退了一步,退到身后,看着殿内。 一个人影快速的闪了出来,一把剑直奔端亲王的背心而去,几乎是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林黎上前握住了来人的手腕,手上加劲,短剑声落地,几滴血落在地上,有人上来压着披头散发的灵布朵,林黎捂着被误伤的手,走向一旁。 一切太快的缘故,大家都还在错愣中,已经有人上来用纱布给林黎绑上了手,端亲王走了过来,抬头看林黎,眼神复杂“有没有伤到” “还好”扬了扬手,林黎还是轻喘了口气,还是疼的冷汗津津。 “我要杀了你”灵布朵被按在地上,大声的喊“皇甫宪,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混账”灵图跪在原地,吓得瑟瑟发抖“皇上,皇上恕罪,恕罪” “皇上”端亲王走了过去,对着皇甫晔拱手“您先回去吧,我来处理这件事” “嗯”脸色很是不好,皇甫晔转身往外走,李弥示意林黎跟上,林黎当然也不傻,她看得出皇甫晔的不悦,当然不悦也是很正常的,毕竟她受伤了嘛。 转过墙角,走进行宫偏殿的院落,李弥守在门口,林黎跟着皇甫晔走进去,小心翼翼的跟着他走进正厅,在主位上坐定。 “来”坐在正中间的椅子上,皇甫晔对着她伸手“让朕看看你伤的严重不严重” “…”轻笑,她走过去,带着娇嗔坐进他的怀里,感觉得到他的心疼“我没事的,只是划了一下,你看”她举起手给他看,他满是心疼的,吻上她的手,半晌后开口。 “朕确实欠了他的”闷声开口,他拥紧怀里的人“但是,朕今生任何朕都舍得给他,唯独你不行,你知道吗?” “什么?”满满的不解,她坐在他腿上,低头看他“你说的是什么?” “…”轻叹了一口气,他抱住她的身体“你不明白也好,你只要记住就是了,在朕心里,江山与你,朕选你,江山我的责任,你,我的责任,若丢了你,江山与我,不过是一个躯壳,朕不想做万民的福祉,朕只想做你一个人的天,你懂吗?” “…”笑的极甜,她低头看他“好久没有听这么甜的话,猛地一听,还真是有点不适应,不过,还是很中听,呵呵呵” “中听就好”笑着握紧她的手,他拥着她看外面的天空“朕只要你时时记得就好了,但是以后不能让自己再受伤,知道吗?” “我肯定要拦住的”皱着眉,她低头看他“这一剑如果甩出去,有一半的机会会伤到你的,因为你就在后面站着,就是下一次,我还是会拦下的” “…。”被她说的很是开心,她拉着她的手,仰头看她,听着她说话“就算伤到朕你也别拦了,知道吗?” “…。”无声的摇头,她再次窝进他的颈窝“我不能” “…。”叹了口气,他拥紧她,看着外面的天空“朕发誓,朕不会让你再受一点伤,从此以后,给你一个太平安稳,朕说到做到” 两人沉默半晌,林黎突然想起了什么。 “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在他的胸口找了一个舒适的方式坐着,她把玩着他的大手“我在一个叫六安镇的地方见到了一个人” “谁”跟她十指紧扣,他瞄着她另一只手上的白色砂带。 “金氏”果然她开口,他的身子僵了一下,她转头看他“像是不能说话了” “嗯”垂着眼,他漫不经心的回答着“这是她活着的代价,出走之前,皇奶奶给她喝了药,变了哑巴,她…过得好吗?” “嗯”感觉到他的担心,她握紧了他的手掌“她很好,住在一个小小的院落里,自给自足,过得非常好” “林黎”他开口,抚着她的秀发,侧脸看她。 “嗯”窝在他的怀里,她跟他对视。 “回宫去吧”抚着她的脸颊,他眼里都是爱怜“我再等几天回去,你先回去” “…”不满的嘟嘴,她娇嗔的皱眉,他宠溺的笑着,把她的眉心抚平“我一刻也不想离开你,但是确实还有事没有了,你先回去,嗯——” “我可以跟你一起回去”窝在他的怀里,她的声音透着撒娇“我可以在这里等你的” “…”若有所思的,他看着她的眼睛,眼里都是担忧“这里的局势不明,各方还在蠢蠢欲动,我不想让你在这里,我不想看你受伤” “就是局势不明我才不回去”为难的依偎他的怀里,林黎轻叹口气“我回去了更加不好受,我怕你在外面怎么样,会不会受伤,我在你跟前,反倒好一点,你知道吗?” “…。”下巴抵住她的额头,皇甫晔看着外面的湛蓝“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笑着林黎从他的怀里起身,她笑眯了眼看着眼前的男人“你说怎么办都好” “呵”轻笑,皇甫晔抬头看着眼前的人儿“我明白端亲王的用意,那一天,我没有动手,确实因为你在现场,端亲王也确实用你帮他们避开这一场劫难,但是这场事故远远没有结束,他们只是在等时机罢了” “…。”站住原地,林黎看着皇甫晔的神情,半晌后开口“端亲王是难得一见的好人,他不会有异心” “这个我知道”站起身,他走到门口,看着天上的白云朵朵“朕的皇兄,朕当然明白,但是端亲王太过优柔寡断,放在这次肯定会吃亏,就拿这一次的十二寨来说,他们不会那么轻易放弃受了几十年的土地,朕就怕,他们会利用皇兄的仁慈之心…” “你说王爷吗?”林黎跟着他到门口,有些着急的看皇甫晔“王爷一片昭昭之心,我相信,端亲王不会有其他意思,至于,那些人…。” “我不会多心”皇甫晔转头看她,眼神透着坚定“我心里有分寸,我心里有底” “我还是想去看看王爷”抬头看他,林黎的眼睛一片担忧“这件事怕是他一个人解决不了,所以我得去” “…。”他看向她的眼睛,像是要看出个结果来“告诉我,你对端亲王的评价”该死的,只要碰到端亲王的问题,她就答非所问。 “…。”神色一怔,林黎愣在原地,看着皇甫晔的眼睛,半晌后她走向他,逼得他步步后退“你要我保证什么?收起你的小心思”开口,林黎认真的看着他“王爷如同天上耀眼日月,岂是随意亵渎的” “…。”站住脚步,皇甫晔站在原地皱眉看她“你知不知道,在丈夫面前这样夸赞另外一个男子,是什么后果” “你错了”站住脚步,仰起头,林黎看着皇甫晔,极其认真“端亲王在我心里,不是人,不是个男人,那是个神,是一种信仰,多少人,穷极一生的信仰,那是个好人,爱国爱民,为国为民,是我们一生的榜样,是我们一生的力量,这个任何时候都是不能亵渎跟沾染的” “那我呢?”往前走了一步,皇甫晔明显的有些生气“我在你心里呢?” “你…。”开口,林黎犹豫了,只是看着眼前的男人上下打量,一时间找不到措辞,却又在他闪烁的怒意里逃不掉,终于也撑着开口“你,你是我的丈夫,这个是不能比的” “如何不能比”往前走了一步,这次皇甫晔步步紧逼她“我问你,我跟他同时有危险,你救谁?” “当然救你”说的毫不迟疑,林黎也极其认真“端亲王也会这么选” “我不想听端亲王怎么选”陡声,皇甫晔的神色十分难看“我只问你,你怎么选” “我。我”犹豫了一下,林黎看着皇甫晔的神色,心里咯噔一下“我,我当然选你,你是我最亲近的人,而且也是一个王者,一个国家的希望” “把后面的去掉”皇甫晔气的胸口发疼“没有国家,没有王者,只是两个男人,我跟端亲王你选谁?” “那这就简单了”眼瞧着势头不妙,林黎赶紧改口“当然是你了,不带任何附加条件,那绝对是你啊,这个不用选” “哼”看着皇甫晔满意的,傲娇着背着手转身而去,林黎在后面擦着刚刚冒出的冷汗:幼稚。 “端亲王一向优柔寡断”坐回主位,皇甫晔赌气一般开口“朕一直都十分的讨厌他的作为,从小到大都讨厌,明明很简单的事情,非要弄的十分的复杂” “并不是这样”心里叫嚣着别说了,林黎还是没有忍住,在心里狠狠地扇着自己的嘴巴,但是皇甫晔的怒火已经起来了,不说更显得心虚了。 “你刚才说端亲王优柔寡断,我不这么认为”横下心,林黎还是迎上了皇甫晔的怒目“天下的人是杀不尽的,我们不是一味的杀伐就能解决结果,我想王爷考虑的还是人心,得人心者得天下,王爷看似优柔,其实是有他自己的道理的,我们既然杀不尽,清不了天下的善恶,何不用‘仁’治国,以德服人,不是更好” “是吗?”像是来了兴致,皇甫晔站住她对面,同样的背起了手“我不认为感化是一件多么有功德的事情,自古以来,几个人在位的丰功伟绩是靠感化来的,站在我的立场,只有行,不行两件事,我要做的是一言九鼎,我要做的是有说服力,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退步,这样只能使我越来越没有主动权,我一旦松懈,立刻就会有人顶上来,轻者祸乱朝纲,重者就是篡位夺君,史上有几个篡位上来的人是可以善待黎民的,没有,我说的你懂吗?” “我…”被他说的一时哑然,她站住原地,瞪着眼前的男人“我记忆里你没有跟我说过这些事啊?” “因为你没有问过我”背着手,他歪着头看她,欣赏着她的无措“因为你只要跟朕卿卿我我就够了,现在我不这么想了,我发现你很让我惊喜,我不介意跟你多谈谈” “我才不愿意跟你谈”明知说不过他,她决定耍赖,转身坐回中间的椅子,拿起果盘里的苹果,用刀子削着皮“我才不愿意管你的这些事,只要你是个好皇帝就行了” “朕如果不是个好皇帝呢”背着手,他站住她对面,笑着看她“我若是堪比桀纣呢” “你是桀纣也没用”削着苹果,她翻眼咬着牙看他“我可不是姜皇后,随你揉捏,小心我一刀两命,为民除害” “好大的胆子”轻笑着,他蹲下来,在她跟前,手搭上她的腿抬头看她“答应我,先回去,回去等着我” “…”手上的动作停了,她低头看他,眼里都是担忧“我说的是真的,这些人我交过手,我看他们也不像是善罢甘休的样子,我怕我走了,这件事不好收场” “…”笑着,他握着她的手凑到嘴边轻吻“怎么办?我不想我的女人在外面抛头露面为我出头,我只想我的女人能够我的保护下,无忧无虑的,这个愿望你能满足吗?还是你觉得我处理不了这个事儿” “…。”对上他的笑容,她也笑出声,握紧他的手“我相信你说的一切话,但是我想跟你并肩作战,跟你琴瑟和鸣,跟你同生共死,我的愿望你明白吗?” “嗯”他点头,握紧她的手,看着她手上的纱布“说不过你,但是以后不能再受伤了,否则,我会立刻送你回去” “我会保护好自己”倾身搂住他的脖子,她满足的笑“我一定为你保护好自己” “这件事了了,我带去出去几天”抱着她的身子,他笑的和暖。 “嗯”她点头,看着外面的湛蓝天空“我们去看看我父亲吧” “嗯”他点头。 “我想着再给我兄长说一门亲事” “随你” “我什么时候能把父亲接回来?” “随你” “我还想去看看仲达” “过几年” “为什么?”她平稳的声音里开始陡增。 “因为过几年才能有空啊”他见招拆招。 “也是”她终于妥协“那就过几年吧” “皇上”李弥再次在门外通报,皇甫晔揽着她的身子起来,很是不满的低头看她“我说的建议,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满满的不解,她抬头看他“什么建议” “让他跟菱儿杏儿过日子啊” “不行”坚决反对,林黎气的皱眉“菱儿杏儿其中一个可以,两个不行” “怎么不行,我觉得挺好的” “不行” “为什么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 “皇上”终于受不了了,李弥在门外爆着青筋大声喊“众位大臣正等着您商议呢?您去看看吧” “没什么可商议的”拥着怀里的人,皇甫晔对着门口喊“这件事老祖宗示下了,他们有疑问,可以去找老祖宗商议,朕不管了” “哎”李弥在门外跺脚,气的转身离去,林黎窝在他的颈窝笑出声。 “这个榆木疙瘩”听着李弥的脚步走远,皇甫晔也跟着笑出声。 “皇上——皇上——”朱正跑了进来,因为太慌张,满头是汗,跑掉了帽子,趴在门口“灵布朵,灵布朵跟拓索反了” “什么?” “…。” 两人同时一愣,相视一眼,皇甫晔眼里的怒意再也掩盖不住“真是混账东西” “皇上”朱正哆嗦着开口“趁着混乱,其中几个统领,杀了院子里的守卫,跑出来了,皇上,您先走吧” “别急”皇甫晔胸有成竹一般,眼睛里放着光“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可怨不得朕的” “你走吧”透着焦虑,林黎抓住他的衣领“这样混乱的时候,你不能在这里” “没事”伸手拥住她林黎,皇甫晔的安慰着她“听朕的,没事,你先走” “不行”几乎是不容商量的语气,外面大乱的时候,林黎的额头开始冒汗“不行,我们就一起走” “皇上”李弥跑了进来,神色慌张,眼睛透着焦虑“朝中有人生了变数,现在行宫被大批的人马包围,皇上,这次不能冒险,我们得先走” “…。”皇甫晔显得很是深沉,抬头看着外面的天空“朕不能出去,这一次是绝好契机端掉他们的后路,值得朕冒一次险” “皇上”李弥急的满头大汗“端亲王被隔离在行宫外,一时间肯定过不来,只怕…” “没什么可怕的”皇甫晔的神色决绝,脸色阴沉“朕没什么怕的,李弥你护着皇后先出去” “不…”握着皇甫晔的衣袖,林黎不停的摇头“我不能走,我不走” “听话”抚着她的脸庞,皇甫晔笑的爱怜“只有你走了,我才能安心的跟他们周旋,你要懂我,你在这里只会让我更害怕” “…。”心理乱成一团麻,林黎伸手揪住了他的衣领,坚定地,决绝的仰着脸看他“我发誓,日后天大的事儿,我都不会离开你,所以你无论如何得好好的” “…。”坚定地点头,他轻吻她的额头“你相信朕,朕一定可以好好的” “…。”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近,林黎松开他的衣领转身,跟着李弥走向了门外的马车。 她到前院的时候,行宫内早已大乱,李弥一路护着她到了行宫外的一处院落里,李弥随后返回了行宫,一下午的时间一直在院子转着,外面的喧闹喊杀声一直没有断过,她的心随着在嗓子眼提着,一直乱的砰砰跳着,天渐渐暗了,行宫内院突然起了大火,只是愣了一瞬间,林黎几乎是机械性的,拽着门口的红鬃马,朝行宫的方向疾奔而去。心在发抖,在怕,从未这么怕过,行宫的城门前,果不其然,已经被密密麻麻的围住,而且全部是部族的人马,心在发着刺的疼,林黎还是稳了下来,城门下,勒住了战马。 “英雄”城墙上,木昆看着林黎笑“王爷回来了吗?跟王爷说,我们已经做好部署了,只等王爷回来,让王爷登基了” “…。”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开来,林黎几乎在马上坐不稳,心猛地疼到要麻木。 “英雄快进来吧”木昆笑的很是开心“那皇帝已经受伤了,肯定是跑不掉的,我们就等您回来喝庆功酒了” “…。”勒住战马,林黎因为心里的急,惹得红鬃马来回的转,不停的嘶鸣,想开口,发现因为紧张已经发不出声音只能拉着马的缰绳,不停的转着。 “开门”木昆的声音很是愉悦“英雄来了,王爷更是如虎添翼了,那昏君已经被我们控制了,现在身边只有乌古将军跟李弥,禁军为数不多,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我们不用怕”  抬头看城墙上的人马,林黎第一次觉得全身发抖,难道,端亲王要篡位夺宫。“哦”稳住心神,看城门大开,林黎策马进去,迎面正好碰到了端亲王,端亲王带着人马,正在往里走,抬头看到林黎进来,神色暗了一下,之后,骑着马继续往前走。 “…。”林黎稳住心神,跟在端亲王身后,看着身边的人马,有端亲王的,有西南草原十寨的,有西北十二寨的,唯独没有宫里的人马,那么皇甫晔去哪儿了,在哪里?! 忍住心里的悸动林黎拉着马的缰绳跟在端亲王身后,身后浩浩荡荡她的人马跟了上来,可以明确的看出,这条是通往行宫偏殿的路,深秋的风带着凉头,吹的林黎的牙齿在打架,带着她的人马,林黎先行一步奔向了行宫偏殿,皇甫晔所在的位置,她身后的人马亦步亦趋,在林黎翻身下马之前,挡在了行宫的门外,跟身后跑来的人对峙,剑拔弩张。 “李弥”林黎跑进去,人未到声先到,声音里都是担心急躁,李弥跑了出来,满身是血,发髻蓬松,看到她到来红了眼圈“皇上,皇上受伤了” 心一下子落到了谷底,她大步跑进来屋里,看到了她这辈子都刻骨铭心的瞬间:皇甫晔躺在床上,胸口缠着纱布,银白色的袍子上都是血,脸色苍白,眼窝深陷,奄奄一息。 “对不起”她开口,泪水已经扑簌而下“我不应该走,我不应该离开你,天大的事儿,都不是我离开你的理由” “傻瓜”听着她的哽咽,皇甫晔轻笑,微睁眼握住了她的手“不是说你不让你来吗?你怎么还是来了?” “我不能不来”握紧他的手,她抚上他满是汗水的,苍白的脸“我说过,我要跟你生死相随,我不可能置身事外” “听话”他的声音很虚弱,却透着坚定“你赶紧走,我没事,你相信我” “我不能相信你”她握着他的手,哽咽出声“原谅我这一次不能相信你” “李弥——”朱正从外面跑了进来,惶恐万分“你快去门口看看” 李弥转身出去,外面的战况愈加的紧张,喊杀声越来越近,朱正在身边嘤嘤的哭着,心乱成一团麻,林黎捂住眼睛趴在了皇甫晔的床边,很久之后,抬起头看朱正“把皇上的衣服给我拿来一套” “你别怕”感觉到皇甫晔的紧张,她握紧了皇甫晔的手,窝在了他的颈窝“我不会让你出事的,今天就算是拼了出去,我也要把你送出去” “林黎”皇甫晔的声音很虚弱。 “将军”乌古将军跑了进来,林黎站起身走出了出去。 “你回来了,王爷呢?”乌古将军,她的战友,现在非常的着急。 “在外面”林黎开口,声音里都是克制“现在就在外面?” “在外面”乌古将军满脸的不置信,只是犹豫了一下,转身跑了出去,守院的人马,顿时少了大半,外面的笑声逐渐的大了起来,林黎的心也开始慢慢的变凉。双拳在背后握紧。 外面的喊声越来越强烈,她转头看着身边的男人,深深地看着,像是把他印在脑海里。 “天下不能没有你”她走过去,握着他的手,抚着他的苍白的,满身汗水的脸“我更不能没有你,我只愿你好好的,其他的都不重要,你有多少妃子,有多少孩子,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活着,好好的,健康的活着,皇甫晔,你知道吗?” “我…”一时语结,皇甫晔看着眼前极度认真的女人,一时间竟说不出话,只是呆呆的看着她,外面有落叶扫过,伴着深秋的风。 “皇甫晔”拉着他的衣衫,在外面的欢呼声中,她抬起了头,看着眼前的男人,美丽的笑了“看着我,要记住我的模样,好好地记住…” “…。”伸手抱紧了她,皇甫晔的声音透着哽咽“这个傻女人,我的傻女人” “…。”眼泪就要冲上眼眶,她推开了他,站起了身,接过朱正手里的拿的衣服,转过头不再看床上的人“李弥带着皇上躲在暗道里,朱正套上马车跟我走” “是”朱正视死如归的响应着,跑到外面去拉马车,李弥跑了进来,林黎没有回头,没有理皇甫晔的呼唤,冲上了马车,大门的大开,在外面的人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林黎的红鬃马率先跑了出来,接着是朱正驾着的马车,站在门外的端亲王一愣,就看到一辆马车跑了出来,再想喊已经来不及了,身边的统领纷纷上前,追出了城门。 “皇上”端亲王疾呼,只是被身后的一只手拉住了,端亲王转头,看到身后的人,顿时也是脸色大变“皇上,出去的是谁?” “快,快…”几乎语不成句,皇甫晔一身是血扶着一脸迷茫的李弥走出了出来,抓住端亲王的衣袖,抖得说不成句“快,快…。” “…。”脸色大变,端亲王的脸色瞬间苍白,转身翻身上马,带着人马追了上去。皇甫晔昏倒在身后。 李弥看着跑远的人群,看着四周涌来的侍卫军,顿时明白了什么?慌张的随着人把皇甫晔拉进了偏殿的院内。 ** 城门打开了,在守城木昆大变的脸色中,一个队伍,护着一个马车跑了出来,马车后是大批的人马追赶,只是一瞬间,车周围,不停的有人倒下,有人死去,马车出了城门,直奔外面的大路而去。 大批的人马追出了城门,站在城墙上的木昆脸色大变的喊“不好,不能出去,外面有陷阱” 只是一句来不及了,不停的,大批的,人马统领,出了城门。 车子颠簸着往前冲着,她的红鬃马一直护在马车的周围,山坡的转角处,她探出身,把赶马车的朱正推下了马车,滚落在了山涧的深厚的草丛里,舍弃了马车,跳上了战马,身边的队伍顿时护在了她身边,都是跟着她出生入死的队伍人马。 郊外的风吹的冷冽,身后的大批人马追来,浩浩荡荡,火光冲天,她一匹马,一杆枪,在跑出城外几十里外,在一处山坡上站定,转身看着千军万马,有风吹来,她满意的看着前跑来的人马。 “将军”有士兵探了地形跑过来“那面是山谷,我们进山谷躲躲吧” “好”抖着声音,林黎看着追过来的大批人马,带着人走进了山谷。 只是人马到山谷,她抬头看山谷,心下大叫不好,现在她所在的刚好是一个圆形的山坳,进出口只是前后两条路,山脚下是长年累积形成的洞,山顶的火光浮现,林黎大惊,对着身后的人挥手“快隐藏在山壁下面” 她的声音刚落下,在山壁石洞中,还没有站稳脚步,山顶上就有石头滚了下来,发出重重的响声,接着是火把,投在地上发出吱吱的响声。 “英雄”头上是一个女人的娇斥声“你出来” “将军”身边有士兵相劝,几经思索,林黎还是从底下的山洞中钻了出来,微微的露头,看着山崖上,一身白衣的灵布朵。 “你想怎么样?”仰着头,林黎看着山顶黑压压的人马“灵布朵,我看你是疯了,你这样,得不到任何人的原谅” “为什么要得到原谅”灵布朵疯了一般,对着山谷大叫,荡着回声“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要骗我,上一次为了招揽我爹,他骗我说会娶我,这一次又是为了我爹诏安,又骗我,不爱我,为什么要骗我?我不是非要他爱我,但是为什么要骗我,骗我为什么不能把我骗的彻底一点,为什么?” “…。”一时语塞,林黎站在原地,只是瞪着灵布朵“你困住我有什么用,能为你带来什么?” “我要他的命”咬牙切齿,灵布朵的眼里散发着血色的光芒“皇甫宪那个伪君子,最注重自己的名声,我困住你,他一定会来,他来了我就杀了他,一刀一刀的割下他的肉,让他痛,让他死——” “灵布朵”无声的咬牙,林黎陡着声音开口“你是真疯了” “我是疯了”迎着晚上的风,灵布朵疯狂的,崩溃的喊“我这一生都被他害了,我要一刀一刀的把他的肉割下来,然后喂狗,喂狼,喂畜生” “…。”站在下面瞪着灵布朵,林黎瞪着眼睛,马蹄声近了,林黎微愣转身,看着朱正带着端亲王跑了过来,眼看端亲王就要策马过来,被林黎抬手拦住“王爷别过来” 勒住战马,端亲王抬头看山顶的人群,也是一阵大惊,寻到灵布朵的眼睛的时候,端亲王明显的怒意“灵布朵,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做什么?”冷笑着,灵布朵冷笑着看着端亲王“我让你感谢我啊,如果不是我今天气急了,不顾一切的跑出来,他们不着机会跟着起反,你跟皇帝的计划怎么实施,不就是想要我们的兵权吗?何必做的那么见不得人,特别是你,皇甫宪,假惺惺的为我们求情,不过就是顺势削弱我们的戒心,他们看不出来,我早就看出来了,伪君子,真小人,皇甫宪,你就是个畜生,就是实实在在的小人” “你究竟想怎么样?”端亲王真的怒了,声音现着咆哮。 “干什么?”灵布朵怒红了眼睛,失去了理智“我要你死,我要你死,皇甫宪,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我要你五马分尸,凌迟刮了你” “那就来啊”端亲王一生怒喝,在山谷中回响“冲我来,关人家什么事儿,我,都是我,来,你杀了我,来啊——” “皇甫宪——”灵布朵嘶喊着,怒气到嘶声力竭“我一定要杀了你,你这个骗子,骗子——” “那就来吧”端亲王翻身下马,抬头看着山顶的女子“你用手中的箭,射穿我的胸膛,出了你的气,不要连累任何人” “我偏要连累——”灵布朵真的疯了,伸手拽过了身边士兵的火把,冲着山底下的林黎丢了下去,林黎闪身躲过,火把躺在地上冒着烟,发着吱吱的响声。 “灵布朵——”愤怒到极致的端亲王猩红着眼睛,看着山顶的女子。 “丢石块,放箭——”灵布朵捂着头在嘶吼“把他们都射死,烧死,砸死” “灵布朵——”看着山顶的人作势往下扔,端亲王喊得声音发直“你是疯了吗?” “我疯了”对着端亲王嘶喊,灵布朵气的全身发抖“我被你逼疯了皇甫宪,我被你逼疯了,皇甫宪” “拓索”不再理会灵布朵,端亲王外退了一步,看着灵布朵身后的拓索,厉声“你也跟着她疯吗?你代表的是你自己吗?你代表的是你身后千千万万的家园” “别说了——”发了疯一般,灵布朵推着身边的大石头滚下去,脚下的石子纷纷往下滚落,落下山涧,发出重重的响声。 “拓索”端亲王真的急了,亮如白昼的火光里,端亲王头上是密密麻麻的汗珠“想想你的父亲,想想你的族人,想想你自己,你为了这样一个疯女人,你赔上这么多人命,赔上你祖上的基业,值得吗?” 爱恨相依 “你闭嘴,闭嘴——”大声的喊,灵布朵的眼睛在火把里带着血红“我没有疯,我没有疯,是你疯了,是你们疯了,你们骗了我,你们为什么要骗我,说什么圣旨,说什么杀刮随我,说什么随我的意,我怎么了,我不过是打了你几鞭子就说我配不上你了,就说我不懂礼仪了,就说我不懂礼数,做不了端亲王王妃了,可是你们开始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啊,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当初要我八部寨协助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为什么要骗我,我就问你们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拓索”眼看着石头纷纷下落,端亲王的耐心也到了尽头“我可不是吓你,今天出了事,别说你们回不去,你身后的所有人都别想活着回去,到时候说什么都晚了,你把这个女人制止住,我们还可以一起想办法,快一点,没有时间了” “…。”拓索犹豫着看着身边的女人,他一生中,从小到大都爱着的女人,就算她明确了她爱的是端亲王后,他依旧没有放弃的人,他不知道,没了她,那他以后的人生怎么过?! “拓索”端亲王已经失去了所有耐性“把那个女人拉走,她已经疯了,疯了,你发现了吗?” “灵布朵——”终于,拓索有了反应,伸手去拉灵布朵,却被灵布朵狠狠地甩开手“滚——”灵布朵愤恨的声音回荡在山涧“你给我滚,我不需要你,不需要你,我只要跟皇甫宪在一起,生死在一起” “灵布朵”拓索伸手去拉,灵布朵激动之下,举起了手里的令牌“见令牌如同见长生天,听我的号令,把他们都杀了” 只是一瞬间,所有人举起了弓箭,在山涧的两边,对准了山下的人,一旦箭射下,谁也活不了。 “等等——”端亲王不顾所有人的阻拦走进了山谷,在林黎的惊讶里,在所有士兵的惊呼中,站在了山谷中央,仰起头,直直的跟灵布朵对视,声音决绝“你不是要我死吗?我成全你” ‘唰’的一下,端亲王撕开了胸口的软甲,伸手从靴子里拽出了短刀,对准了胸口,双眼血红的直视着灵布朵“要挖出我的心吗?我给你,你拿去” “端亲王——” “皇甫宪——”两道声音在山谷里回荡,林黎伸手拽住了端亲王的胳膊,但是刀剑还是插进了肉里,鲜血顺着往下淌。 “你们走”咬着牙,端亲王转头看身边的士兵“走——都走——” “是”身边的士兵,纷纷后退出山谷,到安全的地带,端亲王伸出手推了林黎一把,转头瞪眼,大声开口“你走——走——” 站稳脚步,林黎看着眼前的男子,一时间愣在了当场,心里混沌的理不出任何情绪。 转身往回走,朱正迎了上来,快速的拉着林黎往山出口的山洞中。 “皇甫宪”看着端亲王刀口下的不停涌出的血,灵布朵脸色苍白,声音沙哑“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没有——”几乎是喊出声,端亲王大声的,决绝的喊“没有,没有,没有,一点一滴,一时一刻都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啊——”崩溃了一般,灵布朵站在山顶双手捂住耳朵,哭喊得撕心裂肺“不,我要你爱我,爱我,皇甫宪我要你爱我——” “把我的命拿去”刀子往里扎进去一寸,血窜出,身边的人一阵惊呼,乌古将军带着几个将军扑了过去,拉住了端亲王的手“王爷,王爷——” 山顶端,灵布朵的身子往后仰,看着山下神色决绝的男人,那个她一生要舍下,却无论如何都舍不下的男人,那一个她从14岁爱到现在的男子,为什么现在他望向自己的时候,眼睛里都是恨意,她要的不是这个啊,她要的是他的爱啊,为什么,变成了这样,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你恨我?”沙哑着声音,灵布朵在火光里看着山下跟她对视的男子,像是喃喃自语,像是在发问。 “对”推开身边的人,端亲王仰着头,眼里的恨意毫不掩饰“我恨你,非常非常的恨你,恨你的一切,恨关于你的一切” “不,不,不”灵布朵摇头,摇头再摇头,乱了满头的青丝,乱了满目的情丝“不,我不要你恨我,我要你爱我,我在八部寨,每一天,每一天的等啊,等啊,从天黑等到天亮,从天亮等到天黑,我心心念念,思思切切,为的不是你恨我呀,不是你恨我呀,现在你恨我,你居然恨我” “对——”端亲王的声音大到在山谷中回响,像是释放一般的大吼“我恨你,我不想见到你,我反感你,我讨厌你,你让我感到恶心,你让我感觉到绝望,这就是我对你的感觉,对,这就是我的感觉,怎么,你想要怎么做,杀了我,刮了我,又能怎么样?这对我来说是解脱,是逃脱” 只是一瞬间,灵布朵蹲了下来,脸埋进膝盖,再也抑制不住的痛哭出声,在拓索的挥手里,山两端的弓箭手退下,端亲王的身子往后仰,被人接住,扶着走了出来。 “王爷——”有人过来止了血,林黎迎了过去,扶住了端亲王的胳膊,往山谷外走,一时间,心情复杂“王爷不是在逼宫?” “呵”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群,端亲王苦笑,转头看她“你相信我会逼宫吗?” “我——”开口,林黎还是没有说出话:她确实想到了。想到了一切的可能。 “那今天?”转头,林黎扶着端亲王走,看着大批的人马在山坡四周,围在中间全部是行宫里追出来的人马,都蹲在地上捂着头,一个个不说话“今天也是,一出戏吗?” “是”有人过来给端亲王披上衣衫,端亲王捂住胸口看着那些人“我跟皇上的协议,饶了他们的命,但是要他们交出手里的兵权,今天,确实是一场计策,你,是个意外,但是我跟皇上绝无意让你进来,但是现在还是得委屈你一天,明天我会去接你出账,现在你跟乌古先过去” 在林黎的迷茫里,已经有人过来,拉着她跟着乌古走向了马车,马车在慢慢走着,她看着外面的人马,浩浩荡荡的像是望不尽似得排在行宫外,穿着同样的衣服,举着同样的旗帜,都是皇甫晔的人马!行宫越来越近,她闭着眼睛靠在了车框上。车门吱吱呀呀的大开,她被送到了一个四方形的营帐里,一个草铺,一个棉毯,一个矮桌,一壶茶,成了这里的一切装饰。 门帘子放下,林黎在棉毯上坐下,头埋进了膝盖里:乱,太乱,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乱,外面的人马陆陆续续的散发着响声,人声,马蹄声,哭泣声,欢笑声,仿佛世界将她隔绝在外,她的思绪乱成一锅粥。 第二天一早,睡了一觉之后,她清醒的明白了一件事,没错,这,又是一出戏,皇甫兄弟联手做的戏,她再一次被蒙在了其中。傻傻的着急,傻傻的担心。 一天里,她一个人坐在营帐里,双手抱着头,脑子里浑浑噩噩,理不清,也道不明,只觉得头在嗡嗡作响,直觉告诉她,她也许成了这场战事的棋子。 可是她十分的相信,皇甫晔没有利用她的意思,可是,这一开始,就是他们兄弟做局,一切都是局,目的就是用正大光明的手段,彻底收服那些人,名正言顺的夺了他们的兵权。 两天,她被关在这个帐子里两天,她知道,外面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她知道,皇甫晔跟端亲王收到了他们想要的一切。 可是,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她还该不该相信,她还有没有信心去信。 她不明白,为什么不跟她说,他说了,难道她会不信吗?为什么要把她蒙在鼓里。 其实兵马围上来,她就明白了,他没有信任她,起码,也许他没有打算信任她,起码,在这个上面。 她难过的是,她为了他做了死的决定,却没有得到他的信任。 第三天,帐子开了,林黎抬头,看到端亲王走了进来,没有说话,林黎只是抱着腿坐着,看着身下的棉被,不说话,也没有抬头的意思。 “很感谢你”端亲王蹲在是她身前,笑的温和“我一直都非常的感谢你,感谢你信任我,保护我,为我做的一切,我真的非常的感谢你” “…。”没有说话,林黎只是盯着黑色的鞋面。 “林黎”在她面前席地而坐,端亲王侧头看着她的侧颜“你知道我的愿望是什么吗?” “…。”无声的摇头,林黎显得兴致缺缺。 “我希望你过得好”端亲王看看,笑开了眼“所以,我就跟皇上取了个折中的意思,不要他们的性命,但是要彻底的削了他们的兵权,让他们再也对我们造不成威胁” “…”眨着眼睛,林黎依旧看着地面。 “真的没有打算把你带进来”继续开口,端亲王看着眼前不发一言的女子“皇上不愿意,我也是不愿意的,所以,皇上第一个念想就是让你回去” “…。”想着那天皇甫晔说的话,她的泪意上来。 “灵布朵怎么样了?”忍住泪意,她抬起了头,看着端亲王“我看那天她不像是装的,她还好吗?” “…。”蹲坐她前面,端亲王半晌后才开口“我跟她是一场孽缘,我只是跟你说了一部分,另一部分没有说,这一次,我是打算就想着跟她这样过一辈子的,我觉得,反正一辈子也是长短的问题,可是,到了京师以后,她愈加的过分,才有了那天的事儿” “我也特别感谢你”抬头看着林黎笑,端亲王扬了扬手“我知道是因为你,才让皇上改变了决定” “你不幸福,为什么要撑着呢?”抬起头看着他,林黎皱着眉问他“不幸福就放了吧,你没有必要委屈着啊,我听他们说,灵布朵在八部寨还打了你,为什么要苦苦撑着呢” “…”轻笑,端亲王坐在在她对面,满满的无奈“有多少人能选择,我也没想那么多,就想着,反正都来了,就索性让她出出气也好,其他的也没有多想” “…”轻叹气,林黎垂着眼看着地面,祈祷的开口“只愿王爷能顺心顺意,再无波澜” “…”笑的很是开心,端亲王伸出手抚着她的后脑,在她抬眼的时候,跟她对视,认真的开口“这也是我的愿望,我也希望你能幸福,过得好,无波无澜,你知道,这是我愿意守护的” “…。”没有说话,林黎只是看着眼前的男子,他说的那样真切,跟以往一样的真切,让人不容逃避,却也总是能让她的心微微的发疼。 “我就要走了”端亲王开口,没有了刚才的戏谑,眼里都是真诚,都是不舍“不知道,此一别何年何月能相见,但是我真的希望你,过得好,幸福安乐,你知道吗?” “…”莫名的眼睛一酸,林黎看着眼前的男子,竟说不出一句话。 “我会昭告天下,说英雄已经走了”看着她眼中的泪意,端亲王隐着心里的痛“英雄不在了,我不希望英雄有重出江湖的一天,我希望你永远躲在自己的安乐窝里,相夫教子,不去外面风餐露宿,不去外面接触暗黑黑暗,你做个快乐的小女人,这是我的愿望,我愿意为了你这个愿望,战死在沙场,只为你过得好” “…。”眼睛发紧,林黎抿着唇说不出一句话,她的心痛的突然就被人撕扯着一样,不知怎的,她明白了一些事,以前隐隐约约的明白的事,她现在竟然在这个男人眼睛里看的那样清晰,那样明白。 她是一个罪人。 这是她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 “…。”她倾身,顺着他的手势,窝进了他的颈窝,泪水打湿了他的脸颊“原谅我的麻木不仁,我只希望你过得好” “呵”含着眼泪,他笑了,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她的脸庞上“我没有皇甫仲达的勇敢,我不能远走高飞,我不放心你,但是请你把今天想明白的,想不明白的都忘记,我们还是朋友,亲人,知己,我还是能回来看你,这就是我的愿望,就像仲达说的,我是可以为你赴汤蹈火的,那我就为你赴汤蹈火,这是我的荣幸” “呵”她笑出声,却也哭出了声,那些日子的种种在脑海中闪过,她的悲伤几乎抑制不住“我是一个特别笨的人,我看不清楚所有的事情,但是我希望,我没有伤害到你,端亲王如日月凌空的男子,就该有日月相匹配的人儿出现,这是我的愿望,我永远永远的愿望” “嗯”坚定地他点头,推开了窝在颈窝的她,哭笑着伸手为她抹掉了泪水“我保证,我一定会努力,努力的找那个人的出现,然后领给你看,到若干年后,白发苍苍的时候,你还是我的好朋友,好知己,我还是能抽空回来看你,而不是跟皇甫仲达一样躲得远远地,再也不能出现,那样我是受不了的,林黎我说的你懂吗” “嗯…”她重重的点头,泪水顺着滑落,被他用指腹擦掉“那么现在,去找皇上吧,我就不去告别了,你珍重,好好地过” “嗯”含着热泪笑着点头,林黎站起了身,端亲王也跟着站起了身。 “告辞”林黎拱手,端亲王跟着拱手。 看着她的身影跑远,端亲王抿着唇,不敢泄露悲伤。 这次她还是没有回头看一眼,还是走的那样决绝,她不知道的,他有千言万语要跟她说,见了面,却总是在斟酌字句,不敢多泄露一个字,是的,他是一个懦弱的人,他怕,他说的一个字都不假,他怕撕破了脸,再也没有见面的时候,那他该怎么办?起码,他现在还没有这个勇气。 “王爷”乌古将军带着人走了过来,端亲王翻身上马,转头看四周后,策马而去。 这一去,又是山高路远。 走吧,走的远一些,心也许会好受一些也不一定。 ** 偏殿门口,林黎站住了脚步,轻推开门,她看到皇甫晔就在院子里站着,一身紫袍,梳着干净的发髻,转头看到她时,他就那么站住了,似乎想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扬起笑容,她背着小手走过去,在他身边站定,抬头看他“我记得你说,经过这件事,要带我出去的,现在,有空吗?” “…”轻笑,他伸手抚着她俏丽的脸庞“对,有空了” “我们可以回宫了吗?”生硬的转开了话题,她抬着头,笑意不减“我们出来的够久了,我们还是先回宫吧,看看皇奶奶怎么样了” “…”他笑,只是痴痴地看着她,也不接话。 “随你”实在是没意思,她背着手错过他往屋里走,只是走了一步,却被他拉住了胳膊,在她的娇声里,被他紧紧地抱进了怀里。 “我先换身衣服”推着他,她娇笑“我已经两天没有洗澡换衣服了” “可以”松开手,他拉着她往屋里走,被她拖住了胳膊,惊呼“你的伤” “已经没事了”握着她的手,他笑的自得“一些皮外伤,已经没事了” “…。”白了他一眼,林黎丢开他的手,转身走进屋里,在屏风后梳洗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出来,皇甫晔在厅里坐着在等她,也没有理会他,林黎在梳妆台前坐下,对着镜子用梳着梳着长发。 “今天带你去个地方”走过来,他接过梳子,帮她梳着长发,看着镜子里娇俏的人儿“我跟皇奶奶说了,要带你出来几天,你先睡一下,今天晚上我带你出去看看” “嗯”梳着长发,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向内间的床铺,他笑着帮她收拾了衣衫,随后坐在书案前批阅奏章。 夜幕降临的时候,她醒了,梳洗了脸之后,在外面挑衣衫,挑了很久,挑了一件橘红色的刺绣红裙,之后比对给他看“这件怎么样” “嗯”坐在书案前,他抬头看着眼前的女人“很漂亮” “哼”得意的嘟嘴,她换上坐下来,开始绑着长发,因为没人帮忙,她只是简单的挽了长发,也没有佩戴装饰,后来觉得不是很好,就又打散,简单的绑了两个辫子搭在左右两肩,又换了一件浅蓝色的衣衫,她装扮好以后,皇甫晔都快坐在书案边睡着了。 “喂”她不满的叫,皇甫晔惊醒,抬头看她,本能的开口“很漂亮,很漂亮” “我都没有问你呢”她气的发闷“你听见我问你了吗?” “很漂亮,很漂亮”他走过来拉着她的手往外走,坐上马车,连打哈欠。 “…。”翻了他一眼,林黎也没有理他,转头透过小窗看外面的景色,越走越热闹,她才惊讶的发现,他们在一个热闹的大街上站住。 车子停在街中间,他拉着她,穿梭在人群中央,转了好几道人群,一个围着许多人的桌子前,他们站住了脚步。 人群渐渐少了,她看到一个蓝色布衫的老者,坐在一个长方形桌前,旁边的一个白色幡子上,写着两个墨汁大字——写信。 难掩激动,她丢开了皇甫晔的手,慢慢的走近了人群,随着他们慢慢走,直到她在小桌前坐定,写信的老者举起笔,和蔼的开口“您说,老夫写” “写给我的父亲”林黎开口,眼里不知怎的,有些细小的泪雾,林慎卿举起了笔,顿了一下,也抬起了头,看到林黎后,也是愣了一下,随后,对着身后的人群拱手“各位,各位不好意思,小女来了,小女来了,老夫要先回去了,明天请早,明天请早” “好好好”众人拱手散去,林慎卿开心的收拾着纸砚,笑着看林黎的不满“我儿怎么来了,也不跟为父说一声” “想给你个惊喜啊”透着小女儿的娇俏,她伸手帮父亲收拾着,嘴里嘟囔着“为什么要做这么累的工作,你不做工作,我养着你也好啊” “净说傻话”林慎卿显得非常开心“为父还能动,怎么能让你养活着呢” “我是你女儿,养活你是应该的”帮父亲拿着物品,林黎说的理直气壮“不都说养儿防老吗?” “…”笑弯了眼睛,林慎卿放好了桌子,拉着林黎走,才想到了什么事儿“我儿自己来的吗?” “不是啊”开口,林黎也是恍然大悟,皇甫晔还在后面跟着呢,在哪儿呢? “岳父”皇甫晔突然冒了出来,把父女俩吓了一跳,林慎卿刚要行礼,被皇甫晔扶住,示意他“这里不方便,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好好好”开心的笑着,林慎卿拿着幡子,带着他们走向了街角深处的一个宅子,一个平常的民居,青砖青瓦,简单有序的院落,打开木门,林慎卿让门口进院子,之后,进屋子点燃了油灯,迎着他们进来。 “怎么来这儿了?”看着宅子,林黎皱眉“以前那儿不是很好吗?也有人照顾着” “这里清闲”林慎卿笑着,领着他们往院子里走“我把那些人都散了,我一个老头,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着,人多了,反而扎眼,这样挺好” “哥哥呢?”在三间堂屋的正厅坐下,林黎转头找兄长“哥哥还没有回来吗?” “你哥哥今天前段去了军营了”林慎卿坐在他们对面,爱怜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走的时候说了,一定会立功,给你,给为父长脸的” “…”瞬间,林黎的脸色落了下来,眼里有泪花“我不要哥哥长脸,父亲你是知道的” “为父当然知道”安慰着开口,林慎卿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皇甫晔“皇上,让您见笑了” “…”侧头,林黎转向一旁,眼泪溢出眼眶“战场上万分凶险,哥哥若有个长短…。” “林黎说的什么话”林慎卿显然很不满意“林子谦七尺男儿,理当为国尽忠,为民守护家园,爹爹虽然孩儿不多,却懂得这个道理,战场上哪一个孩子没有父母,哪一个孩子的父母姐妹不知道战场上万分凶险,难道因为这个,就不让自家孩子去了吗?那国谁保,家谁守” “哼”林黎气的站起身,泪眼涟涟,不依的看着父亲“那为什么去的时候,没有跟我说一声” “你兄长怕你担心就没跟你说”看着女儿的泪水,林慎卿也软了态度“为父原本是想说的,可是,你兄长走的时候再三叮嘱,我也就没说了” “那就爹爹一个人了”转头看四周,林黎很是不满意“你一个人住在这里,怎么行!” “这里很多人啊”林慎卿安慰着她“街里街坊的很多人的,为父在这里每天给人写信,去私塾讲讲课,偶尔还能去街口下下棋,过得很是惬意呢” “父亲跟我走吧”林黎开口。 “不行”林黎的建议被林慎卿断然拒绝“我儿糊涂啊,为父用什么身份回去,再者,这里多好啊,也不远,你想回来看看父亲,就回来看看,多方便啊”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倔强的开口,林黎过去拉住林慎卿的胳膊“不行不行,你一定跟我走” “我不走”拽着林黎的手,林慎卿坚决不走“我在这里好好地,我不走” “老林”门口是一个老妇人的声音,林慎卿丢开林黎的手,走过来开门,一个五十几岁的敦厚的婆子走了进来,看得出,涂抹了胭脂,头上还戴着花,手里提着一个煲汤的锅,看着林慎卿含羞带怯的开口“我为你煲了汤,你喝点吧” “…”只是一瞬间,林黎愣在原地,皇甫晔看好戏一般看着院子里的情况,唇角微扬。 “这,这是”那婆子像是注意到了林黎,只是犹豫了一下,就开心的拉住了林慎卿的胳膊“这是,这是你女儿黎儿吧,哎哟哟,来,让梅姑看看,多标志的一个小人儿哦,老林,你好福气啊” “呵呵呵”林慎卿显得很尴尬,特别是在林黎冷着一张脸的时候。 “老林”看林黎始终冷着一张脸,那位梅姑显得很尴尬,手很自然的攀上了林慎卿的胳膊,像是在寻求安慰。 “…。”没有说话,林黎看着那位梅姑攀着父亲的胳膊,只觉得火冒三丈,瞪着眼睛看着林慎卿。 “你,你兄长说。说…” “说什么?”林黎陡声,梅姑显然吓了一跳,林慎卿也很是尴尬,拉着梅姑往后退了一步,皇甫晔走了过来,拉住了林黎的胳膊“什么事,慢慢说” “我不同意”看着面前的两人,林黎很是生气:父亲真的太过分了,说什么这里挺好的,不是因为可以谈心下棋给私塾上课吧,再说,这事儿,怎么着,她也有知情权吧,怎么也不能遮遮掩掩的瞒着吧,怎么,不是这位梅姑自投罗网,父亲还不打算说的吧,真是越想越生气,怪不得不愿意走呢?! “黎儿”父亲丢开梅姑的手,示意让梅姑先回去,然后走过来,伸手拉林黎,被林黎甩开转身进屋。 林慎卿无奈的轻叹,皇甫晔拍了拍林慎卿的胳膊,转身走进了西屋,看着林黎在床边坐着,关上门,小心的走过去,拉着凳子坐在她身边,侧头看着那张气呼呼的小脸“告诉我为什么不同意?” “不同意就是不同意”气的趴在被子上,林黎拍着被子“不同意不同意不同意,就是不同意” “总得有个理由吧”坐在床上,轻抚着她的背,皇甫晔轻笑:这女人是个小女人的时候,真是该死的可爱。 “没有理由”拍着被子,林黎闷声喊“不同意,不同意,就是不同意” “你刚才不是说,不想你父亲一个人吗?” “父亲可以跟我走啊”坐直身子,林黎说的理直气壮“我可以把父亲照顾的很好” “我信”握着她的手,他倾身盯着她的眼睛“然后呢?你觉得他心里话会不会跟你讲,他有烦恼会不会跟你讲,你低头看看这床上的被子,屋里的装饰,外面的地面,这会不是就是人家的功劳呢,你看你父亲过得不好开心吗?你经常说的啊,开心就好了,是不是?” “反正就是不行”说不过他,她决定耍赖,扑进他的怀抱“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不答应,不答应” “那你想怎么做?”抚着她的背,他轻笑“把你父亲强行带走,不让他们见面,然后你父亲他们两地相思,这样好不好” “…”伏在他的肩头,她不再动,只是很不服气的哼哼。 “我知道我的女人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低头轻吻她的额头,皇甫晔笑“所以,你就网开一面吧,好不好” “哼”闷哼,她在他怀里把头转向一旁不看他,只是伸手揽住了他的脖子“不好,不好,不好” “好好好”抚着她的背,皇甫晔轻推她,轻刮她的鼻梁“我的黎儿今天只是有点累,脑子转不过来,你先歇歇,我出去看看岳父,你好好睡,知道吗?” “嗯”操着浓重的鼻音,她躺在宣暖的床上,睡意迷离。 皇甫晔拉开门走了出去,林慎卿低着头在正堂屋坐着,神情低落,看着皇甫晔出来,赶紧起身拱手“皇上” “嘘”皇甫晔谨慎的嘘声,然后领着林父坐下。 “哎”跟皇甫晔坐在对面,林慎卿唉声叹气“黎儿性子烈,我也是早想到的” “没事”替林慎卿倒了一杯茶,皇甫晔递过去,笑着开口“林黎就是嘴上的劲儿,过两天就想开了” “也是”林慎卿双手接过茶,抬头看皇甫晔“前两天东山坡那边打起来了,是不是塞外的那些人” “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皇甫晔轻点头“已经没事了,现在塞外跟关外的部落部族已经没有兵权了,回疆那边还好说,经过这样一战,也算是给他们个警告吧,这一时半会儿的,他们还不敢轻举妄动” “那皇上打算怎么做?”林慎卿问的很谨慎。 “岳父怎么看”皇甫晔抬眼,很认真的看着林慎卿“岳父说是主打还是主和” “这…”林慎卿犹豫了一下,思考着开口“依目前的形势看,回疆虽然势力庞大,却对我们构不成任何威胁,如果他们过于强势的话,可以适当的敲打他们一下,如果他们因为这件事收敛了,先不要理他们,稍微给他们加点赋税,等到朝中稳定以后,再派人去何谈主事,这样会好很多” “…。”皇甫晔若有所思的点头,思趁了一下再次开口“我一直在考虑,西南跟西北的这件事是不是做的过于操急,才会出现这么大的动静” “动静大一些也是有好处的”点着头,林慎卿很是赞同“如果这件事处理的过于平缓,那大王府的这次的战役就没有任何意义,我们就是借此告诉天下各部,也给他们做个警示,这样一举多得,端亲王,端亲王行事过于柔和,好也不好,所以,皇上还是要注意一些为好” “嗯”若有所思的点头,皇甫晔再次开口“我有意去痛打一下沿海,因为他们最近越来越肆无忌弹,我有意趁着这次的气势,给他们一次重击,我不打算让端亲王去,李弥去就好” “不可”摆手,林慎卿谨慎的开口“李弥现在是抚远将军,声名远播,不能让李弥去,要给他们重击,就找一个默默无闻的去,就让林子谦去” “…。”皇甫晔闻言,还是犹豫了一下,失笑“只怕皇后” “无妨”看了一眼西屋的门口,林慎卿轻笑“我的女儿,我了解,不跟她说就是了,林子谦是最好的人选,我知道子谦一直心高气傲,他不想让人觉得是靠裙带关系上去的,那皇上就给他次机会,让他背功名而回,也可以继续为朝里所用,这也无不可不是” “…。”缓缓地点头,皇甫晔对着林慎卿拱手“就依您” “好好好”笑的开心,林慎卿看着皇甫晔,缓缓点头“时候也不早了,皇上去休息吧,明天的事儿,明天再说吧” “好”皇甫晔起身拱手告辞,林慎卿满意的看着走进西屋里的人的身影。 东周天子,以前那么小小的一个人,现在长大了。 遥记得当年,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带着个五岁的小小孩童坐在殿里接受众人盘问时的情景,怎么时间这样快,一下子就快20年了呢。 低头看身上的布衫,林慎卿眼里都是满足,先皇保佑,终究他还是安稳的过完了这一生,这也是他一生的福报。 至于梅姑…。 一生叹息,他无奈的摇着头,回了屋。 第二天一早,林黎早早的起来了,早早的在厨房里忙着,给他们做饭,父亲跟皇甫晔起来梳洗后,就在正堂屋里谈着国家大事,说起来没玩没了。 吃饭的时候也在聊,她收拾完回来还在聊,完全没有她说话的空,终于快中午的时候,她决定不理他们,出去买菜准备中午的菜。 出门之前,看他们还在聊着,交换着意见。 哼。 背着菜篓往外走,林黎心里也很闷,她也想跟父亲聊聊,可是似乎没有空,皇甫晔跟父亲一聊都有聊一天的架势,哪有她插嘴的空。 菜市场里,她采买了菜,背着回家的路上,碰到了梅姑,说是碰到,不如说是梅姑自己撞过来的,满脸的讨好。 “林娘子”梅姑笑着跑过来,跟她顺路走着“去买菜了吗?” “嗯”林黎很不愿意跟她说话:父亲这么大的事儿,应该跟她跟哥哥商量商量的,当然,她也不知道,哥哥是不是已经同意了,反正她是很不满意,父亲为什么不能先跟她商量商量说说,好歹她是他的女儿啊,有知情权的吧。 “那位公子是林娘子的相公吧?”梅姑问的小心翼翼,笑的讨好“很俊朗的公子” 算你有眼光。 背着菜篓,林黎在心里接话,只是并没有说话。 “老早就听老林说过他还有个女儿”梅姑接着说,林黎闻言却来了兴致。 “这么说,您我爹爹很早就认识了”什么时候认识的,不会是还在京城的时候吧。 “也不早”梅姑笑的羞涩“就是在东湖的时候” 东湖,以前父亲住的地方。 “哦”装的很不经意,但是林黎却放慢了脚步“那时候啊” “是啊”梅姑看林黎的脸色有缓和,也很是受鼓励“我那时候也在那边住,你爹爹在那边住,我洗衣服,他钓鱼,慢慢的就认识了” “哦”若有所思的点头,林黎的脚步不知不觉的更慢了“你们,你们是一起搬到这边来的吗?” “湖水涨了,我们那边的人都搬过来了”梅姑笑着,小心的看着林黎,紧张的搓着手“我知道,我知道,你们是大户人家,我呢,小门小户的,林娘子瞧不上咱,也是在理的,其实吧,我吧,也没敢奢望什么,只要我跟老林,以后相扶着有个伴,我也就满足了,其他的,我也就不多想了” “…。”抿着唇,林黎站住了脚步,看着眼前的梅姑“你有没有怀疑过我父亲的身份,我说的是以前” “额,”显得很犹豫,最后梅姑还是点了头“是怀疑过,但是老林人热心,心肠好,为人也老实,我夫君走得早,我一个妇道人家,跟前无儿无女,图的也是一个伴,所以,怀疑也就怀疑了” “…。”看着梅姑一会儿,林黎开口“我父亲如果是个朝廷钦犯呢,如果他被抓了,你会怎么样?” “不会”梅姑笑的坦诚“老林不会是钦犯,老林不是那种人” 朝堂风云 “我说如果呢?”依旧不松动,林黎盯着眼前的梅姑“是呢?” “是,我也认了”梅姑开口,坚定有力量“人的一生能遇到几个像老林这样好的人,这是我的荣幸” “…。”轻点头,唇边溢出不易觉察的笑,林黎背着菜篓转身往前走,梅姑站在了原地,唉声叹气。 中午吃饭的时候,林黎一直不说话,吃着盘子里的菜,皇甫晔跟林慎卿说了几句话,看着林黎一直闷头吃饭,对视了一眼,皇甫晔继续低头吃饭,不像是要出头的意思。 满是无奈的,林慎卿给林黎夹了菜,赞赏有加的开口“我儿做的饭就是好吃,比为父做的好吃” “比梅姑呢?”吃着饭,林黎没有抬头,却说得铿锵有力。 “额…”林慎卿被问的一愣,转头看皇甫晔,皇甫晔连头都没有抬,一个劲儿的埋头吃饭。 “都好吃”林慎卿给了个大大的笑脸,看着生闷气的女儿“都好吃,都好吃” “不行”放下筷子,林黎抬头,盯着父亲的脸“必须说一个,你说吧” “…。”林慎卿不高兴了,沉下脸放下了筷子,林黎也索性放下了筷子跟父亲对视,丝毫的不退让,尴尬的气氛,让皇甫晔的埋在碗里的脸埋的更深了,就差把脸长在碗里了。 “为父,为父,为父”林慎卿为父了几句,终于还是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把桌子上的筷子递给女儿,妥协着点头“吃饭吧,吃饭吧” “对对对”皇甫晔终于从碗里把脸伸出来,笑着看林黎“先吃饭,先吃饭,什么事儿,以后说” “没什么好说的”接过父亲的筷子,林黎白了他们一眼“过两天父亲收拾收拾跟我走” “我不走”林慎卿显然也来了脾气“黎儿真是越大越不懂事了,为父不愿意走,你为什么非要为父走” “那我懂事应该怎么样?”同样来了脾气,林黎盯着父亲“爹,我是为你好,你是一时的贪新鲜,您跟她时间长了不会有共同话题的,你想想,她跟你能谈什么?你说?” “我,我,我”林慎卿气的脸色通红,抬头看着林黎“你,你,你,你是不是觉得,她配不上你这个皇后的女儿,那,那,那我…。” “您怎么样?”本来试探的林黎这一次真的沉下了脸,眼里的泪花明显“爹爹不是想说,您就不要我了吧…。” “我,我,我”觉得自己的话说过了,林慎卿哑口,想解释,林黎已经起身,泪水不争气的落下“随您吧,您真不要我了,那我就走吧,怪不得人家都说,有后娘就有后爹,哼…” “黎儿,黎儿”林慎卿站起身去追,林黎已经走出了院子,哭着走的,林父追到门口,急的唉声叹气,转头看皇甫晔,碗再一次长到了皇甫晔的脸上,使劲的把着饭。 “皇上,皇上——”林慎卿开口叫着,皇甫晔慌忙的拿掉早已吃空的碗,抬头看林慎卿“岳父” “黎儿,黎儿她…”林慎卿指着外面,皇甫晔装傻充愣的询问“啊——什么?” “这——”林慎卿一时也不好开口,只有站在原地,焦虑的看着外面,皇甫晔继续吃饭。 开玩笑,他是不会随便参与这场家庭战争的,依照林黎的脾气,他一说话,十之*这个战火就得蔓延到他身上,所以,他还是避远点好,别弄不好,把他再烧了,至于岳父嘛。 岳父的烂摊子,就岳父自己收拾吧,他是无能为力了。 林黎跑了出去,越想越伤心,最后坐在街口的河边,看着河里的鱼,不时地抹着泪,有脚步声,她转头,看着父亲走了过来,也没有说话,只是抱着腿坐着,看着河面不声不响。 “傻女儿”林慎卿在她身边坐下,侧头看她哭红的眼睛,伸手帮她擦掉眼泪“为父能不要你吗?你是为父的命根子,是不是” “哼”抹着泪,林黎也不理父亲,抱着腿看着河面。 “梅姑对我很好的”跟女儿一起看着湖面,林慎卿回忆着开口“那时皇上派人把我们送到东湖,开始的时候风声紧,并没有人照顾,你哥哥受了重伤,每天只有爹爹自己照料者,照顾的很不好,梅姑就住在咱们叫的斜对面,又一次来湖边洗衣服的时候跟爹爹认识的,就帮衬着爹爹照顾你哥哥,给我们爷俩做饭收拾家务,修补衣服,时间久了,也就有了感情了,爹爹不会故意瞒你们的,只是一时不知道怎么跟你们开口,你哥哥也是走的时候,为父才说的” “哥哥同意了吗?”林黎红肿着眼转头看父亲。 “你兄长说,看你的”林慎卿看着女儿,声音里带着讨好“梅姑确实是个很好的人,爹爹跟她有话题,老来伴嘛,是不是” “…。”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林黎也软了态度靠在父亲肩头,看着河水“本来,父亲找到了伴,我是应该支持的,可是我真的是不放心父亲一个人在这里的” “为父会把自己照顾的很好”抚着女儿的长发,林慎卿满足的笑着“其实都好,只要你们常来看看父亲,就好了不是,为父现在过得很好,每天给人写写信,给学堂上上课,闲暇了,还能跟邻居们下下棋,日子过得可好了,手头上也是富余的,我儿放心就是了” “父亲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唉声叹气,林黎嘟着嘴嘟囔“我要是不同意,你就不要我了” “你这个嘴啊”爱怜的笑着点着女儿的头,林慎卿笑的幸福“也不知道你相公怎么忍得了你” “他聪明着呢”挎着父亲的胳膊起身,林黎不满意的挑眉“你没看到吗?人家根本就没有管的意思,好聪明呢” “呵呵呵呵”笑的满意幸福,林慎卿挎着女儿的手往家走“聪明是当然的,为父替你高兴” “高兴什么啊,不定哪天就把我套住了”笑着开口,两父女晃悠着走着,不远处,看到了靠着树站着的梅姑,丢开了父亲的手,林黎拍了拍父亲的胳膊“去吧,我回家准备一下,晚上让人家来吃饭” “好好”笑的满足,父亲抬脚向梅姑走,她转身往家走。 皇甫晔在门口站着,看到她回来,迎上去拉住她的手,笑着看她身后“你赢了还是你爹赢了” “双赢”笑的得意,她拉着他的手往里走“本来我也没打算拦着,我父亲有个伴,有了说话的人,这是一件好事嘛,是不是?” “说的自己多通情达理一样”晃着她的手,皇甫晔侧脸看她“是谁不依不饶的大哭大闹,现在想通了?” “我那是考验他们呢!”非常的不满,林黎甩开他的手“我是有目的的” “什么都是你有理”从后面拥住她往里走,皇甫晔看她的侧脸“接下来呢,你要做什么?” “我跟我爹说了,今天晚上请她吃顿饭”靠着皇甫晔,林黎笑着开口“然后我看能不能给他们办个仪式,反正都这么大年纪了,都走个形式嘛” “呵”笑着,皇甫晔拉正她,把她的手放在唇边“全听娘子的” “当然了”抽回手,她转身往屋外的厨房“不能总让你看戏啊,是不是” 他笑着跟过去,帮衬着她在厨房里忙活,晚上的梅姑来了,一家人开心的吃了顿饭,林黎至始至终都爽朗的大笑,气的林慎卿不时地皱眉瞪她“你的《女戒》读到哪里去了” 晚上的时候,梅姑拉着她给她看绣品,她对梅姑的手艺十分的满意,看着两人相谈甚欢的样子,坐在正厅的两个男人相视一眼,哑然而笑。 侧头看西屋里,林黎那大大的笑容,皇甫晔抿着唇,痴痴的笑着看着。 她发现梅姑是一个不错的人,没事的时候给绣楼补贴,给修堤的人送送饭。 父亲跟皇甫晔依旧还是那样,完全没有她说话的空。 有一天实在太无聊,她跟着梅姑去送饭,到那儿她就震惊了,在这里修堤的有壮汉,有老者,甚至有不足十几岁的孩子,一个个瘦弱的肩膀扛着大石,泥土,一个个汗流浃背,满身污泥。 “吃饭了,吃饭了”在梅姑的唤声里,河堤上的人涌了过来,不顾手上的泥巴,抓起馒头往嘴里塞。 “这里,这里,怎么有这么小的孩子”皱着眉,林黎看着身边的几个骨瘦如柴的孩子“都这么小,怎么出来干活了” “哎”唉声叹气,梅姑放眼看着四周黑压压的人群,在监工掂着短鞭走过来,也终究没有说出话,只是低着头发着馒头。 带着满满的不解,林黎回到家,在厨房里做饭,父亲跟皇甫晔都去外面了,她也习惯了,反正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旁人是插不进去话的,无所谓了,她也不想了,有时候真怀疑,说是探亲,其实是皇甫晔靠着她的名义来找父亲谈论国家大事的。 哎,一声叹息,林黎洗着手里的菜。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老林头,老林头,人呢?”院子里来了一群人,个个掂着棍子,林黎一惊,示意林黎别出去,自己从厨房里出来,看着眼前凶神恶煞的几个彪形大汉,有些迷茫“你们找谁?” “哟”领头的看到一身蓝衫,扎着两个麻花辫的美丽想娘子,顿时魂飞魄散,色眯眯的走过来,猥琐的走过来,凑近林黎“小娘子,你是谁啊?” “…。”看着那人过来,林黎往后退了一步,在这些人眼里看成了胆怯,顿时一阵大笑,林黎没开口之前,院子的门再次响起,梅姑跑了进来,连连摆手“众位,众位,这是老林家的女儿,年纪小不懂事,您高抬贵手,高抬贵手” “去一边儿”为首的人不满的推开梅姑,再一次上前走向林黎的时候,林慎卿已经到了,直直的挡在了那伙子人跟林黎中间,脸色愤怒“你们要做什么?” “老林头”为首的人笑着,推搡着林慎卿“有这么个宝贝女儿,怎么没有见过啊,老林头你这是防着咱们的啊,哈哈哈” 身后一阵哄堂大笑,林慎卿气红了眼睛,梅姑也过来阻拦,为首的人根本没有将两个老人放在眼里,一手一个,使劲的推开,直直的走向了林黎,就在那只手要碰到林黎的时候,一只手抓住了那人的手腕,手劲之大,让男人赤牙咧嘴的痛呼。 “好大的胆子”手被放开,那人咬牙切齿的看着皇甫晔“你是谁,关尚书的人你都干得罪,你是不想活了啊” “关尚书又是谁?”把林黎拉到身后,皇甫晔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一群人“报个全名来听听,别缩头缩尾的不敢露头” “好大的胆子——”来人看皇甫晔出来,狠厉的开口“你是不要命了啊” “关尚书是哪个?”皇甫晔的脸色难看到极点,盯着眼前的人群“你们还没有说清楚” “大哥”身后有人过来,对着为首的人耳语了几句,为首的人瞪了皇甫晔一眼,转身带着人走了。 院子外人们走过来,同情的看着林慎卿“老林,你没事吧” “哎”有人发出轻叹“这世道要怎么活啊” “这个关尚书是怎么回事”皇甫晔转头看大伙儿,脸上都是不解“此人如此霸道吗?” “你刚来有所不知”邻居大爷开口“关尚书是我们乡理得亲戚,这几个人就是仗着关尚书一直对我们欺压” “各位请回吧”林慎卿对着大家拱手“感谢众位的关心,让众位受惊了,我女儿过两天就回家了,他们不敢怎么样,大伙儿回去吧” “好” “好” “好” 众人散去,林慎卿跟皇甫晔走进内屋,梅姑跟着林黎去厨房忙着饭菜。 “这关尚书是何人”在堂屋的左右的椅子上坐下,皇甫晔皱着眉看林慎卿“难道是关竟” “…。”缓缓地点头,林慎卿也说的慎重“关竟的身份特殊,他是老祖宗跟前首位的老臣,皇上能执政,跟关竟的拥戴是脱不了干系的,就算是皇上有心除去其,老祖宗也不会答应” “…。”坐在椅子上,皇甫晔半晌没有说话,听得厨房里,林黎跟梅姑有说有笑,两人对视了一眼后,同时笑了。 落幕时分的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席间有说有笑,门外一阵骚动,接着木门被撞开,来人是一个二十几岁的人,白胖的身子,白胖的脸,一身华服,一脸凶恶的走了进来,只是进门跟林黎四目相对的时候,那人立刻换了脸,口水几乎滴到了衣襟上,眼睛放着光“老林头” “…。”皇甫晔要发怒,被林慎卿拉住,林慎卿走了过了,很是客气的拱手“关少爷” “这美人儿是谁啊,你女儿吗?”眼睛始终没有离开林黎,这位关少爷的眼珠子像是要掉下来“这么美的人儿,老林,跟本少爷结个亲吧,本少爷娶你的女儿做正室,可好” “…。”无声的握紧了双拳,皇甫晔就要上前,被林慎卿拉住了,无声的摇头,示意着皇甫晔不要出头。 “少爷”林慎卿再次拱手“女儿已经成家了?” “什么?”这位关少爷闻言很是愤怒“成亲,还有关保要不到的人儿,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咱们背后靠的是谁?皇宫金銮殿坐着的皇帝小儿都得让着咱们几分,给咱家几分面子,你老林头的脸是什么做的呀,啊——” “关少爷”林慎卿再次拱手“恕老夫得罪,小女真的已经嫁人了” “那就休了”关保大手一挥,瞧见了一旁站着的皇甫晔“就是他吧,除了长得好一点,还有什么,让你女儿收拾收拾跟本少爷走,本少爷包你女儿吃香的喝辣的,吃山珍海味,享人间富贵” 身后又是一阵张狂的笑声,皇甫晔气的胸口发紧,林慎卿也是无奈的摇头“少爷,听老夫一句,您走吧” “走——”关保,横眉立对“本少爷今天走,肯定把你女儿带走,否则就不走了,在哪儿都有床是不是,啊——哈哈哈” 后面又是一阵的大笑,皇甫晔的脸色已经铁青。 “老林头,本少爷不会亏待你的,今天让本少爷尝尝你女儿的滋味…” ‘啪’ “你——” 在皇甫晔气的出来之前,林慎卿的巴掌已经打在了关保的脸上,关保也打愣了,他没想到这么一个斯斯文文的老家伙,有伸手打他的勇气。 “老东西”关保捂住脸,怒视着林慎卿“今天我要了你的命” “把这个老家伙给我打死——”关保捂着脸往后退了一步,身后的彪形大汉已经举着棍棒大了上来,皇甫晔上前,只是几个回合,院子里的人倒了一片,上手抓住了已经缩在地上的关保,对着院子里躺着的人怒吼“去把关竟叫来,否则,我就杀了这个畜生” “是是是是”被打的几乎站不起来的家丁,相扶着跑出院子,梅姑去拉林慎卿,林黎走过去,扶着皇甫晔的胳膊,看着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关保,皱着眉咬唇。 “梅姑先回去吧”拍了拍梅姑的手,林慎卿唉声叹气“没事,不用担心” “好”梅姑看了看院子里的人,跟林黎一起收拾了饭桌,林黎送梅姑回去后,走回屋,看皇甫晔跟父亲正堂中间两边椅子上坐着,个个愁眉苦脸。 踌躇了一下,林黎走了过去,站在了皇甫晔身边,伸手替他整理了衣领,被皇甫晔无声的握了握手。 “关竟是什么人?”终于林黎还是问了出来,看着眼前这两个生命中重要的男人“我听梅姑说,这一带全是关竟的人,欺行霸市,草菅人命,为什么没人管他?” “关竟”抬头看趴在门口还在发抖的关保,林慎卿唉声叹气“是太皇太后身边的亲信,这几次朝中的权衡大战中,都起了重要的作用,所以…” “哦”搭上皇甫晔的肩,林黎的眉头紧皱“就是说,这个人,是不好动的” “不好动也得动”握紧林黎的手,皇甫晔的神色很是难看“朕绝不能忍” “…。”握紧皇甫晔的手,林黎抿了抿唇,抬头看趴在门口的人“我跟着梅姑去了河堤,修河堤居然有小孩子,听梅姑说,这里的人都要拿钱,拿不出钱,是个男丁就得去干活,看着真是可怜” “黎儿”林慎卿开口,摇头示意林黎不要再说下去,依照父亲的话,不再说话,林黎低头看皇甫晔,无声的握紧了他的手,她可以感觉的到皇甫晔的无奈。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门外有马蹄声,大门被大力的撞开,一个穿着官服的老者,匆匆而来,只是在进门看到端坐在主位上的林慎卿后,脸色大变,转眼看坐在林慎卿左边皇甫晔后,更是直接跪在了门外。 他身边的打手都愣在原地,刚要说话,关竟对着身后喊“还不出去,在门外守着” “是”打手们不明所以的转身退到大门外,关上门,关竟跪爬着到屋中间,对着皇甫晔磕头“皇上,皇上,林大人” “…。”皇甫晔看着眼前的白胖的老者,至始至终没有说话,印象里这是个和蔼可亲的老人,对他,对皇奶奶忠心耿耿,只是没想到,在外是这样的一个形象,真是令人心痛。 “知道为什么找你来吗?”皇甫晔开口,冷冷清清,没有温度“因为你身后的奴才关保,公然亵渎皇后,朕,绝不忍” “皇上,皇后”关竟往前怕了一步,连连磕头“臣知罪,臣知罪” “关爱卿”皇甫晔再次开口,声音里都是惋惜“你对朕忠心,朕自认也没有亏待你” “皇上圣恩皇上圣恩”在皇甫晔的痛惜里,关竟连连叩头,嘴张了几张,皇甫晔最终也只是对着外面挥了挥手,无声的下了逐客令。 关竟看到后,慌忙的起身,拉着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的关保往外走。 “关大人”一直没有说话的林慎卿开口。 “林大人”关竟站住脚步,扶着关保躬身:林慎卿,想当年在林慎卿面前,他关竟也只有站着的份儿,当朝首辅,何等的人物。 “关大人好自为之”站起身,林慎卿送到门口“老夫还有一事相求” “林大人请讲”扶着关保躬身,关竟冷汗津津。 “告知您的下属,不要泄露今日的秘密,不要泄露老夫的秘密” “是是是”连声称是,关竟拉着关保往外走,林慎卿唉声叹气的往屋里走,皇甫晔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靠在了椅子上。 “休息吧”林慎卿强颜欢笑,对着林黎摆手“带着皇上休息吧” “我想出去走走”拉住林黎的手,皇甫晔站起身看着林慎卿“岳父,您先歇着吧” “也好”林慎卿也没有阻拦,只是一个人进了东屋,林黎挎着皇甫晔的胳膊走出了青砖院子,两人沿着那一条小路,挎着胳膊走着“别怪朕”握着林黎的手,皇甫晔看着夜色“朕只是不知道如何处理他,关竟,为了朕可以舍生忘死的人,朕不知该如何处置” “…。”苦笑着,林黎没有说话,只是拉着他的手往前走。 路得尽头,那条热闹的大街就在眼前,皇甫晔却站住了脚步,转头看林黎“你知道我最怕什么吗?” “什么?”挎着他的胳膊,林黎不解的转头看他。 “呶”顺着皇甫晔的方向,林黎看到了一个露天茶馆,茶桌前,坐满了人,一个说书人正在正中间,一张桌子,一个惊堂木,正说得绘声绘色。 “为什么?”林黎摇头,娇声问他“不过是个说书人嘛,怕什么?” “人间百态”神色带着受伤,皇甫晔拉着她的手,走向了茶碗,一张四方桌,一壶茶,一叠瓜子,一叠花生,一个说书人,一群喝彩的人,真的组成了人间百态。 “店家”小二来送瓜子的时候,林黎抬头问“今天是什么书” “英雄传”小二笑眯眯的开口,把碟子放在桌子上“*镇的英雄” “哦——”林黎闻言仰头,看着上面的说书人,不自觉地开口“说的哪一段” “齐云寨杀贼” “哦”再次应声,林黎抬头看着书案后正说得声情并茂的老者。 “城门一响,出来的不是别人,是齐云寨的恶魔,只看那些人,阴森森恶狠狠跟阎罗殿恶鬼无异,英雄手起刀落,一个葫芦一个瓢,手起刀落像快刀切菜一般,一个个脑袋落地,胡伦伦圆滚滚在四周散着,只杀的血雨腥风,昏天暗地,天地无光…。” “好——”茶馆里一阵欢呼鼓掌声,像是真的看到了英雄一样的激动。 “他说的是真的吗?”皇甫晔侧身过来,低声问她“真的有这样威风” “…。”抿唇笑,林黎看着正在说书的老者“他知道的比我具体” “呵呵”轻笑,皇甫晔转头看向正在说书的老者。 “那英雄什么时候来救我们哪”有一个人听的激动,竟然哭了出来,林黎闻言,心里咯噔一声,再也没有了笑意。 “是啊,英雄什么时候来救我们”又一个人哭了出来,七尺男人,泪流满面“关竟那帮人,欺凌我们,跟那些恶鬼有何区别,英雄什么时候来啊” “不要急”说书的老者也同样激动“所谓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总有一天英雄会听到我们的召唤,会来解救我们出苦难” “南边修大坝,朝廷拨下的银两被他们吞了,让我们拿钱,拿不出去,就让我们去干苦力,每家每户只要是男丁,就得出去干活,可怜那些十一二岁的孩子,可怜那些拿不出钱,咱们这些穷人,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关竟看上的女子,不论是否婚配,必定会被他抓走,多少女孩都上吊身亡啊” “英雄啊,你可有听到啊——”人们仰天长唤,林黎靠在了椅背上,呆呆的看着这些人。 “英雄已经听到了”说书人大声的喊着,眼里含着热泪“英雄已经听到了,听到了” “…。”抿着唇,林黎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神决绝,心中针扎一样,再也没有了任何笑意,皇甫晔的手拉了过来,把她的小手抓紧。 “吵什吵”几个穿着关差模样的人,提着佩刀大声的嚷嚷着“你们的英雄远在关外,听得到你们在这里瞎嚷嚷,赶紧回去睡觉,明天该上工的上工,少他妈在这儿做白日梦” “英雄一定会听到的,会听到的——”说书人不死心的大喊,被关差推出了书桌“瞧你的穷酸样子,饭都吃不饱,还有脸说英雄,等你的英雄来,你他妈早饿死了” 说书人被推搡出了茶馆,一身破衫落寞的走着,在夜色里那样刺眼。终究是没有忍住,林黎站起了身,在皇甫晔拦之前,起身跑了过去,在说书的老者身前,细看才发现,老者是一个半失明的老者,因为他手里拿着一根长棍,在探索着走着。 “这个你拿着”给了那老者几个散碎银子,林黎站在他身边,在老者的感动里开口“你说得对,也许英雄听见了呢,不放弃希望,总是对的” “对对对”老者感动的对着林黎躬身,之后拿着长棍走了,站在街口,林黎看着那老者的背影,心里闪过一丝酸楚。 端亲王当初是怎么说的:天下间,多少人都在盼着她,等着她,原来,是真的。 “别伤心了”皇甫晔走过来,拉住了她的手,两人沿着回家的路,迎着月光一步步的走着。 “在我的心里,关竟是一位可亲可敬的老者”握着林黎的手走着,皇甫晔慢慢的开口“这些年,每一次出事,站在朕身后最大的功臣就是他,他为了朕,为了皇奶奶,在一次次漩涡中出生入死,他对朕好,对皇奶奶好,忠心耿耿” “…”挎着他的胳膊走着,林黎没有说话,只是垂着眼,脑海中刚才的事情在盘旋。 “安胜武在慈宁宫那一次,他为朕挡了一刀,他一个人护着朕跟皇奶奶,趴在门口,差点被安胜武打死,快被打死都没有离开门口的位置,寿安亲王那时候,每一次逼宫,关竟都在朕的门外,一守就是一夜,朕小时候,因为害怕寿安亲王来,不看到关竟在门口站着都睡不着觉” “朕是不忍心”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皇甫晔看着月光“在朕的天下安定之后,朕把他打下去,且不说别人怎么看我,我都不能原谅我自己” “可是你也看到了”挎着他的胳膊,林黎的声音也带着痛惜“这个人,只能做你一个人的守护者,换做别人,他就是恶魔,那么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我不知道”在河边站住,皇甫晔看着河里的月光“我不知道我要怎么做,他是对朕最忠心耿耿的人,这些年,风里雨里,多少的血雨腥风,都是他陪着朕,熬过来的,朕能下旨把他杀了吗?朕,不能” “…。”站在他身后,许久之后,她上前,挎着他的胳膊,靠在他的肩头,陪他看着水里的月亮“想不出来就不要想了,真的没有办法就慢慢想” 或许,公的不行,只有私了了。 两人相扶着回家,简单的梳洗后在西屋里睡下,半夜里,看着身边熟睡的人,林黎还是忍不住伸手抚平了他紧皱的眉结,趴在他的肩头,听着他的呼吸均匀。 第二天一早,林黎跟昨天一样出去采买,看到平板车上躺着一个老者,打的浑身是血,几个人正推着平板车带着他去找大夫,扫眼看车板上的人,林黎愣在了当场,这个不是别人是昨天说书的老者。 “老谭已经咽气了”身边的人惊呼,身边的人一阵悲鸣,在深秋的早晨,显得格外悲壮。 “就是因为老谭说了几句关竟的不是,昨天就被人关在家里打死了” “老天哪,这还有天理吗?” “是啊,我们怎么活啊” 忍住心里的悲切,林黎背着药篓往前走,不愿再看眼前的悲伤。 “英雄啊——”临河的路边跪了一片人,对着河呐喊“求你了,看看我们的苦难吧,看看我们的苦难吧”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林黎背着篓子的脚步,如灌了铅一样,怎么也抬不起来。 “都在这儿干什么?”不远处掂着棍的关差走过来,把推着说书人的车子往一旁的路旁粗鲁的推了推,推攘着伤心欲绝的人们往一旁走“赶紧走,赶紧走,不过就是死了个瞎子,有什么可惜的” “林娘子”梅姑哭着走了过来,跟几个妇人推着车子,把说书人的尸体推到了一个破旧的院子里。 破旧的屋里,已经砸的不像样,瓶瓶罐罐在地上尽碎,锅碗瓢盆全在屋子外扔着,一条狗,一只鸟,尸体全在院子里丢着。 “老谭哪”妇人们给老者盖上了白布单,悲戚戚的开口“你死在了你这张嘴上啊,你总是说英雄,英雄来了吗?你最终也没有等来英雄啊” “老谭啊,你慢走啊,你总说你见过英雄,那你的灵魂,飘到远处,见到英雄以后,说说我们的难处” “老谭啊,你走好啊” 纸张在火盆里飞灰,林黎转身出了院子,心如刀割一般的疼,转身回家,皇甫晔跟父亲都在屋子里坐着,林黎卸下菜篓,没有说话,只是走进西屋关上了门。 皇甫晔跟林慎卿对视了一眼,起身开门走进西屋,发现这个女人在趴在被子上哭。 皇甫晔走过去,坐在床边拉起她,顺着皇甫晔的手起身,她揽着他的脖子终于痛哭失声“那个说书人死了,被关竟的人打死了” 在她的痛哭里,皇甫晔的身子一怔,门外的林慎卿,脸色悲伤走了出去。 “他没有等来他的英雄”伏在皇甫晔的肩头,林黎痛哭失声“他死了,他到死都没有等到他的英雄来救他,皇甫晔,我们要法律是做什么的,我们要人情是做什么的,你不明白,我也不明白,人情难道要这样凌驾于法律之上吗?这里跟人间地狱有什么区别,这里关着的不过就是一群待宰羔羊,皇甫晔,他们身在大都,为什么期待的不是皇帝,为什么要期待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英雄,我不明白,你来告诉我” “…。”拥紧怀里的人,皇甫晔闭上了眼,神色痛苦“你给我时间,我一定会处理的” 第二天一早,他们还是跟林慎卿告了别,回宫的路上,两人坐在马车里的两边,各自看着身边的窗口。 回到宫里的时候,正好的是中午时分,他们下车发现太和殿门口,关竟一身官服在门口跪着,林黎没有看他,而是直接回了凤栖宫。 回来的时候,老祖宗正领着菱儿杏儿跟一帮宫女太监,在修剪草坪,不时地发出真真的笑声,看到林黎回来,老祖宗拄着拐棍,满脸笑意的走过来,林黎也换上笑脸迎上去,扶着老祖宗往正殿走。 “外面好玩吗?”在正中间的椅子上坐下,老祖宗亲昵的拉着她的手,笑的慈祥和暖“跟皇上不生气了吧” “不生气了”轻摇头,林黎看着眼前满头办法的老人,伸手抚了抚面前的白色发髻,歪着头看着老祖宗“我怎么记得,我来的时候,您的头发还没有白的呀” “净说傻话”老祖宗笑着怪她“你都快来了4年了,皇奶奶能不老吗?” “…。”轻笑,她看着老祖宗的白发“4年了哦,这么久了” “是啊”拉着林黎的手,老祖宗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似得“皇后啊,吃饭了吗?” “还没有”林黎摇头,伸手拉住老祖宗的手“皇奶奶吃饭了吗?” “那一起吃吧”老祖宗拉着她的手起身,有些得意丢开她“我现在胖了点,有力气了,我现在都不用她们扶我了,都是我自己走的,不信你看看,你看看——” “呵呵呵”看着老祖宗孩子去的神情,林黎也忍不住笑了,门外管琳走进来,刚要开口,看到林黎的神色后,也低下了头,没有禀告。 三天过去了,前朝没有一点儿消息,林黎知道这件事还是过去了,第四天头上,林黎带上些东西,去看望父亲,还没有到那个村子,一股悲切迎面扑来,路边,河边,四边,池塘边,全是穿着重孝烧纸的人,抖得不像样,林黎跳下马车,跑进了家。 堂屋中间的灵堂让林黎的血液瞬间倒流,直到父亲走出来,林黎才算是反应过来,看到父亲紫色纸张写的灵位,林黎再一次愣在了当场——是梅姑,梅姑的灵位。 痛失至亲 堂屋中间的灵堂让林黎的血液瞬间倒流,直到父亲走出来,林黎才算是反应过来,看到父亲紫色纸张写的灵位,林黎再一次愣在了当场——是梅姑,梅姑的灵位。 “怎么,怎么回事?”哆嗦着,林黎看着简陋的灵堂,看着灵堂后的黑木棺椁:不过三天的时间,就天人永隔。 “黎儿”父亲开口,声音里都是绝望“为父想让梅姑以林姓入驻邻家祠堂,你可愿意?” “父亲”林黎走过去,接过父亲手中的灵位,泪水一滴滴滑落,滴在灵位上“这是怎么回事?” “女儿”林父的声音缥缈“日后遇到事情不可冲动,要听夫家的话” “父亲”挎着林慎卿摇晃的身子,林黎的眼里含着泪,全身颤抖“这,这是怎么回事?” “河堤上,77条人命”林慎卿万分悲伤,身子往后仰被林黎扶住了,众人帮忙,扶着林慎卿回了堂屋,声声悲切,坐在主屋的椅子上,林慎卿有气无力的耷拉着脑袋,林黎送别众人后,披了重孝一个人坐在灵堂前,烧着纸,泪水打湿眼眶。 皇甫晔跑了进来,看着白色灵堂黑色棺椁,瞪大了眼睛,脸色苍白,经过林黎,皇甫晔走向林慎卿,看着林慎卿的悲切,双手抱拳,林慎卿只是闭上了眼睛,示意皇甫晔坐下。 “岳父”心情极度难过,皇甫晔坐下后抬眼看林慎卿“朕要动手” “不可”抬手,林慎卿扶着胸口,低低的喘着“现在的旧部看似安稳,不过是个假象,外邦初定,皇上现在急急地处置旧部,只会落人口实,而且关竟身份特殊,他们虽然蛮横,但是只在这一带,其他的地方还算安稳,所以,皇上,暂时忍下” “可是——梅姑” “皇上”捂着胸口,林慎卿至始至终没有抬头“皇上若是因为梅姑一人做这样不利的决定,大可不必,老夫,老夫…”捂住胸口,林慎卿再说不出话,只是低着头坐着。 “岳父”感觉到林慎卿的悲伤,皇甫晔再次拱手“还请岳父示下” “回去封赏他”手握紧成拳,林慎卿抬起头,眼神决绝,似乎老了十岁“大加的封赏他,以太皇太后的名义封赏他,他自认朝廷动不了他,那就按照动不了他的办,放松他的警惕,既然没有出口,那就求个绝地逢生” “…。”握着拳头,皇甫晔看着林慎卿的眼睛“如何绝地逢生?” “既然已经多了这77条人命,那就索性闹大,闹上朝堂,闹到太皇太后,闹到光明殿去,就算是旧部,就算是只有这一个镇子,这近百条人命的官司,也够他关竟受的” “…。”坚定的点头,皇甫晔看着门口那口黒木棺椁,深出口气,眼神决绝。 这个镇子飘着的悲伤,经过了解林黎才知道,河堤塌了,修河堤的人全埋在了下面,包括躺在棺椁里去送饭的梅姑。 这一去,就是77条人命,大的小的,壮年,孩童,老人无一幸免。 三天的丧事过后,林黎回了宫,走向了太和殿。 殿内,关竟正在殿内跪着,声泪俱下,声声悲切,皇甫晔在书案后坐着,一言不发沉着脸看着关竟的诉说,站在了太和殿门外,林黎一直在站着,直到皇甫晔说了:起身吧,你回去吧。 她在关竟出来之前,她也走了出来,她能理解皇甫晔的做法,却不能认同皇甫晔的做法。 当晚她去看了父亲,父亲听到她的诉说后,只是说,看来闹的还不够大,就转身回了屋。 第二天一早,她再过去的时候,院子里围满了人,心中的不安加深,她拨开人群进去,发现父亲,她的父亲林慎卿直直的躺在了薄席上,只是一瞬间,她的天地一片黑暗,在小顺子跑过来之前,她已经倒在了地上。 她的父亲,林慎卿走了,随着梅姑而去了,这一次真的震惊了朝野,三天的光明殿商议,万民书联名上奏,刑部衙门被民众占满,事件一天天的在发酵。 她悲伤地无法抑制,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一天一夜之后,回到那个村子里给父亲守灵,埋葬了父亲的遗体,头七的那天,她找了一家裁缝铺,做了一件黑色绣着金色银花的衣衫,当天晚上,她来到了修河堤的大闸上。 黑夜里,她出现的时候,吓住了这里所有的监工。 她数了一下,34个人,在一个大院子里,在外面悲声阵阵,白色纸钱铺地的时候,这些人正在赤身肉搏,喝酒吃菜,大讲黄段,那笑声刺耳的让她想一个一个的砍掉他们的脑袋。 “你,你是谁?”在林黎出现以后,那些人吓得掉了酒坛跟鸡腿,节节后退。 “他们祈祷的人啊”冷笑着,林黎把手里的刀放在了桌子上“你们不是每天都在听吗?我以为你们对我很熟悉呢?” “你,你,你是那个英雄”终于有人哆嗦着开口,林黎哼笑着转头看他们,一步步逼近,提着手里的刀。 “说”提着刀一步步逼近,林黎咬着牙,在灯光下看着他们,沙哑因为哭泣偷着沙哑“他们为什么会死在河堤上,是不是你们故意的” “不是,不是我们”那些人吓得腿哆嗦,结巴着开口“是,是,是关大人,上面在查这件事,我们,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英雄,英雄饶命啊”是,他们怕,非常的怕,但是他们没有想到,远在千里之外的英雄真的会来。 “很好”咬着牙,掂着刀,她眯着眼看着眼前一个个凶神恶煞的人“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在一片惊呼里,她举起了手里的刀,真如那说书人说的一样,杀的昏天暗地,一个不留,天亮的时候,安静的透蓝的清晨,她走出了河提的院子,把沾着血的刀丢在了院子里,她把那套染透的血衣烧给了那位说书人,她趴在了父亲的坟前,痛痛快快的哭了个昏天暗地。 她,林黎,没有家了,没有家了,如果当初她勇敢一点,果断一点,应着所有人的呼唤里站出来,那梅姑就不会死,那她的父亲也不会死,那她也不会没了父亲,没了家。 这不是王爷拼死守护的天平盛世,这不是王爷想要的太平天下,这里,是一座炼狱,没有希望的炼狱。 身后有脚步声,她不转头,也知道是他来了,只是这一次她只是扬起了头,任两行泪水滑落。 他在她身边蹲了下来,往火盆里扔着纸钱,抬头看着林父的牌位,也是万分难过。 “他们是关竟害死的”操着哭的沙哑的声音,林黎转头看身边的皇甫晔“是关竟你要怎么做” “你且等等”抚着林慎卿的牌位,皇甫晔开口,难掩悲伤“朕会处理好” “我相信不会只有这一处是这样”点头,林黎转头看身边的男人“我相信很多地方也是这样,如果你只是这样的回答,我看不到你口中的太平盛世在哪儿,你转头看看,这里,大都,你的眼皮底下,这里是人间炼狱,我问你,你说的天平盛世在哪儿?” “…。”抚着林慎卿的牌位,皇甫晔没有说话,眼里的泪花明显。 很久很久之后,林黎站起了身,转身走,深秋的田野里,她大步的走着,身边的风呼呼的刮过,骤的,她站住了脚步,伸手抹掉了眼泪往回走,走到他身前,伸手拉起了他,拉着他跟她一起往回走。 不应该责备他,是的,真的不应该责备他,她相信他正在想办法,但是,她不想就这么慢慢的想,她要除了他,光明正大的不行,那就用些手段。 挎着皇甫晔的胳膊走着,身后的鞭炮声响起,皇甫晔握着她的手,迎着日光居然笑了,尽管还含着眼泪“他们在庆祝,他们把英雄盼来了” “呵”仰头看刺眼的日光,两行热泪不止,挎着他的胳膊往前走“我父亲会不会也盼着英雄来” “盼”握紧她的手,皇甫晔的声音隐忍克制“朕也盼过,人绝望到极致的时候,都会许下些愿望,不管能不能实现,总想许下些愿望,盼着这些愿望,才能活下去,我想,林卿家也盼望过” “我们不能让我爹白白牺牲”握紧皇甫晔的手,林黎流着泪开口“我知道,我爹爹真的到了最后一步,才做出了这个决定” “皇奶奶年纪大了”握着林黎的手往前走,皇甫晔唉声叹气“朕,真的怕再刺激了皇奶奶,皇奶奶的身子承受不住” “我知道”挎着皇甫晔的手,林黎的笑有些缥缈“他仗着皇奶奶,我就让皇奶奶亲自下旨杀了他” “…。”拍了拍她的手,皇甫晔转头看她“朕帮你” “…。”擦掉了眼泪,林黎站住出了口气“我说过,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回到凤栖宫,她发现关竟带着关保在门口跪着,迎着深秋的日光,明显感觉得到两父子在瑟瑟发抖。 太皇太后在他们面前站着,神色凝重,像是在训斥着什么?抬头看林黎走过来,太皇太后唉声叹气的招手。 “你跟跟皇后请罪吧”太皇太后悲痛万分“是杀是刮,就看皇后的了” “皇后——”关竟声泪俱下爬了一步跪在林黎面前“林大人去了,臣万分悲伤,林老大人慈善,待臣厚重,臣就是再该死也没有害林大人的意思,皇后,臣向皇后请罪” “…”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林黎看着脚下跪着的父子,抬头看站在一旁痛心疾首的太皇太后。 她真的想一脚踹向眼前的两父子,把他们千刀万剐,但是现在不是时候,关竟对太皇太后跟皇帝来说,是个至关重要的所在。 皇帝顾虑的是恩情,太皇太后顾虑的是这么多年忠心耿耿的旧部情,如果她现在贸然出手,对谁都没有好处,或者来说,关竟今天来,就是为了让她动手,因为面上动了手,太皇太后一定会看这件事看的紧,就是说,他关竟日后无论出了什么事,都是她做的,关竟走的这一步看似凶险,却也万无一失。 “皇后”关竟再次往前爬了一步,声泪俱下“林大人的事儿,臣万分悲伤,臣愿意用一切赎罪” “也不必”稳住了心神,林黎看着眼前跪着的父子“我父亲年迈多病,此去跟关大人的联系不大,关大人不必自责” “…。”关竟明显的愣在当场,他来的时候想到了一切可能,唯独忽略了这一点,他没有想过,皇后会用这样的方式作为结尾。 “皇奶奶”林黎开口,对着太皇太后福身“我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了” “好”万分的疼惜,太皇太后挥手,林黎福身后走进了偏殿的寝宫,真的坐了下来,眼泪也随之而来,打湿了脸颊。 “小姐”杏儿走了进来,哭的双眼红肿,趴在林黎的腿上,呜呜的哭着,抚上杏儿的发髻,林黎的泪水也顺着脸颊滴着。 门外一阵大乱,伴随着一阵惊呼,林黎稍愣,拉着杏儿出去,看到大门口的情景后,惊的长大了嘴巴。 菱儿手里拿着一把短刀,双眼血红插进了关保的左肩,现在正拿着刀在宫门口瑟瑟发抖的瞪着眼前的混乱。 “快快快”太皇太后大惊,对着身边大乱的人群喊“快请太医” “菱儿——”看着菱儿上前,林黎跑过去抱住了菱儿的身子“菱儿——” “我要杀了他,杀了他——”菱儿失控一般在大喊大叫,关竟吓得脸色发白,抬头看着太皇太后“老祖宗,老祖宗——” “菱儿”老祖宗大怒,拐棍敲着地“皇后都说了,这事儿跟关大人没有关系” “啊——”菱儿崩溃了一般捂着头大叫,林黎伸手搂住菱儿的头,难掩悲伤的哽咽,泪水顺着下巴往下滴,杏儿站在一旁呜呜的哭,深秋的晴天,主仆三人的悲伤难以抑制,渐渐地,太皇太后不再说话,看着院子里站在哭的三人,无奈的挥手关竟,示意他离开。 安抚了菱儿后,林黎带着杏儿回到房里,已经是身心疲惫,坐下来,也是以泪洗面。 太皇太后来了,林黎抬头,摸了眼泪走过去,扶着太皇太后进来,在椅子上坐定,满是怜惜的,太皇太后伸手为林黎擦掉了泪水,抬头看她红的红肿的眼,示意她蹲下。 顺着太皇太后的意思蹲了下来,趴在太皇太后的腿上,林黎的泪水还是止不住。 “我的儿”太皇太后开口,透着痛心“我知道你委屈,可是身在帝皇家,我们有太多的无奈,我们只能忍着,忍着能忍的,不能忍的,我们都要忍着,你知道吗?” “皇奶奶”她开口,哽咽出声“关竟父子的所作所为,实在是——” “奶奶知道”抚着林黎的头发,太皇太后看着外面的天色“你说的奶奶都知道,但是这件事我们皇家是不能出手的,朝中重臣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这件事,如果关竟没有大错,我们是不能出手的,否则就会寒了那些旧部的心,皇上一早就跟奶奶商量过敲山震虎,可是奶奶觉得,还不是时候,起码,现在还不是时候” “哎”唉声叹气,太皇太后的语气充满无奈“我知道皇后委屈,但是今天皇后做的极好,哀家很是欣慰,哀家一定会斟酌这件事,给我儿一个公道,我儿不要难过了,好吗?” “嗯。”含着泪,林黎抬起头对着太皇太后点头“我知道了” “真好”疼惜的帮林黎抚掉泪水,太皇太后看着她“去给你父亲上香的时候,替哀家献上一株,哀家愧对林卿” “好”握紧太皇太后的手,林黎眨掉眼泪,抬头看太皇太后“我想去外面给我父亲守灵,还请皇奶奶答应” “好”笑着,太皇太后安慰的拍着她的脸颊,柔声开口“别难过了,啊——” “嗯”点头,林黎握着太皇太后的手抬头“皇奶奶许久没有出宫了吧” “…”缓缓地点头,太皇太后低头看着她。 “…。”吸了吸鼻子,林黎忍住悲切握紧太皇太后的手“我父亲那边风景很好,等过了阵子,我带您出去看看,在那边住几天” “嗯…”微笑着点头,太皇太后爱惜的把她拥进怀里“天底下,对哀家最好的就是皇后了” 伸手揽住太皇太后的腰,林黎靠在太皇太后怀里闭上了眼睛,尽管她非常的伤心痛恨,可是她终究没有忍心利用太皇太后的手除掉关竟。 是,她想过,除掉关竟,最有利的手就是太皇太后,但是太皇太后说的一句都没有错。 天下初定,除掉旧臣,只会让朝纲内人心惶惶,只会让太皇太后再次落得一个不仁的名声。 是的,她确实从太皇太后的话里听出了弦外之音,她可以肯定,只要她坚持,皇奶奶一定会答应她,但是不行,也许有别的办法。 辞别了太皇太后,林黎一个人穿着孝服,一个人出了宫,在父亲的小院子里住下,打理着房间,打理着院落,就像父亲还在一样。 皇甫晔晚上的来了,两人说了会儿话,皇甫晔就在忙了,她出去走走,在河堤上,在小河边。有时候她自己去,有时候带着朱正去。 这两天,这个小镇风声特别紧,每天都要大批的捕快,她知道什么意思,他们在暗中抓人。 “夫人”这天晚上,热闹的街市上,林黎带着朱正在一个馄饨摊前坐定,朱正端了碗混沌放在她面前,身边又是一群人跑过,买混沌的妇人,看着那些人跑过去,愤怒的翻着眼睛“一群恶魔” “这是怎么了?”朱正端着碗,不解的看着来来回回的跑着的队伍“这么这么多人” “他们在抓人”卖混沌的婆婆小声的开口,大批的人有跑了过去。 “抓人?”朱正闻言脸色紧张的护着林黎,小声的开口“娘娘咱们回去吧” “没事”喝着汤,林黎抬头看着在跟前来来回回跑着的人们,转头问婆婆“抓什么人啊?” “娘子有所不知”婆婆谨慎的开口“前些日子,英雄来了,杀了那些恶霸,这些人很害怕,整天提防着,就前两天,关保死性不改的在调戏妇女的时候,被一个穿黑衣服的人给打了,打的很重,现在在家里躺着呢,关竟那畜生能善罢甘休,就派人出来抓人” “…。”若有所思的,林黎转头看四周:黑衣服的,是谁?! “好在他们没有以前那么放肆了”婆婆走过来,看着那群人跑远“据说关竟这次得罪了朝中的重臣,现在朝廷正查他呢,这个畜生的好日子总算到头了” “呵呵呵”朱正笑的很是尴尬,低头看林黎丝毫没有动的意思,也是无奈的站在一旁,看着那些人跑远。 又有一群人跑来,朱正示意林黎离开,林黎放下钱,跟着朱正一起往回走,对那位黑衣人,百思不得其解。 又过来了一天,风声似乎越来越紧了,大批的队伍在街上巡逻,细打听才知道,关竟过来巡视的似乎,走到半路被人拦住轿子打了,打的非常重。 这天晚上,林黎靠着门口,看着一个身影闪过来,抬头看来人,林黎白了他一眼,转身进屋。 皇甫晔走进屋里,拉掉脸上的黑面巾,脱掉外面的夜行衣进屋,看着林黎正在床边坐着,走过去,站在她前面,低头看她“你不是伤心嘛,我就去给你出气了,我是你丈夫,这不是我该做的吗?” “…。”白了他一眼,林黎忍住笑意转向一边:半个月来,林黎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这些日子,为了寻找机会,她每天恨得手痒痒都没有出手,她知道,他看在眼里了。 “明天我们回去吧”折着被子,林黎没有回头,静静地开口“出来的也够久了,也该回去了” “…。”他走过去,从身后拥住她,贴近她的耳边哄着“相信朕,朕一定给这些人,给你爹一个公道,好吗?” “…。”垂着眼,她坚定的点头,松懈下来,眼泪再次涌上来打湿了眼眶。 “别哭了”非常的心疼,他拉正她抱着她“我知道你心里苦,要不就先不要回去了,等到我处理好了你再回去,我明儿让杏儿菱儿丫头过来陪你” “…”窝在他怀里点头,泪水沾湿了他衣襟。 第二天,菱儿杏儿来了,俩丫头一进院子就开始哭,哭的林黎坐在屋里呆了一上午,下午,朱正带着菱儿杏儿去给父亲上坟,她一个人走上了解,一个人顺着青砖大街,走向了楼阁林立的闹市,父亲写字的摊位前,她坐了下来,打起了幡子,在桌子前坐定。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心不在焉的帮着别人写着信,收几文钱,闲下来的时候,就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唉”旁边有人喊她,她转头,看到跟她毗邻的桌子上坐着一个行脚大夫,三十几岁的年纪,一身土黄色的斜襟袍子,梳着干净的发髻,一脸笑容的看着她“你是老林的女儿吧” “是”放下笔,林黎转头看他,这一身土黄色的衣衫让她想起了一个人,抬头看他手里的药幡,林黎轻笑“您是?” “林娘子好”笑的很是自然,那人对着林黎点头“我姓宋,别人都叫华仁” “哦”闻言,林黎轻笑“是宋先生” “好说”那人走了过来,看着她,说的很是认真“小姐,可愿随我去作证” “…”这一次,林黎真的愣在了当场,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在林黎不解的皱眉中,来人从怀里拿出了一道令牌“不瞒林娘子,在下是这繁华县的县太爷,那关竟害的本县民不聊生,本县有意收集罪证告他,林娘子,你可愿随本县去御前作证告御状” “…。”看着眼前的县太爷,林黎沉默了半晌开口“县太爷怎么来了这里呢?” “不瞒林娘子”宋大人义愤填膺的开口“本县找了许多人,都不敢出面作证,这次本县想趁着这个风波,索性就闹他个翻天覆地,脑袋大了碗大的疤,本县不怕” “哦”看着眼前的宋大人,林黎若有所思的开口“宋大人有什么计划吗?” “当然有”宋大人像是看到了希望,凑过来低低的开口“因为本县界临河堤,这两年修堤,全是关竟负责,都知道关竟吞了修堤的款项,却没有敢查,那本县就索性从这个款项开始查,林娘子莫怕,林娘子只要愿意出个面,本县就不怕” “可是我一个人也没什么用”林黎说出了心里的顾虑跟疑惑,表示很为难。 “不妨事”宋大人说的很是有信心“只要有一个人跟本县去,本县就敢去告御状,就敢去闹得他不得安生” “…。”坐在桌子前,林黎看着眼前的中年书生,瞧瞧他身上的粗布衣衫,半晌开口“皇上不是说会处理吗?” “哎”宋大人唉声叹气“皇上只是苦无证据,本县愿意死,给皇上找个证据,只要能扳倒关竟,本县就是死了也心甘情愿” “…。”唇角溢出一抹浅笑,林黎仔细的审视着眼前的这位粗衣布衫的宋大人。 “林娘子”宋大人似乎并不打算放弃“林娘子一定也想为令尊报仇吧,那林娘子就相信本县一次,本县一定保证林娘子的安全,本县保证,决不让林娘子伤丝毫” “林娘子”看林黎没有回话的意思,宋大人真的急了“您想想林娘子,就这样算了吗?听街坊说,令尊难得一见的好人,要不然怎么会有万民书,是不是,林娘子,就听宋某人一句,随宋某人走一趟,多则七八天,少则三五天一定回来” “这么短的时候,能做什么?”坐在桌子后面,林黎说着自己的疑问“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本县手中有证据”说的很小声,宋大人转头看四周“林娘子随本县去告御状,林娘子只要作证就行了,其他的都不需要管,好不好?” “…。”靠在椅子上,林黎审视着眼前的宋大人,斟酌再斟酌,这件事的把握有多大,是不是要去一趟,告御状?其实意义不大,不过要是有证据就另当别论了。 “林娘子”宋大人着急的开口,头上冒着汗“算宋某人求你了,你跟宋某人走一趟吧” “我不明白”问的很是慎重,林黎盯着宋大人的眼睛“如你所言,成千上百的受害人,为什么偏偏找到我” “林娘子有所不知”宋大人唉声叹气“第一是宋某人去找都不愿意去,第二是,你父亲确实在本地有些威望,林娘子的话,可信度自然高一些,林娘子,就随本县去吧,必定让您快快回来” “…。”盯着宋大人许久之后,林黎站起了身,望着宋大人的眼睛,说的很是严肃“我且信你一次,明天这个时刻,在这里等我,我跟你去一趟” “好好好”宋大人激动地不知所措,对着林黎鞠了一躬“本县代表县民,感谢您” “…。”没有再说话,林黎放好了桌位,收拾了东西,回了家,菱儿杏儿再整厨房忙着,朱正已经回宫了。 去房里收拾了一些细软,林黎走了出来,在父亲的墓前蹲下,看着父亲的墓碑,喃喃自语“父亲,或许,我还是应该做些什么,而不是在这里等着结果,父亲说对吗?” “…。”身边刮来的风已经有些寒了,林黎站起身回家,已经是落幕时分,皇甫晔已经回来了,正在屋子里的油灯前披着奏章,朱正正跟菱儿杏儿在忙活。 林黎走进屋里,两人都没有说话,皇甫晔一直在低着头批阅着奏折,油灯前,那一身紫袍显得格外不搭。 在床边坐下,她看着拿到背影,华丽的衣袍,简陋的木桌,明黄色的印花奏折,一盏黑漆漆的灯芯,豆大的灯影摇动,一切显得那么不搭,一切显得那么不和谐。 突然,她有些内疚,父亲去世的这一个多月以来,他都是这么过来的,这一切不和谐的背后,是他对她的深情,这情,她怎能不记,怎么能看不见。 走过去,她用身后抱住了他的脖子,正在批阅奏折的皇甫晔只是一愣,便轻笑着握着了她的手,转头看她“怎么了?” “我想出去一趟”对他,她无需隐瞒“今天我去街口爹爹的信桌,碰到了一个叫宋大仁的知县,他说手里有证据,要去告御状,希望我去作证,我想着,就去试试” “…。”轻笑,皇甫晔放下了手里的笔,拉着她过来,坐在了自己的腿上,环着她开口“宋大仁,三榜进士,朕当殿封的本地的知县,此人为人冲动,却也是难得一见的好官,只是…” “只是什么?”林黎转头看他,满脸的疑惑“此人不可信?” “那倒不是?”轻笑,皇甫晔垂下眼,出了一口气“此人太过冲动,做事不过大脑,当年赐封的时候,因为他的名字叫宋大仁,礼部觉得这个名字由朕念出来不合礼法,就想给他改个名字,没想到,这位大人就是不愿意,最后,朕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宋某人,所以,他的官文上,就叫宋某人” “哦”想起,林黎失笑“怪不得他一直自称宋某人,我还以为是谦虚呢” “所以,朕并不放心你跟他去”搂紧她的身子,皇甫晔很是担心。 “其实我去是好事”低头看他,林黎说的很认真“你也说了要把这件事闹大,那这个人来就十分的合适,我们就给这个宋大人大开一个通道,直通,礼部,吏部,刑部,最后到光明殿主议,最后就由宋大人闹到太皇太后那里去,经过这些关卡,就是太皇太后再不忍,那关竟也性命难保” “说的很对”握紧她的手,皇甫晔最后还是摇了头“不如换个人去” “不行”林黎摇头,握紧皇甫晔的手“必须守住这个秘密,因为秘密守的越好,那这宋大人表现的越真,这件事的胜算就越大,所以我们得守住这个秘密” “…。”握着她的手,皇甫晔低着头半晌没有说话,看得出他的不舍,非常非常的不舍。 “相公”环住了他的脖子,林黎笑了“特别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你跟父亲都是我的天,我为我的天做事,我做什么都愿意,所以你让我去吧,你知道,我能把我自己保护的特别好,是不是?” “…。”一声长叹,皇甫晔环紧手臂,脸埋进她的肩窝“你知道我有多舍不得” “…”她重重的点头,笑着抱着他的脖子,轻晃着“宋大人说了,多则七八天,少则三五天,一定让我回来,所以你放心吧” “呵”皇甫晔苦笑着,明显的不相信。 “好了”松开他,林黎轻刮他的鼻梁“相公让我去吧,我能保证的是,我一定能好好地回来” “…。”无奈的握住了她的小手,皇甫晔放在了唇边,抬头看她“如果这是你的选择,那我放你去,但是你得答应我,毫发无损的回来” “一言为定”笑着开口承诺,她轻吻他的薄唇“我一定快快的回来” ** 第二天下午时分,林黎换了一身粗布黄色的男装,挽着干净的发髻,斜系了一个小包,走到了摊位前,宋大人早已在那边等候,看到林黎转身装束,瞪大了眼睛“您,您,” “这样穿方便点”轻笑着,林黎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装束。宋大人也跟着点头“对对对,方便点,方便点”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跟着他走,林黎在后面跟着问。 “去县衙”宋大人的声音很愉悦,一双破布鞋,一身粗黄衫,手里拿着一个‘悬壶济世’的药幡,脚步也走的轻快。 “大人会行医?”看着眼前的身影,林黎觉得很是亲切的问。 “会一些”宋大人转头,很是亲切的开口“这个就是个避头,掩饰用的” “…。”轻笑,林黎看着他这身装束“大人这身装束也是避头吗?” “什么?”宋大人不解的转头,低头看身上的衣服,不由得笑了“这不是,这是我最好的一身衣服了” “哦”点头微笑,林黎没有再说话,只是跟着他走,转弯抹角,一个衙门前站住了脚步,青灰色的大门,左边一面破旧的鼓,像是很久没有使用过了,鼓锤头上裹着的红布已经褪色了。 大门吱吱呀呀的打开了,宋大人拿着幡子走进去,对着里面大叫“都快出来,快出来” “来了”从里面跑出来六个班头,穿着制服带着帽子,探头看门外站着的林黎“大人,你把那家娘子找回来了?” “嗯”宋大人点头,对着里面的人喊“别看了,快去准备房间,明儿一早,咱们就进京去刑部,我要是去告御状” “好”那几个人各自散开,几个去收拾屋子,几个出来迎着林黎进门。 脚踏进门槛,林黎差点愣在当场,这里哪像是衙门口,地上的铺地的青砖缝里,破旧的花坛边,还有墙根地下长满了杂草,虽然是深秋了,但是那些草带着黄头,还在迎风飘摆。 “林娘子,这边请——”三个班头迎着她往里走,林黎微点头后,抬脚往里走,一个简陋的房间里,她把包裹放下,抬头看外面还亮着的天色,也许今天不会太平。 “林娘子——”宋大人端着一碗面跑了进来,给林黎放在破旧的桌子上“您吃着,我去收拾收拾,咱明儿就去,顺利的话,后天一准儿让您回家去” “好”抬头看满头大汗的宋大人,林黎站起来福身“感谢宋大人的厚待” “应该的,应该的”宋大人把面放下后就跑出去了,拿着筷子,林黎坐在桌子前,看着眼前的一碗面,不由得悲中中来,红了眼眶。 “林娘子”跑回来的宋大人看到坐在桌子前流泪的林黎,顿时也没了笑脸,很不好意思的站在门口“我知道林娘子刚刚丧父,还是,还是感谢林娘子的大义” “不碍的”低头抹掉了眼泪,林黎看着碗里的面“只是想到,从未在父亲跟前尽孝,如今子欲养而亲不在,心里难免伤感,大人见笑了” “哎…”宋大人摇着头走出了林黎的房间,走出几步后,又返回身,把手里的一件衣服放下,对着林黎点头“这是我找人借的,不过是新的,你有个换洗的” “我带了”林黎还是很感动,站起身指了指包裹“大人不必客气了,我带的有” 第二天下午时分,林黎换了一身粗布黄色的男装,挽着干净的发髻,斜系了一个小包,走到了摊位前,宋大人早已在那边等候,看到林黎转身装束,瞪大了眼睛“您,您,” “这样穿方便点”轻笑着,林黎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装束。宋大人也跟着点头“对对对,方便点,方便点”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跟着他走,林黎在后面跟着问。 “去县衙”宋大人的声音很愉悦,一双破布鞋,一身粗黄衫,手里拿着一个‘悬壶济世’的药幡,脚步也走的轻快。 “大人会行医?”看着眼前的身影,林黎觉得很是亲切的问。 “会一些”宋大人转头,很是亲切的开口“这个就是个避头,掩饰用的” “…。”轻笑,林黎看着他这身装束“大人这身装束也是避头吗?” “什么?”宋大人不解的转头,低头看身上的衣服,不由得笑了“这不是,这是我最好的一身衣服了” “哦”点头微笑,林黎没有再说话,只是跟着他走,转弯抹角,一个衙门前站住了脚步,青灰色的大门,左边一面破旧的鼓,像是很久没有使用过了,鼓锤头上裹着的红布已经褪色了。 大门吱吱呀呀的打开了,宋大人拿着幡子走进去,对着里面大叫“都快出来,快出来” “来了”从里面跑出来六个班头,穿着制服带着帽子,探头看门外站着的林黎“大人,你把那家娘子找回来了?” “嗯”宋大人点头,对着里面的人喊“别看了,快去准备房间,明儿一早,咱们就进京去刑部,我要是去告御状” “好”那几个人各自散开,几个去收拾屋子,几个出来迎着林黎进门。 脚踏进门槛,林黎差点愣在当场,这里哪像是衙门口,地上的铺地的青砖缝里,破旧的花坛边,还有墙根地下长满了杂草,虽然是深秋了,但是那些草带着黄头,还在迎风飘摆。 “林娘子,这边请——”三个班头迎着她往里走,林黎微点头后,抬脚往里走,一个简陋的房间里,她把包裹放下,抬头看外面还亮着的天色,也许今天不会太平。 “林娘子——”宋大人端着一碗面跑了进来,给林黎放在破旧的桌子上“您吃着,我去收拾收拾,咱明儿就去,顺利的话,后天一准儿让您回家去” “好”抬头看满头大汗的宋大人,林黎站起来福身“感谢宋大人的厚待” “应该的,应该的”宋大人把面放下后就跑出去了,拿着筷子,林黎坐在桌子前,看着眼前的一碗面,不由得悲中中来,红了眼眶。 “林娘子”跑回来的宋大人看到坐在桌子前流泪的林黎,顿时也没了笑脸,很不好意思的站在门口“我知道林娘子刚刚丧父,还是,还是感谢林娘子的大义” “不碍的”低头抹掉了眼泪,林黎看着碗里的面“只是想到,从未在父亲跟前尽孝,如今子欲养而亲不在,心里难免伤感,大人见笑了” “哎…”宋大人摇着头走出了林黎的房间,走出几步后,又返回身,把手里的一件衣服放下,对着林黎点头“这是我找人借的,不过是新的,你有个换洗的” “我带了”林黎还是很感动,站起身指了指包裹“大人不必客气了,我带的有” “这是本县的心意”笑的很是憨实,宋大人摆了摆手“林娘子歇着吧,我就不打扰了” “谢宋大人”林黎起身相送,宋大人摆手走了出去,满脸的无奈,唉声叹气。 “宋哥”一位大姐走了进来,探头看房间“里面的是谁啊?” “一个故人”宋大人说的很谨慎,推着女子去一边,小声的开口“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不让你来了吗?你怎么还是来了” “我听说宋哥要去送死啊”走廊下,两人的说话声林黎听得一清二楚“我来给宋哥留个后” “胡闹”宋大人急躁的转头看四周看,拉着女子的胳膊“大妹,你不要胡闹,赶紧回家去” “我没有胡闹”大妹甩开宋大人的手,叉着腰对着四周喊“都别看热闹了,趁着有点时间,赶紧布置喜堂,我要跟宋哥成亲” “哦——”四周趴在墙边的人全走了出来,哆哆嗦嗦的不敢抬头看面前的女子“大妹姐,今天吗?” “不是今天是哪天?”女子显得很是急躁,瞪圆了眼睛看着身边的人“我跟你家老爷可是从小订了婚姻的,不管愿不愿意,承不承认,我都袁大妹都是宋家的人,他死了,我给他守着,怎么了?” “是是是”两边的人都不敢说话,缩着头往两边走,被宋大人拉住,急的大喊“她疯你们也疯啊,这都是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开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了”叫袁大妹的女子,怒目圆睁,一步步逼着宋大人送走廊边处,直到退到林黎的门口,袁大妹指着屋里的林黎开口“你不是去找证人了吗?你不是明天去告御状吗?你不是就打算在吏部的大堂上自尽吗?你当我不知道啊,告诉你宋大仁,你这个寡,我袁大妹给你守定了,就是我说的,我给你守了” “你这是何苦”宋大人节节后退,最后在走廊的墙壁上靠定,瞪着眼前的女子“还有我说了,我不能娶你,那婚约不作数的” “你说不作数就不作数啊”袁大妹气的瞪大了眼睛,喘着粗气看着宋大人“在家乡谁不知道咱们有婚约,我从16岁等到现在,我30岁了,你说我现在的,谁还要我,你不要我谁还要我,你说——” “是啊大人”一旁的师爷终于也看不下去开口“大人就应了吧” “我不能应”宋大人气愤的挥手“我绝不能应,我就是死也不愿意娶她” “你——”袁大妹气的双眼通红,伸出手砸上了宋大人的颈窝,宋大人一歪头,昏倒在袁大妹怀里,袁大妹对着身后看热闹的人喊“愣着干什么?布置礼堂” “可是大妹姐,谁主婚呢”师爷谨慎为难的开口。 袁大妹踅摸了一圈,手指向了屋里的林黎“就她吧,出来,快点” “是是是”6个衙役走进去,拉着林黎往外走“林娘子,林娘子,您受累受累” “哦”被推着走,林黎满是不解的看着身边的人“喜堂这样繁琐的事项,也不是一会儿能搭起来的啊” “嗨”满满的无奈,压抑们挥手“这我们都随时准备着呢,只要大梅姐高兴,我们随时给他们准备成亲” “…。”很是不解,林黎皱着眉站在一家房子的正厅里,看着身边的人搬弄着喜堂的设备,思考了半晌开口“既然你家大人不同意,你们,你们这样好吗?” 协助告状 “林娘子有所不知”师爷搬着喜堂的道具,坑坑吱吱的开口“大梅姐跟宋大人是指腹为婚,后来宋大人家道中落,怕连累大梅姐就毁了这门婚,大梅姐一直不同意,宋大人就想着能考个功名,接过三榜进士,因为不懂人情,只落了个七品知县,这也就罢了,偏偏分到了这里” “这里。这里怎么了?”林黎继续开口问。 “林娘子有所不知”另外一个衙役接着开口“咱们这个地方叫邻水县,虽说是在京都管辖,却因为挨着堤坝,年年修堤,年年建坝,油水足,常年被朝廷重臣把持,在这里的县令,不是疯就是傻,要不就被人杀了,没人愿意来这里,林娘子也看到了,咱们的县衙就是个虚设,特别是关竟管辖以后” “朝中没有人管吗?”林黎接着开口,上前去拿着道具,跟他们一起搭建。 “朝中前些年动荡”师爷接着开口“哪有时间理我们这样的小事,再者,朝中关竟是有眼线的,关竟接手以来,年年吞没修缮款,年年逼着我们增加赋税,宋大人自然是不屈服的,在任在两年来,几次死里逃生,都是大梅姐出手相救” “哦”帮着他们搭建着喜堂,林黎在心里暗暗叹气:是啊,若不是天大的难处,父亲也不会用自杀的方式来扳倒关竟。 “大妹姐家境是很不错的”衙役们唉声叹气“家里是走镖的,大妹姐自幼练功,也亏着大妹姐有点功夫,要不咱们家大人早就遭了毒手了” “…”唉声叹气的忧愁中,林黎站在中间,看着那个大大的囍字,心里也不是滋味。 “来了来了”师爷的应声里,他们迎出去,袁大妹一身大红色的新娘妆,拉着红色的带子,另一端是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棉布的宋大人,到现在宋大人还在拼命的挣脱,被嘟着嘴也没有拦住呜呜的叫。 牵着宋大人,袁大妹拉着手里的红色带着在大红囍字的天地桌前的红席上规定,看着面前那个大大的囍字,眼里含着泪“我袁大妹,今生无悔” “林娘子,林娘子”师爷慌忙的开口,塞给林黎一个纸条,示意她念“您念您念”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征夫怀远路,起视夜何其,参辰皆已没,去去从此辞,行役在战场,相见未有期,握手一长叹,泪为生别滋,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最后一句念完,林黎的心口像梗着一根刺,抬头看跪在喜堂的两人早已是热泪盈眶,无声的将手中的宣誓纸揉成一团,丢在一旁,林黎在众人的不解里笑着摇头“这个誓词不好,喜唐之上,总是谈论生死,总是不妥,我有个更好的,师爷有笔墨吗?” “有有有”许是刚才的誓词太过悲壮,师爷也显得有点哽咽,跑过去拿来笔墨,林黎挽起袖口,在红色纸张上挥挥洒洒的写着“我见过我家相公写的一篇喜帖,写的非常好,我今天就借花献佛,也了表我夫妇对你们的祝福” “谢谢”袁大妹也是性情中人,开口,就哭花了妆容,宋大人也低着头,悲切声声。 “好了”拿过刚写的纸张,林黎笑着看着跪在喜堂前的二位: “枕前发尽千般愿。 要休且待青山烂。 水面上秤砣浮。 直待黄河彻底枯。 休即未能休。 且待三更见日头。” “好”师爷在一旁鼓掌“在枕边发尽了千百种的誓愿,爱恋要休止无非到了郁郁葱葱的青山溃烂。秤锤能在水面上漂浮,直待浩浩荡荡的黄河水彻底枯干。参辰二星白日里同时出现,北斗星回到南面。谁要断休也永远不能断休,除非是在那半夜三更里出现了日头。” “好”六个衙役跟着鼓掌,都十分的激动,袁大妹抬头,泪水流的更急,此时此刻,林黎也不由得湿了眼眶,她成亲的时候,喜帖是父亲亲自写的。 “你放开我”宋大人终于吐掉了塞在嘴里的布,愤怒的开口,瞪着身边的新娘子“袁大妹,你太自私了!” “…。”袁大妹被吼的跪在原地,只是愣生生的感受着宋大人的怒意,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应。 “林娘子的父亲刚刚被关竟害死尚不过月余,现在正是重孝在身,你让林娘子来主婚,你,你,你,你袁大妹,我真看错了你” “…。”听到父亲再被提起,林黎也是悲中中来,泪水打湿了眼眶,滴滴落在红色的纸张上,晕染了黑色的墨汁,开出一朵朵黑色的花朵。 “对对对,对不起”袁大妹也慌了,抬头看林黎倾泻的泪水,慌张的起身,递上手里的红色鸳鸯帕“林娘子,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无妨”没有接袁大妹的鸳鸯帕,林黎抬起头看着他们,轻摆手,轻笑却也带着泪“是我失态了,宋大人为国为民,就是家父在世,也愿意来为宋大人主这场婚事,这是我的荣幸,宋大人,不必挂怀,我没事,那么,我们把婚礼继续吧” “好” “不行”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林黎湿润着眼角抬头,宋大人依旧很是激动,挣脱着身上的绳子,挣扎着起身,被袁大妹再次按下。 “宋大仁”袁大妹非常的愤怒“我想为你宋家留个后,我有错吗?” “你不是我的娘子,我不需要你为我留后”宋大人显得十分激动“袁大妹,你跟着我图的是什么?开始的时候是一个穷书生,后来是一个穷知县,连你的一件新衣服都没有保住,你说说,你跟着我做什么?做什么?” 林黎闻言,想起了宋大人送来的那一件新衣服,抬头看着喜堂中间的两人。 “我不稀罕”袁大妹同样的很激动,像是比着声音一样大声的喊“我就愿意跟着你,不管你是穷书生还是穷知县,我就愿意跟着你吃糠咽菜,我不在乎你是不是能保住我的一身新衣服,我都不在乎,我只跟着你就够了,怎么了?” “你…”被堵的一时无言,宋大人腾的站起了身,瞪着跪在地上一身新衣的女子“那我情愿现在一头撞死” “宋大仁”袁大妹咆哮出声,上手被众衙役拉住,门口一阵击掌声,打破了屋里的喧闹。 “哟哟哟,让我看看,这是一出好戏啊,好戏啊,来人啊,给爷搬个凳子来” “是”有人应声,一个一身褐色金钱袍,带着圆帽的白胖老者出现在门外,有人搬来一个椅子,来人就那样大咧咧的坐在了门口,身后是一群威风凛凛的壮汉,对着他们怒目而视。 “怎么不继续啊”老者拿着纸扇翘起了二郎腿“继续啊继续,老夫还没有看够呢” “混账——”被众人解掉束缚的宋大人看到来人,立刻怒目圆睁“关胜,你这个狗东西,你用什么身份坐在我官衙的门口” “哼”坐在门口的老者,满是不屑的打开纸扇,用眼角斜瞥宋大人“老夫来是你的荣幸,若不是家侄受了伤,没来,就你现在这句话,就即刻要了你的命” “你——”宋大人往前冲,被众人再次拉住,只气的宋大人两眼充血。 “听说你找来证人了”很是不屑宋大人的愤怒,关胜弹着衣衫,轻蔑的开口“家兄关竟关大人要来提人,先去礼刑部衙门,盘问盘问,人呢” “关胜”宋大人气的咬牙切齿,看着门口堵的一群人“你们当真无法无天了,你们当真没人管了啊” “算你识相”冷哼着,关胜在椅子上换了舒服的姿势,挑眉看宋大人“本来不想理你的,就你这样的小家雀,我们本不想放在眼里,可你越蹦跶越高,眼瞅着就不是你了啊,那老爷就给你点颜色看看,让你知道谁是你的主子” “混账”宋大人厉声,双手拱手对着天空“就你这一句,对皇上不敬,本县就能治你的死罪” “你真当你自己是盘菜了”猛地从椅子上站起,关胜收起笑容,冷厉的看着宋大人“你有耳朵出去打听打听,死了个隐姓埋名的当朝首辅,也不过是走个形式,走了个三堂会审,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皇后不依不饶又能怎么样,最后不还是哑忍不再说话,看清楚,现在主事的是谁,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老祖宗不说话,就是皇帝,也只能装聋作哑,你一个七品芝麻官,你算什么东西,你还打算告御状,只怕你这辈子也走不到刑部的门口去” “反了,反了”宋大人气的哆嗦,抬起手指着门口的人,指着关胜“反了,反了你们了” “反了算什么本事”阴冷的笑,关胜往前一步,逼的屋里的人步步后退“没有反照样能处置你,才是真本事,证人呢?出来,让老夫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跟关家作对” “你们,你们”宋大人往后退着,推着他们往里走,伸手胡乱的抓住了袁大妹,紧张的开口“大妹,宋哥求你最后一件事,带林娘子走” “宋哥”袁大妹抓住宋大人的胳膊,红了眼眶“不…” “我们不能害了林娘子”低声的,焦虑的开口“带着林娘子走,快点” “宋哥”袁大妹低泣出声,最后在宋大人的怒视里,伸手抓住身后林黎的胳膊,转头看宋大人“等我,我回来陪你” “走——”痛苦的开口,宋大人推着袁大妹往一旁,袁大妹痛苦的拽着林黎的胳膊作势往外走,却没有走动,满是错愣,袁大妹抬头看林黎“林娘子,我们走吧” “走不掉的”心里的怒意伴着绝望,林黎握住了袁大妹拉着她胳膊的手,狠狠地拽掉,伸手拽出了身边衙役的佩刀,走到了最前面,在身后众人的惊讶中,林黎转头看睁大了眼的宋大人“宋大人,黑吃黑的话,我们今天把他们杀了,会不会摊上官司” “不会”师爷走出来,手里握着律法薄“他们这是闯衙,按本朝律法,可以就地执行死刑” “很好”掂着刀,林黎的眼睛里冒着火看着关胜,只是往前走了一步,关胜身后的十几名保镖就拦了上来,把关胜拦在了身后,站成一排抽出了佩刀,发出‘蹭蹭’的响声。 “…。”脸上带着嗜血的笑,林黎掂着刀往后退了一步,袁大妹立刻拿出佩剑站在了她身边,身边的六个衙役也拿出了武器,有一个拿起了一个长棍,因为刀在林黎手里,站在一排跟前面的十几个保镖对峙。 “哼”关胜冷哼,满满的不屑,摇着纸扇背过身“天堂有路尔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除了宋大仁这个草包,其他的人全给我杀了” “是”十几个保镖训练过一般,齐刷刷的亮出了佩刀,对着他们举刀砍了过来,接着就是一场大战。 背着身子,关胜摇着纸扇带着阴狠的笑容,宋大仁,一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居然四处暗访证人,还要带着证人去刑部,他们关家会给这个草包机会,真是笑话。 说来也是晦气,要不是侄儿关保受伤,今天他也不用来面对宋大仁这个草包混球。 说来,兄长关竟真的越来越胆小了,直说朝里的情况晦暗不明,因为皇上虽然没有责怪过他,却也没有跟他说起过此事,他跟侄儿都认为,只要太皇太后在,应该出不了事儿,可是兄长越来越谨慎,特别是河堤出了事以后。 说起河堤出事,他们最恨的一个人出现了,就是前当朝首辅林慎卿,不知道,那个老匹夫为什么没有死,只是想起来就恨得牙根痒痒。 本来向上报的好好地,是修堤出了事儿,谁知道那老家伙中间插了一扛子,自杀了。这下子,林慎卿那老匹夫的后生门人全部出来了,还联名弄了个万民册,若不是太皇太后中间庇佑,这件事真的算个难关了。 但是那又怎么样?不照样过了吗? 所以嘛,他跟侄儿关保一直在强调,只要靠着太皇太后这棵大树,绝对出不了什么事儿。 身后的打斗声停了,关胜很是烦躁的转头“废物,就收拾这么几个人——”话到了嘴边,关胜停了下来,因为一个明晃晃的刀刃架在了他的肩膀上,划着他脖子里的皮肤,带着锋利的疼。 本能的,关胜举起双手转身,视线里出现了一章清瘦的脸,转头看地上满地的打滚,被砍掉胳膊腿的保镖,关胜吓得想大叫,却被刀剑指着了咽喉。 “我保证”咬着牙,林黎冷笑着看着关胜“你敢喊一句,我的刀尖就从这里刺穿过去,你可有试试” “不不不——”举起双手,关胜吓得尿了裤子“不不不,不不不…” “就如师爷所说,你们这是闯衙,这是死罪”转着刀尖发在了关胜的肩头处,林黎盯着他,眼神清冷“但是我今天不杀你,就让你回去跟关竟报个信,这个状我们告定了,今天的事儿,你说公了就公了你说私了就私了,我们随时奉陪” “不不不,不不不…啊——”感觉到凉飕飕的刀尖滑着到他的耳朵,关胜吓得瞪大了眼睛,之后一声惨叫,一只耳朵落地,顿时血流如注。 “压你个信物留在这儿”林黎收回了刀,脚踩上了那个掉在地上的耳朵,冷笑着看着捂着耳门,满手是血的关胜“走吧,我们哪儿都不去,就在这儿等着” “啊——”万分惊恐,关胜撒腿就跑,一路的线路洒着,接着倒在地上的保镖,相互搀扶着跑出衙门。 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跑远,林黎掂着刀转身,看着站在屋里还在发呆的宋大人,没有理会身边人的惊讶,林黎直接走向了宋大人,把刀直接丢在了地上,坚定地抬头看宋大人“我与关竟有血海深仇大人是知道的,我不怕死,我没有你伟大,我只是想为家父讨一个公道,所以,宋大人,以后我愿与你风雨同舟” “林娘子”宋大人非常的感动,对着林黎一躬到底“本县代表县民感谢您,感谢您” “说不上”林黎索性就抬起了头,看着宋大人“宋大人别怪我冲动,我是这样想的,今天我们把事儿闹大了也是好事,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但现在就看他们找什么人来,找官差,还是找他们自己的打手,如果还是打手,让我们还是不用手软,如果是官差,宋大人就有了讲理的机会,所以,这对我们绝对是好事” “林娘子说的极是”宋大人再次开口,眼睛里闪着希望“闹得动静越大,知道的人越多,我们就越有机会去到刑部,一切就有希望” “去刑部也不行”林黎横起心,索性就一次性说了“就算去到刑部,宋大人你就算真的死在了公堂,又能怎么样,换句话说,您就是死在了太皇太后面前也无济于事,关竟看似仗的是太皇太后,其实仗的还是他本身累积的名声,天下初定,如果皇家贸然杀了他,那必然会凉了不明真相的群臣的心,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闹大,有多大闹多大,就闹到他的罪名全国皆知,到时候,就算是真的有太皇太后的庇佑,那关竟也难逃一劫” “对”宋大人显得很是激动“林娘子说得对,我们就索性闹起来,我是不怕的,死无非就是个条命,只要能扳倒关竟,为我邻水县讨个公道,我值了” “对”师爷走了过来,对着两人拱手“我们就做两手准备,他们若不来,我们就去刑部,他们若来了,我们就接着打,这样必定越闹越大” “嗯”重重的点头,宋大人看向门口的衙役,再次拱手“众位都是有家有室,若不想跟着本县趟这个浑水,本县绝不勉强” “不趟也完了”压抑们倒是洒脱,都过来拱手“愿听大人吩咐” 门口的袁大妹看向宋大人的时候,还是气的背过了头,几个人相视后转身要走,袁大妹抓住了林黎的衣袖,林黎转身看到满眼是泪的袁大妹。 “林娘子”袁大妹抓着林黎的袖子哽咽“您是一个公道人,为大妹做个证,大妹对天对地,对父母发誓,这件事了了,大妹就回家去,出家做尼姑,或是找个鳏夫嫁了,决不再跟着宋大仁” “大妹”宋大人轻唤,袁大妹已经转身要走,经过思索,林黎还是拉住了袁大妹的胳膊,玩笑的开口“这个可不是你说了算的,我已经为你们主了婚了,这件事就是板上钉钉了,任何人都反悔不了了啊” “…”袁大妹转头,委屈的泪水落下,最后还是挣脱了林黎的手,转身跑进内院。 师爷跟衙役们相视一眼,回头拿东西打扫院落,林黎也转身走过去跟着打扫:别人家的感情事,还是不掺和的好,该想通的总能想通。 花了好大的功夫打扫净了地面,吃饭的时候,衙役门跟师爷还是忍不住好奇开始询问她,她的回答也很简洁。 出生在书香世家,父亲是个私塾先生,哥哥是个关外的将军,所以他们对她的武功并没有怀疑,而且这个时候,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在怀疑了,谁知道明天会出什么事,谁知道,明天是福是祸,他们现在是一个绳子上的蚂蚱,谁也跑不掉,既然躲不过,那就凑合着相信吧。 “林娘子的夫家是哪里的?”一直默不作声吃饭的袁大妹浓重的鼻音开口,抬头看她,善意的开口“你出来,你夫君知道吗?” “…”握着碗的手僵硬了一下,林黎垂下了眼睛,却难掩思念“夫君,是不愿意我出来的,但是杀父之仇难报,我心结难解,夫君见我坚持也就没再阻拦” “你夫君一定很担心你吧?”袁大妹开口,看着林黎的神色,不自觉地也心痛的很“你跟你夫君的感情很好吧” “…。”眼里闪过一丝甜蜜,林黎抿了唇,笑意不自觉地闪现“对,很好,非常好,我相公对我极好” “林娘子好福气”袁大妹低下头,眼泪在眼窝里打转“若是我有这样的好姻缘,就是死了,我也无憾” “呵”林黎轻笑,眼里闪着轻微的泪花,抬头看袁大妹“你这就叫受伤吗?宋大人不过是说了几句重话,你就受不了了,那要是碰到我家相公那样的,你岂不是要休了他” “哦”很是不解,袁大妹含着泪看着林黎“你家相公伤过你吗?” “何止是伤”笑的暖甜,林黎看着碗里的饭食“但是现在想来,这也是日后的闲谈之资是不是,谁的人生能一帆风顺,谁的感情不会有些波折,感情的美好,恰恰在于波折后的坚韧,只有经历了,波折了,才能更好的去掌握自己的心,更清楚自己的心,是不是?” “嗯”袁大妹握着馒头,对林黎佩服的五体投地“林娘子好见解” “好见解都是伤出来的”哑然失笑,林黎抬头看袁大妹“所以啊,就对宋大人以观后效吧” “哼”娇嗔的失笑,袁大妹瞪了宋大人一眼,继续埋头吃饭,林黎也低头吃饭,不再说话,宋大人也低下了头,只有师爷跟那几个衙役吃吃的笑出声,惹得宋大人怒吼“吃饭,吃饭” “林娘子”宋大人再次开口,抬头看林黎有点担心的开口“您看我们怎么办好呢?” “林娘子”见林黎没说话,宋大人提高了声音,抬起头,看着林黎“林娘子觉得我们接下来怎么做好” “…。”被宋大人问的一愣,林黎慌忙摆手“这个我真不敢说,一切还是听宋大人的,我唯命是从就好” “好好”宋大人有些受宠若惊的点着头,半晌后再次开口“林娘子可知道河堤的那件事?” “嗯”林黎点头“知道” “这件事的凶手是另外一个人”宋大人谨慎的开口“在他们圈里她的名字叫‘玉面罗刹’为人心狠手辣,从不把人命当回事,据说这个女人是宫里的,身后的势力很高,就是她一直在跟关家父子里应外合,这次河堤的77条人命,就是出在她的手里” “哦”非常的不解,林黎皱眉,停住了手里的筷子“宫里的?会是谁?” “一个小姑娘”袁大妹接着开口“我见过,他们经常在本县首富的家里聚会,我见过她” “哦”眉头皱的更紧,林黎轻叹了一口气“会是谁?她为什么要对河堤上的人下这样的死手” “因为宫里查的紧了”宋大人谨慎的开口“玉罗刹的主意,就是下死手,不留一个活口,据说她的口头弹就是,死人是不会说话的,真是狠毒” “说起这件事,我也想起了一个人”师爷接着开口“就是传说中的那位英雄” “…。”筷子停了停,林黎没有抬眼,他们的讨论依旧热烈。 “据说,前些日子,河堤出事没几天,关竟修河提的监工全被杀了,都说是英雄做的,关竟他们也吓得不轻,所以,咱们这边的人都在传,英雄就在咱们这儿没走,本县的意思是,咱们找找他,这样,咱们更有胜算不是” “我们也听说了”一个衙役神秘的开口“据说,杀了34口人” “这算什么?”另一个人接着开口“英雄在关外杀了上万的山贼,这34个人算什么!” “真的真的” “对啊” 在他们热烈的讨论声中,林黎状似若有所思的开口“且不说能不能找到,就算是,就说在天高海阔的,找个明处的人都这么难,更何况,这位英雄本来在暗中,而且我听说那位英雄已经归隐了,不是吗?是不是还不一定了!”最后一句,她是试探着问的,确实端亲王跟她说过,以王爷的个性,必定是说到做到的。 “是听说过啊”一个衙役开口,另一个衙役接着开口“好像是听到过归隐这样的说法” “那我们不是没有指望了吗?”其中一个衙役接着开口。 “我们找他做什么?”停下手中的筷子,林黎满满的不解“他能为我们做什么?” “壮胆啊”师爷接着开口“这普天之下,谁不知道英雄的威名,不光是番外那些人,经过上次,街上菜摊的口头禅都是,你这么没良心不怕英雄来找你吗?” “哈哈哈”跟着他们笑出声,林黎继续吃着饭。 “不过”宋大人再次开口,充满谨慎“我觉得,我们还是出去躲躲的好,因为关竟手下打手众多,我们还是不要硬碰硬的好,他的手段我领教过,现在重要的是把手里的文书递上去,其他的一切都好说” “我觉得躲也是没用的”林黎开口,看着大家“这地界就这么大,按你们所言,关竟既然敢肆无忌弹的来,就是根本就没用再怕,那我们要躲,就得一直躲,我觉得,关竟的意思就是要我们一直躲,这样刚好更方便他们行事,是不是这样” “我觉得他不怕跟不跟罢休其实是对我们有利的”林黎再次开口,看着众人“我们就趁着这个档口,把动静闹的更大,让朝里那些跟他官官相护的人,不能再装聋作哑” “怕是没有那么容易”唉声叹气,宋大人有点绝望的开口“我曾经去找过吏部尚书XXX跟吏部尚书XXX,他们都不理我,还有一个孙大人,跟关竟是一伙儿的,过分的是,他把我打出了京城,从那以后,就堵着我不让我进京” “孙大人”林黎皱眉,脑海里是有这么一个人“可是住在东街的孙大人” “是”宋大人点头开口“东街西市,刑部尚书孙建修孙大人,一个酷吏,关竟的走狗,跟玉罗刹也是有勾结的” “…。”低头,林黎没有再说话,孙大人,有过一面之缘。想必此人在扳倒父亲的事件上没少立功劳。 “这位孙大人虽不算奸臣,却也不是个善类”宋大人接着开口“此人见财眼开,见利忘义,在河堤这件事上,我想跟这个孙大人也脱不了关系” “我们还是尽快去告状才是良策”师爷急急地开口,神色凝重“以免节外生枝,夜长梦多” “我倒不觉得”林黎开口,同样的认真“就像宋大人说的,我们现在根本就进步了京,而且关竟在朝里那么多的耳目,又官官相互,我们就是把状子递上去,把状告了,有多大胜算谁知道,他们照样有办法压住,一旦被他们压住,我们再想就难了,不如我们暂且往退一步,看他们想怎么行动,我们大不了见招拆招,反正已经这样了,现在要做的,就是能京亲,我的意思是,最好让他们请我们进去,既然我们奔的是大动静,那就找机会往大了闹,宋大人,觉得我的建议怎么样?” “就怕没那么容易,他们怎么可能请我们进京呢”袁大妹担心的开口“他们巴不得我们永远进步了京呢,上次宋哥被他们打断了腿,爬回来差点死在了路上” 人群中一阵沉默,林黎再次开口“今天的事儿闹的也不小,关竟再猖狂,也不敢在这个档口一而再再而三的兹事,我们就索性抓住这个档口,跟他们周旋周旋” “可是,怎么周旋”师爷再次开口,众衙役跟着点头。 “经过今天这个阵势,他们摸不清咱们的底细,武不成,他们一定会用文的”抿着唇,林黎再次开口“他们肯定会招揽宋大人,到时候,我们再商议,说不定,我们就有机会进京了”林黎谨慎的开口,看着大家。 “我愿意跟大家拼这一场,希望大家也用力一试,成败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家国” “对”宋大人激动的站起身,神情激愤“为家为国理当舍其颅,弃其项,要不然何来的家国天下,我宋大仁,愿用一腔热血,为国尽忠,为民取利,家国天下,在我心中藏” 秋风佛过,微弱的灯光下,大家相互看了一眼,纷纷站起身,收拾着自己手边的盘子饭碗。 “林娘子,您跟大妹去歇着吧,我们来” “那谢过了” “不客气不客气” “我们走吧”大妹拉着林黎往后走,走到拐弯处,林黎还是很不忍心的转头看着桌子前还在举着手宣誓状的宋大人,被袁大妹拉着走了过去。 “其实宋大人是个不错的人”被大妹拉着,林黎转头看大妹“心有家国天下,这也是万民的福气,也是你的福气啊” “哼”拉着林黎往后院的屋里走,袁大妹翻着白眼看后面“他就是个傻子,没脑子的货,上次为了河堤贪污的事儿,一股脑的去京城,去刑部吏部工部告状,都躲着不见,他就坐在人家门口等着,几个大人吓得都不敢走正门去办公,后来,吏部的大人就告诉他,没有证人就不能提案,被赶回来以后,跟疯魔了一样,四处去找证人,开始的时候还好,有人愿意,可是只要刚要进京,就都遇害了,可是谁还愿意来啊,这不,就乔装打扮成游医找了好几个月才找到你,也是难得啊,您不怕” “我再铺个床”袁大妹出去扛了床进来,放在左边的墙根处,从柜子里拿出被子“今天首富家里不定多热闹呢” 心思动了一下,林黎看着袁大妹在铺床,林黎往前走了一步,站在袁大妹身侧,侧脸看她“大妹,我觉得我们应该去看看,知己知彼,对不对” “…。”正在铺床的袁大妹闻言,停住手上的动作,转头看林黎,展开笑脸“我真的也是这么想的” “嗯”林黎重重的点头,袁大妹伸出手跟林黎击掌,林黎朝着她额了额头“我需要一套夜行衣” “有”笑着开口,袁大妹拿出包裹。 两人穿上夜行衣从后门跑了出去,袁大妹在前面走,林黎在后面快速跟着,穿街过巷,在一个大户人家的墙角停住脚步,袁大妹快速上墙,林黎也跟着爬上去,翻墙而入,两人猫着腰前行,袁大妹小心的在前面走着,不时地示意林黎隐藏好,跟好,一处茂密的花树丛里,他们趴了下来,前方是一个凉亭,凉亭里有隐隐约约的说话声,探头往里看。 六角凉亭里,一张圆桌,四个圆凳,坐着四个人,关胜用纱布包着头在一旁坐着,另外一个圆凳上坐的是关保,一个身着员外衫的白胖老者,正位上的女子抬起了头,林黎愣在当场。 “那个就是玉罗刹”袁大妹低声开口“他们经常在这里议事” 没错,是菱儿,一身粉色衣裙,圆圆的娇俏的小脸,大大的眼睛,此刻红红的小脸上满是怒意,把手里的茶杯砸在地上,怒斥“一帮废物,做事不过脑子的吗?” 没错,那女子不是别人,是菱儿,一双眼睛带着嗜血的红,哪里还是当初那个含羞带怯小菱儿。 “哎”就听关保唉声叹气“要不是菱儿急中生智在我肩膀上扎了一刀,我跟我爹那天在皇宫里,不定怎么样呢?叔叔,你怎么就是记不住呢,我爹说了,让咱们不要在轻举妄动,菱儿现在在宫外,探听不到里面的消息,我们不知道太皇太后的意思,可不能这样了啊” “哼”菱儿显得十分的急躁“我才不管你们想怎么样?最好离我家小姐远远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那些别有用心的人,非要拉着我家小家趟这个漩涡,这个我绝不能忍,你们谁死谁活跟我都没有关系,但是你们最好避远点,谁敢拉上我小姐,谁就得死” “…。”花丛中,林黎无住胸口背过身靠着树坐在了地上,捂住了胸口。 “这个女人非常狠”大妹在一边小声的开口“杀人不眨眼,视财如命,都叫她玉罗刹” “…。”捂着胸口闭上了眼,林黎只觉得眼睛疼。 “听说皇后出宫了是吗”关保小心的开口问菱儿“这个档口,怎么让皇后出宫了,皇后在宫里对他们不是更有利一点吗?当然对我们也是有利的,现在多少双眼睛盯着皇后的举动啊” “皇上当然不会让皇后留在宫里”菱儿陡声开口,震住了这里的所有人“皇后留在宫里不定什么时候就成了你们两派斗争的活靶子了,皇上决不可能让皇后做这样的事儿的” “嘿”关保展开一张笑脸带着猥琐“说起来皇后那美人儿,也真他妈的漂亮,就不知——” ‘啪’的一声响,响彻夜空,这里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关保更是捂住脸,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菱儿,满脸的不置信。 “我不怕告诉你”菱儿站起身,往前一步揪住了关保的领子,手上加劲恶狠狠的开口“我这辈子没什么怕的,你再胆敢说一句,我管你是什么大臣之子还是皇亲贵胄,不是你死,就是我死,我不介意跟你鱼死网破,不信,你可以试试——” “菱儿姑娘,菱儿姑娘”一旁的老者站起身,和事佬的过来拉架“好说好说” “这是本县的首富XXX”袁大妹细小的声音对林黎说“跟他们一伙儿的” “真没想到林慎卿那老匹夫有这等的骨气”XXX开口转移气氛“真有勇气自杀啊” “我家老爷青松柏骨,岂能是你们这么人能够理解的”恨恨地开口,菱儿转身坐回凳子上,神色愤怒。 “咳咳咳”干咳着,关保尴尬的看眼前的人“本来这件事是不大的,这林慎卿一自杀,这件事反而大了,哎,我爹也头疼的很哪,要是当初不杀那些河工就好了,也没有这些事了” “当人不行”菱儿开口,声音带着狠厉决绝“那些人必须死的,老祖宗看似漫不经心,其实早在皇后回宫就开始关注这件事了,老早的就让管琳私下查了,亏我们动手早,否则就让太皇太后先了一步了” “什么?”关胜吓得瞪大了眼睛“菱儿你是说,太皇太后其实是有意管这件事的吗?” “哼”菱儿翻着白眼看关胜“你以为老祖宗真不关心,老祖宗其实就是不想落一个‘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口实才没有动手,如果真的证据确凿,老祖宗绝不会手软的” “啊——”关胜吓得一头汗,着急的开口“真的多亏了您了,菱儿姑娘,若不是您,我们,我们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啊” “还能怎么办?”菱儿的声音甚是狠毒“杀啊,人死了最干净了,人死了,不会说话了,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对对对”关胜奉承的开口“菱儿姑娘说的极是” “听说还有个县令吧,叫什么?”菱儿不屑的开口“留着他做什么,杀了一了百了” “可是”关保有些担心的开口“怕就怕这件事情闹大了了” “有什么闹大的”菱儿冷哼着开口“我才不管你们这个,在我小姐回宫之前,必须把这个事儿解决了,绝不能让我小姐牵扯在其中,否则,你们也别挂我不客气” “是是是”XXX躬身态度谦逊“菱儿姑娘就放心吧” “皇上为什么突然让你出宫”关保担心的开口“皇上是不是怀疑你了,我总觉得不对劲,你看,上次去行宫,本来说是带着你们去的,结果皇上老早的就带着皇后走了,也没有带你们,这次去见林慎卿,更加没有理你们的事儿,是不是,皇上已经开始怀疑你了啊” “不会”菱儿冷着脸,说的很自信“皇上不愿意我跟杏儿跟着小姐,以前就是这样” “那么,菱儿小姐”一旁坐着一直没说话的那个人终于开口“我们下面要怎么做呢?”“我都说了,杀了”不耐烦的开口,菱儿瞥着眼“你们不长耳朵的吗,我们有的是人,这次去了杀不了,就再多去几个,以前不都这样做的话,杀了,一了百了,也不是杀第一次了,一直在问为什么,为什么烦死人了” 进退两难 “不可”花丛的小路上,有个老者背着手走了过来,林黎小心的抬头看,是关竟,一脸的阴沉,愁绪不散。 “大人” “父亲” “兄长” 亭子里的人都站了起来,都过来见礼,关竟愁绪不展的看着他们“朝里现在的风声越来越紧,皇上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老夫总觉得惴惴不安,听说皇后回宫了,菱儿你为什么没有跟回去?” “皇后回宫了”菱儿脸色大惊“不会啊,皇上只是说皇后去散散心,没说皇后要回宫啊,皇后回宫不会不带我跟杏儿啊” “是啊怎么回事儿呢?”关竟很是担心“皇上亲口说的,皇后不舒服,今天的朝堂提前结束,要不,菱儿你就先回去看看,看看太皇太后的意思,从皇后那里探探皇上的口风,我们也好造作准备啊” “哦”轻皱眉,菱儿搅着手帕“怕是没有那么容易,皇上没有说让我们回宫,我们是不能擅自回宫的,要不,我回去探探杏儿的口信,看看这其中是怎么回事” “也好”关竟唉声叹气,转头埋怨关胜“你今天也过于莽撞,幸亏今天是大败而归,若真的宋大仁那个草包有个闪失,不正好给了口实吗?” “可是兄长”关胜着急的开口“那孙子手里有河堤款项的证据” “杀人非要自己动手吗?”不满的重哼,关竟转头看着站在亭子里的那个首富,还有关胜“明天,带着礼物给个草包赔罪,他要什么给他什么,金银财宝,娇妻美妾,有什么给什么,什么都试试,不怕他不贪,就怕他不要” “世上没有不要这些的人”关保猥琐的开口“不要这些来这世上一遭做什么?” “哈哈哈” “哈哈哈” 几个人哈哈大笑里,菱儿不屑地转身离去,关竟无奈的转身看着外面的夜色。 “都回去吧”关竟烦躁的开口,几个人散去。 星星点点下,林黎靠着树半晌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袁大妹拉着她出来,大街上,迎着冷风,林黎只觉得全身在抖。 “那个就是大家口中的罗刹女”袁大妹狠狠地开口“你听听她说的话,多狠哪,听说是皇后身后的陪嫁侍女,太皇太后身后的首席女官,为人可狠了” “…”在寒风里走着,林黎看着前方的星星点点的灯火,心在一点点的变凉。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她怀疑过,为什么那一天在凤栖宫冷静谨慎如菱儿,会在那么人面前扎关保一刀,为什么那一刀会扎在肩膀上? 可是她确实没有多想,因为菱儿确实对她忠心耿耿,舍死忘生。 皇甫晔,这个名字出现的时候,她站住了脚步,眼睛里一层泪花涌现。 也许他早就怀疑了菱儿,不对,也许他早就发现了菱儿跟关家父子的这层关系,所以在纠察这件事之初,他才会一直说,让她回避,一再的不让她参与。 皇甫晔。 扶着一旁的墙,她抚着胸口站住。 他那一天会不会跟自己今天一样的心疼,被自己深信的人重重的伤害,那种无奈,那种心痛,那种不知所措。 可是也许就是他太知道这里面的痛苦和纠结,才不愿让她也承受一次,所以,他忍着冷血无情,被她误会的风险也不愿意跟她说,这件事走漏风声,让杀人的其实是她的菱儿。 她的菱儿。 单手捂住了眼睛,林黎几乎哽咽的站着。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是她的错。 菱儿只说一直在打听自己的消息,可是这消息怎么来,肯定要依附前朝的势力,那跟太皇太后的第一亲信,关竟就是最好的,也是最能接近的人选。 所以,关竟为了拉拢菱儿,菱儿想要得到消息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这就是代价吧。玉罗刹!多美丽,多可怕的,名字。 泪水湿透眼眶,顺着手指往下滴,林黎单手捂住眼靠着墙站住,菱儿,多好的孩子,多纯真的孩子,深宫内院,替她挡了所有的苦难。 她说:谁对小姐不好,我就对谁不好。 她说:我能杀了所有对小姐不好的人。 她说:只要能守住小姐的笑容,我就是死也甘愿。 她说:小姐,我终于把你盼回来了了。 为什么她就没有想到,杏儿能哭瞎了眼,那菱儿到底做了什么牺牲,菱儿做了什么样的努力—— “林娘子”袁大妹看林黎哭的痛,怯生生的走过去,递上手帕“你父亲的仇一定能报的,大伙的仇一定能报的,我们努力把这些人扳倒,杀了他们,给大家报仇,林娘子,您别难受了” “…”没有接袁大妹的手帕,林黎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的往前走,深秋清冷的月色下,脚步沉重,挺着身子往前走着。 回到县衙的后院,林黎独自坐在床上,看着那盏微弱的油灯,袁大妹正在铺着她自己的小床,大大咧咧的坐在小床上“看这多舒服” “呵…”眼里仍有泪花,林黎看着袁大妹的动作“我们一个床也是可以的” “不了”袁大妹摆手“你看你文静的,我不行,我粗鲁,怕睡觉的时候扰了你,想想,还是算了吧” “不妨事的”林黎看着她笑,心里的疙瘩难解“大妹家中有兄弟姐妹吗?” “有啊”大妹躺在床上,翘起二郎腿,掰着指头数着“我家里三个姐妹,两个弟弟,加上我,正好六个孩子” “那一定很热闹”抱着膝盖坐着,林黎看着袁大妹神态自若的神色,不由得轻叹。 “林娘子呢?”大妹微侧头看她“家里几个兄弟姐妹,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我家里只有一个兄长”想起兄长,林黎还是露出了笑容“现在在边关做将军,家里还有一个侄儿,3岁多的年纪,其他的就没有了” “哦”袁大妹看上去很是同情林黎“你家里人好少哦” “也不少”低头,林黎看着白色的背面,声音伤感“大妹,我问你” “哦”大妹转头看她“什么事儿” “你家的兄弟姐妹犯了法,你会怎样?” “那得看他们做的什么事儿”翻身而起,大妹显得义愤填膺“若是真的伤天害理,天地不容,我肯定亲手杀了他们” “他们对你特别好呢?都是为了你呢”仔细的开口,林黎紧盯着袁大妹的眼睛“你会怎么做” “世间自有公道,我又不是公道之本,难道对我好,就能磨灭他们的罪恶吗?这是不可能的,那世上那些对我不好的人,他们就该死吗,该被他们害死吗?这是不公平的,对吧” “…。”微微的点头,林黎低头看着背面,神色凝重。 “不说别人了”袁大妹再次躺了下来,翘起了二郎腿“皇上不就是犯了这个事情吗?你也看到了,整个邻水县,天怒人怨,人心惶惶,民不聊生,这也不是皇上愿意看到的,也不是我们愿意看到的啊,是不是” “…。”继续盯着背面,林黎坐着发呆。 直到袁大妹的呼噜声响起,躺在了床上,林黎直到天亮才昏昏沉沉的睡去,袁大妹的呼噜声太响,她的心绪太乱。 天亮时分沉沉睡去,一睁眼已经是日上三竿,慌忙的起什么,林黎穿戴起,拉开了门,日光刺眼,她用手挡住了日光。 刚转身吓了一跳,宋大人领着一帮衙役在门边,往后退了一步,林黎有些无措的看着眼前这一排人的笑容,好半晌拱手“众位—这是?” “您受苦了”师爷走过来拱手“您昨天睡得好吗?” “还,还好”由于他们的笑容太渗人,林黎再次往后退了一步,远远地看着他们“众位,今天是有什么事儿吗?” “都让开——”身后一声咆哮,众人都吓得让开,袁大妹端着水盆过来,林黎赶紧迎上去“不敢劳烦您” “嗨,没事”袁大妹大大咧咧的开口,瞪着眼前的男人们“这林娘子穿着男装也是个女儿家啊,你们一大早在这儿干嘛呢,耍流氓啊,再有下一次把你们眼珠子抠出来” “是是是”大家赔笑着点头,林黎接过水去屋里梳洗,袁大妹在门外继续训斥他们“一帮窝囊废,不就是关胜跟曹博远要来吗,瞧把你们一个个吓得,你们像个男人吗?” “你们,你们不是武功高吗?”终于有人被训的受不了,怯生生的开口“我们也是想近一步做准备嘛,是不是” “真是没出息”哼哧着,袁大妹翻眼看一个个缩在门边的男人“一大帮老爷们儿指望着我们两个女人,你们要脸吗?” “大妹”林黎梳洗完毕从屋里出来,笑着阻止她再说下去,一旁的那几个男人像是被说习惯了,都连连摆手“无所谓,无所谓,让大梅姐出出气,出出气” “呸,不要脸”大妹啐了一口,气的转身走向前院,林黎对着宋大人拱手“不知大人找我何事?” “哦”宋大人终于反应过来,对着林黎拱手“关保刚才捎来信,带着本县首富曹博远要来县衙,我就怕他们是来找事的,你看我们如何应对呢” “大人”林黎搭了一躬“您真的过谦了,一切全听大人吩咐,我保护好您就是了”其实,宋大人还是想要一个主心骨。 “好好好”宋大人显得很高兴,请着林黎往前院走,刚到前院,门口就来了一群人,抬着礼物,走在前面的关胜白布包着头,身后插着荆条。 身边是昨天坐在凉亭里那位人,此县首富曹博远,五十几岁,一身员外服,都带员外帽,圆圆的脸,短胡须,憨厚的笑着拱手过来对着宋大人搭躬“宋大人宋大人” “大胆”师爷明显有意刁难“好你个曹博远,敢直呼大人其名,你不要命了啊”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曹博远明显的被吓住了,再次对着宋大人躬身“大人见谅,大人见谅” 再看宋大人抱着胳膊,仰着头斜着眼,好不威风“曹博远,我不记得我请过你啊,你来干什么来了,投案啊” “哎哟哟”曹博远吓得一头冷汗,还是连连躬身“大人说笑了,大人说笑了,小老儿秉公守法,身上哪来的案子” “真把自己说的跟清白一样”冷哼,宋大人斜着眼看着曹博远“你去县上问问,谁不知道你曹博远勾结朝廷重臣,为富不仁,欺行霸市,干尽坏事,还秉公守法,骗鬼呢” “你——”一旁的关胜出声,宋大人像是终于注意到了,转头看包着头的关胜“来,都来看看,这个把头包的跟卤蛋一样的是谁啊,是谁啊,来人啊,把纱布去了,让老爷看看他的庐山真面目” “是”身后的衙役明知故犯的上前不由分说,抓住关胜就开始拆纱布,关胜疼的嗷嗷大叫,掉了一只耳朵的伤口还在淌着血,碰又不敢碰,只好歪着头疼的大喊。 “闭嘴”宋大人斜着眼瞄着关胜“哟,这不是关胜吗?你干嘛来了,又来杀我啊” “不敢不敢”曹博远再次开口,满脸赔笑“关爷是来给您赔罪来了,您看您看,后面都是…” “爷不缺这个”低头看着自己的粗布衫,宋大人硬生生的抬起头,叉着腰“老爷我是青天白日,不需要那些东西,拿走拿走” “大人”曹博远满脸赔笑,靠近宋大人“小老儿都知道,都知道,但是您想想,您因为这个得罪关大人,是不是” “老爷我不怕…” “行了”在林黎有些着急的想阻拦之前,大妹终于看不过去了,上前伸手把宋大人拉到身后,仰着头看曹博远“什么东西都抬进来吧” “是是是”曹博远满脸赔笑的搭躬“还是大妹姐爽快,来人啊,把东西抬进去” “是”后面的人响应,有人帮衬着关胜把头上的纱布缠上,由于不专业,缠的极其难看,头跟鼓一样大,走路都摇摇晃晃。 “你们来干什么来了”走进去屋后,袁大妹很自然的坐在了主位,宋大人在一旁坐下,有点怯的看着袁大妹。 “是这样大妹姐”曹博远笑的很讨好“关爷昨天不是冒犯了大伙嘛,来赔个不是” “那我们可不敢”大妹轻哼,翻着眼看站在厅中间的他们“昨天那是要我们命的架势啊,要不是老娘心慈手软,昨天你们都得死” “是是是”曹博远连连拱手“大妹姐高抬贵手,大妹姐高抬贵手” “散了”大妹看似烦躁的挥了挥手“放下东西走吧,碍眼” “是是是”曹博远再次拱手,转头看到关胜正在对自己使眼色,也只好硬着头皮开口“是这样大妹姐,关竟关大人有意宴请诸位” 闻言林黎愣了一下,大妹也愣了一下,宋大人这次倒是没有怂,立刻就站了起来“回去告诉关竟,老爷随时奉陪” “好好好”曹博远再次赔笑,转头看到关胜还在使眼色,也只要硬着头皮再次开口“就在今天晚上,大人赏脸,等会儿有马车来接您去” “赏——”宋大人大手一挥,曹博远跟关胜高兴了,师爷跟衙役们差点没有蹲在地上,再想上前劝阻已经晚了,因为曹博远跟关胜,没有告辞就跑了,看着两人跑远的背影,袁大妹气的狠狠地掐着宋大人的胳膊“笨蛋笨蛋,看不来是鸿门宴吗?” “是不是关你什么事”宋大人转头,愤怒的看着袁大妹“怎么什么事都有你啊,你真是让人越来越讨厌了,我真是越来越烦你了,你滚吧,我不想看见你,烦死人了,你想去死,你去死吧,就是我说的,你去死吧” “你——”袁大妹闻言,眼睛里泪花涌动,再也忍不住转身跑进后院,拿了个粗绳子跑出了衙门。 “大妹姐”几个衙役吓得脸色苍白,慌忙,去追,宋大人看着他们的背影半晌,转身看林黎,未说话,先对着林黎搭了一躬“林娘子大仁大义,本县也没什么报答您的,但是本县说了三五天一定让您回去,今天刚好三天,林娘子回去吧” “…。”无声的,林黎的对着宋大人打了一躬,转身走出了衙门,空荡荡的院子里,只剩下宋大人一个人,落寞的转身,宋大人从屋里找出一条白色的布条勒在头上,从墙壁缝里拿出了个牌位,抱在胸前,一步步的走向了门口,走上街道,搭上马车走向去京城的路。城门口下了车,宋大人走进了城门。 盛京内,玲琅满目,繁华异常,高楼林立,白砖漫地,楼阁亭台,莺莺燕燕,高声低吟,只有宋大人,一个人,一身白衫,白巾勒头,手执黑色牌位,口中大声念念有词。 “本人邻水知县,距盛京大都只百里之余,较盛京天差地别,人人修堤,年年修堤,堤口修缮款不知去向,百姓民不聊生,赋税加重,卖儿卖女填补不上堤口钱,全家大小男丁上工,活活被埋,77口,人间惨剧,无人过问,本县前来索要说法,吏部不管,刑部不问,大理寺不见人,后阻拦本县进京,不让本县进京城,本县今日来,只寻一死,只愿本县死后,众位见证,去邻水县看一看那里的人间惨剧,河提崩塌,家园破碎,遍地尽是新坟,白纸铺满街道——” 一只冷箭迎面而来,在身后跟着的一群人的惊呼中,宋大人闭上了眼,唇边挂满微笑,只是箭并未射到身上,睁开眼,宋大人看着眼前接着箭的大妹,一时又惊又喜。 “你的戏一点都不好”嗔怪的瞪着宋大人,袁大妹把箭扔掉,守在宋大人身前,衙役们跟师爷都跑了过来,当人还有一路相随的林黎。 把宋大人团团围住中间,袁大妹大声对着四周喊“关竟,怎么,这么迫不及待的杀人灭口吗?不怕告诉你,我们今天来就没打算完整的回去,但是我们还真不信,盛京大都的闹事,你敢跟在邻水县一样,街口茶楼放上弓箭手公然行凶,出来吧,让我们看看,你有多大的单子” 四周看热闹的群众,吓得纷纷倒退,抬头巡视着四周,纷纷倒退。 “怎么?”袁大妹继续嘲讽着开口“关竟,你成了缩头乌龟了啊,你露露头,让姑奶奶看看你,出来啊——” 在袁大妹的大喊里,又一支箭飞来,被一个衙役再次接住,对着四周喊“不瞒诸位,在邻水县当差,第一个就得学会接暗器,这点是我们的强项,因为不会这个,我们早他妈死了” “哈哈哈哈”身边一阵大笑声,群众中也是一阵大笑,一群马队由远及近而来,为首的人一身盔甲,带着马队把他们团团围住,全部抽出了佩刀,齐刷刷的,整齐有序,刀在阳光下闪着光,森森阴阴,散着寒光。 “一群刁民”来人一脸大胡子,豹头环眼,目露凶光“敢在盛京大都的闹市里撒野,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赶紧走,要不立刻将你们伏法” “大哥”袁大妹大声的开口,指了指他的耳朵眼睛“你是眼睛有毛病还是耳朵有毛病啊,现在是有人要杀我们,看到没有弓箭就在我们手边呢,你他妈说我们撒野,你他妈也太会装了,你故意的吧” “大胆刁民”为首的人怒目圆睁“竟然公然侮辱护城禁卫军,来人啊,给我拿下” “谁敢”这一次,宋大人站在了袁大妹身前,大声的喊“我是邻水县知县,我有大印,有公凭文书,谁敢造次” “什么公凭文书”马上的人笑的阴狠“根本就是一介刁民,造谣生事,公然调戏侮辱朝廷重臣,来人啊,给我拿下,谁敢反抗,格杀勿论” “是”所有的人在马上举起了佩刀,手起就要刀落,大乱中,袁大妹突然疯了一样,夺过了宋大人手里的令牌,对着大街喊“关竟老贼,私吞修堤修缮款,邻水县74条人命,新坟遍地啊——” “你”马上的禁军首领怒目圆睁,举起了手里的刀砍向了袁大妹,只是一霎那的时间,林黎举起了手里的刀架了上去,‘当’的一声响,毫不提防之下,那位首领被活生生的架了回去,马嘶鸣一声被震的退了一步,林黎收回刀,弯腰横刀直奔那位首领的马腿,刀锋扫过,战马嘶鸣,前蹄落地,那匹马生生的卧倒,那位首领从马上落地,林黎已经跟不上去,刀直奔那位的面门而去,只是一瞬间的错愣,那位首领再次举起了刀,又是一声重重的碰撞,林黎闪身回来。 一切发生的太快,以至于林黎退回来的时候,马上的人都还没有回过神。 “给我杀”那位首领也翻身而起,怒目圆睁“公然袭击禁卫军,格杀勿论” “是——”禁卫军再次举起了刀,但是他们几人早已跳出了包围圈,在四周扩散开来,对着四周大喊“官官相护,民不聊生,邻水县,关竟私吞修堤款,新坟遍地,纸钱铺地,民不聊生啊——” “给我杀——”那位将军下令,举起了手里的到,直奔他们而来,不远处大批的部队直奔他们而来,情急之下,林黎伸手拽住了身边的袁大妹,从身后拿出了一个丝帕,塞进袁大妹手里“邻水县,大金镇,老林家,把这个交给杏儿姑娘,记住是杏儿姑娘,让她回去找奶奶,记住是找奶奶,就说,我在刑部大牢等她,等奶奶,告诉她,晚一步,我命休矣” “啊——”袁大妹握着丝帕,愣在原地,被林黎一手推开,推着师爷跟几个衙役“你们赶紧走,快点走,护着大妹走,大金镇,老林家,杏儿姑娘,知道吗,杏儿姑娘,其他人不行,快去” “可是——”人马越来越近,林黎招架着,对着他们喊“没有可是,我跟宋大人能不能活,就看你们了,快去,大金镇,老林家,杏儿姑娘” “好”众人狠下心,咬着牙,举起刀对抗着,杀出一条血路护着大妹往城外走,很快淹没在厮杀的人群中,四周的人马围了上来,林黎护着宋大人靠在了一个酒楼的门前,仰着下巴,看着三面涌过来的人。 “跟林,”话到嘴边,宋大人咽了回去,抓着林黎往后,被林黎推了回去,只是还是不死心的对着涌过来的人群喊“要杀杀我,跟小先生没有关系,你们把我杀了吧,跟小先生没有关系” “小先生”为首的禁卫军首领走了进来,抹掉唇角的血,狠厉的笑着看林黎“小先生好身手” “过奖”挑眉,林黎冷笑着看着面前的首领“京师禁卫军郝飞洲” “对”挑眉,禁卫军首领郝飞洲冷笑“你也是个明白人,也是你的福气,不至于死的不明不白” “谁死还真不一定”冷笑着,林黎盯着郝飞洲的眼睛“知道,我怎么知道你的吗,也难怪,我跟着端亲王收复山寨的时候,你已经走了” “你胡说”郝飞洲一愣,随即怒吼“你若跟过王爷,我怎么会不认识你” “中帐乌古将军中校位,排号630,中军108帐,拍号七,手下1800人,就是我,你可有去问问,有没有我这个字号” “你胡说” “你,郝飞洲,中帐郝云将军中校位,排号527,上军56帐,排号3,手下2100人,我可有说错” “你——”郝飞洲咬牙切齿的看着眼前瘦小枯干的人儿,牙直咬的咯吱吱作响。 “你敢杀我”转头看四周拿着刀枪的禁卫军,林黎冷笑“先不说,端亲王,就是乌古将军也不会放过你,我一死,消息传出去,你这个差事还能坐得稳,见鬼去吧,莫说你叔叔郝云,就是你爹郝志阳,也保不住你” “你——”郝飞洲气的握紧了手里的宝刀,眼睛充血,林黎也没有理他,转身在伸手寻找,最后拿出一块令牌,扬在手里“我中军帐,手下千余人,你们今天敢对我一根毫毛,我发誓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现在让开一条路,官场上的事儿,官场上解决,你们跟着凑什么热闹,既然回来想过好日子,就按好日子的活法过,否则,大家就谁也别活——” “…。”身前的众人无声的退了一步,再退一步,再退一步,场子大开,一片光明,林黎死死地把宋大人护在身后,举着手里的牌子对着四周喊“此令牌,端亲王帐前令,谁敢造次,聪明的,收起你们的暗器,我今天要是死在了这里,我保证,今天参与了此事的大小人等,谁也跑不掉,还是那句话,谁是正主谁出头,别总拿别人挡头阵,这样极其不地道” ‘唰’的一声响,四周的声音带着风声刮过,林黎冷笑着看着身边跟四周的人,也没有离开宋大人一步,只是将宋大人死死地拦在了她跟门板之间,不让任何人靠近。 “将军”人群外进来一个一身官服的老者,对着林黎搭躬“吏部尚书,请您一聚” “好说”握着刀拱手,林黎毫不胆怯的看着眼前的大人“我有言在先,若宋大人有个三长两短,我决不罢休” “好说,好说”吏部尚书显得谦逊有礼,对着林黎做着请的手势,林黎拉紧宋大人的胳膊,护着宋大人跟着吏部尚书走,吏部府衙内,吏部尚书站定,对着外面的人招手,有人搬来了凳子,林黎没有坐,只是让宋大人坐下,而她,站在了宋大人的身后。 “将军”吏部尚书在主位上坐定,明显的在斟酌字句“您在军前效力有所不知,此事也非宋大人所言,修缮款,确实不在关大人手上” “胡说”宋大人显得很激动“我手上有证据,单据上清清楚楚的写着数据,岂能不真” “谁知道你的数据是怎么来的,是不是你伪造的”这位大人说的不疾不徐,林黎无声的眯起了眼睛,真是官只两张口,所言一点都不假啊。 “这张数据是有皇上的打印的” “谁能作证这是皇上的打印”依旧不疾不徐,这位大人看着宋大人“那个戏班戏台没有大印,伪造之真,连老夫,甚至太皇太后都辨认不出” 果然 林黎在心里低叹,还是请出了太皇太后。 “一派胡言”宋大人激动的站起身,被林黎按了下去,激愤难平的宋大人再次开口“这当朝大印岂能跟戏台上的作比较,有我朝的国号,有皇上的名字,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伪造” “这个人要是你呢?”又一位大人一身官服从里屋出来,神色淡定的看着宋大人跟林黎“是你自己伪造的呢” “刑部尚书为什么在吏部”宋大人显得异常的气愤“当初我来找你们的时候,你们就躲着不见我,怎么今天都来了啊,现在有空了是吧” “宋大仁”刑部尚书显得很是烦躁,也缺乏了耐性“你一个小小的七品芝麻官,胆大包天,敢来胡言乱语,今天,本官非要给你点颜色看看” “你打死我吧”在林黎出来拦之前,宋大仁腾地站起了身,迎着刑部尚书走了过去,视死如归“如今家国难安,蛀虫当道,若宋某人一死能打掉你们,那宋某人值了,来来来,用你们的手中的权势,打死我,告诉你们,我来,就没有打算活着回去” “你…”刑部尚书气的脸上发青上前,被林黎拦在中间,吏部尚书笑呵呵的走了上来,对着林黎拱手“听说,您是端亲王帐前的将军” “是”林黎抬起眼看着眼前的大人“中军帐乌古将军座下” “哦”那位大人笑“好好好,将军家祖籍在哪里啊?”这位大人问的很亲切,林黎的脸色也放了下来,很是不高兴。 “冒昧了”看着林黎阴沉下来的脸,这位大人倒是很高兴“恕本官之言,中军帐在朝最低也是五品的侍奉官位,想来也是将军这些年在沙场上出生入死而来的,何必为了这样一个不明是非的官场斗争丢了您的功名是不是,这位宋大人区区七品知县,就算是赢了,又能如何,那邻水县的人能不能起死回生,不如各退一步,您想想,既然皇上太后都不曾追究,其中的缘故,您也是懂的,是不是” “…。”满满的点头,林黎看着眼前的大人,拦住身后激动异常的宋大人,对着这位大人拱手,平静的开口“敢问大人,可有家室” “有” “可有家族” “有” “可有儿女” “有” “可有父母” “有”再次开口,那位大人谨慎的看着林黎“将军可有指教” “若大人的儿女父母在死亡的名单中呢,可还是一场意外,异常无关轻重的事故”林黎开口,哼笑出声“这世上谁无父母妻儿,谁无家族家室,不止你我其他大人有,平民百姓也有” “所以呢?”那位大人的脸色终于不再笑,只是冷冷的看着林黎“将军要说什么?” “我要说的是,你们都没有为他们出头,宋大人出了”平静的开口,林黎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的两人“同样为官,你们官居一二品朝中大员,却比不过一个你口中的区区七品知县有担当,有胆识,这算不算耻辱,大人只知道陈诉利害,却也忘了,您也在这利害之中,有宋大人这样的官,才能有你们家人,你们家族,你们父母妻儿的立足之处,要不然,真的沦落到那一日,都像你们一样,谁来跟你们喊冤,谁来为你们要一个公道” “放肆”刑部尚书早已按耐不住,挺身上前,被吏部尚书挡了回去,只是抬着头,面容阴沉的看着林黎“将军的意思是,不打算放过我们,要我们身败名裂吗?” “怎么?”林黎往前走了一步,跟这位大人对峙“外面的人马都没有拦住我,您觉得,您这里的几个捕快,有杀了我的本事,我不介意试试,还有你——” 略过这位大人,林黎轻蔑的看着刑部尚书“你也别觉得自己了不起,拦不住我,就是拦不住我,现在,我给你们机会,坐下来,好好听听,宋大人要跟你们说什么?你们把良心摆在中间,听听百姓的苦衷” “你…”刑部尚书看了林黎一眼,转头看另外那个吏部尚书,两人点头后,坐在了公堂的主位上,两班的衙役出来,惊堂鼓响,衙役喊威武,撤了宋大人的椅子,记录师爷在两边的矮桌上开始记录,宋大人跪在公堂中间,未开口,泪水至,堂堂七尺男儿,哭的泣不成声,公堂上无不动容。 “你只管说来”刑部尚书说话,也是强压着语气“左右记录” “大人”宋大人叩首后抬起泪眼“本县邻水县县丞,邻水县距此百余里外,三面环水,大堤在前,关竟主修后,吞了银两,要家家户户赋税修堤,拿不出来,就要用男丁上河堤抵账,多少的孩童,累死在河堤上,多少的新婚守寡妇人,月余前,关竟那一家子,没尽天良,为了掩饰罪恶,不让上面查起,故意在修堤之际放水,顷刻之间,74条人命埋没在河提之中,尸骨全无啊,大人啊——” 公堂上,没有一个人说话,林黎站在宋大人身后,听着宋大人的声声大哭,也是强忍着悲切。 “这还不算”宋大人抹干眼泪,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举着,有人拿过去递给了两位大人。 “这些,这些都是要给我来作证的人”宋大人哭着,哽咽不止“他们都是在当天晚上被关家的人杀害的,只要我找到了人,他们就来杀,后来我怕了,我就乔装打扮,办成行医的去找证人,不想这些人,时时刻刻的想着杀我,砸了我的县衙,砸了我的衙门,进京的路上封锁我的道路,打断了我的腿,烧了我的老家…。” “真是混账东西”刑部尚书真的再也停不下,拍了桌子,被身边的大人拦住,无声的摇头。 “我那一天被他们打断了腿,爬到了这里,却无人让我进门,大人,我是求死无门啊,朗朗乾坤,青天白日,天子脚下,这种惨剧,人间惨剧啊,大人啊——大人明断啊——” “宋大仁”沉默许久之后,刑部尚书开口“你可知道,你今天所言,所有虚处,是要砍头的” “下官愿意承担一切承认,只愿大人给我邻水县一个公道” “好”后堂一声叫好声,众人同时一愣,关竟从屋里走了出来,带着关胜,关保,神色狠厉“让我来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宋大仁,没想到,留你一条命,还留出了事端来了” “关竟”宋大人站起身,瞪圆了眼睛,满是愤怒“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我不怕”呵呵呵笑着,关竟走向公堂中央,衙役们刚要阻拦,四周的大手涌出,公堂上两位大人也是一愣,全部走下了主位,对着关竟拱手“关大人” “让开”关竟很是不满,转头看两位大人“说的好好地要杀了他们,为什么要提审,你们再跟我玩心眼啊” “大人”吏部尚书再次笑呵呵的拱手“大人说的什么话,这不老夫一直再替你圆的吗,只怪老夫口才笨拙,您的罪恶太滔天,您看,怎么都圆不好” “戚景通”关竟怒目圆睁“你敢玩我” “不敢”戚景通,吏部尚书,现在只是对着师爷挥挥手“护好状纸,留着给太皇太后看” “是”师爷把状纸揣进怀里,关胜上前夺,被吏部尚书杨永瑞推开,冷笑着看着公堂上的人“关竟,你的恶也做到头了” “你们”关竟,转身,露出了真容,恶狠狠如地狱的使者,看着公堂上的众人“那本官就全送你们归西” “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杨永瑞杨大人往后退了一步,拦在宋大人前面,面容不善“关竟,你不知道的是,我们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了” “对”戚景通戚大人也是面容气愤“关竟,今日,我等就是拼上一死,也得拉住你这个匹夫” “就看你们的本事了”关竟的眼睛散发着嗜血的光芒“你们得有本事扳的动我,不然一切都是妄想” “就看你们的本事了”关竟的眼睛散发着嗜血的光芒“你们得有本事扳的动我,不然一切都是妄想” “有没有这个本事,试过才知道?”戚景通笑着,冷冷的看着关竟“邻水县77条人命,加上手上无计其数的命案,关竟,你今天走得掉?” “走不走得掉是我的本事”拂动袖摆,关竟在塘口转身,神情阴冷“让老夫看看你们的本事,你们今天让老夫到后堂来,原来是有目的的啊,也好,老夫就来领教领教你们的本事” “关竟”吏部戚景通,扬起下巴,看着眼前的关竟“你草菅人命,枉顾律法,今天也到了你偿还的时候” “戚景通”关竟毫不退让的上来,眉眼高台,毫无怯意“这些年,谁对皇上最好,是老夫,谁站在了皇上身后,是老夫,你们,刑部,吏部,工部,大理寺哪一个对得起皇上,这些年,皇上落难的时候,你们谁出来了,现在一个个的装的仁义道德,真让人作呕” “休要胡搅蛮缠”刑部杨永瑞站出来,神色凝重“你对皇上再有恩情也不是欺压百姓的理由” “什么是欺压百姓”关竟冷声,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老夫只是想让他们付出代价,想当年,皇上被安胜武逼至那里,10几岁的孩子,被大批的人马追杀,那里的人户户关门,个个闭户不肯放皇上进门,现在皇上得了天下,为什么要他们来分享,老夫就要杀了他们,因为他们不配,不配得到皇上的庇佑” 大堂上一阵肃静,林黎站在人群中看着堂口站着的关竟,一身冰蓝色锦缎长袍,发髻花白,胡须花白,眉毛花白,只是眼睛带着充血的恨“若不是老夫早到一步,皇上就被逼死在了那条护城河里,老夫想问问他们,还有没有现在的太平天下,还有没有他们的幸福人生,他们有什么资格分享皇上的成功,皇上的恩泽” “你——”宋大人一时语塞,摇晃着身子指着关竟,结结巴巴的开口“你,你,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我一派胡言”关竟冷笑着往前走,逼得宋大人步步后退“你不想想,我是不是有办法让你随时丧命,为什么我没有杀你,是觉得你总归是有些用处的,对皇上,对社稷是有用的,可是你不知死活,草包一个,你不想想,老夫能打断你的腿要不了你的命,老夫能烧了你的家,灭不了你的门,呵呵呵,宋大仁,你真是太高看你自己了啊” “你觉得事情闹到这一步,还有缓和的余地吗?”杨永瑞上前,阴沉着脸看着关竟“你的罪行会因为你的这个观点消失吗?你今天的说法立得住脚吗?你说的再好也逃不掉你身上所附的罪恶” “真是笑话”冷笑出声,关竟转身看着衙门口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神色冷厉“老夫不需要掩饰,也不需要庇护,更不需要逃脱责任,老夫只是给他们一些教训,替皇上出口气” “真是混账话”杨永瑞气的发抖“关竟,你简直一派胡言” “哼”关竟冷哼,侧身看他们“皇上亲口说的,若执政,必定屠了那个邻水县,因为毫无人情,毫无人性” “爱卿——”人群外有声音,大批的护卫队来了,皇甫晔走了进来,直直的走向了正中间的关竟,眼神没有一刻偏移。 “皇上”关竟正身,跪在地上,仰起头看着皇甫晔“臣有罪,臣无错,臣无悔” “…。”站在关竟身前,皇甫晔就那么低着头站着,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周边一阵安静,只有深秋的风在刮着,只有皇甫晔的伤心在空中散发着。 “起身吧”皇甫晔终于开口,刚要伸手,只听到身后‘当啷’一声响,宋大人抽出了侍卫佩到的佩刀,架在了脖子上,在众人的惊讶中。 “皇上”宋大人悲声切切“我国执法甚严,才有今日的繁荣,臣知皇上仁义重,却不能在这件事上,这关竟,前前后后杀了邻水县上千人,上千人的人命案,如果真的是因为皇上幼年时的一句哭诉,臣不能苟同,臣愧对邻水县,臣愿以死谢罪” “不可”在宋大人自刎之前,吏部戚景通跟刑部杨永瑞过去拦住同时跪在了地上“皇上,此事关系的绝非一个县,更是一个一部律法,关竟若是不治理,那日后必定有千千万万像关竟这样的朝臣涌出,到时候必定,国不国家不家,我们要如何自处,还请皇上明断” “…。”站在原地,皇甫晔看着跪在地上的关竟,还是伸手拉起了他,伸手替关竟掸了掸衣袍上的尘土“爱卿说的,身上的土一定要掸掉,就如同心里的伤,怎么爱卿跟朕说了,自己却忘了呢” “…。”强忍住心痛,关竟躬身作揖,几欲开口却没有出声,只是躬着身站在远处。 “朕确实怪过你”皇甫晔说的平静,却也看得出难掩伤感“朕怪你,曾在朕面前神一般的存在,曾在朕登基的时候,不敢上殿的时候,能为了哄着朕进去,跪爬着驮着朕走进金銮殿,告诉朕这是一场游戏,你知道,朕最信你,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朕,你亲手打碎了你在朕心中的一切份量” “…。”躬着身,关竟再一次跪在了地上,门外的风打着树叶沙沙的吹着,皇甫晔站在原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太傅,你抬起头看看朕” “是”关竟沙哑的开口,抬起头看着皇甫晔,半晌后满满的笑了“皇上长大了” “…。”慢慢的点头,皇甫晔的眼中泪花明显,之后点头再点头,像是下足了决心,决绝的开口“告诉朕,你想要什么?” “臣无悔”再次趴在地上,关竟闭上了眼“臣无悔无怨” “…。”终于,皇甫晔背着手转过了身,背对着关竟开口“来人,把关竟押入大牢,择日提审,议上光明殿” “是——”身后的人应声,提着锁链来拉关竟,及关保,关胜,在关胜关保的呼喊声里,将三人拉出了衙门大堂。 “吏部,刑部,戚卿,杨卿,带着杨大人先回去,准备是由,三日后提审” “是”众人离开,林黎也跟着离开,门口处,她看到皇甫晔一直在扶着桌子站着,背对着门口,看不到神色,看不到脸庞,刑部的大门缓缓关起,也挡住了她的视线。 人群各自散开,宋大人被押走,侍卫军守卫军各自回营,林黎也转身往宫里走。 一路上,思绪良多,皇甫晔的身影一直在脑海里徘徊,等到皇宫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落幕时分,刚到宫门口,就看到朱正在宫门口站着,拉着马车,脸色沮丧,看到她慌忙的过来,说不出话,只是拉着她上车,不好的预感,促使她快速上了马车,凤栖宫门口,马车停下,朱正拉开布帘,扶着她下来。 满满的疑惑,林黎走进凤栖宫,顿时感觉不对劲,因为凤栖宫里拥挤着御医,第一个感觉——太皇太后不行了。 “皇后”太皇太后拄着拐棍从屋里出来,也是神色悲伤“你快来,快来看看杏儿丫头” “——”大惊失色,林黎几乎是跑上了台阶,跑进了内室,杏儿一身翠绿色的衣袍就在床上躺着,脸上,脖子上,身上都是血,都是血。 气息微弱的杏儿,看到林黎过来,已经不能说话,还是抬起了手,张着嘴,唤着小姐。 “…”林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去的,只是抓住了杏儿的手,冰冷的手。 “我的好杏儿”林黎开口,才发现几乎找不到声音“你是怎么了?” “…。”杏儿已经说不出话,只是张了张嘴,头就歪在了她的怀里,没有了声息。 “杏儿,杏儿”唤了两声没人回应,有太医过来,把着杏儿的脉跪在了她面前“皇后节哀啊” “…。”把头埋进杏儿发间,林黎的声音从闷声开始直到最后放声痛哭,在凤栖宫回荡。 痛。 撕心裂肺的痛。 千万人在撕扯着她的心的痛。 她的杏儿有一张漂亮的脸蛋,笑嘻嘻的脸庞,好听又脆生生的声音,杏儿叫一声小姐,足以抵挡严冬的酷寒。 杏儿叫一声小姐的娇俏,能让她感觉到这世上的希望。 她恨,她悔,她怨,她痛,她痛不欲生。 “皇皇后”凤栖宫被推进来几个人,悲痛万分的林黎转头看跪在地上的袁大妹跟6个衙役,抱着怀里的杏儿哭的撕裂心肺。 “是,是一个叫菱儿的姑娘”袁大妹看着林黎的悲痛,结巴着开口“我们找到了那里,把手帕交给了杏儿姑娘,杏儿姑娘要走,菱儿姑娘拦着不让走,我们帮着杏儿姑娘拦住了菱儿姑娘,杏儿姑娘就跑到了这里,菱儿姑娘不知道跟守卫说了什么,守卫就是不让杏儿姑娘进大门,杏儿姑娘就拿着刀割破了脖子,守卫怕了让进来,这才见到了皇上,事情就是这样的,守卫都知道” “…。”搂紧已经毫无声息的杏儿,林黎稳住了心神,尽管止住了悲声,却止不住眼泪,转头看身边的人“菱儿呢?” “在北边的房里”朱正低着头过来,轻声回答“回来就被老祖宗关在里面了” “带我去见她”硬着声音,林黎把杏儿放下,站起身跟着朱正走,北边,走廊的尽头,靠墙的位置,林黎走了过去,朱正打开了门,幽暗的房间里,菱儿一身粉装,在草席上坐着,满脸的泪水,红肿的眼睛在林黎进来后抬起。 四目相对,林黎有千万句话,千万句责备,却在接触到菱儿的眼睛后,一句也说不出来,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眼前的菱儿,她同样珍爱的菱儿。 “十五那一天小姐出宫了”菱儿静静地开口,泪水涌满眼眶“我跟杏儿还用花灯给小姐许了愿,回来小姐就不见了” 缓缓地开口,菱儿像是在讲故事“杏儿在嚎啕大哭,我没有哭,我知道,我要是哭了,小姐就回不来了,你知道吗,小姐,我一次都没有哭过,慈宁宫来人,我就跟着走了,因为我知道,我要是不去找,就永远不知道去了哪里,哪怕让我知道,小姐过得好不好也行啊,可是没有信” 话锋一转,菱儿的声音充满了绝望“没有任何的信息,没人知道小姐去哪儿,没有人愿意告诉我,又一次一个太监过来传信,我心一横,把小姐给我的玉佩给了他,那太监告诉我,皇上已经去查了,至于什么情况一个月后才知道,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就是需要钱,我得挣钱啊,可是我刺绣换钱,把眼熬瞎了才有几文钱,这些人家是不要的啊,这时候,关竟找到了我,孙健修找到了我,我才发现我那么值钱,这是好事啊,我需要钱啊” “…。”在原地站着,林黎心痛着看着蹲在地上喃喃自语的人儿“只要他们给我钱,他们要什么我就跟他们说什么?可是后来,越来越不受我控制了,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我的秘密,他们要害我,要杀我,要告我,不行的,不行的,我不能死的,我不能死的,我死了杏儿怎么办?我死了,谁去打探小姐的消息,所以我就开始想办法,慢慢的,我发现我是可以杀人的,我发现死人是不会说话的,所以我就越杀越多,越杀越控制不住,后来我也不认识我自己了” “小姐”菱儿突然抬起头,瞪着那双红肿的眼,爬过来拉住了她的衣摆“可喜的是,我把您盼回来了,我跟杏儿把您盼回来了?杏儿,杏儿,杏儿死了,杏儿死了…”喃喃自语着,菱儿再次退回了原地,目光带着的比划着“她就那么用刀往脖子里一抹,血就出来了,她就跑着往里,一路的血洒着,跑进了光明殿,跑进了光明殿” “我告诉她没事的,他们都是骗子,报信的都是骗子,皇后在宫里,皇后回宫了,可是杏儿就是不信,就是不信,她偏要跑,不停的跑,拦都拦不住,为什么,为什么不相信我,皇后在宫里,在宫里”神志不清了一样,菱儿在席上摸索着什么,摸索着什么,却像是什么也摸索不到,急的满头大汗,急的痴痴傻傻。 “…。”看着菱儿的神色,林黎往前走了一步,菱儿摸索着她的衣摆,哭着抱住她的腿,突然放声痛哭“杏儿死了,小姐,杏儿死了,我害死了杏儿,小姐,我把杏儿害死了——” “…。”任由她抱住了腿,林黎闭上了眼睛,两行眼泪落下,顺着下巴滴下,滴在了菱儿的额头上,像是瞬间清醒了一样,菱儿抬起头,看着她,瞪大了眼睛,瞪圆了眼睛,惊恐的开口“小姐,是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是不是我不要我了,小姐小时候就不喜欢我,觉得我不如杏儿乖巧,是不是不要我了,小姐一定是不想要我了,觉得我不好,觉得我太不听话,所以不想要我了,所以要带着杏儿走,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终于她蹲下了身子,含着泪眼跟眼前小小的人儿四目相对,才发现,菱儿的眼眸早已浑浊,神志不清。 “小姐”菱儿再次开口,含着泪笑了,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你看你看,我又梦到您了,您过得好吗?渴不渴,饿不饿,累不累,冷不冷,有没有跟你说话,有没有保护你,都是菱儿不好,都是菱儿不好,菱儿没有保护好你,菱儿没有保护好你,小姐,你受苦了” “…。”闭上眼,她轻泣出声,伸手拥住了菱儿,两行热泪落下,抱紧了菱儿的身子,哽咽着开口“我的好菱儿,我的好菱儿” “皇后”门外有动静,林黎轻啼着转头,朱正在门口开口“大理寺来拿人” “…。”抱紧了怀里的身子,林黎把头埋在菱儿的发间,泪水渗透了菱儿圆圆的发髻。 “皇后”朱正在门外再次喊,林黎把怀里的人又抱紧了一分,紧紧的,狠狠地。 “皇后”太皇太后走了进来,站在了林黎身边,低头看着两人“皇后,大理寺来拿人,你松手吧” “不…”哽咽出声,林黎抱紧了怀里的身子,摇着头“不…不…不…” “皇后”太皇太后蹲了下来,拉着林黎的手“皇后,不可误事” “不…”再次摇头,林黎紧紧的抱着菱儿,见有人过来,菱儿吓得全身哆嗦,紧紧的抱住林黎的腰,哭着不撒手。 “来人”终于,太皇太后开口,林黎大惊之下,再次搂紧了怀里的人,抬头哀求的看着太皇太后“皇奶奶,你给我时间,我一定能处理我” 开口,她愣在了当场,有人曾也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过。 生死轮回 “带走”太皇太后站起身,背过脸,对着门外喊,几个差人宫女婆子进来,拽住了菱儿的手,就是惊风了一样,菱儿惊的大喊“不,不,小姐,小姐——” “皇奶奶”再次拉着菱儿护在怀里,林黎几乎是哀求的看着太皇太后“皇奶奶,您给我一点时间,给我一点时间” “吏部,刑部,工部,三天后三堂会审,大理市今天来拿人收集证言证词,菱儿作为主犯之一,我们护不了她,皇后,放手吧” “不,不”搂紧怀里发抖的身子,林黎含着泪开口“菱儿已经疯了,已经疯了” “疯了也得承认自己的罪证”冷着声音,太皇太后转过身背对着她们“这是万民的愿望,不管我们舍与不舍,都得舍,皇上得舍,你也得舍,哀家也得舍,这是我们的宿命,皇后放手吧” “皇奶奶——”这一次,林黎推开上来的人,搂着菱儿,几乎是哀求的开口“求您,再想想办法” “没有办法”太皇太后背对着她们仰起头“没有办法,皇后放手吧” “来人——”终于太皇太后决绝的开口,对着门外喊“把人带走” “是”门外有太监应声,快速的抓住了菱儿的胳膊,林黎刚要伸手拉,却太皇太后转身抓住了手腕,严肃的开口,盯着她的眼睛“皇后,这就是舍得之间的利害,这就是割舍却无奈中的痛,这种痛,皇上这几月都在尝,皇上本不愿你尝,但是最终还是没有办法” “…。”愣在原地,林黎在心痛中眼睁睁的看着菱儿被人拉走,转头看太皇太后,霎那间,拉住了太皇太后的手腕,恳求的开口“奶奶,您救救灵儿,看在菱儿尽心尽力的伺候您的份儿上” “皇后”反握住林黎的手,太皇太后的神色威严,用从未有过的神色拦着林黎“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张嘴间,林黎愣在原地,抬眼看进太皇太后的眼睛,绝望跟心痛在胸口折磨着。 “杏儿丫头还在内殿躺着”握住林黎的胳膊,太皇太后看着林黎的眼睛“你告诉奶奶你要怎么做?” “…。”无声的往后退了一步,林黎撒开了太皇太后的手,再次往后退一步差点跌坐在地上,朱正跑过来扶住她“皇后,皇后” “杏儿”喃喃的开口,林黎转身跑出了屋子,杏儿已经被人用白色的布单蒙上了头,床前已经摆上了香案灵台,扶着门框,林黎几乎是跌撞着走进去的,趴在杏儿的床前,掀开了白布的一角,看着床上静静地躺着的小丫头,心口疼的像是压着巨石,让她喘不过气,透不了呼吸,抚着胸口,她趴在了杏儿的颈窝,心痛,无奈,无措,让她再也流不出泪水。 “杏儿”她趴在杏儿床前,抚着愈加沉闷的胸口“你且慢走,不要怕,我们索性,就先走一步去等着菱儿,去等着菱儿” 咽喉发痒,她眼前一黑,一口鲜血喷出,打湿了灵台白色桌布的一角,接着血不停的从林黎嘴里流出,她的世界一片昏天黑地,她的身子开始头重脚轻,在她倒地之前,她还是有了小小的遗憾:要是,再能见皇甫晔一面就好了,就好了。 眼睛合上之前,她的愿望实现了,她看到皇甫晔跑了进来,接着天地间,只有重重的脚步响,之后,她只听到耳边的呼啸声。 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她在路上走着,好多人在路上走着,还有好多好多人,她认识的,不认识的。 脚下的路在变化,由石子变成了水泥路,四周的浓雾散去,她站一个门口站着,白色的墙壁,军绿色的门,门微微闭着,这个地方她知道,她爸爸在军区的办公室。 脚上不受控制,她推开门走了进去,一如往常,一张办公桌,一张简易的行军床,一个简单的行军被,只是脚下多了些东西,是她以前从未见过的,瓶瓶罐罐的易拉罐啤酒在脚下散落着。 许是听到了动静,床上躺着微醉的人悠悠的醒了,睁开眼看到她,坐起身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置信。 “爸爸”率先的,她笑着开口,把空了的易拉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看着床上满脸不置信的脸庞。 “四年了”林思龙控制着声音开口,看着眼前的女儿“你从没有来我梦里见过我,我知道,你没有原谅爸爸是不是” “…。”抬头看墙壁上红色跳动的日期,林黎低头在心里低叹:真的是她去世的那一天,那么爸爸和这么酒是在借酒消愁吗?! “你没有原谅爸爸”林思龙自责的低头,紧紧的闭上了眼睛“你没有原谅爸爸,爸爸也没有原谅自己,爸爸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爸爸”林黎开口,看着情绪难控的林思龙“我想了很久,找不到出口,就是想讨您一个意见” “什么”林思龙抬头,看着女儿的眼睛,记忆力女儿从来没有跟他这样说过话,记忆里他们总是剑拔弩张,记忆里,他们永远都是沉着脸从各自身边走过,尽管他要用尽力气不让自己表达出对女儿的关注与心疼,他总觉得是为了她好,却真的没有帮到她,最后让她战死在沙场上,这些年,他心心念念的女儿来入梦,却从来没有成真过,今天是女儿的去世的4周年,他去扫了墓,抑郁难消,就喝了酒,不想真的盼来了女儿。 “如果有一件事,我用尽了力气想做好,却怎么也躲不掉漩涡,那我要怎么做,我该转身离开,还是勇敢的去面对” 是的,这是她最近一直在想的问题。 她永远在求一个安稳,却怎么也找不到一个安稳。 就在她以为,她跟皇甫晔要苦尽甘来,要跟父亲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却突遭变故,父亲的死她一直无法释怀,或者说,她无法面对,她想她的好日子要来了,却突然戛然而止,在她的心上挖了一个大洞,任她怎么填也填不满。 这一次,菱儿的变故跟杏儿的死,将她彻底的击溃,她在深深地,深深地痛苦漩涡里挣扎,她不知道如何抽身,她再也不想面对,她找不到人诉说,她找不到出口,也许真的从心里出发的,她来到了这里,找到了这个她怕却尊重的爸爸,她想找他讨一个意见,她想找他说说话。 “…。”林思龙没有说话,只是坐在行军床上看着站在面前的女儿,半晌后对着她摆手,严肃的开口,像是回到了以前“坐” “是”点头,林黎在一边的凳子上坐下,眼睛还是直直的盯着爸爸的眼睛,生怕错过一丝讯息。 “记不记得我们入伍的时候说的话”林思龙严肃的开口,看着标准的军姿坐在面前的女儿“我们不想要被困难缠绕,却也从不惧怕任何困难的来临,如果你有困扰就是你在心里是有意避开困难,但是爸爸知道你并没有惧怕困难,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困难,只有不敢去面对困难的人,林黎我说的,你懂吗?” “嗯”点头,林黎抿唇看着爸爸,神色暗淡“我总觉得我把控不了自己的人生,我总觉得我没有能力把控自己的人生,我越来越怀疑自己,因为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总觉得,我的身边总有磨难在发生,一件又一件,我越来越不想面对,其实我想要的,只是一个属于自己的安乐窝,我觉得,别人都好容易,而我总是特别困难,导致我越来越怕,越来越无力承受,越来越想倒退,以至于,我现在想,是不是,我彻底的倒下了,就没有事了呢” “…。”在行军床上,林思龙死死地盯着林黎,看着她说话的表情,看着她说话的语气,脸色也越来越凝重,最后冷冷的扬起了下巴,看着凳子上坐的女儿“林黎,你站起来” “是”条件反射的,林黎站起身,也标准的军姿扬起了头,像是一个等待训话的士兵。 “对”林思龙严肃的看着站在眼前的女儿“如果不是你这一句是,我不认你我林思龙的女儿,我的女儿林黎千军万马面前都不胆怯,我的女儿林黎生死面前都不皱眉头,怎么会在困难面前低头,怎么会在困难面前想着退缩,是,对于女儿的死我有愧,我却永远的为我的女儿骄傲,我的女儿不会有你刚才那副神情,像是一个缩头缩脑的缩头乌龟,有点风吹草动随时准备缩回贝壳里的缩头乌龟,林黎,如果你是这一副神色来见我,我情愿永远不见你,你走——” “…。”心在慢慢的散着疼,林黎抿着唇看着床上坐着的父亲,眼里难掩悲伤“我在爸爸眼里,难道就是一个争取荣誉的工具,一旦我不能,没有争取荣誉的资格,你就能毫不犹豫的把我舍下,是,我是一个军人,但是同时我也是你的女儿,我想要在你怀里,在你身边撒娇我有什么错,你是我的爸爸,我在你身边示弱我有什么错?” “生活不会允许我们示弱”林思龙抬起头,好不退让的据理力争“每个人的生活不是伴随着困难,困难不是你跑了多少米,射了多少靶,拳脚过了几段就可以躲得过的,生活是要我们一点点的去发现,发现自己的缺点,发现自己的有点,面对自己的缺点,发现自己的有点而设,生活的困难比打仗还要难,不是你要躲,你要逃避就能逃得过的,你是我林思龙的女儿,你是我的英雄,生活面前都不怕,你怕什么生活的困难,我们兵家常说的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就是重来一次,再重一点,无非就是个生死关,林黎,你告诉我,你到底怕的什么?” “我…”欲言又止,林黎看着眼前的爸爸,眉头的皱的紧,问出了藏在心里多年的话“我想知道爸爸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到底我在不在您的心上” “你是爸爸的命”林思龙扬声,声音坚定透着哽咽“但是我想我的命能在我百年之后过得好一点,能够独自面对困难,能够独自面对即将发生的一切不可预知的事,因为我不知道,你的人生能不能找到一个比我更爱你的人,如果我在爱护守护你的那个男人,你的老公出现之前,我死了,你怎么办,所以我得把你变的强,变的无所不能,变的让任何人都伤害不了你,这就是我的愿望,这就是我作为你爸爸的愿望。 平和的日子谁不想过,我也想让你过,可是,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平和的日子等着你,生活就是一个有一个困难变故组成的,你,林黎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够躲过,躲不过你怎么办?死吗?” “…。”站在原地,林黎看着语气犀利,好不掩饰的爸爸,脑海中林慎卿的和蔼和亲愈加的清晰,往前走了一步,林黎隔着爸爸几步远的地方站定,神情坚定的看着林思龙“有个老人,也是我的父亲,他一直跟我说,只希望我有一个安定的未来,为了我的这个安定的未来,赴汤蹈火都在所不惜,爸爸,你觉得你跟他比怎么样?” “我非常感谢他”林思龙抬起头,眼神里的神色跟林黎的一模一样“我非常非常的感谢他,就如他会非常非常感谢我一样,他想你做个女儿家,护你在羽翼下,就如我想把你推出去独自面对风雨,锻炼你的意志一样的心情,为的就是让你过的好,过的更好,能够过的更好,被说赴汤蹈火,粉身碎骨我都愿意,这就是我要说的话,你满意不满意,都是我要说的话” “…。”慢慢的扬起了头,林黎的眼神在改变,就如同她的脸色,阴霾在慢慢的扫净,只剩一片清明。 “我们的歌是怎么唱的,你有没有忘记”盯着林黎的眼睛,林思龙慢慢的开口“有一个道理不用讲,是兵就该上战场,是虎就该山中走,是龙就该闹海洋,我的林黎是条龙,是只虎,就不该像个虫一个活着,如果你真的在另一个时空,去告诉他们,你是我林思龙的女儿,你是我的龙虎,我的英雄,我的骄傲,你就去闹一个天翻地覆,去吧” “是”这一次,她打了一个军礼,立正后,转身走向门口。 “丫头”走到门口的时候,林思龙还是开口了,难掩离别的愁,林黎站住了脚,转头,看着行军床上坐着的爸爸,回头才发现,爸爸早已泪流满面“很荣幸跟你做一世父子至亲,有缘再见” “…。”忍住心里的剧痛,林黎给爸爸行了个标准的军姿,对着爸爸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下一世我们换过来,我必定比你做的好,我一定把你护的好” “…。”对着林黎伸出大拇哥,林思龙重重的点头,算是答应“一言为定” “后会有期”再次打了个军礼,林黎转身走出了门口,再次走近了浓雾,低着头看着脚下的路,一点点的变化,重新变回了石子路。 “黎儿——”有人唤她,她抬头,看到她的父亲,笑的慈祥,站在路得尽头处,身形缥缈。 “父亲”她站住身,问出了压在心底,长久以来的顾虑“若你在九泉之下发现我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会不会怪我” “说的傻话”父亲林慎卿轻笑,一如既往的慈祥和蔼“你就是我的亲生女儿,父亲没有别的女儿,你说的是什么话” “…”抿着唇笑了,她对着父亲摆了摆手“父亲,跟我约定,下一世来我这里,我一定会加倍的爱你,加倍的对你好,你我这一次重新开始认识,重新补回我们要经历的一切,从小开始,好吧” “…。”笑着点头,林慎卿的身影透明隐在了浓雾中,虽然眼里含着泪,她还是笑着摆手,之后转身往回走,浓雾的另一头,她看到了杏儿,杏儿娇俏的跑过来,重重的拉了她一把,她满是激灵的醒来,眼前在慢慢的变的清晰,朱红色的纱帐,朱红色的木床,眼前是熟悉的一切。 “皇后,皇后醒了”身边有宫女在喊,众人的惊呼里,皇甫晔跑了过来,握住了她的手,努力的睁开了眼,她觉得身子沉得像不是她自己的一样,抬头看眼前的男人,她苍白着脸,虚弱的笑了,伸手抚着他脸上的重重的胡渣,凌乱的发髻“看,像什么样子,哪有点天子的仪态” “有你就够了”握着她的手贴着脸颊上,他伸手抚着她苍白的脸颊“我的黎儿,你要吓死我了你知道吗?” “…”暖甜的笑,她伸手摸着他扎手的胡渣“对不起,我只是太累了,想睡一觉” “以后不能这么睡了”趴在她身边,皇甫晔轻吻她的手心手背“你睡了3天了,我怎么喊你你都不醒,可是吓死我了啊” “呵”心头暖甜泛滥,她的手触着他的胡须,认真的,坚定的,决绝的开口“以前千难万险我都不再怕,我要跟你一起把人生过得更好,我还要生两个孩子,你可能答应我” “答应”俯身抱住她,皇甫晔的声音哽咽“只要有你,我什么都答应,只要有你” “嗯,好”抚着皇甫晔的背,林黎抿唇,看着外面的天,轻皱眉“怎么下雪了呢,入冬了吗?” “皇上”朱正端着药碗走了进来,小心的开口。 “来,把药喝了”皇甫晔拉着她半坐起身,用被子帮她依住背,伸手接过药碗,一勺一勺的喂她,用袖子帮她擦着嘴边的药汁,心疼的看着她“苦吗?朱正,蜜饯呢?” “没事”看朱正大变的脸色,伸手拉住了皇甫晔的手,示意朱正端着药碗出去,拉着他的手,依进了他的怀里,唇边带着笑意“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原谅我的不懂事,不能为你分忧” “只要你不再难过就好”抚着她的背,皇甫晔轻叹“杏儿那丫头满身是血跑上光明殿的时候,朕的心都要出来了你知道吗?朕想,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朕一定也不会活着,朕也一定活不了” “…”轻笑,听到杏儿的名字的时候,林黎的眼里还是溢满了泪水“杏儿…” “…。”无声的搂紧她给她安慰,皇甫晔轻叹“朕一定厚葬杏儿,现在是菱儿,你打算怎么办?” “菱儿”喃喃的开口,林黎侧头看着外面飘飘洒洒的雪花“菱儿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的,坏的,都是为了我,我不知道要怎么办,你呢,你想怎么做,听关竟说起邻水县,那是怎么回事?” “哎” 恩深义重(大结局上) “哎”轻叹,皇甫晔搂着怀里的人看着外面的飘雪“那一年,安胜武带着人,把朕追到了邻水县,那里的人全关起了大门,不让朕躲避,朕年少,就顺口说了句话,关卿记住了” “你后来发现的吗?”抬头看他,林黎皱眉“你在后来才发现的这件事吧” “嗯”皇甫晔点头,垂下眼“我发现了,发现的时候,我非常的后悔,关卿一心一意为我,我竟不知能为关卿做些什么” “…”窝在他的怀里,林黎沉默着,看着外面的飘飘洒洒的雪花“我想见见菱儿” “好”回答的毫不犹豫,皇甫晔点头“菱儿经过御医的医治,神智已经清醒了,那一天,她是惊恐过度造成的迷失,你去了也好,说说话,休息一下,明天去” “嗯”慢慢点头,她闭上了眼睛。 “我会帮你安排一下”轻抚着她被,皇甫晔柔声的安慰“一切都随你,朕不过问,也不会怪你” “…”没有再说话,她只是往他怀里缩了缩。 第二天一早,她带着小顺子去了刑部大牢,天下的雪花还在飘飘洒洒的,青砖漫地的地面渐渐地有了丝滑,她穿了一件素白色的衣袍,头上只戴了一个银簪。 她走进去,从大门直到牢里,都没有一个人,她走进去,铁质的四方牢里,菱儿一身粉色衣衫呆滞的坐着,头发蓬松,脸上,唇上,睫毛上都沾染了尘土,就那么呆呆的,木纳的坐着,听到牢门的响声,菱儿抬起了头,四目相对,菱儿低下了头,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林黎走了过去,小顺子把一张小桌子搬过来,把篮子的饭菜摆在桌子上,放好凳子,扶着林黎坐下,又起身去拉菱儿“姑姑,坐过来吃点饭吧” “…”抬头看小顺子,菱儿慢慢的笑了,伸出手扶着小顺子站起身,坐在林黎的对面,含着笑直视林黎的眼睛“小顺子这孩子挺好的” 这是菱儿说的第一句话,尽管声音已经沙哑到不似她的原声,抬头看她,林黎伸手给她斟了一杯酒,小顺子慌忙的给菱儿递过去,菱儿伸手接过,满意的抬头看着小顺子,不自觉的笑弯了眼睛“这孩子真的不错” “…。”低着头,林黎没有接话,只是给菱儿夹着菜,额头示意她吃饭。 “你看”菱儿看着林黎身上的衣服,不满的皱眉“今天怎么能穿这个袍子,皇后害冷,冬天是不能穿内衬加绒的,必定得是棉层衣袍,以前皇后的衣服都是我跟杏儿亲自打理的,以后你们可要注意一些” “是”小顺子赔着笑给菱儿躬身“奴才记住了” “皇后的茶不能用沸水煮”煞有介事的,菱儿转头看小顺子“要沸水冷却下来的温水煮,膳食不能即刻做好即刻上,皇后的口淡,记住不能放太多的盐,这些,你不懂的,要多问问朱正,做事一定要仔细一些,知道吗?” “是是是”帮菱儿递着筷子,小顺子讨好的开口“姑姑,姑姑先吃点东西” “…。”满意的笑,菱儿接过筷子,始终笑着抬头看坐在对面一直默不作声的林黎“小姐,杏儿的丧事办了吗?” “嗯”低着头,林黎忍着心里的刺痛,给菱儿夹了一筷子菜,示意她吃饭。 “杏儿那丫头最怕寂寞”菱儿笑的甜甜的“从小就怕孤单,我得赶紧去,小姐就放心吧,我跟杏儿会把老爷照顾的好好的,您放心” “…。”筷子停顿了下来,林黎的眼睛垂了下来,抬头看外面的静悄悄,转头看菱儿“皇上的意思随我,我的意思是让你走,吃完这顿饭,走吧,外面的马车套好了,你有多远走多远,别再回来” “…。”只是一霎那,菱儿握着筷子愣在原地,眼里的受伤掩饰不了“小姐还是不要我了对吧?小姐没有了杏儿,菱儿已经无关紧要了吗?” “…。”握着筷子,林黎忍着眼里的泪花,坐在原地,不曾抬头。 “是这样的”菱儿受伤的开口“小姐要菱儿本来就是杏儿求的情,杏儿希望有个伴,所有才要了菱儿,是这样的吧,所以,无论菱儿做什么,小姐都不喜欢,小姐觉得菱儿没有杏儿乖巧,没有杏儿讨人喜欢,所以,从来都不喜欢菱儿,是吧” “…。”忍着心里的痛,林黎不敢抬眼,因为眼睛已经被泪水占满,因为声音已经开始哽咽,所以,她不敢抬眼不敢出声,只是给菱儿夹着菜,借此平复着心口的情绪。 “马车在外面”林黎平复了很久说出的第一句话“上面有盘缠,走的远远地,找一个好人家,过平凡的日子,别再回来” “…。”坐在原地,菱儿忍着悲切看着对面坐着的小姐,泪水顺着娇俏的脸蛋滑落,小脸因为隐忍而微微的颤抖。 “走吧”林黎站起身,她不敢再待下去,否则必定会一发不可收拾。 “小姐”菱儿在她身后跪了下来,拉住了她的衣摆,泪花爬满了圆圆的小脸,仰着头看着她的背影“小姐回头看看菱儿,看看菱儿” “…。”泪水掉下眼眶,林黎抬起了头,看着台阶上转角处的铁门,想开口,却说不出一句话,几经犹豫,她挣开菱儿,朝着门口抬起了脚步,伸手拉开了铁门。 “小姐——”大门关闭,也遮住了菱儿呼喊声,林黎的身形往后仰,被后面跟出来的小顺子扶着了身子,菱儿在身后的哭声越来越大,林黎也用单手捂住了眼睛,泪水顺着下巴往下滴,扶着小顺子往外走,静悄悄的大牢门口,小顺子去牵马车的时候,她靠在牢门的墙壁上,心情复杂。 “皇后,皇后——”身后有呼喊声,满满的不解,她转身看四周,并没有人,正在不解之间,再次有人开口“皇后,皇后——” “…”站住脚步细听,她顺着声音往前,是挨着边的另一座牢门,声音是从上方的一个小小的窗口里传出的,满满的疑惑,她循着声音走进了左边的那个牢门,一个牢房里,她看到了坐在里面的关竟。 一身灰白色牢服,花白的发髻松散,散落在圆圆的脸上的四周,看到她进来,圆圆的脸上都是笑容,看上去那个和蔼敦厚,慈眉善目。 “皇后”关竟开口,从牢里站起来,隔着铁栏杆看着她。 “嗯”虽然不是很愿意,但是林黎还是应了声,看着关竟身上的牢服。 “老夫那日在凤栖宫说的句句是真”隔着铁栏杆,关竟说的很是真诚,却也云淡风轻“老夫对于林大人的死,万分愧疚,老夫没想到林大人如此的决绝,老夫惭愧” “我一直不明白”盯着他的眼睛,林黎冷着脸开口“对于你给的理由,我一直很不理解,也不能认同,你杀了那么多人单单是因为皇上年少时的一句话吗?” “对”关竟开口,冷静决绝“老夫被逼的在淤泥里打滚的皇上的时候,就是这么想的,老夫要杀光那里的所有人” “你纵容你的儿子,你的兄弟在那里为非作歹,。” “不管你信不信,老夫不知这件事”关竟开口,打断了林黎的话,眼神决绝“老夫确实说过要给邻水县的人一点颜色看看,是克扣了他们的修堤款,但是绝没有授意他们去为非作歹,但是,老夫知道以后,确实也没有阻拦,这本来就是老夫的用意,老夫为何要拦” “关竟”林黎往前走了一步,满脸不置信的看着牢里的关竟“你真是疯了吗?” “老夫没有疯”背起手,关竟看着牢里的墙面“老夫只是出不来这一口气,皇上受尽羞辱的时候,没有人来给皇上雪中送炭,皇上掌管天下之时,一个个谄媚的嘴脸,凭什么,凭什么就该不动声响的把那些事都忘了,凭什么要以德报怨,老夫不服,不忿,不能纾解,所以老夫才会做这件事” “你说到底还是依仗的是老祖宗吧?”林黎陡声看着眼前一脸不后悔的关竟“你只是觉得老祖宗不敢动你,你不过依仗的是你身后的势力,笃定皇上不敢动你,现在在这里说的什么借口” “老夫从不给自己找借口”转过身,反唇相击,关竟毫不胆怯退让“这些年,老夫什么时候把生死当成过一回事,同样现在也是,况且天下已定,老夫怕的什么,用老夫的一条命给那些人敲敲警钟,老夫值了” “关竟”林黎开口,皱紧眉头“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到底要做什么?” “做什么?”关竟转身,神色冷厉“我就是让那些现在过得优哉游哉觉得自己了不起的朝中大员,好好想想,想当年他们是怎么协助安胜武,协助寿安亲王,协助徐卓应逼迫皇上的,我就是让他们好好看看,皇上连太傅都能杀了,他们算个屁,不要觉得自己有点功,皇上就得对他们处处宽容退让,这就是我的目的” “你简直就是不可理喻”冷着声音,林黎皱着眉往前走了一步,隔着栅栏跟关竟对视“只是为了这个,赔上你的命,赔上你儿子的命,这样值得吗?” “这才是我叫住皇后的目的”关竟正着脸色,背着手抬头看林黎“就由皇后出面,给我关家留条命,留个后,可以罢了他的荣禄,只要一条命就行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你觉得你儿子有能力活下去”林黎的声音很不好“罢了他的爵禄,他能活下去?” “能”关竟说的决绝有力量“想当年,安亲王皇甫仲达背靠着寿安亲王多大的荣华富贵,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跟那时的安亲王比,简直天差地别,但是安亲王过得非常好,就这一点,我就非常有信心” “…。”收住声音站在原地,林黎盯着关竟坚定的眼睛“你怎么知道我会出手” “这件事要做也一定得皇后做”关竟坚定的开口“老夫不能让皇上参与此事,老夫此请已经是不情不请,但是老夫若带着关保走了,愧对先祖,只求留下关保一条命,给他一口气,让他苟延残喘,为我关家留一支血脉,关保的罪,就由老夫跟关胜还了吧,是杀是刮,我都无异议” “…。”看着栅栏里的老人,林黎沉默了半晌,终究是开了口“你怎么不知道,皇上会舍得杀你?” “不舍也得舍”关竟开口,看着林黎,严肃异常“治军以严,治国以仁,但是,这仁者,需先有杀天下之狠,再恕天下以德,否则那便只是妇人之仁,回去告诉皇上,老夫一定去地下给两任好好请罪,以赎罪孽” “皇后,皇后”小顺子在外面喊,林黎看了关竟一眼,转身往外走,关竟在身后跪了下来“皇后,受老夫一拜,望皇后替老夫了了这个心愿” “…。”在原地站了站,林黎还是走出了牢门,门外一片清明,只是雪下得更大了,小顺子扶着她坐上了车,车子在雪地里咯吱咯吱的走着,林黎的眼始终看着那个牢门,心情沉重。 回到凤栖宫的时候,她发现皇甫晔跟老祖宗都在正殿坐着,气氛深沉,看到她进来,皇甫晔站起来,替她解掉挡雪的披风,拉着她的手往里走,在靠近火炉的地方坐下,拉着她暖着手,之后转头看太皇太后“皇奶奶觉得我的提议如何?” “我觉得不妥”老祖宗深沉着脸,面容严肃“这件事还需要商量” “皇上在说关竟的事吗?”林黎接口,皇甫晔垂着眼,握着她的手点头,是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皇甫晔说的任何事都不再避讳她,前朝的,后宫的,国内的,国外的,都是这样,当然,以前她是不愿意参与的,现在看,也许他也希望她有点建议也不一定。 “我刚才去看了关竟”林黎开口,皇甫晔跟老祖宗都待在原地,像是在等着她说完。 “关竟说”她开口,看着皇甫晔,看着老祖宗“对于这件事他无悔无怨,他只是想给众朝臣一个警示,皇上能把太傅杀了,就不会在意他们那些功劳,不要再想着拿着那点功劳得到皇上的宽限” 殿内一阵沉默,皇甫晔不再说话,老祖宗也不再说话,只有外面风雪的呼啸声。 “关竟还说”林黎看着殿内的沉默,再次开口“治军以严,治国以仁,但是,这仁者,需先有杀天下之狠,再恕天下以德,否则那便只是妇人之仁,要回来告诉皇上,会去地下给两任好好请罪,以赎罪孽” “…。”皇甫晔的手紧了紧,头低的更低了。 “…。”老祖宗只是转过了身,颤颤巍巍的扶着管琳,走出了大殿,走进了内室。 “皇上”扶着皇甫晔颤抖的肩膀,林黎有点担心的开口。 “朕曾经想过杀了他”皇甫晔开口,声音透着哽咽“在你父亲那里的那一天,朕第一个感觉是,朕要杀了他,朕恨他,朕真的想一心一意的杀了他” “皇上”感觉到皇甫晔的悲戚,林黎身后抚着他的背后。 “皇奶奶说我,飞鸟尽,良弓藏,我还跟皇奶奶吵了一架,皇奶奶世上对朕最好的人只有关竟,朕说,朕此生最错信的人就是他…” “皇上”由于皇甫晔的悲伤太过悲戚,林黎的眼里也蒙上了一层泪花“不要难过了” “皇后”攀住林黎的肩膀,皇甫晔还是低泣出声“朕没有错信他对不对,朕没有错信关卿对不对?” “对”坚定认真的开口,林黎安慰着怀里的人“没有错怪关卿,关卿于你来说,真的是一个好人” “是朕独独对不住的人”痛苦的开口,皇甫晔的声音闷到堵“关卿带朕如父如子一心一意,这么多年,从不让朕受委屈,也正是因为关卿对朕爱之切,才有了今日的事端,朕着实有愧于他,有愧于他” “他今天说了一件事”抚着皇甫晔的背,她轻声开口“他希望保住他的儿子关保,削了关保的爵禄,皇上你怎么看?” “现在三堂会审,罪名成立,关家父子是主犯,多少人,多少双眼睛盯着这件事,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有一个人或许能够促成这件事”若有所思的,林黎安慰的拍着皇甫晔的背“皇上让我一试,或许有几分把握” “你说宋大仁”皇甫晔抬头,红肿着双眼看她。 “是”轻笑着,林黎心疼的抹着皇甫晔红肿的眼“我于他有救命之恩,这个忙,想必是肯帮的,宋大仁是最有原则的人,这个朝野皆知,由宋大仁出面再合适不过了,皇上不要难过了” “…。”捉住了林黎的手,皇甫晔的脸色很是为难“为夫不想让你出去抛头露面,特别是为了我的事情,你是知道的” “说的什么话”捧着皇甫晔的脸,林黎笑着,说的很是认真“夫妻本就是一条根,我为你做些什么,你为我做些什么,才是夫妻之根本啊,对不对,所以,以后不要说什么,不愿意我怎样怎样,我愿意为你去分担的,知道吧” “呵”含着泪,皇甫晔笑了,抓着她的手,说的很是认真“总觉得你变了,却不说不上来哪里变了” “…。”抿着唇笑,她依进他的怀里,玩着他领口的衣领“这件事过了以后,我跟你讲讲一个叫林黎的故事,还有她父亲的故事,你就知道了,现在,我们忍住我们所有的悲伤难过,共同努力把这件事撑过去吧,好吗?” “好”轻笑,搂着她的身子,他转头看着外面飘着的雪花“我以前特别怕下雪,因为每次下雪都没有好事,可是自从有了你以后,下雪朕感觉不那么冷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嗯”她抬头看他“为什么?” “因为我母亲那一次”悠悠的开口,他看着外面的雪花“其实朕来凤栖宫的时候,清楚的知道,对于金氏的事情,朕已经无能为力了,朕不知道,特别想见你一面,你在外面回来,给朕披上了披风,朕突然有了力量,你知道,那时候,朕就知道了,你一定是朕这辈子遇上的最对的人” “…。”窝在他的怀里轻笑着,她揽紧了他的腰身,同时看向了外面的雪花“那现在还怕吗?” “不怕了”轻笑,他搂紧怀里的人“有了你,朕什么都不怕了” “…。”枕上他的胳膊,她看着外面的雪花越来越大,风雪交加。 第二天一早,早早地,他就去朝里了,今天是最后一天的商议,初定的是,三日后,关竟父子以及从犯当街问斩,所以,朝里今天是最后一次大议,短短的几天时间,关竟的旁节错枝被层层砍下,以开朝以来从未有过的速度,速度之下,让皇帝都措手不及。 现在所有的人都在防止关竟翻身的机会,所有的人都在置关竟于死地,因为他们都清楚,如果这次拉不下关竟,必定遭遇商鞅之祸,必定会被关少傅五马分尸。 所有今日是关建中的关键,皇甫晔冬日里三更多点就起来了,靠在门口看着外面漂浮的大雪,任由犀利的北风刮着他的脸。 她知道她难过,可是终究还是在五更的时候,拿起衣服帮他披上,而后靠在他的身后,看着天色满满的变亮,之后,他去前朝,她去了邻水县的县衙。 她跟小顺子乘着车到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了,可是雪还是没有停,洋洋洒洒的遮天蔽日,却没有遮住这里的喜庆的气氛。 家家户户的放着鞭炮热闹的像是过节一样,她一身青色素装来了到了他们的县衙,正在挂着灯笼,准备放鞭炮的宋大人大妹他们看到她的到来,只是愣了一下就跪在了雪地里,小顺子在身后关上了门,关住了外面的一切窥探。 “皇,皇后”大妹结结巴巴的开口,吓得不敢抬头“数我们,我们有眼无珠,皇,皇后赎罪” “说的什么话”林黎走过去,把他们扶起“外面雪大,进去说” “是”所有人唯唯若若的跟着进去,林黎在公堂的椅子上坐下,以宋大人为首的几个人,就那样低着头站着,大气不敢出,小顺子跑过来,林黎对着小顺子使了眼色,小顺子给他们搬了椅子,之后跑回林黎身边,看着前面的人们“皇后请你们坐下” “谢皇后”众人躬身,小心翼翼的坐下,不时地抬头看着林黎,哆哆嗦嗦。 “…”无声的轻笑,林黎抬起头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我记得,我们相处的很好啊,怎么,过了两天,就变了啊” “皇后赎罪”袁大妹率先跪了下来,愧疚的开口“对于杏儿姑娘的死,我一直非常的内疚,我离得最近,我已经拦着的,可是杏儿姑娘出手太快了,我没有拦住,皇后,皇后赎罪啊” “…。”笑容冻结在唇边,林黎听到杏儿的名字,半天没有说出话,小顺子也难过的低下了头,气氛一时的沉默,宋大人跟着跪下来,给林黎磕了一个头“一切都是我的错,不该让皇后牵扯进来,都是我的错,皇后赎罪” “呵”林黎笑,尽管眼里蒙上了一层不易察觉的泪花,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几人“你们只知道杏儿姑娘,那你们知不知道菱儿姑娘” “知,知道”袁大妹显得很小心“我知道,我知道菱儿姑娘是…” “对”林黎开口,说的很是坚定,抬头看师爷跟那几个衙役“请各位出去一下,我跟宋大人跟大妹说几句话” “是”几个人叩拜后,小顺子领着他们出去,门被关起,林黎看着脚下跪着的宋大人跟袁大妹。 “大妹说的没错”林黎开口,带着伤感看着二人“菱儿杏儿都是我的贴身丫头,菱儿就是玉罗刹,那大妹,愿不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 “皇后,您说”大妹诚惶诚恐的开口,抬起眼看着林黎“皇后,您说” “请起”站起身扶起两人,示意两人坐下,林黎坐在他们对面,之后开口“宋大人想必是知道的,大约是3年前当朝首辅林大人被打倒,父子被杀,同时,当朝第二大家徐家上位,新后上位” “是”宋大人点头,袁大妹皱着眉看林黎“那您是?” “我就是林氏”林黎开口,看着袁大妹“前皇后林氏,废后林氏” “啊——”袁大妹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那,那你,您…” “这就是我当日跟你说的,感情的领悟都是伤出来的”轻笑,林黎看着目瞪口呆的袁大妹“我要说的是,那日我走了之后,我的两个贴身丫头,菱儿跟杏儿的故事” 缓缓地开口,林黎垂下了眼,难掩悲伤“杏儿是个胆小的丫头,我走了以后,她一个丫头空守着一座冷宫,哭瞎了一双眼” “杏儿姑娘”袁大妹咬着唇,眼中的泪意明显。 “菱儿比较坚强”开口,林黎的唇边有一抹笑意“好强,争勇,斗狠,因为这个我没少说她,所以我走了以后,她去了慈宁宫老祖宗那边,准备打听我的消息,可是宫里的消息,哪有那么容易获得,都是需要打点的,她想尽了办法,最后,想到了一条路,被别有用心的大臣攀附,她需要钱,别人需要消息,就这样一发不可收拾,最后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所以,这件事追究根底,错还是在我这里,大妹你说对不对” “不,不,不”摇着头,袁大妹感性的眼泪横飞“皇后没有错的,皇后一定是受了很多苦的” “那菱儿值不值得原谅?”林黎开口,看向了宋大人,宋大人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这么看,菱儿姑娘确实有情可原,但可惜的是,菱儿姑娘昨天在牢里撞墙自尽了,看皇后这个意思,是不知道这件事吧。 “我现在还要说一个人”林黎接着开口,看着宋大人的脸色“关竟,关大人” “…”‘啪嗒’一声宋大人的脸色撩了下来,再无笑意,再次跪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我的意思是饶了关保一命”林黎开口,宋大人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是低着头看着地面,始终不抬头,意思很简单:他不同意。 “宋大人在天子脚下为官,也是听说过关竟的事情的吧”绝对换个方略,林黎暗自对着站在一旁的大妹使眼色,大妹走过去拉着宋大人起身。 “是”被大妹硬拽起来,宋大人十分的不高兴,却反驳不出口,倒不是怕皇后,只是皇后舍生忘死救过自己,他实在是说不出反驳的话。 “关卿对皇上的忠心,确实是皇上的顾虑之处,就如同我之于菱儿,我是肯定舍不下的,我还得跟宋大人请个罪,昨天我把菱儿给放了” 宋大人闻言一惊,袁大妹也一惊,刚要张口被宋大人拉住了衣袖,接着对着林黎躬身,拱手“皇后所言极是” “我想请宋大人去刑部给关保求个情”林黎开口,声音里带着恳求“为了我,为了皇上,为了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算是我们一家求你,如何” “臣不敢,不敢”宋大人拱手,眉头紧皱:果然不出所料,皇后不知道菱儿姑娘已经死了,他也确实觉得欠了皇后娘娘一个大大的人情,关保,就算是还个人情吧。 乘着车往回走的时候,雪已经停了,街上是厚厚的积雪,凤栖宫门口,她下了车,这夜,皇甫晔没有回来,她知道,他在刑部大牢,因为,明天中午,关竟就要被行刑了。 天快亮的时候,皇甫晔回来了,回来倒头就睡,一睡就是一天,不吃不喝的一天,一天里,林黎都在他身边守着,傍晚的时候风雪又起,洋洋洒洒再一次在天地间。 时间一连几天过去,皇甫晔也慢慢的过来了,也有点笑脸了,又过了两天,这一天,皇甫晔回来的特别早,带着她出了宫,马车在街上行走,越走越偏僻,京城郊外的一处破旧的民居前,他们下了车。 小顺子在前面带路,去敲门,不一会儿,脚步声传来,破旧的木门打开,关保披着个破旧的床单,从里面出来,几天的时间整整瘦了一圈,看到他们后,赶紧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开口“皇上,皇后” “让开——”十分的不耐烦,皇甫晔蹬了关保一脚,转身走进院子里,看着破旧的院子,转身怒声看关保“你父亲说了,是死是活朕都不能帮你,所以,你也自己看着办,朕来看看你,只是看你死了没有,还有你最好给朕好好活着,给关卿好好活着,管你是不是有出息,管你是不是去要饭还是去怎么自力更生,现在看过了,你好自为之吧” 转身走出了门口,看得出皇甫晔很生气,应该是很失望,因为关保的表现实在是太差劲,弄的家不像家,没有一点自力更生的意思。 回宫的路上,皇甫晔一直在生气,马车平稳的走着,林黎走过去,挎住了他的胳膊,轻轻地晃着他,柔声开口“别气了,也不是每个人都像安亲王一样是不是” “他能跟安亲王比”皇甫晔开口,声音也静了下来,转头看林黎,很不满意的皱眉“你说谁?” “你说的谁我就说的谁啊?”无所谓的抬眉,林黎毫不胆怯的跟他对视。 “是你先说的”很是不满意,皇甫晔的眉结不解“是你说安亲王的” “是啊”林黎扬着眉看他“是我说的啊,怎么了?你也说了,不是每个人都是安亲王的” “…。”气的抿唇,皇甫晔冷着脸看着趴在身边的女人“告诉你,朕没有你想象中的大气” “你真的想多了”她对着他的眼睛开口“我从来不觉得你有多大气” “你…” “打住,我不想跟你吵架”双手架成十字架,林黎示意他禁声“我只是想跟你说,不如给关保找个差事,让他自立自主,不至于饿死啊” “…。”翻了翻眼,皇甫晔转身看着窗外“就让他饿死吧,朕最见不得别人颓废的样子” 哼。 林黎在心里轻哼。 所以你才把皇甫仲达往死里逼。 “你在想什么?”皇甫晔突然转身,把林黎吓了一下,也心虚的往后挪了挪。 “没,没什么啊” “没什么你结巴什么?” “我没有结巴啊” “你还敢说你没有结巴” “你,皇甫晔”林黎真的有点怒了“你不要太过分了啊” “我怎么过分了”皇甫晔气的皱眉喘息,眉头打成结“你在我面前,整天安亲王端亲王的,你什么意思啊” “哎”林黎这次真的怒了,也加大了声音“皇甫晔,我什么说安亲王端亲王了,还有,你别动不动就把端亲王扯进去,怎么什么事儿,都有人家啊,你无聊不无聊啊” “谁无聊啊”皇甫晔要气的跳车了“我只说了一句端亲王你就这么大反应啊,至于吗?” “皇甫晔——”林黎喊出声,外面的赶车的小顺子吓了一跳,拉住了车子。 “我,我,我怎么了”显然,皇甫晔怂了,有些胆怯的转头看她“我,我也没说什么啊?我说什么了吗?” “你还想说什么?”气的声音发抖,林黎怒视他“你说,你还想说什么,你刚才字字句句的是什么意思啊,你说我也就算了,拜托你别带上别人好吗?还有,你真是太过分了你,皇甫晔,我发现你越来越过分了” “等等——”看林黎掀开车帘往外走,皇甫晔伸手拉住她,示弱的嗤笑“干嘛呢,一句玩笑都经不起啊,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啊” “是你自己没意思吧”转回身,林黎气红了眼睛看他“我有没有说过你安姑娘的事儿,我有没有提过花姨娘,梅姑娘的事儿,我不问你这些破事,你拉着这些事没完没了的打心结,还说别人有意思没意思的,你最没意思了你知道吗?” “好了好了”皇甫晔拉住她,声音示弱“我说什么了,我不是什么都没说吗?别气了,别气了好吗?” “…。”低着头,她不再说话,心里却是掩不住的受伤“难道我们要带着彼此心里的鲠这样下去,我没有怀疑过你跟你的那些红颜知己,为什么你要抓着我的不放?” “…。”轻笑,他拥她在怀“傻瓜,我在乎才会觉得心里气,你呢,觉得我爱你不可能所以才不在乎,你说,我们俩到底谁比较吃亏,当然是朕”在她转头的时候,他抚着她的脸颊笑“朕爱的比你多,你心里也知道朕爱的比你多,对不对,所以,我们不气了好吗?” “…。”转笑,她依进他的怀里,透着车子的窗口看着外面白茫茫的大地。 雪停了,天地白茫茫的一片,几株红梅在雪地里傲立着,显示着属于他们的骄傲。 恩深似海 (大结局下) 第二天一早,林黎叫来了御医,御医把脉后,对着林黎跟太皇太后躬身“恭喜太皇太后,皇后娘娘有喜了” “咚”的一声,太皇太后倒了下去,凤栖宫一阵大乱,御医纷纷去救治老太太,林黎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 皇甫晔慌忙的跑了回来,太皇太后已经醒了,正在坐在床上哭,皇甫晔跑过来,拉着林黎往门外走,小顺子在一边护着,步步不离“皇上,皇上” “怎么了?”很是不解,皇甫晔拉着林黎到门口,担心的开口“皇奶奶是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吗?” “也没什么事儿啊”说的很是平淡,林黎指了指肚子“太医说我有喜了,皇奶奶就昏倒了” “什,什么?”皇甫晔的身子往后仰,林黎伸手拉住了他,笑着开口“你可不要昏倒啊,我现在可不能拉你啊” “朕的好皇后”懒腰抱起她,皇甫晔大笑的转着圈,笑声在凤栖宫回荡。 大地等待回春。 9个月后,她的儿子出事了,一个温润的公子,不哭不闹,乖巧听话,皇甫晔给儿子起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戚儿,赐汝王位,大赦天下。 儿子周岁的时候,林黎再一次跟太皇太后提起了里储君的事宜,却被再次打了回来跟皇甫晔的理由一样,孩子还小,不宜操之过急,可是,敬儿那孩子愈加的不像话了。 眼瞧着,两年过去了,戚儿3岁了,敬儿也6岁了。 “母后”一日,花园里粉雕玉琢的一个小娃拿着风筝来到她面前,笑得灿烂“你看敬儿的风筝好看吗?” 快6岁的敬儿俨然已经长成了一个大孩子,圆润漂亮的脸蛋,笑眯眯的眼睛,透着劲儿的让人喜欢。 “好看”正在整理花草的林黎看着孩子的红扑扑的小脸,怜爱的开口“孩儿今日去了学堂吗?学了什么什么?” “孩儿不想去”敬儿摇着头,睁着大眼睛看着她“孩儿长大后想去闯荡江湖” “胡说”沉起脸,林黎满脸的不高兴“你将来会是一朝的兼国太子,就是日后的一国之主,怎能有这样的想法” “不嘛不嘛母后”拉住林黎的衣衫,敬儿满脸委屈“孩儿不想做太子,孩儿不想做皇帝,不是有弟弟吗?让弟弟做吧” “长幼有序孩儿不懂吗?”拉着敬儿的小手,林黎看着他委屈的小脸“你是父皇的长子,理所当然的是要做太子的” “不要不要母后”委屈的拉着林黎的衣衫,敬儿撒娇“敬儿不要做太子,敬儿不要去学堂,敬儿要去放风筝…。” “真是胡闹”阴起脸,林黎看着敬儿手里的有风筝非常的不满“敬儿你都多大了,别的皇子像你这么大…” “风筝来了”看到天上有风筝吹来,敬儿兴奋的含着,打断林黎的话,转身往回跑,林黎站在原地,气的皱眉。 “皇后”小顺子端了一碗茶过来,安慰的开口“皇后别生气了,皇子还小,慢慢的长大了就懂了” “哎”叹了口气,林黎看着在院子里跑着追风筝的敬儿“敬儿是长子以后是要立诸君的,这么个玩法儿,肯定是不行的” “皇后”太皇太后被管琳扶着走了过来,笑弯了眼睛“随敬儿吧,长大了就懂了,别让他跟他父亲一样辛苦,随他吧,咱们这一朝子嗣兴盛,就不让皇子们这样辛苦了” “…。”林黎无奈的叹息,抬头看满院子追着风筝跑的敬儿,转头看一旁安安静静练字的戚儿,不由得深深地出了一口气。 她的儿子,老天跟她开了个玩笑,当她以为此生跟孩子无缘的时候,她在回宫三个月以后,发现自己怀孕了,之后顺利的生了下来,最高兴的竟然不是皇甫晔,而是太皇太后,所以,从她怀上这个孩子开始,太皇太后的教育方式大变,也成就了现在的敬儿。 她也是头疼的紧,因为敬儿总是说闯荡江湖,闯荡江湖是个皇子能说的话吗?! 说了几次也不听,太皇太后也由着他,皇甫晔更是不管不顾,她其实心里也是有顾虑的,这样下去,她还真怕落一个不贤的罪名,要真是敬儿长大了真去闯荡江湖了,那她这个做母后的,脊梁骨不得被人家戳破了啊。 眼看着敬儿已经6岁,眼看着长成了一个大孩子,旧是我行我素,完全不在学业上。 终于,在敬儿抛下学堂,翻墙出去跟着太监跑出玩以后,林黎的怒意爆发了。 跪在凤栖宫的正殿里,敬儿瑟瑟发抖的看着一脸怒意的母后,小脸惊恐“母后,敬儿知道错了” “混账”怒声,林黎看着面前的孩儿“你作为一国储君,君然这样不知礼数,你日后如何兴盛国家,治理朝政” “母后”含着眼泪,敬儿往前跪爬了两步“孩儿不想做储君,孩儿有弟弟,为什么一定要孩儿做储君,弟弟也是可以的,孩儿不想做储君,母后为什么一定要孩儿做储君呢?” “因为你是长子” “他们都说孩儿不是母后的亲生儿子,他们说的是真的吗?就是因为孩儿不是母后亲生的,母后才非要立孩儿吗?” “…”一时语凝,林黎看着跪在殿下委屈的小人儿,半晌后拖着长长的凤袍走过去,把孩儿揽入怀中“我的儿,母后怎能不爱你” “孩儿不是母后亲生的吗?”敬儿再次问出口,哽咽的让人心疼。 “胡说”拥紧怀里的人儿,林黎坚定地开口“我儿是母后十月怀胎所生,这天下人都知道,怎能不是母后亲生的,以后谁人再问起,我儿就大声的告诉他,孩儿是母后十月怀胎所生养” “嗯”伏在林黎的肩头,敬儿重重的点头,伸手揽住了她的脖颈,撒娇着“母后,那孩儿以后可以出宫玩吗?” “不行”再次阴起脸,林黎推开怀中的孩儿“小孩子还是学业要紧” “可是孩儿不想做储君” “不做储君也得去学堂” “孩儿只要认得字就好了,以后做个王爷就好了” “做个王爷也得有学问啊,你看端亲王伯伯,何等的威风,何等的学识,王爷也是需要有学识的” “那安亲王不是什么都不会” “胡说”林黎的声音提了一度“安亲王待人真诚,为人正直,学识更不在你父皇跟你端亲王伯伯之下” “可是他们都说安亲王是恶霸” “那都是谣传”又提了一个声调,林黎蹲着看幼子理论“谁敢说这样的话,安亲王多善良啊,你作为一个皇子,没有经过证实,怎么能随便给别人下定论呢,真是太荒唐了” “是父皇说的”蹲坐在地上,敬儿仰着头跟母后理论“父皇说,父皇最讨厌的就是安亲王,说安亲王不是个东西” “真是太过分了”猛地站起身,林黎的怒目圆睁“你现在回去学堂,不许胡说” “父皇还说端亲王不是个好东西”蹲坐在地上,敬儿仰着头看着林黎的怒容。 “最不是东西的就是你父皇”怒红着眼,林黎转身回主位,气的喘气“就是这么教孩子的吗?真是太过分了” “哪里过分了?”皇甫晔阴沉着脸出现在门口,敬儿从地上翻身坐起,对着皇甫晔一躬到底“父皇” “出去”声音非常的不好,皇甫晔没有看他,只是紧盯着他的母后。 “是”得意的笑着,敬儿撒着欢的跑出了凤栖宫,只是愣了一下,林黎就反应了过来“等等——” “等什么?”抓住林黎往外走的身子,皇甫晔的脸色非常的难看“我问你,我哪里说错了” “皇甫晔”林黎急的大叫“我们中了计了,你没看出来吗?” “没有”抓住她的胳膊不放,皇甫晔怒气不息“说安亲王不是东西就是我,怎么了,我说了,你想怎么样?” “你太过分了” “我怎么过分了?” “你怎么跟孩子说那样的话?” “嘴在我身上,我爱怎么说怎么说!” “你干嘛跟孩子说这个?” “我爱说,我不但跟敬儿说,我跟澈儿尊儿都这么说,就这么说,怎么了,我乐意” “你混蛋” “我就混蛋了怎么了?” “你放开我” “就不放” “你不要脸” “就不要脸了,怎么了?” “你…” “我…” 声音越来越远,敬儿拉着风筝在凤栖宫院子里跑着,直到屋子里的争吵声停止,然后大门被父皇关起。 “皇上皇上”朱正从外面跑进来,要去敲门被敬儿拦在前面。 “嘘”指腹堵唇,敬儿卡着腰拦在大殿门口,大声的喊“你们都赶紧回去,太皇奶奶说了,任何事情都没有父皇母后造孩子重要,赶紧走赶紧走” 屋里被皇甫晔压在床铺上的林黎恼羞成怒的捶着他的肩膀,红了个满脸“你们,你跟皇奶奶是怎么教孩子的啊” “别管怎么教”压住她的胳膊,皇甫晔喘息“想着怎么造孩子吧” 红纱帐子垂下,一派喜庆洋洋,天下太平年。 5年后,她的小儿子出生,一个性格暴烈的皇子,从生了一天一夜吃足了苦头才生了下来,;连续哭了一天这件事就知道,意外的是,这位皇子继承了林黎的容貌,小小的脸,跟林黎一模一样。也因为孩子太大,有9斤重,所以皇甫晔给他起了名字,叫玖儿,也意味着跟皇后长长久久,赐,豫王位,大赦天下。 兄长林子谦大胜而归,赐了爵位,来后宫与她相聚。 她再也没有管过前朝的事儿,跟着老祖宗把后宫治理的井井有条。 她的两个儿子,一文一武,一刚一柔,小儿子常常气的她暴跳如雷,有时候,看着皇甫玖,她的小儿子,站在原地跟她赌气的样子,真的跟他姥爷一模一样,她气急了,总是忍住跟他吼“皇甫玖,你跟我说,你是不是穿越来的?” 但是每一次都是以小子的大哭为告终。 也是老祖宗护的紧,每每她都气的跳脚。 长子却出奇的听话,温润如玉,习读诗书,人见人夸,都说他摇头晃脑背着手读书的模样像极了她父亲,有时候就连兄长跟老祖宗也这么说:这孩子遗传了他姥爷的所有优点,真是东周之大幸啊。 敬儿,敬儿除了一天到晚出去瞎转,什么书都不做,书不读。 她气急了,就让敬儿去大扫处交给小福子去锻炼他,但是小福子每次都不让敬儿干活,时间长了,敬儿那个孽子居然趴在大扫处不出来了,每一次,都是林黎气的跳着脚把孽子揪出来,拖进学堂,可就是一开课就睡觉,一开课就睡觉,因为这事儿,林黎急的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单独找了人教导,屡次无效后,林黎请了宋大仁进宫教导三个孩子,这一下,在宋大仁的倔脾气下,敬儿总算能坐一会儿了,可还是老样子。 日子吵吵闹闹,毫不宁静的过着,眼看着,一天天的过去了。 十年后,他们夫妻相携去游历山水的时候,她见到了皇甫仲达,住在*镇居她住的院子里,那个已经成熟的却更加神采奕奕的皇甫仲达,在一个药铺里就诊,一个孩子面容跟她极其相似的孩子在旁相伴。 她没有去见他,而是远远地看着他,之后转身离开,皇甫晔走过来,跟她携手而去,身后,那双眼睛,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笑了。 爱情是什么? 如果没有给她幸福的能力,就要有祝福她幸福的勇气。 这一世,他做到了。 (全书完) ** ------题外话------ 感谢众位90多天的相伴,很高兴大家陪我讲完了这个故事,一路来,我非常的开心,也非常的幸福。感谢各位持续关注我的其他故事,我也想着,若有一天,我可以有能力把这个故事介绍给更多人的人看,我一定会那样做。总之,虽然这个文收藏订阅都不如意,但是却是我写的最长的一篇文,我最喜欢的一篇文。 再见了各位,持续关注我的新文《婚色撩人之权少宠妻成瘾》吧,我后台的文案头是《葱哥的故事》猛萌猛萌的一个女主,希望大家喜欢。 再一次(鞠躬)说再见,再一次感谢诸位。 再见。 ps:感谢所有人给我的鲜花钻石月票。非常感谢各位,因为这里只有300字,真的写不下了,万分感谢,万分抱歉的可可只有在这里说一声谢谢了。 谢谢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