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1章 宁折不辱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大意了! 前世,死的时候都没来得及说声“bye-bye”。 周敞再次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就知道自己穿越了。 下一秒,意识融合。 陌生的身体却本能往角落里缩。 昏暗中,一个黑黢黢、络腮胡子、粗壮犹如狗熊般的男人正逼近在眼前。 狭小逼仄的空间里,更挤着三女。 一女正被狗熊男摁在地板上,一女已被摔晕厥,最后一女就是她自己。 狗熊男一扭头就发现了角落中的周敞,嘿嘿一笑:“你还算老实,等着,下一个就是你。” 周敞却被那一脸狞笑惊得一跃而起:“来人,救命啊……” 这具身体十分轻巧,一步就“飞”到了门边。 刚拉开了舱门,脚踝却被狗熊男攥住,猛地往下一拽。 “咣当。” 周敞一个大马趴,半个身子摔在门外。 月光冥冥,挂于中天,河水潺潺,流于脚下,她竟然是在一艘船上。 “救命啊……”周敞扯着脖子拼命叫喊。 静夜之中,除了她的呼救之声,竟不闻半点儿回应。 隔壁也装满了人,难道耳朵都瞎了? 但周敞既然已经知晓了如今的身份,心中也只剩绝望。 陌生古代。 贱籍身份。 即将被送往青楼的歌舞伎。 现在更是还没进青楼,就已经面临受辱的危险。 狗熊男一只手如拽个布偶般,把周敞从地板上拖回来。 舱内两个女子都已经一动不动。 狗熊男单手抓起周敞脑袋往地板上重重一磕:“再喊,就要你小命。” 周敞两眼一黑,头脑眩晕,再发不出声音。 狗熊男冷哼一声,回头去“啃”另一只手下的女子。 周敞扛过一阵天旋地转,这才能再次缓缓爬起。 要么拼死抵抗、要么同归于尽,她是宁死也不愿受辱的。 可惜,这个身体只有十三、四岁的年纪,细胳膊细腿,腿还没对方胳膊粗。 浑身上下一摸索,她拔下了头上的木簪。 把心一横,猛向狗熊男后脖颈刺去。 “啊……”狗熊男吃痛,暴怒起身。 转瞬,周敞整个人飞起,纸片般糊在了舱壁上。 “贱人,你敢扎老子。”狗熊男一手钳住周敞的脖颈,一手箍住她攥着木簪的右手,将她摁在舱壁上。 周敞双脚离地,如一只破败的布偶,决然一笑:“有种,你就弄死我。” 刚死一次的人也不怕再来第二次。 狗熊男一怔,他只想占点儿小便宜,可没想搞出人命来。 “咳咳……”这时,地上的女子缓过一口气来,剧烈咳嗽。 狗熊男回头,生怕哪个再喊出声。 周敞趁此机会,双腿由侧面踢出,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踢上狗熊男的太阳穴。 她穿越的这个身份虽然是歌舞伎,却是自小练柔舞的,身子可以软得如面条一般。 狗熊男手一松,往后躲去。 周敞一击不中,摔在地板上。 狗熊男一猫腰抓了个空。 周敞向旁边滚去,同时身子几乎向后对折,再次跃空弹起,撞向狗熊男。 狗熊男趁夜色摸进来,只想占点儿便宜,没预料会遭遇如此激烈的反抗,被撞个趔趄却也正好挡住了门口。 周敞被钳住双臂动弹不得,内心不甘又绝望。 穿越这么个身份,还开局不如一死,也许下辈子还能再换个身份。 想到这里,把心一横,就要用头去死磕。 “叮!你想要升级身份吗?” 正在这时,一个清晰的声音于脑海中响起。 “嗯?”周敞定在空中,已蒙死志的心刹那活过来,“有系统?” 没想到穿越必备套餐——系统,虽迟但到。 “救命……”周敞终于又想起还可以大声呼救,同时奋力挣扎。 狗熊男立刻一脚飞起,揣她腹部。 “砰……”再次重重摔在舱壁上。 “你什么系统?帮帮我。”周敞七荤八素站不起来,把全部希望放在系统上。 狗熊男步步逼近。 “你帮帮我、帮帮我……”周敞直接大喊出声。 “……”不闻任何声音和变化。 周敞不禁怀疑刚才是个幻觉,再次绝望。 突然“咣当”一声。 舱室外,什么笨重的东西掉在甲板上。 狗熊男一惊回头。 一个伙计正慌慌张张,目光闪躲,不知所措:“没、没,我,我,什么,什么,也,也,也没看见。” “既然什么也没看到,就赶紧滚蛋。”狗熊男低吼。 “可、可是,恭、恭桶……打、打、打翻了。”伙计说话实在不利索,也不知是吓的,还是天生的结巴。 “晦气。”狗熊男立刻闻到臭气,顿时兴致全无,以手掩鼻,“还不赶紧收拾干净。” “是、是、是……”伙计连声答应,情急之下,只好脱下外套当成抹布。 狗熊男再转回舱内,犹不甘心。 周敞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撑着舱壁站起身来,双眼赤红。 力有不逮,不如自殒。 她目光移向狗熊男身旁的舱室壁。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自甲板另一端传来:“那是谁?发生了什么事?” 狗熊男听到声音,愤恨瞪了一眼周敞,一闪身消失个无影无踪。 随着话音,一个手提着大木棒,长着一张马脸,面色阴沉的女人出现在舱门前。 “李、李、李掌事。”打招呼的是还在外面擦地板的伙计。 周敞根据身体原主的记忆,李掌事是船上唯一负责看管她们这批歌舞伎的女人。 李掌事用袖口一掩口鼻,语调陡然升高八度:“怎么回事儿?” “没、没、没,小……的,什、什么都没看……”伙计不等话说完,拎着恭桶和衣服一溜烟也消失不见。 李掌事一张马脸拉得更长,这才扭头借着外面洒进来的月光,打量舱内三人。 不知何时,被摔晕的女子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与另一个抱在了一起。 周敞还维持着躬身欲要撞壁的姿势。 李掌事一眼扫过去,不用问就知道大概发生了什么,不禁蹙眉。 沉吟片刻,一句话没说,抬手就打算关上舱门。 就在舱门关闭的一瞬,却又不知向谁说上一句:“唉,明天船一靠岸就好了。” 说完,舱门一拉,转身离去。 随着舱门关闭,周敞一屁股坐在地上,周身内外无一处不痛,苦笑自嘲:“什么系统,自己刚才是疯了。” “在的,”系统的声音再次于脑海中响起,“请先确认绑定‘九流视点位面直播带货系统’,本系统是……。”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2章 第一笔订单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确认。”周敞不等听完,立刻答复。 如今境况,她根本没得选。 “叮,恭喜绑定‘九流视点位面直播带货系统’。” “以后可称呼我‘视点系统’。” “叮,新手奖励佣金1两。” 随着视点系统的话音,黑暗中一行行字幕显示在周敞眼前。 【等级:下九九】 【佣金:1两】 【订单:0】 周敞没心思看这些,挪动身体向角落的草席一坐,只关心一个问题:“你刚才说,可以帮我升级身份?怎么升级,是不是就不用再当歌舞伎了?” 视点系统:“可以,不过需要佣金。” “佣金?”周敞这才扫上两眼字幕,“等级下九九?” 视点系统:“这是本位面的‘九流视点等级排行榜’,采用视点算法得出,将此位面身份分为三级九等,二十七个等级。” 随着话音,周敞面前又展开一幕长长的等级排列榜。 视点系统接着介绍:“首先是三个大等级——上九流、中九流、下九流,每个等级中又分从一到九,九个小等级,共二十七等。每升级一个等级,都需要支付相应的佣金。” 周敞从上到下粗略扫过,一眼就瞧见了最下面一行,那是她现在所处等级。 【下九九:奴隶、贱籍、罪犯……】 【下九九价格:0】 再往上一行。 【下九八:乞丐、流民、仆从……】 【下九八价格:2-10两】 “我已经有一两佣金了,”周敞习惯性开始掰着手指头数,“也就是说,只要再赚一两银子的佣金就可以脱离贱籍了?” 视点系统:“没错。” “现在这个身份,上哪里去搞那一两银子?”周敞现在这个身份是兜比脸干净。 视点系统:“不用你找,等客户下单即可。” “客户下单?”周敞大脑迟钝才回过味来,“你刚才说你是什么‘位面直播带货系统’?” 视点系统纠正:“是‘九流视点位面直播带货系统’。” “下单的是位面另一边的客户?”周敞心里一阵画魂,不敢相信,“还是直播?” 视点系统:“没错,位面客户与你同一视角。” “同一视角?”周敞下意识看向对面两个衣衫不整的女子。 视点系统:“放心,不适宜画面,本系统算法会自动屏蔽。” “这……”周敞琢磨片刻,也就彻底明白了规则。 她给系统在位面这边直播带货,系统则帮助她改变身份,至于所谓“佣金购买身份”,不过是逼着她不得不干活的手段罢了。 “客户什么时候下单?”想明白这些,周敞在上班和上坟之间,果断选择上位。 “叮,客户下单桃花木头簪一枚。”视点系统直接甩出订单。 周敞心头一喜,旋即却发现问题:“桃花木头簪?在哪里?” “你视线范围内。”视点回答。 周敞茫然向四周扫去,恍然发现,不知不觉间外面的天光竟然已经大亮。 而身旁相拥的那两个女子,其中一人头上插着一根棕黑色的木簪,簪首上正是一朵桃花。 “你是说下单的是别人脑袋上的簪子?”周敞盯着桃花头簪问系统。 视点系统:“正是。” “难道她也是个带货主播不成?”周敞只能冒出这个念头。 视点系统:“每个位面只授权一人,不过货源确实需要你自己想办法,到手之后传输回位面。” 周敞还在发懵:“客户下单的是别人的东西,我有什么办法?” 视点系统:“那是你的问题,想赚佣金就得想办法把货源搞到手。 KAO…… 大坑啊…… 位面传输、空手套白狼。 这是什么疯子天才想出这样带货的馊主意? 呵呵,整个世界就是个巨大的古董库,但没一件是她的。 周敞心中又是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要木簪,我也有。”周敞忽地又想起她自己的,昨晚被当做武器的木簪,划拉着从脚边捡回来。 视点系统:“客户下单指定物品。” 周敞下意识又扫向对面另一个女子,她头顶上也是一根棕黑色木簪,簪首一只飞鸟,样式不同。 “不是那只,客户下单是簪首桃花的。”视点系统立刻提醒。 “好吧。”周敞别无选择,只得揉揉脸,摆出“套近乎”标准笑脸,冲向对面二女,“二位姐姐,咱们一个舱室这么多天,还未请教二位姐姐大名?” 二女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的年纪,纤腰束素,身段均是柔弱无骨。 周敞凭借现在这具身体原主的记忆,只知道,她们这批歌舞伎是从西南各地收罗来的,彼此并不相熟。 再加上刚才手提大木棍的李掌事约束严厉,上船之后并不许她们私下闲谈。 因此竟然基本没有二女更多信息。 对面二女被她“瘆人”笑容吓得一激灵,没敢出声。 “咳咳,我叫细巧,唱曲的,没有姓,是个孤儿。”周敞说的自然是她现在这个身体原主的身份,笑容平和了几分。 头戴飞鸟木簪的女子这才先开口:“我叫柳娥。” “好名字。”周敞赞一句,又将目光移向旁边的“重点关注对象”。 桃花木簪不得不跟着怯生生回了一句:“杨姣。” “好名字,杨姣柳娥,二位姐姐同样温柔婉约,都是美人中的美人,是一对姐妹吧?”周敞说这话倒也并不违心。 二女还真是柳叶弯眉樱桃小口,肌肤柔光雪白,气质神情温柔婉约,典型的古典美女。 比之前世那些科技狠活,浓妆艳抹捣鼓出来的所谓美女简直不知赏心悦目了多少倍。 杨姣柳娥互看一眼,却是摇头。 周敞则开启厚脸皮模式:“二位姐姐真是名副其实美姣娥,我见犹怜。今日我们一见如故,真是缘份啊,缘份。” 二女都奇怪觑着周敞,怀疑她是不是刚才被打坏了脑袋。 三人整日闷在逼仄船舱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已经十几日了,怎么到了今日才开始“一见如故”? 周敞铺垫完毕,直入正题:“小妹家乡有个不成文的习俗,要好的姐妹之间会互换头簪,今日小妹与二位姐姐一见如故,不如我们也互换头簪,如何?” 说着她把手中木簪往前一伸。 杨姣、柳娥继续二脸空白。 周敞认准目标,专注桃花木簪的主人:“杨姣姐姐,小妹身无长物,这根木簪可是爱逾性命,就与姐姐换了吧。” 她的木簪是浅棕色的粗粗一根细木棍,簪首也只是粗粗的云纹,跟对面二位脑袋上的木簪比起来,实在粗糙了许多。 杨姣只瞧一眼,就紧紧抿起了嘴唇,明显嫌弃的态度。 “姐姐、姐姐,小妹知道自己的簪子比不上姐姐的,”周敞忍着腻歪,一口一个姐姐叫得齁甜,“不过礼轻情意重,贵在相知,就换了吧。” 对方表情没有一丝改变。 杨姣整个人看起来就是胆小怕事,畏畏缩缩的那种。 周敞本以为这种人好说话,却没想到碰个软钉子。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3章 搜身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绝不能等进了青楼才搞到木簪。 “软的不行,来硬的。不行就抢吧。”周敞拧眉攥拳对自己说。 这个身体年纪虽小,但她前世也不是吃素的。 舱室中,空气霎时紧张到了顶点。 柳娥不知是否看出她心思,一手按在她就欲起身的膝头,笑着打圆场:“说起来,刚才有惊无险还多亏了妹妹。既然妹妹那么喜欢这木簪,我的与她的是同材质的,不如送给你。” 说着话,她颇有诚意的取下自己的木簪,递到周敞面前。 可惜位面另一边客户要的不是这一款。 周敞直勾勾只盯着杨姣头顶,一错不错。 杨姣被盯得发毛,不自觉取下自己的头簪,却仍不知所措,紧握手中。 柳娥便又拍拍杨姣手背:“咱们既然已经成了姐妹,还是和气为上,不如这样,我的给你,你的给她,这样如何?” 杨姣抵挡不住周敞灼灼目光,最终点了下头。 柳娥便先将自己手中的飞鸟木簪塞给杨姣,然后又从杨姣手中取过桃花木簪递给周敞。 周敞一秒不耽搁拿在手中,同时将自己的塞给柳娥:“我的虽不值钱,也先给姐姐,日后有了机会,一定补给姐姐。” 柳娥一笑:“妹妹不必放在心上,这种木植随处可见,不值什么。” 周敞得了桃花木簪就懒得再多费口舌,一扭脸去找系统:“显眼系统,我已拿到木簪,然后呢?” “是视点系统。”视点系统纠正,也不忘解释,“将东西双手握于手心,专注凝神,想象将其放入眉心即可。” 周敞一秒都不想耽搁闭上了眼睛。 视点系统:“我建议你等到没人的时候。” “不用。”周敞稍加整顿姿势,盘膝而坐,准备集中注意力。 “物品凭空消失,你不怕引起麻烦?”视点系统再提醒。 周敞根本没把那二女放在心上:“不用。” 视点系统便不再出声。 周敞凝神敛气,双手交握,将桃花木簪至于掌心,试着想象将其放入眉心。 “咣当——”正在这时,船身猛烈一晃。 “咚咚咚……,巡检搜查、巡检搜查……”紧跟着是一阵嘈杂脚步声。 船身起伏,好像有无数人跳上船来。 周敞无奈睁开眼睛,这还怎么集中注意力? 下一秒,“呼啦”一声。 舱门被粗暴拉开。 一个身穿灰色差役短打的男人高声喝命:“都出来,搜查。” 隔壁已经传来女人的惊呼声,走廊甲板上已经有人被驱赶往上面甲板上走。 一旁的杨姣和柳娥不敢耽搁,战战兢兢起身。 周敞也只好跟着从地板上爬起来。 刚才一直坐着还好,如今一动,浑身都疼,腰和肋骨都像是断了一般,好在人没散架,也挺着往外走。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整条船的人都被驱赶上了船头,分男女两边而立。 “呼啦啦”数十带刀的差役在船中跑上跑下,四处搜查。 一个身穿深红官袍,山羊胡、小圆眼的中年男人站在甲板中央,身后簇拥着十几威武官差,气势逼人:“本官刑部主司吕斗量,今日刑部联合护城司搜查,有人举报你们这条船上有蜃国奸细。” 吕斗量长着一双眼睛绿豆大,精光一闪,好像能用眼睛直接找出奸细一般。 还真是人符其名——“绿豆眼”。 周敞躲在众歌舞伎后面,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心心念念只想尽快把木簪传输出去。 那边绿豆眼沉声喝问:“你们大掌事何在?” 一个虚白胡子穿湖蓝绸缎长衫的中年男子上前,躬身拱手:“参见吕大人,小人是这艘商船也是邀月坊的大掌事曹荣。” 绿豆眼眼尾一挑:“你可有所举报?今日若有主动揭发者,重重有赏,若无人检举,一经查实,涉此相关人员一律从重处置。” 曹大掌事再躬身赔笑:“大人,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是隆裕元家的商船,一向奉公守法。此番船程乃是从西南一路北回锦都。那蜃国在东北沿海边外,草民的船可是连边儿都没沾到,大人是不是搞错了?” 说着话,从袖口中掏出一张银票,隐晦塞给吕斗量。 绿豆眼顺手将银票塞入袖口,脸上却不减冰霜:“任你什么隆裕元家,如今我临国正与蜃国交战,蜃国多有奸细渗透。事关国祚,岂是区区百两银子就遮掩过去的?今日必要查个清楚。” 这是嫌给的银子少了? 周敞看不分明。 绿豆眼说完,顿了顿,随即扫视全场,高声喝问:“可有人要举报?” 所有人噤若寒蝉,没人出声。 私藏奸细、通敌叛国,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周敞本来提着的心却是松了一松,根据这具身体原主的记忆,她绝对不是什么奸细。 悄悄又往后稍了稍,闭起眼睛,一心专注传输木簪,却听见绿豆眼的声音拔高:“既然无人主动举报,那就给本官搜,先搜那批歌舞伎。” 嗯? 周敞吓得睁眼,就看到指的正是自己的方向。 “是。”绿豆眼身后官差齐声应答,其中还夹杂着女人的声音。 周敞循声找去,没想到这些人还真是有备而来。 众官差中,竟有四个如男人一般粗犷的女隶。 此话一出,立时引起骚动。 歌舞伎更是人人自危。 “大人,许是误会了,”李掌事一张马脸挤出三分笑容,一步侧身挡在众歌舞伎之前,像男人样对绿豆眼拱手施礼,“这批歌舞伎,都是草民同着曹大掌事,从西南诸府选来的,个个会说汉话又都是柔弱少女,怎会有什么蜃国奸细?” 绿豆眼斜一眼李掌事,山羊胡一翘:“哼,那就从你搜起,是女人都可疑。” 话音一落,四个女隶一齐扑上。 “大人,我……” 李掌事脸色一变,话还没说完,当先两个女隶拉起李掌事两个胳膊,另两个在她身上一通乱摸乱捡,也不知在找什么。 绿豆眼冷眼旁观,上下打量,好似只用他那一双绿豆的眼睛就能看出什么端倪。 一番搜捡,女隶们并没有从李掌事身上搜出任何可疑之物。 绿豆眼也跟着一摆手:“下一个。” 于是后面又上来两个官差,把李掌事拉去一边。 紧接着,四个女隶又拉过一个女子,如法炮制。 绿豆眼捋着山羊胡,精光小眼睛继续打量,同时开口问道:“你原籍哪里?” 那被搜身的女子吓做一团,哆嗦着勉强答话:“奴生在濯阳。” “濯阳,那里盛产什么?” “竹子。” “什么竹?” “管鱼竹。” 绿豆眼点了下头,似乎对这答案尚算满意,摆一摆手,也就放过。 女子同被官差拉去一边,与李掌事一处。 原来还真是要找奸细啊。 周敞下意识也去这具身体原主的记忆中搜索。 身子却是一阵阵酸痛发热,头脑眩晕。 原主的记忆越来越模糊。 桃花木簪没能传输,佣金还没到手,不是还没换身份呢? 这是怎么回事儿?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4章 施展奇迹的时刻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再顾不上传输木簪,先保命要紧,拼命在身体原主记忆中搜索,却是越用力,越不得。 绿豆眼继续下一个:“自报家门?” 又一女子被拉出来,边被搜身边畏畏缩缩答话:“奴、奴家在沛水以南。” “具体哪里?” “南、南、南香。” “南香盛产香料?” “不、啊,是,是有香料。” “有没有你不知道?” “不、不……” 女子已经吓傻。 绿豆眼瞳孔睁大了二分,审视片刻,似还有所怀疑,一抬手:“这个可疑,暂押一边。” “不,我不是奸细,不是……” 两个差役上前,不容分说,直接拽走,带去了与李掌事相反的方向。 周敞心里“咯噔”一下。 那女子明显是被吓傻的,可不像什么奸细。 “下一个。”绿豆眼气定神闲,负手依次往下。 他效率倒是高,搜身、问话,两不耽误。 变着花样的问题,不一会儿就又揪出两个答非所问的。 歌舞伎们,没问题的放在一边,都如释重负。 被怀疑的,暂押去另一边,都哭哭啼啼,如丧考批。 虽然是贱籍,但好歹还有命在。 若是一旦被认定成敌国奸细,那铁定是小命不保啊。 越是往后,还没被搜身问话的就越来越少。 最终柳娥被拎了出来。 周敞和杨姣原本都是躲在她身后的,现在也都避无可避。 绿豆眼一圈问题轮回来,也是耐心耗尽,山羊胡都不那么翘了:“哪里人?” 柳娥尚算从容:“奴、奴来自丹陆。” “听闻今年丹陆水患尤为严重,你是因此被贩卖为奴的吗?”绿豆眼感兴趣的样子。 柳娥一顿,随即想了想:“丹陆多雨,但奴家尚未听闻家乡水患。” 绿豆眼又瞄了两下,摆摆手,就算过关。 原来竟然还有陷阱题? 周敞提醒自己提起十二万分的小心,脚下不自觉往后稍。 四个女隶上前又拽过了杨姣。 绿豆眼还是同样的问题。 杨姣声如蚊蝇:“奴、奴,来自丹陆。” 一次能说这么多字,周敞也是第一次听到,只是她吓得音调都变了。 “你们是同乡?”绿豆眼指的是柳娥。 “不……认识。”杨姣掩饰不住地慌张。 绿豆眼瞥上一眼,继而冷喝:“哼,你支支吾吾,口音如此生硬,不像丹陆人,莫非撒谎?” “奴、奴……”杨姣面色惨白,似要申辩又紧张到说不出话来。 “嗯?”绿豆眼似也看出她是吓的,但忽一抬头,似发现了什么,冷不丁上前,伸手一把拔下杨姣的木簪,“丹陆出木匠,你这木簪做工不错,哪来的?” 杨姣直接吓破胆:“不,不是我的,不……” “不是?”绿豆眼把飞鸟木簪在手中掂量两下,豆眼睁圆,又扭头去向正要被带去一边的柳娥头顶求证。 但见木簪材质并不相同,又转回来审视杨姣:“这是酸枝木的,南方没有,是北方才有的木材,你是北边来的?” “不,不是……”杨姣抖若筛糠,目光寻向柳娥求助。 周敞心头一紧,原本她头上的木簪在柳娥头上,而她手中攥着的木簪可是与杨姣相同的。 正要藏起木簪,却是已经来不及。 一个女隶突然大喊一声:“大人,她手上好像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 周敞的心,直接跳到嗓子眼儿。 根本来不及细想,两个女隶迎面冲来。 周敞踉跄后退,双眼紧闭,双手死死握住桃花木簪使劲儿往眉心处砸去。 一刹那,世界安静,时空消失。 紧接着眉心一紧。 随即,脑海中响起视点系统的声音:“叮,恭喜,交易成功,获得佣金一两。” 【等级:下九九】 【佣金:2两】 【订单:0】 周敞脑海中一片空白,根本顾不上去看。 再睁开眼睛,却是一个女隶指着她,如见鬼一般:“有、有古怪,她会妖术,刚才东西明明在她手中,就、就凭空消失了。” 这么一喊,所有人都以周敞为半径往后躲去。 周敞这才发觉手心已空。 绿豆眼使劲儿眨巴了几下小眼睛,又揉了揉。 刚才,他也是亲眼看到。 一怔之后,才回过神来,他虽然向来是信些方术鬼神之说,但身为朝廷命官却不能宣之于口,反而呵斥:“都住口,小小贱婢,能使出什么妖法?定是藏起来了,还不给我搜。” 另一个女隶并没亲眼看到的也就不信,直接上手来搜。 周敞感觉自己就在虚脱边缘,只管站在原地不动。 女隶仔细将她浑身摸了两遍,一无所获。 “你身上怎么这么烫?”其中一个女隶小声嘀咕了一句。 周敞一阵燥热,也是惊觉,这具身体正在发烧。 “定是她们串通,藏在那几个身上了。”刚才被吓坏的女隶又指着周敞身后大喝一声。 四个女隶同心协力,又将后面最后剩下的几个歌舞伎给搜了个遍,还将她们头上的木簪也都拔下来交给山羊胡验看,却都与杨姣头上的材质不同。 绿豆眼眯缝着眼睛,琢磨刚才的“戏法”是怎么变的。 周敞始终一脸无辜,神情却开始委顿下去。 “最后这几个都可疑,一并暂押。”绿豆眼在脑中想了几个来回也没想明白。 “冤枉、冤枉、冤枉……”周敞身后几个女子大叫。 周敞也是没想到,她把“证物”都凭空变没了,还要牵扯于她,必须不服:“冤呐,本来我手上就没东西,你们凭什么抓我?” “有,”刚才那女隶也紧咬不放,“我明明看到你把东西变没的。” 绿豆眼也是狐疑,转身问后面官差:“你们刚才还有谁看到?” 一个官差犹犹豫豫:“启禀大人,属下似也看到她手中本有东西,转眼就没了。” 另一个跟着道:“属下老家曾听说有一种方术,就是能够凭空把东西变没,可她不是术士,却是妓女,那就有可能是妖邪附体。” 周敞因为发烧,脑筋变慢,却还能一指甲板:“我可是有影子的,光天化日之下,可不能乱扣屎盆子。” 吕斗量眯起绿豆眼打量周敞,捋着山羊胡沉吟。 他可不想惹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上身。 就在这时,两个官差各捧着一个散开的包袱,急匆匆自舱底跑上来:“报,大人,有收获。” 绿豆眼转身迎过去,伸手去两个包袱里分别翻看了两下,随即命令:“很好,逐一排查,这两个包袱是谁的。” “是。”官差领命,带人又去问另一旁还没被搜身的男人。 绿豆眼再回过身来已经拿定主意,一挥袍袖:“是人是鬼,都押回去容后细审。” 一声令下,官差们便上来拿人。 “我,我发烧病了,你们是不是能先给找个大夫……”周敞浑身更是火烧火燎,不为自己,也要为这具身体的原主争取一下。 可惜,没人听她一个小小歌舞伎的。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5章 有仇不报是王八蛋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翌日睁开眼,周敞已不在监牢之中,而是躺在了一间破破烂烂的大敞屋。 坐起身来,立刻知道自己身份升级成功。 昨日,周敞任由官差推搡着押走。 强打精神才从“显眼系统”那里知道,想换身份,还要先进入深度睡眠状态才行。 之后,周敞强忍着身体灼烧疼痛,等着官差把船上剩余人等都一一盘查清楚。 官差根据包袱的归属,又揪出两个歌舞伎。 然后男男女女也被重新分了类别。 男人被押去一处,女人被押去一处。 一番折腾,直到天色擦黑,一众歌舞伎才被押上几辆马车。 周敞头脑昏沉,虚弱无力,最后只留意到,李掌事是被同一群男人一并带走,上了另一辆马车。 马车上,她更是烧得迷迷糊糊,人事不知。 下了马车之后只能让人架着走。 周敞最终同着杨姣,还有几个被怀疑是蜃国奸细的歌舞伎被关押到了同一间牢房。 柳娥同那些被搜过身但没嫌疑的,暂押进另外几间牢房。 估计是天色已晚,她们被关进来之后,就无人问津。 周敞被放在铺了稻草的角落躺下,口干舌燥、浑身滚烫之下,直接彻底晕厥过去。 如今再次醒来,纸糊的破窗外,破晓的阳光洒进来,新的身体、新的状态,心情也好上许多。 “怎、怎、怎么是、是、是男人?”周敞一坐起身就觉出这幅新身体是个男人,且虽然只是脑中说话,并未发声,但还是结结巴巴。 再一扫四下,周围横七竖八,横倒竖卧也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 结巴? 男人? 意识瞬间融合,周敞一下子就不好了。 她竟然换成了前晚在船上,打翻恭桶的那个结巴伙计身上。 那结巴伙计原本只闻其声,后来遭官差盘问的时候许还瞧过一眼,但连长相也没记住。 没想到,好容易升了一级换了身份,却还在与这帮人为伍。 “怎么是他,为什么是他?”周敞郁闷。 视点系统的声音响起:“二两佣金,最低只够买这个身份。” 说着,一行行字幕信息显示在周敞眼前。 【等级:下九八】 【佣金:0两】 【订单:0】 倒的确是升了一级。 但周敞不可能止步于此:“给我看那个什么‘九流排行榜’。” “是‘九流视点等级排行榜’。”视点系统依言显示。 周敞十分务实,先去看最下面几行。 倒数第二行显示:【下九八:乞丐、流民、仆从……】 倒数第三行显示:【下九七:平民、仆从、劳役……】 “我现在属于仆从喽?”周敞琢磨着上下两行又问,“这两行都有仆从,有什么区别?” 视点系统:“仆从地位千差万别,收入迥异。” “……”周敞无力反驳,只能默默去看后面的价码。 若再想往上一级,至少还需要四两佣金。 且不用问,四两佣金能买到的,一定还是个最低等级的仆役。 想到这里,不禁一阵糟心。 “嗷呜……” 一声怪异如鬼号的鼾声让周敞悚然一惊。 周敞循声望过去,猛然一张黑黢黢、络腮胡子的脸闯入视线。 狗熊男? 周敞起身,上前确认,同时去结巴伙计的记忆里寻找这是什么情况。 原来,这里是护城司的暂押房。 原本运送歌舞伎的船,分上、中、下三层。 最下层是被买卖的歌舞伎。 中间层是船工、舵手、镖师、护卫、伙计、账房等人。 最上层是掌柜、掌舵、掌事等人。 如今,掌柜、掌舵、掌事等但凡说了算的,都被直接押去了刑部大牢。 这间屋子里的人都是中间层,初步被盘查过,认定是不相干的低层人物。 这么一屋子人昨晚担忧惊惧折腾了半宿,大多都是天快亮时才睡了过去。 一堆男人的鼾声起此彼伏,但唯有狗熊男鼾声如雷,是睡得最大声的一个。 周敞终于得以居高临下俯视这厮。 狗熊男斜靠在西北处的墙角里,睡得正香,一呼一吸,嘴巴一张一合,发出鬼哭狼嚎般的鼾声。 如此噪音,甚至连头顶上结网的蜘蛛,都被震得险些掉下来,却没吵醒周围的人,也实在不合常理。 常理? 周敞深恨,岂是常理? 简直是没有天理! 虽然她现在已经变成了结巴伙计,但还没忘记第一个穿越来的身份叫细巧,才只有十三、四岁的柔弱女子。 狗熊男前晚意图不轨,还将她打出内伤,以致高烧不下。 如今细巧还被关在大牢里,缺医少药,生死未卜。 可这狗熊男竟然可以如此高枕无忧,安稳大睡? 周敞还没有忘记前晚的痛,撸胳膊挽袖子,就想扑上去暴打他一顿。 一低头这才发现,她现在这个身体也没比细巧好上多少。 而狗熊男周围睡的都是跟他一样五大三粗的壮汉。 在结巴伙计的认知里,这些都是镖师,而自己只是个毛都还没长齐的小伙计。 怎么打得过? 这时身后有人起身去窗檐下的恭桶放水。 周敞吓了一跳,目送那人放完水,又一头倒回去继续睡。 打不过就不打了吗? 天马上就大亮了,不一会儿这些人就会陆续醒来,那时可就没机会了。 周敞心里琢磨,忘记哪位圣人云过,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那么,有报仇的机会不用,就该天打雷劈。 眼瞧着,墙角房顶上那一根蛛丝吊着的蜘蛛,就要落到狗熊男脸上,周敞忽然有了主意。 再一抬眼,另一边墙上还爬了只巴掌大小的壁虎。 “嘿嘿,简直天助我也。”周敞差点拍手叫好。 一边盘算,一边蹑手蹑脚,先过去将壁虎抓在手中。 多亏前世她是个两爬宠物爱好者,敢于上手。 至于蜘蛛,她曾养过一只“智利红玫瑰”,但墙上这种黑乎乎看着恶心,即便是普通房屋里的蜘蛛大多没毒,也不想用手碰。 捡根木棍拿在手上,一会儿将蜘蛛挑下来就是。 狗熊男一左一右都还睡着人。 周敞左手壁虎,右手木棍,轻手轻脚才在不惊醒周围人的情况下,站在了狗熊男身边。 “嗷——、呼——”狗熊男打呼噜的声音如野鬼哭嚎。 最大的“优点”是始终张着嘴,嘴巴干了就闭嘴嚼咕嚼咕嘴,也不知在梦里吃什么好东西。 周敞数着狗熊男打鼾的节奏,先伸出木棍将蜘蛛挑下。 再往狗熊男嗓子眼儿里一怼。 木棍撑着嘴巴合不上,掐在左手中的壁虎,头朝下也塞进嘴里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呜……”狗熊男猛然惊醒,根本反应不过来发生什么。 本能翻身呕吐。 周敞连退三步站定,顺便丢开手中木棍。 “呕呕呕……” “啊啊啊……” “咳咳咳……” 狗熊男一番折腾,成功将屋中所有人都吵醒。 “咋啦?” “什么事?” “怎么?” …… 周敞冷眼旁观,心中快意。 她没有躲,也躲不了。 就在狗熊男睁眼的一瞬间就已经看到了“她”,更准确说是结巴伙计。 她避无可避。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6章 逻辑没问题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狗熊男呕心呕肺了半天,再一扭脸直接暴怒而起。 周敞一直警惕戒备着,先一步朝斜后方,一个看起来年纪最长,已经花白头发的老者身后躲去。 “吴、吴先生……救、救命……”伙计是结巴,她就也不能幸免。 周敞现在可算知道,每换一个身份,她都等于自动套在了那人的人设里。 花白老者适时站出来,伸臂挡住。 另一边,一个穿着灰衣长袍,腰系黑牛皮腰带的中年男人也是刚被惊醒,则起身拦住了狗熊男。 “呸呸呸……”狗熊男无奈住手,又连吐好几口。 蜘蛛的味道什么样,一般人还真不知道。 “怎么回事儿?”黑牛皮腰带的中年男人沉声。 这人一看就知同是镖师,但语态自带几分威仪,该是个小头目。 狗熊男果然不敢造次,但也不耽误怒火中烧,一指周敞:“伍哥,这小崽子趁我睡着,往我嘴里塞东西,戏耍于我。” “塞东西,塞什么东西?……” 众人立刻好奇,他们可是已经一天一宿没吃东西了。 睡在狗熊男旁边两人更是张头张脑,左右寻找。 果然,狗熊男腾出的那一块儿地界上,大大一滩口水之中,浸了半只蜘蛛的尸体。 蜘蛛塞去嗓子眼,肯定活不成。 至于壁虎,既有断尾逃生的本事,被吐出来之后,早就不见了踪影。 “蜘蛛?”其中一人声音都变了调。 另一人直接跟着干呕起来。 却不知还有哪一个不开眼的,砸吧着嘴问:“蜘蛛啥味?” “不只蜘蛛,还有壁虎,呸呸呸……”狗熊男双眼冒火,嘴巴咧得比吃了屎还难看。 “啊?”众人目光齐刷刷又都落在周敞身上。 然而,此时周敞直接现场表演一个弱小、无助、可怜。 结巴伙计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因为身材瘦弱矮小,看起来还比实际年龄小上那么一两岁。 一双细眼,尖尖下颌,躲在老者身后低眉顺眼,活脱脱温顺羔羊。 任谁看,都是那种典型邻家乖顺、老实的男孩,定不会做出那等捣蛋、整蛊、戏耍他人之事。 一些人就微微摇头,表示不信。 一身文士青灰长袍的老者,也就回身问周敞:“你真的把蜘蛛塞进这位镖师嘴里了?” 他是结巴伙计的邻居,人称“账房吴”,已在元家做个三等账房多年。 这次出外差,账房吴年纪大了,身边就想带个人照应。 向来出外差的活计都能比平日赚得多一些,因此他便推荐了结巴伙计上船做个临时杂役。 结巴伙计一路在船上做杂务,同时侍候账房吴起居,可谓鞍前马后。 在结巴伙计的记忆里,甚至前晚出去倒恭桶而撞见狗熊男意图不轨之事。 那恭桶都是给这位账房吴先生倒的。 现在有人为难结巴伙计,账房吴必要出面维护,更是他了解这个看着长大的孩子,并不相信他能有胆量干出这等事来。 周敞则不承认也不否认,缩着身子,一副怯懦不敢说话的样子。 “王八羔子,别想否认,老子亲眼看见你就站在老子头顶,当时手里好像还拿着根细木棍。”狗熊男说着话又要扑上来。 那被称作“伍哥”的中年男人一把拉住:“听他怎么说,要是真的,我不拦你,我们这么多弟兄,难道还能跑了他的不成。” “你莫怕,慢慢说,若是有人冤枉了你,我也不答应。”账房吴也给周敞壮胆。 周敞怯怯点头:“是、是我,但……” “你承认了?”狗熊男一蹦三尺高,又要冲过来暴打。 “但、但、但我是、是好意。”周敞都嫌自己说话费劲儿。 结巴? 狗熊男这才意识到,猛地想起了什么,不免心中发虚,也就按下三分火气:“好,你说,今天你要是不说出个道理,我一定打死你。” 周敞好怕怕,大力瑟缩了两下,生怕别人看不出来。 账房吴又拍拍她拉着自己衣袖的手背:“不怕,我们也有这么多人在呢。你慢慢说,要不唱着说也行,总能说清楚。” 唱着说? 这倒是个好主意。 周敞前世还是卡拉OK票友,起了个《新白娘子传奇》的调子,唱了起来:“青城山下白素贞……,啊,不……” “咳咳,我、我早上去放水,突然看到一只蚊子飞进这位大爷嘴里,我想帮忙把蚊子弄出来,正巧一只蜘蛛爬到这位大爷头顶。小人知道,蜘蛛向来吃蚊子,于是就抓了蜘蛛放入他嘴里,希望蜘蛛把蚊子吃掉。可是眼看那蜘蛛吃了蚊子还往嗓子眼里钻,本想用手抓出来,可惜已经够不到。幸运的是,墙上正好爬来一只壁虎。小人知道,壁虎是吃蜘蛛的,于是……” 这番话拖长了音,到后面根本已经没了调子。 但咿咿呀呀已经足够众人听个明白了,后面的话也就不用再多唱下去了。 众人却都不免唏嘘。 蜘蛛吃蚊子,壁虎吃蜘蛛,一气呵成,没毛病。 虽然,理儿是这么个理儿,不过怎么琢磨,怎么就那么别扭呢? 一时间,众人表情各异。 周敞也使劲儿揉了揉脸,实在是忍笑辛苦,腮帮子都要抽筋,还不忘补上一句:“小、小、小人是一心帮、帮、帮忙,为、为、为这位大、大爷好、好、好……” “好你大爷,”狗熊男羞愤交集,暴跳如雷,“这种鬼话谁信?” “我、我、我说的都、都、都是实情。”周敞只管紧紧抓住账房吴的衣袖,已经有恃无恐。 在船上时,船工是船工、镖师是镖师、掌柜掌事随从,是三伙不同的人马。 即便他们都同给一个东家打工,但各有各的分工,各有各的利益,彼此互不干涉,也谁都不必服谁。 如今,三伙儿人的主事都不知被关押去了哪里,剩下这些,若论资历,还就属账房吴先生资历最老,身份最尊。 账房吴伸臂一横,挡在周敞身前:“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从不说谎,笨是笨了点,但的确憨厚有善心,不会害人的。” “伍哥,”狗熊男求助于黑牛皮腰带的中年男人,“你要给我做主啊,这小王八羔子存心戏弄我。” 伍哥摸着下巴强忍着笑,更要摆出一脸为难。 账房吴不等伍哥开口,先又退一步:“如今大家身陷囹圄,还不知接下来会如何,不如以和为贵。这孩子与你无冤无仇,定然不是故意的,不如让他给这位镖师兄弟赔个礼,也就是了。” “无仇无怨?”狗熊男心中泛起嘀咕。 前晚天黑他又只露个侧脸,按说结巴根本认不出自己。 瞧着那一脸傻相,倒也不似作伪。 不过就这么算了,又怎能甘心? 伍哥也不想生事,且平素狗熊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也不是不清楚,又见狗熊男也没什么事儿,也想小事化了:“是啊,这次事情严重了,还不知会怎样。这结巴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干嘛存心害你?我看让那结巴给你赔个不是,大人不记小人过,揭过去就算了。” 周敞继续装无辜,也赶紧跟着道:“对、对、对不起,这位大、大爷,我、我、我不是故意……” “气煞人也,”狗熊男到底咽不下这口气,爆喝一声,“小兔崽子,你别想……”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7章 菩提手串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话刚说一半,就听屋外刀柄敲击门框的声音。 “当当当……” “吵什么?” “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不想活了?” “都给老子老实点儿。” 众人皆是一懔,顿时都没了动静。 账房吴却反身上前,贴在门边恭敬询问:“这位官爷,请问……” “能不能出去,就看你们造化了。”外面官差不等说完,已知他要问什么,直接粗暴打断。 账房吴只好吞声。 屋中气氛一下子沉寂下来。 刚才一闹,这些人都暂时忘记是身在何处,然而官差这么一吼,又把他们拉回现实。 “咕噜噜……” “咕噜噜……” 更有人饥饿难忍,从昨天早上被搜查开始到现在,已经一天两夜水米未尽了。 饥饿加上前途未卜,谁还有心思看热闹? 一时间大家又都站在了同一条船。 “老先生您看我们这情况……?”伍哥是这些人中地位仅次于账房吴,但心中难免惴惴,也忍不住要问年纪最长的上一句,求个安慰。 已经一天一夜过去了,什么消息也没有。 诸人心里早没了主意,都不免心下惶惶,跟着竖起耳朵看向账房吴。 “唉,”账房吴先重重叹口气,然后一脸痛心疾首,“我们东家断然不会干出私藏奸细、通敌叛国之事,这个大家伙肯定也都知道。” 众人纷纷点头。 账房吴拿眼一扫,缓缓摇头:“昨日事发之时,老朽本也没在意,只当是这些个府衙差役又缺了进项,找个由头填补,不过是名目越大,打点的银两越重罢了。可是现在嘛……” “现在怎样?”有人忍不住催问。 账房吴也不是要卖关子,而是自己也疑惑,只能话锋一转:“不好说,实在不好说。诸位也该知道,如今是战时,但凡牵涉到‘蜃国奸细’四个字,尤其还是战时,谁能捞个好?” “轰”的一下,众人更是惶惶无措。 昨日刚进来的时候,他们其实已经反复讨论过。 那时,账房吴先生还保持乐观态度,安慰众人。 可现在不同,一夜过去,还是没个说法又不放人,也许事情就严重了。 一时间,有人颓然坐到了地上,有人抱膝垂首。 本来围观的所有人都跟着缓缓散开。 周敞眼尾觑着狗熊男,防他还要报复。 狗熊男在这种气氛之下也再顾不上计较,待要退回他刚才躺睡的墙角,又是一阵恶心,只好远远又重新找了个位置干坐。 周敞还是觉着多少便宜了这厮,但也只能就此打住。 转过头来,弯腰也给账房吴拢了一堆稻草,扶他重新坐回地上。 随着她也跟着坐下,忽然脑中系统声音响起:“叮,客户下单菩提手串一枚。” “菩提手串?”周敞左右寻找。 一眼就定位在账房吴的手上。 账房吴正从自己手腕上取下一串黄色圆珠手串,攥在手里捻动上面布满黑点的串珠。 “佣金多少?”周敞第一次就忘记问佣金了,结果费了那么大劲儿,就给了一两。 “八两。”视点系统直接报出数目。 八两? 比起第一单的一两佣金,已经不知翻了多少倍。 但周敞并不满意:“显示‘九流排行榜’,我要先看一下。” 她始终记不住这个鬼排行榜的全称。 这次视点系统也没计较,直接显示。 周敞还是十分务实,直接向榜单最下方找过去。 她现在的等级是“下九八”,“下九七”刚才也已经看过,并不能让她不满意。 直接又往上看两级。 【下九六:杂事、跑腿、长随……】 【下九五:商贩、劳力、手工……】 周敞上次就发现,每个等级,行业和职位都有重合之处。 “下九六”等级上的身份,还是脱离不了给人当奴才的命运。 “下九五”等级就又好上一些。 周敞第一眼就看中了“商贩”二字。 所谓万丈高楼平地起,若是做个商贩,至少不用再给人打工。 周敞再往后面“价格”一列瞧去。 【下九五价格:15-30两】 也就是说,想要一个商贩的身份,最低得十五两佣金。 周敞开始掰着手指头数:“二六十二、二七十四、二八十八,不对……,八加八……” 前世就是个顶级“数学渣”,十以内的加减法口算都费劲儿,得靠数手指头。 至于九九乘法表,直到现在也还是含含糊糊。 “十六。”视点系统忍不住直接给出答案。 “对,十六,”周敞如释重负,“你刚才说,菩提手串佣金八两?” “对。”如果视点系统有情绪,现在肯定已经不耐烦。 “那就是手串佣金得翻倍,”周敞本着“见面砍一半”的原则,现在反着用,“嗯,十六两、十五也行,就算十五两好了,正好够我升到‘下九五’等级。” 视点系统很是爽快:“不行。” “那就把‘下九五’等级价格打个对折,八两佣金怎么样?”周敞等于又说了一遍废话。 视点系统也同样不废话:“不行。” “这手串要到手,我自己也是要花银子的。”周敞摸了摸里怀。 结巴伙计身上倒还真有的银子,是前日早上,官差临上船之前,账房吴先生提前发给他的酬劳。 视点系统:“位面两边货币单位并不相同,并不能通行计算。” “不行的话,我拒接此单。”周敞抱臂,语气坚决。 虽然急着想要换身份,但比起之前的歌舞伎身份,现在好歹是个平民。 歌舞伎随时都面临尊严和生命丧失的危险,甚至尊严重于生命。 而一个小伙计,不过日子穷了点儿,并无尊严底线和丧失生命的双重忧虑。 系统若是不肯,她也不必费劲儿,干等着从这里出去再想办法就是。 “成交。”视点系统似乎停顿了零点一秒用来思考,又似乎根本没有停顿。 “成交。”不管怎样,周敞心中暗喜。 初次试探,没想到这鬼系统还真能讲价,那么以后就是有更多机会可以商量。 敲定订单,她开始认真思考,怎么把“货源”搞到手。 这并非正常买卖,即便是自己愿意出银子买,也要有个正当理由才行。 那边账房吴却已经盘膝而坐,捻着手串,口中念念有词。 人在困境的时候求神拜佛,可以理解。 忽然周敞眼睛一亮,她除了数学不行,在其他方面自认还是有些小聪明的。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8章 舆论压力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向来是行动比脑子快。 下一秒已经“抽抽噎噎”小声抽泣起来。 账房吴就在身旁,自然第一时间察觉:“阿呆,你怎么了?” “阿呆”是结巴伙计的小名,因为天生口吃,小时候旁人都以为他呆傻,就给起了这么个小名。 周敞呜呜咽咽:“我、我、我想爹娘。” 她这么一说,立刻引起周围不少人也跟着心有戚戚。 他们都已是离家数月的人,昨日船只靠岸,本以为终于能回家见到亲人,谁想到无端被牵扯关在此地。 “唉……”账房一声长叹,也想到了自己的家人。 周敞继续哭哭啼啼:“我、我、我害怕,怕、怕、怕回不去家。” “唉,别怕,老夫相信东家,此事必是冤枉,待东家那边把事情说清楚,我们这些蝼蚁小民就必会被放了的。”账房也是无奈叹口气。 “害、害、害怕。”周敞还是戚戚惨惨,声音发抖。 许多与结巴伙计年龄相仿的少年人也都沉不住气,跟着一块抽噎起来。 刚才好容易才平复下去的沮丧气氛再次漫延。 账房吴拍拍周敞肩膀,却是提高声音对屋中所有人:“这件事情只要是明理之人一想便知,咱们东家乃是大名鼎鼎的丹陆城隆裕元家,世代都是正经商人。所做生意虽遍布西南和皇都,但从来与北方沿海无瓜葛的。那蜃国乃是匪寇,从来只有从我大临抢东西,跟咱们也做不上生意。任哪个做买卖的去招惹他们作甚?东家清者自清,我们也必不会受到牵连。” 道理虽懂,但人人心中还是不免惴惴。 周敞哭得更大声,一把抱住账房吴干枯的老手,目光落在菩提手串上:“我、我不信、我、我娘说,如、如、如果有事,就、就、就要求佛祖保佑。” “是啊,老夫刚才就在求佛祖保佑,所以你不用担心了。”账房吴试图抽回手臂,没成功。 周敞终于铺垫完成,单刀直入:“先、先生这念、念、念珠该是佛祖的,卖、卖、卖给我,拿、拿、拿在手中好、好让有佛、佛,保佑。” 这结巴伙计的口齿,实在影响她发挥,演出的惊惧可怜之色都大大折扣。 “嗯?”账房吴一滞,显然没想到对方提的是这等要求。 “先、先生,可、可、可……”周敞说着直接上手去拽。 账房吴不动声色躲开,一脸严肃:“若在平日你喜欢,家中还有料做一串送你也无妨。至于你平日不信佛,临时抱佛脚,也是无用的。” “啊……,怕、怕、怕,没命回、回……”周敞也知自己的理由未免牵强,趁着哭天抹泪的功夫,寻思下一步对策。 账房吴耳膜震动,云里雾里,这与他看着长大的“阿呆”实在不符。 一个舵工穿戴的厌烦鬼哭狼嚎,不耐烦问:“他这不会除了结巴,还有疯病不成?” “看样子的确不是疯子就是傻子。”狗熊男嘲笑,更为自己刚才吃了那么大一个亏找到合理的解释。 周敞像是受到了启发,干脆在地上打滚:“啊啊啊……,我要手、手、手串……” “我说老先生,这手串若是不贵重,就给了他,当是哄小孩子好了。” “是啊,是啊。” “没得心烦。” “是舍不得吧?” 众人七嘴八舌起来。 账房吴脸上开始挂不住,但还是舍不得:“这手串倒是不值什么银钱,不过是一点点磨出来要费些功夫。” 周敞意外竟然还有助攻的,抹一把不存在的眼泪,从怀中掏出几两碎银子,全捧给账房吴:“不知够、够、不够,全、全、全……” 账房吴立刻脸现不悦,将银子往周敞怀里重重一推:“你这孩子是怎么了,跑船一趟辛苦,又是离家数月,这些银子留着拿回去给家用。” 周敞也不挣扎,翻身一屁股坐在地上,顺手就又将银子揣回了怀里。 倒不是她舍不得这些银子,反正从来也不是她的。 只是,从结巴伙计的记忆里,周敞知道,这少年家境贫寒又是独子。 这次出门一走就是数月,虽然吃住在船上不用开销,但家里那边也还是少了个劳动力,等于也有成本。 如果她把少年辛苦数月赚来的五两银子都用来买菩提手串,让他两手空空回家去,岂不是白忙一场空。 但借助周围的“舆论压力”不能停,她继续卖力哭喊:“哇……,娘、娘、娘,孩儿回、回、回不去……” “难道真是这两天吓着了?”账房吴一手捂耳朵,一手挠头。 系黑牛皮腰带的伍哥也不无担忧:“就算是个傻子,如此哭闹我们没所谓,要是再将官差招惹来可怎么好。先生既然说那手串不值银子,不如就当哄小孩子吧。” 旁边人也都跟着点头。 账房吴只能无奈从手腕上取下菩提手串:“唉,罢了、罢了,给你就是。” “谢、谢、谢谢先生。”周敞哭声立止,破涕为笑,就要双手去接。 “哗啦啦……,哗啦啦……” 正在这时,关押房的门被从外面打开。 一个官差在外面推开门:“都出来,你们可以走了。” 众人大喜之下反而没反应过来。 账房吴也是不敢相信,怔在当场。 “嗯?”这可不是时候,周敞双手抱住住菩提手串,“先、先生答、答、答应给我的。” 账房吴本还在愣怔,见周敞憨痴模样,反而才大笑出声:“哈哈,罢了,佛祖保佑,只要能出去,怎么都好。” 其余人也跟着反应过来,纷纷从地上起身,却也不敢造次欢呼。 在官差带领下,几十人走出护城司,都不由得深吸一口自由空气。 随后,镖师与镖师道别、船工与船工再见、一群伙计也纷纷向账房说一声,便三三两两而去。 周敞白得了菩提手串,喜不自胜闷头只管跟着账房吴。 账房吴一出大门,就见一辆蓝尼马车停在对面。 一人身穿棕色蝠纹绸衫,八字胡、水蛇腰的中年男人正靠在马车边,手中还拿着一根细竹管样的东西嘬在嘴里,吐出一圈圈烟气。 账房吴显然认识那人,小碎步快步上前,迎过去。 周敞也赶忙跟上,却只对那人手中东西感兴趣,多看两眼。 那东西不似已知的烟斗、烟袋,筒烟,也不是前世的雪茄、香烟。 比之雪茄大上三圈,竹筒底也是封死,却在竹筒面上扎着三个小孔,笛子不笛子,烟枪不烟枪的那么个存在。 “叮,客户下单未知竹筒烟管一枚。”还没等周敞好奇完,视点系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9章 又见牢狱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陌生人的东西? 周敞第一反应是,这种单子,她连上去搭话的机会都没有。 搞到货源的难度实在太大。 但她现在人穷志短,只得问上一句:“只要是类似这个就可以吧?不非是那个男人抽过的吧?” 视点系统还是之前一样的回答:“客户下单指定物品。” “你们位面客户是有什么大病?别人嘴里沾过唾沫的也要?”这样一想,周敞甚至都不愿沾手。 那八字胡、水蛇腰的中年男人,看着实在有些油腻。 “客户需求,本系统不予置评。”视点系统给出官方标准回答。 “这个订单我拒接。”周敞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如何接这样的单子。 “……”视点系统继续保持沉默。 周敞一下子心情不美丽,却又听那边账房吴先生激动的语气,揖手为礼:“哎呀,尤爷,您怎么亲自来了?” 那被称作“尤爷”的八字胡、水蛇腰男人,看起来也就四十左右的年纪,比账房吴至少年轻一辈。 可是在看到账房吴向他施礼,虽然放下手中细竹筒,却并不还礼,反而倨傲一瞥,朝身后使了个眼色。 账房吴顺着目光望过去,这才发现蓝尼马车后面还停着一辆暗红银纱的马车,顿时神情激动,压低声音:“难、难道,是东家也亲自来了?” 水蛇腰尤爷却是摇头,面上显出些许担忧之色:“唉,东家昨日便被抓去刑部下了狱,这是少东家亲自前来,否则你们这帮人还不知要被关到什么时候。” “少东家?”账房吴更是惊诧不已,“我们既然都给放出来了,那东家怎么会……?” 水蛇腰尤爷脸色严肃,抬手阻止:“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账房吴赶忙住了嘴。 “你跟我走一趟吧,他们都捞不出来,也只有先问问吴先生,这一趟行船到底是什么情况,少东家得先了解情况,才好知晓下一步怎么办。”水蛇腰尤爷将手中细竹筒揣入怀中,回身就先上了马车。 “哎、哎……”账房吴忙不迭答应。 刚要跟着也上马车,却发现周敞还傻愣愣站在身后。 “若是回东城,尤爷可否稍这小伙计一段,是在下的邻居。”账房吴提出请求。 水蛇腰尤爷整个人已经消失在蓝尼车厢里,顺口答应:“无妨,快上马车,少东家可都急坏了。” 之后二人先后上了马车。 车厢里三人无话。 但看尤爷和账房吴都愁眉深锁,周敞就知所谓“蜃国奸细”的事情,绝不是衙门为了敛财想出的名目那么简单。 不知行了多久,账房吴撩开车窗帘看了两次,才让马车暂停,将周敞放了下来,并嘱咐她跟家里说一声,晚些就回。 周敞答应,目送暗红银纱的马车在前,蓝尼马车在后,继续向东而去。 之后,凭着结巴伙计的记忆,周敞先给账房吴家里送了口信,又才回的“自己”家。 到家之后才发现,他们被关了两天一宿,家里竟然浑然不知。 一对父母见了结巴伙计,只管欢天喜地。 结巴伙计原本说话就不利索,先前在家说话也少。 周敞只任父母抱住嘘寒问暖,倒也不必多费口舌交谈。 随后,她将赚来的那几两碎银子交出去,并且言明一路上多亏账房吴先生照顾。 结巴伙计的父母一掂量,更是喜出望外。 没想到儿子出去几个月就能赚到近五两银子这么多,顶得上全家一年的收入。连说明儿个要包一封银子,至少也得一两才够,再拎上两只鸡去吴先生家,上门感谢。 周敞就是这个意思,毕竟她白拿了账房吴的菩提手串,怎么也心中过意不去。 之后,一家人吃了晚饭,周敞等不及一头栽进结巴伙计的屋子里。 也不必点灯,先是用了许久才定住心神,专注将菩提手串传输过去。 “叮,恭喜,交易完成,获得佣金十五两。”视点系统将界面显示出来。 【等级:下九八】 【佣金:15两】 【订单:1】 没什么特别,周敞却注意最下面一行。 “那订单怎么还挂在上面,不是说了不接吗?”周敞立刻想到了那个奇怪的竹筒烟管。 视点系统:“客户未取消订单,订单就一直有效。” “随意吧。”周敞对这一单不抱任何希望,紧接着许愿,“我希望明天早上醒来可以连声三级到‘下九五’等级,换个商贩身份。” “升级‘下九五’等级没问题。”视点系统回答。 周敞也就放心,一头倒在铺满棉被的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 第二天一早,周敞睁开眼睛,已经是俯趴在一张铺满稻草的床板上。 “呃……”支撑着起身,想要看一看环境,周身疼痛让她一下子又摔了回去。 再低头一瞧,身上似乎穿了一件粗麻白灰的衣服。 几乎同时,意识融合。 囚服? 李掌事? …… 周敞直接自闭了一刻钟。 她新更换的身份竟然是船上大木棍不离手的李掌事。 而这位李掌事,毫无意外地,正被关在刑部大牢中。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周敞心中有十万个为什么。 视点系统的声音也随之出现在脑海中:“升级身份,必须是目之所及之人,否则本系统没有数据。” “你的意思是说,要想当皇帝还得先见到皇帝咯?”周敞举一反三。 “正解。”视点系统中性声音没有一点儿感情。 “难道我就没见过一个商贩?”周敞嘴里反驳,心中还真不确定,立刻又想到一个关键问题,“不对,李掌事是掌事,我记得掌事的等级还要更高,怎么会是‘下九五’?” “掌事等级在‘下九四’没错,但因为本位面遵循男尊女卑的社会规则,根据算法,同行业女性自降一等。”视点系统回答。 “凭什么是女的身份等级就要降一等?”周敞心中愤愤,但几乎立刻又心灰意冷。 别说这个位面,就是她前世所处位面,已经是科技文化开放的现代社会,在男女平等问题上,又能做到多少公平呢? 因此讨论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周敞只能在心中暗自提醒自己,下次再要换身份的时候,更要慎重仔细考虑才行。 双手吃力撑起,忍着周身酸痛,终于从牢房的木板床上起身。 李掌事自打被关进刑部大牢,这已经是第三天。 昨天初次提审,什么都没问,就先被打了二十“杀威棒”,之后便又被扔回了牢房,因此伤还没好,身后几乎无一处不疼。 举目四望,冰冷石砌、阴暗潮湿的空间里,除了一张硬板木床以外,什么都没有。 又见牢狱,周敞连呼吸都不顺畅。 在这样的环境下,另一面的位面客户根本没有能下单的东西,而她要想再赚佣金,升级换身份出离这里,恐怕是不可能。 难道真的要陪着李掌事,直到出了牢狱才有机会?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10章 刑讯逼供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当当当……”两个狱卒不知何时出现在牢房外,用刀柄敲击铁栅栏,“李彩凤出来,老爷要提审。” “李彩凤……,李彩凤?” “李彩凤,提审。” “啊?是。”周敞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正对着头顶唯一一扇小窗,一边发愁如何能在这种环境下赚佣金升级,一边活动疼痛的身体。 李掌事也是平生第一次下牢房,全然无知。 周敞也只能茫然跟着往外走。 两个狱卒一前一后将她夹在中间,沿着昏暗狭长的监牢走廊向前。 经过一间间牢房,周敞忽然觉出哪里不对劲儿。 怎么都是男的? 下一刻更是停下脚步。 怎么押解她的狱卒也是男人? “看什么看,老实往前走。”后面的狱卒喝斥。 周敞慌乱间才又想起,三日前,她倒是亲眼看见李掌事是被同船上其他男管事一块儿押走的。 即便如此,不也该男女分开关押吗? 周敞带着疑惑,又转了两个弯,终是被带到了一间四面砖墙的屋子里。 屋中坐北朝南放着一张桌案,其余三面则都摆满了各种刑具。 周敞被推搡着在桌案前跪下。 桌案后已经端坐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身穿深绿色武官长袍的干瘦男子。 男子面色棕黄,没有蓄须,一双招风耳把本来就干瘪多纹的脸衬托得愈发尖嘴猴腮。 周敞在李掌事记忆里并未见过此人,也就只管干跪着,并不出声。 身后一个狱卒拱手回禀:“禀报大人,嫌犯邀月坊女掌事,李彩凤带到。” 周敞纳闷,李掌事怎么就成嫌犯了? “啪”的一声。 招风耳一拍惊堂木:“你就是李彩凤?” “是,民妇李彩凤。”周敞则特意强调“民妇”二字,提醒对方自己不是什么嫌犯。 “你是那邀月坊的女掌事?”招风耳公鸭嗓似又特意提及“邀月坊”三个字。 “是。”周敞觉得奇怪,但不敢多说话。 “西南而来的这批歌舞伎都是你亲自挑选的?”招风耳又问。 “并非民妇一人,民妇只是帮着大掌事掌眼,最终拍板的还是大掌事。”这个时候,周敞力求把话说得谨慎。 李掌事,本名李彩凤,原本是丹陆隆裕元家的家生子,因为聪明肯干,得到元家赏识,并把她嫁给当时一个铺面上十分得力的掌柜。 后来元家往锦都来扩展生意,开了一间青楼,名邀月坊,并让她的丈夫担任大掌柜。 李彩凤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也跟着过来,当时因为邀月坊新开张,诸事待举,她因为始终未能怀上身孕,又聪明能干,便帮衬着丈夫打下手。 不幸的是,没过几年,丈夫因病去世,而李彩凤始终未能生下一儿半女便守了寡。 元家念其孤单一人无处容身,又熟悉邀月坊,便留她在邀月坊中继续代理亡夫的事项。 只可惜,她终归只是个女人,大掌柜是无论如何不能由她担任。 李彩凤虽然出身家生奴才,但始终心高气傲,又不肯做个一般青楼里的老鸨样出来招呼客人,渐渐地便也被排挤到了边缘,在邀月坊中做个管理内政的二掌事。 平日里监管着邀月坊中姑娘们的一切吃穿用度,偶尔需要,比如像这次,随同大掌事外出买人,帮着掌眼。 招风耳一本正经继续问话:“不管怎样,这批歌舞伎也都是你负责管理,对她们,你该是最为熟悉。那么你说,可有哪一个是有奸细嫌疑的,指出来。” “并没有。”周敞想也不用想就能回答。 在李掌事的记忆里,这批歌舞伎都是可怜无辜的少女,她虽职责所在,但心中不免也有同情怜悯。她虽不能救她们,但也并不想她们被牵扯到这桩可能掉脑袋的案件之中。 招风耳似早料到会是这么个答案,一拍惊堂木:“好你个刁妇,不肯轻易吐口,来啊,上拶刑。” 周敞还没反应过来“拶刑”是什么,身后刚才押她过来的两个狱卒就拿了一副用绳穿五根小木棍的东西过来。 这不是夹手指的东西吗? “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我顶多该算个证人吧,为何对我用刑……。”周敞惊恐之下语无伦次。 招风耳充耳不闻。 “啊……”一股钻心疼痛袭来,周敞忍不住大叫。 “我不知道,不知道……”开始还能大喊,很快,连喊都喊不出。 招风耳居高临下:“呵呵,一个狱卒都没使什么力,你就疼成这个样子,还是不肯招吗?”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周敞额头冷汗淋漓,全部的力气都用来对抗最后一丝清明。 的确,前世电视上看到的用刑,都是两个人往两边拉扯用力,现在她面前则是一个狱卒抓着她手腕将她十指硬放进木棍缝隙里,另一个狱卒单人往两边拉拽。 可是为什么? 还是这般钻心的痛。 就在感觉手指骨节都要被夹断之际,倏然间,周敞的意识开始模糊后退,喉咙却不由自主地嘶吼:“你们是要私刑逼供,让我冤枉无辜?办不到。” 这声音不是她的,而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李掌事的。 她疼得灵魂出窍,但心却还保持最后一分清明,可以清晰感受到来自李掌事内心的力量。 即便身体再痛苦,李掌事也不愿为自己可以少受一点儿罪,而牵扯无辜。 原本周敞对李掌事这个人,实在没多少好印象,但现在却另眼相看。 平日里总是阴沉着一张马脸,那都是因为一个孤身女子不得不在男人堆里打拼的缘故。 一股悲壮的情绪自李掌事身体里迸发,凭借这股力量,反而能够咬牙坚持。 甚至周敞的已经疼得“质壁分离”,李掌事的意识却能如此心志坚定,始终如一。 疼,已经分不出哪里疼的疼。 蔓延整个世界的疼。 周敞甚至更希望就此晕过去。 “停——”招风耳的公鸭嗓好像自很远的地方传来。 周敞听到这个“停”字也能如闻仙乐。 意识猛然又被拉了回来,她大口喘着粗气,颤巍巍收回双手。 蜷缩着身子,将双手摁在肚子上,手指恢复了全部知觉更是加倍的痛苦。 招风耳居高临下,摸着没毛的下巴,阴恻一笑:“看来你是真的不肯说喽?” 缓上几口气,周敞才觉着又回到了现实,沙哑着声音开口:“要我说什么?我本来就什么也不知道。” “不知道?我看你是有意包庇。”招风耳不但不恼,反而语带讥笑,“如此看来是不动大刑不行了。” “你们根本没有理由对我用刑。”周敞的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原来停了夹手指不是放她一马,竟然是要换残酷的。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11章 天降救星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喊冤叫屈在这种地方根本都无用。 招风耳话音一落,两个狱卒不等吩咐,直将周敞从地上拖起。 “你们这是没有王法,我最多是配合调查,又不是犯人,你们凭什么刑讯逼供?”周敞拼命挣扎。 终究白费力气。 一眨眼功夫,她就被绑在了一具人形木架上,整个人被抻成个“大”字。 巨大的恐惧甚至让她忘记了手指的疼痛。 招风耳冷冷一笑,根本不予理会:“先抽她二十鞭,总能说出点儿什么来的。” 话音一落,“唰”的一鞭落在周敞身上。 “啊……”周敞就觉肩膀到前胸火烧般一道。 “唰、唰。”紧接着又是两鞭。 周敞甚至没来得及痛呼出声。 “唰、唰、唰……”鞭子暴雨般落下。 周敞眼冒金星。 “等等……” 就在周敞疼得憋口气都上不来的时候,招风耳却突然叫停。 “这件狱服可是我们刑部的吧,若是打坏了可怎么好,”招风耳幽幽的声音带上淫邪,“应该脱了衣服才是。” “是,大人想得周到。”两个狱卒也跟着一脸淫笑。 “你们……”周敞想咒骂,但无边的愤怒冲上头顶,让她想不到还能有什么词来形容这等龌龊之徒。 招风耳说着话也从桌案后绕出来,走到近前:“哼哼,邀月坊唯一的女掌事,我今日倒是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周敞终于明白,原来这人根本不是为了问什么口供,就是憋着坏心来侮辱她的。 难道真的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不可名状的巨大恐惧与羞愤袭来,比之前晚面对狗熊男还要强烈上千百倍。 其中一个手里没鞭子的狱卒已经上来扯周敞的衣领。 周敞除了拼命晃动脑袋,根本反抗无能。 李掌事的身体更是不受控制,紧绷到了极点。 她先夫早亡也没想过再嫁,一心守洁,虽然人在邀月坊中,但时刻都比任何人更注重名节。 没想到有朝一日,竟要在这森森大狱中受辱。 周敞虽然没有这般保守的“名节”的观念,但她向来宁折不辱。 “嘶啦……” 衣襟被粗暴扯开,露出里面单薄小衣。 “等等,”周敞目眦欲裂,心中最后一根弦也随之崩断,既然只能如此,那么她就要问上一句,“你们如此折辱于我,至少告诉我,你们姓甚名谁?” “你问本大爷?”招风耳讥笑,“你也配。” “有胆你报上名来,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周敞发出的是最后的怒吼,却那般无力。 “痴心妄想。”招风耳更是轻蔑冷笑,“你一个老鸨就算做了鬼,又能奈我何。” 周敞一口气堵在心口,缓缓闭上了眼睛。 不是绝望,而是无边的恨恶。 绝望只会让人求死,而滔天的抱恨则让人更要活下去。 活下去,才能复仇。 招风耳见周敞似乎认命般闭上了眼睛,更加张狂:“哈哈,平日里,那邀月坊咱们兄弟进去不得又怎样?今日咱们爷们便将邀月坊的女掌事玩上一玩,岂不是比他们还快活?” 邀月坊虽是青楼,明面上是元家开设,背后却有更大的庇护,走的更是高端会所的路子,不是有钱任谁都能进去,须得有人引荐才行。 招风耳酒色财气样样都沾,自诩大小在皇城中也算是个“人物”,却始终无人引荐,没得着机会去里面逛上一逛。 每每有人在他面前谈及“邀月坊”三个字,他都嫉妒得牙痒痒。 原本,那些抓来的歌舞伎,年轻貌美,更对胃口,但无奈都被刑部主司吕斗量单独关去了女监,唯有这李掌事不算嫌犯却是女子,不知怎地,被暂押来了他的拘监所。 一朝竟然能有个邀月坊的女掌事落在手中,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怎么不想好生利用? “对、对、对……”身旁两个狱卒都是一丘之貉,自然跟着附和。 “那你俩还磨蹭什么,把她衣服全扒了,今日落在咱们爷们手中,可要好好乐上一番。”招风耳在两个手下面前还要维持风度,并不打算亲自动手。 “是,大人。”两个狱卒淫笑着伸出魔爪。 周敞闭着眼睛,能够清晰感觉到李掌事的身体因为无法承受的耻辱,马上就要休克过去。 就在这时,外间一阵“呼啦啦”多人而来的脚步声。 “咣当——”紧接着,门被推开。 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问道:“胡监司在吧?” 那声音听着有些耳熟,周敞骤然睁开了眼睛。 还没等她辨认,一个素白的身影扑了过来,挡在了面前:“李掌事,你怎么样?” 周敞张张嘴,发不出声音,大脑一片空白。 这声音,此刻就是仙乐飘飘。 月华如水般的身影,隐藏在宽大的莹白珍纱帷帽之下,哪怕看不到面容,仅凭清越拔俗的声音,就能让人联想到落入凡尘的仙子。 刚才已在地狱边缘走上一遭,现在周敞就一阵阵犯糊涂,莫不是菩萨下凡来救? “吕大人,既是调查,为何用刑?”帷帽女子显然注意到了周敞敞开的衣襟和贯穿肩膀的鞭伤,情急之下,回头质问。 周敞这才拧动脖颈,一个身穿大红官袍,绿豆眼、山羊胡的男人已经站在当场,竟然是那日带人搜船的刑部主司吕斗量。 “咳……”绿豆眼吕大人没有答话,而是轻咳一声。 身后慌忙挤上来一名上了年纪,管事打扮的男人,躬身赔笑:“吕大人见谅,我们少东家是关心则乱,又是第一次来这等地方,不懂规矩,难免失了方寸。” 这人花白头发、花白胡须,穿靛青色绸缎长衫,一副高门大户大管事的穿戴,一看便知是陪同帷帽女子前来的。 绿豆眼倒也没有计较的意思,却是瞥一眼还杵在原地的招风耳:“胡监司,这个人本官要提审,这就带走了。” 一个是主司,一个是监司,周敞猜测,主司的官职应该比监司大。 招风耳仿若未闻,一双贼眼只在帷帽女子身上来回逡巡。 周敞旁观都觉他污了人家一身素白衫裙。 靛青长衫的大管事貌似不经意上前,挡在帷帽女子和招风耳之间,满脸堆笑,从袖口中掏出一张银票,半掩身子递上招风耳:“胡大人,这是我们少东家孝敬您的,还请笑纳。” “哼,”招风耳这才冷哼一声移开目光,“回敬”绿豆眼一眼却并不施礼也不答话,本来面色阴沉,却在瞄见银票面额的一瞬间又换了颜色,“啊,哈哈,没什么,此案关系重大,我本也只是想替吕主司分忧而已。” 说着话,招风耳不着痕迹将银票塞入了自己袖口之中。 绿豆眼将这一幕也都看在眼里,但只当什么也没瞧见,向身后一招手,示意官差将周敞从刑架上解下来,然后才对招风耳道:“还是不劳胡监司费心了,人,本官这就带走了。” 说完先一步负手而去。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12章 胡来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刚才一瞥间,好像看到那银票上写着“伍佰两”的字样。 没想到打发这个招风耳,竟然用了这么大一笔银子。 刑部主司吕斗量出现,显然就是特地来解救李掌事的。 而这绿豆眼也不是什么两袖清风的官,那日在船上事情要办,银子也是照收不误。 那么想必为了请动他走这一趟,面前的这位少东家恐怕更不知要花上多大一笔银子。 周敞被官差从刑架上解下来,囚服前襟刚才已被撕坏,想用手裹了衣服遮掩,又牵到手指骨节,针扎的痛。 帷帽女子这才发现周敞的手指也被用了刑,不假思索赶忙解下身后披风为周敞裹住,并顺势环住她的肩膀。 这个时空也是一年四季,现在三月初春,天气尚且寒凉,因此外出之人若有条件都会给自己加个披风。 周敞早上醒来时,根本没顾上冷,现在经历一番生死折腾,心已经冻成了冰,被这披风一裹,身上的冷意不知减弱没减弱,但一股清澈暖流却涌上心头。 之后,几人再不多看招风耳一眼,跟着绿豆眼离去。 一路穿行,又拐了几道弯,周敞被带到了一处新的监所。 绿豆眼已经先一步到达,正在跟看门的女隶嘱咐什么。 见周敞一行随后过来,负手回身:“刚才那里是拘监所,本是暂押嫌犯的地方,那里也没有暂押女犯的单独牢房。这里是刑所,分男女,一般女犯无论轻重,都是暂押这里,此前,倒是下面人疏忽了。” 这番话也算是给出了个没有解释的解释。 帷帽女子没有作声。 身侧青衫大管事赶忙又在一旁躬身赔笑:“是,是,劳烦吕大人走这一趟。只是,这李彩凤乃是元家的老人,知根知底,一直忠心耿耿。既然昨日都已经过了一堂,是否……” 周敞缓过神来,已经能从李掌事记忆里认出人来。 帷帽女子乃是隆裕元家的大小姐,而跟随而来的是元家在锦都城的总管事贺喜。 绿豆眼板起脸来,一只手从背后伸出,阻止贺喜把话说下去:“事关蜃国奸细,干系重大,是否清白,还要再细细审过才知。一干人等都需继续暂押。” 说完直接带着自己的下属离去。 两个女监就上前来拿周敞。 元大小姐再次挡在周敞身前,嗓音清越:“我们可否单独说上几句话,她受伤了,也总得上药。” 两个女监犹豫,眼见人是主司吕大人领过来的,不能不卖个面子,但监牢自有监牢的规矩。 总管事贺喜又从袖口中掏出两张小面额一张二十两的银票,递到二人手上。 两女监立刻眉开眼笑将规矩抛去一边:“好,好,没问题,随我们进来,准给这位娘子找个最干净的单间住着。” 说着话,两女监将三人一同引着进了女牢。 这次终于正常,路过的监牢里关的都是女犯。 周敞一路却没有在其余牢房里看到任何熟悉的面孔。 也不知船上那些歌舞伎都被关去了哪里。 两女监,最后在一间单独牢房门前停下。 牢门打开,里面除了一张硬板床,还多了一张方桌两把椅子,这就是银子的力量。 周敞自动自觉走进去。 元大小姐清越好听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劳烦二位,是否能再找件新的狱服,刚才那件已经破坏。” 随着她说话,贺喜又掏出一张二十两的小银票递过去:“劳烦二位女大人,这些日子也多在饮食起居上照应些。” 两个女监也是见过些世面的,却还没见过这般出手大方的,忙不迭答应:“这位小姐放心,我们一定照应好这位娘子了,你们先聊。” 说完竟然连牢房门也不关,就退了下去。 贺喜这才让元小姐进去,自己则守在了门口。 “李掌事为我元家受苦了,坐。”元大小姐一进牢房,就摘下了帷帽,随后坐在了周敞对面。 周敞甫一坐下,眼前就是一亮。 突然就明白“蓬荜生辉”绝不是个形容词。 此前她看杨姣、柳娥二女,都已经是少见的古典美人,在一众精挑细选买来的歌舞伎中也是数一数二。 但若与眼前的这位元大小姐相比,就是云泥之别。 臻首娥眉、皮肤胜雪这等形容词根本不足以用来形容眼前之人。 尤其一双眼睛如秋泓潋滟,波光粼粼之下又似有无数情绪涌动,一抬眼一低眉之间,都引动人心。 周敞直接看呆。 元大小姐那边则将帷帽放去桌子一角,又从袖中取出一个白玉瓷瓶:“这是最好的伤药了,带来本是有备无患,不幸还是用上了。” 说着,也不用周敞允许,径自从瓶中取了药膏给周敞十根手指上药。 “嘶——”周敞被碰触伤处,这才倒吸一口凉气。 她词汇量贫乏,想不出合适的形容词,但元大小姐就是那种是男人见了拔不出眼睛,女人见了也要心生爱慕的美。 周敞始终移不开眼睛,更趁着对方低头的时候,上下瞧个遍。 周身只穿月白素锦的衣服,脸上未施粉黛,头上只插一根简单的白玉云纹发簪,那发簪的玉质该是上好,但在她莹白皮肤的映衬下都失去了光辉。 “叮,客户下单云纹白玉发簪一只。”视点系统的声音突兀地在脑海中响起。 “屁,位面客户还有没有人性?老娘在监狱中还要给他们带货?”周敞一遭被打断,心中立刻爆炸,“不接,这一单老娘肯定不接。” 眼前这位元大小姐,就是她的救命恩人,甚至更胜于救命恩人。 许多时候,尊严大过性命。 刚才若非元大小姐及时出现,那么她必定受辱,就算之后真能向那招风耳找回,却也会留下挥之不去的阴影。 一想到这里,周敞不禁问:“少东家,您可知道刚才那胡监司是个什么来历?” 元大小姐手似柔夷,给周敞手指上着药更是轻柔无比,同时轻声回答:“那人姓胡,至于名字却不知晓,只知是刑部尚书的小舅子,因为一直在刑部拘监所胡作非为,因此有个诨号叫‘胡来’。” “呵呵,胡来。”周敞暗暗记下这些信息。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13章 身价没上限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都是女人,周敞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继续享受元大小姐的上药服务。 元大小姐也只管认真涂药,头都不抬:“刑部分拘监所、刑监所、役监所、天牢,那拘监所本是暂押嫌犯,本没有刑讯逼供的权力,这些也是我近几日才了解的。听闻但凡被关进拘监暂押的人,男的还好,女的必被他折磨一番。我一知道你被关去了拘监所,就赶紧想办法,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她话中颇为歉意,周敞却只觉悦耳动听,也不知是药物起了作用,还是什么,竟然已经觉不出手痛了,甚至说话都木讷起来:“少东家说得哪里话,没晚,没晚。” 元大小姐手指上完药又帮周敞涂抹肩膀伤口:“如今形势,你们都还要再忍忍,这次是我元家连累了你们。” 距离一近,周敞就看清更清楚,那秋泓潋滟的眼眸之中带着浓浓的愁绪哀伤。 忽地想起之前账房吴先生与水蛇腰的对话,便脱口而出问上一句:“少东家,听说东家也被抓起来了?” 李掌事本不该知道东家被抓之事。 但元大小姐却没留意,而是神色一黯:“是,不仅是爹爹,原本这批歌舞伎是户部尚书闵大人托我元家采买。可如今出事,闵大人下狱,爹爹也难免受牵连。但我元家一向奉公守法,这几天我与贺叔也找了不少证据呈上去,相信朝廷会还我元家清白。” 周敞加上李掌事两人,这还都是第一次知道,这批歌舞伎竟是元家帮着户部尚书所买。 “一定会的,老天有眼。”周敞直到现在也不是特别关心此事。 只是感念这位元大小姐及时出现,自然也希望她家的事情能顺利解决。 “不管怎么,你们放心,只要有我元家一日,即便爹爹被牵连,元家也一定能将你们救出去。”元大小姐却再次保证。 良心啊。 就是放到前世那些所谓“良心企业家”身上,也没几个人能做到这个地步吧。 元大小姐上完肩膀处的药,又打量她全身:“听说进来的人第一天都要打杀威棍,你身后是不是还有伤,可需要……” “不,不,不敢劳烦大小姐。”周敞这下终于不好意思。 元大小姐平日也没伺候过人,更不勉强,将药瓶摞在桌上:“那之后你自己涂抹就是。” “多谢少东家费心。”周敞学着记忆中李掌事对元大小姐说话的语气。 这时,两个女监回转过来。 一人手上拿了套崭新的狱服,另一人手上还端了壶茶水。 端茶壶的女监将茶水放在桌上,拿个谄媚笑脸对元大小姐:“这位小姐,您看这时辰是不是也差不多了,不如下次……” 元大小姐也不多言,直接站起身来,重新戴上帷帽,准备离开。 周敞跟着起身,拿过披风给她重新披上,猛然又想到一事:“少东家,还有一事,要请您费心。” 元大小姐隔着帷帽珍纱回头。 “在船上时,有个歌舞伎,该是也抓来了这里。先时,她因为一些事,身上该是受了内伤,被抓那日已经发了高烧,不知怎样。她叫细巧,绝不是奸细,我可以保证。不知大小姐能否想个办法,哪怕接不出去,也给她请个大夫瞧上一瞧也好。”周敞是想到了细巧,实在有些担心。 “好,你放心。”元大小姐甚至没有稍息迟疑便一口答应下来。 周敞为之一振,真情实感一揖到地:“多谢大小姐。” “不必,虽然元家买这批歌舞伎是受人所托,但既然出了面,担着干系,就总要负责到底。”元大小姐语声坚定。 周敞隔着帷帽纱幔已经看不到她的眼睛,但就是能感到一道坚定又温暖的目光照在她脸上。 心中百味杂陈,前世三十年,加上这辈子,男女全算上,她都还没遇见过如此豪气干云的人。 元大小姐答应之后,转身离去。 之后,周敞用留下来的药膏自己往身后乱涂了一番。 晚上,送来的伙食里竟然不但有鸡腿,还有汤菜。 周敞怀着感激之情吃下。 吃饱喝足,躺在硬板床上,对着冰冷潮湿的监狱石墙胡思乱想。 突然就后悔,为何白天的时候,不当面向元大小姐讨要玉簪。 以元大小姐的为人,不管什么理由,估计都会给她。 而她有了玉簪,也许就可以换个身份,离开这里。 冲动啊,一时冲动。 这么一想,又想到了那个什么“九流排行榜”。 念头刚起,也没见系统出声,排行榜自动显示在眼前。 周敞已经习惯自觉往下找。 【下九四:店家、掌柜、掌事……】 再往后看竖列。 【下九四价格:30-100两】 至少也要三十两佣金,才能换身份。 如今身陷囹圄,怎么可能? 周敞眼前无法,只能寄希望于未来,直接往最上面一行看去。 ??? 本以为会看到“皇帝”二字,结果竟然不是。 【上九一:重生】 【上九二:位面穿越】 【上九三;皇帝、皇后、藩王、宗室……】 “皇帝竟然只排在‘上九三’?‘上九一’和‘上九二’是什么鬼?”周敞实在忍不住吐槽。 视点系统:“重生是可以完全重新活在一个身体里,就如你前世那般。位面穿越,是可以像现在这样,不但可以换身份,还可以选择其他位面。” “这能比当皇帝好?”周敞一时转不过弯。 在她的认知里,无论到哪个世界,只要还是封建社会,那么当皇帝就该是最理想的选择。 视点系统:“不一定哟,你可以自行理解。” 周敞直接放弃理解,直接顺着皇帝一行往后看。 【上九三价格:20000000-33000000两】 那是多少个零,一阵眼晕,赶紧低头还是从下往上数。 “二二得四、二四得八、二八十六、十六乘二是三十四,不对,三十二,三十二再乘二呢?”数学渣,没有办法,周敞的脑子越往上越不够用。 等级榜上的价格是个区间,她连计算带把数字放在区间里,就更糊涂。 “等级价格区间,基本按照指数增长。”视点系统估计是看不下去,直接出言告知。 周敞脑袋还是浆糊:“是升一个等级,价格要翻一倍的意思吗?” 视点系统:“没错,基本遵循此规律。” “你别当我是傻子,”周敞嗷一嗓子,数学渣也有数学渣的傲气,即便她已经数不明白那么多零,“那往上得是多少?” 多少不知道,不过一定是很多很多很多。 这个她上中学的时候还是学过的,一下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视点系统:“本系统不要求通关,你可以在自己喜欢的身份等级上停下来。” “喜欢的?”周敞忽然想到了元大小姐,不禁在心中小心翼翼问,“那位元大小姐身价多少?” “一百万到一千万之间浮动,不能确定,商贾的等级价格主要视其拥有资产及所处社会地位而定。”视点系统回答。 一百万? 前世,她就算是一百万钞票,也都不知道怎么能赚到。 更别提,那元大小姐的行容做派,又何止是百万身价?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14章 怪事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再醒来就感觉牢房外面的天还是昏暗的。 太阳怎么西斜了? 难道她竟然是睡了一整个大天? 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许是昨日药膏起了效用,身上各处竟是都不怎么疼痛。 正自暗喜,牢房“哗啦啦”开锁的声音。 紧跟着,一个女监厉声叫道:“李彩凤,提审。” 周敞悚然一惊,她是真的怕了。 心中惴惴,还是得跟着去。 周敞在两个女监的押解下,东拐西拐,又进了一间四面墙壁,上方天窗的石屋。 此时日薄西山,屋内已经点起了蜡烛。 同昨日拘监的刑讯室相比,这一间更大,刑具更多。 居中一方黑漆漆的厚木桌案后面,正端坐着绿豆眼、山羊胡的吕斗量,看起来神情疲惫。 下首两班官差耸立,虽然个个都杵着杀威棍,但也都姿态晃动。 这是审了一天人,累的? 周敞被女监摁倒,跪在了地上。 “啪”的一声。 吕斗量惊堂木一拍,倒是给自己提神:“下跪可是李彩凤。” “民妇李彩凤,参见大人。”周敞始终坚称自己只是普通妇人,绝不是什么嫌犯。 “叮,客户下单白玉扳指一枚。”视点系统下单从来不挑时候。 周敞却根本没瞧见哪儿有什么白玉扳指? 绿豆眼那边已经紧跟着讯问:“你既是负责采买这批歌舞伎,在船上又负责监管,可曾看到有什么可疑之人?” 绿豆眼今日态度倒是大为缓和,也不知是不是元大小姐使了银子的缘故。 “没有,民妇不知。”周敞还是同昨天一样的答案。 “听说,你在船上期间,不许这些歌舞伎互相交谈,这是为何?”绿豆眼又问。 周敞一时不知道答案,得去李掌事记忆中寻找。 “不会是你知道什么,怕她们之中有人露出马脚,因此禁止私下串通。”绿豆眼紧盯着问。 “没有的事,”周敞这个时候脑筋也转动起来,“不许她们私下交谈,是因为曹大掌事交代,这批歌舞伎买回来是用来送去各府的。因为都是身份贵重的大老爷,歌舞伎之间不宜互相熟识,以免日后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绿豆眼捋了捋山羊胡,没表态。 周敞却突然注意到,他那捋山羊胡的右手拇指上戴了一个明晃晃白皙耀眼的扳指。 位面客户下单的东西竟然在刑部主司手上。 她如今这是什么身份? 这怎么可能? “你们还有没有人性?有没有人性?”周敞再气也只能不出声地喊上两句。 视点系统毫无感情:“客户至上,本系统不予置评。” 绿豆眼那边继续:“之前从两个歌舞伎的包裹中搜到了来自蜃国独有的一种香料,你可知晓?” “民妇无知,这批歌舞伎购买之时,都是花了大价钱,身上也都是要求带技艺的,因此她们有携带私物也属正常。”周敞尽量中规中矩回答,同时用眼偷瞄绿豆眼手上的扳指。 绿豆眼点点头,又想到一个问题:“日前船上搜身,有两名女子,一名头上有酸枝木木簪,一名手上也握有一支。你既常年在那邀月坊中供职,所见女子饰品无数,该不会不认识吧?” 周敞仍旧照实回答:“一般歌舞伎被卖身之时,早已被人牙们盘剥干净,身上很难留下值钱物饰。头上一根小小木簪,民妇不曾留意,更别提木簪材质,民妇实在看不出来。” 绿豆眼面无表情,也不知是否对这个回答满意。 周敞却是又想到了细巧,想到她当时以细巧之身,凭空变没了头簪,好像还把这绿豆眼给唬得不轻。 这么想来,白玉扳指也不是全然没可能。 但机会只有一次,那就是在接触白玉扳指的一瞬间,立刻传输,如第一次传输头簪那般。 “大人,民妇可否问上一句,那细巧姑娘现在如何了?”周敞壮着胆子问。 得想个办法,怎么能让绿豆眼把扳指脱下来才行。 “细巧?”绿豆眼显然对不上号。 周敞不提木簪的事,只提醒道:“此前受了内伤,突发高热的那一个。” “她?”绿豆眼立刻想起,昨日元大小姐后来又特意请求,花银子请了大夫医治的女子,却没正面回答,而是道,“那人就是变没头簪的女子,甚为可疑。” “她被买来时,身上本就没什么物品,至于大人所说木簪,民妇那么长时间在船上,也从未留意。”周敞不敢把话说死,主要是不知细巧会如何否认此事,但她想要尽力为细巧开脱。 绿豆眼眯起了小眼睛,左手不自觉开始转动右手上的白玉扳指。 周敞知道绿豆眼当日就是色厉内荏,开口试探:“民妇虽然没从她身上见过大人所说的头簪,但买那女孩子的时候,倒是发生过一件怪事。” “哦?什么怪事?”绿豆眼立刻来了兴趣。 周敞现编也编不出高明的,只能抄个作业:“细巧,人如其名,细胳膊细腿但身体异常柔软,面容也不出众,民妇本来是不看好她。但买下她当晚,民妇就做了个梦,梦见一条巨蛇盘旋在半空对我说话。它说那细巧原是它的妹妹,千年化成人形来人间历练,让民妇要善待她,将来必有后报。您说奇怪不奇怪,民妇可从来没有见过还有动物变人的。” 这故事编的粗糙,只力求没有对证。 “所以你就一直惦记她,还央求你家小姐给她治病?”绿豆眼倒好像是信上了几分。 周敞点头,没想到绿豆眼倒是明朝秋毫,连这个都知道。 绿豆眼又捋捋胡须,眯起了眼睛。 堂内一时无声。 静静地,静静地,外面天色更暗。 遽然间,不知哪里一阵风吹来,紧闭的房门晃动。 “啊……,那是什么?”周敞突然惊恐万状瞪大眼睛,盯着绿豆眼身后,连滚带爬往后缩。 “什么?”绿豆眼惊吓回头。 堂中众人也都吓了一跳。 “黑影、那有个黑影。”周敞吓得跳起来就跑。 两个女监赶忙上去摁住。 周敞只盯着绿豆眼身后,声音都变了调:“是蛇,黑蛇,别过来……” 堂中众人都向绿豆眼看过去。 “在那里,那里……”周敞又指向绿豆眼头顶,边喊边抱住女监的大腿,“黑色的、黑色的,好大啊。” 两个女监被唬得慌乱,也跟着连连后退,口中叫喊:“在哪里,哪里?什么东西?” 绿豆眼早就从座位上跳起来,左右观瞧。 “别过来,别过来,我是好人,可没做过亏心事儿……”周敞连滚带爬,女监根本摁不住。 这么一喊,一屋子人没一个还能淡定。 混乱中,人影带风,烛火晃动,人心惶惶。 在府衙之人,有几个没做过亏心事儿的?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15章 带货的事儿,怎么能叫偷呢?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死拽着女监当成自己的肉盾,把人往前推,把绿豆眼当个瘟神。 绿豆眼先时慌乱,口中念念有词。 半晌,什么也没发生,什么也没看见,就又逐渐镇定下来:“你疯了不成,哪里有什么黑影?” “大人看不见吗?啊……”周敞一惊一乍,又瞪大了眼睛,指着绿豆眼的右手,“在那里,在那里,像蛇,要钻到大人手上了。” “什么?”绿豆眼再不信,也汗毛倒竖,连忙摘下扳指。 自那日搜船之后,他多少心有疑虑,才特地把这个扳指戴在手上压惊。 扳指原本是多年前重金求来,说是高僧加持过的,可以驱邪避凶,难道竟然没用? 周敞一步一步挪过去,屈着眼睛盯着扳指,似要瞧个清楚:“刚、刚才,的确有一个黑影钻进这个玉箍之中,你们都看不见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白玉扳指上。 绿豆眼吓得一抖,扳指脱手,落在了桌角上。 “啊……”周敞突然大叫一声,回身躲去,“它出来了,又出来了,别追我,我是好人。” 她这一跑,所有人也都跟着乱了起来,纷纷躲闪,却都不知在躲什么。 周敞绕着刑室乱跑,遇到官差就往绿豆眼那边推,遇到女监就拽在身前当肉盾,顺便撞倒刑具,扇灭烛火。 “抓住她,这人定是疯了。”绿豆眼自己已经躲去了门口,准备随时逃离。 “别追我,不是我……”周敞在扇灭一侧火把的同时,往桌案方向跑去。 脚下一绊,一下扑倒,正好是放着扳指的一角。 一秒将白玉扳指攥在手心,同时将图像放入眉心。 早在第二次传输手串之时,周敞就发现,传输物品的关键其实不在集中注意力,而是图像化。 只要她能清晰将物品的图像放在眉心,根本不用一秒,就可完成传输。 一息不到,周敞清晰感觉手心一空,她整个人也顺势摔在地上“晕”了过去。 “叮,恭喜,交易完成,获得佣金一百两。”视点系统的声音在脑海里作响。 周敞闭着眼睛,但不耽误系统显示信息。 【等级:下九五】 【佣金:100两】 【订单:2】 “一百两?这扳指肯定是假的,才值一百两。”周敞躺在地上持续装死。 “哪儿呢、哪儿呢?” “好像没了。” “你看见什么了?” “你看见了?” …… 一群人七嘴八舌,声音渐息。 “她这是吓晕过去了?”其中一个女监这才留意到躺在地上的周敞。 “用水泼醒她。”绿豆眼的声音异常烦躁不安。 周敞只管躺尸。 “哗啦”一盆凉水泼下来。 “啊……”周敞一个激灵睁开眼睛,手脚并用,第一时间爬离绿豆眼。 绿豆眼已恢复了大半镇定:“你莫要装神弄鬼,混淆视听,是不是还有什么没交代的?” “没,民妇说的都是实情,刚才看到那上面有东西也是实情。”周敞被女监押了回来,仍指着桌案方向。 “咳咳……”折腾半天,绿豆眼的确什么都没看到,愈发不信,又瞧瞧一干下属,正色,“你们,各归各位,乱成一团像什么样子。” 众官差也跟着晃过劲儿来,又依次站回自己的位置。 “你这妇人要不是犯了失心疯,就是不老实,看来还要多关……”绿豆眼话刚说到这里,突然发现少了什么。 手上也空,是桌面也空。 “扳指,本官的扳指呢?”绿豆眼绕回桌案后,左右寻找,“你们刚才可有看见本官的扳指,就放在这里。” “是啊,属下刚才看到大人将扳指摞在桌上了。” “属下也看到,刚才还在那里。” “白的,属下也看到了。” 官差纷纷给予肯定。 “刚才她说有东西钻进扳指里了。”一个女监指着周敞,小声嘀咕一句。 另一个女监也不免狐疑:“那扳指不会是被……” “不可能,定是有人偷了,那扳指是加持过的,邪祟不得靠近,”绿豆眼山羊胡飞起,强行镇定给自己找缘由,“给我搜,搜她,定是她装神弄鬼偷去了。” 偷? 周敞听到这个字,心里就不舒服。 直播带货的事儿,怎么能叫偷呢? 明明是“敬业”好不好。 她可是冒着堪比虎口拔牙的风险。 周敞乖巧跪坐在地上,任由两个女监施为。 来回搜了两遍,一无所获。 “大人,民妇是良人,怎么可能偷东西呢?”周敞两手一摊,一脸无辜。 绿豆眼没办法说服自己,指着周敞:“再仔细搜一遍。” 于是当着所有人的面,两个女监放慢速度,又将周敞搜了第三遍。 还是什么都没有。 此时刑堂之中光线黑暗,天窗外冷风乍起,室内针落可闻。 空气都跟着变得恐怖。 绿豆眼的小眼睛眯成一条细缝,捋着山羊胡环视,许久又幽幽开口:“我们这么多人看着,若是不在她身上,她又未曾离开半步,那么东西不是藏在这屋子里的某个地方,就是藏在了旁的什么人身上。” 这话貌似说得委婉,实则过于直接。 众人一听就立刻明白,这是怀疑他们了。 一个官差立马表态:“大人明鉴,属下怎么可能趁乱拿您的东西,为表清白,属下愿当众搜身。” “是,是,我们也愿意。”其余人等也都附和。 于是不用绿豆眼发话,相互搜身翻看。 绿豆眼全程紧盯,自然还是一无所得。 好端端的白玉扳指凭空消失? 这让他想起当日船上情景,难道真这么邪门? “你们给我找,东西肯定出不了这间屋子。”绿豆眼最后挣扎。 “是。”其余官差到了这个地步,心中多少有些怨念,但面上不敢显露,只能绕着屋子四处搜索。 周敞始终缩跪在地中央,一副害怕又东张西望看热闹的样子。 这些官差都是搜查的老手,不大的屋子,又都只有刑具,片刻翻个底掉,自然还是什么都没有。 到了这个地步,绿豆眼已是不得不信,俯视周敞:“你刚才说……,看见有东西钻进扳指里了?” “是,黑影,像条大黑蛇。”周敞露出夸张的惊恐,说着还用手在空中比比划划,“影影绰绰,后来就钻到大人手上不见了,就是大人站在桌角那里的时候。” “胡说,什么钻到本官手上,”绿豆眼强挺着胸脯纠正,“那是钻到扳指里了,本官已经将扳指扔了。” “……”周敞就闭嘴不做声。 绿豆眼转头瘫在椅子上,陷入沉思。 天下无奇不有,鬼神之说虽不能尽信,却也不能不信。 但这么多人瞧着,白玉扳指凭空消失,就…… 不,不只是白玉扳指,还有之前的木簪。 都无法解释。 太邪门,事情邪性,那女子也邪性,不可得罪。或许该去做个法事…… 各种胡乱猜测在脑中回旋不止。 直到外面彻底黑了天,众差役已经东倒西歪站不住。 绿豆眼才缓缓起身,挥挥袍袖:“把她带下去吧,今天先审到这里。” 说完,便先一步推门离去。 周敞不等已经酸麻的腿活动开,就一瘸一拐屁颠屁颠跟着女监回了牢房。 饭可以不吃、水可以不喝、她现在只想睡觉。 这样,明日醒来,将又是一番新天地。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16章 邀月坊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开始,周敞想砸了铜镜,结果镜子异常结实。 后来,周敞想剃掉八字胡,想想到底还是留下。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午后,意识融合却还是跟新身份对不上号。 直到看见了床边矮几上那个竹筒上带眼儿的怪异烟管,周敞这才想起了什么:“升一级,怎么却换成了这么个水蛇腰的烟鬼?” “你的佣金,目之所及,只够换他。”周敞已经无力跟鬼系统争竞,但显然视点系统还是听到了。 随着话音,照例在周敞眼前显示信息。 【等级:下九四】 【佣金:40两】 【订单:2】 “一百减四十,就是十减四等于六,”周敞掰着手指头数了一下,“这个身份竟然还花了六十两?” 她实在觉着不值,最主要是水蛇腰、八字胡、一脸衰样的中年男人,她特别烦感。 “这个身份可以完成订单哟。”视点系统提醒。 周敞瞥着那个竹筒烟管,深度怀疑正是为了这个目的,显眼系统才故意把她换到这人身上。 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没用,她只能顺手将烟管传输过去。 “叮,恭喜,交易成功,获得佣金三两。” “MMP,为了三两佣金,显眼系统就把老娘卖了。”周敞腹诽。 在圆桌边又坐了半个时辰,终于冷静过来,她就发现这个身份也并非没有好处。 至少现在终于脱离牢狱,身在一直耳闻没有一见的邀月坊中。 这个身份本名尤万,是邀月坊的二掌柜,平生有两大热情。 一是研制、捣鼓各种能让人销魂的药油,二是专注一致,眼睛始终只黏在女人身上。 这两样加在一起,便得了个“油中尤”的外号。 不管怎样,既然已经换到此人身上,就得好生利用,想到这里,周敞立刻采取行动。 邀月坊是位于锦都城东南角的一座四层建筑,上面三层、地下一层。 而这位二掌柜则是住在楼后的东跨院里。 单独的跨院,三面瓦房,除一间屋子用来居住外,其余几间屋子全部用来装各种瓶瓶罐罐,药酒、药油、草药、材料、工具无一不全。 平日里,油中尤就是在这里捣鼓各种药丸、药油,他的水蛇腰一半可以说是工作原因,另一半估计就是“肾亏”导致了。 周敞推开隔壁一间屋子,满屋一排排架子上林林总总、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瓶子不计其数。 “这些可都是好东西,位面客户尽管下单哟。”周敞一排排走过去,对着空气搞“直播带货”。 许久不闻有订单产生。 “显眼系统,怎么没人关注吗?”周敞忍不住问。 视点系统:“药材、活物等不在带货范围,木架子体积超过身体,也不在带货范围。” “KAO……”周敞顿时无语,“你不早说。” 一个转念,又有了主意。 “位面另一端的各位宝子们,没关系,下面带你们去参观一下临国皇城最高档的青楼邀月坊,是个什么样子。届时,各位宝子们可以尽情下单哟。”周敞在李掌事和这位尤二掌柜的记忆里就可以得知,邀月坊是多么繁花似锦的一处存在。 说着话,凭借油中尤的记忆,就往前面邀月坊主楼而去。 一进主楼,华丽空旷的一楼大厅就映入眼帘,正中四方舞台,直通天顶,一面帷幕,三面客台,平日供客人吃酒玩乐,顺便观看表演。 顺着舞台往上,四面环绕,二楼、三楼便都是雅致的包间和头牌姑娘们的卧房。 周敞寻思了片刻,地下是赌场,没有什么好看的,便从一楼开始,绕圈走起。 她一楼绕二楼、二楼绕三楼。 虽然邀月坊内部雕梁画栋,但此时不知为何一个人影也没有,且走廊上虽然轻纱幔帐,镶嵌壁画雕刻,却没什么能抱在手中,供客户下单的东西。 若无订单,怎么赚佣金,怎么摆脱这个油腻男的身份? 站在三楼围栏旁边,周敞仰望上方,尖形房顶足足又架起一层高,居中一个巨大的花球直垂下来,落在眼前。 低头,可以直接俯瞰一楼舞台,一览无余。 她不禁思索,人都去哪儿了呢? “唉,真是……”周敞猛一寻思,才从油中尤的记忆里发现华点。 邀月坊是青楼,向来是夜夜笙歌,晚上营业白天睡觉。现在虽然已经过午,但等姑娘们醒来,也还要个把时辰。 正在这时,忽然一楼大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 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妇声音炸响:“哎哟哟,这是怎么了,菡萏姑娘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时辰不是还早吗?” 一个女子的声音明显嗔怒:“顾妈妈,我是再也不会去那个‘博引会’了。” 一眨眼的功夫,呼啦啦一众人从大门进来,刚才都不知哪里去了的人们也都从各个角落冒出头来。 随着话音,一个身穿淡粉衫裙,身披同色锦缎披风的女子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小丫鬟,怀中抱着一面古筝。 另一侧,一个穿红戴绿的老妇紧赶慢跟陪在身边,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又遇到哪个酒后不讲规矩的公子哥了?那‘博引会’好歹也都是读书人。” “呸。”菡萏姑娘轻啐一口,脚下不停。 周敞即便俯视,还是能远远看到,菡萏人如其名,一张鹅蛋脸,双颊粉红,一双眼睛说话间眼波流转,顾盼生姿。 还没等欣赏完,目光有如自动监控摄像头就往下移。 移到胸前,又往下…… 什么毛病? 周敞还以为意识失灵,眼睛突然不受控制,旋即反应过来,油中尤这个色鬼男向来如此,看女人从来是先从脖子以下看起。 周敞浑身不自在,甩甩头重新去瞧。 菡萏整个人身段婀娜,如一株化成人形的粉莲,很是养眼,绝不该只盯着某一处两处。 若不是周敞此前见过元大小姐,那么这等容貌就能在她心中暂居第一位。 菡萏终是停在楼梯口,回头对跟在身后的老妇道:“顾妈妈你说,本是他们请我去的,可不是我巴巴上赶着,对吧?” 顾妈妈跟着点头:“对,对。” “结果,到了那里,刚坐下,曲子还没弹上半阙,就听得下面有人起哄,说什么我们邀月坊通敌,内有奸细,不配为座上宾。”菡萏显然气得不轻,说话快而高声,恨不得整栋楼的人都听到。 “这……”顾妈妈一下子就脸色不好。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17章 订单砸来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唉,的确不是时候啊。”周敞也几乎同时在油中尤的记忆里找到了原因。 邀月坊因着“蜃国奸细”的案子,东家都下了狱,几天前就已经闭门谢客。 她刚才还巴望着晚上邀月坊营业,能够看到各等往来男女,可以抓住机会“直个播”、“带个货”。 现在什么都别指望了,客人不会上门,姑娘们也都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出来,实在是打击她刚刚萌发的事业心呐。 菡萏那边尚在气愤不平,声音大到全楼都能听见:“我们邀月坊不过是在接受调查,又不是查封。那些人就怕东怕西,说什么怕被牵连、怕担干系,还将我……,将我请下。我菡萏是什么人,他们今日如此对我,有朝一日,就是请,也别想本姑娘还能搭理他们。” 根据油中尤的记忆,菡萏乃是邀月坊的头牌,同时也是锦都城上一届的花魁。平日里,锦都城中各豪门大户宴客,就是请她都要排队。 今日一个全是书生牵头,附庸风雅的“博引会”,菡萏若不是看在她自身也素有才名的份儿上,根本不愿去参加。 结果没想到,却还是落了个被“请回”的下场。 “唉,姑娘消消气……”身后蔺嬷嬷也是重重一叹,却实在说不出别的,“但愿东家能过了这一关,我们邀月坊能过了这一关吧。” 菡萏话说到此,再没什么好说的,“噔噔噔”迈上楼来。 她头上那挂了红宝石吊坠的金步摇猛烈晃动,宣示着主人的怒气不可能就此消散。 “叮,客户取消云纹白玉发簪订单。” 嗯? 还没等周敞有所反应。 “叮,客户改下单,镶嵌红宝石金步摇一枚。” 这个倒是…… 周敞刚想说点儿什么,目光又往下落。 “叮,客户下单,浅粉绣莲花缎面绣鞋一双。” “叮,客户下单,浅粉暗荷花纹披风一件。” 视点系统提示音接连在脑海中响起。 “这都什么跟什么?”周敞口中抱怨,但也就看到了已经上到三楼来的菡萏从头到脚的全部穿戴。 随着她上到三楼,许多屋门都跟着纷纷打开。 该是刚才菡萏说话,全楼的人都听到动静,许多姑娘更是出门探看。 周敞的眼睛一下就不是自己的了。 玉足、纤腰、翘臀、酥胸…… “呀!”周敞使劲儿闭上眼睛,耳中却听见各种娇柔声音。 “姐姐,这是怎么了?” “菡萏姐,难道以后我们外出也不成了吗?” “姐姐别生气,是那些人眼皮子浅。” “菡萏姐,他们真的把我们也当成奸细了?” …… 周敞不可能总闭着眼当个瞎子,都是女人看看又怎么了? 再一睁眼,又是莺莺燕燕、红红绿绿。 “叮,客户下单,邀月坊中小衣一件。” “叮,客户下单,邀月坊中肚兜一件。” “叮,客户下单,邀月坊中香帕一方。” “叮,客户下单,邀月坊中脂粉盒一个。” “叮,客户下单,邀月坊中肚兜一件。” “叮,客户下单,邀月坊中小衣一件。” …… “等等,肚兜和小衣是一个东西吧?”订单突然像雨点般砸来,周敞还不适应。 视点系统难得给了一次模糊回答:“应该是。” “邀月坊中小衣?这是不挑了?”周敞嘲讽。 视点系统听不出来:“客户备注,只要是邀月坊中姑娘用过的,即可。” “变态,都是变态。”周敞想不到别的词,虽然她是女人,弄个肚兜该不是难事,但就是恶心,“你们那边的客户都是变态吧,怎么都要那玩意?” 视点系统不理会,继续接单、下单。 “叮,客户下单,邀月坊中头花两只。” “叮,客户下单,邀月坊中红色亵裤一件。” “等等,这又是什么,这不是妥妥的变态?正常人谁要女人内裤?”周敞已经不打算往下接单了。 “叮,客户下单,邀月坊中红色绣花鞋一双。” 周敞记得刚才好像就有订单要菡萏脚上的那双绣花鞋,这怎么又冒出一个? “红色绣花鞋?这个不会跟红色亵裤是同一个客户吧。”她感觉自己已经吐槽不过来了。 视点系统一如既往保持专业:“客户隐私,无可奉告。” “叮……” “叮……” “叮……” 位面客户还在不断下单,都是邀月坊中女人用的东西。 “变态、变态、变态……”周敞已经放弃挣扎,只能听着,最多是在心里暗骂。 正骂得起劲儿,忽然身后有人狠拧她胳膊。 “哎呦,谁?”周敞急回身,一张脂粉浓厚的脸怼在了眼前。 一个三十出头,头插一朵大大绢丝桃花簪的女人已经立在身后,一手掐腰,一手还在用力死拧:“死鬼,你看够了没有,人家可都进屋去了。” 油中尤年逾四十,父母双亡,原本还有妻子,十几年前就因病去世。 这人一生不修边幅,妻子去后,更乐得做了鳏夫,反而自由。 自由不耽误搞相好,桃娘便是其中之一。 周敞第一眼看见的是脸,下一眼就挪去了脖子以下的某处,但已经足够认人:“哎呦,桃娘啊,疼死我了,误会、误会,快放开。” “误会?怎么个误会?眼珠子都黏在人家身上了吧?”越让放开,桃娘手上劲儿越大。 “没有的事儿,你是知道的,我眼中除了你,还曾有过谁?”周敞脱口而出,是油中尤日常挂在嘴边,对谁都这么说的一套话术。 “没别人?那你上三楼来做什么,老娘的房间在二楼,是不是不会数数,又上错了楼?”桃娘不依不饶,手上劲力不松。 “啊……,哎呦,”周敞实在疼得受不了,一爪子打掉桃娘的手,抬腿就想脱离魔掌,“你是不是找我有事儿?没事儿,我可还有事儿。” 桃娘怒容一秒变个笑脸,将人拉住:“急什么,当然是有事儿。” “什么事儿?”周敞狠命揉着胳膊。 “大掌柜找你吃酒,去了就知道了。”桃娘说着拉起周敞往楼下走。 “吃酒?”周敞本能抵触,“我还是不去了。” 前世她便是一贯不喝酒的人,更有酒精过敏问题。这辈子也没打算喝,因此就要拒绝。 “怎么?平日你不是最爱吃酒?”桃娘已经不由分说,往楼下走去,“今儿个怎么要转性?” 周敞不想破坏人设,又是不由自主被拽着走,只好从命,但还是要问上一句:“到底什么事儿?” “哎呀,到了你不就知道了,快走,别让大掌柜他们等久了。”说着话两人就下到一楼。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18章 各找后路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被硬拉着,进了一楼西侧最里面一间厢房。 甫一进去,本以为里面只有大掌柜一人,却没想到一张八仙桌前,已经围坐了四个人。 四人中,两男两女。 周敞用油中尤的眼睛,可以“凭胸识人”,直接认出是邀月坊的大掌柜和三掌柜,以及他们各人的相好。 三掌柜黄再胜,三十出头,圆脸宽眉,先打招呼:“哎呀,尤兄,我的二掌柜,你总算是来了,可是让我们桃娘好找吧,哈哈,一会儿自罚三杯,自罚三杯哈。” 上首看起来年近五旬,蓄着短须的矮胖男子,邀月坊大掌柜钱世广也就跟着打趣:“对、对,三杯,一人三杯,可让我们这些人都好等呐。” 周敞笑笑,不敢多话,在钱大掌柜下首,黄三掌柜对面坐下,更将视线强行压低,不去看其余二女某个“波涛汹涌”的部位。 钱大掌柜则对屋中三女吩咐:“人都到齐了,金花你再去后厨催催,问他们怎么还不上菜,桃娘你还不带着凝萃去尤老弟那里弄两坛好酒来,还等什么?” 周敞知道油中尤的那几间屋子里,实在有不少好酒、好药,都是为了预备着,平日配置各种药酒药油用的。 但钱大掌柜已经发话,她也不能小气:“大掌柜说的是,倒是小弟疏忽,桃娘你去挑两坛好的,你知道在哪里的。” 于是三女便应下,转身又都出去。 “唉……”三女一走,钱大掌柜和黄三掌柜都还没说话,先齐齐叹了口气。 周敞倒是落了个轻松,问上一句:“怎么了?” 钱大掌柜却是摇摇头,先捡了个旁的话题,问周敞:“月初宫外刘宅要的货,你可已经备好了?” 周敞稍加反应,就知问的何事,侧身压低声音回道:“前儿个就备好了,大掌柜放心。” 钱大掌柜也没担心的意思,点点头:“那就好,我明天就安排人给刘宅送去。” 黄三掌柜跟着垂头丧气:“唉,如今咱们邀月坊歇业,唯有尤兄还能支撑一二。” 钱大掌柜则道:“这刘宅的货是不能短的,至于其余人嘛……,现在是多事之秋,就都停一停吧。” “是。”周敞躬着水蛇腰,点头答应。 “唉,”黄三掌柜跟着一声叹息,也起个话头,“二位哥哥刚才也都该知道了,菡萏,那可是咱们邀月坊头牌,向来都不是能轻易请动的,如今竟遭如此冷遇,那帮习惯拜高踩低、落井下石的。东家难过,估计很长一段时间,我们的日子也要难过喽。” 提到“东家”,周敞就想起元大小姐,忍不住问:“东家那边到底什么情况?” “唉,”叹气一定是能传染,钱大掌柜摇头,“不好啊,实在不好,听说自拿下了户部尚书闵大人,陛下就下旨三司会审。” 黄三掌柜两道宽眉也凑到了一处:“的确不好,这大鱼是户部尚书,咱们东家顶多算个添头,不过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如今东家和咱们邀月坊都是池鱼,实在难说。” “可是咱们邀月坊不是查封,只是暂停营业,看起来朝廷似乎也没要牵连的意思。”周敞在油中尤的记忆里找不到太多有用信息。 钱大掌柜拽着短须想了想:“邀月坊没被查封,估计还是上面那位的关系。” “难道就不能请‘那位’帮忙?”黄三掌柜紧跟着压低声音问。 钱大掌柜摇头:“这个时候谁都不好说,原本此事还有户部尚书闵大人顶着,可现在闵大人自身难保,难道他就没找过?还轮得着咱们东家?” “也是,”黄三掌柜跟着点头,“听说此案已经通天,若是如此,恐怕即便是‘那位’也办不了。” “唉,谁说不是。”钱大掌柜基本是一句一叹。 周敞在旁静静听着,在油中尤记忆里,她也知道“上面那位”是谁。 那是比户部尚书还大的“保护伞”,人人皆知,只是人人明面上都尽量避免提及,因此她也只能跟着哀叹一声。 三人哀叹半晌,心情逐渐悲观。 “二位哥哥,你们说,若是东家真的有什么不测,咱们兄弟何去何从?”黄三掌柜更担心自己的前程。 “不能吧?明明船上那事就……”周敞刚要说船上那事儿更像是被栽赃陷害,赶紧换个说法,“东家不可能跟‘蜃国奸细’扯上干系,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咱们升斗小民也没办法。”钱大掌柜也颇有些灰心丧气,“尤老弟一身的本事倒是不愁,黄老弟年轻又办事精明,都不必担心。” 周敞可没瞧出来油中尤有什么“一身本事”,真心谦虚:“我哪里有什么本事,还不是靠着东家和邀月坊这棵大树。” 黄三掌柜则眼珠子乱转,估计心里已经在找后路了。 钱大掌柜则定定对着面前的八仙桌,半晌才道:“我钱世广,一辈子都在元家,深受东家栽培。就算是真到了那一天,我也绝不离开元家,大不了跟着东家回丹陆去。” 不一会儿功夫,金花带了两个伙计,端了热菜上桌。 桃娘跟凝萃也挑了酒回来。 酒菜上桌,金花陪坐钱大掌柜,凝萃陪坐黄三掌柜,桃娘陪坐周敞。 三个男人都不再提刚才话茬,而是由着三女起头,说说笑笑,把酒言欢。 没用多一会儿,金花同钱大掌柜、凝萃同黄三掌柜就两两贴在一处,旁若无人,腻腻歪歪起来。 至于桃娘,乃是油中尤在邀月坊中的固定相好,自然要腻在周敞身边,又是劝酒又是挨挨擦擦。 周敞身为女人,着实享受不了这等“风流艳事”,但架不住油中尤的眼睛不好控制,倒让她耗费双倍心力。 一面偷偷将酒倒掉,一面反过来猛灌桃娘的酒,还要时不时闭闭眼睛,清静清静。 都是女人她倒是不怕看了什么不该看的,只是肉看多了,难免腻得慌。 没用多久,六人就都醉得迷迷糊糊。 只不过其中五人是真醉,只有周敞一人是装醉,她几乎滴酒未沾。 “大掌柜、三掌柜都醉了,我们也去吧。”周敞眼见钱大掌柜和黄三掌柜都醉眼惺忪,也应付得耐心到了极限。 “对、对、对,我们不在这里耽误大掌柜。”黄三掌柜晃晃悠悠跟着站起身来。 桃娘几乎赖在周敞身上,攀着她肩膀:“好,尤郎,我们去你那儿接着喝。” “我那不好,不如去你那儿。”周敞脑子清醒得很,还没忘记位面客户的订单。 “怎么,你那小院子是不是藏了哪个小狐狸精?”桃娘就是醉了,也没忘记看好她这“一亩三分地”。 “哪里有,自从邀月坊关闭,你可见我出过门?”周敞不得不用双手撑开桃娘盘在她脖子上的双手,假做温柔,“今晚我去你那儿不是更好,嗯?” 桃娘睁开醉眼,瞳孔失焦,但大大点了点头,又蛇一样攀上来:“怎么会,尤郎,咱们走。” 周敞忍着桃娘一身酒气,朝屋中剩下四人打个招呼,就半搂半抱桃娘出了一楼厢房奔了二楼。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19章 羊毛都要怎么薅?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半扶半抱把桃娘弄回房间。 又将人放在床上,好一阵安抚、哄睡。 直等到桃娘胸前起伏平顺,似已经借着酒劲儿沉睡过去,她这才敢起身。 一低头,先发现桃娘脚上还穿着绣花鞋。 可惜是白色的,不符合位面客户的要求。 周敞又开始在屋内翻找。 桃娘三十出头,已经过了做这一行最好的年纪,再加上原本样貌不十分出挑,从来就是不温不火。 因此,桃娘住的这间普普通通,并没有什么值钱的金银摆设。 周敞先是在衣柜里,找了件粉蓝肚兜,又从中间抽屉里弄了两方手帕,再转去梳妆台,挑了一个银质脂粉盒。 最后又回头,本想将桃娘头上的头花也一并顺走,终是于心不忍。 她们这些青楼女子,不管表面如何,私下里日子能有几个好过? 薅羊毛也绝不能就可一只身上薅。 想到这里,周敞又将脂粉盒也放了回去,只拿一件肚兜和两方手帕。 然后又给桃娘紧了紧身上盖的被子,这才轻手轻脚离开房间。 回到油中尤的东跨院,本着绝不能将“贼赃”留着过夜的原则,周敞先将肚兜和手帕传输过去,完成了三笔订单。 “叮,恭喜,交易完成,供得佣金十四两。”视点系统的声音说道。 “这么少?”周敞此前没有问过价格。 毕竟都是白来的货源,没有花她一分钱。 肚兜十两,手帕二两一条。 太少,最主要是太慢。 照这个速度下去,什么时候能离开这个色鬼男? 翌日醒来,又已经是过午时分。 周敞换了件衣服出门,先去前面让伙计拿了些吃食,也不知自己现在吃的算是早餐还是晚餐。 刚撂下筷子,一个小丫鬟就过来一福:“尤爷,我们菡萏姑娘有请。” “好,这就上去。”周敞痛快起身,就是菡萏不来找她,她也要主动过去,谁让系统上还挂着大笔订单呢。 周敞立刻上了三楼,进了菡萏房间。 菡萏起身相迎,十分客气让周敞在八仙桌上首坐了下来。 待小丫鬟上了茶,菡萏未言先笑:“今日请二掌柜来也没旁的事儿,只是这几日来每每夜不能昧,想请二掌柜给调个助眠的药酒。” 周敞目光落在菡萏的纤细的腰肢上,不耽误口中说话:“既是要助眠,不若请了大夫开些安神的药,我那里的东西,菡萏姑娘该是知道的,助眠功能都是附带的效用。” 要说失眠,邀月坊中,谁人没有。 原本这些人都可说是夜班工作者,如今突然停业,一时没有班上,时差却又倒不过来,晚上睡不着实属正常。 菡萏眼波流转,温柔一笑,换个说法:“二掌柜是知道的,那汤药苦甚,奴家实在喝不惯,还是尤爷的药酒好。” “若是如此,姑娘不如直接喝酒,可能还比喝我那药酒要好些。”周敞是完全的好心。 油中尤的那些东西里都放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是否伤身体,谁知道。 “从前,奴家入睡,哪次不是喝得烂醉,那些酒里又哪个不是掺了尤爷精心配置的药油。现在邀月坊闭门谢客,没了客人也没了酒,但尤爷的药丸可还是有的。”菡萏笑脸如花,说话的声音却是越来越低。 周敞终于恍然大明白,对方这是要什么。 菡萏这是已经吃惯了某些“神奇药丸”上了瘾,现在即便没有客人,她也闲不住,必还需要那种东西才好打发无聊。 菡萏终于把意思说了清楚,笑得更加明媚:“尤爷,奴家知道规矩,若在平日也不敢找您,这不是大掌事、二掌事正好都不在坊中……” 邀月坊的规矩,是不许油中尤私下将这些东西卖给坊中姑娘的。 不过,这都不打紧,周敞此来还有旁的目的,将油中尤色眯眯的眼睛从菡萏身材的“中段”移到头顶。 菡萏今日只做了简单梳洗,未做装扮,头上也没见那日的红宝石金步摇。 “尤爷放心,奴家晓得规矩,必不白要您的东西。”菡萏说着向小丫鬟使个眼色。 小丫鬟立刻奉上了一张两百两的银票。 周敞瞟一眼,没动声色。 菡萏以为嫌少:“这些若是客人来买,当然可能连一粒都不够,不过奴家手头实在有限,更何况那药丸于旁人得之不易,于尤爷您,还不是手到拈来,所以……” “那就用姑娘那镶红宝石的金步摇来抵,如何?”既然各有所需,周敞也就不客气了。 “啊?”菡萏一愣。 “就是你昨日出门头上戴的那个。”周敞心中盘算的不只是金步摇,眼睛就去旁边乱扫,去找披风和绣鞋。 菡萏断然拒绝:“那步摇,奴家是无论如何不会卖的。” 周敞本来燃起的一点儿希望瞬间破灭,若是不卖,那她可只剩一个办法了。 “那步摇是去岁奴家得中花魁,董郎表庆贺,花了大价钱特地打造。先不说它值多少银子,就是这份情义,也是千金难求。”菡萏郑重其事。 嫖客和妓女的情义? 周敞倒是没有瞧不起妓女,毕竟生计所迫,没偷没抢也算是靠自己劳动吃饭,但说她们无知到跟嫖客讲感情,那也只是话本上才有的戏码。 因此她也直言不讳:“菡萏姑娘不会真相信那些公子哥有真情吧?” 菡萏果然神情一黯,抿了下嘴:“即便如此,奴家也是不会为了几颗药丸就把它换掉。” 不会? 周敞用油中尤一双色眼往上一翻。 也多亏这色鬼的药丸比不上前世的那些白色、蓝色粉末,否则让你倾家荡产都有可能。 但这菡萏姑娘若不是上瘾了,也绝不会特地巴巴地请尤万过来,要买药丸。 周敞以退为进:“的确,那几颗药丸也不值什么,不过我倒是真心求购姑娘的步摇。一码归一码,姑娘若是肯割爱,只管开个价出来。” 菡萏却不是不了解油中尤其人,反而好奇:“二掌柜执意要奴家那步摇做什么?”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20章 若要买卖好,必须故事讲得好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事先,周敞可没打好草稿。 但她目光不自觉又正落在对方心口处,忽然福至心灵。 甩甩头,张口就来:“唉,姑娘是有所不知,这段时间不单是姑娘夜不能眠,我也是夜不安寝。午夜梦回,时常梦见我那早逝的发妻。梦中,发妻向我抱怨,怪我生前对她不够体贴,甚至连件像样的首饰也没给她买过。” 菡萏自是知道尤二掌柜是个鳏夫,并不多问,只管继续往下听。 “每每午夜梦回,我都深感亏欠了她。”周敞努力做沉痛状,“昨日菡萏姑娘从外面回来,我无意中扫见你头上的步摇。也不知是不是当时动了心念,想到若是发妻还在,也给她插上那么一个,该有多好。” “既是如此,二掌柜不如去金银铺子打造一只可心的,却也不必就要奴家这一模一样的。”菡萏根本不上当。 “唉,本来我也有此意,可你猜怎么着?”周敞摇头主要是为了挪开眼睛,“昨晚梦中,发妻又出现,却是指明一定要姑娘头上这只。” “那是为何?”菡萏瞪大了眼睛。 “为何……”周敞多少开始编不圆了。 为何、为何、为何? 脑筋急转。 “啊,唉……”周敞一拍大腿,“虽老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但如今我也豁出这张老脸,姑娘不要见笑。” 菡萏更感兴趣:“奴家怎么会笑话二掌柜,二掌柜说来听听。” 周敞专心只盯着菡萏脖子说话:“姑娘绝代之姿可能还不懂‘妒忌’二字,世上哪有几个妇人不善妒的,我那夫人也不例外。生前之事就不必提了,昨日梦中,她还要怨怪我多看了姑娘几眼,天可明鉴,姑娘虽国色天香的容貌,可我也只看了那金步摇。” “嘻嘻,原来是这样。”菡萏掩口一笑。 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别人夸她漂亮的,越漂亮的反而越容易上钩。 周敞见了效果,继续装出可怜兮兮:“昨日梦中我那发妻不依不饶,实在跟我又大吵了一场,并且扬言,定要我将金步摇买回来烧给她做个证明,否则是绝不相信,往后定要夜夜入梦,找我算账。” “二掌柜对先夫人还真是情深呐。”菡萏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 “可不是嘛,”周敞双眼一闭,扬起下巴,只当自己情深,“否则,姑娘当我为何这么多年都未再娶。” “啊!”这下菡萏似乎真的信上了几分。 邀月坊上下尽人皆知,尤万无儿无女却也多年未续弦。 这期间自然有人主动介绍牵线,但油中尤都以各种理由推掉了。 也有人过于好奇,问其原因,油中尤也总没给出个让人信服的说法。 没想到今天这个设定倒是被周敞所用,表演个深情人设却也能说得通。 菡萏似乎多少信了些,低头沉思起来。 “所以,菡萏姑娘,今日便是没有药丸之事,我也是想要找姑娘求上一求。那金步摇多少银子,姑娘只管开个价,我绝不还价。”周敞趁热打铁。 “这……”菡萏动摇,又做为难状,“董郎当时说,光那上面的红宝石就花了五百两银子,再加上步摇本身也是纯金打造,请的是名家师傅,就……” “八百两。”周敞一口价,开出个不容拒绝的价格。 油中尤一个鳏夫,平日吃住又都在邀月坊中,实在没多少花银子的机会,攒下了不少家底,周敞可不想替他节省。 “八百两是足够,”菡萏瞬间心动,又想起不能显露太过明显,“只是不论价值几何,这都是董郎一番心意,奴家、奴家是真的舍不得。” 周敞才不管什么心意,又加一码:“八百两,再加十颗药丸。” 油中尤的记忆里,药丸别管成本多少,往外卖,最低一颗也要百两银子。 还别嫌贵,这还不是什么人都能买到,还需是引荐到邀月坊中来的客人。 不过,十颗药丸,也已经是周敞能送出的最大风险。 她不得不顾虑,也不知自己还会在油中尤这个身份上耽搁多久,因此第一次交易不能太过冒险。 “唉,好吧,”菡萏勉为其难,“奴家真是被二掌柜对先夫人的深情厚义感动。” 周敞心中不屑,但面上感谢:“是、是,夫人所求,还要感谢姑娘帮忙。”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要想买卖好,必须故事讲得好。 之后,周敞回去从油中尤卧室的床底下掏出五百两汇票加上三百两银票,又从他记忆中找了一番,从库房倒了十颗名“一品凝香”的药丸装在小瓷瓶中送给菡萏。 菡萏则将金步摇装在一个锦盒内交给周敞。 周敞原本还想顺带将位面客户下单的那个什么浅粉色披风弄过来,但又恐再进一步惹起怀疑,只好暂时作罢。 得了金步摇就赶紧又回了院子,立刻传输。 “叮,恭喜,交易成功,获得佣金二百两。”视点系统告知所得,同时显示信息。 【等级:下九四】 【佣金:257两】 【订单:87】 “费这么大劲儿,花了八百两银子买来的镶嵌红宝石金步摇,就给二百两佣金?这说得过去吗?”周敞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是谁骗了谁。 不免联想到从菡萏房间出来时,那一脸好像她还吃亏的神情。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菡萏也还不到二十的年纪,难道就这么把她骗了? 周敞不愿相信。 视点系统:“都说过了,佣金不可与位面银两等价比对。” 还是鬼系统压榨她,周敞一直不信系统忽高忽低的定价,也不知有何标准。 但她也没心情计较,反正银子也是油中尤的,没割她的肉,但看到订单竟然还有八十七单,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得弄一票大的,一次性把“货源”搞到手。 可是这些“货源”还都穿在人家姑娘们身上,该如何是好? 思来想去,周敞倒又想到个馊主意。 不过,主意可行,还要大掌柜和三掌柜点头才行。 说干就干,于是起身又去前面找两人商议,之后更是要埋头精心准备,成败在此一举。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21章 欢场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经过两天准备,三日后的傍晚,周敞同邀月坊的大掌柜和三掌柜一齐站在邀月坊一楼大厅中央的四方舞台上。 下面里里外外站满了留守邀月坊的内部人员,其中包括一百多名歌舞伎,近百十留在坊中没有回家的伙计、丫鬟、粗使仆妇、护院、厨师等,乌泱泱一大片。 钱大掌柜率先站出来讲话:“算起来咱们邀月坊闭门歇业也有七、八日了,对于发生了什么,我不说,诸位也都心中有数。” 下面跟着点头,更多是疑虑。 “不要问,问了我也不知道。”钱大掌柜先堵住要提问的嘴,“不过,前日有二掌柜尤爷提议,说为了避免大家心中胡思乱想,该让大家聚上一聚,所谓‘酌酒与君君自宽,人情翻覆似波澜’,那么我们今天就欢宴一场,解一解这近日烦忧。” 台下掌声,一扫前几日的沉闷气氛。 “谢谢大掌柜……” “谢谢大掌柜……” 钱大掌柜双手做下压状:“不必谢我,这主意是尤二掌柜出的,今日花销的银子,尤其是酒,太半也是尤二掌柜出的,你们要谢,就谢他。” 说完,后退一步,请出周敞。 周敞倒不想出这个风头,本来讲好的由她出银子,由大掌柜出面,却没想到大掌柜还是个不居功的人,也只好站出来讲一句:“诸位同仁,没别的,今日酒水管够,醉了也不归,大家喝起来。” “嗷呜……” 下面,有年轻的伙计带头,大喊一声,然后就欢声一片。 接下来,后厨流水样上菜。 伙计陆续抬上坛坛各色酒水。 三位掌柜,带上几位楼里的老妈妈们,挨个敬酒。 更有乐师演奏,荷官开局。 喝酒的喝酒、吃菜的吃菜、歌舞的歌舞、赌博的赌博。 整个邀月坊像过年一般,甚至比过年时的热闹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许多年轻的护院伙计,平日里对歌舞伎本,都是只能远观,现在竟然有机会混在一处,得了机会,没有不往上凑的。 周敞往自己身上洒了不少酒,手中端着根据油中尤记忆找来的醒酒汤,在欢场中转悠个把时辰。 干吆喝,不动真格,为的就是将场子炒热。 不用多久,邀月坊就成了花红柳绿的缤纷世界,周敞几圈转下来,却因为油中尤的眼睛,只看到白花花一片。 看多了,连带着胃都不舒服,一阵阵想要干呕。 一直等到一楼场面热得差不多了,周敞又拉着桃娘上了二楼、三楼。 挨个屋推门就往里闯,但凡看见屋中有人没出来的,必定生拉硬拽,要其投入楼下的欢场之中。 其后,周敞又耐着性子等了一个时辰。 算着应该到了午夜,绝大部分人都已经醉个五迷三道、东倒西歪,她才再次摸上了楼。 没了女人在场,油中尤的眼睛才能归周敞正常所用。 从二楼东侧第一间屋子开始,周敞掏出怀中事先准备好的黑色大布袋,每进一个屋子,就如鬼子进村,一番扫荡。 但凡位面客户订单上有的,屋中明面上摆的,都全部收入袋子中。 尤其是位面另一边,那些变态客户要的肚兜、小衣、香帕就都需要翻箱倒柜。 等一个包袱装满,扎上口,顺着事先探好的位置,屋子的后窗,借着夜色扔下无人经过的树丛里。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偷特偷,难免心中忐忑,手脚也慌乱不堪。 不过,期间若是碰上什么人,他便装作已经酩酊大醉,走错了地方,赶紧溜出来。 若是还有人已回了房间,他必要再拉出来推下楼去畅饮,力求一个房间也不错过。 就这样,从二楼东侧到西侧,再上三楼由西侧到东侧,整个将邀月坊搜了个遍。 其中最主要,在菡萏的房间里,找到位面客户下单的那件浅粉暗荷花纹披风,可惜还是不见绣鞋。 这么一趟下来,其中不知遇到多少次“惊险”,周敞觉着自己都要减寿十年,才把准备的五个黑布袋都装满,扔到楼外。 然后借着要去解手,钻出一楼人群,绕到楼后捡回布袋,一刻不敢耽搁回了东跨院。 把门一栓,蹲在地上就开始传输。 什么事情,只要重复多了,也就成了熟练工种。 周敞在“带货”这件事上也不例外。 她现在基本可以做到眼到、手到、心到。 只要手触碰到、眼睛看到,就立刻可以用心化成图像,放到眉心。 不用半秒钟,一件肚兜或者一双罗袜就消失不见,如变魔术一般。 周敞传着传着甚至有几分上瘾,传出爽感来。 最后,把多拿的,不在订单里的也都当场“直播带货”出去。 “一共多少佣金?”周敞抹一把额前细汗,对着空气问。 几乎只用了半个时辰,她便将五大包东西全部传完。 视点系统因为连续传输已经不逐一给她报数,最后给出总数:“叮,恭喜,交易成功,共获得佣金八百五十三两。” 同时眼前显示出列表: 【等级:下九四】 【佣金:853两】 【订单:3】 “嗯?怎么还有三单,是还剩什么?”周敞边问边直了直腰。 已经累到脑子不转,忘记还欠着什么“货”,没搞到手。 视点系统直接显示明细: 【邀月坊中红色亵裤一件】 【浅粉绣莲花缎面绣鞋一双】 【邀月坊中任意绢花两只】 周敞盯着眼前三笔订单琢磨。 绢花好办,那双粉色绣花鞋刚才在菡萏屋子里就没看到。 至于大红亵裤…… 嗯……,油中尤过往的记忆里倒是看到不少。 这东西按说也该不少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翻了这么多屋子,却没看见一条,难道是还都私藏在什么特殊地方了不成? 不管怎么说,今天银子花了,功夫也都下了,还得借着前面酒劲儿未消再走一趟。 说干就干,周敞将黑布袋放回小院库房中,那原本就是为了避光装药油的,又重新摸回了四层楼。 一楼大厅里,已经是杯盘狼藉,一半人酩酊烂醉,一半人还在坚持纵酒放歌,也是如疯如狂。 “嘿嘿,药没白下啊。”周敞暗喜。 她资助宴席的这批酒是专门从外面酒家订来的高度纯酒,又担心酒力不够,特地提前在一半酒坛子里放了微量带有蒙汗药效果的药油。 那些个药油,有些里面又能让人产生幻觉,双管齐下,不怕这些人不醉不倒。 周敞走在烂醉如泥的人堆里,挑挑拣拣,从一个女子头上摘了一朵粉白绢花,先揣在怀中。 她现在的心情,实在比刚才轻松得多,经过第一轮忐忑不安,已经培养出半副“偷胆”。 一楼实在酒气熏天,待久了厌烦,一转身,径直大大方方上了三楼,直奔菡萏的卧房。 菡萏卧房的门,如其他多数房间,都四敞大开。 周敞直接迈入,又是一同上下翻找,却还是没找见目标。 贼不走空,她便顺手又从抽屉里拣了把湘妃竹的折扇。 现在还是三月上旬的天气,用不到扇子,不过一会儿顺便再直播带个货,把扇子卖出去也好。 本着羊毛不可在一只羊身上薅的原则,周敞刚才每间屋子也就拿上两、三件,之多三、五件。 既然在这里还是找不到粉鞋,她便有心离去。 正在这时,走廊上传来几个女子醉态的声音,当先一个正是菡萏的声音:“两位姐姐跟我来,妹妹那里有好东西。” 此时出去,必定正面遭遇,周敞一回身,钻入了床底。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22章 节操几个钱?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刚钻入床底,就暗骂自己。 之前本都是演练好的,但凡遇到这种情况,只需装醉,装作走错房间,直接闯出去就是。 躲床底这等行径,还是“熟练度”不够啊。 这得等到什么时候? 她正暗自后悔,就听得外面三女已经相扶而入。 其中一人醉醺醺语气:“咱们姐妹今儿个可都没少喝,还是各回各处吧。” 菡萏舌头都大了,话音含糊不清,却还不忘压低了声音:“别走,我跟你们说,我这里有从二掌柜那里弄来的好东西,姐妹共享。” 另一个也大了舌头:“别、别,要是让李掌事知道,可有咱们受的。” “你糊涂了,”第一个算是说话最利索的,“李掌事去西南还没回来,怕什么。” “你才糊涂,我刚才好像还看见她。”后一个醉醺醺反驳。 “你们都糊涂,李掌事该在刑部牢里,都忘了?”菡萏提醒,随后是一阵翻找东西的声音,“一品凝香”哪去了? “别找,我回去了。”一个声音哼哼唧唧,往外走。 “那我也回去了,那东西咱们姐妹也都不是没……,留着下次,下次……”另一个声音也跟着往外走。 不闻菡萏的声音,半天连找东西的声音也消失不见。 周敞始终趴在床底听着动静,直到确认四周再无人走动,这才敢探出半个脑袋。 刚一探头,脑袋就撞在什么东西上。 一抬头,众里寻他千百度,得来全不费工夫。 一只穿着浅粉绣莲花缎面的鞋子就落在头顶。 原来菡萏今日是穿在脚上了。 周敞从床底爬出来。 此时屋中除了四仰八叉,不知是醉还是睡过去的菡萏,再无旁人。 周敞立刻下手,从她脚上把鞋脱下来,别在腰带上。 刚要离去,多少过意不去,她实在是从菡萏这里薅的“羊毛”最多,当然,也可能是这人赚了油中尤千八百两银子也说不定。 不管怎样,她顺手拉了被子给菡萏盖上,这才转身出来。 刚一只脚迈出房门,一个爆喝砸过来:“你这死鬼,在这里干什么?” 桃娘醉眼惺忪,双颊驼红,顶着一张花了妆的脸堵在了门口。 “没,我没干什么。”周敞差点没吓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没干什么?那你在菡萏那小娘皮屋子里做什么?”桃娘身子都站不稳,一双醉眼倒还看得分明。 周敞忽然想起她也该装个醉态才对,黏糊着舌头:“谁说这是她的屋子,难道不是咱们桃娘的吗?” “我?”桃娘指着鼻子,来了个对眼,眼珠一转,又不糊涂,“老娘屋子在二楼,好糊弄我。” “二楼?这里不是二楼?”周敞装糊涂,同时身子往外挤,眼睛却落在桃娘那一对“白馒头”上面。 桃娘堵着不放,比出两根手指,挨着数:“这里是一、二、三,三楼。” “不是二楼,你来这里干什么?要回房间,这里就是二楼。”周敞力求趁着对方喝醉,绕晕了她。 桃娘果然含糊,大着舌头:“对啊,不是二楼,我来做什么?” “就是,咱们回去。”周敞说着话,上来搂桃娘的肩,将她往外推,这才迈出另一只脚。 “不对,”桃娘一低头,看到了周敞别在腰间的绣花鞋,“这又是哪个小娘皮的?你,你……” 周敞一把捂上她嘴,用催眠般的语调:“你看错了,什么都没有。” “不对,”桃娘反拽下周敞的手,就要往菡萏屋里进,声音也跟着高了八度,“这是不是菡萏那小娘皮的,我就知道,你就没安好心,你是不是想趁人家喝醉……” “没有,我对她不感兴趣。”周敞哭的心都有,又去捂嘴,连带把人往外推。 “啊……”冷不防,桃娘咬了她手一口。 周敞一放开,桃娘立刻大声:“少唬我,老娘早就看出来,你对她念了许久,人家那是不理你,可叫你今日得了机会,你个老不羞的,是不是想占人家便宜?” “没有、没有、真没有。”周敞使出全力,半拖半拽,可不知怎地就是拉不走。 一回头才发现,桃娘不知何时拽住了菡萏卧房的门框,一副死活都要进去看看的架势。 周敞实在没了办法,一双鸡爪子手摸上桃娘的腰:“是,我承认,我是去看过了。” “看过什么?”桃娘却又糊涂。 “她没你大,我也不喜欢,真的。”周敞低垂着头,目光落在那一处,不言自明。 “哪里没我大?”桃娘眼神迷离。 “你说哪里?”周敞单手托起下巴,把油中尤脑袋往上抬,挤眉弄眼,忽然余光扫见桃娘头上还插着一朵大大的粉红桃花。 桃娘更糊涂。 周敞抬手一把将她头上绢丝做的桃花摘下来,凑在鼻下一嗅,给了桃娘一个油腻的邪魅一笑:“我就好你这一口,你也不是不知道。” 桃娘终于明白过来三分,咧嘴一笑,一怼周敞心口:“死鬼,老娘就知道你花花肠子装不住……” “你要不信,自己去瞧。”周敞腻歪将桃娘反向推去菡萏屋里。 “哎呦……”桃娘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再一回头,却发现周敞已经转身离去,几步就下了楼,“死鬼,你等等,你去哪儿?” 周敞全当没听见,逃也似地离开。 一路逃回东院,她的心还在嘣嘣跳,也不知是刚才吓的,还是被自己恶心到了。 真是,为了带货,为了位面客户,她今晚真是节操掉了一地啊。 虽然刚才没有镜子,可是一想到油中尤那张满是褶子的油腻老脸,还是她亲自挤眉弄眼卖风骚,就一阵恶寒。 喝了几口凉茶水才镇定下来。 紧接着,把刚弄到手的两笔“贼赃”赶紧传输。 “叮,恭喜,交易成功,获得佣金七十一两。”视点系统同时显示信息。 【等级:下九四】 【佣金:924两】 【订单:1】 看到马上就要一千两的佣金,周敞倍感欣慰,好歹这三天没白忙活。 “最后一笔订单,那个变态的红色内裤,我是真没办法了。”周敞想要放弃这单,要凑够一千两,从哪里还不能想办法。 视点系统:“叮,特殊货品,特加价佣金一百两。” 嗯? 这东西倒是值钱啊,都抵得上半个金步摇,十条肚兜了。 不过让她上哪里弄的,不行先挂着,再想办法。 周敞折腾了一大天,也实在疲累之极,一头倒在床上,万事皆休,呼呼大睡起来。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23章 又见少东家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再次醒来,被头顶一张大脸吓出一身冷汗。 昨晚,桃娘这张脸就反复在梦里出现。 没想到,一大早,不,是大中午,又出现在了眼前。 “现在什么时辰?”周敞揉揉眼睛坐起来。 桃娘掐腰眯眼,压低声音:“你是不是偷东西了?” 周敞刚被吓出的一身鸡皮疙瘩还没落,猛地就升级成了鹅皮疙瘩:“什么,你什么意思?” 桃娘不理会,开始在屋里转悠。 周敞心虚下地,先给自己倒了杯隔夜茶,一望窗外,果然又是日上三竿。 “咦,”桃娘转了两圈忽然奇怪,“你这屋里东西,怎么不增反而见少?也被偷了?” 见少? 那是当然。 周敞对油中尤这等色男可没打算客气,这几天,连带着对着空气“直播带货”,把油中尤屋里能卖的小物件,也都卖了出去。 不值几个佣金,但聊胜于无。 “什么叫‘也’?是谁丢了东西?”周敞明知故问。 “还谁?”桃娘一掐腰,撇开嘴,“是全部,所有姑娘,也包括老娘,昨晚上都被偷了。” “啊?”周敞喝了两口剩茶才表示惊讶,“都丢了什么?” 桃娘气鼓鼓又掐起了腰:“那贼指定是个腌臜东西,专偷女人贴身的衣物,倒不见男人丢什么。” “啊,咳咳……,是吗?那是够恶心的。”周敞强迫油中尤的眼睛从对面“一对起伏”移开,跟着不轻不重骂上一句。 “现在整个邀月坊都疯了,上上下下都在寻找,看是哪个上不了台面的干了这等龌龊事儿。这些日子上上下下可都没出过大门,这贼肯定就在咱们中间。”桃娘一屁股也坐在圆桌边,给自己倒了杯隔夜茶,低头一瞧,便不打算喝,“你这茶是昨天的?” “怎么肯定就是咱们的人干的,难道不能是个外贼?”周敞还想误导一下,“昨晚大家都烂醉如泥,保不准就是外人趁虚而入……” “外人?哪个贼会费这等力气,偷几大包女人的贴身衣物和鞋袜,却不去偷银钱和珠宝?”桃娘酒醉的时候都不完全糊涂,现在酒醒,更是思路清晰。 周敞暗忖自己失策,也是缺乏经验,为了不引起怀疑,该广泛下手,各样都偷一点才对。 至于位面客户为何不下单歌舞伎的首饰,估计是没瞧上的缘故,她们表面就是再风光,身上首饰又能值几个钱,大部分还不是要紧着存起来,以备有一天人老珠黄,再无人问津之时所用。 想到这里,周敞又觉着,没拿她们的银钱和贵重首饰是对的。 “你说的有道理,”周敞顺着话说,却见桃娘一双桃花眼上下盯着她瞧,“哎,不对呀,那你这一大早,不,大中午找到我这里来,难道是怀疑我不成?” 桃娘细眉一挑:“别以为老娘喝醉了就忘记,我可是记得你昨晚是从菡萏房里出来的,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是她的小衣吧。” 呵呵,记是记得,可惜没记准确。 周敞不慌不忙:“没有的事儿,你少招摇,不信大可以从我这里找,若是找到了,我跟你姓,下半辈子给你当牛做马都行。” “嗤,”桃娘满不在乎地一笑,“你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丢了那么多东西,肯定不是你。你这人就是有那个贼心,也没那个贼胆,不过要说趁乱,顺了哪个姑娘身上惦记已久的什么物件……” “那你过来是做什么?”周敞打断她乱猜下去。 “还问老娘?”桃娘立刻换个娇嗔模样,“你昨晚怎地走了,不是说好陪人家的吗?” “咳咳,我昨晚喝多头痛,身体也不舒服。”这种敷衍之词,周敞还是可以做到张口就来。 桃娘也没认真追究的意思:“罢了,你以为老娘就真那么稀罕你?不过现在前楼乱糟糟的,大掌事和二掌事不在,只能三掌柜带着人全楼搜捡,我就是到你这里来躲个清净。” 周敞从李彩凤和油中尤的记忆里,多少也能了解。 别的地方是怎样不知道,但邀月坊的掌柜和掌事,可以对应理解为是对外和对内的两种分工。 三位掌柜都是对外招呼客人,拉关系,两位掌事则主要对内管理,以及内部上下联络,账目核算等。 如今大掌事和二掌事都被关去了刑部,那么这种出了内贼的事儿,也就只能三掌柜顶上。 “唉,乱糟糟的,大家早饭也都没吃,”桃娘估计饿了,眼前只有隔夜的茶水,再不愿意也只能勉强喝上一口,“说不好一会儿还要搜到你这里,不如我们去后厨躲躲。” 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一个声音还没等进门,就在外面喊:“二掌柜,少东家来了,大掌柜说让您赶紧过去。” “少东家?”周敞噌地一下站起身来,是说元大小姐来了吗? “好,我立刻就去。”话没说完,他一脚已经到了房门前。 “哎,你等等我。”桃娘也赶忙起身跟上。 周敞快步赶去了前楼。 从侧门一进一楼大厅,昨夜的酒味混杂着香粉和残羹冷炙的气味还未散去。 一身天青丝罗衫裙,头戴轻纱帷帽又遮了大半个身子的元大小姐已经站在了大门入口处。 她身后跟着的还是那日刑部牢狱中已经见过的贺喜贺总管事。 元亓身后另一侧,更多出几十个衣衫破烂,蓬头垢面的女子。 周敞一眼就认出,距离元大小姐最近的人正是长着一张长马脸的李掌事。 她头发尚算规整,也换回了自己的衣服,但脸色憔悴,双眼略有失神,站在那里微垂着头。 李掌事身后是几个中年男人,也都无精打采,衣衫不整,其中一个该是大掌事曹荣,另外几个是随行伙计。 周敞没兴趣用油中尤的记忆逐一去认人,只去李掌事下首,歌舞伎一群里找她熟悉的面孔。 扫了一圈,就看到了柳娥那张相貌突出的俏丽小脸,却没找见杨姣。 细巧呢? 直到现在,周敞的记忆里都没有细巧的模样。 即便她第一个穿越身份就是细巧,但自己反而不知自己模样。 最终,她在李掌事身后看到一个露出半个脑袋的细弱身影。 那女孩紧贴着李掌事下首,含胸缩头,脸都快贴到了前胸,看不清模样。 周敞不敢确定,但实在也比她想象中还要纤细小巧。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24章 安排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陆陆续续,昨晚邀月坊宿醉的人们都赶了过来,远远在外面围成一圈,却都不知道在等待着什么。 元大小姐虽然未露真容,却像位遗世独立的仙子,卓然于众人之上。 周敞不确定那女孩是不是细巧,就一直紧盯着看。 那边钱大掌柜上前对元大小姐禀报:“少东家,人都到得差不多了。” 元大小姐帷帽下的青色纱幔动都没动,只清越的声音从里面传出:“能回来的今日就算是都回来了,回不来的也不必再问。邀月坊遭此一难,今日能在场的必定都是坊中老人,这段时间辛苦各位了。” “少东家说得哪里话,我们不辛苦,辛苦的是东家和少东家。”钱大掌柜赶忙客气。 “都散了吧。”元大小姐紧接着却只给出了急转直下的四个字。 油中尤的记忆里,邀月坊虽然是元家的产业,但少东家还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许是因为邀月坊经营项目特殊,她身为大家闺秀不便踏足。 若非今日东家已经被下了狱,她又是费尽心思将众人救出送回,否则也还是不会来这种地方。 周敞正心中猜测,就听元大小姐又吩咐:“钱掌柜,可找个方便地方,我要跟各位掌柜和掌事说两句话。” “有、有,少东家请跟我来。”说着,钱掌柜当先引路,将元大小姐往一楼东侧平日他招待贵客的房间领。 周敞顶着油中尤这个二掌柜的身份自然也在其中,赶忙跟上。 元大小姐进了房间,隔着青色纱幔向四周略略扫几眼屋中陈设。 后面除了贺喜以外,大掌柜钱世广带着周敞和黄再胜,加上刚从刑部回来的大掌事曹荣和二掌事李彩凤也陆续进了房间。 待所有人都进来,元大小姐这才回身,也不坐下,就站在地中央,掀开了帷帽上青纱别在帽檐。 在场几个男人都赶紧略微低了头,避开她的目光。 周敞便拿眼尾余光偷瞄,同时狠掐大腿作为提醒,她决不允许油中尤这双色眼,对元大小姐乱看。 元大小姐的脸还是那般仙姿超凡,但不知是否错觉,比之前几日在大牢中所见,似乎又憔悴了一些。 秋泓潋滟的眼睛里透出难以掩盖的忧虑愁绪,因为未施粉黛的缘故,眼睑下方的黑印也尤为明显。 周敞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有更不好的事情发生吧? 刚才在确认李掌事她们都回来的时候,她本以为元家的事情该是有了转机,朝向好的方向发展,可是现在眼观元大小姐神情,却实在不像。 元大小姐重新扫视一遍邀月坊的一干人等。 总管事贺喜始终默默站在身后。 半晌,她方开口说话,第一个却是朝向李彩凤:“李掌事这次受委屈了,就趁这段时间在坊中多休息。你本是我元家老人,从前倒是元家疏忽了你,日后,若是你不愿在坊中办差,就还回元家老宅好了。” “少东家说的哪里话,这都是老奴应该的。”李彩凤本来无精打采的脸一下子又神情激动,“老奴一切全听少东家安排。” 元大小姐停了一下,几不可查轻叹一声:“那叫细巧的姑娘,身子是废了吧?我看她最多也才十二、三岁吧,留在这里将来也是无用,之后你问问她,若是愿意做个婢女,也便送来老宅,在元家做个普通婢女吧。” “是,是,少东家仁心仁义,老奴代那丫头谢谢少东家。”李彩凤感激涕零。 原来刚才那个不起眼的纤细女孩子还真是细巧。 她能被放出来,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周敞终于可以放心。 元大小姐略抬手阻止李掌事再说更多感激的话,一转脸看向大掌事曹荣:“大掌事这次也是无辜,所幸有惊无险,也请多休息,日后元家定不会薄待。” 大掌事曹荣也是一脸感激:“少动家说哪里话,倒是老奴疏忽,竟然不小心,让这批歌舞伎里混入了蜃国奸细,都是老奴无用……” “此事大掌事不必多言,”元大小姐却是马上阻止他往下说,“尚无定论,我等不便议论。” “唉,是……”大掌事曹荣重重哀叹一声,不复多言。 之后,元大小姐又扫向周敞这边三人,最终目光还是落在钱世广身上:“钱掌柜,这批歌舞伎大多数是接回来了,不过经此一事,估计人是送不出去了,不过这里面原本有几个是给‘那位’准备的,还要小心留着,其余的嘛……稍后再做安排也不迟。” “是,属下明白。”钱大掌柜立刻应是。 她一直说的都是别人的事儿,绝口不提元家怎么样了,这让周敞更加担心。 元大小姐又分别看一眼周敞和黄再胜,却似乎没什么话要说了,忽又想起一桩,语气中略带上三分威严:“我知道诸位这些日子关在坊中也是甚为担忧,但凡事有度,不可太过。总之,邀月坊中一切,现在只求一个‘稳’字。你们明白?” 周敞一下就知道元大小姐指的是什么。 昨夜一场狂欢,直到天快亮才结束。 大部分人都烂醉如泥,刚才一楼大厅里还是满地狼藉,场面还未来得及收拾。 元大小姐自然是看在眼里,只是刚才一直没有说破。 钱大掌柜心下惭愧,立刻保证:“少东家放心,这就恢复如初,不会再有下次。” 周敞和黄再胜在后面,也都跟着赶紧跟着躬身保证。 元大小姐也就不再说什么,一抬手就要撂下轻纱。 “大小姐,东家那边怎么样了?”周敞不知怎地,脱口就问出了这么一句。 元大小姐身形一滞,一抹浓浓的担忧自眼底划过,却在下一瞬还是将青纱幔放下,才开口:“你们不用担心,家父清者自清,相信吉人自有天相。” 虽然看不到脸也看不到眼睛,但她语声忽地低落,犹如一缕剪不断的轻烟,飘荡在空气中。 周敞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扯住。 元大小姐说完,带着贺喜离去。 其余众人赶忙随后相送。 周敞望着她的背影,虽然纤细修长的身材依旧掩藏在宽大的帷帽纱帐之下,但这一次她就是觉得与上次不同,坚韧中似添了几分落寂。 这么好的人,不该受那无妄之灾。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25章 脸是什么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众人送元大小姐的马车消失在视线内,才重新回了邀月坊中。 钱大掌柜第一时间小声向大掌事曹荣询问:“曹兄,你们能回来实在是太好了,真是让人担心死了,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唉……”曹荣未开口,先是重重叹气。 叹气这个功能,已经成了邀月坊中人的“标配”。 “刑部从这批歌舞伎中抓出几个奸细,东家还关在大牢中,虽然已经向上说明这批歌舞伎是户部尚书闵大人指明要去西南及关外采买的,但刑部似乎认定,是咱们元家与户部串通。”曹荣边走边讲述。 周敞几个跟在后面,都竖起耳朵听。 “这……”钱大掌柜心念飞转,“就算这批人里真的混入了奸细,那也不干我们的事情,该去追那些人牙子才对。更何况我邀月坊是受托于户部尚书闵大人,别管是为公还是为私,那都是给闵大人办事儿,与我们没有关系啊。” “唉,谁说不是,当初闵大人非说契美族女子红头发绿眼睛新鲜,又说西南白鹭、幼林那些教坊里出来的姑娘素质好,这才指定了要我们前去。”曹荣也是一脸冤屈,“难道我们东家手上就没有教坊吗?那闵大人偏是看不上。” “唉……,闵大人也是心高。”钱大掌柜也不知能说什么好。 曹荣一旦开口,便要将这些日憋在胸中的话都倒出来:“东家跟闵大人多年交情,很多事情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吗?更何况锦都城中谁人不知,邀月坊里有闵大人的干股,否则这些年怎么可能生意这般安生?” “那闵大人上面那位可是拿大头的,难道就做事不管了?”钱大掌柜问。 曹荣这次没有出声,只是又摇了摇头。 几人回转,邀月坊中人还都未散去,两人就也不再继续话题。 之后,钱大掌柜安排诸人事宜,主要是让妈妈们带着接回来的歌舞伎去安顿下来。 然后又让伙计赶紧打扫一楼大厅,恢复如初。 至于曹荣和李彩凤,也算是大难不死,自然先回去休息。 周敞跟在后面无所事事,便一个人往回走。 听了刚才的话,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里面牵涉也越来越多。 边走边想,一抬头,忽然发现自己走错了方向。 油中尤的院子在东边,而她不知怎地走到了西边。 周敞刚要转身回去,忽然一抹大红吸引了视线。 西院和北院住的全是邀月坊中的仆妇和婢女。 她们主要负责打理歌舞伎的日常生活,其中就包括浆洗衣物。 此时,隔着低矮的院墙,就能看到一排排用竹竿晾晒的女人衣服,其中一条大红的短裤,在花花绿绿的衣服中尤为突出。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蓦然回首,“货源”竟在浆洗处。 周敞拊掌大乐,左右一扫,四下无人,天赐良机。 俏没声地摸进院子,钻过一排排衣物,找见那最显眼的大红色,一把扯下来。 刚要揣进怀中,冷不防,身后一人尖叫:“啊,有贼,有人偷衣服。” 周敞惊慌回身。 一个穿粗布灰衣的老妇,手中拎着个洗衣服的棒槌,正站在身后。 “没……”她本能矢口否认。 老妇已经不由分说,一棒槌挥过来。 周敞拔腿就跑,更暗骂自己愚蠢。 这个时候还否认什么,该直接拿了东西跑啊。 慌不择路,也不知撞到几个晾衣的竹竿。 后面老妇也被绊倒。 周敞得以喘息,这才又想起来,人不重要,最主要是脸。 一扭头,认清来时方向,顺手将大红亵裤蒙在头上,遮住半张脸,只留两个眼睛,往院外逃走。 身后老妇瞬间又追了上来,提着洗衣的棒槌边追边喊:“来人啊,抓贼啊,真有色鬼偷女人小裤。” 这么一喊,原本四下无人安静的一处院落,还有谁听不见? 周敞两只眼睛从裤衩缝隙中看出,眼见都到了院子门口,已经有人迎面拦住。 惊慌失措,脚下一滞。 后面老妇却又追到,抡起棒槌就是一下。 “哎呦……”周敞硬挨了一下。 “砰、砰、砰……” 老妇也不客气,接连又是几下。 周敞顾不上,只有抱头鼠窜的份儿,冲着前面来人撞过去,就往尤万的东院跑。 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路过不知道发生何事的人还好,停下脚步瞧热闹。 周敞身后却是聚拢的人越来越多,边追边喊:“抓小偷、抓色鬼、抓变态、抓他个腌臜东西……” 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报应来的就是这么快。 周敞不管不顾,一心钻回油中尤的院子,还没等进院门,就被后面人追上。 脚下一滑,先来了个王八啃泥。 后发先至的两个护院扑上来,一左一右将她摁趴在地。 周敞门牙生疼,这才想起来,应该立刻将手中亵裤传输出去,也就没了证据。 刚一凝神。 “砰!”身后一棒槌砸下来。 “哎哟……”周敞吃痛,传输搁浅。 紧接着,她又被两个护院来个王八翻盖,仰面朝天,连踢带打。 周敞抓了大红亵裤又去捂脸。 “呀,是二掌柜。” 不知谁喊了一句。 这一嗓子倒是起作用。 两个护院和棒槌老妇同时停止了动作。 “怎么会是二掌柜?” “是吧……” “是,不信你们看。” “哎呀,真是。” …… 周敞被打得眼冒金星,头顶上方的人头都是双影。 男男女女,指指点点。 周敞缓了几口气,才强撑着从地上跪坐起来。 “他是二掌柜?”老妇还是有所怀疑,拎着棒槌站在一旁。 “是二掌柜,没错。” “对,就是他。” 后院大多是邀月坊的粗使下人,许多平日根本没机会见二掌柜一面,饶是如此,也逐渐有更多人认出了油中尤。 两个护院自认出尤万,不知溜去了哪里。 周敞想借机溜回屋子再说。 然而,已被团团围住,再一抬手,发现大红亵裤还在手上,现在想传,是传不了,扔也扔不出去,只能低着头没脸见人。 忽又想起她竟然将此物还蒙在头顶。 恨呐…… 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报应啊,报应,这就是偷东西的报应。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26章 现世报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邦邦邦……” 干脆当个垂死的王八,周敞现在也不想逃了,反而以头触地,也是心里恨得慌。 磕了一通,脑浆又重新被搅动。 不对啊? 脸面是什么? 她,周敞,现在可是顶着尤万的脸,要丢也丢的是尤万的脸。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周敞的心重新活过来,一抹脸,晃悠悠站起身来,拿出油中尤平日对下人颐指气使的那一面:“起开,你们这都是闲着了。” 要不做人,就让油中尤不做人吧。 众人却都站着没动。 若是一般情况,二掌柜不管做了多过分的事,邀月坊中人也都得礼让三分。 但这等涉及伤风败俗,一等下流之事,可就不是一般情况,不管什么身份地位,人人得而诛之了。 周敞也明白这个道理,虚张声势完了,就得解释:“你们这是误会,我可没偷东西,是刚才天上掉了雨点,好心帮着收衣服,没想到就被喊捉贼。” “那你跑什么?”这番说辞旁人信不信不知道,但那老妇肯定不信。 “你把我人称贼,还要打我,我能不跑?”周敞反过来责怪老妇。 老妇抬起手中棒槌指着周敞手中大红亵裤:“大晴天哪儿来的雨,就算是要收衣服,怎地只收这一件。” 许多人这才注意到,周敞拿的是什么。 鄙夷、指指点点同步奉上。 周敞也觉晦气,一抖手就要扔掉。 “哎,你别扔,就算扔,这么多人看着,也跑不了。”不知是谁躲在人群后面高喊一声。 “就是、就是……” 更多人附和。 周敞进退不得,只能继续拿着“贼赃”编瞎话:“当然不只这一件,只不过我刚取了这一件就被误会为贼,我这一吓,哪里还顾得上,只能先躲了。” “二掌柜竟有如此闲心,帮我们收衣服?” “大晴天,收什么衣服。” “哎呀,昨晚楼里不是还丢了不少贴身衣物。” “是啊,是啊,我那肚兜就找不见了。” “我的手帕也没了。” “会不会……” 果然,大家立刻联想到昨晚的事情。 周敞是怕什么来什么。 正在这时,钱大掌柜和黄三掌柜听到消息赶了过来。 周敞一下子有了底气,干脆将大红亵裤一摊:“钱大哥、黄老弟,你们看,这纯属误会一场,你们是了解我的,我尤万又不是没……” 刚想说“没女人”,又想起那鳏夫的人设,转个话锋:“我犯得上大白天去偷女人小裤吗?” 犯得上、犯不上旁人不知,但油中尤向来是个好色的,邀月坊中也是人尽皆知。 许多看热闹的不敢明说,也要暗中撇嘴。 “你们是不是都把我当成昨晚那个偷全楼的贼了?”周敞一扫众人,“那你们就进去搜,要是搜到任何蛛丝马迹,我尤万跟你们姓。” 钱大掌柜也不为难,一拍周敞肩膀:“既然尤二掌柜有了这话,又这么多人看着,昨晚邀月坊中确实出了盗贼,为还老弟清白,就搜上一搜。” 说完,他目光示意三掌柜黄再胜。 黄再胜朝周敞一笑:“尤兄,小弟是不信的,不过还要得罪,这可是为了还尤兄清白。” 周敞一甩大红亵裤:“真金不怕火炼。” 黄再胜一招手,叫上身后几个护院,进了油中尤的小院。 周敞回头也觉一直攥着个旁人穿过的亵裤实在晦气,往那拎着棒槌的老妇身前一伸:“就这一条,只能算是拿错的,现在还给你就是。” 大不了这一单,她不做了。 老妇不接,更是一脸嫌弃:“这种东西男人碰过了,人家姑娘也没得再拿去穿的道理。” 这是不要了? 若是不要,那……就“勉为其难”还是留下。 周敞面上不显,更不能当着众人面收下,偷偷将手臂一垂,背到身后,尽量用宽大的袍袖遮掩。 不一会儿功夫,黄三掌柜带着几个护院,把院子里几间屋子都给搜个遍,自然什么都没有。 “哎呀,尤兄,你那屋子里不但什么都没有,简直是同小弟那里一般,一清如水啊。”黄再胜故意抬高了声音,让众人都听到。 他们这些个当掌柜的,哪个不是要趁着职务之便,能捞就捞,如今油中尤屋中一件多余摆设也无,倒真是让黄再胜意外。 钱大掌柜见事情已经分明,一挥袖子:“既然大家都见证了,误会一场,就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棒槌老妇尤是不忿,但大掌柜已经发话,一扭脸嘟囔一句:“偷女人小衣的见得多了,可也不多这么一个。” 不用她说,吃瓜群众的瞧向周敞的眼神也都多少起了变化。 但没热闹可瞧,一下子败兴,也就散个干净。 周敞松了一口气,一扭身就往卧房走,客户订单要紧,顺手将大红亵裤揣进袖子里。 忽觉身后还有人盯着,一回头,竟然忘记钱大掌柜还站在原地。 钱大掌柜似也没打算要跟进去的意思,只是幽幽道:“唉,听老哥哥一句劝,光弄这些个有的没的,能顶什么用,还是该正经再续一房夫人才是。” “就是、就是,以尤兄为人,要找个什么样的没有?”黄三掌柜也在一旁帮腔。 “哎、哎、好、好。”周敞只管答应,力求赶紧把人都送走。 钱大掌柜也就不再多言,带着黄三掌柜并几个护院这才离去。 周敞一头钻进屋子里,先揉了揉后背挨的那几闷棍,倒也不甚在意,甚至心中反而好过些,只当挨的这几棍子是个现世报。 定了定神,将大红亵裤传输过去。 “叮,恭喜,交易成功,获得佣金一百两。”视点系统声音报数。 “现在我一共佣金多少了?”唯有这一桩事,能安慰周敞受伤的身心。 视点系统直接显示。 【等级:下九四】 【佣金:1024两】 【订单:0】 一千多两,应该也不少了。 该能脱离下九流了吧? 她正想着,外面脚步声响起。 “啧啧,听说你偷了人家姑娘的小裤?”桃娘幸灾乐祸的声音随后出现。 周敞登时又是一个头两个大。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27章 无脚鸟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拉开房门,直接把桃娘堵在门外。 周敞是真的没心力应付,目光却又落在下方,桃娘手上端了一个托盘,上面放着酒菜。 “死鬼,醒来就没吃东西,眼看太阳都要落山,特地给你送来的。”桃娘笑得一脸揶揄。 “咕噜噜……”折腾了大半天,周敞也的确饿了,侧身将人让到屋里。 桃娘将酒菜摆在圆桌上,环顾一圈:“哟,小裤呢?听说还是大红的,老娘可是特地来瞧瞧,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原来你竟还有这么个癖好。” “那晦气东西,自然扔了,难道还留着过年不成。”周敞知道对方是在揶揄自己,只能硬生受下,一屁股坐回凳子上。 桃娘自也不是当真要看,扭身将酒菜摆上桌,先给周敞斟了一杯酒,然后举起自己那杯:“来,先喝一个,为了……,嗯……,逃过一劫。” “谢谢。”周敞也跟着举杯,只要对方不再提这件晦气事儿,她就感天谢地。 桃娘仰脖,一饮而尽。 周敞趁机一甩手,将酒倒在地上。 桃娘没察觉,继续倒第二杯。 周敞动筷夹菜,她是真饿了。 “你,最近是不是又在捣鼓什么新玩意?”桃娘却不忙着吃菜,又自斟自饮了两杯才问。 “嗯?”周敞往嘴里塞鸡腿,却见桃娘异样的眼光瞅自己,登时吃兴减半,“你还是怀疑我偷女人亵裤?” “不是,你吃你的。”桃娘一笑,顺着她手将鸡腿又怼到嘴边。 “不是什么?”周敞现在觉着人人看她的眼神都很异样。 桃娘就收回目光,又给自己倒上一盅酒,没来由轻叹一声:“唉,死色鬼,你这双眼睛平日都往哪儿瞧,当我不知道?不过,就算偷了又怎样,只是你……” “我什么?”周敞努力让尤万的眼睛只盯面前的一桌子菜。 “你这人,始终让老娘看不明白。”桃娘似玩味一笑,但怎么看都带着三分苦涩。 “……”周敞不知该如何接话。 下一秒,桃娘一杯酒饮尽,又换了不以为然的神情:“一个单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孤零零在这小院,成日里,眼前又尽是花容月色,就算弄了些下流玩儿意,难道稀奇吗?” “……”周敞更不知说什么好,从今往后,尤万的名声算是毁了。 “只是你对我,到底是个什么想法?说嫌弃吧,也这么多年了,说有情义吧,又忽冷忽热。”说着说着,桃娘忽然流下泪来。 这情绪转变也……,太快了。 周敞来不及反应,却莫名心中跟着一酸。 桃娘就不该把心错放在这等男人身上,身为女人周敞同情桃娘,不禁握住了桃娘的手,认真注视桃娘的桃花眼:“我就是个乌龟王八蛋,你不值得把心放在我身上,若有机会,还是找个有心的从良,又或者自己多留心存银钱。” 桃娘的脸,虽然初看普通,但细看时间长了,还挺耐看。 桃娘眼泪还挂在脸上,却是抽回了手,恍然一笑,又端起酒杯:“我跟你开玩笑呢?来,陪老娘喝酒。” 周敞意外这人情绪转变如此之快,但见她眼底抹不去的忧伤,心里就不是滋味。 忽然想起什么,卒然起身,就去衣柜下面翻翻找找。 “你做什么?”桃娘吓了一跳。 周敞也不答话,半天,翻找出两张五十两的银票,回来塞给桃娘:“这个你拿去,这两天我花销也大,手头上暂时就这么多。” 桃娘一怔,过于出乎意料:“你什么意思?” 油中尤其人,随手花银子不计数也是有的,但说他特意将谁放在心上,也的确没有,更别提专门给桃娘银子花。 “拿去,只当自己的,以后也别提。”周敞是怕之后她换了身份,油中尤再跟她要回去。 桃娘不接,还愣怔当场。 “拿着,”周敞硬塞给桃娘,“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今天给你就今天收好,女人啊,攥在自己手里的才可靠。” 桃娘还是一动不动,半天忽然流下泪来,但眼泪才流了两滴复又大笑,将银票扔回给周敞:“老娘不要你这小恩小惠。” “那你要什么?”这次轮到周敞不明白了,她是真担心面前这女人犯傻,紧着提醒,“你可千万别相信我。” “你放心,老娘是不会缠着你的。”桃娘一双桃花眼忽闪,爽朗一笑,又给二人都倒了酒。 周敞不知怎地,被桃娘脸上的笑容堵得心口发闷。 “喝酒,”桃娘却是已经换了话题,“对了,你今日是见到少东家了吧,她长什么样?跟我说说?” “少东家?”周敞眼前立刻浮现下午元大小姐撂下帷帽青纱的那一瞬。 那双眼睛黑如暗夜又灿若星辰,只是里面不知装了多少愁绪。 她救过自己一次,也不求回报地帮助其他人。 她是女人,自己也是女人,可是要是自己能够活成她那个样子该有多好。 “我就知道,当初,李掌事曾提过一次,说少东家是如何如何天上有地上无的美人。本来大家伙都不信,不过瞧你这样子,啧啧……,看来老娘是不得不信喽。”桃娘见周敞呆愣,自动脑补了一大堆。 周敞心中却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把。 元大小姐的确是天上有、地上无的存在。 自从穿越,她一直不断想要换身份,可是难道真的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鸾飞九天,终要择木而栖。 难道还真要做一只无脚鸟,到死才能停下? 可是,元大小姐,这个目标太高太远,她是连想都不敢想。 一仰脖,将手边的酒一饮而尽。 “咳咳……”这酒可真难喝啊。 “哈哈,你怎么倒像是今天第一次喝酒。”桃娘说着话又给周敞倒上一杯。 火辣辣的感觉顺着舌根烧到喉咙、胸口、胃里。 渐渐,周敞感觉也没那么难受了。 桃娘脸现红晕,也已经有几分醉意,更是挨近周敞,将酒送到她嘴边。 周敞待要拒绝,已经被桃娘钻个空当,强行灌下。 “呵呵……”桃娘娇笑,“少东家那等身份,你就别想了,还是跟老娘来得实际。” “我没……”周敞刚要否认又被桃娘一杯酒堵住了嘴。 就这样,桃娘强行灌酒,三杯两杯下肚,就醉做一团。 渐渐,周敞的意识似乎开始后退,看桃娘胸前两个已经变成了六个重影。 知道自己铁定是醉了,且好像正在逐渐脱离对油中尤身体的掌控。 这可不行,桃娘还蛇一样缠在她身上。 周敞一股劲儿站起身来,踉跄往床的方向逃去。 桃娘怎肯就此放过? 也跟着追过来。 两人一齐摔在床上。 周敞意识模糊,身子动弹不得。 浑浑噩噩间,眼前又浮现元大小姐那双秋泓潋滟的眼睛。 出身富贵、长相绝美、心地善良、又有决断,这样的女人,在哪个时空都是世间少有。 要不是她上辈子拯救过地球,怎么可能这辈子投胎得如此完美无瑕,要是她能换到这个身份上,此生再无他求。 恐怕只有在她酒醉后才敢这样妄想,周敞拨浪鼓般甩甩头。 不过,她现在也该是不好过吧? 要是能……,哪怕…… 周敞渐渐失去了意识,世界变成一片黑暗。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28章 老男人没完没了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不用睁眼,黑暗中就直觉环境已经改变。 一摸身边,没了桃娘。 瞬间意识融合。 屋中昏暗,周围无人。 “啊,为什么,掐指一算……”周敞在心中对系统说话,不知为何,不受控制就带出“掐指一算”四个字。 “咳咳,”周敞坐起身来,重新整理,干脆直接出声向系统问话,“我还没想好要换什么身份,你怎么能单方面就又给我换是个老男人的身体呢?” 视点系统的声音在静谧中尤为清晰:“昨晚是你要求更换身份,这是你的选择,否则,未经授权,本系统无法更换你的身份。” “这……”周敞最晚第一次醉酒,心里也是含糊,“掐指一算,这身份还不少佣金吧?” 视点系统直接显示。 【等级:下九一】 【佣金:24两】 【订单:0】 “什么?掐指一算,”周敞差点儿咬了舌头,怎么一说话就莫名奇妙冒出“掐指一算”四个字,而且手指也跟着不自觉乱动,“这个身份也用不了一千两这么多吧?再说,一千两足够升级到‘中九流’等级,不是吗?” 视点系统的回答千篇一律:“目之所及,根据你的要求,最高只能换到这个身份。” “不对,想欺负我没见过世面?”周敞现在是换到了元家在锦都的总管事贺喜身上。 一个五十出头,花白了头发和胡须的老头子身上。 “贺喜这等身份,掐指一算,在前世,最差也是个大区经理,怎么可能还没混出‘下九流’,且如果他的身价又值一千两佣金,就该在‘中九流’了。你是不是坑我?”周敞越想越不对劲儿,原本她想着要多存些佣金,换到个更好的身份上去的。 至于什么才是更好又够得着的身份? 过往目击所及,周敞还真是心里没数,至少还没来得及细想。 视点系统没得感情:“你说得没错,以总管事身份,贺喜评级该是‘中九九’,不过他的第二职业是术师,因此降一等级。” “术师?”周敞还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职业,昏暗中就扫见床头挂着一面八卦铜镜。 醒来太早,外面天光未亮。 周敞又起身去到屋中八仙桌上点了油灯,再一打量贺喜的这间卧房,登时惊讶得合不拢嘴。 难怪啊,难怪,难怪这老头说话神神叨叨,经常把“掐指一算”挂在嘴边。 偌大一间卧房里,一面是床,其余三面,南面供一尊玉皇大帝,西面供一尊菩萨,东面供一尊佛。 窗框、门框到处都挂着各种福禄、铜钱还有不知画了什么符号的木牌。 一侧的博古架和书桌上,更是放着什么龟甲、竹签、筮用策,各种方士书籍和图册。 “叮,客户下单玉皇大帝雕像一尊。” “叮,客户下单金蟾吐钱雕像一座。” “叮,客户下单八卦铜镜一方。” 周敞还没扫完全屋,就已经有客户下单。 “嗯,这还差不多。”周敞也不耽误,眼到、心到,顺手将三笔订单传输过去。 “叮,恭喜,交易成功,获得佣金共六十两。”视点系统自动统合报数。 “怎么这么少?”周敞又掰起手指头,只是不是为了算数,而是左手拇指在其余四指上乱点,好像道士掐诀。 视点系统:“货源都是镶金的,并不值钱。” “好吧,我不用掐指一算,也看得出这老头道行不怎么样,至少心就不诚。”周敞趁着这会功夫已经对贺喜有所了解。 贺喜原是个孤儿,被元家收留后又在元家店铺里做了学徒,因为机灵能干,后来被元大小姐的祖父看中,带在身边当做半个儿子培养。 元大小姐的父亲元裕,早年与贺喜兄弟相称,待继承家业之后,对贺喜也是继续重用。 元家在锦都皇城开拓的事业稳定之后,因元裕一心要再向北发展,又需要信得过的人帮忙看顾生意。便提拔了贺喜做了元家在锦都地区的总管事。 贺喜也算是不负所托,中规中矩将锦都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 他早年还是孤儿时,曾受大苦,幸得一道士指点,才能入得元家店铺。后来也不觉比旁人付出更多却一路顺利高升,深得东家信任。到如今成为身价不菲的总管事,贺喜并不以为全是自己努力所得,而是认为其中各种因缘,甚至运气的成分居多。 因此多年来,他是见佛拜佛,见道拜道,但凡能够趋吉避凶的方法都是能用就用。自从过了知天命之年,更是与夫人分房别居,潜心研究,一心修行。 不但如此,自从日前元家出事儿,他私下里更是没少各种占卜,只不过占出来的有吉有凶,都不好说。 在周敞的视角看来,这就是一个半吊子,算出来的东西没个参考。 她既然已经起身,眼见外面天色尚早,就又举着油灯在贺喜房间里“直播带货”了一阵。 可惜收效甚微,估计位面另一边的客户也都不好糊弄。 唉,一千两佣金啊。 周敞正肝疼肺疼,外面小厮敲门,送了早饭过来:“禀大总管,东院传话过来,要您用过早饭之后,去东书房见大小姐。” “好,马上过去。”周敞答应,能够近距离见到元大小姐,可能是目前这个身份最大的福利。 贺喜虽然在元府附近有宅邸,但为了日常晚间不受打扰,又特地跟东家要了府中下院居住,因此过去十分方便。 扒拉了一口早饭,周敞凭着贺喜的记忆找去了元大小姐的书房。 仆妇引入东书房:“大总管稍后,小姐一会儿就过来。” 周敞便站在书房里等,顺便参观。 “叮,客户下单青花瓷瓶一只。” “叮,客户下单紫檀桌屏一架。” “叮,客户下单天青玉碗一只。” “叮,客户下单白菜玉雕一尊。” “叮……” “等等,掐指一算,这些订单……我接不了,那不是成了监守自盗?”周敞手指边不自觉在空中比划,边扫看书房一侧的博古架。 元大小姐这间书房是去年来时改建的,小巧雅致,里面好东西又何止下单的这些,但她不想偷她的东西来卖。 “叮,客户下单云蒸霞蔚雕刻砚台一方。” “叮,客户下单鸡翅木吊笔架一座。” 周敞又将目光挪去书桌,没想到订单还是不断,只能把自己变个聋子。 “叮,客户下单纯金算盘一对。” 嗯? 目光一错间,她也被黄花梨书桌上并排摆放的一对小巧金算盘吸引。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29章 名字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盯着金灿灿、黄澄澄的精致算盘挪不开眼。 半晌,有心伸手拿起来仔细瞧上一瞧,又觉都是亵渎。 从贺喜的记忆中,可以知晓,元大小姐自小天资过人,八岁时看账本一目十行,能用双手同时打两副盘盘,且算出的数字无一错漏。 昨晚,周敞还觉得元大小姐的人设是世间难得,现在简直惊为天人。 她前世是个数学渣,最羡慕佩服那些数学好的人。 不过前世有计算机,又有现代数学法,就算能够快速口算也没什么大不了。 而这位元大小姐不同,她可算是无师自通,用繁琐的繁体字写成的数字,她只要扫上一眼,就能加出结果。至于双手算盘,更是一般人根本做不到的。 “叮,客户下单碧青玉石花押一枚。” “叮,客户下单金丝锦绣锦袋一只。” 系统订单又下,周敞余光同时看见,桌案一角上,盛朱砂印泥的翡翠圆碟旁边摆着一枚碧青透光,泛着幽深绿光的花押。 忍不住拿起来,翻过来观瞧。 “元琪华”? “琪华”该是元大小姐的小字。 周敞已经换了几个身份,也见过元大小姐两面,至今她还不知道元大小姐叫什么名字。 不仅是她不知道,就是换的贺喜的身份记忆里也不知道。 贺喜只知道,元大小姐平日用印的就是“元琪华”三字,而东家元裕则叫自己女儿的小名“琪儿”,至于真正的闺名外人无人知晓。 周敞将碧青花押放回原位。 刚离手,又发现旁边一个臻美至极的金丝锦袋半敞开着,里面露出另一方花押。 “叮,客户下单上等羊脂白玉花押一枚。” 自动忽略系统声音。 花押光泽温润、白玉无瑕,又是特殊装在如此精致的锦袋中,一定更为重要私密。 周敞顿了一下,还是伸手从锦袋中取出了花押。 花押底部则是两个如海棠花样的大字。 “元元?” 这一定就是元大小姐的闺名了。 哈哈,原来元大小姐这么高端脱俗的人竟然名字就这么随意吗? “元亓。”视点系统的声音突然冒出来纠正。 “元其?”周敞怎么看都觉着下面那个字不像个“其”字,即便她不认识多少繁体字,但这个位面的文字与前世的中文繁体相通,她还是在邀月坊的招牌和墙上挂的字画上确认过的。 “‘亓’字跟‘元’字很像。”视点系统的声音要是能有语调,那一定是鄙视。 “元亓。”周敞也不着恼,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原来她叫元亓,名字也很好听,真是处处都让人羡慕啊。” 正自心仪,书房侧门外从传来脚步声。 周敞赶紧将花押放回锦袋之中。 一回身,元大小姐已经在两个贴身婢女的陪同下,走进了书房。 既便已经见过两次,第三次依旧觉得眼前一亮,甚至更亮。 元亓元大小姐,今日好像略施了粉黛,一张脸更加红白分明,一身浅紫宁罗衫裙,头上只插一根翡翠朱钗,既大方高雅,又不失瑰丽颜色。 她身后两个婢女,一人手上捧着浅紫纱帷帽,另一人手上则捧着同色的丝绸披风。 “贺叔请坐。”元亓随意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也在黄梨木的桌案后落座。 周敞便在桌案对面下手的黄梨木椅上坐下。 “今天的日子原本是贺叔算好的,不过我想先去一趟大理寺卿府邸,您看可否?”元亓很是客气地问。 周敞不自觉又动起手指,却没反应过来今天是什么日子,但贺喜脑海中的某些记忆倒是让她一下子揪心:“大小姐这是又想去大理寺卿楚凉大人府上试试?” 元亓目光果决:“既然刑部尚书拒而不见,那么也只有去大理寺卿府上试一试了。” 元家的事情已经到了三司会审的地步,周敞之前已经知道,但那时却没细想。 临国虽然也设有三司,但都察院已经名存实亡,因此实际真正办事的只有刑部和大理寺。 在这两个衙门之中,户部尚书闵行通敌叛国一案由刑部主审,大理寺虽然同为主审,但架不住大理寺卿楚凉,是个凡事能推就推,能躲就躲的官三代,因此若论说了算,主要还看刑部。 只可惜,这些日子以来,贺喜陪着少东家元亓跑遍了锦都大小衙门,最后还是要落在刑部尚书裴厉那里,而裴厉却是始终闭门不见。 “没错,如今他们认定了四个歌舞伎是蜃国奸细,接下来恐怕就要宣判,等不了了。”元亓已经山穷水尽,没有办法,只能退而求其次。 说话的同时,周敞已经能从贺喜脑海里得知,当初同船的那批歌舞伎,最终被判定出四人为蜃国奸细,其中“杨姣”之名赫然在列。 她是怎么也不相信,那么个胆小怕事的女子会是什么敌国奸细,不过是刑部用来凑数的罢了。 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是无用,细巧能被捞出来,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唉,这掐指……,”周敞莫名其妙又掐了诀,硬生吞掉贺喜的口头禅,“小姐无论想去哪里,老奴陪着便是。” 周敞暗自感慨,元亓则已经起身,由婢女侍奉戴上帷帽:“贺叔既然这样说,那就是无碍了。那么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吧。” “是。”周敞赶忙跟着起身。 之后,周敞陪着元亓,带上两个家仆及礼品,乘了此前她已经见过两面的暗红银纱马车前往大理寺卿的府邸。 半个时辰后,几人在一座朱漆大门白玉石狮的府邸前下了马车。 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男人见有家仆从马车上往下搬大小礼品锦盒,便笑脸相迎上前询问:“请问阁下是哪一府的小姐,可有请帖。” 周敞学着记忆里贺喜的行事做派,作揖拱手:“在下隆裕元家管事贺喜,这位是我们少东家,特来拜见” “你们不是来贺寿的?”中年管家换了脸色,“若是上门求告,今日多有不便,请先回吧。” 周敞学着贺喜惯常做法,力求尽职尽责,从怀中掏出日常就备下的小额银票,塞给中年管事:“这位管事看着面善,能否通融一二,只需帮忙通报一声,至于见不见也得靠机缘不是。” “这个嘛……”中年管家收了二十两的小银票,面色和缓了许多,但还是道,“你们今日来得实在不巧,赶上我们老夫人六十大寿,宾客云集,就是见也说不上话不是。不如明日再来,到时候我必定为你们通融。” 周敞就回头请示元亓。 元亓戴在帷帽看不清面容,但显然也听见此番话语,微风抚过轻纱,是都在表达失落。 “那就先多谢管事,请收下礼物,全当是给老夫人贺寿。”周敞说着话,又从怀中掏出一张印花名帖双手递过去,“还请劳烦递上名帖。” 中年管事见来人如此上道,人没见着也愿留下礼物,更是笑容可掬将名帖接过去:“哎呀,隆裕元家少东家是吗?放心,名帖已经递上。” 周敞又抱拳:“有劳,改日……” 话说一半,忽然打西边不远处来了两辆马车,更从楚府中门里快步走出一位华服公子亲自前去相迎。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30章 国手琴师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如此阵仗,难免引人注目。 楚府家丁已经过来驱赶元亓的车驾。 周敞忙护着元亓往一旁躲去。 不一刻,两辆马车渐停下来,当先一人缓缓下了马车。 周敞立刻被吸住了眼球。 那是位身穿竹青色锦缎长袍头戴青白纶巾的公子。 身子挺拔,步履沉稳,看身形大概给人已过而立之年的感觉,但若看脸,又是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唇红齿白,皮肤细腻未留胡须,给人定然不到三十的感觉。 不管怎样,他整个人在马车下那么一站,就给人一种翩翩佳公子,卓尔不群之相。 后一辆马车更是下来两名袅娜多姿的年轻女子,当先一女子手上抱着一把用蓝绸包裹的古琴,另一人手上捧着一方木匣,不知里面装得什么东西。 一男二女只是站在那里,就引来路人纷纷侧目。 周敞自打穿越,还是第一次见着个标准古典帅哥,当下就挪不动步。 虽说前世她就是不婚主义,这辈子也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但不耽误始终有一颗欣赏美男的心。 青竹长袍的公子,给人一种干净又中性的美,正是符合了她前世对帅哥的审美。 青衫公子看见楚府中出来的华服公子降阶相迎,并未露出多少惊喜,反而更敛神情,抱拳一礼:“楚公子,怎敢劳烦您大驾亲自相迎。” 他声音低沉悦耳,口中说得客气,却神色冷淡。 那位楚公子却不以为意,反而大手一把拢住青衫公子:“你能来,家母欢喜得紧,祖母也必定喜欢,快快请进。” 青衫公子面色不变,始终低眉敛首,只是身子几不可查地一侧,做了个请的手势,就避开了楚公子搭上肩膀的手。 干干净净的帅哥都有洁癖,周敞眼见青衫公子一举一动都是优雅有度,不禁问上一句:“那是谁啊?” 在一旁驱赶他们的出府家丁就来了一句:“那是三个月前新鲜出炉的国手琴师萧岚,这都不知道吗?” “国手琴师?”周敞即使在贺喜的记忆里也的确没听说过。 “听说他是国朝最年轻的琴师,弹得琴能让飞鸟走兽都停下来静听,因此陛下特赐他‘国手’称号,还准他可以随时应召入宫演乐。” 周敞盯着已经消失在楚府大门里的背影,只听到了两个字——“入宫”。 是啊,她之前怎么没有想到,若是能入宫,那么一切不都解决了。 皇宫,那就是一个巨大的古董库。 前世,她可是逛过故宫博物院的人,那时的展品可是十分之一都没摆出来。不管到了哪个位面,皇宫都应该是好东西最多的地方。 另一方面,元家的事情既然已经通天,东找西找,还不是“阎王好过、小鬼难缠”的道理,要是能够直接向皇帝陈情,估计事情再简单不过。 想到这里,周敞一回头去找元亓。 元亓隔着帷帽紫纱竟也定定望着萧岚背影消失的楚府大门口。 周敞也可惜这等身姿只能远观,顺势劝元亓:“少东家,这掐指一算,今日恐不利见官,不如改日……” 元亓帷帽动了一下,未再有只字片语,转身在车夫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周敞随后跟着上了马车。 元亓居中而坐,周敞陪于右侧下首。 不一刻,马车开动,二人无话。 周敞干坐,不知怎地,手指就捻个诀,口中也要跟着念念有词起来。 一醒神儿,赶忙收住,抬眼去瞧元亓。 这贺喜如此神神叨叨,又日常在东家面前,难道不会引起东家的烦感吗? 元亓却一直隐在帷帽之下,半晌掀开帷帽一角:“贺叔,您说,我们直接去找‘那位’如何?” “这……”周敞一时没止住,又不自觉动起了手指,所谓“那位”,无论是邀月坊诸人口中还是少东家口中都是同一位,于是摇头,“不宜、不宜。” 她这个“不宜”,倒不是靠贺喜掐指一算算出来的,而是凭借个人分析。 “唉,我也知道,可现下能找的人都找了,可还有什么法子?”元亓波光潋滟的眼睛里涌动压抑不住的情绪。 “户部尚书闵大人都折进去了,要是能帮,‘那位’早该出手。”周敞知道这么说未免残酷,但终归是事实。 “那怎么一样?”元亓自有她的考虑,“这件事情一看就是冲着闵大人去的,父亲不过是被牵连而已。” “若是如此,‘那位’岂不是更不会出面相帮?”周敞反问。 大家之所以不提那位的姓名,也并非就是惧怕,不过是对方位高权重,一般人还轮不到招惹上去。 “贺叔说得也是,”元亓似乎从一开始就也没抱什么希望,“刚才见楚府摆寿宴,倒是让我又想到一条路,既然直路不通,不如走走弯路。” “大小姐的意思是?”周敞感应,兴许她们能是想到了一处。 却听元亓吐出两个字:“内闱。” “内围?”周敞脑子里反应的却是另外两个字,一时没跟上思路。 元亓已经缓缓接着道:“也是刚刚突然想起,我与那刑部尚书夫人倒还有一面之缘,不知能否因为这个,跟她见上一面。若得她引见,又或者哪怕是递上句话,或许父亲的事情也能大有转机。” 原来是要走“夫人路线”。 不是不行,但未免比她刚才所想还要曲折,且效果更弱。 “无论是刑部尚书还是大理寺卿,别说我,就是爹爹也未曾见过,这么硬着头皮找上去,还未开口已经矮了三分,更何况现在这件案子通了天。”元亓没等到周敞回答,就又继续说下去,“刑部尚书现任这位夫人,据听闻是为继室,能不能说上话还未可知。” “……”周敞已经不知道能说什么了。 毕竟,她有系统,元亓没有。 两人的思路不可能在一个水平线上,况且对于她们这些平头百姓来说,皇宫远如浮云,是想也不敢想。 周敞沉默,那就是贺喜沉默。 元亓还以为她不看好,跟着也叹一声:“罢了,时辰也不早了,既然没见到楚大人,还是按照贺叔所说,去大福寺要紧。”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31章 加持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一提大福寺,周敞这才从贺喜的记忆中想起原本今天原本要去做什么。 此前,因为东家下狱,突遭无妄之灾。 元家上下都乱了分寸,前几日更是求助无门,没个头绪。 因此有着“第二职业”的贺大总管只能求神拜佛,就出了主意,建议元亓将她一块珍之重之的玉佩拿到庙里,请高僧加持,以期待能够起到遇难成祥的作用。 元亓原本信不信这些,周敞不得而知,但人在无助时都倾向于用此来求个安慰,这也是人之常情。 因此元亓又让贺喜算个最近的日子去往大福寺。 既然话是贺喜说的,周敞如今用着这个身份也说不出二话,一挑车窗帘,对车夫吩咐:“去城东大福寺。” “是。”车夫一挥马鞭,加速而去。 到得大福寺,贺喜自然对这地方熟门熟路,直接去到后殿禅堂,拜会主持圆觉禅师,说明来意。 圆觉禅师是位六旬开外的虚胖老者,单手合十直接应下:“阿弥陀佛,施主放心,可将相应之物交于本寺,七七四十九日之后来取。” “四十九天,这怎么来得及。”元亓坐于圆觉禅师对面,已经取下了帷帽,丝毫掩饰不住内心的焦急。 “阿弥陀佛,”圆觉禅师捻动手中佛珠,想了一想,“施主若是加急,也不是不可,那就四七二十八天。” 元亓似也觉刚才出口有些不妥,但二十八天她也等不了,看向站立一侧的周敞。 “阿弥陀佛,掐指一算,”周敞张嘴自带贺喜口头禅,在佛家重地说道家的话,赶紧手双手合十一方找补,“方丈大师,事出紧急,可否再赶个急?”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圆觉禅师又是一番寻思,最后给出答案,“七天,不能再少。” 周敞目光请示元亓。 以元亓现在的心情,恐怕一天都等不得,但也知道再急也急不来,微一沉吟也就点头:“有劳方丈。” “阿弥陀佛,那么就请施主把相应之物交给老衲的弟子殊尘。”圆觉禅师回头向后示意。 元亓从怀中掏出一块绛红色长方玉佩,拿在手中却又疑虑。 周敞本打算仔细瞧两眼“传说中”的玉佩,在贺喜记忆里,元家父女对其都是重之又重,却从不轻易示人。 但却又被从后面走上前来法号殊尘的和尚吸引。 今天是怎么了,刚见了一个青衫帅哥,这又来了一个“活唐僧”。 连升三个等级,看来还是有好处的,至少接触的人面广,看到养眼美男的几率都提高。 “阿弥陀佛,”殊尘上前双手合十,“师父,两位施主有礼。” 都说没有头发的时候,最考验颜值。 殊尘就是经得起考验的那一挂,面容白皙,双眸清澈如水,身披红衣袈裟,手持一串紫檀木佛珠,活脱就是个翻版“唐僧”,甚至比唐僧更高一档,整个人纤尘不染,好像一直照在玻璃罩中,今天刚拿出来一样崭新发光。 圆觉禅师看出元亓犹豫,再一合十:“阿弥陀佛,施主请放心,在本寺加持之物,都受佛祖保佑,佛祖法力无边,是绝不会有所损失。更何况,这七日内,相应之物都会供奉于法坛之上,七名弟子日夜诵经,更有老衲弟子殊尘亲自主持,必万无一失。” “方丈,这掐指一算,难道不是由您亲自为宝物加持才更能得佛祖护持吗?”周敞是知道加持这么一次,元家是要花一万两的,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怎么说也该由主持亲自来吧。 圆觉禅师面带祥和笑容:“阿弥陀佛,本该由老衲亲自主持,奈何近日大福寺正在重新修整宝华殿,俗务缠身反而容易分心。倒是我这徒弟,他虽是老衲弟子,但修为境界比之老衲有过之而不及。” “阿弥陀佛,师父过誉。”殊尘双手合十一礼,面上平静无波。 “出家人不打诳语,”圆觉禅师继续说道,“数月前北既城云相寺万悲禅师就来信言,他今年将要圆寂,着殊尘赶去接任云相寺主持一职。他已是能担任一寺主持之人,施主还有什么不放心吗?” 元亓在意的似乎还不是这个,双手始终攥着玉佩不离。 殊尘便上前一步,向元亓躬身:“阿弥陀佛,施主放心,加持之物是放在宝盒之中,若是不放心还可亲自上锁,旁人是看不到也接触不到的。” 周敞也渐渐从贺喜的脑海中调取更多有关大福寺的信息,弯腰在元亓耳边低声道:“少东家,大福寺乃锦都城第二大佛寺,平日上门的大多都是皇城中的达官显贵,那些人因着各种欲求,要加持的东西中也不乏名贵之物,更有那许多是不欲人之知的,在安全方面,还请放心。” 元亓这才松动,点点头:“那就有劳二位禅师。” “阿弥陀佛,殊尘你去准备吧。”圆觉禅师吩咐。 “是。”殊尘答应,然后回身到一边的铜盆中净手。 其余人只在一旁等待。 殊尘在铜盆中连洗了三次手。 周敞开始以为那是为了郑重其事的仪式,结果三遍之后又三遍,之后更三遍,直到殊尘把双手洗得通红,才停止。 掐指一算,这人该不会是个洁癖吧? 正自疑惑,殊尘又从一旁桌案上捧过一个金漆锦盒,继续擦了又擦,换了抹布又擦。 直擦到周敞已经沉不住气,这才端了过来打开。 “请施主亲自将东西放进去。”殊尘对元亓说道。 元亓轻轻将手中绛红玉佩放入盒中。 周敞还没等看清楚玉佩长什么样,殊尘已经盖上盒盖,并下了锁,将锁上钥匙放到元亓面前:“这把钥匙还请施主好生收着,七日后亲自开启。” “好,有劳大师。”元亓收下钥匙。 之后,殊尘又用大红的绸布将金漆锦盒层层包裹,这才珍而重之双手托着离去。 元亓不自觉站起身来目送,直至玉佩消失在视线里也未转移。 加持之事亦算完成,周敞刚要代替元亓告辞,没想到元亓却做了个阻止的手势。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32章 宝华殿金身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圆觉禅师也跟着起身,以为是到了该告辞的时候:“阿弥陀佛,施主放心,心诚则灵,佛祖自会保佑。” 元亓眉宇间愁色不减,又是一礼:“刚才听方丈大师言及宝华殿正在整修,不知这个时候可还方便再供奉金身?” “阿弥陀佛,佛祖有求必应,广开方便之门,自当可以。”圆觉禅师痛快允诺。 不用掐指一算,是人也能看出来,这位方丈主持日常业务就是干这个的,怎么可能不方便? “那么就有劳方丈,家父平日也是笃信佛法之人,敬佛礼佛从不敢怠慢,今日就让小女再替他老人家在大福寺中供奉一尊佛像,希望佛祖保佑家父可以逢凶化吉。”元亓双手合十,倒是比刚才神情更郑重了几分。 “阿弥陀佛,施主请。”圆觉禅师引着二人往宝华殿去。 宝华殿位于正殿东侧,内外正都搭了架子,有工人在上下修整,似也没有大动工,重新刷漆而已,进进出出,陆续还有不少香客前来上香。 三人进了宝华殿,周敞一眼望去,立时被震慑住。 整座大殿之内,三面环绕,从地到顶打造着密密麻麻的格子,犹如蜂窝,格子大小不一,但里面几乎都供奉着一尊雕像,有菩萨,也有罗汉,更有各方神佛。 “叮,客户下单中号纯金雕塑送子观音菩萨像一尊。” “叮,客户下单小号纯金雕塑普贤菩萨像一尊。” “叮,客户下单大号纯金雕塑祥龙罗汉像一尊。” “叮,客户下单中号纯金雕塑佛祖金像一尊。” “叮,客户下单……” “掐指一算,这佛菩萨还真是神通广大,到哪个位面都能吃得开哈。”周敞走马观花,在心中问视点系统,“位面客户都是火眼金睛吗?一眼就能辨认这些肯定是纯金的?” 视点系统回答:“目击所及信息同时收集完成,是不是纯金,以数据分析为准。” “好吧,这掐指一算,还是你厉害。”周敞也不得不服。 “叮,客户下单中号纯金雕塑药师菩萨像一尊。” “叮,客户下单小号纯金雕塑文殊菩萨像一尊。” “叮……” “停,”周敞赶紧叫停,“不用掐指算了,这些订单也接不了。难不成,我还能半夜溜进寺庙来偷?你们不怕报应,我还怕呢?” “叮,客户下单中号纯金雕塑弥勒佛像一尊。” “叮,客户下单大号纯金雕塑财财宝天王像一尊。” “叮,客户下单小号纯金雕塑药师佛像一尊。” 视点系统根本不理会,只管接单发消息。 周敞干脆低下头,物理关闭她这个“直播镜头”,看还怎么下单。 “叮,客户下单中号纯金雕地藏菩萨像一尊。” “叮,客户下单小号纯金雕宝生佛像一尊。” “叮,客户下单小号纯金迦叶佛像一尊。” 竟然没用,视点系统还是疯狂下单。 周敞不胜其扰,使劲儿甩头。 前面元亓在圆觉禅师陪同下转了一圈,也直接下单:“方丈大师,有劳,小女就在这里替家父供奉一尊我佛如来的金身。”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心诚,本寺这就准备,请七日后再来,届时玉佩加持完毕,佛祖金身亦可开光。”圆觉禅师道。 “七日,为何还要等上七日?”元亓心急,又侧头目光询问周敞。 周敞摇头,她哪懂这些。 圆觉禅师笑道:“并非日期问题,而是打造佛像需要时间,七天已经是快的了。” “难道就没有现成的金像吗?多少银子我买来就是。”元亓现在是一心要供奉,只想多多益善,祈求逢凶化吉。 “这……”圆觉禅师略一思索,“原本倒是有一尊金雕佛像,因为旧日一些缘故始终未能开光,又因为金身过大,一直没能遇到有缘人供奉,所以……” “多少香火?我愿替家父供奉。”元亓不假思索。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那金身乃用万金所铸,需十万两银子。”圆觉禅师报出价格。 周敞倒吸一口凉气,十万两银子? “好,请方丈今日就开光,我立刻上香供奉。”元亓毫不犹豫。 圆觉禅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佛缘深厚,今日正是良道吉日,正是适合开光供奉,一个时辰后刚好是正午时分,时辰亦来得及。” 掐指一算,谁要是给她有十万两银子,那她可以天天都是好日子。 不过周敞现在什么也不能说。 元亓即便面上不显,但内心已经火急火燎,根本想不了那么多,甚至更加虔诚回礼:“有劳方丈。” “那么请两位施主先去后殿稍坐休息,待准备完毕,再来请施主一同迎请佛像。”圆觉禅师又将二人请出宝华殿。 元亓回头对周敞道:“贺叔,明日就从钱庄开十万两的汇票,送来给方丈大师。” “是。”周敞眼见元亓秋泓中那浓浓抹不去的担忧,就是想劝上一句也开不了口。 反正大小姐有得是银子,就让她花一花,至少心里能得些安慰。 等了半个多时辰,经过繁琐仪式,一尊超大的金身佛像被供奉在了大福寺宝华殿最显眼的位置。 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三面墙,原本密密麻麻排列着四四方方的佛龛格子,基本分成三种,大框、中框和小框,对应里面供奉的金身雕像也是大小不一。 而如今元亓供奉的这一尊,比最大的佛龛还要大上几倍不止。 这尊佛像一摆,其他雕像都成了可以忽略不计的陪衬。 元亓在圆觉禅师以及大福寺一众僧人的陪同下,进行了流程复杂的开光仪式,然后又是长达一个时辰的诵经祈祷。 之后又是上了香灯等供奉。 待整个仪式完成,已经金乌西沉,两人这才离开大福寺。 一路无话,回到元府,已经是掌灯时分。 周敞跟着折腾了一天,见元亓再没什么吩咐,就也退下去休息。 还没等走出元亓的东院,就见一名小厮匆匆而来,迎面见到她就赶忙低声禀报:“大总管,后门那边来了辆马车,有位姓陈的先生说要见您。” “陈先生?”周敞实实在在从贺喜的记忆里反应了一下,心就一咯噔,“哎哟,快、快去,有请。”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33章 飞来噩耗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又不忘嘱咐:“你仔细将人从西边长廊直接带到这边小书房,不要声张,知道吗?” “是,小人知道怎么办。”小厮快步去了。 周敞一转身又回了元亓的书房,正好元亓尚未回内院,低声禀报:“大小姐,陈先生来了。” “陈先生?”元亓一时想不起是谁。 周敞提示:“陈袭陈先生,刑部书吏。” 元亓原本平静的脸霎时变了颜色:“那位书吏?他这个时候上门,可是爹爹那边……” “小姐别慌,我们等人来了再说。”周敞安慰。 “贺叔说的是,将人请来这里吧。”元亓强自镇定坐去了桌案后。 陈袭陈先生,是刑部里一名老书吏,并无实权,专管文书。 贺喜在锦都多年经营,也跟陈袭有几分交情。 元家这次出事,走门路捞人,户部那边相关的人皆不能用,刑部这边就都是走的他的关系,包括跟刑部主司吕斗量搭上线,以及托他帮忙拜见刑部尚书。 前面一件事自然办得顺利,通过吕斗量,将本来就无辜被牵扯在内的船工、镖师、歌舞伎和邀月坊两位掌事等都捞了出来。 而后面一件事则未能办成,刑部尚书拿出铁面无私的架势,在这件案子上任谁也不加通融。 即便如此,贺喜也曾托陈袭留意,一旦东家的案子有什么风吹草动也要第一时间给他们消息。 这些常年在衙门中当差的哪个不是老油条,即便答应下来,轻易也不会表露,更不会亲自上门。 没想到,今日已经是掌灯时分,却突然出现在后门,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 不一会儿功夫,陈袭被引了进来。 周敞亲自去东院门口相迎,将人引进书房。 婢女已经准备好了茶点,又将书桌前的珠帘放下。 元亓隔着珠帘向陈袭行了一个晚辈礼。 陈袭年近六旬,须发白了大半,三角眼、山羊胡,一身蓝色官服还未及更换,外面罩了件黑色斗篷遮掩着。 一见便知是匆匆赶来。 周敞将陈袭让到上位,亲自倒了茶,又上了茶点,才在下首陪坐下来,问:“陈老哥,您这个时候过来,掐指一算,可是我们东家那边有什么事?” 陈袭自打进来就面色阴沉,坐定下来也不客气,还未开口先缓缓摇头:“今日午后,刑部尚书裴大人已经责成在下整理了卷宗和判定,呈去了御前。” “什么判定?”周敞问。 珠帘后始终站立未坐的元亓,身子明显一紧。 “唉……,”陈袭似已经纠结了一路,但人都到了就是为了告知这一消息,就也不再耽搁,“裴大人判的是,户部尚书闵行通敌叛国,罪证确凿,十恶不赦,诛九族。其余涉案人等一律从严从重,判死刑,元老爷也在其列。” “咣当。” 陈袭话音一落。 珠帘后,元亓直挺挺倒了下去。 “小姐……” “小姐……” 一直守在侧门屏风后的婢女连忙抢出相扶。 周敞心跟着一慌,两步冲进珠帘里:“少东家、少东家……” 元亓紧闭双目,脸色煞白,无半点血色。 “快,来人,来人。”周敞大喊,紧着去掐元亓人中穴。 后院中粗使的仆妇们听见,一下涌进来三、四个。 “快,少东家晕倒了,先将少东家抬回房去,再让人请最好的大夫来诊。”周敞将元亓半托半抱从地上扶起来。 “是、是。”两个力大的仆妇赶紧将人接过去。 “继续掐人中,是否有参片或者什么救急的,先给少东家含上一片。”周敞本想跟进去,但又想起陈袭还在身后。 “是,是。”另外两个仆妇忙不迭答应着,其中一个冲里面喊,“快去找段嬷嬷来。” 段嬷嬷是后院的掌事嬷嬷,很能拿事,跟贺喜两人也算是里外配合,才将元家内外打理的清清楚楚。 周敞又不忘补上一句:“都请来,把最好的那几个都请来。” 在请大夫这方面倒不担心,元家在锦都开着好几家医馆和药铺。 “是。”答应这声已经是在几步之外。 呼啦啦一群人,没用一会儿的功夫便都从书房消失,涌去了内院。 待人都散去,周敞这才又从珠帘后走出来。 按下内心焦灼,向还站在外间的陈袭抱拳致歉:“陈老哥海涵,我们少东家突然遭此打击,再加上这些日子以来日夜焦心,任谁也难以挺住。” 陈袭摆摆手:“不消说,不消说,别说她一个年轻未出阁的女子,就是已经见过世面的男子,但凡是有孝心的,听了这等消息也难以支撑。倒是贺老弟莫怪,我也是跟着忧心,一时欠了考虑,直言出来,惊了元小姐。” “哪里、哪里,这掐指一算,咳咳……”周敞被贺喜的口头禅烦得要命,却止不住,随后又赶忙做了个“请坐”的手势,“陈老哥还请坐,老弟还有几句话想请教。” “唉……”陈袭也就依言又坐回椅子里,且不等周敞相问,便主动道,“我知你要问什么,也正因为如此,这才挑了天黑之后过来。” 周敞拱拱手,表示感激:“陈老哥给算一算,这件案子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陈袭来时路上必定已经思虑过了,缓缓摇头:“老哥我刚才所说是今日裴大人呈上去的奏折,大人如何判,我们做下属的无权过问。同样的理儿,案情判定呈到御前,至于陛下会如何批复,可也不是裴大人能左右得了的了。此时锦都城内尚无人知晓,先来告知,就是让你们心中提前有个数。” “如此重大的案件,怎么判得如此草率?”周敞听明白了,这就是说已经没有希望了。 陈袭顿了顿又继续:“贺老弟,你也知晓,事关蜃国,如今咱们跟蜃国这场仗也打了两年多都没个结果。这件案子之所以三司会审,判得又快又急,那便是陛下授意,必要从重从严,否则也不会牵扯进去那么多人,单一个户部就有一半的人都被牵连进去了。” “你是说一点希望也没有了?”周敞脑袋嗡嗡作响。 这桩事,从一开始就是亲身经历。 只是刚开始,她并没在意,总觉着与己无关,一心只忙着换身份。 可是换来换去,始终还是围绕着元家这些人、这件事打转。 旁人不提,她在成为细巧和李掌事两个身份时,都遭受到这件案子的牵连,又都被元亓所救。 周敞了解细巧和李掌事的内心,同情她们的无辜,更佩服元亓以一己之力,独立支撑,遭此大难之际还不忘这些几乎不相干的下人。 早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不知不觉在心底深处,将元家的事情挂在心上。希望元家能平安度过此劫,希望元亓能得偿所愿。 可是现在呢?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34章 掐指一算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从贺喜的记忆里,周敞更多了解到元亓这些日子,是如何寝食不安、忧心如焚,又是如何为所有牵涉其中的人殚精竭虑、全力以赴。 临到最后,所有人几乎都救回来了,唯独自己的父亲竟然被蒙冤判成死罪,这让人如何接受? 陈袭已经不看好,但也不想把话说死,三角眼皱在一起:“也先别放弃,刚才我也说过,今日是刑部奏折上去,只有圣旨下来才是真正作数。” “圣旨?圣旨还会改变吗?”周敞也知问得天真。 陈袭唉声叹气:“这次尚书大人铁了心严判,恐怕就是圣上的意思。” 周敞瘫在椅子里,这话中之意再明显不过。 陈袭说完也不耽搁,起身告辞。 周敞强撑着送出去。 转身,又赶紧去了元亓的内院。 她前脚刚进去,后脚几位大夫就都请到了。 当先一位是褚神医,元家隆寿医馆的活招牌。 周敞赶忙陪同着,将人请进去。 一进内室,元亓已经转醒,看见周敞,起身急问:“贺叔,那位陈老先生走了吗?我还有问题要问。” 周敞安抚:“少东家莫激动,先请褚神医给您诊诊脉。” 褚神医也不多话,直接坐到床前,也不管元亓愿不愿意,拿过手腕便诊起脉来。 此时元亓的卧室内,挤满了仆妇婢女,她就是再想说什么也的确不方便,更何况连日来的忧思惊惧已经严重透着了体力,一朝晕倒,即便醒来仍旧浑身无力,也实在支撑不起,便也任由着大夫看诊。 褚神医诊脉片刻,不用费什么功夫就直接给出诊断:“脉象沉涩,气不能舒,因思气结,因忧抑郁,又悲惊过度,导致脉乱如丝。老夫可开药方调理,接下来也要饮食配合,但若说去病,根儿上还在少东家自己,重在调心,心舒则自愈。” 如今情况,如何心舒? 元亓一言不发。 周敞则是该怎么办先办下去,上前送褚神医:“有劳褚神医开方,你们随着过去抓药,仔细煎来。” “是。”众仆婢答允。 周敞送褚神医出去,一抬头外面还等着几位大夫,刚才是她慌了神,其实元亓什么病因再明显不过,一位大夫就够,倒不需要这么许多人过来。 因此直接打发:“少东家昏迷刚醒,也禁不起折腾,劳烦诸位大夫跑了一趟,都还请回吧。” 这些大夫都是元家医馆的,即便没有诊金也不敢怨怼,都纷纷道: “有褚神医出手,少东家定然无碍。” “只要少东家身体无事,我们也就放心。” “还请少东家多多保重。” 之后,有家丁过来,一一将人送回。 又有人直接拿着褚神医方子去抓药。 周敞未防万一,安排褚神医暂住元家宅邸一宿。 如今东家下狱,少东家晕厥,元府上下便都只听贺喜这位总管事的命令。 周敞凭借贺喜的记忆倒也应对自如,一番安排之后,再回身去见元亓。 有些话若是不说明白,元亓始终悬在心里,无法安心养病。 元亓的闺房自然布置华丽精雅,刚才因为四周围满了人,她什么也没瞧见。 现在人去了大半,周敞却怕位面客户冷血无情,“见色起意”疯狂下单,因此尽量低眉敛目,什么也不瞧。 元亓已经坐起,靠在锦垫之上,脸上仍不见半分血色。 周敞眼睛盯着元亓尖尖下颌,把刚才从陈袭那里听来的话整理一番,按照自己的理解说给她听。 临了再奉上自己的想法:“掐指一算,这件事并非全无转机。诛九族的大罪,判的又是当朝三品大员户部尚书,内阁中枢也还要议上一议。估计皇帝的明旨下来,最快也在半月之后。户部尚书怎么判,其实也与东家不相干,这件案子牵涉深广,也不只咱们一家,许多人也定是要往上找。我们手上还有些闵大人与老爷的往来书信,再呈上去,可做证据,证明老爷只是出于私交帮忙,其余一概不知。” 元亓听着,始终没有出声。 待周敞说完,也还是一言不发。 周敞视线下移,又落在元亓如柔夷般纤细的手上,她刚才说的这番话,实际就是废话,自己也知道。 空气陷入沉默,只有灯火摇曳。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外间将熬好的汤药送进来。 元亓两三口喝下去,眉头都没皱一下,更不吃蜜饯解苦,才吐出一句话:“贺叔放心,我不会放弃。” “对,不放弃。”周敞心中也已经有了另一番打算。 “甚至是告御状,我也不放弃。”元亓大大的眼睛望着虚空,铮铮道。 周敞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便先劝慰:“小姐先养好身子。” 元亓说完又开始沉默。 周敞则寻思着怎么开口实施自己的想法:“大小姐,有一句话不知您是否听过?” “什么?”元亓喝下的汤药起了作用,开始神思倦怠,不怎么愿意开口说话。 周敞更要抓住机会,说出四个字:“散财消灾。” 元亓漫然瞥了周敞一眼,也不问。 “掐指一算,元家三代经商,到东家这一代更是再上层楼,富贵至此,难免不遭鬼神嫉恨,因此应该适当散财消灾才是啊。”周敞尽量按照贺喜平日说话神态,再夸张个三分。 “既然贺叔平日懂这些,那贺叔就看着办。”元亓和其父元裕一样,对贺喜信任敬重,更因为现在这个情况,也没心思顾及更多。 周敞第一步达成,继续推进:“少东家刚才晕厥,老奴思来想去,掐指一算,不仅要散财,咱们府邸也该换换风水,尤其是您的书房和老爷的书房之中,有些陈设摆放恐怕已经犯冲。” “这些事,贺叔只管看着办。”元亓神情疲累,原本潋滟波光的眼睛都开始涣散。 “那么老奴明天就去安排,把书房中的摆设换下来,再卖掉捐出去,这样一来,既可以换风水,又可以散财消灾,一举两得。”周敞就是要为她接下来的“带货”做个铺垫。 “嗯。”元亓已经放空,也不知有没有在听。 周敞总算征得了主人同意,起身告退,回了自己房间。 她原本不想“带货”元亓府上的任何东西,但经此噩耗,她不能坐视不理。 至于卖元家的东西换佣金,也就变成了要报答元家的理由。 无论是元亓想要求助于“那位”,还是告御状,在周敞看来都不是最好的方法,从下向上,那是千难万难。 最好也是最直接的方法,就是直达御前,把话说个清楚明白。 如今她有了贺喜的记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比谁都清楚,再加上有系统这么个金手指,办成此事应该不难。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35章 顺手甩个报应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第二天清晨,周敞特地起了个大早。 用过早膳,刚要去召集元府家丁开库房,搬东西,把元裕和元亓二人书房中,位面客户下单的货品都替换出来。 一个家丁却过来通报:“贺叔,大小姐找您过去。” 周敞不知何事,赶忙往元亓所在的东院去。 “贺叔,大小姐在老爷书房。”家丁前面引路。 本以为元亓会在房中休息,没想到竟然是去了元裕的书房,一转弯又往正院而去。 待进了元裕书房,视点系统“叮、叮、叮……”一通下单。 周敞只当做听不见。 元亓坐在平日元裕所坐桌案斜侧的一张罗汉床上发呆,好半天回过神儿来:“贺叔,派人去把元介接过来吧。” “小姐,您这是……”周敞话还没到嘴边也就明白了意思。 元亓是元裕独生嫡女,可惜当年元夫人石氏生女儿之后一直身体虚弱,未能再生育。元裕与夫人感情深厚,又笃信佛理,总是觉着元家世代经商,到了他这一代也算是登顶了。不知是不是财运旺盛反而亏了子嗣,是以捐修庙宇又积德行善,在子嗣上也不多做强求。 倒是元夫人临终前两年,终是将自己身边的陪嫁丫鬟给元裕收了房。 元介便是妾室李氏所生,是元亓同父异母的弟弟,今年虚岁也才十二,一直留在丹陆城元家老宅读书。 “让他来吧。”元亓又重复一遍,从手边拿出一封写好的信递给周敞。 周敞双手接过,唯有应下:“好,老奴这就去办。” 元亓似又想了想,低低补充一句:“把李姨娘也一并接来好了。” “是,一切听小姐吩咐。”周敞在心里叹口气。 根据贺喜的记忆,他也没见过这位姨娘。 李氏生下元介后就托在元夫人名下教养,虽不是嫡子,但却是元裕的独子。 李氏是元夫人亲自挑选,为人性情忠厚老实,生下儿子便抬了姨娘也不争不抢。后来元夫人病逝,元裕不愿再娶,干脆就让李氏打理内院。 是以元亓与元介年岁虽然相差十岁,但因从小长在一处,姐弟感情甚笃,元亓对李氏也多看重三分。 周敞得了吩咐,又劝慰元亓先不要想那么多,注意保重身体,她还在想其他办法,但元亓始终神情恹恹。 当下也不多言,告退离去。 周敞转身就吩咐人去找镖师伍宏过来,然后自己再带了家丁,赶往库房。 “事先言明,一会儿我只完成订单,绝不接货,你必须暂时关闭接单系统。”周敞站在元府偌大的库房门口,在心里对系统说话。 赚钱也要有度,她到底不想从元家攫取过多。 视点系统则道:“本系统未经授权,无法关闭接单功能。” “那你想个办法,否则那一百多个订单,我就一直挂着。”周敞也在逐渐摸索鬼系统的脾气。 视点系统根本不用多想一秒钟:“不想让位面客户下单的货品,可以事先用黑布包裹。” “黑布不吉利,像死了人,红布如何?”周敞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贺喜记忆熏染,也跟着讲究起来。 “可以,只是红色需本系统这边再加一道数据处理。”视点系统回答。 “那就好。”周敞可不关心它怎么做。 接下来,又吩咐家丁去元家的绸缎庄,找来红绸布,当场裁出大大小小近百块。 这么下来,反而更像是她真的要换风水摆阵,众人都半点儿怀疑也没有。 昨日见识了元亓的大手笔,再从贺喜的记忆中查一查,她也就不觉着从元家直播带点儿货,是什么大事了。 周敞手中托着一摞红绸布,进了库房,也不细看,但凡打眼瞧见的摆件,就把红绸布放上一扔,然后让后面跟随的家丁包上,放进事先准备好的大木箱里。 这样一来,也没用多少功夫,几十件瓷器、玉器就挑好装了箱。 刚从库房挑了多于系统订单一倍的摆设装好,另一边就有家丁禀报,说伍宏到了。 周敞便先让人将木箱先分别搬去元裕和元亓的书房,然后让人将伍宏带去贺喜所居小院。 她刚进了贺喜办公的书房,伍宏后脚也到。 伍宏穿一身灰布长衫,腰系黑色宽厚的牛皮腰带,正是那日结巴伙计被关在护城司暂押房中时,那位拉架的伍哥。 元家的镖师,说是镖师,更是护卫。 只因元家生意遍布天下,南北东西往来,不可能没有得力人手押运。 一来二去也就培养出了自己的镖队。 只是元家的镖师仅是元家以及元家合作的商贾之家的货运生意都做不完,因此向来是不接外面的客单的。 所以说,他们日常更多做的是元家的护卫,既护卫人也护卫货。 周敞让伍宏坐下,直接开口:“少东家吩咐,要将小少爷和李姨娘从丹陆老家接过来,正好你们这批镖师在锦都,也都休息了一阵,这就去吧。” “是。”伍宏并无二话,在座位上略一躬身答应,又问,“大总管准备派多少人?” 周敞做沉吟状:“你们大镖头刚从刑部出来没几天,在里面也吃了苦,这次就不派他去,你的为人,少东家也是信得过的,却不知你觉得多少人合适?” 少东家信不信得过,周敞不知道,但她是特地要任用此人及他手下的队伍。 伍宏想了想:“为求稳妥,二十人该是足够。” “给你四十人,”周敞掰出四根手指头,“这掐指一算,初春时节,沛水以南天气多变,小少爷不能稍有差池。” “是,多谢大总管。”伍宏这些人估计也习惯贺喜平日说话就“掐指一算”,并无异色。 “好,掐指一算,明天就利出行,你们快去快回,来去路上务必注意安全。”周敞继续拿出贺喜总管事的派头吩咐,同时将元亓的信交给伍宏,“这是少东家的亲笔信,你带了信去,才能将人接回。” “是。”伍宏起身双手接过,扫一眼密封的封皮,就仔细揣入怀中,然后也不再坐回,而是要躬身告辞,“大总管若是没别的吩咐,属下这就去准备,明日出发赶去丹陆。” “慢来。”周敞靠在书桌后的椅子上,双手做下压状,示意伍宏坐下,“老夫还有话没说完。” 元亓的正事办完,她也要办自己的。 真是天理循环,如有神助。 没想到,本来嫌弃贺喜老男人的身份,却能顺手帮她甩个报应。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36章 真富贵卖场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伍宏始终神色十分恭谨:“大总管有什么话,只管吩咐。” “东家此次出事儿,说起来,还是从你们上次走的那趟船开始的。”周敞酝酿了一个开场铺垫。 伍宏不知周敞想说什么,只点头应上一声:“是。” 周敞举起双手,在空中乱划一气,好像双手掐诀一般:“老夫掐指一算,当时你们那趟船上就不太平。” 伍宏疑惑,眉头皱起:“路上本来一切顺利,只是船一靠锦都码头才出的事儿,大总管说的是……?” “老夫说的是船上,”周敞半闭了眼睛,看向虚空,一副能看到过去的架势,“船上除了歌舞伎外,都是男人,你该知晓,是否就有那么一两个色胆包天,手脚不老实的?” 狗熊男干了什么,伍宏身为二把手,不可能不知道。 但他现在不好轻易说什么,只能装糊涂:“船上的那些歌舞伎一直有李掌事看顾,又是东家值钱的货物,镖师们怎么敢?” “货是东家的没错,但耐不住也有不长眼睛的想卡油。”周敞也不客气。 伍宏一时看不透周敞想要干什么,只能小心试探:“大总管可是听谁说了什么?” 周敞要办的事,话早晚也得挑明了说:“老夫掐指一算,你们被关在护城司暂押房的那两日,其中是不是有镖师走了霉运?” 狗熊男,她要是能知道那人名字,就不至于绕这么大弯子,费这么大劲儿。 “啊!大总管怎么知道?”伍宏本来是不信贺喜神神叨叨那一套,但没想到对方把话说得如此准确。 又一转念,也可能是有人事后讲给贺喜听的。 不过那屋子里的人,虽然都是元家的下属,但大多处于底层,平日根本接触不到贺喜这位总管事。 除了他,剩下就是账房吴先生,但那吴先生据他了解也不是个多话之人,更何况熊柏涛那事儿,根本也算不得什么事儿,根本不值得拿出来说。 周敞猜出他心思,清清嗓:“咳咳……,那两日老夫正为东家和你们担忧,因此分别为你们起卦占卜,卦象如此,并非从他人口中知晓什么。今日相问,也不过是要求证,老夫的卦是否准确。” 元家的下人,这么多年多多少少都听闻过贺喜有个“能掐会算”的毛病,大多数人都是不信,也不把这当回事,今日一见,竟然这般准。 伍宏赶忙连连点头:“是、是,的确有一桩事……” 接着他三言两语把当日情形说了一遍,末了问:“大总管您说的是不是就是他这一件霉运?” “是这人的霉运反而污了东家的事,”周敞也不知道什么专业名词,只能心口胡诌,又问,“这人叫什么名字?” “他姓熊,名柏涛。”伍宏回答。 “熊柏涛……”周敞口中念念有词,为了确认,又忽地抬眼,“他是不是本人也长得如熊一般壮实。” “哎呀,大总管真乃神人。”伍宏也不知是真心还是故意拍马屁。 周敞终于套出话来,心落了一半,反而把脸一沉:“此人德行不修,易招惹邪气,不可重用。” “是,知道了,这次去丹陆,属下不安排他。”伍宏立刻说道。 周敞却摇了摇头。 “啊,明白,大总管,属下直接打发了他,不让他再沾咱们元家的边。”伍宏本来也不喜狗熊男,更暗自猜测,这人是不是哪里得罪了贺喜 周敞还是摇头。 “那大总管的意思是……?”伍宏不明白了。 周敞从靠背上坐起来,先叹口气:“唉,他德行不修是不好,但毕竟也在东家麾下做了这么多年,怎好就此放弃。你们做上司的,难道不是该多加留心,注意教化才对?” “呃……”伍宏怔了怔,并不大明白贺大总管是什么意思,但还要装个明白,“是,属下一定按照大总管的话去办。” “唉,我佛慈悲,无量天尊,”周敞望天,“言语教化何其有限,我辈修行之人有替天行道之责,伍镖头更有一副好身手,这次还是要带着那熊……,上路,只是一路上多加教化就是。” 这下伍宏彻底明白了。 定是那熊柏涛不知哪里得罪了这位贺大管事,想让自己出手教训,给他些苦头吃。 “是,属下明白了,大总管放心,属下一定尽心尽力。”伍宏把最后一个“力”字加重了语气。 他为人正派,本就也看不惯熊柏涛之流,只是平日同为弟兄,又一个锅里吃饭,熊柏涛也一直没闹出过特别出格的大事,他也犯不着跟弟兄翻脸。 如今却是明确得到了贺大总管的授意,那他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不但要做,还得做得大些,让总管事满意才行。 周敞很是满意谈话效果,会心一笑:“那么这一趟就有劳伍镖头,一路顺风,多加小心。待平安接了小少爷来锦都,少东家必定重重有赏。” 上次只是给狗熊男吃蜘蛛,她心里总觉教训得不够,终于逮到这么个机会,她必定得让这种人吃些苦头,否则对不起细巧那柔软脆弱的身体。 “多谢大总管。”伍宏是真心实意。 人人都知道少东家一向出手大方,赏罚分明。 接小少爷这种最能在少东家面前露脸的活,贺总管事派给了他,那就是给他机会。 送走伍宏之后,周敞连着去了两边书房。 她以人多会破坏风水摆阵为由,将所有家丁都打发出去。 然后一个人在书房中眼到、手到、心到,开始“直播带货”。 往位面传输一件,她就从箱子里挑出一件包着红绸布的新摆设放上去,甚至红绸布都不用打开。 这样一来,没用半个时辰,几十个订单完成。 周敞将木箱封锁,然后令人抬出,从贺喜记忆中找了最老实可靠的下属自觉运走,送去瓷器街卖掉。 如此一来,基本少了一批摆件,谁也看不出。 这一切都安排妥当,她才回了贺喜的卧房。 “现在佣金数目多少?显示给我看。”周敞刚才一个人忙乎了一身大汗,根本没听清楚最后佣金数目。 视点系统依言显示。 【等级:下九一】 【佣金:58700两】 【订单:53】 “这是五万八千七百两?”周敞盯着佣金数字,好半天才能确认。 元家真富贵“卖场”啊。 “这个数目能换到皇宫里去吗?”她还从来没有这么富裕过,心都跟着怦怦跳。 视点系统莫得感情的声音回答:“不能。” “这都不能?”周敞有点儿不大敢相信,“给我看你那个什么‘九流排行榜’。” “最大的问题是,你还没有看到过皇宫中的任何人,系统没有数据。”视点系统显示出排行榜。 “是啊。”周敞兴奋过度忘了这一茬。 那她能换成什么身份呢? 目光直接落在“中九流”的区域,忽然一个职业就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37章 女扮男装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次日清晨,周敞在陌生房间醒来。 她的身份已经换成了国手琴师萧岚。 意识瞬间融合。 嗯? 周敞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什么情况? “显眼系统,这怎么是女人?”周敞在自己也是萧岚的身上乱摸。 又确认一遍,没错,就是女人。 周敞扑到梳妆台的铜镜前。 镜中的确是前日在大理寺卿府门口看到的那张面若冠玉、目若朗星的脸。 “身份更换成功,没有问题。”视点系统回答,同时显示信息。 【等级:中九九】 【佣金:57200两】 【订单:53】 “这个身份是花了多少啊?”周敞又不会算数。 “一千五百两佣金。”视点系统回答。 铜镜里的人掰着手指头数:“这是便宜了?我记得昨晚你说他这个身份是顶格三千两。” “原本没错,”视点系统又显示九流等级排行榜,“不过,刚才该身份数据更新,性别为女,根据本位面设定,价格减半。” “这么说,我还捡便宜了?”周敞心里反而不舒服。 这会儿功夫,她也从萧岚的记忆里大概知晓了缘由。 萧岚的年纪与她前世意外死亡的时候基本相同,刚刚三十出头。 她原本是个孤儿,被一位老乐师买来收为弟子,传授技艺。 而当时年仅四岁的萧岚,第一次上手碰琴,就展现出极高的天赋,并且随着年龄增长,不但更够谱出老乐师几十年都谱不出的动人曲调,弹起琴来更是可以茶饭不思,如痴如狂。 只是身为女孩,又是买来的乐籍女子,长大之后最多也只会成为给人弹琴听曲的歌姬,不可能致心一致谱曲弹琴,更不可能把自己一身才华穿成下去。 老乐师不忍,更是爱惜她天赋才华,便想办法为其改换身份,来个女扮男装,直接当成儿子来培养。 如此这般,萧岚长到二十岁成年之时,所做之曲已经能够超越当代大家,三十岁时更是名满天下。 后来更因受到太乐署署令大人的赏识,于去岁入皇城,在宫宴上为皇帝陛下演奏,得到临帝嘉许,直接赐了个“国手”封号。 这封号没有品级,但萧岚得以直接进入太乐署成为一名八品司乐,更可以随时应召入宫,为宫廷演乐。 国手琴师萧岚,可以随时应召入宫,便是周敞看中此身份的关键。 只要她能进宫,就可以以这个身份为跳板,见到更多身份显贵之人,并且现在手上佣金也不少了,只要找到机会,能够换到某个更关键人物的身上,也许就能帮助元家,在皇帝面前说上句话。 唉,女扮男装就女扮男装,也没什么不好。 周敞很快欣然接受,至少同是女人,且她多年来竟然能够成功隐藏身份又能以技艺名闻天下,也是让人心生佩服。 不过这也解释了,那日大理寺卿楚府门前,楚府公子勾肩搭背,萧岚为什么有意无意躲闪,且整个人都给人卓尔不群之感。 “咚咚咚。”周敞正胡思乱想,外面敲门声。 一个女子的声音在门外问:“司乐起身了吗?” “什么事?”萧岚现在住在太乐署下的教坊署里。 女子道:“给您送早膳过来,另外,大司乐那边传话过来,让您用过早膳之后去他那里一趟。” “知道了。”周敞答应下来,推开门,自己将早膳接了过来。 女弟子福了一礼,直接从门外告退。 署中多为乐师和歌舞艺人,萧岚日常职责是谱曲以及教授乐女弹琴,因此名下多是女弟子,但因男女有别,女弟子轻易并不进入房间。 周敞用了早餐,凭着萧岚记忆往大司乐宫鸣的院子而去,到了那里却又被告知宫鸣在男院。 官属的教坊署管理相对正规,平日乐人们排练都是分开男女,而他们这些乐师,因为同是男人,也都在男院这边办公方便。 周敞便又转去男院,一进院子,就见许多十几岁的男孩子正赤膊上身在院中练功。 再往里走,四面堂屋的门都是开着,里面有人弹琴,有人唱曲,也有人换妆更衣。 周敞一路瞧过去,突然心情大好,这里的乐人都是经过挑选的,样貌身材个个一等一,她实在大饱眼福,不但能看到许多养颜帅哥的脸,还可以看到平日看不到的身材。 进到最里面一间,屋内就都变成了上了岁数的中老年男人。 周敞当先朝盘坐在最中间一个花白胡须的老者一礼:“参见宫大人,听说您找我。” 萧岚平常给人的感觉就是不冷不热,既不失礼也不多礼。 老者正是这里的最高长官大司乐宫鸣,也随手做个请的手势:“坐吧,现在人都到齐了,各位就说说自己的进度。” 周敞便在最末下首坐了下来。 萧岚虽然得了御赐的“国手”封号,但这里还是论资排辈,她亦低调,乐得如此。 接下来,几位乐师便依次报告各人的进度。 原来朝廷正在编撰《乐典》,里面要将当朝名家的曲子都收入进去。 萧岚之所以答应进入太乐署,也正是因为这件事。 任何身怀绝艺的人无不想让自己的作品名流千古,萧岚也不例外,但收入谁的曲子、收录哪些曲子,却不是一个在野之人能说了算的。 萧岚新进不久,今日还是第一次正式参与进来。 周敞一窍不通,只管听着。 半晌,其余人都汇报完毕,大司乐宫鸣点点头,目光落在周敞身上:“你月前送来的那本谱子我已经看过了,《乐典》收入曲目数量有限,不能全入,还要待我亲自挑选,不过最多十首。” “一切全凭大司乐做主。”周敞没所谓,萧岚心绪也没波澜。 大司乐宫鸣又道:“另外《乐典》里还有技艺一卷,我一个人忙不过来,萧司乐年轻有为、技艺超群,不如就由萧司乐先起份草书,大家再共同参详,最后再由署令大人定夺编撰进去。” “是。”周敞也跟着答应下来。 她不关心这些,只想问一个问题。 接下来,一群老头子又商讨许多细节,周敞根本坐不住,又见他们似乎没完没了,干脆以要解手为由暂时躲了出去。 出了房间,一路往茅房中,周敞顺便欣赏男色。 直到进了茅房,站在坑位上,刚要解衣蹲下,才意识到不对劲儿。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38章 性别错乱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对面坑位上,还立着两个能站着尿尿的人。 萧岚这么多年女扮男装,意识里都已经习惯自己就是个男人,常年混在男人堆里也不在意,唯有这一样是“突破”不了的。 周敞怏怏站起,整理两下衣服,还是回了房间去解决问题。 转了一大圈再回到男院,屋子里的人早都散了,只独留大司乐宫鸣一个人还坐在那里。 周敞抓住机会,上去就问:“大司乐,请问何时还有入宫演乐的机会?” 大司乐宫鸣脸现不悦:“上人召见,那是我等能预知的吗?更何况,太乐署负责宫廷献艺,自有专人安排,即便有诏,也未必轮得到你我。” 周敞立时失望,话是没错,但她可不能在这个身份上耽搁太久。 若是真没机会,那么她就是创造机会,也要往前一步。 周敞从男院出来,闷头往回走。 不知不觉走去了女院,眼见女院中一群女子也都穿着简单,周敞还没觉什么,萧岚的身体本能倒先一紧,扭过头去。 一个有些年纪的伶人见了,迎过来一礼:“萧司乐,可是有事儿?” “没、没有。”周敞磕磕巴巴,转身就逃了出来。 乱了、全乱了。 刚才在男院还没觉得不自然,反而进了女院却尴尬不已。 萧岚性别错乱,她要是时间长,弄不好也得跟着混淆不清。 三步两步回了萧岚所在的院子,还没等进屋门,身后又一个女子跟过来禀报:“司乐,外面有人找。” “好,知道了,我这就过去。”周敞随后答应。 周敞又回身往外走,刚走上回廊,一个敞胸露怀、獐头鼠目,头戴歪帽,泼皮无赖样的男人迎面而来,口中还不住吵嚷:“滚开,老子就进去了,你们奈何。” 他身后跟着一个面容干净的小厮,欲要阻拦,但身形和力道都相去甚远,根本拦不住。 周敞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却不由自主颤了一下,停下脚步。 来人一跟周敞打照面,立刻咧嘴嘿嘿一笑:“你终于出来了,可让老子等腻烦了。怎么才多久没见……” 周敞几乎不假思索,上前一把拉住,往回就走:“有什么话,去我屋里说。” 那无赖样男人也就住了口。 小厮还傻傻跟在后面喊:“萧司乐,内院不许外人随意进入,您……” “不用上茶,也不必人来打扰。”周敞丢下一句,头也不回只求别让更多人瞧见。 周敞生拉硬拽将人推进屋里,顺手将房门紧闭。 那无赖男人一进屋,就转圈打量:“啧啧,没想到你这屋子竟然连个像样摆设都没有,堂堂国手,真这么清贫,还是做样子给人看?” “肖丙,你来这里做什么?”周敞站在门口,冷声反问。 趁着这个功夫,快速熟悉萧岚的相关记忆。 肖丙嘿嘿一笑,一屁股坐在了屋内正中的长方矮几上:“怎么,不欢迎?听说你当了太乐署的什么官,还得了皇帝老亲赐的名号,这不是特来跟你道贺嘛。” 周敞不搭他茬,仍旧冷声问:“之前那五百两银子都给了你还不够,还来找我做什么?” “你可让我好找啊,怎么当了官,就翻脸不认人了?”肖丙斜眼歪嘴瞥着周敞,不准备做人的模样。 周敞也不耐烦,但还要尽量压低声音:“你来到底什么事儿?” “银子,老子要五百两。”肖丙冲她伸出一个手掌五根手指。 周敞长身而立,一甩袍袖:“没有,此前已经给过你两次了,不要贪得无厌。” “哟,你这官儿没当两天,做派倒是不同了嘛。”肖丙斜眼歪头,语带嘲讽。 “第一次三百两、第二次五百两,我全部的积蓄都给你了。”周敞还没什么,萧岚的身体是不受控制的颤抖。 肖丙扬着头,鼠目圆睁:“这话谁信,这些年你混得风生水起,现在还当了官,连皇帝都见了,能没银子?” “能拿的都已经给你了。”周敞始终冷声冷气。 这是实话,虽然萧岚现在可谓名满天下,但乐师本身地位不高,收入还是有限,再加上她多年来孤身一人走南闯北,即便节省也到底还要花销。 此前给肖丙的八百两银子,几乎就是全部积蓄了。 肖丙,是萧岚幼时同乡,更准确说,该是萧岚义父的同乡兼近邻。 萧岚义父本姓肖,曾在越北麦州麦城教坊署做过乐师。 萧岚幼年之时就曾跟义父住在麦城里的肖家坊一段时间,坊中人大多姓肖,肖丙便是其中一个老邻居的三儿子。 后来,义父为了萧岚,搬离麦城,改换姓氏重新开始,麦城又因沦陷蜃国,从此与过往便断了个干净。 没有想到的是,时隔多年,萧岚来到锦都,却偶遇肖丙,且被肖丙认出并识破她女扮男装,在那之后便以此威胁,讹上了她。 此前两次,萧岚几乎拿出全部积蓄去堵他的口,以为就此可以了事,没有想到这还没过多久,此人就又找上门来。 周敞虽然心中为萧岚不值,但眼下也没旁的好办法。 她更不愿多事,本来这个身份也是临时借用,即便百般不愿,却还是从衣柜里又找出两张银票:“只有这二百两银票,已经是我全部积蓄…… 肖丙一见银票,两眼放光,起身就抢。 周敞快速侧身躲开,没让他得逞,举着银票一脸寒霜:“给你可以,但有一条,你得保证,从今往后别再来找我。” “呵呵,可以,不过得再加五百两。”肖丙说话的功夫,两步上来,一把抓住她手腕,上来掰她手指,欲要抢夺银票。 周敞本能较劲儿,结果手指忽然剧痛,只能放手。 肖丙轻而易举将银票抢到手,拿在手中瞧了两眼,很是满意揣入怀中。 周敞挫败,萧岚的身材修长,甚至比肖丙还高半个头,但是面对对方的手腕,她却是想使力都使不出。 真是扮男人扮久了,性别错乱,身体下意识还想较量一下,可惜她不是花木兰。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39章 一方古琴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肖丙抢了银票,又歪回矮几上,把眼一斜:“要想打发老子,就再给五百两。” “真没有了。”周敞有些丧气。 “没有?”肖丙定然不信,在矮几上翘起二郎腿,“那就别怪老子不念旧情,太乐署的的人可知道你不是男人?皇帝老儿可知道你不是男人?这可是欺君之罪了吧。” “你……”周敞无话可说,事实的确如此,但还得挣扎一下,“上次给你银子的时候,不是已经说好,只要你拿了银子,就绝口不再提及此事。刚才又给了你二百两,难道还嫌不够?” “老子反悔了怎么着?”肖丙拿出泼皮本色。 “我是真没银子了。”周敞脑筋飞转,但还是没有办法对付眼前这人。 “没银子?你骗鬼,”肖丙也算是有备而来,“皇帝老儿封了你个‘国手’,那赏赐还不是大大的?” 周敞能够感受到萧岚整个身体因愤怒不受控制的颤抖,她也是强行应付:“这二百两就是陛下和署里的赏赐,再多是真的没有了。” “没有?那你就去想办法,凭你现在出入尽是王公府邸,到哪儿还弄不到银子?”肖丙想当然。 “你凭什么?”周敞又是一甩袍袖,她现在也只能像个无能书生般,甩甩袖子,耍耍脾气。 周敞不是萧岚,硬的不行来软的,拖延为上:“好,五百两就五百两,不过这是最后一次。” 肖丙一抬眼,爽快答应:“可以,就最后一次。” “你拿什么保证?”周敞自然不能轻易就信。 肖丙歪着身子,举起三根手指,诚意全无:“老子对天发誓。” 周敞眼中无一丝波澜:“好,你给我一点儿时间。” “三天。”肖丙还是那三根手指。 周敞做戏做全套:“三天太短,这么短时间内,我上哪里给你找那么多银子去?” “那是你的事,”肖丙发扬无赖本色,“是偷是抢,是借是卖,悉听尊便,老子只要看见银子,否则……,嘿嘿……” “你是要逼死我才肯罢休?”周敞剑眉一挑,星目圆睁,颇有几分斯文公子被逼上绝路的凄凉。 “老子等不及。”肖丙倒是也说了句实话。 自从越北三州沦陷,他逃出麦城便成了乞儿,后来又四处做工、劳力,吃了不少苦。 一路往南混到锦都,十多年间,好容易混出点儿样来,又染上了赌博的习气,至此掉落泥潭,再爬不起来。 若不是一月前他将从萧岚那里讹来的五百两银子尽数输光,又倒欠了几百两赌债,被追债逼得紧了,也不会日夜四处打听,又找到萧岚这里来。 “不过你应该不舍得死吧,死了你上哪弹琴去?”肖丙从小认识萧岚,知道她爱琴如命。 “好,我答应你,不过你不能再来这里找我,”周敞不动声色,“这里人多眼杂,若是让人识破,你也再一分银子别想得到。” “可以,那就还是上次的老地方。”肖丙得到满意答复,终于站起身来。 周敞眼中冰冷:“一言为定。” 之后亲自将肖丙从教坊署后门送了出去。 刚回转后院,在屋中坐定。 房门再次被敲响,一名女弟子隔着门传来消息:“司乐,宫中来旨,召大司乐和司乐明日御花园演乐。” “知道是为谁演乐吗?”周敞刚才还为此发愁,没想到机会来得这般快。 女弟子直接回答:“据大司乐身边的王乐师说,好像是后宫的娘娘们历年都会在初春举办宴会,名为春日宴,届时不只后宫娘娘,还会邀请各府有品级诰命的夫人。” “好,我知道了。”周敞隔着门答应下来。 机会来了,但是…… 周敞目光落在窗边的琴台上。 那里摆放着萧岚义父传给她的古琴,上面还盖着蓝绸布。 她可不会弹琴,不知换了身体,技能是否还在? 想到这里,周敞起身坐到窗边,掀开绸布。 古琴通体黝黑,不知是何木所铸,但给人厚重幽深之感,最右手边雕刻“一方”二字。 这面琴,据萧岚义父所言,也是其师父传下来给他,他再传给萧岚的,乃是前朝名师打造,很是珍贵,希望将来萧岚也能将此琴再传下去。 现在,“一方古琴”已经成为国手琴师萧岚的随身标志之物。 “叮,客户下单古琴一面。”视点系统的声音响起。 周敞没理会,双手往琴弦上一搭,忽然一股暖流贯穿手臂。 心中刚想着学着前世电视上的模样拨动琴弦,手指竟不用使力自动勾动琴弦。 “叮叮咚咚……” 在碰触琴弦的一瞬间,两个手臂就好像又还给了萧岚。 萧岚的手弹出悦耳的琴声,随着琴声,周敞意识渐渐靠后,好像成了一个旁观者。 甚至她仿佛看见自己站在萧岚身后,俯视萧岚弹琴。 萧岚一双眼睛似闭非闭,似睁非睁,神情陶醉,仿佛完全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 周敞这下放心,只要明日弹奏时还能有这个状态,她就不用担心。 这么一想,意识又回到萧岚身体,手也跟着停了下来。 “这一单我也是不会接的。”周敞对空气说话。 视点系统则提醒:“之前一对金算盘、两枚花押都佣金颇丰,你尚未完成,这一面古琴更是佣金丰厚,值五千两佣金,希望你认真考虑。” 周敞没有半点心动,果断拒绝:“这些我都不会接单,让位面那边的客户死了这条心吧。” 花押和金算盘,对元亓何其重要。 周敞之前替换下几乎全部订单指定的玉器摆设和文房四宝,但就是忽略了元亓的花押和金算盘。 别说那些跟风水之说扯不上关系,只要一消失,贺喜第一个就会被怀疑,即便能找理由圆过去,她也决计不愿意。 而如今面前的一方古琴,对萧岚来说更是爱逾性命,已经陪伴多年,她又怎么可能为了自己一己私欲就高价卖出。 绝无可能。 并且刚才短暂弹奏,周敞的心也跟着沉浸在曼妙的乐声里,她前世虽然没学过乐器,但一直羡慕会乐器的人。 虽然是借着萧岚的身体,但也享受了一把弹奏的乐趣,更何况还是如此高雅的古琴,是从前高不可攀的阳春白雪、高山流水。 至此,唯更加爱慕敬佩萧岚,绝不能扯她后腿。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40章 古相思曲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端详铜镜中端庄俊美、神采英拔的翩翩公子,周敞突然意识到自己先前是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 要欣赏帅哥,不能成为帅哥,那岂不是只能天天照镜子。 要欣赏帅哥,就得成为帅哥身边的人,这样才能日日见了。 难怪,天下丑男皆不以为自己丑,因为只要不照镜子,满眼都是美女,反过来则不然,女人整日梳妆打扮还不够,照着镜子也生怕自己不够漂亮,实在是丑男看过了的缘故。 周敞今日是起个大早,花了一个多时辰才将自己收拾停当,之后同大司乐宫鸣一同略用了早膳,待皇宫派来的车驾到来,他们再各自带上两个女弟子,一人抱琴,一人捧着熏香炉,上了先后两辆马车进宫而去。 一行人自西华门而入,直入后宫。 虽然知道皇宫重地不能东张西望有失礼仪,但周敞还是把自己当成扫描仪,尽量将经过的人都尽收眼底。 若是能看到些朝中官员,能够进入皇宫的毕竟品级不低,那么她之后便可以跳上更高等级的身份。 可惜,西华门直通御花园,不经过前朝,一路上所见男人倒也不少,却全是太监。 不知转过多少道弯,跨过多少道门,眼前才豁然开阔,周敞知道该是御花园到了。 一旦进入御花园,她反而低眉敛目,不敢细瞧。 主要是位面客户跟她一样,也是第一次进皇宫,看什么都新鲜,再疯狂下单。 好在皇宫虽然碧瓦朱檐、雕梁画栋,但尽是层台累榭。 大的物件、固定物件都是无法下单更无法传输的,一路穿行在御花园的回廊、小径、假山、花坛之间,也没听到下单的提示声。 又绕了好半天,一行人终于在一座两层楼高的殿阁前。 引路的内监终于停下来,回身道:“琼台到了,两位司乐请随咱家入内拜见各位娘娘。” “是。”周敞跟着大司乐一同应答。 几人进入琼台,上到二楼。 二楼是内外相继的三间敞厅,隔扇门全部打开并做了一间通厅,四面联排的窗子也因为春光大好,全部开启,把整个二楼照个通亮。 周敞本以为,她现在身份男子身份是无法直接宫中嫔妃的,没想到,一进入,就见整个大厅中,三面环坐,尽是装扮雍容、穿着华丽的各色女子。 她们面前没有任何遮挡,没有珠帘、纱幔,更没有屏风,一个个正都巧手期盼,见她进来,纷纷投来期盼中夹着兴奋、好奇中带着打量的目光。 引路内监在第二道门外停下,躬身回禀:“启禀怡贵妃娘娘,大司乐宫鸣、司乐萧岚觐见。” 随后宫鸣和萧岚上前跪拜行礼。 怡贵妃叫起。 二人又深深揖礼拜向两边各宫娘娘和各府命妇夫人。 礼毕,怡贵妃便先开口:“萧司乐上前来。” 周敞略往前迈了一步,再躬身一礼。 怡贵妃高坐正位,居高临下打量两眼:“嗯,果然如她们传说那般,丰神俊秀,一表人才。” “娘娘过誉。”周敞再不敢抬头,余光中也已经将厅中之人扫了个大半。 耳边尽是“叮、叮、叮……”系统下单的声音,尽是些朱钗发簪、金环朱链、绢花配饰、衣衫裙褂、褙子头巾等物。 周敞不胜其烦,得一百二十分集中精神才能听清上面的话。 “萧司乐不必过谦,陛下赐‘国手’称号,必不会浪得虚名,我们这些深宫妇人一会儿可都要洗耳恭听。”怡贵妃已经五十多岁的年纪,但因保养得益,身材不胖不瘦,看起来甚至还不到四十的样子。 周敞不知还能再说什么,只能又深深一礼。 之后内监将二人带下去,在一楼有单独的房间等候休息。 没过多久,楼上传来丝竹管弦的乐声,便知是宴会开启。 接下来,歌舞弹唱之声不绝于耳,期间更夹杂着女人们的欢声笑语,一派热闹祥和景象。 又等了大概一个时辰,终于有内监进来通禀,再次引周敞上楼。 周敞带着两个女弟子再次上了二楼,便发现外厅正中已经换上了地台,地台之上摆好了琴桌,琴桌下面放了坐垫,一切都准备妥当。 两个女弟子上前,一个将一方古琴放好,一个将熏炉点上熏香。 周敞第一次当面演奏,紧张得心嘣嘣跳,但她人一坐下,双手放在琴弦之上,便又如昨日那般,整个人安定下来,一股能量贯穿全身。 她干脆让自己自己意识靠后,静观那一双指节分明、细长如葱白的手缓缓拿起,又轻盈落下。 轻抚拨弄,一方古琴发出“叮叮咚咚”宛如天籁般的声音。 周敞只管陶醉其中,周围的世界再不闻人语,只有音音细韵、空山幽谷。 不知过了多久,琴声渐歇。 周敞还沉浸其中,萧岚的身子则在座上没动,只略向上躬身颔首。 “好,实在是好。”怡贵妃也是半晌回过神儿来,却因词汇量有限,说不出旁的来。 下面众女也都跟着纷纷投来赞叹的目光。 这些贵妇,表面上高贵典雅,实则许多勉强能说上是初通文墨,至于音乐欣赏水平,那更是谈不上,之所以个个表现出浓厚兴趣,不过都是附庸风雅罢了。 “娘娘,这些曲子虽好,可没一首是萧司乐的得意之作。”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不知在哪里说话。 周敞这才发现,在两侧宫妃、贵妇的身后,还摆放了一排落地的矮屏,屏风后面也都坐了人。 哦…… 她立刻从萧岚的常识里明白过来,原来前排这些能照面的贵妇,都是已经嫁人的,而屏风后面不能照面的都是公主、郡主、各府未出阁的小姐。 怡贵妃下首一位看起来十分年轻貌美的嫔妃就跟着问:“哎呀,是呀,公主是爱乐之人,这些日子没少把萧司乐挂在嘴边。殿下既然对萧司乐那般了解,直接说出曲目名字来,请萧司乐演奏,也是让大家饱耳福不是。” “是啊、是啊……”下面就有人跟着附和。 “嗯……”屏风后面的公主似乎很认真地想了一想,声音就向着周敞的方向道,“听闻萧司乐有一首《古相思曲》,乃是少年成名之作,不知今日可否弹奏?”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41章 尚书夫人们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意识没动,但萧岚的身体向前颔首:“在下却曾谱过一曲,只是今日乃春日宴,主喜庆欢快,因此刚才所弹几曲皆是悠扬空旷的曲调,那《古相思曲》却是哀婉忧伤,恐坏了各位娘娘贵人们的雅兴。” “无妨,”怡贵妃直接发话,“既是少年成名之曲,又有本尊在此,必要弹来让大家都听听。” 既然如此,萧岚也不再说什么,在座位上略一躬身颔首,便双手抚上琴弦。 周敞一直安心做个听众。 起先,那曲调听起来还没什么,只觉悠扬婉转,然后慢慢地声音转为低沉浅续,之后成了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一曲终了,哀婉动人,怅然若失。 琼台之内,乃至整个御花园,所有人好像都进入了各自独有的世界,没人出声、没人动作,空气都沉寂下来。 半晌,屏风后面的公主哽咽开口:“萧司乐这一曲,百转千回,痛断柔肠,道尽小女儿家的忧思,真想不到能是您这样一位堂堂七尺男儿所作。” 萧岚身材修长,的确不矮,这也是她能常年女扮男装还没引起怀疑的原因之一。 周敞刚想着要怎么答话,萧岚的意识浮现出来,她便做个“嘴替”:“公主殿下误会,此曲实则乃是当年在在下偶得一词,被其感动,因有此作,乃是因词生曲。” “哦,那词是什么,怎从未听说?”屏风后的公主问。 周敞直接吟出:“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这词实在耳熟,前世肯定在哪里看到过,只是不知作者。 不过最奇的还是,为什么这个位面也有这首词?至少最后两句,她肯定是听过的。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屏风后的公主也跟着吟诵最后两句。 正这时,又一个女人抽抽噎噎低泣的声音。 周敞循声找过去,右上一处矮桌后,正有一位三十出头的宫装妇人低头呜咽。 下首一位夫人问:“哎呀,这是怎么了,裴夫人不会是迎风流泪的毛病又犯了吧?” 另一位则道:“这里也没风啊。” 又一位接茬:“那就是感动哭了。” 紧挨其上首一个一个差不多年纪,打扮得异常鲜艳的妇人声调既尖且高:“这是怎么了?咱们公主情窦初开,又尚未出降,心思细腻,那是好的,可裴夫人已为人妇,这是愁的什么?” “没,没什么,只是萧司乐琴技高超,一时感动。”那被称为裴夫人的妇人连忙抓了帕子擦眼睛,却因为一时慌乱,又碰掉了茶盏。 穿着鲜艳的妇人一脸嫌弃,却又伸手帮着擦拭:“莫不是你们夫妻年岁相差过大,两意难谐,怎么听说前段时间,你们好像还有些龃龉。大家同为命妇,若真有什么诸位娘娘在这里,当要劝上一劝。” 裴夫人刚要否认,却听另一位中年夫人似有不悦:“楚夫人跟大理寺卿楚大人相差年岁也不少吧,会不会因为,夫妻之间以说不到一块儿去?” 此话一出,周敞立刻仔细去打量那位光鲜妇人。 此前,她和元亓未能见上大理寺卿楚大人一面,没想到在这里倒是见到了其夫人。 楚夫人一张短小尖脸,高颧骨小眼睛,厚厚的驴唇,唯有皮肤尚白这一个优点。 “别误会,我这是关心裴夫人,毕竟最近因为户部尚书那桩案子,刑部尚书裴大人出力最多,我们家那位感谢裴大人劳心劳力还来不及呢。”楚夫人驴唇一动,整个人都跟着花枝乱颤。 没想到伤怀悲情的那位竟然就是刑部尚书夫人。 周敞不免更要多看两眼。 此前元亓曾提过与她有一面之缘,还想要走她的门路,也不知是否已经见过了。 裴夫人一张团脸,眉目清秀,虽然容貌算不上多出众,感觉上亦与驴唇楚夫人该是年岁差不多少,但气质却更加干净清纯,但给人娴雅亲和之感。 两相比较,周敞便对裴夫人生出几分好感。 “好了,话题扯远了。”高坐上首的怡贵妃娘娘终于出来主持场面,却是又看向萧岚,“不过说到这男女之事,听闻萧司乐已过而立之年,还尚未娶妻?” 听闻这话,周敞,更准确说是萧岚的心就像被人扯了一把,生痛。 她当初选择了这条路,自是打算一个人走到底,当然也是别无选择。 但知道归知道,决心归决心。 每每午夜梦回,虽然有琴在侧可以终身为友,但也因此永远失去“相携白首”的心痛还是会萦绕心头。 否则,萧岚也不会在十多年前就谱下这么一首相思曲。 什么偶得佳作古词都是托词,那其中蕴含的就是她本人道不尽、又说不出的恨怅思愁。 心中隐痛,但面上丝毫不显,问题也是回答过不下百遍的。 萧岚的脸上甚至还绽出浅淡笑容:“在下早年曾向天发誓,此生为琴生、为琴死,愿日日与琴为伴,抱琴终了,别无他求。” 这是真心话。 只是,若是有得选,她不必女扮男装才能达成此愿,更不必牺牲婚姻,才能达成此愿。 此言一出,引来众人议论纷纷。 许多人唏嘘感叹,更多人为之惋惜。 周敞耳听得还有人议论刚才之事。 “听说,裴夫人是刑部尚书大人的续弦,因此两人才差得远。” “年龄不是问题吧,听说她是小门小户的出身。” “可有生下一儿半女?” “刑部尚书大人的先夫人倒是有一儿一女留下来。” “唉,那她也不好过。” “难怪呢?” …… “萧司乐、萧司乐?” 周敞正听得认真,不想被打断。 “有劳萧司乐先下去休息。”怡贵妃发话。 “是。”周敞站起身来,赶忙一礼告退。 这边下去,那边便换了大司乐宫鸣上来。 周敞回到一楼落座,这场演奏就算基本完成,只要等宴会结束,期间再无传唤就可出宫回去。 此行目标虽然未能尽如人意,主要是直接进了后宫,一个正经当官的男人也没瞧见,但刚才也算把整个大临国的贵妇都扫了一遍。 除了刑部尚书裴夫人以外,周敞几乎一个也没记住,但她有系统,相信系统都会为她记下来。 更想起元亓此前提到要走内闱路线,她今日进宫一个当官的都没瞧见,看来要想帮助元家,她也只能从今日这些女人身上想办法。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42章 偷听敌国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左思右想也是打发时间。 又不知过了多久,大司乐返回。 楼上再次响起鼓乐之声,宫宴正式开始。 一楼这边,内监宫人也送来酒席菜肴。 乐师们跟着用起宫宴,也算是品尝到了皇家饭菜。 没吃几筷子,周敞小腹忽痛。 不是吃坏东西那种,而是她熟悉那种。 赶忙起身让内监引路去到净房。 内监想了一下:“今日琼台人多,净房都满了,萧司乐若是还能忍住,就随咱家去远一些的。” 周敞巴不乐得:“有劳公公。” 用了小半炷香,绕了不知多少道弯,终于绕到。 周敞先从袖口中取出五两碎银子,塞给对方:“有劳公公多等一会儿,我这肚子不舒服。” 萧岚女扮男装各种不便,就是如厕时间也要比常人耽搁上一倍还多的时间。 在萧岚的记忆里,她一般在外都是尽量少吃少喝,更是能忍则忍,基本不如厕。 正是因为如此,她也养成了“宅男”习惯,无事根本不出门。 想到这些,周敞就跟着一阵心酸。 内监收了银子,语气和蔼得多:“司乐是不是吃坏了东西,不急,不行,咱家还可以去请御医。” “不、不,怎敢、怎敢。”周敞再客气两句,一头钻入了净房。 净房之中用围布遮挡,一共四个空位。 所幸此时里面一人也无。 “叮,客户下单皇宫恭桶一只。”视点系统接单提示音响起。 “是不是有病,是不是有病?”周敞心中暗骂,手上没停。 萧岚多年女扮男装,谨小慎微,一直准备充分。 为了不让人发现她没有喉结,无论夏天多热,都始终穿着立领衣衫,从不解扣,同样道理,夏天也尽量少喝水,始终在胸前、腰上、大腿、甚至肩上都缠了纱布,也不怕捂到中暑。 这些纱布一方面壮实遮掩身体曲线,另一方面就是在这个时候解决不时之需。 周敞生手生脚,但也勉强应付上,最主要不能留下一点痕迹,全部揣入事先准备好的羊皮袋子中带走。 一切完成,弄个满身大汗,再一回头,发现一个朱漆恭桶还好好的摆在那里,干干净净根本没用。 “客户下单了是吧,这就传过去。”周敞弯腰抱起恭桶,一秒完成。 “叮,恭喜,交交易成功,获得佣金二十两。”视点系统报数。 “呵呵,”周敞也没多在意,毕竟现在富裕了,“皇宫恭桶才值这几个钱?那接下来别要皇帝的夜壶,我不接。” 视点系统回答:“这是普通宫人所用,皇帝周边,价格翻十倍、百倍不止。” “随意,客户最大,”周敞边心里对话,边往外走,“反正刚才那百十多单的首饰、衣物我是全没有办法。” 视点系统:“无妨,可以等待客户取消订单。” 周敞说着话出了净房,左右却不见了本该在外面等候的内监。 许是她在里面耽搁的时间过长,那内监等不及,干旁的去了。 周敞便凭借有限记忆,往来时的方向走,想着若遇宫人再行打听,却是越走越不对劲儿。 原本一路过来的时候,络绎三三两两,总有宫人路过,而她则是越走周围越安静,连个人影也没遇到。 又往前走了一段,面前突遇假山阻路。 刚欲退回,就听到头顶上方隐约传来人声:“户部尚书通敌叛国的案子就这么了了?” 听到“户部尚书通敌叛国”八个字,周敞整个人一颤。 元家就是被牵涉在这件案子中。 再一抬头,才发现,她所站假山之上还建有凉亭,只是凉亭四面有窗,此时窗子紧闭,只有她这一侧的一扇为了通风,开了一条缝。 细听之下,那声音似乎是个上了岁数的女人。 另一个貌似中年男人的声音应了一个“是”。 周敞听不太清,身子使劲儿贴在了假山石上。 紧接着,那中年男人的声音道:“一个户部尚书也没什么,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什么事儿?”上了年纪的女人又问。 中年男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对什么人吩咐:“刚来的信儿,你就在这儿念吧。” 于是周敞又听到第三个人的声音,更轻更弱,几乎听不出男女:“国主病重,恐拖延不了数月,望尽快促成和谈。” 上了岁数的女人听了又问:“这是什么意思?” 中年男人好似叹了口气:“咱们跟蜃国的这场仗不能再拖下去,一旦蜃国国主病亡,他们势必支持不住。因此他们希望我们趁现在尽快促成议和,以免……” 周敞本就听不大真切,越往下听,都是跟户部尚书通敌叛国案没有关系的事情了。 在这深宫之中,偷听是大忌,一旦被人发现,不管想不想干,恐怕都有性命之忧,想到这里,她便主动不再听下去,悄然退后。 顺着来路又往回找。 兜兜转转倒是又看到了净房。 刚一看到,净房门口,引路的内监迎了过来:“萧司乐这是去了哪里,让咱家好找。” “啊,没去哪里,倒是我出来的时候不见公公,绕着净房转了一圈去找公公来着。”周敞顺口应答。 “唉,咱家等了半天不见司乐出来,就也去方便了一下。这净房有规矩,倒不能混用,因此也耽搁了。”内监倒是没有半点儿怀疑。 周敞跟着抱歉:“都是我闹了肚子,在里面耽搁时间过长,让公公久等。” “不消说,不消说。”那内监倒是很好说话,引着周敞又返回琼台。 回到琼台之后,并无他事。 酒足饭饱,太乐署的众人也都是干等。 直到春日宴快要结束的时候,又召了大司乐宫鸣和萧岚两位合奏一曲,然后怡贵妃特地又给了些赏赐。 再之后,宴会散去,他们也被送回了教坊署。 在教坊署门前下马车的时候,周敞余光中好似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形似昨日一大早见过的肖丙,但再仔细看时,却又什么都没瞧见。 周敞今日收集身份数据完成,明日就可再换身份,但她放不下萧岚。 肖丙这等泼皮无赖兼赌鬼,会讹上萧岚一辈子,如压在她身上的一块大石,永世不得翻身。 萧岚没办法,但她周敞也真的没有办法吗?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43章 另觅出路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隔日早起,周敞穿戴整齐,背上一方古琴,在腰侧别了一个装水的铜壶,就出了教坊署。 给到大司乐他们的理由是,要出城去西郊朝天观里静心修身。 萧岚因一直有好喜清净,少见外人的习惯,对于她要到道观去静心也没人觉得奇怪。 之后,周敞先去成衣铺,买了一套衣衫,又去车行,租了辆马车,一路出城往西去了朝天观。 到得朝天观的时候已近晌午,在大殿上了香,又拜会了观中住持,歇息了多时,然后便又返身背了琴下山。 马车早让周敞打发回去,说是晚上要住在道观,而她之后对住持说的是临时想起有事儿,还要回程。 朝天观通往回程的道路上,有一段必经的陡坡,坡下是湍急河流,通往锦都绕城的运河——青龙河。 此时在陡坡之上,已是日薄西山。 山路上往来车马渐稀,行人更是一个都没有。 等了两分钟,确认四下无人,周敞这才解下背上一方古琴和腰间水壶,准备脱下外面的一身男装。 前晚,回到教坊署之后,周敞一头栽在床上。 终于完成一件大事,但她心里却不舒服。 前日宫宴演奏很是成功,萧岚受到大加赞赏,还得了贵妃娘娘的赏赐,但周敞可以清楚感受到,萧岚不快乐。 似乎任何东西都没有办法打动她,除了在弹琴的那短暂时光里,她的心是敞开的,其余时候,整个人都是绷紧的,时刻都不能放松。 这是她女扮男装的代价。 而肖丙的出现,更是萧岚人生一道阴影、一把刀,始终追随,至死方休。 在萧岚的记忆里,她是拿肖丙这种人没有办法的,选择只有两种,要么顺从给钱,直到肖丙把她榨干为止。要么破罐子破算,被肖丙举报。 而若是到了那一步,以萧岚性情,是不会等到公开审案,就会提前自我了结。 看似两条路,实际只有一条,那就是死路。 前世,周敞曾听说过,数学和音乐是同一种天赋,而她既是数学渣,音乐天赋也等于没有。 虽然在萧岚的身份上才两天,但她已经产生了深切的敬慕与同情。 同是女人,她得帮她。 昨天一天,周敞将萧岚紧要的随身之物收拾好,又在脑海中反复预演。 今日一早伪装成平常出门的样子,开始实施行动。 她的办法也没什么出奇,不过是要帮助萧岚逃走,再次改头换面,做回女人。 萧岚如今声明地位的确来之不易,但若肯放手,至少能够挽回生命,也并不用放弃平生挚爱的古琴,且不用再提心吊胆,一切都很好,只不过操作起来的确有些难度。 难是难,但最难的还是突破认知,下定决心。 这些道理萧岚不是不懂,但她就是难以下定决心,也不知道将来怎么办。 那么这个决心就由周敞来下,事情由她来办。 事先在成衣铺买的女装,已经被周敞在朝天观中时,找个更衣如厕的机会换在了身上。 现在只要脱掉外面两层衣衫,她就可以轻松换回女装。 正当周敞脱掉最外面一层长袍时,斜刺里一个人影闪出,高叫一声:“你想干什么?是不是要逃跑?” 吓得心都漏跳一拍,周敞回头就看见了肖丙,身后还跟着两个打手一样的家伙。 “没什么,不过是要方便一下。”这个时候,能顺口说出这种话,周敞都对自己感到意外。 “你骗谁?”肖丙却也没那么好糊弄,“老子这两天一直跟着你,前日进宫,昨日你一天没从教坊署里出来,今天一出来就背着包袱出城,嘿嘿,傻子都知道你要做什么。” 周敞的心直往下沉。 她本是想趁着没人,把脱掉的男装衣服和随身之物扔下陡坡,造成一个失足滚落坡底,最后落水的假象。 之后她再以女装的身份,带上一方古琴,先去往萧岚记忆里一处锦都城外的尼姑庵暂避。 在那之后,周敞将更换身份到前日宫宴之中一位官夫人身上,再想办法出城帮助萧岚改换身份。 萧岚有弹琴的手艺,仍然可以找个教坊继续教授琴艺,只是需要换个身份,甚至哪怕用女儿身示人,也可想办法变成已经脱离乐籍身份的教坊女琴师,后半生亦可在青楼楚馆里混口饭吃。 这不是最好的结果,但总比整日提心吊胆,怕身份被识破,身败名裂,又被肖丙威胁,寝食难安要强上许多。 只是没有想到,这个计划第一步尚未实施,就被肖丙找了上来。 “我没银子了,这些都给你。”周敞从怀中掏出前日宫宴,怡贵妃赏赐的两块玉石,可以用来刻成印章。 肖丙拿在手上掂量两下,根本不够,又扫了几眼周敞,嘿嘿冷笑,多少猜出她的打算,也不揭破。 “既然你真的没有银子了,那不如卖了这把琴,老子昨日听人说,一般大琴师手上的琴都很名贵,值不少银子。”肖丙鼠眼一转,又瞄上地上的一方古琴,说着话就伸手去抢。 “不可能。”周敞断然拒绝,双手去夺。 本来这面一方古琴随身携带,最容易暴露萧岚身份。 但昨日一想到要舍弃一方古琴以免之后暴露身份,萧岚的心就不受控制的揪起来。 昨晚周敞辗转反侧,跟视点系统讨价还价。 最理想是换个身份到宫嫔身上,但宫嫔身份,要么太贵,五万多两佣金差得太远买不起,要么可以换个低阶宫女,但那样根本见不到皇帝,还又是个伺候人的奴才。 那么第二个选择就是换到某位官员夫人的身上,最理想是刑部尚书夫人,但刑部尚书夫人身价六万两佣金,她现在多少还差两千多两。 与显眼系统讨价还价无果,周敞也就犹豫要不要将一方古琴卖掉。 结果刚稍动心思,心头就针扎般痛。 再试图讲道理,心始终一揪一揪。 周敞等于跟萧岚共用一个身体,感受异常清晰,就也了解那是萧岚死都不愿意做的事,因此也就放弃那个想法,无论多麻烦也一直背着。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44章 女人帮女人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两厢使力古琴也未必保得住。 周敞更是力有不逮,突然松手。 肖丙向后仰去。 “咣当。”古琴落地。 周敞顺手捡起脚边铜水壶,猛向肖丙脑门砸去。 肖丙两下被砸倒在地。 周敞扔下水壶,捞起地上古琴,转头拼命往朝天观方向逃去。 行动先于脑子,周敞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此时山路上已经少有人烟,若要求助,只有一条路可走,不管怎样,先脱离肖丙的魔掌再说。 那铜水壶不大但多少有些分量。 肖丙被砸个晕头转向,怔了数息才勉强从地上爬起来。 他身后两个打手并非手下,而是赌场要债的,是怕他跑路,这几天一直跟着他,因此对此事只抱臂上观,不愿动手。 “跟我追,那琴最值银子。”肖丙可不愿放弃,说着话往周敞方向追去。 后面两个打手无可无不可,但也只愿意坠在后面几步之外。 周敞拼命往前跑,一边跑一边将一方古琴重新背回背上。 事与愿违,开局不利,除了这一面琴,她什么都没有了。 萧岚的身材虽然高挑腿长,但毕竟是女子,体力有限,奔跑速度也实在快不到哪里去。 没跑出多远,肖丙在后面已经快要追上。 心中绝望,便又生出赌一把的念头。 不如真的跳下陡坡,要么死、要么或可逃离魔掌。 但即便她不畏死,可是萧岚呢? 经过细巧的事情之后,周敞也开始学着谨慎,她有什么资格替旁人决定生死?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 橘红的夕阳下,一辆暗红银光的马车自下山一侧的山路上迎面驶来。 周敞立刻看到了救星,不管不顾朝马车冲过去:“救命、救命、有山贼、救命。” 车夫听到呼喊,先是放慢了车速,最终停在几步之外,前后分别跳下两个腰挎宽刀的灰衣护卫。 周敞拼命奔过去,撞在马车前辕上,来不及喘气:“救、救命,有、有山贼劫路。” 车前门帘随即掀开,一人探出半张脸。 车内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则问:“贺叔,那是什么人?” 那声音如此熟悉,就如周敞第一次听到时一样,清越婉转,像从天上飘下来一般。 “救命、救救我。”周敞一下子像溺水之人抓住了稻草,也一下认出总管事贺喜的脸。 贺喜一手掀着车门帘,似也认出周敞:“你看着面善,可是那位……?” 周敞耳听的身后脚步声呼喊声传来,肖丙等三人先后就要追到,情急之下再顾不得:“我是女人、我是女人、救救我,救救我。” 不知为何,就这样脱口而出。 内心似在开口之前就已笃定,元亓若知她是女人,一定会救她。 果然,几乎未有片刻犹豫,车内低低的声音便吩咐一句:“让她上来吧。” “是。”护卫让开。 周敞不管不顾爬上马车。 肖丙已经追到,却在看见马车时放慢了脚步,又见有带刀的护卫在前,一时踟躇,不敢上前。 周敞钻进车箱,将背后的一方古琴撂在地上,这才喘过一口气来。 车外,车夫挥鞭启动,两名护卫一前一后重新跳上马车,继续往前。 周敞在马车内坐定,大口喘息。 贺喜坐在对面手中掐诀,仔细端详:“这……,掐指一算,我们也算有一面之缘,不过,萧公子真的是……?” 元亓则更加直接:“你真的是那个人称‘国手’的琴师萧岚?” “是。”周敞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怕承认的。 “你刚才说自己是女人?”元亓虽然嘴上这么问,但心中似已经有了答案。 “是。”周敞低低承认,赶忙又一脸哀求,“求求你,帮帮我,我不能回城。” 周敞上午出城的时候就没打算回去,一旦入城,她别无去处,而若是再回到教坊署,必定会被肖丙找上门去。 既然已经跟肖丙撕破了脸,那么就已经没有退路。 元亓眉头微蹙,并没直接答应,而是问:“萧琴师这是……” 话还没说完,就听车厢后面的护卫忽然低声禀报:“不好,少东家,他们有马车,刚才那三个人好像跟上来了。” 肖丙三人一路尾随周敞而来,周敞在城里雇马车的时候,他们自然也得跟在后面雇了马车。 周敞刚放下一半的心又悬了起来。 “先让他们跟一段,既然刚才不敢上来,现在估计也不敢造次。”元亓想了一下道。 “元大小姐,你救救我。”周敞已经六神无主。 “你认识我?”元亓忽然生疑。 “啊?不是,”周敞刚才是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心中飞快想个说辞,“我曾见过小姐这辆马车,经人提起,因此冒然猜测,不知对不对。若是猜错,还请小姐见谅。” 这话半真半假,十分牵强。 元亓眉头蹙得更紧:“我的马车为何会引起萧琴师注目?” 周敞心慌意乱之下根本圆不回来,只能转移话题:“元小姐,若是您不方便,哪怕帮在下在城外绕个圈,只要甩开后面追踪马车,在下感激不尽。” 元亓便又问:“萧琴师为什么被这些人追?” 周敞既然已经承认女扮男装之事,那么其余的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放低声音,将萧岚的过往和最近发生的事情大略说了一遍。 元亓听罢,低头不语,半晌再抬头,却是往后问:“他们还一直跟在后面吗?” “是。”护卫在外答道。 元亓又看向贺喜:“贺叔,西边庄子上还有人吧。” “有人,不过……”贺喜不假思索,又犹豫,“少东家,这掐指一算,今日出门不利西南,您是要做什么?” 元亓没回答,只道:“贺叔,我们今晚去庄子上住一宿吧。” “……”贺喜没出声,但显然不赞成。 “无妨,贺叔,照做就是。”元亓原本说话声音清越,但这会儿功夫她但凡开口说话,语气中都透着虚弱疲惫。 贺喜没办法,向外对车夫吩咐一句:“去南贤庄。” “是。”车夫答应一声,加快了车速。 “谢谢您,元小姐,大恩大德,我……”周敞本来想说要尽量报答,但话到嘴边想起自己还是萧岚,就变成了,“萧岚没齿难忘,若是这辈子还不了,下辈子结草衔环也要报答。” “这些都不消说,”元亓声音还是很轻,“你刚才说那人要五百两银子?” “是,”周敞点头,知道元亓不差钱,这么问就是要帮自己,但还要提醒,“肖丙贪得无厌,即便这次又给了他银子,他还是不会罢休。” 元亓点点头,倒是也赞成这个说法:“是这个道理,所以须得想个彻底截断的方法才行。”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除了杀人灭口,还能有什么办法能永绝后患呢?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45章 字据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马车在山路上绕了两个大弯,直到天色全黑,才渐渐停了下来。 两个护卫先一步跳下马车,敲开院门,往里通传。 周敞抱着古琴跟元亓下了马车,进入了一座三进的宅院。 “贺叔,去让他们多找几个粗壮听命的汉子过来守在院子里。”元亓迈进大门,边往里走边吩咐。 “是。”贺喜随口答应,回身又去吩咐刚才开门的人。 再往里进了二门,有看院子的老仆带着个小厮迎过来,手上还提着两个灯笼。 元亓不等对方见礼,又是直接吩咐:“马上把前厅收拾出来,挂上帘子,一会儿许要见客。” “哎、哎,是少东家。”老仆连忙答应退了下来,留下小厮打着灯笼在前引路。 元亓脚下不停,继续往里走,进了最后一层院子,便有仆妇也提着灯笼匆忙追过来:“哎呀,少东家,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事先也不说一声?” 她一出现,小厮便退了下去。 “宋嫂?你来得正好,收拾出两个房间,再找几件女人穿的衣服送过来。”元亓始终干脆利落。 “是,是,少东家还没吃晚膳吧,老奴这就让人去做,只是庄子上的食物粗糙,恐怕难合少东家胃口。”宋嫂屁颠屁颠跟着。 “无妨,下备下就是。”元亓并没有多说,直接进了正房。 周敞一路始终紧紧跟着,见元亓始终井井有条,心跟着放松不少。 “萧琴师,请坐。”元亓进了房间。 宋嫂给屋里点上油灯,才又提了手上灯笼退了下去。 元亓回身,这才看到周敞还抱着琴站在原地。 “萧琴师……” “元小姐直呼在下名字即可。”元亓刚要再说什么,被周敞打断。 “萧琴师,你原本就叫萧岚?”元亓反问。 周敞根据萧岚记忆回答:“是,这名字是义父所起,原本姓什么叫什么,我早已忘记。” “萧琴师请坐,到了这里,不必一直抱着琴,先放在桌上吧。”元亓再次请坐,自己也坐在了上首左侧的椅子上。 周敞这才意识到她始终紧紧抱着琴,就像抱着一个婴儿,赶忙回身将琴放在身边的茶台上,也跟着坐下。 元亓目光落在一方古琴上,此时琴身上还包裹着蓝绸布,内里什么也看不着,她却是始终注视,不知在看什么。 空气沉默。 不一会儿,宋嫂送了热茶过来,随后贺喜也迈了进来。 元亓一见贺喜就问:“贺叔,那些人可还在外面?” 周敞跟着紧张地站起身来。 贺喜则回答:“老奴一直让门房盯着,应该还在,刚才就一直在不远处晃悠,似想要进来又不敢。” 元亓端起茶啜了一小口,再放下茶盏就道:“去让他们进来吧,引去前厅,我要在那里见他们。” “少东家,我们……”贺叔还要再劝。 “无妨,”元亓不等他说下去,“贺叔,人进来了,您先依据萧琴师马车上所说,问一问对方情况,若是属实,我再见他。” “是。”贺喜依言又出去。 不一会儿,贺喜回身,告知人已经带进来。 “怎么样?”元亓问的是,两厢问询,是否能够对得上。 贺喜回答:“是,基本差不多,只不过,那人是说萧琴师欠他的钱,故而追了过来,还说讨债是天经地义,让我们不要插手。” 元亓听罢,只略一沉吟,便又问:“贺叔,你身上还有多少银票?” 贺喜想了想:“白日,银票都捐出去了,现在身上只有一张五千两的大额汇票。” 元亓点点头:“那也该是够了,贺叔,一会儿你准备笔墨纸砚,再让人守在门外,一切听我命令就是。” “是。”到了这个地步,贺喜也只能答应。 周敞心中惴惴,又听元亓提及银票,不免问道:“元小姐,您是打算用银子帮我吗?” 元亓点头:“萧琴师不必担心,一会儿只管跟着我,我们姑且一试。即便不行,之后再想办法就是。” 她始终没改口,只称呼萧岚为琴师。 接下来,元亓起身:“萧琴师,一会儿你不用露面也不用出声,只管听我的安排就是。” “是。”周敞莫名就安定下来。 按说,元亓现在的年纪比她要小上一轮左右,但就是能给她心安可以依靠之感。 三人先后从后门进了正厅。 元亓在正位上落座,用手势让一让周敞。 周敞摇头,只站在元亓身后。 两人面前已经放下一道竹帘遮挡外面视线。 透过竹帘缝隙,周敞模模糊糊还是能辨认出肖丙的身影,只有他一人站在前厅中间的空地上,并不见山路上跟在他身后那两个打手。 此时前厅门外还站了六个护院,个个都五大三粗,手中持着家伙。 肖丙多少被这番气势压迫,不敢乱动,但还是忍不住贼眉鼠眼地东瞧西看。 贺喜从竹帘一侧绕出来,面对肖丙告知:“少东家到。” 元亓先透过竹帘往外望出去:“外面把门关上吧。” 此时已经入夜,院中极静,几乎不用怎么大声就能听到说话。 门口的护院听到,立刻将前厅两扇门从外面合拢。 此时整个前厅中便只有四人。 元亓定了定,一改平日清越婉转,冷然开口:“听说你急需五百两银子?” “嗯……”肖丙没直接回答,拿一双鼠眼使劲儿往竹帘里面瞅。 可惜既便现在厅上烛火通明,还是什么也看不清。 “是,还是不是?”元亓又问一遍。 “算是吧。”肖丙含糊一句。 “我可以给你五千两。”元亓淡淡道。 肖丙的鼠眼一下子亮起来,但又不能轻易相信:“你们是要唬我?” 元亓还是淡漠语气:“当然是有条件的。” “说来听听。”肖丙一听有条件,反而更能信任,兴奋得直搓手。 他这两天欠的银子,光利息就又长了不少。 之所以这么急向萧岚要银子,就是因为等不起。 不过五千两啊,那可是个想也不敢想的天文数字,有了这笔银子足够他过下半辈子。 元亓停了停,缓缓开口:“我需要你立一份字据,说明你与萧琴师的关系,并且承认,当年是你出主意要萧琴师女扮男装,目的是借萧琴师的技能赚钱,控制于她。并且这次收到的五千两银子算是萧琴师的买断钱,从此两不相欠,亦不能再提起此事。” “你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肖丙立刻狐疑。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46章 威逼利诱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听了这办法,立刻明白其中的意思,不禁暗自叫了声好,是啊,她怎么没想到。 不,不是没想到,是也办不到。 她哪里弄这许多银子,能够让肖丙心甘情愿写下这等两厢牵绊的字据。 有了这种字据,肖丙以后就是想反悔也能,因为若是他想告发,自己也成了同谋,同样跑不了欺君之罪。 元亓没有必要回答,并不理会,只能肖丙给回复。 肖丙却也不傻,冷笑拒绝:“不行,你们当我傻吗?这样的字据一写,从今往后老子跟她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老子本来只是欠钱,这样一来岂不是反而多了欺君的罪名?” “不同意?”元亓态度波澜不惊,“对了,跟你同行而来,还有两人,他们怎么不一道进来?夜还长着,也不急,你可以找他们商量去。” 肖丙脸色一变,鼠眼乱转,似有所迟疑。 那两人之所以不肯进来,是因为不知这地方是哪里,存着谨慎畏惧。 而他之所敢进来,也不是胆子大,而是没办法,今日期限已到,他要是再还不出银子,恐怕就要少条手臂。 元亓多少也就是猜测出这一点,因此不紧不慢:“你慢慢想,不知你那两位朋友是否知道内情,若是也知道,自不必防着他们,一起请进来吃个茶也是可以的。” “他们?他们什么也不知道。”肖丙也不愿跟放高利贷的扯上干系,更何况萧岚身份未暴露之前,始终是颗摇钱树,他怎么可能轻易将这个秘密告诉旁人。 元亓和周敞同时放了一半心。 这会儿功夫,小厮又送来笔墨纸砚。 元亓用眼神示意贺喜先按照刚才说所拟了一张字据。 贺喜拟完,拿给元亓。 元亓扫了一眼,回身递给周敞:“萧琴师,你看,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周敞反复看了两遍,其中有许多繁体字倒也能猜个十之八九,她现在脑筋不会比面前二人更清楚:“有劳,这样该是足够了。” 肖丙那边鼠眼也是转了右转,见自己还没答应,对方却已经将字据都写好了,反而拿乔:“你们凭什么觉得老子就会答应,老子不干。” “不干?”元亓又坐回椅子上,“不干也就算了,倒是我们省了五千两。” “你们不怕老子将她的事情说出去?”肖丙抻着脖子就要嚷嚷。 “说什么?”周敞忽然忍不住发话,“刚才萧岚的衣服和随身之物都已经落在了山道上,那里是陡坡,又遇上劫匪,早该掉落下面的河水里不知去向。” “好,好,原来你今天果然打的是这个主意,”肖丙猜中,却也并不着急,隔着竹帘看不到周敞的脸,只能指着帘子咒骂,“贱人你想装死,老子偏偏不让,你要是不乖乖给银子,老子就一直跟着你,还怕你跑了不成。” “五千两银子还不够,你是要逼死我逼死才肯罢休吗?”周敞方寸大乱,刚才冲动开口,倒是忘记自己行踪已经暴露。 现在对方这样都不买账,那她是真没有什么办法了。 元亓却是悠悠开口:“不必如此,凡事还是商量着来。” 肖丙做这么多也不过是为了钱,眼珠一转:“要老子签字画押也可以,一万两。” “一万两?”周敞倒吸一口凉气。 五千两银子的天价她都不知道要怎么还,现在这无赖竟然更狮子大开口。 元亓似也不用多想,张口就要答应。 一旁贺喜突然附身在元亓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元亓听后,又想了想,才一扬头对上肖丙:“五千两就是五千两,否则,你今晚也别出这个院子了,我看外面那两个也未必跟你一条心。” “你们什么意思?”肖丙突然警惕。 “什么意思?”元亓冷哼,“要么签了字据拿五千两走人,从此在萧琴师面前消失,否则今日你也别想活着出去。这个世界上,恐怕知道萧琴师秘密的也只有你一人了吧?” “你们敢。”肖丙说着话回身拉开前门就要往外跑。 “拦住他。”贺喜也一直防备着。 门外几个大汉听到动静,立刻围了上来,堵住肖丙去路。 肖丙被逼退回,还要强硬:“我不信你们真敢杀人。” “是你逼我们的。”元亓声音没有任何变化,就像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儿。 “五千两,只要签字画押,汇票立刻拿走。”贺喜直接将汇票和字据举到肖丙面前。 肖丙犹不甘心:“一万两,老子立刻就签。” “五千两和一个泼皮的性命,对我们来说哪个更划算?大不了拿出三千两贿赂衙门,也都足够了。”元亓的语气愈发淡然。 肖丙再无退路,情知是这么个道理,面前之人他连身份都不知道,但哪怕只瞧这座庄子也知是家大业大,他今晚就算死在这里,明个人家花几个钱,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摆平。 “好,我签。”肖丙咬牙切齿,伸手就要先去捞汇票。 贺喜一下收回:“先签名,按手印。” 说着,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丹砂泥,放在一旁的椅面上。 元亓甚至更谨慎,问周敞:“萧琴师,他的本名可就是叫肖丙?” “是,”周敞也赶紧在萧岚模糊的记忆里寻找,“他在家中排行老三,平日也都叫他肖三,小时候还上过几天学,大名是肖丙,没错。” 肖丙那边弯身在椅面上签了字又按上大拇指印。 “十个手指都按。”贺喜在一旁监督。 肖丙也依言照办。 之后,贺喜先将字据拿回竹帘后交给元亓、 元亓再没多看,而是交给周敞。 周敞拿过来又仔细确认肖丙的签名和十个红指印,也不知古代摁手印是不是真的有用。 贺喜那边则将五千两汇票交给肖丙。 肖丙一把抢过来,看了又看,半天才从汇票上抬头:“这是隆裕钱庄的?” “通兑,绝对无假。”贺喜保证,“否则你可以在隆裕钱庄赖着不走,并且说出南贤庄这个地方。” 肖丙倒也没过多怀疑,又向竹帘方向深深看了一眼,将汇票揣入怀中,转身离去。 贺喜跟在后面,督促外面人跟着送出去。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47章 打算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紧盯着肖丙的背影消失,终于彻底松了一口气。 元亓也缓缓站起身来:“这字据萧琴师收好,倒是不怕那泼皮再找上来,只是也莫要被旁人瞧见了。” 周敞重重点头,感激得说不出话来:“我、我该如何报答元小姐。” “不必多言,”元亓毫不在意摆摆手,“今日大家都累了,萧琴师也先在此休息一晚,明日回程再说。” 今日第一眼见元亓时,周敞就能感到她满脸憔悴疲惫,甚至说话的声音都有意无意透着虚弱。 许是之前昏迷之后,身体尚未养好,又或许是元家的事情有了变化? 先前周敞没顾得上,但现在元亓一脸疲惫,要离开的样子,她又不好问出口。 元亓先一步出了前厅。 周敞刚要跟上,余光忽然看到地上掉落一枚小小黄纸签。 顺手捡起来打开瞧上一眼,一张长条明黄的纸条上,上面画着不认识的怪字,下面则写着四个普通繁体字——“得遇贵人”。 正在这时,贺喜也回转身来。 “贺管事,这是不是您落下的?”周敞下意识就觉着这等求签问卜的事情,该是这个神神叨叨的老头所为。 “少东家呢?,少东家怎么把这落下了。”贺喜说着话把纸签接过来。 周敞还用着萧岚的身份,不好直接相问,只能拐弯抹角:“元小姐可是遇到什么难事,还要求签问卜?” “唉,老夫虽信,却不知少东家到底信不信。”贺喜顺手将明黄签纸收好,“今日我们去朝天观本是寻人,人没寻到,倒是正好把前两日换风水的银子捐给了观里,少东家算是顺便求签吧,只是这签……” “怎么,这签不好吗?”周敞跟着心头一紧。 不过她倒是没有想到,散财消灾换风水的主意原本是自己出的。 而她离开贺喜的身份之后,贺喜就如是自己的事情一样,还继续下去,真的把那些书房摆设换了银子,还如实捐给了道观。 如此看来,她离开萧岚的身份之后,萧岚也该能够顺利接受,重新开始另一段人生。 贺喜摇头:“不是不好,而是东家摊上的这档子事儿,得是什么样的贵人才能帮上忙啊。恐怕得把几辈子修的福气全用上,也还不知能不能行。” 周敞更加担心,元家的案子不至于还能更糟吧? 毕竟她这番折腾,倒有一半是为了元亓,因此不得不冒昧追问:“贺总管可否告知,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贺喜却明显不愿再提及,而是换了个说法:“掐指一算,倒是萧琴师福泽不浅,今日得遇我们少东家。我们少东家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自己都顾不过来,却还能帮到你。定然是也积福行善之事,但愿老天保佑,东家能逢凶化吉。” “一定会的,好人必有好报,元小姐是我的贵人,相信元小姐的贵人也很快就会出现。”周敞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是下定决心。 她换身份本就是要顺便帮元亓的忙,现在元亓更是不计回报地又救了她一次,那么她也要成为元亓的贵人,帮元家摆脱困境。 之后,周敞在宋嫂的引领下去了为她刚刚打扫出来的房间。 刚在房间坐下,忽然想到一方古琴还落在元亓的屋子里。 这个时候,该不该去打扰她呢? 正犹豫,外面又有人敲门。 周敞开门,宋嫂去而复返,后面还跟着元亓,手上正抱着她的古琴。 “哎呀,在下正要去取,怎敢劳烦元小姐亲自送来。”周敞侧身欲将元亓让进屋里。 元亓站着没动,目光落在古琴上:“抱歉,刚才我一时好奇,打开看了一下,却没想到,这古琴竟然是摔坏了。” “什么?”周敞的心忽悠一下,她还没个反应,但手臂好像不受控制一样,一把将琴抱过来,掀开包裹的绸布。 黝黑的琴身大体完整,但上面断了两根弦,右上角“一方”二字处,有一处明显的凹陷,沿着凹痕延伸半个亲身裂开一道细缝。 定是在山路上与肖丙争执的时候摔在地上的那一下导致的。 周敞的心不由自主地生疼。 狠狠抱着古琴泪如泉涌,却没发出半点声音。 元亓见此情景,神色也跟着一黯,再没说什么,带着宋嫂离去。 周敞的意识不知不觉成了旁观,任萧岚抱着古琴不撒手。 “叮,提示,古琴由于损坏,价格减半。”视点系统从来不问他人死活。 按说萧岚的事情该是告一段落,周敞也应该再换个身份。 但此前她已经反复琢磨,手上佣金就这么多,最理想是换到刑部尚书裴夫人身上,但那要六万两的佣金,还差上一节。 原本卖了一方古琴也就能够凑上数目,但别说萧岚的意识不允许,就是她也不能这么做。 如今古琴损坏,价格减半,更没什么好说的:“让你那客户死了心吧,不卖。” 这一夜,周敞不吃不喝,抱着古琴没合眼。 琴弦断了还可以接上,摔坏的一角似也不影响弹奏,但这是已经传了几代人的一方古琴,对于琴师既是灵魂也是性命。 ****** 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周敞的意识才迷蒙了一阵。 再睁开眼睛,宋嫂已经送了早饭过来。 周敞勉强吃了一碗稀粥。 早饭完毕,正欲出去找元亓告别,顺便再问问她是什么情况。 元亓到来先是一愣。 周敞低头一瞧自己,见元亓手上拿了套粗布女装,立刻会意:“原本昨日我身上就先穿了套女装,有劳元小姐费心了。” 元亓倒也不在意:“本来打算委屈萧琴师,今日先扮成宋嫂随我回城,再做打算。不过看萧琴师这身装束,做个随行同伴也是好的。” “昨日之事还不知该如何报答元小姐,怎么好再给小姐添麻烦。”周敞客气,将元亓让到屋中坐下。 元亓则早是有所思虑:“萧琴师该是不能再留在锦都了,用不了两日萧琴师失踪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皇城。且经过昨日之事,难道还打算继续以‘国手’之名继续在官署当司乐吗?”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48章 宝剑赠英雄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昨晚也想了许多,现在对元亓也没什么好保留的:“的确不能,即便没有肖丙的威胁,这个身份只要多扮一日都多一分危险,早晚都会出问题,是该尽早脱身。天大地大,从此再无萧岚,唯有改名换姓重新做回女人。” “既要做回女人,从前的一切都要放下,包括过往的功名利禄。”元亓是在问她是否能够放得下名利。 周敞是想也不用想,但用心去感受萧岚的意识,隐约也能 元亓便又问:“那么,萧琴师原本可是已经有了打算?” 周敞摇头,更担心元亓这边:“只是,昨日的事情,若是那肖丙日后再起了什么心思,是否会连累元家?” 元亓也没用多想:“那倒问题不大,毕竟他毫无证据,元家在锦都经营多年,也不是完全没有人脉。” “那就好,如此在下才好安心。”周敞不想再给元亓添麻烦。 元亓又再次释放善意:“只是看萧琴师情形,恐怕接下来还没打算,既然如此,不如先随我回去,暂避风头,或许我可为你安排一二。” “元小姐如此厚恩,却不知是萧岚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如此大恩,周敞本想问个原由,但又想到元亓为人,虽然尚且了解不多,但足以令她心折。 元亓却是淡然一笑:“萧琴师不必放在心上,若是家母还在世,许跟你能是个知音人。这也算是一种缘分吧。” “令堂……”周敞不知能说什么好,也才意识到,换了几个身份都是元亓身边的人,但没人提到过元亓的母亲。 元亓似也不想就这个话题说下去,站起身来准备离去:“萧琴师若是准备好,我们出发。” “是,请元小姐先行一步,在下再收拾一二,即刻便过去。”周敞一揖,对于元亓除了感谢,她说不出旁的。 元亓忽然噗嗤一笑:“萧琴师,你以后说话的语气和语态,甚至动作都得慢慢改过来,再不是男子了。” “啊……是啊,元小姐说得是。”周敞一时别扭,萧岚已经当男人习惯了。 之后元亓再没多说什么,先行离开房间。 周敞回头想了想,先用自己脱下来的那件男装外袍换了蓝绸布包裹古琴。 然后又根据萧岚模糊的记忆,用头巾把头发粗粗挽了个发髻,看上去也就像个年轻妇人了。 最后一切就绪,确认将昨晚肖丙签字画押的字据贴身放好,便抱着琴出门。 还是昨日那辆马车,还是他们一行这几个人。 元亓一路回城,没有任何阻碍。 周敞再次以另外一个身份进了元家老宅,随后被元亓以请来的新教习名义,安排在了西边一处小院里。 “到底还差多少银子?”周敞要开始为接下来打算,还是得先问系统。 视点系统显示信息。 【等级:中九九】 【佣金:57220两】 【订单:168】 “这是差多少?”周敞始终算不明白数字。 视点系统:“距离六万还差两千七百八十两佣金。” “那一百多个订单都是些什么?”周敞这两日都在忙萧岚的事情,把“位面直播带货”的事情忘个一干二净。 视点系统开始在周敞眼前刷屏显示。 周敞看了半天,看个头晕眼花,也又想起了大概。 除了元亓的金算盘和花押,其余订单主要分在了三个地方——皇宫、寺庙和道观。 这可不大好办。 抛开元亓的东西,以她现在在元家做客的身份,除非去“偷”,否则根本赚不来多余佣金。 周敞侧头又盯着一方古琴看:“你昨晚说,古琴因为损坏,价格减半了?” 没有其他办法,她又把主意打到古琴上。 但是没等视点系统回答,还是先否定:“不用了,这琴我是不会带货的。” 正百般纠结,外面响起敲门声。 元亓怀中抱着一个长条木匣子,身后还跟着两个婢女,站在了门口。 周敞赶忙将人让入屋中。 “绿菊、绿萍,把东西放下吧。”元亓吩咐,同时也将自己怀里的长木匣轻轻放在屋中的圆桌上。 绿菊、绿萍是元亓贴身的大侍女,此前周敞见过,但现在全当不认识。 二人放下东西便退了出去。 元亓请周敞在圆桌边坐下,先是道:“这里有些女人的衣物首饰,萧琴师既要盖头换面,方方面面也都不能缺少。” “既然是要重新开始,元小姐往后也不要再称呼在下为‘萧琴师’了。”周敞也道。 元亓赞同:“这倒是,只是不知萧琴师可想好了新名字?” 周敞摇头:“我本是孤儿,无名无姓,义父原本姓肖,可这个姓氏也不好再用。” “萧琴师慢慢想,不如我们先以姐妹相称。”元亓浅淡一笑。 “这怎么高攀得起,元小姐是我救命恩人,如今我又在元家以教习身份而居,您该是我的雇主才对。”周敞这话算是替萧岚说的。 元亓却不在这种小问题上争辩,而是起身打开了面前的长木匣,从里面小心翼翼捧出一面古琴:“萧琴师的琴昨个儿坏了,我便借花献佛,将这面古琴送与萧琴师可好。” “这怎么……”周敞也跟着站起身来,话才出口,整个身体却是定住。 元亓捧着的这面古琴,通体棕红,上面有朵朵暗金花纹,琴头琴尾都用鎏金装饰,琴弦亦不知用的什么材质,在阳光下熠熠泛光。 “叮,客户下单朱红暗金花纹古琴一面。”又是视点系统下单的声音。 周敞不懂琴,也知这一定是上好的东西。 萧岚懂琴,直接愣住。 视点系统又提醒:“提示,这面古琴价值佣金三万两。” 周敞恍若不闻。 元亓将琴轻轻放在琴匣盒盖上,看那古琴目光犹如看珍爱的孩子:“这面古琴乃是家母生前遗物,家母生前最爱此琴,偶尔也会弹上一曲,可惜我的心思始终不在此道,自家母过世之后,这琴也就一直闲置了。” “这,这太贵重了。”周敞说不出别的话来。 “这琴的确是家母花重金打造,也曾玩笑,说她的琴艺实埋没了此琴,若是将来能遇有缘人,愿将此琴赠出。”元亓说着话,双手抚上琴弦,轻柔触摸。 周敞没动,但萧岚的双手就忍不住也要抚上去:“元小姐,能否让在下试弹一曲。” “当然,倒是我有这个耳福能够听萧琴师单独弹奏。”元亓笑容中既不舍又欣慰。 周敞靠后,任萧岚身体动作。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49章 方醒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萧岚将琴双手抱起,如让婴儿般将琴放在面前桌子上,正身端坐,双手抚上琴弦。 周敞瞬间清晰感受到一股热流滚过心底。 “叮叮咚咚……” 萧岚手指一松,一息进入无我状态。 周敞始终是外行,只觉这琴发出的声音更加空灵,声音好似都飘在天上。 一曲终了,绕梁三日。 元亓秋泓潋滟的眼里已含了泪水,许久哽咽:“所谓‘宝剑赠英雄’,这琴等的就该是萧琴师您。” “如此好琴,我怎么能就这么收下。”周敞能感受到萧岚同样心情激荡,已不知说什么好。 “萧琴师若真是爱琴之人,就该收下。”元亓爱怜的目光凝望古琴,“放在我这里,它始终不见天日,我虽不懂琴,也曾听母亲说过,说好琴和琴师之间乃是如好友知己那般,相依相存。” “这……”周敞有心替萧岚接下。 萧岚的手更不自觉反复摩挲着琴弦。 “有时我真羡慕萧琴师。”元亓清越的语声变得悠长。 “羡慕我?”周敞虽也羡慕有一技之长的人,但更羡慕元亓。 元亓凝视古琴的目光始终没变:“母亲爱琴重琴,但最多也只能是闲暇时在这四面围墙的院子里弹上一曲,又有谁能听懂呢?至于我,虽生于富贵、长于富贵,但一生也都不过是系在元家,系在父亲的宠爱上罢了,别无安身立命的所长。若说自由,还是萧琴师自由,至少曾经逃离过女人的身体和身份,恣意山河,做过自己。” 这番话一出,周敞也心有同感。 “请萧琴师收下此琴,也算是帮我完成母亲一桩心愿。”元亓坚持赠琴。 不等周敞犹豫,萧岚的手摩挲着琴弦,点头应下:“既然如此,在下无以为报,唯有用余生珍爱此琴,将此琴传继下去。” 元亓欣慰颔首:“若能如此,是再好不过。母亲在天之灵,必感安慰。” 萧岚的手不受控制反复摩挲琴弦,周敞也就注意到琴头上首还雕刻两个小字:“方醒?这是此琴的名字?” 元亓点头:“母亲曾提过,当年造琴的师父曾言,每面琴一出世就有自己的名字,将来也有自己的命运,母亲虽愿意花重金买下,但若是有一天琴遇有缘人,将也会从母亲身边离开。现在看来,萧琴师该是这个有缘人。” 周敞心下猛然一动:“方醒,从今往后我就叫方醒,女琴师如梦方醒。” “是啊,”元亓拊掌,“这名字极好,又与此琴相应,譬如重生。” 周敞能感觉到萧岚的意识也跟着兴奋不已。 元亓又道:“既然有了新名字,我就让贺叔那边想办法,以这个名字重新为萧琴……,不,现在是方琴师了,造个身份。只是女琴师原本都是教坊出身,唯有个别自己赎了身,才能脱离乐籍,因此即便变回平民身份也是不高。” “这已经很好了。”周敞感知萧岚是真的满足了。 “名字既定,那么接下来就是去处,方姐姐总归不好再留在锦都。”元亓自然就改了称呼,一件事了,又继续第二件,“原本昨晚我想了两个方向给方姐姐,若是尚无更好打算,可以考虑一二。” “元小姐如此费心,怎么敢当。”周敞说再多感谢的话也表达不完。 “元家在南庆和契美两地都开有教坊,方琴师可以去那里做个教习。南庆女子原本就能歌善舞,因此每年往我大临输入也颇多,缺点就是人多眼杂,多少有被认出身份的危险。”元亓一一介绍,“至于契美,那里的女子有异域风情,但民风粗狂,因此教坊还是三年前所设,那里尚无教习,只当个中转,为的是方便把人贩卖进来。” 周敞不好再替萧岚做选择,意识有意靠后。 刚一靠后,萧岚的答案便浮上心头:“我选契美族,那里是关外,必定少有人往那里去,更为安全。” 元亓没有倾向:“契美比起南庆,环境必将恶劣百倍,方姐姐若如此选,可也要有心理准备。” “无妨,只要能在那里重新开始,堂堂正正做回自己,一辈子留在那里,以天为庐以地为席,有方醒作伴,余生足以。”周敞是替萧岚说出这番话的。 “若是方姐姐不在意环境艰苦,听闻那边的女子个个豪放爽朗,女人生活在那里该是极广阔的。”元亓欣然而笑,为萧岚高兴,甚至眼中闪过羡慕的光芒。 往下,两人又说到了一些细节和打算。 末了,周敞有心问一问元亓那边的情况,但始终找不到合适的契机。 元亓一心为萧岚打算,但眉宇间始终带着挥之不去的愁绪,让她不用想也知道,元家的事情不可能好转,最多就是皇帝的明旨还没判下来。 伸着脖子等待铡刀落下来的时间才是最难熬的。 她也要尽快采取行动才行。 刚将元亓送出去,视点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叮,客户取消金算盘订单。” “叮,客户取消羊脂玉花押订单。” “叮,客户取消青玉花押订单。” “这还差不多,这些都是同一客户下单吧。”周敞心中冷笑,多少还算那位面客户有点儿良心,这么好的人,怎么能夺人所爱。 视点系统:“客户改单朱红暗金花纹古琴,愿意多加百分之十佣金,三万三千两。” “让他去死。”周敞也回个干脆,并珍而重之将方醒古琴重新收回琴匣里。 有了新琴,就该放下旧琴,更何况,有了新身份,那一方古琴却是要暴露过去身份的存在。 周敞便又动了要卖掉一方古琴的心思。 感觉一下,这一次,萧岚的意识似乎没有那么反对了。 周敞把一方古琴放在腿面上:“这琴只是摔坏了一角、断了两个弦、出了一道细细的裂缝,除此之外根本就是好的。价格减半,未免太没良心。” 视点系统直接了知她心思,也不啰嗦:“最多抹平六万两的价格。” “成交。”周敞两个字出口,心中不免犯嘀咕。 人说,最可怕的事,就是讲价之时,你纠结犹豫报出的价格,对方却毫不迟疑的答应,这么想来,她是不是又亏了? 多想无益,还要考虑周全。 这么大一面古琴,又是毕生珍爱之物,凭空消失得有个理由。 周敞想来想去,又去找贺喜,让他帮忙给些柴火,说是如今元小姐赠了新琴,旧琴反而暴露身份,便想要烧去给义父。 贺喜掐指一算,当晚就是祭奠先人的好日子,自然没问题。 周敞等到晚上,在院中点了篝火,一番操作,掩人耳目将古琴传去了位面。 所有关于萧岚的事情,可以说已经终了。 她终于可以安心歇息,等待明日再换天地。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50章 睁眼的半瞎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哎呦……”周敞一觉醒来,刚坐起身就磕了脑袋。 今天外面是阴天? 眼前的世界变得又模糊又昏暗。 意识同时融合,周敞无语,放下了拼命揉眼睛的手。 中度近视还不戴眼镜,是个什么体验,上辈子她也不陌生。 不戴眼镜也坚持睁着失焦大眼,视力可以丢,但范儿绝不能丢。 刑部尚书裴夫人,本名胡婉,就是这么个睁眼的半瞎,且看不清还不愿意承认。 周敞摸索着,从简单古朴的拔步床中走出来,这种床不是容易碰头就是绊脚,中间若是撞在条条框框上也不稀奇。 外间婢女听到动静,就进来侍奉她穿衣洗漱。 趁着洗漱的功夫,周敞从胡婉的记忆里得知,裴厉一大早就该已经上朝去了。 并且自从户部尚书闵行通敌叛国一案事发之后,裴厉忙得脚打后脑勺,倒有一半的时间根本不在府中住,今晚是否回府还是个未知数。 碍于古代封建礼教,她亦不能上门去找。 周敞随后用了早膳,期间因为不适应半瞎的状况,打翻了两个菜碟,实在没吃顺溜。 早饭后,躺在贵妃榻上消食,一时无聊就又想起了系统:“显眼系统,怎么不见位面客户下单?” 周围明明“好像”也放着不少摆件器物。 “不是‘好像’是的确有摆件,”视点系统现在就像肚子里的蛔虫,“由于摄像头显示模糊,客户没办法下单,请靠近调整焦距。” 哈哈,周敞反而心中大乐,原来同一视角还真是实打实的同一视角,连模糊都是一样的啊。 干脆靠在贵妃榻上不动。 正好,这才是真正的“眼不见为净”。 正在这时,外面忽然来人禀报:“夫人,亲家老夫人来了。” 亲家老夫人? 那不就是胡婉的娘? 难道是发生什么大事?胡婉可是昨天才从娘家回来啊。 “快请。”周敞赶忙从榻上起身,往外去迎。 “咣当……” “夫人小心……” 周敞又差点儿被门槛绊倒。 刚出到院门口,胡婉的娘——胡夫人在裴府仆妇的引领下走了进来。 周敞忙将人请到屋中落座,对着面前轮廓模糊的脸问:“母亲,一大早过来,可是祖母那边有什么情况?” 根据胡婉的记忆,前几天她都在娘家,只因其祖母岁数大了,又突然病重,她便回了娘家探视,顺便小住了几日。 不巧的是,在胡婉的记忆里,元亓日前还真曾递了名帖来拜会。 只是她那时急忙回了娘家,没有顾得上。 而那日,元亓又找去了胡婉的娘家——太府胡司务的府邸。 又那么不巧,胡婉因为祖母病重,出城去朝天观为祖母上香祈福。 又那么巧,元亓追去了朝天观,阴差阳错,没找到胡婉,反而遇见了逃亡的萧岚,也就是周敞她自己。 这一节,元亓和贺喜谁也没提,主要是跟萧岚也说不着此事。 周敞暗自感叹,如今她成了胡婉,倒是不用元亓再费如此周折,她自会为元家在刑部尚书裴厉面前说话。 “你祖母的病情算是稳定住了,只是需要时日将养。”胡夫人拉过女儿的手凑到近前,似乎生怕女儿看不到自己,“我来是因为你昨日走得匆忙,有几句话还没交待清楚。” 周敞瞪着模糊大眼半晌,才会出胡夫人的意思,打发下人:“你们都先出去吧,我与母亲有几句体己话要说。” “是。”众仆婢应声退下。 胡夫人盯着所有人都退了干净,更将脸紧凑到周敞耳边,压低声音:“女儿啊,我知道你昨日听见了史澜的话,可千万不能往心里去,更不能去见史洵,知道吗。” 原本周敞对胡婉的记忆还不熟悉,经胡夫人这么一提,细枝末节才冒出来。 胡夫人娘家姓史,她口中二人是胡婉的表兄弟。 前日胡婉在朝天观求了平安符又回了娘家,路上却遇见了表弟史澜,谈话间,史澜便得知了胡婉祖母病重的消息。 第二日,也就是昨日,带了礼物上门来探视。 探视完毕,便也胡夫人闲话家常了一阵,不知怎地便提到了史洵。 一提到“史洵”两个字,周敞内心一下子掀起滔天巨浪——“活唐僧”?殊尘大师? 周敞惊讶地张大了嘴。 胡夫人见女儿这副表情,更加不放心,摇晃她手:“你听到了没有,别放在心上,更不能去见他。” 周敞呆愣点头,脑海不断涌现胡婉过往记忆。 胡婉从小与表兄史洵青梅竹马、情根深种,两家大人本也都各自看好,意图撮合。 只是没有想到,后来胡婉的父亲胡司务无意间巴结上了刑部尚书裴厉,在得知裴厉丧妻之后,应要将唯一嫡女嫁给跟自己岁数一般的裴厉做继室。 得到这个消息,胡婉和史洵都曾极力反抗。 只可惜,史洵虽然在当时也算年轻有才,正在考取功名,但毕竟史家已经家道中落,家世单薄得很,比不得六部尚书。 胡婉也曾在父母面前极力反对,但母亲做不了主又对父亲妥协,父亲铁了心要促成此事。 没有办法,最终胡婉嫁给裴厉,而史洵一气之下竟然也不再考功名而是出家当了和尚。 一晃十余年过去,胡婉生下一个女儿,过起了真正的贵妇生活。 史洵一心修持,也小有所成。 两人同在锦都,却天各一方,一个被圈囿在深宅大院之中,一个常伴青灯古佛。 本来若是不提,老死不相往来,这段感情也就深埋心底。 但昨日表弟史澜去到胡府,提及此事,说道史洵不日要离开锦都前往北既,恐怕此生再无相见之日。 北既属于越北地界,靠近正在打仗的越北三州,乃属于战乱之地。 史家自然反对,百般苦劝,却终不能劝动。 史澜便言道,这么多年史洵心中从未放下过胡婉,曾经多次想离开锦都这个伤心地,只是顾念家里。现在得了云相寺主持之位,正好当个借口,这一去是再不打算回来的。 当时胡婉在内室听见,心下大恸,面色惨白,本来还要在娘家住上两日,也突然匆忙要回府。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51章 欲迎还拒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胡夫人史氏自打女儿离开,想了一夜,越想越不妥,今日一大早又追来刑部尚书府。 胡夫人还是不放心,又把周敞的脸掰过来面对自己,想从胡婉失焦的瞳孔里看到保证:“女儿啊,你可不要糊涂这个,你现在都是已经做了娘的人,千万不能去见他。若是被人瞧见,坏的可不只三家的名声,还有采儿的未来。” 采儿是胡婉生的女儿,今年刚刚七岁。 “母亲放心,我省得,知道分寸。”周敞低头找到胡夫人的手背,拍了拍算作安慰。 原本胡婉的意识里,也是没有打算去的。 胡夫人不提,胡婉只会压抑,然而,现在提起,胡婉反而被牵引了情绪。 当初她的眼睛就是因鸳盟被生生拆散,哭啊哭,哭出了毛病,不但迎风流泪,在生育女儿之后视力更是一落千丈。 “你可要保证,左右他不几日就会离开,他一走,你们的事情也就烟消云散,只当,不,原本也什么事都没发生。”胡夫人又唠叨了好一阵子。 周敞只管跟着点头,始终坚持她不会去见史洵。 待送走胡夫人,周敞的心反而不得安宁。 有首词:“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周敞记不得作者是谁,但说的就是这么个道理。 原本不见也就不见,还知道彼此同在一座城里,如今真要天各一方,余生再无相见的可能,反而勾起无尽遗憾。 胡婉平日看起来温良淑德的外表下,一直埋藏着深深的遗憾。 不过是去见一面,又能怎样? 不求别的,当年未能当面说一句道别,哪怕是真正做个了断也是好的。 胡夫人越是反对,反而激起更多波浪。 感受到胡婉内心,周敞决定替胡婉大胆一次,以大福寺上香的名义走一趟。 乘了马车来到大福寺,这么多年,或是有意无意躲避,胡婉从未踏足于此。 顺着络绎不绝的人流往里走,周敞一路琢磨着该用什么理由才能光明正大与殊尘见上一面。 周敞直瞪得眼睛酸涩流泪,又凭借此前贺喜的记忆加持,才能勉强往里走个顺溜。 先是到了大雄宝殿,再往东拐,向后,直奔那日随元亓来时,圆觉禅师招待他们的内堂。 进了一道院门,便有小沙弥出来招呼:“阿弥陀佛,施主,此乃佛寺内院,可是有事儿找哪位大师?” “我有一物想要加持,听闻贵寺最为灵验,特来相询?”周敞也想不出更好的借口。 小沙弥见周敞穿着上等的衣料,身后还跟着婢女,又恭敬几分:“阿弥陀佛,施主客室请,小僧这就去请圆信禅师。” “圆信禅师?不是圆觉禅师吗?”周敞也只记得方丈圆觉。 “阿弥陀佛,实在不巧,今日方丈不在寺中,圆信师祖是方丈大师的师弟,也是法力高深的禅师。”小沙弥回答。 “既然如此,也不必劳烦圆信禅师,听闻贵寺有三宝,宝华殿、桃花林以及灵签,也想观上一观。”周敞也是没想到胡婉自打殊尘出家之后再未踏足过大福寺,但对大福寺的一切都暗暗记在了心里。 小沙弥躬身:“阿弥陀佛,既如此,小僧为施主引路。” “有劳小师父。”周敞嘴上同意,但先一步就还往内院里走。 小沙弥也不阻止,跟了上去。 周敞往内院绕了一圈,一无所获,又漫无目的往西去。 亏得今日风和日丽,否认胡婉不但是个半瞎,还有迎风流泪的毛病,就真的是“没眼看”了。 走着走着,不免气馁,以她现在这个视力水平,看什么都是白看,还能认出“唐僧”不成? 这样想着,又来到一处墙外,一股浓烈的沉香气味传来,同时隐约听到诵经声。 周敞贴着墙往前走,一路走到院门口,向里张望两眼,倒是人影绰绰,可惜还是看不清楚。 刚欲转身,院中一个模糊的白衣袈裟背影却把她身子定住。 周敞不能确定,下意识要上前近瞧。 小沙弥赶紧拦住:“施主,这里是佛门重地,正在举行仪式,外人不可擅入。” “里面可是有位大师……”周敞刚要出言探问,忽然视线里那白衣袈裟的背影骤然回头。 四目相对,时空停止。 周敞模模糊糊觉着那轮廓似乎、好像、应该…… 胡婉的身体却不受控制一闪,逃也似地转身而去。 嗯? 什么情况? 这是想见还是不想见? “夫人。”身后婢女追上去。 小沙弥也跟了上去。 周敞的脑子随后才反应过来:“啊,小师父,这里可有能更衣的地方?” 小沙弥会意,立刻引路。 周敞被引到一处偏僻茅房,从袖口掏出碎银子给他:“有劳小师父,不敢让小师父在此等候。” “阿弥陀佛,施主乐善好施,必有佛祖保佑。”小沙弥愉快接了银子。 周敞带着婢女进去做了个样子,一出来,小沙弥却又热情迎了过来。 怎么就甩不掉了呢? 周敞只好继续往反方向转去。 世界是个圆,反方向转三个弯,与正向转一个弯该是同样的道理。 可惜,道理归道理,实际归实际,最重要眼神儿不济。 周敞三下两下把自己转懵,不知怎地就到了一处小花园,一面假山、一面回廊、一面红墙,三面堵死,竟再也走不下去。 “施主,这里就是本寺的桃花林了。”小沙弥介绍。 周敞模模糊糊,把园子数出几十颗树,估计至少三倍的重影。 树上只有绿叶不见桃花,也不知这一处有何出名。 胡婉的意识还在悸动,周敞却已经灰心,看来今日是没有机会了。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有礼。”身后一人忽然道了声佛号。 周敞回头。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已变模模糊糊。 周敞的意识霎时控制不住胡婉的身体。 胡婉情难自已,身子往前,脚下却步,欲迎还拒,不知所措。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52章 长舌妇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殊尘面容沉静,落落大方:“慧悟,你去吧,这位施主由我引领出去。”。 小沙弥应声而去。 桃林院中一时静谧。 半晌,还是胡婉身边的贴身婢女先开口:“夫人,奴婢去外面守着。” 周敞已成旁观不能表示。 那婢女是打小陪着胡婉一同长大的,知晓自家小姐的心事,主动顺着来时路站去了远处把风。 胡婉的身体很诚实,婢女一走,便几步朝着模糊的人影过去。 周敞不得不感叹,若在黑瘦老头子和白面“活唐僧”之中选,她也要选后者。 殊尘则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声音平缓:“这么多年,你终究还是来了。” 一袭白衣纤尘不染,殊尘还是周敞印象里的“活唐僧”,却已经不是胡婉记忆里的史洵。 虽然面容还是那般面容,但却怎么也重合不到一起。 殊尘眼中平静无波:“你来这里,是听说我要离开,来此送行吗?” 周敞任胡婉的意识做主。 胡婉心中万千愁绪,不见面想见,见了面又担心被人看见,更不知说什么好,半晌才干巴巴问了一句:“你离开锦都,从此再不回来了吗?” “我曾在佛前发誓,要弘扬佛法,普度众生,在哪里都是一样的。”殊尘没有直接回答。 胡婉百感纠结,双手不自觉搅动手中拍子,十几年未见,伊人日日只在梦中,现在见到真人,却已全不是想象中那个样子。 “唉……”殊尘几不可闻轻叹一声,眼中却没一丝波澜,“过去的事情过去了,若非当初那一桩逆缘,我亦不会遁入空门,亦不会有幸了知佛法真意。如此看来,倒是与我佛缘分深重。这么多年过去,你也该放下了才是。” “若你放下了,还为何主动寻过来?”胡婉痴痴问。 殊尘岿然不动:“我是希望你也能够放下。” 胡婉千万纠结一下子都化为失落:“我知道你现在是得道高僧了,可是,得道高僧就真的能放下一切了吗?”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殊尘垂下了眼帘。 胡婉的痴情与失落搅在一起:“我只想知道,当初我们要是能见上一面,你会对我说什么?” 殊尘就抬头凝望似也勾起了久远回忆,半晌,眼中终于有了些许变化:“那些少年男女的情愫,现在看来都是妄念执着,如梦幻泡影,转瞬成空。” “都是空吗?”胡婉已经双目含泪。 胡婉那时也曾想寻死觅活,但又觉着哪怕是死,也该死在一处,结果家里看得紧,死没死成,人也没见成。 后来听说史洵出家,在她眼中那便是与死无异,也要跟随而去。 还是胡夫人来了个狠的,先一步悬梁自缢,才逼得胡婉最终认了命。 当年情根深种,现在又藏了这么多年,岂是一个“空”字就能放下的? 殊尘双手捻动佛珠:“阿弥陀佛,妄念攀缘无边无尽,但若非那一场机缘,亦无今日之殊尘。贫僧远去北既,是为弘扬佛法,绝非为了逃离此地。” 胡婉置若罔闻,只在自己痴念之中:“若是当初我们能见上一面,或者你愿不愿意带我逃走?” “阿弥陀佛,三千大千世界只在心中,逃往何处?”殊尘的眼中已经恢复平静,一丝涟漪也没有,“我今日见你,只是想要化解你我正经那一段缘,前尘往事都是过往云烟,希望你也能够从此放下。” 貌似没有回答,其实已经给出了答案。 倒是周敞开始后悔,不该带胡婉前来,对方明显已经放下,而胡婉心中还有遗憾,如此岂不是更引动伤怀? 胡婉的性情中虽然有痴情一面,但始终更为懦弱,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是强求什么:“我来也不是为了旁的,当年没说出口的话,放在心里,这么多年一直是个遗憾,知道你要离开再不回来。只是想当面说出来,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吧。” 殊尘默立,等待对方说出口。 胡婉眼睛凝视殊尘,泪珠滚落:“当年已知你我在一起无望,那时其实只想对你说一句,岁岁年年长相思,我心中总不会忘记你。今生无缘,我们来世再续。” “阿弥陀佛,佛心广大,心安即是归处。苦海无边,当修佛法,早断轮回。”殊尘眼中不起一丝波澜,是已真的皈依佛祖了。 对方竟是真的已经绝情,连下辈子也不许了。 胡婉身子一震,两行清泪扑簌簌而下。 她这十几年来曾设想过无数次再见面的情景,也曾想过表哥史洵常伴青灯古佛时,心里是否还牵挂她。 唯独想不到的是,面前之人成了殊尘,与史洵真的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了。 那么她这么多年的牵挂算什么? 胡婉凄婉一笑:“你,你这样很好,我……” 话才说一半,突然一个尖刻女声自假山后面传来:“哎呦,瞧瞧这是谁啊?怎么这么巧,裴夫人。” 胡婉一听来人声音,心就一下提到嗓子眼,吓个魂飞魄散,下意识往殊尘的方向靠了一步。 周敞不由自主得回身体的主动权。 循声望去,假山后面还有一条小径,不知通向哪里,而从小径踱来一个穿红挂绿,色彩鲜艳的妇人。 直到她走到近前,周敞才勉强看清,竟然是在皇宫春日宴上见过的,小眼睛驴嘴唇的大理寺卿楚凉之妻——楚夫人。 却不知她是刚过来,还是一直就在假山后面,又听到了多少。 驴唇楚夫人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小眼睛在殊尘和胡婉身上来回逡巡:“这位该是大福寺有名的玉面禅师,殊尘法师吧?” “阿弥陀佛,施主有礼。”殊尘始终面色不变,平静无波。 楚夫人目光又扫在周敞脸上,一双精亮的小眼睛恨不能有个透视功能,看穿了她:“哟,裴夫人这是伤心流泪了吧。否则这无风无浪的,你总不会是又见风流泪吧。” “刚才的确有风。”周敞这才想起泪痕还挂在脸上未干,赶紧抹一把。 楚夫人盯着不放:“裴夫人不是一向只信道,怎么今日突然信起佛了?”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53章 救星转世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胡婉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原本绞在手中的帕子也将手指勒得生疼。 周敞拿回身体控制权,一面强行镇定胡婉,一面应付:“我本佛道都敬,是佛是道,也没什么关系,只要虔诚信奉,都能得保佑。” 胡婉担忧什么,周敞已经清楚。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偏偏不过是说几句话的功夫,又是这般僻静之处,且如何这么巧,就碰到这个长舌妇。 楚夫人小眼睛一转,又转到殊尘身上:“殊尘法师真是名不虚传,仪表堂堂,文质彬彬,想必在家之时也该是个玉面书生,如此人物怎地此前在锦都城中竟然不闻?敢问一句,法师俗家是哪一府啊?” 殊尘并不直接回答:“阿弥陀佛,贫僧早已了断红尘,哪里还有什么俗家名姓。” “法师俗家不会是姓史吧?与我这闺友母家姓氏相同?”楚夫人也不掩饰,直接说出心中猜测。 驴唇楚夫人绝对没有白长这一副厚嘴唇,天生就是做长舌妇的材料,可惜胡婉知道的时候已经太晚。 胡婉自十余年前被迫嫁给刑部尚书裴厉之后,开始就得努力学做个贵妇。 在一次宴会上,结识了楚夫人。 胡婉出身小户,在贵妇圈里没朋友,楚夫人为人能言善道,又热情往上贴,两人年纪相仿,一来二去两人便成了闺蜜。 胡婉嫁给比自己父亲还大一岁的裴厉,裴厉原配留下一双儿女的年纪都与胡婉差不多大小,婚后苦闷之极。既然两人成了闺蜜,她便将自己心中苦闷以及在裴府生活遇到的难处都讲与楚夫人,让楚夫人帮着拿主意。 开始,楚夫人的确尽心尽力帮着胡婉出主意,提意见,但时间长了,胡婉便渐渐发现,刑部尚书中发生的事情不胫而走,在贵妇圈里,被许多人私下当成了谈资议论。 她未深交旁人,只楚夫人一个闺蜜,有些事情是谁泄露的也就一想便知。 因此胡婉便有意无意疏远楚夫人。 所谓小人,近则不逊,远则怨。 这么做,不但是晚了,还更引起了楚夫人的怨恨。 楚夫人察觉到胡婉的疏远之后,表面倒还没什么,甚至反而更加主动亲近,背后则变本加厉,私下打听胡婉的各种隐私,然后再传遍皇城贵妇圈。 胡婉倒也不曾跟楚夫人提及那一段过往,但从之前言谈之中难免暴露出些许闺中愁绪和对过往的追忆。 楚夫人长舌妇的本事乃是天生的,敏感洞悉,又能多方打听,一来二去总叫她窥得一二。 胡婉不敢明面得罪楚夫人,长舌妇便几次试探,虽然都被胡婉搪塞,但流言还是被传了出去。 胡婉千防万防,只悔不当初所信非人,现在也是没了办法。 周敞不想跟驴唇长舌妇纠缠下去,但还要更防她日后就此事再嚼舌根:“殊尘法师,既然您没时间,那我之后还是找圆觉大师加持,就不打扰了。” “啧啧,二位站在一处,看起来还真是……”楚夫人驴唇笑成两根香,“别啊,你们谈得好好的,倒是我突然出现扰了兴致不是。” 周敞这才意识到胡婉刚才情急之下反应错误,竟向“嫌疑人”方向靠拢,赶忙不动声色挪远一步,说出个理由来搪塞:“楚夫人误会,没有的事。我只是在此请教殊尘大师,是否可为我一枚玉佩加持,保佑平安。” “哪枚玉佩?”楚夫人立刻起个高调,“你那些玉佩可没有适合加持的,更何况,这大福寺加持一次没个三千、五千两香火供奉,恐怕也是不成吧。” 她跟胡婉结交不为别的,就为能够从胡婉那里找到优越感。 “玉佩不论贵贱,只要能得佛祖无边法力,就都是好的。”周敞心中厌恶,又不似胡婉那般惧怕,一时冲动,态度陡变。 “是吗,那佛祖会不会保佑有情人再续前缘呢?”楚夫人最不惧这个,更加气定神闲、阴阳怪气起来,“听说裴大人最近忙得很,忙到都不怎么回府?竟没想到裴夫人还有这等闲情,来大福寺的后院闲逛,不知真正是为了什么?” 这等长舌妇就该下拔舌地狱。 要是按照周敞的脾气,恨不能上去给她两嘴巴,让她没嘴说话,但考虑到胡婉的今后,却是不能翻脸。 “楚夫人真是太过关心妹妹,妹妹我这几日也是不得空,娘家祖母病了,一直在娘家侍疾,这不,还要来上香祈福,保佑祖母。”周敞不得不忍着怒气,又换个低声下气的语气。 “是吗?”楚夫人根本不信,又拿精亮的小眼睛飞向殊尘。 殊尘眼皮不抬,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两位施主既是故交,那么贫僧少陪,正好还有事忙,就先告退了。” “怎么我一来,大师就要走,原本你二人聊得好好的。”楚夫人是不分场合不分地点只管扯自己的闲话,根本不信殊尘的话。 周敞刚要开口帮腔,又觉不妥,正进退维谷,忽然背后又一个清越的声音道:“裴夫人,抱歉,久等了。” 那声音已经是再熟悉不过。 待她回头,即便模糊,也还是能够认出。 元亓一身银粉衫裙,闪闪发光,站在回廊边一株桃树下往这边打招呼。 元亓翩然而至,身后还跟着贺喜,也不瞧楚夫人,只向殊尘微一颔首,又瞧向周敞:“正好,裴夫人,这就是我要向您介绍的殊尘大师,我的玉佩就是由他加持的。” 元亓该是听到了她刚才的话,周敞立刻会意:“是吗,原来这位就是你要介绍的大师,实在是巧合啊,巧合,不过我倒是已经向大师请教过了。” 周敞不禁感叹,难道元大小姐是救星转世? 无论她换了什么身份,去到哪里,但凡危急时刻,都能遇到她,难道这不是天生为她而设的救星吗? 元亓浑然不觉,又向殊尘:“刚才殊尘大师说要赠予经书,该是还没取来吧。” 殊尘道了声佛号:“阿弥陀佛,正要去取。” “那就有劳大师,这里精致清雅,我与裴夫人就在这里等候好了。”元亓毫不客气。 殊尘双手合十,再躬身:“阿弥陀佛,施主稍等,您的相应之物正好加持完毕,不刻一并送来。” 说完,殊尘先一步离去。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54章 君子之交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殊尘一走,元亓就转过头来问:“裴夫人,这位夫人是谁?你们认识。” “啊,是我忘了介绍,”周敞把心撂回肚子里,对楚夫人也能挤出个假笑,“这位是大理寺卿楚大人的夫人。” “楚夫人有礼。”元亓略一福。 刚才元亓现身之时,楚夫人已经看呆。 大小美女她也见过无数,还从来没见过这般神仙人物,一时竟把锦都城大小名门都在心中过了一遍。 待元亓见礼,她精亮小眼始终没停下打量,眼见元亓周身穿着不俗,不自觉露出嫉妒又谄媚的笑容:“这位不知哪家府上的小姐,可是初来锦都?” “这位是隆裕元家的少东家元大小姐。”周敞抢着介绍。 “隆裕元家?”楚夫人咂摸着,怎么也没想起来锦都城中有哪家地位显赫是姓元的。 又发觉元亓同周敞站在一侧,神态亲近,不免又问:“你们是旧识?” 这次,元亓抢过来回答:“是啊,我与裴夫人去岁相识,因裴夫人要加持玉佩,正好我识得殊尘大师,便介绍了来。” “你介绍了殊尘大师?”楚夫人将信将疑。 周敞跟着在旁点头:“是,还要多谢元小姐。” 楚夫人头脑中找不出元家这一号,不敢冒然开口只能客套:“那很好,我与裴夫人也是相交十几年,她原本不善交际,没想到竟然新交了朋友。不过也是,元小姐这般人品样貌,任谁都想要亲近,日后若有机会,也请来楚夫做客。” “多谢楚夫人夸奖,是我高攀,裴夫人不嫌弃罢了。”元亓微微颔首,态度寻常,倒并没有借机结交楚夫人的意思。 周敞有些意外,不是要走“内闱路线”吗? 三司会审,除开都察院,大理寺和刑部可是两条腿呐。 说话的功夫,殊尘去而复返,手上拿了本经书,身后还跟了个年轻僧人,手上托着加持的金盒。 殊尘先将经书双手奉给元亓:“这本经书乃是贫僧手抄,赠与施主,希望施主能够得偿所愿,福德无量。” 元亓双手接过,虔诚一揖:“多谢大师。” 殊尘回身又将金盒捧过来:“施主,请亲自打开。” 元亓从怀中掏出金钥匙,打开金盒上的锁,掀开盒盖,瞧了一眼,便双手取出,握在掌心。 周敞和楚夫人同在旁边紧盯,可惜都没瞧见全貌。 周敞尤其好奇,两次都没看清那玉佩到底长什么样。可惜碍于现在视力实在不佳,她能看到的只有一个模糊红影。 楚夫人倒是富贵堆里长大的,虽然只瞥见一角,但从那绛红如血的玉质上,便能推知玉佩价值不菲,连带看元亓的眼神又异样了几分。 元亓浑然不觉,直接将玉佩揣入怀中,再一躬身:“多谢大师。” “阿弥陀佛,”殊尘还礼,“元施主,贫僧还有事儿,就不陪了,先告辞。” 说完,也不再看周敞一眼,转身离去。 楚夫人在一旁瞧了整个过程,见元亓果然是有加持玉佩,便觉无趣,撇撇嘴也告辞:“我也还要去前面宝华殿上香,先走了。” “楚夫人慢走。”周敞赶紧送这位瘟神。 二人一同目送楚夫人离去。 周敞回头要跟元亓道谢。 元亓却先将刚才殊尘亲手所抄经书双手奉于周敞面前:“裴夫人,这是你的。” 周敞一怔,却也不推辞,接过来攥在手中:“多谢。” 元亓又问:“裴夫人,去岁我们真的曾有一面之缘,不知您是否还记得?” 胡婉的记忆全是模糊的,不是脑子不好使,而是眼神儿不够用。 但对于姓名和轮廓,她的记忆还是能对上号。 周敞能感觉到胡婉的意识对经书的在意,仔细揣入怀中,才点了点头:“是,记得,刚才真是多谢你替我解围。” “今日虽是巧合,但即便不在此一遇,明日小女也是要去府上拜见裴夫人的。”元亓单刀直入。 面对如此爽直之人,周敞也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不用元小姐多言,我知道你所谓何事。元小姐不必开口,我自当为小姐在裴大人面前进言。” 元亓一怔,旋即似乎就想了明白:“裴夫人想必是知晓元家的事情咯?” 周敞刚才冲动出口,已经后悔,暗中稳定心情:“多少从家中那位口中听得一二。” “夫人知家父是冤枉的?”元亓又问。 周敞不知如何回答,说多错多。 元亓却显然生出另一番理解,倏然正色:“裴夫人,恕小女直言,刚才在回廊一侧,你与殊尘大师的话,我的确是听到了,但也只是听到了而已,今日这是最后一次提及,从此刻起我元亓的记忆里再无此事。”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周敞一听,便知对方是误会了。 元亓却还要抢白:“小女所求之事,绝不为难夫人,皆因家父冤枉,罪不至死,刑部尚书裴大人又是主审,多次求见不可得,这才想到要拜见夫人。” “元小姐不必多虑,我并非觉得小姐说要以刚才的事情相威胁,小姐高风亮节,豪气干云,不可能做出那种事。”见元亓一脸严肃,周敞也急忙解释。 元亓又是一怔:“不算这次,小女与裴夫人仅一面之缘,夫人怎知小女性情?” “呃……”周敞越发说不清楚,干脆来玄的,“虽然只一面之缘,但小姐仙人之姿,望之令人叹服。这样的样貌人品,是干不出那等龌龊之事的。” 元亓淡然一笑,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又跟着颔首:“所谓君子之交,贵在坦诚。今日有幸在此相遇,小女是想要与裴夫人坦诚相交,因此才有刚才那一番表白,未免唐突,还请见谅。” “是了,是了,”周敞跟着顺杆爬,又想到楚夫人,忽然明白元亓为什么不去理会,“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蜜,从前我就是交友不慎,被那长舌,算了不提,总之元小姐相信我,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元亓多少有些受宠若惊:“没,没有想到裴夫人亦是如此坦荡之人,可见闺中亦有豪杰。” 周敞不知这话是哪儿来的,但听着受用,弯个大腰找到元亓的手,一把握住:“元小姐,且等信儿,我便是帮不上大忙,但至少能打听出各种缘由。定不会让令尊白受冤枉,枉送性命。” 这番话并非仅代表胡婉这个身份而发,更是承诺了之后,无论用什么身份,她都要帮元家这个忙。 元亓紧紧回握周敞的双手,秋泓潋滟的眼眸波涛涌动,久久哽咽不能发声。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55章 旧账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回到裴府的时,已经过了申时。 一见管家就问:“老爷今天回来住吗?可有信儿?” 管家躬身回禀:“回夫人,老爷那边没信儿,不过胡少爷来了,急着见您,已经在偏厅等候。” 胡少爷? 周敞瞥一眼一团模糊的管家,心中忽然对“胡少爷”就生出了不好的感觉。 她差点儿把这茬给忘了。 胡少爷?不就是刑部拘监所的“胡来”? 本没心思去关心胡婉娘家情况,但一经联系,竟然还翻出一笔旧账。 在李掌柜李彩凤那个身份时,本就听元亓提起过,胡来是刑部尚书的小舅子,那不就是胡婉的弟弟嘛。 “他来做什么?”周敞没心情接待,嘴上虽然这么说,脚下却往偏厅走去。 胡来,本名叫胡继祖,是胡婉同父同母的亲弟弟,比胡婉小个五、六岁,时年才二十五、六岁,不过整日花天酒地、胡作非为,整个人糟践得不像样子,因此看上去倒比实际年龄老上十岁。 一进偏厅,一圈模糊的青灰人影就扑上来:“姐,你要救救我,帮帮我?” 周敞即便再看不清胡来的脸,也还是能将胡来那张神憎鬼厌的脸与眼前之人重合。 一个侧身闪过,坐去主位,冷冷问上一句:“你来做什么?” 胡来神情焦急,丝毫没有察觉姐姐的态度变化,一双招风耳前后扇动,编起瞎话:“拘监所里死了人,他们偏说是我害死的,实在冤枉,现在那些刁民堵在刑部门口,不依不饶。姐,你可得帮我想个办法。” “就这事儿?”周敞漫不经心根本没细听,等下仆上了茶,先端起茶来啜了一口,放下茶盏才又道,“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管得了你们男人的事儿?” 胡来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转够了又弯腰向周敞摆个讨好的笑:“姐,你没有办法,不是有姐夫嘛。” 周敞心知肚明,事情肯定没他说的这么简单。 这事情若是在胡婉身上,必定为难,但周敞只想幸灾乐祸,语气不咸不淡:“这件事想必大人是已经知道了吧,你们同在刑部,不直接去找他,怎么反而先来找我?” 胡来招风耳又动,脸上笑得如便秘的菊花:“这不是姐夫事忙嘛,更何况姐姐是知道的,姐夫向来脾气不大好,我跟他说不上两句就要着恼,不如姐姐与他是夫妻,有什么说起来也方便。” 周敞心中冷笑,胡婉与裴厉的确是夫妻,但一个比自己大一辈的丈夫,相处起来也没比父女差到哪里去。 胡婉对裴厉本无感情,婚后亦生不出爱慕,加上裴厉为人严肃、脾气的确不大好,胡婉对其基本保持着恭敬中带着畏惧、顺从中带着疏离。 从胡婉的记忆中,周敞可以得知,其是标准的“扶弟魔”。 当然,当初胡家硬要把胡婉嫁给裴厉,抱的也正是这个目的。 胡家二老只这一个嫡子,自小受尽宠爱,养成胡继祖胡作非为的脾性。 待其年纪渐长,胡司务胡老爷发现不对的时候,不但不想办法纠正,还要更为儿子打算。 胡来文不能文、武不能武,若说不一定要当官,但他也实在干不了别的,若说当官,哪怕是豁出去花钱捐个官,上面没人却也不好做。 因此,胡司务绞尽脑汁,巴结各色官员,终于等到刑部尚书裴厉丧妻,才算等到了一棵大树。 胡婉嫁给裴厉之后,裴胡两家成了姻亲。 裴厉为人,虽然外面严厉,但亦不是不近人情。 开始也给胡来安排在了都官司做主司,只要做得好,往后有机会高升一步就是刑部侍郎。 可惜胡来这等“人才”,比之旁人操作也是反向的,十年来在刑部不知闯下多少祸事,裴厉想要压都压不住,只能将他一降再降,降到去拘监所当一个简单看班房的。 即便是这样,也没想到,还是有这么一天,又惹出事来。 周敞心中的冷笑不自觉带到了面上:“大人事忙,连我也难得见上一面,实在爱莫能助。” 胡来终于察觉“胡婉”态度不似以往:“姐,你这是怎么了?” “我累了,你要是没旁的事儿,就回吧。”周敞可也算是忍到了极点。 “姐,你不能不管我,我……”胡来慌了神儿,以往只要他求,胡婉就算是再为难也会替他想办法。 可惜话还没说到一半,突然外面一个声音爆喝:“你什么,你还有脸找到这里来。” 刑部尚书裴厉不知何事,也已经回府。 周敞站起身来,上前迎接,主要是走得近才能瞧清楚。 刑部尚书裴厉,五十多岁将近六旬的年纪,中等身材,不胖不瘦,一张长方脸黝黑,粗眉长眼,蓄的长须能垂到胸口,贴个月牙在脑门,就能上台扮个“包公”。 “老爷回来了。”周敞上前一福,暗中一喜,总算见到此人,有了说话的机会。 裴厉虽然须发花白,但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板着一张脸,也不理会周敞,径自坐去了右手边的上位。 周敞也不尴尬,转身又坐回了刚才左手边自己的位置。 独留胡来惶恐又尴尬站在原地,一个劲儿向周敞使眼色。 周敞只当没瞧见,而是对裴厉笑意盈盈:“老爷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 裴厉盯着胡来喘粗气,更没好气儿:“这还要问一问夫人的好弟弟。” 周敞就不吱声,也看向胡来。 胡来讪讪地笑:“姐夫,那都是误会。” “你少叫我姐夫,”裴厉该是气得不轻,吹胡子瞪眼,一点儿情面也不留,“老夫刚才被人堵在门口,又是骂又是打的,险些可就回不来。” “哎呀,大人可没事儿吧,究竟发生了何事?”周敞表示高度关切,用一双失焦大眼去上下观瞧裴厉,什么也瞧不出来。 婢女再上茶来。 裴厉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将茶碗往桌上一墩,只有三个字:“你问他。” 这是妥妥被迁怒了啊。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56章 大义灭“亲”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胡婉大约是习惯了,心中连委屈的情绪都升不起来。 周敞原本只想幸灾乐祸一下也就算了,现在却要拿出“吃瓜群众”精神,主动问上一问:“到底发生什么事?” 胡来当着裴厉的面,不敢再编瞎话,支支吾吾:“昨拘监关进来几个嫌犯,按照规程,可以先打杀威棍,谁知道那里面有个女的不禁打,打没几下就晕过去,最后还撞死在狱中。” “她是被打死的吗?那杀威棍能打死人,刑部那些狱吏就那么没分寸?”裴厉气得胸前胡子乱飞。 胡来只管含糊:“我真的没把她怎么着,不过是那女人一脸不服不忿,我便多用了点儿刑,谁想到她性子那么刚烈,竟然撞墙自尽。” 周敞明白了,这跟当初胡来对待李掌事的情况一样。 巨大的恨恶一下子涌上心头。 胡来站在偏厅地当中尚浑然不觉,还在狡辩:“大人相信我,真的是那女人自己寻死,我们没对她做什么。不信,你可以问吴迟、夏拙他们。” “他们,”裴厉冷哼,“他们二人已经被本官各打了四十棍逐出去,永不叙用。” “啊……,这……”胡来终于感到真正的害怕,向周敞求救。 周敞只嫌弃四十棍子打少了,便宜了那两个帮凶。 裴厉指着胡来,劈头盖脸:“你们三人这几年在拘监所狼狈为奸,当我不知,不过是从前小来小去,不与你们计较。这次的事情可没那么简单,那里面还牵扯到了兵部尚书,那女子虽然被怀疑是盗匪的内应,但也更是兵部尚书的家奴,岂是任由你们作践,说死就死的?” “哎呀,”胡来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人,全是误会,我们真的不知道,不过是按照程序办事儿,就是那么稍微、一点点儿、可能有点儿出格,但绝没有真把她怎么样。谁知道那女人就寻了短见,或许是她真的心中有鬼,怕之后被问出个什么来,所以才……” “住口,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狡辩,你……”裴厉刚才在府衙门前就受了一肚子气。 倒不是他怕了兵部尚书,甚至刚才那些人里只有死者家属,兵部尚书府根本没有出面。 但事情是他刑部这边理亏,案子还没开审,人却被逼死在刑部之中,胡来又向来有那么个“好”名声,他平日因为胡来这个小舅子,也知道背地多少人骂他,损了不少官声,但像今日这般当街辱骂,他躲在马车里不敢冒头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越想越气,裴厉脸色已经彻底黑下来。 周敞亲自给裴厉续了杯茶,凑近了才看清,裴厉一张黑脸已经发青,实在是气得不轻。 越气越好,只是会不会连累她接下来的事情。 正想着,眼见裴厉一把搂起茶盏就要摔出去。 周敞一把摁住,将茶盏夺了过来:“大人莫气坏了身子,事情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怎么办?”裴厉疾言厉色,一抬头对上周敞却又怔住。 “胡婉”怎么看都不似以往,若在从前,她定然要摆出一副委委屈屈又畏畏缩缩的小媳妇姿态,而周敞则笑面盈盈。 周敞拿过裴厉的茶盏回身,连碗带盖,走向胡来。 胡来跪在地中央一丝悔改的意思也没有:“姐,你要帮……” “啪——”周敞恨恶到了极点,一茶盏砸在胡来脑袋上。 “咔嚓……” “啊……” 周敞冷眼俯视,多少可惜。 可惜胡婉眼神不济,手上失准,拍在了胡来左边的招风耳上。 茶盏碎了一地,胡来应声倒地,灌了一耳朵茶。 裴厉惊身而起:“夫人……” 胡来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发作。 他从小到大,还没谁敢对他这样动过手,即便是父母没有,胡婉更不能。 周敞心中恨意难消,又朝胡来踢上一脚,但面上反而朝胡来使个眼色,假意道:“畜生,瞧你惹下多大祸,让大人如此为难。” 胡来自诩聪明,一秒领会出“苦肉计”,连滚带爬扑到裴厉脚边,失声干嚎:“姐夫,不,大人啊,大人,是我不对,是我不好,这次的事儿是我不小心,但求姐夫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从今往后一定安分守己。” 听胡来的话茬,裴厉今日在刑部应该是已经处置过胡来。 胡来是不满意,才来又求肯姐姐。 周敞悠悠转身,歉然一笑对上裴厉:“大人,刚才是妾身失礼了,这件事情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一切全凭大人做主。” 对于胡来的态度,裴厉向来也不放在心上,更不相信他能真心悔过。 只是周敞刚才所为,他不得不刮目相看。 平日胡婉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只有温顺柔弱,在娘家的事情上也只有低声下气的恳求,从没有如今日这般深明大义过。 “夫人,请坐。”裴厉不禁捋着胡须,态度和缓不少,刚才的怒气似也随着一茶盏下去,消了大半。 “大人啊,大人,看在姐姐的份上,您再给我一次机会。”胡来是擅于抓住一切机会的,眼见裴厉对胡婉态度软下来,就要顺着往上爬。 裴厉却不买账,一脚将胡来囫囵开去:“你不必想了,这次是一定要将你罢黜出去,不能再留在刑部。至于那女子……,赔银子是少不了的,家属不追究你个逼死良民,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说完,决然站起身来,竟不想再多理会,要进去后堂。 原来裴厉是将事情已经处理完,才回来的。 周敞大失所望,这个处罚对胡来来说,未免太轻。 胡来却还不甘心,又过去抓周敞的衣摆:“姐,你说句话啊,我不能没这个官做,眼瞅着爹到了年岁也要下来了,我没这个官做,爹爹还指望什么?” 周敞跟着起身向裴厉颔首:“从前都是妾身的不是,大人不必动怒,更不必顾及妾身娘家,想要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娘家那边,妾身明日自当亲自上门说明。” 既然给她机会,她也不会错过,心中已经有了如何算旧账的计较。 裴厉更为惊讶,直接停下脚步。 周敞温婉微笑,福下一礼:“大人忙了这些日子定是累了,先去后堂休息,晚上妾身为大人整治一桌酒菜,向大人赔罪。” “夫人言重了。”裴厉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但余光又瞥见胡来,瞪上一眼,不再说什么,负手而去。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57章 添油加醋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翌日,周敞起个大早,却还是没赶上裴厉更早出门去上朝。 昨日,裴厉一走,胡来就从地上爬起来,一副要兴师问罪又不敢造次的怂样:“姐,你刚才这是干什么?你是有了夫家就忘了娘家了?” 周敞捋顺刑部尚书的目标初步达成,不紧不慢端起已经凉掉的茶盏又啜了一小口,才悠悠开口:“刚才不如此,难道你能有好果子吃?” 胡来想了想,觉着也有道理,却又问:“姐,那我的事情怎么办?” “你先回去,我自有计较。”周敞打发胡来,只想先把重要事情办了。 “什么计较?”胡来还赖着不肯走,“姐,不是弟弟我非得想要当那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这可都是为了咱爹,现在姐夫已经把我从刑部赶出来了,那个什么监司不做也罢。要是能再给我在地方上找个知县当当也好,倒也好过整日闷在监所那个大牢房里强。” “嗯,你这个想法好。”周敞刚才心中已经有了个初步计划,此前狗熊男那样的都没放过,她现在得了机会也没有理由就这么放过这个变态男。 胡来却是不明就里,好似看到了新的希望,转忧为喜:“那小弟在这里先谢过姐姐了,您可要快着点儿,否则老爹知道,就是啰嗦也要啰嗦死我的。” “好,没问题,我明日就回去一趟。”周敞幽幽答应。 胡来这下彻底放心,乐呵呵告辞,走了出去。 周敞送走胡来,先是吩咐厨房做一桌裴厉爱吃的酒菜,然后自己回了卧房重新梳妆打扮一番。 眼看天色擦黑,酒菜备好,这才去到裴厉书房,亲自请他共用晚膳。 平日里,胡婉面对裴厉,胆小自卑又畏缩疏离,因此即便胡婉年轻温顺,裴厉也只当她半个女儿,实在爱不起来。 再加上胡婉多好还受娘家拖累,在裴厉面前的形象更要打折扣,楚夫人往外传言刑部尚书夫妻不谐,也就并非全是虚言。 今日“胡婉”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变样,裴厉十分新鲜,连带着心情都好上了几分,两人坐在桌边喝酒吃菜,说的话倒是比以往一个月的还多。 周敞先是用着胡婉的记忆,一番闲话家常,决口不提刚才之事,但又要慢慢将事情元家的案子上引,刚要渐入正题,忽然仆妇来报:“老爷,大少爷院子那边来报,说孙少爷浑身起疹子,看起来似是风热之症,还传染了少夫人。前几日孙少爷还跟老爷玩一处,问老爷这边是否有事儿?” “是吗?可有请大夫?”裴厉立刻紧张。 仆妇在帘外回答:“已经请了大夫,只是孙少爷哭闹不止。” “我这就过去。”裴厉说着话就站起身来。 酒菜半酣,话还未入正题,裴厉就要走,周敞有心想来,但从胡婉的记忆中可知,绝无可能。 大少爷乃是裴厉元妻所生的嫡子,与胡婉同岁,已经娶妻成家,更在朝中工部任右侍郎。 在裴厉心中,嫡长子的地位要远远高于胡婉这个继室,嫡长孙亦然。他又年纪大了,以后全部家业都是要交给这个儿子的。因此孙子生病,他恨不得立刻飞过去。 周敞只能跟着起身,送出去:“大人这才用了一半,想必不能吃好,稍晚,妾身给大人做了宵夜送去。” 一拖再拖,周敞实在等不及,恨不能抓住一切机会。 “好,有劳夫人。”裴厉随意答应一声,披了衣服就去。 这一去,周敞左等右等就再没等到人回来。 派人去打听了两次,裴厉甚至也没回自己的书房甚至堂屋,就一直守在孙子床前,直到半夜。 深更半夜,周敞知道再等下去也是无用,总不能大半夜再提起别家的案子,那样实在说不过去。 只是这样一来,肯定苦了元亓,她必然时刻期盼这边能够给个更加准确详细的说法,也好知道下一步怎么办,或是死心、或是坚守,没有比等待更煎熬之事。 失望连着三次,也便麻木,不如趁着白天先回一趟娘家,把胡来的事情了结,晚上再找机会不迟。 周敞心不在焉用了早膳,又拿了胡婉三千两银子的积蓄,然后便带上婢女仆妇出了门。 在回胡婉娘家之前,她先绕道去了一趟邀月坊,根据从前邀月坊二掌柜尤万的记忆,花三千两因此买了一小瓶“惊龙”。 邀月坊原本一直闭门谢客不做生意,对于药油生意也是低调处理,架不住周敞有油中尤的记忆,生拉硬拽跟宫外刘宅扯上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对方才勉强买了她一小瓶。 即便是只有拇指大的一小瓶也是足够。 之后,周敞赶去了胡宅。 一进去,就先跟母亲胡夫人叫苦叫屈,哭诉弟弟胡继祖如何胡来牵连了她,搞得受弟弟连累,老丈夫裴厉不给她好脸色。 胡夫人也是没有办法,只能好言相劝。 等到下午,胡司务从太府回来,周敞又如法炮制,先将胡来做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遍,有的没的,昨日那一件,去年的、前年的,能够从胡婉记忆里找出来的都拿出来摊在桌面上。 临了,哭天抹泪道:“大人早晚厌弃我也就罢了,最主要还要忌恨我们胡家,这该如何是好。” “为何?”胡司务惊问。 “弟弟在外胡作非为,那都是打着刑部尚书内弟的名头,大人这辈子最注重什么,父亲不会不知,弟弟坏了大人的官声,那不是比要了他的命还严重。”周敞说的也不全是夸张。 “这,这该如何是好?”胡司务长大了嘴,一脸惊愕,似今日才想明白这一层,一转头还要指望女儿,“女儿啊,你可要在裴大人那里美言几句,至于你弟弟,我日后定会严加管教。” “日后管教有什么用?大人那里已经对我有了芥蒂,我说的话也不管用。”周敞抽抽噎噎,委委屈屈。 胡夫人也在一旁帮腔:“那也不能不管你弟弟,你可就这么一个弟弟,大不了,这次的事情,就任裴大人处置,我们不做那个什么监司就是了。” “不做?不做就能把从前也抹平?”周敞眼看两人态度都是寒心,“还有那被害死的女人,难道只出银子就能了事?” 胡司务到底是官场混了几十年的,立刻会意:“当然,女儿,你回去跟裴大人说,那三千两银子的赔偿我们胡家出,另外我们愿意再出三千两银子给他压惊,希望裴大人能够大人不记小人过,毕竟继祖也是他正经内弟不是?” “三千两?”周敞撇撇嘴,“裴大人是在乎那三千两的人吗?”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58章 先来顿家法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女儿,那你说怎么办?”胡夫人已经急得没了办法,昨日胡来回家,可是只字未提此事。 周敞做出个苦思冥想的架势,半晌才慢悠悠开了尊口:“我们胡家总要拿出个态度和诚意吧,毕竟给弟弟收尾的事情,还要大人亲自出面,那的确是为难呐。” “要什么态度、什么诚意?继祖这个官是真的不要了?”胡司务反而不舍得,“刑部监司官职虽小,但好歹也是皇城脚下,将来机会也多得是,若真的不要,明年我就要退下,难道跟我们回老家喝西北风不成?” 周敞心中一阵阵忍不住冷笑,面上却还要控制好表情:“爹爹怎么糊涂?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那国法一面,大人已经替咱们胡家担了多少,难道咱们胡家还不拿出家规来吗?” 胡司务渐渐明白过来:“你是说,要对你弟弟动家法?” “总要给大人一个交代吧。”周敞一直觉着,打一顿都是轻的。 胡司务一狠心,点头:“好,没问题,稍后我问过那畜生,若是属实,定不轻饶他。” “爹爹以为一顿家法就够了?诚意呢?”火候到了,周敞也就不必掩饰。 胡司务和胡夫人都张大了嘴。 周敞忍不了这二人一脸蠢相,也不知道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三千两银子裴大人哪能看在眼里,你就是直接给他三万两,没个名目,他又怎么能收?” 胡司务脸色阴晴不定。 胡夫人还在一旁傻傻地问:“女儿,那你的主意是……?” “要送就得有诚意,且最好还能送在心坎儿上。”周敞提示。 胡司务眉头紧锁。 周敞也没指望他们能直接想出答案,直接揭晓:“大人堂堂朝廷三品大员,整日上下朝乘的马车还是五、六年前的。” “马车?”胡司务一惊,像是要了他的棺材本,“上好的马车更不止三千两呐。” 周敞循循善诱:“爹爹细想,弟弟出了这么档子事,裴大人那边短时间内是不能再用了。但若想他心中还有胡家,送上日日都乘的马车是再合适不过。裴大人心里再有什么,看在一场亲家面上,又这般的诚意,也说不出什么来。” 胡司务夫妇跟着点头。 “等过上几年,裴大人将此事揭过去,只要大人还在朝中当官,那时爹爹再上门重新求个一官半职,不是也好说话?难道还如先前那般,只管让我舔着脸去哀求?唉……,就算我想,也已经没用了。”周敞长长叹了口气。 胡司务恍然大悟:“是啊,女儿,你说的对,我这就叫那畜生过来。” 没一会儿,胡来进得屋来。 胡司务将事情问个明白。 胡来开始还要抵赖,但有周敞在侧,他也抵赖不得。 于是,胡司务开了祠堂,请了家法,硬给胡来用上。 胡来想不明白,事情已经到了爹娘这里,怎么反而严重。 不容分说,直接被打了一个哭爹喊娘。 周敞站在院中台阶之上,冷眼旁观,眼睛是看不清,但听得鬼哭狼嚎,还是难解心头之恨。 一想到当初这厮想对自己做什么,就全身血液冰冷。 胡来被家丁打了几十棍,周敞还不发话。 今日这一番谈话,周敞已经占据主动,反让胡司务夫妇要看她的脸色行事,因此觑着不敢叫停。 直到胡来衣服打烂,皮开肉绽,胡夫人实在忍不住心痛,拉住周敞:“女儿啊,你看这样是不是够了,该够给裴大人一个交代了吧。” 周敞瞧不真切,但也终于看到红色,但终不解恨:“女儿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知道,只是知道我家大人打发他那两个狐朋狗友还一人四十杖,却也不知那刑杖有多重。” 胡夫人不知,胡司务没有不晓得,但听周敞语气心中也不痛快,忍着又继续叫打。 直打到胡来疼晕过去,他这才叫停,命人将胡来抬回屋中。 胡夫人在一旁已经哭成个泪人。 “父亲不请大夫吗?”周敞不咸不淡问,也看出胡司务夫妇又心软心痛。 胡司务还未开口,胡夫人抹一把泪:“去了、去了,刚才还没开始我就派人去了。” 胡司务负手而立,还要维持一家之主的尊严,转脸对周敞道:“这交代也该够了吧,至于马车,定做也需要个把月,你出来一天,也该回去给裴大人带个话,好生安抚吧。” 怎么打了儿子心疼,反而迁怒女儿? 周敞心中不忿,面上反而一笑:“回是要回的,不过若是回去早了,弟弟的这顿打岂不是要白挨?” “怎么讲?”胡司务又要不过弯来。 “请问父亲,弟弟这顿家法挨的到底是重还是不重?我这个做姐姐的是关心还是不关心?”周敞反问。 胡司务略一想也就明白,终是叹了口气:“唉,你如今这个刑部尚书夫人倒是也没白当,终是长了些见识,以后你弟弟还是要指望你啊。” “父亲放心。”周敞答应得轻松。 说着话,大夫已经进了二门。 之后三人又陪着大夫一起去了胡来的房间。 大夫处理了伤口,又诊了脉,皮肉伤处也上了外敷的膏药,又怕他有内火,开了内服的汤药。 胡夫人赶忙派人跟着大夫去抓了药,回来熬上。 周敞始终在后面陪着,也不多言,也不多语。 等到胡来再次醒来,胡夫人百般劝慰,才算一切料理停当。 周敞将胡夫人扶回屋里,天色将晚,她也该告辞:“母亲,再去看看弟弟的药,待他喝了药无大碍,也就回去了。” “唉,还是你真心关心你弟弟,这我也就放心了。”胡夫人还在抹泪。 “母亲放心。”周敞拍拍胡夫人,转去胡来的小厨房。 小厨房中此时昏暗一片,只有一个小丫鬟在扇着药炉。 周敞站在门边,直等到那药煎好,隔了滤布倒入碗中,才迈进去:“药煎好了?我来吧。” 小丫鬟忙行礼:“大小姐,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唉,还不是不放心,对了,你去找些蜜饯,这药定是苦的。”周敞吩咐。 “是,多亏大小姐提醒,奴婢差点忘了。”说着话,小丫鬟又去寻蜜饯。 周敞趁着这个功夫,掏出从邀月坊买来的小瓷瓶。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59章 “惊龙”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汤药刚出锅,热气蒸腾。 周敞眼神不佳,加上环境昏暗,半瞎瞬间成个全瞎,摸索着找到瓶口,拔出瓶塞,把脸凑在药碗前,冲着云雾缭绕,估摸着往里倒三分之一也就够了。 “药好了吗?”外面胡夫人的声音又忽然出现。 周敞手一抖,药油被一股脑,全倒了个干净。 哎呀,暗叫不好。 是不是有点儿太多了? 但已经顾不上那么许多,胡夫人已经迈了进来。 “母亲怎么又来了,不是让您去休息?”周敞顺手将瓷瓶藏进袖子里,端起药丸晃了晃混匀。 胡夫人眼中只有药碗:“还是把药给我,你眼神儿一向也不好,可别再洒掉了。” “药是刚熬好,小心烫。”周敞凑近闻了一闻,便将药碗递给了胡夫人。 汤药的苦涩似乎也掩盖不住药油的香气。 胡夫人倒是没察觉,亲自把药接过来:“慢点儿,你弟弟这次可真是吃了苦头。” 周敞心中白眼,嘴上也不想再多说一个字。 胡来害了多少人,挨顿打是最轻的,算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又去了胡来房间。 胡来现在看见姐姐胡婉,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却又不敢多说什么。 周敞无所谓,多亏药是胡夫人端进来,硬给胡来灌个一干二净。 她也就放心了。 “惊龙”,根据尤万的记忆,只要在酒中滴上两、三滴就有能让男人屹立几个时辰不倒的功效。 但所谓物极必反,这种药油要是用多了…… 反正尤中油是从不敢让自己多闻的。 周敞要的就是后一种效果,为了当日刑部拘监里所受屈辱,更为了在那之前之后所有遭受过的女性同胞。 周敞回到裴府时,天色已经彻底黑透。 一进门就先管家:“老爷回来了吗?” “回夫人,老爷事忙,已经让人带话,说今晚仍宿在衙门里。”管家回禀。 周敞简直都要怀疑,一个快六十的人,是个工作狂的可能性,顺口嘟囔了一句:“也不知在忙些什么,那案子不是已经递上去,难道是有新变化?” 管家听见,尽职尽责回答:“听说城中近来又有大案,好几户官宦人家都被一江洋大盗偷了,尤其是兵部尚书府,已经被连偷了两次,陛下震怒。巡城司已经没了办法,上面下旨要刑部联合抓捕。” “哦……”周敞毫不关心,又想到了元亓,已经过了一天,不知她会急成什么样子,又问,“白日间可有人来拜见吗?” “若说拜见夫人您,”管家想了一下,摇头,“该是没有的。” “嗯,好,你去吧。”说话间,周敞已经快进了内院,也就打发下管家。 管家应声而去。 毕竟折腾了一天,既然等不到裴厉,周敞也就用了晚膳,早早洗洗睡下。 翌日一早,她先吩咐下人做了早膳给裴厉送去,并让人带话,要裴厉多注意身体,晚上还是早些回府休息。 白日里,周敞为了打发时间,陪着胡婉的女儿胡采儿又是书画又是刺绣打发时间。 干等到晚上,终于等来好消息,裴厉回府了。 周敞照着前晚如法炮制,准备了一桌酒菜,邀裴厉前来。 裴厉也欣然而来,一进屋就面带霁色:“夫人,你弟弟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他伤得可还好吧。” 周敞心知肚明裴厉并没半点真正关切之意,也不必回答,而是道:“家父深感歉疚,不日还要上门亲自致歉,多年来,实在给大人添了不少麻烦,请老爷不要放在心上。” 裴厉摆摆手,任周敞给他宽去外衣:“罢了、罢了,只要他能吸取这次教训,旁的不必多说。” “老爷请坐,今日妾身又让厨房做了您爱吃的清蒸鲈鱼,前儿个可是都没吃上两口。”周敞说着话坐到裴厉对面,先给裴厉布了一筷子鱼。 裴厉心情更加舒坦,两人气氛也和谐美好。 话题绕来绕去终不得法,周敞最后还是得开门见山:“前日妾身去大福寺祈福,正遇上了隆裕元家的少东家元小姐。” “巧遇?”裴厉立刻放下酒杯,提高了警惕。 周敞装作浑然不觉,又给裴厉夹菜:“元小姐为人热情,还为妾身介绍了法力大能的高僧,只是妾身见她眉宇间似有疑难,事后一打听才知道是什么事儿。” “她没有开口求你说什么话?办什么事儿?或者要见我吧?”裴厉也不是好糊弄的。 周敞一笑:“元小姐是去祈福的,取了加持的法物,就离开了。只是妾身好奇,她家里的事情是真的?” “真的。”裴厉蹙眉,“不过,你一个妇道人家,还是不要关心这些事情,也要小心是否有人故意接近,意图不轨。” “她家的事情若是真的,还能怎样?只不过是可怜了元小姐,唉……”周敞哀叹一声。 裴厉又自己夹了一筷子鲈鱼,面无表情:“前户部尚书闵行通敌叛国一案,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中枢已经拟旨,不日就会召发明旨,公布于天下。” “是吗?”周敞的心咯噔一下,直往下沉,再顾不上,“就算闵大人的事儿,罪证确凿,其余涉案之人就该一同判死吗?这其中若有罪不至死的,岂不是冤枉了好人?” “好人?哼……”裴厉不以为然,“闵行这么多年贪墨多少,光是抄家便已抄出几百万两,跟他牵扯之人可能有哪个真正是清白的?” “可是……,可是……”周敞卡住,一时说不出个所以然,但就是觉着哪里不对劲儿。 裴厉到底今晚心情不错,酒已半酣,话也多了起来:“算起来也只能是那些人倒霉,不过,死了也不能算在本官头上。” “是啊,我也是担心老爷,”周敞赶紧顺着话说,“若是错杀好人,岂不是老爷造业。” 裴厉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双手举到头顶:“这是圣上的意思,凡涉蜃国一案,都要从重从严,凡有碍我大临收复越北三州的人,一律问斩。” 说完,一仰头把酒喝下。 圣上的意思是从重从严没错,但也没说要牵连无辜吧? 周敞心中冷笑,觉着这些都是当官当久的人养出来的毛病。 上面放个屁,下面都当成是打雷。 心中这么想,但嘴上不敢真说出来,只能又给裴厉倒上一杯,有酒好说话,今夜还长着呢。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60章 “上意”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强颜欢笑,主要还有求于人:“老爷这么说倒是没错,可若是一个人没做过那样的事,只是被无辜牵连呢?比如元家元小姐的父亲。” “呵呵,”裴厉这一杯酒下肚,脸上终于染了红晕,“这么多年他们往来勾结,又一起开那个什么邀月坊,清不清白谁能说得清楚。邀月坊要不是‘那位’在背后罩着,早就该一并查封,还能好端端立在那里?” 周敞的确不敢肯定元家的生意是否做得清白,但单就“蜃国奸细”这一件事情,元裕这一个人来看,该是的确被冤枉的。 裴厉酒喝到一定程度,开始有些上头,不用周敞多问,已经可以自己往外冒话:“说来可笑,这次的事情,本来若是那元裕自己不冒头,只把下面管事往前一推,本官一时还拿他没有办法。谁承想,他倒是一番操作,把下面人都摘出去,反而自己说不清楚了。呵呵,也不知道这人这么多年生意是怎么做的。” “听说元家世代经商,的确不至于这么傻,除非他坚信自己清白。”今晚的鲈鱼周敞一口没碰,但此时喉咙里就像是被卡了根刺。 她是结巴伙计的时候、是李掌事李彩凤的时候,都知道是东家救了他们,但任她怎么想,也没想到,那是付出怎样的代价。 当然,这些下面的仆从更是无辜,凭良心讲,救出来也是理所当然。 但天底下有几个人能做到这种理所当然,更何况还是那些天性就唯利是图的商贾。 前世周敞见多了见利忘义、唯利是图的生意人,从这一世几人的记忆阅历里也可以窥知一二。 无论买卖大小,赚多赚少,那些人从来都是“鹌鹑嗉里寻豌豆,鹭鸶腿上劈精肉”,要他们给出合理的报酬都是千难万难,更别提舍己为人了。 “清白?”裴厉醉得更深些,又自斟自饮一杯,“那隆裕元家这么多年通过户部尚书跟朝廷做生意,背后又靠上那位,能清白到哪里去?” 周敞无力辩解,心中却憋得难受:“老爷,若是那元老爷的事情不是查有实证,您就不该判他死罪。” “如何没有实证?从船上搜出蜃国奸细就是实证,那船是元家的,人也是元家的,还要什么实证?元家涉案是不争的事实,任谁也翻不了案。”裴厉说得肯定。 “可是……”周敞还要替元家辩解。 裴厉打断:“没有可是,这件案子,陛下就是要大办特办,朝中已经有了议和的风向,陛下便是要趁此机会,给那些软骨头提个醒,越北三州还在人家手上,蜃国的人都渗透到家门口了。” “皇帝?”周敞这次终于听明白了,却忍不住面露嘲讽,“原来老爷判案是不顾证据与否,只管揣度上意的。” “上意怎么了?上意就是王法,王法就是皇命,皇命就是天。”裴厉一下子爆发,却又不像是只冲着周敞,抬头冲虚空大喊,“楚凉那个缩头乌龟躺在祖荫下只管好睡,正好给老夫机会可以光耀我裴家门楣。” “看来老爷是不可能为元裕翻案喽?”周敞心寒,天下乌鸦一般黑,天下的官儿也都一样。 “翻案?你是不是收了人家什么好处?”裴厉是有些醉意,但到底没糊涂,一下子又酒醒了三分瞪着周敞,“你可不要糊涂,连累了老夫。” “没有的事。”周敞必须否认。 裴厉瞪眼,拿出平日审案的架势:“到底有没有?” 周敞倒还不打紧,胡婉的身体被气势所迫就是一缩。 难怪她平日怕这老头,但周敞不惧,挺起胸膛还是两个字:“没有。” “你妇道人家,没事儿不要参与政事。”裴厉顺手又是一杯下肚,也觉自己态度过于冷硬,缓了三分语气“老夫今年还不到六旬,还要在致仕前搏上一把。这件事情陛下满意,来年与蜃国之战再来个大获全胜,那么就升迁就是水到渠成之事。到时候你还能跟着升上一品敕命也说不定。” “老爷是喝醉了,不要再喝了。”周敞心中冷哼,这老头升官,首先加封的该也是原配已经过世的那位,胡婉未必能捞着肉吃。 裴厉却还要再喝:“给老夫倒上。” “老爷再喝就要喝多了,不要再喝了。”周敞已经准备散桌。 “醉了有什么干系,明日轮到老夫休沐,你早上不是派人带话,要老夫多休息。”裴厉已经醉眼迷蒙。 问了这么半天,周敞既知症结所在,那也就没必要再陪个老头子消磨下去,因此话锋一转:“既如此,老爷也该去看看姜姨娘,也是许久未见,她盼得紧。” 姜姨娘,周敞虽然未亲眼见过,但她既然是个也生下儿子的姨娘,又比胡婉年长资历深,就是不好应付的,周敞也乐得替胡婉卖她个人情。 “嗯?夫人?”裴厉本以为今晚就会宿在周敞这里,没有想到竟然被赶。 周敞不由分说,已经站起身来,向外吩咐:“来人,老爷醉了,要去姜姨娘那里,你们好生扶稳了。” “是。”外面应声进来裴厉的随从。 裴厉无可无不可,毕竟与胡婉多年无感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培养出来的,因此在两人搀扶下,晃晃悠悠而去。 裴厉一去,周敞就让人收拾了碗筷下去,然后一个人躺去贵妃榻苦思冥想。 刑部尚书这条路实际是走不通,她也早有预感,现在当面细问之下更是死了心。 真正的症结在皇帝那里,那么她还是要换进皇宫才行。 如今最大的难题就是佣金。 为了换胡婉这个身份,她已经倾尽所有,佣金归零。 这些日子,胡婉半个睁眼瞎,模糊一片的世界,位面客户也就无人下单。 周敞倒是体会了一把,真正的“眼不见为净”,她看不见,就是客户看不见。 不过要换到皇宫,高官全别指望,就是刚才出去的老头子裴厉也要几百万两的佣金。 而后妃,位份高的从来没想过,但即便是低的,还要能见到皇帝的才算数,那也得十万两左右。 胡婉并不富裕,那日拿出三千两买“惊龙”已经是极大的开销,就是把她全部嫁妆都卖了,也卖不出三万两银子。 这该如何是好? 周敞思来想去,总不能还去薅元家的羊毛。 对了,那个谁不是云过:“前进就是后退,后退就是前进。” 她见过的富裕之处,可不止元家一地。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61章 薅佛祖羊毛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再次醒来,已在一间简朴的禅房内,好歹眼睛恢复到了清明。 寅时,外面一丝天光也没有,大福寺中却已经灯火通明,众僧人已经开始了早课诵经。 周敞昨晚想到的主意便是大福寺的宝华殿,里面供奉这几百座金身,足够大发特发一笔。 至于可供选择的身份,得道高僧在世俗的评判体系里,几乎不值一提,竟是在“中九七”等级。 圆觉禅师和殊尘禅师两个身份等级相同,都是五千两。 刑部尚书夫人胡婉的身份等级是在“中九四”,等于是要降三级才到了与旧情人一样的位置。 不过这也正好,才能让周敞轻易够得到。 且在老和尚和年轻和尚之间选,她一定选那个长得好看的。 在跟视点系统确认了价格之后,周敞在胡婉房间里绕了几圈,黑灯瞎火也是恨不得一个个贴上去,好让位面客户看个清楚。 当然,刑部尚书府中几处厅室里的摆设也不能放过。 一番“直播带货”,终于凑够了五千两。 周敞筋疲力尽,最后一晚躺在胡婉的拔步床上,只觉得刚合上眼睛,就又睁了开来。 殊尘如今已经是北既云相寺的“准主持”,倒是不用跟着那些普通和尚一样大清早去佛堂念经。 但他肯定是要比其他僧人“勤快”上百倍。 一起身,周敞的意识还没跟上,殊尘的身体就自动去院中的井里打水,然后连着将头脸洗了三遍。 洗了头脸还不算,继续刷牙、洗手、然后又将刚换下的僧袍也泡澡盆里反复揉搓。 周敞想拦,但只要一停下,浑身都不自在,只能强迫完成才能长舒一口气。 殊尘其人,从意识中看,似乎已经四大皆空,但就是有这么个洁癖的习气,怎么也破不掉。 殊尘向来是起大早,赶晚集。 一般人是“一”番梳洗,就可以出门。 他没头发,倒要“百”番擦洗,才能办事。等到全部收拾停当,去往前殿,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 周敞只关注一个地方,那就是大福寺的宝华殿。 那里供奉着几百尊金身佛像,系统订单上至少有几十单挂在那里还未完成。只要能够完成,肯定能大赚特赚一笔佣金。 薅佛祖羊毛。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佛祖肯定是不会介意的。 从殊尘的记忆里,周敞了解到,宝华殿那边,是一日十二个时辰都有僧人值守,在殿内奉香诵经,使香火不断,诵经不止的。 周敞倒是能凭空大变“消失的它”,但总还得有个借口才行。 于是没有借口就制造一个借口,进了宝华殿先道一声佛号:“阿弥陀佛,今日是殊胜师兄当值啊。” 殊胜比殊尘还小上几岁,但是打小就在寺院中长大,悟性不高但最为虔诚的那一挂,见殊尘前来,从蒲团上也未起身:“阿弥陀佛,殊尘师弟,来宝华殿可是有事儿?” “我来是要擦拭佛身。”周敞从袖口中拽出一方雪白的大手帕,这样的手帕殊尘平日备了不下十几条。 殊胜奇怪:“殊尘师弟不日就要出发去往云相寺,何劳辛苦?不必不必,这些佛像自有众弟子打理。” “不辛苦,这乃是我日前在梦中得到启示,要擦拭佛身一千座,固然一路向北还有无数机会。可是小僧在大福寺已十余年,若说擦拭佛身,当从此开始。”周敞是好不容易才编了这么个能说出口的理由。 “阿弥陀佛,师弟又得佛祖指点了?真是令人羡慕。”殊胜是真心羡慕殊尘,他修行年月要比殊尘多上十余年,但却从未在境界中得佛祖亲自点化过。 周敞跟着深深一揖:“阿弥陀佛,是啊、是啊,所以师兄行个方便,让我今日在此擦拭佛身。” “这有什么不方便,既得佛祖指点,我们都应该帮你才对。”说着话殊胜就露胳膊挽袖子。 “不、不、不,”周敞忙阻止,“此事还需小僧一人完成。” “这么多,怎么擦得完?”殊胜颇有些担忧,转念又看到殊尘手中的方巾,一下想到什么,“啊,是了,殊尘师弟一向最爱干净,是怕我们擦得不如师弟吧,无妨,我们帮忙擦上一遍,师弟若觉不妥,再擦上几遍就是。” 大福寺中谁人不知殊尘有个洁癖的毛病。 “这……”周敞望着一脸热情的殊胜,根本无法拒绝。 殊胜更道:“师弟不会是怕我们抢了你的功德,才不让我们帮忙的吧?可师兄我还想沾一沾师弟的光,难得有这样的机会。” “呃……,那就有劳师兄。”周敞只能答应。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殊胜高兴。 接下来,殊胜也不念经,发动手下弟子一起,搬梯子的搬梯子,打水的打水。 因为此时还有信众络绎不绝前来上香,他们也不好打扰,只挑两边没人的角落先行擦拭。 周敞拿着大白布巾装模作样,对着元亓那日供奉的最大一尊金佛是擦了又擦。 以殊尘平日吃个饭都要净十次手的脾性,谁也没觉着她奇怪或者心不诚。 擦完这一处,又去擦周边,主要还是磨洋工,保存体力,等待时机。 就这样,还没开始“带货”,周敞还是弄了个腰酸背疼。 甚至因此错过了寺里最后一餐饭。 好在,殊尘这个身体有时一天都不吃竟也不觉饥饿。 生生挨到夕阳落山,殊胜他们已经用过晚饭回来,坐下来休息:“殊尘,你也歇息歇息,一天是擦不完的,今日还有诵经的功课,咱们明日再做。” “师兄们休息,我是打算连夜做通宵也要擦完的。”周敞好歹上上下下也的确擦了不少。 殊胜一脸佩服,但他是累得撑不下去了:“难怪师弟修行日短但成就在我之上,我是心服口服。” “阿弥陀佛,师兄过谦,”周敞从梯子上下来,“师兄们休息,我也回去换身衣服。” 其实她不想,但殊尘的身体已经痒得难受,总觉着好像宝华殿里的灰尘都钻进了身上。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62章 一夜暴富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等周敞“十”番梳洗,又换了衣服再返回宝华殿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 大福寺关闭了外门,已无信众。 宝华殿内,殊胜等已经各归各位,盘膝而坐,一手佛珠、一手木鱼,开始闭目诵经。 只要诵经打坐开始,今日一晚上,他们都是不会离座的,这一点周敞可以从殊尘的记忆中得到肯定,因此再不必顾虑。 她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又从袖口中掏出两方雪白方帕:“系统,你得给我定个位,客户要的都是哪些?” 面对黄澄澄、金灿灿一屋子的金身,看久了直令人眼晕目眩。 视点系统乐于配合:“没问题,你只要按照那日顺时针的方向开始走。” 周敞便从大门入口处开始。 “左上第三。”视点系统开始第一个。 周敞伸手将一尊观音金像拿下来,双手抱住,一秒放入眉心,一秒消失在手中。 继续往前。 “往上第四,右数一。”视点系统紧接着第二个。 这个过高,周敞不得不从侧殿搬来梯子,爬上去,才能够到。 “叮、叮、叮……” 就在周敞传输的过程中,还有位面客户补下订单。 能传的,周敞也都顺手给“带货”过去。 一个接一个,也不知忙乎了多久,满头大汗,浑身脱力,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爬上木梯,周敞终于撑不住,气喘吁吁坐在了梯子上:“多少了?” “叮,恭喜,交易成功,获得佣金九万三千两。”视点系统报出总数,同时显示信息。 【等级:中九七】 【佣金:93000两】 【订单:117】 “还没到十万?还差几单,能到十万吗?”宝华殿中已经一大圈又要转回门口了。 视点系统回答:“还有四单,可以够十万佣金的数目。” “好,”周敞一股劲儿,强撑着再从梯子上站起身,仰头往上找,“你刚才说是哪个来着?” “上数左二。”视点系统回答。 周敞找到位置,将一尊药师菩萨金身像拿下,双手握住,一秒传输。 然后手不受控制在袈裟上擦了又擦,擦到发红发热勉强停了下来。 周敞才能继续下一个。 爬下梯子,搬梯子,再爬上去,继续,又重复了四次。 真正累到脱力,周敞即便在心里说话都觉嗓子冒烟:“这回够了吗?” “叮,恭喜,交易成功,共获得佣金十一万两千两。”视点系统报出总数,同时显示信息。 【等级:中九七】 【佣金:103000两】 【订单:113】 “啊,终于够了。”周敞一屁股坐在地上,顺势躺倒,再不想起来。 刚一躺下,本来疲惫至极的身体又开始发痒。 是殊尘的身体在作怪。 刚才也是,本来几十个金雕像,最多爬上爬下几十次,也不至于累成这个样子,主要是强行控制殊尘的身体,不要急着去洗手,不要嫌弃衣服蹭到灰,不要立刻想要去换衣服,不要…… 总之一大半力气都花在控制身体上。 现在就是累得要死,周敞再不想歉疚,所幸这具身体也不剩多少体力。 周敞懒怠动弹,就躺在原地,没一会儿功夫,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不睡的身体也终于消停,直接入梦去了。 “殊尘、殊尘、殊尘……?”再醒来时,周敞是被周围吵嚷之声叫醒的。 一个大圆脑袋出现在了头顶。 “师父?”周敞的身体还保持着盘膝端坐的姿势不变。 圆觉禅师仔细瞧了周敞两眼:“你怎么睡在这里?” 他身后还站着十几个僧人,其中一人便是昨晚的师兄殊胜,还摆出一副哭丧脸。 “我昨晚擦拭佛像实在太累了,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周敞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从地上爬起来。 圆觉禅师又问:“昨晚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周敞装糊涂,手不受控制开始给身上掸灰。 圆觉禅师环顾宝华殿:“宝华殿昨晚遭了贼,一夜之间丢失了许多金身佛像,你们都没注意到?” “弟子刚醒,发生了什么?”周敞又开始浑身痒,掸灰的手也变成扯衣服,恨不得立刻就去换掉,“昨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啊。” 她的确还没来得及怎么圆过去,本来打算办妥一切,当晚就转换身份来着,但又实在太累,直接睡着,没顾上。 旁人对她这番举动都习以为常,只当不见。 殊胜则哭丧着脸:“师父啊,昨晚我和殊尘师弟可是一直都在这里,没有想到就出了这样的事情,不过一个贼怎么可能一晚上就偷几十尊佛像,实在说不通啊。” “怎么确定就是有贼呢?”周敞虽然是靠偷,才能直播带货,但多少还是听不得一个“贼”字,“难道就不能是佛祖显灵吗?” “殊尘啊,你瞧瞧,你瞧瞧……”殊胜往周围几处去指,所指之处佛龛给都已经空得只剩下香炉,“那些地方都空了,昨天我们擦拭的时候还都好端端的,今早一睁眼可就没了,怎么叫你也不醒,我才去找的师父啊。” 旁边一个有些年纪的僧人则道:“这必是遭了窃贼,我们还是及早报官吧。” “师父,要不还是报官吧。” “佛门之事,轻易报官不好吧。” “是啊,若是让人知道宝华殿丢失佛像,以后谁还来此供奉。” “那不是要说,佛祖都不保佑?” …… 众僧议论起来。 周敞亦不想将事情闹大,主要一夜间丢那么多金佛像,若是当成盗窃案处理,肯定轰动锦都城,那么即使在殊尘这里找不到证据,也肯定一时脱不了干系,要是再牵扯到刑部那里,还不知胡婉作何反应。 这二人一段情缘本来谁也不提也就这么过去,倒是她好心办坏事儿,又东拉西扯,殊尘却已看破红尘,但胡婉却还不能放下,她感知得很清楚。 周敞已经嫌弃地脱掉外面僧袍,同时冒出个说辞:“师父、众位师叔、师兄,昨夜弟子入梦之后,曾遇佛祖金身显像,不是一尊,而是满天神佛,上百尊一齐显像。你们说会不会是佛祖显灵,把金身收去了。” “佛祖又显像?佛祖跟你说了什么?”殊胜还是毫不掩饰的羡慕神情。 周敞不怕在这方面编瞎话,从殊尘的记忆里她可以清晰知道,这些年,殊尘在入定之后,不只一次在境界里看到过佛像、菩萨像等。 但她亦不敢多言,毕竟对佛道之事一窍不通,因此只能模糊回答:“没有,佛祖没说话,只是朝我微笑来着。” 圆觉禅师始终站在一边没有发声,又听了这么久,查看了一大圈,下了决定:“阿弥陀佛,时辰不早了,一会儿信众便要上来进香,瞒不住的,还是报官吧。” “师父,三思啊,我们可以……”周敞还要阻拦。 圆觉禅师抬手阻止:“殊尘,这或许是个巧合,也许会耽误你北去,但这件事情十分蹊跷,佛祖收金身的事情,闻所未闻……。” 话还没说完,宝华殿外忽然吹吹打打的声音传来。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63章 佛祖显灵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一行人抬着烤猪、果品、糕点等物,又雇了乐班吹拉弹唱,上面都系了大红绸绳。 当先领路是一个看起来五十出头,面黄干瘦,穿一身紫红长袍的老年男人一脸喜气朝宝华殿而来。 圆觉禅师亲自上前招呼:“阿弥陀佛,施主,这么一大早来鄙寺,可是要供奉佛身。” 紫红长袍认出圆觉禅师,也跟着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大师,弟子是来还愿的,我供奉了三年的送子娘娘终于显灵了,昨晚我家那位真的给我产下一子,我们汪家有后了。”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圆觉禅师出家人不打诳语,他想要找个借口先阻拦一二,但这方面头脑常年不用已经顿住了,一时不知如何往下说。 周敞则心存侥幸,在身后小声提醒:“师父,几百个里少几十个,一般瞧不出来,怎知这位施主的不在内?” “阿弥陀佛。”圆觉禅师道一声佛号,站着不动,终是说服不了自己。 周敞朝殊胜使个眼色。 殊胜会意,上前引领:“汪施主这是心诚则灵,福宝深厚,请进、请进。” 紫红长袍便喜气洋洋先进了宝华殿,直接去找他供奉的送子观音。 众人担心,不自觉都随着返身。 紫红长袍找了半天,却只瞧见一方空格子:“奇怪,送子娘娘怎么不见了?” “不会是施主记错了位置,在那里吧?”殊胜在旁一指远处的一座。 紫红长袍只侧头瞧上一眼,就十分肯定:“不会,弟子心诚,供奉的比那个大一圈呢。” 这等人一看就是笃信还不差钱,是上好的肥羊。 周敞抓到机会,凑上前:“请问这位施主,昨晚您或者令正是否做过不寻常的梦?” “啊,有啊,”紫红长袍不假思索,“我夫人说她梦见走在一株果树下,有果子掉下来砸在头顶,一下子醒来,随后就开始胎动,生下儿子。我们父亲盼了几十年,夫人也已经年过四十,本来还觉无望,没有想到就……” 周敞没耐心等他兴奋下去:“那就是菩萨显灵,掉下来的果子是李子吧,寓意送子。” “是嘛,”紫红长袍一脸喜色不减半分,什么都愿意相信,“不过夫人好像说是苹果来着。” “都一样,反正是送子的意思,菩萨送子完成,金身收回,也就不会再留在人间了。”周敞顺势编瞎话,“不仅是你一家,昨夜佛祖入梦,向贫僧显灵,但凡应允的金身都要收回。” “是啊,这么说还真是菩萨显灵。”紫红长袍不疑有他,双手合十朝天乱拜,“如此,弟子、弟子要再供奉一尊文殊菩萨金身,保佑我儿将来能够金榜题名,高中状元。” “当然,当然,能被苹果砸中的都非凡人,若是姓牛,那就更好了。”周敞心口胡诌。 “哎呀,大师怎么知道,弟子内人正是姓牛。”紫红长袍情不自已,激动得脸上褶子乱颤。 “啊……,是吗,这可太巧了……”周敞肠子乱绞但脑筋飞转,果然呐,一个谎言得用十个瞎话去补,怎么就这么巧呢? “昨晚佛祖入到贫僧梦中,不管是你一家,施主请看,这里有几十家,都是心诚又机缘已到之人,佛则将这些人的供奉的金身收回,就是一个显灵。”周敞编个磕磕绊绊,“至于您老来得子,那是其中一位菩萨,口中念念有词,我于梦中虽然听不大清楚,但的确听到什么牛姓人家,文曲星降世……” 不能再多了,周敞也编不下去,但瞧着紫红长袍的老头已经可以自行脑补了。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紫红长袍已经泪流满面,喜极而泣,不知自行脑补了多少,一下子跪在地上,“弟子余生愿虔诚礼佛,增加三倍供奉。” 情势逆转,这一番操作之后,大福寺佛祖显灵之说不胫而走,不信者自不信,但信者会自行脑补。 不到半日,传遍皇城。 周敞摆平此事,回到殊尘院中第一件事还是赶紧更衣梳洗。 在将换下来的僧袍洗到第三遍时,圆觉禅师走了进来。 “师父,您怎么来了,快请进。”周敞一把将僧袍又扔进盆里,回头至少还得再洗两遍。 圆觉禅师进到殊尘的禅房,也不坐下而是直接问:“殊尘,佛祖入梦收金身之事,是真的?” 他早就要来问上一问,但刚才实在被紫红长袍缠住,后来上香的信众也都听说,各种打听,一时就没走开。 “真的,弟子不打诳语。”周敞保证,反正她这种“直播带货”跟佛祖收回是一个效果。 圆觉禅师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只是深深看了周敞一眼:“你既知出家人不打诳语的道理,说的又是真话,那么为师也就不用担心你将来会有果报。” “没有、没有。”这么一说,周敞反而心虚,但若真有果报,也就让她来承受,不关殊尘的事。 “那为师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只剩一样,”圆觉禅师环顾殊尘纤尘不染的屋子,以及纤尘不染的衣衫,“你已证到一定的境界,却始终放不下一个‘净相’,此去北既,你我师徒不知是否有缘再见。但你若始终执著这等净相破除不了,是要耽误进境的,此生也只能止步不前了。” “是,师父教诲,弟子铭记于心。”周敞根本听不懂,是替殊尘记下的。 送走圆觉禅师之后,周敞又将僧袍洗了两遍晾上。 眼看时辰还早,刚睡醒了一阵也睡不着。 剩下的时间对殊尘也好打发,只要继续收拾屋子就行。 周敞发现,殊尘表面是擦拭桌椅衣物,实际在这个过程中,心中反而极静,既知道身体在做什么,但头脑中又不起一丝念头。 这样状态下,没有时间,再出来时,已经又是一大白天过去了。 周敞不能再错过今日晚饭,往斋堂方向而去。 路过宝华殿时,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元亓一身碧水色衣裙,身后跟着贺喜,匆匆而来。 她这是也听到消息,要来看一看供奉的佛身是否还在? 周敞跟上去,眼见元亓进了宝华殿,一眼就看到了自己供奉的最大一尊金佛还立在那里。 整个身子一晃。 周敞仅从背影都能感受到她的失望。 原来她是信了,又或者说从前不信,事到如今却不得不信。 元亓的佛像不是没有位面客户下订单,而是周敞直接拒绝,当时还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发展。 “不用佛像,我就是那尊佛像。”周敞在心中默默地元亓说话。 虽然她向来不信神佛,但内心深处始终相信好人有好报。 元亓、元裕,这样一对父女,两个好人,不该得到恶报的下场,如果老天不出面,那么就由她来代劳好了。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64章 后宫八卦局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终于进入皇宫,虽然新身份芮贵人沈芮只在“中九三”等级。 从“中九七”的和尚到“中九三”的嫔妃,一跃四级,花费十万两佣金。 “叮、叮、叮……” 周敞现在坐在怡贵妃顾氏的嘉宁宫正殿之中,忽略视点系统不断传来的位面客户订单。 此前春日宴上那接近上百的订单还挂在那里,即便现在进宫,她也没可能完成。 这是什么地方? 一口气喘错了,都能把人生吞活剥的所在,更何况她十万两佣金只买了个地位嫔妃,更该小心谨慎才是。 正殿中大大小小坐了十几位嫔妃,倒都是此前春日宴上见过的,均是来给怡贵妃娘娘例行请安的。 临帝皇后早逝,且中宫之位虚悬多年,后宫之事一向都是由怡贵妃主持,后宫所有嫔妃也是以怡贵妃为尊。 “你们最近听没听说一件大事?” 例行请安之后,后宫女人们最为喜闻乐见的八卦时间就到了。 周敞对八卦不感兴,一心在芮贵人记忆中寻找,要知道何时能够见到皇帝,跟皇帝相处是怎样的,是否有什么机会能够向皇帝进言。 但芮贵人沈芮的身体却一下子坐了起来,就像见了肉包子的狗,只差不掉哈喇子。 沈芮,今年二十一,勉强算个后宫新贵,礼部尚书沈放沈大人的三女儿,十七岁的时候因没有定亲,成了待选秀女。 却没想那一年皇帝取消了遴选,一等就是三年,终于等到二十岁,临帝却又觉自己年事已高,后宫没有再填人的必要,取消了遴选,她脱开了待选身份。 沈家在沈芮亲事上已经耽搁了几年,急着要给女儿定亲,正在这时,怡贵妃顾氏又以充实后宫为由,硬要给皇帝塞几个新鲜的在身边。 先是从自家旁支里选了四个说得过去的入宫,为了不显得意图过于明显,便将沈芮等四名重臣之女也一并召入宫中做陪衬。 沈芮这几年闷在家里,百无聊赖之中练就了个“顺风耳”的技能,但凡谁说话,也不管那人是在屋中还是院子里,人多嘈杂聚会上、还是背人密谈的书房里,只要她于几步之外经过,不用费神留意,那话就能自动钻到她耳朵里。 更别说,在这天下最规矩森严的皇宫大内,整日闷得不要不要,沈芮就等着这么个时候,后宫女人聚在一起,聊各自从宫外传进来的趣闻。 刚才先开口的是锦妃丁氏,跟怡贵妃年纪差不了多少,也已经五十出头,但不比怡贵妃雍容华贵,装扮倒以锦绣热闹为主。 临帝后宫的人其实不多,几个生育过的,上了年纪的也都已经封妃。 对面沁妃孙氏接言:“锦妃娘娘想说的是不是琴师萧岚失踪一事?” 她是妃位上最年轻的一位,今年也三十有八,明艳美丽,是众嫔妃中样貌最突出的一位。 “正是。”锦妃丁氏点头。 怡贵妃顾氏便在上首叹了一声:“唉,说起这件事情,你们没瞧见这两天许淑妃都没过来吗?那是在照顾十一公主的身子啊。” “前儿听说十一公主病了?公主十几岁的年纪,身体一向很好,怎么说病就病了。”锦妃神色间三分担忧七分看热闹的神情 怡贵妃顾氏几乎同样的语态:“还不是因为听说了萧司乐失踪,可能已经遇害的消息,公主本就对琴曲别有一番情致,难免也就那弹琴的人也挂了心。” 周敞根据沈芮记忆也就对上了号,两人口中所说的十一公主,今年十四岁乃淑妃许氏所出,正是那日请萧岚弹奏《古相思曲》的那一位。 锦妃丁氏要听的也不过就是这句,面上甚至掩饰不住取笑之意:“要说我们公主也真是多情人呐,那不过就是个弹琴的。另外,大家听说没有,昨日巡城司已经在西城外发现了他的衣物,怀疑人是掉下了陡坡又落入了河水,恐怕人真是凶多吉少了。要是确认了死亡,还不知道公主要伤心成什么样子,可有得许姐姐担心了。” “啊……”众妃嫔都露出惊讶之色,开始议论起来。 “咦,芮贵人怎么这样难得,不大惊小怪了?”一旁馨贵人见周敞默不作声,突然奇怪。 馨贵人是怡贵妃娘家旁支出身,与沈芮是一同入宫,到现在也才一年多,都得了封号升了贵人,但若论得宠程度却是远远不如沈芮。 周敞知道内情,倒是没什么变化,这与她所预估的大差不差。 但若按照沈芮平日的脾性,她该是第一个跳出来打听,就算是惊讶或者感兴趣,也都是情绪外露,大起大落,因此过于平静,反而不正常。 “不,我这是还要听娘娘的下文,事情不该到这里结束吧?”周敞敷衍两句,但根据沈芮人设,她说的也算是实话。 沈芮每听到八卦,都会自动在脑袋里加工成故事。 从前在家时,沈芮常常愿意趁人不备去听墙根,对于大家闺秀来说,可说是最忌讳的事情之一。 但沈芮就有那个本事从不被人发现,因此脑袋里反而装了许多朝中重臣的秘闻,都是从其父亲礼部尚书沈放那里得来的。听过之后,因为无聊,她便在心中反复琢磨,脑补出自己的故事,但凡得到机会就要编成段子,讲给旁人听。 因为沈芮想象力丰富,天马行空,又会东拉西扯,张冠李戴,亦不让人往身边联想,因此只当她是爱说爱笑爱讲故事,往往还都听得津津乐道。 沁妃孙氏一笑:“看来我们芮贵人听风闻已经听出了经验,知道还有下文,事情没那么简单。” “沁妃娘娘还知道什么?”周敞又担心起来。 沁妃孙氏一双明丽眼眸先望向上首怡贵妃:“贵妃娘娘是否也知道这其中一段内情?” “内情?”怡贵妃顾氏显然是不知道的。 沁妃又笑着扫一圈众人:“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据听闻,萧司乐失踪之后,教坊署报了官,官员一查之下发现曾有个司乐的旧识去找过他几次。而那旧识自从萧司乐失踪之后,就发了一笔大财。” “啊……”馨贵人脑子反应也不慢,立刻猜到了什么,“是不是他害了萧司乐?” 那日春日宴上,这些后宫嫔妃还都是第一次见萧岚,许多人不见得欣赏得了她的琴艺,但都为她俊美端方的外表而心折。 “不好说,”沁妃刚要点头,又摇头,“那人据说是个泼皮赌鬼,因此欠赌债,曾去找他借银子。” “哪里有那么巧,一人失踪,一人就发了大财。”锦妃丁氏也跟着分析。 沁妃赞同:“的确如此,可惜府衙再要进一步调查的时候,那旧识却突然被人害死,线索就此中断。”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65章 百灵鸟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死了? 那个破皮无赖加赌鬼的肖丙,死了? 周敞还在震惊之中,沈芮的意识就活泛起来,她好听八卦好编故事的脑子活泛起来,一秒之内就编出十几种可能。 另一边,沁妃孙氏继续讲述:“不知是否巧合,衙门第一次传唤那人的时候本没当回事儿,也没怀疑他。第二次得知消息的时候,那人却已经被抛尸荒野,据仵作验尸,该是有人知道他突发横财,入室盗窃,被他发现,两厢打斗起来,结果被盗贼所杀,后又怕被发现,将尸体扔到了城外山中。” 周敞心中替萧岚松了一口气,也让她自己放下一段心事。 不过既然肖丙死了,就也别浪费,该将萧岚的过去也都着落在他身上。 周敞想到这里便问:“沁妃娘娘,那萧司乐的琴可有找到,那个旧识,许是谋财害命,抢了萧司乐的琴卖了银子。” 沁妃孙氏的兄长乃是禁军统领,孙氏经常能听到锦都城中罪案的第一手消息,谁也不觉得稀奇。 沁妃想了想,却是摇头:“芮贵人分析的倒是有理,不过人已经死了,线索也断了,萧司乐的琴没有找到,跟人一样都没了下落。” “唉,还要什么下落,估计都一并落入水中,或者被那人害死,找不见了。”锦妃丁氏不无可惜叹了一句。 众人都跟着道可惜。 若是最后,所有人能得出这样的结论就已经很好。 周敞正这么想着,沈芮的嘴却不受控制开了口:“刚才沁妃娘娘还提到入室盗窃,不会也与最近大闹皇城的马飞虎那伙盗贼有关吧?” 沈芮是不说话嗓子发痒,脑子里编排完的故事要是不说给人听,就憋的难受。只可惜她生错了女儿身,否则在这个时代做个说书先生其实最适合。 沁妃孙氏显然还没将二者联系上,脸上空白。 锦妃丁氏也是个爱说话的,接过话茬:“应该不会,不是说那个叫马飞虎的专偷官宦富贵人家,兵部尚书府已经被偷了两次……” “三次了。”沁妃孙氏冷不防又抛出个重磅炸弹。 “三次?”这次惊讶出声的是一直在怡贵妃右下首的顺妃田氏。 顺妃田氏比怡贵妃还要年长三岁,乃是荣王风铎的生母,但因出身低,位份反而在怡贵妃之下。 她为人一向顺从低调,不争不抢,也少言寡语,因此很少引起旁人的注意,实在没什么存在感。 周敞望过去,田氏这些年又吃斋礼佛,已经发福的脸上,慈眉善目,倒很让人觉得亲切。 沁妃孙氏的话也正在兴头上:“没错的,好像就在昨天晚上,听说这次还闹出了人命。原本今日该是家兄休沐,却因为这件事情,四九城要戒严,又进了宫。” 周敞就想起几日前,在刑部尚书府时,裴厉也曾提及此事,但没想到真的闹这么大。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顺妃田氏似乎很害怕听到这样的消息,双手合十念起佛号。 怡贵妃顾氏向来最看不上田氏,斜上一眼:“顺妃这么虔诚,可有在那大福寺供奉金身?昨日大福寺佛祖显灵,说是收了不少金身去,被收了金身的人家心愿必能达成。” 这是明知故问,宫中亦有座宝华殿,顺妃常年在宫中礼佛,哪里有机会去大福寺供金身。 “可惜,嫔妾无福,亦无缘。”顺妃在座位上欠身。 “是吗?竟然有这样的事情?贵妃娘娘,这是真的吗?”馨贵人一脸谄媚向怡贵妃问。 怡贵妃顾氏瞧一眼馨贵人,又瞧一眼周敞,似意有所指:“今儿个芮贵人未免安静的出奇,这样的问题若在往日,该是芮贵人第一个抢着问的,难道是早就知道了?” “没,嫔妾不知。”周敞慌忙调整表情,“正好奇着呢。” “芮贵人,你不会是身体不舒服吧?”锦妃丁氏却又岔开话题。 “没,没有。”周敞也不能随便乱答应,否则就要劳师动众请太医喝汤药。 怡贵妃顾氏则道:“若是真的身体不舒服,也不要挺着,万一是好事儿呢,这些日子可都是芮贵人在陪伴陛下。自从十二年前陛下得了十二皇子,直到如今,宫中可是再无皇子、公主出生呐。” 无缘无故提什么皇子皇女,临帝已经年过六旬,生不出来也属正常。 至于芮贵人陪伴圣驾这事儿,旁人不晓得,恐怕怡贵妃比谁都清楚。 临帝年纪大了,人越老反而好个热闹,不过已经厌倦了宫中老脸,又不能整日听曲看戏,便想找个新鲜的陪着吃饭、散步、解闷。 沈芮主要特长还是讲故事,说起话来叽叽喳喳,声音悦耳。 临帝时常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就听来解闷,更戏称她为“百灵鸟”。 沈芮的这种得宠,可以说只是一种“虚宠”,没有实际利益,但即便如此,恐怕还是会容易引来后宫女人的嫉妒。 周敞便道:“娘娘一片慈心,只可惜嫔妾无福,但求能陪着陛下说话,为陛下解闷就是了。” 她目前的打算,也只是想借着沈芮的人设,编个故事讲给皇帝听,再试着将话题往元家的事情上引。 只是很显然,户部尚书闵行通敌叛国一案已经过去了,无人再愿意提起,而她要想把话题重新引回去,且还要不着痕迹,实在得好生思量思量才行。 周敞话音刚落,外面一内监进来传旨:“陛下有旨,今日午膳,传芮贵人、馨贵人伴驾。” “是,臣妾接旨。”周敞赶紧学着馨贵人,同她一道起身接旨。 旁边几个年轻嫔妃都投来羡慕的眼神。 几个上位嫔妃倒没什么感觉,不过也才恍然,说话时间打发得快,不知不觉马上就要到得晌午。 怡贵妃顾氏也就赶紧叫众嫔妃散了去。 周敞跟着众嫔妃告退,带着两个宫女先回了芮贵人所住的百灵阁去更衣,当然这“百灵阁”三个字还是皇帝戏言她像百灵鸟以后才改的。 眼见馨贵人一脸得意先一步离开,周敞却半点儿欣喜也无。 她还没编好说辞,仅仅是陪个已过花甲的老头子吃饭,她可没兴趣。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66章 倒嗓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从噩梦中惊醒,还没睁眼就觉得嗓子火烧火燎。 坐起身来才发觉,窗外一片漆黑,恐怕还在深夜。 昨日,陪皇帝用过午膳之后,她便与馨贵人各自回了自己寝宫。 皇帝上了年纪,再加上近年来身体日渐衰老,并不常需宫妃侍寝。 周敞甚至此次暗中庆幸。 嗓子像着了火一般,她想要喊人给自己倒杯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周敞心中立时觉出不妙。 嗓子干痒疼痛,前世那些感冒发烧可能引起的症状她都十分熟悉,但这一次不同,嗓子就是没有缘由的火烧火燎,且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甚至再想到刚才梦境,她是梦到走在沙漠里迷了路,四面无人,嗓子干渴,想要喝水,好容易找到一汪水泊,刚捧起来喝下去,水在口中又变成了沙子,引来窒息和干咳。 她是被咳醒的,却还感到嗓子像被灌了沙子一般。 难道是被人下了药,毒哑了嗓子。 周敞立刻联想到了“宝鹃、宝鹃……”的破梗。 安陵容是被祺贵人毒哑了嗓子,她可是刚换的这个身份,两眼摸黑。 周敞自己下了地,推醒外间的宫女红杏,那是沈芮在娘家时的贴身婢女,进宫时便带了进来。 红杏被吓了一跳,赶忙下地,取了火折将灯点亮。 周敞“啊、啊、啊……”发不出声音,只能连手势带比划。 红杏又去倒了温水。 周敞喝了水润嗓子,水经过嗓子的时候似有缓解,但一下肚,嗓子还是火烧火燎,说不出话来。 红杏也跟着慌了神,又去将掌事的大宫女朱姑姑叫醒。 朱姑姑已经有五十岁上下的年纪,了解了周敞的情况之后,就道:“可能是喉疾。现在天还没亮,贵人看起来还不是紧要大事,这个时候去传御医,恐怕要落人话柄。还是先等天亮,奴婢去回禀了怡贵妃娘娘,再传御医来诊治。” 周敞也没别的办法,只能点头同意。 三人挨到天亮。 又等到朱姑姑去觐见怡贵妃请示。 待怡贵妃同意传了御医前来,都已经是巳时末刻。 御医为周敞诊了脉,又看了嗓子,最后得出结论是:“疲劳过度、气血亏虚、又虚火上行,导致了倒嗓。” “许御医,我们娘娘的嗓子不要紧吧?”周敞不能说话,就得朱姑姑出面。 许御医五十多岁,圆脑袋、圆身子,有一双方眼加一只阔鼻,本人保养得宜,头发和胡须几乎都还是黑的,倒也不耽误给人医术精湛之感。 尤其是捋着胡须思考之时,不忘四十五度仰角向天,很有名医架势。 但对于朱姑姑的问题,许御医却并不正面回答,而是将药方交给她,转头向周敞略一躬身:“待微臣开上两副药,娘娘服下,定然是有起色的。” 周敞捉急,什么叫“有起色”? 她是要能正常说话好不好。 朱姑姑也跟着问:“许御医,我们娘娘今后还能正常说话吗?” “应该可以,只是这用药上嘛,有轻有重有急有缓,什么时候能大好,却说不准。”许御医又捋起了胡须。 朱姑姑会意,从袖口中掏出一张银票递过去:“有劳许大人,我们娘娘的嗓子可是要紧,陛下常赞我们娘娘嗓音好听,说话像唱歌。务必请御医开了得力的方子,用上上好的药材,一定要让我们娘娘的嗓子尽快痊愈。” “当然、当然。”许御医接了银票,满口答应。 朱姑姑便送许御医出去,派了内监跟去抓药。 倒嗓? 周敞不信,对刚才那许御医也全无好感。 刚才诊脉的功夫,她又回忆起了昨天的事情,难道是有人要让她一段时间内说不出话来? 昨日午膳,她是与馨贵人一起,在藏宝阁西侧间,陪同临帝一同用膳的。 期间,周敞为了练习,也是沈芮的嘴本身拦不住,讲了不少有趣的小故事。 后来临到午膳快要结束的时候,御膳房又送来了一道羹汤,说是新样式,请皇帝与两位娘娘品尝。 周敞不知道从前皇宫是否有这样的事情,但皇帝尝了一口就说汤太甜,不喜。 嘉贵人便也跟着说她亦不爱吃甜。 周敞无可无不可,也刚要放下。 嘉贵人却在一旁道:“芮姐姐不是一向最爱吃甜?刚才见姐姐光顾着说话,都没吃上几口,陛下,如将这碗羹汤赏了给芮姐姐,可好?” 临帝自然同意。 周敞喝着那羹汤的确符合她胃口,便也没有拒绝。 接下来情况就掉转过来,变成了嘉贵人陪皇宫说话,而周敞在一旁喝羹汤。 喝掉一小碗还不算,嘉贵人又给周敞亲自盛了一碗。 周敞确实喝得下,也没在意,全当是嘉贵人故意为之,目的就是给自己创造机会,多跟皇帝说上话。 待第二碗喝完,嘉贵人还劝,又给盛了第三碗。 周敞便是想要也不好喝第三碗。 反而是皇帝见周敞喝了许多,生出感叹,感叹自己老了,还是年轻好,胃口也好,却周敞能吃就吃。 周敞便又喝了第三碗,弄了个水饱。 现在想来,临帝当皇帝这么多年,宫中上下会不知道他什么口味。 皇帝不爱吃甜,不能吃甜不知道? 做个新品却是个甜口,且那羹汤,按照这个位面的标准,的确是过于甜腻,只符合前世现代人的胃口。 因此周敞才会喜欢,当时不假思索就多吃了许多。 细想之下,难不成就是汤羹有什么问题,才导致她嗓子说不出话来。 全是猜测,没有证据。 周敞无法追查,只能认倒霉。 傍晚,皇帝驾临,是听说她嗓子倒了不能发生,特地来探病。 周敞自然拿出后宫嫔妃的姿态千恩万谢。 “叮,客户下单皇帝常服一件。”视点系统自打跟着周敞进了皇宫,一直没停了下单。 周敞照例忽略。 虽说皇宫是个巨大的古董库,但旁的还好说,穿在皇帝身上的龙袍,怎么搞? 那岂不是虎口拔牙,龙头锯角? “叮,客户下单帝王衮服一件。”视点系统继续不顾死活下单。 周敞默不作声。 视点系统再次使出老招:“提示,衮服价值一百万佣金,寻常帝王常服十万佣金一件。” “多少?”周敞不得不心动。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67章 贷款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吃苦药,扎针灸,养了快十天,周敞的嗓子才终于有了些起色。 勉强能够说话,声音嘶哑,既不能大声也不能多言,否则喉咙就撕扯着疼。 周敞怀疑,沈芮的嗓子可能是废了。 这样一来,“百灵阁”三个字就显得格外扎心。 她还没怎么着,就活生生体验了一把宫斗,且是失败的那一方。 自那日皇帝来探过一次病,之后再无人问津。 比这更扎心的是,她足不出户养病的这些日子,外界消息倒是没断过。 沈芮和红枝这一对主仆是天生的蝙蝠侠与罗宾,沈芮的嗓子不能说话也没耽误耳朵。 红枝向来有打听事儿的能力,这些日子宫里宫外的消息也都没落下,能打听的都打听回来说给周敞听,为的就是给她家小姐解闷。 昨日,周敞从红枝口中得知,皇帝就已经下了正式召旨,户部尚书闵行通敌叛国罪不容赦,抄家诛九族,已经执行了。至于其余涉案从犯,一律从重判死刑,秋后问斩。 现在是四月上旬,也就是说,还有不到半年的时间,元裕就要被斩首。 也不知道元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不是会再晕过去一次,希望她能挺住。 说到底,这件案子,她们都是在下面干着急,根本没有找到真正能办事儿的人,更没有拿出有效的解决办法。 “娘娘,该喝药了。”朱姑姑端了汤药进来。 周敞随手摆摆,现在说话的声音就像老鸹,她自己都不爱听,因此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朱姑姑欲言又止,最后跟红枝对了个眼色,还是退了下去。 红枝将药端起来,捧到周敞面前:“小姐,这药虽然见效慢,但好在也算有效果,您还是坚持喝吧。” 私下没人的时候,主仆两还是都习惯在娘家时的称呼。 周敞怀疑这药根本没有用,倒是她整日坚持喝川贝蜂蜜梨水润嗓子也许还更管用些。 红枝再劝:“小姐,您要快点好起来,明日可都是行清祭典了,听说各宫都在准备祭祀的礼服,只有我们百灵阁无人知会。” “我这不是在养病期间,祭祀也没什么好参加的,去了还不就是给牌位磕头?咳咳……”周敞若是低些声音说话倒也不耽误,就是还有些咳。 红枝的性子原本就与沈芮相似,除了好打听,更不甘人后:“小姐是嗓子病了,人又无大碍,那祭祀也不用说话,在心里默念也成。前日朱姑姑还去怡贵妃娘娘禀报,小姐已经大好。怡贵妃娘娘却只叫安心养着,这养到什么时候。” “不急。”周敞现在是真的不急了。 嗓子刚坏的前三天,她是火急火燎,急着嗓子快好,找个机会再去见皇帝。往后这几天,冷静下来,细想之下,反而不抱希望。 见了皇帝又如何? 换了如今这个身份,是她理想化了。 人微言轻,还不知不觉中得罪了人,话还没出口,就被人毒哑了嗓子。 即便之后找到机会,说上话又如何? 她用什么立场说话,别人会怎么想? 会不会借题发挥,没救了元家,反而把沈芮也搭进去? 若是如此,还不如想办法,再换个更高的身份。 因此这两日,她在百灵阁里“直播带货”,不着痕迹传输,也赚了一点儿。 一点儿就是一点儿,实在杯水车薪。 红枝却还急得不得了,干脆舀一勺汤药,送到周敞嘴边:“小姐不急,可这百灵阁上下那些人能不急吗?红枝与小姐是同进退,怎样都可以,可那些人都是拜高踩低,时间再久就不知道要生出什么心思。” “咳咳,你是又听到他们背后说什么了?”周敞都不用想,她这几日嗓子坏了,耳朵更灵,都不用走远,只在自己宫苑中随意走走,零零星星都能听到些有的没的。 “小姐要快好起来,再重新夺回圣心才行。”红枝端药的手都颤了,却没直接回答,“旁人也就罢了,朱姑姑这两日也私下总催促奴婢要劝着小姐些,朱姑姑为人向来也还老诚,小姐是知道她的。” 周敞不忍红枝一直举着,只好就着喝了一勺:“你不用在意别人说什么,咳咳。” 红枝又舀了一勺送过来:“自打小姐嗓子不济之后,这些日子陛下都是单独召了馨贵人去作陪,听说那馨贵人私下下了不少功夫,花银子从那些能出宫的太监嘴里打听趣闻。” 一提馨贵人,周敞终于提起了几分劲头,一把将汤药碗端过来,三两口灌下去。 她始终怀疑,倒嗓这事儿,不是馨贵人的主意也是她有份参与。 “这就对了,小姐,再吃颗蜜饯。”红枝又送上蜜饯解苦。 周敞依言吃了两颗杏干之后,还是将红枝打发出去。 “显示信息,我要看‘九流’排行榜。”周敞嗓子不行却一点儿不耽误与视点系统在脑子里说话。 视点系统显示。 【等级:中九三】 【佣金:7700两】 【订单:146】 “这几天就赚了这么点儿佣金?”周敞也懒得去掰手指计算具体赚了多少。 视点系统已经知道她是个“数字废”,直接报数:“这几日一共赚佣金四千七百两,上次剩余的三千两是大福寺金身订单所剩。” 周敞也不准备纠结于此:“显示‘九流排行榜’。” 视点系统又将长长的“九流视点等级排行榜”显示在她眼前。 周敞这次是从最上面开始,直接将目光锁定在第三行。 【上九三;皇帝、宗室、藩王……】 “显眼系统啊,你们那个位面有没有‘贷款’这回事儿啊?”周敞先来个铺垫。 皇宫是个巨大的古董库,没错。 但她能在不受到任何怀疑的情况下,随意“直播带货”却几乎不可能。 且为了不惹出更多不必要的麻烦,周敞甚至得比在宫外之时还要谨慎小心。 原本,若是沈芮的嗓子没出问题,这些日子她还可以各宫去“串个门”,骗一骗订单上的货品,或者哪怕是找个借口交换也好。 她最后是连沈芮的贴身小衣都“带货”出去了。 即便如此,那也不够做什么的,主要是时间不等人。 原本通过沈芮的记忆,周敞倒是已经能将整个临国的官场熟悉了一半,要是能换个位高权重的官员,比如正二品的尚书令或者正三品的刑部尚书。 可到了今天早上,周敞忽然开窍,扪心自问,是什么封印了她的野心?为什么一定要由低到高?为什么不能一步到位? 视点系统还未能窥得周敞的打算,只会照本宣科:“贷款,根据定义,是指银行、信用合作社等机构借钱给用钱的单位或个人,可以满足社会扩大再生产对补充资金的需要,促进经济的发展,同时,银行也可以由此取得贷款利息收入,增加银行自身的积累。” “对,显眼系统啊,你愿不愿意做一回银行啊?”周敞在头脑里模仿的是大红狼诱惑小红帽的语气。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68章 龙袍金冠最值钱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视点系统只会呆板:“本系统不是银行。” “不,你是,你就是我的佣金银行,”周敞肯定,并在脑海中想象出五彩缤纷“嘉年华”打赏,送给视点系统,一脸谄媚,“你提前贷款给我三千万佣金,让我升级为皇帝,之后我就能安心给你直播带货一辈子。” 视点系统没有回答。 紧接着,眼前显示一行红色闪烁大字:“超出规则请求、超出规则请求、超出规则请求。” “喂,你说话啊,超出又怎样?”周敞没指望一次谈判就能成功,最重要是天天磨,“你要是贷款给我,让我成为这皇宫的主人,那还不是位面客户要什么就直接给什么。” “超出规则请求、超出规则请求、超出规则请求。”不闻视点系统回答。 这是被玩坏了?还是死机了? 红色大字闪烁,令她眼晕。 就在周敞晕晕乎乎又要睡过去之际,视点系统才再次发出声音:“贷款请求通过,但为保证持续激励,上三等级不允许贷款。” “我要换的就是皇帝身份。”周敞还没高兴一秒钟。 视点系统不理会:“刚刚批示,上三个等级不允许,且根据评估,你目前的能力,最多贷款佣金额度为八百万两。” “八百万?那个刑部尚书裴厉身价多少?”周敞脑筋又转起来,“再显示‘九流排行榜’。” “刑部尚书这个身份,目前身价为一千万两。”视点系统回答,同时显示。 周敞从“上九三”往下,很快找到下两行。 【上九四:公、侯、将、相……】 【上九五:高官、大吏、圣人……】 再看后面价格。 【上九四价格:10000000-20000000两】 【下九八价格:5000000-10000000两】 太多个0,周敞是从来数不清楚的,只能问:“刑部尚书难道比尚书令还厉害,他竟然在高官位次上弄了个顶格,堪比公侯将相了?” 视点系统一板一眼回答:“排名随时变动,此身份现在手上权力在六部之首。” “大理寺卿呢?”周敞又问。 想要换刑部尚书,她还差两百万。 “一千万。”视点系统直接给出答案。 “大理寺卿楚凉一个遇事儿就往外推的,怎么也一千万?”周敞都要替刑部尚书裴厉鸣不平。 视点系统回答:“大理寺卿这个身份有爵位在身,因此身价高。” “好吧,的确是应了那句话,做得好不如投胎好啊。”周敞也没办法。 思来想去,怎么都还是差钱儿。 皇帝换不了,其余见过的公卿之中其实只刑部尚书裴厉一个管用的,即便刚才大理寺卿身价低,能换,她也是还没见过也不成。 那么差两百万,还是努一努,换刑部尚书裴厉好了,这样还能看见熟人。 周敞最后终于下了决心,便要开始解决那两百万的问题:“此前有位面客户下订单,一身帝王衮服一百万佣金?” “是。”视点系统又将订单滚动显示。 “停,不必显示,”周敞赶紧阻止,她也没能力去完成那么多朱钗金环的订单,“除了帝王衮服,还有什么单件就值两百万的?” “超过两百万价值的物品有,金缕玉衣、超过三千年的瓷器、传世名作、上古青铜剑……”视点系统直接列出单子,在周敞眼前滚屏。 “停、停、停……”周敞根本看不过来,“就问我这些天目之所及,能够得着的。” 视点系统半秒回答:“没有,只有帝王金冠值一百万两。” “你是说皇帝老头那天脑袋上戴的金冠,上面镶嵌红宝石的?”周敞一共见过皇帝两次,其中一次皇帝头上的金冠就镶嵌了红宝石,另一次戴得则是黄色的玉冠。 “那不是红宝石,而是深海红玉石,十分难得。”视点系统回答。 “嗯,知道了,那就它了。”那红玉石的确显眼,否则周敞也不会有印象,“不过,没人下单,你也收吗?” 视点系统直接甩出订单:“已经下单,是你没注意。” 周敞眼前立刻显示。 【订单:深海红玉石金冠一件】 “都是有钱人啊,有钱人。”周敞除了感慨,也说不出别的。 视点系统却又补充:“皇宫中的东西,只要你肯带货,本系统可以先接收代卖,待客户成交,再结算佣金。” “这样更好。”周敞欣然记下,这也就是说,但凡皇宫中的东西,不论什么,只要她逮到机会传去位面,就等于已经赚了。 不过还是先想眼前,目标敲定容易,实施起来却堪比登天。 周敞不能不顾沈芮这个身份,总不能上去明抢,当然明抢也得有机会才行。 衮服,皇帝平日都不大穿,据说只有在重大节日、祭祀的时候才会穿。 祭祀? 周敞突然想起刚才红枝说,明日行清节就有祭祀,那么皇帝是不是会穿衮服? 赶紧先去沈芮的记忆里搜寻,还是不能确定。 周敞又将朱姑姑叫过来打听。 朱姑姑点点头,给出肯定答案。 “那么,陛下穿过之后,衮服会交给下面浆洗?”周敞得找机会下手。 朱姑姑摇头:“陛下衮服如此隆重,只穿个把时辰亦不会有人无损,更衣下来之后会交给尚衣监保管。” “尚衣监、尚衣监……”周敞嘟囔着,准备从这里下手。 至于金冠,周敞暂不考虑,只能先一样一样来,贪多嚼不烂,她也应付不来。 周敞问了许多,之后将朱姑姑又送出去,单独留下红枝吩咐:“红枝,你现在不是也有相熟能说得上话的内监嘛,拿了银子去打听尚衣局什么时候会将陛下的衮服收回来。” 沈芮在宫中唯一能够信任的只有身边这个带进宫的婢女。 “小姐,您打听这个做什么?”红枝反问。 “别问,只管旁敲侧击打听清楚,在明日之前。”周敞又嘱咐,“另外,再弄结实透明的渔网线来,这些都不能让人知晓。” “这……,小姐,您到底要做什么?”红枝已经开始担忧。 周敞拉住红枝的手,郑重道:“你不是说与我共进退嘛,那么就先别问,只管去办。” 红枝见自家小姐从未有过的神情凝重,终于重视起来,点头答应。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69章 偷衮服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偷衮服这事儿,一个人怎么也干不来。 周敞不得不拉上红枝,但又不能将话全部说明。 红枝开始听到说要设个陷阱下人,就觉得自家小姐可能脑子哪里出了毛病。 周敞找个借口,说要见识一下衮服的样式,回头给皇帝绣个同式样的香囊,准保能重夺圣心。 即便如此说,红枝也始终觉着是个馊主意,但终究拗不过周敞,只能勉强同意打个下手。 大临佑安三十三年四月初六,行清。 这个位面不但有行清节,且临国还将其当成重大的祖先祭祀之日来用。 祭祀在宗庙,皇宫上下内外应该都是提前准备,前朝后宫天不亮就整装待发,既热闹又肃穆。 不过这一切都没周敞的份儿。 周敞只能在百灵阁中竖起耳朵听外间的动静。 皇帝起驾了、皇帝祭天了、皇帝回銮了。 周敞觉着,她还从没像今天一样关心过一个人的行踪。 皇帝回銮安息于乾明殿,周敞估算着时间也就差不多了。 “闷了一天,我们去御花园走走吧。”周敞是对朱姑姑说的。 朱姑姑望窗外:“娘娘,眼瞧天都快黑了,御花园风大,还是不要去了。” “无妨,红枝陪我去走走,”周敞已经披上了暗色的披风,“朱姑姑就留下来,不知一会儿是否会派发祭祀的果品给各宫,总该有人接一下。” “是。”朱姑姑只好答应。 周敞便带着红枝出了百灵阁,往御花园方向走去。 昨天,红枝已经提前打听好,皇帝如无意外,今日会在回到乾明殿之后换下衮服,衮服之后会被送回尚衣监。 从乾明殿去到尚衣监,途中路过几处地方,但最好下手的必定得是御花园。 周敞将事先准备好的鱼线连成长长的一根,绑在御花园锦鲤池旁最窄的一处必经之路上。 一头固定在假山下的一块石柱上,一头绑在柳树下,如此不怕送衮服去尚衣局的内监不被绊到。 周敞则躲在柳树后面,貌似坐在锦鲤池边望风景,待送衮服的内监绊倒,她就上去假装关心,顺手将衮服传输。 而另一边,红枝不用出面,只需趁乱偷偷将绊人的鱼线收走即可。 一切布置妥当,天色已暗,期间并无人经过,鱼线细而透明,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看不清,计划天衣无缝。 两人静待时机。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天色彻底黑下来的时候,突然从西边遥遥地处传来脚步声。 昏暗下似有一大一小两名男子,身后还坠着随行的宫人,款步而来。 因为天色已晚,宫人手上已经提了红色的宫灯,在风中摇曳。 这是什么情况? 那边不该是内监从乾明殿来的方向,而是后宫来往御花园的方向。 这个时辰,一般不会再有人来御花园玩,后妃不会,更不该有男人,除非是路过的内监。 周敞正要隐去柳树后查看,就听见隐约有孩童的声音传过来:“九哥,这烟花真的能冲上天吗?” 因为御花园中风大,她得使劲儿竖起耳朵才能听清楚。 “当然。”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随后也飘过来。 紧接着又是孩童雀跃的声音传来,模糊不清:“那我要把这个放到假山顶上去,这样它飞得更高。” 不知他说的是哪座假山,御花园中可不只一座,有上面带楼台的,上次周敞还是萧岚时,曾在下面听墙根。 也有她面前这一座,光秃秃的,后面还躲着红枝。 “这个先留着好了,先玩这些,”年轻男子不知又交给孩童些什么,“一会儿点燃了,你只需用手拿着在空中画图样,都会闪闪发光。” “好啊,好啊,两个都玩。”孩童的声音越来越近。 周敞随着风声倒是越听越清楚,但同时也担心起来,真的朝这边过来了。 想要找个借口阻止两人向这边走,从未见过的人,能有什么好借口。 心下正自焦灼,视线里,一个大约十二、三岁的男孩已经跑了过来。 后面跟着的年轻男子喊道:“铄儿你慢点,今天在祭典上折腾了大半日,难道你不累吗?” “九哥难得入宫一趟,又给我带了这好东西,怎么会累。”男孩说着已经来到了假山下面。 周敞终于从沈芮的记忆中隐约猜出了男孩是谁。 这该是临帝最小的儿子,十二皇子风铄。 至于他后面那个被称作“九哥”的人,就该是临帝的九皇子,奕王周敞。 这两人即便在沈芮的记忆中也从未见过。 这会儿功夫,奕王周敞及身后跟随的内监都已经上来,一行人停在了假山西侧。 有内监点了火折,随后有烟花燃起。 十二皇子风铄高兴得不得了,手舞足蹈,上下跳动。 旁边一个细长高挑的身影背对着,在一旁嘱咐:“你慢点,这东西按说是在过年的时候放,不过民间行清祭祖也有在晚间放烟花炮竹接引先人回家吃饭的习俗,因此也给你带来一些玩儿。” 就在这时,另一半乾明殿方向,一队内监也缓缓而来,一列人手上都托着朱漆托盘,另一列人手上也都提着红色的灯笼,长长一串,随步伐晃动。 天色已黑,周敞看不清上面是什么东西,但若无意外就该是皇帝换下来的衣物。 一队人自西往东,在假山西面,一队人自动往西,在假山东面,互相瞧不见来路。 若是十二皇子风铄一行只在假山西面玩,影响应该不大。 周敞躲在不远处的柳树后,无人发现。 只能静待时机。 内监一行越来越近。 十二皇子风铄却又爬上假山,坚持要放冲天的烟花:“九哥,放这个没关系,白天父皇在祭典上不是也放了嘛。我们放个小的,没问题的。” 奕王周敞只好答应,向身后内监吩咐:“罢了,你们上去,把冲天花点了给十二皇子瞧。” “是。”内监答应,就往假山上爬。 周敞担忧地往另一侧找红枝,可惜周围太黑已经什么都瞧不清。 “你下来,上面风大,小心把你吹跑了。”奕王周敞又在下面喊。 周敞始终看不到这人的正脸,离得近了,却听得真切。 奕王周敞说话,声音是低沉中带着清越,严肃中又不失温柔,跟元亓的声音倒很相称。 十二皇子风铄倒是很听话,从假山上一跃而下,刚一落地,大声嚷嚷:“你们快着,快点上、快点上……” 随行内监赶忙又点燃两把烟花交给十二皇子。 随着刮过来的风,烟花在空中变形,画出一道道椭圆形的光圈。 十二皇子拿着烟花在黑夜中画着圈向鱼线方向跑过来。 另一边,送衮服的一队内监也走到了假山之下。 迫在眉睫,周敞左右为难。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70章 风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一步、两步、三步…… 周敞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突然“嘭嘭嘭……” 头顶忽然炸响。 火树银花冲上天空,照如白昼。 “啊……”有人被绊倒。 “妈呀……”有人被吓了一跳。 “哎呦……”有人被撞到。 “咣当……”有人摔倒。 世界乱成一团。 内监前后撞在一起,人仰马翻,滚作一团。 宫灯和烟花飞在空中,托盘中的帽子、衣服、腰带、鞋子散落一地。 周敞不忘默默一拽,先将绑在柳树下石墩上的鱼线解开。 这时,一阵夜风袭来,一件玄色绣繁复花纹的衣服从地上打着旋飞上天空。 周敞瞧得清楚,正是她心心念念的衮服。 衮服在夜空中翻飞乱舞,朝十二皇子风铄头顶落去。 十二皇子正比划着烟花高兴,一个不留神,整个人被罩住,脚下趔趄,摔倒在地。 身后一群人一下子扑了上去,一下将十二皇子和衮服团团围住。 完了。 晚了一步。 周敞知道,先机已失,这个时候再想趁乱“顺走”衮服已经不可能。 最主要是她没考虑风的因素。 行动失败,只能放弃。 忙乎了一气,尽是白费。 周敞心中失落,但还得硬着头皮出面配合红枝收线。 否则被内监察觉是被认为鱼线绊倒,说不准是不是会查到百灵阁头上。 就在她拢一把披风准备冒头出去,一低头忽见一物滚落在前方两步远的地方。 周敞一个蹲身,一把将那东西捞过来。 眼到、手到、心到,在看清楚那是什么之后,一秒传输。 “叮,确认收到九旒冕一顶。”视点系统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这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周敞揉了一把抑制不住翘起的嘴角,做出惊诧状,往记忆中鱼线的位置迈去:“呀,这是发生什么事儿?” 眼见滚了一地的内监纷纷从地上爬起来,慌忙去拾掇掉在地上的东西。 十二皇子风铄也已经被人扶起来。 一个内监看到周敞,一下子认出来,躬身施礼:“参见芮贵人,这该是有人不小心撞翻了,还撞倒了皇子。” 周敞也分不出这内监是哪一边的,做关切状:“哎呀,人都没事儿吧。” 话音刚落,就听到十二皇子那边一人尖叫:“啊,不好,这、这、这……” 周敞循声望过去,一个内监举着宫灯,一个内监则对着手中捧起的衮服大惊失色。 “怎么了?”周敞就也走上去两步询问。 那内监一下子变个哭脸:“烧、烧、烧坏了。” 这下,在场众人都大惊失色。 奕王风铭原本在什么位置,周敞没注意,可一晃,人影便到了衮服近前。 借着宫灯,周敞这才第一次看到这位九皇子奕王的正脸。 他不但身材修长,还长了一张干干净净面容白皙的脸庞,一双飞练般的眉毛长而浓黑,眉毛下是一双漂亮得不知该如何形容的丹凤眼,挺直的鼻梁,红润的嘴唇,在宫灯映衬下好似涂了一层淡妆,整张脸浓淡分明,相得益彰。 周敞此前初见萧岚和殊尘都能直呼一声“帅哥”,但见奕王这种既贵气又精致的,就觉“帅哥”二字不足以形容。 她正看得发呆,忽然奕王风铭身旁有人“哇”地一声哭出来。 十二皇子风铄忽然又一屁股坐在地上,拉住奕王风铭的衣角:“九哥,怎么办,是我,是我的烟花,我、我,闯祸了……呜呜……” 连小孩子都知道,损毁衮服,是多么大的罪过。 这会儿所有人也都看出来,衮服一面衣摆上,已经被烧出了星星点点数个小洞,上面还沾了燃了一半就被扑灭的烟灰。 奕王风铭两道长眉一蹙,丹凤眼一凝,只略一思索,就沉声道:“站起来,你胡说什么,这不关你的事儿,你先回去。” 风铄一下子止哭声,又被随行内监扶了起来,抹一把涕泪横流的脸指着衮服:“可是,这、这……” 他虽然年纪小又害怕,倒不像是要矢口否认的样子。 奕王风铭却已经打断,更提高了声音:“你们都听着,这衮服是刚才本王手中的烟花不小心沾到的,与十二皇子无关,明白吗?” 站在近处的内监都躬身低头,但不敢轻易言语。 远些的、尚衣监的内监,还在打着灯笼寻找、清点物品。 “九哥,不、不是……,我……”十二皇子风铄刚才吓得直哭,现在似乎冷静过来几分,但到底是小孩子,脸色发白,想要出口承认是自己做下的,却还是吓得浑身发抖。 奕王风铭抬头对风铄身后的人命令:“你们带十二皇子回去吧,今晚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若有人问起,就按照本王刚才所说,复述,明白吗?” “是。”这回跟在十二皇子风铄身后的几个内监齐声答应。 “九哥……”风铄脸上的泪痕还未干,还要再说什么。 奕王风铭已经一摆手:“回去吧,没事儿的。” 十二皇子风铄便在随侍内监搀扶下,一步三回头地离去。 奕王风铭这才又转回头,一扫剩下的内监:“你们是尚衣监的吧?既然衮服损坏,总要有个交代,你们便派两个人跟本王一同去御前走一趟吧。” “这……”为首尚衣监总领内监便有些犹豫。 “损毁衮服乃是大不敬之罪,即便只是不小心也脱不了干系,既然如此,你们就按照本王刚才所说记下吧,本王担保不会牵连你们。”奕王风铭又补充。 看来他是已经把所有人都想到了。 “王爷、王爷……”奕王风铭身后一个圆滚滚、内监模样的人从后面拉扯他,“王爷,他们怎么会无缘无故都一齐摔倒?若是不摔倒,衮服好端端怎么会落在十二皇子脑袋上,您可不要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啊。” 奕王却并不在意,又扫一眼尚衣监众人,反而安慰:“无妨,你们一会儿不必提摔倒之事,春天风大,将衣服刮起来也是常有的事。” 就在这时,后面一个内监“嗷”地一声:“嗷……没了,没了……” “什么没了?”尚衣监总领内监慌忙问。 “冠冕、陛下的冠冕、九旒冕,找不见了。”一个内监声音颤抖,说完这话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71章 皇子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不能一直旁观,这个时候也该起个作用。 “刚才我看到好像有什么东西被风刮到鲤鱼池里了,咳咳……。”迎风说话,惹得周敞又是一阵咳嗽。 “啊,掉到水里了?”总领内监大惊失色,“快,叫人来捞。” 尚衣监的人呼啦一下都涌去了锦鲤池边。 周敞趁这个功夫低声对奕王风铭道:“奕王殿下,陛下冠冕落水,既是意外,亦是尚衣监之人不小心,与衮服之事是一样的。殿下若是不较真,不如就让这件事情一块儿含糊过去吧。” “就是、就是,这位贵人娘娘说得对。”奕王还没开口,他身后一个身材滚圆的内监已经急不可待地劝道。 奕王风铭打量周敞两眼,却并不回答,半晌却问:“这么晚了,贵人为何会出现在御花园中,且身边连个侍候的人也没有?” 吓,终于有人问到了重点。 周敞早准备下了说辞:“咳咳,我本在御花园中散心,眼见天色又贪恋锦鲤池边景色,便让侍女回去取了灯来,谁成想侍女还未回来,却撞见你们这一桩事。” 奕王风铭似也没有怀疑:“既然如此,天色已晚,贵人还是早些回去。” 他话音刚落,朱姑姑带着人提着灯笼找了过来:“哎呀,娘娘,您怎么在这里,让老奴好找。” 周敞一眼瞧见朱姑姑身后还跟着红枝。 红枝忐忑不安的样子都要掩藏不住,还朝她点了下头,表示鱼线已经收好。 周敞便眨了下眼睛算作回应,随口道:“咳,我不是已经跟红枝说好了就在锦鲤池边等,正想着这么久也不见人回来。” 根据计划,她们来御花园的时候是不能带灯笼的,那样不就向人表明要等太黑才会回去。 但在红枝收了鱼线之后,就要假装奉芮贵人的命令回去取灯笼,再折返回来接她。 周敞只是没想到,朱姑姑一着急,提起带人寻了过来。 “老奴与红枝姑娘是半路碰见的……”朱姑姑话说一半,发现了奕王,话音立刻止住,行了个福礼,“参见奕王殿下。” 奕王只瞧一眼,并没在意,而是对已经慌了神儿的尚衣监总领内监说话:“天色已晚,按照平日这个时候本王应该出宫了,既然出了这事儿,你跟本王去御前走一趟,至于冠冕嘛……,这大晚上能找得着?找到了也得有交待,本王可等不起。” “是、是……”总领内监已经六神无主,只一味答应。 朱姑姑刚到,但只瞧一眼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儿,在一旁小声拉周敞:“娘娘,夜里风凉,我们也回去吧。” 周敞眼瞧奕王风铭似乎并不打算采纳她的建议,她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看那奕王面相也不像是个认死理的人,却不知他为何并不领情。 “走吧,娘娘。”朱姑姑又拉周敞。 “咳咳……”周敞没法子,反正她是成功脱了干系,也没人怀疑到她头上,便跟着朱姑姑回了百灵阁。 一回到百灵阁,朱姑姑便问刚才发生了何事。 周敞便将事情一五一十讲了一遍,当然隐去了“直播带货”的部分。 末了还是不解奕王风铭,不禁问:“朱姑姑你说,那奕王是个有担当的好人,不想年幼的弟弟牵扯其中,愿意替他顶罪,我也看得明白。可是他又为何不采纳我的建议呢?难道我的法子不好吗?咳咳。” 话说多时,她嗓子就会疼。 朱姑姑听了一阵就是眉头紧锁,想了一想突然叹口气:“唉,贵人这是进宫时日尚短,许多事情不了解。那奕王殿下未必是不想,但可能知道行不通。” “为何?”这话几乎算是周敞和沈芮同时问出来的,一听到有八卦,沈芮的魂儿都跟着醒了。 “贵人还是先用膳,一会儿菜都凉了。”朱姑姑先将晚膳往周敞面前推一推,然后才低了声音,“贵人的建议他不采纳,对贵人也是好的,今日这事儿若是无人提,咱们便当什么都不知道,这两日贵人还是继续在宫中养病,哪里也别去的好。” “咳,朱姑姑坐下说,到底怎样?”周敞一拍自己旁边的锦凳,请朱姑姑坐下。 此时百灵阁芮贵人的寝殿内就只有周敞、朱姑姑和红枝三人,其余人已经被打发下去,可以顺利开启八卦时间。 红枝也凑上来,准备听个究竟。 朱姑姑对这主仆俩好打听的样子已经习以为常,便也不客气在锦凳上坐下,先将一碗桂花粥奉给周敞,这才开始讲述。 周敞大晚上回来也的确是饿了,便也端过粥来喝上两口,一边吃一边听朱姑姑讲述。 朱姑姑更压低了声音:“其实也没什么,奕王殿下和十二皇子殿下的身世,贵人即便是未进宫之前也大约是听过一些的。” 周敞在沈芮脑子里找了找,的确找到一些,也就不多问。 朱姑姑继续道:“他二人兄弟交好也是尽人皆知,倒是没什么。十二皇子年纪还小,身份嘛又有些特殊……,这损坏衮服的事儿,可大可小,全凭陛下一念之间,但奕王殿下能在这个时候站出来维护兄弟,在皇家也实属难得了。” 十二皇子风铄同奕王风铭一样,都是年幼丧母,甚至更为不幸,其母庆妃是南庆国公主,作为附庸降臣被送来和亲,封为庆妃。 又在生育十二年前,因为生育时难产而死,后来风铄就交给得宠但一直未能生养的沁妃孙氏抚养。 庆妃虽然是南庆公主,但在临国人眼中乃是外族,因此地位虽有,但也不受临帝重视,连带着对风铄也是马马虎虎。 奕王风铭该是考虑到这一层,才要替风铄顶罪。 周敞跟着点点头。 “至于奕王殿下……”朱姑姑又寻思一番,便蹙起眉头,“的确不好说,他为人低调又有一股旁人看不分明的倔强,在绝大多数事情上都是不争不抢,但有些事情上却又突然跳脱出格,不达目的绝不罢休,让人摸不着头脑。” 奕王风铭的身世就没什么大不了,不过是生母出身低微又因病早逝,他因此也不受临帝重视,好在已经成年,不住在宫中,至于在宫外都做什么,便无人关心。 至于朱姑姑口中所说,奕王风铭还有跳脱倔强的一面,沈芮的记忆里没有,周敞今晚也没看出来。 但她也不感兴趣,只是问:“那跟今晚的事情和我那建议有什么关系?” 朱姑姑缓缓摇头:“老奴只是推测,奕王殿下不采纳娘娘的建议,定然是有他的考量。衮服破损、九旒冕落水,事情实在不小,想瞒是瞒不过去的,即便是照实讲,背不住还有那居心叵测之人要做文章,更何况不照实讲,若是在中间被人抓了把柄,更要火上浇油。那时,他岂不是更被动。” 周敞一时想不出来,这件事情还能怎么被利用,大不了就是九旒冕落水捞不上来,尚衣监的人可能被牵连受罚,还能做什么文章? “奕王殿下出身再低,可也是皇子,这宫中可不只就这两位皇子,且陛下至今尚未立太子呐。”朱姑姑看出周敞的心思,出言提醒。 “哦……”周敞终于反应过来,不过又是前朝夺嫡戏码,她的视角一直在后宫,因此才没想到。 “御花园这件事情,最好无人提起贵人,”朱姑姑还不放心,又嘱咐,“娘娘这两天正好还可以借养病闭门不出,可千万不要想着出去打听此事,等风头过去了再说。” “嗯,朱姑姑说得对,我晓得了。”周敞也是要置身事外的,一口答应下来。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72章 降价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叮,恭喜,九旒冕交易成功,获得佣金二百万两。” “多少?”周敞一个激灵。 不用睁眼,就看到显示信息里多了一大笔。 【等级:中九三】 【佣金:2007700两】 【订单:145】 周敞原本斜倚在贵妃榻上,现在坐直了身子,心还嘣嘣跳。 今天一上午,她都是既无聊,又头昏脑涨。 无聊是因为这两日朱姑姑都不让她出去,且盯得很紧,她便是想借着去给怡贵妃请安,听一听小道消息也是不能。 头昏脑涨纯粹是想不出主意憋的,原本以为九旒冕顶多卖一百万两,那么剩下还差一百万两,皇帝根本不来她这儿,上哪里去弄红玉石金冠啊。 视点系统的提示音简直是天大的惊喜:“这九旒冕竟然值两百万两,这么说我就算是有一千万两的佣金喽。” “是的。”视点系统回答,“不过提醒你,如果真的想要贷款升级身份,在还款未完成之前,是不可以再获得新的贷款的。” “嗯……”周敞一想到刑部尚书裴厉是个官迷老头,不免犹豫,“你再显示‘九流排行榜’给我。” 花这么大代价只换个老头子,她也不甘心,且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还清贷款。 视点系统依言显示。 周敞还是盯着最上面的四、五行看。 【上九三:皇帝、宗室、藩王……】 【上九四:公、侯、将、相……】 【上九五:高官、大吏、圣人……】 “昨晚那位奕王,身价多少?”最理想始终是“上九三”,皇帝不行的话,周敞便想到了昨晚第一次见到的王爷。 视点系统回答:“之前是两千万,目前降到一千五百万,还在下降中。” “为什么?”周敞惊讶。 视点系统回答:“位面数据评估就是如此,他的爵位有降级风险,但由于数据收集不完全,还在进行中。” 周敞心动:“如果他降到了一千万,或者八百万,甚至更低,我是不是就能……” “最低身价的皇子,昨晚你也看到了,是十二皇子风铄。因为未成年,其位同公卿,最低身价也有一千万。”视点系统不怕打击周敞。 “就是说,奕王的身份降到最低的时候,就会是一千万。”周敞不禁心动。 视点系统严谨:“除非被贬为平民,贵族身份不在。” 唉,为难。 周敞感觉头更疼了,向外面喊:“红枝、红枝。” 外面值守的小宫女听到,叫了红枝进来。 “红枝,你帮我重新梳梳头,顺便按一按,头脑发胀。”周敞吩咐,坐去了梳妆台前。 “是。”红枝上前拿去木梳,又担心,“小姐,您不会是昨晚在御花园里着凉了吧。御医说您的嗓子还没好彻底,最怕着凉。” “不是。”周敞自己揉着太阳穴,从铜镜里确认寝殿已经无人,才小声吩咐,“红枝,你出去打听打听昨晚的事情怎么样了,那奕王是否遭了什么处罚?” “小姐,朱姑姑不是警告我们不要过问此事吗?”红枝昨天就觉着事情太过冒险,她是不赞成做的,甚至不知道自家小姐是为了什么。 “这事儿你都不用费力打听,只要出去走一圈就能听个七七八八。”周敞心急知道消息,“我这是不方便出去,否则也不用你,只要去给怡贵妃请个安,估计也就什么都知道了。” “奴婢是怕麻烦嘛,打听个事儿也不费什么力气,”红枝将周敞长发打散,一边在头顶乱按,一边嘟着嘴,“小姐不知道,昨晚上朱姑姑又把奴婢好一顿盘问,问为什么那么晚小姐还要在锦鲤池旁边,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说。” “她是不是又吓唬你了?”周敞知道朱姑姑是在宫中待久了,做什么都过份谨慎,但终是出于好心。 “小姐,昨天的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啊?”红枝始终心有余悸。 周敞没办法回答,正要再编个更合理的理由,忽然外面又有人敲门。 朱姑姑领了两个宫女进来送午膳。 无聊时间倒是过得真快,一转眼一上午就过去了。 红枝重新给周敞盘好了头发。 朱姑姑将饭菜摆上桌,又将宫女都打发出去:“娘娘,老奴听说,昨晚的事情,陛下大怒,奕王殿下已经被禁足府中了。” “为什么?那衮服又不是他故意损坏的。”周敞的心跟着吊了起来。 朱姑姑道:“听说昨晚陛下得知冠冕落水和衮服损坏,原本也只是心情不佳,并没多说什么,最多是要罚奕王殿下一年俸禄。” “可是呢?”周敞忍不住追问。 “可是……”朱姑姑又左右确认四下无人,将声音降得更低,“今日早朝大家都知道了昨晚的事情,便有朝臣说这是不吉利的事情。陛下下朝之后,不知是谁更跟陛下说,昨晚奕王殿下入宫不是给十二皇子送烟花,而是私下去慧兰苑祭拜生母。” “慧兰苑祭拜生母又怎样?”周敞不明白。 朱姑姑解释:“宫中私下祭拜是大忌,且昨日行清祭祀大殿,陛下已经于宗庙祭祀过先人。只不过奕王殿下生母兰嫔娘娘位份过低,牌位不能入妃殿,便有人说奕王是因不满此事,才要私下祭拜。” “咳,那祭拜之事可是真的?”周敞又问。 朱姑姑摇头,并不知道详情。 “是有人要害他?”周敞有些担心那位奕王,整件事情若要追究,起因还在她这里,她并不想因为自己“直播带货”而连累旁人。 朱姑姑想了想,神情犹疑:“按说,兰嫔娘娘的忌日不在行清节这几日,该是还有些时日才对。奕王殿下就算要祭拜,也没必要一定要在宫中已经废弃的慧兰苑中。据说当年奕王殿下建府开衙出宫之时,已经将兰嫔娘娘的日常之物都搬出了宫。便是要祭拜,也可在自己王府,何必多此一举。” “那就是没有了?是有人故意这么说陷害于他?”周敞跟着着急。 朱姑姑又是摇头:“不好说,不过因为这件事情,陛下便又传了奕王殿下进宫询问,结果不知怎地,两人竟然吵起来,陛下大怒,便下令奕王回府紧闭,等待进一步的处置。”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73章 抄底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吓,这又是为什么?”周敞回头瞧一眼同样惊讶的红枝。 她想知道更详细的内容,但瞧朱姑姑神情,显然不能打听那么细。 朱姑姑果然又道:“好像是因为提到了生母兰嫔娘娘,话赶话说到了激动之处,奕王殿下愤然之下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结果就彻底惹怒了陛下。” 仅凭这些还不足以判断事情的严重性,但周敞也没别的途径了,只能顺着往下问:“若是奕王殿下因此受到处罚,最严重会是什么?咳咳……” 朱姑姑使劲儿琢磨了一番,最终也只能含糊道:“天家的事儿谁能说得准,大概是要降爵位。如今太子未立,除非大罪也不到要贬离皇子离锦都的时候,该就是降位吧。” “降位?” 周敞暗忖,临国的设定,皇子成年必定封王,但王爵位有三等,最低是三等王爵,再降就该是郡王,位同公卿了。 那么对应这个等级,在显眼系统的那个“九流排行榜”上,也等于降了一级从“上九三”到了“上九四”,身份价格肯定能降到一千万。 那么她是不是就可以换到一位皇子身上了呢? 对于盼人降级,自己好能升级的想法,周敞一点儿没觉出内疚,反而暗中祈祷,真的可以捡这么个便宜。 此前,对于当皇帝,她是想都不敢想。 后来见过了元亓,那就是她的人间理想,却也觉得是高不可攀。 现在嘛,皇帝不过是个糟老头子,怎么比得上年轻英俊的王爷? 至于元亓,地位仍旧不可撼动,现在换到她身上自是足够,可是这样却无法帮她,因此最好的选择是先换到奕王身上。 毕竟,有了王爷身份,做什么也轻松,就连还“贷款”也该更加容易,等还清了贷款再赚佣金也该不难,到时候,元亓还是她的最佳选择。 等等…… 周敞正浮想联翩,忽然想到最关键的问题,换到降位的皇子身上,恐怕没她想得那么乐观。 若是要帮助元亓,那么还是刑部尚书的身份更加实用。 除非…… “娘娘、娘娘?”朱姑姑见周敞发呆,唤上两声。 “啊?”周敞回过神来。 “娘娘,昨晚的事情陛下那边都已经知晓,尚衣监的人也提到了娘娘当时在场。不过既然陛下没有传唤娘娘去询问,那么这件事情对我们百灵阁就算是过去了。娘娘今后遇到这样的事情,一定能躲还是躲开的好。”朱姑姑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说最后这番话。 “嗯,我晓得的。”周敞点头答应,心里已经在想另一件事。 用过午膳之后,周敞再让红枝出去打听更详细的内容。 红枝开始还不愿意,但架不住本性驱使,她也忍不住好奇,便勉为其难答应。 周敞之后也不闲着,在百灵阁附近转悠了两圈。 就也大概知道,今日一整日,内监们都在御花园锦鲤池忙活,结果是陆续捞上来不少鞋帽首饰等东西,就是不见九旒冕的踪影。 能捞上来才怪,不过,周敞转悠散心,思路也打开不少。 待用过晚膳之后,周敞将红枝单独留下。 红枝果然不负所托,打听了一肚子比朱姑姑更为详细的情报。 “平常奕王进宫多半是为了看十二皇子的,不过有时的确会去慧兰苑,但是他白日在陛下面前已经否认在皇宫祭拜生母了。”红枝坐在周敞下首的锦凳上,还没开始正式讲述,眼睛就开始放光。 周敞将果盘推给红枝,怕她一会儿说多了口渴,顺着问:“既然没有私下祭拜,又为什么吵起来。” “这个说来话长。”红枝脸上一点儿闲话长的意思也没有,长夜漫漫,宫中规矩多,平时都不敢轻易说话,只有在与沈芮私下两个人的时候,才能畅所欲言。 “你慢慢说。”周敞也不着急,她得综合好信息,才好制定下一步计划。 红枝将面前周敞剩下的甜汤一口喝净:“听说,兰嫔娘娘当年被陛下宠幸之时只是个普通宫女,生奕王殿下时也才是个美人,因为生下皇子升了一级才是贵人。等她后来病逝,嫔位是追封的。” “嗯,然后呢?”聊天就得有来有回,周敞也给红枝搭上一句。 “兰嫔娘娘大概是十多年前病逝的,这个魏公公也没记准,”红枝就继续往下讲,“死因是重病,但好像还是因为陛下不够重视,后宫之人又拜高踩低,没能及时就医给耽误的。因此都说奕王殿下心中有个结。” 周敞默然,这种事情在深宫内苑也算是平常事了。 “不过奴婢看来也未必,因为又从谌公公那里打听了一些,”红枝就这点好,天然知道多方求证,“兰嫔娘娘过世之后,谁也没有提起过。倒是这次陛下与奕王吵架,才提起的。且并非奕王提起,而是在那之前,有人故意跟陛下提起的。” “咳咳,是在向陛下告发奕王去慧兰苑私下祭拜的时候顺便提起的?”周敞猜测。 红枝略一寻思便道:“奴婢实在打听不到更详细的了,不过奴婢也是这么猜测的。” “那告发之人又是谁?”周敞问。 红枝摇头:“这个不好问,奴婢怎么绕圈子套话也套不出来。” “唉,没关系,也不重要。”周敞能知道这些也差不多了。 红枝却又想到什么补充:“对了,小姐,奕王殿下昨日的确是去过慧兰苑的,至于在里面做了什么,就无人知晓。” “这对他倒是个不利证据。”周敞眼前浮现奕王那一双明亮的丹凤眼。 “可不是,空口无凭,奕王要否认没有私下祭拜,陛下却未必肯信。”红枝附和。 周敞又心生感慨:“咳咳……,祭拜了又如何,儿子祭拜母亲,在哪里、什么时候,有什么大不了。” 宫规如此,红枝就不好评论。 “那些人不过是借此做文章,要离间陛下与奕王的关系罢了。”周敞更像是在自言自语,“这一点上倒是朱姑姑有先见之明,被她言中了。” “奕王本来就不大受陛下重视,他们关系看起来也不大好的样子。据奴婢打听来的,奕王不参与政事,也很少在陛下面前出现,几乎是彼此当对方透明的。”红枝又补充。 周敞陷入沉思。 这一波奕王身份降价是肯定的了,她倒是可以“抄底”。不过……若是没有能够再将奕王身份抬回来的本事,那就全无意义。 即便不愿承认,周敞也不得不承认,比起刑部尚书那个官迷老头子,花着同样的价钱,她还是更愿意选择奕王风铭。 即便可能要费一番周折,绕个大圈子,但这一次身份转换,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再进一步,那么若是可以选,答案岂不是明摆着。 终于拿定主意,周敞再抬头就吩咐:“红枝,你去把之前做的香囊找出来,咱们再往上绣个龙纹花样,送给陛下吧。” “啊,是了,小姐,咱们还是应该将心思放在陛下身上。”红枝一下子又来了精神,立刻就起身去找。 周敞望着手边矮几上摇曳的灯火,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陷入无聊的宫斗。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74章 谋定后动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翌日,周敞先恢复了每日去嘉宁宫给怡贵妃例行请安。 请安之后,她便偷偷开始谋划准备。 第三日上,周敞又去嘉宁宫给怡贵妃请安之时,便听说了一个确切消息。 皇帝已经让礼部拟旨,以奕王损坏衮服又失礼无状于君前为由,将其原本的三等王爵降为郡王。 “呀,真的这般严重?”消息是怡贵妃顾氏亲口说的,最先惊讶的则是锦妃丁氏。 怡贵妃顾氏就无奈摇头:“唉,或许陛下也不想,因此才又搁置了两三日,估计是在等奕王的请罪折子吧。若是奕王肯认个错,这件事情也就过去了,谁知道,什么也没等来,陛下估计是真的伤心了。” “唉,奕王这是何苦,不过是父子间吵几句嘴。”锦妃丁氏也跟着说道。 两人面上好似惋惜,但眼中分明都藏着幸灾乐祸的光。 周敞冷眼旁观,心中不禁冷笑。 三个等级的王爵只与将来封地大小好坏有关,往上一步就是太子,而郡王是没有竞争太子之位的资格的。 不知是谁在背后搞鬼,只这么轻轻一拨弄,甚至就是如此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就将奕王彻底排除在储君人选之外,还真是高明。 “系统?奕王现在身价多少,是不是又降价了?”周敞可顾不上沈芮人设,立刻就在心里问。 “……”视点系统没有立刻回答,一会儿之后才确认,“确认奕王身价降到了一千一百万佣金。” “一千一百万?干脆就一千万好了,我还差一百万佣金,如果是一千一百万的话,上哪里去找” 视点系统还是那么干脆:“最低就是一千一百万了。” “为什么?不是还有下降的空间吗?”周敞为达目的,也是不想盼人好了。 视点系统只根据数据说话:“综合数据分析,这是最低身价了。” “最低了?这么说我还差一百万?”周敞的心忽然像漏了个窟窿,有钱在花花往外流。 “目前是。”视点系统什么时候都不忘严谨。 周敞一咬牙:“好,说好一千一百万,你先把那八百万的佣金贷款拨给我。” “叮,恭喜,佣金入账八百万两。”视点系统一秒都没耽误,并且补充,“在贷款未彻底还清之前,本系统收取年利率是百分之十。” “百分之十?你怎么不去抢,咳咳……”周敞差点没又喊出来,好歹是借着咳嗽连表情也一块隐藏住了,“这些话一开始都不说清楚,现在就是趁火打劫。” 视点系统没有感情更显无辜的语气:“本系统也在学习当中,规则是根据你前世位面设定,加以设定,是单独为你改进的规则。” “呸,信你,我就是白痴。”周敞一个字都不信,“我虽然数学不行,也知道人工智能的计算和处理数据的速度有多快,你一秒不用就能完成的事儿,还用学好几天?骗鬼去吧。” “……”视点系统就不出声。 转念一想,她现在的状态跟鬼又有什么差别? 来到陌生的位面,穿行在陌生的身份之中。 这么一想,凄凉孤寂之感一下子涌上心头。 “看来芮贵人是嗓子还没好利索吧?”原本周围一群嫔妃也都聊得好好的,馨贵人却又忽然提到沈芮。 周敞一个回神儿,重新整顿精神:“什么?” 怡贵妃顾氏也在上首道:“是啊,本宫瞧你没精神的样子,自从病好又来嘉宁宫这几日,也都不大讲话。看来还得好生养上一段时日啊。” “是,谢娘娘关心。”周敞懒怠多言,向怡贵妃颔首一礼。 从怡贵妃的嘉宁宫回到百灵阁。 周敞见到红枝的第一个问题就是:“陛下今日戴的是什么头冠?” 这三日,她之所以日日打探此事,也是为将来做打算,本是要等奕王的身份降到一千万,她就可以顺利更换身份。 要是能在这期间弄到红玉石金冠,那么就等于提前还上了一大笔贷款,否则等换到王爷身上,这样的机会恐怕更不好找。 因此,这三日里,周敞恢复了对怡贵妃的请安,也去各宫照常走动。 同时让红枝留意,皇帝每日早朝后换穿的都是什么衣服,戴的什么头冠。 前天,不是红玉石金冠。 昨天,不是红玉石金冠。 而今日,红枝回答:“小姐,今日皇帝头上戴的是红玉金冠。” “是不是半月前,陪陛下用午膳时,陛下所戴的那一顶?”周敞还想问个详细。 红枝却不能十分肯定,只道:“奴婢是远远瞧了一眼,大概是的,至少是有黄有红。” 那应该就是位面客户下单的东西了。 周敞便让红枝将已经绣好,准备送给皇帝的香囊预备出来,掐着时辰,直等到酉时初刻皇帝该用晚膳的时候才去了藏宝阁。 临帝有事没事,都只喜欢在藏宝阁中,他虽然是皇帝但一点没耽误惜“财”爱“财”之心,甚至有时候比起后宫佳丽三千,是更爱财宝胜过美人。 藏宝阁,顾名思义,里面尽数收藏着多年来,临帝搜罗来的奇珍异宝、古玩字画,并且已经写下圣旨,死的时候藏宝阁中的东西全部要给他陪葬皇陵。 “今日陛下真的没有召旁人陪着用膳?”周敞往藏宝阁的路上还不放心问。 红枝肯定:“奴婢肯定,这几日陛下心情不好,晚上也未召人侍寝。” “嗯,这就好。”一切都刚刚好,是她主动出击的时候了。 到了藏宝阁,直接求见临帝。 临帝已经忙了一天,正半躺半靠在罗汉床上欣赏一尊青釉瓷瓶。 周敞入内,行了礼,便将香囊奉上,道明来意:“臣妾在宫中养病的这段日子,心系陛下,特为陛下绣了一个香囊,眼瞧着再有两月天要热起来,到时候可在香囊中放上艾草等药粉驱蚊避虫。” “好,好。”临帝接过香囊放在一边,瞧一眼周敞,多少表现出两分关切,“你的嗓子这是好了?” “托陛下的福,已经好了。”其实没全好,周敞到现在说话还是嗓子疼,若是话说多了还是会咳嗽,因此临出门前,又多喝了一碗川贝雪梨。 她今天要说的话还多,总不能在皇帝面前一直咳,那会影响“台词”效果。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75章 灵签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临帝听了,一张布满皱纹的脸终于有了点笑容:“那很好,正好这几日郁闷得很,你就留下来陪朕,说说话也好。” “是,陛下不说,臣妾也是要留下来的,多日不见陛下,可想死臣妾了。”周敞对着老头子说这样的话自己都觉得恶心,但没办法。 但看在临帝眼里是另一番模样,他岁数大了,一辈子见过的美女也不少,沈芮绝对算不上标准美女。 沈芮是鹅蛋脸,柳叶弯眉圆眼睛,看起来比实际还要小上几岁,因此在临帝眼中更像是个邻家晚辈女孩。 不大一会儿,晚膳送上来,周敞使出浑身解数,把沈芮脑子里编的故事,能说的全部倒出来,倒也哄得临帝开怀大笑了几次。 待用完晚膳,周敞还要想办法留下来,主动上前道:“陛下,臣妾看您那头冠似乎挺沉的,累了一天,不如脱下,臣妾为陛下按一按头部,可好?” “哦?没想到你还有这等功夫?”临帝欣然应允。 周敞下午一进来时就已经确认临帝今日所戴头冠就是位面客户下单的那一个,但怎么才能不露痕迹的“带货”,她却一直没想好,只能见机行事。 周敞坐去了临帝头里,摘下金冠放在一旁的四方桌上,然后比照前世学来的手法为皇帝按摩头上穴位,心思却只在金冠上。 她可以立刻就将金冠“带货”,但别说旁边还侍立着几个内监,就算无人,也不妥吧? 又是凭空消失,临帝闭着眼睛已经似睡非睡,但她还睁着眼睛,总不能说什么也没看见吧。 “嗯?怎么不说话了?”临帝闭目似睡非睡,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陛下,刚才用膳的时候说到孝经里的故事,让臣妾想到一事,一直憋在心里,不知当讲不当讲。”周敞打起精神,先把另一个问题解决,今夜还长,不愁没机会。 “你一向话最多,还知道什么是不当讲的嘛。”临帝心情好了不少,也能开起玩笑。 周敞眼尾扫着几个内监,手上不停:“那陛下先让他们都下去,臣妾只能说与陛下一人听。” “好。”临帝没有多想。 周敞就对几个内监做个手势。 内监们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周敞这才强忍着嗓子干疼,道:“今早给贵妃娘娘请安之时,臣妾听闻一事,说陛下因为衮服损坏、九旒冕落水一事要降罪奕王殿下,实在感到不安。” “不安?对了你那日也在御花园中。”临帝继续闭目养神,倒没当回事儿。 周敞一边按揉一边往下说:“那日本是祭祀大典,臣妾因为身体抱恙不能参加,但闷在屋里又实在无聊,因此去锦鲤池边望风,不知不觉天色晚了,就看到了奕王跟十二皇子殿下……” “对了,”临帝打断,突然坐起身来,“那么你是亲眼看到九旒冕掉到锦鲤池吗?” 没想到临帝只关心财物。 周敞只好摆出认真样子,想了想然后摇头:“天黑,那时又起了风,尚衣监的人突然摔在一起,许多东西滚落,臣妾不能肯定。” 临帝神态失望:“那你要说的是什么?” “臣妾要说的是关于奕王殿下的事情。”周敞小心翼翼观察临帝的神情变化。 临帝果然脸色一沉:“他有什么好说的。” 周敞话一出口,便管不了那么许多,将十二皇子风铄如何不小心烧坏了衮服,奕王如何维护讲了一遍。 临帝听完面色并没有多少变化,只是道:“他倒是知道维护兄弟,也算是难得。” “陛下,臣妾虽然读的书不多,但也懂得孝悌之道,”周敞终于说到了她的重点,“孝悌、孝悌,一个人能友爱兄弟,又怎么会不孝敬父母呢?” 临帝一点儿没听进去,脸色开始阴沉:“你是听说了奕王在朕面前无状无礼之事?” 周敞必须承认:“臣妾的确听说。” “这不是你平日胡编乱造的那些故事,你一个内宫妇人,对奕王能有什么了解,难道还要为他说情不成?”临帝已经开始不悦。 周敞起身,站到临帝对面:“臣妾不知内情,也不准备替奕王说情,不过臣妾那日捡到了这个东西。” 说着话,周敞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展开在临帝面前。 白色的手帕里包着的是一小角明黄纸片,上面写了字,但明显已经被烧了大半。 “这是什么?”临帝皱眉,却还是将纸片拿过去,凑到灯下瞧。 明黄纸片只剩一角,最上面用朱砂写着红色小字只剩一半,但能够看出来是“大福寺”三个字,下面则是用墨竖写着“父皇”两个字,只是皇字烧掉了一半,但仍然可以很容易就推测出来。 “这是大福寺的灵签,臣妾在家时,经常陪同母亲去大福寺上香祈福,因此认得。”周敞说道。 “嗯,”临帝点点头,大福寺算半个国寺,“大福寺的灵签据说很灵验。” “那么陛下是否知道,这灵签分两用?”周敞问。 “怎么两用?”临帝就不甚了解。 周敞目光落在灵签上:“陛下请细看,大福寺的灵签都是僧人用加持过的朱砂亲自写的经文和签头,只是这张烧掉了大半。” 临帝点点头,这很明显。 周敞继续解说:“灵签是用来给人祈福的,若是为先人祈福,就要把先人的名字写在灵签背面,然后反向折起来,再用香烛烧走。若是为还在世的亲人祈福,则要把亲人的名字写在正面,然后正面折好,再用香烛烧掉,送到天上,求神明保佑。” “这张灵签是写在正面,你是说……”临帝终于看出点儿门道,“已经烧过,是有人……” “陛下,那上面写的明显是‘父皇’二字,当然是在为陛下祈福。”周敞抓住机会一定要将这个“事实”定死。 “这是谁?”临帝刚问出三个字,转而也想道,“你想说这是奕王做的?” “是。”周敞只给了一个字。 临帝不言,但满脸不信。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76章 诚实策略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腹稿已经打了几遍,可以直接侃侃而发:“这灵签是行清节那晚臣妾从锦鲤池往百灵阁而回,在御花园去往后宫的小路上,无意捡到的。那时天色已晚,此前又很少人经过,只有奕王殿下和十二皇子从内宫进到御花园,而这张灵签,当时一看就是新烧,不小心沾到身上,又掉落的。灵签是大福寺的,宫内之人都没可能。那么能够出入宫廷,又能去大福寺为陛下祈福,且在灵签上写下‘父皇’二字的,还能有谁呢?” 临帝手中掐着灵签,似怎么也不愿相信:“若是如此,那日朕曾问奕王,是否在慧兰苑私下祭拜,他为何不说出来?” 周敞直接给出答案:“因为这根本就不是祭拜,而是祈福。” 临帝也不傻:“既是祈福,就更应该可以直言,朕却未听奕王提及半个字。” “让奕王殿下怎么说出口呢?”周敞反问。 “既是孝心,有何不可?”临帝已经把这场谈话引向了辩论。 周敞也不示弱:“是无不可,可是刚才陛下说,奕王是因为在陛下面前失礼而获罪,臣妾不知道当时奕王殿下到底对陛下说了什么话,但既然陛下盛怒,又让他还怎么说出口呢?” “这……”临帝回想当日,一下子动摇。 周敞一鼓作气,要把临帝冰冷的心再烧热点儿:“陛下,衮服之事,到底是谁烧的,只要去问十二皇子便知。至于灵签之事,估计除了奕王殿下本人便无人能知了,就是问,他也不会说的。” “为何?”临帝已经没了主意。 周敞福上一礼,表情郑重:“民间有个说法,若是真心为亲人祈福,只能是祈福之人真心向天地神明沟通,若是说出来可就不灵了。刚才臣妾说,孝悌之道乃是一体,一想到奕王能够牺牲自己为弟弟顶罪,恐怕也就不怕再顶着被陛下误会的事,也要将祈福进行到底了。” 这一番说辞,必须把两头都堵住。 衮服的事情,周敞前日曾借着拜会沁妃的时候,见到了十二皇子风铄,并且私下将事情跟小孩子说了。 小孩子听后不但没害怕,反而很高兴,并答应,若是皇帝之后问起,他一定勇于承认。 至于灵签之事,还要托殊尘的福。 大福寺确有此灵签,祈福规则也都大差不差,唯一的问题是,奕王没干过这事儿,不能让临帝真去求证,至少不能立刻求证,得过了今晚才行。 烧剩一角的灵签自是周敞伪造的,用的是殊尘的记忆,也只写了露出来的那么几个字。 因为没有印刷术,大福寺的和尚,平日里无事的时候,多会写这种东西,然后用来给信众烧香祈福用。 周敞勉强伪造一个角,还是可以的,但经不起推敲。 临帝终于动容。 周敞走上前无,双手一把握住临帝还捏着灵签的手,将灵签死死攥在手心:“陛下,臣妾不知陛下父子之间发生何事,但这件事情若是不说出来,却实在心有不安。今日说出,全不是为了要改变陛下的决定,甚至希望陛下不要改变决定。” “为何?”临帝反问。 周敞松开手,开始准备结尾:“若是陛下改变决定,岂不是令人怀疑陛下知道了什么。这烧剩下的一角本不该存在,想是那人风大才粘在衣服上的,该全化成了灰才能表诚意。” 临帝瞧着已经被揉皱的一小角明黄灵签,不知在想什么。 周敞还不放心,又填一把:“臣妾揣测,奕王不愿说出,或许还有其他顾虑。这么想来,今日倒是臣妾多嘴了。” 临帝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空气陷入了沉默。 “唉……”许久,临帝叹了一声,将灵签撂到手边灯下。 “咳咳……,”周敞一个没忍住还是咳了两声,更直言相问,“天不早了,陛下,臣妾今夜可否留在乾明殿?” 临帝惊讶,他已经很久都不召嫔妃侍寝了。 周敞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反而敢大胆提出要求,走上来,亲昵坐在临帝一侧:“请陛下成全臣妾一点儿私心,臣妾病了半个月,也见不到陛下的面。您不知道后宫那些人背后都说什么,今日又是臣妾自己前来求见,若是就这么回去,岂不是更让那些人背后议论?” 诚实永远是最好的策略。 临帝却联想到了刚才所说奕王之事。 这深宫之中,人多嘴杂,一件不起眼的小事背后都可能有诸多牵扯。 周敞再求:“臣妾不做什么,只求留下来陪陛下说说话,听说陛下近来心情不佳,有臣妾在,一定能给陛下舒心解闷。” 火烛之下,沈芮一张脸,两颊通红,像最新鲜的苹果还带着朝露。 临帝心动:“好,今晚你就留下来陪着说话儿。” “谢陛下。”周敞眼尾余光落在红玉石金冠上。 事情还要快办,奕王现在身价降低,弄到金冠,加上贷款在手,就可以换到奕王的身份上。这件事情之后,即便奕王降位,但身份犹在,只要能在皇帝心中种下一份愧疚,不愁将来奕王不能复位。 正说着话,一个穿内廷总管服侍的太监走了进来,躬身向临帝启禀:“陛下,时辰不早了,是否要回乾明殿?” 他一张青瘦长脸,吊眼白眼球比黑眼球大一倍,秃眉毛、翻鼻孔,两只立耳在脑袋旁边,活脱脱就是一副驴像。 周敞从沈芮的脑海里可以认出,这是内廷副总管刘德夏,相当于内廷所有宫人之中的三把手。只是刚才她进来的时候并没有见到此人,按说今晚也不该是他当值,怎么才几个时辰的功夫,他却就冒了出来。 这人表面上是在皇帝面前服侍,实际与后宫走得更近,尤其是怡贵妃顾氏,也不知道刚才周敞说的话,他在外面听去了多少。 “啊,好,还是说着话时间打发得快。”临帝愉快从罗汉床上下来。 周敞赶忙从旁相扶。 刘德夏也过来服侍临帝穿上鞋子。 周敞余光扫到罗汉床头四角凳上的金冠,就要拿起来:“陛下,天色已晚,几步路就是乾明殿,这头冠还是不戴了吧。臣妾给您拿着。” “不劳娘娘,奴才来。”刘德夏手疾眼快,上去一把夺去了金冠。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77章 主动要求侍个寝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临帝已经起身往外走。 刘德夏则朝罗汉床上的矮几伸手,欲要将那一角灵签收去手中。 周敞这次终于手疾眼快,一把上去将灵签抢在手中,笑道:“哎哟,陛下,这东西……” 临帝回头。 “这东西本该是全化成烟,才好上达天听啊,不如臣妾烧了吧。”周敞从没笑得这么卖力。 临帝不置可否。 周敞便就着矮几上的蜡烛,当着临帝的面烧了个干净。 伪造的证据,当然不能留。 一缕灰烟消散在空中,周敞心中才终于松了半口气。 说是侍寝,还不如说是讲睡前故事。 周敞嗓子冒烟也得硬挺着给皇帝讲趣闻轶事。 编到后来,连脑子都要罢工。 终于瞧着临帝这个老头子闭上了眼睛,呼吸逐渐匀称起来。 周敞也一头栽在枕头上,先喘上几口气。 在皇帝面前说几个时辰的话,比跑个马拉松都累。 不知不觉,再睁开眼睛,她是被喉咙疼醒的。 周敞悄声从龙床上下地,先给自己倒了杯水。 一杯温水下肚,脑子跟着清醒了几分。 除了临帝打鼾的声音,整个内外三间的殿宇内,不闻半点有人走动的声音。 只有外间一点的一盏昏黄的灯笼,发出幽暗的光。 她刚才肯定是太累睡了过去,现在醒来也不知是什么时辰。 窗外还是漆黑一片,应该还是深夜。 周敞回身穿上鞋,踩着柔软的地毯悄声往外间去。 外间门边上,一左一右两个守夜的内监正坐在地上打盹。 周敞蹑手蹑脚绕过去,往左手边一个隔室走去。 她晚上进来乾明殿的时候就始终留意着刘德夏将红玉石金冠带去哪里,之后皇帝更衣换下白日的常服,也都被内监送去了旁边的这间隔室。 隔室内,是日常放置皇帝衣物鞋帽的地方。 屋内没有点灯,周敞顺着墙摸到窗边,先将一扇窗子轻轻推开。 月光照进来,一低头,红玉石金冠正摆放在窗下桌子的帽架上。 周敞眼到、手到、心到,一秒“带货”成功。 “叮,恭喜,交易成功,获得佣金一百万两。” 视点系统同时显示信息。 【等级:中九三】 【佣金:11007700两】 【订单:144】 这么多位数,周敞两辈子也没这么富裕过,根本数不出来。 心兴奋得在胸膛乱跳。 忽然一阵风从窗外刮来,身子因寒凉本能瑟缩了一下。 周敞抬手关窗,心下却是一凝。 似乎都很顺利,但皇帝金冠是在芮贵人侍寝的晚上丢的,虽无证据,但她会怎样? 想到这里,周敞反而将窗子推开,然后悄没声息地又快速回了内殿。 躺回临帝身边,临帝鼾声不断,仍旧是面朝天睡得深沉,周敞却改了主意。 原本在计划里,只要今晚得手,她就立刻换到奕王身上,但现在却不放心沈芮。 两次皇帝冠冕凭空消失,都跟这位芮贵人有关,虽然不会找到证据,但难保有心人不会借题发挥。 她利用这个身份颇多,不能让她有事,得确保这件事情不牵连她才行。 周敞闭着眼干躺,直到感觉外面天已经蒙蒙亮,才又有了两分睡意。 刚要闭上眼睛,就觉身旁床里临帝睁开眼,缓缓坐了起身来。 周敞一个激灵睁开眼,也跟着坐起身来,不好意思笑:“陛下,是臣妾睡得沉了。” “无妨,你们年轻人一向睡得沉,倒是朕,人老了,觉少。”临帝平日为人倒还算宽和,“现在什么时辰了。” 后一句是向外问的。 外面打盹的内监听到声音,从地上爬起来,慌忙确认了时辰回禀:“回陛下,寅时三刻了。” “起身吧。”临帝想了一下就要下床,顺便对周敞道,“你不必起身侍候了,朕要上朝,你可以再多睡一会儿,然后自己回百灵阁去吧。” “谢陛下。”周敞称谢,但不敢怠慢,还是跟着起身。 外间内监进来服侍,不一会儿殿外又有内监送了洗漱的热水、参汤、茶水等进来。 周敞便自己披了外衣,然后跟着在旁边打下手,给临帝一番梳洗。 “阿嚏。”忽然一阵风吹进来,临帝打了个喷嚏。 “哪里来的风?”周敞问,心中惦记着,什么时候才能有人发现皇帝的头冠丢了。 内监便四处寻找,遥遥就听一个内监道:“这窗子怎么开了?” 随后再不闻动静。 又过了一会儿,临帝梳洗完毕。 早膳送了进来,却是刘德夏带人亲自进来。 周敞又陪着临帝出了内间,在外间正厅内用早膳。 周敞没胃口,陪着吃了两口,就觉着殿中气氛不对。 刘德夏原本还在临帝身边侍奉,一转眼人不知去了哪里。 待临帝用完早膳,准备换了龙袍上朝。 刘德夏终于慌慌张张从隔室出来,跪趴在地上大声禀报:“不好了,陛下,御衣间昨晚该是遭了窃贼,您的西海红玉金冠不见了。” “什么?”临帝一下子站起身来。 刘德夏似也摸不清头脑,但显然已经探查了现场:“陛下,刚才奴才得报,说不知怎地,今辰发现御衣间窗子莫名其妙被人打开,然后就发现,窗下本来放着的金冠不见了。奴才本还担心是他们看差了,刚才亲身进来查看,不见的正是陛下昨日戴的那镶西海红玉的金冠。” “你是说皇宫遭了贼?”临帝有些难以置信。 刘德夏显然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御衣间窗子开着,殿内只眼前这些人又无人走动,那么只可能是遭了外贼啊,陛下。” “来人,”临帝大喝,“昨晚值守的禁军是谁,快传过来。” “陛下,若是遭贼,怎地禁军一晚上都没察觉?”周敞站在临帝身侧道,“是不是该确认,到底都丢了什么,再下定论。” “嗯?”临帝反应过来又问,“只丢了这一顶头冠?还有其他吗?” 刘德夏一番寻思,才敢小心回答:“奴才刚才所见,就只少了这一项,其他东西还完好着。” 临帝不出声,但脸上阴云密布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又是一声大喝:“来人呐,快、快去把方赦找来,让他去藏宝阁,去藏宝阁清点,看是否少了什么东西?” “呃……”周敞没想到守财奴的脑洞是这样的,她本是想把事情往另外的方向上引导。 第一卷身份为王 第78章 佛祖显灵忙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昨晚,周敞本可以在那御衣间里多“带货”几件,兴许不用几件,连视点系统的贷款都可以直接还了。 但仔细一想,若是如此,势必得将罪责推在根本不存在的盗贼身上。 那么下面人为了交差,不可能抓不到“不存在的贼”,岂不是要害无辜之人蒙冤? 可是今天早上,事情还是演变到了这一步。 没用多久,禁军来人,周敞又躲去了内间。 临帝下令大肆搜宫,一方面是抓贼,内贼、外贼都要抓,另一方面是搜捡,但凡这个时候搜到任何人手上有任何不该留的东西,那都可能被牵连其中。 一番折腾,就到了卯时初刻,已经误了上早朝的时间。 临帝复又进了内间来换龙袍,看见周敞便道:“你怎么还在这里,回百灵阁去吧。” 周敞眉头紧锁,一脸惊忧:“陛下,臣妾不能就这么离开,既然是搜宫,那么臣妾昨晚就在这里,离那金冠最近,也该先搜一搜臣妾。” 临帝倒从没怀疑:“你一晚上都跟朕在一起,又一个这般细弱的身材,偷了金冠能藏去哪里?” 周敞自不是要听临帝一句安慰的话,仍旧眉头不展:“即便这样,臣妾也不能就这么回去,还是等事情查清楚再说,现在阖宫上下一定传开了,若是这样回去,肯定有人要说闲话。” “说什么闲话?”临帝顺嘴问上一句。 周敞快速道:“上次九旒冕的事情,因为臣妾恰好在场,就有人背后说,九旒冕找不见,是臣妾的带了病气,不吉利,所以捞不上来。” “这都什么跟什么?”临帝有些不耐烦,更多是担忧藏宝阁。 方赦还没找回来,但禁军方面回报坚称,没有外贼进入皇宫的踪迹。 周敞刚才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想好了说辞:“可不是,臣妾的病已经好了,就算没好也没有那么大的病气,还能影响到至高无上的九旒冕。不过经过刚才的事情,臣妾倒是想到了一件事。” “什么事?”临帝已经基本换好了上朝的龙袍,准备离开。 周敞上去,亲自双手托了一顶紫金冠要给临帝戴上:“此前传闻,大福寺佛祖显灵,一夜之间收走了许多信众供奉的金身,那些金身被收走的人家时候所许的愿望都灵验了。那么陛下行清节祭祀那日,是否也向上天许了什么愿?” “你的意思是……”临帝忽然睁大了眼睛。 周敞将头冠戴上,接了内监手中的金簪,插在临帝头发里固定:“臣妾的意思是,陛下的冠冕何等尊贵,比百姓供奉的金身可要贵重得多。若是陛下曾许愿,而上天又应允,收了陛下的冠冕作为预示,那么陛下所许的心愿就一定能达成。” “你这么肯定?是有何凭据?”临帝还真是许了愿,他这两年多来,最挂心的就是大临与蜃国的战争。 “臣妾哪有什么凭据,也是刚才想到的,若是之后陛下满宫上下都找不见金冠,那就应该是臣妾猜着了啊。”周敞一脸迷信。 临帝也跟着不禁激动:“若是如此,倒也说得通,至今似乎只丢了朕的冠冕,也实在是奇怪。” “就是,”鱼已上钩,周敞赶紧收线,“昨晚的金冠不提,那日九旒冕可是那么多人看着,怎地就在眼前凭空消失,当时风是大,但九旒冕上的颗颗都是宝珠,也十分沉重,怎地被风一吹就没了?就算掉到池子里,水也该带不走,尽是捞了几天了,还什么也捞不到。” 这么一说,临帝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儿。 周敞跟临帝整理好头发,对着铜镜中的临帝满意一笑:“陛下,一定要好好阖宫上下仔细搜查,若是到最后什么也没找出来,那么臣妾可就要恭喜陛下了,陛下的心愿不久就会达成。” 临帝原本阴云密布的脸上一下子舒展,站起身来,回头双手握在周敞肩上,也认真起来:“爱妃,七窍玲珑的心肠,这张嘴也是妙语连珠、舌灿莲花,借爱妃吉言,若果真如此,那么乃是我临国之幸,百姓之福。” “陛下。”周敞眼中露出惊讶,沈芮的意识也跟着兴奋,这还是第一次,临帝称呼她为“爱妃”。 临帝又紧了紧握住周敞肩膀的手:“朕先派人送你回宫,稍后自有结果。” “是,恭送陛下。”周敞福一礼。 之后,皇帝去上朝,周敞回了百灵阁。 一整个白天,后宫都是不得安宁,直到夕阳落山,自然什么也没搜到。 周敞的言论也随着搜宫传遍开来,如此禁军更不愿意承认有外贼闯入的踪迹,那不是代表他们失职。 而皇宫上下被搜了个底掉,的确搜出许多不该有的东西,但始终没有九旒冕和红玉石金冠的踪影。 这些人们几乎都倾向于将两顶皇冠的消失跟大福寺金身消失的事情联系在一起。更有沈芮平日要好的宫嫔来百灵阁打听。 到了晚上,临帝更是亲自来到百灵阁。 周敞退后,让沈芮的意识出来,热情招待。 临帝因为除了两顶冠冕之外,并没有再丢失贵重财物,心情松范了不少,再加上周敞一番说辞,也希望有好兆头,直接多喝了几杯酒,宿在百灵阁。 “爱妃,朕祭典之时,曾向天祷告,希望上天保佑,我大临与霓国之战能够大获全胜,收复丢失已久的越北三州之地。”临帝晃晃悠悠被周敞扶去了床上。 “必定会的。”周敞意识不动,任沈芮的意识支配身体,服侍临帝更衣脱鞋在床上躺下来。 临帝眼中满怀希冀,更对沈芮许下承诺:“今日早朝之后,你父亲沈放,连同天鉴司刘穆一同来商议,也说确有可能。古书亦有类似记载,你父亲、你都是朕的福星,若此愿达成,朕必定重重有赏。” 皇帝的赏还能有什么? 周敞一笑。 沈芮现在是贵人,虽然还年轻,但指望一个快七十的老头子还能生出孩子也是不现实,那么唯有趁皇帝在的时候多升两级,若是能弄个妃位当当,即便皇帝驾崩之后,也能被安置个差不多的去处吧。 一番安置之后,周敞也躺在了皇帝身边,许了愿,沉沉进入梦乡。 第79章 搞钱的王爷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世界上只有一种绝症叫死亡,一种慢性病叫贫穷,一种流行病叫缺钱,还有一种急性病叫欠债。 没想到奕王风铭竟然就得了个综合症,穷、缺钱还主动欠债。 真是人不可貌相,但“债”可以斗量。 “啪啪啪……,啪啪啪……” 有节奏轻快的打脸声。 “怎么样,舒服吧?这种美容养颜的新法子,可是三嫂独享,全天下独一份。”周敞拿出服务行业的专业微笑。 这是她一跃七级,“贷款”更换到奕王身份的第二天。 昨天,从奕王府寝殿内睁开眼之后,她就知道惯性思维要不得。 王爷的生活也不都是她以为的那样。 因为奕王尚在禁闭之中,周敞昨个儿一整日在奕王府中转悠,见识了真正的“家徒四壁”是个什么景象。 最扎心的证明就是,视点系统安静如鸡,位面客户一个订单都没接到。 今天一大清早,终于接到了皇宫传来的旨意,解除了紧闭令,降位的事情也没提了,却也就那么不了了之。 也就是说,奕王仍旧是位三等王爵的王爷,她抄底成功,但成功也仅仅止步于此。 周敞来不及多想,先要出门去找元亓。 这段时间不知元亓怎样,既然她折腾了这么久都是为了元家的事情,现在奕王的身份也没有改变,事情该是能照做不误的。 还没等她走到大门口,就被奕王府唯一的谋士钟与钟先生堵住,偏要她走一趟端王府。 周敞先就要拒绝,但一来奕王风铭的记忆里不得不做的事情的确不少,尤其是“缺银子”这一项最为致命。 二来,她现在是奕王了,与元亓素不相识,真的就这么过去找人家、要帮人家,人家会丝毫不怀疑,欣然接受吗? 因此,她倒还真该冷静下来仔细想个因由,或者制造个因由才行。 至于端王府,此前周敞更换个几个身份,几个身份都不愿直接宣之于口的“那位”便是端王。 在奕王的记忆里,对自己的这位三皇兄也没什么好印象,但不耽误他从端王身上薅羊毛。 此时,端王妃邱氏双目微闭,斜斜仰躺在贵妃榻上,脸被拍得啪啪响,笑容回答了一切。 “叮,客户下单翡翠朱钗一只。” “叮,客户下单牡丹头花一只。” “叮,客户下单珍珠耳环一对。” 周敞坐在邱氏头里,也不客气,借着按摩脸部的空当,将她头上的朱钗和头花抽了下来,“带货”给了位面客户。 邱氏满头珠翠,就算少上一两样,轻易都不会察觉。 至于珍珠耳环…… 还是自动放弃的好,那都是耳钉扎上去的,想要不着痕迹弄下来基本不可能。 拍了一阵子,周敞又停下来从手边瓷瓶中倒出花露,不遗余力往邱氏脸上猛涂。 邱氏很是受用,悠悠开口:“你这才解了禁令就过来,也不怕被你端王兄碰到?” 昨天一整天,闷在奕王府中,周敞倒是熟悉了大半奕王风铭的记忆,然后大受“震撼”。 周敞手上不停,改拍为揉:“当然是为了三嫂啊。” “鬼才信你?”邱氏眼皮都没抬一下,“对了,前段时间,你说特地调配的的东西好了吗?” “当然,”周敞停了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瓷瓶,“喏,送子丸,名贵药材所制,男女通用,三嫂要是早点儿找我,恐怕早就有信儿了。” 邱氏跟着睁开了眼睛,抬手接过,举在脸上端详:“瓶子太粗糙,你这名字起得也粗糙,真的有效?” 周敞没言语,有没有效,他怎么知道? 不过是一些无害的补药搓成的丸子罢了。 “多少银子?”邱氏支起身子。 “还没完呢,三嫂尽管躺着放松。”周敞一手将人按回去,另一只手张开五个手指,“五千两。” 早上出门前,钟与就是催她来端王府送药,送药不是目的,最主要是赚钱。 邱氏美容榻上惊坐起,三根手指差点儿怼到周敞鼻尖:“三千两。” “三嫂,我可是刚逃过一劫,这点儿银子也跟我计较?”周敞按不住邱氏,上手去给她揉肩膀。 没办法,周敞也是没有想到,她都是王爷了,还要干这种侍候人的活儿,可是怎么办呢? 谁让奕王缺银子呢,还不是一般的缺。 她现在不但得给位面客户直播带货,还得努力搞银子养王府。 “唉,你啊,倒是比旁的男人都善解人意,还肯陪人聊天。”邱氏被按得舒服,不免感叹。 周敞转到邱氏面前摇晃她肩膀,一双丹凤眼眨了又弯,恨不得挤出两滴眼泪:“三嫂,五千两银子对您算什么,对我那可就是救命钱呐。” “啧啧,少哭穷,你那四味药铺一年可也不少赚……”邱氏不上当,从贵妃榻枕边的锦盒里取了三千两的银票塞给周敞。 “这……”周敞不情愿接过来。 “你要是嫌不够,大不了把那个拿走。”邱氏嫌弃一指,不远处圆桌上放着的一个好像白色石头做的圆筒。 “那是什么?”周敞进来时就已经“扫描”了整间屋子。 邱氏的寝殿倒是装饰豪华,但里面能带货的摆设几乎没有,唯有桌子上那一个圆筒,却没有位面客户下单。 邱氏不直接回答,而是道:“你拿去,我只当是丢了。” 只要那东西在手,端王就视她如无物。 邱氏恨不得砸碎了,若是被周敞拿走也好,倒落得干净,端王也不会怪在她头上。 “还是三嫂大方。”周敞丹凤眼笑出亮晶晶两弯月牙,过去拿在手上掂了掂,还挺沉,真的是石头做的,不知能值几两银子? 她被自己冒出来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才当上奕王两天,怎么就这么顺溜进入了角色? 正要将白石圆筒揣进怀中,突然一个声音爆喝:“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咣当……” 周敞吓得脱手,圆筒又掉回了桌上。 端王风锐一身紫蓝华服金冠金带,“飘”了进来。 从前提都不敢提,现在竟然也算是平起平坐了。 周敞硬着头皮,嬉皮笑脸:“当然是给端王兄送好东西来。” “你那都是骗女人的玩意儿,能是什么好东西?”端王人如其名,眼高于顶,目下无尘,只拿下巴看人。 端王夫妇,一对“珠联璧合”,一个装腔作势,一个只懂花钱。 “这个送给三嫂。”周敞把刚才给邱氏做脸部按摩时用的花露送给她讨好。 邱氏只当没瞧见端王快要瞪得抽筋儿的眼球,大方收下。 “你一个成年的弟兄,有随便站兄嫂身边那么近的吗?”端王袍袖一甩,抬手一指,“出去。” 第80章 乐极生悲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耸肩,一脸无辜:“端王兄放心,我对嫂子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嗯?你错药了?”端王瞧着“奕王”奇怪。 呀,是了,奕王从前不是这个样子。 但她原本也没想按照奕王风铭的性子装下去,主要还是因为这位王爷穷得底儿掉,让她从睁开眼的那一刻就直接放弃了。 周敞漏了馅,也不打算再耽搁,将白石圆筒一揣,脚底往外挪。 “你给我放下。”端王横眉立目。 周敞躲得老远:“这个罐子可是三嫂许给我的换‘送子丸’的。” “这个不行。”端王鹰隼一般阴鸷的目光盯着白石圆筒,好像拿的是他的性命。 “叮,客户下单白石蛐蛐罐一个。”视点系统的提示音响起。 “蛐蛐罐?这个是蛐蛐罐?”周敞一不小心问出了声,但既然位面客户已经下单,她只能抱得更紧,“怎么不行,这个三嫂已经答应了。” 端王准备猛虎扑食。 邱氏见端王动了真格,面上也跟着打圆场:“九弟,话说那药丸三千两也就算了,你瞧我平日里从你那药铺还买多少东西呢。” “三千两,什么三千两?”端王更加炸毛,“你又买了他什么东西?” “是五千两,那送子丸可是用了好多名贵药材,因此才要加上这个罐子。”周敞搞钱的事情上,寸步也不让。 “什么药丸值三千两?就是诈骗。这蛐蛐罐是天上老君石做的,这一个少说也值三千两。”端王话音未落,直接飞身扑上去。 “呀……”周敞早有防备,往外就跑。 也是超出认知,这么个不起眼的白石头做的小罐子就值三千两? “还我。”端王在后面追,“来人,拦住他。” “休想。”周敞心里撇下一句就往外跑。 她可是欠着八百万佣金巨款的人呐。 王爷的身份就是这点好,无论端王嘴上怎么喊在、怎么叫骂,端王府的下人无人敢拦。 端王气血上头,两耳轰鸣,眼看追不上,周敞已经跑到了大门,忍痛放弃,停下气喘:“关、关门、关门,以后不许他进。” 周敞没想到奕王的身体素质比端王好上那么多,健步如飞,轻松将端王甩在后面。 “谢……”周敞心中一乐,“谢谢”还没出口,脚下被门槛一绊,直接摔出大门。 “叮,恭喜,交易成功,共获得佣金1000两。” “哎呦……”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呼出。 端王府的大门在眼前关闭。 周敞扑通一下,撞到了什么人身上。 还没等爬起来,扭头一瞧,登时一呆——元亓? 三级的白玉石阶,从上面摔下来,任谁都够呛。 周敞一骨碌要从地上爬起来,身体却不听使唤。 奕王风铭的身体却不听使唤,两眼发直、身体僵硬。 周敞意识里使个大劲儿,才僵硬站起身,顾不上拍灰,伸手去拉元亓。 她想过元亓在最无助的时候也许会求到端王头上,因为端王就是此前几位提都不敢轻易提的“那位”。 但怎么又会这么巧? 元亓整个人轻飘飘的,如飞在风中的柳絮,撞上了只好似碰了一下。 人摔在地上,帷帽滚落一边,原本令人眼前一亮的脸颊瘦得凹陷下去,秋泓潋滟的眼波里荡漾的尽是绝望,除此之外什么其他情绪也没有。 “咔嚓——” 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元亓身形一僵,瞳孔骤缩。 气氛不对,周敞脚下感觉更不对。 什么东西硌脚? 缓缓挪开右脚,一块绛红色带紫金穗子的玉佩从她的脚下露了出来…… 周敞目光一跳,心脏猛地折了个个儿。 这……,不会是…… 绛红色的玉佩,别是此前大福寺加持的那一块吧? 没有任何侥幸,玉佩已经被拦腰踩断成了两半。 元亓愕然,如遭晴天霹雳,抽走她最后一丝力气,直接瘫在地。 半月前,皇帝下旨,掐灭了她最后的希望,父亲元裕秋后问斩。 元亓听到消息,当场又晕厥过去,这一次倒下十分危险,足足养了十日才能起身。 刚能起来,元亓就要去皇宫门前直陈冤情,却才知晓,所谓“告御状”都是戏文里说的。现实是升斗小民根本没有机会,哪怕只言片语递到皇帝面前。最好的情况也得是通过有当官的逐级往上呈递。 元亓没了别的办法,唯一能求助的就只剩下“那位”,也就是端王风锐。 结果就是,近三日,她带同贺喜连日登门求见端王,端王根本不理会,闭门不见。 “你……”元亓的表情一刹空白,茫然无措,半晌才能抬头,还是无法相信,“你,你踩坏了我的玉佩?” 耀眼的阳光下,本来莹白如雪的面容已经苍白得几乎透明。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周敞后背和手心一片湿凉,这才发觉刚才摔倒的一瞬间倒是将那个蛐蛐罐给“带货”走了。 元亓在贺喜的搀扶下,才能勉强站起来,声音气抖冷,再不复清越婉转:“你踩坏了我的玉佩?” 周敞弯腰捡起裂成两半的玉佩,欲哭无泪,这次,倒是终于看清了玉佩的全貌。 沉甸甸、触手生温,绛红如血的玉色,发出幽深的光,一面是古怪花纹,一面是古篆字,都看不分明。 “你赔我玉佩。”元亓身形不稳,哀伤中伴着绝望,“你赔我玉佩,你知不知道,它可以保佑父亲,现在连它都碎了,父亲、父亲、父亲该怎么办?” 周敞怎会不知,当初元亓拿玉佩去加持的时候,她也在场,更理解她此时的绝望。 玉佩碎裂,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 “先别管,听我说。” 言语苍白,再劝也是无用,不如行动来得实际。 周敞转移注意力:“你是不是来找端王求助,救你父亲的?” “你怎么知道?”元亓迟疑退了一步。 “你求他没用,还是不要见了。”周敞脑子又能正常运转并且根据奕王对端王的印象,那实在不是个什么能办事儿的人。 元亓更生疑窦:“你怎么知道我拜见端王殿下是为了什么?” 周敞骤然遇见元亓,还没打好腹稿,不知道要如何先取得对方信任:“他是王爷,我也是王爷,你要是有事,找我也是一样的。” “你是王爷?”元亓眉心一挑,不自觉高出的语调说明了一切。 第81章 取信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已是奕王。 但奕王是随意穿了件紫色镶金纹的旧衣,袍子已经洗得有些脱色发白,除此之外,只有头上插的一根白玉簪,也是最普通的样式。 她直到成了奕王风铭,才知其一穷二白,根本讲究不了吃穿。 奕王平日的穿戴,走在大街上,不认识的人根本看不出他还是位皇子或者王爷。 奕王的车夫兼随侍瘦猴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过来,忙着给周敞掸灰,嘴上也不耽误说话:“你谁?穿的跟三黄麻椒鸡似的,也敢对我们王爷无礼。” 周敞前日刚换到奕王身份上的时候,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瘦猴,然后着实适应了一段时间才接受了他的名字和外形。 他便是行清节晚上,御花园中,奕王身后随行的圆胖内监。 “瘦猴”本是根据他原来的身材起的外号,多年过去,瘦猴吃成了肥猪,但外号却没改。 “你真的也是王爷?”元亓还是将信将疑。 她今日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衫裙,往昔本就纤细的身材,在短短半个月内,又瘦了一大圈,原本剪裁得体的衫裙明显宽松,给人弱不禁风之感。 “我是。”周敞无比真诚点头。 瘦猴一指门廊下,躲得老远的端王府兵:“不信,你也可以问他们。” 端王府的府兵们一下子慌乱了目光,侧头躲避。 没有否认,就是默认。 “难道您是奕王殿下?”贺喜率先反应过来,敛起神情,揖了一礼,“草民等参见殿下,这位是丹陆城隆裕元家的少东家元亓,草民是管事贺喜。刚才多有失礼,还请殿下恕罪。” 元亓面上仍无半分血色,目光还在裂开的玉佩上,也不施礼:“如果你真是王爷,那么能让我见到端王殿下吗?” 她对几个在朝的皇子和王爷多少也都有所听闻,只知道端王是目前最有权有势的王爷,至于奕王,脑子里就没这号人。 周敞也是没想到能在端王府门口“截胡”元亓,因此也还是那句话:“你找端王没用,他不会真心帮你的。” “王爷和王爷也有不同,恕小女子冒昧,我还从来没见过被赶出来的王爷。”许是周敞踩坏了玉佩,元亓始终没有好脸色。 周敞尴尬,收回捧着玉佩的手拢于袖中,却不知还能怎么往下接话。 元亓睨了眼紧闭的端王府大门,眉毛一拧,生出个想法:“既然您也是王爷,那么要么赔我玉佩,要么帮我见到端王殿下。” “你见了端王,求助于他,他也不会答应帮你的。皇城中这么多皇子王爷,你不如考虑考虑其他人选。”周敞不是暗示,就是明晃晃地推销她自己。 元亓眼神一黯,却嘴角微抿,仍固执道:“事关家父性命,无论如何也要求上一求。” “唉,没用的。”周敞脱口而出。 现在有了奕王的记忆,奕王好歹跟端王是兄弟,实在比外人更了解端王多一些。 元亓目光又移去端王府大门,这已经是她来的第四天,却连门槛也没迈进去:“若是这位奕王殿下不肯帮忙,就请赔我玉佩。” “你不要一棵树上吊死。”周敞就差直接说端王不是什么好人了。 元亓却已经把端王当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要么赔我玉佩,要么帮我见到端王殿下。” 玉碎难全,更何况价值连城,是不可能指望有人赔得起的,她只希望哪怕是利用,也要抓住最后的机会,得见端王一面。 怎么说都没用…… 该怎么办? 周敞脑子里是茫茫雪原,连成一片一片的白。 也是没有想到,半月不见,元亓的变化能这么大。 “这玉佩价值连城,就算有钱,恐怕你也赔不起。”元亓本来不是仗“财”欺人之人,但现在却不管不顾,一味咄咄逼人,“也不是非要你赔,只要你能帮我见到端王殿下……” “喂,这位小姐,你不要随口一说就是价值连城,这东西看着像块儿枣糕似的,怎么就价值连城了?”瘦猴说话向来是走胃不走心,又见他家王爷没了平日伶牙俐齿,傻愣愣站在那里,只好上来帮腔。 元亓伸出手欲要回玉佩,眼中满是破碎的骄傲,嘴角带上一丝凛冽:“这块玉佩名为合抱连枝,相传乃是上古……” “我知道,也相信你。”周敞神色一凝,突然郑重。 “相信我?”元亓惊诧,眼眸一亮之下却又瞬息转暗,“信又怎样?你赔不起,还是帮我引见端王殿下。” 每当元亓提出要见端王一次,周敞还不如何,却能清晰感受到奕王的意识像猫在心上挠,说不出的丝丝拉拉。 周敞蜷了蜷手指,深吸一口气,使出全部耐力也还是那句话:“你不要求他,不要信他,只需要相信我,我会帮助你。” “你?帮我?”元亓目光忽闪,只有摇头,“为什么?” 周敞为取得信任,也是豁出去:“户部尚书闵行通敌叛国一案,牵涉元家商船走私外族歌舞伎。船上本来运的是歌舞伎,中途不知出了什么岔子才混入蜃国奸细,你父亲对此并不知情。此案本有往来书信为物证,不知为何一概证物呈于三司,都视而不见,仍被判了死罪。对不对?” 元亓怔怔点头。 “邀月坊表面上元家开的,背后保护伞却是户部尚书闵行,而实际背后真正的靠山是端王。那批歌舞伎原本是闵行委托你元家买的‘货’,甚至其中还有要送给端王的‘货’。现在出了事,闵行自身难保已被抄家灭族,端王始终缩在背后不露头,我说的没错吧?”周敞恨不得之前所发生的事情都复述一遍。 元亓说不出话来。 “你认为,端王既然原本就是邀月坊和闵行背后的靠山,而你元家这次也算是为他做事,便最有缘由向他求助?”周敞一连三问。 “……”元亓良久无声。 “元小姐?”周敞终于把能说的都说出口。 元亓似始终未能从诧异中缓过神儿:“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周敞祭出最后杀手锏,“明日我就进宫,直接面见皇帝,为你父亲伸冤。” 元亓整个人如触电般一震。 良久,才艰难发出声音:“你真的也能帮我?” 周敞郑重点头:“有什么证据明日拿来皇宫门前,最好是有别于呈交刑部的,我会亲手呈到御前。” 元亓秋泓潋滟的双眸重新染上光彩,嘴唇却哆嗦着不知还能说什么,蓦然间,唯有两行清泪滑落。 第82章 老实人?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翌日一大早,周敞就带着瘦猴进了皇宫。 却又不得不在御书房门外发愁。 刚才在东华门外,元亓送来了若干证据。 周敞扫了一眼,就觉证据不够给力,没有办法,有力的证据都在刑部尚书裴厉手上,而裴厉即便看了那些证据也还是要严判,那她也就不能指望手上这几封往来书信了。 “吱呀”一声,御书房的门再次打开。 一名内监躬身回禀:“奕王殿下,陛下身体疲惫,不能见您。” “劳烦公公再去禀报,本王实在有要事禀奏,且耽误不了陛下多少时间。”周敞说得实在已经低声下气。 父亲的案子已经被判决,距离秋后问斩就三个月不到了。 内监将腰哈得更低:“陛下今日早朝下来,就已经感到疲惫,说是谁也不见,已起驾回了后宫。” 周敞不信,若是皇帝已经去了后宫,刚才第一次通报怎么不说。 “你再去回禀试试。”周敞可也是在皇宫中混过的人。 又向身上一摸,想要给内监一点儿好处,才又想起,即便今天换了衣服,奕王还是一文不名。 内监只管低眉顺眼,躬立不动。 周敞情急之下又看向瘦猴。 瘦猴却也正用奇怪的目光打量她。 “???”周敞一脸问号,大眼瞪小眼。 瘦猴眼神暗示,避去一边。 周敞跟上。 瘦猴盯着周敞脸色,压低声音问:“王爷中邪了?” 周敞顶着奕王的脸的确心虚,但面上必须撑住:“你胡说什么?我正常得很。” 瘦猴不信,上下打量:“王爷刚才说话干嘛那么客气?这两天也是怪怪的?这等事还要用银子不成?” 他是从小在宫中侍候奕王长大的内监,两人明面上是主仆,实则情同弟兄。后来奕王成年,出宫建府,他便也跟了出来。 “没有,好端端,我撞什么脑袋?”周敞跟不上思路。 “王爷为何非要见陛下,又为何一定要管元家的事情?”瘦猴已经憋了两天,现在是不得不问。 周敞缄口,主要是实在答不出来。 瘦猴撇撇嘴:“元家这盘菜明显是端王殿下的,咱们奕王府就是再缺银子也犯不上。” “我要见陛下,你可还有什么办法?”周敞现在也没心思去关注端王和奕王之间的小仇小怨。 瘦猴拦不住,又说起反话:“王爷若硬要见,谁还能拦得住?从前又不是没干过这样的事儿,倒平白花费银子?这可不是王爷你一贯的作风。” “???”周敞脑海里隐约浮现出奕王一些久远的记忆。 奕王这人,深究起来,也不能算是十成十的老实人。 周敞霎时开了窍,走回内监面前,质问:“你刚才说陛下已经回了后宫?” “这……”内监心中一懔,避重就轻,“陛下意欲回后宫。” “是你妄揣圣意?”周敞语气陡然凌厉。 内监浑身一抖:“奴才岂敢,的确是陛下的意思。” 小小内监还没有胆量假传圣旨。 所谓“回后宫”,应该是临帝叫内监这么说的而已。 周敞几天前为了奕王,可是在临帝面前没少费力气,没想到这老头却还是这般无情。 不过她也不是追究,嘴角翘起好看的弧度,幽幽问:“哪一宫?本王直接去后宫拜见父皇好了。” 内监的身子已经恨不得缩回门后去,却还能硬着头皮阻拦:“奕王殿下,陛下身体疲累,已经说了谁也不见,且您要进后宫,总该先递牌子,说明事由。” 周敞将奕王一双丹凤眼笑成弯弯月亮:“没关系,本王先过去,牌子稍后再补。” 内监踟蹰,已不知还能用什么话搪塞。 “你是第一天当值,不认识本王?还不快去回禀,磨蹭什么?”周敞淡然的语气里带上一丝冰冷,又抬头望一眼头顶日头,“若是陛下身体不适,本王可以直入后宫觐见。若是父皇还是身体不适,本王可以一直等下去,直到父皇准见为止。不过,眼瞧着就是晌午,御膳房的午膳也该备好了,且说宫中从不缺吃的睡的地方,本王可以在宫中等下去。” 内监听完,二话没说,一缩脖从门缝又没入御书房中。 周敞长长吐出胸中一口浊气,王爷就该有王爷的气势。 更何况,临帝虽然不是什么好父亲,但轻易也不会拿儿子怎么样的。 不一会儿功夫,内监再次出来回禀:“奕王殿下,陛下宣入。” 空旷的御书房内,御书案后,金碧辉煌的御座之上,正端坐着一位金顶黄袍的白须老人,身后两侧还各侍立两名红袍内监,却既不见内廷大总管方赦,也没见那个驴脸副总管刘德夏。 临帝风浔,六旬有六,须发皆白,中等身材不胖不瘦,一身玄色绣金龙的龙袍,衬托出帝王威仪,跟此前在后宫所见有很大不同。 周敞参拜见礼,起身后又向上拱手:“父皇,儿臣有一事要启奏。” “说吧。”临帝风浔向椅背上一靠,眼皮都没抬一下。 “父皇该听说……”周敞斟酌着开口。 “报,越北急报。” “进来。”临帝风浔眼睛骤然圆睁,猛地坐起,抬手阻止周敞说下去。 周敞还没说上完整一句,只能揣起袖子,暂退一旁。 一个身穿禁军服饰的人躬身而入,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封文书,封面写着“马上飞递”四个字:“陛下,这是越北八百里加急,刚刚送到。” “呈上。”临帝急切异常。 最年长的一个内监赶忙下去接过,转呈给临帝。 临帝打开,扫了两眼。 然后,重新又扫了一遍,又一遍…… 每看一遍,眉峰就更聚拢一分。 周敞余光上瞥,文书打开里面只有简单一张纸,纸上似乎不过寥寥数字,不应该看那么久。 但看临帝脸色转白,心中也知不好。 “陛下?”临帝身边内监轻声叫醒。 临帝回过神来,先对还单膝跪地的禁军:“你先下去吧。” 然后又扭头吩咐身边内监:“传兵部尚书。” “是。”内监应声而退。 临帝又瞧见了周敞,也直接打发:“奕王也先退下吧,朕有要事。” “???”什么情况,她可还一句话没说,就要被赶出去? 第83章 合抱连枝玉佩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脑中已如有水在沸腾,停不下来:“父皇,儿臣耽误不了一刻钟。” 说着话,从袖口中掏出两封信,双手呈上。 值守的内监觑着皇帝脸色,不知是否要去接过。 临帝脸色愈发难看,强忍着不发作,才点了下头。 内监便将周敞手上两张纸转呈上去。 临帝不接,用眼神示意放在御书案上。 “朕知道了,奕王先下去吧,朕稍后得了空儿再处理。”皇帝明显一点要看的意思也没有。 周敞此来,自认是替元家御前鸣冤,也要拿出告御状的架势,能被轻飘飘一句话就打发下去。 这样一想,奕王风铭的身体也跟着振奋,心跳声如擂鼓。 周敞需要深吸一口气才能把话说完整:“父皇,前段时间户部尚书闵行通敌叛国一案,其中牵涉隆裕元家帮忙采购和运送西南一带歌舞伎,那些歌舞伎是闵行指定要买的,原是为了笼络朝中官员,准备当成礼物送人的。” 临帝不予回答,显然根本没心思听。 周敞浑然不觉,一心把话说完:“元家代买歌舞伎,连在哪家教坊购买也是闵行出的主意。其中混入了蜃国奸细,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事情。元家涉案的伙计,刑部都一一查实,与此案无关,那么元家的家主根本就未出面,只不过是碍于跟闵行的私交才帮了这才忙而已,与蜃国一点儿关系也没有。这几张书信往来也算不得什么,最有利的证据都在刑部,可刑部尚书那里,还是判元裕死罪,实在是天大的冤枉,请陛下主持公道。” 临帝强忍内心烦躁听完,为帝王威仪,只淡淡点头:“朕已经知晓,奕王先退下吧。” 周敞情绪上头还没平息:“父皇打算怎么处理?难道不该让刑部重审吗?” “啪……”的一声。 临帝的怒火再压制不住:“奕王,不要得寸进尺,朕命你退下。” 若在往日,他都不会听奕王说完,之所以忍耐,多少是想到了前几日芮贵人沈芮跟他说起的那件事。 周敞心颤,但奕王的身体却是稳立不动,夷然不惧。 就在这时,外面一名内监禀报:“启禀陛下,兵部尚书彭大人到了。” “父皇,人命关天,您……”周敞强行再要开口。 “砰……” 临帝终于爆发,一掌拍在御书案上,丢出狠话:“奕王退下,否则朕现在就下旨,砍了你口中所说的那个人。” 周敞如坠冰窟,不能呼吸。 她一直打的这个主意,原本以为只要能够见到皇帝,当面陈述,就是最有效的,却没想到被对方一句话,就终结了事。 周敞心中逼自己快想办法,她可是答应过元亓,但脑袋根本不转。 愣怔间,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往外走,似与一高大身影擦肩而过。 再一抬头,已经站在了御书房外。 御书房的大门在身后轰然闭紧。 “王爷,您的事情办完了?”瘦猴迎上来。 周敞神情悒悒,失魂落魄,只管机械往外走。 瘦猴本还要追问,但见自家王爷脸色不对,只好暂时缄口。 周敞走在长长的红墙夹道上,好像根本没有尽头。 不知不觉,再转个弯,就出了东华门。 周敞强打起两分精神,元亓还在外面等着呢。 车夫遥遥瞧见奕王出宫的身影,立刻向一辆暗红银纱的马车内禀报。 元亓急急下了马车,迎了过来。 周敞没脸面对,阖了阖眼皮,悲从心起。 元亓瞬间了然,眸中希冀的光也跟着寂灭下去。 “我会再想办法。”周敞想扯出一点笑容,但是失败。 元亓亦扯动嘴角,笑与哭成了一个效果:“无论如何,都多谢奕王殿下。” 不抱希望,却还是深深一礼。 “我会再想办法,不日就会再有觐见的机会。”周敞攥拳。 从前元亓的事情只是别人的事情。 现在她付出的代价可也不小,早也将这件事情当成了自己的事情。 元亓惊诧抬头,不知奕王为何如此帮她,却被带动起斗志:“奕王殿下竟然能为家父如此费心,草民也绝不能就此灰心,定当鼎力相助。” 两人四目相对,莫名互相鼓劲儿。 周敞一路回了王府,一路回了后殿。 打发掉所有人,一头扎进寝殿的大床上,准备拉开架势,苦思冥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想到头痛欲裂,头脑昏沉,也没个结果。 一抬眼,不远处八仙桌上那一抹绛红。 昨日端王府门前,周敞匆忙离开,上了马车才发现元亓珍而重之的玉佩还攥在她手里。 周敞借机仔细端详一番。 玉佩通体色泽匀称,浑然天成,背面是古怪图案,瞧不出是什么。 正面四个大字半猜半蒙该是“合抱连枝”。 因为玉佩已经裂成两半,四个字两两分开,变成了“连合”和“枝抱”。 这是元亓最重要的贴身之物,她早上出门之时倒是忘记还给她。 周敞将合抱连枝玉佩取过来,举在手中端详,又躺回床上。 今日与元亓先后见了两面,却也并未听她提起。 可见,这个世界上,再珍贵的物件也比不上亲情。 但这亲情恐怕也只在个别家中有,今日临帝情景,就可窥之,芮贵人的“工作”是白做了,至少临帝心中亲情淡漠是肯定的。 那老头现在一心只想打场胜仗,死后也好能在“功绩簿”上留下一笔。 嗯? 这是谁的看法? 周敞疑惑,是她的,还是奕王风铭的? 不管谁的?想要皇帝办事儿,就也该投其所好。 周敞忽然抓住思路,今日御书房内,皇帝的八百里加急战报,她知道那是什么。 临国与蜃国、越北三州、必争之地、议和、增援…… 影影绰绰,许多混乱记忆交织在一起,不仅仅是奕王,还有从前那些身份的…… 她好像在哪里听过、想过或者记忆中有过印象。 蜃国的国主不是已经病危了吗? 不是撑不了多久了吗? 这些该是那次,她还是国手琴师萧岚之时,在皇宫御花园一座带凉亭的假山下听来的。 当时没当回事儿,现在却忽然给了她灵感。 若是蜃国国主一死,临国必胜。 那么临帝还愁什么? 周敞脑海中火花飞溅,浮现出一个剑走偏锋好主意。 第84章 排队送礼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气喘吁吁,一只脚踏进御书房的门槛,下一脚却不知道该往哪里迈。 隔了一日再来御书房,光景与前日大不相同。 御书房中已经挤满了人,三三两两围在一起说着话。 前日越北八百里加急军报,前线失利。 临帝看过之后,当晚直接病倒。 昨日和今日直接辍朝。 直到今日下午,身体好转,才准许众皇子和王公大臣在御书房中觐见问安。 周敞因此得以再次有机会直接觐见皇帝,不用费劲巴力找上门,人家还不愿见。 因着还残留芮贵人沈芮记忆的缘故,周敞倒是已经了解不少朝中重臣,却没亲眼见过几个,如今一下面对这么多陌生面孔,更是对不上号。 一扫之下,最好辨认还是十二皇子风铄。 “你怎么才来?父皇马上就到了。”周敞直奔风铄过去,就听见风铄上首一人当先说话。 周敞使个大劲儿,从奕王风铭记忆中认出,说话之人竟然是当朝大皇子荣王风铎。 “荣王兄,”周敞拱手一礼赶忙招呼,“这不是马车坏在了路上,还好来得及。” 奕王那辆马车,叮当乱响、四面漏风,就快散架子了,坏是必然,不坏才是意外。 瘦猴留下来修马车。 她是一个人腿儿来的。 说着话的功夫,周敞也就顺势站在了荣王下首。 “九哥,我也差点儿来晚了呢。”十二皇子风铄在身后亲昵拉了拉周敞的衣襟。 “哦?”周敞回身露出亲和微笑。 在皇宫中若一定要论亲疏远近,除了荣王,奕王就与十二皇子风铄这个小孩子最是要好了。 风铄用眼神瞟向西侧:“我早上听到消息的时候也险些来晚了,都是为着准备那个。” 御书房西侧墙边,站着长长两列内监,每个人手上都捧着一件东西。 周敞不知道那是做什么的,但第三次接触这个小孩子,从前倒没在意,现在倒觉得他年纪虽小,但无论神态还是说话语气都像个大人。 “那是我临时写完的一百个不同形状的‘寿’字,寓意父皇福寿康年,不过下笔急了些,也不知父皇能否看得不出来。”风铄说话很小声。 “没有关系,只要心意到了就是最好的。”周敞摸了摸小孩子的头。 风铄明显讨厌旁人将他当成小孩子,但对周敞的动作也没有躲闪。 “你可有带了什么礼物?”荣王温柔平和也凑过来问。 “哎呀……”周敞这才发现自己两手空空,刚才一着急,将昨日元亓准备的礼物落在了马车上。 元亓昨日提前派人送了一个大大的锦盒去奕王府,并叮嘱务必收下,或许会对奕王殿下有所帮助。 周敞当时自以为那是元亓为了感谢奕王送的礼物,还暗自高兴了一晚上。 结果,今日上午,突然接到宫中消息,这才知道,原来还是元亓有先见之明,竟然真的是提前备下的,不过是给皇帝的礼物。 不过现在礼物落在了马车上,这可如何是好? 荣王在一旁无奈摇头,似早料到一般,从袖口中取出一个小小黄色灵签:“就知道你不会准备,喏,这本是我前几日在大福寺给你求的,保平安如意的。既然你人来了,却又没有备礼,就用这个顶上,总好过两手空空。” “呃……” 这东西,她可熟了。 “多谢荣王兄。”周敞双手接过来,心中暗忖,这东西可千万不能直接送给皇帝。 大福寺灵签可烧、可留,但奕王的人设已经被“芮贵人”说死,既然奕王是那种暗中默默奉献型,宁可背后烧了灵签给父皇祈福,这会儿就该不会再直接送一个才对。 荣王还在一旁叮嘱:“这不是没有办法,你莫要失了礼数,父皇尚在病中,不要再让他动气才好。” “大皇兄放心。”周敞口中答应,心里不知怎么办才好。 临帝可是个爱财的,她也不能两手空空。 “这个适合你,正好连烧香拜佛的钱都省了。”端王阴阳怪气,双眼长在头顶,只拿下巴看人。 周敞这才发现不知何时,端王出现在了她对面。 是啊,前日她还当面抢了端王的宝贝,今日他瞧自己不顺眼也在情理之中。 更何况,奕王虽然是个王爷,但在几个皇子之中,实在最不会做“儿子”。 也是他穷得叮当响,平日却从来不在富得喷油的亲爹面前走动,更准备不出像样的礼物,背后常让人看笑话。 周敞准备从今天起,给奕王风铭立个新人设,毕竟她欠视点系统的贷款一时半会儿还不清,既然都当了王爷,就不能太委屈自己。 周敞考虑要不要反唇相讥,忽然内监一声尖锐的高呼:“陛下驾到。” 所有人立刻退回自己的位置,整理行容,准备接驾。 临帝风浔,缓步而出,在御书案后落座。 众臣跪拜,山呼行礼。 周敞干张嘴不出声,跟着趴下又站起来。 临帝在御座上微笑,声音倒听不出虚弱:“朕并无大碍,休息了一日也见大好,众卿都有心了,朕甚感欣慰。” 话音一落,荣王身为大皇子,第一个躬身向上禀奏:“儿臣们听说父皇昨日病了,今日特来请安,并寻来了两根上好的千年人参进献父皇,希望父皇能够早日康复。” 他一身青色松鹤纹锦缎长袍,谦和而低调。 说罢,早已接收到礼物的小太监就将一只礼盒交由临帝身边的大太监呈了上去。 “铎儿有心了,朕只是染了些风寒,吃了太医的药已经大好。”临帝微笑,欣慰点头。 紧接着端王已经出列,向上拱手:“父皇洪福齐天,龙体自然无碍。儿臣献上上好的灵芝鹿茸,希望父皇保重龙体,万岁无忧。” 端王今日穿一件宝蓝色刺金绣福纹锦缎长袍,在众皇子中永远是最光鲜的那个。 另一个小太监又将端王的礼盒呈上,由临帝身边的大太监呈上打开,供皇帝御览。 临帝瞧了一眼,仍旧十分满意的样子,笑容可掬:“好,很好,锐儿一向孝顺。” 探病、问安历来是临帝风浔收名贵礼物的好借口。 周敞冷眼旁观,真是“宝”治百病啊。 此前从芮贵人的记忆中,这些都只是听说,说临帝动不动就找个借口收礼,周敞还不相信。 今日亲眼所见,还真是大开眼界。 第85章 不让开口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按照排序,大皇子荣王风铎、三皇子端王风锐,接下来应该是五皇子显王风铮。 然而,如今显王正在越北前线,那么再往下可就轮到九皇子奕王风铭了。 周敞即便手中无礼可送,但话还是要说的。 刚要出列一步,突然斜对面一人抢先启奏:“启奏陛下,五皇子虽然身在前线,但也心系陛下,昨日随战报回来的还有一封家信,嘱咐老臣向陛下问安,并让老臣代五皇子献上‘龟鹤延年’图。” 五皇子显王风铮是锦妃丁氏所出,锦妃丁氏是尚书令丁茂的妹妹。 说话的正是尚书令丁茂,也就是显王的亲舅父。 显王是这次临国与蜃国交战的主帅,人在千里之外的越北战场上,没想到还能人不到,礼到。 还真是讲究人。 便有两个内监将画作在临帝面前展开。 临帝认真扫上两眼就知道是出自名家手笔,甚为满意:“铮儿有心了,也是他前线辛苦。” 皇帝爱财,取之更有“道儿”。 按照顺序,接下来总该轮到奕王了吧。 周敞眼尾余光一晃,却是十二皇子风铄身形一闪,抢在了前头。 风铄出列躬身:“父皇,儿臣为父皇写了一副百寿图,希望父皇龙体安康,百病全消,福寿永嘉。” 就有内监将一副百寿图在临帝面前展开。 御座上,风浔瞧着小儿子的脸,都不用看字就能露出欣慰和蔼笑容:“好,铄儿也孝顺。” 风铄更上前一步,噗通跪倒,眨着少年单纯水灵的大眼睛:“父皇,为了父皇龙体康健,儿臣愿从明日起,每天都写一副百寿图,为父皇祈福。母妃也愿意抄经百日,为父皇祈福。” “好、好,”临帝真是老怀安慰,“今晚朕与你们母子共用晚膳。” “谢父皇。”风铄起身退回,顺便冲周敞眨了一下眼睛。 周敞没反应过来,奕王风铭的意识浮出。 风铄是知道他的九哥向来不给皇帝送礼的,为避免他尴尬,干脆自己先跳出来,好让父皇直接忽略过去。 十二皇子风铄也不似那晚御花园中那般弱嘛,至少现在还知道反过来为兄长打掩护。 周敞心领风铄好意,把人往身后一拨,就准备上前。 端王却先将下巴一挑:“不知奕王带了什么来进献父皇?刚才可听说是什么贵重东西呢?” 这是想看奕王的笑话? 周敞还不如何,奕王的意识又要冒头。 “不必,只要奕王今日不再提起那些不相干的就好。”临帝居高临下,却不冷不热就掐了话头。 端王下巴上要是能刻字,定然是“轻蔑”二字,转头却是对临帝一躬:“父皇,奕王空手而来,不念父皇龙体欠安,反而意有所图,简直是不孝至极。” 周敞还没开口,对方就知道她“意有所图”? 估计是昨日进宫之事已经传入了这厮耳朵里。 但周敞现在想不了那么多,也向临帝回禀:“儿臣今日带了礼物。只是不巧马车坏在了途中,礼物落在了马车上。” 端王又当先跳出来不信:“呵呵,奕王的马车坏得也是够巧了。还是说,根本就没有准备,谁不知道奕王一向有个‘一毛不拔’的名声。” 此话一出,群臣窃笑私语议论起来。 端王满意说话的效果,再添把火:“唉,奕王爱贪小便宜,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只是还是没有想到,这一毛不拔对我们也就算了,怎么连父皇也都不例外?你如今拿话糊弄,可是欺君之罪,父皇仁慈,不见怪罪,可还有这许多朝臣看着呢。” 想看奕王的笑话? 这人长得挺丑,想得倒美。 可惜没门。 奕王的愤怒已经冲上头顶,似有千军万马在脑中奔腾。 所谓“一毛不拔”,是谁开始传的,始作俑者便是端王。 奕王平日不去计较,没想到今日竟然还拿到御书房来说。 周敞面上不显,反而不自觉翘起了嘴角,她向来的习惯,心中越是愤怒,面上反而越是笑容。 “端王兄这可就说错了。”周敞笑得和悦从容,现在她与奕王风铭就是一体。 “我哪里说错了?”端王眼神飘在天花板上,下巴扬得更高。 周敞丹凤眼斜睨,一派云淡风轻:“怎么能说是爱贪小便宜呢,大便宜如果有机会也还是要贪的,还请端王兄多多提供机会。” 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你……”端王噎住。 奕王风铭从前多少隐忍,周敞却不想再这样下去,正好借机施展:“一毛不拔?从前端王兄送的外号还不止这个吧,还有什么‘风过留痕’、‘雁过拔毛’,既如此,做兄弟的也不能辜负兄长的一番‘美意’。从今往后,还要多端王兄府上拜会。” 周敞这番话,多少也是为了她的“直播带货”做好铺垫。 反正端王是不可能瞧奕王顺眼了,既然白受了这么多白眼和闲言碎语,那么也就不必客气,有机会直接上去薅羊毛,岂不快哉。 “你……”端王的口才本就没有奕王好,现在再加上周敞,气急了也只会干骂,“真是丢我们……” “咳……”临帝终于碍于皇家脸面,没让端王将话说完,“奕王今日能来问安探病就好,都不必多言。” 端王只好怏怏闭上了嘴。 周敞也没心思一直跟这厮斗嘴,还是转向临帝:“父皇,儿臣礼物稍后必到,可否先听儿臣一言。” 如今朝中众臣都在场,岂不是比前日更好的场合? 原本面瘫是做皇帝必备技能,但临帝却一下子脸现不悦。 端王也不知是不是狗皮膏药上身,又跟着道:“连探父亲的病都不肯花费的人,谈不上孝道,你少惹父皇生气,就算是好的了。” 周敞心里一紧,为了奕王这个身份,此前她可是用芮贵人的身份做了不少铺垫,但两番见驾,显然全无作用。 既然如此,她也不指望皇帝垂青,但面对端王更不必退缩,进而讥讽:“看来,端王兄的孝道竟是以银钱多寡来衡量的啊。” 第86章 增援or议和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端王纳闷,今日的奕王怎么像是吃错了药,句句都能堵得他说不上话来。 周敞还要再怼。 “二位都不要说了。”荣王却是瞧见临帝面色铁青,出来打圆场,将话题引开,“父皇的病乃是为国事操劳,尤其是南方水患,北方战势不利,可谓内外焦灼,不若议和,也可缓百姓疾苦。” “臣天鉴司刘穆有事启奏,”刘穆也跟着插话,“陛下,臣昨日夜观天象,紫微星旁的杀星闪动冲紫微。恐怕有战势不利之象,又东方青龙被云遮蔽,才致陛下龙体微恙。朝廷该当固守自安,以紫微正北方,方能天下太平。” 周敞没听懂,就觉得是两句废话。 “陛下,臣御史中丞贺韬也有话要说,”贺韬跟着出列,无奈摇头,“这次失败,从战报来看是有前期战术安排失当的可能,如今我们一下子死了两名先锋,上千名士兵。如今闭关不出,若真是天象不利,老臣建议撤兵议和。” 他是荣王妃贺氏的父亲,也就是荣王的岳父。 荣王也跟着哀叹:“贺大人说得也有道理。从战报来看,这一仗下来到现在,临国已经死伤近万名战士。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啊。眼看到了年尾,这仗也打了快三年之久,朝廷和百姓都拖不下去了。请父皇顾念苍生,早做定夺。” 荣王此言一出,下面亦有人附议。 临帝风浔一直高坐沉默不语,谁也看不出他的态度。 武安侯蒋锐,年逾七旬,老当益壮,声如洪钟:“可惜老臣上了年纪,否则若是当年定要亲自披挂上阵,战场时机转瞬即逝,如今还是撤兵,休养生息为好。” 武安侯蒋锐是人称“一门两侯三将军”中的老二,既是侯爷也是能上马打仗的将军,当年娶的是临帝的表姐平宁郡主,又是显王妃蒋氏的叔爷,算得上半个皇亲。 这次显王带兵,副都统便是其子蒋孟,因此他本该主战,现在怎么也主张议和? 下面众臣又开始议和的声音就更盛。 大部分人都主张议和? 渐渐地,周敞倒是能毫无障碍地把奕王的记忆和面前的一张张脸都对上了号。 但她越听越不禁联想到,那日御花园假山下听到的话。 虽然不知道当时凉亭中说话的三人是谁,但难保不在这些主张议和的人之中。 尚书令丁茂身为显王的舅父,显王如今还在前线,他这个时候必须站出来说话:“陛下,这场仗一定要打下去,‘安北之约’早就形同废纸,还请陛下派兵增援。” 临国乃是以武立国,从军之人也容易得到提升。 因此,显王才自告奋勇上的战场。 周敞终于等到有人站出来支持派兵增援,赶紧跟着见缝插针:“父皇,这场仗一定要打下去,我临国必胜。” 那日三人在凉亭中,虽然声音模糊,但她听得十分清楚。 只要往下拖延,蜃国国主就算不死,也肯定能病重、病危,到时候蜃国无心打仗,那么临国就可以轻松取胜。 武安侯蒋锐一扭脸:“奕王殿下向来不懂政事,更不懂武事,何故插言?需知用兵之难,朝廷之难。” 端王在对面一个讥笑,转而也向临帝:“父皇,国库已经捉襟见肘,皇陵完工在即,缺的银子还未补上,这场仗已经拖延了近三年实在吃不消。” 说完又恶狠狠盯了周敞一眼。 奕王的记忆里,端王与显王一向是关系好的穿一条裤子。 这个时候出来反对增援,岂不是拆显王的台? 荣王岳父,御史中丞贺韬立刻跟进:“陛下,若说消耗,蜃国本不占优势,但耐不住他们一直占着越北三州,又常年在边境骚扰,消耗日久,这样下去,我临国国库实在损失惨重,若是议和,却可暂停损失,也可使百姓休养生息。” 提到损失钱财,临帝终于动容。 荣王还在一旁心系百姓:“打下去若是能赢就可以夺回三州之地,可若是输了……,此前签订的‘安北之约’犹在,议和也未必不是折中的良策,毕竟已经打了快三年,总要让百姓喘口气。” 周敞这个时候不上也得上:“父皇,仗不能只打一半,蜃国就是穷疯了的匪寇,这次撤兵议和,蜃国也还会有下次……” 无论是她,还是奕王的意识,都是同一观点。 “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怎么知道朝廷的难处,父皇的难处?”端王不等她说完,直接抢话。 周敞终于意识到,除非她不开口,只要开口,端王就必是与她作对的。 蠢呐,为了跟奕王作对,就连国家大事都不顾了啊。 周敞不禁在心中对端王摇头,就这?还要夺嫡? 正在这时,一个身穿深红锦袍的公公,身材肥胖,面相白净,后面跟着两个小太监,抬着一个大大的锦盒走了进来。 内宫第一大总管方赦,临帝风浔的发小。 方赦径直走到临帝身侧,一张脸笑开了花,金鱼般的大眼珠子都被挤进肉里,躬身向临帝禀报:“陛下,这是奕王殿下进献的礼物,刚刚送来。” 元亓备下的礼物,确实沉重,否则她也不会轻易落在马车上。 但两个人抬着却也还是太夸张了吧? 临帝风浔却只瞄了一眼,就摆摆手,兴趣缺缺地样子,示意抬下去。 ??? 这是什么情况? 临帝看不上奕王这个儿子,连带着送的礼也瞧不上? 方赦也使劲儿眨眼到抽筋,临帝不为所动。 “陛下……”周敞就要开口。 “陛下还是打开看看,那里面……”方赦抢先一步,凑到临帝耳边,用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嘀咕了两句什么。 此人之所以能够稳坐内廷总管第一把交椅,自然不可能是因为能力,而是他“奴随正主”。 临帝贪财好色,他就跟着见利忘义。 对各种金银珠宝,基本上也是一看一个准。 临帝得了“明示”,这才不情愿点了点头。 方赦上前,亲自将锦盒打开。 霎时,临帝本来低垂的眼皮猛地掀了起来。 第87章 专业“耍无赖”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临帝风浔,今年六十六,三十三岁登基,算起来在位也已经三十三年。 其之所以能够登上皇位凭借的是先天投胎技术加上后天运气了得。 先帝八个儿子,前面七位先后因为各种原因离世,仅剩他最后一个,再没得选。 登基之后一晃三十三年过去,政见上毫无建树,唯独对金银珠宝,玉器文玩的喜爱程度有增无减。 锦盒大小足有二尺见方,里面装着的则是一只能够填满空间、背甲高耸、雕刻精细、黄澄澄、金灿灿,分量十足的金龟。 甚至不能简单说是大金龟,而是特大金龟、特特特大金龟。 端王则终于把他那长在头顶上的眼睛移了下来,盯了半天才想起自己傲慢人设不能倒:“这金龟瞧着倒是分量十足,不会是镶金的吧?” “足足一百九十九两黄金。”周敞给出确切数字。 诸人都惊讶得合不拢嘴,就连有着一整座藏宝阁的临帝也不例外,被眼前的特特特大金龟震慑到说不出话来。 临帝眨了眨眼,又瞧了瞧周敞,面上不显,心中不禁开始狐疑。 唯有方赦嘴角都快裂到耳后根,笑容灿烂,就像那金龟是送给他一般:“陛下,分量十足,奴才可还咬了一口。” 端王不咸不淡,一只眼粘在金龟上,一只眼分给周敞:“这倒不像奕王平素的为人呐。” 顾炎一甩右臂,更抓重点:“奕王殿下何故送这么大的礼?” “聊表孝心不行吗?”奕王风铭的记忆里对端王一党都没有好感,连带着周敞也想恶心一下这一对甥舅。 临帝风浔面色阴晴不定,又想起衮服烧出窟窿的事情,不过,那不是替十二皇子顶罪的嘛,再说也已经过去了。 周敞摆出无比真诚的一张脸:“父皇若是不信,儿臣可以收回。” “咳,九弟说什么胡话呢?是不是纯金有什么关系,只要是一片孝心,父皇都是知晓的。”荣王风铎则轻咳一声,紧接着又向临帝,“父皇,无论如何,这都是九弟的一片孝心啊。” 荣王向来贤良仁德、人品出众,在朝中得到不少重臣支持。 否则以端王母妃顾氏乃是国公之妹,端王气焰嚣张。而荣王自身却因为生母顺嫔田氏是出身低微的宫女,亦无有力外戚支持,他早就该被端王和顾国公一党打压下去了。 在皇帝面前,荣王一向是多帮奕王说话的。 奕王的意识里对荣王也是敬重加亲近,连带着周敞也对荣王生出好感。 临帝犹疑不定,周敞继续反其道而行:“父皇,这金龟足足一百九十九两黄金打造,寓意天长地久福寿绵长。您若不信,就将金龟还给儿臣。” 已经到手的东西,还有退回去的道理? 主打的就是一个拉扯,从前奕王不会也不屑这么做,但现在的周敞不同。 临帝面上不动声色,心中犯嘀咕,奕王怎么会无缘无故送这么大的礼?再加上前几天还冤枉了他,险些将他降位,这是打的什么算盘? 左思右想,临帝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奕王送此,是不是因为前日所说之事?” “噗……”周敞差点儿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这么明显吗? “父皇怎么能怀疑儿臣的一片孝心,旁人也就罢了,连父皇都如此,儿臣真是白活了。”周敞扑通一下子跪在地上,来个掩面干嚎,只打雷,下不出雨,“呜呜……,儿臣一片丹心照月明,奈何明月照水沟……” “嗯?朕说什么了?”临帝心中纳闷,须臾才反应过来。 “啊……,父皇,您怎么能冤枉儿臣。”周敞大喊大叫,鬼哭狼嚎拉回来,偷抹一把冷汗,以手扶额。 在场众人无不怔住,这是什么情况? 周敞一经开始,就一发不可收拾。 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看起来粗俗,但有时候就真的好使。 也不管口里胡乱念的什么驴唇对不上马嘴的诗文:“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谁言寸草心,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临帝已经产生自我怀疑,难道芮贵人那日说的真的是对的,奕王竟然是纯孝之人,否则他不过就说了那么一句,至于动这么大的感情吗? “多大的金龟啊,纯纯的纯金龟啊,金子啊,父皇啊……”周敞干嚎了一会儿,始终挤不出眼泪,“儿臣海枯石烂孝心在,无边落木萧萧下……” 她也是头一次表演高难度“逼宫”,文化水平有限,奕王平日也是一个不读书的人,两人凑一起都够不上半个文人。 周敞跪了两分钟就觉膝盖硌得生痛,换个姿势坐在地上。 干嚎最费嗓子,还要以头碰地,脑袋也疼,磕两下意思、意思也就拉倒。 不过手上不能停,乱抓头发,嘴上也不能停,还得哭嚎。 临帝瞧着地上如王八翻盖又如泥鳅入锅般翻滚的奕王,终于心生出指甲盖那么大一点儿愧疚,估计还是前几日那事儿冤枉了他的缘故。 但皇帝向来是不会道歉的,也没有老子给儿子道歉的道理。 临帝被闹得眼角猛跳,心脏抽搐,面上还要硬挺:“奕王不要无理取闹,既然你说是纯金的金龟,是也好不是也罢,朕信你,铭儿还是有孝心的。” 自奕王成年之后,临帝就很少叫他名字。 周敞“哭”累了,趴在地上歇一会儿,口中也变成哼哼唧唧。 一听这话,什么叫“是也好不是也罢”? 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不存在的眼泪:“父皇,您这么说,是不要儿臣活啊,难道儿臣还能欺君?子曰人之初、性本善、孝于亲、所当执,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可以了,可以了。铭儿,朕可能是因为今日身体不适,”临帝上下摆手做安抚状,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太丢人了,一不小心也脱口而出,“是朕冤枉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冤枉? 那可不能白冤枉。 奕王风铭那一对好看的丹凤眼一下子笑得像只狐狸。 周敞跟着心里一乐,“耍无赖”,她可算是专业的。 第88章 与皇帝打赌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临帝后半句话一出,也恨不得咬下舌头,某些久远的记忆浮上心头。 但帝王的尊严要维护,仍旧是面色不变,坚强地在龙椅上端坐。 “儿臣委屈,本来只是希望父皇接受儿臣一片诚挚孝心,没有想到竟然成了这样。并且儿臣这一片孝心还是下了血本……”周敞一双丹凤圆睁,一扫四周,扁扁嘴,“还有这些人都只会看儿臣的笑话。” 目光所到之处一片冰寒,人人自危,目光回避。 “你要什么?除了前日提的事情以外,朕都许你。”临帝一把胡子都打了蔫。 看来还是应该早立太子,这样其他皇子就可以打发出锦都前往封地,眼不见为净。 “真的吗?什么都可以?”周敞差点儿没蹦起来。 临帝狠抹了一把额头,今天是怎么了,是不是又发烧了? 怎么说话这么不当心,赶忙找补:“呃,朕是说这间屋子里的东西。” 陡然间,御书房的空气降到了冰点。 抠门、吝啬、铁公鸡,没有比临帝更小气的皇帝了。 周敞又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御书房内能随手搬动的摆设一样也没有,御书案上甚至连砚台都没有。 两次来此,位面客户都没有下单的。 所有的好东西,都被临帝藏去了他的私人藏宝阁。 端王轻蔑不加掩饰的声音却又冒出来:“哼,还装什么孝心?发什么失心疯?你这是明摆着来换东西的。” “端王兄错了,若一定要说是换,那也不是用金龟换。”周敞看端王就像在看傻子。 开玩笑,现在御书房就没有比这金龟还值钱的东西,她这是明显的赔本买卖。 “你还能为什么?”端王撇嘴。 临帝看着两人吵嘴,心中默默摇头。 有时候端王脑子是真不如奕王好使。 周敞用怜悯目光瞥了端王一眼,才向临帝:“父皇,端王兄说这是交换,那儿臣怎么敢要父皇书房里的东西,不过,儿臣的一片孝心不能被人这么糟蹋……” 临帝心中反而警铃大作。 “不如父皇给儿臣一个机会。”周敞的声音铿锵有力,“一个打赌的机会。” 临帝没有明白,其余人也呆愣。 “儿臣打赌,此次与蜃国的战争,我临国必能获胜。”周敞掷地有声,“若是儿臣赢了,父皇要满足儿臣一个愿望,若是儿臣输了,愿意赔上十万……不一百万两银子。” “嗤——”端王直接讥笑出声,“又赌?你一向一毛不拔,又哪来的一百万两银子?” 周敞受够了端王高高在上的样子:“端王兄怎么肯定我会输?还是你希望咱们临国战败?” 端王再次被噎得说不出来。 周敞给了一个“你脑子不好使”的眼神,丹凤眼又眯成弯月亮:“要不我跟端王兄也来打赌,若是临国输了,我愿自贬出锦都,永不返回。若是赢了,则换端王兄自贬出皇城,敢不敢赌?” 端王一见奕王嘴角上扬,就觉脑后嗖嗖刮凉风。 显王之所以请战出征,是自认为赢面七三开,为的是赚一份军功,这在显王出征之前,曾与他分析过。 那么赌临国胜,赢面更大,但依照现在的局势,却实在不好说。 然而,无论如何他都是不敢赌的,奕王早晚都是要被封地出去的,而他却不同。 但敢下如此大的赌注,奕王今日难道是疯了不成? “敢不敢赌?”周敞步步紧逼,就图个痛快。 端王不自觉放低了下巴,却不敢搭言。 诸人都用诧异的目光打量奕王。 周敞这一回合终于将端王压在下风,注意力却始终不离临帝。 临帝却始终保持面瘫,并不轻易表态。 周敞只能再加筹码:“父皇,若是临国获胜,儿臣赢了,只是要一个心愿。若是儿臣输了,一百万两银子,加上自贬出锦都。这样的条件,父皇可谓没有任何损失。” 思来想去,好像的确是只赚不赔的买卖。 临帝这才开口:“铭儿说的若是赢了,答应你一个愿望,是什么愿望?” “若儿臣赢了,父皇要答应放一个人。”周敞直截了当,“一个现在关在刑部天牢,被判了死罪的人。” 众臣面面相觑。 “国家大事,岂可这般拿出来开玩笑。”顾炎左臂无力,不耽误他挥动右手。 周敞眉尾都懒得动一下,不予理会。 “是什么人?”临帝听到这个答案,反而放心下来,只要不是要他的皇位和珍宝,其余都不在话下。 周敞也不绕圈子:“丹溪城隆裕元家元裕。” 临帝的脸阴阳变幻。 尚书令丁茂又跳出来:“不妥,这个案子刑部已经判决了,陛下也已经御笔亲书盖棺定论的事情,奕王殿下以此打赌,未免儿戏。” 周敞目光坚定,语态从容:“元裕是冤枉的,他罪不至死。” “臣附议。陛下,此乃是国之大事,岂可儿戏?”顾炎也跟着叫嚣。 “元裕是冤枉的。”周敞内心澎湃,语气却更加平静,“他的确买卖歌舞伎,但没有通敌叛国。买卖歌舞伎不察之失,最多也就是罚金加上劳役,若是罚金肯给得多,连劳役都不用服,不是吗?何至于判人死罪?” “九弟,你怎么知道他是冤枉的,你一向不理政事,今日就别再添乱了。”荣王到什么时候都是温和的语调。 周敞冲荣王淡然一笑,又扫向众臣:“或许你们认为商贾都是重利轻义之人,即便如此,他也没有通敌叛国的动机。图什么?蜃国能给的再多,恐怕他隆裕元家也没放在眼里。” 蜃国弹丸之地,元裕要是愿意,估计一猛劲儿都能将整个国家买下来。 “九弟,你为元裕说话不会是为了银子吧?”端王的脑子又开始歪转。 “没错。”周敞昂然又决绝。 嗯? 所有人都是一怔。 端王也没料到周敞大方承认,还没想好下句:“你,你,你收了元裕多少好处?” 周敞目光落在经摆在临帝御书案上的特特特大金龟:“不就是那个。” 现在这金龟是从哪里来的,是不是真的,为何奕王今日如此大方,都已经不言自明了。 第89章 不亏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临帝风浔居高临下,表面冷眼旁观,内里已经坐不住。 他不愿承认,奕王在贪财这一点上,其实最像的就是他自己。 唯一不同的是,奕王可以不要脸,而他是皇帝,他不能。 端王更是说不出话来,一双鹰隼般的眼怒目而视。 “奕王殿下,这里是陛下的御书房,说话也是要负责任的。”溆国公顾炎在一旁看到自己的外甥吃亏,怎么也不能坐视不理。 周敞已经胸有成竹,满不在乎。 “你就是视财如命。”端王实在说不出别的。 “视财如命怎么了?”周敞歪头,瞥向临帝,“有钱尚且保不住一条命,更何况没钱?” 临帝没有办法,仍旧难以决断:“众卿怎么看?” 没人敢做声。 “荣王怎么看?”临帝询问荣王。 荣王满脸担忧:“兵者,不祥之事,不可轻动,也不知那三城百姓都是个如何下场。若是议和,或可免生灵涂炭。” 他一向只要做个心怀天下、心怀百姓的正人君子。 然而却是答非所问。 周敞看得明白,皇帝这是已经动摇,必须乘胜追击:“怎么样?父皇要不要跟儿臣打这个赌?” “铭儿真的这么有把握,我大临会赢?”临帝自己心里都没有底,问来问去不过是想多找个支持。 他年近七旬,身体日渐衰弱,想到这一生身为帝王,怎么也应该建立些功业,死后史书上也才好有两笔功绩可写。 越北三州既是在他这一朝丢的,又丢了十余年之久,“安北之约”形同虚设,临国百姓沦为外虏,朝中上下无不耿耿于怀。 若能在临终前,收回三州之地,如此平定南庆、收复越北,死后好歹能写下一笔,也算对后世有个交代。 这才宁愿花大笔银子打这一仗,却没有想到一打就是两年多。 现在银子花出去,结果却不如预期。 “当然,一定、确定以及肯定。”周敞前世是亲身经历。 临帝又想到此前芮贵人所提,两顶冠冕莫名被老天收走,如今又冒出奕王这般肯定,信心莫名跟着倍增。 周敞始终不忘从芮贵人那里了解来的临帝人设:“父皇,无论输赢,您都不亏。” “不亏”两个字,对临帝来说,抵得上千言万语。 但他向来在国事上优柔寡断,又用眼瞧向一旁侍立的方赦。 方赦会意,弯腰俯身在临帝耳边,眼尾扫向金龟:“陛下,奴才旁的不知,但那金龟肯定是真金的。” 若在旁人,这话等于没说一样,但在临帝,则算是个提醒:“好,朕跟你打赌。” “父皇三思,兵者国之大事,怎好轻易拿来打赌。”没想到,最后关头,荣王却站出来反对。 端王可也算是奕王的死忠黑粉,更跟着道:“是啊,父皇,这里面还要明确清楚,赢了自然是朝廷之福,输了奕王说他愿意承担,但若是最终议和呢?又怎么算?可不能让某些人到时候再狡辩,蒙混过去。” “议和?为什么议和?这是一定能赢的。”周敞几乎可以肯定,只要她那日听到的没错,那么这场仗只要拖下去,就该能够躺赢。 “你就这么有把握?议和也并非全无好处。”端王刚才还主张派兵增援,现在为了跟周敞抬杠都顾不上,“议和、不议和,最终都该由父皇定夺,还由不得你信口开河。” “有把握,临国必胜。”周敞脖子一梗,气冲上头,“父皇绝对不要议和,要是在最后被逼议和,那算我输,但父皇要保证大临不能主动议和,坚持打下去。” “准了。”临帝难得爽快一次。 无论结果为何,他都不亏。 至于一个商贾的清白,杀与不杀,他不关心。 并且,明显,奕王的这个赌约能极大振奋人心。 不管怎样他还是想赢。 临帝也知道自己向来有“言出必悔”的毛病,生怕再拖下去,下一秒钟又觉出哪里不对:“说了这么多,朕也累了,众位爱卿都散了吧。” 说完,起身,在内监的“起驾”声中回了后宫。 众人慌忙呼啦啦跪倒一片,恭送圣驾。 再起身时,又都齐齐盯向周敞。 周敞倒是浑不在意,而是在人群中四下扫射,语气不善:“刑部尚书来了吗?刑部尚书大人在哪里?” 奕王向来不参与朝政,对朝中众臣不相熟才是正常。 刑部尚书裴厉,这些日子被兵部尚书府三次被盗的案子搞个焦头烂额,此前也因为户部尚书闵行一案被迫周旋在各方势力中间,早心力憔悴不想出头,今日一直躲在后面图个安生。 听到周敞询问,只得硬着头皮出来,躬身行礼:“下官刑部尚书裴厉参见奕王殿下,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裴大人刚才可都听见了?”周敞语气中透着威严。 “是,下官听见了。”裴厉一懔,更加慎重。 “那么就请裴大人无限期延后处决元裕,且保证元裕在天牢中性命无恙,直到我临国与蜃国的这场战争结束。”周敞负手,前世电视剧阴谋论看多了,她不得不想周全些。 “是,下官一定保证元裕的生命安危。”裴厉将身子弯得更低些。 周敞俯视裴厉的头顶,目光森寒:“元裕的安危本王不担心,可若是他提前有个什么闪失,你就准备搭上一条命吧。” “是、是,下官不敢。”裴厉忙不迭答应,官帽之下已经渗出了冷汗。 折腾了这么久都是为了今天这个局面,周敞长出一口气。 宫门前,瘦猴正蹲在宫门旁边的墙根下面,手中不知是什么吃食,见周敞出来一把都塞进了嘴里。 瘦猴一边嚼着吃的一边迎了上来:“王爷,您出来了,马车已经送去修了,本想着雇辆马车来着又发现您早上带的礼盒没拿,急忙送来也就来不及回去再找马车了。” “多亏你及时将那金龟送过来,今天才办成一件大事。”周敞瞧见瘦猴灰布衣衫上已经干涸的汗渍,“你是抱着那大盒子跑过来的吧,真是辛苦你了。” 瘦猴浑不在意,咧出一嘴大白牙:“这算什么,就算是一整只烤全羊,奴才也能扛着飞奔。” “好,咱们就去吃烤全羊。”周敞高兴,也想庆祝一番。 瘦猴却反而问:“王爷,咱们有闲钱了?” 第90章 红心甘蔗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呃……”周敞边说边向袖口摸索,这才发现今日换了衣服,前日从端王身上薅来的三千两银子不在身上,“先回府,肯定差不了你的。” 正说着话,一辆蓝尼镶金的马车经过停了下来。 “竟然真是马车坏了?要不要送一你程?”端王从车窗中探出头来,怎么看都是在幸灾乐祸。 “谢谢,不必。”周敞瞧也不瞧上一眼。 就在这时,两人后面另一辆马车也跟了上来。 荣王探出头来:“九弟,既然马车坏了,不如为兄送你。” 荣王干净温和的脸上诚意满满,周敞毫不犹豫答应:“有劳皇兄。” 两人说话,从始至终都不看端王一眼。 “走。”端王一把撂下车窗帘,冷哼一声,“哼,不知好歹,果然都是下贱……” 周敞没有听见最后两个字,但也能猜到端王骂的什么。 一句话骂的可是两个人。 荣王在马车上自然也听见,但他始终温和从容,全当没有听见。 “嘶……”周敞刚钻上荣王的车厢,就倒吸一口冷气。 靠门边的角落里,坐着一个二十多岁,周身黑衣,脸白得像死人的年轻男子。 “我的侍卫吴风,你从前见过的。”荣王奇怪周敞的反应,“他不习惯与人接触,你只当他不存在就好。” 荣王和奕王平日都很低调,出门时身边一般也只有一个护卫随行。 端王和显王则都很高调,每逢出门,必定前呼后拥,至少四名以上贴身侍卫,再外加四名随从打底。 周敞从奕王风铭模模糊糊的记忆里也找不到印象,可见从前奕王也没将此人放在心上。 但这人身上气质太过特殊,一时又难以形容。 周敞错身落座时,还隐约闻到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药味。 她不喜欢那种味道,回头叫瘦猴:“猴子,你也上来,不用在前面。” 瘦猴本打算跳上了车前沿与荣王的车夫并排而坐,一听赶忙答应:“好勒。” 于是周敞坐在车厢内荣王右下首,瘦猴挨着他,跟对面之人拉开距离。 周敞坐稳再一抬头间,余光忽觉那人眼中射来一道冰寒,但扭头看过去的时候,那人却又已经低下眼帘,周身好像从来都没有动过一般。 马车启动,也不知荣王是否因为刚才端王的咒骂入了心,不再说话。 周敞还是第一次与一位王爷同乘,也不知能说什么好。 半晌,荣王才缓缓摇头,一脸担忧:“唉,九弟你为何这般鲁莽,打赌的事情不出半日就会传遍整个锦都城。” “小道消息总是跑得最快的,小弟不在意,荣王兄更不用在意。”周敞跟荣王说话,眼尾扫着瘦猴,发觉瘦猴似乎一点儿不受黑衣侍卫的影响,甚至还笑嘻嘻上下打量人家。 “你就那么有把握能赢?”荣王很是担心的样子。 周敞含糊其辞:“打赌嘛。” 荣王温和的眼中露出无奈,又换了话题:“你也老大不小了,玩心还是要收一收。你早就该娶亲,也怪我疏忽,没给你留意。” 周敞没想到荣王突然提什么娶亲,一口否决:“我不想娶亲。” “你老大不小了……”荣王还要说什么,但这种话题只要一开,就没有轻易能停住的。 周敞情急之下也扯出一个话题:“荣王兄,你可要小心端王,他向来针对你我。。” “嗯?”荣王被搞糊涂,不知奕王为何突然提到这个。 周敞全是为了避开成亲的话题,没想到给自己挖了个坑:“荣王兄没听见他刚才骂什么?您这么和善的人,端王却始终眼高于顶目下无人,我一向都避之唯恐不及,荣王兄难道不也该小心些吗?” 荣王神色一黯,但瞬间恢复如常,反而正色:“都是自家兄弟,又是你的兄长,有你这么背后说人的吗?” “是,荣王兄教训得是。”周敞只求转移话题,现在成功也赶紧闭嘴。 不说话,马车里的气氛又回归诡异。 主要还是要拜荣王的那个侍卫所赐。 周敞忍了又忍,最后提前下了马车。 目送荣王的马车离去,她才长长出了一口气,主要是怎么看都还是觉着那个侍卫不对劲儿。 “死尸……”站在太阳底下,周敞猛然意识到。 那个侍卫吴风,睁着眼睛的时候是能看到其人的存在,但若是闭上眼睛,就一定感觉气息全无,就像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死尸一般。 周敞将这种感觉跟瘦猴说了。 瘦猴丝毫没有感觉:“怎么可能,王爷多心,奴才就坐在他对面,可看得清清楚楚,那是正经的活人,有呼吸的,不过是长得像根甘蔗。” “甘蔗?”周敞对于瘦猴把任何东西都能想成吃的也习惯了,但是对于荣王的那个侍卫,他可联想不到甘蔗。 “是甘蔗啊,瘦长一根,外面皮黑且硬,里面却是个白的”瘦猴眼前简直已经摆着一根甘蔗的样子。 这样一说也是,周敞也觉有理,但还是不甘心:“那你闻到他身上还有一种特殊的气味吗?像是中药的苦,又混合了某种说不出来的香。” “这么一说倒好像有点儿,那就是红心甘蔗,啧啧……”瘦猴做出个苦脸,表示嫌弃。 “红心甘蔗又是什么?”周敞是真的没有听说。 瘦猴道:“红心甘蔗就是变坏发霉的甘蔗,绝对不能吃,要毒死人的。” “哈哈……,看来你的嘴是比我毒。”两人说了一通话,一扫刚才吴风带来的阴霾。 周敞迈进府门已经饥肠辘辘。 奕王府,前院种菜、中院种果树、后院是耕地,整个就是一个自给自足的大农庄,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省钱。 周敞换到奕王风铭身上已经四天,始终还是欣赏不了这些,只管急急想着让厨房先做几个菜顶上。 刚走上回廊,迎面就碰上贴身侍卫高远。 是啊,她差点儿忘了,奕王风铭也是“趁”一个侍卫的。 高远一身蓝灰色长衫,腰扎黑色牛皮宽带挎一柄单刀,左手袖管空空,右手拎着一个锦盒,他只有一条手臂。 一见周敞,高远停下脚步,躬身见礼:“参见王爷。” 周敞饿得前胸贴后背,还不忘瞟了一眼锦盒:“你拿的什么,做什么去?” “昨日钟先生把这一套青瓷茶具从府库中找出来,让属下拿去吉祥坊上的当铺当了换些银两。”高远说话闷声闷气。 当铺? 周敞刚放松下来一刻的心又揪了起来,奕王府真的到了这个地步? 第91章 钟先生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高远虽然是贴身侍卫,但奕王向来不需要什么保护,又因为他笨嘴拙舌,奕王若无特殊需要,出门便也不带他。 高远倒是闲不住的,时常为王府办些杂事。 “不管了,”周敞肚子早就咕咕叫,也管不了奕王府明天是不是就要破产,“既然你要去吉祥坊,正好,那儿什么都有,顺便买些好吃好喝回来庆祝庆祝。” “是。”高远向来少言寡语,也不问庆祝什么。 周敞回头又命令瘦猴:“你快去,把寝殿前天穿的衣服里的银票取过来。” 这实在不是以往奕王的行事风格。 瘦猴迟疑:“王爷,您确定要花那银子。” “怎么?有钱就花,还犹豫什么?”周敞不解,“没钱再赚也不是难事儿,放心。” “好嘞。”瘦猴虽然嘴上这样问,但内心早就巴不乐得,飞快去了。 周敞想都不用想,从芮贵人的记忆里,可以张口就来:“隆云楼的酒席定一桌让送过来,隆盛楼的烤全羊、烤鸭也都不错,隆锦楼的各色点心蜜饯都来一份,裕醉坊的葡萄酒来两坛,再叫个戏班子,那种杂耍、皮影戏……,对了还有龙虾,二斤的龙虾先来两只。” 正叨叨咕咕得起劲儿,一扭头发现,高远正愣怔地瞧着她。 “王爷,银子来了。”瘦猴握了一大把。 周敞捋了捋银票,是前天从端王府赚的三千两,加上原本奕王手头上剩下的三百两,三千三百两,奕王风铭的全部家当。 取出三百两,递给高远:“拿去,肯定足够。” 高远木桩子一样站在原地,没有接银票,而是问:“王爷,龙虾是什么?” “龙虾就是深海里……”周敞忽然意识到这个位面可能根本没这东西,且锦都城乃是天子脚下,也不知是否忌讳“龙”字。 又瞧着高远只有一条手臂根本腾不出手接银票,周敞直接塞在高远前襟里:“那就不要龙虾,其余的,你就看着有什么好吃好玩的都尽量买来便是,三百两该是够的。” “王爷,这,咱们……”瘦猴既想拦又不想拦,纠结得很。 高远明显对周敞反常的举动感到惊讶,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可是……,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快去。”周敞不耐烦催促。 “是。”高远也就不再多说,快步离去。 周敞这才放心回了书房,打发瘦猴先去弄点儿点心,吃了垫垫肚子。 “不好了,不好了,王爷,”周敞刚吃了两块王妈妈做出来的干硬寡淡的点心,一人一瘸一拐跑进来,“钟先生被人打晕过去,抬着回来啊。” 门房秋叔一手拎着酒壶,一手拄着拐棍,出现在书房院门口。 秋叔是当初在皇宫中侍奉奕王母子的宫中老人,腿脚因为一些变故落下了残疾,后来再也没能恢复。 跟着奕王出宫,如今在耳房当个看门人。 奕王府平日根本没人来,甚至连个把门的府兵也没设,因此也不用秋叔如何看顾,只管让他有个营生,剩下就是安心养老。 “什么?”周敞一惊,将硬得石头样的点心扔下,往外就走,“秋叔您慢点儿,不必跟来。” 钟与钟先生,是整个奕王府中唯一一位真正的读书人,也是奕王府唯一的谋士兼总管兼文书兼处理一切大小旁人处理不了的事务。 秋叔一个错身,还是一瘸一拐勉力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前院菜地,来到大门。 就听到旁边角门外一个文质彬彬的声音道:“既然钟兄无碍,已经转醒,在下这番模样不好登王府大门,就先告辞了。” 不闻有人回答。 周敞出去,瘦猴几人正搀扶一灰衣文士,晃晃悠悠。 而一辆车行样式的马车已经远远而去。 周敞刚要过去探问。 瘦猴又是一声大喊:“哎哟,不好。” 灰衣文士身子摇摇欲坠,显然又晕了过去。 瘦猴一回头瞧见周敞,伸着脖子大喊:“哎呀,不好了,王爷,钟先生被人打晕了送回来。” 周敞换到奕王身份,这才是第二面见钟与。 钟与已经被几人架了起来,一身麻灰色文士长袍已经皱皱巴巴,双眼紧闭、面色苍白,额角和脸颊上都有血迹。 “这是怎么回事儿,真是被人打了?”周敞心下跟着慌张,更没从奕王记忆里找到跟谁结仇。 瘦猴不管三七二十一,动作迅速:“王爷,咱们先将人送回屋里,钟先生的身子比块豆腐强不到哪里去,再被人打,那可就是豆腐脑了。” “是、是。”周敞慌急顾不上那许多,跟着众人往里走。 几人将人快速抬到西侧一方小院,还没进门口,一个矮实妇人得了消息也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多福、多宝两个孩童。 她手中还举着一个锅铲,大声喝问:“谁,是谁?听说有人打了我家钟先生。” 瘦猴急道:“哎呀,王妈妈,你还是先去找钟先生平日吃的那个药丸。” “哦哦……”王妈妈忙不迭答应着,转身进了院子,先跑回了屋子。 周敞跟在后面留心着,在脑中将各人对上号。 厨娘王妈妈,四十出头的年纪,圆脸大眼,相貌中等,但身材矮实粗胖,性格粗狂,像个男人,是王府的厨娘,也是钟与现在的内人。 钟与与王妈妈是同乡。 他年轻时立志为国为民,也曾考到过举人,但不知因为什么缘故,未能走上仕途。早年也曾有妻有子,但最终因为各种变故,妻儿先后亡故。 他之所以能来奕王府,还是因为奕王府厨娘王妈妈的引荐。 周敞一边对号,一边想起个关键问题:“对了,是不是该去请个大夫?” 瘦猴脚下不停,嘴上回应:“钟先生该不会同意,要是一会儿他吃了药能醒过来,定然不愿意,王爷先别白费功夫。” 钟与有个易晕倒的毛病,周敞也已经知道,当下也只跟着。 众人将钟与抬进屋,放平在床上。 王妈妈已经找来了药丸,倒了一粒在手上,塞进钟与嘴里,又熟练给他喂了两口水。 然后所有人都围在床前,紧张盯着钟与的脸。 第92章 隐形债主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钟与的小院简朴干净,屋宇整洁,唯有他所居这一间卧室,除了有床的一面,其余三面全部摆满了书,书桌以及书桌周围还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的药罐和药炉等物。 钟与不愧是读书人。 奕王的书房空空荡荡,而这间屋子中却已经塞不下了。 “哎呦,怎么忘了。”王妈妈猛一拍大腿,又向钟与怀中翻去。 瘦猴则直接地上一个白瓷葫芦样的小瓷瓶:“喏,没忘,刚才已经用过了,就醒了一下,又晕过去了。” “几下不够,就得一直闻。”王妈妈一把夺过,将壶嘴拔开,用葫芦嘴放在钟与鼻子下来回给他闻。 周敞猜测里面该是某种药油,比如类似风油精一类的东西。 钟与闻了一会儿果然悠悠转醒。 缓缓睁开眼睛,见奕王竟然在此,挣扎着就要起身下床。 周敞赶忙阻止:“钟先生刚醒,只管躺着。” “并不大碍,都已经习惯了。”钟与坚持下床。 王妈妈便给他拿来的鞋子重新穿上。 “钟先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总不会无缘无故晕倒,你不是去筹款的吗?”周敞坐在了对面椅子上,想起了三天前钟与托给她的“任务”。 王妈妈刚才一直没吱声,现在钟与醒了,心一松也腾出时间来关心究竟“是啊,是谁伤你,老娘一定不放过他。” 钟与瞥一眼躲在门边的多福多宝,摇摇头对王妈妈道:“我没事儿,你带着多福多宝先去吧。” 王妈妈是个粗人,眼见钟与似乎无事,咬了咬嘴唇,又转向周敞:“王爷,老奴先告退了。” 说完带着多福多宝离去。 周敞根据奕王风铭的记忆,知道多福、多宝都是王妈妈收养的孩子。 钟先生虽然跟王妈妈是半路夫妻,但却捡了这么一对双胞胎,还给取了名字,并支持王妈妈收养,为将来可以老有所依。 “钟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慢慢说来。”周敞担忧,钟与脸色还是不好。 钟与五十出头的年纪,虽然看起来像是四十多岁的样子,须发尚且都是乌黑,但面容清癯,常年体弱身虚,又爱多思忧愁,让人看了都发苦。 “钟先生,你真被人打了?”瘦猴也跟着追问。 钟与摇头,没有回答,龙须而问:“唉,属下无能,这次是没筹到银子,王爷那边怎么样?应该不至于空手而归吧?” 周敞就向怀里一掏,掏出刚揣在怀里的一摞子银票,交给钟与:“先生不必担心,虽然没有预期的五千两,但也弄到了三千两。” 奕王为啥穷得叮当响,问题全在这里。 但周敞不好上来就破坏奕王人设。 钟与愁云惨雾的脸一下子拨云见日,双手接过:“真是太好了,这肯定能挽救不少南方的灾民。” 周敞现在不仅欠视点系统的“贷款”,还“欠”着奕王风铭和钟与,否则也不至于刚解了禁闭就去端王府给端王妃当奴才使。 周敞心中怨念,但嘴上还要硬挺:“这些估计还是不够,我们再想办法,先生不必着急。” 穷,但坚持慈善。 这是什么行为? 周敞没办法评价。 但这两人“珠联璧合”,都是她的“隐形债主”。 钟与收了三千两银票,又想起来问:“王爷今日进宫,没有什么事吧?” 于是周敞便将上午御书房中与临帝打赌一事跟钟与粗略讲了一遍。 毕竟,她现在就是奕王,用奕王这个身份做的事情,都不该瞒着钟与。 谁成想,话还没说完,钟与一翻白眼,直接又晕过去。 周敞吓得呆住。 瘦猴熟练上去,又是掐人中,又是给钟与闻了闻白瓷葫芦。 半晌,钟与才又睁开眼睛,原本一脸愁云惨雾变个风雨交加。 “先生,你怎么了?”周敞没觉着自己哪句话说错。 钟与倒过一口气,死命摇头:“不妥不妥,王爷这是在做什么?”。 “打赌而已。”周敞不想说得太多,只想顺顺利利等结果。 “不妥不妥,王爷可有必胜的把握?否则怎么能轻易下这样的赌约?”钟与的表情好像世界末日就在眼前,“若是这场仗败了,王爷难道真的就此离开锦都?” “放心,不会输。”周敞还是自信满满,又立刻察觉这样对钟与说似也不妥,“啊,只要咱们大临坚持把仗打下去,就一定能等到胜利那一天。” 钟与的目光一下迷离而苍茫。 周敞看不明白。 钟与恍然抬头,却忽然目光凛然:“王爷不该拿自己的前途儿戏,心怀天下,有宏图之志的人,怎么能轻易打这样的赌?” 周敞一怔,隐约明白了一点儿对方的意思。 是啊,她有什么资格用奕王的身份打赌? 甚至在之前几个身份上,她都是尽量谨慎,为他人着想,而为什么到了奕王这个身份上,反而无所顾忌了呢? 在御书房时,她想也没想就这么做了。 “不妥不妥,实在不妥。”钟与似有千言万语压说不出,“王爷冒这么大的风险打这场赌,趟这趟浑水是为了什么?” 周敞无言以对,只能还是干巴巴那一句,“会赢的,先生不必担心。” “不妥不妥,若是殿下输了真的离开皇城,将再无机会……”钟与双眼通红,几乎是吼出来,却欲言又止。 周敞怕他激动之下又会晕厥,伸出手想要安抚:“先生莫要激动,您……” 钟与捶足顿胸:“实在是大大的不利,大大的不利,难道殿下不为自己,也不为临国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着想吗?” 周敞隐约明白了钟与要说什么,但此前,她在奕王风铭的意识里从来没感受到过那种寄望。 钟与体虚气弱,激动不了多久就感疲累,也察觉自己失态:“属下失礼了。” 周敞只当他是担忧自己过度:“先生刚才为着这件事情定是又晕厥过去了吧,现在瞧着脸色也不大好。先生不必担心,我临国国力强盛,睥睨天下,必能战胜蜃国。” 钟与默然。 正在这时,多福多宝两个仆童又跑回来禀报:“殿下,府外有位元小姐求见。” “元亓?这么快?”周敞料到元亓会来,却没料到来得这样快。 第93章 真家徒四壁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去到书房,准备接待访客。 这还是自打她换成奕王身份之后,第一次在奕王府中接见客人。 不多时,景姑姑引领元亓带着贺喜走了进来,后面则带了多福多宝两个童仆。 景歆,王府上下都叫她一声“景姑姑”。 同瘦猴一样,景姑姑是原来皇宫中侍奉奕王生母兰嫔娘娘的老宫人,后来兰嫔早逝,她又一直侍奉奕王至成年,等于是亲手将奕王养大,直到跟随奕王出宫,继续帮助奕王打理王府中事。 元亓一身白色云纹楚纱的兰花金丝衫裙,逆光而立,整个人都好似发光。 元亓则在见到周敞的一瞬,直接倒头便拜,难以抑制地激动:“奕王殿下,元家无以为报。” 周敞吓得从椅子里弹起来:“别,哦,不,不必多礼。” 景姑姑抢上一步,扶起元亓。 周敞跟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元小姐不必行此大礼,请坐。” 元亓被扶起身来,刚要再表示感谢,忽然呆住。 奕王的书房,之所以被称为书房,全凭外面匾额上刻着“书房”二字。 内饰则充分体现“家徒四壁”四个字。 一张书桌和三把椅子,其中一把还是瘸腿的。 除此之外连一本书都没有。 周敞第一日进来之时,还曾吐槽,稍微有点身份地位的,哪怕单纯的富户,书房的匾额上不也应该起个名字才对吗? 比如“阅微草堂”之类的。 而这间书房若要起名字就只能叫“陋室”,但刘禹锡也已经用过了。 书桌上只有一方干裂的砚台和一只干硬的毛笔,算是勉强能看出这张桌子的用途。 唯有窗子的窗纱是碧水浅青的颜色,外面的阳光透进来,显得格外光亮。 元亓显然从未见过如此“风格独特”的书房,更别说还是位王爷的书房。 “咳咳……”周敞轻咳又微笑,“元小姐不必多礼,请坐。” “谢殿下。”元亓回过神儿来,尴尬颔首,算是谢座,但人仍旧站着不动。 “请坐,在本王这里不必拘礼。”周敞又亲切让了一让。 元亓当初对萍水相逢之人不但拔刀相助还能平易近人,她现在对元亓更应该如此。 话说完才意识到,除了她自己坐的一把,现在书房中仅剩两把椅子,一把看起来也不大结实的样子,另一把还是瘸腿。 终是抵不住尴尬一笑,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问:“景姑姑,可还有多余的好用椅子?” 景姑姑倒是不慌不忙,掏出一块大布巾擦了擦靠近桌案的椅子,然后大方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元小姐见笑了,请坐。王爷的书房正在整修,这里就只能临时凑合着待客,您别嫌弃。” 周敞嘴角抽了抽,景姑姑是要面子的人呐。 但书房外面的匾额上就明晃晃写着“书房”两个大字,只要不瞎,进来的人都能看到,还什么临时凑合。 这时,多福多宝端了茶进来。 景姑姑亲自将茶倒满,却又发现没有地方放茶杯。 多宝机灵,将瘸腿椅子下面垫的书拢了拢,那张瘸腿的椅子也就被扶正了过来。 景姑姑对瘸腿视而不见,又用布巾掸了两下灰,这才将手中茶碗放在了椅子上,甚至做出的“请”的手势更加优雅得体:“元小姐,请用茶。” 元亓终是客气不过,在四腿齐全的那把椅子上虚坐下来,贺喜则侍立身后。 景姑姑则回身站在了周敞身后侧一步以外的地方。 她四十多岁的年纪,头挽明月发髻身穿荷叶牡丹蜀绣的棕红衣裙,脸上略施粉黛,颈项上戴一串珊瑚项链。除了成熟端庄,脸上并没有多少岁月的痕迹,是典型的宫装美人。 站在周敞身后侧,可算是整个奕王府最后的体面。 “元小姐,此来可是听到了消息?”周敞开门见山,心中不无得意。 “奕王殿下,”元亓却没直接回答,而是略一躬身,“民女想与殿下单独详谈,不知方便不方便?” 周敞正也别扭许多人都杵在一旁“围观”,尤其是景姑姑。 奕王府是长年没有客人上门的,招待元亓还是头一遭。 景姑姑不自觉就摆出个“如临大敌”的气势,让她都倍感压力。 周敞朝身后景姑姑使个眼色。 景姑姑却是站着没动,似有所顾虑。 周敞也想起“男女之防”来:“咳咳,景姑姑你们先去门外守着,我与元小姐是有正事儿要说。” 景姑姑怏怏一礼:“是,王爷,你们慢慢聊,老奴就在门外候着。” 元亓待景姑姑往外退,自己站起身来,从身后贺喜手中接过一只金丝檀木的锦盒之后,也示意贺喜退了下去。 所有人都出了书房,元亓双手将金丝檀木锦盒呈上:“这是元家的一点心意,不能报殿下大恩之万一。略表心意,还请奕王殿下收下。” 周敞没动,也没想过要收元家的礼。 元亓秋虹潋滟的眼眸中满是感激,将锦盒打开:“殿下,这是锦都城外两处宅子和一处温泉的地契,仓促之间也没准备出更好的东西。” 原来支开旁人就是为了这个,不过,还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按照现在奕王风铭的财政状况,她实在应该收下。 周敞在桌子下面狠掐一把大腿:“不,元小姐,请务必收回,本王是万万不能要的。” 元亓一顿,立刻想到什么:“是民女想的不周,殿下若觉不便,请容些许时日,必定奉上等价的白银。” “不不不……,事情尚无定论,那只是一个打赌。元小姐不必如此。”周敞坚持推拒,心中不免嘀咕,元亓这样毫不掩饰答谢,是不是听闻了端王败坏奕王名声的那些话语? 元亓也没再礼让,将锦盒揣起,略一沉吟:“那么接下来还有一件事,殿下不能再拒绝。” “什么?”周敞问。 “既是打赌,总有输赢。若然这场赌约……输了,那一百万两银子由元家来出。”元亓显然也是事先就想好的。 “这个嘛……”周敞挠挠头,貌似犹豫,实则根本没放在心上。 第94章 尚未成功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元亓却没那么乐观,甚至要想得更周密才行。 因此她道:“请奕王殿下放心,民女此来,是要保证,元家也会尽量弥补或降低这件事给奕王殿下带来的损失。” 翻案本就希望不大,但奕王竟然用打赌的方式,可以有机会让父亲无罪释放,这令她无比震惊。 周敞自认有九成九的把握,嘴角翘起自信弧度:“先多谢元小姐一番心意,不过这是一场必赢之仗。” “奕王殿下为何如此肯定?”元亓当然希望是真的,但还是难免生出疑问。 “因为这是我能想出的最好办法,”周敞实话实话说。 元亓更关心实际:“殿下一场豪赌,胜算又是几分呢?” 做生意有时候跟赌博差不多,山穷水尽疑无路的时候,铤而走险赌上一把,往往才能柳暗花明又一村。 但做生意又不是赌博,若是赌赢了,则是翻天覆地,一把全都能够赢回来。 若是输了呢? 这一次输的可不是钱财,还有父亲的性命。 “胜算当然是百……”周敞本想说百分之一百,但不知怎地,看着元亓的眼睛,心骤然一紧。 元亓大大的眼睛如秋泓潋滟,波光舞动,里面仍然充满对未知的担忧与焦虑。 “民女不懂打仗,只是这仗已经打了快三年,听说前段时间还胜利在望,然而一夜之间,瞬息万变。”元亓没有察觉变化。 早先,她就听旁人分析过,父亲的这件案子最好的结果是能保住一条命,那也是轻则流放或者牢狱徒刑,重则抄家,元家从此覆灭。 后来连这个最好的情况也破灭,父亲被判个秋后问斩,那么现在能冒险赌上一赌,元家该有这种魄力,却还是忍不住担心。 瞬息万变? 周敞隐约也就没那么肯定了。 “奕王殿下?”元亓又唤了一声。 “嗯?”周敞如梦方醒。 元亓问:“殿下可否将今日御书房打赌的事情讲一遍?” 时间仓促,元家在朝中也并非一点儿人脉用不上,但也仅限于打听消息。而上午一听到这个消息,元亓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了奕王府。 她都还在与贺喜商讨此事,但因对这个消息只是间接听说,怎么都不如从奕王这里得到第一手信息来得可靠。 周敞就将御书房的过程大致又说了一遍,略去在撒泼打滚的情节。 元亓听完,一双眼眸忧虑更重:“殿下,端王殿下不与您打赌,但是却要求增兵?” “是。”周敞当时还没察觉,现在再次提及,心就咯噔一下。 元亓眉头深锁:“那么,最终陛下是答应了与殿下打赌,但是却没有答应端王的请求给前线增援?” 这是来时路上贺喜掐指一算,给她分析的情况。 “不妥不妥,若是殿下输了真的离开皇城,将再无机会……”刚才钟与对她吼出的这句话,言犹在耳。 周敞一拍大腿,她是有些想当然了。 临国不仅要坚持打下去,该增兵还得增兵才行。 “奕王殿下?”元亓眼看周敞脸上变幻莫测。 “啊……”周敞再次回过神来,“的确如此。朝中大臣分成两派,一派主张议和,一派主张继续派兵增援。至于是议和还是增援,陛下的确尚未定夺。” 元亓听闻此言,眉头锁得更紧:“那殿下觉得陛下最终是否还会增派援兵?” “既然打了这个赌,陛下同意派兵增援也好,不同意也好,我都会让陛下允准。”周敞咬紧后槽牙。 本以为问题一招解决,结果并没有下想得那么简单。 还是元亓比她思路清楚。 元亓压下心中疑惑,又问:“奕王殿下既然这么有信心,民女也相信。只是民女想,既然这场战争关系到家父的性命,那么若是为了能够赢下这场战争,不知道元家能做些什么?” 自从前天奕王主动提出要帮她。 事后她也仔细打听了一下奕王。 本以为奕王目的不过两点,要么是为了抵消掉损坏玉佩的事情,要么就是知道隆裕元家富甲一方,想要从中捞好处。 即便如此,元亓也还是决定死马当成活马医,试上一试。 却没想到,奕王竟然想出个与皇帝打赌的主意。 可是冒的风险太大,他到底图什么? “还真有。”周敞拍案而起。 增兵之事,她现在做不得数,但思路一打开,一下子想到了另一条。 “什么?”元亓被唬了一跳,立刻问。 “元家是不是原本就与蜃国有生意往来?”周敞问,这是她曾经从贺喜的记忆里知道的。 “这……”元亓谨慎,不好作答。 元家与蜃国的生意,并没有大张旗鼓,也没有摆在明面。 周敞宽慰:“元小姐不必担心,临国与蜃国有生意往来的又不只你元家一家。战争是战争,生意归生意,这次令尊之事,也仅是提及了买卖歌舞伎一事,并非因与蜃国有生意往来而获罪。” 元亓也不问,周敞是怎么知道元家与蜃国还有生意往来。 问与不问,她都等于承认了此事,因此只道:“话虽如此,但父亲这次怎么也脱不开罪责,难保不是因为还与蜃国有往来生意,因此元家已经停止那边的生意往来了。” “嗯……,大可不必,相反……”周敞手指敲在桌面上,边琢磨边道,“元家往蜃国方面主要是输出药材,元家不做,还有别家会做。那么不如元家将这项生意独揽过来。” “独揽?”元亓不明白了。 周敞也不知自己是否想当然,但仍道:“元家要是能将向蜃国输出药材的生意全部垄断,再断了他们的药材供应。那么岂不是等于是帮我们临国一臂之力,毕竟打仗是要产生伤兵的,伤兵无药医治,也就别想再打下去。” 她不打算提及蜃国国主病危之事。 这件事本就是偷听来的机密之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元亓听着也觉有道理:“殿下说得是,只是仅凭药材垄断能起多大作用?” “起多大作用,就看元家垄断到什么程度。若是所有名贵药材,续命的药材不但流入不了蜃国,还从蜃国市面上消失,你说干系大不大?”周敞原本只当元家是富商,但自从当了几天贺喜,也能从其记忆中了解一二。 元家实在比她所以为的要庞大甚至上百倍。 元亓也是眼睛一亮,频频点头:“民女明白殿下的意思了,必定全力以赴。” 第95章 一分不剩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昨晚上没有睡好,深自检讨打赌之事的鲁莽。 但那又是她能够想到彻底救出元裕的唯一办法。 昨日下午送走元亓之后,却又发生了件事情,实在也不是好兆头。 当时,她正瘫在椅子上思索此事接下来可能发生的诸多变数。 高远就两手空空进了书房。 高远面无表情,躬身一礼:“王爷,属下已经将茶具当了,得银三十两,已交给了钟先生。” 周敞也懒得问为什么当茶具。 高远右手从怀中取出三百两银票还了出来,闷声闷气:“银票没有花出去,还请王爷收回。” “什么叫没有花出去?”周敞已经对庆祝之事毫无兴趣。 高远回答:“王爷,酒楼、商铺从今日起都被禁止营业了。” “为什么?”周敞惊坐起,“不会是越北战势有什么变化吧?” 高远一板一眼:“可能是。” “是什么?”周敞从桌子后面跳出来。 高远还是闷声闷气:“朝廷刚颁的布告,因与蜃国战势紧迫,为激发民意一致对外,朝廷下令,所有酒肆、茶馆等都禁止营业。” 这是什么意思? 上午在皇宫御书房中都没听说,这又是哪一出? 周敞压下心底的狂风巨浪:“禁令到什么时候?” “没说,”高远照实回答,想了一下终于又多说了一句,“估计要等这场仗打完。” “这场仗打完……?”周敞默默将三百两银子揣进怀里,将高远打发下去。 今日一早,周敞迷迷糊糊爬起来,早膳也只吃了两口。 瘦猴刚要劝上两句,“咣咣咣”寝殿的门又被敲响。 钟与躬身一礼:“王爷,属下求见。” “钟先生?您怎么过来了,快请坐。”周敞本想今日集中精力理一理思路,但钟与人来了,她也不能不理。 钟与一身惯常的灰色布衣,谢了座。 周敞拿出平日奕王对钟与的态度,耐心相问:“先生可是有事儿?” “还是昨日筹款的事情,昨日的事情该是连累了马兄。”钟与一脸愧疚。 周敞这才想起,昨天钟与晕倒,到最后都没问上一句:“先生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钟与蹙起眉头,先叹口气:“唉,属下本想,那博引书院虽然都是不学无术之徒,但好歹都是有钱。马兄既在那里任西席,或许可以通过马兄号召一番,或许能筹些银钱。谁能想到,马兄不但没筹到款,还被学生奚落一番,一时气不过,发生口角,结果就打了起来。属下不平,上去帮着说了两句,那几个纨绔追打马兄,将马兄推倒,我连带被撞到,才晕了过去。实在是我给马兄添麻烦了。” “博引书院?那是什么书院?怎么会有学生敢打老师?”周敞不自觉就吃起了瓜。 钟与又是长长一声叹气:“唉,王爷怎么不记得了,那不就是三年前荣王殿下不惜大动干戈要建的书院嘛?那里上学的都是锦都城内的权贵子弟,他们自来在家里都是被惯坏的纨绔,在外面横行无忌,在书院又怎么会不敢打人。更何况在那博引书院中,老师也算不得什么老师、先生也算不得什么先生,都不过是侍候公子、少爷们读书的下人罢了。” 周敞继续往下听。 瘦猴就不服:“管他是谁家的公子少爷,难道我们奕王府惹不起吗?更何况,他们学生打老师,那不就等于吃完饭还骂厨子,哪有这样的道理?” “哪里是想得那么简单。”钟与一脸愁云,“得罪了那帮权贵纨绔,以后在锦都城还能有安生日子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昨日马兄受辱,必不能在那博引书院做下去,能够全身而退就已经是万幸了。” “哦,那先生的意思是……?”周敞倒是松了一口气,“人没事儿就好。” 钟与脸现为难,也是一番犹豫:“王爷,属下昨晚想到,如今这个世道,再谋差事肯定不易,现如今本就是王府缺人手的时候,若是王爷今后打算将药铺开到南方去,那更是需要有志之士前来帮忙。马兄他论起才干,实在强上属下百倍,若是王爷允准,可否给他个机会?” “药铺开到南方去?”周敞脑袋嗡嗡作响,没想到,奕王的摊子还要铺大。 不过,现在也不是时候,至少她没这个心思替奕王风铭顾及,赶紧转移话题:“对了,钟先生,给南方水患的银子还差多少?” 奕王府的资金链是钟与常年最为担心的事情之一,他不禁眉头蹙得更紧:“原定是要捐五千两银子,昨天王爷给了三千两,现在一共筹到四千六百三十两,还差三百七十两。” “三百多两?”周敞下意识捂住了胸口。 债主啊,债主。 凭借奕王风铭的记忆,钟与又是来要银子的。 果然,钟与说道:“王爷,属下听猴子说,前几日王爷还曾从端王那里‘化’到了三百两?正好这笔银子还差三百多两,既然是要送去南方给水患的灾民,能快一天是一天。” 这么一提,周敞才从奕王风铭记忆里获知,为何端王那日一见她就像乌眼鸡似的。 原来是行清节前几日,奕王去端王府“化缘”,不巧撕坏了衣服,那衣服本是临帝赐与诸位皇子,因此奕王愣从端王那里“讹”了三百两银子。 也就是她现在怀里揣的三百两。 难怪端王一百个瞧不上奕王,处处找他毛病,夺人钱财等于杀人父母。 在奕王心中,这不过是劫富济贫,但在端王眼中,那就是割他的肉,还不是一次两次了。 但周敞无法拒绝钟与殷殷期盼的目光,只能掏出了银票:“喏,先生不说,我都差点儿忘了,算上这三百两银子吧。” 这三百两给出去,她身上就一分不剩、一穷二白、一了百了了。 钟与站起身来,欣慰着双手接过,再坐回去又皱起眉头:“唉,算上这三百两银子就是四千九百三十两银子了,还差七十两银子也才足五千之数。” 周敞既然舍了三百两,也不差个零头:“能从王府的账上先挪七十两凑上数目吗?” 要给就给个痛快的吧。 第96章 债主啊债主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钟与在奕王府中有个外号——“陆四季”。 一年有四季,一季体弱多病、一季忧心忡忡、一季愁眉不展、一季四处操心。 最主是他身为王府的财物大总管,奕王府的日常开销,跟用来做善事的银子,一向是分开计算,都得他操心。 因此钟与比奕王更清楚府中银钱情况,可以不假思索:“那倒也没什么,可以补上七十两,账目分明是不差什么的。” “那就这么定了,尽快把五千两银子送出去。”周敞既然给了银子,便也学着奕王风铭的样子吩咐。 钟与解决了五千两银子的问题,面色却无稍霁:“王爷,属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想要借一百两银子。” 嗯? 不会还有吧? 周敞刚出了半口气,剩下的半口气直接憋回了胸中。 “为何?”一百两对现在的奕王也是不小的数目,但见钟与为难模样,又急忙改口,“啊,不,钟先生若是不方便说,也不必勉强。” 钟与倒不在意说明情况:“王爷可还记得,前段时间,西城大火,本说要捐一百两银子?既然王爷肯捐一百两,属下想再借一百两,为了张举人……” 周敞后面的话根本听不见,只知道,这是又多出了二百两银子的“债”? 钟与丝毫没有察觉,还在继续往下说:“若非博引书院之事,那些书生好端端地也不会搬到西城来,不搬到杏花坊附近,许也不会引来那一场大火。那么张举人一家……” “怎么又是博引书院,这跟博引书院又有什么关系?”周敞烦躁。 钟与就自顾自说下去:“当初荣王殿下提出要修建一所书院,说是为天下读书人提供一个可以谈诗论道的场所,便在东城选了文曲巷那片地皮,那里大多住的都是读书人。结果那些人被迫迁居到了荣王殿下给选的新地方,也就是文星庙附近。” 周敞还是不知道这二者有什么联系,只好干眨了眨眼睛。 “在西城棚户区附近盖文星庙,也亏得是荣王殿下那样的读书人才想得出。”钟与似乎对荣王印象不大好,但言语上却还要维持基本的礼貌与恭敬。 周敞实在犹豫,钟与显然是又想帮人。 帮人不是不好,只是周敞这位王爷不似其他皇子,一没靠山、二没人脉,只有一腔热忱,剩下能换银子的早都换了银子捐出去了。 “东城的读书人们虽不愿意,但圣命难为,不得不举家迁移,去与乞丐流民为伍。张举人便是其中之一,他本来就家道没落,只在东城尚有一处房产,现在落到西城三年,一场大火,更是什么都没有了,还得了场病。”钟与絮絮叨叨终于把前因后果讲完。 周敞听了半天反复听到“张举人”三个字,却一点印象也没有,不得不小心翼翼问上一句:“张举人是……?” “唉,说到张举人,王爷是不认得的。”钟与始终唉声叹气,“此前,属下在西城杏花坊的药铺筹建之时,结识了一位张举人。前些时日,那里发生了火灾……” 西城杏花坊药铺,又是一笔奕王的赔本买卖。 奕王风铭手上是有两间药铺,四味药铺在吉祥坊上因此应该是赚钱的,但开在西城杏花坊的药铺就肯定赚不了钱。 那里紧挨着贫民和流民的棚户区,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地段,就不可能赚什么钱。 钟与那边一旦又絮叨起来就停不住:“火灾波及十几户人家,张举人一家虽然受牵连尚算轻微,但因他已染病月余,家中本已无钱医治,亦多日无米下锅,又加上这场火灾,真是雪上加霜了。属下想,王爷给的一百两可以救济他及附近居户,但同是读书人,张举人今年还要参加科举,若是能将病治好,可专心向学,必能度过难关。原本治病,五十两银子亦是足已……。” 周敞听到这里,彻底“投降”。 钟与都已经把情况说得这么惨,她还能怎么办? “王爷若是觉得一百两之数过多,那属下就借五十两也是好的。”钟与也是下了大决心才开的口,最了解奕王府账面一直不宽裕,因此又退了一步。 “一百两,就一百两”周敞心生怜悯,估计也是下了大决心,“就让张举人安心养病,好好读书。” 钟与拧在一起的眉头终于舒展:“多谢王爷,这下好了。张举人的妻子原本还靠卖些糖水为生计,若是能够多些银子继续支撑摊子,且张举人病着,儿子到了进学堂的年纪却还在家里。唉,现在这个当口,仗已经打到了第三年还是没个结果,药材的价格一年高过一年……” 周敞实在听不下去钟与的啰嗦。 甚至开始后悔,她换这个身份实在亏大了,不但没办法“直播带货”,还多了这么位“债主”,往后她不但要赚虚拟的佣金还贷款,还要赚现实的银子,贴补奕王府。 钟与起身一揖:“多谢王爷,这笔钱,属下日后会慢慢还回王府。” “既然本王知道了,当然就全当是王府给的,不需钟先生操心。”周敞身为王爷又主动开口给了一百两,就不可能让钟与承担这笔银子。 钟与也不再推让,再深深一礼。 周敞点点头,就准备等钟与自动告退。 钟与办完了自己的事儿,却站着没动,而是反问:“王爷,您昨日是不是收了元家的礼?” “没有。”周敞是的确没有。 但毕竟元家的事情尚不算完,她的确还有心思。 钟与自看出周敞另有心思,却是会错了意,更是憋了许久,不吐不快:“王爷还要为元家继续办事儿?” “呃……”周敞不能否认,也也解释不了,“事情的确如此,但先生放心,背后绝没有贪污索贿之事。元裕是被冤枉的,我不过是路见不平,日后自能见分晓。” “王爷怎可把自己与商贾相提并论?”钟与虽然不满,但脸上更多是担忧,“商贾狡诈,王爷与他们打交道,凡事要多加小心,一不小心,可能自己着了他们的道道,还不察觉。” “先生放心,我心中有数。”周敞打保票,至少她的初心只是回报、助人。 钟与跟随奕王多年,也深知其为人,虽然对元家牵涉进户部尚书闵行通敌叛国一案也有所了解,却再想不到周敞也要伸一脚进去。 但事已至此,他不可能不往下筹谋,因此道:“北方战局如何还是个未知数,北方受战争之苦的百姓不计其数,我们鞭长莫及,但皇城中事,近在眼前,也不能不顾。王爷既然打下赌约,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往后怎么发展,只能随机应变。不过……” “不过什么?”周敞相问。 钟与拱手相向天:“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天道轮回,只要一心向善,老天只会保佑。王爷仁心仁术,做这么多好事,上天必定不会辜负。” 周敞心中忽然五味杂陈。 第97章 景姑姑的催婚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想了几天,如何才能确保临帝会增援而不是议和。 问题出在奕王人微言轻,平日无召,连见皇帝一面都难。 像上次那样,强行觐见的事情,再一再二,但不可再三再四,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结果,昨日钟与又听到风声,越北方面战局艰难,朝中议和派势头又起,临帝在政事上向来是有主意没主张,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改变想法。 那么今日要不要进宫去探探情况? 虽说皇帝一言九鼎,但说了不算的皇帝历来也不是少数。 若是临帝突然改弦更张,再对打赌之事不认账…… 周敞正用手指在书桌上乱敲一气。 景姑姑端了早膳出现,以为是她等得失了耐心,忙解释:“王爷久等了,今天让王妈妈多做了两样小菜,耽误了功夫。” 说着话,将托盘放在桌子上,却又也不急着摆出来,而是抽出袖口中一块布巾,开始擦起桌子来。 “景姑姑,这些事情找人来做,不用你。”周敞一早就在书房里郁闷,也早就饿了,盯着托盘里王妈妈做的饭菜,难得生出食欲来。 一碗皮蛋瘦肉粥,一张酥油饼,一杯蛋羹,外加两样小菜,最边上还有一杯清水。 “咱们王府哪有闲人,就连府兵都去种地了,”景姑姑说这话也不是抱怨,撂下布巾去整理周敞的头发,“王爷老大不小了,也该注意仪容,单凭瘦猴一人,也打理不过来,一会儿老奴给您重新梳理头发。” 周敞任她施为,若是前世她的母亲能这样对她,而不是将全部注意力只放在弟弟身上,她是求之不得。 周敞的肚子对着食物咕咕大叫,再拖一秒都能饿死,禁不起磨叽:“景姑姑,我可先吃了再说。” 说着话已经先端起皮蛋瘦肉粥,上去就舀了一大口。 “啊——”粥一入口又全喷出来,烫麻了舌头。 “哎呀,急什么,这可是王妈妈一直煨在火上的,熬了一个时辰呐。”景姑姑手忙脚轮换了条手帕去给周敞擦嘴。 周敞伸出舌头大口哈气。 景姑姑最看不得人邋遢,使劲儿擦了几下,将嘴边全部擦红才罢了手,又将清水递给周敞:“王爷慢点儿吃,又不是小孩子了,也没有火上房,着什么急。” “无妨。”周敞烫了舌头也不好申辩,清水簌了口多少缓解一些。 吃饭嘛,也得讲究个再接再厉。 她又夹起饼就着小菜吃了起来,饼酥脆香甜,倒是可口。 许是饿了,吃起什么都香。 景姑姑在一旁瞧着放下心来,却又忍不住闲聊:“王爷啊,您什么时候才能娶媳妇啊?” “咳咳……”周敞直接将饼和菜都噎在了嗓子眼儿里。 她是标准的不婚主义,上辈子、这辈子都是。 “王爷,您慢点儿,今儿是怎么了?王妈妈做的不好吃?”景姑姑赶忙上来给她拍后背,帮着往下顺气。 王妈妈做的东西一直不好吃,倒是今日难得顺口一回,却又波折不断。 周敞一口气上不来,要拿手边水杯往下顺,倒了一下才发现刚才已经喝光。 拿出迎难而上的精神,抻长脖子硬往下咽,像被掐了脖子的鸡,好容易才将饼和菜顺利下肚。 水没有,余光就扫到了鸡蛋羹。 拿起来舀了一勺放进嘴里,这东西毕竟是稀的。 景姑姑也才恍然,忙去另一角的茶壶中倒水:“怎么一提娶媳妇,你还是老样子。这样可不成,王爷都多大了,娘娘在天之灵可都看着呢。” 好端端的,为什么提起这个? 根据奕王风铭的意识,他也根本不考虑这个问题的好不好。 周敞干脆装作没听见,闷着头只管用一勺一勺苦吃。 鸡蛋羹里面还加了不知是什么东西,红的绿的,既调味又配色,还有蛋香加花香的味道,他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蛋羹。 景姑姑似早料到会是这么个态度,但她要说的话也不打算停:“王爷今年二十四,可实在不小了,你那几位兄长可都早就娶亲,陛下这两年似乎把这事儿忘了一般,总得有人提个醒才行。” “咳,咳咳……”周敞本来一勺一勺吃得好好的,没来由又被鸡蛋羹呛到,一下子全咳了出来。 景姑姑刚端了倒好的水放在手边,连带着将水杯也带翻。 “王爷这是干嘛,每次一提到这件事情就回避,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什么?只要王爷别像从前似的,老把娶媳妇浪费钱挂在嘴边……”景姑姑丝毫不在意,手脚麻利又是顺气又是擦衣服。 周敞猛咳了半天才将嗓子眼里的鸡蛋羹都咳出来,涕泪横流实在可怜:“景姑姑,求求您,别说了。” 景姑姑却是刹不住车:“老奴不说,还有谁来说,王爷只要一天不成婚,老奴就要说上一天,否则怎么对得起娘娘的在天之灵。” 周敞往椅背上一靠,弃甲投降:“我吃好了。” 景姑姑眼瞧着周敞因为剧烈咳嗦而涨红的脸,也十分心痛,又拍拍她后背顺气:“没关系,一会儿老奴让王妈妈再做些吃的给我们王爷。” “不用了。”周敞是怕再见到景姑姑还要听她唠叨这件事情,“一会儿我带瘦猴进宫。” 景姑姑本还想问进宫做什么,但到底守着身份,憋了回去。默默收拾桌上的残局,既然讨了个没趣,就也准备撤下去。 周敞喘匀了呼吸也不生景姑姑的气,亦知她一心都是为奕王打算,反而嘱咐一句:“景姑姑,府中人手未免太少,就连这样的小事还要您亲自来做,若是不行,还是再添人手,您可别再辛苦。” 要是动不动吃饭的时候,旁边就有人催婚,她也受不住。 “辛苦什么,”景姑姑也没放在心上,“不过王爷身边倒是该添两个人了,等老奴给您物色。”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周敞想拦也拦不住,景姑姑端了托盘转身离去。 景姑姑前脚刚走,后脚瘦猴就出现在书房门口,手上拿着可能是周敞刚刚只咬了两口的饼,嘴里也正嚼着一大口:“王爷,听说您早膳没吃好?可惜啊,现在锦都城下了禁娱令,上街也买不到吃的。” “那我进宫去找吃的。”周敞一直羡慕瘦猴的好胃口。 进宫,既算是临时起意,也算是蓄谋已久。 瘦猴意外:“王爷又要进宫,去看十二皇子殿下吗?” 周敞望向窗外,从奕王的记忆里也是一无所获:“你说那帮大臣都在哪里议论朝政,又在哪里传小话呢?” “啊?”瘦猴没听清她的喃喃自语。 周敞回过神来:“啊,我是说,算着时间现在御膳房的火可能都还没熄呢。” “王爷说真的啊,奴才这就去备车。”瘦猴兴奋得要搓手,却又觉着不妥,“这样能行?” “这有什么,儿子吃老子的饭,怎么了?”周敞懒洋洋起身。 从前的奕王风铭就是太老实、太客气,她可不打算维持这个人设,否则这个身份实在浪费了这个身份,没有发挥的余地。 第98章 议政殿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随后瘦猴服侍周敞换了衣服,又把长发重新梳理一番戴了头冠。 然后瘦猴去备马车,周敞则独自站在奕王府大门口发郁闷。 穷啊,真是没有比奕王更穷的王爷了。 奕王府的大门比端王府的小了一半,整个王府的规模勉强也就只有端王府的三分之二。 门口同样有两只白玉石狮子,左边的少了半只耳朵,右边的少了半条腿。 “寒碜呐,真寒碜。”这还是堂堂王爷府邸。 周敞嘬得牙花子疼,心里更发狠,奕王允许自己穷到这个地步,她可不能。 不一刻,叮当乱响,瘦猴将马车从侧王府侧面赶了过来。 周敞也就再注意到这辆马车叮当乱响的两个罪魁祸首。 “这铃铛还是摘了吧,有什么用?”周敞瞧着马车前沿挂的铜铃。 瘦猴跳下马车,将脚凳撂在地上:“这怎么行,王爷忘了,这还是您让挂的,那次在西城杏花坊,不是差点儿撞了孩子。” 周敞无话可说,又指后面:“那木箱子就不用天天驮着了,这马车本来就不结实了。” 奕王风铭的马车,车身原本就要散架子了,却还在车尾绑了个能装下人的大木箱。木箱下面还绑了梯子,马车一跑起来,上下前后冲撞,再加上前面的铃铛,噪音堪比发狂的牛群。 “王爷不是说今日要进宫找吃食嘛,万一多了放不下,从前咱们摘的野果野菜,可全靠这箱子呐。”瘦猴说着话不但没有将木箱子拿下来,反而又紧了紧绳子。 “那得多少东西才需要这么大的木箱装。”周敞腹诽,到底没说出口。 这都是奕王干出来的“好事”,她不好短时间内改变太过。 瘦猴拍拍手上灰,服侍周敞上马车:“不过,王爷,咱这马车实在该换一换了,修也修不彻底,迟早还是要坏。” 周敞也知道是这个道理,奈何没银子,只好默不作声。 之后,二人进了皇宫。 周敞先带着瘦猴去御膳房转了一圈,结果想象与现实不同。 御膳房现成的吃食都不知去了哪里,且连个像样的杯盘都没瞧着,也不知道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王爷,估计东西这会儿都送去了议政殿,听说朝廷那些大臣们有时候一天在里面吃几顿呐,花的还都是宫中的银子。”瘦猴只要是吃的问题,脑筋都会格外灵活。 宫中的吃食最低等的也比奕王府厨娘王妈妈的手艺好。 “议政殿?对,正好,去议政殿。”不提想不起来,一提,周敞立刻能从奕王的意识里了知那是朝廷官员下朝之后议论处理政事的地方。 平日议政殿里常备茶水点心水果等食物,供议事大臣享用。 虽然奕王风铭的记忆里,从未踏足那里,但她要探听临帝的口风,还真就是那里最合适。 “你说的对,大白天那帮家伙可是有吃有喝,这会儿功夫恐怕是连午膳都该上来了,”周敞越想越对,“走,去议政殿,一会儿但凡见到盘子里有吃的,都得拦下来。” “得嘞,王爷放心,有奴才在,吃的一个都不会错过。”瘦猴直接从怀里掏出一方大大的白布巾。 周敞带着瘦猴走进议政殿,走出个土匪进村的架势。 一进门就引来众人诧异惊奇的目光。 “叮,客户下单冰裂笔洗一只。” “叮,客户下单紫檀笔架一座。” “叮,客户下单银盘银碗一套。” “叮,客户下单青瓷茶壶茶盏一套。” …… 随着往里走,脑袋里视点系统下单的提示音不断。 周敞只专注桌子上摆满糕点、水果的盘子,这些都是皇宫提供,算不得个人。 至于文房四宝和茶壶茶盏,那都属于私人在用,怎么也不好直接“收”走。 议政殿极大,分开成各个独立区间,分开三省六部,各自为政。 周敞所到之处,一律针落可闻。 每一道落在周敞身上的目光都好像能够吸走她周围的空气,真空般的死寂中,连眨一下眼都好像能听见沙沙声响。 一回生、二回熟。 以后这种事情,还要经常干,否则佣金贷款怎么还? 倒是瘦猴,跟在周敞身后,似没有半点儿心理负担。 无论周敞拿什么递给他,他都照单全收,不但往布巾里包,也往怀里揣,当然也不忘直接往嘴里塞。 一些认出奕王的官员,老练地避开目光装作若无其事,继续看公文。一些从来没见过奕王的官员不知这二人是谁,就要出言阻止,也被旁个认识的官员使眼色阻止。 瘦猴的大布巾,已经装了四盘水果、四盘糕点,因着是连盘子带东西一块儿拿,也就包不了多少。 周敞手上还端着两盘糕点,但总觉得还不够。 “用那个。”周敞一指正厅之上最大桌案上的一块桌布。 瘦猴更不含糊,先把刚才八盘子的包裹撂在地上,上去就扯下来,然后又是一通搜刮。 “哎,你们都过来。”正巧一队内监七、八个,都端了装满吃食的托盘进来,周敞直接拦截。 领头的内监显然是认识奕王风铭的,满脸堆笑过来:“参见奕王殿下,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是有吩咐,把你们手上的盘子都撂下。”周敞的命令再简单不过。 “这是……”领头的内监一顿。 “这是什么,不都是拿过来给人吃的,你们再去御膳房领了就是。”周敞毫不客气。 “是,是,”领头内监不敢耽搁,回头就招呼身后一众内监,“都听见了,把手上的东西都给奕王殿下放下。” 众内监便听话陆续将手上的东西都放下,有果脯、有冷盘还有各色新出锅的糕点,比刚才搜来的又上一个档次,周敞很满意。 瘦猴动作麻利分分捡捡,两两合盘,再把桌布翻过来打包,就又是一大包裹。 周敞还嫌不够,但也饿了,带着瘦猴扛着两大包裹,边吃边拿往外走,准备再回御书房外等着,刚要从议政殿北门往外出,就看到一人身后带着两个人,其中一人手上端着用红绸覆盖的托盘走过来。 “等等,这些是什么?”周敞决心但凡是吃的都得留下。 当先一人身穿朱红官袍,头戴乌纱帽,干枯缩小,立刻认出奕王风铭,拱手为礼:“参见奕王殿下,这是呈给陛下的测卜。” “萝卜?萝卜留下。”周敞却没认出此人是谁,说着话,就去揭托盘上的红绸布。 第99章 拨“乱”反个“正”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哎,殿下……”那人还没来得及阻止。 红绸布已经被掀开。 托盘里整齐码放两组东西,两支竹签,对应两张黄纸。 “哎呀,奕王殿下,这东西不好见光,”朱红官袍之人阻拦,“这是天鉴司刚刚问卜的结果,要呈给陛下的。” “天鉴司?”周敞终于有了印象,前几日御书房中也是见过的,跟贺喜一样神神叨叨的就是他,顺嘴问上一句,“这是测算的什么?” “一个是测算此次战势发展,另一个则是测算神木的方位。”刘穆如实回答。 战势测算? 周敞顺手拿起一张黄纸,上面乱七八糟一堆鬼画符,看不懂只得问:“战势预测是什么结果?” 刘穆摇头,来个仰天长叹:“不好啊,天狼不利东北,宜静不宜动,宜休止不宜刀兵。” 周敞不懂“行话”,勉强从黄纸上认出“东北”二字,但也能听出是测算结果不好。 若是这个结果给皇帝看到,恐怕他必会动摇,但是绝不能就此议和,议和就等于不战而败,那他的打赌就只能作废。 想到这里,周敞又拿起另一张黄纸:“神木又是什么?” 刘穆瞥一眼回答:“昨日陛下得一梦,梦见一块上好的金丝楠木可做千年寿材,正巧皇陵前两日上梁用了三百年的金丝楠木,便想着若是再能寻得五百甚至八百年以上的金丝楠木做棺椁岂不是更好。因此要臣测算方位,看看这神木能在何方。” 周敞瞧着这一张黄纸最上面写着“西南”二字,下面一概是看不懂的符号,只好问:“测算结果又如何?” “利西南,大吉,年内必可得。”刘穆似对这个测算结果不无得意。 好,很好。 正好与预期全部相反。 周敞将两张纸又放回托盘。 “哎呦,殿下,这两个可不好弄混的,这上面可是有对应,弄错可是要出大事的。”刘穆眼见周敞将两张纸放反,赶忙调换过来。 周敞这才注意到,托盘上两块竹签上也分别写着“越北”和“神木”,该是御笔亲书,测算的黄纸则需要对应上去。 “越北”对“东北”,“神木”对“西南”。 刘穆摆好用重新将红绸布仔细蒙上,喃喃自语:“这个不好见光的,见光就不灵了。” “正巧,本王想起也要去御书房拜见陛下,不如同去。”奕王的丹凤眼笑起来如同弯弯的月亮,周敞则笑得像只狐狸。 刘穆不疑有他,躬身一礼:“好、好,殿下先请。” 周敞回头向瘦猴使了个眼色,用一只手做了一个翻滚的手势。 瘦猴本还纳闷为何突然要去御书房,见周敞手势,立刻会意,背着包袱跟在周敞后面出了议政殿。 议政殿距离御书房不远,快走几步就到了近前。 “哎呀,本王差点儿忘记一件事儿。”周敞戛然止步,似突然想到了极其重要的事情。 瘦猴为了躲避周敞的“急刹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身,包裹甩出。 “叮咣——”铜盘子撞到人脑袋的声音。 “哎呦……”刘穆被当场撞翻,连带着他身后随行的内监手中托盘也被撞翻。 瘦猴倒是没怎样,转了一圈,凭借自身体型优势稳稳站住。 “哎呀,刘大人,这是怎么搞的。”周敞上前相扶。 这一下撞得可真够狠的。 周敞脸上惊吓,心中欢喜。 瘦猴扔下包袱,过去帮忙捡掀翻托盘上的东西。 “刘大人,真是对不住,”周敞将刘穆从地上拉起来,“哎呦,你流鼻血了。” “啊?”刘穆身子摇晃,眼冒金星,这一下实在撞得不轻,主要是包裹之中是实打实的银盘子银碗,直接撞出了鼻青脸肿,血泪横流。 御书房外把守的内监看到此情景也跑了过来。 “都怪本王,不过,刘大人,您这个样子可怎么面圣?还是先去御医院瞧瞧要紧。”周敞一脸抱歉。 “测,测卜,光……”刘穆一手捂住流血的鼻子,一手捂着右脸脸颊,说话都费劲。 “刘大人不必担心,东西交给本王,”周敞说着话又朝瘦猴使个眼色,“快让你的人扶着你去御医院。” 刘穆的随从刚慌张捡起竹签和黄纸,瘦猴则追到了被风飘远的红绸,顺手一把将托盘夺过来。 刘穆不放心紧盯着托盘说不出话来,估计那一下是打到了颌骨。 “你还不扶着你家大人。”周敞对刘穆随从命令。 周敞亲自拿起红绸,让刘穆确认:“刘大人,您看看,是这样拜访没错吧。” 刘穆的鼻血不断从指缝中渗出,实在惨不忍睹,定睛半晌,才确认无误,点了下头。 周敞当着刘穆的面将红绸布盖上,不忘关切:“刘大人,快去,血都滴到朝服上了,本王虽非有意,但总是因我之故,不如之后赔偿刘大人些什么好了,该什么才好呢?” 刘穆连连摆手,捂着口声音模糊:“不,不必。” “那刘大人快去吧,一会儿我让猴子从那里面挑几个银盘子出来赔给刘大人好了。”周敞抱歉满满,但赔偿的诚意几乎全无。 “不,不。”刘穆怎么敢要皇宫里的东西,急忙往后退。 多亏随从搀扶,两人歪歪斜斜往御医院而去。 周敞眼看刘穆离去,回身向御书房值守过来的两个内监说话:“你们都看到了,一会儿就如实禀报即可,刘大人估计伤的不轻,怎么也得在家休上半个月才好。” 说完,回身。 用身体挡住两个内监的视线,掀开红绸布,将托盘上的黄纸竹签对应调换。 这才侧身,又扯了扯红绸布的一角:“你们刚才也听见了,刘大人说,这问卜的结果最怕见光,你们小心拿进去呈给陛下,不可有误。” “是。”两个内监面对周敞,本就一直躬身低头。 奕王发话,他们就接过去,还能有什么异议。 周敞目送两个内监进了御书房,不免担忧这样的小把戏是否能够蒙混过关。 瘦猴从地上捡起包裹,口中嘟囔:“哎呀,估计糕点都要碎了。” 周敞四下一扫,御书房旁边一颗大榕树下正好有石桌石凳:“这里太阳正好,我们就在这里吃一会儿,省得都扛回去还沉。” 心情惴惴,眼看着御书房的门开了又关,完全看不到里面情景,她得在这里等个结果才好安心离去。 第100章 儿子吃老子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瘦猴在哪里吃更是无所谓,就将两个大包袱铺开,二人如野餐一般坐在御书房前的白玉石阶上吃起来。 春日午后的阳光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 周敞和瘦猴分别坐在御书房外东侧白玉石阶最上一阶和下面一阶。 不一会儿,几盘子的糕点水果就下了肚。 “刚才再端一壶茶来就好了。”周敞手中正剥一个橘子。 等了这一半天,御书房中无人出来问询,看来临帝该是没有起疑,那么她也就可以放心。 瘦猴口中塞着一块绿豆糕,手中是半根香蕉:“王爷,不是奴才没有想到,只是实在腾不出手了。” “话说,刚才那一下可也真够狠的,刘穆那老头看着年岁也不小了。”周敞眼看着手边堆积的铜盘子,一半心已经跟进御书房里面,一半心还真有几分歉然。 瘦猴满不在意,拍拍手边一摞子盘子碗:“谁知道王爷那个翻转到底是想让人翻转还是托盘翻转,也是今天收获不小,这里面包的都是实货。” “原本我还担心你看不明白意思,没想到你‘领会’得这般透彻。”周敞真心实意表示感谢,“猴子你真是帮了大忙,可谓‘力挽狂澜’。” “什么忙?”瘦猴又塞根香蕉到嘴里,语音含糊,“奴才什么都没做,是刘穆那老头自己不当心。” “没错、没错。”周敞偷着乐。 “话说,王爷,咱们好久没这么做过了,您今天是怎么了?”瘦猴问。 “什么?”周敞明知故问。 瘦猴嘴里不停,也不耽误说话:“从前在宫里没吃的那会儿,逼急了,不也这么做过,可惜后来王爷年岁渐长,倒不肯了。” 随着瘦猴的话音,奕王风铭许多久远回忆浮了上来。 “不是因为年岁长了,而是此一时彼一时。”周敞品味着奕王风铭当年记忆。 皇子、王爷,看来无论什么身份,也都各有各的不易啊。 两人吃好喝好,将剩下的盘子碗收拾好打包。 周敞也终于放心,带着瘦猴扛着大包袱,手上还端了一摞子银盘子大摇大摆往外走。 一路引来宫人侧目,却无人敢轻易上前问询。 直到东华门前,才被穿红袍胖如金鱼的内廷大总管方赦带人拦住。 “奕王殿下、益王殿下,您这是……?”方赦是得到下面禀报,也是奇怪才跑来相问。 周敞早准备好说辞:“本王府中缺粮,便来父皇宫中暂借。” “???”方赦两只金鱼眼差点儿掉出来。 “儿子饿了,没东西吃,回老子家里找吃的。”周敞怕对方领会不了精神,又简单粗暴翻译了一遍。 “这……”方赦两只金鱼眼珠一抽,费力控制才能让眼珠子顺利瞟到瘦猴肩上,嘴唇嚅嗫半天才勉强发出声音,“殿下即便是在宫中用些东西那也无不可,只是……,那些是什么?” “那些?”周敞瞧也不瞧,理所当然的样子,“本王府上还缺餐具,那是暂借的,想必方大总管那边也有数,什么时候要用了,再到本王府上取回就是。” “呃……”方赦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倒不是奕王难对付,只是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周敞倒更加坦然:“本王绝不为难大总管,大总管可以去问父皇,说本王借了些盘子碗回去过日子,他老人家是允还是不允。” 方赦站着没动,主要不知该如何反应。 “劳烦方大总管,本王就在这里等。”周敞好似十拿九稳。 “那、那……”方赦两只金鱼眼都从眼眶中转悠出来,“那老奴去去,去去就回。” 说着话领着身后一众小内监又快步去了。 周敞目送方赦背影离去,一转头继续往宫外走:“猴子,咱们走。” 把守东华门的禁军就在跟前,一个看似首领的就上前阻拦:“奕王殿下,您是不是要等一等方公公。” “你要本王等他什么?”周敞反问。 “呃……”刚才二人对话,他们这些禁军也是听见的,但这首领就被问个哑口无言,只能赔笑。 奕王风铭再不受临帝待见,但也仍旧是皇子王爷,他们轻易也不好得罪。 周敞冷笑一声:“你在这里等好了,若是陛下真能说出‘不借’二字,就让方赦来奕王府讨要好了。” 说完,再不理会,带着瘦猴大步出宫。 两人来到马车边,瘦猴先将东西撂在地上,然后绕到马车后面,打开一口常年绑在后面的大木箱,将东西全部装进去:“瞧,王爷,这木箱本就用上了。” 周敞知道这大木箱是奕王风铭从前随时准备“化缘”用的,现在也说不出什么,只能道:“一会儿回了王府,这里面的盘子碗直接搬去后殿,不要交给钟先生。” 瘦猴将箱子重新绑好,扶了周敞上马车:“王爷,这些东西不要拿去典当吗?” 周敞心下汗颜,奕王府过日子过到要典当的程度也是没谁了,但这批是为位面客户“带货”,因此顺口编个瞎话:“这些我准备拿来祭天,以后好能赚大的。” 往后“带货”的时候还多,以奕王身份,身边少不得瘦猴的参与,她得有个长久的理由才行。 “祭天?”瘦猴从来没听他家王爷提过。 “别问,问就不灵了。”周敞吓唬,一头钻进车厢里。 马车回到奕王府。 周敞照例又被颠个七荤八素,头脑晕胀,先回了寝殿直腰。 瘦猴一直都是奕王身边最得力的助手,按照吩咐将东西从西侧门扛去了寝殿。 周敞将人打发出去,绕着一堆银盘子银碗开始思索。 按照她的性格就想立刻传输,但为稳妥,还是等到晚上,这样明日再被发现东西无缘无故消失,也能有个更好的说辞。 刚拿定主意,外面多福多宝又来禀报,说四味药铺傅明傅掌柜求见。 周敞正在逐步挖掘奕王风铭的记忆,这几日除了元亓的事情,最想见的就是这位,没想到还没等她腾出空儿来,这人倒自动送上门来。 第101章 四味药铺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原本以为,搞定议和之事,总该可以轻松放下休息一段时间,至少该好好体验一下当王爷是个什么滋味。 自打那日在书房见了傅明傅掌柜之后,却是再没闲着。 “王爷啊,属下无能,实在支撑不下去了,杏花坊药铺一开就像是个无底洞,把四味药铺赚的添里面,也是不够啊。”他一进到书房就开始哭诉。 四味药铺的掌柜傅明,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样貌中等、身材中等、给人平平无奇又平易近人之感。 傅明家祖上也是学医,当年他自己也是一家药铺的老板,后来却因为一次讹诈事件被逼店铺倒闭,上吊轻生。 正巧那时奕王风铭打算开一间医馆药铺,机缘巧合之下就将傅明的药铺买了下来,还让傅明担当掌柜。 傅明不负所托,一向兢兢业业。 周敞不用问,也已经能从奕王风铭的记忆中窥知一二。 西城杏花坊就在流民和穷苦的棚户区附近,在那里开药铺自然不是为了赚钱,不但不赚钱,原本赚钱的四味药铺还要倒贴,否则根本无法运转。 但仅凭一间四味药铺供养偌大一个“无底洞”怎么能够,更何况,奕王风铭原本与钟与还有个更大的“宏伟蓝图”。 周敞因此不得不也得替奕王风铭想办法,怎么才能赚更多银子才行。 她前世还是看过几本穿越小说的,大体思路都差不多。毕竟代差摆在那里,优势也就摆在那里。 最后,周敞脑袋一热就许下承诺:“傅掌柜放心,从明日开始,我们就联手研发新品,必定要让四味药铺大赚特赚才行。” 于是,当天晚上,她将银盘子银碗“带货”,赚了一千三百两佣金。 之后,因为傅明的“哭穷”,一头扎进了四味药铺研发新品的行列。 凭借前世“贫乏”的数理化知识,“研发”出了她自认为新奇好卖的诸如面膜、花露、护手霜等。 她忙个昏天黑地,傅明在外面卖个昏天黑地,四味药铺一时在锦都贵妇圈里名声大噪。 直到六月十日,怡贵妃顾氏虚两岁五十八岁的生辰,于宫中举办寿宴。 若是按照往年,这个时间,临帝都该去距离锦都三日路程的菁扬围场避暑,怡贵妃顾氏的寿宴也会在猎宫举行。 但因今年已经是临国与蜃国交战的第三年,战势焦灼,整个临国都下了“禁娱令”,临帝便取消了避暑的行程。 怡贵妃便也顺势提出一切从简,只简单办个宫宴,也不必以祝寿为名,只当是招待群臣御花园中纳凉。 “叮、叮、叮……”视点系统又是一通在脑海里下订单。 周敞全当没听见。 这一批订单更是无望,都是王公大臣们身上的东西。 除非练就“神偷”的手艺,否则根本别指望。 永庆殿中,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进入演乐歌舞环节。 “猴子,你觉不觉得他们看本王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对?”周敞端起茶盏假意吃茶,作为掩饰。 猴子俯下身来,趁人不备先往嘴里塞了两颗蜜饯:“不是似乎,是吃烧卤猪的后丘——‘啃腚’。” “为什么?”周敞原本还以为是自己错觉。 瘦猴用只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回答:“月前,王爷从宫中‘借’碗盘的事情传开了,有人借此在背后大肆造谣,更说王爷您是‘风过留痕、雁过拔毛’的……,反正不是好话。” “哼,有人?”周敞也冷哼,“还能有谁,不过是端王罢了。” 此时端王正坐在对面上首,一个劲儿地向临帝献殷勤,“百忙之余”还不忘往周敞这边给个白眼。 瘦猴话还没说完:“另外,最近咱们四味药铺的东西大卖特卖,估计有人红烧肉吃多连带吃出了红眼病。” “也是那位呗。”周敞回敬端王一眼。 两人正说着话,十二皇子风铄从御花园跑回来,满头大汗,一屁股坐在周敞身边,端起凉茶就是咕咚咕咚。 “慢点,这样大热的天,去御花园中跑什么。”周敞回头给风铄擦汗。 “热,”风铄一把夺过身后随行内监的扇子,猛扇,“外面的蝉声叫个不停,也吵死了。” 正说着话,一个内监跑上二楼,躬身向上首御座之上的临帝禀报:“陛下,锦鲤池边的凉棚搭好了,请陛下移驾。” “好,众卿想必也暑热难耐,同去锦鲤池。”临帝说着话在大总管方赦搀扶下起身。 众人呼啦啦纷纷跟着也起身。 永庆殿与琼台一墙之隔,永庆殿属于前朝在御花园外,琼台属于后宫在御花园内侧。 今日宫宴,前朝后宫齐聚,大家都挤在这两处。 风铄老大不愿意,悄声拉周敞:“九哥,咱们别去了,我刚从那边回来,一样热得很,且那树上蝉声叫得响,更吵人。” “是嘛,那更要去看看。”周敞嘴角上翘,“铄儿,借你身边的人用用。” “九哥尽管差遣。”风铄问也不问,又喝了一碗冰镇酸梅汤,还是准备与周敞同去。 周敞回头又吩咐瘦猴,“机会来了,本以为那一箱子太多,估计一会儿还怕不够,你去找人将东西直接抬去锦鲤池。” “好嘞。”瘦猴咧嘴答应,招呼风铄身后两个内监一同去了。 周敞也喝了一碗酸梅汤,才不紧不慢带着风铄往锦鲤池边去。 此时刚过晌午,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锦鲤池边,东西两侧分别搭了遮阳的棚子。 临帝与众臣在东,隔着池水,西面则全是后宫嫔妃和众臣内眷。 凉棚后面是参天的杨树和榕树,枝繁叶茂,知了声震天。 许多内监手中举着长长的竹竿,一头绑着纱网,正在往下扑蝉。 周敞还没进凉棚,左右抱怨之声便此起彼伏,叫苦不迭。 临帝在最中间的天棚中也是烦躁:“方赦,快叫人,将树上的知了打下去,没得吵得人心烦。” “是,陛下,奴才早已让人去办,却不知为何,蝉鸣之声反而更大。”方赦抱着金鱼肚,满头大汗,看起来十分辛苦。 周敞坐下去,眼观鼻、鼻观心,心静自然凉。 一切等瘦猴将东西抬来再说。 第102章 清净蜡丸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没用多久,瘦猴便带着风铄两个内监,将马车后面那口大箱子抬了来。 周敞也随之站起身来,准备向临帝说话。 临帝一抬头却越过她,望向身后:“铎儿,大热的天,你去了哪里?” 周敞跟着回头,她刚才甚至都没注意到荣王不在。 荣王顺势躬身回禀:“禀父皇,儿臣去瞧一眼母亲,母亲她向来不耐暑热,身体不适,儿臣让人先服侍母亲回宫休息去了。” 临帝点点头,也愈发受不住热:“是了,朕也感不适,众卿且继续宴饮,朕也要去缓缓。” 方赦忙上去搀扶临帝起身。 众人呼啦啦赶紧又跟着起身恭送。 皇帝热得受不了,倒是先遛了,徒留众人在御花园中挨热。 不过,这也是临国的传统,就是宴会主人提早退席,客人不但不好跟着走,还要继续留下玩个尽兴,表示对主人招待周到的尊重。 众臣苦不堪言,也只好又都坐回去。 端王恭送临帝之后,立刻大嚷:“加冰,多加冰过来。” “是。”内监们嘴上答应着,实际上已经加了不止一次冰,都是不顶用。 周敞原本还顾虑皇帝在场得找时机开口,现在皇帝一走,便再无顾忌,站起身来朗声道:“有冰也无用,蝉声闹人,本王有一个法子,可以让在场所有人瞬间清净。” “哦,那是什么?”荣王刚才也是满头大汗,正坐在上首消汗。 周敞还要卖个关子:“荣王兄莫急,我这法子必定管用,只不过也实在是下了好一番功夫,不能轻易示人。” 端王风锐尽职尽责扮演“黑粉”,又是下巴一扬:“你能有什么好法子,别说要砍树,这些树可有几百年,那是祖宗留下来的。” 他刚才倒是动的这个心思,可惜也知行不通。 “端王兄要不要跟我打赌?”周敞也是认准了他。 “赌什么?”端王刚才酒没少喝,现在更热得迷糊。 “诸位,”周敞却突然走到天棚中央,提高音量,“欢迎各位都与本王打赌,一会儿若是用了本王的法子,还能听见知了叫声。那么知了叫一声,本王赔给你们一两银子,但若是本王办到了,你们也需要按知了的叫声付银子。可有人愿意打赌吗?” “一两银子,九哥,我赌。”十二皇子风铄第一个站出来支持。 “好,赌了。” “赌……” “吵死了,赌……” 一两银子,对在场众人都不值一提,再加上又热又烦又无聊,纷纷跟着附和。 周敞只盯着端王。 端王长在头顶的眼睛倒是方便望树上吵闹的知了,半晌没想出还能有什么好法子:“好,难得你这个一毛不拔的愿意反过来给大家送银子,有何不可,本王跟你赌。” 周敞只当没听见他的当众嘲讽,向后一招手,示意瘦猴将东西抬上来。 瘦猴将箱子抬到地中央的烈日下,箱盖开启,里面是满满当当手掌大小的锦盒。 再打开锦盒,里面则是两颗手指盖大小的浅黄色圆形蜡丸。 “咦,那是什么?”众人好奇,都没见过。 “发下去吧,每人两颗。”周敞吩咐。 瘦猴带人往下发。 周敞两辈子睡眠都浅,稍微有些噪声就难以入眠。 前世,她有隔音的蜡丸耳塞和硅胶耳塞可用,这辈子两样都没有,只能自己动手。 这个位面是古代时空,硅胶不能指望,但蜡丸这东西,她依稀记得成分是蜡、凡士林和棉花。 凡士林这个时空也没有,但跟傅明傅掌柜他们多番研究之下改用蛇油代替。 经过反复试验改良,又加了两样药材的汤汁,终于造出这种软软可以任意揉捏变形的小蜡丸。 周敞当众示范加讲解用法:“此丸名为清净丸,只要一手揉搓,一手提起耳朵,放进去,等待三息。一、二、三,好松手,然后换另一边耳朵……” 风铄第一个学会。 “怎么样?还听到声音吗?”周敞问。 无人回答。 周敞微笑:“那就是有效果喽。” 风铄是铁粉,拼命跟着点头。 端王是黑粉,只看不照做。 但许多跟着照做的人,很快开始啧啧称奇。 在他们的认知里,蜡丸都是空心的,且一旦成型就是硬脆的,只能掰碎,不能变形。 周敞的清净丸不但能变形,甚至还能自动回弹填充。 “铄儿,你带了清净丸去对面,发给娘娘们。”周敞可没忘记临国最有消费能力的这帮女人们。 “是,九哥放心。”风铄直觉蜡丸好玩,在手中揉捏蹦跳着带人去了。 周敞绕行一圈,确保每个人手上都有,都在用。 许多好奇的官员就围上来询问,这东西是怎么做的。 “保密,不过是用了十分珍贵的材料所制,因此一百两银子一丸,一对就要二百两。诸位若是日后有需要,可以去吉祥坊上的四味药铺购买。”周敞借机打广告。 “你这是趁火打劫,什么东西,这么小小一颗,比金珠子都贵?”端王始终没去尝试,却还要跟周敞抬杠。 周敞也不在意,丹凤眼笑成狐狸:“端王兄,用于不用在你,但是银子还是要给的。毕竟刚才你是答应了打赌的,现在按照蝉鸣声付银子,你该付多少呢?” “休想,本王一个子儿也不会给你。”端王一贯强势。 周敞不甘示弱:“你要当众失言?” “什么失言?是你使诈?”端王腾地站起来。 周敞摊手:“我如何使诈?” 端王却又说不出来,只好转移阵地,一扫众臣:“你们不觉有诈吗?” 众臣面面相觑。 两位皇子吵架,谁也不想惹火烧身。 “愿赌服输,今天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刚才都打了赌,就必须拿出银子来。”周敞在奕王府中憋了这些时日,等的就是这么个机会,一次捞笔大的。 “本王不给,你又能怎样?”端王下巴一扬,更要来个横的。 周敞倒也不惧,站去端王面前,把胸膛一挺,直接高出对方多半头:“不给?多一天算一天利息,早晚连本带利收回来。” 剑拔弩张,空气闷热中有添沉重。 第103章 同一天生辰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荣王赶紧起身站在两人中间:“大热天,你们别吵。好端端的宫宴,成何体统。” 临帝离席之后,论身份地位就属荣王风铎最尊。 当然,端王心中未必同意,嘴角冷笑,并不将荣王放在眼里。 周敞也别着劲儿,若这次熊了,往后她的生意都没办法做:“荣王兄,你莫管,愿赌服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荣王谦谦君子,向来温和,也不在意二人态度,反而思考:“那蝉声怎么算银子?九弟你也不要胡闹,这么多人,还能入了谁的耳算谁的?没这个道理,不如就按照你刚才说的,一丸一百两银子好了。” 吓,荣王还真大方。 周敞开的是个天价,预备着将来好有还价空间,没想到荣王直接答应。 她毕竟是来赚钱而不是打架的,但看端王实在不爽,还要抻上一抻:“荣王兄的提议本是很好,可若是如此,小弟可就亏大了。清净丸是有成本的,可小弟打赌明明是赢了,这树上可该有几千只蝉,上万的叫声了吧。” 荣王温和笑:“九弟别开玩笑,就算有那么多,你还真让众臣付这么多银子啊。不如这样,每人二百两算是买下你的一对小丸子,也就罢了。” 周敞瞪一眼端王,回过头来,扫视诸人:“你们呢?” 荣王已经发话,下面还能说什么,更何况这蜡丸的确神奇,他们都前所未见,便纷纷点头。 周敞还不罢休,一指端王:“旁人可以,但端王兄不行,端王兄,你既不要蜡丸,那么就愿赌服输吧。” “休想。”端王一甩下巴,恨不能下巴变个刀片,将周敞手指削掉。 “九弟这是怎么了,难得今日宫中宴会是该和睦高兴的日子。”荣王赶紧又将周敞胳膊按下,又向端王,“三弟,你也是做兄长的,如何不能让一步,不如这样,你我分别再出三百两,就算是代表众臣,认了这一赌算了。” 端王脸色阴晴不定,但没再出声。 荣王欣慰一笑,只当他是默认。 周敞只为赚银子,也得见好就收。 这会儿功夫,风铄从对面回来,一脸兴奋未退:“九哥,娘娘们都十分神奇,夸赞九哥呢。” “不用夸赞,”周敞讨债,差点儿忘记还有一半人在对岸,“你去跟她们说,原本这边是打赌来着,可有人输了不认账,本王也不愿计较。对于各位娘娘,更不能收她们的银子,只要将随身所带的什么小物件拿出来表个心意就成。” 两条腿走路,周敞始终没有忘记,还是萧岚身份的时候就一直挂着的百十来个订单。 “嗯……”这话说起来连小孩子都觉尴尬,风铄也不例外。 周敞可不含糊,直接命令瘦猴:“猴子,你跟十二皇子过去,将本王的意思说明白。相信后宫的娘娘们听得明白。” 要钱要脸,她早晚得选一样。 瘦猴在这方面就充不纠结,痛苦答应:“是。” 周敞一旦豁出去,也就不必客气,干脆直接上手,开始从众臣中收银票。 这些官员一次拿出个三五百两还不在话下,何况还是用二百两买个新奇的。 银子收得也不费劲儿。 但也碰上那等没带银票出门的,却更中周敞下怀,挑了对方身上物饰,直接顶替。 玉佩、头冠、玉牌、戒指…… 什么值钱,挑什么。 搜了一大圈,周敞是人也都认了个遍,东西也划拉了不少,揣得胸前鼓鼓囊囊,一本满足。 累了一圈,重回自己座位。 荣王风铎将自己的五百两和从端王那里要来的五百两也交给她。 周敞也不用再数,一并揣入怀中,一抬头又瞥见对面端王。 端王正站起身来似要离席,总是心中愤恨难消,指向周敞:“你‘风过留痕、雁过拔毛’的下贱……” “三弟,”荣王一声断喝,没让端王再继续说下去,“好歹我们都是同宗兄弟,还请嘴下留德。” 端王气得浑身颤抖,一甩袍袖,大步而去。 “多谢荣王兄回护。”周敞发自真心。 她知道刚才端王可能要骂出什么。 荣王苦笑,端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我们都是一样的,你也不必在意他的话。” “嗯,我不在意。”周敞是真的没那么在意,但直觉荣王反而更加放不下,因此也跟着苦笑一下。 荣王没再说什么,起身拍了拍周敞肩膀:“我去看看母亲,你也早点儿回去吧。” 周敞颔首目送荣王离去,那背影看起来竟然有几分落寞萧索。 “王爷,今日不仅是怡贵妃娘娘五十五岁生辰,也是顺妃娘娘的五十七岁生辰。”瘦猴不知何时回来,在耳边低声提醒。 “啊……”周敞惊诧。 “二位娘娘是同一天生辰,只是每年这个日子,总无人提起顺妃娘娘罢了。”瘦猴又道。 难怪? 难怪刚才荣王脾气似比奕王风铭记忆中哪一次都大。 周敞甩甩脑袋,却也不知还能说什么好,一搭眼,瘦猴又抬了木箱子过来。 里面蜡丸锦盒已经所剩无几,代之以是零星的女眷所佩戴的珠钗环佩。 瘦猴更拿出一摞子银票,交给周敞:“王爷,许多夫人们都说,既然明码标价,那还是直接用银票买的好,并不用饰物交换。” “也好。”周敞接过银票使劲儿往怀里塞,同时将刚才揣在怀里,袖中的官员身上“搜刮”来的配饰都扔进木箱子里。 最后还不忘嘱咐:“猴子,桌上的盘子碗,没动过能吃的,都打包,直接装空箱子里,今个天热,东西倒没吃多少,捡还新鲜的水果拿。” “好嘞,”瘦猴刚伸手也捡个桃子要吃,又顾虑,“不过,王爷,他们都那么说了,今日又最多人在场……” “就是因为他们都那么说了,本王才不能白担了这么个名声,不拿白不拿。”周敞狠狠咬了一口桃子,“可惜今天盘子碗怎么都换成铜的了,估计没有那日银的值钱了。” “王爷说得是。”瘦猴再无顾虑,将能划拉的都往箱子里撂。 此时她坐在席上已经空无一人,周敞也陷入沉默。 刚才,端王要骂出口的,周敞的意识还不觉如何,但奕王风铭的意识已经涌动。 从今日开始,“风过留痕、雁过拔毛”的名声,明知如此,她做这些事情,奕王风铭的意识始终没反应,但到了最后,却还是被端王激怒。 她没有荣王的涵养,也没有奕王的隐忍。 从今往后,既不会让奕王白白背负骂名,也不会再让端王轻易激怒。 第104章 六月飞雪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那日从皇宫出来,无人再置喙周敞搬了什么东西出宫。 左不过就是些小打小闹不值钱的东西。 方赦不来追问,临帝就应该早已知晓,都没说什么,旁人就更不会无事招惹。 周敞连夜将皇宫中的东西“直播带货”,结果订单不但没少,还多出了几十个,累积订单竟然直接到了二百个。 至于佣金,显眼系统以扣除贷款利息为由,一共才赚了三千四百两。 倒是从宫中收刮来的银票,数了好久,数了几遍,还是数不明白,估计也有三万两左右。 这日清晨,周敞在书房简单用了早膳,就对着四面光秃秃的四壁犹豫不绝。 按照以往,奕王的这些银子都该交给钟与打理。 可根据奕王的记忆,这些银子要是交到钟与手上,很快就得泥牛入海,无影无踪。 若是不给,一来她数都数不清楚,二来,早晚钟与这位“债主”还会上门。 正犹豫着,多福多宝中的一个进来禀报:“启禀王爷,元小姐求见。” “快请。”周敞正无聊不知如何是好。 “是。”两个小孩一齐答应,跑了出去。 不大一会儿,还是景姑姑亲自引着元亓和管事贺喜进来。 元亓今日穿一身藕粉色暗花衫裙,头戴翡翠金钗,看起来清爽利落。 一晃两个月过去,她终于又恢复到周敞初见时的模样,至少瘦下去的两圈也有恢复过来。 元亓一进来,脸上带着微不可查的慌急,先同贺喜一道躬身施礼:“参见奕王殿下。” 周敞也逐渐适应奕王的身份,养出几分贵气:“元小姐不必多礼,请坐。” 说话间多宝又端了茶水来,景姑姑倒了茶,还是放在那把瘸腿椅子面上。 元亓刚一坐下就直接开口:“奕王殿下可知,昨晚八百里加急的消息,越北下大雪了。” “下雪?”周敞骇异,从椅子里直起身子,“六月飞雪,这是哪里有冤情不成?” 严格说算来,锦都城也靠近北方,这些日子才刚进入暑热期,怎地越北再远,也不该六月就下起雪来? “消息传过来最快也要十几天,但越北那边雪是六月上旬就下了的,千真万确。”元亓秋泓剪水的双眸满是担忧,“如果越北前线大雪,对我临国战势将极为不利。” 周敞也是同时想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元亓又继续道:“听闻今日早朝,众臣因为这场大雪,又都开始主张停战议和,陛下似也有所动摇。” “不能够,那测算结果,陛下该是信……”周敞话说一半自己打住。 元亓并不知情,也没在意,还在一心担忧:“殿下,若陛下最终决定议和,打赌就要作废,那家父的案子岂不是要维持原判?” 周敞先稳住心神:“此事还是未知数,我会想办法,定然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 说是想办法,现在脑子里茫茫荒原,哪里有办法可想。 “六月飞雪,闻所未闻。”元亓神情哀婉,又难掩忧虑神色,“别说锦都,往年就是在北既,也是没有过的。真是世态炎凉、人心不古,人心冷漠,老天爷都已经心寒至此了吧。” 人心不古? 倒是不论哪个朝代,哪个时空,人们似乎都要感叹一句人心不古。 周敞也跟着摇头,却又想起一事,问道:“元小姐,此前我提到过的,垄断蜃国药材输出的事情,可有进展?” 凡事还是两条腿走路,来得稳妥。 元亓眸中忧色更浓:“这件事情也不顺利,好似有人从中作梗,具体还是请贺叔说一说。” 贺喜一直侍立元亓身后,开口道:“唉,这掐指一算,六月飞雪,必有妖异。我们原本已经在北既城大肆收购药材,但却发现还有药材从东海绕行。后来我们又发了信儿给蜃国境内的会馆,让他们暗中收购,却被告知,蜃国国内药价已经不知何故被哄抬上了天,市面上早就没了供应。” “贺总管的意思是,可能是有人早预估到了,一面在蜃国境内哄抬药价,一面又从海上运输药材过去,准备卖大钱?”周敞立刻跟上思路。 贺喜点点头。 元亓也跟着不吐不快:“从前还不觉什么,可自从家父出事,这些事情办得都尤为艰难,无论是锦都、还是北既城,甚至蜃国那边,原本也算是有多年生意往来,现在也都吞吞吐吐,拖延时间。” “这个倒是寻常,毕竟还要见风使舵。”周敞多少觉得元亓太过心急办事,难免判断有误。 元亓愁眉紧锁,有感而发:“从前还不觉得,自从这次家父出事也就亲身体会到了。那些人平日里拿了元家多少银子好处,父亲一出事儿个个避之唯恐不及,还有人往日拿了元家大笔的保护费,到了关键时刻却也一脚就可以将元家踢开。更有甚者,元家就是再送更多银子,反而只是被冷嘲热讽,这人心实在比天气还冷。” 周敞深以为然,下意识想到了端王:“从前户部尚书闵行对端王是何等忠心耿耿,然而闵行一出事,端王就赶紧跟闵行撇清关系,一脚踢开。当日元小姐就是见到端王,他也是不会帮你的。” 元亓却又道:“不瞒奕王殿下,民女此次前来,除了这件事,还有一事相求,正与端王殿下有关。” “何事?”周敞心里有些打怵,仅仅六月飞雪这一件事尚不知该如何应对。 元亓抿了抿嘴唇:“越北虽然下雪,锦都天气却开始暑热。自从家父入狱,我仅在刑部狱监见过两次,自打朝廷明旨下来之后,更是再不得见。” “朝廷的确有旨不得相见,不过,想必元小姐也是使了银子的,难道也不行吗?”周敞想起自己那日在刑部门前,因为没银子地点才进不去。 元亓却又紧咬了下唇:“自打朝廷明旨下来,无论是给银子还是找关系,哪怕只是要送些日用之物进去,那些人都支支吾吾。多方打探之下,竟听说,背后是有端王授意。难为当初还想找他帮忙,没有想到……” “端王?他为什么要阻拦?”周敞不解。 第105章 玉佩真假?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元亓倒是直言不讳:“就算民女不提,殿下也是了知一二。当初之所以找上端王殿下,实在也是因为元家的一些生意,该给的银子一天一分也没少过,但元家即便出事儿,端王殿下只管闭门不见。这也就罢了,自从殿下与陛下打赌成功,这些日子以来,民女能打听到的消息便是,端王殿下暗中授意,就是不想让家父见到任何人。” 周敞脑海中浮现出端王眼高于顶又小肚鸡肠的模样:“端王向来如此,所以才说求助于他没有用。” 元亓心中愤愤:“邀月坊每年一半的利润都给了端王殿下,结果家父出事,他不但不帮忙澄清,还将户部尚书闵行一脚踢开,甚至落井下石。他每年拿那么多银子却不办事……” 贺喜赶忙在后面又拉扯元亓衣袖提醒。 邀月坊是锦都城乃是整个临国,可谓最大最豪华的青楼。表面上是一个不知名的商人所开,实际背后是元家与前户部尚书闵行,而闵行的背后则是端王。 元亓话一出口,激动难以自已:“本来如此,端王如此为人,也配当朝皇子?我祝他,抬头见煞就,逢赌必输,出门踩狗屎,打哈欠扭腰……” “咳……,这掐指一算,越北还会继续下雪。”贺喜不得已插言打断。 元亓这才惊觉自己失言。 她本想着打赌成功之后,情况应该会好转,只要再使银子就可以办到的事情,没有想到最后却是端王轻飘飘一句话就被阻断。 元亓脸现尴尬,起身一礼:“惭愧、惭愧,是我失言了。” “说得没错,能说你就多说点儿。”周敞倒是不在意,厌恶端王也不比元亓少,向元亓做个安抚手势,示意她只管安心坐回去。 “噗嗤……”元亓被周敞这一句话逗笑。 自从父亲出事,已经很久没谁跟她玩笑了。 元亓颔首又再坐下,脸上也随之正色:“我想请奕王殿下想办法,可以见上父亲一面。” 周敞心中犹豫,有句话叫“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端王就是妥妥的小人,他是真的不想再得罪端王。 但她凝望元亓秋泓潋滟的眼眸又难以拒绝。 正当此时,奕王风铭的意识浮现,不自觉就点了点头,脱口而出:“元小姐孝心一片,不该辜负,且让我先想想办法。” “殿下答应了?”元亓又从椅子上跳起来,躬身一礼,“大恩不言谢,殿下君子之心,元家来日必全力以报。” 周敞不好让元亓期望过高:“元小姐不必谢得过早,此事我尚且无法,再加上若端王背后阻拦,未必能成。” 元亓却并不气馁,眼波涌动,似更加期冀:“若实在不行,还请殿下能够帮忙,哪怕是将东西送进去也好。不管殿下如何推让,事成之后,元家定有重谢。” 周敞被元亓一再感谢弄得不是滋味,又又忽然想到当初踩坏了对方的玉佩,如今还在自己这里:“元小姐不必如此,倒是当初不小心踩坏小姐的玉佩……” “当初是民女鲁莽,”元亓不等周敞说完,已经把话拦下,“此事我今后也不会再提,只是玉佩虽裂,却也是家父一番心意……” 周敞也不必等她把话说完,站起身来:“正是要还给元小姐,只是始终耽搁,忘在脑后。” 元亓离开玉佩一天,心中都感不安。 即使裂了,她还是想带在身边。 但几次想起,想要前来索要,又总觉开不了口。 终于等到周敞主动先提,元亓也不愿再放弃机会,蹲身一个福礼:“有劳殿下。” “元小姐稍等。”周敞话音没落人就往外走。 景姑姑想要叫住,都没来得及。 周敞亲自回去寝殿拿起玉佩,放在手中还是沉甸甸的,边往回走,边拿在手中,最后看上两眼。 刚走到书房院门口,恰遇钟与抱着两本账本过来。 一见周敞手中之物,就是一怔,甚至忘记见礼:“王爷,这是什么玉质?怎如淬血丹心,吸人魂魄一般?” 钟与不说,周敞还不觉得,这么一说,果然就觉那玉佩虽然裂成两半,但在阳光下,泛出残阳如血的光芒,凝神细看,便好像要被吸进去一般。 钟与却愈发好奇:“王爷,可否让属下一观?” 周敞将两半玉佩托在手帕上递给钟与,并且好奇:“钟先生,您可知道它背后那古怪凹凸的图案是个什么意思?” 钟与捧在手中,隔着手帕将两半玉佩对成整块儿,正反面一翻,整个人就僵住。 “怎么了?钟先生,这可是有什么说法?”周敞忽然就生出不好的感觉。 钟与半晌摇头,口中嚅嗫:“这该不是真的。” “到底是什么?”周敞愈发好奇。 钟与喃喃:“合抱连枝玉佩,传闻乃是已经覆灭的冉国昭后的嫁妆之一。昭后乃上古明神后裔一脉,那玉佩所用玉石采自丰山云石的母石,母石经过千万天地大劫,由人血在岩浆淬炼所化,因此玉质如血。昭后得此母石,命工匠打造玉佩,中间篆刻‘合抱连枝’四字,寓意夫妻和睦、永结连理。真品早就随葬墓下,不见天日,这不可能是真的。” “对,估计就是仿品。”周敞主要怕钟与当真要魔怔。 钟与将玉佩还给周敞:“相传母石质地坚硬无比,一块做了玉佩,更大的一块做了昭王的佩剑,不会这般轻易碎裂,定然是假的。” 周敞扎心了:“假的更好。” “对了,王爷,有些账目问题,属下要找您说明。”钟与不一刻又恢复了正常。 不管玉佩真假,周敞还是要将玉佩还回去的:“先生容后,稍后我也有事情要与先生商议。” 钟与也不多问,转身又回去。 周敞再次回到书房。 景姑姑正在与元亓攀谈。 周敞也没听她们说什么,直接将玉佩递给元亓,并不打算多说什么,真假又如何,还是元亓赋予它的意义更重要。 “王爷……”景姑姑一见手帕,就要阻拦,但显然不好说话。 周敞这才反应过来,他送出去的玉佩下面还垫着奕王生母的手帕。 他第一次用这手帕之时,景姑姑就曾紧张。 “娘娘留下的手帕不剩两条了,洗多了是要坏的。”景姑姑经常挂在嘴边。 手帕是淡紫色的丝缎所做,想必当初是光洁莹亮的,但现在已染上了一层岁月的旧时光。上面细细绣了银色四边,其中一角上还用月白的绣线绣了一朵海棠花。 那是奕王生母兰嫔娘娘最爱的海棠花,刚才路过的后殿正院之内,还该有两株海棠树。 但在旁人眼里,就是一方普通的手帕,他不好要回去。 若是元亓之后注意到,该是会再送回来才对,因此并不做声,只当做没瞧见。 元亓接过玉佩用手帕仔细包好,像对待初生婴儿般,轻柔揣入怀中,才向周敞躬身告辞。 景姑姑做了个请的手势,要亲自送出去:“元小姐,您请这边走。” 似乎每次元亓来,景姑姑都格外殷勤。 第106章 高级讨债方式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六月飞雪,大势不妙。 周敞送走元亓,急急找钟与过来商议。 钟与一听说这个消息,先是差点儿没又晕过去,账本也掉了一地。 周敞反过来还要担心钟与身体:“先生别急,我们从长计议。” “不妥、不妥,实在不妥……”钟与捋着胡须,已经缓过一口气,但脸色仍旧苍白。 周敞尚未蓄须,只能朝头发下手,抓了半天才想起关键问题:“先生以为雪天战胜的关键是什么?” 原本是要将己方胜利建立在敌人的自败上,现在几个月过去了,蜃国国主死生不知,但天象不利于临国,却是肯定的。 钟与不假思索:“主帅、兵力、天时、地利、人和、粮草、供给、敌方情况等等,因素很多。” “主帅管不着,兵力倒是临国多,至于天时……”周敞顺着分析,“天时就是忽然下雪。” 钟与猛拽一把胡子,重新坐直身体,切换到理智清醒:“越北提前数月下雪,我们的士兵却没有在北寒之地作战的经验。比之蜃国士兵善于在冬天打仗,已无优势可言。若要取胜,恐怕还要保障冬天作战的军需,从这方面下手。” 周敞跟着点头,此前已经想办法让临帝打消议和的念头,现在则还要想办法弥补己方不足,哪怕只是拖延时间。 钟与脑子太快,一秒想到了全部,但话还要一句一句说:“粮草、炭火、药材、棉衣等防寒之物。本来前段时间传回来的战报就已经接连失利,军心不稳,如今再加上大雪严寒,人心惶惶,稳定军心也是关键。” “那我们能做些什么,扭转目前的局面?”周敞是提问也是思索,“以自身能力,能做什么呢?” “还谈不到那一步,”钟与又开始抓胡子,“一般战争到了冬天若是还没有结果,就会停战撤兵,来年开春,天气和暖之后等到有利的时机才会再次发动。” “撤兵?那不行,”周敞绝不能让这个情况发生,“撤兵岂不是等于认输?” 钟与还有诸多顾虑:“但朝廷若要继续打下去,就要供给更多的粮草,补充棉衣炭火,最重要的是药材,治疗伤寒和冻疮的药膏。以往到了冬天,因为士兵手脚被冻伤,连武器都拿不起来,所以冬天的仗才没有办法打。至于药材方面,我们虽然有四味药铺……” 周敞逼迫自己跟上思路:“伤寒药材我不懂,但此前已经改良了一款蛇油膏是用来做护手的,该是极好。” 钟与不但打理奕王府,还兼顾着奕王的药铺生意,对此多少了解,却眉头皱得更深:“那蛇油膏,里面好像加了珍珠粉、人参粉等,专门卖给显贵女眷,养颜护肤的,且越北战场十万将士,多大的需求量。” “不管有没有,我们就做这个。”周敞倏然间来了灵感。 前世冬天里,周敞最有印象的就是凡士林和蛇油膏,两个都价格实惠,不过这个古代社会自然是没有凡士林的,那么就只剩下蛇油膏可选。 这也是她此前为四味药铺研究新品时想到的。 “做这个?”钟与始终眉头紧锁。 周敞不知能帮到战争多少,但这肯定是条赚钱的思路:“请先生去通知傅掌柜,从今天起收购市面上全部蛇油,并且还有相关伤寒的药材。嗯……,还有蛇,炼制蛇油肯定还需要大量的蛇。今年这个冬天肯定会格外漫长。” “王爷要做什么?是要捐给越北前线吗?”钟与善谋,但实在不是做生意的料,一涉及到钱,能想到的只有一个“捐”字。 周敞思路正好相反,双掌拍击桌面:“我要垄断市面上的蛇油买卖。” “垄断?”钟与没有听过词。 周敞解释:“啊,垄断就是把蛇油都占过来,包括能生产蛇油的材料,这么一来不管是谁需要蛇油,就都只能从我们这里买了。” 钟与琢磨了一下:“王爷是说‘榷’?” 这次轮到周敞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但无所谓:“总之就是要做到只有我们有蛇油可卖,旁人想卖也没货就对了。” 钟与思路还在千里之外:“王爷,难道不是打算捐给越北前线的将士?他们可……” “先生不要老是想着一个‘捐’字嘛,”周敞也算是循循善诱了,“我们要大量产蛇油膏,当然首要是供应越北前线,保证前方将士不必受冻疮之苦,至于怎么个供应法,还可以再商榷一二。” 钟与茫然跟着点点头。 周敞的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另一方面,越北六月下雪,估计锦都也热不了多久肯定也要变了天气。锦都城中的小姐夫人们,可最需要我们四味药铺的东西,新品、主品、竞品、主推都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钟与听个一知半解,主要新名词太多,紧蹙的眉头拧成疙瘩:“王爷想法虽好,但恐怕现在没有那么多银子呐。” 周敞一下被浇了冷水,不自觉想到还撂在寝殿里那厚厚一沓银票,先使个贼心眼儿:“先生,我们府中还有多少银子?” 钟与都不用想,直接能报出数目:“一千八百三十两。” 一千多两银子? 周敞惊讶,溢于言表。 这都不是少得可怜的问题。 钟与反倒很是自豪:“王爷何须为银子沮丧?您能做到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正德,利用,厚生,惟和。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已是最好的福德。” 周敞听不明白,猜测是穷酸读书人自我安慰的傻话。 但正是因为钟与总是这么说,奕王风铭才没有办法。 钟与一提到钱的话题,必然又想到别处:“说到这个,王爷,如今这天气是乍暖还寒,杏花坊那边还需再坚持热粥一段时间,更要开始施药,一些人捂了一冬天的病气可能都要在春天发出。” 杏花坊的药铺本来就是用来给穷人施粥施药的,有钱就给两个,没钱能看也给免费看。 西城住的大多数是穷困百姓,奕王府也在西城,能好到哪里去? “自然、自然。”周敞口中敷衍,腮帮子僵硬。 这是什么高级“讨债”方式,她还真招架不住。 第107章 垄断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浑身难受,预感昨天赚的银子要保不住。 “王爷?”钟与更进一步,“若是这样,银子是万万不够的。可惜这些日子,傅掌柜那边也来说,四味药铺的银子勉强只能支持杏花坊药铺,府中的银子嘛,只够日常开销……” 钟与毫无觉察,话锋一转又盘算起来:“说起来,今早听瘦猴提起,王爷昨日赴宫宴,该是收获颇丰。那笔银子您是打算留着往南方开医馆药铺吗?不若先挪出来……” 周敞脑袋嗡嗡响,什么南方医馆药铺的,根本不在她思考范围,一咬牙:“猴子,猴子,去寝殿,将昨天的银票都拿过来。” “是。”瘦猴正坐在书房外的门边上吃着什么,听见吩咐立刻答应。 不一会儿,银票取来。 钟与捋了一遍,面上终于多云转晴:“王爷,这里一共两万八千两呐,四味药铺傅掌柜和孟大夫真乃神人呐。” 神人是她好不好? 清净丸可是她一手主导研制出来的位面“平替”。 只是上个月捣鼓这些东西的时候,钟与就老大不赞同,始终坚称这些“小术”身为王爷不该操持,该一心铺在“圣人之道”上。 因此周敞捣鼓出什么,钟与也始终“坚信”那都是药铺掌柜和坐堂大夫的功劳, 但钟与亦不迂腐,知道没银子什么也做不成,对他家王爷四处搞银子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权宜之计。 周敞眼见厚厚一摞子银票一张不给她留全攥在了钟与手中,只能再发个狠:“现在有了银子,就按照刚才说的办。让傅掌柜早些下手,先将现在药铺的药材和蛇油都涨价,嗯……蛇油先涨十倍价格。” “十倍?”钟与张大嘴。 周敞攥拳:“对,告诉傅掌柜,先低调收购锦都城和周边所有蛇油,全部收购成功之后再涨价,涨十倍,这就是垄断。” 之后,送走了钟与。 景姑姑又抱了一件撕坏的紫色锦缎长袍走了进来。 “景姑姑刚才不是去送元小姐,怎么又过来?”周敞打从用完早膳之后还没得清净。 景姑姑福上一礼:“王爷,老奴已经将衣服缝补好了,不过依老奴看,这件衣服王爷也不必穿了,已经洗旧,是不是也应该换一换。” 节俭是奕王风铭的美德,周敞管不着:“那就请景姑姑操心,再做几套衣服。” “就是了,老奴就说,也该有个变化了。”景姑姑笑得意有所指。 周敞没察觉,对景姑姑始终是那种长辈在身边的亲近感。 景姑姑笑容愈发和蔼:“刚刚老奴去送元小姐,确实跟她聊了几句。元小姐嘛,长相模样倒是没得说,就是放在这锦都城里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不过论家室就差强人意,不过王爷若是喜欢也不打紧,她一个商贾人家,若是能给王爷做个侧妃或者小夫人那也是极好的。” 周敞无语。 别说她是个不婚主义,就算不是,元亓和她可也都是女人。 至于奕王…… 景姑姑还在一旁唠叨:“王爷也不必不好意思承认,若一点儿意思也没有,怎么会与她单独见面多次。更何况王爷的那个打赌又是在帮元家,冒得风险又如此之大,若不是对人家小姐无意,又是图什么?” 这种问题不能硬接,否则只会越描越黑。 周敞扯开话题,半开玩笑反问:“哦,原来景姑姑是担心打赌风险大。若是输了,大不了就离开这里,景姑姑是不是就舍不得锦都城繁华,不愿跟我走了?” “王爷不好开这种玩笑,老奴当然是一辈子服侍王爷的。”景姑姑嗔怪,随即又正色,“只是想到王爷还没娶亲,老奴就心中不安,若是打赌输了,旁的还不要紧,只是真去了封地,也不知能是个什么山高水远的地方,那就更不知要拖延到什么时候了。” 无论什么话题,转一圈还是会扯到催婚上来。 周敞只好道:“景姑姑别多想,元家的事情,我只是伸张正义。至于娶妻,我都不急,景姑姑也就不要操心了。” “怎么能不操心,娘娘在天之灵看着呢。”不说还好,一说景姑姑反而更急了,双手合十向天祈祷。 “……”周敞只有“装死”方是上策。 景姑姑可不是好糊弄之人,默念两句,又直接问:“王爷若是无意,为什么还把娘娘当初亲手绣的手帕送给她,从前您可是都贴身带着,自己也舍不得用的。” “呃……”周敞现在也知道那手帕的重要性了,也只能含糊,“那顶多算个小失误,当时不好要回来,元家肯定不差一方手帕,之后她想起来会还的。” 景姑姑只管瞧着,明显不信。 周敞就知道解释不清,但也是给她提了个醒儿:“景姑姑,说到这个还要烦请告知府中众人,不要随便嚼舌根。” 景姑姑审视的眼神:“王爷真的对那位元小姐无意?” “真的。”周敞丝毫不敢犹豫,就差起身立正了。 “那就好。”景姑姑长长舒了一口气,“话说,老奴刚才还揪心来着。” “揪心什么?”周敞莫名其妙。 景姑姑甩了甩手中帕子:“唉,也是老奴多操心。刚才招待元小姐的时候就替王爷多问了两句。” 周敞已经能猜到她都问了什么,暗道不妙。 “元小姐倒是没有明说,但老奴瞧着她该是有意中人。因此,王爷既然对她无意,那就是再好不过。”景姑姑倒是坦白。 “嗯,一点儿没有。”周敞不由得担心,会不会造成元亓的误会。 毕竟,她以奕王风铭的身份突然现身帮助元亓,此前元亓与奕王又不相识,仔细想来的确突兀。 不过几次与元亓相处下来,倒也并未察觉元亓有何异样。 那么她也不该多想…… “王爷没有中意元小姐也好,如此免去一些麻烦,商贾之女就算看中,将来也……”景姑姑继续自说自话,“不过王爷日后不可再像从前一般,待陛下再欲指婚之时,不可再说那样的话了。” “什么话?”周敞虽然有奕王风铭的记忆,但是不用的时候,也就想不起来。 景姑姑却并不直接回答:“王爷要是忘了也好,老奴就说那是您年幼无知,倒是太府中那些不办正事的,前两年就该为王爷张罗婚事,竟然拖到现在也没有人管了。” “当年我说了什么话?”周敞还在奕王从前的记忆中搜索,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第108章 养不起媳妇的王爷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景姑姑用那种看自家孩子怎么都好的眼神瞧着周敞:“王爷怎么忘记了,五年前一次宫宴,荣王殿下提到要给您成亲,您当时说什么来着?” “什么啊?”周敞即便在前身奕王的记忆里也没注意到什么出格的话。 “您说不要娶妻,娶妻还要花银子,养着还要穿衣吃饭。”景姑姑包容又无奈地笑。 “景姑姑是亲耳听到的?”周敞不信,至少前身奕王的记忆里就没有。 “怎么能够?这件事情当然是从猴子那儿听到的,猴子除了好吃,在这些事情上是不会夸大的。”景姑姑深信不疑。 周敞满头黑线:“景姑姑不是还有事情要忙吗?” 景姑姑一点儿要走的意思也没有。 “还是有劳景姑姑将衣服送到寝殿去吧。”周敞要找个借口摆脱景姑姑。 “说到寝殿。王爷屋里也该留两个人。”景姑姑继续发散思维。 周敞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 奕王府的这几个老人,当初写书的时候都是配角中的配角,现在一见,全是讨债的。 景姑姑叹口气:“唉,老奴思来想去,该给王爷屋里添两个人,去年分来咱们王府的那两个丫头总不能一直待在厨房,那可是现成的人选,还不用再额外花银子。” 奕王风铭的记忆自动浮现。 景姑姑所说之人,乃是工部下面一个水部郎中孟大人家的婢女,不知那孟大人怎么得罪了端王,后来被获罪抄家,家眷也就沦为官奴被分配到各府。 分来奕王府的两个,一开始景姑姑就要安排在奕王风铭的寝殿侍奉。 奕王当时坚决不肯,甚至还觉着王府又多了两个人没大用处。 没办法,景姑姑只好先将人打发去了厨房给王妈妈帮厨。 景姑姑只要一开口就停不住:“老奴瞧着她二人还不错,那时候要放在王爷屋里,您当时怎么都不肯,要说咱们王府也没有那个闲钱特意去买,这是现成的人选,白养在那里。姑娘家怎么也比男人强,瘦猴用着再顺手也还是差些意思。” 提到“白养”二字,周敞终于动心,她忙乎了这么久,还是身无分文,开源和节流本就该同步进行。 景姑姑见自己王爷始终闷不做声,只当是已经默认:“就这么定了,老奴稍后就给王爷送去。” “呃……,还是不……”周敞多少还是犹豫,现在用瘦猴也已经习惯了,倒是不缺两个人。 景姑姑已经手帕一甩,满意微笑:“就这么定了,老奴先告退。” 周敞来不及阻拦,怎么就觉着景姑姑有种“奸计”得逞的感觉。 无论送衣服还是拿元亓说事儿都是幌子,真正的目的就是要将那两个宫女塞到寝殿去。 连着打发了景姑姑,周敞已经筋疲力尽。 眼看着金乌西沉,她可以直接等“午晚饭”了。 这时,瘦猴又来禀报:“王爷,宫里来信儿,让您明日早朝后去御书房觐见。” “觐见?说什么事情了吗?”周敞问上一句。 瘦猴摇头。 周敞想了想,实在对奕王府厨娘王妈妈的手艺不敢恭维:“好,那咱们明日早些进宫,还是先去御膳房,吃上一顿,再去御书房。” 瘦猴“猪”跃。 第二天一大早,借着皇帝召见的由头,周敞带着瘦猴再次进宫。 两人熟门熟路先去御膳房“劫掠”一番,然后就在御书房外干等。 已经一个时辰过去,临帝也早就下朝,就是迟迟不见召见。 “这样也好。”周敞吃个橘子解渴,手肘撑着石桌上,享受惬意阳光。 “王爷,那边。”瘦猴却突然小声提醒。 周敞支起身子,眯眼瞧过去。 远处,端王在两名随从的搀扶下一步一挪地走了过来。 端王一手扶腰,一手撑腿,看起来走得十分吃力。 周敞觉着好笑,懒洋洋起身打招呼:“哟,端王兄这是怎么了?” 端王本没瞧见周敞,一见之下,一双鹰隼般的眼睛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还是一声不吭。 周敞吓了一跳,更要贴过去:“哎呀,端王兄,这是几晚上没有睡觉才会这个样子啊?” 端王惯常翻了个白眼,嫌弃的表情不变,可恨腰直不起来,想要拿下巴看人已经不能够,只好干巴巴呵斥一声:“你少管。” “今天我没得罪你吧?”周敞本来也懒得理他,不过迎面撞上好奇而已。 就在这时“啪”地一声轻响,端王就感觉有什么掉在了脑门上。 用手一抹,竟然是一坨鸟粪。 周敞从来没有躲得这么快过,“嗖”地一下跳远。 想笑但还是憋住,假装抬头看天掩饰嘴角抽动,是一群乌鸦正从头顶飞过。 “该死。”端王低声咒骂,甩甩手想要将已经抹到手上的鸟粪擦掉。 身后随侍赶忙拿出手帕为他擦拭。 “唉哟……”端王显然今日心情极差,他用手帕胡乱擦了脑门和手就一甩,但用力过猛又扯到了腰。 另一个随侍赶忙上前搀扶,但端王又是愤怒一甩袖子,终于忍不住骂骂咧咧起来:“要你们这些奴才何用?” “还有你们这些狗奴才,连宫里面都打扫不干净,唉哟……”端王手指御书房门外值守的太监,却因为动作过大,又扭到了腰。 御书房外的太监显然是无辜被迁怒,既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也不能言语,都纷纷将头压得更低。 两个随侍没有办法,还要继续搀扶端王:“王爷说得是,谁能想到宫中还会有马粪呢?都怪……” “混蛋。”端王瞪了一眼,就准备上台阶。 “端王兄的腰是怎么了?”周敞见端王费力上台阶的样子格外好笑,实在忍不住要问上一句。 端王不答,倒是另一个随侍忍不住解释:“都怪西校场那边,有马粪没有清扫干净,王爷下马车的时候差一点就踩到了,为了躲闪才扭到了腰。” “你多什么嘴。”端王怒喝。 那随侍赶忙闭嘴低头。 “哎呀,小弟还以为皇兄是劳累过度,想着小弟的四味药铺里有好药,都是大补的东西。”周敞一脸可惜,“想着皇兄或许能用得上。” “你等着。”端王满腔怒火无处发泄。 “等什么,端王兄,小弟今天可没得罪你哟。”周敞无辜。 第109章 御书房议事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目送端王背影消失在门里,忽然意识到:“呀,这不会是元亓的诅咒灵验了吧。” 元亓那日在书房中说什么“抬头见煞,逢赌必输,出门踩狗屎,打哈欠扭到腰……” 瞧端王这样子,虽然不能说一模一样,但也是半点不差了。 “猴子,你收拾收拾将盘子收到车里去吧,想必我一会儿就能出来。”周敞刚才转了一圈御膳房,也不是白转的。 瘦猴应了一声,捡着剩下的糕点水果开始往怀里揣。 周敞一进御书房,荣王风铎便一眼瞧见:“怎么才过来,本还想着你早过来可以说两句话呢?” “我一直在御书房门口,却没遇见荣王兄。”周敞纳闷,她来得挺早,在外面坐了那么久一个人也没见到,可现在御书房中这许多人都是哪里来的? “你一直在?”荣王挠了挠头,然后温和一笑,“许是我从内宫过来,走的侧门,竟没遇见。不过倒也无事,只是想着问问你最近怎么样了,天气炎热,你那碧玉窗纱好像也已经用了有两三年了,可否要换?” “碧玉窗纱?”周敞脑海立刻涌入奕王风铭的记忆,“多谢大皇兄关心,那窗纱好用得很。” 原来奕王府寝殿和书房中的碧绿窗纱还是荣王送的。 那可算是整个奕王府看着最有质感的东西了。 奕王竟然混到这种程度,连窗纱都要靠人接济? 丢人就丢人吧,不过好处就是不用自己花钱,毕竟‘面子’对穷人来说是最不实用的东西。 周敞如今做奕王也有两个月余,逐渐开始习惯另一种“贫穷”。 “今日找你来御书房,本是因为……”荣王刚要再说什么,忽然一个太监的声音高喊,“皇上驾到。” 众人赶忙整理行容,肃然垂首。 临帝风浔打从御书房后面的暖阁中踱步而出。 众人跪拜行礼。 周敞还是跟着趴下又站起来,也还是懒得开口。 临帝端坐于御座之上,缓缓开口:“众卿都已知道了,越北六月上旬突降大雪,气温骤降,前方战势更加不利了,这些早朝上都已经议过了,现在要讨论的就是增援一事。” “增援”二字一出,周敞的心倒是放下大半。 只要增援,仗就会继续打下去。 只要打下去,总能等到蜃国国主咽气儿。 尚书令丁茂跟着附和:“陛下英明,我临国在人数上并不落下风,当务之急应该增援的是物资,方可反败为胜。” 丁茂既是显王的舅舅,原本就是主战。 溆国公顾炎也跟着启奏:“陛下,臣以为北方大雪确实不利作战,但不仅仅是对我方,对蜃国同样如此,蜃国随地处北方,但三面环海,大部分地区气候也不十分寒冷,面对这次天气变化一定也是措手不及。” 紧接着是端王风锐:“冬季作战,非我临国将士强项。蜃国强占三州之地久已,甚至比我们还熟悉地形和气候。更何况显王年轻缺乏经验,这还是第一次做主帅领兵,若要取胜,还请陛下派兵增援,车骑将军顾崇经验丰富,最能担此重任。” 端王推荐的是他的亲表兄弟。 这帮人明显是通了气儿,否则口风怎会如此一致。 气氛和谐,周敞冷眼旁观,不管是谁,只要是主张增援就行。 临帝也满意点头:“众卿所想与朕一致,朕此前已经看过天鉴司的问卜结果,我临国在蜃国西南,位置有利,年前必定就能大吉。虽然现在遇到小小困难,但只要我君臣同心,定能无往不利。” 周敞下意识回头寻找天鉴司刘穆的踪影,还不知他知晓测算结果被对调,是个什么想法。 另一边武安侯蒋锐老而弥坚:“陛下,若是陛下执意再战,老臣曾征战边北,对北方天气了解,愿意出征。” 早就是退下去的人,到现在还想拼上老命,估计多半是为了远在越北前线,任此次作战的副统领蒋孟,那是他唯一的嫡子。 临帝并不表态。 荣王风铎更为担忧另外的问题:“这样的寒冬大雪要是一直持续下去,拖得时间越久就越对我临国不利,现在当务之急是解决士兵受冻的情况。虽然棉衣、粮草、伤寒冻疮的药物都是急需,但士兵手脚冻伤恢复缓慢,那就很难拿起武器上战场了。” 御史中丞贺韬也跟着开口:“现在药材供应总体还好,毕竟治疗伤寒的药物大多出自南方,我们截断了运往北方的线路,恐怕蜃国的药材也顶不了多少时日。” 临帝点点头表示赞同:“关于粮草、棉衣和药材,昨日已经商量出了大概,现在最缺的还是冻疮药。昨日显王的战报里提及,士兵头手都有冻疮,严重的已经无法拿起兵器,如此一来还怎么打仗。” 荣王复又启奏:“父皇,提到冻疮膏,儿臣昨日也听过,御医虽有方子,但大多见效慢,天气寒冷,这边没等吃药好,那边又冻伤,如此反复发作,也就没大用了。” 提到冻疮药,周敞心念一动,今日找她来,莫不是就为了这个吧。 武安侯蒋锐也跟着赞同:“有总比没有强,还要多加上棉衣和炭火,一来防止更多的士兵得冻疮,二来就算得了冻疮也会好得快。” “陛下,时间紧迫,朝廷也可以从民间大量收购冻疮药。”尚书令丁茂建议。 荣王却不无担忧:“丁大人说的与本王想到了一处,可惜据了解,如今市面上的冻疮药似乎都抵御严寒天气,我大临地处中原,气候温和,越北冬季严酷,仗却也打了这么久,所备药材告急啊。” “那南方呢?”蒋锐向来不关心这些琐事,自然也不了解,“总不会一下子就都没有了呢?” 荣王发愁:“也许我们可以自己大量制备,只要找到能快速大量制作的工坊。但恐怕也很难办到,毕竟一时之间要这么多,哪家能承担得起。” 周敞心中对手指,机会来了?还是陷阱? “不过,”荣王话锋一转,又道,“前段前个奕王拿出来的那个清净丸,本是隔音的,倒有御医说若是能够融化涂在手上,该是极好的。” 原来刚才荣王要说的就是这个。 第110章 坐地起价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临帝神色间也颇感兴趣,瞧向周敞:“朕听闻,奕王有一间药铺?” “没有。”周敞一口否认。 临国明令禁止皇室宗亲和朝廷官员做生意,这一点她还是知道的。 就连刚才荣王提到清净丸,也极小心,没有提及“药铺”二字。 “那么清净丸呢?”临帝接着问。 “呃……”周敞心中打鼓。 临帝风浔今日似乎格外有耐心,又问了一遍:“朕恕你私营药铺无罪,到底有没有?” “那就可以有。”周敞眼尾余光仍旧紧紧盯着端王。 既然无罪就可以大方承认,否则还要被套个欺君之罪。 “清净丸呢?”临帝又确认一遍。 周敞一双丹凤眼弯弯,嘴角咧到后槽牙像只狐狸:“父皇若是要护手霜,其实不用那么麻烦。” “护手霜?”临帝从没听过。 “就是防冻疮的膏药,儿臣的药铺有一款玉肌膏,最为有效,都是用名贵药材制成。”周敞暗中搓手,“硬广”机会到了。 这就是送上门来的生意,本来还打算要捐蛇油,现在不但不用捐,还可以卖个好价钱。 端王已经在一旁按捺不住:“哼,少浑水摸鱼,什么玉肌膏,那就是蛇油膏里面混了点珍珠粉,以次充好,还要卖高价。” 嗯? 端王怎么好像比她知道的还要清楚。 “那可不是只有珍珠粉,珍珠粉是其中最便宜的一味药材,”周敞借机更要加强宣传,“那里面有……,这个不能说,总之十分名贵且有效,女人用了永葆青春,男人用了皮肤冬日不裂,十……,不,值一百两银子一瓶。” “你这是坐地起价,疯了不成?”端王跳脚。 在场其他人一听,也都差点都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临帝风浔虽然爱财,但到底对民间东西的价格不了解,倒并无大反应。 周敞心里算盘已经打得噼里啪啦响,嘴角止不住翘起好看的弧度:“怎么能不贵,仗打了三年,药材短缺,朝廷又大量收购,导致药材猛涨。儿臣的玉肌膏又用得都是最名贵的药材,只是跟着水涨船高罢了。” “赚不了几两银子?”端王实在忍无可忍,“你那一小瓶本来卖十两银子,现在竟然涨到了一百两银子一瓶,还算小打小闹?” “端王兄对小弟店铺生意很是了解嘛。”周敞实在纳闷,她这是被“黑粉”盯上了? 端王心里苦,但有苦也没法当面述。 周敞得了这个机会,绝不能轻易放过:“四味药铺的玉肌膏可不是普通蛇油膏,养颜美容,冬天也能护肤防冻,效果奇好。里面加了不少珍贵药材,一百两银子按照这现在的行情也只能勉强保本。真要谢谢端王兄提醒,一百两一瓶还是太便宜,应该涨到三百两一瓶才行。” 临帝却不理会,只问:“如今国难当头,越北将士急需,朕不要你的药,只要你能拿出配方来,如何?” 拿配方?有白拿的吗? 周敞在心里撇嘴,表面只能装糊涂:“儿臣的这款蛇油膏养颜护肤,冬天不但能防冻疮,也能让人皮肤保持水嫩,最适合给宫中的娘娘们使用了。父皇要配方有什么用,若是娘娘们需要玉肌膏,儿臣就吃点儿亏,不用三百两,还是一百两一瓶供应就是。” 临帝眼角抽动。 这儿子竟然还要做老子的生意。 但他毕竟有求于人不好直接发作:“铭儿,现在是关乎我临国与蜃国胜败,难道你不关心这场战况胜负了吗?” “儿臣当然关心。”周敞可没忘了自己的打赌。 不过道理就是这样的,谁先着急,谁就先输。 临帝也是老油条:“朕是说,你的蛇油,既然可以治疗冻疮,就应该拿出来,供应前线的将士,将士自然能打胜仗。” 周敞只管说她自己的:“父皇,您是有所不知,这蛇油制取耗时费力,现在眼看着就要入冬。那就又成了紧俏货,哪里有那许多可供给前线战士的。更何况,如今无论药材的价格都飞速上涨,这蛇油也就更难得了。” “不是要你的蛇油,只要你的方子,炼制方法就可以。”在临帝眼中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周敞摆出苦瓜脸:“父皇也不是不知道,儿臣的玉肌膏现在可值三百两银子一瓶,您要方子,那不就是要儿臣的命一样?” 临帝刚才只是眼角抽搐,现在连眉毛都跟着一起抽。 周敞油盐不进。 既然已经得了“风过留痕、雁过拔毛”的名声,那么现在是谈生意,就更不应该要脸了。 从前奕王风铭输就输在太要脸,爱钱爱得不明显。 端王下巴戳向周敞,头顶眼神给到临帝:“父皇,儿臣敢说,他那东西都是骗女人钱的,未必有效。” “端王兄,小弟是怎么得罪你了?”周敞直面硬刚,“你平日没事儿贬低我也就算了,但可不要胡乱贬低四味药铺,玉肌膏可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护肤上品。不信,你可以买给二嫂试试,如果不好用,包退。” 她现在是句句不离“四味药铺”,句句都是“玉肌膏”,估计过了今日,玉肌膏一定能跟着大卖。 “你就是专骗女人钱,”不说还好,端王更气,双眼冒火,“什么玉肌膏,什么冰肌霜,还有那个什么水、什么丸……” 周敞奇怪,端王还真是如数家珍呐。 她这又是哪里得罪了端王。 就算卖得贵了些,关你什么事儿? 是吃你家大米,还是花你家银子了? “你骗得了女人,休想还能骗本王。”端王神情异常激动早忘了还有腰痛,再加上一双黑眼圈,活脱脱愤怒的熊猫。 “三弟、九弟,还是正事要紧。”荣王拿出皇长子的架子。 端王不把荣王放在眼里,但毕竟还当着临帝的面,只好暂压怒火:“这件事情又有何难,父皇何必非要他的方子,御医院的御医都是白干的?只要拟个方子出来,再找师傅和工人日夜赶工也就是了。” “端王兄这个主意好。”周敞点头表示赞同。 今日端王堪比职业黑粉,处处针对他,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第111章 以退为进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荣王历来君子风范,只谈正事:“上午下朝之后,御医院已经给出了方子,可是不能保证见效快,更何况就是要做冻疮膏,这么大的量一时也难以完工。” “量大可以分批完成,先凑上一个数目送去前线再说。”端王也觉得这些都不是难事儿,反正说话容易,事情又不用他亲自来做。 荣王又道:“只是即便可以,但未必有效,还是奕王的蜡丸,御医化开之后,说里面有些成分对皮肤防冻疮极为有效,只是……” 端王听不下去,直接打断:“荣王是忘记前日之事?” “前日何事?”临帝当时并不在场。 端王翻出旧账:“父皇,前日御花园宫宴,您是提前离席,却不想,奕王趁机与众人打赌。只因树上的知了叫个不停,大家都听得心烦,奕王便要一只知了的叫声一两银子,若是他能让众人瞬间都听不到知了叫声就要输他银子。” “然后呢?”临帝还真没听闻此事。 只因周敞临出宫时,将木箱里剩余的清净丸都送给了大总管方赦。 却没想到,端王还能腆脸当面告状 端王脸上挂上冷笑:“奕王所谓的‘清净丸’就是让人堵住耳朵,竟然要一百两一粒。要不是荣王出来袒护,带头出了二百两银子,又拉着我多出三百两,寻常谁会上这个当。” “那东西好用?”临帝的兴趣却也跑偏。 荣王面色不变,并不受端王影响:“父皇,就是昨日下午拿给您看的那个小蜡丸样的东西。” “哦……”临帝点点头,没有过多表态。 周敞更不以为意,笑容灿烂,满眼都是绿油油的韭菜:“贵是贵了点,但好在货真价实,否则今日找我来又是为了什么?” 这种东西专坑有钱人,不坑你们坑谁。 端王气结实在说不出别的:“‘风过留痕、雁过拔毛’大家果然是没有说错。” “我还要多谢端王兄送的这八个字,否则还放不开出来做事。”周敞话中倒有三分真意。 荣王又得出来劝架:“三弟、九弟别说了,还是正事要紧。” 端王干脆来了个更狠的:“父皇若是真看中了奕王药铺的方子,不如直接收了,将里面药材全部冲抵国用。” “凭什么收我药铺,刚才父皇已经恕我无罪。”周敞一下子炸毛,“如果要关我的药铺,那么就彻底查一查,把你们这些人明里暗里的生意也都查抄下来。” “咳咳,奕王殿下可不要信口开河。”国舅顾炎赶紧出来给端王殿后,“臣等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哪有谁敢私下开店铺做生意,也就只有殿下这等自持皇子身份才……” “好了,当务之急还是正事要紧。”荣王又出来打圆场,“九弟,若是你真有这个方子不妨拿出来,或者方子多少钱,为兄买了献给朝廷,一来为前方战士,二来也为了边城百姓。” 荣王这样也算一碗水端平,不愧是皇长子,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平和待人,不会动大情绪。 周敞放到嘴边的鸭子绝不能放过:“荣王兄您就别掺和这件事情了,这个方子您是买不起的,四味药铺的玉肌膏是经通过十二道工序加了各种精华,所以效果才会那么好。而且就算有了方子,朝廷不是也没有那么多蛇来炼制蛇油吗?” “这么说来,奕王殿下能有多少这种冻疮膏,朝廷收购就是。”武安侯蒋锐到底是个武人,只关心战争的结果。 “收购可以,至于价格嘛……”周敞也不好确定,价格定得太高就只能谈崩,价格低了他又觉得吃亏。 “砰”地一声。 临帝风浔猛一拍面前桌案:“你还是不是我临国的子民,朕的儿子?” “父皇不要冤枉儿臣,也不必动怒。”周敞缩了一缩,好似受到了惊吓,“如果提供玉肌膏就能让战争取得胜利,那儿臣愿意全包了。” “奕王殿下不懂,这冻疮膏正是胜负的关键。”武安侯蒋锐是个急性子,实在痛心疾首,“刚才老臣都已经说了,将士若是都得了冻疮手拿不了兵器,脚上不了战场,这仗就没有办法打了。” 听了这话,周敞还不如何,临帝心下就是一紧,蒋锐有脑子但也不多,他这么说话,那接下来价钱还怎么谈。 “咳咳,”临帝摆出威严架势,“铭儿,朝廷不是要收购你的玉肌膏,而是你为了临国的胜利,主动捐献。” 早就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 主动可以,捐献不能。 周敞不吭声,心念电转。 端王幸灾乐祸:“父皇,他是不会同意的,恐怕九弟早就想好要发一笔国难财了。” “端王兄,药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怎么就发国难财了?”周敞反问,“要是想给我扣这样一顶大帽子,就先把银子拿来,这个名声可不是白担的。” 端王没想到周敞厚脸皮到如此程度,不过尚有说辞:“不是吗,那为什么趁机抬高价格?” “端王兄,不懂就不要瞎说,我的药膏选用药材名贵,更何况越北六月飞雪,锦都恐怕也快了,按照行规也都是要囤货的。” 周敞与端王斗嘴,也不忘用余光留心着临帝神色变化。 临帝愠怒的脸更加阴沉。 周敞适可而止,已经有了主意:“父皇不必动怒,儿臣又没说不给。” 临帝默默收回拍痛的手,阴沉了脸。 周敞换上一脸真诚:“父皇,儿臣这玉肌膏的方子可是真金白银花功夫研制出来的,比之普通蛇油膏、冻疮膏强上百倍。若是这方子一旦公开,就是要儿臣喝西北风了。” 谈到银子,临帝比任何人都精明,不信周敞鬼话,但也没剩多少耐心:“你就说要多少银子吧?” 周敞福至心灵:“儿臣不要银子,儿臣可以不要报酬为朝廷制备这批玉肌膏,只要父皇事后将整个临国售卖玉肌膏、冻疮膏、蛇油膏等的独家经营权都给儿臣。” 第112章 “没数”对“没数”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端王今日铁了心跟周敞作对:“父皇,儿臣以为,普通冻疮膏就是极好,没必要……” 周敞根本不等端王说完:“四味药铺的玉肌膏可不是普通冻疮膏可比。更何况现在除了四味药铺,还有谁能在短时间内大量做出这种高品质的好药呢?” 端王却不相信:“你少夸口,难道你就能在短时间内大量做出来了?” “这可是关乎战争的胜利,马虎不得。”周敞不理端王,正色向临帝,“父皇,儿臣当然是要给前方战士最好的,及时且大量,保证与蜃国这场战争取得最后的胜利。” 临帝略一沉吟:“小小冻疮膏的售卖权,这倒是不难。” 这等小生意,能赚多少钱? 况且本也不是常用之物,若不是北方突降大雪,气温骤降,他从前都不知还有此物。 “父皇,是独家售卖权,也就是说临国境内其余医馆药铺都不能再卖含有冻疮膏或者蛇油成分的药膏,要卖也得从四味药铺进货。”周敞一定要强调清楚。 “准了。”临帝难得爽快一次。 “谢父皇,”周敞拱手,然后追问,“那朝廷需要多少玉肌膏?又能出多少工本费?” “怎么还要银子?”临帝眉毛一立,刚才之所以答应的爽快还不是因为周敞说了不要报酬。 “儿臣的方子和炼制方法是不要银子,可是采购活蛇和药材,还有人工总不能白给吧,这个儿臣可出不起。”周敞摊开空空两手。 临帝心急于越北战势,只好又问:“彭卿以为,前线战士大概得需要多少冻疮膏?” 兵部尚书彭派一直缩在后面没出过声,这个时候不得不出列:“启禀陛下,若是按照十万将士之数,哪怕就是每十人一瓶,也需要一万瓶的样子。”彭派回答。 一万瓶? 兵部尚书彭派看起来四十出头的年岁,长得高大英俊又自带几分文雅气质,怎么一张嘴就是狮子大开口。 临帝一听也是蹙眉,踯躅良久,在心中盘算半晌豆腐账:“那就一万瓶,至于人工和药材……嗯,朝廷可以出一万两。” 一百两一瓶的玉肌膏,朝廷准备一两银子一瓶购买? 周敞必须不能同意:“父皇知道,那可是一百两,不,三百两银子一瓶的玉肌膏,一万两银子可买不了几瓶。” 临帝一到讨价环节脑子就能分外灵光:“那里面给女人护肤的药材就可以免了,只要能快速治疗冻疮的基本药材就可以了,这样该用不上许多名贵药材。” “嗯……,就算这样,”周敞掰着手指头算计,“一万两银子也不够。” 到了讨价还价的时候,数学渣一下子优势全无。 “这批军需不仅要冻疮膏,还需要棉衣、炭火、伤寒药材等物,国库空虚。”临帝也是会哭穷的。 周敞心中“呵呵”,跟她哭穷? 那是不知道奕王有多穷。 “儿臣府上可都揭不开锅了,今早的饭都是来宫里讨了一口才没饿死……”周敞哼哼唧唧,就想故技重施,再躺一躺御书房的地板。 临帝一见苗头不对,赶紧出手:“两万两银子,不能再多。” “两万两……嗯……”周敞撇嘴掰手,也算不出是多是少,只能再加个条件,“那么父皇再给儿臣的药铺加个永久免税,也就差不多了。” “哼,商人行径、蝇头小利、斤斤计较。”端王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被御书房中所有人听见。 “准了。”临帝倒没多少犹豫,这个条件根本不牵涉他什么利益,一家药铺能有多少税可收。 “人工也要父皇出,儿臣一时半刻找不来这么许多工人。”周敞实在心中没数,对数字没数,对要做的大规模生产也没数,“之后全国独家售卖权加永久免税也必须保证都给儿臣。” “没数”对“没数”,临帝一向的治国原则就是,只要不掏他的腰包,没什么不能答应的。 实在不想再为这等小事计较个没完,爽快点头。 “不过要在一个月内完成。”临帝又加了一句。 “一个月?”周敞蹙起眉头,她是不是上当了? 订货量大、时间短、资金短缺,药材还不知从何弄起…… 刚到嘴边的鸭子,已经开始不香了。 “不行就不要逞能。”端王用下巴瞧,也瞧出了周敞发虚。 武安侯蒋锐在一旁甚至还嫌慢:“现在尽快将这批增援物资送往前线才是最关键的。一个月已经是慢的了。” 端王也向临帝出馊主意:“父皇,应该让奕王立下军令状,若是无法按时完成,或者货不对板,该怎么办,这可是军国大事,马虎不得啊。” 不干活儿的人永远话最多。 端王果然没放什么好屁。 周敞前世在职场上见多了这种小人。 “奕王可愿立下军令状?”临帝觉得端王说得有道理。 “父皇,儿臣还用立军令状吗?若是这场仗打输了,儿臣可就什么都没有了。这批冻疮膏与儿臣息息相关,必定全力以赴。”周敞是不可能立什么军令状的。 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够坑了。 “不过……,”周敞实际上比谁都着急,比谁都希望这场战争能够尽快胜利,如此又元亓所求之事,“儿臣的确没做过这样大的生意,千头万绪,不知如何下手,还需向人请教。” “这怎么是生意呢?这是关乎国家的大事。”端王今天就是火药桶,还是专门打击周敞的火药桶。 周敞心累,不想理会,只对临帝:“父皇,如今却是要大量购买还时间紧迫,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如何才能采购到大量活蛇和药材,那必须是请教有经验的人才行。” “你那两万两银子的款项,具体怎么花,找户部商量就是。”事情定的七七八八,临帝也就懒得理会其中细节。 “户部的人有什么用?且儿臣不要户部的人。”周敞讽刺一笑,“户部的人太危险了,指不定哪下一不小心,就要跟通敌叛国扯上干系。” 临帝瞪眼:“你还要怎样?” “儿臣要找一个懂行又会做生意的人当参谋。”周敞假装思索了一下,“只是,这朝廷中的官员,儿臣一个也不熟悉。” 荣王似乎预感到什么:“九弟总不会是要找平民百姓中的商贾吧?” “有何不可?”周敞没觉得有什么不行。 众人也都开始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第113章 “黑粉”的由来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也不再拐弯抹角:“儿臣既不会做生意,也不认识旁的商人,唯一要请教的也就只有隆裕元家的元裕。” “这怎么行?陛下万万不可啊。”刑部尚书裴厉立刻跳出来反对。 “怎么不行?”周敞瞟上一眼,“又没让你把他放出来,只要可以随时探望就行。” “可是,他还是朝廷待处决的钦犯……”刑部尚书说着话,眼神不自觉飘向端王。 端王自然也不想周敞得逞:“奕王如此要求,要置朝廷法度于何地?” “都说了他是无辜的。”周敞语气平淡,就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裴大人放心,我只不过是找他做个生意方面的请教,他是你的犯人,难道你还能让他跑了不成?” 临帝脸色阴晴不定。 周敞只当没看到,他既已开口就得力争到底:“父皇,儿臣只要父皇特批,让我能去刑部天牢中见一见元裕,请教一二,仅此而已。” “怎么又是元家?你到底收了元家多少好处?”端王质问,“你如此不遗余力的帮助元家,是为了什么?是不是还有什么……” 众臣也都跟着议论起来。 端王更添柴加火:“本王听说元家小姐貌若天仙,难道你是为了……,你这是年纪大了,终于转了性子?” 若说先前大多数人都是模棱两可不明确表态,这回倒是都默契一致起来,纷纷摇头反对。 荣王也跟着来了兴趣,甚至更加关切:“哎呀,九弟,你不会是看上了元家的小姐,所以才这般不遗余力要帮元家吧?” “我看他是既看上了人家小姐,又看上了人家家财,才会如此。”端王直接下了结论。 周敞最烦什么事儿都往男女关系上扯,全当空气,只向临帝:“父皇,儿臣就这么最后一个小小请求,父皇允与不允,又有什么损失呢?” 临帝的目光始终在几人脸上来回逡巡,心中反复琢磨,的确没瞧出,于他或者朝廷有什么损失:“如此,就准你可以去刑部大牢探视元裕。” “儿臣谢过父皇。”周敞生怕再晚一步又有人跳出来反对。 刑部尚书裴厉瞬间就感觉不好,自从皇帝与奕王打赌,元裕就成了烫手的山芋。 现在烫手的山芋直接变成了刺人的针毡,他的麻烦肯定又要来了。 临帝敲定此事,也松了一口气,刚要让众人退下,忽然又想到一事,顺口问道:“对了,现今皇陵修建进度如何?” 端王从一开始就揽了修建皇陵的活儿,上前回话:“回禀父皇,一切顺利。” 临帝赞许的眼神:“很好,不过,此前天鉴司有关神木的测卜也出来了,利在东北,朕思来想去,既然修建皇陵是端王督办,那么金丝楠木一事,也还是交由你来办最为稳妥。” “东北?”端王实在是大出意料,拿眼去找刘穆,却不见刘穆踪影,“天鉴司没有算错吧?” 周敞心中大乐。 报应啊,报应,没想到报应来得又快又准,前脚端王刚在御书房门外倒了小霉,现在又摊上个大的。 说来也奇怪,自打上次周敞将测算的黄纸调换之后,就再没见过刘穆现身,难道这老儿是怕摊上事儿,龟缩不出了? 临帝倒是没觉不妥:“虽然金丝楠木多长在西南,但朕那日梦中却是旭日东升之象。虽然蜃国在东北方向,蛮夷倭寇向来贪慕我神州物丰民饶,把个千年的神木都偷了去也未可知。你也趁这个时机,派人盯着,寻找寻找。” “是,儿臣定当竭尽全力。”端王答应得十分爽快。 若是能在东北找到千年金丝楠木还真是见鬼了。 不过,端王答应得如此轻松,那么端王肯定不会去做了。 周敞乐了没有一秒,又是失望。 前世,职场,这样的人他实在看得多了。 光说不练的人,嘴皮子最溜,虽然什么也不干,但能讨上司欢心,反而升职、加薪都快。 果然,临帝很是满意点头:“锐儿做事,朕最是放心。此事办成,朕定然重重有赏。” 端王眉开眼笑:“谢父皇。” 周敞唯有心中摇头。 之后,众臣告退,鱼贯出了御书房。 周敞快步往宫外走,不想跟这帮人搅在一起。 荣王从后面追了上来:“九弟,等等。” 周敞停下脚步回头:“荣王兄有事儿?” “没有,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从前九弟都对朝政上的事情不感兴趣,怎么最近好像突然感兴趣起来?”荣王既是关心也是闲聊。 “哪里,不过是想赚一点儿辛苦银子,否则谁愿意费这个劲儿。”周敞说的也算是大实话,奕王府实在缺银子。 荣王笑得春风和煦:“那这次冻疮膏的事情有把握吗?若是有什么困难大哥能帮上忙的,你尽管找我。” 周敞在奕王的记忆中已知荣王平日十分关照,也跟着领情:“多谢荣王兄关怀。” 两人说着话来到了宫门前,周敞远远就看到荣王的黑衣侍卫站在马车旁边,大太阳下面,他的脸色还是死人样的苍白。 先送荣王上马车,那黑衣侍卫也不说话,向周敞躬身一礼,也跟着上了马车。 周敞又闻到他身上还是有一股苦药味。 有心说上两句,但到底忍住没开口,目送荣王离开。 刚要去向奕王的马车,恰巧端王也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显然已经看到荣王和奕王两人说话,阴沉着脸装作视而不见,前呼后拥着离去。 “别看到,我们也回去吧。”周敞对还在抻脖子的瘦猴说话。 瘦猴缩回脖子,压低声音:“王爷,您想知道端王今日那两个黑眼圈是怎么回事儿吗?” 周敞对别人的八卦不感兴趣。 “还跟我们有些关系。”瘦猴自问自答,“刚才端王的车夫跟奴才说,端王昨日下午回到王府就跟端王妃吵了起来,事情的起因就是端王发现端王妃从我们四味药铺里买了不少东西。端王妃说出了东西的价格,端王勃然大怒,然后两个人吵了起来。” 周敞心里顿时舒服了不少,难怪刚才御书房内,端王总是找自己麻烦,原来还有这个缘由。 看来,羊毛果然不能只在一只羊上薅,得罪人呐。 第114章 涨价、涨价、涨价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瘦猴自行脑补,讲个眉飞色舞:“哈哈,据车夫讲,端王跟端王妃吵了架之后自然不会留宿王妃处,就去找他的几个侧妃和妾室。没有想到几个侧妃和妾室都不愿接待端王,百般借口推脱。” “这是为什么?”周敞不明白了。 这不是男尊女卑的古代社会吗? 那些后宫争宠的事情也应该是存在的吧? 瘦猴也不卖关子:“王爷可能想不到,她们都是要在咱们四味药铺买东西的,端王跟端王妃吵架,还说以后不许到咱们药铺买东西,那不是也断了他那些侧室的路。更何况每个月的月例银子发多少,物品分多少,内宅之事都是端王妃说了算,她们也是犯不上为这点儿小事得罪端王妃的。” “哦,”周敞点点头,“县官不如现管。” 四味药铺的东西卖得再贵,对于端王妃这样身份的女人也不在乎,想怎么花就怎么花,端王凭什么上来插一脚。 “我们也走吧。”周敞看了一眼天色,爬上马车,这才觉出两人站在宫门前说了好一会儿话,旁的大臣车马都已经离开。 “坐稳了,王爷。”瘦猴话音一落,马车就跟着启动。 两人一路回了王府。 周敞刚走入王府,秋叔就上来禀报:“王爷您回来了,朴掌柜已经来了,等着要见您。” “朴掌柜?”周敞奇怪,怎么这里也有泡菜国的人不成? 秋叔始终一手酒壶一手拐杖,又想了一下:“不姓朴就是姓……?老奴刚才也没有听太清。” “傅掌柜?”周敞猜测,提到药铺他也只知道傅掌柜。 “是,是,应该是姓傅。”秋叔连连点头 “秋叔,您以后还是少喝些酒。”周敞扫到秋叔手里的酒壶。 秋叔只咧嘴笑不答应:“老奴可就这点儿盼头了,王爷既然回来了,没什么吩咐,老奴可就去打酒了。” “打酒?秋叔您腿脚不方便,打酒的事情让瘦猴或者高远,府中谁都行去一趟就好。”周敞觉得从宫中出来的三人中就属秋叔年纪最大,他应该多关心才是。 秋叔假装嗔怒:“要是让他打酒,连一半也不能剩下。” “秋叔,你老糊涂了,我可没有偷你酒喝。”瘦猴过手的东西,但凡吃的,哪有不尝上一口的。 周敞稍后去了书房,刚坐下,钟与就带着傅明过来求见。 “傅掌柜来得正好,我们的药要涨价,要大大的涨价才行啊。”一见傅明,周敞就想起最紧要的事情。 二人一怔,还是先见礼。 “不必多礼,二位请坐。”周敞十分急切,也不等二人落座,又对傅明说了一遍,“傅掌柜,玉肌膏要涨价,三百两银子一瓶才可以。” 傅明将钟与让到好的那张椅子上,自己虚坐了瘸腿椅子才道:“王爷,玉肌膏从前只卖十两银子瓶,若是一下子涨太多,恐怕……” “涨价,必须涨价,将来还会是全国独家,凭什么不涨价,这个玉肌膏必须先涨价。”周敞迫不及待。 “全国独家?”傅明一拍巴掌,两眼放光,“王爷,您真是令属下佩服不已。” “所以贵,就是我们四味药铺的特色,只做有钱人的生意,”周敞于这件事情上也是得意,余光却又瞥见钟与那张眉头紧蹙的脸,“当然,至于穷苦百姓,我们向来是不赚他们的钱,只给不取。” 傅明脸上乐开了花,只管跟着点头:“没错,属下怎么忘了,王爷说过,贵就是咱们四味药铺最大的优点。四味药铺的东西,那谁不知道都是加了名贵药材的,都是能给达官贵人们吃的,所以必须贵。” 这还是周敞一个月前刚给傅明“洗脑”的成果,倒是见效奇快。 周敞这才放心,将刚才御书房接活儿的事说了一遍,末了又回到冻疮膏的事情上:“傅掌柜,药材收购得怎么样了?一定要抓紧,先把市面上的货都扫过来。现在恐怕还缺大量活蛇,才能提炼出足够的蛇油。” 傅明本来还一脸兴奋,忽然皱起眉头:“伤寒药材的价格最近涨得太快,只备下了一些。至于蛇油膏,本来属下正在收购,不过,我们下手似乎已经晚了,锦都市面上已经没有了。” “可知道是谁?”周敞刚才在御书房的时候就想问。 傅明摇头,但马上又道:“不过刚刚属下收到了一批蛇油膏,说是元家少东家送来的,足有三千瓶之多。因此特来问一问王爷和钟先生。” “你收了?”周敞心中觉着不该收元亓的东西。 傅明却还在自己的问题上:“那人自称是隆裕元家的人,说奉少东家之命送这批蛇油膏给王爷您,不过属下之前从未听王爷或者钟先生提起,在未经确认的情况下,自然是不敢收的。” “你退回去了?”周敞一下子又可惜。 傅明还是摇头:“来人坚持不肯收回,所以现在暂存在药铺后院。” 周敞几乎就可以确定一定是元亓收购的没错了:“傅掌柜,你说这三千瓶蛇油膏收购回来需要多少银子?” 傅明简单心算了一下:“最低也要三、五百两吧。” “这么便宜?”周敞有些惊讶,他到底没有了解过市场行情。 傅明也是根据经验判断:“若是隆裕元家,那么其名下的医馆甚多,比如他们的四季堂,裕春堂、裕夏堂、裕秋堂、裕冬堂,拿到蛇油膏的价格可能会很低。且蛇油膏本就不是什么名贵药材,这三千瓶就值三到五百两。” 原来是这样,周敞也没多少纠结:“明天你从药铺取五百两银子送回给元家,就当是我们买下了这批蛇油膏。” “是。”傅明答应。 “不妥不妥啊,王爷,”钟与照例在一旁愁云惨雾,“这么大的事情,我们怎么揽得下?” 傅明已经开始盘算:“这件事情最难办的只有两样,一个还是人,一个是蛇。人的事嘛,属下昨日已经让陈原去了北方。” “陈原吗?”钟与插言进来,“据我所知,陈原一向跑南方多一些,他既在南方有经验,又怎么去了北方?” “两条腿走路,正是因为他经验最丰富,所以这次去北方,北方受战局影响,情况更为复杂。”傅明有他的考量,但也得承认,“的确南方缺人手。” 锦都城实际位于临国中心,南方北方都是相对而言,因为以沛水来划分,沛水以北算作北方,锦都也在北方的范围内。 “那么蛇呢?”周敞是最犯难的,现在已经是深秋,天气又忽然转冷,现抓都来不及。 傅明道:“若是供应朝廷一万瓶冻疮膏,再加上四味药铺的份额,最好能有一万条才行。” 一万条? 书房空气陷入沉默。 周敞一咬牙,不想麻烦元亓,但现在不得不倚仗元家:“钟先生,明日你就亲自去师府跑一趟,估计这件事情还是得元家帮忙才行。” 第115章 生意归生意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顶着奕王的身份,没有亲自去拜访元家的理由。 钟与代为走一趟,与贺喜贺总管事谈事情来也更方便。 但令她没有想到的是,钟与一大早还没出发多久,元亓就主动上门来。 两厢正好错过。 景姑姑将元亓和贺喜亲自引到书房,然后下去备茶。 元亓开始还是一番感谢,昨晚她已得知周敞获准可以去见元裕。 周敞连连谦逊,暗中感叹元家消息这般灵通。 元亓也非一般闺阁女子,不在细枝末节上纠缠:“元家多少也能打探到些消息,前方战况不利,自从上次大雪之后,我临国方面已经闭关不出,似无法应战。朝廷已决定增援并需大量军需,殿下接了冻疮膏一事,也是为此吧?” “的确如此。”周敞是有自己小九九,但这么说倒也不亏心,“对了,还要多谢元小姐那三千瓶蛇油膏,想必今日傅掌柜就会送去五百两银子。” 元亓连忙摆手:“不,不必,一点小意思,何足挂齿。那不过是店里的大掌柜们,一早听闻越北六月飞雪之事,提早打算,竟没想到殿下也有此意。倒是没耽误殿下的事情就好。” 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且元家还先下手为强了。 周敞心里佩服,由此更坚定要与元亓做生意的决心:“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冻疮膏一事,最主要是需要大量活蛇,这一点上,还要请元小姐帮忙,在短时间内弄到一万条蛇,越快越好。” “殿下客气,此事还因帮元家之事而起,一万条蛇,没问题。”元亓很轻松就答应下来。 “咳……”贺喜一直侍立在元亓身后,面色为难。 周敞和元亓的目光同时望向贺喜。 贺喜不得已开口:“奕王殿下、少东家,这掐指一算,一万条蛇,数量巨大,却不知什么时候要货?” “一个月,不半个月。”周敞得留出炼制时间来。 贺喜眉头锁紧,手指掐算一番:“殿下,锦都周围根本没有这么多蛇,便是先抓也来不及,这么大量的话只能从南方运过来,一去一回最快也需要两个月的时间。” 两个月? 周敞能等朝廷也等不了:“半个月,最多不超过二十天。” 贺喜很是为难又不方便再出言拒绝,眼神示意元亓。 元亓却犹豫都没有,直接拍板:“殿下放心,半个月就半个月,一万条蛇,元家一定能够办到。” “少东家……”贺喜本是要阻止元亓这么轻易就许下承诺,但已经来不及。 周敞半个月都嫌慢,但也知可能难为元亓:“元小姐魄力非凡不输男儿,实在令本王佩服。” “殿下才令小女佩服,现在想来,从前倒是民女见识浅薄。”元亓认真,不似客套谦虚。 “嗯?”周敞意外,她即便是帮了元家,可也没做什么太过特立独行之事吧。 元亓狡黠一笑:“民女曾得父亲教诲,‘商场如战场,有时候并不一定是己方具备实力才能获胜,也可能是静静等待,待对方愿意认输就行’。” “哦,元小姐可是得了什么消息。”周敞一看对方神情,便也猜出几分。 元亓道:“也是刚打听来的消息,说蜃国国主已经病重多时,不知何时便可能归天。不过这个消息不知是否确切,若是真的,那么对我临国便是大大有利。此前殿下敢打那样的赌,原本小女还有顾虑,却没想过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只要我们临国肯坚持,哪怕是拖延下去,拖也能拖胜蜃国。” 周敞可不能承认她早就偷听来这个消息,露出了惊喜笑容:“是嘛,若是如此,便是天助我们。” 元亓又道:“殿下是有大智慧之人,倒是我从前太过沉不住气。家父也曾言,‘世上的一切说到底都不过是生意,生意或有输赢,但赢了未必真正获利,输了也未必真正失利,端看你怎么运用。许多时候‘赔了就是赚了’,我从前一直不大懂这句话,但从这段时间,观殿下所为,似乎隐约悟出一二道理。” “赔了就是赚了。”周敞念念自语,她反倒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因此,对这场战争支助,元家义不容辞,”元亓把自己说激动,像男人一样在座位上抱拳拱手,“既然刚才三千罐蛇油膏奕王殿下不肯要报酬,那么这一万条蛇就……” “不不不,这是本王跟朝廷的生意,一笔归一笔。”周敞要赚银子,但无论如何不愿白要元亓的。 “来日方长,”元亓还是不多客套,只在心里有数,“既然奕王殿下坚持,那一万条蛇只需要支付本金就好。” 周敞向来不喜欢那种嘴上假惺惺客套,实际不放在心上的人,听到这种话更舒服一些,也微一颔首:“那就多谢元小姐了。” 正事儿谈完,本该告辞。 元亓已经起身,却似还有话说。 周敞一拍脑门反应过来,元亓此来原本主要该是为了见父亲:“对了,想必元小姐也知道,陛下允许我可以去天牢探视令尊,因此,元小姐什么时候想要去探视,只管过来就是。” “元亓感激不尽,殿下若是方便,明日可否?”元亓深深一礼,一激动第一次在周敞面前报出了姓名。 周敞早知元亓姓名倒全没在意,只口中答应:“自然,那就明日。” 送走元亓,钟与大概是半个时辰后折返回来。 也不知从哪儿得的消息,一进书房就问:“王爷,昨日宫中,您是不是请求陛下要了特许令,可以去天牢见元裕?” “啊,是啊。”周敞才想起来,这件事情忘记告诉钟与了。 钟与摇头,就要“不妥不妥”。 周敞没等他开口,抬手拦住:“先生又是觉得不妥?” “不妥不妥,”钟与点头又摇头,也算强迫症了,“王爷答应帮元家这个忙又跟陛下打赌,已是鲁莽,实在不该在这个时候再跟元家牵涉过深,要知道元裕牵涉的毕竟是通敌叛国的案子。若是有人多心,难免不会多想。” “多想什么?”周敞是真没想那么多。 钟与头脑中一刹间已经有无数可能性:“王爷,仔细想来,前户部尚书闵行通敌叛国一案,仅凭他一人,可能吗?图什么?若说是为了钱,连动机都十分蹊跷。谁知道幕后是否还有更大的主使之人。王爷牵涉其中,怕只怕被有心人利用,栽赃嫁祸可怎么得了?” “不会吧……”周敞嘴硬,脸色却也变了变。 这种可能性不是一点儿也没有。 钟与大摇其头:“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又是在皇城脚下,殿下凡事谨言慎行,总是没错的。” 周敞汗颜,也是她懒得想那么多,但帮助元亓是她自选的道路,只能走下去:“先生说得对,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钟与也就再说不出什么话来。 第116章 豪气早餐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翌日,周敞特地起个大早,准备吃过早膳就去会同元亓,去往刑部天牢。 刚行至正殿,景姑姑带着多福多宝两个童仆,从正殿东侧的房间中走出来:“王爷今日起得好早,早膳马上就做好了。” “景姑姑,那间屋子是做什么用的?”周敞一直都以为那是废弃房屋。 景姑姑顺着所指回头:“偏厅吗?王爷真是许久不用了,这从前不是备下为了王爷用膳休息方便的嘛。多时不用,老奴就想着要时不时开窗通风打扫才是。” 两人正说着话,身后传来一瘸一拐的脚步声。 秋叔蹒跚走了过来,手中照旧拎着酒葫芦:“王爷,元小姐来了。” “这么早?”周敞本还想先去会她,没想到会来这么早。 景姑姑在侧,她怕再引起误会,往前一指:“请元小姐去前殿好了。” 景姑姑一甩手中手帕,阻拦:“哎呀王爷,怎么能在前殿呢,前殿里连张椅子也没有。” 周敞这才想起,奕王府中空荡荡的房间可不只书房,前殿里一应摆设桌椅全无,一直被奕王风铭当个“大门洞”往来穿行用的。 “那就……”周敞本想在正殿,但又觉未免过于正式,“景姑姑,元小姐来了,就安排在偏厅吧。” “是。”秋叔和景姑姑几乎同时答应。 秋叔一瘸一拐去了。 景姑姑转身吩咐身边多福多宝去厨房告知王妈妈,多备出两份早膳来。 一回头的功夫,元亓已经在秋叔引领下走了进来,她身后还是跟着贺喜外加两个小厮,每人手中都拎着两个大大的五层木盒子。 “参见奕王殿下,”元亓躬身一礼,之后又向周敞身后的景姑姑略一颔首,“这么早前来打扰,实在万分歉意。” 她今日穿了一身湖蓝银丝长裙,头上戴了天青色帷帽,又遮了大半身子。 周敞估计这身低调装扮,还是为了去天牢,便随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元小姐不必客气,请偏厅稍坐吧。” 偏厅内照样是空空荡荡的风格,只摆了一张圆形八仙桌和两张凳子。 景姑姑跟在后面招呼元亓落座:“元小姐来得早,想必是还没有用早膳,所以就在这里有什么事情可以与我们王爷边吃边聊。” “景姑姑客气了,是我来得唐突,实在来得太早,因此特带了一些早膳点心供诸位品尝。”元亓说着话将帷帽摘下交给了身后的贺喜。 景姑姑就笑得春风和煦:“没有想到元小姐想得如此周到。” 周敞也是惊喜加惊讶,元亓不但豪阔,还心细周到。 元亓示意两个小厮将食盒打开。 “王爷刚才也让膳房备了早膳,一会儿元小姐也尝一尝。”景姑姑到底是场面人,也不能推辞元亓带来的东西,帮忙将东西一一摆上桌子。 周敞都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好,向右手边的位置做了个请的手势:“元小姐不要客气,请坐。” “元亓微一颔首,也就跟着坐下,又对景姑姑道:“景姑姑不必麻烦,我已用过了。” 景姑姑只要人不倒,面子上就一定要撑住:“那也要尝一尝,厨房的王妈妈是南方人,做的汤面还是她家乡的风味的。可能不如……” 两个小厮陆续将食盒中的吃食一一摆了出来,她就再说不下去。 几十样各色菜色糕点,精美异常、香甜扑鼻。 周敞自打“当上”奕王,还从没一次性吃过、见过这么多好东西。 即便是前两次去御膳房,也没捞着这么多。 感动的泪水险些从嘴角流出来。 元亓脸色一丝夸耀之色也无:“也不知奕王殿下平日早膳都吃些什么,就让府中厨子多做了几样,想着总能有几样合上殿下的胃口。” “都合、都合……”周敞已经眼花缭乱,忙不迭点头,“待尝过元小姐的美食之后,就与元小姐同去刑部天牢。” 元亓心中确实着急见父亲,但见周敞盯着一桌子点心两眼放光,就忍不住在心中好笑。 四个大食盒中的各种碗碟一一摆出,偌大的八仙桌几乎摆不下,需要盘子叠着盘子才能堪堪全部摆下。 “殿下请慢用,稍后还要有劳殿下。”元亓语声清越温柔。 几次接触下来,奕王没有什么架子,接触起来很轻松,不过为人有些奇怪而已,但也都无伤大雅。 “那本王也就不客气了,你也不要客气,不如再吃一顿也好,唔……”周敞早就安耐不住,再想不起形象为何物,夹起一个水晶虾饺放进嘴里。 精致细腻的白瓷小碟中就放着四个小巧晶莹的水晶虾饺,一个放进嘴里还不够塞半边牙缝,一囫囵就将另外三个也塞进嘴里,这才不过一大口。 也不知那虾饺馅用了什么调料,鲜香扑鼻直冲脑顶。 “王爷,”瘦猴不知是不是闻着味过来的,一下子愣在原地,“这些是……?” 周敞头也不抬,已经转战将手边另一碟中两个金黄流沙包塞进口中。 “咳。”景姑姑轻咳一声,她侍立在周敞身侧,默默挑了一盅甜汤端到周敞手边,示意周敞注意形象,又问瘦猴,“猴子,是有什么事吗?” 瘦猴眼睛发直,早忘记要说什么事情,咽着已经稀里哗啦的口水:“元小姐应该多来我们王府才对。” 周敞端起甜汤喝了一口,清香味鲜,好像是山笋和菌菇所做。 嚼了两口里面的东西,没尝出什么特别味道,这才想起该是燕窝一类的东西。 眼角余光扫到元亓正用探究的目光打量自己,这才后知后觉不好意思起来。 人一尴尬,动作也就停了下来。 元亓笑容和婉,全没在意:“殿下应该再尝一尝那个饺子,是北既一道有名的素三鲜。” 元家祖籍虽然在南方丹溪城,但因生意遍天下,也常年在北既城有大宅,可算是元家第二个常年居留之地,因此对南北吃食都十分熟悉。 黄色盘子里摆放的三个绿色皮包的饺子,精致小巧。 “也好。”周敞得到一个台阶,赶紧夹了一个绿色的饺子来吃。 元亓坐在一旁随意又指了两样,说出名字的都让周敞尝上一尝。 既然又开始吃了起来,也就不在意再多吃几道。 “呃……”周敞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撑得弯不下腰。 “这几款糕点也都十分不错,奕王殿下再尝尝。”元亓又把摆放在较远的一碟点心介绍给周敞。 周敞风卷残云,桌上的盘子也空了一半,但既然盛情难却,她就勉为其难,只要肚子不撑爆,她就可以继续吃。 这么多东西几个人都吃不完,也不能忘记一直在旁边“虎视眈眈”的瘦猴。 “猴子,将碗碟都收拾了还给元小姐的仆从带回去。再把高远叫过来,一会儿我们去一趟刑部天牢。”撑着桌子站起来,周敞腰都没法弯。 “是,王爷。”瘦猴抹了一把口水。 第117章 马车该换了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换好衣服,同着元亓一道出了王府。 一出王府大门,元亓那辆暗红银纱的马车就停在面前,在清早的阳光下发出华丽耀眼的光。 不比不知道,一比之下,只会忍不住再多瞧两眼。 马车是用质地坚硬的凤翅木所造,车顶、车厢、车轮都是稀少的凤翅木,刷的是刷了上好的朱红金漆。车内和车窗所用的幔帐则是明月纱衬银丝纹的厚绸,华丽而厚重。 这辆马车后面还跟着两辆粗蓝布的马车,里面一看便知装了不少东西。 与元亓的马车一比,甚至就是与后面装货物坐仆从的马车一比,她的马车都显得过于破烂寒酸。 奕王风铭的马车虽然是皇家专用的红顶金边,但风吹日晒久了,金漆红漆都掉落大半。 车厢所用围布也是半旧且最为普通的深红色油麻布,油麻布有些地方破损,往里透风。 更别提马车框架已经松散,每每跑起来,车不散架,人散架。 尤其车后一个大箱子加上一架梯子,尤为显眼,透着一言难尽的寒酸。 穷人玩车,富人玩表。 奕王风铭什么都没有。 元亓对周敞的内心活动一无所知,只等着周敞先上马车。 周敞在瘦猴的服侍下一脚踏上马车,车身晃动又发出一阵叮当乱响。 侍卫高远跟在周敞后面也上了马车,瘦猴一鞭子“嗖”地挥出去,马车猛地蹿了出去。 随后元亓的三辆马车跟上。 马车晃荡了半个时辰之久,才猛停了下来。 周敞在刑部天牢门前下马车,一路上又被颠得七荤八素,头晕眼花,勉强从“滚筒洗衣机”里爬出来,险些要吐出来。 元亓也从后面马车下来,仆从八人从更后面两辆马车上,搬下四大两小六箱东西来。 瘦猴一路赶车一路吃,一路吃一路赶车,什么也没耽误,停下马车就跑上台阶,过去通报。 周敞站在叮当乱响的马车旁边,狠命顺着胃,根本说不出话来。 刑部台阶之上守卫头领的人一口否认:“小的并没有接到裴大人的命令。” “你就是不认识奕王殿下,也不认识奕王殿下的马车吗?”瘦猴回头一指。 周敞心里顿时又不是滋味,要论内心强大,她还真比不过瘦猴。 守卫头领瞄了几眼周敞的马车,“造型”确实引人注目,破烂到四面透风,后面还驮着那么一口大箱子,任谁见过一次都不会忘记。 但还是不敢擅自做主:“对不住,小的接到的命令就是没有令牌,任谁都不能进刑部天牢。” 瘦猴一路将元亓带来的早点剩下的部分吃了个七七八八,心下满意,就想着该为元亓出份力。 撸胳膊挽袖子,正要好好与守卫争上一争,不远处马蹄声传来,一辆新的发光,蓝绸黄木铜架的马车驶了过来。 “叮,客户下单铜制獬豸兽首一对。”视点系统的下单声音已经许久没有响起了。 “什么东西?鞋子?”周敞搞不清楚,什么也没看见。 与此同时,那马车缓缓停在他们一行人马车的后面。 “斜前方,刚停下的马车前室上那一对铜制的,脑袋上有独角的就是客户下单货品。”视点系统颇有耐心指出。 周敞定睛使劲儿观瞧,才发现,那马车前室的铜制横杆之上,一左一右立着两个一模一样,麒麟不麒麟、狮子不狮子的怪模样铜像。 “那是焊在马车上的,难不成你现在能传马车了?”周敞不觉得能拿下这单。 视点系统回答:“不能,不过提醒你,这对铜獬豸可获佣金五千两。” “吓,是啊。”周敞已经忘记还有“贷款”好几天了,突然提起压力倍增。 这边说话的功夫,那边,刑部门前的守卫头领已经朝獬豸马车头里迎上去。 马车上一人撩开车门帘,缓步下来,却是刑部尚书裴厉,那个黑瘦脸,贴上月牙能扮“包公”的老头子。 呃…… 裴厉有新马车了? 周敞还没忘记她曾是裴夫人胡婉的时候,替裴厉从胡婉娘家‘讹’过一辆马车。 裴厉一抬头认出奕王,赶忙朝周敞过来,躬身施礼:“参见奕王殿下,下官失礼了。” 周敞眼睛还盯在崭新的蓝绸马车上,略略拱手还礼:“裴大人不必多礼,本王要见元裕,前天御书房中,陛下已经首肯,裴大人是知道的。” “殿下恕罪,下官前日确实听到,但至今并未得到朝廷正式令旨,不敢有私。”裴厉却是眼皮也没抬一下就回绝,“不若等朝廷正式令旨下达,奕王殿下再来不迟。” 正式公文未下是真,裴厉还要顾虑端王的态度也不假。 “什么正式令旨,陛下是当着众多朝臣的面说的话,不就是金口玉言?你快引本王进去。”周敞没预料已经是临帝亲口同意的事情还能有什么阻碍。 裴厉再拒:“奕王殿下且慢,若无令旨,下官不敢私自做主。” 他为人谨慎,在朝中表面上也中立,虽然一心想靠自身实力往上爬,却也不能不考虑各方势力。 比较起来,虽然都是皇子,端王可比奕王要强上百倍,宁得罪奕王也不能得罪端王,但是若是皇帝正式令旨下来,那就谁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周敞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但眼中已冷,嘴角不自觉上翘:“看来裴大人是一定要等朝廷的正式公文了,可是怎么办,本王今日也一定要见元裕。不如,就请裴大人跑一趟议政殿,亲自去取来,本王就在这里等。” “这……,下官还有诸多公务在身,实在不便。”裴厉神色恭谨,但说的话就没那么恭敬了。 周敞刚要再说什么,就觉身后有人扯了她一下,回头一瞧是戴着天青纱帷帽的元亓。 元亓一只手从纱幔下伸出,将一张折叠的银票递出来。 周敞不接,本来就是堂堂正正的事儿,凭什么给他们银子? 更何况,裴厉为人办案严酷,行事谨慎仔细,并不过多贪恋财物而是追求权力,才会拜高踩低,给银子恐怕无用。 周敞推手拒绝,转身只对裴厉:“裴大人自然公事要紧,不过本王倒是空闲得很,正好还从未参观过刑部,既然来了,也不能白来一趟,就进去参观参观,看一看刑部都有什么好东西。” 一听要参观刑部,裴厉全身一紧,奕王“风过留痕、雁过拔毛”的名声,他最近可没少听闻。 “啊,裴大人那辆马车是新买的吧,看起来可真是精神啊。”周敞一扫,看来她的马车也该换一换了,正好顺便给位面客户带个货。 第118章 招不怕旧,只要管用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裴厉背后不自觉渗出冷汗来,可不希望奕王惦记上他的什么东西:“是下官忙得糊涂了,想陛下令旨应该已经在路上了,怎敢劳烦奕王殿下多等,请随下官进去便是。” “那就有劳裴大人了。”周敞嘴角上翘,一双丹凤眼眯起来笑得像只狐狸。 奕王风铭是无权无势的皇子,但也不是任谁都能为难得了的。 裴厉正要往前引路,一抬眼扫到元亓一身男装站在奕王身后,虽然此前没见过,但凭他多年办案经验即刻就反应过来这人可能是谁。 但如今话已出口,再拦着元家的人亦是无用,且反而得罪奕王。 仅琢磨了一秒,便决定,奕王既然不提,他也就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殿下请这边。”裴厉做了个“请”的手势,在侧前方带路上了台阶。 周敞“威胁”成功,刚才车马颠簸的胃部不适也烟消云散,一边往里走一边望风景:“这刑部的门楼都比一般衙门高啊,也没错,这里面装的可都是宝贝呐。” 刑部平日断案办公之处和刑部天牢同在一地。 裴厉后背直冒凉风:他为人一向小心谨慎,可不能让奕王钻了什么空子:“奕王殿下见笑了,刑部哪里有什么宝贝,除了冰冷的牢房和刑具,其他一概是没有的,不如请殿下直接去天牢见元裕。” 周敞微笑颔首。 高远随侍在后,然后是元亓带着贺喜,再后面则是八个下仆抬着“浩浩荡荡”的六箱东西。 瘦猴自动留下来看马车,回身坐回前沿,继续“啃”刚才还没吃完的东西。 周敞刚迈进大门,身后元亓一行人却被拦了下来。 刚才的守卫头领请示裴厉:“大人,您看这东西还要不要检查?” 周敞回头看去,元亓带着的人和东西实在太夸张了些,但没办法,也是人家一片孝心。 只能也摆个王爷的架子:“裴大人,本王不感兴趣你的东西,你也不必担心本王的东西,这些不过是一些日常用品罢了,元裕年纪大了,在天牢之中肯定诸多不便。本王的赌约还在,可不希望战争结果胜负未分之前,元裕再生出什么病来,到时候裴大人也麻烦不是?” “自然、自然。”裴厉都到了这一步也不可能再干吃力不讨好之事,扯出一个难看的笑,“不必检查了,让他们直接进来吧。” 守卫这才放行。 周敞回头继续往里走,眼尾余光还是扫见身后贺喜往守卫头领手中塞了什么东西。 刑部前院是一个四方宽大的院落,也是由高高的围墙组成,两面房屋一面通路,通向隔壁天牢。 周敞好似随意打量,心下暗自盘算:“裴大人,你可能不信本王刚才说的话,但刑部就是有大大有宝,而你就是坐在金山上的要饭的花子。” 裴厉好奇又要小心提防,陪着笑脸:“殿下说笑了。金山?下官在这里哪有什么金山宝贝。” “裴大人不信?我们要不要打个赌。”周敞云淡风轻,“这里值钱的东西可多了,不过都在天牢之中。” “哈哈,那倒是,隆裕元家富甲一方,这些年在锦都也站稳了脚跟……”裴厉头脑也是转得飞快。 周敞却摆摆手:“不不不,本王说的可不是元裕。” 裴厉纳闷:“若不是他,天牢之中除了人犯,还有什么?” “裴大人放心,人本王是不要的,就是给我,我还要供吃供喝,实在不划算。”周敞一行人在高大的长廊里穿行,再一转忽然眼前豁然开阔,来到一座更大的院落。 终于到达天牢门前。 天牢高大的铁门紧闭,门前空地上摆放着一些大型的木架子和铁具组成的刑具,四周都是重兵把守。 “本王要跟裴大人赌的自然是这天牢中有没有值钱的东西。”周敞盯着耸立在眼前黑漆漆的天牢大门,一种压迫感扑面而来。 裴厉越发纳闷,天牢中除了那一个身价天下第一的囚犯,还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至于赌注嘛……”周敞摸着下巴思索一番,“不如就用裴大人的马车如何?本王赌你这刑部大牢之中就有比你那马车值钱的东西。” 周敞知道现在奕王风铭的名声是个什么状况。 裴厉心中警铃大作。 那马车还是三天前,他岳父亲自送上门的。 胡婉的父亲胡司务为了儿子胡来往后的前朝,没少下本钱。 马车车身用的都是上好的材料,甚至特地在车头的位置用黄铜打了一对獬豸,好让裴厉乘坐时,可以抖抖威风。 他对马车十分满意,连带着对胡来的事情也消了不少气。 “裴大人这是怕输吗?若是本王输了,愿输五千两银子。”周敞比出一个手掌五根手指。 五千两银子,是比照那一对铜獬豸的佣金价格。 她现在兜是比脸干净,随口一说,是不打算输的。 裴厉可舍不得,直接拒绝:“殿下,这天牢之中,除了重犯,就只有牢房和刑具,您不会是要跟下官赌人吧。这个下官可是万万不敢。” 五千两银子,的确让人心动,但面对奕王,还是得十二万分谨慎。 “裴大人说的这三样都不包括在内。”周敞一脸好心,“不如再加一条,若是本王输了,五千两银子之外,再加上与蜃国战争结束之前不再来见元裕,不再给裴大人添麻烦,如何?” 裴厉还没回答,身后一个声音从帷帽里面幽幽传来:“殿下要马车吗?多少辆都行。” 不过是一辆马车,若是需要,元家就是十辆马车也是给得起的。 周敞一下子体会“如芒在背”也并非比喻,抹一把冷汗:“这怎么行?劳动所得,劳动所得。” 在场人无比翻起白眼,这算什么劳动所得。 元亓碍于身份和场合,不再多言。 裴厉刚才仅仅是看到周敞站在刑部门口,就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不得不硬着头皮应对,现在听周敞提出如此条件,更加动心。 更恐怕,若是不同意,周敞天天来“骚扰”,那可就不是一般的麻烦。 更何况,他虽然没见过元家大小姐,但也知道有这个一号人,刚才一见戴着帷帽又穿女装的,必是无疑。 若是被端王知道他还放了元家人进去,奕王无事,但是他的麻烦肯定不少。 “怎么样?裴大人,你敢不敢赌?”周敞不敢正视元亓的目光,却敢逼迫裴厉。 裴厉又在心中盘算一遍,确认天牢之中没有其他值钱的物件,只要奕王说的不是人,他素来自认明察秋毫,也能随机应变,就也不怕奕王什么。 因此一狠心,拿定主意:“好,那下官就斗胆跟奕王殿下赌上一把。” 第119章 侠盗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丹凤眼又变成了弯弯的月亮:“哈哈,裴大人爽快。” 裴厉反复思虑周详,自信也就多了几分,引着周敞一行人进了天牢:“既然奕王殿下有此‘雅兴’,就请进吧。” 刚到天牢入口,一股阴风袭来,空气中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潮湿腐败的刺鼻气味,还有近似茅厕的刺鼻臭味。 周敞用袖子掩住了口鼻。 天牢内常年不见天日,昏暗无比。 走了几步,忽又想起元亓,她该也是第一次来这里。 一回头,借着两侧墙壁上的灯光,元亓整个人还藏在帷帽之下,跟在她身后,看不到面容,但身前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显示了内心的挣扎。 继续往前走,经过一条狭长的通道之后,进入宽敞的次间。 两边是一间挨着一间的牢房,每间牢房里都至少三人以上,越往里牢房越大,人也越多,与此前刑部狱所牢房情形大不相同。 天牢中的犯人许是在牢房中不见天日又关得太久,见到周敞一行人进来,争先抢后地扑上来,隔着栏杆使劲儿瞧。 前世周敞去动物园,就总有一种怪异想法,人是从外面看笼子里的动物,但笼子里的动物又何尝不是一样在看人,二者有什么区别? 现在被凶神恶煞一般的囚犯盯着,又生出这种念想。 这些人看似囚禁于牢笼之中,又何尝不是把外面的人当成动物在看? “这个人犯了什么事儿?”周敞随手指一个囚犯问道。 裴厉瞟上一眼,张口就能回答:“盗墓。” “那个呢?”周敞又指向另一个囚犯。 “大不敬。”裴厉又是只瞧一眼。 “那个呢?”周敞脚步没停,往前一路走,就随意指问。 裴厉也一路回答,倒是对每一个犯人的情况都熟知一二:“私盐。” “那个?” “奸淫” “妖言惑众” “盗铸钱” …… 裴厉带领周敞一行穿过一道道牢房和隔间,一路几乎将天牢中的犯人介绍了个遍,却也没有流露出半点厌烦的意思。 “裴大人真是好记性,竟然能记住这么多人所犯罪行。”周敞是真心称赞,想起了从胡婉记忆中裴厉经常夜不归宿留在刑部,果然不是白干的。 裴厉在本职上也不谦虚:“刑部天牢审的都是重犯,关的都是大恶之人,自然要核查清楚明白。” 周敞点点头,继续往里走。 “殿下,再往里就是单独牢房,关的都是重犯,最后一间就是元裕的甲字号牢房。”裴厉停在一处四面牢房的空场内,指着最里面黑洞洞的地方。 周敞扫视了一圈,的确已经快走到天牢的尽头了。 这处次间里两边分别有两间牢房,均是是单独关押犯人的独立空间。 裴厉对这场打赌也已经十拿九稳:“奕王殿下,刚才您问过的那些犯人在进来之前已经都被仔细搜过身,就连他们穿的衣服也是更换的牢服,为了防止越狱,定期还会对他们进行搜查,身上不可能藏住一点东西。从这里开始往后,都是死刑犯,身上更不可能有之前的物件。” “那就他吧。”周敞貌似随意指了一间牢房。 里面一个犯人,正在靠墙倒立,看到他们也无动于衷。 “他?”裴厉嗤之以鼻。 “裴大人就只管说他是谁,犯了什么事。”周敞盯着牢房里的犯人。 倒立的犯人一动不动,好似不知正在议论的是他。 裴厉脸上露出三分得意神情:“他就是日前扰乱整个锦都的江洋大盗,人送外号‘马飞虎’,多次杀人越货,入室偷盗,罪大恶极,就等着秋后问斩了。” “哦……”周敞隐约觉着“马飞虎”三个字好像不只一次听人提起过,却又颇感失望,“江洋大盗?没什么新鲜的。” 语气中颇带出些失望。 裴厉也不知道周敞到底要打听什么,却又忍不住要自夸一番:“江洋大盗的确不值得殿下过问,不过他前段时间也搅得锦都城中人心惶惶,尤其官宦人家入夜都不能安睡。下官实在费了一番心思,才将此人抓获。” 周敞多少想起来了一些零星信息,胡婉与裴厉用晚饭的那一晚,以及在嘉宁宫芮贵人给怡贵妃请安的那天早上,好像都有提及:“他是不是还盗了兵部尚书的府邸,好像两次还是三次。” “三次。”裴厉回答,“此贼若非三次都盯上了彭大人,还未必那么好落网。” “是裴大人有本事有智谋。”周敞给裴厉竖个大拇哥。 “殿下过奖,”裴厉听到夸奖终于满意,又将注意力移回打赌的事情上,“不过,这马飞虎在被抓获时,所搜得的赃物全部充公,又是个无亲无故的,家徒四壁父母早亡,连老婆孩子也没有,您说他身上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呢?” “嗯,这么说来,这个是没什么意思,一个小贼有什么值得。”周敞摸着下巴一脸嫌弃,余光却又扫到元亓身影。 “什么小贼?什么江洋大盗?呸,”周敞这么一说,倒立的马飞虎忽然大喝一声,从墙上翻身下来,“老子是侠盗,大侠懂不懂?老子平生专门对付有钱人,那是劫富济贫,可惜生不逢时……” 周敞心中忽然有了计较,但面上不显,只当没听见,转过身去找元亓:“裴大人,不如还是让元小姐先去见见她父亲。” 元亓与父亲感情最为深厚,而她却还在这里闲庭信步般地打听这些犯人的情况,恐怕要把人急坏了。 裴厉犹豫扫一圈周围几名下属,又瞧了一眼元亓。 “裴大人,让人将牢房门打开,让元小姐进去当面探视。”周敞又加上一句。 裴厉更加犹豫,陛下允诺是奕王可以见元裕,根本没有提及其他人。现在变成了元裕的女儿要单独见元裕,怎能不有所顾忌。 “裴大人,人都到了这里,难不成还不让见?”周敞紧逼。 裴厉骑虎难下,只好对旁边躬身侍立的两个牢头命令:“你们带着过去,盯紧一些,给元裕的东西若是普通用品也就罢了,若有其他,你们斟酌着办。” “是”那二人躬身一齐回答。 元亓帷帽之下眸光闪动,整个人也难以抑制地因激动而颤抖。 周敞侧身,目送元亓快步跟着两个牢头,带着后面四名小厮搬大小箱子离去,心中感叹。 “奕王殿下?这打赌还是否继续?”现在换成裴厉迫不及待想要赢得打赌了。 “嗯?”周敞回过神来儿,“继续,当然继续。” 第120章 套话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回头又瞥向马飞虎。 马飞虎刚才见无人理会他,又跑去墙边倒立。 裴厉本来一脸森严,现在倒松放了不少:“殿下,再往前除了单独关押的人犯就什么都没有了。” 周敞琢磨着,脸上露出无奈:“这么说没得选,只能选他……” 一个“他”字刚出口,“啪”地一声,如一团厚肉摔在了砧板上,马飞虎整个人从墙上拍到了地上。 “呸呸……”他从地上爬起来,往外吐东西,口中嘟嘟囔囔,“XX的,臭虫还有往嘴里钻的。” 周敞嘴角上翘,好似终于来了兴致,问:“你为什么倒立?” 马飞虎从地上爬起来,两行鼻血从鼻孔中流出来也不用手擦,而是伸出舌头舔了舔,没好气儿道:“呸,多管闲事。老子要被砍头了,想知道脑袋掉在地上是什么滋味。” “呵呵,那等你头被砍下来的时候不就知道了,现在还早,岂不是多此一举?”周敞兴致更好,开起玩笑。 “那可不一定,”马飞虎晃晃荡荡走上前来,终于用手摸一把鼻血,“老子听说人脑袋一掉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到那时岂不是晚了。” “嗯……”周敞托下巴做思考状,“你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这个也只能你自己知道了,旁人爱莫能助。” “哼,老子可没有你们这些公子哥的好命,拿将死之人打赌。”马飞虎还是听到了刚才的谈话,目光中一半凶恶一半鄙夷,“只有你们这些花花太岁,闲出个屁来,才能到天牢里打赌。” “不知死活的东西,休得无礼。”裴厉喝斥。 “呵呵,无礼?啊呸……”马飞虎一口将和了血的吐沫向裴厉的方向吐去,“别说老子快死了,就是不死,想我马飞虎纵横江湖数十载,上天入地都不在话下,还顾忌你们这帮混蛋王八蛋?” 裴厉跳脚躲开,指着马飞虎鼻子大喝:“好你个马飞虎,你等着,死也没那么容易的。” “你能拿老子怎么样?我马飞虎顶天立地一条好汉,要是眨下眼,下辈子变个王八,给你这老龟孙炖汤喝。”马飞虎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裴厉当着周敞的面总不能跟他对骂,气个没办法,只能强压怒气放下了手臂。 “在本王看来,你也不怎么样,江湖上多得是互相吹捧,你不会是浪得虚名吧,否则也不会被关在这里了。”周敞撇撇嘴,实在瞧不上的神情。 “老子那是被兄弟出卖,否则就帮龟孙子,以老子飞檐走壁的能耐,怎么可能抓到老子?”马飞虎死都不怕,但也想死后能在江湖上留下一号。 “哦,是吗?”周敞就是不信。 裴厉在一旁道:“殿下,别听他胡吹,他因三番五次偷盗,最后犯在了兵部尚书彭大人手上,彭大人悬赏捉拿,加上刑部联合追捕,才抓获此人。” “呸,裴厉老儿,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都是一帮缩头乌龟,使阴招的家伙。”马飞虎啐了一口,又给了周敞一个白眼,“老子的功绩,堂上已经说腻了,砍头老子也不怕,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裴厉也是忍无可忍:“马飞虎,你还想转生为人,白日做梦。” 周敞听到“兵部尚书”四个字,心下一动,面上跟着裴厉一般怼马飞虎:“裴大人说得是,像他这种只知偷盗百姓、杀害无辜之人,就只能下地狱,不要指望再投生为人。” 马飞虎被激怒,死抓住牢房铁栏杆猛晃:“谁说我马飞虎偷盗百姓,你听好了。老子马大,江湖人送外号‘飞虎将军’,只因老子专门劫富济贫,杀贪官污吏,劫不义之财,因此‘马飞虎’之名才人人称颂。” “他说的可是真的?”周敞转身问裴厉。 牢房内光线甚是昏暗,但隔得近了,周敞这才看清马飞虎长相。 这人披头散发、虬髯黑面、方头大耳,若是把头发梳整齐,活脱一个张飞,莫不是真的还是个“侠盗”吧? 裴厉森寒地眼刀盯着马飞虎,极不愿承认,但奕王动问,他又不得不软了语气:“此人是有那么几桩杀官杀富的案子在身上。” “裴大人可该查清楚,在本王看来,此人本事如何未可知,倒是惯会自我吹嘘,不要是他为了吹牛,自己上赶着送死也说不定。”周敞面露讥笑,反而不信。 马飞虎直接炸毛,疯狂大叫:“啊……,你个没长毛的小子算什么……,从前的不提,老子最后这个案子是在兵部尚书府,从他家中三次盗出几万两财物,这个算不算本事?哈哈,兵部尚书那个老东西,还掌管兵权,我呸,连自己的家都看不住,还指着那王八龟孙子能打胜仗。老子就是有本事将他老窝都端个底掉,这是人尽皆知的事迹,事迹……” 周敞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兵部尚书彭派那英武不凡的身形,不禁眉头一皱。 若如此,临国与蜃国的战争,真是不能指望己方能赢,只能祈祷敌方自败了。 彭派不会真是个绣花枕头? 越想越不敢想,周敞先在心中给彭派打下一个大大的问号。 马飞虎还在叽哩哇啦,讲述他如何大闹兵部尚书府。 “如你所说,那兵部尚书确实是个草包,不过此话十分不可信。旁的不说,兵部尚书府中既然有这么大笔财物,怎么可能没有得力的人把守,更何况就算旁的府中缺人手,兵部尚书府中还能缺了看门的,而且还一而再,再而三让你得手?”周敞回过神儿来,继续质疑。 “不信?”马飞虎一脸骄傲,斜了一眼裴厉,“你问他。” “殿下,这一点,马飞虎说的倒是真的,也正是因为彭尚书家接连被盗,引起了中都城中人人自危,刑部也才不得不出手。”裴厉不用周敞开口,但也尽量简略回答。 马飞虎就嫌弃裴厉将自己的“丰功伟绩”说得简略,自己补充:“那龟孙子第一次被盗,扬言说什么只要老子还能再偷他一次,他就甘愿奉上一万两银子。结果老子第二次照样得手。然后是第三次,那龟孙子连夜瞪眼不睡,还不是没防住老子,哈哈……,都是废物。” “看来你还真是有些本事在身上。”周敞终于实打实夸上一句,也冲马飞虎竖个大拇哥。 马飞虎兴奋咧嘴:“嘿嘿,算你这人有见识,可你不知道,老子还帮那龟孙子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他不谢谢老子,还整天嚷嚷着要抓老子,真是恩将仇报。” “哦?什么大麻烦?莫非你是收了人家银子,故意为之?”套了半天话,周敞终于套出了点眉目。 第121章 新马车到手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哼,”马飞虎一扬头,颇为不屑,“拿钱给人卖命这种事,老子才不会做。老子这辈子所做之事,都是自己愿意,侠义所为,靠天靠地就是从不靠人。” 细究起来,天底下有几个能不为钱做事的? 周敞心下汗颜,两辈子,她活得恐怕还不如面前的马飞虎爽快。 马飞虎见周敞竟然不再继续问下去了,反而心痒难耐:“你不想知道老子做了什么事情帮了那龟孙大忙?” 周敞装作不感兴趣,反而去问裴厉:“裴大人,这人的案子还有你没查清楚的地方?” 裴厉十分肯定:“殿下放心,下官已经查实,马飞虎盗窃兵部尚书家银钱财物总共七万之数,且在被发现之后杀掉了尚书夫人的庶妹也就是彭派的内妹。加上此前犯案累累,杀人六十四名,其行径罪大恶极,当判斩首,抄没全部家产。绝无错漏。” “嘿嘿,绝无错漏?”马飞虎听着自己的“功绩”就是得意,更要夸耀,“龟孙,你可知兵书尚书彭派那老小子,他那小姨……” “诶,打住,不要说了。”周敞右手伸出立掌,朝马飞虎做个阻止的手势,“已经够了。” 周敞阻止了马飞虎,又瞧向裴厉:“裴大人,你都听到了,他身上值钱的东西就在刚才说的这句话里。” 裴厉懵住。 周敞侧头压低了三分音量:“这马飞虎杀的人帮了兵部尚书的忙,那么肯定就涉及到兵部尚书的某些私密之事。” “这……”裴厉脑中飞转。 前段时间,马飞虎的案子在锦都城中影响很大,还牵涉到兵部尚书彭派,所以是他亲自审判的。 当时因为兵部尚书府中被盗三次,还死了人,再加上里面还牵涉到了小舅子胡来逼死人家府上丫鬟的事情。 彭派诸多理由,几次前来催促结案,他也没有过多在意。 反正证据确凿,马飞虎也供认不讳,就快速判了下来。 如今细想,的确还有未尽的一些细节,但裴厉不愿承认:“殿下,您说这涉及私密之事……,可有证据?更何况既是私密又与我们的打赌有何相关?” “既是私密,必然见不得人,彭派身为兵部尚书,朝中大员,到底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本王不想知道,但是若有人知道,只要在彭派面前透露一星半点口风,他恐怕就会痛快拿银子出来堵住那人的嘴了。”周敞循循善诱。 裴厉从眉头紧锁渐渐变为讶异:“殿下难道是知道什么内情?” “本王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周敞否认个干脆利落。 裴厉向来自认英明神武、明察秋毫,不可能放过关键细节,锐利目光又盯上马飞虎:“你杀了兵部尚书的姨妹,这里面到底还牵涉些什么?” 马飞虎自吹自擂到一半被周敞阻止,正憋得难受,他一个要死的人什么都无所谓,从前不说是没有人问他也不屑提起,现在想说,也纯属无聊憋闷。 刚张开嘴,周敞再次打断:“哎,等等。若是裴大人一定想知道,那就等本王离开之后再问。” “为何?”裴厉感觉脑子突然不那么够用。 “哈哈,裴大人忘记我们刚才打的赌是什么了吗?本王说这天牢中有值钱的东西,就是这一件,不过这值钱的东西现在是属于裴大人的了,本王怎么能赢了马车再贪图这样的好事儿呢?”周敞善解人意般朝裴厉眨了眨眼睛。 “好事儿?这算什么好事?”裴厉暗道,不过若说这是一件值钱的事情,他也无从反驳,又不肯轻易认输,“依下官之见,也未必就是好事情,既是彭大人的隐私,谁若是在他面前提起,恐怕银子未必能要来,还会惹来杀身之祸。” 周敞摆出个“功成身退”的架势:“哈哈,裴大人多虑了,若是杀人灭口就能解决的事情,那彭派早就自己干了,之所以没干就不知道是何原因了。” 裴厉周身一震,仔细一想不禁汗颜,他为人虽然小心谨慎,对马飞虎这个案子也有铁证,自认没有判错。 可是如今细细想来,加上当时彭派种种情状,倒真有可能如周敞所说,别是让彭派钻了个什么空子。 周敞却没耐心等他细细琢磨下去:“裴大人,怎么样?愿赌服输吗?” 她一番说辞全凭推测,只因在打赌之前就已经想好,这天牢之中关押的都不是普通犯人,那么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人是跟朝廷官员扯上关系的。只要是能扯上关系,拔起萝卜带起泥,只要抓住一个点,就能窥见背后的猫腻。 甚至不用详细询问,只要天牢中这么多犯人中找出来一个,说出半句,就足可以用来要挟那些当官的。 不过她不必追根究底,因为没有必要,只要打赌能赢就行。 裴厉用袖口擦擦额角的冷汗:“殿下,是下官输了。” 周敞嘴角上翘,笑成个狐狸:“那本王就不客气了,裴大人的马车,一会儿就提走了。” 裴厉也不知道要怎么个“提”法,心中大痛甚至说不出话,只能躬身点了点头。 “裴大人是个君子。”周敞得到肯定答案,满意拍拍裴厉肩膀。 裴厉到底不甘心,更不甘心他经手的案子竟然还有不知道的内情,不觉就将冰寒的目光又落到马飞虎身上。 马飞虎早就不怕,反而又慢悠悠重新坐回地上一堆稻草上:“嘿嘿,若是你老乌龟问,老子现在还不想说了。” “哼哼,本官若是想知道,有的是办法能撬开你的嘴,容不得你不说。”裴厉目光凌厉,周身忽然笼罩一股杀气。 “老子这辈子除了被兄弟出卖,没再怕的,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马飞虎声音如炸雷,在牢房这样狭小的空间,四壁震颤。 “咳咳,裴大人,你还真想知道啊?”周敞赢了赌约反而想要将事情往回拉一拉。 裴厉正待发狠,周敞这么一问,忽然愣住。 是啊,他有什么必要知道吗? 知道的多了,有时反而是一种麻烦。 兵部尚书难道是好惹的? 一念之间,裴厉望向周敞。 周敞嘴角擎着得意的笑意,闲闲地站在一旁,就好像一个百无聊赖的人站在树荫下乘凉:“刚才本王就说了,裴大人是坐在金山上的乞丐,这天牢之中关的都是些什么人?为什么要在这一个人身上死磕呢?” 裴厉似茅塞顿开,却又久久不言。 “哈哈,老子看你这个什么王爷倒是个聪明人。”马飞虎对周敞说话,然后又向裴厉一扬脸,“至于你嘛,就是个蠢货。” 裴厉已冷静下来不会轻易被激怒,联想刚才周敞的话,又有拨云见日之感,自嘲地笑了笑:“下官今日真是领教了,多谢殿下提点。殿下,天牢中阴寒潮湿,若是不见元裕,可请去前厅暂坐。” “嗯……”周敞原本只是为了带元亓来见父亲,不过既然来了,哪怕是做样子也该做到底,因此话锋一转,“见,为什么不见?” 说着话,直接往里走。 裴厉望着周敞背影,不禁苦笑摇头。 奕王“风过留痕、雁过拔毛”倒是端王没有说错。 没有想到他裴厉自诩智高一筹,仔细谨慎还是着了奕王的“道儿”。 第122章 “巴菲特”的探监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顺着天牢唯一的通路往里走去。 原来牢房也分三六九等,前面他看到的全部都是三面墙没有窗子,一面栏杆。再往里则都变成了一个个单独的小隔间,外面铁门,铁门上一个窗口,里面的牢房则在上方高高设有一个小窗口。 “裴大人怎么会以为本王不是来见元裕的?”周敞一边走一边向身后半步之外的裴厉说话。 裴厉刚输了马车有些悻悻:“元裕不过一介商贾,殿下如此人物有什么需要向他请教?” “哈哈,裴大人,你或许擅长断案,却是不懂,巴菲特的晚餐可也不是谁都能吃得起的。”周敞爽朗笑了两声。 裴厉不知道“巴菲特”是谁,甚至没有兴趣询问。 再有钱又如何? 商贾就是商贾,地位低贱,在他们这些当官的面前还不是要点头哈腰。 说着话,周敞来到牢房尽头。 此时甲字号牢房的牢门敞开着,门边没有人,而隔壁刑讯室中四个牢头正围坐在一张方桌上喝酒吃肉。 桌上的酒肉一看便知是元亓带过来的上好酒菜,甚至盖过了天牢中阴湿发霉的气味。 “咳咳……”裴厉觉得自己的脸面多少有点儿挂不住,“滚到外面守着去。” 四人扔下一桌酒菜唯唯诺诺快步溜了出去,却并无多少惧色。 周敞也不客气,直接一转弯进了甲字号牢房。 甲字号牢房是整个天牢中最里面、最隐秘的一间,元裕被安排在这里,也可谓是既隐秘又安全了。 牢房空间狭小,里面一张简陋的木床,一张四方小桌和一张长条凳子。 此时,无论是木床还是方桌之上都摆满了各种物品。 床上是棉衣被褥,甚至有鞋袜围巾手套。方桌上则摆满了食盒,里面是干果蜜饯,还有药丸药膏,甚至还有一个熏香的金漆香炉。 东西和人让本来就狭小的牢房显得更加拥挤压抑。 元裕与元亓正坐在方桌旁的长条凳上叙话,身后侍立着贺喜。 见周敞从外面走了进来,二人连忙起身。 元亓顺手又戴上了帷帽。 元裕此前从未见过奕王,但看穿着也知来者何人,上前一步直接跪倒在地:“草民元裕感谢奕王殿下的大恩大德。” 说着话“嘣嘣嘣”磕了三个响头。 周敞尚不习惯别人行这般大礼,赶紧侧身避开,并伸手虚扶:“元老爷不必如此,快快请起。” 元裕并不立刻起身,而是拱手再向周敞:“奕王殿下对在下有活命之恩,对元家有庇佑之德,大恩大德……” “元老爷请起,这话说早了,这件事情结果如何还是未知数,更何况本王也算是还了踩碎玉佩的损失。”周敞此前一直不知该如何解释相帮元亓之事,后来便找了这么个理由,以防有人问起,便说是因为要还踩碎玉佩的债。 元裕一声长叹,这才从地上站起身来:“奕王殿下说笑了,是小女无知,什么玉佩也抵不过殿下这般仗义相助。” 元亓的帷帽还敞开半面,周敞可以看出她双眼潮红,显然刚才是哭过一番了。 她长身玉立在父亲身后,身量甚至高过元裕,但此时怎么看怎么娇小柔弱。 “仗义执言可不敢当,元老爷是不了解本王。”周敞试图缓解一下牢房中凝重的气氛,“要本王拿银子赔偿价值连城的玉佩,那就是要了本王的性命也拿不出来的。” 元裕只当是奕王的玩笑,却又神情一凛,再度躬身:“委屈奕王殿下,可否请殿下稍坐,草民还有事情要向殿下详禀。” “当然。”周敞顺势坐下。 一回头,才发现,裴厉还在身后,他也跟进了牢房。 于是又打发裴厉:“裴大人,这间牢房未免太暗了些。” 裴厉装糊涂:“殿下若是觉得暗,下官这就让人多拿两盏油灯来。” “空间也狭小,人太多了。”周敞继续挑剔。 裴厉腹诽,这又不是住客店,但也就明白了周敞的意思,只好不情不愿往外退:“殿下请允许下官在外等候,若有什么吩咐尽管吩咐一声。” 元裕也要打发元亓出去:“亓儿,你也先出去,爹爹有话要与殿下说。” 元亓不回答,只是用手拉着父亲衣袖扯了扯,眼中万般不舍。 周敞还是第一次见元亓如此小女儿般的神态。 元裕也是不舍得,回握女儿的手:“先出去,你放心,你我父女来日方长,爹爹定然是不会有事的。” 元亓不可能就此放心,不过也知不能再耽搁:“父亲与殿下有话说,女儿就在外等候,爹爹在天牢中千万要多保重身体。” “好,”元裕用另一只手拍拍女儿的手背算是安慰,“放心。” 元裕、元亓父女情深,周敞是知道的,现在亲眼所见更是羡慕不已。 前世她就感受不到,现在换个不重视的皇子身份,更是没有机会去感受。 元亓冲父亲一笑,始终依依不舍,又朝周敞轻轻行了一个福礼,然后才带着贺喜退出了牢房。 周敞旋即回身示意高远也跟着出去,进来天牢的时候,就是瘦猴留在外面看马车,高远随行进来,只是高远一向沉默寡言,轻易想不起有这么个人在身侧。 高远退出,顺便关上了牢房的铁门。 人都出去,周敞忽地就闻到一股清香自桌上的熏炉中传来,她本来已经适应了天牢中骚臭潮湿的气味,忽又闻到香气,反觉怪异。 “叮,客户下单泥金熏香炉一鼎。” “叮,客户下单青玉茶壶茶杯一套。” “叮,客户下单黄花梨食盒一方。” …… 刚才人多,周敞也没细瞧,结果这一细瞧,位面客户的订单就不断。 “想都别想,”周敞在心中对视点系统说话,“这是人家探监的东西,你们位面客户也要,还有没有底线。” 视点系统没有回答,只管继续下单。 元裕则快速将堆砌的凌乱收拾到桌下,又给周敞倒茶:“奕王殿下见谅,这牢房之中多有不便,茶水该也凉了。” “无妨,元老爷请坐吧。”周敞做了个请的手势。 面前的方桌上现在就剩下一盏油灯、一个茶壶和两只茶杯还有一个熏香炉,牢房地方狭小,方桌紧挨着床。 长条凳被周敞坐了,元裕就躬身谢过,坐在了床上。 两人正好面对面。 第123章 赔了就是赚了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不知裴厉退出去之后,是否会在外偷听,为防万一,她也得装出此行的目的,因此主动先开口:“元老爷,本王有事请教,还请元老爷不吝赐教。” 元裕在板床上欠身为礼:“殿下请问,可是为朝廷炼制冻疮膏一事,草民定当直言不讳。” 元亓刚才与父亲见了这么久,定然是将发生的事情都与父亲说过的。 周敞点点头:“看来元小姐已经跟元老爷说过了,此事关乎国事、关乎战况,时间却又过于紧迫,不知元老爷是否有速成的法子?” 元裕自信且不假思索:“刚才草民已经吩咐过贺喜,剩下的事情殿下尽管放心,虽然一万条蛇这么短的时间内不一定能凑到,但是半数以上却还是有的,就算实在没有,也还有后备方案。” 周敞面前方桌上只有一盏油灯,方桌不大,与元裕面对面距离很近,说话间难免多打量了元裕几眼,便忽觉惊讶。 元裕穿着一身尚算干净的白色牢服,正面胸前写着一个大大的黑色“囚”字。 他看起来就是五十岁上下的年纪,头发花白,本来身陷牢狱又生死未卜,不说形销骨立,也肯定是憔悴颓唐才对,但其整个人却是目光炯炯有神,甚至可以说神采奕奕。 一个人怎么样算是乐观坚强,又能到什么程度? 周敞从前没有仔细想过,现在看到对面的元裕,倒是心头有了几分触动。 元裕从表面上看不出受过什么大刑的痕迹,但精神状态似乎丝毫没有受到牢狱之灾的影响,可见必定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不会轻易就被打垮。 “什么后备方案?”周敞在元亓面前尚能平等对话,在元裕面前就觉得自己是个小学生。 “短时间内做不出那么多冻疮膏,也没有关系,殿下还可以收购一批现成的再行改进提炼,这方面刚才草民也已经吩咐过贺喜。”元裕身为生意人,这方面自然思维灵敏。 周敞跟着点点头,这一点她也想到了。 元裕接着道:“另外,凡事总有办法。若要按时送往前线也不一定全部要在锦都制备,奕王殿下可依据情况,若期限到时无法完成,尽可以向陛下承诺,只要陛下给出送达前线的日期,元家必定可以将如数的冻疮膏送到。” 说到最后一句“元家”时,他整个人气势大变,本来在周敞面前的谦卑谨慎一扫而空,忽然就豪气万丈起来。 周敞不由得就朝元裕拱拱手:“元老爷如此说,本王就放心多了。” “哈哈,这不算什么,说到这里,草民听说朝廷只给了两万两银子之数,且只有一个月时间,换作是谁也未必能顺利拿不下来这样的单子。”元裕一笑,一张脸本来因为在牢房之中不见天日有些面色惨白就涌上几许红晕,又多了几分鲜活之气,“不过天下的事,赔了就是赚了……” 周敞曾听元亓说过这句,一直不懂是什么意思。 元裕似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当做了口头语:“赔了就是赚了。殿下放心,向来朝廷的买卖,收购价格都在市面价格的三到十倍之间,期间总有办法可想,可惜在下身在此处不方便,但贺喜是元家在锦都最得力的总管事,他一定会全力配合殿下。” “如此就更好了。”周敞明白这是元裕担心她会赔钱或者遇到什么困难,做的安排,“先多谢元老爷了。” 元裕摆手:“草民怎当得起殿下一个谢字,若是没有殿下,草民就是死,也只能做个冤死的鬼。如今能得殿下在陛下面前喊一句冤枉,已经是不枉了。” 周敞也不谦让。 “奕王殿下,”元裕忽然压低声音,从方桌另一边凑近,“对于另一件事情,奕王殿下是怎么打算的?” 周敞一时反应不过来,不知元裕问的是什么事情。 元裕把话问得更明白些:“奕王殿下以一百万两银子和自贬离开锦都为赌注,与陛下赌这场战争的输赢,是有把握吗?” 若在之前,周敞会脱口而出一个“有”字,但是自从六月飞雪之后,她也不能肯定了。 因此只能沉默。 元裕却并不见失望或者担忧之色,只是声音忽然轻了起来,目光飘向远方:“这倒也没有关系,很多事都是事在人为,战场上的道理和商场上也是一样的。至于这其他方面,草民刚才也已经吩咐过贺喜,元家与蜃国也有不少往来,蜃国地处偏僻资源有限,多数药材和粮食都要从我临国购买。我元家会全力截断药材和粮食的供应。” 周敞没想到元裕会是如此从容乐观,打心底里生出几分敬重。 元裕说完,收回目光,神情忽然变得严肃,缓缓站起身来,往牢房门口方向望了一眼。 周敞直觉,元裕真正要说的,还没开口。 元裕缓缓走到她身侧,拿了自己的茶杯,以手指沾茶水,开始在桌面上写字。 周敞只得干看着。 牢房内突然没了声音,实在怪异。 不一会儿,周敞借着桌面水渍反光勉强能够认出“端王”、“贿赂”、“证据”、“账本”等几个字。 却还是不能明白元裕要说什么,只能没话找话说:“看来元老爷对朝中许多官员的熟悉程度要比本王还强上许多。” 元裕眼神瞥向牢房门口,嘴上开始绕弯子:“殿下,元家不仅能从朝廷赚银子,还有其他生财之道,不知殿下是否愿意参与一份?” 周敞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更多还是不解,只能干巴巴问:“如何参与?” 元裕眼底的最后一丝犹豫退尽,低沉道:“做生意嘛,赔了就是赚了。不过,还是要讲究一个‘诚’字和一个‘信’字,草民相信殿下。” “生意之道还在‘生意’二字,何解呢?”周敞实在不习惯这样打哑谜。 元裕也怕周敞听不明白,弯腰快速在耳边低声道:“有端王受贿行贿的账本和证据。” 说完这一句,又抬起身子,提高了音量,还是一句暗示:“生意之道如同打仗,向前要勇,有万夫不当之势,向后要防,有防患未然之慎。” 周敞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诧,口中说的则是:“明白了。” 第124章 托孤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银子自然是赚得越多越好。”元裕也不再写字,而是直接言语,“所谓稚子无罪,怀璧其罪。一把刀拿在士兵手上是武器,拿在稚子手上却只会伤己。” 周敞彻底听明白了。 元裕手上有端王受贿行贿的账本证据,元家拿在手上只会招惹祸端,是要送给她了。 这样一想,元裕一开始本也可以用这个证据威胁端王,逼迫端王救他,但之所以不用,恐怕还是顾虑得罪端王,即使暂时保住了性命,但往长远想却可能祸及全家。 周敞一转念却觉自己也未必有用,奕王与端王是有过节,但总觉得是小打小闹,但若手上有了这种东西,被端王洞悉,才是杀身之祸,因此隐晦道:“可惜本王不是士兵,不能拿刀上战场,只能在后方为前方战士制备冻疮膏,聊尽心意。” 元裕神色失望,却又咬了咬牙:“奕王殿下,元家在这件事情一定会全力相助,但是天意难测,这场战争若是败了,草民一条性命算不上什么,倒是可能连累了殿下。” “赌注是本王自己加上去的,倒也谈不上连累不连累,若真是输了就……”周敞当初为压制端王,又心中十拿九稳才一时口快打下的赌,现在却不敢想。 元裕察言观色,趁机道:“赔了就是赚了,奕王殿下若真是到了那一天,一百万两的银子元家不但出得起,这一点殿下不必顾虑。并且,殿下离开锦都也未必不是好事,草民就算是死了,可是保证殿下做个逍遥王爷,三辈子都花不完的银子也还是有的。” “……”周敞一时不知能怎么回答,她或许无所谓,但奕王风铭呢? “奕王殿下恐难体会,”元裕绕了一大圈,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脸上终于显出几分黯然神色,声音更低,“草民之所以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说到底还是士农工商,商贾地位低下的缘故。我们做生意的,若不依附权势就保不住自己的财产,若是依附权势就等于依附了风险,都是一样的。” 周敞赞同这番说法,也没什么好说的。 “因此若是真到了那一天,草民愿将元家半数家财奉于奕王殿下,只求奕王殿下在关键时候能够庇护草民一双儿女。”元裕说着话,再次跪倒在地,向奕王拱手。 “这……,元老爷不可……”周敞诧异站起身来,弯腰相扶。 她今日才第一次与元裕见面,元裕就对她如此信任,竟然要托孤? 元裕却并不起来,而是望着桌面上,茶水写的字迹,声音沉痛:“这东西本来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亓儿他们若是有一天不得不用到它……,恐怕也是晚了。因此,草民思来想去,奕王殿下乃是大仁大义之人,才敢冒昧相托。草民无以为报,除却全副身家,下辈子只能给殿下做牛做马,才能偿还了。” 原来元裕并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般乐观。 甚至想到了用银子和端王的罪证作为交换,希望奕王有一天能够庇护子女。 毕竟奕王即使被贬出皇城也仍旧是皇子,无论如何也会分封土地和爵位。 周敞不由得心下感叹,可怜天下父母心。 元裕始终得不到周敞的答允,更加焦急:“殿下放心,草民已经做过最坏的打算,草民若是被处死,元家也会遭受牵连,恐怕经营三代的生意到我这里就此消散,不过元家总还是有一些根基,草民可以保证,剩下来能奉与殿下的,一定能让殿下一世无忧。” 周敞苦笑,她想的不是银子,更要顾虑奕王风铭,难道…… 正在犹豫之际,奕王风铭的意识却冒了出来,强行控制了身体,脱口而出:“元老爷放心,有本王在,不会让他们有事儿的。” “草民先谢过奕王殿下。”元裕说着再向周敞叩头。 奕王风铭的身体一把扶住:“不必如此,元老爷舐犊之情令人感动。” 周敞也想到这一点,不免心中凄凄,前世若是她也能有这般一心为她着想的父母,哪怕什么也做不了,可也知足了。 “草民在天牢中关得久了,难免想得多了些,只要殿下这批冻疮膏顺利送出,我临国必能大胜。”元裕被扶起来,脸上又恢复了乐观积极,又用手指着桌面上已经快消失的“账本”二字,“一会儿草民就再吩咐贺喜两句,不日就可……” 元裕说到后半句,周敞抬手阻止,轻声道:“放在元小姐手上就好。” 她答应元裕托孤的请求,也不是为了这东西。 元裕眼中闪过惊讶之色,他从前对奕王风铭知之甚少,但也听过“一毛不拔”的传闻,但经过元亓讲述,显然奕王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样。 现在看来,似乎更不简单。 不过元家毕竟世代经商,他有多年识人辨事的经验也是保准。 奕王风铭即便只是短暂接触,但其为人正直仗义,却还是可以肯定的,否则也不会冒然提出托孤的请求。 因此也不纠结在这一事上,而是再次拱手:“奕王殿下,草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殿下务必答应。” 周敞本以为该说的话已经说完,正要起身离开,又不得不耐下性子:“但说无妨。” 元裕道:“刚才听小女说,殿下不肯收谢礼,但草民已经吩咐贺喜,不日会将一点心意送到殿下府上,还请殿下务必笑纳。” “这……”周敞犹豫,这有违她帮助元亓的初心。 元裕似又想到什么,凑近周敞,语气神秘:“殿下不必顾虑,那些东西里,有一样或许将来可以对殿下有所帮助,也是草民刚想到的,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算是草民的一点儿心意,一会儿再吩咐一声贺喜就是。” “哦?是什么?”周敞被激起了好奇心。 “陛下有一个小小的癖好,喜欢闻一种特殊气味,却不知奕王殿下是否知晓?”元裕这么问,就是怕周敞不知道,送去了东西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周敞从奕王的记忆里了解的都是,其平日不大与临帝往来,哪里会知道临帝的癖好,因此摇了摇头:“是什么特殊气味?” “嗯……殿下到时候收下东西,一闻便知。”元裕先卖了个关子。 第125章 一对璧人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出了天牢,站在刑部衙门门口,终于能深吸上一口气,稍缓心神,等待元裕最后跟元亓和贺喜交代一番再出来。 不一刻功夫,元亓带着贺喜也从天牢中走了出来,帷帽半掀起着,秋泓潋滟的眼眸仍然湿润,刚才该又哭了一场。 周敞这时候也不知还能说什么安慰的话,该说的元裕也都该跟女儿说过了,一转头冲向裴厉:“裴大人,你的马车呢?” 裴厉面上不喜不怒,恭敬有礼:“殿下稍等,既然马车是要交给殿下的,自然要打理一番,洗刷干净才行。” 马车是崭新的,才乘坐了三天,哪里有什么需要洗刷的地方。 不过裴厉为人谨慎,怕马车里还放着什么私人的东西,特意嘱咐车夫仔细检查清楚再交给奕王。 话音刚落,车夫就将马车赶了过来。 待马车站稳,车夫跳下马车,裴厉勉强扯了下嘴角:“下官愿赌服输。” 元亓同贺喜一旁瞧见,甚是惊讶,没有想到奕王这一会儿功夫,真的打赌赢下一辆马车。 周敞上下打量自己的新座驾,激动不已,终于不用再坐那辆叮当乱响的破马车了。 瘦猴在知道他家王爷赢了刑部尚书的马车之后,立刻“喜新厌旧”,围着绕圈,嘴里则嘟囔:“还是王爷本事大啊,这马车可真新呐。” 周敞发现瘦猴的胸前衣衫不知怎地被油渍浸透了一大片,就不想旁人看了笑话,先将裴厉打发走:“打扰裴大人半日,裴大人公事在身不必送了,自去忙吧。” 裴厉确实公事繁忙,不得已才陪了周敞这半日,也就一礼告辞:“殿下慢走,下官先行告退。” 说完裴厉一抬脚,转个弯就又从侧门回了刑部衙门。 周敞又回身看向元亓,忍不住提醒:“元小姐,想必刚才令尊大人已经跟你说过了,若是他将什么东西交给你,务必保管好不可让除你之外的第三人知道。” “是,多谢奕王殿下提醒。”元亓应了一句,一抬头,忽然整个人定住。 周敞顺她目光看过去,马路对面正有一车三人立在那里。 一人白衣胜雪文生打扮,眉眼如皎若皓月,鼻挺如秀峰,整张脸隽逸非凡,如天工巧夺挑不出一丝缺陷,神采英拔。白衣轻纱随风飘摆,身姿更似芝兰玉树玉树,手中折扇轻摇,整个人站在那里,仪范清泠,风神轩举,飘逸若仙。 其身后还随侍两个书童,一个书童手中捧着两本书和一个茶壶,另一个书生则为他撑着一把油纸伞遮阳,再后面是一辆水青色围挡的马车。 三人组成一道亮丽风景,往来路过的无论男女都要多瞧上一眼,尤其是女子,见之无不侧目,掩面羞怯。 周敞也不由得看呆,此前萧岚女扮男装固然有中性美,殊尘大师也有“活唐僧”的庄重而一尘不染,但比起眼前这位,又是云泥之别。 “倾言?”元亓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文生刚才就在向这边张望,听到声音立刻确认,亦惊喜着迎上来:“琪华,真的是你?” 身后两个书童中打伞的跟了过来,那个端茶壶和书籍的书童则留在了马车旁边。 “倾言,啊……,不,”元亓神态亲昵,但忽然顾虑还有周敞在侧,忙改了口,“文公子,你怎么提前来了,离大考应该还有数月吧?” 文倾言青山远黛般的眉毛微微蹙起,声音清雅低沉:“当然是担心元伯父,提前来看是否能帮上什么忙。更重要的是也担心你,我在哪里备考都一样,提前来锦都备考也没什么。” “你今日刚到?”元亓在女子当中算是身量高的,但是站在文倾言面前还矮半头,两人对视,你侬我侬。 周敞从未见元亓如此嘴角好笑看着一个人。 当然,若文倾言能用他璀璨星眸那样望着她,她也会不自觉笑出来。 两人都是那般天上有地上无的姿色,站在一起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她心中实在羡慕不已,果然元亓始终都是她的理想型。 文倾言温柔浅笑,目光如黏在元亓身上:“自然是今日刚到,否则怎么会不去见你?” “那你怎么在这里?”元亓见了文倾言似乎有无数问题,从未有过的温柔小女儿情态。 “自然是担心元伯父,本想着先来探视,再去找你,结果被挡在了门外。”文倾言摇了摇头,就连失望的眼神也似在熠熠生辉。 元亓心下了然,感激又亲昵地浅笑:“一路风尘多辛苦。” “你这是刚见了元伯父出来?”文倾言复又惊讶,他刚刚想要进入,商量了半天给银子都还是不行,没有想到竟然恰巧遇见了元亓从里面出来。 “啊,对了,奕王殿下,失礼失礼,忘了给您介绍,”元亓终于从见到文倾言的惊喜中缓过劲儿来,给周敞介绍,“文斐,字倾言,是我……,是元家的世交,文家的公子。” 文倾言眼中闪过诧异,这才瞧见周敞,连忙施礼:“晚生文斐,见过奕王殿下。” “啊,文公子不必多礼。”周敞也才从愣神中回过味来。 从此前贺喜的记忆里,她终于能够对上一点儿号。 元家三代经商,文家三代从文,因同在丹陆城,从祖上便相识,但只能勉强算是世交。 文家世代书香,文斐的父亲曾任翰林学士,为人清高孤傲。原本翰林学士乃天子近臣,虽非官职,但若得机会得到重用,必是高官厚禄。文倾言的父亲却因清高自持而遭人嫉恨,被排挤回乡。回到老家北既城之后郁郁不得志,英年早逝。 文家在文斐父亲这一代,本就已是家道中落,在其早亡之后,文斐和母亲就落得个孤儿寡母无所依靠。 元裕得闻之后,可怜寡母带着独子过生活,实在不易,在银钱财物上时常资助,两家关系也就越处越近。 文斐与元亓同岁。 幼时,元亓的母亲元夫人就很喜欢文倾言,经常邀请文夫人带着文斐到元家玩,一来二去元亓同文斐也就成了青梅竹马的玩伴,再大一些就发展成情投意合。 两家大人看在眼里亦有意撮合,本打算定下亲事,倒是文斐本人,不但继承了其父的志向更继承了其父的清高,甚至青出于蓝,自认必是状元之才,大考怎么也能得前三甲的名次。 因此便对两家言道,要先考科举高中,然后才风风光光上门提亲迎娶元亓,既光耀门楣也是报答元家多年资助之恩。 因此两家虽然没有正式定亲,但早已有口头约定,只待文斐考取功名。 这些年贺喜虽然没见过文斐其人,但记忆中好歹知道有这么件事儿。 而对周敞来说,能见到如此神仙般的人物,简直就是惊喜中的惊喜。 第126章 谁家小姐成迷妹?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文倾言称谢之后,不再多看周敞一眼,目光还是落回元亓脸上。 元亓还在郑重其事介绍:“奕王殿下不但让我见到了父亲,还是他仗义执言,在百官面前替父亲喊冤,又与陛下打赌,救父亲一命。” “元小姐过誉。”周敞淡笑谦虚,心中却更加羡慕元亓。 元亓的人生简直是理想的典范,不但含着金汤匙出生,还能有这样神仙般样貌的夫婿,夫复何求啊。 文倾言虽然还未与元亓正式定亲,但向来以半个女婿自居,就又多瞧周敞一眼,躬身下拜:“奕王殿下大恩大德,文斐无以为报。” 他一路风尘仆仆赶来锦都,来之前只知元裕的案子判了死罪,也担忧不已。因此,到了锦都第一时间便来了刑部天牢,没想到其中更有这么大的转折。 “咳咳,倾言,文公子……”元亓小声叫了一句,他们毕竟还没成亲,文倾言这么说多少有些不妥。 文倾言话一出口,才意识到似有不妥。 但他向来自信将来是一定会娶元亓的,因此并不在意:“晚生是说,奕王殿下高义,元家则有恩于我文家,琪华的事就是我文斐的事,待晚生高中,必能报答殿下万一。” 元亓拦都拦不住,只能跟着道:“文公子,这里不是详细说话的地方,总之奕王殿下是救了父亲和元家,我元家感激不尽,定当全力相报。” 文倾言这才闭了嘴。 元亓又换话题:“文公子,不如你住去东城的宅子,那里一直有人打理,也免得你住客栈,人多嘈杂,方便备考。” “好,我也正有此意,往届同窗住在会馆倒也热闹,今年早来还没个好去处。”文倾言大方接受并不推辞。 元亓就又想起还没跟贺喜介绍,一回头:“贺叔,麻烦您,这位文公子是文禄文老爷家的公子,在丹陆时您大概也听说过,还得麻烦安排在城东宅邸住下。” “是,大小姐放心,老奴这就安排。”贺喜答应下来。 文倾言星眸朝贺喜笑着瞧一眼,颔首称谢,便又回到元亓脸上。 周敞的目光不自觉一直跟着文倾言,两辈子加起来,这是她见过长得最好的男人了。 “你放心,这一次我一定能够金榜题名,到时候必也能在元伯父的事情上出一份力,伯父不会有事,我也不会让他有事,一定的。”文倾言眼中充满自信,深深凝望元亓。 文斐天资聪颖,又肯用功。十二岁考取了童生,十五岁考取了秀才,之后是举人,再之后连考了两次都没有考中进士。 算来今年已经二十三岁,若是再不高中,元亓也已经二十三岁,是不能再等下去了。 不过元亓之所以拖到这个时候,倒也并非文倾言拖延至今,更因为深受元裕宠爱,元裕不想女儿过早嫁人,要把女儿多留在身边几年,是以元亓虽然已经过了桃李之年却还未嫁人,拖延至今,两家都不着急。 元亓宽慰笑了一笑。 啧啧…… 周敞旁观都要想入非非,文斐其人现在看来不但长得好,还有才学,又对元亓一往情深,若他日能换到元亓的身份上…… 元亓在一旁打算告辞:“今日多谢奕王殿下,若无旁事,民女先告辞。” “哦哦……”周敞摆手,“请回吧。” 元亓和文倾言双双再行礼告辞。 “我的马车在那边,先送你回府可好。”文倾言眼中始终只有元亓。 元亓轻声点头:“也好,这些日子以来发生了很多事情,想必你也想知道,东城宅子收拾也需要时间,晚些你再过去不迟。” 文倾言对于借住元家显得十分坦然:“不急,你安排的自然极好。” 他一向认为“君子谋道不谋食、君子忧道不忧贫”,且“君子勿劳,至福恒昌”,因此对于元家的资助并不抗拒,反正早晚他必然是能厚报的。 文倾言说着话就往街对面走去,眼睛却还在元亓身上。 忽然,一辆马车自东向西疾驰而来。 马车车夫本见道路中央无人就扬首抽了马匹两鞭,没有想到路边忽然走出一人也不看路,只往身后去瞧,猛地勒住缰绳。 人喊马嘶,那车也勉强停住。 “倾言……”元亓大喊一声。 文倾言云里雾里,眼中还只盯着元亓。 周敞本一直盯着文倾言的脸,但文倾言的眼睛就一直盯着元亓的脸。 她也不免心中好笑,文倾言的眼睛莫不是只为元亓一人所长? 一辆颇为考究的官家马车急停在了近前。 “小姐,您没事儿吧。”马车上的车夫不管旁的,先问车内之人。 车内半晌一人掀开车帘,十分不悦:“小姐撞到了头,发生何事?” 听声音应该还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嬷嬷。 车夫一指文倾言:“是一个公子,他突然冲出来,老奴是为了躲他。” “是谁敢拦本小姐的路。什么公子不公子,本小姐撞到了头,若是有个……”马车车厢一侧窗帘猛地被掀起,一个十三、四岁模样的少女探出头来道。 从说话的语气和神态上一看便知是一位官家小姐。 她话才说了一半,本来盛气凌人,在看到文倾言的一瞬间就戛然而止。 文倾言先也被那马车吓了一跳,退回几步注意力还在元亓身上:“琪华,你没吓着吧。” 元亓摇摇头,她离那马车尚且远着。 “敢问这位公子尊姓大名?”官家小姐高高在上,却在看到文倾言的一瞬间换了脸。 文倾言这才转头瞧一眼那马车,也知是自己的过失,回身致歉:“在下文斐是来锦都赶考的学子,刚才无心冲撞了小姐,不知是否有什么大碍?” 他衣袂飘飘,说完这话手中折扇便习惯性地收回在胸前,向那少女颔首为礼。 “啊,原来是文公子,无妨。”官家小姐一张俏脸,眉眼如画,头上金彩玉带很是耀眼,明艳动人,却在文倾言抬头说话的瞬间,蓦地一下,脸红了起来。 周敞远瞧,觉得那官家小姐模样仅稍逊元亓几分,若是再长几年,绝对会是一等一的美人。 文倾言却只搭了一眼,如看空气一般,眼尾余光落在后方元亓身上。 第127章 无暇公子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哎呀,”官家小姐原本下意识要躲回车内,却又想起什么,手扶后脑,“我恐怕是撞到了后脑,头好像有些晕沉。 文倾言眼帘未抬,但态度到十分诚恳:“这是在下的过失,小姐若是有恙可需现在请了大夫?” “嗯……”官家小姐的声音听起来好得很。 还在掀着车帘的嬷嬷意味颇深地回瞧了自家小姐一眼。 官家小姐只好道:“那倒不必。” “既然不必,请小姐先回去修养,亦不必担心,若是过两日还因此而感到有恙,可来……”文倾言负责到底的诚意满满,就是不知将要居住的地址,望向元亓。 贺喜始终随扈元亓一侧,出言补充:“明贤街二十三号甲。” “对,明贤街二十三号甲”文倾言朝元亓一笑,回头继续说道,“只需去那里找在下,在下定当理赔。” “明贤街二十三号甲文公子。”官家小姐在口中复述一遍,她刚刚马车跑得那样急显然是有什么急事,现在却好像浑然忘了,“那文公子可否留下名帖,也好方便日后寻找。” “也好。”文倾言爽快答应,回身命书童拿名帖,却不再瞧那官家小姐一眼。 周敞盯文倾言盯久了,眼睛怎么也看不够,脑海中不自觉浮现许多曾是贺喜时,从那个身份里了解到的文倾言的相关信息。 文倾言似乎还有个雅号叫“无暇公子”,本形容的是他容貌文采都无可挑剔。 但是如今看来,这个“无暇公子”也可以叫“眼瞎公子”。 因为那一双星眸皓目只为元亓一人而长,旁个女子就是长得再美,他也是看不见的。 文倾言回身从书童手中拿过名帖双手递出却并不是直接给那少女,而是刚才掀开车帘的嬷嬷。 嬷嬷伸手接了过去。 官家小姐又从嬷嬷手中接过瞧了一眼,赞叹:“文斐,这名字好,文公子定然文采斐然。” “小姐谬赞。”文倾言颔首示意,却是眼帘也不抬,眼尾余光早飘去元亓那里。 官家小姐脸上却是红晕大盛,全忘记了自己后脑勺还在痛的事情,笑面如花:“文公子也不想知道本小姐姓甚名谁吗?” 文倾言不答,已经扭头大方朝元亓看去。 官家小姐也才发觉还有旁人的存在,顺着望过去。 元亓却在一瞬间将帷帽纱幔放下:“时候不早了,回吧。” 马车内嬷嬷也提醒:“小姐,我们还要赶路,老太君在等了。” 官家小姐没来得及,什么也没看到,又收回目光,还依依不舍望着文倾言。 “小姐。”嬷嬷更加重语气。 “哦。”官家小姐毕竟年纪尚小,喜怒全在脸上,颇为失望,但也只能作罢,“文公子幸会,愿有缘再会。” 文倾言退后一步,并不答话,略一躬身算是作别。 官家小姐悻悻撂下了车窗帘子。 “快走。”车内的嬷嬷吩咐一声。 车夫依言一扬马鞭,马车飞快离开。 周敞不禁心下感叹,颜值到哪里都是硬通货啊。 文倾言似当什么也没发生,回身歉然一笑:“琪华,我们走吧。” “你以后遇到这样的事情最好不要……”元亓躲在帷帽后说话,但是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罢了,我们走吧。” 文倾言即便隔着帷帽纱幔,眼睛也能穿透过去黏在元亓脸上,轻语浅笑:“在我眼中唯你一人尔。” 元亓听了这话并无停顿,转身往马车而去。 一盘菜再好吃吃久了也没了感觉,元亓与文斐从小一同长大,文斐长得再好,在元亓眼中也还是小时候的模样。 周敞目送二人,主要是文倾言离去,倒觉可惜,她就还没看够。 “嘿嘿,高哥,让我驾一驾新马车,你把它驾回去可好。”瘦猴喜新厌旧,这会功夫已经牵着原来的马车掉头,要交给高远。 “王爷,咱们也坐一坐新马车。”瘦猴从旧马车上拿下脚凳,就要请周敞上车。 那边文倾言正要上马车,却被周敞的马车叮当乱响吸引,投来一个诧异目光,但没在意,摇摇头也上了自己马车。 周敞再看见面前崭新的马车,刚要抬脚,不知怎地腿不听使唤,怎么也迈不开步。 奕王风铭的意识似乎突然没了兴趣,不愿乘坐新马车。 周敞便顺着奕王风铭的心念,吩咐瘦猴:“瘦猴,我还是坐原来的马车。高远,你将这辆马车驶回去,然后把车前这两个东西想办法锯下来,送去我书房。” “是。”高远还只答应一个字,也不问为什么。 瘦猴原本没能架上新马车而失望,听了这话眼睛一亮,自动脑补:“是了,还是王爷英明,这獬豸乃是尚书这等二品、三品的官用的,怎么配得上我们王爷。花哨摆设,还是等去了再坐不迟。” 周敞倒想不了这么多,但她上奕王风铭的马车腿脚就又顺溜起来。 “王爷坐稳了。”瘦猴一挥马鞭,叮当乱响声中,马车就蹿了出去。 高远则单臂驾着裴厉的马车跟在后面,一前一后回了奕王府。 回到奕王府,周敞才刚在书房落座。 高远便拎了两个獬豸的铜像进来,放在她面前。 “怎么这么快?”周敞一眼就瞧见獬豸铜像下面整齐但不平滑的断口,不像是用锯子割断的。 高远闷声闷气回答:“属下直接掰下来的。” “吓,”周敞好歹从奕王风铭的记忆里得知,别看高远只有一条右臂,却是个神力手,由衷称赞,“好,很好,这般神力实在只能神往。” “王爷说笑了。”高远谦虚,木头脸终于露出一丝羞赧神情。 说话的功夫,瘦猴又端了两盘点心从外面进来:“王爷该是饿了吧,晚膳还得一会儿,先垫一垫。” 周敞自打吃过宫中御膳房的点心,就再吃不下王妈妈做的,更何况今早还吃了元亓的,更没胃口:“不必,全给你拿去吃吧。” “谢王爷,王爷不吃那就全是奴才的了。”瘦猴来者不拒,最主要是不挑食,什么东西到他嘴里都吃个倍儿香。 一转眼,他又注意到两个獬豸铜像,终是好奇问:“王爷,这两个也打算埋了?要不要奴才帮王爷挖坑?” 前两次从皇宫中弄出来的杯碗,周敞都带货去了位面,对瘦猴交待的理由是半夜自己挖坑埋了。 “秘术、秘术,不可总是拿在嘴上谈论。”周敞故作神秘,用手指在嘴上做个噤声的手势。 瘦猴也不知信不信,将两盘点心端回手中还问:“王爷的秘术求什么,能求一辈子吃不完的好东西吗?” “能,你等着。”周敞实在无力打发一个吃货。 之后将高远和瘦猴都打发下去,也不等到晚上,直接将一对獬豸铜像传输。 “叮,恭喜,交易成功,获得佣金五千两。”视点系统提示,同时显示信息。 【等级:上九三】 【佣金:-7,981,600两】 【订单:217】 五千两,杯水车薪啊。 天底下哪个王爷还欠这么多银子? 何时才能还完? 何时才能换到元亓那个身份上去? 何时才能日日见到文倾言…… 第128章 泡澡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六月飞雪的消息传到锦都还不出半个月。 始料不及,就在周敞去天牢拜访过元裕的隔日夜晚,气温在一个晚上骤然下降了十几度。 从夏天一夜过渡到了秋天,晚上甚至连窗户都已经打不开,寒气逼人。 周敞这日选在寝殿内用了晚膳:“不是跟厨房说好了要加几道好菜的吗?” 天一冷,人的胃口就大增,更想吃肉。 然而,摆在她面前的是宫保鸡丁、凉拌鸡丝、红烧肉、酱焖小河虾、炒青菜、炒冬瓜、菌菇汤。 每次让多加两道菜,就真的只加了两道菜。 六菜一汤,还是半荤半素。 虽然也算有肉菜荤素搭配,但这跟王爷的食谱差得太远了吧。 “这些该够了吧,王爷,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多加了两道菜。”瘦猴将碗筷摆好。 “我说的是加几道好菜,这些是什么?”周敞嘴上这么说,但耐不住实在是饿,拿起筷子往嘴里塞。 “红烧肉、虾,这不是都很好嘛,再多就吃不了了。您不是经常说嘛,虽然我们现在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了,但是不要浪费,能吃多少吃多少。”瘦猴觉着这些菜就算是他吃也是够了。 周敞闷头又吃了两口,菜倒是没有昨天那么咸了,但总感觉少调料,不好吃。 “王爷,要不给您来点儿酒?”瘦猴实在看不下去,周敞一副吃饭如上刑的模样。 “不用,不过今天也就算了,”不管奕王喝不喝酒,周敞是不喝的,咽下嘴里的菜,还不忘叨咕,“明天我要吃好的,比如烧鸡、红烧鲤鱼、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烤鸡、烤鸭、烤羊、烤牛、烤鱼、烤虾、烤香肠、烤……,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 可惜了《报菜名》,就会那么一句。 瘦猴发懵:“王爷,您说的有些奴才听都没听说过,话说外面的酒楼现在都不让营业,我们上哪里吃去?” “让厨房做啊,我们自己做。”周敞理所当然,“哦,对了,要是食材没有现成的,可以单独买,该也用不了几个钱儿。” 瘦猴抹了一把要流出来的口水:“王爷想得倒是好,可是我们奕王府的厨子又不比别个王府,王妈妈只会做家常菜。” “只会做家常菜?”周敞好像挨了一闷棍。 此前奕王风铭为了省钱也是不在意吃喝享受,根本就没有请专业的厨子。 王妈妈对于日常吃的东西包括一些小甜点,还可以勉强做出来,但若说做出酒楼的水平,那就是万万别指望了。 “啊——”周敞抓了两把头发。 “王爷,您怎么了?”瘦猴很是奇怪。 “没事儿了。”周敞揪下几根头发也就作罢,奕王头发十分浓密不差这两根,“猴子,等酒楼开张了,我们一起去外面吃。” “好勒,王爷,就能您这句话。”瘦猴咧嘴,笑出一口明晃晃的大白牙。 奕王生母兰嫔离世之后,慧兰苑生存艰难,其余宫人都各想出路,陆续离开。瘦猴是从小就跟着奕王的小太监却始终留在风铭身边,一直陪伴奕王直到成年。 奕王虽生在皇宫长在皇宫,但失去母亲的那些年生活也是尤为艰难。皇宫的规矩,向来奴才们的油水,都是来自主子的饭菜,可若是主子的都不够吃,哪里还有奴才们的。 瘦猴与奕王年纪相仿,那时都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有什么好一点儿的吃食弄来都可着奕王吃,而他自己经常饿肚子。 瘦猴本姓侯,人又骨瘦如柴,旁人便给取了个外号叫瘦猴,就这么一直叫到了现在。 奕王风铭少时不知道这些,只知母亲病故,他无依无靠只能靠自己,后来大了渐渐什么都明白了,出宫时就要带上三人,在王府中也是竭尽所能的照顾,像家人一样对待。 景姑姑就还维持着在宫中的老习惯,不过吃穿用度都不亏待,府内日常大事小情也都由她做主。 秋叔说是看门,但实际上也不用他做什么,就是他本人闲不住,总要找些事情做,算是在王府中颐养天年了。 至于瘦猴,原本是好吃好动之人,压抑了这么多年,一朝得了自由那就是敞开了吃,有一段时间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奕王也纵容着,从外面弄些什么来都先给了他,导致瘦猴现在变成了肥猪,但外号却没能跟着变。 周敞对奕王风铭的这段过往,颇有些感触,无奈又拿起了筷子。 吃过晚饭,周敞又吩咐歆羡、歆慕准备洗澡水。 自日前景姑姑提过要给周敞屋里放两个人之后,当晚就将二人送来了寝殿。 周敞当时没有说什么,只是问了姓名,原本她们名字早改了,还是景姑姑本名景歆,又对二人十分欢喜,便随了她名字中的字,一个叫歆羡,一个叫歆慕。 二人长相都算周正,一高一矮,也很好分辨,高的是歆羡,稍矮的是歆慕。 等了许久,奕王府的下仆才用小桶一桶桶将大木桶灌满温水。 周敞将人都打发下去,泡进木桶中,温水包裹身体的一瞬间,整个世界都跟着温暖起来。 这跟温泉应该也差不多了吧,周敞闭目靠在木桶边缘,木桶很大,足够他施展,水稍微偏热,但正好可以将全身毛孔都舒展开来。 渐渐放松,意识迷蒙。 直到洗澡水开始逐渐变凉,她才依依不舍地从木桶中站起来,伸手拿过早已准备好的毛巾擦拭身体,结果浴巾却掉到了木桶里。 “歆羡、歆慕,给我拿手巾来。”周敞每次叫人都是两个人一起叫,谁来都可以,说起来还是有婢女在身边服侍起来更周到。 歆羡、歆慕听了召唤,赶忙进来,一人手中捧着衣物,另一人拿了毛巾。 周敞拿过毛巾自己擦身子:“喏,那条毛巾掉水里了,你们稍后再捞出来吧。” “是。”二人一起回答。 周敞擦干了上身,就从木桶中迈了出来,将腿擦干净,浴室中弥漫着氤氲水汽,一时也不觉得冷,反而有些热,忽然想起束在脑袋上的头发还没有擦,干脆将湿发散开,弯腰擦干。 “再给我拿条手巾。”周敞的眼睛被湿发遮住,什么都看不见。 半晌,一条手巾递了过来。 周敞抓过一顿猛擦,将头发擦了个半干:“一会儿你们留下一个帮我梳头。” “是。”两个声音一起回答,低到几不可闻。 周敞也没在意,再直起身子才去拿另一人手上的长袍。 “这带子怎么了,你们快给我解开。”长袍带子却缠在一起,怎么也抖落不开,她顺手将长袍扔回托盘。 “啪”地一声,托盘没托稳,连带着长袍也跟着都掉到了地上。 歆羡、歆慕都慌忙蹲身去捡:“王爷恕罪、王爷恕罪。” 周敞这才发现气氛好像有些不对。 歆羡、歆慕两人自从进来就一直深深躬着身子,头垂得低低的,刚才也是因为头垂得过低,根本没有及时看到扔过去的衣服。 现在二人捡了衣服也不站起,而是跪趴在地上,两人露出的脖颈皮肤均已红透。 周敞本来还在纳闷,倏然间一丝凉意袭来。 啊…… 她什么也没穿,而且刚才一直也什么都没穿。 第129章 吊床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如果一辈子都换不了身份,就再欣赏不了帅哥。 如果往后一直做了男人,难道要转去瞧美女不成? 翌日上午,周敞独自站在书房里郁闷。 是男是女,她已经说了不算,但书房四壁空空,还是能想出个“穷主意”的。 为了摆脱昨晚泡澡带来的尴尬和阴影,今日一大早,她便让瘦猴去寻了一张不花钱又结实的网来。 瘦猴不知自己王爷用途何在,不过还是利落找来了粗线麻绳编织的大网。 周敞对此很是满意。 古代的房屋中都有房梁,她便是要将网子绑在房梁上,自制一处吊床,躺上去,岂不优哉游哉。 这件事情周敞思来想去,极不好意思出口让下人动手,干脆自己上。 先将桌子推到门边,再椅子放在桌子上,人再踩在椅子上,好在奕王身材足够高,正好够到房梁。 她选中了入门右手边的位置,那里靠窗,正好是南向,一天中大多时候都有阳光,刚刚好。 “咳咳……”折腾了半天,终于绑到最后一处绳结,周敞也实在被房梁上的灰呛得不轻。 “王爷,您看奴才给您带什么好吃的了?”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响,随之而来是瘦猴兴奋的声音。 周敞只顾将绳子绑结实。 “咣当”门被推开。 瘦猴一抬头:“啊,王爷,您不要想不开啊。” “啊?”周敞脚下一晃,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双手抱住了房梁。 瘦猴说话间已经蹿上了桌面,撞翻了椅子,抱住了周敞的双腿。 “你干嘛,你放开我。”周敞大叫。 “呃……”瘦猴这个时候还不忘打嗝,死死抱住周敞的两条腿往上一托。 “当……” 周敞的脑袋又撞在房梁上:“哎呦,疼,你快松手。” “不放,王爷您有什么想不开的?”瘦猴一张油嘴蹭在周敞裤子上。 “我没想不开,”周敞说不清楚,“你先放我下来。” “哦,也是……”瘦猴琢磨过来一松手。 “不,别松手。”周敞抓房梁的胳膊已经没力,险些没摔下去。 瘦猴又抱紧周敞双腿:“王爷到底在做什么,又是秘术?” “唉,不过是系个绳子而已。”周敞扶住瘦猴肩膀,顺着爬下来,重新双脚落了地。 瘦猴也跟着跳下桌子。 周敞拍拍手,瞧着书房中四角吊起的大网甚为满意,网中心距离地面大概一米高的样子,长宽足够容下两个人都不止,看起来躺上去就能很舒服的样子。 “这是什么?王爷绑的像挂起来的炸酱面。”瘦猴又抹了一把嘴边的油渍。 “这叫吊床。”周敞白了一眼,拍打一身一手的灰。 “王爷,这有什么用?”瘦猴说着话,利落地将桌子椅子归了位。 “当然是躺着了。”周敞跃跃欲试。 说着话,身子背对吊床,两手抓住绳网两边坐了进去。 “啊——”她本意是要坐进去,可实际上是摔进去。 网太大,整个人如同掉进网里的鱼。 瘦猴站在一旁瞧着,莫名其妙。 “快,帮帮我。”周敞越挣扎越起不来。 瘦猴伸出两只手却不知如何是好:“王爷是怕咱们府里来盗贼,设下的陷阱吗?” “盗贼?咱们王府这一穷二白的,谁这么想不开来这里偷盗。”周敞就是落网的鱼,垂死挣扎。 “你扶我一把,手给我。” “哎呦,不行。” “王爷,你是要出来,还是要躺下?” “哎呀……,不行……” “啊……” “嘿嘿,这样应该可以。” “嗯,还是不行。” “快把我弄出来。” 瘦猴最后连拖带拽之下,才从绳网中把周敞拉出来。 “问题出在哪里呢?”周敞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仍旧不甘心,“从前看公园里的吊床都好好的,这个应该没有问题啊。” 瘦猴没那么多想法,站在一旁只问:“要不要拆下来?” “不,就先放着好了。”开玩笑,周敞自认费了好大劲儿才绑上去的,大不了再琢磨琢磨,改良改良,总能用上。 正这时,钟与从书房院外进来,手中捧着一个四四方方的锦盒,躬身行礼:“参……” 刚张开嘴,钟与就突然注意到书房中新多出来的吊床,眼皮一跳:“王爷,这是怎么……?” “啊,先生只当什么都没瞧见,”周敞折腾一大气,徒劳无功,又坐回桌案后的椅子里,故作平常,“可找我有事儿?” “呃……”钟与骤然被打断,一时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一低头看见手中锦盒,这才想起,“啊,是了,王爷,刚才元府的贺喜贺管事送来这个锦盒,说是给王爷的,还说王爷知道此事,已经答应元老爷会收下,因此属下也就收了下来。” 周敞才想起还有这么件事,待钟与将锦盒放在面前,便亲自打开。 最上面是一张盖满印章写满字的淡黄色桑皮纸。 “这是十万两银子?”周敞认字实在七七八八,更差点儿惊掉了下巴,将牛皮纸递给钟与,让他帮忙确认。 钟与双手接过,仔细一瞧:“这是隆兴钱庄通兑大额银钱的汇票,确实是十万两白银。” 周敞定了定神,没想到元裕一出手就送她十万两银子。 前面两个月还为奕王府的银子发愁,现在一下子就天上掉下个大元宝。 “不妥不妥,”钟与诧异中带着忧虑,“王爷,元家送这么一大笔银子,虽说也非无缘无故,但王爷此前为元家做所之事,难免令人产生误会……” “应该不会,先生前天不是还说上次那笔银子用完了嘛,这不就又有了。”周敞又将汇票接回手中,翻来覆去地瞧。 天牢探监的第二天,周敞就向钟与询问药材收购和活蛇购买的情况。 毕竟凡事还要两条腿走路,不能都指望元家。 钟与这些天都不怎么照面,便是跟傅明忙着这件事情,回禀道:“齐头并进,傅掌柜和元家两边都没闲着,只是时间尚短,活蛇应该都在加紧收购中,只是数量尚不确定。” 周敞估计也不大可能一下子就凑上数目,并不催促:“很好很好,还要辛苦钟先生都盯着点儿。” “是,属下责无旁贷。”钟与应下,但尚有旁的顾虑,“倒是药材的事情,王爷,今年药材较之往年又涨了一大截,几乎一个月一个价……” 周敞就有预感,钟先生这是又要开始“哭穷”。 第130章 人穷志短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神经一绷 果然,钟与又道:“上次王爷给的近三万两银子也还是不够,王府现在也银钱紧缺,实在不行,属下琢磨着,府中还有三千石粮食,本是准备在年下的时候再拿去换银子的,若是不行,属下可也就提前卖去黑市了。” “不至于吧。”周敞吓了一跳,都到了要卖粮换钱的地步,不禁问,“先生,三千石粮食能换多少银子?。” 钟与也知道自家王爷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约莫了一下回答:“如今王府中还有米、面加在一起三千石,按照现在的行情,再扣去易换税,总能换上二百两银子。” 三千石的粮食才能换二百两银子,周敞差点咬了自己舌头,也不知道是粮食不值钱,还是银子太值钱。 已经穷到这个地步,但面对十万两汇票,钟与还是顾虑:“王爷,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先生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周敞就知道钟与可能要反对收下汇票。 钟与抿了抿嘴唇:“属下刚刚过来的时候,有人在王府外求见,让学生拒绝了。” 王爷身份尊贵不是什么人想见就能见的。 一般门房秋叔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就会先去问钟与。 “那是什么人?”周敞不防钟与冷不丁倒换了话题。 钟与斟酌了一下:“那是个商人,想要拿银子求王爷办事儿。” “哦?”周敞很是意外,终于有人主动给奕王送银子了? “不过,属下已经将他打发走了,那人竟然想用银子买官,卖官鬻爵的事情,一个吏部在做就已经够了。竟然敢找到咱们王府这里来。”钟与渐渐将话题又引了回来。 周敞也就听明白了,有没有那么个人不重要,关键是钟与想说的话,也知道他担心什么,平常道:“打发就打发了。” 钟与继续说道:“因为日前王爷与陛下打赌一事,如今锦都城内都已经是传得沸沸扬扬,难免就有些投机取巧之辈动了不该动的心思,王爷可千万要慎重。” 周敞为表示已经将话听进去,拍胸脯保证:“先生放心,我就是有这个贼心也没这个贼胆。” “既如此,王爷也不该收这十万两银子,”钟与摇头,终于把要说的话全说出来,“已经走得与元家过近,这一个将来还不知引出多少祸端。” 周敞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但元家的事情不一样:“先生也知,福祸相依。王府之所以银钱困难都是为了什么,现在这笔银子摆在面前,没偷没抢,元家也不是要我付什么代价。越北战势吃紧、锦都气温骤降,多少人等着呢?先生若是再让我变银子,可也变不出了。” 在奕王风铭的记忆里,钟与并非是只会死读书的书呆子,还是会变通的。 “俗话说,人穷志短,唉……”钟与愁眉紧锁始终未能放开,沉吟良久,终是长叹一声,“王爷既如此说,属下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不过商人向来重利轻义,王爷与之打交道,还是要提起十二万分小心。” 他亦是没有办法,从一开始周敞与元家的事情都没有让他参与,便也知此事是根本拦不住。 钟与果然不是迂腐不知变通之人,答应收了汇票就又冒出新想法:“王爷既然收了这笔银子,许也是天意,今早越北方向又传来消息,前线又下了一场大雪,前方战士如何不说,因着天气寒冷,越北地区的百姓冻死饿死不计其数,还有许多染病冻病之人,都往锦都这边迁移。不知王爷有何打算?” 周敞还攥着汇票的手就是一抖,迎上了钟与殷切的目光。 这一问是什么意思再明白不过。 十万两银子啊,何止够收购药材? 剩下的呢? 周敞还没打算,钟与说句话的功夫就给安排出去了。 钟与不等回答,继续道:“百姓受苦是一方面,当务之急更重要就是前方战势,若是能有一笔银子给到陈原,让他捐些军资给显王殿下,兴许对前方将士也是大有裨益。另外南方那边,若不是药铺医馆没开起来,也不至于收购药材这般吃力……” “先生拿去,”周敞还在咬牙,奕王的意识冒出来,强行将汇票递出去,“尽管按先生说的分配,只要这场战争能赢,什么都在所不惜。” 什么人穷志短,奕王风铭分明就是个反例。 钟与很是自然地双手接了过去:“属下稍后就与高远、傅掌柜商量安排,殿下善心仁义乃是万民之福。” 周敞摆摆手,不能再看那黄皮汇票一眼,心都在滴血。 自打换成奕王风铭,从来给到钟与手上的银票就不见一分回转的。 钟与办事向来是一件接着一件,银子搞定,又往下来:“王爷,关于收购药材,傅掌柜的意思,南北两头跑,双管齐下,就是一箪行也缺人手。” 一箪行,说是奕王个人组建的组织,其实也就几个人专门跑腿办事,为了方便就取了这么个名字。 建立早于四味药铺,开始就是奕王有了多余的银两又想帮助穷苦人,自己不方便出面,就要找人帮忙。后来又陆续开了两间药铺,那些人就正好在药铺帮忙。 “缺人手也是正常的,还要烦请先生和傅掌柜多留意,再招人来就是。”周敞稀松平常吩咐一句。 上辈子她也做过多年打工人,一般公司缺人手是个常态,一个人干三、四个人的活儿拿的却是半个人的工资。 但她现在不同,不想也变成黑心老板,还是要尽量都照顾到才好。 钟与将银票揣起:“那么王爷,上次属下曾想举荐一人,当时因为其他话题岔开了。” “先生是有人选了?”周敞一点印象也无。 钟与也不绕弯子:“就是上次属下晕倒,送我回来的同窗马志鸿,王爷可还记得?” 周敞根本没见过那人,但好歹记得有那么件事。 一低头,忽然发现锦盒里还有一沓文书之类的东西,再往下翻捡,最下面竟然还有一个碧绿琉璃镶金的透明小瓶子。 第131章 怪味香水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忽然想起这小瓶子可能是什么东西,顺口接钟与的话:“是了,我记起来了,钟先生曾经提到过。” “他自从离开博引书院之后,实在也找不到合适的差事。”钟与没留意,只管继续往下说,“属下这位同窗论起才智和机变都比属下强上许多,只是有一点,他为人好交朋友,快人快语,也就容易话多了难免不够慎重。” “那也没有什么,关键是先生肯定他的能力,只要能办事,人品可靠就没有问题。”周敞注意力全在琉璃瓶子上。 但也没忘元裕的警告,不好将此物示人。 因此边跟钟与说话,边拿起了上面的几张羊皮纸。 钟与还在自顾自啰嗦:“他办事的能力,学生可以保证,至于人品,学生与他相交多年,也是没有问题的。” “那先生就看着办吧,现在正好缺人手,还是应该再尽快多天人手才是。”周敞瞅着羊皮纸上像是房契地契一类的文书,却又不确定。 钟与这才舒缓几分眉宇:“马兄,他祖籍定周西化人,是佑安三年的进士,现在一家老小都在锦都……” “只要先生看好的人,本王没有不放心的。”周敞早没兴趣听钟与说什么,“先生帮我看看,这是什么?” 钟与被打断也不以为意,接过羊皮纸看了两眼,眼中再现惊诧之色:“王爷,这是三间医馆药铺的房契和地契的买卖文书。” “买卖文书?”周敞从椅子上站起来。 “文书显示,这三间药铺是王爷的了。”钟与仔细又确认了一遍,“没错,这三间药铺都在锦都城内,其中一间也在吉祥坊上。” “这……”周敞说不出话来。 元裕不但送了她十万两银子,还加了三间药铺? 周敞直掐自己大腿:“这、这、这三间医馆药铺大概能值多少银子?” “这……”钟与全凭推测,“若是单论店铺倒是不值多少银子,可这里面还包括了地契,算起来恐怕一间也要五千两银子左右,这三间加一起也大概要一万多两银子了。” 周敞已经说不出话来。 奕王风铭的意识再度浮出,那十万两银子还不如何,只是这三间药铺显然是元裕投其所好而赠送。 手不受控制地将羊皮纸拿回来攥在手里,心情激荡,不能自已。 这次钟与亦没有再反对。 比起银子,药铺显然更有诚意。 周敞对此无感,只能任由奕王风铭的情绪起伏,她心心念念,好奇的只有锦盒最底下那个碧绿琉璃镶金的透明小瓶。 直等到奕王风铭的情绪平复下来,周敞又急急跟钟与说了几句,便将他打发出去。 钟与一离开,周敞迫不及待取出碧绿琉璃镶金的透明小瓶子。 瓶子大小倒像是前世香水的试用装。 “砰”周敞拔出瓶塞,拿到鼻子前面闻了一闻。 “哕——”差点没吐出来。 亏她刚才没有吃东西,否则都要吐出来。 周敞强忍着没有将瓶子扔出去,一把将瓶塞塞回去,推开远远的,这才又舒了一口气。 说不上来是什么气味,熟悉又陌生,刺鼻又恶心。 “啊,这不就是狐臭加上汗渍的味道嘛,当然里面还放了某种刺鼻的花香,对,就更像是前世在大学校园里遇见的外国黑人身上的那股混合气味。”周敞终于想起来能怎么形容了。 上辈子,听说有一种香水叫什么祖马龙的,又贵又难闻就是这种闻道。 碧绿琉璃镶金的透明瓶子,多么华丽的包装,里面装的竟是这东西? 周敞简直不能相信。 临帝是怎么了,这不是花钱找罪受吗? 顺手再将瓶子放回锦盒,又将锦盒放去桌子最远的一角。 她这辈子都不想再闻到第二次。 周敞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才从那股味道留下的阴影里走出来。 不知不觉外面天色都暗下来,刚想着为什么这个时辰了,都还没人送吃喝过来,景姑姑就端了点心和晚膳进来。 “王爷,这两天突然转凉,王妈妈便将晚膳也提前了,早吃完早休息。”景姑姑将四菜一汤和一碟子糖酥饼放在周敞面前。 “好,知道了。”周敞自认清王妈妈的厨艺之后已经认了命,做什么吃什么就完了。 “王爷觉得歆羡歆慕两个姑娘怎么样?”景姑姑冷不防地问。 周敞趁着肚子饿,往嘴里填饭菜,敷衍一句:“挺好。” 扒拉几口饭菜,又捧起汤碗,半晌,反而不闻景姑姑动静。 若在平时,景姑姑只要有机会就会在她面前唠叨个不停,怎么今天竟然就吱声了呢。 一抬头,景姑姑正望着窗外。 不唠叨岂不是更好,周敞也没在意。 一顿饭吃得急,一不小心就吃到了撑。 景姑姑收拾了碗筷,直接退下。 撑得难受,又一天没出门,周敞溜达出书房去消食。 不知不觉绕了一圈走到了中院,中院两边种的果树倒是没受气温影响,枝叶愈发繁茂。 再往前就是前殿,前、后两边的门平日都是四敞大开,因为里面一样家私也无,方便做个穿行的门洞。 从前殿后门进去,穿过前殿,就是前院。 那里两边除了菜地,没什么好看。 三个月过去,奕王府中除了一处,周敞大部分也已经熟悉,实在没什么好看的,但若说出门,没有银子,出去又能做什么。 脚下犹豫,忽然斜刺里人影一闪,从前殿一侧绕回来,反而钻入前殿后门。 周敞使劲儿眨眨眼,身形该是钟与钟先生没错。 正后悔下午的时候不该将十万两银子全给出去,不如趁着“偶遇”,想办法要回一笔银子,即便她不花费,但也要想办法给位面客户带货不是。 钟与平日一副病容,走路倒并不慢,转眼间就消失在前厅内。 周敞也跟着快步上了前殿后门的台阶。 天已彻底黑下来,前殿里本来就空荡荡没有任何家具,四下无声,奕王府向来是连巡逻的府兵都欠奉。 进了前殿,一览无余,钟与正往要出前殿。 刚要出言招呼,钟与却身形一闪,猛地蹲了下来,藏在前殿门后。 第132章 易惊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被唬了一跳,不禁放慢了脚步,轻手轻脚凑过去。 “先生在看什么?”周敞前后左右瞪大了眼睛也什么都没看到。 “呃……” 钟与忽然身子僵直,倒吸一口凉气。 “砰……” 整个人倒地。 钟与原本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冷不防周敞背后出现,吓得魂飞魄散,甚至没来得及回头,直接晕厥过去。 “钟先生?”周敞轻唤一声,慌忙蹲身去托钟与。 几乎,前殿菜地里,一个黑乎乎、圆滚滚的影子从菜地里冒出来。 “呃……”周敞吓得没敢出声,一屁股反坐在地上。 “谁,谁在那里?”菜地里的人影发出声音。 “猴子?”周敞听出是瘦猴的声音,“猴子是你吗?是你吗?” “王爷?”瘦猴也听出了奕王的声音,从菜地直起了腰,往前殿台阶上来。 周敞已经蹦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去,又想起了钟与,赶忙起身给他掐人中:“猴子,快来帮我,钟先生又晕过去了。” “呀,先生怎么又晕了?”瘦猴把什么东西往怀里一揣,就蹿了过来,十分熟练去钟与摸出白瓷葫芦的药油,拔下瓶塞给钟与闻了闻。 “呃……”,钟与三息不到,悠悠转醒,睁开眼睛见头顶上方是周敞,这才喘过一口气来,“王爷?是您?” 周敞颇感歉然:“天色黑暗,刚才是我突然出现,惊了先生。” “不,不,是……”钟与始终惊吓不轻,指着门外,“刚才那边有个鬼祟人影在地上爬。” “咳咳,没有的事儿,钟先生一定是看错了。”瘦猴在一旁不愿承认。 钟与使劲儿觑着眼睛也认出了瘦猴:“你……,刚才菜地里是你?” 周敞虚惊一场,不免尴尬,也不愿多提,移开话题:“都怪咱们王府人少,天都黑了,也不见有府兵四下巡逻呢?更不见有人点个火把。” “咳咳,王爷忘了,”瘦猴扶钟与站起身来,“您之前说过,前殿前院没一点儿值钱的东西,根本用不着人巡逻。点火把也是费灯油,不如能省就省。” “咳咳……”周敞总不能自己打脸,只能“佩服”奕王风铭还是古代版“葛朗台”,只好再换话题,“对了,钟先生刚才是要去哪里?” 钟与刚才受惊不小,又晃了晃神儿,才想起来:“哦,是了,刚才属下本想去找同窗马志鸿,尽快告诉他好消息。” 借着月光,周敞瞧着他仍然脸色惨白、面色虚弱,不免劝上一句:“先生平日做事,未免太过心急,除开生死,凡事也都不差一日半日,不要如此辛苦。” 钟与也似要告退:“是了,若王爷再无事吩咐,属下也想先行告退,回去休息了。” 周敞望着眼前单薄瘦消的身影,又想到钟与动不动就晕倒的毛病,实在忍不住问:“先生,您到底是什么病?锦都城中不乏高明的大夫,不必顾虑钱的问题,不如找个时间请来看看,还是要彻底医治才好。” 在奕王的记忆里,钟与来王府之前就一直是这个样子,问了也总是不说,劝去看大夫,也总是拒绝。 钟与一笑,却终究摇头:“王爷不必担心,属下无碍的,旁个大夫也治不了。只要吃了自制的药丸,就会好的。” 周敞虽然心中担忧,但从前奕王风铭劝过不好使,她多说也是无用,只能目送。 钟与背影还没消失在视线里,她忽地想起,原本找钟与是要银子,结果一打岔就忘了。 罢了,刚才劝人凡事不急在一日半日,那就明日再说。 周敞目送了钟与一回头,便于带着瘦猴往后殿去,也才注意到瘦猴一身衣服沾了泥,胸前还鼓鼓囊囊揣了个什么大东西,不禁问:“你刚才是在做什么,怎么好像刚从外面回来的样子?” 瘦猴眼见钟与走远,从怀揣掏出一个小臂大小的瓶子,神秘道:“王爷,先别问了,这是奴才弄来的好东西,回去再说。” “嗯?是什么?”周敞纳闷,今晚上是怎么了,不是鬼鬼祟祟就是神秘兮兮。 瘦猴不答,拥着周敞往回走。 进到书房,瘦猴将瓶子放在桌子上,先点上了油灯。 周敞借着灯光才看清楚,原来那竟然是一个深蓝色的鎏金瓷瓶,跟前世装白酒的瓶子差不多。 某些熟悉的记忆隐约浮上心头,却又想不分明,只好又问了一遍:“这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瘦猴却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神秘兮兮地笑:“王爷,奴才要是说了,您可别生气。” 周敞忍不住伸手就要去开瓶盖。 瘦猴一把按住:“王爷,小心,这东西不能乱用。” “到底是什么?”周敞耐心快要耗尽。 瘦猴却还是那句话:“王爷先答应奴才,不能生气。” “好。”周敞无所谓,瘦猴总不会害奕王的。 瘦猴等周敞绕过桌案在椅中坐定才开口:“这是景姑姑让我弄来的东西,本来说先不要告诉王爷的,但是傅掌柜说这东西厉害着呢,得小心使用。” 周敞往椅背上一靠,示意瘦猴也坐下:“那你还是从头说吧。” 瘦猴没人的时候很是随意,大咧咧坐上另一把完好的椅子里,从怀中掏出一把花生:“嘿嘿,奴才能不能边吃边说,奴才还没来得及吃晚饭呢。” “你刚才在菜地里,就是摸黑摘花生?”周敞早该想到,以瘦猴的脾性他也不能是为了别的。 瘦猴咧嘴笑:“可不是,奴才还吃了两根黄瓜,差点把瓶子丢在菜地,王爷看见时,奴才正在找瓶子。” 周敞越瞧面前的瓶子越觉着在哪里见过:“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你不吃饭去弄这个东西?” 瘦猴剥了几粒花生先嚼下去,然后才没心没肺开始讲述:“原本景姑姑是让奴才去四味药铺,跟傅掌柜要几颗‘元阳丹’说要给王爷补一补。” 周敞脑子转了几转,才想起“元阳丹”是个什么东西。 那个一百两一颗的壮阳大补药丸。 一下子脸色就不好了。 “王爷刚才答应过不生气的。”瘦猴有恃无恐提醒,“奴才去了四味药铺,跟傅掌柜说了一下情况,傅掌柜说元阳丹是糊弄旁人的,不中用,就给了奴才这个。” 周敞这下子终于想起,面前深蓝色鎏金的瓶子在哪里见过了。 第133章 梦游天乡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一心端详瓶子。 瘦猴则一心扔往嘴里扔花生米:“王爷,傅掌柜说,这一瓶子可是值两万两银子,若非王爷需要,轻易是不给拿出来用的,这里是半瓶,另外半瓶留在药铺给孟大夫做什么研究。” “两万两?”周敞感觉就要心梗。 瘦猴丝毫不觉,只管咔嚓咔嚓嚼生花生。 “你说,是景姑姑让你弄这个东西的?”周敞心上像被人踹了一脚,“为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瘦猴给了一个“你自己应该清楚”的眼神。 这下不只周敞,奕王风铭的意识也开始激动:“景姑姑怀疑本王不行?” “景姑姑的意思是,现在王爷屋里已经有人了,却总不见动静,因此试一试。”瘦猴说话的语气倒像是试吃东西。 “试什么?”周敞话一出口,也知是问了个蠢问题。 “你跟傅掌柜又是怎么说的?”这问题倒不是她想问的,而是奕王风铭的意识如火苗般穿上脑顶。 瘦猴嚼着花生想了想:“傅掌柜没什么表示,只说现在这方面的生意最好做,孟大夫倒是担心王爷的身体,还说滋阴补阳,提升血气,才是自然又有效的。” 周敞不能再问下去,奕王风铭的面子、里子肯定全没有了。 瘦猴说话的功夫已经吃完了一把生花生,又掏出来一把,一边剥皮,一边道:“傅掌柜说,这瓶子里装的是一种神奇药油叫‘梦游天乡’。来自西北契美族,药油本身有一股异香,只要闻一闻就能见效。这药油一般地方买不到,只有一些特殊场所才有,所以价格高得吓人……” 周敞实在听不下去了。 所谓“梦游天乡”,是邀月坊二掌柜尤万油中尤用了契美族那边的几种药油又加了些药粉调配而成。 两万两银子,岂不是扔给了油中尤那个色鬼男? 啊,不,邀月坊赚大头,那也…… 周敞越想越心痛。 瘦猴却还在喋喋不休:“傅掌柜说,如今锦都城中,只有邀月坊中才有这个药油,还不是轻易什么人有钱就能买到,因为数量不多,不轻易拿出来见人的。他还是弯门盗洞,花了好长时间,才弄来这么一瓶,就让王爷赶上了。” “傅掌柜花大价钱弄这东西该不会是想……”周敞更恼火。 瘦猴头也不抬,将花生皮都掸到地上:“给孟大夫做研究,想仿制出来。” 孟大夫本名孟有方,是四味药铺常年坐堂的大夫,医术不输元家的那位褚神医,只是为人低调一心钻研药理,因此江湖无名。 这主意打得挺好,可惜不可能。 周敞还能从尤万的记忆中想起其中几种材料,但也都十分模糊,且那些材料十分难得,都是异域番邦也难得之物,否则也不会卖得那么贵。 瘦猴可能是将身上能吃的都吃完了,也就站起身来:“王爷可以试一试,孟大夫都说了,这个药油他粗略看了看,该是对身体没害的,只要别天天用。” “免了吧。”周敞整个人都在拒绝,“明天,你将这瓶子,原封不动给傅掌柜送回去。” 若说为了研发,投入了两万两银子,倒也不能算多。 但一想到,终将打了水漂,周敞的心还在滴血。 傅掌柜每次见了奕王也是哭穷,原来倒还大笔银子花在了这上面,可惜啊,可惜。 不过,到底是有钻研精神,竟不好说什么。 瘦猴站着没动:“这不好吧,景姑姑那边怎么交代?” “景姑姑那边我去……”周敞刚想说她去交代,忽然就对景姑姑的啰嗦心生畏惧,“你只管将药油送回去,若景姑姑不问,你自不必说,若是她问……,嗯……,你就对如实相告,景姑姑也不会为难你的。” 瘦猴不信:“怎么不为难,景姑姑要办的事情,还有办不成的,王爷忘记小时候喝药的事情了?” 周敞已经十分熟悉奕王风铭的意识,也知道景姑姑是什么性情,顿时无语:“罢了,若是景姑姑有话说,你只管推到我这里便是。” 瘦猴也知自家主子难免心中不悦,倒是劝上一句:“景姑姑也是关心王爷。” “是啊,我知道。”周敞心里叹气,就因为知道,所以她也不能去对景姑姑生气。 “王爷真要将瓶子送回去?”瘦猴明显好奇,“不想闻一闻是个什么味道?傅掌柜说了,香气久久不绝,一闻难忘。” 周敞就一点儿好奇也没有,此前在尤万身份时,要多少没有? 却是不防瘦猴手快,上去抱住瓶子一把打开。 一股浓郁香气顿时从瓶中溢出。 多种花香草药混合的气味,其中还混杂着动物身上的某些不可描述,形容不出来,但的确一闻难忘。 瘦猴也狠吸了一鼻子,就失望:“这也没什么嘛。” “还是拿回去给孟大夫做研究吧。”周敞也没觉特别,对仿制也不抱希望。 瘦猴又抱着瓶子在周敞面前晃三晃:“王爷,有什么感觉吗?这就送回去,奴才白跑一趟,也白瞎傅掌柜一番心意。 “没有,”周敞险些被呛到,一把推开:“两万两银子,还是小心给傅掌柜退回去,希望他真能捣鼓出什么新药来。” “是了,王爷。”瘦猴只好重新将瓶子塞上,抱着瓶子离开。 周敞自回了寝殿,梦游天乡的气味也跟着一路散不去。 无论还是洗手还是洗脸,却还是隐约被特殊的异香缠绕,让他精神百倍,一直睁着眼睛到天亮。 什么梦游天乡,简直就是去不了梦乡,好嘛。 周敞无比怨念挺尸到天亮。 第二天上午,瘦猴就将梦游天乡药油送回了四味药铺。 周敞再见到景姑姑来送点心,只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景姑姑在见到周敞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之后,亦什么都没问。 转回头,周敞又想到要向钟与要银子的事儿,起身往前面去找。 刚穿出前殿那个“前门洞”,就见钟与从外面回来。 周敞心道不好,迎上去直截了当相问:“钟先生可是去办十万两汇票的事情,什么时候能兑出银子。” 钟与躬身施礼:“属下正是去办此事刚回来,多亏马兄,才得知原来汇票是可以拆分的,倒是免去我们兑换现银的麻烦。因此已经将十万两汇票兑换成两张五万两的汇票,一张递去给陈原,在北方支助前线和流离失所的百姓,一张交给马志鸿,去南方开办药铺,最主要收集药材之用。” 周敞一下心凉到脚下,这安排一点问题都没有,她说不出来什么,只能强装笑颜:“先生如此安排甚好,只是未免太急了些,也要让那位马先生有所准备。” 钟与似天然身上带着急迫感:“急是急了些,但为善先行,总是越早越好,越快越好。” 周敞总不甘心,又试探相问:“先生,府上还有多少现银,可有宽裕?” “怎么王爷要用?”钟与管了这么多年奕王府的账,对银子最为敏感。 “没……”周敞一见钟与如临大敌的神情,就再说不出口。 “那就好,”钟与松了口气,“若是王爷这两日要用,府中一时还真拿不出多少银子了。只因……” 周敞后面全听不进去,耸拉着脑袋转回书房。 第134章 红绫福签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既然弄不到银子,要“带货”就还得从皇宫下手。 周敞第二天,以要进宫看望十二皇子风铄为由,带着瘦猴又去了皇宫。 炼制冻疮膏的事情,有钟与和元亓两边准备,她甚至想帮忙都帮不上,那么就趁此功夫,继续给位面客户带货,还贷款也很要紧,毕竟都是有利息的。 另外,此前从刑部尚书裴厉那里赢了马车回来,还没正式坐过呢。 “喜新厌旧,人之常情,有新车坐,谁不高兴,不过刚赢的,还是低调些好,只是你……”周敞瞧见的第一眼就是无语。 瘦猴又将原来马车上的大木箱和梯子绑在了车身后面,还露出大白牙笑:“王爷不是要进宫嘛,万一能用上呢。” 周敞就没那么乐观:“你确定从皇宫中能弄出来那么多东西?” “那可说不准,”瘦猴说着话回身拿下脚凳,扶周敞上马车,“至少,咱们王府的果树上的果子都熟了,皇宫里的也该差不多了吧。” “明白了。”周敞瞥一眼木箱子下面的梯子,奕王风铭的某些记忆自动浮现。 两人进了宫,先去御膳房,后又去议政殿,结果也不知是有了“防备”还是怎滴,明面上竟收罗不出能顺手拿走的东西。 周敞只好又转悠去翰林院下设的讲学堂。 讲学堂是给皇子们讲课的地方,现在只有风铄一位皇子还需要在那里读书。 结果,风铄在讲学堂中未能下学。 周敞倒是应了瘦猴的话,先去御花园中转了一圈,打了不少果子下来,装满了整个木箱。 这样还不够,瘦猴又掏出白色大方巾,包上一大包。 再回到讲学堂,正好赶上风铄下学。 周敞将果子分给风铄,又陪他玩了一阵,眼见过了晌午,下午风铄还要继续上课,这才带着瘦猴搬了水果出宫。 直播带货彻底失败,但收获了一箱子的苹果梨桃,也还算不错。 摘的时候是既兴奋又上瘾,手停不住,搬出宫的时候也着实累了个满头大汗。 刚一坐上马车,周敞就回过味来,王府院子里还有那些吃不完的果子,摘的这些能有什么用? 皇宫的,又不是天宫的,有什么区别? 周敞想来想去,与其浪费不如日行一善,向外吩咐:“猴子,咱们去热闹地方,乞丐多的地方,果子多了吃不完也是浪费。” “好勒,呃……”瘦猴驾着马车打了个饱嗝,刚才边摘边吃,边吃边摘,已经吃撑,“要说乞丐多,那还是得咱们城西呐,王爷。” 半个时辰后,瘦猴将马车停在了西城悦兴坊的路上。 周敞打开箱子盖,也不论路人或者乞丐,只要看上去是穷苦的孩童、老弱就将果子发给他们。 没多久,一群乞丐围了上来,甚至越围越多,有争抢之势。 “猴子。”周敞没有见过这么多乞丐,甚至开始害怕。 “王爷,奴才来,”瘦猴本在前面拉扯,也发现苗头不对,停下马车跑到后面,推开乞丐,“往后,往后……” 一边驱赶,一边将还剩下的半箱水果往地上一掀。 桃、梨、杏滚落一地。 乞丐蜂拥而上。 “王爷,这种事情就不能太客气,吃的和银子有时候撒出去是一个效果。”瘦猴说着话,将箱子里还剩下的底子都捡出来扔出去,十分麻利又将箱子绑回去。 天下七分,临国占据中土,乃是大宗强国,为什么这里的百姓却还是看起来面黄肌瘦,乞丐遍地呢? 周敞站在马车边,心里一时不是滋味。 正在这时,前方街路尽头忽然传来敲锣打鼓声:“发红绫福签了,发红绫福签了……” 听到喊声,原本在周围看热闹的路人一下子拥了过去。 “他们这是干什么?”周敞不免张望过去。 瘦猴也跟着垫脚张望。 不一会儿功夫,刚才涌过去的路人就又返回,手中都攥着一枚小小的红色布条,就连乞丐也手上也不落空。 瘦猴就抓住一个少年问:“前面在干什么?你们都拿着什么?” 那少年将手中东西伸出来:“红绫福签,只要咱们跟蜃国的战争取胜,就可以凭此换一钱银子。” 周敞顺着望过去,勉强看清,红绫布条样的福签上面写着四个字——“祈愿必胜”。 “换钱,找谁换钱?”瘦猴又问。 “裕叶茶庄或者隆兴钱庄,听说只要是牌匾上带有‘隆’字,或者‘裕’字的商铺,都可以。”少年回答完,有些不耐烦地去了。 瘦猴随即想到:“带‘裕’字和‘隆’字?那不是隆裕元家,王爷,难道是那位元小姐?” 周敞也同时想到:“猴子,我们也过去瞧瞧。” 上马车,瘦猴驾着马车往前走。 裴厉这辆新马车比之前真是好上太多。 车身不再晃动,也不漏风,里面座位也都加了棉垫。 除了车后箱子和梯子碰撞的声音,一切都好。 没走出多远,马车就被迫停了下来。 周敞从车窗处往外已经能看到一间挂着“裕叶茶庄”牌匾的店铺下面,正排着长龙,已经有人在前面开始维持秩序,力求不挡住道路。 瘦猴跳下马车,一手牵缰绳,一手随机拉住一人就问:“是真的吗?你们怎么知道消息的?” 被拉住的人就道:“什么真的假的,反正留着呗,也没损失,要是赢了,可能换一百文钱呢。” 又一人跟着道:“可不是,难道你没听说那场打赌?元家肯定是最希望这场战争胜利的。” 正说着,忽然茶庄内有人高喊:“这里发完了,没有了,你们要不去前面布庄,那里应该多。” “轰”然间,人群散开,往前赶去。 被拉住的人就要离开,奈何袖子还在瘦猴手上,便道:“是了,听说这红绫是元家绸缎庄独有的,旁人冒充不得,你们要是想领,就过去瞧一瞧。” 这话被另一个手拿红绫福签的听到,嗤之以鼻:“你懂什么?误导人,最该去的是隆云楼,听说,今日那些书生在隆云楼搞什么拍卖筹款,这些福签也都是他们读书人亲手写的。估计这一批是写完了,正在写第二批。要领的应该去那里,还可以多领几个。” 瘦猴回头掀开车帘:“王爷,我们要不要也去瞧一瞧热闹?” “好。”周敞已经可以肯定此事跟元家有关,正好动心要去瞧瞧。 第135章 大型追星现场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瘦猴打听了隆云楼的所在,驾了马车过去。 又不知走了多少时间。 “让开,让开,避让。”直到瘦猴在前方大喊,同时马车又减慢了速度。 周敞凑到车厢门边,掀开车帘:“到了吗?” 遥遥顺着人流的方向望过去,一群人正围在一座三层高的酒楼门前,堵住了大半条街。 酒楼下面,有男有女,女的都打扮花枝招展,男的都是书生穿戴,人人都翘首踮脚不知在往上看什么。 人群堵住了道路,走路都困难,马车根本过不去。 “咱们慢慢穿过去。”周敞吩咐一声。 前方虽已有府衙的人在维持秩序,但还是将路堵得死死的。 瘦猴却停下马车问:“王爷,咱们不去隆云楼里瞧瞧热闹吗?” 周敞扭脖子往酒楼上方望一眼:“咱们有钱吗?” “呃……”瘦猴扁扁嘴,盯着前方围得水泄不通的酒楼门口,“也是,不过王爷您说,那些人也没钱,在下面瞎起什么哄?” 说着话,瘦猴又催动马车,徐徐往前靠近酒楼。 周敞就隐约听到酒楼下方的人群中有人高喊:“无暇公子、无瑕公子……” 无瑕公子? 是喊那个文倾言吗? 他才来锦都几日,怎么就声名大噪了? 周敞心下骇然,也下意识去酒楼方向寻找那位翩翩佳公子的身影。 前方“隆云楼”三个大字逐渐映入眼帘。 酒楼上方,二层、三层栏杆外,一幅幅书法画作挂在那里,却没有半分文倾言的影子。 瘦猴无论如何吆喝也驱赶不动人群,只能跳下马车,拉着马才缓慢驶进人群。 随之而来,是男男女女议论之声。 “听说这位无瑕公子来自丹溪,姓文,文采风流的文,昨日还与淮南三杰谈诗论文,人如其名……” “是啊,的确人如其名,听说他名文斐,那是文采斐然的斐。” “那他今日这又是与谁辩论?” “好像不是比试,今日南北才子云聚,乃是为前方战士祈福。” “是说这些红绫福签吧?” “那就是个噱头,听说今日小圣贤、千华公子、画仙祝公子也都来了,他们的墨宝也要捐出去……” “那些个可都没有文公子长得好看。” “可不是,要不怎么叫无瑕公子呢?那是才貌双全没得挑剔的。” “你们说他娶亲了吗?” “他今科能否高中?” “唉,就算高中也轮不到你我,榜下捉婿那是侯门相府家的事儿。” “无瑕公子才不会只看门第。” “不看门第看什么,看你?” 议论之声十个里倒有九个是女子。 “噗嗤——”周敞听到这里,忍不住笑出来。 妥妥的大型追星现场,不过恐怕都是白费。 文倾言是“无瑕公子”或许名不虚传,但更加名副其实的还得是“眼瞎公子”,那是她日前亲眼所见。 “哎,你们都领红绫福签了吗?” “领那作甚,我是来瞧无瑕公子的,才不稀罕一百文钱。” “那也不是文钱的事儿,也是祈祷咱们大临跟蜃国的这场战争能胜利,也是好事儿。” “无瑕公子在哪里啊?” “今儿要是能看到文公子一眼,要我倒找一百文也成。” “那本小姐能出一百两。” “谁要出一百两?有本事进去啊,进去还能拍下文公子的字画呢。” “呸,你几斤几两……” …… 乱哄哄、嘈嘈嚷嚷。 周敞任马车在人群中慢悠悠穿行,听着外间言语,倒也有趣。 上辈子她就没追过星,这辈子更不可能,不过听着听着也是心痒,若是能再看到那般俊美卓绝的人物又有何不好呢? 用了半炷香的时间,马车才勉强挪出人群的包围。 但无论这群人怎么谈论,如何翘首以盼,周敞没见文倾言在隆云楼二楼、三楼的围栏处露面。 “元小姐。”瘦猴突然一声轻呼。 “哪里?”周敞只顾找帅哥,美女都自动略过。 瘦猴指向隆云楼的对面上方:“那边。” 周敞将脖子从车门处转个一百八十度,还是被车檐挡住视线,只好拍拍瘦猴肩膀:“猴子,前面找地方停下来。” 一说完就赶紧缩回车厢,这会儿功夫,腰和脖子都差点儿要扭断。 “好勒。”瘦猴催了两下马车,靠去路边,勒住了缰绳。 “在哪儿呢?”周敞跳下马车,也不知为何,想要看到元亓的心比想要看到文倾言还急切。 瘦猴指向隆云楼对面的一座同样风格的三层楼:“刚才就在那上面,奇怪,这会儿好像又回去了。” “你没看错?”周敞有股冲动,想要上去找元亓。 那三层楼既无招牌,外面也没挂任何装饰,且一楼大门紧闭,二楼也关着窗户,只有三楼一扇窗子打开,但根本看不到半个人影。 周敞定了定才发觉,刚才的冲动不是她的,而是奕王风铭的。 这是第一次发觉,她竟然开始分不清自己的意识和奕王风铭的意识。 奕王是她迄今为止停留时间最长的身份,难道…… 忽然背脊发凉,心中惊问:“视点系统,在一个身份上停留时间长了会怎样?” 视点系统已经许久没冒出来了,声音听着都有些陌生:“意识不分你我,会相互影响、相互融合。” “什么意思?是说如果我一直不换身份,最终会变成奕王风铭?”周敞汗毛倒竖起来。 视点系统:“放心,你会觉得自己是这个身份,但并不会有违和感。” “那周敞呢?”她要问的是她自己哪里去了。 “你还是你,不会消失,你就是他了啊,不矛盾。”视点系统这话本身就是矛盾。 周敞理解不来,整个人直接处于宕机状态。 瘦猴则在一旁挠头:“不对啊,刚才奴才明明看到了,没错的,元小姐今天穿的是桃红色的衣服,脸也抹得桃红色,就像点心盒子里的寿桃,不会看错。” 就在这时,忽然一人惊呼:“呀,下雨了。” 随着一声喊,原本好好的晴天,忽然被一片乌云遮蔽。 人群开始慌乱起来,却没多少人急着避雨。 第136章 怅然若失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啪嗒”一滴雨落在脑门上,周敞方回过神儿来。 隆云楼里一人探出头来瞧了一眼,却是回头说话:“怎么就突然下起雨来了?昨日本人夜观天象,今日可是个大晴天才对。” “唰唰唰……”雨开始淅淅沥沥落了下来。 瘦猴手搭凉棚也望天,“这片云像马蹄糕,估计一会儿还得下大。王爷您还是上马车吧。” 隆云楼里又有人大声:“哎呀,不好,外面还挂着墨宝。” 随着这一喊,淅淅沥沥的雨变成了穿线的珠子。 隆云楼里数人抢出,挽救字画。 周敞方欲转身上马车,突然三楼一扇开着的窗边身影一闪。 元亓头戴桃花样步摇,身穿桃红色的裙衫出现在了窗口。 她脸颊莹白透红,似乎施了粉黛又似乎没有,整个人光彩夺目又不失柔和。 周敞从未见元亓装扮如此靓丽过,一时看呆。 元亓却似乎对外面下面发生的一切充耳不闻,只站在三楼窗子里浅笑,秋泓潋滟的眼眸只望向对面三楼。 “无暇公子、无暇公子……” “是文公子啊,文公子出来了……” 周敞不用回头也知元亓在看着谁,她亦想回头,脖子却不听使唤。 她再不愿顺奕王风铭的意识,使劲儿扭头。 文倾言便已风神轩举、身姿隽逸地站在隆云楼的三楼栏杆处,引来酒楼下阵阵惊呼。 “啊,无暇公子、无暇公子……” “是文公子啊,文公子出来了……” “啊,那是无暇公子的墨宝。” “文公子,你的画被雨淋湿了,不如扔下来送给我吧。” “给我,给我……” …… 周围男男女女顾不得躲雨,几乎全部仰着头,近乎朝拜般迷醉。 文倾言手中抓着一副已经淋湿的画作,却是充耳不闻视而不见,甚至连眼睫也没动一下,始终凝望对面。 两人四目相对,目光连通仿佛能贯通天地,从此天地众生再不与他们相干,只有他们二人。 周敞的意识跟着飘去了空中,竟同时看到了二人。 元亓温婉明媚的笑容,周敞还是第一次见,眼睛移不开。 文斐雅致浩渺的笑容,周敞亦是第一次见,眼睛也移不开。 二人都是这般仙姿玉貌、风华绝代,便是天造地设。 令她不禁幻想,若是能成为元亓那般完美的女子而得文倾言这般完美的男子,日日两相望,哪怕相顾无言,也会死而无怨。 “王爷,快上马车,雨更大了。”瘦猴忍不住拉人。 雨越下越大,穿线的珠子已经变成了天上泼下来的水柱。 人群四散躲雨。 没有多大一会儿,街道就变得空空荡荡。 一晃神的功夫,元亓已消失在了窗口。 转眼,文倾言一个背影也隐进了隆云楼。 “人都散了,王爷,坐稳喽。”瘦猴好不容易将周敞拉上马车,一挥鞭子,马车蹿了出去。 周敞怅然若失,不想说话。 雨下得更猛,“噼里啪啦”打在车身上,更像是打落在心里。 不知多久,马车驶回了奕王府。 周敞下得马车,恍然发现天上的雨已经停了。 一脚踩在水泡里,倒映出奕王风铭的脸。 忽然既熟悉又陌生。 白皙的面庞,明亮的丹凤眼,不笑时亦是安静的美男子,笑起来就像只狐狸。 “这幅长相也不照文倾言差多少吧,怎么就没人夸他好看呢?”奕王风铭的念头霍然冒出来,周敞等于把自己吓了一跳。 “参见王爷,王爷刚回府。”钟与打着一把伞似也刚从外面回来,过来见礼。 周敞甩开奕王风铭的想法,顺嘴问上一句:“钟先生这是去了哪里?” 钟与摊开手上几条红绫福签:“属下去四味药铺与傅掌柜商议冻疮膏的事情,之后又顺便去了一趟杏花坊药铺查看,没想到还捡了几条红绫。” “哎呀,可不是,”瘦猴一拍大腿,大叫可惜,“刚才王爷与奴才也遇见了,怎么就忘记顺手也领两条。” 钟与摇摇头:“我这倒不是多领的,倒是有人领了又不信扔在地上,捡了回来。” “既如此,先生不如给我。”瘦猴伸手要过来。 钟与便将红绫福签给了瘦猴。 “钟先生可是不信?”周敞觉着钟与未免给得过于爽快。 钟与还是摇头:“无所谓信与不信,倒是元家想出的这个主意也算是,广为布施,那些有钱人未必肯放下身价领这东西也必不会真心祈福,但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一百文钱也实在不是小数目,或者更会虔诚祝祷。不管怎样,都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儿。” “是啊,但愿众志成城,心诚则灵。”周敞想起了前世听过的那个童话。 周敞睡了一晚,昨日怅然若失的情愫就无影无踪。 也是,她根本也没失去什么,又有什么好怅然的。 还是现实要紧,答应为朝廷制备冻疮膏的事情,算起来已经过去七天,她除了等待原材料,实际什么也还没做。 想归想,做归做,旁人都忙个不停,而她还是不知道能做什么。 就这样来到了七月初一。 周敞溜达在奕王府的果园和菜地里。 没想到,今年前院和中院的果蔬都是大丰收。 “王爷,这些果子长得又多又好,都吃不完呐。”秋叔瞧着果树上累累果实笑得合不拢嘴。 周敞顺手摘下一个梨,跟着掉下来五、六个,其中一个还直接砸在头上。 “不行,得赶紧将剩下的都收了,管是送人还是吃了卖了。”周敞瞧着手里的梨,允自嘟囔。 秋叔也同意:“是了,往年钟先生都会张罗着送去泥弄坊,这些天他是忙得脚打后脑勺,王爷既然这么说了,老奴这就去叫高运过来,先将果子摘了。” 高运是高远的弟弟,同哥哥一起住在奕王府,平日闲暇时负责照看果树菜地。 “别,秋叔腿上不方便,还是多晒太阳多休息,我正好多走走。”周敞刚用过早膳,本来就是出来散步的。 说着话,根据奕王的记忆向东边院子走去。 第137章 高家兄弟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奕王府的主子就周敞一个,下人也少,高远和高运兄弟两也单独用一个小院。 周敞还没走进院子,就听到里面有人在争吵。 “我就是不愿意读书,哥哥不要再逼我。”高运的声音大到隔着墙都能听到。 “你不读书想要做什么?”是高远沉闷的声音,“难道一辈子像我这样,只能靠把子力气吃饭吗?。” 周敞还没有听到过高远一次说这么多话,但显然是正在生气。 “做什么都好,就是在王府帮忙种地也是好的。”高运在气势上是压不过哥哥的。 高远似乎气到了极点又说不过弟弟:“总之,你,你必须听我的,我供了你这么多年,你,你怎么也要考个秀才才行。” 高运就两个字:“我不。” “啪——” 摔茶杯的声音。 周敞走了进去。 许是听到了脚步声,院子东侧的屋子里忽然安静下来。 随着“吱呀”一声,门从里面打开。 高远显然没有想到竟然会是周敞,惊诧地说话都不利索了:“王,王爷?您,您怎么来了这里?” 高运则正蹲在地上收拾摔碎的茶杯碎片,听到哥哥说话才抬起头来。 他看到是周敞也万分诧异,慌忙起身行礼,话就比高远说得顺溜:“王爷,您来这里是急着找哥哥吗?” 一般主子是不会来下仆居住的地方,周敞不过是为了多散散步,倒是没有想到二人会如此惊讶,颇有些尴尬:“咳咳……,啊,不是,本王是来找你的。” “找我?”高运更摸不着头脑,这还是奕王第一次主动找他,还是来他跟哥哥住的地方。 “啊,本王是路过这里,听到了吵架的声音,所以进来看看。”周敞也为了缓解尴尬。 高远立刻惭愧:“对不住,王爷,是我们不该吵架。” “我只听到了一句半句,也没什么。”周敞尽量随意自如。 高运三下两下将地上的碎瓷片收拾了,做个请的姿势:“王爷若是不嫌屋中简陋,请进来坐。有什么要小的做的,王爷尽管吩咐。” 既然周敞能找过来,或许是什么重要差事也说不定。 高远有些不知所措:“这怎么好,王爷还是去属下的房间,哦,不对,属下的房间也不好。” “没关系,倒是本王打扰了,这里坐一下好了。”周敞无可无不可,既然来了,进去坐坐也无妨。 高运的房间不大,但周敞可没觉着简陋,甚至比起奕王风铭的书房都强上百倍,因为里面摆了很多书。 屋中除了书架,还有一床、一书桌一把椅子、一个方桌和两张凳子,所有东西加起来将小小屋子挤得满满当当。 高远仍然手足无措不知该干什么。 高运则赶忙将椅子从书桌一侧搬了过来,放在了屋子的正当中的方桌前:“王爷将就着坐。” 周敞就在椅子上坐了,抬头看向高运:“你这屋子里竟然有这么多书,为什么还不想读书?” “这书是托了钟先生的福,啊,不,应该是托了王爷您的福才对。”高运面对周敞从来不像他哥哥高远那样拘谨,“钟先生是从王爷您那里搬去的书中挑了些小人能看的,送给了小人读的。” 周敞意外,奕王风铭的记忆已经浮现出来。 奕王建府之时,原本内务府那边,也是备了书架和博古架,还有书籍摆设一类的。 不过风铭本人倒是不爱看书的,后来又为了换银子,陆续就将东西都卖掉。 卖是卖,但毕竟是书,钟与便都接管过来。 钟与是读书之人,交给他处理,那就等于是一本也不能扔,一本也不能卖,统统留下。 周敞无可无不可,反正她同奕王一样也是个不读书的,又抬头看高远:“我觉得不读书也没有什么不好,干嘛非得逼着你弟弟读书呢?” 高远向来面无表情也垮了脸:“王爷您不知道,像我们这些出身穷苦的,不读书又能有什么出路呢?” “可是读了书也不见得有出路。”高运在一旁反驳。 高远瞪了弟弟一眼。 高运就只好闭嘴。 两人总不能在周敞面前还继续吵架。 “你们从前家里是做什么的?”奕王风铭的记忆里对高远高运兄弟的背景情况很模糊,所以周敞问上一句也算正常。 “种地,农民,后来属下去当了兵。”高远说话向来简约。 “那你弟弟呢?他打小就读书来着?”据周敞了解,古代的农民一般是想不到让自己的孩子读书吧。 高远抿着嘴使劲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口:“属下的父亲是农户,本来种地,后来我大了去当兵,那时弟弟还小,若是大一些,父母没有因病相继去世,那弟弟应该也是种地。不过后来属下退伍,因为少了一条胳膊,军队上给了一点银子,就想着让弟弟读书,也就供了他几年。” 一次性能听到高远说这么多字,已经可以说是惊喜。 周敞也就大概了解,高远当了兵,然后有了见识。 看到了读书人的好处,就想让弟弟也读书。 “那么你呢?”周敞又向高运问上一遍,“你为什么不想读书?” 高运说话比哥哥高远利落得多,也可能是读过书的缘故:“小人是七岁才开始读书的,旁的孩子都是三、四岁开蒙,开始也努力过的,但可能是学得晚,怎么也不开窍,今年已经十七岁了,断断续续读了十年书,连个童生也没考下来,实在不是读书的料。” 十年没考下来童生,这让周敞想到了某“著名人物”——范进,那个二十岁才考到童生,五十四岁才中举的。 “那你愿意种地?不过,在王府种地可不是长久之计。”周敞既然想到了范进,更觉得读书也未必有大用。 高运回答:“小人种地也是因为王府需要,要说愿意干什么,小人也没想好,不过王府这么大,总是一辈子跟着王爷就是了,不愁没事儿做。” “呃……”这是把她当铁饭碗了,只好继续问,“可是你哥哥不想你一辈子只做个伺候人的下人,你明不明白?” 第138章 狗洞交情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读书,无论在古代还是现代,都是普通贫民实现阶级跨越的最佳途径。 不是唯一,胜似唯一。 “王爷,属下不是这个意思。”高远表面木讷,实则脑子好用,生怕周敞误会,“属下能够跟随王爷是属下的荣幸,就算为王爷做牛做马也是心甘情愿的。” 高远退伍之后,曾经一度穷困潦倒,身边还带着一个弟弟,是奕王不嫌弃他少了一条手臂,收留并重用了他。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你我兄弟一般,不用解释。”周敞亦抬手制止,“只是想问明白,高运到底想做什么而已。” 说话间,奕王的意识中隐约生出一个想法。 周敞虽觉还需斟酌,却也对高远道:“高远,你让弟弟读书的心思我理解,可是若是他一直都读书不成,你要怎么办?养他一辈子吗?” “再不成,他也比旁人多识些字,可以做个拿笔杆子的,不必身体受累。”高远只会有什么说什么。 “对于你哥哥的这番话,你怎么想呢?”周敞努力扮演好一个调解员的角色。 高运一脸的不赞同:“小人不喜欢,坐在那里写字太没意思,而且就算面前做个书吏或者账房,也赚不了几个钱。天底下穷书生比比皆是,不差我一个。” “你有跟着你哥哥学些拳脚功夫?”周敞又问。 高运点点头:“小的也跟着哥哥练过一些。” “那不过都是些花拳绣腿,不顶用的。”高远就扔出这么一句。 显然这样的话题他们兄弟二人已经来回反复说过多次,一直争论不出个结果。 “让他随陈原去历练吧。”这话是对高远说的,周敞刚才就冒出这么个想法。 高远不答话,显然不愿意。 周敞话一出口,就被奕王风铭的意识卡住了嗓子,一段记忆浮上心头。 奕王风铭与高远的相识是在奕王府东侧的别家院落。 那时奕王风铭刚离宫一年多的光景,也还没在自家院子里种果树。 忽然一日,奕王和瘦猴两人发现了隔壁院子好像常年荒芜无人打理,但里面的果树长得极好,果子多得都没有人收,就想着趁了半夜翻墙进去摘果子。 就在两人摘了两大麻袋的苹果、梨子后,才猛然发现,再想翻墙出来可就没那么简单。 两人当下一番商议,奕王先踩着瘦猴爬上墙头,再将果子一部分一部分传递过去。 费了大半天劲儿,直到月上中天,也没倒腾多少,倒把人累个半死。 瘦猴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借着月光忽然发现墙下面竟然有个被野草覆盖的狗洞。 一阵欢喜,奕王跳下墙头,两人赶紧通过狗洞将果子运出来。 眼瞧着差最后一麻袋就可以大功告成,瘦猴就觉背后有人飞奔而来。 一眨眼,奕王头顶一个大袋子飞过。 “嘭”地一声落在了身后。 紧接着二人一个墙里一个墙外,同时听到院子深处传来人嚷狗叫的声音。 “什么人?王爷,后面好像有人……”瘦猴说着话,挤破脑袋就要从狗洞钻出来。 奕王心慌,往外拉人,一墙之隔的院内传来数人脚步声和呼喊声。 “啊……,不成……”瘦猴龇牙咧嘴,不出意外,还没到脖子,仅脑袋就被狗洞卡住。 当年瘦猴的身量也不过只现在的一半,但也已经成功吃成肥头大耳。 “王爷,后面来人了,您先走……”瘦猴掐着嗓子,就要往回退。 “不行,咱们谁也不能被抓。”奕王顾不上许多,拼命把瘦猴往外拉。 两厢争竞之时,头顶上一个灰色的人影纵身一跃从墙内翻了出来。 “快跑,有护院。”那人脚一落地就瞥见奕王生拉硬拽“猪头”的一幕,一顿之下,低声提醒。 当时奕王和瘦猴都换了下仆穿的粗布黑色衣衫,特意弄乱了头发,抹黑了脸,乍一看比乞丐也强不了多少。 奕王点下头,更加大力气。 瘦猴龇牙咧嘴:“哎呀,不行,王……,我不成,让他们抓好了。” “这怎么行?”奕王一手死抓着瘦猴的脑袋不放,用另一只手试图扒开墙上砖缝。 灰衣人也是蓬头垢面,本来他提醒一声就要去捡扔在墙外的袋子,反见瘦猴还卡在狗洞,终是于心不忍,也上来帮忙。 墙内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灰衣人情急之下一拳一拳打坏了狗洞旁的墙壁,这才又砸出空隙,瘦猴得以脱身。 三人站起身来,分别去捡各自的袋子准备逃走,奕王这才发现灰衣人竟然只有一条手臂。 就在这时院中有人追了出来,情急之下,奕王和瘦猴躲进墙边的破竹筐里,灰衣人却被追出来的护院盯上。 奕王最后看到情景就是,灰衣人被抓住,还故意将人往别处引,没有向他们躲藏的地方多看一眼。 事后,奕王让瘦猴打听,知道灰衣人被抓送往巡城司,他自然想办法用银子将人救出来。 灰衣人正是高远,那时正带着饥饿交病的弟弟,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自己当时已经三天没吃饭了,实在是在没办法的情况下,才去也以为常年空置的院子里偷果子。 结果无意发现竟然还有厨房也有人住,就顺便进厨房拿了几个馒头。 那是高远第一次偷盗,心心中愧疚,甘愿为人所擒。 救出高远之后,奕王曾问,为什么在那种状况下还要出手相助他和瘦猴? 高远说,以为都是穷苦人,不得已偷些吃食,都不容易,不忍心才出手相助。 瘦猴就笑高远傻,他那能被狗洞卡住的身材,也不是乞丐能有的。 高远也笑,说还是天黑,饿得头晕眼花没看清楚,否则就该任由他一直卡在狗洞里。 奕王就笑称他们算是“狗洞交情”。 旁的不说,单是高远在被抓的情况下没有供出奕王,就是帮了奕王一个大忙。否则若是奕王当时被抓送了官府,人虽然没事儿,但脸肯定丢大了。 也是自那之后,奕王在马车后面常年备了木箱子和梯子,还在自家院子里种上了蔬菜、水果和田地。 奕王亦始终对高远心存感激,暗中发誓,将来无论遇到什么事情,是定要回护高远的。 因此,今日之事,算起来是高远的家务事,高远要怎么做,奕王的意识都是要支持的。 第139章 突然加急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也明白这个道理,本也是个提建议。 再放低姿态对高远道:“你不要误会,我不是逼你,他是你弟弟,你们兄弟二人的事情自己决定,我只是觉得让他走出去见识见识,然后再做选择,也来得及。” “王爷,那是什么?”高运一听就跃跃欲试,“小人愿意去,不管那是什么,王爷说的总不会错。” 一箪行算是奕王私下的人手,秘不外宣,且高远正是头领,他既有战场阅历,又有江湖经验,做这个是再适合不过。 “就是跟着人在各地跑一跑,学一学采买药材或者米粮,救济穷苦百姓。”周敞简单回答,“不过我说了不算,要你哥哥同意才行。至于适不适合你,也得你哥哥来评定,本王也没资格为你做主。” 高运一听更乐,能够去四处闯荡才是他一直以来的理想:“这个好,小人愿意学,也愿意去。” “你愿意也不成,这件事情本王只是给你哥哥建议,主要是不希望你兄弟二人再争吵下去。至于你能不能去,还要听你哥哥的。”周敞又强调了一次。 绝不想因为身份的缘故,勉强高远同意。 高运瞬间垮下脸来,又去央求自己哥哥:“哥哥,哥哥,王爷都这么说了,你就同意吧。” 高远始终如木头一般站在原地,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高运是他在世的唯一亲人,是他唯一的弟弟,他或许不够聪明,但做事向来慎重,一箪行的事情并非全无危险,他怎么舍得让弟弟冒险? 周敞是临时冒出的念头,话说到这个份上就已足够,起身拍拍高远肩膀嘱咐:“你不必为难,也不必考虑我刚才说的话。全凭你自己的意愿,弟弟是你的,如果你不同意,我也支持你。” 毕竟,高远是奕王风铭的贴身侍卫,亦是最为倚重的人之一。 周敞说完便要离开,忽又想起本来要办的事情,又向高运道:“你也容你哥哥好好考虑考虑。你先找几个府兵一同,把院子里的果子蔬菜收了,再听钟先生的主意,看送去哪里,分施给流民和乞丐去吧。” “是,王爷。”高运躬身答应。 周敞交代了一番转身离去,百无聊赖,又往王府最后面的田地溜达。 “王爷,王爷,”周敞刚站上奕王府的“田间地头”,就听瘦猴在身后大喊。 瘦猴气喘吁吁追上来:“王爷,宫中来旨,请您接旨。” 圣旨? 周敞有一种不是好事儿的预感袭来。 “是口谕,王爷。”瘦猴催促,“李执已经在正殿等候,咱们这就过去接旨吧。” “啊,好。”周敞多想无益,跟着又转回去。 正殿之中,钟与和景姑姑已经等在那里。 另外一人身穿内廷高阶太监的服饰,身后还带着两个小太监,正伫立等候。 周敞从奕王风铭的记忆里勉强能对上个号。 李执,内廷常侍官,奕王未离宫之前,他对慧兰苑多有照顾。 李执一见“奕王”从后面进来,先上前躬身施礼:“奴才李执给奕王殿下问安。” 他身材高大魁梧,方脸无须,年纪四十出头的样子,身板挺直,仪表堂堂,一身蓝紫色内廷总管服饰,不似平常的皇宫中的太监那般习惯缩脖端腔。 “李常侍不必多礼。”周敞用手虚托一下,算是应答。 “谢奕王殿下,”李执谢过,也就不多耽搁,“陛下口谕,请奕王殿下接旨。” 说着两人互换位置,李执绕到正厅上首的方位。 周敞只好随动,站在了下首躬立。 李执口宣上谕:“陛下口谕,因越北严寒连降暴雪,急令奕王风铭三日之内炼制一万瓶冻疮膏,以备前线将士军需。此乃军国大事,不得耽搁,否则以延误军机论处。” 什么? 周敞还没反应过来,口谕就结束了。 三天? 之前不是说好的一个月吗?这才过了几天? 周敞掰着手指头数,上次刚说完这件事情的时候是四天前,加上三天,也就七、八天的样子。 “咳咳,奕王殿下?”李执低声提醒,“请您接旨。” “不是说好的一个月时间吗?这才过了七天。”周敞双手比出六根手指。 李执不知还能说什么好:“奕王殿下,这是圣旨。” 他说话的声音低沉,跟瘦猴很像,就是普通男人说话的声音。 这样的圣旨接是死,不接也是死。 周敞想骂人,但话到嘴边还只能憋回去:“本王现在不但缺蛇,还缺药材,缺银子,缺人手。” “奕王殿下,这旨意不接不成呐。”李执谦卑有礼,声音又放低许多,“据奴才所知,昨日傍晚越北传来加急战报,战势严峻,士兵冻死冻伤不下百人,陛下忧心连夜未能安寝,因此才由此决定。陛下已为殿下安排了户部配合银两,禁军和宫中内管为人手,场地就安排在皇宫西校场。” “这么说人和银子是有了?”周敞没觉得这样就好到哪里去,“那就是缺活蛇和药材咯。” 药材也还算好办,可多可少,反正这是保密配方,旁人不知都有什么,但是一万条活蛇怎么办? “殿下,这圣旨不能不接啊。”李执一再提醒。 钟与和景姑姑在一旁也是热锅上的蚂蚁。 瘦猴一在一旁小声劝:“王爷,不管怎样先接了圣旨再说,您与陛下是父子,就算最后不成,难道还真能把您怎么样?” “唉,那就接吧。”周敞直挺挺地站着,甚至没有躬身行礼,头都没有点一下,算是最后的倔强。 这就跟上辈子职场PUA也没有什么两样,只不过是换个地方继续打工、继续加班,还是社畜。 既然是口谕,李执也没有计较,奕王最终能松口,已经谢天谢地。 圣旨传完,他却没急着走,而是上前一步,低声又提醒:“殿下需谨慎对待,据奴才所知,今日早朝中之上,是有人刻意引导,将此次能够及时送出军需、以及影响前线胜利的关系,都压在了您这批冻疮膏上面。若是不能按时完成,恐怕干系重大。” 还能有谁? 周敞脑袋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端王。 第140章 一家人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奕王风铭不参与政事也从来不上朝,如今稍有涉猎,就被人在不知不觉下当了垫背。 景姑姑在一旁听见,连连向李执称谢:“多谢提醒,我们王爷晓得的。” “不敢。”李执嘴上谦虚,却是深深望一眼景姑姑。 周敞也面色稍霁,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如此也不耽误李常侍的正事了,猴子,代本王送出去。” “是。”瘦猴迎上来,口中同时又道,“王爷,景姑姑该同奴才一同送一送,才不怠慢呐。” “啊,是了,原该景姑姑替本王送一送。”这一句是奕王的意识冒出来,但周敞同时也就知道为什么了。 李执与景姑姑是同乡,早年还在宫中的时候,李执就是因为这层关系才对慧兰苑的人有所照应。 “是,王爷放心。”景姑姑便跟着送出去。 李执带着两个小太监再向周敞躬身一礼退下。 瘦猴边往外送,边道:“恭喜李总管,近日听闻您高升一步。” 周敞一怔。 总管? 这人还高升了?她却不知道。 那刚才一直叫人家“常侍”,是叫低了? 周敞不自觉侧耳细听。 景姑姑同瘦猴一起随李执往外走,顺手向李执手中塞了什么。 “没什么,是升了内廷常侍副总管,也没有多大差别。”李执十分谦虚客气,不着痕迹的接过景姑姑的东西。 景姑姑叹息一声:“唉,你也总算是熬出个头了。” “可不是,”瘦猴也在一旁羡慕,“常侍副总管,可是五品官职呐,合着也算是正经内宫的三把手了啊。” 李执只侧头望向景姑姑:“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们现在不是也都好了吗?” 周敞听着不自觉就跟到了正殿外的台阶上。 景姑姑也欣慰一笑:“好是好,不过恐怕你以后要常侍陛下左右,你的膝关节向来不大好,这药油是孟大夫特殊配制的,比那些宫里的还强上许多。上次的也不知你用完了没有,可要常想着擦才是。” 原来刚才给的是药油,并不是银子。 李执的声音逐渐开始听不清楚:“有劳你费心,做了这个位置自然是要常侍奉陛下左右,但是好处就是像这样出宫宣旨的机会也就有了,可以安排……” 三人说着话渐渐走远。 秋叔一瘸一拐不知何时来到周敞身侧,低声禀报:“王爷,元家的管事贺喜求见,已经在侧门等候多时了。因着刚才宫中下旨,便没让他进来。” “贺喜?元小姐没来吗?”周敞刚才就想着找元亓商议活蛇的事情,没有想到元亓就派人来了。 秋叔表情茫然。 “让他进来。”周敞吩咐一句,随即又想到秋叔的腿脚不方便,“他在哪里?我过去。” “就在角门。”秋叔一指西边的侧门。 景姑姑那边相送李执,尚未走出正门,心中火急火燎回头叫钟与:“钟先生,我们去西侧门,想必元家也已经知道了消息。” “是。”钟与就算不吩咐,也是要跟过去的。 两人快步来到西侧角门。 贺喜正在门边踱步,见到周敞亲自出来,吓了一跳,慌乱着上来见礼:“参见奕王殿下。” 周敞扫一眼对面的蓝尼马车:“不必多礼,怎么你一人来的吗?” “呃……”贺喜略一犹豫,并不直接回答,而是道,“掐指一算,殿下,刚才所接圣旨想必是已经知道朝廷提前要冻疮膏了吧?” 见鬼的掐指一算,难道不是元家提前从皇宫里得到了消息? 但周敞也不不在这些细枝末节上耽误功夫,直奔主题:“是,元家可是有解决的办法?” 贺喜再一躬身:“王爷,少东家让小人来转达一声,元家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这是一句空话,没有实质用途。 钟与就紧着追问:“贺管事,上次你说,就是再快也不可能在短短半月内弄到一万条蛇,现在就是再赴汤蹈火,没有蛇,又拿什么炼蛇油,那可是我们冻疮膏的主要原料呐。” 周敞则已经计划到了明天,咬牙握拳:“蛇,能弄到多少是多少,明天第一批先运到宫里。” 贺喜却意外爽快:“是,王爷,小人掐指一算,明天第一批三千条活蛇应该是没有问题。” “三千条?”周敞没想到元家竟然能立刻给出三千条,“剩下的呢?” “殿下,若蛇不够,还可以用马,虽说届时在银钱方面……”贺喜手指捻动,也不知是在计算还是想办法。 “马?”周敞不懂了。 贺喜放低了声音:“马油自来都是比蛇油更好的东西,只是征战三年,别说战马紧张,就是普通的马匹数量也跟着紧张,因此朝廷明令禁止售卖马匹,不过若真是万不得已……,少东家的意思,高价买马回来便是。” “那就太亏本了,还亏大了。”周敞直接忽略禁卖马肉的事情,单考虑杀马炼油,也是不忍。 “少东家的意思,奕王殿下只管放心,明、后日若是万不得已,殿下亦不必担心无法交差,元家总有办法。”贺喜把最终的意思说清楚。 话虽如此说了,周敞心中反倒不是滋味,又看向街路对面蓝尼马车,总感觉元亓就在马车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并不出来相见。 “转告元小姐,只管全力准备活蛇就是。”周敞想到元亓,也涌起几分斗志。 贺喜拱拱手:“自当遵命。” 之后,周敞目送贺喜上了马车离去,始终没瞧见元亓的影子,又跟钟与回了府。 周敞刚回转进府,就看到秋叔一个人坐在墙根下的摇椅里,手中一只小酒壶,正一口一口慢悠悠边晒太阳边喝着小酒。 这时,景姑姑和瘦猴送李执回来。 景姑姑一瞧见周敞,就皱起眉头迎过来:“这不是存心为难我们王爷,谁能做到三天内做出那么一大批蛇油。不过王爷也不必过于担心,陛下或许是过于忧心北方战势,至于这批蛇油若是真完不成,朝臣或许会有说辞,但陛下却还不至于糊涂。” 临帝糊不糊涂,周敞不知道,但她要这场战争打赢才行。 瘦猴也跟着道:“王爷别担心,奴才会杀蛇,炼蛇油也是很常见的,这三天就是不吃不喝不睡,也能把东西做出来。” 秋叔也跟着晃晃悠悠站起身来,晃了晃手中的酒葫芦:“王爷不要愁眉苦脸,没什么大不了,从前在宫里的时候,再困难我们也过来了,这次也一定能行。就算不行,老奴这把骨头只要能动,到了哪里,也都还能侍候王爷。” “就是,王爷不必担心,只管去做。娘娘定会在天上保佑您。”景姑姑拉一把周敞。 从前就是他们三人陪着奕王风铭度过十几年的宫中岁月。 周敞心中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忽然就觉得在这个时空又重新有了一个家。 第141章 历练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活了两辈子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温暖,前世她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 而来到这个位面,她亦漂泊不定。 没想到,贷款了奕王的身份,她不但得到了一个身份并一座府邸,还能感受到真正的家人温暖。 “王爷,小人亦听哥哥说,王爷要为朝廷炼制冻疮膏正缺人手,不知是否能有小人派上用场的地方?”高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 “很好,不过你要做什么,还是得听你哥哥的,知道吗?”这个时候,有人积极主动来帮忙,周敞自然高兴。 “王爷……”高运还要说什么。 “哎,”周敞抬手阻止,“你哥哥呢?去把他找来,到书房见我,我们有事情商量。” 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能做什么? 周敞全没抱希望。 说罢,负手而去。 周敞同钟与走到书房的同时,高远也堪堪赶到。 二人落座,瘦猴上了茶。 “不妥、不妥,事情太急,不妥的地方实在太多。”钟与始终不乐观,“虽然元家这么短时间内,能送三千条蛇,但剩下的该如何是好?” 周敞的心已经平复了许多,回答不了钟与,只能看向高远:“剩下的我们自己想办法,高远,一箪行还能抽出多少人手?” “王爷可是要属下派一箪行的人也去搜蛇?”高远立刻会意。 周敞点头。 “是,属下一定竭尽全力,城外的猎户们已经都有些办法的。”高远已经在心中筹划他的门路。 “不妥不妥,”钟与却又是摇头,“一箪行的人还有大用处,虽说宫中指派了人手,但也需找熟手从旁指点,一箪行的人这几年都是同药材和药铺打交道的,能派上这方面的用场。” “先生说得是。”周敞就没了主意。 钟与继续皱眉紧锁,但每到这个时候却也是他脑子转的最快的时候:“王爷,属下昨日去四味药铺主要也是与傅明商议此事。蛇还是关键,但实在不济,药铺还有一部分库存,无论如何,若说凑数,就只是凑数,总有办法。” 周敞多少也就明白“凑数”二字的含义。 “对了,还有药材,可也问过傅掌柜了?”周敞尽量跟上钟与的思路。 “属下自然也是问过的,傅掌柜那边的问题不大,至于价格,傅掌柜的意思是朝廷的生意,王爷得给个准话儿。”钟与又是不方便明说。 周敞打心底佩服钟与的办事效率。 本来还想着先跟钟与商量,明日再谈药价的事情也不迟,但既然已经提到,就不妨谋划谋划:“朝廷一共给拨两万两银子,也不够干什么的,药材卖给朝廷自然多多益善,但还需看情况。” “属下明白了,这就与傅掌柜再商议商议。”钟与提到赚朝廷银子倒没什么特殊表示。 周敞在算价格上是个“渣渣”不便参与,但还要以身作则,向钟与拱手:“从明日开始计算的三天里,我想必要在宫中日夜督办,脱不开身。药材要混合了磨成粉末加工好了,直接送进皇宫才行,且不可泄露了方子。一切事宜都烦请先生与傅掌柜那边全力配合。” “王爷放心,属下等自当全力以赴。”钟与躬身应下。 刚才的慌乱过去,周敞忽然发现,事情也没有想象的那么难,至少一点点想办法,于是又问:“明天的安排搞定,但若是后天活蛇供应不上,先生以为,刚才元家提出杀马的主意如何?” “不妥、不妥,元家的主意不妥,王爷万万不可采纳。”钟与刚才在门外之时没有表态,但一直就不同意,“别说马匹价格昂贵,这个时候为了炼油杀马,朝廷不知得有多少人反对,到时候王爷若是被有心人参上一本,就真的是得不偿失。” “赔了夫人又折兵,或者赔了钱还要承担骂名。”周敞也想到了这种可能。 钟与却似乎已经想到了旁的办法,转向高远:“高远,一箪行现在锦都还有几人,不知陈原去到北方是什么情况?” “一箪行在锦都还有三人,尚未接到陈原的回复信件,算着时间和脚程,最快,他也是刚到越北边界。”高远哪怕是遇到再紧急的情况,面上也是不显,始终是块木头。 周敞就也想起来问钟与:“钟先生,你那个去南方的同窗马先生呢?” “情况应该差不多,时间仓促,这还启程没有几天。”钟与失望摇头。 人少、事多、时间紧。 三人一时陷入沉默。 半晌,钟与才又问高远:“高远,你看能否抽出一个人,让他赶去南方与马兄接应,南方毕竟药材产量丰富,但马兄毕竟初来乍到,还是难免生疏。” “是。”高远还是一个字答应。 周敞也是强迫自己得出个建议:“不如辛苦先生一会儿再跑一趟四味药铺,要傅掌柜抽出人手,最好在锦都周边也搜索一番,万一能再弄来一些蛇呢,也是好的。” “属下自是要去四味药铺同傅掌柜商议接下来几日的事情,”钟与点头又摇头,“不过蛇的事情上,恐怕已经不大可能。傅掌柜昨日已经与属下告知,别说锦都城,就是周边十几城、县,散落村户,元家也是都搜罗过的,否则三千条蛇是从何而来。” “啊……”周敞惊讶又佩服。 不管是元家还是钟与,做事情都是下手快、准、狠。 比起他们,她真是差得太远 一时书房中三人又陷入沉默。 半晌,倒是高远又开口,却是问钟与:“钟先生,若是我派韩宾前去接应马先生,您看如何?” 高远平日里他不多话,但是说出来的话就都是经过深思熟虑了。 “自然是好,韩宾是一箪行老人,有阅历又有经验,为人办事也踏实。”钟与赞成又感激,“马兄他走的时候就顾虑自身经验匮乏,那时我让他在南方现招募熟手,可也没有那么容易。” 高远抿了下嘴唇又问:“那若是让高运也跟了去,学习历练,钟先生以为如何?” 周敞惊讶,先时高远的样子该是一万个不会同意的。 这才过了没两个时辰,高远竟然就转了念头。 高远倒是向来尊重读书人,有什么事情若是想不清楚,在王府中就会请教钟与,因此态度虔诚。 钟与倒没露出半点儿惊讶之色,只略一沉吟,便道:“我那同窗的学问不比我差,为人又比我要机敏很多,若是高运能跟随他历练学习,相信进步也会很快。” 高运似乎长出了一口气,又向周敞:“既然钟先生如此说了,王爷,属下想让高运这次就跟着韩宾走一趟南方,让他在南方跟随马先生历练一段时间。” “既然你做了决定,当然都听你安排。”周敞唯有支持。 钟与又细心补充:“正好,我修书两封给马兄,一来问候情况,二来嘱咐他要多照顾高运,就算高运将来还想考学,马兄教导他也是富富有余的。” 高远万分感谢,又向钟与深深一礼表示感谢。 三人商议得差不多,各自散去准备,接下来的三天可要有一场“硬仗”要打。 第142章 蛇油制备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说是七月上旬,还在夏季,但锦都早上的天气已经冷得需要加衣 周敞拢了拢身上的床单,坐在西校场的看台上,又打了一个哈欠。 皇宫西校场位于整个宫廷的最西面,平日里供禁军操练之用,除此之外很少再有人来。 昨日周敞已经在皇宫西校场奋战了一整个白天,晚上就临时睡在西校场城楼下的官舍里。 从前日夜里开始,奕王府和元家就几乎无人休息。 准备了一夜,才保证昨日清晨,西华门一开,元家就能将三千条活蛇送进西校场。 三千条活蛇,分成三十个大箱子,每个箱子一百条蛇。 与此同时,西校场的空地上也支起了五十口行军用的大铁锅。 禁军统领孙储良调派了五十人前来配合,每两人一口锅,两人轮换,一人翻炒、一人负责加柴添火。 昨日便点燃了二十五口。 周敞希望今日能再多一倍人手才好。 临帝下令,命大总管方赦协调,从各宫抽调太监宫女自愿前来西校场杀蛇。 傅明则从四味药铺方面临时借调了几个民间制蛇油的师傅进行指导。 万事俱备,周敞开出的价格的是杀一条蛇,连带扒皮,给十文钱。 这在外面的工坊是想都不敢想的天价。 而宫中的低阶内监一个月的月奉也不过二、三两银子。 昨天,周敞忍着恶心,遥遥瞧了一会儿,杀蛇不像杀那些有毛的动物,基本上在师傅的指点下,手法对了,三下、两下就是一条。 如此算来一个人如果手脚麻利,一天杀上一百条蛇,包括剥皮,就能赚到一两银子,也就相当于十天半个月的银子。 定了高单价,就是为了激励这些太监、宫女。 负责银饷的是户部。 户部右侍郎钱亮带着四个下属准备了几大箱子的碎银子,一共两万两。 碎银子是周敞特意要求的。 要现场发银子现场结算,如此才能提高众人干活的士气。 这一点上,还是她上辈子打工换来的经验,负面经历比比皆是,她只要拿过来反着用就行。 多劳多得,当场结算,让人看得见摸得着的银子。 不但如此,禁军调出来的五十人,每天也会按照十两银子结算。 一般普通士兵一年的银钱才二十两左右,禁军中的将士比普通士兵的银钱最多,也就能多出一至两倍。 一年算下来也就是五、六十两银子。 现在只要干上三天,就抵得上一年的饷银。 如此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禁军将士们也都跃跃欲试。 唯有户部右侍郎钱亮愤然反对,好像被当场打劫了一样。 “要不钱侍郎也去剥蛇皮,银子本王替你发?”周敞昨天听到钱亮反对认为定价太高,就“好心”提议。 天下谁不知道户部是个什么地方。 算钱算到心眼里,每年从百姓身上收刮的各种名目的赋税何止千万两,这个时候跑到奕王面前来算“仔细”? 钱亮紧盯着几大箱的碎银子,哪能放心,但他亦是个新上来的,只好忍气吞声。 周敞借机发挥,直接让人先抬走了四大箱一万两的碎银子,美其名曰:“预付本王的蛇和药材的款项,钱侍郎只管记账就是。” 钱亮敢怒不敢言,只能依言在账目上记下一笔。 如此第一天十分顺利就杀完了三千条蛇,也熬出了几十大锅的蛇油。 但是今天早上,周敞刚登上西校场东侧的看台,就觉得场中气氛不对。 人似乎少了一半,西校场内只有禁军和老师傅,宫女太监则连个人影也没有。 禁军们一个个也都闲闲的站在一处,没有人动手干活。 元家今日又送来了三十口大箱子,就堆在最东边的墙角下。 贺喜亲自押送并告知这已经是元家的极限,再多也不可能有了。 帮工的师傅们则围着三十口大箱子,面面相觑。 三千条蛇生龙活虎,杀蛇的主力军却一夜之间去而不返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人呢?”周敞向已经等候在那里的御药局史松问道。 监管此次蛇油炼制的是宫中御药局。 御药局总管史松是六品的内官,也是一脸茫然:“奴才也不知晓,今日一早来了就听说,那,那些人都不来了。” “不来了?为什么?”周敞坐在昨天刚刚搭在看台上的遮阳棚下,躲着东边墙下的蛇远远的。 “奴才一早不见人来杀蛇,就派人去打听,他们就都以各种借口不来了。”史松如实回答,“原说的也是自愿,今日就算不来,亦不能勉强。” 这些太监宫女不知又出什么幺蛾子? 尤其是太监,昨天他们可都是主力,不是都干得不亦乐乎嘛? 百十来号人,一天的功夫,三千条蛇就全部杀完,每个人都是现场结算,拿了银子高高兴兴回去。 周敞预想中,今天还会来更多人才对。 不用多想,不管怎样,工期不能停。 现在更是一分一秒也不能耽搁。 “阿嚏……” 周敞站起身来,扔下被单,一扫还都闲站在操场西侧的禁军:“去把昨天那个校尉叫来。” “是。”瘦猴飞腿去了。 不一刻的功夫,禁军督卫唐茂飞奔而来:“参见奕王殿下,不知召末将前来有何吩咐。” 他是昨天禁军大统领孙储良留下来的副手,三十出头的年纪,一身戎装,精壮干练的样子,主要负责这三日中,配合周敞完成冻疮膏的炼制。 此前临帝曾答应过帮助出人手,协调来协调去,却只挪出了禁军和内监这么一点儿人手,还都不十分听使唤。 “唐督卫,你是否还能再调一些禁军人手过来?”周敞出口询问,但内心也不抱多大希望。 果然,唐茂直截了当回答:“回殿下,禁军能调配的人手都在这里,为了空出这三天的时间,其他人还要多轮一班岗哨,实在已经挪不出来了。” 这番说辞,昨天禁军大统领孙储良已经说过了。 周敞便说出第二个对策:“那就叫你的人赶紧先跟师傅学着杀蛇,然后再熬蛇油。本王今天加饷,每人二十两银子。” “这……”唐茂犹豫。 “怎么,有难处?银子不够?”周敞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因此直接将饷银翻倍,就是避免啰嗦。 唐茂想了想,还是犹疑:“奕王殿下,禁军将士们向来守卫帝都安全,若说陛下所命,埋锅造饭,炼制蛇油,也是为前方战势,但是说起杀蛇……,他们毕竟不是厨子……” “饿死的将军和撑死的厨子,二选一,唐督卫要选哪一个?”周敞也是无法可想。 第143章 有人作梗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这里是皇宫,无法从宫外随意招募人手,即便是能,时间上也来不及。 唐茂却没反应过来。 “挡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本王给的银子够普通士兵一年俸禄还有余,唐督卫还是先问问你禁军弟兄。”周敞情急之下,说话也毫不留情。 “啊……”唐茂一懔,这才明白过来。 周敞面上还勉强维持着平静,又提醒:“不过,唐督卫要快,眼见半天就要过去了,时间耽误不得,银子也得按时辰算不是。” “是,末将这就去。”唐茂转身跑回校场东侧,传达命令去了。 禁军拱卫皇城,算天子近臣,因此选入之人许多是世家子弟,比之一般军士身份也略高一些。 但禁军中也不都是有背景的,大部分还都是家境普通的百姓出身,他们能入禁军靠得是苦练一身的本事,还要等着一年几十两银子供养家人呢。 户部右侍郎钱亮在看台下的桌案处听了,又是不满。 旁人脑袋里装的什么不知道,但钱亮姓钱,他脑袋就像一个存钱罐,只要听人提起“银钱”,左右一晃,再别的就都想不起来。 昨日他就不满周敞开出的天价,没想到今天一大早还没开工,价码就直接翻了一倍,忍不住从下面向上拱手:“奕王殿下,您给出工钱可是高上了太多,工部的历年开展的工程,人工费用的报账上历来也是没有这个高的,下官实在不好报账。” “工部?跟本王有什么关系。”周敞现在丝毫不在乎,只要这批蛇油如期完成,“对了钱侍郎,你正好提醒了本王,快,既然听到刚才说的了话,就照昨天来,现在就将禁军将士们,每人二十两的工钱准备出来。” 周敞就是要让每一个干活的人都能看到他们即将得到的收益,如此才能激发干劲儿。 关键时刻,只谈理想不谈钱的,都是扯淡;只会画饼不给充饥的,都是骗子。 周敞手搭凉棚,眯着眼,只注视禁军方向。 半晌,遥见禁军们纷纷动了起来,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周敞处理完突发状况,终于可以坐下来喝一口茶。 昨天临时换了地方也没睡好,现在喝茶顶一顶。 这会儿,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心也终于又亮堂起来。 “王爷,您开的价码,奴才都想去杀蛇了。”瘦猴在一旁开玩笑。 他一直陪在周敞身边,能吃能睡,在哪里都一样,丝毫不受影响。 “还说这个,猴子,倒是你不应该杵在这里,应该去内宫打听一下,到底是谁故意坏本王的好事,背后捣鬼。”周敞心焦如焚,这个时候还有人背后使绊子,她怎么能轻易忽略。 “王爷,不是奴才不去,这不明摆着去了也没用嘛。”瘦猴撇撇嘴,又从怀中掏出两块点心。 周敞刚吃完的早饭还没消化下去,余光落在瘦猴西瓜似的肚腩上,都替他发愁。 “殿下,若无旁的吩咐,奴才便带人去清点今日到蛇的数量。一进一出交接明确,以免日后查起账来麻烦。”一听周敞又提起这个话茬,御药局总管史松赶紧要溜之大吉。 周敞摆摆手,让人退下。 看台之上就剩下周敞、瘦猴还有高远主仆三人。 周敞这才又问一遍:“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搞鬼?” 若说是巧合,她是肯定不信的。 “王爷您想,在这个当口上,还能让内宫各宫内监宫女都保持一致,能做到这一点儿的一共就那么几个人。奴才现在去了,不管问谁,谁也是不敢轻易开口的。”瘦猴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小就进了宫的,对后宫的情况是再清楚不过了。 周敞脑中茫然,但奕王风铭的意识已经浮现心头。 瘦猴嘴里吃着东西,也不耽误说话:“王爷,若是一定要打听,那就还只能去问李执,不过这个时候也是不大方便,最好也等着事情过了再说。现在好歹有禁军撑着,怎么也能勉强撑过去吧。” 周敞瞧着禁军稀稀拉拉那五十个人,放在偌大个校场之上简直不算什么。 昨天光来杀蛇的太监宫女就有百十来号,场面根本没法比。 落井下石、火上浇油,奕王风铭的意识里也最恨这种人。 但是,瘦猴说得也有道理。 现在不方便去问李执,而且李执是奕王在内宫之中,唯一有些交情的人,不能轻易暴露了这层关系,破坏了景姑姑和李执的同乡情谊。 周敞心中翻涌,若因为人手不足而耽误了工期,到底算谁的责任? 想到这里,她抬头望天,不禁问:“这个时候陛下应该还没下早朝吧?” 瘦猴吓了一跳:“该是没呢,不过王爷,这个时候总不能去朝上找陛下要人吧?” “你想什么呢?”周敞白了瘦猴一眼,“赶紧,趁着还来得及,你跑一趟,回去奕王府取一样东西过来。” “王爷要取什么?”瘦猴边问,边又从怀里往外掏东西,“是要吃的、熏香、香料、火折子、牙粉、还是……” 掏出了一大堆东西,大多数都是吃的,有糕点、坚果、干果、糖果还有刚才早膳没吃完的油煎,都用布巾潦草包着。 周敞瞧着瘦猴掏出不老少东西,前胸和肚子都没见分毫减少,更觉神奇。 “你还真是个活的……”周敞联想到了上辈子动画片里的蓝胖子,指着一根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你怎么还揣着这个,还不扔了。” “这哪是给自己准备的,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遇到恶狗呢。”瘦猴不以为然,先将骨头又揣了回去。 “你这些本王用不上,”周敞毫不掩饰自己的看不上,“你回去书房,桌子上有一个碧绿琉璃镶金的透明小瓶子,你应该是看到过的,把那个拿来即可。” “是,王爷,奴才这就去。”瘦猴说着就要躬身退下。 “记住,拿来就好,此前千万不要打开。”周敞不忘再多嘱咐上一句,“好奇害死猫哈。” “猫怎么了?”瘦猴没听明白。 “快去吧。”周敞祈祷临帝今日的早朝最好能晚点儿下朝。 第144章 要人要钱?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御书房空荡荡的,周敞已经等候了一阵子。 这不会是为了防她吧? 郁闷啊,都进了皇宫,位面客户从昨日起都没见着什么好下单的货品,到现在视点系统上挂了二百多单,她也无力完成。 本来还期待早朝可以晚点结束,结果是瘦猴跑了一个来回,都将东西取了回来,临帝却还没有从朝会上下来。 不过,一般临帝下了早朝,都还要来御书房批阅奏折或与朝臣议事,因此她坚持要在御书房内等候。 正在周敞快要失去耐心之时,内监一声高喊:“皇帝驾到。” 临帝终于姗姗来迟。 周敞屏住呼吸,将瘦猴取回的碧绿琉璃镶金透明小瓶子拔出瓶塞,不管三七二十一,朝着御书案那明黄桌帔上猛洒一通。 然后迅速后退数步,直退到御书房门边上,才敢吸上一口气来。 临帝风浔神情疲惫地走了进来。 毕竟已经六十多岁的人了,近一年来身体又每况愈下,精神状态大不如前。 早朝从卯时起,一直持续了整整一上午,这不单单是对体力的极大消耗,也是对精神上的极大折磨。 临帝在御书案后落座。 内廷大总管方赦原本跟在后面,却忽然停在三步之远的地方,一把将后面一个小内监往前推,瞥一眼躬立等候的周敞就悄无声息地退了个没影。 周敞没过多留意方赦,只远远向临帝行礼:“参见父皇,父皇今日可好?” “嗯?”临帝本来神情疲惫,忽地闻到了一股“仙气”,精神为之一振,“好多了。奕王来见所谓何事?” 周敞早想好了说辞:“启禀父皇,儿臣这三日负责在西校场炼制冻疮膏,原本昨日一切顺利,今早开始却缺了人手,好要向父皇说明。” 临帝注意力全在“好闻”提神的气味上,根本没听见周敞说什么。 四下扫视,却又没发现周围异常,再一抬眼看到周敞,就奇怪:“嗯?你站那么远做什么?” 周敞随口就来:“儿臣刚从西校场来,生怕校场上杀蛇和炼制蛇油的烟火气熏到了父皇,因此站得远些。父皇可闻到什么特殊气味了?” “什么气味?没有啊?就是有股幽香,闻之心旷神怡。”临帝说着又着意闻了闻,“有些像朕枕边幽岚香的味道,但比之还要提神醒脑,馥郁逼人。” 原来这东西在宫中重新起了个名字叫幽岚香,不过看来是有效果,这是什么人能觉得这是香气啊。 周敞心中有了底,只要临帝闻着高兴就行。 “父皇没有闻到儿臣身上的血腥和烟火气就好。”周敞一脸真诚。 临帝点点头,一扫疲惫,脸上甚至露出欣慰的笑,终于说回正事:“唉,这越北天气是一天一个变化,战势未明,连降大雪,这仗只要一天不打完,他们就一天吵个没完,倒是你还能办件实事儿。” 周敞余光中注意到,临帝身后两侧随侍的太监,想要用袖口遮掩口鼻却又不敢,似乎都不知不觉站得离御书案远了一些。 话题归正,周敞趁机道:“父皇可有听说早上西校场发生的事情?” “什么事情?”临帝尚一无所知。 “儿臣人手不足啊。”周敞摊开双手,没有直接说出是太监宫女故意不来。 “人手不足?”临帝眼尾向身侧扫去,发现方赦不在,“方赦呢?” 方赦憋气憋到金鱼眼更凸,从屏风后面冒出来:“陛下,奴才在这里。” 临帝没在意,只问:“奕王说炼蛇油人手不足,难道你没安排内宫人过去帮忙吗?” 方赦金鱼眼一转,显然已经知晓:“陛下,昨日各宫都有人主动前去,至于今日嘛……,许是凑巧,各宫都有事情忙不开,因此也就没什么人去了。” “是吗?我看未必。”周敞直接打断方赦扯皮,“父皇,这件事情也怪儿臣,多半是儿臣给的工钱太少,他们可是常年在父皇身边当差的,自然看不上那几个铜板,所以今日就都不愿意来了。” 临帝不明情况,但一提到钱,立刻警觉起来。 周敞继续:“不过父皇不用担心,儿臣既不是来跟父皇哭穷也不是要人的,只是要提前跟父皇报备,没有人手,三天时间是无论如何也完不成一万瓶蛇油的。” 临帝本来舒缓的心情就是一紧:“不可,早朝上兵部尚书还在说,其他物资准备都没有太大问题,就是担心这批玉肌膏。” “那可怎么好?”周敞不紧不慢事不关己的样子,“总不能让儿臣凭空变出来吧。” “必须做出来,后日清晨,军需必须出发,再晚就是延误军机了。”临帝强调。 职场PUA上辈子见多了,周敞根本不吃这一套。 既然来了,绝不能空手而归,元裕送给她的小绿瓶子都豁出去了,若是不能套来点儿什么,岂不是亏大了? 周敞耸耷眉头,一脸无能。 “延误军机?这可怎么好,父皇前日给儿臣的口谕中也这么说,但如果儿臣不会变魔术又没银子,也是没有办法啊。”他犹豫要不要干脆坐到地上,增加点喜剧效果。 临帝瞪着周敞说不出话来,好半天还是那句话:“那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 “所以,儿臣思来想去,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周敞耸耸肩只当没看见,自说自的。 “什么办法?”临帝蹙眉,怎么觉着又要掉入奕王的圈套。 周敞摊开双手,一派轻松:“就是什么也不做,等着战争胜利。如此一来儿臣打赌赢了,父皇要追究蛇油的事情也无所谓,只要元裕能够得救,后半辈子儿臣也是不愁的。” “砰——”临帝一拍御书案,“你还有没有点儿出息?” 他这么一拍,之前洒在御案明黄桌帔上的香水气味被再次掀起。 周敞退了两步躲避,差点儿一脚踩在门槛上,装作惧怕的样子:“父皇息怒,深呼吸、深呼吸。” 临帝不用深呼吸,自然又闻到了那股“仙气”,脑袋顿时清醒,无奈之下目光投向方赦。 第145章 有求必应的仙气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方赦憋得脸通红,金鱼眼都要凸掉地,却还得弯腰凑个近:“陛下,奴才不懂旁的,只知道人多好办事,这个理儿放在银子上头也是一样的。” 临帝向来听得进去“发小”的话,无奈问:“唉,说吧,你要多少?” 周敞丹凤眼笑成狐狸,比出三根手指:“三万两。” “最多再加一万两,不能再多。”今日御书房空气“芬芳”,临帝也格外爽快大方了许多。 “嗯……,一万两……”周敞也没指望能要来更多,“不过,父皇,儿臣还要请方大总管帮个小忙。” “内监人手是吗?”临帝吐出一万两,下一秒就有些后悔,似乎还是给得多了,恨不得赶紧打发人走,又心痛银子,不免嘱咐,“那些内监,你不可给得太过,要懂得节制,否则会让他们贪得无厌,知道吗?” “是。”周敞躬身答应,难得临帝倒是出言教训,在奕王风铭的记忆里还是第一次。 但两人现在立场不同,周敞是打工人立场,只想公平交易,劳动力换钱,天经地义,她选择不跟资本站在一边。 那些防着别人贪得无厌的,正是因为自身最懂贪得无厌,才以己之心度人。 临帝又望向方赦:“方赦,你去走一趟,这些狗奴才越来越不像话,也该知道个轻重缓急,多给银子的活儿还不干?” “是,奴才这就随奕王殿下去。”方赦躬身应了一声。 “去吧。”临帝往后一靠,深吸一口气,打发周敞离去。 周敞告退,方赦也跟着退出了御书房。 两人前后脚一出御书房,不约而同都深吸了一口气。 瘦猴一直等在书房外,幸运地免受了“幽岚香”的荼毒。 三人往前走,走到一处僻静无人之处,周敞将碧绿琉璃镶金的透明瓶子从袖口掏出来,在方赦面前一晃:“方大总管,这个应该认识吧。” 元裕在天牢中时已经说出买这东西的正是方赦。 方赦在周敞身后停下脚步,两只灯泡般的金鱼眼却没露出一丝惊讶,倒是苦了脸:“哎呀,我的奕王殿下哟,这个可不是这么个用法呐,可惜了、可惜了啦。” “怎么可惜?”周敞刚才御书房的行动很是成功,想要达成的目的基本达成。 方赦连连摇头,一脸可惜:“这里面的东西还要再配上几种香料,混在一起再兑上花露,才能制成那‘幽岚香’。每次陛下要用的时候,再滴进熏香炉之中,这样可以使味道好闻许多,还用得长久。” “可是,刚才陛下好像也很喜欢直接闻这个味道,还说比那‘幽岚香’好。”周敞不以为然。 方赦心疼得像有人挖他的金鱼眼珠一般:“殿下啊,以您这个用法,谁人用得起,何止价值千金,最重要是千金难求,三年也才能出那么两瓶。平白的,在陛下身边侍候的人,也没那个福分消受,因此还是要多留给陛下独享才是。” 这倒是,周敞点点头,旁人还真受用不了。 “这东西本王偶然得来,也无用处。”周敞将碧绿琉璃镶金的透明小瓶子举起冲着太阳看了看,里面还有多半瓶的液体。 “呵呵,殿下刚才可不就派上了用场。”方赦金鱼眼跟着小瓶子打转,掩饰不住的渴望,“这东西也没有别的地方能弄得到,殿下与元家能有如此渊源,也是元家的幸事了。” “不过看来倒是也不必叫什么‘幽岚香’,叫‘有求必应香’还差不多。”周敞一笑算是默认,将小绿瓶递给方赦,“本王只得这一瓶,就送给方大总管,您肯定有用得上的时候。” 方赦眼球欢喜得差点儿没飞出来,刚要去接,却又谨慎停住了手。 周敞嘴角上扬,眉眼弯弯,就又收回了手,口里却道:“方大总管放心,本王坑谁,也不敢坑您不是。” “是、是,哈哈……”方赦干笑了两声。 “不过,本王确实需要方大总管帮三个小忙。”周敞眼尾余光扫向方赦,现在就看这小绿瓶子真正价值几何了。 方赦咽了口吐沫,一双金鱼似的大眼珠,在眼眶中乱转。 “你放心,本王是不会难为方大总管的。”周敞笑得丹凤眼如月牙弯弯。 “请奕王殿下说来听听。”方赦明显不能放心。 周敞抬头望天,一派云淡风轻:“这第一件嘛,刚才御书房中本王说的话,方大总管也听到了,只要方总管向昨日去杀蛇的内监宫人们传个话,说今日杀蛇的工钱涨了,从昨日杀一条蛇十文钱涨到了三十文钱。这个不难吧?” “就是传个话儿?”方赦显然没有料到要求这么简单。 周敞表情轻松:“对就是传个话儿,不必勉强他们来。” 方赦没理由不答应:“殿下所命,必然办到。” 周敞将绿色琉璃瓶子在手中把玩:“第二件事,是麻烦方大总管,一会儿派人往西校场送一个大大香炉和上好的熏香,那校场上杀蛇、熬油的味道确实不好闻,昨日的香炉可不够用呐。” “这有何难。”方赦松了大半口气,奕王果然没骗他。 “当然,小的香炉也尽可以多拿几个过来,越多越好。”周敞又补充一句。 不是她要,而是位面客户。 昨日就有那眼皮子浅的,一见是皇宫里的香炉就下了订单,不过西校场杀蛇的血腥和烟火气实在难闻,周敞只好先紧着自己,不能给位面客户“带货”。 之后再着人去多要几个香炉,却是有人推三阻四,以各种理由始终没拿来,这不由得让她联想到是不是方赦这个“老抠”暗中手紧,不肯把宫里的东西拿出来给奕王用。 方赦忙不迭答应:“这算什么事情,不过是几个香炉,王爷放心,老奴一会儿必定挑好的给您送去。” “方大总管是不知道现在西校场是个什么状况,越多越好,多多益善呐。”周敞反复叮嘱。 只要是皇宫出来的东西,不愁带不出去货。 第146章 往事不堪回首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将绿琉璃瓶子捏于指尖,在眼前转悠:“这最后一件,本王想知道今天的事情,是谁在幕后主使?” “这个嘛……”方赦金鱼眼珠转了转,不似犹豫,倒更像是卖关子。 “方大总管身为父皇身边最信任的人,总不会连一个名字都不敢说出来吧。”周敞说着将碧绿琉璃镶金的透明小瓶子在他面前摇了摇,“放心,话从你嘴里出就进了本王的耳朵,再没第三人知晓。” 此时两人站在御书房一侧的花圃边,瘦猴和方赦身后随行的内监早都识趣躬立在几步之外的地方守候。 方赦是奴才随主子,向来跟临帝一样见钱眼开,那小绿瓶又是他“独家私供”,不可放过,因此也就低声吐出三个字:“刘德夏。” “刘德夏?”周敞是沈芮身份时曾见过的驴脸副总管,当时还不觉如何,但现在再听到这个名字,奕王风铭的意识轰然炸裂。 滔天恨意袭上心头,翻江倒海不可阻挡。 十八年前,奕王风铭的生母还是兰贵人,已然重病在床,时日无多。 开始,兰贵人的病本来不是什么重病,只是肝气郁结引发的肺虚咳喘。 没想到由于御医许未嫌贫爱富,在母亲兰贵人这里不能得到多少好处,也就没有用心诊治。 可巧,御医许未,周敞也已经见过,便是给芮贵人沈芮治疗嗓子的那位,当时她就对此人没多少好印象,更怀疑其医术。 当年,兰贵人的病,许未是当成风寒诊治,没有想到后来,越治越重,竟一发不收拾,最后几乎花掉了所有积攒下来的财物,病还是没有治好。 当时年仅六岁的奕王还只是九皇子。 一日,兰贵人病重咳嗽越来越严重,直至咳血。 奕王心急如焚,急着催促秋叔去请御医。 那时秋叔也才二十多岁不到三十的年纪,是慧兰苑的管事太监,身体和腿脚也都还是好的。 秋叔此前就已经去过几次,一直未果,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再去,求到的人正是当时任内廷府应事房管事的刘德夏。 因着兰贵人已经病了有些时日,早就知会过怡贵妃,怡贵妃明面上也给了随时传御医入宫的许可。 但若要去传御医,却还要出入内宫的令牌,且通过应事房的人才行,这些就都掌握在刘德夏的手里。 秋叔去找刘德夏之后,当时的奕王心中着急又不放心,偷偷跟了过去,远远站在院门外就看到秋叔跪在地上,苦苦恳求。 刘德夏一张黑驴脸,翻着鼻孔,俯视着秋叔,不紧不慢尖着嗓子:“慧兰苑兰贵人娘娘这都病了多久了,总有个一年半载了吧。想必也不是什么急病,更不急在这一时三刻。倒是你们这些当奴才的也不知道提醒主子,还三天两头的要请御医,烦是不烦?你们闲着没有事情,咱家这里还一堆事情要做呢。” 秋叔跪在地上,拦住刘德夏的去路:“刘公公您行行好,兰贵人这次真的是要不行了,您赶紧派人给找御医来,再晚恐怕就要出大事了。” “出什么大事?昨个儿你们就这么说,前个儿也这么说,大前个儿还是这么说,要按咱家说,能出什么大事儿?都是你们这帮奴才没事儿找事。”刘德夏吵嚷着,不耐烦地往外走。 秋叔一把抓住刘德夏的衣襟下摆:“刘公公,您贵人事忙,要不您给小的一块通行令牌,小的自己去找御医,兰贵人真的要撑不住了。” “通行令牌?那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给的?”刘德夏一脚踹开秋叔,“你刚才没有听到,锦绣宫的锦妃急着要百合花。今日是锦妃的生辰,陛下也会过去,现在人手都不够用,咱家也要过去送东西,等回头有人手了,就派人去请御医,这总行了吧。” “不行啊,到那时候就晚了。”秋叔紧抓着刘德夏不放。 “哼,”刘德夏冷笑一声,又加大力度踹向秋叔肩膀,“在宫中混了这么多年也没个眼力见,滚开,不开窍的东西。” 秋叔被踹倒在地,再爬起来的时候,刘德夏已经大步出了房门。 刘德夏一出门就看到了直愣愣站在院子里的奕王,先是一愣,随即脸上堆起假笑:“哎呦,九殿下,您怎么来了这里?” 当时的奕王风铭年仅六岁,面无表情,眼睛就直勾勾地盯着刘德夏,一句话也没说。 刘德夏脸上无丝毫愧色,只知装腔作势:“秋长,你都是干什么吃的,没事儿到这里无理取闹,也不看好九殿下。怎么能让九殿下随处乱跑,有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了九殿下,可怎么好。” 秋叔从地上爬起来,追出门来看到奕王也是意外:“殿下,您怎么来了这里?” 奕王还是没有回答,全部的力气都用来控制小小的身体不要气抖得太厉害。 “哎呀,九殿下,您看奴才还有事情要忙,实在来不及,就先告退了。”刘德夏趁着秋叔说话的空当,抬脚就走,根本不把年幼的九皇子放在眼里。 一个“退”字才说了一半,人已经消失在了门口。 秋叔上前拉过奕王:“九殿下,您先回去,奴才会想到办法找来御医的。” “秋叔还能想到什么办法?”奕王用尽全身力量也只能轻轻说出这么一句话,话音未落,两行眼泪唰地流下来。 绝望又愤怒,心如刀绞,但不知还能怎么办。 秋叔瞧着奕王一张小脸惨白,整个人再努力还是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抖,也是心疼不已,一咬牙:“殿下先回去,奴才今天就是豁出命去,也要为娘娘请来御医。” 说完,就跑了出去。 奕王一个愣怔之间,转身再想跟上去,发现长街之上秋叔已经没了人影。 后来,他恍恍惚惚回了慧兰苑,守在母亲身边。 兰贵人那时已经连咳血的力气也没有了,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浑浊的眼睛望着儿子。 不知过了多久,天都已经黑了下来,御医许未直到兰贵人彻底没了气息之后才赶到的,确认之后就转身离开,去向怡贵妃禀报结果。 奕王是在母亲兰贵人望他最后一眼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结局。 当时,许未来与不来都已经不重要了。 小小的奕王望着母亲的遗体静静地躺在床上,没有掉一滴眼泪。 该哭的眼泪在此前都已经哭干了,他只需要记住两个名字,一个是太监刘德夏,是他拜高踩低,见死不救;另一个就是御医许未,是他误诊了母亲,庸医杀人。 再后来,秋叔被人抬了回来。 奕王这才知道,秋叔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硬闯宫门,被抓起来打了四十大板。 他们那时候再没了钱请大夫,好容易景姑姑想办法请了大夫用了药,命是保住了,腿却就此残废了。 第147章 投桃报李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紧咬住内唇,才能控制住表情。 奕王风铭的意识已经乱了,但她的脑子尚能运转,一抬手向方赦拱手:“当然,方大总管还得想个办法,那最大的香炉,务必让刘德夏亲自给本王送过去才行。” 一瞬间知晓是为了种种过往,虽然此时能做的不多,但也绝对不是什么都不能做。 说完,周敞就将碧绿琉璃镶金的透明瓶子塞给方赦。 方赦将绿琉璃瓶不着痕迹收入袖中,金鱼眼珠转了转,他在宫中多年,许多事情比旁人都知晓得更清楚,却看不出周敞打得什么主意。 只好低声提醒:“奕王殿下,您可能还不知道,刘德夏最近刚升了内廷副总管,正经的二把手了,是怡贵妃娘娘面前的大红人呢。” “呵呵,他再是怡贵妃娘娘面前的红人,多了一个‘副’字,也还是要屈居你方大总管之下,不是?”周敞爽朗一笑,面上装糊涂。 方赦说这番话倒不是为了他自己,实在是刚收了周敞这样一份大礼,有些过意不去,因此略一沉吟又道:“殿下可知,陛下为何喜欢这种特殊气味?” 周敞摇头,她并不关心。 方赦却反而坚持要说下去:“这与先皇后身上的体香近似。陛下自先皇后故去之后再未立后,那便是伉俪情深,念念不忘。” 断断续续,周敞从沈芮和奕王风铭的记忆里,也多少能了解一些。 临帝风浔之所以能够继承大统,是因为熬死了前面几位兄长之后,仅剩下他这么个唯一人选。 在此之前,他出身同奕王一样,生母是宫女,生下儿子也只封了贵人。 但风浔也不甚在意,知道夺嫡无望,也从未奢望过,因此一心只爱古玩玉器,金银珠宝。 风浔的乳母是太府中一位少监的妻子,刚生下女儿没有多久,就进宫来给风浔做了乳母。 风浔便自小就跟太府少监的女儿相识,两人少时常伴在一起玩。 难得的是,少监的女儿同风浔性格性情都十分相投,对于风浔的爱好也很支持,两人虽然身份相差较大,但最终还是走在了一起。 后来风浔登基,有人就提出,皇后的身份过于低微这一问题,再加上皇后一直无子,就有人意图废后。 风浔向来优柔寡断、贪财好色,但是对于结发妻子却是拼命维护,但最终皇后之位虽然能够勉强坐稳,却敌不过天意。 在风浔登基的第七年上,皇后一场大病医治无能,撒手而去。 之后,不管有多少人提出要为风浔再立皇后,风浔都没有同意,只提了一个怡贵妃顾氏打理六宫。 先皇后去得早,年深日久,宫中也都不大提起,因此一般人竟都不知道。 任谁也想不到,一心恋慕钱财的临帝,曾经也还有痴情念旧的一面。 方赦瞧出周敞根本没听明白他的意思,又补充道:“先皇后之所以能让陛下念念不忘,一是因为那特殊体香不假,但二来却是个更无人知晓的秘密。那便是先皇后乃是瑶玑仙子转世。陛下能得继大统,便是当年虔诚供奉瑶玑娘娘的缘故。” “呃……,方大总管相信?”周敞都不知能说什么好。 方赦之所以跟她说这些,算是投桃报李,但怎么听来,都觉着玄玄乎乎,没半点儿用。 方赦却道:“老奴信与不信不打紧,只要陛下相信,并且这么多年只以先皇后一人为妻,就足够了。” 周敞也就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拱手称谢:“多谢方大总管这一番良言。” 方赦亦躬身一礼:“殿下客气,是老奴要谢过殿下。” 两人客气一番,各自离去办自己的事情。 “没有想到竟然是刘德夏。”方赦的背影一消失,周敞率先将这个名字告知瘦猴。 瘦猴却没多少惊讶,似早有预料:“奴才听说刘德夏在宫中这些年一直顺风顺水,混得风生水起,没想到却还是那副德行,做事从来损人还不利己。” 周敞冷笑:“损人不利己,本王要将工钱涨三倍,帮他把‘损人不利己’发扬光大。” “涨三倍?岂不是便宜了那帮龟孙子。”瘦猴不明白。 “工钱是一定要涨三倍的,”周敞嘴角一扬,反问,“可谁说,一定还会给他们机会去做呢?” 瘦猴隐约明白过来几分:“王爷的意思是……?” “你听好了,若是没人来也不打紧,若是还有昨日宫中内监要来,是一律不用的。” “王爷这招高明啊,”瘦猴竖起大拇哥,“那些人赚不到银子,可不能怨咱们,怨只怨今早不让他们来杀蛇的人。” 周敞嘴角上扬一个好看的弧度,没再说什么。 回西校场的途中,二人又绕道去了一趟御膳房。 “王爷,咱们不用亲自去,已经打过招呼,做好了自然有人送过来。”晌午的太阳越来越足,已经驱散了清早的寒气,甚至晒得人头顶冒汗,瘦猴跟在后面走得辛苦。 “那些怎么能够,既然还要在宫中呆上两天,机会难得。”周敞说着话还加快了脚步,“东西多了吃不了,可以送回王府,王府那么多口子人,分给谁不成。” 昨日宿在西校场的卫所里,一夜没睡着,倒是令她想念起奕王府。 “王爷说得对。”瘦猴这么一想也是,“不拿白不拿,白拿谁不拿,现在确实是最好的时机。” 说着话到御膳房,周敞歪着脑袋异想天开:“旁的不好留,一会儿多拿点心,王妈妈一般菜品是不用指望了,或许在糕点甜食上还能进步进步,多拿糕点给王妈妈回去尝了,也许还能多造福咱们。” “好嘞,王爷英明。”瘦猴撸胳膊挽袖子。 于是,两人大包小流,还多叫了两个太监,将糕点、甜品,外加各种水果蔬菜抬了两大筐去西校场。 一路引来宫人们的“注目礼”,谁都没有想到,奕王“顺”东西的本事越来越升级,甚至堂而皇之到这个地步。 周敞和瘦猴对各种“注目礼”来者不拒照单全收,直到午后时分才又回到了西校场。 第148章 朝廷的钱不赚白不赚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回到西校场,已经过去了大半天,西校场上仍旧没有昨日的炊烟袅袅,所有人还在忙着杀蛇。 照着这样的进度,肯定无法如期完成。 周敞现如今除了加银子激励,也没旁的好办法。 正发愁间,一行人从西门过来,为首一人正是钟与。 钟与来到看台之上参见周敞:“参见王爷,第一批药材都已经准备齐全,另外,第一批装蛇油的小瓷瓶也已经运送到了。” “这样很好,赶紧直接跟御药局和户部交接,把药材和蛇的尾款也都结算一下。”周敞让人给钟与上了茶,她也才想起来喝上一口。 钟与神情疲惫,也已经是一天一夜未能阖眼,却还是不放心,坚持要去看着交接。 周敞又想到这些东西的成本价格还都不知道:“钟先生,这些东西我们买进来是用了多少银子?” 钟与左右四顾,为防有人偷听,还是压低声量:“元家贺管事说六千条蛇元家就收一个成本十文钱,也就是一共六十两银子即可。至于药材,傅掌柜那边说,只要王爷拿到两千两银子也是稳赚不赔的。” “这么便宜?”周敞不敢相信,亏她刚才还在临帝面前狮子大开口。 钟与点点头:“贺管事特意强调这是卖给王爷的价格,至于王爷卖给朝廷的价格,他们是不过问的。” “若是这样,咱们的药材可不能这么便宜啊。”周敞摸着下巴,心中乐开了花,但数学渣没办法,将钟与拉到一边坐下,“先生算算,若是蛇一两银子一条,人工昨天每人十两,今天和明天二十两,那是多少?昨日可是往府中运回去一万两银子的。” 钟与会意,也不用算盘,直接心算:“元家运来的蛇若是按照一两银子一条算,六千条是六千两。昨日禁军五十个人一人十两银子是已经付过了,那就是五百两,今日一人二十两就是,就是一千两,这笔人工费用要算在户部人工支出上,与我们不相干。那我们的第一批药材加上这批瓷瓶子,暂时算四千两好了。” 周敞只会跟着掰手指头:“刚才我又跟陛下要来了一万两银子,那么就是还剩下的两万两银子。这两万两就当全花出去也一定还有余富,如此剩下的不管多少都得算在药材的成本上,凑整好算数,至于那些小瓷瓶是不值钱的。” 钟与点点头:“正是,王爷所言大差不差。” 周敞总算觉着没白辛苦一场,朝廷的银子就算她不赚,也总有人要赚。 钟与见周敞没了旁的吩咐,就躬身告退,忙着与户部和御药局的人交接去了。 钟与刚走没一会儿,户部右侍郎钱亮却又从看台下面匆匆上来:“奕王殿下,下官有一事不明,还请奕王殿下指教。” “什么事情?”周敞正对宫中糕点赞不绝口。 虽然已经习惯一日两餐,但是中间必须再加两到三顿甜点、下午茶才行。 “殿下,据属下所知,一般百姓在市面上一条蛇根据大小能卖三到十文钱不等,您的一条蛇要一两银子,是否未免太贵。” “贵?”周敞咽下最后一口糕点,“钱大人知不知道这些蛇是从哪里来的,怎么来的?那是南方加急运过来的,千里迢迢,走了水运加陆运,船只不需要银子?马匹粮草不需要银子?日夜兼程人工不需要银子?蛇的价格是贵,可是没有办法,谁让朝廷要的急呢?” 钱亮本来处于一两银子一条蛇的震惊之中,主要是他不好入账,现在被周敞这么一问,就张口结舌。 “另外,钱大人,你应该接到陛下的御旨了吧。刚才就是因为怕银子不够,本王又向陛下要了一万两。银票呢?”周敞反而伸出手向钱亮要钱。 钱亮额头渗出了冷汗,他就是多余,刚才下属拦着他不让他来找奕王理论,他还不信,结结巴巴:“啊,这个,敢问王爷,这一万两银子又是什么支出?” “当然是后续药材的尾款。”周敞说得理所当然,“现在市面上药材日日飞涨,你难道不知道?” 钱亮刚才就看到了钟与运来的药材,但那都已经是被磨成了粉末,根本看出是什么,只有珍珠粉是单独盛装,剩下的是什么都难以辨认。 “钱大人,你这是在质疑本王的四味药铺,你是初来锦都城的不成?”周敞一提到四味药铺,就有了底气。 钱亮后背一凉,他自然是听说过奕王有一间四味药铺,里面卖的大多是新奇古怪的各种灵丹补药,价格贵得离谱。 周敞更要变本加厉:“唉,钱大人,本王还在愁,就算是三万两银子也是不够的,若是还不够怎么办?就需要户部想办法了。” “户部?户部哪有办法?下官只负责支付款项和记录款项的去向。”钱亮已经不知所措。 周敞等的就是这句,一声呵斥:“你还知道自己只负责记录,那还在这里啰嗦什么。” 钱亮吓得一哆嗦,赶忙躬身退下,连告退的话都忘记说。 钱亮前脚刚下了看台楼梯,后脚一个穿紫红色内监总管服饰的人,带着四个小太监匆匆走了上来。 “奴才刘德夏,参见奕王殿下。”刘德夏跪地给周敞请安。 他的声音就是周敞最讨厌的公鸭嗓,此前是沈芮之时听来还不觉如何,现在身为奕王风铭,听起来就尤为厌恶。 周敞嘴角噙上一个淡淡的笑意,先装个糊涂:“这不是刘公公吗,你怎么还亲自来了?” 奕王记忆中的刘德夏跟眼前的真人相比,没有太多变化,还是驴脸厚唇,一双贼眼飘忽不定。 刘德夏从周敞语声中听不出情绪,仍旧跪在地上,讨好的语气道:“奕王殿下这不是要熏炉和熏香嘛,赶巧了,方大总管事忙,就吩咐奴才给殿下送来。” 天上的太阳明明很暖,可是奕王的身体在看到刘德夏的一瞬间开始就一阵阵发寒。 第149章 香炉啊香炉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抬起眼皮瞧了一眼刘德夏身后跟着的四个小太监。 其中一人跪在地上手中捧着一个金丝熏香炉,另一个手中端着托盘,里面是不知名的香,再后面两人却空着手,什么都没拿。 “叮,客户下单中等大小掐金丝香炉一个。”视点系统立刻在脑海中下单。 周敞只当没听见,幽幽对刘德夏叫起:“起来吧。这拿的是什么香?” 刘德夏从地上站起身来,皮笑肉不笑:“奕王殿下,这可是上好的苏合香。” “那熏炉太小了,给本王换大的来。熏香也换了,要更好的,香气浓重的。”周敞指着金丝熏香炉,“另外,为什么只有这一个香炉,不是说好的多多益善吗?” “这已经是最好的了,奕王殿下。”刘德夏就要敷衍,他本来就是临时受托跑这一趟,若不是为了不得罪方赦,他是懒得跑奕王的差事,“至于剩下的香炉,方总管还在忙着搜罗,想必很快就一并给殿下送来。” “是吗?本王已经跟方赦说过炉子太小,要大的,大的听不懂吗?”周敞佯怒,指着刘德夏身后空着手的两个太监,“你们还杵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去。” 后面两个小太监吓得哆嗦,偷眼向刘德夏示下。 刘德夏也就没有办法,毕竟主仆有别,回头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奕王殿下的吩咐了吗?赶紧去换更大的熏炉,更好的熏香来。” 后面两个小太监这才要带着熏炉和熏香退了下去。 “拿来的,怎么还要拿走,一并留下。”周敞自然不能放过。 那两个小太监吓了一跳,赶忙将托盘放在看台地板上,空着手退了下去。 周敞回过头来,貌似闲聊:“听闻刘公公如今高升了,已经是内廷副总管了?还没恭喜呢。” “哪里哪里,那都陛下皇恩浩荡。”刘德夏点头哈腰,眼中根本掩饰不住沾沾自喜之色。 平日里,奕王不常进宫,又无权无势,刘德夏也不将奕王放在眼里。 并且他坏事做得多了,早就忘记当年之事。 毕竟那时奕王还只是个孩子,能记得什么事情,更何况在那之后,偶尔几次再见奕王,奕王都是面色如常,也许那件事情也就过去了,他也没有过多放在心上。 周敞懒得用正眼看刘德夏,而是摩挲着手边的茶杯,茶杯可比刘德夏的驴脸好看多了:“我说猴子啊,你可就没有刘公公有福气了。你跟了本王出宫,要是留在宫里也不知道能混成什么样子,也许比现在要好上许多。” 猴子斜眼瞧刘德夏,潦草冲其拱了拱手:“王爷说的是,奴才可是比不了刘公公,这几年简直不知走了什么运,平步青云。还没有恭喜刘公公。” 刘德假谦虚:“哪里哪里,奴才们都是只知道尽心尽力给主子办事而已。” 周敞眼看着蛇越杀越多,校场中已经又烧起了几口大锅,一阵阵风吹来,偶尔就能够闻到蛇血气味:“熏炉和熏香怎么还不到?” 这才不过去了几句话的功夫,哪里能有这么快的,刘德夏腹诽,不过还是陪着笑脸:“王爷稍安勿躁,马上就来了。” “也罢。”周敞端起茶盏又抿了一口。 刘德夏一张驴脸上,两个眼珠凑得过于紧密,一转圈都给人会撞到一起的错觉:“殿下,奴才敢问,您是不是说今天杀一条蛇给三十文钱。” 他一直站着不走,就是听闻奕王已经将杀蛇的价码涨到了杀一条蛇三十文钱,特地要来瞧一瞧。 周敞笑而不答。 瘦猴就接过话茬:“自然如此,也是陛下的恩泽,这可是平日求也求不来的赚银子的好机会。一条蛇三十文,一天手脚麻利一百条蛇也不在话下,那就是三千文,三两银子可都够奴才从前一个月的月银了。” “猴子,这话就是说给本王听的,嫌弃本王平日给你的月银不够呐。”周敞呷一口茶,悠哉道,“三两银子,在你不少,可在刘公公眼里也值得一提?” 刘德夏连连摆手:“瞧您说的,奕王殿下,奴才若不是忙着侍候主子也是要抢着来的,这可是难得我们做奴才的都能为国效力的机会。奴才听说今日各宫都在忙着打扫,因此抽不出人手。不过只要殿下需要,奴才一定竭尽全力,为殿下抽到出人手来。” 什么狗屁鬼话,现在才七月初又无年节,需要打扫什么? 周敞笑而不语,端起茶盏又呷上一口,然后蹙眉:“这茶有几分凉了。” “是,奴才这就去换。”瘦猴躬身接过茶盏,一回身,对刘德夏道,“刘公公不巧,我们人手已经够了。” 说完,瘦猴回身将茶盘交给下面侍立的小太监,去换热茶上来。 刘德夏望了一眼校场西侧,那里只有禁军的身影,一个太监宫女也没有,心中怀疑,但是不好明说。 此前临帝急要冻疮膏又答应为奕王安排人手,却一时想不到如何安排,兵部推脱人手不足还要准备其他物资,城防也都说调配不开。 最后还是禁军勉强接下,因为地点就设在皇宫范围内的西校场。 如此人手还是不够的情况下,临帝就只想到了后宫的那一群宫女太监。 这些人在得到消息之后,一开始没有人愿意前来,一来会的人不多,二来觉得是个脏活累活。若是前来做这种事情,别说自家主子同不同意,就是平白让人奚落。 但是碍于临帝的旨意,各宫也都勉强“捐”了几个人出来,大多是最低品级的小宫女小太监。 没有想到,周敞第一天开出了杀一条蛇给十文钱的价码,让这些人喜出望外,尤其是那些胆子大学得快的小太监一天就赚了一两多银子,简直是天大的好事情。 刘德夏得了这个消息心中不痛快,他这种就是平日只干损人利己之事,偶尔犯了浑,还要干损人不利己的事儿,最见不得的还是别人好。 如此一来,虽然刘德夏明面上没有说什么,但是私下已经传开,他如今是怡贵妃面前的红人,新任的内廷二把手。 当晚一夜传开,第二日便无人敢来。 第150章 有钱花不出?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形势陡转,没有想到第二日为了招揽人手竟然涨了价码。 若是这笔买卖可做,刘德夏也不能便宜了别人,谁的手下没一帮跟着混饭吃的,因此挤出笑容:“奕王殿下但有所需,至于人手,昨个儿那些不长眼的不来,奴才可愿肝脑涂地,为殿下凑集人手。” “刘公公如此盛情,本王心领了,公公若是真想为本王办事,这里倒是有一件,只是不知是否为难公公。”周敞貌似刚想起了一件什么重要的事情。 刘德夏被自己的话架到了这里:“王爷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气味?”周敞使劲儿向空气中嗅了嗅。 刘德夏一进西校场就闻到了烟火味道,校场东面亦传来阵阵杀蛇的血腥气,因此道:“是、是,殿下,奴才们这不是已经去为殿下搬大香炉了,西校场内的血腥气味实在太重。” “唉,可惜啊,刘公公嘴上这样说,那熏炉和熏香也是迟迟不到。”周敞摇头晃脑地叹息。 刘德夏回身瞥一眼刚才被摞在地上的金丝香炉,示意身后两个小内监,却是转头对周敞笑意更浓:“瞧奴才疏忽,怎么把这忘了,这香炉虽小,但该先给奕王殿下点上,也能解一解燃眉之急不是。” “‘海棠院里寻春色,日炙荐红满院香’。”周敞却仿佛没听见刘德夏说什么,目光飘向天空,忽然吟起诗句来,“‘无人会得东风意,春色都将付海棠。’本王想起了慧兰苑中的海棠,想着这个时候应该还在开着花。” 这两句诗不是周敞的,而是奕王风铭意识里突然冒出来的,只因奕王生母兰嫔生前最爱的花便是海棠花,奕王虽不爱读书,但因是母亲喜欢的花,也曾特地找来相关诗词记诵两首,写下来祭拜母亲时烧与她知。 “慧兰苑”三个字一出,刘德夏的心猛地提起来。 自从奕王生母兰嫔过世之后,不知是无人提醒,还是临帝忘了。奕王当时尚未成年,却一直再未指定人去照顾。 奕王被独留在慧兰苑与景姑姑、秋叔和瘦猴三人生活,直到十七岁才在自己的争取下,出宫建府。 奕王搬离慧兰苑时,收拾了兰嫔生前遗物搬出了宫,在奕王府后殿正院之中仿造了一间一模一样的院子,方便日常祭拜。 自慧兰苑人去楼空之后,再无人问津,只有奕王偶尔入宫,想起时去慧兰苑瞧上一眼,也已是一片荒芜。 刘德夏心下狐疑,驴脸上的小眼睛滴溜乱转。 周敞收回目光,换个温和态度:“刘公公该也是知道的,本王是既无时间也不方便往后宫去,便想请刘公公帮忙,往慧兰苑中,为本王摘几朵海棠花来,去一去蛇血腥气。” “这……”刘德夏便要拒绝。这样的小事情,也用不着他这个新晋内廷副总管亲自跑一趟吧。 周敞眉眼弯弯,嘴角翘起一丝弧度:“刘公公有所不知,本王生母生前最喜欢的就是海棠花,最珍视的也是海棠花,一般人是轻易不许碰的。那些个低贱之人是不配做这件事的,不过刘公公不同于旁人,如今身份更是大大的不同,去摘几朵花,想必母亲在天之灵是不会介意的。” 刘德夏就看向瘦猴。 “刘公公若是不肯也就算了,看来倒是本王请不动才是。”周敞闲闲地从袖口中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对身后的瘦猴道,“若说还是你不行,跟本王出了宫多年,就在宫内连个相熟的人都没有了,本王就算准备了银票也都无用。” “是,是,是奴才无能。”瘦猴老实承认。 周敞说完更把银票拍在桌上。 这一百两的银票是昨个刚从户部右侍郎钱亮那里顺手“强取豪夺”来的一千两中的一张。 刘德夏一见银票眼睛就亮了,更印证了此前他听到的一些有关奕王的传闻,比如奕王结交上了元家,如今是大发特发。又比如,奕王最近走运,发生的几件事情,临帝都不追究,还任由其从皇宫往外倒腾东西,又是大赚特赚。 “殿下是否开玩笑,去取几朵花,这样的小事,也值一百两银子?”刘德夏素来见钱眼开又拜高踩低,但能混到今天这个位置,也不可能全无小心。 周敞面色不动,又从怀中掏出一沓子银票,拿在手中翻动起来:“本王急用,亦不差钱,最好是一炷香之内就拿回来。” 刘德夏见钱眼开,驴脸都抻得更长。 这时,户部右侍郎钱亮又“登登登”上了看台,手中还握着一张大额通兑汇票,双手呈上:“奕王殿下,这是您刚才过问的,陛下又拨付的一万两的药材尾款。” “药材都看过了?瓶子也没有问题吧?”周敞问上两句,示意瘦猴接过汇票。 “是,没有问题。”钱亮现在一点不想挣扎。 刚才他还真就又去向御药局的总管史松问上一嘴。 史松的回答则是奕王殿下说值多少就值多少。 倒不是史松事先收了奕王的好处,他只是单纯不想惹任何一方的麻烦而已。 刘德夏看着一万两的银票眼睛都直了。 看来传闻不假,奕王真是真是好赚。 “唉……”周敞从瘦猴手中接过通兑汇票,大大叹了口气,“没想到啊,没想到,本王如今有银子了,却是想花还花不出去。” 周敞不再瞧刘德夏,将一万两的汇票揣进怀里,左右四顾,十分不耐烦:“大熏炉和熏香为什么还不到,如果再过一炷香的时间不送过来,本王可就要亲自去父皇那里讨要了。” “王爷,要不奴才再去想想办法,一百两银票旁人不要,给了奴才,也是有办法的。”瘦猴哈喇子都要流出来。 刘德夏见此情形,再不肯错过机会:“奕王殿下既如此急切,奴才愿意为殿下跑一趟。” “哦?是吗?”周敞反而端起了架子,“不好劳烦刘公公吧。” “不麻烦、不麻烦,为殿下效力是奴才应该做的,”刘德夏连连躬身,“只是,恕奴才多问一句,殿下,慧兰苑中果真还有海棠花吗?” 这么多年能在后宫步步高升,谁都不会是白给的。 第151章 四季海棠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嗯?”周敞面色一沉,佯怒,“你是怀疑本王的记性,还是怀疑本王的人品?” “殿下恕罪,奴才怎敢……”刘德夏将身子躬得更低,看不清表情,“只是奴才刚刚想起,慧兰苑应该许久没有人打理了,就算是有海棠花也该败了,更何况现在已经是七月的天气,海棠开花一般只在四、五月份开花才对。” 周敞都要在心中给刘德夏点个赞,她费了半天劲儿,绕着圈子设套,刘德夏竟然能在短时间内就反应过来。 不过好戏才刚开始,她得坚持演下去,身子往椅背上一靠,不慌不忙:“刘公公看来是在怀疑本王,你说这话是何用意?本王让你去慧兰苑取花,难道还能诓骗你不成?” 刘德夏似露出些许惧怕之意,却是站立没动:“殿下息怒,奴才没有这个意思。” 奕王平日可也还有个“风过留痕、雁过拔毛”的名声,他可也没忘。 “唉,也不怪你,没听过四季海棠的人也多了。”周敞又将语气稍缓了几分。 刘德夏从来没有听说过,略抬头偷瞄周敞。 周敞一脸肃穆,目光坚定,认真胡编:“所谓‘四季海棠’,顾名思义,一年十二个月中倒有十个月是开花的。那是本王母亲生前最喜欢的花,宫中恐怕也只有慧兰苑中还剩下两株。” 刘德夏便信上了几分。 周敞又是嘴角上翘,冷哼一声:“哼,更何况,谁说慧兰苑许久无人打理,本王还没死呢,那是本王母亲生前居所,前些日子本王从十二弟那里出来还去了一趟慧兰苑,那时四季海棠花开正艳。” 刘德夏又多信上几分:“殿下恕罪,是奴才孤陋寡闻了。” 这时新换的茶水端了上来。 周敞端起茶盏,吹着茶水:“不过既然刘公公看起来不情愿的样子,本王也不勉强了。” “不,奴才愿意为殿下跑一趟。”刘德夏开始急切想要应下这个差事。 “唉,已经没多大意思了,”周敞却摇了摇头,“不过,既然刘公公有所怀疑,不如我们打个赌,也让刘公公得把大的,这样才有趣些。” 刘德夏不知道奕王打的什么主意,但不能让到手边的银子飞了,赶紧道:“奴才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周敞啜了一口茶,才又开口:“只要你跑一趟慧兰苑,若是有花,你又能在一炷香之内按时将花取回来,本王赏你这一百两。若是没有花,本王倒给你一千两。如果花已经枯萎死了,只要有花,看在你跑一趟辛苦的份上,也赏给你一百两。你看如何?” 刘德夏一听就立即明白,这是因为他怀疑慧兰苑中是否有海棠花,所以奕王动怒,要跟他打赌。 但是算来算去,于他而言,怎么也不赔啊。 “不过,若是你不能将海棠花在一炷香之内带回来,那么就要十倍赔偿本王,也是一千两。”周敞又闲闲补上一句。 刘德夏没有马上答应,而是谨慎思索起来。 慧兰苑位于后宫最东侧最偏远的角落,从这里过去再回来路途实在远了些,不过要是快些来去,也是用不上一炷香的。 且有没有花,只要跑一趟就能得一百两银子,这是在皇帝身边办事也没有的好处。 而且看奕王说的言之凿凿,那海棠花十有八九该是有的,否则以奕王的为人是不可能白给旁人一千两银子的。那么只要他能按时回来,就不会赔钱,除非没有花,那就不怨他了。 “殿下,现在这里也没有燃香,不如就让奴才先派人取来。”刘德夏决定要赌,更是连连燃香的问题也想到了。 不同的香,燃尽的时间也不相同。 “那再好不过了。”周敞并不在意,“不过要快,本王可不想再久等了。” “这是自然,怎敢让殿下久等。”刘德夏说着打发身后跟随的小太监去距离西校场最近的御药局取香和香盘。 那小太监十分机灵,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就跑了回来,手中拿了三根长长的燃香和一个插香用的香盘。 刘德夏瞄了一眼香的长度,果然是他们平日用的很长又耐燃的那种香。 周敞却是连看也没有看上一眼,只管催促:“刘公公这就去吧,不过可说好了,你必须亲自去亲自回才行。” 刘德夏眼见香还没点就打发他去,更要偷个巧,赶忙躬身告退:“那是一定,奴才在这里先谢过奕王殿下。” 说话同时,快步退下看台,向东门而去,还不忘留下随侍的两个小太监。 周敞瞧着刘德夏背影,吩咐刘德夏手下的两个小太监:“你们将香拿一边点上吧,自己好好看着就行。” 两人应是,挪到一边,将香点燃,插在了香炉里。 周敞打赌成功,安心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不一会儿功夫,一队内监抬着大大小小十几个熏香炉和各种熏香浩浩荡荡而来。 周敞这才重新睁开眼睛,面露喜色,招呼瘦猴:“猴子,快,让他们把熏香炉都放在本王面前,咱们一个一个点了试试气味。” 主要她生怕一下子全点着,把自己也熏个好歹。 “好勒。”瘦猴指挥着众人将东西抬上看台。 “叮、叮、叮……” 随着香炉一一摆放在周敞面前,脑海里位面客户下单的提示音也不断响起。 周敞喜笑颜开,在她眼中这些熏香炉只要送了来,就是她的了,再没还回去的道理。 待送香炉的内监退下,她立刻小声嘱咐:“猴子,别忘了,这些香炉今晚就打了包,明日出宫的时候,一并带走。” “是,王爷放心,跟那些点心一块儿,奴才准忘不了。”瘦猴答应得爽快。 周敞撇撇嘴:“那些点心恐怕留不到明日都能被你吃下肚,倒是这些熏香炉,照例送去寝殿,不要让人知晓。” “是,”瘦猴答应,又瞧左右已经没人,终于忍不住问道,“不过,王爷,奴才怎么不记得慧兰苑中有什么四季海棠?” “没有吗?那是本王记错了,”周敞神秘一笑,“不管有没有,一会儿你见机行事就是了。” 瘦猴就也嘿嘿一笑,不再多问。 又不一会儿,去取大熏炉和熏香的两个小太监才终于搬了东西回来。 搬运的队伍又增加了两个人,四个人抬了一个大大的一人高的铜制熏炉,后面又多了两个人抬了一大箱熏香。 周敞十分满意,亲自指挥着将熏炉就放在上风口的方向上,又吩咐人将茶桌和椅子挪了位置,又等熏炉中的炭点好,这才安心坐下。 又等了一阵子,一旁的燃香要烧尽的时候,刘德夏才从东侧门一路小跑着进了校场。 第152章 赖账?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刚才的打赌,周围台上台下的人也都听见,所有人都不免纷纷盯向刘德夏的手。 刘德夏小跑了一路有些体力不支,目光却异常兴奋,跑上看台已是满头大汗,先去扫一眼燃香。 燃香好好地插在香盘上,下面还有半寸来长没有烧尽。 即便两手空空、气喘吁吁,也裂开嘴笑开了花:“奕王殿下,奴才刚才跑了一趟慧兰苑,前后都找了一番,并没瞧见您说的四季都开花的海棠花呐。” “怎么会没有,不是你匆忙之间没看到吧。”周敞现在有了一人高的大熏香炉一本满足,虽然超过了人身的体积无法带货传输。 刘德夏抹一把头上汗水,十分肯定:“奴才前院、后院都找了一圈,没有看到任何海棠花,甚至其他开着的花也是一朵没有。” 若不是他仔细前后院找了两遍,还不至于多耽误出去一些功夫。 周敞嘴角翘起的弧度自信又从容:“花是肯定有的,既然刘公公空手而归,虽然是在一炷香的时间内,不过还是输了。” 刘德夏兴奋难抑的脸一下子变个惊诧,连喘气儿也忘了:“怎么是奴才输了呢?王爷刚才不是说得好好的,只要奴才跑一趟慧兰苑,若是有花,又能在一炷香之内按时回来,这一百两银子就是奴才的,若是花已经枯萎死了,看在奴才跑一趟辛苦的份上,一百两也赏给奴才。如果没有花,更可得一千两银子。这么算来,该是一千两、一千两。” 刘德夏几乎就是把周敞的话完整复述一遍,他自认一向记性很好,是受到赏识重用的基本能力之一。 “没错,本王是这样说的。”周敞也没有要抵赖的意思,而是反过来质问,“不过慧兰苑中确实有海棠花,不管那花是开是败,就算是已经枯了死了,可也还是有花。可是现在,花呢?” 花? 没有花啊? 刘德夏就没明白过来,因为没有花,他什么也没拿。 周敞像看傻瓜一样,双臂环抱:“刘公公,你复述的准确,就应该知道,本王是要你将花在一炷香之内取来才算数的。” 刘德夏也开始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你再仔细想一想本王刚才的话是怎么说的。”周敞又提醒。 刘德夏隐约回过些味来,奕王说的是“若是不能将海棠花在一炷香之内带回来,那么就要十倍赔偿。” “可是,慧兰苑中根本没有花。”刘德夏还得挣扎。 “没有花?”周敞一笑,一双明亮的丹凤眼最像狐狸,“真的没有吗?干花、湿花、枯萎的花、‘零落成泥碾作尘’的腐烂花瓣,怎么可能一片也没有呢?” 刘德夏脑袋轰地一下子炸了,突然明白忽略了什么。 周敞笑得更明媚灿烂:“既然我们打了赌,要不要本王再亲自跟你走一趟,看看慧兰苑中到底有没有花?当然,本王要你输得心服口服,花也是一定要海棠花才算,如何?” 刘德夏一张驴脸霎时没了颜色。 慧兰苑中或许没有活着的花,但总有死了的花。 也无论那花是不是海棠花,还不是奕王说是就是。 随意捡个干枯的花瓣说那就是死掉的海棠花,他又有什么办法证明不是? 而且重点还不在这里,他刚才若是能无论什么花儿、朵儿的,捡来一只,辩称那就是海棠花也可占得先机,但他却已经承认没将任何花带回来,就已经是输了。 “一千两银子。”周敞愉快地伸出手。 今日天气真好,可谓阳光灿烂。 刘德夏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这样大的亏,心念飞转,一下子扑跪在地:“奕王殿下,您说一千两就一千两,可是奴才哪里有那么许多银子,您若是真要一千两银子,那就只有收了奴才一条小命了。” 刘德夏打定了主意,银子是不可能给的,不是他有没有的问题,是舍不得啊,舍不得。 至于小命,奕王也是要不去的,那么就看谁能赖过谁了。 呵呵,想要耍无赖是吧。 奕王的意识一阵厌恶直冲头顶。 刘德夏见钱眼开,利用职权和职务之便,强拿强取,这都是人尽皆知的事实。别说是一千两,就是一万两也应该不在话下。 “是吗?”周敞却把脸笑得更加灿烂,却是眼神冰冷一扫刘德夏身后几个小太监,“刘公公没有银子,这话说出来谁信?” 几个小太监慌忙将头垂得更低,躲避奕王凌厉的目光。 刘德夏拿定主意一心抵赖,一个头磕在地上:“殿下这是冤枉奴才,奴才一个月的月银摆在那里,就是不吃不喝五十年也攒不下一千两银子。” 周敞斜斜靠坐,以手托腮,不愿给其正眼:“刘夏啊……” “哈哈……,殿下,奴才叫刘德夏。”刘德夏打个哈哈。 “你有德吗?自己缺什么不知道?”周敞眼尾一瞥,无奈深吸一口气,“刘夏啊,这么说,你是真的要拿命抵吗?” 刘德夏暗中憋气也没办法,但并不如何害怕。 别说奕王,就算是端王、荣王这样受宠的皇子,也没有无故在皇宫中杀人的道理。 更别说奕王。 现在西校场上这么多人,刘德夏只要肯不要脸,再把心一横:“殿下饶命,奴才真的没有这么多银子。” “没有?”周敞都要佩服刘德夏的决心,徐徐站起身来,四下一扫。 这里是校场,最不缺的就是兵刃,目光落在不远处一个护卫的佩刀上。 高远会意,直接飞身跳下看台,要了刀,又是一个纵身跳上来,双手将刀呈给周敞。 周敞将刀由刀鞘中抽出,高高在上用刀尖抵住刘德夏的后脖子:“刘夏,你可要想好了。” 奕王风铭的意识涌动,周敞得使出最大的力气,才能稳住刀柄不直接按下去。 “殿下饶命啊,不好了,奕王殿下杀人了。”刘德夏余光奕王真的拿着刀架在他脖子上,却仍坚持梗着脖子。 他不相信真会动手,但还是要装出个恐惧样子,把场面闹大。 除非奕王疯了,否则更不可能亲手杀人,杀他这个有品级的太监,陛下也会过问的,奕王到时候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第153章 谁也救不了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刘德夏大喊,趁机向他身旁的小太监使眼色。 小太监早已吓得傻掉,见了刘德夏朝他们这边使眼色,才反应过来,爬起来就要去通风报信。 不等周敞吩咐,高远飞身而起,一脚一个踢翻了两个。 瘦猴也手疾眼快,拉住一个,照着脸就是一拳。 高远撂倒两个又飞身下台,擒住跑得最快的那个,拎小鸡样,又拎回看台。 “现在不是时候、现在不是时候……”周敞始终站着没动,话却是在心中对奕王的意识在说。 即便如此,手上还是控制不住,一使力,刀直接划破刘德夏脖颈后的皮肤。 “啊——”刘德夏后脖子一痛,粘湿的液体从后脖子流下来。 用手去捂,再看掌心上满是鲜红的血。 刘德夏没有料到奕王真敢下手,整个人吓傻了,侧瘫在地上。 周敞也不在意,只要刘德夏别现在就死在当场即可。 抬头又看了看天空中明媚的太阳,保持云淡风轻:“高远,不必费那么大的力气,昨天大统领不是就说了嘛,有事直接吩咐他的禁军就可以,你去叫两个禁军过来搭把手。” 不一刻,几名在侧门把守的禁军被叫了过来。 唐茂也得信,赶了过来:“下官禁军督卫唐茂,参见奕王殿下,殿下可是有什么吩咐?” 禁军们看到周敞拿刀架在太监的脖子上,都只当没看见。 周敞拿眼一扫:“找两个人,看住这几个要捣乱的小太监。” “是。”唐茂只管服从命令。 禁军平日里最看不上的就是这些说话阴阳怪气的太监,当下答应得毫不含糊。 唐茂身后几名禁军上来,一人轻松拎起一个,连拖带拽就将四个小太监拖了下去。 刘德夏既然已经瘫在了地上,周敞便将刀收了回来,顺手交还给唐茂:“有劳唐督卫,剩下的事情本王自己处理就好。” 唐茂接过周敞手上的刀和刀鞘,带人躬身退了下去。 奕王的身体不受控制朝刘德夏狠踹一脚,周敞没办法也跟着放狠话:“今日要钱要命,你总得选一样,否则别想全须全影从这里离开。” 刘德夏如丧考妣:“奕王殿下啊……” “九弟,你果然在这里。”就在这时候,忽然一人远远打招呼。 周敞循声望过去,一行人从西校场北门而来,当先一人正是荣王风铎,他身后还跟了几名官员。 “荣王兄?”周敞撇开刘德夏,拱手施礼。 荣王缓步上得看台,身后跟随的几名官员一齐向周敞行礼。 周敞对几人都眼生,也就一掠而过。 荣王刚要开口说话,刘德夏却扑了过来,趴在脚下哭喊:“荣王殿下,荣王殿下,救命啊,奕王殿下要杀了奴才。” 瘦猴和高远赶紧拖了刘德夏往后。 “这是怎么回事儿?”荣王一身朝服,显然是从早朝下来之后一直未更换。 周敞心中冷哼,面上平淡:“哪里有这个奴才说的那样夸张,荣王兄不必在意,请坐。” 早有小太监又搬来了一把椅子放在周敞椅子旁边。 “无事就好,这里毕竟还是宫城范围,凡事还是谨慎为上。”荣王却似不急着就坐,向西校场内观望,“更何况你如今身负重任,这一万瓶的玉肌膏,关乎临帝十万将士,可是马虎不得呐。” “是,荣王兄放心。”周敞领受荣王一番关切。 “唉,为兄本该昨日就来看看你,可惜一直没得空闲。”荣王顺手拍拍周敞肩膀,眉宇间充满惆怅,“今年天气异常,寒冬提早了数月。今日早朝,众朝臣也都为此担忧不已,听说本来五弟计划是趁着我三军将士士气恢复来一次反击,结果竟生生被大雪截断。难道是天意弄人,真是可惜。” 荣王口中的五弟是显王风铮。 “荣王兄放心,小弟这批玉肌膏,只要不出岔子,总是来得及的。”周敞比谁都希望这场战争能胜利,“有了这批军需,相信显王兄必定能大获全胜。” 荣王没说话,但表情就不那么乐观,更暗示周敞借一步说话,走去了看台一角。 周敞也就跟了过去。 荣王才用两个人可以听清:“九弟,今日早朝上,有些人对你制备冻疮膏一事颇有微词,主要还是纠缠在花费上。你要的价格,有人认为是狮子大开口,实在有些过了……” “父皇怎么说?”周敞想到才向临帝又要来一万两银子,也没见临帝多说什么啊。 “父皇还能怎么说?只要与蜃国的这场仗能打胜,就什么都好说。”荣王苦笑,又长吁短叹,忧国忧民,“唉,只是苦了边城百姓。” “荣王殿下、荣王殿下救救奴才……”两人说话的功夫,刘德夏一直没停了拼命呼救。 “嗯?怎么回事儿,他是脖子流血了?”荣王的注意力又被刘德夏的哭喊拉回去,就发现了他后脖颈流血。 刘德夏声嘶力竭,伸出沾满血渍的手:“荣王殿下,您要救救奴才,奕王殿下真是要奴才的命啊。” 周敞漠然俯视:“哼,这奴才打赌输了想不认账,就吓一吓他,他的命又不值钱,我是不要的,不过今天若是不拿出一千两银子来,是绝对不行的。” “一千两银子?”荣王诧异,“你跟一个奴才打赌一千两银子?” 奕王的身体还想上去再多踹几脚。 周敞也懒得解释:“今日不拿银子,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刘德夏挣扎着要脱离开高远和瘦猴的桎梏,往荣王脚下爬,拼命哭求:“荣王殿下,您可要为奴才做主啊,是奕王殿下让奴才白跑了一趟慧兰苑,又要奴才输了一千两银子。一千两银子,奴才是万万拿不出的,就是要奴才的命一样嘛。” 荣王明显动了恻隐之心:“九弟,他好歹是在御前当差的人,若是被问起,少不得要被父皇训斥。更何况,如今重中之重,是这批玉肌膏,没地跟个奴才计较什么。” 即便荣王这样说,周敞也不可能就这样算了:“荣王兄别管,愿赌服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即便是到了父皇跟前,我也是站在一个‘理’字上。” 第154章 蛇羹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真是乱来,”荣王沉下脸来呵斥,“本来早朝上还有人说,若是这批物资送得及时,也可以分发给边城百姓,恐怕他们受战乱之苦,现在流离失所,日子也是难过。你倒好,一心只在这里跟个奴才斤斤计较。” “荣王兄莫生气,小弟没有不认真,”周敞还得回过头来哄哄荣王,更得转移话题,“荣王兄今日来,可不是专为了教训小弟的吧。” “你说呢?”荣王无可奈何,“我是特意来看你的,顺便关心此事进度,就是怕你应付不来,这不还带了几位前来,就是看能不能帮上忙。” 刘德夏眼看着话题又要被周敞插科打诨过去,猛向荣王叩首:“荣王殿下,奕王殿下可不是开玩笑,否则您看奴才的脖子。要是您再晚来一步,奴才可能就要脑袋搬家了。殿下救救奴才,殿下……” 周敞不容他再继续说下去,向高远和瘦猴使个眼色。 高远单一右臂拎起刘德夏后脖领,就要往看台下去拖。 “唉,九弟……,你不好再胡闹下去。”荣王见状,还要阻止。 周敞也是没了耐心,面上却更要嬉皮笑脸:“荣王兄,小弟别的不缺,最缺的就是银子。记得上次宫中宴会上,那些蜡丸的钱,还是你出得最多,难不成这一次你也要帮这个奴才出一千两银子。” “我那是……”荣王被这话一呛,气恼之下一甩袍袖,“你就胡闹吧,我是不管你了。” 刘德夏眼见荣王要走,不知哪里生出了力气,甩开高远和瘦猴,扑上来:“荣王殿下,您不能不管奴才啊,看在奴才尽心服侍陛下和顺妃娘娘的份上,您救救奴才啊。” 荣王脚下也不知是如何动作,不动声色就避开了刘德夏,无奈摇头:“罢了,本王差点忘了,该去向母妃请安。” 周敞话一出口,奕王的意识明显不满。 周敞亦觉话说得有失分寸,再看到荣王铁青的脸,就想说些什么缓和一下:“,荣王兄,不要生气,小弟不是那个意思。” 荣王却已经转身向台下走去。 “荣王兄,莫要着恼,小弟恭送大哥。”周敞追上两步,目送荣王离去的背影,反而松了一口气。 荣王身后几个官员也跟着快步离去。 刘德夏在地上抓了半天,什么也没能抓住,又可怜兮兮看向周敞。 周敞不予理会,一转身,坐回椅子里。 “哎呀,”瘦猴忽然怪叫一声,一拍脑门,“王爷,奴才刚想起来。” “什么事儿?”周敞正思考还能拿刘德夏怎么办。 瘦猴脸现遗憾:“王爷,奴才要是没记错,今日该是荣王殿下的生辰。” “什么?刚才你怎么不早提醒。”周敞惊得坐起身来,心生愧疚。 瘦猴苦着脸:“奴才也是刚回想起来,这还是昨日听到宫人提及,说是因着荣王殿下今年生辰刚好是个半整数,因此陛下特晋封了顺嫔娘娘为顺妃。” 顺妃田氏,本是先皇后身边婢女,先皇后嫁给当时还未御极的临帝风浔,两人虽然感情甚笃,但先皇后却始终未能有孕,因此将身边婢女田氏给了风浔做妾室。 风浔多年也苦愁无子一事,没有想到纳田氏不久,田氏便身怀有孕,不但如此,接下来更是皇位从天而降,他捡漏顺利当上了皇帝。 在临帝风浔心中,虽然田氏出身低微,但大皇子风铎却是给他带来幸运的儿子。 只不过,自从先皇后故去之后,临帝虽然不再立后,却也很少提及,因此田氏多年在后宫默默无闻,一直还只是个嫔位。 风浔登基三十三年,荣王风铎今年虚岁三十五岁,才想起为其生母晋位。 不知是应该喜还是应该忧。 不过,不管怎样,如今好歹顺嫔也成了顺妃,至少荣王不必再受端王和显王嘲讽他生母位份低。 周敞感到回忆明显牵动了奕王的情绪,她亦跟着低落。 如今临帝五个儿子,其余四人的母亲都已封妃,只有奕王风铭的母亲还在嫔位。 “奕王殿下,您大人大量放过奴才,求求奕王殿下……”刘德夏跪趴在地,还在苦苦哀求。 周敞瞬间更感觉不好,一脚踢过去,就是拿刘德夏宣泄:“你犯到本王手上,今日你要是拿不出一千两银子也好办,看到那边装蛇的箱子没有,趁着你脖子上还有血腥味,随便你选一个箱子,只要你在箱子中呆上一炷香的时间,这一千两也就算了。” 刘德夏从地上扬起脑袋。 校场东面一排排摆放着装蛇的大木箱,装下他那倒是绰绰有余,只是要他跟蛇关在一起,那岂不是比死还恐怖。 刘德夏还是犹豫,不知奕王此话是真是假。 “猴子你去找绳子来,要粗的结实的。”周敞目光冰冷,“高远,一会儿绳子来了,你和猴子将刘德夏绑了,将他扔到装蛇的箱子里去。一千两银子不要也罢,索性就当给大家看个热闹,助助兴。” 夏日午后的阳光还晒得人脊背发烫,刘德夏却如被人浇下一桶冰水,死命抓上周敞的下摆:“奕王殿下,奕王殿下,您不能、您不能这么对奴才。” 周敞厌恶不愿再多看一眼。 到了这个时候,还舍不得出银子,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高远一脚将刘德夏踹翻。 瘦猴很快找来了绳子。 高远用一只右臂扭住刘德夏,往一边拖。 “啊——救命啊。”刘德夏手臂吃痛。 瘦猴上前抓住另一边手臂,从肩膀开始用绳子将刘德夏缠住。 明显感觉到奕王的意识亦兴奋不已,周敞也下定决心:“刘公公放心,毒蛇一般人都是不敢抓,抓来炼蛇油的都是没有毒性的。长没长牙也不知道,最多被咬也死不了的。正好,这里还有刚才你派人拿过来的香,就以这个一炷香的时间为准。” 说话的功夫,刘德夏被五花大绑起来。 失去了最后的希望,刘德夏双眼空洞,躺在地上喘气,脖子后面因为挣扎,本来已经凝结的血口又裂开。 瘦猴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刘德夏身上的绳子是否捆结实了:“王爷,奴才这就将人抬过去,您可要过去瞧瞧?” 周敞犹豫,但不忘嘱咐:“这一上午的光景不知已经杀了多少条蛇,怎么也应该空了几口箱子才对。一会儿不要弄混了,空箱子可不行啊。” “好勒,王爷,可是要搬一箱子蛇过来?”瘦猴察觉她的犹豫,摩拳擦掌。 “不必,”周敞还是决定拒绝,“本王不想看见蛇,实在太恶心,就是没毒的也恶心。” “猴子,猴子,看在我们还相识的份上……”刘德夏实在无人可求只能转向瘦猴。 瘦猴嘿嘿一笑:“嘿嘿,对不住刘公公,谁让你赌输了呢。蛇羹也是很细滑的,您就当是在蛇羹里洗澡了吧。” 说着话,高远已经将刘德夏从地上拖了起来。 第155章 钱、钱、钱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刘德夏身子被拎起的一瞬间,精神终于崩溃:“给,我给钱,给钱……” “他说什么?”周敞好似没有听清。 高远则停住了脚步,将刘德夏扔回了地上。 “奴才给,一千两,我给。”刘德夏哭都已经哭不出来。 “刘夏啊,这都是为了你好,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吗?”周敞亦恢复了笑容灿烂,手指轻巧敲击桌面,“赌资不付,是要倒八辈子霉的。” 刘德夏已经魂不附体,抖如筛糠,一句也听不进去:“王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奴才给钱就是了。” “叫你身边的奴才去取了银子,再行松绑。”周敞一扬手,指着刚才被弄到看台下看管的四个小太监。 刘德夏拧着身子从地上又跪起来,像霜打了的茄子,耷拉着脑袋,朝看台下面喊:“吉庆、吉祥,你二人上来。” 台下几个小太监看不到上面情况,但一直听着台上的动静,这会儿听见刘德夏叫人,瞧着身边把守的禁军,无人敢动。 片刻,周敞才想起来发话:“让那两个上来吧。” 如此才有两个小太监快步上了看台。 刘德夏用眼神示意二人伏低身子,他在二人耳边嘱咐了几句。 之后二人一言不发,又快步退了下去。 那二人走后,刘德夏又重新瘫坐在地。 刘德夏狼狈的样子,让奕王的意识和周敞的心都舒服了不少:“罢了,猴子,你给他将绳子解开吧。” 瘦猴就上前将刘德夏身上绳子解了,但和高远一左一右并不离开。 大概又等了一炷香时间,两个小太监才一溜小跑回来,其中一人手中捧着一个黄木色的小箱子。 刘德夏从自己怀中掏出一串钥匙,用其中一把最小的钥匙将小箱子打开。 小箱子里面满满当当有一摞子银票,面额不等,上面还压了金锭、银锭、配饰等,都是值钱的物件。 刘德夏从银票中抽出面额最大的两张五百两,然后快速将小箱子盖又盖回去,锁了起来。 瘦猴上前将两张银票接了,双手呈递给周敞。 “你先收着。”周敞瞧着整个过程,奕王的意识更忍不住鄙夷,她也并不打算去接,而是对刘德夏道,“刘公公是能大富大贵的人,这点银子不算什么,不过本王还是要谢谢你,这笔银子就捐给北方边城的百姓,就算是替你做一点善事吧。” 刘德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在地上叩了一个头。 周敞也并不想听刘德夏说什么,挥挥手,打发几人离去。 刘德夏始终低着头,没有再看周敞一眼,抱起自己的黄木小箱子,慢慢退下了看台。 瘦猴心有不甘盯着刘德夏离去的背影:“王爷,奴才瞧那刘夏离开时的眼神,可有些不大对劲儿。您这一番折腾倒不如刚才杀了他,只恐怕后面他还要弄出什么麻烦来。” 周敞也察觉出刘德夏的轻微变化,心中忽地清晰浮现奕王风铭的意识,明白他的打算,面上却不能显露,只低声道:“杀他,是早晚的事情,只是时机未到,不急。” “也是,不过要是把这件事情讲给秋叔听,他一定会高兴的。”瘦猴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奕王的意识控制身体点了点头。 周敞则已经没了刚才的兴致。 日头开始偏西,校场上虽然看起来干得还是热火朝天,但只要一看东侧那些还没有开封的箱子,就知道进度已经远远被拖慢了。 “钟先生走了吗?”这一桩暂时了了,周敞也要回归正轨。 瘦猴往四下一瞧,在看台下一侧找到了钟与的身影:“还没,王爷可是要叫他。” 周敞点点头。 不一会儿钟与过上了看台:“王爷可是有什么吩咐?” “差不多都交接完了?”周敞先问了前面的工作进度。 钟与道:“是,基本交接完成。” “钟先生,看着现在的进度,恐怕是要来不及,主要是今天缺了一大半人手,接下来可有办法解决,但是宫中的内监和宫女是不打算再用的。”周敞不知还能怎么办,只能求助钟与。 钟与早知情况,只是习惯性眉头紧蹙:“属下已听说此事,为今之计唯有日夜赶工,也会让傅掌柜他们在外面找找,从外面找成手,只要多给银子,应该还是有把握的。” “如此最好,只有六千条蛇,看目前情况是勾兑不出一万瓶冻疮膏的。让傅掌柜那边拿出一部分库存,明日填补在里面,无论如何,凑够一万瓶才行。”周敞觉得他过去十年都没操过的心都用在了这两日。 “这个自然。”钟与答应,又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只是今日天色已晚,人手就是连夜找,也要明日才能到位了。” “明日是最后一天。”周敞轻轻说了一句,也不知是能说给谁听。 钟与在这个时候反而没了平日的顾虑重重:“王爷,多想无益,只要我们全力以赴,明日定能完成。” “钟先生说得对。”周敞被钟与的信心鼓舞。 钟与退下。 周敞才渐渐开始身心疲惫,也可能是昨晚没有睡好的缘故。 瘦猴之时又带着两个小太监走了上来,躬身向周敞道:“王爷,您一定饿了,晚膳那边御膳房送过来了,您是否在这里用膳?” 说来奇怪,周敞直到现在竟然不觉得怎么饿,几乎忘记了还有晚膳的事情,不过他现在还真是没有胃口,看了一眼搭在椅背上的床单:“本王现在没有多少胃口,倒是想先小憩一会儿。” “王爷可是要回官舍稍作休息?”瘦猴昨夜一直守着周敞,他自己倒还好,但也知周敞恐怕难以适应。 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周敞若是离开也不放心:“不必,你再去拿床被子来,最好搬两把椅子,本王就在这里休息,恐怕今天晚上还要连夜赶工。” 瘦猴摇摇头,却是没有说什么,情势就摆在那里,因此只是咧嘴一笑:“这样也好,又多机会去御膳房捞一捞。” 第156章 银子如流水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咳咳……”周敞是被一阵烟呛醒的。 月亮正在缓慢从西边落下,天边隐约泛起鱼肚白。 昨夜周敞真的就在西校场的看台上将就了一晚,期间伴随着时断时续的醒来。 昨日傍晚,禁军众人在忙碌了一整天之后终于干不动了,要求回去休息。 周敞却心知不能停,因此当场又将工钱又翻了一倍:“晚上连夜赶工,一晚上本王再每人给二十两银子。” 一下子又翻了一倍,这个数目不可谓不巨大,对于五十名禁军将士和十名外面药铺请来的成手,每人一天就赚到四十两,相当于一年的薪俸。 众人虽然都已经疲惫不堪,但看在银子的份上,亦答应下来。在短暂休息吃了晚饭之后,又再次投入到热火朝天的炼油工作当中。 周敞不敢离开,虽然在这里也起不到大作用,但是她总觉得应该与大家同甘共苦,若是她离开就控制不了进度,因此不顾瘦猴一再劝说,坚持在西校场的看台上度过一夜。 瘦猴为此从禁军的官舍里搬来了藤椅和大茶桌,还多拿了两床被褥。 周敞就在藤椅上半躺半靠迷糊了一宿。 瘦猴和高远也陪着,拥着被褥在一旁又将就了一宿。 至于户部和御药局的人,周敞也懒得理会,去留随意,反正也不起大作用。 “猴子,风向好像变了。”周敞捂住口鼻,艰难从藤椅上撑起身子。 虽然没睡几个小时,但也是腰酸背痛。 这时一阵西风吹来,风中夹杂着杀蛇之后的血腥气味,周敞顿时一阵恶心。 旁边一人高的熏香炉中的香料早就燃尽了。 至于方赦送过来的十几个各色小熏香炉早就被瘦猴收走,送上了马车后面的大木箱中。 “不是吃蛇羹吗?”瘦猴睡眼惺忪,嘴里还允自砸吧着,“王爷,您闻到什么气味了?刚才不是还在吃全蛇宴?” 周敞站着都比躺着好受点:“你这是梦还没醒,正好起来动一动。去找人,把熏香换了。” “是,”猴子从地上爬起来,回身吩咐看台下一个靠柱子打瞌睡的小太监,“你去跑一趟,找内务府多要熏香过来。” “啊,是。”小太监一个激灵,赶忙捡起掉在地上的帽子去了。 周敞活动几下身体,直觉气虚体弱,晨风寒凉,又坐在椅子上,拿了隔夜的茶水漱口。 瘦猴赶忙找了另一只空茶碗,服侍周敞将漱口水吐出来:“王爷,要奴才说您没有必要亲自守在这里,这都熬了两个晚上了,再这么下去,奴才们倒还挺得住,您恐怕要支撑不住的。” 周敞打了一个激灵,脑筋清醒不少。 前世被迫加班熬夜经验也不是没有,这都还不算什么。 吐了口中隔夜茶水道:“无妨,成败就在今天了,过了今天再休息也不迟。” 目光扫向整个西校场,虽然五十口大锅有一多半都还冒着热气,下面柴火也都没有熄灭,但是干活儿的人们熬了一夜,显然都已经累到了极点。 许多人支撑不住,直接躺在操场的沙地上,不知是睡过去还是昏过去了。 “唉……”周敞也是心中不忍,但没办法。 校场东侧墙角下那一排排装蛇的箱子,都已经全部被打开,昨天到现在全部三千条蛇都已经杀完了。 “一会儿,让他们轮流休息吃早饭,”周敞狠下心来,也是给自己鼓劲儿,“但是不能停,今天才是最关键的一天。” “王爷放心。”瘦猴说着,收拾了桌上的茶碗和餐具,准备送下去,再换新的上来。 周敞虽然不懂炼蛇油,但前日也听傅掌柜派来的老师傅说了个大概。 最后一天,他们要将所有蛇油再二次熬制,然后按照一定顺序加入药粉,熬到蛇油成了膏状,才可以装瓶。装瓶之后,整个工序才算完成。 周敞心里没底,不知道兵部负责运送物资的人什么时候前来签收,一时迷迷瞪瞪在瘦猴的服侍下吃了点甜粥糕点,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天光大亮,操场南侧门齐刷刷脚步声,来了一批人。 禁军统领孙储良登上看台,见到周敞先是一愣,随即躬身施礼:“参见奕王殿下,奕王殿下这是在此过夜?” 此时,看台上还凌乱散放着被褥和椅凳等物。 “孙大统领怎么来了?”周敞揉了揉眼睛,又抻了个懒腰。 可再怎么抻,浑身上下还是如被抽干了力气一般打不起精神,不过是撑出个人形把自己摆放在那里罢了。 也不是第一次与孙储良打照面,周敞也没那么多虚礼客套。 最主要孙储良是沁妃孙氏的弟弟。 奕王跟十二皇子风铄走得最近,天然对沁妃孙氏和孙储良也就带着几分亲近感。 “殿下,末将昨日听唐茂说这边急缺人手,因此今日又从刚刚换岗下来的禁军中抽调了三十人。”孙储良昨晚已经听唐茂汇报,但他没有想到奕王真的能为了赶工在此过夜,现在亲眼所见内心大受震撼。 周敞倒没觉得什么,但听说又来了三十个人,意外惊喜:“太好了,孙将军,本王现在不缺别的,就缺人手。快,让兄弟们这就投入工作,也可换下那些已经累到不行的人,稍作休息。后来的这些人今天没人也给二十两银子,让他们一定要好好干啊。” “自当如此,这批蛇油可是送去前线给战士们急用的。”孙储良干脆利落,说完转身就下了看台去安排。 孙储良刚走,西门方向也来了一队人,为首一人还是钟与,后面还跟着傅明。 钟与和傅明上了看台,参见周敞。 “王爷,我们今天又带了二十个人,都是成手或者半成手,里面还有元家援手的老师傅,能找的人也都找了,临时能凑上来的也就这么多了。”钟与禀报。 “太好了。”周敞高兴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一只手五根手指掰上一遍也只是多了五十人,“告诉他们,每人按照二十两银子发放,无论时间长短,只要在今天兵部来人交接之前完成即可。” “是。”钟与也估算着差不多,先退了下去。 傅明又上前低声道:“王爷,用不用属下来算一算银子,好把户部的报账弄清楚。” 周敞瞥一眼看台南边下方,那里是户部右侍郎钱亮临时搭的工棚:“傅掌柜,刨除元家的蛇钱,还有看得见的人工费用,剩下的都算在咱们的药材上面就好。” 银子如流水,关键是得流到自己家。 第157章 最后期限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嗯……”傅明略思索,“大概应该是可以的,那一万个小瓶子可以算是十文钱一个,也要一百两银子。属下今日又送来近五百瓶蛇油膏,这个应该算多少?” “收购回来的时候花了多少银子?”周敞对此是一无所知。 傅明从袖口中伸出了三根手指。 周敞就明白是三百两的意思,但毕竟算数困难,只能道:“翻上十倍报价,一瓶多少,也不离谱吧?” “那就按照一瓶十两银子的成本价算,属下明白了。”傅明却是连一丝犹豫也没有,很是平常就答应下来。 “不过,五百瓶最后还要打散混在这批蛇油里,否则可能凑不够一万瓶。”傅明小声补充。 “这个当然,但没差太多吧?”周敞不无担心,他虽然是在凑数,但是也不能真的亏待前方征战沙场的战士。 “不会。属下昨日已经估算过,因此再拿这五百瓶也就够了。”傅明很是肯定。 “这就好。”周敞这才能够放心。 傅明就躬身要告退:“既如此,那属下就先下去,今日运过来的蛇油还要交接。” “啊,傅掌柜,这蛇油的库存咱们还有吧。”周敞问。 “玉肌膏的库存始终没动,都是足够的。”傅明嘴角是那种自信满满地微笑。 周敞也跟着满意地笑了出来:“那就最好,这次过后,想必玉肌膏还能赚上一笔,从此整个临国的蛇油行销权可都是我们的了。” “是,王爷英明。”傅明对周敞是真心夸赞。 傅明走后,周敞就坐下来在心中默算起这次的收入。 他一共得了三万两银子,刨去要给元家六千两的蛇钱,剩下人工,第一天杀蛇实际上才用了三十两银子,禁军加上成手师傅的每人十两,是六百两。 第二天白天加晚上,禁军和师傅一共六十人,每人四十两,是两千四百两银子。 今天是第三天,人数一共增加到一百人,每人二十两,不,不能这么算,前面已经连续工作了两天的人,不能只给二十两。 刚想到这里,周敞就见西侧炼油的方向,已经有禁军成队就要离开。 “哎,他们干什么去。猴子,快,拦住他们。”周敞招呼瘦猴赶紧去拦住。 瘦猴赶忙一溜烟跑下看台,向西侧跑去。 不大一会儿,禁军督卫唐茂跟着瘦猴跑了过来。 唐茂一上看台,反把周敞吓了一跳。 “参见奕王殿下。”唐茂两个黑眼圈再加上胡子拉碴,一下子沧桑不少。 周敞也知这是累的,但没办法,也不拐弯抹角:“唐督卫,不要让你的人回去,让他们再坚持一天。应该一个白天也就够了,这可是最后一天。” “奕王殿下,孙大统领已经调了一批人过来,就是让将士们可以稍作轮换。否则将士们也实在已经顶不住了。”唐茂刚才也是想回去稍作休息的,就是打仗也是有时有晌的,没有连续两天一宿一直打的道理。 “本王知道,也体谅,但是朝廷要得急,也是没有办法。”周敞内心也很矛盾,“唐督卫,轮换可以,但是只能稍作休息,不能直接走人,没有人手,这批蛇油是无法按时完成的。另外,本王今天给已经坚持了两日的将士每人五十两银子,让他们再坚持坚持。” 五十两银子? 奕王“风过留痕、雁过拔毛”已经是“威名远播”。 唐茂都开始觉着是在做梦,本来疲惫无神的双眼又亮了起来:“如此,如此,殿下……” 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身体疲惫不堪只想好好躺下睡上一觉,精神却又振奋可以再干上一场。 周敞了然于心:“唐督卫只管去传达,然后带着人稍事休息,银子稍后自会发放到位。” 唐茂倒是不怀疑这一点,昨天周敞承诺的银子,就是在一天黑就发下来了,到了晚上,周敞一句话,另外二十两也如数到位。 整个禁军,不管从前是否听过奕王名声的,都对周敞刮目相看。 “是,末将这就去办。”唐茂深深一礼,离去的步伐比来时轻快上许多。 周敞望着唐茂的背影,不免心中感叹,她这么做多少是一种过度补偿了,只不过银子没有补偿前世那个身为打工人的自己。 但不管怎样也好,如此才能良心上稍过得去。 周敞转回头掰着手指头算账。 为了赶工,人工支出不断加大,也不知道这样下去,还有没有得赚。 结果算来算去,算不明白,不是觉着还够,就是觉着已经超了。 最终心情复杂地放弃。 既然是想要成事,就不能太计较银子。 周敞眯着眼,手搭凉棚远望。 校场上五十口大黑锅都已经烧了起来。 “数学渣”不知不觉就迷糊过了一上午,西校场上炼制蛇油的进度明显加快,但是直过了晌午,仍然没有半点儿能按时完工的迹象。 瘦猴去御膳房转上一圈,回来时又搬回几大食盒的吃食,却颇有微词:“王爷,这几日您倒是大方,往外洒银子就像洒水一般。不过您知道外面人都怎么说嘛,说您不过是慷陛下之慨,又说能这样大方给银子,咱们还不知私藏了多少。” “嘴长在旁人身上,也拦不住,就让他们说好了。”周敞已经因为连日少眠而出现精神不济,凡事没心情理会,更没胃口,“我要歇歇,你们饿了就先吃好了。” 高远仍旧不多言,瞧了瘦猴一眼。 瘦猴也知这两日是个什么情景,也不多劝。 周敞半躺半靠在椅背上,迷蒙间听着瘦猴在一旁狼吞虎咽的声音,恍惚间竟生出几分羡慕,能吃能喝能睡的人才是真正的好福气之人。 她前世办不到,这辈子也还是不行。 不知不觉,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没睡过,再抬头时,猛然瞧见一轮红日都开始西斜。 耳畔边隐约听闻西侧门方向,一队人马浩浩荡荡而来。 周敞惊出一身冷汗,长身而起,循声望去。 最后期限到了? 第158章 西城戍卫营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当先一人高大英俊又气质文雅。 周敞一眼认出,虽然此前只见过一面,但她对长相好的一向都记忆深刻。 兵部尚书彭派,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须发乌黑,容貌端正、剑眉朗目、鼻梁挺阔。 此人仪表堂堂,但从听闻而来,此人所做之事嘛…… 禁不住又联想到“马飞虎”这个名字。 遥遥地,彭派似与禁军督卫唐茂简单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就带着两个人向东侧看台方向而来。 上了看台,躬身向周敞施礼:“下官兵部尚书彭派,参见奕王殿下。” “彭大人不必多礼。”周敞既然早看见,也起身相迎,并虚扶一把。 凑近了细看,更觉彭派五官棱角分明,实在算得上相貌不凡。 唯一不足之处是近看之下,一双眼睛周围是重重的两个黑眼圈,也就是熊猫眼,但也不影响整体观感。 “奕王殿下,下官是特带戍卫营的人前来接收一万瓶冻疮膏的,”彭派神情肃敛,公事公办的模样,说的话却拿不出多少威仪,“不过……,好像……,炼制还未完成,不知这一万瓶何时才能交付?” “戍卫营?”周敞在头脑中搜索那是干什么的。 “是锦都的西城戍卫营,这次送军需的任务落在了他们头上。”彭派却是对奕王不知戍卫营并不感到奇怪。 周敞也几乎同时从奕王的记忆中得来些印象。 临国境内,凡重要城郭都有戍卫营把守,尤其是锦都四面都有大营驻扎轮防,西城戍卫营就是驻扎在锦都西面的营区将士了。 “其余的物资都已齐备了吗?”周敞避而不答冻疮膏的问题。 彭派身为兵部尚书正负责此次军需筹备:“是,其他物资如棉衣鞋帽、炭火、药材等物资均已备齐,就等冻疮膏收讫便可出发。” 周敞答不出什么时候备齐冻疮膏,现在时辰怎么算也是晚了,因此只能问:“什么时候出发?” “明日卯时。”彭派只剩下简短四个字。 “卯时?”周敞掰着手指头算,也还是无法算清那是什么时间,只是知道该是皇帝上朝的时候,那就大概是清早五点的样子。 彭派倒是善于察言观色,也知冻疮膏尚未制备出来,但职责所在,还是不得不小心翼翼又问了一遍:“奕王殿下,这批冻疮膏何时才能完成,若是延误了送出发时间……” “西城戍卫营来了多少人?”周敞却忽然有了个主意。 彭派干巴巴回话:“十辆骡车,四十三人。” “这样太好了。”周敞来回踱了两步,“本王这里正缺人手,让他们也都帮帮忙……,冻疮膏熬好之后,帮忙装瓶就行。” “……”彭派抿了下嘴唇没有出声。 “不白干。”周敞现在也想不了许多,抓人工要紧。 彭派始终一副不大敢说话的样子。 “怎么?”周敞内心已是热锅上的蚂蚁,只是面上不能表露出来,“彭大人身为兵部尚书,不会连这点儿小事儿也不成吧。本王说了,都不白干。” 彭派犹犹豫豫:“殿下,下官,下官只负责交接物资,至于戍卫营……,他们向来归各属直辖将领,下官恐怕说了不算。” 兵部尚书虽然是文官,不能领兵打仗,也统辖不了武将,但好歹也是朝廷三品大员。更何况兵部还掌管着军队将士的考核升迁,难道连戍卫营的低级的将士也指使不动? 周敞不信,但瞧彭派便秘一样的表情也不好说,又缓了一缓:“彭大人就去跟他们说说,帮忙装瓶,全部完成,一人十两银子。” “奕王殿下,下官去说此事,恐怕不妥吧。”彭派为难。 “有什么不妥?”周敞脑子一时想不周全。 彭派却说不出来,用袖子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半晌,周敞联想到前世职场经历才反应过来,彭派这是不想揽事儿上身,但她更没立场指派西城戍卫营的人,因此只能勉强跟彭派商量:“彭大人就去试试,这活儿也不是什么为难人的累活儿,你不是也想早点儿完事儿交差?就去让他们也跟着搭把手好了。” 彭派顿了顿,最终没办法,只能点头:“是,既然奕王殿下坚持,下官去试试,不过恐怕不成。” 周敞目送彭派返回,仅凭彭派背影也觉希望不大。 想了一想,到底这是她自己的事情,有没有地位、立场都该亲自试一试,再加上现在已经到了最后期限,哪里还顾得上许多。 周敞又急急带着高远和瘦猴,跟了上去。 远远只见,彭派迎西城戍卫营的人而去,似与其中一名带头的将官说了一番话,就耸耸肩,似放弃之意。 兵部尚书彭派,表面看起来相貌出众,怎么办起事情,却软绵绵似个草包。 周敞忍不住腹诽,又知还是“事不关己”的缘故,大步迈过去。 校场东侧,蛇血腥味弥漫,一口口大黑锅里都沸腾着蛇油。 四味药铺派来的师傅正在分批根据火候往锅里加药粉。 心下生出小小激动,这可也算是他的一点微末成果。 御药局总管史松亦满头大汗迎过来。 “冻疮膏什么时候能全部炼出来?”周敞先向史松问上一句。 史松虽然是内监,但好歹多年在御药局中,尚能忠于职守:“奕王殿下,这是第一批添加完药材熬制出来就可以装瓶了。按照目前烧着的二十口锅来算,还要四轮就可以完成。” “怎么才开了二十口锅?”周敞蹙眉,大部分的锅现在都是呈闲置状态。 史松无奈:“奕王殿下啊,刚才唐督卫那边安排一半人去休息,剩下的一半也都干不动了啊。” “这样不行,要将五十口锅全部烧上,停人不能停工。”周敞嘴上这么说,实际上手上无人,如何不停。 史松也就说不出什么话来,只剩下一张愁眉苦脸。 彭派交涉无果,正要回头禀报,才发现周敞已经到了近前:“奕王殿下,他们说因为明日清早还要出发赶赴前线,没有精力做这件事儿。” 周敞正好趁机走过去,把要说的话说清楚:“多能多干,少能少干,也没有说让他们都包下了,不过是图个人多力量大,量力而为就是。” 第159章 扰乱军心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说完,扫向戍卫营将士,等待一个答案。 为首一名军士也不知是何品级,也不认识周敞,但看彭派随侍在侧,也就躬身行礼。 彭派忙将一人让上前,给周敞介绍:“奕王殿下,这是戍卫营校尉吴志。” 吴志矮胖身材,穿一身铠甲,腰间挂着佩刀,单膝跪地行了一礼:“末将西城戍卫营校尉吴志,参见奕王殿下。” “免礼。”周敞也不绕弯子,直接道,“吴校尉,本王给你们再加五两,一人十五两,去帮忙装瓶,如何?” 再加五两,已经是底线。 今日新来的禁军和师傅们一人一天才二十两,现在已经过了大半个白天,要算工时也只能从傍晚算起。 十五两已经是多了,再多,对其他人就实在不公平了。 “奕王殿下,”听了这话吴志本来已经起身,又再次单膝跪地,态度冷硬,“恕下官不能从命,戍卫营向来负责戍卫锦都重地,为国尽边疆守土之责。” 他声音极大,显然不是只说给周敞一人听的。 此言一出,禁军们一下子都停了下来。 “你什么意思?嫌钱少?”周敞一头雾水。 吴志单膝跪地,头却昂然上扬:“奕王殿下恕罪,并非将士们嫌钱少,而是要保留体力,护送物资,上阵杀敌。” “你以为现在我们做的事情就不是在打仗吗?”周敞的脑子还没转过来,奕王的意识已经如一团怒火直冲上脑顶,冲口而出。 吴志不回答,眼神说明了一切。 “你们以为只有自己是英雄?”周敞旋即跟上奕王的意识,压下怒火,冷笑一声,“别以为那些在前线冲杀的才叫战士,每一个为这场战争做出贡献的人都是战士。” 此时,校场东侧已经点了火把,火光掩映之下,许多人脸上都是明显的疲惫之态。 师傅们倒还好,应该是平日就干惯的手艺,动作和步调上,都尚能有章法。 禁军将士却大多已经累到不行,即使勉强干着活儿也动作缓慢,只能在一旁指导新来的如何干活儿。 周敞扫视一圈,对禁军们唯有愧疚,却更要鼓劲儿:“战争打的是什么?财力、武器、人马、策略,还有时间。你们现在做的,就是跟敌人抢夺时间,你们的敌人虽然不在眼前,但所做的事情是同样重要。” 鸦雀无声,还是没有反应。 “都愣着干什么,继续,不要停,直到完成为止。”周敞最担心这个时候人心散,喊了一嗓子,内心却涌上无力感。 禁军们还是都站着不动,许多人是累得麻木,更多人是瞧着戍卫营不顺眼。 怕什么来什么。 周敞本来是想要多找帮手,也能分担禁军和老师傅们的辛苦,却没想到帮手没拉来,反而让西城戍卫营的人动摇了人心。 “唐茂唐督卫呢?”县官不如现管,周敞说了不算,便想起了禁军督卫唐茂。 禁军大统领不在,这里唐茂应该是说了最算的。 “唐督卫在那边休息。”禁军中一人指着墙根下一处回答。 周敞顺着看过去。 半天,才在一堆敞开的装蛇的空箱子旁边,看到伸出的两只,上面盖着几件衣衫。 若不是有人提醒,乍看还以为是一堆破布堆在那里。 唐茂显然睡得十分机警,那人话音一落,他已经坐了起来,一眼瞧见周敞,一个鲤鱼打挺,拍了拍身上的灰就跑了过来:“奕王殿下,您是有什么吩咐?” “本不想打扰你,但也没有办法,还要辛苦唐督卫,”周敞心下歉然,更没想到唐茂如此以身作则,一直坚守在此,“请唐督卫先把所有人都集合起来,工序不能停。” “是。”唐茂先答应了一声,就向周围找了扫视一圈,然后回禀,“殿下,除了两队回营房暂时休整的军士,剩下的人全在这里了。” “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周敞已经不打算再给任何人休息时间了,根本来不及。 唐茂似在心中估算一下:“应该再有半个时辰也就回来了,本来是要轮换,现在这一班至今还未休整。” “我知道你们都很累了,”周敞理解,但没有办法,“可是就差这最后一晚,若是快也许用不了一晚上,让将士们再加把劲儿。” “是。”唐茂是答应得痛快。 但大多数禁军还在与西城戍卫营怒目对视。 周敞也是嫌恶戍卫营的人不但帮不上忙,还平白扰了军心,一甩袍袖:“还有你们,既然不愿意干,就给本王滚一边凉快儿去,少在这里碍眼。什么时候这批冻疮膏出来了,自会有人通知你们来收。滚!” 吴志早默默起身,站去彭派身后,一脸不服不忿,却终究不敢说什么。 唐茂则已经去动员禁军再抓紧时间动起来。 周敞发泄了两句,一抬头,最后一缕天光都消失不见,心就忽悠一下。 她这三天还没干什么体力活,却已经身心俱疲,胸口呼吸都觉疲惫,更何况这些日夜手上没停的人? 造孽啊,一时间深感没脸面对禁军和老师傅们,转头拖着步子往西看台方向回去。 身后一口口大黑锅里又升起炊烟,她却生出了疏离感。 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起先,是为了直播带货,好换到一个更可心的身份上。 后来,是为了帮元亓,亦算是报答。 可现在呢? 除了为了要赢,要救元家,亦为了赚钱,为了奕王府,不知不觉,她把太多东西背负在身上。 “王爷,这样下去……,眼瞧着天都黑了……,可还能按时完成?”彭派又没眼力劲儿地跟上来。 “彭大人若是等不了,也可以上去帮忙。”周敞明知对方不会,却还是想怼上一句。 彭派刚才已经见过周敞发火,这会儿也知道是要碰钉子,左右为难。 “对了,彭大人,不收到这批冻疮膏想必你也是不会离开吧,要是如此,就请您回去看好西城戍卫营的人。”周敞却又忽然回头,一双丹凤眼圆睁,语气森严,“否则扰乱军心,耽误工期,不知该是个什么罪名?” “呃……,这……,奕王殿下言重……”彭派一懔,却是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周敞却是再不多看彭派一眼,转身回了西侧看台,突然一丝力气都提不起来。 第160章 不干活儿的人话最多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奕王风铭的身体,虽然比前世好上许多,但大概到底是王爷吧,身娇肉贵,不比这些军士和劳苦惯了的平民身体抗造。 周敞瘫坐下来,勉强吃了两块点心就再没了胃口,喝了新上的热茶,还是提不起半点精神,便知道是连续熬夜后的症状。 除了睡觉,再没其他方法补回来。 周敞蒙上被子勉强自己小憩一会儿,脑中却如倍速放电影一般一刻也停不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却又隐约听到吵闹争执之声。 走出猛地睁开眼睛,头顶上方,月亮都已经升上中天。 “我睡了多久?”周敞一开口声音沙哑。 “没多久,”瘦猴原本也靠坐在一张椅子旁打盹,懒洋洋站起身,“大概也就是一炷香的时间。” 边说边去倒茶,试了试茶壶中的水温,奉给周敞。 周敞接过喝了两口,嗓子才得到缓解,忽听得东边遥遥传来争吵之声。 “那边是又发生什么事?”她该就是被东面隐约传来的声音吵醒的。 静夜之中,此时的西侧看台,犹如遗世独立的塔楼,远离烟火喧嚣。 遥遥望见东面热火朝天、人声沸腾,更有隔世之感。 瘦猴抻着懒腰,张望两眼:“不知道,王爷要不要奴才过去问问?” “过去看看。”周敞撇开身上的被子,打了一个冷战。 太阳一下去,夜晚的空气立马就凉了下来。 这才七月初的天气,实在凉得不正常,可想而知,越北下着大雪,该是怎么个温度。 不正常啊,不正常…… 周敞心里念叨着,走下看台。 瘦猴跟上,回头向远处招呼。 高远不知刚才去了哪里解手,回来就看到周敞往东去,也赶紧跟了上来。 才走到一半,禁军督卫瞧见,跑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周敞就问。 唐茂一脸焦急,口中却道:“王爷不必过问,不过是刚才戍卫营的人与禁军的弟兄发生口角,请让我们自行解决。” “自行解决?怎么自行解决?是要打一架吗?”周敞本以为刚才的事情已经揭过去了。 唐茂闭口不言,算是默认。 “为了什么事儿?”周敞能猜个大概,但还是得问上一句,“是他们没事儿闲得慌,又催了?” 周敞上辈子在职场看多了,不干活儿的人往往话最多,正因为不干活,才有时间有力气在一边嚼舌根。 “嗯……,是……”唐茂不得不回答问话,但显然不愿周敞介入。 他们是当兵的,向来是能动手的时候,绝不动口。 周敞却是耽误不得,说着话,已经走到了熬蛇油的铁锅跟前,那里新添了一排长桌。 第一批冻疮膏已经炼制出来放凉,老师傅们正一字排开,开始往小瓶子里倒。 “还有多少?”周敞心下稍安,看起来倒是进展顺利。 御药房总管史松还在坚守:“奕王殿下,这才刚刚开始灌瓶,但也该快了,快了。” “史总管辛苦,回头陛下面前,得记你一份儿功劳。”周敞的预算里,可没有这些职能部门的奖金,心中只能记下若有机会该在皇帝面前美言他几句。 史松倒也是个诚心办事之人:“奕王殿下千金之体,尚守在这里三天三夜,我们做奴才的,哪敢不尽力。” “唉……”周敞再一抬头,就是不远处两相对峙的局面,不由得先叹一口气,还不忘安抚唐茂,“唐督卫,告诉禁军的弟兄们,不必与戍卫营的人一般见识,不干活儿的人往往嘴最贱。再加把劲儿,本王每人再加……十两银子。” 她总是不禁想到前世职场上的各种狗血剧,不干活儿的人得到的往往更多,这样一想,补偿心理又大盛,更何况目前也确实想不出更好的激励办法。 说着话,一行人已经来到了近前。 唐茂没应,而是低声道:“奕王殿下,不是禁军弟兄们不尽力也不是要加钱,而是……向来,禁军与戍卫的将士就……,弟兄们做这件事情知道的也都是为了前线战势出一份力,不知道的,只道我们为了银子,甘愿做了厨子。” 周敞也明白过来,禁军们大约是感到折了面子。 有时候敌人不仅仅是出现在战场上,更多的可能来自同僚。 这事儿若是放在前世,不丢人。 赚钱嘛。 而放在这个等级制度森严的古代,钱不但得靠后站,有时还会起反作用。 禁军将士们一个个神情萎靡,身心疲惫又一脸怒气冲冲。 而西城戍卫营的人,一个个抱臂上观,只管对峙,根本也不把冻疮膏的进度放在眼里。 “看什么看,老子戳瞎你的狗眼。”就在这个当口,也不知是谁骂了一句。 周敞尚未听清,两边已经互相推搡起来。 “都停手,”唐茂冲进人群中阻止,“你们大胆,这里是皇宫重地。” 倒是史松响起来,在后面高喊一声:“奕王殿下在此。” 王爷的名头还是有些作用,乍起的冲突又被压了下去。 两方都停了手,只有戍卫营的校尉吴志还抓着一名禁军的衣领不放。 那名禁军也不含糊,同样抓着对方后脖领,双方怒目而视。 周敞缓步走入人群,两边将士让出了中间空地。 两人怒目而视,只拿余光瞄着周敞,谁也不肯先放手。 “本王不管你们因为什么,先分开。”周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两人却保持互瞪,谁也不吱声,谁也不松手。 周敞尚未经历过这等场面,心中不知如何是好。 倒是奕王风铭的意识又冒出来,直接轻声吩咐一句:“高远……” 高远一直跟在周敞身后侧半步的地方,也不答话,一步上前。 火光之下,身材威武雄壮,整个人犹如铜铸,虽单手而立,却如渊渟岳峙。 吴志先被高远气势所迫,忍不住先开口要解释:“奕王殿下,他们禁军……” “砰……”的一声,还没等说出完整的句子,人已经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啊……”死抓吴志的禁军眼前一花,也不知怎么就松了手,人也被甩脱出去。连退数步,多亏有人在后面扶住,否则也要摔个四仰八叉。 第161章 特殊激励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吴志被一脚踹懵,半晌才在身后戍卫营兵士的搀扶下从地上爬起来,看高远的眼神如看猛兽。 高远始终面无表情,但一个用手推,一个用脚踹,态度也是不言自明了。 分开二人后,又默默退回到周敞身侧。 “就这点儿战力,”周敞是没有想到高远一只胳膊的战力如此之强,心中大快,更趁机嘲讽,“你们是打算上战场送死吗?还真是精神可嘉呐。” 吴志眼中充满不忿,但到底身份有别,只能咽下一口气。 周敞看在眼里,却并不打算计较下去,毕竟重要的事情摆在眼前,就向吴志招了招手。 吴志往前走了两步,摆出个不服不忿又不得不聆听示下的架势。 “二十两银子最多了,顶替换下来的禁军,干不干?”周敞是没有办法。 有些事情是靠武力可以摆平的,有些事情是靠银子可以摆平的,还有些事情是可以两项并用的。 吴志丢了这么大的脸,心犹不甘,怎么可能轻易答应,低着头不做声。 其身后戍卫营的许多官兵就面面相觑,颇为心动。 一名看着像副手的人上前推了吴志一把。 吴志侧头余光扫了一眼,似有犹豫。 “还是嫌少?”周敞似笑非笑,“三十两如何?” 这下禁军们忍不住骚动。 这不就等于是说,戍卫营的人干一个晚上等于他们连干三个晚上? 吴志神情松动,回看身后副手。 副手跃跃欲试,恨不能替吴志上前答应。 吴志回头又扫向禁军,忽然就挺直了刚被高远一脚踹弯的肋骨:“奕王殿下,三十两,西城戍卫营愿意……” “唉,对不住,也是本王耐性有限,”周敞似笑非笑,截断吴志的话,“问话之后三息不答,只当是戍卫营将士高贵,看不上,现在只剩下二十两了。” 周敞眼尾余光扫在禁军身上,人人脸上不忿的神情还在。 “这……”吴志感觉被耍,又不能发作。 身后副手却嫌他反应慢,在耳边嘀咕一句:“二十两也行,那是给二十两的意思。” 吴志不知周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显然身后许多人是愿意做这桩买卖的,毕竟二十两也抵上他们一年的饷银了,因此僵着脸又道:“二十两,奕王殿下,二十两戍卫营将士也愿意……” 周敞负手而立,眼中含笑,却是一脸可惜:“哎呀,吴校尉若是答应,为什么不早开口,拖到这个时候,也晚了。” 到了这个时候,副手简直觉得吴志呆傻,发急抢话:“奕王殿下,十五两、十五两也行的。” 身后许多戍卫营士兵还是第一次听说要给这么多银子,也纷纷点头。 “唉……”周敞惋惜摇头,叹了口气,“十五两那该是白天的价格,现在天色这么晚,只剩五两了。” 这下吴志和副官都傻了眼。 “哼,”周敞一声冷哼,就是存心要找找戍卫营的不痛快,“先前本王二十两的时候,推三阻四,诸多借口,涨到三十两的时候,还犹犹豫豫,那就是戍卫营校尉高贵看不上。现在只有五两,肯定也是不能干的咯。” 戍卫营前来押运的普通士兵大多不知此事,现在听说好好三十两银子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被拒绝了,那可是他们三年的薪响啊,都骚动起来。 “十两,奕王殿下……”吴志身边的副手还想争取。 “不必了,即便是一两,现在给你们,又怎么能对得起在这里,三天三夜不停不歇的人。”周敞抬手打断,说完又望向禁军,“本王相信,有禁军众将士在,为了越北前线将士手脚不致冻伤冻裂,能够拿得起武器上阵杀敌,必定拼尽全力。” 这手段实在不算高明,就是踩一捧一,但也是没有办法。 禁军与戍卫营矛盾明显。 现在若是给戍卫营正常工钱,她是无所谓,但恐怕引来禁军不满,可能反而耽误了原有进度。 若是如此,那还不如利用戍卫营激励一拨禁军。 戍卫营众人听了不知是何感受。 禁军们听了多少振奋起来。 唐茂借机道:“奕王殿下也是太高看他们,戍卫营向来也只在帝都守城,从未上过战场的也是大有人在,反而是我禁军,许多是战场上拼杀下来的,得了提拔,才能拱卫皇城。” “哦,原来如此。”周敞是真不太了解,但向唐茂和禁军拱拱手,“这么说,还请诸位再加把劲儿。” 唐茂也咬咬牙振臂高呼:“大家只要还有一口气在,都动起来。” 禁军开始动作起来,但个个如上了锈的机器人,动作缓慢。 校场上,五十口大黑锅的柴火,这会儿功夫就已经灭了一半。 周敞心中焦急,显然是激励不够。 忽然奕王的意识隐隐浮现,一个想法涌上心头。 周敞心领神会,提高音量:“诸位禁军将士、老师傅们,本王能给的银子虽然只有这么多,但怎么够报偿各位连日辛苦?本王在这里承诺,只要眼前这批冻疮膏能够按时完成送出去,那么本王要包下锦都城最好最大的乐坊,让众位消魂解乏,了却各种烦忧。” 群情顿时激动。 禁军们原本疲惫暗淡的眼睛里,一下子有了光彩。 “殿下所言可是邀月坊啊?” “最大最好的?可是邀月坊?” “非邀月坊莫属。” “邀月坊、邀月坊……” 禁军们一片高呼。 果然,懂的都懂。 奕王的法子管用,周敞虽然心中摇头,但也受气氛感染。 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好不答应的,跟着振臂一呼:“没错,就是邀月坊。所有人,本王包场一晚,让诸位玩个尽兴。” 禁军们沸腾。 邀月坊不同于一般的青楼楚馆,不但贵,最主要是并非有钱就能进入,但现在有位王爷当众担保,那就该是没问题的喽。 周敞双手下压,始终没忘重点:“因此,大家加把劲儿,把活干漂亮,今晚务必完工。” “好。”禁军齐声答应,欢呼雀跃。 西校场霎那间变得热火朝天。 第162章 权宜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邀月坊?还真是不知死活啊?”众人正散去干活儿之际,一个声音冷冷砸下来。 不知何时端王风锐出现在人群后面。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无声为端王让出了一条路。 “端王兄怎么来了这里?”周敞毫不掩饰一脸厌恶。 端王眼睛仍在头顶,下巴高扬:“朝廷早有禁令,战争期间举国禁娱,怎么可能还去得了什么邀月坊?奕王该不会是在说空话吧。” 众人得了提醒,亦都不免怀疑,停下了动作。 “如何不能?”周敞不知端王为何突然冒出来泼冷水,但也不客气,“邀月坊如何,端王兄应该比我清楚才对。” “你不要乱说。”端王下巴一扫,“本王这是好心提醒,空口白话谁都会说,切莫到了最后白忙一场。” “猴子,你现在就去,问邀月坊包一个晚上,就在明天,不……”周敞眼睛盯着端王,口中对瘦猴吩咐,“今晚完工,大家肯定都累坏了,要先休息一天,养足精神再好好痛快一场,那么定后天、大后天都行,总之三天之内,必定达成。” “是。”瘦猴立马答应。 周敞又从怀中又取出昨日从户部右侍郎钱亮那里“收刮”来不久的一万两银票,递给瘦猴:“先给邀月坊做定金,让他们务必答应下来。” “是。”瘦猴还是利落应下。 周敞凝重的目光又落回禁军将士脸上:“大家放心,本王言出必行。大家先动起来,一会儿就能有好消息。” 禁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动。 端王冷眼旁观,犹自觉着是个笑话:“这样就可以了?你知道邀月坊包场一晚上多少银子?” “我不知道,毕竟尚未去过,不过想必端王兄比我清楚,可是要指点一二?”周敞自然想起从前端王就是邀月坊背后的保护伞。 但现在不同,邀月坊说到底也还是元家的,这个时候难道会不站在自己一边? “你……”端王气杀。 “端王兄来这里是什么事?”周敞还是要尽快打发掉端王,以免他还要扰乱军心。 端王气怔了半晌,才想起双手抱拳向天:“父皇不放心,让本王前来瞧上一瞧,若是耽误了送军需的时辰,可是大罪。” “哦?”周敞怀疑,面上嗔色犹未退尽,“那端王兄现在就可以回去复命了,这批冻疮膏在明早所有物资出发之前一定能够按时完成。” “是吗?在本王看来,怎么不好说呢?”端王精芒一闪,扫向四方。 周敞胸中已是雷霆震起,面上却不能发作:“端王兄既然担心,不如现在就交给你接手,若是端王兄有本事比我还能更早完成。这份功劳小弟我一分不要,全给你,如何?” 端王向来是个只会动嘴的,哪里做得了这些,但他一向自诩高贵亦不屑做这样事情,因此下巴扬到险些脱臼,一脸不屑:“下劣卑贱之事,也值得本王动手,倒是奕王你向来‘风过留痕、雁过拔毛’才要钻营这等事项。” 奕王风铭勃然大怒,气冲上头。 周敞亦气得双手发凉,眸寒如霜,嘴角反而噙上一丝冷笑:“有些人是尿罐子镶金边,只有嘴好,但总归做不了大用。” 端王跑来自找没趣,必须找回场子:“邀月坊若是敢公开接了这笔生意,别说违反禁令要遭封禁,就是朝廷官员亦不可公开狎妓,你聚众让这些人去邀月坊,更是公然违反朝廷禁令,谁人敢去?” “谁说邀月坊是妓院?本王说那是清清白白的乐坊,”周敞双眸四处一撒,毫无惧色“谁又说大家是去狎妓?不过是借个地方沐浴。朝廷有禁娱令,但汤泉之所却还不在此列,不是嘛?” 这么一说,禁军们迫于端王威势,虽然都不敢出声,但跟着纷纷点头。 “邀月坊只是乐坊?”端王阴阳怪气,冷声冷气。 “是不是,端王兄肯定比我清楚。”周敞冷峭的目光直盯端王,“对了,一会儿端王兄去父皇那里复命,顺便也帮小弟说一声,虽然战争期间去乐坊也是违反禁令,不过只是当成汤泉,也是权宜之计,不得已为之,还请父皇见谅。” 端王又被气个半死,指着周敞鼻尖却说不出话来。 “奕王殿下,不必为难,兄弟们却也不是全为着这个。”唐茂声音虽低,眼中热情却高 周敞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不进则退,自己也下不了台,还不如一鼓作气,凝肃目光望向火把下的禁军们:“不,本王说了三天内就是三天内,就如同这批冻疮膏一样,说要今晚完成,定能完成,对不对?” “对、对……”在场禁军被激起斗志,纷纷响应。 毕竟能去邀月坊见识一番的渴望大过了一切。 这种地方有些人也许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走进去瞧上一瞧。 一阵夜风袭来,遍体生凉,周敞胸口却是滚烫,再无顾忌:“至于之后若是有谁对于去邀月坊有什么异议,让他来找本王好了。” 端王变颜变色,气恼至极:“你少狂妄,本王这就去回禀父皇。” “端王兄,你可要想好了再说。”周敞一双丹凤眼眸色幽深,嘴角笑意更浓,凑到端王耳边,“要是你不承认邀月坊只是乐坊,那从前有人庇护邀月坊、邀月坊与前户部尚书闵行的关系、闵行与端王兄的关系,这些事情就也得让父皇听上一听。” “你威胁我?”端王寒意森森,并无惧色。 周敞眸光一闪,笑得温良,又做个让步:“端王兄不要误会,咱们各取所需,本来谁也碍不着谁。端王兄何必总是在这等小打小闹的事儿上计较,难道是几百年以上的金丝楠木棺椁已经找到了?若是没有,不如专注寻找,若能寻得,必定圣心大悦,小弟可是要为端王兄真心高兴的。” 一提金丝楠木棺椁,端王脑袋霎时清醒不少。 是啊,他也不是没正事要办。 更何况,他一向自矜身份,也不知最近是中了什么邪,反而揪着奕王不放,今日还巴巴来找晦气,真是得不偿失。 想明白这一层,端王一甩袍袖,带着一干手下,大步离去。 一直示弱,只能让人觉得自己好欺负。 人可能不会同情弱者,但会在强者的压迫学会妥协。 周敞目送端王背影,转回头立刻心痛白耽误了许多功夫,赶紧大吼:“都别愣着,赶紧动起来,手下不要停。” 一扭头见瘦猴还杵在原地,也是控制不住情绪,“还不快去,怎么还杵在这里?” 唐茂也跟着赶紧催促:“弟兄们,今个儿是怎么了,拿出上阵杀敌的气势来。” “是、是……”禁军中终于传来一声声低吼,士气大振。 第163章 穷人发财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打发走端王这个麻烦,周敞只松了半口气。 “殿下。”高远似乎瞧出周敞脸色不好,但他最多就能叫上一声。 “没事儿,我们回去休息一会儿。”周敞摆摆头,感觉没有多余力气说话。已经连着三个晚上都没睡好,脸色像鬼才是正常。 许是刚才激动太过,现在稍稍松下来一点,更觉难以支撑。 周敞迈步往回走。 唐茂却又追上来,神情整肃,郑重一礼:“下官代禁军将士谢过奕王殿下,不是为了邀月坊,而是为刚才与戍卫营的冲突。” “不消说,”周敞摆摆手,脚下没停,却实在像个百岁老妪,“本王也看不上那些个只会耍嘴皮子的,更有些人的嘴比毒蛇还会咬人,唐督卫不必放在心上。” “殿下有所不知,”唐茂却似乎不吐不快,“禁军与驻军和地方军等向来互相交恶,主要是他们嫉妒禁军守卫皇城,是天子脚下。且禁军不但受到重视还不用出生入死上战场,因此戍卫营不愿意帮忙也不全是因为要保存体力的缘故,更多是想借这个机会看禁军的笑话。” 客观说来,禁军的确容易遭到其他军种的嫉妒,而且比较起来对方想得甚至也没错,禁军就是美差,待遇好还没危险。 周敞自然不能把心里话说出来,还得打起精神敷衍上两句:“他们看不看笑话不要紧,国家战事当前,谁耽误了大事,就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 “是,平日里明面上禁军都不好与他们计较。今日没想到奕王殿下帮兄弟们出了口气,兄弟们都是看在眼里,全体上下无不感激。”唐茂说得有几分真情实感。 周敞对这种内斗不感兴趣:“本王也不要什么感激,只要快快将这批冻疮膏弄出来,打发他们走就是了。” “殿下放心,”唐茂毕竟是武人,想说的话说完也就痛快。 说完躬身一礼,付诸行动去了。 周敞回头又望了一眼,忽然想到兵部尚书彭派。 天意擦黑,怎么彭派就没了踪影,否则刚才那般冲突,彭派该出门调停才对。 不过彭派在与不在,也不影响什么,这人外表看着仪表堂堂,办事儿根本不能指望,就是个草包。 周敞回到东侧看台,天色已经黑下来,月上中天,繁星点点。 看来今晚还得再熬一个通宵。 周敞瘫靠在椅子上,身上压了两床被子,半睡半醒之间,心思却又飘去那一万两银票上,也不知瘦猴用一万两能不能把事情办成? 高远也垫了两床被褥在地板上,却并不躺下,而是盘膝而坐,拿出一把小刀和一块木头,单用一只右手练习刀功。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敞似睡熟过去一阵,复又转醒,一睁眼,瘦猴已经站在了面前。 “王爷,事情成了。”瘦猴咧嘴笑,正在将一旁茶台上的点心往嘴里塞。 “辛苦了,多少钱?”周敞当时“豪言壮语”,之后最担心的就是超出预算。 瘦猴一盘点心三口两口下肚,嘴上一句没耽误:“一万两银票压了定金,多亏钟先生认识元家的那位贺大总管,要不是贺大总管拿了……” “一万两银子都给出去了?”周敞心里还在打鼓,主要是穷人花钱,心里没底。 “是,”瘦猴又换上一盘点心:“一万两银子的定金都交给了大掌柜手中,这件事情还多亏了元家帮忙。” 周敞在银子方面始终不放心,一心只问:“包一晚上到底要多少银子?除开这一万两,还要多少?” 瘦猴嘴巴塞满,只能摇头,声音模糊:“不知道,奴才也没再细问,不过……” “不过什么?”周敞现在腰包里有了银两,也是穷人发财,如同遭罪。 “奴才想,这件事情应该好商量才是,谁都知道邀月坊背后是元家开的,王爷现在办的这件事也跟元家有关,难不成他们还会狮子大开口不成。”瘦猴的道理一向朴素。 周敞心中隐约也是这样想,但从来不敢像瘦猴这般做实想法。 她现在的心态更像是《红楼梦》中的刘姥姥,元家则是贾府。 元家拔一根汗毛比腰粗,也许元家觉得没有多收银子,只是意思意思,就怕到时候那个“意思意思”的费用她也负担不起。 事已至此,这都是穷病发作,心态作怪。 周敞暗暗自责,又想起刚刚提到了钟与,不禁问:“你刚才是与钟先生一同去的?他怎么没同你一起回来?” “钟先生回来的途中临时又去了四味药铺。”瘦猴吃东西的速度堪比光束,眨眼就没。 钟与连日辛苦几头来回奔波,周敞始终歉然,但仅仅嘴上说、心中念又有何用,还是得有机会实打实报偿一番才行。 瘦猴说话的功夫,风卷残云,将茶台上能吃能喝的都扫荡一空。 “哦,对了,你去告诉他们一声。”周敞又半瘫回藤椅里,入夜气温迅速转凉,一旦埋在被子里就懒得动弹。 “是。”瘦猴一回来就先回禀周敞,旁人还都不知道结果。 瘦猴跑过去将邀月坊已经预定成功的消息传达出去。 周敞远在西侧看台也能听到东侧的欢呼声。 西校场上的热烈达到了空前的高潮,铁锹掀翻锅底的声音,添柴加火的吆喝声比之前两天还要高上一倍。 严格按照时间来计算,只要过了子时,就已经是过了三天的期限。 不过,古代人显然没有那么严格的时间观念。 只要不超过今晚,到了卯时,只要后备军能够收到一万瓶冻疮膏,准时出发,就一切都好。 现在每隔一个时辰,周敞就命人来报一次进度,到了这个时候,她能做的唯有等待。 过了丑时,戍卫营堪堪清点完第二批的三千瓶蛇油,装箱装车。 陪着熬夜,戍卫营的人也敢怒不敢言,但也同样宁可在一旁看着等着,也不上手帮忙。 宁可拖到最后一刻,也不愿意早点完成好提早走人。 周敞心急,说是休息实际也睡不着。 少不得隔上一个时辰又过去瞧上一瞧。 第164章 撒火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脑袋里浑浑噩噩,身体也晃晃荡荡,整个人也是体力消耗到了极限。 “奕王殿下可以放心回去休息了。”唐茂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 “已经完事儿了?”周敞来来回回,最终还是瘫倒在了藤床上。 “已经完成,就差最后一批,戍卫营把数点清就完成了。”唐茂也是白森森一张脸,在火光下都没找出几分血色,但眼中明显多了几分轻松。 周敞脑袋浆糊,实在搅不动,抬头望了一眼头顶夜空,明月还静静高悬于中天:“现在是什么时辰?” “寅时已过,将近卯时。”唐茂回答,然后忽然整肃表情,郑重一礼,“禁军将士幸不辱命,特向奕王殿下复命。” “不、不,是多亏禁军兄弟们。”周敞在瘦猴搀扶下才勉强站起身来,暗暗深吸一口气,活动筋骨。 遥望校场西侧,黑压压的五十口大黑锅的火均已熄灭,大部分的人不还没有离去,火把之下,人们或坐或躺在地上,静静等待结果。 “过去看看。”周敞内心倏然有一股情绪涌动。 周敞带着睡眼惺忪的瘦猴还有时刻都精神的高远,在唐茂的陪同下走过去。 刚来到交接的马车附近,周敞就被钟与的脸色吓了一跳:“钟先生怎么还在这里?” 钟与平日就略带病容的脸上已经毫无血色,像是在坟墓里埋了三天又自己爬出来,两只眼睛不能用黑眼圈形容,而是两团乌黑中还强撑着一点光亮,却一心都在做事上:“属下不放心,这样的事情,还是咱们自己人盯着一些的好。” “先生该回去休息,”周敞这个时候说再多关心的话都觉得虚假,心中暗想还是该再多找几个人帮忙钟先生才是,却又忍不住要问上一句,“数量都清楚了?” “咳咳……”钟与刚要回答,却又以袖掩面咳嗽不止,半晌才能开口,“是,都清楚,也让他们签了字据,总要保证没有错漏的。” 之所以能这么快,是因为最后用的是四味药铺勾兑的成品,又现场分装交付。 “先生回去之后可要好好休息几天,然后多找几个人,您不要再做过多熬心血的事情。”周敞心疼不已。 她现在站在这里说话,心都打颤,更何况是钟先生那样的身体基础。 “多谢王爷关心。”钟与就算再虚弱无力,也时时不忘斯文有礼。 -行动:反派声音 还差最后的部分,众人不再多言,只瞧着戍卫营一箱箱往马车上搬。 “可以了,你们已经耽误了这许多时间,眼看卯时就要出发,耽误了时辰,你们也负责不起。”远处,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在深夜中十分突兀。 周敞望过去,是户部和御药局的人还在与戍卫营交接确认。 三天三夜没睡,任谁也没个好气儿,周敞走上前去,直接开怼:“说的有道理,所以你们这些送物资的将士最好也能像这三日来日夜不休的禁军一样,加紧赶路,争取早日将物资送到前线战士手上。” 先前说话那人不知来人是谁,刚要开口反驳,已被吴志拦住。 “参见奕王殿下,没有想到奕王殿下这么晚还在这里。”吴志向说话的同僚使了个眼色,然后才向周敞施礼。 “哼,本王不比戍卫营的兄弟能享清福,这批冻疮膏耽误不得,不必耽误功夫行礼了。”阴阳怪气谁不会,周敞现在全身的力气都用来撒火。 吴志不管心中怎么想,面上只能忍着,勉强赔个笑脸:“是,下官交接清楚,这就离开。” 周敞心中翻涌着烦躁和戾气:“你们听好了,本王这批冻疮膏是关键中的关键,若是没能按时赶制出来,导致临国战败,那是本王的责任。但现在完成了,你们若是不能及时送到,导致这场仗输了,本王绝不会放过你们。” “奕王殿下说得是……” “奕王殿下说得对……” 半躺半坐,已经累瘫一地的禁军们都跟着起哄, “若是没有我们这批冻疮膏,肯定是不行。” “现在有了,我临国必胜。” 身体虽累,但毕竟气还没断,就能说话。 “是,下官这就出发。”吴志脸上到底挂不住,又不能硬刚,只能忍气吞声,连声答应了后退。 禁军们拖着疲惫身体起身相送,还不忘奚落:“别晚了,晚了耽误事儿,可就是你们无能……” 戍卫营很快装车完成,带着一万瓶冻疮膏灰溜溜离去。 +行动:最后确认胜利 周敞目送平生亲手产出的第一批“产品”离去。 无论是搞钱,还是搞事业,都是想来容易做时难。 “禁军弟兄们还是留些力气,后天也好有力气尽情欢快一场。”周敞嘴角终于溢出一丝真挚笑意。 禁军们拿出最后的力气振臂欢呼:“奕王殿下千岁,千岁……” 周敞眼看火光中一张张疲惫又纯粹的脸孔,亦是感动不已:“大家辛苦这三日,都回去休息,后日晚邀月坊,尽情享受。” 唐茂则在旁相劝:“弟兄们可以了,先都回去休息,奕王殿下也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好生休息。待养足了精神,还有好事儿等着我们。” “奕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禁军们又是一阵欢呼。 周敞从没被这样拥戴过,着实受宠若惊,甚至脸颊发烧,好在深夜周围都是火光映衬,不易察觉:“好,好,都散了吧。” 之后,她亦不欲在宫中停留,直接带着钟与等几人一同返回王府。 走出皇宫西校场的东门,一阵凉风袭来,所有人都打了一个冷战。 瘦猴四下张望:“咦?元家的马车不见了?这三天可是一直有人守在附近。” “元家?”周敞惊讶,下意识跟着四下张望,“元家谁?他们也在?” 月亮照在广场白玉石板路上,反射出清冷的光,周围不但不黑,反而亮得可以瞧见远处。 西校场前空地的尽头是一条长长的马路,当空空荡荡并无一人。 瘦猴指着马路的方向:“原本就在那边,三辆马车,这几天都在那里。” “什么,你是说一直都在?”周敞心下惶然。 而奕王的意识明显掌控着一双眼睛还在寻找。 第165章 守望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是啊,王爷,否则邀月坊的事情也不能那般顺利。”瘦猴直接将人带向停在旁边的马车,“若不是元家一直守在这里,也不会要钟先生同去,他跟那个贺管事才好说话。” 周敞控制不住奕王的身体,往前奔了两步,越往远看越是一片漆黑,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你是说,去邀月坊的时候,元家就有人在门口,不但如此,这三天一直都有人守在这里……”更是奕王在喃喃自语,“她也在吗?” 钟与身体虚弱,似乎已经无力行走,才撑着挪步到近前:“这几日元家的人一直都在,主要是帮忙打点了户部和御药局的人,还有宫门守备,否则我们也不会这么省心。甚至禁军私下里几个人也都是打点过的。” “三天三夜都是如此?”周敞失神,奕王的意识又问了一遍,“她也在吗?” 瘦猴终于反应过来周敞问的是谁:“奴才第一日就见到过元小姐,不过她嘱咐不必特意提起。刚才去邀月坊的时候,也是同去的。王爷没问,奴才也就没说。”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周敞脑袋迷糊,就能清晰感受这些话是从心底不受控制冒出来的,甚至腿也不听使唤,还要继续往前去寻找。 瘦猴不解其意:“王爷没问,或许元小姐也是不想王爷分心。” 周敞心中明白,元亓应该是离开了,找不见了,但身体就是不受控制茫茫然往前走。 “王爷,他们肯定已经回去了。”瘦猴亦从旁阻止周敞继续寻下去。 现在这个时候连影子也没有了,过去也什么都看不到,但身体就是不受控制往前走。 周敞心中剩下的清明亦是五味杂陈。 难怪她可以高枕无忧,甚至都没察觉这么多人都很配合,还天真地以为都是理所应当。 现在想来,多亏元家在背后打点。 这三天三夜之中,她鲜少想到元亓,甚至疲惫至极,意识恍惚之时都忘记是为了什么,但原来她不是一个人,始终也不是一个人。 一直有人在此守望于她。 这样一想,一股暖流冲上来,奕王的身体更加快了脚步。 夜风寒凉,钟与的身体终究抵挡不住:“咳咳……,王爷,冻疮膏送出去,元家放心也该回去了……” 周敞强行停下脚步,奕王的意识仍不死心地前望,又不免担心钟与:“是啊,先生还是先上马车,这几日辛苦得很,身体要紧。” 钟与身形摇晃,摇摇欲坠,吃力走上前来:“这次的确多亏了元家,邀月坊的事情能如此快定下来,冒险接下此事,公然违反朝廷禁令,也是元小姐力排众议。元家实在出力不少,我们与元家之间,这一次也算得上是守望相助。可见,世人常说,商人重利轻义,也不尽然。” 元亓、元亓…… 周敞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元亓秋虹潋滟的明亮眼眸,自信又坚毅的光芒,豪气干云又英姿飒爽。 “咳咳……,虽说王爷此番所为都因元家而起,但元家在这件事情上所行所为也实在无可挑剔。或许还有许多都是想不到的,元家事先也都做周全了。元裕人还在天牢之中,元家上下做事都还能如此缜密周全,元家能成为天下第一富贾之家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啊。”钟与声音虚弱,却还坚持往下说。 “我明白。”周敞点头,知道钟与说这番话的用意。 然而,四野之下,一片黑寂,始终未能见到元亓身影,心中也跟着一空。 只能长叹一声:“唉……,回头找个机会我自当面谢元小姐,而且账面上银子也是要算清楚的,不能让人家白白搭了银子去。” 钟与是文人风骨,自带傲气,虽然保持该有的谦逊,但也很少夸什么人,奕王的记忆里更是从未听他称赞过哪位商贾。 “咳咳……”眼看已经到了马车前,钟与却突然剧烈咳起来。 “钟先生……” “钟先生……” “咳咳……”钟与已经不能答话,咳着咳着,突然身体一僵,直直倒下去。 高远和瘦猴手疾眼快,从旁接住。 月色之下,钟与嘴角竟有鲜血渗出。 周敞惊慌去探鼻息和脉搏。 半晌,冰凉的手指才觉出微弱的气息和脉搏。 “快,上车,四味药铺,孟大夫……,孟大夫该在药铺吧。”周敞的疲惫被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扫而空。 几人将钟与抬上马车。 “王爷,钟先生一贯晕厥都是如此,是不看大夫的。”瘦猴反比周敞镇定,说着话从钟与身上摸出白葫芦瓷瓶,伸到鼻下,“钟先生这就是操劳过度,从前也有过那么两次,王爷忘了?不如先回府,让先生静养几日,该就能好过来。” 周敞将信将疑,但见被高远半抱在怀中的钟与在闻了瓷瓶里的药油之后虽然没醒,但呼吸平顺了许多,也就暂时妥协:“依你,先回府。” “好勒。”瘦猴放下车帘,回到马车前室,一甩缰绳,飞驰而走。 马车在奕王府大门前停下时,钟与已经半睁开了眼睛,恢复了些许知觉。 周敞再次建议要找大夫来瞧一瞧。 钟与说不出话来,却虚弱摇头。 周敞在奕王记忆中寻找,此前几次情况却也都是如此有惊无险。 也就没有办法,几人合力将钟与抬下来,抬去西院,交给王妈妈。 王妈妈拿了平日吃的药丸和着温水给钟与服下。 半晌,钟与脸色和缓过来一些。 “先生,明日请孟大夫过来瞧一瞧,可好?”周敞为了自己的良心最后劝钟与一次。 钟与还是摇头,且有了一点儿力气说话:“王爷莫要担心,我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只要好好休息,稍后就会好的。” “先生身体到底是有什么病症?怎么能让人放心?”周敞换到奕王风铭的身份上才三个月,钟与就已经晕倒过三、四次,实在过于频繁。 钟与蹙眉都透着吃力,却还要费力勾动嘴角笑一笑:“不要紧,自制的药丸最管用,吃了就好。” “既如此,先生平日也多吃些补品,明日我就让猴子去药铺取了来,让王妈妈尽管做了吃,先生不可推辞。”周敞不知还能为钟与做些什么。 这几日,说到做事,实际钟与才是那个真正的主力,说到辛苦,钟与才是那个最辛苦的人。 “咳咳……”钟与吃力摇头,艰难咳了两声才能正常开口,“王爷不必担心属下,我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那些药材又何必浪费在年过半百的人身上,该拿去给那些买不起又急需救命之人。” “先生刚才不是也说‘守望相助’吗?”周敞心痛不已。 钟与到了这个时候,一心想的还是帮助旁人,还能让她说什么好。 再劝也是耽误休息,干脆强硬:“所谓‘守望相助,疾病相扶’,先生也不要推辞,药材拿来自用,若还有多余,先生愿怎么处置亦都好。” 钟与也就不再说什么,轻轻颔首。 周敞不耽误钟与休息,起身离开小院回了寝殿。 第166章 带货熏香炉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再次躺回寝殿的床上,有种一切尘埃落定的轻松和极度疲惫过后的神经亢奋。 刚要熄灯休息,瘦猴却又扛了个大包袱进来。 “啊,差点儿忘了,还有这些东西。”周敞刚才把歆羡、歆慕已经打发下去,现在亲自上来接住瘦猴肩上的“叮叮咣咣”。 不仅有从御膳房搜刮来的碗盘,最主要还有十几个大小不一的熏香炉。 瘦猴将东西撂在地上就算交了差,却也不急着走:“王爷,这个时辰了,可要吃点儿什么吗?” “现在?”周敞斜望一眼窗外,月亮都已经西斜要落下去。 瘦猴嘟嘴:“这个时辰睡下,也是要耽误早饭的,还不如先吃了再睡。车上带回来的御膳房点心还剩下几盘,不如王爷将就着……” “不用了,既然你能吃,就都自己吃了吧。”周敞是又累又困又精神亢奋,一点胃口也没有。 瘦猴也不多劝,退了下去。 周敞随后紧闭了门窗,一分钟都不想耽误,将包袱里的大大小小皇宫之物,一一“带货”过去。 由于状态不佳,一番操作下来,竟然用了大半个时辰,再抬头时,外面天光都已经放亮。 “叮,恭喜,交易成功,共获得佣金三万两千两。”视点系统报出数目,同时显示信息。 熏香炉还是蛮值银子嘛,可惜还是杯水车薪。 周敞已经许久没瞧过系统信息了,也是因为印象里欠“贷款”过多,下意识逃避,现在可要仔细瞧上两眼。 【等级:上九三】 【佣金:-7,949,600两】 【订单:220】 “这是多少啊?还欠着七、八百万?”反正也数不明白这么长串的数字,周敞早已放弃。 视点系统:“是七百九十四万九千六百六两。” “好吧,”周敞本着“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的原则,不打算放在心上,只问,“订单怎么不降反增?” 视点系统还是一样的回答:“客户不主动取消,订单就一直有效。” 话音未落,已经在周敞眼前滚动显示二百二十个订单的详细列表。 周敞被晃了个趔趄,一挥袍袖:“总之,这些订单里,大半都是注定完成不了的,你还是劝位面那边的客户早些取消的好。” 列表消失,却不闻视点系统回答。 处理完“直播带货”,周敞一头栽回床上,天色将明,她才要准备入睡。 一闭上眼睛,元亓的面庞却总是浮现在脑海中。 不对,这不是她的意识。 周敞无法入睡,又睁开眼睛,盯着头顶上方的床帐,她可以清楚了知,那是奕王风铭的意识,只是时间越久,越分不清楚。 自从知道元亓亦在宫墙外等了三天三夜,周敞以为是她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滋味,现在细品,那滋味却是来自奕王风铭。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搞钱、搞钱、搞钱……,你的任务是搞钱,”周敞念咒,想起之前几个身份,都是能够或多或少植入她的想法的,“带货、带货、带货,我的任务是直播带货,咱俩各取所需,相安无事……” 周敞念念叨叨把这些话当成催眠咒,不知什么时候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是昏天黑地,不知日月。 “现在是什么时候?”周敞张开眼睛,太阳正挂在中天。 “王爷已经睡了一天一宿,”瘦猴口中不知又嚼着什么,上来给周敞穿鞋,“王爷饿不饿、渴不渴,歆羡、歆慕她们正跟着景姑姑给王爷做晚膳,知道王爷连日辛苦,该吃口可心的。” “一天一宿?”周敞急着下地,“那邀月坊……” 瘦猴倒还不紧不慢,去八仙桌上又给周敞倒了杯温水:“王爷,先漱漱口,邀月坊的事情黄不了,上午元家还来人通知说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着王爷带禁军驾临了。” “钟先生,去找钟先生,不……”周敞对邀月坊已经再熟悉不过,实在没兴趣前去,便想到了钟与,然而立刻又想到钟与恐怕尚在养病,“罢了,钟先生尚在养病,猴子,还是你跑一趟吧。” “奴才?”瘦猴正从怀中掏出半张油乎乎牛皮纸包的大油饼,“王爷是要奴才去邀月坊?” “你先代表我去请禁军大统领孙储良,就说本王由于连日劳累病了,但又不想耽误禁军兄弟们欢乐,因此请禁军大统领代为前去。”周敞寻思着,那样场合既不适合她,也不喜欢,还是能躲就躲。 瘦猴“恶狠狠”一口咬在油饼上:“奴才不想去,那邀月坊奴才去了何用?王妈妈正在给王府上下烙油饼,奴才刚吃了一张半还不够塞牙缝,错过这村可也没这店了。” 周敞翻个白眼:“你这是丢了西瓜捡芝麻,难道邀月坊中还会缺山珍海味?” “啊,是啊……”瘦猴这才反应过来,两口将剩下的油饼塞进嘴里,眉开眼笑,呜哩呜噜,“那奴才这就去。” 周敞摇头,目送瘦猴蹦跳离去。 瘦猴走后不一会儿,景姑姑带着歆羡、歆慕二人,端了刚做的吃食进来。 周敞刚闻到瘦猴油饼的味道已然饿了,便也食指大动。 这也算是几日以来吃的第一顿“安稳”饭。 皇宫御膳房的菜色虽好,但不知从何时起,却已经习惯了在奕王府的生活。 习惯是强大的力量,即便粗茶淡饭,就也让人觉得,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了。 饭后天色将晚,周敞又想起了还停放在书房中的一万两银子。 一万两的小锭银子就摆在书房的地中央,像一个个诱人的银饺子,让人想挨个咬上一口。 “这么多银子,王爷可别忘了之前说过的烤全羊。”瘦猴又噘着嘴突然冒出来。 “嗯?你怎么这么快回来,这会儿不是该在邀月坊了吗?”周敞奇怪。 瘦猴气鼓鼓显得西瓜肚更圆:“王爷还说呢,那根本不是个正经吃饭的地方,倒是禁军上下对王爷感激不尽。” “罢了,他们惊醒就好,”周敞也不在意,只要完成承诺就好,“至于烤全羊,我自然没忘,只是现在有银子也不成,禁娱令还摆在那里,以后一定补偿给你。” 瘦猴便又从怀中掏出张油饼,大嚼特嚼,顺口一问:“王爷,这些银子是不是放到藏宝库里去?” “藏宝库?”周敞站起来,活动活动蹲麻的腿,同时从奕王的记忆里获知了所谓“藏宝库”是什么。 要不是她现在跟奕王风铭是一体,都要大笑特笑,那种掩人耳目的地方也能称得上是藏宝库。 周敞对奕王嘴下留德就是对自己嘴下留德:“不必了,就放在这里,没人会想到,也没人惦记。” 说是一万两白银,但是没有她想象中的多。 面前就只一大木箱而已,两个人抬走吃力,四个人抬走又轻松。 不过,对于这个决定,没过几日,她就悔之不及。 第167章 八百年金丝楠木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自从上次炼制冻疮膏一事之后,一晃两个月过去。 九月的锦都本该刚入深秋,昨夜却已经飘起了雪花。 临国和蜃国的战争却还没有分出胜负。 周敞几乎是在王府中“闭关”了两个多月。 之所以“闭关”也是无奈之举。 自那日在书房“舔”完银子之后,没过几日,锦都城迎来了第二次大幅度降温。 钟与身体尚未全然恢复,却还是强撑着来了书房:“王爷,气温骤降,属下住在王府之中尚觉寒冷,西城泥弄坊那边的百姓可又该加棉衣棉被,照今年的情形,也得提前开始施粥施药。” 现在周敞也晓得,每年入秋之后,奕王都会想办法筹措银子,然后用在穷苦百姓和乞丐身上。而今年则是天气异常特殊,还要提前上三、四个月而已。 周敞现在面对钟与虚弱的身体和殷殷期盼的目光,一个“不”字也说不出,甚至想都不敢想。 更别说,摆在书房地中央的一万两银子,更是没半点儿借口,她不给怎么能行? “王爷想必是早有预料的,今年银子倒也宽裕,”钟与说话时目光落在箱子盖上,唇边难得溢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寒气来得太早,许多露宿街头的人,瓦不遮头的人肯定都要冻出病来,好在今年手头宽裕,前段时间收购的药材也将陆续运回,想必今年能少冻死饿死一些人。” “钟先生肯定有救世主情节。”周敞只敢暗戳戳这样想上一想,又对自己下个狠心,“先生将这一万小定银子换成银票,先挪五千两取用,至少要让吃不上饭的人,在寒冷的天气里能喝上一碗热粥。” 许多贫苦百姓生病根本不是什么没有妥善照顾自己的身体,甚至不是因为劳累,而单纯就是饿出的毛病。 因此施粥甚至比施药对穷苦百姓来得更为重要。 这个道理不用教,周敞前世就懂得。 钟与紧蹙的眉头却还不舒展:“唉,药材价格上涨的厉害,杏花坊的药铺那边马上就会人满为患。四味药铺的银子全铺在了收购药材上,现在也挪不开。王爷,这剩下的五千两,若是没旁的安排,是不是就也……” 这是一分也不打算给她留啊。 周敞紧咬后槽牙,双手死死掐住大腿,才能遏制想要先拿几锭银子“压心神”的心思:“罢了,剩下的五千两,先生也拿去吧。” 钟与这才振衣而起,欣然一礼,深深谢过。 周敞眼看着一万两白花花的银锭子从眼前抬走,着实心口难受得紧。 最终熬不过,又从钟与那里要了五百两银子的银票。 又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捂着要来的五百两银票自我安慰,现在战争期间,全国禁止娱乐,有银子也没处花。 这才算勉强将这件事情从心里“摆平”下去。 一万五千两一眨眼就捐了出去,而欠元家的银子该付也得付。 周敞本来打算真的按照一条蛇一两银子付给元家,结果元亓算上蛇连同邀月坊的费用一共只要了一万两。 一万两就是那日本来已经预先付给邀月坊的定金。 周敞没有出面,但就这件事情让钟与跑了三次,也算是诚意上再加诚意了,但元亓家坚持不收更多。 因此周敞也不再勉强,等于总算留下了一点零花钱。 另一方面,即便手上有了银子,但临国与蜃国的这场战争却还在持续。 周敞也不知是蜃国国主生命力旺盛,还是临国国势衰微,随着了解临国越多,她越觉着如此泱泱大国该不会这么长时间都打不过一个弹丸小国才对。 可是传来的消息就是一个比一个更不乐观。 显王风铮到底在干什么? 从前,她是只盼着蜃国国主早死,现在也要同时盼着显王风铮真的能打场胜仗。 昨天却又听说了越北前线再次失利的消息。 虽然显王得到了物资,士兵冻死冻伤的情况得到解决,但由于不擅长在冰天雪地中作战,最近一次主动出击还是以失败告终。 这无异于雪上加霜。 周敞先是自己吓了自己大半天,然后又唬着自己应该想办法,结果不但什么也没想出来,还越想越烦躁。 不但如此,昨天晚上瘦猴又带回个消息,说十二皇子风铄病了。 周敞对风铄无甚感情,但奕王的意识就极为担忧。 因此,今日一早,周敞便带了瘦猴一路先奔西华门附近,准备寻些小孩子喜欢玩的东西带进宫去探病。 可惜,战事不顺,朝廷禁娱令就一直存在,寻了半晌也没个店铺开门,这也是这段时间,周敞无法“直播带货”的最主要原因。 没好吃好玩的,那就直接进宫。 马车到了西华门附近,却又被人群拦住。 人山人海的百姓不知为何突然都拥挤在了道路两侧,翘首踮脚,也不知在瞧什么。 瘦猴不得不停下马车随机询问:“你们这是做什么?” “你没有听说吗?端王寻到了八百年的金丝楠木棺椁,还是整整两副呐。” “可不是,千年难遇,万年难得,咱们也要瞧一瞧。” “一会儿就从这边进西华门,进了皇宫可就看不到了。” …… 路人纷纷回答,都伸长了脖子,翘首以盼。 “金丝楠木有什么好看的,还不是黄金酥糖的样子,可惜不能吃。”瘦猴对吃以外的东西坚决不感兴趣。 “呃……”周敞却眉心一颤,直接呆愣。 怎么?在错误的方向上寻找,反而让端王找到了? 不但找到,且还是两副? 到底是天鉴司的测算不准,还是端王运气太好? “你们这些人或许见过,我们小老百姓可没见过,更何况是八百年的金丝楠木,恐怕都要万年年都难遇了啊。” “可不是,听说还是一颗整木,能够直接做整口的棺材,都没有接缝。” “千年不朽,万年不腐,不怕火烧,木材中自带金丝,闪闪发光,还会散发香气,一会儿你们可都睁大眼睛瞧好了。几辈子可能就这么一次眼福。” 也不知是谁在远处高声炫耀了一把有见识。 “就是,就是,所以才能做皇帝的棺椁。” …… 周敞脑子发懵,不知这样情况是该喜还是该忧。 第168章 端王得志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从芮贵人沈芮的记忆里,她能够清楚了解。 临帝心头就只生前、身后两件事。 生前事,收回越北三州之地,史书上能留一笔功绩。 身后事,皇陵地宫要奢侈,平生收敛来的宝贝将来都要一起下葬。当然重中之重就是棺椁和金缕玉衣。 金缕玉衣不是问题,但八百年才得的金丝楠树,却实在不好找啊。 现在,战势未明,而皇陵倒是差不多已经快要完成了。 正漫漫思虑间,远处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列浩浩荡荡的队伍打西边而来。 周敞也忍不住掀开车帘,往外瞧。 鸣锣开道,铠甲护卫。 端王一身银龙团袍,骑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 后面跟着一行抬棺木的队伍,十二人分成两列,抬着一口披盖红绸的棺椁。 前后两口棺椁几乎一模一样,整个被红绸包裹。棺椁前后挂了红色的大红花,唯有露出来的前后和底部勉强能够看到金丝闪耀的颜色,至于是不是一块木材而做,根本瞧不出来。 一行队伍,浩浩荡荡,敲敲打打,阵仗极大,可观内容却极少。 一眼看遍,从周敞眼前掠过。 人群挤挤挨挨也都什么都没瞧见个七八,随着棺椁走过也都跟着一哄而散。 周敞本就兴味索然,又想起十二皇子风铄,催促瘦猴:“猴子,我们跟在后面照常进宫就是。” “是。”瘦猴催动马车,跟了上去进宫。 周敞一进宫,本打算直奔沁妃宫苑云沁宫,却在走到一半的时候,被宫中议论之声,还是决定先转去景明殿再瞧上一瞧。 现在人人都知道端王成功寻来了八百年以上的金丝楠木棺椁,千年难得一见,谁人不想去见识一番。 根据临帝的旨意,金丝楠木棺椁暂停在景明殿内。 即便这会儿还是白日,殿内也已点上了灯火。 棺椁上大红绸的覆盖已经被掀开了大半,在火光掩映下,通体熠熠生辉。 周敞到底是来晚了,先抓了一个路过的内监问:“你刚才听说这棺椁是端王从何处得来的吗?” 内监摇头:“端王殿下好像也没说,只提到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 周敞心中隐隐生出些许不忿,原本那日她为引开端王注意力还曾主动提醒端王该去寻找金丝楠木。 她那时本拟端王是定然找不到的。 没想到,端王也不傻,知道往北方寻找无果,干脆用银子去买。 这东西,只要肯花钱,还有买不来的吗? 周敞心中不是滋味,耳边又不时传来赞叹之声: “还真是一条缝隙都没有完整的一块木材啊。” “这下端王殿下可是让陛下大为高兴,这块金丝楠木千年一遇啊。” “可不是,听说刚才陛下高兴得都说不出话来。” “看来当初由端王殿下来负责皇陵修建一事,还真是陛下英明呐。” …… 周敞也绕着看了两圈,可惜内行看门道,外行瞧热闹,她一点儿不懂,倒把眼睛晃个直冒金星。 不过,这金丝楠木棺椁却没闻到什么楠木香气,只有金漆木油的气味。 “这得值多少银子啊?”也不知谁感叹了一句。 “哼,银子?一两金丝楠木顶得上十两黄金,更何况这是五百年以上的,整木,估计还不得百倍的价值?” “百倍,那这,这……” “刚才十二个人抬进来的,那就总有千八百斤,不算人工手艺和雕刻的钱,按照一千斤算,那就是百万两黄金。” “哎呀,你别忘了,那是一副,这里可是两副。” “是啊,是啊……” 乖乖,周敞耳中听着,心中就一个想法,端王到底是花了多少银子才弄到手,他又得从中贪多少啊? “叮,客户换单金丝楠木主播拳头大小一块。” “叮,客户换单金丝楠木主播拳头大小一块。” “叮,客户换单金丝楠木主播拳头大小一块。” …… 这些位面客户还真是……,一言难尽呐。 怎么连别人的棺材也扒下来一块儿? 呵呵……,再好也是一口棺材,难不成躺进去能让死人更舒服? 再好的金丝楠木,切成小块儿,是要做什么? 但到底还是不甘心,客户就是上帝,因此小声问:“猴子,你手上有刀吗?” 瘦猴唬了一跳:“王爷要干什么?哪有人进宫还敢带兵器的。” “你说,用刀是否能从这棺材上撬一块儿下来?”周敞目露“凶”光。 瘦猴死死拉住周敞眼角,不顾身份恫吓:“王爷疯了不成,别说没有刀,就算有也不能。这可是陛下龙驭上宾之后要用的,哪怕是用刀化出个印子来,都不用等端王跟咱们没完没了,就是陛下也绝饶不了您。” 周敞出口之前也知道答案,不过是让她的心“死”得更彻底,撇撇嘴一笑:“罢了,我是开玩笑的。” “王爷不好开这样玩笑,”瘦猴抹一把额头冷汗,又想起了自己的肚子,“对了,王爷,您说咱们进宫来探十二殿下的病,两手空空总是不好,是不是哪怕去御膳房弄几盘点心也是那么回事儿呢?” “是哈。”一经提醒,周敞也想到了,这几次进宫,她是绝不肯空手而归的。 照着这个原则,势必要走一趟御膳房的。 旁的宫殿都是有主儿,硬闯进去搬东西总也不那么说得过去,御膳房好歹算个“公共”地方,到底便于“薅羊毛”。 于是两人先又走了一趟御膳房,端了几盘点心出来,再调头往云沁宫去。 一路之上,耳朵又少不得钻进许多内宫议论,说什么端王跟着临帝去了后宫,今晚要在怡贵妃的嘉宁宫中摆宴,还要厚赏。 没想到端王还真是照着她的话去了,可是周敞现在怎么也没办法真替端王真心高兴。 进了云沁宫,沁妃亲自出来相迎。 周敞道明来意,直接进了风铄的寝殿。 风铄原本躺在床上,听说奕王到来,掀开被子光着脚就跑下了地,倒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周敞直接将点心交给宫女,也不提探不探病,只说是来陪风铄玩儿的。 沁妃识趣,打发着宫女内监跟她本人都一并退了出去。 第169章 压棺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风铄小孩子,显然已经被困在床上两上天,穷极无聊:“九哥怎么才过来,是不是先去看了八百年的金丝楠木棺椁?” “你怎么也知道?”周敞将风铄拉回床上,让他还是把被子盖好。 风铄歪着脑袋,一本正经:“这件事情早几天就在宫中传开了,大家都等着要一睹神木。” “神木?”周敞又想起了天鉴司的测算。 “千年金丝楠,万年不腐身,这还不是神木?”风铄摇头晃脑,少年老成,“九哥,你带我也去看一看吧。” “你一个小孩子看什么棺材,别去。”周敞轻轻给风铄头上来个爆栗。 “九哥看过了才这么说,”风铄失望也实在是闷坏了,“怎么样,真的像他们说的,比黄金还耀眼吗?” “嗯……”周敞实在不以为然,“的确是比黄金贵重,甚至比黄金好看,像吹糖人的糖做的。” “什么是糖人?”风铄长这么大还没出过宫,也没见过大街上最普通的小吃。 “糖人啊,等着,有机会九哥给买,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周敞倒是打心眼里同情这小孩。 “九哥能多进宫来陪我玩就是最好了,不用什么礼物,”风铄却还嘟着嘴摇头,“九哥有银子还是自己留着,省得每次进宫都要拿东西,父皇明面上不说,肯定也是不喜欢的。” “谁说的?”周敞问了一句蠢话,只是没想到,连风铄这样的小孩子也都听闻了,却还得强辩上两句,“那怎么能说是拿呢?父皇的东西,咱们做儿子的就是借去用用,要是父皇反对,可以派人去我府上去收回就是。” “嗯……”风铄却极其认真地想了想,半晌才嘻嘻一笑,“九哥这么说也对。” 周敞趁机扯开话题,抚上风铄额头:“我瞧你脸色好得很,倒不像是病了,是不是称病不愿去读书?” “没有,前两日发热来着,今日倒是不热了。”风铄神态认真。 周敞一摸之下,也确认的确是不发烧了:“虽然现在是不烧了,但我也不好带你出去玩,更不好带你去瞧那棺椁。” “倒也不急,”风铄却反而又不急着要去了,“母妃说晚些时候,父皇会请大福寺的高僧来为棺椁加持七七四十九日,什么时候看也不迟。” “加持七七四十九日?”周敞惊诧,刚才一路而来亦未听到有人议论,这又是从何而来的消息? 话正说到这里,殿外沁妃又带了宫女去而复返。 宫女端了各色云沁宫自制的糕点,摆在面前。 不但如此,沁妃还备下两大食盒,交给瘦猴:“奕王殿下,没别的,这些糕点都是铄儿平日爱吃,常备的。正好今日你来了,也就拿回去尝一尝。” 周敞刚把御膳房的点心给了云沁宫,这会儿也不客气,毕竟皇宫之中,是个人可能都比奕王“家大业大”,不差这两个糕点,绽然一笑:“那就多谢沁妃娘娘了。” 沁妃孙氏四十出头的年纪,看起来倒像还不到三十的样子,容貌秀丽绝伦,美艳非凡。 周敞在她面前,就绝不会生出是其晚辈的感觉。 沁妃孙氏颔首,随后坐去风铄床边,让了周敞坐于对面。 又挥手将身后宫女内监打发到外间,轻声又道:“听说这次端王殿下一次寻来两副八百年以上的金丝楠木棺椁,龙心大悦,便要为先皇后移梓宫,重新安葬。” “先皇后移梓宫?”周敞脑子反应不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沁妃孙氏眼中一丝落寂一闪而过,转而两颊带上浅浅微笑:“听说当年先皇后下葬时,没能得副好棺椁,现在端王殿下竟然寻来了,自是要用上的。” 恐怕端王弄来第二副棺椁的时候,不是给先皇后准备的吧? 这样一想,刚才郁闷的心情倒是舒服了不少。 这话是不能明说,周敞只在心中揣度。 沁妃孙氏向来有第一手消息来源,也不怕在后宫中闲聊些有些没的:“这次陛下没请第一国寺安乐寺,而是请了号称第二的大福寺,恐怕还是因为此前金身佛像消失显灵的事情呢。这次加持,不但你们前朝这些皇子、大臣要参加,就是后宫也都有份儿。” “有份儿是怎么个有份儿?”周敞觉着她实在消息闭塞,都要心生惭愧。 沁妃孙氏眼中瞧不出一点儿喜色,却硬在嘴角挤出笑容:“刚刚不是说是要给棺椁加持嘛,陛下的棺椁尚且要待龙驭上宾之后才能用上,但也有个‘压棺’的仪式……” “压棺?”周敞今日是彻底的孤陋寡闻。 沁妃孙氏显然就是来说这事儿的,倒不嫌弃:“压棺,就是在棺材底部铺满这种金银珠宝,然后请法师加持,满七七四十九日之后,暂时封棺。待陛下龙驭上宾,棺椁开启,直接陈于宝物之上。” “嘶……”周敞眼前顿时浮现满满一棺材的金银珠宝,不禁一问,“那得多少啊?” 沁妃孙氏以袖掩面,不禁好笑:“多少有什么关系,只管从陛下的藏宝阁中抬出来,还怕铺不满?那些个算什么,陛下早下了旨,身后藏宝阁中的所有还不都要抬进皇陵。” 周敞默然,暗道可惜。 这样一来,她总没机会“带货”。 “比起这些宝物,陛下倒是对先皇后更是情深,”沁妃孙氏终是几不可闻轻叹一声,“先皇后的梓宫也要比照着陛下,在移棺之前也要如此加持七七四十九日,且为表示对先皇后的敬意,我们这些做妃嫔的还要献出最好的饰品,以敬先皇后。” “这、这、这……”对周敞来说,这个消息比皇帝的还重磅。 什么“压棺”,那些可都是位面客户的订单呐。 这要是被带入棺材,皇帝的棺椁还有重启之日,皇后的棺椁只要钉死,那就是直接埋了啊。 周敞心中顿时折了几个个儿。 不行,得想个办法,与其带入坟墓,还不如由她“直播带货”。 第170章 先皇后移梓宫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九哥,别担心,母妃不是说了,先皇后‘压棺’的宝物咱们是不用出的。”风铄小孩子都瞧出她脸色不对。 “啊,不是,”周敞倒也瞬间回魂,“我不是担心这个,就算是要拿出东西也不打紧……” 她想让脑筋飞转,奕王的意识却不以为然,偏偏不屑一顾,懒得支持。 “好的没有,孬的还没有吗?就看到时候父皇看不看得上了。”周敞在这方面倒是个奕王一条战线。 临帝的宝物多得藏宝阁都放不下,还嫌不足? 沁妃孙氏用揪着手帕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谨慎道:“在这里可以,去了外面可不许瞎说,那是一份孝心,可不能让人觉着有所轻慢。” “是。”周敞点头,知道这是沁妃好心提醒。 在这之后,周敞又陪风铄玩儿了一会儿,始终满怀心事,最后也没想出个好办法来,直接出了宫。 回到奕王府,正下了马车往里走。 钟与斜刺里冒出来,腋下夹着两本书,一边低头走路,一边又是摇头叹气。 “钟先生这是怎么了,可是又遇到什么难事儿?”周敞本没心思多管闲事,但就是脱口而出。 转念回来,奕王府的事情,现在于她而言,也不能说是嫌事儿。 “哦,参见王爷,”钟与这才瞧见来人,忙施一礼。 “先生可是遇到什么难事儿?”周敞只好又问一遍。 钟与常年紧皱的眉头没有任何缓和,却是摇头:“没什么,不过是今年乃大比之年,秋闱在即,这皇城中的物价一天一个样,唉……” “哦……,王府的米粮不卖,也够咱们吃的就好。”周敞也不在意,准备脚底抹油,“先生若无旁事,我先回书房去了。” 每每遇见钟先生,多半对方就要哭穷,对方一哭穷,她的荷包就要清空。 这都是“血泪”经验,要是能溜,这个时候就不该再给对方说下的机会。 钟与躬身相送。 周敞脚底抹油,转过弯,眼尾余光再瞧不见钟与,才有想起,秋闱?那不是文倾言来锦都的最终目标吗? 嘴上说是回书房,那是为了避免一会儿钟与想到什么再来找她。 周敞直接回了寝殿,在歆羡、歆慕的服侍下更了衣,就剩下等吃晚饭的力气。 太阳斜下房檐的时候,景姑姑亲自端了晚膳进来:“王爷,沁妃娘娘宫里的点心,奴婢们都已经收到了,味道的确不比御膳房的差。” “那就是风铄好口福了。”周敞每次面对王妈妈做的菜还是发愁。 不是清汤寡水就是重油重盐,两个极端飘忽不定,就是没有“恰好”一说。 景姑姑摆好碗筷,又道:“听瘦猴说,不日宫中要举行‘压棺’、‘加持’仪式?” “嗯。”周敞一直为这件事发愁。 直觉告诉她,这是个“直播带货”的好机会,但头脑却怎么也想不出个好办法。 “唉,说到这个,眼瞧着娘娘的死忌也要到了,咱们也得提前准备。”景姑姑多年来心心念念还都是兰嫔娘娘。 “景姑姑说得是,一定要好生准备,”周敞重重点头,奕王的意识同时送上记忆。 兰嫔娘娘的忌日就在九月的最后一天,他永远也忘不了。 周敞默默记下,回头又问:“景姑姑,你对先皇后的事情了解多少?” 景姑姑却是一笑:“王爷是在意这次先皇后移梓宫之事?那与我们不相干,老奴也听瘦猴提了一嘴,要说给先皇后‘压棺’,那是现在后宫娘娘们的事情,与兰嫔娘娘也不相干。” “没什么,只是平日从不曾听人提起,突然倒是冒出要为先皇后移棺,觉得意外。”周敞全部关注点现在都在先皇后的那副新金丝楠木棺椁上。 “嗯……”景姑姑倒是跟着认真思忖了一下,“若是说起这个,老奴倒是想起当年曾听到的一个说法。皇后当年是自是下葬在皇后陵寝,不过陛下在建皇陵时,好像听说是要龙驭上宾之后与先皇后同室,因此皇陵地宫主室也建得格外大,为此当年就耗费了不少几百年的金丝楠木,这才导致一直没个可心的金丝楠木做棺椁。好在端王殿下找回来,该是满全了陛下心意。” “是很满全,他不但找到一副,甚至还一下子找到两副,也是不容易。”周敞语气中不自觉带上一丝讽刺。 景姑姑倒是没理会,而是继续回忆:“犹记得,那还是老奴刚进宫没多久的事情。只听闻帝后尤为恩爱,倒是后来先皇后过世,虽然陛下不怎么再提起,这么多年却也坚持未再立后,也是伉俪情深了。” 经过多次接触,加上许多个身份的记忆,周敞是不相信伉俪情深这等说辞的,倒是又想起一端:“景姑姑,你可曾听说先皇后是瑶玑娘娘转世的说法?” “瑶玑娘娘……”景姑姑想了想,却是摇头,“没有印象,不过王爷若是听闻一些什么,倒也不足为奇。” “不足为奇?为什么?”周敞总觉着,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方赦透露给她的信息或许少有人知,但绝不是什么机密。 景姑姑幽幽一叹:“唉,饶是贵为皇后,当年因为出身低亦遭人诟病,许多传闻,估计是先皇后身边人为稳固皇后地位,提出来的说辞,也未可知。” 周敞深以为然。 景姑姑的记性向来很好,这样陈年细节都能想得起来:“不过,王爷这么一提,倒是让老奴又想起,当年陛下之所以坚持不肯再立后,其中有一个说法就是,将来龙驭上宾后再与皇后合寝,可保大临江山永固,万年基业。若是再立皇后,那么继后又该如何安葬呢?” 万年? 周敞是一万个不信。 根据前世所了解的历史编年,一个朝代能延续个几百年都算是好的了。 不过,一番询问下来,她心中已经更加有数,旁人信不信不要紧,只要临帝还信,这件事情就大有可为。 临帝之所以到如今还如此重视先皇后,从此前芮贵人与皇帝相处情形来看,倒并不似如何夫妻情深,大概率倒是相信“自己老婆是瑶玑娘娘转世”,只要一直供着,就能带来好运。 嘿嘿,在这个位面,要论“显灵”,没人比她更懂。 第171章 逼捐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三日后,景明殿前,黄盖迎风、幡旌招展。 “压棺加持”仪式正式开始。 几日前,原本在沁妃孙氏听闻的是,只有皇后的棺椁里所“压”的珠宝首饰需要后宫嫔妃贡献。 没想到,也不知是哪个不要脸谄媚,还要拉上旁人垫背的,提出宗亲重臣等男性,也该献出宝贝,为皇帝的棺椁“压棺”。 这不就等于是变相“逼捐”吗? 不捐就是不孝,捐的差了亦是没诚意。 然而,奕王府一穷二白,周敞着实着急上火了两日,倒是奕王的意识这次是安静如鸡,好像跟他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一般。 最后,倒是荣王派人送来了一只青玉竹节折扇,说是担心奕王失礼。 周敞拿着折扇在手中把玩几下,只觉是文人墨客爱玩的玩意,恐怕放在一堆珠宝玉器之中也不显眼,但聊胜于无,更是对荣王风铎打从心底里感激。 却又想不出有何回礼相赠,干脆从正院两边果树上,摘了两筐果子送了过去。 周敞献出青玉竹节折扇,旁人目光也可想而知,但她倒是真不在意,倒是欣喜在仪式现场见到了“熟人”。 大福寺的主持圆觉禅师和殊尘的师兄殊胜法师。 殊尘的记忆虽然模糊,但大框犹在。 根据他的记忆,圆觉禅师迷不迷信不晓得,但殊胜是笃信这一套的,上次“佛祖显灵、收回金身”的事情就是多亏了殊胜的大力宣扬,才能人人悉知。 根据仪式,当有七七四十九位高僧,于七七四十九日之内,在景明殿前临时搭起的法坛上诵经不断。 皇帝则于第一日和最后一日前来上香敬拜即可。 而其余的宗亲皇室、后宫妃嫔,则分单、双日,前来祝祷,随念经文。 周敞混在其中,干张嘴不出声,倒也不费什么力气,就是耳边响起“叮、叮、叮……”视点系统不断下单的声音,烦得他心里都没个缝隙。 眼瞧着两口金丝楠木棺椁如两张明晃晃的大口,将那么多金银珠宝、古玩玉器吞下去,她的心也着实跟着滴血啊。 从仪式现场偷溜出来,周敞本着“贼不走空”,该趁着此地热闹,公众其他地方人少,去转上一转。 刚习惯性往御膳房方向转,迎面就遇上了禁军大统领孙储良身后还带着督卫唐茂。 孙储良与其妹沁妃孙氏眉眼相近,但宽鼻阔脸,更显威武,远远瞧见周敞就快步迎过来:“奕王殿下,上次的事情,下官还没当面向您表示感谢。” 周敞脑子反应了一下才知对方是说邀月坊之事,赶忙发自肺腑奉承两句:“不、不,倒是本王要感谢禁军将士们的大力帮忙,否则那批冻疮膏也没有那么快就能完成的。都是大统领治军有方。” 孙储良与其妹一般的桃花眼笑意更浓,又拱拱手:“因着有大福寺的高僧进宫做法事,皇宫已经三倍戒严。奕王殿下这是要去哪里,可需禁军护送过去,以免有不知情的冲撞了殿下。” “呃……”周敞自不好说是要去御膳房“顺”吃的,又听说加了三倍禁军,心里就是“咯噔”一下,“三倍戒严?这么多人接下来一个多月,每日进进出出景明殿,还真是孙大人。” 孙储良神态愈发轻松亲切:“可不是,景明殿与宝华殿虽然挨得近,但宝华殿又与后宫比邻,如今大福寺的僧人又要安置去宝华殿休息,禁军不看得严些,怎么能行。” “辛苦大统领。”周敞也跟着拱拱手,“本王就不给大统领添麻烦,直接出宫去了。” “恭送奕王殿下。”孙储良恭送。 这样干巴巴诵了几日经,周敞人都打了蔫。 所谓机会,都是人创造出来的。 第八日上,本来宗室男子是不必前来随念经文的,但周敞倒是又带着瘦猴进了宫。 来到景明殿前,左右两侧垂下的檀香木竹帘之后,后宫嫔妃、外阜受封的贵妇都已经早早端坐,低声诵读经文。 周敞来到殊胜身侧,双手合十,先朗声询问:“大师,请问,本王昨晚梦中得一位仙女娘娘指点,言说若有什么愿望,只要在这七七四十九日之内虔诚供奉重心爱物于佛前,自当灵验。本王可否供奉?” 大福寺的和尚加持念经也是日夜倒换,方丈圆觉禅师通常主持的是单日,而殊胜则主持双日。 殊胜正在“叽里咕噜”念念有词,听周敞动问才睁开眼睛,既知其身份,更来者不拒:“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凡心成者,自得佛光普照。” “殊胜大师可知本王昨日之梦是否为真?那仙女娘娘倒不似本王平日寺庙中所见的菩萨。”周敞装作个将信将疑。 殊胜答:“阿弥陀佛,我佛化身无量,唯有心诚则一条,可得佛祖护持。” “好、好,这样就好。”周敞说着将奕王平日戴的最贵的一条金镶玉的腰带摆在了殊胜面前的供桌之上。 供桌上摆着香烛供品,以及各种经文,供桌之后则是并排的两口金丝楠木棺椁,所有宝物现在都静静陈列在敞开的棺椁底部,整整铺满了三层。 周敞撇上一眼,不敢多瞧,又退了下来。 然后跪在供桌前的蒲团上,双手合十,朝供桌上的金身佛像,默默念了两句,才退步离开。 又隔了七日,七七四十九日的第十五日。 周敞再来,却是向殊胜大声:“大师,已经七日过去了,为什么还不见佛祖显灵?” 她这么一问,两侧及下方诵经之声都戛然而止。 殊胜直接被问懵:“奕王殿下要佛祖如何显灵。” 周敞就指着自己的金镶玉的腰带道:“那日仙女娘娘托梦,说的是,要是灵验,佛祖当收走供奉,以此预示。如今本王腰带还好端端摆在这里,岂不是说佛祖和仙女娘娘都不肯显灵?” 曾经殊尘也是一模一样的说法,且奇迹就发生在他当值宝华殿的夜晚。 “这……”某些记忆立刻钻入了殊胜的脑海。 第172章 显个灵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此前,大福寺宝华殿中不是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吗?”周敞更生怕在场所有人想不起这一茬,大声提醒,“现在七天都过去了,本王供奉的金玉腰带还在,那岂不是说佛祖不显灵?” “这……,奕王殿下,佛主显灵但不是这么个显法……”殊胜不知如何回答,主要是他修行多年,从来也只是听说旁人有各种神通境界,他本人却一点儿也没修出来,因此常常不自信。 周敞要的就是对方心虚,脸上更显出失望之色,转身上前来到供桌之前,一把抓起还安放在上面的腰带。 退一步,“噗通”跪在蒲团上,将腰带高高举起,仰头问天:“佛祖,你为什么不显灵呢?我求的是临国与蜃国这场战争快快取胜结束,以免百姓受战乱流离之苦。佛祖,你为什么不显灵呢?” “奕王殿下,佛祖不是这样求的,奕王殿下……”周敞此举实在打扰在场众人念经,殊胜不得不起身过来劝阻。 周敞不听,更加大声:“佛祖,梦中那位仙女娘娘已经说了,只要您肯收下供奉,就一定会满全弟子愿望,请您收下吧。” “阿弥陀佛,奕王殿下……”殊胜发急,只剩下念佛号。 “殊胜大师,若是佛祖显灵,现在就该收下本王的腰带。请佛祖显灵,收下弟子的供奉,弟子是诚心诚意的……”周敞拿出无比坚定的语气,把腰带在手中晃动。 殊胜从没见过有人这么祈求的,简直就是硬塞,不忍直视,却还得上前虚扶:阿弥陀佛,奕王殿下,许愿不是这么许的。” “那该怎么许?”周敞反问,就是跪着不起来,“今日佛祖要是不答应,本王就不起来了。难道佛祖和仙女娘娘是嫌本王的腰带不够贵重吗?” “阿弥陀佛,不……”下一秒,殊胜刚道一声佛号,突然目瞪口呆。 奕王手中抓着的腰带在他眼前凭空消失。 “啊……” “嘶……” 周敞当着殊胜和所有在场众人的面,0.1秒将金镶玉的腰带“带货”去了位面。 “叮,恭喜,交易成功,获得佣金二百五十两。”视点系统的声音必然响起。 【等级:上九三】 【佣金:-7,949,350两】 【订单:333】 二百五? 周敞怀疑,这是不是显眼系统在暗示什么? 这条腰带已经跟了奕王风铭多年,只在重要场合才用,外观尚新。 原本拿出来的时候,就有位面客户下单,周敞为了今日这番操作,一直等到现在。 但她还保持跪着高举两手空空的姿势不动,好似不知发生了什么,口中还在高喊:“仙女娘娘显灵,佛祖显灵,答应弟子的心愿。” 客户订单一下子增加到三百多个,能不能一次清零,就在此一举了。 “殿、殿、殿下……”殊胜后退两步,仍呆愣得发不出完整的句子。 不知是谁,在下面高喊一声:“啊,是佛祖显灵了。” 这一声高喊,才让周敞收回了手,也做个愣怔状。 “阿弥陀佛……”有反应快的僧人口中念念有词。 两边竹帘后的女眷却都沉不住气,纷纷站了起来,挤到最前面观望。 “这是佛祖显灵、仙女娘娘显灵了?”周敞丹凤眼圆睁,做惊讶状,缓缓从蒲团上站起身来,双手却还维持着抓金镶玉腰带的姿势。 殊胜半晌才回过魂来,咽了一口吐沫,突然“噗通”跪在青石板地上就猛磕头,开始哭天抢地:“啊,佛祖显灵,佛祖显灵,小僧今日终得亲眼所见佛祖显灵。” 糊弄圆觉禅师那样的大法师,周敞自认心中没底,但对于殊胜,她还是有几分把握,这和尚肯定能帮到她。 殊胜这么一喊,众人更加得了确信。 很快,消息传开来。 周敞本想暂时“功成身退”,让“显灵”的消息飞一会儿。 还没等从侧面溜走,就被一个中年贵妇一把抓住。 “奕王殿下,刚才可是真的?”中年贵妇一身绫罗,却头戴素簪,四十出头的年纪,面容有些憔悴。 周敞勉强根据芮贵人沈芮的记忆能够认出,此人乃是许淑妃,十一公主的生母。 许淑妃一脸殷切:“十一公主已经病重在床几个月了,此前一直在宝华殿诵经祈福都不管用,要是换在这里能管用吗?” “呃……”周敞原本一个“能”字就要出口,到了嘴边,生生换了音调。 几个月? 周敞不禁想起,自从萧岚那个身份销声匿迹,一晃已经五个月,眼瞅着半年都过去了。十一公主因为萧岚“出事”而黯然神伤生了病,当时她还是芮贵人的时候听到一耳朵,但没在意过。 怎么这么长时间,公主的病还没好? 一并就让的事情,周敞就不敢胡说。 但现在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又还是她直播带货“货源”的主要“供应商”,话该怎么说呢? 许淑妃却是爱女心切,摇晃了两下周敞,又从手腕上取下一个厚墩墩、深绿深绿的手镯:“这是当年陛下赐与本宫之物,也随身戴了这么多年,若是能解公主病忧,本宫亦愿供奉佛前。” 周敞现在亦知,临帝是很少赏赐后宫物品的,即便赏赐也都不是最上乘之物,但看那玉镯倒也贵重,可见也是难得,更显许淑妃心诚。 “淑妃娘娘若是心诚,尽管供奉,”周敞颔首为礼,侧身避开后宫众人目光,“既然本王刚才的祈愿都能显灵,相信娘娘一片母慈之心,定然能得上天保佑。” 许淑妃听完,豁然一笑,转身去到供桌前,亲手将玉镯奉上,又拜了三拜。 待许淑妃起身,周敞便又迎上前去:“淑妃娘娘,十一妹一直病着,我亦不方便探望,却不知具体病症如何?” 到底不放心,十一公主得的不是相思病也是抑郁症了,光靠供奉肯定是不成的。 许淑妃叹口气:“唉,公主她开始时是茶饭不思,幽思百结,后来发热昏迷,御医开了药方又调理了一阵子,症状倒是也渐轻。只是自那之后,整日恹恹,吃得少、睡得少、笑得也少,人也浑身无力,时常病恹恹,怎么吃药也调理不好。” 两人边说着话边往一旁人少的地方走去。 “哦,许是在屋子里闷久了的缘故,”周敞不好直说那是相思病,“十一妹爱曲乐,可有给她请了琴师弹奏,有些曲子可令人心胸开怀,一解烦忧。” “怎么没有,唉,也不瞒奕王殿下,”许淑妃连连摇头叹气,有些话一看就是讲了不知多少遍的,“自从司乐萧岚失踪之后,公主才得的这个病,后来请了乐师,不但没好,反而勾动她心事。” 第173章 是瑶玑娘娘啊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也知道是这个病因,但别说萧岚是女扮男装,就真是个男人,两人也不可能,还不如换个人选:“淑妃娘娘,难道这普天之下就没有比萧岚琴艺更佳,长相更好的琴师了吗?” “就算是有,又去哪里去寻?”许淑妃显然也曾想过。 周敞两辈子都是颜控,也不觉着十一公主是真爱音乐,又再引导:“也不一定要琴艺多好,但要找比萧岚还长相俊美的年轻男子也总不是难事儿。甚至也不一定要会弹琴,琴棋书画哪一样不行?只要他长相俊美,温文尔雅,能给公主解闷就好了啊。” 说这话时,她脑中浮现的是文倾言的身影,但文倾言是元亓的,自然不能介绍给公主。 又强调了两次“长相俊美”,也不知许淑妃是否能听懂。 许淑妃朦朦胧胧。 周敞还得再使个“大招”:“淑妃娘娘,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最好十一妹亲来许愿,哪怕是许愿得个像萧岚那样的佳婿,只要心诚,哪里还不好找?” 许淑妃点头:“是了,奕王殿下一语点醒梦中人,明日,不后日,本宫就带公主前来。” 两人话毕,周敞亦不宜在女人堆里多停留。 正要离去,忽然外面内监一声高喝:“陛下驾到。” 原本乱哄哄已经无人念经的场面,顿时安静下来,女眷各归各位。 还没从惊奇震惊之中回过味来的众大福寺僧人也都从蒲团上起身。 周敞心知肚明,这是临帝听了消息,也赶了过来。 她要的也就是这个效果。 临帝在圆觉禅师的陪同下驾到,来到供桌前左瞧瞧、右看看,看不出什么端倪,便朝周敞问:“铭儿,刚才是你祈愿显灵了?” “儿臣不知,只是儿臣的腰带的确不见了,倒是殊胜大师当时就在儿臣身边,看得最是清楚。”周敞摆个慎重恭谨状。 殊胜刚才激动过头,现在脸上泪痕虽干,双眼却还潮红,深深一礼:“阿弥陀佛,陛下,师尊,小僧刚刚亲眼所见,奕王殿下本来情绪激动坚持要佛祖显灵,结果殿下手中供奉的腰带就真的一下子消失了。那腰带本是殿下七日之前就放在供桌之上的,一直好端端没有异样,结果今日佛祖显灵,竟然真的就、真的……” 殊胜本来已经收敛的情绪,说到后面却又难以压制。 圆觉禅师眉头轻蹙,但不好轻易发言,只能道:“阿弥陀佛,殊胜,你且细细说来。” 于是殊胜稳定了情绪,又把刚才的情景细细说了一遍,众人当时看见没看见的也都跟着仔细听了一遍。 听罢,临帝扭头问圆觉:“圆觉禅师,您怎么看?” “阿弥陀佛,佛祖法力无边,在此显灵乃是陛下洪福齐天。”圆觉禅师倒是没多少犹豫。 临帝心中似还不能确信,又问周敞:“听说是有人给你托梦?因此你才如此坚信佛祖显灵?” 周敞早打好了腹稿:“父皇,儿臣半月前梦中一位仙女娘娘显灵,当时儿臣便在梦中向仙女许愿,希望我大临国泰民安,与蜃国的这场战争能够大获全胜。结果仙女娘娘喻示,说儿臣这个愿望太大,她帮不了,但是佛祖可以。且她知晓宫中这些日子在举行‘压棺’的仪式,说只要将一物供奉于佛祖前许愿,待佛祖显灵,必定能成。” “嘶……”临帝倒吸一口气,“所以,你许的愿是此战必胜?” “是啊,否则儿臣还有什么愿好许?”周敞理所当然。 临帝又向圆觉询问:“大师,依您之见,奕王口中的仙女娘娘又是何人,此事可当得真?” 圆觉禅师似也心中有疑,双手合十向周敞:“阿弥陀佛,请问殿下,那位仙女娘娘可有说她是谁?” 周敞一脸无知摇头:“不知道,本王没问,她也没说,不过我还能清楚记得,她衣袂飘飘,衣服如七彩洗练,上面缀满北斗七星,闪闪发光,就跟夜空中的一样,很是好看。” 临帝听闻,身子猛地一僵,扭头去看供桌后面,右侧的金丝楠木棺椁,棺椁前还立着先皇后的牌位,不禁喃喃:“是你,真的是你?” 周敞就觉临帝身后,有一双灯泡大的金鱼眼正深深瞧着她。 但她已顾上那许多,只努力控制自己露出懵懂的表情:“是谁?父皇在说什么?” 方赦幽幽从临帝身后钻出来,低声道:“陛下,许真是瑶玑娘娘显灵托梦,那也是大临之福,陛下之福啊。” “可是,瑶玑娘娘乃是道家仙尊,怎么会……?”临帝疑惑的目光又给到圆觉禅师。 “阿弥陀佛,佛道本是一家。”圆觉禅师叹了一句,闭目不言。 临帝这才点点头:“若大师亦如此说,那还真是佛祖和瑶玑娘娘都显灵。” “阿弥陀佛。”众僧人都跟着念佛号。 周敞倒是从未想到过,她编的这段故事里,还有教派的问题,霎时惊出冷汗,好悬没前功尽弃,心里还要一万个感谢圆觉大师机敏。 临帝终于说服自己更是龙心大悦,立刻宣布:“既然如此,那么也不拘什么日子,皇宫上下但凡有愿的许愿,有供奉的献供奉,接下来的日子,还有劳诸位大师辛苦加持,保佑我大临江山永固,天下太平。” “阿弥陀佛。”众僧又是一齐答应。 周敞借机也道:“父皇,佛祖和瑶玑娘娘也都显灵,收了儿臣的金玉腰带,那我们临国的这场仗是必定能打胜的。父皇可万不要被那些议和派说服。” “好,奕王说得有理。”临帝笑吟吟,说着话,从手上摘下一串乌黑发光的串珠置于供桌之上,然后双手合十开始许愿。 “方大总管,你就不趁机也许个愿。”周敞又凑过去,低声试探方赦一嘴。 方赦稳立身后不动,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倒像是入了定,厚厚的金鱼眼皮抬也不抬:“老奴这辈子只知道侍奉陛下,别无他求。” 方赦这么回答,那就是不会多言了。 周敞拱拱手:“方大总管是知道享清福之人。” 方赦不动声色,几不可察嘴角翘起个弧度。 说话的功夫,临帝亦许愿完成,摆驾离去。 周敞未免再有人问东问西,也带着瘦猴跟在御驾后面直接溜走。 第174章 街头魔术表演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接下来的几天里,周敞日日入宫来景明殿观察情况。 陆陆续续,零星有人已开始许愿供奉。 许是皇宫到底不比旁的地方随意,更多人疑心重又顾虑重重,除了许淑妃分外虔诚以外,随着时间的推移,就也不见供奉增加,都是来瞧热闹和点卯的。 周敞前面费劲巴力才铺垫了半成,若是后继乏力,就会前功尽弃。 到得七七四十九日的第二十日上,周敞不得不再放“大招”。 “淑妃娘娘,十一妹的病,这几日可见起色?”周敞等到许淑妃虔诚跪拜完毕,才上前询问。 许淑妃自从那日供奉了墨绿玉镯之后,也是每日都来供桌前,对着金身佛像虔诚祈祷一番才回去帘后念经,此时尚未起身,却是蹙起了眉头:“难道是本宫心不够诚吗?为什么公主的病不见起色,这玉镯也不见显灵收走。” 周敞一只眼在墨绿玉镯之上,一只眼瞟向下首闭目念经的殊胜:“我倒是想起,那日佛祖显灵之时,身旁还站着殊胜禅师,不知是否当时还有殊胜禅师法力加持,否则单凭我小小愿心,恐怕也不足够。” 殊胜听闻提到自己,缓缓张开眼睛:“阿弥陀佛。” “殊胜大师,可否帮忙一试?”周敞就问。 殊胜起身,身后众僧的念佛声也跟着暂停了下来。 周敞又对许淑妃道:“淑妃娘娘可以一试。” “如何试?”许淑妃整个人发懵。 “嗯……”周敞做思考状,“犹记得那日我手中抓着腰带的时候,殊胜大师的手好像也碰到了腰带,就在大师的手碰触腰带的时候,我头顶好像闪过一道光,接下来手上一空,这么说来……,需请淑妃娘娘和殊胜大师同时手握玉镯试一试。” 许淑妃依言在宫女搀扶下起身,从供桌上重新取回玉镯攥在手中,又跪回蒲团。 周敞指挥着:“殊胜大师,请您像那日一样,站在淑妃娘娘右侧,也抓住玉镯一边,可好。”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殊胜没有不可,宝相庄严,站去许淑妃身侧。 许淑妃举一反三,便也学着那日周敞的样子,双手捏着玉镯高高举起。 殊胜则单手合十,另一只手勉强搭在了玉镯另一边。 在场众人都屏息敛气,准备见证奇迹。 半晌,却半点变化也没有。 “怎么还是不灵?”许淑妃扭头问。 “会不会是淑妃娘娘诚意还不够?”周敞借机凑上前来,“殊胜大师,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但这里是景明殿,众善男子善女人都是虔诚信奉之人,大师的手可否再抓牢些?” 说话的功夫,周敞假意去抓殊胜的手,一眨眼的功夫,眼到、手到、心到,将墨绿玉镯带了货。 “啊……”这次不等许淑妃和殊胜先反应过来,周敞先一声惊呼,“殊胜大师,果然是你法力加持,功德无量啊。” 于此同时,耳边响起视点系统惯常的提示音:“叮,恭喜,交易成功,获得佣金两千两。” 【等级:上九三】 【佣金:-7,947,350两】 【订单:335】 周敞晃了晃脑袋,甩开眼前信息,耳边惊呼声已经四起。 殊胜一个晃神发觉玉镯已经凭空消失,还是不可思议:“这……,阿弥陀佛……,佛祖再次显灵啊……” 许淑妃双手还维持着高举捏着的形态,最后一个意识到玉镯消失,忽然喜极而泣:“真、真的,佛祖保佑、佛祖……” 倏然,一个淡粉身影从帘幕后冲向许淑妃:“母妃,真的、真的、我也看见了。” 许淑妃一把抱住来小巧瘦弱身形,泪流满面:“我儿,这下好了,你的病很快就会好的。” 周敞一眼认出十一公主风钥,十四、五岁的年纪,但人看上去更比实际年龄还要小上一两岁,一张小脸瘦得尖下颌都能当针使,唯有一双大大的眼睛尚且灵动。 细细的脖颈上却挂了个大大的金项圈,下面还缀了一个镶了宝石的金锁,若非如此,总好像来一阵风就能将她刮走。 十一公主却挣扎着脱开母亲怀抱:“不,若是这许愿真灵,那么我也要许愿。” 许淑妃跟着站起身来,拉住女儿:“刚才的愿望佛祖已经答允,你还要许什么愿。” 十一公主从脖颈上取下大大的金项圈:“我要以这个长命锁许愿,愿……” 话说一半,却忽然脸颊一红,不往下说。 周敞立知其意,但心中摇头,要说古代的少女是早熟啊,她可是没猜错。 “叮,客户下单宝石长命金锁一只。”位面客户却又在这个时候下单。 周敞暗暗嘬牙花子:“这个有些难办啊。” 如今情景,就如街头魔术表演,一不小心就容易穿帮,她刚才冒险一试那是没有办法,最主要是招揽“信众”,却没必要冒险第二次。 视点系统放出老套路:“提示,这单长命锁加上上面的金项圈价值三千佣金。” “呃……,那就可以考虑。”周敞看在“贷款”份儿上也得一试。 说话的功夫,十一公主已经跟许淑妃换了位置,自己跪到了供桌之前的蒲团上。 两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都鸦雀无声。 周敞眼瞧着殊胜还处在内心狂喜之中,不免还得再利用他一次:“殊胜大师,有劳,还请帮本王皇妹一试。” 殊胜到底理性尚存,反而退后一步:“阿弥陀佛,贫僧何来如此法力,那都是我佛慈悲,想必只要公主虔诚供奉,该也能如愿显灵。” 十一公主则不管许多,已经将金项圈连同长命锁一并高高举起,闭目在心中许愿。 周敞倒不是一定要殊胜加持,但是没有殊胜,她却容易暴露。 但殊胜拒绝,她亦不好多言。 半晌,十一公主手中一点儿变化也没有,而她却已经因为体力不支而身形晃动。 许淑妃护在一旁心中干着急,便也向殊胜双手合十:“殊胜大师,慈悲为怀,或许有您加持的确更胜我等。” 殊胜迟疑,但出家人不打诳语:“阿弥陀佛,贫僧想,刚才许是凑巧,还是娘娘心诚,才得显灵,并非贫僧法力……” “大师,本王皇妹尚在病中,时间久了恐再染风寒,您就再勉为其难……”周敞两步上前,欲拉殊胜,她必得有个“托儿”才行。 第175章 各有各愁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阿嚏……”这时,十一公主冷不防真的打了个喷嚏。 “啊……”周敞下意识弯腰去捞掉落的金项圈。 恰也是站位优势,眼到、手到、心到的本事已经炉火纯青。 在手指碰到的一瞬间传输完成。 “叮,恭喜,交易成功,获得佣金三千两。”四下针落可闻,周敞脑海还有视点系统的提示音。 【等级:上九三】 【佣金:-7,944,350两】 【订单:337】 众人不闻项圈掉落的声音,都去地上寻找,却空无一物。 周敞一袖子挥开眼前信息,也跟着装模作样:“我刚刚明明街了个空,怎么也没了?皇妹,你可看到……” 十一公主并不回答,而是从蒲团上一跃而起:“显灵了,显灵了,心诚则灵,佛祖和瑶玑娘娘答应我了。” 许淑妃站在一旁泪流满面已经说不出话来,上去抱紧紧抱住女儿。 满座赞叹,消息再次不胫而走。 在那之后,十一公主病体不药而愈,整日欢喜。 送来景明殿的宝物也一日多过一日。 司礼监方面没有办法,临时在中间供桌两边各又加了四张供桌。 许多人则在听闻殊胜禅师之名后,坚持把送来的宝贝过一过他的手。 殊胜大师开始多番拒绝,后来虔诚信奉之人热情过高,他便也推脱不过,少不得摆出得道高僧的架势,却实际做了法事司仪。 不厌其烦地一一过手,再在口中还念念有词,然后将东西摆于供桌之上陈列。 而那些供奉了宝贝的人,便日日来此,眼中只盯着自己的宝贝是否还在。 这样一来,周敞更无机会下手,唯有郁闷。 倒是十一公主自那日“显灵”之后,几日之间,病体不药而愈。 为此,还曾在临帝面前大宣特宣一番,又帮周敞免费在后宫宣传了一拨。 在那之后,景明殿里里外外,围观供奉的人更多,甚至已经不分男女,许多人虔诚日日念经叩拜,一心只谓,自己供奉的东西没有消失,是心不够虔诚。 因着叩拜祈愿的人越来越多,许多人甚至跟着诵经加持的僧人一般,日夜不停。 唯有周敞干着急又瞪眼,却再想不出好方法。 九月二十九日奕王生母兰嫔娘娘的忌日。 周敞也才了解,这个位面的一个月不是二十九天就是三十天。 一大早,周敞的意识让步,随奕王的意识带领景姑姑、秋叔还有瘦猴,打开奕王府后殿正院的大门,来到正堂上香祭拜。 等祭拜完毕,周敞又不紧不慢进了皇宫,混了半日念经又溜出来,迎面又撞上了禁军督卫唐茂。 唐茂上前施礼:“参见奕王殿下,奕王殿下可是连日念经辛苦?” 周敞不想搭理这茬,反问:“你们大统领呢?怎么不见他?” “大统领这些日子忙,这不是司礼监又加了这么多供桌,为防止有人趁乱做下非法之事,禁军又单独调派了一队人马把守景明殿。”唐茂回答。 “唐督卫可是不信显灵之事?”周敞又问。 “信,怎么不信?”唐茂嘴上虽然如此回答,但从神态顶多算个将信将疑,“尤其我们大统领,这么忙的时候,不也没忘了供奉。” 每每提及禁军大统领孙储良,周敞就不免联想到沁妃孙氏。 她这些日子日日进宫,却没怎么照面到十二皇子风铄,听说是被关去讲学堂,沁妃严禁他来这里。 饶是如此,风铄还是溜出来一回,抱住周敞,央求着也带他去许个愿,看灵不灵。 周敞生拉硬拽将人又赶了回去,最主要她不想在小孩子面前撒谎。 景明殿隶属前朝,是怎么也没办法了。 周敞又问起后宫:“对了,先前听说大福寺的师傅们都是安排在宝华殿安寝,那边也归禁军管辖吗?” 唐茂点头:“是,陛下未防有宵小之辈混进宫来,每日进出都是要查验清楚的。” 在防贼方面,周敞不得不佩服临帝,主要也是人家趁得多。 她亦曾经幻想过,若是还能有一个什么办法,一次性将所有“货源”都偷出去,那该有多好。 可惜,禁军重重把守,一日严过一日,别说带出只苍蝇也能让人瞧见,更何况这些宝贝,根本行不通。 周敞心中是又唏嘘又心虚,若是不成,她也只能放弃。 上次大福寺宝华殿中,被她“带货”走不少金身菩萨像,之后那些信徒又是否如愿以偿,现在又多了皇宫之中这些人,她这般“带货”下去,还不知要背负多少人的愿力。 又聊了两句,周敞将唐茂打发走,带着瘦猴往宝华殿周围又转了两圈。 “咦?今日不是轮到圆觉禅师总领法事,殊胜禅师该在禅房休息才是。”周敞不期而遇殊胜带着一名弟子,距离尚远,也不知他不知为何亦在宝华殿外闲转。 周敞本拟上前搭话,却又瞧见殊胜愁眉苦脸,一边摇头一边与弟子说着什么,似十分烦忧,便又停下脚步。 倒是瘦猴在一旁道:“恐怕是愁的吧。” “你知道他愁什么?”周敞反而诧异。 瘦猴满不在乎:“还能愁什么,王爷没见,自那日许淑妃娘娘和十一公主的供奉显灵之后,这都多长时间了,再没个显灵的。” 周敞倒是一直忘记询问,瘦猴对显灵一事是个什么态度,现在不用问,倒是可以直接瞧出端倪。 “这几日,王爷可能没留意,殊胜禅师整日对着供桌上的摆件念念有词,貌似闭目念经,可偶尔张开眼睛,就是掩藏不住的失望,就像对着一桌子珍馐美味却不能吃的人。”瘦猴从来对那些金银珠宝、玉器摆件不屑一顾。 周敞的确没留意,光发愁还来不及,哪还有心思留心旁人,但更转不过来:“这又跟殊胜大师发愁有什么关系?” 瘦猴嗤之以鼻:“怎么能不发愁,供奉都堆积如山了,这又过去多少时日,再没有显灵的事情发生。要是到了最后,这些东西都白白供奉了,岂不是要说殊胜大师法力不够?” “这……”周敞又是一个没想到,却也不知她是该赞同还是该反对。 第176章 道合志不同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哎呀,你的还在吗?” “你的呢?” “哈哈……,显灵了、显灵了,我的不在了。” “我的也不在了……” “为什么,佛祖为什么不收我的?” “是不是你的不够诚意?” “我的那可是红珊瑚手串,不过心中求的是瑶玑娘娘显灵了。” “你念的是瑶玑娘娘?” …… 周敞一直摸鱼闲混到了七七四十九日的第四十一日,眼瞧着还有九天就要结束,她却始终没有再“带货”的机会,却在今早刚步入景明殿的时候,就感受到了气氛不同寻常。 “发生什么事?”周敞顺便拉了个穿大红官袍的就问。 那人一脸兴奋,却也认出周敞:“啊,奕王殿下,显灵了,佛祖和瑶玑娘娘又显灵了。” 周敞这才认出竟是许久不见的天鉴司主司刘穆:“刘大人啊,好久不见,怎么你也许愿了?” 刘穆似已经忘记先前调换测算结果之事,只道:“是啊,是啊,千年难逢斗宿应七曜,必有好事发生,没想到是应在这件事上。” “刘大人,你的测算到底准是不准?”周敞早有此疑问。 若说准吧,她调换了测算结果,端王却寻来了金丝楠木棺椁。 若说不准,她还真希望就是不准,否则大临还怎么打胜仗。 刘穆一呆,显然没意料,奕王竟还好意思问出口,他那次鼻梁都被打个骨折,在床上躺了两个月。 但基于他的“专业素养”和“专业要求”必须发自肺腑地撒个谎:“天鉴司的测算是一定准的,只是天意难测,非我等轻率。” “罢了。”周敞也没听懂,挥挥手打发刘穆离开。 周敞不用看都知道事情蹊跷。 她还没出手,供奉无缘无故消失了? 难道说,这个位面还有第二位“主播”? 不可能,这个一开始她就已经问过显眼系统了。 那么偷盗之人就是跟她“道合”但“志”不同咯。 原本已经没希望的事情,突然又出现了“竞争对手”,也不知是好是坏。 因此,周敞抱臂上观,接连观察,竟然在接下来的三日内,陆陆续续供品继续缺失。 皇宫上下一片欢喜。 丢了东西还高兴的情况,周敞倒是第一次见。 最主要禁军方面一点儿全无发现,这就让周敞更加觉着不可思议。 终于到了第四晚上,周敞决定拼着一晚上不睡。 她早把供桌上的东西当成是位面客户的了,竟然还有人能在她眼皮子底下偷她的货,这怎么能行。 经过三天的仔细观察和分析,能够靠近供桌并接触供品的,除了那些虔诚信徒偶尔抱怨为什么不收他们的,要抢过去高高举起,再失望放下以外,就只有殊胜师徒三人有这个机会。 尤其是每日晚间诵经之时。 殊胜因为已经有了“妙手禅师”的美誉,就算整日挨个摩挲那些供品也无人反对。 这几日每到晚上,点燃烛火之后,殊胜便口中念念有词,在九张长长的供桌前开始绕圈,并时不时以手扶供品。 他手经过的供品并不会立刻消失,这一点周敞紧紧盯着可以肯定。 直到今晚,周敞找个借口也要连夜许愿祝祷,不出宫去,便也被关在了景明殿内。 上半夜,明明糊糊睡过去,一睁眼,堆积如山的供桌上似乎就少了些什么。 再瞧周围,朝臣、后妃念经的早都回去休息,而虔诚叩拜之人也都迷迷糊糊进了梦乡,诵经的僧人也都闭目入定,没什么人注意。 至于禁军看守,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打起瞌睡。 供桌上在堆积如山的宝物,即便是少了十几样,一时也很难发现。 但直觉告诉她,有变化,且一定已经与白日不同。 周敞悄悄起身,从帘幕后退出去,带着瘦猴侧景明殿出去。 刚来到景明殿侧门,就被禁军拦住:“奕王殿下,入夜封禁,任何留在景明殿中的人都不得任意出入。” “不得任意出入,本王刚才怎么看见还有大福寺的僧人从这边出去?”周敞的确看到,但不是今晚也不是这个时辰。 堵门禁军则道:“奕王殿下许是瞧错了,即便有僧人要回宝华殿休息,入夜也是不走此门的。” “奕王殿下?”周敞刚要再说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打身后响起。 周敞回头,竟然是禁军督卫唐茂:“唐督卫,你来得正好,本王要去宝华殿。” 唐茂躬身施礼,却没立刻答应:“奕王殿下,这么晚了,您去宝华殿做什么?既然决定留在景明殿中,少不得要忍一个晚上。” “没想到景明殿晚上这样吵,本王累了,总要找个清净地方睡一睡,大福寺的僧人不是在宝华殿中安置了禅房,本王想那里该清净不少。”周敞并不掩饰目的。 “这……”唐茂寻思片刻也就同意,“既然如此,那末将带人护送奕王殿下过去。” “虽然一墙之隔,但也有劳唐督卫了。”周敞并不拒绝。 之后,周敞带着瘦猴,在禁军的护卫下进了宝华殿,唐茂还给周敞挑了最里面一间僻静干净的屋子。 两边出入都有禁军层层把守。 “奕王殿下,您且在宝华殿中安歇,天亮之后,末将换班之前,再来接您出宫。”唐茂做事十分周全谨慎。 周敞点点头:“有劳唐督卫。” 唐茂躬身退去。 唐茂一走,瘦猴立刻就问:“王爷,咱们好端端来宝华殿做什么?” 周敞事先没跟瘦猴通气,这会儿才道:“抓贼,一会儿,咱们躲在宝华殿佛身后面,看看那些供奉都去了哪里?” “王爷,原来您也不信啊?”瘦猴问。 周敞却低声道:“不,我信,只是没亲眼瞧见的就不信。” “哦……”瘦猴也不知是真听明白了还是敷衍无所谓,“王爷,您是怀疑那些和尚偷东西?” 周敞没出声,但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不直接去搜其他禅房?”瘦猴问这话时,四下扫一眼他们所在这间。 房间内摆设十分简单干净,一张床一张桌两把椅,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周敞事先也是反复在头脑中思量过的,进而反问:“你觉着他们若是偷了东西,会放在自己房间吗?” “那还能藏在哪儿?”瘦猴还是只顺口一问。 “既然禁军都没发现,东西不是还在景明殿内,就是还在宝华殿内。”周敞到目前为止,分析也就这么多。 第177章 中奖了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不欲多言。 瘦猴则兴趣缺缺:“好吧,王爷倒是有兴致来皇宫抓贼。” 两人说完话,就又出了房间,顺着昏暗的走廊找去宝华殿正殿。 正殿之中,一尊六尺多高的金漆大佛像端坐莲花宝坛之上,佛前供桌上除一盏长明灯外,殿内其余灯盏火烛均无人打理。 此时殿内一人也无,原本看守内殿的内监大多调派去了景明殿,只留下零星一两个值夜的内监,这会儿也不知跑去哪个角落偷懒睡觉去了。 周敞绕着正殿转了一圈:“你说,东西会不会就藏在这里?” 瘦猴也跟着东瞧西看,没看出特殊:“王爷,这里除了佛像就是烛台,可没藏东西的地方。” “那里呢?”周敞一指金漆大佛后面,整个正殿最黑的一处。 瘦猴便第一个蹿过去,猫腰仰头上下寻了一圈,然后摊摊手。 周敞也跟过去,低声:“那我们就在这里藏一会儿。” “这里?”瘦猴不解。 “景明殿里人多眼杂,往来情况复杂,又在禁军眼皮子底下,最不可能。除了景明殿就是宝华殿,宝华殿中,临时腾出来的禅房亦空空荡荡,人员往来不定,亦可能性不大。这些日子估算下来,怎么也已经丢了几十样东西,数目可以不少了,那么这些东西能去哪儿呢?”周敞将几日中的分析在耳边说与瘦猴听。 “可是王爷又怎么肯定是这里,这里空空荡荡的,摆明什么都没有。”瘦猴还是不解。 周敞也不十分肯定:“等一等碰运气。据这几日的了解,殊胜师徒每晚都会至少回宝华殿一次,无论是否他当值,而宝华殿中除了轮休使用的禅房,就只有这一处是他们经常停留之地了。” “王爷是怀疑殊胜大师?”瘦猴睁大了眼睛。 “你不是说他有动机吗?”周敞幽幽道。 “我?”瘦猴脑子不够用,“奴才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总之是你提醒我的。”周敞一边说话,一边留心听着外间动静。 瘦猴则耐不住性子往外探头探脑。 周敞又将瘦猴拉进佛像后面的阴影里,悄声嘱咐:“抓贼拿赃,不到万不得已,先不必声张。” 这里是皇宫,她估计就算是当场抓获,对方也不敢怎么样。 瘦猴惊诧转为兴奋,一口大白牙在眼前上下晃动。 不知等了多久,就在两人昏昏欲睡之际,忽然外面传来一前一后两个脚步声。 脚步声很轻,来人显然是蹑手蹑脚。 周敞轻拉了拉瘦猴衣角。 瘦猴也跟着警觉,竖起了耳朵。 两人更往黑暗中缩了缩。 一人脚步声似乎停在了供桌前,一人脚步声则绕过供桌,走近佛像,绕过佛像…… 黑暗中,周敞跟瘦猴对视一眼。 周敞指指瘦猴身后。 瘦猴一个转身…… “咣当……” “哗啦……” “啊……” “嘿嘿,别动,自动送上门来,还想跑?”瘦猴黑暗中死死压在一个人身上,单凭他自身体重,根本就是手到擒来。 周敞也幽幽从佛像后站起身来:“殊胜大师,不要担心,请过来。” 一个刚欲逃离的背影定住了身形。 “别动,禁军可就在外面。”瘦猴又低喝一声算是警告。 “奕、奕王殿下?”殊胜愕然。 周敞绕过佛像现身,一双丹凤眼笑成狐狸:“殊胜大师,咱们也算是‘英雄所见略同’了啊。” 殊胜尚处于震惊之中无法回神:“你、你、你怎么知道是……” “知道是你?”周敞帮他把句子补充完整,“除了大师,该也不会有旁人愿意冒这么大险。” 瘦猴这个功夫已经将殊胜身边的弟子扭出来。 殊胜在瞧见弟子的一瞬间终于崩溃,跪倒在地:“不、不关他的事情,都是贫僧一时糊涂……” “师父……”弟子惊呼一声阻止。 比起弟子,殊胜一看就是个老实人。 周敞心下了然,扫一眼那自以为聪明的弟子:“要不要现在就叫禁军进来搜身,本王打赌一定能在你身上搜到些不该有的东西。” 那弟子身形干瘦,被瘦猴钳住动弹不得,也不得不认了命,一抖右侧袈裟,“啪嗒”一声,一个小小的灰布包裹便掉在了地上:“这件事,不关师父的事,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瘦猴将那包袱一脚踢开,然后押着那弟子跪去了殊胜一旁。 “戒往,别说了,都是为师一念之差。”殊胜悔痛不已。 “不,主意是弟子出的,事情也是弟子做的,不关师父的事。”戒往亦要揽罪上身。 周敞不用捡起察看也知那里是什么,又见师徒二人抢着认罪,便是没有迷到头,向殊胜道:“你们先不必急着揽罪,还是先交代清楚。” 殊胜到了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们,不,我,是……拿……了施主们供奉的物品,不过不是为了占为己有,事实上也没占为己有,只是藏在了这宝华殿中。” “目的呢?”周敞虽问,但已知道答案,只不过还要殊胜亲口说出。 殊胜深吸一口气:“让人更信佛祖法力无边,显灵显圣。” “是相信你法力无边,能显灵显圣吧?”周敞反问。 殊胜摇头:“阿弥陀佛,奕王殿下信不信都好,贫僧不为自己,自从前次殿下的供奉显灵被佛祖收走之后,大福寺的声名、贫僧的名声便都系在了上面。可是近一个月来,眼看着加持快要结束,佛祖却无法再次显灵,众位施主对贫僧怎么看,贫僧不在乎,但是若有人私下议论大福寺,不信佛祖,转去信什么瑶玑娘娘,那便是贫僧不能容见的……,阿弥陀佛……” 殊胜说到后面情绪激动起来,也就适时停了下来。 “呃……”这么一说,周敞也才想起,这几日,他混在许愿的人群中,的确听到许多人口中念念有词,“瑶玑娘娘”出现的频率还颇高,又问,“你说东西都藏在宝华殿中,是哪里?” “阿弥陀佛,大佛金身之中。”殊胜毫无隐瞒之意。 “哈……中奖了,”要不是场合不对,周敞都想拍案叫绝,“这是怎么想到的?” 第178章 一念之差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殊胜忽然闭目不言。 他那弟子戒往就忍不住道:“是我想出来的,这件事情要抓就抓我一人好了。” “你?”周敞从当初殊尘的记忆里对殊胜的这个弟子也没有多少印象,但观其言行不似一般出家人,“你知道这件事是多大的罪名吗?” 戒往眨了眨未被律法“熏”过的眼睛,不能回答。 “诛九族。”周敞唇边泛起一丝冷笑,给出答案,“当然你们出家人没有九族,但整个大福寺上下谁都跑不了。” “不,”殊胜惊呼一声,跪行两步,求肯,“奕王殿下慈悲为怀,这件事情怎么处置贫僧都行,只要不连累大福寺,贫僧就是下十八层地狱也在所不惜。” “师父,要下地狱,也是我下。”戒往还在瘦猴手下挣扎。 瘦猴早已从“哆啦A梦”般的怀里掏出一段绳子,将他手反绑起来,否则这个时候,他就要扑上来拉住殊胜。 戒往叽哩哇啦乱叫:“抓我,我跟大福寺没有关系,我出家前本就做了许多错事,蒙师父不弃才过了这么些年安生日子。那些供奉是我偷出来的,发现佛像是中空的也是我,事情本来就是我一人所为,跟大福寺、跟师父没关系。” “你可以再大声点儿,禁军听见就到。”周敞直等到戒往直白之后才阻止。 说是禁军就在外面,实则都是唬人之言。 禁军人手不足,能够勉强守住外围已属不易,除非大声高呼,否则是不会有人前来的。 这一点上,周敞前两日就已经摸透。 但惊恐之下,殊胜师徒二人却想不到。 戒往立马息声。 “看来你是手上有些本事……”周敞盯着戒往琢磨。 戒往压制着音量:“不关师父的事,是我、是我。” 周敞亦沉声:“这件事若是揭露出去,别说你师徒二人,就算是大福寺也跑不了。即便你二人愿意全部揽上身,但大福寺的声名从此堕落,以往所造功德也会跟着毁于一旦。” 殊胜亦明白此理,直接瘫倒。 戒往则挣扎要起身,人似疯牛,盯着斜前方梁柱:“那就让我死吧。” 瘦猴在后面死死拉住,外加朝后腰狠踹两脚。 “你死也解决不了问题,大福寺的声名还是要受损。”周敞陈述冰冷事实。 殊胜泪流满面:“当日佛前请示,还以为是佛祖应允,现在想来是贫僧魔障未除,才致误导,悔之晚矣、悔之晚矣……” 殊胜自小长在大福寺中,少经世事一心向佛,但自打前番周敞借他手多次“显灵”之后,他表面虽尚能稳住,内心实则波涛汹涌。 后来周敞始终没机会下手,他便再没办法“显灵”,内心煎熬又自责,便被随侍弟子戒往瞧了出来。 戒往原本是个孤儿,长大之后亦在街头混饭吃,偷盗劫掠、坑蒙拐骗无恶不作,一次被官府追缉途中受伤为殊胜所救。 殊胜不但没嫌弃他的过往,还劝其一心向善,收其为徒。 戒往感念殊胜救命之恩,也想逃过官府缉拿,便跟着殊胜梯度出家。 多年来佛法精进如何不可知,但也能本本分分,改掉了大半过往旧习。 甚至此次跟随殊胜进宫也没有生出非分之想,只是在得知殊胜心思之时,替师父分忧。 戒往曾练过几手变戏法的本事,从堆满宝物的供桌上顺便带出点东西是手到擒来,且他还有些许眼力和丰富的世俗经验,多日出入宝华殿,一探之下便知道宝华殿的佛身是中空的。 这一点上,周敞不得不吐槽临帝。 临帝除了对自己,向来对旁人都是无差别“抠门”,其中也包括佛祖,当然也可能是内心深处是更信瑶玑娘娘,也就不得不亏待佛祖。 因此宝华殿的大佛金身不可能全部用黄金打造,而是用了铜身铸造,内里中空,外面涂上金漆基本瞧不出来有何不同。 而偏偏戒往“独具慧眼”,不但探出金身不实,还在金身下面发现了孔洞,正好可以藏匿小件物品。 原本一开始,在没有找到好的藏匿地点之前,殊胜是坚决反对的,但后来戒往想出了这个主意,又劝说,东西藏在佛身里便也等于是供给了佛祖,并不算偷,亦不算他们贪,许是佛祖指引,否则他也发现不了。 殊胜便被对这个说法动了心,虽然亦知其中风险和道理,毕竟百般纠结,又去佛前求问。 当时,他心中已着了魔,又怎么分得清哪是佛言哪是魔语,一念之差,也就万劫不复。 “本王可以放过你们,当今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周敞良久开口,“不过,你们亦得答应本王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戒往抢先问。 周敞不答,目光移向殊胜。 殊胜情绪缓和了不少,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贫僧已错过一次,若能以正道弥补,就是上刀山下油锅也在所不惜,若是人行邪道,我佛慈悲却也在所难容。” “大师放心,本王不会让你去作恶的。”周敞俯视,语气平淡。 殊胜心下茫然:“阿弥陀佛,奕王殿下要贫僧做什么?” 周敞一字一句:“本王要你们如这晚一般,将景明殿供桌上的全部供品拿出来,本王会帮你们将其统统藏于这佛像之内。” “……” 殊胜师徒二人同时呆住。 周敞当然已经想好说辞:“本王之所以愿意放过你们是因为你们发心尚且不错,不是为了自己,本王发心与二位相同,只是没二位这般的手段和胆量罢了。” 殊胜二人听不出这是讽刺还是实话。 “这些日子,本王眼瞧着宫中上下那些得了佛祖显灵的人人欢喜,那些没得的就一张苦脸,也是不忍。既然东西拿来也还是复归佛祖,有何不可?”周敞这是为自己找理由,也等于开脱了二人罪过,“人人皆大欢喜,又没损害到谁的利益,有什么不好?” 本来她还惦记着皇后梓宫里的“压棺”宝物,但未免被怀疑动机,只能忍痛放弃。 殊胜师徒二人面面相觑,还是难以相信。 第179章 批发胜零售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拿出十足诚意,负手退后两步:“你们若是不信,本王现在就放你们走。” 戒往又率先反应过来,慌忙点头:“能,我、小僧能,只要奕王殿下说话算数。” “算数。”周敞示意瘦猴给戒往解开身后绑缚。 瘦猴上去三下两下将绳子扯开。 戒往手一松,立刻起身去扶殊胜。 殊胜踉跄起身,还是难以置信:“奕王殿下真的就这般放过……,甚至还要帮我们?” 周敞点点头:“我佛慈悲,本王可也是得佛祖显灵的,怎么能不反过来帮他的弟子呢?” 殊胜眼中终于恢复一点光明:“阿弥陀佛,奕王殿下真乃菩萨临世,只要能挽救大福寺的声名,贫僧在所不惜。”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们可以走了。”周敞语气轻松。 殊胜和戒往互看一眼,却不敢轻易挪步。 周敞了然一笑:“本王不担心你们不信守承诺,毕竟前几日的‘贼赃’还在佛身里不是吗?” 殊胜傻傻点头。 周敞又道:“所以,你们也要信守承诺,接下来几晚,每隔一晚这个时辰,本王都会在这里等你们。到时候你们只要将得手的东西交给本王即可,即便到时候被人发现了,本王亦可以为你们开罪,何乐而不为呢?” 殊胜还是傻傻点头,戒往就也跟着点头。 之后,周敞依言放二人离去。 二人疑虑重重相扶而去。 二人一走,瘦猴就问:“王爷,为什么要帮他们?” 周敞则急着回身:“快,看看佛像是哪里藏了那些东西?” 说着话,两人又钻回佛像后面。 佛像是坐在莲花台上,只是莲花台是个装饰,前面盘膝处雕刻莲花花瓣,后面佛身处却已经什么都没有,几乎要悬空。 周敞用手在佛像底部能够得着的地方摸了没几下,果然摸到一个豁口。 “不知东西还能取出来吗?”周敞扭着手腕往里探。 瘦猴五根香肠手指根本不抱希望:“王爷,难道您是想……” “瞎想什么?我是真想帮他们。”周敞可以不能在瘦猴面前破坏了奕王风铭的形象,又临时想出来个理由,“你还记得我之前行的那个秘术吗?道理跟这个是一样的。” “一样?”瘦猴眼瞧周敞费劲儿也够不着,干脆抱住佛身晃动,“那‘种’吃的,将来能得到更多吃食不?” “扑簌簌”灰尘掉落一地,倒真将佛身欠了条缝。 “哗啦啦……”登时有东西掉落下来。 周敞蹲身捡起,果然是后宫女人所带的金钗玉环等物。 “最好能再往外挪挪。”周敞起身跟瘦猴一齐使劲儿。 两人竟然真将佛像往后挪了寸许,这样一来,“哗啦啦”又掉出许多饰品。 周敞不放心,又绕到前面端详半晌,觉着与先前无异,这才拍了拍手上的灰,表示放心。 为表“清白”,周敞又当着瘦猴的面,一件件将首饰塞回佛身内,实则顺便带了货。 因着佛像豁口朝下,反向往里放东西,放一件消失一件也瞧不出来,因此“带货”极为隐蔽成功。 瘦猴不疑有他,甚至更兴奋:“王爷,您如此虔诚,若有朝一日真能灵验,那我们奕王府岂不是发定了。” “肯定能发,而且这些可比御膳房的盘子碗的值钱多了,所谓种什么得什么……”周敞编的这个谎言也越来越周密,都快有理论基础了。 接下来几日,双方都信守承诺。 半夜,殊胜师徒送来珠宝首饰、玉器挂件。 周敞收到,也不避讳师徒二人,甚至让师徒二人帮忙把风,当着二人的面,亲手将东西一件件“塞”进佛像里。 第一次,殊胜师徒满眼疑虑,第二次,疑虑小了些,第三次,疑虑已无,最后一次,大功告成,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叮,恭喜,交易成功,累积获得佣金一百九十八万两”视点系统最后报数。 【等级:上九三】 【佣金:-5,969,350两】 【订单:3】 “啊,看来还是批发比零售赚啊。”周敞不禁感叹。 殊胜则在一旁双手合十,虔诚祝祷:“阿弥陀佛,奕王殿下乃真菩萨是也。贫僧誓愿往后日日为殿下念经祝祷,祈求佛祖保佑殿下平安喜乐。” “大师不必客气,大福寺的名声保住了,您‘妙手禅师’之名也保住了,宫中上下人人欢喜,人人得偿所愿,都是我佛慈悲的功劳。”周敞也跟着双手合十,口中忍不住打个哈欠。 这几日来都是日夜颠倒,也实在折腾够呛。 七七四十九日诵经加持已满,但明日所有人还不能歇息,还要随行送先皇后的梓宫去皇后陵寝,进行“移棺”仪式。 周敞迷迷瞪瞪跟着走完仪式全程,大半都在梦中,在那之后,她便将此事放下。 这次法事,几乎整个锦都城有品级,能够有资格进入皇宫景明殿的都许了愿,现在人人好似都得了“显灵”,个个喜气洋洋。 唯有周敞心里苦,因只有她知道那“显灵”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若要战争胜利,还是指望显王获胜,或者蜃国国主病亡来得更实际些。 然而,好消息有没有不晓得,十月末锦都却也提前下起了大雪。 风铄又让人送信来,邀奕王进宫陪着他堆雪人。 周敞这一个月实在折腾够呛,是动也不想动,但想到风铄反而是被闷了两个月,又于心不忍,便也勉强同意,于第二日上午进了宫。 十二皇子风铄在晌午下学时候,见到周敞欢呼雀跃,立刻饭也不吃,就拉住她:“九哥最好,九哥真来陪我堆雪人。” “好,咱们就堆雪人。”周敞任风铄拉着跑去御花园。 半天,风铄累个满头大汗,周敞也弄个腰酸背痛。 若非沁妃孙氏派人三催四请,风铄才意犹未尽离开,周敞还不知怎么摆脱。 半天离开皇宫,瘦猴扶她上马车:“王爷,咱们直接回府吗?” 周敞亦明白瘦猴的意思:“你若愿意溜达一圈,就绕绕道,转一转也无妨。” 反正现在乘的是刑部尚书“输”她的新马车,宽敞舒服,多坐一会儿也无妨。 “好勒,”瘦猴裂开嘴笑得灿烂,“王爷,听说现在百姓都挺不住禁娱令,很多人都私下开始偷着走街串巷,兴许咱们也能碰上个卖牛肉饼、驴肉火烧的。” 周敞无可无不可,只管歪在车厢里闭目养神。 第180章 后花园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马车叮当,车前铜铃照响不误。 也不知瘦猴去向哪里,也不知过了多久。 忽然车外传来传来喧闹呼喝之声。 “快跑、快跑……” “站住、站住……” 紧接着马车急停,瘦猴掀开门帘:“王爷,您没事儿吧?” “发生什么事?”周敞惯性前冲,差点儿撞在瘦猴身上。 “该是官差又在抓人,像是大理寺的。”瘦猴瞥一眼似认出了对方官服。 “哦,那就等等……”周敞也不好奇,反正与己无关。 就在车帘要放下的一瞬间,一个亮眼身影映入眼帘。 周敞一把抓住了瘦猴的手,猫腰探出头:“你看那边,那个人是不是……” “元小姐家……那个朋友?”瘦猴一眼认出来。 “你记得文斐?”周敞使劲儿瞪大了眼睛往斜前方一处街角的位置。 瘦猴也歪着脖子盯着那个方向:“是他没错,文公子的长相就是包子里褶最漂亮的,能让人一见难忘。” 周敞向来对瘦猴拿吃的打比喻都接受无能。 不过,文倾言穿了一身银青色书生长袍,和几个同样是书生打扮的人站在一处,即便缩头缩脑,躲躲藏藏,却还是那般卓尔不群,让人忍不住要多瞧几眼。 而另一边正在逼近的官差,好像要抓的就是书生打扮的人。 “跟上他。”周敞目光已经黏在文倾言身上,根本摘不下来。 “跟他?”瘦猴心里惦记着的可是找吃的。 “差役好像在抓他们。”周敞不容置疑。 瘦猴远眺差役也往那个方向追过去,催动缰绳:“谁知道呢?许是前些日子科考完事儿之后,这帮书生又开始闹事,大理寺嘛,镇压聚众闹事儿这样的事情,也少不了他们。” 马车启动跟了上去。 周敞歪脖扭身,视线始终不离文倾言银青色的身影,文倾言却跟几人一个转弯,消失不见。 待马车也跟着转过街口,只剩下一条房屋林立的街道,路上行人络绎,却不见文倾言踪影。 “跟着差役走。”周敞找不见文倾言,却能找见大理寺的差役。 瘦猴便又驱车跟随差役。 差役东拐西拐,四散搜寻,不一刻,最后一队人也拐入一处两边都是房屋的窄巷。 周敞在马车内怎么都是视线受阻,干脆让瘦猴停了马车,亲自下来四处寻找。 瘦猴拦不住,只能着急:“王爷,您慢点儿,这一带路又不熟。” 周敞一心追上文倾言要知个究竟,也顾不上许多。 远远地,差役还在前方挨家挨户敲门,有可疑人家就进去搜查。 周敞贴着门户远远尾随,甚至无法确定文倾言是否就是跑入这条巷子。 瘦猴好容易牵着马车追上来,东瞧西看:“这里好像是东城原来文曲巷附近,这么算起来,这里距离钟先生常挂在嘴边抱怨的博引书院不远了。” 两个差役到底发现身后跟了人,返身过来。 “低调,不必暴露身份。”周敞没在意瘦猴说什么,赶忙低声嘱咐。 瘦猴没答话,但牵了马车上前,挡住周敞身形。 差役远远地就指着问话:“你们是什么人?” 周敞停下脚步,侧身站在一处门廊下,等着瘦猴打发掉差役。 忽然身旁木门“吱呀”开了一条缝,一条胳膊伸出来,一把将她拉了进去。 “别出声。”一个声音低声警告。 周敞刚要惊呼,就看到有着一双小鹿般澄澈眼睛的少年回头,使劲儿用手指在唇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少年身量不高,大概只到奕王肩头的样子,文文弱弱,不像能对任何人造成伤害的样子。 周敞实打实的颜控,对美少年没有抵抗力,也就依言不出声,身后隔着门板尚能听到外面瘦猴的声音:“没什么,我跟我家公子只是路过。” 一下秒钟,少年却又一把扯上她的衣袖往屋里快步跑。 “哎,你等等,你是什么人?”周敞被拉得不由自主,踉跄往里而去。 少年看起来文弱,力气却不小,也不答话,只管拉着人穿堂过室。 周敞最终在后面一间小院停下来,才腾出空儿又问上一句:“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少年穿了一件嫩绿色长衫,头上系着方巾,一看就是读书人。 周敞怀疑对方也是逃窜的书生。 少年仍旧不回答,又做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急急推开后院门,一推周敞:“快。” 周敞被推出去,才发现是刚才街路的后巷。 后巷一人也无,狭窄得只容一人通行。 少年回身关了后门,又返身推周敞。 没走步,就又推开对面一扇墙上两道窄门,将周敞带了进去。 周敞莫名其妙跟着又进了一处院子,眼前豁然一阔,不自觉就放慢了脚步。 没想到锦都城中,还有这样一处世外桃源。 四方的小院,静谧无人。 前两天刚下的雪似还没来得及打扫,铺在地上似珍珠白毯,院中栽种几株梅树却已经开了花,白地红花、暗香幽静,遗世而居。 “这是哪里?”周敞忍不住问。 少年熟门熟路,拉着周敞继续往前走,声量也放了正常:“公子从这边出去,前面是一字胡同,官差应该就找不到你了。” “我不是……”周敞所料不错,这少年果然是把她当成了跟文倾言一样的书生。 但话还没说完,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浓妆艳抹,头上还插了一朵梅花的老妪,一声怪叫:“哟,这是哪里来了贵人,梅生,你怎么也不提前招呼一声。” “柳妈妈,不是,他不是……”少年忽然局促,“您只要让他从前门出去就好。” 老妪毫不掩饰拿眼逡巡周敞,兴趣不大:“什么是不是的,公子既然来了,要不要进去坐一坐。” 周敞向来穿着随意,今日也只是一件银青色长袍甚至连斗篷或者大氅都没披,既看不出身份也瞧不出富贵来。 周敞直觉老妪与这一方小院有些蹊跷,更何况,瘦猴还在另一边街道上,若是一回头找不见她也该着急,便对对少年道:“你刚才是误会了,我并非是那些差役追捕的读书人,我的车夫还在外面,麻烦你还是让我原路回去吧。” “啊……”少年腾地一下脸红,才意识到好心闹了个乌龙。 第181章 一字胡同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老妪听到“车夫”二字,眼睛一亮,一把拉住周敞:“这位公子,既然来了就是有缘,眼瞧着又要下雪,外面冷,还是去屋里暖和。” 周敞躲闪不急:“不了,我还是原路回去。” “车夫打什么紧,”老妪突然变了发现肉包子的狗,死抓住不放,回头朝旁边一处屋子里喊,“老六,你快出来,去把这位公子的车夫招呼过来。” 随着呼声,一个上了岁数的短须男人披着衣服跑出来。 “不……”周敞就要跟着叫“老六”的男人同去找瘦猴。 一回头,恰与少年目光相碰。 少年正直直望着她,目光立刻缩回:“柳妈妈,您误会了,这位公子不是来这里做客的,是我搞错了。” “那有什么打紧,来者都是客,一回生二回熟。”柳妈妈的干枯老手始终不放,扭头又朝主屋方向高喊,“女儿、女儿、芙蓉、芙蓉,有公子来了。” 不闻屋内有人答应。 片刻,“叮叮咚咚”,屋内响起了古筝之声。 柳妈妈笑个花枝招展,生拉硬拽把周敞往主屋里推:“公子,我们一字胡同这里,要男有男,要女有女。” “呃……”周敞终于证实了心中猜测。 “唉,柳妈妈,不是的……”少年跟上去阻止,却显然拗不过柳妈妈。 两个时辰后,周敞懒洋洋斜靠在一张罗汉床上,脚边生着暖炉,熏得她脸色发红。 屋子不大,家具摆设简朴,没有奢华的装饰,屋内只一堵假墙将屋子分成内外两间,外间用来待客,里间是卧室。 这里实在不像风月场所,至少与邀月坊没有可比性。 更像是普通民宅,而她只是偶尔走错的路人,到这里讨一顿饭喝一餐酒,酒足饭饱之后,一边品茗一边听曲,却也清净惬意,让人流连忘返。 周敞面前是一桌丰盛的酒菜,在还在实行禁娱令的锦都城内,也不知柳妈妈从哪里淘弄来,不过整条一字胡同都是干同一行当,倒也不足为奇。 先前,瘦猴被老六找了过来,一听说“一字胡同”四个字,就嚷嚷着要走。 倒是瞧见一桌子酒菜之后没了动静,大吃大喝一番之后,在屋中一角的椅子上呼呼大睡起来。 周敞对面尚有二女。 一女穿粉红丝缎小衫长裙,佩戴了简单的首饰,正坐在琴架后弹一面古筝。 另一女穿一身大红锦缎衣裙,随琴音挥舞一把团扇,算是伴舞。 周敞右下首还陪坐着一位美少年,正是误拉她进来的梅生。 二女歌舞,梅生则负责倒酒。 周敞怎么看,也实在不觉得梅生会是那种青楼小倌。 那种小倌,她曾经是尤万身份时,可实在见了不少,尤万的眼睛是瞄也不瞄。 梅生双颊绯红,还带着少年人独有的羞涩,一身绿衫就是普通的书生秀才的文袍,倒把脸上皮肤衬托的更加干净细白。 周敞听着叮叮咚咚的琴声生出几分朦胧的睡意,透过半掩的窗子去望孤月高悬,月朗星疏。 月下几株梅树已经开了淡粉的花朵,被夜晚的寒风吹过,数片花瓣无声掉落。 今晚,她是不打算离开了。 “公子再喝一杯。”身旁陪坐的梅生又给周敞倒了一杯酒,动作并不娴熟。 周敞原本并不喝酒,但这里的酒是用自家酿造的米酒加了捣烂的苹果汁、梨汁等又加了蜂蜜和白糖混合,味道不似酒,倒更像是果汁,喝了也不觉如何。 她是被硬拉进来,到了后来也就来个“男女不忌”,荤素搭配,只当是“长长见识”。又不知行情,出手竟比一般客人多上两、三倍。 柳妈妈意外得了这么大一个主顾,更高价“借”了隔壁的“女儿”又硬拉着梅生坐陪,才算把周敞留住。 周敞借着烛光又瞧了一眼白皙俊俏的小鹿眼少年正在偷眼瞄她,一口将酒饮尽:“梅生,你今年多大了?” 美少年当前,她就早把文倾言的事情抛诸脑后。 梅生长长的睫毛抖动,一笑腮边有两个浅浅的酒窝:“梅生年初刚束发,一转眼过了冬就是舞象之年。” 他说话的口音不像是锦都本地人,带着一点儿软软咸咸的南方味道,但听起来很好听,温柔又妥帖。 说着又摇了摇手中的酒壶,里面的酒不多了,起身就要去叫柳妈妈。 “不必了。”周敞已经被这酒甜得腻了,“给我换杯茶来吧。” “嗯……”梅生轻轻“嗯”了一声,就轻柔起身,从桌子最远端拿了茶壶先是用手试了水温,才倒入茶盏。 然后双手轻柔捧给周敞,那手跟脸一样白皙柔嫩,一看就是没有干过重活儿的。 周敞接过抿了一口。 这时一曲弹奏完毕,弹琴女子起身,跳舞的女子也停了下来,两人分别向周敞福上一礼。 “很好,过来坐,再吃点儿东西吧。”周敞招呼二女,也不知道刚刚都弹的是些什么。 这边话音刚落,远处就是一阵“砰砰砰……”的砸门声,是从隔壁小院传过来的。 瘦猴惊醒:“有人来了?” “不是咱们,”粉衣女子名芙蓉,坐在了周敞左侧下首,瞧了一眼紧挨的红衣女子,“该是凤仙姐姐院子里来人了。” 红衣女子名凤仙,却是不动声色,什么也没说,只管自斟自酌了一杯。 周敞也不自觉竖起了耳朵,不一刻,隔壁院子里隐约有说话的声音和大声吵嚷的声音。 瘦猴则又趴回椅子里,准备继续睡。 “你若要睡,不如让柳妈妈给你安排隔壁屋子睡去。”周敞多少觉着瘦猴在这种地方必定无聊,更何况除了吃喝,他对其他都是不感兴趣的。 瘦猴总归不放心:“少爷要在这里过夜,那一会儿去里间,奴才就在这外间守着。” 周敞也是心里没底,瘦猴在身边也好。 梅生又悄无声息坐回周敞身边的团凳上,两只手规矩地放在大腿上,时不时拿眼角偷瞄周敞。 周敞忽然就有了左拥右抱的感觉,又对梅生的脸犯起“花痴”,促狭道:“你为什么老是偷看我,要看就大方看好了。” 梅生脸颊腾地又红,恨不能原地消失。 周敞慧黠一笑,明知故问:“怎么?难道你不是瞧我好看吗?” 第182章 叶公好龙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梅生把头低得更低,露出一段细长脖颈,皮肤水嫩光滑,周敞忍不住就想伸出手去掐上一把。 梅生却忽然抬头,目光烁烁:“周公子好看,是梅生见过最好看的公子。” “周公子”是周敞自我介绍时,随口而出,为的是不暴露奕王身份。 “嗯?”周敞这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直白夸自己。 倒是找回几分自信,要说长相,奕王风铭虽然比不上文倾言,但也算是妥妥的英俊美男好不好。 梅生眉眼黑白分明、唇红齿白,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犹如小鹿,是那种少年人独有的干净清灵,说这话更是无比虔诚,不夹杂半点曲意奉承。 饶是周敞藏在奕王风铭皮下,也被看了个不好意思,顺手拿起了酒杯遮掩:“你没说实话,你这个样子才是好看。” 梅生就又再次红了脸,如寒梅绽放。 周敞则一饮而尽,准备“放肆”一回。 “你坐过来些。”她挪了挪身子,让出位置给梅生。 梅生眼中多少有些犹豫,却仍旧温顺地站起身来,挨坐在了周敞身边。 没有一般少年没见过世面的那种羞赧,也没有风尘气,就是干干净净。 在柳妈妈口中,梅生是请过来坐陪的邻居书生。 正经书生有出来坐陪的吗? 周敞不信,但梅生干净安稳,却又让她生疑。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出手”之时,“咚咚咚”一阵轻轻敲门声。 这次可以确定是他们所在的院子。 瘦猴也再次睁开眼睛,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耳听旁边西屋有人出去开门,然后是一阵耳语。 然后是脚步声传来,柳妈妈在门外敲门。 不等周敞答应就推门走了进来。 梅生趁机也站起身来,局促站去了一边。 “周公子,实在不好意思,但不知是否能打个商量。”柳妈妈进门向周敞福了一礼,摆出个十分抱歉的笑容。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打扮差不多的中年女子,跟着柳妈妈行礼。 “什么事?”周敞也没当回事儿。 柳妈妈歉然:“周公子,本来凤仙姑娘是说好陪您一晚上的,不巧今日蔺妈妈那边来了一个老主顾是非凤仙姑娘不可。” 她说着用手示意了一下身后的女子,应该就是她口中的蔺妈妈。 蔺妈妈就跟着上前半步,也十分抱歉地又施了一礼:“是啊,是啊,情非得已。” 周敞眼皮也懒得抬。 柳妈妈只得硬着头皮把话说下去:“周公子想必也是第一次来,不了解我们这些人的为难,那主顾是不好得罪的,若不是实在不得已,本不该有此要求。不过,我们愿意退还凤仙姑娘的全部酬金,只要让凤仙姑娘现在离开。” “这怎么行?我们公子可是给了双倍的银子。”瘦猴就先跳出来反对,“你们见过刚端上来的菜,还没等下筷子,就要撤掉的吗?” 蔺妈妈早也料到周敞一方的态度,连连赔礼:“是、是,这件事情是我们理亏,愿意原数奉还,再加上这一桌子的酒菜,算是给公子赔礼。” “这就完了?”瘦猴抬高声音。 周敞却不愿多计较:“算了,凤仙姑娘就回去吧。” 红衣女子凤仙便是蔺妈妈的“女儿”,早在二人进屋之时就已经起身,现在听周敞如此说,反而站着不动。 柳妈妈和蔺妈妈没有想到周敞如此好说话,就这样答应了下来,连忙称谢:“多谢周公子,周公子如此通情达理,下次来一定好好招待周公子。” 蔺妈妈谢毕,紧着上来拉凤仙。 凤仙抿抿嘴,深深瞧了周敞一眼,想要说什么却终归没有开口,而是郑重福了一礼,跟着蔺妈妈离去。 柳妈妈最后在外面关上了房门。 “呸,”瘦猴气不过,转回头都抱怨周敞,“公子,在这种地方就是不能输了气势,她们肯定看出您还是第一次来,所以才能提出这样无礼的要求。咱们银子可少给,一般遇到咱们这种客人是巴结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轻易得罪。” “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不知隔壁是什么人。”周敞说着话又想喝上一口酒,发现酒杯还是空的。 梅生一双小鹿眼又盯着周敞发呆,目光一碰又躲闪开。 粉衣女子芙蓉就起身夺过酒壶,给周敞倒上一杯:“芙蓉代妈妈给周公子赔礼,多亏周公子通情达理,柳妈妈她们也是不得已,我等升斗小民实在是谁也得罪不起的。” 周敞是真不在意,没有一点儿想玩妓院里争风吃醋那一套把戏,拿起酒杯又一饮而尽:“无妨,不要因为这件事坏了我们今夜的兴致。” 瘦猴讨个没趣,睡了半宿却也有些饿了,又捡了一旁果品里的糕点蜜饯吃起来。 “过来坐。”周敞一杯酒下肚,又想继续刚才。 梅生小步挪过去,搭边儿坐回了贵妃榻的边缘。 “再坐过来些,你刚才不是夸我长得好看吗?”周敞装出个“大灰狼”实则根本没打算怎样。 梅生身子一抖,又往里挪了那么一寸不到的距离。 周敞心中好笑,更要继续逗弄,伸手去掐一掐梅生的脸,嘴上玩笑:“你喜欢男人?” “没,不是……”梅生的手在衣袖里紧张地交握在一起,却没有躲避。 “不是?本公子不信。”周敞又用手背摩挲两下梅生的脸颊也就停下,却又忽地把脸凑上去…… 梅生吓得本能一躲。 周敞却停在寸许外,恶趣味一笑:“你这是叶公好龙啊。” 梅生双手紧绞袖口,紧张到磕巴:“没,没有,不,不是,我……” “你不用紧张,”周敞却又忽地靠后,不再动作,“我不会要你怎样的。” 梅生小鹿眼目光闪烁,睫毛抖动如蒲扇,认真点头:“周公子是好人。” 周敞更好奇梅生是否真的就这么单纯:“梅生,你之前遇到的客人也都是好人?” “我还没,我不是……”梅生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又好似安慰自己一般,“柳妈妈说,一般的客人就是要个人陪着喝酒聊天,不会有事情。” 第183章 巡城司督卫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心中摇头,却不知还能说什么好。 “公子可想要听诗,梅生可以即兴作诗。”梅生见周敞突然不说话,扯出一个笑容掩饰尴尬气氛。 “你读过书?”周敞很喜欢梅生说话的口音,学不上来,但听着就让人觉得绵软中带着温柔。 “是。”梅生轻轻点头。 “你刚才要‘救’我,是因为我也像读书人?”周敞又问。 梅生继续点头,声音却低落下去:“那边是‘文曲巷’,多住着赶考的举子,近日又不太平。” “你为何不读了?没钱?”周敞现在与梅生只在咫尺之间,越发觉得少年温顺柔软得如同水一样。 “没,还在读的。”梅生神色黯淡,声如蚊蝇。 “你还在读书?”这个回答令周敞诧异不已。 梅生小鹿眼中满是哀伤,轻轻吐出一个字:“是。” “那你这算是什么?”周敞已经脑补梅生家贫,但还没听说过有人是以这种方式“自强不息”的。 梅生低垂着头:“家中母亲病重,没有钱医治。实在支撑不住,隔壁张伯指了这个法子,也多亏柳妈妈照应,母亲的药才能继续吃下去……” “你参加了这次会试?”周敞更为惊讶。 梅生避开周敞的目光,一声哀叹:“是,还在等放榜,不过瞧着这些天的情形,是无望了……” 周敞实在吃惊不小。 梅生才十五、六岁的年纪,已经是举人了? 这样想来,这少年已经十分了不得了啊,怎地落到如此田地? “你不该在这里做这个的。”周敞愣愣半晌,才吐出这么一句,“也不该跟旁人说起这些。” 梅生温顺且温柔点头:“是,不过一般来这里的客人也不会是读书人,不会问起这些。” 周敞心生怜悯,不免连连摇头。 梅生似生怕周敞失望,咬着下唇解释:“家中只有寡母将我养大,如今在锦都举目无亲,凡事还是只能靠自己。柳妈妈是好心,我亦要报答,好歹这样能给母亲抓副药吃。” 周敞动了恻隐之心,想要多给他银子,想到之前钟先生还曾开口借二百两银子支助的也是一个要考今科的举人,那么她又有何不可? 梅生轻叹身世,却并不自怨自艾,站起身来端过酒壶:“公子可要再填壶酒?” 周敞摆摆手,不知是不是“果汁”喝多了,脑袋有些晕晕乎乎,又问:“梅生,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梅生似不愿多谈,转移话题道:“公子不喝酒,可是还要喝茶?茶水凉了,我去让柳妈妈热一热。” 芙蓉在一旁一直没言语,这个时候却站起身来:“还是我去吧,你陪公子聊天,我顺便让妈妈给公子做碗热汤了,夜深了,茶也不宜多喝的。” “芙蓉姐……”梅生正是有意躲避,突然外面“咣当”一声,有人一脚踹开了院门。 紧接着是蔺妈妈的声音传来:“哎哟,金爷啊、金爷,这怎么可以,这实在不合规矩呐……” “什么规矩?这里的规矩就是老子定的。”一个男子蛮横的声音,说着话已经往这边来。 “是,是,金爷,您且慢来,让老奴去找可好?”蔺妈妈的声音在后面紧追不舍。 “朝廷命令不许任何形式的娱乐生意,怎地她的生意反倒好了?看来还得是芙蓉啊,这么说还就得是她才能拿得出手啊,哈哈……”那叫金爷的显然不听劝阻。 屋中芙蓉慌乱瞧向周敞:“周公子,金爷是巡城司的督卫,他向来是与凤仙姐姐最亲近,按理刚才凤仙姐姐已经过去就应该可以了,不知为何又找到这里。” “巡城司?那他们不是正该巡视这些勾栏瓦舍才对?”瘦猴早已惊醒,站去门边侧听外面动静。 芙蓉明显畏惧又难言:“话是没错,巡城司分管锦都四城,这一片都是归金爷辖制的。平日里,只要定时给他上供,他也多是庇护。只不过禁娱令一下,不要我们小老百姓过活,只能偷着做些买卖,给巡城司的打点也还要比平日多,才能偷偷摸摸开了门……” 耳听得外面动静越来越近,忽然柳妈妈似将人拦在了门外:“哎呦,金爷怎么光顾小院?金爷为何这般大火气,这一字胡同要别的没有,要姑娘还不容易,芙蓉她脱不开身,奴家去找来比她还贴心的给金爷送去。” 金爷明显不耐烦:“老子已经说了很多遍,就要芙蓉,还啰嗦什么?” 柳妈妈勉力周旋:“芙蓉她身子不便,金爷何必单要她,回头再扫了您那位客人的兴致。” “金兄,你如何去了那么久?都说了,也无妨,不过是随意吃吃酒罢了。”又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出现在院门口,语气中好似在劝,但怎么听都还有几分揶揄之意。 金爷的声音就道:“姜兄弟,您怎么过来的,我马上就回去,你就放心等好,今日给你接风,必定让你尽兴。老李,你请姜兄弟先回去。” 原来还不止二人。 金爷话音一落,“噔噔噔”上了台阶。 瘦猴不等来人敲门,来个先发制人,打开房门:“什么事这样吵吵嚷嚷?” 一个五大三粗身穿武官红服,如牛般强壮更张了一张牛脸的中年男人被唬得一愣,停在了门前。 柳妈妈从后面冒出来:“周公子,实在抱歉,没有想到今天突发情况这么多。” 周敞这会儿也感到扫兴,就更懒得多看来人一眼:“什么事情,直说吧。” 柳妈妈先一步挤进屋子,来到周敞身边,低声道:“外面来的是巡城司的金爷,他是负责巡防这一带的督卫,平日里一字胡同的大事小情都由他照应,我们实在吃罪不起……” “说重点。”周敞不关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啊,是,是,”柳妈妈也是赔小心赔习惯了,“周公子您瞧,金爷今日一行三人,有一位又是新上任的姜督卫。若是平日,凤仙、芙蓉二人也够坐陪,偏偏今日短了一人,原本蔺妈妈也从旁处请的两位姑娘,好巧不巧,其中一位姑娘是真的病了来不了。另一个嘛……,主客显然又不满意。芙蓉嘛,尚算是我们一字胡同的花魁,金爷也是想好好招待贵客。遇到这种情况,奴家也是不得已……” 第184章 牛鬼蛇神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不禁仔细看了芙蓉几眼,没想到她无意中倒是得了一字胡同的“花魁”招待? 芙蓉长着一张鹅蛋脸,面容姣好、体态匀称,不过可算不上什么惊世大美女,最多算在美女的行列。 若是放在邀月坊中,是排不上号的,但放在这里,估计就是矮子里拔大个儿。 柳妈妈以为是周敞舍不得:“周公子,今日的事情是我们理亏,可是金爷我们是万万得罪不起的。一切花销是概不能收公子的,下次公子再来,一定好好款待周公子赔罪。” 周敞已经扫兴,也不在意芙蓉。 瘦猴却道:“管他是什么巡城司,做生意也要有先来后到,这就不是银子的问题。更何况说到银子,我家公子可少给了吗?” “没,没,老奴倒是很久没有遇到周公子这么大方的人了。”柳妈妈一张脸皱巴成包子,“老奴实在没有办法,更何况,若是得罪了金爷,让他抓到周公子在这里,恐怕也会来惹来麻烦。” “抓一个试试?”瘦猴就站在门前,挡住金爷,毫无惧色“朝廷官员狎妓一样犯忌讳?” 柳妈妈暼一眼门外金爷一张牛脸已经铁青,先吓个半死,连连作揖:“周公子、啊周公子,您也该明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道理。碰上了他们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就让芙蓉过去……” “起开……”不待柳妈妈说完,金爷一拨瘦猴,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瘦猴到底不是习武之人,一个没拦住,“咣当”摔在了门上。 金爷后面还跟了两个男人,一人应该就是刚才也说话的姜姓男子,另外一人始终没有出声,但看穿着打扮,也都是巡城司平级的督卫。 “我说柳妈妈,你在屋中磨叽什么。”金爷自认刚才已经给足了耐心,扫一眼屋中几人,浑没将周敞放在眼中。 最终目光落在芙蓉身上,先向身后一个中等身材干瘦的男子问:“姜兄弟,这就是芙蓉,你看可还满意?” 那被称“姜兄弟”的男子一张蛇脸,上宽下尖,两眼分散,眼珠叽里咕噜乱转,却是在经过梅生的时候忽然停住。 “芙蓉,过来。”金爷牛脸粗扩,也没留意蛇脸男异常,招手让芙蓉过去,“这已经算是这里最好的了,若是姜兄弟还不满意,那就也先凑合,改天,改天请姜兄弟去更好的地方。” 芙蓉想要挪步过去,但又碍于周敞并未发话。 蛇脸男眼睛一错不错只盯着梅生,说话的声音也阴恻恻让人听了难受:“金兄啊,朝廷的禁娱令在临国四十三州府都是通行的,此前兄弟在罗州,那边可是紧得狠呐。但看锦都,天子脚下,这些人明目张胆违反朝廷禁令,实在让老弟心惊啊。” 梅生不知为何,在提到“罗州”二字,身子猛然一僵。 此话一出,金爷牛脸发懵,脑筋也似老牛般转不过来。 他今晚做东招待新到任的同僚姜禄。 来的时候姜禄也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而且刚才在隔壁也一直没有反对,怎么进了屋子态度就变了? 柳妈妈也不知为何这位姜大人突然就变了话锋,目光向金爷求助:“啊,没,姜大人误会了,我们升斗小民可不敢违抗朝廷禁令,芙蓉只是在招待朋友。” 金爷的脸色就有些阴晴不定,琢磨不透这位新上任的同僚是个什么意思,虽然同是督卫一职,但若在锦都没有人脉是无法直接调任补缺,因此他才极力想要搞好关系。 “招待朋友?”姜禄蛇脸上露出意味不明地笑容,“男女有别,是什么样的人会深更半夜跑到女子闺房中接受款待?” “这一点你管不着。”周敞虽然想低调,不愿暴露身份,但这人一说话就能让她莫名烦躁。 说着话,从贵妃榻上起身想要先站起身来,坐着说话总像是矮人一截似的。 瘦猴赶忙过去服侍周敞穿好鞋子。 “金兄,公然违抗朝廷禁令,按照朝廷规定,是不是可以抓回去查问身份,下诫令并处以罚金,只是不知锦都城的罚金是多少?”姜禄蛇脸阴恻,嘴边更好似挂着坏笑。 “要银子是吗?多少?拿了银子就赶紧滚出去,哪来的回哪去。”周敞站起身来就比屋中所有人都高,心中更不屑一屋子的“牛鬼蛇神”。 “哼……”姜禄的冷笑声像是被冻过一样带着瘆人寒气,“想用银子就将朝廷任命的堂堂巡城督卫打发了,哪有这样的好事儿,倒是本官给你一个机会,现在就带着你的银子滚。” “让你们走,是给你们机会。让我走?你们凭什么?”周敞嘴上硬气,心中却也不愿,在这种地方,事情闹大了,她或许不会吃亏,但奕王的面子是肯定没有了。 “就凭朝廷禁令,就凭本官是巡城督卫,就有权拿人。”姜禄说话的时候是瞧向金爷的。 金爷比牛转得还慢的脑筋到了这个时候也转了过来,明白了同僚的意思,但脸色很是不好。 虽然面前这位周公子看起来就是一个小白脸,也没什么难对付的,但他也不是来找晦气的,更何况一字胡同就是他的钱袋子,怎么说也不好做得太过。 “啊,不,姜爷误会了,我们真的没有在做生意。”柳妈妈一面极力维护,一面只能再次求助金爷。 “一大桌子酒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说出去谁信。”姜禄却不买账,比蛇还难缠,“你可别说他们是夫妻。” “这……”柳妈妈一时找不到好说辞,刚才勉强说招待朋友,但男女也没有公开做朋友的道理,但她不能让自己的客人真的被巡城司带走,如此也会坏了做生意的名声。 情急之下,只能将芙蓉做了礼,往金爷那边推过去,也算是豁出去:“姜爷,金爷,今晚上什么都好,芙蓉姑娘、凤仙姑娘乃是一字胡同的并蒂莲,都给三位爷助兴。大家谁都不扫兴,奴家做东,今晚全算奴家身上。” 柳妈妈说着朝站在人群最后面的蔺妈妈使眼色。 蔺妈妈也干笑着上来往外拉人。 柳妈妈又使劲儿朝周敞使眼色。 周敞亦不欲将事情闹大,也就不打算做声。 “哈哈,很好,既然如此,不如把这人也一块儿带上。”姜禄蛇脸露出狰狞笑容,张口如毒蛇吐信,一指梅生。 第185章 夺人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瞬间恍然,原来这人竟然是个断袖。 金爷木讷的牛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哈哈大笑:“哈哈,原来姜兄弟是好这一口,为什么不早说,害得耽误了这许多功夫。这地方,向来是要男有男、要女有女。” “你,叫什么名字?也跟我们走。”金爷说完向梅生勾勾手指。 梅生吓得缩去柳妈妈身后躲了。 柳妈妈也慌忙摆手:“啊,不,金爷、姜爷,他不是,他不是我们这里的小倌。” “不是?”姜禄蛇脸上阴森的眼睛仿佛冒着绿光,“在这种地方陪酒,还想狡辩?” 周敞亦是后知后觉回过味来,蛇脸男刚才那一番废话全是试探,不是试探别人,正是试探她的底线。 她不应该让步的,这一让步,蛇脸男便以为她软弱好欺负,至少不愿生事儿,而蛇脸男真正的目的,一开始就是梅生。 “不,我不是,柳妈妈不早了,我要回家去了。”梅生躲在柳妈妈身后瑟瑟发抖,死死抓住柳妈妈衣襟当成人盾,想要柳妈妈带他离开这里。 “咳咳,金兄,这里到底是谁说了算?”姜禄又去激将金爷。 金爷说话没好使,也觉丢了面子,一把将芙蓉推给身后同僚,伸手去抓梅生:“他不是小倌是什么?不就是个雏儿嘛,少不了你们的,让他跟了姜兄,往后还能少了好处?” 梅生被抓住了手腕,如老鹰抓小鸡一般,丝毫不费力就拽到了身前。 “不,我不是……”梅生拼命挣扎否认,惊慌中望向周敞,“周公子、周公子,周公子是我的朋友,我只是在这里招待朋友。” “这话你唬谁?”金爷一张牛脸瞥也不瞥周敞,亦不是好糊弄的,“就凭你,你们是朋友?” 梅生穿的是一件水绿色的棉布书生长衫,已经洗得掉色,在烛火下更显得灰突突的旧。 而周敞,即便是再随意穿穿,但那也是一位王爷的随便穿穿,天差地别。 “周公子……”梅生被生拉硬拽,一把抓住贵妃榻的扶手,小鹿眼向周敞求助。 周敞心下犹豫,她不愿多管闲事。 巡城司的人不是惹不惹得起的问题,而是要摆平这帮人势必暴露奕王的身份。 姜禄一直阴恻恻环伺在侧,初来乍到,毕竟人面上不熟,但见周敞沉默不语,神情犹豫,渐渐才心中有底,敢冒出头,却是盯着梅生:“你,你跟他是朋友?看来你是真想不起来我是谁了?” 梅生霎时脸色惨白,最恐惧的噩梦变为现实,在一字胡同,最怕的就是遇见熟人。 姜禄阴森一笑,发出的声音亦像蛇吐信子,嘶嘶作响:“如果我没认错,你是罗州怀尚书院的林栖,字寒英,家住罗州城南平巷。” 梅生张了张不是为了说话而是无法呼吸,似有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他的喉咙。 姜禄像是毒蛇盯上了猎物,步步逼近:“三年前怀尚书院,我们可还曾是做过同学,你可是尚先生的得意门生,他们还给你取了个什么名号,叫什么来着……?” 周敞与梅生也仅一步之遥,仿佛都能听到梅生的心跳声。 姜禄忽然一拍巴掌,狞笑:“哈哈哈……,没想到山水有相逢,竟然能在锦都看到你,还干起了这等营生。放心,我不会瞧不起你,若是早知道你是如此,早在书院的时候我们就可以……” 说着就上了手。 梅生瘫软下去,似被抽走最后一股生气儿的皮囊,却在被姜禄箍进怀里的一瞬间爆发出莫名的力量:“滚开,你别碰我,恶心……” 姜禄冷不防被大力一推,撞去了桌檐,险些摔倒。 梅生意外挣脱,如受惊的小鹿,往外就逃。 “你都在这种地方了,还装什么装。”姜禄勃然大怒,住上前去。 柳妈妈想用身体拦住,却又被金爷拦下。 “我恶心?”姜禄后发先至,还能一把捞到梅生,“你们那伙人从前在书院之中评个什么‘玉面郎君’、‘俏面书生’的就不恶心?没事儿就卿卿我我,难道就干净?现在这勾栏瓦舍之下,你还装什么……” “不,我没,不是你想的那样。”梅生挣扎中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柳妈妈在一旁也是干焦急:“姜爷,怕是误会了,梅生他确实不是这里的小倌。” 姜禄蛇脸已然疯狂扭曲:“不是什么?是怕老子给的银子不够吗?” “啊,不,我不是,我不是……”梅生求助无门,又挣扎不脱,只剩下哆哆嗦嗦否认。 姜禄抓住梅生双肩狞笑:“不认识?不愿意?不是?不从是吗?那就抓你去巡城司,到了那里,看看你又要怎么说?” “不,我不能去……”梅生拼命摇头,绝望泪崩,“我不是小倌,不是,柳妈妈可以作证,柳妈妈……” “梅生他不是……”柳妈妈被金爷钳制,也说不上什么话。 “给你两条路选,一条就是跟我去巡城司,另一条就是收银子办事。”姜禄嘴上说给选择,手下却将人往外拖,“你不知道当初我就想你想得有多苦,嘿嘿,来吧……” “不,不,我不能去府衙,不能……”梅生再次挣脱姜禄扑向酒桌。 “啪嚓……”茶盏摔碎。 梅生捡起碎片,划向脖颈…… “慢着。”周敞尚未反应过来,奕王意识反宾为主,伸手去拦,怎么也不能看这一幕发生在眼前。 瘦猴已经抢先一步摁住了他。 “梅生,你过来,为这点儿事寻死,不值得。”周敞也下了决心。 瘦猴将梅生扶起来。 姜禄再次脱手,贴身又上来,并不把周敞放在眼里:“怎么,你也想去巡城司?” “去又何妨?”周敞伸手将梅生拉到自己身边。 气定神闲,负手而立。 姜禄为周敞气势所迫,停下动作。 锦都毕竟是皇城脚下,是个人背后都可能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不禁回头看向金爷。 金爷亦不禁皱眉,他也算识人无数,但周敞是个什么来路,一时却瞧不出来。 第186章 还得是银子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头次来一字胡同,任谁看了都脸生,更不知是什么来头。 “不只巡城司,还得去一趟府衙,最好是大理寺,也好说道说道为什么大半夜的巡城司的人会穿着便服出现在这种地方。你们可别说是出来微服私访的。”周敞一双丹凤眼弯弯如双月,一派轻松又坐回了贵妃榻上。 金爷转都大牛眼珠,心下拿不定主意。 梅生抓住周敞的衣摆,跪地哀求:“周公子,您若有办法,救救我,救救我,我不能去府衙。” 周公子? 金爷眼珠子直转,在脑海中搜索是否有什么不能得罪的姓周的大人物。 “你放心,”周敞一手要将梅生拉起来,“若是去了衙门,把事情说清楚就是,你没做什么,我也没做什么,不是吗?” “不,不。”梅生还是拼命摇头,“周公子,我不能去衙门,不能去。” “嘿嘿,若不是心里有鬼,为什么怕去衙门?”姜禄阴毒的小眼睛也是滴溜乱转。 “我不能去,周公子,我不能。”梅生死命抓住周敞这一根救命稻草,一双乌黑的小鹿眼噙满泪水。 周敞心生疑窦,忽然想起梅生刚才说,他还在等待放榜。 但现在不是细问的时候,眼尾扫向姜禄:“喂,再拖下去天都要亮了,你们怎么说?要不要去衙门,最好是大理寺。” 一再提及大理寺,金、姜二人更加狐疑。 周敞不过是虚张声势,若是可以他也想要免去这个麻烦:“或者,我给你们另一个选择,五十两银子,你们拿了银子给本少爷滚,今天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 五十两银子的数目是周敞刚才心中估算的,一字胡同的花销旁的不算,找凤仙和芙蓉弹琴跳舞一晚上,每人也不过五两银子而已,现在一下子就翻了十倍。 “哼哼,银子谁没有。”姜禄冷笑,“若说五十两就想把我们打发了,巡城司也真是浪得虚名。” “五十两嫌少?”周敞斜睨了一眼姜禄,又将银子数翻了一倍,“一百两。” 瘦猴立马从怀中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拍在了桌子上。 姜禄还是冷笑:“什么衙门,什么大理寺,原来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一百两就想打发大爷,门儿也没有。” 金爷站在一旁脸色阴晴不定。 “二百两。”周敞也没废话,她能算的加减法也就到这儿了。 瘦猴就又抽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拍在刚才那张银票上面。 一字胡同是锦都城的地下暗馆,做的都是小本生意。 柳妈妈还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扯一把金爷手臂:“金爷,这该够了,一百两银子在这里包一个姑娘一年也都够了,这二百两银子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金爷明显动心,且凭直觉,周敞的来头也似乎并不简单。 周敞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二百两对你们三个人来说,已经不少了。巡城司督卫,一年的俸禄可有二十两银子?” “二桃杀三士”的故事,不知在这里适用不适用。 但二百无法被三整除,周敞就是再“数学渣”也还是知道的。 一不做二不休 “咳……”站在金爷身后的同僚一直没出声,这会儿却轻咳了一声。 三个人中有两人动心,那这件事基本也就成了。 周敞又瞥一眼姜禄:“你自己不想要的银子也不能耽误旁人得不着,这点儿官场常识总该有的吧。” 姜禄本来就对银子动心,不过是舍不得梅生,但被周敞这么一说,只得朝金爷一笑:“金兄,小弟是初来锦都,一切全听金兄做主。” 金爷略沉吟,深深瞧了一眼梅生,又打量一眼周敞,才低声道:“姜兄弟,你初来乍到不了解情况,不管是官家的生意还是百姓的生意,都是要往长远做的,给别人一条生路就是给自己一条生路不是?更何况巡城司不是不讲人情的地方,至于这小倌,既然在我金壮的地盘上,你还怕日后没有机会吗?” 姜禄就明白金爷是什么意思,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点头:“金兄说的是,刚才是小弟心急了。” 说完,深深盯了梅生一眼,竟然最先转身离去。 “姜兄……”金爷也不知那姜禄此话是真心还是假意,赶忙跟着追了出去。 倒是剩下的最后一个同僚,向周敞略一拱手:“这位周公子,请问是何来路?刚才我们多有得罪。既然公子如此慷慨,刚才的事情也就不必放在心上。李某代我那二位同僚赔个礼。” 来一字胡同的,三教九流都有,但能够出手如此大方的,非富即贵。 周敞稳坐不动,淡淡道:“你不用知道我是谁,拿了银子就走,只当今夜的事情没有发生过就好。” 李某没想到“纡尊降贵”跟对方说话,对方态度仍旧如此傲慢,但既然要拿人家银子,就已经是伏了低,也没什么好说的。 柳妈妈生怕哪一句话再说差了,上去拉李某:“李爷才是宽宏大量,不与我们升斗小民计较。今晚夜还长着,要尽兴才是。” 说着话顺手从桌上拿起两张一百两的银票,不着痕迹地塞进李某的衣襟里,簇拥着他往外走。 李某有了这个台阶也就坡下驴,转身离开。 这二人一出去,屋中气氛顿时松了下来。 梅生瘫倒在地上,大口喘气,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多谢周公子,公子大恩大德,梅生不知如何才能报答。” “你不能去官府,是怕露了身份吧?”周敞虽然猜到,但还是要问上一问。 梅生半晌撑起身体,轻轻头:“不瞒周公子,梅生尚有举人的功名在身。若是今夜去了官府,是再难洗脱清白,如今更为放榜,在此期间惹出什么瓜葛,会被取消资格的。功名不保我虽不在意,但林家先祖在上,亦再没脸见祖宗了。” 周敞漠然,的确,古代人是把脸面看得比性命重。 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故事,已经很老套,但就总是发生。 周敞不必细听梅生的凄惨故事,但任谁看了那一双泪眼婆娑的小鹿眼都不能不心生恻隐:“猴子,拿一百两银子吧。” 第187章 软玉温香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瘦猴就从怀里掏出一百两银票,递给梅生。 梅生噗通又跪倒在地,慌忙摆手:“不,不,梅生感谢公子还来不及,怎么能再要公子的银子。” “无妨,你总该拿去为母亲治病,”周敞越瞧梅生越是楚楚可怜,更是替他担心,“依我看,巡城司那人仍对你虎视眈眈,你如能榜上有名,将来或许他不敢把你怎么样,若是名落孙山,再留在这里可就是个麻烦,不如还是回老家去吧。” 提到姜禄,梅生身子一颤:“他,我根本不算认识他,从前在书院也只是有一点印象而已,谁知道他……” “你或许没印象,不过他一看就是对你垂涎已久,还是要小心。”周敞一想到姜禄的嘴脸,心中也是厌恶至极。 蛇脸男就是个落井下石的。 当初梅生好端端的时候高攀不起,现在眼见人落魄就想趁人之危,这样的人最可恶。 梅生刚恢复一点儿血色的脸,又变个蜡白。刚才是被吓得没来得及多想,现在细想起来更加后怕。 就在这时,柳妈妈又从屋外回转,对周敞笑出一朵花来:“周公子啊周公子,今晚的事情多亏周公子,周公子真是大人有大量,不知该如何感谢公子才好。” 周敞厌烦听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摆摆手只看梅生:“你起来吧,把银票好好收了。” 梅生低垂头,紧紧抿着嘴唇,却并不接银票。 瘦猴不耐烦,一把塞在他手上。 梅生却也没推回来,而是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望向周敞:“公子大恩,林栖无以为报,愿……” 周敞一抬手阻止,她听腻了“下辈子做牛做马”的老套:“不必谢了,你只管过好后面的日子就是了,今日之事只当没发生过。” 梅生被打断,也没再坚持说下去,而是重重给周敞磕下头去。 周敞心中叹息,示意瘦猴将人扶起来:“不必如此,你下午拉我进来的时候,虽是误会,但也出于好心且也冒风险。你就当是自己好人有好报,不必放在心上。” 梅生被扶起身,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不是这样算的,不是这样算的,比起公子,我那算不上什么。” 柳妈妈已经不耐烦,向还站在一旁的芙蓉使个眼色:“周公子,这会儿夜都深了,折腾了一晚上,不如让芙蓉服侍公子安歇可好?” 芙蓉也就笑意盈盈上来:“是了,这还用妈妈吩咐?” 周敞也觉出倦怠,是到了该休息的时候,甚至斜靠在贵妃榻上已经一动都不想动,但却也没忘记瘦猴:“猴子,你今晚就睡这榻上吧,我去里屋。” 说着话,挪动下地。 芙蓉赶忙上前服侍周敞穿上鞋子:“公子累了,芙蓉侍候公子歇息。” “你身上蛮香的嘛。”周敞由着芙蓉帮自己穿上鞋,闻到她头发散发出来的头油花香。 芙蓉笑得愈发甜美,起身拉起周敞:“公子,这是桂花油,公子若是喜欢,一会儿奴家多洒一点儿在帐里。” 周敞顺势站起身来,一低头忽然变成了“尤万视角”。 芙蓉胸前那一对绵白酥软起伏不定,腾地一下,让“她”脸红。 “周公子……”梅生的声音突兀响起,嗓音滞涩,带着颤抖。 “嗯?”周敞转过头去看梅生,忽略奕王的身体反应。 梅生浑身紧绷,但显然是已经下了决心,对上周敞的目光:“公子要是不嫌弃,梅生今晚愿意侍候公子。” ??? 周敞虽然是颜控,但始于颜值也止于颜值,因此毫不犹豫地拒绝:“他日若能高中,再不必提及过往,你好自为之吧。” “公子,梅生是真心的。”梅生眼中燃起视死如归的熊熊烈火。 “不用你报答,去吧。”周敞摆摆手。 梅生滢滢鹿眼中满是倔强:“梅生愿意为公子做任何事。” “我不用你做什么。”周敞迷迷糊糊,只想睡觉。 “梅生,梅生的身子还没有侍候过旁人,公子刚才难道不是想要……”梅生咬牙,声音几不可闻,“梅生愿意的。” “给你银子也没想着要你报答,我也不爱玩什么‘无以为报,以身相许’那一套,回去吧。”周敞实话实话说,又给柳妈妈一眼,示意他将人带走。 柳妈妈会意,上来拉梅生往外走。 梅生失神,被拉扯着往外走去,终于出了房间。 房门一关,周敞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刚一转身,却又听到梅生站在门外,忽然吟道:“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周敞停下脚步,这不是《诗经》吗? 这个位面也有? 周敞莞尔,不必深究。 芙蓉回身拿起桌上的烛台,一手拉起周敞,往里屋走去,柔声细语:“芙蓉平生还没有见过周公子这么好心的人。” 周敞又闻到她身上好闻的香气,一时心松下来,脚下不自觉就跟着软玉温香往里去。 一进里屋,人往床上一摔,扑在软绵绵的被子里,再不想起来。 芙蓉将烛台放去床头桌上,然后上来给周敞脱鞋,再是外衣。 周敞懒懒往床里挪了挪,芙蓉就坐在身旁。 周敞现在就如一只吃饱喝足的晒太阳的猫,借着昏暗烛火眯眼望芙蓉。 芙蓉对周敞笑,一张团脸在烛火映衬下格外艳丽生动。 周敞的意识迷迷蒙蒙只想睡觉,心却一柔,胳膊不听使唤地揽上芙蓉的腰肢。 触手之处,尽是柔软,顺势将头也枕去芙蓉大腿。 真是又温暖又舒服,周敞甚至忍不住用脸蹭了两下。 芙蓉伸到周敞衣领处,准备继续替“她”褪去里衫。 周敞混混沌沌之间耸两下肩膀拒绝:“别动,就这么待一会儿。” 芙蓉就停下手中动作。 “就这么睡吧。”周敞嘟囔了一句,也不知是谁说的话,眼前已彻底陷入黑暗。 芙蓉开始还不明白周敞是什么意思,等了一会儿腿上人却再无动作。 再一细听,周敞已经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竟是真的睡着了。 怔了一怔,转身将床头烛火熄灭,也轻轻上了床,斜靠在床头,仍旧任由周敞枕着自己,拉过被子将两人都盖上。 周敞感受到身边人动作,但眼皮沉重已睁不开,又将头蹭了蹭。 所谓软玉温香该就是如此了吧。 再不愿再多动一根手指,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第188章 白玉石狮子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呃……” 周敞一醒来就感觉两边太阳穴胀痛,不知是不是昨晚喝了酒的缘故。 坐起身来,望一眼窗外,天光大亮。 再一低头,心脏就漏跳半拍。 昨晚弹琴的芙蓉就躺在她身边,还是同一个被窝。 周敞悄悄掀开一侧被角。 裤子还在,佛祖保佑。 昨晚要是做了什么,肯定不是她,而是奕王风铭做的。 不是不行,但她可不想也沾染上什么不可描述的回忆。 周敞努力在头脑中回忆,除了睡着前的片刻,剩下都是一片空白,应该什么也没发生。 安下心来,这才轻轻下了床,走出里屋。 瘦猴早已醒来,正坐在昨晚的酒桌前吃着东西。 周敞晃晃悠悠又坐去贵妃榻上。 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讲究,瘦猴也就服侍她简单漱了漱口。 随后芙蓉也跟着醒来,又去端了热水给周敞擦脸。 紧接着,柳妈妈端来熬好的粥。 周敞简单吃了早饭,觉着柳妈妈的手艺都比王妈妈强上许多。 期间再没见梅生的身影。 周敞吃完粥,抻了个懒腰,便带着瘦猴离开了一字胡同。 天寒路滑,路不好走。 周敞起来的时候都是日上三竿,在府门前下马车的时候都快过了晌午。 奕王府大门外较之前热闹了许多,不但这条街上的店铺悄悄开张了不少,陆陆续续路上还多了马车和路人穿行。 周敞懒洋洋下了马车,又抻了个大大的懒腰。 在外面过夜她还是第一次,身心似乎都不大习惯。 嗯? 一抬眼,大门口右边的石狮子好像哪里不对劲儿呢? 正午刺眼的阳光下,原本看着破破烂烂的白玉石狮子显得更加破旧,且怎么底座好像还缺了一块呢? 周敞心里嘀咕,猫腰去瞧。 “对不住你哟。”周敞顺手拍了拍石狮子的脑袋,眼瞧都要过年,但她没钱也不打算更换。 “咔……”的一声。 还没等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声音,石狮子身子一歪,直朝周敞身上倒下来。 “啊……”周敞本能后躲,脚下却又打滑,“噗通”摔倒在地。 石狮子整个砸下来,狮子头“吻”上了她的右腿。 “哎呀,王爷……”瘦猴本来放下周敞就要赶着马车走西边后门,没想到刚跳上前室就见自家王爷被砸,“来人啊,秋叔,高哥,在府里的都出来。” 瘦猴边喊边边冲过去,试图将石狮子推开。 秋叔正一瘸一拐出来,恰也瞧见,也跟着回头朝里大喊:“多福、多宝,快去找人。” 周敞的右脚被压住,动弹不得,开始还没感觉,但不到片刻,脚上有了感觉,就是钻心钻肺的疼。 “哎呦,这是怎么话说儿的呢,都怪学生,都怪学生。”后脑勺上方忽然有人说话。 瘦猴和秋叔正使出吃奶的力气想要搬动石狮子,石狮子却纹丝不动。 周敞龇牙咧嘴间扭头去瞧。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纪,衣着光鲜,身体微胖的年轻男子正逆光站在身后,朝她连连作揖,十分不安。 “都是学生的不是,是学生的不是,一定赔偿,一定赔偿……”年轻男子的担忧和懊恼溢于言表。 “跟你有关,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帮忙先一块儿将石狮子抬起来?”瘦猴不耐烦喝断,又对秋叔道,“秋叔,你能有多大力气,快去扶着王爷是正经。” “对,对,我怎么没想到,”年轻男子也是慌了神儿,扭头又朝身后喊,“你们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过来搭把手。” 秋叔这会儿也不多言,全听瘦猴指挥,也是才想起去扶周敞。 周敞疼得眼花,勉强坐起,靠在秋叔身上。 年轻男子身后跑过来两个人,却一个是年老的车夫,一个是十二、三岁的书童。 “我们两边各两个人,”瘦猴分配四个人,一边两个“都抓好了,一、二、三用力。” 四个人一齐用力,石狮子动了一动。 周敞就往回抽腿,结果下一秒石狮子又砸了回去。 “啊……”周敞腿抽出来又砸在脚上,疼得说不出话来。 “王爷,王爷……”瘦猴惊呼也顾不上石狮子,就要去搬周敞的脚。 “别……”周敞痛呼,她的脚可再经不起第三次了。 瘦猴一抬头:“你们是谁?一个小笼包、一个干油条、一个就是白面馒头,有什么用?” 年轻男子身材微胖,圆脸白皮肤,的确像个白面馒头,一双小眼睛,如同用刀在馒头上划开的两条缝隙,厚厚的嘴唇倒像两根香肠。 白面馒头一下子跪在周敞面前,来个哭丧脸:“您就是奕王殿下啊,奕王殿下,奕王殿下啊……” “本王还没死呢?”周敞疼得冷汗淋淋,却也禁不住这等干嚎。 “都怪学生,是刚才学生的马车打滑没停住,车尾刮到了狮子座上……”白面馒头承认,“学生一定赔偿,一定赔偿。” “是你……”瘦猴暴跳而起,一把揪住。 这时,一个高大身影从天而降,声如洪钟:“都起开。” 高远听了信,终于赶了过来。 “高远、高远……”周敞疼得抽冷气。 高远扫了一眼情况,也不多言,一指瘦猴:“你过去抱住王爷,一会儿我搬石狮子起来,你将王爷挪走。” “诶、诶……”高远一出场,瘦猴就靠边站。 秋叔直接让开,瘦猴从后面抱住了周敞。 高远则绕到石狮子的一侧,蹲个马步,然后单手抓住狮子的一条腿,似乎只是稍一用力,石狮子的头就离开了地面。 瘦猴趁着这个空当,将周敞往后一拉。 “砰”地一声。 周敞一脱身,高远就将石狮子又摔了回去。 周敞则拄着瘦猴,用完好的那条腿半跳半挪,准备先进了王府再说。 白面馒头却在这时扑上来,跪地拉扯:“奕王殿下,奕王殿下,您可还好?” “嘶……”周敞活动了一下脚趾,还是剧痛。 不过还好,脚趾能动,就是没骨折。 也要庆幸是冬天,穿着厚厚的棉靴,否则那石狮子就真的能直接废掉她一条腿。 第189章 金貔貅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瘦猴自然是不放心的,扭头向高远:“高哥,正好马车还在这里,你快去请孟大夫来一趟。” 高远点头:“王爷且等等。” 说完就跳上瘦猴的马车,单手驾车,快速而去。 白面馒头见没人理会他,还跪在地上:“奕王殿下,您千金之体,没有大碍才是万幸。” 这叫没有大碍? 但瞧着这人一直道歉,又是跪在冰天雪地里,周敞到底于心不忍:“你起来吧。” 白面馒头确认周敞没有发火,站起身来换上自来熟的笑脸:“学生郑途,本是来拜见殿下的,没有想到车夫的马打滑,车身不巧撞在了这只石狮子上。石狮子学生一定换一对新的,奕王殿下的脚,不管多少医药费,学生都在所不惜。” 周敞站着吃力哪有心思听白面馒头啰嗦,但又不想把人引到府里,只等把这人打发走,便让瘦猴背了自己回去。 不过这人出现倒也正好,从穿着上一看便知是有钱人家的公子。 她刚才还在想白玉石狮子没银子换,现在就有人送上门了。 想到这里,周敞甚至觉得自己的脚都没有那么痛了:“石狮子是该你赔,至于医药费嘛……” 这种事情可多可是,不过她堂堂一位王爷,多少却又是不好开口的。 话说回来,王府门前的石狮子都被撞掉碴了,王府中却无一人知道。 郑途察言观色:“奕王殿下说哪里话,这是学生的荣幸,还是殿下宽宏大量给学生机会。您是千金玉体,赔多少也是不够的。” 说着话,他向书童做了个手势。 书童立刻跑回马车,取了一个大大的锦盒回来。 “学生知道闯了大祸,奕王殿下大人大量,不与学生计较,但这一点心意还请殿下收下,算是先行给殿下赔罪。”郑途说着话,接过两尺长一尺宽的锦盒顺手打开。 周敞多亏有瘦猴搀扶,否则都能被那金灿灿、黄澄澄的光芒晃个跟头。 “这是……?”周敞认不出那是个什么东西,但联想到了当初送给临帝的那只超大金龟。 “叮,客户下单金貔貅一只。”视点系统的声音在脑海里冒出来。 郑途白面馒头脸也笑成个大肉包子:“貔貅啊,奕王殿下,金貔貅,招财进宝、事业恒通、辟邪挡煞、镇宅康宁。” 貔貅,只进不出的貔貅。 虽然比不了金龟的体积,但也有成人小臂粗大。 这种东西一看就是事先准备的,且是投其所好。 郑途从锦盒里将金貔貅捧出来,在周敞眼前掂了掂:“一尊金貔貅,请奕王殿下笑纳,学生小小心意,希望殿下的脚不会伤得很重。” 周敞的目光不知不觉间就被金貔貅黏住,且未免客户也已经下单,不过天下没有白收的礼。 石狮子砸脚只不过是一个意外。 郑途必有所求。 “你刚才说今天是特地来拜见本王的?”若不是她两只手的力量都用在支撑身体上,就忍不住要上手。 郑途细缝眼四下一撒,就也不避旁人:“学生此来,本是想求一个小小官职,相信只要奕王殿下答应,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周敞想起了此前钟先生的警告,原来当时竟不是现编的故事。 伸手拍拍瘦猴,示意要走。 视点系统故技重施:“提醒,这一单金貔貅价值三千两佣金。” 周敞心动,但奕王的意识并不打算停留,操控身体转身。 秋叔也过来相扶。 “秋叔就别动了,您腿脚不方便,瘦猴一个人也够。”周敞也下个狠心,不能多耽搁,否则就要动摇。 “奕王殿下……”郑途同时看出周敞要走,上来阻拦。 “你是今科的举子?”周敞就又打量两眼郑途,亦想到了梅生。 梅生落榜,而这人却已经开始跑官。 郑途头上带着文生的巾帽,绸缎长袍外面穿一件厚皮袄坎肩,腰间挂着一个金镶玉的玉佩。同是读书人,但却是很有钱的读书人。 郑途站在台阶下,双手举着金貔貅,一脸虔诚:“学生正是刚刚参加完会试,如今只差一个官职。” 周敞纳闷,既然会试刚刚结束,又还没放榜,怎么就确定一定能上榜了? 郑途得寸进尺,更进一步,压低音量:“奕王殿下此前为隆裕元家所做之事,锦都乃至临国还有谁人不知?殿下如此高义,想必也是能为学生排忧解难的。” 此时听到“高义”二字,周敞不知到底是在夸赞还是讽刺。 且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她送礼,心里有种说不出痒痒的感觉。 提到“元家”,周敞的心却是咯噔一下,眼瞧着都已经到了十一月初,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为什么越北还没传来胜利的消息? 正想着,不远处“踏踏踏”马车驶来的声音。 平日里,奕王府门前门可罗雀,很少有车马经过。 周敞栽歪在瘦猴身上,寻声望过去,就瞧着一辆马车似有些眼熟。 郑途混没在意,硬往周敞怀里塞金貔貅:“奕王殿下,此事若成,日后岁岁年年,学生都不会忘记孝敬奕王殿下的。” 周敞眼不见为净,然而只要一见,难免被“污染”,那可是金子打造的貔貅啊…… 郑途则迅速将金貔貅放回锦盒,往瘦猴腋下硬塞:“奕王殿下笑纳,是学生三生有幸,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眼看着东西已经到了瘦猴手里,周敞手臂下意识勾住瘦猴的脖子借力,内心却已经了放弃挣扎。 只当是为了位面客户带货。 “哟,那个是元家小姐的马车吗?”秋叔突然指着刚才驶过来又掉头的马车道。 那深红银纱的马车车窗帘刚巧撂下,一瞥间,周敞还在晃神儿,却已经足够奕王的意识认出元亓。 “元亓的马车是换料子了?”周敞心中奇怪刚才怎么没认出来。 正待马车停下来,元亓的车夫却催动马车掉头,在众人面前绕了一圈,往回而返。 显然元亓应该是找她的,为什么就走了呢? “元小姐,等等,元小姐……”周敞一着急忘了脚痛,追了上去。 该是右脚没有真的伤到筋骨的缘故,竟然还能用,却一个踉跄险些再次跌倒,多亏瘦猴在身后扶住。 马车到底还是停了下来。 第190章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元小姐……”周敞追上去,扶着元亓马车的车厢壁大口喘气,右脚又传来清晰的疼痛。 “王爷当心呐”瘦猴一手抱着锦盒,另一只手扶着周敞。 元亓没有下马车,而是将车窗帘再次掀开,眉头微蹙。 “元小姐可是来找我的?”周敞疼得直抽冷气。 车窗的阴影挡住元亓小半张脸,她看不出元亓的情绪。 “殿下是崴了脚吗?”半晌,元亓清越的声音才问出话来,似又叹了口气,“殿下也该早回府休息,莫要为了旁个事情耽搁才是。” 周敞估计,元亓只看到了她站在台阶上,该是以为她是因为追马车才崴到脚,却也不必解释:“刚才是个意外,没什么,多谢关心。” “如果殿下没有什么事情,那民女还有事,不便耽搁,先告辞了。”元亓话说得很快,声音里夹着心不在焉又失魂落魄的冷淡。 言罢,隔着车窗微微颔首,也不给周敞说话的机会,就放下了车窗帘,回头一个轻轻的“走”字。 周敞还要再说什么已经来不及,元亓的车夫已经催动马车离开。 奕王的意识莫名失落。 周敞就是再反应迟钝,这会儿也隐约感应过来,元亓肯定哪里不对劲儿。 可是,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元亓,难道是为了文倾言? “文倾言”这个名字一跳出来,周敞这才想起,昨天她原本就是在追文倾言,结果遇见梅生之后就把文倾言抛诸脑后了。 难道是文倾言出了什么事儿? 她这边心中胡思乱想,奕王的意识里却又冒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陌生情绪。 “奕王殿下、奕王殿下……?” 周敞再一回头,郑途那一张香肠煎蛋的脸就像头皮膏药又贴了上来。 “你要谋官职,为什么来找本王,不该找吏部更为合适?”周敞实际上想问的更多,但更想先打发掉这人。 “殿下有所不知,学生所求乃户部左侍郎一职。本来学生也拜托了吏部左侍郎王仁,但后来又听说,吏部右侍郎鲍敏推荐了原户部郎中魏训升任户部左侍郎一职。殿下是知道的,那吏部右侍郎鲍敏则是荣王殿下的人,而学生托的左侍郎王仁还是通过端王殿下的内弟,关系远且不保靠。因此学生就像,奕王殿下一言九鼎,若是托在您的门下,是一定没有问题的……”郑途连珠炮似的一口气说出许多官职和人名。 周敞扶着瘦猴往台阶上走,就记清楚了第一句“户部左侍郎”。 前段时间刚跟户部右侍郎钱亮打过交道,印象实在不佳,那时也知道,户部尚书尚在空缺,前尚书和左侍郎都已经进去了。 周敞好容易上了台阶,一扭身,见郑途还跟在后面,如细线般的小眼睛也不知到底是有眼力还是没眼力。 虽然俗话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但郑途也未免太早了吧? 还有一句话叫“一事不托二主”。 而这个郑途显然是四处找关系,能托的人都托。 且这里是奕王府大门前,有些事情即使是公开的秘密也不应该如此摆在明面上谈论。 这人恐怕真是“假聪明”,真“不靠谱”吧。 周敞开始后悔收了金貔貅,就想还回去:“既然如此,又牵扯到派系斗争,你为什么觉得本王能够办成?要知道本王在朝中可是无权无势,绝对不如你刚才提到的那两位王爷。不如……” 郑途立刻对周敞心态上的变化有所察觉,连连作揖:“学生平日不敢妄加议论,是今日有幸得见殿下,没有想到殿下竟然如此礼贤下士、平易近人,因此一时忘乎所以,失言了、失言了。但凭殿下不拘一格的行事风格,学生相信就定能办成此事。” 说着话,更是退下了台阶,不给周敞再说话的机会,直接告辞:“今日学生冒昧打扰还伤了殿下的脚,不再打扰,改日备上大礼再来向殿下赔罪。” “不,不必……,猴子……”周敞示意瘦猴将东西还回去。 瘦猴架着周敞一时却脱不开身。 郑途动作也快,已经带着人一溜烟远去了停在一边的马车,还连连作揖:“学生谢过奕王殿下、谢过奕王殿下……” “这……”周敞挽回不及,也没办法,只能摇摇头,容后再说。 单脚跳了两步,跳进王府大门,再顾不上形象,让瘦猴背自己回去。 周敞一路被背回寝殿,刚在寝殿床上坐下,钟与就赶了过来。 “王爷,听说您的脚砸伤了。”钟与急慌慌问,同时略行一礼。 “钟先生来得正好,”周敞将右腿搬上床,刚才就有一肚子话要问,“先生可知,会试放榜是什么时候?” 瘦猴服侍他脱去鞋袜。 右脚整个脚背加上脚趾都已经淤肿起来,几乎变成黑红的熊掌。 “估计没什么大碍。”周敞依据前世的常识判断。 周敞右脚一大片淤紫,便知越是看着吓人的,往往越没那么严重,也就放心。 钟与先仔细查看了周敞的脚,然后才想起刚才的问题:“会试放榜,应该就是这几天了。” “那为什么今日就有人来跑官?”周敞试着活动活动脚腕。 “有人来跑官?”钟与一进来就看到秋叔放在桌上的锦盒,“王爷这锦盒是……?” “嘶……”周敞活动脚腕不知牵动了哪里。 瘦猴就在一旁替他回答:“先生猜得不错,这是刚才一个会试的举子送给我们王爷的金貔貅,要我们王爷帮他谋户部左侍郎的官职。” “不妥、不妥,”钟与是必定要反对的,大摇其头,“王爷怎么能收这样的礼?” “是不妥,不过,过两天,这人也许还会再送一份儿,是本王的脚换来的。”周敞死抓着右腿缓解疼痛,又示意瘦猴将左脚的鞋也脱了。 “不妥、不妥,”钟与眉头拧到了一起,开始来回踱步,“一码是一码,防微杜渐,王爷曾答应过的,千万不可混淆,一步错,往下就步步错。” 瘦猴给周敞脱了鞋,挪到床上。 第191章 书生抗议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稳住右脚,才长长舒了一口气,见钟与认真,也就正色:“先生不必担忧,我收这个金貔貅也是不得已,根本没想帮那郑途……” 话是这么说,却原本也是打算给位面客户“带货”过去,但转念细想,拿了人家的东西,不给人家办事儿,那成了什么? “王爷是有什么打算?”钟与的性子岂是说不担忧就能不担忧的。 周敞一想郑途之事,突然脑海中浮现许多曾是沈芮芮贵人时的相关记忆。 沈芮的父亲是礼部尚书沈肆,礼部向来负责历年科举,因此沈芮实在听到了不少内幕消息。 周敞从前没往这方面留意,沈芮的记忆也不会自动浮现,但现在一寻思,那些记忆便自动浮了出来。 因此,她一时却不好回答,也不确定能用这些记忆做什么。 只能扯开话题:“先生可知,昨日街面上好像有大理寺的差役当街抓读书人?” 钟与没回答,但脸色变了几变。 周敞便不用他回答,也知道答案。 钟与愁眉紧蹙的脸上又蒙一层寒霜,本似不打算开口却终究忍不住,咬牙切齿:“从前卖考题的,卖官职的那些人还都知道自己干的是见不得人的勾当,还知道藏一藏。今科却是连最后的脸面都不要了,摆在了明面上。今科会试的那些举子一出考场就听闻了此事,还没放榜,却是连名次和官职都已经内定好了。因此便自发组织了抗议,却又遭到了大理寺联合府衙的镇压。” “镇压,他们如何镇压,是把那些抗议的书生都抓起来?”周敞开始担心文倾言是不是已经被抓走。 “抓起来算什么?不把人折磨废掉,就算是那些人有良心。”钟与却似乎被牵动了某些久远回忆,“从前买考题,贿赂考官的,多半是为了争个榜上有名。至于跑官……,一般官职的任命还都要在年后。如今他们竟然已经嚣张到如此地步了吗?公道何在、天理何存?” 周敞被钟与突如其来的情绪吓了一跳。 瘦猴则没在意,去桌上给周敞倒水:“这个也平常不过,还不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一盘饺子配一头蒜。这些考生无论是考题还是排名的关系都已经是打点好的事情。剩下的坑不多了,就要想先人一步,也就轮到开始跑官儿了。否则,等着殿试都完事儿了,再去跑,那肥缺早就被人占了。” “是啊,榜上的排名已经内定了。”周敞也跟着叹一句,从沈芮的记忆里可知,这就是司空见惯的操作,“甚至该如何套词,才能让陛下钦点变成想要的排名,都是可以做到的呐。” “王爷,怒次听说,他们也不看中钦点排名了,最实际都重视将来分个什么官职。”瘦猴说起这些小道消息比奕王还门儿清。 “唉……”周敞更加肯定,估计文倾言十有八九是被抓了。 钟与曾经也是考到过举人,往事不堪回首,只剩摇头一叹:“从前还只是走门路跑关系要得个肥差,后来卖官鬻爵蔚然成风,考题也在光天化日之下售卖,国将不……” 瘦猴却及时拿话拦开:“钟先生,气愤的可也不光咱们。还没放榜,但榜单和排名都已经传开了,那些真正寒窗苦读的岂不是更气?” “唉……”钟与除了摇头已经不知还能再说什么好。 瘦猴始终见怪不怪:“这有什么稀奇,道理都是一样的,奴才就不用去打听也知道,考前要跑、放榜后更要跑,总之凡事都是要跑跑就对了。” 周敞却是边听边捋明白了郑途。 也就是说,郑途已经确定了上榜名次,更先人一步还要挑选户部左侍郎的肥缺。 而梅生昨晚似也提到过,说上榜希望不大,那是因为早知书生抗议之事。 至于文倾言,妥妥是带头抗议的那一挂,下场可想而知。 钟与眼中仍旧难掩愤慨,但也很快恢复了平静:“不管怎样,王爷,我们奕王府不能趟这趟浑水。” 周敞点点头。 瘦猴却又将锦盒打开,对着里面流口水:“这人其实还挺会投其所好,这金貔貅做工也实在精巧,听说貔貅只进不出,是最招财进宝的吉祥物……” “咳咳……”周敞本就生怕钟与不放心此事,拦阻瘦猴,“钟先生,本王这边没事儿,您有事可去忙。” 又对一直站在旁边没出声的秋叔吩咐:“秋叔,您也不用担心,一会儿孟大夫要是来了,让他直接过来就是。” 秋叔也就不声不响告退。 钟与扫一眼锦盒里的金貔貅,又瞧一眼瘦猴,仍旧不放心。 “先生不用担心,本王的脚没有事情,这件礼物也绝非先生所想,本王一定会让它用在正地方。”周敞使劲儿向钟与保证。 钟与这才将信将疑退了下去。 “王爷,这金貔貅要怎么办?”瘦猴见两人都出去才问。 “就先放那里好了。”周敞实在没想好要怎么处置。 还回去? 周敞坐在床上往圆桌望去,忽然想起当初元亓的玉佩也是这样躺在那里,然后被她连同奕王生母兰嫔的手帕一并还了回去。 想到手帕,元亓好像根本忘记还回来了。 好在景姑姑之后亦未再提起,她也几乎忘记了这件事情。 瘦猴想不了那么多,又拿出金貔貅掂了掂分量:“王爷,这个还挺重,估计能换一百桌酒席。” “多少能怎样,他们这样的人,现在付出多少,真到了任上,就要十倍、百倍的拿回来。什么大方都是借花献佛,苦的可是下面的百姓。”周敞既然不打算“带货”,也不打算收礼,便也能说出公道话。 之后,她便靠在软枕上,等着高远请孟大夫前来。 没多久,先是景姑姑得的消息也匆匆赶来,唠唠叨叨要换了石狮子。 周敞没把郑途的事儿说给景姑姑,含糊了过去。 然后,傅明和孟有方一同前来,傅明也是听了高远所说不放心,带了不少补药跟来。 孟有方孟大夫,年过七旬,精神矍铄,鹤发童颜,对人情世故漠不关心,一生只致力于研究药理。 上来只管一通检查,确认没有大碍,敷了膏药,就要再开内服的汤药。 周敞一千个拒绝,自认只是外伤,外敷即可,中药实在太难喝。 景姑姑一万个不同意,坚持让孟大夫开了药方。 周敞拗不过景姑姑,只能妥协。 第192章 压力山大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一晃半月过去,周敞的脚当时看着惨烈,还不用半个月,就已经好了个九成九。 这还多亏景姑姑整日用牛骨再加上傅明带来的补药一并熬汤。 周敞用一条右腿换了两只新的白玉石狮子,现在除了越北战势两人担忧,似乎一切都在完美之中。 现在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剩下的时间全用来担心这场战场结果。 整日在床上躺久了,也会浑身酸痛,睡眠都跟着减少。 这日周敞早醒,自己下了床,坐在八仙桌边,先倒一杯温水。 没有多久,歆羡歆慕在外面的敲门声响起。 周敞应了,叫进来服侍晨间洗漱。 一番洗漱吃过早饭之后,精神重新振奋,不管怎么样她已经把自己憋了大半个月,今天也该出去走一走。 周敞先踱去书房,准备找瘦猴商量能去哪里逛一逛。 两人正商量不出个新鲜的,就听钟与急急跑来的声音:“不好了王爷,昨夜来的急报,显王大败,已退守麦城三日,弹尽粮绝要求再增援。” “什么?麦城?”周敞一下从藤椅中弹起来,“麦城是麦州的都城?” 麦州、麦城,这名字就不吉利。 “是,王爷。”钟与的脸色简直像是下一秒就要晕倒。 周敞和瘦猴赶忙将钟与扶在椅子上。 瘦猴也去钟与怀中乱摸:“钟先生,你的那个葫芦瓷瓶呢?” 摸出瓷瓶,拔出瓶塞给钟与闻了一闻。 钟与喘了半天,呼吸稍稍平缓过来,但脸色还是奇差。 不知道这都是第几次了,周敞实在担忧。 钟与手中还攥着刚刚得到的消息。 “确定是战败了吗?”周敞都能听出自己的声音在抑制不住颤抖,“麦州,我记得之前不是说在麦州僵持不下的吗?” 再不愿面对,还是从钟与手中接过纸条。 心慌意乱之下,加之字条上的字还是繁体,一时根本没看懂。 “不好、不好啊,王爷……”钟与呼吸恢复,先就长叹一声。 “是真的吗?”周敞拼命瞪大了眼睛,却怎么也看不分明纸条上的字。 钟与靠在椅子上,天塌地陷的绝望仿佛就在头顶:“王爷有所不知,前朝记载,上次我们失去三州之地的时候,一度也曾经打回过麦州,也是在冬季,也是因为同样的情况。轮回啊,轮回,恐怕要再次上演了。麦州乃是三州最靠近我临国的一州之地了,上次蜃国进犯,不但夺取麦州还攻下了越北城,后来,后来是临国求和割让三州之地,才勉强保住了越北城啊。” “历史重演?”周敞茫然,奕王的意识也反应不及。 “不妥不妥,”钟与人已在崩溃边缘,“大势已去、大势已去……” 周敞脑海里再次浮现钟与此前那句话:“若是殿下输了真的离开皇城,将再无机会……” 难道真的会输? 若是输了,奕王怎么办? 她该如何负责? 周敞好似被人抽了根骨,浑身脱力,扶着桌子绕回去,坐在了椅子里。 钟与痛心疾首,恨不能捶胸顿足:“若是果真如此,天不佑我大临,天不佑我百姓……” “不,不会的。”周敞双拳捶打桌面,在没有得到最后的消息之前,她不能接受。 “王爷不要担心,不是还没到最后时刻吗?”瘦猴向来不参与正事讨论,却怎么都瞧着两人不对劲儿,忍不住劝慰一句。 “对,对……,还没到最后一刻。”周敞也跟着附和。 瘦猴去给钟与倒杯茶:“王爷,钟先生,这消息至少都是半个月前的了,谁知道现在什么样?就是冰块,这个时节在外面放上半个月还得变小呢?” 在他眼里,周敞和钟与未免太过杞人忧天。 钟与接过茶盏,半晌也缓过劲儿来:“王爷也先不必过于担心,许是属下关心则乱,大惊小怪,一切都是未知数,更何况就算输了又何妨,许多事情都是事在人为。” 周敞无言以对。 书房中空气从刚才的混乱崩溃一下子又陷入凝固沉默。 好一会儿功夫,钟与缓过力气,什么也没再说,站起身来,似要离开。 “先生这是要去哪里?”周敞心里没了主意,反而需要有个人在身边,哪怕不说话也好。 就像溺水的人哪怕抓住根稻草,否则感觉就要沉下去。 “属下原计划是要去将府中剩余的米粮换银子,再放下去,年后就成了陈粮。”钟与了知周敞心事,又补上一句,“王爷先不必担心,这件事情最终还要看朝廷如何决断,若是陛下肯继续打下去,或者还是有转机的。” “卖粮食?王府已经没银子了吗?”周敞心乱如麻,力求转移注意力。 算起来,从她成为奕王风铭开始到现在,少说也已经赚了几万两银子了吧,但是奕王府和她的生活好像一点儿起色也没有。 “倒也不是,”钟与眉头紧锁,脸色尚未恢复血色,“不过眼看到了年下,黑市上的粮价涨起来了,也是要过年的缘故。过了年,王府中吃不完的米粮也就成了陈米,生了虫子的还要掉价。王府银子尚且勉强够用,不过眼看就要过年,这个时节刚好能卖上个价钱,再晚可不好说。” 周敞只求有话说不要停:“先生,我不记得了,奕王,不,本王一年的俸禄是多少?” 这是她一直最想知道的关键问题,但奕王的记忆里竟然没有,许是奕王之前根本不关心。 钟与倒是没有怀疑周敞失忆,直接回答:“不算一些例外的赏赐,王爷年奉三千两银子,米三千石、面三千石,绸缎一百匹,差不多就是这些了。” 后面米、面多少的周敞也不在意,但是一听到年奉只有三千两银子,差点儿没心梗过去。 当个王爷,一年收入才三千两银子,可是此前奕王一次南方水患捐银子就捐出去五千两,这是哪里来的勇气? 若是临国与蜃国的这场仗打输了,她与临帝的打赌也输了,奕王真的被赶出锦都城,往后还活不活得好不说,再想一展抱负估计是不可能了。 这样一想,周敞更觉压力山大,不仅对不起元亓,现在又多了对不起奕王风铭。 第193章 秋后问斩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钟与脸色还是奇差,却还坚持要去:“王爷现在也不必担心这些琐事,银子虽然紧张,但眼看再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府上的粮食是吃不完的,再加上拿去黑市上卖的这些,肯定够用。” 周敞不得不劝上一劝:“先生脸色不好,许是刚才激动过度,不如回去休息,卖粮食的事儿也不急在这一天两天。” 钟与想了一下,却道:“凡事还是往前赶,卖了这批粮食,剩下的收拾收拾还可以拿去施粥。” 周敞接触了钟与这么久,也知其表面沉稳,内里是个急性子,凡事是赶早不赶晚,说做就恨不得马上完成的性子,因此也起身道:“既然这样,那么我也同先生前去。” 于是,钟与领着周敞,带上高远和瘦猴,装上两辆马车的粮食,准备去往东市坊。 “等等,王爷,您今天的骨头汤还没有喝呢。”景姑姑端着一个托盘追出来,上面还放着一个盖碗。 周敞站在大门口瞧一对新换的石狮子,而她的胃一听“骨头汤”三个字,直接折了个个儿。 石狮子是在右腿被砸后的第五天换上的,随同送来的还有一份一万两银子的汇票和名贵药材。 周敞挣扎半晌,没有见郑途,并且将他送进来的东西与金貔貅一并退回。 郑途送礼之意却也甚诚,强行硬塞,不收不走,最后还是钟与当着郑途的面,将一万两的汇票撕毁,才让他“落荒而逃”。 结果一低头,却又发现药材和金貔貅还留在了门口。 没有办法,瘦猴又将药材和金貔貅收了回来。 周敞也就将药材留下,全当是赔偿砸脚的医疗费,然后又扫一眼金貔貅问:“那汇票撕了也不打紧吧,一万两银子钱庄也认吧。” “许是认吧……”瘦猴全部注意力用在翻找药材上,看有没有什么能直接放嘴里嚼的。 “都说了是药材怎么可能有吃的,你赶紧趁着景姑姑没瞧见,送去四味药铺,给傅掌柜,让他看着处理。”周敞又吩咐。 瘦猴从一堆药材盒子里抬起头:“王爷不留下来补身子?” “再补就要冒火了。”周敞怕的就是这个,又想起一事,“药材送出去之后,钟先生若是问起,你也向他交代一句去向。” “那这金貔貅的去向呢?”瘦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周敞又睨一眼,也是心中摇头:“先放这里吧,总能派上个用处。” 之后,瘦猴依言去了。 饶是如此,虽然没有药材,但景姑姑始终坚持应该用大骨汤进补,每日逼着周敞怎么也得喝上两碗。 “啊,好……”周敞也早就放弃了挣扎,端起汤碗咕嘟咕嘟就喝了下去。 景姑姑很满意,又递给瘦猴两盒药膏:“把这个送进宫里带给李执,上次的药膏可能已经用完了。” 瘦猴接过去揣在怀里:“好勒,您放心。” 周敞亦想起从前奕王未成年之时,李执对他们也多有照应:“景姑姑,有机会本王应该多谢他,但就是不知能为他做些什么。仅是送个药膏,会不会不太够?” “王爷不必挂心,否则反而让他不舒坦,”景姑姑就是谈起相识多年的老友,“这药膏,秋长的腿也是常年要配药的,每次给秋长配药的时候也就一并将这个药膏做出来的,倒也不费什么事儿,他用着也没负担。” 一提“秋长”,周敞也想起来:“怎么没见秋叔?” 每次出门进门,虽然不一定说上话,但总能看见秋叔拎着个酒壶在大门附近晃悠。 瘦猴将脚凳从马车上取下来,扶周敞上马车:“秋叔昨天晚上酒喝得多了些,想必还在睡着。” 周敞是真有些担忧替奕王身边这些人的身体担忧,钟先生动不动就晕倒,瘦猴是个无节制的吃货,而秋叔很明显是有酗酒的倾向:“看来秋叔的酒是不可能戒的了,少喝总可以吧。猴子你该时常劝着些,能少喝还是少喝些吧。” “秋叔就这么一个爱好,若是不喝酒,还能做什么?王爷若是能劝,王爷自去劝吧。奴才只负责给秋叔买酒。”瘦猴平日里有时间就会陪着秋叔一块儿喝酒。 是啊,秋叔靠什么打发日子呢? 周敞心中摇头,扶着瘦猴手臂上了马车。 钟与随后也跟了上去。 瘦猴和高远则前后分别驾了一辆马车,一行人前往东市坊而去。 临国与蜃国的战争总分不出个胜负,禁娱令还在,大街上一直路人不多。 但今日不知为何,周敞在马车颠簸之中却能听到人群越来越嘈杂的声音。 马车颠簸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停了下来。 钟与不禁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又是习惯性蹙眉:“还差着两条街,平日也没有这么多人,今日是怎么了?” 周敞原在闭目养神,也跟着睁开了眼睛。 瘦猴则干脆勒住了缰绳,停下马车,回身掀开车门帘:“王爷,前面的路被堵上了,不知是什么缘故,奴才去打听一下,且不远就有一个官邮驿,奴才顺便将药膏给送过去。” 官邮驿是内宫之人接收外面家人书信物品的地方,也通过这条途径从外面购买一些私人物品带进宫。 “好。”周敞无可无不可,顺着车门往外张望。 瘦猴将马车停去路边,又嘱咐一句:“王爷还是不要下马车,人挺多的,估计一会儿就散了。” 周敞点点头,也没打算下去,一进入十一月份就到了真正的冬季,锦都甚至还比往年提前下了两场雪,若说等人,还是呆在马车上比较好。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瘦猴遛着小碎步回来:“王爷,原来今天是处决人犯的日子,这些人是去菜市口看砍头的,许多车都被堵在了前面,看来我们得绕道走了。” “砍头?”周敞愣怔。 钟与则一拍大腿:“哎呀,倒是忘记了,今日是十一月一十五日,秋后处决的日子,这条路是往东市坊前面的菜市口的。” 周敞脑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元裕那件案子。 前户部尚书闵行通敌叛国一案判下来后,闵行九族已伏诛,但其余从犯被判死刑的,都是要等到秋后处决的。 那还是四月份的事情吧,一转眼半年过去了。 “是的,去看热闹的人太多,一时都散不了,还是改道吧,就是耽误功夫。”瘦猴说着放下车帘,跳上马车,准备改道。 时间过得真快啊,半年都过去了。 那岂不是说,蜃国国主病重,但竟然又挺了半年还没咽气。 一想到这一点儿,周敞的心就像掉进了无底深渊,一直往下坠,且只有往下坠。 第194章 换大米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瘦猴将马车调转方向,高远跟在后面。 周敞的视线随着马车转动,茫然不知法场在哪里。 马车外看热闹的人群匆匆朝向相反的方向而去,又不禁想到,现在“显王大败,退守麦城”的消息估计已经传得锦都城中人人都知道。 但似乎没人关心这件事情,甚至与他们不相干一般,还不如眼前一场热闹来得实际。 “这里是不是距离刑部天牢也很近吗?”周敞放下车窗帘向车厢后壁靠去。 “是不远。”钟与还撩开车窗帘往外张望。 “这就是所谓秋后问斩?”周敞不禁想到了元裕和元亓。 此时还在天牢中的元裕不知作何感想? 跟他一同判决的人今日都上了断头台,唯有他还暂时保住一条性命,却肯定万般滋味在心头,说不出的难受吧。 “是的,王爷,每年临国所有被判处死刑的人,在经过刑部和大理寺复核之后,都会集中在这个时候问斩。”钟与收回视线看向周敞,似也猜到周敞在想什么,“王爷放心,这里面不会有元裕,打赌的结果还没出来,他暂时就是安全的。” “唉……”周敞倒没担心元裕,她担心的是战争的结果,忽然脑海中又跳出一个名字:“那马飞虎该也是在今日秋后问斩的行列吧。” “马飞虎?那个江洋大盗?”钟与不明白为什么周敞突然提起此人。 周敞这才反应过来,那次去天牢,钟与并非在场,因此也含糊一句:“没什么,只是听人提起。” 她还没忘,刑部天牢之中,当时马飞虎倒立着,说想要知道脑袋掉下来的滋味,看来今天他就能得到答案。 只是不知道那个滋味他是否能够喜欢呢? 很快,瘦猴的马车又飞驰起来。 绕了好大一圈,才进了东市坊里面。 周敞下了马车才知道,处决人犯的地方就在东市坊西面最尽头的路口处,距离面前的这间店铺也不远。 另一边高远和瘦猴已经陆续将米面从马车上搬下来堆在了一处店铺门口。 钟与指明了要将马车停在这家店的门口。 “殿下是要去别处逛逛,还是……?”钟与问。 周敞抬头看了一眼店铺匾额:“万盛米粮铺,我跟你进去看看。” 不知道此前的奕王如何,但她还是第一次来东市坊,这里算是东城比较热闹繁华的商业街。 前几天在一字胡同消费之后,她兜又比脸干净了。 若是一会儿卖粮顺利,也许她可以弄些银子花销花销,最主要,给位面客户“带货”啊。 钟与引领周敞走了进去。 周敞这才想起,朝廷明令禁止私人交易米面,但看这家米粮铺就开在闹市中,不知为何可以如此明目张胆? 一进店铺掌柜就亲自迎了过来,热情招呼周敞一行人。 钟与有意不介绍周敞身份,直接谈买卖。 很快店铺的几个伙计出去,将米面搬进了店铺,然后称重,在掌柜确认了米面的质量和等级之后,双方开始确认兑换价格。 全程周敞只是坐在一旁喝茶旁观,丝毫没有参与的意思,为了不去想北方战报的事情,竭力让自己的注意力关注在钟与身上。 待所有人将米粮搬进店铺后面,称重等一系列事项完成。 钟与又开始跟掌柜核算银钱。 没两句话,周敞就听钟与提高了声音,语气中隐含着些许怒意:“什么口食税?刚才易物税不是已经算在里面了吗?” “口食税是新增的,专门针对米面粮油,还有盐、糖。”掌柜两只眉毛耸成八字,表示自己的无辜。 “口食税,那就是还要再减去……”钟与倒是没有多少挣扎,嘴唇微动,又开始口算。 掌柜见钟与如此痛快,八字眉又落下去,也跟着抱怨:“别说口食税,现在还有开窗税、脏水税、夜香税……” 这都是哪位“天才”想出来的奇葩税名? “夜香税?”钟与顺手拿起柜台上的毛笔记下两笔什么,顺口接话,“这个之前不是取消了吗?” “取消了,但是现在出了一个新规定,大街上的茅房现在都变成收费的了,要是被逮到随地便溺的也要罚款。因此,大家就说这是夜香税又换个名字。”掌柜一边说一把将算盘扒拉得噼啪响,然后将算盘调转方向给钟与看,等待他确认。 “嗯,数目对,”钟与敲着他刚才在纸上写下的数字,盯着算盘珠子,“掌柜给凑个整吧。” “唉,好吧……”掌柜像吃了多大的亏,又扒拉回两颗算盘珠。 周敞也看不懂算盘,但对他们说的这个税的名字都颇为感兴趣。 开窗税是什么税?总不至于开窗通风还要收税吧? 脏水税又是什么税?难道倒脏水也收税? 钟与最终确认了掌柜算的数字没有问题。 掌柜就进了里间,很快取出两银票并几张小额银票交给钟与:“二百四十两银子,看在先生如此爽快,给您凑个整数。” 钟与接过银票核对好数目,收进怀中,然后在一张纸上写了两笔字:“那么剩下的掌柜今明两天,拿了这张纸,随时可以去取。” “明天,今天铺上抽不出人手。”掌柜明确了时间。 “好。”钟与拱手告辞。 周敞便知道事情已经办完,也跟着站起身来。 掌柜将周敞一行人送出了店铺。 周敞刚才眼见粮食才换了二百多两银子,实在比预期少得太多,内心十分挣扎如何开口要银子。 “王爷,要不是多加了一个口食税,本来还能多换些。不过也已经比预期好了。”钟与说着话,招呼高远将马车赶过来。 周敞不了解行情,就是觉得少,尤其是想到钟与刚才说的话:“先生,这两百多两银子不是单指今天运来这两车粮食吧?” “这些?不过是拿过来给掌柜看成色的,剩下的回头他们上门去取。”钟与回头瞧了一眼,“不过也没办法,若不是受战势影响,还卖不了这个价格。” “先生,这家是正规店铺?”周敞东拉西扯,始终开不了口。 钟与叹气:“唉,这万盛米粮铺倒是府衙许可的,不过就算私下倒腾又如何,也是无人敢动。这家店收我们的米粮平均在十石一两银子上下,我们有两千石,换下来就是二百四十两银子,不算多,可也没更好的途径。” 第195章 偶遇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并不真关心这些细枝末节,往街对面看去,没有看到一家卖吃、卖喝、卖玩的店铺开业,远处好像有一家酒楼,但是大门也是关着的。 钟与还在一旁絮叨:“黑市的价格不能跟官家价格比,要被压低许多,一般都在一半以上,若不是现在越北战势紧张,又快到年节下了,粮食短缺,还换不到这个价格。唉……,这样算来,百姓的这个年又要不好过了。” 朝廷粮食价格不便宜,又受战争影响,还这么多奇葩赋税要交,百姓只能更遭殃。 “哦,原来是这样……”周敞不走心地附和。 周敞抓心挠肝找不着开口机会,只能顺着钟与的话问;“对了,王府后面那三、四亩地一年大概产多少粮食呢?” 钟与本打算上了高远马车,又停下来回答:“王府的耕种大概能产出十几石粮来,足够自给自足,若剩下还能施粥给乞丐。王爷,若是没有什么其他事情,属下正好要高远驾车去一趟杏花坊药铺,去看看那里的情况。” 一提杏花坊药铺,周敞神经一紧,干脆放弃要银子,为了避免最后兜里剩的碎银子也不保,赶紧道:“啊,先生有事自去忙,我跟瘦猴再逛逛。” 钟与告辞,带着高远离去。 前脚钟与的马车刚离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就映入眼帘。 即便元亓周身都罩在宽大的银纱帷帽下面,但那高挑的身形,周敞还是一眼认出。 她身披白狐轻裘,一身粉蓝绣金的裙衫,在阳光下格外耀眼,站在一家店铺门口,身边还跟着一个上了年岁的掌柜。 “元小姐……”周敞想也不想,快步过去打招呼。 元亓从帷帽后面循声望过来,许是冬日的帷帽纱幔厚重,遮挡视线,她顺手掀开一角,脸现惊诧,张口却是:“奕王殿下,显王大败,退守麦城的消息您已经知道了吧?” “呃……”周敞当然知道,但心还是像遭到了“突袭”,猛地一缩。 从今天早上钟与闯入书房开始,她就一直竭力避免去想这件事情。 最主要是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她已经无能为力。 “啊,参见奕王殿下……”元亓这才惊觉失礼,屈了屈膝补上一礼,“奕王殿下,您怎么在这里?” 周敞心中发苦,不愿接她前面的话茬:“出来走走,这么巧看见元小姐。” “看来殿下的脚伤是已经好了?”元亓竟然还能想起半月前的事情。 周敞倒是一直没大在意自己的脚:“是啊,已经好了,还要多谢元小姐送来的补品。” 那日元亓虽然是带着情绪离开,但事后不忘让贺管事送来好些补品。 景姑姑在得知后,坚持将这些东西放在大骨汤中一起熬煮,都给周敞灌了下去,还坚称正是因为这些补品的功劳,才能好得这样快。 “奕王殿下客气了,上次匆忙离开是我失礼,还望殿下见谅。”元亓口中抱歉,说话神态似有些生疏。 周敞感觉已经许久未见元亓,正好亦有事情要同她了解:“既然这么巧遇上了,元小姐可否方便,找个地方叙一叙?” “好。”元亓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 但周敞直觉,元亓秋泓潋滟的眼眸中似乎又多了些许忧愁。 元亓随即又想到什么:“嗯……,殿下可否先到对面茶楼稍坐,我这边还有一点儿事情要处理,马上就到。” “当然。”周敞跟着反应过来,元亓身为少东家,这家店铺可能就是元家的,她今日该是出来巡视自家生意店铺的。 元亓目送周敞向对面茶楼走去,这才一转身又进了店铺。 周敞转身去了对面茶楼。 眼见茶楼大门关闭着,才想到一个问题,不是说现在酒楼茶馆都不让营业的吗? 就在她有所顾虑要不要转回去的时候,茶楼大门从里面打开,一个伙计笑脸迎人:“客官,可是要喝茶?” “啊,是……”周敞自嘲,是她想得太单纯,做生意的哪有不想办法私下营业的,凡事不能看表面呐。 周敞前脚刚迈入茶楼,后脚就开始发痛。 这茶楼外观还不如何,但一楼大厅内饰雅致,一看就是高档的消费场所,她都不知兜里的那几两碎银子是否能够用。 但这是元亓指明的茶楼,她也不能再换地方,只能硬着头皮先往里进:“我要一间包房。” 茶楼一共三层,一楼大厅,二、三楼该都是包房。 既然来了总不能在一楼大厅与元亓谈事情,还得要一个包间才行。 “客官,实在抱歉,因为禁娱令的关系,二楼三楼都不对外开放。”伙计神秘兮兮压低了嗓音,“您可是有邀请,或者已经预定?” 周敞没反应过来,直白道:“我还要等一个朋友。” “朋友,您的朋友可是在我们这里有包间?”伙计又问。 周敞茫然摇头:“那我就在这里等。” 估计元亓该是有包间,否则未必会指这里,但她总不好再回头去问。 “好勒,那客官可先在里面稍坐。”伙计往里招呼。 周敞朝还没关上的大门往街上望去,反而不想去里面坐了:“没事儿,我就站在这里等一等,挺好。” “王爷怎么站在这里?”瘦猴刚将马车停在茶楼旁边。 周敞不答,反而去问伙计:“你知道什么是开窗税吗?” “知道,就是沿街的房子,如果要开窗子,就得交钱。”伙计觉着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什么?”周敞觉得自己是听差了,怎么可能有这么奇葩的税赋,“那你们这茶楼要是开窗……?” 顺便向外面街道上的房屋望去,现在是冬天,倒是没有几扇窗是开着的。 伙计习以为常:“冬天还好,夏天是逃不了的,收的主要就是我们这些店铺。” 瘦猴更是毫不关心:“反正也收不到咱们头上,跟咱们无关的。” “无关?那普通百姓家呢?”周敞匪夷所思,“难道让人活活憋死?这个毫无道理。” 第196章 端王小舅子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说是什么为了夜晚的治安着想,都是胡扯。不过百姓也有百姓的办法,一般有院子的不用理会,没院子的棚户夏天就基本省掉窗户纸就是了。”瘦猴接过了话茬,伙计也就退了下去。 “那什么‘脏水税’呢?”周敞又问。 三观已被震碎,没有想到开窗税就真的是不让随意开窗的意思,亏有人能想得出来。 瘦猴闻一知十:“这个应该就是不让随意倒脏水,具体奴才也不是太了解,好像现在都是一年统一收一次,而且只有像锦都这样的大都城里才有这项规定。” 古代没有下水管道,不让倒脏水,那让往哪儿处理?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这得是多缺德的人才能想出来的主意。”周敞实在没忍住吐槽。 瘦猴耸耸肩:“没有办法,从前也有好多,不过这两年尤其严重,主要还是这场仗给闹得,过了年这仗就打了整整三年,打仗就要花钱,朝廷缺银子管谁要去。因此名目也多,反正都是平头百姓遭殃。” “物价本来就在飞涨,如此下去……”周敞正要说什么,忽然一人从旁边而来,走上了茶楼台阶。 那人迈着四方步,个子矮小,一身墨绿锦缎宽身长袍,身上还披了一件厚重的墨狐大氅,就像是小孩穿大人衣服,根本撑不起来。 小个子同时看到了周敞,一扬眉毛:“哟,这不是奕王殿下嘛,怎么站在这里。” 周敞一怔,奕王的记忆里一点儿也没有。 小个子二十多岁的年纪,面上无须,略一拱手,态度倨傲:“看来奕王殿下是贵人多忘事,在下邱印,端王妃正是家姐。” 端王小舅子? 这么一瞧,那一双吊眼倒还真与端王妃邱氏有几分相像。 从前周敞只见过端王妃,端王妃一双眼睛往上吊,本以为是与端王一样只把眼睛放头顶,还曾暗道二人有“夫妻相”。 今日得见邱氏的弟弟才知道,那一双吊眼竟是天生的。 “啊……”周敞“啊”了一声,往下却没话说。 “奕王殿下怎么站在这里?”邱印得仰头才能看到周敞的脸。 “茶楼说不开包间。”周敞敷衍一句。 不喜欢端王,连带也不喜欢他这小舅子,尤其是小个子配吊眼,总给人一种老鼠咬咬人的感觉。 更何况,邱印说话的时候,一双吊眼上下有意无意翻腾眼皮,打量评估之意再明显不过。 “嗤……”邱印嗤笑毫不掩饰,伸出双手“啪啪”拍两声巴掌。 茶楼掌柜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哎呀,邱公子,您怎么来了?” “给本少爷把二楼的包间准备好,本少爷一会儿要招待客人。”邱印话是对掌柜说的,斜睨的眼神一直没离开周敞。 “是,是,邱公子里面请。”掌柜说着亲自将邱印往二楼请,顺便冲里面喊,“伙计,上去收拾二楼丙字号房。” “哎,来了。”后面伙计答应。 邱印与周敞擦身而过,轻蔑一笑,径直上了楼梯,刚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居高临下:“啊,奕王殿下,我倒是忘记了一件事情,听说显王大败,退守麦城,这个消息也许殿下还不知道吧?” 一双吊眼就像是第二张嘴,使劲儿盯着周敞的脸,摆明想看笑话。 “那又怎样?”周敞胸口就像挨了一拳,生生受了,但语气也是不善。 “当然不能怎样,只是好心提醒殿下,想到殿下与陛下那个打赌……,呵呵,殿下若是输了……”邱印故意拖长尾音,转身又往楼上走,同时撂下后半句,“现在是该多在锦都城走走,往后恐怕都没机会了。” 逞口舌之快非君子所为,周敞现在却想直接动手。 邱印上到二楼,又回过身来,站在围栏边都不比围栏高多少:“哎呀,实在抱歉,本来在下的包厢也可以请殿下去坐一坐,不过不凑巧一会儿还有要事要谈,实在不方便。” “奕王殿下?”掌柜这才反应过来,瞧瞧周敞又瞧瞧邱印,忽然不知所措。 周敞向来不注重穿着,今日出门就穿了平日府中穿的一件青灰锦缎丝绣棉袍,外面连个皮毛坎肩也没有。 相比邱印,怎么看都好像略逊一筹。 “哼,趁早从本王眼前消失。”周敞负手而立,转身看向门外,多一眼都不想给邱印。 若不是为了等元亓,她早就想走。 “也是,刚才看到殿下在卖米粮,我就应该想到的,”邱印却居高临下幽幽道,“唉……,在下是好心提醒,这里也算是锦都城数一数二的茶楼,东西贵得很,一个包间最低消费也要一百两银子。非常时期包间也不对外开放,呵呵……,奕王殿下该懂的,不必为难店家。” 周敞奇怪,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刚才在拿米粮换银子? 这人不会是特意跟着她吧? 邱印大约是闲极无聊,风凉话不断:“对了,还没问殿下为何卖米粮,是不是觉得越北战势告急,怕是打赌要输了,提前准备挪地方。哈哈……” 周敞越不吱声,他反而越过分。 “你有种下来。”周敞实在没忍住。 小个子跟奕王风铭的高大身材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瘦猴在后面一把拽住,低声提醒:“王爷,这人不但是端王妃的弟弟,可还是邱阁老的唯一嫡子。” “那又怎样?”周敞已经气冲上头。 瘦猴眨眨眼:“倒是不怎样,但他那小个头跟个包子似的,真要打伤了,就怕赔银子,到时候手痛还要加上心痛。” “嗯……”周敞看在银子的面上不得不忍气吞声。 “殿下怎么站在门口?”元亓清越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来,身后还跟了贺喜贺总管事。 元亓不知何时已经摘了帷帽,将白狐轻裘的兜帽戴在头上,遮了大半张脸,却也衬得露出的莹白皮肤更加光亮。 周敞不受控制的眼光发直,奕王的身体呆住。 意识中却忽然觉着,她大概是也缺一件裘皮加身。 “哎呀,贺总管,您怎么来了。”掌柜殷勤相迎,却从未见过元亓。 贺喜直接吩咐:“卢掌柜,去把三楼月字号开了,再上一壶‘金鼎云梦’。” 元亓则向周敞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奕王殿下久等了,请上楼一叙。” 第197章 在商言商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根本没有听说过这个茶名,但没有关系,就是觉得很高大上的感觉,微一颔首示意,先一步也上了楼梯。 经过二楼上三楼之时,直把邱印当了空气。 元亓跟在后面上楼,在经过邱印之时侧了头,示意身后贺喜。 贺喜会意,向下吩咐:“卢掌柜,好生招呼这位客人,一会儿也送一壶‘金鼎云梦’给这位公子。” 邱印表情呆滞,想要看清元亓,眨眼的功夫却又错过。 周敞在元亓引领下上了三楼,进到最里面一间雅室。 刚要坐下,就听到下面邱印的声音一改倨傲,换上热络:“啊,王大人来了,我正在等你呐。” 王大人? 周敞没太在意。 元亓脚下明显一顿,似要回头去瞧,却又生生忍住。 随后进来的瘦猴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但压低了音量:“好家伙,王爷,没想到邱印那家伙竟然光天化日之下私会朝廷官员,这个时候,吏部王仁那老小子竟然也敢出来,这两人是臭豆腐配腊八蒜,谁也不避讳谁啊。” “那人你认识?”周敞觉着这名字耳熟,但奕王的记忆里却是一点儿找不见。 “王爷是贵人多忘事,吏部左侍郎王仁在吏部都混了大半辈子了,尤其历年官员调动考核的时候,他经常进出宫闱,奴才跟着王爷可都见过好几次了,最近那次不就是西校场熬冻疮膏的那个晚上,他还跟在端王身后呢。”瘦猴一向是万事不挂心。 周敞只道瘦猴一向只对吃食记得牢,没想到记人还有一套,不禁感叹:“猴子啊,咱俩还真得有一个眼不瞎的才行啊。 瘦猴一拍胸脯,嘿嘿一笑:“那老家伙脸上的褶子像炸翻花,所以奴才印象深刻。” “炸翻花?”周敞还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元亓“噗嗤”笑出声:“哪有人长成那样?” “元小姐不信,一会儿可以自己去瞧一瞧,连颜色都一样的。”瘦猴一口大白眼,说着哈喇子都好像要流出来。 周敞更加好奇,却怎么也没从奕王的记忆里搜出相关。 瘦猴咧嘴笑一阵,趁元亓坐去对面解下披风的空儿,又悄悄在耳边提醒一声:“王爷,半个月前,那个金貔貅也提过王大人的。” 周敞恍然大悟,当时郑途啰里啰嗦说了一堆,也就听了个大概,过耳没过脑,可现在白面馒头郑途的金貔貅可还在奕王府中,情况可就不同。 元亓不知是否听见,将白狐轻裘撂去一边,再次请周敞上座:“奕王殿下请坐。” 周敞顺势坐下,心思却还在这个话题上,自觉也没有必要避讳元亓,直接道:“那邱印找王仁难道是为了近日来那些举子跑官的事?” “那还用说,肯定是。那小子别看无官无职,但好歹挂着邱阁老公子、端王内弟的名头。”瘦猴似乎对这方面的八卦也比旁的八卦更来兴趣,“对了,王爷,奴才刚起来,他在锦都城中也开了不少买卖,那家万盛米粮店可不就是他开的,否则怎么知道怎么卖粮食的事儿,说不准刚才这人就在店内哪个犄角旮旯瞧见了王爷。” “吓,是啊。”周敞心里一阵不舒服。 元亓在一旁没有说话,却是微微蹙眉。 周敞越想越是那么回事儿,否则那矬子干嘛一上来就说风凉话,惹她不痛快,忍不住撸胳膊挽袖子:“猴子,刚才你就不该阻止我,我……” 瘦猴却是叹气:“唉,王爷,若是真打他一顿,还用您动手,奴才一个人就能搞定。不过您忘了从前说过什么?除非打他一顿能让他吐出银子来,否则干嘛浪费拳头?” “是吗?哈哈……,我有这么说过吗?”周敞干笑两声,余光扫到元亓还在场。 元亓全当没听见,秋泓潋滟的眼眸早恢复了平静无波。 这时,掌柜亲自带着四个伙计将元亓要的茶和茶点送了上来。 其中一人端的是取暖的炭炉,后面还跟着一个穿米黄素衣的女子。 茶楼虽然空荡荡的没有客人,但周敞自打进来也没觉得冷。 “茶直接放下,不用人侍候了。”贺喜过去吩咐。 “是。”卢掌柜也不多言,又要亲自给茶壶里倒上热水。 贺喜摆摆手,将人都打发下去,亲自上来给茶壶添水,然后然后又倒了出去,紧接着又倒了一次热水。 周敞想到了所谓古代的茶道,但完全不懂,只盯着伙计又摆下满满一桌子点心,倒是更感兴趣。 “楼下的茶送去了吗?”元亓突然开口询问。 “是,少东家,刚刚也已经送去了。”卢掌柜回答格外恭谨。 元亓点点头,略一沉吟又道:“茶楼的雅间是一年一包的吧?明年所有包间的价格都可以涨一涨了。” “是,少东家。”卢掌柜答应的同时,却似询问的目光觑向贺喜。 贺喜就道:“价格涨多少,稍后会上再议。” “是、是。”卢掌柜连声答应,东西都已上齐,就带着人退了下去。 元亓亲自从茶壶中倒了一盅茶放在周敞面前:“殿下尝尝这茶,因怕打扰殿下说话不便,因此没让茶娘来泡茶,还请粗略喝喝,解渴罢了。” 周敞拿起茶盅来喝了一口,那茶不但没什么苦味还带着点清香,不过除此之外,她就喝不出好坏了。 但装一下样子:“这样很好,真是好茶。” “殿下若是喜欢,明日就给殿下送去一些,整个锦都有此茶的也就只有元家的茶楼了。”这话要是出自一般人的口就像是在吹嘘,但元亓的语气如此平常随意,反而一点压力也没有。 “不必了,多谢元小姐美意,我也不会品茶。”周敞实话实说,“装”是最累的,她可不傻,不过又想到邱印,忍不住问道,“这茶必定价格不菲,为何要白送给那个邱印?” 元亓轻叹:“如今各家的生意岂止是不好做,大多是做不下去,像在这个时候还能来茶楼的,实属难得,在商言商,自然应该多笼络才是。” 周敞一想也是,她是不喜欢邱印,但跟元亓可没关系。 反而是人家豪爽大气,会做生意。 第198章 颜控的帮忙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对茶不感兴趣,但是看着一桌子茶点又饿起来,也不再等着元亓谦让,反正对方已经看过她的吃相,直接拿起一碟子递给旁边侍立的瘦猴,自己也捡了一块花瓣样的糕点放进嘴里。 元亓倒是没任何异样,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细细品了起来。 周敞吃了两块糕点后,心情终于提振了些许,也先找了个话题:“那日在西城酒楼,你们发红色的福签,保佑胜利,当时我也看到了。” “隆云楼,殿下也在?”元亓这下是真诧异。 周敞笑问:“主意挺好,不知是谁想出来的。” 元亓淡笑,睨向身侧贺喜:“这还是贺叔的主意。” 贺喜一躬,表示谦逊:“哪里哪里,是少东家整日担忧。老奴只是掐指一算,红色利我大临,但运势上还差些火候,若是能得众人齐心,才可遇难成祥,因此少东家就不惜本金,牵头办了拍卖会。” 周敞是打心底里“佩服”贺喜的掐指一算,什么用也没有,但貌似又实在做了许多事:“贺管事的掐指一算,还真是……” 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词,只好扯开话题又问元亓:“元小姐,显王大败,退守麦城的消息我是知道了,想来元家的消息一向比我要灵通要快得多,那么在蜃国方面,可有得知什么进展?” “战况不利,结果不乐观。”元亓却摇了摇头,也不再掩饰担忧之情,“蜃国方面的情况所知有限,但想必也不乐观。” “此前在天牢,听元老爷提起,他在蜃国方面应该有所施为,难道也没有一点儿进展吗?”周敞现在是病急乱投医。 元亓还是摇头叹气:“唉,父亲当初的吩咐,贺叔一直在办,但……” 贺喜就又接过话题:“难办难办,那边得个消息实在艰难,掐指一算,蜃国国主气数未尽,若是拖到年后反而可能有转机。” 周敞说是不信贺喜的“掐指一算”,但听了这话,心中却还是难免咯噔,连带着拿点心的手也放了下来。 半晌,竟再说不出旁的,干巴巴问出一句:“你可要再去看看你父亲?” 也许可以直接从元裕那里听到一些肯定的消息,但转念一想更不可能,在天牢里的人消息不可能灵通。 元亓秋泓中划过失落和焦虑,还是摇头:“上次去过之后,父亲也嘱咐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再去看他,免得给殿下添麻烦。” 难怪在那之后,元亓再未提起。 周敞点点头也不再劝,一想端王方面的态度以及赢了裴厉的马车,不照面也许还更好,又安慰元亓:“也是,早晚能见着,也不差这一日两日。” 元亓似乎思绪繁多又心不在焉的状态,却又忽然冒出一句:“殿下放心,元家在做准备了。” “什么准备?”周敞可听不明白。 但觉元亓今日多少有些异样,先时还只当是许久未见的缘故,但现在细瞧之下却又有些摸不清头脑。 “如今家父虽然身陷囹圄,结果也未可知……”元亓却站起身来,似有意无意回避周敞的目光,推开临街一扇子,“倒是元家的生意所幸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若是真的有朝一日父亲不在了……” 周敞不知元亓到底想说什么。 元亓目光貌似望向窗外,实则空洞:“上次去天牢探望父亲,父亲后来也都跟我说了。殿下如此高义,不计代价帮助元家,若是殿下真的因为元家这次的事情受到了牵连,元家是一定会报答殿下的。这一点,殿下不必担心,元家尚有此能力。” 周敞还没怎样,手却不受控制捏紧了茶杯,一股无明火直冲头顶。 奕王风铭为什么要生气呢? 若是输了,周敞赔不起,而元家能赔给风铭的也只有钱。 周敞内心更多是自责。 现在临国与蜃国交战形势越来越不明朗,所有人前途未卜,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当初她的一个异想天开的想法而已。 元亓回过身来,发现周敞脸色不对,却不知问题出在哪里:“奕王殿下?” “若是这场战争能够打赢,那么所有问题也都解决了。”周敞念叨出声,后知后觉,又是一阵揪心,“目前的情况,什么也比不上战争胜利的消息。” 话题已经被聊死,雅间内空气凝固。 “哈哈哈……” 忽然二楼包间中传来邱印的大笑之声。 在空荡的茶楼内听都带着回响。 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周敞听着那笑声感觉更加刺耳。 倒是贺喜站出来缓解尴尬:“掐指一算,如今什么东西都在飞涨。好在我们已经断了药材的出路,现在蜃国方面,想必粮食和药材的价格涨得更厉害。” 元亓也重新将茶倒掉,又给周敞换了一杯,顺着话题道:“战马应该也会短缺,还有猪牛羊……,这些倒也都算是好消息。” “这样很好,很好。”周敞知道这算是互相打气,接过元亓递过来的茶杯,也跟着附和。 元亓又坐回去,自己却不再喝茶,仍是心事重重又心不在焉的样子。 “咚咚咚……”这时雅间门被敲开,卢掌柜亲自提了热水来换。 门一开,楼下说话之声隐约传来。 “会试”、“放榜”、“排名”之声隐约传来。 周敞就被提醒,她今日虽然是临时约了元亓,除了询问蜃国方面的情况,更是要了解文倾言。 等卢掌柜已退出去,关上门,便先问:“对了,元小姐,文公子的会试怎么样了?应该已经放榜了吧。” 元亓不出意外地苦笑:“他被关进了大理寺。” 周敞虽已猜中,但还做出个惊讶表情:“怎么会?为什么?” “奕王殿下该也听说前一阵子有考生抗议的事情吧?”元亓将神色藏在浓密眼睫的后面,似不愿提及这个话题。 “好像是有这么个事情。”周敞貌似不经意。 元亓轻叹一声:“唉,倾言,不,文公子,参加考试发现有人售卖试题,且人还没出考场,排名却已经内定。因此他联合了那一群读书的朋友,一同去礼部门前抗议,又到大理寺去报官,结果反被大理寺以扰乱治安的罪名给抓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周敞明知故问,却也算是毫不突兀地换上了话题。 “半个月了吧。”元亓语气怪怪的,说是担忧里面似又夹杂些许别样情绪。 周敞在府中养伤半个月期间,日日瞧着那金貔貅反复纠结,最终还是“颜控”属性占了上风。 文倾言那张超凡脱俗的脸,怎么也不该关在监牢不见天日不是? 第199章 炸翻花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要帮文倾言是出于私心,在元亓面前就总得有个理由才行。 因此不能马上表露,还要装作不经意:“扰乱治安的罪名可大可小,但一般肯花银子,也应该不是大问题。” “原该如此,但连着被抓进去两次就不那么容易了。”元亓又叹口气。 从前接触元亓这么多次,甚至其父元裕最危险的时候,都没听她叹过这么多气。 “啊?”周敞也是没料到,文倾言竟然已经被抓进去两次了。 元亓无奈摇头:“第一次花了银子,第二天就放出来了。第二次因为诬陷他人的罪名再抓进去,用银子也不起作用。也是他这人,怎么劝也没用。” 周敞料到银子不起作用,否则若是花银子就能办到的事情,元亓早也办了,但还得打听清楚:“银子不起作用,那要如何?” 元亓眼中虽然忧虑,但到底不像其父亲有性命的危险,因此尚能平静:“银子不起作用,大不了也就是关着,却也不能一直关着。我后来多方打听,好像是礼部的人向大理寺方面施加了压力,还有人背后动用了关系,因此大理寺不会轻易放人,还要等到年后,事情过去了,才会逐渐松手。” “哦……”周敞也就心中有数,跟着松口气,的确算不得严重。 元亓却忽然忧色凝重:“当初我劝了不听,现在就算放出来,只怕也要功名不保,若他没了功名在身……” 说到这里,终究说不下去。 周敞多少了然,文倾言曾信誓旦旦,要来个双喜临门,高中之后向元家提亲,结果现在却可能落个身败名裂。 “你……不要太担心,若是他真的没了功名,你……?”她想问,就算文倾言没功名,元亓是否还会选择跟文倾言在一起。 周敞是不在乎的,若换成是她,只要文倾言人在、脸在,剩下对她都不是事儿,但却不知元亓怎么想。 元亓话一出口已然多了,也没听出周敞到底是要问什么,深吸一口气,笑了笑:“没什么,要担心的事情太多了,也不差这一件。” 周敞不愿再看元亓强撑着难受,既然元亓不开口主动求援,那么她就主动把话挑明:“那日元小姐出现在奕王府门口是为了文公子的事情吧?” 元亓没有回答,但闪烁的眼眸给出了答案。 周敞终于确认了那日元亓的情绪是由何而来。 恐怕是她看见了那日收礼的一幕。 周敞也不说破,全当没那么回事儿:“我会想办法看看,这件事情可轻可重,文公子是读书人,不但要将文公子救出来,还要保住他的功名才好。” “啊……”元亓掩饰不住惊诧,“奕王殿下,我本来、本来……” 周敞抬手阻止她说下去,亦明白她心思:“这是我自愿的,元小姐不必放在心上。原本我就想过此事,可惜一直脚伤未愈,之后我会想办法。” 这话是半真半假,她要救文倾言私心是颜值,明面上还得有更所得过去的理由才行。 “这该如何感谢殿下,元家已经给殿下添了不少麻烦,这件事情本不欲去打扰殿下……”元亓第一次手足无措,内心复杂纠结,“听说,这件事情背后牵涉的人物众多,又有多方势力干涉。” 周敞话一出口,内心反而平静:“不用感谢,这件事情也不是仅仅为了文公子一人,如今大临科举舞弊、卖官鬻爵之风如此盛行,是积重难返,但再难也总得有人先迈出一步。” 说这话时,目光落向地板。 多么讽刺,就是现在,二楼包间里的邱印和吏部左侍郎王仁就在干着这样的勾当。 周敞说得也不全是空话,但她目前的底气也仅仅来自吏部尚书沈肆之女沈芮的娘家记忆。 元亓却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感谢好,且她与文倾言到底没有正式名分,只能委婉道:“如今父亲还在牢中,元家自顾不暇,文公子的事情若是能得殿下帮忙,元家、元家……” 贺喜在一旁道:“奕王殿下若是能助文公子脱困,元家元家与文家同气连枝,都是要对殿下感激涕零的。” 周敞也不想对方尴尬,揣着明白装糊涂:“当然、淡然,世交该当如此,重中之重还是战争结果。若是我大临获胜,那么剩下的就都不是问题。” 元亓亦重重点头,终于不再掩饰已到了崩溃边缘的情绪,双手合十向天,却落下泪来:“元家与我全系在父亲一人身上,但愿上天怜我心诚,哪怕是用十年寿命去换,也愿父亲能平安无事。” 周敞想说句安慰的话,但元亓忽然落泪,就像烫到她喉咙一般,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待元亓祝祷一阵,周敞也起身告辞:“元小姐不必相送。” “哎呦……”快步下楼,周敞却又险些跟一人撞个正着。 一个身穿着深蓝锦缎长袍的头发花白的男人恰巧从二楼包间内出来也要下楼。 那人身形看起来似乎六十左右的样子,一张蜡黄脸布满皱纹,碰见周敞先是一愣:“奕、奕王殿下?” 周敞一下子明白为什么瘦猴说王仁长得像炸翻花了。 吏部左侍郎王仁,一个头发花白的干瘦老头,不笑还还好,但只要一说话一笑,下颌两侧过于松弛褶皱的皮肤就都被纠集起来拧成个麻花样,再加上其脸色蜡黄,像油炸一般,的确就像早餐摊子上的那种炸翻花。 王仁一惊之下,先是惯性谄媚一笑,后又怕被认出,下意识以袖遮面。 周敞懒得搭理,轻笑一声,并不欲多话,往下就走。 身后却传来邱印的声音:“王大人不用担心,奕王殿下可比得了我姐夫?更何况按照现在的战局,他在锦都也不知还能待上多久。” 周敞脚下一滞,努力调整了一天的心绪再次崩溃,却不能停,坚持“登登登”下了楼。 “掐指一算,邱公子,若是临国真的败了,您的万盛米粮店可又能大赚一笔,真是恭喜、恭喜了。”贺喜的声音突然从顶上传来。 周敞一想到刚才还将自家大米白面卖给了邱印的黑店,心里更呕。 “去备马车。”她只想尽快离开,催瘦猴快去牵马车。 第200章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强迫自己一心等马车。 “这位是……?”邱印的声音忽然变了调调从身后传来。 贺喜的声音从三楼传下来,介绍了一句:“邱公子,这位是我们少东家。” 元亓到底还是送出来了? 周敞回望。 元亓已经披上了白狐轻裘,将一张脸藏在了兜帽下面,站在三楼高高的栏杆处,也正望着她。 邱印不闻元亓半点儿回应,该是讨个没趣,却在仰头看到元亓的一瞬间没了声,本来已经下楼的腿不听使唤地换了方向,开始往上。 贺喜一步挡在元亓身前:“邱公子,三楼都是空间,您这是……” 邱印油腔滑调:“少东家,什么少东家,这分明是从天上落下来的仙女呐,倒是怪我刚刚有眼无珠,差点儿错失美人……” 元亓偏过头,一拉兜帽,将脸藏得更严实。 周敞下意识蹙眉,身体却比意识快,两步转身又上了楼。 王仁原本落在周敞身后,站在楼梯上不上不下,就要等奕王离开之后再行离开,却没想周敞又返身回来,硬生生打了个照面。 周敞一拨,直把他当个空气。 王仁差点摔下楼梯,反而松口气,脚下踉跄抢出门去,消失个无影无踪。 “你要做什么?”周敞质问邱印。 邱印嘿嘿一笑,脚下不停:“交个朋友,怎么只许奕王殿下交这般神仙人物,就不许我邱印也认识认识。” 元亓一转身,欲往刚才的雅间回去。 周敞三步两步追上去,一把扯住邱印的后腰带,用力往下一扽。 “叮咣……” “哎呦……” 邱印没防备奕王真会动手,整个人被从楼梯上拽下去,像个西瓜轱辘辘滚落到缓步台。 周敞两辈子都没打架的经验,但现在奕王的身体显然也不受控制,又追上去,踹上邱印两脚。 “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真是想瞎了心。就是被你看上一眼,都是亵渎,知道吗?”身体虽然不受控制,但周敞嘴上却不耽误。 自打第一眼瞧见邱印所受的气,正好一并发泄出来。 邱印被踢个“嗷嗷”叫,挨了好几脚才反应过来大喊:“啊……,奕王打人了,奕王打人了……” “打你怎么了?”周敞连踢好几脚才停下来喘气,“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瞎了心。” 邱印扒着缓步台的楼梯扶手撑起来,就要还手。 “砰……”奕王的身体比周敞的意识快,又给他脸上来了一拳,“怎么你还想还手?” “我是不敢,”邱印撞在栏杆上,一拳之后倒是清醒过来,狠擦一把嘴角却又不甘心,“呸,我不敢,但是有人敢,你等着,别忘了,我可是……” “你是什么,你不就是端王的小舅子?”周敞前所未有的舒爽,“你是端王内弟,可你也别忘了去问问他,本王是他什么?” “你、你、你疯了,当街打人。”邱印无言以对,只能另辟蹊径。 周敞摊手:“你瞎了,这里是大街吗?” 邱印就抬头恶狠狠望向楼上。 周敞都不用抬头,就知道元亓正在俯视,刚才图一时快意,现在就不得不想到元家,一把拎过邱印衣领。 身高优势明显,将邱印拎个双脚离地,语气冰冷:“怎么着,你还想打什么坏主意?” 邱印从没吃过这样大亏,慌了心神:“啊……,你要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我把你从这里扔下去,不知能不能摔个残废。”奕王风铭的身体绝对算不上强壮,但对付又矬又瘦的邱印却是绰绰有余。 邱印脸色煞白,一下被唬住:“不、不,奕王殿下,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什么也没做,你放开我。” “王爷……”提了马车在外久等的瘦猴终于也赶了过来。 “咣当……”周敞便将人又扔回地上,“猴子,这家伙踢脏了本王的衣服。” “啊?”瘦猴反应了一下,上了两级楼梯,掏出手帕弯腰给周敞掸灰,嘴上抱怨,“王爷也真是,不也一样脏了手。” “你……”邱印已经色厉内荏,从地上爬起来,嘴上还想说句硬话,身体却诚实地往后躲。 “邱公子,今日在本茶楼摔伤,医药费,小店赔了就是。”元亓清冷的声音突然从上面飘下来。 “呸,本公子……”邱印还要说句狠话。 周敞也打断:“赔什么赔,凭什么赔,他自己摔伤的,只能怪他走路不长眼睛。” “你打了人想不认?”邱印把矛头又指向周敞。 周敞耸耸肩,奕王的怒火已经过去,她又拿回了身体的控制权:“我认不认不打紧,你可以回去闻一闻我那端王兄,若是他觉着我该赔偿你,就让他亲自上门来找我,至于你,还没那个资格。” “好、很好……”邱印目露凶光。 周敞亦开始防备可能带来的后果,这个时候却不能露怯,必须硬挺:“你听好了,如果你咽不下这口气,只管来找本王,与旁人无关。若是今日之后,让本王得知你背后使坏,牵扯旁人,哼哼,那么即便本王有离开皇城那一日,离开之前,也定然要你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你别以为可以仗势欺人。”邱印缓过劲儿来,竟然想起要讲理。 “我这要算仗势欺人,那你平日做的算什么?”周敞反问。 邱印又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滚,别让本王再看到你。”周敞作势要再补两脚。 “你、你等着……”邱印满怀不甘,又没办法,只能一瘸一拐扶着楼梯下了楼。 “我等着。”周敞目送邱印出了茶楼大门,果真拐去了万盛米行的方向。 身后,元亓轻轻步下楼梯:“奕王殿下这是何必?有句话叫‘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这样十足小人,恐怕日后会给殿下带来麻烦。” 周敞回头,丹凤眼笑成两轮月亮:“没事儿,就当是让我也仗势欺人一把,倒要看看他能把我怎样。” 元亓秋泓潋滟中荡起别样情绪,深深凝了周敞一眼,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再没说出什么。 第201章 调查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那日,周敞回府路上活动打疼的指关节,就开始后怕。 所谓千防万防,最是小人难防。 若说刚开始她要救文倾言还是因为“颜控”属性,那么打了邱印之后,就变成了防患于未然。 俗话说先下手为强,周敞暗下了决心,倚在车门边问:“猴子,刚才你说,送貔貅的那个郑途,他也提起过端王的小舅子?” 瘦猴在前面驾着马车,一只眼盯着前方,一只眼偏头纠正:“王爷,不是端王小舅子,金貔貅是提到了王仁那老头。” “你说会不会也跟这个邱印有关系?”周敞现在恨不得如此。 瘦猴说句大实话:“要说邱印是清白的,那滚过泥潭的猪都是干净的,但要说邱印是不是牵扯其中,查起来可不那么容易。刚才王爷一时冲动,可邱阁老和端王哪个也不是吃素的,还不知会怎样。” “这件事情回去不必提起,尤其是跟钟先生,知道吗?”周敞也不想麻烦,但事情已经发生。 “那是当然,估计钟先生听了能当场晕倒。”瘦猴嘴上这样说,但神情却是一点儿惧怕也没有。 “看来,这件事情邱印有没有也得让他有了。”周敞下个决心,咬牙切齿。 瘦猴却没听清:“王爷说什么?” “没什么,我是说,咱们接下来得办件大事儿。”周敞原本打算也不是一日两日,现在不过是更清晰了几分。 回府之后,周敞就叫来高远,一番叮嘱。 主要就是让高远派人开始监视邱印的一举一动,要知道他都去哪里,都见了什么人。 再一个就是调查郑途的背景,以及他是否走的就是邱印这条门路。 调查郑途,高远没费多少功夫。 只因此人实在太过活跃。 郑途本是忻州人,一年多前,提前来锦都“备考”。 据本人对外讲,其祖上是前渝朝宰相郑晃,他就也算是名门之后。倒是家里祖产极厚,几辈子也花不完,本人则一心向学,因此有志通过举试一展抱负。 郑途这次跑官,走的是“广散网、多敛鱼,择优而从之”的路线。 因着卖官鬻爵之事都已经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情,也没什么好瞒着噎着,因此他亦大胆跟荣王、端王都攀上关系。 荣王一边后来不知为何,跑得不那么热切,似乎有不了了之的意思。 端王一派,结交的正是邱印,邱印引荐之人就是吏部左侍郎王仁。 再后来,估计是郑途还不放心,又找上了奕王风铭,也就是现在的周敞。 不管哪一方,只要有一方路子走通,那么户部左侍郎的位置就非他莫属。 “几辈子花不完的祖产?呵呵,要是真的,也只能证明从他祖上开始就是个贪官。”周敞听完高远回报,心中唯有冷笑。 至于邱印,周敞本以为得费些功夫,结果三天,高远带回来的都是同样的消息。 邱印似乎已经将那日被打之事抛诸脑后,又或者还是被打得轻了。 他竟然就像没事儿人一样,每天仍旧大摇大摆,照常去元家的茶楼。 且每次都是在下午,每次见面的对象也没变,还是吏部左侍郎王仁。 这两人肯定有鬼。 “可有打听到,邱印之前在茶楼还见过哪些人?”周敞问高远。 高远摇头:“除非问茶楼伙计或者掌柜,但属下不方便以奕王府身份出面,还得想个办法才行。” “不必,”周敞到是没那么多顾忌,“明日我亲自去问,准能问出更多东西。” 于是第二天,周敞带着瘦猴和高远挑了晌午之前的时间又来到茶楼,为的便是跟邱印错开时间。 “裕溪茶楼?”周敞上次来都没有注意名字。 果然隆裕元家的生意,不是带个“裕”字,就是带个“隆”字。 茶楼前,半扇门虚掩,一个伙计正在门前打扫,瞧见周敞,一眼认出,赶紧请了进去。 一般上午时间,茶楼都未营业,再加上还在“禁娱令”期间,楼里还是一个客人也没有。 卢掌柜自然已经清楚周敞的身份,殷勤招呼:“奕王殿下大驾光临,楼上请,还是上次的‘月’字号雅间,那里是我们茶楼最好的一间了。” 周敞本想问上几句话就走,但一楼大堂过于空阔,实在不适合说话,也就点点头跟着上了三楼。 卢掌柜招呼周敞坐下,刚要让人去泡茶,周敞已经抬手拦住:“掌柜不必忙,本王只有几句话要问,马上就走。” 卢掌柜也就打发伙计下去,躬身聆听:“奕王殿下有何吩咐?” “本王上次来,撞见的那个邱印,卢掌柜应该没忘吧?”周敞先铺垫上一句。 “是,草民记得,邱公子是这里的常客。”卢掌柜心中忐忑,不知奕王又要做什么。 “邱印经常来?”周敞负手踱步。 “是,邱公子之前是隔三差五就来,这几天几乎是天天来。”卢掌柜实话实说。 周敞很满意这个配合的态度,继续问:“他来该不是一个人喝茶吧?” 掌柜略一犹豫,却还是回答了:“是,这几次都是邀的吏部那位王大人,奕王殿下上次也见过的那位。” “嗯,”周敞点头,步入正题,“那么之前呢?邱印可还邀过其他什么人?” “这……”卢掌柜明显为难。 瘦猴在旁边掏出一张十两面额的小银票塞过去。 卢掌柜连忙摆手:“不、不,奕王殿下,这怎么能行,不能收……” “这银子是少了点儿,卢掌柜恐怕也不放在眼里。”周敞语气中肯,她能拿出手的实在不多,并没有讽刺之意。 瘦猴就又掏出一张二十两面额的小银票递过去。 卢掌柜吓得直接跪倒在地:“折煞小人了,奕王殿下,小人绝没那个意思,您是东家的恩人,那就是小人的恩人,这银子是绝不能收、绝不能收的。” “你有为难?本王所问绝不会连累到你的。”周敞能感受到卢掌柜说这话的诚意,向瘦猴做了个手势。 瘦猴便也不硬塞银子,而是将卢掌柜从地上扶起。 卢掌柜平复了一下心情,在心中一番斟酌就道:“奕王殿下,邱公子是茶楼的常客,向来客人们在此做什么,我们开门做生意的都不该窥探,因此……” 周敞本也没想为难他,换了个问法:“他见的可都是朝廷官员?比如与吏部左侍郎王仁差不多的?” 第202章 冤家路窄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卢掌柜在心中又掂量一番。 半天才似下了决心:“这几日见的都是王大人,再往前,邱公子也见了几个赶考的举子。至于更往前,邱公子是生意人,因着茶楼与他的万盛米粮店只一店之隔,因此也经常在这里会一会生意场上的朋友,实在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邱印这两天与王仁来往,他们都谈些什么,可能知晓一二吗?”周敞对这个问题没抱什么希望。 卢掌柜果然摇头:“不知,邱公子与客人谈话的时候,一般也都会将人遣出去。” 周敞失望,但能得到有用信息也就到这个份上了,略一抱拳:“多谢了。” 卢掌柜松了一口气,趁恭送周敞下楼的时候,却又在伙计耳边快速吩咐了两句。 周敞下得楼来,刚要出门,卢掌柜便又拦住:“奕王殿下,请稍等。” “什么?”周敞回头。 卢掌柜从伙计手上接过一长方形锦盒,双手奉上:“奕王殿下,这是上次您来喝过的‘金鼎云梦’,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不必了,本王并不喝茶。”周敞没打算收,她的确没有喝茶的喜好,除非那是奶茶。 卢掌柜却是更进一步,亲手打开锦盒,呈在周敞面前:“奕王殿下,客人的事情,茶楼所知有限,但邱公子在茶楼是有存茶的。” “存茶?你是说这也是他喝的茶?”要是那样,周敞更不打算收了。 “不、不,奕王殿下误会。”卢掌柜忙解释,“邱公子存的茶都是普通的竹叶青,但装茶叶的茶罐却与此罐相同,都是有名的‘管鱼竹’而制。” “那又如何?”周敞瞥一眼锦盒中小臂粗的一段竹管装茶罐,竹身青黄色,上面隐约有鱼鳞样的纹路,在光线下一晃,金翅金鳞飒是好看。 卢掌柜压低声音:“邱公子每次要这么一罐竹叶青,但从来不喝,都是单点茶楼茶娘现煮的茶。而事后,便是将这罐茶送给王大人带走的。” “每次都送同样的茶?”周敞琢磨过点儿味来。 卢掌柜轻轻点头:“茶罐的茶就是普通的竹叶青,这一点儿小人可以保证,但每次都给王大人送同样的茶,也不知他是否会喝腻呐。” 周敞听明白了,从锦盒中拿出管鱼竹的茶罐端详。 卢掌柜还怕自己说得不够明白:“裕溪茶楼就是供客人品茶的地方,从邱公子点茶送茶的品味来看,实在不似爱茶之人。只是王大人若总是收到同样的茶罐,也不知道是不是要误会,我们茶楼只有这一款茶呐。” “哈哈,卢掌柜不用担心,‘金鼎云梦’上次本王就喝着挺好,下次若有机会,推荐给那位王大人,这茶罐本王就收下来,感谢掌柜一番心意,本王心领。”周敞说着话回手将茶罐塞给瘦猴。 “叮,客户下单管鱼竹茶罐一个。”周敞的茶罐刚一脱手,视点系统就来下单。 “不是说,吃的、喝的还有药材都不能带货吗?”周敞心里问。 视点系统纠正:“客户下单的是茶罐。” “哦,原来如此……”周敞一边在心里对话,一边往裕溪茶楼外走。 刚在门口站定,邱印就迎面而来。 倒是冤家路窄,明明是选择错开时间却还是碰上了。 邱印身后虽然多了两个保镖样的家丁,一见奕王,眼神下意识一缩,却又立刻不服不忿:“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然又遇到奕王殿下。” 周敞瞥了一眼,已经占了便宜的人就该偷着乐,不必多话。 邱印嘴角上的青肿都还未消退,却能换上一副笑脸,不着痕迹拦住去路:“奕王殿下,为何这么快就走?不再多坐一会儿。” “你怎么知道我来去快慢?”周敞一下直觉不对,这厮莫非也一直监视着她。 邱印说漏了嘴也就不再装下去:“奕王殿下要是有胆识就先别走,上次的事情还没完,一会儿自有说法。” “什么说法,你是还没挨够打?”周敞居高临下,俯视邱印身后两个打手,今日高远也跟了来,她更没有怕的,“怎么,你带了这么两个人来,是要怎样?” 据高远这几日观察,邱印出入茶楼如常,因为距离自家店铺近,身边除非需要是从不带随从的,今日身后却多了两个人。 “他们?他们什么也不是。”邱印多少受到上次影响,虽然用身体拦住去路,却又不敢真正上前。 周敞身后还有高远,更是有恃无恐:“那就起开,本王没功夫跟你闲扯,上次已经说过了,除非你把端王兄找来。” “正是……”邱印一梗脖子,可惜对于他地鼠一般的矮矬子起不了半点作用。 邱印话还没说完,忽然远处传来一阵慌急的马蹄和兵士的呼喝开路之声。 两边街路上的行人顿时乱做一团。 周敞眺望过去,有乞丐躲得慢了,兵士上去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将人往两边驱赶。 随后一辆绿尼乌骨木的马车疾驰而来。 “啾……”马匹嘶鸣。 一个挑扁担菜筐的中年男人正来不及躲闪,马车夫紧急勒住缰绳,却也来不及。 车头一偏,还是撞翻了人和扁担,冲向茶楼斜对面店铺的墙壁。 “啊……”马车好歹停了下来,车夫差点儿被甩出去。 挑菜男子倒地不起,扁担两头装菜的竹筐倒地,萝卜土豆滚了一地。 周围乞丐见状,一窝蜂地上去疯抢蔬菜。 开路的士兵这下左右难支。 挑菜男子好半天才挣扎着爬起来,再要去挽救他的菜,早就晚了。 周敞早撇开邱印,跟其余路人做了吃瓜群众,只管瞧热闹。 马车正好撞在一家布庄墙上。 布庄牌匾上写着“隆祥布庄”,旁边还有一家茶庄,牌匾上写着“裕叶茶庄”。 马车夫则在在另两个士兵帮助下,吃力将马车拉回正轨。 半晌,车内一人掀开车帘,不耐烦催促:“怎么搞的,快点儿。” 周敞看不到车内之人的脸庞,却愈发想知道这么霸道的是谁? 周围看热闹的商家和路人却早已经将路面围个水泄不通,车夫想要重新驾车赶路已是不能。 第203章 路见不平一声吼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萝卜、白菜、土豆等蔬菜已经被抢得不剩什么,只旁边还歪躺着两个竹筐加一根扁担。 竹筐里的菜也早被一抢而空,但仍有胆子大的乞丐蹲在人群脚下,伺机去捡旁边马蹄下面还没被抢走的几个圆萝卜。 眼见车被拉了回来,车夫也跳上了前座,挑菜男子一把扑上去,死命拉住马车的其中一匹马的笼头:“不许走,你们赔我的菜。” “躲开。”两个官兵上去就用刀柄狠命砸向他的背部。 挑菜男子穿粗布短打棉衣,脸上还流着鼻血,额角也有伤口,挨了打也硬挺着不松手,甚至抓得更紧,只有一句话:“你们赔我的菜。” “松手,松手。”一个官兵呵斥,另一个就将人往后拉。 “你们赔我的菜,你们赔我的菜……”挑菜男子并不反抗,就是大声哭喊。 官兵连拉带打,又是用刀柄狠砸那男子后背试图让他松手。 “啊,士兵杀人了。”挑菜男子忍痛大喊。 马被拽得歪倒,后面车身也跟着剧烈摇晃,人仰马嘶。 围观看热闹的人们无不指指点点,但无一人敢上前阻止。 周敞眼见挑菜男子就要支撑不住,再看不下去,就欲上前干预。 “啊,什么人都能在这里挡路,你快下去看看,赶紧打发了,难道还在这里让人看热闹不成。”马车内一个妇人尖锐高亢的声音传出来。 话音一落,马车帘被从里掀开,一个高大英武的身影从车内钻了出来。 兵部尚书彭派? 换成别人,周敞可能还要辩认上一会儿,但是彭派高大威猛、仪表堂堂的外形令周敞印象很深,再加上两个黑眼圈。 怎么黑眼圈是自带的,今天也有? 彭派脚一落地,还未站稳,就极为不耐地问:“发生什么事情,怎么还不走。” 车夫回头为难道:“大人,是有刁民拦住了去路。” “怎么回事儿?”彭派又问了一遍,这次是瞧向那挑菜男子,但是并没有上前。 一个打人的官兵,显然是个小队长,躬身道:“大人,这人非要我们赔他的菜钱。” 彭派打量了一眼:“赔什么菜钱,你们是糊涂了,朝廷禁娱令还在,根本不让随意在街上贩卖。” “我没有在这里贩卖,本是要挑到菜肆卖给官家换钱的。”挑菜男子申辩。 因为禁娱令,为了管理方便,锦都城里一刀切,所有小摊小贩都不许摆卖,百姓日常要买蔬菜粮油,需要去官府指定的地方统一购买。 “哼,谁信你大白天在街上挑担游走不是在私下偷偷贩卖?”彭派自然是不信的,“再胡闹就抓你去见官,到时候不但要没收你的蔬菜还要罚款,别不识好歹。” “不,你们赔我菜钱,这是我一家老小半个月的口粮都在这里了。”挑菜男子鼻青脸肿,但仍旧坚持。 彭派扫了一眼地面和周围:“你的菜又不是本官抢走的,你要找人赔蔬菜也应该去报官,找那些抢你蔬菜的人。” 许多乞丐一直留恋不走,怀中还抱着白菜或者萝卜躲在远处瞧热闹。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彭派又对后面官兵喝斥。 那两名官兵就又上来猛拉,有彭派在,他们也敢下狠手。 挑菜男子本来就坚持不住,终于被一刀柄砸倒在地,松开了马的笼头。 马一下子得到了解脱,又要乱动,车夫赶忙上前抓住了缰绳。 彭派见事情解决,就要回身重新上马车。 挑菜男子从地上连滚带爬,扑过去一把抓住彭派的长衫下摆,再强硬不起来,哭求道:“大老爷行行好,我一家老小就等着这担菜钱了,若不是这马车撞翻了我的菜也不至于如此,您行行好吧。” “拉开他。”彭派极为厌恶加不耐烦。 两个官兵就上前往后拖挑菜男子。 周围指指点点。 彭派就更急着要上马车离开这里。 “彭大人。”周敞终于忍不住穿过人群走上去,“彭大人这么着急做什么。” 彭派一回头就看见周敞走了过来,一时惊讶不知该如何反应,结巴道:“益,益……” “哎,不必。”周敞拦住彭派想要行礼的手,“咱们在这种场合见面彭大人就不用多礼了。” “啊,是、是。”彭派这才缓过神来,“奕王殿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本王还想问彭大人怎么会在这里,还是闹市跑马,也不怕伤了路人?”周敞反问。 “是有急事,是有急事……”彭派好像想不出个正经理由,只能干巴巴敷衍。 车厢内一妇人终于等得不耐烦,掀开车帘,恼怒:“不是已经解决了吗?怎么还不走?” “啊,夫人,你先暂等、暂等。”彭派语气陡变,温顺着哄。 周敞好奇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彭派一朝就变了态度。 可惜,对方躲在车厢的阴影里,看不清面容,仅从轮廓和掀车帘的手指上推测是个方脸粗胖的妇人。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父亲的寿诞,我们理应早到的。”兵部尚书夫人很不满意。 “岳父大人会理解的,毕竟你我一个为家事,一个为国事,都很重要。”彭派笑着将车帘又放了下去。 兵部尚书夫人又被劝住在了车里。 彭派这才又回身对周敞拱手:“殿下想必也知晓了,显王大败,退守麦城。这样下去实在不是好兆头,下官别无他法只能去城东安乐寺上香,求签问卜。” 朝廷有天鉴司不问,还要自己去求签? 周敞心中吐槽,嘴上还是顺便问上一句:“结果如何?” 彭派摇头叹气:“唉,是下下签啊,实在不是好兆头。” 周敞面色一白,心忽悠一下落个空,然后继续下坠。 “啊,是了,殿下,这场仗要是输了,您……”彭派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也想到了周敞身上,“啊,哈哈,殿下不用过于担心,昨夜陛下得到消息后尚未表态……” 周敞胸口就像被人凿了一拳。 “唉,殿下也不必过于担心,下官还有事情,就先告辞了。”彭派说着就要告辞。 周敞为打赌之事绝望,但还没忘记站出来是要干什么,伸手一拦:“哎,彭大人,若是要走,也把菜钱赔给人家。” 第204章 端王凑什么热闹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也不等彭派表态,又问挑菜男子:“老兄,你那一挑子菜值多少钱?” 挑菜男子被拖到一边瘫坐在地上,周围人也没大听清周敞和彭派的对话,都不知周敞身份,但看他能跟彭派直接对话,也知非富即贵。 “五,五百个铜钱。”挑菜男子伸出一只手五个手指。 还不到一两银子? 周敞就对彭派道:“赔他十两银子。” 彭派瞪着大大的熊猫黑眼圈装傻:“奕王殿下,怎么这种事情您也管?” “路见不平,人人可管。”周敞昂然。 “不不不,这两筐菜就是半吊钱,小人只要赔菜钱,大老爷行行好。”挑菜男子说着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来。 “怎么,一身的伤不需要治疗吗?”周敞理所当然,向彭派伸出手。 要是放在现代,打一巴掌怎么也得三千元起,何况这一身的伤。 彭派脸色阴沉下来,不仅仅是十两银子的问题,还有关他兵部尚书府的面子。 “喂,还走不走,不走我先走了,你坐后面的马车。”兵部尚书夫人又掀开车窗帘往外吼。 她嗓音尖锐刺耳,这一喊,简直能刺穿耳膜。 彭派脸色更加不好,更加没有面子。 但见周围人人侧目,也没办法。 彭派从袖口中掏出几块碎银子掂了一下。 挑菜男子迎上来就欲双手去接。 彭派瞧也不瞧,翻手将银子扔在地上,然后朝周敞拱手一礼:“下官还有急事儿,先告辞了。” 说完也不等周敞答应,转身上了马车。 周敞瞧了一眼地上的三、四块碎银子,具体也不知能有多少。 瘦猴从周敞身后冒出来,帮着捡起来,在手中掂量:“喲,这估计超过十两了呢。” 说着他将碎银子递给挑菜男子:“给,说不好你还赚了呢。” 那边官兵开始清理道路,车夫调整马头方向。 周敞带着瘦猴和挑菜男子慢悠悠避开到马路一边。 目送马车离开,周敞见挑菜男子胆怯望着他,就道:“这些银子你拿着吧。” 挑菜男子还是哆哆嗦嗦不敢拿。 “这是你应得的。”周敞又说了一遍,“回去用这银子把伤也治一治。” “这位贵人尊姓大名?”挑菜男子问。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拿着银票快回去。”周敞眼看这人鼻青脸肿站都站不稳。 他颤巍巍举起的手粗糙又红,上面满是裂口和血痕,很是可怜。 “贵人大恩大德,他日小人要给贵人立一个长生牌位,供奉起来。”挑菜男子一行眼泪从眼角流出来。 “不必。”周敞最见不得这样。 瘦猴见挑菜男子始终不敢接,上前将碎银子塞到他衣襟里:“拿好,别再被旁人惦记上。” 说着话的功夫,彭派的车已经消失在人群中。 “奕王殿下?”一个清越柔婉的声音忽然自身后传来。 周敞扭头。 元亓身穿一身鹅黄色衣裙,身披同色锦缎披风,正站在一家店铺门口打招呼,身边自然还是跟着贺喜。 “元小姐?”周敞实在意外,再一抬眼,才注意牌匾上写着“裕兴钱庄”四个大字。 心下骇然,可别说东市坊上,这一条街,连着多家店铺都是元家的吧。 元亓仍旧是将大半张脸都隐在兜帽之下,垂首之间忽然瞧见地上的红布条,便欲伸手去拾。 贺喜在一旁瞧见,手疾眼快,弯腰捡了起来。 周敞同时认出那是什么。 正是前段时间元家搞的祈福活动发的红绫福签,上面还写着“大临必胜”四个字,可惜已经被踩了脚印,还沾了灰。 元亓瞥了一眼,只做不见,调整个如常表情道:“前几天巡视的是布庄,这几日距离过年更近,也该看看钱庄。这么巧,倒是让民女瞧见了一桩‘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周敞也只当什么都没看见,半开玩笑摆摆手:“谈不上拔刀相助,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仗势欺人’罢了。” 这也算是实话,若非她如今顶着奕王的身份,的确不知道是否有勇气站出来见义勇为。 元亓亦没在意,而是侧身一让:“若不嫌弃,奕王殿下可愿去钱庄稍坐?” 周敞并不想坐,还是忍不住只想那一件事:“这两日可有消息?” 元亓也是满眼愁绪,更低了声音:“算着日子,正是今日该有消息回来,因此我才来钱庄这里等消息。” 周敞已经没法抱持乐观态度,却也不能说丧气话:“你也别上火,还没到最后,还有希望。” 元亓望一眼街面人流熙攘,跟着感慨:“‘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这件事情一日没有结果,元家上下一日人心惶惶。就连这街面上的百姓,又有几家是能安心过日子的。” “唉……”周敞不知该说什么好,唯有叹气。 “唉……”元亓也跟着长叹一声。 两人可谓同病相怜。 “哟,你们这是一对苦命鸳鸯凑齐了?”邱印不知何时又冒了出来。 “怎么哪哪都有你,你是……”周敞正郁闷无处发泄,一回头,却看到了邱印身后多了一辆多人护持的马车。 马车帘掀起,一人眼高于顶,仰着下巴坐在其中,正是端王风锐。 “端王兄?您还真的来了啊?”周敞走上前去,离近了才能确认。 端王探身,在随从服侍下下了马车,扬起下巴才能开口:“哼,我不来,也看不到你的手还伸得这般长,连兵部尚书的事情也要管。” “哼,谁要管兵部的事情,要不是他欺人太甚,我也懒得出声。”周敞也不客气。 端王风锐下了马车倒是不欲多说话的样子,左右一瞧,就盯住了裕溪茶楼旁边的一座二层楼:“就是那里?” 周敞顺着望一眼,看不出那是一处什么所在。 “是,不过……”邱印一脸得意的站在旁边,眼见端王要往二层楼去,赶紧拦住,“殿下,我上次说的事儿……” 端王本抬脚要走,却又不耐停住,回头问周敞:“听说,你还当街打人?” “呃……,不准确。”周敞是真没想到,端王竟然真的来凑这个热闹。 第205章 不服就干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邱印睨着周敞,抑制不住地嘚瑟:“就是、就是他,殿下,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端王身量比奕王风铭矮上半头,但不耽误他眼睛始终长在头顶,只拿下巴看人,一扫邱印:“听说你把他打了,还扬言就算我在,也敢动手?” “嗯……”根据上次端王动手的经验,周敞自认是打不过的,身高虽然占优势,但身材实在不成。 端王的身板能毁奕王的两个。 邱印还在一旁煽风点火:“怎么,不敢承认了,那天奕王殿下不是很威风吗?今日怎样?” 端王也觉奕王大概是怂了,拿出教训人的口吻:“哼,你身为皇室,当街打人,丢尽我们皇家的脸面,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周敞没怂,但的确不想将事情再闹大,她不怕邱印,但不能不顾忌端王。 端王根本没把此事当回事儿,说完抬头就要走。 邱印怎能甘心:“殿下,这就完了?” “你还要怎样,他还能在锦都待几天?”端王对自己小舅子也是一视同仁地瞧不上。 周敞一听这话,却是心“咯噔”一下,端王为何如此肯定? 邱印更加得意,但也更要挑拨:“是,姐夫说得没错,不过我是看不惯他不将您放在眼里,那日我都把您搬出来了,他可是一点儿面子都没给呐。” 周敞既知邱印存心,也就不预备反应。 但奕王风铭的意识却不干了,强行回归,一把揪住邱印脖领子:“我虽然没有说过那样的话,但你这般颠倒黑白,难道是想再讨打吗?” 端王大约是没料到奕王当着他的面还能动手,终于拿眼一瞪:“你做什么?又要当街打人?” 奕王却也撸胳膊挽袖子:“是又如何,他要不服,还可以单挑。” 周敞料定,端王自持身份,是不会在这等场合动手的。 果然,端王脑袋顶上的两只眼睛往四周一瞟,身边人立刻会意,挡在周围,驱赶瞧热闹人群。 “哼,放手,”端王回过头来又是冷哼,“本王是不屑做这样的事,有失身份,不过若是将此事告知父皇,不知他会如何评断。” “随便。”奕王气往上冲,却也手上一松,将邱印推出去。 邱印这回身后带了人,踉跄后退,被人接住,倒也没怎么样。 周敞现在成个旁观,就纳闷,奕王平日一向温和,甚至能忍则忍,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这么大气性。 端王下巴一扬,嘴角上翘:“不过,本王也懒怠做这样的事情,反正你在锦都也没多少日子,还是好自为之吧。” “什么意思?”周敞蹙眉,就有不好的预感。 端王故意卖个关子,笑而不答。 邱印却是不说难受,冷笑连连,一脸小人得志:“奕王殿下,恐怕您还不知道,蜃国那边已经换了新国主吧?” “啊……”这一惊非同小可,元亓忍不住惊呼。 周敞一直等的都是蜃国国主咽气的消息,结果怎么变成了蜃国国主换人都不知道。 难道说蜃国国主换人已经平稳过渡,且仗还在继续打? 邱印笑得欠揍:“奕王殿下有这幅身手,不如去了越北支援显王殿下,他那边现在恐怕最缺的就是冲锋陷阵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奕王的身体比周敞的意识反应快,上去一把又像拎小鸡一般拎起邱印。 “哎哎,姐夫、姐夫……”邱印只剩下求救。 “你放开他。”端王没柰何怒吼。 周敞和奕王双重意识都无处发泄,疯狂大喊:“换人又如何,打啊,继续打,打赢为止……” 两边涌上数人上来拉扯。 周敞被扯开,两手一空,憋屈与愤怒、绝望与不甘瞬间席卷。 这些日子,人人都不看好临国与蜃国的这场战争,只有她还在坚持。 现在最后的坚持也成了空谈,世界一点点在崩塌。 时间凝固、世界静止。 “避让、避让、避让……” 远处隐约一阵急促的铜锣敲响。 端王和邱印一行在随从的庇护下避让。 周敞也被高远和瘦猴拉向一边。 转眼间,一匹枣红马疾驰而来,马上坐一官兵一边敲锣一边大喊:“急报、急报、急报。” 马匹如风一样从面前掠过。 “咣咣咣……”又是一阵铜锣敲击的声音。 周敞眼瞧着人马从面前飞驰而过,但声音却好像还在远处。 “好消息,好消息,显王大胜、蜃国投降,我大临收回三州之地。好消息,好消息,显王大胜、蜃国投降,我大临收回三州之地……” 周敞犹在梦中。 “好消息,好消息,显王大胜、蜃国投降,我大临收回三州之地。好消息,好消息,显王大胜、蜃国投降,我大临收回三州之地……” 声音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 周敞还是没反应过来。 “奕王殿下……”元亓激动的声音大喊。 “什么?”周敞被晃动身体,这才回过了神儿。 “你听清楚了吗?”元亓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好消息,好消息,显王大胜、蜃国投降,我大临收回三州之地。好消息,好消息,显王大胜、蜃国投降,我大临收回三州之地……” “噼里啪啦……”紧跟着竟然有人放起了鞭炮。 这一下更加听不清楚。 “是真的吗?”周敞目光去寻端王和邱印。 却看见了两张同样难以置信又蜡白蜡白的脸。 周敞的身体比脑子快不知多少,直接脱力,险些站不住。 高远一把扶住:“王爷,是真的。” 欢呼夹杂炮竹,一队欢庆的人群呼啸而过。 瘦猴蹿过去,从队伍里抓过一人:“咱们赢了,是不是?” 那人手舞足蹈,神情激动:“对,赢了,战争终于结束了,战争结束了……” 周敞呆愣愣盯着欢呼的队伍消失在眼前,脑中忽然一片空白,隐约手上有刺痛传来。 元亓一只手死死扣着她的手,因为手指太过用力,指甲深深掐进了手背。 上一秒还在绝望的深谷,下一秒就飞上了光明的云天,她的手不自觉回握元亓。 第206章 战争胜利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元亓浑然不觉,泪水夺眶而出却又深深凝视:“殿下,我们真的赢了,爹爹得救了。” 两人双手握在一起,两颗心共同颤抖。 元亓那双秋泓潋滟的眼眸中仿佛有七彩流莹,直接照进了周敞心底,照亮了整个世界。 周敞分不清是她自己还是奕王风铭,就是打从心底涌起一股冲动,上去一把抱住元亓:“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时间和空气都再次凝固。 周围锣鼓声、喧笑声、欢呼声瞬间远离。 “王爷、王爷……”瘦猴不知在后面喊了多久。 周敞这才惊觉失礼,双臂一松,心也跟着一空。 元亓的激动也是刹那化为尴尬,还来不及收敛神情,忽又屈膝跪拜下去:“奕王殿下,大恩大德……” 周敞又是身体比脑子快,双手已经扶住:“不,不必如此,都过去了,这是对我们都最好的结果。” 咫尺之间,四目相对。 周围忽然多出无数双眼睛。 周敞才从元亓双肩松开了手,整个人还如梦似幻。 街上欢庆的人群已经去了大半,欢闹声渐渐远去,半晌才回过些滋味,环顾四周:“端王兄呢?” 瘦猴没有回答,朝着街对面努努嘴。 端王已经带着邱印头也不回地朝马路对面而去,貌似大步流星又落荒而逃。 周敞乐得破坏好心情人走远,更何况眼睛不受控制只在元亓身上,嘴角又翘起好看的弧度:“事情过去了,以后我们都会越来越好。” 元亓泪流满面,情难自已,狠命点头。 周敞平静了好一会儿,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为什么两个截然相反的消息会同时到来。 只能说,还是古代消息太过滞后的缘故。 元亓则由于过于激动,在贺喜的提醒下,去到钱庄后院一番梳洗,再出来时,才堪堪恢复了平静。 周敞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跟着元亓进了钱庄,现在茶都喝了两盏,却还没缓过劲儿来。 总觉着心里是有什么话要对元亓说的,但使劲儿想又想不出来。 直等到元亓再次出来,还是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干巴巴道:“元小姐放心,这两日我会进宫,令尊不日就能被释放的。” 元亓刚放下的情绪就又被激起来,眼眶瞬间噙满泪水:“奕王殿下,元家该如何才能、如何才能……” 周敞摆摆手,不让她再继续说下去:“不必、不必,告辞、告辞。” 元亓始终没再敢看周敞一眼,低眉敛目,深深一福:“元家能有今日多亏奕王殿下,大恩不言谢,今日小女也实在心绪难平,待他日父亲获释,如何报答殿下,再凭父亲做主。” 周敞没再多言,带着高远离开。 瘦猴早已经去斜对面不远备下马车。 周敞来到对面,正要抬脚上马车,忽然一人从身后冒出来:“好巧啊,奕王殿下,真的是您啊。” 周敞回头,进入视线的竟然是白面馒头样的郑途。 “这么巧,奕王殿下,您还记得学生吧?”郑途一条缝的眼睛已经笑没了,又伸出大拇指,比了个赞,“还没恭喜奕王殿下,奕王殿下真是英明神武、料事如神啊。” “你……”周敞怀疑这人是不是跟踪自己,哪有这么巧就遇上的。 郑途只管谄媚地笑:“殿下的脚可是已经痊愈了,学生本想过几日再去探望,没有想到殿下这么快就康复,真是可喜可贺。” “是啊,是好了。”周敞敷衍一句,就要上车。 郑途一向有自来熟的本事,啰嗦不断:“没想到殿下如此远见卓识,这一场豪赌不用多久就能传遍整个临国,殿下天纵英才,看来这次学生的事情是真的有指望了。” “嗯,你眼光也不错。”周敞也是心情大好,也是一心打发郑途,“你的事情本王没忘,等本王忙完了这阵子的。” 郑途还要再贴上来说话,高远不动声色拿身子一挡。 前脚上了马车,一回头,元亓还站在裕兴钱庄的牌匾下面目送自己,顿时心情复杂。 自打刚才得了好消息,周敞是满心欢喜,但内心隐约却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落落的感觉。 瘦猴挥动马鞭,马车启动,一路离去。 “王爷,”瘦猴没走两步,掀开车帘对周敞道,“刚才您没留意吧?” “留意什么?”周敞还在想文倾言的事情。 高远难得说上一句:“他一直躲在角落里盯着,这会儿该是又去盯端王他们了。” “啊?”周敞虽没猜错但还是惊讶。 高远闷声闷气:“这几天,金貔貅一直盯在万盛米粮店附近,偶遇也不是巧合。” “他竟然还去找邱印?”周敞下意识回看,当然坐在马车里什么也瞧不见。 “不是邱印,今日该是专等端王殿下。”高远给出答案。 周敞恍然又糊涂:“是啊,端王今日为何会来这里,总不会真是为了给他小舅子找我晦气的吧。” 高远抿嘴摇头:“裕溪茶楼旁边的是间乐坊,邱印一般喝完茶就会去那里,进去了第二天才会出来。” “啊?”周敞还是头一次听说,“你是说邱印是带着端王找歌舞伎去了?” 高远没回答。 沉默已经是答案了。 周敞在脑海中拼命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茶楼旁边的乐坊是个什么样子:“这样倒是说得通,我就说端王该不会专程为了邱印的事情跑一趟。” 高远面瘫,但不代表脑子不动:“王爷,金貔貅该是主动要凑上去,至于端王殿下……,蜃国的消息他又是哪里得来的呢?” “哪来的?”周敞一时摸不着头脑,但能得个结论,“不管哪里来的,他大概得了个错误消息。” 瘦猴在车前听到,一甩鞭子,马车加速,连带哈哈大笑:“哈哈……,王爷,您刚才是高兴傻了,没看到端王和邱印的表情。” “的确可惜,不过现在得了这么个消息,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心情去乐坊听曲。”周敞也忍不住要嘲讽两句。 高远向来不参与没营养的闲聊,继续做根木头。 三人一路大获全胜般回了王府。 第207章 梦游天乡研发失败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从府门前下了马车,一路往里跳跃,却没见半个人影出来迎接。 “人都哪里去了?”周敞回头问高远,在她的预期里,王府中人也都应该得了战争胜利的消息,跑出来相拥庆祝才对。 高远面无表情摇了摇头,没有出声。 周敞扫了一圈,连平日在墙边喝酒、晒太阳的秋叔也不知哪里去了。 正迟疑,竹竿停了马车从西边冒出来:“哎呀,王爷,钟先生听得好消息又晕倒了,大家都在王妈妈院子里。” “啊?”周敞脚下一转往西边钟与的院子去。 钟先生坏事受不得打击要晕倒,好事怎么也受不了激动,还要晕倒。 刚走到半路,景姑姑同着秋叔一起走出来,一见周敞,赶忙上来见礼。 “钟先生怎样了?”周敞先问。 景姑姑一脸喜气:“没什么,王爷不必担心,他那是先前担忧过度,现在一下子松下来,身体反而受不住。不过到底是喜事儿,这会儿已经醒了。” “那就好。”周敞也就停下脚步,不打算去探病了。 毕竟,从前奕王风铭是很少往下属院落去的。 景姑姑亦跟着道:“王爷不必过去,有王妈妈在呢,倒是老奴刚才跟秋长还在商量,虽然王爷打这个赌赢了也没什么实际奖赏,不过咱们王府还是应该庆祝、庆祝,毕竟不打仗了,人人都高兴。” “是要庆祝,‘禁娱令’解除,至少猴子的烤全羊是不能少的。”周敞也是心情大好,可惜囊中羞涩,“至于怎么庆祝,要多少银子,还是得与钟先生商量。” “当然,当然,刚才钟先生已经同意了,秋长负责订酒,王妈妈还是掌厨,其余猴子张罗,王爷只管高兴就是。”景姑姑倒是已经安排得差不多。 周敞一听还是王妈妈掌厨,也就不抱太大希望:“好,那猴子,大家想吃什么、玩什么,你张罗来就是。” “好勒,王爷。”瘦猴的大白牙都要飞出去。 到了晚上,景姑姑、秋叔、瘦猴三人加上王妈妈一通忙乎,也就是勉强凑了酒席,倒是把王府上下,加上四味药铺和杏花坊药铺的人也都请了来。 周敞心中高兴,反而不习惯这种热闹,主要是她一出现就会成为众人焦点,因而躲在书房,不愿露面。 当初做这件事情主要是为了报答元亓,现在事情搞定,她心中反而空落落。 元亓现在恐怕还在激动情绪中不能自已,只要再救出她那位“准未婚夫”,她的世界就该圆满了吧。 元亓仍旧是她的理想人生,但她现在却被困在奕王风铭的身份里。 接下来除了努力赚佣金,还清贷款,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正独自惆怅,书房外傅明和孟有方孟大夫求见。 周敞让人进来,先就注意到傅明手中的大坛子:“这是什么?” “参见王爷,”傅明就抱着个跟瘦猴西瓜肚大小差不多的白色瓷坛子,一把将坛子撂在周敞面前,给个歉疚表情,“王爷,对不住,那两万两银子都打了水漂。” “什么两万两?”周敞没反应过来,下意识伸手要去开坛子,“这坛子是什么?” “别,王爷慢来。”傅明反而一把捂住。 “怎么?这是什么?不是给我的吗?”周敞本以为这是傅明来参加庆祝宴带的礼物。 “王爷,这坛子您千万不要轻易打开,只要闻了,就能让人有头晕目眩之感。”傅明语气不似开玩笑。 孟有方在一旁始终没说话,只是捋着胡须不住摇头。 傅明尴尬地笑:“王爷啊,实在抱歉。这是两万两银子的梦游天乡,您还有印象不?” “嗯?”周敞想起了什么。 “这段时间孟大夫研究梦游天乡的药油,可惜毫无进展。那里面有两三种始终无法探明的成分,恐怕来自于西北外域,因此没有办法复制。至于剩下的部分也都变成了……,算是蒙汗药、蒙汗药。”傅明轻拍了两下坛身,然后退了回去。 “呃……,没研究出来也正常。”周敞于这一点上早就料到,主要是一提两万两银子,实在是心太痛。 孟有方则终于开口:“蒙汗药也不准确,这东西现在该是比蒙汗药的效力强上百倍。” “成蒙汗药了?”周敞只关心两万两银子变成了蒙汗药。 “是啊,虽然孟大夫反复研究,反复尝试,却还是不成。不过,最后添加了一些药草和成分,勾兑之下倒是成了十分好闻的蒙汗药。闻过之后,还有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效用。”傅掌柜出于职业习惯,又不自觉夸耀起来。 周敞可没觉着有什么可夸耀的:“蒙汗药能做什么?还拿给我做什么?本王也没有用,还不倒掉了事?” 孟有方在一旁没说话,倒也没因为损失两万两银子而有任何愧色,倒是赞同周敞的说法,跟着点了点头。 傅明却眨了眨眼睛,语气中颇带些暗示:“王爷,这可是两万两银子呐,虽然没能成功。但这药油能够让人闻之头脑发昏,四肢无力。虽然四味药铺留着这东西没有用处,但以王爷的聪明才智,也许哪天能派上用场呢,这样扔掉岂不是可惜?” “派什么用场?”周敞可想不到,这就是纯拍马屁,除非入室盗窃,否则根本没用。 “嘻嘻,王爷比属下聪明,肯定能够用上。”傅明只剩下赔笑。 周敞今日心情大好,估计傅明也是有心挑的这个日子,本也不能计较的事情:“罢了,只当两万两银子打了水漂,你们去前面跟他们好好热闹吧。” 傅明松了口气,就要告退。 孟有方反而没动。 周敞盯着大白瓷坛郁闷,又想起一问:“对了,这药油既是个蒙汗药,那可有解药?” 若是没有,她都觉着放在自己面前危险。 孟有方抢先回答:“不用解药,也没有副作用,只要睡一宿觉就能好。” “那这药油就是彻底废了。”周敞往后一靠,彻底不抱希望。 傅明却又开口:“对了,王爷,眼看就到年根下,孟大夫老家有人来信,请他回去过年,说是老家有人病了,旁个大夫都看不好。这段时间,若是王爷无视找孟大夫,他明日就跟着人一路回老家去了,年后才能回来。” “哦……”周敞抹一把脸,重新坐起身子,“孟大夫年事已高,回去一趟也应该多住些时日,盘缠可还够,一会儿我让钟先生给孟大夫备一份,您老人家路上可要多注意身体。” 饶是孟有方一向不通人情世故,也不好意思,忙推辞:“不,不,王爷太客气了,平日药铺给的诊金已经足够,我老头子孤家寡人能花什么。” “那不一样,既是回老家过年,少不得亲戚里道,还要给晚辈发红包,孟大夫不要客气,钟先生……”周敞提到钟与,自然想到他的身体,“孟大夫,您可有给钟先生诊过脉?他的身体状况到底如何,是什么病?为什么总是晕厥?” “这……”孟有方捋了捋胡须,“不瞒王爷,老朽的确给他诊过脉,不过嘛,事后……,钟先生的病情复杂,又是早年落下的病根,不好调理。他自己亦有方子,因此老朽也就不便多言。”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周敞也就不再多问。 第208章 要人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对于临帝三天之后才召见,周敞心中颇有微词。 元裕还关在天牢里,周敞亦不好当面要人。刑部没有得到正式旨意,裴厉是不能直接放人的。 此时,周敞站在御书房里打腹稿,想着一会儿临帝出现,她怎么要人。 “九弟,你在想什么?”荣王出现在周敞上首。 “啊,没什么,只是父皇怎么还不来?”周敞回过神儿来,一抬头却又对上端王阴鸷的目光。 荣王则压低声音到她耳边:“九弟,为兄提醒你一句,虽然这次打赌你是赢了,可是一会儿说话还是要委婉一些。” “多谢荣王兄提醒。”周敞是真心的,刚才她也暗自嘱咐自己来着。 本来以为今日是单独召见,却没想到朝中大半文武官员也都到齐了。 “陛下驾到。”内监高亢的声音适时响起。 众人一下都停止了交头接耳,整理衣冠,迎接圣驾。 临帝这两年身体健康每况愈下,今日看起来倒是气色尚可,估计也是沾了战争胜利的喜气。 周敞跟着众臣行礼起身,抢先开口:“父皇,此前儿臣跟父皇打的赌,父皇可还记得?” “你赢了,朕知道。”临帝坐定,也不用周敞多废话。 周敞很意外临帝竟然有如此爽快的时候,再试探:“那元裕是不是就可以放了?” 还没等临帝回答,端王又忽然横插一杠:“父皇,户部尚书闵行通敌叛国,罪大恶极,已经于月初行刑。元裕身为从犯,虽然有赌约在先,也不应该就这样轻易放过,至少也该交个‘议罪银’。” “这……”一提银子,临帝就开始动摇。 周敞更没料到端王会起幺蛾子,直接炸毛:“所谓君无戏言,端王兄这是想让父皇自食其言吗?” 端王冷哼一声,还是下巴对周敞:“哼,我这是考虑朝廷法度,虽然死罪可免,但也该适当量刑惩治才对。” “不行。”周敞果断两个字,直接代替临帝否决,“如此有违当初打赌时候的约定,父皇不会同意的。” 临帝居中而坐并不表态,放不放人对他没影响,但怎么放,还关乎利益,就另当别论。 端王环顾,似在找同盟:“元裕就算被放出来,也难堵悠悠众口,天下人会怎么说?他不过是靠银子贿赂了奕王,打个赌就能全身而退,视朝廷法度于无物。那么天下人会怎么看陛下,怎么看朝廷?” “元裕他本来就是无辜的,”周敞眉毛一挑,“端王兄是一定要给元裕安一个罪名咯?” 刑部尚书裴厉终于听不下去,忍不住出列:“陛下,元裕并非无辜,微臣判案多年,绝无错判。” “没错判,那元裕本没有通敌叛国,勾结蜃国奸细,你又怎么说?”周敞也是瞬间激怒。 裴厉就道:“若有冤情,陛下可以下旨重申,不过,这件案子原本陛下已经处置过……” 周敞就觉刚才是落了陷阱,赶紧又抢过话来:“凭什么重申?陛下亦与本王打赌,如今本王赢了,就该愿赌……,履行约定。” 端王则抓住机会,在一旁帮腔:“父皇,依儿臣之见,直接下旨释放元裕,对天下人没有一个交代,实有不妥。元裕在战争期间,朝廷已有明令禁止的情况下,还从外域走私人口,无论是否知情都是帮助前户部尚书闵行通敌叛国。这样的罪行丝毫不加以罪咎,如何彰显朝廷法度?至少应该定下罪名,哪怕最后以‘议罪银’论处,也算是对所有人有个交代。” “元裕只是借船借人给闵行而已,本质上是被闵行蒙在鼓里。”周敞自然要替元裕申辩清楚。 “但他至少知道是在帮人走私,那也是有往来信件为证。”裴厉辩驳。 这两人是商量好的? 周敞怀疑,但这个时候不能示弱:“走私又如何?元裕亦是被骗,可也算受害者,就算是按照走私人口的罪论处,难道用得着掉脑袋吗?” “这不是一般的走私,涉及蜃国奸细,罪加一等。”裴厉亲判此案,绝不容许有错。 “裴大人,你别忘了,元裕他是不知道走私之人的身份,所谓不知者不罪……”周敞最怕临帝见钱眼开,但还得以理服人,“话说回来,元裕本来罪不至死,你却偏偏要判处他死刑,这算不算是草菅人命?还有那些已经被秋后问斩的相关涉案之人,他们到底是被严判了还是冤判了?裴大人心里就真的能问心无愧吗?” “通敌叛国,凡相干人等,一律从重。”裴厉面如铁铸,丝毫不动摇,“这是陛下的旨意,这批人犯的判决,最后也是陛下御笔亲决的。” 周敞就想起曾是裴夫人胡婉,与裴厉晚膳的那个晚上,裴厉还想借着这个案子高升一步,定是不容人质疑他的判决,不禁在心中摇头。 但这等酷吏为讨上位者欢心,不顾他人死活,也实在难以容忍,不自觉提高了声音:“律法就是律法,不该死的就是不该死,你……” “好了,”临帝突然开口阻止,“不必再争执,此事……不打紧,容后再议。” 本来已经答应了的事情,怎么突然就变个“再议”? 周敞不能放过:“父皇,儿臣打赌赢了,您可是一言九鼎,为何容后再议?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刚才您也答应了。” 临帝不胜其烦,却到底还要说明一下:“他一个商贾放与不放都不打紧,‘议罪银’该怎么罚倒是可以讨论……” 这是铁了心要收“议罪银”了? 该怎么办? 就吃下这个闷亏? 若是换元亓在场,可能不会计较。 但明明就不是这么个道理,她明明就是打赌赢了。 周敞脑子正在发散,耳边就听得上头临帝还在说话:“当务之急倒是西城突发的疫情,耽搁不得,众卿今日必要拿出个方案来,否则……” 什么? 西城发生疫情? 什么疫情?什么时候? 她怎么不知道? 脑子一下子突然炸开,这都是怎么了? 第209章 万事俱备,只欠银子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刚收摄心神。 临帝脸色更加阴云沉沉:“虽然战争取得胜利乃是大大的喜事,但西城又突发瘟疫,这件事情众卿说说看,到底应该怎么解决?” 沉浸在战争的胜利中还不到两日,就得报西城发生瘟疫,也是够这老头受的。 荣王就问:“虽说上报才两天,但恐怕此前已经蔓延了一段时日,历年也时有疫情发生,难道御医院拿不出有效的方子吗?” 尚书令丁茂垂头丧气:“难啊,每次疫情的症状都不同,上次的方子这次又不适用。” 荣王就点点头,长叹一声:“唉,这一年来我大临还真是多灾多难,先是沛水以南又发水患,然后是北方提前突降大雪,好不容易收回了稷、黍、麦三州,没有想到这又来了瘟疫。也不知是不是打仗死人太多的缘故,杀戮过重,杀戮太重啊。” “的确如此,陛下,”天鉴司刘穆就站出来附和,“臣昨日夜观天象,此乃上天示警。臣提议朝廷应该做一场法式,超度牺牲在战场的亡魂以及因这场战争死去的百姓。” 临帝又不表态。 荣王似早有打算:“父皇,儿臣以为,做法事不如建塔,如此既有祭祀、镇邪,又能镇天灾、水灾。” 此言一出,众臣纷纷议论。 周敞冷眼旁观,不知这群人到底要干什么。 但提到疫病,奕王的意识和记忆就都涌上心头。 曾经的奕王也曾亲眼目睹生母兰嫔病痛之苦。 兰嫔的病越治越重,越重越需要名贵药材。 那时兰嫔几乎花光了所有积蓄,但病情仍然不见起色,只能在面对奕王时,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将最后的慈爱与温柔都给了奕王。 兰嫔经常跟奕王讲一讲她小时候在宫外的经历,外面百姓的艰难与不易,并且告诉奕王既不要因为皇子的身份而自矜,也不要因为在宫中出身低而自卑,应该珍惜身份、自重身份、利用身份,将来长大了,多多抚慰百姓疾苦。 感受到奕王意识的涌动,他定是想要为疫情做点儿什么的。 周敞明白,但又矛盾,她已经没银子了。 正这么想,就听尚书令丁茂也启奏:“陛下,荣王殿下的主意,好倒是好,只是国库也已空虚,无论是建塔还是镇压疫情,朝廷都急需一大笔银子。” 荣王略一沉吟就道:“父皇,为天下计,儿臣在东城大福寺旁有一块儿地愿意捐赠出来,用来建塔。只是建塔所需也耗资不菲,儿臣一人之力也实在难办。” “荣王殿下若能捐赠土地真是再好不过。”工部尚书贾瑞在下面说道,“如此倒是省下一大笔银子,不过地有了,建塔的确还需花费不小一笔银子呐。” “若能如此,真是再好不过。”天鉴司刘穆跟着附和。 “众卿建议都很好。”临帝终于开口,但他关注的焦点永远都只在银子,“只是国库空虚,众卿有什么办法?” 一说到银子的事情上,所有人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 周敞心中不禁冷笑,这些人张口闭口都是银子,乍一听跟她好像没区别。 不过她要银子是想把银子花在救济遭受疫情的百姓身上,而这些人却是要用银子去建什么塔,希望虚无缥缈的神明保佑。 半晌,又是端王先开口:“刚才儿臣提及‘议罪银’一事,现在倒是可以派个用场,不如就让裴大人量刑,看元裕的‘议罪银’该罚多少。” 此言一出,众人跟着纷纷点头。 “有违打赌的公平吧。”周敞也知势头不好,但还是得出声。 一提到缺银子,大家都没有办法,只能在元家这头“肥羊”上打主意。 临帝风浔更加心动,向工部尚书贾瑞问询:“贾卿,建一座塔耗费几何?” 贾瑞上前一步,心中略一估算,躬身道:“若是荣王殿下肯捐地出来,在大福寺旁边的话,大约需要一百万两白银。” 一百万两? 周敞倒是第一次见工部尚书说话,惊讶之余不免要多打量两眼。 工部尚书贾瑞,看起来已经六十开外,三角眼、山羊胡,一个缩脖端腔的小老头,乍一看像一只受惊的山羊,一开口却是上百万两的进出。 临帝又望向尚书令丁茂:“丁卿,这次西城疫情预估需要多少银子?” 丁茂躬身:“陛下,如今疫情是刚开始,目前尚无药方,接下来是否会大面积传开亦未可知。实在不好估算,但按照以往记录来看,怎么也要十几万两银子。” 临帝开始头痛。 周敞心头跟着一紧,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端王却又放一大炮:“父皇,早朝上丁大人不是说,为提振民心,彰显朝廷关怀,该派位皇子出面,儿臣提议,将这次治理疫情的任务交给奕王。” 嗯? 还没等周敞反应,荣王已经回护:“治理疫情关乎锦都安危,又关乎百姓安全,更何况皇宫亦在锦都之中,若是不能及时扼制,最终可能威胁到父皇安危,不可儿戏。奕王一向不参与朝政也无治理经验,如何能担此重任?” 端王既然开口,也是想好了说辞:“荣王兄就不必多操心了吧。谁也不是生下来就会的,奕王年纪不小了,既然身为皇子也该学着为父皇分忧。更何况在治理疫情上,奕王还有一处优势,是旁人所没有的。” “什么优势?”临帝亦感了兴趣。 “父皇,您怎么忘了,就在半年前,奕王不是还刚刚炼制冻疮膏。”端王眼睛看的是临帝,下巴指的还是周敞,“如今西城疫情危机,朝廷缺的不仅是银子,还缺粮、缺药,旁人未必能在短时间内筹集上来那么多药材,但想必奕王是没问题的。” “我有问题,办不到。”周敞直接躺平。 端王下巴在笑,怎么看都是不怀疑好意:“九弟这是谦虚了,现在谁人不知九弟与元家的关系,天下又有谁人不知元家的财力?元家的生意遍天下,其中就包括不少药材铺和医馆……” 第210章 安泰商绅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举国之力都办不到的事情,元家又怎么可能办到?”周敞眉毛上扬,再来个严密防守,“并且端王兄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元裕尚未放出来,你这是又有意要给元家挖坑不成?” “这说的是什么话?”端王朝周敞一摊手,“现在大家都是在关心国事,担忧百姓安危,你身为大临皇子,替父皇分忧,安抚民心,难道不应该出一份力吗?” “端王兄也是大临皇子,也别光用嘴说。”对方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说话,周敞一时不好反驳,一个说不好就可能被人扣上不爱护百姓,不为朝廷出力等等的大帽子。 “朕看端王这个建议可行。”临帝今日不知是怎么了,倒是句句都听端王的。 临帝却又在上面问:“奕王你可愿意?” “父皇,儿臣确实没有这个能力,若是耽误了疫情才是大事。”周敞心知肚明这是陷阱,给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吃力不讨好,但若是出了什么纰漏,却是重大事故。 临帝显然也有所保留,且向来遇事不决,又问众人:“众卿以为呢?” “臣以为,可着御医院御医辅助奕王殿下。”原本一直没出声的溆国公顾炎这时也插话进来,但他当然是帮着自己的亲外甥端王的。 临帝又问尚书令丁茂:“丁卿,你可还有其他更好的人选?” 丁茂想也没想:“陛下,朝廷倒不是无人可用,只是现在锦都城中流言四起,本来一场胜仗该是举国欢庆,但却有流言说疫情是上天示警。因此若是有一位皇子出面,倒也不一定要做什么,却可表朝廷重视之心。” 丁茂是显王的生母丁贵妃的哥哥,显王的舅父。 端王和显王时不时要穿一条裤子。 这些人也突然就沆瀣一气了。 荣王亦无奈摇头:“唉,若非我还兼着修编《临国纪》之事,倒是愿意为父皇分忧,可惜……” 荣王也就算了,端王又有什么事情。 周敞又看向端王。 端王只管抬起高傲的下巴,视而不见。 下面众人只管议论,无人冒头。 在场的皇子不只奕王一位,但怎么没见有人出言举荐端王呢? 周敞终于明白,今日之事恐怕早有预谋,端王是铁了心要将他推向疫区。 临帝又问上一遍:“奕王,你可愿意?” 俗话说,杀头的生意有人做,赔本的买卖无人干。 平日里好事儿找不上奕王,一到这种事情倒是想起他来。 奕王会不会答应,周敞不知道,但她是不会答应,除非…… “奕王以为如何?”临帝已经问了第三遍。 “父皇真放心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儿臣?”周敞主意不稳,只能先拖延片刻。 临帝想说不放心,但转而却道:“上次冻疮膏的事情,你办得很好,这次只要肯用心,定能办成。” “用心?还是用银子吧?”周敞也不客气,“那么,父皇为了这次疫情能出多少银子?” 临帝皱起眉头,装作为难:“一万两吧。” “那儿臣无能为力。”周敞摊手。 就是咬死不干,这些人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临帝又让了一步:“国库最多就能出到三万两。” 周敞嫌弃,每次要临帝出银子都像是挤牙膏,一万、三万、五万的,除了浪费时间,还有什么意思。 端王忍不住提醒:“父皇,所以说,要解决银子的问题,现在看来还就真的是靠‘议罪银’呐。” 临帝一经提醒,又问向刑部尚书裴厉:“周卿以为,若按照‘议罪银’论罪,元裕该罚多少?” 裴厉不得不现场计算:“若单按照走私一条,当按照走私货品金额三到十倍罚银,特殊情况下更可加一到三年徒刑。元裕这批走私的歌舞伎中,有契美族六人,南庆国六人,若是处以十倍的罚银,最多是三十六万两。” “裴大人,罚银不是这么算的。”端王却又提点裴厉,“按照走私算自然不是什么重罪,但若是按照通敌可就不得了,敌国奸细等同于武器,就该另当别论。” 裴厉觑着临帝脸色,也恐临帝嫌少,便立刻附和:“是,是,多亏端王殿下提点,若是按此算那么……” “凭什么这么算?”周敞对“议罪银”一事已经无能为力,最主要还是先将人放出来,但还要做最后的挣扎,“都说了不是通敌叛国,就不能扣这样的罪名。” 裴厉不敢过多直接顶撞周敞,但端王没有顾忌:“父皇,依儿臣看,就直接罚银一百万两。” 真是图穷匕见啊。 临帝风浔已经两眼放光:“嗯……,端王此言也不是全无道理……” “一百万两正好够在大福寺建塔,至于疫情,还要另做筹谋。”尚书令丁茂却是连掩饰都不愿意掩饰了。 周敞目瞪口呆,这是一帮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还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狼? 明晃晃的勒索敲诈,还能这般堂而皇之? 不过,事已至此,她也只能亡羊补牢一下:“父皇,儿臣愿意接下治理疫情的差事,不过有两个条件。” 临帝狐疑的目光投向周敞,轻易不愿开口,每次奕王一说有条件,就可能是个陷阱。 “儿臣既然有了全国蛇油的行销权,也愿意在这次西城疫情上出一份力,父皇只需再加十万两银子,加上官署药材的调度权,其余的无论还需多少银两,都由儿臣想办法。”周敞已经思虑不了过多。 “这……”临帝一听要加十万两银子,就不能同意。 “另一条,释放元裕不能另加罪名。儿臣保证元裕会在大福寺旁建一座七层塔,不过建成之后朝廷要给元裕一个‘安泰商绅’的头衔。”周敞生怕话也说不完又被阻止,这已经是她能想到最好的“保底”条件了。 “安泰商绅”四个字是现编,也是奕王的意识给的灵感,不过,按照以往她对元家以及元裕的了解,元裕也尚配得上“义商”二字。 更重要的是,既然注定要出一百万两银子,那是“罚银”还是“捐银”,名义上的说法至少可以买个安慰。 对元家和元亓也就都说得过去了。 第211章 推诿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端王嗤之以鼻,下巴一咧:“从来只听说有乡绅、士绅的,还没听说有这种头衔,奕王是白日做梦梦出来的吧,这不是为难父皇?” 周敞不理,她要的就是一个实际的名声保障:“那就乡绅、士绅或者商绅的头衔都好,只要是朝廷发的,不再提及‘议罪银’就好。” 临帝风浔仍旧作壁上观。 端王跳脚,下巴一甩:“元裕本就是戴罪之人,侥幸活性,如今竟却反而要给他头衔,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周敞全幅指望不在端王,而在临帝:“陛下乃是天下之主,一言九鼎,陛下说谁无罪就已无罪。按照赌约,元裕已是无罪释放之人。此事天下皆知,若是出尔反尔,恐有失信之嫌。若是元裕主动建塔,不但全了陛下心意,也算是他赎清前过,那么朝廷有所表示,也是应该的。” “你这是混淆是非。”端王下巴恨不能直戳周敞面门,一被激怒就冲昏头脑,忘了刚才说的话,“难不成治理疫情之事还非你莫属?就没旁人了吗?” “是啊,端王兄这话才是说到了重点,”周敞拊掌,丹凤眼弯弯,“有端王兄在,倒是该亲自上阵。” “你,你,本王、本王是抽不开身……”端王属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修建皇陵之事尚未完工,尚有太多事需要与工部商议。” “修建皇陵,那都是工部下面的事儿,端王兄一直也不过是动动嘴。”周敞前世职场上见惯这等干说不练的,嘴角冷笑,“又可惜,父皇只有端王兄这么一位才能出众的皇子,就当为朝廷表率,再忙也该为父皇分忧,抽出个把时辰,深入疫区体察民情,不是吗?” 端王无法回答,决定来个置之不理:“父皇,儿臣推荐御医院院使秦守,历来疫情防治都是御医院下属疠疫所负责,秦守素来有经验,有他负责该是足够。” “怎么够呢?按照刚才端王兄的说法,是定要一位皇子出面才能彰显朝廷重视,不是吗?”现在换成周敞紧咬不放。 端王被高高架起,亦不得不表态,一咬牙:“儿臣虽也公务繁忙,但也愿承担治理疫情的任务。” “陛下,臣以为,端王殿下愿抽身监理西城疫情一事,此举虽然是心系百姓,但因皇陵修建一事已近尾声,臣还有诸多要事需与端王殿下商议,恐有所耽误,误了完工的吉时呐。”工部尚书贾瑞站出来说话。 “臣户部尚书宋鸣启奏陛下。”一个陌生人站了出来。 临帝循声望去:“宋卿不必过于拘礼,这里是御书房,有什么话但可直言。” 新任户部尚书宋鸣? 户部尚书的位置已经有人了? 周敞不自觉多打量几眼。 宋鸣一张圆脸,眉间距较常人略宽,因此两只眼睛也是分开的,却是小眼睛弯弯,四十岁上下的年纪,第一眼给人笑面佛的感觉。 宋鸣躬身启禀:“谢陛下。臣日前上任,在清点户部历年账目之时发现,皇陵修建也已接近尾声,账目上却有许多不详之处,还需端王殿下和工部尚书协助。” “端王显然是不适合的。”临帝就也摆摆手,原本似也没那个打算。 荣王重重叹气:“唉,若不是现在《临国纪》编撰也到了关键时刻,本王倒是可以担任此职,就是编撰收尾在即,或许可以延后……” “荣王殿下,不可啊,百姓虽是根本,但《国纪》编撰亦涉及千秋万代,后世子孙呐。”御史中丞贺韬急忙站出来阻拦。 周敞旁观心中不是滋味,贺韬是荣王的岳父,这个时候站出来维护荣王也无可厚非。 端王有端王党,荣王有荣王派,唯有奕王,站在拥挤的御书房中,却是孤身一人。 端王成功上岸,更不能放过周敞:“父皇,无论是建塔还是赈灾,都需要大量银子。元裕本就犯罪,就该受到惩治,若不是奕王一心维护……” “父皇,”周敞打断端王,“建塔何止一百万两银子就能建成?” 这话算是直击重点,临帝目光一动,能少花银子多办事儿,一向是他的宗旨。 “一百万两不够,还可以两百万,不行三百万两。‘议罪银’还有上限?难道元家还敢有所怨言?”端王还没当上皇帝,倒是有比皇帝还大的口气。 “元裕是不敢有怨言。”周敞凛然,“不过,这种事情做出去,天下人会怎么想就难说了。” 临帝又开始左右为难,目光不自觉向身旁侍立的方赦寻去。 周敞投其所好:“父皇,不过一个‘安泰商绅’的头衔换几百万两银子呐。” 方赦听见“几百万两”银子,金鱼眼珠都亮成灯泡。 临帝再不用问,也跟着下了决心:“好,就依奕王。” “谢父皇。”周敞终于不负当日初衷,帮助元亓救出了父亲。 临帝已经一脸疲态,最后道:“建塔一事解决,那么西城疫情一事,奕王也就一并担下吧。” “呃……”这是强行摊派吗? 周敞再要强推亦实在不好,不过最大的难题摆在那里:“父皇,不是儿臣不接,若是能再加十万两银子,事情可就好办得多……” “建塔的银子都不是问题,那药材嘛,都是细枝末节,只找御医院和御药局商议就是,朝廷也有朝廷的困难,奕王也要为朕分忧呐……”临帝慷他人之慨,毫不脸红。 “这根本是两码事,父皇……”周敞还要说什么。 分忧? 呸,那不就是要她接了脏活累活还不给报酬吗? 难不成治理疫情的银子,她还能张口向元家要不成? 临帝却是已经站起身来,大手一挥:“就这么定了,中枢即刻拟旨,事关重大,奕王不可耽搁。” “父皇……”周敞已经多说无益。 临帝在“恭送陛下”的行礼声中滑走。 她这是赔了还是赚了? 这是被人强行摊派了吧? 呸,还“事关重大”,阎王不差饿鬼,这皇帝老儿却只给了三万两银子,能做什么? 这是把元家救出来了,把自己搭里了? 众人再起身就都成了吃瓜群众,而周敞呆呆站在原地,成了被嘲笑、同情、讥讽的焦点。 第212章 御医院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坐在御医院正院的主位上,抓了一块糕点塞进嘴里。 自打昨天御书房接了这么个“活儿”,晚上晚膳没吃下去,一宿没阖眼,然后一大清早就跑来了御医院。 “唉,好吧。”周敞心不在焉,又嚼了两口,毕竟也是真饿。 “奕王殿下这么早过来,想必是为了西城疫情之事。”御医院院首秦守一脸谄媚,陪坐在下首。 御医院院首秦守,四十出头的年纪,中等身材,方脸蝌蚪眼,不笑时还好,一笑眼睛就如两只蝌蚪在方形水池中游走。 周敞只好专注打量手中剩下的半块桂花糕,貌似漫不经心:“不好吃,这个确定是宫中御膳房的?” “啊,是啊,是的。”秦守没得到预期答案,只能陪着干笑。 本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周敞将手中剩下的半块糕点吃下去,却又长长叹气,一脸颓废:“唉,秦院首啊,你该知道,治理西城疫情的差事,是硬派在本王头上的啊。” “啊,哈哈……”这话让秦守如何回答,只能打个哈哈。 周敞就又坐直身子,貌似一本正经:“本王旁的也不懂,只知道治病要药方,秦院首,疫病的药方可出来了?” 昨晚,周敞辗转反侧之间亦是反复思量。 秦守是端王党的人,这一点从奕王的记忆和芮贵人的记忆都能相互印证。 那么秦守能全力以赴帮她治理疫情的可能性就几乎为零。 更让人郁闷的是,昨天下午一回王府,周敞就想到了孟大夫,秦守指望不上,就该指望孟大夫,结果又想起,孟大夫两天前就该离开锦都回老家去了,这个时候已经找不着人。 治理疫病,最要紧的当然就是药方,因此转一圈还是得在秦守这里下功夫。 秦守犹豫着张张嘴,一抬眼又见瘦猴还站在周敞身后:“奕王殿下,下官可否单独与殿下一谈?” “当然。”周敞懒洋洋示意瘦猴暂时退下。 瘦猴就躬身退出门外。 秦守等瘦猴出去,仍是不放心,又亲自起身将本来敞开的门窗都从里面关上。 周敞静静坐着,等秦守开始玩花样。 秦守回过头来,才低声道:“奕王殿下不必着急药方的事情。莫说现在御医院还研究不出个有效的药方,就是有,也缺药材。” “不管是药方还是药材,本王只想这件事情快点儿过去。”周敞将颓废风进行到底。 秦守却还是不提药方,绕着圈说话:“药材常备的那些实际也都不缺,怕只怕这次疫情与以往不同,又重又急,需要的药材量可就大了。” 周敞也是扮猪吃老虎,睁大了眼睛,不无担忧地问:“秦院首不会没有药方吧,要是那样,可怎么好?本王没办法交代啊。” “药方,哪里是殿下想得那般简单。”秦守蝌蚪眼碰到一起,还真就脸现为难。 “秦院首乃杏林世家,令尊原也是御医院首席,本王这次可是全指望你了。”周敞做个慌张样子,端茶的手都要发抖。 秦守却摇头,蝌蚪眼在眉毛下面晃了几晃:“奕王殿下不是学医之人自然有所不知,虽然多发疫情,但每一次疫情根据时间、节气、地点不同,甚至人群不同,那也都是不同的。药方只能参考,但若要对症,每次都需根据具体情况做出调整。” “这倒也是。”周敞表示赞同,又茫然无措望向秦守,“正因为如此,才要早拿出药方先试上一试,最好还要去疫区亲探病情才可以,不是吗?” 秦守两只蝌蚪眼一眯,更大了胆子:“奕王殿下也晓得,此次疫情,朝廷只给了三万两银子,那是远远不够的。下官听闻奕王殿下生财有道,就不知银子方面如何安排?” 周敞心知这是要说到“正题”,脸上却保持空白:“秦院首有何高见?” “奕王殿下,下官此前虽与殿下少有往来,但也听闻殿下一些事,说一句高攀的话,殿下与下官乃是志趣相同,志同道合之人呐。”秦守蝌蚪眼笑得真切,仿佛马上就能由脸上跳出来。 周敞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志同道合”在什么地方,笑得温和:“秦院首有什么指教,坐下来详细说说。” 秦守得了周敞态度转变,更加放心,又坐回下首椅子上道:“治理疫情的差事,吃力不讨好,只要事不关己,没人真正关心。奕王殿下摊了这差事儿,却也不必气馁,药理讲究个阴阳相生相克,世间的道理也是如此。” 一通废话,周敞还是不知何意:“这是何意?” 秦守换个语重心长:“奕王殿下,您是没有经验,三万两银子,若说赈济灾民,勉强施粥也还罢了。若说治病救人,那是万万不够的。” 这个道理周敞也知道,昨日回府,就已经跟钟与商议过此事。 但一遇到银子的事情,钟与是肯定没辙,不反向跟她“要债”就已经不错。 因此周敞对着秦守,倒要摆出个讨教姿态:“秦院首可是有高见?” “奕王殿下可曾想过,若是现在您就有了药方也备齐了药材,将疫情消灭于萌芽之中,会怎样?”秦守不答反问。 “那不是很好,万事大吉,只不过三万两银子不够解决问题罢了。”周敞不知秦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这一句实话实说亦不打紧。 秦守眉头舒展,两个蝌蚪眼游离开来,故作高深:“当然,当然,事情办得顺利当然是好,不过奕王殿下细想,事情解决得太过容易就真的好吗?” “秦院首的意思是……”周敞渐渐明白过来。 这次疫情发生在西城,大多流民、乞丐、穷户聚集之地,朝廷中人嘴上说是关切,实则不以为意,否则也不可能三万两银子打发了事。 究其根本,还是火没烧着自家房子。在他们眼中,百姓的命如蝼蚁,不值什么钱。 但若是火烧到了自家房子呢? “奕王殿下聪慧过人,该知下官说什么。”秦守谨慎,说话还是隐晦。 周敞猜到秦守所想,但如此禽兽不如之事,还得对方亲口说出,以免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因此还愣愣问上一句:“可是,那又能怎么办?” 第213章 穷人等死,富人买命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暗掐大腿,才能不让奕王风铭的意识过于激动。 秦守进一步引导:“据下官所知,奕王殿下在锦都城中也开有医馆药铺。” 这个“也”字用得好,周敞笑成只狐狸,摆出虚心求教的姿态:“这也不是秘密,本王与秦院首一见如故,院首有什么好办法,可也别卖关子了。” 秦守心松了大半,却不忘又扫一眼门窗方向:“不瞒奕王殿下,这次的疫情来势汹汹,更胜以往,大有向外快速漫延的趋势。若是再等上几日,恐怕锦都城一半的人都会感染。” “???”周敞给个“你再详细说说的表情”。 秦守压低声音:“奕王殿下细想,锦都城中什么人最多?” “到哪儿都是穷……”周敞刚想说“穷人”二字,却硬生生变个问句,“秦院首说呢?” 秦守听出话音:“当然,锦都城中最多穷人,但锦都城中最不缺的还是富人呐。” “富人?”周敞彻底确认了秦守的想法。 秦守说到这里也没有卖关子的必要:“穷人生病只能等死,富人生病却是要拿实打实的金银买命的。疫情还在萌发阶段又集中在西城棚户区,那有什么打紧,可若是传到了东城、南城,可就了不得。奕王殿下的四味药铺在南城吉祥坊上吧,到时候一副药翻上十倍、百倍的价格,还不是随心情。” “嗯,秦院首还真是高人有高见,本王受教了啊。”周敞说这番话,舌头都是僵硬的。 奕王的怒火冲上头顶,想要冲上去给秦守一个大耳光,她得用全部的意志才能压制奕王不动手。 秦守笑得更放心:“奕王殿下再细想,若是疫情传入宫中,那会是怎样的光景?” “啊……”周敞给出个惊喜的眼神。 秦守点点头,露出“孺子可教”的赞赏神色:“奕王殿下啊,救驾的功劳可不是随时能有的。届时,殿下的功劳是头一份的,下官也能跟着殿下沾光不是?” “救驾之功?”周敞搬动手臂给秦守竖个大拇指,“秦院首真是好志向。” 秦守难掩得意之色,大胆凑上来:“奕王殿下可愿打破陈规,更进一步?” “秦院首一语惊醒梦中人。”周敞抱拳拱手,尽量让笑容不那么僵硬,“听君一席话真是胜读十年书。这倒是启发了本王,按照秦院首的意思,本王倒是有个更好的主意。” 秦守意外加惊喜:“什么主意?下官愿闻其详。” 周敞却也学起秦守,谨慎向四下扫了一眼:“这里说话总归不方便,我们应该换个地方。” 御医院虽不在内宫,但也在皇城之中,每日都有数位御医值守于此,往来频繁,人多眼杂。 听到“我们”二字,秦守眼睛一亮,但仍旧有所防备:“奕王殿下想要换到什么地方?要是平常茶肆酒坊更是隔墙有耳,若是殿下府邸自是安全,不过让人看到下官出入殿下王府……” “秦院首放心,这个主意最先是你想出来的,本王必不能辜负于你,也不会让你有所顾虑。”周敞已经起身,亲昵拍拍秦守肩膀。 秦守是端王的人,拖延不给药方也在意料之中。 不过现在这一出,是否也是端王授意,就未可知。 周敞泯然一笑:“本王今日身子偶感不适,秦院首的医术想必不如令尊,不如就去秦院首府上拜访如何?也顺便让令尊给本王把把脉。” 秦守大喜过望:“奕王殿下若肯光临寒舍,那真是蓬荜生辉。” “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就走吧。”周敞说着话,当先推开房门。 秦守连忙跟上,两人一路出了皇宫。 周敞直接上了秦守的马车,与其同乘,让瘦猴和高远驾着自己的马车在后面跟着。 这让秦守受宠若惊外加手足无措。 他虽然二十一岁就入了御医院,在宫中也有十几年,但还没能有幸与一位皇子同乘一辆马车。 秦守府邸距离皇宫不远,在南城与东城的交汇处,一路马车不急不缓。 “秦院首……”周敞坐在车厢内上首,四下打量了一下他的这辆马车,马车内饰中规中矩,倒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在靠一侧的座位下面放着一个药箱,应该是行医之人常年随身携带之物。 “奕王殿下若不嫌弃,直接叫下官名字即可。”秦守在下首谦恭陪坐,还不忘刚才周敞的话,“奕王殿下,您刚才所说有了更好的主意,那是什么?可否说出来,也好让下官帮着参详参详?” “啊,是了。”周敞好似得了提醒才想起来,“秦大人刚才在宫中所说的主意实在是好,如此你我开的药铺和医馆肯定能赚个盆满钵满。不过本王却想……” “殿下想什么?”秦守两只蝌蚪眼停下来,满是期盼。 “秦大人主意是好,不过太慢。”周敞撇撇嘴,“秦院首家既然是开医馆的也应该知道,一家医馆最多一日能承载多少病患,最多进项能有多少,而锦都城中又有多少医馆,到时候难道不会冒出来分一杯羹吗?” “这……”秦守沉吟,显然是没想到这个角度,“奕王殿下说得是,那么奕王殿下可是有什么更好的主意?” “当然,”周敞倒不像秦守要卖关子,倾身向前,“秦大人啊,正如你所说,如今疫情只在西城,西城是乞丐和穷人的聚集地,他们是没钱好赚的。可东城、南城的人虽然好赚,但你我必定负责治理此次疫情,就也不能让事态扩散太快不是?” 秦守再赞成不过,狠命点头。 周敞变个狼外婆:“这样拖延下去,几时才能赚到富人的银子,等赚到了,同行就都赚到了。因此,必须控制。” “控制什么?”秦守被说糊涂了。 “控制谁染病、谁不染病啊。”周敞直白。 “这怎么控制?”秦守更糊涂。 周敞给个“你脑子不够用”的眼神:“要赚银子,当然还是要从有银子的人身上赚。秦大人医术高明,该知道,想要治人不容易,但想要谁生病还难吗?” 第214章 比“损”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秦守心里咯噔一下。 此前,端王让他做的只是拖延,然后等着看奕王笑话。 刚才一番说辞,半真半假,也是他“假公济私”中的一环。 而,如今周敞出的这个主意就…… 秦守面色一僵,不得不装糊涂:“奕王殿下的意思,下官不懂。” 周敞也来个“毁”人不倦:“只要秦大人,想办法让疫情定向传给东、南、北三城的人,到时候不怕他们不出大价钱买咱们的方子。” 秦守张大了蝌蚪眼。 周敞嘿嘿一笑:“嘿嘿,到时候多少银子一副药,还不是秦大人说了算。” “定向、如何定向?”秦守虽然禽兽不如,治病可能治死人,但若说专门害人,的确是还没做过。 “想一想,秦大人,这就要依靠你高明的医术了。”周敞为表信任,甚至一把握住秦守的手。 秦守懵住:“下官能有什么办法?” 周敞是真的在看傻子了,露出些许不耐:“秦大人啊,你想一想这次疫情是靠什么传播的?” “高热致喘,气绝而死。触及者或亲近者,无论亲友远近,皆可致病。或节气、或水源、或食物、或衣物……皆有可能。”秦守口中嘟囔,但不得要领。 周敞觉得他也算说全了,唯独漏掉最关键的,空气传播,但没必要纠正:“这次西城的疫情是因什么而起?” 秦守摇摇头:“确切不知,但根据症状,与前年冬天锦都城内流行的病症大同小异,应该还是其后骤然变冷引起的伤寒,再加上邪气入体,因此来势汹汹。” “既然说不出起因,那岂不是好办。”周敞好像用上了最大的耐心,“秦大人既然是出身医药世家,定然有能使人产生相同症状的药物,不是吗?” “啊……”秦守蝌蚪眼差点儿没从脸上掉下来,“殿下难道是说要用药,投、投、投……” 一个“毒”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秦大人,言重了……”周敞始终神色轻松,“难道你不想多赚银子了?” 秦守额角已经渗出冷汗:“奕王殿下,奕王殿下啊,银子是要赚的,可是这件事……,我们还是再等几天,依据目前的形势,仅靠封锁疫区是没有办法完全阻止疫病漫延,到时候……” “到什么时候?”周敞不耐烦打断,似对秦守的拒绝表示不悦,“另外,就算还能传染,你怎么保证就一定能传到东城和南城?” 秦守抬起手臂假装擦汗,顺便从袖口缝隙偷偷打量周敞,见奕王不像是说笑或者试探的样子,心中更慌:“奕王殿下,这放任疫情传播和投、投……,是两回事儿,两回事儿啊。” “秦院首说什么呢?本王可没说要你投毒。”周敞一脸无辜,可以很轻松说出“投毒”二字。 “是、是……”秦守略松口气,要不是身在自己的马车里,他刚才就能晕过去。 周敞转而换个温和语气:“秦大人换个角度想,现在全天下都没有药方,但你身为医者,开个预防的方子总还是可以的。刚才你自己都说,药理是相生相克,那是药是毒,还不是分量的事儿。至于预防的方子个人喝下去有什么反应,那是另当别论。” “这……”秦守毕竟出身医道世家,道理一说就通。 但他虽贪图名利,却也没有动过这样的心思。 “哈哈,本王也只能言尽于此了。”周敞话已经说的再明白不过,“秦院首可以考虑考虑,不过时间不等人,机会也就这么一次。” 秦守的心好像就漏开一条缝,许多事情不过是打开一个新思路而已。 “目光要放长远,秦守啊,一旦你妙手神医的名号打出去了,别说你,就是子孙后代也受此恩泽。”周敞是生怕秦守想不明白。 这种事情,就是比谁更损。 秦守冷汗涔涔,默不作声。 “罢了,罢了,还是留时间给秦大人多想一想,本王也不为难,”周敞不欲秦守多想,反而以退为进,“毕竟本王一窍不通,药方不能确定,短缺的药材也到不了位,只当公事公办,却还全要靠你啊。” 秦守僵硬扯个笑容:“奕王殿下放心,这方面,其实下官今早已经将户部拨下来的三万两银子派拨出去,御医院已经陆续开始采购。治疗伤寒的药材无外乎就那么几种,药方之中需要变通的是用量和部分药材罢了。” “那就好,那就好,还是你有经验。”周敞满眼信任,绝口不提刚才之事,又面露担忧,“按照你刚才所言,实在是个好主意,只是西城的百姓怎么办?事情不会闹大到不可收拾吧?” 秦守是知道周敞半点经验也没有的,又见他如此诚恳下问,自信满满:“奕王殿下不必担心,三日前发现疫情之时,下官就已经让巡城司联合锦都衙门封锁了出事的三条街路,情况是控制在咱……,啊,奕王殿下您手里的。” 屁话,就算奕王只是奕王,也不会被这么两句鬼话哄骗。 更何况,周敞前世是经过三年疫情折腾的,该了解的常识一点儿都不少。 光靠封两条街路就能控制蔓延? 那是白日做梦。 但周敞也不戳破,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你如此了解,看来是已经去现场查看过了?” “不必去的,那是疠疫院的事情。”秦守多少缓过劲儿来,“下官若是进去过了,就不能在这里与奕王殿下直接接触了,下官染了病气不怕,但定然会过给奕王殿下的。殿下是不知这疫病危险,我们是绝对不能进去的。” “哦……”周敞做恍然大明白状,一本正经只问公事,“那秦大人始终不进去吗?若是不亲自诊断病患,怎么能开出有效的药方?” 这厮竟然还是御医院的院首? 已经是在挑战人类下限了好不好。 周敞还好,奕王的怒火就快要压不下去。 秦守毫无察觉,蝌蚪眼又恢复如常:“下官家学渊源,仅凭经验便可推断药方,是定然不会有错的。” “……”周敞说不出话来,勉强“佩服”地点头。 秦守、禽兽,这名字还真没起错。 说话间,马车渐渐停了下来。 “大人,已经到了。”秦守的车夫在外面禀报。 第215章 明着绑架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下了马车,秦守跟在后面。 脚还没沾地,对面一辆跟秦守马车外观一样的马车驶了过来,亦渐停下来。 马车上下来一个少年,十三、四岁模样,带着轻快的笑意。 在看到秦守的瞬间却板起面孔,快步上来,躬身一礼:“父亲,您回来了。” “啊,岚儿,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快来拜见奕王殿下。”秦守先介绍周敞。 少年半低着头就转向周敞,深深一揖:“学生秦志,参见奕王殿下。” “这位就是令郎?”周敞负手而立,借机打量两眼。 秦志长了双跟秦守大差不差的蝌蚪眼,但因宽额高鼻,神情端肃,就更显周正。倒是身子像抽条的柳枝,细长得不合情理,估计是正在长身体的年纪,但举手投足却又有与年龄不符的稳重,实在是个矛盾综合体。 秦守脸上带着骄傲的微笑:“正是犬子。” “令郎是正在读书,可是继承家学?”周敞寒暄。 秦守不自觉带上炫耀:“犬子今年考了秀才,估计下次大比,就能参加会试。至于学医,平日里,家父也会亲自教上他一些,却只能算是略懂皮毛。” 周敞跟着赞赏一句:“令郎应该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就能考得秀才实在难得,可真是后生可畏啊。” “奕王殿下谬赞,犬子今年刚满十四,要说在这个年纪考取秀才的也不是没有,但也的确不多。”秦守一扫马车上的唯唯诺诺,挺起胸膛。 秦志始终微低垂着头,面无表情,仿佛秦守所说与他无关。 “风华正茂,又家学渊源,真是得天独厚,令人艳羡。可惜,事出突然,本王倒是没个拿得出手的见面礼……”周敞说着话,装饰在身上翻找。 奕王身上自然是找不出什么值钱的物件。 “奕王殿下客气,倒是小儿今日出现得突兀,”秦守赶忙客套,说着话又问秦志,“这个时辰你本该在学堂,怎么回来了?” “启禀父亲大人,学里的先生收到通知,说城中突发疫情,暂时停课几日,静观其变,就将我们都打发了。”秦志回话,始终没多看秦守一眼。 “那这不巧了,等于是给你们这些学生都放了假。”周敞趁机插话进来,“趁着这个机会,你可愿去本王府邸瞧一瞧,本王府邸可与其他王爷府邸不同哟。” 秦志说话语气、动作都老气横秋,但毕竟还只十三、四岁,心性总是活泼的,难免不心动,却不敢冒然开口,终于抬头瞧一眼秦守。 “看你父亲做什么,现在这里本王最大。”周敞说着话直接上来拉秦志,“本王一见你就欢喜莫名,瞧着你也是有兴趣的,那就别犹豫了。” 秦守还在心中纳闷,疫情突然严重,他怎么不知道? 更何况,秦志所去的学馆也在东城,距离秦府也不远,怎么突然就停学了呢? 没顾上秦志。 秦志已经被周敞揽过肩膀:“本该给你个见面礼,可惜又向来身无长物,所以只有邀你去王府玩玩。” “哎,奕王殿下,这怎么使得,您不是还要……”秦守才上来阻拦,“奕王殿下,我们不是还有正事要谈?” “正事?啊,刚才都已经谈得差不多了,现在就看秦大人如何决定了。”周敞说着话,已经揽着秦志去到自己马车前。 瘦猴和高远早已下了马车等在原地。 周敞将人往前一推,瘦猴就上前,将秦志连请带拽,送上了马车。 周敞再回头:“对了,秦大人,不如你也一道去瞧瞧,顺道再好好思量思量。” “奕王殿下……”秦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周敞一眼又瞧见秦志的书童还站在自家马车边:“啊,对了,还有书童。这样吧,秦大人,本王还是坐你的马车,也便于路上继续商量正事儿,让令郎跟他的书童坐本王的马车,免得人多坐不下,说话也不方便。” 秦志已经被架上了周敞的马车。 秦守一脸莫名其妙却只能嘱咐:“岚儿,能坐奕王殿下的马车也是你的福分,你去吧,为父跟奕王殿下就乘这辆马车,跟你同去。” “是。”秦志终于露出些许笑容。 随后,瘦猴又将秦志的书童也弄上马车。 周敞也拉着秦守,又上了刚下来的马车。 一行人在秦府大门前调了个头,又转往了奕王府。 一路上,周敞没再多言一句。 倒是秦守心中纠结,内心不免上演一出纠葛大戏。 直到在奕王府门口,该下马车之际。 周敞却一手将秦守拦在车里,转而对已经下了马车的秦志说话:“秦公子先进去逛一逛,本王刚刚想起来还有要事要与你父亲去办,去去就回。” “奕王殿下,可还有什么要事?”秦守直觉不对劲儿,伸出半个脑袋。 周敞并不理会,而是对早就等候在府门外的人吩咐:“卫宁,你们好好招待秦公子,咱们王府前殿、中殿、后殿各有‘风光’,都好好让秦公子参观一番。” “是。”卫宁答应,上前对秦志做了一个大大“请”的手势。 卫宁是一箪行的人,此前主要在四味药铺帮衬傅掌柜,今日实在缺个好用的人手,没有办法,只能临时调过来。 秦志抬头看向马车中的秦守。 秦守心中突突,但明面上不能对奕王用强,只能勉强点了个头:“岚儿,你去吧,初次拜访奕王府邸,要懂规矩。” “是。”秦志也还只一个字,便带着书童,跟着卫宁进了奕王府。 “秋叔,回去吧,少喝点儿。”周敞望一眼台阶上拿着酒壶的秋叔,又对早已等在一旁的钟与道,“钟先生去与高远同乘,跟上来。” 钟与没有多话,上了前面瘦猴的马车。 周敞又坐回车里,向秦守的车夫吩咐:“跟着本王的马车就好。” 秦守忍不住问道:“奕王殿下,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秦院首,连最基本的样子也不做上一做吗?”周敞眼神冷了下来,语气森严,“朝廷既然委派你我来治理这次疫情,总要去疫区瞧一瞧,否则怎么交待得过去?” 第216章 身先士卒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既然已经知道秦守是端王的人,不欲在明面上撕破脸,又想尽快让秦守拿出有效的药方,只能想出这么个办法来。 秦守还没回过味儿来:“奕王殿下,刚才下官不是已经说了,我们不用去疫区,情况也是十拿九稳,那里危险,实在是去不得啊。” “不去疫区亲自体察民情,怎么能开出对应的药方呢?”周敞嘴角冷笑,“而且秦院首放心,奕王府就在西城附近,一会儿就到了,不远的。只要秦院首看了病患,开出方子,回头再接上令郎回府,岂不是正正好好。” 秦守糊涂,奕王似乎跟刚才判若两人,张张口想要说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 周敞已经悠哉靠向车壁,两手一揣:“秦院首若是还有什么疑问,都尽管问,一会儿到了疫区,人一多,有些话反而不好说了。” 秦守心中打鼓,暗觉不妙,但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再轻易开口。 周敞丹凤眼眯眯,笑成个狐狸:“秦院首,放心,现在你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刚才的提议始终有效。” 秦守本以为上当,却又被周敞反复拉拽搞得愈发糊涂。 周敞却不再多言,开始闭目养神。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车厢外渐渐飘进一股烧艾草的烟气。 随着烟气渐浓,马车渐渐减慢了速度。 最终在前方兵士的喝止声中停了下来。 周敞端坐不动,只听得前面瘦猴大喊:“让开,这是奕王殿下和御医院院首秦大人车驾,前来视察情况,还不放行。” 不闻前面有人说了句什么。 马车始终没动。 秦守就有些坐不住:“奕王殿下,您真要进去疫区吗?万万使不得啊,下官这可是为殿下您着想啊。” “不仅本王,是秦院首您也要去。”周敞说着掀开的车帘向外望去。 不远处的街道尽头已经被拦上了木栅栏,栅栏之后是空无一人的街道,两排低矮参差房屋,街道两旁间隔一段距离就燃烧的艾草。 前面马车视线遮挡,只看到似有带刀的兵士把守,却听不清说什么。 “我们就在这里下马车,走进去瞧瞧吧。”周敞等不及先跳下马车。 秦守在后面想要阻拦,手才伸出一半,周敞已经起身,钻出了马车,他只好硬着头皮跟着下来。 堂堂王爷,难不成还能光天化日之下绑架他儿子? 秦守甩了甩快成浆糊的脑袋,心中发慌,比起儿子,他现在更担心自己的安危。 周敞大步流星,边走边察看环境。 疫区前,木栅栏两边分别有临时搭起的棚子,里面有轮流把守的官兵,因为天气寒冷,大多数士兵或躲在棚子里避寒,或捧着热茶休息。 她刚过去,才有一个看起来是此处负责的守卫将领跑了过来。 守卫将领显然并不认识周敞,但身后跟着的一个副官却指了指秦守。 那守卫将领就上前参见,先对秦守道:“参见秦大人,您怎么亲自来了?” 秦守站定在周敞身侧,一手掩鼻,一手介绍周敞:“还不快参见奕王殿下,下官是陪同奕王殿下前来巡察疫区封锁情况。” “啊……”守卫将领一惊,单膝跪地,“下官巡城校尉崔卞参见奕王殿下。” “咳咳……,免礼。”周敞被艾草烟气呛到,咳嗽间,眼尾余光却扫到两个熟悉的身影,随即问道,“这里都是巡城司的人?” “是。”崔卞起身回话,“巡城司负责外围,疠疫院负责内围,里应外合则由府衙差役负责。” 周敞又望一眼刚才面熟的两人,不动声色对崔卞命令:“本王要进疫区勘察情况,你派一队人随行,就那边一干人等即可。” 崔卞顺着周敞目光回头望去,临时搭的棚子附近大约十人左右正捧着热茶休息,直接答应:“是。” 周敞说完,就要往里走去。 秦守在身后拦住:“奕王殿下,虽然这里只是外围,但还是有一定危险,这么进去不行的,您可是千金之躯,要三思啊、三思。” “要三思的是秦大人……”周敞心中对秦守越发厌恶。 “奕王殿下三思。”秦守脚下生根,一步都不愿再往前挪。 “本王是一定要进去看看的,当然,秦院首也是一定要进去的,否则怎么出药方。”周敞抑制想要上去揪秦守衣领的冲动。 上辈子,她是连续“喜洋洋”两次的人,且当时,一个人躺在出租屋里,无人照料,也硬挺过来了。 而这次,就算她不想进,奕王的意识也已经跃跃欲试。 无论在哪个时空位面,道理都是一样的,要防治疫病,不亲自实地了解情况,怎么可能拿出相应有效的对策。 但周敞要身先士卒,却又得顾虑周全,向身后扫一眼:“钟先生身体向来不大好,不要进去,就在这里跟疠疫院的医官了解一下药材供应情况吧。” “咳咳……”钟与亦被艾草的烟气一直呛得咳嗽不止,“属下是要进去看看情况的,紧邻着这条街就是杏花坊,这几日封了道路,还不知里面情况。” 周敞这才想起奕王在杏花坊还有一间药铺,竟然也被封在了疫区,想到这里脚下已经迈开步子:“钟先生不要进去,本王代你过去瞧一瞧就是。” 周敞一动,其余人皆都跟上。 唯有秦守站着不动,高远只好上去推一把。 秦守被推搡,只好跟上周敞,使劲儿用宽大的袖口捂住了口鼻。 周敞走在最前面,侧身向瘦猴问:“那两人本王已经不记得名姓,但应该没有认错吧。” 巡城校尉崔卞正跑过去,将棚子周围所有人都调动过来。 瘦猴早也注意到,嘿嘿一笑:“王爷没有认错,一字胡同,那两人一个姓金、一个姓姜。” 周敞眼前浮现一双小鹿眼,不知道梅生后来怎么样了。 没有想到,竟然在这里遇见了那晚巡城司的“熟人”,不折腾一下他们,就实在说不过去吧。 崔卞很快带着人又跑了回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中年医官。 第217章 强行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参见奕王殿下。”那一队人大概十几个,任谁也不敢抬头细看,齐齐单膝跪地行了一礼。 “免了。”周敞心中好笑,一个牛脸、一个蛇脸,一对牛鬼蛇神,都没有认出她来。 崔卞则从为首两名身披同样灰白披风的疠疫院医官手上接过一方白纱布,呈给周敞:“奕王殿下,这是熏了艾叶的白布,疠疫院的医官交待,若是进入疫区,可以以此布掩面,堵住口鼻,可保安全。” 周敞心中明知用处不大,但好歹能挡一挡熏艾草的烟气,也就接了过来。 身后两名医官则将带过来的白布一一分发给其余众人。 钟与也从怀中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一摞帕子,不知浸泡了什么药水,一股药草香味:“王爷,再加上这个,可能有些喘息困难,但防患于未然。” 周敞昨日商量此事时,钟与就提出要有所准备,没想到还真私下做了口罩。 周敞不对这些东西抱希望,打铁还需自身硬,她全指望奕王自身的免疫力了。 但钟与一片赤诚,也算是个双重保障,便也接过来绑住口鼻。 钟与又分发给众人,一行人掩好口鼻,准备出发。 崔卞让人搬开栅栏,又命两人在前面拿着燃烧的艾草开路。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疫区。 秦守被高远押着,紧跟在周敞身后,寸步不离。 街道两侧的房屋房门紧闭,路上不见行人,只偶尔有流浪流浪猫狗在街上蹿行。 “是已经禁行了吗?那百姓在屋中吃什么?”周敞十分疑惑,这般情形与他想象中不同。 巡城校尉崔卞在旁回禀:“启禀奕王殿下,这里虽属西城辖区,但靠近南城,往日乃是坊市。如今下令戒严,店铺是要全部关闭不可再营业的,也不许有人随意进出,因此少有人往来。” 周敞失望:“本王是要看真正患了病了的百姓,要知道他们情况究竟如何。距离这里还有多远?” “这……”崔卞犹豫,望向秦守。 秦守几乎紧贴着周敞身侧,隔着布巾语音含糊:“奕王殿下,您在这里看看也就罢了,怎能亲身接触那些已经染病之人,如今尚无有效的方子,奕王殿下若是染上疫症,下官可怎么交代啊。” “你就不盼点儿本王好。”周敞脚下不停,甚至加快了步伐。 崔卞只能跟上,继续回话:“殿下,再过两条街也就是了,只是不行路远,可要属下叫马车来。” “不必了。”如今虽然已是冬天,但今日天气和暖,更何况多走走路,反而觉得身上暖和,“既然能在这里设卡,想必并不太远了。” “咳咳……”周敞说完快步继续向前走,周围烧艾草的烟熏实在呛人。 周敞一行人穿过坊市,又走过两条街。 刚要转弯,崔卞就也上来阻拦:“奕王殿下,不能再往前走了,再往西就是棚户,那里可不像这边清净,是此次疫情爆发的重灾区。” “正是要看最严重地区的情况,否则怎么能让秦院首拿出最有效的方子?”周敞回头瞧秦守。 秦守缩脖端腔,已经要喘不上气来。 周敞说罢,径自转向西,前方烧艾草的烟气越来越浓重。 “奕王殿下,不能再往前走了……”秦守吓了一跳,大冬天急出了冷汗,“殿下要方子,下官现在就可以为殿下奉上。” “那怎么行,若不亲自诊脉,秦院首怎么能保证用药准确?”周敞头也不回,脚下不停。 秦守身后被高远“押”运,只能跟上,口中解释:“不需要的,奕王殿下,真的不需要诊脉,殿下……” “秦院首,你可不要欺负本王不懂医术。”周敞露出的眼睛还是眉眼弯弯。 “咳咳……”秦守不得不大口喘气,“下官岂敢欺瞒殿下,虽说逐一把脉,望闻问切,不同人可能因不同的情况酌情增减药量和药方,但治理疫病不同,都是一方当百方。” “哦?那一个方子也是要有的,病人一个不瞧说不过去吧。”周敞倒也不是一心只跟秦守过不去,毕竟正事儿要紧。 秦守边走边说,显得吃力:“咳咳,奕王殿下有所不知,就算将御医院和整个锦都城所有大夫加在一起,日夜不停,也不够逐一诊脉开方,实不可取。需得定一个通用的方子,集中官府之力将熬好的药分发下去,如此才能救治大多数人。” “秦院首说得是,看来还是你经验丰富,本王要多请教才是。”周敞嘴上赞同,脚下速度丝毫没减慢。 秦守说不动周敞,还要硬劝:“因此,奕王殿下不必着急,更不能一头扎进疫区里……” “咳咳……,这样的药方是如何制定出来的?难道不需要多接触病患,了解病情吗?”周敞抬抬手,直击重点。 “这……”秦守唯一露出来的蝌蚪眼来回乱转,强行敷衍,“不需如此,此前根据疠疫院医官的回报情况来看,上一次的方子就应该管用。可先按照此方熬药,服下若是无效,再根据情况调整就是。” “原来如此。”周敞貌似听见,但脚下继续。 既然是可以直接拿出药方的,先前还推三阻四。 “奕王殿下,所以,咱们不必亲自进去,危险呐,危险……”秦守一把拉住周敞的袖子。 周敞厌恶一甩,却又“回眸一笑”:“秦院首这是要自己进去吗?这怎么行,本王总不能让你独自前行。” “不、不、不……”秦守一双蝌蚪眼上下跳动,连忙摆手,“奕王殿下不要进去,下官也不要进去。” “那又不是地狱,秦院首这是怎么了?”周敞明知顾问,一转身继续出发。 秦守已经抖若筛糠,脚下不停使唤。 高远在后面又推了一把。 “秦院首,这为疫区百姓诊脉本该也是御医院的差事,本王这可是舍命陪君子。咳咳……”周敞提高了音量,就怕秦守听不到,结果反被熏艾草的烟气呛到。 秦守说不出话来,强行被“押”着跟上。 第218章 事必躬亲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一行人又走过一条街区,眼前再次出现路障和把守的官兵。 周敞便知已接近核心,心下也微微有些发慌。 说一点儿不怕,那也是骗人的。 崔卞已经提前跑上前去,与把守的官兵和医官交谈两句。 再回过头来,却是向周敞禀报:“奕王殿下请三思,前面就是疫病的高发的棚户,今日一下子又多出百余新患病之人,可见来势汹汹,殿下还是不要再往前走的好。” “是啊,是啊,危险啊,奕王殿下……”秦守已经不加掩饰地躲在周敞身后,连忙附和。 前方路障栅栏后面再没了整洁干净的街道,代之以是低矮错落的棚户,三三两两有行人在街上走动,更多是在街边躺倒的身体,不知是死是活。 周敞心中也不是一点顾忌都没有,虽然说只要自己的免疫力足够好就应该没有大问题,但这里是古代,没有现代先进的医疗技术,若真是被感染而又没有好的医疗条件,她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但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办法,谁让奕王被硬塞了这么个差事呢? 上辈子“喜阳阳”的阴影还在。 今日回去要好好洗澡清理,也要多吃富含维生素C的东西。 想到这些,周敞不禁又问:“他们每日可有专人供应食物和果蔬?” 崔卞回答:“奕王殿下放心,每日有府衙和巡城司负责送艾草和施粥的。” “只有施粥?”周敞质疑。 如今已是十一月下旬,仅施粥怎么能够? 周敞站定,回头询问:“疠疫院的医官可有在的?” 刚才两名跟着崔卞过来的医官快步上前,刚要行礼,周敞已经阻止:“非常时期,不必多礼。” 两名医官就躬身听着。 周敞吩咐:“在药方还没确定之前,要尽量供应疫区百姓足够的食物和清洁的饮水,最主要多供应蔬菜水果,其中包括白菜、白萝卜、桔子、梨子等。可清楚了?” “是,臣明白。”二人脸上也用布巾掩着口鼻,躬身应是。 “不是尽量,是每户人家都供应到位足够的蔬菜和水果,如今药材短缺,但蔬菜和本王说的这两样水果总是有的吧?至于银子,就从朝廷下发的款项里出就是,需要多少,优先供应。”周敞是想到了前世这种情况,网络上提倡的食疗食补的东西。 古代条件有限,但最基本的总应该能够保障。 那两个医官仍旧躬身应是。 周敞内心再三挣扎,最后还是决定:“本王要进去看看。” 秦守直接要瘫倒在地,被高远从后面单臂托住。 本以为周敞在关卡前站了半晌,又交代了一番也就算做足了面子,没想到竟然还真是要进去。 “王爷三思……”钟与一直跟过来,倒比周敞还坚持,“王爷,前面就是杏花坊,已在西城棚户区的边缘,实在人多口杂。不如由属下代王爷过去勘察一番就是。” “钟先生向来体弱,不应该再往前走。”周敞说的是真心话,比起自己,他更担心钟与。 钟与摇头,习惯眉头紧皱的脸更添坚毅:“杏花坊药铺中现在还不知情况如何,平日属下一月至少来瞧一次,现在出事儿,怎可退缩。倒是王爷千金之躯,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啊……”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女子叫喊,“来人啊,救人啊。” 众人都是一惊,不知发生何事。 “什么事?”周敞不再迟疑,率先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崔卞没有办法,一转身向前面路障处高喊:“快,移开路障。” 一行人跟了上去。 秦守还在迟疑,被回过头来的瘦猴发现,上前直接拉住秦守也跑进了棚户疫区。 “来人啊,救命啊……”女子的声音还在呼喊不停。 一行人循声来到一处篱笆围起的小院,早有几人听见呼喊,率先从家中奔去帮忙。 “那是、那是……”钟与神情激动,就直接闯了进去。 “钟先生,你知道是什么事?”周敞来不及只问出这么一句。 钟与没有听到,人影已经消失在挤满人的土坯房子里。 周敞停在院门口不知发生了什么。 院子极小,三间低矮房屋中,进进出出已经塞满了人。 “奕王殿下,可要下官进去探问情况?”崔卞请示。 周敞点点头,盯着崔卞进去。 崔卞进去问了几句话就搞清楚状况,出来回禀:“奕王殿下,这一户人家有个举人,上吊自杀了,刚才呼救的是他家内人,看情况是已经晚了,人救不回来了。” “可是因为疫病?”周敞听到“举人”二字,不免想起此次科举。 文倾言的事情,她本来都已经打算“大展拳脚”,却又被突如其来的疫情打个措手不及。 崔卞摇头,一脸惋惜:“该不是,至少上吊的举人没有染病。” “那是为什么?”周敞顺口又问上一句。 崔卞也是大喘气:“据闻,似与生活拮据有关,且他家中两个孩子都已分别染病。” “唉……”周敞就没再问下去,一转身却又瞧见缩头缩脑的秦守。 周敞这才想起来还有正事,用手指向后面巡城司队列里那一对儿“牛鬼蛇神”:“崔大人,那二人,一个姓金的,一个姓姜的,让他二人陪同秦院首,将附近百姓逐一把脉问诊,都要细细看过一番。” 崔卞奇怪,不知奕王为何会知晓他的手下。 正好目光与金、姜二人相对,便招手示意二人过来。 二人小跑过来,来到周敞面前,不敢作声。 周敞脸上戴着两层布巾,也算是遮掩严实,竟然未被认出,丹凤眼笑成弯弯月亮:“你二人记好了,务必要贴身陪同秦院首,随行诊断病患,务必将这附近几条街的病患都一一诊断清楚,知道吗?” 未等金、姜二人回答,秦守已经吓傻:“奕王殿下,您不要开玩笑,这、这怎么能行……,下官没……” “别殿下了,赶紧去,秦院首……”周敞抬头望天,算着时辰现在已近晌午,不免催促,“难道秦院首还想要在这里过夜不成?” 金、姜二人还稀里糊涂,不知为何单点了他二人,但听闻面前之人是王爷,亦不敢多言,心中百般不愿,也只是将身子弯得更低。 “你们二人,还不陪同秦院首去了。”周敞命令,转头又向秦守抱拳,“难得秦院首不辞辛劳,事必躬亲,令本王佩服,秦院首先去,本王随后就到,请。” 高远再在后面推一把秦守,将他推到金、姜二人中间。 二人便夹着秦守,三人一块儿悻悻离去。 第219章 张举人之死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原本院中有人自缢,邻里听了消息都赶过来。 但周敞带的人堵了门口,倒让围观众人无端生出议论。 周敞将秦守三人安排出去,便也退到远处,又不放心钟与,只好干等。 不大一刻,钟与也出来。 “钟先生是认识那人?”周敞眼见钟与脸色煞白,不禁问。 钟与一脸沉痛,又将周敞往远带了带,才开口:“王爷是否还记得,半年多前,西城这边火灾,属下曾向王爷借银子,后来您直接出了一百两,资助给一位张举人?” 周敞的心咯噔一下。 钟与看周敞表情,跟着点了点头:“唉,就是这位张举人。” 周敞还是不明白:“不是已经给了他银子,应该能够帮助他解决生活困难,一百两银子,即便两个孩子染上疫情,只等着医治便可,也不至于就……” 钟与摇头:“张举人想不开,并非全因其子女染上疫病之事,那只不过算个引头罢了。” “那是为什么?”周敞没想到其中还有隐情。 钟与一叹,眉头拧得更紧:“这件事情说起来却不知该怪谁好,说起来还是那一百两银子引起的。” “这话从何说起?”周敞可不想好心办坏事,要问清楚。 钟与却又不说了,只管咳声叹气地摇头。 周敞心急:“钟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钟与似寻思要不要说出来,到底抵不过周敞探寻目光:“半年多前,属下将一百两银子救济给张举人一家,本意是要他拿钱治病,安心养好身体。剩下的银子送子读书也好,支撑糖水摊子也罢,就算一时没有营生,短时间内也不必再为钱财发愁,总该能安心参加今年会试才是。” “原该如此,然后呢?”周敞的耐性已经快被消磨殆尽。 “唉,也怪我之后事忙,再没关切于他。”钟与除了摇头就是唉声叹气,却又不直接回答,“那日我将一百两银子交给张举人的时候,他就甚为惊讶,也是平生没见过这许多银子,不敢接受。后来是我硬让他收下的,他当时发誓日后定当偿还。唉我也没在意这话,想着若他日,他能金榜题名得了一官半职,也就一切都好。” “嗯,是这个道理,然后呢?”周敞始终没听着重点。 钟与又是长叹:“唉,没想到,他得了一百两银子之后,没有安心治病,而是一心想着这样大一笔银子该如何偿还这份恩情,竟将银子全部投到了‘利生源’的事儿上了。” “那是什么?”周敞从来没有听过,奕王的记忆里也没有。 钟与却没解释,而是继续往下说:“这个说来复杂,开始张举人在‘利生源’的事儿上,还是小赚了一笔,但后来就开始节节失利。前日更得知赔了个精光。” “那是某种投……赌博?”周敞本要猜测是某种“投资”,但古代没这种说法,只好换了“赌博”二字。 钟与则道:“唉,也不是赌博,属下向来对生意之事一窍不通,也说不大好。只知张举人投的是‘重利’,因此一次赔光了银子,本钱也都要不回来。他一下子没了如此大一笔银子,昨日又突然发现一双儿女也染了疫病,一下子难以承受,才寻了短见。” 又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故事,周敞大抵听明白了。 但心像是被人攥了一把地难受:“那银子也没人催他还,若是他能守着这样一笔银子安心把病治好,既然已经是举人了,就算会试不成,大小也应该能谋到个差事做,怎么就走上那么一条路呢?” 钟与欷歔:“王爷不能理解是常情,张举人贫苦惯了,一时手上得了那样大一笔银子,把持不住,亦是常情。倒是我没能想周全,只将银子送来了事,实在是疏忽、疏忽啊。” “钟先生何须自责?路都是自己走的。”周敞没在意,回身瞧着一行人还都等在不远处,边说边往疫区深处走去,“先生也不要多想,如今疫病的事情要紧,还有更多活着的人等着我们。” “是,王爷说得是。”钟与跟上,却又忍不住喟叹一句,“银子啊、银子,都是银子惹得祸,古往今来,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没想到读书人却还过不了银钱关。都是那一百两银子惹得祸啊。” 听闻此言,周敞心中难免有些不舒服:“钟先生,何出此言?” 钟与允自叹惋:“所谓‘平生所未见之文,公力所不及之义,备聚其中’,而张举人就算是‘平生所未见之财,亦是力所不及也’。也是应了那句‘君子以俭德辟难,不可荣以禄’。” 周敞听不大明白钟与前半句拽文,但也明白,有时候人就好比容器,容量不够,富贵来了也是盛装不住的。 本来还觉没自己的责任,但这么一转念,又多出几分同情:“钟先生,如此说来,张举人的身后事应该还需不少银子。” “不妥、不妥。”钟与却意外摇头,已知周敞的意思,“非常时期,也不需要了,身在疫区,不论他是怎么个死法,现在都统一交给疠疫院处置。王爷也不必挂心,刚才我已经将手中几两银子给了张家内人。如今只剩下孤儿寡母,手上更不宜有大笔银子,往后日子还长,届时再徐徐帮衬就是。” 周敞点点头,钟与比她看得深远。 说着话,一行人已经走在了棚户区的黄土路上。 周围烟气缭绕,道路两边房屋参差不齐,高矮不一,许多都是瓦不遮头,窗不挡风,更有甚至就是躲在半敞开的木板房里瑟瑟发抖。 好在是冬日空气寒冷,加上烧艾草,否则随处可见衣衫褴褛之人横躺在路边,或猫狗流窜,污水屎尿到处都是,若是夏日温度必定气味难闻。 周敞身边有崔卞护卫,前后更有巡城司的人护卫。 道路两旁虽乞丐、流民不绝,但都不敢轻易靠近。 其中许多人不知是病是饿,又或者是饥寒交迫,歪倒在路边护着棚户之下,见周敞一行人经过,就呻吟呼喊救命。 另一些躺在路边,干脆闭目不睁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第220章 利生源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这些人该怎么办?”周敞回头问随行的崔卞,忽觉呼吸阻滞,“应不应该集中起来,方便救治?” “回禀奕王殿下,殿下心意是好,但实不可行。”崔卞回答。 “为何?”周敞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从没见过如此惨状。 奕王的意识则开始不受控制地震颤。 崔卞如实回禀:“奕王殿下,整个西城区涉及范围之广,大概占到整个锦都城的三分之一,而其中一半又都是这样棚户流民。现在殿下所见范围,尚算是有瓦遮头,有屋可居,再往里去,就是大片茅草舍,甚至露天帐篷,大批无家可归沦为乞丐之人聚集之地,人数众多,是没有办法集中救济的。衙门既没有地方也没有人力,更没有钱财。” 周敞边听,边随意一扫,心就跟着揪紧。 触目之处,道路两旁,皆不知是活人病患,还是冰凉尸体。 即便她走在道路中央,身边众人簇拥,身体却止不住一阵阵发寒。 “奕王殿下,再往前,下官担心您恐怕承受不住,不如……”崔卞始终跟随在侧,瞧出了周敞状态不对。 周敞不敢去看前方不远处的尸体,却又想起了秦守,只问:“秦守哪里去了?” 崔卞略一迟疑,指着前方:“下官刚才看到秦大人带着两个医官往前面去了。” “那我们也过去看看。”周敞不觉着秦守能真听话,必须亲自过去瞧一瞧。 “王爷……”瘦猴拉住周敞。 “无妨,快去。”周敞大步流星,更感受到奕王的情绪亦愈发激动,又催促崔卞,“崔大人,你派人去寻一寻秦院首,别是他先行离开,我们却还在这里瞎找。” “是。”崔卞一挥手,让人散开寻找。 周敞越往前走,越觉得好像正走在通往地狱入口的道路上。 忽在街角联排的茅草屋之中瞧见一处尚算齐整的木板房。 定睛瞧过去,隐约可见房屋门窗紧闭,房檐下躺着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乞丐,身旁还立着一块木板,上书“利生源”三个红漆大字。 周敞正觉这三个字好像刚刚提过,屋顶上一只野猫踩空从房顶掉落,直接摔在屋檐下一乞丐身上。 那乞丐原本是半躺半靠在屋檐下,被猫砸中,身子一歪栽到一旁,半点反应也没有。 猫则灵巧翻身一跃,跑了个没有踪影。 那乞丐不知是死是活,不远处几个乞丐又一拥而上,抢夺其身上的衣衫和下面铺着的破棉絮。 周敞已经够见怪不怪,指向木板上的红漆大字:“钟先生,你刚才是不是提到过‘利生源’,可是那个?” 钟与顺着望过去,紧皱的眉头直接锁住:“怎么这里也有?” “那到底是什么?”周敞尽量只往上看,忽略两旁地上的目光。 钟与眉头拧成疙瘩:“说起‘利生源’,早在二十年前就在锦都城中兴起的一种生意模式,就是一个组织将一些有钱人的钱集中起来,然后拿去做生意,若是赚了会支付相应的利息,若是赔了,大家也平摊风险。” 这不就是集资嘛,而且还可能是非法集资。 周敞心中如此,但是没有说出来,继续听钟与说下去。 钟与边走边说,目光却并不避讳眼前景象,只是频频摇头:“开始参与的都是有钱人,听说确实都赚了钱。然后就是一些富庶的小户跟着加入进去,听说这些年来,多半也都是赚钱的。因为加入都是要门槛的,因此普通百姓就是想加入也是加入不来的。不过近几年,‘利生源’的规模越来越扩大,听说也降低门槛,吸纳普通小百姓,只不过还要百两银子起步才行。” “这种东西怎么能保证一定赚钱,最后吃亏的肯定还是不懂做生意的小百姓。”说着话,转过街角,周敞路过“利生源”的木牌瞥了最后一眼 “具体情况,属下也不了解,一来是也没有这笔闲钱能拿来参与,二来总觉得这里面有些不可预知的地方。不过,时常听人议论,倒都是说赚钱的。”既然说到这个话题,钟与语气中难免还透露出对张举人的惋惜。 前世的周敞也不懂金融,但仅有的常识也知道,当所有人都说股票赚钱的时候,那就应该是股票要开始赔钱了,这个时候入市,恐怕就危险了。 忍不住甩出一句:“天下没有稳赚不赔的买卖。” “也不尽然。”钟与说话的声音忽然压低,向周敞耳边倾斜,“这‘利生源’多年来好像背后有几个组织主持,但其实传闻都是一个靠山。” 周敞脑袋里认识的生意人就只有元家一个。 钟与却没有卖关子,直接吐出两个字:“贺氏。” “贺氏?”周敞十分陌生。 钟与声音低到几乎只有两人能听到的程度:“荣王妃贺氏,其父是御史中丞贺韬,王爷定是见过的。” “哦……”周敞对御史中丞多少还有些印象的。 “贺氏之名不仅代表贺府,她以荣王妃的身份还代表了荣王殿下和顺妃娘娘。”钟与似乎怕周敞不懂,又补充了这么一句。 周敞从奕王的记忆里,也就又想到了大皇子荣王的生母顺妃田氏。 顺妃出身低微,原本只是先皇后身边的宫女,但是却生下了皇长子封为荣王,她自己也多年努力升到了妃位。 并且还凭借自己的力量,为荣王争取到御史中丞的女儿贺氏为妻,两家利益自然就连到了一起。 至于这个什么“利生源”的生意,估计锦都城中但凡有个身份地位的都会有自己的途径,要想办法多赚些银子,也无可厚非。 钟与继续道:“据听闻,‘利生源’所做的生意大多在沛水以南,大多也都赚钱,因此多年来吸纳不少有钱人加入。也有人因此把它当成赌博,赔光家产的。只因其中规则复杂,背后又有荣王这颗大树,是没有人敢质疑什么的。” “以荣王为人,这样的事情他不会亲力亲为,估计还都是贺氏在背后打理,或者外戚男丁打理。”周敞也跟荣王接触过几次,并且在奕王风铭的记忆里,荣王一直是位好兄长。 第221章 弱者之命与强者之运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或许吧……”钟与嗟吁,听不出具体情绪,“不过像张举人这样的读书人,就不该踏足‘利生源’这样的事情,投‘重利’者,若是赚了银子,会以三倍的利润返还,但若是赔了,则连压金也要一并亏进去的。” 周敞也不关心这里面的规则,不过投资的事情,本来就是风险极高。 钟与还在慨叹:“也许这就是命吧,注定张举人必定殒在荣王手里。” “先生何出此言?”周敞能够感觉到,钟与每每提到荣王,都有所保留,实际是与奕王风铭的态度截然相反的。 “啊,不,是属下失言,王爷恕罪。”钟与既不打算解释却也不愿再说下去。 无论是周敞还是奕王都不是计较礼数之人。 周敞更不是奕王,不希望钟与有什么想法还要隐而不发:“文人相惜,先生大概是觉得张举人死得不值,刚才要说的是什么,尽管直言,却也不必有所顾虑。” “唉……”钟与就一声长长嗟叹,“当年荣王殿下为建博引书院,大量迁移张举人他们这些东城老区的人来了这里,然后又是荣王殿下私下的‘利生源’生意让张举人赔了银子导致庆生。想来那博引书院建到如今,里面都教出了什么样的学生?不过成了一个攀附权贵,结交上流,方便结党营私的场所,而所谓‘利生源’的生意又吞了多少贫民百姓的家当,更是不得而知。但看今日张举人的结果,或许也是一种逃不开的命运吧。” 周敞知道钟与如此说算是客气的了,但她总觉得这两件事情也不能全怪在荣王头上,毕竟许多事情都不是个人能够控制的。 结党营私,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发生,至于投资,就没有稳赚不赔的。 世界上的许多事情原本就是没道理可讲,于弱者叫“命”,于强者叫“运”。 但她又多少理解钟与的立场和此时的心情,因此也不再说什么,一行人转向右边街区。 周敞突然惊觉:“哎呀,钟先生,说着话的功夫都忘了,你怎么跟了进来,不是说了多次,你的身体更不适合,还是赶紧去杏花坊药铺里等着,我们去去就回。” “王爷既要坚持,属下怎么放心。”钟与却也固执。 右边街区位置偏僻,并且都是木制板房,相对整齐划一,街上行人也相对少了不少。 人少,连烧艾草的烟气也少了不少,周敞不禁深吸一口气,终于感觉身体状态恢复了九成。 “这边倒是不同?”周敞又问向崔卞。 “奕王殿下有所不知,前面便是荣王殿下当年修的文星庙,还有排屋,都是为供穷苦之人居住。可惜文星庙没两年就破败,房屋也被转卖,成了独户人家,但基本样貌还维持下来,算是棚户区中相对较好一点儿的所在。”崔卞回答。 周敞也不感兴趣为何庙宇也会破败,带着人径直往里走,道路两旁的木板房屋在冬日的冷风里也不知能否御寒,许多人家的门和墙上的木板都已经开裂,难免漏风。 更有一些房舍,大门敞开着,或者干脆没有门,里面黑漆漆一片,也看不出是否还有人居住。 一眼望去,还是不见秦守一行人。 “往前走走,看能不能找到秦院首一行人。”周敞边说边往里走。 走出半条街,一行人终于看到两名疠疫院医官打扮的人,正在一户人家门前,向里询问情况。 周敞一行人出现,二人先是惊讶,随即忙上前见礼。 周敞摆摆手,示意他二人继续。 既然看到这两个人,推算秦守应该就在附近。 一行人再往前走了一段。 “滚开……”忽然一个声音从一处房屋后面传来,却不见其人,“你们快将他拖走。” 这一处又是路口,周敞听着那声音与秦守颇有几分相似,疾步过去。 再一转,映入眼帘的先是单排房屋,对面则是只剩下断壁残垣的文星庙。 金、姜二人正用刀鞘架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妪往街边拖,因为不愿用手碰触,只用刀鞘,多少有些不方便。 秦守则正被一个蓬头垢面跪伏在地的老汉拉住衣襟下摆,苦苦哀求。 他所穿乃是御医院朱红色的官服,头戴黑色方顶官帽,本来从官服上只能看出品级看不出职位,但不知何时,他又在大氅外披了疠疫院医官统一披挂的灰白色披风。 想必正是因为秦守这身穿戴,让疫区百姓一眼就能认出是个职位高的医官,才聚来求助。 “滚开,都说了你们这就是疫病,等着府衙发药就是了。”秦守本是高高在上,但因要躲着地上的“瘟疫”,又是跳脚又是拉扯,狼狈不堪。 老汉骨瘦如柴,虚弱不堪,跪趴在地苦苦哀求:“大老爷,不管我们老两口,只求去看看我儿子、孙子。” 秦守身边已经没了旁人,虽然嫌弃躲避,但被老汉死死拉住,挣脱不开,又急又怒:“滚开,都说了本官去了也没有用。你们这些瘟病鬼,离本官远点。” 连吼带踹,将老汉一下子踢翻在地,再爬不起来。 另一边金、姜二人因为怕接触而没真下力气阻拦,让老妪拼命挣脱金,见自己老头子被踹翻在地,一下子扑过去,“老头子,老头子……”叫喊声都透着虚弱,气喘不止。 破庙和板房里早有许多人冒出头来围观,但都神情或漠然或呆滞,甚至无人议论,只远远瞧着,无人上前。 这一幕不过发生在周敞几步路之间。 奕王的意识已化为一股浓烈火焰,直冲天灵。 秦守踢翻老汉,衣摆终于从老汉手中解脱,一抬头却见奕王双目炽烈,怒目而视,直冲而来。 吓得本能后退,脚下却又被什么绊了一下。 秦守低头一瞧,竟然是个男人的身体,不知是死是横躺在地上,被他连绊带踩,身子如脱水的鱼,猛地挣扎了两下,却没有发出声音。 秦守逃开,无意中又踩上两脚,到底远远躲开。 奕王怒火更盛,胸中似有无数火团燃烧。 第222章 冲冠一怒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强行压制奕王的怒火,终究不好当街翻脸。 “秦院首,你看看地上那人可还有气,是否还能救。”周敞再怎么压制,也忍不住冷下脸来。 崔卞已经开始驱赶周围还能移动的活人。 秦守定了定神,以为刚才看到的炽烈双目是自己眼花,又恢复了平常,上前一躬:“哎呀,奕王殿下,您怎么也过来了,为殿下安危,还是尽快远离,尽快远离,殿下,我们回去吧。” “秦院首,本王不是让你逐一把脉问诊吗?”周敞站定,没打算后退分毫,又重复一遍,“现在,秦院首,你看看地上这人是否还能救?” 秦守本已经打算缩走,又只好靠近。 周敞侧身让出位置,只拿目光紧紧注视。 秦守弯腰伸脖瞧了一眼,然后用脚尖踢了踢那人手臂。 那人刚才还挣扎了两下,这会儿一动也不动了。 秦守反而松了口气:“奕王殿下您瞧,这是已经断气的人,否则这么冷的天,谁会横躺在大街上。” 周敞周身冰冷,心中灼热难当,本来已经僵硬的面容却硬要扯出个笑容,问:“哦?秦院首确定?” “确定。”秦守这次答得痛快,并向金、姜二人高喊,“你二人还愣着做什么,将这尸体拖下去,横在路面上像什么样子。” 一路上,秦守频频指使金、姜二人为自己开路、挡人、移除障碍。 金、姜二人虽然也惧怕接触染病之人,但奈何自身官职太低,连品级都没有,而秦守身为御医院院首,乃是朝廷三品大员,只能勉强应付听从。 如今秦守下命令,再加上周敞在场,二人一万个不情愿却不敢耽搁,上去就拖地上的“尸体”。 周敞内心告诫一定要沉住气,亦不发一言,目光跟随,那横躺之人被拖出几米之后,脑袋却似乎晃动了一下。 奕王的意识就再沉不住气:“崔大人,找人看看那人是否还有气息,是否还有得救。” “是。”崔卞没有废话,向金、姜二人命令,“将人抬着,往隔壁街,刚才遇到两位医官就在不远处。” “是。”金、姜二人不得不答应,勉强伸手将那人架了起来。 “哎呀,奕王殿下……”秦守见人拖走,终于放心,又挤出个笑脸,“下官刚才已经诊了许多人,药方已经成足在胸,咱们还是别在这里耽搁,先回去,先回去下官才好写药方,这里实在不方便。” “哦,是吗?秦院首的药方能定下来了?”周敞一边说话,一边四下寻找。 “是、是,定下来了,奕王殿下,我们回去吧。”秦守一秒都不想再耽搁。 “是吗?看来还是秦院首经验丰富。”周敞的语气中都带着冰碴,边说还边往前走,四下寻找。 “奕王殿下这是要找什么?”秦守小心翼翼跟着,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周敞不回答,又猛地回身向崔卞:“崔大人,你带着其余人去周围再查看是否还遗漏了重病之人,本王有话要与秦院首单独说。” “是。”崔卞应下,随即一招手,带着巡城司一众护卫向相反的方向而去。 “奕王殿下要说什么?这里……”秦守的话刚说到这里,猛地整个人被拎了起来。 奕王,亦是周敞双手猛地抓住秦守衣领,一把将他拽离地面,朝着刚才一眼就看中的一间没有门的木板房里就拖。 “啊……,奕王殿下,您这是干什么?”秦守不过是个中等身材,比之周敞矮了一头,被盛怒之下的周敞一扯,竟无还手之力,也是不敢还手。 周敞和奕王的意识早已合一,怒气都已到顶点,再不发作就要爆炸,不管秦守呼喊,她几步便将秦守拖入黑漆漆没有门的木板房。 身后钟与、高远加上瘦猴赶忙跟上。 高远更是后发先至,一下子跳入房中。 一把从周敞手中夺下秦守,如提小鸡一般,将秦守掼在墙上。 秦守被二人合力摔到墙上,整个人被撞傻,半晌发不出声音。 整个房屋都跟着震颤,房梁上扑簌簌掉下不少灰尘。 瘦猴和钟与也跟着进来,挡在没有门的房屋门口。 高远将秦守拎着如挂在墙上一般,没有周敞的命令也不松手。 秦守的官帽掉落在地,周敞一脚踢开,仍不解气,抓住秦守的脑袋往墙上又是猛地一撞。 “当……”的一声,头颅与木板撞击的声音巨大,整面木板墙壁都跟着晃动。 “啊……”同时,木板房中另一角落里,发出一声微弱惊呼。 周敞这才觉得稍解心中怒气,两世为人,这还是她第一次用如此暴力的方式对待一个人。 再一回身,才发现,屋内一侧黑暗的墙角下还躺着一个人。 那人本已十分虚弱,却被惊吓得拼命往墙角里缩,脚边还零星放着锅碗瓢盆和一个小炉子,显然是长期住在这里的。 周敞心下歉然,她属于无端闯入,一时失态,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瞧向钟与。 钟与反而如常,上前安抚缩在墙角里的人,拉起手腕为那人把脉,口中安慰:“没事儿,别怕……” 那人被吓得不轻,既不挣扎也不发出声音,就任钟与瞧了。 周敞这才回身,目光不离秦守,对高远轻声命令:“松开他吧。” 高远依言松手。 秦守被打得傻了,摔在地上已经忘了叫喊。 周敞居高临下,冷冷俯视。 一时间,屋中没人发出半点声音。 倒是钟与略搭了脉,就站起身来:“王爷,这人应该也是染了疫病,身体热得很。您不宜久留,还是先出去吧。” 一听“疫病”二字,一屋子人都还没什么反应,秦守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慌忙就要往外逃。 高远一把又抓住他后脖领子,将人又拎了起来,难得开口:“王爷还在此,怎么轮得到你。” “放开我,放开我……”秦守疯狂大喊,拼命挣扎,“你们都不要命了,不要命了。” 周敞本来熄了一半的怒火再次燃起,此时也没旁人,也再不掩饰情绪:“呵呵,秦院首是害怕了吗?” 第223章 互相帮助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怕,如何不怕?奕王殿下,您是不知这瘟疫的厉害……”秦守已经是杀猪般嚎叫,“先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我如何不知?”周敞说着话,上去一把扯下了秦守脸上蒙着的两层布巾。 秦守的挣扎本来就不起作用,一下子被周敞扯掉布巾,惊吓之下猛烈咳嗦,却又赶忙用手捂住了口鼻。 周敞一双弯弯丹凤眼化为两道冰锥,一把将那布巾又摔回秦守脸上:“很好、很好,秦守、禽兽,你还真是人如其名。” 秦守在地上连咳带喘挣扎着还要往跑,可惜被高远钳住。 “高远……”周敞抬手一指木板房的墙面。 高远不用多言已然明了,单手将秦守拎起来,又掼在墙上。 秦守本就没从惶恐中缓过神儿来,又被拎起,一双蝌蚪眼剧烈震颤:“下官如何让奕王殿下不满?是没能及时答应殿下先前在马车里的事情吗,还是没能给出殿下要的疫病方子?还是昨晚……” 一个没搂住,差点把昨晚去端王府的事情也交代了出来。 周敞走上前来,并不回答,只剩嘴角一抹冷笑。 秦守蝌蚪眼震颤之余,又拼命转起来:“奕王殿下,您要做什么?您虽贵为皇子,但下官好歹也是当朝御医院首席,朝廷的三品大员。身为皇子动手殴打朝廷官员,这件事情就是拿到陛下面前,也是说不过去吧。” 冷静稍许,周敞也觉刚才失去理智,但这亦不是她一人之意识能控制得了的。 虽然软硬兼施,本亦打算有话好好说,只要能让秦守拿出药方就好,可是显然还是失控了。 秦守被周敞的冷笑惹得心虚发毛,人又被高远钳制不得脱身,不得不服软:“奕王殿下,不管您要什么,只要下官能给的,就一定都给。您先放了下官,刚才的事情都可以当做没有发生,下官都会忘记。” “呵呵,当做没发生?”奕王的意识不依不饶,周敞骑虎难下且只能做半个主,就也不拦着,“本王打你就是打了,你待如何?” 秦守贴在木板壁上,犹如砧板上的鱼:“奕王殿下为何如此?下官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奕王殿下?” 周敞绝望,此人到现在都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刚压下些许的怒火又蹭蹭往上冒:“禽兽,你身为医者,见死不救,对百姓毫无怜悯之心,甚至枉顾人命,只为自身安危,如此作为,你还有脸说当做没发生?不,本王不要你当做没发生,相反,本王要你牢牢记住。” “奕王殿下,言犹在耳,你刚才不是还……”秦守顿觉冤枉,话说一半也明白过来,那些话恐怕都是试探,蝌蚪眼不禁在眉毛下迅速游动。 周敞见秦守终于明白,亦了然一笑:“禽兽,你要打什么主意?本王也清楚,今日之事就是拿在御前,本王亦是不怕,难道你还能站得住脚吗?” 秦守蝌蚪眼转三转,忽地就恢复了平静,人虽然还被拎着,却颇有几分不以为然的神情:“奕王殿下身为皇子自然是不怕的。不过,不论下官跟奕王殿下说过什么,就如殿下在马车中与下官所说的事情一样,都是没有证据的事情,就算是到了陛下面前,亦是如此。” “没错,本王是没证据。”周敞面色不变,亦早有所料,“不过,你这个御医院的院首不配合本王行动,却是有据可循。你这个院首还能不能继续做下去,也是两说。” 秦守拿定了主意,也就全无惧色,蝌蚪眼中轻视之色一闪而过:“下官是否能继续做这个御医院的院首,还得由陛下说了算。” “哈哈……,秦院首好胆色,令本王佩服。”周敞忽然大笑,轻拍高远的手,示意将人放开,“为了跟秦院首合作,本王亦不得不谨慎试探,还望秦院首不要介意啊。” 高远松手。 秦守的脚才能落地,却是腿一软,顺着墙壁滑了下去,人又被搞糊涂:“奕王殿下,说什么合作?” 周敞退开两步,在秦守面前踱步:“自古,成大事者不可瞻前顾后,先前本王见秦院首有些畏头畏尾,对本王的提议亦是犹豫不决,还以为你会畏惧本王权势,曲意逢迎。” 秦守更糊涂,抬头望着周敞不做声。 “不过,刚才秦院首威逼之下倒是显出几分鱼死网破的气概,如此,本王倒是愿意再给秦院首一个机会。”周敞踱回来,居高临下俯视秦守。 秦守整个人被挡在周敞高大身影里,看不清她面容,没来由地心颤:“什么机会?” 周敞丹凤眼弯弯,笑成狐狸,并不回答,一回身,走过去从还蜷缩在角落里那人脚边,捡起一只掉碴的瓷碗。 这么冷的天,碗中的水漂浮着冰碴,好在尚未完全结冰。 “你们帮秦院首一把,抓牢他。”周敞端着碗吩咐。 话音一落,高远和瘦猴同时上来,一左一右,又抓住秦守肩膀,将人从地上提起来。 “啊,你们要干什么?”秦守本以为事情有缓,却不曾想还有更糟的,手脚都悬空,大喊大叫,乱抓乱踹,“你们要干什么,我好歹也是三品大员,而且端王殿下是……” 周敞端着半碗冰水来到秦守面前,笑得更加云淡风轻:“秦院首,不用怕,刚刚我们在马车上说的事情,本王可是诚意十足。不过刚才本王的法子的确欠考虑,现在可是替秦院首想到了一个更好的法子。” “什么法子?”秦守蝌蚪眼盯着周敞手中的破碗,眼珠子一跳一跳。 周敞晃动碗中冰水,不疾不徐:“所谓‘感情归感情,生意归生意’。本王还是分得清的,毕竟你我之间的感情肯定没有你与端王兄之间深厚,但是说到赚钱嘛,你我志同道合,不过合作嘛,还需要磨合,更需要互相帮助。本王就是想帮秦院首一把。” 秦守看不到周敞全部面容,只一双丹凤眼,看似人畜无害,邪魅中却透着幽森,令人不寒而栗,窒息得说不出话来。 第224章 拼爹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以手指破开碗中薄薄一层冰碴。 凑上去,眉眼弯弯:“这碗水显然是那病患用过、喝过的,秦院首若是喝上一口……” “不……”没等周敞说完,秦守发出杀猪般嚎叫。 “小点声,”周敞眉间一簇,奕王风铭的意识更是心坚如铁,一手掐住了秦守的嘴,一手将水碗灌下去。 “啊……救命、救……”秦守的嘴被周敞一手死死钳住,再呼救已经来不及。 周敞或许不知道怎么办,但奕王一旦出手就绝不犹豫,将碗恨不能全塞进秦守嘴里。 “咔嚓、咔嚓……”瓷碗碰撞牙齿的声音,清晰可闻。 “咕嘟、咕嘟……”冰水被强灌下肚。 直到一碗冰水全给秦守灌下,奕王的手才松开。 周敞好似自己动得手,又觉是被奕王驱使,已经闹不分明,退后两步,只管冷眼旁观。 “咳咳……,咳咳……”秦守被灌了冰水,就被高远和瘦猴扔在地上,猛烈咳喘加干呕。 半晌,差点儿没将肺叶都咳出来,却也没呕出多少水来。 “现在应该也不用秦院首费心犹豫了。”周敞待秦守呼吸平缓下来,忽然换上无比亲切语气,“你就带着刚刚喝下去的疫区病患喝过的水,多拜访一下住在南城、东城的高官显贵吧,至于药方……,本王不急、不急的。” 秦守半天始终喘不匀气,且已吓得站不起来,耳听周敞又变了语气,实在已经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唉……秦院首,”周敞全身戾气一去不返,眉眼弯弯,简直笑容可掬,作势去扶秦守,“既然秦院首已经对此次疫病药方信心十足,那喝碗水也不算什么吧?” 秦守早已被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更闹不清楚奕王到底打个什么主意,本能一缩,拒绝周敞的搀扶。 周敞也不勉强,眨眨眼,一脸无辜:“本王诚意拳拳,秦院首可不要辜负,你不要以为本王是在害你,先前秦院首对本王的提议多有犹豫,怕也是顾虑自己暴露。本王刚才一想也的确是本王考虑不周,因此才想了这么个天衣无缝的主意,秦院首可不要不领情啊。” 秦守到底久经官场,不可能被这么几句话糊弄,余光瞥见自己掉落在地上的官帽,恢复几分人样:“奕王殿下要如何,尽可以直说,至于药方,下官早就说了,若是殿下要,今日,最迟明日,必定奉上。” “本王刚才说了,不急。”周敞也知经过刚才的冲动,估计已经难以取信秦守,但她本来做的也是两手准备,“不过令公子就在本王府上做客,什么时候秦院首能拿出有效的药方,什么时候再接令公子回去吧。” “奕王殿下……”秦守惊呼猛地抬头,不可思议看向周敞,“难道,这竟然是在光天化日之下,绑架威胁吗?” “秦院首何必说得如此严重,不过是请令公子在本王府上多住两日。”周敞眼中笑意吟吟,“不过,秦院首是知道本王的难处的,奕王府实在是穷,几年前本王就因为张口吃饭的嘴太多,遣散了大半府兵。这多一个人多一张嘴吃饭,若是本王实在供不起,大概也可能饿着令公子,还要先请秦院首不要介意。” 秦守目瞪口呆,半晌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就往外冲:“我要觐见陛下、觐见陛下。” 还没等他迈出第二步,身子已经从后被高远拽住。 周敞纹丝没动,一声冷哼:“秦院首,现在若是想离开就可以离开,只是本王要提醒你,该说什么、做什么,最好分辨清楚。” “我秦家三代御医,在朝中也不是没有根基的……你就算是王爷,也欺人太甚,”秦守刚才尚且能忍,但提到唯一骄傲的独子再难控制情绪。 周敞已经侧身让开了道路,森寒目光如冬日里的寒风刮在秦守脸上:“不过秦院首想清楚,一个朝廷三品官员的儿子,一个皇子,令公子就算是在本王府上病死、摔死、意外掉进了井里、吃差了东西噎死……,呵呵,那又如何?陛下能把本王怎么样?” 论起拼爹,秦守又怎么比得上奕王。 秦守冒火的双眼顷刻凉了下来,蝌蚪眼耷拉:“下官明白了,下官定能如奕王殿下所愿,还望殿下看在稚子无辜,不要为难小儿。” “你明白就好。”周敞不过是“拼爹”而已,这个时候不用,什么时候用? 说话间,余光扫到落在秦守脚边的官帽,又补上一句:“一切全在秦院首一念之间,本王说的话还是算数,就看秦院首是否合作了。” “是……”秦守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但这一字似乎用去了他全身的力气。 周敞眼神示意瘦猴。 瘦猴会意,上前捡起官帽,将官帽往木板墙上敲打两下,再递给秦守:“秦大人,官帽要紧。” 高远则从后面拎起秦守,算是帮他站起身来。 秦守双腿战栗不止,不知是气的,还是冻的,缓缓抬起手,一把从瘦猴手中夺过官帽,快步离开了木屋。 “不妥、不妥,王爷刚才实在太冲动。”人一走,钟与就在后面摇头。 周敞长出一口气,奕王的意识隐退,忽然间好像也将全身的无力带走:“先生说得是,刚才是我冲动,不过秦守已经入局,怎么也逃不出的。” “唉……”钟与又摇头,却也没再多言,目光落在屋角那蜷缩的病人身上。 周敞从袖口中摸出几两银子,递给瘦猴:“给这人吧,到底刚才还用了人家一个碗。” 说完,也不再停留,快步出了木屋。 钟与和高远跟上,瘦猴则从袖口中找出十几枚铜板,蹲身放在那人身边,不忘嘱咐:“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你什么也没有看到,知道吗?至于这病,只要再坚持两日,我们王爷一定能送了汤药来,你且挺住。” 那人身子动了动,没有出声,蓬头垢面一张脸始终埋在一床破被里。 瘦猴等了一下,见人始终没有反应,便也起身离去。 第225章 尸山骨海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从木屋中出来,秦守早已没了踪影。 抬头望天,晌午的阳光照在身上,让心中也跟着敞亮不少。 一行人原路返回,再次路过刚才街角。 忽然一阵风吹来,浓烟滚滚,直冲口鼻。 “咳咳……”周敞回头往西望去,“那边是怎么了?” 巡城校尉崔卞始终在周围巡视,一见周敞就迎过来:“回奕王殿下,那边是清理出来的尸体,疠疫院的意思还是尽早处理的好。” “为什么不是土埋,用石灰。”周敞说着话,下意识走过去。 刚才对秦守发泄一通,现在更要以身作则。 崔卞阻拦:“殿下,您还是不要过去。” “我记得,刚才街边那几个病重的人也是被送去了那边?”周敞顶着刮过来的烟往前走。 “是,不过……”崔卞为难,吞吞吐吐,“奕王殿下,正因为重病之人也在那边,殿下还是留步,不宜靠近,疠疫院的人会统一处置。” “如何处置?”周敞疑心,继续往前。 崔卞闪烁其词:“奕王殿下,许多事情,事急从权,如今疫情严重,无论是疠疫院亦或是御医院,都没有办法顾虑周全。” 周敞一下子就想到了什么,心也跟着漏跳一拍,反而脚下加快了步伐。 “奕王殿下……”崔卞没有办法,只好招手,叫更多人跟上来,在前方两侧开路。 周敞奔了几步,转过一间破旧房屋,瞬间动弹不得。 遥遥一座由尸体堆成的小山立在眼前,死透的、可能还有没死透的尸体被堆在一起,个个衣不蔽体、瘦骨嶙峋,没有流血,只有皮包骨被火光和浓烟笼罩。 周敞大脑一片空白,紧接着胃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狠拧了一把,两眼一黑,身子往下坠去。 “奕王殿下……” “王爷……” 周敞不知道是怎样被抬走,也不知是怎样上了马车。 再恢复神识,睁开眼睛,已经回到了马车之中。 刚在马车中躺下,便又恢复了睁开了眼睛。 刚才该是奕王的意识崩断,此时身体内始终涌动复杂难言的情绪。 钟与在旁边一直为她把脉,神情紧张:“属下早说王爷不适合来这种地方,还是先回去。” “不……”周敞还在发懵,奕王的意识已经先声夺人。 “王爷不听劝,结果怎么样?”瘦猴在后面半托半抱周敞,“还记得那是王爷离宫第一年,就在街边看到有个乞丐饿晕过去,结果自己也差点晕过去。现在又瞧见那番景象,别说王爷,就是奴才也……” “我们在哪里?”周敞挣扎着要起身。 钟与没办法,松开手。 周敞掀开车帘,发现崔卞等人还都围在马车旁边,垂首躬立。 原来还在疫区,竟然还没离开。 周敞下了马车,脚一沾地,一股浓烟吹来。 大脑不自觉联想那烟气从何而来,胃中一阵翻涌:“呕……,呕……” “王爷,转左就是我们的药铺,可要去哪里稍些?”钟与亦知劝不动,只能令换个地方。 周敞说不出话来,只能摆手。 “不妥、不妥……”钟与摇头,“王爷不要硬撑,等药方下来,药材备齐,疠疫院会在府衙的协助下,在几个固定地点统一熬制汤药发放下去,届时区域内的百姓也都能得到救治。至于那些病重不能行走之人,只要安排专门的人马,一一送药就是。疫病天降,每隔几年总要发生一次,朝廷的章程也都是十分明确的,该做什么不做什么,都做哪些,如何分工,都是有人在办的。王爷只需要从旁监督,保证到位即可。” 周敞大吐特吐,不知呕吐了多久,才能直起腰来,呕出了苦胆反而脑筋清明了许多:“对了,刚才那人呢?你们救了吗?不是直接被扔进……扔进那里面了吧?” 崔卞也知道奕王是为着什么,赶忙解释:“奕王殿下放心,那人刚才已经让医官看过,也是这次的疫病缘故,能不能治还要看御医院最后拿出的药方。不过下官已经将他安置了临近集中的草棚之内了,绝不敢欺瞒殿下。” “真的?那些……”周敞不敢回忆那一幕,“真的都是已经死去的人吗?” 崔卞和身后医官异口同声保证:“是,请奕王殿下放心,属下们不敢草菅人命。” 周敞不信也得强迫自己相信,只能在心中宽慰自己。 “王爷,我们回去吧。”瘦猴刚才给周敞顺了半天气,现在扶着她都能感觉到身体颤抖。 周敞也感觉有些支撑不住,刚要回身上马车,忽然又想起一事:“对了,调查得怎么样?疠疫院的医官们可知,这次疫病是什么传播途径?” “这……”崔卞犹豫,向身后招手,“还是让医官为奕王殿下解释。” 身后两名医官一齐上前来。 周敞摆手阻止二人行礼,又问了一遍:“两位医官辛苦,可是已知晓此次疫情是什么传播途径?” 其中较年长的医官躬身拱手回禀:“奕王殿下,下官尚不敢十分肯定,从这些日子下官值守情况来看,疫病多发在人群聚集之处,但因此处多流民乞丐者,共用锅碗,天冷夜晚也共挤一处取暖,所吃的东西大多也是乞讨或者捡来的,并无明显规律。” 听到这里,周敞大致已经可以肯定,多半就是空气传播,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却也不再多言,摆摆手:“知道了,辛苦各位,都去吧。” 再扫一眼四周,早已不见秦守踪影,就连金、姜那二人也不知去向。 周敞一番折腾之后,体力难支,也做不得计较:“我们回去吧。” “诶,王爷,这是何苦啊。”瘦猴说着重新扶周敞上马车。 “何苦?”周敞亦是心中苦笑,奕王风铭埋藏深处的久远记忆却又浮上心头。 同样的缺医少药,同样的孤立无助,奕王生母兰嫔的遭遇,让奕王的成长路上,铺满同情和悲悯的底色。 而她,前世不过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却也遭遇过疫情磋磨。这一世竟然能换到奕王身份,亦是得天之幸,又怎敢不尽一份力。 第226章 谢礼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回了王府,毫无胃口,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外面多福又来禀报:“殿下,有位元老爷求见。” 元裕已经被放出来了? 周敞从床上撑起来,强打精神。 昨天从皇宫出来之后,心心念念都是疫情的事情,倒是把元家的事情给忘了。 “请去书房。”周敞说着话下了地,先一步去往与寝殿一墙之隔的书房。 不大一会儿,元裕在多福的引领下进了书房,却不见元亓,身后随行的倒还是贺喜。 一进书房,元裕倒头便拜:“奕王殿下,草民拜谢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周敞赶忙起身,绕过桌案,将人扶起:“元老爷,快快请起,不必多礼。” 元裕站起身来,再深深一揖,声音哽咽,说不出话来:“奕王殿下,草民……” 周敞打量几眼元裕,又请他就坐。 元裕虽然在天牢中被关了将近半年多的时间,面容苍白憔悴,但眼中溢满感激之情,这个人精神奕奕,倒像是比她还有精神几分。 周敞被元裕周身重生的蓬勃气息所感,坐回桌子后面,亦强打精神。 元裕坐定,一抬头,就定了一下。 书房门边上挂着的那张大渔网实在过于突兀,任谁见了都觉莫名其妙。 元裕一顿,倒没多问,而是又站起身来,从身后贺喜手中接过一个梨花木的锦盒,双手呈上:“奕王殿下,这不算是谢礼,亦不能报答殿下之万一,只能说是一点心意。” “这是什么?”周敞见怪不怪。 自从吊床挂上,每个进书房的人,都要问上一问。 不过她还是不打算拆下来,毕竟是亲手辛苦挂上去的,还没来得及“改良”。 “这是……十万两汇票?”周敞注意力只在手中锦盒上,打开一看,竟是十张一万两的大额汇票,“这个我不能收,之前元老爷已经给了十万两。” 周敞说着就将银票放回锦盒,退给元裕。 元裕向来没有空手的,更何况是来谢恩,略一欠身:“奕王殿下不忙拒绝,草民昨日从天牢放出,便听说殿下接了西城疫区的差事。这十万两银子就算是草民捐给这次疫情的善款。” “这……”这样一说,周敞无论如何便不能拒绝,更何况,在疫情一事上,她的确大大缺银子,“既然如此,本王就代西城疫区的百姓多谢元老爷了。” “哪里哪里,倒是草民以往做得不够。”元裕摆摆手。 周敞做了手势,请元裕再次落座,才想起还有更关键的事情未告知元裕:“对了,说到疫情,元老爷应该也已经知道要在东城大福寺建塔的事情吧?” 元裕点头:“草民已略知晓,只是不知朝廷何时下发明旨?” “下旨嘛……”周敞向后一靠,想起昨日钟与之言,“这件事情,朝廷应该是不会有明旨的,不过元老爷尽可以大张旗鼓去办,待塔建成之日,我自会为您在陛下面前,讨取‘安泰商绅’的封号。” 元裕面上难掩惊诧加惊喜:“奕王殿下,草民虽然知道这件事情是要落在头上的,却没想到果真有受封一事。殿下待草民已是恩重如山,再加上这一件,可让草民如何报答啊。” “不必,不必,这件事却也并非我刻意为之,实在是当时……”周敞当时顺势而为,的确没想那么多,若细分起来,这件事情更该说是奕王的意思。 说着话,瘦猴送茶进来,亦是直接将茶盏放在那张破旧的三条腿椅子上。 周敞虽然早已习惯奕王府简陋,但想到面对的是富贵至极的元裕,心中少有生出几分虚意来,便继续道:“这件事情说来不公平,本来是陛下与我之间打赌的事情,既然我赢了,愿赌服输也没什么好说的。偏偏有人从中作梗各种不服,因此算是为了平息议论,才要元老爷破费。” 一番话说完,倒是元裕视若无睹,端起茶盏虽没喝茶,却也没有表现出半点奇怪。 周敞一下反应过来,想必此间情形,元亓早与父亲详述。 想到元亓,心下又是一空,为何她今日不与元裕同来呢? 元裕在座位上躬身:“建塔是积福行善之事,估计三、四百万两银子足够,元家虽不及那四大家财力雄厚,但亦能支撑得住。倒是感念奕王殿下给此机会。” 元裕轻松说出“三、四百万两”,就好像在说三、四十两银子一般。 周敞不禁心下唏嘘,真是有钱啊,所谓豪阔,不是谁都能摆的,只是自己羡慕不来。 “不必多谢,倒是荣王兄亦愿意捐地,要谢便谢他就是。”周敞抬手示意元裕不必多礼。 “是,是……”元裕连连称是。 “不过……,”周敞说着话倒是又想起先前一事,“本王倒是还请元老爷帮一个忙。” “奕王殿下若有吩咐,草民在所不辞。”元裕现在巴不得奕王能对他有什么要求。 “此前,元老爷还送了本王三间医馆的大礼,本王一来没有人手,二来也不知如何在锦都这等医馆药铺如此密集的地方经营,因此……”周敞现在两手空空,一想到昨晚钟与连翻唉声叹气,也才想起还有三间闲置的医馆,可以打打主意。 元裕以为周敞连这个也要推拒,赶忙道:“奕王殿下,不必操心此事,三间医馆药铺现有人打理,若是殿下不嫌弃,就让他们继续打理下去,定期让掌柜前来报账就是。至于经营,那三间药铺的位置也都是极好,就算是不经营药材也可以做些别的。” “本王并不是这个意思。”周敞斟酌着怎么开口都不是,干脆直接道,“本王是想要元老爷帮忙将这三间店铺兑换成银子。” 元裕一诧,到底忍住询问的冲动,而是换个说法:“奕王殿下是否有什么事情是草民能尽力的,草民旁的没有,元家好歹世代经商,积累还是拿得出手的。只要殿下明示,元家愿意一力承担。” “不,不是……”周敞就知道只要一开口,定然引起误会。 恐怕元裕会把奕王误会成因为某种见不得人的原因而欠下大笔债务的人。 第227章 另有所图?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即便是“贷款”做个王爷,也应该不差,却没想到奕王风铭竟然是这么个人设,倒成了赶鸭子上架的苦差事。 周敞深知奕王所做之事不欲为人知晓,她便也只能配合着装个糊涂:“哈哈,元老爷莫要多想,‘风过留痕、雁过拔毛’的名声,锦都城中恐怕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本王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银子,旁的东西都不如银子来得直接实惠。” “那些传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草民也略知一二。”元裕显然不信,进而反问,“倒是奕王殿下,身为王爷,能做的赚钱买卖实在太多,又为何要选择开医馆药铺呢?” “不开医馆又能开什么呢?”周敞扯开话题,“倒是元老爷当初为什么要送本王医馆药铺呢?若是银子,岂不是大安了,哈哈。” “奕王殿下如此说,倒的确是草民的疏忽,”元裕一笑,脸上没有半分歉意,“既然如此,草民手上尚有布庄、茶庄、酒楼,其中要说赚钱,当属漕运和香料,殿下若是感兴趣……” 周敞抬手拒绝,元裕送礼之意倒是十分诚恳。 她是不论什么生意只要赚银子都可以,但奕王却并非如此,更何况钟与的警告言犹在耳,因着她的关系,奕王已经与元家走得过近,因此只道:“本王那间四味药铺还是赚钱的。” 元裕却还想再劝:“奕王殿下的药铺当然赚钱,天下赚钱的行当亦多得是,但能够利滚利的却也不多,偏生治病救人的行当却不在其中。只要殿下点头,亦不用殿下操心,元家愿意……” “本王没有做生意的头脑……”周敞不得不再次打断,强行拒绝,不是她不愿意,而是奕王的意识坚决不允许,“元老爷的一番心意本王也明白,但不必如此。还是请元老爷帮忙,把那三间医馆卖了换成银子了事。” 周敞再三拒绝,让元裕摸不着头脑,今日亦是带着拳拳心意而来,却三番两次试探都探不出其心意。 实在无法,元裕正色,起身又是郑重一礼:“奕王殿下,恕草民直言一问。” “元老爷但问无妨。”周敞被元裕周身严肃之气所摄。 元裕神态凝重:“当初,奕王殿下与我元家素不相识,为何愿意挺身而出,敢冒风险救草民于水火?” “呃……”周敞一呆,她的初衷是报答元亓几番相救,但元亓几番救的是不同身份,就也还是用原来的理由搪塞,“元老爷怎么忘了,当初是本王无意间踩坏了令爱的玉佩,那玉佩简直连城本王是真真地赔不起,因此便想了这么个赔偿办法。因此才说,元老爷不必过于感谢本王,我们就算是扯平了。” 元裕目光如炬,缓缓摇头:“奕王殿下这番玩笑之言糊弄小女尚可,对于草民,无论如何,不能让草民信服。” “那么元老爷以为又是如何呢?”周敞解释不了,干脆把问题推回。 元裕还是摇头:“草民始终想不明白,因此才斗胆想问。” 周敞一脸真诚地笑:“很早之前,我已经与元小姐说清楚,帮了这个忙,踩坏玉佩的事情就两清,这是千真万确的。元老爷放心,本王绝无其他企图。” “草民亦绝无他意,”元裕又深深一揖,“只是奕王殿下恩重,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报答。” “都说了,我们只是扯平了,往后也不必再提。”周敞云淡风轻。 元裕略一沉吟,再直起腰,忽然自嘲一笑:“是草民目光短浅、心胸狭隘才有此一问,奕王殿下自有胸怀,岂是我等草民能窥探的,还望殿下海涵。” “这话从何说起……”周敞忽然意识到什么。 哎呀,元裕不会误会她帮元家是另有所图吧。 并且,她一再拒绝元家的财物答谢,不会是误会奕王要图他家的人吧? 这样一想,心忽悠一下,似被抛向天空,奕王的意识亦跟着忽忽悠悠,飘忽不定。 周敞让自己稳住心神,不动声色解释一番:“元老爷不必过谦,本王从前虽然与你互不相识,但前户部尚书闵行通敌叛国一案闹得人尽皆知。元家被牵涉其中,本王便也多少听说,元老爷虽身为商贾,实在有过人胸襟。本王原本想,做生意之人能够不斤斤计较已是难得,却不想,元老爷出事之后,还能为下面人着想,不计较个人得失、不为求自保出卖朋友。元老爷若非本身冤枉,本王亦没有理由相帮,若非你平日为人良善,本王亦不屑相帮。” 元裕听了这番话,也不知是信了多少,但已恢复如常神情:“唉,元家先祖曾传下一句话,生意之道,赔了就是赚了,做人亦是如此。草民不敢时刻有忘,更愿终身奉行。殿下刚刚所言,或许亦是印证,草民能有今日,全凭奕王殿下,想来此前虽然凶险,但得殿下搭救,亦是赚了。” 周敞点头表示同意:“本王虽然还不能全然理解元老爷那句家训的意思,但元老爷在遭受无妄之灾之后,在天牢之中亦能安之若泰,谈笑自若,才是令人佩服。” 元裕又是郑重一揖,“不管怎样,奕王殿下对元家的恩情,元家永世不敢忘,从今往后无论有什么差遣,尽管吩咐。” 周敞颔首还礼。 之后将三间店铺的契书重新还给元裕。 送走元裕,钟与后脚又前来书房。 这次不必钟与开口,周敞便将刚收到的十万两白银的汇票交给他:“钟先生,这十万两汇票是元家捐赠给疫区的,交给你全权调度使用。” “是……”钟与接过来,却还是眉头紧锁。 周敞已经习以为常,倒也不必再费事儿多问。 但是十万两银子一过手,手上一空,心里也空,便又想起一桩事来:“钟先生,这几日可请傅掌柜过来,如今本王已经从陛下那里得了全国冻仓膏的独家行销权,还是免税的,这个生意应该可以好好利用,或许能够大赚特赚呐。” 第228章 少年老成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打的主意,第二天傅明到来之后就给直接否了。 “王爷,有这个独家独家行销权是好,但一来我们没有那么多店铺,二来蛇油这种东西普通人家自己就能炼制,不值几个钱,若是想赚大钱恐怕是不能。”傅明没用怎么寻思就给出了定论。 “锦都不成,南方不成,北方也不成吗?”周敞本来还打了一晚上如意算盘。 傅明摇头:“南方有蛇,北方亦有,且北方的蛇到了冬眠的时候,身上更肥。咱们四味药铺做的都是达官显贵的生意,可也卖不上量来。若是为了将区区蛇油售卖天下,那又得多少人力、物力,得不偿失呐,王爷。” “哦,原来是有马也无鞍。”周敞也只能放弃。 怪只怪思虑不周,以为是占到一个便宜,但到头来一场空。 周敞又想起奕王此前的计划,勉强挽尊一下:“店铺慢慢开,本王已经请元裕将那三间店铺换成银子,有了这笔银子,应该够同样在全国各处选址再开三间药铺才是。” “若是如此,是再好不过。”傅明跟着点头。 周敞折腾这么长时间还是两手空空,昨天那十万两银子是元裕捐的善款也就罢了,便又想起此前送她那十万两银子,不禁问:“钟掌柜,之前那十万两银子,北方五万两,南方五万两,怎么不见动静?” 傅明倒是一直跟进此事:“属下也急着药材之事,如今北方局势初定,百废待兴,陈原手上那五万两银子估计是没用在军需上,但也该是能派上其他用场。至于南方……,前些日子,钟先生的同窗马志鸿,来信提及,现在南方生意不好做,加上地方官员不配合,遇到了些问题,已是焦头烂额。倒是王爷之后卖了三间药铺的银子可以应应急。” “啊……”不问倒好,一问之下,傅明竟然也开始惦记还没到手的银子。 周敞的心一下子又透凉到底。 傅明却还继续道:“听闻,南方的商贾正在闹‘榷草’,这次‘利生源’的生意失败也跟这件事情有关,马志鸿虽然是刚过去,但难免也会牵涉其中。唉,谁又能想到,远在南边不搭界的事情,也能牵连到那位张举人,害人丢掉一条性命。” “张举人的事情,你也知道?”周敞本来都差不多已经将此事忘记,没想到今日傅明又提起。 傅明嗟叹一声:“唉,属下刚才遇见钟先生,正好遇见他写了挽联正派人送过去,因此提及。” 张举人固然可怜,但事已至此,周敞不愿多想,又问:“马志鸿去南方不是开药铺吗,为何也跟这件事情有关?” 傅明就解释:“王爷,所谓‘榷草’,这个‘草’字就是代表所有跟草字头和木字边的东西,其中有茶、有柴,最多涉及都是药材。听闻,现在南方的药商正联合起来要垄断药材,而‘利生源’原本入资的项目中药材就是重中之重,可以说,这几年药材价格接连高升,表面上是因为战争之祸,背后却是有‘利生源’等再暗中抬高价格,从中谋利。可现在药商联合,就让‘利生源’栽了跟头。” 周敞听得一头雾水,只知道其中环环相扣,便不懂装懂跟着点了点头。 之后,傅明告退,找钟与商议疫病药材之事。 周敞亦不闲着,带着瘦猴入宫,跟进朝廷御药局采购药材一事。 然而,忙里忙外三天过去,有一件事情实在出乎意料之外。 秦守自那日之后再没露面,原本以为他最紧张自己儿子,却任秦志在奕王府中住下,不闻不问,也不见他再主动送药方过来。 原本周敞以为吃定秦守,也不着急,只等对方主动上门,但一连三日过去,对方却毫无动静,打听得来的消息却是秦守闭门不出。 周敞忧心忡忡却也不能再去秦守府上抓人,又每日跑去疫区查看,药方没有,就只能给灾民施粥施汤,却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连日身心俱疲,胃口越来越差,今日早晨,周敞勉强吃了两口粥,便撂下了筷子。 瘦猴恰好快步而来,低声禀报:“王爷,秦府那位少爷从昨天开始嚷着要见您,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今天早上还是不吃,说若是见不到王爷,他就继续绝食。” “不吃全当省了,本王也正吃不下呢。”周敞心中烦躁,“见我做什么?” 瘦猴也是为难:“他没说,只说要见了王爷才肯说,并且如果王爷一直不见他,他就一直绝食。” “饿两天死不了。”周敞脑海中又浮现出秦守那两只四处乱串的蝌蚪眼,想想都令人讨厌。 “王爷,别看那秦少爷年纪不大,看起来可不像开玩笑,他从昨天开始不但没吃东西,连水也没喝。今天早上奴才去看,那脸色可不大好,他毕竟还是个孩子……”瘦猴不无担忧。 周敞心烦气躁,但也听得进去,再怎样孩子总是无辜的:“罢了,带他过来吧。” “是。”瘦猴应声退下。 不多时,瘦猴便引着秦志走了进来。 秦志柳条一样的身子仍旧细长,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一天一夜水米未进的缘故,脚下虚浮,走起路来轻飘飘地。 倒是他身后跟着一同来的书童没有什么变化,只低垂着头跟着,也不知上前扶一把。 “学生秦志,参见奕王殿下。”秦志一开口声音沙哑,动作庄肃缓慢,说是少年老成,却是更像老头子了。 “坐吧。”周敞面对小孩子尽量随和。 秦志站着没动,抿着干裂的嘴唇一言不发,只用乌溜溜的一双大眼睛望向周敞。 “咳咳,你不是一天一宿水米未进吗?有什么要说的,坐下说吧,就算是保存体力。”周敞从没被人这样盯过,倒觉着那一双眼睛不怎么像蝌蚪了,倒像是两粒乌亮的葡萄。 秦志身形一晃,再不勉强,却还是不忘躬身称谢,语气端肃:“谢殿下。” 若非这张脸,面前的少年真像是个老头子啊,连虚弱的身形都像。 第229章 犬父虎子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望一眼瘦猴,吩咐:“去上茶水和点心来吧。” 瘦猴应是,转身吩咐了门外的多福多宝,自己并未离开,而是站在了周敞身侧,防备着秦志。 周敞倒是未从秦志眼中看到任何敌意,但瘦猴这一动作倒也让她倍感妥帖,毕竟面前的少年可是他们强行“绑票”来的。 秦志喉结上下动了动,咽下并不存在的口水,沙哑开口:“奕王殿下,学生现在是被软禁了吗?” 还真是开门见山啊。 周敞汗颜,但明人不说暗话,也就给了一个字:“是。” 秦志倒是没想到得到如此直接答案,眼睛睁大的一瞬间又垂下眼帘,紧抿了嘴唇,低下头去,双手在衣袖中握紧。 周敞本来就没有要为难小孩子,甚至还吩咐要好吃好喝招待他。 但见秦志这幅样子,到底心中过意不去:“跟你没关系,你就当是在本王府上做客,好吃好喝给你,还不用去学堂,岂不是美事儿一桩。” 秦志低头不答话,欲言又止。 “而且,这次事情之后,你回去,家里面担心,少不得还能让你再多休息几天,又可以名正言顺地逃学,岂不是更好。”周敞生怕他开口求自己放人,也是给自己找个安慰。 秦志拧起眉毛,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却似有更重的心事。 “你要是想让我现在放你回去,就别开口了。”周敞预先堵住对方的嘴,见秦志目光闪动,怕他是要哭,赶忙轻松气氛,“难道你还愿意读书的,不会吧?” 果然,最后一句起了效果。 秦志一瞬间想笑,但又觉得自己不应该笑,硬生生憋住,只浅浅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这时多福多宝也送了茶水和点心。 周敞指着两碟糕点,示意放在秦志手边:“既然你今早也没用膳,就吃些茶点充饥吧” 秦志明显渴得很,但仍紧紧抿着嘴唇。 “一个人,性子不要那么要强,没有好处的。”周敞这话是发自肺腑,亦算是两辈子的经验,“渴了就喝,饿了就吃,吃饱喝足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必太在乎旁人。” 秦志却还是一动不动,睁着两粒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一眨不眨。 “渴了就喝。”周敞算是直接命令了。 秦志双手紧抓袖口,半晌缓缓端起茶碗,终是喝了一口。 周敞暗中松了口气,果然小孩子都是没什么毅力的:“既然喝了水,就也吃些点心,无妨的。” 话刚说完,钟与又来书房求见。 钟与瞧了一眼秦志,不过小儿,也不回避,直接道:“王爷,已经整整又三天过去了,如今西城的疫情始终没有得到缓解,每日只施粥施菜也不是办法。如今外面已有人议论,质疑王爷处理此事的能力。” “施粥施菜是不算解决办法。”周敞往椅背上一靠,她实在已经尽力,奈何能力有限也坦然承认,“不过没有药方也没有药材,这种情况下能怎么办?还是先施粥施菜好了。” 钟与也跟着摇头,能想的办法他也想了,实在没辙。 周敞瞧着秦志又拿起一块点心放入口中,想到那是王妈妈的手艺,又嘱咐一句:“钟先生,王府还有多少能挪用的粮食,都施舍了吧,银子暂时应该还够用,若是之后不够,咱们再想办法。” 钟与愁眉紧锁,却也只能点头:“是。” 秦志在二人说话的时间内喝干了一盏茶,吃了两块点心,感觉心稳了下来,又站起身来,插话进来:“奕王殿下,学生吃好了,有事容禀。” “有什么事,就说吧,要是求本王放你回去的话,就不必说了。”周敞没在意,反正看起来这孩子倒是还挺好哄。 秦志深吸一口气,双眉蹙得几乎也钟与一般无二:“奕王殿下留学生在这里,不过是为了家父手中的药方,这个学生有。” “不妥、不妥,”还没等周敞开口,钟与抢先一步,“经年的旧方子治不了当年的新疫情,可能根本不对症。” “不是旧方子。”秦志朝钟与颔首,让出书房仅剩的一把好椅子。 “不是旧方子?”钟与自顾不上坐,反问,“这几天的功夫,你又哪里来的新方子?” “是……”秦志刚刚鼓起的勇气又落了下去。 周敞瞧出点儿眉目,对钟与使眼色:“钟先生,你先下去,所谓事急从缓,容后再商议。” 钟与打量两眼秦志便也躬身退了出去。 秦志目送钟与出去,也瞥一眼身边书童:“你也先出去等我。” 那书童呆瓜样,也不吭声,就退了出去。 周敞忍不住调侃:“秦公子真是聪明绝顶啊。” “奕王殿下取笑,学生不过庸才。”秦志老气横秋。 “你能给自己挑个呆头呆脑的书童,就足见聪慧异于常人了。”周敞也是点到即止。 秦志也不掩饰:“奕王殿下说得是,学生一个读书人,要过于机灵的书童有何用,还不如呆头呆脑的好些。” “你今年到底多大年纪?”周敞倒是对秦志生出几分兴趣。 秦志亦知这问话含义,轻轻一笑:“学生今年的确十四岁。” 周敞自嘲一笑,古代十四岁都可以成亲了。像他奕王这样的人设,二十多岁还没成亲,都算是异类。 “秦公子坐吧,这里已无旁人,要说什么一并说出来。”周敞又指了指下首那把好椅子。 “谢奕王殿下,”秦志这次没再犹豫,又在椅子上坐了,“奕王殿下想要的药方,学生现在就可以写出来,且保证是新药方。” “你如何有新药方?”周敞问。 秦志轻咬下唇,下个决心:“大概一个月前,有从南方回来的船家,前来秦家药堂求医,当时正好祖父坐堂,曾诊断医治,连续更换两次药方也不见效,怀疑可能为疫病。没想到后来疫病在西城爆发,祖父因此前去察看,确定是同样的病情,经研究修改药方,治好了那船家。” “既然如此,秦守,你父亲手中也早有此药方?”周敞心中一万匹草马奔过。 “是。”秦志声音极低,更将头深深埋入胸口。 “那你……”周敞忽然明白秦志这是怎么回事儿。 秦守那样的人,却能生出秦志这样的儿子,倒是犬父虎子了,该是秦家祖坟冒青烟啊。 第230章 子不言父过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秦志到底少年心性,一下子红了眼眶:“秦家世代行医,祖父常教导学生要医者仁心仁术,学生也常跟祖父学医。这个方子是祖父告诉学生的,错不了。至于家父,他,他早晚应该也会拿出来,但是既然奕王殿下急需,学生也可以默写给殿下。” 周敞沉了脸:“你是十四岁的秀才,该读的圣贤书也都读过,该不会真的以为是本王急着要这个药方吧?” 秦志冷汗从额角渗出,眼中噙满泪水又强忍着不流下来:“学生晓得,是西城百姓等不了,因此学生给出这个方子,也不求奕王殿下放了学生,学生回不回去都没关系的。” “没有关系?”周敞奇怪,“你不想回家?” “不,不是……”秦志忽然不知所措。 “你不用紧张。”周敞见秦志颤抖模样,也觉自己刚才语气过重,“若真如你所说,写了方子,本王就派人送你回家。” 她亦不想把这当成一笔交易,尤其是面对秦志这样仍有赤子之心的少年,因此不再说话,只等他自己缓和情绪。 秦志半晌平复心绪,却又难掩满腹忧伤:“子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君子去仁,恶乎成名。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於是,颠沛必於是。’” 说得很好,不愧是十四岁的秀才。 可惜周敞一句没听懂,但必须点头配合。 秦志抬头望天,一声悲叹:“唉,往昔祖父常说,人生来贵贱不同,那是在世俗人眼中。但是在行医之人眼中,人命应该不分贵贱,都要同样救治。这个道理,我秦家子孙是当永世不忘的。” “的确应该如此。”周敞这句终于听懂了,赶忙赞同。 “奕王殿下……”秦志忽又站起身来,似有万千难掩之语。 “你但说无妨。”周敞被带动情绪。 秦志一揖到地,眼泪滑落:“奕王殿下,今日学生写出药方,不求旁的,只求若是有朝一日……有朝一日……,奕王殿下能够饶过家父。” 周敞一怔,她从头到尾也没有想过要将秦守怎么样。 若不是前几日秦守做得太过分,她也不会忍不住爆发。 更何况,一方面秦守是端王的人,她亦不想再树敌,更重要的是,秦守到底是御医院院首。 奕王还有另一桩心事,比起秦守,更在意御医许未。 许未是御医院副院判,按照道理御医院设一位院首,下面是两位副院判,如果秦守这个院首下台,那么难免上位的机会就给到了副院判许未,这岂不是等同于为仇人做嫁衣? “奕王殿下?”秦志痛声,“人是没有办法选择出身的,所谓‘子不言父过,臣不彰君恶’,这是学生身为人子,最后的请求了。” “唉,你放宽心……”周敞回过味来,宽慰秦志,“本王不会做什么的,只要药方有用,能救人性命,别的本王也懒得去管。” 虽然说这些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都是陈腐糟粕,但秦志一片赤子孝心,秦守虽可恶,但其子却也令人动容。 “谢奕王殿下。”秦志得了答复,终于松了口气。 周敞便要瘦猴准备了执笔,让秦志当场写下药方。 秦志一纸端正楷书,又让周敞心生感慨。 秦守虽不做人,却能有这样的儿子,倒是难为了秦志,难怪如此少年老成。 “奕王殿下可按此方配药,文火煎煮,一日早晚两次,三日内可有明显疗效。”秦志写好,双手将药方呈上。 瘦猴接过来。 周敞不懂也不必去看,只吩咐:“拿去交给钟先生参详。” “是。”瘦猴知道此事刻不容缓,接过药方退了出去。 周敞又顺带吩咐:“你顺带把高远叫来。” “是。”瘦猴快步离去。 周敞这才又望向秦志:“你再吃两口点心吧,一会儿,本王这就让人送你回去。” “不,不必……”秦志没有想到周敞如此痛快就要放他走,“奕王殿下,难道不要等等看,看药方是否有效,再做定夺?” “不用了,无论药方是否有效,你都可以回去了。”周敞能感觉到,秦志没有那么强烈想要回家的愿望,但他毕竟是别人的儿子,只好玩笑,“难不成你还想留在这里蹭饭,奕王府可是养不起闲人啊。” “啊,学生不是那个意思……”秦志一下子脸红,却还是有所犹豫。 周敞转念就明白过来。 秦志既知自己被绑,三天过去却不见父亲拿药方来赎人。而他身为人子,竟然背后拆台,轻易就交出了药方。 回去之后,亦不好交代。 秦志乌黑双眸闪动,周敞就不忍说破。 秦守不肯以药方换儿子,或许是有恃无恐,也可能拿定主意知道奕王不会伤害其子。 但这么做,却会伤害他儿子的心,恐怕那禽兽却是不曾想过。 “你回去吧,若是你父亲不问,也不必提药方的事情,就说你是靠绝食逼本王将你放回去的。”周敞不忍说破,更上秦志的心。 秦志从小一直跟着祖父学医,并不是一个只会死读书没见过世面的少年人,明白周敞的意思,内心深处深以其父为耻,又无论如何不能为外人道,只能死死咬了下唇:“多谢奕王殿下。” 周敞亦被牵扯出前世种种,不免伤怀,忍不住反过来安慰一句:“你是你,你父亲是你父亲,他或许被人所迫,亦或有不得已的苦衷,但都与你无关。你只需秉持正心正念正言,上天自会给你公正。” “奕王殿下……”秦志一下子又泪眼婆娑,哽咽不能言。 正在这时,高远应召而来。 周敞便挥挥手:“高远,你跑一趟,将秦公子送回家去吧。” “是。”高远向来不多问问题。 秦志也说不出什么,悄悄抹一把眼睛,躬身告退,跟着高远走了出去。 “唉……”周敞望着少年豆芽菜弱不禁风的背影,唯有一声叹息。 没一会儿,钟与又拿着药方,眉头紧锁:“王爷,这方子到底有没有用,恐怕还是要试了才知道,可惜孟大夫不在,属下虽然略懂医术,到底不如正经大夫,要不还是先去找疠疫院医官参详看看?” “看了又如何?直接交给疠疫院,让他们按方抓药,先把药派下去。”周敞回过神来,便是迫在眉睫。 “可是……”钟与还有所顾虑,“这药方若是出自王爷之手,那么……” “本王相信,更何况,已经三天过去了,还不拿出药来,只恐要生出民变,到时候可有人等着瞧热闹了。”周敞这两日日夜难安,亦是想到了这一层。 “哎呀,王爷说得是,倒是属下忽略了这一层。”钟与既心惊又自责。 “钟先生不是忽略,而是太过在意这次疫情和灾民,还需小心身体。”周敞这几日虽然心忧,但每每看到钟与,就觉得自己做得不够。 自从上次炼制冻疮膏之后,钟与的身体表面似乎恢复,但周敞总是隐约感觉他身体更不如以往,且做起事情来越来越急促,也不知在着急什么。 但再想多问两句,钟与已经一躬身,快步离去。 周敞唯有再望着钟与轻微佝偻的背影,暗自感叹。 第231章 太府少卿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真的没有效果吗?”周敞撑着脑袋,揉着太阳穴。 原本直觉秦志写的药方该是有效的。 结果,昨日下午药方拿过去,疠疫院按照方子配了药,先给一部分重症的疫病病患服下,过了一晚,仍旧不见丝毫起色。 周敞连带着又是一晚上没有睡好,早上起来就开始头痛。 “是,钟先生传回的话说,那药方就是不见效。”瘦猴收拾起桌上几乎没动几口的早膳,“王爷,孟大夫不在,奴才去别的医馆请个大夫来吧,您此前可以没头痛的毛病啊。” “不必,就是没休息好罢了。”周敞未免小题大做,站起身来,“咱们还是去疫区看一看。” “王爷既然身体不适,今日就在府中休息,连日操劳,朝廷亦不体恤,这是何苦。”瘦猴嘟起嘴。 何止是不体恤,简直就是拖后腿。 秦守自打那日消失之后,一整个不见人影。 昨日将秦志送回之后,周敞到底还是派人打听秦守的动向,得到的回报是,秦守病了,不能起身,一直卧床。 这几天因为秦守没有出现,御医院运作如常,但朝廷方面药材采购就一点儿进度也没有。 周敞亲自去问了两次,也是那些人欺她不懂,态度绝佳,各种理由,就是死不行动,却又让人挑不出错处。 虽然心知肚明,但她亦顾不上,手上没有药方,催药材也是枉然。 “去备车吧,钟先生是否还在疫区,一会儿顺便把他接回来也好。”周敞还是不放心,要亲自去瞧一瞧。 没有药方,没有有效的汤药,但是哪怕是每日能供应粥食,预防的汤剂也是好的。 “是。”瘦猴拗不过也只好答应。 周敞便也先往大门口而去,高远也跟了过来。 不一刻,瘦猴驾了马车从后面过来,停下马车,取下脚凳:“王爷可别愁坏了身子,奴才刚才遇见景姑姑吩咐,王爷从昨晚到今早都没吃什么东西,让奴才带王爷先去寻些王爷爱吃的。” 周敞怀疑自己是不是也要生病,头疼加上浑身无力,连日来亦愈发没有胃口,却只是摇了摇头:“不必,还是前去疫区。” 刚要扶着瘦猴上马车,打西边来了一辆马车,车前挂了疠疫院的牌子。 周敞便停下动作。 马车渐停下来,一个疠疫院的医官从马车上跳下来。 “黄院判?情况如何?”周敞不等对方开口,就先急问。 这几日,周敞命令疠疫院每日早晚都要来禀报一次前晚以及当日白天的情况,因此倒是对疠疫院的上官也熟识了几个。 黄院判没意料奕王一大早就站在王府大门口,跳下马车时险些摔倒,赶忙躬身一揖,连带说话都磕磕绊绊:“参、参见奕王殿下,下官、下官特来禀报,今早统计,昨夜,一晚上就又死了二百五十七人,比前三天加在一起还要多?” “什么?”周敞身形一晃,多亏高远从后边扶住,“怎么会这样?那药方就是无用,总也该能缓解,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瘟疫有变?更严重了?” “下官、下官也不知。”黄院判苦瓜脸,一副畏畏缩缩模样。 “连疠疫院都不知道的话,还有谁能知晓?”周敞现在两眼摸黑,心急如焚。 黄院判额角直冒冷汗:“下官、下官实在无法,若是再不能扼制,恐怕就有爆发趋势,下官无能,还请奕王殿下能拿出主张。” 周敞冷笑:“这话怎么不去禀了秦守,他才是黄院判的直属上官,本王又不通医术,能拿出什么主张?” 黄院判又抹一把冷汗:“下官亦派人去禀报,只是秦院首连日重病,人尚在昏迷之中,也是无法。” “哼,他什么病?”周敞半个字都不信,“他人都昏迷了几日,莫不是病得要死了吧?” 黄院判哆哆嗦嗦:“下官、下官不知。” 周敞心烦无力,更无法忍受人人都装死,强行压下一口气:“黄院判你好歹也在疠疫院任职多年,难道是尸位素餐,没个主张?” 黄院判浑身一懔:“奕王殿下,依下官所见,西城人口密集,昨晚之所以死亡人数陡增,乃是连日积压。死的人也不知道都是什么原因,或原来就生病,或冻或饿,或许并非都因为瘟疫。”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周敞以手扶额,头更疼了:“本王送去的药方,吃了的人就没有见效的?哪怕是缓解一二的效用也没有?” “这……”黄院判谨小慎微,心念打转,“奕王殿下的药方自然是有些效果的,只是或许药都优先给了危重病人,仅吃一、两次药效果不显。” 这话多有不实,估计因为是奕王拿出的药方,才如此说。 不过,若真只是时间短、见效慢呢? 要不要继续试一试? 周敞心下犹豫,多耽误一天,就可能多几十、上百条人命。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疾驰而来,还没等马车停稳,车夫旁边一随侍便高喊:“快去通知奕王殿下,陛下口谕,请奕王殿下接旨。” 周敞站着没动。 马车随即停稳,随侍跳下马车,一挑车帘。 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穿一身紫红色官袍,外披黑色大氅,便从马车里迈了出来。 那男子站定之后,眼皮上撩,定睛之下才认出周敞,意外之情一闪而过,进而略一抬手施礼:“下官太府少卿袁韶,参见奕王殿下。” 袁韶长了一副“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的标准贵相脸,再加上他长眉方目,语态傲然,便给人清贵之感。 “太府少卿?”周敞心情烦乱,见了皇宫来人更没好气。 袁韶亦不在意,整了整并不凌乱的毛皮领口,清了清嗓子:“咳咳……,奕王殿下,陛下口谕,请您接旨。” 又是圣旨,能有什么好事儿? 周敞不愿搭话,只拿眼扫了一眼袁韶。 袁韶一笑,似不在意,那笑容怎么看都带着几分讥笑,而后朗声道:“西城疫病横行,死病人数接连增加,望奕王能恪尽职守,不可玩忽懈怠,以免疫情扩散,误国误民。” 第232章 你行你上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玩忽懈怠? 周敞自从接了这个差事就几乎废寝忘食,不过昨日得了药方才在府中未出,就得了这么四个字。 怒火“腾”地一下就冒上来。 “奕王殿下,请接旨。”袁韶宣旨完毕,当场一立,神色倨傲。 “太府少卿?”周敞心中作呕,一万个拒接这等圣旨,同时奕王的记忆浮上来,便问,“你是太府令袁川的儿子?” 从前奕王风铭虽然不参与政事,但一些人和事儿多少还是有些印象。 “太府令正是家父。”袁韶承认,又催上一句,“请奕王殿下接旨。” “圣旨呢?”面对袁韶倨傲态度,周敞亦是不屑。 袁韶眼皮一抬:“是陛下口谕,并无明旨。” “没有明旨你叫嚣什么?”周敞不愿接这样的圣旨,百般拖延。 “陛下口谕,亦是圣旨,还请奕王殿下接旨。”袁韶负手而立,亦不惧奕王态度。 “从前传旨皆是宫中内官,怎么今日派你前来?”周敞冷笑,老子是太府令,儿子就当了太府少卿,还真是子承父业,“太府寺现在都开始干起宫中内监的差事了?” 袁家的确世代清贵,袁韶就是再看不起奕王,却也不会当面顶撞,憋下一口气:“奕王殿下,还是请您接旨吧。下官的确还有事要办,耽误不得。” “陛下说本王玩忽懈怠?这样的圣旨本王可不敢接。”周敞浑身冰凉,唯胸中一团怒火滚烫。 “哼,奕王殿下若是不肯接旨,那下官这就回去如实复命。”袁韶倒是不为难自己。 “王爷……”瘦猴在一旁轻扯周敞袖子,小声提醒,“他可不是李执,万不可像上次那般。” “哎呀,王爷怎么站在这里?”钟与不知什么时候回了王府,恰好看见这一幕,顺便向瘦猴嗔怪,“猴子,这几日王爷脸色都不大好,寝食不安,怎么还能站在大门口吹寒风?” 瘦猴嘴一撇:“钟先生,这哪里是奴才照顾不周让王爷在门口吹风,分明是这位袁大人来传陛下口谕,王爷不得不在大门口听着啊。” “哦?陛下口谕?”钟与扭头,神情奇怪,“既是陛下口谕,内官何在?我朝向来未免口谕传达有误,传达口谕都是要有两人以上在场,且其中一人必是陛下身边,亲耳听闻的内官,亦是该由其书写备案。” 周敞眼睛一亮,刚才她就直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眼前这家伙儿该不会是假传圣旨故意来恶心她的吧。 袁韶却并不正面回答,而是又大声道:“奕王殿下,若是您知道今日早朝上群臣怎么议论,就不会为难下官。西城每天都在死人,奕王殿下却只顾着躺在府中享清福,扣着朝廷赈济的银两……” 话说一半,似乎想到了什么,反而先闭了嘴。 “为什么不继续说下去?”周敞已经预料到那些对疫情避之唯恐不及的人最能有闲心说出难听的话。 这几日劳心费神,她脑子都转得慢,到了这会儿才忆起来,袁川乃是端王一党的人,那么老子如此,儿子也肯定是了。 “咳咳……”袁韶又拱了拱手,“奕王殿下,刚才是下官失言,不过那些言语也都是朝臣议论,并非出自下官之口,下官只是奉命传旨,如今东城、南城也都陆续开始有人上报疫病……” “东城、南城也开始有人染病了?”周敞看向还在一旁的黄院判。 黄院判刚止住的冷汗又冒出来:“奕王殿下,其他三城不归下官管,这些日子可也没顾得上。” 袁韶肉眼可见周敞慌了神,轻蔑一笑,倒像不会染上他一般:“奕王殿下,毕竟人命关天,疫情之事,兹事体大,还请奕王殿下能恪尽职守,不可……” “你在教本王做事?”周敞无明火上来,没处发泄,“你行你上。” 袁韶是赶鸭子上架,临时被端王派来的,本来也没想在奕王面前抖威风,不过是来之前听端王和父亲的谈话,不免对奕王生出几分轻慢之心。 至于皇帝口谕,那是端王转述的,他可没亲耳听到,又被钟与指出个漏洞,也不打算再纠缠下去,略一拱手:“奕王殿下,既然下官已经传达清楚,这就回去复命了。” “滚,”周敞也不知为何,今日就是压制不住,熊熊怒火烧得难受,“你们要是敢踏进疫区一步,本王就跟你们这些乌龟王八蛋的姓。” 钟与一把拉住,向袁韶方正一礼:“这位大人,既然已经传过陛下口谕,就请回去复命。我家王爷惯常是不喜听人多言,还望海涵。” 袁韶不再多言,一甩大氅,愤而离去。 周敞话虽出口,丝毫不觉好受,更觉头脑眩晕。 “王爷大冷天怎么一直站在这里?”钟与打量周敞脸色,“王爷这几日脸色看起来越发不好,属下医术有限,正好黄院判在此,不如为殿下诊一诊脉?” “不必,黄院判这就回去吧,记住无论如何,封锁区里的粥、药都不能停。”周敞拒绝,将黄院判打发走。 黄院判早巴不得离开,赶紧躬身后退:“是,下官告退。” 周敞要去疫区有一半是要接钟与回来,现在钟与先行回府,她亦感精神不济,便转身回府,向钟与问:“钟先生回来就好,可是药材已经到位?” 钟与回禀:“是,傅掌柜送去的药材,属下已经监督疠疫院签收。” “先生,怎么办?那个药方没有,再拖下去,只会死更多人。”周敞心神不济,钟与时唯一能抓的救命稻草。 钟与还是愁眉紧锁,但说出来的话却一反常态:“王爷莫慌,属下刚才从疠疫院回来,顺路去问了认识的两家医馆大夫,目前都是束手无策,不过……” “不过什么……”周敞说着话要往前殿石阶上迈。 钟与神情犹豫,却还是道:“属下刚才隔壁街的医馆倒是听到一个消息,或许可以试上一试。” 周敞停下脚步转身:“是什么?” 第233章 道医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原本不济的精神,一下子重新振奋。 钟与道:“西城外的朝天观,听说其中有位云化子道长精通医术,能治这次的疫病,已经给附近几个村民治疗好了。这两天陆续有城中染病之人听说此事,出城求助。” 西城朝天观,周敞从琴师萧岚的记忆里还有印象,但对“云化子”之名,却是一点儿没听说过:“先生以为可信?” 钟与一顿,似乎想起了什么久远往事,半晌才认真点了点头:“王爷,道医有时比寻常医馆大夫还要管用。既然现在御医院拿不出方子,城里的医馆大夫也束手无策,我们何妨一试?” “那就去试一试,走,现在就去。”周敞说着话就往回迈步,“快,叫猴子不要收马车。” 高远听闻,大步流星回身去叫住瘦猴。 “王爷不急,”钟与却脚下停住,“这里面还有一个难处。” “什么难处?”周敞却不想耽搁。 钟与斟酌话语:“呃……,听闻云化子道长向来是不出山的,这件事情本就是个秘密,没有几个人知道。恐怕我们去了,也未必请得动他。” “只要药方就行,人来不来都不打紧。”周敞现在只要有方法,都愿意去试上一试。 “并非王爷所想,您去……可能不大方便。”钟与拦不住,就也只能实话实说,“听闻,那位云化子道长只为贫苦百姓治病,又对王公子弟、达官显贵深恶痛绝,只要一见转身就走……” “那不是正好,我们是为百姓才求药方,他更该帮忙。”周敞不觉这是个问题。 “不妥、不妥……,王爷身份恐怕有碍。”钟与还想从长计议,拦不住周敞,只好跟上。 周敞一怔,她和奕王风铭的意识里,都不曾把自己放在“王公子弟、达官显贵”的位置上,因此一转念还是不觉得是个问题:“如果他的药方真的好用,且不管是谁去求,只要是能救苦救难,那就应该拿出来才是。” “王爷既然愿意试一试,不如属下先去拜访,看能否说动那位云化子道长。”钟与原本打算就是得了奕王允许,他先出面。 周敞却一刻也不想耽搁:“不,耽误一日,就是上百人命,若是药方为真,今天就一定要弄来才行。” 于是,一行人,周敞带上钟与和高远,还是瘦猴驾车,一路绕开封锁区域,出了西城门,直奔朝天观。 朝天观位于锦都城外西山之上,车程不过一个时辰。 虽然此前萧岚就来过朝天观,但奕王却还是第一次。 马车在山脚下停了下来,周敞几人不得不弃车登山。 山路之上,行人络绎不绝,比之前萧岚那次前来还要多少数倍。 山虽不高,但爬上朝天观的时候也已经到了晌午。 出来时匆忙,没有想到事先预备水粮,再加上连日来都寝食不周。 周敞第一次体验又饿又渴又累的滋味。 “王爷,您等着,奴才去跟主持自报家门,咱们就有吃的了。”瘦猴一路上肚子咕咕叫,实在是他自己也饿得紧。 “哎……”钟与想要阻拦都来不及。 瘦猴一溜烟去了。 等了许久,站得腰酸背痛,才见一个身穿黑色道袍头戴紫金冠的道长携两名道童出来相迎。 周敞立刻从萧岚曾经的记忆中认出,这人是朝天观的主持,云鹤子道长。 道长六十多岁,身体发福,鹤发童颜,满面红光,生就一副笑脸。 云鹤子单手擎拂尘,上前施礼:“贫道朝天观主持云鹤子,参见奕王殿下,不知奕王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周敞抱拳还礼:“打扰道长了。” “奕王殿下到访,想必一路登山累得紧,不如前去客室用茶。”云鹤子将周敞一行引到后院客室,一路上有说有笑,也不问来意。 周敞在客室落座,特意让高远和瘦猴去暂歇,只留钟与相陪。 云鹤子就命身后其中一名道童带了二人下去好生招待。 周敞上山路上出了一身虚汗,一坐下就是先“咕咚咕咚”干了一碗茶解渴。 云鹤子忙示意道童再添茶。 钟与本也身体虚弱,上山也消耗了大半体力,坐在周敞下首,端了茶盏细细润着嗓子。 周敞一杯茶下肚,缓了口渴,又觉内里空乏,恰好手边还摆了两盘素点,为补充体力却也顾不上,抓上两块儿就塞进口里。 云鹤子始终淡笑不语。 倒是钟与到底沉不住气,先开口:“云鹤子道长,听闻贵观有一位云化子道长,不知……” 云鹤子道长举手投足、待人接物都十分熟稔,一看便是应付惯锦都城中的显贵,钟与一开口便知他要说什么,却一捋拂尘:“奕王殿下,贫道虽然不该说,但殿下若也是来见云化子师兄的,恐怕要让您失望了。” 周敞顾着往嘴里塞东西,这会儿她与瘦猴可以说是“没有血缘的亲兄弟”,脸皮的厚度都能当防弹衣,混着茶水咽下糕点,一时腾不出时间说话。 云鹤子满上微笑,心中深自怀疑,仅凭周敞穿着,身边跟随之人,也不知是不是假冒的,但这年头假冒皇子还有什么好处吗? 钟与放下茶盏,又道:“想必主持也已经听说,半月前锦都城中突发疫病,西城封锁,朝廷虽派了御医院及疠疫院联合,但因始终没有治疗此次疫病的有效方子,因此每日都有百姓因疫病而死啊。听闻,贵道观有一位云化子道长,可治此次疫症,因此……” 周敞嘴里东西还没全咽下去,也是着急:“是的,因此,还请主持帮忙引见云化子道长。” 云鹤子也来个话题转移:“贫道观奕王殿下面色,不仅是有疲态,倒也像是病了,若是殿下求医,贫道亦略通医术,至于旁的……。” 周敞没功夫绕圈子:“本王就是来向云化子道长求疫病的药方的,旁的不消说。” 钟与在旁帮腔:“奕王殿下受陛下委任,主理解决此次疫情,听闻朝天观主持向来慈悲为怀,以济世救人为己任,那么还请拿出药方,救西城数万百姓于水火。” 钟先生说出来的话,到底比她有水平,周敞又放心往嘴里塞两块点心。 云鹤子却默不作声,一脸为难。 第234章 别告诉旁人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边吃边暗忖,莫非钟先生听来的传闻为真,还真是让奕王的身份给耽误了? 钟与那边已经明知故问:“不知主持有何为难之处?奕王殿下在此,又是朝廷亲派的主事,或可解决一二。” “只要他真有药方,无论什么条件,都可以商量。”周敞在旁又补上一句。 “唉……”云鹤子拂尘一垂,长长叹气,笑脸不再。 周敞恢复了体力,心中发急:“道长,那药方是否真有?若是没有,或者只是传闻,本王亦不追究,只要道长明确告知。” “唉……”云鹤子又是一叹,若非他生就一张笑脸,倒让人怀疑是真是假。 “云鹤子道长,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周敞望向钟与,怕不是钟与所听都是虚言,他们便是白跑一趟。 钟与也跟着疑惑不定:“主持,在下今日听城中益禾堂的大夫言……” “唉……”云鹤子一抖佛尘,苦笑两声,“贫道本不该说的,如今说出来,奕王殿下千万不要再告诉旁人。” 千万不要再告诉旁人? 那就等于说,他已经告诉旁人了。 周敞配合点头:“道长请说。” 云鹤子轻轻摇头:“不瞒奕王殿下,药方……,云化子师兄是有的,今日告知殿下,殿下却不要再告诉旁人知晓。” “有就好。”周敞拊掌,大大松了口气。 云鹤子苦笑摇头:“云化子师兄为人清高自持、悬壶济世,曾发过誓,余生只为穷苦百姓治病且不收分文,至于如奕王殿下这般天潢贵胄……,若他知晓殿下身份,是一概不理的。更遑论还要他献出疫病药方?” “这是为何?”周敞忍不住问。 云鹤子缓缓摇头:“奕王殿下见谅,往事不堪追忆,云化子师兄的事情,贫道也知之不详,无可奉告、无可奉告。” “他在哪里,带本王去拜见。”周敞打定主意,管他是谁,都一定要得到药方。 云鹤子拂尘一卷缠上手臂,苦笑换成神秘兮兮:“奕王殿下千万不要告诉旁人,有药方之事。至于云化子师兄,他一直云游四海,很少回来,只是这段时间尚在道观。不过他向来不喜见外人,所以还请殿下也不要让旁人知晓。” 这下周敞明白了。 什么不要告诉旁人? 那有疫病药方,云化子的名号都是谁传出去的? 云鹤子就是个大喇叭,云化子的行踪多半就是他透露的。 因此,周敞也不理会,直截了当问:“要怎样才能见到云化子道长?” 云鹤子笑容可掬:“奕王殿下误会了,贫道说这么多,只是不想欺瞒奕王殿下,至于云化子师兄……,他是不会见您的。” “若一定要见呢?”周敞自然不能轻易放弃。 “还望奕王殿下见谅。”云鹤子站起身来,以拂尘作揖,“请殿下看在贫道师兄年事已高的份上,连日来不堪其扰,不要再去打扰他了。” “年事已高?不知云化子道长今年高寿?”云鹤子鹤发童颜,精神奕奕,周敞心中,云化子就算岁数高,也高不到哪里去。 云鹤子就还真用手指认真掐算一番:“哎呀,算来云化子师兄今年虚岁也是八十有八了。” “八十八?”周敞震惊。 耄耋之年? 云鹤子看起来也就六十多岁,师兄怎么能八十八,那不是差辈了? 云鹤子看出周敞的心思,毫不介意微笑:“贫道与师兄的年岁相差甚远,贫道今年六十有三。师兄是得道之人,因此高寿。贫道资质不及,因此只能忝为主持,做些道观的日常俗务罢了。” 俗是真俗,但谁还不是俗人。 周敞被看穿想法,也只当自己是个俗人:“道长谦虚了,这世上无论什么事情也总是要有人做的。恐怕是俗务缠身,道长肩上的责任才牵绊了修行。” 虽羡慕修成仙风道骨之人逍遥自在,但还在世间的众生也总要有人去做些事情,她和这位云鹤子乃至身边所有人都是这样的俗人。 云鹤子笑笑,已经有了起身送客的意思。 周敞只当装个没眼力见:“不管怎样,还是要请道长引见,至于云化子道长是否答应给出药方,那是本王的事情。” 云鹤子一笑,知道轻易送不走周敞:“哎呦,倒是贫道怠慢,奕王殿下一路爬山涉水,若是不嫌弃,便留下来用一用道观的斋菜。” 说着话不等周敞拒绝,走去门边,向道童吩咐:“你去再上一壶好茶,将观中最好的茶点都各拿一半过来,然后再让厨下备上上好的斋饭来……,至于酒水……” 话还没说完,一个墨绿人影由远及近而来,头戴同色墨绿帷帽,脸罩水绿轻纱,因帷帽纱幔遮面,看不清面容,但那一身墨绿道的前襟,月白丝线绣了一朵莲花花苞,栩栩如生。 道人身材欣长,走路生风,带动月白莲花花苞摇曳,好似含苞待放的白莲浮在墨绿池水之中,又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如此风姿飘逸,实在不能不让人多瞧两眼。 墨绿道人一步数丈,两步到了跟前,也不施礼,也不招呼,直接对云鹤子道:“师弟,既遇见你,也省得我自己去找。东殿近日来瞧病的人一日多似一日,今日许多人都排到了外边,现在还是数九寒冬,师弟派两个人招呼一下,引导至旁室避寒也好。另外,我那药炉也缺人手,忙不开,也需再多派两个过去帮忙才行。” 听声音,倒是亦上了年纪,看形体,却仍苍劲峻拔。 说话间,一阵风刮过,将墨绿道人头上帷帽的轻纱吹起。 纱幔下便露出一张虽然布满皱纹,却清瘦俊雅的脸,依稀可以推断这人年轻时,定是潇洒俊逸之人。 且他说话之时,虽然语态清傲,却不给人厌烦之感,浑然天成,如清风明月自在天上,衣袂飘飘,一派仙风道骨。 周敞不禁想,若是这道人年轻几十年,不知是否能跟文倾言一较高下。 想到文倾言,忽然想起,这段时间倒是险些把他给忘了,他还该在大理寺监牢中受苦吧。 第235章 东阳殿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现在,无暇分心,疫情治理才是重中之重。 周敞将文倾言的脸从眼前甩掉,就听云鹤子在另一边说道:“师兄先回,我这里还有客人,稍后腾出人手,就派去给您。” 墨绿道人岿然不动,隔着帷帽轻纱也能感到,他眼皮也没多抬一下:“师弟,你有这个功夫,人都已经找来了。” 云鹤子显然料到师兄态度,面上笑容不减,但左右一瞧,身边两个道童一个先前就去招待周敞的随从了,另一个刚刚被指派了去备斋饭,正巧无人可用。 加之周敞堂堂亲王在此,他无法撇开不理,只能权宜一笑:“师兄稍候,现在这个当口人手紧张,无人可用,等会儿……” 这当口,道童又端来了满满一大盘四样糕点。 “哼……”墨绿道人见了,冷哼一声,“有人手招待这些个纨绔子弟,没有人手借给贫道吗?师弟,这些纨绔……” 风一起,轻纱掀起,一眼扫见周敞,目放精光。 周敞浑身一激灵,却似有凛冽冰泉自头顶浇下。 师兄? 这人不会就是云化子吧? 云鹤子生怕墨绿道人说出什么过激言语:“师兄莫恼,就先请回,您要的人随后我就派了去。” “罢了,眼见晌午都过了,倒是忘了大事……”墨绿道人说着掸了掸衣衫,前襟上的白莲花苞仿佛随墨绿池水晃动,“我先去了,你也要放在心上。” “是……”云鹤子一躬,倒有几分哄孩子的语气在其中。 墨绿道人的背影,那一身长袍乃是单衣,在寒风中猎猎飞舞,如柳叶般飞走。 周敞这才恍然,这道爷竟然是不觉冷的吗? 钟与却是起身追到门口,向云鹤子问:“主持,刚才那位可就是云化子道长?” “正是,不过……”云鹤子倒没隐瞒。 “哎呦,道长为何不早说。”周敞已经不想听“不过”后面的下文,抢身而出,恰好瘦猴和高远二人从隔壁房间出来,急急丢下一句,“钟先生慢来,我们先去,高远、猴子,跟我来。” 后面半句,她人也在数步之外。 瘦猴和高远立刻跟了上去。 云鹤子在后面拦也拦不住:“奕王殿下等等……” “道长不是说,贵师兄轻易不见人的吗?”周敞脚下不停,扔下一句,也不管对方能够听清。 “奕王殿下留步,师兄他是不会见您的……”云鹤子就要追出去,却又被钟与拉住。 “主持,奕王殿下不为私利,纯是为国为民,您该帮忙劝说才是。”钟与拉住人不放。 周敞发力猛追,却遥遥却见前方人影越来越远,她却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只能指望高远:“高远,追上前面那道长。” “是。”高远没有二话,超过周敞飞奔过去。 瘦猴则扶住停下喘息的周敞,也是气喘吁吁:“王爷,那就是咱们要找的人?” 没等回答,周敞一抬头的功夫,已经不见了云化子的身影,只能勉强找到高远的背影亦是越来越远。 “走,咱们尽量跟上。”周敞实际没跑多远,却已经累得龇牙咧嘴。 “王爷,不如再歇歇,后面钟先生和主持也要跟上来,全当等一等他们。”瘦猴虽胖,但体力一向比奕王风铭要好,说话间气息就已经恢复过来。 倒是周敞,胸口还在剧烈起伏,心中却又想一鼓作气:“不,咱们走,钟先生的脚程怎么也跟不上的。” “好勒,王爷您慢点。”瘦猴也就不多言,扶上周敞,加快了脚步。 西山山路之上,前后五人,分成三队,一路向东而去。 周敞早不见了墨绿道袍的身影,之后高远的身影也跟丢,再回头却也甩开了钟与和云鹤子。 到了最后,不得不一路打听着朝天观的道士,才上了朝天观东侧的山峰。 周敞心有余力不足,步子不得不慢下来,最后是在瘦猴的搀扶下,才能一级一级迈上好似没有尽头的台阶。 “啊,王爷,高大哥返回来了……”瘦猴架着周敞,将她大部分体重都担在自己身上。 周敞没多余说话的力气,抬起沉重的脑袋望过去。 高远正拾级而下,往她这边来,脚下轻松,不见一丝疲累。 在他身后,已经隐约可见东侧峰的峰顶,峰顶上露出一处低矮破旧的殿阁。 “前面好像还有不少人呐。”瘦猴说着话又架了架周敞,自己也是满头大汗,“王爷,马上要到了,咱们要不要停下来休息一下,今日一下子可是爬了两座山。” 周敞摇了摇头,隐约听到峰顶传来叽叽嚓嚓,至少数十人说话的声音。 高远三步两步来到近前,躬身禀报:“王爷,那道人进了上面大殿的后院,属下不好直接硬闯,便在外面等了片刻,却不见他出来。不过,这里有许多前来求医问药的当地百姓,后院也还熬着药,想必他人是跑不了的。” “好……”周敞没力气说话,能省个字都好,两条腿都不听使唤,坚持迈腿往上爬。 一步步挨上石阶,眼前的殿阁之上牌匾写着“东阳殿”三字。 东阳殿比之西山主峰朝天观正殿差得十万八千里,倒是殿阁前排满了前来求医问药的百姓。 周敞才伸直腰,大口喘气,就听得殿内排着长队的百姓低声议论:“道长呢、怎么还不来,刚刚不是瞧着进去了……” “高远,我们进去。”周敞喘过两口气,就一刻都不想多等。 高远上前拨开人群,在前开路。 周敞在瘦猴搀扶下,一路直接到了殿门前,一股热浪迎面扑来。 殿内生了炭火,又挤了好多人,倒是温暖如春,与外面的冰天雪地天壤之别。 周敞迈入殿内,迎面一尊神像,年深日久彩漆剥落,辨不出模样,倒是供桌之上,香烛供品旺盛,摆个满满当当。 她不知那供奉的神像是谁,也没心思细瞧。 殿内病痛呻吟之声,咳嗽气喘之声,此起彼伏。 “人呢?”周敞急问。 高远往后一指:“王爷,这里,随属下来。” 第236章 药庐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便跟着往后去,穿过侧门出了东阳殿正殿,后面紧接着就是一座小院。 “咳咳……”一股浓烈的苦药汤味夹着浓烟,一下子呛得周敞连声咳嗽。 高远指向小院中坐北朝南的一处青瓦房屋:“王爷,刚才那道人就是进了那里面。” “咳咳……”周敞不复多言,顶着浓重的烟火和汤药味咬牙进去。 一进小院,世界忽然安静,仿佛有什么天然屏障与外间隔绝。 院子中间则摆放着几十个炭炉,上面整齐坐着煎药的药罐,四名道童正拿着扇子,穿梭于药罐之中。 正面一排三间的青灰瓦房,静默而立,其中最正中一间廊檐下牌匾上写着“药庐”二字。 周敞一行三人闯入,煎药的道童就都停下了动作,中一个年纪最大的起身,欲要上来询问。 “高远,你在门口守着便可。”周敞向高远使个眼色。 高远就上前拦住道童:“我家王爷要见你们道爷。” 周敞则穿过煎药的炭炉,直奔药庐而去。 瘦猴一马当先,推开了门。 空间狭小又昏暗的房间里,房梁上吊的、墙上挂的、四周桌椅架子上摆放的,满满当当,都是各种药材、药罐还有制药的器具。 周敞并不陌生,这些东西奕王的四味药铺也都有,只是没这么多,这么满,还真是名副其实的药庐。 屋内正中绕圈摆了两排长桌,长桌之上列了四排炭炉,每个炭炉上都坐着一个药罐,下面炉火正旺。 门被猛然推开,劲风吹得炭炉中的火苗剧烈颤动,更为浓烈的苦药味几乎呛得人无法呼吸。 墨绿道人似未预料周敞能一路追过来,正在与屋中一个七、八岁道童说什么话,一抬手也不见如何用力一挥:“出去,关门。” 这么一喝,药庐内房梁上扑簌簌似都往下掉药渣。 瘦猴一个趔趄,险些仰倒,亏周敞在后面顶住。 周敞被浓烈的药味呛得一时开不了口。 “叮,客户换单八卦八角青毡帽一顶。”视点系统这个时候冒出来。 ??? 周敞这才注意到,云化子头上帷帽已经不在,而是换了一顶青毡八角帽,帽檐正中镶一块由黑白玉石制成的八卦图样,露出了仙姿清逸又超然世外的面容。 “本系统提醒,目前客户订单上的货品,就在眼前。”视点系统又道,同时显示清单。 【八卦八角青毡帽一顶】 【枣木乾坤阴阳镯一对】 【桃木辟邪剑一柄】 【纯金貔貅雕刻一尊】 【管鱼竹茶罐一只】 周敞一直知道有那么几件朝天观的订单挂在那里,自从换掉萧岚身份之后,本以为那些订单会陆续取消,却不想竟然还有三单一直在。 至于最后两项,虽然就在她手上,但都已经留有他用,没办法给位面客户带货了。 那么八角帽,就是元化子脑袋上的那一顶咯,至于乾坤圈和辟邪剑…… “云化子道长……,有礼了。”周敞拿眼一撒,满屋子都摆满各种大大小小的药灌和药包,墙上挂的,桌上放的,地上堆的,一时根本找不着。 “出去,关门,贫道不见客。”云化子不见嘴唇如何张合,发出的音量却是掷地有声。 周敞憋着一口气缓过来,只当没听见,反而迈步进去,瞧一眼云化子身边熬汤药的道童命令:“你先出去,本王有话要与云化子道长说。” 那道童大概八、九岁年纪,并不怕人,虽然听到周敞命令,却只忽闪着大眼睛望向云化子。 元化子并不表态。 周敞又缓和态度,咧嘴一笑做个大灰狼:“小朋友,先出去,哥哥有糖给你吃。” 说着话,回身对瘦猴使个眼色:“猴子,把这小道童带出去,好生陪他玩一会儿。” 瘦猴扫一眼布满药罐、药壶的房间,还是不放心,撇撇嘴:“王爷,这地方咱们可是第一次来,奴才还是守您身边为好。” “不必,”周敞反而往屋内迈了两步,“云化子道长乃是得道高人,对本王能有什么威胁。” 她虽如此说,但云化子无动于衷,道童亦是不动。 周敞没有办法,软的不行,来个硬的,又向云化子拱手:“道长若是不给机会,那本王现在,立刻就可以掀了这里的药罐,外面那些都是等待的病人吧,让他们白等,总是不好,若是再耽误了病情,更是大大地糟糕吧?” 云化子清俊脱俗的脸上本没有慈眉善目,现在更罩上一层寒霜,两只精光矍铄的眼睛瞪向周敞,半晌终是道:“童儿,先出去吧。” 道童这才放下手中摇扇,转身跟着瘦猴出去。 周敞回身关上了房门,一副要密谈的架势。 元化子长身而立,负手不言,只管瞧着。 周敞气喘匀些,再次拱手施礼:“元化子道长有礼了,刚才多有冒犯,望勿见怪。” 再一起身,忽然注意到,元化子一身墨绿道袍前襟上所绣的月白莲花花苞图样已经变化,花苞绽放,成了半开放的莲花,栩栩如生。 “道长,这……”周敞瞪大了眼睛,简直不能相信。 难道这元化子是有什么神通? “你若是来要药方的,只会白费功夫,还是请回吧。”云化子却是一侧身,避开周敞的惊诧。 这一侧身,身后墙上挂着一把刻有符文和北斗七星的桃木剑就进入视线。 三笔订单,两笔都已经找到,却都是元化子之物。 周敞忽然一阵头痛。 罢了,订单可以不要,还是药方要紧。 周敞甩了甩脑袋整理思路,拿出十足耐心再向云化子拱手:“道长,想必您已经知道,锦都城内有大规模群发疫病,尤其西城乃乞丐流民聚集之处,每日都有数十人死亡。我正是负责处置此次疫情之人,刚听闻道长有能够治疗此次疫病的药方,特来相求,希望能救那些身患疫病的百姓于水火之中。” 云化子不言语,拿起手边竹扇,扇起炉火来。 周敞也不想绕弯子浪费时间,直言相问:“道长要怎样才肯给出药方?若有条件,只管开口。” 屋中十几个药罐子配上十几个碳炉子,实在热得很,周敞刚喘匀了气,就觉屋中闷热,两边却连窗子都不开。 再看云化子只穿一身单衣道袍,难怪他不怕热。 第237章 明抢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元化子不理会周敞,好似他的药罐比周敞的脸好看,半晌才不耐烦开口:“尊驾还是请回吧。莫要耽误贫道熬药施治。” 元化子声音好似自带凝固空气的效果,却又让周敞感觉更热。 “没关系,我有耐心等。”周敞忍不住扯开衣领,脱掉外袍,“只要道长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慈悲为怀,我们就是同道中人。” 云化子继续逐一查看药罐的火候。 “为何道长不肯赐下药方,好能救治更多穷苦百姓?还是传闻有假,道长手上并没有药方?”周敞说着话,扫向屋中堆得杂论无章的各种药材和器皿。 “你就当贫道没有好了。”云化子将药灌逐一查看完毕,就要往外走。 周敞这才发现,屋角一扇窗子旁边竟然还有一道门,也不知门的另一边通向哪里,估计不是仓库就是个后门。 她两步上前拦住,又燥热难耐,一推旁边窗子,想要透口气。 “不可……”云化子抬手阻止,“这些屋里熬的药,火候最为关键,不可见风熄火。小心、小心那些药粉……” 周敞收回手,才注意到,窗下的桌子上摆放了许多或研磨好、或研磨了一半的药粉,看来都是怕吹风之物。 “这些都是什么药?有治疗此次疫病的吗?”好歹云化子多说了两句话,周敞也就顺杆爬,说着话,拣距离自己最近的药罐,掀开来瞧上两眼。 云化子没有理会,但明显紧张药罐:“药方虽有,但不是给你这种人的,还是请回吧。” “我是哪种人?”周敞打开药罐闻了闻,嫌弃撂下,又拿起一个,掀开盖子。 “芄兰之支,童子佩觿。芄兰之叶,童子佩韘。”云化子没直接回答,倒是吟诵出这么两句。 周敞隐约觉得是诗,跟《诗经》很相近,但实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云化子一瞧周敞表情空白,便知她没听懂,忍不住轻笑。 那笑不似嘲笑,更像是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童给与的包容,却比嘲笑还让周敞难受。 “听不懂也不必在意。”云化子回身往反方向走,这边走不通,还可以走另一边,“向来高官显贵之家不学无术居多,黄口小儿身在富贵不知富而不贵,祸之端。刚才你自称王爷,可是皇子?” 周敞不知是否该承认,已知云化子对王公子弟都没有好印象,因此并不言语。 “贫道不在锦都城日久,日前却听闻皇子中竟然还有一位‘风过留痕、雁过拔毛’一心只贪财物的皇子。”云化子也不知是不是瞧出了什么,边说边摇头,倒是不加掩饰带上了三分嘲讽三分无奈地笑,“倒是有趣啊,有趣。” “这不巧了,说的就是本王。”周敞既被看出,干脆大方承认。 此言一出,云化子目光突然凌厉,盯向周敞。 半晌,却没说出什么,重新垂下眼帘:“说完就走吧,你能来一趟,也就算是有个态度了,外面病人还等着贫道和这些药呢。” “道长这样一个人一个人的诊脉,凭一己之力能救几人?”周敞大概猜出云化子的想法,也拿出对待迂腐老头的态度。 云化子只是摇头,并不再多言。 “既如此,本王也不客气了。”周敞又扯开里衣的衣领,上去一把先将墙上挂着的桃木剑拿了下来。 “你做什么?”云化子莫名其妙。 “明抢。”周敞给出两个字,将桃木剑挎在肩上,又去桌上一通乱翻,“道长既然听说了本王‘风过留痕、雁过拔毛’的名号,又这般态度,那就是相信了。本王向来的原则是不能白担了这么个名声,既然如此,就绝不能空手而归。” “???”云化子怔住。 年近百岁,还没遇见如此行事之人。 “叮叮咣咣……”周敞一通乱翻,桃木剑到手,八卦门在人家脑袋上,不好硬抢,可是乾坤镯在哪里? 凭借萧岚留下来的记忆,她还是找不出那日萧岚来朝天观的时候,是在哪里见过乾坤镯。 云化子眼见周敞乱翻乱找,终是嫌恶:“没事儿就滚出去,再不走就休怪贫道不客气,别说你只是区区皇子,就算是皇帝来了,贫道也不会惧他三分。” 这次轮到周敞充耳不闻,弯腰背对云化子一通捣鼓。 “好,你不走,贫道走。”云化子说不动周敞,也不能真来硬的,转身就要离开。 “道长留步,”周敞再回身,手中就多了一包药粉,丹凤眼笑成狐狸,“道长莫急,你猜刚才我在哪只药罐子里放了这药粉?” “什么?”云化子瞪大了眼睛。 “我是说,刚才我把这药粉随意放在了其中一个药罐之中,道长你猜是哪个?”周敞笑意吟吟不似玩笑,顺手又将手中只剩下一少半的棕色药粉抖了抖。 “你知道那是什么药?”云化子饶是修为高深,却也被气得要七窍生烟。 “不知道,不过不妨碍……”周敞漫不经心,“只要道长肯交出药方,要我拿了去治病救人,我就告诉你刚才我乱放在了哪个药罐里,否则……” 云化子已经走到周敞近前,掀开药罐,逐一去闻。 “这样闻一闻能辨别出来吗?”周敞回身,放下手中药粉,又换了一包药粉,打开,“要是这样,我就得再换一个药罐。” “你给我放下。”元化子不怒自威,声如洪钟。 周敞被震得两耳嗡嗡作响,勉力稳住心神,又拿开一个药罐盖子:“道长答不答应,再不答应,这些药可也就白费了。” 若论定力,一百个周敞也抵不过一个修道之人,但云化子心系病患,就乱了阵脚。 “皇子不是吗?你这是做什么?如此胡来,成何体统。”云化子细密的汗珠从鬓角流下。 “给我药方。”周敞就四个字,放下药罐盖子,伸出了一只手掌,“道长看着是得道高人,却不想思想如此迂腐僵化,你这样救不了多少人,若真是慈悲为怀,又何须计较身份立场?为何不拿药方救治无辜百姓,多耽误一天,就是几十条人命,这笔账到时候都要算在道长的头上。” 第238章 地方支援不了中央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黄口小儿,岂敢恐吓贫道?”云化子声音怒喝,但面上却半分也瞧不出情绪变化,“你如此行径,可见平日必定乖张,不论身份立场,你亦并非良善之人,若将药方给你,你未必拿去救人,恐怕图谋私利罢了。” 周敞三指向天,指天誓日:“我敢对天发誓,本人绝非贪财忘义之人,更不会拿人命开玩笑。求取道长的药方,只为一城百姓,道长既有济世救民之心,还请相信我一次。若有违背,愿遭天打雷劈。” “天打雷劈?你还不够资格。”云化子根本不屑。 “虽然我拿不出任何能够证明人品的证据,但如果道长能够提出条件,我或许可以办到。”周敞怎么说都不管用,生出无尽无力感。 云化子静默片刻,却又不似思索,而是问:“你刚才到底有没有在药罐中放不该放的药粉?” “放了。”周敞毫不犹豫。 “那就免谈。”云化子袍袖一挥。 “要是没放呢?有得谈了?”周敞眼睛一亮。 云化子轻笑:“你别以为贫道没办法,大不了把这些药都换掉,重新熬制就是了。” “道长大概不会,现在整个临国都药材紧缺,药材价格奇高,这里也有十几罐药,岂不是太浪费了。”周敞自信拿捏。 云化子仔细打量周敞几眼,半晌得出结论:“依贫道猜测,你根本就没有放任何药粉,刚才贫道一直注意你,别以为贫道老了,头昏眼花不中用,你一个小娃娃是什么心思还玩不过我一个老头子。” “那么我猜道长不敢真赌,就算我现在承认没放,道长就敢轻易相信吗?”周敞又侧身挡住云化子视线,打开一个药罐盖子,“道长火眼金睛,就能确定盯得住我一举一动?” “人命关天,不是玩笑。”云化子好像没了办法。 “确实人命关天,西城每天都在死人,道长就一点儿不关心吗?难道道长就不能相信一次在下,相信一次人心吗?”周敞反问。 “贫道只信天道,不信人心。”不说还好,听闻此言,云化子一声冷笑,一甩袍袖,“你出去,贫道宁肯重新熬制这些汤药,也不再与你这般竖子纠缠。” “我也相信天道,我可以对天起誓,若我用此药方为自己谋利,天打雷劈。”周敞又发了一遍誓言。 “滚……”云化子仍旧不为所动。 周敞挫败,浑身脱力。 屋中闷热难当,再僵持下去也不会有结果。 她又不是什么坏人,心中既已绝望,就也不必再给人添麻烦,拱手致歉:“抱歉,给道长添麻烦了,道长不必重新熬药,我也没敢往里随便放药粉。还请道长信我,不要浪费药材。” 云化子暗暗长出了一口气:“你……” “道长,屋子里这么热,您何必还一直戴着帽子。”周敞趁云化子放松之际,欺身上前,一把拽下云化子的八角帽。 云化子大惊失色,后退躲开,脚下一绊向后倒去。 “道长……”周敞是不甘心就这么离去,八角帽可是位面客户的订单。 既然云化子冥顽不灵,怎么也说不通,那就也不必顾及,明抢他一顶帽子算什么。 但她亦不想云化子摔倒真的有什么磕碰,赶忙伸手去捞人。 “啊……”没想到屋子狭小,地上又堆积了铡刀、捣药杵子等物。 周敞也不知踩到什么。 “咣当……” 云化子还没怎样,她先摔倒在地。 周敞再从地上爬起来,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秃瓢”。 元化子带着八角帽的时候还好,只瞧见帽檐之下白发飘飘,风流潇洒,仙风道骨,但帽子一去,中间只有一个亮晶晶的脑壳犹如蛋壳四周粘了白毛,令人忍俊不止。 “道长这是能医不自医,还是皈依佛门了?哈哈……”周敞实在忍耐不住笑出声来。 这是地方支援不了中央啊。 “……”云化子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周敞说不出话来。 他大半生修道,早就看破红尘,但唯有一节就是爱惜自己的容貌,始终不能放下。 好巧不巧,一次打坐修炼之中走差了真气,差点走火入魔,后来就开始不断脱发,从脑顶中央百汇开始,一发不可收拾。 饶是他医术高明,有妙手回春之功,却终是医不了修炼造成的毛病,用尽办法却怎么也调理不好自己的秃顶问题。 想当年,他也可谓是名满天下的美男子,没想到临了却让头顶影响了颜值,实在难以忍受,只好常年都戴着各种帽子遮掩。 这可算是平生一大恨事。 周敞笑着笑着,又生出个主意:“哈哈……请道长相信我,我什么都看见了,且我这个人旁的爱好没有,就爱听故事,说书先生倒是认识不少……” 元化子抱着脑袋,恐外间被人瞧见,进退不得。 周敞一开口,他立刻知晓话中用意,不禁怒目圆睁:“你年纪轻轻,好恶毒的心肠。” “没办法,”周敞两手一摊,“我这也是为了无辜百姓,道长若是不依……” “休想……”云化子羞愤异常,却仍不肯妥协,转身向角门而去。 “道长你要去哪里,咱们话还没说完呢?”周敞手中攥着八角帽,跟上去阻拦,“这帽子就留给在下做个证据……” 云化子拉开窗边角门,头也不回:“贫道与你这等黄口小儿没什么好说的。” “道长要是不与我说,那我就要去与旁人说上一说了。”周敞抻着脖子也没瞧见角门后是个什么去处,只好晃了晃手中八角帽。 “哼……”云化子冷哼一声,倏然一回身。 一股劲风袭来,周敞眼前一花,就被一股无形劲力推着倒退。 “你别以为自持皇子身份,贫道不敢伤你。”云化子怒目而视。 周敞踉跄几步勉强站定,心慌意乱,脸色煞白,到底她如此作为也是缺德之极,不免心虚,手扶胸口致歉:“是我心急,用错了法子,触怒道长。道长若是真能伤我解气,我也心甘情愿。” 第239章 钱多就是豪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咣当……”云化子将门重重摔在身后。 “道上……”周敞追上去想要拉开角门,却怎么用力都没用。 正在这时,药庐大门外,传来“咚咚咚”敲门声。 “奕王殿下、师兄,你们可在里面?”云鹤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云鹤子道长,请进。”周敞整理一番表情,又恢复如常。 云鹤子听到回答,这才推门而入。 身后,钟与也已经赶到,估计两人是相伴而来。 门外高远和瘦猴也已经守在那里。 云鹤子进得屋来,一眼没瞧见云化子,只周敞一人立在屋中,甚是奇怪:“奕王殿下,贫道师兄没在房中?” 周敞不答,指了指云化子消失的角门。 “哦……”云鹤子一副了然神情。 周敞莫名其妙,云鹤子知道什么了,但更担心云化子的去向,不免问:“主持,那角门后面是哪里?” 云鹤子却并不回答,而是一拱手:“奕王殿下见谅,贫道有要事找师兄商议,殿下既然已经见过贫道师兄,想必也已知道他脾气古怪,不如去前殿奉茶。” 说着就要往内室去。 “咳咳……”周敞轻咳,晃了晃手中八角帽给云鹤子看,估计云化子再没找到第二顶帽子之前,谁都不想见。 云鹤子这才注意到是师兄的帽子竟在奕王手上,大吃一惊,张了几次嘴巴竟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半晌,还是难以置信,用手在脑袋顶上比比划划,悄声问:“奕王殿下看到了?” 周敞点点头。 云鹤子就给了周敞一个“你完了”的表情。 周敞虽然刚才亲身感受到云化子的愤怒,但还是觉得没那么严重,用不解的眼神望向云鹤子。 云鹤子瞧了瞧角门的方向,往后退到门边。 周敞便也跟过来。 云鹤子压低了声音到几乎听不清的程度:“贫道恳请奕王殿下,看到了也只当没看到,千万不可说与第三个人知。否则贫道师兄若是真发起怒来,那就真的谁也拦不住了。” “晚了。”周敞无辜摊手。 “啊?”云鹤子大急。 “本王已经看到了,好像还将道长气得不轻。”周敞一脸遗憾,却又忍不住好笑,“倒是主持可还有什么办法化解?” “这……,这……”云鹤子急得跺脚,又无法可想,只能道,“抱歉,奕王殿下,贫道还有事儿与师兄商量,请殿下去主峰用斋饭。” 说着话就要往里走。 “噗嗤……”周敞一把拉住,知道这样不厚道,但一想到云化子那幅模样,就是忍不住又笑出声来。 反差实在是太大了,从一个仙风道骨的修炼真人一下子变成了顶着秃瓢的糟老头子,中间只是一顶帽子的差距。 人家秃顶的都是地方支援中央,可是眼见云化子地方上也是自顾不暇,中央更是如一片光滑油田,油光锃亮,简直没救了。 “主持,今日本王是一定要拿到药方的,绝不能白跑一趟,还请您帮忙。”周敞已经没有办法,威胁不了云化子,就要着落在云鹤子身上。 云鹤子被拦住,已不见云化子出来,无奈摇头:“贫道还能有什么办法,这么,外面来了位小姐,肯出高价买治疫病的药方,说是会无偿施舍给百姓。贫道来与师兄商量,不过估计,师兄也是不肯的。” “高价?”周敞一怔,她倒是没想过用银子,不过也没想到还有人听了消息来高价收买。 云鹤子又提高了音量向内室:“师兄在里面想必能够听到,那位小姐说只要开出价格,什么价格都可以。师弟想着,如今观里的药库已经见底,现在药材价格飞涨不说,就是想买有些也是千金难求。再加上今日上门求医问药的百姓与日俱增,师兄是不是也考虑一下……” 等了半晌,不见有云化子的声音回答。 “师兄,您看如何?”云鹤子还抱着一线希望,扯着嗓子问,“那位元小姐说,无论什么价钱都是愿意出的。” 还是不闻回答。 云鹤子无奈摇摇头头,脸上却并没有失望神色。 周敞就问:“主持,那位小姐是谁?” 整个锦都城,肯出高价买药方的女子,除了元亓,还能有别人吗? “奕王殿下看见了,贫道师兄是什么条件都不会答应的。”云鹤子似也预料到云化子的态度,也不再等云化子答复,摇摇头,“至于那位小姐,她自称姓元,说是什么隆裕元家的少东家。” 真是元亓? 她怎么也来了这里? “……” 云鹤子无奈摇了摇头。 “云化子道长还在里面吗?”周敞仔细听去,角门后面一点动静也没有,“不会另一边还有别的出口?” “奕王殿下放心,里面只一间内室,并没有旁的出口。”云鹤子低声道,“不过……” “没有不过,本王今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到了这个地步,周敞就打算干耗下去,但奕王的意识却已经按捺不住飘去了前殿。 云鹤子摇了摇头:“师兄向来不见生人,若有得罪之处,只能请奕王殿下见谅了。” 周敞也没有办法可想,又想到元亓尚在前殿等候,怎么也要去见上一面,因此再向角门方向高声:“云化子道长再想一想刚才晚辈的提议,晚辈是有诚意的,也全是为了贫苦百姓,还请道长大发慈悲。就不在这里不打扰道长了,愿在前殿静候道长佳音。” 说完又等了三息之数,情知不会得到回答,周敞冲云鹤子耸耸肩:“主持我们先出去吧,本王恰好认识这位元小姐。” “哦?”云鹤子惊讶一笑。 周敞顺手将肩上背的桃木剑和手中的八角帽都交给瘦猴。 “这是……”云鹤子眼见那些都是师兄云化子之物,不免要问上一句。 周敞微微一笑:“这些都是云化子道长送给本王的。” “呃……”云鹤子不信,但再不好多问。 周敞又回身拿上外袍,边穿边往外走,刚一返回前殿,一身淡紫色裙衫,披白狐裘大氅,罩同色帷帽纱幔的身影就立在殿中。 第240章 一日三变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元亓身后不见了贺管事,而是跟了四人,两个婢女,一人一看便是家丁兼车夫。四人虽非刻意,但求医问药的人们似乎自动自觉便让开了空间,更显超然。 元亓一见周敞,先是惊讶得掀开了帷帽罩纱,随即才想起颔首为礼:“奕王殿下怎么也在这里?” “来此求药方。”周敞回答,只当元亓是许久未见的老朋友,“元小姐呢,不会是专程来求药方的吧?” 元亓又朝周敞身后跟出来的云鹤子颔首为礼,才道:“看来殿下也听说了朝天观有能治此次疫情的药方,我亦是刚刚听说,还想着能否尽一份力,既然殿下在此,该是水到渠成。” “唉……”周敞摇头,“别说元小姐的好意不能实现,我刚才费了好些功夫,却还是求不得啊。” “啊?奕王殿下亲来,怎么也……”元亓似明白了什么,立刻朝向云鹤子,“道长,怎么样,商量得如何?价钱不是问题。” 云鹤子摇头叹气:“恐怕二位只能失望了。” “多少都行,刚才所言一万两银子或许不够,那么还可以往上加,只要道长肯出个价。”元亓购买药方之意甚诚。 原来元亓上来出价就已经一万两了。 周敞汗颜,有钱就是任性,她直到现在都没想过要花钱去买,主要还是囊中空虚啊。 “十万两。”元亓的语气和神态变都没变,好像一万两和十万两无甚差别。 周敞差点吞了舌头,这一万两到十万两,中间连个过度都没有,也涨得太快了。 围观百姓哗然,一万两一张的药方,已经是闻所未闻,现在竟然变成了十万两,许多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云鹤子也不敢相信。 围观人群中有人已经惊讶得发不出声音了,却也有人不知在哪里大喊一声:“道长答应了吧。” 云鹤子何尝不想答应,可惜做不了主。 周敞亦觉不妥:“这样不行的。” “为何不行?”元亓理所当然,“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元家的银子多到能让‘磨推鬼’是吧。”周敞抢过下半句,这才发觉元亓今日状态有些不对,似乎有些不易察觉的心浮气躁。 “奕王殿下怎么知道?”元亓诧异。 这话是元亓曾私下玩笑时说起的,当时没有外人在场,但贺喜却还是在的,周敞曾在贺喜身份上停留,便也有个印象,也是因此确认元家的确财力雄厚。 周敞答不上来,元亓就不甘示弱:“那殿下还有一句不知道的。” “是什么?”周敞傻傻问。 “元家的银子也可以多到让人后悔。”元亓傲然,“后悔当初为什么不与元家做生意。” 周敞越瞧越觉今日元亓不大对劲儿:“元小姐,这可是在跟谁赌气?” “啊?没,只是……”元亓晃过神来,似也觉失言,忙敛了神情,将情绪藏起,“我是说,这药方买下来,本也是要赠与奕王殿下,殿下领了疫情治理的差事,事关重大,元家也想为殿下分忧。” 如今众目睽睽之下,周敞也不好细问,只能瞧向云鹤子。 云鹤子却还是无奈苦笑:“贫道并非为难奕王殿下,元小姐又诚意十足,可惜越是如此,贫道那位师兄就越……,唉,无法、无法啊。” 周敞亦不想两厢为难:“道长不必为难,方外之人不是贪图财物之人乃是理所当然。元小姐一番心意,本王心领,但这件事情也不是银子能解决的事。” “怎么又是银子解决不了?难不成……”元亓刚隐藏下去的情绪又被掀起,但话说一半,还是欲言又止,转向云鹤子,“道长,二十万两,如何?” “哎呀……”云鹤子想要答应的心比谁都急。 元亓自然瞧得出云鹤子心思:“道长要不要再去商量商量?不过小女子亦要赶着回去,不能在此多做耽搁,还请道长快下决断。” 周敞直觉,元亓不是今天不是特意来此买药方的,此前必定还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不会这般心浮气躁,又情绪不稳。 “多少银子也不行。”一道炸雷般的声音,元化子从后面移步而出。 “啊,道长出来了……” “道长又出来了……” “道长是来给我们诊脉的吧……” …… 云化子一进前殿,立刻满殿期盼,求医问药的百姓再没心思看热闹。 “那、那是……?”周敞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云化子这会儿功夫倒是换了一顶太极六合冠,帽子掩盖了脑顶秃瓢,两鬓白发自然在帽檐两侧垂下,轻轻随风飘舞,一派仙姿道貌。 但他身上还是一身墨绿道袍,无半分多余配饰,却是前襟上月白丝绣的莲花已经呈盛放之姿,完全展开,随着步履好似在墨绿池水中荡漾。 一件衣服上的白莲怎么可能是活的,还能一日三变。 可是,此前,三番两次,云化子一挥袍袖,就有无形劲风能将她刮倒,那时周敞就不禁怀疑,他是否有些神通在身上。 不禁指着元化子前襟上烁烁盛放的白莲,张口结舌:“这、这白莲……,云化子道长不会是真有神通不成?” 云鹤子站在一旁微笑低语:“不瞒奕王殿下,贫道师兄几十年修为已臻化境,本可化身飞升而去,却唯独一样放不下。” “什么?”周敞吃吃问。 云鹤子笑而不答,飞一眼云化子太极六合冠。 “叮,客户下单太极六合冠一顶。”视点系统的提示音响起。 周敞还是不明白云鹤子的意思,根本无暇顾及位面客户下单。 视点系统忍不住提示:“傻不傻,那就是三件一样颜色款色的衣服。” “啊……”周敞一拍脑门,她这是中了什么邪。 “王爷,怎么了?”钟与在一旁问。 “没什么。”周敞一扫身旁几人,没人像她一般有此疑问,不禁暗自庆幸,多亏一开始没向人提起,否则岂不是要被笑掉大牙。 这元化子也还真非凡人。 虽然身为化外之人,世间一切都是浮云,唯有头发放不下。 即使现在年近九旬,却还要一日三更衣,且衣着用心至此,实在已经不知叫人如何评价。 可惜,云化子再怎么打扮,在她眼中却永远只能是那个“秃瓢”。 第241章 诚意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云化子步入殿中,并不往周敞这边多瞧一眼,径自去东边一处桌子后面坐了,并吩咐身后跟出来四个端着药碗的道童:“先将这几碗药给那几个病人服下。” “是……”四名道童一齐答应,将熬好的药分发去殿中西侧倚墙而坐的病患。 云鹤子见状,率先过去,在云化子面前低语几句。 云化子低垂眼帘,听罢,半晌再开口还是那句:“不卖,多少银子买的,他们都可以十倍、百倍地从老百姓手中赚回来。这个道理,师弟不明白?” 元亓自然认出真正说了算了之人已经出现,就要上前。 周敞一把拉住元亓衣袖。 元亓却是不顾:“这位仙长不如考虑小女的提议,元家出这笔银子并非为了买卖,亦会无偿捐出。因此多少银子也都可以,元家只为救人性命。” 元化子低垂眼帘缓缓抬起,瞧了一眼元亓,又顺便瞥了一眼周敞,倏然一笑:“你二人一个一两银子也不想给只管勒索,一个多少银子都无所谓只管花钱。可是这个一两银子都不想给的应该是也没拿钱当回事儿,而这个多少银子都无所谓的,应该是还不知道没钱的滋味吧。” “谁说我不拿钱当回事儿?”周敞腹诽,她可太拿银子当回事儿了,缺得很。 元亓想要反驳,但想了半天又反驳不出。 “道长,我的提议考虑得怎么样了?”周敞上前两步,目光恰好落在云化子的太极六合冠上。 云化子一抬眼,寒光射来,最后就落在了瘦猴手上还拿着的八角帽上。 周敞心知误会,她是又惦记上云化子的帽子,不过这次却没想到他那秃瓢脑袋。 不过,该说不说,这老道的帽子倒是都又精致又好看,难怪客户下单,不过这一单是全别指望了。 “道长,刚才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可以发誓,若刚才……”周敞指天誓日,暗下决心,这一单是无论如何不能带货了。 云化子抬手打住:“你发的誓,贫道一个字也不信。” 周敞又是心急火燎,也不知是不是前殿也过热的缘故,却又无计可施,不免心灰意冷,只能僵持。 回身一扫殿内殿外无数双眼睛正看着她,不禁联想到西城百姓。 一咬牙,再放低个身段,深深一揖:“药庐中事都是晚辈无礼,但晚辈绝无恶意。道长怎样才肯拿出药方,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就算是要我上刀山,下火海,晚辈也在所不惜。” “你若能让天下清明,海晏河清……”元化子一招手,示意排队的百姓前来诊脉。 周敞却也不等他说完,就打断:“道长说的这个不切实际,明知现在不可能,不如就看眼前吧。晚辈如此诚意拳拳,为何还不能打动道长,那么道长怎样才肯,只管说出个具体条件来?” 周敞立在当前,旁边百姓无人敢上前。 “唉……”云化子无奈叹口气,不得不又抬眼睨向周敞。 周敞一双丹凤眼满含忧虑,面色发白,唇边无色,呼吸无力。 “贫道观你脸色不佳,似有病象,不如赶紧回去找个大夫诊治,不要在此耽搁。”元化子医者父母心,倒也一视同仁。 周敞从早上起就感周身无力,一直以心力强撑,现在更不在乎,苦笑道:云化子道长医术高明,人就站在这里,也不肯为我这样的人诊脉医治是吗?是我不配,但难道西城那些封锁在疫区的百姓也不配吗?” 元化子心下一动,他何尝不想多救人。 甚至这个药方就是他月前亲自深入锦都城中,在流民乞丐之间为多人诊脉,反复斟酌才得出的方子。 虽然他治好了一些人,但一个人的能力确实太有限了。本打算这几日多方筹措,最好将汤药制成丸剂再去锦都城中,分发给有需要又买不起药的穷人。 “是啊。”元亓也在后面道,“凡事都可以商量,最怕就是根本不想商量,多少银子只要有个数目,就都好说。” “小姐,奕王殿下为何不强征呢?”一个极小的声音在元亓身后说道。 周敞扭头看去,认出是元亓的婢女,声音虽小,周围看热闹的人未必听得见,但是他跟云化子、云鹤子等周围几人还是听得清楚。 元亓经此提醒,看向周敞。 周敞自打进来就没在意元亓的婢女,但根据原来贺喜的记忆也知,元亓身边两大婢女一主外名绿菊、一主内名绿萍。 依据性格推断,刚才说话的该是绿菊,从小陪着元亓长大,为人机敏也不乏见识。 绿菊较之元亓矮了半个头,穿一身青绿裙衫,一句话说完,感受到周敞目光,也知自己多嘴了,忙往元亓身后缩去。 周敞就摇了摇头,对元亓解释:“当然不能强征,怎么能打着救人的名义伤人?道长就算不给药方,药方过些日子也一定会有,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我这也算是为民请命,既然为民请命就不能以命换命。” 所谓强征,无非就是周敞用朝廷的权力,强权施压,甚至威逼利诱作为交换条件,夺取药方。 在她的意识里,这个药方可以求,但不能抢,若果真采用强征的办法,或许能够达到目的,但却失了做一切事的初衷。 云鹤子欣慰点点头,看向自己师兄。 云化子敛目垂帘,不知在想什么。 “既如此,元家愿意花更多银子为奕王殿下买下药方,只是这位道长……”元亓也不禁跟着为难。 “唉……”周敞下意识叹气。 “罢了,刚刚你说是为民请命?总该拿出几分诚意?”元化子却突然抬头。 周敞惊喜回身:“道长同意了?晚辈愿发下誓言,但道长不信……,要么、要么……” 她四下一撒,盯上殿内供桌之上的神像:“要不晚辈对那神像发誓。” 云化子摇头:“药王神像,不信的人做不了数,又何谈约束?” 云鹤子在一旁不住用眼神暗示自己师兄,云化子也只当没瞧见。 云化子目光又落到瘦猴手上的八角帽:“旁的不说,刚才的事情难道就这么算了?” 第242章 男儿膝下黄金几两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一把抓过瘦猴手中的八角帽,还给云化子:“道长说什么?刚才有什么事情发生吗?如是怪罪晚辈捡了这顶帽子没能及时奉还,那么……” “不必。”云化子摇头,并不接那帽子。 周敞也不强求,本也是已经到手的货品,就等着“带货”出去,将八角帽又攥回手中:“道长到底要我如何?” 云化子冷哼一声,复又嘴角上翘:“为百姓请命不是嘴上说说而已。有钱有权有名有利,王孙公子不外如是。可如果你不是皇族贵胄,又会否觉得求人如此容易?这般求人就能成事儿的?” 周敞尚在茫然,奕王的意识浮现,她随即会意,深吸一口气:“道长要晚辈如何道歉或者保证,才算有诚意?” 求人不易,甚至难比登天,若非她顶着奕王这么个皇子身份,无论是敛财用来劫富济贫,还是之前种种,都是不可能的。 云化子朗然:“你刚才口口声声都说是为了百姓,那么为了贱如草芥的百姓牺牲阁下尊严又是否能做到呢?” 周敞已然会意,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噗通”一声,跪在了云化子面前。 “殿下……”身后几人也几乎是同时惊呼。 周敞跪在地上,丹凤眼弯弯:“晚辈的尊严不值什么钱,不过道长话既出口,这么多人看着,可不能反悔。” 云化子亦是没料到周敞说跪就跪,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 别说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更重要是身份、礼法和地位不容许他这么做,甚至就是死也不能这么做。 原本刚才药庐之中一口咽不下吐不出的恶气顿时消散殆尽,甚至对周敞能够以皇子之尊,下跪为百姓求肯而有所动容。 围观百姓也都未曾料到,本来这些人今日还都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一位王爷还是皇子,没有想到还能看到更不可思议的一幕,一下子鸦雀无声。 前殿内空气一下子凝固。 周敞却没想那么多,奕王的意识与她的意识如今一体,奕王不在意,她亦不在意,甚至还能嘻嘻一笑:“人说男儿膝下有黄金,道长觉得我这膝盖能值几两黄金?” 若是下跪就能解决问题,奕王可以跪一千次一万次,对于这个身份,无论是她还是奕王风铭,都只是利用,不是重用。 “哼……”云化子盯了半晌,却突然长身而起,转身而去,“别以为你一跪就能如愿。” “哎,怎么说话不算数?”周敞跳起来,将八角帽一把塞给瘦猴就追了上去。 云化子径直又回了药庐,却没有关门 “道长原来早就准备好了。”周敞跟着进去,笑个没心没肺。 云化子已经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张纸,刚要递给周敞却又收回手:“慢着,贫道还有三个条件,你需得答应。” 周敞笑个憨厚:“晚辈知道,第一就是刚才在这间屋子中,什么也没发生,晚辈也什么都没看到。” 元化子半分态度也不显露:“第二,不可向人提及是贫道给的药方,也不可向人吐露贫道的行踪。” 这时钟与几人也都追了过来,周敞看也没看,只管保证:“当然,保证,道长的任何信息,都绝不会是从晚辈这里出去的。” 云化子一笑,又想了想,才嘱咐第三条:“这个药方只可用来救济贫苦百姓,不可用来售卖赚他们的血汗钱。” “一定。”周敞毫不犹豫就能答应。 云化子这才将药方又递了出来。 周敞刚要双手接过。 云化子却又想起什么,将药方展开:“此方乃是贫道经过反复研究出来的成方,使用之时几乎不再需要辩证,因此药量稍重为求快速见效。若遇幼儿,可要疠疫院的医官酌情减半,若遇重症急救,可再辅以针石。百人中九十九人有效。” 周敞听不大懂,回头示意钟与。 钟与上前。 云化子指着纸上一味药给他二人:“此方一日两次,早晚服用,熬制方法与其他汤剂无异。只这一味药是此方的君药,要在汤药熬制过半的时候再加入,方可使疗效临国。” “好,知道了。”周敞都看不出那是什么字,就一口答应,准备之后全指望钟与。 元化子这才放心将药方交了出去。 “多谢道长。”周敞双手接过,直接揣入怀中,一时快怀,玩笑一句,“道长如今给得如此痛快,就不怕我是个没脸没皮的,真的拿了药方去换银子?” “你这么说,贫道反而放心。”云化子先是一怔,后突然爽朗一笑,眼神犀利中带着柔和,“济世救人乃是大大的功德,你若做得好,也算是成全贫道。不过你若真背信弃义做出那等事来,贫道也有办法让你付出代价。” “不会、不会……”周敞心中一懔,后背发凉,后悔多嘴玩笑,“如此,时间紧迫,晚辈就此告辞。” 云化子点头为礼,并不相送。 就在几人转身之际,云化子忽然打量起钟与:“这位先生请留步,观先生面色,似有宿疾,恐忧心劳累之故,不若贫道为你把一下脉。” “不劳……”钟与就要拒绝。 周敞已经接过话来:“对了,差点儿忘了,是该如此,我家先生常年体弱,又易晕倒,还要有劳道长。” 钟与还是拒绝:“不劳道长挂心,当前还是疫病要紧,小小贱躯不足挂齿。” “先生,难得道长亲自开口,我要想让道长诊脉,道长都不肯,如此难得机会……您正该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治一治,就算再贵再难找的药也不用担心,我定然都会想办法。”周敞是干着急,生怕错过机会,云化子道长反而又不给看了。 钟与却反向云化子躬身求肯:“道长,我家王爷连日为疫情之事,食不安寝夜不能寐,恐亏了身体,这两日更是面色不佳,若是道长真的怜恤,还请道长为我家王爷诊一诊脉。” 周敞连连摆手,她是没想过要元化子把脉的:“我那是开玩笑,钟先生还是您……” “你可否告知生辰八字?又是否在吃‘素天丸’?”说话的功夫,元化子一直仔细打量钟与,忽然问。 第243章 要饭不嫌馊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钟与脸色微变:“道长也知道这个方子?” 云化子点点头,却没再多说什么,只意味深长瞧着钟与。 钟与震惊之余,便将自己八字报与云化子。 云化子仰头闭目不知在心中如何计算了一番,再睁眼时,就是一声轻叹。 钟与没等云化子开口,就先一笑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晚辈早已晓得,只求能多做善事,也不枉当年那位不知姓名的道长赠药方之德。” “你既已明白,那么凡事莫强求,终归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天理循环,因果不虚的。”云化子的话似乎是对钟与说,又好像是对所有人说的。 钟与一揖到地:“道长教诲,晚辈定不敢忘。” 周敞听了个莫名其妙:“道长,您是说钟先生的病没有大碍,只要吃他平日吃的药丸就够了?” 云化子不答,已经转身而去。 周敞对钟与的身体状况始终有疑惑。 钟与则望着云化子背影,淡然一笑:“是,王爷不必担心,那药丸该已经是最好的了。” “那是什么药丸,可用什么名贵药材,从前先生不提,我也没想起来问,若是花费过大,可要跟我说啊。”周敞回想钟与平日一向简朴,更听说有了多余的银子也都是施给了需要帮助的人,因此担心。 钟与很是欣慰朝周敞谢过:“多谢王爷心意,其实那药丸所用药材并不名贵,都是寻常药材。且寻常人也都用不到,因此没什么人听说。药材简单,就是做起来工序繁琐,最主要是心诚,不过还好,我一人尚能完成。” 说着话,一行人往殿外走去。 云鹤子亦随行送出来:“奕王殿下,天色已过晌午,这个时辰,正好去正殿用斋饭。” “呃……”周敞抬头望天,何止是已过正午,太阳都已经西斜,眼瞧着再耽搁耽搁都要落山,“不打扰主持,今日多有叨扰,还望见谅。” 云鹤子还要谦虚:“罪过罪过,实在是鄙观招待不周,这里本是侧峰,房舍简陋,若非师兄回来,还不开放。倒是主峰朝天殿尚可一观,殿下还没仔细瞧过西山落日云海,不妨顺路一游,再用斋饭。” 周敞望一眼脚下好像没有尽头的石阶,心中是一万个拒绝:“不必,不必,多谢道长,道长留步吧。” 说着话,周敞便要下山而去。 元亓在一旁又上前,从袖口中掏出一张银票递给云鹤子:“道长,一点心意,留给贵道观多买些药材。” “元小姐先前在正殿已经供奉过香火,实在不必如此。”云鹤子推辞。 元亓道:“那不一样,两番心意不同,刚才云化子道长不吝赐下药方,小女子本也说要尽一份心,还请主持代为收下。” “如此,就多谢施主。”云鹤子一甩拂尘,挂在小臂上,双手来接,左手手腕上一对棕红色的木镯立刻吸引了周敞的注意力。 “主持,这是……?”周敞瞧那木镯有三分眼熟。 云鹤子抬起左手手腕:“这个啊,不过是普通的乾坤镯,道家寻常用来辟邪之物。” “寻常?那么道长可否送本王一对?”周敞要饭不嫌馊,深觉脸皮是越练越厚。 “这有何不可,只是这不过是寻常之物,奕王殿下若是喜欢,倒是贫道那里还有磨制更好的……”云鹤子倒是没放在心上。 周敞则更不在乎:“这个可是枣木的?” “殿下好眼力,枣木虽不名贵,却能辟邪,此乃雷击之后的枣木。”云鹤子说着话已经将乾坤镯从手腕上脱下来。 周敞直接伸手要过来:“多谢道长,本王就要这个。” “奕王殿下若不嫌弃,尽请笑纳。”云鹤子就也奉上。 “怎么会,多谢道长。”周敞眉开眼笑,“道长请留步,不必再送。” 云鹤子也就停下脚步:“那么贫道也就不送了。” “王爷,要这乾坤阴阳镯何用?”周敞带着一行人下山,刚一离开云鹤子,钟与就忍不住问。 “讨个吉利,这里可都是得道高人啊。”周敞顺手将乾坤镯揣入怀中,眼尾余光瞥了瞥元亓。 元亓似有意无意斜睨瘦猴手中还抱着的桃木辟邪剑和八角帽,但到底抿了嘴没说什么。 “不妥啊不妥……”钟与自打刚才就好像闷闷不乐。 “钟先生是又想到了什么?”下山无聊,周敞也想有个话题闲聊。 “王爷刚才下跪求肯药方一事,在场的人众多,恐怕……”钟与眉头紧蹙。 “唉……,那有什么办法。”周敞拖长了音,好似无奈也哭起穷来,“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如今我没有黄金,只好拿膝盖顶了。” “王爷不好开这样玩笑,属下可不是说着玩儿的。”钟与摇头。 周敞上辈子还是现代人,说不介意是假的,不过如今来到这个位面,身份等级分明,不跪又能如何。 更何况,刚才奕王的意识里也分明是愿意以此为代价的,虽然同样心中亦有些小小别扭,但毕竟结果是好的,也就不该介意。 钟与还在一旁啰嗦:“就算最后需要真需要如此求人,无论是属下还是高远或者猴子都可以代劳。更何况看那云化子的情态,该也是试探王爷的成分居多,主要还是看诚意。王爷只要再多拿出耐心和诚意也该是可以的,那云化子道长并非不通事理之人。可如今一来,不知有心人要说什么。” “没办法,”周敞摊手,依然云淡风轻地玩笑,“先生也看到了,这一跪至少抵得上元小姐的十万两银子。若是有人肯白给我十万两银子,让我怎么跪都行。” 钟与虎着脸严肃道:“王爷,这等玩笑也就是在我们面前开一开,否则让有心人听去,恐怕要当真。” 元亓则“噗嗤”直接笑出来。 元亓一笑,原本奕王意识里的小小别扭也烟消云散,更要逗元亓开心:“可惜啊,元小姐刚才该是把本来打算买药方的银子又给了云鹤子道长吧。唉……,这可等于里子、面子都没有了。” “一点心意罢了,不值一提。”元亓抿嘴笑。 钟与则长长叹气:“王爷能有这份胸怀,能为百姓放弃尊严是有大慈悲心之心,只是这件事情若是传扬出去,却不是人人都如此看待的。更何况这药方若是管用,这一番牺牲也算是值了,若是这药方不管用,不但遭人非议,更要遭人耻笑。” 第244章 帅哥的倔强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名声对于普通百姓确实不值什么,但对于王公贵族有时候确实是比命重要的东西。 不过既然已经做了,周敞和奕王都不后悔:“那也无妨,反正那云化子道长一时半刻估计也跑不了,若是这药方真的不好用,回头杀了他便是。” “啊?”元亓本来一直在旁边走边听,心中本也对今日周敞所为刮目相看,但听周敞说出这一句,简直始料不及。 “哈哈,不是吗?”周敞一心只想逗元亓笑,“本王向来也是不会做赔本的买卖,若真的药方无效,给死人跪一下也应该不算亏吧。” 自从刚才第一眼看见元亓,就总觉得她眉宇间有淡淡不易察觉的忧愁,整个人也都沉默了许多。 “王爷不好开这样的玩笑。”钟与还是一本正经,并不参与他们的玩笑。 元亓一怔,随即眉头一舒,虽然也知道是在开玩笑,但到底还是没再说什么。 这个冷笑话显然并不成功。 周敞又想到刚才云鹤子提及,说元亓已在正殿捐了香火钱,便问:“元小姐今日来朝天观是祈福吗?为何不见贺总管事陪同前来?” “眼看已近年下,贺叔事忙,便没有前来。”元亓只回答了一半问题。 下山路漫漫,周敞总要没话找话:“那么元小姐是如何听说这里有药方的呢?” 元亓始终半低垂着头,虽然帷帽帘幕没有完全放下,但有意无意也将情绪藏在帷帽之下:“这个可也算是巧合。我早就听闻朝天观的香火灵验,因此过来上香。没想到一路过来,听闻有人吃了这里道长的药治好了疫病,便向主持打听。云鹤子道长直言相告,我就想若是能买来药方,献给奕王殿下,定然能救很多人。” 周敞暗自惭愧,她此来求药方,重在一个“求”字,根本没想过要花银子,但是元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白要”,而一心就是一个“买”字。 还是豪阔啊。 周敞忍不住扭头去瞧元亓。 元亓这样完美的人设,始终还是她的理想。 元亓却没察觉,始终低垂着头,好似在认真看脚下的石阶,但一双秋泓潋滟的眸子中波光涌动,不知是在担忧什么亦或者忧虑什么。 周敞忽然心念一动,又想到了文倾言。 是了,元亓来此还能为了什么。 父亲已经被救出来,元家生意也该没有什么可操心的,那么唯一还要挂心的事儿,就只有“准未婚夫”文倾言了啊。 “文公子可是还关在大理寺中?”周敞反而有几分歉然,最近这几日她总是想不起这位帅哥。 “是。”元亓却只答应了这一个字,声音极淡。 “元小姐此来,是为了给他祝祷吧?”周敞没想那么多,就直言猜测。 元亓被说中,没有回答,只将眼帘垂得更低。 周敞又联想到刚才殿内元亓情形:“难不成是文公子又出了什么事儿或者又使了银子,也不管用?” “倒也并非银子……”元亓冲口而出,话到一半却又止住,又像是在赌气,“若是老天爷也不管用,那我也无法可想,就任他在大理寺监牢中过年吧。” 然而,文倾言和他结交的那帮文人不依不饶,偏偏不肯,因此元亓才没了办法。 周敞也听出元亓似有难言之隐,更猜到定是与文倾言有关:“这件事情倒是怨我,先前答应要帮忙处理的,却又赶上疫情之事,差点儿忘记了,实在也是没顾得上,等过了……” “不、不,奕王殿下千万别这么说,”元亓赶忙摆手,“我知殿下接了治理疫情这样棘手的差事,哪里还顾得了别的。倒是家父说,元家应该出为殿下出一份力才是。” 文倾言的事情,此前周敞曾说要帮忙。 但元亓眼见奕王根本抽不出空,且也不想在一棵树上吊死。 文倾言之事,说轻不轻,说重也不重,元裕为了不给奕王添麻烦,又想了办法、使了银子,终于使得大理寺勉强通融。 条件就是,只要那批抗议闹事的举子们肯在“惩戒书”上签个名儿就可以将他们放回去。 但没想到的是,事情都办妥了,到了文倾言那里,他却坚决不肯签字画押,为此两人还在监牢中吵了一架。 元亓没有办法,又不好再去找周敞,便也只能听贺喜“掐指一算”又来朝天观上香祝祷。 “元家已经出力了,本王感谢还来不及。”周敞深感元家答谢之意,但在疫情一事上也没想依靠元家的财力,“你应该也知道,你元家又承接了建塔的事情,还要出钱、出人、出力,这件事情才是重中之重,一定要办好,不容有失。” “是,这件事情还要感谢殿下为元家名声着想。”元亓感激之意溢于言表,但也没说过多溢美之词,“家父亦知此事紧要,为此日夜奔忙,定要尽快完成,向朝廷和百姓都有个交代。” “这就好。”周敞点点头,也就放心,“至于文公子之事,你先莫急,我……” 周敞本要做个保证,却又顾及不知此次疫情何时才能度过,反而为难。 “奕王殿下不消说,小女都懂得。”元亓说话声音越来越低,却再没开口拜托之意。 说着话,不知不觉到了山脚下。 两人分别告辞上了马车,一路回了锦都城。 周敞直觉元亓和文倾言之间或许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坐上马车便问:“钟先生,您可知举子闹事的事情,大理寺抓了人会怎么处理?总不会一直关着不放吧?如今,会试已经放榜,难道那些被抓的举子中就没有一个上榜的?他们也不怕抓错了人?” “王爷有所不知,他们哪里怕这些。”钟与紧拧着眉头也不耽误讥笑,“不过,今年的情况却又有所不同,他们估计正在拆了东墙补西墙,忙着遮掩呢。” “怎么?”周敞就不明白。 “哼,今年怕是最乱的一年,”钟与冷笑,“明目张胆卖考题,明目张胆卖官位,已经到了路人皆知的程度。前些日子听说,为了息事宁人,礼部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大理寺也不想趟这趟浑水。因此提出只要被抓的这些举子中,主动认错,签下惩戒书,就可以放人。” “什么惩戒书?”无论是周敞还是奕王,都不大懂这些官府规矩。 钟与就解释:“惩戒书不过一种形式,只是个告诫,没有实际用途和约束,大致相当于府衙给自身交差的文书,让举子们承认是自己一时冲动闹事,甚至不影响仕途。” “哦……那签了……”周敞想的是签就签,也没什么大不了。 “倒是他们还算有骨气,没有轻易就妥协,那种东西怎么能轻易就签。”钟与好似想起了什么陈年旧事,一时没有听到,眼中浮现难言的悲伤和落寂。 罢了,周敞问了这许多,一时也没办法,帅哥要倔强,就也得付出代价,且在大理寺监牢多住上一段时日吧。 第245章 保密药方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躺在马车的车厢里,浑身发热,眼皮沉重似灌了铅:“今天是第几天了?” “第三天,王爷,您说您为什么一定要来呢?”瘦猴爬进车厢,端了一碗汤水,又给周敞掖了掖被子。 “才第三天?”周敞发烧已经烧得有些糊涂了。 自从大前天从朝天观回来,当天晚上周敞就开始发烧。 趁着脑袋还清醒的时候,先把位面客户的货给传输过去。 “叮,恭喜,共获得佣金三千三百两。”视点系统提示。 【等级:上九三】 【佣金:-5,966,050两】 【订单:3】 周敞迷迷糊糊盯着“上九三”三个字,半晌才想起来叹口气,不知贷款何时才能还完,即便还完,也不过又是一次从零开始,距离元亓的身价还是迢迢千里。 “剩下三个订单,趁早都死了心,完成不了。”周敞已经浑身发热,又火烧火燎的酸痛。 视点系统没有回答。 周敞也就将系统信息从眼前抹走。 之后,瘦猴请来了疠疫院的黄院判诊脉,结果确定是染了疫病。 这一下所有人都慌了神儿。 好在云化子道长的药方求到了。 周敞决定先在她身上做个试药。 喝下汤药,迷迷糊糊烧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汤药见效,在府中养病一天,晚上又烧起来。 于是继续喝药。 一宿之后,退烧,感觉比前一天稍好一些。 到了今天早上,刚睁开眼,就听说,不仅是她,给其他病人喝下汤药后,许多人都大有起色。 云化子道长的药方见效。 但疫区那边连着三日,奕王都没有出现,而秦守更是打定主意不冒头,于是又出了很多问题。 灾民哄抢、挤压、药材供应不上、米粮也要告罄…… 周敞比之昨日身上有了些许力气,强撑着从床上爬起来,怎么也要坚持来疫区看上一看。 结果,一下地,浑身酸软,险些摔倒。 一番折腾,周敞还是爬上了马车,躺在了车厢里,好不容易下去的温度,又开始烧上来。 这几日周敞自己出钱出粮,又从四味药铺捐出药材。 却是杯水车薪。 好在,朝廷方面,御医院从沛水以南和祝山以北调用的部分药材也到了。 周敞就赶紧命令疠疫院的医官按照药方抓药熬药,有人喝了药后没多久就退了烧。 至于药方,周敞在钟与的提议下,扣下两位关键的药材不放,待医官下锅,再由四味药铺的伙计放进去。 至于云化子道长提到的“君药”,更是得由四味药铺保密加垄断,磨成粉末,派专人盯着,待时辰到了再浅开旁人,将药引放入药锅。 一连三日,这药方不但有效,且见效奇快,现在只要药材供应不断,疫区百姓就都有指望了。 周敞烧得昏天黑地之际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但出于奕王皇子身份,有震慑作用考虑,她还是坚持一直守在疫区外围,又不好因为他个人在场而独占一个医棚,因此干脆只躲在马车车厢里。 周敞有上辈子连续“喜阳阳”两次的经验,身上虽然难受,嗓子如刀割,但总是心里有底。 搬了两床被褥铺在车厢里,巡视一番情况好转,就插空而躺回车厢里,待谁人有事禀报,就直接来马车找她。 要说,还是当初刑部尚书裴厉的马车,不胡婉娘家贡献的马车好啊。否则要是躺在奕王那辆四面透风的马车里,就真是要了她的命。 瘦猴隔了一段时间,就又送上暖炉和暖盅。 周敞喝药加取暖,也不觉十分难受了。 病情缓解过来,有了精神,勉强就也能坐起身来,隔着车窗向外,远处护栏围挡后面已经排起了长长的两行队伍,一行施粥,一行施药,粥和药都在井然有序地发放中。 队伍末端有官兵和医官把守,只有经过查看确为疫病之人才能前来排队领药,剩下一列则不管有病没病,都可以领上一碗热粥。 在严寒的冬日里,一碗热粥往往就能救一个人的性命。 马车毕竟不是床,睡睡醒醒,浑身酸痛。 眼瞧着日头偏西,今日守在疫区前线的时辰也就差不多了,周敞缓缓下了马车,抻个懒腰,想着该接上钟与返回王府。 钟与看见周敞下了马车,也就从熬药的大锅边走了过来。 别看平日钟与身体不济,动不动就晕倒,这次奕王直接倒下,钟与每日几乎形影不离,却没受到影响。 周敞欣慰之余,还是要替他担心:“钟先生不必如此辛苦,不用每天都在这里盯着。” 钟与的脸色到底是越发憔悴,虽然未病,却是生生劳累所致。 “王爷才该在王府中养病。”钟与一半忧心周敞,一半愁眉不展:“这个速度发药实在太快,这两锅再分发出去,也就没有药了。” “下一批药材什么时候能到?”周敞望向疫区内一眼望不到头的排队长龙,也是没有想到。 疫情虽然集中爆发于西城区,但早就控制不住,蔓延到其他三城。 正因如此,全城调剂,药材还是供不应求。 钟与习惯摇头叹气:“最快也要明天还能到一批了吧,却也说不准。并且即便到了,熬制汤药也要花上个把时辰,估计下一批能吃上药的,得是明日下午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药材,周敞没有办法。 但若是有了药材,周敞忽然有了一个主意:“这样太慢了,等药材来了再熬煮,再分发,实在太慢了。不如将药材分成小包,分好量,让他们领了药材能回去自己熬的就自己熬。” “这倒是个办法,只是……”钟与自然就会想到不妥之处,“药材中的关键的那一味不能泄露。” “那东西就是一点粉末,我们多掺了无害又不相干的粉末进去,打包成一天一份的量,任那些动了歪心思的也看不出那是什么药材。” 钟与向来谨慎惯了:“因药粉是黑色的,属下已经让崔掌柜在粉末中又加了点不相干的黑色药粉,只是还不免担心。” “这药方瞒不了多久,现在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周敞并没有打算一直垄断的意思,药方只要拿出来,早晚是会被有心人窥得。 第246章 孤儿寡母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钟与却又想到其他问题:“又恐怕若有人冒领多份,或者疫区里恃强凌弱就反而更不妙。” “让巡城司多派人进去协调。”周敞亦知治理疫情如同打仗,绝不可有妇人之仁,“钟先生,稍后若是看到巡城司那位崔大人,就让他来见我。另外,人手要是不够,本王会让崔卞从府衙借调,让他们日夜巡查各户,若有人多领药材,就停止发放,大家谁都别活。” 钟与也知其中各种为难:“可以一试,至少这些尚且有房舍的人家都已登记在案,至于那些露宿街头的,也都发了木签,按数目来领,勉强确保。” “是了、是了,钟先生总是考虑周到。”周敞这几日身心不济,还是多亏钟与。 两人正商量着,就听到远处一名差役大喊:“后面的不用排了,回去等通知,今日的汤药没有了。” 后面长队立刻骚乱起来,没人散去,反而越涌越多,要冲出关卡。 巡城司的差役一拥而上,加强防守。 差役间或大喊斥退:“都回老庙去,晚上会有医官送药过去,吃过今天药的回帐篷去。大家互相监督,没的有人多吃了你们的药去,要是汤药没了,那可就是你们的命了。” 往前拥挤的大多是流民、乞丐,根本没有固定的居所,他们在这里排队尚且有粥有药,现在打发他们去破庙,又怎么肯。 “没有了……” “退回去……” “往后退……” 场面愈发混乱。 更有妇人崩溃大哭的声音传来:“这都等了两个时辰,天寒地冻,怎么就没了。大老爷行行好,我这两个孩子都病了,可等着救命呢。” “不是不给你们,是药材就这么多,实在没有了。”差役虽说是公事公办,却又连踢带打地驱赶。 一片哀嚎哭喊之中,一个中年妇人,背上背着一个男孩,身边还跟着一个女孩,两个孩子都面带病容。 钟与亦被声音吸引,顺声望过去,就是一声惊呼:“那是张家嫂子?” “谁?”周敞不认识。 钟与却已经奔了过去。 周敞刚想走跟上,身后却又传来马蹄声。 高远不知何时骑马而来。 “高远你怎么过来了?”周敞本安排一箪行的人轮班监视疫区状况。 高远翻身下马,从马鞍一侧取下一个食盒:“景姑姑不放心,坚持要属下送药过来给王爷。” “怎么又喝?我刚刚还吃过一次。”周敞内心始终抗拒喝苦药。 高远面无表情,只管转述:“景姑姑说,王爷多喝一次,好得更快些。” 云化子道长的药本来是一日早晚两次即可,但景姑姑坚持要她喝三次。 前天刚开始发病那个晚上,景姑姑大惊失色,谁说也不听地在周敞床前守了一夜。 期间她高烧浑身滚烫,全身疼痛的时候,景姑姑就一点点儿给她喂水、擦身,柔声安慰,像对一个婴儿。 周敞昏昏沉沉之间感到景姑姑陪在身边,虽然说不出话来,但亦感受到从未有过的热切关心和细心照顾,让她甚至留下泪来。 比之前世的父母,在这里,在奕王府,景姑姑和钟与、瘦猴他们才更像是她的家人。 景姑姑还以为她是身体难受才哭,又将她头抱在怀里好生安慰。 一想到这些,景姑姑就是再让她喝更多苦药,也能甘之如饴。 周敞忍着胃里翻腾抗议,接过食盒,端出一碗尚在温热的汤药,一口气喝了下去。 瘦猴从旁边递出一个小纸包,打开:“王爷,蜜饯。” 周敞拿了两个,纯粹是为了压下汤药的苦味,却又听得远处妇人哭喊声不断:“可怜、可怜我们孤儿寡母,我丈夫刚死了,就留下这么一个儿子,若是也死了,张家就要绝后,我怎么对得起张家列祖列宗。钟先生、钟先生呐……” 周敞也跟着过去。 中年妇人头脸尚算整洁,只有衣衫破旧缝缝补补,背着一个、拉着一个,正坐在地上大哭。 “张家嫂子,你先起来,有什么事我们慢慢商量。”钟与隔着栅栏苦口婆心相劝,但就是不管用。 倒是周围的乱成一锅粥的流民和乞丐已经被强行镇压下来,不敢再往前拥挤。 “张家嫂子?”周敞已经猜到了那妇人身份。 那妇人看见钟与如见救命稻草,可惜隔着官差、桌子和护栏过不来,只管跪在地上哀嚎:“钟先生、钟先生,看在我家那死去的当家份上,您帮帮忙,孩子就要病死了,眼看这个关头,没有药了。没有药了,让人怎么活……” “张家嫂子,你先别急。”钟与说话间也是颇感无力,药的确是没有了,他也没办法。 “钟先生,她既是张举人的家眷,不如回趟王府……”周敞心生怜悯,张举人及其家眷原本一个也不认识,倒是没想到在这种场合看到了。 “不……”钟与厉声反对,甚至连平日挂在嘴边的“不妥不妥”都省了,“那是备下给王爷的,万万不能施舍出去,为了谁也不能。” 周敞原本还可惜刚才她药喝得过快,否则或许可以先给这家的孤儿寡母。 但看钟与态度,那也是万万不能同意的。 不过这样一来,张家妇人就实在太可怜,刚刚没了丈夫,如今一双儿女又都病重,若真的孩子再因短了汤药丢了性命,可让她还有指望? “可怜可怜我们吧,怎么办,宝儿已经连着咳嗽几日,昨晚上还发了高烧……,前天上吐下泻,甚至说不出话来……”张家妇人如今只会跪坐在地上哭诉,估计是连受打击精神有些涣散,两个脸颊凹陷得有些不成人形。 她背上背着的男孩确实双目紧闭,耸耷着脑袋,不知是睡过去还是晕过去了。 至于身边的女孩衣衫单薄,瑟瑟发抖,但脸颊亦有着不正常的潮红,见母亲跪坐在地,就愣愣地站在一旁,不哭也不闹,只是没精打采、摇摇欲坠。 这番情景,干看着又有什么用? 周敞回头,心中动摇,要不要让高远偷偷回去拿副药来,悄悄给这一家孤儿寡母? 正在这时,远处轰隆隆车马声传来。 第247章 及时雨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一辆乌木马车停了下来, 马车外表虽不见装饰,但黑亮黑亮的颜色中透出金光,格外低调华贵。 后面还跟了五、六辆拉货的马车,每辆车上都堆着满满的东西,上面覆盖了帆布遮阳挡雨,却不知下面是什么东西。 周敞纳闷这又是谁,怎么肯来这里? 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婢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元亓身披一件荷叶青貂绒大氅,本来大半隐藏在兜帽之下的面容。 下得马车,刚一抬头,迎面夕阳余晖扑来,她下意识以手遮眼,却怎么也挡不住,莹白如雪的脸庞奕奕生辉。 周敞脚下不自觉就迎了上去。 “参见益王殿下。”元亓定了定神,找到周敞,颔首施礼。 周敞回礼:“元小姐,你是来此找我吗?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元亓的脸色比起前日好上许多,秋泓潋滟的眼眸荡漾一笑:“受家父所托,送一些药材过来,听前面疠疫院的医官说奕王殿下在这边,也就直接过来看看。” “药材?可是这批疫情缺的药材?”周敞惊喜,正是缺什么来什么。 元亓微微点头:“正是。” 周敞拊掌:“现在这种情况,还能怎么弄到药材的店家也没多少了,倒是你们是如何得知,又是如何弄到药材的?” 元亓轻描淡写:“朝廷缺伤寒药材已经是人尽皆知之事,这批药材大多是家中医馆和药铺提前备下的。虽然不多,但凑一凑也能有几车,先送过来一批,希望能够有所帮助。” “何止是有所帮助,简直是解燃眉之急,及时雨啊,及时雨,元小姐,你不知道,现在最缺的可就是药材了。”周敞兴奋搓手,回身招呼钟与,“钟先生,快来,元家送了批药材过来,赶紧让他们签收看看,打了包分发下去。” 钟与一听也是意外之喜,赶忙小跑着过来,顺手找来两名差役。 “元小姐,真是雪中送炭。”钟与亦先向元亓深深一礼,然后就带着人往后面马车而去,片刻不多耽误。 “对了,”周敞这才想到,又问,“这批药材就按照今日的药行价格折算。” “不、不……”元亓却连忙摆手,“这批药材算是元家捐赠,岂可收钱?这是家父的意思,能为殿下尽绵薄之力,乃是元家的荣幸。” 因为之前临国与蜃国的战争打了整整三年,导致药材紧缺,价格上涨,元亓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这个时候、这样一批药材若是拿到市面上去卖,肯定能大赚特赚一笔的。 周敞明白这个道理,深深感念元裕的心意:“元老爷客气,也请代为转达元老爷,此前元老爷的谢意,本王已经心领。元家此举也是为了西城百姓,本王替西城百姓多谢元老爷。” “是,必定转达。”元亓福上一礼,浅浅一笑。 之后,两人便在一旁等钟与指挥人将药材搬运、清点、交付、签收。 元亓余光瞥向周敞:“奕王殿下的脸色不好,可是过于劳累的缘故?还需保重身体。” “哎呀,是了,你别靠我太近,前天我也染了疫病。”周敞这才想起掩住口鼻,往旁边躲去。 “啊……”元亓惊呼,却并非惧怕,反而上前一步,仔细盯着周敞脸色,满目担忧,“殿下染了疫病,怎么还守在这里?” 周敞又往后退了两步,但又不愿多聊这个话题,“对了,令尊可是在忙建塔的事情,要花费不少银子吧,元家又捐这么多药材,可有负担?” 元亓则跟上两步,目光始终不离,仿佛单用眼睛就能瞧出是否康健:“家父这些日子的确正在开展建塔一事,并且已经动工。至于花费……,父亲不要我过问,我想父亲虽然发愁,但该也不是为了银子,而是建塔工程巨大,又想要赶在年前完成,因此才有压力。” “年前完成?”周敞一惊,“那岂不是只有一个月时间,为什么?是谁的意思?” 元亓目光一闪:“没什么,年前尚有宝塔开光的黄道吉日,若是能在那日完成也是好兆头。而且,百姓过年期间正好可以去上香祈福,这些都是好事儿。因此,父亲说了,一定日夜赶工,必定完工。” “这……”周敞直觉哪里不对,没谁无缘无故给自己上压力的,但显然元亓不愿明说,她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不若之后再暗中派人打听,不过可有一点必须澄清,“元小姐,有一句话请务必提醒令尊,建塔乃是百年大计,切不可因为赶工,或者有人施加了什么外力,就不顾质量,若是倒时候那塔出了什么事,就是害人害己。宁可年前无法完工,也不可为了完工而牺牲佛塔的坚固。” 若是有人从中作梗,还想为难元家和奕王府,那么即便塔无法在年前完成,她到时候也有话说。 可若建塔完成,事后却出了什么事故,那她也没办法为元裕摆脱干系。 元亓认真点头:“是,奕王殿下所言民女一定带到,请殿下放心,家父亦明白此理。家父能有今日,来之不易,只会更加小心谨慎,断不会再落人口食。” 周敞这才放心。 元亓却又转回关切:“倒是奕王殿下的身体是否要紧?府上可缺什么药材?若是短缺,只管开口,我……,家父,定然会想尽办法为殿下弄到的。” “无妨、无妨,已经大好,”周敞承受不住元家一再盛情,“云化子道长的药方实在有奇效,我喝了药也就没事儿了。” 元亓也就稍加放心,更不便多问。 古人或许没有概念,但周敞生怕传染给元亓:“元小姐,不如您还是去马车上等,这些日子也少来这边,否则极容易染病。” “殿下千金之体,染了疫病尚坚守于此,民女又算什么。”元亓并不在意,甚至好奇往远处望过去,“那边就是所谓的棚户吗?” “是,不过还是不要过去。”周敞看出元亓似乎很感兴趣,但终归担忧感染风险。 第248章 送药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元亓却跃跃欲试,更多是好奇:“我从前只是听人提起过,却从没见过,那些屋顶倒也不像乡下的茅屋,却不知是什么材料搭建的。” “嗯……”周敞犹豫,这大概就是富家千金的通病吧,但总不能为了好奇,这个时候才来个冒险一日游吧。 绿菊亦在身后轻轻拉了一下自家小姐:“小姐,咱们还是不要靠得太近,听说瘟疫可邪乎了,只要靠近就能被染上,小姐……” “没关系,奕王殿下都去得,我有什么去不得?更何况,我就是在外围瞧一瞧,你要是害怕就别跟过去。”元亓毫不在意,又对周敞道,“奕王殿下,米女自过去瞧上一眼,绝不给殿下添麻烦。” 周敞没有办法,反正现在已经有了药方,倒也是没什么可怕的,就也道:“那么,还是我领元小姐过去看一看。” 元亓更不拒绝,颔首浅笑:“那就有劳殿下了。” 周敞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二人走上前去,封锁区内流民和乞丐却仍未散去,显然已有人望见这边情形,一传十、十传百,又都留下来等药。 张家妇人却还坐在地上,如今地上虽然没有积雪,但到底是冬天,也不知寒冷,周敞一见,难免蹙眉。 元亓扫了几眼也就没了新鲜劲儿,亦是注意到地上之人:“她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不过是刚才缺药。”周敞不愿多谈张举人家的事情,“不过你送来的药是及时雨,一会儿发给他们就是了。” “嗯……”元亓轻“嗯”了一声,又放眼望去。 栅栏后面排队的人形形色色,各种情状都有,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脸上带着病容,眼中充满绝望和恐惧。 “这里实际上没什么可瞧的,说到底都不过是苦命人罢了。”周敞这么说,是希望元亓满足了好奇心就赶紧离开,毕竟在这种地方多待一分就有一分染病的危险。 元亓却站着没动,半晌,忽然轻声感叹:“原本沛水以南多发洪水,丹陆亦如是。洪水过后往往就跟着瘟疫,幼时民女年年都能瞧见流民满地,因瘟疫而死的人无处掩埋,而堆成尸山焚烧。那时曾听人说,锦都乃是皇气聚集的宝地,民丰物阜,气候四季分明从不发洪水,因此也少有瘟疫。那时心中十分羡慕,来了锦都这几年也的确没有再遇瘟疫,没有想到今遭一见,无论南北,不幸还都是一样的不幸,并无区别。” “没想到元小姐竟然……”周敞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她先前竟然是误会元亓猎奇,却原来对方比她还要见识多广。 此前奕王见了尸山骨海,尚且意识崩断晕了过去,而元亓,这般明净如月之人却是自小已经见惯了。 元亓一双秋泓久久凝望,眼中波光浮动,说完不再言语,却不知心中又在想什么。 两人迎着夕阳金黄的余晖,各自久久默立。 不知过了多久,钟与快步而来,手中提了两小包药材,先对周敞禀报:“王爷,实在太好了,这些药材正好都能用上,属下先包了一包,给张家嫂子,让她带了孩子回去。” “好,快给她吧。”周敞目光落在钟与手中的药包上,又奇怪,“为什么这两个药包这样小,可以多给他们一些。” “不妥、不妥,王爷不可,我们不可开此先例。”钟与摇头,“如今药材紧缺,这一包就是按照一个人头一日的份量发放,任谁也不该例外。张家嫂子本人无事,只有两个孩子生病,因此所需药量也是酌情减半,两小包,两个孩子足够一日汤药。” 钟与一直持身公正,周敞想来遵从:“先生说得是,确实应该如此。那就快给了她,以便冰天雪地坐在地上,这是何苦。” “是。”钟与转身过去,将手上一包隔着栅栏递给了张家妇人,不忘嘱咐,“快拿回去给孩子煎服,三碗水出一碗药,药临出锅提前半炷香的时间,再把里面的小药包中黑色粉末倒进去,切忌不可忘记,否则汤药就失了治病的作用。” “谢、谢谢……”张家妇人精神不济又恍惚,却也没忘记千恩万谢,拿了药包,带着孩子去了。 后面排队的人见张家妇人得药包,一时不满,骚动起来。 奕王在此,差役和医官不得不围上去一通解释,还要再等上至少一个时辰,待将药材分装好,即刻分发。 钟与更不忘嘱咐,一会儿发药之时,要教会百姓如何熬制才行。 周敞眼见缺药的形势得到暂缓,转身便要请元亓离去,忽然奕王的意识又冒出来,便顺势向钟与吩咐:“麻烦先生,再去包上一包药拿去马车那边。” “是。”立刻明白用途,应了下来,快步去了。 周敞再回头就对元亓道:“元小姐,药材交接完毕,我们都该回去了。” “好。”元亓依言答应。 周敞送元亓到了乌木马车近前,停下脚步:“元小姐稍等。” “嗯?”元亓尚不明其意。 恰好钟与又领了包药回来。 周敞从钟与手上接过,递给元亓:“这一包药拿回去,按照刚才说的方法,晚上熬了喝,算是做个预防。” 元亓下意识就要拒绝。 钟与在一旁拱手,也跟着道:“元小姐捐赠药材一举,真乃功德无量,小小一包药材算得上什么,还请收下。” “钟先生过誉,先生亦不必担心,过几天陆续还会有药材送过来。”元亓笑笑,从周敞手中接过药包,又向她一福,“多谢奕王殿下。” “啊,不客气。”周敞是心中惊讶,药材如今如此短缺,朝廷都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元家竟然还有办法去弄药材。 元亓看穿周敞心思,抿嘴一笑:“奕王殿下忘了,此前曾要我们截断蜃国药材供应的事情,那些药材不日就会转回来。” 周敞恍然大悟,拱拱手,竖个大拇指。 之后,元亓告辞。 周敞送离,又再看了一圈,眼见药材发放逐渐恢复秩序,才硬拉着钟与和高远回了王府。 第249章 献计献策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翌日上午,周敞照例又守在疫区前。 昨天晚上终于不再发烧,身体虽然没有力气,但经过一夜睡眠却轻松不少。 马车刚一到疫区,好消息就不断传来,朝廷的药材也送来了一批,生病的百姓也陆续好转,疫病传播得到了初步控制。 周敞因此偷个懒,躲在马车里又小憩了一阵。 待日上三竿,她睡了个腰酸背痛,正待要下马车呼吸几口外面的新鲜空气,马车外瘦猴禀报:“王爷,秦院首秦大人求见。” “秦守?”这几天,周敞差点把秦守这个人给忘了。 不过,这厮怎么今天肯冒头了? 周敞从车厢地板的被褥上爬起来,下了马车。 秦守已经躬身立在马车之外。 周敞睨上一眼,就不禁纳闷,秦守怎么好像比之前缩小了一号? 秦守一见周敞出来,先就不自觉瑟缩了一下,才慌忙行礼:“参见奕王殿下。” “哈哈,秦大人许久不见,你这是瘦了还是缩了?”周敞打量秦守,也就算是招呼回礼了。 “哈哈……,奕王殿下说笑了,下官实在是大病一场,恐怕是病得不成人形,让殿下见笑。”秦守勉强打个哈哈。 两人见面打哈哈,都是心照不宣,绝口不提那日之事,就都当做没有发生。 周敞是不信秦守生病的,更可惜她那日强行灌水,都没能让秦守染病。 真是应了那句“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 如今一念至此,怎叫人心中不怨?但口中却只能道:“还得是杏林世家,家学渊源,秦院首虽然瘦了,精神倒是更加饱满,可见保养得不错。” “哪里、哪里……”秦守蝌蚪眼乱转,对这个话题,他是一万个不愿多提。 周敞不知道的是,秦守瘦是瘦,但那都是吓的。 自从那日被她强灌了病患的饮水,秦守吓了个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回了府就向老爹求助。 秦老太爷把了脉,没查出什么。 但秦守就不放心,一边趁机装病,另一边是一心“治病”。 用他那有限的医术,无论什么方法都往自己身上招呼,因此几日下来,效果有没有不知道,人却的确折腾瘦了不少。 往事不堪回首,秦守亦不愿在这个话题上纠缠,挤出个便秘笑容:“奕王殿下,下官无能,还请恕罪。下官这些日子虽然病重,可也没有忘记殿下吩咐,在家潜心研究药方,只是没有想到还是殿下神通广大,竟然已经找到了药方。” “那倒是,本王在这一点上也不自谦,为了这药方,的确费了不少功夫。”周敞面对秦守,心中还是难免生出厌恶,“不过问题既然已经解决,秦院首今日前来是为了什么?” “哈哈……”秦守又是干笑两声,蝌蚪眼眼尾恨不得笑成八爪鱼,同时用余光四下扫射,确认了旁边没有闲杂人等,才低声开口,“奕王殿下是否还记得之前的提议?可还作数?” “提议?”周敞心下一动,她当然还没忘记,却又不知秦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经过“灌冰水”事件后,傻子才相信秦守还能真心合作。 秦守倒真像什么也没发生,只提醒重点:“奕王殿下可还想赚银子?” “啊……”周敞做恍然大悟状,又装个糊涂,“秦院首不提,本王倒是忘记了,还以为秦院首当时就没瞧上那点儿小钱小利的。” “怎么会,”秦守皮笑肉不笑,现在只要一与周敞目光相碰,他就脊背发凉,却还要强装亲近,“奕王殿下,如今东城、南城陆续有人染了疫病,都急需药方。可如今这药方,只有……” “诶,对了,只有东城、南城吗?北城呢?”周敞故意打算,探个对方口风。 秦守讪讪一笑:“北城、北城那是皇宫,奕王殿下玩笑了,若是皇宫出事儿,殿下和下官这会可还能站在这里?” “嗯,秦院首说得是,不过这样一来,倒是没能完全如秦院首之意啊。”周敞一脸惋惜。 “我?”秦守一脸懵逼。 “秦院首是忘记先前自己说过的话,不想要那救驾之功了?”周敞丹凤眼弯弯,又成了狐狸。 “唉……,奕王殿下莫要再消遣下官,下官承受不住、承受不住……”秦守抖如筛糠。 周敞倒没想到,秦守真好像落下了什么后遗症,就也正色:“罢了,秦院首到底要说什么,就直言吧。” 秦守抹一把额角沁出的冷汗,想要再挤笑容却是失败:“奕王殿下,您这里既然有药方,却只肯用在西城的人身上……,这岂不是浪费。若说医者面前,无论亲疏贵贱,一视同仁,那么您看,是不是也该给旁人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周敞反问。 按照道理,既然已经有了药方,就应该公布出去,全国通用,以免进一步传播。 不过周敞一直拖延,她被派来治理疫情,却只有统辖管制西城疫区之权,旁的区域她管不着,也不想管。 此前,御医院和疠疫院都来试探着要过药方,周敞便都以这个理由拒绝不给。 “奕王殿下,有人愿意出重金购买您手上的疫病药方。”秦守的笑容终于真切了几分。 “哦,这样啊……”周敞故作思考。 药方不可能一直握在手中,早晚不是主动给出去,就是被人研究出来,但若说主动给出去,怎么给,那学问可就大了。 周敞不表态,秦守就又贴上来:“奕王殿下,下官这里……” “秦院首不会是劝本王私下倒卖药包吧?”周敞故意“射偏”,先行堵住了秦守的嘴。 “啊,卖药?”秦守思路一下子没跟上,赶紧反应,“当然,买药也行,不过奕王殿下,如今这个行情,临国上下都药材短缺,许多药材更是被有钱人扣在手里。奕王殿下费时耗力地收来药材,再卖给他们,就是再抬高价格,又能高多少?卖药包,可谓是费时费力,又能得多少好处?” 周敞听罢,便脸现空白:“秦院首有何高见,还请献计献策?” 第250章 软硬兼施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秦守铺垫了半天,最后还得一咬牙:“奕王殿下,不如卖药方一劳永逸啊。” “好,秦院首果然就是这方面的人才,本王没有看错。”周敞拊掌叫好,甚至拍拍秦守肩膀,“本王在这方面是真心佩服秦院首的头脑。” 秦守吓得想躲,又生生忍住。 对此前的事情,他始终心有余悸,为此直到现在,还夜夜噩梦不断,吃了不少补药都不见效。 即便如此,但对于周敞“风过留痕,雁过拔毛”誓要赚银子的人设亦还抱有期望。 天下没有永远的敌人,但可以有永远的利益。 “嗯……”周敞托腮,认真思考,“就听秦院首的,那么这药方应该卖多少银子才好呢?” 秦守哆哆嗦嗦竖起一根手指:“一人一千两,殿下以为如何?” “一千两?”周敞明显嫌少,“秦大人啊,难道你不要赚的吗?” “两千两?”秦守小心试探。 周敞撇撇嘴:“本王下的血本难道不算吗?” “三千两?”秦守又加码。 “嗯……”周敞点点头,话锋却又一转,“不过药方一出,买药方的人不会继续拿药方出去翻倍赚钱吗?这又该怎么办?” “奕王殿下顾虑得是,这一点下官也早想到,”秦守一副早有成算的样子,拍了拍胸脯保证,“殿下只需交给下官,下官可以保证,经由下官之手出去的药方,无人敢再自行翻卖。否则下官也不会放过他们。” “哈哈,挡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哈……”周敞又拍了拍秦守肩膀,“一提银子,秦院首果然不比本王差。” 秦守身子跟着打颤,还不忘赔笑:“奕王殿下玩笑,下官比之殿下,自愧不如,自愧不如。” “既然秦院首已成竹在胸,那么就一万两一张方子吧。”周敞直觉秦守今日才来找他,恐怕是受人指使,背后是谁也不言而喻。 “啊?”秦守顾不上掩饰吃惊。 “外加三副药的药引。”周敞又补上一句。 所谓药引,自然就是云化子道长所指的那味君药。 秦守脑子又开始不转。 “秦院首好好想一想,这可是用来救命的,救的还是有钱人的命。”周敞最后拍拍了秦守肩膀。 “可是这……”秦守差点儿没被拍倒,倒是脑子才又转动,“如此恐怕没有多少人能拿得出……,更何况,如是朝廷明旨要奕王殿下献出药方,那么到时……,啊,不,下官不是说……” 秦守越说越乱,想起了之前奕王的粗暴,生怕其再误会是用朝廷或者陛下相威胁。 周敞倒没在意,依然轻松自在:“不讲价,秦院首要相信,本王有扣住药方的能力,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不给够银子也别想要。” “奕王殿下三思啊。”秦守捉急。 “还是秦院首好生思量,一万两银子不多,若是秦院首还想赚钱,在此之上再加多少,本王也都不管,本王只要一张药方一万两。”周敞丹凤眼亮晶晶笑成弯弯月亮。 “这、这……”秦守临来之前,虽然是端王授意,但打算也不是这样的。 话刚说到这里,一辆官家马车快速驶来。 马车在周敞与秦守不远处停下,一位身穿深色紫红官袍头戴官帽的老者下了马车。 “太府令袁大人?”秦守故作惊讶,又嘟囔一句,算是给周敞提醒。 周敞几乎同时从奕王的记忆中亦认出此人,并且那眼熟的马车还让她想到了此前“你行你上”那位官二代太府少卿袁韶。 前脚儿子来,现在老子又来,是想怎样? 太府令袁川下了马车整了整衣冠,撩一眼秦守对其视而不见,只上前向周敞施礼:“下官太府令袁川,参见奕王殿下。” “袁大人有礼。”周敞还礼,对面也是一位六十岁上下的老者,她还是尽量先保持基本客气。 秦守则在一旁跟着施礼:“见过袁大人。” 袁韶虽然倨傲,但长了一张“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的脸。 而袁川身为其父,没有那般富贵脸,却还要板着面孔,对秦守不加半点颜色,略点了下头,就算还礼。 “咳咳,袁大人找本王何事?”周敞在外面站得久了,身上发冷,拢了拢身上披风。 袁川冰块脸不变,一拱手:“听闻奕王殿下手中已有此次疫病的药方,不幸昨夜已发现皇宫中有宫人染病,因此特来向殿下请此药方救人,以免宫中瘟疫蔓延,以防后患。” “宫里也有人染上了疫病?”周敞惊诧,望向秦守。 秦守刚才还说皇宫无恙。 秦守蝌蚪眼也是圆睁,给个毫不知情的样子。 “是,奕王殿下,目前发现已有三人,皆是内宫宫人。”袁川的脸好像是被冬日严寒冻住一样。 周敞失望,染病的还是下层奴才,那些“千年王八、万年龟”的“贵”人们怎么都传染不上? 袁川拿出与其子的同款倨傲:“疫病已发于皇宫之中,还请奕王殿下不要拖延,以免危及陛下。” 呵呵,这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软硬兼施? 旁人或许不知,但从沈芮芮贵人的记忆中,周敞亦可得知,秦守是端王的人,袁川亦是。 这两日前后脚而来,却还要装个“不熟”。 周敞心中冷笑,手却摸向怀中,掏出一张药方,递过去:“袁大人既然亲自前来索要,就给你好了。” 袁川刚要双手去接,中途却又止住:“奕王殿下,这药方……,可是现在治疗疫区贱民所用的?” 此前,太府令中也曾派人来求,都被周敞无情打发。 这件事袁川是最清楚的,因此奕王如今三言两语就痛快给了,难免令人生疑。 秦守在一旁,蝌蚪眼一错不错,死命盯着那张药方,恨不能自己上手。 周敞自然知道袁川心中所想,又将药方收回,斜睨轻笑:“怎么,袁大人,怀疑药方有假?本王要给,袁大人却不要,那就不怪本王了。” 袁川的手已经伸出,又怎好收回,冰山老脸终究显露尴尬:“不,不是,殿下误会……” 第251章 穷病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就是要让袁川心急。 袁川慌忙找个说辞:“呃……,先前太府令和御医院均派人讨要过此药方,殿下拒而不允,下官刚想,定是那些人词不达意,没把话说清楚,这才耽误了事情。” “嗯,这么说倒是还说得过去。”周敞丹凤眼笑成狐狸,眼眸在袁川和秦守脸上逡巡,才将药方又递了过去。 袁川这次没犹豫,直接接了过来:“多谢奕王殿下。” “不必谢,袁大人,”周敞云淡风轻,“不过,本王可要提醒你,这药方能治得了穷人,却未必治得了贵人呐。因此,拿着这个药方抓药,去治刚才提到的那三名宫人是一定可以的,若是还要拿着这药方给旁的什么人可就未必能奏效了。到时候,出了什么岔子,可别怪本王没有有言在先。” “这、这……,奕王殿下这是何意?”袁川是实在没听明白。 周敞笑得悠然自得:“袁大人不知,倒是不怪,只因穷人得病和富人得病本就不同。” 袁川就傻傻地问:“下官愚钝,都是因疫情染病,有何不同?” “虽然同是染了疫病,但到底病根不同。”周敞明亮的丹凤眼往疫区里瞟上一眼,又复流转回来,眼中就再无一丝温度:“穷人无论生什么病,归根结底都是‘穷病’,穷病就得本王的这药来医。至于各位贵人嘛……,贵人生病各有各的不同,还是拿钱买药来得要紧。” 周敞算是将对其子袁韶的气连带着都出在了其父袁川身上。 “这、这……”袁川气抖,却无言以对,将刚到手的药方打开,又想起根本不通医术,一把怼到秦守面前,“秦院首,你看这药方……?” 秦守自大开始就一直老实做个“吃瓜群众”忽然被“点名”,先打了个激灵,却是觑着周敞脸色,并不去接。 周敞泯然一笑:“秦院首要瞧就瞧吧。” 秦守这才接过来,只扫了两眼,就蹙起眉头,却并不言语。 “秦院首,怎么样?”袁川问。 秦守苦思冥想外加眉头紧锁,像极了前世周敞做数学题。 “哈哈……,袁大人不要为难秦院首,若是不确定,二位可以拿了方子回去慢慢研究。”周敞始终一派轻松。 袁川冰山脸阴沉:“奕王殿下,宫中有人发病是实情,有蔓延之势亦是实情,殿下莫要开玩笑耽误了防治。这药方非下官个人索要,乃是为陛下、为皇宫、为我大临。” 这是开始上纲上线了? 周敞还是漫不经心地笑:“看来袁大人是不信咯。” “这、这就是疠疫院记录在案的药方吧?”秦守才开口。 周敞不否认。 “奕王殿下……”袁川冰山脸都要开裂,却又无可奈何。 周敞却漫然一问:“谁的主意?” 袁川和秦守面面相觑。 “本王是问,要本王的药方,你们是奉了谁的命令?”周敞目光冷下来。 秦守目光躲闪,只装作与己无关。 袁川滞了一滞,不能不回答:“陛下已听闻此事。” “呵呵……”周敞得了这么个答案也就心中有数,“袁大人,若是宫人染病,本王很愿意提供药包,那边就有,若非陛下旨意,就请回吧。” 袁川被彻底拒绝,心中憋闷。 袁家祖上世代为官,太府令也是朝廷从一品的高官,活到这个岁数,他还从没受过今日如此戏耍和轻待,气往上冲:“奕王殿下,拒不交出药方,是何用意?若是稍后陛下及公子各位娘娘亦因此染病,这笔账可要算在殿下头上,到时候殿下还能推拒不交吗?” 周敞粲然一笑:“哈哈,袁大人不必担心,若是陛下染此疫病,本王必定亲自前去探望,双手奉药于病榻之侧。至于药方,就算陛下下旨,本王也要亲自去陛下面前交旨,可也轮不到袁大人三言两语就将能治千万百姓的药方交到你们手中。” 周敞今日不能交出药方的理由,与当日云化子不把药方给她的理由同理。 袁川冰山脸变了几变,到底知难而退:“既然如此,下官先行告辞。” 从前,在他的印象里,奕王不过是个没有背景支持、不参与政事,多少贪财的闲散王爷。 可没想到,今日一打交道,奕王竟是态度如此强硬之人。 他本为怡贵妃顾氏所派,手上却无圣旨为凭,这个时候再坚持下去已无意义。 “等等,袁大人,”周敞却又叫甩袖要走的袁川,“药方,袁大人信不过,难道连药也不要了?不是有宫人染病吗?这事是可大可小,即便是宫人,也要及时医治,以免扩散蔓延,不是吗?” 袁川脸色变幻,到底不能空手而归,也算是给上面一个交代:“是,多谢奕王殿下提醒,还请殿下赐药包。” “猴子,去给袁大人取三人一日的药包来。”周敞转身吩咐瘦猴。 瘦猴应了,跑去从医官那里登记单取了三个药包,交给袁川。 袁川离开,秦守还呆立原地,手中还捏着袁川留下的药方。 “秦院首,怎么样?刚才你也都看见了,我宁可得罪太府令,可都是为了咱们的生意啊。”周敞目送袁川的背影感叹。 秦守没想到袁川无功而返,他竟然还有机会,三下两下将手中那张搓成了团:“是、是,奕王殿下英明,下官今日就先买一张药方。” “看来秦院首的病人是真的很急呐。”周敞深深一笑。 “是,是……”秦守现在无论周敞说什么,他都只做应声虫,手忙脚乱开始在身上翻找。 “只要一张吗?不是说多人染病吗?”周敞从袖口中又掏出一张事先写好的药方。 “是、是……”无论多少人,秦守原本也就只打算买一份。 只不过,本以为就算奕王加价,三、五千两银票足够。 却不曾想奕王狮子大开口,一张口竟然是一万两,且还不是完整药方。 若是换了秦守自己,恐怕舍命不舍财,还不会掏这样一笔银子。 然而,端王有命,又谁让端王妃也病了呢? 且他还需要药方回去研究,尤其是其中那味药引。 秦守身为御医院院首是再明白不过,所谓药引,有时候就是药方中极为关键又想不到的药。 他之前自然是已经拿到过药包和药粉了,但别说是他,再加上整个御医院,再加上其父,都没能完全解析出完整药方。 药包中切碎的药材有些辨不出是什么东西和配比,那药粉更是磨细了掺碎了,根本无法辨认。 第252章 割一茬韭菜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奕王严防死守如此周密,也是令端王等没想到。 实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端王出此下策,秦守被迫还要与周敞打交道。 周敞不等秦守凑齐了银票,先大大方方将药方交给秦守:“秦院首看看,这药方可是真的。这可是本王的四味药铺特殊配置,里面不乏着意添加了许多名贵药材,滋补养身。因此秦院首可要清楚,本王卖的可不是疫病药方,而是一张滋补药方呐。你可明白?” “是,是,下官明白。”秦守接过药方,仔细瞧了几眼,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几十种药材,有些是他预先就知道必定有的,有些又是他想不到的,需要拿回去仔细参详。 周敞负手而立,待秦守将药方揣入怀中,才伸出一只手来要银票:“银票?” “是、是……”秦守忙将刚才掏了一半的银票理了理,凑出十张一千两的银票,交给周敞。 周敞接过银票,满意笑容直接溢出眼底,也不用再数,直接揣入怀中:“秦院首,这滋补养身的秘方本王收一万两,你再卖给旁人,加多少都好,本王绝不介意。” “是、是……”秦守也不敢多言,这才明白奕王打的是什么主意,却已经骑虎难下。 周敞又回身从马车厢里取出三小包药粉。 自打第一次御医院派人来讨药方之后,她就与钟与商议,药方保密不了多久,接下来要如何应对。 无论是交给袁川应付差事的药方还是交给秦守准备拿去卖银子的药方。 药方都是钟与事先誊写又“润色”过的。 说到底,就是让人真假难辨,但又都不是重点。 重点要卖的是那一味“君药”,一万两银子三小包,够一个人喝三天的量。 不可谓不“黑”,但赚钱嘛,专割有钱人的韭菜,也该不算丢人。 周敞将三个小药粉交给秦守:“秦院首,这三包药是本王赠送给你的,可没有额外收银子。至于怎么用……,你是明医,本王就不用多费口舌了吧。” “是、是……”秦守接过来,蝌蚪眼都耸耷下去。 周敞这个时候必须“激励”一下新开发的“下线”:“秦院首,你要打起精神来,接下来咱们这项生意可就要靠你了。” “啊?”秦守就不明白他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本王是说,秦院首还是要积极将你那些有钱的客户都拉拢过来,毕竟滋补养身的药方虽然好,但少了这个……”周敞目光落在药粉上,话已经表达得再清楚不过,“秦院首医术高明该知道,那药效可能都要白费,就是平白耽误了人性命啊。” “是、是……”秦守蝌蚪眼已经不会动。 周敞最后亲昵拍了拍秦守肩膀:“上天有好生之德,咱们虽然是在赚钱,但也在救人不是,秦院首,你可要勖勉尽力,至勤至勇啊。” 说完,也不能秦守再回答,周敞转身往疫区方向走去。 瘦猴从后面跟上来,不无顾虑:“王爷,这么做会不会有什么不妥啊?” 周敞头都不回:“能有什么不妥,本王卖的是‘滋补药方’,又不是发国难财。” “奴才说的不是这个……之前王爷不是答应过那老道,不用药方赚钱的吗?现在却又……,只怕……”瘦猴提醒。 “唉,没办法啊……”周敞叹口气,她也曾想过这个问题,“谁让现在缺银子呢,朝廷就给了三万两银子,还不够这里的百姓吃粥呢。” 正说着话,钟与从一次医棚里迎了出来。 周敞这次不用钟与开口,主动上交,将刚揣进怀里的一万两银票又掏出来:“钟先生,一万两。” 钟与接过去,紧皱的眉头却没像先前几次那般,拿到银票好歹舒展半分。 “先生莫愁,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看这疫区的百姓,可都等着银子救命呢。而且我卖药方赚的也是那些有钱人的钱,算是劫富济贫了。就算他日云化子道长问起,也是说得过去的。”周敞知道钟与介意什么,又顾虑什么。 钟与也明白这个道理,否则也不会为周敞写药方,便也将银票揣入怀中:“辛苦王爷,属下稍后就再去一趟四味药铺,用这些银子让傅掌柜那边再想办法。” “不忙,今日十分成功,想必接下来,秦守还能给咱们带来生意。”周敞道,“倒是我实在不愿意那厮打交道,接下来几日,还要有劳钟先生去应付他,只管卖他药粉就是。” 钟与原本并不看好,亦总觉这么做十分不妥,忍不住问:“王爷肯定,那秦大人还会上门?” “只要他也想赚银子,就必定还会上门。”周敞十分肯定。 在朝为官的这些人,谁心中不是算盘打的噼啪响。嘴上说着冠冕堂皇的官话,心里算着自己的小九九。 今日她狮子大开口要了一万两,转头秦守还不一定要往上加多少。 周敞之所以往死里要了这么个价,也正是要压缩秦守的议价空间,但即便这么做,其实也都还是有限。 毕竟,药价虽然有上限,但人的贪心却没下限。 接下来几日,果然如周敞所料。 秦守的生意顺利展开,陆续拉来了东城、南城的贵人的订单。 周敞一边收着大把银票,一边感叹。 贫穷还是限制了她的想象力,这些人可真是有钱,一万两三小包药粉也肯买,她当初定价一万两可能还是低了啊。 期间,周敞又被宣入宫中一次。 临帝亲自开口向她索要药方。 周敞当时两手一伸,反向临帝要银子,因为现在疫情扩大了,药材短缺严重,三万两银子早就全部用完。 一提银子,临帝当即就蔫了菜,再没办法强硬,但又将整个锦都城的疫病治理权都交给了周敞。 为了避免真的有疫情扩散的可能,周敞也不能再拖延下去。 当即命令疠疫院在东城和南城之间的交汇处设下多处医棚,只要是怀疑自己染上疫病或者已经染上疫病就可前去问诊,诊断确为疫病就可以领药。 至此,卖药粉生意,也就如只能割一茬的韭菜,机会不再。 第253章 玄阳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估计这是最后一笔了。”周敞掀开马车帘,望着钟与收了最后一笔银票,唉声叹气。 “王爷要不是过早施药,自然还能多赚一阵子。”瘦猴正不知靠在车厢吃着什么。 “唉,没法子,施药还有什么早晚,到那里也还是穷人多,若是不施药,你让那些拿不出银子又买不起药的怎么办。”周敞虽然叹气,但心中并不感到遗憾。 如今,西城疫区局势基本稳定,周敞又守了大半日并无异状,便准备打道回府,刚要让瘦猴催动马车。 遥遥又见一辆红尼银纱的马车驶过来。 “元亓?”周敞立刻下了马车。 前几日为送药材,元亓已经来过,该不会这么快就有药材到货。 马车停下,元亓在婢女服侍下下了马车。 “元小姐?怎么又有空儿过来?”周敞也的确没瞧见马车后面跟着运货的车辆。 元亓一身淡粉衫裙,外披粉红貂绒大氅,在一片冰天雪地的萧肃背景下,显得格外耀眼。却又惯常将明丽面容藏在宽大的兜帽之下,一见周敞,便是福礼:“参见奕王殿下,殿下果然还在这里。” “元小姐是专程来找我的?”周敞纳闷,奕王的意识却隐隐兴奋起来。 “民女刚刚去大福寺那边看了父亲回来。因为顺路,父亲让我将这个送过来。”元亓半张脸躲在兜帽的阴影里,只见殷红如六月樱桃的嘴唇,说着话从大氅里递出一方长条梨花木锦盒。 “这是什么?”周敞接过,顺手打开。 里面竟是一叠子银票。 “这……”周敞发懵,这是又主动送银子? 刚要推拒,元亓已经道:“家父说这是卖掉三间医馆折的银子,一共三万两银子。” “哦……”周敞这才想起,险些已经忘记此事,甚至前几天为银子发愁的时候都没想起来还有这一茬,立刻眉开眼笑,“是了,替我谢过元老爷。” 刚刚还失落“割韭菜”的生意做不成了,这边就又多了一笔进项。 恰好钟与这时又走了过来。 周敞都要怀疑,钟先生是不是奕王的“贴身债主”,要么奕王就是钟与的“人肉提款机”。 但钟与要银子又从来都不是为了自己,因此也不必麻烦,直接将锦盒塞给他。 钟与顺手接过,却低声道:“王爷,来了一个人要买药方,不过要额外再买药引,要的量很大,价格上就……” 卖药方这件事情,在第二日就已经传遍了整个锦都城,因此钟与也不必避讳元亓。 “不……”周敞直觉不妥,且不知为何,元亓在眼前,意识里她甚至都提不起做生意的兴趣,“钟先生,从这一刻起,这项生意就停了吧。无论谁要,告诉他们不卖了。” “是。”钟与毫不犹豫同意,却又道,“王爷,疠疫院那边药材打成包,瞧那数量,恐怕今晚都过不去。” “啊,奕王殿下……”元亓忽然插言进来,“听说现在有两种药材素馨花和麻黄,朝廷都已经断货,或许元家还有办法能够找到。” “是吗?”钟与眼睛一亮。 钟与复又担心:“如今牙行里,这两味药的价格已经炒到千金之价,元家在这个时候就算能收到,必定花费千金,我们……” “钟先生,不管怎样,药材先弄到手再说。”周敞知道,这是钟与习惯性“哭穷”,指了指已经交给他的梨木锦盒,“这里面是元小姐刚送过来的银票,还够顶上一顶。” “啊,这……”钟与既惊讶又迟疑。 “不、不必……”元亓却又道,“家父说,只要是元家能使上力的,必定义不容辞,绝不敢求回报。这也算是为元家积一份福德。” 周敞心知元亓不可能将已经送出去的银子再收回去,不过她亦不想连续白受元家恩惠:“一码归一码,元家的心意我心领。” 转头又对钟与:“既然这样,钟先生,麻烦您将这锦盒放回元小姐的马车上吧。” “不,钟先生……”元亓抬手拒绝。 周敞一把拉住:“元小姐不必推辞,就算推辞,本王也还要再将银票送到府上,一来二去也是麻烦。一笔归一笔,这算是朝廷采购的吧。” 钟与也不犹豫,过去将锦盒交给几步之外,元亓随行的家丁。 元亓被一拉之下,整个人僵住。 周敞这才发觉是牵了人家姑娘的手,赶忙松开,待要解释一句,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气氛忽然尴尬。 这时一个差役带着一个小道童走了过来。 差役在周敞身侧不远处停下,禀报:“奕王殿下,这个小道士说要找您,有要事。” 道童穿一身蓝色棉道袍,七、八岁的样子,大冷天也没有帽子围脖,一张小脸却还是红扑扑的,在伙计指引下也知道周敞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伸出手递出一块木牌,脆生生道:“这是师祖要给你的。” 周敞负手而立,只管打量道童。 “小道友,你师祖是谁?”钟与在一旁笑问。 道童歪头鼓着腮帮子:“师祖就是师祖。” “那你师祖没有名号吗?”钟与又问。 道童摇头:“师祖是师爷的师兄。” “那这木牌做什么要给我家王爷?”钟与面对小孩子能够拿出十二万分的耐心。 小道士道:“师祖说收了木牌,以后有事情可以拿这块木牌直接找他都好用。” 周敞觉得这小道士可爱加好笑,见他始终举着木牌也不嫌累:“不管是谁,一个木牌而已,拿过来吧。” 钟与就上前收下木牌,两边翻看,没发现有什么问题,才交给周敞。 周敞接在手上,只觉触感如铁,一时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再细看木牌正面用大篆上下刻着两个字:“玄什么?” 两个字中只能勉强认出一个,只好目光求助钟与。 钟与必得给奕王留下面子,只道:“这木牌像是铁木所制,至于上面刻的‘玄阳’二字不知何意?” 原来是“玄阳”二字,是名是字? 周敞刚想去问小道士是什么意思,一抬头就见小道士给了木牌后已经跑开。 第254章 发心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追上去,最主要得知道木牌到底是何人相赠。 可惜,小道士年纪不大,但跑起来却是飞快。 周敞追了一气竟没追上,眼看着一拐弯不见了踪影。 待她追到转角的路口,远远就只能看见一个青灰长袍、头戴混元帽的高瘦背影已经翩然远去。 在清冷的街道上,留下一道仙风道骨、清俊雅逸的风景。 要风度不要温度的云化子道长。 周敞虽没看到正脸,但一瞥之间已经可以肯定。 “王爷……”钟与和瘦猴也追了上来。 “王爷可看到是谁送这木牌了?”钟与喘息再抬头之际,已经什么都瞧不见了。 周敞摩挲着手中的木牌,冷硬如铁,冰凉之感直透手心,沉甸甸又直坠心底,喟然长叹:“唉……,是那位云化子道长啊。” “看来是老道长不放心啊,亲自过来瞧一瞧呗。”瘦猴没当回事儿,“不过他送王爷这么一块黑糖一样的木牌,又不是皇家令牌,又不能吃,顶什么用。” “谁知道呢?”周敞也不觉得这块木牌有什么用,甚至这么半天了,位面那边都没有人下订单。 钟与则感叹:“高人就是高人啊,这次若不是有了云化子道长,多少百姓的性命都要葬送。也是王爷一片真心感动上苍,听说这云化子道长几十年间,云游天下,十年都不回朝天观一次,这次回来,竟然就碰上了。” “是了,这么巧碰上。”周敞倒还觉着木牌精巧,想着回去让景姑姑帮她打个绶带,以后可以挂腰上,谁让奕王穷得佩玉都没有呢,嘴上却道,“不管怎样,他没挑我毛病,怪我私下卖药方就是好的了。” 钟与缓缓摇头,还望着元化子消失的方向:“王爷发心乃是救民水火,元化子道长这等高人怎么会瞧不出。一个人只要发心中正,手段上纵使有所变通,但始终也不会偏离初心。这个道理,王爷晓得、属下晓得,道长又怎么会不晓得。” “发心?”周敞似懂非懂,但云化子这一关也算是过了。 三人返身回去,元亓还等在那里,似也准备告辞。 “啊……”周敞刚要迎上去再多说两句,突然封锁区内,施粥施药的地方传来一声嚎哭。 “又发生了什么事?”周敞向元亓颔首,示意不能相送,脚下一转,往药棚方向而去。 钟与与瘦猴自然跟上。 元亓却也撇开婢女绿菊,跟了上来。 “行行好、行行好,各位大爷行行好,可怜可怜我们孤儿寡母,再给一包药吧。”一个中年妇人的哭喊声在吵闹声中格外突出。 “不行,今天的份额你已经领过了。”差役呵斥想要将人赶走。 周敞听着那声音耳熟,走到近前,果然是张家妇人背着还背着一个年纪较小的男孩,而怀中还抱着年纪较大但身子单薄的女孩,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钟与同时认了出来,急忙上前询问:“张家嫂子,这是又怎么了?” 张家妇人又见钟与,跪行两步向前,哭求钟与:“啊,钟先生,求您救救招弟,救救招弟。” 周敞对她怀中抱着的女孩还有些许印象。 几天前,那女孩还能自己走路,此时却双眼紧闭、面色灰白,任张家妇人如此摇晃,整个人一动不动。 “招弟?”钟与目光移向小女孩,“她这是吃了药,还是不好?” 张家妇人只求:“钟先生,求您再让他们给我一份药吧?” “让医官先给看看。”周敞在后面提醒。 钟与隔着栅栏,赶忙招手叫来医官:“烦请看看那女孩。” 栅栏内的当值医官当即过来。 先示意张家妇人将女孩放在地上。 然后,医官单膝跪地为女孩把脉,又翻了眼皮,倒是没用片刻,站起身来却是向周敞这边摇了摇头:“已经来不及了。” “什么?已经不行……了?”钟与身形一晃。 周敞和瘦猴同时上前去扶。 “啊……”另一边张家妇人听到这个结论顿时嚎啕。 钟与被周敞和瘦猴架住,好歹没有当场晕倒,眼中满是悲悯与痛苦,口中喃喃亦不知是说给听:“这是怎么?张兄啊、长兄,你刚刚不幸殒命,现在却又轮到女儿,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瘦猴赶忙帮钟与拿出白瓷葫芦瓶,打开瓶盖,在鼻下闻一闻药油。 周敞在一旁瞧着,心亦被揪得难受,记忆中女孩虽然染病,但一双眼睛鲜活灵动,可以呼吸、可以走路。 而现在,女孩就只能静静躺在地上,瘦弱单薄,好像一阵风就会被刮走。 与女孩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她的母亲,张家妇人哭天抢地,恨不能让全天下人都听见她的哀号:“不会的、不会的……,招弟、招弟……” 原来这女孩名叫招弟,倒是直到她死后,他们才知晓她的名字。 张家妇人一边哭嚎一边猛烈摇晃女儿的身体,似要将女儿摇醒。 女孩却毫无反应。 张家妇人便一把抓住医官的下摆:“行行好、行行好,求您再给看看,再给抓包药,也许她吃了就会缓过来,招弟她身体一向很好,很少生病……” 医官既知张家妇人与钟与相识,又因着奕王和钟与都在场,不便多言,只拿眼向钟与求助。 钟与闻了药油,从震惊中稍缓过来,脱开二人搀扶,往前走了两步,似为了更看清女孩的脸色。 半晌,亦是不愿相信,因此问:“张家嫂子,你可有按时按顿给孩子喝药?若是按时喝药,招弟平日看着康健活泼,该不会如此……” 张家嫂子哭声减弱,低低答了一个字:“有。” 钟与又转向医官:“胡医官,您说,定的给孩子的药量,是否足够?” 胡医官姓胡但说话一点不含糊,掷地有声:“自然是够的,十二、三岁以下的孩童,都是减半,至今为止,还没听说哪个孩子吃了药不管用的。这女孩看着不过十岁左右,肯定是够的。” “招弟十二岁,不十三岁,只是看着比同龄的孩子小些,”张家妇人泪痕未干,神情恍惚,“眼看再有两年就能嫁人了,不该就这么死的、不该就这么死的,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再想想办法。” “张家嫂子,可是药熬得不对?烦请胡医官,再看看那男孩。”原来钟与问这么多,是担心张举人的儿子再出什么问题。 第255章 愚昧牺牲无辜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胡医官依言又过去给男孩诊脉。 张家妇人一下子停止了哭声,神情紧张,赶忙将男孩从背上放下来,抱在怀里,任胡医官诊断。 张举人的儿子看着四、五岁的样子,在母亲怀中亦是无精打采,眼睛时睁时闭,对于姐姐的死并没有多大反应,不哭不闹,可能是尚不知死为何物。 胡医官搭了搭脉,又翻了两下眼皮,便起身对周敞和钟与禀报:“奕王殿下、钟先生,这男孩尚好,只是还在发热,继续服用汤药退烧即可。” 钟与点点头,又朝胡医官拱手致谢。 然后转向张家妇人又是万分同情:“唉,张家嫂子,事已至此,也许是招弟命薄,没有挺过去,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周敞朝旁边差役做个手势,示意将女孩尸体收走。 这些日子以来,每天都是成批的死人,也是无法可想的事情,尸体都是集中处理,亦不容人留恋不放。 疫区里的人早都麻木,像张家妇人这般大哭大闹的实际是少数中的少数。 两名差役便上前,要将女孩的尸体抬走。 张家妇人却抓着不放:“不,不,她还没死,求求大老爷,再给一份药吧,那药就一点点儿,怎么能够、怎么能够……” “人死不能复生,张家嫂子节哀吧。”钟与相劝,“带着小宝回去吧,冰天雪地,招弟是再不冷了,小宝却不可再受冻。” 张家妇人不肯起身,也不肯放手女孩的尸体:“不,钟先生,求您帮帮忙,一份药不够,不够的,否则招弟不会死……” “人死不能复生,张家嫂子还是节哀吧。”钟与可怜同情,在身上摸索出两粒碎银子,全部递给张家妇人。 张家妇人却一味摇头:“不、不,我不要银子,只求再给一份药包。” 周敞旁观就觉蹊跷。 女孩的尸体已在眼前,为什么还多要药包? 她还没琢磨明白,元亓走上前来,低声道:“奕王殿下,您让钟先生去问她,之前的药是都按量给她女儿喝下了吗?” “嗯?”周敞一时懵住。 钟与不用周敞传达,却已经听到元亓所言,转而惊问:“张家嫂子,你此前领的药是每顿都给招弟喝了吗?每天早、晚各一次,她都是喝下去的?没有吐出来,或者小孩嫌苦,偷偷不喝?” “她、她……”张家妇人蓬乱的头发遮住了头脸,但还是能瞧出目光回避。 周敞跟着明白过来元亓的意思,喝道:“说实话。” 张家妇人一个激灵,嚅嚅嗫嗫:“开、开始是这样的,然后她就不怎么发热了,这几天更是已经彻底不热了。可是小宝一直不见好,始终不退热,我就想许是药量少,就把招弟的药给了小宝喝。不过招弟没事儿的,这两天烧水、做饭都没事儿,直到今天,她一直说累,躺下睡了就再没起来……” 这下都明了了。 “你因为怕儿子的药量不够,把女儿的药都给了儿子喝?”周敞“腾”地一下子无明火起。 张家妇人点头承认,怔怔盯着女儿的尸体,却并无愧疚。 “很好,既然你害死了女儿,还来要药做什么?”周敞气愤不过,又也知这种情况不能把人如何。 张家妇人直如不闻,抬起头又向钟与恳求:“钟先生,您可怜可怜我孤儿寡母,现在张家就剩下宝儿这一颗独苗了,这病却一直不好,若是他出了什么岔子,张家就要绝后了……” 周敞冷眼旁观,张家妇人就是在装疯卖傻。 说她可怜,形销骨立的样子也是可怜,可说她可恨,如此愚昧也着实可恨。 她不提还好,竟然又提到死去的张举人。 周敞更恼怒,本来给他们一百两银子,好好过日子,结果如今这一切又都算什么? 她越想越气,奕王的意识已跟着翻涌不止。 “钟先生,还与她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赶紧让人打发掉。”周敞再看不下去,说完一甩袍袖,转身而走。 周敞大步走向马车,才想起元亓还没离开,一转身,元亓果然跟了过来:“元小姐,你……” 本要相送元亓,却忽然发现元亓脸上异常冷静,眼中无半分波澜。 本以为能够共情,却反而落空。 周敞一拳砸在车厢壁上,心中波涛翻滚正无处发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话真是一点也不错,今日我算是真正体会到了。愚昧之人比之大奸大恶之人真是一点儿也不差,并且专能坑害无辜之人。” 元亓秋泓潋滟的眼眸看似平静无波,到底声音却透出凄凉与不平:“不过寻常事情,每天都在发生,只是奕王殿下天潢贵胄,从前没见过罢了。” “难道你见得多?”周敞不是温室里的花朵,元亓这样的千金小姐才是吧。 元亓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淡淡一笑:“这个世界在哪里都是一样的,男尊女卑不是天经地义嘛。饶是我得天之幸,出生在元家这样的富户,当年我娘临终之前,一心还在担心我这个女儿,因为不是儿子而是女儿,生怕我这个女儿被不公的世道所欺压。我尚且如此,更何况那些穷困人家的女儿?” 周敞还是第一次见元亓笑得如此苦涩,亦被牵动前世心结:“我知你有个庶弟,但你爹一向是该待你如掌上明珠,还是那也只是为了给弟弟铺路?” “不,奕王殿下不要误会,就当民女刚才一时失神说差了话。”元亓刚才一瞬失态,赶忙整顿神情,展颜一笑,“家父待我甚好,非如刚才那妇人一般。民女此生知足,甚至无以为报。” 周敞自然相信,从早前贺喜的记忆中亦能窥之一二,这也是她羡慕元亓,想要成为元亓的原因。 同样是身为女人,前世的周敞没有得到过平等的待遇,这一世的元亓虽然也不可能得到平等的待遇,但她能够得到比那更珍贵的亲情。 正想到这里,元亓却又道:“奕王殿下天生贵胄,不知民情,亦或是在这皇城之中不常见。在南边,每当洪水瘟疫之后,便可见哀鸿遍野、饿殍遍地、穷人卖妻卖女更是常见。” “唉……”周敞虽没亲眼见过那般场景,但也可以想象,那已经不是男女问题,而是作为一个人,基本生存问题啊。 第256章 抱负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今日的元亓似乎格外话多:“莫说像这里的穷苦人家,就是许多尚算富裕的人家,女孩子的命也比不上男孩的一成,比如绿菊……” 绿菊一直随侍元亓身后,突然被提及,吓得一缩。 元亓却没察觉,反将绿菊往前一拉:“像绿菊这样的婢女,家里也还不至于揭不开锅,却是为了给家中兄长娶老婆,早早就被卖来元家做仆役,本来签的是活契,后来却又因为家里弟弟不长进,欠了赌债,干脆将女儿彻底卖了死契。若不是因为家穷又是女孩,怎会从小就被卖给了旁人家里去做仆役的?” 绿菊原本性格外向,在元亓身边历练多年亦能拿事儿,但不知为何,面对奕王之时,却本能惧怕。 但也知自家小姐是在拿她做例子,便大着胆子点头:“是,小姐说的都是。不过奴婢也是幸运,能被元家买下,还能一辈子跟着小姐,反而成了奴婢的福气。” “一辈子什么,你放心,早晚我会给你找个配得上的好人家的。”元亓一点绿菊。 绿菊羞赧一笑,退了回去。 周敞头脑中也明白是这个道理,但心里就是没那么容易过去。 元亓亦有所洞察,继续道:“奕王殿下可能想不到,其实那女孩早早死了也好,否则生在这种家庭,又有那样一位母亲,再过两年也不知会是个什么命运。” “的确如此,若是那女孩活着,或许,不……”周敞想到了什么,向疫区方向望去,“倒是有朝一日,若是所有女人都能堂堂正正的读书,或许刚才那样的悲剧才有可能……” “读书又怎样?”元亓却又摇头,“民女从前也同奕王殿下一样想法,不过后来经历多了,反而不这样想了。” “为什么?不管怎样,若是女人可以读书明理,张家妇人不会视女儿命贱,甚至她自己也并没把自己当人。”距离拉远,周敞看不清栅栏后的人脸,只能看到一具具衣衫褴褛的身体又排起了长龙。 “在这样一个世道里,女人读书明理亦有何用,不过是更痛苦罢了。”元亓也顺着周敞目光回望过去。 “元小姐可还有更好的办法?”周敞忽然心生茫然,那长长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就好像人生的苦难也没有尽头。 元亓舒然一笑,昂然向天:“我要开女子工坊。女人就算读书明理也不会有出来做事的机会,就算出来做事也是为奴为婢,到头来连她们的家人也瞧不起。女子工坊,可以为天下所有想要自强自立的女子提供一个可以做事的机会,让她们能够养活自己,不必靠谁,独立于天地之间。” “女子工坊?”周敞精神为之一震,元亓的这个想法的确比她要高瞻远瞩。 读了书又有什么用,经济不独立,精神亦难独立,社会地位亦无法独立。 元亓秋泓潋滟的眼眸从兜帽的阴影下展露,望向天空,满目希冀:“女子读再多书,若无用武之地,都不过是个装饰的门面,又不能参加科举,改变不了地位。尤其是穷苦人家的女子,甚至连摸到书本的机会也没有,不如来些更实际的,让她们能自己有所收入,如此无论嫁不嫁人,自己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元小姐,好志向。”周敞盯着元亓的脸移不开眼睛,元亓就是她的理想,甚至比理想还要理想,那是惊喜。 原本她还幻想,有朝一日若是能换到元亓的身份上,定要用她前世现代人的思维,利用元家的资源,做一番事业。 可如今看来,她的格局与认知倒是比不上元亓,反倒是元亓生在封建男尊女卑的世界里,却能生出如此不一般的见识,实属万分难得。 “我原本打算先在各地都开上多间蚕丝纺织工坊,只要改成女子工坊即可,并且本来寻常女子在家也都是做这些的。今后在临国乃至全天下,都开办专门为女子提供工作的工坊,也不仅是纺织,还可以有绣品、制衣,甚至首饰、茶艺……”元亓浑然不知周敞的心思,沉浸在梦想里,念叨半晌才反应过来,赶忙住了口,“啊,奕王殿下,是我啰唆了。” 元亓的侧脸在发光,周敞的目光一错不错,身体和意识好像是自己的又不是自己的,不由自主就道:“好,我支持你,若是到时候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我。” 元亓亦不知为何今日在奕王面前如此多言,心中亦为此懊恼,抬眼间却又发现奕王呆愣愣瞧着她,脸颊一红,藏回了兜帽之下:“奕王殿下有此心,我代那些女子多谢殿下。” “还没开始,何妨这么着急感谢。”周敞收回目光。 “谁说没开始,其实……”元亓又是话说一半,戛然而止,将兜帽下露出的半张脸颊上一片红晕。 周敞一怔,继而泯然一笑:“哈哈,原来还是我鄙陋了,没想到元小姐早已有所作为了,如此抱负和志向不输男子,甚至比绝大多数男人都强。我自愧不如,实在佩服、佩服。” “奕王殿下心怀天下,岂是我一个小女子可比的,殿下过誉。”元亓脸颊更红,又垂头深深一福,似慌忙躲避,“奕王殿下,若无旁事,小女也该告辞了。” “啊,元小姐等等……”周敞倒是想要送客,心里却又冒出个念头,继而从怀中掏出一张药方,“礼尚往来,这个你拿去,这是誊写自云化子道长的药方,如今疫病扩散全城,任谁都不可避免。每天跟元老爷也都喝上一碗汤药,以防万一吧。” “如何是礼尚往来,倒是要多谢奕王殿下相赠药方。”元亓秋泓潋滟的眼眸波光闪动,倒也没拒绝,接了过来。 “元小姐今日一番劝慰,本王感激不尽,可惜身无长物,只能以此答谢。”周敞到了这会儿,也明白元亓跟她说这么话的含义,又泯然一笑,彻底将刚才的阴霾一扫而空,“哈哈,元小姐不必放在心上,倒是现今药材太贵,本王也送不起,这才只送张纸。” 元亓已经把自己整个都藏在了大氅里,听了这话,却是身形一顿,到底却没说出什么,福下一礼转身告辞。 第257章 神速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这场瘟疫,在周敞拿到云化子药方的那一刻起,其实就已经开始走向尾声。 接下来两天,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 周敞一场病下来,还没觉着有上辈子两次“喜阳阳”严重,但这也可能是景姑姑一天三顿盯着她喝苦药的功劳。 今日又在马车里蜷了大半日,才下了马车抻懒腰,连带着问蹲在一旁嗑瓜子的瘦猴:“猴子,钟先生呢?” “钟先生今日去了东城的牙行。”瘦猴站起身来,拍掉一身瓜子皮。 “唉,先生还是不放心这么多银子押在里面啊。”有了钟与,周敞这个王爷才能做得省心。 牙行之中谁压的银子多谁就有优先交易权,倒也是没办法。 “这几日施的粥粮,还是不是咱们奕王府的啊?”没了钟与,周敞只能问瘦猴。 本也没期待瘦猴能清楚详情,没想到瘦猴却能回答出来:“早就不是了,咱们王府那点米面一天就发完了,后来的一部分是朝廷开了粮库,再加上城内一些善人们捐的。” 周敞活动酸软的四肢,纯粹是为了闲聊:“昨晚还到了一批药材,也不知是不是我们采购的。” 瘦猴却还能对答如流:“大概不是吧,之前听钟先生说,我们买的药材都要经四味药铺出,虽然说是自己往里填银子,但怎么说也得几笔账。昨天的药材据说是此前朝廷御医院自沛水以南调用,已经耽搁了很长时间,只是昨天晚上才到。朝廷办事,就像是他们定的酒席规矩一般先上凉菜、再上热菜,可等到最后人都吃饱了,才上主菜,诚心不让人吃好。” “旁人不好说,你还没吃着,哪一次最后还不是让你捡了去。”周敞心里翻个白眼,瘦猴什么时候吃东西都是狼吞虎咽,她是没吃几口也就饱了,倒是瘦猴的肚子,竟是海量。 “嘿嘿,那是奴才的肚皮争气。”瘦猴拍拍胶皮肚,颇感自豪。 “少瞎说,都什么跟什么。”周敞虽然玩笑着却愈发无趣,忽然又想到了还有个位面直播带货的活儿,已经撂下许久了,“猴子,你身上还能有多少银子?” 怪只怪这段时间把“正事”给忘了,流水样的银子从手中过去了钟与那里,她竟然没想着给自己留下来两张。 瘦猴摸了摸身上,摸出十几枚铜板,伸在周敞面前:“就这么多,早上出来牵马车时,正好在西边胡同遇到卖花生糖的,买了两大包,否则还能多几枚,王爷是有用?” “啊,不用。”周敞眼看几个铜板能有什么用,身上也只有一张百两的小银票用来压兜,要说去购物,也实在做不了什么。 瘦猴收起铜板,又从车前板下方取出一包花生糖递给周敞:“王爷,这花生糖还是新出锅的,味道香甜,奴才特地带回来给您尝一尝。” 正在这时,身后马车声响,一辆乌木马车驶了过来,后面又跟来两辆运货的马车。 看来又是元亓到了,周敞不自觉心中一亮,脚底下更是不由自主就迎了过去。 元亓一下马车,周敞就已经等在那里。 元亓一身湖蓝粉金衫裙,披了同款披风,敛衽为礼:“奕王殿下有礼,您果然还在这里。” “元小姐不必多礼。”两人多次见面,都已经没那么拘谨,周敞也觉该熟络起来,但却不晓得,心底按捺不住的热情是从哪儿来的。 “奕王殿下,这是前两天提到的那两样药材。”元亓指向身后两辆马车。 周敞吃惊不小:“怎么这么快,元小姐真是雪中送炭了啊。” 元亓刚要谦虚客套,周敞又掩饰不住的兴奋加欣喜,一把抓过瘦猴手中的花生糖,塞去元亓手中:“这里没什么可谢你的,拿去吃吧。” 元亓一怔,倒没拒绝,待看清那是什么,粲然一笑,却没道谢。 倒是回头吩咐身后婢女:“绿菊,你去叫他们往下卸货。” 周敞差点儿又忘了正事,赶忙吩咐:“猴子,钟先生不在,你去看看傅掌柜或者有没有药铺的伙计在这里,让他们过来查收。” 瘦猴应声去了,不大一会儿就带了两个伙计过来,开始接收药材。 转头,周敞又想起个关键问题:“对了,元小姐,这批药材一共多少银子,若是三万两不够,我这边是要补充上的。” “家父没说,奕王殿下不必放在心上。”元亓手中捧着花生糖,却没要吃的意思,“家父只是叮嘱小女,若是殿下不曾问起就不必提,若是问起也是不能再收殿下的银子。” 周敞亦知元家是不可能多要银子的,那么补上的部分,全当是元家为做善事捐出来的好了:“那就多谢元老爷一番心意。” 元亓颔首,又轻叹一声:“唉,不过可惜,这应该是最后一批了。能这么快筹措到这两样药材,实是暂借,从南庆那边调回的药材还没启程,等到的时候恐怕疫情已经过去了。” 周敞本也惊讶为何这批药材到得如此快,现在得到答案:“不管怎样,还是要多谢元老爷,请代为转达谢意。若不是因为有元家这两批药材,恐怕也不能这么顺利,若是有机会,将来在朝廷之上,也是要提及元家的功劳。如今疫病情况稳定,也就算是接近尾声,再有了这批药材,疠疫院的医官也已经开始酌情根据现有药材变换药方,问题也该不大了。” “奕王殿下,千万不必提及元家。”元亓慌忙摆手,“父亲说这是他的一点心意,亦算是为自己积福。本来这两次都应该他亲自前来送药才是,只是建大福塔的事情实在忙得抽不开身,否则该是他亲自前来才对。” “是了,令尊那边情况如何?”周敞也才想起该关心一下大福塔的情况。 元亓眉头几不可查地轻蹙一下:“父亲日夜不停,安排了三班工匠,连续接替,一天当做三天用,建塔的速度绝不耽误,据估算年前该能建成。” “神速啊、神速。”周敞没想到真能这样快,这才几天的功夫,惊讶得合不拢嘴。 第258章 弱肉强食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元亓点点头,神色间却不见半分喜悦。 “今日十二月初七,初八、初九、初十……,三十天过了七天,还有二十日的光景,竟然就建成了?”周敞“数学渣”掰着手指头才能算明白还有几天。 元亓淡然道:“最多再有二十日,父亲保证一定能完成。” “你可是还有什么顾虑?”周敞惊讶之余,就发觉元亓似有忧色。 元亓却摇摇头:“没什么,建塔十分顺利,只是这一个多月来父亲日夜守在工地,做女儿的是担心他的身体。” 一月建塔,这速度就是在现代也堪称神速了吧。 “元老爷的确辛苦,但恐怕现在就是劝他,也休息不下来,”周敞对这一点是深有感触,只能劝慰元亓,“这方面就只能你这个做女儿的多关心照顾了。” “应该的,只可惜我这个做女儿的在这件事情上帮不上什么忙,无法为父分忧。”元亓嘴上这么说,眼中忧色更重。 “待塔建成,一切就都好了。”周敞也无法可想,“若是有空儿,我也要去大福寺瞧一瞧。” “好,届时欢迎奕王殿下。”元亓今日实在情绪不高。 周敞不知究竟为何,亦不方便多问,但心下一动,问道:“元小姐既然来了,可还要去瞧一瞧?这两天封锁区内的光景可比前几日好上太多,再过几日没有问题,就要解封了。” 元亓似犹豫了一下,却终究轻声吐出一个字:“好。” 两人便向栅栏边走去。 栅栏后面一个衣衫破烂瘦小的男孩蹲在地上吃了刚领来的粥,但显然不够,几乎将脑袋埋在碗里将整个碗都舔干净。 周敞本想带着元亓向施粥施药的聚点走。 元亓却直奔小男孩而去:“王爷,这边。” 周敞自然相陪。 元亓打开纸包,捡了一块手中花生糖,隔着栅栏弯腰递给小男孩:“这个给你,拿去吃。” 那小男孩本来还蹲在地上对着空碗依依不舍,一抬头就见两个高瘦又衣着华丽的身影,直接呆愣。 “拿去。”周敞站在元亓身边也朝男孩和蔼地笑。 男孩蹲在地上没动,一张脸瘦得只剩下两只大眼睛转来转去。 愣怔半晌,元亓的手始终没有收回。 他才确认了栅栏外的两人是在与他说话,这才伸出一只又瘦又黑的手,接了过来,却是在到手的一瞬间一下子全塞在嘴里。 “唉,你慢点儿。”元亓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 周敞也跟着高兴,一把夺过瘦猴手上那一包:“你若喜欢,都拿去。” “奕王殿下……”元亓待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小男孩这次没有任何迟疑,伸手一把将纸包夺过来抱在怀里,从地上跳起来,一转身就往回跑。 元亓欲言又止,周敞却要追问:“你说什么?” 小男孩已经跑开。 元亓淡淡一笑,不愿重复:“没什么。” 周敞总觉着元亓本是有话要说的。 元亓却是低头看向手中还剩的一整包糖,又抬头望向已经跑远的小男孩。 周敞不解,顺着目光也望过去。 抱着糖的小男孩,不知怎地,突然摔倒在地。 眨眼间,几个衣衫褴褛,明显身材高大的男孩一拥而上,又踢又抢,拼命抢夺他怀里的糖。 “他们……”元亓似要出声阻拦,却又闭了口。 周敞就要招手叫来不远处把守的官兵过去阻止:“猴子,你让他们过去……” “奕王殿下,不必了。”元亓却又突然阻止。 周敞依言,却又不解:“为什么?” 扭头的功夫,抢糖的一哄而散,独留小男孩趴在地上。 “来不及了。”元亓望着,只淡淡四个字。 “你刚才阻止,是不是就担心这样的情景?是我不该给他整包糖。”周敞也回过味来。 前车之鉴,又不禁想到了张举人。 道理都是一样的,弱肉强食,弱者是没有能力保住手中多余的食物的。 元亓亦好似心有所感,同样道:“弱肉强食,阻止得了今天也拦不了明天,除非他自己有能力护住自己,否则只看造化。” 二人目光一直没有从男孩身上移开。 被抢了糖的小男孩许久才从地上踉跄爬起来,看起来倒也没有受什么伤的样子,旁边人来来往往对这一幕都熟视无睹,甚至无人驻足观瞧。 元亓最后感叹一句:“怪我,吃不饱饭的孩子可能从未尝到过糖的滋味,也不知给他这糖,是好还是不好。” “又有什么好不好呢?”周敞心中泛起酸涩,更要开解元亓,“好歹他也吃到了一块糖,这般浓烈的香甜,或许他此生还从未尝过,又或者会成为他这辈子能尝到的最好滋味,也未可知。你始终是做了一件好事。” 元亓笑笑也就不纠结,遥望另一边药材都已交付,准备告辞:“奕王殿下,药材既已接收,小女就先告辞了。” 周敞心中却隐隐生出怪异感觉,似牵挂又似不舍,嘴上勉强“嗯”了一声:“嗯……” 元亓却已经带着绿菊走去了马车。 周敞目送,二人上了马车。 马车掉头向西,与运货的两辆马车分开,并不是以往离去的方向。 周敞抬头望天,时辰虽是上午,天上阴云密布,不知会不会下雪。 “猴子,大理寺在哪里?”她总是感觉今日元亓应该还有事情,却又想不分明,不知怎地却又能脱口而出。 瘦猴一指元亓的马车离去的方向:“大理寺在城东光华路上,就是那边。” 是了,周敞的心猛然一跳。 哎呀,她怎么又把文倾言给忘了。 元亓今日穿了深色衣衫又急着要走,该是赶去看“准未婚夫”了啊。 想到文倾言,疫情的事情也就算是可以告一段落了,位面直播带货的事业也还是没有本金,那么也该想办法,去把文倾言弄出来了。 别说元亓心有牵挂,就是她这个“颜控”,也不忍心让那般神仙一样的人物在大理寺监牢中过年。 周敞脑子里一万个合理,心里却不知为何,总是有只猫在挠。 “王爷,您怎么了?”瘦猴就瞧见奕王揪着自己衣襟不放。 “不知道,是不是这衣服时间长,该洗了。”周敞亦是莫名其妙,两步跳上马车,“猴子,咱们回府。” “唉,是,话说,也到了年下,景姑姑也该给咱们准备新衣服了。”瘦猴说着话,跳上马车,返回奕王府。 第259章 发难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这段时间周敞为了疫情之事,可谓夙夜不懈,废寝忘食。 如今疫情大势已定,终于可以放松下来。 昨晚,周敞给自己加了一个泡澡沐浴的奖励,打算翌日睡个饱足。 却没想到,今日一大清早,宫中传旨,临帝召见。 周敞偷瞄了眼御座之上的临帝,又扫视对面的端王、太府令袁川、刑部尚书裴厉等,甚至最末端还有御医院院首秦守。 原本还以为临帝召她入宫是有一番夸赞,现在却觉不大对劲儿。 “奕王,有朝臣说,你是故意扣押药方不出,为的是从中赚取高额药材钱,可有此事?”临帝半晌不开口,开口就是质问。 “没有。”周敞自然否认。 端王眼在头顶,下巴亦能轻蔑一笑:“奕王不必这么快否认,既有人指证,自然不能空口无凭。” “什么证人、证据?”周敞眼尾余光搭上秦守。 端王拿下巴一挑:“秦院首,你把之前跟本王说的,再向陛下说一遍吧。” 秦守躬身出列,向临帝拱手启奏:“启禀陛下,臣身为御医院院首,此次都城之内发生疫情本是责无旁贷,又因陛下命奕王殿下为主理,臣从旁协助,不敢懈怠。没有想到的是,奕王殿下手中早有治疗疫病的药方却一直扣在手中,还扣押臣的犬子,威胁臣,要臣想办法将疫病散播出去,一便从中谋利。之后臣迫于无奈,亦是无法作势有人染病无方可用,从奕王殿下手中,以一万两一张的价格买来药方,未赚分毫平价转卖给病患。好在苍天有眼,陛下洪福,保佑疫情平安度过,臣才敢说出此事。” 这番话,两分真,八分假。 胁迫其子和一万两一张卖药方为真,其余都是假的。 秦守话音刚一落,太府令袁川就迫不及待地开腔:“陛下,奕王殿下平日里拿了多少宫中器物,仅议政殿中的杯盘茶碗就重新添置了不下三回。那也就罢了,但是这件事情上是不是做得太过了?” 周敞这才了解,她从皇宫“顺”东西,竟然还得罪了太府寺。 “咳咳,旁的不提,只说今日之事。”临帝不打算提旧事,“奕王……” 周敞却没等临帝把话说完,先来个气愤不已:“父皇,此次疫情,朝廷出资三万两,如今防治接近尾声,倒是可以查一查账。历年来朝廷治理银子都是花费几何啊?” 临帝就又不做声。 上次周敞也是用这个理由来堵临帝的嘴。 端王却不买账:“奕王不要混淆视听,秦院首指控的是你故意扣押药方不放,这就等于草菅人命。此次疫病来势汹汹,耽误一日,就耽误了多少人延误治病救命。” “这还要问秦院首,他身为御医院院首为何没能及早拿出有效的药方?”周敞讥笑反诘。 端王却也事先准备好了说辞:“秦院首拿不出药方,全因你绑架其子,又加以要挟,秦院首心神大乱,自己先大病一场,如何还能应对得了朝廷差事?” “绑架其子?可有证据?”周敞长身而立,身高足够睥睨秦守。 “这、这……,犬子的确被迫在奕王府住了三日,并非犬子自愿。”秦守弯腰驼背,说出的话亦没那般自信。 周敞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秦院首是糊涂了,令郎是自己自愿来奕王府做客的,本王三天包吃包住,事后还派了马车和专人送他回去。如今你反咬一口,本王也不计较你恩将仇报,但本王最近为朝廷赈灾,实在已经一穷二白,是不是要跟你算一算这其中费用,也好挽回损失。” “……”秦守无言以对,目光向端王求助。 周敞还没等端王开口,抢先又向临帝:“父皇,此次疫情,因药材紧缺,药材价格飞涨,加上西城大多棚户流民,衣食不饱,要治他们的病,不但要施药、更要每日施粥施菜,还要分发棉衣和炭火御寒。别说三万两,就是三十万两银子也打不住。” “奕王,你既然说三十万两都没打住,那这三十万两,你又是从何而来。”端王可算是抓住重点,“难道不是卖药方所得?” “那是……”周敞刚要分说。 端王却不容她开口,而是抢着向临帝道:“父皇,据秦院首所讲,经他手卖出去的药方就有三十张,也就是三十万两,还不包括期间有旁人得了消息,直接去向奕王购买,前前后后,奕王获利又何止三十万两。” “没错,不止三十万两。”周敞大方承认,“一共是四十六万七千两,所谓卖药方赚来的银子,不但都搭进去也没够。倒是多亏了隆裕元家慷慨解囊,前后三次捐赠大批药材,西城疫区百姓能够活命也应该感谢元家。父皇,儿臣所言,在疠疫院上都有进出账目可查,儿臣手上还有留底被查。父皇查过,当知儿臣清白,倒是否可考虑补尝给儿臣呐?” 临帝脸色阴沉,默不作声。 端王就再发起一波:“奕王不必遮掩,就算你卖药方赚来的银子一部分确实放在了药材上,但也没人保证你不会趁机中饱私囊,发国难财。” “无稽之谈,空口无凭,得用证据说话。”周敞一派轻松。 端王阴鸷目光刮在周敞脸上:“证据就是朝廷三番五次向你要那药方,你一概推托不交,置父皇旨意如无物,是何用意,昭然如揭。” “证据。”周敞伸出一只手索要。 端王下巴指向秦守:“秦大人,空口无凭,你还不拿出证据。” 秦守就从怀中掏出一摞纸纸和一小包药粉,呈上去:“陛下,这是奕王经过臣手中所卖药方,以及几个购买药方的病患,签字画押的证词。还有奕王府卖药粉的包装,这个药粉是四味药铺所独有,至今亦无人知晓其中具体成份为何。” “这就是发国难财。”端王指着药粉包,恶狠狠道。 临帝扫了一眼呈上来的证据:“裴卿,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第260章 一万两的药方洒洒水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刑部尚书裴厉一直躲在后面察言观色。 临帝不问他不轻易开口,临帝一问,他便是一副大义凛然:“启禀陛下,刚才秦院首一番说辞时间、事件都能对上,并且秦院首不惜承认自己确实参与倒卖药方,奕王殿下亦未否认,而这药粉既能证实是奕王殿下药铺独有,那么疫情期间高价卖药方一事,该是能够证实的。” 临帝就又向周敞:“奕王怎么说?” 周敞都要哂笑出声:“父皇,这算什么证据?就算儿臣卖药方,也是迫不得已,银子都花在了治理疫情,赈济灾民上,刚才已经说过了。” 裴厉便又道:“陛下,微臣以为,若是按照端王殿下的意思,卖出的药方获利多少,是否能与疠疫院账目相符,恐怕尚不足够。不过既然那药粉是四味药铺独有,倒是可以查一查四味药铺的账目,便可推断,奕王殿下到底卖出多少。” “呵呵,裴大人打得好算盘,竟然要查到本王的四味药铺上来,那要不要也去查一查叫百香园的香粉铺子?”周敞上从曾经胡婉的记忆中得知。 百香园是裴厉长媳的所开,实际上就是裴厉长子所开的店铺。 裴厉登时没电。 周敞也没打算紧追裴厉的意思:“父皇,儿臣承认卖药方,不过至于那药方到底是什么,秦院首该最清楚。儿臣可没有卖过治疗疫病的方子。疫病的方子向来只用来免费治疗贫穷百姓,你说是不是袁大人?” 太府令袁川今日本是被拖来帮腔的,却突然被提溜出来,张口结舌:“臣、臣……” 周敞谑笑:“袁大人忘了,那日你可是亲自去向本王要药方的,本王可是二话没说就给了你,是你不要啊。” “那药方不是真的,如何能要?”袁川冰山脸也绷不住。 周敞不紧不慢:“谁说是假的?那就是真的,不信你可以问一问,秦院首,御医院院首当最懂得。” “这、这……”秦守支支吾吾根本答不出来。 当时,他和袁川都以为奕王轻易给出的药方是假,还被他揉成了纸团扔掉。 可后来奕王卖给秦守的药方,一看就是故意添加修改过的,却也定然不是原方。 现在细一回想,前一张是真是假,却也辨不分明。 周敞就趁机又向临帝:“父皇,今日之事,到底是谁主使,指控儿臣,这是有人故意冤枉儿臣,您可要为儿臣做主啊。” 端王倒是不惧:“谁冤枉你,你那药方一万两银子一张,秦守是人证,药方就是物证。当国难之际,私下倒卖重要药方,无论因为什么理由,都是触犯国法。” “唉,本王卖的是什么药方,秦院首该最清楚,那不过是滋补养身的药方,跟疫病药方有什么关系?”周敞无辜又无奈,“秦院首,你倒说说看,本王当初卖给你,要你代为转卖的是什么药方?” “这……”秦守恍然大悟,然后哑口无言。 周敞乘胜追击:“当初本王说得可是清清楚楚,若是有人不信,还可再请其他御医前来参详,断一断那到底是个什么药方。” “这……”秦守诚惶诚恐的熟悉感觉又回来了。 从头到尾,他都被奕王算计了? 周敞更不肯放过,步步紧逼,直视秦守:“秦院首,朝堂之上,实话实说,欺君之罪牵连的可不只你一人。” 秦守一下子瘫跪在地:“陛下……,奕王殿下卖药方之时,确实说这是一张滋补养身的药方,不过那药方加上药粉,的确可以治疗疫病。” “本王卖的是滋补药方,至于药粉,的确是治疫病的,不过本王没有卖银子,而是免费赠送的啊。”周敞更加无辜。 临帝渐渐理出了头绪。 端王又插言进来:“父皇,奕王虽然言之凿凿,但请父皇细想,什么滋补的方子能值一万两银子一张?若不是等着救命的药方,还能是什么,更何况那上面的药材,就算着意加了不少滋补养生的补药又如何?” 周敞深知端王这个“黑粉”是甩不掉了,气极反笑:“端王兄如此气急败坏,莫不是也花了一万两银子,买了这药方?” 端王呼吸一滞,说不出话来。 他本人倒是没买,不过是端王妃花了一万两银子,他是事后才知晓。 当日,端王妃邱氏身体不适,召秦守前去诊治。 秦守确诊为疫病。 恰巧端王妃邱氏的弟弟邱印亦来探病,姐弟二人一商量,便让秦守直接去向周敞买药方。 秦守原本一万个不愿意再与奕王打交道,但架不住端王得知王妃染病,自己也吓个半死,更找来太府令袁川演戏,两人软硬兼施,再设计个连环计。 连环计成不成是后话,但就那日,秦守花了一万两银子带着药方去端王府复命,端王就差点儿没被气晕过去。 那一万两的银票中,原本就有端王妃事先给的五千两,秦守自己还搭了五千两也不好讨要。 端王当时气急败坏,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回这一场,哪怕牺牲秦守,也不能让奕王好过。 周敞取笑一番,又打起广告:“父皇,端王兄说再名贵的药方不值一万两,那是没见识。儿臣四味药铺出品,必属精品,一万两一张的药方不过是洒洒水,还有专包生子的‘续子丸’,一万两一颗、包治百病的‘金刚丸’,三万两一颗、延年益寿的‘长寿丹’,十万两银子一颗……” “可以了,可以了……”临帝抬手阻止,也不耐听周敞吹嘘。 周敞只好收住,但扯皮也已经扯得差不多,便也正色,做个“结案陈词”:“父皇,他们说了这么多,什么也证明不了。那药方是补身的,明码标价,有什么好说的。至于药粉,确实是治疗疫病的。可是疫情防治事关重大,为了防止有人患了疫病再传染旁人,儿臣都是免费赠送,还怕得到的人不喝,怎么可能卖钱呢。” 这话说得在情在理,临帝挑不出毛病,只能点了点头。 第261章 “噩梦”重演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端王为这件事情下了不少“功夫”,不可能就此甘心:“父皇,奕王花言巧语,不过他绑架秦御医的儿子,殴打朝廷命官,并且逼迫他传播疫病,这事情有秦守本人为证。” 一着急,这是将秦守私下说的话也都抖落出来。 周敞嘴角微翘,一双丹凤眼笑成狐狸望向秦守:“秦院首,端王这番话,可是你说的?” 秦守瘫跪在地,半晌才缓过劲儿来,刚从地上爬起来,就又对上周敞目光。 周敞的笑容立刻激起他记忆中某一处开关,身子忍不住打颤,根本说不出话来。 端王却还在紧逼:“秦守,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如今陛下面前,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没,我不知道……”不逼还好,逼迫之下,秦守再次瘫倒在地,彻底崩溃。 端王恨铁不成钢,咬牙切齿:“秦守,你不是被奕王打了吗?” 这是最不能提,也最至暗的回忆。 秦守那日被奕王殴打,又被逼着喝了病人的剩水之后,当晚就直接被吓病。 现在只要想起,还是哆哆嗦嗦,冷汗直流,只能强打精神承认:“是、是,陛下,那日奕王不但殴打微臣,还逼臣喝了一个疫病流民的水,想让臣染病,然后再去感染旁人。此事确实属实,陛下,只是当时奕王支开臣身边的所有人,臣没有证据。” “这还不容易,只要传唤奕王殿下身边的人,一问便知。”刑部尚书裴厉又在一旁说话。 “你敢……”周敞没想到这些人还打她身边人的主意,别说她不肯,奕王的意识也已经暴怒,“凭什么没有证据要传我的人。不过,秦大人如此信誓旦旦说本王殴打了你,本王也是百口莫辩,但本王也不能白受了这个冤枉……” 说着话,上去一把扯住秦守的衣领,将人如那日一般拎起。 “啊……”秦守“噩梦”重演,直接魂飞魄散。 “父皇面前,你要做什么?”端王也吓了一跳,又不忘挑拨一拨,“父皇,您看到了吧,奕王现在是当着您的面都敢打人。” 周敞扯住秦守不松手,无理闹三分:“我也不能白受这个冤枉,既然秦院首说我打了你,那么我现在就先打你一顿,再把你扔去疫区,秦院首该是还没得上疫病吧。没关系,这次必要你染上,不过不用担心,本王已有药方,定能保住你的性命。” 秦守两只蝌蚪眼上翻,一副吓得要咽气的模样,根本说不出话来。 “奕王放手,有话好好说。”临帝倒还是第一次见奕王面红耳赤到这个地步,到底还要顾及皇家颜面。 “父皇可相信?”周敞不松手,反将秦守又往上提,令他两脚离地,“父皇,儿臣受不得这等冤枉,事关皇家颜面,有人如此侮辱构陷儿臣,那就是侮辱皇室脸面,是可忍孰不可忍。” “是了,是了,你松手,朕的皇儿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儿来。”临帝急得双手猛拍面前的御书案。 “噗通……” 周敞一松手,将秦守摔回地上,冷哼一声:“哼,秦大人说本王逼你喝病人的水,那你怎么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此次疫病如此严重,有多少医官在给病人诊治之时,小心谨慎还不幸染病,甚至不治牺牲。秦大人与病患同喝一碗水,竟然无事,这样的话编出来,谁人能信?” 秦守趴在地上还止不住颤抖,倒是能说出话来,但为时已晚。 临帝一开口,就等于盖棺定论。 再加上周敞一番说辞。 他先前所说的话是半真半假,大半都是端王要他这么说的,不过被打、被逼喝冰水可也千真万确,不过现在就是再冤,却也没办法了。 谁让奕王的爹是皇帝呢? 这样想来,奕王当日威胁之言却也就是实情。 拼爹,他怎么拼得过。 临帝看向瘫在地上的秦守:“秦守,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秦守惊魂未定,更不知还能说什么。 本就是端王逼迫他来指证奕王,现在奕王指证不成,心中更加后悔,奕王想来不会怎样,可他弄不好却要把全家搭进去。 事情折腾到这一步,周敞可谓大获全胜。 但她还要乘胜追击:“父皇,儿臣此次受父皇所托,治理疫情,可是搭人、搭钱,没有想到现在连名声也搭进去了。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坚持不接,现在如此吃力不讨好,真是赔大了啊、赔大了。” “呃……”临帝就怕奕王又哭穷,一个头两个大。 “你这是颠倒是非。”端王眼瞧秦守不中用,还要往上冲。 周敞就差掐腰歪头:“端王兄可是还有所谓人证、物证?若是没有,就不要再说下去了,再说下去,小弟都要怀疑,秦院首说的这番话,大约不是出自他本意,而是有人蓄意捏造,加上威逼利诱,就是为了陷害本王。” 端王再无法可想,踢一脚还趴在地上不起来的秦守:“秦守你糊涂了吗?当日你信誓旦旦,所言难道都不是真的?” “是,不,不是……”秦守两只蝌蚪眼恨不能游向两边,现在是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 “端王兄也不要再逼秦院首,左不过就是您花了一万两银子买了一张滋补的药方,意难平而已。”周敞直接戳破,又不咸不淡道,“不过,端王兄也知道四味药铺的规矩,卖出去的东西是断然不退货的。不过,这笔银子已经用来购买药材,捐给了西城的病患,也就算是你做了一件好事。至于,秦守,再逼,可就要逼疯了。” “你……,我什么时候意难平了?”端王平时自觉口才尚算可以,至少不落于人后。 不知为何,近一年来,只要是遇上奕王的的事情,往往就不灵光,翻来覆去又是那套套老话:“你就算巧舌如簧,也不能混淆黑白,谁不知你那‘风过留痕、雁过拔毛’的脾性……” “诶……”周敞打断,气定神闲,做思考状,“端王兄说话当心,这个‘好名声’多半还是拜端王兄所赐。端王兄既然这样说了,难道是想小弟多跑一跑您的端王府?至于刚才这一场诽谤,不知能应该赔偿我多少才好?” 第262章 天选倒霉蛋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你……”端王又被噎住。 “好了,”临帝终于发话,“你们都不要说了,既然无凭无据,此事就此作罢。” “怎么能就此作罢。”周敞亦不能被人这么戏耍一通,“父皇,朝廷重臣构陷皇子,这该是什么罪名?” 没办法,原本周敞还没想过要追究秦守,没有想到他却自己撞上来。 就当他是天选倒霉蛋吧,也是主动送人头。 临帝被吵得头大,亦不愿再纠缠下去,更生怕奕王反过来向他“讨债”,一拍御书案:“秦守,你是夹带私怨,蓄意诬陷皇子吗?” “不,臣没有……微臣从无此意,微臣所说,虽然、虽然、虽然有不实之处,但绝无陷害奕王殿下之意。”秦守大惊,诬陷皇子的罪名他可承担不起,情急之下又向端王求救,“端王殿下、端王殿下,您帮微臣说句话……” 端王亦是发急:“奕王,你口口声声说秦守诬陷你,可你至今仍然捏着药方不肯交出来,又怎么说?” “不用说。”周敞直接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往上一递,父皇,儿臣今日来,就是要将药方交出来。如今锦都城情况稳定,但听闻疫病有蔓延全国之势,还请父皇将药方下达,好早日帮助临国上下受疫病所苦的百姓脱困。” 方赦就过去将周敞手中药方接过来,转呈临帝。 临帝接过药方扫了两眼,只想赶紧了结此事:“秦守,你身为御医院院首,构陷……” “父皇,”端王偷鸡不成蚀把米,但也不能眼看着秦守就这么完了,“秦守身为御医院院首,刚才所言虽然证据不足,但也不能就说全部为假,不过看在他此次协助防止疫情扩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不如暂时搁置,容后再……” 周敞可不想留下尾巴:“此事不提,单就秦守身为御医院院首,尸位素餐,就令人不齿。他去过疫区几次,可曾亲自探访病患,定出药方?这已经是严重的失职,更何况……” 本还想咬住秦守“构陷皇子”的罪名,但话说一半,忽然想到当日的少年秦志。 那少年曾求她有朝一日放其父一马。 秦守是不做人,不配为医,更德不配位,但那少年无辜。 构陷皇子罪名重大,秦守获罪,必牵连全家。 周敞猛地收回,话音一转:“父皇,秦守不配再为御医院院首。” 临帝本也不想多事儿,不过是怕奕王纠缠,现在奕王突然松口,他乐得轻松:“既然奕王这么说了,没有证据之事无法裁断,秦守玩忽职守,未能履职。即日起革除秦守御医院院首一职,降为庶民,朝廷永不续用。” 虽然没了官职,但好歹全身而退。 秦守生死边缘转一圈,已算是捡回一条命,赶忙叩首:“谢陛下隆恩。” “大事”已了,众人各怀心思,都急着散去。 这是,荣王却又忽然求见。 临帝只好允入。 荣王一进书房,不意料这许多人都在,眼中一闪而过的讶异,连忙施礼。 临帝叫起:“荣王这个时候过来,所为何事?” 荣王回禀:“父皇,这次疫情来势汹汹,来得快但好在去得也快,国库银钱短缺,粮库赈济眼见也要见底,因此儿臣想,是否该举个名目,号召锦都城中尚有余力的人家,也都纷纷捐米捐粮,大家都是尽一份心力。” “是了,号召捐款捐粮的事情,还是荣王想到的,邦儿也是有心了。”这样的事情,临帝不假思索就能同意。 荣王又道:“儿臣最近一直在跟大福塔的修建进度,不日就可完工。届时,可在大福塔开光仪式上,号召全城百姓,父皇以为可好?” “好,荣王办事,朕放心。”临帝扫了一眼面前的三个儿子,心中感叹,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端王是整天没事找事,奕王就一心钻在钱眼里,唯有荣王最为体贴心意。 插曲过后,临帝起驾,众人一同告退。 周敞同荣王一同往宫外走。 快要出东华门,瘦猴先一步去牵马车。 荣王反到想起问上一句:“九弟今日进宫,怎么不会找十二弟玩了?” “啊,不,这些日子竟接触病患,可别过了病气给小孩子。”周敞嘴上这么说,实则是根本没想起这一茬。 “你到底长大了,还比从前心细了许多。”荣王欣慰点头,“这次治理疫情之事,你做得很好,也是辛苦。” “没什么。”已经过去,周敞也没当回事儿。 说着话,两人走出东华门。 一出东华门,荣王和奕王的马车先后过来。 荣王的马车停在近前,车夫放下踏脚凳。 周敞便先送荣王上马车:“荣王兄,再会。” 说话间,车厢内门帘挑起。 周敞便又看见荣王的那个一脸死人样的贴身护卫。 那护卫只露出半张脸,瞧见周敞微微惊讶,然后略抬手一礼:“奕王殿下,咳咳……” 躲在车厢内的阴影里,冬日暖阳照不到半分在他脸上,仍旧一身黑衣,面色蜡白,整个人还是像刚从坟墓里爬出来一般。 反倒是他最后两声轻咳还能证明是个活人。 荣王则随意道:“啊,九弟勿怪,我这侍卫又病了,我就让他在车上休息,不必下来。” 周敞倒没介意那侍卫无礼,反而担心荣王,瞧着不是死人样也是病容的贴身侍卫,她实在怀疑,这样的人能保护谁? 刚要吐槽两句,荣王却已经在车夫的服侍下上了马车。 “咳咳……”那死人样的贴身侍卫趁着咳嗽顺势放下了车帘。 倒是荣王坐定,又掀开车窗帘:“九弟,大福塔不日就要完工,届时开光大典,九弟可要去瞧瞧热闹。” “啊……”提到大福塔,周敞脑子卡住,心里浮现的全是元家、元裕还有元亓。 她曾顺口提及要去瞧一瞧那塔。 但若答应了荣王,那元亓呢? 周敞正不知为何发不出声音。 荣王却是会心一笑:“罢了,知道你向来不凑这样热闹,不勉强你了。我先走一步。” “啊,荣王兄再会。”周敞施礼。 一转念间,她又恢复了正常。 第263章 开个挂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抱着白面馒头香肠嘴郑途送的金貔貅,心中多少有些舍不得。 前日搞定端王和秦守的事情,疫情之事也基本算告一段落。 昨日在府中“闭门造车”了一日。 严格说,也不是她一个人,还加上过去多人的身份,尤其是芮贵人沈芮的记忆,她这位好听墙角的礼部尚书之女实在帮了大忙。 顺利帮助周敞在脑海中,将解救文倾言一事计划下来。 根据沈芮的记忆,实际上科举舞弊和卖官鬻爵之事都是谁在做,周敞可以一清二楚。 既然有了沈芮的记忆,就等于有个外挂一般,还遮遮掩掩做什么,为图省事儿,她准备来个直接的。 因此,马车现在停在了吏部门前,周敞抱着金貔貅下了马车。 吏部尚书史言得了通报,从衙门里迎了出来。 史言年近七旬,保养得益,看着比实际年龄至少年轻十岁,细眼细鼻,眉毛和胡子均已稀少,一身正红文锦鸡补子的官袍罩在细瘦的躯干上,给人小孩穿大人衣服的嫌疑。 周敞也不客套,直接跟史言进了吏部正堂,坐在了右上首第一把官帽椅上,并示意史言就在对面,左首第一把椅子上坐了。 史言不明奕王来意,却又不能不招待,只得陪坐下来。 周敞待茶水送来,余人退下之后,直接开口:“史大人,户部左侍郎一职,要多少银子?” 这是郑途送金貔貅的时候,要求的官位。 吏部尚书史言久经官场,却被如此直接一问慌了心神。 周身一懔,余光左右一瞟,好歹确认是在吏部正堂没错。 “奕王殿下何出此言?”史言捋了两把没剩几根的花白长髯,演个镇定自若。 周敞打算一天解决此事,因此也不兜圈子:“户部左侍郎,从三品,但因为在皇城脚下,是不是得几万两银子?吏部掌管天下文官的任免、考核、升降,史大人不会不知道行情吧?” “这……”史言细眼狭长,眼珠左右滑动,却实在不知如何回话才好。 “户部左侍郎这个位置可算是个肥缺啊,”周敞也不似真等史言回答,而是将怀中还抱着的锦盒打开,“史大人上眼,一尊这样的金貔貅可否够买个从三品的官位?” “奕王殿下是想……?”史言从装糊涂到真糊涂了。 周敞洒然一笑:“这是有人送给本王,要本王为他争取户部左侍郎的位置。史大人是否卖本王这个面子呢?本王可是真心喜欢这金貔貅,至于户部左侍郎一职到底是个什么价钱,史大人只管开个价出来。” 史言脸上已经阴云密布。 “哈哈……”周敞开场戏谑完毕,转入正题,“这人之前找过史大人的下属右侍郎鲍敏,不过鲍敏嘛,乃是御史中丞贺大人的内侄,也就算是荣王兄那边的人咯。后来你的左侍郎王仁又推荐了原户部郎中魏训,王仁嘛,最近总是跟端王兄的内弟邱印去喝茶,这是人尽皆知之事。” 史言脸上一阵白一阵青。 周敞亦是替史言为难:“唉,本王要是史大人也要不好受,到底要卖谁的面子呢?是荣王还是端王?” “奕王殿下,您今日到访,又说了这番话,到底是何用意?”史言可算是三朝元老了,如今更快要致仕,并不特别把奕王这等无实权的皇子放在心里。 周敞还是一派轻松微笑:“史大人,若是还多了本王,你夹在中间会不会更难受?” 史言在吏部尚书的位置上也稳坐了十余年之久。 即便吏部公开卖官鬻爵的传言甚嚣尘上,他也未曾受到牵连,只因他从未亲自出面、亦不曾亲自伸过手。 所有的事情,都是下面人做的,他一概“不知情”,只是善于“采纳”下属建议罢了。 因此,周敞突然来这么一出,他倒也不怕。 至于户部左侍郎一缺,的确是香饽饽,许多人眼中都盯着,他亦左右为难,本打算拖到年后再说,却不想又来了个奕王。 “奕王殿下所说是下官的两位侍郎,他们都各自行事,有些事情下官也未必清楚。”史言打个官腔,也准备打发周敞,毕竟“推”字诀是为官之道的妙诀,越推得干净官职越稳,“年下时节,公务繁忙,奕王殿下若无他事,请恕下官无法奉陪。” 周敞稳坐不动,还是一脸嬉笑:“史大人不必着急,若是本王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不用左右为难,也能过个好年,你看如何?” 吏部尚书这个位置,每到年节都是一关。 固然能够收礼收到手软,但是如何回礼,怎么回,才是更大的学问。 史言已经做个起身欲走的样子,一听此言,便又坐回去:“奕王殿下有何指教?” “唉,还真是舍不得啊……”周敞摩挲两下金貔貅,叹口气,“史大人是明白人,身为吏部尚书,这些小官小吏的职位算什么?不管史大人将宝押在那两位皇兄哪一位的身上,都不如押在自己身上不是?” 史言没听懂,也不搭言,继续听着。 周敞摩挲完金貔貅,依依不舍:“史大人只要将自己的左、右侍郎交出去,也就不用左右为难,那烦恼岂不就是没了?” “这……”史言更懵,这个提议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周敞眼神忽然冰冷:“史大人,吏部卖官鬻爵的传言甚嚣尘上,若说你这位吏部尚书丝毫没有参与其中,清白如水,恐怕三岁孩子也不信。可若说你就是始作俑者,似乎还有些冤枉……” 说到这里,她故意停顿一下。 史言却反而恢复了平常,面色没了变化。 “实不相瞒,本王手上已有人证物证,可将吏部两位侍郎送入天牢,这一件便是物证,”周敞又摩挲两下怀中金貔貅,当着史言的面将盒盖盖上,“至于人证……,送本王金貔貅的人就在府衙外的马车上。” 史言却还是没明白过来,惯性猜测:“您是对户部左侍郎一职,志在必得?” 第264章 弃车保帅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吏部尚书史言尚琢磨不透奕王风铭。 “呵呵……”周敞却忍不住冷笑出声,史言竟还惯性思维,以为她是要靠威逼利诱去抢户部左侍郎的位置。 干脆站起身来,扭身向外,丢下最后两句:“时候不早了,眼看就是晌午,本王要早些回府休息,明日就进宫,把刚才跟史大人说过的话,再跟陛下说一遍。史大人,也趁着还有一天的功夫,想一想,到时候怎么回禀。” 史言心中一惊,跟着站起身来:“奕王殿下留步,那么奕王殿下今日前来,先与下官说这番言语,究竟是何用意?” 周敞望一眼外面天色,亦不直接回答:“哦,对了,刚才进来的时候忘记告诉史大人,大理石卿楚凉也是跟着本王来的,就在后面的马车里。都察院名存实亡,对朝廷官员监察的职责是落在了谁手上,想必史大人比本王清楚。” 为了快刀斩乱麻,今日一早,周敞先约来郑途,又一路去了大理寺叫来大理石卿楚凉。 史言细眼薄唇开始颤抖:“奕、奕王殿下……” “刚才本王说了,这金貔貅是物证,送金貔貅的人亦在外面马车上,自然是人证。二位侍郎给史大人送的虽然不是金貔貅,甚至可能不是金银珠宝,但只要大理寺肯查,总能查到。”周敞只管抱着金貔貅的锦盒往外走。 “奕王殿下留步……”史言赶紧拦住,“奕王殿下到底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周敞停步回身,“史大人,你是想保住两位下属,还是要把自己也搭进去,这不是很难选吧?吏部卖官鬻爵,人尽皆知,你身为吏部主官,还能脱得了干系,本王今日前来,本是要劝史大人弃车保帅,可史大人似乎不领情呐。” “弃车保帅?”史言如梦方醒。 “若是明日早朝之后,本王未能听闻史大人参奏两位下属卖官鬻爵之事,那么史大人自己做的那些事儿就也瞒不住了。”周敞说完,径自大步离去。 “奕王殿下……”史言一个愣神的功夫,连忙追出去,“奕王殿下等等……” 周敞带着守在门边瘦猴大踏步出了吏部府衙。 大理寺卿楚凉正带着四名差役等在大门口。 大理石卿楚凉,五旬左右的年纪,身材发福有些走样,但好在生得仪表堂堂,羽眉象目,自带舒张。 周敞出来,楚凉就止了才打一半的哈欠,上来施礼:“奕王殿下,下官可都等了一炷香时间,到底……” 话说一半,史言从里追出来,果见大理石卿楚凉带着四名差役站在门口,也是一滞。 “举告之人出来了,”周敞余光瞥着史言,又将怀中锦盒往楚凉怀里一塞,“这个拿去,物证也有了。” 楚凉呆愣接过来:“这里面是什么?” 在来之前,周敞已经将大致情况说与楚凉。 可惜楚凉向来是个躺得不能再平的主儿。 “天上掉馅饼,你都不愿意张嘴是吗?”周敞当时气个半死。 楚凉就问:“馅饼在哪儿呢?若是下官看到了,再张嘴也不迟。” 周敞本以为,白送的功劳一件,楚凉该千恩万谢才对,却没想是这么结果,但谁让她要救文倾言呢,只能连损带忽悠:“送上门来的功劳,楚大人都不要,还真是别出心裁的清廉呐。楚大人跟本王来,自然就见分晓。” 楚凉对“功劳”二字不感兴趣,也不在乎,毕竟祖荫还在,他犯不着。但对于“送上门”三个字,却更感兴趣,毕竟白捡的便宜不捡,那就是王八蛋。 “奕王殿下,有话慢慢说。”史言毕竟上了岁数,追赶几步都是气喘吁吁。 周敞这才回头,好像刚听见史言呼喊一般:“史大人是还有什么事情?” 史言一时还没想好自己追出来做什么,左瞧一眼周敞,右看一眼楚凉,事发突然,又牵涉重大,得谨慎思考。 周敞却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史大人,机会本王是给你了,这件事情对于史大人也不难选,对楚大人却是到嘴边的鸭子,是能吃,还是就这么飞了。全在史大人一念之间。” 她要快刀斩乱麻,但实际手上更多只有沈芮的听闻,没有多少证据。 史言乃吏部尚书,想要扳倒谈何容易,但吏部尚书想要扳倒下面两位侍郎,就容易得多。 周敞实质证据有限,就只能来个“借刀杀人”。 又因为奕王风铭在朝中全无背景,也只好利用楚凉,再来个借力打力了。 史言盯着楚凉傻眼。 楚凉看史言却已经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他大理寺卿的官职,虽然是蒙祖荫,亦准备拿来养老,但到底三年一考,还是要做出点儿成绩,否则也实在太难看。 “哦,对了,差点儿忘记还有一张‘馅饼’。”周敞说完,又转向楚凉,“楚大人,还有人证,还在本王的马车上,楚大人这就派人先押回府吧。” 楚凉正要打开锦盒瞧一眼里面是什么,又抬起头来。 周敞已经回头向第二辆马车上命令:“高远,把人带下来,交给楚大人吧。” “是。”高远答应,从马车上跳下来。 一回身,掀开车厢门帘,从里面拽出一个五花大绑、蒙眼堵嘴的“白面馒头”。 早上郑途如约来到奕王府,周敞直接将人诓上马车,然后他就被早等在车厢内的高远打晕,来了个五花大绑,顺带蒙眼捂口。 等郑途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车厢底板上,车子还一路晃动不知去往哪里。 高远将人往地上一撂,郑途就像刚出锅的馒头,又被浇了冷水,瘪了下去。 “楚大人,这是郑途,之前已经大致跟你交代过的偷买考题、又行贿买官的举子。”行贿买官是周敞可以肯定的,至于买考题,虽属臆测,但总也大差不差。 郑途被绑成个粽子,嘴被堵住也发不出声音,又不知身在何处,耳朵倒还能听见,一听此言,“呜呜”挣扎,似要申辩。 楚凉一打眼也知道这能是个什么货色,根本不必多言,挥挥手,让身后两名差役将人收押了。 郑途挣扎无能,被两名差役带走。 第265章 证物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又是漫然一笑:“楚大人怎么样?本王没有骗你吧?这可是将人证、物证都送到你手上了啊。” “哎哟,貔貅?还是纯金的呐。”楚凉终于得了机会打开了塞给他的锦盒,“奕王殿下,您可舍得这么重的一尊金貔貅?” 周敞当然一脸舍不,仰天长叹:“唉,那怎么办?要不楚大人当做没看见,把它还我?” “已经是人赃俱获,下官会记录在案的,奕王殿下放心。”楚凉眉开眼笑,将金貔貅交去身后差役手上。 “对了,楚大人,本王还要提醒你一点。”周敞又故作神秘。 “还有什么?”楚凉一心只想躺平,最怕横生枝节。 “楚大人在搜查那左侍郎王仁府邸的时候,要仔细留意一样东西。”周敞说着话,从袖口中掏出上次茶楼卢掌柜送给她的管鱼竹茶罐递过去,“这是管鱼竹制成的精贵茶罐,王仁的府上该有好几个,至于茶罐里面还有什么……,就还需楚大人细细去问。或许会有不小收获哟。” 楚凉接过来端详:“这茶罐倒是精致,难道里面竟然不是茶叶吗?” “这一罐当然是了,里面是上上等的‘金鼎云梦’,楚大人拿去喝茶。”周敞朝楚凉挤了挤眼睛。 为了让楚凉这等官N代帮着办回事儿,也是舍出去了。 “金鼎云梦”四个字一出,楚凉一直睡不醒的眼睛忽然就瞪得大大的,忙拧开茶罐凑上去闻,一息间满脸陶醉:“啊,果然是千金难得的‘金鼎云梦’,非同凡响、非同凡响……” 无论是周敞还是奕王风铭都对茶无感,跟不上评论,但是暗自感念元亓的出手大方。 “奕王殿下难道能够神机妙算?”楚凉得了好茶,心情大好,“这桩案子要是全翻出来,恐怕是要轰动整个临国了。” “楚大人到时候可要不畏权势才好。”周敞暗示再明显不过。 “权势?”楚凉对茶罐爱不释手,“奕王殿下放心,下官这就去先把那二人府邸围了,只要补了折子,得了陛下允准,他们就一个也跑不了。” “甚好、甚好。”周敞满意的是元家送的茶叶竟然能有这样的奇效却害怕楚凉这等人临阵退缩,“只是楚大人要顶住压力,那二人之中可有一个是……,你真的一点儿不顾虑?” 二人所指一个自然是吏部左侍郎王仁,另一个则是端王内弟邱印。 “哼,下官怕什么,楚家世代公卿、历代清流、冰壶秋月,凭他是谁,只要干犯国法,落在楚某手中,就别想逃脱。”楚凉之所以能躺平,也确实因为他什么也没做,也就让人抓不住任何疏漏和错失。 周敞懒得听他们这种自封的清贵胡吹,但对楚凉所表决心倒十分满意。 始终在一旁插不上话的史言却已经面如死灰。 “二位若是愿意,明日也可以搞个联合上奏,楚大人不要吃独食,也能省些力气。”周敞倒是还没忘记这位吏部主官,将两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楚凉没费吹灰之力,就捡了个大案子,无可无不可:“那就看史大人的意思了,举告还是查获,对大理寺并无多大区别,只要别再是让刑部那个裴老儿占了先机……” 史言眼见奕王与楚凉二人把什么都安排得明明白白,人证、物证齐全,哪里还有他选择的余地,只能躬身一揖道:“惭愧惭愧,下官身为吏部主官,御下不严,出了这样的事情,无言以对。明日定然上本弹劾,向陛下谢罪。” “很好。”周敞最多给出这两个字。 大理寺卿楚凉是尸位素餐,这老儿则是以权谋私,两相比较,更为可恶。 只可惜她不能将其怎么样,只能抓小放大。 史言已是千恩万谢:“多谢奕王殿下,下官铭记五内,今日匆忙,接下来还有奏本要写,日后定亲自上门拜谢。” “不必了,”周敞一摆手,却又想起一桩,“对了,二位大人,本王向来只爱银子,不参与党争,想必你们也知道,因此今日之事,本王从未出现过,二位大人想必都懂。” “是,懂、懂、懂。”史言慌忙答应。 楚凉眨眨眼睛,瞄着手中茶罐:“下官只爱喝茶,旁的不知。” 周敞点点头,满意两人的答复。 “下官恭送奕王殿下。”史言颤颤巍巍,人都好像要站不住。 “不必了,史大人请回吧,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周敞摆摆手,又瞟一眼楚凉,“本王与楚大人接下来还要去一个地方。” 史言一懔,更不敢多问,龟缩回了吏部府衙。 “奕王殿下,接下来还要去哪里?”史言一走,楚凉立马询问。 周敞嘿嘿一笑:“楚大人,这不过刚刚掉下来一只肥鸭子,你不会就觉得满足了吧?” “还有?”楚凉不可思议。 “这郑途在没放榜之前就已知自己能够高中,提前开始跑门路买官位,你说是为了什么?”周敞耐心启发这位业务能力已经生疏的大理寺卿。 “哦,那是……”楚凉倒吸一口凉气,复又眉开眼笑。 “楚大人,请吧,这一天事情还多着呢。”周敞说完,转身上了马车。 刚一钻入马车,就听得耳边响起视点系统声音:“叮,客户取消管鱼竹茶罐订单。叮,客户取消金貔貅订单。” 很好,位面客户总算知趣一回,唯二的订单都已经交出去当了证物,那是再不可能交货了。 周敞心中先是一松,随即又是一紧。 松的是,这两笔订单取消,她该再无订单挂着。 紧的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不是在忙元亓的事情,就是在忙奕王风铭的事情,那她自己的事情呢? 贷款何时还清? 只可惜,这个问题亦不容她多想,今日的事情才进行了一半,提高声音向外吩咐:“猴子,让高远先回王府,咱们跟楚大人再走一趟礼部。” “好嘞。”瘦猴马鞭一挥,马车蹿出去,才听到他朝后大喊,“高哥,先回王府吧。” 第266章 便宜还是贵了?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一路到了礼部衙门衙门。 马车停下,瘦猴先去通报。 不巧礼部尚书沈肆却不在府衙之中。 周敞本想着能会一会沈芮芮贵人的父亲,却没想到竟然抓了个空。 不过倒也并不耽误什么。 礼部尚书沈肆与吏部尚书史言一样,都是目前凭借奕王身份也扳不倒的贪官污吏。 周敞还是先大大方方进了礼部正堂,依旧在右上第一把交椅安坐,随即便召见礼部现有的唯一一位侍郎,葛谦。 礼部侍郎葛谦随即一路小跑前来见礼。 周敞撂下茶盏,又将上来的两盘糕点连盘子带点心交给瘦猴,才悠悠开口:“葛大人不必拘礼,请坐。” 葛谦还是第一次近距离面见奕王,不知来者何意,再次谢过,才在对面下首一把椅子上,虚坐下来。 周敞又呷了口茶,摆个闲聊的架势:“葛大人可否听说,本王前几日,一张药方卖出多少银子?” “启禀奕王殿下,下官未曾听闻。”葛谦四十上下的年纪,一张方脸,面色白皙,蓄着短须,第一眼看起来给人正派方正之感。 “怎么会,这件事情满城皆知,葛大人不知道?”周敞不信,却还是又给出答案,“本王的药方,卖一万两银子一张。” 葛谦听着,并不答话。 甚至将头压得更低,不敢直视周敞。 “一万两一张啊……”周敞摩挲着茶盏边缘,看不清葛谦的表情,就继续闲聊,“葛大人你说,本王的药方是不是卖贵了?” 葛谦不想多言,但奕王问话不能不答,只好糊弄一句:“下官卑微,不敢妄自揣测奕王殿下的心意。” “唉,该是贵了,”周敞扁扁嘴,“比起葛大人一千两一份的试题,足足贵了十倍的价格,的确是太贵了啊。” 葛谦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惧,却在一瞬又强制镇定下来:“奕王殿下何出此言?” “是本王没说清楚吗?”周敞端起茶盏又啜了一小口,“今年的科举试题,你以一千两一份的价格,卖出了几十份,本王应该没有说错吧。” 有没有证据不要紧,最关键,从沈芮芮贵人的记忆中,她已经可以知道,礼部历年都有个私下专司“透题”的。 “透题”之后,自然要给沈芮的父亲,礼部尚书沈肆“上供”。 近几年这个“透题”的事情,一直都是侍郎葛谦担着,葛谦也一直小心谨慎,卖也不多卖,还要多番故布疑阵。 只是今年不知为何,却突然放宽了手脚,惹来众怒,导致文倾言等人向礼部抗议。 “绝无此事。”葛谦从椅子上起身,脸色惨白,但强自镇定,仍旧一口否认。 周敞也是不愿意耽误时间:“你的考题是通过远方一位表亲秘密透露出去的,题意模糊,为了掩人耳目,两假一真但写在一张纸上。大概卖出去三十多份,一千两银子一份却只分你那表亲一成,你的顶头上司三成,自己独留六成,是也不是?” 葛谦虽然是礼部侍郎,沈芮的记忆大多也在礼部。 但实则葛谦的事情反而比吏部那两个侍郎难办。 沈芮的记忆都是几年前,而要指证礼部有人泄露考题,就需要实质的证据。 为此,周敞只好拜托了高远,私下查证。 除开疫情之事,高远也跟着忙前忙后,查证葛谦之事,前后倒也没费什么功夫。 “如何这样快?”昨日周敞是先了高远的准信,才有了今日这番谋划。 高远闷声闷气、面无表情:“这个不难,只要找两个前段时间闹得厉害的举子,跟他们说明情况,他们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比谁都清楚了。” “那些书呆子的话可信?别也都是道听途说。”周敞虽然开了沈芮的挂,但还是力求稳妥。 高远则道:“读书人的事情属下不懂,不过王爷给了名字,属下托了江湖朋友去查,那人却并不难查,都能对上。” 如此,周敞也就放心。 毕竟,六部中,要说比较好拿捏的就属礼部,凡事都凭一张嘴,礼部的事说大就大,说小就小。 葛谦颤巍巍站起身来,冷汗涔涔,想要开口辩解,却哆嗦着怎么也说不出口。 “葛大人,你要这些银子也不全是为了自己,主要还是与家中妻子合谋私放印子钱,结果被人骗。当然,你放印子钱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有个嗜赌成性的儿子,要帮儿子偿还巨额赌债。说起来似乎都情有可原,不过犯法就是犯法。”周敞将昨日高远讲述转述出来。 “奕、奕王殿下……”葛谦再难支撑,一下子跪倒在地。 周敞俯视头顶,并无同情:“不必多想,给你一个机会,主动去自首吧。” 葛谦跪扑在地,不见回应。 半晌,他低垂的头下,有水滴落下。 周敞居高临下,不知那是汗是泪,到底叹惋:“你这考题实在卖得太便宜,偏偏连儿子的赌债也还不齐,这是何苦?” 说罢,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刚走出礼部正堂,楚凉和礼部尚书沈肆竟然都站在门外。 二人没意料奕王突然出来。 楚凉还好。 沈肆慌乱神情再难掩饰。 周敞不禁心中冷笑,沈肆刚才是故意躲着她咯。 沈肆赸笑,补上一礼:“参见奕王殿下,实在太巧,下官刚从外面回来,先在大门外遇见了楚大人,没想到又在这里遇见殿下。” “是吗,是巧,”周敞不在乎沈肆如何编瞎话,转身继续往外走,“不过本王倒是找沈大人有事儿。想必沈大人已经听见刚才所言,那么本王也就不多做废话了……” 沈肆年近六旬,一溜小跑,跟上周敞还有些吃力:“奕王殿下、奕王殿下,还留步,有什么吩咐,尽管慢慢说,这……” “沈大人……”周敞终究停下来,回头仔细打量两眼沈肆,心中憋闷,“有些话也不必说,你算是同流合污还是包庇下属,又或者你愿意主动揭发?毕竟沈大人好处也没少收。不过……” 第267章 一天搞定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不过什么?奕王殿下尽管说。”沈肆做个老眼昏花样。 他唯有一双眼睛尚能瞧出与女儿沈芮有所相似。 周敞心中反而更厌恶。 沈肆为人算有小聪明,却全用在官场钻营之上,经过多年蝇营狗苟,才爬上礼部尚书之位。 为了巴结,他不惜一直留着女儿做秀女,直到最小的嫡女沈芮,耽搁再三,终于送进宫,嫁给了比其岁数还大的皇帝做后妃。 沈芮对此,心中或许有怨,但是想也不敢想,因为有违三纲五常,但周敞不同,从前她借助沈芮的身份“直播带货”,却能清楚她记忆深处都有什么。 有哪个爱说、爱笑、爱打听又爱编故事、讲故事的少女,愿意嫁给比自己爷爷年纪大两个辈分的老头子呢? 周敞到底没办法顾及到所有人,终是为救文倾言,语气严厉:“沈大人听清楚了,本王要这次科举重考,就在年前,且要保证公正廉明,让真正有真才实学的举子们有一个公平施展的机会。” “这……,下官如何做到?”沈肆眨巴眨巴眼睛,似无能为力。 “呵呵,”周敞终是忍不住冷笑出来,“沈大人,难道明日礼部‘透题’事件一出,你还能高枕无忧?难道不要拿出方案来弥补?” “奕王殿下的意思是……”沈肆好像还是不懂。 周敞玩味一笑:“那卖考题之事,不是葛谦一人就能办成的。沈大人是要保住自己,还是要跟着一起玩完,该怎么做,自然知道。想必不用本王多言,只是,明日早朝之后,若是本王没有听到沈大人促成重考一事……,那么沈大人书房墙上那副山河日月图后面藏着的东西可就……” 沈肆浑浊的老眼一下子抖擞,忙不迭答应:“下官明白了、下官明白,既有考题泄露,对这一科的举子都不公平,原是该查处相关泄题之人,争取重考、争取重考……” “不是争取,是一定要重考。”周敞强调。 若是不重考,无法给所有人一个公平机会。 只有重考,文倾言不但能从大理寺监牢中放出来,还能再参加一次考试,再有一次公平竞争的机会。 说话间已到了门口,忽然却从背后传来一声尖叫:“啊……” 周敞的心忽然咯噔一下,立刻反应过来:“不好,沈大人快去,葛谦恐怕想不开,你可不能让他死了。” 沈肆也是一惊,随即反应过来,赶忙回头,大喊着跑去:“来人啊,快来人……” 周敞望着慌张远去的背影,最后心中只余讥笑。 比起沈肆,葛谦也不过是个为人利用的棋子罢了。 沈肆还没怎么着,葛谦又何必寻死? “奕王殿下何止神机妙算,还能料事如神呐。”楚凉却对身后发生什么毫不关心,用异样眼光打量周敞。 “哈哈……”周敞打个哈哈,刚才倒是把楚凉给忘了,“唉,这算什么料事如神。葛谦到底是读书人,读书人还是要脸的,若是在旁处,本王倒不担心。楚大人之后给他一个自首的机会吧。” “这都是小事儿。”楚凉今日跟在周敞后面,捡功劳真像天上掉下饼一样,难免生出疑问,“奕王殿下是如何对他们都知之甚详?又是为了什么?” “本王不过是瞎猜的,至于人证物证,还要有劳楚大人自己去找。”周敞根本不在乎楚凉的怀疑,走下台阶,准备上马车,“本王就不奉陪了,时间刚刚好,回府就是晚饭时间。” 楚凉更不想就此放过:“奕王殿下并不像传闻所言,对朝政之事一无所知。今日这两件事情,无论单拿出哪一件,背后都是盘根错节。细究起来,拔起萝卜带起泥,但下官观奕王殿下情状,似又不欲深究,只愿抓几只小虾……,究竟是为了什么?” “楚大人不要多想,也不要提起本王。你只管张嘴接住掉下来的馅饼,不香吗?”周敞为了文倾言,但也不能说。 且为了奕王,她既没能力也不想得罪朝中重臣,因此才要在一天之内低调搞定。 楚凉目光一直不曾离开周敞的脸:“奕王殿下此举一定不是为了银子,那能是为了什么呢?卖官位的事情,找到殿下头上,那是那人不开眼,而礼部的这件事情一办,大理寺的牢房中还关押着一批举子就可以放出去了……” “楚大人真是想多了,本王都不曾出现过,还能有什么目的?”周敞一挑眉,“楚大人若是怀疑这背后还有什么阴谋,那今日这两位尚书就不该全身而退。” “哦?但这与奕王殿下的一贯作风似乎也不符。”楚凉突然目光如炬,要变个火眼金睛。 “楚大人了解本王?”周敞云淡风轻地笑,复又贱兮兮一笑,“不过,楚大人也该清楚,有关这两件案子,如果这两位尚书识相,日后你的好处少不了,本王的好处少不了。那就是两个钱罐子不是,时不时敲打一下,就能敲打出几个铜子。” “是嘛,礼部尚书与荣王殿下走得近,吏部尚书则与端王往来更密,敲打?下官可不敢随意敲打这样的‘钱罐子’。”楚凉平日尸位素餐,但却绝不糊涂。 “你不敢,所以这不是本王出面了吗?”周敞微微一笑。 楚凉亦是微微一笑:“奕王殿下刚才还说,您没出现过?” 周敞怎么也说不过去,只好拍拍楚凉肩膀:“楚大人,平日你就不是个较真的人,有饼就吃,有汤就喝,有了这两件案子,想要更进一步也不是难事。刚才你自己也说,出家世代清贵,难道还有谁能打得了你的主意不成?” “这倒也是。”楚凉一番纠缠,终究没问出什么。 不过,他这等没什么上进心的,但要是真不费吹之力就能得到提拔,他还是愿意的,因此是不打算纠结。 “还是楚大人聪明,你这样的人才是真有福气。”周敞最后又拍拍楚凉肩膀,“今日之后,全凭楚大人了,本王先走一步。” “下官晓得了。”楚凉痛快应了下来。 周敞上了马车,一回身,楚凉还站在原地相送,便又道:“刚才楚大人提到牢里的举子,若是没有什么事情,赶紧将人放了吧。沈大人必能促成重考之事,可别再耽误了人家重考,难保那其中没有几个后起之秀呢。” “奕王殿下可是与那些举子中的哪位有交情?”楚凉冷不丁又问。 周敞心惊,楚凉貌似躺平,却还有欣喜如发的一面,可见认谁都不是白给的。 “‘风过留痕、雁过拔毛’,读书人身上有什么?”周敞最后丢下一句反问,放下车帘,乘车离去。 第268章 直播带货咯!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要说识相,还得是这些久在官场的老油条。 吏部尚书和礼部尚书在那之后都主动上书揭发科举倒卖试题和私下倒卖官位的事情,不但都能把自己摘干净,还能保证出卖的下属不会反咬一口。 再后来,周敞就分别收到了两位尚书送来的银子。 要说有钱,还得是吏部尚书,实打实送了二十根金条,合计2000两黄金,就是两万两银子。 而礼部尚书就没这么大方,但也直接送了六千两的白银。 周敞本来没预计从这两人身上捞银子,毕竟都不干净,但转念一想,银子的确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既然到手了,就该“一视同仁”。 搞定文倾言之事,接下来的半个月,周敞都一心扑在位面直播带货事业上。 正好现在手上有了银子,如今又迎来了自打穿越后最好的日子。 临国与蜃国战争结束,“禁娱令”取消,百废待兴,百业重振,锦都城大大小小的街道都热闹起来。 前段时间的瘟疫又已过去,被憋闷在家中的百姓都急不可耐出门凑一凑热闹,因此就连冷清的奕王府门前都开始车水马龙。 于是,周敞日日带着瘦猴逛街,有的没的、位面客户下单的没下单的,只要是不超过身材体积大小,搬得动又新奇的,一律买回来。 然后再骗瘦猴说在寝殿后院挖坑,还是为了搞“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那一套。 瘦猴再傻也不能信了,不过连着日日的大吃大喝,堵住了他的嘴,他也乐得不问。 周敞一通忙乎,十几天下来,再问视点系统:“还剩多少了?” 视点系统被问个麻木,干脆不回答,而是直接显示。 【等级:上九三】 【佣金:-5,706,050两】 【订单:0】 “这是多少?”周敞盯着长串数字,觉着没变化,主要还是她不识数。 视点系统没柰何:“最近共收入二十六万两佣金。” “哦……”周敞还是没概念,倒是下面一行订单为零,让她为之一振,“怎么,昨天的订单全部完成了?还不错呐。” “是的,再接再厉。”视点系统莫得感情的声音最后丢下一句。 周敞连日觉着有些疲惫,就是带货主播偶尔也该休息一天半天吧。 这时瘦猴却腆着又大了一圈的肚腩进来:“王爷,今日咱们不进宫吗?” “进宫?”周敞是连衣服都没换,还在寝殿床上打转。 “王爷,昨日宫中十二皇子殿下不是派人捎口信,说想您嘞吗?”瘦猴提醒。 “呀……”周敞连日“直播带货”,已经把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 她不想,但奕王的意识却蠢蠢欲动。 一想到前身奕王风铭与十二皇子风铄,兄弟之间感情甚笃,但自从她成为奕王以来,好像就疏于去探望这位兄弟。 的确也说不过去。 瘦猴又道:“王爷,今天是二十三,小年刚到,大街上也热闹,上次您答应过再给十二皇子殿下买鞭炮来着。” “啊,是吗?”不得已,周敞又从床上爬起来,“那咱们就进宫去瞧瞧。对了,叫上高远,一会儿从皇宫出来,咱们也去街上逛一逛,今日必定人多,得多个帮手。” “好勒。”瘦猴高兴地去了。 鞭炮的事情她是想不起来,但一想到今日竟然是小年,大街上肯定有不少新鲜玩意,必须得再抓紧“带货”才行。 三人一路进宫,畅通无阻。 由于今日是十二月二十三小年,风铄得了一天休息,见到他的九哥来陪自己玩儿,更是格外高兴,又得了周敞买的爆竹,更是兴奋得如见了骨头的小犬。 周敞陪着风铄在御花园中放了一会儿爆竹,就告辞出宫。 至少高远还等在马车旁,她的确不能耽搁太久。 为此风铄颇为失望:“九哥,怎么才来一会儿就走,这还没到晌午呢?是不是怕遇到礼部那帮人?放心,他们今日下朝都不会在宫中停留,更没人能进到后宫来。” “礼部的人?我为什么要怕他们?”周敞困惑。 风铄手还抓着周敞衣袖不放:“科举不是重考了嘛,虽然是礼部尚书提的,但他们自己因为要赶工,日夜忙晕了头,才会抱怨。前段时间听说,科举重考之事跟九哥有关,那些人就抱怨九哥给他们添麻烦。” “这……”周敞一心扑在“直播带货”上,虽然也知道重考,但后续就都没有关注。 风铄又拉了拉衣角:“不过九哥不用在意礼部那些老家伙们,倒是翰林院的师傅们,私下都对九哥称赞不已,夸您做了件好事儿。” “是吗。”周敞扯了扯嘴角,她实际并不在意这件事情外人对她的评价。 不过,天下还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啊。 一再强调,怕被人知道奕王介入其中,可到头来,却连小孩子都知道了。 但若追究是谁泄露,却又根本无从查起。 若说这件事情想要做到密不透风那也是不可能,能够泄露的环节太多,只能作罢。 周敞摸摸风铄的头:“铄儿乖,也回去跟你母妃过节吧。九哥着急出宫,是还有事情要办,不能陪你一整天,等下次,一定多陪你玩一会儿。” “嗯……”风铄嘟着嘴,但到底松开了手,“好吧,那九哥要快点儿再来。” “好。”周敞随口答应。 离开风铄之后,周敞带着瘦猴一路出宫。 “瘦猴,咱们找最热闹的地方去逛一逛,感受一下过年的气氛。”周敞刚才一直打这个主意,陪着小孩子玩的时候,心早就飞了。 “好嘞。”瘦猴愉快答应。 周敞靠坐车厢内,先行闭目养神,心中回想前段时间都什么货品位面订单多,盘算一会儿再能买些什么用去“带货”。 高远陪坐在下首,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如同不存在的空气。 马车没走出多远,却突然减慢了速度。 渐渐地,周敞开始听到车外人声嘈杂。 高远挪到前面,掀开车门帘,往外观瞧。 街面上,无论男女老少,携家带口,都正在往一个方向而去。 第269章 疯狂购物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不等周敞吩咐,马车一沉,瘦猴已经跳下马车:“王爷,待奴才去问问。” 高远过去,接下了瘦猴的缰绳。 一转眼的功夫,瘦猴就打听回来:“王爷,是大福寺旁边的大福塔今日建成开光,大家伙都赶去沾福气呢。” “大福塔?”周敞一拍大腿,“哎呀,怎么把大福塔的事情也忘了。” 瘦猴顺势问:“王爷,我们要不要也去看一看?” “自然要去。”周敞自然想到了元亓。 今日开光,那么元家几人都应该在场才对。 “好嘞。”瘦猴重新跳上马车,准备驾车前往。 乌泱泱的人群尽是向东,马车却寸步难行。 周敞也不想憋闷在马车里:“猴子,人太多,我们下马车顺着人流走过去。” “是,”瘦猴答应,但又顾虑,“不过王爷,这里距离大福寺还隔着两条街呢。” 高远已经先一步掀开了马车帘,服侍周敞下车。 瘦猴也只得停了马车,又跳下来。 “那也没有办法,估计也是到了年下,恐怕全城的人闲来无事,都凑到这里来了。”周敞在高远搀扶下也直接跳下了车。 瘦猴去前面牵了马车随行,嘟嘟囔囔嘱咐:“可不是,人太多了,王爷可别只管往前走,高哥多护着些。奴才牵着马车在后面,一会儿估计也难找停放马车的地方。” 周敞虽然也不喜人多,但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热闹的场面,人人脸上都挂着笑,一扫先前“禁娱令”带来的压抑和阴霾。 即使人再多,但还不至于到摩肩接踵的程度,因此步行速度也不慢。 一炷香的功夫走过了一条街,再一转弯,周敞眼前豁然开朗。 一列列崭新的房屋,红墙绿瓦立在眼前,远处背景一座七层高塔,耸立其间,层层都装饰着红绸铜灯。 “哇哇哇,真是大变样啊,”瘦猴在后面连连称奇,“王爷、高哥,你们看、你们看……” 周敞尚有殊尘大师的记忆,对大福寺周围尚算熟悉。 然而,眼前景象根本与殊尘记忆一点对不上号。 房屋和塔都是簇新的颜色,新刷的漆、新挂的扁、新建的牌楼、新装饰的门面…… 街道两侧到处都挂着彩灯和彩绸,装饰也都是新的,家家亮眼。 瘦猴在后面忍不住评论:“从前大福寺周围的房屋一半是寺庙产业,一半是商户,又乱又旧,如今这是怎么了,完全换了模样。” 周围人议论,大多也与瘦猴所说相似,都啧啧称奇。 走进街路里,两边房屋焕然一新,且都开门做着生意,卖什么的都有。 香烛火纸、小吃点心,也有衣服鞋帽、布匹粮油,更有茶馆饭庄,好像比这半月来逛过的街市加在一起的东西都全。 周敞目不暇接,如在梦里,叫卖声,说话声,听不大清楚,却含着浓浓的古香韵味。 “叮、叮、叮……” 还没等陶醉多久,脑海里开始疯狂响起下单的提示音。 “显眼系统,取消下单提示音,你最后给我列出清单来就是。”周敞也疯狂在心中叫喊。 视点系统颇为配合:“好的。” 周敞只听一个世界的喧嚣嘈杂已经够够的了,另一个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 订单她不用听也都知道是些什么。 但凡她目之所及的新鲜小玩意,就都有人下单,因此向随行二人吩咐:“高远,你去牵马车跟我随行,猴子,你去买东西。” 说着话,从怀中掏出一沓特意换的百两以下的小银票,交给瘦猴。 瘦猴接过来问:“王爷,咱们还买什么?” 这些日子,天天买,能买的都已经买过了。 只一样,但凡买回去,搬入奕王寝殿的,第二天早上他就再不见踪影。 “跟之前一样,先不买吃的,入口的一律都不要。只买好玩、好用的小物件,东西不要大,男的女的用的都算上。”周敞也照之前的惯例嘱咐。 要说买东西也实打实是个体力活,她已经支撑不住,最近都是全靠瘦猴。 瘦猴一听不买吃的,原本就没多大的兴趣更减了大半,但王爷有命,他也不能不从。 于是穿行于两边街市,见着什么就把银票一甩,但凡是能搬得动的小东西,就都往马车后面的大箱子里装。 东西买到麻木,瘦猴还不忘一路打听:“这位老哥,你可知道这条街是怎么了?可还是原来的东福街?” 周敞和高远都不是多话之人,只有跟着听一耳朵的份。 那人回答:“现在不叫东福街了,听说是有人把大福寺周围这一带的地全部买下来重新盖了房子,让商户重新开业,现在改叫‘隆福坊’了。” 周敞耳中听着,心中暗想,之前荣王兄荣王只说捐地,但这条街如果是有人买下重建的,那就只能是元裕才有这样的财力。 “这塔建得可够快的,一个多月就建成了。”瘦猴又抱来一堆木雕和精巧的泥人,顺便抓了送货的伙计闲聊。 伙计也啧啧称奇:“啧啧,可不是,这还不算什么,听说今日开光,荣王殿下还请来了城外两位大师,再加上大福寺主持,三位高僧一同为佛塔开光,可谓空前盛大啊。” 紧跟着又有人在旁边跟着搭茬:“可不是,前段时间的疫情,听说是有亡魂作乱,咱们城内只有一座佛寺是镇不住的,还是荣王殿下请了圣旨,提出要建塔镇压。这不,塔一建好,疫情也跟着就镇住了。” 他这么一说,周围几个听见的都跟着称赞: “荣王真是大好人。” “荣王这是为百姓着想,听说是为了超度战争亡魂,还有疫病。” “好像大福寺周围还有荣王的地。” “什么好像,你看前面的塔,那一片下面就是,听说是荣王捐出来的。” “那一定很灵吧?” “怎么不灵,这塔前两日建好,城内的疫病就得到了控制,今日西城还解禁了,你说灵不灵……” …… 瘦猴一路买,周敞一路听,三人渐渐走到了大福寺前。 大福寺还是周敞记忆中的大福寺,门庭高大,气派非凡,常年香火鼎盛,现在更是车水马龙。 这里对她来说,可谓是大大的福地,这里让前后帮助她成功“带货”多次。 不过时至今日,却也不想再进去,主要是怕碰上“熟人”殊胜大师,岂不是两厢尴尬,不如不相见,相安无事。 第270章 大福塔开光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人头攒动、人声鼎沸。 “王爷,您稍等,奴才还是把马车停去一边吧,眼看着过不去了。”瘦猴大冬天买东西都买出个满头大汗。 马车后的大木箱已经装满,装不下的又塞进了车厢。 “好。”周敞除了一颗颗脑袋,已经瞧不见旁的。 熙来攘往的人群涌进大福寺,她倒是不必再进去,那里她已经再熟悉不过。 倒是大福寺东侧,高高耸起的七层宝塔,更吸人眼球。 周敞想要凑近了观瞧,前面却阻隔着人山人海,即便有高远尚护卫在身边,也不敢再往里挤,干脆找了旁边一处廊檐下,躲人似躲雨。 等了好一会儿功夫,才等到瘦猴返回。 瘦猴身上的棉袄已经四敞大开,还是一脸燥热:“王爷,这里人实在太多了,做什么都费劲儿。不过奴才刚才打听清楚了,有旁的路,能绕去大福塔下面,不用穿过大福寺。” 瘦猴向来就是这么贴心,不用特意嘱咐也知道他家王爷对大福寺没兴趣,想要瞧的只有大福塔而已。 周敞赶紧点头:“那就最好不过。” 于是变成瘦猴在前面引路,高远在后面护卫,三人好不容易才穿过了人群,去另辟蹊径。 又走了半炷香的功夫,挤了一身臭汗,才算堪堪来到了大福塔脚下。 纵目四望,一层层的百姓大冬天里,跪在塔下外围的广场上,正都虔诚上香祷告。 周敞三人始终靠不上近前,只能抬头远观。 七层的大福塔矗立于三层的高坛之上,塔上旌旗招展,塔下人山人海。 人海前方,高坛之上亦搭起了祭坛,祭坛之下则是万人朝拜。 “王爷,那应该是荣王殿下。”瘦猴手搭凉棚,也正望着祭坛方向。 周敞定睛瞧过去。 果然,荣王风铎正在跟三位身穿袈裟的高僧大师说话,身后还跟着一帮子身穿文士华服的人,其中不乏瞧着面熟的,估计是朝廷官员穿了便服出来。 周围烟火缭绕,颇有几分仙气飘飘,如在仙宫的感觉。 “开光仪式,我们估计已经错过了。”瘦猴又念叨一句,不过听不出什么可惜。 周敞原本对开光仪式就不感兴趣,但瘦猴这么一说,她不自觉凝神去听周围议论。 的确如此,许多人都在为错过了开光仪式而感到遗憾。 亦有人赞颂荣王,说错过开光不要紧,荣王还请来高僧,还有“博引会”捐赠了香火蜡烛和平安符。 另有人更说,今日天气如此之好,都是因为有三位高僧一起加持的缘故,一会儿还可以领平安符,一定要虔诚许愿云云。 “‘博引会’?”周敞旁的一听一过,倒是对这个名字颇感耳熟。 似乎已经不知在哪里听过多少次。 瘦猴就道:“奴才只听钟先生提过,好像荣王殿下出资筹建过一个书院,好像就叫博引书院,至于博引会,可没听过。但是既然同名,那就像蒸饺子和煮饺子的区别,都是饺子,里面的人是一样的。” 周敞对这个回答很是无语,但也无所谓,决定还是欣赏宝塔。 七层高塔,全部木质架构,墙壁刷红漆,塔顶和塔檐则是金漆,雕梁画栋,精工细巧,阳光照耀之下,庄严辉煌,实在很难想象是如何在一个多月的时间内就建起来的。 “王爷,这里人多,实在难以上前,要不咱们去旁边,那里有侧门,可以进到塔内,人应该会少些。”瘦猴小声建议。 周敞顺着指向望去:“好。” 于是三人挤过人群,往指向的方向而去。 瘦猴一路带着周敞穿过人群,最终来到塔下西侧,上前叫门,报了身份,守门的官兵直接开门迎了进去。 周敞一进塔下院里,就长出一口气,大冬天的,刚才他竟然挤出了个满头大汗。 “王爷,这塔今日就别上去了,活动还没完,据打听,稍后荣王殿下还要与三位高僧在塔内讲经论道,除非您也想听。”瘦猴言外之意是一个字都不感兴趣。 “这是哪里?塔的后院?”周敞也不想凑那个热闹,纯是为了躲避人群。 心中却冒出个念头,这样多的人,元亓恐怕也不会凑热闹吧。 “这边肯定是后院,但听说应该是建了个后花园,旁人也是不让随意出入的,不过以王爷的身份自然不是问题。”瘦猴也是第一次来这里,猜着方向往前带路。 周敞带着高远跟着绕了大半圈,却还是来到了塔下,一个不耐烦,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王爷,小心。”瘦猴和高远同时去扶。 周敞差点儿来了个大马趴,刚下去些的热汗,又吓出一身冷汗:“好险,好险,不小心孩子都摔掉了。” “王爷,也就是您信口开河,能说这种话。”瘦猴翻了个白眼。 一抬头间,眼前突然出现一座月亮门的花园。 刚想着不如躲进去清静清静,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出现在月亮门洞后面。 元亓一身低调华贵的淡紫色裙装,身披月白银丝大氅,头上没戴兜帽,一张靓丽容颜映在月亮门里,有如画中人。 “元小姐,你怎么在这里?”周敞话一出口,就觉是一句废话又是胡话,但她不知为何,就是不过脑子,那么说了出去。 元亓本正要往水榭而去,忽听有人叫她,一回头,乍见奕王,倒没多少惊讶,迎过来几步福上一礼:“参见奕王殿下,还以为今日这般场面,殿下不会来凑热闹。” 周敞刚才一句话出口就觉得自己太蠢,元亓在这里有什么奇怪,这塔是她元家建的,今日开光,她理应前来观礼的。 但想要找补,却又脑子不转,嘴都不听使唤,只呆呆道:“听闻大福塔今日开光,就来瞧瞧。” “奕王殿下是刚到吗?这个时间怕是错过了开光。”说是错过,元亓语气中亦无半分可惜。 “确实错过了开光。”周敞直觉元亓似乎有什么心事,脑子还是呆傻不转,只会傻傻问,“元小姐这是要去哪里?” 元亓望了一眼水榭,却不答反问:“既然奕王殿下来了,可是要去塔中坐一坐?正好荣王殿下今日也在,接下来还有些活动可以瞧。” “不了,前面人多。”周敞是打心底里拒绝。 元亓便低下头去,不再多言。 周敞想再找个话题,脑子却怎么也不听使唤,只呆呆盯着元亓瞧。 第271章 没聊起来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空气都要尴尬起来。 “小姐,奴婢好容易才从老爷的屋里找来的茶壶茶盏,今日来的达官贵人实在太多,连茶杯都要不够用……”好在这时绿菊又端了个托盘从假山后走出来,却没留意又多了人在场。 周敞和元亓所在位置是后院入口,池塘旁边。 池塘东侧是假山,假山后该是另有门路,绿菊便是从那后面过来。 绿菊一见奕王,登时呆住。 元亓则道:“放在水榭里吧。” 绿菊向周敞行了一礼,转身去了水榭。 周敞顺着望过去,二人所站的位置是在池塘西,水榭则在池塘北面,水榭似刚建成,还没来得及上门窗,四敞大开,四面透风。 “你这是要在水榭中招待人?”周敞这会儿倒是不冷,但若是在外面坐久了,是一定会着凉的。 元亓道:“本打算一个人静一静,今日前面实在太吵了,唯有这里上算清净。” “哦,这倒是,”周敞得了元亓没有与人会面的答案,不知怎地心就一松,又顺口一问,“该是荣王兄请了许多达官显贵来撑场面吧?我也不喜欢那种场合,刚才挤过来都好像把一天的力气都用完了。” 元亓没有接茬,略一犹豫,还是道:“奕王殿下若是嫌弃前面人多,不如也来水榭一坐,顺便品茶。” “也好。”周敞心底仿佛正等着这句话,亦忘记刚才是谁嫌冷,一口答应,“不打扰元小姐就好,我还真是折腾累了。” 元亓淡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引周敞一行向水榭走去。 周敞一下子心情大好,顺嘴闲聊:“想必元老爷今日定然很忙,今日之后,他可以彻底此前那件案子了。” “是,父亲说,忙过这几天,还要去奕王殿下府上,再行拜谢。”元亓将周敞让到水榭里一方石桌前。 两人先后在水榭中落座,虽然天上艳阳高照,但到底是冬日,水榭又四面透风,周敞还是不适应。 但有元亓坐陪,她心底就暖烘烘的,甚至更担心元亓:“元小姐,稍坐就好,否则恐容易着凉。” 元亓脸色莹白,看起来气色尚好,将月白银丝大氅裹在身上,倒并不觉着冷,只叹口气道:“这里本是废弃的池塘,池塘后方原有几间瓦舍。家父因为建塔的事情,这一个多月来一直住在瓦舍。便也顺手将此处翻修改建成花园,至于这水榭,匆忙而建,本拟也没什么人来,也就不打算上门窗,只用于夏日纳凉也就罢了。” 元亓说着话拿起茶壶,亲自给周敞倒上一杯茶,又吩咐绿菊:“绿菊,你再去拿些点心、水果,招呼奕王殿下的贵属。” “是。”绿菊答应了下去。 周敞先牛饮半杯茶,才道:“元小姐客气了。” 元亓亦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握在手中却也没喝:“可惜现在是冬日,能做的也有限,否则若是将大福寺里的桃树再移植过来数株,想必并不比寺里的那一处桃林差。” 周敞亦想起当初刑部尚书夫人胡婉与殊尘大师相会之处,心中感叹已恍若隔世,嘴上却还得找另外话题:“令尊有心,这样实在已经很好。听说大福寺外面的商业街也是元家重建的?” 元亓盯着茶杯,不知在想什么,口中应道:“是的,除开这一处,父亲卖下了大福寺周围一半的土地,重新改建成了东福街。” “啊……”周敞刚才虽然听到议论,但也没想到,元家竟然买下了整条街,“能够在短短一个多月时间内就将塔和商户都建成,实在是个奇迹。” “奕王殿下谬赞了,周围的商户不过是统一翻新,原来的商户也都乐见其成,很是配合。至于这塔,既然是朝廷授意,怎敢不尽心尽力。”元亓不知是别有心事还是有什么原因,虽然谈笑如常,但总是少了点儿什么。 周敞不好直问,又换个话题:“元老爷可是也在前面,想必今日也有许多人要应酬,不知还否有机会能见上一面?” “奕王殿下有心,但恐怕家父今日……”元亓似有所为难。 “不,我不是一定要见,只是问问。”周敞的确是没话找话,就是问问。 元亓目光始终只在茶杯上:“家父未必事忙,只是这大福塔建得实在匆忙,许多地方尚不完善,荣王殿下大约是为百姓祈福心切,一直急切着要在今日开光。父亲始终担心有什么不周之处。若是奕王殿下有意召见,我这就派人去将父亲找来。” “不,不必了。”周敞总觉哪里怪怪的。 元亓今日似乎有意无意跟她保持着距离。 原本已经熟络起来的人,现在又重新陌生,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后院中空气就要凝固。 这时,绿菊端了四盘子点心水果回来,两盘放在桌上,两盘直接交给瘦猴。 “谢谢。”瘦猴咧嘴一笑,也不客气,直接将一盘柑橘和一盘香蕉都揣进怀里,也没忘给高远也塞两个。 高远却是摇头拒绝,更往月亮门方向把守去了。 周敞费了半天劲儿,这“天儿”也没聊起来,干脆放弃。 元亓却又给周敞倒上一杯茶:“此处简陋,民女暂时以茶代酒,感谢奕王殿下。” “谢我什么?”周敞本要打算告辞了。 元亓握着茶杯:“文公子前些日子已经被大理寺无罪释放,他本该亲自登门道谢,无奈身体在牢狱之中受累,出来当晚便病了。再加上朝廷重新科举的消息如此突然,前段时间又去应考,因此未能及时登门向奕王殿下当面道谢。” “不必谢我,我也没做什么。”周敞自打那一日跑完吏部和礼部之后,就真的将此事放下,旁人不提,她就想不起来。 今日提起,她亦还想继续低调,主要是不想给奕王惹麻烦,但不知为何,听了这话,又开始抓心挠肝的难受起来。 元亓一旦提起了文倾言,眉眼都是温柔浅笑:“奕王殿下不必过谦。这件事情在那些举子之间都已经传开了,大理寺抓了数十此前买试题和买官位的考生。礼部不但取消了上次放榜的成绩,还开科重考,究其原因都是因为一个姓郑的,那人不但明目张胆买考题、考场舞弊,还四处求人买官位,最后犯在奕王殿下的手里。这件事情已经是人尽皆知之事,殿下不必否认。” “人尽皆知?”周敞五藏六府都开始错位。 这是谁有意宣扬吗? 第272章 瓜田李下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尚想不明白。 元亓又问:“那人可是那日奕王府门前,给殿下送礼之人?” “元小姐竟然还记得?”周敞在元亓面前,倒是没有什么不能承认的。 “果然如此,那日我竟还对奕王殿下有所误会,是小女的不是,也以茶代酒向殿下致歉了。”元亓说着话又举起了茶杯。 “没什么,本王名声在外,也不怪旁人。”周敞不得不跟着举了举茶杯,她从来没想过怨怪元亓。 提到“名声”二字,元亓忽然笑起来:“奕王殿下还真是有趣,这所谓‘名声’明明就是有人故意败坏,倒不见殿下恼怒。不但不恼怒,旁人都是愿意往自己脸上贴金,殿下倒还主动往自己脸上贴……” 说到后面,一时却又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往脸上‘糊泥’?”元亓一笑,周敞的心也跟着一松,直接开起玩笑来。 “噗嗤……”元亓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一双秋泓潋滟的眼眸灿若朝霞,“这可是殿下自己说的。” “哈哈,这可算是我的一个秘密,往脸上糊泥就能让脸皮变厚,脸皮变厚可是有诸多好处。”元亓开怀,周敞更能放得开。 “什么好处?”元亓忽闪着大眼睛问。 “嗯……,占便宜、捞银子、求人办事儿,哪个不需要厚脸皮。”周敞片刻间也想不到更多。 元亓听罢,却是眼神忽黯:“唉,是了,饶是奕王殿下这般天潢贵胄,办起事来恐怕都不能十分顺利,更何况是我等升斗小民,便是有些委屈,也在所难免。” “元小姐可是又遇到了什么难事儿?是有什么人让你受了委屈吗?”周敞终于问出一直想问的问题。 “没,没有。”元亓目光回避,又拿起茶壶给周敞倒茶,顺便扯开话题,“殿下请喝茶,这茶虽不及‘金鼎云梦’,但适合冬日暖胃。” 周敞茶杯触手已经冰凉,但刚倒的茶水,喝到口中却是温的,也不知是不是茶壶自带保温功能。 也就顺着元亓岔开话题:“文公子这次再考,定能高中,倒是要先恭喜元小姐了。” “恭喜我?殿下为何要恭喜我?”元亓不但没有羞赧之色,反而奇怪。 “呃……”周敞语塞。 元亓与文倾言的关系对其两家而言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只要文倾言能够高中,必定正式向元家提亲。 但两家对外从未宣称。 周敞知道,那是因为有贺喜的记忆,若是细究起来却说不通是在哪里得到的消息。 就在周敞不知如何回答之际,忽然月亮门外传来一声招呼。 “哟,九弟,你真在这里,听人来报,我本还不相信。”荣王风铎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这里。 “荣王兄?”周敞装作惊喜,站起身来迎上去,恰好避开元亓的追问。 元亓无奈,同着其他人一道,也只得迎过去见礼。 “哦,元小姐也在这里啊。”荣王身后跟着几名随从,却不见日常那个活死人样的护卫。 周敞本想介绍二人认识,现在也成了多余,收回了手:“啊,原来二位已经认识。” “自然是认得,此前建塔期间,多次相遇。元小姐是不放心父亲,我是不放心进度,因此都常常到这里来,故而偶有相遇。”荣王一双眼睛在周敞和元亓身上往来逡巡,“倒是九弟,今日为何来此,本以为你向来不凑这样的热闹,上次问你也不答复,为兄是连请帖都没给你。你却又突然来了……,恐怕不是来看为兄的吧?” 这话问得颇有意味。 周敞必须装个糊涂:“当然是来看荣王兄的,只不过刚才人多,荣王兄身边又围了太多人,我怎么挤得上去,只好来后面躲一躲。” “躲一躲?”荣王一脸玩味,“堂堂奕王殿下,若是想见我,或者想看塔,只要说一声,还有人敢挤着你?躲一躲是真的,不过,不光是躲前面的人山人海吧。” 瓜田李下,事避嫌疑。 周敞刚才一见元亓就把什么都忘了,一心只想着要同她说上几句话。 现在细想,后院之中,无人之地,一男一女单独对谈,若是外人瞧见会怎么想? 她正想到此,元亓却已经道:“既然两位殿下在此,民女就不打扰,先行告辞了。” 语气冷淡,整个人突然就如罩上一层寒冰。 “不,元小姐留步……”荣王笑意满满,抬手虚拦,“本王就是出来更衣,顺便透口气,今日来的人多,还要回去招呼。倒是本王这九弟,向来不喜欢凑热闹,今日却能来此,还要元小姐多陪陪。” “荣王兄说什么呢?”周敞觑着元亓脸色,已知不好,赶忙澄清,“可别误会,我与元小姐也是在此偶遇。” “偶遇、偶遇,都是偶遇……”荣王带着三分“了然”的笑意,像个宽容又玩笑的长辈,“既是偶遇,怎么不来偶遇为兄我呢?哈哈……,九弟,不消说,为兄都明白的。” 元亓始终眼帘低垂,面无表情:“民女先告辞了。” 说罢,眼皮也没抬一下,带着绿菊就要离去。 “哎,不……”荣王也跟着退后一步,“元小姐留步,本王才是该走的那个人。” 说完,笑了一笑,又冲周敞眨了下眼睛,转身先一步离去。 “荣王兄,你是误会,千万不可再提。”周敞知道荣王想歪了,但这种事情只会越描越黑,却又不放心,生怕引来更多误会,“荣王兄,我也同你一起去瞧瞧热闹吧。” “不必,”荣王后脑勺仿佛都在笑吟吟,用背影摆手:“你就不必送了。” 周敞这个时候就是再想留下,也没了理由。 待要回头跟元亓告别,却见元亓漠然立在当场,一点没有要恭送荣王的意思,望向荣王离去的方向更是冷漠得意外。 “你生气了?”周敞第一个冒出来的就是这个念头,“啊刚才是荣王兄误会了,回头我会再向他说明,你不要介意。” “误会什么?”元亓的思绪却没与周敞一处。 第273章 听墙角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刚才荣王兄见你我二人在这后院之中,想必是误会了,之后我自会向他说清楚。”周敞又强调了一遍,“你不必放在心上。” 元亓这才轻叹一声,却道:“奕王殿下不可,殿下不必特意去澄清,否则恐怕会引来更大的误会。更何况以荣王……,罢了,总之我们清者自清。” “你说的也有道理。”确实清者自清,周敞也赞同。 更何况也确实不必说什么,只要文倾言高中,或者不高中又如何,他们缘份早定,只要这次科举之后,他们的事情定下来,也就清者自清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 周敞这么想亦十分合理,但不知为何,心底就是隐隐不好受。 孤男寡女于后花园中相处,也有不妥。 她现在应该时刻记着自己的身份乃是奕王风铭,便也不再多言:“那我也告辞了,元小姐多加保重。” “送奕王殿下。”元亓又一福。 “我自出去就是了。”周敞话一出口,又觉多余。 元亓就将周敞送到月亮门外。 周敞转身而去的一瞬心中不是滋味,可又闹不清楚到底别扭在哪儿。 刚才是无意中走过来的,这时候又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没走出两步,又是心烦意乱,再回身,有心想要转回来再向元亓问一问路,却发现已经无意间,来在了后花园的墙外下。 这时,一个女声传来:“小姐,刚才奕王殿下在这里,为什么不与他说说荣王的事情,或者哪怕多提一提建塔的事情也好啊?” 嗯? 说话的是元亓的婢女绿菊,周敞不自觉放缓了脚步,元亓果然有心事。 元亓轻叹一声,淡淡道:“你是糊涂了,荣王的事情怎么说与奕王听,他们既是皇子又是兄弟。” 声音在移动,显然元亓正与绿菊主仆二人也正沿着墙下走。 周敞不自觉跟着声音去。 “茶馆里的说书先生不是常说,天家是没有骨肉亲情的。”绿菊就不服,不自觉更提高了音量,“更何况,奴婢总觉得荣王是荣王,奕王是奕王,奕王殿下是与他们不同的。” “这样的事再稀松平常不过,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而且说多反而引起旁人的误会,你也不要再说与旁人,知道吗?”元亓加重了一分语气,算是给绿菊警告。 绿菊打小侍候元亓到大,主仆关系亲厚,元亓轻斥她也不放在心上,仍旧坚持:“此前,荣王殿下逼迫老爷一定要在年前完工,那时老爷没说什么,小姐也没说什么。若是小姐那时跟奕王殿下反映,或许荣王不会逼得这么紧。” “罢了,好在爹爹终是抗了下来。”元亓又是轻叹一声,“当时就算说了又怎样?奕王殿下当时正为疫情之事焦头烂额,哪里顾得上我们,更何况,即便是他能帮我们,也不知荣王所言是不是就是当今陛下的意思。若是陛下的意思,就算是奕王殿下也没办法,徒然坏了他们兄弟的感情。” “唉,小姐之前就这么说,可是这次呢?”绿菊更是气鼓鼓,“老爷从天牢出来都没病,为了这件事情反而病倒了。若是奕王殿下同荣王一样,这塔建好了,也不想为老爷讨那个什么头衔,岂不全是白折腾?” 啊,元裕竟然是病了。 周敞又是一个没想到,难怪刚才元亓态度有异。 却听元亓重重一叹:“唉,爹爹那是这段时间心火大又强行压制,一旦塔建好,他了了心事儿,反而压制不住,这才发病,只要吃几副苦药就会好的。” “老爷是能好,就怕都是白费功夫。”绿菊又给了一句,就不再出声。 绿菊有着同她主人一样的大眼睛,无论说话还是不说话的时候,就忽闪忽闪,很是灵动。 周敞脑海里都能浮现绿菊撅嘴的模样。 绿菊不说,周敞倒还真的没有想起,关于建塔一事,到这里还不算完。 此前临帝曾答应建成之后就会给元裕一个头衔。 虽然有名无实,但可挽回此前的声誉。 她该去为元裕讨来才是。 只是刚才一见元亓,脑子就又不好使,竟然只字未提。 为此,不免心生懊恼。 却又听见墙内元亓清越的声音又道:“唉,早上的时候不是就跟你说了嘛,不必再提,尤其是在父亲面前,免得他再生心火。时至今日,父亲也不在乎这个头衔,只想着真正能为这一方百姓多做些事,否则也不会将大福寺周围的地都收了重建。不过不管怎样,元家能有今天,能有这个机会,是要多谢奕王殿下的。” “多谢奕王殿下与这件事情也不矛盾,小姐……”绿菊颇有几分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架势。 “罢了,这件事情不过是我元家花银子买个心安,至于荣王……”元亓说话语气终于有了几分情绪,不甘中又夹杂几分嘲讽,“本就是平常事,向来手握权势之人最爱坐享其成。从前你难道见得还少,又何必大惊小怪。” 绿菊更加不忿:“小姐,老爷为了建这大福塔前后花费三百余万两银子,因为不放心,日夜守在这里,就是中间病了一次都坚持没有离开。可如今大福塔建成,您听听外面百姓都怎么议论,在他们口中好像这寺庙和塔都是荣王出银子似的,只知感激荣王殿下。还有来的那些人,个个都是什么博引会,说得好听,不就是荣王派系?您也看到,早上开光的时候,下面百姓对荣王那可真是五体投地,可有人提起我们元家。坐享其成也该有个限度,他们这些有权有势的,要收买人心,只出那么三瓜两枣也……” “不要再说了。”绿菊说话跟倒豆子似的,开口就停不住,且越说越难听。元亓显然被说得愈发心烦,忍不住喝止。 “就连这块儿地,挨着塔有多近,老爷还要再特意买下来,买下来的银子连同也够买塔下那块儿地了。荣王对外还美其名曰是自己捐的地,他哪里是捐的,分明就是……”绿菊却越说越来劲儿,根本停不住。 第274章 怎么能算偷听呢?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住口……” 元亓无可奈何又谨小慎微,将声音压到几乎听不清:“不要再说了,这里不是元家,小心隔墙有耳。” 周敞耳朵一热心一跳,却还是忍不住想继续听下去。 回忆起来时路上,百姓确实都在议论荣王贤明。 然而,就算绿菊所说属实,荣王也未必有心。 毕竟,一般谁会去注意这些呢? 另一边又隐约传来元亓斥责绿菊的声音:“都说了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虽然三百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不过我元家从来也不是小家子气、没见过世面的,更何况能用银子办的事,也就不算事。犯不着再拿出来说,没地让人小瞧,就当是为我们自己积福了。” “是,小姐,奴婢不提了,您也不必为这件事烦恼,还是等文公子这次科举高中,真如奕王殿下所言,抓紧机会……”绿菊的声音也小了不少,说到一半几乎听不清。 “你的嘴是越说越没个把门的了。”元亓的声音却大了起来。 周敞才反应过来,刚才绿菊的话,该是又被元亓制止了。 “好,好,奴婢也不提了。只是……,只是……”绿菊看来是个有话不说憋着难受的主儿。 元亓则好像一转身继续往前走,声音开始渐行渐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还不是从父亲那里听来的,可是就算元家有钱、无权也不一定要靠外人,不是还有元介嘛。” 是不是文倾言哪里惹元亓不高兴了? 周敞不免心生疑问。 这两人可别闹掰啊,文倾言哪是几百年才能出一个的帅哥啊,放在身边光看着都能当饱饭吃啊。 墙的另一半,绿菊似慌忙跟上去,声音不稳:“是、是,小姐说得对,还有小少爷,小少爷……” 周敞使劲儿把耳朵贴在墙上,凝神追听,却再听不清动静。 忽然“噌啷”一声响。 周敞吓得一个激灵。 一回头,高远正宝刀出鞘挡在她身后。 与来路相反的方向上,墙根下的一处阴影里,不知何时,多出一个黑色的人影。 “啊……”瘦猴本也跟着周敞一路偷听,吓得整个人贴在了墙上。 “你……?”周敞一眼认出,指着那个黑色人影,“你是荣王兄的那个侍卫?” 话音一落,才警觉出了一身冷汗。 阴影中的黑衣侍卫一直直勾勾盯着周敞,眼珠一转也不转,不折不扣活死人样。 “你什么来路?”高远沉声问。 高远这一问,黑衣侍卫才收回目光,却并不回答。 周敞心中也有些发虚,这人该是看到他们在墙角偷听了吧。 不过顺便路过的事儿,怎么能算偷听呢? 她现在好歹是个王爷,只要架子不倒,没人敢在她面前说三道四。 想到这里,周敞挺起胸膛,直接对黑衣侍卫勾勾手指:“你过来。” 黑衣侍卫也没表现出不情愿,前移几步低眉敛目躬身一礼:“参见奕王殿下,不知有何吩咐?” 周敞也没瞧出他走路有什么特别,但就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周敞对这个人印象一直深刻,但就是不记得他的名字。 黑衣侍卫垂首回答,说话声音粗哑怪异,似乎紧着嗓子:“小人贱名吴风,咳咳……” “你病了?”这人一走近,周敞就又从他身上闻到一股汤药气味。 “是,小人一向体弱,常年需要吃药。”吴风声音里听不出半点活人的情绪,此刻即使站在阳光里,也还是没有半点儿活人气息。 “你不是应该跟着荣王兄的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周敞上下又多打量两眼,怎么看还是全无好感。 没话找话,但只要多说上两句,她那种被人抓个正着的尴尬感,就几乎消失殆尽。 吴风躬身,将脸藏在自己投下的阴影里:“荣王殿下有客人要招待,让属下自行出来走走。” “你既病了,要么休息,别随意出来走动,要么找一处太阳底下,晒一晒也总是好的。”周敞决定将刚才听墙角之事抛诸脑后,再也不提,“你这个样子,病歪歪,毫无生气,别说保护荣王兄,就是自己也护不周全吧。” “……”吴风低着头并不答话,只管杵在原地。 周敞本就有心虚掩饰之嫌,看吴风更加不顺眼。 难道她说错了吗? 虽然钟先生也体弱多病,还经常晕厥,但怎么看还都是个正常活人,而这个吴风,看着同样体弱多病,不却出人气,怎么看都更像是个死人。 死人,还怎么当侍卫? 这一点儿,上次她就想跟荣王吐槽了,只是一直没得着机会。 “你既是荣王兄的侍卫,都会什么武功?”吴风不回话,周敞就得自己没话找话,现在尴尬没了,越瞧此人越不顺眼。 吴风身高中等偏上,纤腰细腿,面容苍白,但长相倒算是清秀,一双柳叶眉,狭长的眼睛,眼中没有一丝温度。 尖尖的脸上,小鼻子、小嘴,放到现代倒是适合上镜。 阳光下皮肤白得几乎透明,血管都清晰可见,细看之下,倒有几分雌雄莫辨的中性美。 但他一身黑衣,腰间系一条灰色宽腰带,腰带上挂了一把佩剑,就只能是个男人。 只是窄肩细腰的身上,挂了把长剑,瞧着不像武器,倒更像是起个装饰作用。 “咳咳……”吴风一开口又是先一阵咳嗽,眼睛冷冷冰冰不带任何情绪,“小人因为体弱,其实不会什么武功,多蒙荣王殿下收留照顾,才能苟活至今。” 他不说话就是个死人,一说话,偶一目光瞟过来,眼神中就似藏了无数绵绵细针。 周敞一瞥间,心上就像是被扎了牦牛细针,不疼,但就是不舒服,不得不整顿自己心神,又问:“咳咳……,那你这一身黑衣是为了装腔作势用的?” 她从来也不是凭直觉办事之人,更不会以貌取人,但自打第一眼看到吴风,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舒服。 “……”吴风便又低着头不回答。 第275章 造福一方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两人就这样在正午的大太阳底下僵持。 半晌,周敞都要怀疑,这个吴风不咳嗽或者说话的时候,好像都不喘气,整个人就是张纸片,甚至连他的影子都好像比别人淡上一些。 甚至再在太阳底下晒下去,整个人都能消失不见。 周敞本也决定来个不出声,对峙到底,但站久了,先就坚持不住,只好将人打发:“罢了,你下去吧。” 吴风躬身施了一礼,不发出一点儿声音,退了下去。 “这家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周敞眼看吴风背影消失才问。 高远直到吴风背影消失,才收回了刀:“是属下无能,没有注意到,一回头的功夫,他就已经在那里了。” “肯定不是你无能,”周敞知道刚才他和瘦猴在墙下偷听的时候,高远是左右来回警戒把风的,“是这家伙走路没有声音,实在古怪。” “王爷,这是怎么,干嘛一直跟一个侍卫较劲儿?上次不是说了嘛,他就是一根红心甘蔗,外表看着不重要,但里面肯定发霉了,千万不能嚼,一嚼准要中毒。”瘦猴从头到尾都没拿吴风当回事儿。 “我较劲儿了吗?”周敞不承认,转而却又问,“你们闻没闻到他身上始终有一股药味。” 瘦猴和高远都摇头。 “那你们觉没觉得,荣王兄的这个吴风很特殊?”周敞不甘心,难道只有她一个人觉得这个吴风不对劲儿? 瘦猴和高远还是摇头。 周敞又把第一次就有的感觉拿出来说:“你们没觉着他身上没有多少活人气息,走路也没有声音,像个死人吗?” “王爷上次就这样。人家明明是活人,就是长相秀气了些,像个水瓜,不是个冰冻水瓜。”瘦猴貌似大大咧咧,但也有心细的一面,“王爷放心,奴才刚才也仔细看了两眼,他有喉结,肯定是男人。” “高远,你怎么看?”周敞又回头瞅一眼高远,虽然知道是在背后议论旁人是非,但也想找个同盟。 高远似也在想什么,半晌闷声闷气开口:“王爷这么一说,倒是让属下觉着,他身上的气质的确特殊,倒还真有几分像杀手,不过刚才他说他不会武功,我看他手上皮肤细腻,倒也不像是练过的样子,因此也就不可能。” “唉,你们不明白,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周敞失望摇头,“我要说的是,像他这样病歪歪又不会武功的人,怎么能做荣王兄的侍卫呢?他能保护得了谁?而偏偏荣王兄却一直把他留在身边做侍卫,这合理吗?” 高远和瘦猴就无话可说,那是荣王自己选的人,轮不到他们置喙。 三人往外走,自然谁也不提偷听之事。 结果因为下意识走的是与吴风相反方向,又绕了一大圈,最后才出了大福塔的后院。 刚一出院门,遥遥可见,荣王也正同三位高僧送一群人出来。 荣王看到周敞又笑着招了招手。 周敞本不想过去,但发现那个吴风竟然又不在荣王身边,便走上前去。 “九弟,怎么样,谈得还高兴吗?”荣王笑容意有所指。 周敞也不解释,反而一问:“荣王兄,你觉得吴风适合做您的侍卫吗?” “怎么了?好端端干嘛提他?”荣王莫名其妙,回头找了两眼,自然没找见吴风。 周敞还是那句:“荣王兄,他不适合做你的侍卫。” 荣王满不在乎一笑:“其实,他是我当年捡来的一个快饿死的孤儿,本来看他长相清秀想让他读书,但他却不喜欢,一心向往武学,虽然没学会什么,但留在身边做个侍卫也还是可以的。” “怎么可以?你要是有危险,他能保护得了你?”周敞憋了好久,就是想要提醒荣王这一点儿。 荣王更没所谓:“我能有什么危险,向来也都只在锦都城内走动,接触的也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周敞劝不动,也就不再劝下去:“好吧,看来荣王兄是可怜他,小弟也没什么好说的。” 荣王还是不放在心上,温和一笑:“你瞧,今日都是难得赶来参加开光仪式,要不你同我一起过去,也多认识一些人……” “皇兄多保重,我这就走了。”周敞说不下去,赶紧告辞,带着高远和瘦猴快步离去。 三人挤出人群,已经过了晌午。 再看周围,人流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更有增加之势。 周敞跟着瘦猴,带着高远走到马车前的时候,又开始肚子饿,想到钱袋尚算富裕,东福街上又是如此热闹,又复开怀:“猴子,我们找间好吃的馆子,在外面吃好了。” “王爷这个决定实在英明,不如就这家如何。”瘦猴一指刚刚牵马车出来的小店,“卖驴肉火烧的,奴才此前有机会就会来这家,没有想到它的位置不变,只是店面翻新了。” 周敞打眼一瞧,这家店位于街口,只有一层,虽然都是统一做了翻新,但因为原来的房屋有高有低,而这家小店只有一层。 只在一排店铺后面,不知是原来就有,还是后来开辟,统一隔了一道院墙,专门用来给部分客人停放马车。 周敞正好尝鲜,但再往店内瞧去,显然已经人满为患,就有些想打退堂鼓。 瘦猴显然看出周敞心思:“王爷,不如奴才去店里买了,咱们路上吃,否则这一处人多,赶着马车也不知何时才能回到王府。” “如此最好。”周敞说着话从袖口中掏出几两碎银子都扔给瘦猴。 说完,周敞先在高远的搀扶下上了马车等候。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瘦猴就从店里抱出大大小小几包吃食。 “王爷,上面的趁热吃,下面的两样小菜也是特色,可以尝上几口。”瘦猴呼啦一下子将所有东西都放在马车上。 周敞立刻就闻到一股刚出锅的肉香气,食指大动:“怎么买这么多,吃得完吗?” “王爷放心,有奴才在,旁的都可以但绝不会让吃食剩下的。”瘦猴信心十足,“而且王爷肯定想不到,这店铺重新翻修,驴肉火烧的价钱不但没涨,反而每个还便宜了三文钱。” “是吗?为什么?”周敞顺口一问,已经开始迫不及待想要开始吃起来。 瘦猴和高远分别将大包小包的吃的分开,瘦猴一边将自己的那份放到车前沿上,一边道:“刚听老板说,这还真是多亏了元家。元家买下了这一大片地,对这些老商户说只要肯出银子统一装修店面,并且在大福塔开光之日让利迎客,就免去接下来三年的租金。” “嗯,这么说来,店家也是划算。”周敞顺手先拿过一纸包,里面是单独包着的四块驴油火烧,热气直扑面颊,“没有想到,元家不但建了大福塔,还造福一方啊。” 又不禁想,在大福塔这件事情上,元裕真是不可谓不用心,也并非全是如刚才绿菊所说,百姓心中还是知道元家的。 高远分完吃食也跳上马车,然后是瘦猴放下车帘,跳上前座,先咬了一大口驴肉火烧,这才挥起马鞭,启动马车。 三人边吃边走,这才打道回府。 第276章 班师回朝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这是过年了?”周敞睁开眼睛,依稀记得距离腊月三十还有三天。 但奕王府墙外,鞭炮声不绝于耳,却是直接将她吵醒。 周敞坐起身来,望一眼半敞的窗子。 窗外已经天光大亮,但冬天关着窗,也判断不出是什么时辰,地上的炭火早就已经熄灭了。 寝殿内微寒,周敞自己从衣架上拿了长袍潦草披在身上。 外面也不知是谁听见了殿内的动静,敲门询问:“王爷可是要起身了?” 不是歆羡就是歆慕的声音。 周敞“嗯”了一声,自行走去桌边倒了杯水。 歆羡歆慕推门进来,端了水盆和热水,还有洗漱的用品。 周敞在二人服侍下,简单梳洗。 前后脚,瘦猴又端了早膳进来,一进来也不等周敞问,就先道:“王爷,显王班师回朝了,才进的都城,您都听见了吧。” 周敞刚闻到热粥的香气,食欲大振。 “显大头”终于回来了? 周敞从奕王风铭的记忆里,对显王风铮的最大印象就是脑袋大。 这人名字该是起错了,叫什么“风筝”啊,那么大脑袋根本飞不起来。 应该叫“风浪”,浪头大不说,一个浪打过来,就能让人不好受一阵。 “现在是什么时辰?”周敞不想理会,只问时间。 “已经快到晌午了。”瘦猴将托盘中的小菜一一摆在周敞面前。 “已经中午了?”周敞顺着还没关上的门往外望去。 这些天万事不挂心,他这个自然醒还真是醒得越来越晚。 “是啊,王爷,显王回来,百姓们都夹道欢迎,正好又赶上年下,衙门和百姓都乐得提前放爆竹报喜。”瘦猴脸上也挂着几分喜庆之色。 周敞舀了一勺粥吃着,耳中再去细听远处的鞭炮声,声音已经消失不见,不禁又想到,“显王”这个封号倒是没错,赶在还有三天过年的时候“压轴出场”,也真是够能“显摆”的了。 “显王殿下这次回来,陛下肯定会大加封赏。倒是王爷,您也为这次胜利出了不少力,但是恐怕就……”瘦猴神情失望地在一旁嘟囔。 “也无所谓,他那么大的脑袋就该配个大点儿的王冠。”周敞心里明白,显王可是大后期,什么时候都不能得罪啊。 瘦猴也跟着取乐:“也是,旁人的脑袋顶多是个南瓜,显王的头得有冬瓜那么大了吧。” “那也太夸张。”周敞是真无所谓。 “不过,王爷……”瘦猴拿眼四下一撒,奕王的寝殿还是空空荡荡,“您埋的那些东西若是堆在地面上都该成山了吧,怎么一点儿效果也没见着呢?” 周敞知道瘦猴问的是什么,也知道先前说是“搞仪式”,帮助发财的说辞,糊弄不了多久。 大福塔开光那日买回来的半车东西,在之后这几天中陆续都被她“带货”不见了。 然后趁着马上就要过年的光景,这几天又连着出去采买。 但每次东西前一晚搬入寝殿,第二天早上就消失。 景姑姑、歆羡、歆慕她们不问,瘦猴却总是要问的。 周敞只好再继续往下编瞎话:“的确不见效果,因此后来我又改进了方法,将东西都烧了。” “烧了?怎么烧的?那么多东西,可烧得过来,要不要奴才……”瘦猴是真感兴趣。 周敞脑筋飞转,也是铺垫了几日:“就是用房后那个大炉灶,烧给灶王爷,接下来,过年期间最好也不能断。” “那个大炉子不是为了王爷烧洗澡水方便才搭的?”瘦猴将信将疑。 “你傻啊,这是能对外人说的吗?”周敞白上一眼。 瘦猴就砸吧砸吧嘴:“啧,这么说来……,也是,可是王爷,有用吗?” “你不要老是问,这样会把老天爷问烦的,又显得没有诚意。”周敞继续糊弄。 “也是,那奴才不问了。”瘦猴到底最关注还是吃食,“不过王爷,今天是不是还要出去买东西,吃的倒是可以暂缓缓了。” “嗯?难得啊,咱们猴子还有吃不下的时候?”周敞颇感意外,前几天瘦猴都是来者不拒的。 瘦猴咧嘴一笑:“那倒不是,只是眼瞧着年三十的宫宴也都到了,前两天买的东西的确还吃不完,而过两天进宫,自然少不了好吃的,到时候连起来,奴才肯定少不了。倒是东西放时间长了吃不完,再坏掉,那就是浪费了。” 周敞懵了一下,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道程序,她尚未参加过这样的场合。 几乎同时,心底生出抵触情绪,也不知是来自她还是来自奕王。 不过现在也不好说什么,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倒是瘦猴又想起一事:“对了,王爷,显王搬师回朝,听说宫中锦妃娘娘还大派红包呢,我们要不要也进宫一趟?” 周敞现在对进宫没兴趣,主要是皇宫之中现在防他如防贼一般,已经没那么顺溜能搬出值钱的东西了。 不过瘦猴这么一提,倒是让她又想起一事:“元家上次搞的那个祈福灵签,是不是也要兑换了,不是说一条给一百文钱吗?” 瘦猴撇撇嘴:“哎呦,王爷,那都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您怎么才想起来啊。早在疫病封锁之前人家可就发出去了,那时候奴才还可惜,手上没有一根红布条啊。” “哦,那元家估计又散出去不少啊。”周敞倒是没来由替元家心疼起银子来。 吃过早膳,周敞本想照例还要出府,继续“直播带货”,多福多宝却又来通报,说钟先生要见她。 周敞便又在脑海中调出视点系统的信息瞧上一眼。 【等级:上九三】 【佣金:-5,620,000两】 【订单:0】 罢了,“贷款”减少不少。 原本大福塔开光那一日激增的三百多个订单也已经于昨日清零。 今日休息一日也无妨。 偶尔也该做一做奕王该做的事情,王府亦不能全交给景姑姑和钟先生。 想到这里,周敞便决定提前给自己放个假,起身往书房溜达。 第277章 过年的气氛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前脚刚在书房落座,钟与后脚就来汇报王府内外各种情况。 仰赖南方的马志鸿,在各种条件限制下,还是赶在年前在三地开设了三间医馆兼药铺。 周敞心中感叹,这人长什么样,她到现在都没印象。 若是有机会要见上一见,当面感谢才对。 钟与又说到了内外账目。 周敞听了半天就听明白一点,撒出去的银子都别指望回来了,本来那些银子也都不是正经要做生意赚钱的,干脆别抱任何希望。 一箪行的陈原和马志鸿一个在北、一个在南,今年因为公事都不会回来过年。 周敞想到前世身为打工人得不到的各种应有福利,因此要补偿在他们身上:“那就劳烦钟先生,包个大大的红包给他们二位,算是本王一点儿心意。当然府中上下各人,也是忙了一年,也该包个大大的红包。” “属下代他们先谢过王爷。”钟与少有地舒展眉头,很是欣慰。 “噼里啪啦……”话正说到这里,书房院外,王府东墙外又响起鞭炮声。 “显王游街还没完事儿?”周敞顺着声音向窗子方向望过去,自然什么也瞧不见,却发现不知何时,窗上已贴了红色窗花。 显王回不回来跟她无关,但鞭炮声从早上吵到现在,实在让人心烦。 钟与本来最易受惊的体质,这次却没什么大反应,而是想了想:“王爷,这该不是迎接显王回城的爆竹。算着时辰,今早重开恩科,二次放榜,现在该是到了喜报派下来的时辰,估计是有人高中,正在庆祝。” “这样快啊?”周敞印象里前几天还在考试,才过了几天,就出了结果,礼部这次效率还真是出奇的高啊。 钟与还是习惯缓缓摇头:“唉,快是快,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听说是礼部尚书的主意,也是天鉴司的测算,说若是能在年前把大比的结果定下来,对来年的年景是大大的有利。” 上次周敞一天之内解决“科举舞弊”和“卖官鬻爵”两件大事,事前事后都没有跟钟与商议。 但事后,钟与还是从瘦猴和高远口中得知了个大概,自然深感欣慰,还曾特地来向周敞问起其中细节。 周敞无法解释如何知道那么多内情,只能含糊带过,这也是她事先不与钟与商量的原因。 倒是钟与得知了当初周敞收白面馒头郑途金貔貅,全是为了取证,深感欣慰,差点儿没老泪纵横,还是周敞好一番安慰。 “这还可能与王爷有关。”钟与又欣慰地笑,但该皱的眉头还是无法完全舒展。 周敞不明白:“与我有关?” 钟与就道:“西城除了棚户,大多也都是贫民,穷苦读书人也不在少数。历来倒是不缺学问好的,但因为舞弊事件,大多还是落第。听说这次重考放榜,很多贫寒学子都如愿上榜了,很多都住在西城,估计王府附近也该有不少的。” 外面鞭炮声越来越大此起彼伏,人声嘈杂喧哗之声也不绝于耳。 周敞也实在坐不住:“若真如此,那就更应该出去瞧瞧热闹。” 钟与也乐得如此,起身跟了出来。 二人走出书房,转上回廊,往前殿后门,刚走穿过前殿的“大门洞”,傅掌柜却又从西边侧门进来。 傅明老远瞧见周敞,快步过来行礼。 钟与则道:“傅掌柜怎么来得这样迟?怕是路上给耽搁了吧。” “可不是,”傅明摇头苦笑,“早上出门先是遇到科举放榜,大批人都往贡院去,人来车往,为了避开,我就想稍晚一点儿不打紧。结果真的出门又遇上显王入城,封路又封了好久,倒是眼瞧着还有三天过年,好事扎堆,都赶在了这一天报到。” “既然已经晚了,那傅掌柜少不得多在王府多耽误一会儿。”钟与显然是事先知道傅明要过来。 傅明则道:“不打紧,多晚都没关系,反正马上要过年,药铺里倒是也基本无事。” 周敞不知二人碰面何事,但奕王的意识适时冒出来给个提示:“啊,二位既然是要年下对账,就快去吧,不必陪我。” 于是二人告退。 周敞一个人从后门进了前殿,穿过“大门洞”,两排大红灯笼映入眼帘,不远处有粗使的下仆往来,身上都换了颜色鲜艳的新衣。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心中忽然一暖。 多少年了,没想到竟然能在穿越之后,才重新感受到了在家过年的气氛。 周敞下了台阶,正要往大门去,瘦猴却忽然从大门外跑进来,身后还跟着一瘸一拐的秋叔。 瘦猴一见周敞就大喊:“王爷,快来看,外面好热闹。” “是放榜中第的举子游街吗?”周敞若不是被鞭炮声吵个心烦,都不愿意凑这热闹。 “不是,不是……”瘦猴也不等气息喘匀,“都是来感谢王爷的。” “感谢我?”周敞一愣。 瘦猴咧嘴笑:“王爷,外面来了好多读书人,高中的、没中的都有。奴才刚才问过了,他们说,是听说了这次能够重考,都是王爷在背后促成,因此特地前来感谢。” 都说跑得最快的就是小道消息,可若无特意宣扬,这个消息为什么也会走得这么快呢? 周敞始终纳闷,却又不知背后是否另有图谋,脚下倒是没停:“走,去看看。” “王爷且慢。”秋叔拿酒壶一挡,他一年四季不管什么节气,酒壶是不能离手的。 “秋叔,是觉有何不妥吗?”周敞为此总有一种惴惴不安。 秋叔有些做难:“不是不妥,只是王爷……,外面人多又杂,还是在这么个敏感时节,您身份贵重,还是不要露面的好。” 周敞倒是没想到身份贵重的问题,不过科举重考这件事也的确敏感。 若是背后有人组织,大张旗鼓来感谢奕王,确实不同寻常。 “秋叔说得对,猴子你带几个府兵,把人都驱散了吧。”周敞本就心有顾虑,现在秋叔也这么说,她也一定要保持低调。 “是,王爷。”瘦猴无可无不可,答应之后,回头就去招呼还在大门附近的府兵。 第278章 书生的感谢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多谢秋叔提醒,现在这个时候还真是……”周敞一眼瞥见秋叔拿酒壶的手都冻得通红,“您老也不戴个手套,冻到了手,今后还怎么拿酒壶,岂不是耽误了喝酒?” 秋叔沙哑着嗓子呵呵笑:“呵呵,这酒比什么衣物都保暖,老奴酒一下肚全身都暖,就不用手套了。” “手套也就罢了,腿上药膏隔三差五,也总是忘记敷,老是要人盯着提醒。”景姑姑不知从哪里又冒了出来。 说完,又向周敞手福了一福:“王爷,怎么出来也不披个披风,小心冻着。” 周敞前世做女子的时候倒是时常怕冷,尤其是在北方的冬天,如今成了男人,也不知是体质原因,还是锦都城的冬天就不冷,倒真是比以前“禁冻”了不少。 “无妨,也不出府,一会儿就回去了。”眼瞧着景姑姑满脸笑容,好像有什么高兴的事情,又不禁问,“景姑姑是有什么好事情?” 景姑姑笑道:“要过年了当然是好事情,府中下人们做的新衣刚才送到了,刚给秋叔的送来,他正好不在屋里,就找到这里,结果就瞧见王爷了。王爷,您这两天也该把新衣换上,过年就图个喜气。” “是,要换上,大家过年都有新衣穿,多好。”周敞倒是不在乎新衣不新衣,但尽量要把话说得真诚。 前世每逢过年,她都有意无意的抵触,不愿回家。 现在情况不同,看着景姑姑喜气洋洋准备过年的一张脸,她心里也跟着盼望起来。 过年要穿新衣,记得上辈子,小时候,姥姥每年也都给她做一套棉衣棉裤,后来长大了,回了父母那里反而就什么都没有了。 前两日,景姑姑将奕王的新衣送来的时候,周敞试穿了一下,虽然再找不到女孩子穿新衣服的感觉,但也感受了一把景姑姑无微不至的关怀。 又说了两句话,景姑姑陪着秋叔去试穿新衣。 周敞的注意力就又飘到大门外。 瘦猴带人驱赶的声音渐止,反而让她心中生出些许好奇,走上前去。 大门外,瘦猴和几名府兵正呼喝阻拦,向两边驱赶人群:“都散了吧,都散了吧……。” 外围放炮竹的早就偃旗息鼓,看热闹的人们迟迟不见奕王露面,也都缓缓散去。 唯独最前面仍有那么十几个,轻易不肯离去。 周敞透过大门门缝,偷眼细巧,却是一个也不认识。 那些人个个书生装扮,行为举止斯文有礼。 瘦猴驱赶,他们也就不近前,纷纷向奕王府大门方向一揖到地,郑重施礼,最后三两结伴,也都散了开去。 瘦猴带着府兵又等了一会儿,等人都散得差不多了,这才回身同几个府兵回转。 “王爷怎么站在这里?”瘦猴从侧门进来,却一眼瞥到还站在门廊下的周敞。 “我看看情况如何。”周敞为掩饰尴尬,干脆拉开大门,往外迈去,“看来这些人是都散了啊。” 瘦猴又跟上去:“人都已经让奴才赶走了,王爷不露面,他们也就做个揖,表个心意罢了。不过这些读书人还真是玉米棒子,既然是来感谢王爷的,大年下的也没说送点儿礼,哪怕是拎个烧鸡烤鸭什么的呢。” “没有更好。”周敞倒觉得读书人一片赤诚之心,想不到送礼这些虚头巴脑的事儿,这个时候,若是送了东西,收了也会觉得心中不安。 “王爷进去吧,别站在这里,一会儿万一又有什么人来呢。”瘦猴说着就要将大门掩上,一回头的功夫,忽然看到了什么人,“咦,那人……?” “什么?”周敞顺着瘦猴的目光望过去。 王府大门西侧斜对面正是一个路口,路口靠近王府对侧是一间商铺,商铺外面树立的招牌后面站着一人,虽然身子在招牌后面,但是上伸出大半个脑袋和肩膀正盯着这边。 “王爷,那边那人影,好像梅生……”瘦猴除了吃,眼神也一向很好。 “啊,是啊。”周敞几乎是同时认了出来,梅生虽身为男子,但皮肤过于白嫩,且一双鹿眼忽闪忽闪,在人群中十分亮眼。 梅生在二人发现他的下一刻就躲到了招牌后面,转而却又探出头来,像极了受惊的小鹿。 周敞往前凑近两步,想要瞧清楚一些。 梅生忽闪着鹿眼,再次探出头来,发现周敞竟然走出来正在看他,又躲了回去。 周敞不禁心中一乐。 “王爷,看他样子,像是来找王爷的,”瘦猴跟在周敞身后提醒,“不过王爷还是不要理会,这里毕竟是在咱们王府门前,让人瞧去了可能不大好。咱们还是进去吧。” 周敞却想起那一晚,想起梅生也是举子,终是一叹:“唉,说到底,他是读书人,至于旁个……,咱们都忘了吧。” 多少也算有些缘分,说着话,就向梅生招了招手。 梅生鹿眼眨了眨,确认是周敞向他示意,再没刚才胆怯,一下子跑了过来。 梅生在台阶下停住脚步,向周敞躬身施礼,却不发一言,只垂手恭立。 周敞也没想好要说什么,只管打量两眼。 梅生穿了一身青灰色棉袍,与刚才大多数书生一样,头上戴了一顶黑色棉绒的帽子,肩上围着同样黑色的围脖,越发把脸衬得白净。 半晌,倒是周敞先意识到了问题:“梅生,你现在知道我是谁了?” 梅生始终低垂着脑袋,却又拿鹿眼偷瞧。 听见周敞开口,才敢正式抬起头来,小声问道:“周公子,您真的是位皇子王爷?” “是。”周敞回答个斩钉截铁,也是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复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本王的身份的?” 梅生听到这个“是”字,整个人一紧,慢慢低下头去,盯着自己脚尖一动不动,也不知在想什么。 就在周敞以为得不到答案之时,他却又突然轻声吐出四个字:“姜禄死了。” “轰”地一声。 周敞的脑子在反应过来姜禄是何许人也的同时就炸开了花。 第279章 榜上有名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姜禄怎么会死? 难道是因为疫病? 是因为她一时念起吗? …… 梅生再抬头,一双鹿眼目光滚烫:“姜禄是死于这次疫病引发的咳喘,听他说,派他进疫区的正是殿下您,是吗?” 周敞脑袋轰鸣,根本没听清梅生说什么? 瘦猴则以为自家王爷又贵人多忘事:“王爷,姜禄就是巡城司那两人中的一个,当初……” 周敞抬手阻止瘦猴说下去:“他染上了疫病吗?” 梅生一双鹿眼却亮晶晶,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开始讲述:“那日之后,没多久,姜禄就又去一字胡同找过梅生,只是梅生躲出去,他没得见。” “他又去找你麻烦了?”周敞蹙眉。 梅生还是不回答:“再之后就发了疫情,巡城司的人都被派了过去,姜禄也就无暇顾及了。再之后有一天,姜禄突然去我家找到我,他脸色惨白,又白里透着潮红,说他被派去最危险最肮脏的疫区,结果现在染了疫病没得药治,都是因为我,因此也不要让我好过……” 说到这里,梅生顿了顿。 周敞下意识又端详梅生两眼:“你没事儿吧?” “梅生没事儿。”梅生摇头,莞尔一笑。 这一笑,让周敞直觉,梅生好似与此前有了很大不同,但具体不同在哪里,却又说不出来。 梅生一笑,腮边仍旧有浅浅酒窝,笑起来还是很好看,鹿眼忽闪忽闪也如从前一般灵动,但眼底之中,若有似无掩藏一抹忧伤。 周敞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只听梅生继续讲述:“好在姜禄当时就病了,又引发了咳喘之症,倒也没能将梅生怎么样。之后听说他回家没挺过三天就病死了。不过,当时他大吵大嚷的时候,就说出您就是当日的周公子,周公子就是奕王殿下。” 梅生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弱,似对知晓了奕王的真实身份并不欢喜。 “姜禄死于疫病,那么另外一个人呢?”周敞能想象到当时姜禄的疯狂。 没想到,姜禄之死,还真是因为染了疫病。 梅生说完就将头又垂了下去,周敞问话,他亦是低着脑袋:“那位金爷应该还好,此前听柳妈妈提过一嘴,说现在金爷也不怎么去一字胡同了。” “唉……”周敞长叹一声。 当时让金、姜二人进疫区,是突然冒出的想法。 那时根本没想更多,更没想过因此竟然要了姜禄的性命。 不过人一死,万事皆休,此前的事情也就算是彻底了结了,对谁都是一件好事儿。 周敞不愿纠结,对梅生亦是如此,因此便道:“梅生,我就是奕王,既然你早知道,今日又当面确认过了,就也回吧。” “不,不……,梅生不是要确认,梅生是要……”梅生慌急否认,却又欲言又止。 周敞就想不出梅生还能有什么事:“那你今日来可是又遇到了什么困难?” “没,没有困难。”梅生忽闪着鹿眼望着周敞,却又半吞半吐,“那日、那日姜禄提起此事,第二日梅生就打听着,去了、去了西城封锁区,远远看到了公子,不,是殿下的身影……” 周敞蹙眉,她竟然还曾被人偷窥了? 梅生话说一半,紧咬嘴唇,却说不下去。 周敞心中忽然烦乱,本与梅生就无瓜葛,既然梅生无事相求,她还是尽早打发:“以后就不要随意来这里,好好做你的读书人,否则若是再被有心人看到,恐怕要耽误你的前途。” “不,梅生不怕……”梅生眼中又是一阵慌乱,说话语气也急促起来,“梅生今天来,是放榜,跟着他们一起来感谢奕王殿下的恩德的。” “你中榜了?”周敞打心底替他高兴。 “梅生考了四十七名。”梅生羞怯,声音更小了。 “四十七名,那该也是很不错的名次,真的很好很好。”周敞是由衷赞叹。 记忆中,上榜的该有一百多人,能在前五十的都应该是相当不错了。 “梅生知足。”梅生鹿眼低垂,小声应和了一句。 周敞心生欢喜:“你也算得偿所愿,接下来就等着朝廷下派官职,这次吏部应该也不敢太不靠谱,希望你以后能做个为国为民的好官。” “这一切还要多谢公……,不,是奕王殿下,当初若没有殿下相助再造之恩,也没有梅生今日。”梅生一双鹿眼难以抑制的激动。 “你不必谢我,从前的事情也都忘了吧。以后好好的就好。”周敞多少有几分感同身受。 上辈子,她也是挣扎在最下层,曾经那么渴望成功。 但一来能力不足,二来没有机会,无论是否甘愿,一辈子最好的结果就只能是做个安分守己的小市民而已。 然而,面前这人因为她的一次援手,竟然就能改变命运,当然也是梅生自己才能过人。 不管怎么说,她心里实在高兴得很,就好像自己也达成了一个心愿。 梅生好似没有听周敞说什么,而是突然张大了鹿眼:“王爷,您派姜禄去疫情是不是也是为了……?” 话说一半,他又难以启齿。 “为了什么?为了你?”周敞反问。 当时就是一时兴起没想那么多,或者更多是对金、姜二人的厌恶还正好撞在枪口上。 如今姜禄竟然因此而丢了性命,只能说是造化弄人了。周敞忽然也就扫了兴致:“只是公事公办,你不要想太多,回去吧。” 梅生亮晶晶的鹿眼忽然暗了下去,复又鼓起勇气,仰视周敞:“王爷,不管怎么样,您是对梅生是有大恩之人,梅生如今虽然考取名次,但也不愿做官,唯愿终身为殿下效力,报殿下恩德之万一。” “不,不必如此。”周敞之前每次与元家的人说话,说到最后都避免不了对方一番感激,让她无所适从。 现在又多一个梅生,这是当初想都没想过的。 周敞更没想过要在朝廷中安插个什么自己人:“你十年寒窗,一朝考取了功名,还是要珍惜,将来做了官,只要能多为百姓谋福祉就行了。” 第280章 竟然是“颜粉”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梅生仰视周敞。 一双鹿眼仿佛星辰闪耀大海。 “殿下翩若惊鸿,矫若游龙,霁月清风、疏朗高洁,”梅生一脸崇拜,“是梅生没有资格服侍左右。”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周敞头次被夸个云里雾里,脑袋都不会处理。 这说的是自己? 不,奕王? 就算是形容的奕王,奕王真有这么好? 周敞自己都不信,奕王的意识也毫无反应,因此她必得实事求是,外加自知之明:“话说,你既然知道我是谁,难道没有听过本王的‘名声’?” “殿下高洁清风、怀瑾握瑜,单从这次科举舞弊和卖官鬻爵的案子就能够看出。”梅生肯定不移,“那些小人之言,怎可取信。” “我可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周敞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虽然被夸个晕晕乎乎,但好在理智尚存。 梅生不会是要成为奕王的“脑残粉”吧? 一个人一旦成了“脑残粉”,就会选择性眼瞎。 梅生鹿眼殷殷,只在周敞脸上,又发自肺腑:“殿下相信梅生,梅生哪怕只在王爷身边做个小吏,或者能为王爷做些事情,是什么都可以。殿下这般神仙一样的人物,任谁若是能在身边服侍,都是三生有幸。” 周敞被梅生殷殷目光盯得产生了自我怀疑。 这种望穿秋水、望眼欲穿、望梅止渴的眼神,不是上辈子,粉丝见偶像才有的吗? 难道梅生竟然是奕王的“颜粉”? 平心而论,奕王长得倒也不赖,也是她喜欢的类型,但比起…… 周敞脑中不禁浮现文倾言的脸,对梅生的眼光产生怀疑:“你听说过有位‘无瑕公子’文斐吗?” 梅生却根本没听见周敞说什么,目光灼灼:“殿下,奕王殿下,梅生什么都会做,只要殿下所愿,梅生万死不辞。” “不必如此,不必如此……”周敞连甩脑袋外加摆手。 梅生估计是昏了头,但她得替奕王保持冷静。 “你今日回去,从此放下过往,就当你我从未相识。否则日后你做了官,要是有人问起你我如何相识,你该如何交代?你要想一想自己的前途,并且你也不必想着恩情不恩情,本王做这些事情全凭一时兴起,与你无关。”周敞自己倒是无所谓,毕竟有奕王的身份在这里。 但她也是真心不想耽误梅生的前途。 梅生张张口还要说些什么。 周敞又挥挥手,打发他离去:“你去吧,好好过日子。” “不……”梅生却突然又匍匐跪地,“梅生不在乎名声,如果王爷需要……” “我不需要。”周敞吓得退后一步,赶忙示意瘦猴去扶人,“猴子,快……” 梅生满心期盼化为泡影,难以接受。 瘦猴下去台阶,一把要将梅生拉起。 梅生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能甩开瘦猴。 跪在地上,抬头仰望周敞,大大的眼中,失落转为哀伤。 似要再说什么,却终究忍下。 “砰”地一声,他一个头叩在地上,悲声:“既如此,请奕王殿下受梅生一拜。” 周敞站着没动,受了梅生这一拜。 而后,梅生自己站起身来。 周敞也算是最后告别:“你既拜过,就算了了心愿。别总想着过去,往后好好生活,去吧。” 梅生没再做声,始终低着头,再躬身一揖,转身向来时的方向离去。 “唉……”周敞叹口气,转身回府。 瘦猴跟在后面,忽然又道:“对了,王爷,刚才忘记跟您说了,这次的状元应该是那位文公子。” “啊……”周敞脑子又一下子停转。 瘦猴怕自家王爷是贵人多忘事,又提示一句:“就是元小姐的那位文公子。” 周敞自然知道,但不知为何,心就是别扭着难受。 瘦猴回身关上大门,嘴上还在不停:“刚才那些书生来致谢,奴才就顺便问了一嘴,他们都说是文公子,有‘无瑕公子’美誉的那一位。现在更是名符其实了。如果没有第二个姓文的,再加上这个名号,那就准没错了。” 周敞耳中听着,脑子不转,但心中不痛快,整个人都好像被抽走了力气。 瘦猴终于瞧出周敞脸色不对:“王爷,文公子高中状元,您怎么不高兴呢?” 周敞懒得回答,不想登台阶,直接绕过前殿,往东走。 瘦猴没得到回答,但可以自行脑补:“是了,那梅生得了名次还知道来叩谢王爷,那文公子高中状元,却怎么也不见他来谢您?” “不是你想的那样。”周敞终于是听不下去,摆摆手,“你还是想一想,中午多弄几个好菜来吃吃吧。” “王爷,咱们不出去了吗?”瘦猴一瞬间失望,王妈妈的手艺怎么跟外面饭馆的比。 周敞现在就想一个人呆着,眼看着又回了书房,摇头打发瘦猴:“不去了,你也先去吧。” “是,王爷有什么事儿,奴才就在外面,您再吩咐。”瘦猴在失望和希望之间向来切换游刃有余。 打发瘦猴之后,周敞把自己关进书房。 也不知道心口闷闷的是因为什么。 想来想去想不明白,最后干脆仰倒在椅子里睡了一觉。 一觉醒来,正赶上瘦猴又送了午饭兼晚饭过来。 周敞简单吃了几口就咽不下去,刚想在藤椅上小憩一会儿,又想起有一句话说得好“越睡越懒,越吃越馋”。 现在她是两样都占了,就不知道奕王的身材是否收得住。 吃了饭,又想着不如出去走走,也不必让瘦猴备马车,就在附近走走也是好的。 只要出去逛街,不论什么时候,瘦猴都高兴,兴奋得搓手。 “再叫上高远,他没事儿的时候也不该总是闷在自己的小院。”周敞说话的功夫都已经溜达出书房院子。 “好嘞。”瘦猴答应着就要去找人。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回廊,转向正殿。 瘦猴正要分开去找高远,忽然一个瘦高身影,从西边而来,身后还跟着秋叔。 “高运?”周敞的大脑还在辨认,瘦猴眼尖已经认了出来。 周敞心中惊喜加意外:“高运?怎么回来了?不是跟在马志鸿身边,赶不及回来过年的吗?” 第281章 心归处既是家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高运身穿一身轻薄湖蓝棉袍,背上背了个深蓝的大布包,整个人比之前变化很大,险些认不出来。 一边走一边跟秋叔说着什么,看样子该是要往东边高远的小院而去。 一抬头,不意遇见周敞,先是一愣,然后快步上来。 将背上包袱往地上一扔,跪拜行礼:“高运参见王爷,属下回来了。” 高运似乎又长高了一节,与高远相似又年轻十岁的面容上满是胡茬,有一种稚嫩又沧桑的违和感。 “快起来……”高运连自称都变了,周敞不知是该欣慰还是该感慨,“还以为你同马先生一样,是赶不回来过年了呢。” “正好,我去通知高哥。”瘦猴说着话就要往东去。 秋叔晃悠着手中酒壶,在高运身后亦嘴角含笑:“不用,已经让多福、多宝去找人了,高远没在院子里,不知道是不是去了后院空场跟府兵在一起。” 瘦猴就嘻嘻一笑,拍拍高运肩膀:“你倒是长高了,回来就好,否则高哥嘴上不说,心里却想得紧。” 高运亦是满脸终于回家的欣喜:“禀王爷,是马先生不放心,托了一家镖行带属下回来的。” “马先生有心了。”周敞点点头,越来越觉着有机会应该与马志鸿见上一面。 钟先生亦没有推荐错,奕王该是得了一个十分得力的人才。 “高运……” 众人背后又是一声惊呼。 高远快步从后院而来,平日没有表情的脸上仍旧木然,但到底是声音暴露了情绪。 “哥……”高运直接扑上去。 他的性格向来与高远相反,一个蹿身“猴”在高远脖子上。 高远用一只胳膊亦狠狠抱住高运,将他整个人都能抱离地面,只吐出三个字:“嗯……,重了。” 高运搂住高远不放:“哥,我好想你,你想我了吗?” 高远没回答,只是任高运抱着,他亦没松手。 “哥,我给你带了好多好东西回来。”高运半天才从高远身上下来,已经喜极而泣。 高远还是木木呆呆一张脸,只有快速眨了几下的眼睛才清楚好悬没有落泪。 高运一落地,高远又上下仔细端详着高运:“长高了,也长黑了。” 周敞在旁边瞧着二人兄弟相见,心中羡慕不已。 前世的她虽然有个弟弟,但从小不在一处长大,成年后更是很少见面,因此从不亲近。 这一世到了这里,皇家兄弟虽然也是兄弟,但即使是亲和的荣王加上亲近的十二皇子,碍于规矩礼法,也总感觉是隔了一层。 高运拉着高远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向高远献宝:“哥,我在南方还跟当地武馆的师傅学了功夫,是韩哥认识的人。明儿个咱俩比一比。” “嗯。”高远听着,不说话,最多“嗯”一下算是回应。 “马先生教我很多,还让我继续读书,我读书也没落下。” “嗯。” “南方不下雪,现在也不冷。” “嗯。” “哥,我现在也能认出一部分药材了。” “嗯” …… “王爷……”高远听了半天,才发觉周敞还站在旁边,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王爷可是有事情吩咐?” “没事儿,高运刚回来,你们兄弟一定有许多话要说,回去聊吧。”周敞也就不打算带高远出门。 “多谢王爷。”高运没等高远出声,先谢了周敞,拎起地上的包袱,拉着高远就走。 高远向周敞略一施礼,也就依言退了下去。 周敞又看向秋叔:“秋叔可要跟我们一起上街去逛逛?” “啊……”秋叔对这个提议十分意外,竟不知所措。 瘦猴就在一旁劝:“去吧,秋叔,过年前的这段时间没有宵禁,天黑了,街上也都有好多灯和人,跟着王爷去瞧热闹,总好过一个人喝闷酒。” 秋叔却连连摆手:“老奴腿脚不好,天又快黑了,怎么跟王爷出门,那不是拖后腿。” “秋叔同去,也叫上景姑姑,还有不知钟先生在忙什么。”周敞又想起景姑姑。 若是把人都叫上,就有了几分一家人一同逛街的感觉。 秋叔还是摇头:“景歆她忙得很,眼看没两天过年,府里的事情多,她定是也不肯去的。至于钟先生,傅掌柜还没回去,他们应该还在一处。” “哦……”周敞心下生出几分歉然。 她倒是做了甩手掌柜,一心只盼着过年,却没想最忙的还是景姑姑和钟与。 且秋叔腿脚不方便,硬是要去,恐怕秋叔自己反而心里不舒服。 周敞一笑将念头甩开,不想破坏了难得的好心情:“那就罢了,那一会儿我给秋叔买两坛好酒回来。不过秋叔喝酒是喝酒,一次不要喝太多,对身体不好。” “哎,哎,多谢王爷。”提到酒,秋叔是最高兴,将手中酒壶晃了晃,“老奴一天也就喝这么一小壶。” 那“一小壶”都得有一斤的量,一天一斤白酒,是多是少? 周敞无奈摇了摇头,也不再多说,带着瘦猴出了门。 两人没有驾车,自然也不能走远,就在附近两条街逛了一圈。 周敞来了这么久,都没有仔细看过奕王府周围是个什么样子。 如今临国与蜃国的战争胜利,取消了“禁娱令。” 王府周围的店铺早就陆续重新开张,现在更是张灯结彩准备过年。 周敞问了瘦猴秋叔的喜好,买了两坛酒,又给景姑姑买了胭脂水粉,钟先生自然是毛笔和砚台,高远和高运兄弟一时想不起来要买什么,就混同这瘦猴的喜好买了一大堆好吃的东西。 这期间,周敞脑海里已经几乎接不到多少视点系统的订单,估计是新鲜劲儿过去了,位面客户下单的人也就减少。 周敞受到过年气氛的感染,暂时也不想为“直播带货”的事情烦忧。 耳听着街上的人们纷纷议论此次显王多么英明神武大胜了这场仗,今年的新科状元长得多么好云云…… 周敞心中又多了几分人家烟火的感觉。 这里就是她余生要生活的世界。 这里很好。 心归处即是家。 第282章 泊来鸡尾酒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大年三十的晚上,皇宫家宴。 按照惯例,临帝召皇室宗亲、亲贵大臣一起过年。 明德殿内灯火辉煌,人影绰绰,先到来的人们三三两两聚堆闲聊。 周敞在内监的引领下,走到前排左侧下首第三张桌的位置坐下,四下环顾。 荣王和端王都还没有到,显王也没现身,就连十二皇子风铄,应该坐在他下首旁边的位置,也还没到。 溆国公顾炎,自认为的“国舅”,怡贵妃顾氏的亲哥哥,自然受到了邀请,正在跟武安侯蒋锐说话。 蒋锐身后,随侍在侧的是他的儿子蒋孟。 蒋孟该是刚同显王一起返回锦都的。 奕王风铭的记忆里对其人很是模糊,周敞也是第一次见。 倒是瞧见了这一对父子,记忆自动联想到“一门两侯三将军”的另一位侯爷——冠军侯蒋钦。 蒋钦乃是蒋锐的兄长,奕王的记忆里却是只闻其名,竟从未见过。 再往旁边,尚书令丁茂,锦妃丁氏的兄长,显王风铮的亲舅父,也早早到了,正神采飞扬地与禁军统领孙储良夸夸其谈。 再余下,六部尚书,各省重臣亦都有份参与。 景明殿大殿之中,众人都三三两两聚在一处。 两侧帷幔之后亦人头攒动,都是后宫嫔妃和各府有品级的夫人,时不时传来窃窃低语,或欢笑或闲聊。 眼到之处尽是一派热闹和谐景象。 “叮、叮、叮……” 没人理会周敞,她一个人坐着倒也不觉无聊,视点系统的订单不绝于耳。 本以为前几日逛街,位面客户已经下单疲劳,却没想到,要说还得是皇家的东西吸引力大,自打进了景明殿,下单的提示音就没断过。 周敞亦低头摆弄起面前的杯碗盘碟。 刚才下单的无外乎是这些东西,只因今日年夜,宫宴上用的器具不是金的就是玉的。 她亦暗下决心,年夜宴结束之前,一定要能“顺”的都顺走,实在不行,明着“打劫”,不仅是她自己面前的这一桌,只要是能搬得动,扛得走的,目之所及这些桌面上的器皿都不放过。 这可是今年最后一次“直播带货”的机会啊。 正在胡思乱想之时,一人从旁边猛地撞来:“九哥,过年好。” 十二皇子风铄的脑袋歪了过来,喜气洋洋的神情倒真像年画上的散财童子。 不过一见风铄,要散财的却还是她。 “给,这算是红包。”周敞本着早给早完成“任务”的原则。 风铄很是惊喜,双手接过来:“谢谢九哥,九哥往年都是忘记的,难得今年想得起来。” “呃……”周敞懊恼,她怎么记得奕王是不记得的。 早知如此,她也该当做没有。 这红包还是临出门,现想起来,临时包的。 当时身上实在没多少银子封红包,加上风铄还是皇子不缺钱财。 周敞只好把景姑姑平日给奕王做的香包找了一个颜色最鲜艳的,又往里放了瘦猴买的各色糖块,加三枚铜板算是彩头。 宫宴上的座位是宽大长条的矮桌、矮凳,几乎贴地的那种,两人挤在一桌依然宽敞。 风铄接了香包,顺势贴着周敞坐下来,打开一瞧,很是喜欢,尤其是里面糖果,见都没见过,当即就塞进嘴里几颗。 “这些糖,你要是喜欢,下次再给你带。”周敞有时候觉着风铄可怜,宫里的吃食虽然精巧,但吃来吃去也就还是那些样,而民间的东西始终接触不到。 “谢谢九哥……,母妃说要我少吃甜的,因为诊脉的御医说甜的吃多了什么不好。”风铄吃得很是满足,说着话从袖口中掏出一个东西递给周敞,“九哥,小弟也有礼物要给你。” 周敞接过来,是一个文具盒大小的长方木匣。 打开一瞧,里面是一个彩绘泥人。 泥人一身铠甲,手持长剑的将军,栩栩如生。 “这是舅舅前些日子送给我的,现在转送给九哥。”风铄小声道。 周敞知道,风铄口中的舅舅该是禁军统领孙储良,但对泥人这种东西实在不感兴趣。 但不好驳了小孩子一番心意,也将泥人拿出来,认真瞧了两眼:“这个大将军栩栩如生,该是你喜欢的,为什么送我?” 风铄将脑袋凑得更近些,压低声音,一脸认真:“这次显王兄打了胜仗归来,他是大都统,还封了个‘耀威大将军’,就连副都统也封了一个‘讨掳上将军’。人人都在夸奖他们,但我知道这里也有九哥的功劳,旁人却都不提,因此我想把这个送给九哥,因为你也是个大将军。” “呃……”周敞不知说什么好,小孩子的心思有时候还真是……,唯有感动。 显王封了个大将军,周敞并不意外,估计端王的脸色应该就不那么好看了。 至于讨掳上将军,周敞下意识又望向蒋孟。 相比他“一门二侯”的家世,估计也算不上什么吧。 周敞将泥人收好,放入袖子里。 这时,荣王和端王也同时到达,分别坐在了上首相对的位置。 宫人们也开始送上点心酒水,撤下茶杯,又分别摆上四色水果、四色糕点,和一只银器的酒壶和酒杯。 荣王刚一落座,就又起身,朝周敞和风铄二人而来。 周敞和风铄二人刚要起身施礼,荣王一把按住周敞肩膀,然后走到旁边风铄的桌子前,弯腰拿起风铄桌上那一只银酒壶,打开盖子闻了闻。 一闻之下,立刻蹙眉:“这些宫人也太不仔细,怎么给十二弟也上了酒。” “是啊,你是小孩子,不能喝酒。”周敞佩服荣王身为长兄,心细如发。 荣王一转身又到了周敞左边,将手中酒壶一撂:“不过如此倒是便宜了你,这一壶也给了你吧。” “荣王兄,我向来也是不胜酒力的,您是知道的。”周敞既然从不喝酒,今晚也没打算破例。 “这酒可不同……”荣王也在周敞身边坐下来,三人并排坐在一处,眨眨眼睛,“这酒可是五弟这次大胜仗,蜃国进贡的贡酒。很难得,味道也特殊,你尝尝。” 第283章 显王大头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荣王用手中的酒壶给周敞面前的酒杯倒了一杯。 深红色的酒。倒在白色的玉杯之中,愈发显得色泽醇厚,扑面而来又是醇馥幽郁,周敞霎时心动。 周敞拿起来凑到鼻下闻了闻,然后在嘴边浅尝了一口,是水果的甜香加上米酒的味道,中间还夹着不知名的花香,最难得的是还有一丝气泡感。 好像前世喝过的预调鸡尾酒。 周敞忍不住将剩下的一大口也连喝了下去。 “呵呵,我说这酒特别,没骗你吧。”荣王好笑盯着周敞,将酒壶往周敞手边一推,“便宜你了,可别喝多了才好。” “这酒叫什么名字?荣王兄怎么知道这酒……”周敞刚想问下去,荣王已经快速起身回了座位。 周敞一抬眼,却又瞟见端王独自坐在上首,目光阴鸷、脸色阴沉,看起来心情不大好的样子。 端王下首该是显王的座位,眼瞧着时辰也该到了,却还不见显王现身。 难道是真要等到最后一刻压轴出场? 刚想到这里,一个太监的声音高声喊道:“圣上驾到。” 周敞也就起身。 风铄也回了自己的座位站立。 众人纷纷整理衣冠,恭迎圣驾。 临帝当先从内侧屏风而出,立于御座之前。 御座之下,珠帘之后,侧首相陪的则是怡贵妃顾氏。 顾氏虽然不是皇后,但这种场合也等同于皇后了。 再后面出来的却是一直没有露面的显王风铮。 显王中等身材,方头大耳,浓眉虎眼,一身紫金蟒袍,睥睨众人,趾高气扬。 吓,这脑袋确实不小啊,头盔也得是特大号的才行。 周敞却只有这一个感触。 显王睥睨一番才走下金阶,走到端王下首站立。 众人这才一同向临帝行礼,顺便拜年。 临帝叫起,众人纷纷落座。 往下,仪程开始。 首先,是临帝代表众卿,敬天敬地敬祖。 然后,是临帝一番“新年演说”。 最后,宫宴正式开始。 丝竹管弦、歌舞笙箫。 临帝再举杯:“众卿尝尝这酒,乃是显王此次得胜收来的蜃国献贡之物,与我国的酒大不相同,别有一番滋味。” “这是战利品,听说这酒在蜃国也是难得,酿造工序复杂且所需材料颇多,因此蜃国国主也只在祭天之时才拿出来饮用。”显王一笑,浓重的眉毛和宽厚的嘴唇一同飞舞。 本来脑袋、大脸、五官都大,表情不动还好,一动就是乱飞。 下面立刻有人跟着附和:“如此说来,我们临国就是他蜃国的天,祭天就是祭给我临国,也是顺理成章。” “哈哈,说得好。”临帝听着畅快,先干一杯。 众人也跟着饮下。 各色菜品陆续上来。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气氛到位,已不用烘托。 景明殿上,一派祥和,大多数人都开始忙着奉承临帝与显王。 唯有周敞这边,她本没对宫宴菜色抱什么希望,不过意外得了好酒。 古代的酿酒技术尚不发达,所酿的酒酒精纯度不高,且酸苦涩辣口感不佳,难得今日这酒颇有几分前世酒精饮料口感,甚至不用他再特别加蜂蜜加果汁调制,可以直接当成饮料喝。 如此,周敞一边瞧着群臣阿谀奉承,当成“猴戏”看,一边不知不觉,一杯接一杯,将风铄桌上那一壶酒都喝了个干净。 什么贡酒,这东西在前世就是饮料,根本喝不醉人。 周敞又拿起了自己桌上那一壶。 风铄赶忙凑过来:“九哥,少喝些。” “没事儿,这根本算不上酒。”若是酒,周敞早就一百个拒绝,她也喝不下去。 另一边,歌舞无聊,“猴戏”更加无聊。 众臣倒是都不肯放过机会,纷纷向临帝、怡贵妃敬酒。 但说出来的话,毫无新意。 多半都是临帝英明,文治武功,过去一年中最大的功绩莫过于打赢蜃国,收复三州之地。 怡贵妃显得,打理后宫井井有条。 至于显王,那也是众星捧月的焦点,夸耀之词却也离不开,英勇神武、用兵如神。 显王摇晃着大脑袋,一边喝酒,一边毫不谦逊地一一收下。 今晚的宴会上,最抢眼的主角莫过于他。 周敞被这等“歌功颂德”之词弄个反胃,倒要用甜酒来压制。 风铄小孩子不能喝酒,也没人理会他,菜又吃不上几口,只得找周敞说话:“九哥,你知道显王兄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吗?” “不知道。”周敞是不感兴趣,但目光还是又落在显王身上。 对面显王一身紫金的蟒袍,坐在端王下首,意气风发,推杯换盏。 端王一身绛红乌金长袍也是华贵,但风头全被显王盖过,只能闷不做声,心不在焉瞧着殿上歌舞。 “听说五哥其实早就回来了,只是一直驻兵城外,直到父皇下旨封他‘耀威大将军’封号,才放了大部队,自领了两千兵马入城。”风铄今年虽然才十二岁,但毕竟住在宫中,消息倒是比周敞灵通得多。 “哦。”周敞只应了一声,觉得也是再平常不过的操作。 倒是风铄总是装出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也总是愿意谈论大人的事情感到好笑。 显王神采奕奕,眉毛都要飞出大脑壳,一手酒杯一手酒壶,正起身“迎战”络绎不绝上来敬酒之人。 这时,他身边就又多了两个簇拥,一人穿红、一人穿青,如一对门童。 奕王的记忆里,一个都不认识。 “红色、青色混在一起正好是紫色。”风铄就指着显王那边三人又道。 周敞还真没想到,这么一看的确如此,也跟着笑起来:“你倒聪明,可知那两人是谁?” 青、红二人紧跟着显王身后,形影不离,又是挡酒又是劝酒。 风铄嘟嘟嘴:“九哥怎么一点儿没印象?那不是显王兄自小一块儿长大的两个伴读,一个姓尹、一个姓韩,好像尹、韩两家都是军中司马又是姻亲。听说显王兄与二人关系亲厚,常年在军营中同吃同住,有人形容是就像‘铁三角’,是比亲兄弟还亲。” 第284章 俘虏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虽然周敞也知道,风铄的消息来源肯定绝大都是来自于沁妃孙氏,却没想到能听闻如此之详细。 “伴读?还亲兄弟?”周敞没什么感觉,但奕王的意识就不那么淡定了。 在奕王风铭的记忆里,他根本就是个没有伴读之人。 对面显王在酒精作用下,愈发高调,眉飞色舞:“换酒来,这酒虽甜,喝着可不过瘾。舞姬呢,都跳起来,奏乐再欢快才对。” 御座之上,临帝一脸纵容地笑,丝毫不觉显王失礼,更没有不悦的意思。 一想到,刚才显王竟然是陪同临帝一起到的,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 显王换了烈酒上来,端起一杯敬向临帝:“父皇,此次得胜归来,儿臣还未向父皇献礼,今日就在这年夜宴上,给父皇一个惊喜。” “哦?什么惊喜?”临帝几杯酒下肚,人也有些微醺。 显王拍拍手,示意下面将东西送上来。 随即便有宫人领着几十个穿着“简单”的女子被牵了上来。 几十个女子分成两列鱼贯而入,手上戴着手铐,脚上的镣铐则是前后串连在一起的。 她们头上挽着清一色的单螺髻,插一根红色木簪子,身上只用白色面纱布缠了身子,该遮的地方遮不住多少,还要勉强用手遮掩。 她们一个个进得殿来,无声跪下。都死死低着头,弯着腰,缩着身子,在寒冷的冬天,即使是温暖的明德殿内,还是瑟瑟发抖,不知是因为衣衫单薄冷的,还是因为这般情景之下吓的。 “父皇,这是蜃国进献的美人一共一百人,儿臣挑了其中尚算好的三十人,进献给父皇。”显王仰着头,瞥一眼跪在地上,白花花一片的女子,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临帝也是看花了眼,使劲儿睁大了眼睛,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明德殿内,除了围帐后面,都是男人,各个走肾不走心,都已经看的呆了。 周敞见此情景,一阵厌恶,心中怒火陡然燃起。 打仗就是打仗,无论胜也好,败也好,为什么要用女人来做战利品? 她们既没有参与战争,也未必能享受到战争胜利的果实,但是失败的话却成了承担恶果的牺牲品。 显王想要的却正是这个效果,眉毛和嘴一起哈哈大笑,一口喝掉手中酒,再满一杯向临帝:“父皇前番已经封赏,但儿臣还要代众将士再谢父皇隆恩。” “好,好。”临帝这才有了反应,举起酒杯跟着喝一口。 显王一饮而尽,继续道:“都说契美族的女子最为美艳,蜃国的女子最为温柔,都是能歌善舞。儿臣挑选的这四十名女子,都是经过训练,能歌善舞的,就让她们为父皇助助酒兴。” 话音刚落,钟鸣鼓乐再次响起。 领队之人一把扯起地上的镣铐。 那些女子显然是事先排练过的,跟着纷纷起身,跟着脚下镣铐的牵引,开始舞蹈。 她们手上虽无此限制,但双手也有镣铐牵引,乐声一响又不敢再遮挡,只能随鼓乐动作,再附和上镣铐撞击地面的声音,随节奏摆动。 周敞对这一幕是既诡异又惊悚,再往四周瞧去,许多人都伸长了脖子,两眼发直,在座位上蠢蠢欲动。 一曲结束,明德殿内众人久久缓不过劲儿来。 半晌倒是御座之侧,珠帘之后怡贵妃顾氏先开口:“粉黛淫淫,衣不蔽体,果真是靡靡之声,亡国之音。这些女子未免太过不吉利。” 溆国公顾炎也立刻跟上:“的确如此,听闻蜃国女子虽然表面温顺,但尽是些被从小训练做细作的,不可不防啊。” 端王最后一个反应过来:“契美族也好,蜃国也罢,这些个女子不过是战俘奴隶,连人也算不上,她们甚至连我泱泱大国的礼仪规矩也都读懂,更不知廉耻为何物,哪里还谈得上什么吉利不吉利。” 临帝意犹未尽又似回过味儿来:“怡贵妃如此说,但这毕竟也是显王一番心意,不如就分赏给这次有功的将士,算是慰劳三年来冲锋陷阵的英勇。” 他毕生所求,钱财宝物也总是排在第一位的,其次就是美色,但如今上了年纪,美色也就有些力不从心,因此一心只爱财力宝物,不如随了怡贵妃的意。 显王大脑袋一歪,听来扫兴,但临帝开口,也不计较,抱着酒杯谢恩:“儿臣代将士们谢过父皇一番美意。” 端王亦恢复了几分精神,眼睛粘着蜃国女子鱼贯退出,嘴上还不忘嘲讽:“蜃国就是穷疯了,才敢惹我们临国,如今父皇威武,给他们以颜色。想来有了这一次,他们是再不敢轻易进犯的。” 话音一落,自然有党羽附和。 台上台下,众人不是阿谀奉承,就是色眼迷离,再无人心中想到能有今日局面,都是前方战士浴血奋战的结果。 一群可怜女子沦为奴隶,将来命运凄惨也是可想而知。 周敞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再饮一杯,算个“借酒浇愁”,却忍不住脱口而出:“呵呵,‘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倒是‘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戍客望边邑,思归多苦颜’。” 她无意又将前世诗词乱吟一番,空气就跟着凝固。 临帝的脸色阴沉下来,旁人也都纷纷看向她。 “九弟,不要扫兴。”荣王在一旁悄声提醒。 风铄也在旁边拉了拉周敞衣袖:“九哥,少喝点儿吧。” 周敞一杯酒下肚,忽觉胃中如火烧。 这一壶酒好像比先前劲儿要大一些,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她话已出口,也借着有了三分酒劲儿,但不能不觑着皇帝脸色,只好找补一句:“可惜啊,可惜,仗是打赢了,国库也亏光了,我是替父皇担忧,不知这笔买卖是否划算。” 临帝脸色更差。 倒是显王一波浪大脑袋,一脸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就你小家子气,哪个打仗不花钱的。国库花光了又如何,再收上来就是了。” 第285章 金曹司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显王亦不乏党羽。 尚书令丁茂立刻站出来:“显王殿下说得有理,我临国国富民强,不出三年,国库又会充盈。” “就是,金曹司多想想办法,还愁充盈不了国库吗?”显王在这一点上同端王一样,只管动嘴。 丁茂再次附和:“没错,我大临底子尚在,陛下尽可宽心,等过了年,臣就让金曹着手去办。” 金曹司本隶属太府寺,是个专门负责制定税收政策的地方。 但因临国的金曹司对于临帝可谓“作用非凡”,直接将其提升了两个等级,归尚书令直接统辖,为的就是更快、更多、更久的填充国库。 周敞没有想到,这场仗刚刚打完,原本以为百姓可以得以喘息,这帮人竟然迫不及待,年夜宴上就已经开始讨论加税赋。 一时间,喝到肚子里的“饮料”灼烧起来,一股热浪蹿上胸口,直冲脑顶。 临帝却觉此番话有理,端着酒杯点了点头。 呼啦,下面众生又都上来,一派恭维贺喜之声。 周敞眼皮不抬,心中了了,明德殿内尽是外戚勾结。 也没什么好说的,全当没有听见,又喝了一杯,只有酒能压下心底冷笑。 余光中,上首荣王站起身来,向举杯:“父皇,今日是大比之年,礼部这次科考之事,虽然前番出了些许纰漏,到底及时补救。最重要是,赶在年前将科举完成,又为我大临选拔上不少人才,真是可喜可贺。” 临帝点点头,目光落在礼部尚书沈肆的方向,面带微笑。 荣王将酒杯举得更高:“更要恭贺父皇,如今锦都城内又多了一座祈福镇邪的宝塔,七日前开光,当时天空中现出有祥瑞之光,天鉴司刘大人在场亦亲眼验证。这些都是托了父皇的洪福,我大临必定国泰民丰、繁荣昌盛。” “国泰民丰、繁荣昌盛……” 在场所有人都跟着举杯。 临帝亦愉快饮了杯中酒。 周敞不喜这等歌功颂德,不过荣王提到了大福塔,倒是提醒了她,猛地站起身来:“父皇,荣王兄提到大福塔,您是不是还忘了什么事?” “???”临帝愉悦心情一下子被打断,眼中却是迷离之色。 看来的确是忘记了。 周敞就要开口提醒。 大内总管方赦金鱼眼一转,立刻在耳边提醒。 临帝就也忆了起来,,但年夜宴上,没什么心情提起此事,直接打发:“朕记得,这样事情,等到来年开朝再说,今日是家宴,只管说些喜庆事情吧。” 周敞一冲动站起来,人就感觉不稳,但话一出口,就干脆说完:“大福塔是荣王兄捐的地,但也是元家前后花了三百多万两银子,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建起来的。为此,元裕日夜吃住在工地,花了三倍的人力物力,一天当成三天用,才能创造这般奇迹。父皇此前答应赏赐头衔,今日只要点头,来年开朝,自有礼部办妥。” 临帝似有了醉意,一番话听下来默不作声。 荣王在一旁小声提醒:“九弟,父皇又没说不给,何必一定要在年夜宴上说这等事呢?” “这等事是什么事?”周敞实在不明白,明明就是说好的事情,现在不过是要皇帝兑现承诺,心里这么想,嘴巴也就不自觉说出口,“如此小事,只要父皇一句话就可以。” 临帝本也无可无不可,不过他白天没得着休息,一直等到晚上还要来此宫宴,体力上本就有些吃不消,再加上不胜酒力,脑子运转缓慢,怎么也想不起来,答应该元裕什么头衔。 却见通明烛火下,周敞一手酒壶一手酒杯,神情放肆,步步紧逼于他。 心下一急,“啪”地撂下酒杯:“扫兴,多大的事情。” 荣王赶忙站起身来维护:“父皇莫要生气,九弟也是多喝了些酒。这可是年夜,动怒不吉、动怒不吉。” 临帝沉下了脸,脑子愈发混沌,但也不想失态,亦要息事宁人。 倒是周敞,心里明明清楚场合不对,就该闭嘴,但整个人就好像已经不受控制。 又自斟自饮上一杯,朗声道:“不过一个‘安泰商绅’的空头衔罢了,父皇点点头有那么难吗?拖来拖去,却寒的却是尽心尽力办事之人的心啊。” 临帝以手扶额,开始头痛,也不欲计较,甩甩手:“罢了罢了,礼部看着去办吧。” 大总管方赦则上前关切询问:“陛下没事儿吧。” 临帝缓缓摆手,近年来随着年事增高,他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心中多少有数。 礼部尚书沈肆赶忙站起身来,躬身而应:“是,臣遵旨。” “多谢父皇。”周敞达成所愿,也不管不顾,晃晃悠悠又坐下。 荣王瞥着周敞,又瞧了瞧临帝,忽然笑道:“父皇莫要头痛,儿臣可瞧出来,原来竟是要有一件喜事儿……” “什么喜事儿?”临帝又重新撑起两分精神。 周敞放下一桩心事,心下倍感轻松,也不关心什么喜事儿,反正都跟她没关系。 只管继续自斟自饮。 这酒是越喝越渴,从前喝带酒精的饮料,都没这个感觉,大不了多跑几趟厕所。 现在的她却是意识眩晕,整个人往后飘去,好像要飘出奕王的身体。 该不会是醉了吧? 又一杯下肚,荣王的声音又响起:“依儿臣看,九弟对元家的事情如此上心,十有八九是因为元家有位天姿国色的元小姐。父皇刚刚赐了封号给元裕想必也还是不够,不如父皇做主,将元家小姐许配给九弟,才是真正合了他的心意。” “???”周敞以为自己听差了,想要张张嘴,身体却好像不受控制。 明德殿内,亦是突然安静。 临帝更是愣在那里。 荣王笑意更浓:“父皇不必觉得奇怪,几天前大福塔开光,儿臣还在塔后花园偶遇九弟与元小姐,开始也是意外,后来细想,也就都明白了。” 明白什么? 周敞想要张口说话,却突然使唤不动身体,然而周遭无数探究的目光如探照灯般投过来,“腾”地一下,脸颊如火烧云般烧起来。 第286章 旁观者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不,不,没有的事儿。”周敞眼前明亮起来,喊出来的话却只在心中,奕王的身体没有半点儿反应。 “九弟不必否认,皇兄都懂。”荣王冲周敞意味深长地笑,又对临帝道,“父皇近一年来都身体欠佳,想来成年的皇子中就剩下九弟尚未娶亲,拖到了现在也是时候成亲。前日天鉴司刘大人亦曾提及,若是皇家有喜,能为父皇冲一冲病气,更可保龙体安康。” “呵呵呵……”一个慈祥的笑声亦从荣王身后帷幔之中响起,貌似不经意与旁边的后妃在闲聊,“若如此说,这倒是真正一件大喜事,也是在年夜宴上提起来最合适。” 周敞眼前越来越亮,神智飘忽不定。 而奕王风铭的意识却愈发清晰,似乎重新掌控了身体,并且已经认出,那说话的是是荣王的生母顺妃。 “我说了,没有的事儿。”周敞一猛劲儿,终于发出声音,却又觉得话不是自己说的,而是奕王风铭的意识在主导。 元亓与文斐是一对,这一点周敞和奕王都十分清楚。 “我就说呢?谁还记得,前些年司礼监提出给九弟选妃的时候,九弟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斜对面端王拿下巴瞧了半天戏,这时候也要插上一嘴,然后学着当年奕王的神情与语气,“‘我不要娶亲,养个王妃还要花银子,我没钱。’哈哈,是不是?” “哈哈……”周围都陪着乐了起来。 “原来奕王那时就打好了主意,不但不想花银子养媳妇,还想着要娶个有钱的媳妇养自己啊,哈哈……”端王只想借机嘲讽。 周敞迷迷糊糊中却还是纳闷。 这段往事,她曾听景姑姑提起,现在端王也提起,那就是确有其事咯。 可是,为什么,偏偏奕王风铭的记忆里就一点儿找不到呢? 周敞不在乎众人嘲讽,可奕王风铭的脸却火烧火燎起来。 “咳咳……”荣王好似怕周敞尴尬,轻咳两声算是制止,“不管怎么说,九弟与那元家小姐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更何况先前九弟帮元家那么多,现在想来也是早有属意。正好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不如……” “荣王兄,没有的事儿,你不要……”周敞鼓劲儿,站起身来阻拦荣王再继续说下去,结果被矮凳绊住,身子一晃又跌坐回去,对亏风铄在后面扶住。 西侧帷幕之后,也不知是哪位妃嫔说了一句:“商人之女地位低下,怎堪匹配皇子?” 此言一出,又炸开了锅。 “就是,商人之女,再有钱也不配嫁皇子啊。” “商人之女怎么了,你知道元家富甲天下,刚才奕王不是还为那人称元裕的要了头衔,有了陛下钦此头衔,也不算身份太低了吧。” “听说那师嫁小姐容貌出众。” “大皇子倒是好心,也不知那元小姐今年芳龄几何?” “是啊,也不知是否订亲,若是订过亲,荣王殿下岂不是白费功夫。” …… 各种议论环绕,周敞却生出一股前所未有奇怪的感觉。 她成了一个旁观者。 奕王还在眼前,她亦原地没动。 但她能看到奕王的一举一动,感觉到他的所有感受,甚至一眨眼一呼吸一心跳都能,但就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变成了旁观视角。 甚至她在听,奕王也同时在听。 叽叽喳喳、吵吵嚷嚷…… 殿前倒还没怎么样,后宫倒是先议论起来。 周敞甩甩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却只看到奕王甩甩脑袋,并且听见奕王开口说话:“荣王兄不要再说了,元家小姐应该早就订过亲了,不可能再另许他人。我们如此当众议论,小心坏了人家小姐名声。” 话说文倾言不是已经中了状元,这几天是干什么去了,如果是她就会在高中之日立刻上门提亲才对。 “应该不会,九弟定是消息有误。”荣王拍胸脯保证,又回身向临帝拱手回禀,“父皇,都是儿臣这个做长兄的也是疏忽,九弟今年已经二十有三,早过了娶亲的年龄,耽搁至今。难得遇上如意的,儿臣是前几日打听过,昨日才得的准信儿,元家小姐与九弟同年,却也至今尚未婚配,可见亦是缘分。” “二十三还没嫁出去的女子,那该不会是有什么毛病吧。”显王突如其来的这句,似乎说中了帷幔后面宫妃内眷的心声。 叽叽喳喳,女人议论之声此起彼伏。 殿中的男人也不乏都是八卦之徒,也跟着小声议论起来。 “有什么毛病?你才有病。”现在说话之人彻底变成了奕王风铭,晃晃悠悠撑着站起身来,却是舌头都大了,“你们都别说了,我与元小姐什么事儿都没有。你们平白议论人家未出阁的小姐,是何居心?” “没有,没有,你先坐下。”荣王上前扶住左右乱晃的奕王,将他重新按在座位上。 奕王风铭已经醉眼惺忪,但周敞却能清晰旁观到荣王笑容可掬。 “九弟,还不承认对元家小姐有意。你这还不是知道人家未出阁?既然你不嫌弃人家年龄,此前又费了那么多功夫,可见是有心呐。”荣王平日谦谦君子今日化身媒婆,竟然也不违和。 “不是、不是,不是荣王兄想的那样……”奕王风铭话都已经说不全就趴倒在了桌上。 “你放心,为兄也都替你打听过了。”荣王了然轻拍奕王肩膀,话却是对殿中所有人说的,“元家小姐没问题,至今未嫁乃因她乃元家嫡长女,又是元裕唯一的女儿,自幼倍受宠爱,因此元裕不想她早嫁,多留在身边几年。你可不能在意些个流言蜚语。” 周敞能感觉到奕王风铭极力想要澄清,只是同样心中空荡荡,凝聚不出丝毫力量。 她已经掌控不了他的身体,就只能大喊唤醒:“风铭、风铭……” 风铭对周敞的呼唤毫无反应,却在听到荣王之语后,强撑起身子否认:“不是,不是,我在意的不是这个……” 第287章 幻觉or心声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不在意就好……”荣王听到这个答案,满意起身又向临帝拱手,“父皇,民间有句老话‘宰相的女儿不愁嫁’,元家不说富甲天下可也能撑得上是巨贾了,女儿自然也是不愁嫁的。至于商人之女的身份嘛,只要九弟喜欢,这个最好解决。” “多大的事情,说了这么半天。”端王跟着乱上加乱,一脸坏笑,“旁的不说,如果真不愿意那也就算了,但是看着奕王这些日子来,为元家忙前忙后的,怕是真的用心了啊,就别装了。” 风铭一声嘶吼:“都说不是……” 但许多人脸上都挂着一副“原是如此”的表情,嘴上不说亦纷纷点头。 “对了,早几年就听说奕王府内自建一座藏宝库,里面装的都是这些年九弟收来的宝贝。”显王几杯酒下肚,有些醉醺醺的,不相干的话题,他也要插上一嘴,“九弟,那可是真的?” 风铭冷眼瞟向端王,这样的事情是谁帮忙传播的,端王“居功至伟”。 周敞虽然旁观,但仍然能完全了知“另一个自己”的心声。 风铭虽醉,但脑袋上在运转中,不回答问题,而是朝显王拱拱手:“还没恭喜五哥获封‘耀威大将军’,不过大将军怎么还关心起别人家的财物来了?” 藏宝库? 临帝似乎对这件事情更感兴趣,浑浊老眼亦重新亮起来。 风铭只当没留意,趁着周一口酒的功夫,拿眼一撒四周, 景明殿内,尽是吃瓜群众。 心中忍不住阵阵冷笑,一口酒下肚,嗓子和胸口却如吞了火炭,意识愈发混沌。 “你们哪只眼睛看见我有藏宝库?不过,嘿嘿,本王还真有……”风铭似乎开始说胡话,但周敞阻止无能,“所以,若是有一天,我的藏宝库失窃了,就是你们这些今日在场听到之人所为,都有嫌疑……” 荣王自从开口就再没坐下,眼见奕王醉眼惺忪,赶紧把话题拉回来:“父皇,也不知是哪些人没事儿竟然敢编排皇子的是非,九弟怎么可能有藏宝库?父皇还是龙体要紧,九弟冲喜之事,才是正经要考虑的。” 怎么又提这个? 乱了,全乱了。 东拉西扯 周敞旁观却毫无办法。 几次欲重新掌控风铭的身体,却都失败。 不但如此,每每她越是用力,意识却反而愈发远离,好似就要脱离奕王的身份一般。 忽然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来:“显眼系统、显眼系统,我这是怎么回事儿,是灵魂出窍了吗?会不会成为孤魂野鬼啊?” “你出了什么问题?”视点系统的声音好像从天上飘来。 视点系统那莫得感情的声音,于现在的周敞听来,简直犹如天使的声音:“太好了,还能听到你的声音,那就是说我不会消失或者成为孤魂野鬼了?” “没有孤魂野鬼这回事儿。”视点系统还是一板一眼。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我好像就要脱离奕王的身份,至少是掌控不了了。”周敞说着话,再次尝试回到奕王风铭的身体,但却像是水中涟漪,只能围绕奕王为中心,飘来荡去。 视点系统停顿了一秒钟,不知是不是去检测了,然后给出了安心回复:“系统检测一切正常,你的意识一直稳定在奕王身份视点上,没有问题。” “那我这是怎么回事儿?”周敞再次冲着奕王的身体往前“扑”,却毫无效用。 视点系统又停了两秒钟,然后回答:“你的意识目前不稳定,才有脱离掌控的感觉,但事实是,没有本系统,单靠你个人意志是无法脱离的。” “我虽然有些晕,但绝没有想睡觉……”周敞话说一半儿,目光落在面前两只都已经近乎空掉的酒壶上,“我是因为喝醉了?才失去对意识的掌控?” 视点系统这次停顿了三秒钟:“其他位面也有‘主播’醉酒情况,但不会出现你这种意识无法聚焦的情况,这种情况原因尚不明确,但估计睡一觉之后就会恢复。” 周敞恍恍惚惚还是不明白,就确认了一点儿,她不会离开奕王的身份,也不会成为孤魂野鬼,也就放心不少。 至于那“饮料”……,蜃国的东西,不知里面什么成份,还是少喝为妙。 她正想着的功夫,风铭却是为解渴,又喝了两大口。 “还考虑什么,奕王娶元家那位小姐,还在乎什么藏宝库不藏宝库,那位小姐的嫁妆不就是藏宝库?哈哈……”端王今天阴阳怪气的技能简直满点。 “你不要太过分……”风铭青筋爆裂,强撑精神。 说他旁的可以,说他为了钱才要娶元亓,更是莫大的侮辱。 但说话已经含糊不清,却又将手上剩下半壶酒,一仰脖,都灌了下去。 周敞到了这个时候,想要阻止风铭不要再多喝,却是无能为力。 “嘿嘿,若不是,奕王何必这般火气……”端王终于有机会扳回一城,“更何况,荣王这不是连理由和脸面都给你找好了,冲喜……,呵呵。” 风铭一股热气冲上头顶:“你……” 荣王却对端王之言充耳不闻,一心撮合:“冲喜的习俗是古已有之,无论民间还是庙堂都有先例。这件事情若是能成,乃是一举两得。” “九哥,你喝醉了?”风铄不误担心地询问。 “没……有……”风铭亦是人生第一次醉酒。 周敞则眼睁睁又瞧见面前有明亮光圈浮现,五彩缤纷。 这是又出现了新幻觉? 她使劲儿瞪大眼睛,让自己意识保持清醒。 却再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又是一惊。 元亓? ??? 元亓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肯定是幻觉。 周敞下意识揉了揉眼睛。 不,不是她。 是风铭。 风铭眼前竟然也出现了幻觉。 “元亓”笑意盈盈,手中还拿着她最喜欢的合抱连枝玉佩。 周敞知道她与奕王风铭同一视角,但看到元亓算是怎么回事儿? “我不是故意的……”周敞听见奕王风铭在说话,在下意识地解释,“那玉佩对你一定很重要……” “元亓”整个人都在发光,并且越来越亮,就是不说话。 周敞心里清楚是幻觉,但奕王不知道,嘴里嘟嘟囔囔:“真的,你相信我,真不是故意的。” “元亓”还是不回答,只管微笑。 第288章 酒精过敏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九哥,你在跟谁说话?”风铄在一旁问。 周敞扭头,奕王却没动。 人们说话的声音,推杯换盏的碰撞声,各色菜肴的香气等都开始变得清晰无比。 风铄探究的目光犹如两盏探照灯。 周敞使劲儿敲了自己两下脑袋,但不管用,她好像只有意识,身体还是奕王风铭的。 另一边,荣王还在不停地向临帝说着奕王的婚事。 周敞又瞧一眼“元亓”。 “元亓”笑得越发生动。 风铭则吃吃傻笑,对“元亓”说话:“你放心,我不会耽误你跟文斐的,我知道你们才是一对儿。” “九弟,你喝醉了,少喝点儿。”荣王说话的功夫还不忘劝上奕王一句。 “我没醉。”风铭一仰脖与酒壶嘴对嘴,酒壶里却早没了酒。 周敞借机向上首临帝的方向望去。 临帝却也正在眉头紧锁地端详奕王,心里似乎正在认真琢磨此举的可行性…… 皇子娶商人女确实有失身份,但巨贾的嫡女也勉强可以另当别论,若是不娶为正妃,而是做个侧妃应该更合适些。 荣王则更像是临帝肚子里的蛔虫:“父皇所顾虑者,不过是商人之女的身份,这个还不简单,如今元裕既然已经得蒙赐下头衔,就也不算是普通平民。再将元家小姐提一提身份,封为郡主,陛下赐婚,如此还有谁能说她不配皇子?” 临帝也觉得说得通,因此向奕王问道:“铭儿,你果真是属意那元家小姐?” “不,绝对没有。”风铭正跟“元亓”说话起劲儿,却也没耽误否认。 否认之后,还不忘冲“元亓”安慰一笑:“你看,都说了你不用担心,我是不会耽误你跟文斐的。” 此话说完,“元亓”忽然消失。 周敞却是松了口气,幻觉消失,风铭也该能清醒一点儿吧。 风铭朦胧的醉眼却又聚焦上面前一桌的吃食,准确说是金银玉碗等物,两个胳膊开始乱划拉,他竟然还没忘,桌上的东西都要“打包带走”。 “稀里哗啦……” 周敞还没来得及“欣慰”,桌上的酒壶盘碗都已经被打翻在地。 “哎呀九哥,你真是喝醉了。”风铄在一旁用自己最大的力气拉住奕王,“九哥,你说什么?” 周敞知道是风铄说话,但风铭不理会。 “九哥坐着别动,我帮你……”风铄小大人样撇撇嘴,真开始帮周敞收拾桌上的盘碗。 “九哥你别动手了。”风铄也是不容易。 风铭身上灼热又觉口渴,手上乱抓,自己桌上的银酒壶已经空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再上酒来,一眼瞧见荣王桌上的酒几乎未动,直接过去一把攥住。 “父皇这种事情不好问得这样直接?九弟还是年轻未娶的少年人,怎么好意思当众承认。”荣王还在向临帝游说,根本没留意。 “九哥,你不能再喝了。”风铄急得想哭,却又抢不过风铭。 风铭一口酒下肚。 周敞刚觉那酒与她之前酒壶里的“饮料”味道不同,辛辣灼热直烧舌头,整个意识就突然像触电般酥麻抽搐。 这是酒精过敏了? 可是…… 周敞明明瞧着奕王除了脸红燥热,没有其他症状啊。 如果是酒精过敏,她都已经不在身体里了。 更何况,若是过敏,早先喝的那两壶酒算什么? 周敞动不了,意识开始麻木,却听见荣王的声音还在一旁苦口婆心:“九弟,你也不要不好意思承认。那日我都看见了,更何况若非如此,你为什么三番两次的帮元家。你是醉了,不必开口,做兄长的知道你心意,都能为你做到。” 周敞不能动,风铭也如木头一般。 身后帷幔之内,顺妃田氏也跟着儿子荣王的话:“若是咱们奕王殿下果真有意,那么是不是该想一想,选谁给元家小姐抬身份才合适呢?” 怡贵妃顾氏向来不喜顺妃田氏,这个时候却突然默契起来:“这个不难,宗室之中资格老的甚多,‘一门两侯三将军’的蒋家不就是最显赫的门楣,更何况还有老郡主在。” 提到“一门两侯三将军”,临帝又想起了一人:“许久不见蒋钦,不知他现在身体如何?” 蒋钦年逾七旬,早已隐退,自然没在场。 其弟武安侯蒋锐就要起身回话,他也已经年过七旬,又多喝了酒,动作缓慢了些。 其子蒋孟便站起身来,躬身回禀:“多谢陛下关心,伯父他身体康健,除了因为上年纪,饭量不如从前,一切都好。” 蒋孟算起来该是有四、五十岁的年纪,但看起来须发乌黑,面容白皙没有丝毫皱纹,倒像是三十出头的样子,温文尔雅、风度翩翩,长须冉冉,颇具世家子弟风范,并没有一般军武之人五大三粗的感觉。 临帝欣慰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人上了年纪吃不了那么许多,也是正常的。” 珠帘之后,怡贵妃顾氏又向蒋孟亲切问:“蒋将军,不知老郡主身体可还好?” 蒋孟略一拱手,清高自持又不失礼仪:“多谢怡贵妃娘娘关心,家母这些日子身子大有好转。” 周敞也不知是眼前有光环效应,还是其人刚才没瞧清楚就觉普通。 不管怎样,这会儿看来,蒋孟还真是世家公子一枚。 “都是年近七旬的人了,可要多保重身子。”怡贵妃顾氏语气中透着高贵亲和,“平宁郡主乃是有福之人,这过了年身子一定会康复的。” 平宁郡主乃是临国上一代高宗皇帝的嫡女大长公主的女儿,是现在临帝风浔的表姐,嫁给武安侯蒋锐,生下儿子蒋孟。 她实岁六十八,虚岁六十九,明年就是七十大寿,可惜于三年前得了重病,一直卧床不起,几番调理,也都不大见效,因此已经好长时间没露过面。 今日也只有蒋锐带着儿子蒋孟进宫参加夜宴。 而后,怡贵妃顾氏就对临帝低语两句。 于是临帝就问:“武安侯,若是要平宁郡主收一个商人女为义女,她可愿意?” 第289章 酒后乱语or酒后真言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武安侯蒋锐堪堪在儿子搀扶下,也站起身来,似也有了醉意,脑筋却还不糊涂。 瞧瞧奕王,又瞧瞧端王,已是骑虎难下,不好表态。 “罢了,不为难你。”临帝也许是提及皇家亲事,心情大为好转,又向奕王风铭,“看来还是得本人点头才好说话啊,铭儿,你倒是说句话吧,父皇为你做主。” “老郡主这样高的身份,一般人怎么高攀得起,这是否未免太高抬她了。”端王明显轻蔑,但瞧着母妃和舅父似乎都支持,也只能小声咕哝。 “怎么不合适?”荣王也出言反对,“怡贵妃娘娘说得有理,老郡主身份贵重,若是能收元家小姐为义女,这才是真正的抬身份。” “不、不……”周敞大喊,心急如焚,却无济于事。 而风铭眼前却又出现“元亓”的声音。 “元亓”一双秋泓潋滟的眼眸,任谁瞧时间久了都要沉醉其中。 风铭却还在微笑,丹凤眼亦弯成亮晶晶的月亮,一错不错:“你放心,你是跟文倾言一对的,我知道。” “九弟,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害羞什么?”荣王拍拍奕王也在一旁鼓励。 风铭这才有了反应,晃悠悠又站起身来,口中否认:“我说了,不是,不是……” “强扭的瓜不甜,我看是要浪费荣王兄一番美意。”显王酒量倒是很好,明显比周敞喝的多上许多,却一直能保持清醒。 “我不会娶你的,你放心、放心……”风铭却又不自觉开始对“元亓”说话,并且双手在空中乱舞。 荣王眼见奕王嘟嘟囔囔对着空气说话,上前来扶:“来人,奕王殿下醉了,还不快扶下去休息。” 下首侍立的两名内廷太监就躬身跑入。 瘦猴一直侍立在外围,早急得不行,眼见两个小太监应声而入,他也就趁机跟着冲过来,扶住奕王:“王爷,你怎么喝这么多啊。” 两个小太监也从后面搀扶。 “猴子,你来了,嘻嘻……,正好……”风铭一见瘦猴又想起“正事”,两手往桌上划拉,“都带走、都带走……” “噼里啪啦……” 一同划拉,这次连带着将十二皇子风铄的桌面也“清空”。 原本,周敞还能算是既糊涂又清醒,糊涂的是风铭,清醒的是她。 现在,周敞只能说是既糊涂又眩晕,糊涂的还是风铭,而她则一阵阵眩晕。 荣王还在不厌其烦,不离不弃,扶住奕王的身子往外送:“你们动作快点儿,把奕王送下去。” 风铭却是张牙舞爪,谁也降不住,倒是口中还能允自叫嚷:“我不、我不……,你们千万不要弄错了,我不能娶她,不能……” “好,好,知道了,有为兄在,你放心……”荣王一味安抚,将人拖离酒桌。 “盘子、碗、盘子、碗……”风铭却是越拽越不肯走,“渴、渴,我要水……” 可惜没人听他的。 瘦猴的声音在一旁使劲儿劝:“王爷,喝醉了就只管睡觉,别说话,奴才背您……” 荣王则一把夺下奕王的酒壶。 周敞再次“触电”,整个人一下子好像灵魂出窍,飘去空中。 眼前白光越来越亮,周围一切都被白光淡化。 她最后看到的是“元亓”还笑靥如花地站在那里。 耳边响起的是风铭的声音:“我已经跟他们说了我不喜欢你,不会娶你、娶你、娶你……” 然后是瘦猴:“王爷、王爷,您没事儿吧。” 最后是荣王的声音渐渐远离:“父皇,您瞧,所谓酒后吐真言,九弟就是心属元家小姐的……” 周敞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差了,但原本只是身体不能动,现在意识也开始模糊。 风铭好像在剧烈呕吐。 瘦猴背起了他。 风铭的声音在空中飞旋:“我要,我要……” 荣王的声音好像自很远的地方传来,更加模糊:“知道了,九弟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放心、放心……” 周敞的世界只剩光影和声音。 瘦猴发急的声音:“王爷,您这是胡言乱语吧……” “砰”地一震。 风铭脑袋似乎撞在柱子上。 周敞一下被拉回奕王的身体,但却感觉不到疼痛。 “王爷……”瘦猴惊呼。 周敞能感觉到有人扶住了奕王的脑袋。 这是又回到了风铭的身体? 隐隐约约,若有似无,荣王好像又在说着什么。 周敞好像是个困倦之极的人,眼皮灌铅,怎么也睁不开,好容易睁开一条缝,却又再次看见“元亓”。 “元亓”的眼睛那般绚烂,犹如五彩宝石,绽放光芒,令她迷醉。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多么想成为你?”周敞心中明明知道那是幻觉,也正因为是幻觉才能开口。 “元亓”微笑不语。 周敞一旦真正说出,心里反而轻松,心一松,整个世界都在扩大。 “你那么完美,那么好,若是成为你,夫复何求?” “我若是你,我们可以共同完成许多事……” “如果我是你,你是我,你跟文倾言……” “不,你心里从来没有我,只有青梅竹马……” “不,你跟文倾言才能幸福,我什么也给不了你……” “不,你那么好,谁都想与你在一起,若是我、我、我……” “没有如果,我会成为你,你也就是我,你幸福就是我幸福……” 周敞已经分不清楚是谁在说话,既不是她,也不是风铭,已经分不清…… 分得清、分不清又有什么关系? 瘦猴的声音却又从脑袋上方传过来:“荣王殿下,我们王爷喝醉了,这醉酒的话怎么做得了数?” “闭嘴,你一个奴才懂什么,还不照看你家主子,赶紧送下去醒酒?”荣王的语气很少那般疾言厉色。 临帝的声音仿佛从天上传来:“既然众卿都以为这是一件好事儿,就这么定了。” “启禀陛下,从初一到初七,都是大大的吉日,冲喜之事若是能赶在正月敲定,实在大大吉祥。”这个声音好像是那个差点被砸碎鼻梁的刘穆。 “那是不是太过匆忙?”一个女人的声音,分不清是怡贵妃顾氏还是顺妃田氏。 临帝的声音越飘越远:“这些事情都交给礼部去议吧。” “儿臣代九弟谢过父皇。”荣王的声音已经不真切。 “哎呀,那这可得恭喜奕王了。” “可惜奕王醉成这个样子,不能亲自谢恩。” “嗯,还是荣王有长兄风范。” “这到底是年夜宴,歌呢?舞呢?都停了多久了,再上酒来……”显王不耐烦的声音如天上炸雷,但隔得太远,产生不了影响。 周敞眼前一片漆黑,眼皮再睁不开眼睛,身体似乎已经被移出了明德殿。 “九哥、九哥、九哥……”十二皇子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什么也听不见。 “不,不……”周敞还要否认,却最终陷入黑暗,人事不知。 第290章 一锤定音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整整半个月过去,周敞都觉得自己对不起奕王风铭,更没脸见人。 两点一线,躲在寝殿和书房之间,整个新年也都跟错过。 本来过年期间,最是有理由大吃大喝无所顾忌,她却吃不下也喝不下,人也跟着瘦了一圈。 年夜宴之后,周敞再次睁眼已经是大年初三的晚上。 没有想到整整睡过了三天三夜。 也睡过了挽回的最佳时机。 初一,平宁老郡主收元亓为义女,封“丹宁县主”的旨意就下了。 初二,行了纳采、问名之礼。 初三,正式下旨赐婚。荣王风铎代昏睡不醒的奕王风铭接了旨。 周敞当晚醒来,弄清所有事情的时候,所有事情也已经被定下来,再无转圜余地。 荣王三天里,宫内宫外一通忙乎,既是喜事,就该在大年里定下来,好让百姓同乐,因此一力促成。 朝廷办事效率从来没这么高过,但在荣王手上却都达成了。 周敞此前是怎么叫也叫不醒,不但叫不醒,全身还起了红色的疹子。 景姑姑和钟与一度以为周敞是昏迷过去,因为孟大夫回乡过年不在,只得请了御医和医馆大夫来瞧。 结果都说只是喝醉了酒的缘故,灌了醒酒汤,剩下能做的就是干等。 周敞醒后,听了事情经过之后,就开始狂抓头发。 再冷静下来一些之后,又里里外外细看已经退下不少的红疹,眼中怀疑是酒精过敏引发的昏迷。 但她不是医生,又不敢肯定。 继而,又开始怀疑年夜宴上的酒实在古怪。 因为,就算奕王风铭同样对酒精过敏,但过敏不会引发幻觉。 风铭当时看到了“元亓”,而她则看到了五彩缤纷的光。 并且,周敞无论如何接受不了已发生的事实,就问钟与:“钟先生,你说这世界上有没有一种药,是能让人以为自己说的是‘不’,但实际说的是‘是’的?” 据瘦猴描述,当时酒醉之后,风铭在明德殿上大喊“要、要……”,还承认他有意于元亓。 瘦猴是想拦都拦不住。 但在周敞的记忆里,无论是她还是奕王风铭都是一直在不断否认的。 怎么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弄错呢? “坏就坏在那些盘子碗上了……”钟与眉头紧锁,回答不出,瘦猴就直翻白眼,“谁知道王爷当时喊的是要拿盘子、碗,还是要娶元家小姐?” 周敞抱头。 她不但办了蠢事儿,还把“位面直播带货”也完美错过。 瘦猴年夜宴上,只把奕王背了出来,根本没有余力再带出任何盘子、碗来。 结果,现在体统上挂了近两百的订单,根本没办法达成。 但重点早不是什么“直播带货”了,赐婚的事情怎么办? 瘦猴甚至对着饺子进一步作证:“奴才对着这些吃的发誓,当时王爷的确是那么喊的,奴才想劝王爷少说两句,都不能。” 周敞将端到面前的饺子一推,打死也不信:“拿走,你不必发誓,都给你吃。” 瘦猴也不含糊,立刻收走:“王爷宿醉,吃不下东西也正常,不过景姑姑又去给王爷做面条了。” “啊……”周敞说不出话来,内心拒绝承认,但却也隐约记得当时似乎的确说过“漂亮”、“好”、“娶”……这样的字眼。 但是,难道,他们没有听到前面是有否定词的吗? 钟与自打进来寝殿,眉毛就没一刻松开过。 苦思冥想了许久,最后也没想明白:“属下只听说过能让人说真话的药,也有让人说胡话的药,更有能让人产生幻觉的药,但唯独没有听说过能让人正话反说的药。王爷,这件事情实在蹊跷啊,蹊跷……” 周敞一下子如泄了气的皮球。 自那之后,再不愿见人。 主要是自觉没脸见人,更不敢想元亓此时是何心情。 接下来的这些天里,她都是翻来覆去,甚至要豁出去,直接去临帝面前,撒泼打滚,要让皇帝收回成命。 到底是被钟与和瘦猴拦住。 为了劝服周敞接受,钟与甚至让瘦猴私下去打听,宫宴上的酒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结果瘦猴打听回来的结果是,宫宴上大家喝的都是同样的酒,而且周敞甚至还比旁人少喝了两种。 旁人前后喝了三种酒,比奕王喝得多的,比比皆是。 甚至显王风铮最后也喝得酩酊大醉,被架出宫。 显王出现幻觉与否,无从可考,不过他一直自吹自擂,可见并没有出现说反话的症状。 于是,周敞就怀疑是有人给她酒里下了迷幻药。 根据邀月坊二掌柜尤万的记忆,那种药粉或者药油还都是有的,只是当时周敞没喝出来。 可是,谁会犯得着给奕王下这种药呢? 于对方又有什么好处? 周敞薅掉了不少头发,却也想不出答案。 总之,奕王风铭不能抗旨不尊,这会连累整个奕王府。 昨天是正月十五,既是元宵节也是奕王风铭的生日。 按照往年的惯例,奕王的生日虽然不特意铺张摆宴,但王妈妈会做汤圆,而景姑姑会给他做长寿面。 奕王与周敞同样没胃口,刚吃了两口长寿面,却又听瘦猴带回消息。 元亓自从初三接了圣旨之后,就大病了一场,至今是否好转还是未知数。 周敞硬生生拆散了一对鸳鸯,这是她心中最大的愧疚,干脆将长寿面也撇去一边,再咽不下去。 从今往后,她哪里还有脸见元亓。 甚至因为这件事情,今天一大早,周敞又将自己闷在书房,暗下决心要想出办法,解决此事。 却不想,她还没想出个头绪,外面多福多宝又一齐来报:“王爷,元老爷求见。” 元裕? 周敞一惊,险些从椅子中摔下去。 现在躲避元家还来不及,多少次一想到元家,都不敢去想元家人的态度。 没想到元裕竟然亲自找上门来。 当初帮元亓是发自真心,但是现在破坏了元亓的好事岂不是恩将仇报? 且在世人眼里,奕王风铭当初就是动机不明,现在却又成了什么样子? 第291章 为何幸灾乐祸?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让钟先生前去招待,就说本王身体不适,不宜见客。”周敞逃避,打发多福多宝出去。 多福多宝跑出去没多大功夫,钟与就快步而来。 “不妥不妥……”钟与见了周敞气都还喘不匀,就连连摇头,“王爷不可如此,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避而不见。” 周敞没想到钟与不但不帮忙,还反过来找她,但有些话是无法对钟与明言的。 “钟先生,我今日身体不适,但元老爷亦不好怠慢,不管怎么样,您先帮我把元老爷送走再说。”周敞抱头,做头痛状。 钟与一眼看穿,根本不理会:“王爷,事已至此,虽然不甚好,但也……,毕竟圣旨已下,接下来事情总是要办的。” 自从接到赐婚的圣旨之后,钟与甚至同周敞一样发愁。 但有些话,钟与亦不能明说。 事已至此,再埋怨责怪都是无济于事,唯有坦然面对。 周敞将头埋入两臂,就是不理。 钟与只好又道:“此事王爷已经冥思苦想多日,属下亦想,此事虽然看似蹊跷,却又不像蓄意为之。而元家已经与咱们奕王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王爷没有理由拒婚。若说有人幸灾乐祸,倒定然会有,不过若说蓄意而为,他又能得什么好处呢?” “幸灾乐祸?”周敞猛然抬头,“谁幸灾乐祸,为什么要幸灾乐祸?” 这件事情只有她自己知道是“事故一场”,但旁人看来为何会觉是坏事? “不、不、是属下用错了词,该说是、是……”钟与亦反应过来,惶然摆手,却又找不到合理解释。 周敞默然,奕王风铭的意识亦默然。 末了,钟与只好转换话题:“王爷,元老爷已经被请去了正殿,王爷最好还是亲自接见。” “为何一定要我亲自接见,就说本王身体不适。”周敞的抗拒一点儿也没有减轻。 钟与长叹:“唉,如今元家与我们奕王府已经成了亲家,这正月十五才刚刚过去,元老爷就亲自上门,定然是有事。王爷怎好闭门不见,即便是身体不适,亦该来探望。王爷不亲自相见,一来失礼,二来也不保,元老爷难免会多想。” 如果奕王风铭娶元亓,那么元裕一下子就成了奕王岳父。 正常来讲确实不该失礼,但是该如何面对未来岳父,周敞两辈子都没经验。 她想要退后,让奕王的意识尽出来“交涉”,可自打初三醒来之后,奕王的意识就像是故意藏起来一般,始终不肯冒头。 周敞只能硬上,但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现在一想,脑子简直要直接宕机,不如拉帮手:“要不让景姑姑出面打发一下?” 在赐婚这件事情上,整个奕王府要属景姑姑最为高兴。 她以老母亲的心态,终于盼到奕王娶媳妇,整日欢欣鼓舞,眉开眼笑。 “不妥不妥……”钟与又给否决,“也是同样的道理,还是失礼,王爷还是亲自接见为好。” 周敞心知,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今天还是正月十六。 终于站起身来,还不得不硬着头皮问上一句:“先生,你说我该以什么态度应对呢?” “以往如何,就还如何。只要做到不失礼,也不必过于热情。”钟与简单给出指导。 “热情?”周敞哪里能有热情。 可是,如从前一样,怎么还能如从前一样? 还能回到从前吗? 钟与也知周敞顾虑什么:“王爷不必顾虑,王爷贵为皇子,自与民间不同,更何况这桩婚事,说句逾越的话,元家何止是高攀。依照礼法,就算官宦权贵之家嫁女于皇室,也只能俯首称臣,不敢以平礼相对,更何况是王爷的这个情况。” 这种身份优势,周敞尚且没意识到,本不是她问题的重点。 此前,几次接触元裕,都觉对方是十分可亲的长辈。 若现在自己心中尴尬,就要以身份压人,她也是做不到的。 但两人这番对话已经耽误了时间,总不好让对方久等。 周敞既已决定面对,就不愿再耽搁下去,抬脚往外走:“既然钟先生这么说了,那请先生相陪,以便到时候有所不妥,还请先生从中把握。” “是。”钟与自然答应。 “元亓和文斐才是一对、元亓和文斐才是一对……”周敞这几天心中反复捣鼓这一句话,不自觉就嘟囔出口。 钟与随行,虽没听清,却又不放心提醒:“王爷面色不佳,一会儿可要放轻松,这件事情是圣上下旨,已无挽回的可能。将来事,通权达变,亦未可知。” 通权达变? 是了…… 周敞心中一亮,圣旨不能违抗,不过娶了之后还可以和离。 只要再还元亓自由,那么她和文倾言就还能在一起。 这么一想,豁然开朗,半月来的阴霾一扫而空。 连带着走路都轻快起来。 把个钟与看得莫名其妙。 周敞带着钟与进入中殿正厅。 元裕正坐在右侧下首的位置吃茶等候,身后还带了两个管事模样的人,却没有贺喜。 景姑姑则是早就到了,特意为招待元裕上了最好的点心和茶。 元裕见周敞进来,赶忙起身,如前一样,郑重躬身施礼。 “元老爷不必多礼,快请坐。”周敞进来之前给自己做了不少心理建设,力求还如从前那般就好。 元裕并没就坐,而是等周敞在右上首位置坐下之后,再躬身一揖:“草民于正月初一接到圣旨,小女德蒙平宁老郡主收为义女,更能与殿下结此姻缘,乃是三生有幸,元家上下不胜荣幸。” “元老爷亦应该也收到了陛下赐下的‘安泰商绅’的封号了吧,以后便不必再自称‘草民’了”周敞能够看出元裕是真心欢喜,但她却实在不知怎么回答。 元裕今日穿一身靛蓝色乌金长袍,面露喜色,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 可是,旁人欢不欢喜都不重要,最主要元亓不可能欢喜。 一念至此,周敞心口又像是被车轮碾过。 第292章 免费装修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元裕又谢了“安泰商绅”封号一事。 周敞客气两句,又不知道说什么,目光投向钟与和景姑姑求助。 景姑姑立刻欢喜道:“元老爷快请坐,不必客气,今后可是一家人了。” “元老爷请坐。”周敞也跟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元裕这才落座。 “元老爷,其实这件事当日皇宫家宴,我并非……”周敞一张口,下意识竟然想解释,多亏及时收住了口。 “咳咳……”钟与亦在旁边轻咳,接过话来,“王爷,圣旨上是说太府寺和礼部共同筹备,着尽快完婚,日子可能就定在正月内,元老爷可能还不知道吧。” “尽快完婚?”周敞的心忽悠一下,如同还没准备好跳伞,就被人推下了飞机。 元裕倒似已经心中有数,面色不变:“是,既是要给圣上冲喜,龙体康健最为要紧,至于日子……,一切听凭安排。” 景姑姑也跟着道:“是啊,这次王爷大婚为的是给陛下冲喜,因此太府寺要大肆操办才对,到时候一定热闹。” 只要奕王风铭能娶亲,她就别无所求。 因此虽然奕王娶了元亓,她最开始本也觉得不妥,但到底也是抬了身份。 唯独,皇帝这个赐婚理由,让她多少觉着潦草,一心在口头上找回些面子。 周敞不知道说什么,只管坐在那里控制好表情。 “正是、正是,奕王殿下大婚,自然是要热热闹闹的。”元裕跟着附和,然后又道,“因此,在下有一事要与殿下商量。” 元家在宫中也不是没有消息来源,但元裕开始还是不敢相信。 直到圣旨下来,轰动全城,他还不放心,派人仔细打听来龙去脉。 再之后,上门祝贺的人潮水般涌来,这才让他有了真实感。 元裕一方面疲于应付,另一方面却又怕女儿不喜欢。 在接到圣旨之后,元亓不发一言,关在屋中不吃不喝,文斐事后知晓,则几近崩溃。 元亓直到昨日方拿出了态度,终于是点了头。 当然,不同意也不可能,毕竟是圣旨赐婚,谁人能说一个“不”字。 但元裕心疼女儿,知道若是元亓始终想不通,那么就算勉强嫁给周敞,也会终身不得幸福。 到底,元亓经过半个月的痛苦挣扎,最终对他说的是:“圣命不可违,更何况这桩婚姻对元家亦是大有助益,更何况奕王殿下有恩于元家,元家无以为报,女儿只当是报恩了。” 元裕松了一口气,就又打算起接下来的事情,可是再怎么问元亓的意思。 元亓就只有一句话:“全凭父亲做主。” 元裕于是也就做主,今日便来了奕王府要与奕王商量。 “元老爷不必客气,有什么事情尽管直说。”周敞想不到元家还有什么事情商量。 元裕早就想好了措辞:“奕王殿下人中龙凤,旁人不懂,但在下却知,殿下贵而不骄,清逸出尘,所谓君子安贫乐道,自然是不会在一些吃穿用住上费心神。但刚才景姑姑也说了,为圣上冲喜,这场婚礼要办得热闹,殿下的奕王府是不是也该再装饰一番,以表示对圣上的敬意。” 结婚要装修房子? 周敞一听也就明白。 奕王府家徒壁立,任谁看了不是“惨不忍睹”。 不过要装修,她也得有银子。 周敞不禁看向钟与,这位“债主”从来不让她手上有余钱,再加上前段时间为了“位面直播带货”已经几乎花光了身上银两,让她如何装修。 元裕是不知周敞情形,但奕王府模样是看在眼里的:“奕王殿下事忙,不必为这等小事费心,只要殿下同意,元家前时建塔还是用了不少能工巧匠,现大多也还在锦都,万事都包在我身上。” “元老爷一番心意是好的,只是这……,不好吧。”周敞怕给奕王招来“吃软饭”的嫌疑。 元裕会意一笑:“大婚在即,装饰一番再正常不过。奕王殿下只是贵人事忙抽不出身来,才由旁人出力,只是添些景致摆设,婚礼之日让人看了也是热闹。” 这奕王府什么样,元裕和元亓第一次来,都已经看在眼里。 元裕该是怕女儿将来住在里面委屈,情理之中。 她能得个免费装修,没理由拒绝,至于奕王的面子…… “面子”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实在虚得很。 不装修也是没面子,装修了面子也不见得就能更多,有没有都换不了银子。 因此点头:“既然元老爷有这份心意,还要先谢过您。” 元裕见周敞答应很是高兴,一招手,从身后一名管事手中接过一个本子,起身双手呈给周敞:“这是一些府邸改建的大项,我让他们连夜做出,殿下先看看,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啊,原来都准备到这个地步,就是势在必得。 难怪人家是做大生意的人啊。 周敞便跟着瞧上两眼。 上面大半繁体字倒是也能勉强认出来,但都是细碎名词,十分陌生,再加上是竖着排列,更成了乱码。 “这些我也不懂,全凭元老爷吧。”周敞装模作样翻了两页,“想来尽可以按照元小姐的喜好去装饰,只要她高兴就好。” 元裕没想到周敞能说出后半句话来,喜出望外。 奕王对元亓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元裕自接到圣旨之后,这半个月来也是反复琢磨,又细问女儿。 他从皇宫打探出来的消息,年夜宴上情形,实在有些不妥,不能确定奕王是因为“冲喜”而被迫同意,又或者是酒后吐真言,本就心中属意。 再问女儿。 元亓亦坚决声称,在与奕王相处过程中,并没觉察出奕王对她有特殊情愫。 元裕更加不能放心。 但刚才竟然听到奕王如此说,心中大安:“是,是,奕王殿下体贴,小女亦会感到荣幸。” 元亓肯定不会感到荣幸。 周敞心中摇头,想要问一句元亓身体可好,却又开不了口。 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后殿正院大门是常年上锁的,不要动,将来元小姐来了,住东侧寝殿亦是我现在居所应该就足够。至于其他地方,对了,书房……” 元亓又想起书房中的名为“吊床”实为渔网。 “罢了,一切就有劳元老爷吧。”她也懒得管,干脆爱咋咋地。 第293章 王府换新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元裕满口答应:“殿下客气,在下不会乱来,一切都跟钟先生商量着办,定然要让王府焕然一新。” 周敞还没见过,给人家白出钱装修还这么高兴的,却又深感一个爱女心切老父亲的心意,心中唯有羡慕。 元裕目的达成,愉快告辞。 周敞跟着亲自将元裕送到大门口,亦算是尽了“最高”礼数。 自这天之后,奕王府接下来半个月,可谓一天一个样。 元裕一个月能建成七层宝塔,装修一个小小奕王府更是不在话下。 此前,奕王府前殿是菜地、中殿是果园、后殿是田地。 如今,奕王府前殿宽敞、中殿大气、后殿的田地也被改造成了后花园。 对此,全府上下无不交口称赞,再加上奕王即将大婚,个个喜气洋洋。 唯有周敞,自打赐婚的旨意下来之后,便得了个“晚上睡不着,白天醒不了”的毛病,越睡越迟,跟着也就越醒越迟。好像这样就能推辞婚期一般。 从这个角度来说,似乎也没白费功夫。 今日已经是正月二十九,宫中却还没定下具体婚期,倒没预先设会在正月完婚。 周敞一直揪着的心多少松了许多。 早午膳是在寝殿用的,之后又是“两点一线”往书房而去。 还没等进书房小院,就见一队下仆正陆续从里面往外抬出旧书桌、旧椅子,尤其是那把只有三条腿的椅子,尤其好认。 周敞也不奇怪。 元裕这些日子从东、西侧门抬进来的新家具已经装满整个府邸。 原来的前殿“大门洞”终于正式成了前殿,里面桌椅字画、古董摆设一应齐全。 除此之外,正殿和偏殿的家具也都全部换了新的。 唯独后殿,周敞曾特地交代过,因此一直没动。 至于书房,她内心深处是最想改造一番,但不知元裕上次是否会错了意,却是迟迟都没“下手”。 倒是终于等到今日,估计亦是元裕实在看不下去,因此也将里面重新布置。 一进书房,还是空荡荡模样,却又让人眼前一新。 景姑姑正带着几个粗使仆役在里面打扫。 “嗙磅磅……”景姑姑正在用指节敲击新换的桌面书桌,见周敞进来才直起身招呼,“王爷,这是元老爷送来的一套上好的乌金木做的家具,这乌金木果然是好啊,敲击起来有撞击金属的嗡嗡之声回荡呐。” “哦……”周敞一扫,她挂在门旁边的吊床竟然还在。 只是原本的书桌和椅子已经被替换成了乌木的宽大书桌和太师椅。 书桌前原本的三把椅子被换成了四把同材质的乌木官帽椅。 除此之外,并无多一件物品。 元裕还真是仔细谨慎,也果然是会错了意,以为周敞是有什么特殊爱好,必要留着那吊床,也必是不喜书房中多些摆设。 周敞心中摇头,面上不显:“景姑姑,前两天记得你提过,偏殿里还重新添了好多家具,有屏风、藤椅、茶桌,还有罗汉床?” “是啊。”景姑姑摆弄着桌面上的东西,一个一个用手中抹布擦拭。 “都搬来。”周敞一指太师椅后面一直空着的半间屋子。 “啊?”景姑姑停下动作。 周敞进一步说明白:“用屏风隔开,把里面那一半布置成个小卧室。” “王爷要卧室做什么?”景姑姑生疑,“老奴从前就说这书房里家具太少,若是王爷也觉得空荡,元老爷那边还送了书架、博古架、花台等,尽可以搬来。” “不必,书架无用,本王也不看书,只要刚才说的那些。”周敞自打接受了赐婚的现实,就已经开始打算。 景姑姑却是没动。 周敞只好又道:“这几天后花园也快完工了,想必元老爷还要装修寝殿的,那我不安置在书房,倒要安置在哪里?” “哦,是了,是老奴这些日子忙晕了头,疏忽了……”景姑姑这才放心,“没错,王爷想得周全,果然是要成亲的人了,老奴这就去办。” 正说到这里,钟与又抱着一摞账本走进来。 景姑姑就带着下仆先行离去。 周敞绕去桌后,坐在太师椅上,又请钟与在新官帽椅上落座。 太师椅宽大舒敞,坐起来果然比原来的椅子舒服许多。 钟与却是一扫桌面,顿时瞪大了眼睛。 周敞这才注意到,桌面上的文房四宝也被换了,还外加了笔洗和镇纸等一应物件。 “这是戴月砚、胡云笔?”钟与凑上去瞧,“还有这笔架、镇纸这古玉……实在不同凡响……” “钟先生喜欢这些就拿去,反正本王也用不上。”周敞是丝毫不感兴趣。 “王爷可允属下细瞧?”钟与忍不住要上手。 “自然。”周敞都说了要给对方,还有什么不让看的。 钟与就将账本撂在桌角,逐一拿起来反复观瞧。 周敞旁观实在看不出名堂,也没瞧出好来,但知道钟与这等读书人给他金银他不爱,却最有可能爱这些东西。 又重复一次:“钟先生若是喜欢,就都拿去,放在我这里实属是珍珠喂猪,浪费了。” “不妥不妥……”钟与虽然爱不释手,却还是摇头放下,又抱起账本,“这些都是元家老爷用心为王爷准备的,均是有钱也买不到的书房挚友,可见用心,王爷怎可轻易送人。” “嗯……”这么说也是,周敞亦想到,若是回头元裕若是来书房做客发现送的东西都没了,不知会不会多想,“罢了,先生顾虑周全,只是放在这里吃灰可惜了。倒是先生此来,可是有事?” 钟与就道:“如今已是正月末,去年一整年的账目已经整理清楚,特来向王爷汇报。” “这样事还是免了吧,有先生在,本王听与不听都一样。”周敞广袖一挥,她现在哪有心情听这些细枝末节。 “这……”钟与倒也没过多勉强,从前奕王风铭也同样兴趣缺缺,“那属下就先告退了。” “好。”周敞手指敲击桌面,细听之下,桌面果然发出“铛铛铛”好似金属的声音。 第294章 渔网就是渔网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钟与抱着账本已转身到了门口,却又忽然回过头来:“王爷,既然这书房也气象一新,这渔网……” “啊……,是……”周敞也觉着吊床已经大可不必,“先生说的对,稍后就撤下来。” 钟与这才又躬身退去。 周敞目送钟与离去,嘴上这么说,心中却还是舍不得。 站起身来,来到吊床前,托腮琢磨,为什么同样是吊床,她的吊床就是不好用,难道是自己姿势不对? 想到这里,她准备再试一次。 既然要拆,就在拆之前最后再试一次,也好死心。 想到这里,周敞回手将书房门紧闭。 然后这次吸取教训,正面抓了渔网两端,先迈腿往里进。 一只脚还好,第二只脚一离地,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大头冲下栽了下去。 再要挣扎,已经是扭脖弯腰、手脚被缠住,怎么也无法起身。 这种情况,本该喊人,但她如今情况,却又不好出声,恐被人笑死。 就这样大头冲下,脑袋充血就要昏厥过去之际,身后“咣当”一声书房门被推开。 “王爷,宫中来旨,大婚的东西来了,王爷……”瘦猴一下怔住,“王爷?您这是捣鼓什么呢?” “快扶我?”周敞憋红脸,呼吸都要困难,再顾不上许多。 “哈哈……”瘦猴忍不住好笑,倒也麻溜上前,扒着渔网,嘴上却不消停,“王爷这是做了鱼干?不,您是凤子龙孙,这大头冲下的难道是要做烧鹅?” 周敞两脚再次落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酸痛,脖子抽筋,顾不上跟瘦猴斗嘴。 瘦猴也上手帮周敞揉捏,一没忍住还是笑出声来:“王爷,奴才之前就说,这东西还是拆了,这元家私下跟奴才打听,奴才都不好回答。渔网就是渔网,吊床就是吊床,粉丝充不了鱼翅呐。” “啊……”周敞双手托着自己两边下颌骨,晃动脑袋,一听这话,心感不妙,“你都跟人家说什么了?” “哈哈……,自然是阴干腊肉啊,咱们王府向来自食其力,院子里种米种菜,屋里里当然就是晾些干菜、腊肉啦。”瘦猴也不知是胡诌还是真话。 这渔网还真是冤孽啊。 周敞要不是脖子已经扭歪,鼻子也要跟着气歪。 瘦猴揉了两下又想起正事,把周敞从地上扶起来:“哎呀,王爷,礼部来人,送了大婚的东西,快去接旨。” “急什么?”周敞全身都像错了位,被瘦猴一番嘲笑,更没好气。 还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待站起身来,又觉腰比脖子还疼。 瘦猴没察觉:“王爷不急,人可都已经到了正殿,钟先生和景姑姑都已经过去招呼,到底是钦差,等久了还是失礼。” 周敞却不理,活动两下腰:“哎哟,不行,我扭到腰了,脖子也疼、腿也疼。” “没关系,奴才背您去。”但凡接旨,瘦猴一向比周敞还积极。 瘦猴背着周敞跌跌撞撞进了中殿。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传旨来的礼部官员和太监见此情景哪敢强求。 周敞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趴在瘦猴背上就把圣旨给接了。 之后一在椅子上落座,就冲景姑姑喊疼:“景姑姑,疼,快去叫歆羡歆慕来,给我按摩全身。” 礼部官员一瞧这个架势,更不敢招惹,也不敢多问,只管低头跟钟与紧着交接赐品。 待传旨官员离去,周敞望向正殿大门外快要落下房檐的太阳奇怪:“这圣旨为什么来得这样迟,早点儿来不好吗?” 如果早点儿来,她可能就来不及“落网”了。 倒是这会儿,赶过来的歆羡、歆慕把她按摩得十分舒服。 钟与手中拿着礼单,还要再清点一遍:“王爷,这是根据礼制,婚礼婚礼,婚礼都是在黄昏举行,这围绕婚礼而来的送嫁妆啊,聘礼也都是在黄昏。” 周敞对这方面知识贫乏,主要她本就是不婚主义:“哦,原来这样。” 又扫眼面前的十二口红漆大箱子,再瞧手边的圣旨:“刚才圣旨上说什么?婚期定在二月二十九日?” “是啊,王爷,这日子很不错呐。”景姑姑似乎很满意。 周敞也不知道单日子的晚上婚礼,到底都是什么规矩,但二月竟然有二十九,就顺口问了个白痴问题:“今年还是闰年?” “不是啊,王爷,今天是正月二十九,今年正月倒是只有二十九天。”钟与也不知道周敞到底想问什么。 瘦猴只绕着一口口的大红箱子打转,想要找能吃的东西:“王爷,这还是咱们王府第一次能收到这么多赏赐吧。” 周敞还停留在古代婚礼的规矩上,不禁又问:“对了,这些东西是不是要当成聘礼,送给元家啊?” “不用。”钟与一边拿着礼单清点一边回答,“这部分礼部自有章程,应该都会一并包办。” “哦……,这还差不多。”周敞终于听到一件舒心事儿。 景姑姑则一边挑拣物品,一边问道:“老奴还没问呢?王爷这是怎么搞的?” “没什么。”周敞要含糊过去,顺便给了瘦猴一个眼色,示意他不能说。 可惜为时已晚,瘦猴还是没忍住捂嘴笑:“王爷,依奴才说,书房那张大网还是拆了吧。” “不拆。”周敞想到刚才瘦猴将她比做阴干的腊肉,顿时生出逆反心理。 “跟书房那张渔网有关?”景姑姑不解,挑出两匹绸布来细瞧。 周敞涨红脸,又瞪了瘦猴一眼。 瘦猴这才道:“王爷放心,奴才对外说的是,这是一张灵网,能帮王爷招财挡灾的。” “猴子,这又是哪里来的胡话,那网就是用来挂灰的。”周敞还没等反应,景姑姑也跟着不满起来。 周敞直接瞪了瘦猴一眼:“若是依你这样说,这网就更不能拆了,本王‘风过留痕、雁过拔毛’的名声得靠它继续维持下去。” 瘦猴也不知是没听出来讽刺还是装个糊涂:“王爷说不拆就不拆,以后谁要是敢说三道四,奴才就把他打出去。” 第295章 豪阔不怕偷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好,你说的,若是你不动手,我就把里捆去渔网里,真当成腊肉晾干。”周敞总算找回些场子。 “你们呐……”景姑姑无奈摇头,此前她倒是主张过两次,周敞都打了马虎眼,也不知道为什么,那难看又丢人的渔网就是拆不掉。 瘦猴则赶紧转移个话题:“对了,王爷,奴才刚想起一件事。听说,昨天晚上,元府好像被盗了。” “怎么会?”周敞很是清楚,元府中向来不缺看家护院的能手,“你又怎么知道的?” 瘦猴回答:“奴才上午本来同高哥一起去东城的邮驿帮景姑姑往宫里送药膏给李执,顺便趁着降价,再去上次的驴肉火烧店买几个火烧。结果就听到有客人议论此事,因此元家有钱就不用说了,听说被盗发现后,盗匪还杀死了一个护院,出了人命。” “盗窃还杀了人?”周敞觉得有些不合情理。 钟与也直起腰来,跟着问:“这个时候,元家已经是奕王府的亲家,元小姐也已经是县主,竟然还有人敢到元家盗窃,还杀人?” 一般人就算有贼心也没那个贼胆。 “千真万确。”瘦猴十分肯定,“因为事关元家,虽然不好直接去问,但奴才又特意去巡城司打听了一下。不过还好,除了死了一个护院,元家就是损失了些黄金珠宝。” “希望巡城司能多上心,抓到盗贼。”这种事情,周敞自认也帮不上忙。 所谓树大招风,财大招贼,就是这个道理了。 瘦猴一旁摇头撇嘴:“指望巡城司,那还是别指望了。盗窃的案子,锦都城一年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巡城司能破几桩?” 景姑姑也跟着点头:“罢了,好事将近,元家丢了钱财只当破财消灾,想必元老爷也不在乎。至于死了护院,瞧元老爷平日的出手,也定不会亏待。” “这倒也是。”周敞也就不放在心上。 等到钟与将东西都清点完毕,直接报出数目:“王爷,这些折算下来,大概值三万两银子左右。” 周敞脑中有根弦立刻绷紧,立刻反应过来钟与为什么要都折算成银子。 前几天,钟与就又开始照管理“哭穷”。 眼看着新年也过完了,南方马志鸿虽然勉强开了三间医馆,但因“榷草”一事,实在大大缺银子。 景姑姑也瞧出苗头,从一口大箱子里举出一个花瓶:“王爷,这不好吧,马上就大婚了,您看这些个花瓶啊、茶壶、碗筷啊,还有布匹,怎么找新娘子过门总还要用新的呢。” 周敞一直靠坐在椅子里,瞧得见箱子,瞧不见里面东西。 这花瓶一拿出来,目之所及,立刻有位面客户下单:“叮,客户下单,彩金白瓷花瓶一只。” 是啊,周敞差点儿忘记直播带货的事儿。 这些都是御赐之物,那都可以给位面客户“直播带货”不是。 “景姑姑,您瞧瞧,现在王府一大半都已经被换成新的了,你还愁元小姐来了之后,不会自带新的,她也瞧得上这些东西?”周敞干脆来个大实话。 如今奕王府外观基本装修完成,所有房子的房顶都换上了金灿灿的黄瓦,墙都刷了红漆,后面耕田变成了花园还修建了人工湖。 整个府邸现在到处都是盆栽和各种摆件,甚至各殿阁房屋内部的摆设和装饰都全部换新。 “那也该添些人手,新娘子进门也要好多人伺候。”景姑姑撂下花瓶,又拿起一面铜镜。 “叮,客户下单鸳鸯古铜镜一枚。”视点系统的提示音又响起,同时又显示信息。 【等级:上九三】 【佣金:-5,620,000两】 【订单:199】 视点系统显示信息,纯粹是为了说下面这番话:“提示,尚有一百九九个订单,都是宫中年夜宴上的东西,共价值五十六万两佣金。” 周敞一想到那一晚就是心烦,袍袖一挥,不想理会。 余光又瞥见歆羡歆慕低着头,给她按摩认真,只对景姑姑道:“不用,如果需要,就把歆羡歆慕调过去伺候好了。” 不过是随口一说,元亓身边绝对不缺侍候的人。 “这倒也是。”景姑姑立刻反应过来,瞥了歆羡、歆慕二人一眼,“王爷这是要成亲,也知道开始体贴人了。” 歆羡歆慕将头垂得更低。 周敞没听出景姑姑言外之意,一心盘算怎么找个理由将御赐之物弄回寝殿,去直播带货。 却又听钟与一拍脑门:“啊,是了,王爷,您是不是想换了银子,就开办学堂和孤儿所。记得之前王爷有一次提到过,说要救助天下孤儿,无论男女一律让他们有饭吃,有书读。” 奕王的宏伟目标还真是层出不穷,周敞几乎同时就感觉到了来自奕王意识的赞同。 “呃……,倒也不必那般着急,这才刚过了年,咱们可以再等等,再等等。”周敞怀疑若是明天就换了银子,后天钟与就都能拿去做了慈善。 “不等了,不等了,还是王爷想得细致,这些东西放在府库中也未必有大用,若是能变成房屋、炭火还有粮食,是能救更多孩子的命。”钟与眼睛一亮,事情准没跑,且他在这些事情上是个急性子。 周敞就开始对手指,总有一种被人“道德绑架”的感觉,不过转念一想,又想到元亓。 元亓不是还办女子工坊嘛。 元亓能做,她亦能做。 不过,她毕竟有两重身份,还有一屁股系统订单在后面追着。 想到年夜宴上那些盘子碗,周敞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景姑姑,大婚的酒宴是不是也都由太府寺和内务司负责?” “自然了,这可是圣上娶儿媳妇嘛,这些都不用我们王府操心。”景姑姑笑逐颜开。 得了肯定答案,周敞也就放心下了决定:“既然钟先生不辞辛劳,那就还有劳先生。” 钟与欣然一礼:“属下会看着办,将这些东西都典当个好价钱,一方面支援医馆和药铺,另一部分在西城开个书馆也是好的。” “好。”周敞笑中含泪。 眼瞧着还没过手的东西,就这样又打了水漂,她什么时候能还清系统的“贷款”,又什么时候能换个身份? 第296章 大婚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佑安三十四年,二月二十九日,昏幕。 九皇子奕王风铭大婚。 周敞站在奕王府大门前,独自惆怅。 今日是奕王风铭的大婚,若是换做风铭本人是否高兴,她感觉不出,但对她而言,却生不出半点儿做新郎的感觉。 刚才在后殿的正院中,由着景姑姑和瘦猴一通忙乎,才终于穿好了喜服。 选在后殿正院,奕王生母兰嫔娘娘的院落,是景姑姑坚持要求的。 一来,东侧寝殿现在成了新房,得等到晚上入洞房的时候,周敞才能再进去。 二来,今日既然是风铭的大日子,身为人子,理应先禀告父母。 而常年上锁的后殿正院,就是按照当年宫中慧兰苑的布置还原出来的,正堂之上供着奕王生母兰嫔的牌位。 周敞在景姑姑的引导下,在正堂祭拜了母亲,告知今日成婚的消息。 随后又在侧间换上了喜服。 瞧着铜镜中的自己,金红的喜服,绚丽华贵,俊秀的丹凤眼亮如晨星,平日里无事都能含笑的嘴唇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两辈子还是第一次的婚礼,她打算只走过场。 她娶不了元亓,而奕王风铭不能娶元亓。 元亓跟文斐才是一对。 这会儿已经快要接近黄昏,周敞实在躲不过,才来到了大门前,准备迎亲。 宾客都已经到得差不多,坐满了整个中殿和中院,那些果树早被移走,空出来的地方堪堪能摆下三十多桌。 根据景姑姑的说法,按照临国民间传统,新娘的嫁妆是在婚礼当天,新娘轿撵入门之前抬进来的。 但元亓的嫁妆却是不同。 从昨天开始,就陆续送了过来,却直到今天上午还没送完。 周敞昨日去瞧了两眼,结果不瞧还好,只要拿眼一瞧,脑海中就是一阵“叮、叮、叮……” “这些都是人家嫁妆,将来都要还回去,一个也别想。”周敞不知为何,就在心中大喊起来。 视点系统没有回应,只管继续下单。 周敞也只能来个“眼不见为净”,扭头就走。 然而,现在,眼看着新娘子送亲的队伍都要到了,元亓的嫁妆却还没送完。 周敞不敢直视,只能闭着眼睛立在门口,全当自己是个瞎子。 “王爷,您是昨晚没休息好吗?”瘦猴跟在周敞身后也换了新衣。 周敞没法解释,又懒怠回答,只摇了摇头。 “不管怎么说,今天是您大喜的日子,”瘦猴在旁边小声提醒,“您看这宾客都到得差不多了,多热闹。没想到竟然能来这么多人,亏得礼部一手包办,否则咱们王府还招待不过来。” 钟与在另一边的桌前坐了,带着高运加上一箪行的几个人,一边收礼一边记录,忙得不亦乐乎。 周敞也是没有想到,不但皇室宗亲到场不少,就连朝中大小官员一多半也都来了,好些在奕王风铭的记忆里也是第一次见。 陆陆续续,据钟与估算,来了能有三百多人。 现在王府内,前殿、中殿里里外外都已挤满了人。 若不是宫中派了全套的厨房、传菜、杂役,甚至用品,提前三天就全部摆开,周敞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应付这样的场面。 瘦猴没那么多心事,只管随侍周敞身边瞧热闹:“王爷,您瞧那些宾客的眼神,羡慕得哈喇子都流出来了。元家这些嫁妆加起来,别说嫁一个女儿,就是十个女儿也富富有余了。” 周敞心无波澜,嫁妆再多,也跟她没有关系。 自从打定主意要假结婚,然后找机会跟元亓和离之后,不但是她,就是奕王风铭的意识都好像已经心如止水。 当然,和离的事情她还没有跟元亓商量过,应该说自从大福塔后花园一面之后,她至今还未见过元亓。 终于,最后一批嫁妆刚刚抬进了府门。 瘦猴眼睛不离送入府中的嫁妆,眼瞧着最后一批嫁妆抬进了门,也跟着松了一口气:“王爷,这该是最后一批嫁妆了。元小姐的嫁妆实在太多,咱们王府都已经放不下了,后院都堆成了山,景姑姑正在发愁。” 周敞已经顾不上景姑姑如何发愁,睁开了眼,却又听见远处传来锣鼓鞭炮奏乐之声,心一下子跳到嗓子眼,浑身都不由得紧张起来。 瘦猴浑然不觉,咧嘴一笑,高兴道:“王爷,该是是时辰要到了,新娘子该来了。” 周敞的身体不由自主紧绷起来,私心还要感谢礼部。 本以为,她要上门迎亲,然后骑马游街来着,结果礼部的仪程里并没有这一项,只需站在大门口迎接即可。 这让她轻松不少,却没想到,元亓送嫁的队伍还没到,却又紧张起来。 金乌西沉,天鉴司定得吉时已到。 长街之上,打东边远远来了一行长长的送亲队伍,吹吹打打,锣鼓鞭炮齐鸣。 府内听到动静的宾客也都纷纷涌出来,加上周围听到讯息的百姓也都涌过来瞧热闹。 奕王府内外早已被围个水泄不通,多亏有府衙差役开道。 送亲队伍浩浩荡荡,当先一个少年,身穿天青色华服,骑一匹枣红色高头大马,由下人牵着先行开路。 少年来到门前,翻身下马,十二、三岁的模样,个子同元亓一样高挑,面容清秀,一双小鹿眼形似元亓,活泼灵动。 “晚生元介,参见奕王殿下。”少年文质彬彬,向周敞躬身施礼。 周敞虽然第一次见,但也知道是元亓的弟弟元介。 元介后面簇拥元家下人,当先一人便是贺管事,低声提醒元介一句。 元介也就不等周敞出言,朝上拱手,朗声道:“奕王殿下,晚生是来送最后一批嫁妆的,还请殿下亲自收下。” ??? 周敞本就已经脑中空白,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做,怎么又送了嫁妆? 身后礼部官员不禁悄声提醒:“奕王殿下,不妨接下。” 周敞这才想起,此前礼部官员前来教导大婚礼仪的时候,曾经提到,临国有“看嫁资”的习俗,就是将新娘的嫁妆摆出来,让参加婚礼的宾客观瞧。 两天来,连续送进去的嫁妆已经堆积如山,宾客也该瞧个够了,现在元介又亲送最后一份嫁妆,看来是为了挣个更大的脸面。 第297章 倾国倾城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毕竟,在许多人看来,皇子娶商贾女,身份地位都太过悬殊。 元介回手亲自捧过一只金丝木箱,足有三尺见方:“请奕王殿下亲启。” 瘦猴上前接过,周敞亲自打开。 本以为里面会是什么稀世宝物,没想到却是厚厚叠叠一整箱文书。 贺喜上前一步放开嗓音:“奕王殿下,这里面是房契、地契、店铺、庄园、温泉、山水、田庄等一共九百九十九处。” 九百九十九? 长长久久? 周敞心中就不是滋味。 “其中包括东仓路、西仓路上全部店铺的地契和房契,王府旁边两处宅院,锦都四城八处宅院,大福寺周围东兴街等六条街路上的房屋店铺,和吉祥路以及锦都城内各业商。锦都城外两处庄园、两处温泉,几处带田庄的山地,其余就是分布在南、北方诸省的生意,两座矿山等等。”贺喜一口气说完,都差点儿没憋死。 周敞直接忘了喘气。 王府内外众宾客,自从进了奕王府,就已经见识过堆积如山的嫁妆。 再听说嫁妆是从昨天上午就开始送进来,至今都未能送完,更有多少人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在几辈子都受用不完的金银珠宝、古董瓷器、玉器摆件、绫罗绸缎中穿梭往来,瞧个眼花缭乱,甚至啧啧称奇,艳羡不已。 然而,谁能想到,刚刚那些嫁妆还不算,元家简直是送了座城池啊。 看热闹的人群傻眼,瞧着奕王的眼神也都变了模样。 从前只听说过美女倾国倾城的,没想到,大临九皇子奕王风铭竟然还有“一顾倾城”的本事。 周敞整个人呆若木鸡。 元家这是做什么? 这是将整个元家倾囊相授? “噼里啪啦……”鞭炮声再次响起。 人群跟着爆竹声,爆发出一阵阵欢呼。 “这是把半个锦都城都送给了啊。” “几辈子也吃不完啊。” “奕王是真的娶了个活财神。” “赚大发了。” “何止是赚大发了,这是直接把财神赢回家了。” …… “奕王殿下,吉时已到,准备迎接新娘。”礼部官员在身后悄声提醒。 周敞亦从震惊中回过神儿来。 从前虽然知道元家有钱,但不知道如此有钱。 沉浸在一片欢笑艳羡之声中,若她真是奕王风铭就应该感到高兴,但无论是她还是奕王的意识,却反而出奇的沉静。 “新娘子到。”礼官唱和。 又是一阵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王爷、王爷……”瘦猴将木箱转手交给高运,低声唤周敞。 “嗯?”周敞茫茫然望过去,心中已不知是何滋味。 “王爷,您是不是欢喜傻了?笑一笑,这么多人看着呢?”瘦猴咧嘴一笑,恨不能露出八颗大白牙,“一会儿还要迎接、拜堂,可别紧张呐。” 瘦猴竟然以为她是紧张。 周敞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可是,若说她现在是何滋味? 却又是连她自己也不知晓。 瘦猴又一招手,冲周敞身后:“两位大人,我们王爷这还是头一回,你们倒是多引着些啊。” “是、是,”两个礼部官员赶忙上前:“奕王殿下放心,一会儿只要听卑职的,按照之前订好的仪程走就好,不必紧张。” “我紧张吗?”奕王的身体已经僵硬如木头,周敞想笑一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不得不抹把脸,才让嘴角翘起些弧度。 终于,夕阳下,红红火火的送亲队伍逆光而来,整个世界都浸在一片金黄的光中。 周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迎得亲,怎么拜得堂。 元亓下花轿的那一瞬间,她的意识就不听使唤。 奕王的意识也跟着如丢了魂一般,唯有一具身体,如提线木偶,跟着礼部官员的提醒一步一步行礼如仪。 接进门、拜天地、送入洞房。 周围的欢呼喝彩,恭喜道贺的声音一句也听不见。 一直到将新娘送入洞房,又被请出来招呼宾客,周敞才终于“回魂”。 周敞本不适应婚姻场合,好在礼部官员一手包办,引着周敞向众人敬酒。 有了上次教训,她事先就交代好瘦猴,将手中酒换成了清水。 几轮敬酒下来,或者说几杯凉水下肚,终于又重新做回了自己。 “奕王大婚纪念款的杯盘碗碟,现在取消皇宫年夜宴款式的还来得及,限时限量发售。”周敞举着酒杯,面带微笑,站在正殿台阶上开始了“位面直播带货”。 “叮叮叮……”立时有位面客户取消订单。 周敞望着面前欢声雀饮的宾客,还是在心中对视点系统说话:“不必再报,你只管接单,机会难得。” “好,恭喜你。”视点系统难得说出句有人情味的话。 “你恭喜我?”周敞心中好笑,“原来你还有搞笑的一面?” 视点系统本无幽默细胞,也就不再出声。 周敞拿着酒杯走下台阶。 刚才是向全体宾客敬酒,包括安排在正殿之中的宗亲女眷,现在则轮到单独敬酒。 礼部官员在侧相陪,瘦猴仍旧负责倒酒。 皇子们为凑热闹,都被安排在了正院上首。 周敞先走到荣王面前,举起酒杯:“多谢荣王兄。” 王荣笑着一饮而尽:“说起来,我怎么也算是你们的半个媒人呢。” 周敞丹凤眼又变回两轮弯弯月亮:“荣王兄说得是。” 荣王虽然是好心办坏事,但毕竟出于好意。 事已至此,她不必向前看。 第二个轮到端王。 端王还是用下巴瞧人,说出来的话还是不能好听:“奕王娶了这样的王妃也真是值了,王妃的嫁妆厚重至此,你就是躺着吃几辈子也吃不完,为兄真是恭喜你了。” 这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周敞心中白眼暗骂,忽而想起元亓先前对端王的诅咒,笑问一句:“端王兄,最近赌运如何?” 端王本来一脸嘲笑瞬间变个晦气无语。 再接下来是显王。 根据奕王的记忆,从前显王只要在锦都,就与端王如连体婴一般,出席宴会亦是形影不离,今日也不例外。 显王风铮西瓜大的头一晃,也是不把众人放在眼里的样子,挺着胸膛,不像来参加婚礼,倒像来阅兵。 周敞例行公事敬了杯酒,显王说上两句祝福的话也就过去。 第298章 有钱人的烦恼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再往下,轮到十二皇子风铄。 风铄是在宫人的陪同下出宫参加婚礼,小孩子不能喝酒,却要见一见新晋的王妃嫂嫂。 荣王拦住:“你小孩子胡闹什么,你九哥自己还没见着呢。明日进宫谢恩的时候,你自然就见到了。” 风铄扁扁嘴就不吱声。 周敞摸摸他头,哄上一哄:“乖乖吃了好吃的,瞧一会儿热闹就早些回宫,免得沁妃娘娘担心。” 风铄点头答应。 接下来,就轮到诸大臣前来给周敞敬酒。 文官方面,三省六部的官员都到齐了。 武官方面,禁军统领孙储良和副官唐茂也都来了,武安侯蒋锐算作元亓的“义父”也没来,倒是其子蒋孟来了。 除此之外,更多都是奕王风铭也头次见的人。 多轮下来,饶是周敞喝的是水,也扛不住。 借口放水,周敞转去偏殿稍喘口气。 刚从偏殿出来,准备干脆溜走,却又被荣王抓住,拉回酒宴。 “九弟,你可认识?这可是这一次的新科状元文斐文倾言,人称‘无暇公子’。”荣王将周敞拉到一张酒桌前。 周敞很是意外,未想到文斐竟然来参加元亓的婚礼。 文倾言一张脸仍旧俊美绝伦,即便面容憔悴,挂着两个黑眼圈,整个人瘦了一圈,也不耽误还是在场所有人中最出尘的那一个。 文倾言双手擎着酒杯,勉强扯动了一下嘴角,恭喜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周敞心道他不该来,也就先开口解围:“还未恭喜文公子高中状元,得偿所愿。” “得偿所愿?”文倾言喃喃一句,旁人都听不清,但周敞从他嘴唇便能知晓。 “我带文状元来,是凑凑热闹,也是让众人都瞧瞧,‘无瑕公子’名不虚传,那日状元游街,朝中许多人却是都没见过。”荣王亲昵拢着文倾言道。 文倾言则错开目光,苦笑一下:“恭喜奕王殿下。” 说完,他一仰头,将酒一饮而尽,不再看周敞。 周敞也不想尴尬下去,转身而走。 眼尾余光却离不开文倾言。 文倾言颓然坐下,自顾自喝起酒来。 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周敞心中亦替他不是滋味。 文倾言倒是已经金榜题名,可惜就丢了洞房花烛夜,人生无常,还真是…… 周敞还得坚应付。 大部分来的官员,找准机会都涌向荣王、端王、显王诸位皇子那一桌,想来压根也不是冲着奕王来的,倒是奕王府门槛低,这帮人才挤得进来。 那一桌旁边,是元亓的娘家人,有礼部的人陪同招待,周敞亦不用操心。 周敞坚持应付了一圈,主要是为了位面客户能多时间考虑下单,之后不胜其扰,干脆就趁乱躲了出去。 周敞带着瘦猴一路往书房躲清闲,一路上就见元亓的嫁妆还在陆陆续续往后殿搬运。 “王爷,明日嫁妆的事情就能轰动全城。”瘦猴道。 “不用等到明天,都不用过今晚。”周敞心中觉着未必是好事儿,盯着一行行下人,有男有女,都是元府过来的下人。 这些人也都是嫁妆的一部分,是元亓带过来的厨子、护院、下仆等。 瘦猴没周敞想得多,但也担心眼前:“王爷,这些人,恐怕咱们王府都装不下啊。” 周敞默然,这些琐碎事情她一件也不想理会。 本拟回了书房能清净清净,却又正好与钟与撞个正着。 今日宾客礼品没处放,就统一先挪在了书房。 而钟与正在书房院内,清点送来的礼品。 周敞只瞧一眼,就赶紧往后殿走去。 生怕位面客户再瞧见下单,今日来的宾客送的礼品都已经记录在册,过了钟先生的东西还能逃出“魔爪”? 她是没指望这些东西还能“带货”的。 周敞往后殿没走两步,才想起来,从今晚开始寝殿已经是新房了,再不是她的。 “哪里能清静清静?”周敞不禁问。 瘦猴想了想:“王爷,正院该最安静,那边景姑姑安排了人,不让宾客和闲杂人等靠近。” 周敞也想不到别处,也只好选择那里。 刚要转身去往正院,陪一陪奕王生母兰嫔娘娘也是好的,却忽然瞧见一个眼熟的身影。 一个身穿暗紫绸缎,一张长脸,神情凝肃的中年妇人正站在寝殿院外指挥元家的下仆往东边搬东西。 李掌事? 周敞还记得邀月坊的二掌事,马脸李掌事李彩凤。 她怎么会在这里? 周敞下意识走上前去。 李掌事一见奕王,上来蹲身行个福礼:“参见奕王殿下。” “你是……?”周敞清楚,她识得李掌事,但奕王不该认得。 还未等李掌事回答,院中呼啦啦又涌出一众身穿艳红绸裙的仆婢。 当先一人穿着最为鲜艳,喜娘打扮,笑逐颜开上来施礼:“参见奕王殿下,殿下怎么这个时辰就过来了,太阳还未彻底落山,时辰还未到呢?” “哦,是吗?”周敞本来也没打算入洞房,却不曾想还有这个规矩,“你是喜娘?” 喜娘又福一礼:“老奴是王妃的奶娘,人称一声段嬷嬷,今日既是喜娘亦是陪护。” “哦,段嬷嬷,很好,你们进去陪你家小姐吧,让她不必苦等,饿了就吃,渴了就喝,若是困了……”周敞刚想说“困了就睡,不必等他”,又觉不对。 段嬷嬷会意,一张老脸笑成了花:“这盖头还揭,自然是要等殿下的,不过殿下放心,老奴自不会让王妃饿着。” “好,好,你们去吧。”周敞最怕这样笑容,赶紧将人打发。 段嬷嬷就带着一众仆婢行礼,又退回了寝殿院子里。 “你怎么不去?你是……?”周敞见众人都退去,李掌事却还站在那里。 李掌事躬身回禀:“老奴是元府的下仆,姓李,陪了我家小姐,不王妃而来,替王妃打点事宜。不过老奴是守寡之日,按着规矩,今日能够进喜房的都是五福俱全之人,因此老奴只负责守在外面。” 第299章 苦命鸳鸯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不信这些讲究,但尊重传统。 朝李彩凤微一颔首:“辛苦李掌事了。” 李掌事微讶,又低下头:“殿下折煞老奴,老奴哪里是什么掌事,以后还要多熟识王府的规矩。” 周敞既曾为李掌事的身份,心里天然就更亲近她些,亦深知其为人:“李掌事也不必拘谨,事情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凡事只要与景姑姑商量就是。力求让你家小姐住得舒心。” “是,多谢殿下。”李掌事躬身。 “不过这两日东西这么多,可如何安置?可防有人趁乱再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周敞说话的功夫,还瞧着有仆妇在往东边搬运。 李掌事一丝不苟回禀:“回禀殿下,所有东西都记录在册,东西对着号码,号码又对着人。一个人负责看管多少东西,都是有数的。” “嗯,这样是好,就是也也未免多了些。”周敞点点头。 李掌柜又道:“回禀殿下,这些嫁妆已经安置去了东侧宅院,多出来的仆从也都安置在那里,今后会有专人打理。” “哦……”周敞也才恍然。 刚才贺喜口中,奕王王府周围两条街,加上左右两处院子,不是都被元家买下来当做嫁妆送了嘛。 吓,财产多了,竟然还要专门卖了院子来装,还要专门雇人打理,这恐怕就是有钱人的烦恼吧。 “你们继续忙吧。”周敞摆摆手,一转身,往正院溜达。 来到正院门口,眼瞧着紧锁的大门,周敞却步。 瘦猴就道:“王爷,要不要奴才去弄些吃的,想必一会儿王爷还要再出去应酬一阵,先吃了东西垫垫肚子。” “是了,你去吧。”周敞想到瘦猴是标准吃货。 今天这种日子一直跟着她,倒是亏大了。 瘦猴高兴而去。 周敞从怀中掏出钥匙,就要开锁,却又犹豫。她只想找个安静地方呆上一会儿,也不非得是这里,还有后花园。 现在的奕王府,后殿耕地变花园,她还没仔细瞧过。 周敞趁着太阳还有余晖,转头独自往花园里闲逛。 这一处后花园,在元裕的精心修建下,可谓亭台楼阁一样不小,小溪流水,假山花圃无一不全。 可惜,二月底的锦都天气尚未和暖,后花园又是在一个月内强行赶工,虽然移植了大量树木,却不见花草。 周敞绕了半天,天色渐暗,再次走上一处回廊,就觉熟悉。 刚才好像已经走过。 她已经绕了好一会儿,天色越来越暗,而她却找不到路。 不但找不到路,且也无人来找她。 周敞凭着记忆往回找,却是越走越糊涂。 也不知是个什么时辰了,太阳已经落下去,独留云彩尚在发光。 “咚咚咚……” 突然,一片静谧之中,突然传来以指节敲窗的声音。 周敞下意识往声音方向寻去。 “你开开窗子,让我见上一面如何?”一个男人的声音低声哀求。 还有些耳熟。 可惜看不着人影,视线被层层亭台、山石、树木阻隔。 绕过回廊,再一转面前就出现一处凉亭,凉亭旁边是一座假山。 周敞待要从凉亭下去,假山下面却又冒出个水渠。 水渠两侧种了苍松翠柏。 却听得“吱呀”一声。 窗子开启的声音,距离更加近了。 周敞依着声音下了凉亭,绕过假山,顺着声音,隔着沟渠往对面松柏望过去。 透过松柏,一个身穿银青锦缎长袍的男子正站在一处窗下背对。 窗子打开一条缝,一个女子的声音由里面传来:“我们小姐说了,从今往后不必再见,与您也再无话说。” 男子背影仰头踮脚,向里巴望,但显然什么也看不到,又不敢大声,只能压低了声音:“琪华,琪华,你能听到吗?你不肯见我,那也听我说上几句吧。” “哎呀,文公子,你快走吧。今天是什么日子?您来这里合适吗?”先前女子的声音说道。 “琪华”二字一出,周敞彻底确认了这都是谁。 文倾言站立的地方该是寝殿后窗,旁边还有两株梅花树掩映。 周敞因此刚才没看清楚。 而说话的女子则是元亓身边的大婢女绿菊。 好家伙,文倾言不愧是‘眼瞎公子’,还是痴情种子…… 周敞都想在心中给他竖个大拇指,今天这样的日子,在别人婚礼上,敲别人新娘子的后窗,还要见上一面,也是需要勇气的。 吃瓜群众的属性被瞬间唤醒,悄没声息地赶紧往前凑了两步,想要继续听一听文倾言说些什么。 文倾言凄凄切切:“琪华,若不是连日来,你不肯见我,也不肯不回我的信,我何至于……” 眼见话还没说完,后窗内递出一封信来。 绿菊声音冰冷:“文公子还是快回去吧。这封信我家小姐并未拆封,你也请收回去,以后且不要再送信来。” 文倾言茫然接了过来。 “瓜田李下的道理文公子应该懂,文公子还是速速离去,若是被人瞧见了,恐有损我家小姐清誉,对文公子亦是不好。”绿菊声音虽低,但句句铿锵,犹如连珠炮。 “你不看信也就罢了,不见我也无妨,不过我要你知道……”文倾言死死将信攥在手里,突然冲窗里大喊,“生生世世,我心不变。” 绿菊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吓了一跳:“啊,文公子,你做什么?可不要害了我家小姐。这里是后窗,你说的话,小姐是听不见的。你还是快快离开吧。” “不、不,我要让她知道……” “咚咚咚……” 文倾言情急之下,又去敲旁边窗子。 倒吓得周敞往一颗树下躲去。 “文公子,没有用的,那边窗子,小姐也听不见的。”绿菊的声音越来越冷。 文倾言悲痛,声音中夹杂着醉意:“不,你转告她,我文斐至死不渝,我……” “文公子,就算是看在您与小姐青梅竹马的份上,莫要再说这种话了。”绿菊说话干脆利落,“今后就是再有相见之日,公子也要称一声‘奕王妃’了。” 绿菊说完“咣当”一声关上了窗子。 第300章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文倾言颓然靠在墙上,人已崩溃,手中死死握着被退回来的信件。 唉,周敞远远望着,心里亦愧疚不已。 阴差阳错、造化弄人,是她,拆散了这一对啊。 周敞有心上前去劝上一劝,甚至想跟文倾言说,这是假结婚,她是不会跟元亓入洞房,有机会还会把元亓还给他。 这一对苦命鸳鸯是她造成的,她一定会弥补。 但,对方会不会把奕王当成疯子? 文倾言悲痛欲绝。 周敞陪着在一旁叹惜。 一阵冷风袭来,不禁打个寒颤,天已经彻底暗下来。 总不好让文倾言就一直那样靠坐在墙根下吧。 不说疯话,哪怕是劝上几句呢? 想到这里,正欲站起身来过去,忽然背后被人一把拉住。 周敞一颗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回头,荣王的脸就怼在面前。 荣王风铎,近在咫尺,冲她比一个噤声的手势。 周敞发懵,怎么荣王又会出现在这里。 还没等问出口,荣王一把将周敞往回拉,一路拉回凉亭。 “荣王兄,你怎么在这里?”周敞倒是自动自觉降低了音量。 荣王拉住周敞的胳膊不放,凑在耳边说话:“不要冲动,什么事儿也没有,就当什么也没看到。” “荣王兄都听见了?”周敞心道,果然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这么一会儿功夫,文斐和元亓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荣王却不回答,一心劝慰奕王:“九弟,莫要冲动,听为兄说,什么事儿也没有,你年纪轻轻,可不要多想。” “荣王兄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周敞自然知道什么事情也没有的,更让他奇怪的是,荣王为什么会在这里。 荣王一脸担忧,还是只顾说自己的:“九弟,听为兄一言,你就当刚才什么也没有看见,既然已经拜堂成亲,这次婚礼父皇可是十分重视,派了这么多人忙前忙后,为你操持的如此盛大……对了,你也不要去质问新娘,他们既然没有见面,就什么事情都没有。听为兄的,知道吗?” 荣王神情看起来比她还紧张,周敞无语,只好点头。 本来也没放在心上,不是还在想办法要成全二人嘛。 但是荣王误会,不过也不便向荣王解释。 将错就错,荣王是不会将此事说出去的,这样就很好。 想明白这一点,周敞就拉拉荣王:“荣王兄这是怎么了,刚才有什么事情嘛?后花园风凉,我们回去吧。” 荣王长出一口气,将周敞往反方向带:“我就是从那边过来的,我们再原路回去。” 周敞怀疑刚才荣王也是迷路了才走到这里,又怕遇见文倾言,因此还往反方向走。 不过看破不说破。 微微一笑,也跟着他走。 两人绕了一圈,周敞又给绕晕,也不知走去哪里,倒是好像还在寝殿附近。 倒是荣王终于松开了她:“本来只想参观一下你这焕然一新的府邸,顺便找你回去,结果走着走着竟到了这里,实在是……,唉,不提了。” 周敞也只当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是啊,这后花园是新建的,小弟也是迷路了。” 两人往前又走了一段,面前就出现了小桥。 小桥横跨沟渠,就该是往回走的道路。 荣王停下来,端详周敞的脸色:“你去找人侍候,重新洗把脸,整理行容,再回前面宴席。为兄刚才从这条路过来,就先回前面去替你应酬去了。” “好,多谢荣王兄。”周敞称谢,目送荣王离去,心中好笑。 周敞顺着寝殿墙根往前来,倒又生出疑问,虽然她可能是“路痴”,但文倾言也是第一次来奕王府,他是怎么摸到后殿来的,还精准找到后窗的呢? 贴着墙走,转了个弯,陆续开始看到人。 再转一个弯,眼前一阔,就到了寝殿院子前面。 唉,这一会儿有外墙,一会儿没外墙,不过是新增了一处后花园,整个王府好像增加了三倍的样子。 周敞正自感慨,就听寝殿院内又传来文倾言的声音,原本只有三分醉意,现在声音里已经有了七分:“为什么?难道我们今生就再也无法相见了吗?你哪怕跟我说上一句话也好啊。” 周敞下意识停下脚步,缩回拐角。 “文公子你快快离去,这成何体统。”旁边明显有一群仆婢在劝。 瞎,都是白操心,本以为文倾言有分寸,还要替他遮掩,却不想他却已经闹到前院。 文倾言的声音难掩悲痛与无奈:“好,我不见她,也不敢毁她名声,更不敢毁她前途,只求让她把这信收下。” “您就认了吧。”一个年老的仆妇声音,似刚才见过一面的段嬷嬷,“都是天意弄人,还是有缘无分呐。”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该让人将文倾言弄出去,甚至直接送出府才好。 也不知他是怎么进的后殿,今日真是人多事杂,也没个人把守。 周敞站在原地思量着叫谁来将人弄出去才好,她自己及奕王府的人显然最不适合,元家的人也得分谁。 想来想去,只有送嫁而来的元介最为合适,他是元亓的亲弟弟,又是娘家最亲近可靠之人。 于是周敞又转出来,快步往前走,趁着院内之人都没注意,掠过寝殿院门,想着去前面不着痕迹找了元介,让他把文倾言直接带出去。 刚刚走到岔路口,就见元介带着贺喜,匆匆而来。 三人同时看见。 元介和贺喜愣住,呆在原地不敢动弹。 周敞也不做他想,上前一把拉过元介,扯到一边。 “王,王爷……”元介慌神。 “别王爷了……”周敞扫一眼元介身后,还好只有贺喜一人跟来,“你们这是要去做什么?” 元介瞳孔一缩,贺喜已经从后面上来:“啊,少爷多喝了两杯,正要找更衣的地方,也不知这是走到了哪里。” 元介变了哑巴,只会跟着点头。 周敞也顾不上他,只道:“你来得正好,你赶紧去后殿,将文倾言带走,注意不要让人瞧见了。” “啊……”这下子,元介和贺喜都说不出话来。 “啊什么啊?记住要低调。”周敞说完,将元介往寝殿的方向推了一把,又对贺喜叮嘱,“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对谁也不必再提,包括你家老爷,知道吗?” 贺喜呆愣,不能发声。 半晌,回过味来,神情复杂,最后深深一揖,快步跟上元介而去。 唉,这哪是不透风的墙啊。 今日这事儿,整个奕王府都要成了漏勺。 周敞摇头,转身又去了书房。 第301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先生这样未免太劳累,一天都不曾休息,去前面吃杯喜酒。”周敞一进书房小院就看见钟与还在清点。 钟与反问:“王爷刚才去了哪里,都在找您呐。” “找我做什么?还不是应酬。”周敞拉着钟与快步往书房里走,不敢多瞧一眼,“先生休息休息,这些东西堆在这里也跑不了。” 钟与被拉着进了书房,莫名其妙:“王爷,刚才景姑姑送了饭菜来,属下已经吃过了,王爷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周敞无事,就是心乱。 现在整个奕王府内外都乱糟糟的,她的心也乱成一锅粥。 “王爷,事已至此,但看元家今日嫁妆的排场,也算是为您撑了几分排场,属实不易了。”在钟与看来,奕王娶元亓多少是造化弄人,奕王未必欢喜,而元家的确高攀。 周敞倒是没想到元家这么做是为了奕王,但钟与用了“属实不易”四个字,心里又不免担忧:“钟先生,您说,元家送的这份嫁妆不会是已经倾尽所有了吧?” 钟与捋着胡须摇头:“属下也不知晓,只是推断,这样的嫁妆排场,从大临开国至今尚未遇见过。” 周敞亦不能确定,但不知为何,就是心中不安,下意识逃避:“钟先生,这些贺礼能值多少,全部换成银子,总该够应付一阵了吧。” “不妥不妥,”钟与却一反常态,“这些贺礼若是典卖,实在不妥。” “为什么?先生不是还要建孤儿院和收容所,南方还在建医馆药铺,银子总是不够。”在典当东西这件事情上,钟与向来是支持周敞的,更不怕奕王府一穷二白。 在奕王风铭的记忆里,钟与总是说什么“君子固穷,安贫乐道”。 钟与掂了掂手中的记录账册,又是叹气:“唉,属下是没想到今日能来这么多宾客,这些人送了礼可也不轻。从前王爷不与朝中官员往来,如今情况大大不同,将来是要回礼的。王府从前没有准备,这些礼品就要留下来以备回礼呐。” 钟与思虑深远又周全,这又是一件周敞没想到的事情。 “唉……”钟与说这话时愁眉苦脸没半点儿收礼的喜悦,周敞也跟着叹气,嫌麻烦,“先生思虑的是,那就全凭先生安排,若是能典卖换银子的就换银子,若是还能有值得留下来,转送人的就留下。” “是,王爷。”钟与点点头站起身来,“眼瞧天黑,属下去叫人掌灯。王爷也不能总是躲着,今天毕竟是您大喜的日子,是不是……” “好好,我累了,先休息一会儿再过去。”现在书房里已经架起了屏风,屏风后面摆了罗汉床,茶几,藤椅,周敞便要去藤椅上躺一躺。 “王爷、王爷……”这时外面却又传来瘦猴火急火燎的叫喊声,显然还在找她。 没等周敞回答,钟与已经迎了出去:“猴子,在这里,王爷已经回了书房。” “啊,王爷……”瘦猴三步两步蹿进来,“王爷,不好了,前面出事儿了。” 周敞屁股还没沾着藤椅,回过身来:“出什么事了?” “王爷快别问了,赶紧去前面看看吧。”瘦猴拉起周敞就往外拽。 周敞莫名其妙,但见瘦猴不似开玩笑,只好跟着瘦猴往外走。 钟与也撂下账本,跟着而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哎呀,奴才说不清楚,乱哄哄的,总之就……”瘦猴平日向来大大咧咧现在竟然也一言难尽了。 周敞出了书房小院,外面不远处回廊上,已亮了红色的灯笼。 元介和贺喜二人则站在回廊的入口红灯笼下徘徊。 元介一见周敞就快步迎上来:“王爷,元介有话要说。” “文倾言呢?送回去了?”周敞心中还挂着文倾言。 “文公子已经被我们送回前面去了,他是多喝了两杯走错了地方。文家与元家在北既是世交,文公子先前与家姐确实也熟识,从前在丹陆时,文家伯母常带了文公子来我家做客。两人虽然交好却无男女私情。自从赐婚的圣旨下来,家姐就再未与文公子见过面,刚才是文公子喝醉了酒,不知怎地误打误撞,闯入了后殿,他是酒后糊涂,还当是从前光景。但是家姐并未想见他,也没听见他胡言乱语。”元介一股脑如倒豆子般说完,中间都不带换气的。 但他年纪不过也十二、三岁,同十二皇子风铄一般年纪,这番话显然是事先排练过的。 周敞不自觉蹙了下眉头,她倒是不在乎这些,唯一不满意的地方就是为什么文倾言还在王府,不是应该直接送回家去才对。 元介和贺喜见了却是大感不妙。 元介只“排练”了这么一段话,下面就不知如何回答,但他毕竟也十二、三岁了,什么事也都是懂得的,紧张拉住周敞的袖子:“奕王殿下,是真的,您相信我,我可以发誓。” 贺喜在侧也惴惴不安,跟着保证:“不敢欺瞒奕王殿下,小少爷说的都是实情,请奕王殿下明鉴啊。” 大婚之日发生这种事情,元亓的奶妈段嬷嬷打发不掉文倾言,没有办法才派人偷偷去叫元介和贺喜过来,欲要将文倾言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 没有想到,好巧不巧,还是让奕王给撞了个正着。 几人不知奕王看到了多少,听到了多少,但肯定是知道了什么。 突发这种事情,几人都是不知所措。 最终一番商量之下,还是段嬷嬷让贺喜掂量着教了元介这番话,先稳住奕王再说。 谁知一回头,大家又都找不见奕王。 如今一见周敞,元介已经在心中翻来覆去练习许多遍,不假思索就说了出来。 周敞本就不在乎,更没多想,眼见元介一脸紧张,如对风铄一般摸了摸元介的头:“不必担心,你要说的就是这些?” 元介知道事关体大,不敢稍有放松:“殿下,这些都是真的,您相信元介所说,相信姐姐。” 第302章 情书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见元介小小年纪眉毛狠命地拧在一起,稚气的脸上挂着与年龄不符的凝重,一把拦过他的肩膀:“相信,你不用担心。我们走吧。你回去后也不必向你爹提起此事,免得他担心。” “王爷……”这时,瘦猴却又在旁边唤了一声。 周敞这才想起又问:“对了,前面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瘦猴犹豫着,似更不好开口。 周敞已经带着元介往前走,不闻回答,回头又瞧瘦猴:“怎么?是有什么不好说的?” “是与王妃有关。”瘦猴一个劲儿拿眼暗示周敞。 元亓? 周敞实在想不到还能有什么事儿? 就在这时,景姑姑又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手中紧紧抓着一张纸,就扑过来:“哎呀,王爷,您这是去哪儿了?” “景姑姑,前面出了什么事?”景姑姑神情焦急,周敞再不能闲庭信步,快步迎上去。 身后几人一同跟上,除了瘦猴,都是面面相觑。 景姑姑把纸往周敞手里一塞,也顾不上身后几人:“王爷,您瞧瞧,也不知是哪个缺德的,在前面散布了这些纸,上面所写,都是些什么呀。” 周敞将纸张展开,凑到一旁的红灯笼下,勉强看清字迹。 上来第一个字就不认得。 目光又聚焦到左手边竖排第一列,最上首两个字却是“琪华”,这不是元亓的字吗? 周敞的心咯噔一下,就有不好的感觉。 再往下扫,一列列密密麻麻的小繁体字,除了能看出字迹工整俊秀,文言文的文风,一时根本不知写得什么内容。 “这上面到底写了什么?”周敞也是一阵烦躁,将纸又交给身后的钟与。 钟与接过去凑在灯下细看。 景姑姑却是等不及:“老奴也没来得及细看,但他们现在人人都说,这是新科状元写给元小姐,不,已经是咱们王妃了,写的情书。” “情书?”周敞又一把将纸夺过来,想要看纸上内容,越发看不清楚,最后只在落款处找到一个“斐”字,下面还盖了一枚认不出字的椭圆红色印章。 文斐写给元亓的情书? 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这些情书为什么会在这里? 周敞的心如灌了铅,又掉进了冰窟,一直往下沉,冰冷又慌乱。 前方院子里,喧闹的人声渐渐清晰起来,虽然听不出来人们都在说什么,但显然与先前恭喜祝贺的欢庆之声大不相同。 不管怎样,先去前面看了再说。 想到这里,周敞加快了脚步。 一进中院,灯火通明,照如白昼,原本一片大红的喜色已经变成了白纸纷飞的闹场。 宴席之上,已经无人有心吃饭,几乎人人手上都拿着张纸,一边指指点点,一边谈笑传看,更时不时发出嘲笑戏谑之声。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一人在下面对着信纸吟诵,末了还要赞赏一句,“真是好文采啊。” “待斐高中之日,定能‘红妆带绾同心结,碧树花开并蒂莲,两心相映手相牵,一生一世永相连。’真是文采斐然呐,不愧是状元之才。”另一人举着信纸附和。 …… 周敞心中只剩下冷笑,也不知是真夸还是暗讽。 这边有识文断字的假酸文人在人堆里品评,那边文倾言却在呆呆“鹤立鸡群”。 唯一人鹤立鸡群,便是文倾言。 他面如死灰,整个人失魂落魄、六神无主,两眼空洞已如死人,手中却还死死攥着几张纸,身形如风中柳絮,仿佛随时都能飘散。 一见文倾言这幅样子,就知道那些情书是真的了。 周敞不禁也攥紧了手中那一张。 “哎呀,九弟,你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荣王看到周敞迎了过来,痛心疾首,手中也拿着一张,“这分明是有人故意为之,可该如何是好啊?” 周敞站着没动,亦回答不了,一双明亮的丹凤眼第一次成了圆月,扫视全场。 这才有人陆续发现奕王再次出现,陆续放低了声音 放眼望去,文倾言的情书可还真是没少写啊。 将近三百来人,人人手上都能有几张,还富富有余,地上还落了不少。 只是这些信件从何而来,又是怎么被散开的呢? 周敞下意识回头去看元介和贺喜。 元介与贺喜显然也是刚知道发生此事。 二人也是刚捡了一张,一同瞧上几眼,均是不敢置信。 元介毕竟小孩子,已经说不出话来。 贺喜则声音发抖,手上不自觉掐诀:“掐指一算,前几天,师府遭窃,难道、难道是那个时候……” 周敞一把抢过荣王手中信纸,仔细翻看两眼。 信纸内容她是不想细看,但落款处都有一个“斐”字,而且盖章也能看清,是同笔体的红底镂空的四个大字“文斐倾言”。 也就是说,这些信件都是文倾言写给元亓的,并且从元亓手上失窃的。 元亓是得有多爱文倾言,千里迢迢从北既来到锦都,身边还要带着一箱子文倾言写给她的信件? 周敞没觉如何,心中却冒出这么个念头,又是一阵不舒服。 “景姑姑,”周敞一把又将自己手上那张纸还给景姑姑,低声道,“你快去确认一下,这些纸是不是元小姐丢的。” 虽然已经大致猜到,却还是想要个确切答案。 “诶、诶……”景姑姑也已经傻眼,机械照办,快步离去。 再一回头,周敞被在场众人目光所慑,又是一顿。 今天是奕王的大婚,就也是她的婚礼,不知是谁故意捣乱,但是跟奕王和元亓过不去,就是跟她过不去。 想到这里,愤怒压倒了不知所措。 周敞嘴角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反而要撑住场面,仰头朗声:“众位都愣着干什么,今晚一定要吃好喝好啊。来人,上酒,每桌都要新上一轮,鼓乐、鼓乐呢?吹打起来,今晚一定要热热闹闹,不醉不归。” “是……”周围看热闹宫人、仆从这才晃过了神儿,匆匆反应了起来。 第303章 一个都别想跑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荣王兄,还要有劳您,把文状元带下去安抚,别让他跟个傻子似的站在那里。”周敞现在再看文倾言,帅哥滤镜已经破碎。 “对、对,怎么把他忘了,刚才要不是那几人又拉着他留下来论什么诗文,也不会……唉,刚才为兄也是急昏了头,该先让他离开才是。”荣王一抹脑门,也是急个满头大汗。 “对了,荣王兄,”荣王刚要离开去弄走文倾言,周敞却又一把拽住,低声问道,“事发开始至今,文倾言可有说什么?他是承认还是不承认这些情书是他写的?” 荣王一脸沉痛:“唉,事发之后,他哪里还能说出话来。一直就像个泥人一样定在那里,没说过一句话。” 周敞还是不放心。 瘦猴也在一旁悄声:“王爷,奴才所见的确如荣王殿下所说一般,文状元一直站在那里,这都要一炷香过去了,姿势都没变,就好像吃错了东西,给毒哑了嗓子一般。” “有劳荣王兄。”周敞这才松手。 荣王带着随从快步去了。 瘦猴却是一拍脑门:哎呀,奴才刚才也是急糊涂了,应该及早让人把这些人手上的信纸都收回来才是。” “不,不用……,刚才你若是如此做,岂不是欲盖弥彰,反而让人觉着心虚。”周敞一冷静,心中反而就有了主意。 “啊……?”瘦猴没听明白。 “既然大家都已经看到了,就都看个仔细也好。”周敞丹凤眼也恢复成了弯弯的月亮,突然朗声冲席间众人喊话。 此言一出,多半人也都听清楚了,均是瞪大了眼睛。 周敞说着话,负手款步步入宴席,嘴角含笑扫向宾客,心中愈发下定决心,不管这些情书是真是假,如今都必须、只能、一定是假的。 这样一来,等着看热闹的人们反而不好意思再议论。 “吃好、喝好,都动起来……”周敞貌似闲庭信步,嘴上不停招呼活跃气氛。 环视大半圈下来,伴着鼓乐吹拉,气氛恢复了不少。 周敞心中也已经拿定主意,再回到前面,避开旁人,对瘦猴吩咐:“猴子,你去,让高远把咱们的府兵都集合起来,围住中殿前后,看住所有宾客,今晚一个都别让他们跑了。” “王爷,您要干什么,总不至于杀人灭口吧,这么多人呐。”瘦猴给出一个夸张的恐怖表情。 周敞给了他脑门一个爆栗:“想什么呢?快去,发财的机会又来了。对了,傅掌柜今日是不是也来了,让他快去找迷香或者什么香也都可以,越多越好。” “好勒。”瘦猴突然会意,咧嘴一笑,一溜烟跑走。 瘦猴刚跑开,周敞又想起一物,只好向还在一旁愁眉苦脸的钟与:“钟先生,你赶紧带人,去我书房里,把屋角那个最大的酒坛子搬过来,千万要小心,不要打开,不要摔碎。” “王爷打算做什么?”钟与似乎还在苦思冥想对策。 “钟先生就别问了,快去。”周敞催促。 “不妥不妥,无论王爷现在想做什么,都不好,”钟与只管摇头,“名声这东西虽然是浮云,但王爷身份不同,一旦被毁,干系重大,干系太过重大。” 周敞急得直将人往外推:“先生不必担心,我已经有了主意,您快去,慢了才是干系重大。” 钟与颓然叹气,怎能相信,却架不住周敞催促,只能也转身而去。 周敞这才回身找到元介坐的那一桌,招呼元介重新坐下,自己则要了杯茶水解渴。 半盏茶下肚,头脑彻底冷静下来,转而有心情逗弄小孩子:“元介,你吃好了吗?” “啊?吃、吃好了……”元介元介十二岁的孩子也知道事情严重,在周敞旁边始终坐立不安,一会儿瞧瞧周敞脸色,一会儿又回头向贺喜目光求助。 周敞撂下茶盏:“吃好了,就让贺叔带着你们的人先回去吧。不用担心这里,回去也不必提起。” “这……”元介就望向贺叔。 贺叔始终惴惴,不知如何回答。 这时,景姑姑回转而来,身后还带着元亓的婢女绿菊。 景姑姑找到周敞,先低声在耳边禀报:“王爷,信是真的,但王妃有话要带给您” 周敞就瞧向绿菊。 绿菊上前行了个福礼,小心翼翼凑近,用周敞都费力才能听清的音量回禀:“奕王殿下,我家小姐说,元家曾支助过文公子上进,自打老爷出事之后,文公子感念元家恩情,一直书信往来。这些书信本该归还,却不曾想,前些时日,元家遭遇窃贼,不想这一箱信也跟着丢了,不知为何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哦……”周敞点点头。 原来信件是这么丢的,却还是不知是谁有意散播。 绿菊顿了顿,最后又道:“我家小姐说……,从前殿下也见过文公子,小姐与文公子之间如何,想必殿下心中有数,一切全凭殿下定夺。” “知道了,你去吧。”周敞摆摆手让绿菊回去。 绿菊只等到这么个回复,眼中一掠而过的失望,却也只能又福一礼,退了下去。 周敞心中一直盘算着接下来的行动,转头又对景姑姑道:“景姑姑,代我送元介他们先回去吧。” “是。”如今景姑姑面上也再没了多天来的喜色,轻声答应。 到了这时,元介一行就是不想走也得走,起身告辞。 最终,这一桌独留周敞。 周敞又去打发礼部和宫中司礼监派来的人:“你们也辛苦了,事发突然,情况特殊,还要劳烦你们上去多招呼,晚些时候,必有重赏。” “是……”原本已经偷懒旁观的一群又动了起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宴席之上又放松不少,许多人又开始拿出信纸咂摸。 周敞冷眼旁观,心中就像被人贯穿了一个大洞,一阵阵冷风呼啸。 不出今晚,奕王婚宴发生了什么就会传遍整个锦都城,不出半月,整个大临国的百姓恐怕都会知道。 这件事情肯定不是巧合,但她已失先机,恐怕是抓不到散播信件之人了。 第304章 好文笔值一千两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别说奕王府把守松懈,守卫平日都不干正事儿,就算是守备森严,训练有素,有心算无心,也是防不胜防。 只是,这件事情是谁干的? 为了什么呢? 是冲着奕王还是元亓? 若是冲奕王,周敞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上首那一桌的端王和显王身上。 端王鹰隼一般的眼睛和显王南瓜似的大脑袋正凑在一处交头接耳,脸上都带着猥琐笑容。 这时,傅明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人,抱着两大捆熏香。 “王爷,您要的熏香,府上库房就这么多,都是用来熏蛇虫鼠蚁的,要是还要,就得派人回药铺去取了。”傅明恐怕自己都觉着熏香不够。 “去,快去,再顺便把药铺库房里积压的那些,不好卖的大补丸什么的,有多少搬多少过来,花钱雇人雇车,越快越好。”周敞赶紧命令。 “是,王爷。”傅明答应了,又快速离开。 周敞又等景姑姑回来,吩咐:“景姑姑,快带着他们把熏香点起来,中殿内外一处都不能少,都点上,围在所有宾客四周,务必让所有人都能闻到。” “王爷这是要做什么,刚过了年,天气还冷,熏香可用不上,这不是浪费?”景姑姑一脸疑惑。 周敞只管继续安排:“对了,酒,让他们内务司再调酒过来,今晚的酒必须管够。景姑姑快去。” “是,是,不过王爷,您可别冲动,凡事都可以从长计议的。”景姑姑一脸担忧。 周敞点头应付:“景姑姑放心,今晚咱们同心协力,来票大的。” 景姑姑不明所以,但转身照办去了。 最后瘦猴返回,怀中还抱着书房里搬来的酒坛往地上一撂:“王爷,奴才知道您要干什么了。高哥已经布置府兵在各处,今晚就是只蚊子也飞不出去。” 周敞盯着酒坛,也不知道够不够用:“既然知道,就让咱们的府兵都提前堵好鼻子和嘴,看着风向,把这东西不知不觉都洒到宴席上。对了钟先生呢?” “奴才猜中了您的主意,钟先生就已经去准备了。”瘦猴神秘一笑。 “准备什么?”周敞反而不明白了。 “捂好口鼻啊。”瘦猴说着话又抱起酒坛。 这一坛子就是梦游天乡实验失败兑出来的药油,让人闻之就会头昏脑涨,四肢无力。 周敞临时想到了这么个主意,竟然用上了邀月坊二掌柜尤万的专长,又提醒:“小心了,只这一坛,各处都要不着痕迹的洒到,中殿里面也不要放过。” 奕王本来就没外戚,王府中也无女眷,本来都没想到还有这一茬,倒是司礼监事先安排,来的宾客中好歹也会有携家眷前来的情况。因此特地在中殿中挂了帘幕,将女眷都安排在了里面。 “自然,王爷放心,”瘦猴笑出八颗白牙,“今晚一个也漏不了。” 计划全面铺开,周敞也跟着站起身来,掏出怀中手帕,将刚才剩下的半杯茶水倒在帕子上,捂住口鼻。 这一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但她已经没有别的办法。 初春的锦都城还十分寒冷,尤其是太阳落山之后,温度下降更多,感到凉意的人忍不住都要多喝几杯来驱散寒意。 待到瘦猴带人在宾客中穿梭了两个来回,周敞才拿上湿凉的手帕,走上中殿的白玉石阶,向下方俯视:“内务司何在?” 内务司总领内监跑了过来,躬身一礼:“卑职在,奕王殿下有什么吩咐?” “把茶水都撤了,已经凉了的东西,难道要让众位尊贵的宾客喝凉水吗?”周敞板起脸来喝道。 “是,是……”总领只当周敞心情不佳,赶忙应下,一挥手,十几人跑进宾客酒席之间,收走了茶水。 周敞又换上笑容满面的模样:“快上酒,越多越好,酒能暖身,想来众位也都冷了。” “是,是……”总领又忙不迭答应,亏得白天的时候就眼见宾客来的人数超了预期,已经调了大量酒水。 “殿下,酒够了,倒是这熏香是什么意思?”下面有人带了三分酒意,又见奕王态度轻松如常,便也开起玩笑,“总不是取暖的吧?哈哈……” 周围众人也就跟着笑。 周敞眼睛在一片灯火通明里闪闪发亮,如夜空冉冉升起的月亮,笑容亦更加真切:“诸位手上的信纸,是不是都已经看完了?觉得如何?” 这一句话虽然是笑眯眯说的,但就给人不寒而栗之感。 原本热闹起来的气氛,一瞬间又冷了下来。 “该干什么干什么,上酒的不要停,本王今晚是一定要招呼好各位贵客的。”周敞又变作一脸热忱,举起不知从哪里捡来的酒杯,“本王再敬大家一杯,感谢众位来参加本王的婚礼。” 众人都跟着举起了酒杯。 周敞以袖掩杯,“一饮而尽”。 大多数人也都跟着又干了一杯。 周敞放下酒杯,笑意吟吟缓步下了台阶:“诸位不必紧张,今日来者都是本王贵客。依本王看,信纸是人人手上都有了吧,有人还不止一张……”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却已无人敢轻易答话。 周敞放大音量,力求让所有人都听到,却是用了唠家常的语气:“诸位以为,那上面写的故事怎么样?文笔如何?可堪一看?” 没有人敢回答。 周敞笑得更加开心,抖落着手中那一张已经皱皱巴巴的信纸:“那么诸位可不能白看了,这样好的文笔,一张一千两银子。” 众人鸦雀无声,目光呆滞。 周敞却是目光陡变,冷若寒霜,对已经布置在外围的府兵命令:“来人,从这一刻起,都给本王看好了,若是有人敢私藏信纸,或者转移给了他人,就别怪本王不客气。” 话音一落,宾客中有反应快的就要扔掉信纸。 周敞目光如炬,拿手一指:“本王倒要看看,谁敢动,一张一千两,现在往地上扔的完了,加倍,两千两。” 她一个“数学渣”只会算整数。 就有人咽了口吐沫,又默默将信纸捡了回来。 更多人是面面相觑,根本想不到动作。 第305章 故布疑阵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九弟,你这是做什么?”荣王不知何时返回,文倾言也已经被送走。 “荣王兄别管,”周敞负手盯着宴会上众人,“我一直担了‘风过留痕,雁过拔毛’的名声,既然如此,承蒙诸位今日赏光来参加本王的婚礼,怎么能不留下点儿什么,那岂不是辜负了这个名声。” “哼……”端王亦不怕奕王,冷哼一声也不知是不是心虚,“你这是要钱不要脸,这样的事情竟然还能想着拿出来卖钱?真是闻所未闻。” 擒贼先擒王,骨头也得挑最硬的先敲。 “端王兄,你刚才也看了吧。”周敞走到端王身后,就好像问小孩子刚才是不是偷吃糖了一般。 本来就打算第一个拿下端王,这家伙竟然自动送上门来了。 端王翻了个白眼,下巴一扬:“看了怎样?” “你手上这是三张纸吧,那就是三千两银子。”周敞盯着端王手中的三张纸,伸出了手。 端王就不言语,此前也没少吃奕王的亏,在银子的问题上,还是小心为妙。 周敞也没指望端王能痛快给银票,收回了手双手按在端王两肩上:“端王兄,你觉得这上面文采是不是不错,里面不少诗句可都是费了大劲儿呢。” “你什么意思?你是想说这些情书是假的?”端王把眼一斜,下巴直接上天。 周敞笑而不语,任众人体会。 显王在一旁又给端起酒杯:“不会吧,刚才文状元自己不是都已经承认了吗?” “是吗?文状元呢?文状元在哪儿呢?什么时候承认的?”周敞拿眼一扫。 众人目光也跟着寻找,这才发现文倾言已经不见了。 周敞一回头,愉快道:“哟,显王兄手里也有两张,那就是两千两银子。” “我不给又能怎样?”显王说着话,将手边的两张信纸团成一团扔在地上。 “不给?”周敞也不着恼,而是亲自上前捡起地上的纸团,“不给今天晚上谁也别想离开这里。” 说完又将纸团扔回显王怀里,高喝一声:“显王兄,现在变四千两了。” 显王是冲战沙场的将军,捡起纸团,一把拍在桌上。 酒桌差点儿没被一掌掀翻。 显王则拍案而起:“别想离开?本王就要离开,你能把本王怎么样?” 周敞不意显王暴怒至此,吓得退了一步。 抬起手臂不易察觉用袖口中冰凉的手帕抹了一把额头。 她已经开始觉出有些身子无力,看来孟大夫复刻失败的药油开始起作用了。 “不能怎么样,不过显王兄,你是否开始觉得有些头重脚轻了呢?”周敞眉眼弯弯一笑。 “嗯?”显王稍一迟疑。 “显王兄不要激动,坐下、坐下……,再好好想一想。”周敞就又笑嘻嘻上前。 奕王的身高比显王高出一头,很容易就按着肩膀,将显王又劝回了座位。 周敞说完就离开端王、显王二人,往白玉石阶的上风方向走。 这药油还真是见效神速,她刚才说话的时候忘记憋口气,结果现在脑袋就有些晕晕乎乎。 “你,你下了什么蒙汗药?”显王一心惊,更觉身子酸软,轻易就坐了回去。 随着这一声叫喊,众人骚动起来,都开始觉出不对劲儿。 一时间,宴席上炸开了锅。 周敞全部理会,笑容更盛,撑着走回中殿台阶之上。 瘦猴和钟与恰好一同回来。 “你也该闻了不少气味,快去用凉的井水激头,不要被人发现,再把我这手帕也换了。”周敞暗暗扶了瘦猴一把,一抬眼又瞧见钟与,“钟先生,你也没事儿?” “不用,王爷用这个……”瘦猴看起来还是精力旺盛,偷偷递给周敞一个小白瓷瓶。 钟与用宽大袖口一掩,凑到周敞耳边:“这东西傅掌柜早与属下提过,只要清凉油就可解。” “哦……”周敞低头余光偷瞥一眼手中小白瓷瓶,就与钟与常带在身边的白瓷葫芦瓶差不多少。 背过身去打开一闻,整个人顿时清醒不少。 宴会宾客那边却都已经坐不住,纷纷起身想要逃离。 高远带人内外围住,一通呼喝,又都拦了回来。 显王到底是战场上杀伐回来的,左右一瞧,抓住重点, “是那些熏香。”爆喝起身,强撑着扑向桌边不远处一个熏香炉。 那香炉中正插着已经点了半炷的熏香。 “哎,显王兄,我这香很是值钱的,你要是弄坏了,可得赔银子。”周敞貌似紧张上前阻拦。 一传十、十传百,众人立刻开始在周围寻找熏香,意图掐断,自然又被蒙了口鼻的府兵拦住。 冲突中,一些人手软脚软直接栽倒在地,也无人来扶。 周敞岿然不动,那熏香本就是为了掩盖药油作用的,实际上掐断多少也没用,药油早已洒在了众人脚边和衣襟上,往哪里跑也是无用。 放任场面乱了一阵,周敞才又发声:“敢跑的都给我打回来,下狠手没关系,出了事情本王担着。” 随着话音一落,“噼啪”、“哎呦”之声更是络绎不绝。 “都回自己座位,还想不想要解药了?”周敞眼瞅要控制不住场面,只能拿出杀手锏。 这句话登时起了效果,惊恐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都滚回自己的座位去,把你们扔掉的纸捡回去,否则今晚一个也别想走。”周敞也是心累,宴席已经一片狼藉。 那些原本在座位上已经不能动的还好,另一些只能强撑着往回爬。 但是被扔在地上的信纸却是无人捡。 满座寂然,针落可闻,无论大眼小眼都瞪着周敞。 周敞冷哼,不用费什么力气,说的话就都能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地上的纸无人认领是吧,没关系,手上没有纸的默认就是三张,且已经扔在了地上,那么就是六千两。” “啊……”这么一来,许多人赶紧从脚边又捡起纸来。 周敞很满意这个效果,一搭眼,荣王却又要站起身来。 “哎,荣王兄,您快去坐下。”周敞赶下台阶去扶荣王。 荣王本就是要对她说话,又坐回了椅子,声音虚弱:“九弟,你不要胡闹,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闹大,闹到父皇那里,可就不好收场。” 第306章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并不如何惧怕临帝,举凡皇帝没有不要面子的。 今晚之事,若是传言出去,第一个没面子的是奕王,第二个就是皇帝。 若是她能将事情压下来,无论什么手段,恐怕临帝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此给荣王一个放心的微笑。 周敞又直起腰扫视众人,再次朗声,宣布规则:“诸位都听仔细了,首先,一张信纸一千两银子,但凡有眼睛看过的,拿不出银子的都别想离开。” 满座更惊,一片哀嚎,可惜声音都已经有气无力。 周敞对药油的效力实在惊喜,没想到,除了尤万,孟大夫也是个中高手。 趁着众人哀声一片的空当,她又不着痕迹又闻了一下手中的小葫芦。 这清凉油得时不时就闻一下,否则就会失效。 “显王兄,你也别挣扎了……”周敞眼看着显王掐断了熏香,却已经站立不稳。 显王大脑袋摇晃,比旁人都更头重脚轻。 他身份尊贵自然没有人敢轻易阻拦。 周敞只好亲自上去相扶。 “咣当……”却又因为显王实在太重,摔在了地上。 周敞抬眼望天,月上中天,实在耽误不起功夫了啊。 端王和显王这两块硬骨头没那么好啃,还是只能捡个软柿子捏。 走到荣王身边,嘻嘻地笑:“荣王兄,刚才您手上是不是也有两张信纸来着?” “混账东西,你是连为兄的银子也要赚?”荣王用手撑着椅子扶手,维持着基本仪态。 “荣王兄,今晚一视同仁嘛。”周敞高声这么说,又不免低声央求,“皇兄帮忙开个张,否则没人肯付银子,若僵持下去,可真就要闹大了。” “刚才那两页纸不是被你抢去了嘛,你倒是也收自己两千两银子。”荣王没好气儿,不预备帮她,“九弟,若是再不停手,为兄真的生气了。” 周敞只好拿出死皮赖脸的功夫:“荣王兄帮帮忙,您要是不先掏这笔银子,他们怎么肯甘心,别耽误小弟的发财机会。” 说着话,直接向荣王怀里摸索,转眼就摸出了钱袋子。 将钱袋子中的银票都翻出来,却只有几张一百两的银票。 “荣王兄,您出门怎么也不多带些银子,这几百两银子怎么符合身份?”周敞撇了撇嘴,勉强将银票揣去袖口。 其余人见了这般情景,多少动摇。 “对啊,参加婚宴哪想着身上就带这许多银子来。” “是啊,身上没银子。” “要不等我们回去取了银子再给殿下送来。” “殿下,少收些银子,有多少算多少吧。” …… “一分也不能少。”周敞一声断喝,顺手又从荣王腰带上拽上玉佩。 “九弟……”荣王还来不及出言阻止。 “谢荣王兄慷慨,这玉佩可不止值两千两银子啊。”周敞已经将荣王的玉佩高举半空,“你们听着,这第二件就是,银子不够,就用身上物品抵债吧。” “你啊……”荣王虽然浑身发软,却也并非全不能动,竟也未出手阻止。 端王和显王仍旧没有要掏钱的意思。 周敞早就定好了下一个目标. 走到刑部尚书裴厉面前:“裴大人,你是刑部尚书,看了几页信纸啊?” 裴厉想要起身,又被周敞摁了回去。 这一桌就在端王一桌的下首,都是朝廷大员,其余还有礼部尚书、吏部尚书等,脸色都十分难看。 “下官什么也没看到。”裴厉一口咬定。 周敞也确实没在他手上或者身边看到信纸。 “裴大人,旁人都看了你却不看,是不是未免太不合群了一些?”周敞丹凤眼一弯,反而惋惜。 裴厉自从上次输了马车,对奕王是“全身心”地敬而远之,今日参加婚宴也是不得已随的大溜,实在没办法,却不想又落了“陷阱”。 如今他浑身瘫软,头晕目眩,更是后悔,但到底脑筋尚算清楚:“下官任刑部尚书这么多年,旁的本事没有,断案还是清楚的,这些信来源不明,不知真伪,多看无益。” 周敞嘴角翘起好看的弧度,欣慰地拍一拍裴厉肩膀:“裴大人终于说出一个正常人该说的话来,看在裴大人如此英明神武的份上,你的银子本王就不收了。” “九弟,既然如此……”荣王率先反应过来,将手边的纸扬了一扬,扔在地上,“你也不该收为兄的银子,为兄也是不信的。” 众人见此情景,机灵的马上跟风,纷纷叫喊。 “是啊,我们也不信,不信的……” “裴大人说的肯定没错,这是假的。” “对,是假的。” “不足采信。” …… 一时所有人又都跟风,有样学样,将手中信纸都扔出去。 信纸落在地上,有人还用脚往旁边踹,避之唯恐不及,铺了白花花满地。 周敞刚才的话算是白说了,一千两银子一张,现在根本分不清楚谁曾经拿在手里,谁看了几页。 但环顾四周,脚下亦踩着信纸,却没半点心痛。 “你们还有谁,愿意为这一场闹剧,付费观看的?”周敞待纸片落得差不多,才又问出口。 自然无人回应。 周敞目光逐渐凛冽,如一把无形的刀,扫视全场:“你们在场所有人都听清楚了,今日如果有人私藏下了一页半页的,日后被本王发现,就不只是一千两银子一张,而是一千两黄金一张。到时候别说你们付不起,本王会帮那些没长脑子的人想出办法,就是让他倾家荡产,赔上性命,也得给本王把钱吐出来。听清楚了吗?”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却如寒夜星芒,能够穿透黑暗,直抵人心。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只看奕王脸色,甚至话都说不出来,只剩点头。 这已经算是软硬兼施,威逼利诱了。 周敞在短时间内能想到的办法只有这个,所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堵悠悠之口,是天下最难的事情。 这才是第一步,她紧绷的神经不敢稍有松弛。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又打东侧角门传来:“你们让我进去,我要说清楚。” 嗯? 文倾言怎么还没走? 第307章 澄清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文倾言这个时候又冒出来做什么? 周敞突然一个头两个大。 但所有人的目光还在她身上。 这些人嘴上虽然说着“不信”,心里却已彻底认定,虽然为了银子改口,但眼中各种狐疑。 如今文倾言又闯进来,她若拦着,岂不显得心虚。 且文倾言既要澄清,周敞也没理由拦着:“让他进来。” 瘦猴就亲自过去,将文倾言又请进来。 周敞亦走过去,目光落在荣王脸上。 荣王一脸歉然:“刚才他醉得厉害,本拟让他在前面偏殿醒醒酒,然后为兄就要带他一同离去的,却不曾想他又回来。” 到了这个地步,周敞也没什么好说的,反而安慰:“荣王兄安坐便是,解药一会儿就到。” 文倾言在瘦猴的搀扶下,踉踉跄跄走进来,明显酒已醒了大半。 却在看到满地白花花的信纸被践踏成泥场面后,俊美的脸痛苦扭曲起来。 周敞过去去用身形挡住,咬牙切齿地笑:“看来文状元是酒醒了,那么是要跟大家说什么?” 文倾言本来准备好的许多话语和对策,在看到满地信纸的那一刻就都化为了乌有,竟是又要“呜呜咽咽”哭起来。 “你想清楚,可不要毁了元亓的清白。”周敞上前一扯,压低了声音,但从未有过的疾言厉色。 文倾言立刻止住了表情。 周敞才又提高了声音:“哈哈……,文状元来得正好,正好大家都还在这里,应该一个也不少,你正好当面澄清一下,这些信到底是不是你写的?” 只要文倾言脑子正常,到了这个时候,都不会承认的。 文倾言止住了哀痛表情,却又没了表情,也不出声。 周敞也不着急文倾言澄清,仍旧云淡风轻:“本王倒是希望这是文状元所写,如此今晚又能赚上一大笔,在场的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只要是长眼睛的有耳朵的,至少都得出上一千两。” “不是、肯定不是……”文倾言还没回答,下面不知哪个机灵鬼已经喊出来。 “对,肯定不是。” “不是……” …… 立刻有人跟着附和。 但这些人说了不算,文倾言已经站在这里。 周敞就必须要文倾言亲口说出。 谁知,原本还大喊大叫的文倾言一进来,反而又好像酒劲儿上头。 周敞这才想起其中关键,赶紧用眼神示意瘦猴。 文倾言这该是闻了药油的气味,也开始头晕迷糊。 瘦猴立刻会意,赶紧用一方丝帕往文倾言头脸上抹,嘴上还不忘打个掩护:“奴才就说,文状元的酒还没醒,非要跑来做什么?” 文倾言先是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已经被瘦猴抹了好几把,一阵厌恶赶忙推开,却瞬间清醒了不少。 周敞则回过身来向两边命令:“来人,将地上的信纸都收了,这是最后的机会,如果有人还有私藏,日后若是查出来,可别怪本王秋后算账。” 就有人趁乱又扔出了不少。 “景姑姑,中殿内你带人料理。”周敞始终没有忘记殿内还有一群女眷。 文倾言清醒过来,瞧着这一幕,如同心被人踩在脚下蹂躏。 “那这些信纸,到底是不是你写的?”周敞不容他再耽搁。 文倾言总算给出正确的反应:“不是。” “那有人说这上面的笔迹跟你的笔迹很像。”周敞捡起一张信纸举在众人面前,“而且这上面还有红章,写的也是你的名字。” 文倾言眼睛赤红,浑身颤抖,站立不稳:“这不是我的笔迹,若要证据,可调取今科考试的试卷比对。” “哦?”轮到周敞惊讶,没想到文倾言如此自信。 文倾言灿若星辰的眼眸终于明亮如初,亦直视全场,清朗的声音更如清风明月,却又带着丝丝凉意:“调试卷来验看,这不是我的笔迹,我与奕王妃从不相干。” 刚才他一朝酒醒回过味来,就想到了笔迹,也怪当时整个人吓呆了,没来得及及时澄清。 这下周敞却糊涂,元亓已经承认,为什么文倾言可以言之凿凿? 这时就有人晃晃荡荡站起身来:“对,我可以作证,这不是倾言兄的笔记,倾言兄写得一手台阁体,光洁方正,而这上面的字都是正峰小楷,怎么一样?”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早说?”周敞来气,却也不认识那人是谁。 那人一脸无辜:“我说了呀,可惜刚才没人听啊。” 周敞悬着的心彻底放下:“既然如此,若有人较真,倒是可以取来文状元试卷一观。不过,倒是文状元不必过于较真,今日在场都是贵客,亦都是明理之人,谁会相信?” “总保不齐就有人信。”文倾言痛心疾首,“我是男儿,尚且可以清者自清,就怕连累了琪……,奕王妃的声誉,那真是罪该万死。” “这个你放心,说到底,今日是有人故意散布假信,存在在本王婚礼上捣乱,”周敞丹凤眼变为两道冰刀,“若是让本王知道背后主使之人是谁,定把他千刀万剐。” 被她目光扫到的人,都下意识纷纷回避。 周敞环视,目光最终落在端王和显王的身上。 端王闻了药油已经虚弱,眼睛再爬不上头顶,但不耽误下巴还能不屑,堪堪一甩:“你瞧我做什么?难不成是怀疑本王做的?哼……” 显王大脑袋一晃,还能抱臂上观,稳坐不动:“本王亦不屑做这等事。” 周敞左瞧右看,若要在这两人中选,必是端王。 否则端王与奕王一向有过节,怎么会这么好心,还来参加他的婚礼? “端王兄怎么还留着这信纸,是打算付两千两银子?”周敞不自觉就走到端王近前。 “本王不屑瞧这些无聊东西,根本没看。”端王刚要将信纸也推到地上,周敞一把抓了过来。 周敞不信,但抓着两页信纸问:“想必以端王兄如此身份,看与不看,日后也不会如那些无知妇孺一样背后嚼舌根吧?” “哼……”端王翻个白眼,算是默认。 第308章 不卖情书卖药丸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亦不想再掩饰,赤果果的指控出来:“那么,更不可能是端王兄故意叫人伪造了这些信件,然后再暗中混进本王王府,借机扩散,就为了看本王的笑话吧。” 今日来的官员中,排得上号的,排不上号的,也有许多就是他的党羽,保不准是例外配合,才能神出鬼没。 “你什么意思?”端王炸毛,但是气势有限,毕竟已经“中招”,头脑发昏,“本王没那个闲工夫。” “伪造当然是没有闲工夫的,但是偷盗就不同了,”周敞将声音放低,用只有两个人能听清楚的音量说话,“因此还害死一条人命。” “谁似你做些小偷小摸的行径。”端王一双鹰眼死死盯着周敞,并无惧色亦瞧不出半点儿心虚。 周敞却已得了答案:“端王兄,偷盗不算什么,可我说害死一条人命,你不否认却去否认偷盗,这适合道理?” “你……”端王恼怒。 周敞已经认定,又俯下身来,眼睛望着显王,话却是伏在端王耳边说的:“若与端王兄无关,那就当兄弟我没说。放眼整个临国,除了父皇,我最怕的就是端王兄了,您在我们兄弟中出身最高贵,将来继承大统是顺理成章的事儿,到时候小弟我还得靠着您的恩赏吃饭呢。您说是不是?” 端王最爱听的就是这种话,但也算是捅在了痛处。 他母妃是怡贵妃顾氏,虽然不是嫡子,但也是众皇子中出身最高贵的了,却迟迟未能获封太子。 这番话说完,周敞再不瞧端王,而是在余光中扫见显王脸现不甘。 要的就是这一对“好兄弟”各怀心事。 目的达成,她直起身子,转身不再理会。 这会儿功夫,下仆们已经将地上的信纸都收了上来,四人抬了整整两箩筐。 周敞过去,将自己手中的信纸也扔进去,然后吩咐:“既然文状元都说了不是他写的字迹,且有试题为证,那么这一场闹剧就算结束了。就地烧了吧。” “是……”下仆们答应。 随即当着众人的面将信纸整筐烧掉。 中途,景姑姑还送出来了一摞子。 周敞都纳闷,中殿中女眷基本是封闭在里面,小道消息就是传得又快又准,就连这些信纸也不知是谁传去的殿内。 文倾言眼睁睁盯着自己数年日夜笔耕化为灰烬,那都是代表他对元亓的万般情义。 火烧得越红,他的脸越白。 一张张写满离愁别绪的信纸,代表着一片片的山盟海誓,现在就如同他们之间的缘份一般,飞灰湮灭。 整个人往后一倒,直接晕了过去。 “哎呦……”瘦猴在旁边扶住,“王爷,想必文状元也是受不了有人这般冤枉陷害他,才会如此,可惜现在府上没大夫。” “你快找人送他下去休息。”周敞正经想拿出几分关心的语气,但自己听着都勉强。 这件事情他们都算是受害者,但说到底,文倾言中状元之后的那三天都干什么去了,若是他能直接在高中之日就上门提亲,不但是一段佳话,也没有后面这些事情了。 文倾言被两个人架起来,瘦猴指向前殿方向,将人送了下去。 其余众人自不关心文倾言是否晕倒,嚷嚷着想要离开:“奕王殿下,熏香是不是可以掐了?” “是啊,是不是可以放我们走了” “不对,还有解药。” “是啊,解毒、解毒……” …… 又是一阵叫嚷。 “解什么毒?”周敞一脸无辜,这些人看了他半日的笑话,私下里还指不定说些什么难听的话,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你们是喝醉了酒,需要本王的解酒药丸。解救药丸嘛,一千两银子一颗,稍等,马上就到。” “什么,还要一千两?” “这、这、这……” “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该怎么办?” “头晕,这不是醉酒……” “废话,当然不是醉酒,你也信……” “就是,太过分了。” “我们要联名上奏……” “对、对,联名……” …… “把剩下的香都点起来,再上一轮酒。”周敞笑得人畜无害,“银子不够的就写欠条,外加身上值钱的物件抵押。” 酒能增加那药油的药性,这一点还是从尤万的记忆里学来的。 话刚说到这里,傅明正好带着人,浩浩荡荡抬了几十箱子的库存赶了回来。 周敞一直拖延时间,终于等到傅明。 众人亦知“解药”到了,却偏偏还要花银子,不免肝疼肺疼。 周敞更是开始了宣传攻势:“诸位,四味药铺的‘百神丸’,一千两银子一颗,十全大补的方子,不但解酒还能滋阴壮阳,老少皆宜。若是能连续吃上十天半个月,可保延寿三到十年。另外还有新推出的‘神仙玉露’一碗,喝了立即解酒,不过也要一千两银子一碗。二选一,亦可都选,欢迎惠顾。” 傅明纳闷,小声在后面问:“王爷,这些药丸都可以叫‘百神丸’,但是我们哪来的什么‘神仙玉露’?属下没准备啊。” “这不是以后就有了嘛。”周敞冲傅明挤了下眼睛,又拍拍他肩膀,“那两万两银子可不能白花,今晚全派上用场了。那坛子药油如何解,那就是‘神仙玉露’了。” “哦……”傅明立刻恍然大明白,兴奋得搓手。 今晚不但一次性清理了库存积压,日后的生意还大有可图。 众人无法,都是哭丧脸。 已经“中毒”,不承认倒也罢了。 现在还要掏一千两银子买什么解酒药。 这场婚礼参加的实在亏大了。 脑袋这样想,手却又都不自觉开始上下翻找,准备拿了银子买解药,赶紧离开奕王府这个鬼地方。 周敞纯属临时起意,本来是真想以信纸一千两一张来赚银子,却又顾忌元亓的清白名声。 现在这样一番操作下来,这帮人轻易不敢在背后嚼舌根,她又顺便卖了药丸,大赚特赚一笔,亦不落人把柄,何乐而不为。 周敞最后瞧了一眼瘫坐在椅子里的荣王,对钟与嘱咐:“钟先生有劳多看着些,荣王那边给碗水喝也就算了。” “是,王爷放心。”钟与没想到能是这样的结果,很是欣慰。 第309章 绝对美男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大功告成,就打算回去休息,走到角门边上才想起更重要的事情还没办:“对了,猴子,今日酒宴上的东西都要看牢了,司礼监、司膳间,太府寺,带进来的东西,尤其是那些盘子碗的,就都不要带走了。” “这……有难度吧。”瘦猴为难。 周敞胸有成竹:“若说之前还有难度,现在还有什么难度,他们想不想要解酒药了?” “是,王爷说得是,可是……”瘦猴抻了抻脖,“王爷,奴才知道您要做什么,可是如今,那么多东西要放在哪里才放得下啊?” “呃……”周敞立时为难。 是啊,从今晚开始,整个王府再不是她一个人的,那些盘子碗可不能送去寝殿了。 “收拾干净之后,还是先搬去书房吧。”她本已无处可去,正要打算回书房。 瘦猴又问:“王爷,那位文状元还在前殿,要怎么办?是不是该把他送回去?” “他今天怎么也来了,是不是跟着荣王兄一起来的?”周敞问。 瘦猴摇头:“奴才没注意,但好像是跟着几个读书人一起来的,像都是这一届高中的举子。” 周敞本不打算理会,但一想到文倾言两番都送不走,还是不放心:“走,过去瞧瞧他。” “看他做什么?”瘦猴很不理解,“王爷,新娘子还在洞房等着呢。” 周敞折腾了这大半,解决了天大的难题,但现在最不敢面对的就是元亓,正好逃避:“过去,我有话要问。” “诶……”瘦猴只能前面带路,两人又转去前殿。 文倾言本临时安置在前殿东侧的一处无人住的小院,旁边就是秋叔住所所在。 周敞刚一进门,文倾言就“噌”地一下从床上弹起来。 “你们都先出去。”周敞是对床边两个粗使的仆从说话。 两人躬身退了出去。 “你竟然在这个时候,还能想着赚银子?”文倾言伸手一指周敞,恨得咬牙切齿。 周敞不理会,回身又对瘦猴嘱咐:“你也先门外守着,不要让人靠近。” 瘦猴瞥着文倾言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就犹豫。 “没事儿,你外面守着就是。”周敞回头又瞧了一眼怒容满面的文倾言,两人身高差不多,也都不壮实,但文倾言面色苍白,神情憔悴,还能把她吃了不成。 瘦猴这才退出,从外面将门关上。 门一关上,周敞就先问:“那些信件是怎么回事儿?到底是不是你写的?” 文倾言本拟破口大骂,却是一怔,然后就不打算回答。 “你不回答,我回头去问元亓,也能得到答案。”周敞倒是无所谓,纯属好奇。 “不,你不要为难她,”文倾言一下子紧张,不得不回答,“那些信件是我写的,但与她无关。” “我是问你字体笔迹?”周敞又重复一遍,顺便找个凳子坐下来。 文倾言未言先叹,似勾起了回忆:“那是用左手特意练的正峰小楷。” “专门只写给她一人?”周敞直接猜道。 文倾言没有回答,灿若星辰的眼眸黯了一黯。 从前他们青梅竹马,文倾言对元亓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因此即便同在一城也日日写信。 有一次,元亓开玩笑说,文倾言写的字又多又大,浪费纸张。 文倾言少时本就为了好玩练了左右手写字,自那以后便专门加练了左手写小楷,给元亓。 开始那字弯弯扭扭不成形状,往往惹得元亓大笑,后来渐渐有成,就成了正经的正峰小楷。 文倾言更把这当成是两人之间的秘密。 至于今日丢的这一箱信件,乃是元亓离开丹陆来锦都这两年来,每日一封,从未间断的平安信,却不想惹来这么大麻烦,更已化为灰烬。 周敞得了答案,瞧着文倾言一脸痛悔,亦是来气:“你这会儿倒是想起她来了。那么高中状元之日,你为什么不立刻上门提亲,我记得当初在刑部天牢门口第一次见面,你可是信誓旦旦。” “我也不想,可谁成想你竟会……”文倾言似要怨怪,终归自责,颓然撑着墙壁。 他一向自负有才,又对元亓情深一片,然而…… 年前放榜,高中状元,正是所愿终成真,意气风发,披红挂绿,骑马游街,两旁尽是夹道欢迎的人群,还有不少高门贵户的小姐躲在酒楼二楼的窗格后面,向他抛手帕、首饰、香囊、头花等物。 那时他是何等风光无限。 没想到游街当日,本打算亲去元府报喜,却又被内廷宫人强行请进了宫。 十一公主风钥的母亲许淑妃派人请了去。 隔着屏风,许淑妃对这位新科状元文斐甚是满意,当时在场坐陪的是许淑妃的姐姐,大理寺少卿楚凉的夫人许氏,对他亦是赞不绝口,甚至当场就提出要给公主议亲。 文倾言当场拒绝,言说自己已心有所属,只待高中之日上门提亲。 因他与元亓毕竟没有正式订亲,因此未言明姓甚名谁。 楚夫人许氏再三相劝,文倾言态度坚决,此事也只能作罢。 谁能想到,文倾言归来日晚,元家亦派人来贺,并嘱他不必着急上门,刚刚高中势必应酬颇多。 即便如此,文倾言也打算第二日就上门拜谢元裕,再见一见久未碰面的元亓。 结果,第二日刚要出门,却又被荣王妃招去了荣王府,为其妹妹提亲。荣王当时不在,文倾言以同样的理由拒绝。 紧接着,陆续又有朝中重臣如太府令袁家,甚至包括重启会试的“恩师”又是主考官的礼部尚书沈肆也都找上门来提亲。 实在也是“无瑕公子”的美名远播,那日状元游街之时,一睹新科状元真颜的女子一件难忘。 这样的“绝对美男”人人都知道要先下手为强,才会有那一番场面。 甚至,也要怪十一公主风钥的那次“相亲”是秘密进行的,旁人无从知晓,若是知晓,恐怕后面也不就不会有那么多人还要往上凑。 可是,谁能想到,金榜题名是在十二月二十七日,连着三日却都被耽搁,就这样一直拖延到腊月三十下午,他才抽身前去元家拜望。 第310章 造化弄人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文倾言的除夕还真是在元府过的。 当时,元裕亦理解文倾言的难处并未怪他上门来迟。 何况文倾言所住的宅子还是元家的,家中仆从也都是元家派过去的,了然一切。 文倾言当即保证定会迎娶元亓。 元裕当时很是高兴,满口答应。 文倾言当晚回去,久久难眠,一心想着过了年,该如何准备准备,正式向元家提亲才好。 按理,他该先将母亲接来,或者同元家一同回丹陆去,先衣锦还乡,再找了媒人准备上三书六礼,如此才算是对得起元家、对得住元亓。 可惜年三十这一日,元亓一大早出城,去朝天观上香还愿,所还之愿自然是为着文斐状元一事,直到下午才回来。 元亓回来之后,亦知文倾言来意,反而羞怯,躲着不再与他见面。 只道“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却是没有想到,这次不见,却是再不能相见。 文倾言是在年初二得知陛下赐婚元家,当时就丢了三魂七魄,赶去元府。 他先是去元家要见元亓,元家严防死守,终不能见。 接着又写信,元亓一概原封退回。 文倾言不知自己到底是做错了什么,元亓竟如此绝情。 元家亦绝口不提两人本拟订亲之事。 他自责,后悔,懊恼,食不安寝夜不能寐,却又无济于事。 文倾言有苦难言,全怪自己一再错过,他感念元家恩情,一心想给元亓最好的,结果却是一再错过。 想到第一次科举落榜,元亓曾劝他不必在意,跟她回丹陆去。 想到在大理寺监牢中,元亓劝他不要举告,跟她回丹陆去。 想到元亓曾说不在乎他是不是状元,元家已经解了困局,跟她回丹陆去。 那时他总以为不怕耽搁一朝一夕,两人情比金坚。 现在看来却是再坚固的情感,抵不过造化弄人。 周敞不知文倾言的理由,也欣赏不来文倾言的伤怀:“你别以为今天的事情就此结束,都不用过今晚,整个锦都城都会传开,你一个男人或许还好,让元亓今后怎么办?” 文倾言抱头蜷缩在墙角,无助喃喃:“怎么办,是我连累了她,是我连累了她……” 周敞也只是想刺激一下文倾言,怒其不争罢了:“唉,不管怎么办,从今往后你不能见她了,也不要再跟人提起此事。你们暂时就当做从来不曾相识。至于以后,待到你们能相见的那一日……” “求求你,让我再见她一面,”文倾言却是突然暴起,“不为别的,有些话我只是想要跟她说清楚,我们是清白的,我只是想让她明白……” “刚才我说什么你没听到?你还见她做什么?”周敞摇头,“恋爱脑”确实无药可救。 文倾言却如着了魔,一味道:“我、我只是要告诉她,那些信不是我散布的,我对她的心……” “你是不是脑袋不好使?怎么中的状元?”周敞直翻白眼,“那些信是你写给她的,从元府被盗的,跟你有什么关系,是有人存心找麻烦。至于你的心意……,想必她都了解,还用说什么?难道你是存心还要继续毁她的声誉?” 文倾言这才回过味来:“对、对,我无所谓,但琪华不容任何人玷污,她是清白的、清白的……” 周敞见不得文倾言这幅神志不清又痴痴傻傻的模样,不耐烦起来:“既然话都说清楚了,你赶紧滚,还有从今往后,你们都得忘记‘琪华’两个字。” “我、我就是想跟她说清楚……”文倾言迷迷糊糊,却似还舍不得离开。 周敞已经起身去拉门:“我让人送你回去。” 屋子很小,文倾言周身酒气弥漫全屋,若不是为了问话,她早就想离开。 两人离得近了,周敞能够清楚地闻到文倾言一身酒味,就是蹙眉。 “我见她一面就是想说清楚,求求你……”文倾言却是一抓住周敞的肩膀,神思恍惚双眼迷蒙。 “你们之间还有什么要说的。”周敞一把推开,再好看的脸,也经不起“痴傻”样的消磨。 文倾言又扑上来:“不、不,你千万不要迁怒于她,她现在嫁给你了,你要对她好一点儿,不,要极好才对。她是这天下间最好的女子。” “我什么时候说要迁怒她了?”周敞又被他抓痛,双手挡开,“清醒点,既然你此情不渝,就只管等着,总有你们那一日。” 这么说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吧。 文倾言却还是抓着不放:“你,不,奕王殿下,你可以厌恶我,但千万不要厌恶元亓,她真的是天下最好的女子。我们之间是清白的。” “我不在乎。”周敞说着一把扯开文倾言,懒得纠缠,“记住我的话,赶紧走吧。” “不在乎?”文倾言一个愣神,站起身来,语气变成了质疑,“不在乎是什么意思?” 帅哥发疯也还是疯子。 周敞拉开了房门,对外面瘦猴喊一句:“猴子,去找马车来,送他回去。” “哈哈哈……”文倾言却又在背后大笑起来,笑声比哭还难听,“你是不在意,你是为了元家的钱才娶她的,对不对?” 周敞简直无语,这个精神状态,是什么也不能对他说了。 “是。”瘦猴向屋里瞧了一眼,才答应离去。 周敞一回身,揪起文倾言衣领。 文倾言又变成哭丧脸,双眼失焦、自怨自艾:“她不在乎钱,也不在乎名,只是她还是否在乎我……,我可以什么也不要,只要能跟她在一起……” “你现在才想到这一点,当初干什么去了。”周敞还是忍不住怼了一句,若不是文倾言耽误事儿,她现在也不用费这么大事儿。 接下来的烂摊子,还不是得她来摆平。 周敞没心情理会他,该问的答案虽然没有亲耳听文倾言说出来,但看他懊悔模样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瘦猴很快安排了人回来:“王爷,景姑姑正在到处找您,您还是赶紧回去吧。奴才这就让人将文公子送回去。” “又出什么事情了?”周敞今日可谓是接连受惊,撇开文倾言就往外走。 “没有……”瘦猴低低笑,“景姑姑还能有什么事儿,时辰已经到了,当然是催您入洞房了。” 文倾言又在后面声嘶力竭:“答应我,不要迁怒,善待她、善待她……” “你放心,”周敞被前后夹击,胸口堵得慌,深吸一口气,“本王今晚没心情入洞房。” 说完一甩袍袖,快步离去。 “奕王、奕王……”文倾言还要呼喊。 瘦猴扭头回去,一把捂住他嘴,向院外两个仆从喊道:“快,文状元的酒劲儿还没醒透,赶紧送回去,马车在东边侧门等着呢。” “是。”两人从老远跑过来,架起文倾言往外拖。 瘦猴还不忘嘱咐:“你们看着点儿,不要再让他胡言乱语。” 仆从都是奕王府的人,自然明白,连连点头拖着文倾言去了。 瘦猴跟着直送出去,这才放心,三步并作两步回身去追赶周敞。 第311章 不介意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顺着东边独自往书房溜达回去。 道路两侧装嫁妆的箱子已经搬离。 再去细听前殿、中殿中的动静,隐约好似大半人都已离开,听不到太过喧嚣的声音。 如今亦不知是什么时辰,一轮细细的弯月爬上了头顶。 王府内外,到处都是大红灯笼在夜晚寒风中摇曳,还从来没有这般灯火通明过。 一路上,间或有下人三三两两下仆往来。 周敞亦分不清这都是些什么人。 奕王府一下子多了两三倍的仆人,到处都是陌生人。 “王爷不要放在心上,不是都说了那些书信是假的。”瘦猴从后面追上来,张口却还是刚才之事。 周敞本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支开瘦猴:“你去看看前面药丸卖得怎么样了?完事儿之后告诉钟先生,我在书房等他。” 跟元亓做真夫妻,那是万万不能,因此只打算回书房。 “嗯……”瘦猴还是应声而去。 周敞独自回了书房,不出意外地在门口又遭遇景姑姑。 “酉时已过,王爷,莫要再错过入洞房的好时辰。”景姑姑不由分说,拉周敞就往寝殿走。 周敞人高马大,一万个拒绝:“反正已经错过了,不急在一时,我还要等钟先生呢。” “王爷放心,今晚真是银子流水一样地进来,没银子的也都立了字据,王爷还怕他们跑了不成。”景姑姑不给她找理由的机会。 “景姑姑,我饿了,你去给我找点儿吃的来。”周敞扒着书房小院的门就是不肯往前迈步。 景姑姑不为所动:“那就更应该入洞房了,吃的喝的一样不少,新娘子还在等着呢。” “不,不,不……”周敞到底力气更大,强行进了院子。 景姑姑拉扯不过,只好松开手,又掐起了腰:“王爷,你是不是介意信件的事情?” “我不介意。”周敞就看到景姑姑黑了脸。 “要说这闺阁女子未嫁之前有那么些心思也属正常,”景姑姑拿出苦口婆心,滔滔不绝的架势,先叹一声,“唉,要说元小姐已经二十三岁了,若说她从前一点儿那方面的心思也没有,那才不正常。更何况那人是文状元呢。” 周敞没想到景姑姑在这件事情上倒是“看得开”,却差点儿没被最后一句噎死。 没想到文倾言竟然是老少通吃。 景姑姑平日一脸严肃,现在却不禁陶醉:“唉,那文状元一表人才,长相又那般俊美,锦都城中多少人家想要招他做女婿。王爷不知道,今天一晚上,来的那些女眷啊,口里就没离开过他。” 这回换成周敞黑脸:“景姑姑,你还是给我拿吃的去吧。” 景姑姑话没说完怎么肯停:“话又说回来,那些信件不都是文状元单方面写给元小姐,不……从前的元小姐……从今往后得称呼王妃了。那就是说,多半还是文状元单相思,您看王妃长得多漂亮啊,别说是文状元那样的人爱慕,就是锦都城中的那些个富贵公子们,无缘得见,若是见了也都定会倾心不已的。” 周敞不敢接话,只要一接话,下面肯定还要说起来没完。 但不免在心中摇头,暗怪“花痴”都没脑子。 当然只有文斐写给元亓的信了,因为那是元亓丢的。 至于元亓回给文倾言的信有多少,都写了什么,那谁知道? 想到这里,心里忽然一阵莫名其妙地不舒服,许也真是饿了,周敞又提了一遍:“景姑姑,我是真饿了。” “就连文公子那样才貌双全的人物都爱慕我们王妃。王爷……”景姑姑充耳不闻,只把文斐和元亓都夸了个天上有地上无。 周敞郁闷,转身就走:“景姑姑,您瞧着我长得就比那文倾言差很多吗?” 景姑姑不理会,追上来:“王爷,所以说你不要放在心上,过去的都过去了,您还是赶紧去洞房,人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 “景姑姑……”周敞现在浑身上下都感觉不好。 景姑姑才不理会,自说自的:“哎呀,王爷,您且听老奴把话说全。那会儿老奴去询问的时候,元小姐已经亲口对我说了,她跟文状元决计没什么的,只因为一直不回他的信儿,文状元才有些失态。说到底,元小姐做事情还是懂规矩有分寸的,赐婚圣旨一下,她就再没见过文状元,那是要一心一意跟王爷你过日子的呀。” 周敞脑袋痛、心口痛、胃痛、肚子痛,浑身哪哪都疼,一屁股坐在椅子里。 景姑姑自说自话:“所以说王爷不要介意,以后日子还长……” “所以说……,所以说……”周敞实在听腻了又不能真发脾气,只好摆出可怜兮兮模样,“景姑姑,我是真饿了。” 这一整天都没什么机会吃东西,现在已经饿过劲儿,饿到胃痛了。 “那正好……”景姑姑头次不顾奕王身体。 “不好,我会饿死在去洞房的路上。”周敞双臂抱肩,往椅背上一靠。 景姑姑实在没有办法,摇摇头:“好,老奴去给王爷拿点心,不过吃了点心,可就要去洞房。” “景姑姑先去拿了点心再说。”周敞可不敢轻易松口。 景姑姑转身而去。 周敞赶紧起身,转去屏风后面,躺去罗汉床直一直腰。 躺着躺着,似乎过了许久也不见景姑姑取点心回来。 她反而睡不着,又被冻醒,只好再次下了地。 书房内外漆黑寂静,屋内的炭火早已熄灭,只有院外两盏红色灯笼还发出微弱的红光。 难道夜深了,大家都睡过去了? 周敞正想着,钟与和瘦猴从外面一同进来。 “人都走了?”周敞上来先问这一句。 钟与抱着两大册账本,疲累之极:“是,王爷。最后走的是司礼监的人,好说歹说商量着,剩的药丸打包给了他们。” 司礼监? 一提司礼监,周敞又想起她的“直播带货”事业,赶紧问瘦猴:“那些东西可都留下了?” 瘦猴挤一挤眼睛:“王爷放心。” 第312章 大发横财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当着钟与面不能明说,也就放心,又知二人辛苦,赶紧道:“钟先生快坐下说话,猴子你也坐。” 钟与没留意二人对话,只顾手中账本,将账本放在桌上才坐下。 瘦猴则抱着一个大包袱,撂在地上:“这些都是那些没带够银子的,抵押的信物。” “钟先生,今晚大概赚了多少?”周敞回身也坐去桌后,心情为之大振。 钟与就又翻开手上名册,指给周敞看:“今日来了二百三十六家,约摸三百七十二人,这里不算礼部、司礼监和内务司的人。药丸一颗一千两银子,实际卖出去三百八十六颗。” “三百多颗,那就是说有人不止买了一颗,还真是有钱啊。”周敞兴奋起来。 “有钱的,信的还真不少,傅掌柜近日也是起了大作用啊。”钟与也笑,然后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说起傅掌柜,他那个现配制的‘神仙玉露’也卖出去不少,嗯……” 钟与显然是累坏了,脑子也不大跟得上,又去翻账本:“八十七碗,一碗一千两的井水兑上清凉油加蜂蜜。” “那是多少银子啊?”周敞“数学渣”已经计算无能,却如在梦中,知道肯定是发了大财。 “三百八十六颗药丸,就是三十八万六千两,八十七碗就是八万七千两,加在一起就是四十七万三千两。”钟与报出总数,却又补充,“不过现在收上来的银票没有那么多,大多都是些字据和抵押的东西。” “这个不打紧,有了欠条,不信他们敢不给银子。”周敞兴奋得根本坐不住,在桌子后面来回走动。 时至今日,她才知道什么是大发横财。 从前那些东西从手上过,不过是因为“直播带货”,为了赚“佣金”,而所谓“佣金”不过是数字而已。 这次却不同,实打实白花花的银子。 没有想到一场婚礼,能赚这么多,真是意外之财啊。 钟与就泼冷水过来:“王爷,若是这些人回去之后,反应过来上当受骗了怎么办?” “怎么能说是上当受骗呢?”周敞不以为然,“这可是明码标价的买卖,再说那些大补丸确实有滋补作用,难不成还敢找本王退银子不成?” 买卖如此好做,可不是因为她智计过人,不过是强权压人罢了。 瘦猴也跟着信心满满:“就是,量他们也不敢。” 钟与明显担忧但刚才那般情形也实在顾不上那许多,现在则顾虑重重:“王爷,今晚之事若是传入圣上耳中,不知会不会……” “会不会都没有关系,”周敞直接打断,更十拿九稳,“本王大婚之日,出了这样的事情,陛下若不镇压,哪里还有面子,而且他怎么怪我?我可也是‘受害者’呐。” 钟与最不放心就是这方面,也跟着点点头,稍作宽心:“还有就是礼部、内务司和司礼监的人,属下直接做主给他们减免了。他们是职责所在,再者内务司和司礼监又都是内监,不好得罪。” “这是当然。”周敞只要这些人把东西都留下就够了,没想过再赚他们银子,毕竟人家可是为了奕王的大婚忙前忙后了一个多月呐。 “如此,这件事情到目前为止就该没有太大的纰漏。”钟与心中难免反复思量。 周敞拊掌:“没有、没有,钟先生放心吧,那些药丸可是孟大夫精心调制,童叟无欺,他们吃了不会有问题,谁还能挑出什么毛病?” 瘦猴更在一旁插言:“王爷、钟先生,你们不知道,好笑的是,还有人私下问奴才,想要买那个熏香,可惜现在咱们王府没库存。” “熏香?”周敞立刻明白那人意图,“他想要的是那坛药油吧?哼,那是存心不良。不过……,若是有人问,就推给傅掌柜,让傅掌柜看着办。” 生意人得会抓住机会,傅掌柜若是能够抓住,接下来还能“大有作为”。 周敞正高兴,外面景姑姑终于去而复返:“哎呀,王爷,您怎么还在这里,眼看亥时已过,再磨蹭就过了子时,那就是第二天了。” 躲是躲不过的,但是能躲一时是一时。 周敞有跳窗逃走的冲动:“景姑姑,你去了哪里?我的点心呢?” “哎呀,我的王爷啊,还什么点心?老奴被喜娘她们拉住,好一通问询,都不知怎么回答。”景姑姑说着话就上来拉周敞,“老奴今日就倚老卖老了,说不得,王爷怎么也得入洞房去。” 周敞一心黏在椅子里不走:“我饿……” 钟与与瘦猴却已经跟着起身。 钟与神情凝重:“王爷,去吧。这件事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有人故意从中作梗,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让人看了笑话。” 瘦猴就是在旁边第一个咧着嘴嘻嘻笑的。 “钟先生,你们也累了,赶紧回去休息吧。明日的事情明日办。”周敞嘴角抽动,也只好站起身来。 她若不去,恐怕再没人相信她不介意。 钟与就先行告退。 周敞最终拗不过景姑姑,在瘦猴的偷笑和景姑姑的拉扯下,还是去了寝殿。 一进院子,一群仆婢就都围了上来,纷纷道贺。 段嬷嬷带着两名上了年纪,身穿暗红色华服的妇人,先上前行了一礼:“恭喜奕王殿下,贺喜奕王殿下,请新郎官入洞房。” 段嬷嬷周敞已经见过,身后两个妇人,看衣着服饰,该也是喜娘一类。 二人身后至少还有十几个大小婢女,都跟着纷纷行礼道贺。 周敞一回头,见景姑姑还跟在后面,像个押犯人上刑场的差役,只好硬着头皮应付:“好、好,你们都下去吧,天也晚了,不用你们在这里伺候了。” “这……”段嬷嬷一张喜庆圆脸就面露难色,目光投向景姑姑,“奕王殿下,这后面还有诸多规矩仪程,让老奴身后二人喜娘伺候殿下入洞房……” 景姑姑也要出言相劝,还未开口,周敞已经打断。 “都下去,”周敞挥挥手,坚决赶人,“什么流程,不就是掀盖头,喝交杯酒嘛,本王都知道,不用你们。” 第313章 洞房花烛夜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只是烦躁,但众人却是懔然。 谁都知道今日发生了什么,无不惴惴。 景姑姑亦是担忧,朝段嬷嬷几人使个眼色,又打个圆场:“王爷也是头一遭,难免紧张,你们这么多人瞧着就更不自在,还是下去吧。” 段嬷嬷亦不敢再多言,朝身后两个喜娘示意留下来照应,其余人也就都退了下去。 “都走远点儿,喜娘也走,不要有人‘听房’。”周敞最想赶走的就是喜娘。 没想到奕王连这个也懂,两个喜娘吓了一跳,没敢停留,也跟着段嬷嬷退了出去。 周敞一直没想好该如何面对元亓,虽然她不是有意,但毕竟也造成了今日局面。 但既然已经来了,总要面对,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推开房门。 房门一开,热气扑来。 两个穿着粉红衣衫的婢女一左一右站在面前,其中一人是绿菊,另一人周敞从贺喜的记忆也记得名绿萍。 两人是元亓的贴身大婢女,一个性格外向,帮助元亓主外事,一个性格内向,帮助元亓打理内事。 绿菊、绿萍同时屈膝见礼:“参见奕王殿下,殿下大喜。” 周敞迈进厅中,左右瞧上两眼。 一股温热的香气沁人心脾,奕王的寝殿已经焕然一新,如置身仙宫。 元家仅用了几天就将整个屋子从里到外装饰一新,甚至改变了整个格局。 全部的上好家具和幔帐,古玩字画摆件不多亦不少,亦都是陪衬,精巧雅致又不失华贵。 周敞曾以沈芮芮贵人的身份去过临帝的乾明殿,除了比这里大一点,内饰却还不如。 “叮、叮、叮……”头脑里,视点系统下单的提示音又不断响起。 “不可能。”周敞心中大喝,本来就烦乱的心情,更加添堵。 视点系统还是不回答,只管下单。 周敞也用同样的办法,只当什么也没听见。 正厅上,红灯、红烛、红帐,连炭炉里的炭也烧得红红火火。 左手边亦是北向,原来放床的位置已经被隔成了起居室,床后的浴室则另劈开独立成了一间,下午文倾言敲开的后窗就该是那边。 右手边南向,一副凤穿牡丹的金丝绣屏风将正厅与内室隔开,里面便是今晚的洞房。 屏风后,红色纱幔尚未放下,却只能瞧见红烛掩映,其余一概不见。 周敞转向屏风,又淡淡吩咐:“你们也出去吧,今晚不用你们。” “是。”两人齐声回答,该是已经听到外面声音,知道反驳不得。 两人退出,从外面关上门了房门。 周敞深吸一口气,准备进洞房,才发现奕王的身体已经紧绷到了极点。 甚至腿都不会打弯,如两根筷子只能挪着走。 寝室内,一整套黄花梨家具。 正面是精雕细工,花纹繁复的拔步床,金红色的床帐在红烛映衬下闪烁金红的光芒。 床旁,左手边窗下是贵妃榻和衣柜,右手边则是梳妆台和花架。 床前一张八仙桌上罩了大红锦缎的桌布,上面摆了一桌酒席,两支龙凤红烛,以及酒具。 从前奕王的寝殿内除了必要的家具外一无所有,如今摆了这么多家具却也不显得狭小。 周敞本来身体紧绷僵直,脚踩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上,整个人更如踩在云彩上,飘飘然如梦似幻。 元亓一身大红喜服,头盖红金喜帕,端坐在床上。 听到周敞的脚步声,身子似乎动了动。 周敞走到元亓面前,伸出手,却又忽然想到,掀盖头不是得用系了大红花的秤杆来着,寓意“称心如意”。 回身去找秤杆,八仙桌上摆满了物品,就是不见她心目中的秤杆。 左右又找一圈,才在床边的置物台上找到盖了红绸布的托盘。 估计是喜娘留在那里的。 周敞拿起秤杆,转回身来,刚要去挑元亓的盖头,手却不由自主又停在半空。 掀盖头这事儿何其重要,她真的有此资格吗? 掀还是不掀,是个问题。 周敞还没想明白。 “豁”地一下,元亓猛地自己将盖头掀开。 周敞唬得将秤杆掉落。 一张绝美不可方物的脸出现在她眼前,即便那张脸上还挂着泪痕,秋泓潋滟的眼眸泪光莹莹。 不知怎地,脑海中就冒出一首从未读过的诗:“著雨胭脂点点消,半开时节最妖娆。 雨后海棠是个什么模样,她今日算是看到了。 “你、你怎么自己掀盖头?”周敞嘴上虽然这么说,心中却是暗暗松了口气。 元亓整个人,比之两月前,大福塔下,后花园见面之时,好像又消瘦了一圈。 元亓抬起眼眸,满眼晶莹似有霞光射出,凝向周敞,一张口原本清越的声音夹杂了太多情绪:“奕王殿下既是为难,也不必勉强。” “你生气了?”周敞不敢去看元亓,就是觉着对方必然愤怒,等这一刻也等了许久。 元亓不回答,从喜床上自行下来,腿因为已经坐麻,险些跌倒。 周敞下意识相扶。 元亓不动声色避开,长身而立,一身凤冠霞帔在红烛之下流光溢彩,却似乎也代表了主人的愤怒。 周敞被元亓气势所迫,下意识又后退了一步,一个多月来的心虚加自责再也压不住:“我不是故意的,我早该去向你解释,只是碍于礼法,不得相见。你听我说,我……” “不……”元亓亦深吸一口气,似也忍耐到了极点,不等周敞说完就打断,“奕王殿下,既然你我今日已经奉旨拜堂成亲,那么我也要把话说清楚。” “啊,你要说什么?好,你说……”周敞想扯出个示好笑容,但失败了。 没想到,她比元亓还不知所措。 “殿下请坐。”元亓有渊渟岳峙的气势。 周敞直接矮了半截,依言坐去了八仙桌旁边。 元亓则转身一步步走去梳妆台,缓缓坐下,开始卸下头上的凤冠和朱钗。 那凤冠上镶金佩玉,插满珍珠和翡翠,极为华丽,却更显今夜的荒诞。 周敞本在心中佩服元亓这个时候能够如此淡定自若,却在看到她颤抖的双手,半天摘不下凤冠的时候,一阵难过。 第314章 错位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今晚,本该是元亓一生中最喜悦难忘的日子才对。 周敞几次想要上去帮忙,却挣扎着最终没能动作。 元亓自己摘了凤冠,卸了大半首饰,期间默默擦了止不住流下来的眼泪,最后慢慢站起身来,再面对周敞时,竟然已经能够微微笑了出来。 周敞眼中那是笑中带泪,笑容如划在心上的伤口,是一种陌生的痛。 元亓走过来,轻身坐在了对面,像被打落凡尘的仙女。 “你别难过,这一切都是假的。”周敞心中滋味莫名,脱口而出却又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元亓,“我知道你与文斐青梅竹马,感情甚笃。今晚我们不会入洞房的,就是做个样子,日后找到机会,找个理由,我们就和离,你还可以跟他在一起。我没有想要破坏你们,从来没有。” 她终于把憋了一个多月,在梦中都不知反复了多少遍的话,终于当面说出了口。 元亓不意竟听闻此言,瞪大了眼睛,本来已经止住的泪水,扑簌簌夺眶而出。 “你别、别哭,”周敞不知所措,急得也想跟着哭,却是欲哭无泪,“此事全是误会,三十那晚,宫廷夜宴之上,我、我是喝多了,酒醉误事儿没能及时说清楚,才有了今日……实在怪我,对不住,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会想办法补救的,也一定能补救得回来。” 元亓秋泓潋滟的眸子中翻涌无尽情绪,似要开口却又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周敞话已说完,只等元亓冷静下来,亦默默坐在对面等待“审判”。 元亓的眼泪如湍急溪流止不住,似要将前半生未流的眼泪都流干。 周敞不忍直视,任其无声哭泣,但终究又担心她真的把眼泪流干,忍不住上去用自己的衣袖要为她拭泪。 元亓恍然躲开,眨眨眼睛止住泪水,却并不擦拭泪痕,而是偏了偏头,避开周敞,似若有所思。 须臾再回过脸时,却已经能苦涩一笑:“不管怎么样,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 “你说……”周敞也受够了两人之间的沉默,就等着元亓发泄出来,“你饿不饿,渴不渴,要不要先吃些东西,再慢慢说。” 说着,先给元亓倒了杯茶水,茶还是温热的。 元亓不接,又是苦笑,摇了摇头。 周敞就将茶水放在她手边。 元亓目光落在茶杯上,不去看周敞,再开口,清越的声音已经带上沙哑滞涩:“元家与文家是世交,我与他自小相识,说青梅竹马也没错。后来随着年龄渐长,两家家长便有意撮合,我有意多留在父亲身边几年,另一方面他一心想功成名就再上门提亲,因此两家一直未正式定亲,也没有正式谈过嫁娶之事。” “嗯……”周敞早就知晓,但不能多说什么,只将茶水杯向元亓方向又推了推,“你喝口水,想说什么尽管说。” 元亓依旧不喝茶,抬头望向对面龙凤烛,深吸一口气:“元家支助文家,不是为了招婿,也非图他能日后有所报答,纯粹是因为父亲本就乐善好施。文斐其人,腹有诗书、知情重义,始终感念元家多年的相助之恩。我与文斐两小无猜,是幼年玩伴,及至成年反而碍于男女有别,恪守礼仪,从未有过逾矩的举动。” “嗯……”周敞点点头,还是只管听着。 “我自小随父亲学做生意,走南闯北也长了不少见识,前年来到锦都学着打理锦都城的生意,不常在丹陆。我与他不能相见的时日,时常有书信往来,那些书信的确是他写的,待到赐婚圣旨下来,无论是我,还是元家,便都与他说了清楚做了了断,我与文斐也再未见过一面。那些信件本来是整理出来要送还给他的,没有想到当晚却遭了窃贼,竟酿成今日之祸……”元亓说到信件并无回避之意,很是坦然。 周敞终于得了个能开口的机会:“我知道,不知是谁在背后使坏,将来若是让我查出来,定然不让他好过。” 嘴上虽然这么说,实际心中已认定就是端王,两人早已是对头,她又能拿端王怎么样。 元亓说到这里,垂下眼帘,轻咬了下唇,再抬起眼来就能直视周敞:“奕王殿下,我与他虽能谨守男女之防,但彼此心中互有情愫,信件往来之间亦有提及,这些都是事实。现在殿下都知道了,要打算如何?” 周敞没打算如何?也就答不出。 “这件事情换做是谁,心中恐怕也有了疙瘩,再难消解。”元亓见周敞不说话,凄婉一笑,又自顾自往下,“不瞒殿下,这两个月以来,他一直有信件送到元家,但都是原封退回。甚至今日他婚宴之上多喝了几杯酒,不知怎么找到了这里,提出想要见上一面,但我并未应允……” 周敞不知元亓为何又提起这个,她已经知道,元亓亦知道她知道。 “他是醉了,醉酒的人,行为也当不得真。他与我自小一块儿长大,实在太过熟识,一时难断,今日才有失礼之处。他想让我看的信是什么,我亦清楚,不过是一点执念罢了,时间长了就会过去。我今日既已在此,就已斩断过往,却不知在殿下这里,是否能够过去?”元亓问到最后一句,已经双眼赤红。 周敞突然被问,一时傻住。 她没有什么过得去,过不去。 只要元亓不怪她,她就已经感恩戴德了。 “过去了、过去了……”周敞连忙点头,“你放心,有朝一日,找到机会,我们和离,一定帮你们再撮合到一起。” “你……”元亓神情复杂,直勾勾盯着周敞,似乎想要瞧出点儿什么。 周敞被盯得不自在,以为元亓不信:“你相信我,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宴会上信纸已经烧了,也不必怕被人背后传扬,我也已经尽力挽回,相信不会有人敢在你我面前说闲话。这件事情就算是过去了,你也不要在意,都会过去的。” 第315章 金风玉露不相逢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元亓大颗大颗的泪珠瞬间又从眼中涌出,划过雪白的脸颊,滴落在金红的喜袍上。 “怎么了,刚才不是说得好好的,都过去了,你别哭啊……”周敞懵怔,但元亓泪如泉涌,她的心就像被烫到了一般,“你别难过,若是怕听见那些污言秽语,就在王府中呆着别出去,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元亓是下了多大的决心,舍弃了怎样的情感,才能一步步挨到这里。 然而,为什么面前之人能够这般不在意的样子? 这也不是她从前认识的奕王风铭。 和离? 为什么能够那么轻易就从他的口中说出? 奕王是打一开始就没想要这段婚姻,还是出了这日这档子事儿才下了决心? 元亓想不明白,唯有不断涌出的泪水告诉她,一切都完了。 周敞不明所以,又要拿袖子去给元亓擦眼泪,元亓的每一滴泪落在心里都是滚烫的难受:“你别哭,能给心爱的人在一起固然最好,但你现在可是这奕王府的奕王妃了,就当时体验一段王妃的生活不是也挺好的嘛。我们就试着做一对好朋友,如何?” “朋友?”元亓用自己袖子抹去泪水,眸中悲愤,“‘同门曰朋,同志曰友’,我们是哪一种?奕王殿下若是介意,大可直言,任凭处置,不必、不必……” 在元亓心里,文斐曾经就是她命定的丈夫,从不做第二人选。 可是现在她穿着最华贵的喜服,坐在高高在上的奕王府里,“做朋友”简直就是个笑话。 命运就是这样作弄人的吗? 周敞不知元亓为何突然生气:“我不介意,都说了不介意,我有什么资格介意,我只想跟你和睦相处,毕竟和离之事也不是一朝一夕,怎么也得过段时日,等最近风头过去。” “不介意你为何……”元亓说不下去,全是委屈和不甘。 周敞自觉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实在想不出她还有什么理由一直哭:“莫不是你还害怕信件的事情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吧?唉,其实老实说,这件事情多半是冲我来的,却连累了你,是我抱歉才对。” “什么?”元亓一下止住眼泪,泪眼婆娑看向周敞。 周敞见起了效果,果然还是坦诚相见最为重要:“这件事情太过巧合,元家丢了财物不稀奇,但哪个贼会这么想不开,搬一箱子纸回去。并且这一箱子信件正好出现在婚宴上,而不是流传到大街小巷去。若说此事针对元家,要坏元家名声,能有什么好处,还得罪了奕王府。除非那人本就是要害奕王名声、看奕王笑话,亦不怕得罪奕王,那岂不就是冲着我来的。” 到底没指名道姓,说出是端王所为。 主要是没必要,以免元亓亦转入到这种宫廷争斗之中。 元亓似也觉得有理,但一时不知能说什么。 周敞眼中满是端王仰着下巴不可一世的模样,亦是心有不忿:“我偏偏不能让他们如意,所以我们对内就做一对好朋友,对外就假装一对和谐夫妻,如何?” 元亓盯着周敞半晌,终于觉出周敞不似装出来的,一时摸不着头脑,心中又百感交集,不知如何回答。 周敞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元亓也不再流泪,最难的一关就算过了,心中轻松不少。 细听外面,该已经过了午夜,到了该休息的时候。 可她今夜要怎么过? 只好先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又去桌上找点心,端到元亓面前:“听说做新娘最辛苦,你这一天也该没怎么吃东西。菜都凉了不值得吃,吃几块儿点心垫垫肚子。” 元亓摇头,她是一天都没吃没喝,但一点儿也没觉得饿。 周敞就着茶吃了两块点心,气氛松范了不少,一打眼又瞧见了手边金制的酒壶和两个酒杯,话也不过脑子:“可惜了,既然咱们不‘合卺’,这交杯酒也就还是不喝为妙。” 她现在对喝酒,已经产生了阴影。 元亓扯动一下嘴角,似乎想笑一下,但终究没笑出来。 周敞吃了几口东西,果然听见外面打更的铜锣,时间已经过了子时,这一天竟然是过了。 “子时都过了,今天都折腾了一天,我们这就睡下吧,”周敞拿眼一撒,看中了北窗下的贵妃榻,“明日还要早起进宫谢恩,各种啰嗦礼仪,估计也不好过。” 说着话,已经站起身来,回身打算去旁边的贵妃榻将就一宿。 奕王怎么说也是男人,以后她与元亓相处的过程中,都得让着女人了。 元亓坐在没动,眼睛始终亦不离她。 周敞这一整天是折腾够呛,来到贵妃榻上,一头就栽到上面。 贵妃榻又宽敞又舒适,除了少了被子,其它都刚刚好。 好在内室之中炭炉烧得旺,一点儿也不冷。 元亓却一动不动,继续呆坐。 周敞也不敢催促,缓缓转过身去,背对元亓。 这种情况,气氛尴尬也是正常。 洞房内,红烛掩映,却是金风玉露不相逢,造化弄人。 周敞穿着整套的大红喜服,面向墙里侧躺着,身上臃肿不舒服,虽一心想要入睡,却又怎么睡得着,耳朵不自觉去听背后元亓的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轻微灯花爆裂的声音。 元亓才站起身来,回身从床上抱出一床大红锦缎的被子,去到贵妃榻前,给周敞盖上。 周敞假装闭着眼睛睡了过去,任元亓给她盖了被,待元亓离开,却又忍不住睁开眼睛。 从墙上的光影可以推断,元亓回身似乎去了龙凤烛火旁边。 本拟她要吹灭蜡烛。 等了许久,却听到元亓转身上床的声音,亦是和衣而卧。 是了,龙凤烛是要一直燃烧到天亮的,如何能熄? 周敞暗道糊涂。 耳听得元亓放下围帐的声音,她才敢轻轻翻了个身。 龙凤烛还在原来的位置一动不动,唯有火苗在静夜中跳动轻舞。 脑中突然跳出一句:“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 不对,这是什么鬼,也不符合气氛啊。 第316章 春宵一刻,千金浪费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还是不对。 那就剩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更加不对了,也没谁牺牲。 周敞干脆坐起身来,将喜服外氅脱下,又将罗里吧嗦的长衫和挂饰也都脱了不少,才再次悄声面朝里躺下。 “红烛自怜无好计,夜寒空替人垂泪。” 脑海中突然浮现这一句,心也跟着一痛。 更不对劲儿。 “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不,不对,这不是她。 是奕王的意识。 奕王的意识这是怎么了? 什么时候变个诗人? 周敞莫名糊涂,不过注定春宵一刻的这个“千金”,今晚只能浪费。 周敞杂念纷纷,想睡睡不着,耳听得元亓自打躺下去是无声无息,似乎连动都没动一下。 唯有竖起耳朵,用尽力气,不知过了多久,却似乎又隐约听到了极低的抽泣。 唉,不知道是不是幻听,心又跟着抽紧。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到底睡没睡着过。 周敞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天光已经大亮。 屋内炭火不知什么时候熄灭的,被子已经掉在了地上,她是被冷醒的。 耳听四下一片寂静,周敞便悄无声息坐起身来。 入目所见,桌上的一对龙凤烛已经燃尽,火光已熄。 再去看向床帐方向,那拔步床分内外两室,却是什么也看不清。 周敞悄声下了贵妃榻,穿了鞋,蹑手蹑脚走去床边。 内室昏暗,轻轻掀开床帐一角,还是可以看到,床铺里已经空无一人,床上锦被无论是铺的还是盖的,都如未动过一般。 周敞甚至怀疑,元亓昨晚是否真的在床上躺过。 想不明白,主要是头脑闷闷胀痛。 习惯性到八仙桌边找水喝。 这么一大早,元亓能去哪里? 八仙桌上只有隔夜的茶水,倒了一杯,勉强喝了两口,同时细听周围的动静,还是什么也没听到。 元亓不会真的一宿没睡吧。 想到这里,周敞又去床前掀开床幔查看,一床大红锦碰也没碰,金丝的绣枕亦无睡过的痕迹。 掀开锦褥,下面事先铺开的红枣花生也都还在,碰也没碰。 周敞暗自叹气,一桩双方都不想要的婚姻,原就是如此。 这时,外间寝殿的房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 两个婢女一先一后进来,当先一人停在屏风外,轻唤一声:“殿下,您可是已经起身了?” “嗯……”周敞回身“嗯”了一声。 另一人转回身去向外提高了些音量:“王妃,殿下醒了。” 然后,元亓就在绿菊和绿萍,两名婢女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两个婢女一人前去开窗,一人则去将贵妃榻上的被子收回来。 元亓已经换下了昨晚的喜服,穿了一身云霞牡丹深红金底的衣裙,头上挽着简单的云鬓,插一根赤骨玉的朱钗。 窗子打开的一瞬间,外面的晨光洒入,照在她脸上。 胜雪的肌肤白得发光,黑亮的发丝垂在脸庞虽微风飘动,那一双令人迷醉的眼睛,即便是挂上了淡淡的黑眼圈,但因为重新施了粉黛的缘故亦不影响。 是了,就是那双眼睛,秋虹潋滟、剪水清明,令人迷醉。 周敞仿佛被吸进那双眼眸中,直接呆住。 元亓是真美啊,比她能够想象到的还要美,没有什么词能够形容。 “参见殿下,”元亓淡笑一福,再没半点昨晚潸然落泪的影子,“殿下既然起了,就先洗漱更衣,然后再简单用些早膳。” “好……”周敞一个“好”字吞了半个音,整个人又不听使唤。 元亓打个招呼之后就不再理会周敞,任绿菊和绿萍上来服侍周敞更衣。 她则开始嘱咐人收拾床铺、撤下昨晚的东西、打水、更衣、换熏香、煮茶、上早膳,一气呵成有条不紊。 周敞则脑子空白,任人摆布,直到吃完早膳,竟不知是什么味道。 时不时偷眼去瞧元亓脸色。 元亓早膳没吃几口就撂了筷子。 周敞也没多少胃口,跟着撂了筷子。 “殿下可用好了?”元亓淡淡问。 “好、好了。”元亓已经自在得多,反倒是周敞又不自在起来。 元亓就又道:“按照规程,一会儿该要进宫谢恩,殿下稍等,臣妾再梳妆一番方不失礼。” 周敞正不知下一步该干什么,外面瘦猴的声音隔着屏风禀报:“王爷、王妃,马车已经备好了。” “啊,是了,”周敞如梦方醒,“那我也先出去,我在外面等你。” 元亓也跟着站起来,微一颔首:“恭送殿下。” 每一步都是落落大方,又谨守礼仪。 但周敞就好似不能呼吸,逃一般的快步离去。 出了寝殿的院子,这才大大喘上一口气。 院外躬立大小仆妇婢女十几人,见了周敞纷纷行礼,个个都低着头,不敢多看或者多言一句。 周敞加快脚步出了寝殿院子。 刚到门口,景姑姑就出现在眼前。 景姑姑走上前来,轻身一礼就直接道:“今日王爷进宫,只管按照规矩行礼,无论听到什么见到什么,可千万只当做没长眼睛没有耳朵。老奴也会陪着王妃,免得她不熟悉宫中礼仪,出了什么纰漏。” “知道了。”周敞嘴上答应,心中不服。 她能出什么问题? “唉……”景姑姑等到她答应才又长叹一声,“王妃别看是商贾之女出身,却是个识大体的明白人,倒是王爷您啊,太任性。” “我怎么了?”周敞好端端被景姑姑说教,也是不爽。 景姑姑却已经不打算理会她,径自进了寝殿院子去了。 “这是怪我没真正洞房?”周敞蹙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却也不是傻子,回头问瘦猴,“你可有已经听闻了什么不好的说辞。” 瘦猴一脸平常,看不出任何多余表情:“没有,王爷,王妃今早很早就醒来安排一切,她带来的仆从比咱们王府原来的还守规矩,没人敢多说一句。” “哦,那就好,来日方长,慢慢的都会好的。”周敞自我安慰。 第317章 贼眼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出宫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 虽然是假结婚,但规矩流程一个也没少,比真结婚还累。 上次进宫,因在年夜宴上喝醉了酒,导致一直有个遗憾,该拿的没有拿,该带货的带不了。 这次进宫,本也抱着“贼不走空”的原则,掂量着怎么再从宫中顺出点儿东西才行。 结果是临时被十二皇子缠住,陪着玩闹一阵才得以脱身。 一行人回到益王府,事情也还没完,景姑姑要求还要特地去后殿正院给奕王生母兰嫔娘娘的牌位上香,告慰她在天之灵。 周敞听凭安排,携着元亓往奕王府里走,就觉有人在身后轻轻拉扯。 回头一瞧,竟是瘦猴。 瘦猴朝她使眼色。 周敞也就会意,向景姑姑吩咐:“景姑姑,你先陪元……,王妃进去,本王稍后就到。” “王爷莫要误了时辰,且不可过了晌午。”景姑姑瞥一眼天上太阳。 “知道了。”周敞挥挥手打发。 元亓自打出宫回来,一路上始终一言不发,转身跟着景姑姑进了王府。 一行人刚离开,周敞倒是先问:“猴子,你觉没觉得,今日进宫有什么不对劲儿?” “嗯……”瘦猴有自己的话要说。 “我是说,打从陛下那里行礼出来,然后去了后宫,一路上都没遇见什么人。”周敞还是习惯性称元亓为“元小姐”。 “王爷,您得注意把称呼改了,”瘦猴虽然急不可待,却没忘提醒,“不过,奴才刚才正要跟您说件事儿呐。” 周敞却还在想自己的事儿:“你可有听见有人议论吗?” 奕王与奕王妃携手向临帝行礼谢恩的时候,周敞特地观察了临帝的脸色。 临帝神色如常,不见一丝异样。 之后去了后宫,在怡贵妃顾氏的嘉宁宫一同拜见了有品级的妃嫔。 那些妃嫔人人都挂着一张笑脸,也都并无异样。 之后,她被十二皇子风铄拉出去玩,留了元亓跟后妃闲话家常。 周敞本拟昨日大婚婚姻上的事情必定传开,宫人们见了奕王和奕王妃虽然不敢明目张胆交头接耳,结果却好像是宫人们干脆直接都躲开,绕了道走。 瘦猴摇头:“王爷,就算有人说什么,也不会当着奴才的面,不过倒是御花园中发生了件事,王爷估计不知道。” “什么事?”周敞纳闷,她一直在御花园中跟风铄玩耍,除了风铄后来被沁妃身边的嬷嬷催着去了讲学馆就没什么事了。 “王爷可还记得,您让奴才去催,将王妃从嘉宁宫带出来?”瘦猴反问。 “怎么了?可是有人当着元小姐……不,是王妃的面说了什么?”周敞的心又提起来。 原本都还好好的,但自打她在御花园等到元亓,本拟是带着元亓略逛一逛御花园来着,却又觉着元亓似乎哪里不对劲儿。 当时还以为是昨夜一宿没休息好,没了心情,因此也就没太在意。 瘦猴就道:“王爷,奴才一路上可都没机会开口。当时奴才和景姑姑刚跟王妃要进御花园找王爷,没想到就遇上了十一公主殿下。” “十一公主?十一公主怎么了?”周敞不明白。 瘦猴压低了声音:“十一公主一看就是特地来堵王妃的,嘴上虽然是夸王妃相貌好,却又讽刺出身,最后还提到了文状元。” “她这是图什么?”周敞蹙眉。 瘦猴也算是尽职尽责包打听:“所以啊,奴才趁着先出宫来备马车的功夫就去打听了一下。” 周敞发急:“你快说。” 瘦猴也加快了语速:“事情是这样的,王爷可能不知道,文状元在没中状元之前就已经名噪锦都,‘无瑕公子’的美名就已传入后宫。听说,十一公主心生爱慕。待文状元中了状元,状元游街那一日,更是迷晕了皇城内大街小巷的男男女女,于是许淑妃娘娘也颇为看重文状元,特地让她的姐姐,也就是大理寺卿楚大人的夫人安排,秘密召见了文状元,想要为十一公主招为驸马呐。” “这……,文斐该是拒绝吧。”周敞虽然可以肯定,但心还是不舒服。 文斐是元亓的,将来若能换到元亓的身份上,也就是她的啊。 她虽然在文倾言提亲去晚的事情上有所怨怪,但她亦有责任。 如今想来,文倾言这样的“无瑕公子”,那些莺莺燕燕见了还不是蜜蜂见了花蜜一般都是人之常情。 “那倒是。”瘦猴亦给个肯定答复。 周敞放心点头:“唉,文倾言必定抢手,想必状元游街之后,很多朝中众臣之家都想抢着要他当女婿。” “那是,不过若是真抢,谁能抢得过公主?”瘦猴撇撇嘴,“不过……” “不过什么?”周敞的心又提起来。 瘦猴道:“虽然文状元拒绝,但听说十一公主并不死心,还害了相思病。” “她倒是极易犯‘相思病’啊。”周敞都忍不住吐槽。 先前是萧岚,现在又是文倾言。 瘦猴却又道:“听说,原本文状元拒绝了许淑妃娘娘,十一公主殿下又一病不起,许淑妃娘娘亦是心软便也打算要楚夫人再帮忙游说,却因为王爷昨日大婚的事情,许淑妃娘娘决定彻底作罢,十一公主则跟许淑妃娘娘大吵了一架。” “这……”周敞放了心,却不好评价,“那么十一公主是迁怒了元小姐?” “奴才不好说,只是想让王爷知晓此事。”瘦猴耸耸肩。 “知道了,我先进去,你也去停了马车到正院吧。”周敞也说不出什么来。 知道了这件事情,也只当没不知道,才是最好。 “是。”瘦猴这才又赶了马车往西边去。 后殿正院中的一切都是按照原皇宫中慧兰苑的布置摆设,平日院门紧锁,只有景姑姑和秋叔两人时不时进来打扫。 院内一行三间房屋,正中是正堂,两侧分别是起居室和卧室,也都照着从前的样子摆了从前的家具。 院中铺设青石板的路面,左右两株海棠树,周围也都种了花草。 正堂门被推开的一瞬间,周敞脑海中立刻涌入奕王的记忆和情感。 第318章 潦草的藏宝库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奕王生母兰嫔,本是孤女,幼年时就被辗转卖入皇宫做宫女。及至成年,偶然一天被临帝在御花园中看中,得蒙龙宠之后封了美人。 因临帝当时觉得兰嫔人如兰花一般清丽脱俗,就特意赐了个“兰”字。后来,又经过两三次召幸之后,兰美人怀孕生下奕王,因此才加封成了兰贵人,才有了自己单独的寝殿“慧兰苑”。 兰贵人过世之后,因毕竟生下过皇子,按照礼制晋了一级,追封了兰嫔。 周敞与元亓先后走进正堂,一切都如记忆中一幕一样。 家具陈设都是奕王成年封王之后,特意从宫中搬出来的,本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太府司的人也不为难。 正堂正面墙壁上挂着一副兰嫔生前的画像,下面香案上供着牌位、香炉和果品等物。 从前奕王想念母亲或者景姑姑独自一人有话要说的时候,就会带上一些糕点果品,来到这里祭拜,寄托情思。 现在的周敞也敬重这份母子之情,履行一个做儿子的责任。 带着元亓在正堂内供奉的兰嫔牌位前上了香,又郑重磕了三个头,心中默默祝福兰嫔在天堂一切都好。 之后周敞站起身来。 元亓却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双手合十,抬头看向上方的牌位,似乎默默在心里说些什么。 周敞就站在一旁静静等着。 许久,元亓才缓缓起身,朝周敞歉然一笑:“让殿下久等了。” “你是在与母亲说话吗?都说了些什么?”周敞曾见过元亓灿烂的笑容,如今这笑容却怎么都带着牵强。 元亓避开目光,轻轻摇头:“臣妾没说什么。” 周敞望着元亓美丽不可方物的脸,又想到刚才瘦猴所说,估计元亓是又被勾动了心事。 她想开解两句,亦想哄她开心,却又想不出主意。 忽然奕王的意识似有所动,她便吐口而出:“你要不要去看看我的私人藏宝库?” 这个传说中的私人藏宝库,周敞也只是知道奕王的记忆里有,却从未亲眼来看过。 甚至年夜宴那晚,还有人曾提到,皇宫中也曾传得厉害。 说什么奕王成年离宫之后还总是回宫,就是将宫中的贵重东西慢慢转移,藏在里面,最直接的证据就是宫中慧兰苑里的家具摆设,兰嫔生前的各种用品都被搬离一空。 对此传言,奕王风铭从未放在心上,亦任人背后评说。 元亓惊讶:“殿下还真有一个藏宝库不成?” “当然有……”周敞翘起嘴角。 实际上是她也有几分好奇,正好借这个机会瞧上一瞧。 “殿下就不怕我知道了你的秘密?”元亓神情终于不再凝重,说话语气也跟着松弛起来。 “我怕什么?你可比我有钱多了。”周敞就也跟着玩笑,“若是要怕,也该是你要小心才对。” 元亓就掩面“咯咯”地笑:“那就看看好了。” “你们都先下去吧。”周敞对元亓身后跟随几人命令。 几人应了,低头退出。 周敞过去,亲自关上了正堂的大门,然后带着元亓往左一转。 正堂右手边是卧室,大婚之前的几天,周敞已经在此住过。 左手边则是起居待客的地方,属于常年空置。 此前周敞既没想过看一眼藏宝库,也没往这边来过。 起居室中家具古旧简单,除了一张小八仙桌,四张椅子外,就只有一架百宝阁架子,放在靠南的墙边,百宝阁上零星放着器皿和盒子。 应该是这里,周敞凭借着奕王的记忆,在百宝阁上先拿起一本书。 百宝阁一动不动。 他又推开一个木盒子。 还是没动静。 又试了一下上面唯一的花瓶。 还是不动。 元亓站在身后不禁问:“这不是王爷的藏宝库吗?怎么反而找不到机关?” “许久不来,兴许是记错了。”周敞咧嘴一笑,“啊,我想起来了……” 用力直接推动百宝阁,将一人多高两人宽的木架子推到一边,露出了后面的夹壁墙。 再推夹壁墙,一段黑洞洞向下的楼梯就出现在二人面前。 一般大户人家在建房子的时候都会建夹壁墙和密室,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元亓见怪不怪。 周敞回身从百宝阁上找了火折子,点上一根蜡烛,冲元亓伸出手:“来吧,我们下去看看。” 元亓亦不拒绝,隔着衣袖搭上周敞的手,提起裙摆跟了下去。 阶梯通向地下。 两人摸索着步下阶梯,来到地下尽头。 没有门,也再无机关,可谓结构简单至极。 周敞站在没有门的门框边,先往里探头,一股阴湿发霉的气味扑面而来。 藏宝库大概百米见方,四面墙壁都堆满了金砖和银条,整齐地从地面码到天花板。 屋子中间散落着四、五个盖着盖子的大木箱。 除此之外,再没有多余的东西。 “那些是金砖?”元亓在周敞身后,借着微弱的烛光实在看不大清楚。 周敞扫了两眼,一转身又拉元亓:“看过了,里面发霉了,空气不好,我们还是出去吧。” “咦……,那些不……”元亓正觉得哪里不对劲儿,还没来得及细看,忽然眼前一黑,就什么也瞧不见了。 “哎呀,蜡烛也熄灭了。”周敞拉住元亓的衣袖不松手,“你跟着我,别怕,这楼梯不高。” 周敞跟着上面楼梯口透下的光线,三步两步就又带着元亓回到了地面。 刚出了夹壁墙,两人都不约而同,大吸一口气。 元亓呼入新鲜空气后,还在奇怪刚才看到的情形,总觉得哪里奇怪,但又说不上来。 周敞则回身又将百宝阁推回原位。 “殿下,那里面……?”元亓刚要问什么。 周敞则拍拍手上灰尘,抢过话头:“现在你也知道藏宝库的所在了,让你看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要告诉你,如今你也是奕王府的主人了,这里已经没有什么秘密。希望你能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地方,哪怕是暂时的,我也希望你过的舒心。” 元亓一秒呆住,下一秒眼眶一红。 “不要想太多,接下来的事情都有我。”周敞又拍胸脯保证,想要上前揽过元亓安慰一番。 第319章 奕王大婚纪念款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伸出去的胳膊又收了回来,只因脑中响起一个声音:“这算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吧。” 元亓也几乎是瞬间收敛了神情。 周敞也跟着道:“我们出去吧。” 元亓轻轻点头,亦没再说什么。 周敞转身就走,回了正堂刚推开门,就见钟与正站在院门口与景姑姑说话。 钟与正在向景姑姑询问:“王爷在里面祭祀完毕了吗?” “大概是王爷又想念母亲,有几句话要说。”景姑姑回答,然后又略带些许嗔怪,“虽然说您一年到头都是不休息的,但今日可是王爷大婚后的第一天,也总该让他喘口气,跟娘娘说上几句话,什么要紧的事情还追到这里来?” “旁的事情尽可以拖一拖,可是百姓吃不上饭的事情,还是越快越好。”钟与也不恼,甚至语气中还带着些许歉意。 周敞知道,钟与在做事上向来急迫,总好像后面有什么在追,也是没办法:“钟先生,可是有急事儿找我?” 钟与上前几步,躬身施礼:“是这样王爷,属下这里收的银票足够多了,如今府上人多了,放在属下那边也不方便,不若存在这里一部分,稳妥些,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这里?”周敞摇头,刚才的藏宝库就是个摆设,怎么能放东西,“不必,先放在书房好了,等全部收上来再说。” 说到底,奕王府实际上还从来没有放过真正大笔值钱的财物。 奕王大婚,闹哄哄这一场,却是迄今为止收到的最大一笔了。 钟与在做慈善方面实在是太过不遗余力:“既然王爷这样说,那许多银票不若先挪去筹建孤儿院和学馆,也比放在书房安全得多。” “呃……,就依钟先生。”周敞的确还没想好那么大一笔银子要怎么花,但对钟与她早已放弃挣扎。 好在银子还没全收上来,若是再收上来,她可得留下一笔,毕竟还有“位面客户”在等着呐。 “是。”钟与应下,躬身离去。 “收了这许多银子难道不是应该放进刚才的藏宝库中才稳妥吗?为何却又不放?”元亓忽又上来询问。 “哈哈,刚才的藏宝库如此简陋,放不放倒是没多大干系的。”周敞能够感觉出元亓心情似乎好了些,更开个玩笑,“并且,跟你的那些比,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何足挂齿,不用专门藏着。” 元亓似乎愈发好奇:“若依刚才所见,宝库中财物也不少,怎么从前所见,殿下一直好像很缺钱的样子?倒怕是我多虑了。” “银子嘛,哪里有不缺的时候,本王就是什么时候都缺银子。”周敞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否则奕王的小秘密就要露出马脚,“若是哪一天这个藏宝库装满了,本王还要挖一个更大的,哈哈……” 元亓深深瞧一眼周敞,也就不再追问,淡淡一笑。 “我有事先回书房了,”周敞已经脚底抹油,“王妃先回寝殿休息,想必昨日没休息好。” “恭送殿下。”元亓福了一礼。 周敞带着瘦猴往书房而去。 回到书房,周敞先给自己补了觉。 一觉醒来之后,猛然发现已经日薄西山。 倒是瘦猴什么时候离开的,又什么时候进来的,她全然不知。 “王爷,那些盘子、碗的,奴才给您搬过来了。”瘦猴蹲身帮周敞穿鞋,顺便禀报。 如今书房被屏风隔成了两间,周敞什么也看不到,不过一经提醒,才想起还有一件正事:“是吗,太好了,撂哪里了?” 瘦猴扶了周敞起身往外走:“东西太多,都堆在了院子里,也多亏钟先生那边都及时把贺礼挪去了库房。” “哦哦……那就好。”周敞出了屏风又闻到了饭菜味。 瘦猴忙将已经摆在书桌上的食盒打开:“王爷,奴才还顺便带了晚膳过来。” 周敞一觉睡饱也才觉肚饿,正好用了晚膳。 晚膳后,因着心中急着“带货”,就把瘦猴打发出去,并嘱咐不要再有人来打扰。 瘦猴收拾了碗筷也就下去。 周敞这才来到院中,打开一口口大箱子。 箱子里,昨日婚宴上用的杯盘碟碗已经被洗刷干净,一摞摞整齐地码放在箱子中。 不仅有烧制极好的杯盘碟碗,还有各种锅碗瓢盆,酒壶酒杯、茶盏香炉等,比那日皇宫年夜上能拿的可多了几百倍啊。 周敞兴奋得直搓手,在心中对素未谋面的位面客户道:“各位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还没取消皇宫订单的尽快取消,奕王大婚纪念款仅此一次,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叮、叮、叮……”话音一落,脑海中立刻响起各种提示音。 周敞没耐心细听,立即来了一个“无差别”带货。 不管位面客户要与不要,只要眼到、手到、心到,目之所及,触手可得,能传输的全部传输。 待传输完成,已经月上中天,她直接躺在地上,许久才能抻直了腰。 视点系统的声音直接报出总数:“叮,恭喜交易成功,共获得佣金六十三万两。” 周敞盯着浮现在眼前的系统信息,即便是个“数学渣”,也还是觉着哪里不对儿。 【等级:上九三】 【佣金:-4,990,000两】 【订单:51】 不过,周敞亦是超出预期:“没想到这些盘盘碗碗虽然比不上年夜宴的规格,倒是也没少卖啊。” 视点系统道:“当然,奕王大婚纪念款,卖的价格要高于皇宫年夜款。” “嗯?”周敞又是一个没想到,坐起身来,“为什么?不是只有皇宫高规格的才值钱吗?” “奕王大婚款属于限时限量定制款,皇宫中的以后还有机会。”视点系统实话实话说。 周敞就不干了:“那订单上还有五十一单,难道是那些人还等着皇宫款呢?” “不是。”视点系统又出乎意外,同时又滚动显示订单明细。 周敞只扫两眼就知道都是什么:“别做梦了,元亓的嫁妆和寝殿摆设是吧,那些都没办法。” 视点系统则还是老一套:“提示,那些也属于奕王大婚纪念款,佣金都是多加两成的。” “多加了两成?”周敞不会算数,但刚才就已经直觉不对了,“刚才总计六十三万两?怎么会这么正好是个整数?而且这么多盘盘碗碗,难道只值这么多?是不是少了?” 视点系统回答:“当然是扣除了利息和滞纳金。” “滞纳金?怎么还有滞纳金?”周敞炸毛,从地上跳起来。 “跨年收取滞纳金。”视点系统也不知道是不是又新学的名词。 “你……”除了无语,周敞还只能是无语,虽然当初“贷款”来着。 第320章 三朝回门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仗没有一天打完的。 周敞早上从书房的罗汉床上睁开眼睛才想起来,今日是三朝回门的日子。 既然要与元亓做假夫妻,就不能一直与元亓同住,但既然是假夫妻,那么明面上一个丈夫该尽的义务就一定得尽。 元家陪嫁来的奴仆下人估计都已经被元亓提前嘱咐好了,所有人都对新婚之后第二天就分房而住的事视而不见。 没人多问一句,没人多看一眼。 周敞对这种情况十分满意,也嘱咐瘦猴,让他也私下里吩咐下去。 瘦猴欲言又止。 周敞给了一个必须执行的眼色:“现在除了景姑姑还会唠叨这件事,我不希望再听见有人议论,或者传扬出去。” 这件事情本该交代给景姑姑,不过现在她遇见景姑姑就得绕着走,以免被唠叨个没完。 “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瘦猴心中翻白眼。 “那就在墙塌之前把事情搞定。”周敞每每一提到这件事情也是心浮气躁。 皇帝以“冲喜”的名义,赐的婚,哪里能那么快就推翻。 “墙塌是什么意思?”瘦猴根本没听明白。 周敞拍拍瘦猴,顺便提醒:“不要多问,按照我刚才的吩咐去办,千万绕开景姑姑啊,否则你可就要倒霉了。” 瘦猴撇嘴:“王爷以为景姑姑是没馅的包子吗?她早就千叮咛万嘱咐了,从前天晚上就开始严防死守,就怕有哪个不长眼的说了不该说的话。” “啊,是吗?那就好。”周敞汗颜。 “王爷放心吧,不过这种事儿总不能拖太久。”瘦猴最后又甩出一句。 周敞自动忽略。 接下来就是准备出门,陪着元亓回娘家。 元亓显然已经提前准备了回门的东西。 按照仪程,回去元府之前,还要先去一趟老郡主府。 平宁郡主本是嫁了武安侯蒋锐,且蒋锐也有自己的武安侯府,且夫妻二人多年恩爱,平宁郡主又身体日渐老衰,倒是常年都住在武安侯府。 然而,元亓身为“丹宁县主”要回门,就得回去大长公主府。 大长公主府乃是平宁郡主自她的生母,已故的大长公主,临帝的姑姑那里继承来的。 老郡主年后身体虽然说是有所好转,但仍旧不宜多见人,因此只在大长公主府中,由武安侯蒋锐陪同,草草见了一面,随后便各自散去。 周敞又同元亓去到元家在锦都城中的老宅。 元裕自然是热情招待。 酒饭过后,元亓去找元介和李姨娘说话。 周敞则被元裕请到了书房。 她对元裕的书房倒也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有一半摆设还是她“亲手”布置,结果一进书房,头脑中视点系统下单的提示音又是一阵狂轰乱炸。 周敞心里还是那四个字:“不可能。” 元裕先让人上了茶,待将旁人都打发下去就直接开口:“殿下,老朽有一事相求,还望殿下帮忙。” 刚才元裕说茶叫“瑶池仙露”,不过周敞再好的茶也喝不出来,就撂在了手边:“老大人不必客气,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老大人”一词还是她后来想到的,此前想着该称呼“岳父”,但又十分别扭,这个称呼刚刚好,她今天力求扮演一个最合格的女婿。 元裕看你来心情大好,笑容可掬:“元家从前也经营大笔的药材生意,但是都不大理想,尤其是自去年起,南方联合搞什么‘榷草’事件,更是收入颇微。想来我年纪也大了,生意上顾不过来那么许多,便想着将沛水以南的药材生意和店铺都托给殿下关照。” 如此说法实在是太委婉,可算是给足了周敞面子。 周敞更怀疑,这算是元裕给奕王做出的某种安慰和补偿动作。 虽然自打她与元亓一同进门开始,就没瞧出元裕有任何异样,包括元介、贺喜也都如此。 但越是正常有时候就越是不正常。 大婚那日,周敞虽然特地嘱咐过元介不要将情书一事告知元裕,但即便元介不说,以周敞对贺喜的了解,他也是一定会告知元裕的。 元裕知晓,不可能不上心。 周敞想到这里,对于元裕所赠就不能拒绝,否则会让对方多想。 “若是老大人放心,就先交在我手上。”周敞颔首。 元裕见周敞痛快收下也未推辞,暗中放下半颗心。 再续上一盏茶,元裕接着道:“还有一件事情,虽然是跟端王殿下有关,但也希望殿下不要介意。” “是什么事情?”周敞是知道元家同朝廷有生意往来的,跟端王也可谓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元裕起身,从身后的书架上拿下一个黑色小锦盒,放到桌上却并不打开:“这里是邀月坊的地契、房契,外加转让文书。” 提到“邀月坊”三个字,周敞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她刚穿越那会儿。 “邀月坊,明面上是元家在锦都私下开的一间教坊,私下亦好似有前户部尚书闵行维护,实际上,暗地里则是有端王殿下做靠山。老朽出事之后,亓儿她是病急乱投医,曾经下提出想要将邀月坊全部送给端王作为交换……”元裕说到这里摇了摇头。 周敞却是点了点头:“老大人,过去的事情,不必再提,都过去了。” 元裕也就叹口气:“唉,从前邀月坊每年会给端王一半的利,说多不多,但说少也实在不少。” 一半的利? 这还不多? 周敞内心大喊。 元裕则捋着胡须继续道:“如今亓儿既然嫁于殿下,那么如果邀月坊还在元家手中,恐怕端王就算收了银子心里也不舒服。若是元家不再给端王银子,必会得罪端王。老朽想来想去,亓儿当初又透过那样的口风,不如干脆把邀月坊全部送与端王,从此元家也不再插手,也就算两清了。” 元裕说得简单,周敞也还是能听出另一层意思。 若说端王与奕王不和,是人尽皆知也未必,不过至少人人都看得出两人是不大对付的。 现在奕王与元家联姻,若是元家还照常给端王银子,从奕王的角度来看,旁的不说,面子上也是难看。 若是不给端王,别说是元家得罪了端王,连带着端王也会迁怒于奕王。 第321章 心事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现在元裕主动提出将邀月坊白送给端王,端王看在银子的份上,应该也不会再与元家和奕王计较。 这么算下来就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道理周敞都懂,但邀月坊可是只会下金蛋的鸡:“老大人思虑周全,只不过邀月坊必定花费您不少心血,可舍得?” 元裕摇了摇头:“做生意嘛,赔了就是赚了,邀月坊如今树大招风,早晚是个烫手的山芋,不如舍了。” “端王敢直接收下吗?”周敞知道自己是没有资格说“不”的,并且这件事情里,她也算是间接受益者。 元裕自然是反复思量过的:“元家开邀月坊也不是以元家的名义,端王名下通过七拐八弯的亲戚开设的也不在少数,他自然不会直接收下,但只要肯要,他自会有办法。” “那就多谢老大人了。”周敞拱手称谢。 “殿下客气了。”元裕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周敞是已经明白他的一番心意,宽慰一笑,又提起一事,“殿下可还记得此前老朽在天牢中时曾提到过一件事关端王之事?” “呃……”周敞颇费了点儿劲才想起元裕说的是什么,点了下头。 当时,元裕曾提及手上有端王受贿的账册和证据。 “殿下当时让我放在亓儿手中,可亓儿她到底是女孩子,如今又已嫁与殿下,那些东西元家留着无用,原本也只是作为内部对账之用,不如请殿下带走,代为处置了吧。”元裕今天是不遗余力,将能给的都一股脑给奕王。 周敞就摆手:“不、不、不……,这些东西我暂时无用,老大人妥善保管就是。” 元裕的事情已经解决,周敞也不想再招惹端王,这种东西除非有某种打算或者图谋,否则要来何用。 元裕却是一笑:“殿下不要忙着拒绝,东西老朽已经让人连着一些北方特产的吃食都放在马车里。这东西放在元家无用,放在殿下手中或许有一天还能派上用场。若是殿下觉着无用,毁了就是,老朽亦无二话。” 好吧,这么一来周敞根本拒绝不了,只能默认收下。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天色渐晚,周敞就起身告辞。 元裕送出至正堂,元亓已经同元介等在那里。 姐弟两人正有说有笑,很是亲昵。 “上一科事情闹得那么大,估计往后也没什么捷径好走,”元亓清越的声音中透着三分醉意,“你要好好读书,将来实打实考个功名,也算是光耀元家门楣了。” “姐,你是不是醉了?怎么变啰嗦了?”元介问。 “没有,多喝两杯的事儿,怎么叫醉。”元亓否认。 “那……”元介还要说什么,周敞和元裕已经走了进来。 元亓和元介忙起身相迎。 周敞瞧见元亓红扑扑的脸颊,是从未见过的小女儿家的白里透红,忽然想到一事,回身对元裕道:“老大人,我知道元亓她从小就跟着您学做生意,还是元家的少东家。虽然她现在嫁了人,但我不希望她圈囿在一座小小的王府里,只要她愿意,我希望她能继续做她喜欢的事。” “这怎么行?”元裕诧异,紧盯着周敞脸色瞧,不确定她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 元亓也是一怔,但与元裕不同,她是欢喜大于意外。 “元亓她实在有不输男儿的能力,又有担当的魄力,”周敞是发自真心,又转身看向元亓,“也没谁规定女子不能做生意,只要你愿意,就不要管其他人怎么看、怎么说,我都支持你。” 元亓眼眶一热,一把抓起周敞的手,想要说什么,忽又意识到这个动作不妥,忙要松开。 周敞没想那么多,一把抓住,也是没想到元亓会如此激动,嘴角含笑:“既然你喜欢,就这么定了。” 不能因为一场假结婚,就将元亓困在闺阁里,她一直心有愧疚,她不能耽误了元亓。 回王府的马车上,两人并排紧挨在一起,周围再无旁人。 马蹄“哒哒哒”的声音踩在石板路上,不知过了多久,元亓突然转过脸来望向周敞,轻声开口:“王爷知道为什么我那么喜欢做生意吗?” 周敞被问得一愣,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只道若是换了自己,也定然愿意做些事情,古代女子嘛,总好过整日闷在闺房里。 元亓目光悠远飘向车外,周身蒙在朦朦胧胧的微醺气息里,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为了母亲。” “母亲?”周敞不明白了。 “为了让母亲在天之灵不再担心。”元亓的声音清越缥缈,又带着绵绵的思念与感伤。 周敞隐约想起,似乎什么时候,元亓似乎提起过一次,却又不能确定:“你的母亲,她本也爱做生意吗?” 元亓轻轻摇头,还是望向车窗外,仿佛陷入回忆:“自打有记忆起,我就深得父母疼爱,从小跟着父亲做生意也是一点就透。可是母亲却常常遗憾我不是个男孩,不能继承家业独立门庭。母亲她虽然生于平江祝氏那样的大户人家,却还是不免看多了女人间的争风吃醋,勾心斗角……,那有什么意思?” 她好像在自言自语,周敞就陪在旁边听着。 “母亲一直担心我一个女儿家不能独立支撑,会受人欺负。于是我就学做生意,想要证明我并不比男儿差。可是,母亲直到临终前还是担心,担心我嫁人、担心我生子、担心我没有依靠,担心我不能……,这一切的担心都是因为我是个女人。女人,即便已经生在了这样的家庭又如何?”元亓越说声音越低,到了最后几乎清不清。 周敞听着听着也不免心有戚戚。 元亓喃喃半晌,忽然回头凝向周敞:“殿下,你说,这个世上有女人能靠得住的男人吗?有女人能靠得住的娘家吗?有女人能靠得住的婆家吗?又有女人能靠得住的事业吗?” “这……”周敞答不出来,很早她就明白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干巴巴安慰一句,“你一直都是元家的少东家,你不用靠任何人。” “少东家?”元亓凄然一笑,“没有爹爹,我算是什么少东家。没有元家,我又算什么?” 秋虹潋滟的眼眸中泛出落日红霞般的破碎,周敞从未见过这样的元亓。 她有股冲动,很想对这样的元亓说:“你还有我。” 但她无论如何说不出口,因为她根本没有资格。 元亓凝望着周敞良久,终是落寂一笑,渐渐闭上了眼眸,头一歪,栽在了周敞肩膀上。 元亓是真的醉了。 车窗外灯火阑珊的光影划过元亓莹白如玉,又白里透红的脸颊,近在咫尺,奕王的心神一荡,就想亲上去。 周敞吓了一跳,赶忙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她这是怎么了? 不,不是她。 是奕王。 难道是奕王动了心? 不,不可能。 周敞任元亓靠着,直到狂跳不止的心平静下来,许是她今晚也禁不住元裕的劝说喝了两杯酒的缘故。 看来,从今往后,酒是一定不能再喝的了。 第322章 机关木匣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翌日早上,周敞还是从书房里的罗汉床上醒来。 在书房用了早膳,正无所事事跟满地大大小小的箱子大眼瞪小眼。 钟与又带了人抬了一箱银票进来。 周敞摩拳擦掌:“怎么样?钟先生,这些有多少了?” 昨日三朝回门之后,在她的认知里,大婚这事儿就算是完成了。 终于可以空出时间,准备上门讨债,先将婚礼宾客欠下的银子都讨回来,然后就可以踏踏实实做回“本行”。 钟与一番盘点,飞速在账本上数着,最后给出结论:“大约还有三十二人没送银子来,不过不打紧,王爷何妨再等几天。” “这两天我出去又回来的,怎么也没见什么人来送银子?”周敞就扭头相问。 钟与好笑,眉头舒展开许多:“王爷,这种事情有大张旗鼓送银子的吗?都是走的后门,主要是为了取回信物和字据,给了银票还不赶紧溜之大吉。” “哦,这样啊……”周敞很是满意奕王尚存的那一点儿“威慑力”,如此岂不是效率更高,眼瞧着白花花的银票,心动不已,“这些银票可得看好,别再有假。” 钟与亦点头:“这两天傅掌柜一直住在府中,就是帮忙这件事情,大多银票都出自‘裕隆钱庄’,不会有假,并且属下也都当面做了记号,就是要防着有些浑水摸鱼的。” “钟先生做事,真是没得说。”周敞给钟与竖个大拇哥,伸手从箱子里捞出一摞子银票,心想着怎么找个理由留在手上一大票,“先生急什么,就再等三天,最好能将话传出去,要是还有哪个不开眼的没送银票过来,本王就要亲自上门了。待银票集齐了,再存去也不迟。” “该不用劳动王爷,想必他们也不会那般不识趣。”钟与放下账本,站起身来,“王爷,这些银票您也都看到了,属下总是觉着不妥,还是先将这些都存去钱庄,往后调用也方便。” “呃……,也好,不过这……”周敞掂量着手中的一摞子银票,还得再找个拖延的理由。 钟与又道:“对了,陈原前日来信儿,说开年之后,因着稷、黍、麦三州刚刚收回,流离失所之人更多,原本回不来沦为奴隶的人现在大量涌回,当地属官也不知怎么办好。虽然这件事情肯定会上报朝廷,但属下想,正好手上有了这笔银子,原本也是打算要建收容所的,就不如让陈原在北既那边先建收容所好了。” “啊……,这当然好,那需要多少银子才够啊?”周敞已经笑不出来。 钟与想了想:“多多益善,这样的事情,银子投进去,就如泥牛入海,杯水车薪,不过我们做这些事情,是能救一个是一个,能帮一双是一双,也不计较数量,但求无愧于心。” 都这么说了,周敞还能说什么,本拟除了手上这一摞子银票,还要再挪出个几万两,现在是没戏了。 周敞只好将手上的银票数出一万两,剩下又放回箱子里:“好,一切都听钟先生的安排,本王就留一万两以备不时之需,剩下的都交给钟先生。” 钟与颔首:“是。” 周敞痛心疾首,为什么每次面对钟与就没有办法“狮子大开口”,明明这些银票也是她费了心思赚来的。 正在这时,瘦猴又走了进来。 他手中还抱着个黑色的木匣子,直接呈给周敞:“王爷,这是昨天晚上落在马车上的。” 周敞顺手接过木匣子:“啊,你在哪里找到的?” 这才想起,她昨晚从元府出来,与元亓坐上马车后,就一直也没瞧见元裕所说的装有端王受贿证据和账簿的箱子。 待下了马车,元亓已经醉得厉害。 周敞忙将元亓送回寝殿,倒是忘记了这件事。 瘦猴伸长脖子盯着木匣子:“就在您的马车座位下面,颜色还是黑色的不容易察觉,不过这里面是什么?” 昨日三朝回门一共两辆马车,去的时候,马车满载了礼物,回来的时候还是满载了礼物。 后一辆马车里,元裕又装了不少时新精巧的玩意,大多以南方吃食为主。 今早,元亓便将那些东西都赏了府中下人。 尤其知道瘦猴是个“吃货”,赏了不少瘦猴听都没听说过的干果蜜饯。 瘦猴不由猜想,这匣子里或许是什么更珍贵的吃食也说不定。 周敞试图打开,却发现这竟不是普通的木匣子,前后左右尝试,都未能打开分毫。 “钟先生,这个你可会开?”周敞说着将木匣子递给钟与。 钟与起身接过来,冲着书房敞开的大门进光的方向细瞧木匣:“这个不难,该是按对了孔洞就能打开。” 木匣外表只有装饰花纹一样的三个孔洞,并行排列,又互相连接,像极了前世的密码锁。 周敞不禁仔细回忆,元裕可未曾提及还有密码的事情。 钟与已经开始尝试,拧拧转转,试了几下,“咔嚓”一声,木匣子应声而开,弹出了里面的内盒。 “这么简单?”周敞一下子失望,“那设置这种锁有什么用?” 钟与笑道:“这个匣子只有三个孔洞,组合少,一般就是给小孩子玩的,若是孔洞多了,组合多变,不知道预设是试不出来的。” 周敞也就不再说什么,或许元裕只是为了图省事儿,将这麻烦东西交了出来,事先并没有特意要防谁。 钟与将木匣子交还给周敞。 周敞拿出里面一个账册,账册下面还有一落信件文书一类的东西,翻了两页就没兴趣:“钟先生,你也看看。” 钟与那边依言拿出信件和字据翻看,惊呼:“啊呀,王爷,这是……” “嘘……,我知道这是什么……”周敞本能就降低了音量,虽然都是竖写的繁体字,但她大致能认出记录的是日期、人名和钱数,密密麻麻很厚的一本,人名下面还有备注,记录着官职和对应的事项,“这些东西是真的吧?不如就先放在钟先生那里?” 第323章 因利乘便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不妥不妥,”钟与的脸色都开始发白,“这样的东西放在咱们王府,若是让人知道了,恐怕朝廷一半的官员都得……” 简直是连想都不敢想。 元家果然是不白给啊。 周敞反而为难,如何处置这东西了。 钟与边看边摇头:“不妥不妥,实在不妥……” 周敞的心思与钟与不在一处,一心想着放在哪里合适:“对了,就放在书房好了,正好这张新桌案也比原来的大了一圈,能放的东西也多。” 钟与又摇摇头。 “先生不是也说,三个孔洞的都是小孩子玩具,放在这里也不会有人注意,越是特意,越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周敞拊掌,越发觉着自己的主意好。 最主要,她亦不愿再为这个根本用不上的东西操心。 将手中账册又放回木匣子,然后又将木匣子从钟与手中接了过来,往回一合,“咔嚓”一下,木匣子再度锁死。 甚至都不想问一下那三个孔洞的前后顺序是什么,回身就将木匣子放在桌子的边角上。 钟与盯着木匣子仍旧不放心。 “钟先生别看了,就当它根本不存在。”周敞转移钟与的注意力,“对了钟先生,婚礼那些人送来的贺礼还没换成银子吧?也要抓紧时间都换成银子才行。” “王爷,如今已经有了这么多进项,那些难道还要换银子?”钟与早就察觉周敞似乎总是急切地要将东西换成银子,然后又急切地要把银子花出去。 “当然,越快越好。钟先生可能还不知道,元老爷已经将沛水以南元家的药材和药铺生意都托给了我,这样一来收入是指日可待。”周敞也是刚想到自己还又多了一处进项,心情豁然开朗。 “为何?”钟与顺口问出一句。 “什么为何?”周敞没明白过来。 “王爷,朝廷官员不可私下做买卖,宗室皇亲更是如此,王爷怎可答应?”钟与发急。 “呃……”周敞当时就没想起来,现在也无言以对,“我,我当时就是想,咱们此前说的要建免费的学堂,还有孤儿院、慈善堂等等,都需要大把的银子。所以……” “唉……,这些都需要银子,不过王爷,您身份特殊又尊贵,在这些事情上要格外谨慎才行呐。”钟与眉毛拧成了疙瘩,“至于那些事情,不过是尽力而为,即便是老天爷亲来,就能全部解决嘛。” “瞎,钟先生也知道这个道理啊。”周敞见钟与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就松了口气,“倒是先生自己,本就体弱,该多物色两个帮手,不要凡事都亲力亲为。” 钟与仿若没听到,还在思考,半晌只道:“这件事情,属下回去与贺喜贺管事沟通,既然王爷已然答应,做事嘛,也要因利乘便。” “因利乘便?”周敞是真心不懂成语。 “不过,这倒是个机会。与其我们自己不熟悉,两眼抓瞎,还不如借助元家在这方面的经验和人手,借力使力,因势利导。”钟与没留意,但说出来的话却也解释了个清楚。 这不就是还要依仗元家? 周敞心中有些不愿,就听钟与继续说道:“马兄在南方开设医馆药铺十分艰难,若是能够借了元家医馆的力,应该能够事半功倍。” “既然如此,全照先生说的做。”周敞在这些事情上自觉没立场干涉,更何况仅凭一人精力有限也难以成事,“钟先生的主意好,最好就是从元家挖几个成手过来,那就再好不过。” “王爷一个‘挖’字用的妙啊。”钟与又听到了一个新词。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事情,瘦猴帮钟与收了地上的箱子都抬了出去。 不一刻,景姑姑又端了一盘子点心和甜水走了进来。 周敞如今见景姑姑犹如老鼠见了猫。 但已被堵住去路,只能硬着头皮对付。 景姑姑将点心甜水放在桌子上:“王爷,老奴看这都三天过去了,王妃的脸色可是越来越不好。” 周敞就知道又要谈这个话题,回避不了:“怎么不好法?” 她虽然不与元亓同房,但是迄今为止,大婚已经四天,她每天都能见上元亓一面,并没看出元亓脸色有多不好。 “王爷婚后三天都不与王妃入洞房,换了哪个新娘脸色能好?”景姑姑一脸愁苦,明显的怨怪之意。 “景姑姑,您这都是自己臆想。”周敞也是同样话术。 景姑姑也不管周敞说什么:“再这样下去,肯定要流言四起,到时候若是传到宫里,可就更麻烦。” “那就还要请景姑姑多费心,看住那些想要嚼舌根和传话的。”周敞在景姑姑面前也算是练出了一些水磨工夫。 “唉……”景姑姑又叹口气,“老奴自然是要尽力看住他们,可是人多嘴杂,不论是王府也好,还是宫里也罢,都是一样的。” “唉……”周敞也跟着叹气。 这是她面对景姑姑的时候用的一招,但凡没话说,就也跟着叹气就对了。 “罢了,王爷还是趁热将甜水喝了吧,该上心的事情还是要上心,老奴说再多也是无用,先告退了。”景姑姑说完,转身欲走。 以往这个时候,景姑姑不过是才“开场”,怎么今日不啰嗦了? 周敞大为意外,这才抬头,却见景姑姑愁眉不展,不似单单为了她的事情发愁。 “景姑姑,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周敞后知后觉,景姑姑今天状态不对劲儿。 “老奴哪有什么事儿,王爷只要多上心自己的事情,老奴可就放心了。”景姑姑否认,避开目光,往外退去。 周敞起身拦住:“景姑姑到底有什么事情,咱们可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景姑姑虽然唠叨她,但那是长辈关心晚辈的唠叨。 周敞能感觉到景姑姑发自内心的真切关爱。 景姑姑下意识绞着手中的丝帕,内心挣扎。 周敞直接将她按坐在椅子上:“景姑姑说吧,天大的事情,还有我呢。” 景姑姑显然已经纠结到了一个顶点,本也是藏不住话的人:“王爷,这件事情但愿是老奴多心,但也曾想应该让王爷知道,也好心里有数。” 第324章 药膏牵绊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什么事?”周敞直觉不是什么好事儿。 景姑姑抿了抿嘴,开始讲述:“前日入宫谢恩的时候,老奴不是陪同王妃在后宫拜见怡贵妃和各宫主妃嘛。” 周敞一下子跟着紧张:“怎么,宫中有人说元小姐什么了?” “不是,不是王妃的事情。”景姑姑连忙否认,“王爷这个称呼怎么还改不过来。” “啊,知道了。”周敞无所谓地答应,忙着问,“那是什么事?” “原本知道那日会进宫,老奴就又给李执带了两盒膏药。他腿上关节一向不好,尤其是冬天天冷的时候,行动不便,需要的药量就更大。可惜,那时忘记将药膏交给瘦猴,再让瘦猴转交李执了……”景姑姑说到这里顿了顿。 “那又如何?谁给不一样?”周敞没当回事儿。 “怎能一样?”景姑姑摇了摇头,又继续,“老奴陪着王妃从嘉宁宫出来的时候,恰巧就遇见了李执,当时瘦猴服侍王爷去了御花园,老奴就顺手将药膏给了李执。” 李执现在是内宫的三把手,之前也曾多次帮过他们。 “这也没有什么。”周敞不觉有什么,“景姑姑是担心送了药膏会引起别人的误会?” 皇宫向来是有规矩的,不许内宫中人与宫外之人私相授受。 景姑姑眉头皱得更紧:“当时那一幕正好被路过的刘德夏看到了。老奴当时为了与李执叙旧两句,恰去了墙角,王妃在几步外等着。那刘德夏向来贼眉鼠眼,不做好事儿,老奴与李执又是单独说话……” 周敞明白了景姑姑的意思,提起刘德夏,谁心里也不舒服:“刘德夏看见又如何?景姑姑不必在意。” “当时刘德夏那个眼神,老奴可以肯定他没安心,恐怕他要起什么幺蛾子。”景姑姑恨不得绞碎手中的丝帕,“若是那时瘦猴早来一步就好了,可惜刘德夏走后,瘦猴才到,否则,当时若是有瘦猴在场,由他交给李执,估计刘德夏就是看见了,也动不了什么歪心思。” “他没安好心那都是正常。”周敞毫不掩饰对刘德夏的厌恶,却又得劝慰景姑姑,“不过,景姑姑也不必那么肯定,他也不一定就会怎样。” 景姑姑摇头,十分肯定:“老奴当时一看那眼神就知道了。刘德夏与李执本来就不对付,若是他存了什么坏水要对付李执,再连累的王爷,可就都是老奴坏的事儿了。” “能连累我什么?”周敞不以为然,也并不把刘德夏放在眼里。 景姑姑显然已经思前想后了许久:“宫中的规矩,内宫之人不得与外臣私相授受,老奴已经是出宫多年的宫人。之前一直都谨慎着,有东西都是打着老家的名义让瘦猴通过邮驿送进宫去。如果被发现,怕刘德夏用这件事情做文章,再给王爷扣个居心叵测、治下不严的罪名,可就大大不妙了。” “景姑姑,您是谨小慎微了一辈子习惯了,不必担心。”周敞一笑,安慰景姑姑,“就算他真要起什么幺蛾子,也是不怕的。” 景姑姑根本不信,在她眼中,奕王永远是当年那个不到十岁就失去母亲的小男孩。 “景姑姑相信我,天塌下来,也有我先顶着。”周敞已经跟刘德夏交过手,根本不怕。 之后,周敞又好生安慰景姑姑一番,才劝了景姑姑离去。 结果到了晚上,元亓还真的就如景姑姑所说,忽然发起热来。 周敞让人请了孟大夫前来。 孟大夫是前日刚回的锦都,没赶上奕王大婚,倒是赶上了元亓生病。 周敞不想去请元家医馆的大夫,以免元裕那边知晓担心。 孟大夫把脉又开了药,最终的诊断是,并无大碍,只是忧思郁结所致。 再好的药都是辅助,还要多疏导心情才行。 “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想要什么,想吃什么,都说出来。”周敞守在元亓床边。 元亓看起来精神倒是还好,就是两颊烧得红彤彤,轻轻摇头:“没什么,殿下不必担心,许是这几日没休息好,休息一宿就好了。” 这几日折腾得厉害,对谁都一样。 但周敞是负疚的一方,怎么可能这个时候离开:“你只管躺下休息,不必在意我。” 元亓摇头浅笑:“殿下去吧,就算在这里……”元亓摇头浅笑,话说一半又咽了回去。 这时,绿菊端了熬好的药进来。 绿萍过来,服侍元亓将药喝了下去。 待二人收拾了又退下去,元亓还是相劝,要周敞回去。 周敞却也坚持将元亓扶着躺下,陪着又说了会儿话。 许是药效起了作用,半晌,元亓渐渐闭上了眼睛。 周敞也并未离开,给她掖了掖被角,自去贵妃榻上再睡一宿。 迷迷糊糊也不知睡了多久,再醒过来,就听到元亓似在说着什么? 周敞听不清楚,下地来到床边,轻问:“你可是醒了,可要喝水?” “我不是不愿见你,是当断则断……”元亓还在梦呓。 这是梦到文倾言了? 元亓与文斐自小青梅竹马,算起来都有超过二十年的情感,哪能说放就放。 元亓这几日表面上都装得像个没事儿一样,怎么可能不郁结胸怀。 周敞心中更加歉然。 “元家,没有元家,我算什么?” “爹爹不用担心……” “奕王殿下是好人。” “娘、娘,你不用担心,我能照顾自己。” …… 元亓不停梦语。 直到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停了下来。 周敞在元亓床边坐了一宿,直到听到元亓呼吸又复沉稳才爬起身来,回了贵妃榻阖了阖眼。 待她再次睁开眼睛,已经天光大亮。 元亓也已经醒了过来,瞧着脸色倒是应该大好。 周敞这才放下心来,想要再说上几句安慰的话,可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别一个不小心,反而会引动元亓伤怀。 倒是元亓淡淡一笑:“许是臣妾前日醉酒受了风寒,劳殿下挂怀一夜,真是辛苦。” “没什么,你病好了就好。”周敞再说不出旁的,转身匆匆离去。 日子还长,和离,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 第325章 蹭吃蹭喝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元亓退烧之后,病恹恹地状态又拖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慢慢好转。 为此,周敞内心表示十二万分的理解,也尽全力照顾。 且,就在元亓退烧的第二日,瘦猴就跑来暗示周敞:“王爷,您还记得此前吃过王妃带来的早点吗?” “当然,怎么?”周敞当时不知道什么意思,正在琢磨着明日要不要去逛街,好给位面客户直播带货。 “听说王妃的小厨房吃的可好了,您不是总嫌弃王妈妈做的饭菜不好吃吗?”瘦猴摸着自己的西瓜肚,看起来像是刚吃回来。 王妈妈做饭不好吃也是有客观原因的,除了厨艺不佳以外,也是古代的调料少,食材也少的缘故,至少周敞一直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瘦猴又砸吧砸吧嘴,意犹未尽:“听说,王妃带进府的厨子都是分南、北菜系的两人,在西院后面的小厨房规模更是比王妈妈一个人的大了不知多少倍。” “啊,这得花多少银子啊?”周敞没出息的冒出这么个念头。 瘦猴可不管这些:“王爷,您不打算去看看?马上可就到了晚膳时候了,王妃昨日还病重,正好过去慰问。” 周敞当时觉得无所谓,去探病也是应该的,就被瘦猴怂恿了去。 瘦猴时间掐得也是刚刚好。 二人刚走到寝殿院门口,就有三、四个仆妇从后花园方向而来,手上提着大小六、七个食盒。 周敞又是一惊,元亓一餐要吃这么多东西? 瘦猴则毫不掩饰地咽了下口水。 一行人见到周敞,先停下来行礼,周敞直接进了寝殿。 元亓穿了一身水色长裙的便装斜倚在贵妃榻上,头发已是披散着并未挽起。 奕王突然而来,眼中微讶,待要见礼,周敞赶忙阻止:“不必起身,只管歇着。” 元亓还是在绿萍的服侍下从贵妃榻上下来:“又躺了一天,也该起身互动互动。” 这时绿菊来问:“王妃,晚膳已准备妥,是否摆进来。” “好。”元亓答应着,请周敞在桌边坐了。 随后,刚才那一列仆妇鱼贯而入,依次将食盒中的饭菜摆上桌子。 周敞尚不习惯拘谨的气氛,从前她与元亓尚能像朋友一般相处,自打大婚之后,反而困难。 待饭菜摆好,元亓先开口邀请:“王爷既然来了,可要将就在此用晚膳?” 满满一桌子八菜一汤,还不算搭配的小菜小食。 每一样都不多,但有鸡有鱼、有肉有菜、有煎烤烹炸的做法也几乎都全了,可谓是量少而精了。 这也能算将就? 感动的泪水都快要从嘴角流出来。 绿菊则在身后拉元亓衣袖小声提醒:“小姐,听说王爷向来……,会不会觉得咱们铺张。” “那就多谢王妃了。”周敞食指大动,装作没听见,那是奕王不是她。 美食的力量,让她第一次成功把称呼改了过来。 元亓对称呼的转变没有表现出半点儿惊讶,又吩咐绿菊:“你去再吩咐小厨房再多做两道甜点来。” “是。”绿菊赶忙去了。 这个功夫绿萍亦默默添了一副碗筷过来。 待绿菊去而复返,不但传了话,还带了一壶酒来。 刚要为周敞斟上一杯。 周敞阻止:“不了,我向来是不喝酒,王妃病体未愈,也不宜饮酒,还是撤下去吧。” 如今只要一看到酒,就不免联想起年夜宴那一晚。 元亓就摆摆手:“你们下去吧,不必都在近前侍候。” 呼啦啦,一堆人这才都退了下去。 “王爷不必客气,先尝一尝这一道清蒸鳜鱼……”元亓先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在周敞碗中。 周敞见人都退了出去,也跟着轻松不少,端起碗来:“咱们如从前一般,似朋友相处,如何?这样大家都舒服。” 这几日她也注意到,若是有旁人在时,元亓就称他为“王爷”而自称“臣妾”,但若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元亓也能更放松,会以“你”、“我”相称。 元亓也淡淡一笑:“王爷不是说做朋友嘛,那私下相处我们就以朋友之礼相待,毕竟从前还没交过像王爷这样身份高贵的朋友。” 周敞总觉得两人之间还是少了什么,一时想不出,干脆闷头吃,先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入口中。 味道鲜美,口感嫩滑。 “嗯……”周敞忍不住满意地“嗯”出声来。 “怎么样?这厨子的手艺可还行?”元亓瞧着周敞,自己一点儿没有胃口的样子。 周敞顾不上开口,连着又夹了两筷子。 元亓一笑,似想起了什么,这才轻轻夹了一筷子嫩笋,放入口中。 周敞一顿饭从第一口开始就刹不住车,吃了一个风卷残云。 进来的时候,本也没觉得饿,但是许久没有吃到如此美味菜肴,就根本停不下来。 待将碗里最后一口汤也喝下去,桌面上所有盘子都被一扫而空,元亓也早停下了碗筷。 才发觉她再一次地,在元亓面前丢了脸。 周敞嘻嘻一笑,试图挽尊:“不是我吃得太多,实在是你的厨子做得太好了。” 元亓温和一笑,又给周敞盛了半碗汤:“王爷吃得顺心就最好了。这厨子原是从丹陆带过来的,老家的习惯,一餐饭都是菜样多些,为避免吃不完,量上就少些。更是这几日,她们怕我一个人吃不下,更着意每样都再少做些,倒是王爷来得正好,否则我也是吃不完的。” “你看来是没什么胃口,可怎么好?”周敞向下顺着鼓胀起来的胃,剩下的汤,也是喝不下了。 元亓不在意:“少动也就少食,没什么的,王爷不必担心。” 两人都已撂了筷子,绿菊和绿萍就适时上了茶水漱口。 之后,又等了一会儿,后厨又送上四样甜点。 元亓说是做多了,让周敞也每样都尝一尝。 周敞也不客气,自己吃不下也都尝一口,剩下的不忘瘦猴,全部打包带走。 那是大婚后与元亓一起共进的第一次晚膳。 在那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只要逮到机会,不管是早膳、晚膳,还是中间茶点,周敞带着瘦猴是能蹭就蹭。 奕王倒是还好,有个干吃不胖的身材。 到了瘦猴那里,一个月的功夫,人又胖了一圈,更圆得似个西瓜了。 第326章 吃货属性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最开始几次还有所顾虑,瘦猴为了吃,为周敞找到了名义,美其名曰:“帮助王妃,不要浪费粮食。” 去得多了,也就成了习惯。 眼看着太阳开始落山,周敞也不想错过今天的晚膳。 甚至私心以为,她大概受了瘦猴的传染,也解锁了“吃货”的属性。 不管怎样,身体比脑子诚实,现在一到时辰,就不自觉想要往寝殿而去。 周敞坐在桌旁,看着一桌子酒菜不由自主就胃口大开。 这一月以来,没有一顿饭让她失望过。 元亓一身荷花粉的丝绒常服,挽了简单的发髻,身体已恢复如初,整个人看起来宜室宜家,又清丽脱俗。 “从前,我还只当是调料少的缘故,王妈妈总是做不出好味道来,没有想到还是厨子的不同。”周敞每次都忍不住感慨,一边感慨一边大快朵颐。 元亓也不再让来让去,自吃自的:“调味料只是一方面,还要看厨子的做法,比如这鸡汁鲍鱼,事先也是要用鸡汤文火煨上几个时辰,否则不入味的。” 两人现在相处轻松自然,就如认识多年的老友。 “那是那是……”周敞嘴上不停,心里想着王妈妈可是没有那个功夫和手艺,能先炖只鸡,再用鸡汤去炖鲍鱼。 人说富过三代才懂穿衣吃饭,周敞这些日子跟元亓相处下来才知道,此言不假。 元亓身边的一切吃穿用度,无不精巧雅致,反观之下,倒是奕王,堂堂皇子,不知是怎么搞的,整个一个毫不讲究。 “对了,你才痊愈没多久,也不要过于操劳。”周敞知道元亓已经开始重拾事业,这几日都在看账本。 元亓舀着面前半碗鸡汤,莞尔一笑:“算不上什么操劳,从前在家时,白日去店铺巡视,晚上回来再看账本也是时常有的。” “你真是能干。”周敞是由衷称赞,奈何文化水平有限,说不出高大上的词来。 两人边吃边聊,一派祥和。 这正是她两辈子都想要的理想生活,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只不过看起来元亓倒像是那个赚钱养家的,而她堂堂奕王,这段时间除了整日逛街,就无所事事,倒像是个吃软饭的。 “咳咳……” “吃软饭”的念头一冒出来,周敞不知怎地就呛了一下。 “王爷,这是怎么了,可是吃得急了?”元亓起身过来,给周敞拍背。 “没、没什么……”周敞咳嗽半晌才算平息下来,摆摆手,也不知道是不是奕王的意识在闹哪样。 元亓回身又盛了半碗鱼汤放在周敞手边:“王爷,喝点儿汤顺一顺。” “王爷……” 周敞刚将汤端起来喝了一口,就听到一声爆喝,一口汤又呛在嗓子眼儿里。 “咳咳……”周敞又是一阵猛咳,外面一个既粗犷又尖锐的声音紧跟着到了屏风外。 “王爷,您是不是不爱吃老奴做的菜了?”王妈妈水缸一样的身躯系着围裙闯了进来,双手叉腰立在正堂上,冲着屏风内质问。 周敞只顾喘气不能回答。 瘦猴本就守在屏风一侧,上去阻拦:“王妈妈,你怎么到这里来了,王爷和王妃正在里面用膳,你这是做什么?” “哇……”王妈妈就忽然以手捂脸,大哭起来,“王爷从前都说,最爱吃老奴做的菜,现在是不是有了新厨子,就嫌弃老奴了,呜呜……” “咳咳……,没、我没……”周敞连咳带喘,忙违心解释。 厨师是最不能得罪的,更何况她晚上随时随地还要吃个夜宵什么的,还要指望王妈妈。 王妈妈是府中老人,既跟随奕王多年,又是钟先生的夫人,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她。 且王妈妈为人心地善良,除了性子憨直些、做菜难吃些以外,就没什么了。 王妈妈一秒止住哭声,声如炸雷:“那王爷为什么这一个月都不吃老奴做的菜了?” 周敞隔着屏风都能感到王妈妈的火气烧了过来。 倒不是王妈妈不会轻声细语,但那是钟先生独有的待遇,旁人一概无福消受。 周敞有心让王妈妈进来瞧一瞧桌上的菜,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就不言自明了。 但她还没蠢到这个地步,只能哄着王妈妈:“怎么不吃,每天的早膳、点心、甜水不都是王妈妈做的?” “那都是嚼头,不是正经吃食。”王妈妈一掐腰,隔着屏风就好像一个带双耳的陶罐。 周敞顾不上取笑人家身材,脑筋飞转寻找借口:“这不是一下子府中多出这么许多人,我怕王妈妈辛苦。” “再辛苦,也得先可着王爷,老奴知道轻重。”王妈妈虽然是粗人,但不是没脑子。 “啊……,是了,”周敞又想到一个理由,“王妃是南方人,吃不惯咱们锦都城这等北方地区的口味,这不……,所以才带了厨子来。我,我这是为了陪王妃用膳嘛。” 元亓坐回自己自己座位,听了这话,瞥一眼周敞,没有出声。 王妈妈就用鼻子使劲闻了闻:“老奴也是南方人,从前也做不少南方菜,如何吃不惯?不然,王妃喜欢吃什么,告诉老奴,老奴也可以给王妃做菜,让王妃也尝一尝老奴的手艺。” “啊,哈哈,说反了、说反了……”周敞撞在枪口上,一时忘记王妈妈是哪里人,还得继续编,“啊,王妃虽然是南方人,但这些年更多是住在北既,比锦都还北,因此更习惯北方的口味。这些日子吃的都是北方菜、北方菜……” “咱们皇城不就靠近北方,老奴这些年南方菜早就忘了,也更拿手北方菜。王妃到底爱吃什么?”王妈妈竟然也可以跟着两头堵,“既然王爷和王妃每日同桌,老奴也不怕都一并做来。” 元亓好笑,一副看好戏的神情,并不答话。 周敞咽口吐沫,朝元亓眨眨眼,嘴上还要应付王妈妈:“不不不,王妃体恤,也不敢劳动王妈妈。王妃新来,还不适应,总要适应一段时间,王妈妈总不会连这点儿也不理解吧。” 第327章 贫穷限制想象力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真的吗?”这下,王妈妈终于觉得周敞说得有几分道理。 “真的,比天真还真。”周敞重重点头保证,即便王妈妈根本瞧不见。 “好吧。”王妈妈也没听出什么意思。 周敞歪了身子,朝瘦猴使眼色。 瘦猴会意,趁机将王妈妈往外送:“天色也不早了,景姑姑她们也还都等着王妈妈的饭菜呢,别耽搁在这里了。” “老奴饭已经做完了……”王妈妈还要说什么。 瘦猴已经将人往外拉:“王妈妈,他们都吃完了,我还没吃,你得给我再做,我今天特别想吃汤面……” 周敞侧耳听着二人出去,这才松口气,再回过头来,就见元亓笑吟吟地瞧着她:“王爷,这是拿我当挡箭牌了?没想到,王爷还有这样的急智。” “急智,谈不上……”周敞抹了把脸,这会儿功夫她左右抵挡,不知不觉都冒了一身汗。 但一想到王妈妈也是一片赤诚,便又道:“王妈妈是个粗人又是急性子,但是她心地善良,厨艺就马马虎虎。现在你是王府的女主人了,也别冷落了她,时不时也吃些她做的点心吧。即便那点心估计不合你的胃口,也要夸上两句,以免打击了王妈妈的信心。” “好……”元亓笑眯眯看着周敞,丝毫没被刚才这一出扰了心情,似乎心情更好似的,“倒是我没想周全,从前忽略了王妈妈,今后会多照应。” “不是你不周全,倒是我不周全。”周敞又连忙摆手。 一场假结婚,她亦没做得有多好,否则元亓又怎么会一病就这么长时间。 元亓从周敞的眼神里一下子就明白这个意思,神色亦是一黯,不由一叹:“唉,王爷哪里不周全了?就这样,已是很好……” “这……”周敞再说不出什么。 她心里希望元亓在奕王府的这段时间能够过得开心,但因为是假结婚,到现在二人的生活都是泾渭分明,她还能说什么。 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 周敞急着找个话题,左右一扫,正好元亓背后花架上一盆红色的大花朵:“哎呀,这些花是专门从南方买的吧?你的花都很好看,屋子里的也就罢了,这个时节天还冷着,摆在外面的花竟然也都开了。” 元亓也就粲然一笑,如同刚才什么也没有提及:“王爷说笑了,若是从南方买的到了北方这个天气也该冻死了,这些是花房培育的牡丹,这段时间有太阳就摆出去一些,晚上要拿回来的。” 周敞又想到刚才来时的路上,到处都摆满的盆栽:“这些还要专人打理,也不少银子吧?” “没有多少,花匠是现成的,这一批开花的牡丹都叫早春鸣,三千多两银子就下来了,等到了夏天可选的品种多了,也就不需要特意买了。”元亓的语气跟买三文钱买一把菜一样。 “三千两?买一盆花?”周敞差点咬了自己舌头,是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力,“你特别喜欢牡丹花?” “也不算特别喜欢,只是花房现在开得最盛的只有这个。”元亓平常道。 “若非特别喜欢,干嘛花这么多银子,给我好不好。”周敞一不小心直接嘟囔出来,赶忙掩饰“不过,看来你是真的喜欢花,有机会我从皇宫给你弄几盆来。” “啊?”元亓以为是自己听岔了。 从皇宫怎么弄? 周敞又说错话,赶紧捧起面前半碗鱼汤,一口喝下去。 元亓也没在意,允自感叹:“若真说好花,却也不必名贵。有一种四季海棠,一年十二个月倒是有八个月都在开花的也很好,王爷母妃院子里的那两株就很好。” “啊,那两株就是四季海棠。”周敞不知怎地,心底一暖,似有一股暖流涓涓而过。 奕王的记忆也自动浮现,当日她戏弄刘德夏时脱口而出的花名,原来真的已经被奕王移植出来,而她却始终忽略。 没有想到,元亓竟然都比她细心。 元亓说完脸上就看不出什么情绪了,话锋一转道:“王爷若是不喜欢府中摆放过多花草,我今后不买就是了。” “不,我不是不喜欢花,只是、只是……”周敞到底没好意思说出“太贵了”三个字,富豪的生活她是想象不到,最后只能来一句,“只要你喜欢就好。” 一顿饭了,周敞照例又吃了甜点,这才起身告辞,回去书房。 元亓也跟着送出来。 出门之时,就已经瞧见李掌事正在指挥人往回搬盆栽。 想来是刚才二人说的话已经被听见,亦是元亓仔细。 因此她道:“李掌事,不必忙,那些盆栽放着也是极好,只是之后不必在这些上面过多破费。” “这……”李掌事就望向元亓。 元亓却是奇怪:“王爷怎知她是李掌事?” 这段时间,周敞虽然出出进进,却也没跟李彩凤有机会说话。 周敞是忘记这一茬,不用多想便道:“她不是你带过来主事的吗?那自然就是掌事了,此前我们已经认识了。” “哦,是这样啊。”元亓点点头,也就不深究。 “倒是这些日子怎么不见段嬷嬷?”周敞原本都是见段嬷嬷出入在元亓身边伺候的多。 元亓往外相送周敞:“这些日子段嬷嬷开始打理东府里的事情,她又是有家室的,也都住在东府里,因此我便让她不必整日在跟前,有李姑姑在也是一样的。” 提到“东府”,周敞还不如何,奕王的情绪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归根结底还是与高远初相识时,瘦猴钻狗洞的那件事。 怎么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会娶一位巨贾千金,嫁妆放不下还能买下东边那一座府邸。 两人说着话已经走出了院子。 夕阳金灿灿的光辉正照在二人脸上。 周敞侧头,元亓的眼眸比天空中的晚霞还要光彩夺目,心神一荡,就抓住了她一只手:“你是这王府真正的女主人,不需要谨小慎微,我真心希望你自在安稳。” 元亓一怔,不知奕王为何突然说这些。 待要抽回手,却在望到那一双熠熠生辉的漂亮丹凤眼后凝住了动作。 第328章 道听途说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嘎吱嘎吱……” 周敞躺在藤椅上使劲儿摇晃了两下,像一只慵懒又得意的猫。 回想昨日晚饭后的情景,她怎么也想不清楚,自己当时为什么要对元亓说那番话。 虽然那番话也没有错,甚至她此前也说过,但干嘛去拉人家的手呢? 不是引起误会? 为此,昨晚上她就没睡好,今天早上也没去寝殿蹭早饭。 这是怎么了? 那也有可能不是她,而是奕王的意识。 但那时,她明明就很清醒,不能把责任推给奕王。 难道是做奕王时间长了,已经傻傻分不清? 若如此,还是要尽快还了“贷款”,然后再赚佣金,赚了佣金就可以换到元亓…… 元亓得是什么身价? 周敞又气馁,只能先顾眼前:“视点系统,我还剩多少贷款要还?” 视点系统没有发声,但是显示信息: 【等级:上九三】 【佣金:-4,980,000两】 【订单:51】 “这个月我是赚了多少佣金来着?”周敞这个“数学渣”看了也是白看,还是得问。 视点系统:“十万两佣金。” “倒是也不少了吧。”周敞嘴上这么说,但一看那一连串的零就头晕,这得什么时候能还完。 话说,她去逛街,直播带货,都是小打小闹。 这十万两“佣金”大半还都是三朝回门,从元家带回来的东西。 元裕实在又着意送了奕王不少精巧的小玩意。 周敞一个也不打算给奕王留,只要到手就直接“直播带货”,反正最近收到的东西实在过多,少了一些,根本没人在意。 不过这样下去,实在太慢,要说货源质量,还是得数皇宫啊。 周敞正琢磨着怎么才能再从皇宫“带货”,瘦猴从外面走了进来。 “王爷,晚膳没着落,您要不要去街上走一走?”瘦猴说着话将手上茶壶放在藤椅旁的茶几上。 “为什么?”周敞虽然早膳躲着元亓没去,但没打算错过晚膳。 “王爷怎么忘了,昨日王妃不是说要回娘家一趟吗?”瘦猴提醒。 “嗯?”周敞记不分明。 瘦猴给周敞倒了一杯清水递过来:“就是最后,在寝殿院门口的时候,王爷还答应说未免王妃辛苦,不如让她就在娘家住一晚上,她们姐弟也许久未见,可以多说说话。” “啊……”周敞这才想起当时是说了那些话,只是那是她的意识还是奕王的意识已经分不清。 “不过,王爷,虽然王妃说是回娘家住,但有一件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瘦猴有些支吾。 周敞很少见瘦猴说话犹豫:“有什么话,你还不能对我说的?” 瘦猴也就道:“王爷,若是王妃真的只是回娘家住一晚上倒也无可厚非,奴才只怕,王妃若是去了邀月坊,可怎么好?” “邀月坊?为什么要去邀月坊?”周敞纳闷,邀月坊不是已经送给端王了吗? “奴才刚才去小厨房找吃的回来,路过寝殿旁时,听见里面有人正在说话,提到了邀月坊,说话的好像是李掌事和段嬷嬷,因此就多听了一会儿……”瘦猴先来了个开场白,说了等于没说。 周敞直接白上一眼:“说重点。” 瘦猴歪头,想了想:“重点?奴才不知从何说起。前两日奴才就听说邀月坊易主,要搞什么活动,大张旗鼓的,然后是‘博引会’不知怎么的,就决定要在邀月坊开品评大会,品评什么琴棋书画、诗酒花茶。” 这些周敞也早有听闻,还不是因为邀月坊白送了端王。 想必是端王到手之后,又整什么噱头,趁机博关注,赚银子。 至于“博引会”,周敞需要使劲儿回想,才想起那是做什么的。 瘦猴一瞧周敞表情就知道卡在哪里:“王爷,‘博引会’就是荣王殿下开的那间博引书院搞的一个读书人的聚会,这个之前钟先生也提到过。” “嗯,你继续说,这跟元亓,不,王妃会去邀月坊有什么关系?”周敞不觉得元亓还有去邀月坊的可能。 瘦猴就道:“王爷想起了博引书院,但肯定还不知道,文状元已经担任了博引书院的什么名誉首席,还是这次‘博引会’的主评审。而王妃的弟弟,元家那位小少爷也打算要去博引书院读书……” “你等等,这都什么跟什么?”周敞脑子乱了,“你从头说。” “咳咳……”瘦猴清了清嗓,又理了理思路,“奴才是说,原本博引会要在邀月坊开品评大会……” “不是这里,”周敞赶紧打断,“没让你从这里说,我是问,元介要去博引书院读书的事情,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最主要是,她这段时间,天天跟元亓一桌吃饭,也有说有笑,气氛融洽,为什么都没听元亓提过呢? 瘦猴又重新开始:“这件事已经是半月前,奴才在外屋吃东西的时候,无意间听段嬷嬷跟李姑姑闲聊的时候,提起来的。” “李姑姑是那位李掌事?”周敞又打断。 元亓身边的人实在太多,到现在也没能认全。 “是了,就是那位李掌事,自从王爷亲口称她‘掌事’之后,今天倒是就有人跟着改了口。” 周敞没言语,反正她是称呼李彩凤“李掌事”已经顺了口。 瘦猴接着道:“她们那时候就说过,王妃嫁了王爷,长留锦都,元老爷也就打算多留在锦都。那位小少爷元介既然也来了锦都,所幸留下来不走,那么就要为他找一家好的书院读书。要说好书院,只要稍微打听,博引书院在锦都城就是头一名。” “书院有得是,也不一定要是博引书院,话说,我怎么记得,钟先生对那书院颇不以为然来着。”周敞和奕王对读书人的事一向都不上心。 瘦猴想也不用想:“奴才还真是特地问过钟先生‘博引会’是什么。钟先生说,那就相当于博引书院组建的同窗会,历来是荣王殿下用来拉帮结派的。” “拉帮结派?钟先生真这么说?”涉及荣王,钟与没好说法也正常,不过周敞还是怀疑钟先生会那么“直白”。 第329章 捕风捉影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瘦猴嘿嘿一笑:“‘拉帮结派’当然不是钟先生说的,他用的是什么贤什么士。” “招贤纳士?”周敞猜测,钟与向来对荣王的博引书院有所微词,但还不至于用词太过。 “许是吧,这不就跟一个锅里煮饺子,容易黏在一起是一个道理?他们读书人肯定更知道。”瘦猴砸吧嘴,肯定是又想到了饺子。 周敞不关心:“还是说回正题,这些跟王妃有什么关系?” “啊……”瘦猴似乎想了一下刚才说到哪里,“对了,奴才到是听说,那博引书院十分难进,非引荐不能面试,还要查家世和三代往上的背景,且说博引书院可是荣王殿下牵头建起来的,这种要求倒也不算过分。只要进了那书院,就算是一只脚踏进了皇都的贵族圈,往后……” “可是这些跟去邀月坊也没直接关系啊?”周敞没耐心听这些,少不得又打断。 瘦猴撇撇嘴:“怎么没关系,王爷细想,要想进入博引书院是不是得走后门,走后门就要找关系。平日里谁能轻易见到荣王殿下,但有了博引会就不同。” “这是什么好机会?”周敞还是不以为然,“想见荣王兄,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本王还不是说去就去。” “王爷,那是您,至于王妃为什么不跟您开口,您心里也该难道……”瘦猴话说留一半,意思再明显不过。 周敞听话听音,也就明白过来。 她与元亓是假结婚,她心里作何感想尚且不清不楚,更何况是元亓。 恐怕直到现在,元亓心里还是将奕王当做外人。 把奕王当做外人也没错,只是她有事情亦坚决不求到奕王头上来,反而绕远找别人,是何道理? 瘦猴清楚周敞明了,又继续说他的:“当然,见荣王不是目的,能够大大方方、明明白白把礼送出去,还要送到心坎上,才是目的。听李掌事的意思,王妃早就准备下了一套名贵的琴棋书画……” “琴棋书画还成套?”周敞没怎么听瘦猴的话,却是心里越来越不舒服。 瘦猴没察觉:“反正就是准备了这四样。” “你继续说。”周敞也就压下情绪。 瘦猴却已经把话说得差不多了:“总之,王妃很可能要趁着博引会的时机,送与荣王,以便为她的弟弟求个入学的机会。” “可能?”周敞就要无语,“这是你听闻,还是你想的?” “咳,文状元在邀月坊开博引会的事情,是奴才听说,王妃有可能要去邀月坊,是李掌事她们是担心王妃若是不知文状元在邀月坊,冒然前去,怕会遇见,私底下议论的。”瘦猴终于把要说的都说了出来。 周敞也终于从藤椅上起身,往屏风外踱去:“邀月坊、博引书院,既然是为儿子求学,那么要去也该是元老爷去吧,怎么也轮不到元亓操这份心。” “王爷这样想实在合理不过,不过,王爷昨日也没喝酒,怎么把什么都忘了?王妃本来不是说,元老爷出了城谈生意不在府中,不必留宿,王爷才说,让王妃可以陪一陪弟弟。”瘦猴也要无语。 “啊……,是了……”周敞的脑子已经乱了,奕王的心思却又跑得更远。 “王爷、王爷?”周敞发呆,瘦猴叫了两声。 “走,咱们去邀月坊。”周敞都不知道自己是否回过神儿来,但脱口就是这么一句。 “啊?王爷,咱们干嘛去邀月坊?”瘦猴倒不是惊讶,但显然对邀月坊那种地方不感兴趣,“奴才刚才也只是说有可能,却也未必,都是那些老婆子们的私下议论。要去,也只要去一趟元府不就成了。” “去……”周敞原本已经坐在了桌案后,身体却不由自主站起来。 “去哪里?还是邀月坊?”瘦猴怎么瞧,都觉着今日他家王爷有些不对劲儿。 “先去元府。”周敞到底脑子还算清醒。 于是瘦猴驾了马车,周敞又想起叫上高远。 三人一路去到元府。 周敞以奕王身份,当然不方便直接过去找人,毕竟昨天还答应了元亓要她留宿,转头又去拜访,肯定会让元家多想。 还是瘦猴找了个理由,假意替钟先生给贺喜传话,两人一向是有些往来。 贺喜不在,瘦猴趁机向门房套话。 结果是,元裕已经出门几天,今天是否回来不知道。 元亓早上的确回府,然后又由贺管事陪着出去巡视店铺,至今未归。 周敞坐在车厢里,也没用多想,就做了决定:“走,我们去邀月坊。” “王爷,咱们直接去邀月坊不好吧?”事情虽然是瘦猴先提起的,但他亦一直反对去邀月坊,“这样过去,无论见不见着人,都不好吧?” 周敞自己也想不明白。 捕风捉影的事情,为什么要去在意? 对了,得去。 万一元亓真的去了,再与文斐碰上了面。 她们两人同在一处,若是被人瞧见可是大大不好,若是她去,就等于有奕王同在,那么再有人说什么,她不就可以及时帮忙解围了。 “去……”周敞最终还是一个字。 今晚元亓不会回王府,但她必须知道元亓在哪里,否则怎么也不放心。 瘦猴就无奈望天:“这个时间也太早了,邀月坊可能都没开门。更何况,王爷,我们哪里有那么多银子逛那种地方?万一,奴才刚才说万一,听来的有假,岂不是……” 周敞也想起了关键,从身上一通划拉。 此前那一万两几乎全用去了“带货”,现在身上又不剩几两银子。 不过没银子也不能让她退缩,这一个月那些打欠条的陆续都将银子都送了来,奕王府倒是不缺银子。 “没银子倒是真的,正好时间还早,我们回府,管钟先生要上几千两银子。”周敞还是坚持。 瘦猴委屈脸:“王爷,若是您去了,什么人也没瞧见,事后再被王妃知道王爷去那种地方,可不能怪奴才。” “知道了。”周敞这才明白过来猴子在顾虑什么。 没办法,瘦猴只好催动了马车。 整个过程,高远坐在一旁如同木头。 第330章 又见邀月坊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邀月坊坐落在东城一片民宅之中。 四层楼高的建筑原本在低矮的民宅之中该是十分突出,却因为更为嘈杂的环境而完美隐身其中了。 邀月坊非引荐不能入内,但奕王身份毕竟摆在那里,在柜台押上五千两银子,也就畅通无阻了。 夜晚的邀月坊内,灯火通明照如白昼,人声鼎沸往来如织,与周敞还是尤万身份时的记忆,大不相同。 周敞假装第一次前来,带着瘦猴和高远,要了三楼上好的包间,从内侧的窗子望下去,可以看到下面整个邀月坊内部的全貌。 进了包间,从窗口扫视下去,却是连元亓和文斐的半个影子也没找到。 不但没有这两个人,就连书生文士打扮的人也很少。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一个三十出头的穿着绸面长衫的男子就进来招呼:“给奕王殿下见礼了,难得您来了这里。” “你认得我?”周敞亦认得对面之人。 那是邀月坊的三掌柜黄再胜,三十出头,圆脸宽眉,整个人好像又胖了一圈。 “奕王殿下一进来,小的就认出来了。”黄再胜站起身来,一脸殷勤,“小的原本也是元家的人,殿下与我们少东家大婚那日,许多人都去凑热闹了,都见过殿下的。” “呃……,你原是元家的人,那现在邀月坊中……?”周敞在邀月坊中知道的“故人”还不少,但就是不好直言相问。 黄再胜亦多少明白她想问什么,先为周敞倒了一杯茶,退回去才继续说道:“邀月坊外表什么都没变,再要易手之前东家和大掌柜就已经让能撤走的,先撤走了。后来换了东家,新东家又换掉了一半的人。小的靠着还算记性好,认得几个人,被留了下来。” “那他们人现在又都去了何处?”周敞知道这一句恐怕问得有些奇怪,奕王不该关心这些,却还是忍不住要问。 黄再胜倒是没觉如何,照实回答:“唉,原来的两位掌柜和两位掌事都有一技之长,跟着东家离开,亦能各司其职。倒是小的,身无长技,没有办法还留在这里。” “你现在是……”周敞没问出个人去向,但她至少知道李彩凤是跟了元亓。 黄再胜谦虚一笑:“坊中换了新的大掌柜和二掌柜,小的勉强还保住了三掌柜的位置。” “哼哼……”周敞心中冷哼。 李彩凤离开了邀月坊跟了元亓,再怎样恐怕也不如黄再胜留在邀月坊里风光。 以她从前还是尤万的身份,对几人的了解,大掌柜钱世广和大掌事曹荣亦同李彩凤一样,哪怕离开后跟着老东家没了原来的地位,多半也是不愿意留下来给端王办事的。 至于二掌柜尤万,他是真有一技之长,为人又有几分放浪不羁,做生不如做熟,估计也是选择老东家更为实际。 倒是面前的这位三掌柜黄再胜,不要看圆脸宽眉似有几分忠厚相,实则私心里最会打小九九。 若论起新东家与老东家的实力,那自然是选择端王一边,将来往上爬的机会更多。 想到这里,周敞亦不动声色,抿了一口茶:“那倒是要恭喜你了,将来必定更有前途。” 黄三掌柜脸色就带上一抹忧色,不似作伪:“哪里哪里,这样的事情谁人说得准,不过当初老东家也是发过话,人一时全部撤了不像话,若是新东家不用了,我们这些老人还是可以回去。老东家仁义,至于新东家,至今都未露面,也不好说。” “你不会至今连新东家是谁都不知道吧?”周敞诧异。 黄三掌柜打个哈哈:“殿下说笑了,管他新东家是谁,背后就只那一个真正说了算的,现在锦都城中早已人尽皆知了。” 周敞点头,知道问不出更多详细的了,又转了话题:“对了,听说这些日子‘博引会’不是在此开什么品评大会吗?怎么也不见人?” “嗨呀,原来殿下亦是对品评大会感兴趣啊……”黄三掌柜一说到这个话题,顿时来了精神头,“这不,上半月刚选出的‘飞花仙子’,这几晚在坊中都有连续演出,今天是三月末最后一晚,明日四月初开始‘品茗’,可就看不到了。” “哦……”周敞还是没问出想问的,“你是说,今日那些博引书院的评审都不在了?” “是啊,那些人有什么好看的,客人们来,最想看的当然还是我们邀月坊的节目。”黄三掌柜道。 “也是。”周敞顿时灭了兴头。 “殿下既然来了,想要玩点儿什么?”黄三掌柜又殷勤问。 周敞刚坐下也不能问了几句话抬腿就走,更何况为了进邀月坊她可是还在柜上压了五千两银子呐。 “你还是不要称呼我为殿下,只称公子即可。”她亦不想暴露身份,低调为上。 黄三掌柜了然一笑:“奕王殿下自打一进来,就已经不止小的一个人认出您来,不过殿下放心,邀月坊最大的优势就在于保密。来这里的人若是没有点儿身份还进不来,客人之间都是彼此认识的。” 呵呵,保密? 大大不见得。 不过周敞没必要说这些,还是不放心,又问上一句:“对了,你们少东家可曾来过?” “少东家?”黄三掌柜反应了一下,才猜测奕王问的该是元亓,不禁反问,“别说从前是自家生意的时候,少东家也只来过一次,现在这里已经易主,少东家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周敞余光瞥了瘦猴一眼:“谈生意啊?” “那也不会,元家现在对接邀月坊的生意还是由原来的钱大掌柜负责,从前他是邀月坊掌柜,往里买东西,现在还是元家的掌柜,往邀月坊里卖东西。少东家身份何等尊贵,怎么可能亲自过问这里的生意。”黄三掌柜说得肯定。 周敞彻底放心。 黄三掌柜再次殷勤招呼:“殿下想要来点儿什么,不如先上桌好菜,一会儿表演就开始了,不看不知道,看过的人都说终生难忘。且今日是飞花仙子表演的最后一晚,下一次就不知要安排在什么时候了。” 周敞不好抬腿就走,面子上好像也过不去:“那就先上一桌好酒好菜。” 第331章 另一种琴瑟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黄三掌柜换上职业微笑:“这个自然,不过除了酒菜,殿下还要不要玩点儿别的?” “别的?”周敞知道所谓“别的”是什么,但只能装糊涂。 黄三掌柜嘿嘿一笑:“殿下想玩什么尽管说,只有殿下想不到的,没有邀月坊没有的。虽说我们原来的二掌柜离开了,但邀月坊的供应不变,那些好东西还都是出自‘油中尤’的手笔呐。” 提到“油中尤”尤万,周敞不禁就想起了桃娘:“你们这里有个叫桃娘的……” 话一出口,就立刻后悔。 奕王怎么可能认识桃娘。 “奕王殿下怎么还知道桃娘……”果然,黄三掌柜就奇怪眼光看向周敞,但好在能自行脑补,“啊,是了,是听原来李掌事她们提起吧。” “啊,是啊。”周敞差点儿出了一身冷汗。 黄三掌柜不自觉也八卦起来:“唉,要说起我们原来这些人,还就属桃娘,没想到她跟了尤万那个浪荡人竟也没白费。尤万走的时候,竟然也把她带走了。这楼里的姑娘,哪个不想从良,好的挑不着,可从了尤万,也算是不错的归宿了。” “啊……”周敞听了这个消息不知是否该为桃娘高兴。 她曾是尤万身份时,能够感受到桃娘对尤万的热情如火,可至于尤万,她从始至终也没觉出这人对桃娘轻易如何。 不过,既然尤万肯带走桃娘,这人本质倒也并不坏,该也会给桃娘一个好归宿。 只是不管怎样,尤万能有这样大的转变,还是让周敞颇感意外。 唯有由衷祝福桃娘得偿所愿,是真的找到了一个好归宿。 那么这又怎么不算是另一种琴瑟和谐呢? 黄三掌柜在一旁又道:“奕王殿下,我们这里新来的姑娘很多,小的这就给您安排两个温柔体贴的。” “你还是先上酒菜吧。”周敞拦住。 “好嘞。”黄三掌柜倒也不勉强,应声而去。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又亲自带人上了一桌子酒菜,最后还亲自拿过一壶酒。 那酒是用红色琉璃瓶装的,给周敞斟上一杯:“奕王殿下,这酒名‘艳鬼’,可是邀月坊的招牌新品之一,味道香甜可口,若是多喝更能让人有飘飘欲仙。” 周敞瞟上一眼酒杯中红色液体,拿起来闻了一闻,一股极为熟悉的幽香就唤起了某些记忆。 不是尤万的记忆,而是那晚皇宫年夜宴,她喝到的蜃国贡酒,里面就有这种花香气。 不禁问:“这酒哪来的?” 尤万的记忆里可还没有这种特殊的花香气。 黄三掌柜笑容神秘:“虽然邀月坊大部分的进货渠道还在老东家手中,但新东家那边也有自己的渠道,这酒是外邦进贡,里面的东西也是来自异域,很受欢迎。” “你刚才说,喝了能让人飘飘欲仙?”周敞始终有个心结,年夜宴那晚她醉得实在太过奇怪。 既然这酒和里面的东西都不出自尤万,却又有神奇功效,那就更是奇上加奇。 黄三掌柜回头先将上菜的伙计都打发出去,才又道:“殿下,刚才小的是故意那么说的,想要飘飘欲仙之感,可还要多加料,殿下要不要尝试尝试?” 周敞已经不知道这个黄再胜是搞什么名堂,怎敢轻易以身试药。 瘦猴一直侍立在后亦提醒:“王爷,听说那些东西都伤身体的。” 黄三掌柜不以为然:“旁的地方卖的品相差的,或许如此,邀月坊中的东西都是经过名师调制,效果奇特,且没有副作用。” 名师? 周敞认识的“名师”就油中尤一人,因此摇头拒绝。 黄三掌柜也不争辩,但出于职业习惯,又问上一遍:“殿下要点几个姑娘吗?还有歌舞、清谈,地下还有赌坊,一楼大厅的歌舞在这里也能看到,若是要小倌,或则其他特殊要求,只要说得出的,邀月坊都能办得到。” 这一点,周敞倒是信。 如今交在端王手上,更是什么底线也没有了。 正在这时,忽然下面一楼正厅之上一阵喧哗之声传来。 其中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尤为突出:“来、来,都来,今晚第一轮和最后一轮都是本少爷请。” 周敞正好不愿再涉及找女人的话题,顺着声音往下瞥了一眼:“下面那人是谁?” 黄再胜连看都不用多看一眼,仅凭声音就能回答:“殿下,那是兵部尚书的独子,彭良彭公子,他是这里的常客,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倒有三百天都在这里。” “兵部尚书彭派,你了解多少?”周敞一下子就想到此前在刑部天牢之中,马飞虎提及的有关兵部尚书彭派的事情。 马飞虎杀了彭派的小姨子,其中还有内情当时没好问出来,兴许现在还是个机会。 黄再胜吸了下鼻子,露出了然于胸的神情:“这锦都城中谁人不知,兵书尚书是个妻管严,除了有两次应酬不得已,基本没怎么来过这里。不过,听说他是两榜出身,但没有家世背景,后来娶了武安侯蒋侯爷的女儿,才做到了今天这个兵部尚书之位,其实就是个吃软饭的。” 周敞深以为然,点点头。 此前在东大街上遇见彭派,他好像的确很怕老婆的样子。 不过他竟然还是武安侯蒋锐的女婿,那不也是平宁老郡主的女婿。 元亓刚认了平宁老郡主的义母,这样算起来还真是盘根错节啊。 黄再胜还在侃侃而谈:“武安侯蒋锐这位老侯爷就只有那么一位嫡女,一向娇宠,因此嫁了彭尚书之后也是飞扬跋扈,对彭派管得极严,动不动就是大呼小叫,因此才在锦都城中都出了名。不过,她倒是对儿子也极为宠溺。倒也是,丈夫不是亲生的,但儿子是,他们父子两,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殿下您说是不是十分有趣?” “是,很有趣。”周敞敷衍上一句,就又打听,“听闻去年,他家死了个小姨?似乎还跟当时闹得满城风雨的大盗马飞虎有关?” 第332章 过气的头牌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黄再胜八卦起来向来是吐沫横飞,既是天性亦是职业习惯。 “那是武安侯府庶出的一个女儿,庶出的多了也分不清是哪一个,但传言那庶出的侯府小姐未嫁之前与彭夫人感情极好,分别嫁人以后也常有往来,还经常住在兵部尚书府上。而实际上则是跟彭尚书私相……,啊,也不知是真是假。”一口气下来,黄再胜津津乐道,都不带卡壳的。 周敞亦终于将彭派府上之事给脑补齐了。 可惜马飞虎已经命归黄泉,还真是帮彭派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可也未必,”黄再胜还在口如悬河,“但若是真的,依着彭夫人的性子,早该闹翻天的……倒是彭夫人对夫君管得那样严,对儿子则是有求必应。彭公子花钱如流水……” “端王常来吗?”周敞已经不感兴趣彭派的事情了。 黄再胜就突然警惕。 周敞差点儿忘了,端王如今才是邀月坊真正的老板。 一想到这个,心里难免心痛。 掏出一百两银票给了黄再胜,干脆打发他下去。 黄再胜千恩万谢:“若是殿下有什么需要,随时叫小的,一会儿下面例行的夜间舞场表演就要开始了,到时候飞花仙子柳娥姑娘的表演一定不会让殿下失望。” 柳娥? 周敞对这个名字还十分有印象,一下子将回忆拉回了船上。 没想到杨姣已经不在人世,而柳娥还留在这里。 还有细巧,她该是跟着李掌柜身边才是,却怎么未曾在李掌事身边瞧见过? 周敞不能再问下去,否则没完没了。 不过她心中暗下决心,只在这里看上一眼,绝不下场也不参与。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身为奕王,她现在要应付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黄再胜退去,没用多久,却又送了两个姑娘坐陪。 其中一人竟也是“旧识”——菡萏姑娘。 吓,黄再胜这是多热情,竟然将邀月坊的头牌送过来。 实在是太看得起奕王了。 不过,这得多少银子?奕王怎么消受得起啊。 “这位姑娘相貌如此姣好,犹如出水芙蓉,莫不是这里的头牌姑娘吧?”周敞装个不认识。 至于菡萏旁边的另一位,看起来才就逊色不少,根本不必提。 不等黄三掌柜开口,菡萏一声轻笑:“殿下谬赞了,邀月坊新人辈出,菡萏如今可算不上什么头牌了。” “是、是,怎么不是,殿下慧眼独具,若非好的,小的怎么敢送来侍候殿下。”黄三掌柜赔笑。 “那就好。”周敞反而松口气,押在柜台的五千两银子,那只是抵押,她可没想全部花光啊。 菡萏虽然还是那般 周敞这才发觉,菡萏虽然如原来一般袅袅婷婷,但眼中已没了先前那般高傲,估计是真如她刚才所说,来了新人换旧人,头牌位置已不保。 但不管怎么说,她亦没想“消受”,待要拒绝,又顾及场合。 所谓入乡随俗,也就向二人招招手:“二位过来坐吧。” 两人就一左一右分别坐了周敞左右。 一边喝酒吃菜,一边等待表演开始。 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包厢一开,有些银子也是退不了的。 周敞亦没忘了瘦猴和高远:“今晚我们不走了,不如给你们也另外开个房间,叫上一桌酒席?” 邀月坊内的一切是既豪华又舒服,她也想让瘦猴和高远跟着见识见识。 瘦猴倒也罢了,高远立刻决绝。 瘦猴也就不愿意浪费,只说在这里跟着王爷,吃什么也都好。 结果瘦猴连吃带喝,将桌上两壶酒,一红一白都喝个干净,然后就嚷嚷着又困又难受。 周敞还是叫人在下面开了房间,高远将人扶下去。 高远再回来时,就只愿守在门口。 周敞劝道:“他睡过去也好,这里也无他的用武之地,倒是你,要不要也叫两姑娘?” 高远一只手臂猛摇,整个人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写着拒绝:“王爷,这里鱼龙混杂,属下还是在外间守着就好。” “若是你在此拘谨,就再开个房间睡觉也行。”周敞内心觉着,高远实际上更应该见识见识。 高远就像被什么东西咬到了一般,往外就躲。 周敞也只好作罢,有些事情勉强不得:“别呀,你也吃一些,漫漫长夜,一会儿你要是困了就去找猴子,要是饿了,就让他们再上酒菜,都算在我的账上。” 高远摇头,不再多言,只管躲出去。 屋中两个花枝招展的姑娘坐在周敞一左一右,弄得他哪哪都不舒服。 酒足饭饱,周敞就坐去包间内窗的围栏处,两个姑娘一左一右簇拥在侧。 一楼大堂之中,一曲琵琶弹唱刚好结束。 舞蹈、技艺表演正式开始。 从圆形的场地四周奔舞而出十几个身穿流彩单纱的女子,单纱轻薄,单纱下的身子也若隐若现。 她们随鼓乐起舞,动作不大,但极为温柔。 周敞就觉舞蹈风格很是眼熟,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此时,菡萏喝了不少酒,脸色红晕大盛,依偎到周敞肩上探头,颇为不屑:“殿下,这些女子都是蜃国的战俘,坊中新来的,一般客人都看着新鲜。可惜,她们跳舞就只会扭身体,像身上爬了虫子一般,想必入不了殿下的眼。” “你见过女子上战场的吗?”周敞也才认出,这不是年夜宴上那些蜃国舞姬,“她们不是战俘,最多是战争的牺牲品。” 难怪,估计跟年夜宴上那一批是同一批人,动作也像,只不过镣铐换成了纱绫。 菡萏就摇头:“不知道,这些舞姬是年后才送过来的,一来就抢尽风头。” 周敞余光瞄一眼菡萏醉眼熏熏的脸上满是落寞,心下感叹。 “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在哪里都是如此。 如菡萏这般貌美如花的女子,没想到短短不到两年间也就被淘汰了下来,这个世界是何等残酷。 舞蹈完毕,蜃国女子退下舞台。 鼓乐不停,刚才绵软的调子变得轻快,众人似乎都在凝神屏气等待着什么。 第333章 飞花仙子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下面一个节目是什么?”周敞也是好奇,刚问了这么一句,眼前就是一花。 一大团花从房顶飞落下去,竟是两条长长的青中带银的绫绮,末端还系着许多小小的银铃。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阵急促的鼓声又自四角响起。 一个身穿七彩纱衣,头戴七彩绢花的女子从天而降,抓住刚才从房梁垂下的绫绮,飞身而下,轻盈如云中燕。 那女子脚步落地,又连向上翻,翻到二楼的高度,鼓声减弱,琴声又起。 女子便开始随着乐声在两条绫绮间舞蹈。 她在绫绮上飞舞,始终脚不沾地,绫绮末端系着银铃跟着发出空灵悦耳的声音。 女子轻盈的身姿一会儿如春风里最明媚艳丽的飞花,一会儿又似花丛中飞舞的蝴蝶。 随着琴乐之声步入高潮,女子将头上绢花摘下,抛于空中。 顷刻间,邀月坊内屋顶之上亦洒下无数花瓣。 女子顺着绫绮一连十几翻,最后稳稳落地。 赢得一片山呼海啸的掌声和赞叹声。 周敞亦好似才从梦中惊醒。 人们纷纷往舞台上扔花、荷包、玉佩、银子、汗巾等物。 “殿下,这就是‘博引会’刚刚评出的‘飞花仙子’亦是邀月坊的新四大头牌之一柳娥。”菡萏的醋意根本掩饰不住。 “哦,她就是柳娥。”周敞应了一句,心中不禁感叹,她还是柳叶弯眉樱桃小口,但臻首娥眉更胜从前。 比之菡萏,柳娥的确更胜一筹。 柳娥一身七彩纱衣盈盈下拜,谢了周围喝彩。 立刻,有几个粗使伙计熟练将客人扔到舞台上的东西收了去。 “殿下觉得怎么样,这是刚开始,下面还有呢?”菡萏腻在周敞身上,语气中多少透着些许轻蔑。 周敞始终冷淡:“不错,飞花仙子,可谓人如其名了。” 另一边的姑娘名燕燕,自打进来,就没说上两句话,起身又为周敞倒了一杯新上的“艳鬼”。 周敞接过也喝了一口,味道似乎比年夜宴上的还要甘甜凛冽,最主要是她已经喝了不少,也没觉出半点头昏目眩的酒醉症状。 这使她更想知道,年夜宴那晚到底喝的是什么酒? “啊……”忽然下面传来一声惊呼。 “柳姑娘今晚就从了本公子吧。”一人冲上舞台,猛地抱住了柳娥。 柳娥猝不及防:“彭公子请自重。” “那人是兵部尚书的公子?”周敞蹙眉,一晚上就属这人聒噪。 菡萏趁机又往周敞胸前贴了贴,也跟着往下瞟:“是呐,原来殿下也认得彭公子啊。” 好在三月末的天气尚且凉爽,否则菡萏的这个贴法,要让人起了痱子。 周敞是头次认识彭良,甚至从前奕王的记忆里亦是没有。 从下往下俯视,彭良也勉强算个中等身材,个子实在不高,尖嘴猴腮,又瘦又小,穿一身宽大的青蓝锦袍,本来就像是给猴穿了人的衣衫,却还要敞着怀,如果头上再戴了瓜皮帽,那就正好是耍猴戏里的那只猴。 彭良将柳娥往舞台下生拉硬拽,脚下一绊,险些跌倒。 柳娥借机脱开,往回躲去舞台一角。 于是,舞台旁边四张合并的方桌处,十几个公子哥模样的人就“嘘”声一片,纷纷起哄。 “今天可是我们彭兄的生辰。” “彭兄悠着点儿。” “彭兄还是不要打赌了。” “彭兄不行别勉强。” …… 彭良脚下虚浮,显然已是醉得不轻,听到嘘声,更觉丢了面子,饿狼般又扑上去:“本公子今晚非要成了好事儿不可。” 柳娥在舞台上东躲西藏:“彭公子,你醉了,快些下去,下面还有表演呢?” 彭良不依不饶,只管追逐。 周敞厌烦:“怎么你们邀月坊里都没有站出来管一管吗?这节目是演还是不演了?” “这……”菡萏似有口难言,又脸现鄙夷,“殿下有所不知,如今邀月坊不似从前,谁说只要客人花了银子就能为所欲为,但那也是在事先讲究好,花了银子的情况下。没谁这般大庭广众这般混闹,不但辱了坊中姑娘,自己也掉了身价。而现在,邀月坊中已经没人维护我们这些人了。” 邀月坊换了主人,也就换了风格啊。 这里面上全没变化,但实际上早已物是人非。 周敞不禁暗自感叹,桃娘能离开还是好的。 “大掌柜、大掌柜……”柳娥被逼无法,只能喊起人来。 这才有一身着棕黄色华服,头戴方顶帽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笑脸盈盈去拉彭良:“彭公子是醉了,不如先稍坐看表演。” “滚开,你老家伙也要来扫本公子的兴致吗?”彭良一把甩开那中年男子。 燕燕又道:“那是我们新换的张大掌柜,这样的戏码隔三差五总要来一次,每次也就张大掌柜勉强出马,主要是怕耽误了其他客人看接下来的表演。” 周敞拧眉,这张大掌柜奴颜婢膝,跟从前尤万记忆里的大掌柜钱世广简直没法比。 “殿下,再来一杯,下面表演马上就又来了。”菡萏又给周敞斟了杯酒。 周敞也不拒绝:“这酒若是加了冰块,就更可口些。” “这有何难,”菡萏说着从周敞身上起来,“奴家去吩咐他们拿冰块来,咱们这儿不怕没有,只怕殿下说不出。” “是嘛,那真是太好了。”周敞敷衍一句,眼睛始终紧盯着下面舞台。 她不想柳娥受辱,毕竟最开始,她们还曾同处过一个舱室,共同经历过一些事情,但现在这等场面,她亦不愿出头,徒然招惹是非。 终于,彭良被张大掌柜劝回了座位,犹不甘心:“本公子不尽兴、不尽兴,你们怎么说?” “当然是全凭公子吩咐,我们邀月坊向来是以让‘客人尽兴’为宗旨的,彭公子只管稍坐,下面的表演一定能让公子大饱眼福。”张大掌柜的脸笑成了一朵花。 “好,既然大管事都这么说了。”彭良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舞台上的柳娥,一指她道,“那就让她下一场升个高度表演,别老是贴着地面,这有什么看头?再来点儿新鲜的。” 第334章 不再从前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这个……”张大掌柜明显为难,“哈哈……,彭公子有所不知,这高度太高,绫子就短了,便没有了流云飘飞之感,也是不好看的。” “她不是人称‘飞花仙子’嘛,高一点算什么。”彭良抬头往上瞧,醉眼迷瞪。 柳娥站在舞台上,仿佛遗世独立的仙子,对彭良之言假做不闻。 周敞发现,柳娥虽然躲着彭良,但似乎不是害怕,更多却是厌恶。 “再高反而不好看了。”张大掌柜还在劝。 彭良不依:“那有什么好看的?若是不能再高,叫什么飞花仙子,干脆叫走地母鸡好了,哈哈……” 他一笑,惹来周围一群朋党也跟着哄笑。 张大掌柜无法就望向柳娥:“既然是彭公子着意要求,那么柳娥,你就再升个高度,也让今晚来的客人都开开眼吧。” 柳娥眼中闪过一丝犹豫,轻咬下唇,到底低了头:“是。” 周敞不禁再注意到挂在屋顶房梁上的两根绫绮:“这两根绫子可结实?” 绫绮自是用又薄又软的丝织品而做,看起来很不结实的样子。 “殿下不必担心,这绫绮自是结实的,听说里面还加了一种从契美那边来的不知什么细丝加固。”燕燕说话的功夫,菡萏已经回转,还又多带回了两壶酒。 周敞稍加放心,接了杯加冰块的“艳鬼”,对二人也道:“你们也尝尝,这种酒还是加了冰的口感好。” 二人依言也都尝了一杯。 菡萏立刻惊喜:“要不说还得是殿下,这酒加了冰,连味道都一样了。” 周敞一笑,又去瞧下面,舞台上方,两条绫绮被往上拉起了不少。 “再高点儿,再高点儿……”彭良在下面盯着,一直嚷嚷。 两条长长的绫绮,本来末端是系了银铃,散落在地面,被重新调整之后,已经与地面齐平。 彭良这才满意。 鼓声、奏乐再起。 柳娥不知何时已经披上一件五彩羽衣,深吸一口气,双手抓住两条银蓝色的绫绮,脚下一点,身轻如燕,再次翻了上去。 “再上去,再上去……”彭良目光黏在柳娥身上,又是拍手又是喊叫。 身边一群狐朋狗友也跟着高喊:“上去、上去、上去……” 周敞不胜其烦,又饮一杯。 柳娥随着鼓声翻到了几乎与三楼围栏同样的高度才停下。 随后,鼓声退去,琴声响起。 柳娥再次空中舞蹈起来。 与第一支舞不同,第一支舞柳娥是上下范围如花如蝶,第二支舞她则成了展翅高空的飞鸟。 一时间偌大个邀月坊中好像有一只五彩凤凰在飞舞。 银青色的绫绮加上五彩羽衣,伴着银铃阵阵,让人仿佛置身仙境。 周敞亦瞧个目眩神迷。 一曲接近尾声之时,柳娥还在半空,松开抓住绫绮的双手,用双腿倒挂,再腰部使力翻落下去,整个人如一只翱翔九天的大鸟,腾空而起,又稳稳落于地面。 柳娥蹲身而起又复展翅,向四周致礼。 邀月坊楼上楼下,顿时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叫好声。 周敞一舞终了也跟着松了一口气:“这个高度飞下去,飞花仙子之名也算是名不虚传了。” “要不怎么说她才来邀月坊不到一年,就成了头牌呢。”菡萏在一旁酸溜溜道。 周敞也想跟风,往下扔个花花草草也好,可惜手边一时没个适合的东西:“还有第三场?” 柳娥一舞完毕,却还站在舞台上不下去。 “是啊,殿下,第一场叫‘飞花’,第二场叫‘飞凰’,第三场叫‘飞仙’。殿下今晚赶得巧,柳姑娘的表演也不是日日都有的,光是下面的入场费都要二百两银子呢。”菡萏又给周敞把酒续满。 下面彭良两眼痴迷,又冲到舞台上:“张大掌柜……” 柳娥下意识躲闪。 张大掌柜正忙着指挥伙计捡拾客人们扔在舞台上的东西,赶紧要拦:“哎哟,彭公子,莫急,这还有第三场,第三场更精彩。” 彭良眼睛盯着柳娥,却是冲张大掌柜一甩衣袖:“少啰嗦,这表演本公子都看了好几遍了,说吧,到底多少银子,无论多少银子,本公子今晚都要拿下。” 张大掌柜一张笑脸大概是焊在脸上的,无论什么情况都不变:“彭公子是知道的,柳娥她要等到年底的‘芙蕖宴’上才能拍卖呐。” “芙蕖宴?”周敞此前从未听说过。 菡萏冷笑一声:“哼,芙蕖宴从前没有,是东家新想出来的名目,说要在年底准备一场盛大宴会,广邀皇城贵胄,再加上从坊中选出一年中十位最出色的娘子出来拍卖,也算是个从良的机会。” 下面彭良已经将敞怀的袍子脱下,一甩到地:“本公子等不了了,不就是价高者得嘛,你说出个数来就是了。” 从良? 若是摊上彭良这样的,恐怕就是火坑吧。 周敞腹诽,余光扫见燕燕在一旁轻轻摇头:“怎么了?” 燕燕眼中隐隐忧色,声音极低:“没什么,不过是奴婢多想。邀月坊不比从前了,从前的头牌若是自己不愿意,还能再多等个两、三年,如今如柳姑娘这般人物,最多竟然也只能再待一年,虽然这里也未必就好,可出了这里亦是全然未知。” 菡萏也跟着叹气:“可不是,像我们这样的,也不知还能待上多久。不过,多久又有什么关系,不过都是随风飘零而已。” 周敞心里清楚,这二人都还没到双十的年纪,却已经有了“迟暮”的心态,并非她们真觉得自己已老,不过是对命运无可奈何罢了。 周敞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下面彭良却已经开始叫价:“一万两,一万两怎么样?” 张大掌柜笑着摇头:“彭公子莫开玩笑。” “两万两……”彭良比出三根手指,舌头已经大了。 张大掌柜笑得脸都要抽筋:“彭公子,不如稍安勿躁,柳娥姑娘接下来还有一场表演呐。” 柳娥已经借机退到台下换衣服去了。 “表演有什么好看的,本公子看过了,不看……”彭良醉醺醺四下还在找柳娥。 第335章 赌命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楼上亦有不怕事儿大的:“少啰嗦,你不看,我们可还要看呐。” “就是、就是……” “看一次少一次了。” “别耽误功夫,快开始。” …… 彭良遭了围攻更加不满,仰天一指:“你们都是些什么人,跟着起什么哄,有本事也直接掏银子。” “乒乒乓乓……”彭良那一桌的狐朋狗友亦开始敲起桌子,给彭良撑腰。 彭良拍拍胸脯,往上扫视:“有本事下来,本公子的爹是兵部尚书,今晚我倒要看一看都是谁在叫嚣。” “下来、下来……”狐朋狗友不怕事儿大。 上面立时没了动静。 就在这一片嘈杂声中,柳娥再次走上舞台,身上已经换了一身银色月纱的长裙。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彭良惺忪醉眼再次睁大,两眼都直了,从内怀里掏出一把银子,扔出去,就往舞台上爬:“这个算定金,我、我,要定……” “大掌柜……”柳娥侧身后躲,向张大掌柜求助。 张大掌柜显然不敢得罪彭良,只能装模作样阻拦,自然是拦不住。 彭良再次爬上舞台,踉踉跄跄扑向柳娥:“今晚你注定是我的……” 柳娥连连闪避,声音轻柔却坚定:“彭公子还是回去坐吧,柳娥是卖艺不卖身。” “不卖?如何不卖?早晚的事儿……”彭良左扑右捉,顺手又从里怀里掏出一把银票扔过去,“不过是银子给的不够,你说吧,要多少?这些够不够。” “不,我不要银子……”柳娥身子轻盈,左右躲闪,如受惊的蝴蝶。 “不要?嘿嘿,好……”彭良追了半天也没抓到人,也就失了耐心,直起腰来抬头望向那两条悬着的银青色绫绮,“本公子给出去的银子向来还没人能拒绝呢。只要你真能人如其名,是个飞花仙子,能从房顶上飞下来,这些银票你照样可以拿走。” 柳娥一滞,却也没过多犹豫就提出自己的条件:“好,若是如此,奴家不要彭公子的银子,若是奴家能从梁顶完成表演并落地,彭公子从今往后就都不要再提买下奴家的事情,如何?” 梁顶? 周敞仰头。 这是要拿命赌吗? 邀月坊地下一层,地上三层。 虽然只有三层,但上面是四方尖顶,就相当于第四层楼的高度。 这个高度人若是摔下来,非死即残。 彭良虽然有些醉了,但还不糊涂,抬头看了看顶上房梁:“嘿嘿,那绫子还得往上升,你要是能在最高的地方表演,完了还能飞下来,本公子就说话算数。” “这怎么行,绫子若是再短,是要影响表演的,从那么高跳下来,可是要死人的。”张大掌柜却又不干,他未必是担心柳娥,最主要是真摔死了,岂不是损失了一株摇钱树。 柳娥却已经下了决心:“彭公子,说话算数?” “哼,算数。”彭良扫一眼扔在舞台上的银票,又瞥张大掌柜,“她愿意,你操什么心,这些银票也够给她厚葬了。” 张大掌柜摇头,待要再去劝柳娥。 柳娥反而更加坚毅:“大掌柜莫劝,奴家愿意赌一把,只是奴家若是摔死了,还得麻烦您抬了乱葬岗去,若是残了,还请大掌柜能给条生路。” 此语一出,满座皆惊。 “何至如此,那彭良是有多坏?”周敞也是摇头。 菡萏却是抱住她的胳膊:“殿下没听说吗?锦都城中谁人不知道,这位兵部尚书家的公子花名在外,他不但是好色出了名,还专有一些变态手段,能将好好的活人玩死玩残不计其数。” “什么?”周敞惊讶,不禁又向长得跟真猴没两样的彭良瞧去,“他这样就没人管吗?” 燕燕就叹口气:“听说他家中已有妻室,娶的是母亲舅家的表妹,也就是小蒋氏,因此,倒是同他父亲一样是个妻管严,但因为有母亲护着,所以才敢如此。他虽然当着母亲和小蒋氏的面不敢如何,但买来的姑娘都送去城外不知什么地方,然后就没了下落。” 这样的变态,周敞也管不了,只能换过来担心柳娥:“柳娥有本事从这么高跳下去吗?” 往下看去足有十几米,人若是摔下去,不死也得残疾。 燕燕紧抿着嘴,也抓住了周敞的另一边手臂:“不知道,柳姑娘可从来没这么表演过。最后一场的‘飞仙’虽然是要升高度,可也总是要靠绫子滑下来才行。” 三人说话的功夫,两条银青绫绮已经被吊离地面,越升越高。 周敞心下犹豫,到底要不要出面干预一下,可奕王实在不该趟这趟浑水。 更何况她今日来此本是为了给元亓和文斐解围,人没遇到顺便轻松轻松,如何再招惹是非。 兵部尚书彭派按照派系划分,该是跟显王风铮走得最近,可难道显王那个大脑袋就是好惹的? 正寻思间,“咚咚咚……”四面鼓再次响起。 许是听到消息的人还有临时赶来的,一楼大厅已经围成了黑压压的片,二楼三楼的走廊上也不知不觉站满了人。 彭良已经回了座位,与狐朋狗友大呼小叫:“再高点,不够,再高点……” 周敞不禁又寻思:“这样高的高度,绫绮已经悬到了二楼的高度,柳娥一会儿怎么上去?” “殿下往那边瞧……”菡萏顺着窗子往对面一处指。 周敞再找柳娥,人已经不见了,便顺着菡萏所指瞧过去。 这会儿功夫,绫绮的高度升到了几乎与她视线齐平的高度。 周敞抬头去看房梁,一晃神的功夫,一个银色的身影从三楼正中的围栏内飞出,一下子抓住了两条绫绮。 “啊……” 引来下面一阵惊呼。 柳娥竟是从三楼的围栏内直接跳向了空中,同时两臂抓住了绫绮。 整整三层楼高,就算是从前看过的杂技表演,下面也总有安全措施,而下面的舞台是用木板搭的,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周敞不禁想起刚穿越过来的那个夜晚,她曾与柳娥、杨姣同舱,同时遭遇了那个狗熊男。 那时,柳娥何其柔弱,那般奋力反抗差点儿没被捂死。 后来到了这邀月坊中,恐怕日子也并不容易。 第336章 英雄救美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心有戚戚,柳娥的脸上也已经显出三分惨白,紧紧抓住绫绮的手臂不住颤抖。 下端留下的长度垂在二层中间,原本悦耳的银铃之声,已经化做催命符。 “叮叮咚咚……” 琴声响起,柳娥深吸一口气,开始随乐声起舞。 这个高度,与周敞视线齐平,看得格外清楚。 柳娥一张鹅蛋,柳叶眉、樱桃小口,皮肤莹白,既是当初那个她一见难忘的古典美人,再加上艳丽的妆容,华彩的纱衣,整个人都好似发光的飞天仙子,夺目不可方物。 若有元亓,周敞简直就要封她为第一美女了。 若非恐惧,以柳娥身材曼妙、眼波流转,该是一抬手就眉目传情,一转身就顾盼生姿,但现在距离如此之近,就能感觉出动作有些许僵硬。 饶是如此,柳娥轻盈如练,顺着绫绮上下飞舞,还是令人目眩神迷。 “上去,怎么下来了?”柳娥似乎正要渐入佳境,下面彭良却又怪叫。 随着叫喊,不知是个什么物件扔了上来。 这是输不起吗? 彭良自报了家门,周围大多人就都敢怒不敢言。 如此一来,彭良一伙儿更加嚣张,更拿瓜果梨核,甚至酒杯等物,扔向柳娥。 周敞纳闷,不是说这里王孙公子众多,怎么今日就没一个敢站出来跟彭良叫板的呢? 柳娥动作不停,但难免受到杂物干扰,很难再维持从容的笑容。 周敞站起身来,欲要叫停。 就在这时,一只酒杯直冲柳娥的脸飞去。 柳娥正在头朝下,做一个翻转动作,本能想要躲避,手上就是一松。 身子猛往下坠,头脸躲过,刚要用手再抓绫绮,酒杯又砸在正抓绫绮的右手上。 左手再想抓牢绫绮已经来不及,整个人彻底失控,向下跌去。 “啊……” 随着众人惊呼,三楼走廊上一个灰色人影飞身扑出。 那人在空中抱住柳娥,两人一同跌落。 就在落地之前,那人在空中又翻了个身,把自己做了肉垫。 “砰……”的一声巨响。 后背重重砸在木板搭成的舞台上,柳娥则扑在了那人身上。 “高远……”这次轮到周敞惊呼。 高远一只手臂被压在柳娥身下,另一边空荡荡的袖子散落在舞台之上。 “高远……”周敞又喊一声,回身往外,冲下楼去。 待她冲到一楼舞台边上的时候,两人已被扶着坐了起来。 “高远,你没事吧?”周敞上去,一把扶住高远。 高远单手撑身,缓缓晃了晃脑袋,还是面无表情,就四个字:“属下没事。” 周敞不能放心,拿出前世仅有的那一点儿常识:“你头晕不晕,感觉恶心吗?不要动,慢慢来,得请个大夫瞧一瞧。” “不,不用……”高远依旧闷声闷气。 周敞一通端详,外观的确看不出伤势,见高远总体状况尚可,这才注意另一边的柳娥。 柳娥在两人搀扶下靠在舞台下边的矮围栏上,脸白如纸,似已经说不出话来。 彭良亦早围了上来:“这不算,这可不能算数啊……” 柳娥半晌虚弱开口:“若非彭公子你们扔东西,干扰奴家,奴家何至于从半空摔下来?彭公子既说不算,那便不算,只是奴家卖身之事,彭公子也不该再提。” “哼哼,这银子就是买你的定金,怎么能随意收回。”彭良虽然还满口酒气,但人倒是比之刚才清醒了不少,不知是不是被柳娥堕落惊吓的缘故。 张大掌柜也赶紧上来和稀泥:“这都不打紧,不打紧,没出人命已是万幸。” 柳娥亦不再理会,撑着走到高远面前,冲高远俯身下拜:“这位义士,不知尊姓大名,救命之恩,奴家没齿难忘。” 高远慌得一匹,慌忙站起身来避开:“不,不用。” 柳娥原地转身,还是朝向高远再次叩首:“义士在上,受奴家三拜。” “不,不……”高远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柳娥拜了三拜,站起身来,又问了一次:“义士高姓大名,奴家虽然出身低贱,也知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还请义士相告,奴家日后……” 她话还没说完,彭良从后面抢上来,一指高远:“本公子还没找你算账,你是哪家的奴才,敢坏本公子的好事儿?” 周敞本来头次见到高远还能有如此表情丰富的一日,正觉好笑。 待彭良又冒出来,气就不打一处来,刚才慌乱下楼手中还握着酒杯,顺手砸在彭良脚下:“识相的,赶紧给我滚。” 彭良一愣,这才注意到还有人在旁边,周敞脸生,穿着打扮也是普通,不禁喝问:“你是哪根葱,哪头蒜?” “哪根葱也不是你能拔的,哪头蒜也不是你能惹的,给我滚。”周敞本已对彭良厌恶至极。 事已至此,也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我乃当朝兵部尚书之子,”彭良尖嘴猴腮的脸往上一扬,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就是当朝的王爷来了也要给我爹几分面子。” “是吗,我看未必,”周敞觉得彭良倒是还没彻底糊涂,知道面子是给他父亲的,而不是他的,“那就让彭派来,你看我给不给他面子。” 啧啧,如今面对面,彭良一张脸简直不忍直视。 兵部尚书彭派长得仪表堂堂的模样,为什么生个儿子却尖嘴猴腮。 既然不像爹,那就是像娘喽。 也不知道那位兵部尚书夫人蒋氏长得是个什么样子? 彭良不知周敞在想什么,但也瞧明白对方一脸嫌弃,一招手,呼来那一帮狐朋狗友:“来呀,照咱们的规矩,先打了再说。” 气冲头上,撸胳膊挽袖子,就要第一个上。 另一边,三掌柜黄再胜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与张大掌柜耳语了几句。 张大掌柜一惊,忙上前拉住彭良:“且慢,使不得啊,彭公子,这是……” 张大掌柜说到后面,几乎是在彭良耳语了。 彭良的眼神中的凶恶立刻化为狐疑。 周敞自然知道是奕王的身份起了作用,但也不愿暴露身份,还是那句话:“赶紧滚蛋。” 第337章 一探究竟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彭良脸色变了几变,猴精猴精的大眼珠转来转去,最后重重“哼”了一声,一甩袖子,转身晃晃悠悠离去。 几个狐朋狗友不明所以,都将目光纷纷投向周敞。 周敞嘴角翘起好看的弧度,一双丹凤眼却无一丝温度。 那些人便都不约而同打了个冷颤,撒丫子追随彭良而去。 周敞见事情解决,又瞧见张大掌柜谄媚地笑,就道:“这里可有大夫,给他们两人都看看,若是无事就再好不过了。” “有,有,这里是常年有大夫的。”张大掌柜又变回哈巴狗,“奕王殿下今日能大驾光临,真是……” 在他还要说两句漂亮话的时候,周敞已经回身往楼上走,顺便拍了拍已经跟上来的高远:“你不要大意了,一会儿让大夫好好看看。” “是。”高远答应着就要跟着周敞上楼。 柳娥却又忽然上前拉住高远的袖子,一拉之下就是一怔:“义士,你的手臂?” 高远瞧也不瞧,默默抽回袖子。 “义士慢走,奴家该怎么报答义士?”柳娥立刻从震惊中抽离出来。 高远就两个字:“不用。” “要的……”柳娥重新抓起高远的衣袖,好像生怕他跑了一般,“救命之恩,怎可不报,只是奴家无以为报,不知义士……” “举手之劳,姑娘不必……”高远目光躲避,不敢去看柳娥。 周敞不知是否自己眼花,将看到高远的脸好似红了一下。 “义士……”柳娥一双杏眼含情脉脉,欲言又止。 高远再度抽回了袖子,先一步往朝楼梯口走去。 “咳咳,高远,要不……”周敞不忍打断英雄救美的后续桥段。 高远却已经不知该怎么好:“王爷,我们上楼还是回去,不要在这里,属下、属下……” “好,上楼。”周敞实在不忍见高远窘迫。 倒是难得还能听到高远说这么长的句子。 周敞和高远二人回了三楼雅间。 大夫后脚就跟了上来,给高远诊脉又询问了一番,确认无事之后直接离开。 高远从始至终低着头不发一言。 再是块木头,周敞也瞧出些端倪:“怎么了,闷闷不乐,是不是还担心那位柳娥姑娘?” “没……”高远面无表情,但眼神躲闪,“王爷,属下是不是给您惹麻烦了?” “没有,”周敞说的是真心话,“多亏你出手,当时我想阻止都来不及。” 她不想惹事,但也不能眼看着柳娥摔死摔伤。 高远就继续低着头,坐在椅子上不说话。 周敞郁闷,这明明是见义勇,为什么高远做了之后就全不对味儿? 既是好事儿,难道不该庆贺一番? “来人……”周敞冲外间喊。 果然,黄三掌柜又冒出头来:“殿下有何吩咐?” 周敞就道:“再开个房间,置上一桌酒席,再找两个姑娘给这位义士。” “好勒。”黄三掌柜嘻嘻笑。 “不……”高远站起身来,“属下不需要。” “不要拒绝,你是知道的,奕……,我难得出手大方一回,”周敞是真想为高远做点儿什么。 “不……”高远还是只有一个字。 “那你就吃饱喝足了,好好睡一觉。”周敞不想勉强反倒让高远不自在,又向黄三掌柜,“那就找个安静的房间好了。” “不要姑娘。”高远也知不能一直在周敞房间,周敞身边还有两个姑娘。 “好……”周敞答应,但一扭头也注意到身边的两位,对燕燕吩咐,“你过去陪陪吧,我这里也要不了两个人。” 燕燕不大说话的样子,正好与高远一对闷葫芦。 高远还要拒绝:“属下不……” “别急着拒绝,”周敞假装板起脸,“燕燕姑娘同你一样,少言寡语,哪怕是不说话,吃饭的时候有人陪坐也不觉空。你们去吧。” 高远就不再说什么。 燕燕也跟了高远离去。 二人走后,楼下乐器声再次响起,新一轮的表演又开始了,就已经是普通歌舞,无甚新意,瞧了几眼也就生不出兴趣。 不过,今晚柳娥脱困,周敞心情亦跟着大好,胃口上来,又与菡萏吃喝了一阵。 菡萏喝了一阵觉得无趣:“殿下,要不要试一试这里的小玩意,吃了能让人飘飘欲仙。” “是吗?”周敞对那些东西门清,但得假装不熟。 菡萏柔身贴上来:“殿下,我们邀月坊花样多着呢,有一款独家秘制叫‘一品凝香’,既不伤身体又能让人欲仙欲死。殿下身份尊贵,旁的奴家也不敢轻易让殿下尝试,不如这个试试可好?” 一品凝香? 那不就是周敞曾经以一百两一颗的“内部价”卖给菡萏的药丸嘛。 尤万的好东西的确不少,但看来菡萏只对那东西情有独钟。 周敞也不是来厮混的,酒亦不想白喝,因此装作不感兴趣:“这名字不好,什么香不香的,有没有更新的玩意儿?越新鲜越好。” 菡萏想了想就道:“那就要属‘忘忧粉’了,这是新东家搞来的玩意,听说吃了之后,可以让人看见不可思议的景象。不过奴家还没试过,不知殿下是否有兴趣尝一尝?” 看见不可以思议的景象? 那不就是她年夜宴当晚所见吗? “好,那就来它吧。”周敞正中下怀。 菡萏便去门口往外吩咐一声。 不大一刻,一包白色粉末送了进来。 菡萏把粉末倒进红色琉璃的酒壶里,再把酒壶晃了晃,便斟了两杯出来。 周敞便闻到一股异香,拿到鼻下闻了一闻,却又不能确定是不是同样的香气。 “殿下,若是您不放心,奴家先来试一试。”菡萏已经迫不及待,一饮而尽。 周敞的确不放心,盯着菡萏等了一会儿,却不见菡萏有任何异样。 菡萏也觉失望,又自斟自饮了一杯:“这东西的香味有些怪异,似乎没有‘一品凝香’好。” 周敞也就跟着喝了一杯,无论是口感和味道,与年夜宴上的酒似乎都更接近,但又总好像差着点儿什么。 第338章 猪头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一来二去,两人一壶酒就下肚。 周敞小小有了些兴奋:“再来,再来……” 菡萏当仁不让,又让上了两壶,再回身,整个人已经晃晃悠悠:“殿下,有没有想要跳舞的感觉?” “这东西能让人看到幻象?”周敞眨眨眼,除了脸颊和脑袋发热,其没有特殊感觉,也没看到任何不该有的东西。 “是啊,不过奴家也什么都没看到。”菡萏说着话已经开始手舞足蹈起来,“殿下你看,那些花都在飞舞,我像不像那飞花仙子?” “花?哪里有花?”周敞就知道菡萏产生了幻觉,但她眨眨眼还是什么都没有。 “这花还很好吃,殿下要尝一尝?”菡萏娇笑,一边舞蹈一边在空中乱抓。 许是喝得还不够,周敞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接着一杯…… 恍惚间,深红的酒色仿佛有一种吸引力,不喝下去就心有不甘。 不知又喝了多少,奕王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再也坐不住,起身跟着菡萏一起跳起舞来。 “殿下是在跟王妃说话吗?哈哈……,原来也是个惧内的,哈哈……”菡萏也抱起另一壶,酒醉了也就什么话都敢说。 “咱们喝个交杯酒吧。”周敞抱着酒壶往嘴里灌,面前突然出现了元亓的身影。 “奴家可不敢,嘻嘻……”菡萏酒壶一碰随即躲开,继续舞蹈。 “怎么你不愿意?”周敞迷迷糊糊看着奕王追了过去。 “来追我呀。” “我追得到。” …… 周敞还能觉出奕王的身体浑身燥热,把自己摔去了床上。 而她已经开始飘上空中,渐渐意识模糊起来。 菡萏扑过来,趴在奕王身上:“殿下,您的脸怎么这么红?” 周敞还剩一分清醒却已经无法开口说话,只能听到奕王的声音:“走开,本王只想睡觉。” “睡觉,是要睡觉……”菡萏上来开始解周敞衣服。 周敞想动动不了。 奕王用手挡开,想要翻身但被菡萏压住,舌头已经含糊不清:“你们向来不都是卖艺不卖身的吗?” “殿下错了,我们可不比飞花仙子,是‘卖身不卖艺’的,嘻嘻……”菡萏银铃般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 这药倒是与年夜宴上的酒不同,至少奕王说的都是真话。 周敞最后只留下这一点儿意识,然后就人事不知。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先是头痛欲裂,继而口干舌燥。 一歪头,菡萏的脸近在咫尺。 周敞吓了一跳,揉揉眼睛坐起身来,脑袋又痛又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盯着身边衣衫凌乱的菡萏,不禁想到,难道奕王昨晚真睡了? 周敞下意识低头去瞧自己,衣衫凌乱,裤子也不见了。 男人“事后”是什么样? 周敞又丢了一晚意识,心生疑惑,轻身想就要下床。 这时,菡萏亦睁开惺忪睡眼。 周敞也就停住动作,问上一句:“你昨晚在这里睡了一整晚?” “啊……”菡萏却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大声惊叫,从床上摔了下去。 “怎么了?”周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菡萏如见了什么怪物,指着周敞:“猪、猪头……” “就算睡了你,也没有这么骂人滴,难道我还会不付银子不成?”周敞莫名其妙,但她脑袋的确沉重,得靠手去托着。 “不,不是……”菡萏腿软,扶着桌子才能从地上站起来,“你、你的脸……” “我的脸怎么了?”周敞慌忙用手去摸,就摸到了两团肿胀的肉团。 菡萏已经镇定了不少,从另一侧柜子里找出一把铜镜,举过来给周敞瞧:“殿下,您瞧……” 周敞一眼就瞧见镜子里有个“猪八戒”。 “啪、啪、啪……”她猛拍自己的脸,发出清脆的响声。 没错,这就是奕王的脸,原本一双漂亮的丹凤眼被肿胀挤成了两条缝。 拍打半天,脸除了又热又涨,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 “殿下,您是不是吃错了什么东西。”菡萏很不放心,忙将镜子翻过来照了照自己。 “快去给我找大夫来。”周敞情急之下亦担心自己中毒。 “是、是……”菡萏连连答应,放下镜子就要往外跑。 “不,别去……”周敞又改主意,不能让人看见奕王这幅样子,“你快去把猴子,本王的随从,还有你们老板找来。” 要脸还是要命? 周敞选择要钱。 开玩笑,这一定是过敏了,就是昨天晚上喝的那个什么“忘忧粉”,她得让老板“赔死”才行。 菡萏急急捡起落在地上的衣服,刚要去开房门。 “砰”的一声,房门反被大力推开。 菡萏惊吓,连连倒退。 周敞的行动快过脑子,一刹那就势扑倒。 由于脑袋太沉,更像是大头朝下摔下去的,先用被子蒙住了脑袋。 一个女子的声音问道:“奕王殿下是在这个房间吗?” 元亓? 好死不死,元亓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这里? 周敞在被子里抱着脑袋,掐一把肥脸。 确认不是在做梦。 那么,她是打死也不能出去了。 菡萏的声音吓傻了一般:“是……,不,不是……。” 元亓也不理会,走进屋来,一眼就瞧见床上的“鼓包”。 周敞感觉到元亓一步步靠近,死命拉住被子不放。 “王爷是怎么了?”元亓拽了两下被子没拽开。 周敞不言语。 “奕王殿下是……”菡萏刚要回答。 周敞已经在被子里高喊:“你还不快去把本王的随从找来。” “啊,是,是……”菡萏这才想起自己该干什么,飞也似地跑了出去。 “原来真是殿下……”元亓站在床边居高临下,“臣妾得到消息的时候,本来还不敢相信。” “你来做什么?”周敞已经暴露身份,躲着白费,但还是不愿露头。 主要是太丢人了。 “我来是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元亓语气中带着几分轻笑。 “确认了又怎样?”周敞扭着身子趴在被子里,加上猪头猪脸肿大难当,躲在被子里呼吸都开始困难。 “确认了,也好帮王爷付银子,这里一夜的消费不是殿下能想象得到的。”元亓清越的声音一派轻松。 周敞默不作声。 第339章 裙下臣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王爷怎么了?干嘛一直蒙着头?”元亓又扯了两下被子。 身下一凉,周敞这才惊觉她还没穿裤子,只有一件内衫挂在身上,屁股可还撅在外面。 这个姿势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真是在元亓面前把脸都丢尽了。 元亓没留意那么多还在拉扯被子:“王爷快出来,要闷坏的。” 周敞的确憋着呼吸,已经气短:“我出来,但是你不许笑……” “好……”元亓答应的爽快,倒像是在哄小孩子。 周敞抓着被角缓缓坐起身来,然后才慢慢将被子从头顶掀开。 元亓先是呆愣,然后瞪大了眼睛:“猪头?” “你……”周敞不知能说什么好,还得用一只手撑住脑袋。 “哈哈……”元亓忍不住捧腹大笑。 周敞就知道是这么个结果,还有人看到人身上顶个猪头,能不笑的吗? “不过,还好,还能认出是王爷,”元亓为了照顾周敞的面子,倒是也没让自己笑多久,“今早臣妾听说王爷来了邀月坊还觉得不可能,来这种地方的男人就是猪脑袋,没有想到王爷就真的成了个……,哈哈……” 周敞头顶有一万朵乌云漂浮。 果然,元亓的嘴是开过光的,之前说端王一说一个准,现在轮到奕王,竟然也不例外。 今后得罪谁,也千万不能得罪她啊。 “王爷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也跟着吃了什么小药丸或者药粉之类的副作用?”元亓忍住笑意,关切询问。 “呃……”周敞不愿承认,顶着猪头下床,不敢去看元亓,“我们、我们先回王府再说吧……” 一时不能适应“猪鼻子”挡住了受阻,目光所及之处就只有元亓一身光鲜的粉紫裙装。 元亓会意,也帮着找鞋,顺便叹气:“唉,如今邀月坊易主,听闻这坊中多添了新玩意却很是不保靠,吃了可能落下毛病。殿下下次还是小心,若真是要玩儿,原来的尤二掌柜那里……” “没,我不是……”周敞知道如今情形她是辩无可辩,但话才说一半,就听到外面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 瘦猴人未到,声先到:“王爷,王爷是怎么了吗?” 周敞眼见瘦猴身后还跟着两人,情急之下,“猪头”向前一沉,“嘭”地一声砸在地板上。 好容易瞧见裤子就在桌子下面,本是一手托着脑袋,一手要弯腰偷偷去捡,却还是忘记了“猪头”的分量。 都说顾头不顾腚,但要选一样,还是得选脸。 周敞一把扯过“桌布”就盖住了头脸。 元亓被扯了裙子,吓了一跳,本能往回拽。 “啊,别……”周敞这才意识到抓了什么,但再要换个地方藏也来不及。 瘦猴进来甚至没瞧见周敞:“啊,王妃,您怎么……,王爷呢?” “猴子留下,其他不相干的人都出去。”周敞都快哭了。 瘦猴这才发现周敞,走上来就要扶人:“这……,王爷,王妃,这难道是捉……” 周敞不确认屋中还有没有其他人,死活不出来。 倒是元亓的声音镇定异常:“你们没事儿的都先出去,让人去把马车牵来备好,王爷要回府了。” “嗯,这位是……?”一个声音问道,并没有半点儿要走的意思。 周敞听不出来是谁的声音。 然后就是黄三掌柜的声音响起:“大掌柜,这位是我们少东……,不,是元家,不,也不是,现在已经是奕王殿下的王妃,这位是奕王妃娘娘。” “哎呀,参见奕王妃……”张大掌柜就诚惶诚恐的假声。 “我说了,别进来……”元亓却厉声阻止。 周敞亦听出张大掌柜似乎要往里迈步,又往裙子下面缩了缩。 元亓稳立不动,让周敞莫名生出安全感。 张大掌柜就停下来:“王妃殿下大驾光临,可真是难得,除了上次端王妃来过以外,您可是来这里身份最尊贵的第二人呐。” 邀月坊不仅来的都是王公子弟,王公子弟的夫人来抓人的事情也时有发生,倒也是见怪不怪。 周敞心中冷笑,如今邀月坊都已经是端王的了,他来这里还不是如回家一样,没想到竟然还能被王妃抓包,也是活该。 元亓不理,又重复了一遍命令:“张大掌柜是吗?备好马车,王爷要回府了。” 张大掌柜从前做什么的不知道,但无论什么情况下都能笑得一脸谄媚:“殿下稍安勿躁,马车立刻就能备下,只是邀月坊的规矩想必您比小人清楚。昨天王爷压在柜上的五千两银子早就……” “绿菊,再拿五千两。”元亓直接打断。 周敞在下面轻拽元亓衣裙:“不用这么多吧,我的脸还……” 有心想要“爬”出去“维权”,但奕王的身体怎么也不听使唤。 当着元亓的面,要钱还是要命,奕王肯定选择要脸。 周敞也是没了办法。 张大掌柜点头哈腰:“哎唷,够了够了,奕王殿下是头次光临,小店原该赠送……” “一万两一晚上,那该是顶好的招待,可我见你们不但没伺候好王爷,还让王爷受了罪,”元亓清越的声音不见如何严厉,但听的人心都跟着提起来,“不过,看在邀月坊新开不易,一万两银子就拿去给姑娘们买些胭脂水粉吧。” 周敞在裙下急死了,没想到元亓就这么豪爽大气地给抹了过去。 张大掌柜连连道谢:“是、是,多谢奕王妃娘娘,娘娘……” 元亓不待对方说完,又吩咐:“对了,还要劳烦张大掌柜去找两个幕篱来,越大越好。” 周敞听到“越大越好”四个字,感觉自己的脑袋又胀大了一圈。 “不劳烦、不劳烦,凭王妃吩咐,马上就来。”张大掌柜巴不乐得答应着退去。 “你们也都先出去。”元亓又打发了一次。 “猴子留下。”周敞小声补充了一句。 耳听着关门的声音,周敞这才松开了元亓的裙摆。 “王爷快起来。”元亓忍着笑意去扶周敞,“多亏这桌子挡住,王爷放心,他们什么都没瞧见。” “王爷,您这是怎么了,是酒还没醒……”瘦猴也上前来相搀,话说一半就看到周敞的脸,“啊,王爷您的脑袋怎么……,这不是吹糖人的猪头?” 第340章 幕篱帮大忙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你、你、你……,你就知道吃,你才猪头……”周敞实在气不过,别人都这么说,她反驳不得,现在瘦猴也这么说。 瘦猴就扁扁嘴,换个关切语气,将周敞扶去床边坐下:“王爷,您是不是中毒了?” 周敞倒是没忘始终抓着裤子,往瘦猴手里一塞,倒不是她不想自己穿,而是脑袋实在太沉,她得一直换手托着。 瘦猴熟门熟路接过来,侍候周敞穿上。 “我鞋呢?”周敞穿好了裤子,又嚷嚷着找鞋。 好在古代贵族都还是有亵裤这种东西,否则人就更丢大了。 瘦猴忙回身找了鞋,给周敞穿上,又将不知什么时候撇在一边的外套捡起来,也给周敞穿上。 周敞重新穿戴整齐,心绪也稳定下来,能跟瘦猴开个玩笑:“你听说过‘猪猪侠’吗?” 瘦猴摇头。 “本尊就是。”周敞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起身要走,忽然想起高远,“对了,高远呢?现在什么时辰,怎么一直不见高远?” “奴才刚才被叫起来的时候,是巳时刚过。至于高哥,他不是应该一直守着王爷才对吗?”瘦猴昨晚睡下的最早,不知后面的事情。 “你快去找找,昨天晚上出了点儿事情。”周敞忽然担心起来。 以高远一向的作风,不管昨晚睡得多晚,今日也早该守在门外才是。 “是。”瘦猴快步离去。 屋内只剩下周敞和元亓二人。 元亓自打刚才周敞起身,就避开去了一旁。 周敞已经穿戴整齐,也就有了心情解释,对着元亓背影说话:“我昨晚就是多喝了两杯甜酒,什么都没发生。” “在这里喝醉是正常。”元亓缓缓转过身来,一屋子的靡乱,倒是还能保持语气如常。 “我就试了一种叫什么‘忘忧粉’的药,是那黄三掌柜送了两个陪酒的,后来大家都喝醉了,糊里糊涂睡了一晚。”周敞现在回想起来,觉得一万银子实在花得冤枉。 “在这里,试上几种小玩意也正常。”元亓还是淡然的语气。 “我没和这里的姑娘怎样,真的。”周敞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想与元亓解释一番。 “有什么也是正常。”元亓淡淡一笑,看不出半点儿不悦的情绪。 元亓如常的态度让周敞心底没来由地不舒服:“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又为什么找来这里?” “原来从上面望下去,邀月坊是这个样子。”元亓走到窗边位置往下扫上一眼才回答,“邀月坊原来毕竟是元家的生意,现在还有不少老人留在这里,消息送去了元府。至于为什么来……,刚才已经说过了,我是怕殿下银子带得不够。” “真的?”前半段周敞是信的,后面一句就让人难以相信了。 “自然……”元亓疏朗一笑。 她没有说的是,昨天晚上送了消息去娘家,恰好元裕也正赶了回来。 元裕得到了消息,发愁了一晚上没休息好。 刚刚新婚不过一个月的丈夫就去邀月坊那种敏感地方,元裕身为元亓的父亲怎能不担心。 但他一晚上没说,直到第二天早上元亓无意中听到元裕在派人打探情况,才得以知晓。 她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滋味,心就像是被马踏了一脚,但她有什么资格? 不过元亓不忍父亲担忧,强颜安慰,让父亲不要担心,奕王只不过是去见见世面,并说如果父亲不信,她这就可以去把奕王找回来。 元裕没想到女儿反过来劝慰自己,也劝元亓不要放在心上。 两人互相劝了一番,元亓反而愈发坚持,就真的来了邀月坊。 周敞亦觉没地方好坐,但向桌子上找水喝,桌面上杯盘狼藉,被扔在一边茶壶里的水早凉透了。 “王爷昨晚喝多了酒,想必口渴,我让他们再上茶水来吧。”元亓看出周敞口渴,走去门边。 “不,不用,不必在此耽搁,我们这就回去吧。”周敞拿起茶壶,倒了一杯,准备将就,却在往嘴边送的时候撞到了鼻子,洒了一身。 现在成了猪头,连喝水都成了问题,实在是丢不起那个人。 但嗓子实在难受,也顾不上那么许多,抱起茶壶,对着壶嘴,一仰脖,直接对嘴喝了几大口,这才舒服。 元亓看着好笑,掏出手帕为她擦拭身上的茶水:“没想到你是这般不拘小节之人。” 周敞近距离闻到元亓身上有淡淡的花香气,心神一荡:“你不嫌弃我?” “嫌弃你什么?猪头吗?”元亓还是忍不住要笑,“你真的不要紧吗?此前只听说有客人吃了浑身起疹子的,却没听说过有人单单肿成个猪头的。” “疹子?我上次……”周敞想说年夜宴她也是因为喝酒才,但当着元亓的面怎么也不该提,“不是病症,许是过敏,过两天自然就好了。” “过敏是什么?”元亓从来没听过这个词。 “过敏就是……”周敞也说不出来,只能潦草,“就是吃的东西身体适应不了,只是不知为何这次只在脑袋上。” 周敞除了头大如斗,身上一点变化也没有。 元亓也不在乎什么是“过敏”,但笑容更放得开些:“王爷这猪头确实不像是病,看起来又胖又白,还蛮有趣的。” 周敞使出浑身力气,晃晃脑袋,让两只猪耳朵左右扇,逗元亓:“是不是这样更像?” “哈哈……,是啊。”元亓笑得更开心。 两人正说笑,外面敲门。 周敞抱着脑袋,赶紧又躲回床帐后面去。 元亓前去开门,拿进两个大的幕篱来,幕篱的帷幔是一红一绿的薄纱制成。 元亓将红色的幕篱递给周敞:“王爷,戴上这个,一会儿就不怕人看见。” “为什么你也……?”周敞刚想问为什么元亓也要戴这个,忽然明白了对方用意,“谢谢你愿意陪我一起丢人。” 周敞依言戴上,这幕篱倒是帮大忙啊。 只可惜,这会儿脑袋也太大,幕篱只能歪歪斜斜顶在发髻上。 第341章 红男绿女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王爷这样子还不成,”元亓亦已经戴上了绿色的幕篱,瞧见周敞样子就是“咯咯”轻笑,又伸手帮周敞整理,“躲在这下面,旁人就分不出我们谁是谁了。” 周敞只管托着自己的“猪头”,弯个大腰打量一番。 幕篱的纱幔不长,只能遮挡上半身,而对面元亓还穿着裙子,旁人一看便知男女,不禁还是担忧:“还是看得出,你穿了裙装。” “哦,是啊……”元亓这才发现还有漏洞,却也没了办法。 倒是周敞不得不想开些:“也没关系了,我们这倒是算得上‘绿女红男’,相得益彰,至于那些人,让他们说去好了。” “绿女红男?”元亓呢喃一句。 恰在这时,瘦猴也转回来:“王爷,马车已经备好了,高哥也已经在下面等候了,咱们现在就走吗?” “好,高远他没事儿吧?”周敞尚没忘了惦记高远。 “没事儿,高哥武艺高强,能有什么事。不过,王爷,你们昨晚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吗?”瘦猴一向是外表粗犷内心细腻。 “啊?”周敞并不想提起昨天晚上的事情,既然高远无事,有什么事情就都挪到之后再说,“他没事儿就好,我们走吧。” 瘦猴也就不再多问。 周敞则带着元亓往外走,刚往外迈步还感觉良好,待要下楼梯就险些酿成事故。 因为这个“猪头”实在又大又沉,整个人都失去重心,周敞险些栽倒。 多亏瘦猴在后面手疾眼快一把捞住。 周敞郁闷至极,再直起身来,就觉得不对劲,不远不近的距离上,好像总有人往他这边偷瞄,还有人小声议论。 周敞虽然躲在幕篱后面,但是还能清楚感觉到各人的目光,下意识压了压幕篱的前沿,然后另一只手就不得不托住肥厚的下巴。 元亓就在一旁掀开半边幕篱的绿纱扶住了她的背。 周敞心中一安,缓缓步下楼梯。 两人一路顶着好奇的目光下出了邀月坊。 周敞发现元亓不只带了绿菊一人,不远处贺喜和原来的钱大掌柜亦等在那里。 而奕王的马车已经停在了近处,高远正靠在马车边上在等着,似乎有些垂头丧气。 “王爷先上马车,臣妾亦乘了马车来,随后跟上。”元亓这是不打算与周敞同乘。 “好……”周敞没想那么多,习惯性点了下头,结果头重脚轻,差点儿没往前来个狗啃屎,多亏瘦猴在后面捞住。 待她好不容易将自己的“猪头”拱上马车,已经累得满头大汗。 高远还不明情况,见自家王爷上马车都吃力,还以为是昨晚酒劲儿没过的缘故:“王爷是酒还没醒?” 待周敞上了马车,高远跟上去,却也是在车门险些绊了一跤,摔进了马车。 “唉,高远呐,这地方风水肯定与你我相冲啊,以后还是不要来了。”周敞托着脑袋左右摇头。 周敞在车厢内一坐稳就将幕篱摘了下来。 “王……”高远吃惊不小。 周敞也有准备:“别吃惊,我这是过敏了。” 高远就立刻闭了嘴。 “王爷要不要先去一趟四味药铺,让孟大夫给您瞧一瞧?”瘦猴还没上马车,反而掀开车厢门帘一角问。 “不必,你瞧着点儿,待王妃上了马车,我们就走。”周敞下意识用幕篱遮挡,怕被人瞧见。 瘦猴盯着那大红幕篱好笑:“王爷,您还真是,戏文里唱的红男绿女的典故,您还给演上了,岂不是……” “什么典故?”周敞没明白。 “戏文里不是经常唱前朝的戏,前朝的民间男女拜堂成亲的时候,男的披红、女的挂绿,可到了咱们这一朝,已经不兴这个,却也变了男女定情时交换红花绿叶……”瘦猴点到即止。 “呃……”这的确触碰到周敞的知识盲区,倒是临国喜服无论男女都是红的符合“常识”,也就不放在心上,“那又怎么了?这不过是两顶帽子罢了。” 瘦猴就嘻嘻笑:“是没什么,不过这样一来,现在估计没人注意您的脸的事情了,倒是‘趴裙底’、‘怕老婆’的名声,怕是跑不了了。” “这有什么相干?”周敞不理解,就因为元亓来邀月坊找奕王? “奴才去找高哥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凑过来瞧热闹开始传开了,许多人都看到您趴在王妃裙下,不敢露面。”瘦猴一脸嬉笑,“王爷您想,后来您还戴了这么顶大得出奇的帽子遮掩,那他们还不得以为您是被王妃给打了啊。” “你为什么不早说?”周敞咬牙。 “早说能怎样,奴才也不能去挨个儿解释,说因为您的脑袋突然肿得像个猪头,所以才躲在王妃裙下的吧。而且王爷若是不戴这帽子,岂不也要被人看见?还是一样的效果。”瘦猴一边说着一边瞧着后面元亓的动向。 估计元亓是还在与贺喜和钱世广嘱咐,因此迟迟未上马车。 周敞听到“猪头”二字,脑袋都要再胀大一圈,心火蹭蹭往上长:“这些人是闲着没事儿干了吗?要是让我听见,我一定……” 嘴长在别人身上,实际是没什么办法的。 在“怕老婆”和“猪头”两个名声中选,宁愿选个“缩头乌龟”,希望尽快平息下去才是真。 瘦猴却还跟着攥紧了拳头:“王爷放心,哪个那么胆子,奴才第一个不放过他。” 倒是高远实在坐在一旁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说话的功夫,另一边,元亓先是去了贺喜和钱世广那边,知道是父亲不放心派了贺喜和邀月坊原来的大掌柜前来守候,告诉他们事情都已经解决。又嘱咐回去如何说才能安慰父亲,这才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 瘦猴也就放下车帘,跳上马车,两车一前一后回转奕王府。 周敞“猪头”靠在车厢壁上开始郁闷,郁闷半响忽然发现高远似乎有些不对劲儿。 不是现在不对劲儿,是自打从邀月坊出来,第一眼瞧见就不对劲儿。 第342章 要娶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平日里高远虽然也不说话,就是块木头,但即便是木头也是端正的木头。 而如今的高远,却是垂着脑袋,躬着背,一只右手按在膝盖上,不知在想什么。 周敞眨眨眼,又确认了一遍,高远平日是一张面瘫脸,少言寡语,现在虽然还是少言寡语,但眉梢嘴角就是挂了喜色。 高远亦感受到周敞的目光,抬起头来。 “别问我猪头的事儿,”周敞先下嘴为强,“倒是你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儿?” “没……”高远还是一个字,错开目光,但眼角眉梢笑容不减。 周敞直觉肯定有事儿:“那你笑什么?” “没笑。”高远主观上否认,但嘴角分明就是在不自觉地笑。 “你是不是……,啊……是不是那柳娥谢你什么了?”周敞直觉敏锐。 “没……”高远眼神中浮现一抹慌张。 周敞越瞧越不对劲儿,火力大开:“你昨天晚上是在哪里睡的?” “没……”高远终于收敛嘴角,却又答不出来。 “没?是没睡,还是没有?”周敞一问,倒是想起刚才还忘记问邀月坊要个消费明细了。 她该看看自己到底把银子都花在了哪里?想来一行三人就算是开了三个房间,也不该要花上一万两啊。 旁的都还罢了,逛邀月坊这种银子,是无论如何也要还给元亓的。 这么一想,一个晚上的时间,不但搞个一穷二白,还欠了五千两银子的债啊。 高远则是没精打采,眼中还透着疲惫。 “你一定有事儿。”周敞自己情绪不佳,倒还能发觉高远的情绪似乎更不对劲儿,“是不是昨天晚上彭良那帮人又找你麻烦了?” 周敞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可能。 高远沉默,少顷突然抬起头来:“王爷,属下想娶柳娥姑娘为妻。” “啊……?” 什么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周敞说不出话来。 高远目光坚定,嘴角边又不自觉带上了笑容,重复了一遍:“属下想娶柳娥姑娘。” “你、你们昨晚难道……,”周敞不知是不是她想的那样,又换了个问法,“你喜欢柳娥姑娘?想要为她赎身?” 高远点头。 “你喜欢她什么?漂亮?”周敞托着“猪头”伸长了脖子。 高远点头又摇头。 “那你喜欢她什么?”周敞不懂了。 高远就两字:“人好。” “呃……”周敞再次无语。 无论男女,难道最怕的不就是这两个字吗? “好人多了,”周敞能理解刘姥姥第一次进大观园的心情,拿出“前辈口吻”,“高远,你听我说哈,你的年龄也的确该成亲了,不若换个更适合人家,这件事情我替你想着,一定给你找个合适的。” 从前高远见了女人几乎都不敢说话,现在看到一个好看的,就一头撞上去,以为是天赐良缘。 但柳娥不论出身,也跟高远不像是一路人。 在周敞看来,高远需要的就是一个朴实无华,能够居家过日子的普通女人,才是最好的。 “不,就是她。”高远要么不说话,说出来的就没有废话。 这个“就”字用得好,周敞听出端倪:“昨天晚上是发生了什么吗?” 高远躲避周敞的目光,欲言又止。 周敞要不是已经顶着个“猪头”,恨不能上去踹上两脚,却只能坐到他身边发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你倒是说出来啊?别吞吞吐吐的,不像个爷们儿。” 高远一只右手在大腿上来回磋磨,憋得脸通红,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喉咙。 “快说。”周敞一把摁住高远的右手上,不容他再犹豫。 高远青筋凸起,终于憋到了极限:“我、我昨晚喝醉了,她以身相救,我要娶她。” “以身相救?”周敞抓住重点,“你们自愿的?” 高远一旦开了口,后面也就不难:“属下喝的酒被人下了春药,柳娥姑娘就……” “谁下的春药?是那个燕燕还是别的什么人?”周敞心中一惊,高远竟然能轻易被人下药。 高远摇头:“王爷说要另找个房间,其实没用上,属下昨晚出去之后就遇上了柳姑娘,她为了表示感谢,一定要在她的房间设宴款待,属下推辞不过,也就去了。” 周敞“猪头”愈发沉重,后面发生什么事情,其实不说也能想到。 倒是高远不问自答起来:“柳姑娘与我吃酒,结果没多长时间,我们就都觉出不对劲儿,我本要去找那些人算账,但柳姑娘说……她愿意。” 高远说到最后,声音虽然低了下去,但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周敞还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高远。 高远似还沉溺在温柔缱绻的回忆里。 良久,周敞还是更想搞清楚是谁下的手:“你知道是什么人干的?” 高远一下子从回忆跳出来,温柔为怒火:“还能有谁,肯定是彭良那一伙儿,他们是锦都城中有名的‘公子党’之一,特点就是不能招惹,否则睚眦必报。” “彭良?他昨晚不是先离开了吗?”周敞已经将这个人忘在了脑后。 高远单手攥拳:“王爷有所不知,彭良当时该不是真走,而是跟他那一群狐朋狗友又转去了地下的赌场。” “即便如此,你又怎么确定是他下的药?”周敞觉得未免太凑巧。 高远眼中杀气乍现:“那厮原本该是下药给柳姑娘,恰好属下也在场罢了。待我和柳姑娘都中了计,彭良便带了人闯了进来。” “啊……”周敞惊呼,她昨晚错过了什么。 高远没理会,继续说道:“多亏柳姑娘先见之明,带着我从暗门躲去了隔壁房间。我是亲耳听见彭良带人闯入,只是最后没找见我们。我和柳姑娘躲了一阵,药性越来越盛,不堪忍耐,最后就、就……” 下面的话不消说,周敞也已经明白。 英雄救美,美以身相报英雄。 这是老戏码了。 “你没付钱吧?”周敞是不得不小人之心一把,只怕高远中圈套。 柳娥不是能自己做主的身份,牵涉到邀月坊,邀月坊又已经易主,事情恐怕不那么好解决。 昨天晚上兵部尚书彭派的儿子拿两万两买初夜权,邀月坊也没答应,那这笔账要怎么算? “王爷,这不是钱的事儿。”高远却已经铁了心。 “其实,以身相许也是你情我愿,只要是自愿,你不必非要负责。”周敞打算循循善诱。 高远一看就是第一次经事儿,上来就要负责当然是好,不过柳娥和邀月坊却未必这样想。 “不,就是她。”高远笃定。 第343章 脸大好借钱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现在是一穷二白还顶着个“猪头”。 昨日下午回到奕王府,因为怕见人,周敞直接躲到了元亓的寝殿床帐内,然后在那里蹭吃、蹭喝,外加蹭床,睡了一宿。 本以过了一天一宿这个“猪头”就会自动消失,结果是早上醒来,脑袋不但没小,反而更大了一圈。 这是什么缘故? 难道是因为今天是四月一日“愚人节”的缘故? 周敞双手托着脑袋,坐在元亓的梳妆台前,在镜子里盯了好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好消息是脸虽然好像又变大了,但不再有发热发涨的感觉,估计只要有耐心,还是会消肿下去的。 至少周敞是这么安慰自己。 当然,猪八戒的脸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脸皮厚,可以直接跟元亓借钱了。 昨日在回来的马车上,周敞反复确认,高远就是铁了心要给柳娥赎身。 并且,更是发出“灵魂拷问”:“王爷,您能借属下银子吗?” “你坐回去,咱们是什么交情,不消说的。”周敞将要跪下求肯的高远拉起来,“这不是银子的事儿,如果你真的愿意……” “我愿意。”高远已经十头牛拉不回来。 周敞也就知道答应:“好,你心意已决,我必定支持。” 原本奕王大婚是赚了一大笔银子的,钟与那边收过来手上也该不缺银子。 可是谁让钟先生这位“债主”每次下手都比她快呢? 昨晚一回来,她最先就是掩藏“猪头”不让钟与瞧出端倪,然后再问钟与要银子。 谁知钟与不但把银子都存去了钱庄,还开了汇票,并将汇票急急就送去了北方援助陈原。 如今王府账面上倒是还剩一万多两银子,一万多两,也是奕王府前所未有的富裕,但要赎出柳娥,一万两银子又怎么够? 周敞越想越郁闷,撑着“猪头”又挪回床里。 元亓这里的好处就是层层幔帐,拔步床自称独立空间,她可以躲在里面,让谁也瞧不见。 刚在床上坐下,元亓就端了参汤进来:“王爷真的不用请大夫来吗?” 由于周敞坚持不见任何人,元亓只能将人都打发出去,亲自照顾她的起居。 “不用。”周敞将脑袋靠在床框上。 “你真的心中有数,只要养着就行?”元亓顺手舀了一勺参汤喂给周敞。 “能行。”周敞算是给自己洗脑,已经够丢人了,实在不想再多一个人知道。 不就是过敏吗? 前世酒精过敏她也挨过。 只要挺得住,肯定能消下去的。 就着元亓的手,一口汤咽下,才惊觉这个动作有多么亲密且自然。 不过周敞还有另一桩心事,也不多想,她还得琢磨着该怎么开口,跟元亓借钱。 “王爷这不是病了,吃东西也不方便。”元亓倒还神色如常,甚至昨晚上本也坚持服侍奕王汤水来着,说着话又舀一勺喂到周敞嘴边。 “啊,是啊。”周敞就着勺也就又喝一口。 昨天晚上周敞坚持要去睡贵妃榻,结果还是元亓说,既然以朋友相处,那么轮也该轮到她睡一睡贵妃榻了。 因此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从普通朋友变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一晚上聊了很久。 气氛一旦尴尬,就如上了霜的玻璃,得等周围温度都上来,霜才能下去。 但元亓全无察觉,继续一口一口将热参汤喂给周敞。 周敞也不管烫不烫,本着“视死如归”的精神往下咽,终于在嗓子眼冒热气的时候鼓起了勇气:“能不能借我些银子?” 元亓手都没停顿一下,又是一勺:“王爷需要多少?” 周敞默默偏开“猪头”,远离那碗参汤:“你说从邀月坊赎身一个头牌出来需要多少银子?” “王爷是要赎‘飞花仙子’吗?”元亓竟然知道。 “不是我,是高远。”周敞昨晚想来想去,若要借银子当然就只能找元亓,并且高远的事情也得告诉元亓才行。 于是将事情大致跟元亓说了一遍。 元亓听完,撂下汤碗,思索良久,却又问:“为什么要替她赎身?” “为什么不?给她赎身不好吗?”周敞没想到元亓会有此一问。 “柳娥未必需要你们赎身,更何况,她跟了高远就一定好吗?”元亓提出质疑。 “有什么不好?”周敞被弄糊涂了,原本她想着替柳娥赎身怎么也是好事儿啊。 元亓却道:“赎身这等事,若是一厢情愿,还是要有那个实力才行,否则将来高远如何养得起柳娥。柳娥虽是贱籍出身,但你可知邀月坊为了买她花了多少银子,培养她又下了多大的功夫,再加上她从小到大一切吃穿用度,可要比贫民小户的女孩子还要好上许多。” 元亓这么说,周敞就使劲儿去曾经细巧的记忆里找寻,却怎么也想不起细巧的背景,也不知元亓说得是否有道理。 只能以己度人:“既然柳娥懂得知恩图报,那也许想要过平淡生活呢?” “那不是高远一厢情愿的想法?”元亓怀疑。 “我问过高远了,他肯定不是。”周敞也不能确定,但选择相信高远。 元亓却是沉默,一番沉吟才道:“王爷可能有所不知,柳娥倒是不比普通坊中女子,她或者说她们那一批都还有点儿……” 周敞如何不知,不能暴露罢了:“有点儿什么?” 元亓眉毛微凝:“柳娥那一批女子就是当初牵涉进前户部尚书闵行通敌叛国一案的歌舞伎,我把她们带回邀月坊之后,曾让李掌事逐一问过,要她们选择去向。柳娥还留在邀月坊,那就是她自愿选择要留下来。否则当时,为避风头,早要将她们安排到乡下暂避去了。” 周敞听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柳娥曾经有机会离开,但没选择离开。 但既是要帮高远的忙,而高远又肯定两人是两情相悦,那么她就得进行到底:“人的想法总是会变的,昨晚我亲眼所见,柳娥定是不愿意服侍那些不靠谱的王孙公子的。不管怎样,助她脱离苦海总是好的。” “王爷是不是把自己也骂进去了?”元亓倒是还有心开个玩笑。 “我这等穷人,算哪门子王孙公子。”周敞现在顶着“猪头”说什么脸都不带红的。 元亓话锋一转却又正色:“即便如此,以柳娥的样貌能力,就算不在邀月坊,也未必就要嫁人,她还可以有别的选择,男人所谓的脱离苦海,别是才离苦海,又下油锅才好。” 第344章 身价不菲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怎么这么说,你是不看好高远?”周敞心中有些不悦,“因为他只有一条手臂?” 元亓脸色平静,一本正经否认:“怎么会?高远虽只有一条手臂,但他一身武艺,又是王府侍卫,前途稳固。我所想到的是柳娥,若是她自己愿意,又遇到高远这样愿意全力助她赎身的人,我无话可说。” “那你顾虑什么呢?”周敞还是不解。 元亓也不掩饰,直接问:“高远若有飞黄腾达之日,娶了正妻,柳娥该当如何?” “高远就是要娶她做妻子的。”周敞从奕王的记忆里也能了解,高远就是个实诚人,不会想要三妻四妾。 “将来的事谁说得准,要是高远飞黄腾达了呢?”元亓明显不信,又补充道,“我不是说高远就会忘恩负义或者贪心不足,而是那时候周围的人、事、物一变,心自然就跟着变了,或者说想控制也控制不了。” 周敞望着元亓闪烁目光,忽然心念一动,元亓会不会也因此不相信文倾言。 有心一问,到底不敢,还是说回自己的话题。 替高远保证:“旁人不知,高远肯定不会。” 元亓垂下眼帘,也没再表示信或不信,单问:“王爷需要多少银子?” 周敞对此全无概念,还是请教元亓:“我不知道,你说得需要多少?” 元亓抿着嘴思虑一番:“先拿三万两如何?当然,三万两银子估计只够在‘芙蕖宴’上买一晚,至于赎身……,三万两可先做了定金,往下的事情,慢慢再谈,这事儿肯定不是一次就能谈成的。” “三万两……定金?”要不是周敞的“猪头”太沉,就要跳起来。 “以柳娥现在的身价,坊中怎么可能轻易放人,按理是绝不肯卖的。”元亓并不乐观,却又站起身来走到屏风前向外吩咐,“绿萍,你让人去东府传段嬷嬷带三万两的大额银票过来。” “是。”绿萍没二话应声出去。 “是啊……”周敞先前是想得简单了,不禁问,“若是邀月坊根本不肯卖,该怎么办?” “不怎么办,既然王爷都出面了,就看新东家是否卖这个面子,更何况,柳娥现已失身……本也不可能再如原来……”元亓说道这里又是眉头轻蹙。 周敞明白意思,这就是生米煮成熟饭的效用,不欲元亓想多不痛快,笑嘻嘻转个话题:“还以为你是反对,没想到如此痛快。” “我不是反对,只是担心。”元亓眼中划过一抹忧伤,望向远处,不知在担心什么,“事已至此,且办一办看。虽说青楼楚馆中的女子,没有几个有好下场,最好还是能够从良。可所谓从良,也得真是有‘良’可从才行。否则不过是从侍候一群男人换成侍候一个男人,又有几人能有好下场。” 周敞默然,不知元亓为何会忽然生出这样的感慨,至少于她,此生是不会有这样的问题。 元亓一番感慨又怕周敞误会:“倒是高远,的确是可靠的,此事若是能成,该是柳娥的福气,就算将来……,高远也断然不会薄待了她。” 周敞知道元亓顾虑什么。 妻妾是泾渭分明的,可以柳娥如今处境,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想来想去,忽然又想到什么,赶紧冲外面大喊:“猴子、猴子,在外面吗?” 每每她在元亓寝殿的时候,瘦猴也不方便在内室,就在花园中吃东西聊天。 听见周敞呼唤,瘦猴一个蹿身就到了近前:“王爷有何吩咐?” “快去叫高远来,现在就去。”周敞实在怕夜长梦多。 瘦猴望天:“王爷,现在才刚过了卯时,您这个样子,可是要出去?” “我这幅样子出得去吗?只管叫他来。”周敞还不打算将事情告诉瘦猴,主要是顾虑高远的性子。 “好勒。”瘦猴应声去了。 元亓也望向窗外,确实天光尚早:“王爷何至于这般着急?” “有句话叫‘夜长梦多’,迟则生变,既然要办就越快越好。”周敞实际上是又想到了彭良,“对了,还请你帮忙借个人才好。” “嗯?”元亓又坐回来。 周敞又想到一节:“我这个模样是出不了门了。高远又是个闷葫芦,到了邀月坊怎么办、怎么说也总要有人出个面才好。王府嘛……,倒是有钟先生,不过他是读书人,定不屑做这种事儿,我也不好拜托他。所以还想……” “那有何难,倒是王爷能为高远设想如此周全,实在难得。”元亓略一思量,就有了主意,“就让段嬷嬷家的那位去跟着跑一趟,他也是我一并带过来,专门打理些财物的。” 周敞知道元亓那庞大的嫁妆都不是一个人能打理过来的,能管事的必定都是元家有经验的老手,只管放心点头:“多谢你。” 这一点“猪头”,整个人又差点没直接从床上摔下来。 多亏元亓一把扶住。 周敞干脆倚去床里,才以手捋顺胸口:“好险,好险。” 元亓忍不住又“咯咯”笑出声来。 周敞仰视元亓笑靥如花,尤其一双眼睛,潋滟波光,忽然心驰意乱,脸“腾”地一下烧起来。 恰在此时,李掌事带着人将早膳送来。 元亓浑然不觉,转身亲自去取进来。 这个当口,高远也赶了过来。 周敞也不废话:“你一会儿拿了三万两银子就去邀月坊,只要它开门你就去赎人,不要耽搁。” “啊……”高远在外间隔着屏风亦张大了嘴巴。 三万两银子,也是他没想到的数目。 周敞只管嘱咐:“一会儿王妃这边的段管事会陪你前去,到时候银子若是不够,你就只管先答应下来,把定金付了,后面的事情再慢慢商量。” “需、需要这么多银子?”高远这才回过劲儿来。 “银子多少你不用管,只管去办。”周敞没来由地火急火燎。 高远狠咬着牙,还如一根木头呆立不动。 周敞撑着“猪头”下了地,打算跟元亓一起用早膳,以免再被人喂饭尴尬,又隔着屏风扫向高远:“你既已拿定主意,就别想那么多,先办了再说,柳姑娘不是还等着你吗?” 第345章 两头欠债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高远终于回过味来,却还是顾虑:“属下只是在想,怎么能还上、还上王妃……” “谁用你还,先去把事情办了再说。”无论是周敞还是奕王的意识,从来没有想过要高远还。 高远却是咬碎牙齿下的决心:“要还。属下谢王爷、王妃。” “不消说、不消说,你先去吃了早饭准备、准备,一会儿银票到了,就出发。”周敞摆摆手。 高远隔着屏风,单手深深一礼,然后大步流星而去。 瘦猴左瞧瞧右看看不禁问:“王爷,这是什么情况?” “唉,别问,早晚知道。”周敞想要摇头,却只引动两个耳朵忽闪了两下。 自打变了“猪头”,胃口也跟着大开。 周敞捡香甜的小点心往嘴里填,“数学渣”基本加减法还没问题:“这么算下来,目前为止一共欠你三万五千两银子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还上,但是放心,我心里有这笔账,是一定会还上的。” 这点儿银子对元亓不算什么,甚至连眼皮都不必抬:“王爷不必放在心上。” 越如此,周敞心里却是发狠:“这个银子一定要还。” 元亓却忽然想起一事:“说起来,王爷既然向我借银子,为什么不用那藏宝库中的金砖银条?” “咳咳……”周敞差点儿没噎住,假意咳嗽趁机想个说法,“啊,那些自然是压箱底的,不好轻易动用的。” “哦……”元亓也不知是信或不信,但也不是第一次试探,总归是没试探出个所以然。。 周敞话多错多,干脆闷头苦吃一阵,再停下来的时候,又能恢复了厚脸皮:“你可有没有什么赚钱快的法子,可以教教我?” 两头欠债,如今她不但一穷二白还欠了债,别说“直播带货”的事业没办法开展,就是奕王府这边也得想办法增加进项,否则怎么还得清。 元亓一愣,旋即笑道:“有是有,只是王爷肯吗?” “我是说正经的生意买卖,赚钱快的。”周敞立时明白元亓在开玩笑。 “那就没有。”元亓最后舀了小半碗粥吃起来。 周敞虽然明知这个道理,心中还是不免失落。 倒是元亓却另生出疑问:“王爷这般不遗余力帮高远,倒是闻所未闻的主仆关系。王爷该知道,几万两银子,高远别说一辈子,就是搭上性命也是还不了的吧。” “不需要他还,只要他们都能得偿所愿,也就值了。”周敞顶着“猪头”也在喝最后一碗不知是什么做的甜汤,入口又鲜又甜,是从来没吃过的味道。 “他们?”元亓已经撂了碗筷,不解地问。 不遗余力帮高远,尚且说得过去,但柳娥与奕王该就是昨晚的一面之缘。 周敞顺口编个瞎话:“啊,高远若是幸福,高运亦可放心,他们兄弟二人都在这府做事,总希望他们生活妥当。” 元亓不无感慨:“能遇上王爷这样的主子,也是他们三生有幸了。” “我、高远还有瘦猴,我们算是‘狗洞’……,就是非同寻常。”周敞差点儿就直接说出“狗洞交情”四个字,赶紧借着喝甜汤的机会把话咽回去。 元亓却还是听清了:“狗洞什么?” 周敞说完立刻后悔,总不能掀奕王过去的老底,只好打马虎眼:“说来话长,就是一次误会之下,高远救了我一命。所以,如今要娶媳妇,我能不全力支持吗?” “哦……”元亓点点头,似乎这样更说得通。 周敞脑子里浮现“狗洞交情”一事倒也罢了,倒是奕王的意识另有感兴趣的问题:“隔壁的院子被令尊买下来给你做了嫁妆,但我还是好奇,此前那院子是做什么的?主人是谁?” “此事还得问段嬷嬷,”问起东院,元亓却并不大清楚,又向外催促,“绿萍你去瞧一瞧,绿菊和段嬷嬷怎么还没过来,顺便让她把东院的买卖契约也带过来。。” “是。”绿萍答应,退步而去。 “不必,我就是随口问问。”周敞的确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元亓这么认真。 吃好了早饭,顶着“猪头”哪儿也去不了,又把自己挪回床上,吃了睡、睡了吃,倒真是成了头猪。 刚挨上床,段嬷嬷就带着一个锦盒,身后还跟了一个有些年纪的男人进来。 元亓知道周敞着急,也不必她开口,就先嘱咐:“段管事,你带上三万两银票去跟王爷的贴身护卫高侍卫走一趟邀月坊,目的是给柳娥赎身,这三万两银子的定金若是不够,你酌情添加就是,务必将事情办成。” “是,奴才晓得。”一个男人操着听不大明白的南方口音躬身回答,立刻又退了出去。 周敞隔着屏风又隔着幔帐,只瞧见一个模糊的身影,知道那段管事该是段嬷嬷的丈夫,却不知段嬷嬷之所以叫段嬷嬷是不是因着丈夫的姓氏,除此之外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段管事走后,段嬷嬷又上前一步:“王妃,房契、地契都在盒子里了,老奴一时翻找不过来就都拿了来。” 元亓出去接进来,又顺便问上一句:“段嬷嬷,您对东侧院子了解多少?” “老奴听我家那口子略提起过,说那院子往上数该是住了一户人家,后来不知怎么死了人就成了凶宅,再后来贱卖出去被人做了仓库,平日堆放货物,只有几人把守,因此看着荒芜。老爷先前看着这宅子临近王府,用着方便,也就买了下来。”段嬷嬷回禀。 元亓边听边翻看锦盒里的一张张房契地契,最后终于找到,拿给周敞瞧:“这上面写着,上一户是位姓金的商贾转卖的。” “是,该是姓金,好像是做皮毛生意的。”段嬷嬷隔着屏风,还以为是在与她说话。 “凶宅?”周敞手里拿着地契“端详”,根本什么也看不懂,却没想到那院子竟然还有“凶宅”的历史。 段嬷嬷赶紧在外解释:“王爷放心,那宅子在买之前,老爷就请人测算过,事后也找道士驱过邪,肯定已经干干净净。” 第346章 金算盘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是不在意这些的,倒是奕王的记忆在不断涌现:“我自是不担心这些的,只是如今一番整修,倒不见有果树再从墙内伸展出来。” 奕王风铭第一次偷果子就是在那院子,又因为差点儿失手,瘦猴钻狗洞失败,才决定在自己的王府种果树。并且为了方便以后,又弄了梯子绑在马车上,随时准备着,只要看见果树再不用爬墙,只要拿了梯子爬上去即可。 元亓又去翻看着锦盒中的一张张文书,忽然想到了什么:“王爷刚才说想赚银子?我倒是有了个主意。” “是什么?”周敞眼睛都亮了。 元亓先打发段嬷嬷:“没事儿了,段嬷嬷先去吧。” 段嬷嬷躬身退下去。 元亓这才道:“我陪嫁过来那许多产业里有许多店铺,根本打理不过来,若是王爷肯出力,那么收益就五五开,如何?” “好……”周敞一个“好”字才说出一半就卡了喉咙。 这无异于天上掉馅饼,岂不是等于元亓要白送她银子? 周敞无所谓,但奕王的意识就不能收。 因此话到嘴边转了方向:“五五开就不必了,若是我真帮上什么忙,到时候你给我个外快就成了。” “外快?”元亓没听过。 “就是如果你高兴,分个大红包就成。”周敞现在顶着“猪头”,丹凤眼挤成一条缝,笑起来格外憨厚。 元亓忍不住想笑,假意舀了半碗燕翅羹做掩饰:“王爷不必急着拒绝,具体的事情还要等贺叔、段管事他们来跟王爷交代清楚。我只是有这么个想法,具体怎么做,还是大家商量着来。” “嗯嗯……”周敞是巴不得答应,只是奕王的意识别扭。 此后,周敞迷迷糊糊歪在元亓的床上又睡了过去,再睁开眼睛已经过了晌午。 “高远还没回来吗?”她一睁开眼睛还是惦记高远的事情。 元亓在一旁贵妃榻上看账本,也就起身过来给周敞倒杯茶水:“该是没有,否则段管事也该回来复命。” “哦……”周敞接过茶水喝了两口,总是躺着也不好受,从床上下来在屋中转悠。 “王爷总是闷在屋子里也不是办法,不若晚些时候,我让人把后花园的人都打发了,王爷去花园里转一转也好。”元亓是知道周敞怕见人的。 周敞在内室里转圈,却一眼瞧见放在贵妃榻一侧矮几上的两只小巧的金算盘,一时惊喜:“你真的可以左右手同时打算盘吗?” “啊?王爷怎么知道我会双手算盘?”元亓是惊讶。 “啊……,我……”周敞是从贺喜的记忆里得知的,现在倒不好解释。 好在元亓倒没深究的意思,而是莞尔一笑:“那也没什么,不过都是些雕虫小技。” “你这谦虚等于是打别人脸,我就连十以内的加减法都要掰手指头……”周敞话说一半又觉说错。 不会算数的是她,却不是奕王风铭。 这么说,奕王肯定是不高兴。 元亓果然就好奇打量周敞:“王爷就是为了要看我打算盘也不必谦虚太过。” “啊,是啊,哈哈……,所以你就双手打算盘给我瞧一瞧吧。”周敞将元亓拉回贵妃榻,心下汗颜,她这个“数学渣”还是永远别暴露的好。 元亓便顺势又坐了回去,却是一簇:“这些账目我都已经核对完了,却也已经没什么好算的了,拿什么表演?” “嗯……”周敞以她仅有的那点儿可怜的数学智商想了想,“那就一手算二加二等于四、四加四等于八,这么往下,另一只手算三加三等于六,六加六等于……十二,这么往下,如何?” 元亓歪了头无可无不可,顺手拿起了两只金算盘,一手一个,两手一抖,算珠归零:“倒是也有趣,不过照这样的算法,这算盘珠子恐怕没有多长,要不够用。” “吓,不愧是个学霸啊。”周敞心里想,都不用算就知道那是个天文数字。 不过嘻嘻一笑:“你尽管算,到珠子算不下就停住。” “好……”元亓一个“好”字还没落地,“噼里啪啦”两只手已经拨起了算盘珠。 两只金算盘分别放在一左一右两边的靠枕上,元亓居中左右手同时在两方算盘上飞舞,她甚至不用去瞧上一眼,那双秋泓潋滟的眼眸只朝着周敞笑。 周敞先还只顾盯着元亓两只手,待再抬头,目光与元亓相接,整个人直接呆住。 耳边“噼里啪啦”的算盘珠响瞬间化了“叮叮咚咚”的仙乐,眼前人的脸还是那般明艳绝丽似化为五彩绚丽的光芒,照得人心中一亮。 奕王的身体还站在原地,而她则感觉整个人轻了,一直往上飘、往上飘…… “王爷、王爷?”不知过了多久,算盘珠早就停了下来,元亓见周敞还在发呆,只好出声相唤。 “啊?”周敞这才回魂,“算完了?” 元亓起身将两只金算盘捧到周敞面前,莞尔一笑:“算完了,王爷看一看对不对?” “啊,这还用看,你算的肯定没错。”周敞看不看都一样,只是眼睛不听使唤,始终随着元亓的眼波转动。 元亓的目光亦再次相碰,忽然脸颊一红避开目光:“我就知道,王爷这是在消遣我。这样的算数根本不用算盘,只要心算,那还不是脱口而出。” “没,怎么敢,我是羡慕你还来不及。”周敞说的是实话。 前世最羡慕算数好的人,这也是她想成为元亓的初心之一啊。 “咦,王爷睡了大半日,脸上倒好像消肿了一些……”元亓也不知是为了转移话题,还是说真的。 “啊,是吗……”周敞一下子抱住“猪头”转身去梳妆台。 铜镜里的脸还是红肿,但若说小了……,似乎……,也可能…… “瞎……”周敞端详半晌,突然一个意识冒出来。 刚才她看元亓是美艳绝伦的一张脸,可元亓瞧她却是个猪头。 这算什么、算什么…… 不禁懊恼,再回头却不见元亓的身影,不知何时,竟然已经出了屋子。 第347章 晚了一步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高远是直到夕阳快落山的时候才回了奕王府。 元亓则是跟高远前后脚又回了寝殿。 周敞亦不问元亓去做什么,倒是她占了人家的屋子,又有什么立场。 至于高远,周敞隔着屏风都能感受到他的沮丧,直觉肯定出了岔子。 “什么情况?银子不够?”周敞到底先问上一句。 “是,也不是……”高远说话倒不惜字如金了,“只是柳娥姑娘不见了,他们卖与不卖,都不重要了。” “不见了?什么是不见了?”周敞跟元亓互望一眼。 “属下到邀月坊的时候,开始那张大掌柜还千万般理由不让见人,然后给他们银子,才知道他们是把人关去了黑屋,因为柳姑娘的事情他们已经知道了……”高远到底是“讷于言敏于行”之人,何况一着急,更是说不清楚。 “等等,你从头说,开始不是应该先问价吗?柳姑娘又是怎么不见的?”周敞也是听个一头雾水。 “王爷别急,”元亓亦面露惊讶之色,按住周敞的手,“不如段管事来说,把过程说清楚。” “是,”段管事原本站在高远身后,就上前一步,尽量用周敞能听得懂的南方口音说话,“小人与高侍卫到得邀月坊,原本就是先找那张大掌柜谈给柳娥姑娘赎身之事。张大掌柜先前还是不肯,待小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他也就松了口,不过一张口却还要再加十万两。” “十万两?你答应了?”周敞咽了口吐沫。 “没有,小人当然不会轻易答应,”回答的还是段管事,“但那张大掌柜倒也不是白给的,十万两说出口还要做个为难。于是小人就也提出要先见一见柳娥姑娘。” 周敞还没听出这番话的意思,倒是元亓在一旁点了点头。 “怎么?这里面是还有玄机?”周敞不懂,但知道得虚心求教。 元亓就道:“这是试探,若是段管事一口就答应了十万两的价格,那么事到临头就还会以各种理由加钱,毕竟他们是知道高侍卫是王爷的人。” “哦……”周敞也是急糊涂了,这是再浅显不过的道理。 元亓去又道:“不过段管事提出要见一见柳娥,也是权宜之计,毕竟这种事情还是要看当事人的态度,柳娥是个什么意思也很重要。” “哦……”这一层周敞是没想到的。 段管事也跟着道:“的确如此,所以奴才当时提出要见一见柳姑娘,看一看她是什么意思,若是她铁了心要从良,那么往下的事情就好办得多。” “那柳娥呢?”周敞有些不明白了,“若是她十分愿意且不配合邀月坊,我们就能少被讹些银子,是这个意思吗?” 段管事南方口音自带一种精明,更乐得解释:“回王爷,向来青楼楚馆里客人要买‘初夜’,也是分个等级的。若是那些下流地方,姑娘品相也差的,一般老鸨也是不会问的。但若是上流所在,尤其是已经有了头脸的姑娘,也要问一问她们的意思。毕竟老板好不容易培养出来一个,之后也还要靠她们赚钱,不好闹僵。” “这是赎身,不是买‘初夜’,也是如此吗?”周敞估计段管事大概还不知道柳娥的“初夜”已经给了高远。 段管事恭敬道:“一样的道理,更何况只要柳姑娘肯配合,想必邀月坊也再买不了旁人……,那么我们诚意要买,他们只能降价处理。只是这一层不好说破,还要看柳娥姑娘的。” 听这话音,这段管事倒是已经猜出个七七八八了。 “然后呢?”周敞又问。 段管事却不回答,而是看向高远。 高远就闷声闷气道:“结果就在他们去找柳姑娘的时候却得知柳姑娘不见了。” “怎么不见的?”周敞现在一听高远说话就跟着着急。 “估计、该是……,前晚上,柳姑娘的事情……,被邀月坊知道了,他们一气之下将柳姑娘关进了小黑屋。然后不知怎地,有人私下帮柳姑娘逃了出去。”高远说个吞吞吐吐。 但周敞也听明白了,难怪段管事知道了呢。 邀月坊的反应倒也正常,只是恐怕苦了柳娥。 正寻思间,却听高远继续道:“那之后,邀月坊也出动了人手,属下和段管事也跟着去找,结果人没找到,只打听到有人看见,柳姑娘逃出去后,又被人劫走了。” “什么?”周敞脑子里冒出无数可能,“你确定是人是真的被劫走,而不是他们做戏?” “属下想来,应该不是。”高远闷声低着头。 “你是关心则乱,段管事以为呢?”周敞又问。 段管事这才又接过话茬:“回禀王爷,当时邀月坊的人怀疑是我们干的,还扯着我们去了巡抚衙门,亏巡抚衙门听说我们是奕王府的人,又无证据也不敢追究。看起来的确不似作伪。并且,据小人所知,邀月坊自有他们的人脉,这会儿也在私下找人。” 高远亦跟着道:“属下也托了一些关系去打听,但至今没有结果。” 周敞心下茫然也想不明白这到底算是怎么一回事,只能空劝两句:“再等等,若真是被人劫走,怎么也能有些线索。你不用担心,无论是凭银子还是实力,咱们奕王府也是不输旁人的。” “是。”高远又恢复了闷声一个字的状态。 段管事却道:“以小人看,这件事情可能不简单,单单指望府衙恐怕不够。若是被邀月坊那边抢了先机找到人也不是好事儿。” 他到底是元亓带过来的人,说话亦是点到即止。 但周敞亦是听明白了。 人还是自己去找的好,不要指望别人。 若是能够找到,那么接下来什么都好谈,若是被旁人找到,那还指不定生什么事端。 到底是晚了一步,周敞不禁又望向元亓。 元亓眉头紧锁,却还安慰一笑:“王爷,多担心无益,若柳娥真是被人劫了,无外乎求两样东西,但无论哪样,只要人在,我们也不愁给不起。” 她没有明说是哪两样东西,但周敞亦已明了,反而更不能放心。 第348章 绑架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翌日醒来,周敞就发现脑袋轻了不少。 元亓脸上亦挂上些许喜色:“王爷的脸真是恢复了不少,再这样消肿下去,再有两三天该就能恢复如初。” “是啊、是啊……”周敞在梳妆台前摩挲着小了一圈的“猪头”也深感欣慰,好歹她是赌对了。 在元亓的寝殿吃了早膳,周敞最终决定还是挪回了书房,毕竟既然情况大好,她也不好老赖在人家这里。 更何况,有句俗话说得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元亓那里再豪华舒服,她也没脸再待下去平白让元亓睡贵妃榻不是。 周敞刚在书房坐定,高远就跑了进来。 “王爷,有消息了,柳姑娘她是被彭良给绑架了。”高远关键时候说话倒是利落。 “还真是被绑架了?”这是周敞最不愿看到的结果,“你是怎么知道的,消息确切?” 高远还是面瘫脸,但眼中明显蒙上杀气:“今早邀月坊一个小伙计偷偷来咱们王府找我,然后说了内情。” 周敞竖起耳朵听着。 “那小伙计是柳姑娘身边婢女的相好。柳姑娘前晚上被关进黑屋,昨天被人偷偷放出来可能都是有人在背后操控,柳姑娘身边的婢女也被利用了,现在也被关进小黑屋,但她亲眼看到柳姑娘一出邀月坊的后巷就被等在那里的人给掳走,架上了一辆马车。那马车本就常出没邀月坊,且她认得出其中一人是彭良身边的一个跟班。”高远一口气说完,竟无卡壳。 周敞听着有点儿乱,但也算听明白了:“你先别急,这件事情是真是假,还需要进一步验证,不可盲目采取行动。更何况单凭一人之言,也没有证据。” 高远不是鲁莽之人,点点头:“王爷,您说,彭良绑走柳姑娘,会把柳姑娘怎么样?” 周敞想起了之前黄三掌柜他们说起的,有关彭良的那些传闻。 甚至昨天元亓也说了,绑架无非图两样东西——不是财就是色。 高远不是傻子亦有江湖经验,既然这么问,也肯定都想到了。 “你先别担忧,邀月坊不是已经报官了吗?我们再私下打听。”周敞只能安慰高远,“彭良此前那么想得到柳姑娘,现在是狗急跳墙,但他既然得到了,总不会直接害她性命。” “若是他敢,我一定要他狗命。”高远咆哮。 周敞被吓了一跳,连忙安抚:“高远,冷静,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还是先找到柳姑娘要紧。” 若是柳娥真的出了什么事儿,她也是拦不住高远,不过最好还是别出什么事情为妙。 元亓昨日亦说得明白,求财求色,说到底都是可以用钱买通,但关键问题是,对方也得上门来要财才行。 周敞不禁琢磨,从彭良那厮直接下手的可能性。 她不是奕王,但即便是奕王,这个时候也是不惜代价,甘愿同兵部尚书翻脸,也要帮高远的。 正思忖着,元亓带着贺管事、段管事走了进来。 元亓身穿一身绿水荷花的居家长裙。 周敞就先问:“王妃早膳时不是要出门去吗?” 元亓福上一礼:“本要出门,恰巧贺叔来了,正好面谈,也就不必出去了。” 不出去正好,不出去就意味着她晚膳还可以继续蹭饭,周敞想。 接着,贺喜和段管事上来见礼。 “不必多礼。”贺管事先前已经见过很多次,而段管事,周敞只在昨天隔着屏风说过话,不免多打量两眼。 元亓先在上首的椅子上落座:“王爷,贺管事是来向您交接南方的药铺的,段管事嘛,昨天我们说好的,正好也一并商量一番。” 周敞没有想到,昨日随口一说的事情,元亓就这般上心,且今天就将人都请了过来。 可高远还立在一旁,神情焦急,柳娥的事情还没个章程,便歉然一笑:“王妃不如先去与二位交办旁的事情,至于交接的事情嘛……,改日再做商议也不迟。” 元亓也为难:“王爷若无急事儿,最好就在这一、两天,因为臣妾父亲打算要去一趟南庆,贺叔亦要随行。因此锦都这边的事情,贺叔还需要提前备妥,恐怕接下来几天更难抽出时间。” “老大人要去南庆?”周敞既惊讶,又叹如何这么不巧,事情都赶到了一处。 “是,有一笔生意需得亲自跑一趟才行。”元亓神情间似也不愿父亲远行。 元亓如此说,周敞再不能拒绝。 高远亦才反应过来:“属下先告辞。” 周敞不放心叮嘱:“高远,一定要沉住气,千万不要鲁莽行事,先在暗中打探,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回报,知道吗?” “是。”高远躬身应下。 高远答应下来的,就肯定能办到。 哪怕就得一个“是”字,周敞也能稍稍放心,就怕他冲动行事,反而好心办坏了事儿。 高远离开,周敞这才正式请贺喜和段管事落座。 贺管事先将洛水以南十七家医馆和九家药材铺子的名录和账目交给周敞。 这是此前三朝回门的时候,元裕就承诺要交给周敞打理的。 周敞接过来,装模作样地翻看了两下,实则什么也看不懂。 她最感兴趣就是这些生意是否赚钱,可惜翻了半天也没找到哪里写着收益,因此放弃。 贺喜则道:“目前这二十六家铺子分布在沛水以南各处,运转良好,倒是不必殿下操心得。” “当地有总负责人吗?若是本王想有所变动,该找谁办呢?”周敞放下账本,看与不看都一个样。 “殿下是要如何变动?”贺喜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立刻低眉敛目,“嗯……,殿下三思,这些店铺上的人员现在都是齐整的,收入稳定。甚至有些店铺经营已经超过三代……” “贺管事放心,本王不是那个意思。”周敞打断,“只是,若是有事情需要他们去做,也总得找得到对接人。” 这些生意名义上说是给自己打理,实际上还在元家,只是其收益会给到奕王,她的脸再大想要,但奕王的意识明明白白就是抗拒。 第349章 合作生意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因此想到了奕王自己的店铺。 贺喜略一沉吟:“若殿下有所指示,小人还在锦都,可先传与小人,小人再安排具体事宜。” “很好,既然这样就先有劳贺管事了。”周敞想到了派去南方的马志鸿,那里开的三间药铺才是自己的正经买卖。 反正这笔银子她若收,也是理不直气不壮,干脆也不纠结。 周敞理了理思路:“第一,本王在南方新近开了三间药铺,开设过程尤为艰难,还希望元家的这些药铺有所关照;第二,本王之后或许会开更多的药铺,也希望元家在当地医馆和药铺能施以援手;第三,刚才所说这二十六家铺子每月都该有收益,本王不要这些收益,只希望能将其中一部分施与出去给看不起病,买不起药的穷苦百姓。” 若是让钟与知道,奕王又得了“意外之财”,想必也会绞尽脑汁要花出去做善事,与其如此,不如她直接做主,免去钟与的麻烦。 贺喜傻眼,半晌才发出声音:“奕王殿下,此前钟先生的确提出过想要两家药铺联合,方便买卖,但东家也曾嘱托,这二十六家铺子的收益都归殿下所有,还请殿下不要拒绝。” “那就用那些收益开更过的医馆和药铺,专门救济百姓。”周敞坚决推拒元裕必不安心,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两全其美。 贺喜茫然看向元亓。 元亓温婉一笑:“贺叔,既然王爷如此说了,你照办就是。” 贺喜这才晃过神来:“啊、是、是,这掐指一算,沛水以南今年还要发洪,的确需要更多医馆药铺以防瘟疫蔓延,小人会将殿下的意思转达给东家,定当依殿下所言去办。” 周敞点头,心也敞亮了不少,她应该也算是学着钟与做了一件大好事吧? 之后将这件事情告诉钟与,他也一定是高兴的。 元亓见贺喜说完,就转向段管事:“段管事,说说你的。” 段管事大约五十开外的年纪,两鬓斑白,身材矮小有些发福,给人老实持重之感,唯有一双眼睛闪亮,透着精明。 段管事起身,也向周敞呈上一本名录和账册,还是操着半生不熟的北方话:“殿下,这些是目前王妃在锦都的店铺生意,其中最主要就是大福寺旁,东市坊上的六条街,以及南城吉祥坊,东城两条坊市上的店铺,还有王府门前这条纵横交叉两条街市上的店铺。目前这些店铺大部分都在营业,另有一些还在招租。” 周敞一点不想看名册,但知道元亓这么做,可谓是拿出了十足的诚意。 也不免要说上两句,算做回应:“这些店铺中,一部分只管收租也没什么好操心的,但另有一部分则是空铺位和新扩张的生意,就需要多留心才行。” “这些账册可以留下来,王爷慢慢看,我们既要合作生意,今后还要王爷多出主意。”元亓大方开口,倒似真要与她平分收益。 同样的道理,周敞亦不能收,面前放着一摞子账本和记录,她亦不打算去翻一下。 但她也该真正提出点儿什么有用的建议才行,否则亏了元亓,亦太跌奕王风铭的份儿。 不过,她两辈子也没有做大买卖的经验,空有理论,没有实际经验。 周敞灵机一动,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吗? 没当过商家,还没当过消费者吗? 比照着这个思路,不如反其道而行。 周敞就开始跟元亓三人讨论起什么品牌联动、饥饿营销、连锁店、会员制、折扣、满减、促销活动等,但凡能想到的都换个名词拿出来用。 口若悬河了大半日,最后说得元亓和两位管事都啧啧称奇,她才算“大功告成”,也不管是否能用。 元亓却是满脸惊奇:“亏王爷出身贵胄,不能经商,否则元家要多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了。” 贺喜亦是不知该说什么好:“这、这掐指一算,殿下必是将星临凡,所谓商场如战场,这不就跟打仗的兵法是一样的。” 段管事则忙不迭地都记录下来,准备回去之后,着手去办。 周敞一口气说下来,心中也小小得意了一把。 上辈子的书也不算白读,一来是现成的套路,二来原来就是消费者,很能从消费者的角度去重新诠释每一个点子背后的心理动因,因此可以说得头头是道。 一番商议下来,四人也都累了,又略吃了茶点,元亓又交代贺喜几件生意上的事情,就让二人离去。 二人离去之后,元亓仍小有兴奋:“王爷这些主意新颖独到,定能管用,跟王爷五五分,定然都能赚到。” “我只是出了主意,什么也没干,五五开,太多了,肯定是不行的。”周敞一心爱钱自己也承认,但真到了对方给得如此爽快的时候,反而不能坦然接受。 “怎么会?”元亓出身商贾世家,真正做起生意来有些事情是自然而然就能想到的,“之后仰赖王爷的地方还多着呢,到时候王爷不要推脱才是。” 利益捆绑? 这样一说,周敞倒也点头,但还是觉得给得过多:“即便如此,也是太多,大不了你也只把我当个顾问,收个顾问的费用。” 周敞口沫横飞了半天,有些上头,一不小心又冒出新词。 “顾问?王爷说的是个官职吗?”元亓肯定没听过。 “啊,不,不是,是说把我当成钟先生那样就行。”周敞偷偷抹了一把汗。 元亓就笑:“王爷这样的幕僚我可养不起,不过意思是明白了。” “呀……”周敞却又忽然想到一事,她不摸头还好,一摸脑袋才想起,“刚才,他们就这么看到我……我这幅样子?” 脸上的肿还没消尽,虽然已经不算是个“正经”猪头,但肯定还很难看。 倒是贺喜和段管事二人,从始至终,眼神中一点儿没流露出诧异或者意外等情绪,以至于周敞就忘记了“猪头”这回事儿。 元亓好笑,明显事先都已经嘱咐好了:“无碍的,王爷自己都忘记了,谁让还能当回事儿。” 周敞明白,元亓显然是事先就嘱咐好,也是那二人在商场多年,必定训练有素,断不会露出不该有的表情。 那么都怪她自己喽。 周敞很是懊恼。 元亓只好再哄:“王爷不必懊恼,今晚我让小厨房又多准备了几样小菜,就是为了庆祝王爷的病情大好,可愿赏光?” 事已至此,周敞还能说什么,只会愉快答应。 第350章 凶多吉少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半个多月过去,邀月坊“飞花仙子”失踪之事亦传遍了锦都城。 周敞一门心思帮高远寻找柳娥的下落,明面上她每日去官府问询。 而高远这些日子则日日暗中查访,早出晚归,人几乎不在王府。 昨日,周敞刚用了晚饭,得知高远回来,忙招他去了书房细问。 高远整个人憔悴了一圈,眼窝深陷:“王爷,属下找来的消息,都可以确认就是彭良的人绑架了柳姑娘,只是绑去了哪里,还是不得而知。按照以往,彭良不是将人安置在城中的外宅里,就是城外的别院里。可属下派人守了半个月,却并不见他出入外宅或者别院,甚至也不在那一群狐朋狗党经常出没的地方。” “继续找,藏得越隐秘,越证明柳娥对他重要,否则不可能一点儿痕迹也不露。”周敞这么说纯属安慰高远,“如今官府是指望不上,我能帮你的也有限,不过只要找到确定的线索,我们就直接上门救人,管对方是什么人。” 高远亦叹气:“官府是指望不上,属下私下能拜托的人也都用上了,只可惜始终不见她的踪迹。” “唉……”周敞也就不知道说什么。 开始那几天还好,日日都能有点儿新线索冒出来,到了后来,一一证实许多消息是假的,却再没了线索。 彭良毕竟是兵部尚书之子,无凭无据不能直接将人抓来审问。 且即便周敞替奕王豁得出去,也怕打草惊蛇,到时候柳娥人没救出来,再把性命搭进去。 因此,最近之日,每每周敞与高远相商,最后往往是对坐互叹结尾。 高远本也不是善谈之日,起身欲告退。 周敞照例再安慰两句。 高远退后两步刚要转身,却又停住:“王爷,您说柳姑娘这么被抓了去,一直杳无音信,会不会已经……” “不,一定不会……”周敞也曾冒出过这个念头,但下意识否认。 高远神色一黯,似早已想到最坏的结果,再什么话也安慰不了。 周敞脑筋飞转,也在为自己的话找个合理的理由:“那彭良不是每日出入正常,但已经不去邀月坊了嘛,他不去邀月坊就是柳娥还活着的最好证明。” 这话是昨天就分析过的,自打柳娥失踪之后,彭良突然变成了“乖宝宝”,虽然还照常招朋会友,但既不会在外过夜也不再去邀月坊,反而是陪着其母去了两次城东的安乐寺,甚至就是这几日,还住在寺中跟着母亲吃素斋。 高远点点头,但明显已不抱多大希望。 “若是柳姑娘已经被那彭良侮辱,或者受到了什么永久性的伤害,到时候你救出她来,会怎样?”周敞亦曾设想无数可能,且时间拖的越久越是凶多吉少。 “属下只要她活着就好。”高远丝毫不犹豫,却又道,“王爷,您说若是那日属下若是不救她,或许她也不会有事,也就没有后来这些……” “该发生的事就会发生。”周敞打断高远的胡思乱想,“发生这样的事情,是彭良做恶,与你何干?” 高远平日话少得能数出字数来,但自从柳娥出事,话亦多起来:“彭良那厮实非善类,属下这些日子越是打听越是心惊,只怕柳姑娘多在他手上一日,就多一日的折磨,就怕她亦经受不住……” “柳姑娘一定会活着回来,你也一定会与她过上幸福的生活。”周敞这个时候除了给高远打气,也起不了旁的作用。 高远就又闷头不知在想什么。 “你回去休息,拖垮了身体,到了找到柳姑娘,需要你出手相救之日反而派不上用场,到时候你才悔之晚矣。”周敞这些日子也越来越担心高远扛不住。 高远平日不多话但最是有分寸之人,重重点下了头,然后告退离去。 周敞目送高远的背影离去,景姑姑带了歆羡歆慕进来伺候周敞洗漱。 如今书房就是她的寝室,已经没了歆羡、歆慕的居所。 因此她二人就跟了景姑姑,住去了她的院子。 周敞曾想把歆羡、歆慕调配给元亓,但转念一想元亓身边的人已经够多了,平白把这两人给元亓也是多余,更何况景姑姑身边也该有人照顾,因此直接做主,又将二人还给了景姑姑。 如今高远的事情,府中上下几乎无不知晓。 景姑姑拧了把毛巾递给周敞,也跟着摇头叹气:“唉,高远也真是可怜,短短半个月人已经不成样子。若是柳姑娘能够被平安找到那是再好不过,不过她一个姑娘家,就算不计较从前的出身,再经过这么一遭也……” “高远他不在乎。”周敞心中最佩服的就是高远这一点,他的人品和格局都没得说。 景姑姑自有她的见识,还是惋惜:“唉,也是高远命苦。” 周敞不觉得,若是柳娥能够活着找到,若是她真能跟高远踏实过日子,那么他们两个人就都不算命苦。 今日一大早,周敞刚在书房用了早膳,钟与又来求见。 现在奕王府的摊子也是越铺越大,钟与也比之前更忙。 周敞知道钟与有亲力亲为的毛病,高远的状况令人担忧,钟与亦如是,先嘱咐上两句:“钟先生,银子的事情不用担心,一切有我。您只需盯住银钱往来,旁的事情不必亲力亲为,千万不要累垮了身体。” “王爷说得是,只是真办起事情来,各种情况复杂,说不操心,也是不能够的。”钟与也是叹气。 “再找帮手可是找到了?”周敞这些天也没有顾上问钟与的情况。 钟与似乎不抱太大希望:“已经让傅掌柜帮忙寻觅,估计快了,但主要还是人品要可靠才行。” “要求人品,那就是最难找的了。”周敞靠去椅背,知道是急不得的意思。 钟与却又是眉头一簇,换个话题:“王爷,傅掌柜说,今年开年,四味药铺的生意就不如去年,纯利该是减少了不少。” “为什么?”周敞意外。 第351章 再见第一个身份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钟与只要提及朝廷税赋就难免唉声叹气:“据闻,金曹司自从开年以来又想出不少税赋名目,且之前部分原有赋税也上调了数目。如今不仅是生意难做,百姓的日子也更加难过。” “战争已经结束,按理有些税赋就应该取消了才是。”周敞手指敲击桌面叮咚作声。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不免想起年夜宴上那一幕,当时就已经有人迫不及待提出让金曹司想办法,再收税赋以填充国库。 钟与连连摇头,要不是自持读书人的身份应该就已经骂大街了:“正是因为‘人丁捐’、‘武捐’等名目没有了,因此才要弄出些别个名目好填补上空缺。” “砰……”周敞手指敲击变成双拳猛砸,但凡是跟年夜宴有关总没好气,“这还有完没完?” 情绪能量好似也是守恒的,周敞一激动,钟与反而冷静。 钟与摇摇头反过来劝周敞:“王爷也不必激动,一直以来都是如此,百姓的日子再苦也还都得过,生意再难也要做下去,倒是不知可有那一日,能有所改变了。” “钟先生可知元家的生意都如何?可受到影响?”周敞又想到元家,这些日子她全副精力都放在柳娥的事情上,根本没过问过元亓的生意。 奕王的生意比起元家的,那就是小打小闹。 “不妥不妥……”钟与不提还好,一提又大摇其头。 周敞心里一紧:“有什么不妥?” “听说王爷是与元家合伙做生意了?”钟与这幅担忧亦不是一日两日了。 “呃……,也不算吧……”周敞否认,此前这件事情她也没跟钟与商议,“就是王妃带过来的嫁妆,总要有人打理,我出了些主意,生意还是王妃自己在做。” 钟与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王爷授意可以使用奕王府的名义吗?” “怎么说?”周敞也不禁思考这个问题,此前元亓也就那么一提,她也没认真思考过。 “不妥不妥……”钟与连摇头外加捋胡须,“朝廷明令禁止皇室宗亲和官员私下做生意。虽然这项禁令形同虚设,人人都私下这么做,但王爷如此大张旗鼓,恐怕就要遭人诟病。” “唉,钟先生说的对。”周敞也知道每次钟与说话,跟在“不妥不妥”后面的话都是有道理的,但她有什么办法。 钟与就是最大的“债主”,她有口难言,但若要赚银子就得冒些风险,又想到一层:“不过,王妃的嫁妆也算吗?这些生意名义上可不是奕王府的。” “王妃都是王爷的,嫁妆怎么不算?”钟与说的很直接了。 这个说法到底有违周敞的“常识”,不禁问:“王妃本来就是商贾世家,嫁妆就是生意,难不成所有女子的嫁妆里若是有店铺的都不能做生意?” 钟与寻常道:“那怎么相同。若只是房产或者地产就只是收租自然是可以的,甚至种的地,多产粮食果蔬转卖亦都是可以的,但经商就是另外一回事儿。所以王爷可能没有留意,您大婚之日,元家送来的那最后一箱嫁妆给的可都是房契、地契,甚至店铺租约,里面是没有经营的。甚至沛水以南那二十六家医馆药铺,为何不直接赠与王爷,也是碍于朝廷官员、皇室宗亲不可经商的规定呐。” “哦……”周敞才捋明白。 否则,原本一开始,她便知晓荣王、端王、显王甚至奕王哪个手上没有赚钱的买卖,现在看来却都还是另有名目。 “说到这里,属下说一句不当说的话。”钟与头摇累了就剩下皱着眉头,“听说王爷还允许王妃继续打理娘家的生意,这种情况,实非明智之举啊。” 一切有关元家和元亓的事情,周敞几乎都是自作主张,从未与钟与事先商议,倒是待钟与知晓之后,大多亦是不赞同。 周敞的心不免又是一紧。 只因一直觉得是假结婚,没有那么多顾虑。 但细细想来,的确如此 今日钟与提醒,那么她还是要想办法,尽快结束这段假婚姻才是正途。 想到“和离”,钟与下面再说什么,周敞都心不在焉。 她与元亓做假夫妻的生活才刚刚开始,就要考虑结束。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心里就没来由的不舒服。 直到钟与告退,周敞脑中还止不住地胡思乱想。 钟与离开没多久,瘦猴就送点心过来。 “王妃在哪里?寝殿吗?”周敞心里没着没落。 最近元亓亦是越来越忙继续做起了她的少东家,大多早出晚归,都是为了看顾元家的那些生意。 瘦猴皱着脸将点心放在桌上:“王爷,听说今日王妃身体不适,大概是在寝殿休息。” “王妃身体不适?”周敞又一个意外,“可有请大夫?” “没有。”瘦猴摇头,“就是平常的身体不适。” “我们去看看。”周敞说着起身就往外走,又一眼扫到桌上的点心,“正好,这是王妈妈做的糕点吧,给王妃带过去尝一尝。” 每次去都是空手白吃白喝,也给不了元亓什么。 “呃,王爷……”瘦猴欲言又止,端起点心跟在后面,二人一路去了寝殿。 周敞疾步而来,远远就瞧见李掌事带着两个婢女似正要往后面小厨房而去。 两个婢女中的一个身材瘦弱,面容清秀,她一见之下心就停跳一拍。 “李掌事,听说王妃身体不适,可是生了什么病?”周敞离着远就先打招呼。 李掌事赶忙屈膝一福:“参见奕王殿下,回殿下,王妃并非抱恙,只是身体不爽利,正在卧床休息。” “不爽利?那是什么缘故,可要请大夫?”周敞没反应过来,走过去,只想确认那婢女是不是细巧。 “王妃无大碍,不必请大夫,只需静养就好。”李掌事恭谨回答。 周敞视线始终紧盯着李掌柜身后:“她们手上是什么东西?” 那两个婢女看起来都不过十四、五岁模样,其中一个细眉细眼,尖尖下颌,周敞几乎就要确认就是细巧。 第352章 贵宾制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不问还好,一问之下,两个婢女顿时紧张起来,将手中抱着的篮子往怀里紧了紧。 倒是李掌事异常稳重:“没什么都是要拿去洗的贴身衣物,入不得殿下的眼。” “你们二人叫什么?”周敞也不是真关心那些东西。 另一个婢女先福了一福:“奴婢芸儿。” “你呢?”周敞最关心的那个则抿着嘴,不敢出声。 李掌事只好代为答话:“回殿下,她叫细巧,因为性子柔弱又怕生,因此不敢答话。” 果然是细巧。 曾经几次机会,周敞都没能近距离瞧一瞧她第一个穿越的身份到底长什么样。 如今细巧又因为畏惧奕王身份而深埋着头,让她看不清楚。 不过到底是人如其名,无论是头脸还是身段都是那么纤细柔弱,当初她不管不顾拼命反抗,也真是难为了细巧这幅身体。 “你这般柔弱的身子,可洗得动这么一大篮衣物?”周敞甚至觉得细巧抱着的衣篮都是超负荷的。 “没、这……”细巧声如蚊蝇,只瞧见嘴唇张动,根本听不清说话的声音。 又是李掌柜代为回话:“回殿下,这些衣物都是有专门的浆洗妈妈们打理,细巧她们只是要将衣物送去西院而已。” “哦,这样啊,那细巧平日都做什么?”周敞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问多了,但已经收不回来。 李掌柜就是一愣,眼中闪过一丝奇异。 “罢了,本王该去探望王妃了。”周敞亦不欲他人多想,一转身干脆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就往院子里走。 细巧既然还被李掌事带在身边,想必过得也不会太差。 她如今已经能知道细巧的下落就在元亓身边,也该就可以放心。 周敞直接进了内室,元亓正靠在贵妃榻上看书,见奕王大白天前来,意外之余赶忙要准备起身相迎。 周敞快步过去,伸手阻拦:“不必起身,我本就是来探病的。” 元亓一笑也就又斜靠回去:“这本也不算是病。” 今日的元亓,穿一件淡粉色绣梅花暗纹的长丝袍,头上简单挽了个云髻,后面一缕长发如泼墨般垂下。 稍一靠近,一股淡淡的甜香又沁入心脾 元亓身上搭了一张绿松银纹织锦的薄毯,就像一朵睡莲在湖中安静地绽放幽香,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了。 周敞一个晃神儿,猛然明白过来元亓是怎么“不爽利”了。 真是做奕王做久了,倒把女人的身体给忘了。 周敞不自觉贴着元亓在贵妃榻的边沿上坐下。 瘦猴将王妈妈的点心奉上:“王妃,这是王妈妈特地做的点心。” “你尝尝,不合口味也无妨。”周敞对王妈妈的手艺实在没信心。 元亓淡笑,拿了一块,咬了一口放入口中,很是认真品了一品,复又一笑:“还好的。” 周敞就知道那是不好吃的意思,忽又想到自己前世还是女人的时候,每个月都腹痛严重,如同大病一场,不禁问:“你是不是肚子不舒服,要不要弄个暖炉暖一暖小腹,或者喝红糖水,这些我都懂。” “王爷懂什么?”元亓意外加好笑,“王爷为什么会懂?” “呃……”周敞就没法回答,只能扯开话题,“别忘了,我好歹也开着间四味药铺。这个时候该喝红糖红枣煮的水,不如我叫王妈妈给你煮了喝?王妈妈手艺再不精,煮这个东西还是没问题的。” 元亓还是淡笑摇头:“王爷不必费心,我很好。” “对了,红糖不如乌鸡,那东西该是更补……”周敞是勾动了前世记忆。 上辈子,她是没得人细心照顾,全凭自己,因此现在亦想多对元亓好一点儿。 元亓却还是微笑摇头:“王爷不必操心,李掌事她们会看着办的。” “你这个时候还看账本?”周敞就也顺着换话题,却瞧见元亓手边还放着一摞子账册。 元亓将手上书册递给周敞:“并非是账本,而是名册,不过很有意思。” “有意思?”周敞接过来就着元亓那一页看去,上面自然是写满了人名。 “王爷忘了吗?这不是你的主意,要做‘贵宾’制,将客人都分出等级,那自然是要记录客人的详细资料才行。”元亓说道。 周敞翻看,一页一人,开头大多写的是“李氏”、“王氏”、“刘氏”并无名字,下面则紧跟着头衔和府邸,还有夫君的职位、地位等。 渐渐明白过来,不禁推测:“这是首饰或者衣帽店铺的名册吧?” 元亓就笑:“王爷猜错了,何止是珠宝首饰、衣帽鞋袜,但凡是女人用的我们都要卖,所以更准确说,这是‘裕臻阁’的名册。” “那又是什么地方?”周敞从来没听说过。 但既然名字里带上个“裕”字,就肯定是“隆裕元家”的生意喽。 “王爷可能不知,元家原本有个裕臻楼是专卖古玩字画的,前段时间我受到王爷启发,既然要做‘贵宾制’就总要有个地方和名目,环境还需高雅,因此就改了其中一座裕臻楼作‘裕臻阁’,用来招待锦都城的贵妇们。”元亓说道,“过两天这‘裕臻阁’就要开业了,这上面便是提前收录来的贵宾名单。” 周敞本就想问问生意进展,现在不用问元亓就已经说了出来,看来是一切顺利,心中也踏实不少:“如此太好了,开业庆典可要请我去。” 元亓却是神色一黯:“王爷不便出席那样的场合,就是我也不方便去的。” “哦,客人都是贵妇人,我是不方便,”周敞奇怪,“但你为什么也不方便?” 元亓错开周敞目光,并不正面回答:“这种场合就是招待客人,我是幕后老板,怎么能轻易露面。” “也是,”周敞也不多想,“那这些贵妇人可难请到吗?” “不难请到,元家已经压了半个月的‘尖货’,若是想要买新颖不俗的首饰、衣裳、粉黛、补品、绸缎等物的,就只能等这次开业了。”元亓一说到生意,就又恢复眼中闪亮。 第353章 佛跳墙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话正说到这里,李掌事又带人返回,在屏风外面道:“启禀王妃,汤好了,您是否现在喝。” “叫她送进来吧。”元亓随意吩咐一句。 话音一落,细巧便端着一方托盘低着头走了进来。 周敞瞧着细巧诧异,元亓身边的两大婢女绿菊和绿萍都守在外面,干嘛还单要细巧将东西送进来。 细巧来到贵妃榻前,将托盘往旁边矮几上一放,也不说话也不抬头,就又退了出去。 元亓瞧着托盘上的白瓷盖盅,似乎没什么胃口的样子。 周敞就将盅盖打开,一股淡淡的药香夹着清甜之气逸散空中。 白瓷的盅,里面是红彤彤透明的一碗不知什么汤,上面还漂着红色的细蕊花瓣。 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喂去元亓嘴边:“这种汤还是趁热吃的好。” 此前她变“猪头”的时候,元亓着实服侍了她两三日,现在也是轮到她献一献殷勤的时候了。 元亓却是一笑将勺子接过去:“王爷不必如此,我无大碍,自己也是能喝的。” 虽如此说,周敞一点儿看不出元亓打算喝的意思,不禁又劝:“这该是补药吧?你该趁热喝的。” 元亓甚至将周敞手中的汤盅也接过来,撂在一边:“无妨,不过是血燕加了参片炖的羹,每次她们都给我弄这个,实在也吃得腻了。” “啊……”周敞绷不住了,想到刚才还说什么要给元亓做红糖水、乌鸡汤,比起这个简直弱爆了。 人家是连血燕窝都吃腻的人,真是不在一个档次啊。 周敞这边暗自尴尬,那边元亓却又提高了声音:“刚才送汤进来的是细巧吧?” “是,王妃。”绿菊的声音就在外面回答。 “让她把这汤拿去喝了吧,她总是该补身体。”元亓又道。 绿菊就带着细巧再次进来。 绿菊先福上一礼:“王妃,您这个时候也该补一补,就算要赏人,东院库房还有得是,这一盅可也蒸了三个时辰了。” 元亓摆摆手:“端下去吧,每次都是这东西,要不换了新花样来,哪怕是做成红糖的糕点也比这个强些。” “是,”绿菊就答应,又回头对细巧道,“你还不撤下去,谢过王妃。” “多谢王妃。”细巧始终躲在绿菊身后,也就细声细气谢过,又怯生生上来将汤盅撤了下去。 “王爷?”待二人退出去,周敞却还瞧着细巧离去的方向,元亓不免唤上一句。 “啊?”周敞回过头来。 元亓直言相问:“王爷似乎对细巧格外感兴趣?” “啊?”周敞没想到元亓这么直接。 刚才元亓两番叫细巧进来,她还以为是要玩试探的戏码。 元亓又问:“王爷为何对她感兴趣?” “没什么……”周敞脑子开转,“不过是见她比平常人身体都更加羸弱,似乎不堪重负的样子。” “还以为王爷是看上她什么,若是真的也无妨。”元亓倒是更为大方,浑不放在心上,“不过细巧那丫头倒的确身弱,只因此前的确受过重伤又没能得到及时治疗,多亏了李掌事,否则性命可能都不保。” “啊,是嘛……”周敞佯装不知,“我刚才看她跟着李掌事,李掌事也多有回护之意,也算是她的福气。” “是啊,细巧那孩子知恩图报,已做了李掌事的义女,说要给李掌事养老呢。”元亓笑容中带着欣慰,并无一丝挂碍。 周敞亦彻底放下心来:“这样真是最好。” “所以,刚才她们回报,说王爷似乎对细巧感兴趣,我便有些担心。”元亓更直言不讳,大方承认,“倒不是旁的,而是担心细巧的身体,不知她是否能担当得起。” “这么说你承认刚才是有所试探咯?”周敞好笑。 元亓笑容纯净:“谈不上试探,不过是要堵她们的嘴,让她们瞧一瞧,王爷是不是真的有所……” 明显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 “哈哈……”周敞亦不在意,“宅院里的女人难免杯弓蛇影,但我必定不是那样人。” 元亓秋泓潋滟的眼眸亦烁烁生辉,有傲视群英的气象:“我觉着也是。” “你这是对自己自信呐。”周敞心中唯有钦慕。 面对元亓这样的女人,哪个男人还能对旁的女人动心,要么是那男人眼瞎,要么是有什么怪癖。 元亓一下子红了脸,侧过身去。 周敞亦觉这种男女玩笑,实在不宜,赶紧又回到原先话题:“不管怎样,祝你的‘裕臻阁’开业大吉,你赚就是我赚。” 元亓亦跟着回了常态,又展颜一笑:“王爷放心,过些日子,必定会有银子进账。” 周敞跟着笑笑,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好。 总觉得有向元亓“要饭”的嫌疑。 一场“探病”结束,时间还早,周敞亦不便久留,起身告辞:“你好好休息。” 元亓也就不亲自相送。 “啧啧,王爷不过是多说两句话,您没瞧见那帮人的眼神儿,”瘦猴一出寝殿院子就道,“不过,倒是王妃样样都好,就像最好的佛跳墙,王爷为什么就不满意。” 佛跳墙? 周敞在脑子里换算了两次,把这个比喻约等于成“满汉全席”,再约等成于“完美”。 “你觉得王妃完美?”周敞闲来无处可去,顺便往前院溜达。 “当然,”瘦猴丝毫不犹豫,“佛跳墙里什么没有?刚才听王妃的意思,就算是王爷看上了那个小婢子,她也是不介意的。” 周敞摇摇头,驴唇不对马嘴。 瘦猴却还在回味佛跳墙:“不过现在佛跳墙是王爷的了,自然看不上那些上不了席面的腌咸菜。只是王爷一直不吃佛跳墙,景姑姑每天都在担心呐。” 周敞不予理会,元亓这么好,又岂是用来吃的? 那是她的理想、她的光。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前院,离着尚远,就见几人正围在东边角门处,不知在做什么。 “你们在做什么?”瘦猴扯开嗓子问。 秋叔、景姑姑、王妈妈人等一齐回头。 第354章 来了个小太监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这才望见众人身后还有一人。 那人蒙头垢面,看不清模样,穿着皇宫中低等内监的灰色常服,但衣衫已经破烂不堪。 见了周敞也不知是体力不支,还是畏惧,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不敢抬头:“奕、奕王殿下……” “王爷,这是……”秋叔刚要介绍那人。 那人却又大胆抢着开口:“奴才小姜子,参见奕王殿下。” 周敞蹙眉,一个宫中内监,但奕王的记忆里却没这个人。 瘦猴在身后却好像想起了什么,跑过去细瞧:“小姜子?你是司礼监的小姜子?” “侯哥,是我啊,呜呜……”小姜子像看到了亲人,抱着瘦猴手臂就呜咽起来。 瘦猴将小姜子扶起,但小姜子坚持只跪着不起来,似有话说。 秋叔在一旁瞧着连连摇头,一脸心痛。 周敞亦走到近前,一探究竟。 小姜子就猛朝周敞磕头:“求殿下行行好,收留奴才。” “嗯?”周敞发懵。 小姜子年纪不大,与瘦猴不相上下,但骨瘦如柴,倒似从前的瘦猴。一张孱弱的脸,细眉、细眼、单薄的嘴唇、尖尖的下颌,整个人似乎比细巧还要纤弱。 秋叔在一旁道:“王爷,这孩子太可怜了,我们正商量要不要禀报王爷,求王爷收留他。” “你们都认识他?”周敞纳闷为何只有她或者说奕王一点印象也没有。 秋叔回答:“小姜子原是宫中司礼监的,年纪与猴子也相仿,从前在宫中时,我们倒是都照过面。日前王爷大婚,司礼监派来帮忙的也还有他在内,谁成想这才几日功夫,他就被赶出了宫。” “为什么被赶出宫?”周敞直接问小姜子。 小姜子又重重叩首:“回奕王殿下,奴才原在司礼监,后被调去了御膳房,前几日因为被刘大总管冤枉偷吃怡贵妃娘娘的糕点,杖责三十赶了出来。奕王殿下,奴才可以对天发誓,奴才绝对没有偷吃主子的东西,那糕点本就是说主子吃剩赏下来的,却没想到刚还没吃两口就给抓了起来。” “哪个刘公公?”周敞没反应过来,看向瘦猴,“刘德夏?” 小姜子点头:“就是刘大总管。” 瘦猴就道:“别说没有的事儿,就算是真的,也不至于因为一盘点心就将人赶出来。” 景姑姑手中亦死死绞着帕子:“刘德夏如今已经坐上内宫二把手的交椅,怎么还这般卑鄙无耻,一肚子坏水就怎么也倒不干净。” 周敞就觉景姑姑似乎比平日更加紧张,情绪不大对劲儿,但这会儿得先处理小姜子:“你与刘德夏有仇?还是得罪过刘德夏?” “奴才哪敢招惹刘公公。”小姜子跪在地上摇头。 景姑姑愤恨:“就算是真的偷吃了主子的糕点,那也不必发落得这样狠,三十仗都能打死一个人,还立刻驱离,连个人的衣服财物也不让拿走,简直就是要人性命。刘德夏这等小人,就该天打五雷轰。” 秋叔不善言谈,就在旁边跟着点头:“说得对,就看他什么时候遭报应。” 在刘德夏的事情上,奕王府向来是同仇敌忾。 “啊……”小姜子也就忽然想起了什么,“若说奴才何时得罪过刘公公,只怕就是上次奕王殿下招内宫人杀蛇,小的也参与了,第二日本还要前去,却不巧被刘总管给拦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件事情,不过奴才当时可没敢逆他的意思。” “你被逐出宫几日了?你身上还有伤?”瘦猴倒是发现小姜子背后衣衫上似还隐隐带着血迹。 小姜子身子一抖:“奕王殿下,奴才身上有伤,但一定不碍事的,奴才什么都能干,还请奕王殿下可怜可怜奴才,收留奴才吧,奴才无处可去了啊。” 秋叔疾首蹙额:“王爷,刚才听这孩子说,多亏他一个相熟的内监心好,被赶出宫之前找机会偷偷塞了点儿银子和一件衣服给他,他才能用银子治了伤,否则可能早已病死街头。可惜,银子没两天就花完,伤还没养好就又无处可去,成了乞丐流民,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无处可去?回老家呢?”周敞心中顾虑,现在王府中的人实在太多了,“本王可以给你盘缠。” 小姜子一味磕头:“奕王殿下,奴才已经没有亲人了,像奴才这种人一旦离开皇宫,就算是给了银子也没有谋生的技能,一般人也不会收用的。还请奕王殿下可怜可怜奴才。” 周敞多少还是犹豫,却望见秋叔和瘦猴眼中都有凄然之色。 “王爷,这小姜子跟猴子年纪差不多,原本也是爱说爱笑,您看看他现在成了什么样子。”秋叔难得求奕王些什么。 瘦猴也跟着点头。 周敞又看向景姑姑。 景姑姑眉头紧锁,目光呆滞,却不知在发什么愣。 周敞心中多少也是可怜小姜子。 秋叔既然开口,也就不遗余力:“王爷,若是担心王府开支,老奴可以用自己的月钱,反正老奴除了买酒喝外,也花不了什么银子,王爷给的又多,也是用不完……” “秋叔说什么呢?既然要留下,就做个王府粗使的仆役好了。”周敞也不差这一个人的工钱。 最主要,秋叔和瘦猴同这小姜子身份相同,必有同病相怜之感。 她不能让二人寒心。 “多谢奕王殿下,殿下大恩大德奴才没齿难忘。”小姜子重重磕头。 “至于他住哪里……”周敞为难,现在奕王府上下都住满了人。 秋叔一丝欣慰,赶紧道:“王爷不用操心,就让他先跟老奴住在一处,老奴的院子还是空的。” “也好,那就让他给秋叔做个伴儿,”周敞无所谓,“再找个大夫,让他把伤养好再说。” “奴才谢殿下大恩大德。”小姜子又是连磕了几个响头。 磕得周敞脑袋都觉得疼,连连摆手:“不必谢我,要谢就谢秋叔把你留下来,你先在秋叔的院子养伤,往后做什么听秋叔吩咐就是。” 第355章 景姑姑的担忧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平日里秋叔都是一个人喝闷酒,何尝不是因为没有人相陪的缘故,或许这个小姜子的出现可以陪伴秋叔。 更何况秋叔日渐年岁大了,腿脚亦不便利,要说奕王府的门房也该有个腿脚麻利些的,小姜子若是将来能胜任,也不失为一桩好事儿。 “是,谢殿下大恩。”小姜子又磕了两个头,才在瘦猴和秋叔两人的搀扶下勉强站起身来。 小姜子站起身来,倒是机灵,反手去扶秋叔:“秋叔,我没事儿,倒是您老人家的腿脚不便。” 三人就要告退,往东边秋叔的院子而去。 其余看热闹的人也都跟着散去。 周敞一扭头,景姑姑还站在那里愣神。 “景姑姑今日是怎么了?可是有旁的事情,还是顾虑刘德夏?”周敞想起先前景姑姑提起的事情。 “若是刘德夏知道他赶出来的小太监被我们王府收留,还不知会怎么想。”景姑姑不禁蹙眉,她竟是不赞同收留小姜子。 “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难道我们王府还怕他一个小人不成?”周敞根本不想放在心上。 景姑姑紧紧抿着嘴,好像还在担忧更严重的事情。 “景姑姑,可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你可不要瞒我”周敞跟着也有不好的预感。 “王爷还记得上次老奴跟您说的事情吗?”景姑姑神情越发凝重,把个手帕都绞成死扣才开口,“刚才听小姜子说,李执被人告发私藏宫外之物,已被……已被抓去了刑房。” “因为上次的药膏?”周敞隐约想起景姑姑之前提及。 景姑姑摇头:“具体因为什么东西不清楚,不过小姜子亦提到了手炉、护膝,那两样东西的确是老奴从前特地买了,绣了花样送给李执的,但那是为了感谢他多年来对慧兰苑的照拂……” “为了什么都不重要,送了又如何?”周敞抬手阻止景姑姑说下去,景姑姑不需要为这样的事情辩解,她更担心李执,“不过,却不知李执现在如何了?” “据小姜子说,李执已经被关了多日,也给他用了刑,但李执一直不肯说出是谁送的。他们一时搜不出其他证物,因此只是关着,还没有进一步的说法。”景姑姑愁云惨雾。 “已经干了多日?”周敞心下骇然。 李执好歹也是内廷三把手,被关了数日,怎么连一点儿消息也没透出来。 也是奕王府太过透明,李执与奕王府走得如此之近,他的消息竟然还是从一个被赶出宫的小太监嘴里所得? 怎么会这么巧? “对了,景姑姑,”一旦有所怀疑,周敞就得赶紧问,“这个小姜子是怎么找上门来的?” 景姑姑一怔,想了想没抓住重点,不过如实回答:“他不是自己找上门的,是秋长去隔壁街酒铺子打酒,恰巧在街边遇上的。秋长开始还以为他是乞丐,小姜子倒是认出了秋长,秋长见他可怜就将他领回了府。” “这样啊,这么说还真是跟秋叔有缘。”周敞没听出这番话里有什么破绽。 景姑姑还在继续:“倒是大伙问起小姜子事由,小姜子提到前段时间不知为何,怡贵妃娘娘整顿后宫,严查各处,他只是被牵连之一,在那之前抓了个大的,就提到了李执……” 周敞这下明白了:“景姑姑不用担心,李执的事情,我定然会想办法。” 在她印象里,李执整个人高大威猛,进退有度,若不知是太监,还以为是个仪表堂堂的正常男人。 而刚才的小姜子就瘦小枯干,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虽然都是太监但显然又跟太监无关,还真是大不相同。 因此不用旁人开口,周敞若是能救,就一定会出手。 景姑姑还沉浸在自己的担忧里:“那日刘德夏是亲眼看见我们……,老奴和李执是同乡也是人尽皆知……,刘德夏若是转头让人暗中告发,如此肯定能扳倒李执,至于是否能牵连到咱们王府……,王爷,李执他定然是不会供出老奴的,只是刘德夏必定要攀咬老奴,老奴不要紧,只是牵涉到咱们奕王府……” 周敞却已经有了主意:“你不用担心,这件事情我知道了,定然能设法救出李执的。” “不,不……”景姑姑言不由衷却又真心实意,“老奴说这些就是不想连累王爷,但若是李执到时候坚持不招,老奴亦不能放他一个人受苦,大不了老奴去……” “你去能做什么?”周敞知道,景姑姑是没有办法的,不过是打算去认罪,但那就等于牵连到奕王府了。 “老奴不能连累王爷……”景姑姑捶胸顿足,是两头难做。 “没什么大不了的,景姑姑只管放心,李执曾不止一次帮过我们,这个时候怎么能见死不救?”周敞是真有想法,只是不能对景姑姑明说。 景姑姑被周敞冷静感染,但还是不敢相信:“王爷能有什么办法?” “姑姑就等好消息吧。”周敞眨眨眼,拉了拉她衣袖,“不必担心,一切静候佳音。” 此前她已经跟刘德夏交过手,但那不过是小打小闹。 若真要整治刘德夏,她还另有一个杀手锏,只是那时炼制冻疮膏才是重点,没顾上罢了。 这时正巧瘦猴回来:“秋叔这下有个伴儿可好了,也不必总是找我喝酒,小姜子从前就是惯会说话讨主子喜欢的,也不知他那些笑话都是从哪里来的,秋叔可有解闷的人了。” “哦,是吗?”周敞拍拍景姑姑的手算做安慰,拉着她往回走,又对瘦猴吩咐,“但你也要嘱咐小姜子一些,不要让秋叔喝得过多。” “那是,不过恐怕无用。”瘦猴撇撇嘴答应,但也不抱希望。 周敞亦不多言,若是小姜子真能陪伴秋叔,秋叔也算老怀安慰。 她亲自将景姑姑送回西边的院子,转头就把刚才脑袋里的想法吩咐给瘦猴。 柳娥的事情一日不解决,高远就一日不得安宁,这些日子既不在王府,也找不到人。 瘦猴听罢,并无二话,只是问:“王爷,这么好的机会,不狠敲他一笔岂不是说不过去?” “不是不想,但现在是多事之秋,高远那边的事情还没解决,并且这次的事情重在救李执,还是低调。”周敞也不误惋惜,又提醒,“倒是你,打听消息一定要一万个小心,不可提前暴露。” “王爷放心,那一带本来最出名的烧鹅铺子,奴才正好借机去饱个口福。”瘦猴哈喇子已经流了出来。 “好,你去吧,越快越好,事不宜迟,本王明日就进宫。”周敞下了决心。 第356章 礼部司祭算什么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翌日,周敞睡到日上三竿才带着瘦猴去了皇宫。 主要是上午去了,各宫娘娘也都忙着,那么像刘德夏这样的太监亦不得空。 周敞先去讲学堂把风铄从先生那一堆无趣的书文中“解救”出来片刻,带着他在御花园中闲逛。 “虽然今日提前拉你出来了,可学业上不要松懈,还是要好好读书,知道吗?”周敞拿出从前奕王的口吻,装模作样。 风铄乐得点头答应,也不似放在心上。 “翰林院掌院陈和还亲自给你上课吗?”周敞跟风铄的话题很少,来来回回肯定离不开学业。 风铄摇头:“没法子了,陈掌院年岁实在太大,不过偶尔他在翰林院设经史子集讲堂的时候,也还是会特地过来看我。” 翰林掌院陈和乃是学问大家,执掌翰林院四十余年,现年已经七十二岁,早就是该退下的年纪。 但他一生专注学问研究,常设教坛于宫中内外,即使近年来年事已高,但身体尚好的时候,还能进宫来与临帝讲经论道。 当初风铄入翰林院讲学堂读书,沁妃娘娘竟然能请得动陈和答应,偶尔为风铄亲自授课,当时的奕王风铭很是惊讶了一番,因此在其记忆里格外有印象。 陈和从前可是三拒太傅一职,当初临帝亲自开口要他担任荣王和端王的老师,他都是以各种理由推拒。 却没有想到,沁妃孙氏竟然能为风铄请到陈和为师,那得是多大的面子,又下了怎样的功夫啊? 周敞不关心这些,只在奕王记忆里知道有这么一段,因此又唠叨两句:“不要等陈和来看你,只要陈老设了讲堂,你就要主动过去听,若有疑难,一有机会就当面请教他。可不是谁都能做他的学生的。” “九哥放心,小弟知道的。”风铄嘴上答应,但脸上明显闷闷不乐。 “怎么了?是现在的试讲学士讲的课业不好吗?”周敞也是知道,风铄同他一样都是不受重视的皇子,翰林院除了掌院陈和以外,给讲学堂配置的教书先生也不可能好到哪里去。 风铄摇头,并不出声。 “小孩子哪里来得那么多心事儿,到底什么事情?”周敞轻拍了一把风铄的后脑勺,然后又亲昵地一把拢过他肩膀。 风铄将脑袋靠在周敞肩膀上,嘟起嘴:“我不喜欢那个伴读。” “什么伴读?”周敞从奕王的记忆可知,风铭从前都没有伴读好吧。 “那个曹愤,不过是礼部司祭的儿子,却为人傲慢,甚至不把我放在眼里。”风铄攥拳。 周敞没多少在意:“一个伴读,怎么敢?你跟沁妃娘娘提过吗?” 风铄眼帘一耷:“提过,但是母妃说不好换人,会得罪人。” “礼部司祭也不算是什么有份量的大官吧……”周敞边走边琢磨,奕王的记忆里好像都没有。 风铄倒是实事求是,却又不免泄气:“礼部司祭一个四品官,虽然官不大,但也算重要,大大小小的祭典仪式也离不开。加上曹愤是家中独子,因此为人傲慢些。” “那么,你怎么知道他瞧不起你?”周敞不打算干预这事儿,那么就做个心理疏导。 风铄歪头想了想:“他表面上客气,但是从来不跟我多说一句话,对我交代他的事情也不上心。有一次我听见他背后跟他的书童说话,说我不过是‘临国与南庆的杂种皇子’,没有指望,不必在意。” “别理会他,你是父皇所生的正牌皇子,他一个小小礼官的儿子,没有资格说三道四,因此才不敢当着面说什么。”周敞听了也不免生气,“不过,既然他不理你,你也不必给他好脸色,晾着就是了。” “嗯嗯……”风铄虽然点头,但还是嘟着嘴,“我一直盼着有个玩伴,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却还是不能一起玩儿。” “你还是专心读书的好。”周敞呼噜两下风铄的脑袋,“你若实在不喜欢也要暂时忍耐,尤其不能在面上显露出来,之后若是能抓住他犯错的大把柄,再一举将他赶出去就是。现在只一句‘不喜欢’,师出无名,就算是告到陛下那里去,也只会觉得是你任性。” “我晓得……”风铄认真点头,“母妃也是这样的说的。” 周敞笑笑,像曹愤这样的人多了去了,若是从小就在乎别人在背后的闲言碎语,那以后还有得受。不管是谁,只能学着慢慢去面对。 两人正说着话,已走去了御花园西门。 远远地,刘德夏带着两个小太监从后宫往这边而来。 “铄儿先回去,我还有事情,下次再进宫找你玩儿。”周敞打发风铄。 风铄显然不愿意就此离开,还有话要说:“九哥,你跟王妃嫂嫂还好吗?” 周敞等的就是刘德夏,目光始终不离刘德夏动向:“铄儿先回去,别让你母妃久等。” “九哥不去慧兰苑瞧瞧了?你都好久没再去过了。”风铄还不肯放弃。 周敞轻推一把:“快回去吧。” 风铄只好依依不舍离去。 “刘大总管,这边请留步。”周敞目送风铄离去,这才冲刘德夏喊了一嗓子。 刘德夏越走越近,但显然另有去处,一见周敞,面色变了变,又飞快换上一副笑脸,过来行礼:“参见奕王殿下,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周敞左右一瞧,就看到不远处的假山凉亭:“本王有话要单独与你说,别让他们跟着。” 说完,先向凉亭走去,示意瘦猴也不必跟过来。 刘德夏本要找个借口拒绝,奈何周敞根本不给他机会,只能跟了上去,并示意身后两个小太监在不远处等候。 瘦猴就同两名小太监分别在凉亭旁边假山的另一边等候。 周敞上了假山,入了凉亭,先四周打量一番。 这一处凉亭,她还是第一次上来,正是当日身为萧岚之时,在假山下偷听的那一处所在。 刘德夏跟在后面上来,脸色阴晴不定,只管一言不发杵在几步远之外的地方。 第357章 一锤定音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不疾不徐,随后找了一处栏边坐下。 抬眼再望刘德夏,就单刀直入:“你陷害李执,把他下狱,意欲何为?是想要拉本王下水吗?” 既然那日刘德夏是亲眼看见景姑姑的,并且即便没亲眼瞧见,难道从前奕王未离宫的那么多年来,景姑姑与李执有所往来,还有人会不知道? “奕王殿下说的这是哪里话,奴才怎么会陷害李执?”刘德夏也早有预料,来个明知故问,“不过殿下为何要说是拉您下水呢?难道李执的事情也跟殿下有关?” 周敞心知自己的话有漏洞,但也就没有什么好拐弯抹角的:“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自己知道,明人不说暗话,你放了李执,本王亦不与你为难。” 刘德夏一张驴脸上,笑得肆无忌惮,更装个糊涂:“殿下是说笑了,奴才在宫中伺候皇上和怡贵妃娘娘,一向尽心办差,能有什么为难之处?” 周敞知道这是在讽刺奕王不能拿他怎么样,心中冷笑:“宫中这样的事情也都是司空见惯的,怎么偏偏李执都坐到三把手的位置了,还有人敢诬告他呢?” 刘德夏摊手:“李执的事情,与奴才无关。只要他供出在宫外私通之人是谁,剩下的自有律法裁断。可听奕王殿下的意思,倒好像是怀疑奴才诬告了他,奴才可冤枉啊。” “不是‘好像’是肯定,除了你还有谁会干这件事?”周敞手指敲击着凉亭栏杆,亦气定神闲,“不过,这件事情可大可小,既是你刘大总管诬告的,就肯定有办法解决的不是吗?” “奴才真冤枉啊……”刘德夏驴脸做委屈状,又好似把话挑明,“不过要不是他出事,奴才倒是还不知道,李执跟奕王殿下府上的景歆是同乡啊,从前倒真是看走了眼。” 周敞亮晶晶的丹凤眼毫不示弱,嘴角翘起好看的弧度:“那又怎样?他们是同乡,互相关心一下,这件事情难道就非要闹到陛下那里去吗?本王也是可以奉陪到底的。不过,刘大总管可是想清楚了?本王刚才可是在给你机会。” “奴才不明白殿下是何意?”刘德夏眯缝着眼睛一番寻思,自觉无懈可击,“不过,听说李执与景姑姑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他们进宫开始就有所往来,尚在殿下出生之前。那时兰嫔娘娘还在世,奴才若是提醒贵妃娘娘顺着查下去,或许能查出些殿下也不知道的事情,但是对已经过世的兰嫔娘娘来说,不知是否会影响到她的声誉。” 周敞的心就像被刀子狠狠剜了一下。 奕王的意识在提到生母兰嫔娘娘的时候差点儿暴起。 周敞敲击手指死死抓住了栏杆,强行压制才能按下奕王风铭的冲动,面上反而笑得更加真切:“刘夏啊,你还真是……,这么缺德的想法也亏是你,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么也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竟然还敢提及奕王生母兰嫔娘娘,那就再没什么余地了。 “殿下,奴才刘德夏,”刘德夏眼中亦带上寒霜,“好歹也是皇上和怡贵妃娘娘身边的人,奕王殿下虽然贵为皇子,但在这皇宫大内也不能为所欲为。若无旁的吩咐,奴才还要赶去办差,就先行告退了。” “慢着,本王话还没说完。”周敞心中冷笑,面上却又恢复了和蔼笑容,“怎么叫你一声刘夏,刘大总管这就动怒了?” “哼哼,殿下,您可别叫奴才大总管,”这回轮到刘德夏面露冷笑,志得意满,“奴才上头还有好几位,头一份就是方赦方大总管,若是这话让他听了去,奴才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唉……”周敞长叹一声,手指又恢复了轻快的敲击,“要不是本王不方便直接出面,也不会求到你刘大总管的面前,可惜刘大总管竟然还是个‘刚正不阿’的,呵呵……” 周敞一双丹凤眼盯着刘德夏,笑出好看的弧度,眼中却无一丝温度。 刘德夏莫名心颤了一下。 “锦都城内,北边,万花坊,十三号的院子,这个地方刘大总管应该熟悉吧?”周敞盯着刘德夏一字一顿,亮出了底牌。 刘德夏立刻面色僵硬。 “那三个姑娘都叫什么来着?”周敞故作思考状,“香菊、绿梅、春喜?刘公公还真是好雅兴啊,每月都从端王的邀月坊订购‘一品凝香’和‘独岚’,不知是否真的能受用不尽啊。” 刘德夏如坠冰窟,两眼发直,好半天才能说出话来:“奕、奕王殿下,你、你、你怎么知道?” “本王怎么知道的还轮不到你一个奴才管。”周敞嫌恶地偏过了头。 这些信息还是她曾是尤万之时得到的信息,尤万每月都会给刘德夏配置特殊的销魂药油,时不时还会卖些药丸给他宅子里的人。 周敞原本从尤万的记忆里只知道东西是供给一位宫中地位很高的姓刘的太监,但只要稍加联想,也就不难确认那人必定是刘德夏。 因此昨日只让瘦猴稍加查证,就可确认。 刘德夏已经魂不附体,不知如何是好。 周敞从凉亭之上往假山下面望,悠悠自得:“刘夏,你只需将李执放出来,官复原职,那么你的外宅和你做的那些事儿,就不会呈报到陛下那里去。否则,即便你是怡贵妃娘娘面前的红人又如何?你可要掂量着办。” “奴、奴、奴才……”刘德夏干巴巴张嘴想要再说什么。 “看来可以一锤定音了,”周敞已经站起身来,鄙夷一笑,“给你三天时间,若是到时候办不到,就别怪本王不客气。” 刘德夏一张驴脸沉到谷底,想要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 周敞目的达成,不愿与刘德夏多耽搁一秒,直接出了凉亭,下了假山。 “咦,刚才上来的时候怎么没留意?”周敞奇怪伸长了脖子,看来心情好了,看什么也都不一样,竟然还有发现美的功能。 第358章 做个伴儿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假山下的花圃里,十几盆花正开得好,尤其中间一盆开着硕大一株紫中透红的花朵,傲然其中。 周敞一下子就被吸引了注意力。 一贯原则,进宫一趟,绝不能空手而归。 她也不客气,一脚踏进花圃,弯腰连盆抱。 元亓不是喜欢花嘛,还花大价钱买花,真是不值,宫中现成的抱两盆回去就是。 “刘夏,这盆花算在你头上。”周敞冲上喊上一句,也不管刘德夏是否听得见。 刘德夏倒也跟了出来,艰难开口:“这是陛下……” 周敞全不在乎,复又好像想起什么,笑意盈盈:“对了,刘夏,你也不要想着能逃得过,既然你在锦都城中不只一处宅子,也就不可能在三天之内全部转移。要是那样,可就便宜了本王,哈哈……” 刘德夏好不容易回魂的身体再次被钉在了当地。 周敞不再理会,直接抱着怀中紫色大花朵,带着瘦猴出了宫。 一路回了王府下马车。 “可惜,这花怎么就单独一盆放在那里,其余全是陪衬,”周敞抱过花盆,办成一件大事儿,高兴不已,“这花也不知叫什么?” 瘦猴暗自撇撇嘴,他还两手空空,这次进宫可是亏大了,他家王爷都没张罗着再往别的地方,比如御膳房走一走。 周敞全没理会,抱着紫色大花就往奕王府里走。 刚迈入大门,秋叔就迎了上来:“王爷,有人送来贺寿的请帖,是给您的。” “哪家?”周敞扫了一眼请帖,没大兴趣。 秋叔使劲儿想了一下:“啊,对了,是武安侯府蒋侯爷,好像说是老郡主七十大寿。” “给我吧。”周敞顺势接过来,同着花盆一起抱着。 从前这种事情,从来没人请过奕王风铭,今年多半是因为元亓认了平宁郡主做义母这层关系,不过她还是不打算应酬。 周敞一路抱着花和请帖回了书房,顺手将东西都放在桌上,这才喘上一口气。 刚一落座,景姑姑就送了点心和茶水进来。 周敞也是迫不及待,喝了口茶解渴,就将事情告诉景姑姑:“李执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不出三天,他一定会被放出来,还会官复原职。” “真的?王爷是怎么办到的?”景姑姑激动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周敞绕去桌案后坐下:“景姑姑不用管我是怎么办到的,只管留心听着好消息就是。” “嗯嗯。”景姑姑高兴得连连点头。 周敞往外跑了一下午,也是饿了,拿起点心吃了一口:“什么时候上晚膳?” “瞧老奴高兴的都险些忘了,”景姑姑还乐得合不拢嘴,“不过,王爷今个儿不去王妃那里用晚膳吗?” “王妃回府了?”周敞记得今日应该是“裕臻阁”开业,元亓虽然说不会露面,但也还是会过去瞧一瞧的 “是,王妃先王爷一步回了府。”景姑姑明显还想再问问李执的详细情况,“王爷不肯说是怎么办到的,可李执那边是否还好……,是否……” “景姑姑,李执这人是真心不错,你又这般关心他,若是你也有意,不如趁这次的机会,也可以让李执出宫,你们互相做个伴儿……”周敞倒是想到了另一层,这件事情的确可以是一个契机,且还来得及。 现在让刘德夏做什么,他就得做什么。 “不,不,这怎么行。”景姑姑却连连摆手,“老奴与他只是同乡之谊,相互照应罢了,王爷不可多想。” “这有什么不行?”周敞想到前世看过的某部电视剧,觉得里面真正幸福的一对就是宫女和太监了。 “不可就是不可……”景姑姑也说不出个理由来,“王爷莫要再说这样的话,宫中本来就最忌讳这样的事情,这怎么能行。” “若是姑姑愿意,我定能想办法办成。至于旁人……”周敞又想到刘德夏,“有些人都肆无忌惮,你们又怕什么?” 今日事情办得顺利,不如趁着这个势头,把这件事情也办成,不失为一桩美事儿,当然前提是景姑姑喜欢。 景姑姑一脸严肃地摇头:“不可、不可,王爷不要再说了。” “那是我误会景姑姑了,您对李执并无意思?”周敞纳闷,她的直觉该不会错。 “王爷不要再说了。”景姑姑极罕见的大声。 周敞赶紧闭了嘴。 “啊……,老奴失态,王爷恕罪。”景姑姑也觉态度有失,顾左右而言他,一眼瞧见周敞抱回来的花,“这花真是颜色奇特,王爷哪里弄来的?” 周敞也知道不能再继续那个话题,全当没发生:“当然是宫中顺出来的,景姑姑也觉得漂亮吧。” “唉,好看是好看,不过王府现在到处是花,王爷从宫中抱盆花有什么用?还平白让那些子人说闲话。”景姑姑恢复如常就又开始摇头叹气。 “王妃不是喜欢花嘛,省得还得花银子买。”一想到满府的花都不知得花多少银子,周敞就要犯心梗。 景姑姑又是老生常谈:“王爷,省不省银子倒在其次,您这光送花有什么用?是不是该考虑圆房才是,这都多长时间了?旁人嘴上不说,难道心里还不嘀咕吗?” “管旁人说什么,要么有本事到本王面前来说,要是心里嘀咕本王也听不见。”周敞也是甘愿做个缩头乌龟。 景姑姑就“圆房”一事已经磨破了嘴皮子,再加上李执的事情,近来也无多余心思多劝奕王,便再无话说。 周敞则跟元亓成了相处融洽的朋友,这种状态让她很是满意。 两人正大眼瞪小眼,谁也说服不了谁,元亓又款款而来。 “景姑姑今日看起来脸色好了许多,可是前段时间的心事解决了?”元亓倒是慧眼如炬。 景姑姑不欲多言,福上一礼:“多谢王妃关心,事情解决了,老奴不打扰王爷和王妃叙话,先告退了。” “景姑姑慢走。”周敞是生怕当着她二人的面,景姑姑再劝些有的没的,令大家都尴尬。 元亓目送景姑姑离开。 周敞就将宫中刘德夏之事以及景姑姑与李执的事情说与元亓听。 元亓听罢,想了想就是一笑:“我也赞同景姑姑的选择。” “为什么?”周敞意外,“因为李执是太监?” “并非仅仅如此,最主要两人在一起未必会有好结果,景姑姑如今每日在王府中过得有滋有味,也算老有所依,已经有很好的归宿了。没必要再找个男人。”元亓说话的同时,目光一直落在桌角的花上。 周敞不能同意:“我又没说李执跟景姑姑在一起之后我就不管他们,自然是让他们都在王府之中,颐养天年,那岂不是更好。” 元亓只瞧着花,不看周敞,亦心不在焉:“一个内廷总管,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想来也是不易,他现在手中有权还能不忘旧人实属难得,可是若是有一天无此权势,面对的都是寻常的柴米油盐,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只要他们二人之间有情义,旁的就都不是问题。”周敞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也觉元亓说的有几分道理,毕竟两个没过过普通日子的人,谁知道在一起能是个怎么样子,但想到景姑姑就如长辈般亲切,“你若是有合适的人选,不若也给景姑姑留意着。” “王爷还真是不懂女人心啊。”元亓苦笑,站起身来。 第359章 送花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一怔,她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说她。 她虽然披着奕王风铭的皮,可难道她不是女人? 元亓踱去花盆旁边:“景姑姑今年多大岁数了?” “四十多岁而已。”周敞就不觉得身为女人年龄是个多大的问题,“不过景姑姑的风采只要见过的人肯定都有印象,她无论样貌举止还穿着打扮哪一样不是好的,就连一般所谓大户人家的贵妇也比不上的。” “王爷误会了,”元亓终于从花上抬头一笑,“王爷设想,若是景姑姑年轻时,没有进宫,后来也没有变成老宫女,她会找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呢?” “这……”周敞还真是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 不过以景姑姑的样貌和心气,定然是不会将就,她该是会找个如李执那般身材样貌都英伟,但人品性格都贵重的君子吧。 “王爷明白过来了?”元亓观察周敞神情,就能猜到三分。 周敞轻轻点头:“你是说,景姑姑心高气傲,李执配不上她,而她这辈子是决计不肯将就的?” “景姑姑未必是瞧不上李执,不过二人都已错过……”元亓神色一黯,目光又落在面前的紫花上。 周敞亦渐渐明白过来,若是她换成景姑姑,也未必会选择再走一步,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 元亓手指轻轻拨弄花瓣:“且也不是景姑姑岁数大的缘故,只是她这个年龄若是要嫁人生子也未尝不可,只是恐怕也只能做了续弦。然后给人家操持一大家子的事务,终究还是外人,这对景姑姑可还能算是好?” “谁说要生孩子,也可以不生。”周敞就不觉得女人一定要生孩子,话锋又一转也是赞同,“不过你说的对,他们都配不上景姑姑,景姑姑还是一直留在奕王府,像现在这样颐养天年就是最好的。” “噗嗤……”元亓笑出来,“王爷倒真像是景姑姑的儿子了。” “是啊,就是她儿子的。”周敞认真,又可惜,“不过我倒也没想她真的嫁人,只是觉着景姑姑若是能有个伴儿,平日说说话也未尝不可。” 元亓简直要在心中翻白眼:“只是说话为何一定要找伴儿,王府这么多人,谁人不可,景姑姑为什么一定还要找个固定的人呢?” “啊,是了,瞧我,是钻死胡同了。”周敞汗颜,她自己都不想结婚,为什么刚才一个劲儿要帮景姑姑找人。 肯定是被景姑姑带跑偏了。 周敞扯了扯嘴角,缓解尴尬:“对了,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 元亓一经提醒,也才想起,转头从袖口中掏出一沓大额银票交给周敞:“我是来给王爷送银子的。” 周敞接过来粗略一看,得有五千两银子。 “这是刚刚从‘裕臻阁’直接带回来的,当然全部生意加起来不会这么少,只是那要等月底账目汇总出来之后,这些王爷若是急需,先拿去用。”元亓大方又豪爽。 “你就真不好奇,我总是要这些银子做什么吗?”周敞得来银票太过容易,自己都心虚。 元亓灿然一笑,毫不在意:“王爷不想说自不必说。” 周敞倒是罢了,奕王的意识中莫名掠过一抹失落。 “对了,这银子我不能收。”周敞又将银子退回给元亓,“上次邀月坊的事情还欠着你五千两呢。” 此前,周敞向元亓借了三万两赎人的银子,可惜柳娥失踪至今下落不明,三万两银子之后没几日就被高远还了回去。 但周敞还欠五千两的“嫖资”一直不敢忘,但也一直没银子还罢了。 元亓推拒:“那点儿银子也不算什么,当时我就说了,王爷不必放在心上。” 元亓是豪阔,但是现在元亓越豪阔,周敞心里越不是滋味。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浑身上下都不是自己的难受。 “这种银子是必须还的。”周敞站起身来硬将银票塞回给元亓。 “哪种银子?”元亓不得不接了去。 周敞尴尬,“嫖资”二字也是不能公开说的。 元亓也不纠结,待收回银票才反应过来,忽然也尴尬起来。 两人尴尬沉默。 半晌,倒是元亓先另起话题:“对了,柳娥还是没有消息吗?” 一提柳娥,周敞不免叹气:“唉,高远每日早出晚归,甚至有时彻夜不归,终是没有消息。” 最近她亦鲜少看到高远,前几天看到一眼,高远整个人又瘦了一圈,本来炯炯有神的一双大眼也眼窝凹陷,黯淡无光。 周敞有心劝上几句,但又知劝了无用。 除非水落石出的那一天,柳娥有了下落,否则高远是很难过这一关了。 “唉,可惜,元家那边也帮不上什么忙……”元亓也跟着叹气,目光又落回紫花上。 周敞这才想起:“对了,差点忘了,这花是送你的。” “给我的?”元亓惊喜。 “自然是给你的。”周敞颇有几分得意。 元亓上前细看,不胜欣喜:“这是‘紫斗’吧,有钱也买不到的啊?” “我不认识什么‘紫斗’,不过看着新奇好看,想着你不是喜欢花嘛。”周敞对花实在没什么感觉。 “王爷这是哪里来的?”元亓爱不释手。 “宫里的……”周敞没想到元亓这般喜欢,也没想到这花如此名贵,“这花很值钱吗?能值多少?” “难怪啊,”元亓兴奋不已,“‘紫斗’极难培育,每年只在四月间开花,开了花第一时间先供大内,若说值钱,那就是这满府的花加在一起也不敌这一盆呐。” “啊……”周敞吃惊,可没想到眼前的“紫色大花朵”能这么值钱。 不过既然现在它成了刘德夏的“锅”,那还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如此难得,王爷是怎么得来的?陛下赏的吗?”元亓毫不怀疑,奕王肯定不是花钱买的。 周敞不好承认是“顺”来的,只能含糊:“管它怎么来的,只要你喜欢就行,可惜就瞧见这么一盆,否则都给你抱来了。” “一盆已是难得,还要多少呢。王爷没别的事情,我便先搬了它去欣赏。”元亓欢欢喜喜抱了花就走。 周敞眼望着元亓离去的背影,忽然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不免郁闷,怎么今日大家都不记得她的晚膳,景姑姑也就罢了,都好些日子不叫王妈妈做晚饭了,而元亓就这么走了,连邀请她一起去晚膳的意思都没有,这是怎么话儿说呢? 元亓好像心电感应,回过身来灿然一笑。 “怎么?”周敞瞬间燃起蹭饭的希望。 “差点儿忘了,还没多谢王爷。”元亓抱着花盆摇晃,笑得像个开心的小女孩。 周敞呆愣。 元亓已带着门外两个婢女消失在夕阳的金色里。 忽然心中一个念头浮现,元亓笑起来比那花可好看千百倍啊。 第360章 不识趣儿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等级:上九三】 【佣金:-4,980,000两】 【订单:55】 “佣金”数目一点儿没变,倒是“订单”数怎么还增加了呢? 周敞独自坐在后花园的凉亭,又名“五彩琉璃轩”中“发呆”。 原本这里不过是后花园中的一处普通凉亭,后来元亓又让人安上了五彩琉璃的窗子,坐在其中仿佛置身五光十色的世界,飒是好看。 她“直播带货”事业可谓进入到了“瓶颈期”。 一方面,锦都城大大小小的店铺都逛得差不多,小来小去的新奇玩意都已经被“带货”了个遍,位面客户已经不大感兴趣了。 另一方面,她就算想上新奇高大上的“尖货”,奈何手上也没银子,只能小打小闹,这样一来就等于停滞不前。 眼看着已经五月初,后花园的花花草草都长了出来,可惜吃的喝的、药材花草这等东西都不能“带货”,否则还可以开发新天地,现在则动弹不得。 “王爷怎么在这里?”元亓不知何时从外面回来,眼见周敞一人呆坐凉亭之中,过来询问。 “花开得好,我就来瞧瞧,你这一处‘五彩琉璃轩’也建得妙,我更得来瞧一瞧。”周敞起身迎过去,“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就住在家中的吗?” 元亓一身碧色丝绒衫裙,手中还拿着帷帽,脸上明显带了些倦容。 “没什么事情,父亲也不在家中,我就回来了。”元亓回手将帷帽交给绿菊,被周敞让进了凉亭,“王爷看起来倒像是有什么心事?” 周敞没办法实话实说,反问元亓:“倒是你,也有烦心事儿?” “没什么,或许是生意太火爆,忙得有些疲惫的缘故。”元亓笑了一笑,笑容十分牵强,“倒是王爷一个人在这里,阖府上下都要担心,景姑姑不放心,倒是要我来问一问,王爷是有什么心事儿。” 景姑姑就是她的心事。 这也是周敞躲来后花园的第二个原因。 前段时间天气冷着还看不出来,如今到了五月,后花园中长出了绿植和各色花朵,也不知元裕当初花了多少心思和银两,但效果实在令人满意。 不过,周敞跑到后面却全是为了躲避景姑姑。 几日前,也就是周敞与刘德夏谈话的第二天,内宫刑房以“查清冤枉,李执被诬陷”的理由将人放出来。 李执虽然在里面吃了些苦头,受了伤,回去修养,但总算没有大碍,并且地位也保住了。 瘦猴确认了消息,并将此事第一时间告知景姑姑。 景姑姑不胜欣喜,拉着周敞又问东问西了好一阵子。 在那之后,景姑姑了一桩心事,又将注意力放在奕王身上。 因此,只要见到周敞,不是直言不讳就是旁敲侧击,目标只有一个,就是让她尽快与元亓圆房。 想到跟元亓的这场假结婚,周敞不禁脱口而出:“你想不想见文倾言?” 此话一出,她先吓了一跳,已经多久都不曾想起这个人了。 “王爷说什么?”元亓遽然变色。 “我没别的意思,”周敞还不觉有什么,反正现在五彩琉璃轩之内只有他们二人,“你若是想见,我或许可以帮忙,比如请他到府里来,或者也可以约在城外的庄子上,都可以。” 元亓双眸微凝,目光中无数情绪涌动:“王爷是听到什么还是看到什么?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话题。” 周敞是发自内心想给二人制造机会,不知为何元亓反应竟如此之大:“我就是想帮忙,希望你能开心,你应该也是想他的,不是吗?” “我不会见他的。”元亓冷冷甩出一句,转身欲要离开。 她不可能不想起文倾言,但她也不得不放下文倾言。 不提起,对她就是最大的恩赐。 “你别误会,”周敞后知后觉,还是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我单纯是想帮忙,而且也要防止他时间长了,别再落在……” 文倾言这样的人就是僧多粥少,这还是事实,她可不想耽误来耽误去,再被别人捷足先登,但话到嘴边就不好说。 元亓眼睫颤动,根本没领会周敞的意思,只觉无边无际的无力感漫延上来。 这段婚姻无论她是否喜欢,但是为了元家,她也是心甘情愿,因此一心想要放下文倾言。 甚至奕王至今不肯圆房,还说什么假结婚做朋友,她也都能拿出耐心来慢慢改变。 但有时眼看着奕王上一刻钟还有说有笑地一同用晚膳,下一刻钟就转身离去毫无留恋,元亓就再难支撑。 “你怎么了?是不是担心将来?”周敞觉得自己话说得很清楚了,“你放心,我们的事情,我会想办法。文斐该是你的,一定会是你的,我保证,他跑不了。” 元亓内心绝望,实在不愿再说下去:“王爷刚才不是说要回去了吗?我们走吧。” “嗯?我什么时候说要回去了?”周敞终于反应过来元亓情绪不对,暗怪自己忽略了她,“只当我没说过,但我是见你好像有心事,若是我做什么能让你舒心,你尽管开口,我们毕竟是朋友。” “王爷该是帮不上忙,那是元介的事情。”元亓随口回了一句,就要往外走。 实在是她不识趣,坏了气氛。 周敞为了弥补,追上一步:“元介有什么事?对了,老大人不在家,岂不是独留元介一人在府中?” 话题一变,气氛也就跟着改变。 元亓停下脚步,轻叹一声:“唉,倒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元介学业上的事情。父亲本来将他送去了博引书院,但是最近我发现他越发不开心,似有厌学的意思,一问之下才知是被同窗排挤,就想着既然如此,不去也罢。便想着再找好的教书先生,可惜,这几日贺叔找了几个,今日一见都不甚满意。” “怎么不是歧视就是排挤?”周敞不免联想到了风铄,“元介他又为何受到排挤?” 元亓目光又是一黯,语气中反带上讽刺:“呵呵,都说博引书院是锦都城也就是临国最好的书院,里面念书的尽是王公子弟。请的教书先生也都是首屈一指的学问大家,多少翰林就出在那里。还能因为什么,不过是觉得商人之子不配与他们同窗罢了。” 第361章 皇子伴读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博引书院”这几个字,周敞可以说是从陌生到如雷贯耳。 实在听得多了,也知晓一二:“那不过是个专门为了赚纨绔子弟银子开的书院罢了。” 元亓不提还好,一提心中忿忿更难压抑:“王爷是皇子,王公子弟自不能相提并论,就算显贵之家的子弟也要读书,有名的老先生就那么几个,因此,听闻好像是荣王殿下牵的头,将人凑在一起,开了这么一所书院。至于费用,那里尚且不是有银子就能进得去的,还要审核家世。” 元亓提及荣王,总是异常冷淡。 周敞估计元家为了元介能进博引书院,应该没少下功夫。 上次要不是因为博引书院的传闻,她也不会巴巴跑去邀月坊。 可惜,元家再富有,甚至元裕有了“安泰商绅”头衔,元亓也封了“锦宁县主”,还是会被有些世家所轻视。 周敞突然想到了风铄:“不去就不去,也没什么大不了,元介今年多大?” “马上十四岁生日了。”元亓还在想如何托人先找个好先生,然后再让元介从博引书院退学。 周敞记得十二皇子风铄亦是十三岁,马上要十四岁的样子。 两人年龄正好相仿,一拍巴掌有了主意:“正好,元介与风铄同年,不如让他进宫去做个伴读,如何?” “王爷说真的?”元亓一万个没想到。 “不过,要说宫中的讲学堂教得怎么样却也不敢保证,但总归也都是翰林学士出身,该都是差不到哪里去。”周敞从来没有操心过风铄的学业,倒是要为元介考虑一二。 元亓秋泓潋滟的眼眸重新绽放神采:“求之不得,王爷真能办到?” “虽然没办过,但应该也不难,不过是给皇子加个伴读的事情。”周敞倒也是想着风铄不喜欢现在的伴读,不如多找一个伴读去给他作伴儿。 元亓激动,一把拉住周敞的手:“王爷真是……,父亲要是知道,还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 一直以来元裕对元介的指望就是他能够好好读书,考取功名,抬高元家的门楣,因此从不让元介接触生意上的事情。 但元亓总是觉得,元介资质平平,就算将来考取功名,再加上元家的财力相助也未必能走到多高的位置上,但元介若能搭上一位皇子,将来就大大的不同。 “你先别高兴太早,只要你同意,我就试着去办,该是不差什么,但若万一中间有什么不妥,你反倒要失望的。”周敞亦任元亓拉着,心里的热流一股股涌上来。 “不管怎么样,王爷有这份心也是要感谢的。”元亓剧烈摇晃周敞的手,半晌方觉,腾地一下满脸通红,收回了手。 周敞眼前就如出现红霞满天,身体一下子轻飘飘的。 元亓绯红的两腮映衬一双碧波荡漾的秋虹,绚烂夺目。 两人目光接触,却又彼此滑开。 元亓低了头去。 周敞的眼睛却不由控制还盯着人看。 这时,不远处李掌事过来禀报:“王爷、王妃,晚膳已经准备妥当,是否现在就摆上来?” 气氛得到舒缓,周敞接下来的晚膳也就有了着落。 元亓目光闪烁:“天气和暖,王爷可愿在这五彩琉璃轩中用膳?” 周敞自然点头 于是元亓向外吩咐:“李掌事,让她们在这里掌灯,把晚膳也备在这里好了。” “是。”李掌事答应了,快步下去安排。 接下来,两人在五彩琉璃轩中用了晚膳。 元亓因着弟弟的事情有了圆满的解决方向,很是开怀,主动要来饮酒。 周敞本是个不喝酒的,但经不住劝。 最主要,前世她是酒精过敏,又最不喜酒后失德之人,因此厌恶。 而自打来到这里,嘴上说是不喝不喝,前后却也没少喝不是。 因此元亓高兴一杯一杯助兴,周敞也就跟着高兴,一杯一杯陪着也喝了不少。 待月上中天,两人都有了醉态。 周敞脚下踩着棉花出了五彩琉璃轩,天上六个月亮都是弯弯一道虚影,低头又瞧见守在外面的李掌事和她身后的细巧:“你还好吧,应该还好吧。” 细巧吓得往李掌事身后缩。 李掌事亦用身体不动声色挡住:“殿下,您是喝醉了。” “我是醉了,但还没糊涂,你还好吗?”周敞又盯着李彩凤问,“你们都是好人,如果你们有什么愿望,能力所及,我、我……都愿意……” 李掌事带着细巧往后退了两步:“殿下说笑了,我们跟着少东家很好的。” “你们别误会,我想你们好,就是……”周敞今晚喝的是正经白酒,味道不好喝,但好在虽然身体不大听使唤,脑袋却还自认清醒。 “王爷,你这是要往哪里去?”元亓亦神思模糊,跟了出来。 周敞就回头,手却还指着李彩凤和细巧:“我告诉你个秘密,你可能不相信,其实我曾经是她们,多亏你救了她们,也就是我……” “哈哈……,我还以为我喝醉了,原来醉的是王爷。”元亓大笑起来。 “你不相信?不相信我可以证明……”周敞也不知为什么,脑袋明明很清醒,但心里的话就是按不住地往外冒。 “阿嚏……”一阵夜风吹来,元亓打了个喷嚏。 周敞没在意,但奕王的意识明显担忧,上前用宽大的袖袍揽住元亓:“是啊,也凉了,赶紧回去,你不要着凉。” 元亓本也醉意朦胧,正打算回寝殿。 于是两人相拥,晃晃荡荡回了寝殿,一同摔在了床上。 李掌事、绿菊和绿萍等人一路跟着进来,却又都脚下踟躇着停在了入门的屏风旁边。 周敞身子不听使唤摔了下去,意志却还清醒,撑起身就又瞧见李彩凤的马脸:“我刚才说了你不信,我曾经做过你们,你们曾经就是我,我们没差别的。” 李彩凤李掌事马脸拉得老长,讹钱阴云沉沉,自当周敞是酒后醉话,不能当真,但不知为何今日奕王盯着她和细巧不放,赶忙又躲了出去。 “哎,李掌事,我们怎么……?”绿菊和绿萍在旁边亦是不知所措,不知是该进来侍候还是应该“知趣”不要打扰。 倒是元亓也还没醉过去,拉着周敞的衣服借力也重新坐起身来:“王爷说什么?” 只要元亓说话,就算不是周敞,奕王的意识必定第一时间回应,就转过头去对上元亓红霞满天又灿若繁星的脸:“我说,我想成为你,那时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好不好……”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王爷心里真的有我吗?”元亓浑身亦散发酒气,却还能吹气如兰。 “当然……”周敞闻着元亓呼出的甜香酒气,意识瞬间模糊。 “是嘛?”元亓吃傻笑了笑,整个人又向后倒去。 周敞最后看到的是元亓的脸从自己面前消失,然后她的眼前也陷入了黑暗。 第362章 搞定伴读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翌日清晨,周敞自是在元亓身边醒来。 两人醉酒后和衣而卧了一晚。 周敞先是一惊,继而想起昨晚都发生了什么。 悔不该跟着贪杯,趁着元亓尚未酒醒,悄声遛出了寝殿。 她说的那些胡话,但愿没人当真,也多亏她是酒后而发,否则也要被当个疯子。 之后,周敞在瘦猴的服侍下梳洗换了衣衫,甚至没敢在王府用早膳,就带着瘦猴遛出府,准备进皇宫。 实际是这些日子周敞日日都是跟元亓共用早膳,但昨晚之事明显尴尬,两人暂时还是不见面的好。 瘦猴巴不乐得,更不多问。 “高远?”周敞在大门口等马车的功夫却又瞧见高远也正从东边角门出来,多日都未碰面,连忙叫住,“难得你今日倒是出去晚些,否则还碰不见。” 高远一脸憔悴,原本炯炯有神的一双大眼早失去了神采。 但奕王面前,他一向恪尽礼节,振作精神,快步过来见礼:“王爷,是属下失职,这些日子都没能随侍王爷左右。” 周敞亦不问他柳娥那边的消息查得如何? 若是有进展,高远早就第一时间来告诉她。 这段时间,彭良又开始时不时出入邀月坊,且在柳娥失踪之事上,仍旧没露出任何马脚。 查来查去,高远早就进了死胡同。 邀月坊那边早就停止了追查,只当已经没有柳娥这个人。 至于衙门,只说还在追查,但到底有没有在查,又谁人能知。 一直查找无果,又持续了这么长时间,就连奕王府中的大多数人也都渐渐不再谈起。 也不知是从哪一天起,大家都未经商量就达成了默契,要么默认了柳娥从来就不存在,要么默认了柳娥已死。 唯有高远,开始还每天说上一两句,后来越发沉默,也跟着什么都不再提,只一味独自一人早出晚归。 “你今天跟我进宫。”周敞不容商量的语气。 高远一顿,眼神滑动,到底也是失望,躬身答了个字:“是。” 之后,瘦猴马车赶来,三人先后上了马车。 到得东华门外,周敞留高远下来看马车,要他躺在马车里小寐也好,她则带着瘦猴进宫,美其名曰“吃御膳房”。 周敞清早进宫直奔御膳房,倒是打了御膳房个措手不及。 于是,早起的鸟有食吃,又让周敞捞了许多价值不菲的盘盘碗碗。 一本满足之后,她亦没忘记昨天答应元亓要办的事情,两人扛着“叮叮当当”的两大包袱又直奔沁妃孙氏的云沁宫。 十二皇子风铄早早就去了翰林院的讲学堂。 周敞则快人快语,直接向沁妃表明来意。 “如此甚好,铄儿也能多个伴儿。”沁妃亦十分爽快,几乎立刻答应,“剩下的事情,奕王亦不用操心,本宫自会安排,只要元介在府中听信儿就是了。” “多谢沁妃娘娘。”周敞谢过起身就要告辞,后宫总不是奕王该久待之地。 “殿下留步,且听本宫一言。”沁妃隔着珠帘也跟着起身,却是换上一副长辈语气,“咳咳……,殿下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喜欢起花来了?好拿不拿,偏还是仅有两盆的‘紫斗’,陛下为此可是大发雷霆。” “两盆?另一盆在哪儿?”周敞倒是意外之喜,既然还有一盆,就也该为元亓搬回去。 沁妃就在珠帘后摇头。 “啊,陛下知道了?”周敞这才回过味儿来,来个咬牙切齿,“刘德夏这厮……” 不过一盆花,本以为刘德夏可以遮掩过去,却不想还是要告他一状? “这次你还别冤枉刘德夏,倒是你大摇大摆将花抱出去,一路上看见的人可不少,”沁妃说着话从帘子后面走出来,“不过,你也不必担心,陛下向来雷声大雨点小,那两盆花本来一盆是要赏给怡贵妃、一盆是赏给新晋的芮嫔……” “芮嫔?是之前的芮贵人吗?”奕王风铭的印象里,宫中近年来已经很少有晋封,“芮”字封号的贵人当初只有沈芮一人。 沁妃被打断也不着恼,甚至面上一笑:“正是,殿下怎么知道芮嫔?” “啊……,宫宴上曾有一面之缘,知道她是礼部尚书沈肆的女儿,因此有些印象。”周敞倒是替沈芮小高兴一把,毕竟沈芮还年轻,在皇宫中别的指望没有,能升一升位份也是好的。 “哦……”沁妃孙氏掩饰得再好,嘴边也不禁带出一抹冷笑,“要说沈家也都算是有本事的,芮嫔也不知是得了谁的力,竟然还能在怡贵妃手底下得到晋位。” 周敞暗自居功,但面上不能显露,装作对后宫之事已经不感兴趣的样子。 沁妃亦觉失言,忙又换了话题:“本宫是想劝殿下,如今既已娶妻,行事也该稳重些了吧。陛下没了一盆花倒是不打紧,可那花本是要赏怡贵妃的,倒是芮嫔机灵,主动谦辞将剩下的那一盆献去了嘉宁宫,否则你岂不是又要得罪怡贵妃。” 看来那一盆“紫斗”是没希望了,周敞失望,谁能虎口拔牙呢? 且沁妃孙氏一副语重心长,像个长辈,但她面容实在还像不到三十的年纪。 她亦实在无法把她长辈,因此也就随意点头:“沁妃娘娘好心相劝,我知道了。” 沁妃又一招手,示意宫人端了一个托盘出来:“知道你进一趟宫断不愿空手而归的,这些东西在我宫中也是无用,不如你拿去吧。” 周敞门外还撂着两大包裹的盘盘碗碗,不禁大囧:“不,别,我怎么能要沁妃娘娘的东西……” “拿去,也不算是给你的,本宫是女人家能有什么,不过是些女人的东西,是给奕王妃的。”沁妃优雅大方。 周敞就打开锦盒,里面是几只簪子和绢花,还有两盒胭脂水粉。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没了“紫斗”,拿回这些给元亓也好吧。 咧嘴一笑:“那就多谢沁妃娘娘了。” 沁妃微笑,将周敞送了出去。 周敞任务完成,带着瘦猴大摇大摆出了皇宫。 第363章 老郡主的七十大寿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瘦猴忙着往马车后面的大箱子里装东西。 周敞一抬眼,又瞧见高远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事情已经快过去近一个月了,一点消息也没有,高远日渐消沉,她亦想着带高远出来散散心:“猴子,咱们去逛逛街。” 瘦猴巴不乐得:“好啊,难得王爷有心情。” 一行三人先去了吉祥坊的四味药铺,四味药铺生意如常,因为连着又推出新品,可能还有所增加。 周敞之后就带着高远和瘦猴在吉祥坊上闲逛。 这里是锦都城最繁华的一条街市,比战争之前,街上人头攒动,热闹实在太多。 “彭良还是没有消息吗?”高远始终一句话不说,只顾跟在身后像丢了魂一般,周敞却实在憋不住了。 高远闷声摇头:“没有任何进展,彭良这一个月就像转了性子,除了邀月坊,旁的地方也不去,甚至陪他母亲彭夫人倒是更勤快了,又去东郊安乐寺两次。” “安乐寺上香?”周敞怀疑,“这可不像是彭良能干出来的事情。” 高远冷笑:“不但上香,还在那里连着吃斋,也不知道是不是坏事做多了心虚。” “也……许……”周敞四处游目,可惜都没位面客户下单的提示音。 “王爷,你说他如此又是吃斋念佛又是上香祷告的,会不会就等说柳姑娘已经……,才要赎罪。”高远始终怕那个结果。 “不可能,”周敞是不相信彭良会心虚的,“彭良那种人哪有良心,没有良心的人作恶都是心安理得,怎么可能会想到赎罪,还吃斋念佛。估计他是个‘妈宝男’,拗不过母亲,这才陪着去的,也可能是你跟得太紧,他为了避风头。” “什么是‘妈宝男’?”瘦猴在一旁听了就问。 “啊……”周敞情急之下又说漏嘴,也不回答,只拍拍高远肩膀,“总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既然现在还没有结果,就不要瞎想。” 高远还是闷声低着头,并无多大反应。 周敞也觉无力,街面又没好看的,不得不提议:“要不要趁着今天,我们再去衙门走一趟,哪怕是给他们施加点儿压力也好。” 高远又是摇头:“邀月坊那边也没少花银子,都是无用的,他们那些人就是无底洞,干拿钱却不干活儿的。” “唉……”周敞除了叹气,就也说不出什么。 瘦猴的心思就根本不在这些上面,忽然往前一指:“王爷,听说前面又新开了一家酒楼,我们要不要去尝一尝。” 周敞刚想答应,忽然脑子里就冒出“囊中羞涩”四个字,现在这四个字对她可不是一个形容词:“干嘛外面吃,回去蹭王妃的小厨房不好吗?你不是说比外面的都好,怎么这么快就吃腻了?” “那倒没有。”瘦猴却还不放弃,“不过王妃今日定然是不回王府用膳的,王爷要去哪里蹭饭?” “王妃不回府,她去哪里?你怎么知道?”周敞一连三问。 早上他们是一同出的门,怎么元亓的事情她不知道,瘦猴却都知道。 瘦猴就提醒:“王爷怕是忘记了,今日是老郡主的七十大寿。” “老郡主寿辰?怎么没人提起呢?”周敞的确是忘得一干二净。 瘦猴撇嘴:“王爷真是,武安侯府的请帖在书房都放了那么多日子了,王爷是真不打算去啊。” “王妃曾说过要去?”周敞回想昨晚,两人相谈甚欢,但只字未提此事。 瘦猴翻白眼:“王妃能不去吗?” “呃……”周敞就觉哪里不妙,却又说不上来。 “王爷放心,王妃备了丰厚的礼物,就那个干鲍鱼都有碗口大、还有海参都有小孩手臂粗,真是,听说还有一株‘寿’字红珊瑚,虽然不能吃,但看着也红火。”瘦猴不知周敞为何突然沉默,“这样的厚礼,实在给咱们奕王府长脸,王爷不去也没关系。” “怎么下这么大血本。”周敞多少觉着有些过了。 从前奕王是连这种应酬都不应酬的,身为奕王妃,元亓虽然是老郡主义女,却也不必过于夸张。 “王爷,不亏啦……”瘦猴却还盯着面馆,“您都不知道,自从上次邀月坊的事情之后,那帮人私下都是怎么说的。王妃要么不出面,要出面就得出手大方,否则那些人的闲言碎语就是盐,能把王妃当咸菜腌了。” “我被嘲笑了?”周敞终于想明白哪里不对劲儿。 昨个元亓还说元介因为身份问题,被博引书院的同窗嘲笑排挤,那么元亓去到这样的场合,可还能有好结果? “怎么能说是被嘲笑呢?那是被耻笑啊。”瘦猴就是口无遮拦的吃货,“想必老郡主的寿宴,吃食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王爷,咱们寿宴吃不成,还是试试新开的馆子……” “不行,我得去一趟武安侯府。”周敞突然做了决定。 “啊?现在?”瘦猴抹一把快要流出来的口水。 “怎么?你不是要去吃席?”周敞反问,说话间已经返身又跳上马车。 瘦猴这才确认,眼睛比瞧那新面馆还亮:“好勒,高哥赶紧上车。” 高远始终一言不发,跟着周敞上了马车。 瘦猴跳上马车前室,一甩马鞭,“嗖”地蹿了出去。 周敞到达武安侯府的时候,武安侯府已经宾客云集。 正堂之上一尊红色寿字大珊瑚格外耀眼,不但珊瑚有半人之高,通红似火,远看像一个“寿”字,并且上面还挂满了珍珠玛瑙和金元宝作为装饰。 周敞想哭的心都有,这一个东西得值多少银子,更何况根据瘦猴的说法,元亓还外加了其他的东西。 “叮、叮、叮……”头脑里视点系统下单的声音更是狂轰乱炸。 不过,这倒是提醒她,是个好机会。 于是周敞开始边“哭”边“直播带货”。 这会儿已近黄昏,早来贺寿的宾客都去了偏殿,正堂上并没有人,却是堆满了寿礼。 周敞貌似漫不经心,专挑小巧精致的拿起来观瞧,趁着武安侯府的下人不备,就直接传输。 第364章 内兄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叮,恭喜交易成功,获得佣金三千两。” “叮,恭喜交易成功,获得佣金两千两。” “叮,恭喜交易成功,获得佣金八千两。” …… “啧啧,有些人送的礼还真值钱呐,至少不比皇宫里的差啊。”周敞受到鼓舞加快了手上速度。 “哎呀,奕王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以为您事忙不来了呢。”一人在周敞背后打招呼。 周敞一惊忙把手中一枚如意放回锦盒里,再一回头,武安侯蒋锐之子蒋孟正在朝她施礼。 “蒋公子、讨掳上将军,”周敞拱手打招呼,拿出奕王风铭平日做派,“平宁郡主的七十大寿,怎么也要来贺喜才是。” 蒋孟白面短须,一双柳叶狭长的眼睛本来高高兴兴,一听“讨掳上将军”几个字,眼中闪过异样之色:“奕王殿下客气,您只叫下官名字就好。” 周敞这还是第二次近距离接触蒋孟,却也能敏锐猜出端倪。 但二人不熟,面上就不好表露,客气回礼:“蒋公子才是客气,算起来本王的王妃也是老郡主义女,你可也算是本王‘内兄’了。” 上次三朝回门,周敞带着元亓去的是大长公主府,这次来的是武安侯府,蒋氏父子才是真正的主人。 一句“内兄”差点儿没让蒋孟心花怒放。 “岂敢、岂敢……”蒋孟眼中笑意根本藏不住,面上更加亲和几分。 “蒋兄才是客气。”周敞直接改了口,嘴上热情,心头却在滴血,不禁暗问视点系统,“刚才一共多少?” 估计错过刚才,是再没机会了。 视点系统显示连带回答:“一共收入佣金三万三千两。” 【等级:上九三】 【佣金:-4,947,000两】 【订单:61】 “唉,可惜啊,订单明显增加了,就证明有客户的货还没带到啊。”周敞面上假意又去看寿字红珊瑚,心里摇头。 寿字红珊瑚啊。 实在是太光彩夺目,上面还挂着那么多珠宝啊。 元亓出手未免太过豪阔,直接压死人的程度啊。 蒋孟对周敞只盯着自家送的珊瑚不放,见怪不怪,反而赔笑:“奕王殿下真是太客气了,这一株寿字珊瑚真是光彩夺目,您是没瞧见,今日到访宾客,但凡看到的,没有不啧啧称奇的。” 周敞算着年纪与蒋孟儿女年纪相仿,但奕王要称兄道弟,蒋孟却不能失了分寸真的答应。 “是啊,本王也第一次见……”周敞一不留神倒是把实话也说了出来。 就算元亓嫌弃,之后她也还是要找元亓唠叨唠叨,元家有钱,但也没有必要这样外露的。 “啊,对了,”周敞对着寿字红珊瑚一阵“默哀”,倒也没忘了正事儿,“我来是有事情找王妃,还要劳烦蒋兄,派人去内院将王妃叫出来。” 前来贺寿的男宾自然是在前面,但因是平宁郡主的寿辰,更多的女眷都在后院单独一处。 周敞来是打算直接将元亓接走,以免她在后院对着一帮女人,再听到什么不好听的。 蒋孟不似武将,更像是温文尔雅的书生公子,自当留客:“殿下既然来了,如何这般着急,不如先去偏厅,那里准备了各种小节目,稍后正式开席还有戏班子的表演。” “蒋兄只管先派人去叫王妃出来。”周敞已不能带货,就对寿宴不感兴趣。 “好,好……”蒋孟转身吩咐旁边一个下人去后院请奕王妃,转回来又招呼她,“王爷请随我来,奕王妃就算出来,也不好在这里相见,还是先到偏厅等候。” 周敞一想也是,就随蒋孟往里走。 蒋孟长着一张养尊处优的白面公子脸,仪态作风亦是如此,再加上保养得当,实在看着过于年轻,若不是他特地蓄了短须,看起来还要更年轻上几岁。 一路走过去,不断有人打招呼,蒋孟都雍容优雅回应。 倒是周敞,既有人根本认不出他这个奕王,更有人认出了奕王,还直接避开的。 两人先路过一处偏厅,一众上了年纪的老臣,正在武安侯蒋锐的弟弟蒋峰的作陪下,喝茶谈天。 里面颇有几位奕王能眼熟之人,但周敞撇撇嘴,不欲去凑热闹:“蒋兄,本王那几位皇兄都没来吗?” 她倒是想起了奕王那几个亲兄弟。 蒋孟在侧前方引路,衣袂翩翩回头一笑:“荣王殿下有事未来,倒是荣王妃现在后堂,端王殿下和显王殿下早就来了,这会儿该是在书房同家父叙话。” “显王兄也就罢了,端王兄也不懂武,能有什么事情。”周敞来的是武安侯府,自然也就是知道是在“一门两侯三将军”的地盘。 今日来贺寿的肯定是军方的人居多,也就是显王的人居多。 提到显王,蒋孟柳叶形的眼眸垂下去,貌似颇有些意味深长地一笑:“奕王殿下千万不要以为我们军武之人整日只会舞刀弄枪,实际上可能大大相反。” “哦?”周敞表现出适度的好奇。 蒋孟捋一把短须,笑中带出三分轻傲:“外面都说我蒋家是‘一门两侯三将军’,实际上蒋家的将军又何止三人,若是将同宗旁支都算上,怎么也能有二、三十个将军了。武将者,上马提枪、冲锋陷阵都是最基本的,但也不能没有谋略、要多读书才行啊。” “运筹帷幄当然不是纸上谈兵,蒋兄这个上将军当然是有真材实料的。”周敞从前是把蒋孟和显王算在一处的,但刚才蒋孟的反应,可能就并非如她所想。 “纸上谈兵,空谈无用。”蒋孟略带傲然的神情就是一黯,似有什么意难平,允自咕哝了一句,“且不说我也是已经上过战场,杀过敌,领过兵,打过胜仗的人,怎地就还是纸上谈兵?” 周敞明显听出对方话中有话,也能猜个七七八八,她一口一个“蒋兄”也不是白叫的,就试探一二:“你可是堂堂上将军,除了武安侯盼子成龙心切以外,谁敢说你是空谈的将军不成?” 第365章 预言家一枚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蒋家虽然是与显王联姻,但实际无论是冠军侯还是武安侯都一直持中立态度。 那么蒋孟跟在显王身边能有什么好处? “空谈?谁人空谈,那人肯定不是在下……”蒋孟语气中带出几许愤愤不平,“不过,倒是有人捡了对方缺医少药的便宜,硬是要吹成个天纵英才。” 这是两人真生了芥蒂? 话说,蜃国缺医少药的事情,不该算是元家的功劳吗? 因此虽然不好明说,但周敞也还是想替元家说上两句:“缺医少药?蜃国的药材大部分都是从我临国进的吧?当然,若是不卖药材给他们,导致他们的士兵有病没药医,他们的确也就不攻自破了。” 蒋孟明显也是憋在心里许久,再加上周敞还叫了他“内兄”,直把周敞引为知己:“奕王殿下一猜就中,这场战争最后突然能赢,是因为蜃国那边军营里出了瘟疫,却没药材医治。这场仗貌似是我们打胜的,实际是蜃国本身挺不下去,他们就是一群穷鬼,先时我就说采用拖延战术早晚能拖死他们,要不是显王殿下好大喜功,鲁莽冒进,也不至于死……” 说着说着,不小心说到了显王,蒋孟赶紧收住话头。 这番话更进一步印证了周敞的所想,更勾动了部分沈芮的记忆,没想到沈芮竟然也听到过有关蒋孟的八卦。 蒋孟是平宁郡主和武安侯蒋锐的儿子,自小就别有一番心气,要超越先祖。 但直到中年,还只是个不上不下的副统领,即便去年好歹得了个上将军的头衔,离着大将军也还差上一步。 别看只有一步,有时一步之遥就是后半辈子。 显王是皇子,出身摆在那里。蒋孟平日跟着显王,倒不是要与显王比地位,但若是论起才能,也是不服。因此这一头被压得着实难受也就在情理之中。 蒋孟自识有才,实际有没有没人知道,但他蒙着祖荫却是人人都看在眼里。 为此武安侯蒋锐也时常要在他耳边念叨些什么且不可自满、要上进争功、不求为蒋氏一门争光,但也要不辱祖宗一类。 蒋孟听都听得心烦,难免不觉着是父亲瞧不起他,因此更要立一番功业。 然而,这件事情上,蒋孟倒是也误会了武安侯蒋锐。 武安侯蒋锐如此,亦是他个人的心结。 蒋锐的这个侯爷之位多少是因为娶了平宁郡主的缘故,并非如其兄冠军侯蒋钦是战场上实打实拼杀出来的,因此亦常有人在背后议论,武安侯蒋锐这个弟弟不如兄长,是借了妻子的光。 对此,武安侯蒋锐亦甚为不爽,但他一辈子上战场的机会不多,且又没立下什么战功,因此只能将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希望儿子蒋孟有朝一日能够凭借自身实力挣个大将军的头衔,才算是为他这一支在蒋家挣到荣光。 因此,上次与蜃国的这场战争,蒋锐为蒋孟争取到了副统领的位置。但奈何显王地位摆在那里,蒋孟虽然出力不少,但最后只得了一个上将军的头衔,且风头远远被显王盖过,无人提及。 从这个角度,两父子还真是两父子,志向相同,就不知最终命运是否也会一致。 周敞不关心蒋家这对父子是否能得偿所愿,但可惜,元家在药材和蜃国方面使的力无人知晓,倒是把战争胜利的全部功劳都归了显王。 因此,亦愿意替蒋孟稍加挽尊:“不管怎样,仗总是打赢了,你虽是副统领,军功簿上也总有一笔。” 蒋孟到底人在中年,正是事业上升期,却已经生出怀才不遇之感。 到底心有不甘又不好多讲,只能长叹一声:“唉,赢是赢了,不过得来侥幸,终会失去。估计用不了多久,蜃国还会卷土重来,指望那个什么林放能守住,白日做梦。” 周敞不知道“林放”是何许人也,但不免惊讶,蒋孟竟然预言蜃国还会再发动战争,难道还要再打仗? 刚要详细问上一句,两人已走到西侧偏厅。 蒋孟就道:“奕王殿下还年轻,想必不喜欢那些老气横秋的人,不如在这边,看戏听曲,还可以小玩两把。” 偏厅内热闹吵嚷,时不时传来“下注、下注、开、开……”的吆喝声。 周敞倒也不奇怪公然开赌局,这些在锦都城的权贵之家已是司空见惯,但心中还没忘了元亓:“蒋公子自去招呼旁人,我就在此等候,务必让王妃来此。” “好,那么还请奕王殿下稍等。”蒋孟一直持重有度,也就不再劝,翩衣而去。 周敞站在偏厅外四处游目,半晌既不见元亓出来,也不见瘦猴停马车找来,甚感无聊,也就回头走进偏厅。 西厅之内,大多亦都是朝廷官员或者王公子弟,三三两两凑在一起不是闲聊就是游戏,最多的是在赌蟋蟀和骰子。 各人神情专注,倒没几人认出奕王风铭。 周敞东瞧西看亦不感兴趣,隐约听到西厅后门内传来锣鼓之声。 她便循着声音又往里走。 西厅后面是竟然又是一处小院子,搭了戏台,专门请来的唱曲杂耍表演,锣鼓喧闹演得热闹,刚才两侧厅中若是玩累的,就可以出来在这一处唱戏。 武安侯蒋锐这位郡马爷,为了夫人平宁郡主的七十大寿还真是下了一番大功夫啊。 周敞对戏曲杂耍更是不感兴趣,又怕元亓一会儿若是出来找不见她,又转头回了西厅。 西厅内,一桌围的人最多,吵吵嚷嚷也最热闹,周敞也就凑上去细瞧两眼。 桌子后面是外间请来的民间艺人,正在表演三碗一钱。 三只倒扣的碗,一枚铜钱扣在其中,然后三只碗被快速移动,最后让人猜铜钱在哪只碗下面。 好多人拿出银子放在猜测的碗前面,然后等待揭晓,最后哄然失望。 周敞旁观两轮就了然于胸,这里是侯府,那人倒是不敢出老千,那么剩下的就是个概率问题。 她这个“数学渣”自然不懂真正的概率,但明白一个道理,瞧着越可能的就越不可能。 想到这里,又正好缺银子,干脆从怀中掏出一直没舍得花出去的那一百两的银票,趁机赢一赢。 第366章 赌运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拿出银票准备下注。 待三只碗重新变换位置,眼花缭乱之后,一人拍下二十两银锭,率先大喊:“就是这个碗,我看到了,就是它、就是它……” 其余人也都看得清楚,纷纷跟着下注。 也有不信邪,或者没看清楚的,蒙着选了另外两只碗中的一只。 周敞待大部分人都选好了,不禁心中琢磨。 押得多的那只碗,一定是没有铜钱的。 那么剩下的两只碗就是二分之一的赢面。 看押银子的情况,庄家都是要赚银子的,他只需押在银子最少的一组,大概率就可以猜中。 想到这里,便将一百两银票放在了押银两最少的那只碗前。 “买定离手……”庄家高喊。 众人屏息凝神都盯着三只碗瞧。 押银两第二多的那只碗没有铜钱。 周敞松了半口气。 接着,押银最多的那只碗被揭开,没有铜钱。 众人失望。 周敞松了另外半口气。 “恭喜这位贵人。”庄家对她道,同时奉上一百两银票。 周敞一张变两张,全凭猜测和运气,正犹豫着要不要再赌,有人在后面猛拍他肩膀一下:“哟,奕王怎么也来了,还以为如今奕王府只要弟妹出面就能全权代表了呢。” 周敞一回头,端王的下巴差点儿没戳中肩膀,顺手将银票揣入怀中,同时招呼:“端王兄、显王兄都来了。” 端王身后还跟着大脑袋的显王。 端王用下巴都瞧见周敞揣银子的动作,一声嗤笑:“嗤……怎么?奕王如今是真的有钱了,都敢用银票开赌了?看来那些传闻说的还真是真的。” 周敞一笑,不欲理会,恐怕一旦搭茬就会更加麻烦。 西厅虽不大,但里面人也不少,自打端王进来,所有人的注意力就都在他们身上。 端王则旁若无人,拿下巴上下扫视周敞。 奕王的身高比端王至少高出半头有余,只管挺胸拔背,端王拿下巴扫她就要失败。 端王失败,深感无趣,却还是不肯放过:“奕王看起来好好的嘛,那些说你逛青楼被打成猪头的事情,看来传言不实。而且既然还敢赌银票了,可见那样的日子是过得不错。” “‘那样的日子’是什么日子?”显王晃着南瓜大的脑袋,学着端王的语气,明知故问。 “哈哈,显王不是也知道嘛。奕王的王妃可是出身天下大商贾之家呐,大婚当日,抬进奕王府的嫁妆摆都摆不下。”端王特意加重商贾二字。 周敞恨得牙痒痒,终于不吐不快,反换上得意笑脸:“怎么,端王兄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嫉妒兄弟吗?” 端王看起来心情很好,也不恼怒,下巴朝向显王:“你瞧我说什么来着,他就是为了银子娶的老婆,简直就是丢尽我们皇家的脸面。” “哼,丢脸的还指不定是谁?”周敞一声冷哼,终于冷下脸来。 场面一下子僵住。 “哎呀,三位王爷都在这里啊。”正在这时蒋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赶紧笑着招呼,“都愣着干什么,继续玩,今天无论输赢,都算我侯府的。” 如此,众人又松过一口气,纷纷装作看不见,动了起来。 蒋孟又朝三人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三位殿下能够同时大驾光临,是我蒋府蓬荜生辉,离开席还有一会儿,不若先去正堂稍坐。” “哼……”端王冷哼一声,并不挪步。 端王不动,显王顶着大头也不表态。 周敞敏锐察觉端王该是不愿去正堂,也来个阴阳怪气:“蒋兄,想必端王兄是不愿意去正堂的,倒是我刚才也看腻了那一株寿字红珊瑚,不如换个地方。” “有什么可夸耀的,不过就是银子多而已。”端王鼻孔出气,竟然是被周敞猜中。 周敞听出酸味,心里一下子舒坦不少,忽听得旁边三碗一钱的游戏又重新开赌,脑中灵光一闪,有了个主意:“端王兄既然不愿挪地方,那么敢不敢就在这里跟我赌一把?” “赌?”端王一万个瞧不上的样子,“那都是不入流的东西。” 他这话一出,打击面实在过大,众人虽然不敢有意见,但也都动作滞涩。 蒋孟就是想在旁边打圆场,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入流的东西,端王兄不是也没少玩儿吗?”周敞就不给面子,早在奕王的记忆里,她就已经知道端王好这一口。 端王下巴挑了挑,似也心动。 蒋孟瞧出苗头,赶紧又打圆场:“端王殿下说的那是市井赌场里生死搏命的赌法,所谓‘小赌怡情、大赌伤身’,今日来的都是贵客,聚在一起不过小小玩乐,跟那些个不入流的自然不同。既然奕王殿下有此雅兴,不如二位就在此玩一玩,打发时辰,一会儿就要开席。” 端王话一出口也发觉有所不妥,蒋孟这么一说,也就顺势找补:“蒋公子说得也对,不过……” “既然说得对,端王兄敢不敢跟我玩一把?”周敞突如其来的信心,主要是想起了视点系统。 端王不答,却是因为前段时间在走霉运。 年前因为去乐坊买了侍妾的事情,跟端王妃邱氏大吵架,然后年夜宴上又被显王抢了风头。 后来在奕王大婚的婚宴上损失了银子,然后又去赌坊连输了一大笔。 实在不知道这几天霉运是否过去。 显王风铮用大脑袋虚晃端王,摩拳擦掌:“端王兄是怎么了,难道还怕九弟不成,玩玩就玩玩嘛,不用怕,我跟着你赌。” “别……,显王兄可要想好了,这是我与端王兄的赌局,要是端王兄输了,你可得跟着一起输。”周敞煞有介事地阻拦,这是专坑端王的局,再多加一人又何妨。 “我没在怕的,有什么,大不了就是输几两银子的事情,”显王大头一晃,自信满满,斜睨端王,“端王兄不会连这都不敢吧?” “看来端王兄还真是不敢,所以说,别看平日里总有人说我如何如何……,但关键时刻掉链子的可绝不是兄弟呐。”周敞对显王了然一笑。 “少废话,赌就赌。”端王明知是激将法却也按捺不住,“赌什么?” 第367章 系统请帮忙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一回身,指着三碗一钱的游戏:“这个如何?” 端王仍旧用下巴斜睨,明显瞧不上。 周敞亦在意料之中:“端王兄看不上也没关系,那我们就换个玩法,抓一把铜钱猜单双,如何?” “那不是闺阁女子们玩的金瓜子吗?”显王大脑袋里也不全是水。 周敞却是汗颜,原来这帮人玩游戏用的都是金瓜子,她还一口一个铜钱的,但嘴角微笑不变:“管他金瓜子还是铜钱,都是一个道理,赌来就是。” 端王傲然:“赌也行,不过本王不赌银子。” “端王兄要赌什么?”周敞已经成竹在胸。 有视点系统,她可不用打没把握的仗。 端王略一思索:“如果你输了,就和你的王妃当着众人面演一遍那日你在邀月坊中你怎么被打的情景,就算是给老郡主贺寿了。” “可以。”周敞想也不想就答应,那有什么好演的,不过是想让奕王丢脸罢了,“但要是端王兄输了呢?” “给你三百两银子。”端王拿出打发叫花子的架势。 “一万两。”周敞比出一根手指。 “你想钱想疯了?”这个数目实在超出端王预期。 “怎么不敢赌?怕输?”周敞只担心端王不敢赌,“我要是输了,登台唱戏,奕王的身价何止一万两,再加上今后多少年间,端王兄都可以拿这一桩当成笑话,多么划算。你明明是捡到便宜了,好吗?” 端王狐疑,为何周敞会如此有信心。 显王既然说了要跟赌,大脑袋凑上来给端王打气:“端王兄犹豫什么,兄弟我还想看戏呢?不过一万两银子的事情,又不是拿不起。打仗还要讲究一个一鼓作气,才能势如破竹,皇兄这般犹豫,就算有好运气也要再而衰三而竭了。” “好吧,”端王的下巴亦坚定起来,到底除了银子,也不会有什么损失,“本王就不信,从前你那些小打小闹多半都是耍无赖,若真赌起来,单凭运气,还真能输你。” “蒋兄,借一把铜钱。”周敞摩拳擦掌。 “等等,你不能上手,就让……”端王赌注大了,也就不得不谨慎,用手一指蒋孟,“你来。” 蒋孟本是来调停的,不愿参与到皇子的争斗中:“端王殿下,我哪里懂得这些,就是今日这些魔术杂耍组局的,也是专门从外面请过来的。” “旁人我信不过。”端王傲然。 周敞也无所谓:“很简单,蒋兄,你就闭眼抓一把铜钱,盖在碗里,然后我与端王兄猜单双。” 蒋孟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叫人去取一贯铜钱。 众人早停下手中玩乐,等着瞧这场热闹。 端王与奕王,无论谁输谁赢,都足够成为接下来几日的谈资。 铜钱很快拿来,倒在桌子上。 蒋孟站在桌子后面将一堆铜钱放在面前,瞧瞧端王又瞧瞧奕王:“开始了?” 周敞点头,同时开始位面直播:“各位亲们,平宁老郡主七十大寿限定款铜钱,每人仅限一枚,限时限量,请赶快下单。” 端王没任何表示。 周敞停了一秒,亦没听见视点系统下单的声音,直接问:“系统,这一堆是多少铜钱,能下多少单?” 视点系统回答:“一百五十三个铜钱。” 周敞得到答案,心里乐开了花。 简直就是发现新大陆啊,以后可有得赚了。 “你疯了?”端王用奇怪眼神瞥周敞。 周敞这才发觉,她一时忘乎所以,脸上也忍不住眉开眼笑,赶忙敛了神情:“没,蒋兄,开始吧。” 蒋孟就真的如周敞所言,腾出一只空碗,一手又拿了一只空碗,一手准备,闭了眼睛,结结实实从刚才那一百五十三枚的铜钱堆中抓上一大把,放入空碗中,迅速用拿碗的手再盖住。 周敞紧紧盯着碗铜钱落碗的一瞬间,在心里问:“系统,碗里是多少铜钱?” “本系统不以任何形式参与赌博。”视点系统却回答。 “这算什么赌博,我是在问客户的货品好吗?”周敞心中应付视点系统,又没忘对端王做个手势,“端王兄先猜。” 话音一落,突然脑海中“叮、叮、叮……”下单的声音响起。 “你先……”端王见周敞自信满满的样子就心中打鼓,总感觉这里面似乎有什么猫腻。 “我猜双。”周敞毫不犹豫,又在心中与系统叫板,“你赶紧给答案,否则没办法带货,要不我问你,桌面上还剩下多少铜钱?” 视点系统就回答:“桌面剩余一百二十枚。” “一百五十三减一百二十是……”周敞嘟囔,“数学渣”原本就没有口算的能力。 端王那边却改了主意:“等等,本王要猜双。” “到底是多少?一百减一百没了,五十三减二十……”周敞发急,只顾得上心酸。 视点系统若是有眼睛,一定已经翻白眼:“三十三。” “也行,那我就猜单数。”周敞大叫一声,单双数她总还是能分得清楚的。 “二位王爷确定了吗?”蒋孟问,明显也好奇这一场谁能赢。 周敞含笑看向端王:“不能改了哟。” 端王面色阴沉:“确定。” 蒋孟揭开上面盖碗,吃瓜众人的目光都紧盯着碗里的铜钱,一寸不离。 “爱你哟,么么哒……”周敞则控制着表情,在心里感谢视点系统。 视点系统一言不发。 蒋孟几乎是一枚一枚仔细数。 周敞胜券在握。 最后,蒋孟高声:“三十三枚。” “哈哈……”周敞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端王面如寒霜。 “咳咳……”显王大头一晃,做个狗头军师也是为了自己不想输,“刚才也没说赌几把算数,这才第一把。” “对……”端王的下巴也赞同,“最起码也该是三局两胜才算数。” 刚才是没明确规定,但周敞一直说的是赌一把,就当是一局定胜负的,但现在多少把也是稳赢,因此不在乎,“三局两胜说定了?” “呃……”端王又迟疑,第一把输了,也就输了一半气势。 第368章 赌神梦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就三局两胜好了,眼看就要开席了。”显王大脑袋冲端王挤了挤眼。 端王不能不给显王面子,一咬牙:“好,就这么定。” 蒋孟依照第一次又来了一遍,仍旧大大抓了一把。 周敞只管瞪大眼睛,甚至她脑袋反应不反应都不重要。 这次,端王先开口:“本王猜……单。” 周敞只问系统:“这次什么数,直接告诉我好了?” “本系统不以任何形式参与赌博。”视点系统竟然又重复刚才的话。 “别发疯,赶紧告诉我,要不再告诉我桌面上的铜钱剩多少?”周敞真是找不起这样的急啊。 视点系统却道:“目前系统下单限量款铜钱二百三十六枚。” “你……”周敞正跟视点系统计较,那边端王亦不耐烦,“你怎样?快点儿,发什么呆。” 不闻视点系统回答。 周敞没办法:“我也猜单。” “这怎么行,那不是输赢都没意义?”端王不干了。 “我瞧着就是单,难道还不能也选单了?”周敞是拖延时间,心中狂喊,“系统、系统、显眼系统……” 视点系统无动于衷。 端王下巴一歪:“当然不行。” “既然如此,我就猜双。”周敞已经无法可想,“不过,下一把得让我先猜。” “可以。”端王难得痛快一次。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盯着桌面。 蒋孟数到最后,竟然是三十一枚。 这一把周敞输了。 端王得意的笑,下巴都笑出了褶子。 “好吧,这一把就算了。”周敞也没气馁,还在头脑里与系统讨价还价,“一千枚铜钱,刚才蒋孟一共拿了一贯铜钱,买一送一,我收半价佣金。显眼系统,你若是不答应,那就一个铜板也没有,咱们一拍两散。” 视点系统终于又答复:“可以。” “最后一把定胜负。”显王大脑袋伸出来也跟着紧张,却挡住了周敞的视线。 “显王兄脑袋挪开,”周敞一把扒拉开显王大头,自己把脸贴上碗口,“蒋兄,每次抓的都差不多,这怎么行?这就不是赌了啊。” “你待如何?”端王心里也没底。 “不若我与端王兄每人各抓一把放入碗中混在一起,然后再猜单双。”周敞纯是为了给视点系统数数的时间。 端王略一思忖,用下巴点头:“也可。” “蒋兄,还是你来主持。”周敞说完上去抓了一把,悬在空碗之上。 端王也跟着上去抓了一把。 “端王兄先……”周敞用另一只手做个“请”。 “凭什么又是我……”端王已经习惯性抬杠。 “因为我先猜。”周敞一扬头,也不给端王机会。 端王也就没了话音,“哗啦啦”将一把铜钱散落碗里。 周敞紧紧盯着,紧接着将自己手中的铜钱也落进去。 蒋孟利落将盖碗盖上。 还没等周敞问,视点系统就回答:“九十二。” “我猜双。”周敞爽快。 端王犹疑不定。 周敞还要防止端王耍赖:“端王兄这次不会又要改主意,跟着我选吧?那是不能。” “好,那就单。”端王也不愿再丢面子。 “开吧。”周敞稳赢。 蒋孟掀开盖碗,第三次数得格外漫长。 就在周围空气都要吸干的时候,蒋孟终于见了分晓:“九十二双。” “耶……”周敞跳起来。 端王从额头黑到下巴,脸阴沉得能滴出水。 显王缓缓摇着大头,不无可惜。 周敞欢呼雀跃中向二人伸手:“一人一万两银子,不能耍赖。” 端王盯着桌上打散的铜钱,似要找补,但又没有办法。 显王到底是个打过仗的,用个缓兵之计:“你也太心急,谁出门带那许多银子,我们明日派人给你送到府上,还能赖你的账不成?” “也是,这么多人作证,二位皇兄就是为了面子也不会欠我的。”周敞嘻嘻笑着收回手,但还不忘位面客户,顺手捞一把桌上的铜钱,“蒋兄,今日好彩头,你这一贯钱得留给我,保持个运气。” “好、好……”蒋孟笑一笑,更恐端王面子上挂不住,“酒席已在正堂准备好,三位王爷请入席。” 显王拉着端王往外走。 周敞忙着收铜钱,平生第一次赢得这样爽利:“显眼系统啊,有了这项技能,咱们还愁什么直播带货,以后只要你肯帮忙,让我先弄到银子,那么……” “嘟、嘟、嘟……”头脑中一连串警告音响起。 周敞被震个耳鸣。 半晌,警告音消失,视点系统的声音才再想起:“由于违反规则,扣除佣金百分之十。” “嗯?凭……”周敞一个没想到,但又转念,“我还有什么好扣的?不已经是负数了吗?” “本系统会直接加在‘贷款’里。”视点系统也不傻。 “随意。”周敞不想再理会,但“赌神计划”也一秒泡汤,一转眼望见端王和显王的背影已经出了西厅,这才想起她是来做什么的,“蒋兄,怎么本王的王妃还不出来?” 蒋孟也才想起,也是奇怪:“是了,怎么奕王妃还没出来,我这就再派人去找。” “不用了,我亲自去。”周敞手上还在划拉铜板,一千枚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干脆连带桌布都捞起来,就向后门走去。 “奕王殿下,后院全是女眷,多有不便,您……”蒋孟想拦又不敢拦。 “他这不是丢人是什么?”端王回过头来,还不忘损上一句。 “哎哟……”又不期与人撞了个正着。 瘦猴的声音由外面传来:“哎哟,哎呦……端王殿下,奴才失礼。” “狗奴才……”端王正愁有气没处撒,抬腿就是一脚。 瘦猴虽然体胖如猪,但身法灵活,闪身一避就进了西厅。 端王一脚踹空。 “端王兄可别再崴了脚。”打狗还得看主人,更何况是奕王身边的人,周敞也是没好气儿。 端王差点儿没又闪了腰,气得说不出话来,同显王一道离去。 周敞就把桌布连带一贯铜钱往瘦猴怀里一塞:“拿着,很重要,之后送去我书房。” 第369章 闲言碎语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王爷放心。”瘦猴毫不在意刚才的事,咧嘴笑着接过来。 “你怎么才过来?”周敞又问。 瘦猴瞧一眼桌布里是什么,难掩失望,反而道:“王爷,您怎么在这里?奴才一顿好找,倒是高哥不喜人多,奴才让他先回去了,反正一会儿有王妃的马车。” 周敞就又想起元亓:“正好,猴子,我们去后院直接接王妃,然后我们马上就走。” “马上……”瘦猴更加失望。 蒋孟亦在一旁劝:“奕王殿下,不如……” “不如什么?我们两人进去,还能做什么?”周敞不耐烦,甩下一句,就往后走。 “唉呀……”蒋孟无可奈何,连忙招了下仆跟上去,周围许多宾客都瞧着,也得招呼,“各位都请去前厅用膳,开席了,开席了。” 周敞带着瘦猴走到内院二门还没看见元亓的踪影,倒是引来侯府的婢女和官家小姐纷纷躲避侧目。 蒋孟的下仆没有跟上,侯府过大,内院亭台楼阁,九曲回廊,两人越走越迷糊。 瘦猴就拉过一名婢女:“知道女宾客都在哪里吗?” 婢女吓得瑟缩:“内、内院已经开席,想来都该在寿宴上。” “女宾的寿宴开在哪里?”周敞多少觉着瘦猴有些“穷凶极恶”,吓坏了婢女,还以为他们是要去“劫色”的。 “在,在湖边……”婢女往身后指。 瘦猴放开婢女。 两人继续顺着回廊往前走。 在回廊尽头,终于传来琴乐和纷纷攘攘之声。。 再绕过一座假山,一处池塘又阻隔在二人面前。 池塘的对面,临时搭了戏台和棚子,棚子下面摆了七、八桌席面,席上围坐的都是亲贵女眷。 即便隔着尚远,周敞还是一眼认出了元亓。 元亓今日穿了一件粉紫色金线暗纹绣海棠花的衣裙,头上插一根血玉镶金的发簪,耳环、项链、镯子都是配了圈套的红珠玛瑙,低调奢华。 但这些还都只是陪衬,那张明艳绝伦又超凡出尘的脸,那一双秋虹潋滟流光溢彩的眼眸是什么也遮盖不住的。 万花丛中,她永远是最耀眼的那一个。 周敞绕过池塘,直奔而去。 没等走到近前,一个又尖又亮的声音就钻入耳中:“还是奕王妃令人羡慕啊,嫁给咱们奕王殿下,他怕是对你百依百顺吧。” 周敞对这个声音并不陌生——端王妃邱氏,不禁放缓了脚步,当初为了帮奕王府赚银子,她还曾去给邱氏做过脸部按摩,还卖了她“送子丸”。 另一个女人的声音也跟着阴阳怪气:“可不是,听说奕王妃打小就抛头露面还女扮男装跟着父亲学做生意,像男孩子一般没个忌讳。现在还可以日日都回娘家,真是令人羡慕。” 周敞没认出这声音是谁,已经到了近前。 众人注意力都在二人话语上,没人留意奕王突然出现。 周敞径直走到元亓身旁,温柔一笑:“王妃怎么还在这里,叫人来唤你数次,怎么不出去,让我在外面等了许久。” 一众女眷都惊讶于奕王的突然出现,顿时宴席上鸦雀无声,连带着其余几桌也都望过来。 “你怎么来了?”元亓惊诧,随着站起身来,“王爷找过我?是有什么急事儿?” “没有急事,只是来接你回去。”周敞来时也没想理由,本就打算拉上就走。 “九弟,你怎么到后面来了,这里都是内眷,不合适。”这时一个有些年纪,端庄持重的贵妇也跟着站起身来。 因着在场的女眷大多也都参加过奕王大婚,因此周敞倒还都有些印象,一眼认出是荣王妃贺氏。 贺氏这么说,那便是拿着长嫂的架势。 周敞亦不能不给面子,刚要说什么,却又被打断。 “奕王向来如此,从前来端王府也都是直接往里闯的。”端王妃邱氏一身蓝绿绸缎,打扮得像个花孔雀,又很是熟络跟周敞打招呼,“九弟,既然来了,忙着走什么,不如一同坐吧。” “呃……” 这两个女人一个让人避嫌,一个让人混在一块坐。 周敞只能全不理会,拉着元亓离开:“礼都已经送到,我们走吧。” “呵呵……”坐在端王妃邱氏身边的一个贵妇跟着娇笑,“是啊,一同坐会儿有什么,九弟不会是怕了,听说前段时间你去了邀月坊,那银子都还是咱们奕王妃给拿的,有这事儿吗?” 周敞瞥一眼,认出是显王妃蒋氏。 蒋氏穿了一身素锦的长袍,在端王妃身边就差了一成,但阴阳怪气还不逊色。 此蒋氏非彼蒋氏。 显王妃蒋氏乃是冠军侯蒋钦唯一的嫡孙女,而兵部尚书彭派娶的则是武安侯蒋锐的嫡女,两人差着辈分,从身份上讲也是蒋氏一族的嫡长孙女更为尊贵。 不管谁是谁,周敞都不预备与一堆女人争吵,拉了拉元亓,元亓却立着不动,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端王妃邱氏一听这个话题,更是把不住嘴:“何止是付银子,弟妹是不是想问咱们奕王如何被打肿脸的事儿啊?” “这可不是我说的啊,”显王妃蒋氏推一把邱氏,很是亲昵,笑容更盛,“不过听说那地方很是豪华,里面美女如云,三嫂倒是该更清楚。对了,那本就是奕王妃娘家的生意吧,怎么还用花银子?” 周敞没打算计较,奕王的意识却已经在暴怒的边缘,脸色也跟着阴沉下来。 眼看二人越说越过分,荣王妃贺氏身边一人又站起身来,堆上满面笑容:“哎哟,想来还是我们招呼不周,奕王殿下这会儿该在正堂才是,如何来了这里,也是府中下人办事不利,我在这里赔个不是。” “您是……蒋兄的夫人?”奕王记忆里从未有此人,周敞纯属猜测。 小蒋夫人闵氏就又郑重行了一个福礼:“妾身闵氏,参见殿下,招呼不周,还请见谅。” 周敞刚要客气一句,荣王妃已经上来拉扯:“九弟,你快去前面,我们难得跟弟妹叙一叙,弟妹刚才好像还有话要说。你在这里,大家都拘束。” 第370章 当面讨债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小蒋夫人闵氏则已经去招下仆,想要将周敞送去前厅。 “你还有话要说?”周敞只回头问元亓,“跟她们有什么话好说,我们走吧。” 元亓似有犹豫。 荣王妃就推了周敞一把:“走什么,宴席才刚开始,就算你不参加,弟妹还要参与的,弟妹刚才送的那么大一座红珊瑚,整个临国上下也找不出第二株,不但如此,本来还说要送我们东西的,可不能就这么走了。” 什么? 还要送这帮人东西。 周敞变颜变色。 端王妃邱氏亦不能错过免费礼物,风凉话说完,还难免是酸:“是啊,奕王妃干嘛着急走,大家都看到那株红珊瑚了,火红火红还是个寿字,确实是得有钱才能买到。却不知一会儿要送咱们什么好东西?” “珊瑚算什么,不过就是有钱而已。”显王妃蒋氏就不在乎那些个。 “是啊,有钱也不怎样?”周敞终于忍不住开口,“不过,三嫂、五嫂,刚才端王兄和显王兄已经各欠了我一万两银子,不如二位在这里替他们还了?” “你说什么?我可不上你当。”端王妃邱氏只当奕王是在开玩笑。 “三嫂,你弟弟最近过得怎么样?”周敞要么不开口,一旦开口就火力全开。 她后来没着意打听过邱印是个什么下场,但也知道邱印已不在锦都。 自打年前,大理寺卿楚凉一改平日只知“作壁上观”的作风,一举办了吏部和礼部两个部门的重要大员。 邱印实打实被牵连其中,虽然看在邱阁老的份上从轻发落,但为了避风头,还是以发配为名避去了西南。 邱阁老虽然如今不在朝,但向来也以三朝元老自居。 邱阁老在氏族读书人的心目中名望甚高,可惜教子无方,一朝被儿子坏了名声,气得不轻,直接病倒,直到前两日才所有好转。 端王妃邱氏一下子就不出声,脸色极为难看。 荣王妃贺氏眼见周敞如此,只会搅局,也顾不上要礼物:“哎呀,九弟,你刚才不是有事儿要走吗?既然如此,咱们也不留了,本想着难得见弟妹一次,多说两句话,还是改日。” 周敞早就想离开,也就点头:“是,我们这就告辞了。” “哼……”邱氏僵硬的脸色和缓过来,却又气往上冲,转移目标,“大嫂这话说得未免太委屈自己,商贾之女,如何能与我世家显贵同席而坐,还论起姐妹,这又成何体统?” 周敞今日来接元亓,就是怕她听这些闲言碎语,没得生气。 却不想,听与不听,想必刚才也已听去了不少。 不禁望向元亓。 元亓却面色如常,甚至平静得都有些不正常。 周敞暗中惊佩元亓的涵养,她就做不到。 扫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端王妃和显王妃脸上,冷冷一笑:“呵呵,确实不好论姐妹,你们多大岁数,本王的王妃才多大?论起来岂不吃亏?” “九弟……”荣王妃贺氏急得没有办法,“你快去吧,一个成年的男子还在这里多耽误什么功夫。” 旁边小蒋夫人闵氏生怕吵架升级,只是碍于身份,没她说话的份,已经是热锅上的蚂蚁。 倒是旁边几桌早都撂了筷子,更要做个吃瓜群众。 “大嫂放心,有什么好看的,单论样貌……,这里的女人有一个算一个,没一个让我看得下去的。本王有王妃如此,我还用再看旁人吗?”周敞被拱起火也管不了那么许多,睥睨群芳,确实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但她这话打击的可不是一个两个,空气顿时肃杀一片。 饶是元亓今日只画了淡妆,但周身宝器衬托双颊绯红,一双眼眸熠熠生辉,即使是在一群也都是精心打扮的名门贵女之中,也是绝对的存在。 嫉妒夹着妒忌,各种大小眼刀,都奔着元亓袭来。 元亓亦不禁在下面轻轻扯周敞衣袖。 外貌攻击是又没品又缺德,但周敞也是被逼急了,甚至还觉着不够过瘾。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今日来得名门闺秀可也不少。”显王妃蒋氏原本也算是姿色荣丽,跟元亓一比就逊色不少,但她到底出身军武世家,懂得拉外援。 “就是……”这次轮到端王妃附和。 周敞袍袖一甩不理会元亓的暗示,漫然冷笑:“你们要是还有自知之明,就回家照照镜子,然后再盘算盘算,哪位的府里没有纳妾?还有这等闲心,在这里说三道四?” “九弟,你不要过分。”荣王妃贺氏是真听不下去。 元亓也暗中加大力度,扯得周敞的袖子都要掉落肩膀。 “好吧,我们走。”周敞一时来气,口不择言,也算达到了出气的目的,拉着元亓就要往外走。 元亓反将周敞往回拉,走去宴席中央,笑意盈盈:“在座各位夫人、小姐,大家该都是听说过‘裕臻阁’了,七日后,大福寺旁东兴街上,裕臻阁举行答谢会,欢迎各位光临,若是不去,恐怕就错过机会。” “裕臻阁”三个字一出,众女哗然。 元亓又一招手。 绿菊、绿萍不知哪里冒出来,两人还抬着一口不大不小的黄梨木箱。 “这里是‘裕臻阁’出的‘芭蕉贴’,要参加的夫人、小姐们今日就可领了。届时,参加答谢会的,都可以当面刻上名字,以做纪念。”随着元亓的话音,黄梨木箱打开。 众人惊呆。 木箱内是堆叠的一摞摞以黄金打造的芭蕉叶形的金片。 每一片都有手掌大小,叶片上精雕细琢,叶脉和纹理纤毫可见,栩栩如生。 叶片低端刻着“裕臻阁”三个,旁边亦留了空地,该是为刻名字上去。 “这太贵重了吧。”周敞也移不开眼睛,头脑里则是“叮、叮、叮……”的系统下单声音。 元亓莞尔:“这还都是受了王爷的点拨,看来效果很不错。” 元亓一笑,周敞眼前就是一亮。 再瞧众女眷,也都一扫先前“挫败”,都来了精神。 第371章 无敌营销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元亓一笑回眸,却还是对众人:“此乃沛南名家‘朱巧手’亲手打造,届时,裕臻阁还将推出由朱巧手新制的金银首饰。除此之外还有来自契美的香车、来自南庆的锦缎和滋补圣品、最新花样的绣工和衣裳,更有最时鲜的水果招待各位,保证是锦都城中头一份……对了,还有限量供应的胭脂水粉,当然还是要依据贵宾级别有限供应,去晚不候……”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周敞听着心中都跟着畅快,忍不住道:“哈哈,咱们‘裕臻阁’也不能太客气,那些看着不顺眼的,也就不用给她们贵宾级别了。” “今日能来参加老郡主寿宴的都是贵客,这金芭蕉叶就是‘裕臻阁’贵宾的象征,只要手中有此物,裕臻阁保证优先供货。”元亓或许不知道“广告”二字,但深谙此道。 端王妃和显王妃岂有听不出来是针对她们的道理。 邱氏就要反唇相讥,蒋氏则在底下拉住。 “哼哼,若是有人觉得去了商人的店铺失了身份,就不要去。”周敞是知道端王妃邱氏和显王妃蒋氏原来都在奕王的四味药铺有消费的。 而锦都城的大小贵妇贵女们闲来无事,追求的就是一个“时尚”。 裕臻阁本已打出名号,现在又搞这么大动静,参加不了的岂不就是落于人后。 一个少女的声音在远处喊道:“奕王妃别着急走啊,再说说都有什么时新样式的衣裳?” “是啊、是啊……”下面更加七嘴八舌起来。 “这个贵宾还分等级的?” “听说那裕臻阁没有贵宾身份不让进。” “就是这个金叶子,我已经有了,精致好看。” “这个你怎么先得?” “你说呢?” “那里好多东西旁的地方买不到。” “难道只有她一家有不成?” “不是一家,但最好的东西都可以优先去了裕臻阁,迟了也还买不到。” “没有去别家。” “你去别家好了,最时新的可都在裕臻阁……” …… 元亓大方一笑,示意绿菊、绿萍开始派发金芭蕉叶。 周敞看着心疼,但也知全当是“品牌建立”和“广告费”了。 元亓笑得更加灿烂:“你们别听奕王殿下胡说,上门都是客,诸位都是贵宾,到时候若是供应不足,有什么时新的买不到,还请多多包涵。” “饥饿营销”这也是周敞提过的套路。 有远处不惧那二位王妃的就跟着喊:“去是要去的,否则还怎么见人,给我先留一套朱巧手打造的头面和胡师傅亲绣的褙子。” 元亓望过去,颔首一笑:“马夫人豪爽,放心……,我保证,七日后参加裕臻阁的答谢宴,每人都可以获得一盒契美来的凝香露。” “啊,好……”众人欢呼。 周敞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来本是要解救元亓的,没有想到元亓却是来搞宣传的。 端王妃和显王妃面色白了又白,轮到绿菊和绿萍抬着箱子将金芭蕉叶送到面前,又不舍得不拿下。 毕竟即使要面子,也不必跟金子过不去。 大获全胜,周敞打心底里钦佩元亓。 就在场面热火朝天之际,外面一个婢女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对小蒋夫人闵氏禀报:“不好了少夫人,老郡主怕是要不好,少爷让您赶快过去。” 闵氏愣在当场。 武安侯府,平宁老郡主,今年六十九,过的是七十大寿,为的也是冲喜。 老郡主已经卧病在床多年,多方医治始终不见起色。 武安侯曾有找人算过,只要能过得了七十整寿就是一大关,之后可再活十年。 因此蒋锐十分重视这次寿宴,场面也是空前热闹,能请的人都请到了。 但老郡主身体虚弱,也不方便见人,因此虽然是给她老人家的寿宴,却并没有正主在场。 小蒋夫人闵氏再顾不得奕王,在荣王妃贺氏的陪同下快步往外走。 端王妃和显王妃互相一眼,也起身跟上。 众人听了禀报再没了心情,生怕寿宴变丧宴,跟着起身。 元亓也十分担忧,向绿菊使个眼色,顾不得跟了上去,周敞也就跟着元亓而去。 其余众人也有不少人跟着去瞧,也有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的。 周敞跟着元亓到了后堂,隔绝外界的帘子已经拉好,因为人员众多,他们又是从后侧进来,因此都挤在一处低声议论。 当先中一个矮个子又黑又瘦的中年妇人最为大声:“母亲她怎么样了?” 周敞拿眼一搭,那是一个身材矮小但声音高亢的中年妇女面容凌厉,双眼倒竖,但也显得最为关切,听她口称“母亲”,那就应该是武安侯蒋锐的女儿。 那岂不就是兵部尚书彭派的夫人? 周敞想到这一层,忍不住又多瞧两眼。 啧啧……,难怪啊难怪…… 彭派长相那般仪表堂堂,生的儿子却像只猴,原来是得自于其母亲呐。 再想到刚刚的蒋公子蒋孟,那也是翩翩君子,样貌周正、一派富贵的小白脸。 这位彭夫人,武安侯蒋锐的嫡女,该是跟蒋孟同父同母,为什么长相差距也那么大呢? 更进一步联想,兵部尚书彭派和他这位蒋氏夫人站在一起,简直就像是一个巨人牵了一只猴子。 不, 两只, 还得加上他们的儿子——彭良。 “王爷、王爷?”周敞正天马行空,元亓在一旁轻唤。 “嗯?”周敞这才回神儿。 元亓看起来已经扫视了一圈,周围乱哄哄全是女子,低声道:“王爷先去前面,这里都是女眷,您一直在这里确实不方便。” 周敞本不觉得,却也看到正有侯府下仆将前面不远处的竹帘放下,为的就是隔开正在涌进来的男宾。 而竹帘这一边的确就只有奕王和瘦猴两个男人。 于是周敞带着瘦猴穿过竹帘,去到另一边帘幕后面。 蒋孟正在跟兵部尚书彭派说话,端王和显王也站在旁边,翘首往内室瞧。 再往外还有溆国公顾炎、几位尚书大人…… 并不见武安侯蒋锐,想必是在内室,正陪在妻子身边。 第372章 人生七十古来稀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无聊却也无处可去,只能干等。 不大一会儿,一个御医穿戴的大夫在蒋锐的陪同下走了出来。 众人立刻围了上去。 那大夫一见众人就是摇头。 “许大人,如今你是御医院院首,若是都没有办法的话,难道让我去找那秦家不成?”蒋孟急问。 许未? 周敞还没反应过来,奕王的意识已经冒出。 蒋孟询问的御医,正是当初耽误医死奕王生母兰嫔的御医许未,他竟然真的接替秦守成了御医院院首。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许未一张白净净圆脸,与奕王记忆中的瘦脸已然不同。 按说,周敞曾为沈芮身份时,曾让此人治过嗓子,只是那时隔着帘幕,始终未见真容。 如今一见,估计是许未年岁增长、身体发福的缘故,已经四十多岁的年纪为显年轻竟不蓄须,就显得像个太监。 瘦猴必然也是一眼认出,咬牙低声:“王爷,那许未从前像个烧麦,如今倒是越长越像个包子了。” 周敞笑不出来,更多是奕王涌上来的滔滔恨意。 主仆二人如今还做不了什么,只能远远瞧着。 那边,彭派仪表堂堂比之蒋孟高出一个头,站在蒋锐另一边小声嘀咕:“秦家早就搬离锦都,如今也不知哪里去了,否则或许可以请前院首来试一试……” 武安侯蒋锐一脸沉重,却是摇头:“唉,那秦守医术尚不如许大人,也是不中用的。” 彭派又小声提醒:“小婿说的是秦家的老大人,他还是有家传的。” “哦……”武安侯蒋锐抬起头认真想了想,最终还是否定,长长叹气,“唉,估计也是无用了。” 蒋孟似也不抱希望,上前扶住父亲,要将他扶到一边坐下。 蒋锐比妻子平宁郡主还长上三岁,已经七十二岁高龄,连日忧心妻子病情,也是体力不支。 蒋锐却摆摆手,朝向众人一拱手:“对不住,今日来的都是贵客,可惜郡主她身体不适,不但不能出来见客了。” 众人本就是来贺寿的,纷纷道:“侯爷不必担心,今日来给老郡主贺寿就是冲喜的,老郡主必能逢凶化吉,身体转危为安。” 蒋锐无法再说下去,临要回内室之前,不忘吩咐蒋孟:“你照应着诸位贵客好生送回去,但你切记不要离开,随时过来。” “是,父亲。”蒋孟明白蒋锐的意思,难掩沉痛。 众人目送蒋锐的背影消失在门帘后,有些人说上几句客套话就打算先告辞,也有人出起主意。 显王风铮的大头在人群中尤为突出,拍拍身边彭派的肩膀安慰:“唉,彭尚书,人生七十古来稀,老郡主也算是高寿了。” 彭派和周围几人附和:“是啊,老郡主的确是高寿。” 溆国公顾炎也面色凝重:“若是能请到玄阳真人就好了,当年老夫这条手臂还多亏他才能保下来,虽然不中用,但总算是留下来了。只可惜……” “顾国公说的可是当年那位名动我大临,风流倜傥的玄姓前辈?”礼部尚书沈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 顾炎点头:“早在三十年前恐怕就没什么人知道他的本姓了。” 沈肆跟着点头:“也是,自从他出了家,就连‘玄阳’的字号也很少用了。” 蒋孟正在忙着送客,猛然听到“玄阳”二字,回身问顾炎:“国公爷,刚才您提到的可是那位已经年近九旬的玄阳真人?” “正是他,蒋公子竟然也知道?”溆国公顾炎大约是觉着蒋孟太过年轻,不该听闻。 蒋孟闪身过来:“晚辈如何没听过,此前为给家母治病,遍访名医。可惜他老人家行踪不定,又轻易请不动。听闻他妙手回春,能把死人都医活了,国公爷既然有这样天大的面子,可否……” “若是能请得动,刚才侯爷在这里我就应承下来了,还要你一个晚辈开口?”蒋孟还没说完,溆国公已经抬手阻止。 “国公爷……”蒋孟还有话说。 溆国公顾炎做万分为难状:“当年我那也算是有机缘,说起来他与令尊、令堂或许还更有些机缘……可惜听闻,近些年,他脾气越发古怪,又行踪不定,原本去年爆发疫情那会儿,还听说他在城东朝天观,可后来又不知去向,这个时节上哪里去找。” 旁边又一年近七旬,外貌与蒋锐颇为相似之人,摇摇头:“不对,这与老夫所知不符,有人好像上个月还在城外那道观过他,好像还未远行。” “叔父,您确定?”蒋孟似乎看到了希望,“之前怎么没听您提起?” 蒋孟的叔父,那就是武安侯蒋锐的弟弟蒋锋将军,他比之蒋锐小三岁,今年也有六十九岁高龄了,是“一门两侯三将军”里的第三位将军。 蒋锋比起两个哥哥,可谓是不显山不露水,平庸得很,临退下来才得了一个上将军的名头,还不如蒋孟。 他的孙女则是嫁给了兵部尚书彭派的儿子彭良,也就是人称的小蒋氏。 今日蒋府的人倒真是到齐了。 周敞抱臂上观,忽然想起兵部尚书彭派被马飞虎杀死的那个姨妹不就是蒋锋的庶女吗? 彭良娶的也是蒋锋的孙女,这一家子还真是热闹啊。 忍不住又去扫一眼彭派。 彭派始终不是跟在蒋孟身后,就是跟在显王身边,倒是十分低调。 蒋锋唉声叹气:“唉,说了有什么用,前几年得了机会,大哥又不是没去求过他,也是白搭。” 旁边亦多了几个人证:“对、对,玄阳真人是在道观,不过请不动,听说他曾发誓,只给穷人治病。” “听闻他年轻的时候长得风流倜傥,又文采风流。” “比之今科状元那位人称‘无瑕公子’如何?” “我怎么知道,又没见过。” “恐怕无瑕公子比不上吧。” “你又知道,他成名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 周敞站在外围,隔得远些,听闻“玄阳”二字,不知在哪里好像有个印象。 第373章 玄阳真人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蒋孟只管在一边唉声叹气也不抱希望,焦灼难当,时不时望一望内室母亲的方向,又不得不在此应酬众人。 周敞有心想要先离开,反正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正要去找元亓,却见端王突然在蒋孟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蒋孟眼睛又是一亮,四下一扫,将目光落在周敞身上。 周敞站得远,就是不欲沾身,忽见蒋孟看向自己,就有不好的预感。 蒋孟径直过来,向周敞拱手:“奕王殿下,您的四味药铺出了名有灵丹妙药,其中还有一位名医,不知……” 周敞下意识就想说那不能信,但瞧背后端王阴鸷的目光,就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因此不开口。 端王这个时候提什么四味药铺,老郡主眼瞅着治不好了,这时候把奕王的药铺搬出来,纯粹是为了让她得罪蒋家再砸了招牌。 耳听得另一边还有人在议论。 “不可能请到,三年前家父病逝之前,就曾经去试过,唉,多少银子也白费。”还有人跟着唉声叹气。 “那是什么人?”又一人问。 “给钱都不要,又是为何?”另一人问。 溆国公还在回忆:“玄阳是他的字,另外还有个道号,现今很少人知道他的字,因他不愿见人。如今的人呐,反而都叫他的号,好像叫‘云化子’……” 云化子? 周敞倏然想起为什么听着“玄阳”二字觉着熟悉。 那不就是云化子道长曾经给她的铁木牌吗? 周敞顺手往腰带上摸去:“蒋兄,刚才他们说的玄阳真人,道号可是‘云化子’?” 蒋孟一愣,不知为何周敞突然提起。 “如果是,我或许可将他请来,只要他还在朝天观。”周敞脑海中又浮现云化子没有头发的样子,说着话低头去看已经拽上来的铁木牌。 自从景姑姑为木牌打了绦子,她就挂在腰间当个装饰,颇感与众不同。 有一次元亓见了还问起过,说她那里有上好的玉佩,若是周敞喜欢可以换一换。 周敞当时想到合抱连枝玉佩,那么敦实的一块玉竟然一踩就碎,还是觉着这块不铁不木的牌子好,婉言谢绝。 “当真……”蒋孟一嗓子惊动所有人,“殿下真能请得动玄阳道长?” “这种事情你可不要吹牛。”端王的下巴戳过来,“若是你都能请来,那么舅父早都能请来人了,不会是你那四味药铺不行了吧,平日尽是吹牛。” 当初疫情之时,云化子本就不愿透露身份,曾去朝天观求医问药的既是少数又多是贫苦百姓。 周敞当时求到药方,拿出了救治疾病的药方,锦都城中的人大多只当是奕王四味药铺的功劳。 周敞也乐得模糊视线,因此至今大多数人还都不知是出自云化子之手。 “只要这位玄阳道长就在朝天观就没问题。”周敞说话还是力求慎重。 溆国公顾炎闻声也凑过来:“奕王殿下可是见过玄阳?” “没有,”周敞见的是云化子,“我认识的是云化子道长。” 云化子不愿暴露身份和行踪的意思很明显,但不知为何这些人却好像在他身上装了定位器一般。 估计还是云鹤子那个“大嘴巴”透露的消息,只要他一说“不要跟旁人讲……”,那就是已经跟人说过了。 “云化子就该是玄阳啊……”溆国公顾炎颇为感慨。 “是他,就是他……”蒋孟迫不及待,猛点头,“奕王殿下,您可是有办法请得动,只要能请动那位道长,武安侯府上下什么代价都愿意付。” 众人投来或质疑或惊奇的目光。 “舅父别听他吹牛,”端王拉一把溆国公顾炎,“他凭什么就能请到玄阳真人,听闻前次他去道观求药方,当众下跪也没得个好结果,可见全是吹牛。” 显王大头也钻过来,目光落在溆国公的右臂上:“听闻,当年玄阳真人肯为顾国公治疗这条手臂,还都是因着国公乃为国舍身的缘故?这么看来,九弟一跪的确也不算什么。” “老夫当年舍去一臂方保这些年南庆俯首称臣不敢再有异心,唉,只可惜,玄阳真人当年虽然保住我这右臂,却再不能如从前。”溆国公顾炎倒不像是可惜右臂,反而更是炫耀。 若说炫耀军功,显王亦不会落于任何人后“若这样说来,本王当初也在北境线上受了伤,留下了旧疾,若是请他,不知这位玄阳真人是否肯为我医治呢?” 溆国公顾炎眼中冷笑,并不将显王放在眼里,但碍于对方毕竟是皇子,不好直接冒犯:“玄阳真人何等人物,就是我见了他也得称一声‘老前辈’,若显王殿下去请,碰了钉子……哼哼……” 何等人物? 周敞脑海里冒出来的还是那个秃瓢。 蒋孟没心思听这些人闲扯,拉住周敞不放:“奕王殿下,您到底如何?可否能请得动?” 周敞也已经进退两难:“你这就派了马车,我让瘦猴跟着,去请一请云化子道长。” “诶诶……”蒋孟连忙答应,忽又反应过来,“殿下不用亲自去请?要不要我随殿下去一趟,表示诚意。” 端王亦好意提醒:“蒋公子这是急傻了,这个时辰出城,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一个多时辰,那时天都黑透了,难道就让老郡主干等着不成?” 他这么一说,大家也才注意到外面的天色。 此时夕阳已经落了下去,眼看着再过一个时辰天就彻底黑下来。 “许院首、许院首……”一想到母亲,蒋孟又急得没了主意,又在人群中找许未,“你说如何?” 一直躲在旁边装死不出声的许未,只得冒泡出来:“蒋公子,刚才下官已为郡主喝下参汤,还施了针,虽然暂时吊住了一口气,但这往下就……” 他的医术都是靠嘴吹出来的,现在哪敢说句肯定话。 “奕王殿下……”蒋孟又回过头来找周敞。 周敞没那么多想头:“蒋兄莫急,你我都不必去,若是请不来,你去了也是无用,若是能请来,我也是不必出面的。” 说完一转身,周敞快速解下腰间铁木牌交给瘦猴,低声嘱咐:“你同着蒋府的人去一趟,如果云化子道长在朝天观,就与他说明情况,请他辛苦跑一趟。” “是,王爷。”瘦猴接过铁木牌。 第374章 抓紧打赌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蒋孟心里没底,又慌慌去找来管家,命他备了马车,与瘦猴同去。 在场众人瞧着,都未敢再多言,毕竟事关老郡主性命。 倒是蒋孟再回头过来,又奔去内室,将事情禀报了父亲武安侯蒋锐。 蒋锐听后快步而出,见到周敞,先就一礼:“奕王殿下,若殿下今日能请来玄阳前辈,老夫……武安侯府上下,衔环结草以报恩德。” “侯爷不必多礼,侯爷夫妻伉俪情深令人感动,但此事我也只是试试,侯爷稍后便知。”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周敞身上。 蒋锐再深深一揖,没有多话。 他与平宁郡主是一见钟情,继而定情,最后皇家赐婚,乃是天作之合。 几十年来一直相敬如宾又恩爱和睦,近年来妻子身体状况每况日下,蒋锐生怕就此天人永别,恨不得也随着去了。 一番感谢之后,蒋锐又回了内室陪伴老郡主。 唯有蒋孟同样挂念母亲,但也得硬着头皮招呼,拱手称谢:“多谢诸位对家母的关心,今日招呼不周,待日后有机会再行答谢。” 众人哪里还愿散去? 都立在当场,说要等老郡主一个结果。 实则恐怕都是要瞧一瞧玄阳真人是否能够请到。 蒋孟也就明白,只能又将众人往外请:“多谢诸位,三位王爷、国公爷,大家也该站得累了,不如正厅用茶。” 溆国公顾炎这才动了动。 端王和显王也跟着往外走。 周敞从善如流,跟着众人往外走,如今他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耳听得另一边竹帘后面,小蒋夫人闵氏也开始吩咐在后院掌灯,招呼众女眷重新入席。 周敞听着女眷还可以回去继续吃席,忽然觉出自己也饿得狠了。 来到正厅之上,宴席却已经撤了。 周敞郁闷,四处找了还没来得及撤下的糕点就往嘴里送,瘦猴这会被派了出去,倒是错过了机会。 蒋孟如今眼里只有奕王,跟过来致歉;“实在是在下招呼不周,殿下稍等,我这就让人重新做一桌酒席上来。” 先前侯府上下哪里还有心思招待客人,因此早就命人撤了酒菜下去,现在若要重做,却也不难。 “不必了,现成的糕点拿来些就是了。”周敞也不打算客气,她是等不了酒席,估计就要饿死。 “是,是……”蒋孟赶紧去吩咐下人去取。 端王见蒋孟这副样子,就醋味十足:“蒋公子,你可要给奕王多拿些,最好搭上上好的瓷器,奕王不但要吃,还要拿的。他在宫中如此,何况是你的侯府?” 周敞不理会,眼见下人端了一盘桃子过来,拿起一个就咬。 奕王虽然每次进宫都绝不空手而归,但那也是“有据可循”。 皇宫是老子的,儿子回老子家‘借’点儿东西怎么了? 但奕王从来没有在皇宫或者亲族以外的地方多拿过一衣一物,周敞吃是吃,喝是喝,但还真没想过拿什么。 蒋孟却在一边道:“这有何妨,奕王殿下今日若是能为家母请来玄阳真人,别说瓷器,就是要整个侯府,想必家父也愿双手奉上。” “那若是请不来呢?”端王一心挑事。 蒋孟呆在原地,他刚得到点儿希望,还没来得及想失望的事儿。 显王晃着自己的大脑袋也不知道是否能够里面的水声:“刚才你们说得这老道神乎其神,可本王从前怎么没听说过这号人物?不会是那种走江湖行骗的吧,子瑜啊,你可也不能轻信啊。” 蒋孟,字子瑜。 他与显王到底曾一同上战场,做个正副手的搭档,原该是比旁人都亲近些,至少面上该是如此。 不过,周敞是一点儿没看出来。 蒋孟则直接当没听到。 溆国公顾炎坐在端王下首,左臂端起茶盏,右手还能拿动茶盖:“你们年轻一辈没听过也是正常,我这一辈能见到的都不多,那是上一辈的事情了。只是奕王殿下还能识得玄阳真人,也是机缘一桩。不过,刚才那块儿牌子又是什么?” “有烧鸡吗?”周敞不愿回答这个问题,但溆国公顾炎有着一双同端王一样阴鸷般的眼睛,她只能转移话题避开。 “有,有……”蒋孟刚忙命人去取烧鸡。 “你不会弄个假货来吧?”端王瞧出端倪,下巴就能表达轻蔑,“你可别牛吹大了,要不赶紧一会儿吃了烧鸡就溜吧。我们这些人可是真心诚意在此守护老郡主的病况,你可别……” “端王兄,要不要再跟我赌一把,或许你可以将先前输的那一万两赢回来。”凡事不能百分之百肯定,但周敞眼看着端王这个“反向明灯”,忽然就有了主意。 “赌什么?你要赌能不能请来玄阳真人?”端王这次倒不犹豫。 “端王兄变聪明了啊……”周敞又是眉眼弯弯,笑成狐狸,“端王兄是觉得我请不来,那咱们就赌这个,还是一万两,如何?” 端王却是吃一堑长一智,又不敢轻易搭茬了。 在打赌这件事情上,他在奕王那里就从来没赢过。 “我赌,不就是再加一万两银子吗?不过怎么证明你请来的就是真的?”显王的大脑袋也不全是水,“这里不是没几个人见过吗?” 显王的大脑袋还真是不白做,明明白白是做冤大头的材料。 “国公爷不是见过吗?”周敞心中好笑,但必须拉上端王,“怎么端王兄不敢赌了,要不要问问国公爷的意见?” 端王还真是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舅父。 溆国公顾虑一脸怀疑。 他数年前有一次听说玄阳真人回了锦都,想去拜见,在朝天观外等了一个时辰,好说歹说,都没见着。 且都是为军之人,有几个不知道谨慎的? 因此并不轻易表态。 “呵呵,看来舅父的乖外甥是不敢赌啊……”周敞故技重施。 端王就恼怒上头:“好,就跟你赌,谁怕谁……” “啧……”溆国公顾炎牙花子疼。 “不过,不是赌你是否能请到玄阳真人……”端王又卖个聪明,“毕竟,若是你将人抓来,那也算是请到了。” “哼,抓人?你以为我是你吗?”周敞冷笑,“那你要赌什么?” 第375章 除暴安良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端王下巴都写着“自鸣得意”四个字:“赌人来了,是否可愿意为老郡主医治。” “啊……”周敞还没反应,蒋孟先是惊呼,“是啊,奕王殿下,玄阳真人就算到了,可听闻他向来不畏权贵,还曾发誓……” “蒋兄放心,”周敞不容蒋孟瞎想下去,“若是人肯来就肯定会治,若是不肯治,人肯定不会来。” “殿下这般有把握?”蒋孟本来悬着的心更加放不下。 “啪……” 周敞则一拍桌子:“就这么定了,前提是云化子道长今日就在锦都城外的朝天观内,人若是不在可不能算数。人若是在且被我请来为老郡主医治,就算我赢。” 端王吓了一跳,不会又上当了吧。 “人命关天,奕王殿下这个时候拿侯爷家事打赌不好吧。”溆国公顾炎一副杞人忧天的样子,话锋一转又问,“况且,若是见不到人,怎么肯定他在或不在朝天观内?” “不放心的可以现在就快马追上去确认,怎么确认都行。”周敞双手抱臂往椅背上一靠。 “啪……” 显王也一拍桌子:“好,我这就派人去盯着。” “那就最好了,我信得过显王兄,显王兄也赌一万两?要不再多加注也是可以的。”周敞丹凤眼弯弯又笑成了狐狸。 “嗯?”显王歪着脑袋表示还没傻透。 “端王兄不会又想反悔吧?”周敞余光见端王扬下巴,似有话要说,就要堵住他嘴。 显王就朝端王嚷嚷:“哎呀,皇兄犹豫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不就是一万两银子,这次还是兄弟相陪,怕什么。” 正厅上留下来的多是朝中重臣,端王就是想反悔,碍于面子也是不能,只好点头。 正在这时,下人将烧鸡奉了上来。 周敞摩拳擦掌,上去先掰鸡腿,咬上一大口,大嚼特嚼,口齿不清:“就这么定了,多谢两位皇兄甘心送银子给小弟。” 于是众人瞧着周敞大吃大喝,又干等了一个多时辰。 云化子被请进门的时候,周敞正在吃第二只烧鸡的第二只鸡腿。 元化子一身玄色罩纱的乌金道袍,前襟上绣一轮弯弯新月,头戴太极六合冠,仙风道骨,鹤发童颜,在蒋孟的迎接下走了进来。 周敞将鸡骨头一吐,用剩下的秃鸡腿骨朝端王和显王挥了挥,得意的笑。 端王目光阴鸷,一脸阴沉,故作镇定。 显王则扬了扬大头,表示无所谓。 溆国公顾炎先迎上去,难以置信:“玄阳前辈,真的是您?” 云化子半垂眼帘,对溆国公视而不见,并不答话。 周敞心中好笑,始终忘不了他除去帽子的模样,扔掉手中鸡骨头,上前施礼:“道长,劳烦您跑这一趟。” 云化子仍旧眼皮也不抬,爱答不理,只侧头问蒋孟:“病人呢?” 蒋孟是亲自迎出去的,也是心急:“是,家母在后堂,道长后堂请。” 云化子抬脚就往后走。 周敞不忙跟上,拦在端王和显王跟前:“端王兄、显王兄,怎么样?愿赌服输,现在没人欠我两万两银子了。” “哼……”端王无话可说,唯有冷哼。 显王还是一脸不在乎:“两万两就两万两,算你本事,明日给你送去府上。” “你竟然拿我赌钱?”已经走出正厅的元化子却又回头,眼睛终于全开,却是狠狠瞪着周敞。 空气一下子降到冰点。 “呃……”周敞暗怪自己心急,只好咧嘴一笑,“我这是除暴安良,不,劫富济贫……” 元化子的眼睛不大,但如两把利刃,能直插人心。 有那么一瞬间,周敞深恐他因为自己一时轻佻而不给老郡主医病。 半晌,元化子却是一言不发,转身甩开众人,往后宅而去。 “呼……”周敞着实松了一口气。 “你说谁是‘暴’,谁是‘良’?”显王大头又挡在面前问。 “没说显王兄,”周敞一把扒拉开他才到胸前的大脑袋,“不是说了嘛,你们是‘富’,我是‘贫’。” 显王还待不依不饶。 周敞往外一指:“哎呀,溆国公和蒋兄他们都去了,二位皇兄不去瞧一瞧吗?” 端王也已经跟了上去,显王只好作罢。 待众人走得大半,周敞还没有忘瘦猴,桌上还剩下半只烧鸡和几盘点心。 瘦猴自然会意。 之后,周敞也随着众人又去了后堂。 再回到后堂的时候,天色已是墨黑。 内院乃至后堂正厅之中都已掌了灯。 后院的女眷显然也都早得了消息,黑压压挤满了半个屋子,另一半用竹帘隔开,则挤满了男人。 竹帘两侧,光影烛火之下人头攒动。 而云化子显然已经进了内室,不见踪影。 周敞透过掀开的竹帘一眼就瞧见元亓,虽然光线昏暗又在打扮靓丽的众妇人之后,但元亓始终是最耀眼的那一个。 脚下不听使唤地就走了过去:“你刚刚可有吃好?” 元亓瞧一眼周敞嘴边还有没擦掉的油渍,露出责怪的眼神,从袖口中取出自己的丝帕递给她。 “这是做什么?”周敞接过手帕却没反应过来。 元亓就差白眼:“擦擦嘴,我们哪里顾得上吃,都在担心老郡主病情,还有人问我是否认识云化子道长。” “哦……”周敞这才用丝帕擦了擦嘴,又问,“那你的那些金芭蕉叶岂不是发不出去了?” “现在可是想这个的时候?”元亓就真是白上一眼,将人又往旁边拉一拉。 周敞委屈:“我就是问一问。” 反正那些金芭蕉叶她也没打算“带货”。 元亓却又轻轻叹口气道:“王爷放心,不必直接发到她们手上的,今日来的谁家还没有马车,谁还没带着婢女。” 周敞悄悄竖个大拇哥,又忍不住向元亓炫耀:“我刚才又赢了两万两银子。” “王爷真是好本事,还真是来参加寿宴的。”元亓幽幽说了这么一句就又望去内室方向,也不知道是在夸人还是在损人。 周敞也不在意,今日收获颇丰,已是心情大好:“你累不累,要不要现在回府休息?” “这个时候怎么能走,总要等到老郡主平安无事才行。”元亓嗔怪。 第376章 仗势欺人为哪般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就收敛了心情,老郡主于她就跟见过一面的陌生人没两样,让她装出有多关心,实在勉强。 元亓毕竟还是其名义上的干女儿,牵肠挂肚就在所难免。 她还是更关心元亓,又问了一遍:“你饿不饿?我知道你肯定抹不开面子,要不要我给你弄点儿吃的来?” 元亓目光始终不离内室方向,听周敞在耳边轻声细语,一扭头就被那呼吸所感,耳朵连带两腮都泛出红晕。 赶忙低下头去,往暗影里又躲了躲。 “怎么了?”周敞还不知道发生何事。 元亓别过头去,反手推周敞一把:“你别在这里,这里都是女眷。” 周敞左右一瞧,所有人都看着同一个方向。 兵部尚书彭派同着蒋氏、就连端王和端王妃还有显王和显王妃也都凑在了一处,早顾不上什么男女。 只有那些未嫁的闺阁淑女还都同着元亓一样,躲躲闪闪挤在暗处。 忽然,一道目光自敞开的后堂门边射来。 周敞直觉有异,转身望过去。 门口早也是挤满了人。 都是世家公子,朝廷官员的子侄后辈,黑压压一大片,即使有灯火掩映,也一个都不认识。 唯有一人尖嘴猴腮又瘦小枯干,最为眼熟——兵部尚书彭派之子彭良,正用贪婪的目光看向这边。 是了,算起来,彭良还是老郡主的正经外孙子,今天这样的日子怎么可能不出席,只是先前不知他在哪里,他一直没有看到罢了。 周敞先以为彭良那贼眉鼠眼看的是自己,但她回瞪过去,彭良却无知无觉。 再顺彭良视线回望,就发现他那如苍蝇般粘人的目光竟然是落在元亓身上。 此人绑架了柳娥,致人生死未卜。 现在怎么还能用那般贪婪的目光瞧元亓? 周敞推开旁人,走上前去,一把扯过竹帘想要阻断彭良的视线。 “哗啦……”一下,没想到用力过猛,竹帘竟然掉落,险些砸了人。 “啊……”几个女眷轻声惊呼躲开。 周围人亦都看向周敞,更多女子纷纷向里躲了躲。 “王爷没事儿吧?”元亓也惊觉,追了上来。 周敞不管,就要冲向彭良。 彭良竟还一动不动,如痴傻一般只盯着元亓,对周围所发生之事浑然不觉。 “王爷……”元亓一把拉住。 周敞已攥紧了拳头。 就在这时,内室有了动静。 云化子仍旧半垂眼帘在蒋锐父子的陪同下走了出来。 众人的目光就都齐齐又转了回去。 “你不必送了。”云化子则眼皮不抬地对蒋锐说道。 云化子将近九旬高龄,蒋锐年过七旬,按说两人相差将近二十岁也有一辈人的差距,但一前一后走在一起,倒像是蒋锐还要年长。 蒋锐拱手:“在下该如何感谢前辈?” 云化子摆手:“不必了,今日为她的女儿……,也是天意,就此也算了却一桩逆缘了。” 他自带仙气,站在众人之中也如有结界一般让人不敢轻易靠近,低垂的眼帘更是万事与己无关的模样。说的话又是云里雾里,一时让人听不分明。 “老郡主如何了?”蒋锋只好在一旁问自家兄长。 蒋锐脸上略感欣慰:“多亏云化子道长,今日这一关算是过了,但人近天年,天意不可违,道长说最多再延三年寿命。” “三年?三年也好……”众人都跟着欣喜,合掌向元化子拜服。 云化子还是低垂眼帘,抬脚往外就走。 蒋锐、蒋孟父子赶忙追上来:“道长慢走,该让侯府上下如何感谢才好?” “不必谢贫道,贫道就算是兑现了给某人的承诺。”云化子不抬眼则已,一抬眼就是洞若观火,指向周敞。 周敞只好过来,换个嬉皮笑脸:“人家要谢,道长就收下嘛,若是不要也可以转赠给我,我还是可以拿去……” “这个……”元化子却是手中晃动那枚铁木牌,“贫道收回了。” “呃……”周敞早先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的确没有什么机会是可以无限用的。 元化子又抬眼又上下瞧了周敞两眼,见她傻傻站着不动,又叹口气:“罢了,这东西我留着也是无用,给你做个纪念,但是别再来烦贫道。” 周敞接过,撇撇嘴,目光落在云化子的太极六合帽上:“我也不想烦道长,但若是今后又遇上次的事情解决不了,少不得去寻道长。” “能寻到算你本事。”云化子下意识扶了一把自己的帽子,他是真拿这位奕王没有办法。 “我这是给道长积功德的机会,预祝道长早日能够羽化登仙。”周敞又恢复厚颜无耻的笑容。 云化子瞪了周敞一眼,想起了某些不愉快的记忆,再不复多言,往外走去。 周敞心中笑得更开心:“我送道长……” 刚出正堂,彭良竟还站在门口,两眼直勾勾。 周敞停下脚步,回头顺着目光找过去,就望见元亓在角落里的侧影。 一股热血直冲脑顶,奕王的意识控制了身体。 “嘭……”再一回身,上去就是一拳,打在彭良左脸上。 “混蛋,你看什么看?”周敞似乎与奕王同时怒喝。 彭良冷不防被打得脑袋撞在门框上,直接掉了一颗牙齿,血从嘴角流出来,刚要破口大骂,惊觉是奕王,只能捂着脸大叫:“你、你干什么?” “瞎了你的狗眼,她也是你这种货色配看的?”奕王风铭上去又是一脚。 周敞两辈子没有打架的经验,但两次打人都不费力,全出自奕王的本能,更何况现在她也分不清楚在打人的是自己还是奕王。 “我怎么了?”彭良摔下台阶,发现周围无人敢上前来扶只能装个糊涂,“你、你这是仗势欺人。” “哼,仗势欺人怎么了?”周敞冷笑,“对你这种人,就要仗势欺人。” “你、你、你……”彭良就说不出话来。 周敞跟上去,一把扯起彭良衣领,将他从地上拎起来:“听着,那是我老婆,要是再让我发现你用你这双贼眉鼠眼看她,我就挖掉你的眼睛,知道吗?” 彭良吓傻不能答话。 第377章 了缘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聋了?”奕王的双手将彭良在空中晃了晃,“听好了,你今后就算是在大街上偶然遇见了她,也得给本王立马躲开,否则照挖不误,知道吗?” “我、我……知,知道了……”彭良已说不出整话。 得到答案,奕王的手瞬间一松,将彭良丢在地上。 “噗通……”彭良如烂肉摔在地上。 “奕王殿下,这……”蒋锐这才发声,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又想起云化子,亦要相送。 云化子刚才听到响动,自然回头停下了脚步。 眼看彭良摔在地上,却是抬眼看向周敞,玩味一笑:“没想到大临倒是出了你这么一个……” 周敞一拳打下去还不觉什么,这会儿缓过劲儿来方觉手痛,甩甩腕子又恢复如常,追上云化子:“道长想说什么?不如您教我两招,实在不会打人,您瞧我这不会骨折了吧。” “放心,你这手好得很……”云化子只搭上一眼就放声大笑,转身大步而去,“哈哈……,不用送了……” 周敞就站着不动,蒋锐蒋孟则赶忙追出去。 众人本都做着吃瓜群众,云化子一走,才有人反应过来:“哎呀,道长请留步,我家尚有病人,可否……” 呼啦啦,许多人追了出去。 云化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你们不要再去朝天观,贫道去也。” 周敞没有想到与云化子的这一场缘分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再一回头的功夫,彭良已经不知去向。 再往正堂台阶上一扫,留下来没有跟去的大多数都是女眷,剩下的还有端王、显王、溆国公等明知求不得的,都齐齐地看着她。 反而是元亓,不知何时已下了台阶,站在了她的身旁。 显王风铮伸着脖子顶着南瓜大的脑袋,看热闹不嫌事大:“啧啧,没想到九弟还有这胆魄,就是身手差了点儿。” “是比不了显王兄。”周敞右手手骨还在袖口里疼着。 显王傲视而笑:“要不要我教你两招,眼看着六月中旬菁扬围猎,到时候也好让你显显身手。” “不用了,我本来就不擅长这些。”根据奕王的记忆,周敞也知道,每年六到八月间,临帝都会去锦都城外,几日路程的皇家围场避暑。 显王却愈发来了兴致,走下台阶将大头凑近周敞:“那你可要小心,你刚才得罪的可是兵部尚书,他可不归我管。你是没瞧见彭派带儿子离去时的眼神,呵呵……” “多谢显王兄提醒。”周敞不冷不热回了一句。 显王讨了个没趣,又退回到端王身侧:“端王兄,您瞧,九弟可是越发长进了。” 端王只拿下巴哼了一声,脸上阴晴不定,不知在想什么。 周敞就想要告辞,还不忘临走之前提醒:“端王兄、显王兄,每人两万两银子,可别忘了。” “放心,忘不了,明儿个就派人给你送去。”显王大脑袋上的宽眉一扬差点儿没飞出去,很是爽快。 端王则还是一言不发。 “端王兄,您怎么说?”周敞是生怕今天赚来的银子泡汤,更不知端王在想什么。 端王一双鹰眼目光阴鸷,半晌才开口:“放心,少不了你的。” “那就好。”周敞故意大大松口气,“我还以为端王兄想为那厮撑腰呢?” 说完,她回身拉上元亓:“我们回府吧。” “好……”元亓倾吐一个字,忽然又垂下头去。 二人相携出了后院,刚走到正堂,恰遇蒋锐父子折返。 蒋孟一见周敞,迎上来就噗通跪倒:“今日多谢奕王殿下大恩,在下没齿难忘。” 蒋锐在后面作动不灵光,也要跟着施礼。 周敞赶忙拦住:“蒋兄快快请起,不过凑巧,只要老郡主安康,旁的不消说的。” 蒋锐则深深一揖:“奕王殿下大恩,武安侯府没齿难忘。” 蒋孟站起身来,招过管家:“快去跟少夫人说,将府库里最好的都拿来……” “呃……”周敞不知蒋孟是要送奕王什么,但都是不好收的,只能连道,“不必了、不必了……” 这会儿功夫,端王、显王等人也跟了出来。 “天色已晚,我们这就告辞了。”周敞说着话就带元亓往外走。 蒋孟还要拦下:“奕王殿下请留步,我……” 周敞不欲再与端王、显王多啰嗦。 “孟儿,罢了……”蒋锐看个分明,也就向周敞拱手,“奕王殿下,来日方长,武安侯府定不忘殿下今日恩德。” 周敞摆摆手,带着元亓出了武安侯府。 一行人乘了元亓的宽敞豪华马车回转奕王府。 周敞都不知道今日一番折腾都是为了什么,最终她一件事情也没办成,但又好像办了不少事儿。 元亓坐在周敞对面,马车驶出一段距离忽然问:“王爷可知,云化子道长与老郡主有什么缘分?” 周敞摇头:“怎么,你是瞧出了什么吗?” 元亓似有所思:“我也不知,但直觉他们之间似乎早就有些渊源,否则云化子道长怎么肯魄力为老郡主医病。” “这个啊,奴才知道。”因着不是奕王的马车,瘦猴连驾车都免了,坐在周敞下首。 周敞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错了,瘦猴嘴边的油似乎都还没有擦净。 瘦猴对面还坐了绿菊、绿萍二婢,听了这话也都望向瘦猴。 “你怎么知道,说来听听?”周敞不感兴趣,但元亓显然想知道。 瘦猴就抹一把嘴道:“云化子道长原来应该是前朝望族南沛玄氏后人,俗家名叫什么不知道,但后来出家当了道士,道号为‘玄阳’,就是王爷那块铁木牌上的字了。‘云化子’该是后来又起的名号,为的是混淆视听,这就好像饺子下锅要是破了皮儿还可以叫面片汤。” “扑哧……”坐在对面的绿菊和绿萍笑了出来。 周敞则下意识摸了摸收在袖口中的铁木牌。 当时收回铁木牌,因人人都在瞧她,也就顺手收入袖中,不再往腰上挂。 瘦猴对自己的比喻很是得意,继续道:“元化子道长未出家之前,应该是认识平宁郡主的母亲,也就是先大长公主。王爷,算起来先大长公主是咱们陛下的姑母,还是王爷您的姑奶奶咧。” 第378章 系统罚金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周敞怀疑瘦猴是胡诌,“你就多去了一趟朝天观,怎么就突然多知道了这么多事情?” “那是自然,王爷是没有看到当时情景。”瘦猴却更加得意,“奴才递了木牌,说明是为平宁老郡主治病,道长就问,是哪位平宁郡主。奴才想还是挑名号大的报,就报了先大长公主之名,云化子道长的脸色就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元亓忍不住催问。 瘦猴想了一想:“奴才说不好,很复杂,就好像刚下过的炸翻花,又抽巴又拧巴,然后又张开又变色。” “好吧,你还是继续往下讲吧。”周敞终于认识一个比自己词汇量还贫乏的。 瘦猴继续:“王爷以为为什么奴才这次来去这般快?还不是元化子道长健步如风,且路上他又问了奴才几个有关前大长公主的问题,可惜奴才都不清楚。不过可见元化子是极为关注啊。” 周敞点点头,估计的确如此。 “还有呢?”元亓意犹未尽。 “还有……”瘦猴歪着脑袋想,“这云化子道长肯定与先大大长公主相识,算起来两人年岁也差不多。啊,想起来了,去年平宁老郡主还曾在大长公主府为先大长公主做了九十大寿的冥诞。而之前云鹤子道长说元化子道长的岁数是八十有七,那比着先大长公主还小三岁。小三岁也不打紧,他们会不会当初本是……” “你这都是瞎猜的。”周敞打断,不欲瘦猴瞎猜下去。 “不是的,云化子道长还问奴才平宁郡主是不是大长公主唯一的女儿,奴才觉得其中就是有什么……”瘦猴话没说完憋不住,最后嘟囔上一句。 “好吧,就这些吧?”周敞没听出所以然来。 “没有了。”瘦猴也摊手。 “那以后别再提了。”周敞不想再多生事端,最主要是不想给元化子再找麻烦。 不过瘦猴推测的却十有八九是真的。 那元化子道长曾发誓不为权贵看病,但却专程来为先大长公主的女儿治病,并且他确实说了,是要了却一段因缘。 此前溆国公顾炎他们都说元化子当年风流倜傥,当然就是现在也不差,除了没头发这一点儿,但戴上帽子也不是硬伤。 而先大长公主就是公主,南沛玄氏又是名门望族,两人年纪相仿又门当户对,难保当年不会有点儿有什么。 不过显然最终两人没能在一起,却不知元化子道长是不是因此而出家。 若是的话,那岂不是殊尘大师与胡婉的前辈? 而…… 周敞胡思乱想,又想到了元亓和文斐,尤其是文斐,同着云化子当年一样,甚至可能更加俊逸非凡…… 不知怎地,刚想到文倾言那惊艳绝伦的脸,心口就一阵不舒服。 再扭头瞧元亓,元亓却亦陷入了沉思,也不知道是不是同样想起了文斐。 马车晃动,周敞不由自主地心烦意乱,就是拿肩膀轻撞元亓,嘴上吐槽:“我说,你今日送的礼是不是有些太过了,那么大一株红珊瑚,还是寿字形,还要在上面挂那么多金珠子、金元宝。这得多少钱,太出风头了,太出风头不好。还有那些金芭蕉叶,那么大一片,唉……” “这不算什么,不过一株寿字红珊瑚,虽然少见,但也不是天下独一份儿……”元亓醒过神儿来,不以为然,“更何况,寿礼嘛,是代表奕王府的送的,知道王爷向来崇尚节俭,因此也不好太过,但又不好太简单,因此才挑了这个。” 元亓的语气,如此贵重的礼物,在她心里恐怕还是勉强。 周敞甚至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连连摇头:“太贵了,太贵了……” “不贵的,”元亓挑挑眉毛,觉得好笑,“王爷是没有仔细看当初的礼单吗?若是看了,当不会如此心痛一株红珊瑚。” 周敞知道元亓口中的礼单是她的嫁妆清单,那上面密密麻麻罗列了估计得有上千种珍品。 正因如此,更是抓心挠肝的不舒服。 元亓的嫁妆从来与她无关。 他们是假结婚,元亓终归是要还给文倾言的。 后半程无言,一行人回了奕王府。 周敞本着今日事今日毕的好习惯,把从皇宫中带出来的杯盘碟碗都“带了货”。 “恭喜,交易成功,共获得佣金七万两。”视点系统的声音告知。 “还是皇宫里的东西值钱,不过今日也算没白去武安侯府,至少还带货了几处寿礼,不过那纯属算偷……”周敞盯着眼前显示信息,被自己一个“偷”字也吓了一跳。 【等级:上九三】 【佣金:-4,877,000两】 【订单:66】 不过,订单数又增加了,可见还是有没带货成功的。 “唉……”周敞叹口气,又想起还有从蒋孟手上要来的一千文铜钱。 一千文抓了几把,手到、眼到、心到,又送去了位面。 这次等了数息,都不闻视点系统报收入:“喂,这些铜钱收入多少?” 视点系统才回答:“收入佣金为0,因牵涉赌博,老郡主七十大寿纪念款钱币全部充当罚金。” “什么?你们讲不讲理?先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周敞从罗汉床上跳起来。 视点系统无感情也无辜的声音:“本系统只是系统,本系统依照指示执行。” “混蛋、混蛋、混蛋……,你要是早说,我一分钱也不拿回来,你们也别想卖给客户,现在东西卖了,却不给我佣金,就等于你们两头占便宜,简直厚颜无耻,对,厚颜无耻……”周敞恨自己词汇量贫乏,想不出更狠的骂人话,却又没有办法。 视点系统则装死,再不出声。 自己骑了半天,无法可想,最后也不管视点系统是否能够听到,来个狠的:“你听着,老子现在很不爽,现在系统上挂着的那六十六个订单,我一个也没有办法,绝对都不会再想办法带货。” “不带货,还不清‘贷款’,你再换不了身份哟。”视点系统这才“诈尸”。 “哼,换不了就换不了,大不了一辈子做奕王。”周敞往后一倒,两眼一闭,只当是个死人。 第379章 坠马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六月一日,儿童节。 啊,不…… 是大临,佑安三十四年,六月初一,入炎夏。 临帝决定将避暑日期提前,在菁扬围场开始了狩猎仪典。 周敞一大早坐在马背上已经睁不开眼。 所谓避暑到底避的是什么? 好容易冒着酷暑,赶了三天的路程才来到这里,还没等休息,今日一大早,又是个烈阳高照的大晴天,竟然要全员出来打猎? 仪典祭天的仪式被安排在高台搭建的东侧开阔之地,其余三面山脉连绵,草木繁盛是天然的猎场,但也似乎连风都透不进来。 高台之下是参加仪典的皇室宗亲和亲贵大臣,更有随行女眷。 临时搭建的营地,营门向南,其余三面是合围的幄帐环绕,再外围是散布的营帐和帐篷,供将士兵卒休息之用。 营地背面是建于山顶之上的皇家猎宫,巍峨高耸气势恢宏,自上而下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红绿相间草木花草掩映。 进入六月之后,山风习习,甚是凉爽,才是避暑的好地方。 周敞现在只想回去猎宫补眠,却被迫骑在马上,听不远处高高祭坛之上,天鉴司刘穆叽哩哇啦念个不停。 “咚咚咚……” 就在周敞人头要撞到马头,高台之上鼓声才又敲响。 四周将士摇旗呐喊。 临帝身穿金甲,骑在一匹龙驹宝马上,站在最前排,正对猎场入口,准备出发。 其后是禁军统领孙储良带禁军数百禁军护卫圣驾。 再后面是一众皇子,按照年序排列,每人也都带了贴身护卫。 周敞强打精神,也拽起缰绳,直了直腰,往前张望两眼。 前面显王一身金盔金甲,尤其是硕大脑袋上的金头盔格外晃眼,直将并排的端王气势给压下去。 再回身,后面便全是武将权臣加上能上马狩猎的王公子弟。 十二皇子风铄尚未成年,不用上场。 因此周敞骑着马排在一众皇子的末端,且只带了高远一人,打算走个过场就回来。 周围三面幄帐之内,坐满了临帝的后宫、文臣以及王公子弟的女眷。不但如此,朝廷来的官员中还包括了去岁新科前三甲。 也就是文倾言应该也是来的。 元亓亦带了弟弟,已经成为十二皇子风铄伴读的元介,都在奕王的帷幄之内,隔着纱帘向外观瞧这场仪式。 想到这里,周敞下意识四处游目,想着要不要稍后找个机会让他们见上一面。 元亓这一趟来,东西和人都没有少带,光是路上吃穿用度的东西都是最上乘最好的,还惹来不少艳羡嫉妒的目光。 而此前,老郡主七十寿宴上宣传的“裕臻阁”的答谢会,也已成功举办,周敞可以直接等着收钱。 因此,她愈发觉着不必自苦,一会儿出去骑马溜一圈就回来。 现在有种“穷人乍富、腆胸叠肚”之神气,已经是与元亓这种富人站在了同一个战壕,不愁银子不猛烈向她砸。 周敞正想入非非,天空中礼炮齐放,山呼海啸之声自周围响起,临帝一马当先冲进了围场。 紧接着端王和显王几乎同时催马跟上。 周敞下意识夹紧马腹,催马向前。 “啾……”胯下枣红马还没跑出几步,突然嘶鸣一声,狂踢乱甩往斜前方冲去。 周敞再要勒紧缰绳已是来不及,被枣红马甩了下去。 “砰……”地一声摔在地上,还没觉出疼,就觉头顶几匹马从头顶“飞”过,一阵尘土飞扬呛个喘不过气来。 “王爷……”高远一声惊呼,从马背上飞身下来。 排在他们后面的王公子弟的马见此情况,纷纷躲避,却有来不及的。 高远回身,单臂击掌,就将一个马头拍开。 “啊啊啊……” “啾啾啾……” “嘶嘶嘶……” 一时间人仰马翻。 但后面人数众多,看不到前面,无人停下来,纷纷躲避着,呼啸飞驰而去。 周敞本能抱头蜷缩,余光中,高远又发力踹开一匹冲过来的马。 来时路上,她是临时抱佛脚,特意跟着高远学了三天骑马的技术,又慢慢从前奕王的记忆中找回感觉。 本来奕王日常的骑射都应该不成问题,但不知今天是怎地,就摔下马来。 或许只是一眨眼功夫,又彷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后面的人马跑了个干净,高远这才敢回身扶起周敞。 周敞再抬头时,荣王关切的面容近在咫尺:“九弟,你没事儿吧。” 周敞刚想回答,一个声音大笑而过:“奕王殿下马术了得,下马的速度倒是比上马还快。” 定了定神儿,周敞才勉强分辨,那已经跑远的背影该是彭良。 彭良一起哄,引来其后不少嘲笑之声。 荣王扶住周敞,眼中满是关切:“你切勿妄动,御医马上就到。” 周敞感觉了一下,除了摔下马那一下是屁股着地,其余都没觉出什么,这才想起恐怕耽搁了荣王:“荣王兄,你怎么还在这里,还不追上去。” 菁扬围猎历年有个传统,狩猎拔得头筹的和最后猎得最多的,都会受到皇帝嘉奖。 “你还有心管这些,先看看没有哪处摔坏吧。”荣王将周敞扶着坐起身来,高远始终在背后护卫。 这时十二皇子风铄、元亓、元介、景姑姑、瘦猴等,甚至是秋叔都一瘸一拐赶了过来。 今天是第一天狩猎大典,周敞本来想着让所有人都来看一看热闹,结果她自己倒是成了“热闹”。 周敞又活动了一下腿脚,感觉没大碍,就要站起来:“荣王兄快去吧,我没事儿,陛下今年的奖品可是金缕玉璧。” 金缕玉璧即金缕玉带,是皇帝御用的腰带,象征着高贵吉祥。 旁人得了或许无用,只能供在家里,但皇子若是得了,那意义可是大不相同。 “不打紧,你没事就好。”荣王满眼关切,“本来我也不擅长骑射,倒是你,无缘无故怎么就摔下马来,若是刚才被后面的马冲撞到,可是大大的危险。” 荣王如此情真意切的关怀,周敞心下感动,都说天家无情,其实也不尽然。 第380章 胡吃海塞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在众人的护持下,荣王扶周敞回了帷幄。 之后御医赶来,确认周敞无事,荣王这才带人离开。 周敞则“因祸得福”,有了不去狩猎的理由,直接在幄帐之中“躺平”。 皇家的供应都比不上元亓私人备下的各式糕点和水果。 在打发了众人之后,周敞就开始了胡吃海塞。 景姑姑和秋叔惦记着山上行宫里是否安排妥当,瞧了周敞没有大碍也先回了山上猎宫,高远不喜热闹也跟着回去。 十二皇子风铄玩了一会儿也回了沁妃那里。 营帐内唯独剩下元亓姐弟,还有周敞和瘦猴。 周敞吃到最后,实在吃不下去,反而闹起肚子来。 “猴子,你没事儿吗?”周敞不管吃什么,怎么也少不了瘦猴。 瘦猴甚至比周敞吃得多多了,手里抓着半个烧鸡腿,口中含糊不清:“什么事儿?” “你呢?”周敞又问另一边的元介。 元介也跟着吃了不少,却是茫然摇头。 元亓就放下一直摆弄的手串:“王爷是不舒服吗?” 周敞揉着肚子:“看来你们都没事儿,就我不舒服。” “王爷吃的不多,就是有点儿杂了。”元亓说了一句公道话。 周敞瞧着满桌子的瓜果梨核、肘子烧鸡,还有冰粥坚果,外加糕点糖果,从前可没有一次吃过这么多东西。 但那还不是因为无聊。 不去狩猎倒是舒服了,但躲在帷幄里除了纳凉,却没其他任何好消遣的。 “叮,客户下单砗磲手串一只。”视点系统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 “砗磲是什么?”周敞什么也没瞧见,拿眼一撒就看到元亓手上的东西,“那是什么手串,看起来怎么像白珊瑚?” “不是珊瑚,是砗磲的”元亓有些爱不释手,“这是‘裕臻阁’新进的一批,这个手串一共也没有几只。” 周敞刚要问“砗磲”是什么,就感到腹中一阵绞痛,心知不能再拖延了,从坐榻上站起来,“哎呀,不行了、不行了,猴子先别吃,快陪我去方便。” 瘦猴也无所谓,把半只鸡腿往口中一塞,上去扶周敞,也听不清他说些什么:“王爷别急……。” “王爷没事吧。”元亓也跟着站起身来。 周敞摆摆手,再顾不上说话,带着瘦猴往外就走。 瘦猴还在可惜吃剩的半盘子烧鸡,回头喊:“那个可得给奴才留着。” “放心,旁人也吃不得了。”元亓好笑。 周敞一路小跑,往后面去方便。 烈日当头,天气炎热。 这个时间,大队人马都在猎场林间飞鹰走犬、穷追不舍,营地里清净人少。 待周敞从溷轩更衣出来之时,就感觉身上轻松不少。 刚抻了个懒腰,就听见不远处有人打招呼。 “奕王殿下,您早上落马看起来没事儿了吧?”禁军校尉唐茂上前施礼。 周敞去年炼制冻疮膏的时候,多亏了他鼎力相助,因此对唐茂印象颇好:“是啊,没事儿,唐校尉怎么在这里?” 唐茂向来恭谨:“禁军护卫陛下安全,孙大统领陪伴陛下去了猎场,属下就负责带人巡视外营地。” 周敞一打眼就觉着唐茂身穿铠甲与去年所见不同:“唐校尉是升职了?” 唐茂一笑:“惭愧惭愧,下官刚刚升任了禁军副统领。” “那要恭喜唐副统领了。”周敞拱拱手,也替他高兴。 “不敢不敢……”唐茂做谦虚状,“殿下若是有时间,禁军这边好马良驹也不少,只要殿下愿意,下官可陪同殿下熟悉一下马的习性。” 周敞知道这是唐茂在示好,但她自从早上从马上摔下来,到现在还心有余悸,下意识又扶摔疼的屁股,决心此生非必要不再骑马。 因此客气道:“多谢唐副统领的好意,或许本王天生就不擅长骑射,也不想勉强,还是不骑马为妙。” “殿下说得也是,您金枝玉叶的确不必多费心神在此道上。”唐茂是军武出身,直来直去。 周敞说不想学骑马,他也就不再多言。 之后唐茂告退,周敞没了急事,也就带着瘦猴慢慢往无人之处闲逛。 “还是军旅之人好打交道,禁军对您可也真是大好啊。”瘦猴边说边在前面开路。 营地毕竟在野外,六月又是草长莺飞的时节,杂草丛生,许多地方都要长到半人高。 周敞留意到瘦猴一直使劲儿将一种草猛往下踩,就问:“那是什么草?怎么得罪你了?” “王爷忘了,这不就是荨麻,往年被这草沾上,是要蜇人的。”瘦猴边说还边踩个不停为周敞开路,“而且这个时节草科里蛇多了,奴才这也叫打草惊蛇,蛇就不敢过来。” “哎呀,是啊……”周敞一提到蛇,立刻打个冷颤,“那我们不要逛了,赶快回去吧。” 说是要回去,这会儿又乱了方向,只能朝着营地中心直走。 不知不觉就走去了荣王的帷幄附近。 “荣王兄这会儿也应该回来了吧,他也是不善骑射的。”周敞手搭凉棚望天,转眼就过了晌午。 上午的狩猎大典会打猎不会打猎的都会上去做个样子,一般不专此事的,坚持不到中午也就返回了。 “听说荣王殿下今年邀请了好几位新科举子,”瘦猴还特意压低了声音,“听说那位文状元也在其中。那位文状元还是随行荣王殿下来的,荣王殿下也不善骑射,因此邀了许多文官谈论诗文。” “怎么能说‘也’呢?若是本王努努力,骑射应该是可以的。”周敞还不忘为自己挽尊。 “当然,王爷再努努力,也许还能得那金缕玉带呢。”瘦猴则习惯性抬杠。 “不知文倾言现在哪里?会在荣王兄的帷幄吗?”周敞终归还是想看看美男,至于看了之后要做什么,她也不知道。 瘦猴指着东边的小路:“这不是说到就到了嘛。” “好,过去瞧瞧。”周敞想着若是文倾言正好在荣王处最好,只当是顺便看上一眼。 结果,天不遂人愿。 过去一打听,荣王不在,其他人也都不在,因为天气太热,一早就找了附近的湖边泛舟去了。 第381章 不是意外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失望又感无趣,只好返回自己的帷幄。 刚在帷幄内缓过一波暑气,临帝身边的大总管方赦带了四个小太监下来传旨。 “方总管,大热的天,你怎么来了。”周敞懒得坐起来,只做了个手势要方赦坐。 元亓就命人端了冰镇的酸梅汤上来。 方赦拖着肥胖的身体,两只金鱼眼热得更加凸出,也不坐,就先将冰镇酸梅汤灌上一碗。 说是传旨,实际是传话。 “奕王殿下是知道的,今年陛下的奖赏是金缕玉璧,猎物的数目嘛,可是一天一报的,殿下可别忘了。”方赦又提醒周敞。 周敞奇怪,早上仪典的时候,临帝的旨意说的已经很明白了,何至于方赦又跑来重复一遍。 且她从马上摔下来是人人都看到的,根本都没去猎场,不可能有猎物,方赦还跑过来做什么? 不明对方来意,周敞随意应付:“唉,方大总管可能还不知道,本王今日摔马,恐怕接下来几天也都骑不了马射不了箭。肯定是要颗粒无收,倒是让你白跑一趟了。” “是啊,奕王殿下坠马,早上人人都见,还真是不巧。”方赦说着话金鱼眼暗示性一扫。 “不巧……?”周敞心下琢磨,嘴上敷衍,“也是本王骑术不精。” “殿下往年骑术也该都好,偏偏今年就反而退步,可不是‘不巧’吗?”方赦显然话中有话。 周敞也就会意,看向元亓。 “这天实在是热,帷幄里也不风凉,臣妾去看看还有什么新鲜果子可以解暑。”元亓说着话,将手腕上的砗磲手串摘下塞给周敞,眼尾扫了一眼方赦。 周敞会意,从坐榻上站起身来。 元亓则施施然带着两个婢女离开。 “提示,此砗磲手串价值佣金五千两。”视点系统的声音又插进来。 周敞照例不予理会。 自打上个月初被罚没了一千文铜钱的佣金之后,她是说到做到,再没直播带货。 更何况这手串是元亓的一番心意,想到这里,周敞心中一股热流,将手串攥在手里,感动于元亓如此为她着想。 两辈子,无论是周敞还是现在的奕王,从前还没人为她或者他,想到这个地步。 方赦亦回头叫身后的四名小太监也跟着退出,瘦猴最后一个从外面撂下了营帐的门帘。 所有人都退出去,帷幄内只剩下二人。 周敞直接向方赦问:“不是‘不幸’而是‘不巧’,方大总管,是有什么话要说?” “奕王殿下的骑术就真的那么差吗?”方赦金鱼眼珠半眯缝起来。 周敞一秒心惊:“难道坠马之事不是意外?” 方赦也不绕圈子,上前一步压低了音量:“咱家倒是很巧合,看到了一些人和事儿,想着殿下也该知道。” “是什么?”周敞绷紧了神经。 方赦也不卖关子:“咱家昨晚好巧不巧,正好遇见刘副总管和彭尚书的公子,二人在一处说话。” 刘德夏和彭良? 周敞一时绕不过来:“这两个人怎么凑在一起的?” “他们两个凑在一处倒也不足为奇,不过一个内廷副总管,一个却是在兵部看管库房的人,大晚上嘀嘀咕咕,能有什么事情呢?” “他们……”周敞不能确定,但这二人凑到一处,准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方赦瞥一眼周敞,再次提点:“历来狩猎的马匹都是兵部选供的,供给各位贵人们之前,也都是兵部的人在看管,至于供给皇子们的马就更严格,内廷也要再复勘一遍,马虎不得。奕王殿下也不是头一次骑马,怎地就这么巧,偏偏今日那马就失控了呢?” “方大总管,您是……”周敞便要问方赦这是猜测还是实际听到了什么,但看方赦金鱼眼一转,也就没开口问下去。 对方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其实已经很明白了,既然不愿意多说,她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于是拱手向方赦致谢:“多谢方大总管,本拟还要再练一练骑术,如今看来却是不必了。” “殿下客气。”方赦躬身还礼,“咱家不宜多耽搁,先告辞了。” 周敞砗磲手串还攥在手中,亦是遵照元亓的意思,递到方赦面前:“一点心意,方总管拿在手上玩儿。” 方赦两只金鱼眼顿时变作两个灯泡,惊喜异常:“哎呀,奕王殿下,这、这、这太名贵了……,这可让老奴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口中念叨“如何是好……”,却已经将手串套在了手腕上。 奴随正主,方赦常年在临帝身边,眼界也不是一般人能比。 倒是周敞反被吓了一跳,这砗磲手串到底是多值钱? 视点系统开出的“佣金”向来是不可信,总要被“扒皮拆骨”,她只能是喝汤的份儿,但方赦如此反应,那手串岂不是极为值钱。 不免隐隐心痛。 方赦套了手串,笑逐颜开:“殿下真是客气,咱家不过是随意一句话,想要提请殿下当心,您瞧瞧,这可真是……,若是今后殿下有什么需要,尽管知会老奴。” 东西已经送出去,再心疼也是无用,看方赦的反应,倒是效果还不错。 周敞亦装出大方的微笑:“方总管客气了,以后仰仗的地方还多。” 方赦又是连连道谢,然后笑眯眯地离开。 周敞等瘦猴进来,就迫不及待将刚才的事情与他说了。 然后问:“你说方赦是不是听到了那两人说了什么?” 瘦猴已经坐去桌案前,捡起先前吃剩的半只鸡,嘴里含糊不清:“也未必就是他亲耳听见,他手下那么多人,盯着刘德夏的也不可能少了。” “哦……,是了……”周敞亦恍然。 这件事情之所以说与瘦猴,也是他比自己更清楚内宫的情况。 “那你说,方赦为何特地跑来告知于我,他一向都持身中立,专心专注只爱财,眼中除了陛下何尝有过别人?”周敞又问。 瘦猴三下两下囫囵着将半只鸡下了肚:“王爷,这也不难猜,方大总管是眼中只有陛下,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也就因为如此,南瓜还能让丝瓜比了大去?自然容不得旁人踩在他头上。那刘德夏整日上蹿下跳,野心不小,方大总管看不惯他,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第382章 计划调整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这么说来,他将这个信息告知于我,是想借我之手除掉刘德夏?”周敞送走方赦之后,最先想到的也是这一点。 “估计是……”瘦猴又开始向桌上的水果进攻。 周敞刚才吃坏了肚子,现在不敢轻易吃东西,只在地中央转悠:“本王又岂是能让人当刀使的,不过既然本来就也有此打算,那么……” “这位方大总管看起来万事不上心,实际心里肯定门儿清,他不可能不知道刘德夏跟咱们慧兰苑有过节。”瘦猴“咔嚓咔嚓”几口一个苹果又下肚。 “不过,现在又多了一个彭良,高远一直担心柳娥,之前在皇城里不方便,如今到了这荒郊野外的猎宫……”周敞一边踱步一边琢磨。 瘦猴已经将剩下的酸梅汤都倒进了肚子里。 “不管怎么样,计划还是要执行,”周敞半晌下个决心,那毕竟是奕王风铭的心愿,她在这个身份上这么长时间,怎么可能不为他做事,“不过彭良也不能放过,不如找机会将他二人一勺烩了。” “王爷说什么都好……”瘦猴已经将桌上东西都划拉得差不多了。 “对了,东西你都准备妥当了吧?”周敞本来就对即将要做的事情不放心。 “呃……”瘦猴终于打了个饱嗝,“王爷放心,奴才办事儿您放心。” 周敞还要嘱咐两句,还要找高远过来重新商议,元亓却又带着两个婢女也转了回来。 “元介呢?”她只好暂时放下话题,同元亓招呼。 “他回沁妃娘娘那里去了,十二皇子找得紧。”元亓回答。 “你在这里若是闷了,也可以去找沁妃娘娘聊天,不必一直闷在帐篷里。”周敞一整天出出进进折腾了几趟,元亓却一直没挪地方。 元亓浅笑摇摇头,坐去一边,倒了杯凉茶。 周敞又想起手串:“对了,那砗磲手串是不是很名贵?” “王爷不必在意,不过是平日拿在手中玩的。”元亓啜了一口凉茶。 “一定很名贵,刚才,方赦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周敞是想表达感谢,但在这件事情上却又说不出口。 本来二人一场假结婚,她给不了元亓什么,但也从没打算要元亓什么东西,结果一来二去,她已经不知从元亓那里得了多少好处。 元亓大方一笑,全没放在心上:“方赦这人就一个好处,那就是贪财,只要他肯要,那准没问题。这么大热的天,他既然亲自跑一趟,怎么也不能让人家空手而归。” “唉,你是会做生意的。”周敞由衷赞同,心中竖个大拇指。 元亓剥了一粒莲子放入口中,似听出了旁的意思:“怎么,王爷不赞同?” “真心的,我是比不上你。”周敞实话实说。 奕王既没有财力,她也没有这种敏锐度。 至少刚才方赦来的时候,是没有想到要给方赦好处的。 元亓还是一笑没再说什么。 当晚,猎宫收拾妥帖,一部分人也就搬去了猎宫住,唯有那些心心念念要多获猎物的军武之人还宿在营地里。 按照周敞早先的想法,早就要回猎宫,但如今计划有变,她却没办法随同元亓往猎宫住宿。 只因据瘦猴打探,彭良亦留宿营地。 周敞也知道找了个要“练一练骑马”的理由留了下来,且巴巴又让人把高远叫下山来。 “属下不同意。”高远听了周敞的计划,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此时帷幄里就只剩周敞、高远和瘦猴三人。 周敞意外,本以为高远会举双手赞成,因为她的计划是趁着营地混乱,林密草高绑架了彭良,然后从他口中逼问柳娥一番,然后再打他一顿算是“小小报复”这厮。 “为什么?你找了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柳娥的下落,从前在皇城不好动手,现在到了郊外,机会好找多了。”周敞不解。 高远拧着浓黑的眉毛:“打草惊蛇,若是他什么都不肯说,柳姑娘很可能更有危险。” “他若真有硬骨头抵死不认,那就干脆将他丢去后山悬崖或者猎场密林之中,一了百了。”周敞也是发狠,猎宫地形特殊,北面悬崖,东西陡坡,唯有南面上山的路是缓坡。 “王爷不可,如此岂不是连柳姑娘也……”高远紧张。 周敞也就是过过嘴瘾,堂堂兵部尚书的儿子岂是说杀就杀的。 但见高远原本的国字脸已经瘦出了尖下颌,周敞亦跟着心疼:“唉,高远,所有可能性你都想过了吧,要不是碍于柳姑娘,恐怕你早就将那厮碎尸万段了吧?” 高远沉默。 “那还能怎么办?”周敞也没了办法。 投鼠忌器,就等于什么都不能做。 “奴才倒是有个办法……”在一旁打扫晚饭餐桌的瘦猴突然开口,嘴边还沾着饭粒。 周敞没抱希望:“你有什么办法?” 瘦猴还抱着刚喝干的汤碗:“王爷,还记不记得今天看见的那些荨麻?不如给那厮用上一些。” “难道这样就能让他说实话了?”周敞没瞧出这是个好主意。 “不能,不过这个方法能不着痕迹教训教训那厮,否则王爷和高哥不是都看着他来气嘛。”瘦猴开始收拾碗筷。 “呃……”周敞就看向高远。 高远面无表情,又成了木头。 救不回柳娥,彭良就是死了,高远恐怕也不在乎。 只有自己,周敞到现在屁股和后腰还青肿着一大片。 也不该让那厮太得意,而且后面还有刘德夏和许未呢。 “也好……”想到这里,周敞也打算先拿彭良练练手,“不过,若只是教训那厮,高远就不用去了,我跟猴子去就可以了。” “这怎么行,王爷不可……”高远貌似木头,但一句话也没落下。 周敞却抬手阻止:“你的特征太明显,反而容易暴露。这是小事,我和瘦猴就可以,更何况就算是暴露了也没什么大不了,那日我当众打了彭良,谁都知道本王与他有过节,就算是再出手整他也不足为奇。” “嘿嘿,就是这个意思。”瘦猴嘿嘿笑。 第383章 火点地图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说干就干,订好计划后的第四天晚上。 众人都回了营地用过晚饭之后,周敞和瘦猴换了暗色衣服,带上一袋子荨麻叶子的碎末,摸去彭良的营帐附近等候时机。 高远则留在帷幄之内,以防有人突然上门。 荨麻是这几天里,瘦猴陆续收集的,小心摘了叶子,只把叶片尖端带刺的部分切下来,然后装进一只黑色大布袋子里。 之所以等上三、四之久,最主要是摸清彭良的作息时间,熟悉路线。 在确定彭良每日晚饭后都会无聊找人去赌钱喝酒,然后回到营帐倒头便睡,这才开始行动。 两人先去到彭良营帐周围蹲守,待彭良出去,便溜进他的营帐。 彭良所住营帐相对布置简单,里面只有两张床一张桌。 两张床该是为他父子准备,但彭派一天也没在营地宿过,始终陪着夫人在山上猎宫。 而彭良睡过的床一看便知,铺了两床被褥的便是,山里的夜风有时还是冷的。 按照计划,两人一进去,找到彭良的床铺,就将荨麻碎叶子洒在他的床上和被褥上。 周敞刚打开被子,瘦猴也打开了黑布袋,却听得彭良去而复返的声音:“爹,这个时候您过来做什么?有什么事情还非得大晚上的说不行。” 两人再要躲出去已经来不及。 周敞一指床铺下面,瘦猴会意。 两人分别躲去了两张床下。 刚将自己藏进去,营帐门帘一掀,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彭良似要去桌上点灯。 “不必了……”彭派富有磁性的低沉声音似乎很着急,“这个你拿好。” 不知彭派给了彭良什么。 山里的星星月亮比皇城里的亮,营帐里不用点灯也很亮,可惜周敞躲在床下什么也看不见。 彭派又低声嘱咐:“记住,等到夜深没人的时候再递过去,万不可被人瞧见。” “知道了爹。”彭良漫不经心地回答。 彭派亦不放心:“你今晚不可再出去喝酒赌博,就在这里等到彻底天黑,那位不是每晚都在营地的。” “啊?这离深夜至少还有两个时辰呐,爹……”彭良嘟囔着表示不满。 “少废话,我不能多待,显王那边还等着呢。”彭派声音愈发焦急,“你千万不可大意,这东西务必看好了。” “知道了。”彭良只得又答应一句。 彭派已经转身离开,却好像还不放心,转身又道:“你要是敢把这东西带在身上去赌钱,我决计饶不了你,知道吗?” “知道了。”彭良的回答郑重了几分。 周敞愈发好奇,那是什么东西,又是要送给谁。 彭派从前给她的印象就是个草包加软柿子,何尝这样紧张办过事情。 再者,若是不放心,为什么不自己办,还要找儿子? 正想到这里,果然彭派还不放心:“兹事体大……” “爹……”彭良却没了耐心,“您放心,要是不放心,干脆您亲自去送得了。” “混账,我要是能得了机会亲自去,还用你?”彭派急急往外走,“不说了,你警醒着些,我得走了。” “哦……”彭良将父亲送出去。 彭派一走,周敞才知不妙。 刚才彭派嘱咐彭良不要出去,等到半夜,那他们岂不是也没办法出去,要在床下趴到半夜? 彭良回身从桌上点了灯,帐篷内顿时亮了起来。 然后“窸窸窣窣”的声音。 周敞推测,彭良该是正在看父亲彭派交给他的东西。 要不要趁这个时候冲出去,把他打晕,然后抢了东西瞧一瞧是什么。 东西看来很重要,且与显王有关? 也未必? 不过刚才彭派说,要递交之人不是每日都在营地,那会是谁?又是什么东西? 正琢磨间,忽然营帐外又传来几个人的脚步声。 其中一个陌生的声音隔着距离就喊:“彭公子,走啊,怎么还不去?” 彭良的营帐是位于武官营的一侧,属于既僻静又方便。 “唉,我不去了。”彭良听见动静,赶忙将东西收起来,起身掀开了门帘。 外面那几人一听却是不干:“为何不去,怎么昨日赢了今日就不赌了,彭公子这样不仗义吧。” 听说话的语气,这些邀约赌钱的倒都是武将。 “不是,我今晚临时有事儿。”彭良倒是突然变成了听话儿子。 “有什么事儿,你不会是在里面藏了个小美人吧?哈哈……”一个强行探进头来。 其余人也都跟着哈哈起哄。 那人自然什么都没瞧见。 另一人就拉着彭良往外拖:“彭兄走吧,少了你多没趣,今晚不仅有我们几个,还多了楚白那家伙,你不是一直想找他报仇吗?” “楚白也来了?他不是被他爹看得紧吗?”彭良明显心动。 “谁知道,你去了亲自问问他。”那人明显拉着彭良已经出了营帐。 彭良也不再犹豫,却又停下来:“等等……” “怎么?”众人不耐烦。 “你们先去,我随后就到。”彭良到底没忘了亲爹的嘱咐。 众人嘻嘻哈哈:“好,说话算话,一定要来哟。” “一定。”彭良答应,又回了营帐。 待众人去了,彭良又是一阵“窸窸窣窣”不知捣鼓了什么,然后回身将桌上的灯吹灭,转身奔着刚才那一群人而去。 周敞耳听得彭良脚步声跑远,这才从床底下爬出来。 “快,找一找他是不是把刚才那东西藏在床上了。”周敞刚才躲在床下的时候都没有现在心跳得厉害。 瘦猴也从床下爬出来,悄声道:“不用找,就在褥子底下,奴才听得清清楚楚,多亏他没想着要藏床底下,否则奴才可就要被包饺子了。” 说着话的功夫,瘦猴已经从褥子下摸出了一方小木盒。 周敞拿过来打开木盒,里面竟然只是一张纸。 展开纸,借着营帐窗子外透进来的月光,可以清楚看出是一张乱写乱画的地图。 “这……”周敞看不分明,就将目光落在地图右下角的文字上。 文字虽然是繁体,但勉强可以认出写着“六月十日”、“亥时三刻”、“殃及池鱼”十二个字。 “这画的不是猎宫吗?”瘦猴凑上来瞧一眼就可以肯定。 第384章 跟踪失败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啊?你肯定?”周敞又去细看上面的地图。 瘦猴指着地图最上面:“猎宫就像个猪蹄,最上面是两只蹄尖,那是陛下的祥銮殿,再往下那不就是各宫,咱们住东边没啥看头,西边是猪蹄的大拇指就是陛下的御书房,还有……” “这里是御书房?”周敞发现瘦猴指着的地方画了简单的一团火的图案。 “大概是,这地图过于潦草。”瘦猴吐槽。 “那这又是哪里?”周敞就指向一处红点儿标记的地方。 瘦猴想了想:“御书房下面,外宫西侧那边,奴才估计……,不是荣王就是端王他们的寝宫。” 标记火点的地图? 周敞发现她指的那一处红点周围几处也都点了红点,却猜不出这地图是什么意思。 “王爷,咱们还放不放荨麻?”瘦猴始终警觉着周围动静。 “放……”周敞也想起了今晚的主要目的,“不,不放……” 她捏着手上地图,愈发想要搞清楚。 “王爷,要不咱们荨麻放了,再把地图拿回去慢慢研究?”瘦猴出主意。 “不行,那不就被人发现地图丢了吗?”周敞一口否决,“且荨麻也不能放了,否则彭良那厮很可能会发现有人来过。” “那不是便宜了他。”瘦猴还有些不甘心。 为了弄这袋子荨麻,他可没少费劲儿。 周敞脑中快速过了一遍,又借着月光拼命把地图记了个大概,就将纸又原样折回去放入盒中。 “把盒子放回原位,我们走。”周敞将盒子交给瘦猴。 瘦猴没二话,将荨麻袋子挂回腰上,又将盒子放回去。 然后二人悄然退了出去。 周敞一回到自己帷幄,就要找纸笔,急着还原地图。 “王爷向来是不看书不写字的,这个时候上哪里去弄纸笔,除非去荣王殿下那里借。”瘦猴对于今晚没干成的事很是遗憾。 “那就罢了。”周敞为求谨慎,不能大半夜去做奇怪的事情。 不管怎样,那十二个字她还是可以记住的。 抬头看到高远,又赶紧吩咐:“高远,晚上得辛苦你一趟,去跟踪彭良,看他把东西交给什么人。” “是。”高远还不知道事情原委,就先答应。 然后,周敞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讲一遍给高远。 最后三人收拾收拾熄了灯睡下,高远则蒙了黑面,趁着夜色又摸了出去。 周敞躺在榻上如何睡得着,脑海中反复推敲那张地图。 不知等了多久,待周围只剩下夜鸟枭鸣之声,高远一个闪身才又回了帷幄。 “可还顺利?”周敞一下子坐起身来。 瘦猴就要重新点灯。 “不要点灯。”高远低喝,然后扯下蒙面,单膝跪在周敞面前,“抱歉,王爷,属下跟丢了。” 周敞扶一把:“你没事儿吧?” “没事。”高远自责,没有动。 “起来说话,”周敞又拉一把,“跟丢就跟丢,没什么大不了,反正也不关咱们的事儿。” 高远这才起身,将蒙面单手解下来藏入怀中。 “怎么跟丢的?你没被人发现吧?”周敞示意高远坐下慢慢说。 最担心是高远暴露,毕竟他只有一套手臂,非常好认。 高远坐了,在昏暗的月光下摇了摇头:“属下没被发现,原本一直跟着那厮很是顺利,谁想到他竟是来了主营帐这边,这边禁军把守得严密,属下不敢靠得太近,一眨眼的功夫,彭良东拐西拐就不知去向了。” “没关系,不知就不知。”周敞顺手给她和高远都倒杯水,“那地图,我猜测是有人要在六月十日晚上亥时三刻放火,现在只是不知那火是谁要放,目的又是为何?” “放火?”高远没看到过地图,难免诧异,“谁那么大胆敢在陛下行宫放火。” “所以啊,有这个胆量加上实力的,也该就是那么几个,却也都与咱们无关。”周敞想到了红点所标的位置,“不过,若果真如此,倒是给我们提供了机会……” 高远和瘦猴都没说话,但瞪大了眼睛。 周敞耳朵听着外面一点儿动静也没有,望向瘦猴:“原本我们不是要报仇吗?等了这么久,一年又一年,一直不得好机会。若是六月十日真的猎宫火起,那么趁乱除掉个把人还不留痕迹,岂不是最好的时机。” “对啊,王爷英明,奴才怎么想不到。”要不是半夜三更得压着声音说话,瘦猴就要大声叫好。 高远也跟着赞同:“属下全凭王爷吩咐。” 事情定下来,三人又重新躺下睡觉。 周敞则再难入睡,刚才她的话只说了一半。 临帝虽然昏庸但大临天下尚算稳固,还没几个暴民愿意费这么大功夫追来猎宫谋反。 那么从刚才那张地图来看,最有可能就是皇子之间的夺嫡了。 刨除她这个奕王,剩下的三位成年皇子之中,荣王仁人君子,最不可能,而端王和显王是重点怀疑对象。 当然今晚最大嫌疑是显王,因为彭派显然是急忙忙从显王处过来要给什么人传递这个消息。 当然,端王也不排除可能,总之他们俩都不是什么好人。 而看那红点标记的位置,如果就是放火点的话,那最有可能针对的就是荣王。 临帝没有嫡子,而荣王却是长子,若是趁着纵火害死荣王,那么最得利益的就该是端王。 如果这番推测不错,那么是不是应该向荣王示警呢? 毕竟荣王作为兄长,向来待奕王不错。 而且她要依照奕王的意志趁乱报仇,或许到时候就该让奕王的意识作为主导,她不参与最好。 毕竟,那一场仇怨深埋奕王心底多年,从前要么年纪尚小无能为力,后来成年也每年几乎都跟着临帝来猎宫,也渐渐有了打算。 但前两年终究因为没找到合适的下手机会,而屡屡错过。 今年,周敞又遵照奕王的意思,将景姑姑和秋叔也一并带来,就是为了到时候能有个机会,当年慧兰苑的人齐聚,可以一齐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罢了,这一场若是可以,还是还给奕王,毕竟那是他的夙愿,而她终究只是“外人”。 第385章 紧张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又是一年六月初十日,怡贵妃顾氏和顺妃田氏同一天的生辰。 两人同年又是同日生辰。 每逢这个日子,后宫之中人人自危。 去年周敞参加怡贵妃生辰宴时,只顾着卖“耳塞”和给位面客户“带货”,没顾上其中细节,甚至奕王的记忆中也不在意此事。 但今年在菁扬猎宫,众人就都可以感受到怡贵妃顾氏的不爽。 首先按照大临国提前祝贺生辰的传统,还虚着两岁的人要过的是六十大寿。 人一生中六十大寿何其重要,但因今年提前来了猎宫就只能将就。 其次,去年因为荣王过什么半整数生辰而晋封了其生母田氏为顺妃,往年还可装个糊涂马虎过去,今年这个生辰却势必要与顺妃田氏同贺。 临帝想不了许多,倒觉着为二人一同办六十生辰宴实在是个好主意。 寿宴之上,怡贵妃顾氏不爽,顺妃田氏则低调做人。 临帝更关心这几天来的狩猎情况。 盘点下来,位于榜首的自然是显王,这一次的金缕玉璧想必也非他风铮莫属。 周敞自从第一天之后,再没沾过马的边,并且一切起居饮食也都格外小心,恐再遭刘德夏和彭良两个小人暗算。 真是应了那句话“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日日防范也是件累心的事情。 之后顺妃田氏先退了席,倒是怡贵妃顾氏耐着性子一直陪着临帝。 临帝今日心情甚好,多喝了两杯,也吃了不少野味,最后是被怡贵妃顾氏劝着一同回了舒芳苑。 至此,寿宴草草提早结束,算着时间也才戌时过半。 周敞既觉无聊心里又担忧着今晚可能有事发生,甚至连宫宴上的盘盘碗碗也都没有顾上拿,就拉着元亓回了东侧宫苑。 菁扬猎宫建在山上,一面是悬崖绝壁,两面斜坡,唯正南面平缓中直通往山下,因此各宫苑殿阁高低错落,分级明显,宫殿之内到处都是台阶和树木。 奕王原本就是不受宠的皇子,历来被安排在远离中殿较远的位置,且在东侧没什么景致的莱芜苑。 周敞一路下了不知要下多少台阶,东拐西拐才回了宫苑。 “让秋叔他们也准备了。”周敞悄然向瘦猴吩咐一句就陪着元亓去了后院。 元亓前脚刚踏进寝室,周敞后脚就紧迫嘱咐:“你先别换衣服,今晚去沁妃娘娘那里,看看元介和风铄,也陪着沁妃娘娘多说说话吧。上次沁妃娘娘送了你绢花和发簪,你不是一直说要找机会当面致谢吗?” 她能想到的借口不多,老郡主寿宴当天,上午从沁妃孙氏手里收了发簪和绢花,转头就忘在了马车上。 后来想起来的时候,都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 还是瘦猴想起来,早将东西放在了书房桌案上,她趁着晚上蹭饭的时候,将东西交给元亓。 当时元亓很是高兴,只说不好麻烦,否则该进宫当面相谢。 现在猎宫之中,规矩没有宫里那么多,正好是个机会。 “今晚?”元亓意外,她们才刚回来,且寿宴上,她才与沁妃娘娘叙过话。 周敞不容置疑:“今晚,这就去。” 元亓没从她脸上瞧出端倪,却心中不解,但这些日子也能感到奕王的精神紧张,只好答应:“好,我这就去。” 周敞又想起一桩:“还有,你陪沁妃娘娘多说说话,不要提前回来,晚些时候我去接你,我不去之前不要回来,一定记住了。” 不能叮嘱得太明显,但又不得不担心。 “王爷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元亓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周敞摇头,神色凝重:“别问,今晚凡事务必小心,但你在沁妃娘娘那里,该是没有问题的。” 沁妃孙氏的兄长就是禁军大都统孙储良,旁人的安全不知如何,他总不会亏了自家亲妹的。 “好,那我叫上景姑姑……”不让多问,元亓也不纠结,这些日子她都是同景姑姑作伴。 “景姑姑那边不舒服,就不要叫她了,你自带着绿菊、绿萍同去就是。”周敞又拦着。 元亓又是一个意外:“景姑姑不舒服?要不要请了御医去瞧一瞧?” “不,不必,你只管放心去就是,”周敞心中压制不住地紧张,“这里一切有我,我一会儿就去瞧一瞧景姑姑,她跟钟先生一样,惯不愿请大夫的,你不用操心,只管去沁妃娘娘那里看元介就是。” 元亓只好答应:“那好,我现在就去。” 周敞送元亓出去,回身就见高远和瘦猴已经站在身后。 “我们也走吧,先去一趟荣王兄那儿。”周敞最终还是决定要提醒荣王。 荣王的观松苑在西边靠近祥銮殿和御书房的一侧,从东边过去,还要往上爬楼梯,还不知还要上多少台阶拐多少弯才能到达。 此时夕阳已彻底落于山谷,算着时间应该已要接近亥时。 山间晚风吹来,倒是格外清凉。 周敞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不管怎样,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对奕王那么好的荣王在今夜有危险,至少她的想法奕王的意识亦赞同。 菁扬猎宫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主要是台阶过多。 眼看着已经走到荣王的观松苑大门口,周敞停下来喘气。 “王爷,奴才去通传。”瘦猴就要上前。 “不,直接进去,还省些麻烦。”周敞总怕时间上来不及,说着话,又直起腰来,往荣王的宫苑台阶上大步迈去。 门口把守的太监宫人还没来得及看清奕王,周敞已经直冲冲到了近前。 内监们刚要请安问询。 周敞一挥袖子:“不必了,你们荣王殿下应该也是刚回来不久吧。” “是,但……”小太监结结巴巴。 周敞从南面正门而入,绕过前院,后面便是花园和最上面的两排高低不一的房屋。 菁扬猎宫中的殿阁、宫苑位置高低错落,但内里结构都大同小异。 “荣王兄……”隔着老远,周敞就看到荣王的背影。 荣王显然没听到,却不知是在送什么人。 第386章 星陨如雨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荣王同那人边走边说着什么,一同往西面后门去了。 周敞欲要往前追赶几步,眼瞧着荣王将一人从西边后门送了出去,还是没有追上。 荣王将人送出,回转身来,一见周敞,脸上难掩诧异:“九弟怎么来了?也不让人通传一声。” “只是路过,顺便进来看看皇兄。”周敞把气喘匀,已经想好了说辞,却还要先顺嘴先玩笑一句,“刚才皇兄送走的是谁?瞧背影,可不像是个姑娘啊?” “啐……,口没遮拦的,你嫂子可也来了。”荣王笑骂,顺口回上一句,“那人你不认识,是新任的礼部侍郎,商量狩猎结束仪典上的事情。” 周敞自然是知道礼部侍郎换人的,前面那位还是她搞下去的。 只是刚才那背影人高马大,肩膀平直,似有几分眼熟,因此才开个玩笑。 但新任礼部侍郎她亦没有见过,也就没有在意:“荣王兄不要老是待在自己宫苑里,更何况今日还是顺妃娘娘的六十大寿,荣王兄也应该去顺妃娘娘那里多陪陪她才是。” “今日寿宴上已经拜过寿,母妃也不在意这些。”荣王打了个哈欠,“我有些累了,不想再动。” 周敞左右看瞧:“荣王兄,你身边一直跟着的那个侍卫吴风呢?怎么也不见他?” 不管怎样,荣王身边多一个侍卫也总是好的。 “你是说吴风啊,唉……,他一向身子也不大好,来之前又病了,因此就没带他。”荣王随口一答,又瞧向周敞就想起了什么,“你是不是又瞎担心,这里可是猎宫,到处都是禁军和守备军,少一个侍卫有什么打紧。” “是不打紧……”周敞怏怏,随后又想起最主要的,“对了,天鉴司不是说今晚夜中星陨如雨吗?荣王兄不如带上嫂嫂,去陪顺妃娘娘一同观看,听说看见此星象的时候许愿,都是很灵验的。” 荣王对于奕王一力劝说他去母妃处表现出十分的不解:“九弟今天怎么了?好像有些奇怪啊?是又喝多了酒?” “哪里……,许是我自己想母亲了。”周敞得亏提前准备,甚至假装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许是今日触景伤情,人生最大的遗憾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待’,皇兄们的母亲都还在堂,只有我……,荣王兄可不要错过了啊。” “唉……”荣王叹气,拢过周敞肩膀用力抱了一抱,“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你也长大了,就不要再难过了。” 周敞本是装的,但一旦提起,奕王的心思难免被牵动,真的红了眼圈:“所以,荣王兄这就去吧,看了陨星雨再回来。” “也好,左右你也无事,不如同去。”荣王揽着周敞肩膀往外走。 “别啊……”周敞挣脱,“这样浪漫的事情一定要与嫂嫂才好,荣王兄还是去陪你最重要的两个女人。” “嗯……,你小子打的什么主意?”荣王审视。 “我能有什么?”周敞装个无辜,回头去向跟上来荣王的随从吩咐,“去叫上你家王妃,告诉她,说荣王兄要她同去顺妃娘娘那里看星星。” 随从没有主见,自然望向荣王。 荣王无奈摇摇头又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罢了,听你的。” 周敞还不放心,拉着荣王直到观松苑门口:“皇兄就在这里等了皇嫂同去,我刚想起来宴会上刚收来的东西还没整理,可不能就此让那些个奴才不小心再弄丢一两个。” “这有什么打紧,话说九弟如今也不该……”荣王倒是还要说什么。 身后荣王妃贺氏已带着婢女赶了过来。 周敞远远瞧见,咧嘴一笑:“皇兄好好看陨星雨,我就不打扰你跟大嫂了,别忘记许愿才好。” 说完,周敞带着瘦猴快步离去,还要赶着去与高远汇合。 周敞、高远、瘦猴三人,一前两后,分别隐蔽在出羿阳门去往外宫的必经之路上。 按照瘦猴事先打听来的排班,今晚刘德夏不当值,在侍奉完怡贵妃顾氏之后,就该从这里出来,回到下苑去休息。 周敞先将自己隐藏在小路边上几株矮树篱后面。 高远则趴附在不远处回廊上梁,双腿倒挂。 瘦猴则躲在另一边假山后面的阴影里。 三人中,周敞和瘦猴还是平日衣着穿戴,甚至没有在脸上蒙块黑布,而高远则提前换了夜行衣,脸上也蒙面,是提前潜伏。 周敞心情既紧张又有些害怕,眼看着月亮升上高空,风也越来越大,四周却渐渐安静下来,却不闻一点儿动静。 既不见有人放火,也不见刘德夏的身影。 周敞腿都蹲麻了,缓缓坐在树篱后面的草地上,悄悄活动腿脚。 算着时间,若是彭良传递的地图上所写是真的,那么再用不了多久,也就该有动静了。 这时两个宫人并排走过,三人又同时警觉。 只听得一个宫人说道:“听天鉴司的人说,今晚好像有什么陨星降落,还很多,是难得一见的奇景。” “天鉴司说话还有个准成?你要不睡等着看吗?”另一个宫人问。 前一个宫人道:“睡不睡哪里轮到咱们做奴才的选,还不是要看主子的意思。” “天鉴司你也信?不过听说新任的礼部侍郎,那位朱华朱大人倒是有些本事,很会夜观天象,他就预测了今年炎夏会提前到来。”后一个宫人说道。 前一个宫人就道:“那有什么用,他一个新任的也没资格跟来。” “也是,谁让礼部不像别个衙门口,下面只有一位侍郎,礼部尚书要来了,他就不能来。”后一个宫人语气颇为惋惜,“不过他还是准吧,多亏提早来了,猎宫山间的晚风还真是清凉啊。” 两人说着话走了过去。 周敞心中疑惑,刚才荣王不是说找他问事情的是新任礼部侍郎吗? 难道说的不是同一个人? 如果礼部侍郎没来,那刚才同荣王说话,之后荣王又亲自送出去的是谁呢? 心中正模模糊糊浮现出一个人影,忽然刘德夏的身影由远而近,竟然身后都没跟小太监,真是天助奕王。 第387章 绑人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仰头四望。 周围不闻有任何火起的迹象,天上一轮月亮挂得好好的,只是因为风大起了月晕。 是时间不对,还是哪里出了问题? 无人放火,环境也没乱,还要不要动手? 要不晚些,等放火的时候再去下苑趁乱抓人? …… 正犹豫间,刘德夏已经走出了回廊,向她的方向而来。 一个黑色的人影从梁上悄然翻下。 周敞待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高远在刘德夏身后立掌为刀,一掌劈在其后脖颈处,人当场晕倒。 瘦猴也从假山后面冲了上去。 已经做了,周敞再想不了许多,也从树篱后面站起身来。 高远和瘦猴将刘德夏拖到假山后面。 周敞整理衣衫,站在小路上警戒加为难…… 本打算是趁乱行事,而如今猎宫并未起火,也未大乱,该怎么好? 好在夜已渐深,四下无人。 “王爷……”假山后忙乎半晌,瘦猴才压低嗓音叫了一声。 周敞赶紧过去。 高远已经将刘德夏如夹铺盖卷一般夹在肋下:“既然没起火,属下把他带回去。” 刘德夏被瘦猴用事先沾了迷药的抹布堵了嘴,还五花大绑起来,不能出声。 “你一人可以?”周敞心蹦蹦直跳。 高远点头:“只能这么办了。” “好……”周敞把心一横,“我们掩护,莱芜苑见。” 于是,周敞和瘦猴继续像没事人一样找小路往回“溜达”。 高远则腋下夹着刘德夏,在屋檐树丛里快速平行穿梭。 好在一路上除了碰上几队来往的宫人向周敞行礼,只有一队巡逻的禁军也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三人加上刘德夏顺利回到了莱芜苑的后院。 秋叔和景姑姑已经在后面最偏僻处准备好了一个房间,并将不相干的下人都打发走。 高远进屋将刘德夏摔在地上。 房间原是库房,只有一扇门,没有窗子,内里提前摆了一桌一椅靠在西墙,最里面墙角还有没收拾起来的麻袋、麻绳等杂物。 三人都进了房间,瘦猴便紧闭了房门。 周敞坐去唯一一把椅子,脚边还摆着刚刚熄灭的炭炉。 手边桌面上除一盏油灯外,还有烧开水的铜茶壶、一只大碗和一套茶盏。 房间无窗,刚又烧了水,几人进屋之后再紧闭了房门,屋中霎时闷热难当。 瘦猴又返身用桌上大碗去外间取了冰凉的井水将刘德夏泼醒。 周敞则坐在了椅子上,心潮起伏。 一路回来,她还是她又已经不是她,奕王的意识已经拿回了主动权。 刘德夏睁开眼睛茫然环顾,半晌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瞪大了眼睛。 “呜呜呜……”挣扎想要起身,才发现已经被绑成了粽子。 瘦猴一脚踹了上去,将其踹得跪趴回去。 “秋叔,您有什么要说的,就是现在。”第一个先想到秋叔,周敞觉着这话既是她说出来的,也是奕王说出来的,竟然一点儿为何感也没有。 秋叔本来腿脚不便,本该待在府中,但每次奕王都特意带秋叔前来,这次也不例外。 就是为着有这么一天,秋叔亦可亲眼见证。 今年更有了新收留的小姜子可以顶替秋叔看门,真的都是完美安排。 秋叔嘴唇嚅动半天,盯着刘德夏却一句话说不出,还是拿起挂在腰间的酒壶猛灌了一口酒,才能发出声音:“老奴没什么好说的,他是罪有应得。” 奕王风铭心中亦是翻江倒海,不愿多看刘德夏一眼,又向景姑姑:“景姑姑,你可要对这厮说些什么?” 景姑姑站在身侧只有痛恨和厌恶,侧目而视,似乎对刘德夏多说一句都是嫌多。 同秋叔一样,每次奕王随临帝来猎宫都要带上景姑姑。 自从奕王生母兰嫔去世之后,景姑姑余生就只剩下两个愿望,一个是给兰嫔娘娘报仇,让间接导致兰嫔娘娘早逝的人得到报应;另一个则是兰嫔娘娘生前的心愿,能够看到自己的儿子平安长大成人、结婚生子。 两人都没什么话,最后轮到瘦猴。 瘦猴很是痛快,上去狠踹刘德夏一脚:“奴才骂他的话,这么多年在心里也都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就他一个驴脸的畜生,剁碎了做成驴肉火烧也不配,能这么死也是便宜他了。” 刘德夏被堵了口,只能在地上“呜呜”挣扎。 高远站在最里面的角落,与奕王四人相比,这件事情上他是个局外人,奕王也就不问他。 最后就轮到奕王风铭本尊。 明亮的丹凤眼已经化成两团火焰,嘴角却还挂着微笑:“刘夏,你还有什么要说的,现在就可以说了。不过要是给你拿下塞嘴的布后你大喊大叫,那就别怪本王连最后的机会也不给你。” 话音一落,瘦猴抻出一把事前准备好的匕首,逼在刘德夏脖颈处。 刘德夏“呜呜呜”地点头。 奕王风铭示意瘦猴可以将他塞嘴的抹布取下,周敞始终跟着紧张不已。 刘德夏在宫中混了这么多年,能混到内廷第二把交椅的位置也不是白给的,抹布一除去就先装个糊涂:“奴才不知如何得罪了奕王殿下,殿下要将奴才绑来?” 瘦猴用匕首在刘德夏脖子上轻划一刀算作警告:“小点声。” 周敞并不担心他大声,周围已经全被肃清了。 而奕王风铭嘴角翘起的弧度愈发好看:“你不知道?” 刘德夏驴脸上的小眼睛滴流乱转,但自行招认非明智之举,选择跪在地上默不作声。 “那我们就一起往前倒一倒。”风铭伸手示意身旁秋叔倒茶。 秋叔用事先已经烧好的铜壶倒了热水去茶盏。 风铭端起茶盏,用杯盖徐徐扇动,唯有周敞知道他内心是如何颤动。 “初一那天,本王从马上摔下来是怎么回事儿?”没想到风铭再开口,竟然先是这一桩。 刘德夏还是眼珠一转,就紧抿了嘴巴。 风铭啜了一小口茶,屋中闷热、茶亦烫口,但看向刘德夏的眼神愈发冰冷:“再往前,李执的事情是为了什么?” 第388章 清算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刘德夏打了个寒颤,张张嘴想要狡辩一二,但显然没办法立刻找到好说辞。 “嗯,再往前……”风铭抬头望天花板,周敞已经分不清楚是她还是奕王同时在说话,“本王要炼制冻疮膏,你私下里阻止内监去扒蛇皮,那件事情也没得开脱吧……” 刘德夏太阳穴突突跳,终于喊出一嗓子:“没有的事儿,一定是哪个小人嚼舌头……” 瘦猴忙在旁边戳他驴脸一刀。 茶杯是热,但风铭握着茶杯的手指指尖冰冷:“你急什么?说这么多也还没说到重点,不过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但你心里应该也还清楚吧。” 刘德夏如离了水的鱼,张着大嘴喘气,顾不上脸颊一道血口:“奕王殿下,奴才的确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奕王殿下。” 瘦猴又用匕首捅他后脖颈:“少装糊涂。” 风铭丹凤眼幽深,嘴角浅笑:“要是真说不出来也没关系,死不悔改也不必再浪费时间了,猴子……” 瘦猴手上用力。 刘德夏脖颈刺痛渗出血珠来也顾不上疼痛,但到底心底破防:“奕王殿下,当年之事全是误会,那时要不是锦妃娘娘要人要的急,奴才抽不开身,也不会耽误了兰嫔娘娘的差事……” “原来你还知道当年发生之事……”风铭目光幽冷。 “不、不,与奴才无关呐,那都是锦妃娘娘耽搁的,奴才只是听命行事……”刘德夏到这个时候只能推卸责任。 “给你机会,你就说点有用的吧。”风铭向后靠去,往事历历在目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跟着一块儿喘不过气来的还有周敞,她已经分不清楚那到底是奕王的情绪还是她的情绪。 刘德夏心中还在算计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见奕王双目微闭,面无表情地靠在椅子上,心中更加没底:“奴才当年只是应事房的小小管事,凡是做不了主还不是都听主子们的。” 风铭恍若不闻。 刘德夏无法,又想起秋叔,膝行着转个方向:“秋长,不,秋爷……当年的腿也是内廷司的人打断的,与奴才无关啊。” “你……”秋叔气愤填胸却又不善言辞,颤抖着指向地上的刘德夏,“当年要不是你连一块小小令牌都不肯给,如何害得我情急之下硬闯宫门。你为着什么,难为我们慧兰苑的人,还不是拜高踩低,嫌弃少了给你‘孝敬’?” “岂止是这些?”话题一开,景姑姑亦气不过,“你少装糊涂,在那之前、之后你也没少为难我们,不是克扣月奉,就是在吃穿用度上也是少给、迟给。我们殿下生病之时,你更是在背后说些有的没的污蔑我们殿下,使绊子做小动作,恨不得我们殿下也随娘娘去了,你才能除了后患……,你、你这等落井下石小人,就该下十八层地狱……” 风铭闭目听着,一波一波记忆就如海浪拍打礁石般击在心上。 周敞亦感同身受,甚至痛到连呼吸都困难。 当时的发生只伤人一次,但之后年深日久的绵长回忆,才是伤人的根本。 风铭抵受不住回忆侵袭,张开眼睛却无法直视刘德夏,只抓住景姑姑一只手:“景姑姑,不必再说了,多说无益。” 刘德夏眼见奕王脸色发白,心知不妙,又膝行向前爬了两步:“奕王殿下、奕王殿下啊,绝无此事,那都是二位的误会啊……您那时年幼,怎知其中许多事,都是误会。更何况,奴才怎么敢害殿下,害了殿下,于奴才有何好处啊?” “你是不故意要害殿下,可娘娘却是因为你耽搁而亡故……”景姑姑脸气到发红,“你这种人损人不利己,却也不必有什么好处,不过是当时殿下年幼,你瞧着慧兰苑好欺负罢了。” 风铭死死抓住景姑姑的手臂,将手臂抱在脸前,哀痛不已。 周敞拼命想要为奕王缓过一口气来,却怎么努力都抑制不住丧母之痛如洪水般漫延心底。 刘德夏以头触地,还在狡辩:“奴才,奴才当时是真的不知道兰嫔娘娘病危,也绝没有要害殿下之心呐……” 半晌,风铭面色和缓过来,一双丹凤眼再看向刘德夏,就像在看一个死人,嫌弃刘德夏的脑袋碰到了他的鞋尖,踢开一脚。 瘦猴从后面抓住刘德夏头发,将他往后拖回:“你老实点,已经是进了锅的泥鳅,还能往哪里钻。呸,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风铭重新俯视刘德夏,眼神亦复幽冷:“刘夏,你要说的都说完了?” 刘德夏感到奕王的杀心,本能挣扎:“殿下,殿下……,当年兰嫔娘娘病逝就算奴才耽搁了请御医的时间,但娘娘毕竟是病逝的。主要责任还在御医,是御医,就是那个许未,他的医术宫中上下人尽皆知……要、要不是有怡贵妃娘娘为他撑腰,他也不能爬到院首之位啊,奕王殿下明察,明察啊,奴才罪不至死啊……” “明察?当然是要明察。”风铭漫然冷笑,“哼,处理完你,就轮到那许未,今晚你们一个也别想逃过。” 刘德夏抖如筛糠,但脑筋尚能清楚:“殿下,殿下一向公允,就算怪罪奴才当年的过失,奴才也罪不至死,还请给奴才一个机会,将功补过。” 说着,猛朝地上“嗙磅磅……”地磕头。 “本王公允吗?好像没人这么说吧?”风铭已经压过了回忆的痛苦,人也重新恢复了从容不迫。 刘德夏额头青紫,却还能腆着驴脸哀求:“殿下公允,最公允不过,殿下貌似玩世不恭、贪财如命,实则心怀良善,大仁大义。求殿下大发慈悲,网开一面……” “呵呵……”风铭冷笑,“你为了活命还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 “奴才说的句句都是真心话。”刘德夏磕头如捣蒜,“殿下,您不能公报私仇啊。” “这怎么能说是公报私仇呢?哪里有‘公’?这就是私仇……”周敞将最后两个字咬得极重,“从前你不是最瞧不上本王?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死在宫中都没人当回事儿,现在再说什么,不嫌太迟了吗?” 第389章 毒药能省也得省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刘德夏磕头磕到力竭,瘫软在地上,却还要做最后的挣扎:“殿下大人大量,饶过奴才一命,要什么条件奴才都肯。” “动手吧。”风铭却已经懒得啰嗦,抬头示意瘦猴。 秋叔就又拎起铜壶,倒上一碗热水在碗中。 瘦猴则从怀中取出一包白色药粉,倒了药粉在碗中溶解。 刘德夏眼睁睁瞧着,顿时明白是要做什么:“奕王殿下,奴才愿在兰嫔娘娘灵前忏悔,也愿意捐出所有财产,怎么也有十几万两银子算作补偿,您大人有大量,当年之事并非全因奴才……” “你也配提娘娘。”景姑姑冷眼旁观,咬牙切齿,“你不过是个势利眼而已,且那么多年,多少机会?可你如何行径,心里不清楚?还是死了之后到地下去当面忏悔吧。啊,不对,你是下地狱,也不配见到娘娘。” “殿下、殿下……”刘德夏一只眼盯着白色粉末慢慢溶解,另一只眼就紧盯着奕王风铭。 “闭嘴!”风铭蹙眉,单纯不想听见刘德夏如老鸦聒噪的声音。 刘德夏求了半天没有结果,却又忽然想到一线生机:“殿下不能杀奴才,奴才今日可是受怡贵妃娘娘指派,前往端王殿下那里……,他们若是见奴才这么许久没信儿……” “死到临头还这么多话。”瘦猴上去又是一脚,捡起地上堵嘴的抹布塞进他口中。 “呜呜呜……”刘德夏还挣扎说着什么,但已经听不清楚。 奕王风铭根本不想理会面前这将死之人。 倒是周敞始终听不见外面有火起的报警声传来,心中生出些许焦急,催秋叔:“药可完全融化了?” 秋叔盯着手中的碗还在小心翼翼晃动:“差不多了。” “当年因为这畜生,秋叔的腿落了个终身残疾,可要亲自动手?”风铭亦不想再多耽搁下去。 秋叔深恨刘德夏,似也有意,但端着药碗的双手都是抖的。 “我来……”景姑姑就豪气得多。 “景姑姑,您还是不要……”风铭却拦下,景姑姑的手就如母亲的手,为他梳头穿衣,打心底里不愿她沾染。 “唉……”瘦猴貌似嫌弃撇撇嘴,撸胳膊挽袖子,“奴才就说,这种不管是吃东西还是喂东西的事情,最后还得我来。” 风铭也就不反对,毕竟他自持身份还不屑亲自动手。 刘德夏在地上发出“呜呜”的哀嚎。 瘦猴脚尖踢踢在地上做蛆的刘德夏,向高远求助:“高哥帮忙稳住。” 高远二话不说,单手薅住刘德夏的头发,把他拎起来。 瘦猴一手拿下了堵嘴的抹布,一手狠掐住刘德夏的下颌。 刘德夏“啊”地一声,刚要说话又被死死掐住。 瘦猴另一只手接过秋叔递来的药碗,将药汤朝着那大张的嘴巴猛地灌下去。 “你慢点,这样他喝不了多少。”高远难得还来个现场指导。 瘦猴很快整碗毒药就给刘德夏全部灌下,倒有一半洒在其身上。 待药灌完,高远手臂也不见如何吃力,又将刘德夏在空中抖了抖,以确保他不会将药再吐出来,才又将人扔在地下。 瘦猴麻溜上去又将刘德夏的嘴堵起来,以防他继续乱喊乱叫。 之后,几人退开到奕王身侧。 没有人出声,都静静盯着刘德夏在地上慢慢等死。 刘德夏如砧板上的鱼,双眼空洞,唯有五花大绑的身子在地上拼命扭动。 等了半晌,屋中愈发闷热难当,刘德夏竟然还“顽强”地不肯咽气。 风铭双眉紧锁,愈发焦躁:“猴子,我就说你得挑贵的药买,这是不是假药?” “就他也配?”瘦猴啐上一口,继续抱臂上观,“有便宜的,干嘛买贵的,王爷放心,店老板保证了这砒霜好用。” “他是不值,但办事情也要讲求个效率,不过是多几个铜板的事情。”风铭摇头。 干等,人不死,对双方都是一个折磨。 周敞心下则更多关注外面,为什么一点儿放火的迹象都没有? 瘦猴又不耐烦踹了刘德夏几脚。 刘德夏身子扭动,还是很有精神,竟没断气的迹象。 瘦猴也就纳闷:“奴才买的砒霜没有问题啊……” 随着话音一落,终于,刘德夏开始翻起白眼,也从嘴角边流出白沫来。 “差不多了,差不多了……”风铭的耐心也到了极限,但他必须要亲眼看到刘德夏咽气。 瘦猴也觉“差不多”了,上去将刘德夏口中抹布又拽下来。 谁成想刘德夏得了喘息,大喊起来:“你们这是滥用私刑,你们会后悔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你还知道报应?”瘦猴又掐住刘德夏脖子。 “咳咳咳……”刘德夏用尽最后的力气往外猛咳。 瘦猴嫌弃又抓起地上抹布塞回刘德夏口中堵住他嘴。 刘德夏口中无法咒骂,但眼神凶狠,眼珠突出爆出血丝,虽然已经无法起身,却还能恶狠狠扫视几人。 闷热的屋子里,众人都感一阵恶寒。 毕竟都是第一次杀人,亦从未见过如此恶毒眼神。 周敞不禁一个激灵,却好像又拿回了奕王身体的控制权。 刘德夏垂死挣扎,目光怨毒如冰锥扎向奕王,让周敞脊背阵阵发冷。 这间临时找来的库房本来就拥挤狭小,即使强装镇定,但怨毒的目光却是避无可避。 周敞再难压抑,“豁”地起身,走到门边,将门拉开,深吸一口气。 后院中针落可闻,侧耳细听远处动静,竟还是什么都没有。 “屋中太闷了,还是尽快结束吧。”周敞也知自己失态。 景姑姑忽然指着地上:“好像有效果了。” 周敞再一回身,刘德夏已经发不出半点声音,但瞪大的眼睛却怎么也不肯闭上:“这药怎么如此不中用?” 瘦猴也知这是嗔怪他砒霜买的不得力,又拿出匕首:“王爷莫急,奴才这就送他一程。” “不行,这样岂不是落了痕迹?”周敞浑身几乎能冒出热气来,但脑子却是发冷,始终保持理智。 第390章 绑早了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瘦猴嘴上虽如此说,真要他动手也是不能,本就假意向前,也就止住,扯个僵硬笑容:“哈哈……,王爷说得是,奴才也是有心没胆,要说灌个药还行,宫中这样的事情多了,但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事情……,虽然奴才不忌口,但也不爱吃血肠这种东西。” 景姑姑双眼赤红,上去要夺瘦猴的匕首:“你不中用,我来……” 周敞赶紧拦住:“景姑姑,您的手也不该沾了这厮的血,再等等就是了。” 有人更着急,她反而也就没那么焦灼。 刘德夏驴脸已经面如死灰,只剩出气不见进气,却还瞪大了眼睛,怎么都不肯死。 周敞已觉浑身无力,将自己摔进椅子里,眼尾余光就扫见屋子角落里有绳子:“还有绳子,不如用绳子,尽快送他上路。” “对啊,奴才怎么没想到。”瘦猴立刻撂了匕首去捡绳子。 说干就干,只要不见血,他倒是都敢上手。 刘德夏被从后面勒住了脖子,已经完全无法发声,两眼往上一翻,双手双脚却还乱抓乱蹬。 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 周敞不敢细看,但是不明白为什么刘德夏就这么难死? “啪……”周敞心悸,将手边矮桌上的茶盏也囫囵摔碎。 这样的场面是她没想到的。 旁观和现场毕竟不可同日而语。 杀人,无论杀的是谁,都并非想象中那么简单。 “王爷不必为难……”高远说着走到瘦猴身后低喝一声,“让开……” 瘦猴还没反应过来,高远已经到了刘德夏侧面,单手捂住刘德夏的口鼻,手上也不知怎么用了一下劲儿,就那么一拧…… 刘德夏身子顿时一抻,再不动弹。 周敞的心跟着停跳一拍,继而终于恢复了平静。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片刻沉默,瘦猴先扔掉手中的绳子:“高哥有如此身手,应该早些动手,害我费了这许多劲儿。” 周敞心一松下来,才觉浑身虚脱,瘫在椅子里。 景姑姑眼中已无波澜,只是暗暗吐了口气。 秋叔身体靠在了墙上,也长长出了一口气。 周敞原本一直不要高远动手,是因为此事本就与高远无关,不想让高远背负人命,但高远毕竟是上过战场也闯过江湖之人,在这件事情上比他们任何人都强。 高远掏出手帕擦了擦手,声音还是闷声闷气:“我以为你想亲自动手,没想到这么费劲儿。” “哥哥哎,哥哥,你还真是高看我了。”瘦猴抹了一把已经滴到眼皮上的汗珠,瞥一眼刘德夏的尸体,也如释重负。 跟高远和瘦猴比起来,周敞觉得自己才是真正的废物。 刚刚还盼着刘德夏快死,但现在却不敢直视刘德夏的尸体。 只能双臂撑着身子站起来,朝高远拱手颔首:“今晚多谢你出手相助。” 取人性命这种事情,想是一回事儿,做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再过几辈子,她还是做不来。 高远最见不得奕王如此,火烧屁股般跳着躲避:“王爷说的哪里话,当年要不是王爷出手救了我们兄弟二人,哪有属下今日。” 周敞事情才做了一半,强打精神挺起身子,刚要吩咐赶紧处理尸体,就听到外面隐约传来“走水了”、“快救火”的叫喊声。 迅速返身两步来到门边,耳朵贴在门上确认。 终于火起,她下意识抖了抖衣衫,由内而外,浑身都已层层被汗湿透。 瘦猴也跟着反应过来:“王爷,果然有人放火了。” “景姑姑、秋叔,你们去外面确认一下。”周敞侧身回转让开房门位置,立刻按照预先计划行事,“另外注意引开闲杂人等,我们好去处理尸体。” “是……”秋叔上来打开房门,一阵清凉山风吹进来。 几人顿时精神一振。 景姑姑当先出去,瞧了几眼四下无人,向秋叔招手。 秋叔这才蹒跚出去,将房门又关好。 屋中再次陷入闷热。 瘦猴拿了角落里的麻袋,同着高远将刘德夏的尸体囫囵着装进麻袋。 既然猎宫火起,周敞就可以按照事先预想,将刘德夏的尸体带到起火的地方,趁乱毁尸灭迹。 “那是什么?”周敞忽然发现有什么东西从刘德夏身上掉落下来。 瘦猴捡起一个信封打开,里面只有一张纸。 周敞接过,上面只有简单一行字:“有恙、延后、等信。” 这是什么意思? 绑早了? 周敞不禁皱起了眉头,直觉是错过了哪里。 想到刚才刘德夏的垂死挣扎,他今晚应该是受怡贵妃顾氏的指派,去给端王送信儿。 那么“延后”、“等信”就该是告诉端王的。 可是“有恙”又是谁有恙? 而“延后”和“等信”又是什么? 难道是放火的事情要延后? 若是如此,端王没有收到信儿,而算着时间,现在该已经过了戌时三刻,纵火已“如期”开始,岂不是…… 周敞越想越不确定。 不确定是不是坏了端王的“好事儿”。 更不确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王爷,我们该走了。”瘦猴这等胖子是最怕热的,早就汗如雨下。 周敞拿捏不准,心中没底。 “趁着现在外面火起是个好机会。”高远亦不知那纸上写了什么。 事已至此,担忧也是无用。 周敞把心一横,站起身来将手中信纸连同信封在油灯上烧掉,同时将计划稍加调整:“先去端王的听风苑,从后面走,那里毕竟是烧得最旺的,把尸体扔在有火的地方烧了,再投入井中。” “为什么是端王,万一他那边没着火岂不是正好撞上?”瘦猴也不是全不动脑子。 周敞就是要赌一把:“如果推断不错,这场火就是端王放的,那么他为了撇清嫌疑,肯定会优先在自己的宫苑放火。” 说着话推开房门,伴随着一股凉风,一股火烧的烟气也贯入屋中。 景姑姑恰好转了一圈又回来:“王爷,人都打发出去了,老奴想着也该能帮上忙的……” “景姑姑只管等在这里,若是今晚还能抓到许未……”周敞心中已经越来越没底。 第391章 井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景姑姑也不再多问,退开一步生怕耽误了大事。 周敞就带着瘦猴和高远往外走。 同时叮嘱高远:“还如先前一般,我与瘦猴明处开路,你暗中带着尸体跟随,若是突发意外或被人发现,你只管扔下尸体逃走,不必顾虑,只要出了莱芜苑,谁也别想再把这厮的事情与咱们牵扯上关系。” 高远也不出声只将将黑色面罩往脸上一拉遮住脸庞,然后单手拎起装刘德夏尸体的麻袋扛在肩上。 景姑姑转身掩护三人出了莱芜苑,目送三人在夜色中离去。 周敞带着瘦猴假装打听情况,大大方方顺着石子路往西边端王的听风苑走。 高远则背着麻袋猫身钻入石子路旁的竹林,借着竹林的遮掩,悄悄跟在二人身后。 一路上,各处宫人已经慌慌张张乱做一团,四处乱跑,偶有遇见奕王的,除了停下脚步匆匆行礼,也没人多问一句,就更没人发现隐匿在花丛草木之间高远的身影。 虽然如此,周敞还是尽量挑了人少光线暗的路段行走,好容易来到听风苑附近,就遥遥望见听风苑周围多出火点,再细听听风苑内,更是大呼小叫、人声嘈杂。 二人本就是捡了无人的小路,贴着听风苑的后墙。 周敞绕了大半圈,终是瞧见了一处后墙边,几棵柳树正在着火,那火显然是风大带过了墙沿,殃及墙外。 四望无人,也就正好:“就这里吧,正好借着这几棵树,先把尸体处理了。” 瘦猴会意,回头去找高远,也不知高远隐没在哪里,就向多方都打个手势。 周敞则上去掰下一截燃烧的柳枝,准备毁尸灭迹。 “王爷小心……”瘦猴提醒周敞不要太过靠近墙边。 再一眨眼的功夫,高远不知从哪里扛着麻袋现身,直接将麻袋扔在一颗火烧得最旺的树下。 瘦猴也动作麻利,就地取材,捡了燃烧掉落的树枝,往麻袋上点燃。 麻袋本也是易燃物,再加上三人柳枝、枯草地往上助燃,但烧尸体还是并非想象那么容易。 三人又忙乎了好一阵子,刘德夏的尸体都没烧动多少,最后还是瘦猴和高远忘其脸上下了一番“功夫”,将其烧个面目模糊。 周敞这才心神稍定,一边把风,一边往周围去找井。 尸体认不认得出来也不打紧,但还要装作被烧伤之后失足落井的情形才好。 不敢走得太远,视线也不敢稍移,但附近竟然没有一口井,周敞只好贴着听风苑的外墙往前走,一心找井。 慢慢转出两道弯,终于找到一口井,却才惊觉,竟然已经到了听风苑正门之前。 正门外一口井边正有十几个宫人往来打水,往里面扑火。 是啊,周敞又是一个设想不周,暗自懊悔。 今晚若是猎宫起火,所有井都会成为“重点关照对象”,怎么就能想到要将尸体抛入井中呢? 电视剧害死人呐。 “有刺客、有刺客……”正在焦急下一步该怎么办,远处突然有人大喊。 “有刺客、捉拿刺客……”远处声音此起彼伏。 怎么还有刺客? 又是一个始料不及。 周敞心下一惊,就想要返回。 高远和瘦猴还在墙根下处理尸体,不行就要另想办法处理尸体。 原本,将刘德夏抛下后山悬崖或者埋尸山林也都是好选择,但前提都是得运出猎宫,当时商量的时候,三人都觉得风险更大。 而这个时候再想将刘德夏的尸体转移出去,估计更是难上加难。 一转念间,周敞决定铤而走险,又回过身来,理了理衣衫,走了出去。 不管怎样,既然要造就火烧后失足落水的假象,那就先想办法将井边的人都支走再说。 刚走到井边,禁军副统领唐茂带着一队人飞奔而来,一手按在刀柄上甚是戒备,瞧见奕王立刻止步,奇怪询问:“见过奕王殿下,殿下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这是哪里?”周敞强装镇定,“本王正在散步,就听见前面有人喊‘走水’了?猴子顺声去打听情况,这会儿也不知到了哪里。” 菁扬猎宫虽说是每年避暑之用,但临帝也不是年年都来,且来了,都不过住上一、两个月,不熟悉也在常理。 “这里是端王殿下的听风苑,距离羿阳门不远。”唐茂匆忙扫一眼,指着他来时的方向,又不无担心。 然后又生怕周敞眯了路,指着相反的两个方向说明:“那边是御书房,那边往东该是奕王殿下的莱芜苑。” 周敞还是一脸无知:“刚才是有人在喊‘抓刺客’吗?” 唐茂加快语速:“刚才不知怎地,猎宫多处起火,更有人看见了刺客,末将正要前去增援孙大统领。猎宫已乱,殿下一人也不要随意走动,末将派人护送殿下回去可好?” “不,不必,既然陛下有危险,唐副统领快去吧。”周敞打发唐茂。 “这……”唐茂到底不敢耽搁过久,也就向周敞一礼,“那么末将先行告退,奕王殿下多加小心。” 周敞目送唐茂离去,井边几个宫人还慌慌张张傻站着。 她上前顺势道:“你们没听到有刺客吗?还傻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回去赶紧紧闭殿阁,要救火,难道听风苑里就没有井吗?” 几人互看几眼,这才明白过来,赶紧一溜烟溜回了听风苑。 周敞四下警惕,又见没了人影,才回身去找高远和瘦猴。 刚转回后墙,就见瘦猴跑过来,一脸熏黑却咧着一口大白牙:“王爷,已经处理好了。” “处理好了?井在那边……”周敞惊奇。 瘦猴则指着相反的方向:“幸亏高哥来时就注意到那边树荫下就有一口枯井,想必因为无水,也没人理会,真还是天助我们呐。” “枯井?”周敞下意识觉得不妥,若是刘德夏的尸体被发现,很容易就会被看出是被毒死的,若是火烧再加上水淹,或许难度更大些,“你们已经将尸体扔下去了?” “是啊。”瘦猴可想不了那么多,拍了拍手上的灰,“已经扔进去了。” “有刺客、有刺客……”远处不但传来叫喊声,还有刀兵相见的碰撞声。 瘦猴疑惑:“怎么不光走水,还有刺客,这一晚上是怎么了?” 周敞还在顾虑,但奕王的意识已经顾不上那么许多。 今晚就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风铭的意识跳出来摩拳擦掌:“正好,别管什么刺客,高远是不是已经过去了?” “啊,是,王爷,我们也该过去了。”瘦猴整理了一下衣着,二人向下苑方向而去。 第392章 脸就是通行证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带着瘦猴去往下苑。 一路上假装关心火势和刺客,到了御医所才得知,因着临帝晚宴上多吃了东西感到不适,许未早被召去了怡贵妃顾氏的舒芳苑。 有恙难道说的就是临帝? 周敞不禁怀疑,返身又带了瘦猴赶往羿阳门,躲在暗处,高远亦跟了上来。 羿阳门是猎宫之中内宫和外宫唯一的出入口。 许未要是出内宫,势必还要从此门经过。 但等了许久,却都不见许未的踪影,倒是收到了好几拨来自禁军的问候。 周敞终于感受到禁军确实对奕王好感颇佳,这个时候还能关心他的安危,劝他回居处避险。 但周敞心里打鼓。 原计划,抓了许未之后,是要将他像刘德夏那样处死,但估计像刘德夏一样毁尸灭迹是来不及了。 那么还有一条路就是抛尸于山林之间,可谁成想,端王不仅放火还弄出了刺客,一切行动都没有预想的方便了。 从刘德夏身上掉落的信纸来看,临帝该是突然身体不适,叫了御医许未去诊治,而从彭良传递的那张地图上可知,今晚重点要放火的地方却是御书房。 按照往年惯例,怡贵妃顾氏生辰这日,临帝晚上必是宿在怡贵妃宫苑,今晚寿宴最后,临帝也的确是与怡贵妃顾氏一同回了舒芳苑。 那么“有恙”、“延后”、“等信”似乎也都能对得上。 只是临帝既身在舒芳苑,内宫重点放火的地方却在御书房,那么这场纵火加上行刺,到底是不是针对皇帝的? 若非针对皇帝,又会是针对谁呢? 如今情况不明,又人多眼杂。 周敞等得时间越长,越难免惹人注意。 并且如今猎宫又是起火又是有刺客的,有心的皇子应该前往陛下处护驾,就算是奕王这等“无心”的也应该闭门不出才对。 毕竟今晚也不是全无所获,她也算是对得起奕王。 这样想时,心中亦没感到奕王的意识有所反对。 周敞的退意已决,刚要吩咐瘦猴暗示高远计划取消,一个身穿水青色文士长袍的修长身影自宫墙西边奔来。 文倾言脸上虽有焦急之色,但在月华之下,水青色长衫反衬出的光华却更加熠熠生辉。 周敞一怔,他怎么突然现身在这里? 旋即反应过来,文倾言出现在这里还能有什么原因,他一定是因为担心元亓。 文倾言气喘吁吁又慌慌张张,一转弯直接闯入羿阳门,竟无半点阻碍。 菁扬猎宫不比大临皇宫,羿阳门是内宫四门中与外殿相连的唯一门户,如今猎宫大乱,羿阳门大开,竟无人把守,而她刚才光顾着琢磨许未的事情,竟然全无察觉异样。 本该在门口把守的禁军都被调走,原来值守的内监也都不知去了哪里。 周敞直觉古怪,又想到还承诺元亓要去接她,悄声对高远:“高远,后面计划取消了,你先回莱芜苑,我与瘦猴去接王妃。” “王爷,今晚猎宫不但有人纵火,还有刺客,恐怕……”高远不无担忧。 “羿阳门守卫都不知去了哪里,我担心王妃,不过羿阳门里毕竟是内宫,若你冒然闯入,一旦被发现,有口难辩。”周敞无非顾虑这一点。 高远沉吟:“属下还是暗中跟随,保护王爷。” “不,”周敞还是否定,“你没看这会儿功夫进去多少禁军,内宫不比外宫,人多眼杂,你很难隐身,还是先回去。想来我与禁军都已经混了脸熟,还不至于有危险,你放心。” 高远又在心中寻思一番,也才点头:“既如此,王爷万事小心,属下先回。” 周敞点头,然后起身带着瘦猴也冲入羿阳门,朝着文倾言的方向追去。 内宫之中,东侧御书房、中间祥銮殿、西侧则是舒芳苑、景山阁等后妃居所。 此时,东侧御书房的方向黑烟滚滚,而西侧看起来尚无动静。 周敞带着瘦猴直接往西,根据彭良传递的地图,内宫起火的地方只可能在东边御书房,西边应该安全。 然而,越往西走,叫喊声、呼救声都此起彼伏。 抓刺客的叫喊声亦一直没有断过,但好像也始终没抓到什么人。 转了一个弯,周敞隐约追上文倾言。 文倾言一袭水青长衫的身影在前面焦急寻找,抓到人就问,亦是也在寻找沁妃娘娘所居的殿阁在何处。 内监宫女慌忙逃窜,竟无人质疑或者阻拦他。 难道是瞧着他长的好看,脸也能当通行证? 周敞正纳闷,眼前黑影一闪。 “王爷……”瘦猴一把拉住,牙齿打颤,“那边好像有刺客……” 不远处竹林晃动,影影绰绰。 “刺客在那边……”紧接着是禁军的呼喊之声,禁军副统领唐茂带人追了过去,这次没有留意他们。 周敞分明瞧见一个黑衣人影消失在竹林后面。 禁军穷追不舍,也没入竹林。 周敞再回头去找文倾言,却也没了踪影。 “不管,我们去接了王妃就走。”周敞心底没来由生出恐惧,加快了脚步。 一路继续往西,前面却又多出一道水渠,若想通过,还要绕到十几米外的拱桥。 水渠另一侧岸边修建了水榭花圃,是自北往西到沁妃所居芸水阁的必经之路。 周敞一路跑来没顾上喘气,还没等上得拱桥,就听见对岸有宫女尖声大叫:“有刺客……” 借着月色,遥遥可见,水渠对岸有宫人自芸水阁跑出来,边跑边大喊:“来人呐,有刺客、有刺客……” 周敞心中一惊,再定睛看去,伴随着众多女子的惊声尖叫,沁妃孙氏带着风铄,元亓带着元介,在一群内监宫女簇拥下,也都惊慌着跑了出来。 几个黑衣人紧随其后,竟是从芸水阁内飞窜而出。 其中一个黑衣刺客直奔元亓和元介姐弟。 “小心……”周敞惊呼,可惜鞭长莫及。 元亓和元介身后还跟着绿菊和绿萍,那黑衣人袭了过来,眼见躲不过,绿萍回身猛地反扑过去,用自己的身子去撞。 第393章 救驾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当先黑衣人被阻,后面又一黑衣人却又扑上去。 就在这时,一个水青色身影,自元亓左后侧冲出,如飞蛾扑火挡住黑衣人袭向元亓的手。 “嘭”地一声被黑衣人击倒在地。 元亓惊慌回头,一眼认出是文倾言,大喊一声:“倾言……” 刚要上去查看,后面的黑衣人接连扑来。 “快跑……”文倾言与黑衣人纠缠,头也不回大喊。 元亓被绿菊拉着后退。 “元亓……”周敞隔着拱桥大喊,脚下飞奔上桥。 声音被淹没在一片刀兵相接的铮锵之声中。 与此同时,两边分别有禁军冲来,大喊高喊:“护驾、护驾……” 临帝也在这里? 整个世界都混乱了,好像四面八方都有人拥了过来。 周敞脑中已经一片空白,上了拱桥就直往下冲,余光里左右两侧分别有人涌来,猝然头顶寒光一闪,一个黑影不知从哪里窜出来。 躲闪不及,电光火石的一刹那,黑衣人凌空一刀劈来。 四目相接,黑衣人眼神一闪。 周敞竟觉那眼神好似在哪里见过。 黑衣人刀锋一滞…… 周敞借自身惯性,猛然撞向黑衣人,将黑衣人扑倒在地。 “王爷……”瘦猴紧随其后也飞身而上,去抓黑衣人握刀的手。 三人滚在一处,耳边一个内监惊声尖叫:“护驾、护驾……” “呼啦啦……”禁军也都扑了过来。 黑衣人翻身而起,眼见禁军赶到,左右拿刀一劈,身形晃动,掠身向西边内苑深处逃去。 周敞得以喘息,在瘦猴的搀扶下从地上爬起来。 头昏眼花还不忘去找元亓的身影,夜空之下,不远处禁军的包围之中,元亓与元介都好端端站在原地,沁妃和风铄亦是惊魂未定。 黑衣人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 周敞再一扭头,临帝在内监和禁军的簇拥护卫之下站在身旁水榭之内。 “父皇没事儿吧?”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倒是奕王的意识替她适时问出一句。 临帝惊魂未定,倒是欣慰望向奕王:“铭儿有心了,朕无事。” 周敞缓过神儿来,不禁暗忖,刚才的黑衣人不像是冲着皇帝来的,倒像是冲着元亓和自己而来。 不过瞧着临帝神情,倒该是误会了她刚才举动,因此再行试探:“儿臣救驾来迟,父皇无恙就好。” 四野已无黑衣人,又有禁军重重包围,临帝稍许安定,眼中现出赞许:“折腾了一晚上,倒是铭儿第一个赶到,朕甚感欣慰。” 嗯? 奕王竟然是第一个? 那荣王、端王、显王呢? 尤其是端王或者显王,他们二人之中到底有谁打的什么主意? 禁军统领孙储良一直随行扮驾,目之所及已将黑衣刺客清理干净,又查看一番,才过来单膝跪地禀奏:“陛下,原本祥銮殿那边刺客都已清缴,却不知为何这后宫又混入,是属下失职,请陛下降罪。” 临帝面色不佳,疲惫摆摆手:“罢了罢了,今晚要不是孙卿及时赶到御花园……,孙卿可看得出这都是什么人?” 孙储良略一沉吟:“陛下,前番清缴的刺客似与刚才逃离的刺客并非一伙儿,臣目前只能瞧出他们身法不同,行事不同,且刚刚抓到两人都已服毒自尽,未留下活口。” “唉……”临帝不甚满意,但更多是精神不济,摆摆手下了水榭台阶,“罢了,你继续追查,不可有漏网之鱼。” “是……”孙储良答应。 就算临帝不下令,他也早派了唐茂四处带人追查去了。 周敞心中惦记元亓,但面上还得先关切名义上的老子:“父皇,您怎么会在这里,可有受惊?” “唉,不提了,朕着实折腾了一宿……”临帝摆摆手,正欲要往沁妃孙氏方向。 寿宴之后,临帝本与怡贵妃顾氏回了舒芳苑,本拟一同观瞧晚上的“星陨如雨”,却又忽然胃部积食,呼吸不畅。 怡贵妃赶忙召了御医许未来瞧。 许未为临帝一番折腾,又是针石又是汤药,也不大见好。 恰在这个时候,又有人来报,说锦都送来紧急公文,于是临帝赶往御书房,路才走到一半,忽然又腹中绞痛,也不知是不是喝下的汤药起了作用,干脆回了祥銮殿。 刚在祥銮殿“更衣”,就听到外间传来“走水”的呼喊声。 火起于御书房,且有向祥銮殿蔓延之势,为了避险,禁军大统领前来护驾,要临帝往舒芳苑移驾。 谁又成想,众人护驾还没移到舒芳苑,途中就遇到刺客。 孙储良带禁军护驾,将第一拨刺客清除,却因刺客身份为名,猎宫内外火起,不知该把临帝移向何处。 临帝先是驻跸于空置殿阁等待消息,未防有居心不良之人,不许身边众人向外透露皇帝行踪。 后来风向转变,由西南风变了东北风,于是临帝想起了位于后宫最北的芸水阁,那里该是既无火光也无刺客。却没想到,顺着水渠往北而来,刚入了水榭,就要到芸水阁时,又冒出了刺客。 好巧不巧,临帝刚走到水榭,就有黑衣人朝奕王扑来。 周敞奋不顾身自拱桥飞下,扑向了刺客。 临帝可谓老怀安慰,没有想到,奕王平日里看起来玩世不恭,一心贪财,关键时刻还是把他这个老爹的性命安危放在第一位的啊。 便拉着奕王风铭的手去与沁妃带着十二皇子风铄汇合。 这会儿,禁军还在排查沁妃的芸水阁,谁也进不去,都只能在前方花圃附近的空地等待。 临帝先关切了沁妃和风铄一番,又瞧见元亓姐弟,才松开拉着周敞的手,不禁感叹:“还是娶了媳妇之后人也长大了,很好、很好……” 周敞的手被放开,如释重负。 刚要奔元亓过去,显王却又带了一队人马而来。 显王顶着金光闪闪的大脑袋在临帝近前单膝跪地,揖手告罪:“儿臣救驾来迟,望父皇恕罪,父皇龙体可无恙?可有受惊?” 临帝已恢复帝王威仪:“免礼,朕无妨,倒是显王可有抓到刺客?” 第394章 原来如此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显王起身就瞧见奕王站在临帝身侧,颇感意外,却还是将大南瓜脑袋移向临帝回答:“回禀父皇,儿臣抓到三人,但都已服毒自尽,未留下活口。” 周敞不动声色的后退,凑去了元亓身边,却又不禁去盯显王。 这大晚上的,要不是事先知道会有人放火又有刺客,显王何以穿了全幅金盔金甲。 “将士伤亡如何?”临帝又问。 此前禁军一直在侧,伤亡情况等都已报告,现在问的则是显王所率领将士,这次菁扬围场避暑的外围防护全归显王负责。 显王干练回禀:“将士死亡十一人,伤近百人,大多是被火势所烧伤。另外……” 说到这里却又迟疑停顿。 “还有什么?”临帝今晚就没听到一个好消息。 显王宽眉大眼皱在一处,神情忽然悲痛:“父皇,端王兄在前往御书房救驾之时,不幸深陷火海,如今人虽救出,但尚在昏迷,生死未卜。” “什么?锐儿怎么了?”临帝大骇,“可有叫了御医?” “是,早已叫了御医院院首许未前去医治,只是如今尚昏迷不醒……”显王眉毛过于宽厚,因此显出的忧虑都是双份的。 周敞亦惊,更觉全不合理:“父皇在这里,端王兄好端端的怎么去了御书房?” “是啊,他如何会去了御书房?”临帝也跟着问。 显王的脑袋做个超大号拨浪鼓:“父皇,先前儿臣本与端王兄在他的听风苑里吃酒,忽闻走水,担忧父皇,立刻赶往羿阳门。刚进了门来,就听闻父皇已不在舒芳苑而是去了御书房。我二人本拟都赶往御书房,却又听闻有刺客。端王兄恐人手不足,要儿臣去调人马,他则先带人赶去御书房救驾了。” 这番话倒是也没毛病。 “然后呢?朕不在御书房,锐儿又如何受伤?”临帝急问。 “唉……”显王大头摇累了,一下子耷拉下去,“后面的事情儿臣也不得而知,只知当儿臣再带人赶回御书房,端王兄已被困在御书房多时。御书房熊熊大火,谁人冲得进去?” “他如何会困御书房?”临帝算是代表在场所有人发问。 显王也是一脸茫然,进而推测:“儿臣到达时,御书房已是火海,估计当时端王兄是误以为父皇在里面,才冲了进去,进去之后却又被烟迷了眼,以致于出不来,被困在其中……” 这番话咋一听也没毛病,只是以端王为人,做孝子也是有限,怎么可能真的为了临帝以身犯险? 除非…… 周敞心中琢磨。 临帝却是大为感动:“锐儿啊,锐儿……,他现在安置何处,朕要去看一看他。” 显王就道:“端王兄正在怡贵妃娘娘的舒芳苑中……” “快……”临帝扶着方赦的手臂就要过去。 孙储良再次横身单膝跪地:“陛下不可,如今猎宫之内刺客尚未完全肃清,情势不明。舒芳苑与祥銮殿比邻,情况未明,陛下此时不宜回转。” “这……”临帝也顾忌起来。 “报……”这时,又有禁军来报。 孙储良起身应接:“各处火势可平稳了?” 来人回禀:“启禀陛下,启禀大统领,后宫火势平息,各宫安好,再无性命伤亡。” “刺客呢?”孙储良又问。 “刺客分三路逃蹿,一路掉下悬崖,两路下山,其中一路抓获,一路逃入了猎场,不知所踪。”来人回答。 众人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孙储良听了回报这才回身请示:“陛下,刺客虽然均已清除,但恐仍有遗漏,今晚陛下无论于何处安置,禁军都要多加三倍防守。” 临帝犹豫不决,抬眼瞧见一旁的沁妃。 沁妃一脸后怕,风铄则抱着沁妃手臂,母子一处看起来甚是可怜。 临帝又望向芸水阁:“芸水阁如何了?” 孙储良一招手,又招来一名副将。 那副将上来禀报:“启禀陛下,臣刚带人已仔细搜查了两遍,芸水阁中已无刺客踪影。” “就在这里吧,毕竟芸水阁小些,防护起来也容易。”临帝最终做了决定。 “是。”孙储良应下,回身去安排人手。 临帝却还不放心端王,回身又看向显王:“锐儿那边……” 话音未落,御医院院首许未在几个内监的随同下小跑着过来。 许未见礼完毕,向临帝禀报:“启禀陛下,端王殿下已经醒过来,但因在御书房中时被烧断的房梁压断了腿,医治无能,恐怕一双腿已经废掉。” “什么……?”临帝惊呆,险些跌倒。 多亏沁妃在旁扶住。 周敞亦惊得合不拢嘴。 原本已推知大概,可现在又想不明白。 按照刚才得到的信息,她已经能推测出,今晚之事恐怕就是端王主谋。 端王原本的计划该是先用事情将临帝引去御书房,临帝什么时候去,时间上该是其生母怡贵妃顾氏把握。 只是没有想到,临帝吃坏了肚子,而怡贵妃派刘德夏送信儿却又没送到。 因此端王按时行事,却没能在御书房“救驾”。 至于显王,瞧他样子,该是个同谋,且既然端王要“救驾”,那么显王就该做个侧应。 对了,当初那地图上,荣王的观松苑和端王的听风苑都做了标记,如今这个时候,怎么不闻荣王半点儿消息? “显王兄,你来的时候可有荣王兄的消息?”想到这里,奕王心急,冲口而出。 显王本还瞪着大眼睛正在震惊之中,突然被问起荣王,却也不假思索:“荣王今晚没在观松苑,而是去了景山阁,该是无事。” 景山阁是顺妃田氏所住宫苑。 周敞这才放心,原本只要荣王听了她的建议,就该能逃过一劫。 眼见临帝还在震惊,显王则脸现悲痛:“父皇,您要不要去看看端王兄,他的腿……,今后可该怎么好啊。” 显王头大脸大,只要一做表情,就难免显得过于感情丰富过,但这一整晚,他眼中都明白透出一股幽冷,没有任何温度。 周敞骇然,忽觉一脚踩空堕入无底深渊,心不停往下坠。 第395章 渔翁得利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一切似乎都捋顺了。 不管怎样,端王断腿的消息还是太过令人震惊。 断了腿的皇子、落下残疾的皇子,再怎么样也与太子之位无缘了。 那么显王就出去了一个最有力的劲敌。 至于荣王,显王刚才的回答如此清楚,估计是曾经去过观松苑而没找到人吧。 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但不管怎样,只要看结果,最终谁得益,就总跟他逃不脱干系。 周敞细思极恐,正在这时,荣王也带着几人赶了过来:“父皇怎么在这里,儿臣四处寻找,万幸父皇无事。” 他身后跟着的正是兵部尚书彭派还有其子彭良,并几个文官。 “免礼,朕无事,倒是你们,不必都跑过来,散了吧。”临帝震惊之余,倍感疲惫。 荣王并兵部尚书几人问了安站起身来。 周敞点头示意,算作招呼。 荣王一笑,继而四下一扫,似瞧见了什么,回过头来就找到许未:“许院首在这里正好,本王刚看那边文状元好像晕倒在地,劳烦许院首去瞧一瞧。” 荣王似乎尚未知晓端王之事。 显王又是痛心疾首:“啊呀,荣王兄,你还不知道吧,端王兄受伤颇重,双腿都被房梁砸断了。” “啊?那是怎么了?”荣王果然震惊。 周敞却盯着许未朝文倾言而去的背影暗道可惜。 今晚的确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惜许未估计是一直在端王处,因此才迟迟没有出现在羿阳门,倒是让其逃过。 荣王随意一瞧就注意到了文倾言,倒是她这会儿都差点儿把人忘了。 耳边还听着显王叙述端王之事,远望着文倾言斜斜地靠坐在花圃下边,身边还站着元介正不知与一个内监说着什么。 周敞不由得去看元亓。 元亓却是眉头轻蹙,目光有意回避文倾言的方向,却又不知在想什么。 她一定是担心文倾言的,或许元介就是她派去的。 周敞脑袋里思绪乱飞,心一下子就乱了。 耳边却又听显王忽然质问:“咦,那文状元?一个外臣怎么会晕倒在这里?” 这一问不打紧,所有人都向文倾言的方向投去目光。 禁军统领孙储良左右瞧瞧,也是惊问:“荣王殿下怎么会跟兵部尚书彭大人在一起,殿下是从羿阳门进来吗?” 不等荣王回答。 周敞倒是想着先转移众人视线:“是啊,孙大统领,本王刚才进来的时候,羿阳门左右全无把守。” “怎会如此?”孙储良蹙眉,立刻回身吩咐,“你们快去,看看情况,怎么如今后宫门户大开,唐茂去了哪里?” “是……”身后一队人同时答应。 “大统领莫急,”荣王是对在场气氛浑然不觉,“本王原在母妃宫苑赏月,忽听得御书房火起,担忧父皇情况,前往查看。没想到父皇不在书房,又四处寻找,后在前殿遇到赶来的几位大人,在羿阳门处与唐副统领说话。因此那里该是有人看守的。不过是本王与几位卿家都担忧陛下圣安,因此放我们进来,并无疏漏的。” 孙储良将信将疑,但还是拱手向临帝:“此前猎宫四处火起,大家都忙着救火,羿阳门把守的禁军被刺客所害,换防之间恐出了疏漏,是臣失职,请陛下降罪。” 自猎宫火起,孙储良就一直守在临帝身边,护卫其安全。 此时又在沁妃的宫苑之前,临帝也不欲追究:“罪罚暂免,但孙卿需尽快查明今晚起火原因,以及刺客如何混入宫中,又是为何行刺?” “是。”孙储良郑重。 “这文状元倒不是跟荣王兄一起来的吧?”显王大脑袋一晃,竟抓住不放,“孙大统领也应该一并查查。” 孙储良不禁蹙眉:“下官在时,只见有刺客自沁妃娘娘宫苑中追出,多亏文状元奋不顾身,抵挡刺客……” 这话已经是尽量含糊了。 可这么一说,却提醒了周敞。 那些从沁妃宫苑中蹿出的刺客虽然手中也拿着刀剑,但并不见用刀剑伤人,好像只想抓人的样子。 否则无论是她还是元亓,第一时间应该都是被刀剑砍伤或者刺伤。 就算是文倾言,现在也该性命堪忧。 可大家都相安无事,而当时那个眼神,她总好像哪里见过。 “孙大统领是说,他一个外臣还是文臣,巴巴跑来内宫救人?救的是什么人?”显王却还在不依不饶。 这么一问,临帝脸色反而不好起来。 许多人不免都要想起奕王大婚那日的事情,事涉皇家颜面。 那件事情之所以时候无人提起,怎知不是临帝的授意? 周敞在元亓身边悄悄握住了她的手,触手之处,元亓手心中一片湿凉。 荣王就打个哈哈:“不管怎样,他总是救人。” “父皇,刚才不是说要去看端王兄吗?夜已深了,事不宜迟呐。”周敞也要引开话题。 “是了……”临帝恍然想起了正事儿,又回握沁妃,“朕去去就回,你们先去休息。” 方赦亦高喊一声:“起驾……” 周敞本躬身相送,再直起腰时却瞥见彭良亦站在其父兵部尚书彭派身后,眼睛直勾勾盯向她身侧。 立时,心中一万匹草泥马跑过,当然警告是全作废了,这厮竟然还敢拿眼觑元亓? “父皇……”周敞想也不想叫住临帝,“今晚猎宫出事,禁军又折损人手,不如加派兵部人手前来帮忙。走水之后,百废待兴,也需要有得力人手主持。儿臣听说兵部尚书彭大人之子乃任兵库主事,为人忠厚干练,可堪一用,不如让他带了兵部的人负责宫闱清扫一事。” 打扫战场或许就是一件美差,还有战利品可捡,但清扫火烧后的宫殿就绝对不会是一件美差,因各宫出事之后肯定防守严密,不会捞到什么油水,反而就是一件苦差。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能拿彭良怎么样,但也不愿便宜了他。 “铭儿今日救驾有功,改日再行赏赐。”临帝还没忘奕王的“救驾功劳”,但既然不立即封赏,答应一个无关紧要的提议也无妨,“清扫宫闱嘛,确实刻不容缓,就有劳彭卿家吧。” 彭派赶忙带着彭良跪地接旨:“臣遵旨。” 第396章 情人终相见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倒是显王在临帝离去之后,上下打量周敞。 最后却只是冷哼一声,带人离去。 周敞莫名其妙,却还没忘了彭良,上去就是一脚:“忘记本王之前说的话了吗?” 彭良也正要从地上站起,突然被人在肩膀上踹了一脚,仰翻在地,“哎呦”一声。 兵部尚书彭派吓了一跳,刚要张口,一见奕王,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彭良从地上爬起来,偷眼见父亲和显王等都还站在原地,却无人阻止,只得摆出一副委屈样子:“小人是来护驾的,什么都没看见。” “滚……”周敞还想再补几脚,但又心生厌恶,“好好打扫宫苑。” 荣王不解,上来拉架:“九弟,你这是做什么?” 周敞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亦不好再说什么:“荣王兄,我们走。” 荣王则问:“刚才父皇说的‘救驾有功’是怎么回事儿?” 周敞不欲把旁人的注意力引到这件“现成的便宜”上,因此敷衍:“没什么,荣王兄不是担心文状元嘛,我们过去瞧一瞧。” “啊,是了……”荣王也就不多问,往文倾言的方向而去。 周敞亦不忘拉上元亓,跟了上去。 此时文倾言早已醒转过来,也由许未把了脉,看起来并无大碍,却是坐在花圃边上直直盯着周敞和元亓的方向。 荣王先上去打招呼,问了许未情况。 许未只言:“文状元筋骨无碍,只是受了些许惊吓,待开了药,将养两日,就无大碍。” 荣王点点头,又瞧见周敞跟元亓一并站在身后,笑着道:“为兄也该回去了,还不知我那观松苑今晚如何了呢。” “皇兄慢走。”周敞忙送荣王。 荣王最后瞥一眼文倾言,但什么也没说,而是带着许未一同离去。 周敞回过头来,就见文倾言直勾勾盯着元亓。 不免心中好笑,果然是“眼瞎公子”,只要元亓在场,他就瞧不见旁人。 但若要给二人制造机会,还得先打发了众人。 正要找个什么借口,十二皇子风铄见奕王终于得了空当跑了过来:“九哥……” “你吓坏了吧,天也晚了,快给你母妃回去就寝吧。”周敞回头望见沁妃孙氏正等在一旁。 “九哥你没事儿吧?”风铄不依不舍。 “我没事儿。”周敞话是对风铄说,但心思全在元亓和文倾言身上,“快回去,沁妃娘娘还在等着你,带上元介,这一晚夜折腾够了,你们好好休息。” “九哥,这些日子你都不来找我……”风铄嘟着嘴,显然有许多话要说。 周敞指向不远处的沁妃:“快去吧,你母妃还在等你,一会儿陛下还要过来,想必沁妃娘娘还有许多事情要准备,你不可耽搁。” “好吧。”风铄终于妥协,朝元介望去。 元介对姐姐恋恋不舍,却也跟上风铄。 两人回到沁妃身边,沁妃才带了人,在禁军随护下又回了芸水阁。 周敞终于将所有不相干的人都打发掉,只剩下远处的禁军和内监,这才转向元亓:“你们说几句吧。” 元亓本一直避开在她身后,此时亦问:“王爷不回去吗?” 周敞侧身就要让开,这已经是她能为二人找到的最佳机会了,既有奕王在场可以大方相见,刚才又已经有那么多瞧见,不必再避什么嫌。 还没等元亓再说什么,文倾言却突然从花圃上站起身来,指上周敞鼻尖:“今晚这种情况,你竟然撇下她不管,你还是不是人?” “我怎么……?”周敞本要躲远点儿,却没想到文倾言竟然是冲着她来。 “别以为我没看到,火起之后,你非但没赶回宫苑,反而带着人在宫内四处闲逛。”文倾言神情异常激动。 周敞唬得一跳:“你看见什么了?” “我全看见了,猎宫走水,就连我们住在下苑的抬头都能看到上面火光冲天,如此情势危急,你还带着他四处闲逛。”文倾言一指站在周敞身后不远处的瘦猴。 周敞心惊,仔细算着时间,文倾言看到的应该是他们刚杀死刘德夏,打算毁尸灭迹的时候。 文倾言除了指责却也无法可想,只余心中剧痛:“我知道,我已没资格说这些话,但过去、现在、永远,我文倾言视若珍宝、重逾生命之人,若无人守护,我就将守卫到底。” 今晚听闻猎宫走水之时,他正在猎宫下苑,距离奕王所居莱芜苑还有半个山头。 但文斐一听到走水的消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元亓,接着便不顾一切地跑上山去。 不为别的,他只是想要确认元亓安全。 文倾言慌乱中问清莱芜苑寻了过去,找了个送东西的借口打听元亓是否安好。 结果得到的答案是奕王妃不在,去了内宫沁妃娘娘处。 文倾言更不放心,但也知道内宫不能擅闯,因此绕着宫墙游走。 期间,宫人阻拦推搡,还被赶来增援的兵士撞倒,后又被禁军盘问,得知身份之后强令返回。 恰在那时,他瞧见周敞带着瘦猴赶往端王的听风苑,且姿态犹如闲庭信步,一点儿没有担心旁人的意思。 于是决定守在羿阳门外,要亲眼瞧见元亓安全出来才能放心。 然而,等了一阵,眼见内宫火光冲天,忽又听闻“抓刺客”的喊声,再等不急,干脆直冲进去。 终于找到沁妃芸水阁,刚走到花圃附近,就赶上芸水阁中众人跑出来。 文倾言于万人之中也能找到元亓,奋不顾身扑了过去…… 若异位而处,奕王是否能如文倾言般飞蛾扑火,的确不可知,更不会怪罪文倾言。 周敞温言:“我知道,你今日之举已足够证明。” 有那么一个刹那,有股冲动,她想要告诉文倾言,奕王跟元亓是假结婚,早晚元亓会回到他身边。 但再一转念,文倾言可能是个专一的好情人,却未必是个能守秘密的。 下意识回身去瞧元亓。 元亓始终默默立于一侧,也不瞧他二人,低垂眼帘,浓密的睫毛如两扇厚实的帘幕遮挡了所有的情绪。 第397章 终是美男啊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不知怎地,就说不出口。 文倾言怒发冲冠之后,就是愣怔,没想到奕王竟是这么个态度,目光亦不自觉又移向元亓。 此地也非久留之所,周敞上前拍拍他肩膀:“你想做的今晚也都做了,你的心意她都知道。你要对她说什么,现在就说吧。” “殿下什么意思?我刚才是念着琪华……,可是我们没……”文倾言目光又从元亓身上移回来,正后悔话说得鲁莽可能给元亓带来麻烦,但现在再怎么解释也说不清。 周敞冤枉,从头到尾,她可都是无比真诚。但看文倾言的眼神就知道他又误会了。 文倾言还嫌不够,拍胸脯保证:“奕王殿下,我文倾言自认也是坦荡君子,那日酒醉之后有些话可能没说清楚。我对元小姐之心日月可鉴,这我承认,但她自从嫁你之后,我二人再无往来,包括今晚,从始至终,她都没有看我一眼,你可不要误会了。” 这话说得慷慨激昂,但眼神却总是忍不住往元亓身上飘。 此时月上中天,银白的月光洒在文倾言水青色的锦缎长袍上就如蒙了一层银纱。 他脸色尚未完全恢复血色,但在月光的笼罩下,加之水青色长袍的映衬,就如镀上一层圣洁的光。 从前《红楼梦》中形容贾宝玉的外貌“面如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不外如是。 周敞与文倾言贴得近了,再去细瞧他眉眼,亦有“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之感。 前世电视上看到的所谓偶像,都只能叫“帅哥”,而眼前这一位才能称得上是“美男子”啊。 痴情美男最让人心动,周敞亦要迷离,忽而心神没来由一乱,奕王的意识似乎不满。 “殿下明不明白?”文倾言从元亓身上回过神儿来,恐他听不明白,又退了一步,“在下不求殿下理解,但却一定要相信,奕王妃她是清白的。” 周敞甩甩脑袋,稳住心神,回头见元亓没有半点要叙话的意思,也就道:“这里是内苑,不宜耽搁,你要是没什么话对她说,就赶紧回去吧。” 文倾言一副不得到答案誓不罢休的样子,更多还是担心元亓,目光始终不离方寸。 周敞也看向元亓:“你……” 元亓更扭过头去,看不清面容。 周敞多少才明白过来,元亓是不愿在这种情况下相见了,就回头对瘦猴道:“猴子,你送文状元先走。” “是。”瘦猴答应,上前对文倾言做了个请的手势。 文倾言灿若星辰的眼眸全给了元亓,那肯就走。 瘦猴上去拉扯:“文状元,我们走吧。” “奕王殿下……”文倾言似还要跟周敞确认。 元亓终于开口,声音清冷而婉转:“文公子请回吧,你今晚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她说这句话时没有看文倾言,也没看周敞,而是抬头望月,看不出任何情绪。 文倾言朗星般的眸子瞬间裂开,整个人的魂好似都跟着四分五裂。 “我没什么好说的,你保重。”元亓到底不忍,又多说了一句。 “琪华……”文倾言似终于听到天音,星眸盈满泪花。 元亓却已经彻底转过身去,连正脸也不给。 瘦猴不管那么许多,又来拉扯:“文状元走吧,现在说什么也不合适了。” 文倾言扯了扯嘴角,的确不知该说什么,才像个没了魂的提线木偶,脑袋跟着元亓身影转,身子扭成奇怪角度,被瘦猴拉着离开。 周敞目送文倾言的背影离去,才又对元亓:“我们也回去吧。” “好……”元亓吐出这一个字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周敞带着元亓离开后宫,绿菊和绿萍只远远跟在后面。 两人一路无话。 月华之下,满宫触目尽是焦土断木。 这个时辰该已经过了亥时接近午夜,忙碌半宿的宫人们都不知跑去了哪个角落偷歇,唯有禁军往来巡视,再加上偶有夜里受惊的野兽枭鸣,提醒着该是入梦时分。 如此静谧,周敞的脑子反成了个塞满齿轮的大钟,每个齿轮还都是走向不同的路线。 这一场宫变,显然是端王和显王合谋,但到了最后,端王却又落得如此下场。 断腿? 是真是假? 还有袭击她,不该是奕王,的那些黑衣刺客。 那双眼睛该是在哪里见过,但越是使劲儿想越是想不起来。 今晚原本是个绝佳机会,奕王的心愿却只完成一半。 而她自己呢? 猎宫大火,多少好东西都该烧成了灰,如此一想,还不如拿去给她“直播带货”。 眼瞧着今晚元亓和文倾言别扭情景,若有朝一日,她还能成为元亓,文倾言的魂是否还在啊? 周敞越想越乱,顺着蜿蜒曲折的台阶左拐右拐,不知不觉就走到一处高角亭下。 “王爷……”四下无人,元亓突然停下。 “什么?”周敞扭头。 月光下,元亓秋泓潋滟的眼眸甚至能与皓月争辉:“王爷是不是预先知道今晚会有事发生?” 面对这样一双眼睛眼睛,周敞很难说谎:“我不知道。” 元亓就仰望夜空,眼中藏着平湖月影,也不再往下问。 周敞亦跟着抬头望月,许多事情,她也说不清楚。 良久,元亓目不转睛,声音也跟着缥缈起来:“王爷可知,那些人好像是冲着我和弟弟来的,倒不像是要行刺陛下。” 周敞也有同感,心中“咯噔”一下,说了实话:“我亦同感,但的确不知是因何之故。在这猎宫之中,皇帝脚下,你我都没得罪什么人能干冒此险。” 今晚发生了太多事,也太多意料之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会对他下手。 元亓亦点点头:“王爷说的对,那么是我多虑了……” 正在这时,天空中一颗流星划过,紧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 “快看……”周敞霎时一扫阴霾。 “那是扫把星?”元亓亦惊奇不已。 “天鉴司不是预测今晚有流星雨嘛,快许愿。”周敞已经双手合十。 第398章 许愿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许愿?”元亓第一次听闻这个说法。 “有传闻对着流星许愿,很灵的,学我……”周敞替元亓着急,拽了她的手摆个双手合十,然后自己也摆好姿势。 元亓被摆弄了个糊涂:“这是什么说法?灵吗?” “试一试总没错。”周敞也不知自己信是不信,但已经仰头闭上了眼睛。 “王爷要许什么愿?”元亓显然没多大相信。 周敞再睁眼不免发急:“你看我做什么,看天空,快许愿,别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嘴上这么说,脑中亦空白,实还没想好许什么愿。 元亓许是受了感染,终于仰头向天,双手在胸前合十。 周敞却是凝望元亓侧颜,心中荡漾开去,整个人飘出身外。 天上流星如下雨般划过,仿佛近在眼前,一伸手就能够接住。 在纯黑的夜幕下,宝石般的流星划出明亮的轨迹,就好像坠入了元亓的眼眸。 “王爷?”元亓许完愿睁开眼睛,周敞却还呆呆凝视她的脸,“王爷还没许愿?” 周敞如梦似幻还身在云端。 一经提醒,奕王的意识先回过神儿来,她也才回归身体。 “没,我这就许……”周敞才要重新摆好架势,下方却有脚步声快速而来。 随即景姑姑的声音传来:“哎呀,王爷……,你们怎么在这里,让老奴好找。” 说话间,景姑姑已经到了近前,身旁还跟着高远。 “怎么?是又出什么事情了吗?”本是让高远先回了宫苑,不知为何这会儿又找来,周敞忙问。 高远人先到,而景姑姑则声先至,气息不匀:“王爷,莱芜苑也遭了刺客,屋子被人闯入,翻了个乱七八糟。老奴久等王爷不回,甚至担忧,因此过来寻找啊。王爷没事儿吧?” 周敞又是一惊:“什么人?你们都没事儿吧?” “我们都没事儿,只是不知道贼人是谁。”景姑姑周身上下端详周敞无恙,这才放心。 “他们是什么人?”周敞直觉该是与芸水阁的黑衣人是同一批。 高远摇头:“属下发现人影,追出去的时候,外面太乱,他们又不止一个,还是跟丢了,因此不知其身份。” “可是丢了什么东西?”周敞又问。 高远还是摇头:“秋叔正带人清点,属下一直追出了猎宫,刚刚折返,还不清楚。” “他们是要找什么呢?”周敞纳闷。 景姑姑拉过周敞:“哎呀,管他偷什么,只要人没事儿就已经是万幸,王爷和王妃既然都没事儿,我们都赶紧回去吧。如今各宫苑都戒严,今晚谁也别想再随意走动。” “那我们赶快回去。”周敞也顾不上许愿,跟着景姑姑回转。 一行人回到猎宫,秋叔已经带人清点完毕,奕王的东西本就不多,什么也没少。 倒是元亓,丢了几样金银首饰,却也不多。 据高远回忆,黑衣人影是自寝殿内出来,又要去往书房,中途被内监发现,高远才追了出来。 估计来人是顺手牵羊。 周敞站在被翻乱的寝殿内,毫无头绪。 “王爷,我们要不要上报?”瘦猴问。 周敞略一思忖就摇头:“不必,报了也没用,如今整个东边殿阁大半都被烧了,现在报了也只当小事,甚至可能被人说没事找事。” “是啊,报了无用,且多生事端,”秋叔在一旁也赞同,“来的路上,咱们东西多,又高调,也不知道是不是已遭人惦记,有人趁火打劫啊。” “秋叔是瞧见了什么?”周敞忙问。 秋叔摇头:“老奴连影子也没瞧见,不过推测,以往在禁中,这样的事情也不乏多见。” 周敞点点头,打发几人下去。 再回头,元亓还怔怔站在身后,双手捂着心口。 “今晚受惊了吧?这里乱糟糟的,让绿菊、绿萍她们收拾,你若害怕,我陪你在书房安置一宿。”周敞好歹拿出几分大男人的气概。 元亓发呆,没有任何反应。 “丢的东西要不要紧?明儿个再仔细盘一盘,若是少了什么重要的,再单独上报,或许禁军方面能找回来也说不定。”周敞嘴上这么说,心中不抱一点儿希望。 “不打紧,那些东西丢了也就丢了,不过是些首饰罢了。”元亓缓缓摇头,从怀中拿出一物,“只要身上这一样还在,就都不重要。” “哦……是你那玉佩?”周敞一见也就认得,是她曾经不小心踩坏的那块合抱连枝玉佩。 “今晚多亏有它,那些黑衣人刚出现的时候,打了我一掌,多亏有它挡住。”元亓摩挲着玉佩,像爱抚婴儿。 周敞倒是更关心人:“你没事儿吧?刚才怎么不说,好让御医瞧一瞧。” “我没事儿,那些黑衣人倒不像是要致人死地的。”元亓也借着屋内的烛火反复查看玉佩。 周敞也跟着瞧上两眼,那绛红色的两块还是分裂的状态,且不见上面有一点儿损坏的痕迹,心中忽发郁闷。 这玉佩看起来敦实厚重,被黑衣人击了一掌都能无事,为什么当初偏偏不轻不重的一脚就能踩成两半呢? 奕王真有那么重吗? 这一晚注定不太平。 元亓并没有胆小到跟奕王同宿书房。 周敞本就是住在书房,本来折腾了大半夜该倒头就睡,却思绪纷飞,不能入眠。 再加上一整晚始终都能听到外面禁军往来跑动的声音,估计任谁也无法安贞入眠。 估计快到天亮,周敞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睛,却是景姑姑生拉硬拽才起了床。 元亓已经早早出了门,再去拜见沁妃娘娘,估计主要还是不放心弟弟元介,不知他们昨夜可有休息好。 景姑姑则拿出事先准备的香烛火纸,带同秋叔和瘦猴,四人一起祭奠告慰周敞的生母兰嫔娘娘。 毕竟昨晚手刃了刘德夏,也算是了却几人多年来一桩心事,也能告慰兰嫔娘娘在天之灵。 之后,懒懒散散用过了早膳,周敞在院中抻了个懒腰,眼看大半个上午就要过去了,外面一直吵吵嚷嚷的声音忽然安静下来。 第399章 核查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若是按照前几日的情景,随行而来的大部分武官都会出去打猎,文官也会在猎宫或者猎场外围乘凉避暑,谈诗论赋。 周敞则找个地方一边欣赏风景一边跟瘦猴大吃特吃一番。 然而,昨晚猎宫起火,今日人人自危,再加上禁军和显王两方人马联合防护,气氛全都变了。 “怎么?”周敞瞥一眼刚从外面回来的瘦猴。 瘦猴一脸失望,撇撇嘴:“不出王爷所料,御膳房这会儿什么都没有,这个当口要什么都费劲儿。” “所以,你吃王妃带过来的东西还不够吗?”周敞也心道可惜,她是可惜那些御膳器皿,始终没机会再得手。 “王妃带过来的已经吃得差不多,要是这次把厨子也带来就好了。”瘦猴白日做梦。 这时,一个内监进来禀报:“殿下,唐副统领前来求见,说是要对莱芜苑进行循例核查。” “请进来吧。”周敞不知什么核查,但也还是应了。 不一刻,内监又引了唐茂带着两名部下走了进来。 唐茂当先向周敞施礼:“参见奕王殿下。” “唐大人是要核查什么?”周敞懒洋洋。 唐茂躬身:“下官循例,问一问奕王殿下昨晚可安好,可有什么特殊事件发生?” “那正好,”周敞来得特地去报一趟,但毕竟元亓还丢了东西,“昨晚走水之后,本王这宫苑可也遭了贼,王妃丢了不少贵重首饰。” 唐茂也不稀奇:“据下官所知,不仅是奕王殿下,端王殿下和显王殿下那里也有人丢了东西,后宫沁妃娘娘的宫苑也丢了财物。” “哦……”周敞也就不能当回事儿,估计是找不回来,还不如问个更实际的,“丢的东西倒也不打紧,只是昨晚刺客来势汹汹,又是放火又是行刺,实在可恶。” “唉,下官惭愧,”唐茂叹气,“昨晚的刺客分前、中、后三拨,一拨后宫,一拨前殿,一拨流窜分散禁军的注意力,各宫苑殿阁均有来报发现刺客。西边殿阁受火烧最为严重,其次是中间殿阁,的确凶险。还多亏昨晚后来风向陡变,火势才没有波及奕王殿下这边啊。” 周敞已然大概推知刺客来历,但还要装作无知:“如此兴师动众,又是放火又是行刺的,受何人指使,有何意图?难道至今一点儿线索也查不到吗?” 唐茂略一寻思,也不隐瞒:“不瞒殿下,根据抓住的刺客身上所穿衣物和使用的兵器推断,他们该是南方暴民,因不满朝廷赈灾的政策,潜入猎宫意图报复。” “南方暴民?还是灾民?”周敞向来对朝廷政事不闻不问,竟不知道南方又有什么灾情。 唐茂一个武人也不参与政事,只道:“听闻今年沛水以南降雨提前,水患也跟着提前,又有疫情突然在南方大规模爆发。陛下虽已派人前去管制,但收效甚微,因此有多地灾民不满,形成暴动。” “南方又有疫情?”周敞也不知是否跟此前锦都城中一样。 上次疫情过后,她就已经主动将药方交给了朝廷,且公开给各医馆,希望对今后还染此病的人都有所帮助。 不过南方既然又遭了灾,若是钟与钟先生在身旁,恐怕又要“怂恿”奕王捐银子了。 好在钟与留守了奕王府,周敞如今身边就算是没银子,也少了个“债主”,倒是还能撇开一阵清闲。 至于什么南方暴民蓄意报复行刺陛下,估计都是假借名义、栽赃陷害。 唐茂不管奕王想什么,他倒是又想起一事不得不问上一句:“奕王殿下,还有一事,昨晚禁军排查,发现内廷副总管刘德夏无故失踪,不知殿下或殿下的下属,可有见过他的踪影?” “猴子,你可见过?”周敞早料到刘德夏失踪之后必定有人追查。 内廷副总管都相当于朝廷四品的官职了,无故失踪无人问,那才是古怪。 瘦猴神色亦无半分波澜,躬身回禀:“回王爷,奴才昨日未见过这位刘公公。” “本王也没见过。”周敞也跟着答复一句。 唐茂丝毫未有怀疑,该问的也都问过,躬身告辞。 “好,唐大人辛苦。”周敞挥挥手将唐茂送走。 唐茂前脚刚走,后脚元亓也从沁妃孙氏那边回来。 “王爷怎么大白日枯坐于此?”元亓带着两个贴身婢女走了进来,就见周敞坐在院中石凳上。 周敞抬眼就见元亓周身明丽的淡粉色,已经一脱昨日忧虑之色:“王妃心情大好,可是元介那边一切都安好?” “刚去了沁妃娘娘宫中走了一趟,他们都安好,我也放心些。”元亓笑着坐下。 在猎宫中的好处就是规矩少了很多,内宫、外宫往来方便。 “两个小孩子昨晚没有吓着就好。”周敞亦想到风铄,论起做兄长,她的确没有从前的奕王上心。 “昨个儿,十二皇子殿下和元介倒是都比我强,事发时镇定得很。”元亓笑得温柔,一扫昨晚的不快,“昨晚陛下去看过怡贵妃娘娘和端王之后,最后又回了芸水阁,因此沁妃娘娘也甚感安慰。” “你们外面守着吧。”提到端王,周敞亦有想要了解更多,因此打发其他人。 “是……”瘦猴和绿菊还有绿萍分别躬身退出了内院。 元亓也就明白,见人都出去,不用问,主动就道:“刚才听沁妃娘娘的意思,端王殿下的双腿似真的压断了,好不了了。” “哦?果真?”周敞昨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还在想这件事情。 端王的腿怎么就会断了呢? “这也算是恶有恶报吧。”元亓轻叹,似想起了当初之事。 周敞还是不敢相信:“端王的腿真的废了?” 元亓的消息也只是来自沁妃:“应该是的,否则沁妃娘娘该不会特意提起。据娘娘所言,陛下昨晚回来透露,不仅御医院院首,还有一并带来的几位御医都已经会诊过了。陛下也说无望了,但想必怡贵妃娘娘不甘心,回锦都后还要遍寻名医的。” “遍寻名医是应该的。”周敞顺口接了一句,又冒出一个想法,“哎呀,这个时候,我是不是应该去探望一下端王兄才对啊。” 第400章 阴魂不散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元亓也知周敞亦对端王全无好感:“王爷急什么,这个是今天早上送来的信儿,王爷不如先看看。” 周敞就顺手接过信件。 元亓即便是来了猎宫,但对锦都生意的打理也是一天都没落下,每日都信件往来。 待打开信件,却是钟先生的平安信。 信中末尾言说,奕王府一切正常,且于三日前收到了元家送来的一大笔分红银子足有十六万两。 “十六万两?”周敞跳了起来。 元亓似早能料到周敞的反应:“这是上半年的,准确说除去过年的前三个月没大开张,第二季度的纯利是三十二万两银子,这是一半,分给王爷,算是那个顾……,什么的费用。” “顾问费啊,这未免太多了吧。”周敞什么也没做,就是说了几句话而已,心中受之有愧。 元亓信心十足:“王爷尽管安心收下,往后还会源源不断。” “这……”周敞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银子是已经送到王府的,显然钟与已经收下,她再要拒绝,就恐怕以钟先生花银子的速度,已经安排出去了。 一想到这样大一笔白来的银子,还是抑制不住地激动。 “不管怎样……,我也说不出……,总之谢谢你。”她一把拉住元亓的手。 元亓被抓着手只能跟着站起身来,却是偏过了脸:“王爷收了银子就这么高兴吗?” 周敞才反应过来自己失态,忙松了她手:“没,对不住,是我失态。” 她的手心,或者说是奕王的手心尚有余温,心底甚至还有一丝甜甜的不舍。 元亓片刻却又如常一笑,扭过脸来:“王爷现在就这么高兴,下半年可不要太兴奋,按照现在的生意发展,下半年至少是要翻倍的,明年还可再翻一番。” “真的……”周敞终是难掩兴奋。 照这个形式下去,不但奕王府捉襟见肘的财政情况可以得到彻底解决,她的“直播带货”事业也大有指望。 “你真是我的活财神啊。”周敞忍不住双手握住元亓肩膀摇晃,什么狗屁爱情都不如事业盟友来得有用,“咱们革命友谊长存。” 元亓抿嘴跟着笑,又惊讶疑问:“什么是革命友谊?” “啊,那不重要……”周敞广袖一挥,松开元亓肩膀,“啊,对了,我刚说了要去看望端王兄,险些忘了,眼看要到晌午,这就去了。” 元亓也不戳破尴尬,行了个福礼:“送王爷。” 周敞赶紧带着瘦猴和高远遛出了莱芜苑。 说是去看望端王,那不过是个借口,但要是论起兄友弟恭那一套,身为奕王,也的确应该过去瞧一瞧。 周敞一路往听风苑方向闲逛。 触目所及,猎宫各处都是被火烧焦的痕迹,越往西边越是惨不忍睹。 走到半路,周敞才想起,端王如今伤重半昏半醒,加上所居宫苑烧毁严重,估计这会儿还该一直留宿在怡贵妃顾氏的舒芳苑,应该不会挪回听风苑才对。 要是这样,她便更不着急,今天不去,明天去也是不迟。 大概率去了也是不让见的,但身为奕王,实在该亲自去确认一番,端王的腿是不是真的说废就废了。 不知不觉已走到听风苑后墙附近,这里正是昨晚他们抛弃刘德夏尸体的地方。 “王爷,我们往那边走吧。”瘦猴从旁提醒,一指羿阳门的方向。 周敞平生第一次要人性命,多少还心有余悸,也正要避开。 刚一转身,忽听得不远处一个尖锐刺耳又带着惊吓的太监声音高喊:“啊……,大人,那、那、那是刘总管……” 三人对望一眼,俱是心惊。 很明显,刘德夏的尸体被发现了。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周敞下意识就要躲得远点儿,身后一个声音却追了上来:“奕王殿下请留步。” 周敞回身,竟是彭良。 彭良带人追上来,先是躬身一礼:“参见奕王殿下,这么巧,奕王殿下现身在这里。” 周敞听出彭良似乎意有所指,不予理睬。 彭良绕到前面,有意无意拦住去路:“奕王殿下,昨晚有人发现内廷副总管刘德夏刘公公无故失踪,都在多方寻找,刚有人发现枯井中的尸体,有人认出竟是刘总管……” “彭公子说这些做什么?与本王何干?”周敞表面镇定,到底有几分做贼心虚。 彭良倒是收敛了不少市井之气:“奕王殿下在此,既然有人指认尸体,殿下可可否也帮忙前去看看?” 周敞已经后悔,这个时候就不该跟这人搭话,但闻彭良语气不善,也不能露了怯意:“一个奴才要本王去看什么?” 彭良躬身,腰弯如水蛇,眼睛却还在滴溜乱转:“小人听说奕王殿下与刘公公素有往来,想着若是无故失踪,想来殿下也会挂心。眼瞧着那边又是口枯井,那尸体面目模糊,不好辨认,不如多一个人辨认……殿下不会是怕了吧?” 彭良昨晚在周敞这里又受了气,回去之后又被父亲彭派臭骂一顿。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了不少主意要报复奕王,但大半主意还要有人里应外合,刘德夏就是最好的人选。 结果,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夜会刘德夏,却又得知刘德夏失踪的消息。 他与刘德夏狼狈为奸,相交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早在多年前其母带其入宫觐见后妃之时就搭上过话。却又没成想,刘德夏在猎宫当晚无缘无故失去踪影,遍寻不见。 彭良便有不好的预感,今早天不亮,就带上手下,以清扫宫苑为由,大肆寻找。 刚好就有人在枯井中发现尸体。 他正守在附近,就瞧见奕王无缘无故带人往这边过来,却又好似故意要绕开此地。 彭良一副尖嘴猴腮也不是白长的,猴精猴精也有说他的份儿。 之前他又是已知奕王与刘德夏素有仇怨,刘德夏明显死得蹊跷,这会儿就算不是奕王干的,也要趁机恶心恶心奕王。 周敞这个时候再要硬走就显心虚,只好硬着头皮:“好,本王就应你所请,去帮忙认人。” 第401章 认尸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奕王殿下请……”彭良躬身,殷勤做了个“请”的手势。 “哎呀,卑职参见奕王殿下,奕王殿下怎么也在这里。”正在这时,禁军副统领唐茂得了消息也带人快速赶来。 刘德夏这厮还真是阴魂不散,死了还要找麻烦。 “既然唐副统领也来了,那就一起过去瞧一瞧。”周敞面上不露,却忽然想到一人,回头吩咐瘦猴,“你去把大总管方赦请过来,刘德夏既是他手下的人,既然要认人,当然还是方大总管出面的好。” “是,奴才这就去请。”瘦猴应声而去。 周敞为免露出心虚,带着高远,跟着唐茂和彭良过去。 枯井边,一群人都站在刘德夏尸体旁围成一个圈。 “这怎么认出是刘公公的?”唐茂盯着黑乎乎的尸体,大半张脸都被烧焦。 还是昨晚处置的太潦草,周敞暗道,若是在事先知晓的情况下,一看便知是刘德夏本人了,不过这会儿,她只站在唐茂身后侧,躲得最远,不发一言。 一个小太监指着刘德夏脖颈处,那里掉出一个金链子挂的金锁:“那个金锁是刘副总管贴身之物。” “那就再搜搜,或许他身上肯定还有更多贴身的物件。”彭良嘴上这么说,自己却不上手。 众人你瞧我、我瞧你,没人上前。 彭良带来的都是兵部的差役,加上内宫司礼监派给他的内监。 现场既无仵作,也就无人愿意上手。 倒是唐茂,又上前俯身细细端详一番:“看起来是那刘公公无疑了,只是他为何无缘无故死在枯井里,就只能等仵作来了再说。” “唐大人,我已派人通知大理寺,他们的人稍后就到。”彭良看来亦有所准备。 唐茂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彭良又盯着刘德夏尸体脖颈处的金锁分析开来:“不过,看来刘副总管的确死得蹊跷,他金锁还在,害他之人肯定不是为了财物,那脖颈处又好像有勒痕,倒像是被人勒死之后才投到井里的。” 唐茂点头表示赞同,却又提出另一种可能:“不过,看他全身衣物有烧毁痕迹,许是被火烧着之后,不慎跌入井中也未可知。” “这地方周围都没有被火烧过的痕迹,怎地偏刘公公被火烧了,还跌在这么偏僻的枯井里?”彭良似乎早已熟悉了地形。 周敞一旁听着也觉漏洞百出,昨晚他们实在处理的也不够仔细。 更令意外的是,彭良之前看着只是个废物公子,没有想到分析起事情来还头头是道,颇有条理。 而余光中,高远正紧盯着彭良,双眼怒目圆睁,犹如猛狮。 周敞不动声色移步挡住高远视线,嘴里也跟着掺和:“许是遇见刺客,被刺客灭口的也未可知,既然已经叫了大理寺的人,就等他们来了再说。” “奕王殿下说的是,昨晚刺客纵火外加行凶,内宫亦不少人殒命,也是大有可能。”唐茂附和。 彭良绕着刘德夏尸体又转两圈,貌似不经意:“不像、不像……,倒像是被人蓄意谋害,抛尸于此。” 周敞还没说话,倒觉脖子后面有凉气。 高远呼吸深重,单只右臂已经攥紧。 周敞只得回身拉他一把。 高远一经提醒,这才松上口气。 情势未明,对方亦无证据,何以自乱阵脚? 周敞再一抬头,方赦和瘦猴两个肥墩墩的身子一同从上面台阶“翻滚”而来。 方赦平日若真跟刘德夏不对付,这个时候前来就大有用处。 周敞自信就多了两分:“彭公子倒像是亲眼看见过一般,难不成这人是你害的?” “奕王殿下,您虽然是王爷,但也不能仗着身份,随口乱说吧。”彭良亦是不紧不慢。 唐茂随即瞧见方赦:“哟,方大总管也过来了,来得正好。” “是啊,毕竟方公才是内廷大总管,该先知会他。”周敞负手而立,只等方赦近前。 方赦身子不比瘦猴,眼瞧着就到,实际足又走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到近前。 众人彼此行礼。 方赦一番客套,就瞪着金鱼眼珠,走到刘德夏尸体上方,面露可惜之色:“唉,刘德夏啊,刘德夏,没想到咱们同袍这么多年,最后你竟然是被刺客害死,还真是可惜啊,可惜……” “方大总管,您老怎知刘公公是被刺客害死?”彭良倒是不怕自己嘴欠儿。 方赦就从刘德夏尸体边退了两步,把个金鱼眼珠转去头顶,貌似并不认识彭良:“这位是……?” “方公怕不认识,他是兵部尚书彭大人的公子。”周敞好心介绍上一句。 “哦……”方赦才摆出一副了然神情,“原来是彭公子,昨晚刺客行凶纵火,听说你与彭大人还曾去御书房救驾,只是扑了个空?” 彭良当然识得这位皇帝面前第一红人,绝对不好惹,恭敬道:“方大总管客气,您称呼小人一声彭良就好。昨晚家父与小人的确曾去御书房救驾,没想到还是陛下洪福齐天,并未在火情最凶险的所在啊。倒是可惜了刘副总管,无端丢了性命,却不知是何缘故。” 方赦半眯起金鱼眼珠,微微一笑,却已转向周敞:“奕王殿下,如此凹糟晦气之地,您怎么涉足于此?” “唉,本王本打算去瞧端王兄的,正好走到此处,就被彭公子硬拉着来认人了。”周敞云淡风轻,“倒是方公既然能确认就是刘公公,那就好了。本王无妨,倒是大理寺的人怎么还不到?” “大理寺?奕王殿下还请了大理寺的人过来?”方赦的语气似乎觉着未免兴师动众。 周敞摊手:“是啊,是彭公子请的,毕竟刘公公这般重要的内官人,死因如何,还是要查清楚的好,到时候方公也好向陛下有所交代。” 方赦又瞥一眼刘德夏的尸体:“这不就是猎宫刺客纵火行凶所致嘛,还有什么好查的。昨晚上,许淑妃娘娘那里也因此死了一个宫女呐。” “啊,是吗?许淑妃娘娘和十一皇妹无事吧?”周敞忙问。 方赦向上拱手:“亏得陛下洪福庇佑,都无事。” 第402章 麻烦处置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话音刚落,大理寺的人才从下方台阶处冒出了头。 来的竟然还是大理寺卿楚凉,身后带了两个下属。 楚凉见到周敞颇感意外,先上前见礼:“参见奕王殿下,您怎么在这里?” 周敞回礼,又重复了一遍。 人人见了奕王都要问上一遍,可见奕王出现在这里实在突兀。 楚凉就爽朗一笑:“哈哈……,今天这个日子显王殿下都没忘了进山打猎,端王殿下那边是伤重未愈,倒是唯有奕王殿下还能躲个清闲。” “我不善骑射,人人都知道的,倒是端王兄那里,若非耽搁在此,这会儿是要去探望的。”周敞嘴上应付,不免又去琢磨显王。 显王这个时候还要进山打猎实在不合时宜,除非他是急着处理那批刺客或者销毁什么证据。 楚凉之后又分别跟唐茂和方赦都招呼一番,在这方面他可谓游刃有余,就是不急着去瞧尸体。 然而,众人都没闲心与他寒暄。 楚凉也就不再废话,转身去看尸体。 不过,他也只瞧了一眼,就别开眼去:“唉,可惜随行之人中并无仵作,只好让下属粗略看看,若要详查,还得等回了锦都才行。” “这么大热的天,再加上尸体已经这个样子,能等到回去?”周敞都替尸体着急。 楚凉本就只想糊弄:“奕王殿下说的对,不如找了石灰就地掩埋,如今南方疫情严重,别在这个时候,猎宫再出什么乱子。” 周敞点头表示同意。 楚凉就对身后下属命令:“你二人过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死因,也好预备个结案陈词。” 两人说着话就要把刘德夏之死定了。 “这不妥吧……”彭良在一旁张张嘴,可惜没人听他的。 一来其父亲彭派不在场,二来这次猎宫之行,武安侯年迈也没跟来。 算起来,身边一时竟无撑腰之人,也不敢轻易造次。 楚凉手下两人当着直属主官的面,再不愿意,也只得亲自上手,粗粗在刘德夏尸体上翻找查看一番,就得出结论:“想必是昨夜猎宫走火,这位刘公公遭遇火情,又遇刺客,被刺客勒死抛尸于枯井之中。” 楚凉心中略一思索,自认逻辑上成立,却又问周敞:“奕王殿下以为如何?” 周敞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负手而立:“本王是被硬拉过来凑数的,楚大人怎么问起我了?” 楚凉就笑着又看向唐茂。 禁军向来对内监最没好感,唐茂显然也不愿意理会内官之事:“下官只管护卫宫城,守卫陛下安危。内官之事,禁军不便置喙。” 楚凉最后望向方赦:“方大总管,您怎么看?” 不知何时,方赦手上已经把玩上一串莹白的砗磲手串,不咸不淡:“阿弥陀佛,依老奴看,楚大人英明,您的这两位属下不是仵作,胜似仵作呐。” 楚凉问了一圈,几人均无意见,就一脸轻松:“既然如此,那就先以此结案。不过天气炎热,尸体易腐烂,火患之后又恐引来瘟疫。因此还要麻烦唐大人,能否借两个人手帮忙在尸体上撒上石灰,再抬一口薄棺,才好运回锦都。” 唐茂听了就眉头紧蹙,显然这不是他禁军的差事儿。 楚凉也瞧出来,呵呵一笑:“呵呵,非本官没事找事儿,只是如今猎宫百废待兴,我大理寺也奉命协助追查刺客纵火一事,实在抽不出人手,到底还是禁军精兵良将颇多,才厚着脸皮请唐大人帮忙啊。” 唐茂不肯轻易吐口,紧绷着脸就不做声。 谁不知大理寺卿楚凉就是个一推二六五的世家子。 周敞也要避免夜长梦多:“楚大人,为何还这般麻烦,还要做棺材?既然死因已定,就跟昨天晚上被火烧死和被刺客害死的人一道处理了就是,难道那些人的尸体也要都一一抬回锦都不成?” 方赦在旁边跟着点头。 若真是仵作验尸,难保不会验出刘德夏是被人喂了毒药之后又被勒死,那么后面还会再牵扯一系列事端来。 周敞更想到,昨晚文倾言还算是个时间证人,好在唐茂似乎也忘记了昨晚曾在这附近见过自己,因此更盼着今早了解此事。 楚凉扫了一眼方赦和周围几个内监,在肚子里盘算一番:“刘公公要是个普通内监自该如奕王殿下之意,不过他好歹也是有品级的内监。这会儿,陛下自然是顾不上他的,但若是事后什么时候想起来,总要有个交待才是。” 方赦皮笑肉不笑,对着刘德夏尸体也是掩饰不住地轻蔑:“楚大人未免顾虑过甚,陛下若有所问,还有咱家在,何时也轮不到他刘德夏近前。” “楚大人,刚才的结论做个交待还不够?”周敞是完全不懂刑案程序。 楚凉一向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一心只要把自己的责任都撇干净:“这大热天,下官何尝不嫌麻烦,只怕有朝一日有人问起……” 唐茂更加怕麻烦,就能急中生智:“下官这就去回了孙大统领,让他直报御前,由陛下直接处置。到时候这尸体如何处置,全由陛下定夺就是。” “如此甚好,还有劳唐副统领。”楚凉也巴不得如此。 难道他愿意拉着一个太监的尸体回锦都? 周敞就看向方赦:“方公,您不是也要回去向陛下复命吗?,不若与唐副统领同去,将此事了结了,也免得楚大人和唐副统领都麻烦。” 方赦乐得送这个人情:“奕王殿下说得是。” 说办就办,方赦就与唐茂一同转身而去。 楚凉一时走不了,又瞧了一眼地上的尸体,难掩嫌恶:“这些内宫之人在宫中日久,为了上位也不知得罪了多少人,若真查起来,那可真是千丝万缕没有穷尽之事啊。” “楚大人是聪明人,犯不着大热天惹了这么一场官司。”周敞“大事”搞定一半,余光瞥见彭良,心念又是一动。 上次荨麻没整到这厮,今日却是他自己找上门来。 第403章 逼问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楚凉掏出手帕擦了擦额角汗珠:“奕王殿下热闹也瞧够了,怎么还不走吗?” 周敞余光始终没放过彭良,忽然心念一动:“对了,楚大人,本王问你一件事。” 楚凉又往树荫里退了退:“奕王殿下请讲。” “楚大人可听说大约两个月前,邀月坊中被人掳走一个头牌歌舞伎?”算起来奕王与楚凉也是打过交道,也算是有些交情,周敞问这话也算是闲聊了。 高远却是青筋暴起。 楚凉也不意外,也没有多想,就笑:“啊,似有耳闻,似乎还涉及了奕王殿下您啊,不过这种事情向来是交由巡城司和府衙处理,大理寺就无能为力。” 他先来就将责任撇清,总得防备奕王提出让他帮着找人。 “楚大人放心,本王可不会让你大理寺帮着找人的,只想问问是否有什么相关线索,或者不为人知的消息?”周敞话还没引上正题。 楚凉瞧瞧周敞,又瞥了眼一旁的彭良,忽然反应过来。 那“飞花仙子”失踪的事情,前因后果还牵涉奕王府和兵部尚书之子争风吃醋的事情。 只恨刚才一时没想起来,反应慢了半拍,这种事情更不能参与。 楚凉以手扇风:“下官未曾得到任何相关线索,大理寺向来只审理刑狱案件,旁的嘛,恕下官一概不知。” “楚大人不知便罢了,但本王想他或许会知道呢?”周敞回身一指还站在刘德夏尸体旁边的彭良。 “这位是……?”楚凉也装个糊涂。 彭良躬身施礼,自我介绍:“晚生是兵部尚书之子彭良。” “哦,原来是彭大人的公子啊。”楚凉不可能没见过,至少老郡主七十寿宴他也是在场的。 彭良听奕王忽然当面提起柳娥一事,就知不好,赶紧转移话题:“楚大人,刘公公明显死得蹊跷,您就不再详查下去了吗?” “哦?彭公子这是在质疑本官?你倒是说说看有何蹊跷?”楚凉本就觉着今天接的这个活儿,就不该是大理寺的,一味要和稀泥。 向来内宫死个把人都是自行解决,也没见轮着他大理寺处置。 不过是因为身处猎宫,情况特殊,他又不便明着推脱罢了。 彭良刚刚只为转移注意力,没想到又惹恼楚凉,刚要说话。 周敞拦截:“楚大人别理他,本王正是要将邀月坊飞花仙子失踪一事着落在他身上,他倒要转移话题。” 楚凉怔愣,主要是没想到奕王竟如此直接将争风吃醋摆上台面。 周敞嘴角翘起好看弧度:“楚大人放心,本王什么时候给你好过麻烦?本王只是想问一句,朝廷命官的儿子绑架歌舞伎是个什么罪名?若是将人杀害,又是什么罪名?大理寺是否管这种案子呢?” “呃……”楚凉不愿掺和,也就照实回答,“若是绑架按照情节轻重,刑杖五十,十年起的徒刑。若是杀人性命,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杀人偿命的案子,最终审结倒是在大理寺。” “彭公子听到了?”周敞又笑问彭良。 彭良脸色铁青,但尚能强硬:“奕王殿下何来此问?” 周敞也没指望彭良回答,又转向楚凉,丹凤眼弯成两弯月亮:“楚大人,若是有人犯下了此等绑架奸杀的罪行,本王提前把人杀了,可否有事啊?” “你,你,你……”还没等楚凉回答,彭良先吓得后退。 周敞就一招手。 高远两步冲上去,一把扯住了彭良。 楚凉左瞧瞧右看看,只想着如何撇清:“奕王殿下是说笑吧。若真发生了这种事情,还是请陛下明断,我大理寺可断不了这等、这等……” “楚大人,你刚刚还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彭良被高远抓住,挣扎着大叫,又被高远拎起来墩在地上,立刻没了声音。 周敞不理会彭良,只对楚凉:“天这么热,楚大人不如先回吧。本王还有话正好借着这个机会问问这位彭公子。” 楚凉不走本是在等刘德夏尸体的处置。 但这会儿要是还不走,在此傻等,就不是他大理寺卿。 “那么下官先告退了,”楚凉又瞧一眼彭良,到底不放心,“不过,奕王殿下……还是三思,可不要真闹大了,下官也……” 周敞用手向外挥了两下做赶人状:“楚大人放心,就是他死了,也怪不到你大理寺头上。” 楚凉再不多言,赶忙带着人离去。 彭良直接瘫软,向身后使眼色,示意随行之人:“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我爹……” “砰……”高远踹上一脚。 瘦猴见了就要上去阻拦。 周敞一个眼色阻止瘦猴:“不必,让他叫人,彭派来了又奈我何?” 转而又向枯井一指:“正好就在这口枯井边吧。” 话音刚落,高远已明其意,单手将彭良拖到井边,让他脑袋死死磕在井沿上。 旁边跟随彭良而来,还没跑走的随从吓得就要四散。 周敞喝止:“站着,你们要去哪里,还不在此好好守住刘公公的尸体,等待唐副统领回头处置。” 那些人一个个吓得腿软,不得不站住了身形,躬着身子不敢抬头。 周敞这才挪去枯井。 先是贴着井口走了一圈,随手捡起一根枯枝,回身用树枝挑起彭良的下巴:“看着本王……” 彭良趴在井口上,后腰被高远一脚压制,只能勉强抬头仰视周敞。 周敞话语很轻,但足够彭良听清楚:“本王曾警告过你,但凡你再多看本王王妃一眼,定然挖掉你的双眼。哼哼……昨天晚上你已经违规了……” “我什么也没看见。”彭良先来个死不承认。 周敞也充耳不闻,用树枝尖端杵在彭良左眼上:“这双眼睛放在你的脸上,就当是本王再借给你几天,不过还要看你表现如何。” 彭良本能闭眼躲避,牙齿打颤:“你、你、你要干什么?” “那么接下来说重点……”周敞换戳为拍,敲打彭良脸颊,“说,你将飞花仙子柳娥柳绑去了哪里?” 第404章 软的不行来硬的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我不知殿下在说什么?”彭良虽恐惧,但还能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她是否还活着?”早就料知彭良是没有那么痛快就招认的,周敞只管继续往下问。 “我不知殿下在说什么?”彭良还是那句话。 “你是想拖延时间,等你爹来救你吗?”周敞直起腰望天,轻描淡写,“把他扔进井里吧。” 高远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势将彭良身子往井里一掀。 “救命啊……”彭良倒栽葱就往井里跌落。 身子刚跌到一半,腰间又被一只手臂抓住。 高远到底还是没能下死手。 “说是不说?”周敞贴着井沿往下问。 “救命啊,杀人啦……”彭良只顾大喊救命。 周敞用树枝狠戳彭良后背,示意高远将人又拉上来。 高远往上一提,也不见如何用力,人就又被拉出了井口。 彭良这一下受惊不轻,趴在井沿上大口喘气。 “你多吸几口,这井里的空气毕竟是装过死人的。”周敞优哉游哉在眼前晃动树枝。 彭良喘了两口气,就本能躲远,奈何高远在后面死死压住,根本动弹不得。 “你说是不说?”周敞又问了一遍。 彭良虽吓得不轻,但流氓本色反倒被逼出了几分:“我不知道殿下问的是什么意思。” 这里毕竟也是皇宫,彭良亦算计着。 奕王刚才不过虚张声势,实际不敢把他怎么样,因而缓过劲儿来,反能镇定。 “本王没工夫跟你打哑谜,柳娥姑娘若是还活着最好,”周敞说着话蹲下身将树枝移到下巴抵上彭良脖颈,“若是她已经被你害死了,那么本王定要你偿还性命。” 说完用树枝尖端使劲儿向彭良脖子上一戳,直刺彭良喉咙。 “啊……”彭良被刺得大叫。 周敞厌烦他大喊大叫,又站起身来:“诶,那是不是兵部尚书来了?” 瘦猴本在一旁张望加把风,也跟着道:“是啊,王爷,好像兵部尚书彭大人来了,身后还带着几个人。” 彭良一听父亲来了,精神也都高了几分,伸着脖子想要看清楚:“爹,救我,爹,救我,爹……” 喊了半天不闻动静。 瘦猴笑嘻嘻躬身:“哎呀,抱歉王爷,奴才是看走眼了。” “哈哈……不怪你,本王也是瞧差了……”周敞大开玩笑,又戳彭良,“彭派怎么还不来,看来也没把你这个儿子放在心上嘛。” 彭良本已声嘶力竭,现在更加气结,连扭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看你,还是应该张大了眼睛做人,平白让彭公子白叫了半天的人,倒像是要存心占便宜似的。”周敞嘴上调笑,心中也不知还能拿彭良如何。 原本要绑架逼问彭良,当时高远怕打草惊蛇,如今她已经公开逼问,若还是没有结果,就只剩下威逼一条了。 “是,是,王爷教训得是。”瘦猴一副躬身受教的样子。 “哟,好像还真来了。”周敞这边正拿不定主意看,还真瞧见一个高大威武仪表堂堂的身影自不远处快步而来。 瘦猴也顺着目光望过去:“还真是……” 彭良这次不信了,只伸长了脖子张望。 终于等到人影渐行渐近能彻底看清楚,彭良才又大喊起来:“爹,救我,救我……” 彭派听到声音,先是一惊,再仔细一看,也就看到儿子彭良被压在井沿边,旁边站着奕王风铭。 周敞不理彭派,已无法可想,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了,回身用树枝敲敲彭良的脸:“本王知道你是不会轻易说的,今日也不勉强你了。不过你要记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是回到锦都之后,三日之内不能见到柳娥姑娘本人,那就休怪本王不客气了。” 彭良听了这话明显一松,知道再怎样,当着他爹的面,奕王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了,因此反而一脸强硬,咬牙硬挺。 周敞不见彭良回答,耳听彭派已快到近前,心中也是发狠:“既然兵部尚书彭大人及时赶到,那么想必一会儿从井里捞人也是来得及的。” 高远深恨彭良,但反而犹豫,小声提醒:“王爷,这里毕竟是皇宫,我们……” “你不必理会,一会儿只管听命行事。”周敞摆摆手。 说话间,彭派已经到了近前,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先向周敞躬身施礼:“参见奕王殿下,不知犬子如何得罪的殿下,要如此教训犬子。” 彭派惊慌赶来之余已是满头大汗,匆匆瞥了一眼彭良,又对几步之外地上的尸体视而不见。 他身后几人也都跟着施礼。 “这个嘛,彭公子本人最清楚,本王就不在此赘述了。”周敞用手上树枝轻轻敲打井沿。 “爹,爹,救我……”彭良眼见老爹就在跟前,又来了力气挣扎。 兵部尚书彭派眼见奕王本分面子也不给,只能再俯身下拜:“奕王殿下,不管犬子犯了什么错如何得罪了殿下,下官都代他向殿下赔罪。” 周敞恍若不闻。 彭派只好又道:“殿下哪怕是看在显王殿下的面子上,还请放过犬子。” “显王兄?”周敞本就知道兵部尚书与显王走得近,但没有想到这个时候才把显王端出来。 彭派身后一人也就站出来躬身施礼:“奕王殿下,小的是显王府参事杜众,显王殿下已得了消息,很快就到。” “哼哼……”周敞冷笑,这就是摆明想用显王来压她了。 彭良一听搬出了显王的名头,精神大振:“快放了我,放了我……” 高远就是死死压住。 “本王也没想拿令公子怎么样,不过是跟他开开玩笑。”周敞嘴上如此说,反而用树枝去戳彭良的嘴,厌烦听见他的声音。 彭派无论是面子上还是里子上都觉不好看,但又没有办法,只能当做没瞧见。 他这个儿子被夫人惯坏了,他自己都还是个吃软饭的,现在还能有什么办法? “显王兄真的会来吗?”周敞看向参事杜众问。 “是,小的怎敢诓骗奕王殿下。”杜众慎之又慎。 周敞就用树枝又戳了戳彭良的脸颊:“好,那咱们就等显王兄来了再说。” 第405章 救兵不是兵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奕王殿下……”彭派可等不到那个时候,“殿下还请手下留情,犬子之事何必牵涉一定劳动显王殿下呢?” “显王兄不是你们请来的吗?”周敞反问。 彭派哑口无言。 “就等等……”周敞说着话又围着枯井散起步来。 彭良撅在井口,喘气都费劲儿:“爹、爹,救我……” 周敞绕着枯井走了两圈,再抬头望天,日近晌午,烈阳当空,越来越燥热,也不耐烦再等下去:“彭大人,今日之事是本王与令公子的恩怨,但还是要卖个面子给彭大人的……” 彭派一听有门儿,不禁面露喜色:“多谢奕王殿下大人大量。” “不过,他这双眼睛是暂借的,本王总得收点利息。”周敞唇边漾出笑意。 彭派一时不知奕王何意:“奕王殿下是要……” “将他扔下井去,算是收点儿利息。”周敞这话就是对高远说的。 高远以为自己听错了。 “扔下去……”周敞用树枝戳彭良的脑袋,又重复了一遍。 高远这才确认自己没听错。 “不、不,爹、爹……”彭良大喊。 “奕王殿下,有话好说……”彭派才反应过来,伸手阻止,但已来不及。 “噗通……”一声。 彭良被高远掀下了枯井。 世界瞬间安静。 “儿……”彭派目瞪口呆。 在场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彭大人,这点儿利息想必令公子还付得起,下面既是枯井,总摔不死的。”周敞丹凤眼弯弯,顺手将手中树枝也扔入井中,“你赶快命人捞上来吧,迟了,若是出了什么问题,可就别怪本王了。” 果然,上面话音一落,井底就传来不似人声的惨呼:“啊……” 彭派触电般回过神儿来,一下子扑向井口。 身后几人也都赶紧围了上去,七手八脚伸胳膊伸胳膊,伸腿的伸腿。 周敞带着瘦猴和高远闪去一旁。 好戏还没看完,且不急着就走。 正在这时,显王的大脑袋摇摇从台阶上露了出来。 “王爷,显王殿下来了。”瘦猴低声道。 周敞转身迎过去,显王虽然隔得尚上,但不耽误居高临下打招呼:“显王兄,大热的天,你还真来了啊。” 显王南瓜大的脑袋一晃,早就满脑门的热汗,往上瞥一眼也不答话,只管闷头往上爬台阶。 待上了台阶,先去了井口边瞧了一眼。 井底下,彭良倒是还活得好好的,“哎呦、哎呦……”地叫,也不知是伤了哪儿。 彭派则瘫在井口边,浑身颤抖还是发不出声音。 “还不快找绳子,将人拉上来再说。”显王也就替他拿主意,转回头叱责周敞,“九弟,你就是胡闹,也没有这般任性的,要是……”话说一半,才注意旁边还有一具尸体,“这是怎么回事儿?” 显王一来,真是意思不大了,也懒得回答。、 瘦猴在旁边帮忙回上一句:“启禀显王殿下,这是内廷副总管刘德夏的尸体,大理寺认定,是昨晚刺客纵火行凶,不幸被杀死之后抛尸枯井。多亏彭公子不辞辛苦,亲自下井打捞,才将尸体拉了上来啊。” “哦?”显王自然不信,瞧向周敞。 眼见已经有人动起来,捡了刚才捞尸体的绳子伸到枯井下边,不刻彭良就会被拉上来。 周敞已经不想在此耽搁下去:“显王兄若是不信,一会儿等彭公子捞上来,显王兄自可去问他,小弟还要去看望端王兄,就先告辞了。” “你不要欺人太甚,也没有专挑一个人祸害的,争风吃醋的事情,教训教训就算过了,何必一直揪着不放。”听这话茬,显王倒是比表面上了解的更多。 周敞还要回嘴,忽见禁军副统领唐茂一个人去而复返,方赦没有再跟回来。 唐茂快步来到近前,先分别向显王和周敞分别拱手施礼,然后就对周敞道:“奕王殿下怎么还在这里,陛下传旨,要您觐见。” “是吗?没人来传啊。”这会儿功夫的确没人通报。 “许是方总管没说清楚,传旨的内监估计是跑错了地方,不过陛下的确在找您。”唐茂也不用多想。 “是啊,本王也正打算走了,”周敞干笑,又开始心虚“不知陛下找本王能有什么事情?” “殿下去了便知。”唐茂不好明说,却愉快地眨了下眼睛。 周敞看个分明,多少又放下心来,看来与刘德夏的事情无关咯。 显王的大脑袋看起来粗犷,实则敏感:“看来九弟昨天晚上的‘壮举’倒是让父皇瞧在眼里了。” 话中有话,醋味十足。 显王语气中透出的那股不经意的冰寒倒是提醒了她。 如今格局已变。 此前,奕王一直与端王不对付,但从今日之结果,显王才是笑到最后的人呐。 端王双腿一废,接下来恐怕显王就要上位。 “哪有的事儿……”周敞忙打个哈哈,摆个谦虚姿态,“还是显王兄英明神武,这次的金缕玉璧必是显王兄的。” 显王冷哼一声,也不再多言。 刚才周敞将彭良扔入井中,已是万分不给他面子了,现在更想起来昨晚,奕王还趁机夺了本该是他的功劳,更是如鲠在喉。 说多错多,若是“怨果”已经种下,再说什么也是无用,唯有避其锋芒。 但她也没忘向唐茂问上一句:“这尸体,陛下可是已有处置了?” 唐茂就是轻松:“是,陛下旨意,既然已经结论清楚,为免引起不必要的灾祸,就地掩埋。” “就地掩埋?不会是指这口枯井吧。”周敞往井口望去。 彭良的脑袋刚刚露出井口,纯心就是要再恶心他。 一听这话,“啊……”地一声,险些抓不住绳子,又摔下去。 “奕王殿下玩笑了,”唐茂一本正经,“皇宫禁地,这等人也不配,陛下的意思,连同昨晚遇害的十几个宫人一并往山脚下找个地方。 如此潦草处置,其中必定有方赦的功劳。 当下也不挑明,周敞是很满意:“是了,还是陛下明见。” 第406章 格局变化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郑重向显王一拱手:“显王兄,小弟先走一步,在此先预祝显王兄此次狩猎夺魁,得金缕玉璧一件。” 显王也就说不出什么。 周敞再不理会其余人,带着瘦猴和高远去了临帝的祥銮殿。 昨晚大火损毁最严重的是御书房,祥銮殿虽然距离御书房不远,但大半都得以保全。 周敞参拜了临帝。 临帝看起来状态还是不佳,但还是强撑着大加称赞了一番奕王昨晚“拼命救驾”之举。 这事儿纯属巧合和误解,周敞尚不习惯“揽功”,只好含糊其辞要糊弄过去。 末了,临帝提议:“如今这猎宫烧了大半,朕手边实在没什么能赏与皇儿的,不若就那条金缕玉璧吧,所幸一直放在这祥銮殿中,得以保全。” 呵呵,还真是…… 根据奕王对临帝的认知,周敞本也没抱多大希望,没指望临帝能给她什么好东西,但这金缕玉璧可实在是个烫手山芋,实不能要。 因此再三谦虚道:“昨夜之事都是儿臣的本分,更不敢要什么赏赐。至于金缕玉璧,本该奖给此次狩猎最多之人,那该非显王兄莫属,儿臣怎么能要。” “哦,铭儿真大异从前,是真的长大了。”临帝惊喜。 但若说“救驾有功,该当封赏”,真让临帝实打实再拿出什么宝贝来,却也舍不得。 因此皇帝又貌似不经意叹口气:“唉,不过,刺客纵火行凶,好好的避暑狩猎闹到这般地步,还谈什么狩猎比试,想必显王作为兄长也是不会在意的。” 不在意? 周敞当时周身汗毛都竖起来,一万个拒绝。 显王脑袋大眉毛粗,嘴都比常人大一圈,表面上不在意,背地里还不想吃了奕王? 但天塌地塌,周敞“辛苦”给奕王立的人设不能塌:“父皇,且说这金缕玉璧给了儿臣,既不能吃也不能戴,更不能卖了换钱,只能供在家里,那有什么用。父皇还是赏点儿别的。” 临帝虽觉这么说话才是奕王,但也没奈何,只能硬着头皮问上一句:“那你说想要什么?” 周敞就往周围扫上一圈。 临帝心中立时警铃大作:“不,啊……,朕知道了,不若容朕想一想,待回锦都再行封赏。” “父皇这就打算回去了吗?”周敞也没瞧上什么,主要是昨晚一场火,把殿阁内外都熏个漆黑,她目之所及,位面客户都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临帝就耸耷了脑袋:“唉,猎宫被烧得如此严重,朕还如何待得下去。更何况你端王兄伤得如此严重,这里缺医少药,还是回锦都治疗得好。就这两日,待他情况稳定,能挪动了,朕就起驾回銮。” “父皇思虑得是,不知端王兄如何了,儿臣也正要去瞧一瞧他的伤势。”周敞也赞同。 “唉……”临帝愁云惨雾,缓缓摇头。 看起来是真的了? 周敞也就告辞。 从临帝那里出来,再转去怡贵妃顾氏的舒芳苑。 端王情形到底如何,还是亲自瞧上一眼才能确准。 可惜,舒芳苑的人进去通传了半天,再出来就称端王尚在昏迷之中,见不了客。 周敞所料也是如此,又问了两句情况。 得到的答案,端王的情况的确是不容乐观,命是能保住,至于腿……,还是个未知数。 周敞得了答案,转身即回莱芜苑。 高远早就被周敞打发先回去了,只有瘦猴在后相随:“王爷,刚才陛下召见,是不是提起赏赐之事?” “算是吧。”周敞多少有些心不在焉。 瘦猴追问:“怎么叫算是呢?能有多少?王爷说出来,也让奴才提前跟着高兴高兴。” 周敞对此不抱多大希望:“能有多少,得待回锦都才能知晓。不过想来不会有什么,凡事还是靠……。” 他刚想说靠自己,又觉这话说起来多少惭愧,奕王府现今的收入银子,几乎全是靠了元亓。 还有刚才的金缕玉璧,不是她不想要,若是能做了“带货”肯定是不小一笔佣金,然而如今格局变化,情势不明,她必定得小心。 接下来,临帝虽然一天都在猎宫待不下去,却还是硬生生等了半个月。 等端王伤势稳定,能够移动才好启程,再加上这次猎宫遭遇放火和刺客,多有亲属女眷受惊不轻,也待调养,这一等就又是十几天。 这期间,周敞虽然百无聊赖,找各种机会“收刮”,但奈何经过刺客纵火这么一闹,诸事都歇,她什么也捞着。 甚至本该最热闹的狩猎嘉奖宴会也取消了。 没有宴会,倒是也没耽误显王得了金缕玉璧。 而周敞就连个“捡”盘盘碗碗的机会也错过去。 最后,临帝的御驾于六月二十四终于启程返回锦都。 三天路程,到达皇城,比之往年至少提前回来两月有余。 而刺客纵火行刺一事,最终被定性为南方暴民所为,只是人都已经查无踪影。 六月二十八,已经是周敞从猎宫返回锦都的第三天。 一早吃过饭就近到晌午,再琢磨了一阵,又是午后。 “你说这个‘不见踪影’能是什么情况?”周敞这两日圈在府中就只专注一件事。 在猎宫之时,她曾威胁彭良,回锦都三日之内交出柳娥,如今三日期限已到,一大早高远就去门口守着,却什么也没有。 周敞又让他派人去兵部尚书府打听,确认彭良的行踪。 结果打听了大半天,直到晌午方得回信,得到的结果却是,彭良不知所踪,且不只是今日,而是自打回了锦都,就再没人看到彭良的踪影。 彭良既不在兵部尚书府中,也不在任何已知的亲戚朋友或者外宅之中。 周敞原本只是口头威胁,还没想好,若是三日交不出人来能拿彭良怎么办,看如今这个状况倒是要仔细想一想了。 不过,即便身为奕王,也不能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明目张胆的杀人吧。 可话已出口,样子还是要做的,大不了将彭良抓来,这次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已经打草惊蛇,全无退路了。 谁成想,高远直接找不到彭良了。 第407章 被害牺牲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担忧,但有些话不能跟高远明说,只能同瘦猴商量。 “彭良躲起来,一种情况是柳娥已死,他若是交出尸体,那就等于自行招认,这种事情他肯定是不干的。另一种情况是柳娥没死,他只是不愿把人交出来,又怕本王找他算账,因此躲起来了。”周敞手指敲击桌面叮咚乱响。 “这么说……”瘦猴也是“咯噔”一下,“要是奴才选,就选第二种可能。” “哪里容得咱们选呢。”周敞心中觉得第一种可能更大一些,但刚才当着高远的面没提,现在说了无益。 瘦猴嘴上虽然如此说,实则心中也同周敞想得一样。 两人均自沉默。 正在这时,景姑姑急匆匆而来:“哎呀,王爷,不好了,不知怎地钟先生接到一封信,之后就晕了过去。” “一封信,上面什么内容?”周敞从椅子里跳起来,又有不好的预感,“走,去瞧瞧钟先生。” 三人刚走出通往中殿的回廊,钟与手中抓着一张信纸,已经蹒跚而来,面色惨白,显然是刚刚转醒。 “先生,可是发生什么事情?”周敞几步上前,一把扶住钟与。 钟与满脸悲切,抓着信纸的手猛烈抖动:“王爷,马兄、马兄……,他遇害了。” “遇害?遇害是什么意思?”周敞一把夺过信纸。 信上字迹潦草,还是竖版的繁体字,捡着好认的字也勉强读个大概。 原来,马志鸿前段时间因开医馆的事情得罪了当地县官,后来又因为水灾加上疫情,在赈灾一事上,更与当地一些势力发生了冲突。 在一个月前,一次应酬回家的路上,被人杀害。 官府表面断定为抢劫钱财不成进而杀人,但谁都知道马志鸿就是被蓄意报复杀害。 这封信的落款是高运。 信件的最后,高运还写道,要为马志鸿报仇云云…… “是我害死了他,若是他不去南方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钟与满脸哀痛加自责,“也是我该提醒他,凡事徐缓图之,不宜操之过急。” “钟先生,先暂放悲痛,得先让高运将马先生的遗体带回来安葬才是。”周敞就替高运不妥,生怕他年纪轻轻一时冲动再惹火上身。 高运要报仇,恐怕只会将自己也搭进去,到时候怎么向高远交代。 想到高远,周敞又吩咐瘦猴:“快去,派人将高远找回来,彭良的事情先放一放。” 瘦猴答应快步去了。 钟与得到消息最早,最悲痛的时候已经在晕厥中度过,已经冷静大半,却还是摇头:“不妥、不妥……” “怎么又有不妥?”周敞心里也堵得慌。 马志鸿其人,几次提及已经给她留下了印象,可直到现在还未能亲见其人。 若说其人是因为钟与举荐而死,还不如说是为奕王办事而死。 为奕王办事,与为她周敞办事现在还有什么区别? 原本还想,以后有机会要好好见上一面,当面致谢。 怎能想到人还没有见到就已经命归黄泉。 钟与亦指向那封信:“信是高运写的,可不能让他在南方冲动行事,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那是龙蛇混杂的沛水以南,多出暴民武勇之地……,是该让高远把高运叫回来才行啊。” “先生与我想到了一处。”周敞把钟与往回廊底下扶。 “王爷,如今天气运送遗体殊为不易,现在南方除了几个一箪行的老人,就只有高运还是个孩子。而若是火化遗体……,若是火化,就再没有证据,将来可还怎么为他讨回一个公道啊。”钟与实在想得过多,不免又情绪激动。 周敞忙从他怀里掏小葫芦瓷瓶,给他在鼻子下闻了闻,防止再次晕厥过去。 “遗体若是要运回,最好是先火化……”周敞在这一点上也同意,但是对找出真凶却根本不抱希望,又扶了钟与在回廊边坐下,“至于找出真凶,从信上所写来看,恐怕是不可能了,至少指望官府是不可能了……” “是啊,没有证据之事,更何况马兄之事一看便知是官匪勾结所为,又怎么能找到证据。”钟与亦是一脸痛惜,失望至极,“这件事情就算是王爷您出面,恐怕也是难办啊。” 周敞也是没有办法,又要安慰钟与:“事已至此,钟先生切莫太过伤悲。当务之急是赶快回信,让他们将后事料理了,让高运他们将骨灰带回,千万不可鲁莽。” “王爷说得是,”钟与似也点头同意,却又道,“只是若遗体火化,马兄家中还有老母妻儿,可是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了,如何向他们交代?” “啊……”周敞这才想到马志鸿还有家人。 原本“马志鸿”三个字于她而言不过是个代号,可如今人死形灭,却反而成了活生生立体的人。 谁人没有家人?谁人没有理想抱负,却都随着一条性命终了。 而她如何担得起,又如何向人交代? 周敞脑中一片空白,倒是奕王的意识出来担当:“这仇就是要报,也不能是这个报法,既然对方行非常之事,我们也只能用非常手段。至于家属,等马志鸿的骨灰送回来,此前王妃给的分红总该剩下一些,一万两银子不知够不够他们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不妥不妥,属下是说太多了,太多了……”钟与连连摆手。 周敞混没了主意:“钟先生看多少合适,从王府账上拨了过去就是。虽然多少银子都不足够弥补一条人命,但也聊尽哀思罢了。” 钟与沉痛点了点头,又躬身拱手:“也只能如此,属下代马兄的家人先谢过王爷。” “钟先生这说的是什么话,是我对不住马先生啊……”越是素未谋面,如今想来越是心痛。 两人又哀痛了一阵,眼见钟与承受痛死同窗好友的打击身体还很虚弱,除了劝慰节哀,就是请回去休息。 瘦猴这时也转回头,却还是没找见高远去了哪里。 第408章 小姜子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王爷,要不要去王妃那里用晚膳?”瘦猴询问。 一抬头,竟已经是日头偏西。 周敞心烦意乱,也想找个人说话:“也好。” 于是两人转头往后殿而去。 还没到寝殿院门,遥遥就见,李掌事带着四个小丫鬟往西边小厨房而去。 瘦猴只长着一副“吃货心眼”:“王爷,李掌事她们肯定是去瞧晚饭的。” 周敞却没多少心情,总觉着现在这个状态过去,恐怕要忍不住再与元亓说起马志鸿的事情,但又有什么用,除平白再坏了元亓的心情,人死也不能复生。 如此想着,已经到了近前,周敞犹豫还要不要进去。 正在这时,一阵喧喝打东边墙后传来。 转眼功夫,元亓的护院周岭,带着一帮人,押着一人从后墙拐了出来。 周岭是元亓带来的护院,本来主要是主责东边府邸大批嫁妆的看护,但奕王府本来府兵就不多,人手不足,因此周敞也同意让周岭可以带人维护元亓所居住东院寝殿的安全。 周岭边走边回头呵斥:“少废话,咱们到了王爷、王妃那里,再说个分明。” 一回头忽见奕王就站在眼前,慌忙躬身行礼:“殿下,小人失礼。” “什么事情?”周敞往周岭身后瞧了一眼,他后面是四个护院押着一个人,正是小姜子。 周岭刚才虽然嘴上说要找王爷和王妃,但看架势就是要先送元亓这里定夺,却没想到先撞见了周敞。 正踌躇怎么回答才好,后面小姜子见了周敞就大喊:“殿下、殿下……,奴才冤枉,殿下救救奴才。” “到底发生什么事?”周敞蹙眉,话还是问的周岭。 周岭神色谨慎,抱拳回禀:“殿下,这个人近一个月来,被巡视经过的护院们多次发现,经常在王府后殿附近瞎转悠,无论白天还是晚上,行踪鬼祟。刚才又让小人的护院发现,他在东侧门附近藏头露尾不知在瞧什么,因此抓了来。” 周岭是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方脸虬髯,中等身材,健壮结实,手下带着二十几号人,一向少言寡语,但做事雷厉风行。 周敞抬眼又看向小姜子:“你在瞧什么呢?” 小姜子哭丧脸:“冤枉啊,殿下,奴才什么也没瞧,奴才就是去给秋叔买酒,走错了路,就被他们给抓了过来。” 小姜子手中的确是拎着一小坛子酒。 “周护院说你多次鬼鬼祟祟,就算这次走错了路,之前又是怎么回事儿?”周敞不想偏袒任何一方。 小姜子一张惨白小脸,可怜兮兮:“真的没有,殿下,都是他们胡说,奴才除了在前面帮秋叔看门,就是出去帮秋叔打酒,就算往后殿走动,也该是刚刚伤好之后的事情,那时奴才还不大认识路,经常走错。” “王府就这么大,找人在白天带着走两圈,也早该认识了。”周岭回怼,“姜公公是宫里出来的人,哪里该走哪里不该走,总不会这么长时间了还分不清楚吧?” 显然他发现这件事情也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周敞看不出这件事情有什么好小题大做的:“周护院,可是发现有丢了什么东西,或者他做了什么不妥之事吗?” “这倒是没有,不过……”周岭很干脆回答,但一偏头瞧见李掌事带着四个小丫鬟拎着食盒回来,“她们也都是看到过的,不仅仅是东院,还有后花园和后殿正院那边,尤其是晚上,后殿那时都是女眷,他鬼鬼祟祟是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都说了,只是迷路。”小姜子大呼冤枉。 说着话,李掌事一行已经到了近前。 恰在这时,许是元亓在寝殿内得了消息,也带着绿菊和绿萍走了出来。 周岭便又将事情说了一遍。 李掌事早知此事就不惊讶,只可恨手上竟没棍子,当着奕王的面更不好多嘴,只好望向元亓。 “或许只是误会。”元亓则轻描淡写扫上一眼,“不过既然人都在这里,有什么要说的,说清楚就是了。” 周敞也赞同,很多时候,本来没有事情的事情,都是因为沟通不到位导致的。 李掌事就一回身,示意躲在身后的细巧说话。 细巧细声细气探出大半个身子:“奴婢们昨晚就曾看见姜公公在寝殿附近转悠,待要上去询问,他却又躲开跑远了。” “我没有,殿下相信奴才,奴才昨天晚上根本没有来过后殿。”小姜子申辩。 这种没证据的话,说了等于白说,且刚才都说了没人丢东西,若是只以一个人形迹可疑而定罪,那就太荒唐。 李掌事马脸拉长,补充道:“其实也不止是昨日,这两个月来已经是多次了,因此老奴才与周护院打了商量,让他盯紧一些。若说大伙儿都是王府里的下人,白天办事难免要进进出出,也还说得过去。可是到了晚上,却还如此,就难免要惹非议。” 元亓在旁听了,也跟着琢磨:“你们看到小姜子几次但没发现他做什么?” “是……”几个婢女几乎齐声回答。 “既然也没丢东西,也许就是误会了。”元亓瞧一眼周敞,不欲将事情扩大。 瘦猴则在周敞耳边低声道:“王爷,小姜子跟奴才一样,就算是往后面跑又能怎样?话说,您看他跟黄瓜条似的,能做什么,许是在宫里伺候娘娘们惯了,爱往女人堆里扎,养成的坏毛病。” 周敞一经提醒,也觉如此,对李掌事一笑:“你们也别介意,小姜子他毕竟原来是个内监,多半是误会,今后告诫他不要往后殿来就是了。” 奕王发话,谁也不好再说什么。 唯有李掌事马脸还是老长不肯放松。 周敞又向小姜子叮嘱:“不管怎样,都是你自己行事作风不够谨慎的缘故,既然你已经出了宫,有些习气也要改改,今后多听猴子的话,知道吗?” “是,是,奴才明白了。”小姜子畏畏缩缩,总是不敢正眼瞧人。 如此奴才像,的确容易让人产生猥琐鬼祟之感。 周敞一向秉承尽量平等待人的原则,不愿以貌取人,因此并不放在心上。 这些日子,有小姜子在,秋叔的活儿基本也就他做了。 秋叔也就真正落了个清闲。 且周敞每次王府出入,小姜子都格外殷勤,迎来送往,礼貌周全,单从殷勤劲儿上算,可是比秋叔强上百倍。 周敞最后还不忘嘱咐瘦猴一句:“回头你也多看顾一下小姜子,让他注意些。” “是……”瘦猴本就是替小姜子解围,“王爷莫怪,小姜子从前在宫里的时候,奴才跟秋叔也是都识得的,他这人就是好说好笑,好打听个八卦,否则宫中无聊,他又跟旁人说什么。” “没事儿了,大家也都散了吧。”周敞说着话驱散众人。 元亓也跟着点头。 李掌事和周岭互看一眼,也都不再多言,放了小姜子,各自带人散去。 小姜子被松开,又上来对周敞千恩万谢。 周敞只用目光让瘦猴将人打发下去。 随后元亓自然邀请周敞共进晚膳。 发生这么一段插曲,若过门而不入,又怕让人多想,周敞虽不觉着腹中饥饿,也还是跟着去了。 第409章 有钱不怕偷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在元亓这里,周敞总可以大吃特吃。 昨天晚上心情不佳,她没吃几口,第二天晚上,不禁又来找元亓蹭饭。 一顿晚膳用完,周敞抚了抚自己的胃,又顺便摸了摸肚子,也不知还能这样毫无顾忌吃上多久,多亏奕王的身体是个干吃不胖的,也真是好啊。 “王爷,今日甜点是新来的厨子做的,一会儿可要仔细尝一尝。”元亓瞧着每次都觉周敞酒足饭饱之后就抱着肚子的样子好笑。 周敞笑眯眯拍了拍肚子:“放心,还能吃,这里留着空儿……” 也不知是越来越像瘦猴,还是奕王风铭本身就与瘦猴是兴趣相投。 元亓也开始饭后闲聊模式:“听说,端王的腿好像真的是废了。” “确定?”周敞酒足饭饱也不介意多关心一下自己的“黑粉”头子。 这时,甜点送了来,有四种花样的糕点加上一碗甜汤。 有甜有咸,单凭气味都甜香扑鼻,十分诱人。 “这个厨子的手艺一看就好,是已经名声在外,你才要换的吧?”周敞忍不住先拿了一块做成梅花状的糕点放入嘴里吃了起来。 元亓笑着盛了甜汤,并没急着喝:“不是换,原来的两个师傅一南一北只负责做菜,这个就专门请来做些点心花样的。” “呃……”周敞一口点心堵在心口。 比起元亓,她始终是穷人思维,怎么配得上。 默默将其余三样点心各尝一块,这才想起刚才的话题:“你能确定端王的腿真的废了吗?” 元亓往外间屏风瞧了一眼。 如今身边人都知道,只要是周敞和元亓两个人相处的时候,都会自动避让出去。 元亓却还是降低了三分音量:“可以确定,之前还在猎宫的时候,就听说怡贵妃娘娘四处派人找寻名医,结果看了几个都无效。” 周敞端起甜汤喝了一口,竟尝出了奶油的味道,一边心中觉得神奇,一边听着。 “前几日圣驾回銮,溆国公还提前出发改道,听说是去求见云化子道长了……”元亓舀着甜汤也尝了一口似没特殊感受,又道,“不过他自然是没找到,听说云化子道长又四方云游去了,不知何处,不知归期。” “他就是见到人,恐怕也求不到。”周敞喝完一碗,意犹未尽,干脆直接将整只汤碗都端在自己面前,然后才问,“剩下的你该不喝了吧?” 二人一同吃饭这么长时间,元亓不管再好的东西,向来是不用第二碗。 元亓和煦一笑:“殿下尽管喝,若是不够,晚上再让他补做一份儿。” 周敞心里多少有数,元亓是不大爱吃甜食的,又多请了个专做甜点的厨子,多半还是为了奕王。 元亓喝剩小半碗也就放下:“怡贵妃遍访名医,元家的裕春堂的坐堂大夫,褚神医也在其列。依褚神医之言,一双腿能够保住已是万幸,但要站起走路,经年调养或许有望,但要想还如从前行走如常,却是万万不能了。所以说,端王的一双腿,若是云化子道长出手,或许可以妙手回春,但溆国公访道不成,恐怕也就没有希望了。” 周敞一抹嘴的功夫将甜汤也喝干净,却已经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了。 若是确定端王双腿一直无望,那么他将必定与太子之位无缘。 奕王一向与端王不和,倒是平白就除去一个隐患。 不过,端王其人,向来心高气傲,平生最渴求之事莫过于那张龙椅了吧,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实在不知如何评说才好。 要怪就怪世事无常吧。 周敞正自沉思,忽然外面传来叫喊之声:“有贼,抓贼啊,抓贼……” “发生什么事?”周敞站起身来,往屏风外走,“猴子你去瞧瞧。” “是……”瘦猴嘴里还不知吃着什么,不及咽肚,人已经到了门外。 周敞也跟着出来,元亓自然跟上。 “有贼、有贼……”抓贼的呼喊声和府兵跑动的脚步声好像就在院外。 “高远下午回来后应该就没再出去吧?”这个时候,周敞自然先想到高远。 高远昨日晚间才回了王府,第一时间得知了马志鸿的死讯和死因,也收到了弟弟高运专门给他写的一封信。 高远也同样担心弟弟高运冲动行事,合着钟与一起写了回信,今早亲自送了出去,之后却不知人是否回来。 瘦猴须臾跑回来禀报:“王爷,是府中进了窃贼,高哥带着府兵正在全力搜捕。” “窃贼,谁这么想不开来偷本王?”周敞都觉得好笑,“有几个人,知道吗?” 瘦猴摇头:“高哥还在带人追捕,目前情况不明。” 既然是贼,周敞就不怎么担心,反正奕王没什么好偷的。 反而倒是担心元亓:“我这王府原本可没个值钱物件,倒是你这里……” 元亓稳如泰山,站在一旁半点连问一问的意思都没有:“这边有周护院,王爷不必担忧。” “嗯,看来你是一点儿不担心。”周敞站在台阶上望向夜空。 “担心什么,王爷的藏宝库就在正院,都不担心,我的那些东西大半可也不在这里。”元亓隔着院墙往后殿正院方向望去,那里始终是奕王生母兰嫔娘娘的院子。 呼喊声似乎都集中在那个方向并没有往这边来的迹象。 “不行,这么说,我得去瞧瞧。”周敞忽然想到,再怎么说,正院里也有兰嫔娘娘生前的遗物,好歹也是宫里出来的东西。 “王爷莫去……”元亓慌忙拦住。 就在这时,忽然外面又传来一声大喊:“不好了,走水了、走水了……” 有人放火? 周敞头也不回:“不必担心,竟然有人放火?我更得去瞧一瞧。” 元亓跟上来一把拉住:“王爷小心,这些贼人要偷便让他们偷,放了火就赶紧找人灭火,大不了损失些财物。王爷千万别去跟贼人照面,那些人难免穷凶极恶,这个时候过去,若是再被贼人所伤可怎么好。” 第410章 不落套路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心中暗叹,元亓是如假包换的富贵小姐啊,是根本不在乎丢失什么财物。 倒是她跟奕王在这件事上同心同意,总不能甘心贼人把东西盗了去。 “你说得对……”周敞回头一笑,“所以你一会儿将院门也关了,千万别出去,除非火势蔓延……,我去看看好知道情况。” 说完,轻拂下元亓的手,径自去了。 刚走出殿阁,周岭带着人迎了上来,躬身施礼:“参见殿下。” 院外人影憧憧火把晃动,周敞什么也看不清,只能问:“周护院可是调人过来?可有瞧见了贼人?是不是贼人故意纵火?” “是,小人正是调了人手增援高侍卫。”周护院抱刀躬身,“小的刚才跟高侍卫通过气儿,目前发现贼人该有四人,分成两队,瞧这模样,必是他们纵火无疑。” 四个人? 周敞纳闷,这些贼倒是瞧得起奕王府,竟然还有模有样有组织。 “很好,你守在这里,保护王妃安全。”周敞吩咐一声就要往正院方向走,那里火光上来,隐约有蔓延之势。 “殿下留步,高侍卫的意思是别处危险,还请殿下留在寝殿内为上。”周岭亦要阻拦。 元亓亦跟了出来,望着夜空升起的浓烟更加担忧:“王爷,还是不要……” 这时,钟与和王妈妈,随同景姑姑,身后还带着一队府兵举着火把也赶了过来。 “钟先生,可知是怎么回事儿?”周敞也就迎上去。 钟与难得在这种情况下没有晕厥过去,但面色也没比死人好多少:“王爷,听说府中遭了贼,又有人纵火,此等情景岂不是与月前猎宫一模一样?” “是啊……”周敞一经提醒,心中一紧。 猎宫之时,就是如此手段,且当时还有黑衣刺客要袭击她和元亓。 若如此,周敞不禁望向四周,会不会还有人在暗中窥视,要行刺奕王。 “啊,那是娘娘的院子,快救火、救火……”景姑姑显然才看到后院起火,直奔过去。 “不,景姑姑小心……”周敞追上去,没跑两步却又停住,回身指挥后面府兵,“快,你们快去跟上景姑姑,过去救火。” “是……”稀稀拉拉,钟与凑上的几个府兵才跟了景姑姑跑过去。 周敞转回头再与钟与目光相对:“先生提醒,这事儿实在太过巧合,咱们不能全去救火,恐怕是调虎离山,贼人定不在火场。” 钟与容易晕倒是容易晕倒,但他若是不晕倒的情况就比旁人都思虑周全,且反应敏捷,就有这么大大的好处。 “王爷,放火该是贼人已被发现,力求脱身,转移注意力。”钟与进一步分析,“当务之急,您该退守保全。王府则大门紧闭,拨出一半人全力搜查。” “说得对,”周敞也想到了这一层,嘱咐钟与,“先生去通传王府上下救火,把府兵全都调出来抓人。我这就去找高远,与他汇合,全力抓贼。” 这种事情看得多了,绝不能落了套路赶去救火而放过贼人,宁可王府不要,也要抓到真凶,这才是正途。 “王爷不可……”钟与阻拦,“不妥不妥,千金之子不坐垂堂,您……” “你们都回去……”周敞不听,袍袖一挥,甩开众人,人已在几步之外,“高远呢?高远……” 恰在此时,高远带着一队人从回廊一侧飞身而来:“王爷,您怎么出来了?有贼人纵火意图不轨,现在待在东院寝殿该是最安全,属下已经请周护院帮忙加强人手了。” “如何?可发现贼人踪迹?”高远脚还没落地,周敞就急着问。 高远道:“抓到两个一死一伤,但还应该有两个,寻着人影是往这边来了。” “确认只有四人?”周敞遇了高远,心中稍安,不怕突然有人来袭,说着话往书房方向而去,“还有一个在哪儿,先别救火,要紧的是抓人。” “刚才两个贼人,其中一人轻功尚在属下之上,这会儿功夫想必已经借着火势,趁乱跑了。还有一人周护院的手下正在全力追捕,但看方向该是已经逃出府去了。”高远懊恼,若非遇上周敞,贼人也不至于跟丢。 “不,没有……”周敞直觉,这些人不可能一无所获只为放一把火,“继续找,本王直觉事情没那么简单,所有府兵都不要救火,全府封闭,搜……” “是……”高远也就听命行事,带着人折返,指了几个方向,“那里、那里、那里……,再搜一遍,仔细搜,看有没有陌生可疑之人,都揪出来。” 人手不够,周敞也不能闲着,更何况奕王的意识跃跃欲试,也从高远那里要了把刀,跟着高远带着瘦猴往前院又搜了过去。 奕王府有什么值得贼人惦记的呢? 周敞绕着王府跑了一圈,一无所获,再回头,后殿正院方向火势更旺:“难道是为了故布疑阵,真的冲着藏宝库去的?” 也不合理…… 如果是那样,贼人应该趁着上个月奕王不在王府中时下手,那岂不是更方便? 而且大多盗贼只是为了求财,还不至于放火。 偷盗王府是一个罪名,纵火王府则是另外的罪名,那可是诛不了九族,也要诛三族的吧。 可是转了一圈,一无所获。 周敞忽然眼睛一亮,又想到一处别人都想不到的地方。 “高远你带人再去后花园,看看那五彩琉璃轩和假山附近,那里最易藏人……”周敞说着话,向前院而去,“猴子,咱们再带几个人往前殿去,门房附近还保留着一处暖房种着菜,或许……” “是。”瘦猴二话不说一挥手,带人跟上。 周敞一路跑到前院,王府大门紧闭,指着东侧一处暖房:“再搜这里。” 几个府兵一拥而上,闯了进去,但很快出来。 “没有?”周敞竟然想错了。 “王爷,想必人已经逃出府去了。”瘦猴往四周望一望。 空荡荡的前院,前殿门都是敞开的。 府兵还是太少了,发生这种事情既无人把门,也无人在院中值守,整个王府既是乱成一团,也是空成一方。 第411章 熟人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灰心,难道贼人真的已经逃脱了? 折腾了一气又是徒劳无功,缓缓不上前殿的玉阶,东边就有人大喊:“快来人,抓到了,抓到了……” 周敞迅速向东迎去,一个府兵也正跑过来,见了奕王急急禀报:“王爷,又抓到一个贼人。” “在哪里?”周敞脚下不停。 府兵边回话边往回带路:“您的书房。” “书房?”周敞纳闷。 刚才高远不是已经搜过了且一无所获。 周敞疾步进了书房就是一愣。 右手边亲自挂上去的当吊床的大渔网中,此时正网了一个黑衣人,在里面伸胳膊蹬腿。 旁边两个府兵还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持刀看守。 瘦猴赶忙过去桌案上将油灯点亮。 周敞绕着左右瞧了两圈:“这人是怎么落网的?” 平生第一次感觉某个词用的如此恰当。 其中一个府兵放下火把躬身回禀:“不知道,只是搜查之时听到王爷书房中有动静,奴才们不敢擅动,还在等高大人前来。” 奕王府的府兵早都成了农夫,没一个能打的。 “哦……”周敞可是亲身体会过那种滋味的,没有想到现在竟然有人跟自己曾经同“病”相怜了,必须幸灾乐祸。 周敞心中偷笑,挪去桌案之后。 书房最靠近吊床的窗子开着,多少就能推断出,这贼人该是从窗子摸进来,估计是先摸上房梁,然而黑灯瞎火之际,没想到下面有张渔网,往下一跳就直接送了…… “哈哈,没想到本王的渔网还能有这般用途,不枉费一番功夫,哈哈……”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儿,周敞忍不住笑出来。 笑着笑着,才想起重要一物,向桌案右上角的盒子一扫。 幸好还在。 那是元裕送的,端王行贿受贿的证据,难道今晚的贼人竟是来偷这个的? 当下不动声色,只等高远前来先将人绑了。 渔网中的黑衣人听闻此言,挣扎得更厉害,双手使力,就要冲破。 府兵们倒还警觉,立刻提刀冲上去:“别动,否则现在就刺了你。” 周敞也警觉站起身来。 恰在这时,高远得了消息赶过来:“为什么还不绑了他,尤其是嘴巴,防着他服毒自尽。” 府兵常年怠惰,早不熟悉本职,回答不出。 倒是周敞也没想到这一层,给自己找个理由:“该也不会,他要是备了这一手,估计刚才落网就已经做了。” 高远也就不多言,上去三下两下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法,那黑衣人就动弹不得。 高远这才对府兵命令:“把人弄出来。” 在场四、五个府兵却都为难,盯着高高掉起的大网。 要想把贼人弄出来,最好的办法就是将网直接拆下来。 周敞后知后觉,好歹没等人开口:“砍吧,把上面的网直接砍断,这渔网也撤了吧。” “是……”众府兵这才答应。 高远谨慎,侧身挡在周敞身前:“王爷先避出去。” 周敞也不耽搁,直接退出了书房,同时嘱咐:“恐怕今晚能抓的也就这三人了,还剩一个估计已遛出王府。就将他们都押去前厅,本王要亲自审问。” “是……”高远应了,又一寻思,“剩下一个,周护院那边的人追了出去,也未必就不可得。” 周敞不抱希望,但还是点点头,带着瘦猴先往前厅而去。 高远还不忘命令:“你们三个跟着王爷,保护王爷安全。” 随后一队府兵随护周敞先去了前殿。 “咳咳……”周敞快步往前殿而去,就被一股浓烟呛到,这才想起后殿还在起火。 “咳咳,赶紧,既然贼人已经抓到,其余人赶紧去救火。”周敞料想剩下一个贼人不足为惧,对身后一队府兵命令。 其中一人看起来倒是个小队长的,犹豫不决:“高大人命令,奴才等一切以殿下安危为重。” 后殿方向已经火光冲天,这时月上中天,晚风亦起,吹得火势更旺。 “快去,本王这里无事,将能调动的人手都调动去。”周敞这才知道发急。 “是……”两人迅速去了。 周敞也怪不了别人,还是奕王留的府兵太少,有些银子该花还是应该花啊。 转头进了前殿,前殿原来是当个“大门洞”使用,自从元亓嫁来之后,里面也都陈放了极讲究的家具摆设。 周敞坐下缓了缓神儿,主要想理清思路, 却怎么想,都好像漏掉了些什么。 没多大一会儿的功夫,高远便带着了人,将三个盗贼,一死一伤一活捉,都带到了眼前。 死的尸体被扔在一旁,伤的尚在昏迷,被五花大绑堵了嘴,撂在了旁边。 活捉之人一身黑衣,跪在地中央,已经被反手五花大绑,脸上蒙的黑面罩却还未除去。 “怎么蒙面还没取下?”周敞急着问出个究竟。 高远就示意押解的府兵动手除下贼人蒙面。 他整个人这近两个月以来瘦了一大圈,但话倒是比从前多了些,也算是好事儿:“王爷,这贼人刚才挣扎得厉害,不愿让人将面罩取下,又因属下急着押过来,因此才耽搁了。” 两个府兵,一个强按,一个强扯,才将面罩取下,那黑衣贼人却死命低着头。 “抬头。”周敞瞪大了丹凤眼。 高远上去,单手往后一薅头发。 那贼人不得不仰面朝天。 周敞登时怔住。 “猴子,再掌几盏灯来……”周敞眨眨眼怎么也难以相信。 瘦猴快速去了侧殿取了油灯烛火点上,甚至还顺手变出一壶茶来,给周敞倒上。 周敞跑了半天也是发渴,吞了半盏茶凑近又确认两眼,那个名字就卡在嗓子眼里。 “马飞虎。”倒是跪地之人没了耐性,干脆自报家门。 “对,你是马飞虎……”周敞倒吸一口凉气,“可你……,你不是早就应该秋后问斩了吗?” 马飞虎自从被认出来,也就破罐子破摔,一下子跪坐在地上,又成了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哼哼,许是老子命大,竟然也就没死成,倒是不知道头身分家是个什么滋味。” 第412章 真后院起火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你先跟本王说说,你是怎么死里逃生的?不,还是先说说,你是怎么掉进网里的?”周敞接受了事实,就有一肚子问题要问。 一想到无意中拉的吊床竟然还能逮到这货,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成就感。 但这个变故着实不小,怎么也没有想到盗贼竟然是当初在刑部天牢中有一面之缘的马飞虎,一个去年秋后问斩就该身首异处的死刑犯。 甚至马飞虎的样子都没有多大变化,头发梳齐整了,脸也是干净了许多,一睁眼还是一个“张飞”。 马飞虎一张方面浓眉大眼,前面问题的时候还不如何,再听到后面问题,直接两眼一翻,一副十分晦气的表情,反而闭紧了嘴巴。 “怎么,先说怎么栽在本王的……吊床,不渔网之中的?”周敞只要一想起刚才情景,还是心中大乐。 马飞虎除了翻白眼,什么也不打算说。 周敞正想着如何撬开他的嘴,后门外一人跑来大喊:“王爷,不好了王爷……” “又出什么事情?”周敞刚稍缓心情,不知又有什么事情发生。 一个府兵从后面冲进来就单膝跪地禀报:“不好了王爷,火势凶猛,景姑姑被困在后殿正屋之内出不来了。钟先生让奴才来禀报一声,他正在想办法扑火。” “什么?”周敞从椅子上弹起来,撒腿就往后奔去。 刚才景姑姑叫喊着去救火,之后她可就再没看到。 “王爷……”瘦猴赶紧跟上。 “高远,你在这里将人看紧了,顺便想办法把他的嘴撬开,本王一会儿回来要知道是谁指派他的。”周敞到底没忘叮嘱一句,人已经在数丈之外。 不闻高远回答,但肯定是听到了。 周敞一口气跑去后殿,后殿正院,常年的上锁的大门早已大开。 两边府兵排成两队,相互传递从院中的井口和院外的井口打水灭火。 然而,院中三间房子都已深陷火海,饶是众人不停泼水救火,火势还是有不减反增的势头。 元亓带着几个人正站在院中焦急翘首,紧紧盯着里屋的方向。 周敞心里一沉,奕王的意识抢在了前面。 王妈妈先瞧见周敞,大嗓门急道:“王爷,这能怎么办,景姑姑还在里面,火越烧越旺,人进不去啊……” 元亓回身,也带人围了过来:“是啊,刚才几次试图派人冲进去,都因火势过大,冲不进去。” “她进去做什么,你们为什么不拦着她?”奕王的声音不受控制的发颤,周敞亦后悔不及。 既没想到火势会突然变大,也没想到景姑姑会这般不管不顾冲进火海。 “怎么没拦?”王妈妈的声音在灼热的空气中嗡嗡作响,“谁拦着也不好使,她偏说里面有重要东西,一定要拿出来。咱们这么多人看,一个没拉住,景姑姑就冲了进去,再拦可也来不及啊。” “什么重要东西?”这话是奕王问的。 周敞亦知,兰嫔亡故之时,根本没有留下什么贵重之物。 然而,景姑姑可以说,这一生都在服侍奕王生母兰嫔和奕王风铭,她几乎可以说是从小将奕王养大之人,是奕王的半个母亲,甚至与亲生母亲无异。 她硬闯进去还能是取什么重要东西,不外乎是兰嫔娘娘的牌位,或者生前值得纪念的东西。 想到此处,心口好似被重锤狠狠敲击,沉重又硬生生的痛。 周敞深深自责。 她刚才都干了什么? 为什么要自作聪明,一心只想着抓盗贼? 若是景姑姑有事,她如何向奕王交代,如何向自己交代? 这些日子,即便景姑姑不知奕王的壳子里已换了人,但她也的确享受到了如母亲般无微不至的关怀啊。 “拿沾了水的棉被来……”周敞还在自责,奕王却已经命令。 周敞立时明白奕王要做什么,心亦是撕裂般难受。 “棉被早是有了,不过火势太大,还是难以冲进去。”王妈妈回身就指着扔在一旁的湿漉漉的棉被。 奕王直接冲上去,夺过一桶刚从井里打上来的水,一半浇在自己身上,一半浇在棉被上。 “王爷要做什么?”元亓惊呼。 “王爷不可……”瘦猴上前拦住。 “王爷可不能够。”王妈妈大叫。 身后众人也都围了上来。 周敞心中恐惧,但知道势在必行,反而也跟着鼓足了劲儿。 “躲开……”奕王充耳不闻,抻起棉被披在身上,一脚踹开瘦猴,直向正堂里冲。 周敞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硬着热浪,忽然无所畏惧。 刚跑上台阶,却又被人从后面大力拽了下来,摔倒在地。 还没等反应过来,瘦猴已经扯过棉被,咧嘴一笑:“要去,怎么也该奴才,王爷稍后……” “不……”奕王一个“不”字出口,瘦猴已经冲入火海。 奕王被众人扶起,再要往台阶上冲,被众人齐齐拉住。 元亓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惊慌失措,双手死命拉住奕王风铭的衣袖:“王爷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奕王一言不发,只管没命挣脱,就是要往里冲。 “快,你们二人也打湿了衣服,进去接应。”元亓话音一落,跟随她的两个仆从也不含糊,跑去井边,立刻就有人上前往他们身上泼水。 二人又顺手拎起两桶水也跟着冲入了火海。 奕王越是被人拉着往后,就越是一心向前。 周敞亦跟着只想冲入火海救人。 奕王不能失去,她亦不能失去,谁也不能失去,无论是景姑姑还是瘦猴。 众人眼见奕王如此,又激发了斗志,纷纷奋勇向前,压制火势。 有人脱下身上的衣服沾了水,往火焰上抽。也有人不畏烧伤,上去清理倾倒的门框,为将要出来之人开路。 这时钟与也带人赶了回来。 不知是从哪里弄来的两车沙子,上气不接下气:“快、快……,往火上扬沙……” 话还没说完,就已瘫倒在地。 王妈妈赶紧过去相扶。 就有府兵过来,将沙车往里推,用什么工具的都有,将沙子扬在火上,压制火势。 第413章 急救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奕王趁机再次挣脱。 “王爷不能进去……”元亓箭步挡在身前。 所有担忧都藏在那双秋泓潋滟流光溢彩的眼眸中。 风铭本来如烈火灼烧的心瞬间冷静下来。 元亓的手握上来,目光坚定:“王爷如果真要进去,我陪你同去。” 风铭方觉眼前火海烤得脸颊灼热,而元亓却是触手微凉。 有那么一瞬,时间都是静止的…… 下一秒钟,一个身影从火场冲出来,接着第二个…… “猴子……”风铭喊出一声,声音中蕴含多少歉疚。 瘦猴躬身背着景姑姑,身上还披着那床棉被,两边二人左右相扶,一同冲出来。 风铭撇开元亓扑了上去。 周敞感觉他似乎跑了一万年那么久才碰触到瘦猴,然后整个人再次被撞下台阶,跌倒在地。 瘦猴如鼓足了气的公牛,闷头冲出来,刹不住脚地撞到装沙子的车上。 “砰……”的一声。 人仰马翻,景姑姑也从他背上摔了下来。 众人扑上。 钟与顺过气儿来大喊:“快,将人往外挪。扑火不要停。” 风铭也不知被什么人扶起,一把推开,跌跌撞撞扑向景姑姑。 景姑姑被摔在地上毫无反应,已经有人抬着往院外挪。 瘦猴三人一时都爬不起来,有人赶忙递了水过来。 风铭跟着出了院外,扑跪在景姑姑身边,颤抖着手去探她鼻息,一探之下什么也没有,立时五内俱焚。 “都散开,让出空气,让出空气……”钟与才从地上撑起来,推开众人。 “对,对,快拿水。”风铭又复燃起希望。 王妈妈快速拿了水来。 风铭一把抢过,浇在景姑姑脸上。 这才注意到,景姑姑整个脸黢黑一片,右半边头脸已被火烧焦,头发和着血粘在额头和脸颊上,甚至往下,整个右半边身子衣服粘着血肉,模糊一片。 顾不上那么许多,手上一抖,一瓢水浇在景姑姑头上。 人还是毫无反应。 “快掐人中,拍背上气。”钟与在一边指挥。 王妈妈就绕到另一边,赶紧照做。 风铭抱起景姑姑,任王妈妈一手拍打一手掐人中。 景姑姑还是双眼紧闭没有半点反应,两只手却死死抱着一个月白丝缎的包袱,被她护在胸前。 甚至那包袱还是干干净净,里面鼓鼓囊囊也不知都是些什么。 瘦猴喝了水,片刻缓了过来,踉跄过来,开口说话嗓子已经哑了:“咳咳……,景姑姑是奴才在东屋地上发现的,该是被屋顶掉落的房梁砸中了头,昏迷倒地,所以一直没能出来。咳咳……” 钟与再上去探了探景姑姑的鼻息,又把了把脉,就是摇头:“呼吸已无,脉搏微弱……” “还有脉搏,快去请大夫。”风铭又重新燃起希望。 “早已去请了,王爷放心。”元亓站在风铭身后,始终关切。 没有呼吸? 周敞脑筋乍然清明,想到了人工呼吸。 前世大学期间曾经参加过一次急救培训,虽然从来没机会实践,但多少还有印象。 这个念头刚起,忽悠一下,她便拿回了奕王身体的操控。 “都让开……”周敞将景姑姑缓缓放平,自己则挪到景姑姑右侧头部一侧位置,先将景姑姑常年严实的衣领松开。 除了衣领,就去扯她手中包袱,却怎么也扯不开。 “快,将这包袱拿开。”周敞命令。 王妈妈就上手大力掰开景姑姑的双手,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包袱取了下来。 周敞边回忆边动手,没有呼吸但还有脉搏,那就先做心肺按压。 这个时候再顾忌不了什么男女之别。 将双掌交叠,按在景姑姑胸膛正中的位置,把上半身的力量都压上,快速按压。 心中数了三十个数,就要上去人工呼吸。 “王爷这是在做什么?”钟与在一旁问。 周敞哪里顾得上回答,刚深吸一口气,又想到还有关键步骤。 “救人。”她这才吐出两字,又将景姑姑的头侧过来掰开嘴巴,借着院中火光观瞧,又正回来,顺着鼻梁往下捋,然后就用自己的袖子简单将景姑姑口鼻中的烟灰清理了一下,才将头部重新放好。 一时不禁眼眶酸涩,景姑姑向来最爱干净,若是还有意识断然要嫌旁人的袖子脏,可现在景姑姑半张脸被烧伤,血肉焦黑模糊一片,还能顾上什么。 再将景姑姑的头放正,一只手从下面抬起景姑姑的脖颈,另一只手将她额头往下压,迫使景姑姑的头后仰,嘴巴自然张开。 “王妈妈,你过来这样做……”周敞拉过王妈妈的手,让她一手捏住景姑姑的鼻子,另一只手扶住下巴,“你这样掰开她的口,一会儿我让你往景姑姑嘴里吹气,你就快速往她嘴巴里吹气,知道吗?” 王妈妈发愣。 “呼、呼、呼……”周敞快速吹了几口算作示范。 王妈妈愣愣点头。 “好,准备……”周敞再双手交叠为景姑姑做胸口按压,一、二、三、四、五,默数五下,“吹……” 王妈妈就按照示范,俯身为景姑姑快速吹两口气。 “好,不要松手,”周敞又重复动作,“吹……” 王妈妈又往景姑姑嘴里吹气。 往复几次,周敞停手,景姑姑胸廓似乎有了起伏。 “松开……”周敞命令王妈妈,自己也停了手。 钟与再上去探鼻息,一脸惊喜:“王爷,似乎有了气息。” “再来……”周敞也燃起希望。 王妈妈也是一学就会。 往复再三,再胸廓按压,再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周敞整个人抖得越来越厉害的时候,景姑姑终于胸廓猛地起伏吸了一口气:“咳咳……” “可以了、可以了……”周敞忙示意王妈妈松手,将景姑姑侧过来,轻拍后背助她顺气。 半晌,景姑姑渐渐恢复了些意识,缓缓张开眼睛,却是下意识找手里的包袱。 “在这里、在这里……”王妈妈忙举起包袱给景姑姑看。 景姑姑这才放心。 周敞喜极而泣,早不知已经一脸冰凉:“景姑姑,那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也值得您冲进火海里去。什么也不值得,什么也不值得啊……” 第414章 大夫都来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景姑姑半睁的双眼望着周敞,张了张嘴,嘴唇颤抖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勉强抬了抬烧伤较轻的左手。 王妈妈赶紧将包袱递过去。 景姑姑却在触到包袱的一瞬间,骤然阖了眼,再次失去了意识。 “景姑姑……”周敞抱着景姑姑的身体猛烈摇晃,能做的她都做了,唯有大喊,“大夫、大夫……” 钟与再掐人中,又去把脉,半晌,长出一口气:“王爷放心,景姑姑的脉搏比之刚才强上许多,当务之急,该将人先挪回去……” “对、对……”周敞泪眼模糊,听了这话才稍微平静,拽过她手边心心念念的包袱,要垫在她头下。 包袱被大力一扯,“啪”地一声,从豁口处掉出一物。 竟是平日正堂内,供桌之上,生母兰嫔的牌位。 眼泪再次喷涌而出,是她也是奕王风铭。 双手抓住景姑姑双肩,欲要嚎啕,却根本发不出声音,呼吸无能。 “王爷,该先将景姑姑抬回屋里,大夫来了好方便诊治。”钟与愈发焦急,生怕周敞伤心过度再出了事儿,拍着背为他顺气,又向王妈妈吩咐,“快,你去带人找了门板,好抬了景姑姑送回去。” 王妈妈也不答言,起身就去。 元亓则将牌位捡起抱在怀中,亦要周敞看到:“王爷,景姑姑若是好起来,绝不愿见你如此。” 周敞张着嘴,这才一口气抽上来,哭出声来:“啊……” 不一刻,门板拆来。 众人合力抬起景姑姑,往西边几乎紧挨正院的小院而去。 周敞才跟着起身,地上跪得久了,早已失去知觉,一个踉跄又摔倒在地。 元亓和瘦猴赶紧将她扶起。 周敞目送景姑姑被抬走,又追问:“大夫呢?”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远处秋叔一瘸一拐带着几人跑过来。 褚神医? 周敞曾在贺喜身份的时候见过一面,但早已印象模糊。 “这是裕春堂的褚大夫,人称‘褚神医’,元家医馆现在锦都能找到的最好的大夫了。”元亓在一旁介绍,“王爷请放心,有他在,景姑姑定然没事儿的。” 周敞虚弱,几乎站不起来,机械点头,却还是不放心,转头问瘦猴:“孟大夫呢?” 钟与上去招呼,带着大夫跟着景姑姑去了。 瘦猴一直跟周敞在一起,哪里晓得这些事情。 元亓则道:“也去请了,应该还在路上,我放出去五路人,陆续都会赶来,多一个人多一份保险。” 周敞双眼失神,站立不稳,聚焦半晌才看清元亓。 “王爷,您去了也无济于事,不如先缓缓。”元亓轻声劝道。 她头发有些凌乱,一手抓着奕王的袖子不放,另一只手抱着兰嫔的牌位。手上亦有擦伤痕迹,衣服上也沾了泥土,甚至脸上还有灰尘。 周敞这才恍惚想起来,刚才一直在身后扶着奕王,又被甩开推倒的正是元亓。 “你……,刚才我是不是……”周敞张口艰难又嘶哑。 “没有,王爷不必担心。”元亓笑容如清风明月沁人心脾,“王爷不若先回东院暂歇,一会儿景姑姑醒过来,才好去探视。” 周敞回望,正院火势已得到了控制,多少放心,但房屋倒塌,已沦为焦土,不免心下凄然。 “不,你先去休息,我还有事儿。”周敞忽然又想到马飞虎,转身就走。 元亓一脸担忧,再要张口,到底没有出声。 倒是瘦猴追赶上来:“王爷,您是不是要去审问那马飞虎?也不急在一时,还是该先休息,不如奴才让高哥将人暂押起来……” “不,我要知道他们为什么来偷盗,又为什么偏偏在后殿放火……”周敞提上一口气脚下疾走,“猴子,我还没有谢谢你,那般危险,你却是替我冲进去,我……” “王爷说的什么话,那种情况奴才不去谁去?”瘦猴咧嘴露出的一口白牙,在烟熏黑的脸上格外晃眼,“更何况景姑姑不仅是对王爷,就是对奴才,从小到大也是颇为照顾,就跟奴才的亲姑姑一样呐。” “你可还好,刚才也没顾上你,若是哪里不舒服也去找大夫瞧,我不用你陪着了。”周敞说着话已经到了前殿后面的石阶下。 瘦猴用袖口抹一把脸,还是咧嘴一笑:“奴才去大盆水来,王爷稍等。” 周敞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脸恐怕如瘦猴一般都成了花脸:“无所谓,我不在意,你去休息吧。” 她现在是浑身脱力又神经亢奋,但也得替瘦猴着想。 瘦猴忽然低头,低落一句;“王爷和奴才都可以不在意,可是景姑姑的脸,怕是要毁了容……” “啊……”周敞呼吸一滞,呆在原地。 景姑姑是多么爱干净又爱面子的人啊。 两人正说着话,前面就有脚步声传来。 片刻不到,鹤发童颜的孟大夫就走了过来,身边还跟着傅掌柜帮忙拿着药箱。 傅明一见就要过来行礼。 “不必了,你们快去,用最好的药,一定要救下景姑姑。”周敞朝傅明摆手。 “是,是……”傅明亦知情况紧急,脚下不停带着孟大夫往后面去了。 二人前脚去了,紧接着又听到秋叔在前面招呼什么人的声音。 本拟会是巡城司或者府衙的人上门,毕竟奕王府遭遇盗贼又失火的,他们早该得了消息派人来才对。 但细听之下,却好像又是有医馆的大夫到了,秋叔正在往里引。 元亓定然是请了几位大夫前来,以防万一。 周敞顾不上多感慨,但心下安慰,又对瘦猴:“你去吧,不必陪着我折腾。估计用不了多久,巡城司和府衙的人也就该来了,到时候我去休息,懒得理会他们,还要你出面应付。” 倒是也没指望巡城司真能派上什么用场,但他们人到了这个时候都不出现,也实在是无用。 瘦猴一听这话,终于不再坚持:“是,那奴才就去看看景姑姑。” “去吧。”周敞摆摆手,转身上了台阶。 瘦猴亦不再多言,去了后殿。 今晚的罪魁祸首还在殿内,周敞一刻都不想再耽搁。 第415章 审讯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在前厅落座。 高远先吓了一跳:“王爷,您没事儿吧?” 周敞刚才在火场,脸熏了一层黑烟,后又失声痛哭泪,脸上直接和了稀泥,不成样子,但现在什么也不在乎。 一场火灾,心有余悸又怒火腾腾。 周敞丹凤眼圆睁,瞪着马飞虎:“他肯说了吗?” 马飞虎已经鼻青脸肿嘴角流血,似乎还有看不见的伤,肉眼可见的不如刚才离开之前精神了。 高远上去踹了一脚:“说……” 马飞虎倒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但一张口已经短了气势:“我是从后窗钻进去的,但向来脚步落地,走的是房梁,谁成想房梁上面还有个埋伏,本要落地却没落成,就……” 周敞端了放在手边早已凉透的茶先灌了一杯下去。 若在此前,她或许还能放声大笑出来,可现在什么心情也没有了。 剩下半碗凉茶水泼在马飞虎脸上:“哼,谁要听你说这些?说……你为什么来本王府邸,要偷什么?又为什么放火?” 一腔怒火全向马飞虎发泄。 马飞虎傻眼、愤怒、憋屈,然后闭口不言以示不屈。 高远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燃烧的香,在马飞虎面前晃一晃:“马飞虎,刚才咱们可是说好了的,你若不说,可别怪我……” “我招……”马飞虎眼珠子还没沾到那香一星半点,已经服软,“我们是听闻奕王府中有藏宝库,就来偷盗,没想到被发现了,只好放火好逃走。” “啪……”周敞把茶碗往桌上一摔,根本不信,“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 “是真的,是真的……”马飞虎躲着那燃香,连连保证,“奕王府上的藏宝库人尽皆知,就在后殿正院,这个我们早有耳闻,就是来盗宝物的。” “哦?那你在藏宝库中都偷到了什么?”周敞熊熊怒火在燃烧,嘴角又翘起了好看的弧度。 马飞虎倒也直言:“那里什么都没有,我马飞虎向来没有空手而归的,可这次真的什么也没拿着啊。” “是吗?”周敞语气前所未有地森寒幽冷,“怎么什么都没有呢?不是人尽皆知,奕王的藏宝库里有多年积累的宝贝吗?” 马飞虎砸吧了下嘴,不知奕王何意,但到底是爽直的性子:“那里面……纸糊的金砖元宝,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害老子白跑一趟。” 他“马飞虎”的名号也不是浪得虚名,飞檐走壁,钻天入地,没被抓之前也是正经干过不少大买卖的,还从来没遇到这种情况。 今晚,四人摸入后殿正院,本如入无人之境,找到藏宝库的位置也易如反掌,但当他们在宝库之内点亮火折的时候,属实吓得汗毛倒竖。 四人差点儿以为是进了墓室,或者落了陷阱。 所谓藏宝库,四壁乍看堆满了金砖和元宝,实则都是纸糊的,不过做得比一般纸扎的逼真些罢了。 待他们出了藏宝库才露了踪迹。 放火的确是为了转移视线,而那些金银纸扎之物就成了助燃之物。 周敞倒也心知肚明,马飞虎没有说假话。 但这不是她要的答案,先冷静冷静头脑,换个问题:“你为什么没死?” “不知道,本来老子也以为死定了,”马飞虎见周敞态度缓和,也又恢复了几分神气活现,又自称“老子”,“但就在行刑的前一天,不知怎地被药晕之后运到了一个地方,在那里被关了许久。” “是谁救你出天牢的?”周敞平静了许多,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 马飞虎摇头:“不知道,是真不知道。” 周敞也不啰嗦,眼神示意高远。 救马飞虎出天牢和指使他来盗窃的,大概率是同一伙人。 周敞真正想知道的就是谁指使了马飞虎,又目的何在? 高远二话不说,一脚将马飞虎的脑袋侧踩在地,单手将燃香直捅马飞虎的鼻孔。 “啊、啊、啊……”马飞虎立时哇哇大叫,“我不知道,不知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那香被直接捅断。 高远回身吩咐一旁府兵:“抓他起来,再拿一把香来。” 马飞虎就被两个府兵拎起来。 高远又接过一把熏香。 马飞虎被扯着头发,不得不扬起脑袋鼻孔朝天,杀猪般嚎叫:“我真不知道,真不知道……” 空长了一张“张飞”脸,却没张飞的气概。 马飞虎看起来的确很怕用刑。 周敞心中正轻蔑冷笑,就留意到,马飞虎的鼻孔周围红肿不堪,鼻头肿胀,不住扇动,气喘如牛。 看来刚才高远已经用过此刑。 “这是什么蹊跷的法子?”马飞虎害怕的样子不似作假,周敞也就好奇。 马飞虎既然进过刑部天牢,肯定已经经过刑讯,犹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马飞虎丝毫不惧刑部尚书裴厉,可见一般的刑具都震慑不到他。 高远还是面无表情,但停下了手中动作:“王爷见笑,这不过是军中整人的小把戏,死不了人,但是能让人比死还难受。” 话一说完,冷不防,将一把燃香都捅进马飞虎两个鼻孔。 “啊……”这一声惨绝人寰。 周敞都跟着一颤:“停、停了吧。” 高远也就收手。 马飞虎的脑袋却还如拨浪鼓,左右死命摇晃,声嘶力竭:“我不知道,真不知道……” 周敞甚至不忍直视,马飞虎鼻腔内必定火烧火燎。 那种滋味不是轻易可以想象的。 等马飞虎缓过一口气,周敞更放缓了语气:“姑且相信你不知道,不过,救你出天牢的和派你来本王府上的该是同一个人吧?” “是。”马飞虎躬着身子喘粗气,但回答问题倒是更加爽快了。 “这就是承认受人指使,不是单纯偷盗啰?”周敞又喝了半碗凉水。 马飞虎一滞,才反应过来被人识破。 周敞紧接着问:“指使你来的人,目的是什么?” 马飞虎表情变幻,但又不回答。 “看来这熏香的滋味你是还没尝够。”周敞于心不忍,但也没有宋襄之仁。 第416章 招供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马飞虎就再硬不起来:“不、不……,他们是让我来找一样东西。” 周敞冷哼:“哼,看来你也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英雄,少啰嗦,有什么就都说出来吧。” “这个不能说。”马飞虎却突然挺直了胸膛。 “本王的耐心有限。”周敞目光冷冽,语气威严。 高远就要上手。 马飞虎忙大喊躲避:“是真的不能说,说了就要死的。” 他原本打的主意是即便被奕王所擒,大不了重交给官府。 虽然那样也还是个死,但或许背后救他之人还能再救他一次,也未可知。 “你以为本王就不能杀你?”周敞眼中亦无半点温度,但至少在没有得到答案之前还得逼问,“说,指派你来的人许给你什么?” 马飞虎刚才说漏了嘴,现在回答问题格外小心:“只要我能找到那东西拿给他们,或者加入或者黄金千两。” “是吗?”周敞冷声冷气,不是不信马飞虎的话,而是不信马飞虎背后那人的话,“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天真的一面。” 马飞虎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也不是白给的,但是他之所以信,也是没得选择。 “你知不知道,刚才你落网的书房内,就有黄金千两,你可以直接取了逃之夭夭。”周敞也要诈上一诈,“如今你若是说了,本王亦可千两黄金相赠,且派人送你出城,留你性命。” 马飞虎似有那么一瞬的犹豫却又抬头:“不管怎么说,有人救我一命,我是不会出卖他们的。” “你这人倒还讲义气。”周敞不怒反笑。 马飞虎理所当然:“我马飞虎行走江湖,靠的就是一个‘义’字。” “你当初不是被弟兄出卖,才被抓的吗?”周敞想起了当初在刑部天牢中的对话。 马飞虎最不愿想起就是这一茬,悲愤交集:“老子是被兄弟出卖,但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也是多亏有兄弟相助。老子虽然没读过书,但也知‘知恩图报’四个字,那些人我虽不知他们身份,但人家毕竟先救我一命,今日来府上走这一遭,就算是还他们恩情。至于性命,早就是已死之人,只求别再用那熏香折磨老子,给个痛快吧。” “知恩图报?你要是懂得此理,当初就不该走上这条路。”周敞不屑,“难道你做强盗,能报父母生养之恩吗?” “要是有选择谁愿意走上这条路?”马飞虎面无愧色,反而苦笑,“你们这些生下来就含着金汤匙的怎么能懂。后来老子身边还跟着那些等着吃饭的弟兄,不做盗匪还能做什么?难道干瞪眼等着饿死不成?” 周敞刚才强辩,意在压倒马飞虎。 但马飞虎如此说,她亦觉有理,反而戚戚。 “他们到底要你找的是什么东西?”周敞直觉亦早知马飞虎的确义气之人,心中也就有所松动,“可有说,比如是多大的东西?一个箱子或者一个锦盒?” 能想到的只有,现在放在书房桌角上的那些证据。 马飞虎却还是摇头。 “不可能,让人来找东西,却又不告知找的是什么?那还找什么?”周敞不信。 高远则又拿着熏香上前。 马飞虎苦着脸躲避:“真的没说,只说但凡看到珍贵的、值钱的,只要能拿动的就都盗了去。” 嗯? 这回轮到周敞发懵。 背后指使之人这般谨慎吗? “你们要找的东西在后殿正院之中?”周敞还是不能轻易就放过,“你们知道东西会在后殿中,所以一来直接就去的后殿,且提前就准备了放火的东西?” “这……”马飞虎似乎也被问糊涂了。 高远一把熏香怼上去。 “别,别……”马飞虎实在惧怕高远,跪爬着躲避,口中不忘求情,“奕王殿下,能说的我马飞虎都已经说了,看在我曾经还手下留情的份儿上,你要不给我来个痛快的,不要再用这种手段折磨我。” “手下留情?什么时候?”周敞一下子抓住重点。 马飞虎舔了舔嘴唇又后悔多言。 “高远……”周敞提高语调。 高远上去一脚踹回,又要动手。 “不、不,我说……”马飞虎整个人缩作一团。 “你别想拖延时间,本王耐心有限。”周敞已不耐烦东拉西扯。 马飞虎被扯着重新跪起来:“此前在那个什么皇家猎宫里,殿下曾在拱桥边差点儿被一黑衣人砍了一刀,那人就是我。” “啊……?”周敞豁然贯通。 难怪当时那黑衣人的眼睛好似在哪里见过。 只不过,无论怎么想,也想不到一个死人身上。 “哈哈,你不知道从死牢中将你换出来的是谁?”周敞大笑,豁然开朗“你不知道,本王知道……” 还能有谁? 猎宫中纵火又行刺的幕后主谋,周敞早已反复推敲。 事情该是端王与显王联手做下的,否则也不可能事后连一点破绽都找不到。 唯一的变数就是二人之间不知发生了什么,导致端王的腿折了。 估计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显王那个大脑袋临时反水,但那不关她的事儿。 而如今,马飞虎透露这一信息,却让周敞拨云见日,将怀疑对象直接锁定在端王身上。 毕竟,奕王跟显王从无过节,而端王行贿受贿的把柄却在书房。 马飞虎一行一定是被派来找这些证据的,端王深恐暴露,因此不便说明。 周敞心中一块石头落地,马飞虎却深自怀疑。 已死过一次的人不怕再死一次,他之所以说出此事,只是想来个痛快的,不愿死前还受零零碎碎的折磨。 但他都是探究了许久的事情,没能有个结果,而奕王单凭一句话,又怎么可能知道? “谢谢你,不过不是因为你手下留情……”周敞松了口气,端王断腿已不足为惧,“本王谢你,是你提供了这么重要的线索,让我知道幕后主使你的人是谁。” “你怎么能知道?你诓我?”马飞虎有些慌神儿。 “有这个必要吗?”周敞傲然反问,“派你去猎宫之人是不是没让你们杀人,只要虚张声势?” 第417章 灭口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马飞虎不做声也当默认。 “哈哈……,还真是天意,你不知道那人让你找什么,本王却知道,它就在刚才你落网的书房里,与你近在咫尺。”周敞一晚上的晦气可以吐出一半了,“只要放火,最好是直接烧了那东西才好。哈哈,打得好算盘,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马飞虎愣怔,不禁喃喃:“上一次,没有放火,火不是我放的,只是要找东西……” “对了,差点忽略……”周敞已经问出了真凶,已不放在心上,却又开了脑洞,“你们这次来本王府邸,必然事先在府中安插了内应,那人是谁?” “不知道。”马飞虎矢口否认。 “又不知道?你说的是不知道而不是没有,那就是有了?”周敞深感马飞虎外表五大三粗,但毕竟也是老江湖,狡猾该是必备技能。 马飞虎要不是双手被缚都想给自己两巴掌,深感奕王不是一般的聪明狡猾。 周敞却是一转头,目光落在马飞虎旁边昏迷之人:“那人是怎么,昏迷这么久还不醒吗?把他弄醒,换个人问。” 马飞虎既是被救的朝廷钦犯,估计只是利用他的轻功和偷盗技能,但一队四个盗匪出来,不可能全不知内情。 高远上去在那人身上拧了几下。 昏迷之人就大喊一声转醒:“啊,没……,我什么也不知道。” “这个是你口中的兄弟?”周敞斜睨马飞虎,“他比你骨头还软。” “呸,他们也配。”马飞虎啐了一口。 果然是猜中了,四个人抓到三,必定有人不是一心。 “嗖嗖……” 周敞刚要再问,门外有黑色人影一晃,耳边就听到两声破风之音。 还没反应过来,高远已低喝一声挡在面前:“有刺客,保护王爷。” 周敞方知是有刺客,“啊”的一声,刚刚醒转之人又倒了下去。 “别管我,那是个灭口的,快追……”周敞带头冲出去。 高远还是不离左右:“王爷不可,小心还有埋伏。” 前殿门外还有两个府兵反应过来,好歹朝着人影追了上去。 前院静谧,已无一人。 借着月光,可以确认,正前方王府大门紧锁,只有跑远的府兵还在大喊“抓刺客……” 周敞止步于玉阶之上,被高远挡在身后:“王爷没事儿吧?” 高远始终警觉,一眼留意外间动静,一眼回护于她。 周敞感觉了一下,哪里都好好的:“没事儿,高远你说,那人会不会是刚才跑掉的又这回来灭口?” 高远沉吟:“可能,但也可能是一直就另有人暗中监视,为的就是及时灭口。” 灭口、灭口…… 周敞又想到马飞虎,急忙返回。 马飞虎倒也机警,五花大绑滚去了柱后,身旁倒还有两个府兵拿刀架着,倒是比她的防护还严密上几分。 “哼,你倒是警觉。”周敞一屁股又回了座位。 马飞虎被府兵拉回原地,仍旧浑身紧绷,不敢放松。 高远顺着马飞虎躲藏方向找过去,在西侧墙上找到了一只打空的飞镖。 高远将飞镖取下,借着火光翻看。 “关门,关门……”马飞虎跪定就缩着脖子嚷嚷。 “啊,是了……”周敞也才反应过来,抬抬手示意府兵。 暗怪自己刚才太过大意,夏天天气炎热,大多数殿阁都是门窗四敞,没有想到竟被人钻了这么大个空子。 高远倒是不紧不慢放下飞镖,瞥向马飞虎:“你放心,一次不中,今晚那人估计是不敢再来了。” 刺客明显不是来刺杀奕王的,高远也才放松些警惕。 这时,两个府兵又跑回来禀报:“殿下,属下无能,让人跑了。” 周敞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罢了,把殿门关上。” “是……”两个府兵起身退出去,从外面将前殿大门关上。 待大门紧闭,周敞又冷声冷气对上马飞虎:“你还觉得要报救命之恩吗?不过是相互利用而已。” 马飞虎脸上早就变了颜色。 他一生自诩最重义气,但最后一次栽跟头却是被兄弟出卖。 现在有人救他性命也不过是利用他飞檐走壁的功夫。 “我跟他不是一伙儿的……”马飞虎瞥一眼身边的尸体,“他跟着我只是为了跟这王府中的内应接头,但那内应是谁,我的确不知道,是他接应的。” “那另一个已经死了的呢?”周敞又问。 “也不知道,不知是从哪里找来的江湖混子,三脚猫的功夫,就是他一落地就被发觉了,这才暴露。”马飞虎一脸不屑。 周敞冷笑:“这么说你还是什么也不知道,这两个已经是死人了,你怎么说都行。可本王不信,派人出来办事,四个人里,两个监视,两个干活儿,还不是一路,这背后之人也实在太蠢。” “哼,这一人说是个辅助,一人就是盯着老子的。”马飞虎对许多事情都是心中了然,“如今看来当然还有一个是用来最后灭口的。” 周敞还是将信将疑:“你想不想知道救你、又利用你,然后反杀你灭口之人是谁?” “不想。”马飞虎不假思索。 “哦?”周敞意外,“你不相信,还是怕本王反过来利用你?” 马飞虎不言语。 “呵呵,你既不想知,本王也不勉强。”周敞冷笑两声,心念一转又冒出个主意,“不但如此,本王还可以给你一个机会,放你一条生路。” 马飞虎一愣,然后脑子也是飞转:“你是想放我之后再跟踪我,从我这里顺藤摸瓜?还是要找幕后主使?” “当然不是,刚才已经说了,我已经知道那人是谁,不知道的是你。”周敞缓缓摇头。 马飞虎开始犯糊涂,本想着没有完成任务又遭灭口,怎么都是死路一条。 且在奕王这里,最好的结果是被送官,怎么也没有想到,周敞竟然主动说要放过他。 “怎么?放你走,你还不愿意?”周敞还在心中盘算自己的主意。 马飞虎使个大劲儿也想不明白:“我不会让你反利用。虽然他想杀人灭口,但也就当老子还了他的救命恩情。至于王爷要放我一条生路……,老子累了,都是被人利用,身不由己,还不如来个痛快的,早死早超生。” 第418章 财迷心窍的主意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没想到马飞虎倒是还真有几分生死不惧的豪气:“你的价值在偷盗而不是杀人,本王倒是用不上你。” “难道不是想让我反去杀他?”马飞虎疑惑,口中喃喃,“再怎样,他救我在先,我不去计较他要灭口之事就是了。而你若真心放我,虽然也等同于救我一命,可凡事总有先来后到,却也是不能。” “你想得美,就算你要去杀他,难道本王就会告诉你那人是谁?”周敞讥笑,“放你就是你的运气,你好好活着,要想知道那人是谁,要么拿银子,要么自己去查。本王不信,你查出那人之后,会不想杀他。” “你到底打的什么算盘?”马飞虎彻底懵圈。 周敞嘴角翘起好看的弧度,算盘也才打了一半。 以如今端王的情势,虽然是断了腿,但根基稳固,内里一分也未曾动摇。 把马飞虎交出去,折腾一番,能揪出来最大的一条鱼,也不过是刑部尚书裴厉。 马飞虎这个人证,最多只能证明刑部尚书裴厉治下不严,放纵了死囚,除此之外一点好处也没有。 但若放马飞虎一条生路,该对奕王没有威胁,反而就成了端王的心病。 更何况,马飞虎并非无药可救,曾经不也是劫富济贫来着? 端王和显王表面狼狈为奸,实则内里也互相算计,身为奕王,这件事情不能再给显王做嫁衣,必须低调处理才行。 想到这里,周敞几乎拿定主意,但瞧马飞虎神情,却是怎么也不肯轻易相信她没有企图。 真是又气又想笑:“我饶你一命是因为你的命不值钱,我就算杀了你又能有什么好处。不过,你的命不值钱,但是我王府遭受火灾的损失由谁来付?” 马飞虎傻眼:“你不会是想让我赔银子吧?” 早就听说过奕王的名声,难道真是“名不虚传”? “呵呵,你赔得起吗?”周敞自然不打这种不靠谱的主意。 “那是……?”马飞虎彻底懵住。 周敞丹凤眼笑个弯弯,倾身向前,认真俯视马飞虎:“再问你一次,本王的藏宝库里都有什么?” 马飞虎两眼呆滞,已经回答不出。 周敞笑得像只狐狸,耐心启发:“本王放了你,你无非两个结果。要么被利用你之人抓回去,不过早晚也还是要被灭口。要么你逃,最后被官府逮到也还是死。不论哪一种,虽然都是必死无疑,不过本王今晚放了你,你就要帮本王一个忙……” “……”马飞虎张张嘴想问上一句,却只咽了口吐沫。 周敞嘿嘿一笑:“嘿嘿,那就是,在你被抓之后,对外交待之时,要一口咬定,本王的藏宝库中有许多金银,有百万两之多,只是被你一把火烧光了。” “啊?”马飞虎怪声。 任他怎么想,也没想到过还能有这等操作。 这是什么财迷心窍的鬼主意? 周敞已自身坐定,一甩袍袖,来个大义凛然:“本王刚才说的话,你明白吗?” “王爷肯放我,我一定办到。”马飞虎怀疑奕王的精神状态,半晌如梦方醒,欣喜若狂,忙不迭保证。 “嗯……”周敞靠上椅背,表示满意这个答案。 马飞虎却又想到一处:“可若是我成功逃脱了呢?没人问也没被抓呢?” “呵呵,那也不妨碍本王……”周敞手指扣着桌面,笑得从容,“反正你也算不上是什么可靠人证,该听到消息的人还是会从本王这里听到的,不是吗?” 马飞虎目瞪口呆,无话可说 “你现在就可以走了。”周敞发话。 马飞虎不敢相信,还跪在地上愣愣不动。 周敞又向高远吩咐:“把他的绳子解开,放他走吧,另外,将这两具尸体交给衙门处理,就说只抓住了两个人还全都死了,至于损失就按照我刚才说的数上报。” “是。”高远面无表情,还是亲自将马飞虎拖到门外, 府兵将两具尸体拖出去,摆在前院空地上。 周敞也跟了出去,明月当空,晚风习习,这一夜该也过去了大半。 高远将马飞虎押下台阶,才一刀将绑缚马飞虎的绳子斩断。 马飞虎已经缓过神儿来,不禁赞叹:“好刀法,老子要是有你这样的刀法,刚才也不至于困在网中砍不出来。” 高远照例不多说一字,用刀往府门方向一指。 “喂,那书房中是有什么重要东西?还特意挂了张网。”马飞虎脱了绳子活动手脚,反倒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 “滚吧。”高远只得又给两字。 “不对,要是故意设的陷阱也不该在门后,还是反吊在地面上。到底是为了什么?”马飞虎貌似闲聊,眼睛也没闲着,往四周打探,似在确认安全。 高远可回答不了这样的问题。 “你们真的就这么放了我?”马飞虎终于作势要走,往后退去。 “等等……”周敞站在台阶之上,却又想起一个遗漏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话音一出,高远立刻欺身上前,一刀架在马飞虎脖子上。 马飞虎也没想反抗,反而森森一笑:“老子就知道没那么容易的事儿。” “不要误会,”周敞下了台阶,走到马飞虎面前,先对高远命令,“不必拿刀架他了,咱们放人也要有诚意嘛。” 高远也就放下刀,但更加戒备在周敞身前。 马飞虎脸色变了一变。 周敞也愿再多耽误功夫:“本王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他们为什么大费周章救你一个死刑犯?除了猎宫和今晚,之前你还替他们做过其他事情?” 马飞虎眼睛一转,也不含糊:“一共三次,除了这两次,还有一次,也不算别家,正是你王妃娘娘的娘家。” “元家?”周敞对这个答案倒是不那么意外,“前天去的?只有前天吗?” 前天,根本没有听到元家传来任何遭贼的消息,显然元亓也是不知道的。 且偷盗之事,难免不联想到奕王大婚、文倾言的情书的事情。 虽然后来元裕说找到了内鬼已经处理,但是外贼是谁,可一直没查不到。 第419章 说重点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马飞虎似瞧出周敞心思,颇为自豪地扬起下巴:“我马飞虎的名号不是白叫的,虽说那元府中的护院比起这奕王府还要多上几倍,可走那一趟也不至于就让人逮到了。” “你只有前天去了一次元家宅邸吗?”周敞又问了一遍。 马飞虎瞪着眼睛没有半点含糊:“就这两天的事情,在那之前老子一直被关在小黑屋里,他们怎么可能轻易放老子出来。” 周敞蹙眉,时间是真的对不上啊。 当初文倾言的情书不是马飞虎盗的咯。 马飞虎在江湖上也算是号人物,又曾犯过大案,如此容易暴露身份之人,端王为什么如此大费周章把他救出来? 难道真的就是为了指使他偷盗? “哼哼,你可不要小瞧我马飞虎……”马飞虎本就是个自吹自擂的,不放过任何机会,“王爷以为他们为什么大费周章救我?还不是因为我马飞虎轻功了得,无人能及,从未失手……” “你三次里,两次失手,还能吹这个牛?”周敞好笑。 马飞虎一拍胸脯,也是不服:“不能这么算的。那猎宫之事是老子久未出山有些生疏,后来再去元府不就好了嘛。至于今晚……,并非老子功夫不济,实属……实属老天耍人。” 周敞早就厌烦他“老子、老子……”的说话,挥挥手打发:“牛皮吹破就走吧。” “怎么是吹牛?他们让我找东西,却又不说出是什么东西,只管让尽可能去拿,这种事情有几个人能办到?”马飞虎吹大法螺,“不外乎是一次不成,再来一次,但若是想次次都不被发现,除非有我马飞虎这一身本事,否则放眼江湖,又有谁还能做到?” 周敞就冷笑:“哼哼,一次不成还想再来第二次?赶紧滚吧。” 马飞虎刚才被拦,心中多少防备着奕王是还有什么幺蛾子,而现在却是不甘心被奕王瞧不起。 周敞看穿他心思,不免一笑:“你自称抢劫盗窃从来没害过穷人?专对富人下手?” “自然……”马飞虎挺胸抬头,“我马飞虎的名头不是白叫的,那是江湖人送的……” 周敞耳朵都要听出茧子,叹口气:“唉,瞧你也勉强能称‘枭雄’,今晚从这个门出去,若是你还能保住性命,本王希望你能继续做个劫富济贫的侠盗,那也就不枉了。” 马飞虎一呆,怎么也看不透面前之人。 周敞又摆摆手打发,想不明白的问题已经不可能再从马飞虎身上得到答案了。 马飞虎似乎明白过来什么又似乎想不明白,茫然转身要走,忽又转回头来,一拱手:“王爷既然肯放我一条生路,我马飞虎行走江湖向来最讲的就是一个‘义’字,就也给王爷一个消息,算是报答。” “什么?”周敞并无期待。 马飞虎脑袋一扬:“当初我杀兵部尚书小姨子的事情,那是因为他小姨子正在与他家一个护院乱搞,被发现还大喊大叫。” “这个本王已经知道了,没什么新奇。”周敞实在已经不感兴趣。 “那王爷是否知道这个小姨子与彭派那老小子也有一腿?”马飞虎似乎一心想要报答给奕王点儿什么,“彭派是个怕老婆的,本来就胆战心惊怕事情败露。我杀了她,就算是给彭派帮忙。” “这都是可以想见的,没什么新鲜,你到底要说什么?”夜已深,周敞可没闲情跟马飞虎耗功夫。 “嘿嘿……”马飞虎嘚瑟一笑,“听说月前邀月坊中丢了个舞女,还与王爷有关,那舞女藏在哪里,我知道。” “什么?”周敞和高远同时惊呼。 高远的刀立即指向马飞虎:“说,她在哪里?” 周敞则问:“你怎么知道,你不是说一直被关小黑屋吗?” 马飞虎丝毫不介意高远的刀,笑得更加放纵:“哈哈,是被关起来,但我马飞虎又岂是轻易就能被关起来的人。” “说重点。”周敞实在不耐烦这等胡吹大气。 马飞虎扫兴,但话不能停:“我被关在一间小院里,每日有人送饭送水,且他们为了确保我无二心,隔三差五就找人跟我说话,还问各种问题。且说行动之前,也要提前预计,我马飞虎之所以从来没失过手,也是因为从来做没有准备之事……” “说重点。”周敞不得不再次催促。 高远已经青筋暴起,再啰嗦恐怕刀尖就要递上去。 马飞虎咽口吐沫:“时间长了,那几个轮流看守我的人也就放松警惕,时常拿些酒菜来与我共饮,还会说起锦都城里发生的一些事情。其中就包括邀月坊失踪了头牌舞女,还曾讲到过,兵部尚书那个狗儿子与你奕王之间的争风吃醋……” “到底在哪里?”高远等不及,刀尖已经破口。 马飞虎倒是不在乎小小血口,但被高远威势所慑,终于说出重点:“城外东郊安乐寺后山。” 周敞比高远冷静得多,还是那句:“你怎么知道?” 马飞虎双指夹住高远的刀,示意他放下。 “怎么可能?”高远不松手。 周敞拍拍高远肩膀。 “王爷……”高远这才收了手。 马飞虎抹一把脖子上的血迹,似乎浑没在意,又夸夸其谈起来:“你这等天潢贵胄不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不但要轻功好,还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我住的小院旁边都是连成片的院子,任人往来,是男是女,有几个人,老子脚步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说重点。”这次轮到高远怒目圆睁。 马飞虎不理,说起话来像上了发条停不下:“大概一两个月前,也不记是哪一天开始,隔着两间院子的东北角方向,每天晚上都能隐约听见男女欢爱的声音。那声音极为刺耳,男的淫笑,女的尖叫,不堪入耳,吵得人睡不着觉。我就由此推断,自己可能被关在城郊的暗娼园子里……” “快说完整。”周敞留心高远,深怕他突然暴起,不耐烦将马飞虎一刀戳了。 第420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马飞虎觑着高远,终于瞧出个眉眼高低,加快了语速:“听得次数多了,我总觉得是同一个男人。有一天那男的不知为什么暴怒,大喊大叫,自曝身份,说是兵书尚书的儿子。这还不算,后来更有两次我还听出彭派那老小子也参与其中,他的声音我是再熟悉不过,尤其是在床上的时候……” “可以了……”周敞主要是怕高远听了受刺激,顺着思路往下问,“女的你又怎么确定是邀月坊的人?” “女的不认识,都是听他们看守说的,不过有一次大晚上的尖声叫喊,彭派的那个龟儿子倒是自己喊出了什么‘飞花仙子’云云,也都跟看守所讲对得上号。”马飞虎终于将事情说清楚。 他之所以印象深刻,实际上是看守之人把这件事当成十分有滋味的八卦,说了不下五六七八遍,他又闲着无聊穿凿附会一番,也就连成了故事。 “她还活着?”高远情绪激动,声音不能自已。 “活着,至少昨天晚上还没死。”马飞虎肯定。 周敞却怀疑,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关马飞虎的地方和关柳娥的地方竟是隔壁,难道幕后主使之人竟是兵部尚书? 兵部尚书不是显王的人吗? 难道也是个两面三刀的,背地里帮端王做事? 若真如此,怎么会蠢到将这么关键的两个人都安排在隔壁? “你又怎么知道那里是安乐寺的后山?”周敞又问。 安乐寺也谓是除城中大福寺以外,临国第一国寺了。 马飞虎又是得意一笑:“我马飞虎上天入地、飞檐走壁,入皇宫都可如无人之境,只要去过的地方没有记不住的。虽然这三次下山,他们都蒙了老子的眼睛,但老子还有耳朵,他们绕来绕去又如何,老子照样……” “说重点、说重点……”周敞实在已经受不了马飞虎。 马飞虎的兴致实在不打击不浅,撇了嘴:“唉,归根结底,我马飞虎好歹就是在皇城边上长大,对锦都以及锦都周围的道路地势都非常熟悉。关在那里的时候还能听到安乐寺的钟声,再绕路,也能知道是哪里了。” 没想到找了这么长时间,高远日日早出晚归。 最后柳娥的所在,得来全不费工夫。 周敞反复思量,都觉着马飞虎一番话符合逻辑,没有明显漏洞。 且放马飞虎一条性命这件事情,本就是临时起意的决定。 马飞虎没有必要到了最后,还能现编出这样一套说辞来引奕王入局。 “不管怎样,还要多谢你的耳听八方。”周敞拱拱手,能够得到这个消息实在算是意外的好运。 “那是,我马飞虎,能飞檐走壁,目达耳通……”马飞虎又得意忘形。 周敞怀疑,刚才高远拿熏香对马飞虎刑讯,实在没起作用,下次若有机会就该往嘴里捅。 “……,对了,钥匙,他们好像还提到要找的是把钥匙,或者跟钥匙有关……”马飞虎还在吐沫横飞。 “钥匙?你是说派你来的人在我奕王府要找的是一把钥匙?”周敞更加奇怪 马飞虎亦不确定:“要说我的这个耳朵,隔着三堵墙也是能听清楚,不过……大概是有这么个话……” 周敞也就不采信:“我奕王府上就没有什么特殊钥匙值得兴师动众的。” 马飞虎也就终于闭了嘴。 “你走吧,若是能活命,以后还是另寻条出路吧。”周敞转身要回前殿。 马飞虎瞧瞧周敞背影,又瞧瞧面无表情木头一样的高远,拱拱手,又张张嘴。 若不是今晚背后主使之人派人来灭口,马飞虎曾经还真的以为事成之后,或许可以加入,又或者能够脱身。 过去的几个月里,他与看守几人可谓朝夕相对,虽不知身份,却也已经熟识。对方透露出来的态度本是十分有诚意要招揽他做事,可谁能想到最后还是落得如此。 马飞虎经历了一场生死,本以为必死无疑,谁成想又在奕王这里捡回性命,此去不知埋骨何处。 他自命平生最讲“义气”二字,也不愿亏欠于人,倒是又说了这许多细节也算是报答了。 最后说了个“谢”字,飞身离去。 周敞站上台阶回望。 马飞虎一跃而起就有两米多高的样子,三下两下就上了西侧院墙,一点声音也没发出,身形还真跟猎宫逃窜那时一模一样。 待马飞虎的身影隐没于无形,高远却还呆立不动。 周敞不由得叹口气轻声对高远:“放心,这是好消息,我们一定能将她救出来。” “是。”高远抱刀回身,低着头却不知在想什么。 周敞转头刚要进去前殿,秋叔和瘦猴又打西边出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大夫带着药童。 “怎么样?景姑姑如何了?”周敞本想着缓上一口气就去瞧景姑姑的。 瘦猴跑过来,唉声叹气:“启禀王爷,景姑姑的命是保住了,不过脸恐怕是复原不了了,右边胳膊和身子也烧伤的厉害,恐怕以后还会影响行动。” “这……”周敞心下一沉,“景姑姑如何能接受如此打击?” “是啊,奴才也担心……”瘦猴愁眉苦脸。 “你们可用了最好的药?”周敞又望向秋叔身后几个大夫。 其中并不见孟大夫和傅掌柜,想来还陪在景姑姑处。 那几个大夫面面相觑,都不敢轻易发声。 “罢了、罢了……”周敞心知是不中用,摆摆手示意秋叔将大夫送出去。 秋叔就带着大夫们告辞,往西边角门走去。 周敞胸口如压巨石,眼瞧着秋叔背影,走路都蹒跚吃力,而景姑姑也……脑中一根弦突然绷紧:“小姜子呢?怎么一晚上都没有见到人?” “啊?”瘦猴没反应过来。 “门房不是该有小姜子把守了,怎么让秋叔大晚上如此费力?”周敞直觉不对劲儿。 高远也猛地抬头:“王爷,那小姜子可是个后来的……” “高远,快去,带人将小姜子抓来。”周敞正是这个意思。 第421章 内奸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有内应? 内应是谁? 答案已经再明显不过。 奕王身边的几个老人都绝无可能,那么要不是元亓带来的人里混入了奸细,就是新进府的人。 小姜子一直都在秋叔身边,为人又会献殷勤,为何今夜秋叔瘸着腿忙前忙后,却不见他的身影出现? 周敞转身又坐回了前殿,既然景姑姑性命无忧,也总算是能放下半颗心。抓内应要紧,看望景姑姑的事情也只能暂时延后。 这一夜,整个奕王府的人,想必没有能睡个安稳觉的。 话说奕王府又是起火又是遭贼的,到现在都不见巡城司或者府衙派人来问,还真是不拿豆包当干粮啊。 不一会儿功夫,瘦猴换了热茶回来,高远也押了小姜子进来。 小姜子人未到声先至,鬼哭狼嚎:“秋叔、秋叔救我,奴才是被冤枉的,冤枉啊……” 随着叫喊,小姜子被两个府兵拖了进来,扔在地上。 “在哪里找到他的?”周敞先问高远。 高远铁心冷面:“回禀王爷,这小姜子就在秋叔的院子安排给他的房间里,声称坏了肚子,一直卧床。” “殿下、殿下……”小姜子忙不迭叩头,脸色煞白,虚弱无力,嘴唇都在颤抖,“奴才今天的确是吃坏了肚子,一直卧病在床,没有放火,也没有引贼人入府。奴才说的都是实情,有秋叔为证啊。” 周敞瞧不分明对方是装病还是真病:“吃坏肚子?怎么这么严重?” 小姜子也不知是吓得还是病的,只管大喊:“奴才是真病,奴才从下午开始就一直腹痛,还时不时出恭,最后腿都软了走不了路。殿下若是不信,可以找秋叔来问。” 小姜子来王府的时间就很值得怀疑,而又正好赶了今天拉肚子,更是太过巧合。 周敞实在不能轻易相信。 这会儿功夫,秋叔送完人回转就听到小姜子的鬼哭狼嚎,循着声也找过来。 “王、王爷,这是怎么了?”秋叔心急之下差点摔在门槛上,多亏把守的府兵一把扶住。 周敞忙要去扶:“秋叔先坐下歇息。” 瘦猴倒是比周敞动作还快,先一步过去搀扶,让他坐在下首的椅子上。 秋叔这一晚上折腾够呛,加上年纪大了,体力难以维继,呼哧呼哧喘气。 “关殿门,你们也都辛苦了一夜,也都坐下来歇歇,咱们慢慢审。”今夜是不可能有机会睡了,周敞做好了通宵的准备。 高远和瘦猴却都没坐,紧紧盯着小姜子。 小姜子一见秋叔就膝行过去,抓住裤腿:“秋叔、秋叔,您快跟殿下说,奴才是冤枉的。” “本王还没说你什么罪名,为何一直喊冤?”周敞厌烦小姜子的声音尖锐刺耳,叫得心烦。 小姜子一顿,回手一指身后押解的两个府兵:“是、是他们说的。” 其中一个府兵嘴快:“王爷,不关属下们的事情,是属下前去带人,他说死起不来床,拖拖拉拉,没办法只好押来。” “押来就押来。”周敞也不在意。 奕王府的府兵,这么几年种地下来,早就成了农民,只能指使着干些粗活。对于这一点,周敞今晚深有感触。 人少,还废,但要怪也是奕王的锅,那也就是她的锅。 高远则道:“属下当时担心他已经逃跑,先一步通知四门,后又从院子后门过去,让他们两人堵前门。却没想到他竟然是病了,就躺在屋子里,未经详查。 “唉,咱们是一边想得太多,一边又想得太少。”周敞手指敲打桌椅扶手,不知还能说什么好。 秋叔缓过几口气来也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躬身向周敞:“王爷,小姜子他确实是吃坏了东西拉肚子,这个老奴可以作证。” “秋叔,您一下午都跟他在一起?”周敞转回来集中精神问事。 秋叔使劲儿想了一下:“大概……,差不多……,的确如此。如今看门都是这孩子的事情,倒是让老奴省了不少老胳膊老腿。” 秋叔年纪大了,又常年酗酒,本来记性就不大够用。 周敞就不大信任他的记忆,但不动声色:“秋叔,你再仔细想一想,王府发现有贼之前和发现盗贼之后,你们一直在一起?小姜子可有什么可疑行迹?” “他那会儿正拉肚子拉得厉害,还在茅房。”秋叔倒是没用多想就可以肯定,“啊,对了,他草纸不够用,老奴还去给他找草纸,可以肯定。” “是啊、是啊,奴才就是一直在茅房。”小姜子赶紧跟着附和,“殿下,奴才决计跟今晚的事情无关啊。” 周敞不理会,继续问秋叔:“后来呢,起火之后呢?” 秋叔皱了皱眉:“走水之后,老奴不放心出去看,但这孩子当时已经腿软得瘫在床上起不来了,也就没有叫他。” “那就是没有证人了?”周敞也蹙眉。 “奴才一直躺在床上,奴才可以对天发誓,奴才是冤枉啊。”小姜子一口一个冤枉。 周敞就又想到了昨天下午:“小姜子,昨天下午你还被人看见,他们说你经常鬼鬼祟祟出入后殿,你当时可也否认不了。” 小姜子一愣,却还是矢口否认:“没有、没有,那都是他们看不起奴才是个阉人,故意找茬,冤枉奴才。奴才今天一整天可都是跟秋叔在一起的。” 秋叔抱着酒壶,跟着点点头。 不一定是今天,对方布局,自然不是一天两天。 周敞也不废话,转头吩咐瘦猴:“猴子,你现在就再向李掌事和周护院去确认一遍,是否确有其事。” “是。”瘦猴答应着出去。 奕王府正值多事之秋,元亓身边也需要人守护,总不好将元亓身边的人都叫过来,只能让瘦猴再去问个扎实。 小姜子则抱秋叔大腿哀求:“秋叔,秋叔,您要救我……” 秋叔心生怜悯,安慰小姜子:“你放心,只要你是清白的,王爷他向来是讲理之人,定不会平白冤枉了你。” 周敞折腾了大半夜,闭目养神顺便等瘦猴回话。 第422章 搜查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没用多久,瘦猴就返了回来,不但回来,手上还拎着一个大食盒,后面还跟着李掌事带着细巧等两个婢女。 “王爷,这是王妃让小厨房做的宵夜,说王爷整晚未休息,也该是饿了。”瘦猴将食盒里的东西取出来摆在周敞手边。 “王妃还没休息?”周敞颇为意外。 “没有……”瘦猴点头当摇头,眼珠子只盯吃的,“王妃本来一直守在景姑姑的西院里,奴才过去的时候也是刚回了东院寝殿。” 周敞又向李掌事:“不过简单的一个问题,还要你们跑一趟。” 李掌事带着两个婢女屈膝一礼,回话也是干脆利落:“参见殿下,王妃日常教训,殿下的事万不可怠慢。殿下所问姜公公之事,老奴与周护院早已查实,前段时间,深夜之中,曾数次看到他在王府后殿正院附近转悠。” “嗯……”周敞眼尾余光留意着小姜子的反应,又问,“可有看见他具体做了什么?” 李掌事斜一眼小姜子,恭敬又不失谨慎:“回殿下,算起来大约是在一个多月前,五月中旬的样子。开始有人看到也并不知是这位姜公公,待有人认出,老奴特意留意过几个晚上。若说他做什么,具体也没做什么,就是躲在墙边角落又东瞧西看,好像在找什么。有护院曾上去询问,他又回答什么也没找,因此不得而知。” “你该承认窥视了吧?”周敞又瞥向小姜子。 “奴才没有、没有窥视,奴才是冤枉的。”小姜子一双狭长的眼睛闪烁不定,只管抱着秋叔的腿喊冤枉。 周敞有些觉着这样问话是不得其法,却又找不着思路。 李掌事马脸一沉,倒是把身后两个婢女又推上来:“不仅老奴亲眼所见,就连细巧、茱萸她们也都曾亲眼瞧见,当时因为突然冒出人影还吓得不轻。殿下可以再详问她们。” “说来看看。”周敞抬眼望向细巧。 细巧还是小心翼翼模样,倒是另一个茱萸开口回话:“回禀殿下,上个月,奴婢二人曾连续两个晚上,都看到过一个人影在后殿正院附近鬼鬼祟祟,其中一次可以肯定就是这位姜公公,还有一次人形很像,在正院后墙角下,似要翻墙进去,但因看见奴婢二人吓得逃走。当时也将奴婢二人吓得不轻。” 小姜子扑过去:“你们胡说,那不是我,你们存心冤枉人。” 细巧吓得躲去李掌事身侧。 李掌事则想了一想,向周敞道:“殿下,若是需要,老奴还可以找来其他证人。” “不必了……”周敞抬手,旁人不信可李掌事和细巧,她天然都是要信上七分的,“你们今夜也都辛苦,回去休息吧。” “是……”李掌事三人就要躬身退下。 周敞眼尾余光还没忘手边的糕点和羹汤:“李掌事,回去代本王说一声,多谢王妃辛苦,让她也早些休息吧。” “是。”李掌事再次躬身。 周敞眼见李掌事说话动作都神似景姑姑,不禁心中一痛。 李掌事的风貌,比之景姑姑还相差甚远,但也是有模有样,更何况景姑姑那般落落大方又风仪有度。 如今景姑姑的脸烧伤,身子也还不知如何,恐怕就是再恢复也到不了从前,今后该如何面对? “殿下、殿下……,那都是误会,奴才之前那是初来王府不熟悉道路,因此总是走差。”小姜子还在狡辩。 周敞强压心痛,定神在小姜子身上:“偌大的皇宫你走不差,本王这么小的王府你倒是能走差了?” 小姜子拼命申辩:“殿下不信可以问秋叔,而且奴才今晚一直在秋叔眼皮子底下,对了奴才腹痛还去向钟先生求药,根本没有时间和机会去接应外贼。” “你既病得厉害,怎知有外贼?”周敞也不用去问钟与,小姜子往后殿跑又鬼鬼祟祟肯定有问题。 “这、这满府都在叫嚷,奴才也听得一二。”小姜子眼见无法取信于奕王,又转向秋叔求助:“秋叔,您老人家说句话啊。” 秋叔就跟着说话:“王爷,小姜子这孩子虽然来王府没有多长时间,但一直勤勤恳恳又手脚麻利,凡事跑前跑后勤快得很,不像是能联合外人坑咱们王府的。” 周敞知道小姜子一直同秋叔作伴,秋叔恐怕已经拿他当了半个儿子,一时不好做声。 秋叔则努力作保:“更何况,那些年在宫中,老奴也算是看着他和瘦猴一同长起来,多少还是有些了解。自从伤好之后,除了给老奴到这附近打酒,也没有离开过王府,他在外面又不认识什么人,哪里去勾结盗匪啊。” 这句话说到了重点,一下子点醒周敞:“你说你是被刘德夏抓住打了一顿驱逐出宫的?” “是……”小姜子惴惴,不知奕王问什么。 刘德夏那厮已经死在猎宫里不足为惧,但是一切却全连上了。 周敞目光再次凌厉:“你今晚或许没做内应,但这么巧吃坏肚子,定是为了有个不在场证据。” “没、不是……”小姜子欲要张口申辩。 周敞已是思路清晰,抬手阻止:“你进府的目的本来也不在于今晚,而是提前探查本王府内情况,比如府内布置,人员分布情况。如此的话……,身边也不可能一点证据都没有。高远……” 高远已经明白:“是,王爷,属下这就带人去搜。” 周敞点头:“嗯,快去,搜仔细,不要放过任何小物件。” “是。”高远带了府兵离去。 小姜子还抱秋叔大腿。 “拉开他,给我搜他身上。”周敞命令。 另两个府兵上前,把小姜子从秋叔身边拉开。 秋叔忍不住站起身来:“王爷,这其中恐怕是有误会……” 周敞也跟着起身,就像得了个提醒:“对了,高远,未必是他的屋子,更有可能是秋叔的屋子,也不能放过。” 高远本已走到门口,也就反应过来,回头答上一声:“是。” 一听这话,小姜子挣扎更凶,拼命对着秋叔呼救:“秋叔、秋叔救救我、救救我……” 第423章 酒坛子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堵住他的嘴。”周敞一指,又上前去扶秋叔,“秋叔,您莫着急,先安坐,若是最后什么都没搜出来,那自然是一场误会了。” 两个府兵立刻照办,从袖口里掏出一块也不知是做什么的抹布就塞在小姜子嘴里。 秋叔摇头不赞成,但到底拗不过奕王,也只能又坐了回去。 周敞又回身,将手边点心端起来一盘送给秋叔:“秋叔,这么晚了,您又折腾了许久,吃两块点心歇一歇。” “谢王爷。”秋叔欠身接过,却哪有心情吃东西。 周敞也同样没有心情,但是没忘了瘦猴。 拿眼示意瘦猴不必客气。 瘦猴也就真不客气,端了一盘点心去到一旁吃起来,从始至终对于小姜子的事情全不挂心。 小姜子被堵了嘴,按在地上搜身。 折腾半晌,两个府兵却没能在小姜子身上搜出任何东西。 原因是他已经躺在床上,身上的外衣还是临时穿上的,没有东西倒也并不稀奇。 秋叔见状又有些坐不住:“王爷,您看,他身上什么也没有。” 小姜子布还堵在口中,呜呜叫嚷:“奴才肚子痛、肚子痛……” 秋叔就一脸担忧:“王爷,这孩子贪嘴,确实吃差了东西,本来已经折腾的厉害,想是又……” 周敞却只当没请见,只对秋叔温言:“秋叔稍安,若是真的冤枉了他,一会儿就让他跟您回去。” 秋叔也就再不好说话。 又等了半炷香的时间,高远带人回来,先就呈上一沓银票:“王爷,这是从小姜子的枕头里找出来的。” 周敞接过银票瞧了一眼,银票都是一百两一百两的,大概七、八张的样子。 高远又呈上几张写写画画的纸:“王爷,这几张纸是从秋叔房间里找出来的。” 拿出银票的时候,小姜子还没什么反应。 在看到高远拿出那几张纸的时候,一下子瘫在地上。 周敞来回翻看。 瘦猴和秋叔也都凑上来。 瘦猴又是一语中的:“这是咱们王府的布局图啊。” “你一眼就能肯定?”周敞是怀疑自己的眼力。 瘦猴手中还端着半盘点心:“肯定,咱们王府就跟这盘方糕一样,都是方方正正的,不似他们别的王府左右圈地,没个规律。” 好吧,周敞是彻底服气,又问高远:“这个具体是在秋叔的屋中,哪个位置找到的?” 高远回答:“这些纸是在屋中一个酒坛子里找到的。” 秋叔一听,整个人往后仰倒,多亏高远手疾眼快,一臂扶住。 瘦猴也赶紧撂了糕点碟子上去搀扶。 “秋叔……”周敞站起身来,将人又扶回椅子里。 秋叔倒还没晕倒,但眼睛明显失神,茫然不知望向何处。 周敞这才放心,但顾不上劝慰,又坐回去仔细瞧手中几张纸。 一经认出,再辨不难。 纸上分别画了后殿寝殿内部的布局图,书房的布局,还有钟与院子的布局,里面还用圈和叉等做了标记。 不过看上去似乎都是草稿,不大清楚又修修改改,估计终稿该早就被传递了出去。 “想必有一部分图你已经送出去了吧?”周敞明显数得出少了后殿的图。 小姜子冷汗涔涔,本来还呜呜叫,现在也没了声音。 “给他拿下来。”周敞指了小姜子。 小姜子的嘴一经松开,又立刻大喊:“殿下饶命,奴才是被逼的。” 这么快就招了? 周敞也是没想到,继而问:“谁人逼你?” “不,不能说……”小姜子明显慌了神儿。 “不说?那就别怪本王不客气。”周敞看向高远。 高远回身寻找刚才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燃香。 小姜子尖叫:“殿下行行好,奴才的家人还在他手上,奴才若是说了,家人就性命不保。” “你,你不是说你没有家人了,孤身一人吗?”秋叔好半天才缓过一口气,不由伤心疾首。 小姜子再不敢直视秋叔:“我是从小就被卖入宫中的,本来也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家人,可巧后来主子帮我找到了家人,也才得知还有一个弟弟尚在人世。” “你、你……”秋叔说不出话来。 小姜子却又爬去秋叔脚边,抱住他腿哭求:“秋叔、秋叔,我没有骗您,我是真的拿您当父亲一样。呜呜……,我也是没有办法,若不是为给姜家留个后,我……,秋叔您看在这几个月我像儿子一样孝敬您的份上,帮我求求情吧。” 秋叔捶足顿胸,说不出话来。 瘦猴站在一旁,上去一脚踹开小姜子:“你还有脸,亏当初我还那般信任你,为你说话。” “猴子哥,咱们都是苦命人,你该明白……”小姜子被两个府兵摁住,又挣扎着爬回来抓瘦猴衣角。 瘦猴却不客气,又是一脚:“明白个屁,吃里扒外,世所不容。” “好了,好了……”周敞没想到秋叔和瘦猴的反应比她还激烈,赶紧叫停。 瘦猴也就收了脚。 “啊……”秋叔却是在椅中想到了什么,仰天长啸,“是我老糊涂啊,老糊涂,引狼入室。景歆啊、景歆……,是我害了你啊。” 是啊,还有景姑姑。 周敞亦恨,若不是里应外合,纵火偷盗,景姑姑又怎么会受如此重伤,至今不知情况如何。 “难为我还想将你收个义子……我真是,真是……”秋叔老泪纵横,愧疚和悔恨难以自已。 “猴子,你快劝上几句,将秋叔先送回去休息。”周敞眼见秋叔情绪激动,不能让他再见小姜子。 瘦猴上来搀扶,秋叔却指着小姜子要骂上几句,但口鼻扇动,说不出话来,手指抖动了半天,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秋叔……”周敞跳起,过去掐人中,不忘吩咐,“快,孟大夫是不是还在府上,快去请他前来查看。” 高远两步到了门外,向外高喊。 门外府兵听到,往后面跑去。 瘦猴则一把扶起秋叔,往背上扛:“王爷,奴才送秋叔先回去,这里不是地方。” 周敞探了一下鼻息,好在秋叔尚有呼吸,但面色灰败,实在不能让人放心,但脚下还有小姜子要审,实在也抽不开身,只能点头。 第424章 漫漫长夜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瘦猴在周敞和高远帮助下背起秋叔,出了殿门。 周敞目送瘦猴和秋叔的背影消失在浓浓的黑夜里,这才回身坐回椅子上。 今晚这一夜真是漫长无比啊。 “你说,到底是谁指使你的?”周敞已是疾言厉色,精神和心情都到达了极限。 小姜子没了最后的靠山,磕头如捣蒜:“奕王殿下行行好,饶奴才一命。奴才什么也没做,就是画了两张图,奴才没有杀人放火,也没想过要对王府不利啊。” “看来你是自己死也不肯说出你那主子是何人了?”周敞强撑问话,但已经失去了最后的耐心。 小姜子已变成复读机:“殿下行行好、殿下行行好……” “你自己选吧,是要供出主谋还保住性命,还是宁死不说?”周敞已经没什么心思再问下去了。 小姜子愣怔,让他选,他不想死,但也不想唯一的亲人死。 “罢了,你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周敞心累,“即便你不说,本王也已知晓,却是不能留你了。”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小姜子是刘德夏死前做的戏,把人混入了奕王府。 今晚,马飞虎一行又是里应外合,来找证据。 这一切全都指向端王。 “殿下行行好,殿下,奴才除了打听情况,什么也没做,也没有害人……”小姜子察言观色,还想求得一线生机。 周敞已经挥挥手对高远:“找个妥当地方,着专人看守,他若是愿意说就留他一条命,他要是不愿意说,就……处理了吧。” “是……”高远应下,带着府兵又将小姜子堵了嘴带了下去。 所有人一走,前殿就只剩下周敞一人。 终于轮到去看一眼景姑姑,浑身的力气却都已被抽干。 有心拿起手边汤羹喝上两口,心口一阵阵抽搐。 干脆闭起眼睛迷糊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恍惚又听见推门声。 “王爷,您怎么还在这里?”瘦猴的声音。 周敞睁开眼睛,欲要起身:“秋叔怎么样了。” 瘦猴过来相扶:“王爷放心,秋叔已经醒过来了,孟大夫去看过,说是受了刺激,正在开药方。奴才不放心您,提前过来了。” “好……”周敞撑着瘦猴坐直了身子,“秋叔想必更多还是伤心,看他状况,心里是想当那小姜子做儿子的。” 瘦猴难得露出凄然之色:“唉,我们这些奴才都是没根的人,许多人从老到死也都没个依靠,若是小姜子真的是好人,秋叔收了做义子,还真是……。可惜,都怪奴才近些日子忽略了秋叔,没能多抽些功夫陪他,否则也不至于……” “不,谁都不会老无所依。”周敞站起身来,“你、景姑姑、秋叔还有高远,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一直不分离,相伴到老。” 瘦猴就露出一口大白牙:“是,奴才虽然没根,但这辈子都跟定王爷了,王爷就是奴才的根。” “好,我们现在去看看景姑姑吧。”周敞虽然听着这话别扭,但了知心意,蓄上精神往外就走。 瘦猴却道:“景姑姑尚在昏迷,孟大夫说,最近这段时间除了按时换药,尽量都让她睡着才好。王爷这会儿去了,也是瞧不着什么,奴才瞧王爷神情疲惫,折腾了一夜,不若早些回去休息。” 周敞摇头,已经出了前殿:“那也要去看一看,否则怎能放心。” 瘦猴也就跟上。 周敞下了台阶,入目所见今晚抓来的两个贼人的尸体还横在那里,远处看守尸体的府兵则在门廊下打盹了。 抬头望月。 月亮已经向西划去,月色发白,不禁冷哼一声:“哼,现在天都快亮了,巡城司和府衙竟是半点动静也没有,也不知道他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瘦猴不以为奇:“这也平常,向来他们都是能躲一事就躲一事,若是哪天主动往上贴,才有猫腻。” “若是天亮之后这两处还不来人,就别怪本王亲自找上门去,后殿烧了,正愁没银子修补。”周敞再不多瞧一眼,往后殿西院方向而去。 没走多远,高远又跑过来复命:“王爷,小姜子已派人看关起来。” “嗯……”周敞已经不关心小姜子,而是问,“前殿那两具尸体你可搜过身了?” 高远回答:“早在其中一人还没死的时候就已经搜过,他连同马飞虎身上什么特殊的东西都没有,衣服也都是寻常的黑色织衣,没有线索。” 周敞也料定如此,但始终直觉今晚的事情是猎宫事件的延续:“你今晚追捕他们,瞧他们的身手可与那日猎宫中闯入我们宫苑居所的黑衣人可有相似?” 高远一经提醒也好像发现了什么,眉头紧锁:“属下无法确定。” “端王如此下功夫,难道就是为了那些罪证?”周敞又始终不大肯定。 “王爷,难道您是怀疑端王一直蓄意要害您?”瘦猴吃惊。 周敞点头又摇头:“没有证据,这件事情哪说哪了,咱们只需要多加小心防范。” 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多说无益,反而招来更大祸端。 “是……”高远和瘦猴齐声答应。 “我们一起去看看景姑姑吧。”周敞也暂时放下,说着话已经到了景姑姑的西院。 一进正屋,周敞又是意外,元亓竟然还在。 除了元亓,傅明和孟大夫也又回转回来,钟与和王妈妈也一直没回去休息。 所有人都在,都跟着站起身来,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景姑姑怎么样了?”周敞轻声问上一句。 每个人脸上都是愁云惨雾。 到底是孟大夫先回话:“灌了药,伤口也都处理了,还用了褚神医带来的一种特效治疗火烧的药膏,能做的都做了。剩下来,就看她自己的了。” “我去看看?”周敞就往里屋去。 元亓就上来轻拦:“王爷,景姑姑尚在昏迷,您进去……” “我会轻一点。”周敞心焦,说着就往里走。 歆羡、歆慕从里面轻轻打开了内室的房门,想是已经听到动静。 一股浓烈的药味扑面而来。 周敞还是第一次进到景姑姑的屋子。 元亓只好跟上,后面是高远和瘦猴。 第425章 奕王心事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屋中摆设简单,但整洁大方,桌上一盏油灯忽明忽暗。 周敞来到景姑姑床前。 夏日炎热,锦都城中一般富贵人家向来也都买冰或者有些私人藏冰,景姑姑床头现在就有一盆。 但奕王府向来是没有藏冰地窖的,也不会花钱购买。 想来这些冰该是元亓平日就买来用的。 见到冰,周敞才留意屋中窗子大多关闭,只角落里的窗子欠开稍许缝隙,应该是景姑姑伤重怕见风的缘故。 借着昏黄的灯光,周敞要仔细去瞧景姑姑的脸色。 景姑姑闭目平躺在床上,身上的衣衫已被换过,在胸前搭了薄毯。 露在外面的右侧身子在外,整个右半边头脸、肩膀、手臂和手都被用白纱布包裹得严严实实,唯有左半边头脸和身子尚能保存完好。 周敞也瞧不出伤得如何,但见景姑姑呼吸尚算均匀也就稍微放心。 高远和瘦猴都站在门口,不敢靠近,只远远往床帐方向翘首。 屋中闷热,不宜这许多人多耽搁。 周敞回身轻声嘱咐歆羡、歆慕:“你二人定要悉心照料,不能有任何疏忽,若是人手不够,及至告知于我。” “是……”二人屈膝应下。 周敞转身出来,又问孟有方:“孟大夫,景姑姑什么时候能醒?” 孟有方捋把胡须:“依照目前的情况,她睡着比醒着要好,王爷不必操之过急,晚些无妨。” 周敞原本只是想大概了解,也好及时来看望,却没听明白孟有方何意。 孟有方大概也是估不出具体时辰,只能又补充:“若是她醒了,火烧的伤势不同寻常,必定灼痛难当,常人很难容忍。” “可有什么有好药?”周敞也就不追问,但更加担忧起来。 孟有方显然一直也在琢磨这个问题,却还是摇了摇头:“刚才已经用了最好的药膏,但再好的药膏,接下来也还是要靠她本人了。” 周敞又想起被包扎起来的右半边脸:“景姑姑的脸和皮肤能否恢复如初?” “不可能了。”孟大夫这次回答得干脆。 “那眼睛呢?”周敞的心就被扎了一刀。 孟大夫寻思一番:“眼睛倒是没有烧伤,就看是否有被熏伤。在火场里熏得久了,还要看醒来之后的情况。” 周敞的心一路往下沉,整个人身形一晃,就要跌倒。 元亓和瘦猴赶紧扶住:“王爷……” “那右半边身子?”周敞已经不知还该担心些什么。 “不好说。”孟大夫摇头。 “什么是可以肯定的?”周敞窒息,“至少性命总该能保住的吧?” “这……,该是会醒过来,至于醒过来之后……”孟大夫还要说下去。 傅明已经在一旁打断:“王爷,景姑姑必定吉人天相,但关键还要看这几日的。” 周敞听明白了,这跟刚才她得到的回话全不是一回事儿。 一把推开众人,踉跄出了屋子,再多呆一秒都喘不过气来。 “王爷……”元亓追出来扶住周敞,声音前所未有地温柔,“王爷,现在多想无益,我们都还在想办法,景姑姑她会挺过这一关的。” 周敞回身,元亓那双秋泓潋滟的眼眸凝望过来,心瞬间又重新跳了起来。 “今夜,我派出去了五路人马,其中一路明早上,城门一开就会去往东城朝天观,或许我们还能找到云化子道长。”元亓轻声道。 “我们”这个时候听到这个词,真好。 不过,再次提及云化子道长,周敞亦不抱希望。 铁木牌的机会已经用在了老郡主身上,云化子当日说得明白,恐怕自那之后,早就不知云游去了什么地方。 然而,哪怕是有一线希望,他们都该试一试。 周敞打心底里涌上一股热流,握住了元亓的手。 能有一个人始终陪在身边,这感觉真的很好。 周敞最终还是打发了众人回去休息,至少今晚不必都守在景姑姑身边,辛苦的日子还在后面,到时候轮流值守是免不了的。 之后,两人相携往东院寝殿而回。 路上再次经过已经成了废墟的正院。 院中两株海棠树静静默立,满树的白花已经被火灼焦不剩多少,剩余的白花随夜风摇摆,却是白得刺眼。 周敞不自觉流下泪来。 元亓唯有劝慰:“王爷,等过两天咱们就找工匠来,将这里重新修葺。我保证还可以还原出从前的样子,什么都不会变。” 周敞任眼泪在腮边冰冷,声音哽咽又缥缈:“不……,不要修葺,就维持现在这个样子。” 元亓探究的目光望过来,不明所以。 “这是个教训、是个提醒,这是我的过错,是我的罪……”周敞不自觉攥紧。 今晚,她都做了什么? 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若是景姑姑就此失去性命,甚至瘦猴冲进火海没能出来,又或者秋叔本来身体不好受不住刺激,再或者还有钟与、高远…… 这些人,原是奕王风铭的部署更是家人,不知不觉中也早已成了她的家人。 而烧焦的正院就是见证。 见证她自作聪明、自以为是、自高自大。 “嘶……”元亓默然,却又忍不住疼呼出声。。 周敞这才发觉她一直攥着元亓的手,因为过于用力,将她的手都扭痛。 “对不住,我、我……”除了自责,实在不知还能说什么 元亓反而又握上她手,温柔一笑:“王爷,无需自责,景姑姑会好起来的。” 周敞默默点头。 之后,两人一路回了寝殿。 月亮已经落入西方,天光将明之前是最浓的黑暗。 周敞不愿独处,坚持躺去贵妃榻,让元亓睡床。 元亓拗不过也只好如此。 两人便都和衣而卧,静静睁着双眼,等天亮。 周敞脑中思绪乱飞,眼前挥不去那两株海棠树上的白朵。 “那两株海棠是母亲生前最喜欢的,我特地从宫中移植出来的。”奕王的意识忽然忍不住开口,就是想说点儿什么。 风铭的声音很轻,像是说给自己的,也不知元亓能不能听到。 第426章 倾吐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元亓清越温婉的声音就自黑暗中传来:“那两株四季海棠实在极好,亦没伤到根本,王爷放心,我会请最好的花匠来打理,保准明年还能花开满树。” 果然,两人都睡不着。 风铭转了个身,黑暗中虽然什么也瞧不见,还是侧身向元亓的方向:“你知道吗,说来可笑,我母亲兰嫔的封号,那个‘兰’字,只因陛下认为母亲如兰花畹畹,秀气香郁,相遇之时又是在一株兰花旁,因此才念念不忘。” 周敞从前并没有从奕王的记忆中了解过这一段,可现在奕王说出,就好像她的记忆一样。 不闻元亓声音。 风铭不屑一笑:“多么可笑,母亲最初就是花房的宫女,伺候陛下喜欢的兰花不过是职责所在。陛下却一直以为母亲也喜欢兰花,可实际上,母亲生前常说,她最喜欢的是海棠,因为海棠不像兰花那般不好侍弄,在她儿时的记忆里,曾经看到过漫山遍野的海棠,姹紫嫣红,生命旺盛。” “兰花气质高雅,冰清玉洁,陛下能以兰花为封号,想必娘娘定是娴静优雅、超凡脱俗。”元亓的声音在幽静的暗室里给人一种沁人心脾的安抚,“当然娘娘喜欢海棠,海棠红的红艳似火、白的白若飞絮,园中那两株更是四季飘香,满园馥郁,更似娘娘的品格。” 风铭望着从窗缝漏进屋中的月影,幽幽哀叹:“是啊,你虽未见过她,但却是个知音。母亲生前病重,那时虽医治困难亦无怨言,还常说自己幸运。并且常常教导我,既不要因为自己的身份而在众皇子中自卑,也不要因为这个身份而在天下人中自傲。而是应该利用这个身份,上对苍生下对黎民,俯仰不愧天地,才不往生一回。” “‘君子固穷,不自食其言,言必信,行必果;仁人求道,须恒坚己志,志无存,事无成。’王爷做到了。”元亓的声音温柔厚重。 若在从前,周敞不会在意,亦不愿多花心思去了解奕王的心思,可今夜,她亦终于明白,奕王穷,但穷得安心。 室内黑暗,窗外天空却已开始一点点泛白。 “唉……,那你可知道,”风铭心乱,干脆翻身坐起来,“其实那所谓的藏宝库中其实什么都没有。” “哦?”元亓答应了一声,语气中并无意外,“那些金银元宝该是纸糊的,王爷是否想说这个。” 说着话,也拽了床里的靠枕,坐起身来。 周敞没想到元亓早就看出来,倒是风铭也不意外:“原来你那日已经看出来了。” “不过是看了一眼罢了。”元亓在黑暗中抿嘴一笑。 对于从小在金银珠宝堆里长大的人来说,自然一眼便知真假。 内室光线昏暗,除了窗帘漏进来的一缕天光,什么也瞧不见。 但风铭眼前,就好像看到元亓在那里清浅一笑,瞬间也跟着笑了:“你知道我为什么弄那些个东西?” “为什么?”元亓倒是真的好奇。 风铭抬头望向房梁:“为了掩人耳目,恐怕遭人多想。” 元亓在黑暗中摇了摇头,忘记出声。 风铭今晚只想找个人倾诉:“从前还在宫里的时候,我、景姑姑、秋叔还是瘦猴,我们曾经一起渡过一段艰难岁月。那时我失去了母亲,他们也没了依靠,好在我们有彼此,才走了过来。那时我就发誓,今生若是有能,一定让他们都过上好日子,也会尽我所能,帮助所有历经苦难的人脱困。” 周敞私心感叹,难怪风铭与钟与这二人走在一处。 元亓黑暗中又点了点头,只静静听着。 “记得那时,我大概是十四、五岁,也算是开始能做些事情了,却就认识到宫廷,不,该说是人心复杂。”风铭边回忆边讲述,“宫女太监生病给他们些钱财药物,就有人说你是笼络人心;关心照看兄弟,就有人说你是意图拉拢,有所企图;后来终于出了宫,施粥施药就有人说你是沽名钓誉,别有用心。就连陛下病了愁了,哪位皇子关心一句,探望一眼,也要被人说是居心不良、觊觎皇位。” 元亓轻叹:“世人是这样的,不管你做什么,只要存心挑理,就一定能找到说辞,王爷不必太过在意。” 风铭也是多年积郁的牢骚无处发泄,重重吐口气:“我是已经不在意,但想想曾经,那些被接济了钱财的宫女太监反而被整治;因为接近了风铄,他反而更被宫人奚落,就不可能视若无睹了。所以后来我做什么再也不想被别人知道。” “我明白。”元亓轻轻吐出三个字。 “我知道你明白。”风铭忽然有些激动坐不住,想要下地来。 元亓亦有所感,坐直了身子,轻轻掀开床帐:“王爷表面上贪财抠门,但实际上是把那些钱都施舍给了穷人。这是为善不欲人知,这才是真善。” “也没什么善不善的,”风铭被夸了个脸红,心中雀跃有小鹿乱撞,嘴上还不忘谦虚,“我不过是不想多惹麻烦,遭人闲话罢了。” 元亓从来不问他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元亓早就看出来他是好人,单凭这一点,风铭就觉得什么都值了。 周敞就没这个心思,至少此前大半银子之所以捐出去,都是钟与“逼”的。 元亓跟着惋惜一叹:“唉,王爷不为名利也罢,只是可惜,如此宅心仁厚又乐善好施,背后却被那些小人那般讲究,实在冤枉。” “那不重要。”风铭黑暗中把手一挥,“最大的妨碍是这个身份,但也是因为这个身份。” “身份?”元亓不解。 “这个身份无论做什么,都会被你的兄弟解读成居心叵测、意图不轨,要跟他们争那个位置,才不得不防。”这一点风铭和周敞倒是想到了一处。 “哦……”元亓应了一声,却不便多言。 风铭却又想到了猎宫之事:“猎宫之事绝非单纯的纵火行刺,更是一场夺嫡,若不是我平日低调又有伪装,恐怕也要像荣王兄一样成为他们的目标。而今夜……” 第427章 控诉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今夜难道也……”元亓只问今夜不问荣王。 风铭点头,却又不打算再多想今晚之事:“一言难尽。” 元亓也就不问却不知去想什么了。 内室一时静默。 眼看天就要亮了,风铭仍旧毫无困意,就欲下榻。 元亓突然轻声问道:“你想不想听一听我的故事?” “好啊……”风铭不假思索收回了脚。 元亓换了换姿势,然后清越柔婉的声音传来:“人人只知道我元亓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元家大小姐,虽然生母早逝,但始终得父亲宠爱,都以为我学着做生意不过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 这个之前“三朝回门”的时候,元亓醉酒时就曾隐约提过。 风铭只当不知,甚至更用心听下去。 “开始,我学做生意或许另有目的,但后来却发现在那个过程中可以获得极大的成就感,有时也不禁会想,若我是个男人,也许能够感受到的快乐和骄傲应该会更多。”元亓虽然如此说,但语气中并未显露多少遗憾之意。 风铭忍不住接话:“你曾经说过,学做生意,是为了母亲?” “我说过吗?”元亓一时没想起来,复又轻声一笑,“看来酒后吐真言还是真的,让王爷见笑了,其实我很少喝醉酒的。” “的确很少喝醉,你的酒量比我好。”风铭竖个大拇哥,可惜元亓看不见。 元亓继续娓娓道来:“我母亲姓祝,平江祝氏,与父亲的婚姻也是门当户对。他们的婚姻可也算是人人艳羡的典范,可即便如此,从打我三、四岁时起,就记得,母亲因为没能给父亲生下儿子而一直深感愧疚,而父亲身边,总不断有人要给他塞女人甚至塞个儿子。” “这……”周敞和奕王风铭都从没想到过,却也不知能说什么好。 “虽然那时父亲与母亲十分恩爱,也多番拒绝纳妾、过继,还时常向母亲保证,他不会另娶,哪怕此生只有我一个女儿也了无遗憾,但母亲因为生我时难产,身体虚弱始终不能恢复,无法再生育,又为了这件事情整日忧心焦虑,身体是再没能好了。”元亓哀婉。 风铭就想下地来劝,却又不好动作,只能无奈叹上一句:“这或许是不可避免的吧。” “不可避免,的确不可避免……”元亓明显苦笑,“父亲是家中长子,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不仅仅是叔父家,还有元家繁杂的旁支,各房各院都虎视眈眈。父亲即便从来不在我和母亲面前提起,但我亦能感受到他的压力,何况母亲?” “唉……”风铭唯有叹气,已经说不出别的。 元亓自顾自往下讲:“我不愿母亲想不开,因为不单单是元家,就连外祖父祝家那边也是如此。幼时每每回去,祝家的人也都要苦劝母亲一番,一副全是为她好的打算,只要母亲无论如何弄个儿子出来……” “怎么?这样的事情,本人若不愿意,谁也勉强不得。”周敞听个烦躁,忍不住插上一句。 “不是这么简单的,当然这个不简单也是我在那之后的十几年里慢慢体会到的……”元亓长叹一口气,心中尽是无奈,“他们那些人,男人在外面争名夺利,女人就在宅子里勾心斗角。尤其是女人,这一生,幼时靠父、出嫁从夫,老来还要听儿子的,也没有多少选择……” 周敞知道,这就是所谓“三从四德”里的“三从”。 “那些幼年只能听父亲话的女孩,到了成年也只能听命嫁人,嫁了人也只会听丈夫的话,生了儿子就继续听儿子的话。”元亓的声音中开始压抑不住的激动,“没有自由的女人到了老时,即便有钱也未必能做得了自己的主,恐怕还要受儿子辖制,若是没钱,那更是晚景凄凉,连儿媳妇的气也要受。如此,女人的一生还有什么出路吗?” “是没有。”周敞无奈承认,但这就是千百年来的现实,非一朝一夕能够改变。 元亓好似没听见,只说自己的:“普通女人逃不出这样的命运,富贵如母亲那样的,也是如此。她因无子一直愧疚,最终在我十岁那年,将自己身边的婢女李氏给了父亲,因此才有了元介。” “也是没办法……”风铭还能说什么。 “我不怨。”元亓三个字说得铿锵。 “唉……”风铭又是跟着叹气。 “对我而言,出生在元家,有这样的父母,始终都是幸运的。甚至李氏生下元介,也没发生像祝家内宅、元家各房,那些明争暗斗的龌龊事。为此我唯有感激”元亓又是一番感慨,然后话锋一转,“可是,正因为见了太多宅院里女人貌合神离、虚情假意、做小伏低又暗中算计……” 说到这里,元亓情绪上来,突然止住。 风铭不知如何接话,周敞就宽慰:“有人的地方就有这些,也不单是女人,男人在外面,甚至在宗族里也是这样的。” “可我是女人,母亲她是女人,”元亓控制失败,声音激昂,“那些女人连自由都没有,还争什么呢?她们连自己都做不成,还凭什么去劝别人?” “这……”周敞无言以对,主要是这话没毛病。 元亓一把掀了床帐,否则透不过气来:“可怜,母亲临终之前还不放心我,总是担心我将来会不会没有依靠,未来丈夫会不会对我好,要是我也生不出儿子该怎么办,呵呵……” 周敞知道,元亓在流泪,默默下了榻,想要过去,脚却比铅沉。 “可是我自打开始明白事理之后就不想像那些女人那样活着,所以一有机会我就央求父亲带我出去。”元亓拼命压抑着幽咽,“我开始留心学做生意,不为别的,为的就是要给自己赚一个出路。” “原来你做生意竟然是为了这个。”周敞不免欷歔,她又何尝不是,这一点上两人是志向相同啊。 元亓还沉浸在回忆中,恍然一笑:“做着做着,我发现竟然能从做生意的过程中了解这个世界,且获得一般女人都没有的成就感,也算是别有一番收获。因此不为金钱、不为旁人,我渐渐爱上了做生意,你说,这算不算是又一桩幸事?” 第428章 相知不相许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无论元亓看得见看不见,周敞都在黑暗中点头,无比诚实:“是,的确是人生幸事,我羡慕你。” 元亓又是一笑,语声凄然:“若是男人,这时候就该意气风发,志得意满。可惜我只是一个女人,离开背景、离开元家,我算什么?没了这个出身,没有父亲的支持,我算什么?没有了元家、没有了生意,我又算什么?我,是不是太贪心、太贪心了……” 周敞默然,一个悬着疑问终于落了地。 为何元亓嫁给奕王,能够如此果决地与文斐断了关系,她好像就那么平静无波的接受了。 原来嫁给奕王,是为了元家,也是为了自己。 在自由和爱情之间选,她选择了事业。 但周敞万分理解,那何尝不是她的选择。 元亓始终是她的理想,从头至尾没有变过。 她默默走到床边,隔着帷幔看不清里面,却正好吐出真心:“无心者无欲,可惜人又岂能无心,你没有错,要怪就怪造化弄人,但你放心,终有一日,我会满全于你。” “王爷……?”元亓似有不信,看见身影也站起身来,走到帷幔之前,话却不似对旁人在说,“很早以前,我就在想,即便我不嫁人,一直一个人这样活下去,也可以活得很好。但我若嫁人,也绝不放弃自己已经在做的事业。” 周敞隔着帷幔怎么也看不清元亓的脸。 旁个女子嫁人,不过是要有个依靠,好了衣食无忧,差了也是为活命混口饭吃,但元亓肯定不同。 元亓不吐不快亦不避忌:“王爷是否在想,既然如此,赐婚又是一场误会,我为什么还要嫁给你,就算是出家当个尼姑,也会是个富得流油的尼姑。” “没有,我可没这么想。”周敞否认,她是想到文倾言。 “其实若是早先嫁给他,也不耽误我做生意,那是很早之前就谈好的。”元亓亦有所感,更不避讳谈及文倾言,“单是嫁妆里的那些店铺和土地都够下半辈子忙乎的,只不过不能再恣意任性,想什么时候出去,就什么时候出去,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但也没有办法,我不想让在天之灵的母亲担心,也不能让父亲为我操心,也就只能如此了。” “嗯,我明白。”周敞隔着帷幔点头。 元亓不是不想嫁人,只是不想嫁给奕王罢了。 至于文斐,那可是才貌双全,又对元亓一心一意,这样的男人世间罕有,元亓什么都有了,再有一个这样的丈夫就是锦上添花,何乐而不为呢? “你不明白。”元亓却是一撂帷幔,直视周敞。 窗外天光放明,元亓的眼眸却比天光还亮。 风铭的心都停止跳动。 周敞则莫名其妙:“你现在可是觉得哪里不妥,哪里不自由吗?” 元亓秋虹潋滟的眸中本好似藏着千言万语,这句话一出,如遇寒冰,全数息停,复而错开了目光,孑然一笑:“很好,现在已经很好了,王爷如此对待,说起来也是我一桩幸事。” 周敞在临帝赐婚之后也曾想过,元亓因为与文斐的关系,一定不愿意嫁给奕王,但现在看来,她是对婚姻本身就没有那么大的期许。 若是如此,如果有得选,她不会嫁给奕王,也许也不会嫁给文斐。 但若是嫁人,元亓嫁给文倾言,那是因为爱情;嫁给奕王就一定是被迫。 这其中还是天差地别。 周敞愧疚,元亓无语,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室内昏暗静谧,两人相对呼吸可闻。 奕王风铭今晚说了许多心里话,又听了许多心里话,心里舒缓了不少。 周敞开始旁观后来参与,最后却落了个莫名其妙。 因此先退一步,去到桌边:“你渴不渴?” 元亓摇头,站着没动。 周敞坐去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没话找话:“不管怎样今晚的事情也是一个提醒,你要叮嘱好你的人,你的嫁妆太多,可要看好了。” “多谢王爷关心,这方面我自会处理。”元亓的语气归于平淡,且从始至终也没担心过身外之物,“嫁妆绝大部分都挪去了东院,那里今晚无人问津。” 周敞也不如何担心,就是不知还能说什么,外面还都不闻人语,她是睡不着也无处可去,只要继续闲聊:“对了,若是之后你听说我们王府因为这次起火损失了十万两黄金、百万两银子的,可不要觉得惊讶。那是都被火烧化了,总之就是烧都烧了,就不能让它白烧。你瞧,我打的这个主意可好?可有几分做生意的天资?” “噗嗤……”这么一说,刚才沉闷的气氛终于被打破。 元亓终于笑出声来,也走到桌边坐下:“王爷是真聪敏过人,我晓得了。” 这个问题元亓早就想问了,只是见周敞一直因为各种事情操心难过,又怕影响他休息,因此一直没有问出口。 周敞顺手给元亓也倒上一杯温凉的水,递到她手边。 元亓接过来,放在嘴边抿了一小口。 翡翠镶金的茶杯,泛出幽深的金属光泽。 周敞忽然想到了马飞虎提及的“钥匙”,不免又闲问上一句:“对了,你们元家可是有什么极为宝贝或者极为贵重的钥匙吗?” 猎宫刺客袭击、元家和奕王府前后遭遇行窃,针对的可以不只奕王一人。 “钥匙?”元亓奇怪,在脑海中搜索半天就是摇头,“不曾有钥匙,若说家里宝贝的东西那倒是多了,但若说有跟钥匙沾边的,可一样也没有。” 周敞问之前也没抱希望。 说话间,外面天光放忽然大盛,从来黎明都是突然而至。 周敞的疲惫和困倦反而阵阵袭来,也就站起身来:“你也折腾了一夜,休息吧。我回书房去补觉了。” 元亓放下杯子,跟着起身。 “今晚,不……,已经是昨晚了,谢谢你。”周敞已走到屏风前,又回头冲元亓一笑。 “谢我什么?”元亓静静凝望,眼中已无波澜。 周敞丹凤眼弯弯,笑得真诚:“谢谢你听我倾诉,咱们可以算是更相知了。” “相知?”元亓嚅嚅低语,不知又说了一句什么。 周敞已经消失在屏风之后。 第429章 安乐寺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你是又梦到吃什么好东西?”周敞趴在树荫下的一处草丛里轻声问。 瘦猴砸吧着嘴从梦中醒来,用袖子抹了一把流到嘴角的口水,意犹未尽:“肘子。” 周敞又瞥一眼瘦猴那臃肿的身子,嫌弃的话到了嘴边硬是憋了回去。皮糙肉厚的身子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连蚊子都不咬。 “王爷,您说怎么还没动静?”高远灰色的身影轻巧的落在周敞另一侧的草丛里,实在等得不耐烦,“咱们是不是想错了?” “不应该,再等等……”周敞把脑袋又往草丛里缩了缩,盯去斜前方。 三人此时埋伏在锦都城东郊安乐寺的后山之上。 在遭遇马飞虎之后的第二天,周敞从元亓的寝殿出来,先是回书房睡了大半天,再醒来时日头已偏西。 赶紧先带着瘦猴去探望了景姑姑。 “你说这个数目是不是说少了?”去往西院的路上,周敞从瘦猴嘴里得知,巡城司和府衙都已经派人来询问过了。 瘦猴直接让他们将尸体抬走,并且报称说奕王府被烧了个底掉,前后算起来至少损失了十万两金子。 瘦猴吐了吐舌头:“王爷就算报得再多,难道还真能有人真给咱们赔上这笔银子不成?” “那倒也是。”周敞现在的心思重点也不在这件事情上。 对外宣称不过是虚张声势,主要是为了将来做个铺垫,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能用上个“哭穷”技能呢? 毕竟在这方面,钟与就是“行家里手”。 不过在周敞心目中,能够坑到的人数不超过三个。 临帝、端王和显王,如今端王腿废了,自动排除,那么剩下临帝和显王,就不知谁会自动送上门。 待进了景姑姑的屋子,元亓已经守在那里。 周敞道声辛苦,径直去瞧景姑姑。 景姑姑还如昨天晚上一般,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不过又灌了汤药,药膏也又换过两遍。 周敞陪了一会儿,高远就从外面回来。 她亦没忘柳娥之事,便又回了书房商议。 高远是一大清早城门开启就快马出了城。 往东,去往安乐寺,暗中寻找马飞虎说的地方,且还真的让他在后山找到了一处隐蔽院落。 “王爷,据属下查探才得知,原来那整座山加上附近几个山头竟然都是安乐寺的。”高远还没从震惊中回过味来。 周敞则吃着一碗甜粥,还是当天的第一餐:“你慢慢说,既然那地方那么有名,为什么从前我们竟然连一点儿信息都不晓得?” 高远是又惭愧又遗憾:“可不是,属下这些年在锦都都不曾听人提起过那地方竟然有个黑市。安乐寺山脚下住的都是农户,山上主寺院也是正经佛寺。但那后面的院落,原是安乐寺的旧址,安乐寺扩建之后那里本该是废弃的,却不知是被谁拿去做了藏污纳垢之所。” “既是黑市,没听说也不稀奇。”周敞自我安慰,连带安慰高远。 高远点头:“属下也是打听了许久,才打听出,后山那片院落实在不小。前后原有七重,安乐寺扩建延用了一部分,而剩下废弃不用的也还有好大一片。明面上无人居住,暗地里就有人把那里当了隐秘私地,专藏不法私徒,或者见不得光的物件,还有走私犯奸,只要肯交巨额的保护费和房屋租赁费,就没人管你在里面做什么,也从未有官府上去过问过。” “这么说彭良是在那上面租的院子?”周敞心里不但琢磨彭良,也琢磨马飞虎。 昨晚马飞虎供述,他是被关在安乐寺后山数月,那么也是有人长期租了院子,藏匿他这个见不得光的人了。 高远缓缓摇头:“这一点属下不得而知,也始终打听不到背后操纵这一处的到底是什么人。” “不管是什么人,总跟安乐寺脱不了干系,那里不是佛寺的山头吗?”周敞想当然,一碗粥也正好吃完。 高远并不同意:“属下原也是这么想,可打听得来的消息,安乐寺表面是清清白白,甚至寺中僧人可能都不知道后山废弃的院子里有人居住。” “这怎么可能,马飞虎在那里住了几个月,有数人看管出入。据他说,彭良晚上还闹出不少动静,怎么可能听不见。且还要加上,这么多人进进出出怎么会没有一点儿痕迹。”周敞是决计不信的。 高远亦觉有理:“王爷说得是,只不过安乐寺当年扩建废弃不用后山院落,给出的理由就是那里闹鬼,安乐寺僧众曾在四角补建了四塔镇压,还做过一场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因此当地百姓都不敢轻易往后山去。” “这就对了,这不就是欲盖弥彰嘛,再明显不过。”周敞更加肯定,“难怪啊、难怪,先前你跟踪了彭良那么久也没寻到线索,而他忽然殷勤陪母亲去安乐寺吃斋念佛。岂不就是趁了半夜去了后山……” “砰……”高远已经一拳砸在手边的扶手上,“是啊,当初属下竟然毫无察觉,那厮实在可恶,谁能想到那厮竟然会在佛寺那种清净之地做那等卑鄙龌龊之事。” “唉,前事不必提,”周敞摆摆手,“当务之急是先确认了柳娥还在那里,咱们再设法营救。” “是。”高远站起身来,应声退下。 接下来两天,周敞每天早上起来先去看望景姑姑。 景姑姑却始终昏迷不醒。 孟有方孟大夫自那日之后就一直住在奕王府,守着景姑姑的伤情。 裕春堂的褚神医则是隔一天一来,还带来许多名贵又稀缺的药材,专治烧伤烫伤,助景姑姑度过危险期。 云化子道长早已云游四海去了,行踪难料,无论怎么打听也都下落全无。 周敞也就彻底放弃希望。 每日默默祈祷,盼望景姑姑吉人自有天相。 另一边,高远不知从哪里拜托的什么人,总之确认了柳娥确实被关在安乐寺的后山。 不但如此,一直找不到的彭良也正是躲在里面。 第430章 捉奸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如此之前的事情也就联系了起来。 此前高远一直跟踪彭良那么长时间,但都找不到柳娥的下落,而按照彭良的猴急性格,怎么可能抓了柳娥一直闲置在旁? 原来竟是彭良陪着母亲蒋氏去往安乐寺上香,甚至还一连几天住在寺院里,不够大概率,蒋氏对此并不知情,还道儿子突然转性变了孝子。 待高远进一步打听,则让周敞更为惊奇。 安乐寺后山闲置的空院子,实在大有文章。 那一处早就不知都被什么人在背后操控,分成了大大小小的独立区域,专供有钱人干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有人在那里开设地下钱庄和走私黑市,有人若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交易也选在那里,还有男女私会那里也是一个好去处。 其中两间常年租用的独立小院,竟是彭派父子的秘密外宅,一人一处,互不干扰。专供这一对怕老婆的父子金屋藏娇的。 尤其是彭良的那一处,前后已经不知送进去多少女子,又抬出来多少女子,就地掩埋在了后山之中,根本没人发觉。 难怪闹鬼,安乐寺的后山之中还不知埋了多少冤死的鬼。 至于兵部尚书夫人蒋氏,每每有丈夫陪着出城上香,甚至留宿寺中吃斋念佛,都还道是丈夫体贴,儿子孝顺。 这样看来,兵部尚书彭派还真是个大大的人才,熟读兵书,知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道理。 不…… 更该说是那背后组织之人,才是高人中的高人,竟然能想到利用佛寺做掩护,干下各种作奸犯科的恶事来。 确认了这许多消息之后,周敞也就有了个主意。 于是,三天前,他们开始上山蹲守,等待一个机会。 可是一等三天下来,眼瞧着都要把安乐寺后山废院的入口盯出花来,却还没有等到要等的人。 “再等等,都已经是第三天了,再沉得住气的,也该动手了。”周敞悄声安抚高远。 高远趴在旁边不动,目光紧紧盯着不远处一处台阶后面紧闭的大门。 “你确定这是唯一进去的路吧?”周敞也不能确定自己的计划百分之百奏效。 他们蹲守的这一处,是安乐寺主寺和后山废弃院落连接的通路。 平日白天根本没有人往来进出行走。 废弃的院落原也是安乐寺的后院,年久失修草木荒芜,但里面如何却不得而知。 而新的安乐寺是在旧寺前殿基础上扩大规模修建的,因此两个院落之间还留有往来通行的门和青石板铺的路。 三天里,他们只见过一对男女鬼鬼祟祟在黄昏时分从这边进去,估计是专寻此处偷情的。 除此之外再无旁人。 高远已经在心中确认了千百遍,却还是又仔细琢磨一遍:“后山这里虽然不只一条通路,但若是从安乐寺主殿方向过来,这里正是前后院连接的唯一一条路。” “这一处的确是最少有人来的。”周敞不禁怀疑会不会是她想错了。 高远则道:“属下蹲守的西门倒是热闹,这两日半夜人来人往,还有人往里送粮送酒,倒像是给阴间上供。倒是彭良进去也已经三日了,却不见出来。” “彭良不出来不打紧,只要那位兵部尚书彭夫人还在主寺里吃斋念佛,想必彭良就不会出来。”周敞这次是把一箪行能用的人都用上了,还让高远从外面雇了人,在各处都布了人,专门盯着兵部尚书府的这一家子人。 “是,大蒋夫人还在寺中,可是,兵书尚书府这几日也没个动静。”高远却还是不放心,等得时间越长,越是心焦。 “你先回去守着,记住沉住气,”周敞打发高远,“若说再等两日没有动静,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是。”高远一声答应还没落地,人已经飞身而去。 按照周敞的部署,蹲守的人分成四组。 前边两组,周敞和瘦猴一组,旁边还有一组留备接应。 后边两组,高远负责,也分别带了人守在各个出入口,人盯人。 一切只等一个人。 “巡城司和府衙那边没有说法吧。”周敞回头又问瘦猴。 瘦猴正趴在草丛里,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花生瓜子,悄声回答:“没有呐,王爷,他们是不必指望的。” “那奕王府损失了百万两银子的事情也早该散开了吧。”周敞枯守在这里已经三天,难免东惦记、西惦记。 瘦猴将剥了壳的花生递给周敞:“那是,奕王府被火烧了大半,怎么说也算是一桩大事。” 周敞没心思吃东西又推回去:“就没人怀疑奕王为什么有那么多银子?” “那不是明摆着的嘛……”瘦猴也就不客气,把花生米一把全塞进自己嘴里,也没耽误回话,“多亏了端王,王爷在那些人心中可实在有不少家底呐。” 周敞现在一瞧瘦猴吃相,就忍不住摇头:“你啊,也少吃少喝点儿吧,要不还要去方便,这个时候还是少动几次的好。” “奴才看今天还是没有希望。”瘦猴就老大不愿意,“咱们的消息都传过去三天了,也不知道那小蒋夫人是听到还是没听到,若是听到了,以她的脾性,该不至于这么能沉得住气啊。” “唉,是啊……”周敞也是越等越没有把握。 透过树丛,望一眼天空,晌午最热的时候都已经过了。 太阳开始西斜,这一天又要过去。 难道今天又要白等的一天? 正在这时,忽然安乐寺院墙内传来一女子高喊尖叫的声音:“都让开,我看你们谁敢挡老娘的路?” 随着这一声叫喊,“咣当”一声,安乐寺主寺后面的院门被踹开。 “呼啦啦……”几十个人浩浩荡荡涌出,直奔废弃的后院。 一行人中有男有女,携枪带棒,大呼小叫。 周敞立时警觉,压低了头目光却紧盯不放。 众人簇拥之下,一个又矮又瘦的中年妇人,满头珠钗、昂首阔步在后院门前站定,身旁则跟了一个同样矮瘦的年轻女子,两人除了年龄差距,样貌简直如出一辙。 第431章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在二人外围是一圈中年仆妇,再外则是一群粗使的男仆。 各个手中都拿着棍棒、尺子、绳子甚至菜刀等物,一看均是“训练有素”,捉奸的好手。 “那人可是大蒋氏?”周敞看不大清,但盯着居中的中年妇人问瘦猴。 瘦猴眯着眼睛端详,须臾就肯定:“是,长得像大个烤土豆的肯定是大蒋氏,她身边那个小个烤土豆,看着都要烤熟了的,肯定就是侄女小蒋氏了。” 这一对姑侄还真都是又矮又瘦,像烤皱巴了的土豆,难怪瘦猴嘴损。 兵部尚书彭派娶了武安侯蒋锐的嫡女,也就是大蒋氏,生下儿子彭良。 然后儿子彭良又娶了武安侯蒋锐的弟弟大将军蒋锋的嫡孙女,也就是她的堂侄女,也就是小蒋氏了。 如此,彭派父子二人就同娶了蒋家两代的女儿。 彭派是出了名的吃软饭、怕老婆。彭良也“子承父业”,是个同样吃软饭、怕老婆的。 而小蒋氏也算是继承了大蒋氏这位堂姑母的“志向”,手段甚至比之姑母有过之而无不及。结果是对彭良严防死守,直接将彭良“防”去了外面,落了个独守空闺,因此火气更盛。 “那就差不多了。”周敞再三确认,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可以了,给信号。” 瘦猴掏出事先就备好的红色布巾,爬起身来,躲在树后,朝后山方向扬了一扬。 直到北面上山方向里,也看见有红色布巾回应,这才放下。 “咣咣咣……”远处,大蒋氏和小蒋氏已经开始带着人砸门。 “王爷真是料事如神。”瘦猴边瞧热闹边给周敞竖了个大拇哥,“不过,王爷怎么就知道,这两位彭夫人一定会带人来呢?” 周敞躲在树后,亦抱臂上观,心中石头也终于落下了一半:“也是人之常情嘛,若是换了你是大蒋氏和小蒋氏,得了这样的消息,会是什么反应?倒是难为这一对姑侄还忍了这么久。” “是啊,要是奴才,奴才早就气炸了,都等不了三天。”瘦猴咧着一口大白牙开始脑补,“想必那小蒋氏得了消息,忍了两天没忍住,直接带人上山来找姑母兼婆婆,得了婆婆首肯,才一同前来捉奸吧。” “嗯,倒是大蒋氏为何也这样气愤,难道彭派也上山了?”周敞透消息的时候只提彭良,可没想把彭派也卖了,不免心生好奇,“猴子,要是你还想继续八卦,之后可打听一下,这两日兵部尚书彭派在哪里,他可有照常上朝?” “啊?”瘦猴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不会吧,母老虎能那么厉害。” 另一边,随着大门被砸开,几十号凶悍的男女一拥而入…… “哈哈,还真是两位将门虎女啊……”周敞目光始终不离远处,活动着趴了三天已经酸麻的肩膀,“不管怎样,两位蒋夫人可都是帮了大忙啊。” 远处,大蒋氏带着小蒋氏冲入了大门。 “给我搜、仔细搜……” “一个也别放过……” “狐狸精……” “都在哪儿呢?” 叫骂声不绝于耳,但二人已经什么都瞧不见。 周敞也就回身:“唉,走吧,好戏是看不成,我们赶紧下山。” 两人快速从野路下了山,一路奔回马车。 “我们的那部分完成了,现在只有等着。”周敞事先安排了两辆马车,停在这一处隐蔽。 按照计划,一旦他们确认了小蒋氏前来“抓奸”,只管给出信号,剩下的由高远带人行动。 高远带的两队人,则要趁着小蒋氏进入院子与彭良发生冲突之际,将柳娥救出。 最好不被发现,也不留痕迹。 周敞再同瘦猴在山下打个掩护,待人救出来,再一同返回锦都。 两辆马车,一个车夫看守,待周敞和瘦猴下山,变成三人守两辆马车。 三人一直等到太阳落在半山腰,才等到高远带着两队人下了山。 高远当先开路,身后紧跟着一人背上背着一个女子,殿后还有两人。 “怎么样?”周敞快步迎过去,一见就知道事情成功了。 “她……”高远没有表情的脸因痛苦而扭曲,“她伤得很重,已经认不出人了。” 周敞心中咯噔一下,望向后面昏迷的柳娥。 柳娥披头散发趴在背上,脸上青肿红紫,瘦得不成人形。 再细看露出来的手腕、脚腕也都有明显伤痕,甚至脚腕上已露出白骨…… “快,先上马车,离开这里……”周敞不忍直视,先按照预先计划行动。 于是高远和柳娥上了后面马车,另外两人同车夫一人驾车,两人护卫。 周敞还是上了自己的马车,瘦猴驾马车,往锦都城返回。 马车一路飞驰,半个时辰之后,又在一个三岔路口停下。 路口的另一边,早等待着一辆马车。 按照事先安排,众人交换马车。 高远同着随从将柳娥抱下马车,依依不舍交给另一辆马车上的大夫和老妇。 这也是周敞事先安排,怕就怕柳娥如今情况。 经过景姑姑的事情之后,周敞不想再有任何意外。 柳娥被送上马车,随同高远的四人之中,三人也跟着换到柳娥的马车上,转了方向,向元亓在城外的一处园子而去。 剩下一人去还租来的马车。 最后高远再随周敞先返回锦都。 周敞曾提前同元亓商量,告知她今日具体行动,但不要她参与其中,再顺便借一处地方,方便柳娥能够暂避风头。 当时元亓想了想,便指了一处园子。 周敞原本以为会是她曾为萧岚身份时住过的那一处,却不想,元亓还有别处。 当下倒不纠结,更是千恩万谢。 毕竟做了这件事情之后,情势逆转,彭良或许不用再躲藏,但柳娥却不宜在明面上现身。 一来她是邀月坊的人,二来只要她一现身立刻就会被人知道是谁劫走了她。 再加上最近实在出了太多事情,周敞必须更加谨慎。 柳娥的马车在黄昏中离去,剩下一人驾着租来的马车先行还车。 第432章 城门人头税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高远和瘦猴三人目送两辆马车分别朝向反方向离去。 又等了大约半炷香的时间才最后出发,这次就是直接入城返回奕王府。 快到锦都城下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离得老远,瘦猴的马车却停了下来。 “怎么停下来?再不快,就要关城门了。”周敞掀开车帘往外瞧去,就是奇怪,“这是怎么?” 不仅是他们,入城的马车都排成两列被堵在了城门外。 瘦猴挑帘:“不知道,要不要奴才去问问?” “去问问吧。”周敞心急,放下车帘又瞧了一眼坐如木桩子的高远。 一路回来,周敞也劝慰过高远多次,人能救出来就是最大的希望,往后如何,还要再等,且先不要自乱阵脚。 高远在救人的时候,显然是受了极大的刺激。 的确,柳娥的伤谁看了也不可能无动于衷,但现在这个时候去找彭良算账实非明智之举。 据高远讲,那屋子里不是只有柳娥一人,还有多名来历不明的女子,也都不同程度受到了虐待。 彭良的那处院子,通排的三间屋子里,柳娥被关的那间屋子最为隐密,里面还摆满了各种刑具。 当他看到柳娥的时候,柳娥正被双手反绑吊在一个刑枷上,衣衫褴褛,四肢手脚和身上都是鞭打的痕迹,人也处在半昏迷中。 当时,高远将人弄下来,柳娥睁开眼睛却已经不认识他。 倒是屋中还有被关的女子,如待宰羔羊,可惜他们人手和时间上都不够,只能将人放开,却无法带出来。 周敞曾反复思量过,要不要报告官府,好让官府大举派人把人救出,但这么诡异的地方之所以存在,背后肯定有更大的保护伞,而奕王的斤两她最清楚,根本没有能力对抗。 这次能趁乱将柳娥救出已是万幸,若是事后还能不暴露,那就更好。 所幸高远的行动该是无人发现,当时两位蒋氏带着人大肆查找,找到目标院子之后,不管三七二十一,拉出人来也不管是谁就是一顿打骂。 再加上彭良被小蒋氏抓了个脸花,想必后面的事情都是顾不上了。 高远趁着这个功夫摸了进去,又背着柳娥撤出。 整个过程,柳娥就像已经死了过去,有几次,高远都恨不能返回去直接杀了彭良。 周敞做不了什么,只能极力宽慰。 渐渐地,高远便又恢复成了一根木头。 瘦猴没用多久就返回来:“王爷,是城门人头税,从今天开始,无论是要入城还是要出城的马车,一律按照车上的人数,每人一两银子。”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周敞纳闷,前两天他们出入怎么没见有人收税。 “今天金曹司刚颁布的,就是今天执行,并且为此还延长了关闭城门的时间,所以进城倒是不着急了。”瘦猴对此早已司空见惯。 周敞没柰何:“我们过去,难道我一个王爷也要交这种税吗?” “王爷,收的就是您这种人啊。”瘦猴好笑,“否则为什么不直接按照车马来收,而是按照马车上的人呢。” 周敞一时转不过来:“车马税不是有了吗?” 根据奕王的记忆,车马税一直都有,但从前主要是针对拉货的马车,还包括各种驴、牛、羊,只要是牲畜拉的车。 瘦猴嗤之以鼻:“只有富人才坐得起马车,至于马车上的人,除了坐车的人,至少还有一个车夫,一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可要是问那些赤脚百姓去要,还真拿不出,都要地上一个月的口粮了。这一天四门城门下来,一年三百天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啊。” 周敞彻底无语,半天说不出话来,倒是马车又往前挪动了两个身位。 “不对啊,既然交钱就让进,怎么还这么慢。”瘦猴手搭凉棚往前观望,“哎呀,怎么还有人还吵起来了。” 周敞已经认命,手上往袖子里摸碎银子塞给瘦猴:“插个队,挤过去。” 瘦猴回手接住,再要转回身的功夫忽然惊喜:“咦,王爷快看,那好像是王妃的马车呐。” “嗯?”周敞顺着望过去。 瘦猴猛向元亓的车夫招手:“曹师傅、曹师傅……” 元亓的马车低调奢华,锦都城中也没有几辆,因此十分好认。 元亓听见动静,掀开车窗帘,正好与周敞对视。 “等等,我过去。”周敞急急下了马车迎过去。 元亓的马车向来比奕王的舒服,周敞也就不见外。 车夫也就停在了一旁。 “你这是做什么去?”周敞上了马车就问。 这些日子都是早出晚归,因此不晓得元亓的行踪。 元亓将正位让出来,在一旁遗憾摇头:“臣妾又去了一趟朝天观,本想再从云鹤子道长那里问些云化子道长的消息,可惜还是一无所获。” “不必找了,估计是找不到了。”周敞早放弃了希望,没有想到元亓还在找。 “也不仅仅是找人,顺便又上柱香,给景姑姑求个平安。”元亓这些日子日日守在景姑姑身旁,比周敞待的时间还长。 “唉,只要别去安乐寺上香,去哪里都好。”周敞是不信烧香拜佛。 元亓是知道今日行动的,但此时人多眼杂亦不好多问,往城门方向瞧上一眼:“这是怎么了?再堵一会儿,就赶不及进城了。” “城门人头税。”周敞直接告知。 元亓亦没有大惊小怪:“哦,又是新名目。” “往前开路,我们都加个塞。”周敞往马车外冲瘦猴命令。 早就不耐烦等,见到元亓,更想着早些回去晚膳。这些日子为了柳娥的事情,她实在没能安心吃上顿饭。 瘦猴听了命令,往前开路,刚挤城门口,又被斜刺里想加塞的马车挡住,只好又退了回来:“王爷,那好像是端王府的马车。” 周敞不得不再次掀了车帘瞧过去。 “我这马车是空的,为何还要交人头税?”端王府的马车自然豪华,且车前挂了牌子,十分好认。 第433章 秋叔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守城门的税官一个都没打算放过:“怎么,你不是人?” 端王府的马车上,除了驾车的车夫外,车厢内还真是一个人没有。 那车夫就要强辩:“若是我们王妃在车上,有种你就收她的去。可惜王妃不在,你若是非收这一两银子,我还真可以不算人,只算个奴才好了。” 好样的,为了不交一两银子,可以不当人。 周敞都佩服,甚至想照着做。 元亓却在一旁道:“今日还真是巧,端王妃也去了朝天观上香,据说是去云鹤子道长求了副药方。” “啊?是给端王求的吗?”周敞倒也并不意外,毕竟找不到元化子,拿云鹤子顶一顶或许也行。 元亓一笑摇头,衣袖掩口,压低了声音:“好像是求子。” “啊……”周敞就不知说什么好。 “曹师傅,给他一锭银子,让我们先过。”元亓则已经对自己的车夫命令。 “得嘞。”那车夫曹师傅,一个五十出头的干瘦老头就从座位下随手就摸出一锭银子,然后一挥马鞭,车子就挤了过去。 周敞还来不及说话,就眼看着车夫向端王府的车夫扔去一个至少十两的银锭子。 紧接着,“当、当……”又是两锭,二十两的纹银扔去税官怀里。 “这是我们两辆马车的。”曹师傅的豪阔估计是随了正主。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顺利入城。 周敞差点吐血,好端端的干嘛拿银子砸人,要砸,也砸给她好了。 回到奕王府,本想着连日来一件大事终于落了地可以好好休息,周敞却又得知秋叔突然病重。 “这是怎么回事儿?”周敞急忙往秋叔院子里奔去。 钟与随行,愁容满面:“秋长啊,本来常年喝酒肝脾就不大好了,再加上小姜子的事情,恐怕一时转不过来,郁结在胸,前几日就病恹恹的,又只知喝闷酒,今日是忽然加重了啊。” “有什么好郁结的,那件事情不是都已经解决了。”周敞这几日都在忙柳娥的事情,实际还没顾上处理小姜子。 “也不仅仅是小姜子的事情,这些天秋叔整日整日都去看景姑姑,结果也就跟着更揪心啊……”这几天周敞没顾上王府,钟与操心得又瘦了一圈,“王爷,景姑姑今个白天倒是清醒过来一会儿,只是……” “景姑姑醒了?”周敞惊喜。 秋叔却更加发愁:“唉,醒是醒了,只是发现脸毁了,承受不住打击,秋长也是那个时候昏倒的。” “景姑姑她……”周敞的心一沉,眼前却是已经到了秋叔的院子。 “王爷,凡事还是慢慢来,先好生劝劝秋叔。”钟与只剩下无奈摇头。 “唉……”周敞叹气全当答应,迈进院子。 秋叔的屋子倒也简朴干净,唯有南面落了一墙的酒坛子,格外引人注目。 周敞还是第一次来秋叔房间,不免后怕,这不是等于放了一屋子易燃物? 好在那日放的火都集中在后殿,否则若是火势蔓延到这里,谁也跑不了。 秋叔正靠坐在床上,脸色蜡黄,端着药碗哆哆嗦嗦一时却喝不下去。周敞突然进来,意外之余又洒了半碗出去。 多亏旁边一个粗使的仆役眼疾手快接住,赶紧擦拭。 周敞见那仆从机灵,也是眼熟:“你叫什么名字?” 那仆役躬身低头,说话倒算利索:“回禀王爷,小的李福,原在前院做个洒扫,这几日秋叔身边缺了侍候的,钟先生就派了奴才过来侍候。” “李福……”周敞知道是奕王府中老人,“很好,你要尽心服侍秋叔养病,你的月钱本王加倍,也找钟先生要去就可。” 李福惊喜,赶紧跪地磕头:“小的谢王爷。” 秋叔在一旁哆哆嗦嗦就要起身:“王爷,老奴不用人伺候,老奴自己一个人就行。” “秋叔只管靠好,”周敞上去扶住,“如何不用,哪怕是有这么个人陪在身边说话也是好的。” 钟与也在后面道:“是啊,有这么个人看着,你这药还吃着费劲儿,要是没个人,恐怕就只喝酒不吃药了。” 周敞也就对李福吩咐:“这碗药已经洒了,你再去煎一碗新的药来。” “是。”李福应声去了。 “唉,王爷,不必麻烦,不必麻烦……”秋叔靠在床头虚弱无力。 周敞则坐在了钟与搬来的椅子上,与秋叔面对面,方才发觉秋叔的头发大半都已白了,脸上的皱纹纵横交错,比以往沟壑更深。再加上脸色蜡黄中透着灰败,双眼目光微弱,整个人好像一夜间老了十岁。 “秋叔……”周敞一阵心酸,拉过他的手,“小姜子的事情解决了,把他忘了吧。这不又有人照顾您,而且还有猴子,我们都会陪在你身边,什么都不用担心。” 秋叔一脸悔痛地摇头:“王爷,您打算将小姜子如何处置?” “秋叔不必问,只当从来没有那么个人,也从来没有那么一回事就好。”周敞拍拍秋叔手背,“还像从前一样,想吃就吃、想喝就喝。” 秋叔哪里听得进去:“都是老奴,若不是当初老奴一时心软,也不会……” “不关你的事,有心算无心,谁也躲不过。不必再提、不必再提……”周敞一心希望秋叔能够将前事尽弃 秋叔的头却是摇得更厉害,眼泪就哗哗流下来:“不提?如何不提?我的王爷啊……,您说,景歆她今后可怎么办?” 周敞的心就好像被人狠攥了一把。 是啊,没有小姜子,也还有景姑姑的事儿横在那里,她明白秋叔的自责与内疚。 奕王府的这几个人,一直都是相依为命,绑定在一起的。 这一关景姑姑若是过不去,他们也就都过不去。 “都是老奴引狼入室,是老奴太自私,一心只想着……只想着有个儿子养老,却不曾想引狼入室,害了……”秋叔老泪纵横。 “不、不,秋叔……,您不要这样想,这是存心有人算计,谁也防备不了的。”周敞深恨,背后之人明显是将奕王周围的人也都算计进去了。 第434章 顺藤摸瓜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秋叔心中愧疚已不是一日两日:“那些贼不但烧了娘娘的院子跟遗物,还害了景歆现在这副半人半鬼的模样。要不是我贪心,真以为是老天可怜我,临了还送了个儿子给我……,是我贪心、是我妄想,我怎么对得起她们,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个世上……” “秋叔,这是人之常情,不必自责。要怪就怪他们太狡猾,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周敞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这一层。 奕王风铭的心则已经心如刀绞,他亦从来没认真站在秋叔角度替他打算过。 可事到如今,再说什么也是无用。 风铭亦跟着激动:“秋叔,本王或许不能时常陪伴,但总也抵得上你半个儿子,一定会让你安享晚年,给你养老送终。秋叔,你就忘了小姜子那档子事儿,只管养好身子,以后爱喝什么酒只管告诉我,我都买给您喝。” 秋叔就一手捶胸,一手颤巍巍指着对面那一壁酒坛子:“王爷给的月钱又花不完,何须王爷特地卖酒给老奴。都是老奴贪心,喝了这么多年酒,怎地就被那小姜子的几坛酒就搞迷糊了……” 周敞正好借机相劝:“秋叔,那些酒放在室内可不安全,酒是易燃之物。不如我找了人搬到仓库里去,您什么时候要喝,让刚才那个李福去取,这样可好?” “不、不……”秋叔往前一扑,死死抓住床沿,目眦欲裂。 周敞唬了一跳,果然酗酒的人,夺人酒才是夺人命啊。 钟与在一旁忙解释:“王爷,秋叔这些酒坛子,里面都是空的,摆在屋子里只当个摆设,都是这么多年喝干净的,应该不妨事儿。” “哦,那就好,那不搬、不搬……”周敞后背都冒出冷汗。 “不,王爷……”秋叔却又把脑袋往床沿上撞,“不喝了、不喝了,将这些酒坛子都扔出去,我以后再不喝酒。” 周敞这才想起,小姜子的手画图纸就藏在酒坛子里,酒坛子自然得是空的。 “秋叔,那不是你的错,都说了不要放在心上。”周敞刚才还说要忘记此人,没想到又勾动心事,赶紧拦住。 秋叔被重新扶着靠回床头,却是紧闭双目,一副无颜面对的样子。 “虽然我常劝您酒要少喝,但若是喜欢就少喝也无妨。”秋叔如此,周敞亦想不到还有什么好法子解忧,那就还不如继续少喝点儿酒。 秋叔仍旧闭目不言,两行泪自眼角滑下来。 “唉……”周敞实在已经不知还能说些什么好,只希望秋叔能消除内疚自责,“秋叔,小姜子是不能留了,整件事情他都是罪魁祸首之一,要是您不能解恨,不若亲手结果了他,也就算给景姑姑报了仇,如何?” 秋叔本是闭目无声哀泣,突然就睁大了眼睛,怔怔望向周敞:“王爷要杀了小姜子?” “秋叔,您难道不想……?”周敞本来觉得理所当然,毕竟留着小姜子问不出线索,又是个麻烦,更害得景姑姑和秋叔如此,难道他不该死吗? 但眼瞧着秋叔似乎还有不舍之意,也不禁犹豫。 秋叔双眼尽是迷茫。 “一切都照秋叔的意思……”周敞又退了一步,“您一向宅心仁厚,又跟小姜子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他可能也是逼不得已。只要您愿意,过两天就将他放了也行。” 她话说完,就先想到,马飞虎之所以无法说出幕后主使,那是因为根本没看到,再逼迫也没有用,但小姜子不同,他是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谁的。 此前,周敞一心觉着端王的嫌疑最大,但这两天趴在安乐寺后山的草稞子里再一细想,若是按照“最终获利”原则来看,端王已非最终获利之人,那么事情还真就未必是他做的。 可若说还有别人,她以及奕王风铭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唯一怀疑显王,却半点证据也没有。 倒是之前一心只想杀了小姜子泄愤,实际上还可以来个顺藤摸瓜,一探究竟。 “王爷,他、他……,老奴不是心软,只是……”秋叔就是心软了。 周敞心中已有计较,嘴上换个说法:“是,秋叔不是心软,但那小姜子也的确是个可怜人。” “王爷,那人还是听凭您的处置,老奴不该插嘴,老奴只希望景歆能好起来。”秋叔内心矛盾。 周敞反过来开解:“当然,秋叔不用管了。放小姜子出去是本王的决定,也算是一种惩罚了,他要么自生自灭,要么回他正主那里去,恐怕也都不会有好下场。” “唉……”秋叔好似用力想了想,终是长叹一声算是同意了。 “秋叔,您先养好身子,其余的什么都不必多想。”周敞瞧着时辰也差不多也就站起身来,“景姑姑那边也不用担心,我这就去看看她,也会想办法治好她的脸。” “嗯嗯……”秋叔提到景姑姑,就拼命点头。 周敞就留钟与暂陪,等着李福把药煎好,务必让秋叔喝下去。 这才放心出了秋叔院子。 刚出院子往西,瘦猴与高远正好收了马车,往秋叔这边来。 周敞将秋叔情况与二人说了一遍,更嘱咐高远这两天再拷问小姜子一番,看是否能够问出幕后主使之人是谁。 若实在问不出,便找个说辞将人放了,然后派人跟踪,希望能够找到更多线索。 高远一一应下。 之后,周敞又匆匆赶去景姑姑的西院。 一进屋子,元亓又已经先一步守在那里,正端了一碗汤水,喂给景姑姑。 元亓见了周敞,起身让开。 景姑姑却突然慌张想要躲闪,但人尚且十分虚弱,动作困难,空摇晃了两下脑袋,什么也做不了,却还不知牵动了哪里的伤处。 周敞快步上前轻抚住她无伤的左侧肩膀:“别动,景姑姑,别怕,我们都在这里。” 景姑姑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拼命侧过头躲避,吃力吐出几个字:“王爷出去,别看、别看老奴。” 第435章 包袱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不走,反而坐下来。 景姑姑的右半张脸还包着纱布,什么都瞧不见,如果这个时候都怕看,那往后可怎么办。 景姑姑半晌不闻动静,才扭回头,一见周敞还在紧紧注视,眼泪刷地一下从眼角流了下来。 周敞的心被那泪水烫到,握着肩膀的手一哆嗦。 手边亦没旁的东西,就用自己衣袖去给她擦拭:“别哭,景姑姑,想哭这段时间也先忍着,泪水对眼睛和伤口都不好。” “不中用、不中用,还怕什么……”景姑姑一把拨开周敞,用能动的左手狠命捂住了脸。 周敞吓得赶紧拦住,去掰她手:“景姑姑不要如此,谁说的,如今还没拆纱布,伤还没好,药还没用完,怎么知道就不能好?” “好不了、好不了了……”景姑姑泪水与头发交缠在一处,声音虚弱又沙哑,全没了往日的洪亮温柔,人似乎就在崩溃的边缘。 周敞亦跟着流下泪来:“不会的、不会的,都会好起来,孟大夫、褚大夫他们都会想办法。” “不中用、不中用……”景姑姑反复念叨这三个字。 “不会的、不会的……”周敞也就这三个字,回头就要去找大夫,刚才进来的时候她一个也没遇到,“我去找他们,一定有办法……” 元亓站在周敞身后,轻轻扶上她肩头,摇头低声道:“两位大夫刚去了前面商量方子,今日换药,景姑姑已经瞧见了伤口,两位大夫的意思是……,景姑姑的右眼无碍,但周围烧伤太重,难免留疤。至于右半边手臂,将来就是能动,也不如从前,恐怕使不上多少力了……” “呜……”周敞一把抱住元亓,死死将头埋在她怀中。 任何人都没有想到,最终真的会这般严重。 别说景姑姑承受不了,她也承受不住。 元亓先是身子一僵,进而手轻轻抚在周敞头上,任她无声哭泣。 一时屋中空气都淹没在哀痛的泪水里。 不知过了多久,奕王风铭的锥心之痛渐渐止息了下来,眼泪好像也已流干,周敞这才意识到她做了什么,赶忙松开了双臂。 元亓不动声色退开一步,才发现上腹部前襟衣衫还留下一摊泪痕,不着痕迹用衣袖遮住。 周敞有些无地自容,低着头不敢直视。 奕王的意识干脆躲个无影无踪。 周敞一时找不到地缝,只好又去望景姑姑:“景姑姑……” 景姑姑半晌也没了声息,倒是扭过头时冷静了不少:“王爷,娘娘的东西全毁了……” “东西没了就没了,只要我们还在,只要我们都还记得,一切就都不会消失。”周敞心中又是一阵酸楚,奕王刚平复下去的痛又涌上来。 “不过……”景姑姑似又想起了什么,挣扎着就要坐起身来。 “景姑姑不要乱动,”周敞生怕碰触她包扎了半个身子的伤口,慌忙去扶她左肩,“要做什么,只管开口就是,歆羡、歆慕她们服侍得可还周到,可还要不要再多加两个人手?” 景姑姑不知牵动哪里伤口,脸现痛苦,起身没成功,只好抬起手在空中乱划拉:“包袱,包袱……” “景姑姑,您是要火场里取出来的包袱是吗?”元亓最先反应过来。 “对、对……”景姑姑用没被包扎的左眼感激望向元亓。 周敞也才想起那晚景姑姑拼命才从后场里救出来一个月白绸缎包裹的包袱,不以为意:“景姑姑,那里面到底是什么,这个时候干嘛非要它不可。” 元亓却已经去问守在门边的歆羡、歆慕:“景姑姑的包裹放在了哪里?” 歆羡就走过去,打开景姑姑床尾一侧的衣柜,将月白绸缎的包袱取出来交给元亓。 这个功夫,周敞终于想起怀中手帕,从旁边的铜盆里捡了一块冰包在手帕里,用包了冰的手帕再给景姑姑擦脸,希望缓解她的疼痛。 “王爷,你们说会儿话,但是不要说太长时间,景姑姑现在还是需要静养为宜。”元亓将包袱接过来,放在景姑姑床边:说着话就要避出去。 “嘶……”景姑姑却抬手阻拦,忍不住痛苦呻吟出声,“王妃不要走,老奴有话要说。” 元亓意外,但停住脚步。 景姑姑如此宝贝这个包袱,里面必是重要东西要交给奕王,一般这种情况都是不愿旁人在场的。 “王妃留步……”景姑姑虽然说话无碍,但明显吃力。 元亓瞧向周敞。 周敞亦不知包袱里是什么,但她和奕王的意识都没有什么要隐瞒元亓的,也就朝元亓点点头,然后起身坐去床沿,给元亓让出位子。 元亓一笑,先回身从桌上端了先前那一碗淡黄色的汤水,用勺子舀了喂给景姑姑:“景姑姑,再喝两口蜂蜜水润润嗓子,也好说话。” 景姑姑顺从地喝了两小口就不再喝,似乎迫不及待要说什么。 元亓却还是不疾不徐地又舀了一勺蜂蜜水,点在景姑姑干裂的嘴唇上,给她润了润唇。 周敞惊奇,没想到元亓这样的富家大小姐还会如此细心地照顾人,这些细节是她都没有想到的。 景姑姑润了干裂的嘴唇,就抬左手示意周敞将包袱打开。 周敞亦是好奇,包袱外皮还擦着烟灰和污渍,又想起那晚从包袱里掉出来的牌位,顺口问元亓:“我倒是忘了,那日母亲的牌位不知后来安置在哪里?” “暂时供在了中殿正堂之中。”元亓的语气平常,没有半分迟疑。 周敞心下却是大憾。 她是早将牌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甚至奕王的意识也没有提醒。 反是元亓这么一说,她才想起,不仅是当晚忘记了,甚至后来元亓曾提过要将牌位暂时供奉去中殿这件事情,她刚刚也是忘了。 且说,原本元亓是提议要将牌位暂时供在东院寝殿的正堂。 但当时李掌事觉得不妥,毕竟奕王先前是单独辟出整个后殿正院,也就是王府中最好的位置供奉母亲的,不知放在寝殿是否感觉有所不敬。 最后想来想去,元亓也就决定,还是先放在中殿作为妥当,虽然那里是招呼重要客人的地方,但好在奕王向来也没什么客人。 这件事情元亓是先安排了,事后告知周敞,周敞那两天满脑袋都是营救柳娥,一听一过,因此没放在心上。 第436章 娘娘的心愿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今日一提,周敞怎能不大感惭愧,却也只剩下挽尊:“你知我心意,原本我也是要如此安排,多亏有你,实在很好……” “不、不好……”景姑姑一激动就不知牵动了哪里,却还强撑着脖子反对,“不好,娘娘不会喜欢那里的。” “啊?”周敞是没想到景姑姑会反对,赶忙给景姑姑顺气,“不好就不好,景姑姑不要激动,快躺下,小心碰了伤处。” 她倒不是不重视,单纯是不懂。 不过若论谁最了解兰嫔娘娘,那还得是景姑姑。 奕王的意识跟上一句:“景姑姑说母亲喜欢哪里,稍后就安置在哪里。” 景姑姑大口喘气,似身上痛苦平息了不少,才能勉力再开口:“听说王爷不打算修缮正院了?” “呃……”周敞先前不打算重新修整正院,却没想到这么快传到景姑姑耳朵里,更闹不清景姑姑的态度,只能哄着来,“景姑姑若是说修,我立刻就让人去修。” “王爷是为了什么不修?”景姑姑说话吃力,但还撑着询问。 “这……”周敞羞于启齿,目光回避。 景姑姑也不逼迫,似猜到了什么,叹上一声:“唉,王爷,如今您也长大成家了,也该在府中建个小祠堂,把娘娘的牌位供奉在祠堂才是正理儿。” “好、好,都听景姑姑的。”景姑姑现在说什么,周敞都答应,“景姑姑放心,我稍后就找人来建祠堂,就建在正院那块儿地方。” 景姑姑在枕头上摇了摇头,还要说什么,却又想起了包袱,又伸手去够。 周敞也想起来,赶紧把包袱打开:“这是……?” 原以为里面会是兰嫔娘娘生前用过的重要的东西,结果却只有一堆绣品和小小号的衣服和鞋。 “建不建祠堂的,恐怕娘娘在天之灵也未必就多在意,可是……”景姑姑说着话,费力起身想要瞧上一眼。 元亓只好给她脖子下面加了个枕头,让景姑姑可以看到。 周敞亦捧了包袱到景姑姑近前 景姑姑倒过一口气,望着那些绣工精细的小衣服小鞋:“这些都是娘娘生前亲手绣的,那时娘娘病重,恐怕不能等到王爷的孩子出生,因此几乎只要一有空儿,有些精神就做这些小衣服小鞋,希望有一天王爷的孩子能够穿上。” “景姑姑……,就为了这些?”周敞虽然明白这代表了怎样的心意,但实在无法认同。 两辈子都根本不想结婚的人,实在对这些东西无感。 为了这些东西冲进火海,无论如何不值得。 景姑姑伸出左手拿起一个小巧绣海棠花的肚兜,举在眼前翻来覆去地瞧:“王爷,您瞧这肚兜,还是娘娘当年特地省下的一块蜀锦,中间的这株海棠花可是娘娘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才绣成的。娘娘说,海棠花寓意吉祥如意,将来无论男孩还是女孩都合用。” 周敞不禁又想起,后殿正院中那两株已经被烧焦一半的四季海棠。 奕王的记忆里并没有兰嫔娘娘做衣服的画面,她只能跟着含糊:“是吗?都很好看,只是我都不记得母亲曾做过这些。” “唉,王爷如何能知。”景姑姑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可以看出是在拼命忍痛。 “景姑姑若是不舒服,还是先休息,有什么话过些日子说也不迟……”周敞又用包了冰的手帕去擦拭景姑姑的额头。 “不……”景姑姑吃力摇头,又哽咽起来,“娘娘那时怎么想让殿下知道,您还那么小,本该最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娘娘她……” “有什么话还是以后再说。”周敞实在不忍景姑姑辛苦,“来日方长,还是先休息,一切都等伤好了再说。” 一想景姑姑从前是最爱唠叨的人,一张口就有说不完的话,现在不过说上这几这般痛苦又吃力,心中更加难过。 景姑姑就在枕上死命摇头,抓住周敞的手臂,越是不让说越要说下去:“王爷,老奴本想着等王爷有了孩子再将这些交给您,可惜……,咳咳……,现在就交给您也不迟……” “这话是什么意思?”周敞听出不对劲儿。 元亓则扶起景姑姑身子,帮她顺气。 “咳咳……”景姑姑咳了几声就没了力气,本来端庄白皙的脸上因痛苦而扭曲,又因刚才的剧烈咳嗽而显出不正常的红晕。 周敞伸手探她额头:“景姑姑,你是不是发烧了?” “王爷,您可一定要将这些收好,将来也一定要给您的孩子穿上。”景姑姑却全不理会,只等存了点儿力气就用来讲话,似不放心又转动头看向元亓,“王妃,您也听到了,这些是娘娘生前最后的愿望了,您可一定要……” “不,我什么都没听见,也不要记得……”还没等元亓答应,周敞已经打断。 景姑姑恨铁不成钢,打了一下周敞手,虚弱无力有如轻抚:“王爷是要老奴死不瞑目。” “我……”周敞说不出话,抓了景姑姑的手,大颗大颗眼泪掉下来。 元亓则在旁一笑,从包袱里捡起一件粉色的小上衣,柔声哄景姑姑:“景姑姑,这小衣服做的真精致,娘娘当年的绣工恐怕也是少有人能比得上吧?” 景姑姑听了这话,就转“怒”为喜,亦欣慰一笑。 可惜,这一笑又牵动到烧伤的右脸,强忍着痛苦:“娘娘的绣工自是没得说的,那时娘娘本是想最好能将一年四季的小衣服都做出一套来,还有帽子、袜子……,若是孩子再长大点儿,还用得上手套、鞋子……” “景姑姑,东西我收下了,你别想那么多,当务之急是先将伤势养好。”周敞尚且心酸,奕王更是忍不住划拉着将小衣服和小肚兜都收起来,根本看不下去。 景姑姑却也激动,她整条右臂都被烧伤,只有四根手指还露在外面,也是绵软无力,却还是双手拉住包袱。 周敞不敢硬抢,只好轻轻托着:“景姑姑,等你好了,再一一细看,这里面少了什么,还指望你日后做了更漂亮的。” 第437章 短见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景姑姑却已经不理会,盯着包袱好似在看一件物价珍宝,又好像在看自己烧伤的右臂。 她的手曾经也如兰嫔娘娘一样,甚至更巧。 怔怔半晌,又流下泪来:“王爷,将来等你们有了孩子,别忘了告诉孩子他的衣服是谁做的,也别忘了时常带着孩子给娘娘上柱香……” 奕王的眼泪夺眶而出,将脸挨在景姑姑露在外面四根手指上:“景姑姑别说了,别说……” 景姑姑任奕王哭泣,目光渐渐变得温柔:“王爷是最好的孩子,娘娘在天之灵一直都以你为荣,王爷今后做什么事情不要冲动,也不要太苛责自己……” “景姑姑……”风铭就是不要景姑姑再说下去。 “老奴此生……”景姑姑就好似喃喃自语,目光飘向头顶上空,“等老奴不在了,还请王爷将老奴一把火烧了,也不要什么入土为安,就将老奴的骨灰洒在娘娘的墓碑周围,让老奴能生生世世陪伴娘娘。” “景姑姑、景姑姑……,你不能、你不能……”风铭一激动猛烈摇晃起景姑姑的胳膊。 “王爷……”元亓赶紧拉住。 景姑姑不知哪里被牵动了痛处,却再没痛苦表情,而是又回过头来微笑看向风铭。 风铭松了手,但拼命大喊:“景姑姑,您不能撇下我,不能……” 元亓另一只手亦安抚景姑姑:“景姑姑,您累了,还是先好好休息,不要想那么多。” 景姑姑嘴角还带着微笑,却是闭上了眼睛。 元亓只好又劝奕王:“王爷,孟大夫和褚神医都说了,景姑姑已经过了最危险的时候,只是还需很长的时间才能养好伤。你也莫要太过激动,这段时间该多陪陪景姑姑,多多开解她才是正途。” 风铭不知如何,周敞听了这话,稍许冷静,因此直接问出:“景姑姑,你是不是要想不开?” 景姑姑闭目不答,半晌却有泪珠自眼角滑落。 “景姑姑若是真要做此打算,那要我怎么办?”风铭泣不成声。 “九哥儿……”景姑姑听了哭声终是不忍,睁开眼睛,亦复痛声,“别哭,你已经长大了,老奴也算不负娘娘所托。” 周敞知道“九哥儿”是奕王儿时景姑姑对他的称呼,心下大恸。 风铭直接扑上去,死死攥住景姑姑左手:“我不管,你的伤能好,我不要你想不开,我要你活着。” “您看老奴现在这个样子,别说这张脸今后无法见人,就是这只手臂也使不上力气,身上也火烧火燎的,老奴没用了,也不想再这样下去……”说到这里,景姑姑自己也说不下去,再次泪流不止。 风铭的心里就像被人塞了大团的棉花,堵得喘不过气来,却也是不管不顾:“什么有用没用,我不管,我就是不要你死。就是你不能动,要在床上躺一辈子,我也不要你死,我找人伺候你,我……” 景姑姑没力气争辩,只剩下轻轻摇头。 风铭心中恐惧几近疯狂,又抓过包袱里一堆小孩的衣服:“景姑姑,您不是一直希望我娶妻生子吗?如今我已娶妻,那你就要等着看到我生孩子。将来我的孩子还要由你照顾,这些衣服不够,年年岁岁都要换新,到时候还要你帮着掌眼,所以你不能自寻短见,要配合大夫好好治疗,一切都会好起来。” 景姑姑的眼中已了无生趣。 “对了,还有、还有……”周敞拼命在心中搜索理由,“那个御医许未,我们还没有将他绳之以法,你若是就这么去了,九泉之下也无法向母亲交待。” 景姑姑的目光一滞,却还是泪水滑落:“老奴怕是等不到……” “怎么等不到?你一定能等到。”周敞又拼命摇晃景姑姑的半边身子。 “王爷……”元亓是真怕景姑姑还没自寻短见,倒是让周敞给摇散了,又从后面拉住。 周敞是拼命想辙:“对了,还有秋叔,景姑姑你若是不想活,秋叔恐怕就要走在你前面,你们不能撇下我不管啊。” “秋长?”景姑姑终于又有了反应,“是了,秋长他怎么样了?” 有效果,周敞必须添油加醋:“景姑姑,秋叔因为你的事情,日日内疚自责因此积郁成疾,孟大夫说若是再这样下去,恐伤性命。” “啊……”景姑姑跟秋长也是几十年的交情,如何不担心。 “秋叔此前就跟我说,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他也不活了。”周敞又哭起来,“呜呜……,他怕你因为毁了脸、毁了身子活不下去,内疚得刚才几欲寻死,多亏我们拦住。” “不、不……”景姑姑也跟着着急。 “所以,景姑姑,你不能想不开,你若是想不开,秋叔也必定随你而去,可不能啊……”周敞眨了眨泪眼,不是装的,说到动情自然流露。 景姑姑也再次红了眼眶,长叹一声:“唉……,秋长啊,什么都好,就是心思重。” “心思重,也是系在景姑姑身上。”周敞眼见有效果,再加把劲儿,“景姑姑啊,脸算什么,算什么啊……,我不在乎,相信大家伙都不在乎,我们在乎的是你活着。你要真想不开,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啊。” “九哥儿……”景姑姑忍不住又跟着哭出来。 效果基本达到,周敞抹一把真情实感的眼泪,霸道起来:“总之我不管,你不能想不开,你若想不开,秋叔也想不开,你们要是真都去了,丢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我要恨你们一辈子。” “九哥儿……,我……”景姑姑神情激动,说不出话来,但眼中的决然之色也已去了大半。 周敞又复保证:“至于您的伤,我会再想办法,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一定会治好的。就算是治不好,景姑姑在我心中永远是最高贵典雅的,谁也别想笑话你的脸,谁敢,我就让他后半辈子都笑不出来。” “九哥儿,我的九哥儿啊……”景姑姑再说不出别的,唯剩一声声呼唤。 第438章 募捐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翌日清晨,周敞迷迷糊糊被瘦猴强行叫醒。 宫中传旨,要奕王进宫。 每次这种传旨都没有什么好事儿,周敞本还想着柳娥的事情告一段落,好歹先休上两天,结果反而得起个大早。 不过今次也与以往不同,临帝召见不是在御书房而是御花园。 一想到,临帝还欠着一个“救驾之功”的赏赐,周敞也就从书房的罗汉床上爬了起来。 早饭先免,临出门前还是先去瞧一眼景姑姑。 昨日那么说,或许是一种自私,但周敞也是没有办法。 仅仅意识到景姑姑会死,奕王和她都控制不住情绪,根本不敢再往下想下去。 景姑姑一旦醒来,就再迷糊不过去,开始日夜火烧火燎的疼,需要不断换药擦洗,进入了地狱煎熬。 虽然如此,周敞今早再见,景姑姑的眼睛倒是比之昨日恢复了少许神采,不再一心求死,但同时也更认清了诸多现实。 比如,右半边脸被烧伤,即使将来恢复的再好,也肯定会留下疤痕。 再比如,右半边手臂,虽然骨头没大碍,但是烧伤的皮肉难以恢复到从前,以后也可能抬不起来,没有办法像从前行动自如。 再再比如,当初在火场里待得时间太长,长时间窒息也伤了肺腑,以后可能都恢复不到常人的水平,不能再多说话,也不能再劳累,还要小心调养上几年的功夫都未可知。 凡此种种,无论哪一样,她都难以接受,但都必须接受。 但景姑姑从来都不是个纠结不清的人,当初闯入火海时没想这么多,现在让她再选一次也不会改变。 至于现在,她既然已经被周敞说动,决定不去求死,那么剩下的这些问题,只要面对,也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周敞深自感佩景姑姑的这股韧劲儿,私心暗忖要是换了她未必能做得到。 从景姑姑处出来,周敞又去了秋叔的院子。 秋叔还是不肯喝药,亦不肯喝酒。 周敞还要进宫,没时间多耽搁,只能给秋叔派个任务,要他快快好起来,好去陪一陪景姑姑,否则景姑姑的病情也要耽搁。 秋叔虽然嘴上答应,但显然心中还是过不去。 周敞急着离开,高远的院子就在秋叔隔壁,她还要去嘱咐一声。 柳娥昨日刚刚救出,这两日正是敏感时期,高远不宜露面,还不如留在王府审问小姜子。 当然,彭良的动向也不能轻忽,还要派人盯紧,以防他在耍什么把戏。 转了一大圈,跟众人交代完毕,周敞这才带着瘦猴进了宫。 临帝在御花园设了简单的茶宴,专门请了皇室宗亲前来品茶、赏花,顺便消暑。 周敞行礼之后便坐在了荣王的下首,显王则坐在了荣王对面,临帝的左边下首,那里从前一直都是端王的位置。 再往下还坐着溆国公顾炎、武安侯蒋锐、尚书令丁茂等老臣。 刚一落座,脑海中就“叮、叮、叮……”视点系统下单的提示音响个不停。 好长时间都没给位面客户“直播带货”了,周敞差点儿忘记了自己最“本职”的工作。 临帝的茶宴摆在御花园的凉亭之中,凉亭地方有限,无法分桌,所以大家都是围坐在一整张拼接的大桌子上。 既然是跟皇帝同桌,所用器皿自然精美。 皇家御用之物真是什么时候都不过时,位面客户一直保持旺盛的购买力,周敞暗自提醒自己,这次一定不能错过,走的时候要全部收走才行。 临帝坐在上首,气色欠佳,脸色看起来也大好,待周敞落座,就先开口:“今年从猎宫返回的太早,恰好今日倒还凉爽,朕便想邀了诸位,没有旁的,就是闲聊。” 皇帝邀人还有闲聊的? 周敞是一万个不信。 “说起提前返回的原因,卿等也都知道,南方暴民、南方暴民……”临帝提起这四个字,心情沉重起来,“朕何尝不想赈济?要不是国库短缺,人和物都供应的不及时,何至于、何至于如此?” 周敞想起来昨天入城时增加的那个什么“城门人头税”。 难怪啊,这就是“哭穷”啊…… 周敞再熟悉不过,不免提高了警惕。 临帝还在絮叨:“朕想来想去,也没有别的办法,就有人提出不如募捐,号召朝廷上下,当然朝廷人数有限,最主要还是广大百姓……” 周敞心中冷笑。 临国战争打了三年,接着又是疫情又是水灾,国库空虚就增加税赋,可百姓手里已经没钱,还要被扒成皮。 这种情况,怎么还有脸想到百姓? 临帝是听不见周敞的心声,继续开场白:“当然,想来锦都百姓是断不会拒绝的,至于皇室宗亲、王公大臣嘛,也都是表率,今日在座各位,都是朕的左膀右臂、国之重臣,自然是要牵头的……” 牵头? 为什么找奕王? 奕王“风过留痕,雁过拔毛”的名声还不够响亮吗? 周敞强忍着没跳脚。 在座诸人就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出声。 半晌,还是荣王笑容文雅,第一个发言:“父皇这个主意好,既可充盈国库又可给大家一个做善事的机会。不过,这件事该谁来负责呢,总不能让父皇亲自操劳,而募捐之人还需要德高望重又能一身百为,才好事半功倍啊?” 临帝点头表示赞同:“正是,朕正是为此事发愁。” “若说人选,那还得是皇子代陛下出面最为适合。”溆国公顾炎跟着道。 端王的腿伤尚无进展,但溆国公顾炎的面色如常,实不知其伤势究竟如何了。 “皇子……”临帝就扫向荣王三人。 “依老臣看,显王殿下正合适。”溆国公顾炎又加上一句。 显王还未表态,尚书令丁茂就道:“陛下,显王殿下的确如荣王殿下所说,是深孚众望有能一身百为,但正因如此,如今端王殿下伤重,工部和皇陵的收尾工作都耽搁,显王殿下这些日子可都扑在了工部啊。” “嗯……”临帝点点头表示知晓此事。 荣王亦摇头:“唉,可惜,若不是南庆和契尼两方使团这几日到来,本王倒是也可以出面筹措。” “嗯……”临帝又跟着点头。 如此,所有人的目光就都投向了周敞。 第439章 集体哭穷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别……,我是捐不了银子的。”周敞一推二六五,先装个糊涂,“大家想必也都听说了吧,我的府邸前几天是又被偷又被烧的,现在就是缺银子的重灾区,还等着别人赈济呢。” “没人让你捐银子,是让你去募捐。”显王大脑袋一歪,一脸认真纠正。 周敞只当听不明白:“我自己都快没地方住了,要募捐,也是先给自己募捐。” 百姓手里没银子可捐,而权贵手中的银子不好抠,所谓募捐,到头来不但吃力不讨好,还要得罪上许多人。 这种事儿,但凡是有脑子的都不会去做。 一听这话,众人心中都警铃大作,更不敢轻易出声。 倒是临帝忽然关心起儿子:“是了,朕亦听闻奕府邸前些日子遭了盗贼还放了火,可有抓到贼人?” “唉,贼人死了两个,活口没抓着,倒是烧了儿臣半个王府,实在损失惨重啊。”周敞眉毛眼睛都拧在一起,暗自提醒今日离开可不能忘记桌上的东西啊。 临帝意外:“竟然还死了人?是何人所为,竟然敢公然偷盗王府,还放火?巡城司那边竟然也没线索吗?” “唉,就是没有啊……”周敞摊手,忽然想到那纸糊的十万两黄金、百万两银子,“父皇,说到巡城司,儿臣损失了十万两黄金,其中一半都应该由巡城司赔偿。” “为何?”临帝只要不是向他讨银子,就能保持精神稳定,态度从容。 周敞既然不想“被募捐”就干脆做个“债主”:“自然是他们巡城司防卫不利,才让贼人钻了空子。当夜我奕王府遭贼,又是放火又是喊打喊杀的,都不见巡城司和府衙派人来应援,可见其守卫疏忽,难辞其咎。” “这么说,你府中就没有府兵吗?”显王的大脑袋就伸出来横插一杠。 “有,所以才说是一半,否则就该全部他们赔。”周敞平时就不爱喝茶,拣个桃子咬了一口,像是咬在巡城司身上。 显王宽眉一扬:“不是当场就擒获杀死了两个,怎么,还跑了几个?” “好多,当时哪里瞧得清楚,怎么也有十几个黑影呐。”周敞顺嘴胡诌,尽量夸大。 荣王抿了一口茶,优哉游哉对话题似乎不感兴趣:“唉,九弟,算了,就算巡城司能抓到剩余贼人,也是无用,还能赔出银子来不成?” “所以也不用巡城司费力抓贼了,只要赔银子就成。”周敞一手啃桃,一手敲击桌面。 临帝气得好笑:“你啊,是一心钻到钱眼里,要讹上巡城司。” 荣王也跟着笑:“若是按照九弟的逻辑,全锦都城的百姓被盗了东西,都得巡城司赔。” “旁人不知道,但我奕王府损失重大,怎么也算是特大案件,难道巡城司就不负一点责任吗?”周敞也来个混不吝。 “你这就是无理取闹,要不是你的府兵不行,根本就不会让贼人逃脱,还放火?”显王撇撇嘴,一副老子天下无敌的架势,“怎么不见他们敢来我的府邸,我准备让他们有来无回。” “对,显王兄您是耀威大将军,那些毛贼自然不在话下,但小弟我就实在不行了,所以愁啊……”周敞一个桃子下肚,也是认怂。 “愁什么?”显王那标准的“得意的笑”,眉毛就又要起飞。 “没钱啊,房子都让人烧了,可也没银子修呐,到现在焦土一堆,还撂在那里。”周敞想要挤出几滴眼泪作为证明,但终究失败。 “切……”在座之人都面露讥笑,没一个相信。 周敞如今脸皮练就得比城墙还厚,更加把劲儿:“对了,各位,既然都已经听说本王遭难,难道就没点儿表示吗?” 问题一出,众人讥笑立刻变了警惕,纷纷端了茶盏,将脸埋了进去。 “父皇?”最主要是不想再被临帝硬派了差事,周敞先挑最大的击破,“父皇,儿臣是真的一穷二白了,父皇上次在猎宫之时,曾说要赏赐儿臣,可是日理万机,把这等小事忘了?” “呃……”临帝还真是忘了,已经想起,脸上亦挂不住,“朕没忘,不过从前你从宫中拿出去的还少吗?” “一码归一码。”周敞学着瘦猴咧嘴笑,倒是没想为难临帝,“不过,父皇既然这么说了,那儿臣也不好反驳,今天这一桌上的东西儿臣瞧着也还好,正好那场火啊,把我那些锅碗瓢盆也都烧了个精光,吃饭喝水都没个着落……” “都给你……”临帝瞪眼,但也没忘记算账,“不过赏赐的事情也就到此为止。” “嗯……”周敞一双丹凤眼笑得像只狐狸,还要讨价还价。 “救驾之功”的赏赐怎么可能才这么少。 荣王就在一旁拉她袖子提醒:“九弟,适可而止,不要惹父皇生气。” “哈哈,好,那荣王兄呢?”周敞就又将目标转移向荣王。 “唉,要不前段时间南方又是水灾又是疫情的,银子已经捐了不少,本来手头还有富裕的。”荣王也苦上一张脸,“刚才父皇也说了,我们要做个表率,九弟,为兄实在对不住你……” 这是集体哭穷吗? 周敞倒是不能为难荣王,半开玩笑:“不用皇兄为难,你的银子只管捐给南方百姓,其中一半算我的就行。” 荣王如释重负一笑:“九弟府上缺什么,尽管说,只要为兄府上有的都给你拿去,如何?” “好……”周敞嘴上答应,弯弯的丹凤眼已经盯向显王,“显王兄……” 显王脑袋头再大,这个时候也要往后缩:“上次输给你两万两银子还不够,怎么还要?” 老郡主七十大寿的第二天,显王就派人送了两万两银子给周敞。 第三天,端王拖不过,也送了两万两。 可惜,周敞一时得意忘形,被钟与知晓了是赌博赢来了,立刻声称此乃“不义之财”必须拿去行善才能消解。 周敞没有办法,只得乖乖交给了钟与,现在想起还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第440章 漏网之鱼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那是愿赌服输,现在咱们谈的是兄弟情义。”周敞试图再挽回,“就是不知道显王兄对兄弟的情义还值不值另一个两万两啊?” “呸……”显王大脑袋一摇,“你都娶了首富的女儿,还有脸在我们面前哭穷?一分钱也没有,你别处要去。” “显王兄是以为一场大火,那些嫁妆能保得住?”周敞手扶心口,做伤心欲绝状。 显王信以为真,幸灾乐祸,嘴角直接咧到后脑勺:“真的啊,奕王妃的嫁妆也给烧没了?” “呜呜……是啊……所以我现在与乞丐无异。”周敞抹一把不存在的眼泪。 尚书令丁茂大约是忍不了自己外甥的一脸蠢相,站出来岔开话题:“咳咳……,陛下,说到募捐人选,不知端王殿下的伤好的如何,他才是最为合适的人选。想来已经快两个月了,殿下的伤该是大愈了吧。” “老狐狸,转移话题。”周敞心里暗骂一声,但本也没抱希望能从这些人身上榨出油水,并不如何失望。 荣王就看向溆国公顾炎:“是了,三皇弟一向在百官心中颇有威望,又能力卓越,若是身体允许确实能担当此任。” 丁茂也跟着询问:“对了,溆国公,近日可有去探望端王殿下,端王殿下的伤势到底恢复得怎么样了?” 溆国公顾炎就撂下茶盏,重重叹口:“唉……” ??? 一个“唉”字之后,却又没了下文。 众人干瞪眼,什么信息也没得到。 显王大脑袋已经忘记先前奕王之事,又转向端王:“听说国公爷也去找了上次那位玄阳真人却没找到,这种事情该是让九弟去试试才对啊。” “唉,还用显王兄提醒?”周敞耸肩,“可惜,我早就去找过了,元化子道长云游江湖,早已不知踪影了。” “说起上次在武安侯府老郡主寿宴上的事情,”显王瞥着武安侯蒋锐,“要说奕王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竟然有本事请得来旁人都请不来的高人。不如这次捐款的事情就……” “呵呵,显王兄,我倒是想,”周敞一直防备着,“只不过这样的差事,就算我愿意,父皇也不能放心不是。” “朕如何不放心?”临帝久久不曾开口,今日特点召了奕王前来,本就是有此打算。 近一年来,奕王办的几件事都是又棘手又难办,但奕王还都办成了。 加上那日救驾之事,临帝对奕王的印象已经大大改观。 “父皇,要是儿臣负责此事,不管募集来多少银子,可都要先填了我那被火烧光的藏宝库。”周敞也是没想到,这一场火灾最终却是在此处派上用场。 临帝唬了一跳,甚至不用认真想也就放弃:“说得也是啊。” 周敞终于顺利将自己摘了出来。 接下来其余众人只管东拉西扯互相推诿,她则放心只管吃喝。 反正这种宫中茶宴就是非正式场合,谈好谈不好,也没人认真。 正在周敞吃了个肚撑胃满之际,忽然内廷大总管方赦带着一队人过来,向临帝禀报:“陛下,药煎好了。” 临帝点点头。 众人意外。 荣王紧张相问:“父皇是龙体有恙吗?怎么没听您提起?” 周敞则注意到,方赦身后跟着的一队人里,竟然还有许未,身后跟着两个御医,其中一人端着汤药,另一人背着药箱。 这是个漏网之鱼啊。 一见许未,周敞就想起猎宫中未能办完的事情。 本来以为很难再有机会抓到此人,没有想到今日许未自己送上门来。 那边临帝没有回答,倒是方赦金鱼眼一笑:“荣王殿下不必紧张,陛下没有不适,不过是要御医院开个夏日消暑的方子,这不,再让许御医来请个平安脉。” “哦,那就好,儿臣实在担心,父皇龙体无恙就是天下之福。”荣王松了口气,众人也都跟着松了口气。 许未也就上前,向临帝跪地行礼:“臣许未参见陛下,请陛下的平安脉,并送上调理的药汤,请陛下趁热服下。” 临帝又是只点头,并不出声。 方赦就一招手,药碗送上前来。 方赦先从药碗里舀出一勺尝了尝,然后将剩下的端在临帝面前:“陛下此时温度刚好,不苦的。” 临帝也就接过来,三口两口喝了下去。 周敞今日瞧着临帝的确脸色不佳,却见他喝了药之后,面色渐渐红润起来,也是惊奇:“看来这许院首的药还真是见效,父皇的脸色立刻就好起来了啊。” 临帝也赞同地点点头:“是啊,这几日喝了这药,也没有那般‘苦夏’了。” 许未就再为临帝把脉,半晌叩首:“陛下龙体安康。” 临帝又满意点点头。 许未就要躬身退下。 “许院首留步。”周敞起身拦截。 许未惊讶:“不知奕王殿下有何吩咐?” 周敞向临帝拱手:“父皇,既然许院首医术如此了得,儿臣有一请求,想请许院首去儿臣王府,为儿臣烧伤的姑姑医治。” “这……”临帝有所犹豫,向来御医院院首都是只为皇帝皇后诊脉,若是宗亲大臣有需要也可出诊,但周敞所求的却是为王府的下仆。 周敞生怕临帝不答应:“父皇,自打儿臣生母故去,景姑姑就一直照顾儿臣直至成年,没有功劳亦有苦劳。如今却因为救护儿臣又被大火烧伤成那个样子,儿臣不能不管,定要为她尽一份力。可惜外面请的名医都已无能为力,儿臣亦是不得已。想那民间大夫怎么能与父皇的御医相比,因此斗胆相求,还请父皇允准。” 临帝对奕王口中的景姑姑多少还有一分印象,也就不再犹豫:“好,那许院首就去一趟吧。” “谢父皇。”周敞毫不掩饰的高兴,才向许未,“许院首听到了,事不宜迟,之前本王请的大夫都不中用,许院首回去收拾收拾,下午本王派人去你府上接,务必要在府上多住几日,将景姑姑的伤病治好才行。” 第441章 痴情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呃……”许未不傻,这话茬明显不对。 怎么还“收拾收拾”还要“多住几日”? 一时不敢答话,只能拿眼觑着临帝。 临帝也没当多大的事儿,挥挥手:“去吧去吧,奕王倒是重情重义,许卿也要尽力医治。” “是,下官必当竭尽全力。”许未再不愿意也只能躬身一揖。 周敞喜笑颜开又坐了回去。 之后茶宴没持续多久,临帝也就累了,一群人却还没讨论出个募捐人选。 周敞也不关心,一心想着许未终于落到手里,要怎么整治才好。 景姑姑最恨的就是这个许未,与恨刘德夏不相上下。 茶宴散后,周敞让瘦猴收拾了桌上的所有杯盘碟碗,加上没吃完的水果糕点,能拿的最后都用桌布打包,扛在肩上如同一座小山。 周敞很满意,今日收获还算不错,至少不是空手而归。 两人一前一后往宫外走,就在要出宫的时候,却又被突然冒出来的李执拦住。 “奕王殿下,景歆她怎么样了?”李执将周敞请到一旁背人的墙根下就是急问。 奕王府的事情早就传遍了,他知道景姑姑受伤也不足为奇。 “过了危险期,就是还要将养很久,且她的右半边身子都烧伤了,恐怕没有办法恢复如常了。”周敞直言相告。 李执亦过了最受打击的时候,颤巍巍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小瓷瓶,双手呈上:“烦请殿下将这药膏带给她,这是宫中娘娘们都极难弄到的一种养颜膏,听说能淡化疤痕,养颜护肤。” 后宫娘娘都难弄到,那李执得是费了多大一番功夫。 周敞虽对这药膏不抱希望,但李执一番心意,必须收下:“你一番心意,本王代景姑姑先谢了。” 李执本来仪表堂堂、身姿挺拔,如今站在周敞面前却像风中垂柳,憔悴不堪:“殿下,奴才还有一事相求。” “不妨直说。”周敞将药膏揣去怀中。 李执早就想好的:“奕王殿下,奴才想去王府看她一面。” “这……”周敞不是怕李执被发现,而是担心景姑姑,“景姑姑她的右半张脸都被烧伤严重,这个时候恐怕不愿见人。” “如此,奴才更要见她一面。”李执没有半点儿迟疑。 周敞只怕两人见面都要失望:“景姑姑的右半边身子都还动不了,现在情绪也不稳定,不如你再等上一段时间,等景姑姑情况稳定些再来……” “求殿下允准,奴才实在担心她……”李执双眼已经潮红。 “不是我不允,只怕景姑姑她……”李执如此,周敞更怕景姑姑受伤,忽然又注意到对方所穿内监服饰与之前不同,干脆打岔,“咦,李总管,你这是高升了?” 李执脸上愁容没半点儿减少:“唉,说来惭愧,刘德夏身死猎宫,倒是奴才捡了这个便宜。” “啊……”周敞惊讶,没有想到弄死刘德夏额外还有这么个好处。 李执怎么说,也可以算是奕王这边的人吧。 刘德夏下去,李执就顺手捡了内廷二把手的位置。 周敞拱拱手,发自真心:“那要恭喜李总管了。” “唉,还是一样当差……”李执脸上更加沉郁,“若是奴才的这点儿运气能过给她,奴才情愿什么都不要。” 周敞没想到李执竟用情至此,心中都要羡慕景姑姑:“你这也算是善有善报,景姑姑曾有两个心愿,其中之一就是刘德夏得到报应。现在刘德夏死在猎宫就是他的报应,你能接了他的位置,是你的善报。景姑姑知道了,也会替你高兴。” 李执就又想到什么:“对了,奕王殿下,听说刘德夏在宫外还有几处外宅,有专门的宅邸放他贪赃回来的东西。他死后,外室就跟着家丁跑了,至于他那些房产家业……” “奕王殿下,您怎么在这里?”李执话还没说完,一人又在后面招呼。 周敞回头。 方赦带着几个小太监走过来。 周敞随意应付:“是啊,这就要出宫去了。” 李执要避开已经来不及,只得向方赦见礼。 方赦笑意吟吟,看起来心情极好,金鱼眼在眼眶中打转,来回却只盯李执:“还没恭喜李总管,你可是节节高升啊。” 李执陪着小心:“大总管客气,再怎样还是在您手下当差,还望大总管日后多多关照。” 方赦似满意李执的态度,才又转向周敞,金鱼眼眯眯笑:“奕王殿下,这里人多眼杂,刚才可就被有心人瞧见了。您若是有什么要吩咐做奴才的,这里人来人往不方便,可去往御花园旁边的永庆殿,那里少有人打扰,李总管也是知道地方的。” 谁? 看见什么了? 方赦这是又好心提醒? 周敞摸不清楚:“本王没什么要说的,这就出宫去了。” “那老奴不打搅殿了,先行告辞,陛下还在等着老奴去送幽岚香,要说这香……好是好,就是难得啊……”方赦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 周敞心里就不舒服,上次给了一次,往下就都指望白给了? 不过方赦这等人不能轻易得罪:“哈哈,父皇要用的东西,那就是天上的月亮得摘下来不是?” “老奴就常跟陛下说,要论孝道,几位皇子之中,还是殿下您最是孝顺啊。”方赦两只大灯泡一样的金鱼眼笑开了花。 周敞亦把丹凤眼弯成两弯月亮,目送方赦离去,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他这是什么意思?” “呃……,想必方大总管是向殿下要那幽岚香啊。”李执回答。 “不是问这个,是说方赦巴巴跑过来是示警?你我说话,是被谁的眼线盯上了?”周敞纳闷。 李执想了想,声音放得更低:“刚才好像是有嘉宁宫的人经过,但未必与殿下有关。” “把话说清楚。”周敞没想到这番话竟然耽搁这么久,而且还越牵扯越多。 “方大总管这几日从怡贵妃娘娘那里得了不痛快,那些人未必是盯殿下的,许是盯方大总管的。当然,方大总管对嘉宁宫的动向也不能放过……”李执此前很少提及这些宫闱内斗。 第442章 各得其所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这又是为了什么?”周敞好奇。 李执不禁冷笑:“殿下,奴才的这个晋升的确是捡了便宜,实际还要多亏那二位内斗。不过最主要恐怕是,刘德夏遗下的外宅和财物,大半都进了方大总管的衣兜啊。” “哦……,这么说,你今后可要小心了。”周敞忽然就心情复杂。 没想到,奕王杀了刘德夏,实打实的好处却落去了方赦手中。 为什么、为什么? 明明她事先也知道刘德夏的外宅,却没想到这一层。 哪怕把那厮的不义之财弄来给钟先生“塞牙缝儿”也比便宜了金鱼眼的方赦强吧。 刚才这老家伙还有脸向她要幽岚香? 贪那么多财物花得完吗? 不过,这样看来,方赦刚才还真有可能是向奕王来示好的,毕竟刘德夏的真正死因,他肯定能猜之一二。 不管怎样,刘德夏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也算是画上了一个圆满句话,大家各取所需,各得其所,至于怡贵妃顾氏…… 只能对不起了。 周敞这边正琢磨,李执那边还要旧事重提:“奕王殿下,奴才要去探望景歆之事……” “不若我回去问问景姑姑的意思,她若允许,本王绝不拦你。”周敞终是不好替景姑姑答应。 李执则直接忽略后半句,一味坚持:“殿下,奴才已经从猴子那里知道了大概情况,景歆她变成什么样都不打紧,只要人活着,只要让奴才去看看她,就成。” “罢了,你如此坚持,那么若是找得到机会就来吧。”周敞是拦不住了。 李执立刻深深一礼;“奴才多谢奕王殿下。” “唉……”周敞摆摆手,是她没能看顾好景姑姑,现在再说什么都晚了。 随后,周敞带着瘦猴出宫。 瘦猴将一大包袱的茶点杯盘也都装上车,总算得了个闲空儿:“王爷,为什么要请那许未,他能治得了景姑姑?” 周敞刚才被两个太监先后打岔,险些忘了正事儿:“啊,对了,还有那个庸医,一会儿回了府你可别忘了去他府上,把他接来啊。” “为啥?”瘦猴直接撅嘴。 “唉,景姑姑的伤他肯定是治不了,可当年的仇,难道还不报了?”周敞望天,上了马车。 瘦猴还是不解:“这仇怎么报?王爷您明目张胆从陛下那里把人请到府上了,难道还能在咱们奕王府里就把人宰了?” “这个是有些难办,”周敞摸着下巴,“不过是麻烦点儿,不过若是豁得出去,也不是不行。” 瘦猴已经收了它叫凳,自己也跳上车前沿,启动马车往回走:“所以说,王爷要是办不了他,岂不是又弄了个米虫,在王府关上几天,不过是浪费了咱们的粮食,那许未如今猪一样的身材,可少吃不了。” “怕浪费,那咱们就不给他吃……”周敞就坐在靠车厢门的地方,从后面跟瘦猴说话,“不过,猴子,我想这次咱们是杀不了他了,但是也不能让他好过,你说是不是?” 瘦猴挥着马鞭也不回头:“让那厮不好过,方法的确有得是,就看王爷要到什么程度了?” “什么程度?”周敞继续咂摸着下巴,“当然是越厉害越好,最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得让他记住教训啊。” “那有点儿难度,主要是时间短。”瘦猴脑袋里已经有了一堆想法。 “怎么会时间短?既然陛下允准,多留他些日子就是了,反正不扒他层皮,让他再做不了大夫、害不了人,是不能放他回去的。”奕王每每想到许未,胸中就是钝刀子割肉的难受,周敞如今与奕王就是一体,感同身受。 许未与刘德夏不同。 许未是大夫,在奕王的记忆里曾经对他既是信任又抱着很大的希望。 可惜,直到兰嫔身死之后,奕王才陆续听说了一些许未的传闻。 许未就如同之前的秦守一样,甚至还不如秦守,他也号称出身医林世家,实际是靠着姻亲的关系才混进了御医院,为人只知收钱、收好处,根本不把人命放在眼里。 秦守被弄下去了,却让许未得利上了位,这种情况何堪容忍,只会害更多人。 “顿顿泻药,晚上闹鬼睡不着觉,再有蚊虫老鼠啃咬,还可以每顿菜多加盐,不给水喝……”瘦猴的马车跑得越快,点子越多。 “这些都很好,总之把他关起来,不能让他跑了,更不能让他去打扰景姑姑。”周敞能想到的损招肯定不如瘦猴多,干脆不去费脑筋,“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只要不闹出人命,怎么弄都成。” “当然,有老鼠了,也可以放蛇进去捉老鼠,另外人关起来了大小便也别出来……”瘦猴还在细数,“宫里从前还有那种细针,扎人不留痕迹,还有什么来着,嗯……” “都好都好,要是能逼他自动让位,以后都不再行医那是最好,免得害人。”周敞投鼠忌器,这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瘦猴对于新任务尚无把握:“不敢做大夫?这个得容奴才再打听打听,让一个人疯,还有路子可循,让许未主动辞去御医院院首以后还不得行医就……” “唉,要疯是容易,只要保证让他连续别睡觉。”周敞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实在不行,就让他疯了,疯了也就当不成大夫,杀人不见血的就是这帮庸医,好歹是便宜他还留了条命。” 周敞两世记忆里对庸医都绝对深恶痛绝。 回到王府,一进王府大门,秋叔竟然坐在惯常的东侧墙角下晒太阳,手中却没了酒壶。 “秋叔,你怎么出来了,身子是感觉好些了?”周敞意外。 秋叔就要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周敞忙阻止。 秋叔声音虚弱:“老奴出来通通风,也不好老闷在屋子里。” “这就是了,通通风好,闷在屋子里才容易老想从前的事情。”周敞又想起小姜子,高远应该还没撬开他的嘴。 “唉,那些过去的事情就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晃,这么多年想忘也忘不了……”秋叔敲了敲自己的双腿,“老奴不中用了,好在这样的光景也没多少了,就都过去吧。” “秋叔……”周敞不知还能说什么好,一个人的伤痛旁人没资格评论,甚至再多安慰的话都是空洞。 第443章 人多搁不下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还急着找高远,就要离开。 李福就端着一碗药走了过来,向周敞躬身行礼:“参见王爷,王爷您瞧,秋叔还是不肯喝药,这可怎么好呐。” “秋叔,为什么不喝药,是嫌药苦吗?”周敞顺手接过药碗,递向秋叔。 秋叔只得伸手将药碗接过去,却只拿着,一点儿要喝的意思也没有。 “秋叔,喝药。”周敞半哄半命令。 “哦……”秋叔不知神游去了哪里,回过神儿“咕咚咕咚”一口气将药喝了下。 李福则又递上了一碟蜜饯。 秋叔推开:“这药也不比酒难喝多少。” “酒难喝吗?”周敞好笑,“秋叔从前整日都是酒壶不离手的人,难道酒对您竟然是难喝的?” 秋叔眼神迷离,似没听到周敞说什么,仰头望向太阳:“唉,酒虽难喝,但也比人生这杯苦酒好喝太多,这么一比,酒就又是甜的了。” 周敞亦跟着回望头顶日头,也不免凄然:“秋叔,您要好好保重身体,好好看着,我今天可是将那御医许未也弄来了王府,很快什么仇也都报了。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您和景姑姑都会好起来的。” 秋叔却不再言语,只将眼睛眯成一条缝,始终盯着太阳,不知去想什么了。 周敞有心离开,但秋叔如此,她终是不能放心。 “好……”又陪了半晌,秋叔忽然露出笑容,却不知是在同谁说话。 周敞也只能最后再嘱咐两句:“秋叔,你要按时吃药,吃药期间也不要喝酒了,等好了再喝,知道吗?” 秋叔心不在焉地喃喃:“不喝了、不喝了,都不喝了……” 周敞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也就往书房走去,途中遇见府中下人就让其去把高远叫去书房。 刚在书房坐定,还没来得及喝上口茶,高远就赶了过来。 “秋叔这些日子可有去看过小姜子?”周敞先问。 高远就回答:“没有。” “秋叔可有提起还想见一见那小姜子吗?”周敞又问。 高远亦回答:“没有。” 周敞这才放心:“小姜子那边可有问出什么?” 高远抱拳:“属下惭愧,他什么也不肯说,只会哭哭唧唧。” 周敞料想也是如此:“罢了,那今日就放了他吧。” “现在?”高远未免觉着操之过急,“王爷就想顺藤摸瓜也不急在这一时,不若再给属下两日,再细细逼问一番。” “不必了,如今府中闲杂人等实在过多了。”周敞是想到许未,瘦猴已经去弄人,这样一来事情也多左右不好相顾,“你安排一下,把小姜子放出去,然后找人暗中盯着就是。无论看到什么,只回报即可。” “是。”高远也就答应。 “另外,一会儿瘦猴该要把那庸医许未接来,你配合瘦猴,把他先关了。”周敞继续吩咐,就留意到高远的眼窝深陷似乎比早上看到时还严重,话锋一转,“你最近不要做什么,只管好好休息,柳娥那边,若是有情况自然会有人送信过来,你不要太过担心。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是。”高远还是一个字。 周敞为宽高远的心,又想起高运:“对了,高运可有消息,上次不是让他送马志鸿的骨灰回来?算着时间,是不是好歹该启程了?” 高远摇头:“还没有回信儿。” 周敞就又在心中寻找话题,但找了一圈终究失败,也只能将人打发:“你去办吧,今天将小姜子放了,然后集中对付许未,到时候你也帮帮猴子,他毕竟没有你有经验。” “是。”高远也不多问,转身退下。 之后,周敞歇了歇腿,又去往后殿西院看望景姑姑。 自从那一次之后,景姑姑虽然嘴上没说,但精神状态一天天好转。 人都有脆弱的时候,她向来意志坚强,该是自己一点点儿挺过来了。 景姑姑状况越来越稳定,周敞也能更加放心,便将李执要出宫来看望她的事情说了。 “不要他来,他来做什么?”景姑姑强烈反对。 周敞又掏出李执的药膏交给景姑姑:“这药膏虽然现在还不能用,但可是李执花了心思好不容易弄到的,后宫的娘娘想得这么一瓶都不容易。人家如此心意,景姑姑肯定也是了解的。” 景姑姑已经能够斜靠在床头靠垫之上,却是看也不看一眼,还是那句:“不要让他来。” “我拦了,也没拦住。”周敞就知道是这么个局面,反过来还得再劝景姑姑,“他坚持要来看看你才能放心,我当时推拒不过,就想来就来吧,也未尝不可。何况他也未必就容易得了机会,咱们也不忙着拒绝。” “这……,王爷刚才不是说,他还升了官儿?”景姑姑就没那么好糊弄。 “是啊,升官也不代表能随意乱走。”周敞赶紧转移话题,“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与景姑姑商量。那个御医许未,这次借了景姑姑的伤势,我把他弄来咱们王府了。” “他?”景姑姑一脸鄙夷。 当年就深恨许未庸医误事,耽误了兰嫔娘娘的病情,把小病治成了大病,大病治成了不治之症。 听到这个名字干脆坐起身来:“王爷把他弄来是要做什么?难不成他还能看我们的病?” “景姑姑莫激动……”周敞发觉景姑姑虽然醒来,但显然火气还没落下去,“我向陛下要人,把他圈在咱们王府,自然不会要他好过。” 景姑姑明白过来:“那老奴能做些什么?” “您什么也不需要做,只管等着好消息就是了。”周敞已经借了景姑姑的名义,可没想把人也牵涉进去。 景姑姑想到许未,就是意难平:“王爷打算把那庸医怎么样?” “可惜不方便在王府里杀人,”景姑姑如此激动,周敞也要共情,“不过景姑姑放心,绝不能让他好过了,总之人只要落在咱们手里,想怎么处置还不都是听咱们的。” 景姑姑到底体力不支,又靠回靠枕,但脑子却也没停下:“没关系,总会有旁的办法,老奴不会放过他,若是放过,怎么对得起娘娘的在天之灵。” “景姑姑说得对,但您不要过度操心,还是专心养病。”周敞起身,将景姑姑扶着重新躺倒,生怕景姑姑重伤初愈再消耗过度。 第444章 灭口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陪了一会儿,景姑姑果然眼神迷离,渐渐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周敞这才悄声离开。 又嘱咐了歆羡、歆慕两人几句,一抬头,夕阳西下,正好到了蹭吃蹭喝的时辰。 干脆直接去往元亓那里。 元亓见到周敞也不意外:“王爷这是打景姑姑那里过来吧。今个儿景姑姑倒是大好,孟大夫他们说再过上几天,纱布就可以拆下来了。” “是啊,景姑姑今天精神好多了,就连坐起来的时间也长了一些。”周敞坐去八仙桌边,看着绿菊、绿萍往桌上摆晚膳。 元亓亦不忘关心奕王:“王爷不必太过担心,现在这个时候,以景姑姑的身体状况,只要派人好生照料,一定会慢慢好转。” 周敞点头也赞同。 元亓又亲自给她舀了鱼汤:“王爷这些日子操劳过度,人都瘦了一圈,实在也该补一补。” 周敞一怔,却见她纤细的手腕莹白如玉,似乎也清减不少,心下一动:“这段时间你也辛苦,我好像还没对你说声谢谢。” 元亓微微一笑:“王爷不必客套,我也没做什么。” “这些日子多谢你,”周敞望着元亓明丽光亮的脸,口中不由自主,“我好像除了谢谢也说不了别的,可我是真心谢谢你。” “王爷不要光顾着说话,快吃吧,否则一会儿菜凉了。”元亓却避开目光,低下头去。 周敞的确已经多日没来元亓这里蹭饭,接下来自然是大吃特吃。 一顿饭吃了个杯盘狼藉,刚放下碗筷,准备拿起甜点,就听瘦猴的脚步声匆匆进来禀报:“王爷,高哥回禀,小姜子死了。” “什么?”周敞一下子站起身来,怎么许未还没怎么样,放生的小姜子反而先死了? 周敞两步绕过屏风,出了内室:“高远呢?” “在书房等王爷呢。”瘦猴回答。 周敞也知道高远如今不方便出入寝殿,回头向元亓告辞:“我先去了,那甜点就不……” “王爷有要紧事儿,就先去忙吧。这甜点和甜汤我稍后让人送去书房,王爷留作宵夜。”元亓也已经跟了出来。 “好,你费心了。”周敞也不客气带了瘦猴匆匆离去。 两人快走回了书房。 高远已经耷拉着脑袋等在那里。 “是怎么回事儿?小姜子死在哪里?”周敞问完才坐去桌子后面。 高远跟上来回禀:“王爷吩咐之后,属下就去安排,之后就放了那小姜子。小姜子是从西门出去的,属下派人跟着,他开始一路往东,不知道是不是要回皇宫的方向,结果才走出了两条街,刚出兴顺街,就被一群乞丐围住。派去盯梢的人说,开始以为那群乞丐是哄抢他身上东西,却不想乞丐离开之后,小姜子就应声到底,身中数刀没了气息。” “杀人灭口?”周敞不做第二种可能。 高远亦点点头:“这些都是派去跟踪的人回报的,现在小姜子的尸体已经被府衙的人拉走了。都怪属下思虑不周也没察觉,没有想到我们王府附近竟然一直有人监视,否则他们不会行动得这样快。” “是了,看来一直有人在府门附近监视,小姜子暴露的事情是再明显不过,就是不暴露也可能该杀他灭口了,只差一个机会。”周敞一拍桌案,不禁自嘲,“呵呵……,这个机会还是我送给他们的。” 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是她操之过急,又大意轻敌。 小姜子一直留着也许还能撬开嘴巴,或者还能设个陷阱引对方前来,也许到时候还能查出个端倪,现在就什么都没有了。 蠢呐,是她蠢。 许未与小姜子又不冲突。 为什么着急处理小姜子呢? 还是没当回事儿。 结果自己不当回事儿,而对方倒是足够重视。 不仅是她,高远亦是自责:“最近属下因为柳姑娘的事情,让王爷如此费心,属下也未能集中心力为王爷办事,实在有愧。” 周敞自然理解,反过来安慰:“这不怪你,是我心急了,本来不该这么着急,就那么直接将人放了出去。不过也是他的命吧,被灭了口,他那个家人也未必活得成。” 高远就又变个闷葫芦。 周敞又看一眼瘦猴:“许未接过来了?” “是,奴才就把他安排在先前关小姜子的院子里。”瘦猴刚去外面接了李掌事送来的饭后甜品,“他还一心急着要去给景姑姑请脉呐。” “那位置可够偏?不行可要换个旁人都不留意的。”周敞多少担心,许未到底是朝廷命官,不比小姜子和刘德夏这等太监好对付。 高远就想了想:“若是王爷还不放心,那就安排去西边厨房旁边,也算是最偏僻的院子了,那里平日除了堆放柴火,进出夜香可就没别的了。” “那地方好,还是挪去那里,做什么也方便。”周敞手指把桌面敲个叮咚乱响,这次无论做什么都务必谨慎。 瘦猴则嘟嘴:“方便是方便,可是王爷,现在还缺人手啊,要想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看实成了,那几个粗使的可不成。” 周敞就看向高远:“跟踪小姜子的人该撤回来了吧,不如派上这个用场,如何?” “是。”高远还是不多一个字。 周敞最后叮嘱瘦猴:“猴子,景姑姑那庸医是无论如何不能让他见的,只管安排他先住下,温水煮青蛙,接下来可就全由你了。” “温水煮青蛙,那是什么菜?”瘦猴没听明白。 周敞心里翻个白眼:“没事儿,就是说你尽可以慢慢上手,把他当个田鸡在温水里煮,等水烧开了,你再吃熟的。” “田鸡好,奴才倒是好长时间没吃了。”瘦猴听明白了,摩拳擦掌。 周敞又想起了秋叔,对瘦猴:“猴子,这件事情之后你再去将小姜子的死讯告诉秋叔一声吧,早晚会知道,也免得秋叔从别人嘴里知道。不必提顺藤摸瓜的事情,其余都照实说,让秋叔也了了这桩心事儿吧。以后有时间,你就多陪陪秋叔,哪怕是陪他喝酒也是好的。” “王爷放心。”瘦猴爽快答应。 之后二人一同退了下去,书房一下子安静下来。 周敞靠坐在书房椅子上,望着元亓送来的甜点食盒,从来没这么累过,甚至连一点胃口也没有了。 前世给人打工赚辛苦钱,每天都是疲惫的,而如今呢,她都已经是王爷了,却还是有操不完的心,到底图什么? 第445章 骑虎难下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自打周敞那日“自我反省”了以后,就决定先躺平一会儿。 主要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暂时低调才是上策。 如今奕王府中有两个病人、一个仇人,而追查幕后主使始终没个着落,且说这些日子端王方面也没有任何动静,不禁让她怀疑是不是误会了端王那位已经瘸腿的。 “提醒,贷款利息滞纳金追加百分之三。”视点系统的声音昨晚上就没让周敞睡好觉,同时又在眼前显示信息。 【等级:上九三】 【佣金:-4,841,000两】 【订单:27】 反正“贷款”那一长串数字也数不分明,显眼系统这就是嫌她歇了几天就不忍不住来催工了。 周敞照例想要装死,但想到昨晚上鬼系统甚至追到梦里来,就是郁闷:“前几天不是刚带货,还了一部分贷款嘛?为什么还有滞纳金?” 从上次御花园茶宴搬回来的吃用,吃的点心都分了府中下人,用的器皿第二天晚上就都“带货”去了位面。 要不如此,周敞也没办法安心在府中一“躺”就是五、六天。 “三万六千两佣金还不够支付上一周期的利息。”视点系统从来一点人情也没有。 周敞总觉着鬼系统在坑她,但苦于数学渣,又不能让元亓帮着算数,只好不纠结:“咦?订单数这是减少了吗?还减少不少吧?” “减少一半。”要是视点系统能有语气,一定是嫌弃加嘲讽。 “减少好、减少好……”周敞笑逐颜开,“看来躺平也不是没好处,有些订单我早就声明不可能,位面客户还不主动取消,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视点系统不出声,但把订单滚动显示。 周敞被晃了个眼晕,几眼也就明白过来:“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其他订单都取消了,独独剩下寝殿里的那些摆件?” “……”视点系统装聋作哑。 “王爷啊王爷,奴才已经快受不了了。”正这个时候瘦猴苦着一张脸,端了茶进来。 周敞不用瞧也知道瘦猴必定顶着熊猫眼,但还是问上一句:“怎么了?” 瘦猴也帮忙给周敞茶就先吐槽:“王爷啊,说是整治那许未,结果倒像是在整治自己啊。那许未倒现在还精神的像刚出栏的猪,只要见了人就能嚎,可奴才已经连着几宿都没睡好了。” 瘦猴住处与关许未的地方只有一墙之隔。 “他怎么还好端端的?”周敞也是失望。 “可不是嘛……”瘦猴也纳闷,“奴才可是派了人三班轮守,兄弟几个都听厌烦了,他叫喊的人却都不累。没白天没黑夜的,奴才可是就要顶不住了啊。” “还给他水喝、给他饭吃?”对于许未,周敞只想要结果,不关心过程。 “给啊,王爷不是说只要人疯,不要人死,那不吃饭喝水恐怕是不成,可他这些日子没睡觉,可也没见疯啊。”瘦猴两个黑眼圈倒是显示严重睡眠不足。 周敞就也闹不明白了:“你确定他没睡?” “是啊,否则奴才能搞成这个样子?”瘦猴指着两个黑眼圈,“高哥是只出主意不愿动手,另外两个是只动手不上心。只有奴才是亲力亲为,还不放心,时不时就去看着,结果就发现,那许未也真不是一般人呐,日夜瞪着两只死鱼眼,就是没事儿。王爷,该不会是你的主意也不见效吧。” “这个……”周敞就不确定,她倒是听说有人能睁眼睡觉的,也有人能间歇短眠的,但不会这么巧都落在许未身上吧。 瘦猴睡眠不足,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是烦躁:“王爷,奴才就是过来请示一声,允许奴才上些手段吧。加点儿零零碎碎,要是把人弄死了不好交代,就算奴才的,如何?” “如何?不如何?你可不要胡来……”周敞赶紧一眼瞪过去,来个强烈警告,“在我没想到好办法之前,先不能把人弄死了,顶多就吓唬吓唬。” “吓唬吓唬?那要是一不小心吓唬死了呢,也不是不可能……”瘦猴现在就是随时能点着的火气筒,“至于怎么吓唬,奴才来想办法。” “噔噔噔……”周敞刚要说否决,外面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高远快步进来禀报:“王爷,许未要寻短见,属下怕出事儿,特来请示。” “人已经死了吗?”瘦猴萎靡不振的脸又来了精神。 周敞也从桌案后起身踱出来:“要寻短见?就是没死成咯?” 高远点头:“是,许未刚才用头撞了桌脚,许是他连日折腾得没了力气,只是晕了过去,现已醒将过来。不过属下怕他再寻短见,特来请示王爷,他毕竟堂堂御医院院首,若是在咱们王府中不明不白就死了,无论如何也不好交待。” 周敞心中已开始犹豫:“高远,你觉他这些日子被整治得如何了?” 高远无感:“属下不明白。” 瘦猴却是听明白了:“王爷,您不会是打算就这么放了那厮吧,那这几日的粮食岂不就真的白浪费了?” “不放还能怎样?”周敞也是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高远却是摇头:“王爷,就这么放他,恐怕也难以善了。” 瘦猴在一旁也不同意:“就是,开始两日他还不明情况,每日问上一问,后来几日心中也就有数了,前日开始已经胡言乱语,又是哭喊又是求救的。若是就这么放出去,再去御前告上王爷一桩,王爷要怎么说?” “这还骑虎难下了?那依你们说还能怎么办?”周敞也没了主意,“是我先前想得简单了,没想到许未竟然这么难搞。” 高远和瘦猴就摇头。 周敞没想到给自己弄了个烫手山芋:“罢了,既然都没有办法,就把人带过来,本王告诫他几句,放了他算了。” “言语无用,王爷还是该抓个实际把柄在手上,才能防止他日后乱说。”高远提醒。 这件事情几人都默契没有告知钟先生,要不原本这种提醒之责就该是钟与的。 第446章 都装糊涂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更加犯难:“那能是什么呢?” 高远却也想不出。 瘦猴上眼皮都在跟下眼皮打架。 “唉,猴子再挺挺,还是先把人带来吧。”周敞没了主意,这个时候又离不开瘦猴。 “是……”高远和瘦猴就去提人。 不一会儿的功夫,许未被带了过来 周敞乍见之下,先吓了一跳:“这是已经变鬼了?” 许未原本一副白白胖胖的笑脸已经荡然无存。 整个人至少瘦了三圈,头发蓬乱,额头上一个青紫的大包,双眼无神布满血丝,腮帮凹陷,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动。 身上衣服破烂,鞋子也踩掉了后跟,人一靠近就传来一股恶臭。 周敞不禁掩了鼻子:“许院首这是怎么搞的?” 瘦猴就把许未往后薅,拉开距离。 许未双眼无神好像丢了魂,半晌才聚焦上,看清是奕王,整个人却忽然往下一堆,如泄了气的皮球,瘫在地上。 “这是怎么了?确定人还正常?”周敞这话是问的瘦猴。 瘦猴上去踢了一脚,然后向周敞回话:“王爷放心,许大人正常得很,刚才喂他喝汤的时候还大喊大叫,可能是烫了舌头。” “汤?什么汤?”周敞可没这种吩咐。 瘦猴道:“就是鸡汤,这不是王爷传唤,奴才怕他口干舌燥挺不住,就又灌了碗鸡汤。” “那他这迷迷糊糊是……”周敞都要怀疑是不是瘦猴还在鸡汤里下了药。 “咳,这不是许大人刚才不小心碰了头,在那之后就没说过话。”瘦猴说着话又踢许未两脚,“许大人、徐大人?” “既是如此,为何不请大夫?”周敞实在也觉着许未这幅模样惨了点儿,最主要是要确认是真是假。 瘦猴嘿嘿一笑:“王爷,他自己就是大夫,还要请什么大夫。” “嗯,这话倒是没毛病,”周敞亦觉有道理,“可他真成了哑巴?” “不能够。”瘦猴一把拎起许未脖领。 许未就如提线木偶,半点反应都没有。 周敞不禁问:“这人还有救吗?” “没救?不能够啊?”瘦猴一松手把人扔在地上,作势往外走,“王爷,奴才曾听人说万事只要扎在脑袋顶上,看这人有没有反应,就知道有没有救。奴才这就去取了针来试上一试,要是……” “啊……,奕王殿下……”瘦猴话还没说完,许未突然“哇”地一声哭出来。 周敞全无防备,险些被吓了一大跳:“嗯?许院首,你这是怎么了?” “奕王殿下啊、奕王殿下,下官不知哪里得罪了殿下,还请殿下放过下官,求求殿下……”许未鬼哭狼嚎,连滚带爬向周敞而来。 瘦猴一把从后面抓住。 周敞就知这厮刚才竟然是装的,也装个糊涂,问瘦猴:“哎呀,许院首这是怎么了?猴子,莫不是你们这些日子没照顾好,怎么好像还受了委屈呢?” 瘦猴一脚踩去许未后腰如踩个带盖的王八:“王爷可是冤枉奴才,许院首一日三餐、外加两个倒,奴才可都是派了专人伺候,唯恐招待不周,哪还敢怠慢啊。” “哦,那是怎么回事儿……”周敞貌似认真望向许未,“许院首,你这是怎么了,我奕王府既然没有亏待你,你为何把自己弄成这个鬼样子?” 许未趴在地上不回答,只管嚎哭:“啊……,奕王殿下,行行好、行行好……” 周敞任许未在地上哭了一阵,就不耐烦:“猴子,去叫多福多宝拿水来,给许院首润润嗓子,好有力气继续哭。本王这些日子左右无事,可以一直陪着。” 许未一听这话,哭声戛然而止。 周敞冷笑:“听说许院首日夜嚎叫,这嗓子真是好得很,竟然都没多少沙哑,真是令人羡慕。” 许未止住哭声定了定神儿:“奕王殿下,不知下官何时得罪了奕王殿下,竟遭如此对待,还请殿下明言。” “你不知道?”终于说到了正题,周敞意识退后交给奕王风铭。 许未可怜巴巴,擦一把没挤出来的泪水:“下官确实不知,下官这几日思来想去,自入御医院以来,从未为殿下诊过病,与殿下几乎没有照面,实在不知如何得罪了殿下。” “没有照面?”风铭声音幽冷,目光冰寒。 许未再糊涂这些日子也不能不想明白几分:“若说照面,下官当年曾为兰嫔娘娘诊过病,或许是有见过。不过,自打兰嫔娘娘病逝,下官的确再未给殿下诊过脉,这……” “哼,你还记得曾为本王母亲诊过病?”风铭以往好看的丹凤眼化作两道冰锥,盯着许未已是看一个死人,“那么就说说当年母亲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这……”许未显然早已料知了一二,身子一哆嗦,却必须嘴硬,“时隔多年,恕下官记不分明,不过御医院有医案可查,还请奕王殿下放下官回去,让下官查找当年医案,好给殿下一个交代。” “查医案?”风铭冷笑,“医案本王多年前就已经查过,今日也不是听你砌词狡辩的。” “啊,冤枉啊,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许未磕头。 “啪……”风铭顺手操了还没倒水的茶碗过去,“本来只是小小咳疾被你治成了伤风,伤风被你治成了肺虚,肺虚最后被你治成了绝症。哼哼,许院首好本事啊……” “没有、没有,娘娘的病,当时就是越来越重,与下官无关啊。”许未嘶喊。 “无关?”风铭双手攥拳都难以抑制激动,“小病治成大病,大病治成重病,这个过程中,你从慧兰苑捞了多少好处,本王这里尚有人证,你狡辩不得。” 瘦猴亦是一脚踹上去:“我当年都看见,那时秋长每次迎来送出不给你这厮包银子,你还骗景姑姑说娘娘需要好药补身子,骗了娘娘的首饰,结果用的你就是该死……” “呵呵……”风铭嘴角在笑,眼角却有泪水划出,“这些事情当年我们不懂,可后来回想,还真是把人都当个傻子啊……” 第447章 强硬派?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亦能从奕王的记忆中得知,当年兰嫔病故之后,开始众人也知道是兰嫔体弱病重没当回事儿,可是后来渐渐就听到了不少许未的传闻。 先是景姑姑和秋长私下嘀咕被瘦猴偷听到告知风铭,之后风铭小小年纪亦留了心。 及至奕王成年出宫,最先就是开设医馆,待得了孟大夫,又想办法从御医院调出当年兰嫔医案请孟大夫参详。 孟大夫的结论是,方子从一开始就与病症不相对,后来发现再试图调整方子却又没那个本事,最后开出的方子更是风马牛不相及,尤其是上面添的那许多名贵药材,不吃还好,吃了虚不受补只能加快送命。 若是许未当年只是贪财,但能把病治好,风铭也都能不去计较,但许未不但谋财,还治不了病,甚至还害死了人命,就其罪当诛。 “猴子,许院首既然不承认,那就再带回去,继续好好招待吧。”风铭目光冰冷,原本对于放了许未并不反对,现在也改了主意。 周敞成了旁观,但也不阻拦。 许未鱼死网破,大喊起来:“下官是朝廷命官,御医院的首座,殿下不能这么对待我,不能……” “不能?”风铭冷笑,“上一个这么说的正是你的前任。” “啊……”许未倒吸一口冷气,终于想起了秦守,人已经被瘦猴拽起来,往外拖。 若说七日前,许未怎么还有一百五、六十斤的份量,现在估计也就剩下不到一百斤,一点反抗的力气也没有。 被拖到了门边,只剩下扒门槛的份儿:“奕王、奕王殿下,你要干什么,你要什么下官都给,饶下官一命……” 风铭已经懒得再多看一眼,一样下巴向瘦猴:“猴子,你的手段的确不够,这么多天过去了,他竟然还有力气大喊大叫,平白浪费王府的粮食。” “是奴才办事不利。”瘦猴也已经咬牙切齿,上去踩许未手指,“松手、松手……” “啊……”许未双手吃痛,一下子松开,嘴上还不住大喊,“救命啊,救命啊,奕王杀人啦……” “等等……”风铭又忽然抬手阻止,也是不想再这么拖下去,就想到了主意。 瘦猴停下动作。 许未却生出了几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趁机又爬回抓住门槛,死不松手:“我不走,你们得放了我,我是朝廷命官,朝廷堂堂三品御医……” 瘦猴更不惯他毛病,上去又是一脚。 “猴子,别踩坏他手,留着还有用。”风铭却只关心许未的手指,“拖回去,再给他上点儿刑,让他把这么多年干过的龌龊事儿都亲笔写出来。” “是啊,王爷这个办法好……”瘦猴松开的脚又换地方,踩在许未肩膀上。 许未趴在地上,抬头困难却还能嘴硬:“奕王殿下要下官交代什么?下官是冤枉的,下官什么也没做。” 风铭既然想到了这个主意,也不想再理睬许未,只向瘦猴:“不用担心时间,慢慢磨,看谁能耗得过谁,只是别让他死了。务必让他亲手写出点儿东西来,知道吗?” “是,奴才明白。”瘦猴又来了兴致,呲一口大白牙笑。 风铭还是不放心,又向许未:“你若是想活命或者少遭些罪,就把你从前干过的龌龊事儿都写下来。本王会给你个机会,到时候你主动辞了御医院院首的职位,并保证余生不再行医。本王也就放过你。” 许未显然不能接受这样的处置,闷头就不吱声。 呵呵,这些做御医的是不是以为自己的身子骨都抗造,竟然还装强硬派? 风铭亦下个狠心,也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猴子,若是他一直冥顽不灵,那么三日后就处置了吧。” “王爷是同意……?”瘦猴做个抹脖子的手势。 许未没看到,但身子本能一抖。 “对外就说,许未身为御医,医术有假,一连多日不但没将景姑姑的伤治好,反而引发了更多病症,他自知理亏,已头撞桌角谢罪而死。”风铭直接下了判词。 “你、你们不能,你们敢……”许未听明白,就要奋力反抗。 风铭眼中蒙上无尽寒霜:“如何不敢,不过又是一个御医,陛下若是追究,本王亦交代得起。” “啊,不……”许未一嗓子冲破天际。 “王爷、王爷……”这时高远却又匆匆从院外而来,一脸严肃。 周敞直觉似又有什么事,一秒拿回了奕王身体的控制权,向瘦猴摆摆手。 瘦猴上去一把捂住许未长大的嘴巴,把人往外拖。 高远擦身而过,直接来到周敞一侧,俯首低声:“王爷,李内官来了。” “哦?”周敞没想到李执来得这样快,“在哪里?他就大白天明目张胆地来了?” “他雇了一辆马车,从西边角门来,看守的府兵不知来者何人,通报到了属下那里。”高远与李执虽然没说过话,但好歹照过面,知道这人的干系。 周敞眼睛还盯着瘦猴将许未拖到了院门“高远,你换下瘦猴,将许未带回去看牢了。然后让瘦猴去把李执接进来,直接去景姑姑的院子,路上看到的人越少越好。” “是。”高远应了,快步出去与瘦猴交换。 许未鬼哭狼嚎的声音不绝于耳,被高远从后面扯了一把头发,也不知用的什么劲儿,许未立时就发不出声音。 瘦猴听了高远转述也没再回来,直接往西而去。 周敞则等着许未被拖走的声音彻底消失,才站起身来也向景姑姑院子而去。 她到得景姑姑的院子的时候,李执也已被瘦猴请到。 近些日子来,随着景姑姑身体日渐好转,她院子里的人也开始减少。 王府中的老人得了空,都是轮流来看护景姑姑,今日院子里则只余钟与一人,正在与李执打招呼。 李执头上戴了帷帽,身上也披了灰色斗篷,整个人挡得严严实实,唯有细看领口才能猜知内里还穿了官服,在炎热夏日里显得极是不伦不类。 第448章 情深亦无用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李执见周敞出现,才摘下帷帽上前施礼:“参见奕王殿下,奴才冒昧而来实在也是找不到别的机会。” 周敞虚还了礼,也不问他是找了个什么机会,就要引着人往里进。 钟与虚拦一把:“王爷,孟大夫还在里面。” “哦……”周敞也就明白停下脚步,想必景姑姑还在换药亦不方便见外人,转而跟李执客套,“李总管此番前来,路上可还方便?” 李执倒还从容:“奴才是寻了个借口,跟着宫中采买出来的,中途再雇了马车赶来这里,倒也没耽误多少时间,该是无碍,请殿下放心。” 说是放心,但肯定时间紧迫。 周敞又回头看向钟与:“先生,孟大夫进去多久了,换药还要多长时间?” “算着时间,该要好了。”钟与话音还没落,孟大夫已经挎着药箱出来。 周敞直接上去问:“孟大夫,景姑姑今日情况如何?” 孟大夫也不见礼,只捋一把胡须:“情况尚算稳定,用不了多久,脸上跟身上的纱布就都可以拆了,但是右边肩膀和手臂的筋骨就不乐观,还要再看。” 李执在旁听了,脸色就是一变。 “有劳孟大夫,本王这边还有事儿,让钟先生送您出去。”周敞知道李执心中着急,问了一句就赶紧打发人。 二人一走,周敞就直接往里走。 反是李执犹豫:“殿下,奴才就这么直接进去,可有不妥?” “唉,本王早就说了,景姑姑未必愿意见你。”周敞也是没有把握,本就想来个硬的,却没想李执却是个过于慎重的,干脆把难题推给他,“你若是要通报,恐怕今日就见不着了,那么你是见还是不见?” “这……”李执更不知道怎么回答。 周敞叹口气:“唉,时间耽误不得,你还是直接跟本王后面,不过事先说好,若是一会儿景姑姑情绪激动,坚持不见,你就看上一眼,马上退出来。本王可也算尽力了。”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李执也就点点头。 于是,周敞当先进了内室。 景姑姑刚换了外伤的药,一番折腾神情疲惫,正在歆羡、歆慕的服侍下喝药。 周敞身子挡在李执前面,待药喝完,将歆羡、歆慕都打发下去,才上前开口:“景姑姑,李执来了,他还是想要看看你。” “不,我不见他,让他回去,莫让人见了还惹麻烦。”景姑姑直接拒绝。 人就在身后,周敞也只能再劝:“景姑姑,他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耽搁不了太长时间。你们既是同乡,如今你出了事儿,他来看望也是人之常情。不如就跟他见上一面。” “我这个样子,有什么好见?”景姑姑用左手指着包扎的右脸,“我跟他同乡这么多年,见与不见都知他心意,还请王爷就把他请回吧。” “既知心意,如何不见?”周敞刚要再劝,李执却已经忍不住开口。 “啊,你……”景姑姑意外,但立刻把脸往床里侧,“你出去,我不想你看到我这个样子。” 李执反而上前,声音已经哽咽:“景歆,你到底伤得如何?” 周敞则默默退了出来,独留二人叙话。 景姑姑的小院三面的房屋都是单排,本就不隔音,现在院中没了旁人,屋中说话声音也格外清楚。 周敞出到外间,就听李执的声音比景姑姑还激动:“你说得对,确实不在这一朝,但你看我一眼,总得让我知道你伤势如何?” “我性命无碍,你不看也知道了,还看什么?”景姑姑的声音不如从前响亮了,听来就有些费劲儿。 “我……”李执一时无语。 然后,半晌不闻屋中动静。 进而,还是景姑姑的声音:“你都看到了,又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一重重的纱布。” 李执声音悲痛:“景歆,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的为人我清楚,我的为人你也知道。你的脸怎么样,身子怎么样,的确没有关系。我今儿个来就是想要一句话,如果你同意,我这几日就想办法请辞出宫,我可以照顾你后半辈子。” …… 周敞竖起耳朵等了半晌,却不闻景姑姑回答。 又好一会儿功夫,才听景姑姑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地问:“听说,你升职了?” “是,咱们都讨厌的那个刘德夏死了,所幸让我顶了个缺,这没什么大不了,倒是你给我句话儿……”李执对升职一事,始终不感冒。 还是不闻景姑姑的回答。 屋内又是一阵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才传出景姑姑平静带着些许哀婉的声音:“你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个位置,要好好珍惜呐。” 李执的声音紧接着反驳:“内监再高的官职也还是伺候人的奴才,都是虚的,有什么好珍惜的?倒是、倒是等我们老了,能有人在身边做个伴儿,那才是……” 这次景姑姑不等李执说完,就截住他话:“你是能照顾我后半辈子,但是我却不能照顾你了。我这条手臂使不上力气,将来恐怕恢复再好也是不中用,还有这张脸,疤痕狰狞再见不得人。我已经是个人不人、鬼不鬼了,还能有什么指望,我……” “不,你别这么说,”李执再听不下去,“这些都不重要,若在从前,你这样的人品样貌,我还不敢跟你说什么。如今你……,就算这样也没关系,我反倒能开这个口,只要你同意。” 景姑姑的声音愈发听不清楚:“可惜了,若是我还如从前好端端的,有那么一日,你退了宫,我白了头……,咱们或许还能一处说个话,可事到如今,一切都不可能了……” “现在有何差别?”李执的声音带着哽咽,“你什么样子我都不在乎。” 周敞也是纳闷,李执都不在乎,为什么景姑姑反而不同意。 “唉……”屋中景姑姑重重叹了口气,“你回去吧,别在宫外耽误太长时间,好好做你的内廷副总管,到老了还能混个衣锦还乡,也未可知。” 第449章 宽宽心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这次轮到李执沉默,半晌才听到他低低的声音:“我明白了,我会想办法先治好你的脸。” 不闻景姑姑的声音。 周敞估计她在摇头。 李执又道:“听说奕王爷也要了那许院首来为你治伤,他是个不行事儿的,你不能指望,这里是我从御医院梁御医那里要的一个方子,你且留着,看能不能派上用场。” “许未不过是个庸医,王爷不会让他来看我的病的。”景姑姑语带轻蔑,她人虽然还下不来床,但许未的情况也日日知晓,“只恨现在拿他没什么办法,否则,当年他误诊娘娘的事情,怎么还能轻易放过。” “当年?”李执显然也略有耳闻,“是说兰嫔娘娘的事情吗?” “唉,这件事情从前不好跟你多提起,主要是提了又有何用?”景姑姑每每提及许未就是意难平。 李执则也跟道:“他医术马虎,但还专爱些旁门左道,私底下竟然还敢给宫中内人带药,也不知赚那许多银子是要花到哪里去。我此次来本还想提醒你,没想到你们早有防备,也就放心了。” “罢了,不提他,你快回去吧。”景姑姑不愿再提许未,就要打发李执。 李执再道:“我的话你考虑考虑,我是真心的。” “我不考虑,你走吧。”景姑姑回绝得干脆,不愿给李执留任何念想。 李执沉默一阵,许是在想什么,最后才道:“你先好好养伤,过段时间若是再有机会,我再出宫瞧你。” “别再来了。”景姑姑还是果决,“以后,你还是好好照顾自己的腿吧。” 李执不知是何反应,但没再说话,一转身出了屋子。 周敞就一直站在正堂中间没挪地方,也不怕李执知道她在偷听,待人出来,两人一同出了屋子来到院中。 已知景姑姑无意,周敞就准备送客:“你也别放在心上,景姑姑遭逢如此巨变,情绪难免不稳定。” 李执的脸色倒是比进去之前好了许多:“奴才晓得,有劳王爷多照顾景歆,我也会再想办法,看如何能治好她的脸。” “能想到的办法,我都想过了,能请的名医也都请了。”周敞现在也是无能为力,“恐怕是没有办法了,将来势必会留下伤害,恢复不到从前。” 李执就又愁眉不展,他长年只在宫中,除了御医,本也再不认识什么名医,所知实在有限。 周敞根本没指望,拿眼去找瘦猴:“你赶时间,我让猴子送你。” 李执亦拱手告辞:“多谢王爷。” 周敞想起此前高远说的,王府附近有人监视,又不免担心:“等等,你来的时候确定没人看见,我让高远先去打探……” 正说着话,瘦猴拿了几张纸嘟嘟囔囔进来,看到奕王和李执都站在院子里,忙要收起来。 “那是……?”周敞倒是没有避讳李执的意思。 瘦猴就道:“王爷,这是许未写的供状,但这弯弯扭扭的还不知真假,不知能不能用,高哥刚送来,让奴才请示您。” 许未的事情,李执也不是不知道,周敞接过供状转手递给李执:“这是许未写的供词,李总管帮忙看看,这里面有多少是确有其事的。” 李执训练有素控制着表情始终没有变化,但接过供状,也不问所谓“供状”何解,没用一刻就大致扫完:“殿下,这上面虚虚实实一时难以求证。” “唉,是了。”周敞也知这样求证不靠谱,抬手再次相送,“既如此,就不耽误李总管,猴子……” 李执顺手将纸交回给瘦猴,口中却道:“不过,对于许未其人其事,奴才在宫中亦有耳闻,殿下若是有心,奴才倒是可以尽一份力。” “哦?你手上可是有证据……”周敞惊喜。 李执能坐上内廷二把手的高位自也不是白给的,微微一笑:“许未其人太过贪财,做事难免就会不小心。若是有心要找,绝没找不出的道理。就是不知王爷想要办他到什么程度?” 李执肯做这件事情多半是为了景姑姑刚才的几句话。 二人的事情虽然不成,但周敞也不客气:“他该是什么罪就是什么罪,只是我苦无证据。” 李执点点头,似在琢磨。 周敞不预料李执能如何作为,但又退了一步:“若是你能找出有利证据,革去许未御医院院首之职,且最好终身无法再做大夫,不会再害人,景姑姑与我奕王府上下都会感念你的恩情。” 李执连忙摆手:“殿下如此说就是折煞奴才了。殿下与兰嫔娘娘母子情深,景歆与兰嫔娘娘亦是主仆义重,二位的事,就是我李执的事,且安心等待结果。” “若如此,大恩不言谢,但景姑姑的事情,她有她的选择,本王不能勉强。”周敞再高兴也没忘了把话说在前头。 奕王要报仇,但不能靠牺牲景姑姑的意愿。 李执亦不以为意,再一躬身:“奴才也不是为了别的,既不是求奕王殿下庇佑,也不求景歆如何。只希望能为她做点儿事情,哪怕只是宽宽她的心也好。”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周敞说再多感谢的话都是多余,因此只抱拳拱手郑重一揖,聊表心意。 之后周敞让瘦猴先打个头阵,瞧一瞧西角门外是否有鬼祟之人,然后亲自将李执送到西角门边上,这才返回。 李执乘了雇来的马车离去。 瘦猴回头还拿着许未招供的那几张纸问:“王爷,那许未还继续审吗?” “不必了,也不知真假。若是能有实际证据,这些纸就没什么用。”周敞带着瘦猴往回走,“告诉高远,再审一晚上,逼着许未再写出点实际的,明日就把他放回去,派人亲自驾了马车送他到府门口,别让他死在路上就好。” “是。”瘦猴就又将招供的纸收起来,转身去找高远。 周敞则又回转景姑姑院子,李执答应帮忙整治许未之事说与景姑姑知道。 景姑姑听罢,面上却瞧不出什么,只在心底沉吟。 周敞看不分明这二人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离开之后便直接去找元亓。 第450章 男人不懂女人心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元亓颇有些意外,周敞来得早了,距离晚膳还有些时候。 周敞厚着脸皮:“难道我来就只能是蹭吃蹭喝的吗?” “那王爷是找我有事儿?”元亓也是好笑。 “确实就是蹭吃蹭喝来的。”周敞更不好意思说是专程找元亓谈心的。 元亓指着刚刚正在看的一堆账本:“如今我们的生意越做越好,都是多亏了王爷当初的各种点子,这点儿吃喝算什么,只当是分给王爷的红利。” “本王的红利不会只有这么少吧?”周敞注意到元亓屋中除了上次从宫中搬出的那一盆“紫斗”再没别的花。 元亓顺手将刚上来的茶给周敞倒上一杯:“那就当是对王爷出的主意的打赏好了。” 周敞端起茶盏,似以茶代酒做敬酒状:“哈哈,那就多谢东家了。” 元亓亦笑得开心。 两人边喝茶,周敞边将刚才景姑姑与李执的事情说与元亓,最后又不禁问:“你说,李执如此用情,景姑姑对李执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元亓一笑,并不正面回答:“这是意料之中,若是换做是我,也会如景姑姑一样的选择。” “为什么?”周敞已了解元亓对婚姻嫁娶的态度,但还是想不通,至少她是能看出李执和景姑姑之间是有情的,“是因为李执是太监的缘故?可是以他二人的情义,从前景姑姑也并未嫌弃李执的太监身份,如今她的脸和手臂如此情形,李执可也没丝毫犹豫,这样还不成吗?” 元亓缓缓摇头:“王爷是男人,怎么了解女人的心思,更不了解景姑姑。” “怎么会?”周敞嘴上这么说,心下不免也有所怀疑。 做奕王做久了,的确渐渐习惯这个身份,可中心思想总是没变的吧。 元亓几乎不用多想,就能十分肯定:“若是景姑姑好端端的,李执说那番话,或许还有个希望,反而越是现在这种情况下,景姑姑反而不能同意了。” “两人正好相配,怎么就不行?”周敞还是想不明白。 元亓就用那种“你不懂”的眼神,反问:“那么若是在从前,王爷觉得二人相配吗?” “这……”周敞不好回答。 景姑姑那么好,一般的男人恐怕都配不上,李执当然也很好,可惜是个太监。 不用回答,元亓已经看穿心思,也不等答案,似乎无奈:“唉,这个世界上哪有男女般配一说,不过都是女人低嫁,男人才会高看一眼。所以若是当初景姑姑还可能低嫁的话,那么现在就一定是不肯了。” “你是说景姑姑现在自卑了才……”周敞努力跟上思路,又觉哪里不对,“怎么可能?婚嫁虽然是门当户对,但向来都是女子高嫁的不是吗?” 元亓还是摇头:“王爷所见与我不同,民间向来高嫁的很少,婚后这样的女子还能幸福的也不多。” 周敞脑中搜刮案例,却尽是前世那些“霸道总裁爱上我”的言情小说桥段,也知不能拿出来说事儿,只得又回眼前:“朝中这些个官宦娶亲,难道不也都是门当户对,更有许多男家比女家权势地位高的?” 元亓亦不否认:“自然是有的,但若是女方娘家地位不保,女子在夫家也不会过得好。但再怎么说那也是少数情况……” 周敞就搜肠刮肚:“状元娶相府千金、公主嫁驸马……,还有兵部尚书彭派的情况都……” 元亓却还是连连摇头:“那也都是个别情况,细究起来,都不过是利益的权衡,两边都觉得不吃亏罢了。” “荣王、端王他们娶的王妃,虽然都是名门,但那也都是皇子娶妻,男方地位总高过女方吧。”周敞已经想不出更多例子。 元亓只管摇头,还是不能认同。 周敞不理解,又联想到一个:“自古皇帝地位最高,那皇后算不算高嫁?” “自然算……”元亓甚至叹了口气,“可自古皇后嫁皇帝,有几个幸福的?他们地位可平等,可能说了算?当然话本里那些有着权倾朝野外戚的又是另一回事儿了。皇帝如此,皇子亦如此,大臣亦如此……,谁人逃得过?” 周敞脑子有点儿乱:“那我们呢?” “我们?”元亓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却又勉强一笑,“我们算真正的夫妻吗?” 周敞一下子被噎住,心头像被捶了一拳。 元亓却在气氛就要彻底僵住之前,重新找回话题:“景姑姑如此心高气傲之人,在最好的时候也未必会跟了李执,何况是现在。李执或许会不在乎景姑姑的外貌,但景姑姑是决计不会不在乎自己的。” “不在乎自己?”周敞咂摸着这句话,心中恍恍惚惚好像明白了过来一点儿什么。 元亓似乎怕话一停下来,气氛又会不对:“景姑姑若是跟了李执,两人是否能像普通寻常夫妻一样过日子未可知,但景姑姑何必一定要嫁人,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吗,跟着王爷终老,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你说得对。”周敞豁然开朗。 是啊,景姑姑为何一定要找个男人陪,甚至为什么一定要有人陪? 原本她一直想的是,若是两人志同道合谈得来,走到一起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可真到了一处呢? 相见容易、相处难。 这两辈子,她为什么都是不婚主义,也还不是同样的原因,倒是一时犯糊涂啊。 周敞一想开就不再纠结此事,端起茶杯以茶代酒:“来我敬你一杯,谢谢你的提醒。” “我?”元亓不明白,但跟着端了茶盏。 周敞咽了一大口茶,撂下茶盏就又想到高远和柳娥:“也不知柳娥的伤养得怎么样了?近来你这里可有收到信儿吗?” 因着柳娥是暂住在元亓城外的园子里,派去照顾的仆妇和大夫也都是元亓找的,因此周敞要想知道什么消息也都是通过元亓。 当初商量之时,周敞对于元亓如此慷慨,又帮这么大忙,颇感不好意思,不愿接受。 第451章 柳娥的打击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元亓一向豪阔又仗义:“柳娥既是邀月坊的人,原来也算是她元家的人。元家撤出邀月坊的时候,也曾想过若是全部把人撤出,面子上于端王不好看,因此除非特别想离开的,也就将人都留了下。留下来的人,虽然名义上已经与元家无关,但念在旧情,元家也该出手相助。” 元亓话说得周到,周敞本身又却无更多资源可用,唯有感谢。 元亓却也失望摇头:“来信儿只说性命无碍,但柳娥的情况实在没有进展。她是遭受了非人的折磨,精神上也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恐怕需要恢复的时日还长。” 从柳娥被救出的第二日,庄子上就有消息送来,告知他们柳娥性命无碍,但精神上受了极大的刺激,浑浑噩噩不大认人,也不知事。 因此,周敞一直对高远报喜不报忧,也拦着不让他去瞧柳娥。 但时间拖得久了瞒不住,她也更担心高远的状况:“高远已等了多日,恐怕再等下去,就要忍不住担心。依你之见,让他们见上一见好?” “此前我没有多说,只因担心柳娥的精神状况不稳定,见了高远不知会怎样。”元亓眉头微蹙,略一沉思,“若是他一定要见,也无不可,只是双方都要做好准备才好。” “那就烦请你通知那边,高远随时可能会过去。”周敞想着一旦把这个消息告诉高远,高远估计立刻就能飞去。 元亓点头答应。 说着话的功夫,晚膳也赶着送了上来。 周敞就与元亓边吃边聊。 但后面无论聊什么,周敞总觉得元亓别有思绪:“怎么还在想柳娥的事儿?” 元亓也就放下碗筷:“确实如此。” “你还是不看好他二人?”周敞就想到之前元亓似乎就不大支持二人。 元亓摇头,却又一声轻叹:“唉,女人还是有些自己的事情做会好些。柳娥也算是身怀艺技之人,若非此事,至少还能再跳上三年舞,她该是攒下了一笔银子,如今这么不声不响从邀月坊消失,她此前积攒下来的也就罢了,只是今后又该如何度日?” 这是独独担心柳娥啊。 但说到这个话题,周敞也是没有办法,别说前世,身为现代女性找工作都还不能与男性站在平等地位,更何况是在古代这种根本不给女性工作机会的地方? 周敞的印象里,古代青楼女子下场都是悲惨的,没有什么个人出路,难道还能攒下钱来为自己打算,不禁要问:“她就算再做上几年不也只能等着卖身,被人卖走?” 元亓就做个“科普”:“也未必,也可以再拖上个几年,拖到年老色衰但资本充足,自己给自己赎了身,或者也可以有笔银子托在谁的名下开个小舞坊,教教学生也未可知。” “你就是觉得高远靠不住?还是觉得他穷?”元亓说来说去,都是要柳娥自己做生意的打算,周敞心中就替高远抱不平。 元亓却是又不正面回答,而是道:“当然,柳娥就算不跳舞,也还是有许多事情可做,毕竟‘坤裕坊’如今在锦都城中也有七、八间了。只是可惜柳娥现在的状况尚不知能恢复如何,否则那里也是一条出路。” 对于古代女子,柳娥跟了高远就是一条出路,周敞纳闷为何元亓就不替柳娥考虑这一条。 “王爷再用一些……”元亓给周敞布菜,似乎就是不想周敞再多问下去。 周敞虽多少洞悉其意,却还是忍不住最后说上一句:“我相信高远的人品,他这人从前是见了女人如见洪水猛兽,如今好容易动了心,会一心一意对待柳娥。” 元亓似乎已不在意,又给周敞夹一筷子:“若能如此,我也替柳娥高兴,将来他们若能成亲,我定要给柳娥添一份大大的嫁妆。” 之后,两人都不约而同重启另一话题。 接下来的日子,先是高远偷摸出城去瞧了柳娥,回来之后问其情况就是一言不发。 周敞转头又去问元亓,元亓亦似乎有难言之隐。 但不管怎么说,柳娥的身体是一天好过一天。 待到了八月初,周敞终于从高远的脸上看见了一丝笑容,也就间接可知,柳娥的情况该是大大的好转了。 然后,马志鸿马先生的骨灰终于被送了回来,但高运却没有跟着返回。 随着骨灰一同回来的只有高运的一封信,大意是要留在当地,不给马志鸿报仇誓不罢休。 为此,周敞和高远都担心了好一阵。 周敞建议高远实在不行就亲自跑一趟南方,把弟弟带回来。 高远想了一夜,最后却是决定再派一箪行的人过去,理由是,为马志鸿报仇也是应该的。 周敞就是无语,不过高远怎么说也是半个江湖人,他这么决定就一定有他的打算,再多过问她也没这个能力,干脆放手。 并且,钟与自打接了马志鸿的骨灰送去马家回来,身体又愈发不好,奕王府便又多了一个要担心的人。 首先是景姑姑的伤势,虽然一天比一天大好,但脸上的伤疤是无论如何除不去,而整日闷在屋中,真怕再闷出旁的病来。 其次是秋叔,秋叔的病情孟大夫又换了两次药方,却始终不见痊愈,不但不见好还有加重趋势,为此孟大夫也没有办法,说是心病还需心药医。 最后就是钟与,这个周敞不用孟大夫也知道,自然也是心病,谁劝也无用,只能静静等待,待钟与自己想开。 为着这个,周敞实在抚慰了马家一大笔银子。 然后日子进入八月,最先振作起来的是钟与。 钟与一振起来,倒霉的就是奕王府的银子,多亏元亓那边给的分红实在丰厚,否则又要入不敷出。 倒是周敞还没来得及再想出好的“带货”货源,就又被钟先生抢先一步将银子都汇去了南方,美其名曰继承同窗的遗志。 周敞还能说什么。 之后,景姑姑在众人轮番开解下终于愿意走出屋子,最主要是后殿正院要重新动工修整,周敞坚持要拉着景姑姑参与。 最后,唯有秋叔还是老样子,周敞也没了办法。 第452章 高运的复仇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八月初七,白露。 立秋早就过了,再到了白露,白日有日头的时候天气尚热,但到了太阳落山,夜晚就会骤然转凉。 今日,景姑姑的脸上、身上的纱布彻底拆除,伤疤亦再无遮掩。 烧伤的疤痕与别个不同,右脸上留下大片深红不匀的印记,印记之上皮肤破裂过的地方还凹凸不平,乍见之下格外狰狞。 手臂和身上的伤痕虽看不见,但正如预料的,右手手臂虽然没伤到骨头,但损害了肌理,手臂和手虽然能动,但已不灵活更使不上多少力气。 为此,周敞生怕景姑姑照镜子。 然而,景姑姑却在盯了半晌镜中的自己之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叹了口气。 这就算是接受了吗? 周敞没有把握,但看着一屋子围在身后的人,景姑姑也没有避人的意思,才稍加放心。 是了,元亓今日怎么没来? 周敞望了一圈,才发现少了一个人。 自打景姑姑伤重,元亓几乎每日都来探望,且能陪多久就尽可能多陪、 今日是景姑姑彻底拆纱布的大日子,不知为何元亓却没到场。 待确认了景姑姑无事,周敞又陪着说了会儿话,然后带着瘦猴离开。 “你知道今日王妃在忙什么?”两人从后殿往书房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东院门口。 瘦猴想了想:“听说这几日王妃都很忙,还时不时有账房先生、店铺掌柜过来,好像在算什么帐。” 周敞不自觉停下脚步,往前殿院子里望,也不像是有掌柜进出的样子。 瘦猴就道:“王爷既然想知道,这都到了门口,就直接进去问一问好了,反正奴才可以确定,王妃这几日都没有出门。” “不了……”若是元亓真忙,周敞也不想这个时候打扰,“刚才钟先生刚才还说要有事相商,还是先回书房。” 说着话就转去一墙之隔的书房。 周敞刚在书房桌案后坐下,钟与酒行色匆匆而来,又是脸色发白。 周敞忙让钟与坐下:“是又有什么事情吗?” 钟与坐下,没等气喘匀就道:“高运、高运来了信件,属下是刚同高远读完、读完……” “高运来信了?”周敞立刻就联想到了马志鸿。 钟与点头又费力把气喘匀:“信是给高远的,里面说,他们把当地知府给杀了,算是给马兄报了仇。” “啊?”周敞吃惊,“这是信上直接写的?” “唉,是啊……”马志鸿的仇报了,钟与却反而叹气,“当然写的是他们一箪行事先约定的密文,不过意思不会差的。” “这……”周敞万万没预料,杀朝廷命官可是天大的事,“高运,是高运一个人干的?他可有事儿没有?是否暴露?” 钟与面色稍微恢复了一些,就又开始眉头紧锁:“高运信上没说那么详细,就是小孩子来报喜的。但想必不是他一个人能干下的,毕竟现在一箪行一半的人手都在那边。高远的意思,一箪行中旁人的信这两日也该陆续会到,到时候能知道更详细的信息了。” “要是人都没事儿,还把仇报了,的确可喜可贺。”周敞嘴上这么说,一点儿高兴不起来,担忧打过了欣喜。 “唉,太冲动、太冲动了……,实在不妥啊、不妥,要是没事儿还好,要是有事儿再牵连到王爷这里,可怎么好。”钟与恐怕是跟周敞有同感,甚至连为同窗欣慰也顾不上。 “高远呢?”周敞也想不出旁的办法,“若是风头正盛,不如让他们暂时先撤回来稳一稳。” 既然那知府是罪有应得,杀了也就杀了,倒是意外一箪行的人还有这个本事。 “不妥、不妥……”钟与就摇着头回答,“属下催着高远去回信儿了,万事稳住,就算有风吹草动也不能往回来。这个时候撤回来,岂不是更惹人怀疑?” “先生说得是。”周敞连连点头,又道,“不过,如今马先生大仇得报,先生是不是也告知他家里一声。上次送去的银子不知够不够,不若再送去一份也无妨。” “不妥不妥,”钟与却又不同意,“那笔银子已经够多,按照朝廷定数,二品大员若因公殉职,才得六百两的抚恤金。马兄这情况,因是属下同窗,已抱了私心。再多恐生祸端。” “一条人命多少银子也不算多,更何况我们现在比之前有能力了。”周敞如今不愁自己赚银子,也更能慷慨,“再送五百两也不为过,只是不要更多人知道便是。” “这……”钟与还要犹豫。 “就这么定了。”周敞坚持。 钟与只好起身,躬身郑重一礼:“那属下代马兄家人多谢王爷。” “谢我什么?一条人命啊。”周敞心中难受,一个素未谋面就那么死去的人,她还能做些什么。 倒是一直旁边插不上的瘦猴又道:“高运这小子,到今年也还未满十八吧?没有想到却比高哥还有血性,真是没想到,才出去闯荡多长时间,就敢杀人。” 周敞亦赞同:“无论是不是他亲自下的手,哪怕是参与此事,也算是少年英雄了吧?看来当初让他出去历练是对的。” “少年英雄或许太过,王爷将来当着面可千万不要如此说,以免助长他的傲气。”钟与从前对高运也有半师的身份,“不过,高运这孩子向来是比他哥哥聪明,正因聪明就难免失了稳重。” 周敞自觉若不是个有两世记忆的“老灵魂”,也不能有现在的稳重,因此不惜赞美:“年龄摆在那里,他再历练几年,肯定就会越来越稳重。或许将来,高运的成就会超过高远。” “王爷说得是,多历练总是好的。高运聪明肯干,若再肯磨练,将来成就必定超过其兄。”钟与也表示肯定。 周敞赞美高运,就也不能忘了高远,顺口问上一句:“高运在外也是跑得野了,高远想他也不回来。也不知他若是知道了自己哥哥和柳娥的事情,会是个什么态度?” 第453章 反对无效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昨晚睡不着的时候,还想到高远之事,想着柳娥若是渐好,是不是就该打算让他们结婚了。 只是这件事情也颇为难办,还需从长计议。 在这个听风就是雨的锦都城中,哪里有不透风的墙,柳娥一旦被人发现就是个麻烦。 柳娥被救回来之后,高远也没有放松对兵部尚书府的盯梢,生怕对方会有所行动。 但从目前的结果来看,彭派父子倒是没有任何动作,最好的可能性就是彭良已经认栽。 若是这对变态父子能老实上一阵子,那么对谁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那边钟与却是大摇其头:“其实,早先写信,高远就已经将柳娥的事情告知了高运,但高运的回信中似并不赞同。” “不赞同?为什么?”周敞倒是没想到高运还会站出来反对。 钟与的神情有些犹豫“恐怕还是因为,高远堂堂王府侍卫,那柳姑娘的出身……,实非良配。” 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周敞都没让钟与参与,也从来没有留意过钟与的态度。 可如今瞧着钟与神情,就也知道,他恐怕亦是不赞成的成分居多。 当然,钟与是读书人,想法古板些也没什么。 周敞不打算争论:“高运是弟弟,也轮不到他去管兄长的事情。” 直接判个反对无效,她始终是支持高远的。 瘦猴就又插话进来:“奴才知道高运是什么意思,高哥跟奴才提过一嘴。” “他什么意思?”周敞就问。 “高运是想着,再过两年,等他赚多了银子,要给他哥哥娶个更好的良家女子。”瘦猴平日跟高远也常往来,知道的比奕王多也再正常不过,“啧啧,有饺子谁还吃馒头?他是没瞧见飞花仙子长什么样子,高哥还上哪里去找更好的?” 周敞亦然,但瞧钟与明显不想多谈这个话题,也就转回来:“钟先生,他们杀朝廷官员的事情,不会被查到吧?” 钟与显然也已经思虑过:“属下刚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同王爷一样担心,倒是高远一看来信就说,定是韩宾他们伪装成南方暴民所为,该不会露出马脚。” “哦?这样吗?”周敞本还纳闷为何高远似乎不紧张,“若是真如此,那就最好不过了。” “当然,一切还要等南边回信才能确准。”钟与始终谨慎,“不过,如今沛水以南民怨四起,许多民间自发组成团体,借机行事,乱得很。朝廷就是想查恐怕也有心无力。倒是王爷,咱们是不是也该做些什么,账上如今还剩下一笔银子,原本是留着挪去北方的,现在南方急需不如就先挪用?” “这种事情,先生看着办就好。”周敞在这方面已经彻底放弃挣扎,又想起一处不放心的地方,“倒是南南北北信件往来,还是要多加小心为妙。” “唉,这就是高运年轻不谨慎的地方。”钟与说到这里也是无奈,“他竟然是用快船托邮驿送信,快是快,但被人截获的风险也高。倒是一箪行的信件向来都是通过江湖渠道,估计这些日子受到南方暴民影响,进锦都的船只车马都受到了严查,因此延误了。” 钟与连续多次提到“南方暴民”,再加上上次猎宫纵火行刺一事也都是扣在“南方暴民”的头上。 周敞也不得不问上一句:“钟先生,你说南方暴民是怎么一会儿事儿?是不是还是受南方连年水患的遗祸?” 钟与对这方面的事情自然知之甚详:“唉,无论是暴民还是水患都原因复杂,不仅有当地的不作为,也有上层监管不力,更有国库空虚,早在几年前就该兴建的水坝,但因与蜃国战势未平一直拖延。都是一言难尽啊。” “水坝?”周敞一直没意识到,临国竟然是能够建水坝的。 “是啊,水坝,可以抵御洪水,不过朝廷一直缺银子,已经说了许多年却始终建不成。”钟与的语气是已经不抱希望。 周敞就顺理成章可以推知:“没银子都是借口,就算有银子,恐怕也要被那些贪官卷了去。既然有心,若是能都花在建水坝上,估计早就该成了。” “王爷可知建水坝得需多少银子?”钟与这次稀有没站在周敞一边。 周敞一脸无知。 钟与比出一只手掌:“五百万两银子都不止,可也不光是贪官污吏的事情呐。”钟与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五百万两……”周敞现在抱上元亓的大腿,就也没觉着怎么多。 钟与却还没说完:“属下说的是一处,沛水沿岸多少城镇桑田,一处就三、五百万两,十处、百处那得多少啊” “呃……”这下,周敞唯有瞪眼睛的份儿,却又不甘,“从上游根上治理,下游该就不用受灾了,要是那样的话,是不是还能少花点儿。” 钟与就也赞同:“话是这么说,可即便是上游,朝廷也是不肯轻易出这么大一笔银子,难啊……,若是朝廷能拿出这笔银子,早几年就该出了。” “唉……”话说到这个份上,周敞也只剩下叹气的份。 毕竟这也不是她能操心的事情,还得朝廷拿主意。 “远的,早先失了三州之地的事情就不提了,近的,自打七年前开始,陛下开始修建皇陵,国库就开始亏空,然后又突然要收回三州,连着跟蜃国打仗,再然后……”钟与用深恶痛绝的表情如数家“珍”。 周敞已经彻底放弃:“罢了,钟先生,操心不来,除了修大坝,还有做我们力所能及的吧。” 钟与也就收回“狰狞”表情,开始一项项报告最近的银子都花去了哪里。 周敞只有听着的份儿,早就从一开始的震惊适应到了现在的麻木,反正背后有元亓这样的大金主,她已经不愁。 至于拿别人的银子做善事这件事情,周敞也能自洽。 早晚元亓是她,她是元亓,那么她做的也就是元亓做的,都是累积福报的好事儿,何乐而不为呢? 喜欢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请大家收藏:(xiakezw)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第454章 又是一年中秋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八月十五,又是一年中秋。 去年中秋节是怎么过的,周敞已经不记得,最主要是这个位面时空的设定,中秋节只在赏月,因此不欣赏月亮的人也就没那么重视。 不过周敞多少还是想到了团圆,本打算要元亓回娘家一聚,但因着元裕去了南庆尚未回来,去了也是白去。 又因为元亓和元介都在锦都,周敞便提议可以邀元介前来府上做客,跟元亓共度中秋赏月。 元亓自然欣然接受。 元介上午还要陪风铄读书,下午才来的王府。 周敞先是在书房跟钟与照常商议事情,待把大大小小的事情过了一遍,正好也到了晚膳开始的时候。 周敞起身,带着瘦猴直接步去后殿东院寝殿。 一进殿门,就听到元介正在正厅中跟元亓兴高采烈讲着宫中见闻。 元亓只在一旁淡淡微笑,耐心听着。 奕王进来,二人才同时起身见礼。 元介一下子拘束起来。 周敞不想破坏气氛,也是不感兴趣谈话:“你们姐弟继续说,我就是来蹭饭的。” 元亓今日也是心情大好,来个假意嗔怪:“王爷说笑了,莫要让小孩子听去了,产生误解。” “好吧,总之你们姐弟继续说话,只当我不在就是了。”周敞说着话直接去了内室。 反正平日里,元亓的饭桌也都是安排在内室。 元亓却也跟进来,不知周敞一人在内室能做什么。 周敞随手捡起元亓落在贵妃榻上的金算盘,饶有兴致:“现在元介整日进宫陪风铄读书,你们姐弟也不能经常见面,不如趁着今日的机会多聚,不必管我。我在这里学着打打算盘。” 她是从第一眼就喜欢这一对金算盘,一直没什么机会上手。 元亓也就知道奕王这是给她们姐弟多留出单独说话的机会,也就叫绿萍先给上了茶:“也好,王爷稍坐,一会儿晚膳就摆上来了。” 说完,就退了出去,继续同元介说话。 周敞根本不懂算盘,拨弄了一会儿算珠也就无聊,更何况外面元介同元亓说话的声音不断传来,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没了周敞在场,元介又开始绘声绘色讲起来,大致都是宫中上课老师提到的一些趣闻。 “姐,你最近生意上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问题?”元介说着说着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怎么这么问?”元亓没有直接回答。 提到生意,周敞手中还把玩着金算盘,不自觉也跟着竖起了耳朵。 元介想了想:“前两日听贺叔说,姐姐连着几日跑店铺,就算身体不舒服也要硬撑着。姐,你的病好了吗?” 元亓病过吗? 周敞奇怪,上个月末的时候因为王府中事,她是很少前来,但自打这个月初各方情况好转,这些日子几乎每天晚上都来元亓这边蹭饭,没有察觉她有任何异常啊。 不闻元亓回答,她干脆从内室走了出来:“怎么,你前几日生病了吗?为何都没听你提起?” 奕王一出来,元介又紧张地站了起来。 元亓也只好跟着起身,和悦一笑:“没什么,不过是新铺子一下子开得太多,有些顾不过来,难免出现一些问题,只要去解决就好了。至于身体,你们瞧,我现在不是也好好的。” 元介仔细打量元亓,明显不放心:“没有,我觉着姐姐的脸色不如从前好了。” 这么一说,周敞也觉着元亓的脸色虽说是天生白皙,但又似乎过白了。 “咳……,没什么。”元亓轻咳一声,避开二人审视目光。 周敞一出来再要退回去就也不妥,干脆跟着二人落座。 元亓就另开话题,向元介:“不过,这几日日渐天凉,话说回来,姨娘有没有想着早晚给你添件衣服,你自己也要多注意些。” 元介点了点头,又偷瞧了一眼周敞,忽然换了语气:“其实姐姐现在一切都好,何必那么辛苦去做什么生意?” “为什么这么说?”元亓不解。 元介咬了咬下唇,终究还是小心翼翼:“姐,其实父亲和我一向都是不赞成你做生意的,爹爹不希望你操心,我也不希望你辛苦。你现在的日子,一切都有奕王殿下在,就算还有什么不足的,还有父亲,若是将来还缺什么,我这个做弟弟的……” “谁跟你说的这些?”元亓没等元介说完,就打断,但脸上尚看不出愠怒,“这是你自己的意思?” 元介毕竟比元亓小了一轮,还是小孩子,察言观色的能力不足:“我们翰林掌院的陈老先生在讲《易经》的时候说,一阴一阳谓之道,阴阳本为一体。事物都有阴阳两个方面,天为阳地为阴,方才构成天地,自古就有天公地母的说法。男为阳女为阴,相反又相成,各有分工,缺一不可。” 这话一出,显然想法已经不是一日两日。 元亓愈发不悦,语气也冷了不少:“陈老先生说得不错,所以呢?” 元介这才后知后觉,觑着元亓脸色就有些畏惧:“我娘说,姐姐现在最重要的是能跟殿下生下孩子,那就什么都好了。” 这话一出,周敞都在心中摇头。 这不就是历史重演,元亓母亲当年的心病,怎么又在这些人身上犯了。 待要劝上一句,但他姐弟二人叙话,却又不知该从哪里下嘴。 元亓脸色变了变,似乎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压下自己的情绪。 对着元介,到底是比旁人都还有耐心:“你在讲学院陪十二皇子读书,翰林院那些先生讲的自然都有道理,你只管认真学习,至于旁的有的没的,小孩子家就不必多管。” 元介终是也不敢再多说,乖巧点了点头。 恰好这时李掌事带了多名婢女送晚膳而来,可以终止这个话题。 周敞倒是跟着暗暗松了口气。 接下来,晚膳被摆在了正厅,周敞这才意识到,元介对于奕王夫妻来讲才是外男,不好轻易往内室里去了。 三人围坐一桌,一起用膳,菜品丰富比平日又多了一倍,还上了三种周敞从来没尝过的酒。 喜欢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请大家收藏:(xiakezw)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第455章 有心听无心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元介小孩子没有定力,刚才不小心说错话就始终惴惴,觑着元亓的脸色又觑着周敞的脸色,一顿饭没吃几口就吃不下去,一心想要离开。 周敞出于礼貌也得挽留:“才吃几口,天色尚早,一会儿还有甜品,你姐姐特地请了个专门做甜品的厨子,手艺是真好。” 元介不知是不是与风铄处得久了,感染了少年老成的一面:“不敢耽搁太晚,明日还要进宫伴读。” “晚了怕什么,就直接宿在这里,和你姐姐做个伴儿。”周敞尽量热情,“还怕明早没人送你入宫吗?要是起不来,干脆不去,还能明目张胆逃课一天,岂不是好,哈哈……” 元亓仰头干下一杯酒,就斜了周敞一眼。 “啊,不,你不能逃课,”周敞立刻明白自己错在哪里,嘻嘻一笑,“小孩子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元介不敢跟着笑,想问“天天向上”是什么更是不敢,委屈巴巴:“早课在卯时初刻,睡晚起晚,明儿早只怕来不及,我还是早些回去为好。” 元亓今晚格外喜欢新来的酒,自斟自饮连喝了几杯,才缓了态度又和颜悦色起来:“王爷都这么说了,何况今日还特地做了你爱吃的甜点,一会儿吃完了再送你回去,再给姨娘也带回去一些,耽误不了的。” “这……”元介也就拒绝不了,“好……” “就是嘛,继续吃、继续喝……”周敞自觉已经尽力调整气氛。 元亓也陪着谈笑风生,时不时还与周敞推杯换盏。 周敞发现,在大临,但凡被称为好酒的,实际就都如前世的酒精饮料一般,好喝又不上头。 今日宴席上的三种酒亦是如此,加了冰以后,喝起来就与饮料无异。 经过此前多番“洗礼”,她现在再没什么酒精过敏,更没有什么酒量不济的担忧 渐渐气氛轻松了许多。 元亓又将三种酒混合在一起,给周敞倒了一杯:“王爷再尝尝这样的喝法,这种方法在丹陆已经风行了多年,这些酒都是水果酿造,清甜不腻,混合在一更是别有一番滋味。” 周敞已经喝出甜头,来者不拒,今晚的三种果酒喝起来都像是果汁,她本来爱甜恶酸,喝着十分受用。 元亓也自斟了满满一杯,又是一口干了下去。 “唉,你给我留点儿,别自己都喝了。”周敞喝着喝着就觉出不对劲儿。 以往晚膳元亓都是不喝酒的,今晚不但主动,还实在喝了不少。 元亓双颊微红,如桃花映雪:“王爷不必担心,这酒有得是,要多少有多少,今日中秋,就该把酒对月,否则岂不辜负人生几何。” “你怕是醉了,可要去内室休息?”周敞就要夺元亓手中酒杯。 元介则站起身来:“是啊,姐姐若是醉了,就进去休息,我也该告辞了。” “我没醉……”元亓倒也不像是醉得厉害,一把将元介拉了坐下,扭头往外问,“甜品好了吗?好了就拿上来。” “是……”外面绿萍和绿菊一同答应。 不大一会儿功夫,甜品端了上来。 周敞本以为其中会有月饼,结果六样之中没有一样是她见过的,都是新奇样式:“你不会又换了厨子吧?” 激动的眼泪都要从嘴角流出来。。 “没有,今儿是中秋月圆之夜嘛,听说王爷不爱月饼,便让厨子做了些新花样。”元亓说着将一盅甜汤推到周敞面前,“酒酿丸子,也是用新来的果酒做的,你尝尝。” 奕王和周敞都不爱月饼,最可能的原因是王妈妈的月饼做得的确不好吃,但对元亓带来的厨子做的东西,就一点抵抗力也没有。 这个时候没必要解释,吃就完了。 元亓又将两样推到元介面前:“这两样估计你会爱吃,都是特地让厨子多加了蜜露的。剩下还多做了些蜜饯果仁的甜饼,一会儿你走的时候,给姨娘带回去。” “是,谢谢姐姐。”元介终于眉开眼笑,囫囵吞枣起来。 元亓分配完毕,面前还剩三样却似乎毫无胃口,又端起酒杯,自斟自饮起来。 周敞尝着酒酿丸子清甜可口,一抬头却见元亓还在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你少喝些,要不一会儿醉了,可没办法赏月。” “这酒轻易不会喝醉。”元亓一笑毫不在乎,又许是觉着身上热,顺手将外衫脱掉。 “夜晚风凉,你别着了凉才好。”此时正厅两侧窗子都是四敞大开,周敞赶紧提醒,“刚才不是说前段时间身体刚好。” 元介也跟着担心:“是啊,姐,殿下说得对,听说近来伤风的人多了,翰林院的陈老就得了伤风,因为年老体虚,还很严重呐。文哥哥也病了,已经几天没来翰林院……” “文哥哥”三个字一出,周敞和元亓同时一滞。 空气中的香甜酒气都跟着凝固。 十二皇子风铄读书的地方就在翰林院下设的讲学堂,而文倾言自从中了状元之后,也顺理成章进了翰林院。 元介身为皇子侍读,本又与文倾言有旧,他口中的“文哥哥”必定是文倾言了。 周敞不禁瞧元亓一眼。 元介则意识到自己提了不该提的人,一下子闭了嘴。 元亓余光瞥见周敞探寻的目光,反而一笑,问元介:“你是说你文哥哥病了?也是伤风吗?” 先前提到文倾言,元亓的态度都很反常。 周敞这会儿没瞧出异样,也就放心,起身顺手将元亓刚刚脱下的外衫又给她披回去。 元介眼神飘忽,也想像姐姐一样不在乎地笑,却做了个呲牙咧嘴:“应该也是伤寒一类的,我也是无意中听到的,具体不、不知道。” 元亓倒是一如平常:“既然你知道,没有去看望他吗?从前你不是也跟他很好,还跟他学过一段时间的诗文嘛,说起来,他也算得上你半个老师了。” “啊……,是……”元介不知道怎么回答,拿眼睛偷瞄周敞。 周敞了知小孩子的心思,心中好笑,但她本就不在意:“你们是在说那位文状元病了吗?他一个人在锦都,估计也无人照顾,若是担心,不如一同去探病。我陪你。” 喜欢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请大家收藏:(xiakezw)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第456章 到底谁在意?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元介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元亓还是一笑:“不必了,稍后让元介带些补品药品的,让贺叔陪着走一趟就是了。” “不,我也不去的。”元介却又来了这么一句,明显神经紧绷。 “你为什么不去?”元亓“霍”地一下站起身来,“元家、文家本来就是世交,你们又不是不认识,堂堂正正的往来有什么不可以?” 元介吓到也跟着跳起来,张口结舌:“我,那我去,我去……” 周敞就犯糊涂,元亓是醉了,还是“应激反应”了? 元介一句话出口亦自觉有失,回手拣起桌上酒杯又喝下一大口,一杯干完不够,又倒一杯。 周敞起身一把摁住:“你醉了,说什么自己也不知道,别吓坏小孩子。” 元亓目光复杂落在元介脸上,却是摇了摇头。 元介明显是个“姐控”,本还等着元亓说些什么,换来的却是摇头。 那是什么意思? 小孩都快哭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周敞只好再打圆场,上去扶住元亓,对元介道:“你姐姐这是醉了,该进去休息。你也该回去了,不如今日就到这里,我安排人送你回去。” 元介早就想告辞,就是不放心地又看向元亓。 元亓深吸一口气,又和缓过来:“是了,介儿,你早些回去吧,明日还要上早课。姐姐是有些醉了,刚才若有什么不当的,别往心里去。” “没,姐姐你自己要多保证身体,别着凉、别劳累……”元介嘴上叮嘱,表情明显不放心。 元亓上去拍拍元介的头,笑一笑算作最后的安慰:“姐姐没事儿,你回去吧,改天回去看你。” 之后周敞同元亓一起把元介送出院子。 元介在跟来的下仆陪同之下离开。 元亓往外送人的时候,脚下就开始虚浮不稳,待元介离开更是站都险些站不稳:“王爷,你该也是累了,不如早些回去休息。我也感到有些不胜酒力,恐怕就不能陪着王爷赏月了。” 这是送走元介,连带也要将周敞送走。 周敞哪能就这么转身离开:“我送你进去躺下。” “不、不必……”元亓说着踉跄往回走。 周敞上去一把扶住:“别逞能,这种酒看起来没有酒劲儿,但有人喝了可能后劲儿很大的。” 元亓也就不再说什么,任周敞搀扶,一心只想快点回去。 周敞又回身吩咐:“不是有解酒汤或者茶吗?备上来一些。” “是……”绿菊、绿萍本要跟上,却又退了下去。 周敞搀着元亓进了内室,将人放在床上。 元亓在床边坐了,一扯外场,怕还是浑身燥热:“多谢王爷,想必王爷今晚也是累了,回去早些休息吧。” 周敞后知后觉,元亓一直在赶人,从前可不是这样。 “我走,等我看你喝了解酒汤就走。”周敞的确也喝了不少,但就一点儿反应也没有,还感觉格外清醒。 元亓身子绵软,以手扶额,也不看周敞:“不用,一会儿她们拿来了,自有人服侍。” “怎么,你是头疼吗?”周敞担心,现在的元亓哪哪都不对劲儿。 “没……”元亓回身拉靠枕,就要上床。 周敞上去帮忙,顺便摸她额头,也试不出温度:“你前些日子是什么病,为什么也不告诉我,是不是又发热?” 元亓却是已经闭上眼睛,不准备回答。 周敞这才意识到,自打元亓对元介发了脾气,就再没看过她一眼。 难道是生她气了? “唉……”周敞几乎是哄人的口吻,“你若是心里难受,想要见文倾言,就去见,没什么的。你若是担心文倾言的病情,也去看他吧。这样强撑着又是何苦?我要陪你,是为了避免旁人的闲话,绝没别的意思,我说的是真心话。”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元亓豁然坐起身来,睁大了眼睛瞪着周敞。 周敞吓得退了一步:“我是说错了什么吗?” 元亓凝视半晌,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苦笑:“你一直以来,都认定了我对他念念不忘,是吗?” “念念不忘怎么了?我理解,我……”在周敞心里,元亓对文倾言念念不忘实属正常,更何况如今的局面是他一手造成的,总该想着弥补。 元亓却忽然双眼潮红,恨声打断:“我看真正对他念念不忘的是你。” “什么?”周敞没听懂。 元亓却已经回身将自己摔在床上,背对周敞。 “……”周敞莫名其妙,但眼看元亓似醉非醉,似清非清的样子,又不知如何是好,如个被罚站的小孩站在地中央。 半晌,元亓不闻身后动静,再回头见周敞如此模样,忽然崩溃:“无论你们谁,是状元也好,是王爷也罢,我都不需要。我元亓一个人就可以过得很好。还有……,你们都是那么想的吧,女人做什么生意,就该被圈囿在一个四方院子里,相夫教子……” “我没……”周敞分不清元亓是在对谁说话,意识发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元亓泪如泉涌,心中就被烫得生疼。 奕王风铭的意识就冒出来柔声安慰:“我知道、我知道……,你的一切都是那么好,不必在乎旁人怎么看、怎么说……” 一切最好的都应该是元亓的,可她为什么还这么委屈,周敞还是不明白。 奕王的身体却不由控制上前,伸出手拢上元亓的肩膀:“不要担心,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好的,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得到。” 元亓恍恍惚惚,泣不成声,再说什么也都听不清楚,半晌才又清醒了几分:“王爷?” “嗯?”风铭蹲身仰视元亓。 今晚月色格外明亮,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在元亓的脸上,犹如一尊完美的白玉雕像上又笼罩了银光。 风铭迷醉,周敞出神。 元亓下一句却道:“你该回去了。” 风铭一滞,却还坚持:“你睡吧,我在这里陪你。” 元亓边摇头边和衣躺下:“不必,我没醉,我只是……” 没有说下去,但最后闭上的眼眸中划过一抹浓浓的悲伤。 风铭看得分明,那抹悲伤就好像从元亓的心底罩上了他的心头。 直到元亓呼吸渐渐平稳,风铭才缓缓站起身来,挪动蹲麻的腿,一步一步挪到床尾床边的贵妃榻,一屁股坐了下来。 不知为何,风铭不想离开,而周敞亦无法勉强。 耳听得元亓的呼吸声渐渐变匀,窗外一轮圆月已经升上了夜空,如此静谧地明亮着,如此明亮地孤独着,又是如此孤独地闪耀着。 今晚,不想离开,哪怕只是守着一个酒醉沉睡的人,在月光下,才不会显得那般落寂与萧索。 喜欢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请大家收藏:(xiakezw)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第457章 娘娘有请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昨天下午,瘦猴从外面带回一个好消息。 御医院院首许未在自己家中暴病而亡。 对此,朝廷没有半点儿表示,所有相关之人也都闭口不言。 周敞等了一个多月,本还等着李执送许未的罪证来,好逼着许未下台或者主动请辞,却不想突然之间,问题就解决了。 这个结果再明显不过,肯定是李执的功劳。 瘦猴一张嘴一口洋葱牛肉馅饼味:“奴才没见着李执,只好跟旁人打听,目前能推测出的就是,许未的死该是怡贵妃娘娘的意思。这其中可能牵涉了内宫之事,陛下不欲声张,故而让怡贵妃低调处理了事。” “可知道具体是抓住了许未什么把柄,可是李执所为?”周敞没抱希望,但还是问上一句。 瘦猴果然摇头。 周敞也就心里有数,又带着瘦猴分别去往秋叔和景姑姑的处所,将这个消息告诉他们。 直到这一步,奕王的大仇就算是终于报完了。 今日一大早,周敞又带着瘦猴进宫。 先去御膳房和议政殿转悠了一大圈,又是收获满满的一程。 然后找了个机会,约了李执在御花园旁边的永庆殿见面。 永庆殿平日虽无人来,但到底也不是他们说话的地方,因此瘦猴去一旁把风,周敞和李执就站在廊檐下说上两句。 周敞先开了口:“李总管,为何找到证据不通知本王,这件事情上我们才是最该出力的。” 李执始终躬身垂手,面上看不出半点儿自夸自耀:“奕王殿下客气了,这本就是内宫之事,奴才既然查到了,不过是顺手透露给了怡贵妃娘娘,倒是也没费什么事儿。” 周敞多少好奇:“不知那许未到底是做了什么,竟然还得怡贵妃娘娘私下处置?” “许未为了赚银子,竟然私带鼯鼠、石蚕、牛膝等物高价卖给宫女。”李执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周敞就听不懂,不知那都是些什么,做什么用的。 李执虽然眼皮低垂不敢直视,但也猜到周敞可能不懂:“那些东西都为女子落胎之用。” “啊,你是说许未为了赚钱,竟然敢大胆为宫中女子堕胎?”周敞是真吃惊不小。 听说过赚钱不要命的,却没想到许未竟然能这么大胆。 李执轻声:“奴才只是查出他带了这些药,可能与一位贵人和一位美人有交易。” “还不止一个?”周敞合不拢嘴。 瞧着临帝的年纪和身体状况,那药要落的胎肯定不是皇帝的了。 这偌大的皇宫看似森严,但每日出入的闲杂人等也实在不少,若有心找机会,还真不是不可能。 难怪怡贵妃顾氏要秘密处置。 想到这里,周敞再次拱手:“不管怎样,这次的事情多谢你,奕王府欠你一个人情,将来你若有什么要求,尽管向本王提来。” 李执这次帮的忙实在太重,这也是为什么周敞一定要亲自进宫当面致谢。 若说给什么财物权力,奕王一概没有,周敞也只好打个“白条”,虽然是空口,但也的确是发自真心。 “王爷说的哪里话,奴才这也算是为陛下除去宫中隐患。”李执不敢受周敞的礼,侧身避过,脸上始终未见一点得意之色。 周敞不禁感叹,李执如此心性又有手段,难怪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 李执却又问:“殿下,她可还好?” 这个“她”自然是说景姑姑。 “景姑姑好多了,就是脸上伤疤狰狞,从今往后出门都得戴面纱或者帷帽遮面。右手臂的情况也在逐渐恢复中,大夫的意思,还要慢慢练习,就算恢复不了原样也总能恢复个七、八分。倒是昨日下午景姑姑听到许未的下场,可是着实高兴了一番,这不特地也让我代她感谢一番。”最后一句是周敞临时加的。 昨日景姑姑听了消息的确高兴,在听到周敞和瘦猴推断定是李执帮忙之后,抿了抿嘴,却没一句多言。 李执只关心景姑姑的伤势:“她身体大好就好,大好就好。” 周敞既知二人之间的事情,李执还又帮了奕王这么大忙,心里多少过意不去:“本王若是有机会还是会再劝一劝景姑姑,你上次去,她的心情实在不好,也在情理之中,这些日子景姑姑随着身体好转,心情也好了许多。有些事、有些话,还可以再谈。” 李执却徐徐摇头:“不劳烦殿下,原是我配不上她。” “……”周敞就不好说什么。 李执又长长一叹:“唉……,从前她好端端的都没希望,现在就更不能有了,先前是我妄想了。” 这番话倒是跟元亓所说的一模一样了。 周敞终归替二人有些可惜,多少宽慰两句:“世间之事,以一个‘缘’字最为琢磨不透,可谁又能说得准呢?李总管自己能看得开最重要,将来你‘辞宫’之日,若是无去着落,就来找本王。你跟景姑姑就算没那个缘分,也还是同乡故友,到时候一起说说话也总是好的。” 李执多年情寄于此,岂是能说想开就想得开的,不过深知景姑姑性情罢了。 但奕王能有此一说,就不仅是虚假的客套,而等于是给了他一个庇护终老的承诺。 李执感动得深深点头,恭敬一揖:“奴才在此,先谢过殿下。” 周敞虚扶一把:“谢什么,该是本王谢你才对。” 两人简单把话说明白,李执告退,周敞则带着瘦猴穿过御花园,去往翰林院的讲学堂。 她今日进宫的理由就是看望十二皇子风铄。 不过在讲学堂外等了许久,也不见风铄和元介下课。 二人还没等走出御花园,一个年轻内监就从后面疾步追来:“参见奕王殿下,奕王殿下留步,怡贵妃娘娘有请。” “怡贵妃娘娘?”周敞以为自己听差了。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怡贵妃顾氏,端王生母,召见奕王做什么? 那内监又道:“奕王殿下,怡贵妃娘娘已经在嘉宁宫等您了,还请移步。” “嗯……”周敞蹙眉。 没有交集的两个人,干嘛往一块儿扯。 喜欢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请大家收藏:(xiakezw)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第458章 遗憾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若是拒绝,实在太驳对方面子。 怡贵妃顾氏虽非皇后,却也是位同副后了,而其主理六宫事,等同于有皇后的权力。 “娘娘说,有奕王殿下喜欢的东西想要当面交予殿下,请殿下务必去一趟。”内监又补充一句。 这话显然是事先交待好的,以防奕王拒绝。 “好,前面带路。”话说到这个份上,周敞已经难以拒绝,又对瘦猴吩咐,“你先把东西放回马车上去,然后再去讲学堂,要是风铄下了学跟他说一声,要是那时我还没过去,你再去嘉宁宫找我。” 她是真怕怡贵妃害人啊。 “是。”瘦猴答应下来。 周敞也就跟着内监转身前往嘉宁宫。 一路过去,路上竟再未遇见任何宫人。 到达嘉宁宫时,嘉宁宫虽然是大门敞开,但宫中往来宫人都不知哪里去了,只有正殿门口一人把守。 周敞倒是还被正常引入主殿。 本以为会见到怡贵妃,却没有想到等在那里的却是溆国公顾炎。 两人互相见礼。 溆国公顾炎请周敞在左边上首的位置坐下。 周敞扫一眼摆在面前桌上的酒水糕点,又扫一眼敞开的殿门,周围虽然肃静,但实在不像是有埋伏的气氛,也就稍稍安心。 “不是说怡贵妃娘娘召见吗,怎么只有国公您一人?”周敞说这话时特地往上首中间望过去。 上首正位之前珠帘已经被提前撂下,但珠帘后面的座位上就是空无一人。 溆国公顾炎有着一双与端王一样的鹰眼,差别只在没长在头顶,此时就拿鹰眼眯眯一笑:“殿下见谅,今日实是老臣想见殿下一面,想来想去宫外不方便,反而是在宫中最好。又怕殿下不肯,因此才托了贵妃娘娘的名义。” “哦……”周敞先装个呆傻,更保持个“风过留痕、雁过拔毛”的形象,“那刚才说打着贵妃娘娘名义的那个小太监说,要给本王好东西,不会也是假的吧?” “奕王殿下放心,既然是打了贵妃娘娘的名义,总不会白邀请殿下一回,既说有礼物,就绝不会让殿下白走一遭。”溆国公顾炎今日说话的语气出奇的客气礼貌。 “那本王就放心了。”周敞心中犯嘀咕,顺手要拿一块儿点心,就又停住。 顾炎说着话则又站起身来,拿了手边事先泡好的茶壶,走到周敞面前,亲自给周敞的茶盏中斟满茶水。 周敞坐着没动。 顾炎回身又回了自己座位,给自己也倒上一杯。 待再次坐定后,更向周敞举杯:“殿下尝一尝,这是最好的‘玉叶长青’,宫中也只有陛下和贵妃这里有。” 这是什么操作? 溆国公顾炎亲自给奕王风铭倒茶了? 周敞只好跟着端起茶盏,在鼻子下闻了闻:“味道清香扑鼻,的确好茶。” 顾炎又是一笑,眼见周敞不喝也不在意,倒是悠然自得呷了一口。 周敞不知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实在不敢掉以轻心。 顾炎放下杯子,面色忽然凝重,重重叹口气:“唉,锐儿的腿是治不好了。” 顾炎开口竟然这么一句,周敞也就不得不装出十二分的关切:“怎会如此,端王兄情况到底如何?此前在猎宫时去探望,那时就说不方便,后来也是闭府不见外人,我们这些做兄弟的,可是想关心都使不上力啊。” 顾炎一张长方脸上没有多少伤悲,倒是那鹰隼般的眼睛带上恨意:“锐儿性命无碍,可当时双腿被房梁砸中,压得时间太长,加上还有烧伤,是再好不了了。” “不能好是什么意思?不能下地行走了吗?”周敞努力做好表情管理,倒是真心想确认详情。 “请的大夫都说了,最好的情况将来也得拄拐杖,就像老夫的这条手臂一样,是再没办法复原了。”顾炎眼中恨意更盛,用左手托起自己的右臂,在空中晃了晃。 讲真,刚才顾炎亲自上来倒茶的时候用的就是右手,周敞可也没瞧出他的右手有什么异样。 同样是为国从军,高远一条左臂都被砍了下去也不过是赔了二十两银子而已,而顾炎则得了个国公封号,且还时不时总是要拿出他那一条看似完好的右臂说事儿。 周敞是打心眼里嗤之以鼻。 顾炎却是看不穿周敞心思,更是惯性使然,晃悠着右臂展示:“老夫这条右臂捐给我大临倒也罢了。锐儿的腿却是不值啊不值。” “的确不值,顾炎一条胳膊换一个爵位,端王双腿却失去了竞争太子之位的可能。”周敞心里嘀咕,又不知顾炎找他来的目的到底为何,“国公爷今日请本王来,难道是想拜托我请云化子道长吗?国公该是知道的,前段时间本王王府遇火灾也有人受了重伤,本也想找道长相助,却也未得道长踪迹,否则也不必巴巴请了许院首去。” “哼,许未就是个废物,”顾炎鹰隼的眼睛一下子凌厉,“他在猎宫那会儿给锐儿治伤就是哆哆嗦嗦、战战兢兢,拿不出个有效的法子,一看就是医术马虎,可惜当时事急,没瞧分明。这下死了也好,倒是副院判梁申当时还中用些,可惜也没能治了伤。不过此人倒是可以提拔个院首了。” 顾炎说提拔谁就提拔谁,语气轻松自如,如道家常。 周敞只有听着的份,就等着他什么时候入正题。 顾炎抱怨一番,终于想起正事儿:“此番找殿下前来倒不是为了玄阳真人一事,莫说你我都找不到玄阳真人,就算是找得到给锐儿治了腿,最多也就如老臣这般,也是不中用的。” 不中用了? 周敞抓住了重点:“唉,国公若是这么说,端王兄的腿,那还真是遗憾呐。” “遗憾?”顾炎眼中阴鸷,嘴边挂上冷酷的讥笑,“腿算什么?更遗憾的难道不是从此与那太子之位再无缘吗?与皇位无缘?与这千里江山无缘?与我顾氏一族的指望无缘啊。” “……”周敞没有想到顾炎会说得如此直接。 喜欢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请大家收藏:(xiakezw)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第459章 奇货可居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我顾氏一族,也是三朝元老,曾辅佐太祖开创这临国王朝,为临国立下汗马功劳。”顾炎义愤难平,激动挥舞双臂,右臂却又因使不上力,“啪”地砸在桌上,“虽说天家不论亲,但锐儿他到底是老夫的亲外甥,从小就聪颖睿智,志向高远,一心要治国安邦,使国泰民安,可惜天不随人愿……” “呃……”这人是有正事儿没正事儿? 周敞本拟要开始说重点了,顾炎却又抱怨了回去。 说的那么高大上干嘛,端王不就是从小就想当太子做皇帝吗? 顾炎又允自发泄了一阵,最后又拿鹰眼投向周敞,声音陡然变得低沉凝重:“奕王殿下,都是皇子,您对那个位置该是也有期冀的吧? “国公爷口中的‘位置’是什么?”周敞面上不变,但心中不由一颤。 此前,从奕王风铭的意识里可知,他对那个位置是想都不敢想,而周敞的心思从来也不在那上面。 不过若说皇位…… 要是有机会,说不想要,那就是假的。 顾炎鹰眼紧盯,语气中没有半点含糊:“自然是太子之位,乃至未来的皇帝之位。” 周敞暗暗深吸口气。 溆国公顾炎,端王的亲舅父,怎么会问奕王这样问题? 是何居心? 顾炎刀锋般锋利的目光刮在周敞脸上,一字一顿:“殿下若有此心,我顾氏一族愿效犬马之劳。” “轰”地一下,周敞的心中,什么东西轰然倒塌。 奇货可居。 这是认为奕王奇货可居? 可从前,端王不是与奕王最不对付吗? 顾炎再次站起身来,走到周敞面前,长揖为礼:“殿下或许一时想不到,毕竟老臣此举太过突然,但请殿下相信我顾氏一族的诚意。” 周敞只好起身虚托一把,人还在懵着:“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不能是殿下?”顾炎直身反问。 周敞还是不能相信:“我不是在做白日梦?” 从前无论是不是端王一党都把奕王当个废物,怎么这会儿功夫,废物就变宝了? 顾炎等不到周敞的回答也不着急,反而是周敞的反应似都在他预料之中:“此等大事,殿下还需细想,今日邀殿下来,只是要表明老臣的诚意,至于旁的,咱们来日方长。” 周敞脑中绕不开的就还是那句:“为什么是我?” “不是殿下,难道能是显王吗?”顾炎鹰隼般的眼神一冷,“哼,锐儿被害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拜他所赐,早晚顾氏是要找回这一场。” “显王兄?他跟端王兄的腿有什么关系?”周敞是真心八卦。 原本只能够推测出猎宫纵火行刺一事本来就是端王和显王的合谋,可端王后来却又出事,这其中的猫腻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顾炎却显然不愿多谈,也是周敞还没进入信任圈:“没什么,这件事情不是现在谈的。” “既然不肯说,也就算了。”周敞也来个拒绝,“国公爷不要跟我开玩笑,本王是什么样人你也清楚,那位置不能当饭吃,本王不感兴趣。” 顾炎就也不急:“殿下也不必急着回绝,但问殿下一句,既然殿下对那个位置无感,那么剩下荣王和显王二位,殿下心中又倾向谁呢?” 这个时候,周敞说话也不得不谨慎小心,继续装个糊涂:“我的倾向不重要,不过从过往来看,想必国公爷该是更希望显王兄能上位才是。” “老臣既要合作,当先拿出诚意。”顾炎要挺一挺胸膛,却只把已经微微发福的肚腩腆了出来,“不瞒殿下,我顾氏一族就算是能让任何人登上那个位置,也不会是显王。” “哦?”周敞夸张地惊诧,“一向端王兄与显王兄都最为亲厚,不是吗?” 刚才顾炎倒是表明了对显王的态度,可也还没这么明显,主要是对奕王藏着掖着。 顾炎愤恨之情已经到了毫不掩饰的地步:“锐儿的腿,就是拜风铮所赐,他平日顶着个大脑袋貌似忠厚,却也没想到竟然有那般心机。老夫现在只是找不到证据,否则也不容他一直这样得意下去。” 显王脑袋大自然不是白长的,这一点周敞早就知道,可是顾炎说来说去还是不肯说出其中细节。 “怎么会这样?”周敞试图套话。 顾炎最不能说的就是细节:“总有一天,绝不放过他。” “切,说了等于没说。”周敞套话失败,顿时失了兴趣。 顾炎回身又回去了座位:“殿下在想什么?” “为什么是我?”周敞敷衍着,就又问了一遍。 这一次与之前不同。 顾氏一族折了端王,失去了唯一的依仗,想要扶植其他皇子也在情理之中,那么按照道理,最佳人选就该是一向与端王要好的显王。 至少明面上是这样。 但刚才顾炎已明确了对显王的态度,那么周敞再问,就是排除了显王之后的装傻。 顾炎不知是否瞧出周敞装傻,但换上了可亲笑容:“殿下难道会不知,荣王与端王两相对立已多年,显王无须再提,十二皇子风铄乃是南庆蛮夷之族所出,非我族类。这样算下来,陛下的几位皇子中,殿下就是最好的人选了。” 情况的确如此,顾炎今日还真是表现出了极大的诚意了。 临帝的几位皇子中,若说谁更好控制利用,荣王和显王当然不用考虑,本来十二皇子风铄年纪尚幼,但一来他有沁妃和禁军统领这个靠山,二来血统不正,大臣们也都会反对。 奕王风铭没有依靠,又有明显的弱点,在他们眼中就该是最好摆布的。 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周敞不敢轻易相信。 且说馅饼没有免费的,要是免费,那就是有毒。 既明白利弊,也就只有拒绝为上了。 周敞向顾炎抱抱拳:“还要多谢国公爷说得如此直白,不过本王对那个位置没有兴趣。” “殿下对什么感兴趣,老臣知晓。”顾炎神情未变,甚至了然于胸,“殿下不会没想过吧,若是可以坐上那个至尊之位,帝王之尊富有四海,天下的财富到时候也都是殿下的,不比现在辛苦赚些小钱来得划算得多?” 喜欢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请大家收藏:(xiakezw)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第460章 揭露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既已开口拒绝,就要一味装傻下去:“四海有什么用,天下又如何,那些都是看不见也摸不着的,哪有攥在手里的银子来得实惠?” “对,攥在手里的银子最实惠,殿下说的没错。”溆国公顾炎是上过战场打过仗的人,最熟兵法,话又调过来顺着周敞说,“但是殿下可知国库一年的收入,光是税银就有多少?” “多少?”周敞是真不知道。 顾炎就报出数目:“五千到六千万两白银。” “吓,这么多。”周敞对数字再没概念,也知道这样大一笔数目,足够她还清视点系统的“贷款”,再想换任何身份,也都是富富有余。 不过,一年收入这么多银子,朝廷为什么还老是“哭穷”? “呵呵……”顾炎很是满意周敞吃惊的表情,“所以殿下实在应该慎重思量,不急在这一时呐。” 周敞眼前好像已经浮现白花花银子堆成的山,丹凤眼弯成月亮,整个人身子都发轻,却猛然甩了甩头:“不,还是不想,国公爷今日的话本王还是只当没听过吧。” “殿下顾虑什么?”顾炎就开始奇怪。 顾虑什么,这还用问? 天下哪有免费的馅饼。 顾家几代经营,若说会将全部资源倾斜给奕王,那么又会要奕王付出怎样的代价啊? 且不说顾炎是真是假,即便达成承诺,也是随时都会改变,而一旦奕王参与进来,无异于与虎谋皮。 夺嫡之事,更是众矢之的,不成功则成仁,实在危险。 周敞如此想,但话不能明说:“我如今做个王爷也没什么不好,为什么要蹚这趟浑水?” “难道真的是老臣看错了,以为殿下聪明智机、远见卓识,却不想竟然如此短视。”顾炎摆出惯常与端王一致的轻蔑神情。 周敞把“无知”挂在脸上:“国公爷想说什么?” 顾炎哂笑:“殿下是不是觉得,以如今的局面,荣王胜算更大,而殿下跟荣王的关系尚好。即便不参与夺嫡,若是将来荣王得势,也不会亏待殿下?” “这……”周敞不能否认。 “唉,可惜啊可惜,老臣真是替殿下可惜。”顾炎突然变个惋惜神情,“奕王殿下,恐怕你自诩聪明,被人卖了还在帮着数钱呐。” “啊?”周敞不明白。 顾炎鹰隼的眼睛变为同情:“唉,这也不怪殿下,殿下向来不涉政事,处世未深,这才被人利用还不自知。” “我该知道什么?”周敞顺着话问。 顾炎深深盯着周敞,似在确认,半天才一声冷笑:“呵呵,看来殿下还真是过于天真,您直到现在是不是还以为,荣王对您是兄弟情深呢?” “国公爷是什么意思?”周敞预感顾炎这是要使用“离间计”。 顾炎一阵冷笑,端起茶来一饮而尽,看周敞就像看白痴:“殿下还真是太年轻啊。” “国公爷还是有话直说。”周敞已经坐不住。 既然拒绝,拒绝完也就想走。 顾炎却是不疾不徐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口中开始细数:“荣王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大家都是有目共睹。表面上,人人都说他是礼敬贤士、敬重文人,实则弄个什么博引书院,敛财收买人心、沽名钓誉,同时还拉拢朝臣……” 这种事情属于角度问题,怎么说也在理,大家立场不同看法不同。 周敞不预备听这些挑拨:“就算这样,也不足为奇吧,谁还不是这么干的呢?” “是吗?殿下真是这么想的?”顾炎又露出既惋惜又同情的表情。 周敞讨厌顾炎这个表情,就不搭话。 顾炎没发觉自顾自往下:“殿下细想,荣王在锦都有个‘贤王’的名声,可他到底都做过哪些事实?就连建塔都还是隆裕元家建的吧。他捐的那一小块地为什么一直闲置?只因面积太小,又三面都被大福寺包围,什么也做不了。” 大福寺建塔的事情,周敞当然是清楚的,钱和力都是元家出的,甚至塔后的花园也是另外买下来的没错。 可如今顾炎这么一说,就也并非…… 元家可是花了大笔银子,买下了大福寺周围的几条街,才有了今天模样。 犹记得元亓身边的绿菊,当时就对荣王就颇为不满,她听墙根可也都听到了。 但即便如此,也说明不了什么吧。 “建塔的事情或许只是荣王兄的名声向来被百姓所称赞,自然传播得就广。”周敞觉得那不过就是一件事情而已,最后元家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甚至他现在的主要收入来源,都来自大福寺附近那几条街的生意。 顾炎又是冷笑:“那前户部尚书闵行被陷害最后导致抄家灭门,殿下以为这件事情又如何呢?” “户部尚书闵行?这跟荣王有什么关系?”周敞蹙眉。 顾炎就道:“闵行虽然是与端王殿下走得近了些,但也正因为如此,他有没有通敌叛国,我们反而最清楚。闵行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动机,因此必是遭人陷害。可是又是谁陷害了他,又是谁最有这个动机呢?” “国公爷想说是荣王?”周敞反问,“可这也只是猜测罢了。” “不是猜测,而是肯定。”顾炎摇摇头,“当时闵行出事,老夫也曾顺藤摸瓜,本也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比如荣王在临国与蜃国的战势之前,就曾与蜃国方面有书信往来,但那时部分朝臣突然将端王和闵行连在一起参奏……唉,若非当时要集中回护端王,闵行一事或许还能有转机。” 周敞与元家的一切起源就是因为这件事。 本以为早就尘埃落定,没想到时至今日,却还有不为人知的内幕。 “可惜后来那些证据也被销毁,若有证据,早就告发于他,还用等到闵行死无葬身之地?”顾炎还在继续,不管过多久,他因为栽了那么大一个跟头,始终耿耿于怀,“殿下只要想一想,历来与别国交涉的都是些什么官员,他们又都与谁走得近,便能窥之一二了。” 喜欢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请大家收藏:(xiakezw)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第461章 未雨绸缪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说不出话来,不知为何,心中就浮现曾为萧岚身份时,在御花园假山之下的场景。 当时萧岚听到的信息,帮助她后来跟临帝打赌,赢了赌约救了元家。 可当时假山凉亭上说话的人到底是谁? 如今,顾炎言之凿凿,神情亦不似作伪,当初假山凉亭上说话的人,周敞一直没去细想,默认也是与端王有关,可现在细细回想,一切就都不确定了。 “看来殿下还是不能相信,可见荣王迷惑人心确实很有一套。”顾炎似乎还有话说。 周敞不敢也不愿再细想下去,但还要尽量保持公允:“国公爷此言差矣,没有证据之事,谁说了也不能尽信。” 顾炎一笑并不反驳,而是又抛出一个重磅炸弹:“那么奕王殿下,关于您跟元家小姐的这场婚事,又作何感想呢?” “什么?”周敞不知顾炎为何又扯到元亓身上。 “荣王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高明手段,背后是否有高人指点还真未可知。奕王殿下竟没有一点察觉,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真是让老臣不知说什么好。”顾炎讪笑却又卖起关子。 周敞头脑不能转动,但心中却是突然一空,好像有个什么东西从心里掉落出去,却又抓不住:“有什么话,国公爷还请说明白。” 顾炎同情的眼神实在让人厌恶:“殿下只要想一想,年夜宴那晚,是谁一力促成了陛下赐婚,难道还不明白?” “咔嚓……”心中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不去提及还好,一经提及,年夜宴那一晚的种种还是历历在目…… 当时,周敞平生第一次喝醉,可那真的是喝醉的吗? 她即便是醉了,也清楚地拒绝,可荣王兄就是听不懂。 至于大婚当日,荣王也好像事先就知道元亓跟文倾言的关系,还劝她来着。 原本,周敞一直以为荣王一力促成奕王与元亓,是因为误会了奕王与元亓,但现在回想,荣王事先显然也都打听过的,那么元亓即便没有正式订亲,难道就真的就不知元亓和文斐的关系吗? 既然知道,那么年夜宴上又为何撮合她和元亓。 “可是,为什么?荣王兄为何要撮合……”周敞还是想不明白, 顾炎直接揭晓答案:“还能是为什么?殿下也不想一想,你娶了商贾之女,被旁人笑话还都是小,可一位娶了商贾之女的皇子,可也就与太子之位无缘了。” “……”周敞已经不能呼吸。 难道真是这样吗? 会有人用心如此之深,如此之远吗? 而荣王兄,他会吗? 周敞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可是、可是……,我根本就没有竞争太子之位的能力和意愿,这一点荣王兄,他,他是清楚的,他怎么可能……” 顾炎紧紧盯着周敞反问:“殿下就真的谦卑至此吗?” 周敞张张嘴,说不出什么。 顾炎也不是等答案:“殿下当时做成了冻疮膏支援前线,赢得了军方好感,后来还治理平息了锦都的疫病,得到了百姓的称赞。如今,朝中也有不少人对殿下刮目相看……” 周敞还是摇头。 “当然,就算是这些,的确还不足以威胁到荣王的地位,”顾炎停顿了一下,“不过,有一句成语殿下也总该听过吧?” “什么?”周敞的脑子实在有些转不动。 顾炎重重吐出四个字:“未雨绸缪。” “未雨绸缪,我值得吗?”周敞心中惶然,想要苦笑一下缓解情绪,却怎么也笑不出。 顾炎阴鸷的眼睛里全是冷笑:“值不值得都可一试,不过是顺手拨弄,也费不了他什么力气。这一点,老夫倒是很佩服他的谋略,至少老夫可是想不到这样的招数。” “不,不是的……”想到荣王过去的关切和爱护,难道都是虚情假意?周敞怎么也不愿意相信。 然而,再不愿意相信,一个结果确确实实摆在面前。 奕王娶了商贾之女为正妻,无论过去、现在或者未来,也无论是否有被议储的实力,只要有人提出,太子妃如此重要的位置,将来的国母皇后,绝对不能是出身低微的商贾之女,那么奕王就会被轻易踢出局。 这是周敞此前从来没有想到过的,钟先生或许有过暗示或者提醒,但那时木已成舟,为时晚矣。 而如今顾炎点破,她却也否认不得。 顾炎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起到了想要的效果。 有些话点到即止,不必再说下去,重新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衫,再次向周敞拱手:“殿下细想想老臣的提议,不急在今天做答复。” 周敞已经丢了魂,脸色煞白,根本不想再考虑此事:“不必了,国公爷盛情,本王心领,看来本王的确不善权谋,还是知难而退的好。” 即便顾炎说中了这一条,那又怎样? 与荣王相比,顾炎亦不是好相与的。 更何况,今日之言真假不分,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的好。 这时,殿门外人影一晃,周敞看到瘦猴找了过来。 周敞也就起身,顺势告辞:“国公爷,说了这么多,本王明白了,也说得清楚,这就先告辞了。” “等等,殿下留步……”顾炎挽留,却一转身往侧面一扇屏风而去。 再返身回来的时候,顾炎手中就多了一个纯金打造的锦盒:“殿下的府邸前些时候不是遭了火灾需要整修,这是怡贵妃娘娘送给殿下的一点儿心意,还请殿下收下。” 金黄镶宝石的锦盒一看便是怡贵妃顾氏所用之物,虽不知里面是什么,但想必贵重。 如今这礼却是不好收了。 “叮,客户下单黄金镶绿宝石锦盒一只。”周敞还在犹豫如何推拒,位面客户却已经下单。 顾炎则打开锦盒,露出里面一沓子银票:“殿下不是一向对银子银子最感兴趣,这里是三万两银票,该够修缮王府了。” 从前坑端王的那些银子,多费劲儿啊,没想到竟然还有一天,端王一派主动送银子的时候。 第462章 心累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是了,也不算什么大方。 这不是前脚烧了奕王的房子,后脚再给点儿补偿。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更何况,周敞现在有了元亓这个地道的财主做靠山,三万两银子已经不算什么。 “奕王殿下不妨收下……”周敞正要拒绝,却不知何时怡贵妃顾氏站在了珠帘后面,“这笔银子不过是给殿下修缮房屋用的,不必有负担。” 对方话都这么说了,周敞再拒绝就是不识好歹,转身向珠帘后的怡贵妃略行一礼:“那就多谢娘娘美意。” 怡贵妃顾氏隔着珠帘点了点头。 顾炎就将锦盒递给周敞:“殿下不妨再想想,只是不要想得太久,如今荣王势大,再耽搁下去,谁都没有机会。” 周敞接过锦盒,沉甸甸的颇有分量,全当是给奕王的补偿,却没有再搭话,只点了下头,然后转身离去。 周敞也没心情再去瞧风铄,直接带着瘦猴出宫。 一路也没有话,待快到了西宁门附近,却迎面碰上了风铄。 风铄显然等的就是奕王,一见周敞就飞扑过来:“九哥跑去了哪里,怎么又留了信儿就想走?” 周敞已经被搞得心神不定,强打精神敷衍:“啊,本来是天太热,我就找了个地方乘凉,没想到一迷糊睡了过去,这会儿进宫时间久了,不能陪你,得赶着出宫,过几日再来看你。” 风铄撅起嘴:“我在御花园中找寻九哥不见,又巴巴跑到这里来等,怎么一见面就要赶人?” 周敞现在一点儿哄小孩子的心情都拿不出来,但也知西安门是后宫通往宫外的必经之处,想跑已经来不及,就只能哄:“你乖,今日九哥还有事情,再过几日,一定再进宫看你,到时候给你带宫外好吃好玩的。” 风铄还是不依不饶。 元介在后面拉了拉风铄:“殿下,奕王殿下肯定是有事儿要忙,眼见已经是晌午,兴许这会儿沁妃娘娘已经派了人为殿下送好吃的了。若是找不见人,沁妃娘娘又要担心。” 风铄一听,只好罢手。 周敞感激看了元介一眼。 元介少年老成地绷着面孔,假装不见。 风铄一步三回头同周敞告别。 周敞摆脱了风铄,一路出宫,直接回了王府。 一路无话,回了王府也是无话,去到书房还是无话。 周敞不想说话,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只想一个人呆着。 不一刻,瘦猴又扛了从皇宫“顺”的包袱撂在地上。 周敞好歹想起还有“带货”事业要做。 刚从椅子里起身,元亓又带着人走进院子。 周敞只好先打发瘦猴,又问元亓:“你今天没出去?可是有事儿找我?” 元亓看起来心情很好,眼含笑意,从袖口中掏出一张浅黄色的桑皮纸。 周敞一见那纸就觉得眼熟,精神也跟着为之一振。 “王爷,这是上半年结算后的分成,少去之前那十六万两,剩下的部分一并补齐了。”元亓说着话将通兑汇票交给周敞。 周敞接过打开,上面多余的文字也认不全,只去找写着数字部分。 “五十万两?”不禁惊讶抬头,“怎么这么多?” 元亓已坐去了椅子上,笑意盈盈中有几分自得:“这不算多的,下半年该是会翻倍才对。” “我不能收。”周敞坚决推拒。 元家的生意真的就这么好做吗? 元亓不接又换个说法:“这个就是分的红利,王爷不必有负担。” 怎么又是这句? 刚刚拒绝怡贵妃不得,现在还拒绝不得元亓。 周敞将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坚持将汇票塞回给她:“不、不、不……不管怎么说,我不能收。” “那就当我先帮王爷收着好了。”元亓从来不做强买强卖的事,也只能又收回手中,余光就又瞥见桌案上的镀金锦盒,“咦?这盒子倒是蛮漂亮的,王爷怎么有这种东西?” “啊,没什么,要……”周敞刚想说“要是你喜欢就拿去”,转念一想,这是怡贵妃的东西,哪怕是带货到位面,也不该送给元亓,就话锋一转,“旁人送的,也没什么。” 元亓比这盒子精美的有许多,不过一眼便看出是女人所用之物,才有此一问,但周敞明显不愿多说,她也不再问下去,而是也换个话题:“王爷今日进宫,可是去看十二皇子风铄和元介,他们可好?” 周敞从嘉宁宫出来就没了心思,刚才也只看了元介一眼,顺口应付:“他们都好,元介跟着风铄读书看起来状态比之前好多了。” “好就好……”元亓想着又有段日子没见到过元介了,也感欣慰,“过段时间父亲也就从南庆回来了,到时候看到元介有长进,定然也会很高兴。” “老大人要回来了吗?一切都还顺利?”周敞强打精神,出于礼貌问上一句。 元亓点头:“一切都好。” 之后,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元亓似乎看出周敞疲惫,也就起身告辞。 送走元亓之后,周敞赶紧先将皇宫出来的东西都带了货,送去位面。 “恭喜,交易成功,一共获得佣金三万两。”视点系统的声音最后告知,同时显示。 【等级:上九三】 【佣金:-4,811,000两】 【订单:27】 周敞懒得去看信息,只问:“怎么才这么少?那个镶宝石的盒子应该很值钱吧。” “这是扣除滞纳金和利息之后的收入。”视点系统回答。 周敞心累,本就算不明白的数字更加不愿意去过问,一挥袍袖将信息从眼前扫走。 锦盒和皇宫御膳房的盘子碗都消失了,但怡贵妃的三万两银票还摆在桌子上。 这到底是能收还是不能收的东西? 周敞始终心中没底。 一转身去了屏风后面,躺在藤椅上,细细去体会奕王的意识。 关于突如其来的“馅饼”,奕王究竟是个什么心思?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从这一点看来,还是“直播带货”来得简单,可累死累活的“直播带货”也赚不来一个皇帝当当不是? 周敞没能探明奕王的意识,现在却连自己的心思也搞不懂了。 喜欢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请大家收藏:(xiakezw)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第463章 施惠不受反遭怨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自打从嘉宁宫出来,奕王着实闹心了几天,周敞跟着也无法消停。 奕王突然奇货可居是始料未及。 然而,溆国公顾炎透露的有关荣王和显王的消息更是大出意外。 显王与端王好着好着,关键时刻却阴了端王,甚至直接将端王搞到残废? 而荣王呢? 无论奕王还是周敞,都一直将荣王当好人,难道荣王真的是那等阴险城府的伪君子? 奕王心底无论如何不愿相信,周敞亦下不了结论。 既然没有实质证据又无法确定的事情,就当没那回事儿,干脆眼不见为净。 好容易平复过来,今日上午,宫中突然降旨,追封奕王生母兰嫔为兰妃。 周敞接旨之后,心中莫名其妙,奕王的意识亦无半点欢喜。 兰嫔封妃,按说早就是该有之事,育有皇子成年之时,按照大临国礼法就该晋封。 可是这么多年来无人提及,不封也就不封了吧。 并且,前有荣王生母顺妃,苦等到儿子三十五岁,已经是七十的半整数才得晋封,那么奕王尚未到而立之年,这样算起来,却还是“提前”了。 可是这个“提前”的晋封来得突兀,稍加细想便可知是嘉宁宫怡贵妃顾氏的手笔。 施以小恩小惠,目的自是笼络奕王的心。 嘉宁宫之事,周敞那日回来之后并未向任何人提起,今日接了圣旨,奕王府自是人人欢喜。 尤其是景姑姑得知消息,更是喜极而泣:“王爷,娘娘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快,咱们得去给娘娘上柱香,告诉她这个消息。” “好。”周敞搀扶景姑姑又回了刚才接旨的中殿。 后殿正院还未重建完成,兰嫔娘娘的牌位还供奉在中殿。 不过这么一看倒也恰好,刚才皇帝宣旨,岂不就等于兰嫔娘娘在天之灵亲耳听到了一般。 在景姑姑的张罗下,众人又一起给兰嫔,不现在该是兰妃娘娘上了香。 再起身之时,景姑姑不知是否过于激动,身子栽歪就险些晕倒。 “景姑姑……”周敞和瘦猴左右扶住。 景姑姑脸上带着面纱遮住下半边脸,右侧垂下半面头发遮住额头火红疤痕,唯有露出的一双眼睛久违的和悦:“没事儿、没事儿,老奴没事……,就是这面纱戴得久了有些不透气。” “是了,景姑姑,您的身体刚刚恢复,还不宜操劳,还是赶快回去休息。”周敞说着话将景歆送回去。 之后,周敞勉强陪景姑姑说了会儿话,到底心中有事,告辞回去书房。 “王爷,宫中突然下旨追封,可是有什么缘故?”周敞刚走回书房小院就又遇到钟与等在那里。 周敞不知该从何处说起,倒是跟在一旁的瘦猴也不知其中就里:“钟先生何有此问?这次追封的也不只我们娘娘一人,还有两位美人也都升了位次。话说,娘娘早就该封妃的,就是之前没人提起,这次陛下总算想到了娘娘。” “先生既然问起,不如去书房详谈。”周敞憋了几日,早也犹豫着要不要同钟与商量。 如今钟与既然主动问起,也就不必再隐瞒下去。 三人回转书房,瘦猴先去泡茶,周敞则把那日嘉宁宫之事说与了钟与。 “不妥不妥……”钟与听罢还是大摇其头,“王爷当时没能严词拒绝,而依照现在这个情势,您就是再要拒绝已经是不可能了。” 周敞亦是心虚在此,将还压在桌上的三万两银票递给钟与:“喏,先生就是这三万两,对方硬塞,但是我亦拒绝不得。就当是帮他们积点阴德,你拿去布施了吧。” “唉,布施不是这么个道理。”钟与嘴上这么说,却已经起身双手接了过来。 连银票也交出去,周敞彻底“眼不见为净”,却又想起钟与刚才所说,不禁问:“母妃是陛下追封的,就算要领怡贵妃的情,也不一定就要答应他们。先生却为何说已经拒绝不得?” 钟与眉头皱得更紧,拧成了疙瘩:“这件事情涉及兰妃娘娘,表面看起来不那么分明罢了。可是从这一举动也可窥之对方的决心,那么一次、两次不成,难道接下来不会还有三次、四次?王爷既然已经接受了两次,那么往下呢?岂不知小人皆是‘施惠不受反遭怨’的心胸?” “施惠不受反遭怨?”周敞从来没听过这个说法。 钟与就还得进一步解释:“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君子之间的交往但求发自于真心,也不计之以利。可小人之间则是以利相交,无论是你得了他的利、还是妨碍了他得利,如何不引来他的记恨?” 周敞明白过来:“啊,是了,就是‘求爱不得反生恨’,啊呸……,什么爱,本王跟他们之间清清白白。” 钟与倒没咬字眼,还自忧虑:“尤其这小人若还是个上位,上位者自来觉得那是恩赐,你若不受,一而再,再而三,就觉得驳了他们的面子,反而恼羞成怒。” “那该怎么办?别说这三万两银子已经收了,还不回去,”周敞主要想到怡贵妃顾氏的宝石锦盒已经被带了货,打死她也是还不回去,“更何况,皇帝下旨封了母妃,更是不能拒绝。” “的确拒绝不得。”钟与也无奈点头,“若是属下顾虑不错,接下来,顾氏一族还会继续向王爷示好,以表现合作的诚意。” “那我该怎么办?”周敞亦意识到已经是被人牵着鼻子走,却又不知能如何应对。 钟与一时也想不出个办法:“顾氏一族自认三朝元老,曾辅佐过太宗、高宗再到当今陛下,却一直没有出过一位皇后,这一朝终于有了位贵妃,便一直以皇家外戚自居。总想着能将端王扶上位,可惜端王腿废,再无希望。现在竟将主意打到王爷身上,可见也是想疯了心。可越是如此,却越见其决心之大,不可轻易撼动。” 这些情况周敞也反复思量过,如今钟与也这么说,更加心烦意乱,不知如何应对。 喜欢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请大家收藏:(xiakezw)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第464章 虚与委蛇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钟与却又捋一把胡须,还在继续思考:“顾氏之所以选择王爷,也是他们没得选,几位皇子中,依照王爷刚才所说,也实在意外。可这意外之中,细细想来,似也在意料之中,只是当时身在其中,一时无法看分明罢了。” “先生这话又是怎么说?”周敞现在全无主意,只等钟与给拿个主意。 钟与又是微微摇头:“旁的不说,当初王爷被赐婚一事儿,就是既突然又蹊跷,属下当时亦觉不对劲儿,却怎么也想不到。” 周敞最不愿意面对的就是这件事情:“先生也以为那可能是个阴谋?” 钟与脸上琢磨不定,也不十分肯定,只做分析:“属下当时就想,王爷就算再不胜酒力也不该醉成那样,直睡了几乎两天两夜身上又起了大片红疹。可若说是酒里被下了什么药,症状都是药物引起的,就说得通了。只是什么药,还能让人胡言乱语,却又未可知。” “先生也认为是荣王兄对我下药?”奕王心底最难接受就是这一点,却还是忍不住冒出来问上一句。 “不确定。”钟与一味摇头,“毕竟王爷娶商贾之女为王妃这件事情等于自降身价,对所有其他皇子来说都是有利的,以当时情势来看,那三位王爷也都有动机。” “有动机,但不见得会那么做。能去做的,必然得有条件……”周敞颓然靠去椅背,脑子里全是年夜宴那晚荣王的笑脸和一杯一杯的斟酒。 钟与话说到这里,亦剩下沉默。 这时,瘦猴端了烧好的茶水进来,给二人斟上。 钟与盯着热气蒸腾的茶水,似乎心里多少有了主意:“依照现在的情况,王爷绝不可断然拒绝,不妨先虚以为蛇。” “如何虚以为蛇?”周敞打心底里不愿意,“难道先生是要我先成为端王党?那么将来他们必定控制于我,到时候再想脱身,岂不是难上加难?” 钟与也是无奈之举:“王爷本该有宏图大志,可惜囿于没有人脉在背后支持,如今这个‘支持’倒是来了,王爷不妨先加以利用。至于今后……到时候随机应变就是。” “确定是‘加以利用’而不会是‘玩火自焚’?”周敞是自认一点儿权谋的心眼也没有,甚至更加畏惧,“他们既然敢向我提出条件,必定已经想好未来怎么控制于我,阴毒的招式有得是,先生有把握应付?” 钟与倒是直言:“属下没有把握,但情势如此,王爷现在就是想置身事外,可还能够?追封的圣旨已下,若是嗅觉灵敏之人现在已经看出苗头,那么荣王和显王又都会怎么想。王爷现在就是不想参与,恐怕也会被顾氏拖下水,到时候与其被动接受,不如现在主动合作,或许还能掌握几分主动权。” “这……”周敞不得不承认钟与的话有些道理,但心底就是不愿意,或者说是恐惧。 不是皇帝的宝座没有诱惑,而是自古以来,储位之争,要么从一开始就别参与,尚能保全富贵,若是参与,失败者就没一个有好下场。 她如今身为奕王,“佣金贷款”不知什么时候能还清,不得不为奕王的将来打算。 “估计顾氏一族接下来还会有动作,王爷躲不过,即便是想与顾氏撇清关系却也不容易,旁人也是不信的。”钟与也知此事棘手,但就是没办法,“因此属下才要王爷先虚以为蛇,再看事态发展。”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周敞也只能点头答应。 随后,钟与又安慰一番才起身告辞。 钟与一走,瘦猴就问:“王爷,要是将来能继承大统,不好吗?” “好是好,可也得能保证不受制于人才好啊。”周敞瘫在椅子里,就觉心累。 瘦猴向来走胃不走心:“管他呢,再受制于人也是皇帝,到时候王爷想要什么有什么,奴才也可以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吃多少吃多少。至于溆国公他们……,一天倒腾个没完,图什么?都是吃饱了撑的想不开。” “唉……,谁说不是呢?”周敞有些话跟瘦猴也说不明白。 世上的事情要都像瘦猴想的那般简单就好了。 正说着话,元亓又走了进来。 周敞知道今日一早元亓就出门去巡视店铺了,晚上才会回来,因此还打算晚上继续去蹭饭,却不想竟然她竟然提前回来了。 元亓先向周敞行了一个福礼,显然已听说追封一事:“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兰妃娘娘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了。” 周敞对这件事情实在高兴不起来,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王妃请坐。” 元亓也就坐下,心情还在兴奋中:“看来这两日是好事连连,‘坤裕坊’亦已经在沛水南、北两岸着手,想来不日就会有好消息传来。” “这么快?”周敞模糊想起之前一次晚膳的时候,元亓好像提起过已经派人往沛水方向推进,却没想到元亓办事效率如此之高,“那还真是恭喜你,希望你能越办越好,开遍整个临国。” “何止临国,我还要开遍整个天下。”元亓斗志昂扬。 周敞相信元亓要办的事情就都能办成,可现在心中除了羡慕,生不出别的情绪:“那就更好了,可惜我没有你那样的本事。” 元亓则又道:“怎么会,王爷不是一直也都在做善事,上次那五十万两银子既然不收,我便替王爷做主,都加入‘坤裕坊’中。” 周敞心知这是元亓给奕王的台阶,但万分领情:“若能如此那是再好不过,是我沾了你的光,不,是天下女子都要沾你的光。” 元亓不在意这些,一味畅想:“到时候,全天下都开遍‘坤裕坊’,可以让天下女子都能靠双手自食其力。还有那些上了年纪有经验的,就给她们管着坊中事物,让她们老有所依。像景姑姑,她若是无事,倒是可以去瞧一瞧,这种事情既不需如何出面,也不用费多少体力。” 喜欢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请大家收藏:(xiakezw)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第465章 柳娥的心结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景姑姑?”周敞不明白怎么就想到了景姑姑身上。 “景姑姑虽然有王爷这个靠山,但她也可以发挥才能,景姑姑站在人前,一看就是个能服众的。又打理王府诸项事宜井井有条,若是经营纺织工坊肯定也不在话下。”元亓却好像故意要把话题往上引,突然就话锋一转,“对了,还有柳娥,我今天还特地出城去瞧了瞧她。她倒是已经大好,且也有意要去‘坤裕坊’工作呢。” 周敞有预感,元亓铺垫了这么半天,就是为了说这最后一句。 但又实在意外:“怎么,前段时间不是说还要慢慢恢复,怎么这还没几天就能出来工作了?且说,若是她好了,高远和她的亲事是不是也应该先考虑,所谓先成家后立业,怎么突然就要去‘坤裕坊’?” 高远前两天也才看了柳娥回来,却也没有听说柳娥有这么大变化。 元亓就脸现犹豫,轻咬下唇,似有难言之隐。 “有什么,还不能跟我说吗?”周敞就知道有事情。 元亓本该也是要说的,只是为难:“有件事情,我若说了,不知王爷会怎么想。” “但说无妨,若是柳娥的事情,第一当然是征求她本人意见,第二嘛,就是高远与她商量好了,最后嘛,还不是要看你帮忙。不管什么事情,我能有什么意见?”周敞先把自己位置摆正。 元亓却还是眉头轻蹙:“是这样,柳娥身上的伤的确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可是,听王姑姑说,她该是在彭良手里受了极大的刺激,身体虽然无碍,但心里头是怎么想就不知道了。因此,她与高远的婚事,恐怕还要再放一放……” 周敞明显听出话中还有话:“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她是不是哪里还有问题?你不妨直说。” “据王姑姑说,柳娥现在怕见人,也怕接触人,尤其是男人……”元亓到底还是透了个底。 “怕见男人?这件事情高远知道吗?”周敞此前可没听高远说过。 当然以高远的为人,这种事情,他轻易亦是不会说与人知。 元亓点点头,又斟酌道:“以我的观察加上王姑姑的说法,高远去的几次,二人都只是对坐说话,高远为人一向规矩得很,柳娥也没有多大反应。不过,一来柳娥伤重,二来柳娥后来就算是能起身走动了,勉强面对高远还是可以的,可高远走后,她私下里难过,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高远没有察觉吗?”周敞也不禁皱起眉头,若是高远知道,该是怎样心情。 元亓亦跟着叹气:“唉,王姑姑提到,她曾向柳娥试探,就是有意无意提过与高远成亲之事。柳娥都一直回避,恐怕是在彭良那里留下了心结,一时半刻都不好化解的。” “这件事情先不必跟高远提起。”周敞虽没料想,但亦理解柳娥。 元亓点点头表示同意:“倒是今日柳娥见了我,提出要跟着我出来做事,这倒是一件好事儿。” “哦?不会给你添麻烦吗?”周敞是顾虑柳娥现在的身份敏感,还不宜露面。 元亓却已经早有盘算:“王爷若是顾虑柳娥跟邀月坊的关系,我亦想过。不过可以让钱掌柜想办法,私下将这件事解决,大不了给些银子,甚至银子都不用给。毕竟这件事情还牵涉兵部尚书府,谁也不想找麻烦。” 周敞是顾虑这一层关系,但更顾虑彭良那边。 元亓也了解,继续说道:“至于兵部尚书府那边,我亦想过,柳娥总是这么躲着也不是个办法,还不如编个走失又找到的理由让她大白于人前。如此一来,彭良反而不能在明面上动手脚。至于私下里,那就还要托王爷庇护。” “那就不是托我,有高远在,还怕柳娥没保障。”周敞亦觉有理,没想到元亓比她还有胆识。 元亓得到认同也松了口气:“最后就是柳娥跟高远的事情,刚才柳娥的状况我也跟王爷说了,不如先让柳娥养着伤,养好了也可以先去‘坤裕坊’做做事、多见见人。待什么时候她的心结解了,再同高远谈婚论嫁也不迟,到那个时候,这件事情的风声应该也过去了,怎么也就都好说了。” “如此,那真是再好不过,只是这些事情说来说去,倒是你操心的地方多了些,一味劳烦了你。”周敞心里是真的有些过意不去,说着话站起身来,向元亓一揖,“多谢你,真心的。” 曾经,她还曾同柳娥和杨姣同一舱室,后来杨姣死于冤狱,而柳娥能为她做的也有限,唯有这一谢,算是尽个心意。 元亓不以为意,只道奕王是为了高远,淡然一笑:“要谢也该高远来谢,王爷谢什么?王爷忘了‘坤裕坊’的初衷是做什么的了?更何况,柳娥原本也算是半个元家的人,我今日去了,她知道了我是谁,也一口一个少东家的,我还能不帮她?” “是啊,待高远和柳娥大喜之日,定要他们先给你敬三大杯酒。”周敞没办法解释,只能任元亓误会下去。 “三大杯?那我不胜酒力……”元亓抿嘴一笑,本是要开个玩笑,就又想起了中秋夜那晚,一下止住了话头。 周敞几乎同时想起,但两人事后本都默契,只当没发生,不再提起,因此现在也是如此:“对了,你的小厨房今晚做了什么好吃的,我这就同你去吃。” “王爷想吃什么,说出来就是。”元亓这才站起身来,又恢复了平静和婉的笑容。 周敞从桌案后绕出来,协同元亓一起往后殿寝殿走去。 这个世界上许多问题到了最后,唯有时间才能给出最好的答案。 希望柳娥经过时间可以慢慢恢复,与高远共结连理。 而奕王与元亓,亦要时间的考验。 假结婚的尽头是什么,周敞现在还不愿去细想,但到了最后,各归各位,各得其所,才是最好的结局。 第466章 都城跑马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一晃又是数日,距离上次嘉宁宫之事却已经拖了十日有余。 当时顾炎说情势急迫,希望奕王不要想太久,而周敞始终拿不定主意,也就一味装死。 上次与钟与商量之后,虽然答应钟与要与溆国公顾炎虚与委蛇,但实则周敞始终抗拒。 而这两日,周敞又怕顾炎等急了,别再亲自上门,因此自己先溜达出去,避开所有人,顺便还要给位面客户带货。 昨天晚上,视点系统又催促外加警告。 周敞怀疑,再这么下去,她后半辈子,会一直补交“滞纳金”都交不完。 “王爷,您这些日子似乎都有心事呐?”瘦猴说着话将一堆从店铺里买来的小玩意放去马车后面的大箱子里。 “你别问,赶紧去买东西,还是老规矩,先别买吃的,只管瞧着有趣的买来,最好是女人用的多些。等买完了”周敞倒是知道瘦猴的另一番心思,这家伙是采买腻了,只想吃东西。 但现在周敞也没心思,任高远在前面牵马车,而她跟在马车后面也是恍恍惚惚。 瘦猴也是没办法,又搬出秋叔:“王爷,如今天气转凉,秋叔本来一直没见大好的身子,前两天反而更严重了。一会儿要不要给秋叔买几瓶药酒,奴才瞧他汤药是实在没怎么喝啊,估计是喝不下去。” “是啊,秋叔的病情怎么一直不见起色?”周敞是知道秋叔的病情一直不见好的。 只是问过孟大夫,孟大夫也只说还是心思郁结的缘故,用再多药也是起不了作用。 “唉,上次秋叔得知小姜子死了,连着好几天不吃不喝,勉强才让他吃下的粥。本来已经有些起色的身体一下子又垮下去,如今再养起来可就不容易。”瘦猴边说边四下撒摸,“王爷,要不给秋叔多买些酸枣蜜饯,孟大夫不也说了嘛,酸的可以开胃。” “你怎么才说,当时怎么不提?”周敞只当没听见,直接路过一家蜜饯铺子不入。 瘦猴失望撅嘴:“有什么办法,秋叔当时就不让说的,他一直都觉得小姜子的事情是他的责任,更不愿再给王爷添堵啊。” 眼前又路过一家酒庄,周敞又想到孟大夫曾说秋叔是因为常年喝酒,肝不大好了:“不喝药,那秋叔现在还喝酒吗?” “唉,不喝了……”瘦猴倒有些可惜,“孟大夫的意思,秋叔倒是可以喝一点儿,或许还对病情有益。” “这怎么说?”周敞不解。 瘦猴道:“孟大夫的意思,现在只要能秋叔心情好起来的方法,就都可以试上一试。” “那就让他喝一些,或许心情能好起来。”周敞也觉得秋叔的病一直不好,或许是跟突然戒酒有关。 瘦猴却又扁扁嘴:“奴才还给秋叔特意买了好酒,结果他反倒发了脾气,是彻底不喝了,唉……” “唉……”周敞也知道心病还需心药医的道理,也没了办法,唯有跟着叹气。 接着,又路过一家胭脂铺。 周敞推一把瘦猴:“你去看看里面买些胭脂盒,女人饰品什么的。” “王爷又让奴才买这些女人用的东西……”瘦猴是老大不愿意,“话说这些东西真能有用?” “难道没用?”周敞反问。 瘦猴就撇撇嘴:“那也该王爷亲自挑个好的送给王妃才对,那大笔的分红还不是王妃给的。” “少啰嗦,让你去就快去。”周敞是无从辩驳。 此前她骗瘦猴的理由,到最后面前拉来元亓,倒也能说得过去。 但瘦猴可能就不那么想了,最主要他对买这些小玩意都不感兴趣。 可以周敞现在身上的银子买不了大件,也怕吃亏上当,因此只能小打小闹循序渐进,又推瘦猴一把:“去吧,再买一些,咱们就找地方吃好吃的去。” “哎,好嘞。”有了这话,瘦猴才终于有了笑容,一蹦三尺高去了胭脂铺子。 刚目送瘦猴进去,周敞身后就传来一阵马蹄宣喝之声。 由远及近,疾驰而来。 “王爷小心,后面来人了。”高远在前面只有右臂单手牵马车躲避,就顾不上周敞。 周敞也没回头,顺势跟着马车往道路一旁避去。 一队兵马眨眼间到了近前,又一闪而过。 周敞旁的看不清,就瞧见呼啸而来的第二拨马队中,当先一人顶着南瓜大的脑袋,一阵风样地驰骋而过。 只有显王般配那样的大头。 显王风铮没戴头盔亦没战甲,一身常服骑在一匹黑鬃大马上,后面十数名护卫,也一阵风样擦身而过。 周敞还没等站稳,紧跟着“踏踏踏……”最后一拨马队又疾驰而过,掀起漫天尘土。 前后三拨,前有开路,后有殿后的,显王的排场还真够大的。 引来路人纷纷躲避和惊呼。 “咳咳……”周敞一阵咳嗦,再直起腰来,就发现不远处摆摊的摊贩被摔倒的路人压翻了摊子,更有许多人同她一样也都掩鼻捂嘴不住咳嗽。 “王爷,您没事儿吧?”高远单臂稳住马车,回过头来问周敞。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周敞心惊反问。 不会是又要打仗了吧,可是不应该啊? “呸……,能有什么事?”旁边店铺的老板亦是神情不悦,往地上吐一口带灰的粘痰,“那不过是显王又进宫去了而已,回回都是这般阵仗,不知掀翻了多少摊子。” 周敞蹙眉:“进个皇宫怎么就这么大架势?” 周围就都闭口不言,显然,这样的事情已经屡见不鲜。 大家也都是敢怒不敢言罢了。 连刚才说了一句的老板也觉对眼,一转身也躲回了自己店中。 周敞不禁想起这几日钟与对她说的话。 自打钟与知晓嘉宁宫之事,也是反复为奕王筹谋,一有机会就劝说周敞:“荣王表面是仁人君子,背里如何不可知,不过他虽然没有母家外戚帮忙,但好歹还有妻族,朝中亦有朋党。顾氏一族想要控制他可不容易。而显王为人,好大喜功,又拥兵自重,无论背后如何,表面都难以驾驭,也绝不是善类。先不论顾氏的打算,单就这二人无论是谁,登上那个位置,可是天下之福?……” 是啊,荣王尚不好说。 可如今显王竟然都城跑马,不顾百姓死活,狂傲至此,实在不能为人君。 第467章 二选一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望着引起骚乱又一阵风消失的显王队伍,心中感慨。 恰在此时,瘦猴抱着一堆大小锦盒从胭脂铺出来。 “走,我们也进宫去。”周敞突然对瘦猴说。 瘦猴意外加失望:“啊?怎么突然进宫,不去吃好吃的了吗?” “到了宫里,什么没有?”周敞已经没心情哄瘦猴,但一抬眼,就瞧见不远处一个糖人摊子,顺手把袖口里的碎银子扔给瘦猴,“去,再把那些糖人买了,给风铄带去,他估计还没吃过这东西。” 进宫总要有个理由,周敞就想起了风铄,更想起此前似乎答应过会给风铄买糖人,倒是一忘再忘,一拖再拖,干脆多买一些。 “好勒。”一听让买吃的,瘦猴这才高兴。 待瘦猴扛着四个糖靶子回来,周敞却差点儿没惊掉下巴:“你这是把卖糖人的家给抄了?” 插在靶子上的糖人造型各异,金光灿灿、精美绝伦。 瘦猴一口大白牙笑得阳光灿烂:“王爷,这些糖人有大有小,小的一文钱,大的三文钱,一两银子就是这么多,还没让他把锅给搭上呢。” “这可怎么拿啊?”周敞发愁。 瘦猴直接塞给高远一个,周敞两个,自己还抱着一个:“王爷将就些,一会儿就到了。” 周敞不无担心:“我是说,你怎么驾车?这不安全吧。” “没事儿,不耽误吃。”瘦猴一歪脑袋就从自己抱着的那个糖靶子上咬下半个“金猪”头。 高远却是二话不说,将塞给他的糖靶子又塞回给瘦猴:“还是我来驾车。” 于是,高远驾车,周敞不得不同瘦猴和他的四个插满各色糖人的糖靶子挤进马车里。 “这么多,别说风铄一人,就是再加上我们三,把嗓子齁哑了也吃不完啊。”周敞是真担心。 瘦猴已经“嘎嘣嘎嘣”嚼起来:“王爷放心,在奴才这里,保管不能剩下。” 凭良心讲,高远驾车比瘦猴稳当得多,要不是高远只有一条手臂,周敞都想让高远当车夫才好。 在瘦猴“啃”完半个糖靶子之后,马车平稳停在了东华门外。 高远照例留在外面看马车,周敞带着瘦猴一人扛着两个糖靶子进了皇宫。 二人一路走去讲学堂,路上难免引来围观。 按说时辰已近晌午,这个时候去御膳房“扫荡”正好,但又不放心四个糖靶子,谁也不愿意挪地方。 “嘎嘣”周敞饿得慌,也咬上一口。 挺甜。 “嘎嘣、嘎嘣”再嚼上两口。 是真甜。 “嘎嘣、嘎嘣、嘎嘣”再吃上第三口。 也就是甜而已。 周敞吃了一个“宫殿”、一只“老虎”,就已经齁得够够的,还要搭一壶水。 “王爷不吃了?”瘦猴哑着嗓子又拿起一只吹鼓肚子的“金猪”准备送进嘴里。 这会儿,一个糖靶子都要被瘦猴吃干净。 周敞只能顾上往嗓子眼里润茶水:“咳咳……,你可注意嗓子吧。我倒不是舍不得这些糖人,风铄估计有三五个也都够了。这东西吃多了实在太齁人,你还受得了?” 瘦猴三口两口嚼了“金猪”,嗓子扛不住,但嘴还硬:“咳咳……王爷放心,这算什么,奴才还能再吃一糖靶子都不在话下。” 周敞现在就是看着这些糖人都甜掉牙,起身去催翰林院里的内监多拿茶水过来。 回过头来,瘦猴还在一味埋头苦吃,真担心他吃出个糖尿病来。 待到风铄和元介下学出来,一眼瞧见黄灿灿、亮晶晶的糖靶子,风铄简直欢天喜地合不拢嘴。 左挑右捡竟不知该选哪个先下嘴才好。 “挑什么,这些都是你的。”周敞笑着将剩下的三个糖靶子都交给风铄的随从。 话虽如此,风铄还是精挑细选了几个喜欢的形状,一只手拿不够,还要元介帮着多拿几个。 元介自然是司空见惯,只帮风铄,并不多要。 然后,周敞带着风铄,边吃糖人边往御花园里去闲逛。 风铄一手一个,就是舍不得吃。 “后面还有那么多,你不吃,早晚也会化掉,还是吃了吧。”周敞心里羡慕还是小孩子的快乐简单容易满足,“你要是喜欢,下次我再给你买就是了。” 这么多糖人才一两银子,风铄就高兴得像只小鸟。 风铄还在盘算:“刚才那两个要给母妃,这两个‘大将军’先留着,那我是先吃‘猴子’还是先吃‘兔子’呢?” 周敞不准备替他回答,又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将风铄往前拉了几步,与后面元介和瘦猴等几个随行拉开距离:“铄儿,我问你个问题,你说是荣王兄好还是显王兄好?” “嗯?”风铄舔了一口“兔子”,不知怎么回答周敞的问题。 周敞只好换个问法:“要是从荣王兄和显王兄二人中选一个陪你玩,你选谁?” “我选九哥你。”风铄笑眯眯,倒让周敞觉着糖人是没白买,可问题却是白费。 于是又换个策略逐一询问:“那你觉得显王兄这人怎么样?” 小孩子的直觉是最准的,有些事情要想不费脑筋就不如直接问小孩子。 风铄咬下一只兔子耳朵含在嘴里:“显王兄……,不知道,我从来没跟他一起玩过。” 也是,周敞自认这个问题又是白瞎,从奕王的记忆里也可知,风铄的年纪与他们几个皇子都相差有些大,从小除了奕王还打理风铄,其他几人都只当风铄是透明。 但再透明,他们也还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那荣王兄呢?他虽然也玩不到一处,但总还对你不错吧。”周敞又问,“你觉得荣王兄怎么样?” 风铄半只“兔子”下肚,又转向“猴子”,一心只把猴头往嘴里送,口齿不清:“没什么啊,就是荣王兄嘛。” 周敞自然不满意,拉着风铄往前快走:“具体说说呢?” 风铄就又所答非所问:“母妃说,让我只跟九皇兄玩就够了。” “为什么?”周敞追问。 风铄“咔嚓”一口咬下“猴头”却是反问:“这有什么为什么?只有九哥对我最好啊。” 第468章 郑伯克段于鄢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糖总含在嘴里,对牙齿不好,你多吃两口咽下去,后面还有得是,随便你吃。”周敞进宫就是拿不定主意,想要问一问别人,可惜也没问出个所以然。 从前荣王、端王、显王三人之中,无论谁做太子,都不关奕王的事情,但若能选,周敞只希望不是端王,对于荣王和显王倒还没太多想法。 可事到如今,奕王即将被拉进来,而除了奕王,剩下的人选也只剩荣王和显王。 如果坚持想要奕王不参与,那么以如今形势,不选边站,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可是,若要在荣王和显王中二选一…… 若在此前,也没什么好犹豫的,可现在嘛,还真成了世纪难题。 风铄很是听话将糖咽了,也开始“嘎嘣嘎嘣”嚼起来。 周敞的嗓子还没缓过劲儿来,看到这等情景不禁嗓子发干:“罢了,我送你回云沁宫,顺便讨口水喝。” 风铄大乐:“好啊,难得九哥过去。” 两人转弯一路出御花园,瘦猴和元介几人跟上。 风铄手中两个糖人很快吃完,忽然低声道:“九哥,其实我不喜欢荣王兄。” “啊?为什么?”周敞惊诧,从前可没看出来。 风铄用只两个人能听清的声音道:“觉得有点儿假。” “嗯?”周敞以为自己没听清。 小孩子怎么知道什么假不假的? 风铄回头瞧了一眼跟着身后十步开外的一行人,手上已经没了糖人,却还意犹未尽。 “先别吃了,否则一会儿吃不下饭,那些留着晚上吃,都是你的。”周敞也担心小孩子一次吃太多糖不好。 风铄就回过头来,小大人一般继续刚才的话题:“有一次我看到一个小太监不知因为什么被打板子,就好奇走过去瞧,结果却发现,荣王兄也躲在一边远远地偷看。眼看着那小太监都要被打死了,荣王兄就上去阻止,救下了小太监的一条命。那小太监对荣王兄千恩万谢,什么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的话也都说出来了。” “这也没什么,不过是荣王兄发善心。”周敞没听出来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唯一的问题是,风铄说的“打板子”估计是庭杖一类的重刑,否则该不会那么重,都能打死人。 风铄就抬头瞧了一眼周敞,一副嫌弃的眼神:“九哥怎么这么笨呢?” “怎么了?”周敞反应不过来哪里不对。 风铄反而做起个“先生”,循循善诱起来:“荣王兄比我还先看到,我都在后面看了一会儿,若是他想要救那小太监,为何不一开始就上前,也使那小太监少受些皮肉苦。为什么要等到都快打死人了才上前?” “呃……”周敞没有想到风铄小小年纪竟然就有这样缜密的思维。 风铄又进一步解释:“那还不是等着小太监快要被打死,有性命之忧,荣王兄再去,这样就是个救命之恩了。要是去得早了,只不过是免个罪罚而已,岂不是卖不了那么大的人情?” 周敞耳边回响起顾炎当日之言,曾说到荣王惯会收买人心。 当时她浑没在意。 而现在,心中好像有扇门被人一脚踹开,冷风嗖嗖地刮进去。 风铄觑着周敞神色,舔了舔唇边还留下的糖渣:“九哥是不是不信?这些个先生都有讲,郑伯克段于鄢,庄公就是这么做的,只不过荣王兄是反着用的就是了。” “‘郑伯克段于鄢’不是这个意思吧?”周敞怀疑上辈子的书白读了,她怎么不记得有这种解读? 风铄亦不服:“怎么不是,就是这个意思,先生说,庄公虽有智谋,但有失仁厚……” “先生,哪位先生?翰林掌院陈老大人吗?”周敞或者说奕王风铭,在翰林院中也不认几个人,唯一知道的就只有陈和。 风铄摇头:“陈老才不会说这些,他一向都说的是‘天下大同、人人为公’的大道理。” “他说的有道理啊,你应该多听听这种大道理。”周敞嘴上这么说,却是又想起刚才显王城中跑马的情景。 “大道理是要听,但做人不仅要懂大道,还要会小术,这是母妃说的,所以我都学。”风铄咧嘴一笑。 果然啊,周敞不得不感叹,早期教育是多么重要啊,风铄跟了沁妃孙氏,还真是天大的幸运啊。 不像前世的她和奕王风铭,从小环境局限,多少道理都是成年之后,摸爬滚打撞破头才自己悟出来的。 这样细细一想,那《郑伯克段于鄢》的故事谁都学过,但是风铄竟然如此聪明,还能反着用,就实属难得了。 “你这些话今日与我说了之后,再不要与其他人说,知道吗?”周敞拢过风铄肩膀,将他拉进怀里,两人说着话已经望见了云沁宫。 风铄傲娇:“那还用说,母妃说过,荣王兄城府极深,端王兄眼高于顶,显王兄好大喜功,只有九皇兄最好,宅心仁厚。” “这些都是沁妃娘娘对你说的?”周敞吓了一大跳,不禁停下了脚步。 “当然不是,是一次舅舅来后宫见母妃,两人谈话,我偷听到的。”风铄调皮地眨了一下眼睛,“我说给九哥,是想让九哥也知道,只有我跟九哥最好。” “唉,原来小孩子是把他当单纯小白兔了。”周敞无语又无奈。 不过,沁妃孙氏一个深宫妇人,看人为何这般准? 她又是怎么知道荣王城府极深的呢? 二人说话的功夫,云沁宫的人已经望见二人进去通报。 不一刻,里面掌事大宫女便迎了出来。 以往,奕王每次进宫见风铄,一般都不会来云沁宫,因为后宫礼仪繁琐,还要多番报备。除非特殊召见,或者御花园碰上没有办法,否则最好不要与后宫的女人们见面。 但今天,周敞却反而想要见一见沁妃孙氏。 沁妃听说奕王是陪同风铄一同回来,亦亲自迎出正殿。 一照面,周敞先行一礼,沁妃孙氏则向奕王道贺兰嫔娘娘被追封一事。 周敞在这件事情上不好说什么,懂的都懂。 第469章 端王妃有孕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风铄趁机将特意留给沁妃的两个糖人拿过来“献宝”。 沁妃更是高兴,让人在院子中摆下午膳:“不知奕王殿下突然到访,没有准备,不如将就着吃一些。” 周敞刚吃了糖人嗓子发咸,更无胃口,也跟着客气:“是我来得冒昧,更不是时候,不过是今日逛街的时候恰好看到糖人,想起还曾答应了风铄,一时兴起,还请沁妃娘娘不要见怪。” “哪里哪里,铄儿是多亏有你这位兄长,否则整日闷在宫里也要闷坏了。”沁妃今次没有像上次一样躲在躲在珠帘后,而是大方与周敞同席而坐。 周敞知道这是纯纯的客气话,颔首一笑不再言语。 沁妃回过头也不忘叮嘱风铄:“你也不要一味顾着玩儿,吃了饭,不是还要回讲学堂。” “不用了,今日下午先生只让温书,九哥直接替我请好了假,可以不去学里了。”风铄蹦蹦跳跳。 沁妃却是不肯放松:“那是不用去学里温书,可没说你回来可以一直疯玩。你快同元介先去吃了午膳,再去温书,温了书才许出来玩。” “是……”风铄就老大不愿意。 沁妃还不到四十岁的年纪,行事端雅大方,又不失活泼爽快,表面看来倒不像是有观人于微的本事。 不过,那样的本事又岂是表面能看得出来的? 周敞也就放下念头,同沁妃孙氏说上几句话,想要探一探她对荣王和显王的看法。 沁妃原本就是后宫八卦消息的一大来源,可她这么多年八卦各种消息却没一次引火烧身的,可见为人也是机敏,说话能滴水不漏。 因此,周敞绕了半天亦是白费功夫。 沁妃则三句不离风铄:“唉,这宫中啊,只有十四公主出生尚且还活泼可爱,此前的十三公主和十五公主均已夭折,算起来自风铄之后又再无皇子出生,他也没个同龄的玩伴,还多亏奕王殿下送来了元介。那孩子乖巧懂事,时不时还知道规劝铄儿,本宫看了实在喜欢得紧。这还要多谢殿下呐。” 沁妃亦知奕王没有喝酒的习惯,边吃边聊,却也不劝酒。 “是我该感谢沁妃娘娘才是,能给元介这个机会进宫做伴读。”周敞跟着客气,面前的菜品也算丰富,但她根本吃不下几口,只一味喝茶。 沁妃回头瞧着已经吃完午饭,在院中玩投壶的风铄和元介,突然感叹:“唉,若说陛下能再多生几个皇子,也能给铄儿做个伴儿啊。” 这话乍听没毛病,细想却不知是何用意。 周敞就又端起茶杯,小口啜着茶水,默不作声。 沁妃回过头来亦降低了音量:“不过,倒是端王妃有了好消息,不知殿下可曾听说?” “嗯?什么好消息?”周敞第一时间能想到的只有端王的腿。 沁妃眼瞧着风铄跟元介玩得欢快,根本不理会这边二人说话,又向身边奴才使个眼色。 身边服侍的嬷嬷和大宫女就都知趣往后退开。 瘦猴也跟着退得远了。 沁妃这才神秘一笑:“殿下是真不关心吗?端王和端王妃一直盼着能生个儿子都多久了,这几乎已经是锦都城公开的秘密,人尽皆知呐。” “啊……”周敞不是不知,是没往那处想。 身为奕王,她还曾站在“吃瓜第一线”,更曾亲自卖过“送子丸”给他们呐。 不过在沁妃面前,装糊涂比装聪明好:“是吗,还真不知道。” 沁妃孙氏就又抛出一句:“听说端王妃已经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了。” “哦……”周敞就想起那日在城门口与元亓相遇,还遇见端王妃的车夫。 看来四味药铺的“送子丸”没起作用,还是朝天观云鹤子的方子起了作用啊。 沁妃孙氏的关注点显然与周敞不同:“若说三个月,算着日子,那岂不是还在猎宫的时候,也真是万幸,猎宫纵火行刺没有惊吓到端王妃啊。” “呃……”这么一说,周敞又要怀疑刚才推测,孩子是那个时候怀上的,那么算着时间,找云鹤子道长求的就不该是“送子”的方子了。 一时想不清楚,又听沁妃继续说道:“之前的局面,荣王已经有两个儿子,显王也有一个儿子,还都是正妃所出,端王嘛,只有一个女儿还不是端王妃所生,因此殿下是不知道,端王和端王妃这几年是多么盼望能有个嫡子。” 周敞的第一反应则是,他们竟然都有孩子了,而奕王的意识则是一点波动也没有。 “端王妃盼儿子都盼出了魔怔,端王为了端王妃能生个儿子,难道就不曾找殿下商量?”沁妃突然又问。 “找我商量?”周敞莫名其妙,端王要生儿子,找奕王商量什么? 沁妃又是不明意味的一笑:“殿下不是认识玄阳真人嘛,听说城外朝天观的道长们都身怀异能,其中道观主持还有个包生儿子的秘方……” “哦……”周敞终于把刚才的事情串起来了。 这是已经怀孕,又求生男孩。 呵呵,那不是已经早注定了,再喝什么药也晚了啊。 沁妃本是边说话边瞧着风铄和元介玩耍,反而回过头对上周敞的目光:“这些年端王夫妻为了求子,还曾找过各种和尚、道士,如今也算如愿以偿。听说这次端王妃有孕,就有道士算卦,说是端王遭逢此劫难换来的,定是一个男孩。这样算来,陛下的孙子们可也不少了,就是不知奕王和奕王妃二位,什么时候能由好消息啊?” 周敞没想到绕来绕去最后又绕到自己头上,扯动嘴角一笑:“我们顺其自然,不勉强、不勉强……” 沁妃话说到位,也是一笑,不再多言。 一席午膳下来,周敞也没吃几口,随后起身告辞。 沁妃又让人打包了两大食盒点心给周敞带上。 周敞带着瘦猴也就出了宫。 但一路上老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儿,沁妃孙氏虽然爱八卦,今日倒像是特意向他提起端王妃有孕一事,也还是不寻常。 第470章 太宰幕首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翌日上午,奕王府中殿。 周敞慢悠悠从地上爬起身来。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传旨的内监满面笑容,却不是李执。 “恭喜本王什么?”周敞的脸色倒像是传旨的内监欠了她八百吊钱一样。 传旨内监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回,就凝固在脸上。 周敞的脸阴云密布:“这是谁的主意?” 周敞左思右想,直到上了马车,才终于想明白一些事情。 端王党要与奕王合作,但是上次顾炎也没说有什么交换条件。 她不问,是因为闭着眼猜都能猜到,但是端王妃有孕这个消息就大大不同。 不管沁妃孙氏是有心还是无意,都透露了一个极为重要的信息。 根据原来的猜想,顾氏无非看中奕王是个没有背景支持的,顾家若是扶持了奕王,将来也更容易好控制奕王,实权还会牢牢掌握在顾氏手中。 但现在看来,顾氏一族打的主意更可能是,先扶植奕王能登上皇位,然后再玩个过继传位的把戏,将皇位隔代传给端王的儿子。 这一招虽然曲折,却也并非全无可能。 既然端王妃有孕,又确定能生下男孩,而这个时候又提出跟奕王合作?岂不就是要为自己儿子的将来铺路? 想通这一层,周敞不禁脊背发凉。 若是如此,沁妃今日直言就不单单是传递个消息这么简单,简直就是深刻警示。 且说,这帮人若是如此算计,就实在不能与端王派玩这个游戏,也不能听钟与的,还是尽早脱身为好。 回到奕王府,没有心思吃饭,倒是先把买来的东西直播带了货。 满打满算才赚了一千两佣金,为此周敞又是大失所望,这样下去,何时才能摆脱奕王身份? 然而,昨天才决定不能同端王一派合作,今天一大早,对方却又整出这种幺蛾子。 小恩小惠不断拉拢,不管领不领情,旁观的人瞧见,恐怕也都要以为奕王即将投向端王一党了吧。 “这……,这是陛下亲下的旨意。”传旨内监将手中圣旨又往前递了递,示意周敞接旨。 周敞岿然不动,只问:“‘太宰幕首’是什么?这是个什么官儿?” 传旨内监还从来没有遇见过授官职授成这样的,但又确实不知“太宰幕首”是个什么官儿,只能瞪着两个鸡蛋白的大眼睛,脸现迷茫。 “这官几品?”周敞越想越气,主要是不想接受。 传旨内监举着圣旨“传”不出去,手都酸了,又不能不答话:“这……,这圣旨上说是太府令之下,金曹司之总领,怎么……,怎么也该是三品吧。” “才三品?”周敞毫不掩饰地嫌弃。 “啊……”传旨内监实在不知还能说什么好,咽了口唾沫,“奕王殿下,这是御笔亲授,您还是接旨吧。” “本王不要,你们……”周敞一甩袍袖,就要赶人。 瘦猴在身后一把拉住:“王爷,这是圣旨,不能不接啊。” 周敞刚才乍一听见圣旨内容就按耐不住一股无明火直冲脑顶。 顾氏和端王是看准了奕王无权无势好欺负又好拿捏还是怎么着? 这个官职不但闻所未闻,且还隶属“金曹司”,那个不干好事,一天只知巧立名目盘剥百姓的地方。 但瘦猴一提醒,周敞也多少从怒火中烧中醒过味来,一把将圣旨夺过:“都滚蛋。” 传旨内监从来没遭过如此待遇,圣旨一脱手,赶紧一溜烟跑了个无影无踪。 “不妥不妥……”钟与目送传旨的内监们消失得比风还快,连连摇头。 “钟先生,这‘太宰幕首’是个什么狗屁官职?”周敞火气难压,又实在没从奕王的记忆里找到名目,不得不再问钟与一句。 钟与却也大摇其头:“属下从来没听过,就是看过的典籍中也没有印象,但依圣旨所说,怕是个新增的官职名称。” “啪……”周敞直接将手中圣旨摔在地上。 “哎呦……”瘦猴赶忙扑上去将圣旨捡起来,回头又四下张望,确认无人瞧见才道,“王爷就是发再大脾气也不能……,不能如此啊。” 好在中殿之中,除了兰妃娘娘的牌位,就只有他们三人。 钟与倒没当回事儿,但阴着一张愁云密布的脸:“王爷心情属下体会,但事态至此,也是无法。” “是不到最后一步,”周敞何尝想发脾气,但他刚才就是没压住火气,回身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钟先生,你说本王现在该怎么办?” 昨日回府,周敞就已经把自己的推断和想法都说与钟与。 钟与当时也没拿出个明确主意。 现在亦没有好办法可想,只能先道:“不管怎么,刚才传旨的内监都说了,这‘太宰幕首’是御笔亲授。授官不像其他,王爷刚才又是当着传旨内监的面儿有些失控,必是要入宫谢恩才行。” “我谢他……”周敞到底把想骂的脏话咽了回去。 “王爷……”钟与严厉提醒,“凡事当忍则忍。” 周敞深吸一口气,钟与之于奕王,亦有半师之谊,“先生说得是,刚才是我失态了。” 钟与神色凝重:“当务之急,王爷还是先进宫谢恩吧。” “好,我去。”周敞也知道再不压制自己的怒气,只会遭来更大的麻烦,但这怒火又何在只来自于她一个人,奕王的愤怒明显也压制不住。 可事到如今,却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周敞也终于见识到了顾氏一族的实力,说给人晋封就能晋封,说给人赐官就能赐官,甚至哪怕,那都是没有的官名。 之后她还是乖乖带着瘦猴进了皇宫。 先是以谢恩的名义请见临帝,得到的答复是,陛下龙体微恙,需要休息,已经知晓,不必谢恩。 周敞暗自吐槽,既然身体不好,又怎么亲下的圣旨,都是一派胡扯。 但同时也落了个轻松。 又想到昨晚“带货”实在收获太薄,再加上心情不好,就欲移去议政殿和御膳房这两个“羊毛”丰沛之地“洗劫”一番。 第471章 纡尊降贵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二人还没等走到议政殿,一个小太监快步而来,截住道路。 小太监躬身施礼:“奕王殿下,端王殿下代怡贵妃娘娘有请。” 这怎么又换了说法? 什么端王代怡贵妃有请,估计还是溆国公顾炎那老匹夫想出来的名目,怡贵妃和端王,不过也是他手中的棋子罢了。 周敞双手往宽袍大袖中一拢,就弯弯起丹凤眼。 瘦猴就知苗头不对,赶紧暗地拉一拉她衣袖:“王爷,临出门时钟先生可嘱咐,万事沉住气,这里是皇宫可不比咱们奕王府。” “嗯……”周敞一万个憋屈等着爆发,话到嘴边却也只能问,“端王兄?他腿好了?能进宫了?” 小太监躬身低头:“奴才不敢轻言,不过奕王殿下去了定是能见到端王殿下的。” 听这话茬,端王倒是真的进了宫。 若是如此,她还真是想亲眼看一看。 “好,前面带路。”周敞再次去了嘉宁宫。 再进嘉宁宫,倒真与上次不同。 溆国公顾炎先迎到殿门前,将周敞请了进去。 而怡贵妃顾氏已在正殿之上珠帘之后高坐,周敞便也向上见礼。 怡贵妃则叫人打开珠帘,也算是表现出十足的亲和和友好。 “端王兄呢?不是说他也进了宫吗?”周敞还是在上次的左上首位置落座。 这次没有避讳旁人,瘦猴就站在了她的身后。 怡贵妃顾氏上首端坐,说起话来声音自带威严:“锐儿是入了宫来了,只是他身子尚未大好,又行动不便,正在后殿稍加休息。” 周敞以奕王身份,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与她接触,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瞧得清楚。 怡贵妃顾氏刚刚过了六十大寿,但脸上只有细纹不见皱纹,一身绛红色金丝绣凤穿牡丹的锦绣锦绣华服,头戴九头的凤钗,那是皇后的规格才能佩戴的穿着。 她掌管六宫多年,上面又再没人压着,形同实际的皇后,临帝对她的穿戴都视而不见,旁人也就没谁愿意多嘴。 “既然这样,该我去看望皇兄才是。”周敞刚落座又要起身。 “不必了……”突然一个倨傲的声音传来。 周敞不用分辨,便知是端王。 “轱辘辘……”随着这一声话落,一辆木质轮椅被宫人推了出来。 端王坐于轮椅之上,还是一身紫金王袍,还是眼睛长在头顶上。 周敞起身迎上去,让自己尽量表现亲切,盯着端王的腿问:“端王兄,你的腿,这是真的……?” 端王风锐整个人略有消瘦,脸却白了,一双鹰眼还是习惯性往上翻,要拿下巴看人。 可惜,如今坐在轮椅上,高度无论如何都不够,因此只冷哼一声,就抬手示意宫人将他推去舅父溆国公顾炎一边。 怡贵妃顾氏该是没料到端王这么快就要现身:“锐儿你怎么出来了?” 再怎样雍容华贵端庄气派,在关心儿子的那一刻也就放下了全部身段。 “母妃,我没事儿……”端王却是瞧也不瞧母亲一眼,不耐烦地摆摆手,还不得不拿眼睛紧盯周敞。 “你啊……”怡贵妃顾氏带上独有的宠溺语气。 周敞讨了个没趣,也就退了回去,再次落座,重新抬头就觉有趣。 面前这三人还真是一家子。 端王同溆国公顾炎长了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 而怡贵妃顾氏的眼睛同兄长和儿子比起来,不能说一模一样也可以说是八九分相似,只是少了阴鸷,多了几分女性的柔和和雍容。 三人三对鹰眼,她还真是进了“鸟窝”啊。 嘉宁宫的摆设全都跟景明殿宴会中一般,是附庸风雅的风格,坐在矮榻上就跟坐在地上差不多。 这原本也不是问题,周敞也早已习惯了。 可如今再次坐下,就发现了新的问题。 端王高坐轮椅等于重新找回“高地”,下巴向周敞一戳:“太宰幕首这个官职你还满意?” 以周敞的视角,简直以为端王是在冲房梁说话,也就不必客气:“‘太宰幕首’是个什么官职我都不知道。” “这等肥缺,你竟然不领情,还真是白瞎舅舅一番心意。”端王又是一脸嫌弃。 看来腿伤并没有挫败端王的锐气,这一点上周敞倒是佩服,但这话听起来就不舒服了,虽然还是熟悉的老味道。 “肥缺?”周敞是真不明白。 端王乐得俯视周敞,下巴往前一伸:“太宰幕首,掌管金曹司,金曹司掌管天下赋税,难道这还不是肥差?” “那不过是个摆设。”周敞给了个“你当我傻?”的眼神。 金曹司只有巧立名目的职权,却没有直接收取税赋的职能,所有的赋税银子还都是从户部手中过。 端王就一副恨不开窍的样子:“这太宰幕首金曹司之上,太府之下。你不是一向喜欢钱嘛,这就是个跟钱打交道的官职。你有了这么个名目,以你的那股子‘聪明才智’想要捞多少,还愁想不出名目?” 周敞这下明白了,他们这是生造了一个官职,上下不靠,还当做“好处”给奕王,还想要奕王“感恩戴德”。 不过,这么蠢的法子,估计还可能是端王亲自想出来的。 想到这里,周敞不禁要多瞧端王两眼,甚感佩服端王如今都到了这个地步,却还能保持以往的高傲自信,也不是一般人啊。 单凭端王这般姿态,周敞就想怼回去。 对面右上首端坐,始终没开口的溆国公顾炎却突然轻咳一声:“咳……,端王殿下身体尚未恢复,能出来与兄弟叙旧已是难得了。” 这话如一个提醒,端王下巴多少收敛回来,又挤出三分笑容:“九弟,为兄如今的身体确实大不如前,不过为表诚意,可还是亲自出来见你一面了呢。” 端王这是示好? 怎么他连示好都像是在恩赐? 不过,依着端王原来的脾性,他确实是连正眼也不愿意多给奕王一眼,但若说他今日这番“纡尊降贵”的举动能让奕王收到半分友善,那也是万万不能。 第472章 交换条件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既是陛下亲授,又是端王兄费的心,兄弟怎么也心领了。”周敞朝端王抱了抱拳,真情实感是一点儿也不能有。 “那就好……”端王倒是满意地点点下巴,“从前之事,不过都是误会,你我兄弟,彼此也都了解。本王不像有些人笑里藏刀、口蜜腹剑、衣冠禽兽、两面三刀、道貌岸然……” 好家伙,这是把能知道,形容伪君子的成语都用上了? 这得是憋了多大一口气啊。 所指也非常明显。 周敞只纳闷,从前倒是没看出端王还有这等学问,骂人也是不重样的。 端王自己骂了一阵,也得歇歇场:“九弟王府修缮得如何?那三万两银子可还够用?” 无疑又是一个“施恩”的提醒。 周敞打个哈哈,又向对面抱抱拳:“哈哈,多谢怡贵妃娘娘,多谢端王兄,虽然比之我那藏宝库的百万两银子损失……” “明人不说暗话,你也就不必吹牛了。”端王双眼一翻,也不给周敞再哭穷的机会,“既然给了你太宰幕首的官职,接下来想要多少,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唉……”周敞心中暗叹,脸上却越发笑得真实些,“是了,多谢端王兄一番美意。” 顾氏一族,说授官就可以给奕王弄个“前所未有”的官职,无论如何也是真有那个实力啊,她是真惹不起,奕王也惹不起啊。 “好了,我也累了,接下来的你们聊吧。”端王这才好似真正满意,又瞥一眼溆国公顾炎,才对身后的宫人命令,“推我回去。” 两个宫人就立刻上前,推了端王从另一侧屏风回了后殿。 周敞目送端王离去的背影,心中难免生出感叹。 人说能屈能伸是为大丈夫。 以端王从前目下无人的性格,竟然能痛下决心降低身段来拉拢奕王,虽然做出来的效果实在不敢恭维,但也实在算得上是行动派了。 若是异位而处,她未必能做到端王这般。 从这个角度来看,她或许还不如端王。 这样一想,反而对端王生出几分同情。 端王一离开,溆国公顾炎就迫不及待:“上次老臣的提议,奕王殿下考虑得怎么样?” “我不答应能行吗?”周敞眼见今日怡贵妃、溆国公、端王都到齐了,情势如此,若不虚以为蛇,恐怕也很难收场。 “哈哈,奕王殿下快人快语。”顾炎笑得张扬。 “不过,国公也还没说有什么交换条件。”周敞面上就挤不出半分喜色,重头戏马上就要上演。 既要合作,窥得对方的真正底线,才好提前防范。 顾炎亦收起笑容,瞥一眼上首正位上的怡贵妃,才整肃颜色反问一句:“拥立之功,殿下以为该当如何以报?” 周敞就不去瞧怡贵妃,知道那现在就是个摆设,只盯着溆国公顾炎,嘴角微微翘起了弧度:“国公爷要是这么说,那岂不是唯有以天下……” “哎……”顾炎赶紧抬起受伤的手臂阻止,不让周敞把话说完,“奕王殿下慎言,这样的话,就算将来殿下说得,我们也是听不得的。” 哼哼,周敞心中冷笑,面上不显,更要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国公爷说什么就是什么,至于本王嘛,你是知道的,本王只对财帛感兴趣,旁的都无所谓。” 顾炎始终那鹰眼盯紧周敞,在没看出任何异样情况下,才再次开口:“既然殿下快人快语,老臣也就不绕弯子。” 周敞脸上的表情都要快维持不住,只能以假意喝茶为掩饰:“国公爷但说无妨。” 顾炎这边早都是现成的腹稿,朝上首怡贵妃拱手,话却是对周敞道:“怡贵妃娘娘掌管后宫多年,虽非皇后,但实为六宫之首。若将来奕王殿下能够荣登大宝,当以怡贵妃娘娘为唯一太妃,且尊号不能低于兰妃娘娘的谥号,这不过份吧?” “呃……”周敞对这一点无所谓。 她已经打定主意无论对方提什么要求,她都先答应。 可是这第一条就涉及了奕王的生母,她就得先去询问奕王的意思。 半晌,奕王的意识似乎全无反应,不是对这一条,而是对整件事情,似乎就不大感冒。 “好,当然。”周敞就抬头答应。 反正,若是有朝一日,她能以奕王身份登上那个位置,只会追封奕王生母兰妃为皇太后,至于旁人是想都别想。 但顾炎此举,肯定不是单纯为自己妹妹争取一个名头,估计意在保持后宫。 顾炎得了第一个答应,似乎也不意外,又继续第二项:“端王殿下身为奕王殿下的兄长,将来要是位份最高的亲王,封地亦在沛水以南丹陆八州。” 丹陆八州? 那可谓是临国最富庶之地。 元亓的老家丹陆城,不就属于丹陆八州吗? 端王的胃口可不小啊,一挑就挑了临国的经济命脉。 周敞还没等说什么,顾炎又补充:“当然,端王不必一定在封地,可常年留居锦都孝奉生母。当然丹陆八州的赋税,还是会按照以往的比例上缴国库的。” 打的如意算盘,真当临国已经是他们的囊中餐。 周敞心中一万匹草泥马路过,脸上保持云淡风轻的笑,再次点头:“国公爷知道的,只要有银子,旁的本王也不在意。” “哈哈……是啊、是啊……”顾炎也陪着干笑两声,“这第三嘛,就是关于顾氏在前朝……” “国公已是当朝一品的公爵,再往上该是什么了?”周敞甚至往上凑个趣,脸上肌肉怎么笑都觉僵硬。 顾炎端起了茶盏,呷上一口:“老臣虽是国公,可这爵位却不世袭,且说,老臣膝下三子,亦都是为国尽职的忠臣良将。” 周敞从沈芮和奕王的综合记忆中能够得知,顾炎有三子。 长子顾崇习武,但因有显王这个皇子压着,至今还只是个车骑将军。 次子和三子顾峰和顾屿是一对双生,虽都在朝中做事,却也是不显山不露水,没有什么作为。 第473章 拍马屁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这么说来也是,顾氏一门三朝元老,却只能与‘一门两侯三将军’的蒋家比肩,实在是委屈了啊。”周敞是故意反说。 若论军功,顾氏就顾炎一个能打的,而蒋氏可是兄弟父子好几人,若是再往前数,顾氏是内廷出身,而蒋氏历来都是武将出身,且祖上出过开国功臣,实在是顾氏没法比的。 但这话听在顾炎耳朵里,却当是句知心语:“奕王殿下这是说了句公道话,因此这世袭罔替……” 周敞既然探知了对方贪心,也就不介意“锦上添花”:“世袭罔替、封妻荫子,以国公爷的功绩,那都是应该的。” “哈哈……是了,是了,没想到奕王殿下如此襟怀,倒是从前那些个人瞎了眼。”顾炎开怀大笑。 周敞倒怕自己转变太过,露出破绽,反过来维持己方人设:“国公爷说了这么条件,那么本王到时候能得到什么呢?” “嗯?”顾炎一滞,进而奇怪,“届时殿下已在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还要什么?” 周敞却缓缓摇头,漫声长叹:“权力你们想要的,本王不感兴趣,银子是国库的,本王摸不着,空有那么个位置,又有什么意思?” 顾炎直接傻眼,自古名利相依,谁也逃不出这两样的诱惑。 当皇帝就等于同时拥有了这两样,怎么还说没意思呢? 怡贵妃顾氏就轻轻一笑接过话来:“奕王殿下知不知道,陛下的藏宝阁里都有什么?” 周敞仿若来了兴趣,但立刻又撇撇嘴:“不知道,不过知道了又怎样,父皇早有旨意,龙驭宾天之后,那些都要陪葬的。” 顾氏笑得更加满头朱钗皆颤:“呵呵……,没想到奕王殿下还是个实心孝子。那藏宝阁中可不是金银财帛四个字能概括的,许多东西,别说殿下,就是我也是一辈子想都想不到。陛下的确是明旨要了藏宝阁的物件陪葬,可具体都是些什么,哪些到时候已经不在藏宝阁了,还不是由新君说了算。” “这么说来……”周敞用手指敲击桌面,丹凤眼眯成弯弯月亮貌似遐想,“倒还算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怡贵妃顾氏一笑。 顾炎也跟着道:“奕王殿下是聪明人,一点就透,这天下的道理都是一样的。” 周敞跟这两只老狐狸周旋真是心累,但提到藏宝阁中物却也难免心动。 倒不是她多喜欢那些古玩字画,而是为了位面客户啊。 算起来她为了奕王这个身份,当初贷款的“佣金”到现在费劲巴力也才还了一半还不到,这样下去何时才能还完剩下的。 就算是还完剩下的,也是从零开始。 她又何时才能换去元亓的身份? 但若是真有了皇帝的藏宝阁,那么这些都不过是一眨眼的事儿,到时候她想成为谁就可以成为谁,身份想怎么换就可以怎么换。 不过,这都是痴心妄想。 与端王一党打交道,无异于与虎谋皮。 顾炎刚才貌似只说了三个条件,可指不定私下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可别忘了,端王的第一个孩子即将出生,刚才他可是一嘴也没提。 因此,凡事还是自己留余地的好。 想到这里,周敞就又问:“如此,咱们可算是双赢,不过,这件事情要是失败了呢?我一个闲散王爷无所谓,倒是各位……” “失败?”顾炎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这两个字,“殿下是说我们会失败?” “啊……”周敞向来对自信爆棚的人没有办法,只能往自己身上说事儿,“本王现在这样,再不济一辈子也能做个富贵王爷,若是参与夺嫡,搞不好可是有性命之忧啊。” “富贵?”顾炎又是毫不掩饰地瞧不上,表情与其外甥端王如出一辙,“富贵也要看掌握在谁的手里,否则富贵顷刻化为乌有。若是有那么一天,奕王殿下是不是比死还难受?” “呃……,也是吧。”周敞勉强眨了眨眼睛表示同意。 “从来富贵都是权力的附庸,有权力就有富贵,可若是只有富贵而没有权力,最终是连富贵也保不住的。”顾炎大袖一挥,倒是说了句大实话,“那么以我顾氏一族在朝的实力,奕王殿下还有什么顾虑?” “啊,没有了,没有……”周敞嘴角翘起好看的弧度,顾炎越是自信越好,“既然娘娘和国公爷都信心十足,本王还有什么顾虑,只要坐享其成就好。” 上天欲其灭亡,必先令其疯狂。 别说她不相信顾氏一族有十成十的实力,这话说出去,估计显大头都会第一个跳出来。 “奕王殿下自可坐享其成,不过也应记得,今日所言既是他日之约,若要反悔,亦有天地日月为证,人神共愤。”怡贵妃顾氏又突然跳出来唱个黑脸。 周敞正还怕对方背后有阴谋没露底,正好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怎么,贵妃娘娘是怕本王反悔?要是这样,不如我们双方都发誓,若是背信弃义,背后使阴招,说话不算,那就让他天打雷劈,断子绝孙。” 前者周敞不怕,后者周敞更不怕。 但怡贵妃顾氏就面色一白,她盼着端王能生下孙子已经许久了,这个时候最不宜的就是拿子嗣发誓赌咒。 顾炎自然知道妹妹心思:“奕王殿下言重了,既是君子协定,我们又是各取所需,还发什么誓言。” “也是,”周敞就给顾炎一个台阶下,“更何况,依着国公爷的实力,本王也没有能够反悔的实力不是吗?” “哈哈……,奕王殿下谦逊,老臣岂敢,届时殿下坐天下,老臣为殿下守天下,岂不也是天作佳合。”顾炎仰天大笑。 周敞今日最成功就是拍顾炎马匹拍上了正着,淡淡一笑:“既然说定了,那本王也就先告辞了。” 说着话站起身来,实在不愿意再瞧这自大狂的嘴脸。 顾炎也起身准备相送。 倒是上首怡贵妃又提醒:“等等,兄长是不是还忘了什么?” 第474章 换妻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顾炎亦是恍然,不过没大当回事儿:“既然奕王殿下已经答应,剩下的都是小事儿。” 周敞只管听着还有什么“小事儿”。 顾炎迎到周敞近前:“殿下既然同意,那么眼下第一步就是增加您在朝臣中的威望,这方面老臣已经开始着手,殿下应该也看到了。” “……”周敞没有表示,算是默认。 “不过殿下这边嘛……”顾炎似乎斟酌了一下字眼,但是失败,“奕王妃是不是也该换一换人了?” “什么?”周敞好似被雷劈中,全身一震。 顾炎毫无所觉,还平常道:“商贾之女,不堪为配。既不配为皇子妃,更不配为太子妃,遑论未来的国母?” “不可能。”周敞虽然头脑空白但还是可以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怡贵妃顾氏亦从座位上起身步下台阶来到近前:“当初荣王怂恿陛下为奕王殿下赐的这门婚事本就是个笑话,不过是想不动声色将你排除在储君人选之外罢了。可如今,你既有鸿鹄之志,就不该舍不得林子里的小鸟,不是吗?” 周敞双耳轰鸣,根本听不进顾氏说什么。 且心里始终有个声音在叫嚣,不可能、不可能…… 至于是什么不可能,是奕王不可能跟元亓在一起,还是奕王不可能另娶她人? 周敞不知道。 元亓与奕王是早晚要分开的,否则怎么给青梅竹马的文斐让路。 可从前她私下自己想一想还好,现在由旁人的嘴出来拆散,就不是那么回事儿。 周敞一下子糊涂了。 顾炎就对周敞如此反应表示不满:“奕王殿下这是顾虑什么?元家的财力吗?就算元家送了倾城的嫁妆又如何?难道还比得上整个天下?” “元家?”周敞努力先让头脑运转,“是啊,元家虽然算不上富可敌国,但也实在是数一数二的大商贾了。可是元亓她……” “哪有什么可是?”怡贵妃顾氏冷冷一笑,还是那句话,“商贾之女不堪为配,奕王殿下眼皮子不可太浅。如今迎娶一位能够匹配的王妃,才是对前程大大的助益。” 顾炎更道:“说得没错,元家就再是富可敌国也只是一介商贾。只要一句话,也能让他顷刻间灰飞烟灭,根本不值一提。” “即便如此,我……,本王这婚也是父皇赐下的,怎能说废就废?”周敞搜肠刮肚也只能找出这么一个理由搪塞。 虽然刚才所说一切也都不过是一场假意敷衍,但不知为何,对方提出这个条件,心里就是万般难受。 怡贵妃顾氏又是轻慢一笑:“这一点奕王殿下不用担心,若说旁的皇子正妃不好说,她只有一个平宁郡主义女的头衔,也是作不了什么数的。另外,听说大婚当日,还闹出过一桩笑话,去年年底新晋的那个文状元,现在倒是成了荣王眼前的红人,正好是个借口,可以……” 周敞刷地一下沉了下来,当初她曾说过,若是今后再有什么人提起此事,她绝不放过。 “贵妃娘娘,过去的事情不必提。”顾炎终于瞧出周敞脸色有变,“也不必拿那件事情当借口,那样亦有损殿下清誉,反而不美。” “啊,是啊……”顾氏也就反应过来多少是说错了话,“总之要换掉一位王妃,办法有得是。锦都城中的名门贵女也有得是,殿下什么都不用做,一切只等着便是。” “你们要做什么?”周敞心头一紧。 先前一心想着虚与委蛇,没有想到人家当场就来了个“虎口夺食”。 顾氏全没当做一回事儿:“男人换个老婆不是平常之事嘛,只要……” “你们不能坏了元……,本王的声誉。”周敞想到的是元亓,但不得不临时改口。 顾炎就跟着夸口:“那也没问题,都是小事儿。” 周敞怎能放心,左一眼怡贵妃,右一眼顾炎:“我是说,如刚才贵妃娘娘所言,若是想用损坏奕王府名声的办法,那是绝对不行,本王绝不答应。” “呵呵,看来奕王殿下倒是跟那商贾之女有了感情,听闻她亦极为貌美?”顾氏终于瞧出端倪,但态度不变,“事情没有殿下想得那么复杂,本宫和兄长说是要奕王妃的位置换人,也没有说就是让殿下一定要休了她。” 这下周敞明白过来,这是要逼元亓让出正妃的位子。 不论元亓肯与不肯,周敞都不能忍受这么下作的手段。 但如今局面,周敞已经骑虎难下,只能敷衍:“左不过是娘娘要往我奕王府里塞人,可惜本王向来只对银钱有意,对于男女之事一概不大感兴趣。” 顾氏亦是目光如炬,但毫不在意地轻笑:“不感兴趣?要是真一点儿感情也没有,何至于如临大敌?不过殿下放心,这种事情你不懂,一切有本宫。” 她如临大敌了吗? 周敞本还觉得掩饰得很好,这才惊觉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再说下去也是说多错多,干脆朝怡贵妃和顾炎一拱手:“不管怎样,既要合作重在双方诚意,不急于一时。刚才的提议,本王不同意。若再无他言,就告辞了。” “这……”怡贵妃顾氏失望看向兄长顾炎。 顾炎不明意味一笑,却没说什么,只是拱手相送:“奕王殿下慢走。” 周敞终于带着瘦猴得以离开。 两人头也不回,大步流星直出了东华门,周敞才一个踉跄,扶在了外墙上了 瘦猴从旁扶住,也只问:“王爷,您是真要答应他们啊?” 周敞苦笑摇头:“我这是玩鹰不成,还让鹰啄了眼啊。” “没那么严重吧?”整个过程,瘦猴也都是旁观的,就没觉得。 周敞双腿发软,浑身湿透,也是没力气再多说话:“比你我能想到的恐怕还要严重。” “啊?那我们赶紧回去找钟先生商量商量。”瘦猴说着话就要扶周敞往马车方向走。 这时,高远也发现了周敞,牵着马车迎过来。 周敞心中百味杂陈也是无从说起,唯有点了点头,与钟与商量是肯定的,但商量之后又能有什么办法,却全无希望。 第475章 金簪备礼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九月二十九,深秋。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周敞站在书房后窗前,望着院子里的彩菊和红叶,不知怎地,就想起了杜甫的这几句诗来。 自半月前再次从嘉宁宫出来回到奕王府,当天晚上就发起了高烧。 孟大夫来看,说是入秋之后,昼夜温差大,着了凉再加上急火攻心,开了药方调理就是了。 周敞高烧了几天,期间她的意识时睡时醒,又可以说大部分时间根本没有意识,倒是奕王的意识重新占据主导,可惜也浑浑噩噩,时不时说一些谁都听不懂的胡话。 退烧之后,周敞的意识渐渐恢复,但受奕王的意识影响,整日恹恹的,反而不愿意说话也不愿意理人。 自从顾炎提出更换奕王妃的建议后,不知怎地,哪怕是想到元亓,心里都不大对劲儿。 因此生病期间,坚持住在书房隔出来的卧室里,元亓要来照顾,也都是坚决不同意。 唯有瘦猴寸步不离的守着:“王爷,您是不是为王妃的事情上火?” “没有。”周敞果断否认。 那时她已经退了烧,神智也清醒过来,但浑身无力,还不愿下床。 “不是吗?那王爷急什么?”瘦猴正在一旁,把周敞不愿意喝的鸡汤灌到自己嘴里。 周敞一阵头痛:“我急了吗?哪里急了?” “孟大夫说您这病来势汹汹就是急火攻心,昨个景姑姑还拉着奴才问,王爷是不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儿?”瘦猴把汤盅底下的参片也拣出来嚼了。 周敞一个激灵:“你怎么回答的?” “还能怎么回答,不知道呗……”瘦猴舔了圈油乎乎的嘴唇,“不过王爷,您又不跟王妃圆房,又不做真正的夫妻。就算是真的换一个也……” “不要乱说,你回答得很好,”周敞拦住瘦猴下面的话,“往后任何人问你也照此回答,至于那日嘉宁宫中的话……,你只当没听见吧。” “哎……”瘦猴答应着,收拾了碗筷退了出去。 又耗了两天,关于嘉宁宫之事,周敞还是跟钟与交代了情况。 钟与听罢就还是标准开场,连呼“不妥、不妥……” 至于到底什么不妥? 当然是哪哪都不妥。 再往后,周敞趁着去元亓蹭饭的时候,貌似不经意地提醒,近些日子最好少出门,有什么事情就最好让元家的那些掌柜、管事来府中汇报。 奕王府进入封闭状态,以防怡贵妃他们背后捣鬼,有机可乘。 如今这般情况,周敞既没心思搞“直播带货”的事业,也没主意替奕王解决麻烦。 “王爷,国公府送来请帖和东西。”周敞正独自惆怅,多福、多宝又一起送了东西进来。 小孩子长势明显,多福、多宝都比她初见时长高了一大截。 “拿过来吧。”周敞回身坐去了桌案后面。 多福双手递上一张请帖,多宝则将一个长条的黑漆木盒子放在了桌子上。 周敞先打开请帖扫了一眼。 溆国公顾炎举办“菊蟹宴”的邀请,时间定在三日后。 特邀奕王前往。 前世周敞是最喜欢海鲜,但对河蟹无感,甚至觉得难吃,因此不感兴趣。 而且吃河蟹最好的时节该是八月中秋前后。 此前元亓就曾在中秋前后做了两次河蟹,周敞虽然都赶上,但吃起来也就那么回事儿。 现在才来搞这个什么“菊蟹宴”是不是晚了点儿? 周敞撂下请帖,又打开黑漆的木匣子,里面却是一根云兴霞蔚的金簪。 “叮,客户下单云蒸霞蔚样式金簪一枚。”视点系统立刻下单。 周敞只当没听见,但心中已有了不好的预感,顺口吩咐:“去请钟先生过来。” “是……”多福多宝一起应声去了。 周敞将金簪在手中掂了掂,分量十足,云朵和彩霞的雕刻也是精工细作,看起来该算是十分上乘。 不一会儿的功夫,钟与便快步而来。 周敞请坐,然后将请帖和金簪都拿给钟与看。 钟与看后,又是紧锁眉头,先问:“王爷知道这金簪的用意?” 周敞心里猜了个七七八八,但面上摇头。 钟与眉头紧蹙,先将金簪放回锦盒,手中却还捏着请帖:“这上面写得很清楚。” “嗯?”周敞在钟与面前就是个文盲。 钟与指着一行字念道:“‘秋来双影雁南飞,菊花并蒂赏蟹肥’,这是再明显不过的暗示。” “呃……”周敞先前只扫见“菊蟹宴”三个字,前面罗里吧嗦只当是古人客套,但即便如此也是已猜到了几分。 如今又有钟与验证,一颗悬着的心彻底放不下:“先生是说这是个相亲局?” 钟与点头:“王爷若是不曾说起前次进宫之事,属下倒也未必确准,可前后相连,必定无疑。否则溆国公既送请帖,又为何无缘无故送根金簪过来,明显是怕殿下不去或者推拒,干脆把礼都为殿下备好了。” “他这是想让我把金簪送给哪个女人?”周敞再瞧金簪是连碰都不想碰了。 钟与反问:“王爷打算怎么办?” “不去行吗?”周敞哪里知道怎么办。 “不妥不妥,”钟与就是摇头,“不去,不但是拒绝了安排,也等于拒绝了合作。” “拒绝就拒绝,他们又能拿我怎么样?”周敞也是不服。 钟与到底耐得住性子:“王爷忘了上次咱们说的,您已经接受了前面的示好,也表示了有意合作,那么往下再发生什么,不过都是为了加强控制而已。” “难道从今往后,都只能被人这样牵着鼻子走吗?”周敞不甘心。 “这次也可能只是个试探……”钟与捋着胡子又推算出新的可能。 “什么试探?”周敞将放金簪的木匣一把关上盖子。 钟与凝重:“既要拉拢利用,对方自然是要看王爷您能拿出多少诚意。” 周敞马上领会:“去,就是有诚意,不去就是没诚意?” “也可能是去,就是好控制,不去,就是不好控制。”钟与补充。 周敞不愿细想下去:“这么说我是去还是不去,都摆脱不得?” 钟与点头,甚至已经想到久远以后:“这不过是个开始,王爷若软弱可欺,他们自可变本加厉。即便王爷强硬反抗,只要不是彻底翻脸,自可再施手段直到屈服为止。顾氏一族之所以选择王爷,自是多番思虑的结果,肯定也已布置好后手,不怕王爷将来反悔的。” “啪……”的一声。 周敞将装金簪的盒子猛地砸在桌子上:“这么说,从一开始我就没得选,早就成了人家的盘中餐、囊中物,还自以为聪明,上蹿下跳反复琢磨,不过是跳梁小丑,任人摆布。” “唉……”钟与没办法反驳这个说法,只能叹气,“刚才属下所说不过是推测而已,王爷亦不必气馁,毕竟对方要成事,还要依靠王爷,王爷亦非全无还手之力。” “我的还手之力在哪儿?”周敞自觉有心无力。 钟与允自摇头,神情凝重:“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如今情势,王爷只能往下走,至于王妃那边……” “不……”在元亓的事情上,周敞态度十分明确,“这件事情我不妥协,这件事情也只你我二人知晓,不必再让她烦扰。” 钟与也没反对:“罢了,王爷既然已经拿定主意,那便见机行事就是。” 第476章 菊蟹宴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三日后,溆国公府。 拖着不想来,到底还得来。 周敞到达的时候已近黄昏。 溆国公顾炎热情地将周敞迎了进来,引到书房:“奕王殿下怎么来得这么晚,袁小姐可都已经在后面等候多时了。” “哪家袁小姐?”虽然觉得这件事情很是丢脸,周敞还是硬着头皮问上一句。 顾炎一双鹰眼都笑得和蔼可亲:“太府令袁川唯一的嫡女,年芳十五……” “呃……”周敞单听了前半句,往后的就都没听进去。 怎么竟然是太府令家。 那父子俩她可是都照过面,没给过一次好脸,而现在竟然要去跟他女儿相亲? 顾炎还在叽哩哇啦介绍,最后问上一句:“怎么样,殿下可还满意?” “本王满不满意重要吗?”周敞根本没听见他说什么,虽然下了决心应付,但事到临头还是抗拒。 顾炎丝毫不在意,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殿下不是说要看双方的诚意嘛,这次的安排就是我顾氏一族的诚意。太府令袁川世代书香,清贵门第,这唯一的嫡女又是夫妻二人从小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在整个皇城贵女圈中更是一等一的存在。” 周敞不动声色,毫无感觉。 再美,能美过元亓去? “当然,今日殿下见了若是不满意,咱们还可以再换,人选有得是。”顾炎始终从周敞脸上瞧不出喜怒,也就又补上一句。 周敞则是纳闷,古代大家闺秀不是最重名节,又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可能在未嫁之前就直接与男子见面? 顾炎端起面前的茶盏呷了一口,还是不见周敞言语,只好逼问:“既然老臣拿出了诚意,殿下的诚意又是什么?” “本王既然来了,还不算诚意吗?”周敞攥了攥袖中的黑木匣。 “殿下放心,这袁小姐才貌双全,尤其样貌在贵女之中是能拔头筹的,这一点上,怡贵妃娘娘可以向您保证,绝不比您现在那位……”顾炎险些将“奕王妃”说出口,眼见周敞就要变脸,话锋一转,“对了,殿下,那金簪可带来了吗?” 周敞从袖子中露出木匣一角,并不开口。 顾炎也不在意这等冷淡态度,嘿嘿一笑:“殿下可不要小瞧这金簪,这也是怡贵妃娘娘亲自挑选的,既配得上殿下身份,也配得上那位袁小姐呐。” “多谢娘娘费心。”周敞态度始终不冷不热。 顾炎全当没瞧见,又望了一眼窗外:“那么,殿下这就请去吧,别让袁小姐久等。” 周敞一口茶没喝,直挺挺站起身来,真如个提线木偶。 顾炎送到书房门外,早有一年老持重的仆从等在外面。 “殿下,未免人多口杂,老臣就不过去了,殿下只管随着他到后花园,”顾炎一指老仆,“一切都已安排妥当,您往里走很容易就能找到假山之上最高处的照春台,人已经在那里了。” “知道了。”周敞撂下一句,带着瘦猴,就跟着老仆离去。 老仆引着周敞二人往后,进入溆国公府的后花园,又穿过一片林地,拐了两道弯,期间周敞除了遇见两拨溆国公府的下仆,一个参加“菊蟹宴”的宾客也没瞧见。 进来的时候明明也搂到几眼宾客如云,甚至闻到了酒菜香气,可越是往后越是人烟稀少,可见顾炎确实刻意安排。 老仆将周敞引到一处月亮门处便停了脚步,一指北面方向,声音瓮声瓮气:“殿下可向那边走,不刻就到。” 周敞也不搭话,撇下老仆,带着瘦猴,沿着月亮门内石子铺成的小路继续往前走。 这一处花园与前面更有不同,景色更为精巧雅致,山石环绕、曲径通幽,倒还真是幽会的好地方。 不过,不是“菊蟹宴”吗? 怎么后花园里也没有女眷。 但溆国公府说起来也真是大啊,甚至比端王府的规模也不相上下。 再转过一处花圃,遥遥才从西面传来管弦乐器之声,宴会该是开在不远处的地方,而她则是越走越僻静。 再从一处花架下穿出去,瘦猴抬手一指:“王爷,该是那里了。” 周敞抬头望去,面前又出现一个小小池塘,池塘对面是一座土堆的假山,假山之上建有一处四方小巧的楼台,房檐下的匾额正写着三个大字“照春台”。 照春台下,池塘四周,只闻鸟叫虫鸣,不闻任何人语。 周敞提上一口气,沿着池塘边小路过去,刚走到假山下面,头顶上方“吱呀”一声,一扇窗子突然被推开。 由于四周太静,吓得周敞和瘦猴同时一缩,停下了脚步。 “你做什么,快把窗子关上。”一个男子的声音轻声呵斥。 周敞听见那声音多少耳熟,不自觉轻手轻脚往假山一侧靠去。 “不关,这里太闷了,像是许久都没有人来过。”一个少女娇嗔的声音,“他到底还来不来,不来的话,我可不等了。” “你说什么胡话,只管等着就是。”男子的声音里亦透着烦躁。 少女更加不乐意:“我前些日子才刚及笄,爹娘这是急什么,本可以再好好挑上两年的。” 及笄是十五岁? 周敞唬了一跳,竟然比奕王小十岁? “你还挑什么,奕王乃是陛下第九位皇子,都是皇子了,你还不满意?”男子也是没多少耐心。 “哥哥……”少女声音婉转,似在撒娇又似表达不满,“皇子又怎样,也不知道他长得什么样,听说还是个抠门鬼。” “闭嘴,你把窗子关上,这里是溆国公府,说话小心些。”男子语气更为严厉。 周敞听声音,窗子并没有关上,少女也不再出声,两人大概是开始赌气。 不过她叫男子哥哥,倒是让周敞想起来,此前他曾见过一面的太府令袁川之子袁韶,就在奕王府门前,还吵过一架。 估计就是那瞧不起人的公子哥了。 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也还真是小啊。 转了一圈,奕王相亲的对象竟然是那袁韶的妹妹。 第477章 照春台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兄妹二人在楼上沉默,周围不闻一点儿声音,周敞都跟着屏住了呼吸。 半晌,才听到袁韶的声音,语气和缓了许多:“你好好的,听话……,将来自有你的福分。如今朝中形势大变,一个弄不好,我们袁家还不知道会怎样。” 少女似听出哥哥语气中的担忧:“哥,我们袁家怎么了,不是挺好的,爹爹还是太府令,朝廷一品的大员,虽然端王殿下的腿不行了,但是宫中也还有怡贵妃娘娘……” “你懂什么?”袁韶打断妹妹的话,“端王的腿断了影响的起止是身体,父亲的官位也不像外间看起来那般稳固,还有母亲,外公若尚在人世,对父亲好歹也有个护持。自打外公去世,舅父也只混了个金曹司的司长,连三品都没有,还要反过来依仗父亲。你真以为袁家还能像从前一样?” 元家、袁家,周敞听着一阵迷糊。 少女多少将这些话听进去,却还是有所失望:“可是,他是已经娶了王妃的,听说那家也姓‘元’……” “那跟怎么是一个‘袁’嘛,他们也配与我袁家相提并论?”袁韶不耐烦打断,“你不用操心这件事情,既然怡贵妃娘娘出言保证,你若能嫁给奕王,自然得给你正妃的位置。” 少女沉默,然后好似下定了决心:“不管怎样,我只要将来能当皇后就好,你们可不许骗我。” 袁韶没搭茬,而是也跟着抱怨了一声:“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不来,不会是有什么岔子吧?” 周敞就不能再听下去,回头示意瘦猴跟上,又整整了衣襟,大步往假山上走去。 二人绕到前面台阶,先后拾级而上,没用几步就来到了假山顶。 山顶上一座二层小楼依山靠水独立其上,正门上方匾额之上亦写着“照春台”三字。 看地形位置,刚才周敞走过来的地方,该是照春台的侧面,而这一处才是正面,正对刚才的小池塘,可以将这一处园子整个一览无余。 四下无人把守,瘦猴上前直接推门。 手刚触到门边,红漆大门已从里面缓缓而开,瘦猴连忙让到一侧。 袁韶一人长身而立,早知唯有奕王这个时候前来,先就躬身一礼:“参见奕王殿下,未及远迎,失礼了。” “袁大人,我们又见面了。”周敞略一颔首算是还礼。 本来已经不大想得起来袁韶长什么样子,但是再次见面,对方仍旧是那张“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的脸,也就十分好认。 且袁韶一改前次目下无人的态度,对奕王礼遇谦恭,下颌的胡须已经留了出来,倒还真是更显几分贵气,倒是让周敞眼前一亮。 袁韶向周敞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周敞带着瘦猴迈了进去。 照春台一楼的正屋之内,原本面积不大,但里面一件家具摆设也没有,就显得空旷开阔。 以中间壁画位置为分界,左侧有一架通往二楼的楼梯,右侧则挡了粉色轻纱帘幕。 帘幕后一个少女的身影,在见到周敞进来之后,轻轻动了动。 袁韶在身后重新关上大门。 大门一关,屋中光线不明,又隔着粉色轻纱帐,即使那纱帐再薄,周敞也什么都看不清。 袁韶回身,两步站在了轻纱帘幕和周敞之间,先向周敞介绍:“奕王殿下,里面是舍妹,年芳十五,单名一个‘韵’字。” 周敞不知该如何回应,两辈子这是第一次相亲,只好朝着帘幕里略点了一下头。 袁韶又向帘幕里吩咐:“韵儿,还不见过奕王殿下。” 袁韵这才在原地屈膝蹲身,行了一个福礼:“见过奕王殿下。” “袁小姐不必多礼。”周敞只觉对方声音比之元亓还要轻淼曼妙。 袁韶估计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合,一介绍完下一句竟不知说什么好。 倒是瘦猴站了出来:“袁大人,这地方空的跟饿了三年似的,连个坐的椅子都没有,难不成让我们王爷一直站着?” 周敞本还没觉奇怪,但这么一说,不免怀疑,这种风格岂不是与临帝的御书房无异,难道是有意防着自己? 袁韶四下一扫,也才发现尴尬,除了帘幕内有一方桌椅,外间空空什么也没有:“啊……这……奕王殿下,这照春台本是国公府出了名的美景所在,这么不巧赶上临时修缮,连家具都搬了出去,实在是不巧。本意是要邀殿下共赏美景,可是舍妹这才……” “无妨,站着说话就很好。”只要不是针对奕王,周敞是真不介意。 反正是来应付的,也没打算说上几句。 “是啊、是啊……”袁韶尴尬赔笑,终于想起一件正事儿,一掀纱帐进了里面,从桌子上捧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木质锦盒,双手呈给周敞,“殿下,这是一点儿心意,初次见面,不成敬意。” 周敞也不知这算哪门子的初次见面。 太府令袁川和太府少卿袁韶,这父子二人早都已经见过一面。 至于纱帐后面的袁韵,始终站在原地,隔着帘子也看不清楚长相,也不知这算是哪门子相亲。 周敞也不多说,接过礼盒,盒子是用黄梨木打造,一接过来才觉沉甸甸的,一只手险些抱不住。 再用另一只手打开锦盒,眼前金光四射,不禁目瞪口呆:“金貔貅?” “是金麒麟。”袁韶笑着纠正。 “叮,客户下单纯金雕刻麒麟像一尊。”视点系统又下了订单。 周敞哪里顾得上理会,还处于惊诧之中。 没有想到,此前那买官跑官的郑途送的金貔貅,竟然在这里失而复得,甚至大小都没差上多少。 不过,要说这里送的,还真是符合太府令袁家世代书香的气质,麒麟自然是比貔貅档次高上许多。 “多谢……”要不是碍于今日场合,周敞都要发自真心,转手将木盒交给瘦猴。 瘦猴抱了木盒就退去了后面。 周敞手一空也就想起她也是有礼物要送的,便从袖口中掏出长条的木匣交给袁韶:“这是送给袁小姐的。” “殿下客气了。”袁韶双手接过,复又进了纱帐,将东西转给袁韵。 喜欢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请大家收藏:(xiakezw)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第478章 相亲局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袁韵接了就直接打开,见是一只金簪,拿出来在手中瞧了两眼,就放回了盒子。 隔着轻纱幔帐,周敞虽然看不清对方表情,但直觉袁韵该是不大满意。 袁韶则悄声提醒:“还不谢过奕王殿下。” “多谢奕王殿下。”袁韵才又屈膝福上一礼。 “看来袁小姐对金簪不是很满意啊?”周敞总算能找到句话说。 “没有、没有……”袁韶抢着回答。 袁韵则不紧不慢,娇声细气:“殿下误会,这金簪很好亦足够贵重,不过可惜是去年流行的样式了。” 哦,那就是嫌弃过时。 周敞如何听不出来,淡然一笑:“那就抱歉了,本王不懂这些,这是怡贵妃娘娘挑选的。” “啊,原来竟是殿下与怡贵妃娘娘的眼光,那定然是最好的。”袁韶一听,猛瞪了妹妹一眼,赶忙从纱帐里出来向周敞拱手,“小妹这是喜欢得紧了,她就是这个性子,越是喜欢的偏偏嘴上越是不说。小女儿家的心思,我们男人怎么猜得透,是不是,奕王殿下?哈哈……” 周敞只管瞧着袁韶额头渗出汗来,心中好笑,也不在意。 转念忽又想到,袁韶铁定已经是过了三十岁的,但袁韶却还只有十五,兄妹二人竟然相差将近二十岁,也都有一代人的差距了。 这袁川夫妇也还真是…… 袁韶见奕王始终不冷不热不动声色,也就心中发急,又没话找话:“舍妹是家母在五十岁上才得的女儿,且家父也只有这一女,因此父母一直宠爱有加,也就难免有些小女儿家的脾气。” “嗯,无妨、无妨……”周敞是实在看不过袁韶已经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而纱幔后的袁韵似乎无动于衷。 袁韶又道:“舍妹也是因为从小到大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女红刺绣无一不精,在众闺阁玩伴中也是出类拔萃,因此才心高气傲,有了那么几分小脾性。望殿下莫要介怀。” “怎么会?都说了无妨。”周敞是真无妨,袁韵好坏都与她不相干。 周敞始终不咸不淡,袁韵就得没话找话,虽然没说几句,但已是口干舌燥:“哈哈,这个照春台怎么这么闷,殿下,您是不是也热?” 气氛始终尴尬得不到缓解,袁韶用手扯着衣领。 “很热吗?不如……”周敞就想劝袁韶去开门开窗,但又想起刚才在假山下面听到的话。 “唉,这些窗子怎么都关着,难怪……”倒是袁韶已耐不住浑身燥热,已经跑过去开窗。 周敞好笑,刚才在假山下的时候,袁韶还怕人看见,让妹妹关窗,这会儿自己热了就不管不顾。 袁韶去开窗,袁韵就在轻纱后面轻微动了动,怕是站得累了,但因奕王始终站着,她也不好就坐,也是没办法。 周敞看见倒是好心:“袁小姐不必客气,只管坐吧。” 袁韵到底出身世家,再是清高,基本礼仪还在,轻福一礼。 她少女身姿,弱柳扶风的一礼,又是隔着淡粉色的轻纱,还真是别有一番韵致。 之后,却是既没出声,也没坐下。 周敞欣赏,只可惜还是看不清脸。 若是一直看不清对方的面貌,那安排这个相亲还有什么意思? 这些所谓大家闺秀,既要身段,又要实际,世上哪有两全之事,这么算起来,到底是谁相看谁,还说不定呐。 正想着,一阵风吹来,顷刻间将轻纱吹起,直接将纱幔扬到了房梁上。 一张明艳靓丽还带着些许稚气的脸就呈现在周敞面前。 周敞第一个念头,太幼了,还是个小女孩。 第二个念头,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 旋即又否定,这样的大家闺秀向来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算出门也是车马仆从前后簇拥,遮挡得严严实实,奕王哪里有机会。 袁韵穿了一身金粉罩纱的衣裙,华翠满头,环佩满身,除了粉色的衣裙是配合年龄的,满头朱钗和周身的首饰就好像小孩偷了大人的来戴,气场完全压不住。 【叮,客户下单珠翠鎏金头饰一套。】 【叮,客户下单珍珠彩娟头花三只。】 【叮,客户下单红玛瑙耳坠一对。】 【叮,客户下单红玛瑙项链一条。】 【叮,客户下单田黄玉镯一对。】 【叮,客户下单丝绢手帕一条。】 …… “呸,还真是想瞎了心了。”周敞眼睛盯着袁韵,实则在心里暗骂位面客户。 袁韵身上值钱的东西还真不少,本来看个烟花乱乱,视点系统这么一下单,倒是等于把她身上都给扫了个遍。 可惜一样都别想。 袁韵柳叶眉樱桃口,肌肤莹白中透着红晕,还略带婴儿肥的瓜子脸,蝴蝶扑闪的明亮眼睛也瞧着周敞。 周敞不得不承认,小姑娘不是吹的,的确如溆国公顾炎所说,明艳动人,是一等一的美人。 “哎呦……”袁韶一回头就发现轻纱帘子被吹飞上了天,再要回身关窗已经来不及。 又忙着去够挂上房梁的纱幔,情急之下怎么也够不下来。 “有哥哥在场,也没什么打紧。”袁韵话是对自家兄长说的,两只眼睛却是直勾勾盯着周敞。 周敞更不在乎,知道该是遇了通道的“颜控”,浅淡一笑:“袁小姐观感如何?本王这副样子,可还能让你满意?” 袁韵自小被家中过分宠爱,但她也的确如兄长袁韶所说是个才貌双全的,因此无论盛气凌人还是心高气傲都觉理所当然。 当下也不避讳奕王,俏脸一扬:“殿下与小女想象中不一样,比他们说的好看多了。” “哦?”周敞这还是第一次被夸好看。 袁韵虽然说话一副骄横模样,但却并不招人讨厌,反而有几分小女儿的娇憨。 不免又顺口逗上一句:“这么说,袁小姐还满意啰?” 袁韵却忽然眼神一黯,似乎想到了什么,将头一偏,不再答话。 袁韶已经汗流浃背,听着二人对话不免又出了一身冷汗,湿透全身。 本觉得妹妹说话无礼,待要阻止,又见奕王调笑,似乎没有生气,这才放下心来。 喜欢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请大家收藏:(xiakezw)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第479章 又一个花痴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袁韵一偏头,袁韶就赶忙站在妹妹身前,挡住了周敞视线。 “呵呵,袁大人不要费事儿了,既然都看过了,也就该散了……”周敞也扭过头望一眼外面天色。 “啊……”袁韶没想到转折如此突兀,又不知如何接话。 倒是身后袁韵又冒出头来:“既然看了,那么殿下又以为小女如何?” 周敞漫不经心:“你再长大些,必是个美人儿。” 古代女子碧华之年即在十五、六岁。 袁韵认为她正是最好的年纪,最美的时候。 刚才奕王又那般双眼直勾勾盯着她瞧,定是被她美貌所吸引,志得意满才有此一问。 却没有想到得了这么个回答。 袁韵顿时骄气不满:“既如此,殿下何故轻慢于小女子?” “怎么轻慢了?”周敞莫名其妙。 奕王可是站在原地都没动地方好伐。 袁韶回身劝妹妹:“你这是干什么,快别说了。” “我怎么了,难道我哪里不好看吗?”不说还好,袁韵脾气反而更上来,但也只敢对自家兄长撒野,“论才情样貌哪一样不是这锦都城中一等一的?刚才既然奕王殿下那般看我,我……” “扑哧”一声,周敞没忍住笑出声来。 “怎么,殿下是看小女不上?”袁韵脾气上来竟然是个不管不顾的。 周敞就实话实说:“没说你不好,不过还是个小女孩,都说了嘛,你再长大些定是个大美人。不过,本王不感兴趣。” 特意加上最后一句,今日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 “哥……”袁韵一听,恼羞成怒,冲自己哥哥跺脚,“要不是贵妃娘娘的意思,我才不来呢,我为什么要来受此侮辱?” “别,小女孩也不能瞎说,谁轻慢你了,谁侮辱你了?”周敞说着话连连后退,准备脚底抹油,“这么说咱们到此为止,袁大人,对不住,本王还是先撤了吧。” “哎呀呀,奕王殿下……”袁韶有什么办法,想要阻拦,身后袁韵又是大爆发。 “哼,谁稀罕,要不是怡贵妃娘娘,本小姐我也不走这一趟……” 袁韶情急之下,赶紧捂住了袁韵的嘴。 周敞倒是没有任何成见:“巧了,这不大家都一样,既然都是贵妃娘娘的意思,现在看也看过了,就当没这回事儿,岂不是皆大欢喜。” 袁韵这么一闹,她也不必再留面子。 前世做女人的时候,周敞就是最讨厌矫情的女人,不管年龄大小,何况现在。 这样看来,还是元亓那样既豪爽又仗义的女人才是目标啊。 袁韵腮帮子气鼓鼓,轻柔曼妙的声音也变了尖锐:“哼哼,奕王殿下的名声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看不上也好,能娶那地位低下的商贾之女,可见品味如何,倒不是我袁韵不济,恐怕是……” “袁韵……”周敞本已经转身,忽又回头,袁韶一见周敞脸色,就是大急,不得不喝斥自家妹妹。 “怎样?”袁韵还不甘示弱,一看就是在家也常吵架的。 “你不要再说了,不许再说话。”袁韶是一再捂嘴。 “哼哼……”周敞回身冷笑,已没了先前的云淡风轻,“小女孩就是见识不够,看来你还没见过本王的王妃是何模样。” 袁韵多少为奕王气势所迫;“那、那又如何?” “殿下莫怪,殿下莫怪……,舍妹是被家母宠惯坏了。”袁韶哭笑不得亦不知如何是好,两边他都把持不住。 周敞气往上冲,声音能冻出冰碴:“见了,你只会自惭形秽。” “不可能,她有什么?不过是有钱罢了,一身铜臭,出身低微……”袁韵一万个不信,被袁韶扭胳膊绊腿地拦住。 “呵呵,有什么?不但比你有钱,脸也比你好看上千百倍。”周敞说完最后一句大踏步就往外走。 “殿下、奕王殿下……”袁韶眼见情势不对,不能如此不欢而散,撇下袁韵追上来。 袁韵则情绪失控,大喊大叫起来:“啊,为什么、为什么?无瑕公子有什么不好,你们为什么要让我来受这份罪?啊……” 嗯? “无瑕公子”四个字一出,周敞立时停下了脚步,倏然想起曾在哪里见过袁韵。 “砰……” “啊……” 她这一停不要紧,跟正追出来的袁韶撞个满怀。 两人同时摔倒在地。 “王爷……”瘦猴赶忙去扶。 “哎呦……”袁韶吃痛亦顾不得,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去扶周敞,“奕王殿下对不住……” 袁韵倒是止住了叫喊,却只愣愣站在当地。 周敞狼狈,顾不上摔疼的屁股,一翻身从地上站起来,甩开袁韶伸来的手。 “你喜欢文倾言?”周敞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袁韵正是她第一次遇见文倾言时,在刑部天牢门前,险些撞上文倾言的马车里,那个露了一脸的千金小姐。 “没有的事儿,殿下不要听舍妹胡说,她脾气上来的时候就是口无……”袁韶亦忍着身上摔痛打圆场。 袁韵冲动之下说溜了嘴,后悔也是来不及,但毕竟心高气傲,没栽过跟头,也就梗着脖子硬上:“爱慕无瑕公子又如何,听说奕王妃不也……” “啊……” 袁韵话还没说完,就被猛冲过去的袁韶摁在了椅子上:“你给我闭嘴。” 管不了奕王,若是还管不住自己妹妹,他袁韶也真是白活了三十多年。 果然,大婚那日元亓与文倾言情书的事情还是满城皆知,也可能整个临国,乃至全天下都传遍了。 周敞还道是她当日功夫做得好,已经封了口,实际众人不过是当着奕王的面不再提起,私下里传成什么样,鬼才知道。 如今连这样的闺阁小丫头都知道的明明白白,可见她不过一直都是掩耳盗铃罢了。 “哼……”周敞冷笑一声,再没什么好说的,转身就走。 “奕王殿下……”袁韶一手捂着妹妹的嘴,一手按着妹妹的肩,亦只能任奕王离去。 周敞和瘦猴一前一后下了假山。 “王爷莫生气,今天咱们也算是赚了。”瘦猴追在后面小声劝。 喜欢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请大家收藏:(xiakezw)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第480章 满头包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本来没打算跟小女孩一般见识,提到金麒麟,更是气不起来:“这东西回头放我书房去,不要让旁人知道。” 今日唯一收获,的确就是这尊金麒麟,已经是位面客户的了。 “奴才晓得,肯定不会让人知道今日之事,不过王爷,咱们就这么回去吗?前面可还有河蟹……”瘦猴话还没说完。 周敞停下脚步,回身用食指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瘦猴立刻噤了声。 两人就同时听到假山上,照春台内,袁韶兄妹说话的声音。 “那不过一介书生小白脸而已,有什么好?更何况父亲又不是没有为你去向他求过亲,结果怎样?你何至于在今日这等场合,还口无遮拦,对那人念念不忘?”袁韶训斥袁韵的声音,听语气都知道也是气得不轻。 不闻袁韵的回答,但隐约可以听到“嘤嘤……”的哭声。 “你还哭上了,事情是你自己搞砸的,就你这般脾气还口口声声要……,今日机会不再,都是你自找的。”袁韶火冒三丈,也忘记这是什么地方,窗子四敞大开,他也不压音量。 袁韵带着哭腔问:“那……那我还能当皇后吗?” “你这个性子啊……,真的是被怪坏了。”袁韶虽是指责,到底说不出重话。 “是没机会了吗?”袁韵声音亦垮了下来。 “你说呢?”袁韶余怒未消,但语气却缓和了不少,“在朝的几位皇子,大皇子、三皇子、五皇子都已娶亲生子,还有一位十二皇子今年十二,比你还小上三岁,且是个外族所出的。怎么盘算都只有这位九皇子还有机会,可惜又被你给糟蹋了。” “我不管,你们答应我的,否则我为何来这一趟,受这般屈辱。”袁韵似乎站起身来,反而来到了窗边,声音一下子就近了。 袁韶也跟上来,似乎往窗外瞧了瞧,才想起压低声音:“罢了,时辰也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这件事情说到底,成与不成,恐怕也还不由奕王说了算,还要看……” “啊……”袁韶话还没说完,袁韵突然一声尖叫,“蜜蜂、蜜蜂……” “啊……”袁韶也跟着一声大喊。 然后是一阵“叮叮咣咣”桌椅碰撞的声音。 蜜蜂? 这个时节怎么还有蜜蜂? “哈哈,活该,最好蜇你个满头包。”周敞幸灾乐祸,但也最怕这类小虫子。 趁着假山上乱了,一溜烟快步离去。 两人按照原路,快步出了月亮门。 刚才带路的老仆却还等在那里。 老仆上来也不多问,而是道:“奕王殿下,宴席已经在前面备好了。” “不必了,本王这就回去了。”周敞是一刻都不愿多留。 老仆又道:“国公爷正在席上等候殿下,还特意叮嘱老奴转达,已经备了殿下喜爱的节目……” “谢了,”周敞现在更不愿与顾炎照面,“代本王转达谢意。” “王爷,国公府的螃蟹香味都飘过来了,不吃打个包也好啊,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瘦猴还不死心。 周敞干脆回身一个爆栗敲在他头上:“王妃弄来的那些好东西,还不够你吃,赶紧回去,还能赶上热乎的。” 瘦猴只好扁扁嘴。 随后,两人一路直接回了奕王府。 原本天色已晚,该也错过了晚膳时辰。 周敞亦没心思再去元亓那里蹭饭,但架不住瘦猴“饿狼猛虎”的眼神:“罢了,就去瞧一瞧,但要是人家已经吃完了,咱们也不能那么不识趣,知道吗?” 每次瘦猴随周敞去蹭饭,周敞在里面与元亓用饭,瘦猴也不必一直守在外间,都是由李掌事她们准备了好酒好菜同样招呼。 瘦猴每次不但是吃,事后还能拿到准备好的糕点食盒。 这样的待遇,任谁不愿意多跑几趟? “别看现在时辰晚了,王爷若是过去,肯定还是正好赶上。”瘦猴嘻嘻笑,顺手将装金麒麟的锦盒放在了书房的桌案上。 “嗯?你是知道什么?”周敞听这话茬就不对劲儿。 瘦猴故作神秘:“奴才不知道,不过有些事情明眼人一看便知,王爷只管过去。” 于是本来已经缩在书房不出的周敞不得不又往外走。 待来到一墙之隔的寝殿,果然元亓尚未晚膳,倒是送餐的食盒都已摆在了桌上。 “看来还真是巧。”周敞倒也没当回事儿,“怎么今日晚膳迟了?” 元亓不答反问:“王爷今日是去了哪里,为何回来得晚了?” “啊,我跟瘦猴去逛街,不知不觉还走岔了路,结果绕了一大圈才回来,就晚了些。”周敞顺嘴扯个谎。 元亓一笑,让周敞坐下:“那也是巧,今日本没什么胃口,拖到了现在才摆饭,王爷一起用些吧。” “好……”周敞从善如流也已经习以为常。 于是两人一同用了晚膳。 随行而来的瘦猴当然也大饱口福。 用了一餐饭,周敞就又回了书房。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把金麒麟从锦盒中拿出来,抱在手中摩挲半晌才带了货。 “恭喜,获得佣金三万二两千两。”视点系统的声音在头脑中告知,同时显示信息。 “等等,这个盒子我也要卖,你要不要?”周敞对金麒麟的成交价尚算满意,又惦记上了手中的黄梨木锦盒。 视点系统中性声音道:“黄梨木锦盒一只,佣金100两。” “这么大锦盒一百两?”周敞就觉血亏。 “锦盒目前没有订单。”视点系统回答。 周敞又问:“滞纳金还欠多少?” 视点系统回答:“滞纳金刚才已经从金麒麟佣金扣除三百两。” “那这个锦盒卖给你,再加点儿佣金。”周敞是实在算不过来数,但必须讲价。 “锦盒目前无客户下单……,”视点系统话刚说一半,“叮,客户下单黄梨木锦盒一只。” “佣金多少?”周敞就知道这是位面另一边有人要了。 视点系统报价:“佣金二百两。” “三百。”这个时候不“趁火打劫”更待何时。 “成交。”视点系统一秒也没停顿。 周敞几乎还没反应过来,黄梨木的大锦盒就从手中消失,同时眼前显示信息。 【等级:上九三】 【佣金:-4,777,700两】 【订单:39】 盯着眼前虚空中的数字,周敞一阵迷糊:“我这是不是又要少了?” 喜欢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请大家收藏:(xiakezw)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第481章 有一种急症叫缺钱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躺在书房躺椅上,对着虚空问:“最近一共收了多少?” “一共收入佣金三十七万两。”视点系统显示并回答。 【等级:上九三】 【佣金:-4,407,700两】 【订单:27】 周敞一喜,也懒得去数数,刚要拊掌,又想起来问:“不算利息。” “利息自动扣除。”视点系统回答。 “这还差不多。”周敞终于满意,“就连订单也都知道自动取消。” 位面客户又回到了先前的二十七单,不用看也能知道,还是洞房摆件。 似乎总有人锲而不舍。 自打溆国公“菊蟹宴”之后,她就“躲”了顾炎整整一个月。 不敢在奕王府待,怕顾炎找上门,也不敢进宫,怕跟顾炎撞上。 也是因为得了元亓的资助,她现在手头宽裕,就想着踏一踏“古董”市场这滩浑水。 不试不知,一试才知,是以小博大的买卖。 只因古玩字画,在古代也是没个投机市场,而一个小物件,通过位面传输,到了另一端就是古董上的古董,价值还要翻上十倍、百倍。 周敞则只需要往小摊子上逛,专拣新奇不认识的买,然后再由视点系统这个现成的“智能”一鉴定,然后出其不意,就有那么一些能卖上个高价。 实在是再好的买卖,只恨没有及早发现。 这期间,周敞捣腾古董,也没忘让瘦猴留意溆国公府和太府令府的动静。 好在一切都风平浪静。 今日周敞刚打算继续出门去逛地摊,钟与又堵在了门口。 周敞将钟与让进书房坐下,就心知不妙。 钟与平日愁云惨雾的脸已经快成了凄风惨雨:“王爷啊,南方那边本来已经加了人手,一切顺利,没想到流年不利,六月份才刚刚过去的水患,这九月末又来了一场更大的。属下是才得了消息,沛水以南的州府,今年粮食都要颗粒无收,如此一来势必影响到明年啊。” “又发洪水了?”周敞也是震惊加无语。 天灾人祸本是不可避免,但这频繁程度也是闻所未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钟与连连摇头外加唉声叹气,估计也是被老天爷折腾了个没脾气:“本拟那些银子都挪去南方先应个急,现在不是应急,是怎么也不够。南方缺粮,也影响了北方粮价上涨,现在两边都供应不上。” 周敞就后悔,此前元亓分给奕王的五十万两银子又都还回去投进了“坤裕坊”,谁料到以为已经过去的水患又来了,现在手头上可是没有银子再投进去了。 缺钱还真是种慢性病啊,时不时还要来个急性发作。 钟与这是又来跟奕王哭穷,本来没钱也是没有办法,南方水患到底也不是他们的责任,奕王府也不是小朝廷。 但看钟与忧民忧国的样子,“闲操心”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 “账面上不是还有三万三的银子嘛,也都给他们汇过去吧。”周敞这是已经清空“家底”的状态,“剩下要是还不够,咱们再想办法。” 钟与怕也是早有此意,跟着点头:“正是要跟王爷商量这件事情,只是现在形势不大好,听说这次不仅是沛水以南,灾情还有向北移的趋势,跟着暴动也有北移的趋势,且愈演愈烈。从一箪行的来信看,收容所被人蓄意破坏,甚至地方官府都已处在半瘫痪状态。局势一乱,苦的还是普通百姓,我们能做的实在有限呐。” 周敞也知道往南方投银子,无异于打水漂,却还是要问上一句:“收容所为什么会有人蓄意破坏?” “依着马兄生前来信推断,还是遗留的老问题,乃是丧葬税的缘故。”钟与是秀才不出门可知天下事,“药材短缺暂且不提,单是那安葬死人的费用,不论多少也实在不近人情。从前百姓是死不起,而现在有了收容所,耽误了死人的数目,估计就是挡了有些人的财路。” “噗……”周敞想也想不到,差点儿没一口水呛住。 钟与还在唠叨:“王爷不晓得其中细节,属下也是参照锦都情况来推测。丧葬税可也不止涉及丧仪用品、吹拉弹唱、法师超度等等这些事情,还涉及人头税、墓地、改门税等等,一个人死了,能收的银子名目繁多,轻则扒层皮,重则可让一户倾家荡产。” “人死了,尸体也都是身外之物,不要也罢。”周敞是理解不了那些卖身葬父葬母的。 “抛尸可是重罪。”钟与又补上一句。 周敞也就无语,忽然又想起奕王刚得的那个官职:“对了,我不是还有个‘太宰幕首’可以管着金曹司,是不是可以取消这些名目?” 钟与想也不想就摇头:“金曹司只负责制定名目,施行还是取消,还是陛下和户部说了算,更何况,自打金曹司成立,只听闻往上加名目的,却没取消的先例。” 周敞也早知道那官职就是个摆设,不抱希望:“这么说,从根本上来看,还是建水坝来得实际长远咯。”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的确如此。”钟与表示赞同,但同样不抱希望,“可惜,朝廷不会出这笔银子的。” “唉……”周敞也跟着叹上一声,手指来回敲在桌面上,是怎么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没有银子,就是大罗金仙来了也办不成事儿。 之后,钟与又是一番汇报,左不过就是处处都开始缺银子。 周敞耐着性子听完,待钟与离开,已经是午后时分。 望着窗外西斜的太阳,想着元亓今日回了娘家,只因元裕已经回来,为了父女多聚聚,周敞便特地嘱咐元亓留宿娘家。 这样一来,今日不出门也罢,但晚膳也是没有指望。 周敞正寻思要不要出门去找地方吃饭顺便还是可以逛一逛地摊,瘦猴就嘴里咬着梨,手里还拎了串葡萄走了进来。 “王爷,王妃回来了,还带了好些没见过的果子回来,您晚膳要不要过去吃?”瘦猴嘴里嚼着梨,含糊不清。 “元亓回来了?”周敞意外,今天元亓该是住在元家陪着父亲的。 瘦猴三口两口就将梨吃连核都不剩,又开始啃葡萄:“是啊,带回的果子都是南方快船,跟着元老爷的船,带回来的。王爷等等,有两筐水果送去了王妈妈那里,她该会仔细洗了给您送来,奴才手里这串是偷出来的,还没洗。” 周敞同奕王一样,只爱甜不爱算,古代的水果再甜也是有限,因此就不大感兴趣。 但一想到元亓,不知为何不在娘家住一晚,也就站起身来:“走,我们去看看王妃。” 喜欢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请大家收藏:(xiakezw)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第482章 都是弟弟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进到寝殿的时候,元亓已经换了衣衫,脸色不好,强打起精神招呼:“王爷怎么来了?” “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周敞明显看出元亓情绪低落。 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是笑意融融神采奕奕的,怎么转了一圈回来就成了这个样子。 “没什么。”元亓请周敞在贵妃榻旁坐下。 周敞实在担心,不禁盯着元亓的脸问:“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可要请个大夫来瞧瞧?” “王爷不必担心,想是有些累了。”元亓亲手拿过茶壶茶盏,给周敞倒了杯茶。 周敞总觉得哪里不对:“早上出门的时候,不是让你在娘家留宿的吗?怎么这就回来了?” 元亓秋虹潋滟的双眸中冷淡无波,对周敞的问题也避而不答:“王爷看到那些果子了吗,是父亲从南方快船捎回来的,王爷可以捡些爱吃的吃,大多还都挺甜,也是贵在新鲜。” 周敞一进来就闻到了寝殿内也有一股果香,也跟着道:“还没,不过你这里的葡萄和菠萝蜜的味道还是很好闻。” “菠萝蜜?”元亓显然没听过这个名字,但立刻就能反应过来,“王爷说的是‘枇杷蜜’吗?” “啊,是……”周敞也是话一出口才反应过来,水果名字可能古今不同。 “原来锦都已经有这种东西,我还以为是个新鲜东西,刚从西番那边传过来没两年,沿海也才开始栽植。”元亓喃喃了两句,斜靠在贵妃榻上却怎么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周敞也不知道菠萝蜜是哪里长的,但就想没话找个话:“对了,老大人身体可好,元介怎么样?最近读书还好吧?” “父亲身体还好,这次回来歇上一阵,还打算回北既城那边。”元亓就是一问一答,不愿多说话的样子。 “哦……”周敞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又觉元亓始终恹恹,实在想不出个原因,只好问,“你可是来了月事,所以身体才不舒服?” “王爷怎么好直言这种事?”元亓淡淡一笑,却也没回答。 周敞倒没觉得什么,见元亓偏过头去,脸颊烧出红晕,只当她是默认:“要是这样,你是该好好休息的。” “王爷若是还有事儿,我就不陪了,今天确实有些疲累。”马上就要到晚膳时辰,但元亓明显打发人。 周敞只当这是经期综合症的症状,但绝对可以理解,便站起身来:“好,那我就回去等着水果洗了来吃,你也好好休息。” “好,王爷慢走。”元亓亦起身相送。 “不必,你只管歇着。”周敞让了一步,转身离去。 刚走到屏风处,元亓却又忽然想起一事:“对了,王爷……” “你说。”周敞立刻回头,本打算是要留下来蹭饭的好不好。 元亓却问:“明天该是十二皇子风铄的生辰,您记得吧?” “啊……?”周敞当然是完全不记得,但一经提醒,不得不想起来,“是啊,知道……,正打算明日进宫去看看他,给他送份礼物。” 元亓还斜倚在贵妃榻上没动,心中更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口中随意道:“那就好,十二殿下多日未见王爷,还是很想念你的。” 周敞就奇怪:“你怎么知道,今日元介说的?” 元亓勉强扯了嘴角一笑:“今日因为知道我会回去,元介特地带了十二皇子风铄来府中玩儿,因此见了一面。” “哦?沁妃娘娘竟然允许风铄出宫?想必他是兴奋得紧吧?”周敞倒是意外。 按说风铄尚未成年,是不可随意出宫的,即便出宫,也只能在专人的陪同下,像这样出入伴读的府邸,竟然能够放心,也是难得了。 “是,许是十二皇子与元介两人能玩到一处,沁妃娘娘也放心,因此才允了他来元府。”元亓说着话从贵妃榻上站起身来,“他们高兴,父亲也很高兴,尤其知道元介学业上也很有进步,这些都还要感谢殿下。” 说完,元亓轻身郑重向周敞蹲身一礼。 周敞反倒不好意思:“怎么又说这个。” 元亓却没再搭话,只盈盈望着周敞。 周敞被看得更加不自在,也不知还能说什么:“你好好休息吧,我……我回去书房了。” 元亓没动也没表示,又是颔首一礼。 周敞只好再次转身,出了内室,出了寝殿,回书房去了。 这一趟走个莫名其妙。 瘦猴跟出来就问:“王爷,王妃怎么了?怎么也不吃晚膳吗?” 周敞也还莫名糊涂,更没好气儿:“不知道,可能不舒服不想吃了吧。” 瘦猴咽了咽口水,又瞧见正端了两大盘水果而来的多福、多宝:“不吃就不吃,奴才有水果,今晚可也够了。” 周敞被搅个心烦意乱,几步先进了书房院子。 待多福、多宝把南方水果也送了进来,她还是一点儿兴趣也没有:“猴子,你说,明日是风铄生日,该送个什么好?” “啊?”瘦猴只盯着果盘,想不到别的。 “那你说,元亓今日可有什么与以往不同的地方?”周敞又问。 瘦猴眼睛只在果盘上:“奴才连面也见到,怎么知道?” “那,元亓是怎么知道明日是风铄生辰的呢?”周敞一点儿胃口也没有,连带着脑子也不转。 瘦猴抹一把快要流出的口水:“这还用说,肯定是元介说的啊。” “唉,都是弟弟,都得照顾啊。”周敞一想到明日要进皇宫就心里打怵,到时候千万可别碰上嘉宁宫的人。 瘦猴则好像根本没听到周敞说什么:“王爷,要不要奴才去通知王妈妈准备晚膳?” “不必,”周敞终于把果盘往瘦猴面前一推,“这些水果你若是想吃也尽管拿去。” “好嘞。”瘦猴乐开花。 周敞心里摇头:“对了,你别只顾着吃,帮我想一想,明天得给风铄备个什么礼物,太贵的现在没银子,太便宜的也得去买。” “呜呜……”瘦猴塞了满口蜜瓜,走胃不走心地答应。 喜欢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请大家收藏:(xiakezw)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第483章 回忆中的回忆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如果古代有游戏机,周敞肯定会送风铄一个,因为实在不知道十三岁的小男孩爱玩什么。 为此,周敞今日一早出门,带着瘦猴跑了一趟隆福坊,也就是大福寺周围那十二条街。 当然,现在也都是元亓的嫁妆。 周敞带着瘦猴给风铄挑选生日礼物,顺便采购“位面直播带货”的货源。 最后将能找到的诸如七巧板、鲁班锁、九连环、风筝、竹蜻蜓、瓷娃娃等,所有能搜刮来的小孩玩具凑了一小箱给风铄,又凑了一大箱子准备搬回奕王府。 今日是十一月十四日,十二皇子风铄生辰,得以休息一日不必上学。 风铄从早上开始就盼着九哥能进宫来陪他玩,在看到周敞带来的一箱子玩具后,更是高兴地手舞足蹈。 周敞不方便在沁妃孙氏的云沁宫多停留,便还是带着风铄往御花园。 两人在御花园的凉亭里铺开一整个桌面,摆满各种吃食和玩具,就旁若无人地开始尽情玩乐。 所谓玩了,也不过是周敞陪小孩子玩罢了。 不过秋高气爽,御花园景致正好,倒也轻松惬意。 待一通大吃大喝之后,风铄亦把每样玩具都把玩一遍。 两人又吃了沁妃孙氏亲手做的点心,周敞这才心满意足斜靠在椅子上。 风铄则从怀里掏出一只金色蝙蝠在空中挥舞:“九哥你看,这只金蝙蝠,好不好看?” 周敞歪过头去瞥上一眼:“好,是谁送给你的寿礼吗?” 蝙蝠与“遍福”谐音,有很好的寓意。 “是元介。”风铄拿回蝙蝠又在自己头顶上“飞”。 “哦?”周敞就伸出手接过来,仔细端详两眼。 金蝙蝠是成人手掌大小,金光闪闪拿在手上有坠感,一看就是纯金打造,正面是蝙蝠展开翅膀在空中飞翔的样式,眼睛上又镶了红宝石,尾巴配上祥云还系了红绳。 若是元介送的也不奇怪,一看就很贵重,尤其是用作眼睛的红宝石,深沉的暗红中发出幽亮的光,是一般贵女戴的首饰上都看不到的。 看完,周敞又顺手还给风铄:“实在精致,可比我那一箱子玩具强百倍。你可要好好收着。” “嗯。”风铄重重答应,也没忘了奕王,“九哥的礼物也很好,都好的。九哥你瞧,这蝙蝠有两个,我和元介一个一个,它们合起来又是一整个。” 风铄用一只手当做另一只蝙蝠,和手上的金蝙蝠,做了一个背面相对的动作,在空中比划,又向周敞展示蝙蝠脑袋相对的情况:“也可以这样合在一起,都是双福临门。” “还真是设计巧妙啊。”周敞都免不了心中羡慕起来,顺嘴问上一句,“听说你昨天还去了元介家?” “是啊,因为生辰嘛,母妃也就允了。”风铄还对着金蝙蝠爱不释手,“倒是在元介家,他们还提前给我庆贺了生辰呐。” “哦,是吗,都玩什么了?”周敞却又自问自答,“玩什么估计也不打紧,估计你只要能出宫就是好的吧。” “那当然……”风铄嘿嘿笑,却又没笑多久,“但也跟去别的府上没有大的区别,他们又不让我在街上逛,还是只能圈在府中,一堆人跟着罢了。” 对于这一点儿,周敞也没有办法:“等再过几年,你建府开衙有了自己的府邸也就好了。” “母妃也是这么说的,或许三年……”风铄将金蝙蝠又揣回怀中,对周敞比出三根手指又掰出整只手掌,“或许四年、五年,总之也是快了。” “为什么是三年,你今天过完生日就是十三,一般十五岁也就差不多了。”周敞这么说也是根据临国风氏一祖的祖制了。 风铄偏过头向周敞:“我这是参照九哥你啊,你离宫那一年该是十七岁吧,母妃说我也不用着急,不差那一两年,也可以多陪陪她。” 提到这个,周敞还没如何,奕王的心情就明显往下一沉。 周敞心头也跟着浮现一段尘封记忆。 那时奕王风铭应该是早过了十五岁生辰,又等了两年,眼看就要十七…… “父皇,儿臣今年可已经十七岁了,为什么还没有封号和王府?”当时还只是九皇子的风铭站在怡贵妃顾氏的嘉宁宫门前,就那么直愣愣地拦住临帝去路。 旁个皇子都是十五岁就受封出宫,开府建衙,风铭已经又苦等了两年,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临帝当时正从嘉宁宫出来,准备要去上早朝,便被风铭堵在了宫门口:“朕知道了,稍后就知会礼部和太府令合议。” 临帝风浔自打四年前万寿节那日的事之后,只要一见风铭就头痛。当初风铭不管不顾的倔强劲儿,他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当日万寿节上,本来一片祥和,年仅十二、三岁的风铭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上去就抓他面前的寿桃,宫人拦都拦不住。 其后风铭大喊大叫,声称长期吃不饱饭,那是饿得没办法。 临帝当时颜面扫地,不得不质问宫人。 宫人敷衍了事。 风铭不依不饶,偏要一件件掰扯清楚,什么克扣食物、衣物甚至月钱。 那些内监一个比一个人精,亦都一一推脱。 临帝本想着拉出两个带头的惩治一番,再换两个人侍候风铭也就了事。 没想到,风铭一律不同意,在之后的几天里,日日“围追堵截”与他,并当众“撒泼打滚”无所不用其极,定是要把相关的几人都追究严办。 临帝开始也是强硬,派人将风铭关回慧兰苑中。 但那毕竟不是看犯人,风铭还会自己跑出来,在众人面前大喊大叫,呼天抢地。 然后临帝再以九皇子生病遮掩,派了御医去诊脉,风铄就把御医的胡子也烧了。 临帝挡不住那些糟心回忆冒出来,甚至让他又出了一身冷汗。 儿子到底是亲生的,除了弄死之外,当时已经别无他法,唯有妥协。 最后,临帝将风铄所指相关几人全部杖责逐出皇宫,风铭才算彻底消停下来。 喜欢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请大家收藏:(xiakezw)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第484章 八卦随风跑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事情虽然了了,但带来的影响实在恶劣。 有那么一段时间,前朝后宫人人都在私下议论是临帝苛待了自己的儿子。 这段记忆实在给临帝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 当时的风铭亦不能忘,十二、三岁,年少气盛又是被逼急,才会拼命一搏,只是很可惜,还是太稚嫩亦想得太简单,只除去了几个势利眼的喽啰,真正的目标刘德夏始终躲在暗处,连边都没沾着。 但那时的风铭好歹积攒的经验,知道有些事情要么别出手,出手必要一击即中,否则后患无穷,因此即使对那些小喽啰也得穷追猛打,为的就是要震慑其他看热闹的人。 否则人人都以为九皇子风铭软弱可欺。 兔子急了还咬人。 风铭十七岁时亦是忍无可忍,再不出宫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那父皇打算给儿臣什么封号,王府在哪里?”风铭拿出死皮赖脸的精神。 那日早上,怡贵妃顾氏的嘉宁宫大门一开,风铭就带着瘦猴在那里等。 嘉宁宫位于西侧宫殿之首,但凡要出宫办事儿或者去往前殿上朝,都要从此处路过,因此周围宫人亦纷纷远远投来探询的目光。 “建府的事情好办,太府令选了现成的就是。至于封号……,就让翰林院拟几个上来……”临帝碍于“围观”,当时只想要敷衍了事,“朕还要上早朝,具体事情回头再说。” 临帝那日身边随侍的是大总管方赦,金鱼眼一翻,就要高喊起驾。 风铭却是一步不让,反而上前一步,将一个翡翠镯子塞在方赦的手中,明亮的丹凤眼却始终不离临帝:“父皇要上朝,儿臣不敢耽误,那么就让儿臣跟随父皇上朝,路上也好听详说。” 众人都看到周敞往方赦手中塞镯子,临帝自然也是瞧见的,不过这等场合只能视而不见。 方赦亦尴尬咧嘴一笑,镯子他想收,但当着临帝的面也不好直接收下,只能僵在原地。 远处被堵在路上的宫人不敢靠近,又都小心翼翼用余光窥视这边的动静,更是让临帝心里大为不爽:“不……,不必……” “那父皇就给儿臣一个准话,毕竟儿臣可是又多等了两年多呐……”风铭顶着一张无知又认真的脸仰头笑,“父皇若是不肯,儿臣也可以去明德殿外面等,等父皇下了朝……” “不、不、不……”临帝坐在龙撵上连忙摆手,又以手扶额,“朕今日就会下旨,王府好说,只管在锦都城找,至于封号……,你要什么封号?” 有了上次万寿节的经验,临帝心知是不能被风铭缠上才好。 他这位九皇子,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甚至都看不到。 当然,不露面就还好,但凡露了面,那就是逼急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这都不打紧,最重要,到最后丢的还是他皇家颜面啊。 不过九皇子风铭竟然也已经十七岁了,为什么没有人早点儿告诉他,这样他倒是可以早些将风铭打发出宫,眼不见为净。 临帝终于从被拦驾的惊诧和糟心的回忆中缓过劲儿来,打量着风铭欣长的身姿,冬日里却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天青色绣锦云纹长袍,站在萧瑟的寒风里身上连一件披风也没有。 风铭则趁着方赦还在发愣,不动声色将翡翠镯子又收回到自己手中,甚至还用镯子敲着自己手腕:“儿臣这辈子没有别的愿望,就希望银子越多越好、多多益善,至于封号,那还得父皇定了才算数。” “多多益善?”临帝琢磨着,这话是没毛病。 银子嘛,谁还不是想越多越好,自然多多益善。 “那就叫多……,不……,益王,就封‘益王’吧。”临帝随口一说。 “谢父皇。”风铭躬身称谢,也没纠结具体是哪个“益”字,连着又问,“那奕王府呢?” “放心,既然封号都定了,还能少了你的王府。”临帝余光瞥了一眼龙撵下的方赦,“方赦,你去知会翰林院、礼部还有太府令,这几天就将王府找好,把事情办了。” “是,奴才遵命。”方赦躬身不由得脸颊抽动。 这位新封的奕王也是好手段,甚至连一个翡翠镯子都不舍得,就把事情办了。 周围看热闹的虽然不敢抬头,但都长了耳朵,个个也是目瞪口呆。谁也没有想到一大清早,九皇子风铭几句话,就轻轻松松的把王府和封号都要到了。 当然,关于奕王的封号,到了翰林院那里,那些个读书人怎么也没有想到,封号的“益”字是银子多多益善的“益”,而往好了想,怎么也该是精神饱满,神采奕奕,从大亦声的“奕”啊。 “九哥、九哥……”风铄的呼喊把周敞从回忆中拉回来。 “啊?”周敞还在感慨,多亏了翰林院的老学究啊,奕王才有了个好封号。 风铄则亟不可待地问:“九哥,我问你,你是要另娶她人了吗?” “什么?”周敞吓了一跳,从椅子上坐直身子,“你从哪儿听来的?” 风铄没有回答,而是凑近周敞的耳边,小声说了一句:“如果可以,我希望以后是你能当太子。” 周敞更加诧异:“你这又是听谁胡说了什么?” 风铄只管嘻嘻地笑:“如果九哥将来能当皇帝,一定会是个好皇帝。” 周敞一把捂住风铄的嘴,吓得抻长脖子往四周扫去。 好在除了凉亭外的瘦猴带着两个小太监在不远处吃东西,旁的闲杂人等,随行的宫女和嬷嬷都被打发到远处赏花去了。 否则刚才风铄的话要是被有心人听见,只会惹大麻烦。 风铄本就是小声,拼命甩开周敞的手:“九哥放心,我是看周围没人才说的。我长大了,知道分寸的。” “知道个屁,你有分寸,又是从哪里听到的这些风言风语?”周敞不得不喝斥,也是纳闷。 这八卦怎么跑得比风还快? 这才多长时间,不但奕王可能投向端王党的事情传开了,且说要换奕王妃的事情,风铄又是怎么知晓的? 第485章 招风耳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你有分寸就不会说这种话,这些话你是哪里听来的?”周敞又问了一遍。 风铄显然还没觉出什么,咕哝着:“九哥别生气,我还能从哪里听来,皇宫就这么大。” “你是说现在皇宫中的人都这么传了?”周敞惶惶然有些惊慌失措。 “九哥别急,不是的……”风铄见周敞脸色不对,赶忙解释,“前些日子,我无意中听见母妃跟芮嫔娘娘说话,提到说你去跟太府令家的小姐见面了,该是有意要娶她,还说什么该换王妃了云云……” 周敞就心中吐槽,如今细细想来,风铄一个小孩子,倒真是偷听到了不少信息,难道还是个顺风耳? 这么一想,又不禁定睛去瞧风铄的耳朵。 也不是很大的,算不上招风耳。 且说,沁妃孙氏到底是有遛没遛,本来自己八卦也就算了,为什么每次八卦都能让儿子偷听到? “见面的话也就算了,那当太子的话呢?又是从哪里听来的?”周敞拼命压抑却还是没好气儿。 风铄终于瞧出周敞脸色不善,声音更低:“那个是前几天,曹愤在讲学堂的后院的竹林里不知跟谁说话,元介听到之后,告诉我的。” “元介,怎么他也……”周敞一个头两个大。 这些人一天难道都是闲着没事儿干,竟传话了吗? 风铄甚至有些委屈:“元介说,曹愤不知跟谁说话,说端王兄的腿不行了,就要拉拢九哥你,然后要是你当上了太子也同样能给他带来好处。总之,是要把太子的位置握在手中才行,不能让荣王兄和显王兄得了去。九哥你别生气,这又有什么不好……” “不,别说了。”周敞抬手阻止,她需要静一静,脑子都乱了。 她是知道曹愤的,风铄的另一个伴读,那个什么礼部司祭的儿子。 自从元介也成为风铄的伴读之后,风铄基本上就不大理会曹愤了,但曹愤伴读的身份还在,也都还是天天来讲学堂一起上学。 儿子说的话肯定是从老子那里听来的,那么礼部司祭又是谁的人,怎么无缘无故说起这些话来? 风铄说完,见周敞沉默不语,脸色阴晴不定,更加担心,又小心翼翼补充了一句:“至于希望九哥当太子的话,那就是我自己所想,没旁人知道。” 周敞心乱如麻,没想到“闭关”了一个月,本来以为事情平息下去,却是该传的谣言还是一点儿不少在传。 “这话你除了同我说,没有再同别人说过吧?”周敞冷静了一会儿,还是要耐心问风铄。 “没有、没有了……”风铄赶紧摇头,却眼神慌乱。 小孩子撒谎的技能还未成熟,周敞直接不信:“你还跟谁说过?说实话?” “没有,真没有。”风铄还是否认。 “你跟你母妃说了?”周敞觉着,若是跟沁妃孙氏提起,问题也还不大,反正沁妃是个明眼人却又不多事儿,虽然爱八卦但是个懂得明哲保身的。 风铄不回答,反而避开周敞目光。 “不是?那还有谁?”周敞又一股火冒上来。 他们现在坐在四面透风的凉亭里,说的却是最不能让人知晓之事。 风铄再抬头就红了眼眶,委屈巴巴:“九哥,我真没跟谁说过,最多就是上次元介也听见了,因此想起来跟他说过两句。但是就算我不说,他不也是自己听见的嘛,我还让他不要外传呢。” 周敞一见风铄的红眼圈就知是自己的态度吓到了他,再听他如此说,赶忙将他揽入怀里:“没关系,你没说就好,九哥刚才是急了些,不要在意。” 风铄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多一些,见周敞肯哄他,也就又宽了心。 “你做得是对的,以后你跟元介也不要再提及这些事情,就算他说,你也要警告他,阻止他,知道吗?”周敞还是要叮嘱上两句。 “我知道。”风铄小声答应,在皇宫长大的孩子,有许多事儿也不需要多说,早就都明白的。 “至于那个曹愤……”周敞又想到此人,最近几次来看风铄的时候基本都没留意过,“你跟元介关系好是关系好,但曹愤到底也是你的伴读,你也不要太冷落他。此人年纪不大,竟然就敢如此口无遮拦,还在宫中说三道四,可见是家教很有问题,你也不要跟他走得太近,亦不可信任。” “那是……”风铄小孩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已经从周敞怀中挣脱出来,“九哥,我就不像他,我这些话只对你说了而已,至于元介,我那是出宫在他府上无人的时候才提了一嘴,可没在皇宫里说过。” “你说什么?”周敞一惊,才稍稍平稳下来的心骤然悬起,“你们昨天还在元府提起此事?” “就昨天一次。”风铄比了一根手指,拼命保证,“就我跟元介,再没别人了。” 周敞控制着面部表情,甚至还伸手过去拍拍他背,装作没什么大不了:“你们都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我只是觉得若是九哥能当太子,我会由衷高兴。”风铄被周敞起伏不定的情绪所感,不敢说太多,“然后,我问元介,要是九哥你另娶了别的女子,他姐姐该怎么办,我只是想让他有个准备……” “……”周敞已经没了呼吸,心里翻江倒海。 想到昨晚元亓的种种不对劲儿,甚至对她异常冷淡,这些都直觉地暗示她,昨天元亓回娘家,很可能是听到了风铄和元介的对话。 半晌,周敞才又问上一句:“你们昨天在元家说这番话的时候,旁边可有其他人?” “当然没有。”风铄十分肯定,“我们当时是在花园池子边抓锦鲤,元家的锦鲤比御花园锦鲤池里的还大……。” “啊、啊、啊……”周敞听不下去了。 还没有? 在一个四面没遮挡的地方说话,这是怎么肯定没人的? 周敞的心真是如热锅里的鱼,不但被反复翻了面地煎炸,还时不时被颠起来抛上去又掉下来。 即使凭借直觉,他也几乎可以肯定,元亓昨天在元家一定是听到了什么。 但风铄还是小孩子,又是话已出口,计较不得。 这简直是要逼疯人呐。 风铄却还在一旁道:“九哥、九哥,你放心,真的再没旁人了……” “好,没事儿……”周敞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了这么半天话,你渴不渴,要不要再吃点儿东西?” 没事儿? 没事儿,昨天元亓为什么要提前回来,脸色还那么难看? 这里面肯定有事儿。 在那之后,周敞未免风铄多心,又勉强陪着玩到了下午。 风铄小孩子心性很快也就忘记了先前的事情。 两人最后一个身累,一个心累才各自分开。 周敞不知该如何是好,脑袋里反复猜测,最后实在不能肯定,也不知能怎么办,但既然元亓昨日没提,她也不打算再主动提起。 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只要奕王坚持不另娶她人,那么这件事情自然会过去。 第486章 万寿节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大临佑安三十四年,十一月二十日,万寿节,临帝六十八岁生辰。 由于去年此时,临国与蜃国的战势刚息,锦都又遭了瘟疫,临帝本人也没心思过生辰。 今年则因为已错过了一年,朝廷上下便商量着好歹也要办上一办。 周敞那日为风铄过生日回府之后,半个月的时间里,倒是几乎天天往元亓那里跑。 名义上当然还是蹭饭,实则是暗地里留心观察元亓有没有异样的情绪。 观察了几天下来,除了那日元亓从元家回来之后身体不适、情绪低落以外,之后又是一切如常。 周敞因此也就逐渐放心。 或许是她“做贼心虚”才太过敏感,真的如风铄所言,当时并没有第三人听到。 今日,周敞带着元亓,以奕王和奕王妃的身份进宫贺寿。 两人进了宫,在御花园东侧的角门分开,周敞进了御花园外墙边上的永庆殿,元亓则去了一墙之隔,隶属御花园内的琼台。 皇帝寿宴既是国宴也是家宴,邀请的都是皇亲国戚朝廷众臣,女眷则在隔壁的琼台,那里本是皇帝与后妃春夏纳凉的所在,比之永庆殿殿更小,因此用来招呼女眷。 永庆殿与琼台,两处殿阁挨得很近,周敞都不陌生。 一墙之隔,永庆殿属于前朝,而琼台则属于内宫。 今晚,太府令着人在两座楼台间临时搭了戏台,如此一来,透过二楼的窗子,两边的人既可同时观看戏曲、杂耍等表演,又都能欣赏御花园中的美景。 不过此时已经是十一月下旬,天气渐寒,百树凋零。 两座楼台之中炭火烧得滚烫倒是不怕冷的。 御花园中的景致就还得人为张罗。 为着皇帝寿宴,整个皇宫都挂满了红色的宫灯,永庆殿中特意培植的花卉还顽强绽放,御花园则中均是以绸缎和彩灯装饰。 临帝这一整天,先是去拜了宗庙,又去瞧了祈福的表演,然后是参加朱雀门城楼上军队的武演、洒福钱等与民同乐的的活动,待天色暗下来,彩灯游街活动开始,临帝这才带领群臣回了永庆殿,皇宫寿宴正式开始。 周敞还是上次年夜宴的位次不变,风铄也照例有自己的桌子不坐,与她挤在一席。 上首还是荣王风铎,对面端王风锐以身体尚未恢复为由没有出席,取而代之的是显王风铮。 “叮、叮、叮……”视点系统下单的声音不绝于耳。 周敞扫视面前同去年年夜宴,明德殿上一模一样的玉壶银杯,暗下决心,这一次一定不能再错过。 不喝酒,寿宴结束之后,该拿走的一样都不错过。 为此她还特地叮嘱瘦猴多找两块大布,准备打包。 寿宴甫一开始,高坐御座之上的临帝,脸上就已经带上了些许疲惫。 万寿节虽然是皇帝生辰,但是普天同庆,皇帝反而成了最闲不得的人。 如此看来,所谓贺寿也形同遭罪。 皇宫御花园寿宴是最后的仪程,先是集体贺寿,然后是各自进献寿礼,最后是歌舞杂技表演。 由于之前,元亓送给老郡主的寿礼是一株寿字红珊瑚,等于锚定过高,导致这次送临帝的寿礼也只能高不能低。 往年奕王都送些什么,周敞自己都懒得去想,左不过是随便库房里有个什么还拿得出手的就送什么。 今年则与以往不同,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奕王。 好在,元家的大腿足够粗。 元亓不知从哪里竟然弄来了比寿字红珊瑚更大的一株“黑珊瑚”,也就传说中万年才得一株的“海底神树”——海柳。 又有能工巧匠依据海柳本来的形状,雕刻成了龙腾四海的图案,放在镶满宝石的金漆大木盒子里抬进了宫。 周敞是肝痛肉痛,光是一人高的金盒子都能值座园子了吧,何况里面的东西可是真正的价值连城,要是给她换了银子也是好啊。 可惜、可惜…… 周敞扯动僵硬的脸部肌肉,皮笑肉不笑,站起身来躬身施礼:“儿臣实在惭愧,父皇若是要夸,也该夸一夸奕王妃,这些东西都是她精心准备,儿臣不好居功。” “哈哈……,都一样、都一样……”临帝脸上已经乐开了花, 他本就最爱进献寿礼的环节,否则也不会撑着疲惫挺到现在。 别说看到镶满宝石的盒子就已经两眼发直,再看到里面的东西的时候,更是拊掌而起,亲自从御座上下来好一顿观瞧。 不禁引来永庆殿中诸人都纷纷侧目。 奕王也算是在临帝的寿宴上压倒众人,出了一把风头。 接下来歌舞表演的环节,气氛轻松了许多。 戏台子即是搭在永庆殿和琼台之间,足有一层楼高,从永庆殿和琼台的二楼向外看去,都能看到歌舞杂技的演出。不过也都因为距离远了些,估计两边效果都不好。 但,对于宫中的乐坊司来说,这也是一年到头这也算是头等大事,铆足了劲儿的吹拉弹唱。殿内宾客倒也听个热闹。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又欣赏了歌舞和乐曲,临帝也就撂下了酒杯。 年年都大同小异,也就没了趣味。 太府令袁川就起身再向上敬酒:“陛下,因此南方水患的缘故,今年的寿宴未免简省了些,还请陛下见谅。明年乃陛下七十大寿,我太府令必定协同工部、礼部为陛下隆重操办一场盛大寿宴。” 临帝今年实际六十七,明年六十八,虚岁六十九,但是过的就是七十大寿了。 “袁卿有心了。”临帝欣慰点头。 太府令袁川又道:“陛下,比着今年朱雀门外武演的情况,明年该当在朱雀门外建万寿台,届时方便陛下在万寿台上接受外邦来使朝贺,以及天下百姓的朝拜啊。” “很好,当依袁卿之言。”临帝当然不会反对。 人生七十古来稀,他做皇帝能做到七十岁也算是难得了,是该好好庆祝。 “陛下允准,又要明年这个时候用,那么从明日开始,工部就该抓紧筹建……”袁川刚把话头引到正题上,就被一人打断。 “陛下,建万寿台是好,就是眼下国库空虚,眼下难以拨出这笔银子,眼见又至年下,还要等看明年会是一个怎样光景呐。”站出来说话的是新任的户部尚书宋鸣。 第487章 建什么不是建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对新任户部尚书宋鸣已经没什么印象,但对于户部的“哭穷”却早就习以为常。 临帝本来还兴致勃勃,一听这话,脸就垮下来。 显王则晃着南瓜脑袋不以为然:“国库空虚又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父皇七十大寿要建万寿台,这是何等重要?怎么就能没银子呢?” 尚书令丁茂必然随后附和:“国库空虚可以再想办法,银子可以先挪一挪,万寿台要一年之内建成,时间不等人。明年必是要为陛下办得热闹,还要请外国使节,这才能彰显我临国大国的风范,耽误不得。” 宋鸣冷哼一声:“哼,丁大人说得轻松,让下官上哪里去挪?” 御史中丞贺韬就提出:“国库始终不足,那是因为南方多次水患,因此总是充盈不上,明年情况也不容乐观。还是该从赋税下手,南北差异巨大,赋税自也该因地制宜,量体裁衣。” 临帝一听就好像得了灵感,立刻赞同:“贺卿家说得有道理,宋卿有什么想法?” 这位新任的户部尚书宋鸣,周敞是既不知来历,也不知他站边儿哪一头。 不过他一张圆脸,身子比之前更胖了一圈,小眼精光,长相似笑面佛,却给人不好惹的感觉,这会儿也就回禀:“启奏陛下,若说赋税,虽然是归户部管,但收税的名目,想来都是金曹司定的,户部只管统计数目,臣不好轻易置喙。” 笑面佛竟然也是打得一手好太极。 显王南瓜脑袋上宽眉一扬,端王不在他倒是接了班,指向周敞:“金曹司?金曹司不就是归九弟的‘太宰幕首’管了嘛。” “……”周敞本在做吃瓜群众,没想到一圈下来竟指到奕王身上,只想装死,不愿参与。 尚书令丁茂则赶紧配合自家外甥:“是了,‘太宰幕首’还是陛下专设的官职,看来这次的事情倒是要落在奕王殿下身上了。” 外面台子上“咿咿呀呀”的唱戏声还在继续,永庆殿内所有人却都听不见,齐齐将目光聚在了周敞身上。 这些人真是无耻至极啊。 赋税的名目翻着花样往外冒,一没银子了还是想到搜刮百姓。 现在名目都想不出来,竟然还想到了奕王头上。 呸…… 不过刚才在提到建万寿台的时候,奕王心底深处就冒出了一个想法。 周敞不愿参与,现在也不得不站出来说话:“银子嘛,永远都不够。父皇的七十大寿要热闹要排场,要建万寿台要花银子,那都是应该的,不过还有一处也要花银子,那也是应该的。既然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不如一起议一议。” 临帝也来了兴趣:“那是什么?” 当初之所以答应给了“太宰幕首”这个官职,实在是听信了端王和溆国公所说,奕王别的本事没有,想些名目来赚钱还是可以的,让他挂个名,不必做什么,但只要肯用心出几个好点子也就够了。 周敞是要将上一军:“父皇,南方洪水,年年水灾、年年隐患,甚至已经是祸患,实在应该早建堤坝,永绝后患。” 建什么不是建,皇帝既然能挪银子建万寿台,就能挪银子建水坝。 “这……”临帝懵住。 这什么意思? 为什么好端端在寿宴上提起此事? 存心找不痛快? 荣王觑着临帝脸色,抢先开口:“九弟想法虽好,朝中众臣又何尝没有设想?但都是国库空虚的缘故,多年未能施行。今日乃父皇万寿,就不要提这等让父皇为难的要求。” 工部尚书贾瑞向来少言寡语,这时候也跟着附和:“是啊,若是有银子,早几年也就建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虽然银子是个难题,但是奕王殿下的想法是好的。”溆国公顾炎却突然也插言进来,且第一次在公开场合说出倾向周敞的话。 周敞这么说只是为了堵众人之口,已知朝廷没银子,她也没那个能力,犯不上参与。 但她这边打退堂鼓,奕王的意识却冒出来:“父皇七十大寿要办,南方水坝也要办,两件事情不冲突。若国库空虚,又何来的银子建万寿台,若有银子建万寿台,又为何没有银子建水坝?” 这不过是明摆着的事儿,却非要人当众挑明。 临帝脸色就不好看。 “九弟,你有所不知,建万寿台的银两岂是建水坝可比的。”荣王又好言相劝。 周敞想要阻止奕王触霉头,但奕王的意识要么不出,一出必是强硬。 “父皇若允准修建水坝,那么父皇七十万寿花多少银子,水坝就也拨多少银子,若是水坝银子最终不够,那么儿臣愿想办法将其补上。”风铭也不问到底需要多少银子,竟然就夸下海口。 周敞被迫成了旁观,但与奕王的说法也知道是“两头堵”。 一方面,若是临帝首肯,那么这也算是倒逼临帝掏银子了。 就算临帝不肯,这个说法只要经过考虑,那么也不至于在万寿台上大花特花银子,都算是做了件好事。 另一方面,周敞根据前世常识,清朝末年慈禧太后为着六十大寿修建颐和园,用了一千万两银子,甚至不惜挪用北洋水师军费,导致甲午战争惨败。 临帝的七十大寿,再怎么样也不至于比那老太婆花的多,就算挪出一半建水坝也该够了。 至于不够的由奕王来补,那不过是个诱饵,可以再从长计议。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临帝倒也认真考虑起来。 不过,他对万寿宴要花多少银子亦无概念:“宋卿,朕今次万寿节花费几何?” 宋鸣上任满打满算也就一年,毫无压力挖往外推:“陛下的万寿节向来由太府操办,主要是太府用内帑操办。臣只知为着今日南城门外打塔唱戏,花灯舞狮,军队演武庆贺等这些算外事的活动,支出银两大概三十万。” 就那些东西就花了三十万两银子? 风铭心中不信,但这个时候,宋鸣“报价”越高反而越对他越有利。 第488章 百年大计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太府令袁川就又起身出列:“回禀陛下,此次万寿节还包括佛寺诵经祈福、祭礼仪式、分发万寿钱、搭戏台和宫中内饰等,还有按照章程都要进行的各种物品准备,大小加起来该有七、八十万两银子。” “这么说今年万寿节共花费一百万两银子?”临帝语气中听不出来是嫌多还是嫌少。 若在从前,周敞会觉得过个生日花一百万两银子是天文数字,但如今抱上元亓大腿,别说不足百万两,就是一千万两也都麻木了。 临帝则问:“那么明年万寿节如此重要,又要建万寿台,用银上就要翻倍咯?” 太府令袁川略略沉吟:“回禀陛下,依臣估算,陛下七十大寿,又有外国使节来朝,加上万寿台才能显我大国风姿。至少也得三百万两银子上下才够。” 记得上次钟与说过,建一座水坝就是要三、四百万两的银子。 即便是从沛水上游修起,恐怕往下游数,一座水坝也是不够。 那么奕王若真揽下此事,将来银子可海了去了。 周敞不免担忧。 风铭却势在必行的架势:“那就按照三百万两银子算。” 户部尚书宋鸣笑面佛的样子始终不变,话却始终不中听:“奕王殿下说算就算?这么一来两厢加起来岂不是要七、八百两银子,别说国库没有,就是有,户部可也不敢拨付,这一年到头要用银子的地方太多,岂是只这两件。” 旁的不说,寿宴的花销还可以从内帑那边出,但是若要建万寿台,还有水坝,那肯定是向他户部要银子。 风铭扬起头,瞥向宋鸣:“那又怎样,总不能为着建万寿台不建水坝吧?万寿节既是父皇的生辰亦是普天同乐之日,既是普天同乐,同是百姓,修建堤坝更是百年大计,岂能不等同视之?” 皇帝的金丝楠木棺材都值百万两黄金,为什么不能拿出银子来修水坝? 风铭就是要强行将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让临帝不好单独只建万寿台。 “宋大人你急什么,陛下刚才不是说了,要金曹司负责想办法。”显王大脑袋一晃,又插言进来。 周敞就不知他是酒喝多了还是怎样,显王今日说话总是阴恻恻的。 风铭则毫不在意,只向临帝:“父皇以为如何,可允准?” 临帝也是多喝了两杯,虽然犹豫,但也能勉强接受:“此事可议。” “可议”就是有门。 风铭丹凤眼弯弯:“父皇英明。” “陛下,那银子……”宋鸣就要不干。 临帝蹙眉,今天可是他的寿宴。 宋鸣吓得后半句话缩回去,又瞧向周敞的方向。 风铭先下一城,又乘胜追击:“宋大人,你瞧本王做什么?还是看牢国库这个‘钱袋子’吧。陛下的七十大寿要办,恐怕三百万两银子都打不住,不管多少,只要你户部到时候也能拨出同样的银子来,本王就不会找你麻烦。” “我,我……”宋鸣“我”了半天说不出话来,笑面佛也要变个怒目金刚。 倒是荣王许久没出声,又再次插言:“银子倒也好说,只是我担心九弟你对建水坝知道多少?” “这……”风铭显然还没来得及细想。 显王则宽眉大眼一瞪:“皇陵修建正是紧要收尾的时候,工部马上又要建万寿台,可没有人手去建水坝啊。” 周敞这才想起,端王断腿之后,工部的事情被显王接管了过去。 只是没有想到,显王不但接管了端王的事业,还把脾气也一并接了过去,今日专与奕王为难。 风铭倒还如以往:“荣王兄不必担心,就算是工部抽不出人手,我也可以在民间寻找,总能完成这件事就是。” “这怎么行,民间工匠哪里有修建水坝的经验,若是一个不慎,恐怕引来更大祸患,更是劳民伤财,莫不如……”荣王一脸顾虑重重。 若是在从前,周敞只会觉得荣王是在担心奕王,可是自打从溆国公顾炎处听闻对荣王种种推测,心里就多少有了疙瘩。 周敞遇事尚能从容冷静,但若真遇上曾真心相待之人,一旦被辜负,心中就难免耿耿于怀。 倒是风铭从始至终对荣王之事都是无感,此时亦如从前。怕是压根就不相信顾炎的从中挑拨。 因此,周敞心中还在别扭,风铭已经拿眼尾向下首扫去:“工部尚书、工部尚书贾大人在哪里?” 工部尚书贾瑞刚坐下不得不又站起身来:“下官在此,奕王殿下有何指教?” 六部尚书的品级都比什么“太宰幕首”的品级的高,但奈何奕王还有个皇子的身份,因此拿他没办法。 风铭就绕过桌子,朝贾瑞走去,脸上挂上晏晏笑容:“贾瑞贾大人,工部修皇陵也修了十几年,如今既然是接近尾声,那就怎么也该能抽出人手的,是吧?” 贾瑞明明看到的是奕王和颜悦色的笑脸,但脊背没来由就是发凉,心下一颤也不管自己是否真能腾出人手:“能、能的……” 显王在上首鼻子差点儿没气歪。 他表面上似乎接手了工部,但贾瑞到底还是端王党的人,始终抓不牢。 风铭又回身转向临帝,云淡风轻:“父皇,今日寿宴,陛下在此,群臣在此,刚才也都是听到的,贾大人是一定会说话算数的。” “这……”临帝从头到尾都没松口答应这件事情。 现在倒让奕王给说死了。 贾瑞则还在一旁哆哆嗦嗦:“不敢、不敢……” 户部尚书宋鸣本来就在贾瑞上首旁边的位置,立刻不干:“对,正是陛下在此,奕王殿下要建水坝是好事儿,不过殿下既是金曹司的首领,那么也请陛下下旨,殿下也该解决充盈国库的问题。” “为什么该本王解决?”风铭侧身斜睨宋鸣,“难道国库每年收入只靠金曹司的税赋?就算是靠税收那也是户部的事情,关金曹司什么事情?” “怎么不关金曹司的事儿,每年的税赋都是国库收入的大头,金曹正是负责税政。”没想到,宋鸣一个笑面佛,提到银子也是“当仁不让”。 第489章 抢蛋糕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啧啧……”风铭嫌弃,“宋大人看起来一团和气很是讨人喜欢,怎么脑子不大好使?” 宋鸣一怔,语气也是不善:“奕王殿下这是何意?何以无辜折辱下官?” “呵呵……”风铭却是冷笑不理,又转身去找人,“金曹司司长可在?” 无人应答。 太府令袁川就在座位上答上一句:“奕王殿下,金曹司司长范业位居四品,今晚还不够资格参加陛下寿宴。” “哦……”风铭重重“哦”了一声,这才又回身向宋鸣,“那宋大人,就还得是本王费力向你解释啰。” 宋鸣一脸不忿:“还请殿下赐教。” 风铭亦淡然一笑:“宋大人刚上任,可能不大熟悉,这金曹司向来只管制定税政,负责收税的可是户部。” “下官知晓。”宋鸣不服。 风铭又是一笑:“那么既然宋大人知道,难道此前金曹司想出来的税赋名目还不够多吗?有本事你就去收啊,自己的活儿自己干,为什么推给金曹司?” 宋鸣亦不甘示弱:“的确不够,金曹司所想出来的税赋名目有许多都是小打小闹,根本收不上多少银子填充国库,否则也不至于国库连年空虚。因此还请奕王殿下多拿主意。” “不够?”风铭一挥袍袖,转身而走同时朗声,“宋大人,你去瞧一瞧税政明目写在本子上的已经有多少,摞起来恐怕你三天三夜都看不完。再巧立名目,百姓都要‘悬釜而炊、易子而食’了。” 此话一出,宴席之上瞬间沉默。 这话像是对宋鸣而说,唯有周敞知道,风铭已经憋了多久。 风铭说完,却又像没事人儿一样,绕过桌子一屁股坐下,语气又恢复了吊儿郎当:“本王不管,陛下已经答应,至于银子,你户部自己想办法去,跟本王和金曹司都无关。” 沉默,还是死一样的沉默。 不知何时外面戏台子的戏已经唱完了。 除了隔壁琼台之上,时不时传来后妃女眷们的燕燕笑语之外,永庆殿内鸦雀无声。 半晌,倒是溆国公顾炎起身,先打破凝结气氛:“陛下,奕王殿下难得有此魄力,做的又是为国为民的好事,老臣愿支持奕王殿下修建堤坝。” 临帝意外。 还没等反应过来,顾炎下首紧跟着几人起身,纷纷附和:“臣亦愿支持奕王殿下……” 一时间,支持之声此起彼伏。 临帝不得不重新端详奕王。 周敞心中发毛,面对前所未有的场面却是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毕竟得罪谁也不好得罪了皇帝,今日之举无异于从皇帝嘴里抢蛋糕,抢的还是生日蛋糕。 风铭目的基本达成,意识退去,周敞拿回控制权,脑子一转,拿起酒杯再次起身,敬向临帝:“父皇,建水坝乃是福泽万民的千秋功业,您必将万世留名,永载史册。但愿水坝能赶在父皇七十大寿之前完成,那岂不是也要算是为父皇献上的一份寿礼。儿臣在此提前恭贺父皇千秋万岁,福寿永昌。” “千秋万岁、福寿永昌……”群臣也都跟着起身,高声唱和,不绝于耳。 临帝本来不悦的面色终于在一声声“千秋万岁、福寿永昌”中缓和下来。 他本就是年逾七十,还能强求什么? 这一生君临天下,该享受的也都享受过了,往下不过是要身后留名,也因此才要收复三州之地。 但数来数去也只有这一件能写,那么若是堤坝可以修成,免百年水患,就的确也能再记上一笔。 如此,功劳簿上,倒也就不那么难看。 这么一想,本来还舍不得挤出这么大一笔银子,忽然心里就敞亮不少,拿起酒杯也跟着一饮而尽。 荣王看到就劝:“父皇,酒已经喝过了三巡,不宜多饮,还是注意龙体为上。” 转回图又向周敞提醒:“九弟是不了解,历史上建水坝怎么也要三年五载,没有一年就能完工的。” “是这样啊,那也不要紧。”周敞确实不知道水坝几年才能建成,刚才是为宽临帝的心才奉承一番,“不管怎样,水坝建成百姓必然感恩,史官们也好大书特书,这就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儿。” “说的没错……”显王也突然向周敞举杯,“九弟既然有这份心,当哥哥的也支持你,但你可要看紧些,确保百年大计万无一失才行啊。” 周敞微微一笑:“显王兄放心,这等大事,兄弟必误不了。” 荣王左瞧瞧显王,右看看奕王,觉得二人今晚似都有所不同,一时又看不清,转而向司礼:“下面是什么戏,拿戏本再让陛下过过目。” 司礼连声答应,就要再呈上戏本。 临帝抬手阻止:“罢了,朕也乏了,你们自去玩乐,朕先歇息去了。” 说完,临帝已经在大总管方赦的搀扶下起身。 众人赶忙起身,躬身相送。 按照临国的风俗,即便临帝退席,宴会还可以继续。 并且临帝一走,气氛顿时轻松。 众人有的跑去栏杆边看戏,有人隔着围栏望御花园方向看灯,也有要好的推杯换盏,聊起天来。 周敞没想到奕王突发灵感办成一件大事,心中不知是喜是忧,但已经不愿在寿宴多耽,又吃了几口菜就开始收拾桌上的杯盘。 风铄在一旁看了,就回自己的座位,将自己桌上的杯碗盘子也都清空,递给周敞。 瘦猴也跟着上来忙乎。 旁边众人余光见了,头纷纷避开目光只当没看见,也是见怪不怪。 三人一番划拉,连带着把旁边几桌能打包的全部打包。 瘦猴更是连吃的糕点水果也不放过。 周敞忙活儿得不亦乐乎,抬头间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文倾言? 他怎么也来了? 不禁纳闷,刚才袁川不是还说三品以下没资格参加的吗? 不远处,文倾言正与荣王站在一处,跟几个文官说话,那几个文官也是既年轻又陌生,该也都不是三品以上官员。 周敞愈发好奇,就低声向风铄问上一句:“那些年轻的都是什么人?你听说吗?他们该都不到三品吧?” 第490章 美男是我的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风铄正无聊啃着苹果:“九哥不知道吗?父皇寿宴是普天同庆,可以带自己的亲贵前来贺寿的,一楼也摆了宴席,本来我也可以邀元介的,不过他不来就是了。” “哦……”周敞这才想起下面一楼也是摆了酒席的,还有人在下面,临帝一走,众人活络起来,也就都上上下下交流起来。 最终,周敞跟瘦猴打包了四大包的的金馔银盘,瘦猴独扛三大包,周敞一大包,连带着风铄在前面开路出了永庆殿。 三人自然吸引了不少目光。 周敞丝毫不在乎,倒是无意间与文倾言对视上一眼。 文倾言站在众多王公子弟中间,一身竹青色银丝华服,头戴玉冠,清雅俊逸,超尘脱俗,即使在人群中,只要有他,就让人很难再注意别人。 然而,文倾言目光一与周敞相对,本来容色清雅,挂着和煦春风般笑容的脸上就瞬间冷了下来,甚至星空璀璨的双眸都发出幽寒的光芒。 周敞心头一懔,错开目光,也不知文倾言是怎么了。 待三人出了永庆殿,外面天色已彻底黑下来,借着殿中热气,外面倒也并不觉冷。 周敞便要去琼台叫上元亓,打算早点儿离开皇宫。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六品内监服饰的中年内官快步而来,匆匆掠过三人进了永庆殿。 周敞没在意,刚要往御花园方向走,绕进去入琼台,却听得那中年内监大声高喊:“荣王殿下,顺妃娘娘让您代为邀请文状元过琼台一叙。” 此言一出,永庆殿上上下下霎时安静。 荣王则正在永庆殿二楼外的围栏处,爽朗一笑:“哈哈,倾言你跟着他去吧,也没什么不方便,本王就不去了。” 不闻文倾言的回答。 荣王又道:“没有关系的,估计是母妃她们也久闻‘无瑕公子’的大名,想要见上一面,你不必多想,只去见见就是。” 还是不闻文倾言的答复。 但是没等多久,文倾言便随那六品内监下了楼,跟着去了,路过周敞的时候,匆匆一瞥之间,又是眼神如刀。 周敞身上还扛着包袱也就纳闷,难道是奕王又哪里惹到了文倾言? 但大家既然是同去一个方向,周敞也就跟上。 待绕了大半圈先进了御花园,又折返,才来到一墙之隔的琼台之下。 而周敞早就累了个气喘吁吁,将包袱撂在地上。 至于文倾言早不见了踪影,该是已经进了琼台。 “铄儿,你进去把奕王妃悄悄叫出来,我们要回去了。”周敞带着风铄出来的目的就在于此。 琼台里都是女眷,奕王身为男子,无召总不好就这么大大咧咧进去。 “好勒。”风铄十分痛快答应,直接进了琼台,一楼把守的内监自然都是认识二人的,也无人阻拦。 周敞和瘦猴将四个大包袱放在地上,找了旁边花圃一侧的石凳坐下休息等待。 两人等了一会儿,琼台之内传出欢声笑语,另一边的戏台子之上也没停了表演。 热闹是热闹,但却始终不见元亓出来。 这时,一大宫女带了两名小宫女从琼台出来,似是去取什么东西。 “你们过来。”周敞等得不耐烦,招手叫人过来问话。 因两人坐在暗处,一行人本来没注意到奕王,具是吓了一跳。 待为首一个大宫女定了定神,认出奕王,当先上前屈膝行礼:“参见奕王殿下,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周敞直问:“里面宴席可要结束?都在干什么呢?” 那大宫女恭顺回答:“回奕王殿下,顺妃娘娘召了文状元来见,众位娘娘和夫人都正在相看。” “相看?”周敞吓了一跳,又觉着不对劲儿,“顺妃娘娘主持吗?怡贵妃娘娘呢?” “怡贵妃娘娘刚才听闻陛下身体疲倦,已经离席陪同陛下去了。”大宫女回话,又补了一句,“怡贵妃娘娘离席,就由顺妃娘娘代为主持。” “哦……”算起来,除去怡贵妃顾氏,还的确就是顺妃年纪最长又资历最深,但又不放心文倾言,“她们都在相看什么?” 大宫女如实回答:“听闻文状元文采斐然,诗词歌赋样样精通,顺妃娘娘让我们去取了玉佩诗签做行酒令,便要与他试上一试。” “你们去吧。”周敞问完就打发宫女离去。 大宫女带着两个随行又是一礼退了下去。 一想到文倾言被一堆女人围在中间观看,周敞心中不爽,又替文倾言尴尬。 正想着,沁妃孙氏带着风铄,后面跟着元亓亦从琼台中走出来。 “沁妃娘娘……”周敞起身迎上去。 她先招呼的是沁妃孙氏,眼睛却不离元亓。 元亓跟在沁妃后面,略低着头,见周敞上前双眸闪动,似有话要说,却又垂下眼帘。 沁妃显是早已知晓奕王等在外面,不免揶揄:“奕王殿下这是一刻不见王妃都想得慌吗?为何这么早就要回去,也不多玩一会儿。” “沁妃娘娘也这么早离席?”周敞不接话茬,又去瞧元亓。 元亓却始终低垂眼帘,并不瞧周敞一眼。 沁妃眼尾扫了一眼元亓,又是浅浅一笑:“罢了,既然殿下心急,本宫可也不能做那不识趣之人,你们就回去吧。” 元亓这才抬头:“娘娘说哪里话,还未感谢娘娘特地送我出来。” “客气什么,你这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宫中宴会,礼仪生疏也不认识几个人,也该有个人照应。”沁妃高雅雍容,说起话来也温和舒服。 “多谢沁妃娘娘。”周敞此前倒是没想这么多。 若是景姑姑不受伤,这种宴会该会陪着元亓同来,但现在元亓只能带了绿菊进宫。 先前老郡主寿宴之时,周敞还曾担心元亓会受到欺辱,但自从那次之后,她就也放心,却忽略了这里是皇宫,反而不如沁妃体贴周到。 “咚咚咚……”正说话间,琼台二楼之上忽然传来急促的鼓点。 元亓不由得就是眉头一蹙。 周敞的心思始终只在元亓身上,亦没有错过她微细表情。 难道元亓这是在担忧文倾言? 第491章 犯众怒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自打刚才到现在,元亓的情绪都不大正常。 心中又是一阵不舒服,是比刚才不舒服之上的另一种不舒服。 周敞陌生,但脑子一热:“沁妃娘娘,我借铄儿一用。” “九哥要我做什么?”不等沁妃反应,风铄已经巴不乐得,他本来也没想那么早回去。 “你跟我来。”周敞一把拉过风铄,就往琼台里去。 一进琼台往二楼去,不但热气扑来,空气中还夹杂着浓重的脂粉气和众女叽叽喳喳的议论之声。 “文状元不愧是状元啊,刚才做的诗可真好啊。” “不但诗好,人也好啊……” “无瑕公子果然丰神俊秀。” “我终于知道‘芝兰玉树’这个词的意思了。” “他这般风采,倒不害羞,不过刚才你瞧见他在看谁了吗?” “听说,当日奕王……” “嘘……” “怕什么,人都走了。” …… 周敞实在不爽。 “九哥,我们干什么?”风铄两腿紧倒腾才跟上周敞。 周敞全当没听见,直接上了二楼。 二楼格局还如当初曾为国手琴师萧岚身份时所见,内中外三间,但隔扇的门都已经被拆卸下来,形成的敞开通亮的一整个厅堂。 不同的是,因今日寿宴里面全是女子,并没有屏风和竹帘遮挡,一览无余,由外至里三面环布着桌椅,坐得全部是光鲜靓丽、珠翠满头的女子。 周敞心中暗道不妙,耳边就已经响起“叮、叮、叮……”系统下单的声音。 上次这种情况下单,她可是大费周章才骗来货源,这次是怎么也没有办法了啊。 “取消、取消,都没门儿……”周敞心中大喊,倒是提醒他众目睽睽之下目光还是收敛些好。 周敞目光回避,拉着风铄快步走入正厅。 厅内上首依次坐着的是后宫嫔妃,然后是各府夫人,最末则是诸府小姐。 众女忽见又有男子闯入,都是惊讶,年轻小姐再以手帕掩面,但各府王妃郡主夫人许多立刻认出是奕王,也就不以为意。 而文倾言则如一株百花丛中的碧树,昂立在众女之间,回首而视。 “众位娘娘有礼。”周敞略过文倾言,也不敢直视众女,但余光里也是眼花缭乱,略略向上首两边致礼。 此时,正位上,怡贵妃顾氏的位置已经空了,其右手边最上首位置坐的则是顺妃田氏。 顺妃田氏年近六旬,与怡贵妃顾氏同年同月同日生,看起来却好似比怡贵妃顾氏年长十岁,身子已经发福,盛装之下倒也显得富态。 而其子荣王的一双柳细绵长的眼眸则正是来自其母。 顺妃便是因年轻时有这样一双温柔恭顺的眼睛,生下荣王后被封为顺嫔,随着年月增长和年深日久的熏习,虽然眼角下垂,但也养出了几分慈眉善目。 顺妃不期奕王直接闯进来,睁大了眼睛:“奕王殿下怎地来了此处?” “打扰了,顺妃娘娘,”周敞就向顺妃田氏再一拱手,“只因急着找人,冒然闯入。” “找人?”顺妃不解,但她向来谨小慎微惯了,也不多言。 周敞就回头瞥一眼文倾言,嘴角翘起弧度:“想来文状元难得入宫一趟,不能只叫娘娘们全占了去,正好铄儿有学问上不明之处,听说文状元文冠天下,正好让铄儿请教一二。” 说着话就捏了捏风铄的手。 风铄立刻会意:“是啊,我有问题要请教文状元。” 这意图再明显不过,众人一听不免都觉理由牵强。 但在场众人中如今顺妃位份最高,也就都望向顺妃田氏。 顺妃慈祥的笑容还挂在脸上,担着众女殷殷期盼的目光,不得不开口:“十二皇子勤奋好学乃是好事,不过今日陛下万寿节,连翰林院都休沐一日,奕王殿下是不是也该让弟弟松范松范?” “哎,这怎么行。所谓三日不读书都不知肉味,怎么可以一日不进学呢?”周敞嘴上胡诌,又捏了捏风铄的手。 风铄乐于配合演戏:“是啊,是啊,我有很重要的问题要请教文状元。” 顺妃没读过书,也听得出奕王这是胡扯,但她从前并无多少当众对答的经验,因此一时不知还能说什么好。 显王生母锦妃丁氏坐在顺妃对面又开了口向风铄:“刚才沁妃妹妹在的时候,十二皇子怎么不问,如今你母妃倦了回宫,你不是该同去才是吗?” 周敞不等风铄回答就拦过来:“十二弟好学那是人人都知道的,他是不想打扰母妃休息,才央求了我这个做哥哥的来请文状元。” 风铄又很是配合地在旁边点头。 锦妃丁氏显然是舍不得文斐:“我们这才跟文状元说了几句话?难道还怕他跑了不成,有什么问题,不能明日去了翰林院再问吗?何故扫了大家的兴?” 也就是顺妃和锦妃这样年长又有资历的嫔妃才敢说话。 “就是,就是……”年轻的嫔妃和女眷只敢在下面小声附和。 文倾言来此,可谓是“众星盼月”。 当时不知是谁言谈间提到了文斐,就有人说文斐“无瑕公子”的美誉名不虚传,令人见之难忘。 又因为他尚未娶妻,更引来众女的绮念遐想。 顺妃田氏原本是个不声不响的,忽然也就“从善如流”,主动提出请这位无瑕公子过来,当众相看。若是哪家夫人小姐相中了,又或者文状元也许能看中哪家小姐也未可知。 众女自然欢呼雀跃。 可惜,文斐刚来,还没说上几句,奕王就又插了一脚进来。 这简直是要犯众怒。 周敞可不管那么许多,更不欲与众女纠缠,回身找文倾言:“文状元还是移步永庆殿吧。” “这……,不知十二皇子殿下是有何问题?”文倾言望向风铄,一眼都不想多瞧奕王风铭。 “在这里,铄儿能讨教出什么,还是先出去,找个安静地方”周敞拿眼示意风铄。 风铄就过去一把拉住文倾言:“是啊,文状元,听闻文状元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我有两个问题,那些讲读的先生都答不出,还要请教你啊。” 第492章 不领情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呃……”文倾言多少信以为真,但人还是发懵。 周敞上前一步,恨声低语:“怎么,难道你还要流连花丛?” “啊,不……”文倾言这才回过神儿来。 他虽然面上不惧在女人堆里打滚,那主要也是多年被围观早已习惯。 但他也一向厌烦跟诸多女子打交道,不过是因为后宫娘娘都是上人,依照礼数不能拒绝罢了。 当下回神儿,文倾言向顺妃和锦妃的方向分别略一施礼:“诸位娘娘,那在下就告退了。” “别,文状元……”锦妃丁氏还要再留。 周敞已经拉上文倾言往外走:“你还磨蹭什么,天都黑了,难道在这脂粉堆里耽搁着舒服?” 文倾言被拉了个栽倒,差点儿摔倒。 “文公子小心……”有二女同时惊呼。 其中一人周敞不用回头也能知道是十一公主风钥,没想到她还惦记着文斐,那此地更不能久留。 而另一人…… 周敞就瞄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太府令家的千金袁韵。 伴随一行三人往外走,在场女眷跟跟着不舍,又不敢造次。 “文状元……” “啊,文公子……” “公子慢走。” “公子小心。” …… 夹杂在众女之中,以袁韵最为突出。 袁韵今日穿了桃红色的衣裙,周身饰品比之国公府那日减少了一半,反而能显出几分清丽脱俗。 她虽不似周围众女小声惊呼,一双杏眼中殷殷目光却都在文倾言身上。 这又是一个惦记上的,文倾言简直就是落入狼群里的肉啊。 周敞心中冷笑,丹凤眼狠狠扫过去。 众女一懔,立刻都住了声。 袁韵这才好似认出了奕王,身子亦是一僵,脸上表情凝固。 周敞不再理会,扯着文倾言“噔噔噔”下了楼。 直到将文倾言拽出琼台,才松开了手。 文倾言双袖一震,颇为不满:“奕王殿下这是干什么?” 一句问出,抬眼间突然看到元亓同沁妃孙氏还站在不远处,一下子定住。 这人,自己把他救出来,却还不领情。 难道美男还都是傲娇。 周敞腹诽,却也最看不得文倾言盯着元亓的样子,回身找风铄:“铄儿,你找人将文状元直接送回永庆殿去吧。” 风铄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但立刻答应,上去又拉文倾言:“文状元我们走吧。” “皇子殿下,你不是有问题要问吗?”文倾言低头敷衍,眼尾余光却还不自觉去找元亓。 “啊……”风铄就答不出。 周敞侧身一挡,推一把风铄:“快去。” 风铄会意,把文倾言往一边扯。 文倾言终于明白过来,根本没有什么请教问题,灿若星辰的眼眸立时燃出怒火,对周敞怒目而视。 “哎,我可是好心救你,你不感谢就算了。”周敞虽然是颜控,但还不至于因为脸而失去理智。 “你……”文倾言怒目不了多久余光就又回到不远处的元亓身上。 周敞则向风铄猛使眼色。 风铄就拼命把文倾言往御花园外拉。 文倾言眼睛望着元亓,被强拉离开,口中还道:“皇子殿下,您慢来,我这……” 周敞再不愿听文倾言声音,回身朝沁妃孙氏和元亓一笑:“失礼、失礼。” 沁妃微微一笑,只当什么也没看见。 元亓则面无表情,也不瞧文倾言更不瞧周敞。 文倾言被拉着回头,神情复杂,好在终是没再说话,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周敞目送都捏了把汗。 好家伙,这家伙当着多少人的面还是如此,那么刚才在琼台楼上,他不会也是这幅样子,这得让元亓多下不来台。 难怪那些人要议论。 周敞在心中甩甩头,甩开那尴尬场面,当下先对还在一旁瞧热闹的沁妃:“耽误了娘娘些许时间,我们告辞了,晚上天寒,还请娘娘早些回去吧。” “殿下客气了,本宫也累了,这就回去了。”沁妃孙氏从始至终表情管理到位,对三人所为就能视若无睹。 “恭送娘娘。”周敞先要把沁妃送走。 沁妃微笑颔首,然后带着人离去。 周围人都打发掉,周敞才长出一口气:“这下你放心了,我们也回去吧。” “放心什么?”元亓冷冷问上一句,却又不似要一个答案。 正在这时,不远处又响起“叮叮咣咣”杯盘碰撞的声音。 瘦猴正一人扛两包,正要扛起第三包。 “放着,我来。”周敞险些忘记今日的“战利品”跑上去,“哎呦,重要东西可别忘了。” 接着,帮瘦猴又抱上一大包,就要拎起最后一个包袱往肩上扛。 瘦猴就用眼神暗示:“王爷,王妃还看着呢?” 周敞将包袱往肩上一甩,回头冲元亓一笑:“我们走吧。” “扑哧……”元亓本来满腹心事,眼眸中都难掩繁绪,却被这个举动一下子逗乐。 元亓一笑,周敞心底终于一松,也跟着咧嘴一笑:“别笑我,你是生意好赚,我可没有。” 绿菊跟在元亓身后就不好意思袖手旁观:“王爷,要不奴婢来拿?” 周敞又摇头:“不必,这些东西我扛出去倒是没什么,若是换了旁人,恐怕就要被宫中侍卫盘问,还是亲力亲为的好。” 就这样,一行四人出了宫。 一路畅通无阻,巡逻的守卫和禁军看见奕王和瘦猴两人大包小包地往宫外搬东西,都习以为常,只当不见。 到得东华门外的时候,已过了戊时,月亮彻底爬了上夜空。 借着东华门城楼上的大红灯笼,周敞一行找到了车马。 周敞让元亓先上了马车,自己则跟着瘦猴把四个大包袱装箱。 忙乎半晌,陆陆续续也有更多人从宫中出来,想必都是不想耽搁得太晚,宴会逐渐散了。 忽然一人在人后高喊:“文翰林,请留步……” 朝中姓文的,周敞知道的就只有文倾言一个,不免顺着声音望去。 怎么好巧不巧,又跟文斐撞上了? 果然,文倾言也恰从东华门拐出来,朝着斜对面一辆等在那里的蓝尼马车走去。 身后随行,星星点点都是提着灯笼的朝臣。 第493章 香饽饽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各府马车加上引路的内监都提着灯笼,星星点点照亮脚下一隅,但文倾言只一个人,一袭银华青衫却好像能发光,尤为突出。 周敞都不禁看直了眼睛。 后面一个上了年岁的官员追上来,周敞一时看不清楚面容也认不出是谁,但能隐约听清那人说话:“不知文翰林近日可得空闲,老夫府中尚有几株梅花开得不错,诚邀文翰林去府中赏梅品酒,吟诗作对。” 雪都还没下,怎么梅花都已经开了? 周敞心中纳闷,就听文倾言的声音隐约婉拒:“不了,多谢曹大人,下官还要……” 瘦猴正将木箱重新绑牢在车后,显然也没错过竖耳朵:“王爷,这位文状元升的好快啊,中枢翰林学士怎么也有个四品吧,竟然都要赶上您那个太宰幕首的品级了。” “嗯?是吗?”周敞根本还来不及想到这个,眼见那一群人朝这边过来,既不愿意照面,赶紧回身上了马车。 刚在马车里坐定,就听到一行路过的两个人说话: “你看到没有?” “什么?” “礼部司祭曹赐那老儿还想邀那文学士。” “这也没什么,他家还有待嫁的闺女,也不奇怪。” “听说那文学士连太府令之女都拒了,还能看上他女儿?” “你搞错了吧,我怎么听说是十一公主……” “你小点声儿……” …… XXX,文倾言到现在竟然还是个香饽饽。 这些人竟然还在上赶子给他说媒。 周敞心中暗骂,在马车车厢的昏暗中就望上元亓一眼,也不知元亓是否听出来那些人正在议论什么。 元亓却是端坐不动,微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猴子,我们走吧。”周敞听到“太府令”三个字,眉心也是一跳。 “是……”瘦猴也随后跳上马车,扬起马鞭回程。 一路都是无话,待回到奕王府,周敞才找了一个与元亓一起往后殿走的空当:“你放心,文倾言那边或许有许多人上门提亲,但依我观察,他眼里是看不上旁人的,只有你。” 她是思量了一路,反复琢磨才觉得还是安慰上两句为好。 元亓是一路上没有说话,没有想到回府之后问出的第一句竟然是这句,更是突然反问:“王爷以为太府令家的那位小姐如何?” “啊?谁?”周敞先装个糊涂,不知怎地心是剧烈狂跳,“我、我怎么知道?” 元亓扭头继续往前走:“王爷没有印象吗?倒是我们都是见过的。” 周敞有心问上一句,我们什么时候见过? 但忽然就没那个胆气。 元亓今晚在寿宴上见过袁韵,那倒是一定的,但是什么时候他们还曾一起见过呢? 啊…… 是了…… 元亓该是认出了刑部天牢初遇文倾言那日,马车上的小姐就是袁韵。 周敞是脑子乱、心也乱,这才想起来。 元亓却是边走边抬头望了一眼天空中的月亮,不知想起什么,神色一黯,嘴上说的却是:“袁小姐才貌出众,家世又好,是锦都乃至临国都算起来也数一数二的名门闺秀了。” 她声音清越婉约,但在十一月初冬微寒的夜色里,听着就带出几许凄凉。 “啊……,是吧。”周敞就不知元亓要说什么,“就算她再好,你也放心,跟你比还差着十万八千里,文倾言也是看不上她。” 元亓听了这话,复又垂下眼帘,轻轻一笑。 那笑周敞怎么也看不分明。 之后,周敞先将元亓送回了寝殿,自己才回了书房。 又等了一炷香时间,才等到瘦猴带着两个人,将四个大包袱都抬进了书房。 周敞让瘦猴将人打发出去,然后跟他两个人将里面东西分拣出来。 所有能入口的东西,默认都是瘦猴的。 瘦猴盆满钵满又重新包了一大包,又收拾堆在地上的杯盘:“王爷,剩下这些,奴才先拿去后厨清理干净再送回来。” “不用,放着吧。”周敞是想到半月前给风铄过生日那日买回来的小玩意才卖了七百佣金,实在太少,这么一晃又是半个月耽搁过去,她还真是毫无“建树”啊。 于是,周敞又将瘦猴也打发走,然后撸胳膊挽袖子,开始带货。 但凡还能说得过去,没吃没动,看着干净的盘碗,她都眼到、手到、心到,直接带货过去。 剩下已经沾了菜渍污迹的,也用抹布大手一挥,然后草草传输过去。 忙乎了不知多久,再直起腰的时候,已经是腰酸背痛。 “一共多少?”再累,周敞也照例问上一句。 “恭喜,交易成功,共获得佣金十七万两。”视点系统回答亦不忘显示。 【等级:上九三】 【佣金:-4,137,000两】 【订单:129】 “啊……”周敞直了直酸痛老腰,终于觉着是没白忙乎,盯着眼前虚空信息瞧上两眼,又不得不牢骚两句,“这还是差着四百多万?” “是的。”视点系统没得感情的声音。 周敞又往下扫:“一晚上怎么又增加了一百多个订单,位面客户是对皇宫里的东西上瘾吗?那些订单怎么还不去取消?” 视点系统没得感情的声音:“订单是否取消是客户的自由。” “随意吧,反正宫里娘娘们脑袋上那些我都无能为力。”周敞咕哝着往外走。 刚才擦盘子擦碗已经将书房里的水都用完了,这会儿她再要洗手就得重新打水。 而这个时候已经月上中天,已近深夜,瘦猴都已经去休息,她找不到旁人,就只能亲自动手。 好在书房院子里就有一口小井。 周敞提了井水上来,就倾斜着往手上倒。 月华如水,月凉如洗,十一月已在深冬,被冷水一激,周敞整个人都冰住。 一抬头,一轮孤月当空,心中瞬间恍然。 眼前浮现元亓先前的笑容。 是了,那是萧瑟、是落寞、是孤寂…… 周敞忽然心痛,不能再直视月亮一眼。 看来,不能再拖延不下去了。 得想个办法让奕王跟元亓好聚好散,如此才能成全元亓和文斐。 第494章 雪橇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进入十二月,锦都城才下了第一场雪。 这场雪虽然来得过晚,却是一连下了多日。 城中亦是气温骤降,也终于有了快过年的气氛。 经瘦猴提醒,周敞亦才得知,元亓的生辰正是在十二月。 周敞本没大在意,无聊是她还是奕王都是不大在意的。 但自打瘦猴提起,也不知是谁上了心,竟然连着两晚做梦都是在同元亓过生日。 因此周敞也就提前私下问清楚了具体日子,又预先在一次晚膳的时候,貌似不经意地问元亓喜欢什么。 准备好好给元亓过一次生日。 元亓当时正在吃饭后甜品,并没留意,脱口而出两个字:“骑马。” “骑马?”周敞很是意外,“在猎宫的时候有那么多马可骑,怎么没听你提起?” 元亓没有正面回答:“从前无论是在南方还是北方,无论是在丹陆还是北既,我倒是都可以恣意驰骋,唯独来了锦都之后,就再没有过骑马的机会。” “为什么喜欢骑马?”周敞实际是有些为难。 十二月的天气,又下了雪,天寒路滑,可不好骑马。 元亓眼眸中放出神往的光芒:“骑在马上风驰电掣,就好像在飞一般。从前骑着马在路上飞驰,清凉的风就好像包裹在身上一样。” 周敞心中就不是滋味。 没有想到元亓竟然是会骑马的,看她如此神态,估计骑术还很不错,此前她竟然是只字未提。 不过,她想要送元亓一份生日礼物,用钱的话,再名贵恐怕也比不过,那么就还是用心为上。 想来想去,若是骑马,实在是无能为力。 上次从马上掉下来的经历,虽然是人为,但多少还是挫败了奕王骑马的自信心。 且说,若是单纯带着元亓去骑马,恐怕也没有办法算是什么用心的生日礼物。 不过,最终周敞倒是凭借前世的见识,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十二月十四日,元亓生辰。 周敞提前跟元亓预约了时间,说要带上奕王府众人一同出城去看望柳娥。 待一行人十几人三辆马车来到元亓在城东郊的庄子附近时,周敞便让马车停下来,准备给元亓一个惊喜。 当元亓看见眼前从未见过的“马车”时,也的确惊讶得合不拢嘴:“这是什么?” “雪车。”周敞大言不惭回答,“我亲自发明的。” 这就是能想出来的最好主意。 冬天里,在没有飞机、汽车的古代,还有什么能比坐在雪橇上,能体验风驰电掣的感觉呢? 更好的是老天保佑,此前锦都又连下了三场雪,城郊铺天盖地早都铺上了厚厚一片白。 周敞选的地方就在元亓给柳娥疗伤的庄子附近。 这里空旷、人烟稀少,且又是私人属地。 “景姑姑,您也下来走走,看这一片白茫茫的雪,天地都跟着干净了。”周敞回头去叫景姑姑。 本来的打算是要将景姑姑和秋叔都带出来散心,但秋叔的身体每况愈下,好不容易这两天稳定下来,是不宜再冒着严寒出门了。 景姑姑本也不愿出来见人,但周敞左劝右劝,最后是生拉硬拽,终于还是将她扶上了马车。 景姑姑隔着马车帘,望向外面天地白茫茫的一片,四下除了王府中的几个人,连个飞禽走兽的人影也没有。 犹豫了半晌,才放缓心情,在歆羡、歆慕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周敞特地叫了歆羡、歆慕前来,就是为了随时照顾景姑姑。 冬日的一个好处就是无论穿了大氅还是披了披风,带着兜帽还是帷帽,或者就算围巾也能遮上半张脸,没有人会多看一眼。 钟与和王妈妈也从最后一辆马车上下来。 王妈妈事先备了不少好吃的,一下马车就招呼瘦猴从马车上往下搬吃的。 高远已经带着几个府兵在不远处搭帐篷,一会儿好能让景姑姑在里面避寒。 为此,元亓惊讶不已:“王爷,我们这是在这里做什么?” “今天你是寿星,什么都不用操心,只管尽情玩乐。”周敞望着天地一片洁白,更瞧着元亓比雪还白的肌肤,心情大好。 元亓实在惊喜:“王爷知道今日是我生辰?” 周敞故作神秘:“今天一切听我安排,白天滑雪,晚上还有篝火烧烤,然后还有惊喜。” 元亓不知是感动,还是被周敞瞧得紧,忽然羞怯别过头去。 虽然已是深冬,但今日天气晴好,无风无雪,也不觉得如何冷。 周敞愉快瞧着忙碌的众人,同时陪着元亓欣赏雪景。 王妈妈和瘦猴将吃食搬下马车,准备生火。 钟与本也是不预备来的,但是周敞觉得钟与整日闷在府中算账,脸色也是越来越差,该出来轻松轻松。 “难道我们还要在外面吃饭不成?”元亓看着绿菊和绿萍过去帮王妈妈的忙。 周敞只管笑得开心:“你别管,今天你是寿星,不要操心。” 元亓今日穿了一身绛紫色绣红金牡丹的棉袍衣裙,外面披一身白狐大氅,大氅上的兜帽也是雪白无一根杂毛,戴在元亓头上更衬得她一双眸子如黑曜石般晶莹纯透,脸颊和唇色艳丽桃红。 “王爷怎么知道今日是我生辰?”元亓秋水潋滟的眼眸在白雪的映衬下,更加乌黑澄亮。 “有心就一定会知道……”周敞又大言不惭咧嘴一笑。 两人绕了一圈又回到雪车前。 “一会儿等高远接了柳娥回来,咱们就坐那个,先让你体验一下真正的风驰电掣。”周敞指着雪车对元亓道。 刚才高远指派随行府兵搭了帐篷,就独自驾了一架空马车往元亓的庄子上去接柳娥。 关于柳娥,自打从彭良手中救出,周敞也一直未见。 但这段时间,从高远探望柳娥回来的反应看,该是身体已经恢复,精神也是大好。 至少高远本来木头一样的脸上,时不时就能见到些许笑容。 至于雪车的设计,周敞是月初第一场雪的时候才想到的。 好在临国竟然还真就有类似的东西。 第495章 滑雪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亦从奕王的记忆里获知,原来临帝风浔竟然就有一款叫龙舟飞撵的座驾,是个舶来品,属于外邦进贡,但也几乎与雪橇的结构无异。 往年冬季,临帝若是去城郊温泉行宫洗温泉,也曾图新鲜,会坐上一坐。但近年来,则由于身体日渐衰微,冬日温泉的行程都已取消,龙舟飞撵也就搁去仓库吃灰。 因此,此前别说是周敞,就是奕王风铭也未曾亲眼见过。 打听到那龙舟飞撵就放在太府令的府库里,周敞就让瘦猴找了工匠,然后亲自带人过去瞧了一眼。 大差不差,也是赶时间又没那个财力。 更是为了避讳,不可能做成一模一样的。 于是就想出个敞篷的马车改雪橇的主意。 马车轮子卸下,取而代之的是两片铁轨。 即便如此,也着实花了一笔不菲的银子,不但买了轺车,也就是没有篷子的马车,还要将车轮改装,单是打造雪橇下面的铁轨,就又是一笔不小的银子。 紧赶慢赶,好在将雪车赶了出来。 周敞又让高远拉到城外去练习试驾,顺便也是让他能有更多机会跟柳娥相处。 高远用了几天时间,迅速掌握了雪车的驾法,也是除了他,旁人不敢轻易尝试。 没用等上多久,高远就驾了马车接了柳娥前来。 柳娥经过几个月的休养,几乎恢复如初。 见到周敞就是大礼参拜,感激涕零。 周敞没多说什么,想到之前元亓所言,亦未敢冒然提出她与高远之事。 高远和柳娥之间,既是有情,倒也不急在一时。 甚至高远本人一直也都没过多表示,旁人也就更不好过多插手。 元亓则已逐步帮助柳娥与过往脱开。 先是摆平了邀月坊那边的身份纠缠,然后又将柳娥安排去了城中的坤裕坊。 柳娥身体恢复,又重回锦都城见了世面。整个人状态也逐渐好转,脸色也跟着恢复了娇艳欲滴的粉嫩。 高远将人接来,当着众人的面反要避嫌。 柳娥也就一直随侍在元亓身侧,两人一同站在雪地里,真如一对精致的瓷娃娃,给白白茫茫的雪地平添靓丽景致。 周敞对眼前这一派祥和景致很是欣慰,随后又让高远驾了雪车,先要带着元亓尝试尝试。 瘦猴就不放心,先跟着高远试了几圈,没有问题,才让周敞跟元亓坐了上去。 雪车启动,马在前面跑,周敞跟元亓坐在后面的轺车里,也跟着飞驰电掣。 由于雪地光滑,铁板在雪地上没有阻碍,马匹跑起来也比陆地上轻松,风雪于两人耳边呼啸而过,真有一种如飞云端的感觉。 周敞始终对古代的轺车质量心有疑虑,倒是元亓,从雪车一跑起来就兴奋不已,甚至在最快的时候想要站起身子振臂欢呼。 好在周敞始终注意安全,在座位上一只手臂扶车沿,一只手臂紧紧将她身子搂在怀里。 就这样,两人来回在广阔的雪地上跑了十多圈才停下来。 两人下了马车,亦让高远和马匹休息。 瘦猴刚才也已经试驾,就跃跃欲试。 换了马匹,套上雪车,拉着景姑姑和歆羡歆慕两个婢女一同坐上去,也慢慢开始尝试疯跑。 “咳咳……”元亓刚才欢快大叫一番,好似有些呛风,脸颊却是红扑扑的两团,心中还兴奋不已。 绿萍和绿菊已经同王妈妈烧了热水,连忙沏了热茶,给二人奉上。 周敞让元亓去帐篷里暂歇,一个人坐在外面的石头上,远远瞧着瘦猴带着景姑姑三人疯跑,传来一阵阵惊呼和欢喜的叫喊声。 不一会儿,景姑姑就被寒风刮掉了帷帽,吹散了挡巾,露出伤疤凹凸狰狞的右脸,但她整个人尚在飞驰的马车上,兴奋之中竟并未顾忌。 周敞亦稍加放心。 时间或许抚不平脸上的疤痕,但多少可以弥合心中的伤痛。 景姑姑始终比她所想的要更加强大。 另一边,不知何时,高远也与柳娥凑到了一处。 高远平日是个面瘫加哑巴,却不知在柳娥旁边不停地说着什么,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笑容,生动又怪异,简直不像是她之前认识的高远。 周敞不敢直视,生怕打扰了这一对,只敢斜睨偷觑再三确认。 高远和柳娥就是有说有笑,且不是柳娥单方面说话逗高远笑,而是有来有回,高远也一直不停说些什么,两人之间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可以一直说到天黑。 这是妥妥的双标啊。 周敞不禁感慨,奕王也就罢了,然而高远就是对着亲弟弟高运,恐怕也没有这样的时候吧。 不知偷偷打量了多久,周敞忽才感觉还有一个目光也在自己脸上,侧头一找,元亓不知何时从帐篷中出来,却是开心冲她眨了眨眼,偷偷指去高远和柳娥那一边。 周敞会意,也跟着偷偷一笑。 她的初衷,今日就是要好好为元亓过一个生日。 主要是元亓自万寿节那日从宫中回来之后,就一直不大对劲儿,但至于哪里不对劲儿却又说不上来。 再加上之前的事情,周敞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贼心虚”,就总是想要补偿,眼看着今日元亓心情大好,刚才亦是开怀大笑,也总算是放下了多日悬着的心。 接下来,整个白日,众人就是轮流坐雪橇,然后在雪地中煮茶吃点,雪地中玩乐打闹。 疯玩了整天,天黑之前又转去元亓的庄子。 这一处庄子本就是是建在附近的山上,山下则连同一方湖泊加上田地和果园都属于山庄所有。 他们刚才跑雪车的地方就是山下的一方湖边,对此周敞是打心底羡慕不已。 天一擦黑,众人又在庄园的前院空地上点了篝火,一来取暖,二来要做烤全羊,王妈妈的厨艺不行,但是胜在最能实干。 周敞只是大致描述一番,王妈妈也就知道怎么做,然后提前备下了食材,只等元亓生日这一天。 而此前,周敞从未来过元亓的这一处山庄。 元亓也只简单说是山上的一处院子,却不想,内里精巧程度不亚于官宦的别院,当初,她将柳娥安排在这里养病,也实在是用心了。 甚至山庄的最高处还建了一座八角四层的观星楼,从下往上望上去蔚为壮观。 第496章 柳娥的誓言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冬日晚风极寒,众人裹着厚厚的大氅围坐在篝火旁,每个人的脸上都被火光映照得红彤彤的。 好在连下了几夜雪之后,天气终于平静,虽然严寒,却无风浪。 王妈妈带着瘦猴和歆羡、歆慕做起了烤全羊,其余人围坐一圈,人人抱着一个一盅热酒加上篝火取暖。 众人实际陆陆续续吃喝了一天,到了这个时候却也既不冷也不饿。 周敞与元亓并坐在最上首,时不时对着烤架上的全羊指点一二,倒不是烤全羊有多好,而是她发现,在临国这个时空,火烤的肉类并不盛行。甚至上次去菁扬猎宫,打回来的猎物那些人竟然没一个想要烤来吃的。 直到周敞前几天筹备烤全羊这道“新奇”菜色的时候,才发现其中难处。 一道菜好吃,除了食材本身新鲜以外,最重要的就是调味料。 四味药铺的傅明傅掌柜,在听到周敞的要求后,才向她说明:“王爷,我上邦大国哪里要去吃那种火烤的粗鄙食物?那不过兵士在外打仗或者猎户住在深山,不得已而为之的做法,实在上不了台面。” 粗鄙吗? 周敞才不管什么粗鄙不粗鄙,只问:“我要的那些调味料有吗?比如孜然、花椒、八角、桂皮、陈皮、辣椒粉……” “王爷要的这些药材,有的有,有的可没听说过。”傅明就为难。 周敞估计着有些东西可能名称不同,又上手亲自翻找,最后还顺带又从药铺里顺走一坛子蜂蜜才算罢休。 王妈妈已经将整只肥羊烤得滋滋响,瘦猴则已经迫不及待把烤熟的肉片下来。 周敞不善饮酒,只跟着元亓尝了两口烤羊肉,香气满口,元亓亦是赞不绝口。 其余人则是要喝酒的,边饮酒边吃烤羊肉,气氛欢脱,天南海北无话不谈,也没了平日的主仆之分。 景姑姑披着兜帽,没有再刻意挡住右脸,倒是左瞧瞧高远、右瞧瞧柳娥:“你们为什么不坐在一起?” 周敞这才注意到,高远和柳娥明显是特意分开而坐,中间隔着瘦猴、歆羡、歆慕几人。 “这样挨着坐,挺好。”高远难得先开口。 景姑姑却不管那么许多:“你们什么时候把好事办了?” 大家熟络之后,景姑姑受气氛感染,暂时忘记了脸上烧伤之事。 更难得的是,从柳娥第一次见到景姑姑的时候,就没有表现出半分惊讶或者不自然。甚至白天的时候,除了陪在元亓和高远身边外,还特地陪着景姑姑说了会儿话解闷。 这样一说,大家目光自然都望向二人。 高远与柳娥对望一眼,却是同时低下头,谁也不回答。 周敞就怕气氛尴尬,岔开话题:“高运今年真的不打算回来过年了吗?还是要像上次一样,突然来个惊喜。” 高远本来已经红了脸低下头去,又不得不抬起头回答:“高运如今是真长大了,又说那边事情多,抽不开身,倒让属下有机会过去看他。” 钟与在周敞左手边点点头:“好男儿志在四方,高运这是有上进心,你当哥哥的该感到欣慰才是。” “嗯……”高远几乎又变回个沉默寡言。 元亓坐在周敞右手边又瞧向柳娥:“这些日子,你在坤裕坊可还好?没有遇见什么奇怪的人吧?” “没有,多谢少东家关心。”柳娥始终没有改口,或者说如从前一样称呼元亓。 周敞自然就跟着问:“什么奇怪的人?” 元亓不无担心:“就怕那个彭良发现了,还不肯放过,因此这段时间,我让柳娥先去坤裕坊几天,再回来住几天,主要是观察动静和风声。” 一提“彭良”这个名字,柳娥的身子就是明显一紧,贝齿不自觉咬上了下唇。 高远也跟着紧张又关切望过去。 这一切都逃不过周敞眼睛,也要宽他二人之心:“你们不用担心彭良,他若是个聪明的,看到柳姑娘也该绕道走。若是还敢招惹本王,就要他的命。” 高远和柳娥不约而同地投来感激目光,都默默点了点头。 景姑姑伤愈之后,闲来无聊也就知道了高远和柳娥后续的事件发展,因此还是不肯轻易放过,再次接过话茬:“这么说,什么阻碍也都没有了,那你们也就该抓紧时间把事情办了,也算是在年前给咱们王府带来喜气,不是吗?” 这话说得也不无道理,周敞本也瞧着二人面上平常,却忽然就感到高远神色一黯,柳娥也跟着低下头,目光躲闪。 这么看来就是还没过去,毕竟心里的伤,旁人瞧不见。 柳娥即便尚走不出来也是可以理解,就要开口解围,却听高远已经道:“不急,柳姑娘她想再历练几年,再学一门手艺的。” “手艺?”景姑姑不明白,“她一个女儿家学什么手艺?若是说女红刺绣、持家管钱,这些跟老身学也是够的。” 柳娥则抬头望向元亓。 元亓也就向景姑姑笑道:“景姑姑有所不知,柳娥现在在坤裕坊中学习养蚕、纺纱。将来若是做得好,还可以学习怎么打理一间坤裕坊。当然,虽说两件事情也不冲突,只是柳娥不想一心二用,因此想把成家之事先放放。” 景姑姑是十二万分不赞同,但瞥向高远,高远就像木头一般,又瞧瞧柳娥倒是个天姿国色的灵巧模样,忍不住质问:“柳姑娘,你到底是不想一心二用,还是别有打算?我们高远可是个实诚人。” 柳娥本还是个羞怯状,一听这话,猛然抬起头来,甚至站起身来:“景姑姑,柳娥虽然出身低贱,但也知道知恩图报,此前也是将清白身子给了高侍卫的。只要高侍卫不嫌弃妾身身份低贱,曾被彭良所辱,柳娥此生,生是高家的人,死是高家的鬼。” 这番话可算是柳娥的誓言了。 她本就是出身邀月坊,身份敏感,又遭逢大变,怎还做他想? 且这番话字字铿锵,众人都被她气势震慑,不能言语。 第497章 庆生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倒是高远也跟着缓缓站起身来,眼神湿润却又不好意思当众说什么,只能讷讷地劝上一句:“你,你不要激动,景姑姑也是出于关心,她没有别的意思。” 景姑姑被烧伤的右半张脸,在火光照应下愈发显得崎岖难平,但也因此瞧不分明表情,倒是语气也和缓过来:“柳姑娘有此意志,老身佩服,若是将来你们玉成好事,老身愿意喝你们一杯喜酒。” 高远向来没有表情的脸上,几不可查地蹙了下眉头。 倒是柳娥的目光在篝火熊熊燃烧下却愈发坚定地给出两个字:“必定。” “呀,鱼都糊了。”这时,瘦猴大喊一声。 “哎呀……”王妈妈刚才一直“吃瓜”,完全忘记了烤鱼的事情,隔着高远一巴掌拍在瘦猴脑袋上,“你就知道吃,也不知道帮忙看着点儿火候。” 瘦猴刚把最后一口羊肉咽下肚,将骨头扔进火堆里就跳起来,不忘委屈:“这不还多亏我盯着嘛。” 其余人也都纷纷起身,去取已经烤糊的鱼,刚刚稍显凝滞的气氛再次被打破。 随着月亮升上来,冬日的寒夜越来越冷。 周敞眼见时候不早,也恐再多说无益,叫各人收拾了散去,她则邀元亓带着自己上观星楼去一同赏月。 赏月之事,是下午甫一到山脚下,遥遥看到观星楼的时候就已经定下的。 元亓自然答应,更着人提前上去打扫一番,放了炭火进去准备着,就等着篝火晚膳结束后,再和周敞一同上楼观星。 周敞随着元亓往后院观星楼去,待到了楼下则又找了个借口,要元亓先上去等她。 紧接着,她在下面准备了一个周围立了二十四根红色细蜡烛的寿桃,捧上楼去。 瘦猴则配合着,先将元亓的两个婢女绿萍、绿菊找个理由支开。 最后,周敞将自制的“生日蛋糕”端上楼顶,捧到元亓面前。 “这是什么?”元亓第一次见到这么造型奇怪的寿桃。 “别问,吹蜡烛,再闭上眼睛许愿。”周敞嘴角噙着笑意。 此时观星楼四楼之上只有二人独处。 元亓却是不解,又想起了先前奕王在猎宫之时也曾让她对着流星许什么奇奇怪怪的愿望:“这寿桃刚才怎么不拿出来,大家还能分着吃些,现在怎么还吃得下去?” “寿桃吃不吃也不打紧,你先吹蜡烛许愿。”周敞催促。 今天实在是个好天气,一整个白天无风无浪,就是到了晚上,现在为了观星,元亓已经将顶楼南面的窗子打开,虽然屋中炭火烧得正旺,倒是不觉冷,她却是怕那阵风吹进来,把蜡烛提前吹灭。 元亓还是莫名其妙,但照着周敞说的做了,“噗噗噗……”转圈吹灭了蜡烛。 周敞继续从旁引导:“闭上眼睛,许愿。” 元亓只好闭上眼睛。 “许的什么愿不要说出来,只要你自己知道,这样它一定会实现的。”周敞继续引导,完成最后一步,她给元亓的庆生才算圆满。 元亓依言闭了一会儿眼睛,也不知是否真许愿:“现在能睁开了吗?” “你许完愿就可以睁开了。”周敞将寿桃放在了桌子上。 元亓则睁开了眼睛。 “生辰快乐。”周敞甚至有如释重负之感,“今天是你生辰,我没有什么好东西能送给你,因此就安排了这一整天的活动,不知你可还能满意?” 元亓没想到周敞如此直白,先是一怔,忽地秋泓潋滟般的双眸里就涌动出泪光。 本来那双绚烂光华的眼眸比窗外夜空中的星星还亮,忽然泪光涌现,更加晶莹无双。 周敞竟然一时看呆,意识空白。 元亓一滴眼泪夺眶而出才惊觉转身,避开周敞:“王爷不是要观星赏月吗?” “啊……”周敞的意识再次宕机,而奕王风铭的意识则冒了出来,一手将桌上的油灯熄灭,亮晶晶的丹凤眼笑成弯弯的月亮,“这样才好看得更清楚啊。” 说着话,风铭牵着元亓的手,二人来到窗边。 周敞一下子成了旁观,倒也不耽误观风景。 观星楼遗世独立于山巅之上,头顶是无垠夜空,彷佛近在眼前,山顶夜空中的星星彷佛镶嵌在天花板上的宝石,触手可得。 脚下是广袤山林,被白雪皑皑覆盖,月光洒在白雪上,反射出银白的光,将整片山林都照如白昼,即便没有灯也不觉得黑暗。 四野寂静无声,唯有天上一轮明月与群星相伴。 “飘然世外更何求”在这样静谧清华的夜色下,周敞不禁陶醉,意识也开始飘远。 “王爷在看什么?”元亓亦是仰视苍穹的姿势,甚至眼睛都没眨一下。 “你的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亮。”风铭则是一眨不眨的看着元亓。 也是因为如此,元亓才有此一问。 元亓一听,忽地就低下头,却换了话题:“你知道吗?这里其实不是父亲给我的嫁妆,而是母亲留给我的私产。” “嗯?”周敞是没有想到,一直默认这是元亓嫁妆的一部分,而风铭则只温柔地“嗯”上一声,眼睛还是一错不错地凝望着元亓。 元亓许是被风铭盯得不好意思,就又不得不假装打量观星楼内部:“母亲留给我的很多,但唯独这一处是我最喜欢的。” 观星楼从外观看是八角,内部亦然,但只有四面窗子,估计当初设计就是为了方便可以让人能够随时从四面任何角度仰望天空。 不但如此,楼中每层都摆设有家具,尤其是顶层,四面床下分别摆放了贵妃榻、桌椅、藤椅,甚至还有一架秋千,中间才是一方八仙桌。 “这处观星楼的确极好。”风铭嘴上这么说,但甚至都没多瞧一眼楼中的摆设,只顾盯着元亓看。 元亓又回头望窗外风景,始终躲避风铭的目光:“母亲生前就常喜欢一个人坐在窗边看星星,在丹陆的时候就经常怀念这里,说观星楼距离天空更近,好像伸手就能摘到一般。” 第498章 心愿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这是令堂自己建的?”风铭的目光已经醉在元亓的眼眸里。 元亓却是认真回答:“当年本来父亲是要亲自为母亲修建这一处的,但母亲坚持不肯,说想要留一处私人的地方给我,将来也好留给我一方完整的天地。” 唉,周敞旁观,也说不出来什么,这都是有钱任性的事儿,没什么好说的。 虽然说情义无价,但形式有价,一座庄园,一座观星楼,不是一般人能送得出的啊。 风铭亦是沉默,倒不是他也同感,而是满心满眼都没别的。 元亓却是又忽然问:“所以,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个人很奇怪?” “为什么奇怪?”风铭的脑子早也不转。 元亓再次悠悠望向窗外夜空:“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我的银子已经是几辈子花不完的了,却还是整日要做生意赚钱,这样不知足的女人,王爷不觉得奇怪吗?” “你不是说过的吗?不为赚钱,就是享受那种成就感。”风铭不用想,就可以脱口而出。 “天下这样想的男人是否有,我不知道,可是这样想的女人可能只有我一个。”元亓望着夜空的眼眸忽而一黯,“你说这样不奇怪吗?甚至我都不知道那种所谓成就感是什么,只有那样的时刻我才不会觉得自己毫无价值。” 风铭的心忽忽悠悠如在云端,不答反问:“你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最美吗?” 元亓扭头回望风铭,等待答案。 风铭自醉:“是在谈论生意的时候,那时的你会神采飞扬、自信满满,整个人在发光……” 元亓再次被看得羞怯,垂眸一笑:“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 “我是认真的。”风铭无比虔诚,忍不住上去想要握元亓的手。 而周敞的心中则浮出一首词来。 风铭也就跟着吟出来:“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风铭口中刚吟出上半阙,周敞蓦地想起下半阙最后两句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这本是一首适用七夕的词,且最后两句该是形容元亓与文倾言才对,不免强行住了口。 元亓本还在静静听着,倏然间又停下来,反而奇怪:“多美的词,我还从未听过,是王爷自己写的吗?” 风铭倒是与周敞无间融合,歉然一笑:“我哪有这份才情,倒是鹦鹉学舌,也忘了是从哪里听来的,不过应个景罢了。” 元亓似也没在意,亦对诗词无感,却是又长长一叹:“唉……,以王爷的胸襟才智,吟诗作赋都是小技,该兼济天下、泽备苍生才是大志啊。” 怎么突然“扮演”起薛宝钗来了? 周敞还不明白元亓为何突然说这样一番煞风景的话,风铭也是没听懂,随口自嘲一番:“我哪里有那样的本事,只想着若是能有花不完的财帛,顺带着还能济危扶困一下就是最好的了。什么泽备苍生、兼济天下那是他们要做的事情,与我可不相干。” “王爷知道刚才我许的什么愿吗?”元亓又突然问。 周敞一抬手要去捂元亓的嘴,却又意识到现在她还没拿回奕王身体的控制权。 倒是风铭与她同一心智,已经开口:“别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元亓却是坚持要说,朗然出口:“我愿王爷从今往后能一展抱负,为万民苍生所仰……” “哎呀,你说出来,可就不灵了。”风铭没在意元亓说什么只笑得像个孩子,“不过,不管怎样,这份心意我总是要收藏的。” “不……”元亓目光盈盈,倏然间化为凝重,“我不是开玩笑,王爷一定能够实现,因为我会帮你……” “帮我?”风铭报以灿然一笑,周敞亦想到如今赚钱不费劲儿的日子,“当然,有你在,已经是最好的助力了。” 在那之后,两人默立窗前良久。 元亓始终望着头顶璀璨的夜空。 而风铭则不知是在看人还是看景。 直到两人身上都起了寒意,才又相携下得观星楼,各自回了房间安睡。 第二日醒来,日上三竿,景姑姑已经安排着收拾停当。 周敞和元亓简单用了早膳,一行人启程返回锦都。 柳娥亦随着高远返回,这一处庄子亦不打算再继续住下去,而是直接搬去了城中的坤裕坊。 元亓自然答应,甚至很是夸赞了一番柳娥的学习和办事能力,并安排她若是坤裕坊住得不惯,还可去元家在锦都城中的老宅,那里也实在还有几个邀月坊的旧人。 周敞当时在一旁不禁就又犯嘀咕,实在替高远这个呆头鹅捉急。 既然要安排住的地方,为什么不直接安排住来王府,这样高远和柳娥不是可以有更多机会相处。 可惜,这样的话,她碍着奕王的身份是不便出口,景姑姑是压根没听见,而高远则又成了个闷葫芦。 不过就是周敞自己,也多少心思操心旁人的事情。 元亓的生辰已过,她或者说奕王风铭都才像是放下一块儿大石头。 两人的关系似乎恢复了到了从前,周敞也才又有心思开始重拾“直播带货”的事业。 正好还有半个月时间过年,加上今年的年夜宴。 周敞使出浑身解数,撸胳膊挽袖子,年货加上皇宫夜宴上的盘盘碗碗,好歹赚了十几万的佣金。 “你难道不能就给凑个整数吗?”周敞盯着眼前的系统信息跟视点系统讨价还价。 【等级:上九三】 【佣金:-4,000,100两】 【订单:29】 订单倒是又自动取消了一大笔,但是那一长串的“贷款”数字上面,唯一数得过来的就是那个“一百”的零头。 视点系统还是没得感情的声音:“欠四百万零一百两就是四百万零一百两。” “XXX,那就再算上这个。”周敞一低头发现地上还落下一根竹管烟筒,“这个算一百两,然后就可以凑整了。” “这个不值一百两佣金。”视点系统丝毫不讲情面。 周敞将竹管狠狠攥在手里:“怎么不值,这个跟之前的竹子又不同,是管鱼竹、管鱼竹,怎么不值?” “那也不值。”视点系统要是有表情,肯定在撇嘴。 周敞眼到、手到、心到:“就这么定了,大过年,就算是给个彩头,收下就当你默认。” 话音一落,竹管烟筒在手中消失,眼前的信息也终于变成了欠款“四百万”佣金。 四百万啊,四百万,漫漫长路,还远得很啊。 第499章 扎堆的生辰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奕王风铭的生辰就比元亓晚一个月,就在正月十五元宵节。 去年的生辰,奕王的生辰是怎么过的,周敞不记得,只记得那时还在为皇帝突然的赐婚而懊恼不已。 一转眼一年过去了,奕王风铭已经跟元亓完成了大婚,一起参加了今年的皇宫年夜宴。 并且一个月前奕王刚给元亓过了一个难忘的生辰,如今元亓也自然要为奕王庆生。 周敞想来想去,关于最想要的生辰礼物,当然不能宣之于口,最后倒是奕王的意识冒出来,装了个“假模假式”:“我向来也没有特殊过生辰的,千万不要铺张,如今才刚过了年,北方严冬未过,南方局势亦不稳,凡事还是低调为好。” 话虽如此说,元亓也是点头。 既说要低调,那么就只在府中庆祝就是。 今日一早,整个王府上下,人人亦都喜气洋洋,得了王妃的打赏,也都换上了新装。 不仅如此,元亓还请了戏班子、乐坊、杂耍班子,唱曲的、唱戏的、说书的,能想到的都请了来,在前院搭了戏台子,让全府上下都可以观看。又专门找了元家最好酒楼和做菜师傅,开个流水席,却也只招待了奕王府中的自己人。 周敞早上照例吃了王妈妈的长寿面和景姑姑做的汤圆。 景姑姑的右手臂和右手虽然恢复了七七八八,到底再不如从前,带着歆羡、歆慕倒是也勉强将汤圆做了出来。 周敞凭借奕王的记忆,吃出那汤圆还是往昔味道,心下亦是感动。将一碗汤圆连汤带水都吃了下去。 接着又将王妈妈最拿手的长寿面也强吞了大半碗。 这两样东西下肚,感觉这一整天什么都再吃不下了。 然后,戏台表演开始。 周敞携元亓,带着全府上下一同看戏、看表演、看杂技,看各种民间表演,这个年还没有过完,不过这一日奕王府上下倒是比之前的除夕年夜还要热闹。 按照往年习惯,奕王身边亲近几人都要给他贺寿,风铭也趁机在过年红包的基础上再加一份贺寿的红包。 既有此例,今年亦不例外。 周敞一边看戏,一边逐一将钟先生事先准备出来的红包发给府中下人。 发了一圈下来,发到口干舌燥,腰膝酸软,才要坐下休息,这才发现还少一人。 “秋叔呢?”周敞扭头问瘦猴。 瘦猴将红包揣起来,本来喜庆的脸上换上愁容:“王爷,秋叔本来早上还说着要起身来给您贺寿,却突然怎么也起不来身。这会儿还在床上躺着呢。” “怎会如此?”周敞一直知道秋叔的病情不见好转,且越来越重,但是没有想到严重到这种程度。 半个月前,也就是大年初一早上,秋叔还能露面,同众人一起来拜年,当时看起来气色尚可。 孟大夫曾说,若是秋叔能过了这个深冬,到了开春时节,亦就可以转好。 怎么如今春节已过,半月的功夫,身体状况却是急转直下。 “唉……”瘦猴只管摇头,却也说不出什么。 “病重多久?怎么也不同我说?”周敞说着话就往外走,“我去瞧一瞧,可有请大夫?” 元亓本也在侧,也跟着起身,就要同去。 瘦猴则道:“如何不请,今日傅掌柜和孟大夫也是来了的,早就瞧过的。” 景姑姑也在一旁跟了上来:“王爷这个时候还是不去为好。想必秋长这个时候该是吃了药,正在休息。” “为何不让我去?”周敞总觉得景姑姑和瘦猴似乎都对秋叔的事情有所回避。 景姑姑叹气:“唉,不是不让王爷去,而是平日里,秋长就不让我们在王爷面前提起他的病情,常说没必要为这点儿小事,平白让您烦忧。今日是王爷生辰,要是这个时候过去瞧他,恐怕更增加他的负担。” “什么负担?”周敞不以为意,说着话从中殿往外走,“正好孟大夫在,我也好亲自问一问孟大夫。” 景姑姑和瘦猴互望一眼也就不再阻拦,而是从旁跟上。 倒是周敞又回身将元亓按回座椅里:“你就不要过去了,以免秋叔真的觉得兴师动众,你就在这里看戏,否则你我都走了,恐怕他们也不安心在此闲坐。” 今日奕王生辰没请任何一个外人,如今戏台周围看戏的也唯有奕王府的府兵和下仆。 “也好,代我问候秋叔。”元亓也不勉强。 周敞转头带着景姑姑和瘦猴去了秋叔的院子。 待进了秋叔的小院正房,屋子里屋子里已经没了原来那一壁的酒坛子,取而代之的是满屋子苦汤药味。 秋叔躺在床上,双眼微闭,不知是醒是睡。 旁边守着李福和孟大夫。 按照孟大夫的说法,秋叔是刚刚喝了药,人尚在昏沉中,可能不大清明。 周敞站在秋叔床头,瞧了好一阵子,才等到秋叔缓缓睁开眼睛。 秋叔眼中浑浊半日未消,许久却还能挤出一个笑容,声音低缓而虚弱:“王爷,您来了?” “秋叔你感觉怎么样?”听到这一声召唤,奕王的意识忍不住扑上去,握住了秋叔的手。 秋叔的面色蜡黄中透着灰败,双眼无神难以聚焦,但还能勉强答话:“还好、还好,王爷不必担心,今日是王爷的生辰吧,老奴本来该给您贺寿……” “秋叔,您躺好……”风铭赶紧按住欲要起身却根本没有力气的秋叔,“你想吃点儿什么,喝了药嘴里可发苦?要不要吃点儿甜的?” 秋叔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似乎在回味什么味道,半晌却在枕上摇了摇头:“没有了、没有了。” 风铭没得到答案,心中一时酸楚,无数过往宫中岁月又涌上心头。 周敞变个旁观,却也感同身受。 秋叔虽然不善言辞,平日木讷又腿脚不方便,接触不多,但在奕王心中,他是同景姑姑和瘦猴一样重要的家人。 站在身后的瘦猴一见这般情景,也不禁道:“唉,王爷,秋叔这会儿若说真的想吃什么,想必也还是想酒才是真的。” 第500章 秋叔的心结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酒?孟大夫,秋叔若是能喝,何妨让他喝上几口?”风铭就转向孟大夫询问。 孟大夫却是摇了摇头,并不回答。 风铭不明其意:“是不能喝了?” “是秋叔坚持不喝酒了。”瘦猴在后面补充一句。 风铭也就无法可想,再回头要跟秋叔说上两句话,秋叔却是又闭上了眼睛,不知是睡过去,还是昏迷过去。 周敞吓了一跳,赶紧让出自己位置,让孟大夫再给秋叔把脉。 孟大夫似乎早已心中有数,但还是依言上去又搭了搭脉。 孟大夫年过七旬,比之秋叔还要大上十几岁,同样是老人,但二人摆在一处,状态还真是天差地别。 不一刻,秋叔又再次缓慢睁开眼睛。 “秋叔,可是馋酒了?要是想喝就喝点儿,孟大夫说没关系的。”风铭趁着秋叔清醒过来,紧着说上两句话。 秋叔却是半晌才听明白,然后缓缓摇头。 “若是想喝,就喝一些,没有关系。”孟大夫也像是劝小孩子吃糖,给了肯定。 秋叔却彷佛是疲惫得睁不开眼睛,又沉沉闭上。 风铭实在担忧:“孟大夫,秋叔为什么一直不见起色,这不是已经过了年,怎么反而瞧着却好像病得更重了?” 孟大夫就摇了摇头站起身来,示意风铭往外走。 风铭又瞧了一眼已经昏沉过去的秋叔,也只好跟了出来。 孟大夫到了院中,又是摇头:“还是老毛病,肝气郁结,五脏不舒。若是能过了这个正月,借着万物生发之气,或许可以有转机。可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心结不解,药石罔顾,就是谁也没办法。” “心结?什么心结?”周敞看向跟出来的景姑姑和瘦猴,“秋叔难道还在为那个小姜子的事情郁结吗?” 瘦猴愁眉苦脸:“许是吧,不过秋叔这段时间不喝酒后,话就更少,也根本没再跟我们提起过。” 景姑姑则长长一叹:“唉……,王爷是不了解,秋长这一辈子也没别的盼头,一个是每天能喝个小酒解忧,再者就是能够老有所依。可这两样被那小姜子一下子全给毁了。” “怎么就给毁了,秋叔有你、有我还有瘦猴,那个小姜子不过就是买过两坛酒,藏过地图,有什么大不了。”风铭想不明白,“现在就算没有小姜子,酒还是可以喝的,小酌怡情,连大夫也不拦着,还有什么问题?” 景姑姑却是缓缓摇头:“秋长这么多年为何喝酒?老奴不说,王爷也该清楚,再加上这次的事情,他本就是心思重的人,恐怕就难过了。” 风铭也就沉默,但周敞亦可从他心中知道,秋叔之所以养成了酗酒的习惯,一方面恐怕是对自己的身份终难接受,二则是不但如此,当年还被刘德夏害得打断了腿,落了个终身残疾。 虽然后来跟了风铭后半生有靠,但到底不如自己真正有个可靠家人在身边陪伴,却又没想到一念之差,上了小姜子的当。 这许许多多不幸加在一起,换做旁人也未必就想得开。 一想到这些都是无法可解的事情,风铭亦是一阵心烦意乱,转而还是只能求助于孟有方:“孟大夫,您是说要是挺过正月,再加上调理,还是有望恢复对不对?” 孟有方捋着花白胡须,寻思良久,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那就好……”风铭长舒一口气,放下半颗心,“孟大夫,药只管用好的,我亦懂得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的道理,不管多少时间,只要能治好秋叔,我都在所不惜。” 孟有方又是轻轻点了点头,没再出声。 之后,风铭不放心,又返回屋中瞧上两眼。 秋叔忽然又睁开眼睛,倒像是忘记刚才已经见过奕王,突然开口道:“九哥,你怎么一下子长这么高了?过了年就十七了吧,怎么也到了出宫建府的年纪了,一切就都好了。” 明显是认错了年纪,但风铭的眼泪“哗”地一下夺眶而出。 从前在宫中的那些年里,尤其是兰妃去世之后的那十多年里,每年风铭的生辰,虽然没有什么特殊的庆贺,但慧兰苑里的每个人都如自己过生辰一般盼望。 大家都在默默等待风铭长大成年的那一天,等待着有朝一日能够出宫的那一天,出宫未必就能有多好,但也总比圈囿在皇宫中来得自由。 “是的,秋叔,我长大了,我们也盼到了,我们都出来了。”风铭用袖子将眼泪擦掉,配合着秋叔。 秋叔本来浑浊的眼睛在看到风铭的眼泪后眨了眨,倏然间似乎又清明了几分,却还是对当年九皇子的语气:“是啊,九哥儿终于有了自己的府邸,从此不用再小心翼翼、委曲求全,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老奴的腿不中用了,就给九哥儿守着这王府,给九哥儿做个看门人,不让那些讨厌的人进来。” “好好……,等秋叔身子好了,还坐在大门口喝酒晒太阳。”风铭也哄着老小孩一般。 周敞亦心下凄然,从前每次出入王府,也不一定秋叔能及时过来招呼,但是只要看到秋叔的人影,她亦总会感到一份心安。 自打秋叔身子不济,再不能在大门口瞧见秋叔,她都感到失落,更何况是风铭。 秋叔说了这几句话,眼皮又沉重地闭上。 风铭就那么静静看着秋叔布满皱纹的脸,只等到脸上脸上没擦掉的眼泪都干了,这才再次站起身来,带着众人离开。 之后,周敞本就没什么心情庆生,这毕竟是奕王风铭的生辰,干脆就选择一直旁观。 风铭却也没了心情,勉强回了中殿又看了两出杂耍表演,然后提前回了书房。 好容易将时间挨到晚上,正式的寿宴摆上桌,风铭也几乎吃不下去什么东西,但为了不辜负元亓一番心意,也是装出兴致勃勃的样子,主菜也都夹上一口。 挨过了晚宴,折腾了一整天之后,众人终于散去,元亓却又相邀同后花园赏月。 风铭再没心情,也不会拒绝元亓,亦是知道,这个生辰定然是还没结束,最重头的戏一定还在后头。 第501章 收礼不断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后花园池塘边的五彩琉璃轩里,元亓已经提前布置妥当,房檐挂了彩灯,轩内亦是琼花玉树,还烧了炭火,甫一进入倒是给人满室皆春的感觉。 可惜今晚锦都城的月亮实在不好。 风铭在五彩琉璃轩里坐下来,透过一扇打开的轩窗望向夜空,不禁想起一个月前与元亓在观星楼上看到的那一轮皎月。 面前的圆桌不大,此时就摆着一个大大的寿桃,几乎占满了整个桌子。 元亓自是提前让人做了寿桃,也依样画葫芦在寿桃周围插了二十四根蜡烛。 两人实际是同年,不过是一个在年头一个在年尾。 “虽然不知这是何意,但是还是按照上次王爷所做,也依样画葫芦。”元亓坐在周敞对面,笑得温婉。 风铭瞧着那大大的寿桃精致绵软,比之王妈妈做的味道该是强上百倍,但实在已经没什么胃口,却也没忘了周敞上次的心思,随口道:“每年生辰,在寿桃周围插上与岁数相同的蜡烛,吹熄之后许愿,愿望都会实现。” “这是哪里来的说法,宫里吗?”元亓显然没听说过的,且上次没问就一直将疑问留到现在。 风铭顺嘴编了个瞎话:“不是,是一次做梦,梦到一个老神仙告诉我的。” 元亓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又是温柔一笑:“那王爷快吹蜡烛许愿吧。” 风铭怕也是不信,但也依葫芦画瓢,先将一圈蜡烛吹灭,又闭上眼睛许愿,却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具体愿望。 周敞作为旁观,则感到风铭心乱如麻。 风铭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元亓就又送上了第二份礼物。 “这是一百万两的银票。”元亓将由锦盒装着的银票推到风铭面前,“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能送王爷什么,想必还是送这个最能合王爷的心意。” 无论什么时候,直接送银子都是再实惠不过。 但风铭就是一百万二十万分推拒:“这怎么能行,这个我不能要,今天一整天的生辰宴和戏班子就已经是很好的礼物了。” “这银子也不是为别的……”元亓送出去的东西向来没有收回的,何况是生辰贺礼,“王爷不是要在沛水以南建水坝吗?朝廷拨下来的银子能有多少,这些银子就算是支持王爷建河堤水坝的。” 元亓这么一说,风铭就难以拒绝。 自从上次在万寿节上敲定要建水坝,圣旨虽然已经下来,但是户部始终拨不出银子,又赶上过年,如此前后又已经耽搁了个把月。 这件事情本就是风铭的心愿,还想着等过了正月,就得着手跟进这件事情,银子倒还真是一个大问题。 “这一百万两的银子其实不算是我给的,而是家父的心意。”元亓见风铭还在犹豫,就又道,“元家祖宅就在丹陆,却也年年受水患之苦。虽有心整治水患,但像建河堤水坝这样的事情,若无朝廷允准也是有钱无处用的。如今有了这个机会,父亲听了也很是高兴,无奈年尾年初,银钱周转滞涩,暂时只能挪出这么多,否则父亲还要多给一些。既是长者赐,王爷不必推辞。”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也不管是不是真的元裕的意思,风铭都只能收下:“那就多谢老大人一番心意,这笔银子是定要用在水坝上的。” 元亓见风铭收了,宛然一笑。 风铭心中一荡,赶忙避开目光,低头去端详那寿桃:“这寿桃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肯定比上次我准备的强多了。” “王爷还能吃得下?”元亓却是早就瞧出风铭没什么胃口。 风铭只为掩饰心情:“那也要尝一尝,你是知道我的,向来有了什么新鲜的,就是拼了命也要往嘴里塞不是?” 元亓也跟着玩笑:“王爷说的那不是猴子嘛,怎么成了自己?” “我跟他是没得比,这寿桃今晚我们要是吃不完,剩下的就全是他的。”风铭也不管此时守在亭子外不远处的瘦猴是否能够听见。 自从上次元亓生辰之后,两人关系似乎更为融洽。 周敞又觉得似乎回到了之前,没有袁韵的事情,更没有文倾言的事情。 元亓不但心情转好,还更加体贴温柔,自从回府之后,这一个多月来都没有再出府。 每日早晚两膳,加上中间甜点也都是一起共用,没事儿就是谈天说地也是无话不说。 每每一起吃饭的时候气氛更是轻松,时不时开些玩笑也不需顾忌什么。 风铭先用筷子夹开寿桃。 不想,寿桃圆鼓鼓的内腹里,竟然还塞了满满的各种核桃、枣、花生等馅料。 他从中挑了一筷子桃仁夹给元亓:“你一向偏爱吃这桃仁,想必在里面同着这些东西煨了这么久,也是别有味道了。” 元亓就要用盘子接过。 “就像你能吃多少似的,象征性吃了就是。”风铭却是手长脚长,已经将桃仁儿送到了元亓嘴边。 元亓一滞,但亦没犹豫片刻,张口也就着将桃仁吃了。 “怎么样?”风铭一双丹凤眼比夜空中的月亮还亮。 “很好,王爷也尝一尝。”元亓双颊和樱唇在灯火的掩映下灼灼其华。 风铭只象征性随便夹了一筷子不知是什么放入口中:“这么精致的寿桃是一定要吃上一口的,否则岂不是辜负。倒是上次那寿桃是王妈妈提前做的,放的时间长了也都凉透冷硬。王妈妈的手艺你也是知道的,因此就没敢让你尝。” “王爷的心意最重要,旁的都不消说。”元亓倒是不介意,并用筷子夹了寿桃上的寿字送到风铭嘴边,“不过既然王爷这样说,那么这个‘寿’字就一定要吃下去,是用玫瑰腌制的参片所制,味道应该还可以。” 风铭也顺势张开了口,将元亓筷子上的红色寿字吃了一小口。 两人这就算是吃过了寿桃,又转头顺着五彩琉璃轩的窗子望月亮。 可惜月亮藏在云后面,晚风又凉,差点吹熄了灯笼。 风铭就怕元亓着凉:“夜里风寒,不如我们回去吧。” 元亓却显然还没结束:“再等等,我还有最后一份生辰礼物要送给王爷。” 第502章 玉髓镶金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旁观,不预还有礼物,也是好奇。 风铭则瞪大了眼睛,今晚他收的礼已经够多了。 元亓抬手,绿萍就将一个四方木盒端了上来,放在桌上。 木盒一放在桌子上,风铭那双弯月般的丹凤眼就彻底变了圆月:“这不会是金丝楠木的盒子吧?” 木盒四四方方,在轩中烛火的掩映下金光灿灿、闪闪发光。 “叮,客户下单金丝楠木锦盒一方。”视点系统的提示音响起。 周敞照例当做没听见。 按照以往的“惯例”,这是元亓送的东西,怎么能“带货”出去呢。 风铭甚至不用特意凑上去,就能闻到一股好闻的木质香气,这让他想起来早先端王为临帝找来的金丝楠木棺椁。 “的确是金丝楠木。”元亓语气十分平常,“这盒子虽说也该有千年以上了,纹理宽和又金丝细腻,也还算是难得,不过终究也只是个盒子罢了。” “难得?你可听说之前端王为陛下找来的八百年的金丝楠木的棺椁?你这个有千年以上?”风铭已经按捺不住双手抱了上去。 元亓淡然一笑:“那副棺椁实际的原木是用的三百年左右的金丝楠树拼的。端王想说多少年,倒也随他的意,不过是多费些手工罢了。” “啊?”风铭大感意外,“难不成那棺椁,是你元家卖给他的?” “生意归生意,客人有需求,就该尽量满足。”元亓没有正面回答,但也是不言自明了。 风铭吃惊得不知是什么心情,他对元家的财力还是一无所知。 元亓却还是一脸平常,甚至评价起来:“其实只要见过的都能看得出,还是千年以上的纹路大气,金丝也厚重,可惜,要说棺木材料,还是千年以上的整木就更好。不过大多都已经入了历代皇陵,确实不好找了。” “那这个……?”风铭本来对这些东西就没什么研究,却还处在震惊之中。 “这个啊,也不知是从谁的坟墓里挖出来的,还是爹爹从‘淘沙荀令’一位古董商人那里成批淘来的。”元亓本不在炫耀盒子上面,“王爷千万不要买椟还珠,也该打开里面看一看才是。” “千年的金丝楠木也要一两抵百金了吧,那里面装在这里面的岂不是更加了不得?”风铭啧啧赞叹,倒是忘记了这是要送给他的礼物。 “王爷看看就知道了。”元亓秋泓潋滟的眼眸中忽然情绪复杂。 盒盖开处,里面竟然是那一方初见时,就被周敞无意踩坏的合抱连枝玉佩。 自打周敞将玉佩还给元亓,就已经忘在了脑后。 “这……”风铭却是说不出话来。 周敞则是呼吸都停止下来。 此前因着合抱连枝玉佩已经裂成了两块,现在则已经被重新镶在了用黄金打造的边框里,又合二为一。 绛红如血的玉色,配上明黄厚重的金边,玉佩重新弥合,如未裂之前,甚至比未裂之前更显凝华器重,让人移不开眼睛。 “叮,客户下单金镶玉玉佩一枚。”视点系统是一点儿眼力见也没有。 周敞直接在心中咆哮:“你烦不烦,这玉佩想都别想。” 视点系统还是一贯作风:“提示,此玉佩佣金价值四百万。” “多少?”周敞以为自己听岔了。 “四百万两佣金。”视点系统重复了一遍。 周敞难以置信:“你是说只要这一块玉佩,我就可以还清‘贷款’了?” 视点系统没有感情的声音回答:“没错。” “这……”周敞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另一边,风铭小心翼翼伸手,却又不敢碰触那玉佩。 玉佩中间一道裂纹到底还是清晰可见。 “没有关系。”元亓凝视玉佩的目光复杂难言。 风铭这才敢双手轻轻拿起,放在眼前仔细端详。 玉佩还是绛红底白云纹的老样子,“合抱连枝”四个大字重新组合在一起,上端原本系着的月白华绂换成了金色的鎏金绂。 再翻到背面,原来古怪的图样被一层厚厚的长方形黄金壳包裹,壳上刻了山河日月的吉祥图案,太阳用的是红宝石,月亮用的是绿宝石,下面的山河云朵用的则是月光石。 除开合抱连枝玉佩本身不说,单就是外面这个黄金镶宝石的壳子就又不知价值几何了。 元亓的目光也始终随着玉佩起落:“这是老师傅‘玉髓镶金’的手法,背面的山河日月是请了大福寺的主持看过。圆觉大师的意思,原本这玉佩是可安神养寿,增福添气的,但奈何玉佩已裂。但若是带上阴阳寓意的图案,就可以消弭裂痕,弥合无形。” “如此甚好。”风铭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又想到镶金下面那字不是字,图不是图的古怪,“原来玉佩背面的图案是什么?” 定定瞧着背面日月同辉的图案,摩挲了两下,很有质感但就是不如原来直接握着玉佩触手生温,金属毕竟都是冰凉的。 元亓摇头亦是不感兴趣:“不知道,爹爹买回来的时候就是如此。那图案是有些古怪难懂,不似文字。如今用这‘玉髓镶金’的法子倒也好,样式上也比从前好看。” “的确如此。”风铭心里多少还是不是滋味,“不过这玉佩如此贵重,对你又那般重要,我怎么能要?” 玉佩当初是周敞踩坏的,那也就等于说是风铭踩坏的。 玉碎难全,但即是这般“难全”,却还是将两人拉扯在了一起。 不过这个拉扯就如眼前的“玉髓镶金”一般,终究是强凑的,早晚还是要分开。 元亓将视线从玉佩上移开,透过凉亭上方帷幔的空隙望月,声音飘荡在空气中仿佛天籁,却是笑容凄婉:“这块玉佩‘玉髓镶金’更加贵重,倒是不再适合我了。不若送给王爷,只当是留个纪念。” “纪念?”风铭心中一空。 元亓双眸秋泓潋滟,波涛荡漾,又落回玉佩上,似有不舍又决然:“王爷于我元家曾有大恩,而这玉佩,当年爹爹送我之时……,不管怎样,只要王爷不嫌弃,就请收下。愿这块玉佩能保佑王爷万事平安顺遂。” 第503章 相送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怎会嫌弃,只是东西贵重对你意义非凡……”风铭只觉这玉佩对元亓来讲重要程度远胜于他。 元亓错开目光,余下一叹:“再有意义也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那波光潋滟的眼眸子明明都是不舍,风铭瞧得分明,但亦知她送此物之坚决,不能再辞:“此番心意,我必是要收下的,不过还是由你替我保管,哪一天若是我想了,就去你那里瞧,岂不是更好。” 这番情景,周敞即便心动到此也就死心。 这玉佩再是价值连城,也跟她没有关系,无论如何也是不能用来“带货”的。 这边厢说着话,风铭就要将玉佩放回金丝楠木的锦盒里,却又发现,盒底竟然还有一物。 元亓亦从盒底中将那物拿出。 是一方手帕,展开后香气扑。 风铭与周敞同时认出。 元亓也已经道:“这手帕原本是早该还给你的,但后来事情一多反而忘了。” 那是当着包着裂成两半的玉佩,一并还给元亓,生母兰妃的遗物,上面还绣着海棠花。 风铭心下一动,灿然一笑:“你既送我玉佩,这手帕就送给你。它虽然不贵重,但却是母妃生前亲手所绣。” 元亓一怔,将手帕拢回胸前,若有所思地一笑:“也好,那我就收下了。” “那下面还有什么?”风铭送出锦帕,又扫一眼盒子里面,发现下面鼓鼓囊囊似还有几个信封。 元亓却伸手阻止:“原本这一盒子的东西都是送给王爷的,不过剩下的东西需得等到明日再看。” “这是惊喜不断?”风铭笑个眉眼弯弯,元亓的用心是他比不过的。 “惊喜嘛,一次全拆光了就没有意思,这些还是留待明天王爷再细看。”元亓勉强一笑。 风铭只当元亓是累了:“你是累了吧,夜也深了,我们回去吧。” “也好。”元亓声音中都似乎透着疲惫。 风铭便将玉佩放回锦盒中,又还给元亓。 元亓定了定,到底接过来,也没再多说什么。 风铭笑得心满意足:“这玉佩贵重,盒子又那么好看,还是最应该放在里面,二者才相称。反正要明天才让我看剩下的部分,那盒子还是你先拿去,明早我去同你一起早膳,到时候我们一起……” “王爷明早要一同用膳?”元亓却是突然打断。 “是啊,怎么不欢迎了?”风铭理所当然。 最近这些日子,他们几乎每顿饭都是一起吃的。 元亓将金丝楠木盒锦盒在怀中紧了紧,到底轻吐一个字:“好……” 风铭倒是一天也没喝酒,瞧着元亓的脸颊却似有了醉意,一把将人揽过来:“夜凉,走,我送你回去。” 元亓点头,没再多言,倒是将手中金丝楠木锦盒又交回给绿菊手中。 风铭护着元亓,两人一路无话,回转寝殿。 元亓最终在寝殿东院门口停下脚步:“王爷累了一天,也早些回去休息。” “呃……”风铭本还想再进去坐坐,至少吃杯热茶。 元亓却是有意无意侧身一拦,半点儿也没有要请他进去的意思。 “是啊,你也是,今日多亏你忙了一天,我们明早见。”风铭说着话也只好告辞。 转身之间,眼尾余光却又见元亓站在原地,手中绞着刚送给她的绣海棠帕子,也没有要进院子的意思。 元亓见风铭停住却是往后退了半步。 风铭没多想:“你快些进去吧,夜晚风凉。” “王爷先走。”元亓还是站着没动。 “怎么?”风铭奇怪,寝殿的院子与书房的院子只有一墙之隔,实在近得很。 元亓本已垂下眼帘,忽而抬眼,绽然一笑,灿若星辰:“没什么,此前每次王爷从这里回去,我都没能送一送,今天想送王爷一次。” 风铭的世界就好像有光,直照心底。 元亓的眼睛仿佛有什么魔力,既照亮他整个世界,又好像能将吸进去。 “好,那这也算是给本王的生辰礼物喽。”风铭看得痴傻,恨不能时间就定在这一刻,却只能依依不舍,“我先走,但是明天早上要等我一起用早膳哟。” “好……”元亓笑容不变,宛若朝霞。 风铭从未有过地心中大畅,亦是傻笑着转身,带着瘦猴一路回了书房,在转弯的一瞬,余光中犹能感到元亓纤细的身影站在东院门口。 不知怎地心中掠过一丝怪异,周敞则始终旁观,亦觉奇怪。 随后,在瘦猴的服侍下,风铭在书房隔出来的内室中睡下,周敞亦不必再拿回奕王身体的控制权,跟着沉沉睡去。 这一夜无梦,再睁开眼睛,就已经日上三竿。 周敞起身想起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昨晚风铭还约了元亓一同用早膳。 瘦猴听见里间动静,端了洗漱的热水进来。 “现在什么时辰了?”周敞尚在迷糊,这话倒是风铭着急问出来的。 瘦猴也是睡眼惺忪:“回王爷,大概已是午时初刻了。” “午时?怎么不早叫我?”风铭实在没好气,不等瘦猴上手,先穿了鞋袜下床,披了衣服。 瘦猴还在不紧不慢从温水里绞了毛巾递过来:“王爷昨儿也没说今天有急事要办,这样着急,可是要出去?” 风铭接过毛巾擦了两把脸就扔回去:“出去什么?难道你不想着去王妃那里吃早膳了?” 以往每次去元亓那里蹭吃蹭喝,瘦猴都是比风铭还要兴奋的存在。 今日瘦猴却反而撇撇嘴:“不忙的王爷,昨天大家伙都吃撑了,更何况无论什么时辰,王妃都会等王爷的。” 这么一说,风铭倒也的确没觉出饿来,心里也表示赞同,但又不愿元亓久等,坐去铜镜前,催促:“快,帮我简单挽个髻也就成了。” 瘦猴也就依言过来为风铭又简单梳了头。 周敞是不紧不慢,因此乐得继续旁观。 风铭梳洗完毕又换了一身衣衫,这才带着瘦猴大步流星往一墙之隔的后殿东院而去。 然而,才一进院门,气氛顿觉不对。 第504章 离开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李掌事和段嬷嬷二人带着一众大小婢女和仆从都静静地站在院子里,人人背对寝殿,朝向院门,似都在等着奕王风铭的到来。 而风铭甫一进院,这些人就突然都“呼啦啦”跪了下来,却是一句话也没有。 “怎么了?”风铭和周敞同一心,都有不好的预感。 李掌事跪在最前面,一张马脸除了拉得更长瞧不出其他表情,俯身叩首道:“回禀奕王殿下,王妃她……,她回去了。” “回去了?什么意思?”风铭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是回哪儿去了?回娘家了?” 李掌事也不敢抬头,语气也是吞吞吐吐:“王妃她,她回去了,回去后就再不……,不回来了。” “不回来了?”风铭还是没听懂,“不回来了是什么意思?” 瘦猴也觉出事情不对:“李掌事,你倒是把话说清楚,王妃到底去了哪里?什么叫不回来了?” 李掌事只好又重复了一遍:“王妃离开了,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风铭脑袋已经一片空白,不能反应,周敞亦然。 倒是瘦猴最先反应过来:“你是说,王妃走了?为什么,好端端的王妃为什么要走?” 李掌事抬起身子却不回答瘦猴,而是仰望风铭:“殿下,王妃说给殿下留了东西,说殿下一看便知。” “什么东西?”风铭心里想问,但是张张嘴根本发不出声音。 李掌事看得分明,跪着退了一步:“殿下进去看了便知。” 风铭好歹从震惊中缓过了几分,撇开众人,三步两步往寝殿里冲去。 瘦猴还待问上两句,也只好跟上。 寝殿内一切如常,只是空无一人。 风铭扫了一眼就直接冲进右手边的屏风里,进了内室。 内室亦一切陈设如常,床铺被褥整齐,只有床前的圆桌上没了平日常备的茶水油灯,而是放了昨晚送给他的那个千年的金丝楠木的锦盒。 正午的阳光从窗外射进来,照在锦盒上,金光灿灿,耀眼夺目。 风铭一眼瞧见,却刺得眼睛生疼,再加上脚下一软,直接摔在桌子上,整个人像被抽走了全部力气一般。 周敞待要拿到奕王身体的控制权却是不能。 倒是瘦猴跟在后边,上来将奕王风铭扶起,坐在了桌边。 风铭半晌缓出些气力,一手扶上锦盒,一手冲瘦猴摆摆手:“你先出去。” 瘦猴无声退下。 金丝楠的锦盒还如昨晚一样,并没有上锁,风铭可以直接打开。 最上面是合抱连枝玉佩,动都没动,亦是昨晚他亲手放进去的样子。 风铭将玉佩拿出放在一旁,手是不受控制的颤抖。 周敞已经失去了一切掌控,除了旁观什么也做不了,却感同身受风铭的一切,不敢说、不敢想,但都已知道发生了什么。 合抱连枝玉佩下面是一摞两个信封。 风铭先拿起上面的信封打开,里面是一份契约,大致扫了一眼。 上面密密麻麻罗列了元家的相关的生意,都有周敞的股份参与,今后愿对半分红云云。下面附的则是厚厚的一摞子房契、地契、契书等文书。 风铭只扫了两眼,就像是烫到了一般扔在一边。 紧接着,再拿出第二个信封。 里面只有简单一张信纸,寥寥数字: “君系四海,妾心不阻。 份浅缘薄,殊途难谐。 自此归去,了无遗憾。 伏愿殿下,鹏程万里。 朝朝暮暮,岁岁年年。” 落款是“三十五年元月十五日,元亓。” 简洁明了,风铭的心却停止了跳动。 这是为什么? 风铭攥着信纸反复观瞧,脑中却早已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读了多少遍。 就是没有读懂。 昨天还好好的,风铭还记得,昨晚回去的时候,元亓那张明媚的笑脸,灿烂的眼眸。 他还记得,昨晚已经跟元亓约好了今早要一起用早膳。 元亓也是答应了的。 现在,这是什么? 风铭抬起头茫然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双颊上已经是湿凉一片。 不知什么时候眼泪就那样流出来,而他竟然浑然未觉。 元亓就这样离开,这间屋子什么都没有变,但又什么都变了。 下一秒,风铭一把抓起信纸冲出寝殿。 院子里跪了一地的仆从还都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去了哪里?”风铭冲李掌事嘶吼。 李掌事再次一个头磕在地上,还是那句话:“殿下,少东家已经离开了。” “离开?”风铭还是不愿相信,“离开了,你们还在这里做什么?” 李掌事又抬起头来,狭长的马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但眼中多出一抹复杂:“少东家说,她这样离开对不住殿下,但没有别的办法,让我们代她向您拜别。” 说完,又向风铭叩首下去,其余人也都跟着磕头。 风铭已经发疯:“什么没有办法?她为什么要拜别,我不用她拜别。她去了哪里?去了哪里……” 李掌事身边跪的是段嬷嬷和段管事夫妻。 这会儿没人敢轻易说话,最后是段管事又大着胆子重复了一遍:“殿下,我们少东家的确是已经离开了,今早天不亮就让人套了车,本要从东侧门离开,后来又说从哪来回哪里去,便让李福开了前院正门,先走了。” 风铭胸中仿佛有一团火,顷刻就要喷薄而出,却在听到元亓是从正门离开的时候,转身就往外跑,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在咆哮:“不,她不能离开,不能离开……” “王爷……”瘦猴赶忙跟着追出去。 风铭发了疯般跑向大门,转弯跑上回廊的时候,脚下一滑就跌倒在地。 元宵节前三、四天,才又下了雪,王府地面的雪虽然清理过,但还是天寒路滑。 “王爷小心……”瘦猴追上来扶。 风铭不管不顾,扑上去抓住从手中掉落的信纸,一把攥在心口。 “哎呀,王爷您的头流血了。”瘦猴怎么拽也拽不起风铭。 “猴子,你快去备马车……”风铭的头磕在回廊入口的台阶上,浑然不觉疼痛,自己又拼命爬起来,“我们、我们去元家老宅,对,去元家老宅……” 第505章 双失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好……,王爷,您先别急,好歹把头上的伤口……”瘦猴就要掏出手帕去给风铭捂额头上的伤口。 “你快去……”风铭哪里顾得上推一把瘦猴,已经往大门方向踉跄而去。 瘦猴没办法,只好转头往西边跑走去取马车。 风铭没跑两步,眼前一黑,又是脚下一软,整个人撞在回廊柱子上,却只顾着手上元亓留给他的那封信不要再掉了。 拿起来一看,这才发觉,原来他的手也擦伤。 倒是怕污了信纸上还带着淡淡香气的字迹,赶紧小心折了折揣在怀中,这才继续踉跄往大门方向而去。 奕王府大门紧闭,门前却也不见有人把守,如今秋叔病重,李福照应,始终就再没个正经的看门人。 风铭自己推开大门。 一辆蓝尼银纱的马车就停在王府大门对面。 风铭一眼认出,更何况元家的大管事贺喜就站在马车旁边。 希望瞬间再次燃起。 风铭直冲马车而去,被贺喜拦下:“元亓呢?她在不在车上?” 贺喜退一步不忘施礼:“奕王殿下,您的头这是……” 风铭不理,上去掀开车帘,车厢内却是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贺喜唯有在身后摇头。 风铭则回身一把抓住贺喜的双肩:“她人呢?她人呢?……” 贺喜回避风铭的目光,尽量放缓语气:“少东家说,王爷不必去找她。她不愿意耽误王爷的前途,就此别过,不怨不悔。” “什么就此别过?我要去找她。”风铭现在脑袋里一片空白,但心中却有着如此强烈的念头。 贺喜似也心有不忍:“这掐指一算,少东家这会儿早就出了城,王爷是找不到她的。” “她去了哪里?”风铭还抓着贺喜不放。 贺喜也没隐瞒的意思:“少东家要去北既,殿下是找不到她的了。” “北既,为什么去北既?”风铭心下茫然又惶惑。 贺喜不紧不慢也不知是不是在拖延时间:“元家祖宅虽在丹陆,但北既可也算是第二个故乡了。因为南、北方生意都要看顾的缘故,也是从运输考量,多年前我们东家就已经打算逐步将南方的造船厂移到北方。如今北方的船舱初成,少东家该是帮东家过去打理了。” 风铭一句没听进去,只道这些都是借口。 不过元亓的离开显然是计划好了的且不是一日两日,而这段时间他竟然是一点儿都没看出来。 “我要去找她。”风铭还是那句。 他怎么也不能接受元亓如此一走了之,更不信昨晚还笑容晏晏,活灵活现的一个人,今天一早招呼都不打就突然消失。 “奕王殿下……”贺喜慢慢挣脱风铭,郑重一揖,“少东家她真的是离开锦都了。” “我、我要去元家,你……,对了,元老爷呢?”风铭这会儿功夫脑子多少又开始重新运转起来。 贺喜声音沉痛:“奕王殿下啊,少东家就是怕殿下会去找她,因此坚持要去北既的,老爷没有办法,正要去追小姐,这会儿该也已经出了城了。” “不,不会的……”风铭有些不知所措,这个当口瘦猴亦驾了马车从西边过来。 瘦猴一瞧见元家的马车,便先停了下来,刚要跳下马车。 风铭却转身直奔过去,冲瘦猴大喊:“快,我们出城,往北……” 贺喜跟上来劝阻:“奕王殿下,奕王殿下,殿下勿念……,我们少东家说了,请殿下不用担心,除了她人离开,奕王府和元家的一切往来都不会改变的。” “什么叫一切往来都不会改变?”风铭终于停下,失落瞬间化为悲愤,“她把我当成什么了?” “这……,王爷不要误会,少东家没有别的意思……”贺喜情急之下的确有些词不达意。 风铭却没心思再听,仰头望天,天都是灰色的。 怎么说什么都没有变呢? 一切都变了啊…… 就在这时,奕王府大门里高远的身影飞身而出,连声大喊:“王爷、王爷……” 风铭从来没有听过高远用那种悲戚的声音喊过他。 高远几步来到风铭面前:“王爷,秋叔去了……” “什么?”风铭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嗡鸣作响,最后眼前一黑。 最后周敞也跟着眼前一黑,倾倒下去。 “王爷……” “殿下……” …… 周敞再次恢复意识是在风铭睁眼的一瞬间,她这个旁观仍旧拿不回奕王的身体,但这个时候也根本顾不上在乎。 风铭感觉被人从地上扶起来,眼前是高远焦急的脸,先又问了一句:“你说秋叔怎么了?” 高远又重复一遍:“秋叔去世了。” “秋叔,怎么……,什么时候?”瘦猴扶着风铭也是难以置信,“早上我遇见李福,还正要给秋叔端药去,那时秋叔不是还好好的……” “一个时辰前,李福突然跑出来叫人,说秋叔喝了药又吐出来,看起来要不行了。”高远也是边说边摇头,“景姑姑过去瞧的时候就已经不好,后来钟先生过去瞧的时候已经没了气息……” 周敞这才恍恍惚惚意识到,难怪刚才奕王这边这么大动静,而王府里却连半个人影也没遇到。 高远还在继续道:“景姑姑回头找王爷不见,才从下人那里得知王爷出了府,这才让我赶紧追王爷出来,说即便已经没有办法见最后一面,好歹也让王爷去瞧上最后一眼。” “我、我……”风铭心下大恸,坐在冰天雪地浑然不觉身上冷暖,听了这话茫然欲要站起来,腿上却是一点儿劲也没有。 瘦猴和高远赶紧合力将风铭扶起来。 风铭头脑里已经知道秋叔是已经去了,但心里就像蒙了一层浓雾,怎么也无法分明,更加难以接受。 一步一步往回捱,仿佛只要走得慢些就不用去面对那个现实。 瘦猴望了贺喜,又瞧还停在府门前的马车,砸吧砸吧嘴似要说什么,到底没出口。 贺喜同周敞一样,如今只是旁观人。 现在又听闻奕王府死了人。 更不好多说什么,唯有静静离开最是妥当。 第506章 双离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风铭先是失去元亓,现在又失去忠仆,一步一步挪回王府,好容易走到秋叔的小院,一进院子就见钟与站在院中。 “先生,孟大夫昨天不是还说,过了正月就会好转,这才过了一天怎么就……”风铭一下子抱住钟与,泪流满面。 钟与本是被风铭额头上磕出的血吓了一跳,乍然被风铭抱住,也只剩下一声叹息:“王爷节哀,秋叔实则早已病入膏肓,回天乏术,孟大夫这才要依靠天时,如今挺不过正月,那便是……” 风铭道理都懂,但还是心痛得无以复加,听不进任何人任何话,没等钟与说完,又一把推开,踉跄往秋叔屋里去。 进了屋,景姑姑还守在秋叔身边。 秋叔就静静平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只像是睡着了一般。 景姑姑正对着秋叔不知在说些什么,见风铭进来,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扑簌簌滑落。 风铭浑身脱力,扑到床前,抓住秋叔盖在被子里的胳膊,倒头大哭。 什么是声嘶力竭? 什么是撕心裂肺? 周敞全部感同身受,无以复加。 为秋叔,又不全是为了秋叔。 为元亓,又不全是为了元亓。 为自己,又怎么可能全为了自己。 漫然天地,都承受不住的悲戚,无论怎样的恸哭都不为过。 这个时候,没有人会阻拦,也没有人会笑话。 直到风铭自己哭到力竭,哭到全身再次脱力,才停了下来。 “秋叔最后可有留下什么话吗?”风铭再抬起头望向秋叔的脸,还如生前一般,甚至比昨天他看到的时候脸色还要好一些。 景姑姑已经过了最悲痛的当口,但一开口眼泪又止不住掉下来,缓缓摇头:“秋长到最后已经说不出话来,没留下话。” 风铭凄然。 景姑姑则劝:“秋长也算是无牵无挂了,该说的话平日也都说了,没什么好说的,王爷不必遗憾,我们好生送他最后一程吧。” 风铭撑着床沿站起身来,人死不能复生,再伤心也没用,这个他一向知道,只是心拗不过来。 景姑姑上去扶上一把,这才注意到他额头的血迹:“王爷,这是怎么?” 不能提,景姑姑应该还不知道。 一提,风铭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彷佛不能呼吸。 周敞都跟着心痛到麻木。 “景姑姑……”风铭拼命摇头,又一把紧紧抱住了景姑姑,“如今,我只剩下你了。” 景姑姑也紧紧回抱住风铭,只是右侧手臂尚未恢复,绵软无力,但还是紧紧地搂住他。 明知人死不能复生,但就是想让人活过来。 明知早晚都要分离,但就是止不住地心痛。 人生在世,生死离别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除了硬生生地挺着、痛着、挨着,什么都做不了。 最后,风铭浑浑噩噩地离开,罢手让景姑姑他们处理秋叔的后事。 元亓离开后的第一天,风铭伤心难过,周敞只当是为了秋叔。 元亓离开后的第二天,风铭伤心难过,周敞还是当为了秋叔。 元亓离开后的第三天,秋叔出殡,风铭自然依旧伤心难过。 与此同时,奕王妃“出走”奕王府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风铭将秋叔厚葬之后,就一直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不言不语,不吃不喝,与世隔绝。 周敞跟着心痛,却怎么也拿不回奕王身体的控制权。 之所以拿不回,是因为风铭自元亓离开当日起,就开始酗酒。 一经醉酒,周敞的意识不是脱离就是陷入昏迷。 但也正是如此,她也才第一次看清,原来从一开始,她与风铭就对元亓的感情不同。 她爱元亓,是想要成为元亓。 而风铭爱元亓,是想要相守。 元亓离开后的第四天,风铭还是抱着酒瓶躲在书房里不出。 瘦猴就问:“王爷,您先前不肯跟王妃圆房,现在又伤心难过什么?” “我不知道,我也没有伤心难过。”风铭不觉得自己醉了,甚至还想更醉。 所谓一醉解千愁,可他就是醉不了。 “王爷是不是对王妃动情了?”瘦猴蹲在风铭的罗汉床边,试图找机会将酒壶夺下来。 风铭则蜷缩在床头,一手抱着酒壶,一手抱着金丝楠木的锦盒发呆。 千年的金丝楠木盒,里面装着价值连城的合抱连枝玉佩,可是再贵重又有什么用,即便抱在怀里,心还是空捞捞的,一阵一阵的冷风刮过来。 “王爷不吃不喝,只管喝酒,还不承认,他们都说这就是动情又伤情的症状。”瘦猴肯定是想劝上两句,但又实在词穷。 这段时间,风铭谁都不想见,也就瘦猴还能勉强待在身边。 风铭经过了几天,其实已经过去了那个“无所适从,哀伤无所依附”的阶段,可是他就是不想见人,不想说话,也没胃口吃饭,只想喝酒。 周敞对这等状况也是无法可想,理智上,她一直都知道风铭跟元亓是假结婚,早晚要和离,否则怎么跟文倾言复合? 但感受上,她却是与风铭感同身受,刻骨铭心的失恋是什么样,从前两辈子不知,现在一下子全体会到了。 唯有风铭自己,还嘴硬不承认。 “你少胡说,没事儿就出去。”风铭现在一言不合就赶人,“我没事儿,就是想一个人待上一段时间,你们都不要打扰我。” 瘦猴没动:“所以说,王爷,既然不是,您就振作起来,该吃吃、该喝喝,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至于王妃,您是王爷,还愁将来没有王妃吗?大不了就是少些银子和好吃好喝罢了。奴才都不在乎那些吃的喝的,王爷也不要在乎那些银子嘛。” 风铭现在最不爱听这些话,但心烦又是比心痛好,倒是又想起了那日的情景,问:“对了,那些文书和银子,你都送回元家去了吗?” “当然,早就还回去了。”瘦猴回答。 风铭就不打算问下去,他害怕知道元家那边是什么反应。 元亓离开当天,风铭从秋叔的院子离开之后,不知不觉又走回了东院寝殿。 李掌事一行人正不知该走该留。 风铭挥挥手就将人都打发掉,让他们想回哪儿就回哪儿去。 之后他一个人进了内室,独坐空房,直到天黑。 然后,将厚厚的契约文书从盒子里取了出来,交给瘦猴,让瘦猴送还给元家。 想明白元亓去意已决,那么这样的东西,他无论如何也再不能收。 之后,又将合抱连枝玉佩同着怀里那封信,重新装回金丝楠的木盒里,抱在怀中,枯坐直到天明。 第507章 废黜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元亓离开的第七天,消息终于传到了临帝的耳朵里。 风铭被召入宫。 好歹因为酒醒,人清醒过来,又毕竟已经过去数日,周敞亦终于拿到了奕王身体的控制权。 只是这个时候,能否再做奕王,别说她不关心,就是风铭本尊恐怕也并不在意罢了。 这次临帝召见是在皇帝寝宫的冬暖阁中,且染了两日风寒,此时斜靠在罗汉床上,由怡贵妃顾氏在旁事侍疾,而还有坐在轮椅上的端王也在问安。 周敞入内,跪拜参见。 临帝叫起。 周敞抬起身子,刚要起身,风铭的意识却是跪坐不动,她亦不能勉强。 临帝上次见奕王赖在地上不起来,已经是一年多前的事情。 而今日,风铭的脸色比死人也不好到哪儿去,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风铭不等临帝开口,来个先发制人:“父皇,儿臣要跟王妃和离。” 这是进宫路上,风铭本就打算好的,周敞并不意外并且支持。 元亓突然就那样离开,虽然没有多说,但风铭也知定是因为端王党招揽,溆国公顾炎府上与袁韵相亲之事败露所致。 这件事情怎么说都是他理亏,虽然从一开始这场婚姻就是假的,但在未想到可以妥善“和离”的办法之前,元亓就那样离开,定然是他的疏失。 于情感上,是他对不起她。 但于身份和行为上,就实在有违礼法。 临帝蹙眉,将刚了两口的汤碗递还给一旁的怡贵妃顾氏。 既然是召人入宫,就是对此事有所耳闻,忍了又忍就还是没忍住:“听说那元氏竟然是自己跑了?” “没有,是儿臣要她走的。”风铭面若冰霜。 不过他与周敞二人一心,自赐婚之后,本就打算有一天要和离的。只是一直没有想好要如何处理,事到如今,却也不过是到了这一步,那么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临帝眉头更加深锁。 一旁端王坐在轮椅上,俯视风铭瞧热闹,嗤之以鼻:“哼,我看你就是被那商人之女给甩了,还嘴硬要面子。” “锐儿……”怡贵妃顾氏先轻斥一声。 端王也就闭嘴,但眼中讥笑之意半点儿也没退。 临帝则不知在琢磨什么,半晌才又问出一句:“如今人人都知道奕王妃元氏出走,却不知她走去了哪里?” 风铭最不能碰的就是这个问题,亦态度冷硬:“哪里都好,总之我们感情不睦,儿臣要和离。” “成何体统?”临帝猛拍了一下罗汉床的床沿,坐起了身子,“身为王妃,那是私逃,把我皇家颜面放在哪里……” “不是私逃,是我赶她走的。”风铭还是一副冷心冷面的样子,甚至僵硬地叩首一拜,“请父皇允准儿臣与王妃和离。” 临帝还没出声,一旁怡贵妃顾氏终是忍不住:“奕王殿下怕是有所不知,历来皇室的婚配,王妃只有废黜和贬弃的,哪里有和离一说。” 嗯? 周敞怔住,这就是她没想到过的。 若是无法和离,那么这件事情到头来,恐怕伤害的只有元亓。 端王也在一旁煽风点火:“九弟这位王妃本来是为了给父皇身体冲喜娶的,如今这般结果,难道只废黜了事?” 风铭却是显然有数,内心一丝波澜不起:“都是因为我任性不羁的缘故,跟元家无关,过错在我,怎能废黜、贬弃,只能算是‘令其自行归家’。” “‘令其自行归家’?”怡贵妃顾氏咂摸着这个说法,看向临帝,“历来没有这样的说法啊。” 风铭只管又朝着临帝跪礼一揖:“儿臣给父皇丢脸面也不是一次、两次,还请父皇宽宥。至于这件事情,既然事关皇家颜面,依儿臣之见,就此打住,以免惹来更多非议才是上策。” “这……”临帝又没了主意。 风铭声音不大,但面色凝重,虽是跪姿,但周身散发出不容人鄙视的冷峻气息,在小小暖阁之中,竟有不能不让人答应的威压之感。 端王今天却是个摆明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下巴戳向风铭:“没看出来,九弟还是个重情重义的。不过尽拿着我们皇家的威仪去送了人情,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元家不能动,元介也还是十二皇子的伴读。”话说到这里,风铭忽然站起身来,不耐再被端王俯视。 他现在能做的有限,但想要尽量保证元家的一切都不受影响。 “咳咳……”临帝却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又紧着咳嗽起来。 怡贵妃顾氏赶紧上去为临帝拍背。 “这不好吧。”端王却是见缝插针,但俯视变了仰视,气势顿时挫了一大截。 “有什么不好?”风铭虽然面色憔悴,但神情凛然不可侵犯,目不斜视只向临帝,“元裕还有陛下御赐‘安泰商绅’的头衔,虽无爵位但也算是名流,更何况元介做伴读又无过错,不该牵连。至于元氏,她本是我赶走的,算是受害者,维持不变就算是给元家的补偿……” “咳咳……”临帝又咳了两声,却是摆摆手,显然不能同意。 端王就是冷笑:“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被废黜的王妃还能全身而退,这要是让外人知晓,我皇家颜面扫地,就是传于后世,怕也是把脸面丢到百千万年之后了。” “咳咳……”临帝喘息更重。 风铭眼见如此,面上只当没听见端王放屁,但心下亦是焦急:“父皇,这件事情若是明旨废黜,才是真正伤的是我皇家的颜面啊。” 临帝一时急喘,顾氏又端了刚才的汤碗。 端王乘胜追击:“要是想不伤面子,还提什么和离?就该直接降位或者贬庶,再不济安排去了尼姑庵修行,养在一旁就是。如今这个局面才是大费周章,让人瞧了笑话。” 周敞从来没有想过和离之外的第二条路。 降位或者贬庶? 别说元亓,就是她也难以接受。 更何况,元亓得有一个清清白白的身份,今后才好跟文倾言在一起。 第508章 反其道而行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这么想,风铭亦同心同意。 却听临帝终于又再次开口:“锐儿说得有道理……” “不,儿臣不要,儿臣只愿和离,不要再与她再有任何瓜葛。”风铭打断,坚决不能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你……”临帝终于蓄出些力气,拿手一指,“事关皇家体统,容不得你愿不愿意。” 又是用“面子”压人。 怡贵妃顾氏则一边帮临帝顺气,一边相劝:“这几日陛下身体不适,奕王殿下就不要再惹你父皇生气。不管怎样,废黜宫妃,是要明旨着礼部褫夺封号的。并非殿下所想,像民间百姓在休书上按个手印那么简单。更何况,皇家向来没有‘和离’一说,最好说也是休弃。” 但临帝震怒,风铭亦想不到更好的理由。 “休弃就休弃。”周敞一下子拿回奕王的控制权,“若是父皇不怕颜面有失,那就明旨宣扬,褫夺封号,收回诰命,昭告天下,反正儿臣承受得住。” 她这是要反其道而行,就看谁比谁更要面子。 “你、你……”临帝刚喘匀的气又开始上不来。 怡贵妃顾氏盯着“气势汹汹”的周敞也就有所犹豫。 端王则一拍轮椅扶手,做个痛心疾首状:“这有什么为难的?父皇难道不是刚才儿臣所言才最是合情合理的办法吗?别说废黜一个王妃,自古以来皇帝废后的事情也不鲜见,却只听说过有皇家废黜的,却没听说过有哪个王妃是可以任意去留的,那才是颜面扫地啊。”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临帝脸色已经越来越黑。 周敞本想杠上一杠,但这件事情往严重来说,也是触到了皇室底线。 这几日来,她光顾着陪风铭伤心,没想那么多。 如今看来,事情并非她想那么简单,也不是元亓一走了就能完结的事情,倒是留了这么大一个烂摊子给奕王。 风铭连日来不吃不喝只管醉酒,直到了昨日接了圣旨才清醒过来,早就是心力交瘁,刚才一鼓作气还能撑住,这会儿已是轻弩之末,一下子又扑跪在地:“父皇三思,这件事情低调处理,对谁都没有坏处啊。” 临帝也是病体违和,心肠一软还要顾及面子,摆摆手:“罢了,不必明旨,就让礼部拟一篇诰文贬弃,再褫夺封号,也就了事了吧。” “这样做与礼不合吧?”怡贵妃顾氏明显有所顾虑。 “没什么不合理的,父皇不想丢了脸面,儿臣也不想,不如连诰文也免了。嗯……,儿臣会亲自写下休书。”临帝松口,风铭立刻抓住机会,“反正从今往后,只要她不再是锦宁郡主,也不再是奕王妃就行了。” 临帝还是阴着脸不言语。 “请父皇允准。”风铭重重又磕了个头。 临帝本来身体欠佳,也不愿意为了这种事多费心思,犹豫着瞧一眼怡贵妃顾氏。 顾氏也是叹口气。 临帝也就下了决心:“罢了,就依你。” “谢……父皇。”风铭一个“谢”字自喉咙而出,就像刀刮过嗓子,整个人都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端王又拿下巴扫射风铭,不咸不淡:“既然九弟这次大婚冲喜不成,也不知道父皇最近身体不适是不是受这件事情影响。就应该趁此机会,再给九弟重新物色一个名门贵女才是,正正经经为父皇再冲一次喜,也好堵住众人悠悠之口啊。” 怡贵妃顾氏也跟着唱和:“陛下,锐儿说得有道理,更何况再怎么低调,这件事情还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为了挽回我们皇室声誉,就应该让奕王殿下再娶,还要是正经的名门闺秀,才能平复议论不是。” “贵妃如此说,又常年主持六宫,想来是有好人选啰。”临帝以手扶额揉了揉太阳穴。 怡贵妃顾氏上手帮忙按揉,露出慈祥和煦地笑:“人选现成的就能说出几个,不过臣妾瞧着还是太府令家的嫡女最好……” 皇帝、贵妃、端王,三人凑在一处也算是整整齐齐的一家人。 风铭一直瘫跪在地上,三人谈话就如与他无关一般。 既然无关,也就慢慢站起身来,直愣愣站到腿上有了些许知觉就往外走。 “哎,你……”端王似乎想叫住风铭。 风铭这才恍恍惚惚回头,声音幽冷而漫然:“我谁也不娶。” 其后,他亦不知道是怎么出的冬暖阁,只在见到瘦猴的那一刹那,摔在了他的身上。 瘦猴搀扶风铭出了宫,两人一车回了奕王府。 风铭一路一言未发,待被扶下马车,人还是恍恍惚惚。 还没迈上台阶,李福已经殷勤迎了上来,哈腰鞠躬:“王爷您回来了。” 风铭一见李福,又想起秋叔,心上针扎般刺痛。 从此,他不但再见不到秋叔,也永远失去了元亓。 一想到失去元亓,漫天席地的痛淹没了一切。 瘦猴强扶着往府里走。 好容易一步步挨回书房。 刚一坐下,钟与又跟了进来。 风铭已经被抽干了全部力气,一句话也不想说。 钟与却也站在面前不肯走。 望着钟与满面担忧与焦急,风铭最终还是没忍住,哭腔出来:“先生,他们让我写休书。” 钟与张张了嘴,似要劝慰,但话到嘴边却变成:“王爷,有些话属下早就想说一直没说出口,现在是不得不说了。” “可是我不会写……”风铭的目光落在桌面上。 这桌子、这笔架、这书房中的一切摆设还是因为跟元亓大婚,元裕送来的。 钟与望着风铭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是这一日两日,重重叹口气,先是将瘦猴打发出去,又回身将书房门关上,这才隔着桌子郑重向风铭:“殿下,您不能这样下去,风云变幻就在眼前,不可一直沉溺于儿女私情之中啊。” 风铭不反驳,本来元亓就是文倾言的。 元亓早晚要离开,只是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舍不得,甚至开始忘记。 钟与显然已经憋了许久,不等风铭反应,只管自顾自继续:“想当初,遇见王爷之时,属下对这个世道已不抱希望,不过是区区贱命一条,要不是父精母血来之不易,不敢轻易毁伤,早已弃世。独独活下来,也不过是独善其身,了此残生罢了。倒是那时的王爷,才离宫建府未满一年,府上正好缺个文书算账的,承蒙不弃收留属下,倒是让属下见到王爷以弱冠之年,却有常人不能有之胸怀,更有着悲天悯人之志。那时属下就想,若是殿下如此身份,有朝一日能够登上那个至尊之位,岂不是能泽被万民、福惠苍生。” 第509章 休书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风铭听着,没什么反应。 倒是周敞没有想到,钟与这位“债主”竟然还是受到了奕王风铭的“启发”。 不过,钟与话说得已经如此直白,周敞却未见风铭有那般志向,倒是她颇为心动。 要知道,奕王这个身份可是她“贷款”换来的,若是有朝一日能够坐上皇帝的宝座尝一尝滋味,那才是赚大发了啊。 然而,风铭还是毫无反应。 钟与反而激动起来,开始踱步:“此前,王爷说不想加入端王党的阵营,更不想被顾氏一族利用,或者将来受制于顾氏一族。这些属下也都理解,不过有一点王爷想过没有,王妃为何要离开?又为何在这个时候突然离开?” “为何?”风铭终于抬头。 钟与却不正面回答:“殿下,加入端王党是一个机会,一个能登上那个位置的机会。以如今的局面,顾氏一族在朝中的势力来看,若是不合作,却是连机会都没有。这个机会不是为了个人的荣华富贵,而是为了天下百姓……” 风铭的心一动,忽然想起元亓当日的生辰愿望。 “我愿王爷从今往后能一展抱负,为万民苍生所仰……” 又想到元亓留书里的话:“君系四海,妾心不阻。伏愿殿下,鹏程万里。……” 她说,她会帮他。 什么鹏程万里? 他不要鹏程万里。 风铭的心一下子乱了。 钟与知微见著,显然早已猜出缘由:“王妃此举,乃是为了不拖累王爷,那么王爷也该……” “不、不……”风铭根本听不进去,满脑子纷乱,“她何必顾及这些,即便我当时对顾氏一族有所顾忌,可是若是要知道他们竟然会提出要我另娶,也是绝无可能……” “王爷,现在已经不是想过去的时候。”钟与也是不管不顾,不吐不快,“先前只想着会不会受制于人,但亦该考虑现下的情势。” 风铭根本听不进去,连连摇头。 钟与则已经想到未来:“况且,若是有一天真的到了那一步,也并非就全然受制于人。这么多年,顾氏一族在朝中亦没能一手遮天,到那个时候必有贤明之士会挺身而出。王爷或许觉得现在没有背景支持,但真的走到那个位置之后,自然就会有人依附……” 钟与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风铭始终心不在焉。 到了最后,钟与终于停下来。 风铭只道:“先生说了这许多,道理我都懂,只是他们让我写休书,该如何写?” 他没有问出来的是,若是礼部下文,元家不负往日,元亓终要背负一个“弃妇”的名声,那时又会作何感想呢? 钟与已经说了个口干舌燥,不过都是鸡同鸭讲却还是不甘心放弃:“王爷,接下来顾氏那边定是要另有动作。王爷亦该早做准备,那并非喜新厌旧、背信弃义,而是权宜之计啊。” “权宜之计?”风铭似懂非懂。 “咣咣咣……”钟与回身连拍桌子,“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王爷要三思、三思……” 风铭还从来没见过钟与如此激动,还真是吓了一跳:“先生莫激动,先坐下来休息休息。” 但一想到还要写休书的事情,心中就对万事都不痛快,钟与之言全当耳旁风放过去。 钟与激动过头,平息半晌,到底也是拗不过风铭:“王爷一时转不弯也是有的,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该来的也还是会来,王爷要早做准备。” 说完直接拱手告退。 “我知道的,先生不必担心,请先回去休息。”风铭只管敷衍。 钟与无奈摇了摇头,到底退了出去。 风铭目送钟与离开,之后却也跟着站起身来,转去屏风后面。 休书? 怎么写?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干脆两眼一闭,一头栽倒在床上,什么也不想理。 在那之后,风铭就好似有意识回避,将控制权全部让渡给周敞。 周敞不但是拿回了奕王身体的控制权,甚至就是想要还回去也是不能。 风铭的意识就好像沉睡又或者消失一般,不见踪影。 周敞亦再没了先前的兴致,整日浑浑噩噩度日。 倒是视点系统冒头催促了两回,提醒她还有“位面直播带货”的任务要完成。 自打元亓离开之后,周敞本来一直避免再去后殿东院的寝殿,但架不住视点系统不惧死活的反复提醒。 她便也趁着最终忍无可忍之际又去了一次。 一墙之隔的东院已是人去楼空,周敞前后里外转了一圈,发现除了元亓日常的衣物、首饰和用品都已拿走以外,寝殿内外的摆设几乎维持原样,一丝未动。 “隔壁那处院子是个什么情景?”周敞不禁问跟在身边的瘦猴。 原本奕王府东边的宅院是被元裕买下来给了元亓做嫁妆也是装嫁妆之用的。 瘦猴想了想回答:“听说里面东西也都已经陆续搬走了,现在也已经没人。” 周敞点点头,这与她所想一致,元亓人既然离开,那些装不下的嫁妆也不必再留在隔壁。 只是眼前这些摆设又该怎么处理? “猴子你说,这些东西她为什么不拿走,是当时来不及?后来又不好来取了吗?”周敞又问。 瘦猴挠了挠头:“不是吧王爷,不过据奴才所知,元老爷和元小姐如今的确是都不在锦都城了。至于这屋里的东西……,想必元小姐也是不想要了的。” “不想要?为什么不想要?”周敞怔怔。 最近,风铭的意识不冒头,但好像痴傻也能传染,搞得她既提不起精神,脑子也不转。 瘦猴咧嘴一笑,甚至尴尬,却不回答。 周敞这才反应过来,也想一笑了之,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是啊,那么说,我也不想要了。” 既然都不想要,那么接下来反而好办。 这些东西本来就在视点系统的客户订单上。 周敞将瘦猴打发走,然后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将明面上的能拿上手的摆设都直接眼到、手到、心到给带了货。 “恭喜,交易成功,共获得佣金十四万六千五百八十七两。”视点系统报出最终数目,同时显示。 【等级:上九三】 【佣金:-3,868,600两】 【订单:0】 “呵呵,这是一次把订单都清零了?”周敞也没心思琢磨那一长串数字。 “是,扣除利息和滞纳金,目前还欠贷款三百八十六万八千六百两。”视点系统只会报数。 周敞却只盯着“订单”上的数字“零”瞧:“为什么当初独独这间屋子里的订单没有取消,是不是打一开始你们就知道,知道……” 想问却再也问不下去。 第510章 二婚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大临佑安三十五年,三月三,上巳节日。 春暖花开,祭祀宴饮,适合郊外春游。 奕王风铭则迎来了平生第二次大婚。 在过去的一个多月时间里,发生了许多事情,但是大多周敞都是模糊不清,而风铭更是沉寂。 自从元亓离去之后,奕王府恢复了从前的样子,但又与从前大不相同。 当初,为着奕王与元亓的大婚,王府内外都是全部重新翻新过的。 现在人去楼空,却处处都留着元亓的痕迹。 二月底的时候,元家贺管事照例送来了生意买卖的分红,说是去年下半年结算之后补齐的银两。 周敞碰都没碰,当面退了回去。 贺喜前脚离开,后脚周敞的眼泪就喷了出来。 让她自己都莫名其妙。 可心中就是有一个声音嘶吼:“这算什么,算什么……” 虽然再不收元家的银子,但此前生辰送的一百万两银子却还在手上。 那是元裕说要捐给建水坝的,因此周敞也不能有负所托。 正好借着做些正经事的机会,也将儿女私情放一放。 因此一出正月,周敞就日日逼着户部拨银子,逼着工部拨人手,并将之前已经收下元亓的一百万两银子全部交给钟与。让钟与再挑合适的人手,先赶往南方,物色民间能工巧匠积极高贤大能之人,计划在何处建水坝,建多少水坝才能解决南方连年水患的问题。 一切都在顺利进行着,包括奕王的第二次大婚。 临帝第二次下旨赐婚,对象是太府令之女袁韵。 这个人选既在情理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为此,周敞一点儿挣扎反抗的心思都没有。 钟与不是劝奕王三思吗? 所有人不是都希望奕王能有一飞冲天的机会吗? 现在奕王的意识不知躲去了哪里。 那么周敞也没有反抗的理由,就那么顺从地接了旨。 甚至在看到高远复杂的眼神时,还不忘问上一句:“什么时候能等到你跟柳娥的好消息?” 高远却闷闷地道:“柳娥跟着元小姐去了北既。” “什么?”周敞如死水一般的心,难得再起波澜。 高远面无表情看不出悲喜:“就是王妃离开那天,柳娥就已经跟着一块儿走了,属下是之后看了留书才知道的。” “为什么?她不是要留在坤裕坊中历练来着?这样也好与你常见面不是?”周敞本以为至少高远和柳娥还可以在一起。 高远早就恢复了平日的呆若木鸡,只管闷闷回答:“柳姑娘留书中说,她十分钦佩元小姐,元小姐真正是女子都该学习的楷模,想要跟着她学习历练。” “罢了,都由她们去吧。”周敞心中更加没着没落,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元亓离开之后,周敞并不避讳再提起元家或者元亓。 毕竟元亓不是让贺喜带话,说一切都没有变吗? 倒是景姑姑上来又插上一句:“去了也好,如今奕王府中又是我们这些人,如今王爷大喜,一切重新开始。” 这段时间,周敞最感谢的还得是景姑姑。 本来在元亓的事情上,周敞以为,景姑姑定是要发表“长篇大论”。 结果景姑姑当日就知道之后,却是什么也没说。 不但什么也没说,往下的日子里,也像没事儿人一样,只管像往常一样照顾奕王的起居,其余的多一个字也没提。 甚至有那么两次,周敞忍不住想要向景姑姑倾吐,景姑姑反而只当平常,只要她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甚至连一句叹气也没有。 不管景姑姑他们怎么做,周敞心里都是感激,因为至少他们始终都陪伴在自己身边。 哪怕是瘦猴,再没有蹭吃蹭喝,眼瞅着人倒是瘦下来一圈,也是一句抱怨也没有。 “一切都没有变,我们还是朋友。” 也不记得是哪天,或许也是没多久,周敞脑海中飘来这句话,然后就豁然开朗了。 是的,于她而言一切都没有变。 现在这个结果不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吗? 那么,还郁闷什么? 如今,奕王第二次穿着大红喜服,站在奕王府的大门前。 周敞同样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反正就是再走一遍仪式流程。 反正她还是不会跟新娘入洞房。 周敞还是站在大门石阶白玉石狮子旁。 新门房李福,替代了秋叔,来来回回迎来送往,将参加婚礼的宾客请进府。 钟与也还是一样,带着几个仆从坐在方桌后面收礼。 宾客也没少来,与上一次可谓旗鼓相当。 倒是荣王病了,来不了,但人虽不到,礼却未少。 显王则是去了巡视军营,赶不回来。 他一直是带兵之人,即使不用打仗的时候手上没有多少兵权,但还是有自己的军队。 端王是因为端王妃终于在两日前产子,如其所愿是个男孩。并且他这一子甫一出生,就流出传言,说此子将来贵不可言。 怡贵妃顾氏和端王自然不胜欢喜,端王本来腿脚已废,轻易不愿出府,更是一寸不离守着他的这个嫡长子。 谁来谁不来,周敞都无所谓。 想必奕王风铭也无所谓。 因为根本不感觉是自己的婚礼。 迎新人、拜堂、送入洞房、出来敬酒…… 平淡无波走完流程。 周敞象征性地向所有宾客敬了一杯酒,就又躲回了书房。 瘦猴随后端了些吃食来。 “猴子,从前你都是陪秋叔喝酒,现在秋叔不在了,你还喝酒吗?”周敞瞧着食盒里的几道菜,还有一壶酒问。 瘦猴整个人也没什么喜气儿:“奴才能喝,但也没多大喜欢,以前都是为了陪秋叔,现在就不喝了。” 没了一起喝酒的人,酒就可喝可不喝。 没了一起吃饭的人,饭却还是要吃。 周敞被折腾了一天,身心俱疲却还是没什么胃口。 勉强吃了几口,直等到外面宾客逐渐散去,也不用谁来请,径自去了后殿东院。 寝殿还是那座寝殿,只是里面的布置摆设全都变了。 换了新人,自然该焕然一新。 之前元亓留下来的东西,小件全都被周敞“带货”处理掉了。 剩下的大件家具,周敞亦都让低调搬去了东边府邸,那里本是元亓的嫁妆,虽然府邸空了,但地总是带不走。 第511章 二次洞房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至于新奕王妃袁韵。 袁氏一族世代清贵,讲究一个贵而不奢。 袁韵只带来一百零八抬的嫁妆,也就是个常数。 都有什么周敞也没多瞧一眼,直接抬进了王府。 饶是如此,周敞目之所及,耳边还是不断响起视点系统的下单声音。 她自是不加理会,多少订单也是袁韵的东西,同元亓的一样,她一样都不能拿。 至于新房,自然是要按照新嫁娘袁韵的意思重新布置。 周敞一路走进寝殿,眼前尽是一张张笑脸,身后全是恭喜道贺之声,比之前次,有过之而无不及。 装饰一新的洞房仍要红彤彤一片,耳边“叮、叮、叮……”视点系统下单的声音无不让人想起上一次的场景。 喜婆上前,按照流程一一办事儿。 周敞这次没再挣扎。 让掀盖头就掀,但脑袋里冒出的想法就是,当初为什么就没跟元亓掀盖头呢? 让喝交杯酒就喝,但脑袋里冒出的想法就是,当初为什么就没跟元亓也喝上一杯交杯酒呢? 完成所有流程,喜婆和一众仆妇齐声道贺,然后退了出去。 袁韵俏丽容颜在红烛掩映之下就在眼前闪动。 然而,周敞眼前浮现的却是那日元亓满面泪痕的脸,雨后海棠,记忆犹新。 相比之下,就是再漂亮的脸蛋也都要顿失颜色。 不知是妆容的缘故,还是嫁了人的女子一夜间就能成熟。 十四岁的袁韵,比之几个月前,脸上没了锐利的稚气,取而代之倒是多了三分少女的娇羞。 周敞下意识抚上怀中那一方合抱连枝玉佩。 元亓走的当天晚上,风铭原本是抱着玉佩和留书枯坐了一夜。 次日清晨,又浑浑噩噩抱着金丝楠的锦盒离开。 原本,将这金丝楠木的锦盒他是再不打算开启。 但经不住那金丝楠的锦盒放在哪里也不是,丢是更不能丢、弃也不能弃,最终只好放在书房里间的罗汉床的床头。 如此,倒成了怎么都避不开的牵念。 每每午夜梦回,辗转难眠之时,风铭又忍不住将那留书拿出来反复读上几遍,最后那留书已经能背了下来,却还是无法入眠。干脆就将玉佩抱在怀中聊做安慰。 否则心里一直好像漏了一个大洞,冷风呼呼地吹,没有停歇。 合抱连枝玉佩本就是触手生温,又是个保平安安神的,只当做是个玉镶金的“暖宝宝”倒是也不为过。 因此,也不知从何时起,风铭养成了随身携带合抱连枝玉佩的习惯,更是白天黑夜都不离身。 “你早些休息吧,我今晚去书房睡。”周敞扔下一句,起身就要离开。 袁韵坐在大红锦褥上,一张俏脸立刻由娇羞转为愠怒:“殿下这是何意,还要说清楚。” 周敞却是已经站起身来,又重复一遍:“我是说今晚以及以后每一晚,我们都分开睡。” “为什么?殿下对我有什么不满?”袁韵毫无惧色,只管向周敞瞪眼。 “没有不满。”周敞摇头,却也没有过多解释。 袁韵更似心中早有计量,并不退却:“殿下是因为那日溆国公府上的言语吗?” “不是。”周敞倒是实话,她虽然没有失忆,但的确不在乎。 “那么殿下是因为这场婚姻多有不愿?”袁韵又问。 周敞不想欺骗,也就默不作声。 袁韵亦是不甘示弱:“殿下以为,我就是心甘情愿的?” “你既也不愿意,那么我们正好就做一对假夫妻吧。”周敞倒是没想到袁韵竟然是这么个直性子,倒是省下了许多口舌和心思。 袁韵却是忽然眼中就布满委屈:“殿下,既然都是委屈,可我们已经是夫妻,臣妾已经是您明媒正娶的王妃,您不能这么对待臣妾。”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实在不像袁韵的性格。 人的性格是不可能在几个月之内就改变的。 周敞瞧着袁韵委屈巴巴,泫然欲泣的小脸,只当她是装的,骨子里该还是那个娇宠跋扈的小女孩。 但是不管是真是假,她都最不吃的就是这一套,不过倒是想到了更加合理的借口:“你太小,还未成年,本王不感兴趣,不若再等几年,等你长大成人再说。” “殿下不能走。”袁韵一把拉住周敞的衣袖。 这个动作让周敞更觉得袁韵是个小女孩。 别说她丝毫不动心,甚至也想不出哪个男人能对这样一个还长成的小女孩下手。 “我不走,你要怎样?”周敞下意识扫了一眼房间。 重新布置的洞房内在窗边也摆了一张贵妃榻,但她一点儿也没有要在那里过夜的意思。 袁韵的羞涩、傲娇、不满一股脑涌上来,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总之殿下不能走,若是你今晚出去,明早我……,不……,臣妾就会成为整个锦都城的笑柄。” 会吗? 周敞一个晃神,当初元亓是否也曾有这个顾虑? 若是如此,那日当晚也就罢了,之后的第二日、第三日……呢? 周敞就是止不住在脑海中拼命回忆,当时的元亓,那些日子都是什么状态?她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度过的? “殿下……”袁韵又叫了一声,声音婉转中带着娇嗔。 周敞被唤得浑身不自在。 要是换做奕王风铭本尊,他现在要如何? 可惜,周敞感觉了一下,风铭的意识恐怕是故意“装死”就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袁韵却没那么多可想,也不知是谁教过她什么,一味死死抓住周敞袖子不放,就是怎么也不肯放她走。 周敞亦是心中一叹:“我留下可以,但是不会跟你圆房,我们各睡各的。” “为什么?”袁韵取得了初步成功,自然要得寸进尺,“是我不够漂亮吗?” 周敞不愿意多理会她,两人之间何止有“代沟”还有“壁”,轻轻推开她手臂,往贵妃榻那边走去。 “臣妾不够漂亮吗?”袁韵欲要追下床来,又想起新婚之夜的规矩,心中却还是不服,“没有人……,不,是所有人,但凡见过我的人,都要夸我漂亮的。” 周敞无语,一撩衣摆坐在了贵妃榻上:“你是漂亮,不过早点儿睡吧。” 第512章 一样套路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翌日天还没亮,周敞就张开了眼睛。 也是一宿迷迷糊糊似睡非睡。 悄悄起身,桌上的那对龙凤红烛才烧了大半,还那么明晃晃摆在桌上。 几步之外的床帐里倒是没了声音,想必袁韵还在熟睡。 周敞趁此时机,蹑手蹑脚穿了鞋,整理两下衣衫,悄无声息地离开寝殿。 刚推开房门,外面守门的喜婆、嬷嬷和婢女就都迎了上来。 这让周敞产生了错觉,洞房花烛夜竟然还没过去。 为了掩饰,她不得不问上一句:“这是什么时辰了?” “回殿下,刚过寅时。”当先一个衣着最光鲜的矮胖嬷嬷上来答话。 周敞多少也心中有数,这是袁韵的乳母,好像是姓孙,陪着袁韵嫁过来,将来还要为袁韵打理事务。 孙嬷嬷矮胖身材如同一个南瓜,屈膝一福就好像坐在了地上,倒是面上始终带着微笑面具,露不出任何异样。 周敞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不过仰头望天,墨色的夜色还是起早了,就打算回书房去补觉。 迈步往外走,孙嬷嬷等人却也跟上。 周敞只好止步回身:“你们也不必都守在这里,该下去歇息就下去歇息吧。” “殿下这是要去哪里,可是有什么吩咐奴婢们代劳?”孙嬷嬷陪上个笑脸问。 周敞如何听不出画外音,把脸一板:“都该哪儿哪儿去,不要跟着本王。” 孙嬷嬷被唬住,不敢再跟。 周敞就不管一众仆妇都是什么眼神儿,扬长而去。 再次从书房罗汉床上醒来,外面天光才堪堪放亮,同时也就被吓了一个激灵:“景姑姑,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景姑姑站在了床头,脸上戴着面纱只遮住下半张脸,右侧上半部分,额头,眼角上的疤痕还如一只只红色蝎子爬在脸上。 这都还好,只是她紧紧盯着周敞的脸,一错不错,实在吓人。 周敞坐起身来平复心跳:“景姑姑,您大早上的,这是干嘛……” 自打景姑姑伤势大致痊愈之后,虽然也还要尽量照顾奕王的起居,但亲身服侍的小事是很少做了,也再没这么早就守在床边的时候。 景姑姑见人醒了,这才退后两步,幽幽道:“不早了王爷,先洗漱用膳,还要进宫谢恩呐。” 周敞扭头使劲儿去望窗子,外面还是灰蒙蒙的,不禁又问了那句:“现在是什么时辰”。 景姑姑对她的心思一清二楚,也不必回答,也还是那句话:“不早了,今天是阴天,恐怕白日还要下雨。” 周敞只好起身下地,顺便问上一句:“猴子呢?景姑姑怎么这么早过来。” 没等景姑姑开口,瘦猴则从外面端来了洗漱的水盆毛巾等物。 周敞就简单洗漱了两下。 待梳洗完毕,再往窗外瞧上一眼,天光未变。 又向瘦猴问上一句:“现在是什么时辰?” “王爷,估计现在该是卯时已过了。”瘦猴最后给周敞头上发髻插了一根青玉簪。 那就是满打满算,才又睡了不到一个时辰。 周敞心里算着时间,脑袋还是迷迷糊糊打不起精神,一抬头却望见铜镜中景姑姑阴沉着脸还在盯着自己后脑勺,再装不下去:“景姑姑今儿是怎么了?” “王爷是怎么了?为什么又是睡在书房?”景姑姑显然也已经忍到了极限。 “睡在书房就睡在书房,上次我也是……”周敞本想装个大大咧咧糊弄过去,但话到一半怎么也说不下去。 景姑姑一脸严肃:“如今这位奕王妃可与上次的不同,王爷不能一般对待。” 周敞本来一夜没睡好,就是暴躁,一听此言,就老大不乐意:“怎么不一样,就她高贵?” “高贵不高贵,老奴没资格评价,只是她是太府令之女,若是事情弄不好,可就要闹到宫里去的。”也不知是不是烧伤的疤痕有加成,景姑姑的表情愈发吓人。 瘦猴眼瞧着气氛不好,悄无声息溜了出去。 周敞是逃不了,躲不掉,且对景姑姑只有哄,还不能发脾气:“景姑姑放心,她也不傻,我也会再跟她好好商量。” “商量什么?王爷,您都娶了两次王妃了,还要拖到什么时候。”景姑姑余光目送瘦猴溜出去,说话更无所顾忌,“王爷是不是真有什么难言之隐,傅掌柜和孟大夫都是自己人,要不就请孟大夫过来瞧一瞧……” “没有的事儿……”周敞本能否认,“景姑姑千万不要多想,想必昨日忙了整天,这脸色瞧着都不好,还是回去休息,否则是让我不放心呐。” 景姑姑没好气地瞥一眼周敞,又无奈叹气:“唉,老奴怎么睡得着,人家都找到老奴那里去了,说袁小姐哭了一晚上,哭肿了眼睛,今日进宫难以见人,还要我给想个法子。” “她们大半夜的去找您了?”周敞无名火起,“为什么去打扰您?” “不找我,还能找谁?”景姑姑幽幽道,“老奴这边没准备早膳,一会儿王爷过去与新王妃一同用早膳,先把人哄住了再说。” 周敞要不答应,但不想与景姑姑正面冲突,只好点头。 “至于圆房……”景姑姑还要往下打算。 周敞已经把人往外推:“景姑姑不要说了,还是先回去休息,身体要紧,万事儿都不要您操心,我知道怎么办。” “王爷哪里知道……,要是真知道就不用老奴一大早过来……”景姑姑念叨着,到底被周敞强行送出去。 景姑姑被打发走,瘦猴才又溜进来。 “叛徒……”周敞白上一眼,但到底不能真的怪罪,“可有什么吃的,能当做早膳的?” 嘴上答应,但当然不想去袁韵那里应付。 瘦猴就是摇头:“王妈妈那边堆的都是昨天的剩菜剩饭,奴才跟新王妃的小厨房可还没混熟,是没吃的了。” 周敞无法,不过由于一晚上也没睡好,倒也不觉着如何饿。 之后迷迷糊糊枯坐房中,只打听着袁韵那边的进度,到了时辰便一同进宫谢恩。 周敞上马车前瞧了袁韵一眼,并没有景姑姑形容的那么夸张,甚至不仔细瞧根本看不出哭过的样子。 但袁韵一脸不高兴却是摆在明面上的,饶是她的乳母孙嬷嬷一直在旁边各种使眼色、打圆场,可惜还是效果不大。 第513章 吵架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唉,小女孩的心思藏不住。 不过周敞身为奕王,向来没有维护气氛的义务,更不在意。 两人先后上了马车,又一同进了宫,一同先拜谢了临帝,然后又转去怡贵妃顾氏的嘉宁宫。 一套礼仪下来,周敞终于饿个前胸贴后背。 再从宫中回到益王府,景姑姑照例已经准备好了祭品,坚持要让周敞带着袁韵去后殿正院给生母兰妃上香。 正院已经重新修复完毕,外观模样还跟从前一致,院中两株四季海棠树也又重新萌发。 过往一切都好像已经烟消云散,如同从未发生一样。 然而,正堂之内的家具摆设却再无法还原。 不过元亓离开之时,实在留下太多家具,搬都搬不完,倒是在景姑姑的做主下,挑了合心意的,全部布置到了正屋和两间厢房之中。 周敞对这件事情也不纠结,毕竟元亓留下来的东西又何止有家具,整个王府的装修都是元家出的人力、物力,她又有什么资本计较。 袁韵没有想到拜完了太庙还要再拜一遍祠堂,但也没有表示出过多的不满,勉强照着做了。 之后两人就各自分开,周敞回去继续睡觉,想着明天还有个三朝回门要应付,就更是不爽。 三朝回门无风无浪。 周敞终于乐得轻松。 然而,袁韵一直忍耐,忍到第七天,就再也忍不下去,邀了周敞用晚膳。 周敞本拟一直躲在书房,但架不住景姑姑和孙嬷嬷前后夹击,只好硬着头皮参加。 勉强应付着吃了几口。 袁韵实在活跃气氛无能,气就不打一处来。 孙嬷嬷一直在旁周旋,但最终还是失败。 袁韵一个茶杯摔在地上,将下人都撵出去,然后大喊:“她有什么好?不过是有钱罢了?” 周敞坐在桌边就不出声。 “王爷不要以为臣妾会如那些女子一般忍气吞声,臣妾无错,臣妾要告诉陛下和贵妃娘娘……”袁韵气红了脸,也不管外面是否能够听到。 “你要进宫去告状?”周敞瞥一眼紧闭的房门。 与元亓在的时候不同,袁韵的饭桌是摆在正厅上的。 此时,下人都退了出去,寝殿正厅上就只有袁韵和她两个人,说话倒是最为方便。 袁韵气鼓鼓地梗着脖子:“怎么?殿下怕了?” 周敞没什么好怕的,但是亦不想多生事端,因此特地把声音压低些:“你可要想好了,这件事情要是闹到陛下那里,丢脸的可不光是我,你也没有什么好处。” 袁韵的火气已经压了七天,更是越烧越旺:“那又怎样?我还要告诉爹娘,让他们为我做主,大不了,大不了我……” “怎么?你也想被废?”周敞没有袁韶的好脾气,是不肯小女孩的。 袁韵一下子呆住,忽然意识到她是不能如普通人家的妇人一般有“和离”的退路的。 一想到没有退路,眼泪不禁“唰”地流了出来。 顿时委屈丛生:“呜呜……,你、你欺辱我。” “没有的事儿,我怎么欺辱你?”周敞在道理上也是知道是奕王理亏的。 若是袁韵一味强硬还好,针尖对麦芒。 可若是袁韵一哭一示弱,她也就没办法强硬。 袁韵坐下来,准备认真大哭一场:“呜呜,就是你,人人知道了都要笑话我,孙嬷嬷说再这样下去我就没办法做人了……” 周敞一心软,语气也就柔和下来:“你别哭,不是你不好,只是你太小,还是个小女孩,我实在是……” 这是个理由,又不算是个理由。 “我不信,人家十五岁都生孩子了……”袁韵抹一把眼泪抬起头来,泪眼婆娑望向周敞,却又忽然也想到了什么,“除非如那些人所说,莫不是王爷不行……” “吓,我哪里不行……”周敞差点儿没从椅子上跳起来。 不是她,而是一直“装死”的奕王风铭。 男人不能说不行的。 轮到风铭也一样。 但周敞一旦压下风铭的意识,反而乐于“认熊”:“不过,如果你要是这么想能好过的话,就当是如此也罢。” 袁韵就又跺着脚大喊大哭:“我不信,我不信……,你骗我,呜呜……我不过是想要一个孩子,为什么王爷不肯成全我?” “吓,你才多大,知道什么是生孩子?生孩子很危险的。”周敞不禁吓出一身冷汗。 主要是怎么也没想到,袁韵竟然能如此直奔主题,且一个自己还是孩子的年纪,就想着要再生孩子了。 袁韵眼睛还有泪珠打转:“怎么不知道,嫁人不就是要生孩子吗?王爷不肯,就是瞧不起我袁家,嫌弃我袁韵。” 周敞心里一万个摇头,也就没了办法:“你刚说人家十五岁生孩子当母亲,为什么你十五岁还像个孩子,只知道耍孩子脾气呢?” 袁韵倒是个吵架的好手,思路清晰:“臣妾这是孩子脾气?臣妾所求难道不是理所当然?这件事情就是说出去,臣妾也是没有过错的。” “你是没有过错,但是我也就是不想。”周敞心虚,但是无法解决,干脆摆烂。 袁韵既然说不通,也就还是老招式:“我要进宫,我要告状,我要……,呜呜……” 关于“摆烂”就看谁躺得更彻底。 这种架吵下去也是没有结果。 “你要执意进宫去告状,我也没有办法。不过你可想好了,这样一来,本来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的事情,可就是满城皆知,甚至用不了多久就要全天下皆知了。”周敞说完,站起身来,也不管袁韵反应,径自离开。 独留袁韵在身后大喊大叫:“王爷若是执意如此,那臣妾也就没有办法。”袁韵将脸上泪痕全部擦干,怒目圆睁,“不过即便再拖延下去也不是臣妾的过错,那么王爷若执意不在乎脸面,那臣妾就去金殿喊冤,让天下人都知道,是奕王殿下不行,却不是我袁韵无能。到时候让天下人给我评评理……” 鱼死网破? 哼哼……,周敞心中冷笑。 那就更不怕了。 第514章 不能提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一晃两个月过去。 自那晚,袁韵鱼死网破般大吵一架之后,其并没有真的动作。 周敞也就是从一开始就拿准了这一点,但行动上则始终小心翼翼躲着袁韵。 是日,周敞刚从宫中回来,堪堪在书房落座,隔壁院子中就又传来摔东西的声音。 周敞是许久没有进宫,而十二皇子风铄实在长时间想念九哥,派人送了信儿来催,她才不得已进宫一趟。 不但是去看看风铄,也是顺便看看元介。 自元亓离开之后,元裕也跟着离开锦都。 倒是元介在确认没受影响的情况下,继续担当十二皇子风铄的侍读,每日进出皇宫与风铄相伴。 元介也算是遭逢过家里大变的,还不只一次,虽然跟风铄一般年岁,却成长迅速。 见了奕王照常行礼问安,也不多言,也不少语,就是问什么答什么。 周敞内心当然是想问一问元亓的近况,但又最怕知道元亓的近况。 更没有办法法直接对元介开口。 于是两人不痛不痒说了几句,就都当没有那么一回儿事发生。 周敞在宫中陪着风铄在御花园中玩闹一阵,就兴味缺缺带着瘦猴出来。 这一次又是空手而归,倒不是没想起来,而是实在打不起精神。 原本御花园中的百花都开得正艳,但只想到去年的那盆连名字也想不起来叫什么的紫色花朵,就再没了兴致向百花下手。 至于袁韵,自打一个多月前那次与周敞公开大吵一架之后,虽然明面上无法采取行动,但也难以压抑心中怒气,更是三天一大吵、五天一小吵。 见不到周敞的人,亦知他就躲在一墙之隔的书房里。 时不时便要拿杯盘碟碗往墙上砸上一通。 周敞既理解也无法,只能假装没听见。 倒是把个景姑姑日日煎熬,看不下去,又快步赶了过来:“王爷,您倒是能坐得住,再这么下去可怎么是好?” 这一个多月来,袁韵的脾气是越来越大,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而袁韵的乳母孙嬷嬷就少不得总是要去找景姑姑“谈心”。 景姑姑倒是没有什么抱怨,毕竟孙嬷嬷所言都是合情合理,但转头就少不得来找周敞,自然免不了一番说教加劝导。 这种情况要是放在从前,周敞没了耐心就要强行打发景姑姑,但自从景姑姑烧伤之后,她就再不能发脾气摆架子,一次只好忍下性子,只管听着唠叨。 景姑姑但凡开口都是一个时辰打底。 周敞只管耳朵磨出茧子来,然后还是那句话:“景姑姑,您就只当没听见,小女孩的脾气,只管让她发泄,过一阵子自己就会好的。” “叮叮咣咣……” 伴随着砸东西的声音不断传来,景姑姑景姑姑却也不厌其烦又能苦口婆心:“王妃年纪再小也已经是嫁为人妇的正经王妃了,再说十五岁哪里小了,若是放在别个府上,头胎也都要生完了。” “吓,景姑姑不要夸张,哪个府上这么没有人性,让那么小的小姑娘生孩子?”周敞只管糊弄景姑姑,也是多少心虚“对了,袁韵是不是最近都没有出门,憋得慌,所以才如此?” 虽然那日吵架之后,袁韵扬言要去告状,但到底没付诸行动。 袁韵没有付诸行动,但周敞心里难免有所担忧。 还有同样顾虑的,自然就是景姑姑。 这一点上,周敞可谓与景姑姑不谋而合,两人有意无意,给袁韵院子里安排了人,不着痕迹弄出许多借口,力求让袁韵暂时不要离开奕王府。 袁韵毕竟还是小女孩,自小在家娇宠惯了的,虽然不再提进宫之事,但向来是个口没遮拦的脾性。 若是让她一个人出去,冲动之下,还不知会说出什么。 景姑姑就也一脸沉痛:“唉,王妃到底年轻,这样的脾气,还是不出门为妙。” 周敞无意长期“圈禁”袁韵,只希望等她渐渐平复,适应了目前的生活,到时候行动自然随她自如。 但袁韵哪里能知晓对方一心,一味知道奕王冷落自己,更打击报复,不让她出王府。 周敞多少亏心,又显然沉默。 景姑姑则继续苦口婆心:“王爷不能总是这样躲着,就算您真的对王妃哪里不满意,但她也总是您明媒正娶的妻子,还有一辈子要过,一开始就闹得这么僵,以后可不好收场。” 一辈子? 一想到这三个字,周敞就莫名心痛。 “噼里啪啦……”又是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传来。 周敞相当听不见,但也是压制不住的烦躁起来。 景姑姑自然能瞧出那不悦之色,反过来相劝:“这也不能怨王妃脾气大,换成哪个女人,成亲两个月都不圆房,也不能安生。” “怎么没有,元亓就……”那个名字已经出口,周敞还是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袁韵怎么能跟元亓比? 天下的女人哪个也比不了元亓。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元亓。 那是她的理想,如今也成了风铭心底最深的痛。 景姑姑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重重叹了一口气:“唉,王爷啊,若是如此,当初……” “好,我知道了……”周敞霍地站起身来,虽然不知景姑姑将要说什么,但只要跟元亓有关,她都怕听下去,“我这就过去将事情解决,要她不要再砸东西。” “唉,王爷,你打算怎么解决?”景姑姑就不放心。 “姑姑别管了,只管回去休息吧。”周敞一阵心浮气躁,大步流星甩开景姑姑出了书房院子。 景姑姑在后面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元亓,已经是不能提及的存在。 周敞就借着逃避来到东院寝殿。 袁韵正在院中砸累了东西,不期奕王突然到来,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动作,身旁仆从也吓得神情紧张,个个低头默不作声。 “你们没事儿的都散了吧。”周敞先要打发了不相干的人,也是暗自嘱咐自己要冷静。 事情是该解决一下,逃避总不是办法。 第515章 大灰狼与小红帽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寝殿院内,一众下仆都觑着袁韵和孙嬷嬷。 到底还是袁韵朝孙嬷嬷点了点头。 孙嬷嬷这才带着一众人遛着墙边都退出了院子。 唯独景姑姑到底不放心追了过来,但也只是站在院门口,往里张望。 周敞不欲有人围观,直接略过袁韵,上了台阶,先一步进了殿内。 袁韵并没得到理睬,自然更是气往上冲,随手抓起一个茶杯,还要朝南面墙上砸去。 “你闹够了没有?东西砸坏了,本王是不负责给你补的。”周敞心有所感这才回头。 “这些值什么?”袁韵气得流下两行眼泪。 周敞已经多日不与袁韵相见,但整日听着摔东西的声音哪里还能有好脾气,可一见小女孩的眼泪,到底又冷静下来:“唉,你跟我进去,咱们好好谈一谈吧。” 袁韵愣怔了些许,这才放下茶杯,依言跟着周敞进了寝殿。 周敞进了寝殿正厅,本意不欲多谈,也就不落座,只在地中央踱步。 袁韵跟进来,见奕王背对自己又半晌无话,更先行质问:“王爷是不是想软禁我?” 古代十四、五岁的女孩子,实在也比得上成人了。 “何出此言?”周敞压下亏心,平静望过去,“你若要出去散心,没人拦着你。” 袁韵气息不稳,还喘着粗气,往外一指:“那个景歆,整日派人盯梢,话里话外就是怕我出去,她是王爷的嬷嬷,她的话自然就是王爷的意思了。” 周敞也不想否认:“只要你能保证出去不口无遮拦,胡乱说话,你就可以出去。” “我要去见怡贵妃娘娘,我要回去见父母,我要跟他们说王爷欺负我。”袁韵翻来覆去也还是那几句话。 “你真要去说,我也不拦你,不过你若真一心找死,也别怪我没提醒你。”周敞忽然来了灵感,也就捡了最近的椅子撩衣而坐,“到时候本王固然名誉扫地,可恐怕你袁府,也要保不住。” 袁韵自然不信,一屁股坐在对面:“我不信,你诓我。” 周敞先在脑中理了理思路,然后拿出大灰狼诱骗小红帽的架势,开始徐徐善诱:“此前,你兄长说,你自幼聪慧过人,如今看来却是未必,否则有些事情如此显而易见,而你显然却是看不清。” “什么?”袁韵当然不服。 周敞却不打算直接告知,而是忽然问上一句:“大婚之前,你可听说端王兄生下一子?” 袁韵不明白为什么无缘无故,突然转去了端王那里,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么,你我为什么能被赐婚,你可知道?”周敞又问。 袁韵亦没用多想,又点了点头。 “本王原来是个什么名声,不用说你也知晓。”这一句周敞是没有要袁韵回答的,连着又问上一句,“你既然是怡贵妃面前的红人,那么为何突然就与本王联系在了一起,可有细想过。” “我知道的。”袁韵还是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你真的知道?”周敞漂亮的丹凤眼眼尾一挑,“那么端王双腿无治之后,怡贵妃竟然撮合你我联姻,你是真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袁韵从小自诩聪慧,又长在高门官宦之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在出嫁前,其中利弊,我早已知晓。倒是王爷想说什么?” 周敞就摇头:“我看未必。” “怡贵妃娘娘本是宫中位份最高的娘娘,谁不是皇后也形同皇后。”袁韵倒是也避讳遮掩,“端王自也是诸皇子中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只可惜一朝菁扬猎宫刺客纵火行凶害了他的腿。他既不成,娘娘没了指望,倒是成全了你我。王爷想说的难道不就是这些吗?” “成全?”周敞冷笑,“是成全还是利用?你分得清楚吗?” 袁韵一脸不在乎:“成全也好,利用也罢,能够被利用的人也算是有价值,总好过连利用价值也没有。” 原来还有人甘当棋子的,周敞心中冷笑,但面上收敛。 成婚两个月来,这该是第一次,两人能稍加心平气和坐下来谈正事儿,她不想破坏节奏。 “你嫁我是为了什么?怡贵妃给你袁家承诺了什么?”既然袁韵如此直率,周敞也没必要兜圈子,“你嫁了我,是指望着以后能当皇后吧?当皇后,没有问题,但也得是我能登上皇位才行。这个顺序你可不要搞错了。” “我当然……”袁韵又是气鼓鼓不服,不过一旦提及她的“平生夙愿”到底软了下来,强忍住不做声。 周敞初步效果达成,再加把劲儿:“你小小年纪成了婚,懂得什么是圆房?还不是旁人告诉你的。他们告诉你什么?无外乎是催你生儿子,如此才能稳固地位。” 袁韵无法反驳,全被周敞说中,只能继续默不作声。 周敞停顿,等着袁韵自行消化才继续:“可是你没有细想,你袁家依附顾氏,你依附怡贵妃,眼前看来当然是极好,可是再往后呢?” 袁韵脸现空白,就有些不明白。 周敞进一步启发:“往最好的地方想,一切如你所愿。你我已拜堂成亲,有朝一日,我若御极,你顺理成章当上皇后。再退一万步说,你也如家人所愿生下了儿子,但是谁的儿子将会成为太子?可是你我能说了算的吗?” “为何不能?”袁韵的脑子是明显没跟上。 也是周敞实在把脑洞开得太远,只好又进一步解释:“既然我这个奕王都是顾氏一族扶持上位的,那么当那个皇帝也不过是徒有其表,而你那个皇后还能指望掌握实权?到时候,还不是由怡贵妃把持后宫?” 袁韵张张嘴想说什么。 周敞已经先一步猜到:“你是不是想,即便如此也没关系,你只要当皇后就成?” 袁韵的嘴根本合不拢,但也等于给了答复。 周敞抓住机会扔出更大的雷:“就算你我愿意甘当傀儡,难道顾氏一族就真的愿意一直为他人做嫁衣?自古‘兄终弟及’有之,同宗过继有之,你一心要生儿子,冥冥中已经挡了人家的路。到时候生不生得出、养不养的大,有人要不要你有,都还是未知数。” 袁韵瞳孔紧缩,惊疑不定。 第516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却还怕袁韵听不懂:“你刚才也说,怡贵妃娘娘形同皇后,她的儿子,我那位端王兄也自认是太子不二人选。那么由此推之,如今端王兄若是不行,岂不是该子承父业……” “这不合情理。”袁韵的脑子终于跟了上来,“历来是子承父业,端王若未登大位,他的儿子凭什么有资格继位?” 周敞也知道自己一番话里有偷换概念也有过度阴谋论的地方,但还要强行拉扯:“照一般的推论当然不合理,但若是皇帝无子,或者有子而夭折,无人承继大统,自然要在最近的宗室中选子侄过继。顾氏一族既大权在握,会选谁的儿子呢?” “这……”袁韵多少也觉出牵强附会,“这话多少未免言之太早。” “太早?”周敞脸现失望地摇头,“难道你不知‘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的道理?若无好处,顾氏凭什么要扶我上位?袁家一心依附顾氏,你一心只想当皇后,却不去想想,就算你成为皇后,生不生得下孩子,生下的孩子能不能养大,可都是未知数呐。” 袁韵脸色变了几变,显然至少将这番话听进去一半,但还是不肯全信:“如果、如果……端王妃的孩子最多也就是个郡王,怎么能够……” 周敞混弄得差不多,必须趁热打铁:“你不是自诩知书达礼,那历史典故也该没少看吧,难道这样的事情历史上还少吗?皇帝早亡,无子继承,同宗过继……,至于到时候你这个皇后是否还能坐得稳,实在就难说了。” 袁韵面色白了又白。 这番说辞,实际有些牵强夸大又偷换概念,但糊弄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应该也是够了。 “你随时都可以回府去看你爹娘,但是,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也该心中有数。”周敞又故意提高音量,“你一直说自己年纪不小了,那么也就该为家族前途着想。我们现在才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心把宝压在顾氏一族身上,里外轻重都分不清楚。还提什么旁的,都未免太早了。” 效果达成,她亦不打算再多耽下去,起身准备离开,好给袁韵独自消化的空间。 “王爷……”却不想,本来看似认真思考的袁韵却又开口,眼中一半讥讽一半怨怼,“王爷真的以为我年纪小,如此好糊弄?袁家就算是被利用,那也是心甘情愿被利用,可是我嫁给了王爷,王爷却连真正的夫妻都不与我做。既然如此,当日陛下赐婚之前,亦早有风声,为何不严词拒绝,这难道就不是另一种利用吗?” 周敞被这一记“回马枪”打懵,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皇帝下旨赐婚,奕王不能拒绝,且风铭当时失魂落魄,根本没想过事情会来得这么快。 但她亦无法辩驳,无论是奕王还是她周敞,的确都知道临帝有再赐婚的意图,都没有要主动强烈反抗的意思。 因为不在乎,因为要与顾氏一族虚与委蛇。 这么想来,这的确就是一场相互利用。 “王爷说担心将来生下孩子不能保住,那也得是先生了孩子才能考虑的后事。”袁韵也缓缓站起身来,眼中含泪,泪光中则蓄满愤怒,“王爷如此冷落我是什么意思?是因为怕被顾氏一族利用又不敢反抗才不得已娶我吗?还是为了逃避那人的离开,拿我当个填补?又或者娶了谁都无所谓,不过是一场交换,那么我算什么?从一开始,难道我就是活该要被王爷嫌弃的不是吗?” “没有嫌弃?”周敞是真的对袁韵感到理亏,更没想到一番话不但是没糊弄住对方,倒让自己成了小丑。 “不是嫌弃,那现在算什么?”袁韵咆哮着质问。 周敞内心萎缩:“只要你不闹得过分,你现在是奕王妃,将来也是奕王妃。若你这些日子实在闷坏了,就出去走一走,散散心,只要你心情能好起来,我都不拦你。” “奕王妃?呵呵……”袁韵冷笑,显然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整个人因过于激动而颤抖,双手死死攥拳,“何止是奕王妃?我袁韵要得到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我绝不认输。” 不认输又能怎样? 周敞两辈子经历过太多的“不甘心”、“求不得”。 不过倒也算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袁韵尚且有如此志向,而她这段时间一直浑浑噩噩度日算什么? 然而,与袁韵而言,有些道理显然是说不通了,周敞也只能摇摇头,转身离开。 刚一出院门,袁韵的乳母孙嬷嬷就一脸担忧地带着下仆一股脑钻去寝殿,探看袁韵。 景姑姑则始终站在院外另一侧,以目光询。 周敞走过去,苦笑摇头对景姑姑:“姑姑不必担心,她是聪明人,一时半刻该不会大闹的。” 只要袁韵始终有当皇后的梦,就绝对不会拆奕王的台。 这可算是周敞今日唯一能确定之事。 景姑姑却还在痴痴地问:“王爷都谈了什么?这王妃到底还年轻,有些事情还是得慢慢来。” “各人有各人的执著,勉强不得。”周敞又是苦笑。 这也是她刚刚想到的。 袁韵要什么,是再明确不过。 倒是她怎地糊涂了,竟然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之后,周敞还是回了书房,但再不独自期期艾艾,而是请了钟与过来。 先是将奕王这边能想到的生意,比如四味药铺、杏花坊的药铺,南方开张的药铺以及收容所、孤儿院,加上修建水坝的事情等等都向钟与询问了一遍。 钟与自然对答如流,一一汇报。 周敞将奕王的事情都安排妥当,送走钟与。 再将她先前打算、正在打算、未来打算的也都在心中盘算上一遭。 然后义无反顾也是实在没得选地又下了一遍决心。 无论怎么选,“位面直播带货”事业都还得继续。 这段日子是她荒废了光阴。 奕王如何,她已经管不了,但凭随顺而为。 而元亓那边不知怎么样了? 无论怎样,元亓才是她的初心。 她还是要向着她而努力。 第517章 被挖墙脚了?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多少了?”周敞一个月前还“豪言壮志”。 但一个月的“直播带货”下来,全是“小打小闹”也就将新鼓起的意志消磨殆尽。 视点系统没有回答,而是在面前虚空显示。 【等级:上九三】 【佣金:-3,826,600两】 【订单:133】 周敞躺在摇椅上,抬了抬眼皮就愈发不满:“那一百多个订单为什么还挂着?都说了那是新王妃的,我一件也不会碰。” 自从一个月前的谈话之后,多少起了作用。 袁韵不再打打砸砸,且前段时间还回了一趟娘家。 周敞没拦着。 袁韵回去一趟之后,各方亦都没有任何反应。 周敞也就更能放下心来。 甚至袁韵态度上也逐渐缓和,有意无意还要跟周敞照面,也能时不时闲话家常两句。 这让周敞更加欣慰。 看来语言沟通也并非全然无用,至少袁韵该是把她的话多少听进去了。 日子似乎又都回到了从前。 除了钱财又重新上了压力,周敞渐渐觉得一切都过去了。 此前元亓在的时候,可谓“钱”途一片光明,周敞也就敢将摊子铺大。 建水坝、建孤儿院、收容所,扩大医馆药铺,奕王能想到的,她也都支持。 然而,自从元亓离开,主动退了二人之间的生意分红。 这些事业就成了无底洞,眼看着是多少银子也填不满了。 眼瞧着周敞“直播带货”的事业就算再不济,也好歹有所进步,但一想到奕王的事情,就真是无法可想。 正要继续发愁,瘦猴一步三蹿从外面跑进来:“王爷,奴才听到一个消息,不知道您想不想知道。” 没了元亓的小厨房蹭吃蹭喝,瘦猴不但是瘦了,甚至身子也轻盈了不少。 周敞不感兴趣,也不准备搭腔。 瘦猴直接自问自答:“奴才听说文状元今日成亲呐。” “你说谁?文倾言吗?”周敞一下子从摇椅中弹起来。 “就是他。”瘦猴上去拉一把,才能把周敞从前后摇晃的椅子里拉起来。 周敞没等站稳就问:“他跟谁成亲?元小姐吗?元小姐在哪儿?她回锦都了?你怎么知道的消息?” 一连串发问,瘦猴来不及回答,只捡知道的回答:“王爷,奴才只听说文状元娶的好像是武卫大将军鲁回之女,跟元小姐可没相干。” “怎么不是元亓?”周敞不知心中是何滋味。“为什么会这样?好端端的,文倾言又为什么跑去娶一个什么将军的女儿?” “是武卫大将军鲁回之女。”瘦猴又重复了一遍,这可是他着意打听到的。 周敞满脑袋问号,已经顾不上那么许多:“你说他今天就成亲了?快,我要去一趟问问清楚。” 除非是与元亓成亲,否则文倾言娶谁,都等于是撬了元亓的“墙角”不是? 瘦猴却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王爷,您去做什么?又问什么?人家文状元成亲,可也没请咱们。” 周敞急着四下找衣服:“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穿衣服,我就是要去找他问问清楚。” “问什么?”瘦猴倒是去到屏风另一侧,拿来外衫长袍给周敞套上。 周敞还没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更是有“苦”难言,只好转移话题:“你确定是今天,对吗?文倾言成婚的府邸在哪里?你既然听说了,肯定也能打听到了吧?” 说着话,又一屁股坐在铜镜前,好歹没忘了梳头。 “王爷不必着急,现在还没过晌午,婚礼总要在黄昏的时候。”瘦猴倒是不紧不慢,上来开始给周敞梳头,“听说文状元为了结婚,在锦都新置办了宅子,就在东城附近。不过王爷,你还要真不请自去啊,我们去了要做什么啊?” “你知道太好了,一会儿只管带我过去。”周敞无法回答瘦猴,甚至她也不知道自己去了做什么,但就是一心要去。 “王爷,您就这么去吗?”瘦猴三下两下就梳好了发髻,但对着镜子也算是暗示得很明显了。 周敞自从听了这个消息脑袋就已经缺根弦了,直到一根白玉簪插上头顶才想起来:“你是说还得备份儿礼?” 瘦猴给个“你说呢”的表情。 毕竟是去参加婚礼的,又不打算抢亲,周敞也表示同意:“是应该,那快……快去库房看看前次婚礼送的那些东西里还剩下些什么,有什么能给带过去就是。” 奕王与袁韵的这次大婚,自然是又收了一拨礼的。 不过因为又开始缺银子,因此钟与也操起了老本行,把能典当的都拿去典当换了银子,然后投去了一箪行。 如此,周敞虽然心急,但还是不得不去挑挑拣拣,又觉刚换的长衫太过随意,转而更换,一番折腾,直过了晌午才上了马车,往文倾言的新宅邸赶去。 两人到达文府的时候也已经是黄昏时分。 文倾言正身着一身大红喜服站在府门前的台阶上,准备迎接新娘。 以“无瑕公子”的颜值,无论穿什么、站在哪里都该是玉树临风。 然而,周敞下了马车瞧见的第一眼却是“病”树随风倒。 文斐文倾言,本该是芝兰玉树,灼灼其华的美男子,一身大红喜服好像根本不是自己的。一张憔悴且略带病容的脸上,虽然仍旧难掩俊美,但丝毫没有表情,如死人一般。 在见到周敞的一瞬间,更是笼罩一层寒霜:“奕王殿下来敝府做什么?” “你为什么成亲?”周敞也很直白。 文府门前宾客不多,门廊上若不是挂了红色绸缎和红灯笼,都瞧不出是正在办喜事,看起来也是着意没有大肆操办的意思。 瘦猴在后面拉扯周敞,就算人再不多,也是出出入入。 更何况,这会儿,迎新娘的时辰就要到了,众宾客都挤来了门口,等着花轿落地。 文倾言听周敞如此问,整个人更是摇摇欲坠,却还强自镇定:“奕王殿下何有此问?” “你跟我一旁说几句话。”周敞可不想一直站在台阶下仰视文倾言,上去一扯就将文倾言往门廊里带。 第518章 执意成亲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大门口显然不是说这话的地方。 文倾言自要挣扎,但身子轻得如纸片,只能踉跄着跟了进去。 “你们都散开。”周敞顺便大手一挥,用目光逼退瞧热闹的众人。 瘦猴也跟在后面将人都挡开。 周敞将文倾言扯到萧蔷一侧的角落里堵住,这才松了手问:“你为什么不娶元亓,是嫌弃她了吗?” 来的一路上,她是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原因,最后只想到这个理由。 文倾言憔悴不堪的脸上唯有那一双眼眸还是灿若星辰,却在周敞问出口后,满是愤恨:“与你何干?” “若是我说,我跟元亓是假结婚,根本没跟她圆房,你还要另娶她人吗?”周敞也顾不上那么许多直接坦白,力求阻止这场婚礼。 文倾言瞳孔猛地一缩,如遭雷劈,一刹僵直。 半晌,眼中才有了变化,却是难以置信地看向周敞,想要张口说话,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你说句话?”周敞生怕文倾言下一刻就会晕过去,猛摇其双肩。 不摇还好,一摇之下,文倾言三魂丢了七魄,身子直往下坠。 “哎,你……”周敞一把将人提起来按在墙壁上,“你倒是说句话,若是要反悔也还来不及,你不是还没拜堂呢吗?” 话音刚落,大门外却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音。 文倾言好似被爆竹声惊醒,倏然回魂,眼中渐渐聚起熊熊怒火,一把推开周敞,痛声一呼:“全都晚了。” 周敞被推开,也不在意:“还不晚,只要你不拜堂,或者我可以帮你拒绝……” 文倾言却不等她说完,转怒为悲,再次推开周敞:“不用你管,元家的事情,我自己能够解决。” 周敞直觉不对劲儿,返身欲拦:“元家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刚问了这一句,就听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飘来:“倾言,你怎么还在这里,新娘的轿子都已经到了门口。” 荣王风铎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话音未落才发现周敞也在,十分惊讶:“九弟?你怎么来了?” 周敞只得侧身向荣王施上一礼:“荣王兄。” 荣王上前一把拉住周敞的手,话却还是对文倾言说的:“倾言,你还愣着干什么,办正事儿要紧。” 荣王一提醒,文倾言才重新打起精神,整理一下衣冠,也不瞧周敞,径自转身出了大门迎新娘去了。 周敞就要追上去。 荣王已经拦住:“九弟,你做什么?今日可是文翰林大喜的日子,你可不要胡闹。” “别拦我。”周敞也是一心只追文倾言。 且自打前番听过顾炎和风铄的话后,她面上如何先不论,心理上早已对荣王疏远。 今日在此处乍见他,尚未准备好如何面对,也就很难再保持亲厚。 荣王却对这份已经疏远的兄弟情一无所知,还拉住不放:“九弟是怎么了?是元家小姐离开心里不痛快?那也不该今日来这里找麻烦吧?” 周敞一怔。 果然,荣王当初就是最清楚文倾言与元亓关系的。 说话的功夫,文倾言已经迎了新娘,牵着红绸步了进来。 荣王只等一对新人迈过大门,反将周敞往外带:“九弟,听皇兄的,今日无论什么事情也是不合时宜的,你要问的事情,为兄倒是也知道一些,不过你先回去,改日定然让你了解清楚。” 周敞还待不从。 没想到荣王大力一推,将她直推出门外:“九弟先回去,文翰林的婚事本就仓促,他家长辈也都未到,为兄还要去做主婚。” “他为什么这么仓促?”周敞更想知道因由。 荣王却是不理,又回身吩咐身后两名随从:“你们送奕王殿下上马车,看护殿下回府,不可有所散失。” 说完,快步随宾客回去正堂。 周敞待要跟上,就被荣王随从拦住:“滚开,就凭你们也敢拦我?” 荣王的两个随从都不答话,但却忠于职守。 瘦猴本该上来帮忙,却只护着周敞并不出力,嘴上更是劝阻:“王爷三思,今天确实不合适,要不咱们明天再说。” 周敞一时绕不开,荣王的两个随从看着不甚强壮,却显然是身怀武功的,不见如何动作,可她就是无法摆脱。 “荣王兄那个没有人气的侍卫吴风呢?”这般情景,倒是让周敞想起了那个没有一点儿活人气的家伙。 “吴风”这个名字一出,两个随从同时一顿。 周敞待要趁机再闯进去,一抬头,眼尾余光之中,一辆极为眼熟的马车却又驶了过来。 这不是奕王原来的那辆叮当乱响的旧马车吗? 周敞不自觉迎了过去。 本来掀开的车窗帘内,一人正在张望,在瞧见她的一瞬间立刻撂下了车帘。 “袁韵?”周敞却已经瞧得清楚,上去直接掀开马车门帘,“你怎么也来了这里?” “没、没有……,我……臣妾只是赶巧路过这里……”袁韵显然不期遇见奕王,整个人在车厢内畏缩,连带陪侍的两个婢女也跟着往里缩。 “赶巧?”周敞自然不信。 “就是赶巧。”袁韵到底是强硬惯了,又耿起脖子。 周敞根本不想多废话:“你是为了看文倾言吧?” “不是。”袁韵断然否认,但声音中难免透出些心虚。 “哼……”周敞把刚才的不顺意全撒在袁韵身上,“人家都拜堂了,你才来,已经晚了。” “都说了不是,”袁韵再次否认,更冲车夫命令,“林叔,我们走。” 驾着奕王府的旧马车,用的却是自己的车夫。 还不是怕被人认出来。 周敞是真不在意,不就是“追星”嘛,见怪不怪,且正好多个人还多了个“帮手”。 想到这里,一把拽住车辕,冲袁韵“诚恳”一笑:“既然来了,就不急着走。如果你是想看文倾言穿喜服的样子,现在还不晚。” “谁说我是来看他……”袁韵下意识否认。 “我可以带你进去。”周敞则伸出了手。 袁韵怀疑周敞的动机,坐着没动。 第519章 闹洞房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哦,我明白了……”周敞心念电转,“你的确不是来看新郎的,你是来看新娘的,对不对?” “……”袁韵抿着嘴不出声。 “哈哈,也正好……”周敞凭借直觉猜对了,信口胡诌,“我刚才从盖头下面瞥到一眼,嗯……,长得那真是……” “不可能……,她顶多就算是样貌普通……”袁韵果然被戳到在意点儿上,但向来对自己的外貌颇为自信。 武卫大将军鲁回为人低调,他的女儿也是深居简出,几乎没参加过锦都城中名媛聚会,因此也没几个人能说得出鲁氏的长相。 但鲁氏喜好读书,一心只想嫁个有才华的读书人,而鲁回军武出身,身边始终没有合适人选。虽然拖延到二十岁才出嫁,却也是实打实的才女一枚。 “你要不信,就自己进去瞧瞧……”周敞收回邀请的手,做转身欲走状却又蛊惑袁韵,“不过,你怕什么?除非是心虚怕自己的样貌被比下去。” 袁韵再次犹豫,就有心跟着下马车去一探究竟。 两人说话期间,耳听得文府之内司仪一声声高喊:“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 “你听,马上就要送入洞房了,到时候,可就晚了。”周敞表面从容,内心却也已经慌急。 若是真洞了房,那说什么都晚了。 却也是没有想到,她竟然也有抢亲的一天,且抢的还是新郎。 “算了,你不去,我去……”周敞再等不下去。 无论如何,今天也要向文倾言把话说清楚,哪怕是为了元亓,文倾言也不能就这么莫名其妙就另娶她人。 “等等,王爷,你去做什么?”袁韵也终于追着下了马车。 周敞好笑回头:“你去看新娘,就不许我去看新郎吗?” 袁韵自然不信,反而更要跟上来瞧个究竟。 刚才说话的这会儿功夫,原本阻挡的荣王随从却已经不知跑去了哪里。 许是听到文府里已经完成了拜堂的仪式,再不需防范也就撤了回去。 周敞倒是毫无阻挡地再次迈进了文府的大门。 袁韵心里则多少还有所顾忌,跟上脚步:“这可是王爷带臣妾进来的,臣妾只当是跟着王爷来参加婚宴的。” “好。”周敞丹凤眼又笑成了狐狸。 袁韵提着裙子直接上了台阶,径自往里走。 两人绕过萧蔷,穿过前院。 文府正堂加上院子里,已经开席。 一眼数过去,堪堪摆了十几桌的样子,稀稀拉拉似乎人没坐满的样子。 文倾言在锦都没有什么亲戚故旧,这番景象倒也并不奇怪。 但他刚中的状元,又已入得翰林,即便在朝中没有多少结交,但有荣王帮撑着场面,娶的又是武卫大将军鲁回之女,也实在该再热闹些才是。 甚至,装饰的红灯、红绸、喜字等也都十分潦草,都像是匆匆忙忙、马马虎虎挂上去的。 不但如此,就是这座宅邸里的仆从看起来也不大够用。 三进的院子,出出进进,下仆个个慌手慌脚,一看就是临时凑上来,恐怕还没在府中当差多久的。 周敞一路往里走,竟然没有人招呼亦无人留意。 不过这一点儿倒是称了她的心思,干脆带着袁韵留边,直往后院而去。 刚才荣王好像也说过一嘴,文倾言这个婚结得仓促。 他到底为什么这么着急,且还娶了一位将军之女? 既然一眼望穿的宴席之上没有文倾言的影子,那么他定然就还在内宅没有出来。 周敞管不了那么多,眼见天都黑下来,总不能等到文倾言都入了洞房再去问个究竟。 两人径自往内院走,没用多少功夫就找到了洞房所在,院门口守着喜娘和粗使的仆妇。 不知文倾言是否还在里面,周敞踌躇。 袁韵也跟着停下脚步,却也只敢躲在周敞身后,并不轻易露头。 周敞正犹豫要不要硬闯,就听身后一声断喝:“你又来做什么?” 一回头,荣王和文倾言竟带着人从身后赶了来,显然是得了消息。 周敞还以为一路进来无人瞧见,看来并无侥幸,只好厚着脸皮往袁韵身上推:“我有什么办法,这不是有人想要看一看新娘子的长相,我也只好勉为其难。” “这是什么话,九弟不要胡闹……”荣王刚出口呵斥,却立时瞄见了袁韵,着实惊讶起来,“这位……是弟妹?” 袁韵始终躲在周敞身后,被荣王认出,更加尴尬,但尚能一礼:“荣王殿下,妾身有礼了。” 荣王下面的话直接卡在嗓子眼里就说不出来。 周敞亦是再次面对文倾言,也不拐弯抹角:“我需要跟你谈一谈,在没谈明白之前,你别想进洞房。” “你什么意思?”文倾言到底是斯文人,根本没听明白周敞的意图。 “你不肯?那我就……”周敞一回身,对袁韵道,“你不是要比一比新娘子是不是比你漂亮吗?不如现在就去。” 袁韵却如没听见一般,两只眼睛紧紧黏在文倾言身上,一动不动。 “切……”都是颜狗,谁怕谁,周敞也不管许多,拉着袁韵做势就要往内院里闯。 荣王率先反应过来,两步上前挡住:“九弟,你是疯了不成?” “我没疯,荣王兄只当我是来闹洞房的,怎么?闹洞房的时候,新娘子还不给人看吗?”周敞又搬出个理由。 荣王却是不管说什么,把周敞往外扯:“你给我出来,哪有你这般闹洞房的?” “皇兄别拉我,我这衣服扯坏了,可是要赔银子的。”周敞大力甩开,岿然不动。 荣王回头向刚才那两个随从吩咐:“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奕王殿下请到前面去。” “唉,你们可别放肆,有内眷在此,我是无所谓,但若是冲撞了内眷,本王跟你们没完。”周敞又搬出袁韵做了挡箭牌。 袁韵人站在周敞身边,魂却早已飞到了文倾言那里。 瘦猴亦认真上来把两只胳膊一横,挡在周敞和袁韵面前。 这么一来,荣王的随从以及文府的下人就真的不敢上前。 第520章 绑架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荣王无法,只好亲自上来拉扯:“九弟,有什么话,咱们去前面说,你这样硬闯人家内院,成何体统。” 周敞只盯着文倾言:“我只要跟他单独谈谈。” 文倾言就还是拒绝:“我跟奕王殿下没什么好说的,你请回吧。” “你不谈,我就不走,我今天……”周敞与荣王推搡之间,忽觉怀中一物沉甸甸,忽然灵机一动,大力摆脱荣王,将旁边呆愣的袁韵往荣王身前一扯。 “啊……”袁韵被当了“武器”尚不自知,只是险些摔倒,对亏跟随的两个婢女双双扶住。 荣王吓了一跳,不得不侧身避让。 趁着这个空当,周敞两步来到文倾言近前,从怀中掏出合抱连枝玉佩:“你知道这是什么吧?跟我谈一谈,是关于她的事情。” 此时天色将黑,内院却还未及点灯。 昏暗的光线下,本来什么也看不清。 但文倾言只搭了一眼,就定在当场:“这……,这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周敞却是光束收回玉佩,主要是不想文倾言瞧见玉佩中间的裂痕,又上去拽一把文倾言:“走吧,跟我谈谈,就我们俩。” “她把……,给了你?”文倾言还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想知道吗?赶紧找个地方,我们谈一谈。”周敞一心只想换个地方详问。 文倾言灿若星辰的眼眸闪烁不止,紧紧抿了抿嘴,半天吐出三个字:“去书房。” “好……”周敞赶紧答应,拉上文倾言就走。 “哎……王爷……”袁韵却突然在后面叫了一声,口中虽然喊着“王爷”,眼睛里却还是只有文倾言。 “你……”周敞差点儿把袁韵忘了,但不能真让她去打扰新娘子,“其实你比新娘子好看,刚才是我看错了,现在我作证,不如你先回去吧。” “我不要听这个。”袁韵跺脚。 “那你要干什么?只想看他?”周敞一指文倾言。 “你……,你们……”文倾言眼中向来没有别的女人,更受不了周敞。 袁韵却忽然痴痴地问:“文公子,你可还记得我是谁?” 文倾言莫名其妙,更是瞧也不瞧,只向周敞质问:“奕王殿下今日还带了新王妃前来,到底是有何贵干?” 周敞也不能让袁韵这个时候站出来搅局,冲荣王咧嘴一笑:“荣王兄,我有事要与文状元谈一谈,还要麻烦皇兄帮我照顾一下王妃呐。” “你……”荣王兄本已经气个脸色铁青,还要再教训上两句。 周敞却已经不给机会,拉着文倾言快步离开。 袁韵进退不得,这才知道是被周敞利用,贝齿将下唇都咬了出了牙印。 周敞跟着文倾言一路去了文府书房。 一进书房,还不等文倾言将门关上就问:“你突然急着成婚,到底是为什么?” 文倾言不出声,先将门关上,又取了火折点了油灯。 周敞也就借着点亮的烛火扫上两眼。 这书房显然也是刚凑合上的,只有简单一张书案、一副书架和面前的圆桌。 不必文倾言开口,周敞先就找了团凳,在圆桌边坐下。 文倾言显然不愿长谈的样子,虽点了灯,却是站着不动。 “你也坐吧,恐怕咱们要说的话一句两句说不清。”周敞倒是拉开了架势,占据主动。 文倾言灿若星辰的眼眸虽然还是璀璨依旧,却还是一言不发,只定定盯在周敞脸上。 周敞多少被盯得心中发虚:“你瞧什么?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文倾言盯了半晌,几不可闻地长长叹了口气,神色一黯才颓然而坐,声音也变得更加清冷:“你当初踩坏琪华的玉佩,却不想琪华最终竟然将玉佩留给了你。可瞧你如此,真的知道这块玉佩意味着什么吗?” 每次听到文倾言嘴里叫元亓的表字,周敞的心里都要一阵不舒服。 文倾言却是自嘲一笑,又似自言自语:“呵呵……你见利忘义、始乱终弃,琪华的一番心意你哪配领受……” “等等,你说什么?我见利忘义、我始乱终弃?”周敞大为吃惊,这不是倒打一耙吗? 文倾言苍白憔悴的面容在昏黄的烛火中倒是晕染出几分血色,又变了活灵活现的俊美,但说出来的话却更加冰冷:“你帮助了她,但也强娶了她,如今你找到了更有利的靠山,就又抛弃了她。这不是见利忘义、始乱终弃是什么?” “刚才我说的话,你没有听清?我可没有始乱终弃。”周敞辩驳,“且说,是她主动离开我的,我可没有抛弃她。” 文倾言只冷冷一笑,似乎并不相信。 白长了一副神仙面容,却是拿脑子换的。 周敞腹诽,但也不想跟文倾言过多交待,只问:“倒是你,既然机会摆在面前,你为什么没去找她?为什么没跟她在一起?” 文倾言冷冷的眼眸一下子瞬间化为凄楚,却是不打算回答,只管沉浸入自己的回忆里。 文倾言俊逸绝美的面容,既是凄楚也有凄楚的美。 周敞却已经没心思欣赏帅哥,也是冷冷一笑:“呵呵,原来真正见利忘义的是另有其人啊,大将军之女是比商贾之女的身份高贵许多。” “砰……”文倾言双拳砸在桌上,璀璨双眸化为怒火,“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殿下,还是顾着你的前程吧,没有资格评价我跟琪华的事情。元家的事情,我亦一力承担,与你不相干。” “元家的事?元家什么事?你又承担什么?”周敞自然听出话外之音。 文倾言显然想要说出几句难听的话,但他自视甚高,教养亦不允许,就只能干巴巴那一句:“不用你管。” “你赶紧告诉我,元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周敞本就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文倾言紧咬下唇,一副不打算再回答的样子。 “砰……”这次轮到周敞砸桌子,“你快说,否则今日也没个罢休。” 文倾言大概心中估量周敞的威胁并非虚言,直将下唇咬破才吐出一句话来:“元伯父被绑架了。” “什么?”周敞懵住,“你说谁?老大人?” 第521章 这就以身相许?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琪华的父亲被绑架了。”文倾言又重复一遍,声音清冷的彷佛飘在天上。 周敞这才反应过来,就是连串的发问:“什么时候、在哪里、什么人干的、要多少赎金、现在怎么样了?……” 文倾言既然开口,也就不再有所保留:“大概两个多月前,元伯父在北既城外被人掳走。” “已经两个多月了?”周敞更是震惊得无以复加。 这么长时间,她跟风铭都有意无意回避元家的消息,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元家将人出了这样的事情,而她就一无所知。 文倾言已经开口,也不再像先前那般只把怒气都撒在周敞身上,而是平静叙述:“大概两个月前,绑匪绑架了元伯父,然后向琪华索要赎金。当时琪华给了第一次赎金,一百万两。可是,没有想到的是,那些绑匪不讲信义,不但不放人,又要追加一百万两。琪华好容易又凑够了银子送过去,结果绑匪还是不肯放人,竟然又狮子大开口,要五百万两银子才肯放人……” “这么说自打她走后,你就也跟去了北既?”周敞不知怎地心底就冒出这个念头,却又不得不让注意力集中在绑架的事情上,“绑匪给了银子还不放人,再一再二,就会再三再四,不可不谨慎啊。” 倒是不担心元家付不出银子,只是担心绑匪失信,一直要银子,直到将元家榨干,然后元裕也就没有了利用价值。 文倾言没在意周敞的小心思,却是在提到绑架一事后,终于不再强撑,无助地双臂抱头:“琪华她前后已经付了两百万两,已经倾尽所有现银,绑匪不但不放人,扬言还要五百万两,且还得是现银。琪华如今除了拖延时间凑银子,已经是无法可想。这样下去,不但急坏了身体,拖垮了元家,只恐怕到时候人财两空,琪华又该怎么办?” 周敞则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冷静过来:“她可有报官?” “报官有什么用?那些人显然是不怕报官的。”文倾言的脑袋在双臂中猛摇,“那些绑匪躲在偌大的栖凰山中,当地衙役已经进山搜了几次,连个绑匪的影子也没找到。” “人手不够,就该调动当地守军。”周敞心里想的是,差役人少也很难有尽心的,驻军人多自然不同。 文倾言就是抬起冷笑:“调动守军?这谁想不到?可是想到了又如何,连北既太守杨大人求都没求动守备那位毛将军,更何况是琪华。” “你们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周敞现在好歹顶着奕王的身份。 这样的事情,凭借皇子王爷的身份,总能想到办法调动人手才是。 “告诉你?”文倾言却又是冷冷一笑,“你那时正忙着娶新王妃,难道真的会顾及琪华?” “倾言”与“琪华”周敞心里又是一阵不舒服,不免言语带刺:“我是娶了旁人,但不耽误能帮上忙。倒是你,难道娶了武卫大将军之女,就是万事大吉了。” 来的时候,周敞已经从奕王风铭和沈芮的记忆,以及瘦猴的口中,多少了解了武卫大将军鲁回的背景。 武卫大将军鲁回乃是“一门两侯三将军”中冠军侯蒋钦的得意门生。 冠军侯蒋钦自不必说,那是显王正妃蒋氏的祖父。蒋氏一门,为临国开国功臣之家,现出了两位侯爷、三位上将军,但细算起来,只有蒋钦的爵位是靠实力与军功拼出来的。 二弟武安侯蒋锐是娶了平宁老郡主,多少借了郡马爷的头衔,才封的爵位,在军中并无多少威望。 三弟蒋锋的上将军是退下之后,慰其劳苦加封的,一生在军事上表现平庸,没有可圈可点之处。 因此算起来,蒋氏一门的上一代实在也只有一个冠军侯蒋钦。 蒋钦今年已是七十五岁高龄,年轻时曾立下汗马功劳因此封侯爵,但不幸的是,他仅有一子却因病早亡,其子又只留下一个嫡女。朝廷为有所补偿,便封他这位嫡亲的孙女为郡主。而这位郡主后来也嫁给了显王为正妃。 蒋钦不善权术,也不喜权术,因此虽然有子侄如蒋孟,算是家族中的后起之秀,却并不亲近。 他自己儿子英年早逝,便将跟随多年的部将鲁回,当成接班人来培养。 武卫大将军鲁回,今年五十五岁,自从军以来就一直跟着蒋钦,与蒋钦的亲子无异。且也同蒋钦一样,在军,刚正不阿,在朝,保持中立。也因此,不但继承了蒋钦的志向,也继承了蒋钦在军中的威望和权力。 只是,蒋钦是颐养天年,很少露面,而鲁回则是过于低调,因此从前奕王竟然对他竟然没什么印象。 倒是这次与“无瑕公子”金科状元文斐联姻才大大高调了一把。 众人也才得知,武卫大将军鲁回膝下有三男三女,其中三男早已成亲,另有两个庶女也都已嫁了军中部下,唯独文倾言这次娶的是唯一剩下的嫡女。 既然已经知晓元裕被绑架一事,那么文倾言为何娶鲁氏也就不言自明。 不过,在周敞看来,这就以身相许? 实在不值。 文倾言却与周敞所想大相径庭:“从前天起,我就是武卫营的左领参军了,之后荣王殿下也承诺将会帮忙借调北既城守备毛尖的护军给我,让我能够带兵前去搜缴绑匪。” 左领参军? 无论是奕王风铭还是周敞都对军中职务不甚了解,但大概猜测,该是个不痛不痒的文职。 翰林院学士大约是三品,这个左领参军最多四品,且在军中是个虚职还隶属兵部,文倾言为了元亓倒也真是什么都豁得出去了。 但周敞毕竟觉得不值,心中更加不屑,只问:“那你就算当了参军有了人马又打算怎么办?借了兵上山围剿?若是打草惊蛇,惹怒绑匪,又置元老爷的性命于何地?” 文倾言也不知是想得太多还是太少,的确是答不出来,却还在强硬:“好歹先弄到兵将,有了人,到时候什么都好说。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 第522章 心事谁知?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亦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就这么另娶她人,元亓她又会是什么感受?” 文倾言先是一怔,既而星眸涌动,似藏着难以言说的痛苦。 周敞一句话出口,也指定是戳到了对方的痛处。 这并非她的本意,只好又转移话题:“现在连绑匪都还不知道是什么身份,你有没有想过,大举进兵,可能会逼迫绑匪撕票?而你,为了救元老爷,其心可嘉,但本无必要。今日这场婚礼原本可以取消,甚至现在亦还来得及……” 未等周敞说完,文倾言却是忽然冷笑:“呵呵,你话说得轻松,又怎知琪华与我的煎熬?” 周敞是不知道,但现在事情已经发生,就要一件件解决:“至少,话既说开,你不必为了救人而娶,你跟元亓……,你突然跑回锦都成亲,元亓知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还在北既等你?” 一提“元亓”,文倾言的脸都痛到扭曲,忽然失去理智般咆哮:“你懂什么?你没资格提她。她知不知道也不打紧,我只要能够帮她,只要她能够顺心如意……” 周敞也不拦着,更是无言以对,毕竟当初拆散他们的就是她,之后若说弥补,元亓是自己离开的,她还是没能做什么。 倒是文倾言明显压抑得太久,却又似有难言之隐,没咆哮两句就自己住了口。冷静了再冷静,又恢复了常态:“琪华说,一次给银子不行,她可以给第二次,二次不够可以三次,但只怕就是再给上四次、五次也还是不管用。甚至……她恐怕更担心,不知道元伯父是否还在人世?” 周敞早就想问:“元亓她现在怎么样?” 文倾言好歹稳定了情绪,没有再爆发,但目光中忽然溢出难以掩藏的痛苦。 “元亓她怎么了?她是也出了什么事情吗?”周敞的心就跟着一颤。 文倾言却是紧抿着嘴,痛苦摇头。 周敞愈发担心:“她到底近况如何?你倒是说啊……” “她没事儿,也不劳你关心。”文倾言敷衍一句,显然是为了不受周敞追问。 周敞知道文倾言不可能全部说实话。 根据此前贺喜的记忆,元家的生意遍布天下,在临国南、北方亦都有多年打下的根基。 但元家祖籍在丹陆,属于南方,北既又毕竟不比丹陆,多年都受越北边境战乱所苦,恐怕能调动的资源有限。 文倾言既然一路跟着元亓追去了北既城,算着时间,总有相处的机会,又为何与元亓一再错过。 既然文倾言也表明,不在乎元亓是否曾经嫁人,那么只要能跟元亓重新在一起,就该在所不惜。 难道只是因为元裕被绑架,就耽误了吗? 然而,周敞不知道的,也是文倾言埋藏心底的。 他一路追去北既,见到了元亓,也表白心事。 元亓却亦表明,暂无心男女之事,一心只想帮助家里生意。 然而,紧接着礼部就下了令牒,褫夺元亓“锦宁县主”的封号,废黜奕王妃的敕封。 礼部的令牒来得蹊跷,文倾言尚未来得及琢磨,就发现元亓大不对劲儿。 然而,他再不管不顾,向元亓表明心迹。 元亓虽表面没说什么,却开始以身体不适为由,尽量避而不见。 再后来,元裕外出谈生意返城途中被绑架。 元亓惊惶失措、六神无主,两人之间的事情也只能暂时搁置。 那段时间,两人虽然日日相见,却难有独处说话的机会。 元亓多番商量,四处求援,待得了绑匪的消息,就又开始筹措赎金。 文倾言虽朝夕相伴,却也沦为旁观。 既是旁观,有些事反而看得更清楚。 越清楚,反而越痛苦。 眼见元亓日夜消瘦,焦心劳力,四处求人,大笔花银子送出去,却都无济于事,自然萌生了无论如何也要帮元亓的念头。 于是他告辞回了锦都,第一个就向荣王求助。 荣王义不容辞,实在跟着想了不少主意,还写了亲笔信函给北既守备毛尖和越北三州总督统林放,但亦都不见实际效用。 最后,还是荣王提醒,县官不如现管,他大老远写信求援,都不如有一兵在手来得实用。 文倾言已经慌得没了主意。 荣王这才给文倾言出了调任兵部任左领参军,再搭上武卫大将军鲁回的主意。 越北的守备军将领,许多都曾是鲁回的部将,北既守备毛尖就算不卖荣王和兵部尚书的面子,也一定是要卖鲁回面子的。 鲁回之嫡女则早就听闻文倾言“无瑕公子”之名,爱慕已久,鲁回遂与荣王商量促成这段婚事,作为调兵的交换条件。 否则,文倾言即使任个左领参军,又能有什么用? 然而,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任谁再说什么也都晚了。 文倾言现在一心所想就是救出元裕,也算是报了多年元家支助之恩。 周敞则是该劝的已劝,已经顾不上文倾言的糊涂婚姻:“你是说,元亓现在正在筹措第三笔银子,要五百万两现银之多?” 文倾言的心思也从来没放在自己身上过,点了点头:“五百万两,还是要现银,最不济,折合五十万两黄金也是可以,不过即便是黄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前两次绑匪收了银子,而你们是一直连元老爷的人也没看到?”周敞总觉得这件事情本身就办得糊涂,“若是如此,又是怎么确认元老爷是真被这帮人绑架,且还活着呢?” 到了这个地步,若是能帮上元亓,文倾言倒也愿意一一作答:“第一次绑匪送来了元伯父贴身的印信和身上戴的玉佩,这两样东西都是贴身的,轻易得不到,且绑匪杀了所有保镖护卫和随行的管事和仆从,只留了一个车夫带着东西回来。车夫又是亲眼所见,东西和人都做不了假。元伯父就是被绑架了,千真万确,这一点上没什么可怀疑的。” 周敞跟着这番话的思路走,也找不出漏洞,除非车夫是内应,但也可能只是个单纯被留下报信儿的。 第523章 何等自负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只能再问:“那么第二次呢?可有见到人?” 文倾言轻点了下头:“远远瞧见一眼,琪华确认,该是元伯父本人了。” “两次,两百万两,银子给出去,不能追查吗?”周敞拼命在脑中思考。 文倾言就摇头:“绑匪只要现银,且第二次甚至只要散银,琪华说,那就是不要官府追查到的意思。” “那么这第三次,五百万两散银,那得是多少啊……”周敞脑海中浮现出五百口大箱子的画面。 文倾言瞧着周敞就觉得是见钱眼开的小人嘴脸,十分不屑:“多少又怎样?要是能救出元伯父也都不打紧,只可惜,琪华现在除了筹这笔银子,还要担心父亲,恐怕时间久了,虽然拖延了时间,但身体也吃不消……” 周敞就没那么多婆婆妈妈:“那第三次交赎金是在什么时候?” “不确定,因为绑匪不讲信用,琪华一直以短时间内凑不上那么多散银为借口拖延着,也是在想办法看怎样能直接将元伯父救出来。”文倾言在心中估算一下时日,“不过,估计也拖不了多久了,算着日子,最多再能拖上一个月,那些绑匪肯定会失去耐心。” “一个月、一个月……”周敞立刻心急如焚,一股急火也蹿上头顶,也忍不住“砰”的一声,又砸桌子。 从锦都到北既,快马加鞭也要半个月时间才能到。 文倾言倒是没有计较:“你着急又有什么用,我明日便带着鲁将军的书信出发,快则半月就到,到时候先把栖凰山围了。这次若是对方不交人,就别想拿到赎金。” 周敞不就觉得此法可行,另问:“前两次的赎金,怎么也该装了二十口大箱子吧。这么多箱子,绑匪是怎么抬走的?” 文倾言鄙夷,奕王果然就是个财迷,但二人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不如保持风度:“箱子运到山脚下,绑匪人也不少,直接牵了马车运进山里。” “然后呢?”周敞想问的是,绑匪之后怎么处理银子。 文倾言又是摇了摇头:“北既太守杨大人派人水路、陆路巡查,也想跟踪银子的去向,却一无所获。” “又是不知道?那么……”周敞心中一个思路隐约浮现,“那些绑匪到底是什么来路?是占山为王的山贼?还是外来过路的劫匪?甚至是不是临国人?还是异邦外匪?” “不知道。”文倾言回答了所有他能回答的,自觉再没什么好说的,起身送客,“奕王殿下要问的已经问完了吧?在下也已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您也就此离开吧。” 周敞脑袋里想法纷杂,一时也理不出头绪,的确想不出还有什么问题要问,也就站起身来,确还是没忘今日目的:“你要想清楚,你就算带了兵前去也未必起什么作用,而冲动之下,另娶她人……” “不必多言。”一提此事,文倾言就好像被什么刺到,立刻炸毛,“呼啦”拉开房门,撇下一句,“我再不济,也全是为了她,总比你躲在帝都,一心贪慕繁华来得好。” 情知文倾言这般反应不对,但周敞该说的也都说了,再要强行阻止,以她或者奕王的立场,都没有充分理由。 错失美男,于她或者元亓或许都是损失。 但元亓未必不能承受,而她嘛…… 经过几次相处,身为“颜控”的周敞虽然还是吃文倾言的外貌,但就算是天姿国色也抵消不了愚蠢消磨的耐心。 周敞无奈摇头,对方执意送客,她也只好往外走。 一只脚已经迈出门槛。 文倾言却又在身后问出一句,声音颤抖又微弱:“那玉佩是她送给你的,还是、还是……你,不……,她是不是不小心落下了……?” 周敞几乎听不清,更不明文倾言为何这么问? 难道不是元亓送的,还是她故意偷的不成? “你说呢?”周敞侧回头,眼尾余光就扫见那几近破碎的星眸,到底于心不忍,“那玉佩是因我而碎,她不过是留给我做个纪念。所谓玉碎难全,你也不必多想。你信不信都好,我与元亓虽有皇帝赐婚,但没有洞房,到底只是一场假夫妻。你们若是两情相悦,你就该再三思而行,今日拜堂之举,是否还要继续下去。” 文倾言再次听到周敞亲口确认与元亓是假夫妻,骤然再次咆哮:“我都说了,我不在意、不在意,你为什么还要再提?为什么、为什么……,真的错过,错过了吗?” 他一路追元亓追去北既。 他和元亓本也不缺单独相处的机会。 可元亓却从未向他透露一字“假夫妻”之事。 为什么?为什么? 周敞不知文倾言心事,被吼个莫名其妙,好心当成驴肝肺:“你既不在意,为什么还要走这一步?机会都不止给你一次,上一次若不是你高中状元后还不及时提亲,哪里有后面这些事情?” “上次?”文倾言颓然,若不是扶着门框就要瘫去地上,“那时,我不过是想万事俱备,再风风光光上门提亲。我要把最好的一切都给她,谁能想到就差那么两天……” 周敞实在也是忍无可忍,为什么顶配的脸蛋会配个低配的脑子:“你是脑子不好使,还是不了解她,元亓根本不会在乎那些。而且就算换做是我,我也不会在乎,只要能快哪怕一秒钟,也要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其他都无所谓。” “呵呵,是啊,你是不在乎,你是天潢贵胄,无奈我只是一介穷书生……”文倾言似乎是在自嘲,又在嘲讽,本来悲戚的眼眸更化了冲天怒火,却不知是在向谁质问,“可是,我就算再穷,想要倾尽一切报答元家,想要给琪华最好的,这有什么错?我错了吗?我错了吗?……” “你如何没错?”这一问,若是放在此前,周敞都不会觉得文倾言有问题,但现在她不这么想了,“机会一次次摆在你面前,若不是过于自信又自负,一味追求完美,怎会如此?可是你所谓的完美,到底谁想要的完美?是你的,还是她的?你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她?甚至元老爷被绑架一事,到现在你还都自负只有你才能帮到她……”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能更为了她。”文倾言却是一句听不进去。 言尽于此,周敞是真没什么好说的了,大步转身离去。 第524章 巧立名目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翌日天光未明,周敞就已经坐起身来,想了一宿,终于决定,今日就进宫一趟。 昨日从文倾言的书房出来,一转弯,就见瘦猴已经等在不远处,两人的谈话也不知听去了多少。 “袁韵呢?”周敞本要直接打道回府,却也还没忘了这位名义上的奕王妃。 瘦猴往大门的方向努努嘴:“该是回马车上去了,至于是否回府,奴才急着到这里等王爷,就不得而知。” “好,那我们也走吧。”周敞示意瘦猴前面引路,又问上一句,“刚才荣王兄可有说些什么?” “没有……”瘦猴如实回答,“但是估计气得不轻,奴才瞧着荣王殿下的脸色可是不大好呐。” 周敞现在也没那么在乎:“唉,不好,就不好吧。倒是你,他们怎么也不管你,倒放着你一个人在这里?” 文府的三进院子也没有多大,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前院,本来就没有多少人的宴席已经散了一大半。 原本忙乱的仆人也都不知去了哪里。 瘦猴嘻嘻一笑:“不放心也没办法,他们本来人手也不够用,不过倒也是荣王殿下宽容大度,怕也是刚才王爷和文状元的话被旁人听去了。还不如奴才一个人守在旁边。” 周敞点点头,两人已经走到前院,她忽而留意到,大门旁边一株桃树上已经结了小小的毛桃,不禁联想到桃园结义的那三位。 心下不禁怀疑,对荣王是否有所误会。 毕竟溆国公所言全无实证,不禁再问上一句:“荣王兄呢?他也已经回去了吗?” “大概是……”瘦猴眼瞧着已经到了大门,“荣王殿下是送了王妃回去,又折返的,瞧着王爷和文状元一时半会儿没出来,也就带人离开了。” 周敞也就作罢,毕竟现在也不是替奕王顾念兄弟情的时候。 却是引路的瘦猴更是眼尖手快,上去顺手就拽下两个毛桃来,拿牙一咬,就啐在地上:“太酸了。” “如何不酸,你啊,谁人的桃子都要摘。”周敞心中好笑。 说着话,两人出了大门。 袁韵的马车竟然没离开,一直等在门外。 袁韵透过车窗瞧见周敞出来,就掀开车窗帘幕,怒目而视。 周敞没有理会,回身从瘦猴手中要过剩下的两个青绿毛桃递过去:“给你……” 袁韵一怔,却还气鼓鼓的样子:“这是什么?” “文倾言府里的毛桃,特意摘给你的,让你做个纪念。”周敞信口胡诌。 袁韵一听更气,一把抢过来又扔了出去:“谁要这东西做什么纪念?” “你若不是还想要个纪念品还在这里做什么,别说你是等我一同回府?”周敞是真不觉得袁韵在等她。 “你……”袁韵一下子撂下车窗帘,既憋屈又说不出话来。 “要不,我再进去,替你向文倾言要个更贴身的什么物件?”周敞甚至有些欠揍。 “谁要他的东西?我与他也不相干,王爷不要冤枉好人。”袁韵气急在车厢内大叫。 也是,袁韵一心只要当皇后,至于文倾言,确实不相干。 在这一点上,周敞甚至佩服袁韵比自己表现得执著,也就转身去找自己马车:“这么说,咱们可就都回府吧。” 不闻袁韵答应。 原本一通闹腾下来,她也知自己被周敞利用,但听身边两个婢女一番劝慰,又说明利害,就又有些后悔。 袁韵是被家里娇宠坏了,但也不是没有脑子,想到刚才奕王很可能是在试探她对文倾言的心意,更是悔不当初冲动前来。 如此,便也想着,事已至此不如等着奕王一路同回,路上若是有机会,也好说上两句缓和的话。 却不成想,奕王却还是这样态度。 终是周敞自己又讨了个没趣,干笑两声,心里却又平添一种说不上来的苦涩滋味。 之后,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都回了奕王府。 好在袁韵回府之后也没有找周敞再闹。 而周敞则一回府就把自己又关去书房苦思冥想,如何才能解元家之困。 想来想去,不得不又将钟与请来书房商量。 可商量来、商量去,钟与根本就不同意周敞的想法。 周敞只好放弃,倒不是放弃帮元亓,而是放弃从钟与处寻求帮助。 且一夜未眠,好歹想出了一个权宜之计,即便所有人都不同意,行与不行,她也要试上一试才知道。 因此,周敞一大早,就带着瘦猴进了宫。 临帝风浔还没下朝。 但周敞也没了平日去议政殿或者御膳房收罗的心思,就在御书房外等。 直等到日上三竿,才终于等到临帝召见。 “你怎么了,两个黑眼圈,倒跟彭卿似的。”临帝盯着周敞两个黑眼圈问。 周敞心中不乐临帝把她与彭派那小白脸又吃软的相提并论,张口就来:“父皇可别把儿臣跟彭大人相比,他是‘时间管理大师’,儿臣可比不了。” “时间管理大师?”临帝听见新名词,不可能不好奇。 周敞则想起正事,一拱手:“父皇,儿臣昨天想了一晚上,想到一个赚银子的好主意,可以充盈国库,实在等不及前来禀报父皇。” “哦?那是什么?”临帝并不大信的样子,但是既然提到了银子,怎么也得听一听。 “儿臣身为太宰幕首,执掌金曹司,也该为朝廷做些贡献才是。”周敞一拍胸脯,就先将事先想好的开场白讲出来,“朝廷之前推出的市井税、换粮税、开窗税、城门车马税等,都是小钱,收了也没有多少,父皇想必也有感触,因此儿臣就想着该立个什么新名目,为父皇分忧。” 周敞说的这些税,对皇帝来说确实是九牛一毛,但也是金曹司为了交差,抓破头皮想出来的,聊胜于无,因此也一直执行着。 临帝一听,眼睛一亮,更加感兴趣:“你快说来听听,还能如何为朕分忧?” 皇陵修建已经接近尾声,本来以为终于可以省下一笔开销,紧接着却又被被万寿台和水坝分去大笔,正愁没银子填补。 “吃水税、出关税、易手税。”这就是她一晚上苦思冥想出来的“缺德三税”,周敞比出三根手指,犹如赌咒发誓,“儿臣要设立这三种赋税,并且愿意带人亲自监督,前去执行。” 第525章 缺德三税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这都是什么名目?”临帝单听名字,根本不知有何作用。 周敞就开始逐一介绍:“第一吃水税,顾名思义,这一项是专门为了船只设置的,那些在河面和海面上进出的船只,只要是停靠码头的船只,哪个不是要损耗朝廷花银子建的码头,他们的船越重,吃水越多,说明货物越值钱,就该多交一份税。” 临帝点头,觉得说得有道理。 如此既不会吃相难看,又实在填补了收税项目的漏洞。 周敞知道自己说的是歪理,但必须又义正言辞的补充:“吃水税,要按照船身大小重量来收取,也要根据货物价值,若是货物价值低份量重,就收一成税,若是货物价值高且分量重,那就该收四成,谁让他们赚得多,难道这笔银子不该让朝廷赚才对吗?” “四成?”临帝比谁都心急收银子,但四成都快接近一半,亦觉未免太多。 周敞却是正好反说:“四成不多,嫌多的,可以走陆地,用车马,咱们朝廷也不是要将人家做生意的路都堵死,又不是没得选,如此才彰显朝廷恩德。” 那些绑架元裕的绑匪来头不简单,第一次就要了两百万两的银子,装了二十口箱子,这么多银子要是想要运走,陆路马车至少得十辆,要是再加上人马,声势浩大,目标显著。 依着文倾言所言,前两笔赎金交付前后,地方府衙派人去搜查寻找,竟然一无所获。 那么考虑到二十口箱子的银子体积庞大,最好的运输方式还是水路,若说没查到,只能说还是查得不细,漏掉了。 为此,昨天她还特地让瘦猴去钟与那里借了临国的舆图过来。 栖凰山附近果然就通着水路。 前两笔赎银肯定早已经运走了,无从查找,但是第三笔赎金还未交付,就应该掐断水路,拦截这笔银子,这样才能顺腾摸瓜。 “这……也是。”临帝只要能收上银子,一般都不愿意多想,也觉合理。 周敞见第一条顺利说得通,暗自提醒自己不可松懈,还要一鼓作气:“第二出关税,顾名思义,就是只要是出关的人,不管做什么的,一律收五成税。” “关税一直都是有的,并且从前也只是按照货物的百分之三取,五成、五成,可有什么说法?”临帝都觉得收一半这么多不合理。 “父皇,从前朝廷的关税是入关、出关都要收的,现在这个出关税可不同,只有要出去的人才收银子。至于五成,那自然是有钱人才能出关了。”周敞不紧不慢解释。 刚才虽然口口声声说要给人留活路,可实际上她就是要水陆都堵死,至少是要将绑匪都堵死在临国境内。 临帝却还是不明所以:“这又是什么说法?” “父皇请想,如此一来,那些有钱做生意的商人定然是不会轻易出关,但是要与我临国做生意的必然会入关,入关是不收这笔银子的,只有出关才收,那岂不是把银子就都留在我临国了,要出去也不是不行,那也要把银子留下。”周敞这番话是经不起细想和推敲的,但是也是没有办法。 周敞昨晚思来想去,分析绑匪的身份,越想越觉得绑匪很可能根本不是临国人。 若是临国之人,绑匪满可以只要票号同行的不记名银票,流通才更方便。 临国地处中原,四通八达,银号遍天下,就算要防备元家的商行,也可以指明其他家,甚至可以指明多家商号,让官府无从追查。 但是绑匪只要散银,不带官府印记。多半不是要在事后重铸,就是为了运出临国边境时防止官府追查。 官银出关,没有文牒都是不可能的,散银就没人会查。 周敞要想截断还未支付的第三笔赎金出临国,就只有这个方法。 然而,绑架一事,不可能指望临帝下旨帮忙,且身为奕王,也没有立场在明面上查办此事,能想出来的也只有这个办法。 临帝还在思来想去:“这个名目也不是不只是可行,就是如此一来,若是赋税过重,恐生民怨……” “有什么民怨?这一项也收不着普通百姓的。至于那些要出关做生意的……只要父皇首肯,增加金曹司的人马,儿臣愿亲自带人前往越北,监督此次出关税的执行。”周敞现在恨不得立刻飞去北既城。 北既靠近越北三州,是越北一带最大、最繁荣的都城。 绑匪选在北既绑架元裕,又藏匿于城外的栖凰山之中,不可谓是谋划已久。 临帝几乎就要点头,却又问:“你还要增加金曹司的人手?都要什么人?去了做什么?” 周敞铺垫到这一步,可也算是直接向临帝要权:“父皇,儿臣自然是要快马加鞭赶去越北收税,那里毕竟刚刚收复不久,人员混杂,难保不有几个宵小之徒不将我大临放在眼里的。光凭我一个皇子肯定不够,怎么也需要人手壮声势。为此还请父皇赐下金牌,一路也好畅通,儿臣也好办事更加得力。” “怎么还要金牌?”临帝还没答应增加人手,就又多出一项,“这金牌又当何讲?” “儿臣只要三、五十人,若是父皇不放心,也可直接从禁军中抽调。”周敞实际想要的是禁军,光会收税的那些人有什么用? 但她更得双管齐下,两头都要:“至于金牌,古有丹书铁券,前朝有尚方宝剑,金牌不过是一个说法,只要是陛下所赐,可作为司曹的金令,凡有抗旨不交税者,均可先斩后奏,当场罚没全部财产充公即可。” “嗯……,这个倒也不是不行,”但凡涉及收银子的事情,临帝放权也是格外大方,“只是禁军虽然万人之众,但无故不出皇城,祖制如此,恐怕无法抽调,人手方面就还要你自己想办法。” 周敞眼看事情成功一半,不能在细枝末节上太过计较,先退一步:“既如此,还请父皇允许儿臣临时招募。” 先前炼制蛇油需要人手的时候,几万禁军抽调几十人都说排不开班,既然还不允许随意出皇城,那也就算了。 临帝点点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再说第三项。” 周敞也就继续:“至于第三项,易手税,的确就是专门为了富商巨贾所设的了。陛下细想,以往那些有钱商贾,做生意为了偷税漏税,想尽各种办法,户部为了节制,只在商行、钱庄有交易的时候才能收取赋税,但私下里他们怎么往来谁知道?” “嗯……”临帝不仅表示赞同,简直是说到心眼里去了。 第526章 奕王的“名声”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也是吐沫横飞:“更有一点,皇室宗亲也就算了,那些官署贵户,朝廷本来明令禁止做生意,但因手中把持特权,无不私下经营,且往往数额巨大,这部分可都是不向朝廷交税的。既然如此,朝廷为何不一刀切,一笔银钱只要出现,当然还要过百万两,也不必管它是生意还是往来,只要露白,就是要易手,就要缴纳税赋,且收取六成。这样岂不是好?” “六成?”临帝再次为奕王的“气魄”所惊讶,但一想到若真可行,那又是怎样一笔可观收入,就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但显然可执行性不强,“好是好……只是这样大笔的交易,既是私下,又如何知道?” “如何不知?”周敞反问,“一百万两以上的银钱交易,难道还搬了现银去不成,那些人总要使用银票、汇票,就算为了避税,真的愿意搬运现银,那一百万两银子也至少要十两车马还不算护卫的人手。那么这样大的动静,地方官府怎么可能一点儿不知晓?” “话虽如此,但此政一出,若是人人都将银钱拆分,化整为零,岂不是也收不上来。”临帝再笨也不难想到十分明显的漏洞。 周敞这一项可说是专门为绑匪设的,绑匪是没有那么多时间和耐心化整为零的。 但话却不能明着说,还得编理由:“因此,儿臣才说要父皇的一道金令,若是有人存心这么干,儿臣只要听说,就可以以‘拒不纳赋’为名,直接将他拆分多次的银子一次全部没收,岂不是更妙了。” “我儿实在聪明,主意甚好。”临帝一听不禁拊掌大乐,但理智尚存又复正色,“不过,这般大肆高压,会不会……,户部是不是也应该派人监督?” 周敞主意不错,但以奕王以往“风过留痕、雁过拔毛”的名声,也知临帝可能顾虑什么。 更是早有准备,拿出一副光明磊落,不怕被监督的架势:“父皇要派户部的人监督正好,甚至干脆将户部的人调到金曹也行,反正父皇允准,那么金曹就大大缺少人手,儿臣下午就得去找人。” 临帝对于奕王如此姿态很是满意:“铭儿终是长大了啊……” 周敞又趁机开口:“不过,父皇,主意是儿臣出的,父皇要答应,不能假手他人,且儿臣三日内就要出皇城去往越北,多耽误一日,就是少一日的进项啊。” 如此积极,简直积极到了临帝的心坎里,收银子的事情,当然最是刻不容缓,连声道:“好、好、好……” 周敞更进一步:“另外,儿臣东奔西跑收上来的赋税,要抽一成给南方水坝建设,确保水坝工程顺利完成。” 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也没有忘记奕王府还缺银子的事实。 当然这也多亏了钟与的提醒。 临帝如今听得奕王讲出点儿条件,反而更加放心。 就知道奕王不可能白费这么大劲儿,多少也是存着些小心思,否则就不正常。 前段时间,工部的图纸和计划已经报了上来,原本以为三、四百万两银子的水坝工程,直接提高到了一千万两。 沛水以南地势复杂,河道多,建一处水坝解决不了问题,下游还不知要建多少水坝。这还只能算是先期工程,若是一旦开始修建,往后还不知要多少银子往里填补。 周敞听闻此事的时候,是当场两眼一翻,全当自己已经死了。 为此,本来已经提上日程的工程,临帝也跟着打起马虎眼来,毕竟让他掏银子,就如同剥他的皮割他的肉。 而如今,周敞提出了这样一个解决办法,何乐而不为? 临帝向来遇事不决,喜欢瞻前顾后,但于这件事情上却是难得一口答应。 周敞没想到事情出奇的顺利,虽然目的达成,但想出这样的“缺德三税”,也不知道之后,多少人都得在背后戳奕王脊梁骨,也就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然而,若这是救出元裕必付的代价,那她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临帝一点头,周敞转头就去了金曹司和户部“码人”。 先要拉起队伍,才好尽快出发。 金曹司中除了司长范业,也是袁韵的舅父留守,剩下只要是能骑马的,有一个算一个都被周敞拉上。 至于户部,新任户部尚书,那位笑面佛一样的宋鸣,除了打哈哈,一点配合的意思也没有。 周敞全没指望,甩下一句,回头又找范业。 直接越过吏部,又让范业贴出公文,直接招募部署,要求就是能骑马、会些拳脚更佳。 周敞现在太需要一批自己人,一批只听自己命令的人。 从这个角度来看,文倾言“卖身”换兵权,也不是不能理解,但就是怎么看怎么都还是不值得。 若是按照周敞的想法,三日后就该出发。 但实际是折腾来折腾去,到了第十日上,得以出发离开锦都。 时间主要都耽搁在各种朝廷制度上。 先是催着中枢拟了正式的旨意,临帝用印,才能往下推行。 然后又催着吏部做出金牌,催着户部和吏部等相关部门向下颁布诏令。 好在周敞披着奕王的皮,事事亲力亲为,跟在屁股后面催办,又不怕得罪人,终于是将所需事宜都跑了下来。 然而,这些也还都不算什么。 毕竟,端王党不会跳出来使绊子,旁个也没有冒出来拖后腿的。况且只要是涉及到收银子的事情,朝廷上下一致默契,谁也不会轻易站出来反对,毕竟这是临帝的“心头好”。 倒是“缺德三税”一出,奕王的“恶名”也就跟着不胫而走,没有不将风铭骂个半死的。 不但如此,更有谣言四起,更有不堪的变成了段子在街头巷尾流传。 说什么,前奕王妃离去,带走了所有嫁妆,奕王恼羞成怒,存心报复,否则不可能想出这样变态的税赋,一看就知道是针对元家。 毕竟全天下有几家,能经常有百万以上的交易额。 对此,周敞全不在意。 钟与则在知道之后,直接晕厥过去。 等人醒来之后,周敞倒是不得不好生安慰一番,最主要是她即将离开,奕王府上下还要靠钟与打理。 最后钟与也是没有办法,圣旨已经颁布,就算不支持,又能怎么样。 然而,短时间内,金曹司司长范业东凑西凑,也没凑上三十人,还是后来加上户部尚书宋鸣回过味来,派了几个人过来,好容易凑上人数。 周敞则让高远私下将一箪行能调用的人马都调来,再选上数名靠谱的府兵,雇佣上几个可靠的江湖人士,又凑上二十个人。 如此,五十人的队伍才算成行。 周敞拿到了吏部“加班加点”打造的令牌。正面刻着“司曹金令”,背面刻着“太宰幕首”。 本拟这块牌子该是金的,在手上一掂量就知份量不对,竟然还是拿铜糊弄的。 不过单凭这块令牌本来也没什么,还要再配合了户部和吏部的公文行令才是正经,也就不能计较。 好容易万事俱备,周敞带上高远和瘦猴,提上五十人“浩浩荡荡”的队伍,才向北既出发。 第527章 第三次赎金交易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栖凰山,乃是北既城东成群山峦的主山脉。 其西北环水路,东南环旱路。西北主水路为津民江,贯穿西北,直通往越北关外。东南主旱路则连同临国与蜃国。 周敞为了赶时间,由西南水陆加旱路过来。 日夜兼程赶路自不消说,但一直也有一个问题萦绕心头,那就是见了元亓,该说什么? 每每一想到这个问题,脑袋里是纷繁杂乱,心中则空白一片。 然而,周敞昨天傍晚到达北既城官驿之后,才发现一个多月的胡思乱想都是多余。 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第三次赎金交易的时间被绑匪提前,就在第二天上午,而元亓也早已出发驻扎栖凰山脚下。 也是周敞进得北既城,第一时间就去往元家在北既的大宅才打听得知。 表明身份之后,更是还意外遇见了个“熟人”,当年她曾是贺喜的时候,曾经特意找镖头伍宏教训狗熊男,没想到如今伍宏又高升一步,已经成了副总镖师。 这次元裕被绑架,元亓便将元家几乎所有镖师、护院等人能调的都调过来,伍宏更是责无旁贷。 于是,表明身份之后,周敞便让伍宏第二日带路赶往栖凰山,毕竟此地她到底是人生地不熟。 今晨天还没亮,周敞也不打算惊动当地官员,早早带上十几人,轻车简从跟着伍宏出发,也赶往栖凰山,绑匪指定交易赎金的地点。 敢在同一地点交易三次,周敞是越发觉得这次的绑匪不简单。 到达山脚下的时候,太阳已经升上了山顶。 六月下旬的北方,太阳一照,热气就跟着往上跑。 栖凰山草木繁盛茂密,地势复杂,而绑匪要求交换赎金的这一处侧峰脚下,是一条东西向的坦途,一面通往津民江,一面通往越北关卡。 顺着这一条道路,往上走是通往茫茫无际的栖凰山群峰,往下来则是数条小路通往四面八方,有水路、有旱路、有官道、有小径。 周敞一行人顺利接近了交易地点。 但距离还有几里地远就不敢冒然接近。 周敞先让伍宏过去通报,她则暂留原地观察地形。 “哎呦……”伍宏一走,周敞差点儿没从马上摔下来。 “王爷小心……”瘦猴和高远左右相扶。 自打去年菁扬猎场坠马之后,虽然知道是彭良在背后捣鬼,但周敞对于骑马始终心有余悸。 然而,这次若非实在要赶时间,水陆并行,周敞是打死也不愿再骑马的。 倒是一路上,奕王风铭的意识时不时抢占前锋,骑马也要冲在最前头,结果不出两天,屁股和大腿都磨破了皮,浑身骨头架子也散了好几天,本想着赶到北既城就可以缓上两天,又没有想到绑匪一口气都不给人喘啊。 不大一会儿,一个元家膀大腰圆,身穿护甲的人跟着伍宏返回,先是上前见礼:“小人元家总护院元良,参见大人。” 这个元良称呼周敞“大人”而不是殿下,又拿眼睛偷瞄,显然是不大相信周敞的身份了。 周敞今日穿的是一身水绿旧薄纱,加上连日赶路风尘仆仆,无论是人还是衣服都不大好看。 至于身后跟着的十几人也都是高远挑选出来一箪行和江湖朋友,人人身着便服,看不出来路。实在让人难以相信是身份尊贵的王爷。 但周敞现在哪里顾得上这些,只管问:“你家小姐呢?她知道我来了吗?” 元良看起来三十出头模样,比伍宏还小上些岁数,但其自报家门竟然已经是“总护院”,多半还是因为这个“元”姓的缘故。 听见周敞如此问,元良不禁又偷眼打量上两眼,却还是并不直接回答,而是反问:“请问这位大人,这个时候来这里是有什么事?” “怎么?你怀疑本王身份?”周敞也才反应过来,掏出“司曹金令”的牌子,“就算人不认识,这块令牌也该认识吧?” 元良却是低头并不做声。 周敞又一指伍宏:“怎么他信,你反倒不信?” 伍宏跟随元良返回,一直就在元良身边,这会儿却是脸色僵硬,不置一词。 元良则略一躬身:“大人抱歉,这些日子我元家遭逢巨变,打锦都方向来的人也着实不少,实在不能不谨慎……” “你到底通没通报元亓,她到底知不知道我来了?”周敞捉急。 元良还是只问:“我家小姐正在前方与绑匪交涉,更有地方官府护卫,却不知大人来此是所谓何事?” “当然是帮忙,元老爷不是被绑架了嘛,你们是要今日在这里第三次交易赎金吗?”周敞原本因为马上要见到元亓,躁动不安的心情已经全部被这个元良磨损殆尽。 元良还是谨慎,又回头瞟一眼面无表情的伍宏,犹豫道:“若真是奕王殿下……,还请稍后,小人再去回禀我家小姐……” 这人不信奕王会亲身前来,也并非全无道理。 周敞也并不计较,却是心中另有一番打算,沉声道:“不必了,没通报也好,你该是熟悉这山间地形,先跟我说一说现在是什么情况。” 绑匪挑的这个地点是栖凰山的侧峰,在西南交汇之地,也就是距离水路和旱路都不算远的地方,可进可退,往那边去都不好拦截。 元良似在心中好一番寻思,碍于奕王和元亓的牵绊,终是心中纳闷,但到底也决定先信个七七八八。 于是也就简略介绍一番。 待介绍完,最后还是半试探着问:“我家小姐已经准备好了赎金,只要跟他们顺利交易将老爷换回来就是。奕王殿下这个时候亲身来到这里,是为了公务还是……?” “少废话,依着你们的主意,这次能顺利将元老爷救出来吗?”周敞反问。 元良被怼无语,这已经是第三次交赎金,谁又能保证:“这个时辰,绑匪怕应该已经来了,小人刚才是临时过来……” “既然如此,你且先去,私下向元亓招呼一声,要她见机行事。”周敞一副要硬碰硬的架势。 元良本就拿不定主意,一经放人,赶紧往回通风报信。 第528章 高调吃瓜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则向还立在当场的伍宏:“你也该是认识路的吧,有没有其他方向上山的路,我们另辟蹊径?” 伍宏略一沉吟,往左前方灌木掩映的小路一指:“奕王殿下,只要顺着这条路往上走,绕个远也是能到的。” “好,你前面带路。”周敞面上不显,背地咬牙,骑马对她来讲已经是上刑一般地煎熬。 伍宏带路,一路往山上去,没用多久,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干树杈,周敞就瞧见不远处的一处空旷山坡上布满了人。 “喊起来,壮声势。”周敞回头命令。 高远就问:“王爷,我们这会儿喊什么?” 周敞眼睛紧盯着前方,口中道:“这一路上喊什么,就还喊什么。” 于是高远回身,向后打了个手势。 立刻,身后十来人的队伍喊出几十人的声势:“金曹司办事,闲人避让;金曹司办事,闲人避让;金曹司办事……” 周敞则催马冲出,第一个向山坡上进发。 片刻不到,冲出小径,先映入眼帘的是占据山坡高地的绑匪。 绑匪一伙,十几人手持钢刀,居高临下,个个不是带着蒙面的黑巾,竟然都戴着能遮住整张脸的面具。 周敞高调出场,必然将绑匪惊得差点儿四散。 “别慌,别慌,金曹司办事儿……”周敞又把那块司曹金令掏出来,先给绑匪出示。 绑匪们本已拔刀相向,在看到周敞零星十几人之后就镇定下来。 周敞这才扭头又朝向元亓的方向。 此时,元亓大概已得知奕王到来的消息,面上尚能镇定自若,甚至在看到周敞的一瞬间,眼都没眨。 她身后亦是带着大队人马,百十号人已经将山坡一半的空地上占满。 绑匪在南向高地,元亓在北向下方。 周敞冲出来的位置正好在两方人马中间,猛勒住缰绳后,本要再装个“神兵天降”,奈何马鞍太硬,大腿、屁股都不允许,龇牙咧嘴了好一会儿,才能给出个贱兮兮地笑:“别慌、别慌……,我就是来看热闹的,看个热闹……” 本来不慌,这么一笑,双方都纷纷往后退了三步。 周敞佯装镇定,一双丹凤眼却忍不住偷瞄去元亓方向。 一路而来,脑海中不断浮现元亓无助难过的样子,结果眼前的元亓并没有想象般那样脆弱。 一身天青蓝的劲装,元亓做了个男装打扮,骑在马上英姿挺拔,明媚的脸庞多了沉着坚毅,俨然成了女战士一般。 身后除了、保镖,跟来的也不再是绿菊或者绿萍,而是早先一同离开锦都的柳娥。 柳娥也是同样穿了一身劲装,不过颜色是水绿,也是英姿飒爽。 两人同骑在马上,几乎并排而立,在一众五大三粗的保镖护卫之中鹤立鸡群。 元亓在认出周敞的那一刻,虽然面上不动,但秋泓潋滟的眼眸就是一亮。 周敞亦是飞快眨了下眼睛,迅速移开目光朝向绑匪,又是打个哈哈:“你们继续,我只是来瞧热闹的。” 绑匪一伙人人戴着面具,有黑、有红、有白……亦都面面相觑。 一时都瞧不出周敞到底是个什么来路,更有人已经悄悄撤下,估计是侧面探一探虚实。 周敞亦被烟花乱乱的面具迷了眼,倒是耳边又响起“叮、叮、叮……”的声音。 视点系统没得感情的中性声音响起:“叮,客户下单黑色面具一枚。叮,客户下单红色面具一枚,叮……” “让位面客户省省吧,这都什么时候了,”到什么时候,周敞都能找到理由吐槽系统,“等等,白色面具一枚?” 周敞突然留意到在众多面具之中,数黑色面具占大多数,红色面具三、两个,唯有白色面具仅有一人。 元亓这边,本已在与绑匪交涉,带来的二十口大木箱子里可是真真正在的黄金。 且已经抬了两箱子黄金,放在双方空地的中间,箱盖打开,里面是满满当当,金光灿灿的金条。 绑匪那边却还在惊魂未定,个个狐疑横刀立目,均是一眼瞥着周敞,一眼又瞟着面前的金条。 元亓亦收回目光,装作好像不认识周敞的模样,先向对面绑匪开口:“五百万两银子,折合五十万两黄金,都在这里,不过你们得让我先见到父亲,确保他还活着。”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清朗,在山地林间回荡。 周敞久未听到元亓的声音,心思一下子从绑匪身上拉回。 元亓这次亦是决定,不见人绝不给钱,谁知道对方是不是已经将她父亲害死,然后还在诈骗,毕竟从绑架伊始算起,已经过去将近四、五个月了。 绑匪那边个个都带着红色或者黑色面具,看不清表情。 但其中一人,戴着白色面具,上面还罩着白色薄纱,自打周敞突然出现,就一直紧盯着不放。 周敞一番观察下来,也认准了这人该是个首脑,冲白色面具一扬脖,拿出十足看热闹的架势:“哎,跟你说话呢?你打算怎么应对啊?” 白色面具两个眼睛从空洞中转了转,就决定不理会周敞,而是向元亓发问:“不是已经警告过你们了吗?不要报官,否则撕票。” 其说话声音十分怪异,倒像是口中含了什么东西,瓮声瓮气,阴狠中透着苍老。 周敞不问自答,且是抢着回答:“哎,我们可不是官府,至少此官不是彼官,这一点你们大可放心。” 白色面具不可能被一两句话打发,又问周敞:“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 周敞丹凤眼笑成弯弯的月亮:“哈哈,刚才不是说了嘛,我就是个看热闹的。” 白色面具隔着面具都能瞧出不信。 周敞只好一指元亓又道:“你若真想知道,那就还要取决于你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白色面具外面还罩着一层薄纱,甚至连眼睛都瞧不清楚,但周敞还是能清楚地感受到面具之下阴寒的目光。 “什么意思?”白色面具声音粗哑,自带谨慎阴森之气。 第529章 司曹金令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就又扭过头来向元亓喊话:“喂,他不明白,不知道你明不明白?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元亓亦不知周敞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打的什么主意? 但她今日一心只为救父,因此也不答话。 还是冲向白色面具:“今日一手交人一手交钱。你们若是不同意,金子我可以拉回去,若是你们敢伤了我父亲的性命,那么今日这五十万两黄金就是你们的买命钱。江湖、黑道、上天入地,只要有人的地方,只要肯出得起价钱,就想想你们的下场。你们连同你们的九族,我元家一个也不放过。” 白色面具无动于衷。 周敞仔细留心绑匪的反应,这些人似乎对元亓的威胁并不惧怕,对江湖悬赏和黑道也不放在眼里。 元亓等了片刻,绑匪都没要退让的意思,一挥手就打算让人将四箱金子抬下去。 绑匪十几个人,而元亓这边一百多号人,硬抢是肯定行不通。 眼见箱子盖被盖上,金子消失在眼前,白色面具身旁一红色面具的绑匪就按捺不住,在白色面具耳边嘀咕了两句。 白色面具有所动摇,又看向周敞,似在琢磨什么。 周敞始终一副事不关己,高调看热闹的态度:“你看我干什么?你到底要怎么应对?” 白色面具声音更加阴沉:“你到底要干什么?” 周敞在马上摊手:“都说了,这取决于你们在做什么。” 白色面具一时瞧不出个所以然,不得不猜测:“你是来破坏交易的?” 周敞笑容更盛,大方保证:“那绝对不能,我带的人手还没你们一边的多,就算有心也是无力呐。” 白色面具更加狐疑:“若不是来搞破坏的,出现在这里是意欲何为?” 周敞给个看白痴的眼神:“这话还要我说多少遍,这要取决于你们在做什么?” 白色面具愈发糊涂。 “如今你们什么也没做,我也不好做什么,若是你们做了什么,那我才好做什么。”周敞进一步把人绕晕。 白色面具瞧不见表情,却也站立不动。 就在这时,其身后一个黑色面具上前耳语几句。 周敞估摸着黑色面具该是刚才溜走去查探虚实的。 果然,白色面具听到回报,点了点头,然后又好一番思索才又干巴巴又问:“你真的不是来搞破坏的?” “我对那朵云发誓。”周敞往天一指。 今日天日晴好,万里无云。 白色面具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但终于又转向元亓瞧了两眼,然后侧头又向身旁的红色面具耳语了几句。 红色面具依言后退。 周敞目光紧跟,这才注意到,绑匪们一直都是依傍一处岩石而立。 红色面具退去岩石后面,就再瞧不见。 没过多久,红色面具又从岩石后面冒出来。 其后面就牵了一匹马,马上坐着一人被绑了双手、蒙了眼睛堵了嘴,后面还跟了两人作为押送。 这么一瞧,那岩石后面还不知有多少人。 难怪绑匪这般有恃无恐。 周敞这边正评估绑匪实力,另一边元亓一见马背上的人,就催马上前大喊:“爹爹、爹爹……” 元裕双手被缚,又是蒙眼堵嘴,听见女儿喊声,也不知是否听见,却是身形摇晃,独立难支。 多亏马下两边的贼匪同时扶住,才不至于摔落马下。 “爹爹、爹爹……”元亓恨不能直奔过去,就被绑匪横刀拦住。 身后刚才的总护卫元良亦带人拥上,却也不敢大步上前。 元裕双眼被蒙什么也瞧不见,开始对元亓的叫喊丝毫没有反应,直到元亓连唤了数声,才终于有了些反应,整个人开始挣扎起来。 白色面具则阴森道:“人你已经看到了,五十万两黄金,也得让我们看到全数吧。” 元亓攥着缰绳的手指节发白,用尽所有力气稳住情绪才能开口讲话:“一手交人,一手交钱。” “不可能,前番你既报官还引得官府派兵搜山,我没撕毁肉票都是仁至义尽。”白色面具狠狠扫了周敞一眼,“先交出金子,金子没有问题之后,自会放人。” 元亓则寸步不让:“你们已经背信一次,这次不可能。” 白色面具抽出腰间软剑,逼向元裕咽喉:“你没得选。” “等等,你们这是要交易吗?”周敞忽然插话进来。 白色面具举剑的手就滞在半空:“你什么意思?” 周敞又把那块司曹金令拿出来,在众人眼前晃悠:“金曹司听说过吗?” 白色面具不回答。 周敞全当默认:“若是你知道这块令牌,就也该知道我是谁了。” 奕王这一路而来,可谓尽“高调”之能事,力求在最短时间内,让整个临国,尤其是越北一带,都知晓“缺德三税”的举措。 白色面具上两个眼睛在空洞内乱转,却还是不打算回答的样子。 周敞更是摆出全部自信:“你们占据着栖凰山要道,又处处派人望风把守,不可能没有听说过,毕竟吏部和户部下的三税令文,跑得还比本王快些。所以都别装糊涂。” 白色面具也是忍不住纳闷:“装什么糊涂?” 周敞收回嬉皮笑脸,换上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冷峻,拿手一指面前地上的四箱金子:“哼哼,本王不管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但今日若是交易,就得给本王交那‘易手税’。” 此言一出,众皆意外。 “叮,客户下单纪念款金锭十枚。”视点系统的声音又冒了出来。 周敞干脆当做没听见,丧心病狂,什么东西都要买的位面客户,到底都是怎样的存在? 甩甩脑袋,收束心神。 周敞又贪婪望向元亓身后那十几口大箱子,却是余光偷瞄元亓,口中计算:“让本王算一算,刚才你们说这是多少金子来着?五十万两,还是五百万两……?” 元亓却是充耳不闻,眼睛只盯着父亲元裕,甚是担忧。 她身后跟随的柳娥反应过来,一本正经回禀:“禀大人,这些是五十万两黄金,但不是什么交易,是绑匪索要的赎金。” 第530章 反向威胁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本王可不管你们什么绑匪不绑匪,赎金不赎金,只要是交易,就得交‘易手税’。”周敞袍袖一挥,丹凤眼中射出贪婪的光,“一百万两以上的银子换了主儿,就都得交税。你们这里算起来就该有五百万两,按照收取六成计算……,哈哈……” 简直忍不住要乐开了花。 易手税,这等丧心病狂的税赋方式,传播起来比风还快,临国上下不出几日就已经人尽皆知。 当然也要引来人人不满。 “这些可还没交易呢?”柳娥的声音本来清脆,说着话又故意带出几分婉转,听得在场的男子都要心驰神荡。 周敞不经意扫一眼身旁高远。 高远倒是占了天生面瘫的优势,瞧不出一点反应。 周敞就是嘿嘿一笑,甚至掰着手指头数起来:“你们赶紧交易,五十万两黄金,六成该是多少……?先把这四箱抬走估计也还不够……” 话音一落,高远就向后招手,示意属下上来抬金子。 “等等……”白色面具尚未反应,一旁红色面具却是不镇定了,“这些金子是我们的。” “怎么是你们的?你们还没放人。”柳娥却立刻反驳,声音尖锐更是一个顶得上十个,又向周敞喊话,“不过这位大人容禀,我们确实没有交易,这些金子许还是要搬回去的。” 红色面具阴森一笑,原本白色面具已经撤了剑锋,他反而举刀往元裕脖颈上一戳:“嘿嘿,你们到底还想不想要人了?” “不……”元亓立时紧张,却也不忘坚持,“金子都在这里,不过一手交人,一手交钱。” 红色面具只管强硬:“你先让我们将金子抬走,人稍后自然放了,得了赎金,人对我们没有用。” “你们拿了赎金,若是像上次一样还不放人怎么办?”元亓也是再不肯退让。 红色面具显然不如白色面具有耐心,但白色面具到底压其一头。 这会白色面具只管旁观,不知在想什么。 红色面具也就强出头:“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这次你们给了银子,就会放人。” 周敞这边掰着手指头,却是才算明白数目:“五十万两金子,就是三十万两黄金的‘易手税’,既然你们双方都确认交易,那么三十万两黄金就得先给本官抬走。” 红色面具一秒爆发:“哇呀呀,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什么‘易手税’?老子没听过……” 周敞只管晃悠着手中的令牌,悠闲自得:“你没听过不打紧,可今日你们不交出这三十万两黄金,就别想顺利交易。” 红色面具还待发飙,却被冷眼旁观的白色面具阻止。 白色面具也不知刚才瞧出了什么,上前一步幽幽地问:“阁下真是九皇子奕王殿下?” “如假包换。”周敞眉头一扬,心中却越发起疑。 别说这白色面具,就是那红色面具的,发飙了,也不像是江湖人,倒像是出自朝廷。 白色面具就阴恻恻一笑:“阁下若真是奕王,而这位又是元家小姐,那么你们……” “我们什么?”周敞不等白色面具把话说下去,“本王可不管别的,你们赶紧交易,要是耽误了本王赚银子,你既然知道本王是谁,就也应该听过本王的名声,你要是耽误了本王赚银子,做鬼你都别想安生。” 白色面具似不意外,又是森森一笑,却还是把刚才没说完的话说完:“很好,既然奕王殿下大方承认,那就不妨先让元家小姐将赎金都交了。” “这是什么话?”周敞拿出一副全不在意神情,“既然你知道本王与元家小姐之事,就也该知道我们再无干系。” 白色面具虽看不到神情,但脑袋一晃,就是看戏模样:“不是有句话叫‘一日夫妻百日恩’,见面还得三分情……” “哼,少来,本王向来只认银子不认人。”周敞只管紧盯着绑匪,眼尾余光都不敢去瞥元亓,“另外,你们也该知道,本王向来不做无用功,既然好不容易出一趟远门,路上的盘缠都已经花费不知多少,是绝对不能空手而归的。” “奕王殿下既然这么说,就更应该劝劝元小姐合作才对。如此殿下也好收税不是,否则我们今日也可以交易赎金,那么殿下的税金也是收不成。”白色面具却还是试图周旋。 周敞根本不买账,双手抱臂:“你们怎么交易是你们的事情,本王只管收银子,其余一概与本王不相干。” 一路而来的路上,周敞曾反复跟高远商量过此事。 即便是第三次交赎金,元裕人亦还在,也恐怕不会那么容易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果然,现在绑匪再次提出要先给赎金才能放人。 而元亓无论答不答应,都是无法可解。 但是周敞如此说,“球”就又踢回给双方。 元亓趁机再次强调:“一手交钱,一手交人,最为公平。” 白色面具也依旧强硬:“要么按照我们说的办,要么就改日,哼哼,不过别说我没提醒你,我们等得起,可这位元老爷岁数大了,就不知还能等上多少时日。” 最后这话一下子戳中元亓软肋。 元亓一下子双眼赤红:“你们是不是对我父亲做了什么,瞧他身体虚弱的样子,是不是生病了?你们将他蒙眼的布摘下来,让我瞧瞧清楚。” 白色面具只管森森冷笑,必不依元亓之言。 周敞表面袖手旁观,但心下也跟着担忧。 元裕的状况看起来实在不好。 元亓怒目而视,犹如猛兽:“要是我爹爹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就算是跑到天涯海角,我元家也要将你们找出来,还有我不信,你们这帮人就真的都断子绝孙了,你们的家人我也一个都不会放过。别说这些金子,就是再加十倍,我不信,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不可能找不出你们。” 此言一出,绑匪这边震动。 虽然白色面具和红色面具还能压得住,但绑匪毕竟是绑匪,手下之人也都是求财,真的鱼死网破谁也得不到好处。 第531章 声名远播的奕王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元亓目光如炬烧向对面,更从身侧元良手上也抽过一把剑,凌空直指:“你们听着,今日我的话永远放在这里,若是这次我父有个三长两短,只要你们其中有人敢于揭发主谋,我不但饶他不死,还给他十万黄金送出关外,保他性命无忧,后半辈子荣华富贵。” 这下绑匪更加骚动。 元裕“呜呜”发出些声音,也来呼应元亓的决心。 元亓在赌,但却根本输不起,眼尾余光就不自觉就望向了周敞。 周敞被那目光所慑,她还没什么,奕王风铭的意识就浮上来,一把抓紧马缰绳就要冲过去。 多亏周敞理智尚存,死命压住。 元亓的话好歹起了效果。 白色面具开始低头思考。 元亓和周敞同时屏住呼吸。 半晌,白色面具再抬头:“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可以,不过你们得先付一半金子过来,否则人给了你们,赎金却全拿不到可怎么算?” 白色面具掩饰得如此严密,周敞始终看不透。 但对方如此顽固,对她亦是无用:“喂,你当本王不存在?这里的金子,有六成已经是本王的了,你凭什么先拿一半?最多四成。” 元亓目光亦是凌厉:“无论是一半还是四成,都要一手交人,我才能给金子。” 双方僵持不下。 周敞尽力把水搅浑:“本王不管你们放不放人,但你若是要收一半赎金,那一半赎金里也有六成是本王的。” 不仅白色面具,其身后绑匪,人人听了头大。 白色面具更是毫不掩饰嫌恶,却是一偏头,只对元亓:“你当谁是傻子?你已经报了官府,你身后跟来的这些人里亦有府衙之人。若是当场放人,我们还能全身而退?” “这一点你大可放心,”元亓毫不犹豫,“我若先放了家父,我来给你们当人质,确保你们可以全身而退。” “不行……”奕王的意识冲口而出,多亏周敞及时拦住,生生咽回去,差点儿没咬了舌头。 当然即使奕王风铭不说,周敞也不是不愿元亓冒险的。 元裕在马上被蒙了眼睛捂了嘴,耳朵却也听见,就拼命摇头,也是反对。 “你?恐怕还不够分量吧。”白色面具冲元亓冷笑两声,又瞥向周敞。 “她不够分量,你看本王做什么?”周敞眼中就只有金子,“你别以为能把这二十箱金子全部搬走,没有金曹司收讫的盖章手令,无论之后你们是走水陆还是陆路,一经被发现……,嘿嘿,就不是补交那么简单,可是要全部没收。你要是打算那么做,本王也欢迎之至,甚至可以多赚一笔。” 在场所有人,不管是绑匪,还是元亓这边,都听得眼神发直,估计是平生还没有见过这么捞银子的人。 “这么说,今日五十万两黄金是拿不全了?”白色面具再次抽出本已收回的软剑,逼向元裕。 “不,你要的五十万两黄金全部给你,至于什么‘易手税’我自会补上,只要你肯放了我爹爹。”元亓顿时方寸大乱,又怕白色面具不放心,“我说了,我当人质,用我换我父亲,保证你们能顺利拿走全部赎金。” 白色面具却是不搭理元亓,问向周敞:“这位奕王殿下,以为如何呐?” 周敞就冲元亓摇头:“女人心海底针,本王是不能信的。当初你那几千万两的嫁妆,走的时候也是一个子都没给我留下。若非如此,如今本王还用着四处奔波,到处捞银子?” 元亓蹙眉,开始暗中酝酿情绪。 周敞则继续道:“还有,说什么补上?金曹司收税,向来就是要当场付清,否则别想交易。主要就是针对你们这些富商巨贾,成心偷奸耍滑,意图蒙混过关的。要是事后矢口否认,本王可又找谁评理去?总之,本王只认银子不认人,你们今日交易,就必须把银子留下。” “你贪得无厌,你无耻之徒……”元亓本来紧蹙的眉头变了横眉冷对,指着周敞鼻子骂,“当初我为什么执意离开,还不是你‘风过留痕、雁过拔毛’的作风实在让人看不过去,王爷又怎样?王爷也……” “呵呵,随便你……”周敞情知元亓亦是随机应变,但怕她骂不下去,反而笑得更张狂,“又能奈我何?本王只要银子,你骂得越多,说明本王将要赚的银子越多。来人,先将最后面那几车金子直接拉走。” “等等……” “等等……” 元亓和白色面具同时抢声。 周敞左瞧瞧、右看看,嘴角上翘:“怎么?你们都舍不得?” 双方均不能回答。 周敞丹凤眼弯弯:“都别耽误功夫了,既然如此,不如本王出一个主意,双方各退一步。” “什么主意?”元亓到底先沉不住气。 白色面具则只用怀疑的目光紧盯。 “嗯……”周敞单手托腮,然后勉为其难地左右瞧瞧,“这样吧,元家先搬四成金子过来,然后戴白色面具的,你将人带过来。本王用四成金子和金曹司收讫的盖章手令与你换人。待你们拿了金子走人,本王再用人去跟元家换剩下的六成金子,这样如何?” “不行,我凭什么信你?”白色面具可也不傻。 元亓一言不发,周敞话说到这个份上,打的什么主意,她也已经能猜出七七八八。 “凭什么?就凭本王的‘名声’,凭六成金子都已经到嘴边了。”周敞腆了腆胸膛,然后又一脸嫌弃,“怎么你们拿了金子还不跑,而本王要个老头有什么用?别以为本王愿意理会你们之间的闲事,要不是为了这些税金,谁趟这趟浑水?” “不成,金子得让我们先运走,谁知你们有没有后手?”白色面具之人坚持。 “先运走也成,不过金曹司的手令就要最后交付。”周敞到底怕交易不成,也退上一步。 白色面具却是话说一半又改了主意:“不,除非……” “除非什么?”元亓抢先一步相问。 第532章 一换一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白色面具眼珠一转,指向周敞:“除非他愿意做个人质,跟我们走一趟。” “不……”元亓一个“不”字才出一半。 周敞已经截断:“你想得美?本王什么身价?就你们五百万两银子的交易也配?” “哼哼,看来传闻也并非全真,奕王殿下也没有到要钱不要命的地步。”白色面具似也料到。 “错……”周敞一本正经纠正,“本王是要钱不要命,但那得看是谁的命。” 白色面具就是无语。 周敞表面插科打诨,脑中飞快转动,她本意是要以奕王身份做个中间人,促成这次赎金交易,没想到双方僵持不下,且对方还提出了要她以身犯险的条件。 她这边尚在犹豫,奕王风铭的意识却已经等不得,强行夺下掌控,把话锋一转:“不过,要本王陪你们走一遭,也不是不成。但也总不能白走一遭,金子得从你们的四成里再拿出一成,算是本王的辛苦费。” 风铭心急,但不冲动,还晓得维持人设不倒。 元亓就要出言阻止。 风铭飞快向她眨眼暗示。 元亓也就只好不动。 “这……”白色面具则开始另一番思索。 奕王张口闭口都不离银子,再加上之前的“声名远播”,倒也天然就能让人信上几分。 不过如此狮子大开口,实在太过贪婪,任谁也接受不了。 白色面具似乎也多么费力就做出决定,又开出了条件:“金子我们全部搬走,奕王殿下也要陪我们走一程,如此可以一手交人、一手交钱。” 风铭亦是延续周敞的思路,做戏做足:“不可能,只要你们敢拿赎金,就得留下六成,当成‘易手税’,否则别想本王给你们收讫手令。” 白色面具粗哑冷笑:“哈哈……,奕王殿下‘风过留痕、雁过拔毛’的名声,还真是名不虚传,不过殿下却没有世人传的那般聪明。” “你什么意思?”风铭不减倨傲。 白色面具摇头晃脑:“殿下挂个‘太宰幕首’的官职为的什么?收的银子难道能全部放进自己腰包,大头还不是得交给朝廷,这样算下来,殿下还不如我们这些江湖草莽赚银子来得轻松。” “你的意思是……”风铭貌似明白过来,“若是如此,这么说,你们可以不要金曹司的手令喽?” “怎么不要,只不过这笔交易的金额就不是五十万两黄金,而是十万两。”白色面具颇为熟悉规则。 风铭的脑子比周敞算数快:“你是说,让本王给你开具一张六万两黄金的收讫令?” 白色面具点头。 五十万两黄金变十万,不知绑匪是走旱路还是水陆。 不论走哪里?要想隐瞒数目上的差异,恐怕还要另想办法。 不过,白色面具既然这样说了,显然是已经胸有成竹。 白色面具不知风铭在想什么,又道:“奕王殿下是聪明人,赎金全部给我们,最后我们再给您留下两车,殿下尽可以当这次交易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一来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何乐而不为?” 风铭貌似来了兴趣:“两车的金子是多少?” “一成。”白色面具比出一根手指。 风铭立刻撇嘴:“一成太少,绝对不行。” “一成不少了……”白色面具看起来深谙此道,“一成就是五十万两黄金,那可全是奕王殿下一个人的,与朝廷毫不相干,这还不够吗?” “呵呵……”风铭貌似终于听明白了,却还是把嘴撇得老高,“想得美,你们吃肉却让本王喝汤,没这个道理。” 元亓已经气得脸色铁青:“你们无耻,都是无耻之徒、一丘之貉,这些都是我元家的金子。” “很快就不是了。”白色面具的目光隔着最外层的罩纱都能让人不寒而栗,又向风铭比出两根手指,“两成,不能再多。” 风铭则使个大劲儿,才又退了一步,伸出三根手指:“三成,不能再少,且那六万两黄金得由你们另出。且若是有一天你们被朝廷抓住了,可也得一口咬死赎金交易就是十万两黄金才行。” “放心,不会有那么一天。”白色面具颇为自信。 风铭心下更加生疑。 白色面具似乎也在计较那六万两黄金的小问题:“既然奕王殿下同意,那么就让元家先给金子,我们再与奕王殿下一人换一人。” “可以,反正你们拿了金子,若无本王的手令也别想走远。”风铭几乎不假思索。 周敞已经变为旁观,即便心中惴惴,也没有旁的好办法。 元亓眼见交易达成,却不无担忧望向风铭。 风铭只当不见,袍袖一挥:“元小姐,你还不快让人将金子抬过去。” 元亓心知这是奕王把自己做了人质,怎能无动于衷。 风铭则只管催促:“快,你不要耽误我们这么多人发大财。你先给了金子,本王也好与戴面具的一换一。” 元亓瞧了瞧绑匪身后马背上的元裕,又瞧了瞧风铭,到底一咬牙也点头同意。 接下来,金子被一箱箱抬上来。 绑匪这边一箱箱验看,然后抬下去。 赎金一共二十箱,没一会儿十四箱抬上来。 风铭不忘提醒在从中又拿出六万两黄金,然后回头冲瘦猴嘱咐:“你去看住最后三车金子,让他们趁着没人的时候给本王运去驿馆。” “王爷,奴才不放心您,让奴才也跟着去吧。”瘦猴这次没有答话,而是也跟着催马上前。 “有什么不放心的,他们不能拿本王怎么样,否则肯定跑不了诛九族。”风铭故意提高了音量,余光瞧了一眼元亓。 元亓也是眼睁睁看着金子交付完毕,眼中就藏不住对风铭的担忧。 周敞心中不安,但也已是身不由主,只能内心疯狂提醒风铭。 风铭目光一触元亓,立刻避开,感应到周敞,又看向白色面具:“不过这倒是提醒了本王,你们得保证本王随你们走一程,中途就得放了本王。” “这个自然。”白色面具随口答应。 第533章 人质不好当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你答应得太容易,怎么保证?”这次轮到风铭反问。 白色面具显然也是智计周全之人:“不是还有手令嘛,奕王殿下可以将手令交给手下,也可以跟着两个人,到时候手令换人,否则我们这样大的队伍再加上赎金,也还是跑不了,不是吗?” 风铭的心咯噔一下,此人如此有恃无恐,甚至刚才说到诛九族之时,也没见白色面具有什么特殊反应。 难道真的是有恃无恐,不怕被抓? 那么这群人背后的靠山能是谁呢? 但事已至此,风铭来就是为了帮元亓救元裕,再诸多顾虑也得硬上赌上一把。 只希望绑匪看在他皇子加王爷的身份上,不敢轻举妄动。 风铭又从怀中掏出一方印信交给高远。 高远不接,反而拦住。 风铭只好低声安慰:“没事儿,此前不是也都商量过了,他们有几个胆子敢害本王性命,是想连赎金也不要了吗?你们放心,只管跟在后面,可别跟丢了。” 高远本不善言辞,就也没有办法,只有重重点头。 风铭交代完毕,回身催马上前,斜睨着白色面具:“快将元裕带过来,本王跟你们走一趟。” 与元亓擦身而过时就冲她笑了一笑。 对面,白色面具一招手,示意红色面具牵着元裕的马,也往前走了两步。 双方在中间场地交换。 风铭的马被红色面具牵过去。 一来到白色面具之前,白色面具就亲自持剑,架上风铭的脖子:“奕王殿下,得罪了。” 风铭也不在意。 另一边,元裕的马被元家总护卫元良牵回去。 元裕在众人搀扶下下了马,解开了绑缚。 元亓在得回父亲的一瞬间一把抱住。 风铭则在白色面具剑尖的威胁下也下了马,有人从后面将他手绑住。 趁着这个机会,风铭与白色面具距离近了许多,不禁要仔细去瞧他白纱后面的眼睛,却又同时闻到一股刺鼻的香气。 白色面具似有感应,侧头冷笑,声音好像从墓地里传来一般:“呵呵,奕王殿下是想瞧什么?难道你我从前还认识不成?” 风铭没瞧出所以然,却被其冷笑击中,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再回头瞧向元亓的方向。 远远好像有大夫上来,正在为元裕把脉,至于元裕情况到底如何,却是瞧不大清楚。 这时,白色面具再次将剑逼到风铭脖子上:“把刚才剩下那三车金子加拿出去的六万两,让他们都送过来。” 风铭正全神贯注留意元亓那边,隐约听见大夫似乎在说什么“赶紧送回去”、“神智不清”之类的言语,而元亓在一旁低低地哭泣。 本正心中难受,忽然又遭白色面具威胁,也是火起:“你不讲信用?” 白色面具拿剑的手又加了两分力,嘿嘿冷笑:“嘿嘿,奕王殿下说笑了,信用值几个钱?” 恰在这时,山间一阵凉风袭来。 风铭再次闻到刺鼻香气,彻底确认气味就是来自白色面具身上。 周敞只能跟着风铭视角,就是心中纳闷,难道这白色面具竟然是个女子? 否则,为何身上有这等气味,且还比旁人都掩饰得更加严密。 “给他们……”还未等风铭发话,不知何时,元亓却也听到,一挥手,就将三车金子又送了过来。 “不行,凭什么给他们,本王不信……”风铭还想维持人设。 白色面具不等风铭说完,手上加力直接划破他脖颈:“奕王殿下,那就要看,你是要钱,还是要命了。” “要命、要命……”瘦猴也不再等风铭同意,就抢先喊起来,并示意后面的人,赶快将三车金子送过去。 风铭则还是不信邪:“你们真敢要本王的命?” “现在的确不敢。”白色面具人质在手,唯有得意,“不过一会儿可说不定了。” 没办法,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风铭就算是一百个不愿意,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维持人设的三车金子易手。 白色面具全部金子到手,押上风铭就要离开。 元亓甚为担忧,就要跟上。 奕王如此以身犯险,周敞总有不好预感,风铭却还故作轻松对元亓喊话:“你快回去看父亲要紧,要是还想感谢本王,之后只管再补偿几箱金子就是了。” 这话就连绑匪都要奉上白眼。 元亓的眼泪确实夺眶而出。 风铭不敢多看,也不敢再多想,乖乖被白色面具重新押上马。 接下来,白色面具押上风铭,带上二十箱金子,绕行侧峰小路。 而高远和瘦猴带人一路坠在后面紧紧跟随。 对此,本就是事先说好的,白色面具也不反对。 大约一炷香时间,一行人就在一处僻静河边停了下来。 这一处山林野路又四处无人,唯有一处破旧码头旁边停靠着四条小船,显然是绑匪事先准备下的。 原来绑匪到底还是选择走水路。 白色面具将风铭交给红色面具看管,自己则亲自去指挥,先命人将一箱箱金子运上小船。 然后小船划向河中。 风铭顺着小船方向这才发现,原来河中心亦早已停了一艘大船。 照这个速度,小船只要来回两三趟,就能将全部金子和人都运上了大船。 眼见金子被一批批抬上船运走,岸边剩下的金子和人越来越少。 而白色面具还没有要放入的意思,风铭也就不得不问上一句:“你们什么时候放了本王?” 两个黑色面具提刀的绑匪负责看守风铭,红色面具则在一旁戒备,但一切过于顺利也就有些漫不经心:“放心,你是王爷又是皇子,我们可也不想多生事端,待一会儿都上了船,你们把手令一给,自然就会放了你。奕王殿下可别怪罪,今日是你自己送上门儿来的,可不是我们强掳来的。这件事后咱们可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也不碍着谁。” 红色面具也是隔着面具,声音瓮声瓮气,单凭声音除了能识别是粗糙男子,旁的什么也听不出来。 风铭没再问下去,周敞则稍稍放心,好歹是皇子身份,关键时刻多少还是有用。 第534章 待宰羔羊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刚暗暗松了一口气,就听得身后一阵马蹄声传来。 绑匪立刻警惕起来。 高远和瘦猴一路带人跟着本就是露在明面上的事情,大批人马的声音一来,却是谁也没料到的。 风铭也不禁回身望过去,就被身边两个绑匪抓得更牢。 “轰隆隆”的马蹄声,扬起漫天尘土,声音沉重却有序,是上百人的骑兵军队才能有的气势。 随着声音的临近,果见身穿铠甲的骑兵队伍由远及近。 再近前,当先一队人马却夹杂着布衣文士。 风铭先认出了文倾言,左边是一名带兵的副将,再往右边一扫,就又看见了元亓和元良等元家的护卫和保镖,再后面则是烟尘滚滚的大部队。 要不是再次瞧见,风铭都要将文倾言这个人忘在脑后。 文斐本在周敞之前多日就从锦都出发赶往北既。 但却不知为何,路上反而比周敞慢了许多。 周敞一路赶来,期间两次得报文斐的行踪,情知他是越走越慢,或者说是她越走越快,也就再不放在心上。 到得临近越北地界,更是直接赶超,将其甩在身后。 这会儿乍见文斐竟然与元亓再次同时出现,风铭就在心中撇嘴。 绑匪人数总共加起来也有几十人,但如今还留在岸边的也就只有十几人,别说几十人对抗不了军队,更何况是十几人,就更不是对手。 还在岸边等着搬运的绑匪就慌了手脚,纷纷拿起刀剑往河边退。 白色面具则闲庭信步般走到风铭身边站定,却是先叱责手下:“你们为什么停下来,继续搬,有这位奕王殿下在场,再多军队也不敢拿我们怎么样,你们慌什么?” 绑匪一经提醒,这才镇定下来。 是啊,有人质在手,他们还怕什么。 不幸言中,百人的骑兵队伍来到岸边,眼看着风铭手被绑缚,又被数目绑匪看得死死就,就只能勒马停住,不敢上前。 这个时候,第二批小船返回,绑匪就当着百人的骑兵队伍面前,将最后一批金子抬上船,驶向河心。 文斐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要么早来可以大肆围剿,要么晚来,反正也是耽误工夫,现在来了真正是一点儿用也没有。 风铭不禁腹诽,怎么看远处骑在马上的文倾言都别扭。 但他这般倒还真是冤枉了文状元。 新任左领参军文大人,原本是不会骑马,虽然与元亓同是南方人,但因从小怕水,也不敢坐船,因此只能坐马车走陆路。 马车行得慢些,但也是日夜兼程,否则亦来不及赶到。 且期间没一刻耽误,一入越北境内就先让人给越北都统林将军送信儿,然后来又去了北既守备营找毛将军,将武卫大将军鲁回的亲笔信奉上,这才调动了人马,赶了过来。 这番操作下来,本来先于周敞出发的文斐就落在了后面。 即便如此,今日听闻了元亓是最后交易,怕耽误功夫,甚至也勉强骑马追了过来。 这会儿在马上还是不稳,时不时要在一旁的元亓扶上一把,实在狼狈之极,但在听说奕王成了人质后,也是什么都顾不上,又带着人跟了过来。 文倾言最先看到了奕王风铭,却因被马折腾个七荤八素,根本发不出声音。 倒是随行而来的北既守备毛尖毛将军在元亓的提示下看准了风铭的位置,高声大喝:“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快放了奕王殿下,或可饶你们不死。” 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耳熟? 周敞翻个白眼,多么愚蠢的“对白”。 风铭心里亦是一百二十个看不上,现在喊这种话能有什么用? 高远和瘦猴带的人甚至靠得更近,却始终一言不发,不是不上,是时候未到啊。 白色面具有奕王这个“重量级”人质在手,没在怕的,接过手下的刀往风铭脖子上一架:“不要再过来,否则就难保我不手滑,伤了你们的王爷。” 众人自然就不敢稍动。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有这个功夫还不快去找船。”风铭虽然双手被绑,但好在眼睛和嘴都还在,忍不住提醒。 文斐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回头去同带兵的毛将军商议。 元亓则同元良说了些什么,然后元良也调转马头疾驰而去。 红色面具见了这番情景就不免担忧:“他们不会去调船了吧?” 白色面具则撂下刀冷哼:“哼,你担心什么,我们这是在哪里?让他们只管去调,等调来船的时候,咱们出了海,还怕他们不成。” 出海? 周敞和风铭的心同时一颤:“这里是什么地方?面前是什么江?什么河?” 白色面具只余冷笑,根本不打算回答。 只好眼睁睁看着最后一批金子运送完成,甚至只余一条小船折返,白色面具才拉着风铭往码头上走。 风铭一千个不愿意,但没有办法反抗。 周敞一万个不愿意,但亦没有办法。 “奕王殿下不会真的指望他们调船来救吧,哈哈……”白色面具大声嘲笑,那声音刺耳难听,更不似人声。 风铭却只想拖延时间:“等等,就算如此,你不要手令了吗?不如就在此处交易,反正金子已经被你们运上了大船,我们也追不上你们。” 白色面具好似真是忘了手令之事,想了想道:“对不住,这么说你就更得跟我们上船,这是为了以防万一,俗话说小心驶得万年船。” 说着话,又示意另一边的红色面具:“你再叫他们送一条小船过来,留给后面拿着通关手令的人,也不怕他们跟上来。” “是,一条小船能翻起什么浪来。”红色面具说着话,就向河中央的大船方向打手势。 风铭却是留意到,白色面具口中说的是“通关手令”而不是“收讫手令”,刚才又提到出海。 看来所料不错,这些绑匪很可能根本就不是临国人,拿了最后一批赎金就要从水陆出关。 而越北东侧临海,却是无论水路、还是陆路都只通向一个地方,那就是蜃国。 第535章 知根知底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虽然有了初步推测,但此时的风铭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人摆布,先上了小船。 一帮人直等到另一条小船送过来。 白色面具带上所有绑匪上了风铭所在的船。 高远、瘦猴,再带上几个自己人,则上了那另一条小船慌忙跟上。 元亓也坚持要跟上船。 风铭有心阻止,但白色面具已经不容他再多言就驶向河心。 耳边却还不断传来文倾言在岸边千拦万拦没拦住也要跟着上船的嘶喊声。 他都成了“待宰羔羊”,文倾言还在婆婆妈妈? 风铭心情复杂,既不想元亓跟来危险,更不想文倾言也跟来,但若是元亓一定要来,那文倾言就最好别来…… 正心烦意乱,又被刺鼻的香气拉回来。 小船在河面上摇摆,他又是被夹在两个黑色面具的绑匪之间,按说对面坐的才是是白色面具和红色面具,为何还有这么浓的气味? 这股气味实在诡异,而同船的其他绑匪却都没有表露出半点异样。 风铭心中更加生疑,趁着一个小船大幅度摇摆,往前一扑,朝白色面具身上摔去。 猝不及防,白色面具被撞了个满怀,一把推开,又踹上一脚。 “哎呦……,不是故意的。”风铭叫疼又叫屈,活动被撞痛的脸颊。 刚才时间太短,来不及细品。 心中却愈发嘀咕,这个白色面具到底是个男人还是女人? 小船划向河中心的大船,风铭又被挟持上了大船。 大船从河心启航,也不知是哪个方向,不多时又转了两道弯。 风铭直接晕头转向,好在还有船上喽啰之间的谈话,这才知道是驶入了越北地界的主河道——津民江。 大船顺风直下一路不停,高远的小船早被远远甩在后面。 不知又行了多久,再次出现江河交汇口时,大船才逐渐减慢速度,等待高远他们的小船靠近。 风铭也在这个时候被推搡着来到了甲板上,站到了船舷边缘。 风声猎猎,水流湍急。 浩瀚的江面上,往来船只如梭。 恐怕也是为什么绑匪从一开始就不怕人跟在后面的原因吧。 两个黑色面具的绑匪一左一右押着风铭,白色面具和红色面具站在身后观察江面情况。 风铭双手被绑在身后,低头只见滔滔江水奔流不息,就是一阵眩晕。 北方的七月亦在汛期,此前定然是下过大雨,津民江江水满涨,且直通东海,沿途地势险要。 无论是风铭还是周敞,都不会水,江面之上又瞧不见高远和瘦猴他们的小船,这样下来岂不是要完? 又不知等了多久,直到太阳升上中天,远远地才得见高远他们的小船靠近。 红色面具上前靠在船舷栏杆上,将面具下半部分掀开,才能大声喊话:“你们交出手令,扔上来……” 扔上来? 江面风大,风声呼啸。 风铭都是勉强才能听清喊话,大船与小船的差距犹如大象与小兔,这么大的风,怎么扔上来? 不过,有此时机,风铭也没忘去瞧红色面具的下半张脸。 红色面具发觉立刻将面具一翻,遮掩起来,却又是嘿嘿一笑:“奕王殿下不用瞧了,您这样的大人物怎么会认识小人呢?” 风铭的确什么也没认出来,不过却又是惊奇,这些绑匪戴的面具竟然是软的? 惯性思维,周敞亦一直默认面具是硬壳的。 但为了掩饰被戳破心机的尴尬,风铭亦不得不开口:“你们先放我下去,我就让人将手令交给你们。” 同元裕交换人质的时候,风铭怕不怕不知道。 但现在,周敞都能感受到明显的危机,两个人同心同身,连恐惧都是翻倍而来。 如今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高高的船舷下面只有高远一条小船在后面坠着,要是就这么掉下去,落了水,江面风大,江水湍急,恐怕想捞都来不及。 白色面具一直站在风铭身后没有出声。 也不知是不是也感觉到了风铭的惧怕,将腰中软剑再次架在他脖颈上:“呵呵,少废话,若不是看在你是皇子的份上,不想多惹麻烦,就凭你刚才还想一下吞掉三成赎金,就该宰了你。” 伴随着“呼呼……”的江风声,本来任谁说话都是听不大清楚。 但白色面具的声音独有一种阴狠幽冷,似有一股说不出的穿透力,直穿风铭心底,让他不寒而栗。 白色面具威胁完,又让红色面具再次向下面小船喊话。 风铭再不敢稍动,只能遥遥看着高远和瘦猴站在船头,元亓站在二人身后,在她之后还有两名护卫,两名船夫,一时间就都看不清。 三人似乎商量了一番,最终瘦猴拿出了印信,当面在一份事先就写好的手令上盖了印。 然后,高远提气往大船上送话:“你们先用绳子放王爷下来,然后我们再将手令绑在绳子上让你们吊上去。” “少废话,”红色面具大喊,直接朝小船扔了一个皮袋子。“你们先把手令扔上来。” 高远手疾眼快,一条右臂单臂接住。 瘦猴赶忙接过来打开。 皮袋子里面装着的竟是一锭沉甸甸的金元宝。 红色面具继续发话:“你们将手令同这锭金元宝一起装进去,再扔回来。” 瘦猴只得依言将手令装进皮袋子,那大金锭子显然是怕重量不够,用来压袋子用的,只能也装回去。 刚要再交回给高远,元亓却是一把摁住。 风铭虽然听不清元亓说什么,但那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瘦猴就放缓动作,将皮袋子举过头顶,讨价还价:“喂,这么高,要是掉进了水里,手令可就没了。” “少废话,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那个一条胳膊的,力大无比,准头想必也不差。”白色面具移开剑尖,指向高远。 周敞的心咯噔一下,他怎么知道高远? 难道这些人对奕王也知根知底不成? 瘦猴就与高远和元亓三人就又没了办法。 白色面具没有得到及时回应,又将软剑回撤,在风铭脖颈上划出一道血口,阴狠狠道:“你们没得选。” 第536章 杀心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高远这等身上有功夫的想要在江面上传话都要运上些气力,这白色面具不见如何使力,轻飘飘的话语却像一阵阴风,能送入每个人耳中。 剑划破了脖颈,嗖嗖的江风吹过,又凉又痛,风铭却没多少知觉,满心满意想要有个对策,却是无法可想。 小船上的人亦都如此。 高远只好从瘦猴手中接过皮袋子,单臂擎在右手中。 “等等、等等……先别扔。”高远正要运劲儿,风铭忽然大喊阻止,又侧头对白色面具,“你们至少先将我手解开,也算是个诚意。我若是死了,朝廷定然会追查。” 白色面具却是不听这一套,手上加力,划出第二道血口:“扔是不扔?” “啊……”这次是本能呼痛。 风铭心慌,能感到湿粘的血自一侧脖颈流下。 “好,我扔……”见此情景,高远亦不再拖延。 白色面具勾勾手指,已经不必出声。 高远举起右臂,待江面的风稍小,奋力将皮袋子往大船上抛来。 “咣当”一声,皮袋子直接越过一众绑匪头顶,落在了甲板上。 红色面具快步追过去捡起。 白色面具亦撤下软剑,撇下风铭,跟了上去。 风铭刚要回看小船,却又被押着的两个绑匪扯着,也拽到了船里。 红色面具捡起皮袋子,取出金锭收了,又将手令打开扫上一眼就交给白色面具。 白色面具将手令拿过来,还未瞧上一眼,就向船头方向吩咐一声:“开船,全力出发。” “是……”数名绑匪齐声回答,“登登登……”跑向船头。 “喂,你们已经拿到手令,快放了我。”风铭大急。 这些人显然不打算遵守约定的节奏,一点儿要放他下船的意思也没有。 白色面具置若罔闻,这才低头瞧向手令。 “喂,你们不讲信用,快放我下船。”风铭扑过来拼命挣扎。 大船下方,隐约亦传来高远他们的呼喊声。 白色面具瞧上两眼又仔细端详刚才瘦猴盖上的印章,可谓细之又细。 风铭在两个绑匪夹持下,已经感到大船又开始加速,全力大喊:“放开我,你们放了我……” 白色面具放下手令,森冷目光凝视风铭。 风铭顿时觉得周围空气都被冻住一般。 “不,你要做什么?你敢杀我?”风铭和周敞平生第一次感到巨大的恐惧与威胁。 白色面具动了杀心,抽出软剑缓缓逼近:“留下你总是个后患,不如就趁此机会……” 风铭本能后退,却又是退无可退,整个世界都黑暗下来。 直觉告诉他,白色面具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他。 他成了自动送上门来的猎物。 剑尖抵上咽喉…… “慢着……”红色面具却又拦在白色面具身前,“您请三思……” 白色面具停下动作,但又不为所动。 红色面具只得又绕去其身侧,在耳边低语些什么。 白色面具耳边听着红色面具耳语,眼睛始终不离风铭,心中不知在想什么。 风铭的世界,时间已经停止,唯有江风和浪涛声敲打在心尖。 周敞的意识拼命挣扎往上,想要离开风铭的身体,却怎么也挣不脱。 “系统、系统……”这个时候再向视点系统呼救。 却不闻视点系统半点声音。 绝望,彻底的绝望。 这一刻,她与风铭倒真正成了一个人。 风铭紧紧盯着白色面具,甚至连呼吸和心跳都已停止。 等待着、等待着…… 唯有等待。 命悬他人之手,除了等待,还能做什么? 船速越来越快,好像正在带他远离这个世界…… 不知过去多久,白色面具终于缓缓放下了手中之剑。 风铭却还没有反应过来。 渐渐地,先是“叽哩哇啦……”船舱的方向似乎有绑匪对话交谈,但怎么也听不清楚说的什么,如梦似幻,似乎说的根本就不是临国的语言。 然后是呼吸,他感到再次有了呼吸,可是全身的力气却已经被恐惧抽干。 他这是逃过了一劫? 风铭甚至不敢想。 白色面具却还是不肯放过,上来一把攥住风铭的肩膀,将他身子轻易就转了圈,逼到船舷边缘,面朝江面。 风铭和周敞的意识还是一片空白。 侧头只瞧见江面上,高远他们的小船好似已在百米之外,成了一个小小的点。 头顶却又传来白色面具森寒的声音:“这样总行了吧?” 风铭还没反应过来那是对谁说话,背后双手一松,紧接着背后被人猛推一把,整个人就从船上坠落江面。 “噗通……”一声。 风铭双手松开,本能扑腾,大喊一声:“救命……” 随后又有一块木板被扔了下来,白色面具的声音犹如幽灵,游荡在头顶:“能不能活,听天由命吧。” 风铭从水中挣扎上来,想要张口呼救,一口水灌入,整个人再次沉了下去。 木板亦随江水飘远,手脚并用,本能扑腾过去。 越扑腾,身子却越往下沉。 他好不容易挣扎了两下,头再次浮出水面,只来得及吸了半口气,一个浪打来,又沉了下去。 江水奔流,风铭整个身子如一片孤叶,浮浮沉沉。 也不知道高远他们的船在哪里,早已听不见呼喊声。 混乱中,风铭想起要憋住一口气,身子却怎么也浮不上来。 扑腾的双手好像抓住了什么,瞬间却又脱手。 衣服快速吸饱了水,更是不住将她往下拖。 想要扯掉外袍,胸口处沉甸甸的一枚就撞上胸口。 风铭知道那是一直戴在身上的合抱连枝玉佩。 现在,谁也救不了他了。 临死前,什么也抓不住,风铭一把将玉佩按在胸口。 没有想到,最后能陪着他的只有它。 渐渐地,意识开始模糊…… 冥冥中,他似乎听见元亓的呼喊声,那么遥远又那么近。 合抱连枝玉佩厚重又贴心,紧贴他的胸口一起下坠。 “咣当……”脑袋好像被什么撞了一下。 恐惧和寒冷一并消失。 一切的感官也都不存在了。 都结束了…… 这是风铭最后的意识,然后彻底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第537章 获救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再次睁开眼睛,周敞的意识恢复了主导,风铭的意识似乎还在沉睡。 她竟然没死。 周围光线昏暗,分不清时辰。 周敞勉力转动头颅往四周一撒。 此时,她好像是躺在一间客栈的木床上。 下意识往胸口一抓,什么也没有。 心里一空,“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身来。 “嘶……”牵动了右边脖颈处的刀口,引来一阵撕痛。 “殿下,您醒了?”这时一个声音从床头的方向传来。 “梅生?”周敞一手捂住脖子,再一扭头,才发现有人守在床边,一眼认出,可是一张口,嗓子是干哑,撕裂般痛,“咳咳、咳咳……” 梅生一张俊俏的脸庞,晶莹的小鹿眼带着紧张和关切:“殿下,您醒来就好,大夫说只要您醒过来就应该是没事儿了。” 梅生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伸出双手想要看周敞脖颈间的伤,又不敢,想要做点儿什么,却又不知该干什么。 把话说完又局促地站在那里。 周敞只管捂着脖子活动僵硬的身体,感到伤口已经被包扎,更去确认身上是否还有不妥。 半天,梅生倒是又反应过来,转身去桌边倒了一碗水捧过来:“殿下,您先喝口水润润嗓子,昨晚您发了一夜的热。” “昨晚?”周敞接过碗就喝,也实在是嗓子烧得难受。 “是昨晚,算起来殿下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梅生站在床边,要伸手探一探周敞的脑门,手伸到一半又缩回去。 “是你救了我,还给我包扎伤口?”周敞喝了水嗓子得到缓解,才又进一步打量起身材的房间。 这间客栈居室不大,略显简陋,屋内只有一张床、一张桌,以及两张条凳。 梅生也不直接回答,只管盯着周敞的脸问:“殿下觉着好些了吗?殿下脖子上的刀伤没有大碍,大夫说了都在表层,将来也不会留下疤痕。殿下是否哪里不舒服,是否需要什么?” 周敞刚才已经确认过身体,发热、绵软无力、有些气短,但都算不得多大问题,也就给出两个字:“还好。” “还好就好……”梅生长舒一口气,“殿下稍等,梅生去为殿下弄些暖胃的粥来。” 周敞这才注意到,梅生面色憔悴,鹿眼周围亦是大大的黑眼圈,估计是守了她两天一夜的缘故。 刚待说些什么,梅生却已经转身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房门。 房间中只剩下周敞一个人。 身体发热,该是还在低烧。 周敞掀开被子一瞧,周身的衣服都已经被换过了。 估计也是梅生帮她换的衣服。 刚想到这里,奕王风铭的意识冒出来提醒。 周敞心中空落落的感觉,就想起合抱连枝玉佩,慌忙四下寻找。 左摸摸、右翻翻,终于在枕边摸到,一下子放心,将玉佩捂在心口。 这块玉佩再不是当初她踩坏的那块、她嫌弃的那块、她不在意的那块…… 这是陪她同历生死的玉佩。 然而,再努力当时情景,似乎好像头被什么撞到。 至于再后来,他似乎好像被人捞起抢救了一番……,意识却十分模糊,当时好像拼命想要睁眼,但怎么也睁不开。 之后就被抬来抬去,又听见有人不停在一旁呼喊:“殿下、殿下……” 现在想来,那定然是梅生的声音,可是再然后的事情就怎么也想不起来。 周敞这边回忆着,梅生再次推门回来。 她便将玉佩重新收回怀中放好。 梅生进了屋,手中还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是一碗清粥,加上一个碟小菜。 “客栈简陋,旁的也没有,殿下将就先吃一点儿粥。”梅生说着话不禁又是脸上一红。 周敞没大注意,脑中还在想着自己的问题:“梅生,这里是哪里?” 梅生没有回答,而是将托盘放在刚才自己坐的椅子上,端了粥碗过来,用勺子舀了粥,细心试一试温度才递到周敞嘴边:“殿下先凑合着吃上一点儿,等明儿个梅生再想办法去买些可口的回来。” 周敞一点儿胃口也没有,又问上一遍:“这是哪里?” 梅生只好回答:“这是津民江沿江的一处码头客栈,昨日事发仓促,梅生只能先将殿下暂时挪到这里了。” “他们人呢?”周敞又问。 “殿下是问身边跟随之人吗?”梅生的勺子始终没有放下,“昨日将殿下救上来的时候,就没有瞧见周围有其它船只。” 周敞下意识就着他手吃了勺粥,就是普通的粳米粥,没有任何味道,但一口粥下肚,胃里顿时有了知觉,脑子也跟着活动起来:“怎么可能?他们的船该是跟在后面的。” 梅生欲言又止,也不搭言,又舀了勺粥喂给周敞。 周敞只当梅生大概也不知道,又就着他手吃了几口。 待吃下半碗粥才又想起来问:“你可听说,有人在找我?” 梅生默不作声地摇头,又怕清粥无味,夹了小菜混在粥里,继续喂给周敞。 周敞就觉不对劲儿,停下吃粥:“好歹本王也是陛下钦派的‘太宰幕首’,落水失踪,怎么会没人寻找?” 梅生这才轻叹一声,无奈解释道:“殿下,昨日救起殿下之时,梅生实在意外加震惊。震惊之余又不免想到,也不知是不是有人要害殿下,自然不敢声张,一路要船家帮忙,才住进了这里。如今在这里,也没人知晓殿下身份,或许殿下的随从仍在寻找,可是梅生……梅生就只盼着殿下能够快点醒来。” “原来是这样,这两天倒是辛苦你了。”周敞心生歉意,也是她心急了些,又就着梅生的手将粥吃下去,“既然是这样,你顾虑也对,那也别叫我殿下了,还是像从前那样称呼一声‘周公子’就好。” “好,周公子……”梅生就甜甜一笑,羞怯地低下头去。 周敞又吃了两口粥就吃不下去,感觉身上还是发热,估计是落水的后遗症。 改了称呼之后,梅生则明显放松许多,将碗筷收拾了就要端出去:“周公子,晚上若是再想吃什么,梅生再想办法让店家帮忙准备。” “等等,你去哪里?我的衣服呢?”周敞刚才左右余光寻找,可连自己衣服的踪影也没有。 第538章 无微不至的梅生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公子的衣服梅生拿去洗了,这会儿就晾在后院里。刚才拜托店家煎了药,这就去看看是否煎好了没有。”梅生回答完就又开门出去。 周敞目送梅生出去,又往窗外望一眼。 窗门都是紧闭,透过半旧的窗纸,只能看出尚在白天,却是连上午还是下午都分辨不出,更推断不出是什么时辰。 从昨晚到现在,只过了一晚上的时间,周敞却有恍如隔世之感。 更不知道,元亓、高远、瘦猴他们现在是不是在四处找自己。 边摩挲着玉佩边想,合抱连枝的正面还是触手生温,倒是让她安心不少。 不大一会儿,梅生又将熬好的药端来,旁边还配了一小碟子白糖。 “公子,客栈简陋,没有蜜饯,一会儿只能委屈公子用这白糖解一解。”梅生说着话,先舀了汤药自己尝了一小口,才喂给周敞,“还好,不算太苦,梅生记得,公子是喜欢吃甜的。” 周敞亦想起了第一次见梅生的时候,在一字胡同,她还特意让柳妈妈去买了蜂蜜来,又想到自己身上一身簇新的里衣,不禁问:“我身上这身衣服是你的吧?” “是……”梅生的脸又是一红,低头避开周敞目光,“公子别嫌弃,这身衣服是梅生的娘新做的,一直没舍得上身,还是全新的。只是穿给公子可能瘦小了些,还请公子先将就些。” 周敞倒也没觉得小,主要是古人的衣服本来就都宽大,但不明白梅生为何忽然羞怯,倒是自己有些不好意思:“梅生,你救了我的命,还把新衣服给我穿,我怎么会嫌弃呢?感谢你还来不及。” 客栈简陋,梅生一身青衫也是半旧,估计身上也没有多少钱物。 再加上昨晚还请了大夫,又买了药。 这些事情下来,恐怕是给梅生带来不少麻烦。 如此条件下,梅生还是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周敞现在除了真心感谢,实在不知还能做什么好。 梅生鹿眼盈盈,文静秀气的脸更红了三分,只拿药碗做掩饰:“公子先把药喝了吧,药凉了药效亦要受影响。” 周敞就接过药碗,也知道感激的话说来说去都是说不完,不若之后找到高远他们,再想着怎么答谢梅生。 一口气将药喝下,胃里热乎乎的,周身汗毛都跟着通畅。 “当初是公子救了梅生,梅生感激公子还来不及,此生都报答不尽。”梅生看着周敞将药喝下,很是高兴,又用小勺盛上满满一勺白糖递到嘴边。 周敞也不拒绝,将白糖吃了,确实解苦。 梅生服侍周敞喝了药,这才放心,又去门边的盆架上,绞了一把毛巾敷在周敞头上:“也不知公子的发热下去了没有,要不要梅生再去请大夫来瞧一瞧?” “不用了。”周敞自觉还好,又听他一直自称“梅生”就有些奇怪,“对了,我记得你是叫林栖,表字却不是梅生吧?” 梅生就低低回答:“是,梅生名林栖,字寒英,因为生在冬日梅花开放之际,因此小字又叫梅生。” “是了,梅生,我记得你不是已经考取功名,那就不该在人前再自称小字了。我也该叫你的表字‘寒英’才对。”因为感激,周敞是想表现出对梅生更多的尊重。 梅生却是神色一黯,嚅嗫道:“殿下,不,周公子,公子如果愿意,可以一直叫梅生小字。” “哦?”周敞只有基本常识,也搞不清楚古人们称呼上的弯弯绕绕。 梅生的声音几不可闻:“梅生虽是小字,却是只有身边亲近的人才叫的。” “你既如此说,我怎么都好。”周敞没大听清,但觉叫什么无所谓,又想起一桩,“对了,你为什么在这里,既然考取了功名,那怎么也该分配了官职,算着时间该去到任才对吧?” 梅生就苦笑摇头:“不瞒公子,那授官……,梅生虽然是考了四十七名,但若是没有人脉关系,就是等得再久,也是分不到官职的。” “哦……”周敞也是恍然大悟,甚至习以为常,“那你为什么来了这里?” 梅生垂下眼帘:“梅生本来是在锦都等候补的,可是后来听说殿下的金曹司招人,也就想试一试。可惜赶去的时候已经晚了,他们又只要能骑马的人,因此我……梅生就打听了殿下的行踪,一路跟来了这里……” 他声音越说越低,到了最后根本已经清不清楚。 周敞就联想“蒲柳弱质”四个字,只是没有想到在一个男人身上体现个淋漓尽致。 但梅生男生女相,甚至比一般女子长得还清秀,周敞看着也是舒服,就更乐于欣赏,紧着更问:“你想进金曹司?为什么?就因为等朝廷授官没机会?那为什么不来找我?” 梅生低着头抿着嘴,似乎不愿回答,半晌才声如蚊蝇:“不是想进金曹司,而是哪里都好,只要能为跟着殿下,殿下效力就都好。” 自从他榜上有名,或者说知晓奕王风铭的真正身份之后,就无心功名,一心想着若能投靠奕王,为奕王效力,那么哪怕没有一官半职也不打紧。 本来吏部分配的官职就有个高低先后、内外亲疏,但不管是哪一种,没有人,不托关系,干等也是等不到的。 然而,也算是“天从人愿”,本来吏治腐败,梅生又一味躲着,本也不想授官的他,干脆问也不问上一问,就真的没人主动来给他分个一官半职。 好在他此前有周敞支助的一百两银子,省俭着给母亲治了病,加上考得了功名,母亲一高兴,身体也跟着好了起来。 日子也总算是平顺下来。 梅生不关注授官的事情,更是一心都扑在奕王这边。 间接听说了奕王的各种事情,更听说了金曹司要人,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于是他就安置了母亲,带了堪堪够雇佣船只的银两,一路跟随着奕王的消息前来。 本想着有机会再拜见奕王,求他收留在身边,没有想到就是那么巧,竟然在津民江的江面上就遇见了落水的奕王。 第539章 打算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那日梅生本来是打听着奕王到了北既,准备在码头靠岸,先找间客栈留宿。 谁曾想江面风浪大,多个码头又被临时封禁,许多船只都被堵在江面上靠不了岸。 听说还是因着“缺德三税”颁布之后增添的麻烦,因此船家就商量着要找个小码头去躲避,若是再被朝廷收了乱七八糟的“人头税”什么的,就都不划算。 结果船家躲着躲着,梅生一眼就看到了侧向而来的一艘大船,而当时奕王风铭就站在船尾的船舷旁边。 开始梅生还以为自己是眼花或者做梦。 待奕王被推下了水,他就赶忙让船家冲过去,将人捞起来后就更加确认。 至于高远他们的船跟在后面追,船家害怕,拼命划走。 梅生不管那些,只要能够逃离,让他能够再次与奕王相遇,就什么也顾不得了。 当然,这里面藏着梅生的私心,就不能跟周敞和盘托出。 周敞是不可能想到,“缺德三税”还间接救了自己性命。 倒是梅生,当初与他相识纯属巧合,亦不愿梅生总是将救命之恩挂在嘴边:“这次你救了我性命,就算从前有什么,咱们也算是扯平了,以后都不必再提。” 梅生眼睫颤动,虽然没有说话,但明楚楚可怜的样子实在惹人心动。 周敞就不禁要替他打算:“金曹司也不是什么好地方,那里不适合你,若说当官,不管朝中还是地方,难免会遇到那些肮脏龌龊之人。虽然有‘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之说,但人毕竟还比不得莲花,你这样白璧无瑕之人反而是最容易遭人染着……” 这番话无疑勾动梅生心事,眼中泛起盈盈泪光。 周敞则误以为自己说话不当:“啊,我不是说你没有能力做官,也不是不适合,只是想要找到适合的位置也不容易,容我再细细琢磨。” 梅生看起来太过干净柔弱,好像就是容易被人欺负一般,根本不适合在污浊的官场里混。 “没,梅生不想做官的。”梅生却轻声道,“梅生会读书也会写字,若是能……若是能留在殿下身边……” 周敞却一拍大腿:“是了,你的性子,最适合教书,安安静静又清清白白。钟先生那边开了孤儿院和收容所,将来也好再开书馆,要让那些孤儿,不管男孩还是女孩,都有书读。对了,你是哪里人来着?” “罗州。”梅生的话终究没能说全。 “罗州也该是在沛水以南了吧?那也算是南方人,这样更好了,若是你感兴趣,也不嫌银钱少,将来可在钟先生开的书院中当个教书先生,你看如何?”周敞一心想着的是要给梅生安排个去处,也算报答他相救自己。 梅生低头不语。 古代教书先生并非什么好活儿。 周敞以为他不愿意,又劝道:“当然,我现在保证不了什么,但虽然是公益书院,也不能亏待了里面的师生。你若是去,资俸也不必不会少的,至少养家糊口,维持日常生计肯定不成问题。那毕竟也是本王的初衷和理想,让人人有饭吃、有衣穿、有书读……” “是殿下打算开书院?”梅生终于来了兴趣。 “当然。”奕王风铭的愿望现在自然也是周敞的心愿,“虽说,当教书先生肯定是比不得做官的,所谓‘千里为官只为财’嘛,不过我也可以向你保证,定然不会亏待你的。” 梅生眼睛就亮起来:“只要是殿下的心愿,梅生都愿意去做。只怕梅生才疏学浅,不知到时候能否胜任。” “你愿意就好,不过也别高兴过早,”书院建设还八字没一撇呢,周敞也不知钟与那边如何安排,“等回了锦都,一切全听钟先生的,到时候你跟着钟先生安排就是了。” “好……”梅生听周敞如此说,那就是要带着他回锦都的意思,心里顿时美滋滋,“殿下说了这许多话,又是刚喝的药,可要再躺下休息一会儿?” “啊,好……”周敞也有些疲累,却又想起刚才找衣服的动机,“对了,你得帮我去传个口信儿,你知道‘隆裕元家’吧?” “是……”梅生本来鹿眼亮晶晶就一下子暗了下来,“隆裕元家的商号、店铺遍布天下,公子怎么突然提起它?” “元家在北既城中有处大宅……”周敞现在是人生地不熟,最先想到的自然是元亓,“哦,是了,这里也不知距离北既城远不远,或者你去找一找他们在附近的商号或者店铺,让那里的伙计传个口信给元家小姐,告诉她我在这里,估计她得了消息,定然来接。” 梅生略有犹疑:“殿下要传讯,为什么不找当地府衙,让他们来接才是正章?” 有此一问,周敞也才想到官府。 但无论是她还是奕王风铭,天然就不信那些家伙,甚至一路带来的金曹司的人,一个都没敢指望。仅仅是让金曹司的人去追踪、巡查“三税”推行的情况,他们不是稀里糊涂、颠三倒四说不清楚情况,就是耀武扬威、横行霸道,外加狐假虎威。 虽说这样一来,倒也算是起到了“逆向”宣传的“大作用”。一传十、十传百,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倒让更多人知道了“三税”的事情,但也让更多人在背后咒骂奕王。 如今周敞身体尚未恢复,又身份特殊,更不该轻信旁人,因此只道:“官府中人一向靠不住,何况我身上现在除了这块玉佩,什么信物也没有,官府中人怎肯信我是谁?” 说着话,又不禁抚上怀中合抱连枝的玉佩,心中想到的当然还是那一人。 梅生睫毛忽闪:“梅生还没来得及告知公子,看来公子已经找到放在枕下的玉佩了。公子如此宝贝这枚玉佩,落水昏迷后还一直紧抓不放,可是什么重要的人相赠?” “啊,是啊……”周敞于玉佩上不想多说,只向梅生一笑,“还要谢谢你帮我保管住这枚玉佩。” 第540章 颜粉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梅生却又试探:“这玉佩上的华绂流苏可不似殿下所用的风格,倒像是极细心的女子用金线编的。” 周敞从没注意过什么流苏,这么一提,也就从怀中掏出细看。 玉佩上的华绂像是个同心结,下面还带着流苏的坠子,用的都是上好的金丝线,编织的手艺却有些粗糙,至少不如景姑姑从前的手艺。 这总不会是元亓亲手编的吧? 周敞一冒出这个念头,不知怎地,奕王的意识就是一震,整个人触电一般,心也漏跳了一拍。 梅生却也跟着望过去,一双鹿眼在玉佩上来回打转就没留意周敞的表情。 周敞半晌才缓过心神,扯了扯僵硬表情,不知是自语还是对梅生:“该不是的……” 梅生大约听见也不知是何意思,倒也没再多问。 周敞刚喝了药,这会药劲儿上来,头脑开始昏沉,也就躺下迷迷糊糊又睡过去。 再次醒来,周敞是被憋醒的。 梦里她再次掉入冰冷的江水中,无法呼吸…… 一旦醒来,却是浑身被汗水湿透,喉咙还是火烧火燎。 再望窗外,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 估计是一觉又睡到了晚上。 梅生依旧守在床前,见周敞惊醒,就将事先准备好的温水喂给她喝。 周敞喝了水后,梅生又拿出大夫留下的药粉,重新给周敞脖颈处换了药。 梅生整个过程动作轻柔得周敞都感觉不出来。 再之后,梅生又服侍她吃饭、喝药。 最后,梅生又从客栈店家借了一床铺盖,铺在床下守夜。 周敞本觉大可不必,刚要开口,忽然想到梅生或许没有多少银两能再开一间房,而她现在身上亦是分文全无,也就只好将就。 梅生将铺盖撂在床尾,就又上来为周敞放下床帐。 周敞亦努力让自己再昏昏沉沉睡去,现在这个时候,睡觉就是最好的养身,她需要尽快好起来。 可惜,不知什么时候,又被一阵咳嗽惊醒。 一张眼,梅生已经撩开床帐,满面忧色:“公子,您是不是又不舒服?” “咳咳……”周敞气喘不匀,不能言语。 梅生一回身,就又端了水来:“公子,先喝口水润润嗓子,大夫昨个儿也说,发热可能反复的。” 周敞撑起身就着梅生手中的碗喝了两口水,再抬眼望向房间内方桌上的唯一烛火,瞧那烛火已经烧得不剩多少,不禁问:“你一直没睡?” 梅生也不回答,只将碗又端到周敞嘴边:“公子再多喝两口水,您该是发了不少汗需要补水。等明日梅生再出去看看,是否能买些梨子或者金桔来。” 周敞嗓子火烧火燎的痛,也不知是不是又发烧,刚刚心里也想着若是这个时候要是能有个什么水果润喉咙该有多好。 没想到梅生就像肚子里的蛔虫说了出来。 倒是他如此照顾自己,可谓是无微不至了。 周敞心下感动,却又说不出再贴切的感激话,就依言将一碗水都喝干。 梅生将碗撂下,就服侍周敞再次躺下,又细心为她盖上被子,刚要放下床帐。 周敞则道:“不必了,床帐一放下总感觉有些气闷。也不知道是不是落水呛水之后留下了什么后遗症,时不时会感觉透不过气来。” 梅生也就依言将床帐在床柱上绑好,亦是不放心:“若是公子憋得难受,明日梅生还是再请大夫过来瞧一瞧。” “咳咳……,明日再说。”周敞心中多少犹豫,她已经够受梅生照顾,不想再给梅生多添麻烦。 梅生回身将桌上烛火熄灭。 周敞也不闻梅生再有多余动作,不一会儿又迷迷蒙蒙睡了过去。 但似乎也没睡多久,又被自己连连咳嗽惊醒。 “公子还是睡不安稳吗?”随着烛火亮起来,梅生又是第一时间询问,“还要不要喝水?” “咳咳……”周敞撑起身子一阵猛咳,梅生就上来给她拍背。 周敞咳罢,又喘息半晌。 梅生依旧贴心递上了温水。 周敞又顺着喝了两口,这才意识到梅生似乎一直没睡:“梅生,是不是我打扰到了你,你一直不得休息吧?” “哪里的话,公子只管安心养病,旁的都不消说。”梅生一笑,又将周敞扶着躺下,细心掖了掖被角,“公子安睡就好,这样身子也才能好的快。” 周敞依言躺下,却见梅生一点要去睡的意思也没有。 白天梅生一双鹿眼周围就有浓浓的黑眼圈,现在更是双眼无神,显然是疲累之极。 “梅生,快去休息。”周敞轻推一把梅生的胳膊,“昨晚你该是守了我一宿吧?今晚的夜还长,快去休息,我尽量也不咳了。” “好,公子先睡。”梅生温柔浅笑,“不用担心梅生的。” 周敞连番折腾,也就疲累地闭上眼睛,但不到半刻,就感觉有一道目光始终落在脸上。 复又睁眼,果然梅生正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双手托腮盯着自己。 周敞被盯得不自然:“咳咳……,梅生,你在看什么?” “梅生在看公子……”梅生上下眼皮都在打架,说话都不大经过思考了。 周敞忽然想起第一次与梅生相见,梅生好像就是这般,怯生生不敢直视,却总愿意偷偷瞧自己。 “梅生,你是在看我的脸吗?你觉得我长得好看?”周敞始终不相信梅生会是奕王的“颜粉”。 梅生却认真点点头:“公子俊美无双。” 这词用得太“猛”,周敞的脸忽地一下烧起来。 “啊,公子怎么了?是不是发热更重了?”梅生忽然清醒,瞪大了眼睛站起身来,“殿下等等,我去给殿下绞个帕子……” 周敞也不阻止,正好趁机也平复心情。 不一刻,梅生绞了冰凉的帕子敷在周敞额头。 周敞也终于恢复平静,催赶梅生:“梅生,你不用一直守在床边,尽管去睡,我已经感觉好多了,有什么事情,我自己来就好。” 梅生先还不肯,架不住周敞一再坚持。 最后梅生没有办法,这才离开床头,去床尾将铺盖打开,铺在地上。 周敞只等梅生再次吹熄了烛火,才能安心闭上眼睛。 第541章 养病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本以为接下来可以一觉睡到天亮,可惜没用多久,周敞又再次被憋醒。 这一次不是因为呼吸,而是因为膀胱。 “公子可是需要做什么?”梅生虽然躺去了地铺,却好像一刻也未曾睡着。 周敞黑暗中也还是为难,但到底也已经做了男人许久:“我想解手。” “哦,是了……”梅生立刻从地上爬起来,从床角摸出一个夜壶,“公子将就着用这个。” “啊,不必点灯。”黑暗中,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周敞好歹还能看清梅生要做什么。 如今二人共处这么一间寸许斗室,即便都是男人也实在尴尬。 梅生倒是毫无计较,但依言也未再点灯,而是将夜壶送到周敞面前,亲身蹲下来:“没关系的公子,从前梅生父亲病重的时候,梅生服侍过的。” “不,不必,你放在这里就好。”周敞更不知所措。 梅生倒也不勉强,也就依言放下,然后退去床尾。 半晌,却还是不闻周敞任何动作。 梅生方才觉悟:“啊……,是了,公子,梅生先出去一下。” 说完,捡起脱在一旁的外衫披上,就开了门栓躲了出去。 周敞虽然过意不去,但也实在没有办法,别说梅生在场,是别想解决问题。 周敞匆匆解决,没用等上片刻,梅生就又推门进来,也不说话,而是摸黑将夜壶拿了出去。 半晌再回来时,就又是将已经用水涮洗过的夜壶放在了周敞的床边。 整个过程,一言未发。 周敞亦免去了不少尴尬,更是心下过意不去,梅生如此干净的人,却要为自己做这种事情,不知将来要如何报答他才行。 之后,周敞再次躺下,梅生也在地铺和衣而卧。 周敞一番折腾,一时又睡不着,想到梅生刚才模样,为了缓解气氛,就随意找了个话题:“梅生?你们这一届的考生,头一名的状元文斐,你还记得吗?” 梅生就在黑暗中轻声回答:“自然晓得,文状元有‘无瑕公子’的美誉,殿下怎么突然提起他?” “你见过他本人吗?”周敞又问。 梅生黑暗中摇头:“没有。” 那这个天就聊不下去了。 周敞本来潜台词是想问,梅生把奕王风铭当好看,那跟文倾言比又如何? 可既然梅生都没见过文倾言,也就只好道:“那有机会我得让你见一见他。” “嗯。”梅生轻应了一声,却好像不感兴趣的样子。 天既聊死,那么就只有老实睡觉。 接下来的几天,周敞继续喝药养身体。 梅生则被要求出去找元家的店铺传消息。 梅生依言去了,回来的时候还带了几样估计奕王会喜欢的点心和梨子。 周敞身体尚未恢复,虽然从醒来后的第三天就不再发热,但始终还是使不出力气:“外面没有找我的消息吗?” 梅生低垂着眼帘摇头。 周敞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靠坐在床上,越等心里越急:“你是不是找的带‘隆’字,或者‘裕’字的店铺,最好是钱庄,他们就保靠些。” “是……”梅生声音愈发低落,将刚带回来的梨子和糖糕俸给周敞,“公子,这糖糕是刚出锅的,您趁热尝一尝,应该还入得了口。梅生没找到金桔,也只有这梨子看起来尚能入口,您也尝一尝,好歹可以润润嗓子。” 周敞接过来,但完全没心情吃。 不知道已经耽搁了几天,想必高远和瘦猴都该着急坏了。 还有元亓,她会不会也在担心自己? 梅生见周敞只拿着糖糕不吃,咬了咬下唇:“殿下,您现在回去也未必是好事,人多嘴杂,到时候必被公事缠身。这间客栈虽然简陋,但胜在安静人少,殿下缺什么,梅生必定尽力为殿下置办,殿下只管安心多养两日,等身子大好,梅生陪您一同进城。” 梅生的话也没错,客栈虽然简陋,但他真是将自己照顾得无微不至,甚至有些过度关怀。 昨天晚上,周敞退了热,想要出去走走,梅生就拦着怕受风。 今天早上,周敞想亲自出屋去问问情况,梅生又以怕她身份暴露。 周敞在客栈憋了三、四天,吃喝拉撒全在屋里。 甚至,倒夜壶和恭桶这种事情,全是梅生亲力亲为,且没有显露半点嫌弃。 有两次店小二来送饭菜,梅生知道周敞不喜见闲杂人等,也只从门边接了,不让小二进屋。 因此,虽然客栈简陋,但周敞丝毫没有觉出不舒服,甚至相比于瘦猴在身边服侍的时候,更觉梅生侍候的更温柔体贴。 周敞白住了多日,心里也多了许多顾虑:“梅生,你身上的银子够吗?” “够的,公主不必担心,只管养好身体。”梅生一笑,两个酒窝就像两朵梅花盛开,从包袱里取了一把自带的小刀又削起梨子。 梅生是真的好看,周敞是打心眼里这么认为,就是有时看她的眼神,更准确说是看奕王的眼神,过于崇拜,增加压力。 估计还是没见过文倾言的缘故。 周敞暗下决心,一定要让梅生见一见文倾言才行。 往下,既然闷在屋中,周敞也顺从地吃了糖糕和梨,挨到晚上喝了最后一副药。 梅生照例先在床头守上一会儿,然后才去床尾的地铺睡下。 关于这一点儿,周敞唯有感动。 这些天的每个晚上,无论什么时候醒来,亦无论是翻身还是要喝水,梅生都是第一时间察觉,然后毫无怨言的服侍。 扪心自问,若是换了她,哪怕是至亲之人,能做到这个份上,也是极难得,而她能不能做到,都是未知数。 且梅生从来不多话,只静静偷瞄于她。 周敞原本最不习惯每晚梅生守在床头,但又拗不过,干脆让他讲个什么故事用作催眠。 梅生也将书上学来的典故说与周敞听。 于是周敞这两日每每都是在梅生的故事中安眠,竟有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有的时候甚至不禁想,无论是上辈子做女人,还是这辈子做男人,身边能有这么一个温柔的人照顾,就该是最好的福气。 第542章 终于来了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又养过了一日,周敞脖子上的伤口完全结痂愈合。 在梅生的轻柔动作下,终于也解下了纱布,不用再敷药。 周敞感觉身子已经大好,就嘱咐梅生:“昨日药既然喝完,也不必再去抓药了。” 梅生就还是不放心:“公子还是再喝一副药巩固才好,毕竟落水不是小事,还是应该仔细些。” 周敞就让梅生取了外衣过来穿上:“我是真的好得差不多了,你不要过份担心,今儿我想着出去打听一下外面的情况到底怎样了。” 梅生就要出言阻止。 周敞抢先一步:“闷了这些日子,也该出去走走,否则闷也要闷出病来。” “可是……”梅生刚说了两个字,忽然客栈外面传来一阵人仰马嘶的嘈杂声。 两人立刻互望一眼,同时停下动作细听。 紧接着“噔噔噔……”十几个穿马靴的脚步声急奔这边而来。 还没等周敞确认是否冲着他们的房间,“砰砰砰”急促的敲门声就已经响起。 “王爷、王爷……”瘦猴的声音随着敲门声呼喊。 周敞霍然惊喜:“猴子,是猴子。” 梅生一滞,还是过去打开了房门。 门一开,瘦猴第一个冲进来,不由分说一把抱住周敞,喜极而泣:“王爷,您真的在这里,真的在这里,呜呜……” 在他身后,陆续跟进来的还有高远,然后是元亓、柳娥、元良等…… 高远一向面瘫的脸也已经绷不住,双眼潮红脸颊肌肉因激动而颤抖:“王爷,属下还以为您再也找不见您了……到底是您福大命大……” “我没事儿,对了,你们怎么才找到我啊……”周敞被瘦猴紧紧抱着,再加上这许多人挤进狭小的房间,都要喘不过气来。 人人现在都激动地盯着周敞,一时竟无人能回答出完整的话。 周敞亦是激动不已,又被瞧个不好意思,到底拍了拍瘦猴的背把他松开:“我没事儿,我没事儿,大家也都好好的,是吧。” “奴才还以为王爷这回是掉到江里回不来了呢。”瘦猴退开,抹一把眼泪:“王爷让我们好找,沿江两岸撒下去的人都找遍了,这才得知了王爷在这里。” 周敞不解,扫向众人。 梅生早就躲去众人身后的角落,目光亦有所回避。 元亓虽然一直不得上前,但那秋泓潋滟的双眸却是深深凝望:“殿下脖颈上的伤看起来倒是好了,该是没有大碍吧?” “好了。”周敞没心没肺一笑,“你也还好吧,元老爷他怎么样?” 元亓几日不见,人又消瘦了一圈,并没有回答,而是回头向外吩咐一声:“让宁大夫进来吧。” “对、对,该让大夫先给王爷看一看。”瘦猴这才想起,又一把将周敞扶回床边坐下。 不一刻,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大夫,弓腰驼背背着药箱从外面进来,刚要见礼,元亓率先一拦:“这等场合也不必拘礼了,宁大夫尽管先给奕王殿下诊脉便是。” 周敞本觉得没有什么好看的,但挤了一屋子的人都是同一副关切之情,也就不好拒绝。 那宁大夫也就不多言,上来给周敞搭脉,又仔细望闻问切一番。 然后得出结论,周敞的确没有大碍了,不过是呛了水、受到惊吓又有些着凉,伤口在水里泡过,失血过多,只需静养上些时日,即可痊愈。 元亓似乎精神不济,又心焦着急,紧跟着问:“那么宁大夫,殿下现在的身体状况,赶路该是不成问题吧?” “没有问题。”宁大夫肯定回答。 元亓紧绷的脸这才放松,转而又问周敞:“那么等回到北既,王爷打算住在哪里?客栈总不适宜养病,元家在北既城内有处宅子尚算干净整洁,若要清净,城外也有去处,当然就更能清净一些。当然一切都凭王爷定夺。” 周敞之前是直接住在了北既驿馆,毕竟带着金曹司几十号人,吃喝拉撒,都得要钱。 但元亓这么一问,周敞反而没了主意。 要是单她个人,当然是想选元家的宅院,住着肯定舒服。 可如今她可是奕王,身后还跟着这许多人,与元亓的关系又复杂,就不能不多想。 一时犹豫不决,瘦猴就在一旁道:“对了,王爷,北既太守杨大人还在外面,他也是一道跟过来,要向王爷问安呐。” “杨大人,这些天恐怕难为他了吧?”周敞入驻北既驿馆那日,这太守杨益倒是曾露过一面,不过当时顾不上其人,几句话也就将人打发了。 至于现在,堂堂大临九皇子,奕王殿下突然在北既境内掉入津民江失踪,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情,身为北既太守的杨益定然是逃脱不了干系。 想必这些日子,这位太守的日子也肯定不好过。 想到这里,周敞站起身来:“也不必杨大人进来,我们这就回去,还是回驿馆为好,也免杨大人多心。” 说着话余光又瞥见人群后角落里的梅生,向瘦猴吩咐一句:“对了,带上梅生一起走,是他救了我的性命。” 梅生一直缩在一旁降低存在感,现在听周敞竟然还想着自己,小鹿眼顿时瞪大,露出喜出望外的笑容。 元亓本已转身跟出去,倒是身旁柳娥问上一句:“呀,这位竟然是奕王殿下的救命恩人呐?” “是啊……”周敞亦怕冷落的梅生,走了过去拉起梅生的手,“这位是林栖林公子,我们本在锦都就是旧识,正是他前几日赶巧将我从江中救起来,还延医问药又悉心照顾,否则我也不会好得这么快。” 元亓这才留意到梅生,打量上几眼,然后颔首一礼:“奕王殿下舍身救了在下的父亲,这位林公子又救了殿下,那也算是我元家的恩人。” 梅生手足无措,不敢受礼,侧身闪避:“哪里哪里,公子,不,是殿下客气了。” 元亓落落大方,又不失礼数:“林公子像是外地人?北既也算得上是元家的第二故乡,我们该尽一份地主之谊。更何况林公子既是奕王殿下的恩人,那么在北既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第543章 慢性毒药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梅生虽是男子,但在气势上还比不上元亓的一半有英气。 切切生生:“没……元小姐客气,奕王殿下对梅生才有救命之恩。梅生,不,我没什么需要,一心只想照顾好殿下的身体。” “嗯……照顾……,林公子的确是将奕王殿下照顾得滴水不漏。林公子是哪里人?不知来北既做什么?”柳娥却忽然又在一旁插言,看起来短短不到数月,她跟随元亓身边就成了左膀右臂。 梅生就轻咬下唇,似不欲回答柳娥的问题。 周敞虽一直与众人说笑无异,但眼神有意无意一直留意元亓,却是愈发觉出元亓似乎情绪不对,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但想到梅生生性羞涩,就接过话来:“啊,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我还有好多事情要问元小姐,也别让杨大人在外面等得急了。” 元亓也就不再问下去,而是淡然一笑:“也好。” 于是,周敞第一个往外走,回头再次嘱咐瘦猴:“你照看着梅生,我去同元小姐同乘,好说话方便。” “是。”瘦猴自然答应,落在后面。 柳娥始终随侍元亓左右寸步不离,却是又深深瞥一眼梅生,才搀扶元亓离去。 随后,高远、柳娥等人也都呼啦啦出了小小客栈房间。 周敞出了房间,才第一次瞧见客栈全貌,却也实在平平无奇,就是跟她这几日住的房间一般简陋。 来到客栈前院正厅,北既太守杨益显然已经得到确认的消息,早早等在了那里。 “参见奕王殿下,殿下无碍,实在是万幸啊万幸。”杨益一见周敞出来,就迎上来见礼。 周敞赶紧扶住:“杨大人不必多礼,这些日子倒是让杨大人费心了。” 杨益六十开外的年纪,须发皆白,但身体看起来倒还硬朗,一身宝蓝色官服,身后还带着六名下属。 周敞之所以如此客气,是因为早先就知杨益与元裕乃是故交。 元亓亦缓步上来,轻身一礼:“杨大人,还要有劳您派人知会守备营的郭副将和文参军,将人都撤回来吧。” “是了,既然殿下已经找到,他们也该撤回来。”杨益也是点头。 两人说话的神态就像是家中的长辈和晚辈,随意又平常。 周敞则是想起来问:“这里是什么地方?还在北既城附近吗?” 杨益躬身回话:“回禀奕王殿下,此处是距离北既城郊二十里远的冯县码头。” “哦,这里又是个码头啊。”周敞这个问题本来也问过梅生。 但梅生也是头次来北既,人生地不熟,总是说不大清楚。 杨益则又想起什么,提醒元亓:“对了,还有那位参军文大人,世侄是否也已知会他一声?否则他还带人沿江搜寻,倒是他带的是毛守备那边的人马,倒是老夫不方便说话。” 周敞就听出来杨益说的该是文倾言。 元亓轻轻点头:“知道了,世伯请放心,这就派人去报信。” 几人说话的功夫,梅生那边也收拾了随身的行囊跟着瘦猴出来。 周敞瞧见,这才转身离开客栈,并要与元亓同乘。 杨益按照规矩,就先送周敞上了马车。 周敞则让杨益自前先走开路,又安排了瘦猴带着梅生和高远乘后车,然后就大大咧咧上了元亓的马车。 刚一上马车,就闻到车厢里一股淡淡的苦药夹杂熏香的气味。 刚要问上一嘴,元亓则随后跟了上来,坐在右手边的位置,又将柳娥也带上来陪坐在对面左手边的位置上。 待人都坐定,柳娥才向外吩咐一声:“出发。” 马车启动,队伍浩浩荡荡,一扫多日落水的阴霾与狼狈。 周敞靠在车厢正位上,瞥着元亓明艳绝伦的脸,手下意识就抚上怀中玉佩。 虽说这几日都是梅生在无微不至照顾她,但她亦感元亓从未离开。 不但她如此,奕王风铭的意识也浮了出来,甚至有想要靠近元亓的冲动,终是碍于马车内还有柳娥在场,只好忍住。 周敞则从脑海中挑了一个问题来转移风铭的注意力:“元老爷回去之后可还好?” 元亓本正瞧着柳娥用马车内的茶炉煮着什么东西,听到这一问,脸就倏然变色:“父亲他……恐怕……” “怎么?老大人是被绑期间受了什么重伤吗?”周敞一急也就顾不上称呼。 元亓却也没留意到称呼,但已咬穿牙龈:“刚开始大夫还以为爹爹是受了惊吓所以神志不清、身体虚弱,结果养了几日后才勉强从爹爹口中得知,他们竟然是给他喂了不知什么毒药。大夫说,那是慢性毒药,已经数月,怕是解不了了……” “什么?毒药?”周敞的心像被刀子捅了一个窟窿,“那是什么毒药,怎么就没有解了?” 元亓缓缓摇头,哀伤中混杂愤恨:“最后没办法,才找来了越北神医宁大夫,据宁大夫分析,那该是一种慢性毒药,分多次少量服用,可以保证服下之人短时间内不至于立刻死掉,但长时间则精神涣散,神志不清,最后再拖垮身体,也就无药可解。” “大夫呢?再请大夫,或许旁大夫有办法?”周敞亦是不甘心。 怎么也没有想到费了这样一番周折,自己险些搭上性命,却只换来这样的结果。 元亓眨眨眼不让满眶的眼泪流下来:“刚才给王爷把脉的宁大夫已经是目前能请到的最好的神医了。当然,这两天我也已经发出消息,让锦都还有几位南方的大夫都赶来,不过依照宁大夫的意思,爹爹内里脏腑已经受损严重,且年事已高,再好的大夫再好的药,也只是拖延时日,且也拖不上很久了。” 周敞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元裕都已经如此了,元亓竟然还能想着带上最好的大夫亲自出来找他,她该时刻陪在父亲身边才对。 脑海中又不禁浮现那白色面具,没有想到其居心竟然如此歹毒:“他们这么做恐怕就是想多次勒索,而到最后也没想让老大人活着回来。” 第544章 面具特殊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元亓双拳紧攥,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要不是这次王爷妙计舍身,恐怕我再难见上父亲一面。” 周敞亦是心如刀绞,不自觉就握上元亓的手,想要张口安慰上两句,却又觉说什么都是那么苍白无力。 元亓的伤心却是很快化为怒火:“那些绑匪无论是什么来头,既然敢做下这等谋财害命、伤天害理之事,我亦不会放过他们……” 周敞心中的怒火也跟着蹭蹭往上冒:“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抓到他们,一个都不放过,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元亓目光如炽,回握周敞双手:“这个仇不共戴天,不但是绑匪,还有幕后主使,我都要将他们一一绳之以法。” “是,我们一定会找出真凶。”周敞也紧紧回握元亓,“不过你怎么确定有幕后主使?是不是老大人说了什么?还是已经有了线索,知道是什么人干的?” 元亓虽恨入骨髓,但始终理智尚存:“父亲清醒过来后,始终精神不济,能提供的线索有限。只是说,那些人始终戴着面具,既不说话也特殊动作。他也一直被蒙着眼睛,什么也看不见,等于提供不了任何线索。” 周敞就跟着分析:“当日我就见那些绑匪掩饰的周密,如今听你这么一说,他们还真是怕被人认出来,那么最有可能就是相熟之人喽?” “我猜也是,因此才推断幕后必有主使,且……”元亓在这一点上也同样有些失望,然后又抬头看向柳娥,“柳娥也有意外线索。” “哦?”周敞这才望向柳娥。 柳娥则将一只刚刚加热好的白玉汤盅捧给元亓:“少东家,先将药喝了吧。” “药?什么药?你病了吗?”周敞这才意识到,元亓看起来消瘦又状态不佳原来竟然是病了,握着元亓的手不禁一紧。 元亓却是不动声色缓缓抽出了手去接汤盅,然后淡淡一笑:“没什么,王爷不必担心,不过是补药罢了。” “这怎么是补药,这是……”柳娥刚要说什么。 元亓却是一个眼色制止:“既然已经是大好了,也就不必多言。” 周敞见元亓不欲提起的样子,又听闻已经是“大好了”,就不再多问。 柳娥则只好又将热的茶给周敞倒上一杯。 周敞两手一空,本就没个着落,不想喝也只好接过来,倒也不忘又问上一遍:“柳姑娘,你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柳娥又坐回座位,才颔首道:“殿下,奴家那日陪同少东家上山交付赎金,远远地瞧着绑匪之中一人身形有些眼熟,倒像是从前常去邀月坊的一位副将。” “邀月坊、副将?谁的副将?”周敞没想到竟然能有如此重大线索。 柳娥却也似乎不大确定,又琢磨了一下:“嗯……若奴婢没有看错,该是戍卫营一位守备将军麾下的副将,那人好像是姓孙。” 周敞接了茶过来,只好松开元亓的手。 但茶也是顾不上喝,就不禁联想,无论是谁的副将,都与军队有关。 不过,单凭这一点线索显然还不够,又继续往下问:“你是单凭轮廓,就断定那是一个姓孙的副将?” 柳娥显然已经与元亓推敲多次,毫不犹豫回答:“不仅是体态动作,还有他耳后有一颗黑痣,那是最明显的地方。奴婢也是凭着这一点才能认出人的。” “柳娥看人,几乎是有过目不忘之功,八九不离十是不会认错。“元亓也是啜了小口热茶,情绪平复许多。 “过目不忘?”周敞又是一个意外。 元亓不吝夸赞:“她这过目不忘的认人本领可不是谁都有的,在生意场上就更加好用,实在令人羡慕,现在我身边简直是离不开她了呢。” “小姐谬赞了。”柳娥被说得不好意思低下头去。 周敞也是没有想到,柳娥当初跟随元亓回了北既竟然不是一时冲动或者逃避,竟然是还有天赋可以发挥。 “嗯……,姓孙的副将,来自锦都戍卫营……”周敞暗暗记下这处细节,又问,“除了耳后有黑痣的孙姓副将,你可能认出,那戴白色面具或者红色面具那两个人?” 周敞始终对白色面具心有余悸。那人真是阴狠毒辣,明明知道奕王身份却还将她推下水,到底是何意图? 柳娥似乎努力想了想,却终究摇头:“那两人都很陌生,不过他们戴的面具却不是哪里都有。” “面具?你认识那面具的出处?”周敞又是惊呼。 元亓也跟着问:“那面具有什么特殊,怎么之前没听你提起?” 柳娥却是平常道:“那面具是邀月坊才有的,奴婢以为少东家知晓的。” “我怎么会知道这个。”元亓更是一脸震惊,“你说是邀月坊才有的,那么,那些面具肯定出自邀月坊了?” 周敞就不禁蹙眉:“我也去过邀月坊,怎么没见有人戴过那种面具?” 她的潜台词是,曾经身为邀月坊二掌柜尤万的身份,可从来也没印象邀月坊中曾流行过那种面具。 “那面具是欲奴们戴了与客人嬉闹的,殿下要是不点来玩儿,自然也就看不到。”柳娥解释道,想了想又向元亓补充,“啊,是了,少东家不知也是正常,算起时间来,那面具该是在邀月坊换东家之后才兴起来的玩意。” 周敞立时抓住了重点:“你是说,那面具是端王那边的人采买的?” 柳娥也是谨慎起来:“奴婢不能肯定,只是知道邀月坊中本来就有‘假面舞’这一项表演,至于那些面具则是从特殊地方特制的。” 这话不清不楚,周敞都听糊涂了,还是问不出面具来源,只好换个问法再问一遍:“我看那面具也没有什么特殊,你怎么知道别的地方就没有?” 柳娥就回答:“因为那面具不是普通戏台子上用的,且奴婢听说做面具的材料是用一种苇草加上丝绢所做,既透气又防水,且还容易撕掉。因此主要是来给某些特殊爱好的客人使用的。” 第545章 手令是假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和元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出声。 邀月坊现在是端王的了,这面具别说是端王的下属随手从邀月坊的库房里拿的吧? 还能这么弱智加邪门? 但若说单凭这一点就把矛头指向端王,也不公平。 甚至,刚才,柳娥在说出“孙副将”这个线索的时候,周敞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显王。 戍卫营虽然不直属兵部,但冠军侯蒋钦威望还在,而蒋钦可是显王妃的祖父。 显王之所以能在军中得到诸多支持,且把持着锦都戍卫营,那也多半是靠着蒋钦的名望。 且说进一步论起亲戚来,兵部尚书彭派跟显王可也都算得上是蒋家的女婿。 柳娥既然发现其中一个绑匪与其中一个副将的身形体态相近,又发现面具可能与端王一党有干系。 无论是端王还是显王,他们图的是什么都再明白不过。 且所图之事最需要的就是银子的加持。 这些天周敞躺在客栈床上无聊的时候,也已经反复琢磨。怎么想都觉着那些绑匪不似江湖中人,更像是朝廷鹰犬的做派才对。 只是这些鹰犬来自哪一派,端王还是显王,就不得而知。 然而,单凭这些捕风捉影的线索,是无法下定论的。 周敞只好先记下线索放在一边,又看向元亓:“对了,这几天越北边关以及河道可有什么特殊消息吗?” “王爷给了他们手令,想必无论是走旱路还是水路,都早已经出关了,哪里还能有什么线索?”元亓叹口气,也没抱什么希望,“倒是也没所谓,只要王爷和父亲都没事儿,就算是损失些银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周敞却是一笑摇头:“你不知道,银钱只是一方面,最主要是我给的手令本该无用,因此只要绑匪带着大笔银子出关,就一定会被发现。” “竟然如此?”元亓惊奇。 周敞却进一步分析:“不过,既然你说没有特殊消息传来,那么要么绑匪尚在我临国境内,要么就是他们本就没打算出关,此前种种都是烟雾弹,做样子罢了。” 元亓却还在问:“王爷怎么能给假手令?当时多么冒险,若是当时绑匪当场发现手令有假,岂不是……” 周敞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才事先就想好的主意:“是有些冒险,不过户部和吏部颁下的令文里说的是要户部收讫的令章才算完税,我自己私刻的印章怎么能作数?正因如此,那手令上什么都是真的,唯有印章做不得数,而绑匪若非仔细察看,却很容易就忽略过去。” 元亓却还在后怕:“殿下往后万万不可如此,这样的事情哪怕一次,也是万劫不复。” “唉,话虽如此,不过谁能想到,即便没有发现手令有假,那些绑匪却还是要杀我啊。”周敞这几天也是心中越想越后怕。 元亓又是惊问:“王爷何出此言,难道在那大船上时,他们就想杀王爷?” 周敞点点头:“所以我亦推断,他们绝非一般江湖匪类,虽然后来那白色面具到底不敢在船上直接杀我,却又将我推下船去,好在有梅生啊……” 都是奕王风铭福大命大,也多亏梅生跟来,否则真是性命不保。 元亓就不知低了头想什么。 倒是柳娥忽然大着胆子问上一句:“殿下似乎颇为喜欢那位林公子?” “嗯,他性情很好,照顾起人来又比瘦猴强上太多,多亏了他一路……”周敞不想让人知道梅生跟他是怎么相识的,“多亏他这几天照料,否则我也不会好得这么快。” 元亓却始终眼帘不抬,对梅生也不在意。 柳娥则道:“奕王殿下,您不知道,我们少东家这些天是怎么过的,她不但要照顾东家,还要……” “柳娥,无需多言。”元亓喝止。 柳娥也就不敢再说下去。 周敞已经提醒,自然也就想到,也是歉然:“唉,是啊,原本我还让梅生送你送信儿来着,可是不知怎么着,可能是你店铺里的伙计不信吧。因此信儿也没送到,也是梅生让我多静养两日,否则我早就要亲自出来找你们了。” “嗯,不管怎样,如今王爷平安无事就是最好。”元亓似乎并不介意。 一路颠簸,后半段路上,周敞又问了一些能想到的问题,但总归没有特别有用的线索。 日薄西山的时候,车队才终于进了北既城。 周敞重新住回了官驿馆。 临分别之时,周敞又安慰元亓一番。 元亓再没说什么,唯有点头答应。 待周敞安置下来,又找来高远再次询问,想要知道边关卡哨等方面是否有截获绑匪的消息。 然而,高远的回答亦是一无所获。 难道真是她估计错误? 那些绑匪竟然跟蜃国没有干系? 周敞不甘心,甚至又叫来太守杨益询问一番,却还是同样答案。 她也只能暂时放弃。 到底是赶了大半天的路,身体尚吃不消。 刚要躺下歇息,元亓又让人送来许多日常用品,加上宁大夫开的药方。 瘦猴拿去把药煎了。 周敞本已无大碍,就不欲继续喝那苦汤。 但架不住瘦猴坚持,没有办法,只能继续捏着鼻子喝下去。 待药也喝过,又吃了些元亓送来的点心,周敞就也心满意足。 刚要准备躺下,梅生又抱着铺盖过来,坚持要守夜,继续照顾。 周敞就拒绝:“这几天多亏你,想必你也没休息好。现在驿馆整个都被我们的人包下,房间也有空闲,你也该好好休息,我这里还有猴子,再不用你操心。” 梅生就坚持:“殿下晚上还时不时要咳,梅生睡觉惊醒,可以及时起来给殿下递个水。” 周敞也是知道瘦猴睡起来雷打不动的,但总不能继续麻烦梅生。 正要再找个说辞,瘦猴从外面端了热水进来。 周敞又想起这些日子白吃白住的顾虑,吩咐瘦猴:“猴子,稍后你拿些银两给梅生,这些天我白吃白住在客栈,多亏梅生还给我请大夫,又熬药,还买了时新的水果糕点。” 第546章 别有居心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梅生就要拒绝。 但瘦猴又抢先一步,将热水放在床边准备给周敞洗脚:“是,那正好。刚才王妃,啊,不……是元小姐还让人送了五百金过来,说是给王爷方便花销。” “你收了?”周敞是打心眼里不愿意再收元亓任何财物,但送来的药材和日常用品没办法。 瘦猴手上动作,显然也知道周敞的心事:“奴才是要拒绝的,不过奈何对方坚持,且那五百金都是金叶子,恐怕是要给王爷放在手边赏人的,毕竟现在住在官驿里,一切又都有那位杨大人打点,咱们也花不了什么。可是这里毕竟是北既,人生地不熟,钱多好办事,人面上恐怕还是少不得……” 瘦猴不停说下去,梅生就不得说话的空当。 周敞则反问:“我们还有什么事情要办?” 元裕已经救出,除了找绑匪外,还真想不到还有什么事情可做。 瘦猴也反问:“王爷总不会就打算这么回锦都吧?” 周敞不明白。 瘦猴一回头却看到梅生还站在原地,先打发道:“林公子,您可是有什么事儿?若是无事,天也不早了,也该回去休息了。王爷这里,有奴才照顾,就不再劳烦您了。” 梅生这几天好容易与周敞同处不再拘束,如今瘦猴这么一来,就又拘谨起来:“你,你别叫我公子,我也算不上什么公子,你叫我梅生就好。” “林公子好歹也是有功名在身的人,我不过一个奴才可不敢造次,”瘦猴态度异常冷淡,“今儿也赶了一天的路,林公子还是先请回去休息,至于银子,奴才明日再给您送去。” “啊,不……,我不……”梅生如何感受不出瘦猴的态度不善? 周敞就觉出有些不对味,但也劝梅生:“梅生,你先好好休息几天,我这里不用你操心了。或许不日我们就要回锦都,到时候路上又难免辛苦,你可也得做好准备呐。” “是……,那梅生告退。”这么一说,梅生也只好答应,抱着铺盖施了一礼退了出去。 梅生前脚刚走,后脚瘦猴就问:“王爷真要带他一同回锦都?” “怎么了?你好像对他有什么看法?”周敞与瘦猴倒是无话不谈,且瘦猴是知道梅生的过往的,就能直言相问。 瘦猴砸吧砸吧嘴,先将周敞的脚用毛巾包好放回床上,这才道:“倒也没有别的,只是奴才就觉着他好像是透着些古怪,却又说不大清楚。” 周敞现在对梅生除了感激没有别的,就不禁问:“怎么古怪?” “王爷您不吃吗?”瘦猴又端了盘点心,但周敞一点动的心思都没有,“这可是隆云楼的手艺,比王妃之前的小厨房,啊,不……,奴才是说比元小姐家的私厨做的也不差呐。” 瘦猴几次口误,周敞都当没听见。 “好吃你就多吃点儿,我是吃不下了。”周敞只管追问,“你还没说,到底你是哪里瞧梅生不顺眼?” 瘦猴也就不客气,抱着盘子坐去床边的团凳,边吃边道:“王爷是不知道,那日在江上,绑匪大船开动,我们小船划桨追不上,但远远也看到王爷落水,好似有船来救,现在当然是知道了,那就是林公子的小船咯。” “是啊,那又如何?可多亏了他的船救了我呢。”周敞没听出这有什么问题。 瘦猴三口两口半盘子糕点就见了底:“他的船将王爷救起来不假,但我们眼瞧着都要追上了,怎么喊,他的船却就是听不见,还使劲儿划,好像是故意要将我们甩开。最后为了追赶,我们的船翻了下去,多亏大家都是会水的,那也是费了大劲儿才游上岸的。” “啊,你们也都落了水,都没事儿吧,元亓呢?她没事儿吧?”周敞也知这么问是多余,今日看到的众人不是都好好的。 瘦猴一刻不忘往嘴里塞点心,语音模糊:“都没事儿,没想到,元小姐的水性相当好,不愧都是南方人啊。” 周敞也就不纠结,又想到梅生,多少要替梅生辩驳两句:“许是江上风大,梅生他们的船听不见,这个他也曾跟我说起过,他当时也是害怕有人要害我,或许是把你们当成了绑匪也说不定。” “要是那样,就也说得过去,不过……”瘦猴抻着脖子咽下最后一块糕点,“那王爷可知您落水之后,我们都急疯了,尤其是元小姐……” 周敞后面的话没听见,就听到“元亓急得发疯”不禁问:“元亓她是不是因此病了?” “元小姐病了吗?”瘦猴却是全然不知,但想了想又是了然,“哦,应该是,难怪前几天瞧着她脸色那么差,始终躲在马车里,原来是病了。倒是这两天该是好多了,至少今天见了王爷,终于也有了笑模样,要不真是太吓人了。” 周敞心下怅然,也不知是何滋味:“你继续往下说吧。” 瘦猴就又咬了半口糕点才道:“那杨太守听闻王爷落水失踪之后,也是热锅上的蚂蚁,高哥和奴才就催他多派人寻找。可那杨太守开始还顾虑重重,说什么大肆宣扬寻找会不会反而对王爷不利,若是有歹人起了旁的心思可怎么好?只肯偷偷摸摸私下派人打听。倒是元小姐就当机立断,拿出了百万两黄金,黑道、白道一同悬赏,说只要王爷能平安无事,就愿全数奉上。” “百万两黄金?”周敞张大了嘴巴。 这个数目可比赎元裕的赎金还要多上一倍。 “就是百万两,所以啊,这些天整个北既城乃至越北十三州都轰动了。文翰林,不对,现在是文参军了,也带着借来的五百士兵沿津民江和支流两岸反复寻找,包括王爷您住的那间客栈所在的叫什么冯县的……也都找过了。”瘦猴一边说着话一边起身去端另一盘点心,“可是,王爷您说,这么大的阵仗,就算您病着不能出屋,那梅生怎么可能一点儿不知道?他怎么不来报个信儿?” 第547章 都不容易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百万两黄金……?”周敞还沉浸在百万两黄金悬赏的震惊中。 瘦猴也似乎不要周敞回答,而是单纯牢骚:“要说是怕是被歹人盯上了,可堂堂北既太守和元家联合发的悬赏,谁人不知,哪怕是为了赚这份泼天的富贵,是不是也早该送个信儿了?” 这么说,倒也的确如此,但周敞亦不愿多想:“梅生他一向胆小又谨慎,估计是怕我病还没好,也不知道官府中人是好是歹,我当着他面,可也没说官府什么好话。” 瘦猴似也不如何在乎梅生,只管往嘴里塞糕点:“那王爷知道我们是怎么找到您的吗?” “你慢点,又没人跟你抢。”每次看瘦猴吃东西,周敞都跟着着急,“是怎么找到的?” 瘦猴嘴里塞得满满的,终于说不出话来,却是拼命摇头。 待终于将点心咽下去,先就差点儿没哭出来:“王爷啊,您是不知道这几天我们是怎么过的啊,奴才是茶不思、饭不想,今天才算是又过回了人的日子,这可是第一顿点心啊。” “好、好,没别的,我只求你慢点儿吃,别噎着,想必这样的点心,接下来元小姐那边还会不少送。”周敞凑近拍拍瘦猴的背,帮他往下顺气。 “呜呜……”瘦猴也不知是要哭,还是又塞了糕点说话不清,“是客栈老板不知知道了悬赏的消息,琢磨着不敢确认,辗转找到元家的商行,才传了消息。那时候,我们已经四处去了好多地方去认人,本来都不抱希望,但元小姐还是坚持每次都带了宁大夫赶去,这才找到了王爷啊。” 周敞就开了脑洞:“啊,那这么说,客栈老板岂不是发了大财?” 瘦猴又咽下一盘,抻了抻脖子:“那倒也没有,客栈老板夫妻倒是实惠人,也不敢要那么许多银子,下午那会儿,奴才跟元家的那个元良打听,好像元小姐给了他们五百两银子,那也够他们舒舒服服过上下半辈子了。” “哦……”周敞不知为何倒是跟着长出一口气。 百万两黄金太多,奕王的命值不值不知道,可她是真赔不起啊。 瘦猴两盘糕点下肚,终于歇了下来,却还不忘梅生:“就这些,王爷不觉得那梅生有古怪吗?” “也没什么,他就是胆小,又想着让我养好身体再说。”周敞想到这几日梅生无微不至的照顾,绝不可能有什么恶意,“更何况,他能有什么歹意呢?若说图点儿什么,单凭你刚才说的百万两黄金的悬赏,他早就可以去领了。” “所以才说古怪,奴才看他未必图钱,但想留在王爷身边才是真的,也许是想巴结王爷、讨好王爷,或许是对王爷有所图,也说不定。”瘦猴说完又去桌子处给自己倒了杯茶。 这一点,周敞倒是无可否认,但梅生长了人畜无害的一张脸,也就没什么:“你倒是也有些眼力,他是一路追我而来,主要是在皇城等着授官不得,又没有门路,因此想在我手下谋个差事儿罢了。” “啊,那奴才猜对了不是,这么说王爷也是答应了?”瘦猴大大咧咧,问出了个所以然,也就放心。 周敞一想到这件事情就觉着多少可惜:“是答应了,不过以他的性子哪里适合在官场,我想着看能不能开个书馆,将来请他去做教书先生。” 梅生看着人品不错,也读了这么多年书,做个教书先生多少是可惜,但这么个世道,也是没有办法,以他的性子,却也是做不了清官的。 瘦猴就没那么多想头:“教书先生也没什么不好,总比他从前迫于无奈从事的那个营生好多了。” “这个你可不要再提,只当从来没有发生过知道吗?”周敞提醒,“还有,既然你也知道他功名在身,尊称一声‘公子’也是对的。” “是,奴才晓得。”瘦猴自然应下。 之后,本来瘦猴要留守在房间,给周敞守夜。 但周敞也不要瘦猴守着,打发他去了外间,这才得以多日来终于可以独处着睡上一个安稳觉。 接下来一段日子,周敞除了专心养身体,就是追查绑匪踪迹。 前面这段时间,因为寻找奕王下落,已经错失了最佳时机。 往下,则是先写信给远在锦都的钟与,让他暗中调查柳娥所提供的戍卫营姓孙的副将的线索,当然还有绑匪面具出自邀月坊的事情。 同时亦让高远调配一箪行的人手,追踪绑匪踪迹。 绑匪既是乘船,无论出不出关,可还有‘吃水税’在那里盯着,怎么却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最后,当然也不能忘记将金曹司的人都派出去打探各方收取“缺德三税”的情况,毕竟水陆都堵死,时间长了,总能逼绑匪现身。 安排完一切,周敞自觉耗费心神过大,就开始待在驿馆中养病,然后每日追问情况如何。 可惜每日都问,每日也还是没有消息。 另一方面,自从再回驿馆的第二日清早,梅生又来侍候。 瘦猴本来就睡在外间,虽然被梅生惊醒,却又实在懒得动身。 倒是梅生也不知怎地就听到周敞咳嗽,端了准备好的温热参茶。 对此,周敞再要拒绝,就架不住这般地无微不至,再跟瘦猴一对比,也就半推半就应下来。 那之后,梅生几乎包揽了照顾奕王日常起居的各项工作。端茶倒水,洗衣叠被,除了不会做饭,旁的倒还真都做得有模有样,细致入微。 开始瘦猴还有些看不惯,想法设法不要梅生过多靠近周敞,但时间一长,瘦猴本就是个贪嘴的,时不时都只顾在吃上。 而梅生一直不声不响,也不与瘦猴争执,反而很让瘦猴省心,因此瘦猴也落得个清闲。 至于周敞,既是既得利益者,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倒是梅生越照顾得周到,她反而越过意不去。 几次劝梅生出去走走,哪怕是逛逛街、散散心也总是好的。 但梅生都抿着嘴摇头拒绝,更声称:“既然殿下不出门,那梅生也不出门,就在驿馆陪殿下。” 既然梅生闲在驿馆无事,周敞养病亦是无聊,也就大大方方接受了他的照顾。 第548章 高远的好事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倒是有一日,周敞终于想起之前有关梅生“颜粉”的问题。 那么,文倾言该是还停留在北既,没有回锦都吧? 昨日,周敞又去了元家在北既的大宅一次,主要目的是看望元裕。 元家将能请的神医、名医都请了个遍,能用的各种名贵药材也都用上了,但元裕的身体还是日渐衰弱。 周敞身子大好之后,也就去得更勤。 元裕脸色虽然看起来还好,估计是名贵药材吃得多的缘故,但整个人都已经由内而外显出衰败气息。 周敞亦是无法可想,唯有跟着揪心。 元亓虽然说过要将绑匪绳之以法,揪出幕后主谋为父报仇,但回到北既之后,几次在元家大宅相见,却再没提起。 不提,不代表已经忘记。 正好相反,元亓越是不提,周敞反而越发焦急。 元亓是一心扑在元裕的身体上,根本顾不上其他,而周敞则是两头相顾,却都毫无进展。 元亓本来承受父亲被绑的压力食不安寝夜不能寐了几个月,现在虽然救回元裕,却更加日夜不能安心,整个人瘦得不成样子。 周敞是看在眼里,疼在心上,甚至暗中派金曹司的人去打听云化子道长的消息,也是一无所获。 除此之外,就是还有一桩,那就是文倾言。 周敞几次去元家,倒是没有碰到文倾言,不过听瘦猴从元家下人口中得来的消息,文倾言比起她去元家的次数,可谓是更勤快,基本上是隔一天一去。 文斐如今身为兵部左领参军,本来在北既借调兵兵马就不符合朝廷规制,且元家的问题已经解决,他本该返回锦都才对。 但他却同她这位奕王一样,迟迟不肯返程。 至于不归的理由嘛,明面上各有说辞,实际上都是为元家的事情忧心。 这样也好,文倾言既然还在北既,就不能浪费了。 此时的周敞,正坐在院子里乘凉,七月下旬的北既还是酷暑难当。 瘦猴则刚从外面买吃的回来,还没等将吃的向“献宝”,周敞就道:“你去打听一下,今日文斐在哪里?” “文参军?”瘦猴都不用多想,“文大人这会儿左不过是城防官舍,要么就是去了元府。” 周敞蹙眉,直觉文倾言是在元府的概率大一些。 “王爷是找他有事儿?若是有事儿,奴才让杨大人的差役招他来。”瘦猴就问。 太守杨益隔三差五就来向奕王问安,还派了专门的差役每日候在驿馆里,生怕奕王风铭在北既城再出什么事儿,他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周敞想了想,还是觉得不与文倾言照面的好,于是摇头:“不,不要招来这里。若是你能确认文斐在官舍,就带梅生走一趟文斐那里,就说是梅生要请教他学问,随便问上两个问题,让他们谈一谈。若是在元家……,若是他去了元家,那就改日再说。” “谈一谈?”瘦猴就纳闷,“林公子与文大人有什么好谈的?” 周敞是临时起意,甚至连借口都懒得想:“随便谈什么,就让他们文人之间谈学问嘛,总之,你要让他们能见上面并且当面说得上话就行,至于理由嘛,还不是随便编。” 瘦猴还是二张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两个人都跟焖豆腐白似的,嚼在嘴里都发不出声音,有什么好谈的?到底是林公子想见文大人,还是王爷您想要见文大人啊?” “哎呀,不必多问,总之听我的话,你只要保证让他们能见面就是了,去吧。”周敞没办法把真实意图说出来。 瘦猴没柰何,将刚才买的花生蜜饯等物又揣回怀里,转身出去。 还没走到院子门口,高远又从外面回来。 瘦猴本就不愿办这等莫名其妙的差事,趁机抓人:“正好,高哥陪我走一趟吧。” 高远嘴角噙着笑意,往院子里望了一眼,一见周敞亦在院子里,赶紧正色过来见礼:“王爷,您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属下去办?” 周敞一见高远就知他又该是彻夜未归,这会儿是刚刚回来,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那一件。 自打那日他与元亓同乘回到北既驿馆,一同下了马车的就还有柳娥。 周敞一直没忘了高远和柳娥之事,当时就明着、暗着都提醒高远,让他二人趁着这个机会多相处。 后来周敞身体渐渐大好,更催促高远要抓紧时间采取主动。 要是能在北既的这段时间里搞定柳娥,那么过段时间返回锦都的时候,就可以直接带上柳娥一同返回。 到时候再给二人举办个婚礼,把这一桩美事完成,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高远开始还不好意思,但在周敞去元家大宅看望元裕的时候,也都默默跟上。 再然后,周敞虽然不知二人是怎么又重新“搭上线”,多半其中还有瘦猴的功劳,不过高远就开始频频外出,且彻夜不归。 周敞从瘦猴那里得了“线报”,在知道高远彻夜不归是同柳娥在一起之后,也就不再多问。 不过每次高远见了柳娥回来的第二天早上,都会一改面瘫脸,变成笑脸猫,这一点就足以说明一切。 不但如此,上一次高远清早回来的时候,整个人脚底下像是踩了云朵,一回房倒头便睡,周敞是连人影都没抓着。 瘦猴事后跟周敞八卦,就怀疑高远是在外面与柳娥有了男女之事。 周敞深以为然,但叮嘱瘦猴不可戳破,否则高远面皮薄,再不敢行事,岂不是耽误了二人。 不过,由此看来,柳娥柳娥曾经留下的心理阴影也该是已经退去了。 为此,周敞更是由衷为这两人高兴。 现在一见高远回来,又是那种眼角眉梢都带着喜气的模样。 周敞怎么还能煞风景,便随意道:“没什么,是让瘦猴去办事儿,他一个人就能成,你只管回房休息,只要盯好金曹司和一箪行那边的消息就成。” 高远就不逞强,再躬身行了一礼:“若是如此,王爷没别的吩咐,属下就先回房了。” 倒是还等在院门口的瘦猴又问上一句:“高哥,你真不跟我去吗?” 高远笑着摇头。 第549章 粉丝滤镜厚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瘦猴失望,也不知在口中嘟囔了一句什么,这才转身离去。 没用一个时辰,瘦猴就回来禀报:“王爷,文大人今天没去元家,奴才打听了,他该是在东郊城外的守备营中。” “你这是去了一趟元家?”周敞有时真的佩服瘦猴的脑回路。 如此,算是反向求证喽。 “是啊,”瘦猴笑嘻嘻,“奴才还顺路求证了高哥的事情,王爷要不要听?” 周敞真是担心瘦猴乱来,忙问:“你求证什么?” 瘦猴就嘿嘿笑:“奴才刚才是去了元府,要打听事情,这个时候当然是找柳姑娘最得利。当然奴才可没忘,先问了文大人这几日的动向,得到的回答是文大人昨天才去过,今儿就是要去,恐怕也要晚些时辰了。听柳姑娘的意思,元小姐可是劝文大人来着……” “劝什么?”周敞愣愣地问。 “劝他不要跑得那样频繁,任谁看见了都不好啊。”瘦猴回答。 “嗯。”周敞就点点头,不禁心中暗道,奕王又何尝不是。 瘦猴没留意,又继续往下说:“然后奴才就又提到了高哥,问柳姑娘,高哥怎么一大早嘴歪眼斜脖子落枕,昨晚不知是不是吹了风的缘故?嘻嘻……柳姑娘就很是紧张,说昨晚哪里有吹风,房间基本都是关着窗,且一夜都没怎么睡,怎么可能中了风邪。王爷您说,他们一晚上门窗紧闭且又没睡,那是在做什么?” “哈哈,亏你编排得出这些话来,要是被高远知道,看他不扒了你的皮。”周敞也是忍不住跟着笑,笑够了才正色,“不过柳娥就算如此说,也不能证明什么,你可不要去开高远的玩笑,他脸皮那么薄。就让他们自然发展,水到渠成,到时候肯定少不了你的喜酒吃。” “那倒是。”瘦猴自然也是替高远高兴,又煞有介事,“不过王爷,您还真是不了解高哥,别看他表面上木讷,实际办起那事儿来肯定不含糊。” “你又知道?”周敞才不相信。 瘦猴摇头晃脑外加撇嘴:“这方面奴才只要看柳姑娘的身形就能知道,前两天那次,高哥后来自己都承认了,就是他们……” “停、停、停……”周敞就觉得再说下去,涉及高远的隐私,却又忍不住问,“不过,他承认了?真的假的?” “做男人嘛……,咱就是要全力以赴。”瘦猴就学着高远说话的语气,又挤眉弄眼地强调,“这可是高哥的原话哟。” 周敞实在是想象不出那般画面。 高远在奕王面前永远是一副面无表情,又恭谨慎重的模样。 摇了摇头,忽然又想起“正事儿”周敞连忙吩咐:“对了,你快别说了,既然确认了,就带梅生去东郊守备走一趟,找文斐见个面吧。” “呃……”瘦猴明显还要说什么。 周敞却又补充:“你带梅生见过文斐之后,再让他来找我一趟,我有话要问。” “诶,好勒。”瘦猴到底没再啰嗦,一转身找梅生去了。 在那之后,周敞照例又去找了太守杨益和金曹司的人,一一问询,一圈下来,还是没有绑匪的消息。 失望成自然。 一直到夕阳落山的时候,瘦猴才带了梅生返回。 周敞就请梅生进来坐下,又将瘦猴打发出去,凑上去紧着问:“你出去逛逛怎么样?见到传说中的‘无瑕公子’了吧,觉着他怎么样?” “是……”梅生只回答了一个字就没了下文。 周敞盯着梅生没什么表情的脸,不得不又问一遍:“你觉得他如何?” 梅生似乎没大明白周敞想问什么,就含糊回答:“文大人‘无瑕公子’之名,的确名不虚传,其人如无暇美玉又颇具风采,梅生今日见识了。” 周敞盯着梅生的表情,可瞧不出他有半点儿欣喜或者崇敬,就觉梅生的回答怎么听都是敷衍。 只好再问得具体些:“那你觉得他的样貌如何?” “很好,从前听人说文状元有芝兰玉树之姿,今日一见果然如是。”梅生的语气实在过于平常。 周敞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把话问直白:“他的样貌是不是比我强上百倍?” 梅生的头就摇成拨浪鼓:“怎么可能?文大人比殿下,就如鱼眼比珍珠、水滴比汪洋、萤烛比日月……” “我问的是样貌?”周敞又强调一遍,主要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梅生依然很认真:“梅生说的就是样貌。文大人的样貌比之殿下的风采就是云泥之别。” “你……哪有……那么夸张。”周敞觉得梅生一定是疯了。 别说这些比喻有多夸张,简直就是颠倒黑白了,好吧? 然而,梅生却是一本正经、一脸认真、一以贯之,丝毫不觉自己所说之言有假:“是殿下太过谦虚,殿下本就如是。” 周敞被夸个云里雾里,好容易才能镇定下来,不得不继续往下问:“你觉得我就这么好?文斐哪哪儿也比不上我?” 梅生笃定点头:“殿下如神仙临凡,岂是凡人可比?” 难道这就是“粉丝滤镜”? 可这“滤镜”也未免太厚了吧。 就连文倾言那边潇洒俊逸、仙姿玉树的都打不破的话,那她也就算尽力了。 到了这个地步,梅生多少瞧出周敞有些不对劲儿,多少回过味来:“殿下今日让梅生去拜见文状元,难道就是为了让梅生见他一面?” 周敞不好回答。 “虽然梅生并没有那么想要拜会、结识文状元,但还是要谢谢殿下一番心意。”梅生还在傻愣愣。 周敞简直头疼。 梅生立刻关切:“殿下怎么了?是哪里又不舒服吗?” “没、没有……”周敞连连摆手,人已没救。 梅生却还在道:“王爷今日让梅生去见文状元,就算是那‘无暇公子’也不过是徒有虚名,在梅生眼中唯有殿下才配‘完美’二字。” 妥妥的粉丝滤镜。 周敞再说不出别的:“梅生啊……,本王谢谢你的这份心意,你且梦着,总有一天梦是会醒的。” 第550章 弥留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转眼又是大半个月过去,周敞的身子到底养个七七八八。 本来就是以养病为理由,停留北既,然而将近两个多月的时间下来,却始终没有边关查获大量金钱的消息,更没有官府追查绑匪的进展。 白色面具那伙人的行踪就那般石沉大海。 周敞的身子实际也好得很慢,落水的后遗症一直都在,胸闷气短加上夜晚浅眠易惊醒,也着实将她折腾够呛。 现在想来,去年菁扬猎宫之中,周敞和元亓被黑衣刺客袭击。紧接着,回来之后就是王府被盗窃加上纵火。这又是元裕被绑架…… 这一桩桩一件件,若说巧合,怎么也不巧合,但若说关联,又似乎关联不到一起。 而这背后若是还有主使之人,就更不知是何意图? 这些事情不想还好,然而每每午夜梦回,周敞辗转反侧之时,都不禁思量,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奕王。 她与奕王实际就是同一个人。 另一方面,元裕的身体状况越发糟糕,进入八月之后更是每况愈下,元亓更是每日提心吊胆,就怕那最后的时刻到来。 然而,所有能想的办法都想了,能尽的力都尽了,除了“尽人事、听天命”这六个字外,已经再无可做。 如今眼瞧着已经到了八月底,钟与又从锦都传信儿过来,力劝周敞不要在外停留太久,适时应该回去了,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奕王回去才能处理。 周敞就更加纠结。 一方面元裕随时可能撒手人寰,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不该离开元亓身边,另一方面,既然元裕已经救出,又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抓获绑匪的线索,那么“缺德三税”还有没有存在的必要。 毕竟,这种“断子绝孙”的主意,当初是不得已而为之,既然不见效,就该尽快奏请陛下取消。 想必钟与急催奕王回去,也是这方面的意思。 甚至,这段时间里,周敞与元亓几次见面。 谈话间,元亓提及此事,也曾说到,这种税赋对商界的负面影响亦是不可估量的。 元亓满心满眼都在为父担忧,都还能不忘众商利益,想要为他们说上句话,那么周敞作为“始作俑者”,更该挂在心上。 八月的最后一天,周敞又坐在驿馆院中的石凳上望天。 反复思索着是不是该即刻启程回转锦都。 回去之后又该怎么跟临帝提起取消才实行了三个月的“缺德三税”。 外面瘦猴匆匆进来禀报:“启禀王爷,元家来人了,请王爷过府一趟。” “是不是元老爷的身体有变?”周敞一瞧瘦猴的表情就站起身来。 瘦猴却又摇头:“没说,来人是元家那位总护院元良,就说是元小姐请您过去一趟。” 这么长时间,这还是第一次,元亓主动请奕王过府。 “好,叫上高远,我们去一趟。”周敞心中预感不妙,说着话就转身回屋准备换身衣服。 “殿下,茶……”刚走到门口,梅生端着茶盘从另一侧而进来,不禁问,“殿下这是要出门吗?” 周敞扫了一眼梅生刚沏好的茶,匆匆回答:“茶不喝了,我们有事出去一趟,你也不必整日闷在驿馆里,可以多去街上看看,瞧瞧北方的风景。” 虽然劝了没用,但一有机会,周敞还是忍不住说上一嘴。 之后,周敞带着高远和瘦猴去了北既元家大宅。 刚下马车,元亓就已经站在门廊内等候。 北方房屋建筑与南方不同,甚至与锦都也有很大差异。 元家这一处宅子,若不是受到等级礼制限制,恐怕要盖得更加气势恢宏。 饶是如此,高大的院墙,高耸的门楣,也让周敞每次来都要抬头。 更不用说,马车从街角拐过来算起,都跑出了半炷香时间,才到了正门。 “你怎么等在这里?”周敞甩掉“这里一定比奕王府大十倍”的念头。 元亓头上一根白玉簪,一身深湖蓝暗金线裙衫端庄华贵又不失庄重已经立于门廊下。 然而,再如何威仪,秋虹潋滟的双眸却是布满哀伤,颔首一礼轻声道:“爹爹怕是不行了,大夫说就在这两日了,这才不得以请奕王殿下走这一趟。” “啊……”周敞虽然一直都有心理准备,但没到最后一刻,总还能抱着希望。 如今听元亓亲口说出来,心还是一颤。 “父亲有话想对殿下说,殿下请跟我来。”元亓清越的声音中透着淡淡的沙哑,侧身将周敞让进去。 “好……”周敞也不知还能说什么,快步跟着往里走。 两人一前一后往大宅里走,都是无话。 但周敞的内心却也没闲着:“你们还有没有人性?次次来都要下单,现在人都病危了,你们还不肯放过?” 周敞是不得不边走边吐槽,主要是越往元家大宅里面走,穿堂过室,其中各种奢华摆设、琳琅满目,视点系统下单的声音也就一直“叮、叮、叮……”响个不停。 周敞每过一间屋子不得不让自己尽量“低眉顺眼”,若是在前几次系统疯狂下订单也就罢了,如今元亓如此神情严肃,也只该是不好,哪里还有一点儿心情去应付? “你们那边到底是怎样世界?都是冷血动物吗?要不就是……”周敞边走边在心中与视点系统对骂,元亓突然停下了脚步。 周敞一抬头才发现已经来到了最里面一层院落的院门口。 元亓回身面对周敞,神色更加凝重:“殿下,我有一事相求。” “什么求不求的,你只管说……”周敞想都不用想。 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元亓眉头蹙得更深,似在口中轻咬了下唇:“一会儿,无论家父跟殿下说什么,殿下只管先答应下来,了了他老人家的心愿。” “我晓得。”周敞抢着答应。 “当然,无论家父说了什么,殿下都不必当真,都是为了安慰他老人家,殿下更不必放在心上。元亓先在此谢过了。”元亓又补上一句,并深深屈膝一礼。 第551章 再次托孤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一把扶住:“你是知道老大人要说什么吗?不管是什么,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都会全力以赴,绝不虚言。” 元亓被扶起身,却是避开周敞目光,快速眨了眨眼睛,不欲盈满眼眶的泪水流下,什么也没回答。 只又做了个“请”的手势:“殿下请随我进去吧,家父正在等您。” 周敞心中别扭,今天的元亓对奕王说话的语气实在太过疏远、客气,不似以往,但这个时候也不好多说旁的,只能跟着往里走。 这一处院子周敞最近也来过两、三趟。 然而一进院子,还是被浓浓的中药味差点儿熏个跟头,比之上一次,不知又加了多少药量。 院中男女分立了几十仆从,慎重其事的气氛顿时让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元亓毫无所惧,如行在无人之境。 周敞这么长时间好歹当王爷也当惯了,很快适应。 再往内,平日轻易不让外人进入的内院正厅中,已经挤满了不下二、三十人。 一见元亓带着奕王进来,或站或坐的众人纷纷起身,躬身为礼,却都默契地没有出声,只拿眼睛偷偷斜睨二人。 元亓仍旧视而不见,大大方方往里走。 周敞跟着略略扫上一眼,就知道这其中除了三、四个人是大夫以外,剩下的该都是元家在北既的宗亲和主事儿之人。 元家在整个临国甚至四海九州,都有大量产业。丹陆和北既自然也有大量房产、地产,店铺等,也需要有宗族亲族帮忙打理。 这些人现在守在这里,倒是再合理不过。 周敞亦不理会,穿过正厅,跟着元亓去往元裕的内室。 一进内室,姨娘李氏带着元介正守在元裕床前,二人身后还站着两位元家长者,周敞眼生,但估计该是元裕的兄弟等人。 自从元裕出事儿之后,元亓就分别派人给锦都和丹陆都送了信儿,接回了元介和李姨娘母子。及至元裕病危,丹陆老家那边自也赶来了不少宗亲和族老。 元介见了周敞进来就要见礼。 周敞抬手拦住:“不必,你只管守着父亲就是。” 元亓则吩咐:“二位叔伯,姨娘,你们暂且出去,爹爹有话要单独与殿下说。” 那二位老者对视一眼,似对元亓的话相当慎重,亦不敢多言,相继出去。 李姨娘更是连头都没敢抬,也带着丫鬟和嬷嬷出去。 元介是最有眼力见的,不用元亓多言,自觉也跟着母亲退了出去。 最后屋中就剩下周敞和元亓。 元亓就先请周敞在元裕床边坐下,自己则站在了父亲的床头。 元裕似乎刚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的双眼半梦半醒,脸色比周敞前几天来看时则更为灰败,唇色已经黑透,没有半分生机的模样。 周敞不禁想起了秋叔,秋叔临走之前,气色也是一日不如一日。 元裕显然是硬撑着等奕王前来,半晌认出坐在床边之人,就要挣扎着坐起身来。 “老大人只管安卧,有什么话尽管吩咐就是。”周敞连忙起身相扶,不欲元裕吃力。 元亓则从后面扶住父亲,在脑后多垫了个枕垫,让元裕能够不那么费力就可以看清奕王,方便跟奕王说话。 犹记得第一次在刑部天牢里见到元裕,元裕虽身处牢狱却精神乐观,神采奕奕,而眼前的元裕却已经油尽灯枯,身体也瘦弱得如秋天的枯叶,风一吹就会散去。 周敞心下凄然,眼眶酸涩。 元裕对奕王实在没的说,哪怕就算是冲着奕王的身份,但周敞也能间接感受到长辈的温度。 元亓安顿好元裕,又端了参汤过来,一勺一勺喂给元裕。 这参汤估计已不是治病的,而是为了吊上一口气,好让元裕能够开口。 果然,元裕喝了两口参汤,人多少又多了两分精神,开口的声音还是虚得几乎要听不清楚:“劳烦奕王殿下走这一趟……老朽的身体恐怕是要不行了……有些话……” 周敞不得不再凑近些才听清了这一句。 元裕说了这一句却是气不够用,还要停下来歇一歇。 “老大人……”周敞心中泛痛,却不知还能说些什么话来安慰,上去一把握住了元裕的手。 元裕却是在听到“老大人”这个称呼后,眼中倏然一亮,似要欣慰笑笑,却是没有力气做表情:“好、好……殿下宅心仁厚……” 周敞又凑近些:“老大人有什么话只管慢慢说。” “殿下多次有大恩于我元家,这次又救了老朽性命,让老朽能死在自己家中,不致曝尸荒野,如此大恩大德……”元裕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到后面就气力不够,再发不出声音。 元亓赶忙坐到床头,抱起父亲的头,帮他在胸前顺气。 这个时候,周敞哪里还听得什么感激的话,更在听到“不致暴尸荒野”的话时难以释怀:“老大人,您可还能想起任何有用线索?那些害你的人……元亓和我一定会将他们绳之以法,绝不放过。” 元裕吃力喘息,想要抬抬眼皮都要用尽全力,却在找到周敞的手时用力握了握:“奕王殿下,旁的都不重要,老朽……如今还真是老朽了……行将就木,却还有一事……” 元裕的手仍然干燥温暖,周敞亦紧紧回握。 “唉……或许一切都是天意,半点强求不得,小女与殿下没有缘份……”元裕的头在元亓怀里动了动,先是深深望了女儿元亓一眼,再转回目光才又望向周敞,“若是将来老朽不在了,亓儿她一个女孩子家可怎么办?咳咳……” 元亓咬着下唇,似有话说又不得不忍住,就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为父亲顺气上。 周敞眼尾余光留意着元亓,也就猜到元裕想要要说什么。 元裕又喘息片刻才能继续:“老朽无以为报却还要相求于殿下,希望殿下能够看在曾经……曾经你二人曾为夫妻的份上,将来……将来在小女遇到困难或者为人所欺之时,能够帮她一把……” “当然、当然……老大人放心,我一定做到。”再次的“临终托孤”,即便元裕不说,周敞也会这么做。 第552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当初之所以向视点系统“贷款”也要成为奕王,就是为了帮助元亓,当然这个帮助也是为了报答。 “好……,这也算是亓儿前世修来的福,能够结识奕王殿下。”元裕听到奕王的承诺,总算长长歇上一口气,攥着周敞的手却愈发抖得厉害,却又抬眼望向元亓,“介儿也还算乖巧,相信往后也能听从你的话。为父自然还是希望他能走仕途之路,这样你将来也能多个依靠……” “爹爹放心,我会照顾好弟弟。”元亓泪流满面,却不见如何哭泣。 周敞亦明白元裕的意思:“老大人放心,只要元介自己肯上进,将来他走仕途之路,我虽不敢保证什么,但也一定不让那些人欺负、打压了他。相信有朝一日,元介定能为元家光宗耀祖、光耀门楣。” 元裕吃力点了点头,更强撑起精神:“不瞒殿下,元介还小,老朽已经将大部分家业都托给了亓儿,也安排了她掌管家业,家族宗老眼下是都表示支持,可谁知道之后会是个什么样?亓儿虽然是女孩,但生性要强,轻易不求人,更不会为了自己求人……” 元亓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爹爹不用担心,也不必说了,女儿不用求谁,女儿单凭自己就能做到,爹爹只管放心。” 元裕正说到激动处就被打断,只好望向女儿:“亓儿,你先出去,我有几句话单独与殿下说。” 元亓似乎预料到元裕还要说什么,抱着元裕不动:“爹爹,我都说了,但凡男人能做的事情,我也能做,男人不能做的事情,我也能做,这样还不够吗?何必要……” “你、你先出去,听话……”元裕却是听不进去,吃力梗起脖子坚持要元亓先退下。 周敞也就不忍元裕这个时候还着急,跟着劝元亓:“你先出去,让老大人与我说上两句又何妨。” 元亓情难自已,又没办法,只好将父亲元裕轻轻扶着又躺回枕上:“好,那我就守在门口,爹爹需要什么只管唤一声……” 元裕疲惫闭了下眼睛算是应允。 元亓依依不舍离开,退也没退几步,就站在了不远处的屏风旁。 周敞目送元亓出了元裕视线,这才回头对元裕轻声道:“老大人,您有什么要说的,尽管慢慢说。” 元裕情知女儿没有离开,但也顾不上这些细枝末节,待又有了两口气能够顺畅说话,就对周敞道:“殿下是重情重义之人,这一点老朽心里最明白,小女对殿下一番心意,殿下心里想必也是有数。可惜造化弄人……” 周敞不敢应声,唯有静静听着,只因心底奕王的意识渐渐浮了上来,她本不明奕王心思,但自从元亓离开之后,一切也都该明白了。 元裕又喘上一口气:“小女性子要强,别看她为了老朽的事情,当初能去四处求人,还求到了殿下这里。若是明儿个老朽不在了……,她就是再有困难,也不会为了自己的事情去求人的。可是,奕王殿下……咳咳……” 说到这里,元裕情绪上来,又剧烈咳了起来。 周敞赶紧起身坐去元亓刚才的位置,将元裕稍扶起身,一边帮拍背顺气一边偷拿余光望着元亓。 元亓亦是紧张父亲,但这会儿却不好上前,只能干着急。 周敞也只好假装不见,单单安慰元裕:“老大人莫急,您的意思我都明白,您也放心,我们虽做不成……啊……但早就是朋友。将来若真有什么事情,哪怕出于朋友之义,也不肖她开口,我都会尽力保护她、帮助她。” “咳咳……不、不……”元裕却是拼命摇头,忽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抓住周敞的衣领,“殿下、奕王殿下……你不明白,咳咳……老朽最放心不下就是这个女儿,从小到大,能给她的都是最好的……,咳咳……可惜……可惜她到底不是男孩,女儿家的事情,许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殿下就算身份贵重,但若是名不正则言不顺,那么、那么……” 周敞就听明白了,不禁抬头望向元亓。 元亓一个冲动就要过来,但还是强行忍住,显然不赞同父亲的说法。 周敞就不能不推测,元裕这番话恐怕早就与女儿说过不止一次,但元亓是定然无此意的。否则,刚才也不会让奕王凡事都答应下来,又不必当真。 想到这里,心底一股莫名的失落涌上来,又不禁想到了文倾言…… 站在元裕的立场给女儿选夫婿,奕王实在比文斐优势太多,但从男女情感来讲,元亓跟文斐青梅竹马,近二十年的感情,又岂是旁人轻易能替代的? 因此,周敞也不必元裕再费力说下去:“老大人放心,女儿家的事儿我懂,只要能帮的我都会竭尽全力,将来一定会尽力护她周全。” 元裕却是已经等不及把气喘匀,拽着衣领手更是死死不放:“殿下跟小女难道真是缘分已尽了吗?殿下还能叫我一声‘老大人’你这次千里迢迢来救老朽,难道不是还与小女情缘未断?小女她……她的心思老朽最清楚,她不会轻易动心,更不会轻易妥协……当初既然答应了陛下赐婚那就是……那就是……” 周敞的脑子已经不转。 这话什么意思? 元亓也对奕王有情? 心底最深处分明有一股陌生的情绪在涌动。 周敞知道那是奕王风铭的,但这怎么可能? 一定是元裕误会。 周敞不能相信,抬头又望向元亓。 元亓再也忍耐不住一下子扑过来,扑到元裕身上:“爹爹、爹爹……别说了,您既然将家业都交给女儿打理,就要相信女儿。女儿一定不比那些男人差的,女儿不用旁人来保护,我自己就可以……” “唉,亓儿啊,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元裕的眼泪也从眼角流出来,终是松开拽住周敞衣领的手去抚女儿的头顶,“你还年轻,哪里真懂世道艰难、人心险恶?……尤其是你一个女儿家,将来要面对的恐怕还要比男儿要艰难百倍,咳咳……爹爹把家业交给你还不是怕你一个人,弟弟又小……,又小就更没个依仗。可这份家业既是依仗也就成了枷锁,爹爹怕你、怕你……” “爹爹别担心,女儿也不怕……”元亓见元裕说话愈发吃力,就抬起头来抓住元裕的手神情坚定,“谁说女子不如男。我会把元家带领得蒸蒸日上,会让元介光宗耀祖,我也会让自己好好的,爹爹放心。” 第553章 同心错会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好……”元裕一口气上不来,已经发不出声音,却不知这个“好”字里有几分是真的相信。 周敞在一旁瞧着,既理解元裕,又佩服元亓。 元亓是幸运的,但又是不幸的。 幸运的是生在元家,成为元裕的女儿,不幸的是,这样的男尊女卑的世代,再说什么“女子不比男子差”,其中艰辛却也只能本人独自承担。 不过这一番的另一层意思也就是拒绝了奕王。 周敞可以明显感觉到奕王的意识隐隐地失落。 元裕一只手被元亓握着,就用另一只手去找周敞。 周敞一时愣神的功夫,倒是奕王风铭的意识冒出来,亦抓住了元裕的另一只手。 元裕还要把二人的手牵往一处,也不看女儿,而是仰头去望头顶的奕王风铭:“老朽的女儿是什么脾气秉性,老朽最清楚不过。殿下不要听她说什么,只问真心,你们若是……若是还有情,不如……” “爹爹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岂不是让殿下为难……”元亓向来要强,不看风铭,有意回避他目光。 “我,不……”周敞已经变了旁观,风铭则是张张口却不知能说什么。 不爱,说什么都是枉然。 这个时候总不是表明心迹的好时候,更何况元亓已经那么明显又委婉的拒绝过了。 元裕气若游丝,瞧了瞧奕王风铭,又瞧了瞧女儿元亓,似还在等待回应…… 风铭万千情愫堵在心口,漫天席地的失落无处安放,只能别过头去。 元亓恰好抬头看到这一幕,眼眸中的失落亦是一闪而过,转而轻轻将元裕的手拉回放在脸边,无声流泪,低声呢喃:“没关系的,爹爹……女儿不伤心……真的没关系……” “终是‘落花随意逐流水’,她心中始终还是念着文倾言吧。”听了这话,风铭就冒出这个念头,心好像一下子被穿了千百个洞,洞洞都灌满了风,却让他无法呼吸。 一个失神,元亓忽然大叫:“爹爹……” 风铭再回过头来,伴随着元裕两行清泪落在枕畔,头已经歪在一侧,闭上了眼睛。 风铭亦跟着惊呼:“老大人、老大人……” 元裕一动不动。 元亓颤抖着伸出手去探父亲鼻息,末了唯有悲声痛哭。 风铭默默相陪,只有在这样的时候,他才能毫不掩饰地深深凝视元亓。亦是相识这么多久,第一次真正感觉到是陪在她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许是外间的人听不到里屋动静,有人缓缓推门进来。 周敞起身,拿回奕王身体的掌控。 当先是李姨娘带着元介,身后跟着一众元家宗亲向里张望。 “元老爷已经……,还是让大夫先进来瞧一瞧吧。”周敞面对这么多双眼睛,也不知怎么才好。 倒是元亓也跟着站起身来,背对众人擦拭了眼泪,语声中难掩悲切:“不必了,父亲去了,你们都进来送他老人家最后一程吧。” “爹爹……”元介“哇”地一声哭喊出声,第一个扑了进去。 周敞也就没什么好说的,退开两步,让元家其余人也都进来,然后自去到了外间。 这一时刻,元府的人自然都早有准备,在得了消息后鱼贯而入。 随后,就是一众哀哭之声传来。 周敞在外间怔怔站了半晌。 倒是元家的下仆井然有序、训练有素,亦该是早有准备,各行其是,无一人上来打扰。 伴随着越来越的人往内院而来,周敞就逆着人流一步一步往外走,全身的力气都散乱开去无法聚拢,只剩下最后一点儿支撑着往外走。 好容易来到内院的前厅,刚才挤满了人的前厅除了守卫的下仆,已经空无一人。 周敞颓然瘫坐在椅子里。 甫一坐下,一个月白长衫的清瘦身影又猛然闯进来。 文倾言失魂落魄,双眼无神,更对周敞视而不见,跌跌撞撞就往里走。 元家的下人显然都是认识文倾言的,就无一人阻拦。 周敞也就目送文倾言的背影进去,心中一点多余的想法也生不出,就那么愣愣地坐在那里,一动也不想动。 少顷,元家的下仆先将几位大夫送了出来。 然后是上了岁数、一脸哀痛的老者,被陆续搀扶着送出。 最后,文倾言一个人先走了出来,脸上还挂着泪痕,乍见奕王还坐在厅上,本来失魂落魄的双眼就怒目圆睁:“你怎么在这里?” 自打奕王落水失踪又重回北既以来,这还是二人第一次照面。 周敞本也心中难受,干脆也来个杠精上身:“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是琪华找你来的?”文倾言问的明显是他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你说呢?”周敞不知为什么就想傲娇一把。 文倾言因怒火而更显璀璨的星眸一下子黯然,想要再说什么,却忽然苦笑摇头。 这个时候,元亓带着元介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李姨娘。 元亓一见周敞与文斐二人相对,就先对李姨娘说了一句什么。 李姨娘拭了泪,带着元介又回转而去。 元亓已不再流泪,但悲痛之情难掩:“多谢二位来送家父最后一程,只是……” 上半句还说得四平八稳,下半句却又忽然哽咽得说不下去。 文倾言紧张上前,拿出全部体贴温柔:“你不要难过,有我在,我会陪着你,陪着你发丧、陪着你扶灵、陪着你将伯父送回丹陆去。” 元亓低头强忍着不要自己再哭出来,又使劲儿摇头:“不……爹爹早有交待,不必那般麻烦,只在这里治了丧事,将骨灰带回丹陆即可。” “这怎么行?”文倾言忍不住要去握元亓的手,但到底碍于旁边还有奕王,只好又退半步,“落叶归根,入土为安,伯父怕还是顾及你们姐弟,怕给你们添麻烦。不过你放心,一切有我,我定然会将你们好生一路送回去。” 元亓还是摇头:“你忘了,爹爹他向来是信佛的,佛家一向提倡火葬,先前请了云相寺的殊尘法师来祈福,那时爹爹就要求过,要在这里火葬。因此我打算再请主持来做一场法事,然后再将骨灰带回丹陆祖地去安葬。” 第554章 身份不便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听闻“殊尘法师”名号,就想起了那个一尘不染的“活唐僧”,但这个时候却不是怀念故人的时候。 那边,元亓这么一说,文倾言也就跟着点头:“既然如此,那就一切都遵照伯父生前的意思办。不管怎么说,我只想让你知道,我已经安排好了,定要护送你们姐弟回去的。” 元亓双眼红肿望一眼文倾言,明显想要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终是什么也没说。 周敞眼见二人那种多年相交、了若指掌又心意相通的亲昵,站在一旁的她就是彻底的外人,心里又是一阵没来由的难受。 倒是元亓顾念周敞在场,同文倾言又说了两句何时法事、何时发丧的话就转向她,深深一福:“多谢奕王殿下,元家对殿下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惟愿日后殿下若有差遣,元亓万死不辞。” “啊……你说这些做什么……你节哀,我……”比起对文倾言,元亓对周敞的话可谓客气至极了,反而让周敞无法适应。 元亓自打再次从内室出来,目光就没再与周敞相碰,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但就是始终回避:“奕王殿下,刚才家父所言,殿下亦不要放在心上……” “不……”元亓明显跟奕王“生分”,周敞干脆截断话语,“刚才我答应的话一定算数,你也不要想那么多,先请节哀,出殡当日我再过来。” 说完,转身便想离开,最主要是不愿再多看文倾言在元亓身边腻乎。 “不……殿下不要来……”元亓却拒绝,顿了一顿又对文倾言也道,“你也不要来,你们都不要来。” 周敞和文倾言就同时望向元亓。 “对,你们都不要来。”元亓又重复一遍,并在心中临时找个说辞,“爹爹生前的嘱咐丧礼不要大肆操办,你们都是朝廷命官,谁来……也都不方便,还是都不来的好。” 周敞正觉元亓此言也不无道理,毕竟奕王与元家的关系实在微妙。 那边文倾言却道:“我没有什么不便,元家与文家本就是世交,元伯父与我文斐又有大恩,就算出殡当日我不送,难道你回丹陆我还不护送吗?” “你既然……”元亓张张嘴,拒绝的话到了嘴边。 文倾言又抢过话来:“你别拒绝,你拒绝我也是要送你的,否则我不能放心。” 周敞知道元亓要说什么,那也是她正要说的。 文倾言打着元家世交的名义,可难道他忘了他现在也是娶了妻子的人? 这人的脑子难道是全换了美貌? 当然还是大大的美男,可怎么一站在元亓身边就变得让人厌烦呢? 周敞是再看不下去也听不下去,且以奕王的身份,现在既没立场也没理由一定要坚持参加,还不如就此离开:“既然如此,那我先回去了,你多保重。有什么需要,只管派人去驿馆知会一声。” 元亓颔首一礼:“恭送奕王殿下。” 自有元家的下仆跟上来相送。 周敞负手而去,耳后还听到文倾言在纠缠元亓:“你不要找借口拦我,我知道你不在乎那些风言风语,我定然是要来的,一定要送伯父最后一程以尽孝义,否则回到老家就是母亲那边也说不过去……” 周敞一路出了内院,与元家行色匆匆又满脸哀痛的下仆逆向而行。 刚走出二门,瘦猴、高远和柳娥三人一同而来。 柳娥边走边抹泪,高远就跟着身旁相劝。 瘦猴老远瞧见周敞就快步迎过来:“王爷,我们都听说了……您刚才可是见了元老爷最后一面?” “嗯……”周敞心中难过,亦没什么好说的。 倒是柳娥抬起已经哭红的杏眼:“殿下,我们少东家心里苦,您若是可以……这个时候若是能够多陪陪她……” “她身边有文斐。”周敞就没好气儿地冒出这么一句。 柳娥怔了怔,却没有多少惊讶。 倒是又一沉吟,就没头没脑来了一句:“奕王殿下,我们少东家是知道文状元已经在锦都娶了妻的。” “嗯?”周敞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却不知怎地跟着又问上一句,“她知道文斐另娶她人是为了她吗?” 柳娥点头,就答两个字:“知道。” “知道?”周敞却不知道这个“知道”哪种知道。 再想详细往下问,却又不好开口。 不过刚才旁观他二人说话,元亓对文斐的态度似乎也很冷淡。 但冷淡也不说明什么,现在是元裕新丧,元亓正在悲伤之中,对谁都冷淡也是正常。 可是…… 周敞正满脑袋胡思乱想,柳娥却又轻声道:“可是,依奴婢看来,少东家意外也是真意外,感激倒也是感激文状元,但却……” “却什么?”周敞紧着问。 “却……不如何伤心。”柳娥回答。 “你……”周敞本想问“你怎么确定?”,但话到嘴边,明显感觉刚才那股陌生情绪又在心底涌动,奕王风铭的意识也再次浮上来,话就变成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柳娥却是点到即止:“奴婢不好随意猜测主人家的心事,只是多嘴拜托殿下若是有空,多来陪陪少东家,这个时候少东家一定会感到好受些。” “知道了……”周敞嘴上这么回答,但心下又复茫然。 好像错过了什么,但又不知那是什么。 这时,两队元家的下仆捧着两摞厚厚的白色孝带而来,一看就是早已预备下的。 是啊,这是什么时候,岂是容人想这些有的没的时候? 元家马上就要沉浸在一片哀悼之中。 周敞重新整理思绪,心中虽然还是不免烦乱异常,却也嘱咐柳娥:“丧父之痛,你多用心,多留在她身边,她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告诉高远,本王也就知晓。” “是,奴婢晓得。”柳娥向周敞屈膝一礼,然后又回头快速朝高远眨了下眼算作告别,就跟着刚才那一对送孝带的快步朝内院离去。 周敞目送他们离去,心中怅然若是。 这一天,她和奕王都失去了一位如同父亲一般的长辈,但内心深处还失去了些什么,却已是不知道。 第555章 头七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七天之后,元裕丧礼。 虽然元亓想要低调,但因元家在商界的地位,加上元裕本人的名望,前来吊唁、至祭之人还是挤满了长街。 元裕的灵柩停灵七天,再做了法事之后,再行火葬。 周敞白天在驿馆中枯坐无事,却又无法前去送上一程,实在难熬得紧。 元裕离开,无论是她还是奕王风铭也都像是失去亲人一般,甚至这位亲人,还是他们曾用性命换回来的。 到了晚上,周敞实在忍不住,便带上高远和瘦猴,乘了马车悄悄来到元家府邸。 马车停在元家大宅外墙东侧不起眼的地方。 周敞则掀开车帘一角远远往元家大门的方向望过去。 元家大宅的门廊下早已挂了白灯笼,这会儿虽然天色已黑,但大门仍旧四敞大开,出出进进前来吊丧的人仍旧络绎不绝。 再怎么低调,元家还是开了流水席,日夜不停招待前来吊唁的宾客。 周敞脑子里则想象着,元亓和元介披麻戴孝跪在灵前的情景,他们不会真的七天不吃不喝不睡吧? 元亓的身体怎么扛得住? 想到这里,又想到文斐。 文倾言自然会正大光明前来参加丧礼。 然后呢? 也没什么然后,都不关奕王的事。 周敞胡思乱想瞧了一会儿,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又重新坐回车厢里,让自己靠着车厢壁,闭上双眼,双手合十,在心中默念,跟元裕说上几句送别的话。 不拘什么形式,只要心里真正想念一个人,那人就在心里。 周敞默念一会儿,心意尽到,就打算回去。 元裕过世,绑匪始终没有线索,奕王再没理由留在北既。 周敞正想着,忽听瘦猴在外面叨咕一句:“诶,这位文大人怎么又来了?他这是一天要跑几趟才够?” 周敞一掀车窗帘,再次往元家大门望去,堪堪看到一个素白的身影闪进了大门。 “你看清那是文斐?”周敞轻声问瘦猴。 瘦猴靠在马车车辕上,指着一辆原本停在大门前的马车离开:“喏,就是乘的那辆车。肯定是他,文状元的身姿样貌嘛,奴才不会看错。更何况早上奴才来的时候,就看见他穿那一身素服,就是不知道这大晚上的,他又来做什么?” 今日是元裕头七发丧,此前元亓说不让奕王来,但没说不让派人来。 也是周敞放心不下,因此今天早上曾派了瘦猴过来盯一盯情况。 不知怎地,眼瞧着文倾言进去,周敞心里就不舒服,嘴上也没好气儿:“这个守灵还要持续多少天?” “就是七天吧,按理就到今天最后一天,不过元家往来人多,或许流水席还会多延后到十四天,二十一天,甚至有七七四十九天的也说不定。”瘦猴大约对于吃不上流水席感到可惜。 周敞嘴上念叨着时间,心中却又想起那日文倾言“信誓旦旦”一定要护送元亓姐弟回丹陆的情景。 原本,元裕临终之时是嘱托奕王照应元亓,可是真到了具体行事,周敞却是犯难,奕王能以什么立场照应元亓呢? 除非元亓真有生命上的危险,或者利益上的重大损失,否则根本用不上他。 可是这样一想,又难免想到文倾言。 文倾言不是也刚刚成亲之人,甚至与新婚妻子相处还没超过三天就赶来了北既,现在还要陪元亓回丹陆。 他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抛家舍业,撇开新婚妻子几个月置之不理,且全无心理负担。 至少表面上,周敞是一点儿也没瞧出来。 月色如华,静谧洒在心底。 “猴子,我们进去看看……”周敞忽然就很想跟进去看一看,至于具体想看什么,就也说不上来。 “王爷,这不好吧。”瘦猴之所以早上来瞧一眼,就是因为奕王不方便出面。 “现在没有什么人,也没谁认识我。”周敞一旦做了决定,也不打算退缩。 这几日为了悼念元裕,她也都穿着暗色衣衫,因此倒也不突兀。 瘦猴也就不再劝阻,跟着往里走,留下高远看马车。 周敞迈进元家大门,门口守门的家丁虽然不认识奕王,但这些天上门的宾客都是来吊唁的,也不必过多阻拦和问询。 一进门,自然就有负责招待宾客的仆从上前招呼,往里引领。 周敞也就跟着去往灵堂。 一进去,却不见元亓和元介守在那里,只有两个年轻子侄披麻戴孝跪在下首。 先是上了一炷香,做了祭拜。 再出来,就不由得四下寻找。 既然来了,怎么也要看上元亓一眼,才好安心。 周敞带着瘦猴打发了引客的下仆就要往后面乱走。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后面打招呼:“哎呀,奕王殿下,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周敞回身,差点儿没认出来:“贺喜?” 贺喜现身,躬身施礼:“参见奕王殿下,没有想到小人竟然能在北既遇见殿下。” “啊,是啊……”周敞这个时候倒是不想遇见旁个熟人。 贺喜腰间系着白色孝布,也知奕王不好暴露身份的难处,躬身低语:“殿下既然来了,不如偏厅稍坐,老奴去通知少东家。” “好……”周敞立时心中一亮,就跟着贺喜往东而去,顺便问上一句,“你怎么也来了北既?” 贺喜边在侧前方引路边回答:“唉,说来话长,这掐指一算,东家出事之后,老奴送小少爷来此,谁成想老爷他……唉……” 周敞也就没有再问下去,眼看着到了偏厅,似乎该能见到元亓,却又却步:“你家小姐和小少爷都在哪里?怎么今晚不用守灵堂了吗?” 贺喜道:“是该守满今晚的,但小少爷毕竟年纪还小,身体扛不住,小姐就让他去内院暂时休息。至于小姐……,连日来不吃不喝也不睡,还要招呼各方亲朋,实在也支撑不住,送了灵回来就晕倒了……” “什么?她晕倒了?”周敞一惊,急着就要往里走,“那她现在在哪里,我去看看她。” 第556章 还是一对璧人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贺喜却是侧身拦住去路,面带难色:“老奴也不知,小姐醒来后又坚持守灵,这会儿想必是有事情才临时离开。殿下莫要着急,还是先在偏厅稍坐,待老奴叫人去找。” “好,你这就去找,快去……”周敞急急催促贺喜。 贺喜也就顾不上周敞,快步离去。 周敞眼见贺喜离开,却是片刻也等不得,立刻往后院方向而去。 “王爷,我们去哪里?”瘦猴跟在后面紧问。 “你说元亓她住在哪边院子?”本来先前就来过几次,但因为有人引路也就没有留意,且去的都是元裕的住所,现在周敞要找元亓的住处,就两眼一摸黑。 瘦猴却脱口而出:“东跨院。” 周敞停下脚步:“嗯?这你都知道?” 瘦猴不以为然:“这有什么?高哥知道柳娥住在哪里,奴才自然就知道元小姐住在哪里。” 周敞无话可说,唯有给瘦猴竖个大拇哥:“那你带路,能找到吧?” 之前几次,为给高远和柳娥多制造见面的机会,周敞每次来看望元裕,都带着高远,然后让高远自去与柳娥相会。 瘦猴一拍胸脯:“奴才虽然没去过,但元家再大总比不过皇宫,都是方块豆腐的布局,肯定也不难找。” “对,是方块豆腐,你厉害,快带路。”周敞脚下不停。 瘦猴就开始带着周敞东转西转,不知转了几个圈,就直接转懵。 周敞捉急。 还没等抱怨,恰有两个元府的小厮拿着东西路过。 瘦猴正好抓住询问:“你们可知道文公子在哪里?” 两人就都摇头。 “那这是哪里?”瘦猴又问。 其中一个胆子大些的小厮就反问:“你们是什么人?吊唁的宾客都在前院,这里是偏院,一般客人也是不过来的。” “没什么,你们去吧。”周敞打发。 那两个小厮偷偷打量周敞,见周敞的气度和衣着都不凡,还是刚才那个胆大的就道:“今日府上客人多,多有招呼不周,若是客人迷了路,可以请跟我们回去前厅,那里自有人好生招待。” “不必了,你们去吧。”周敞又重复一遍。 那两个小厮还是不大放心。 周敞只好又补充一句:“若是看到你们贺喜贺大总管,就告诉他我在这里。” 一提“贺喜”果然有用。 两个小厮就齐声答应,退了下去。 等人一离开,周敞就立刻反问瘦猴:“你怎么问文斐在哪里?不直接问元小姐?” “王爷忽然要进来,不就是想要看一看文状元是不是跟元小姐在一起吗?”瘦猴上来心直口快的劲儿是谁也拦不住。 周敞哑口无言。 瘦猴又单刀直入,直插心口:“王爷大晚上要是直接找元小姐,您瞧刚才那两个小厮是什么反应了?还不如说是找文状元还更方便些,且只要找到文状元,估计元小姐也就不远了。” 周敞就吭不出声来。 两人继续胡乱往前走。 一路上收到往来下仆的注目礼。 最后还是一个中年仆从认出了瘦猴,才指明了方向:“沿着这条长廊走过去,文公子在东书房,就是花房的前面。” 周敞就跟着瘦猴往所指方向而去。 两人穿过长廊,尽头果然出现一座跨院。 “王爷,那是柳娥,奴才说得没错吧,总算找到了。”瘦猴隔着老远先就瞧见柳娥守在院中一处房门外。 周敞则反而放慢脚步,有所踟蹰。 若是元亓和文倾言真的都在里面,那她这样过去,岂不是不好? 瘦猴却没察觉,刚要走上去跟柳娥招呼,忽然院内房门打开,文倾言和元亓一前一后从里面出来。 周敞下意识躲去阴影里,瘦猴也乖觉收了动作。 元亓似送文倾言出来,声音疲惫清冷:“总之,你莫要辜负了人家,记住我的话,一切都过去了。” 文倾言的眼中自然只有元亓,无论元亓说什么他都无条件答应:“你放心,只要是你说的,我哪句话不曾放在心上。倒是你……” 元亓一身白色孝服,文斐亦是一身素白长衫,两人站在夜色里,月华披在身上就好像在发光。 两人又是那般的身姿样貌,周敞又想起当初在锦都隆云楼街道上曾仰望他们一个耀如明月、一个灿若星辰…… 一圈转下来,原来终究还是他们才是最般配的一对。 “我懂你一番心意,但……”元亓刚说到这里,一抬头就注意到院外的人影停了下来。 这两人是把话说开了? 周敞还在欣赏一对璧人,奕王风铭的心就是一空。 元亓则已经撇开文倾言,往周敞这边走来:“奕王殿下?您怎么来了?” 周敞一个恍惚,还没想好借口,只得硬着头皮迎过去:“没……我……我想着怎么也该来给元老爷上柱香,所以就过来了。” 走近了,才看得清楚。 元亓和文倾言的眼圈都是红红的,显然曾一起哭过。 “多谢殿下了。”元亓颔首一礼,又回头向文倾言嘱咐一句,“天也不早了,你折腾了一天也该累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文倾言眼圈红肿,眼袋发黑,显然是这几天都没休息好。 估计他本来也已经打算离开,却在看到奕王之后反而不想走了。 元亓就又轻声重复了一遍:“倾言,你回去吧。” 文倾言不答,而是直接来到周敞面前,剑眉星目昂然一顾,毫不掩藏的敌意:“奕王殿下应该也是上过香了,那么不如与在下同去。” “你身为兵部之上的戍卫左领参军,还能一直在外不回锦都?”周敞既然感受到敌意也就本能反击。 文倾言就算面容憔悴,也不影响翩然俊逸,一振衣袖,卓然侧立:“殿下虽然身为奕王,但也管不了兵部之事,下官什么时候回去,不由殿下操心。” “既然让我不操心你的事儿,你也别来操心我的事儿……”一想到刚才二人不知在屋内说了什么,周敞心中就是一阵不好受。 元亓不欲二人僵持,开口圆场:“夜既深,我还要回前面守灵,二位若是无事就都请回吧。柳娥……” 第557章 陪坐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不,我有事……”周敞就是不想同文倾言一样被赶走。 元亓周身无半点配饰,脸色苍白,连平日殷红娇艳的嘴唇也没有多少血色,比之七天前,身子好像又瘦了一圈,弱不胜衣,站在夜色里愈发显得摇摇欲坠,就望向周敞,等着她往下要说什么。 周敞一时挪不开眼睛,却又不知说什么,只能现想到什么说什么:“刚才听贺管事说,你白日里晕倒过,现在怎么样?” “好还,多劳殿下挂心。”元亓敛衣一礼。 月华之下,白色孝服更像是镀了一层银色的光。 周敞的眼睛再移不开:“我有话要单独跟你说。” 元亓倒也没多犹豫,又向柳娥吩咐:“柳娥,你先送文公子出去,再让人沏了茶。” “是。”柳娥一福,过去请文倾言离去。 文倾言的眼睛亦始终都在元亓身上,千言万语又依依不舍,但碍于奕王就杵在那里,元亓又发了话,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跟着柳娥离去。 周敞目送,心里小小得意又纳闷。 为什么每次远观元亓和文斐在一起就是一对璧人,然而一走到近前,尤其是一跟文倾言说话,就全变了味呢? “奕王殿下有什么事情,请去书房说吧。”元亓就回身上了台阶,请周敞也进书房。 正在这时,贺喜却又带着几个人找了过来,远远瞧见周敞先松了口气:“哎呦,奕王殿下,掐指一算您就该是来了这里,可是让老奴一通好找啊。” 既然都掐指算到了,还好一通找? 周敞腹诽,但也知那就是贺喜的口头禅,到底对他气喘吁吁找过来有些过意不去:“是啊,劳烦贺管事奔波了。” 贺喜也就喘着粗气摆手:“殿下不怪府上招呼不周就好。”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人,也一同向奕王见礼。 元亓则往后瞧了一眼,问:“杜叔,你怎么到后面来了?这位是……?” 周敞就也跟着回身望过去,这才注意到。 贺喜身旁,是这北既元家大宅的大管家,姓杜,也曾见过两面,多少有印象。 杜大管家就上前再次施礼:“小姐,这位是老爷生前的一位故友,才得知老爷去世的消息赶了来,他有重要的话要对小姐说。” 周敞目光也就跟过去。 站在贺、杜二人身后的是一个干瘦的陌生中年男子。 瞧着年龄该也有五十左右的年纪,黑瘦蓄短须,穿一身藏青蓝袍,头戴一顶乌毡帽,帽檐压得很低,让人只能看清下半张脸。 周身打扮看起来不像是做生意的,倒像是个拉脚的。 元亓居高临下打量两眼,似也眼生,就没有在意:“我这里还有客人,有什么事情过两天再说,杜叔你先安排客人住下就是。” 那乌毡帽却是等不及,鞠上一躬道:“元小姐不认识小老,倒也不奇怪,但令尊与小老的确相识多年,只是近些年少有往来罢了,就没有想到……唉……” 元亓颔首:“多谢您前来送家父最后一程,元家感激不尽。” 乌毡帽摆摆手,收了收哀痛之情:“半年前,小老本来得知令尊回了北既,就要找他一叙,没有想到赶来之时却又得知他人被绑票不知所踪。之后小老因为生意的缘故不得不出了一趟远门,没有想到再回来,竟然已经天人永别……唉,小老本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令尊说,既然令尊不在了,如今只能跟小姐讲,耽搁不了小姐多少时间,却是极要紧的,还请小姐拨冗一见。” 乌毡帽话说的既诚恳又急切。 元亓就不得不考虑,亦是望向周敞,明显为难。 周敞就一侧身:“你们先谈,我的事情不着急。” “既然这样……”元亓就又看向贺喜,“贺叔,还是请您先招呼着公子去偏厅稍坐……” 有不知名的外人在,元亓对周敞也改了称呼。 “不……”周敞却是不想再挪动,更是因为瞧着乌毡帽有些古怪,不能放心,“我就在这里等,他不是说耽搁不了什么时间嘛,等他说完,我再进去。” 元亓早就感受过奕王的平易近人,又或者说不摆架子,却也没想过他还要站在院子里等。 略一沉吟,也就想了个折中的方案:“若是如此,公子也请一道来书房来坐。杜叔,让人多备了茶点,也请这位老人家来书房一叙。” 乌毡帽却道:“元小姐,此事小老……最好还是与元小姐单独一谈。” “这……即便是要单独一谈,亦是有所不便,怎么也要有杜叔……”元亓就觉不便,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杜大管家。 杜大管家则上前一步:“小姐,这位老爷姓荀,的确是老爷生前的至交,但来府上的时候不多,因此小姐才没见过。老奴倒是见过两面,可以作证,但小姐顾虑亦是常理,不如老奴去找二老爷或者三老爷过来相陪?” “哦,那就不必了。”元亓琢磨着,不知眼前人要说何事,就要兴师动众,“荀老爷,您所说之事,是与家父有关?” 乌毡帽点点头。 元亓也就作了决定:“既然如此,那么让公子相陪,这位公子是……一个朋友,家父生前甚为信任,定然无妨。” “我陪着好了,应该不打紧。”周敞也赶紧跟着答应。 既然是相关元裕,奕王听一听该是无妨。 乌毡帽似还觉有所不妥,但既然主人家已经如此说了,他也不好再反对。 元亓也似乎正有此意:“那么荀老爷请书房里坐,杜叔去准备茶点,贺叔你去看一看小少爷那边是不是还睡得安稳,若是他醒了,也让他今晚安心休息,不必再去守灵,好生休息吧。其余人无事就都先退下吧。” “是……”众人齐声答应。 元亓抬眼恰见柳娥从外面送文倾言回来,就又吩咐:“柳娥,你去我卧房,跟绿菊说,一会儿让她把鸡翅木的盒子拿过来,她知道我说的是哪一个。” “是。”柳娥也领命去了。 第558章 淘沙荀令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元亓指挥若定,俨然已经成了真正的家主,都吩咐完,才向乌毡帽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老人家请。” 乌毡帽依言迈入书房。 周敞不请自来也跟着进去,低声对元亓道:“既然对外称呼不方便,你不如也称呼我一声‘周公子’。” “周公子?”元亓语气意味不明,侧身让周敞进去,最后却是幽幽来了一句,“让我同那林进士一样称呼?” 周敞一只脚已经迈进书房,就是一滞。 元亓是什么时候知道梅生称呼自己“周公子”的? 难道她已经知道自己是怎么与梅生相识的? 下意识回头去找瘦猴。 瘦猴还在后面一脸茫然。 周敞只好假意向瘦猴吩咐:“院中无人,猴子你守在门外好了。” “是,奴才晓得。”瘦猴倒也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周敞一进书房才发现,这一间书房竟然是分内、中、外三间,中间这一处该是招呼客人之用,两边西侧是书房,东侧则是个小小寝室。 也不知道刚才元亓与文倾言谈话是在哪里。 元亓直接坐在了中厅上首的位置,让乌毡帽坐在左手边下首第一的位置上,周敞则自动陪坐去了对面的右手边的位置。 不一刻,杜大管家已经让人重新沏了茶水和点心送来。 最后由下人将书房门带上。 元亓这才开口,先让一让茶:“荀老爷匆忙而来,又这么晚前来吊唁家父,元家实在感激不尽,请喝一杯热茶暖身。” 九月初已经是入秋,北方的天气早晚已凉。 乌毡帽终是将帽子摘了下来,扣在胸前,也不端茶,而是略稍一欠身:“元小姐说这话就是生远,算起来小老与令尊也得有三十年交情,只是做我们这一行的需要经常各处跑,也不方便太过露脸,因此不曾与元小姐见过面。” “荀老爷是做什么的?”元亓就问。 乌毡帽没有回答,而是又谨慎望了周敞一眼。 周敞却是眼皮也不抬,只管大大咧咧端起茶碗呷上两口,表现出对二人谈话的漠不关心。 元亓只得再次保证:“荀老爷不必多虑,刚才我已经说了,您要对家父说的话,既然也可对我说,那就也能对这位公子说。” 乌毡帽听了这话,先是一簇眉,但旋即了然一笑:“哦,是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小老谨慎惯了。说起来,小老算是做古董生意的,这么多年,令尊从我这里买的东西也不少。旁的不提,小姐也未必有印象,不过有一件物饰,小姐是一定知道的。” “是什么?”元亓顺口问上一句。 “一块上面刻了‘合抱连枝’四个大字的血红玉佩。”乌毡帽无意间加重了语气。 周敞端茶的手就停在半空,另一只手不自觉就要去抚怀中之物。 元亓面上则不露半点声色,反将身子略向后靠在椅背上:“哦,家父是曾买过这么一块玉佩。” “那是小老卖给令尊的,”乌毡帽不自觉放低了声音,“今日前来主要也是为着这块玉佩,不知这块玉佩是否还在小姐手上,可否拿出来再让小老一观?” 周敞悄然停了呼吸,一动都不敢动,亦不去瞧元亓。 元亓则拿眼尾余光扫了下周敞,面上还是不动:“荀老爷怎知这块玉佩是在我手上?” 乌毡帽当然瞧出元亓的戒备和不信任,但并不在意:“小姐不认识小老,不信任小老也是应该,不过……不知小姐是否听说过‘淘沙荀令’这个名号?” 周敞就觉这四个字在哪里听到过。 元亓则已经面露惊讶之色:“您是那位荀老?” “正是。”乌毡帽郑重点头。 元亓亦是深深颔首:“失敬、失敬……” 周敞还是想不起来,但觉这人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做古董生意的。 甚至听这名号倒像是个“盗墓”的。 乌毡帽谦逊摆手:“那是江湖人给的诨号,不提也罢,不过是个用来讨饭的名头罢了。他们是不晓得,小老是不做盗墓那等损阴德、丧天良、断子绝孙的事的,不过是认识几个‘摸金’的好手罢了,是他们把小老一路送上了如今的位置。” 周敞虽还是不知,但好歹听出,眼前这位“淘沙荀令”在江湖中肯定地位不低。 元亓唯有再次颔首。 “合抱连枝的玉佩是当年小老辗转从旁人那里淘来的。”乌毡帽这才又说回正题,“当初令尊托我找块上好的玉佩,说是要给小姐当生辰礼物,玉质越是贵重醇厚越好。小老先后找了多块,令尊都不满意,最后倒是看中了这块玉佩。因他曾提过是要给小姐做生辰礼物,小老由此推想,那玉佩就还该在小姐手上。” “确实在我这里。”元亓这次坦然承认,却又话锋一转,“不过很是不巧,那玉佩被留在锦都老宅里了,现下荀老要看却是拿不出来。不知荀老要看那玉佩是有什么干系吗?” 乌毡帽一听,脸上露出可惜之色,却也并不多纠结:“罢了,见不着也不打紧,只能说是小老再没这个眼福。不过有一件事情,是与那玉佩相关,小老不得不提醒小姐。” 说到这里,“淘沙荀令”神情骤然紧张起来。 周敞亦跟着双手抱臂,将玉佩抱在怀里。 “这件事说来话长,小姐还请细听。”乌毡帽停了停,又明显瞧了周敞一眼,才又倾向元亓,压低了声音,“这块玉佩是小老辗转从一位摸金的朋友那里获得,当时虽然也知来历,但没有财力买下。令尊挑了好些玉佩都不可心,于是小老才牵线搭桥,令尊也是一眼相中,这才买了下来。小老的那位朋友得了那样一大笔钱直接就退隐江湖了。直到大概一年前,小老收到他的一封来信,得知了一个秘密和一个警告,然后又在那三个月后得知了他的死讯,这才觉出有所不妥。” “什么不妥?”元亓听得认真,这下也跟着紧张起来,抻长了脖子。 第559章 不信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乌毡帽的声音更低:“小老的朋友在那封信中提及,说他竟然得知,所谓昭后的嫁妆,那块合抱连枝玉佩,实际并非昭后娘家所制,而是从更早的一处古墓中得来,那玉佩也不单单是玉佩,而是一把开启宝藏的钥匙。” “噗……”周敞本来也是竖着耳朵细听,听到这一句,到底没绷住。 这都什么跟什么? 太老套了,什么古墓又是宝藏的,确定不是胡扯嘛? 乌毡帽和元亓同时扭头看周敞。 “没事儿、没事儿……我就是近些天还有嗓子不舒服的毛病。”周敞扯个笑容,装模作样去端茶盏。 元亓若无其事转回头:“荀老,您继续说。” 乌毡帽见奕王一副人畜无害公子哥模样,也就不在乎他信与不信,只对元亓继续说道:“那合抱连枝玉佩是不是钥匙,小老不得而知。宝藏存不存在,信上也不敢肯定。但小老收到信后,为了谨慎起见,也曾去过丹陆一趟找令尊,那时还是不巧,令尊却是在锦都身陷囹圄。再后来,就是小老那朋友的死讯传来,得知他竟然死于非命,小老心里就不能不犯嘀咕。” “死于非命?”元亓听话听重点。 乌毡帽又是长叹一声:“唉……就是死于非命啊。小老那朋友年不过五旬,退隐之后一直过着无拘无束的山野生活,却独自死在了山中别院里,半个月后才被家人发现。他死的时候,是悬梁自尽,但以他的低调谨慎的性格又有几辈子也花不完的钱财,怎么可能无缘无故自缢呢?” “那也不能说明什么……”元亓喃喃,也正是周敞想要说的,但元亓紧跟着追问,“那荀老当时可报官了吗?官府怎么说?” 乌毡帽摇头:“小老用什么身份报官?自然是他家人去报了官,但官府来人粗粗瞧了一圈,没看出个蹊跷来,也就拍屁股走人。” 元亓琢磨着就不好说什么。 “淘沙荀令”显然也是不满官府处置,但不好说什么,又继续道:“小老曾去细问过他的家人,家人也都觉得奇怪,但也只能不了了之。不过正是因为如此,又联想到他最后寄给小老的信,信中提及未防有人意图不轨,让我小心提防云云……我这才先后找了令尊三次,都一再错过,所幸今天见到了小姐。” 元亓听完,并没有多大反应,估计跟周敞一样,不那么相信。 “小老也知所说事情没有什么实质证据,令尊既已过世也与此不相干了,就连我那朋友到底是何死因也不能确定。不过,既然他信中提及,小老也想求个安心,既然令尊已逝,这件事情好歹也该让小姐知晓。小老也就算对令尊在天之灵有个交代,旁的也再没什么要说的了。” 元亓神情凝重起来,郑重表示感谢:“多谢荀老,小女知道了,家父在天之灵也会感谢您这份心意。” “唉,不消说、不消说……但愿是小老多虑。”乌毡帽话已说完,拿着帽子起身告辞。 元亓跟周敞同时起身,准备相送。 “小姐就当是小老啰嗦,不管怎样那玉佩最好还是尽量不要露白。”乌毡帽重新戴上帽子,想了又想到底又叮嘱一番,“俗话说,‘财不露白,富不露相,贵不独行’,也是为避免有居心叵测之人的惦记。总归是谨慎些好。小老居无定所,不常在一处居住还好,旁人若想盯上也难,倒是小姐还是小心为上,以防有人居心叵测,祸福难料啊。” “是……”元亓再次恭谨一礼,“多谢荀老,小女感激不尽。” 之后,元亓先去开门,将“淘沙荀令”送出。 一开门,多人都等在外面。 元亓先吩咐杜大管家将其送走。 再一回身,就瞧见绿菊手中端着的鸡翅木盒子。 元亓伸手接了过来,又吩咐:“绿菊你招呼瘦猴去吃些东西,再挑好的备出几食盒。” “是,奴婢晓得。”绿菊立刻明白。 瘦猴等的也就是这个时候,咧嘴一笑:“还是王……啊,不……元小姐了解奴才。” 元亓只当没听见瘦猴口误,示意周敞跟着她返回书房。 周敞当先一步又回去,元亓则拿着木盒子跟进来,又将书房门顺手关上。 终于,书房内只剩下了二人。 元亓手中抱着鸡翅木的锦盒也是金翅金鳞,也不待周敞再次坐下,倒是先问上一句:“王爷可相信,刚才荀老所言之事?” “不信。”周敞是真觉得什么“宝藏钥匙”有点儿扯。 “王爷这么肯定?”说着话,元亓走过去,放下木盒,要给周敞再添茶水。 “不必,夜晚秋凉,我也不渴。”周敞本就不喜欢喝茶。 元亓也就停下手,轻叹一声:“可惜玉佩留在了锦都,否则刚才倒是可以拿出来叫那荀老研究一番,他可是古董行里传说般的人物,或许真能瞧出什么。” “嘶……”元亓不知周敞一直将玉佩戴在身上,但周敞到了这个时候亦不好承认那玉佩就在怀中。 干脆装个没有那回事儿,亦不知元亓有几分相信,便安慰上两句:“你不必担忧,刚才那人所言,多半都是捕风捉影,干他们这一行的,都有个捕风捉影的本事,否则怎么揽得来生意?又难免想象力丰富,且一辈子担惊受怕的次数太多,也就难免谨慎过度。倒是你不会真的信了吧?” “谈不上信与不信……”元亓倒是真好似认真想了想,“不过,就算是真的,元家也不需要什么宝藏。” 周敞不愿元亓多想,但想到合抱连枝玉佩原本是元亓最为重要的贴身之物,就再问上一次:“既然咱们都不当那玉佩是什么宝藏钥匙,但它到底是老大人送你的生辰礼物,你要不要……也许可以留着当个传家宝,等我回去锦都,派人给你送回来。” 表面装作玉佩还在奕王府中,说这话却多少有些违心,但周敞打死也不愿承认,揣了玉佩这么久已经舍不得了。 第560章 情报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元亓却什么也没发觉:“不必了,玉佩既然送与王爷,就是王爷的了。” “那我就留着,哪天你想要了,再来找我。”周敞暗暗松了一口气,甚至心里小小确幸。 元亓不知周敞心思,整个人还沉浸在丧父的悲伤里,情绪始终低落:“王爷留着更好,刚才荀老不是也说,财不露白,放在王爷那里谁也不知。我不日也要启程回丹陆去了。” “文斐送你回去?”周敞不知怎地就冒出这一句。 元亓却是不答,只幽幽道:“虽然从小到大,有一半时间都住在这里,但毕竟丹陆才是元家祖籍,得让父亲落叶归根。” 周敞就以为得到了答案,心中又是一阵不舒服。 元亓却是想起什么,又问:“对了,王爷今夜前来是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周敞过来纯属一时没忍住,这会儿实在没特别的事情要说,就支支吾吾;“啊……我,原本……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好……”元亓倒不在乎周敞说辞,一低头将鸡翅木的锦盒又拿在手,然后瞧了一眼门外的方向,又想了一想,还是回身拿起主桌上的油灯,“还是内室说话更隐蔽些,王爷还是同我去里间吧。” 刚才两人一直是站着说话,这会儿周敞亦是抬腿就能跟上。 元亓带着周敞来到右侧内室。 内室是一间精致的客室,并非周敞以为的卧房,但的确多了一张罗汉床。 元亓将油灯和木盒都放在地中一张圆桌上。 待请周敞坐下,才道:“这间书房原是父亲与至交好友谈事情的地方,里间较为隐秘,要是有什么重要事情,一般就挪来这里说话方便。” 周敞不自觉跟着重视起来:“你是要与我说什么重要的事情?” 元亓亦在周敞对面坐下:“也没什么,只不过既然王爷来了,就也顺便跟王爷交代了,也省得过几天离开,到时候诸事繁多,也怕忘了。” 一提到离开,周敞心底就要掀起一股不舒服的情绪。 元亓说着话将鸡翅木的盒子打开,取出里面一沓子大小不一,颜色不同的纸张,推在二人中间,展示给周敞:“这些都是元家近几个月收集来的各方消息,不知王爷是否有用?” 周敞就顺手拿过来一摞,借着油灯翻看。 本来她认繁体字费劲,但日子久了,不知不觉也不知是不是借了奕王风铭的力,也能阅读顺畅。 一页页扫过去,原来那些纸上都是些从临国各地收集来的人员行踪和信息,一个主要方向则是帝都皇城。 这边看着,元亓那边则是轻轻一叹:“唉……这些消息是自打爹爹被绑之后,元家特意收集来的。我把能想到的、想不到的,能查的、不能查的,也都查了查。这里面也就夹杂了许多不相干的,现在爹爹去了,我留着也是没有用,但想着或许对王爷能有些用处,那也就不枉费的功夫了。” 周敞粗粗翻看,那些纸张中的确有一些对奕王有用的信息。尤其是有荣王、端王和显王三人的。 “这,这是真的?啧啧……”周敞从中抽出一张又仔细看了一遍,忽然找到“志同道合”的感觉。 元亓不解:“那是什么?” 这些消息她都是一张张过目的,里面可没什么值得感慨的内容。 周敞摇头晃脑,又拣选出几张纸一同递给元亓瞧:“你看,这端王缺银子、显王缺银子、荣王还缺银子……呵呵,看来人人都缺银子,也不光是我奕王缺银子嘛。哈哈……这么一看,可是让人好受多了啊。” 元亓本来还认真凑近去瞧,没有想到周敞的脑袋里只有银子,就翻个白眼,但到底是被逗得“噗嗤”一笑。 笑过之后,又立刻意识到现在还在服丧期间,旋即又板起脸来,恨恨道:“哼,但凡缺银子的才有动机绑架,敢如此明目张胆谋财害命的……若说是江湖势力?江湖势力元家早就打过招呼,那么剩下的就只有这几个,正好都是怀疑对象。” “你一早就怀疑他们?”周敞一惊,早跟着收敛了笑容。 元亓扫一眼周敞挑出的几张纸,都不必再细瞧:“端王缺银子是为了拉拢朝廷官员,显王缺银子是为了私造武器,倒是荣王不知为何也缺银子,他的那个‘利生源’的生意本来也该是赚了不少,因为不是正经买卖反而实在没少赚,却不知为何还一直缺银子?” “银子嘛,哪有嫌够的?要是换了我,我赚也是要多赚的。”周敞说的是实话,也算是在替自己说话。 元亓就瞥上周敞一眼,然后将目光移向圆桌中央的油灯,一张白皙的脸在火光映衬下多少现出些血色,却是神色一暗:“他们虽然都不同程度的缺银子,但表面上倒的确是没有证据,能够指向与爹爹的绑架案有关。不管怎样,我还要去查一查蜃国那边,显然是有人内外勾结,而前后三笔赎金现在都该已经运出了边界。” “你已经能够确定是跟蜃国有关了吗?”周敞对追查绑匪的事情多少有些气馁。 元亓反问:“你忘了,爹爹生前不是透露,说绑匪之中有人说的是蜃国话吗?” 的确,在元裕生前。 最初两次周敞来探病元裕,都曾追问元裕是否能想到一些绑匪身上的特征,以便可以追查。 元裕因为被下了慢性毒药且中毒已深,精神一直不济,回忆起来也甚为吃力,但到底也让他想到一处细节。 那就是有两次他听到绑匪无意间的谈话,竟然说的是蜃国话。 元家的生意遍天下,跟蜃国人也不乏生意往来,甚至元裕还曾去过一次蜃国,因此虽然不会说他们的话,但一听便知。 而周敞也不禁回忆起,当时被绑上大船又要被白色面具杀害时,当时也隐约听到船上的绑匪叽哩哇啦说了些外国话,正好也合得上。 因此,当时周敞和元亓都当做是一项重大线索,也都派了人往蜃国方面追查,但渐渐地,什么消息也没追查到,那些绑匪也好像从这个世界上凭空消失了一般,两人也就不约而同都没再提起。 第561章 蟑螂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仔细将手上的几张纸折好,跟着一叹:“唉,可惜,以我现在手上的人力和权能,查一查大临境内的事情尚可,手却伸不到那么远的地方。” “爹爹他还不到六旬,就这样死于非命,曾经有位道长给爹爹算过命,说他能活到八十高寿的,如今却就这样……”元亓说到这里一时哽咽说不下去,停一停却是双眸凝视火光,神情复又坚决,“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你放心,这个仇,你不说,我也要查,这件事情的确太过蹊跷。”这段时间,周敞在北既驿馆中无事之时也常常反复思索。 那些绑匪不但是要元裕的银子,还要他的命,甚至最后还想要奕王的命。 那么这些都是什么人,不是单纯谋财,那么还图什么? 此事已经不单单是元家的事情,还隐约牵涉奕王。 周敞又将剩下的纸张都翻看完,旁的没有什么,倒是又有一条信息甚为有用,只是与元家的事情无关,也就挑出来:“其他我也没用,这张,还有这张……连同刚才那几张,这些可否给我?” “本来这些就是挑出来,想着或许对殿下有用的,都是给王爷的。”元亓开始就说过这话,倒是周敞忘记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周敞说着又把最后一张拿给元亓问,“这张上面说显王在私造兵器,可还有更具体的证据吗?” 不相干的消息在元亓这里是一律掠过,现在周敞问,她就又仔细看上两眼,却是蹙眉:“更具体的证据?若说能够拿出具体人证、物证,恐怕不能,但从消息来源上,我只能保证,不会是假的。” “我不怀疑有假,只是单凭纸上所言不能作为证据……”周敞也知元亓这边大概不会有更多证据了,也不想让她过多牵涉其中,“你只当我没问,更没看到过这些消息,千万别跟任何人提起。” “这我知道。”元亓轻声回答。 显王拥兵自重、私造兵器,这是谋反的大罪。 本来即便如此,也不关奕王的事。 但到底如此重磅的把柄,也可以给奕王留作防身,当个杀手锏。毕竟端王双腿已废,现在是荣王和显王两权并立的局面,而奕王则还受端王党的牵制,被人握在手里,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元亓指着剩下的一堆消息纸问:“那些个官员行贿受贿、贪赃枉法的,王爷不要?” “不要。”周敞就摇头,毫不贪心的样子,“所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他们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属于掀开地毯打蟑螂,你掀一角就打死一个,你要是全掀开,蟑螂就全跑了,但不管怎样,地毯下面永远都有蟑螂,而蟑螂也永远打不完的。” “王爷这个说法倒是新鲜。”元亓眉毛一扬,毫不掩饰对那些“蟑螂”的鄙视,目光又落在周敞正往袖口里揣的那几张纸上,“那么王爷留下的那几张纸,岂不是用来打更大的蟑螂?” “唉,是大蟑螂,不过难打啊……”周敞就故做深沉,认真一叹,“你也看到那上面说什么了?端王的腿是显王见死不救造成的,这一点上早有人怀疑,我亦有耳闻……,至于显王,倒是没想到这么大胆,而荣王兄嘛,我只能说他是太急着用钱,又没有你们元家这样的商业头脑……可惜啊,都可惜……都是有证无据,还得等我再仔细推敲推敲。” 皇家内斗的事情,元亓从前不问,现在更没立场问。 在听完周敞的一番唠叨了后,也只淡淡道:“那王爷就好好推敲,我这边能帮的忙有限,也就只有这些了。” 周敞点头,看着元亓盖上木盒的动作,又忽然想到此前奕王府那场纵火:“这种盒子里的东西,看过最好烧掉,至少不要留在身边。上次王府招盗贼又放火的,就是因为他们想要端王受贿的账本和证据,当时没有跟你说,是不想让你为那种事儿操心。如今你当了家主,凡事只能比从小更加小心谨慎。” 元亓抿抿嘴,脸上不但没有半分成为家主的自矜,也是更出从未有过的凝重:“我明白,这些东西原也不在我手中,甚至自打爹爹出事,我才知道元家竟然还有这么个专司收集情报的所在……” 往下的话元亓没有说,但周敞也就明白,恐怕元家也有原来元亓想不到的地方。 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如今的身份不好多问,恐怕也帮不上忙。 倒是两人谈了这么许多,元亓从头至尾都没有开口让奕王再帮忙查绑匪的幕后主使和报仇雪恨的事,这是真把奕王当成了陌生人? 但元亓不说,周敞却始终没忘此事:“你真正人生往下才开始,为父报仇固然是天经地义之事,但这件事情你不是一人,我定然也会追查到底。然而,攘外必先安内,目前阶段且算我多一句嘴,你且不可一味顾着报仇之事而忽略了元家,毕竟你才刚刚将家业接管过来,他们若欺你只是个孤身女子……” “放心,我不会让人有机可乘。”一说到这上面,元亓秋水潋滟的目光立刻化为凛冽寒冰。 周敞还是不能放心,毕竟她一直是把元亓当成最终的人生理想,又继续嘱咐:“现在看来,北既这边似乎还好,待你回到丹陆,凡事万望小心谨慎。记住,无论亲疏远近,也无论从前与老大人是何交情,人心易变,那些倚老卖老的长辈万不可仰赖,他们对你再好再关心,也都是表面功夫,不能替代你父亲。凡事最终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的确如此,从今往后我只能靠自己了。”元亓眼现悲伤,定然是又想起了父亲。 元裕去世之后,能为她遮风挡雨的最后一道屏障也就消失。 这种心情周敞自然理解,却又忽然想起一人:“旁人可不可信我尚不知,但有一人该是可以委任。伍宏,你元家的那位副总镖师,先前见过一面,看起来为人忠厚可靠,身手和办事能力都有。” 第562章 荐人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哦?王爷竟然记得此人?”元亓显然也对伍宏有印象。 周敞既然想到伍宏,就是对此人极好,那主要还是托了当初曾当了几天贺喜的身份和记忆。 伍宏这人也是靠谱,周敞前段时间在北既驿馆中想到“狗熊男”那件事情,还让瘦猴私下去打听了一下后续。 当初她曾是贺喜身份的时候,曾暗示伍宏,让伍宏教训一下曾在船上欺负细巧和柳娥之人。 结果,瘦猴打听到的消息是,“狗熊男”该早就被踢出了元家的商队,是伍宏抓住了其一个确凿的把柄,那人不但胆大好色,还有手脚不干净的习惯,因此一抓一准。 这样一来,倒是不枉费周敞当初让狗熊男吃了壁虎又吃蜘蛛,还真是报应现前。 当然,瘦猴打听消息也顺道打听了一下伍宏的人品,也就知道伍宏不但有高远一样的身手和人品,更比高远机敏、圆滑会做人,也因此才在元家爬得这样快。 但再往上,碍于“外姓人”却也再难有晋升的空间。 因此,如今想起,周敞就想为伍宏提上一嘴:“你元家那位总护院元良是何等样人我不了解,也不好做评价。只不过前段时间接触了伍宏两次,他能在老东家出事之后,临危不乱、审时度势、前后策应,也是有勇有谋了。我更听说,那日我被绑上大船,你搭成小船来追后来落水,也是他拼死不但救了你,还救了好几个人。” 伍宏的许多事情都是瘦猴打听来的细枝末节,但救元亓的事情,周敞印象最为深刻,因为瘦猴的原话是:“当时元小姐要跟上,元家众人都纷纷阻拦,唯有伍宏站出来。他既愿陪同元小姐而去,也不惧代替元小姐而去。” 元亓也是点头:“是啊,多亏了他,当时江上风高浪急,人被卷进去,就算是会水也很吃力,多亏了伍宏临危不乱。” 周敞也就越发肯定:“所以,我觉得他可以信任,你这次回丹陆想必也是要他护送,今后有什么事情,想必他亦可以委以重任。” “是,我亦有此意。”元亓赞同。 周敞对元良自没什么好印象,估计就是背靠元家的亲戚而已,但不好直说什么,就又想到一处:“至于你元家的那些亲族……男的不说,他们背后的女人也不可信,不要觉得自己是女人,她们也是女人,就可以成为天然的同盟,没有那回事儿。她们的身家性命都系在所依附的男人身上,自然都是以利益为重。” 这番话可是周敞前世经验所得,往往不知不觉中最害女人的就是女人自身。 元亓没说什么,但也认同地点了一下头。 一想到元亓回到丹陆之后就是腥风血雨,周敞又冒出一肚子的话说不完,但挑重点不得不想到元亓的弟弟:“至于元介……他虽然心里总是向着你的,但他年纪还小,更容易被人利用,你也要防着这一点。不若过段时间还是将他送回锦都,继续做风铄的伴读,如此也就不给有心人机会了。” “王爷说得是,我亦是做此打算。”元亓又是轻声应下。 元介若是能继续回锦都做伴读,那么元亓会不会也跟回去陪弟弟呢? 周敞内心深处涌动,想问,但话到嘴边就换成了:“总之,你记着我这些话,凡事慎之又慎,你真正的道路才刚刚开始,你只管往前走,不要回头,我……” 前面的话是周敞要说的,后面的可就要换成奕王风铭。 周敞怕奕王说出什么出格的话来,生生截断。 元亓则全当做没有后半句:“想必王爷不日也要回锦都去了,也要多保重。” 周敞却是一个没拦住,风铭的意识冒出来,到底要表白一句:“有什么事情你只管告诉我,老大人说的那些话,我答应下来可是不会反悔的。” 元亓再次抬起眼帘,忽然认真地问:“之前送去的银子王爷都退回来,今后是都不需要元家的银子了吗?” “呃……”周敞回答不出,风铭的意识就道,“会、当然会,你这次回丹陆该也能看到水坝已经开建,这里面可就有元家的功劳,或许将来哪天户部那些‘文字腿上拆骨肉’的家伙又闹穷,我就要向你借银子呐。” 元亓勉强笑一笑:“好,那也是父亲的心愿,若是真有那一天,王爷尽管开口,元家义不容辞。” 话说到这里也就到了尽头,内室之中陷入沉默。 周敞的心底多么希望时间可以停止,但理智仍然让她站起身来:“时辰不早,我该告辞了。” 元亓没有说话,只是跟着起身相送。 书房门一开,瘦猴已经满嘴流油等在外面,且不知是等了多久,倒是手上抓的一把栗子还剩了两、三颗。 不但是他,高远亦不知何时进来,跟柳娥二人也站在不远处你侬我侬,瞧见二人从书房出来,这才一同迎了过来。 是啊,谈得的确晚了些。 “不必送了,以免被人看到徒增是非。”周敞最后叮嘱一句,“过两日我们都要离开北既,到时候也都不必彼此相送,就在这里告别吧。” 元亓双眸一滞。 “山水有相逢,我们还会再见面。”周敞已经不敢正眼望向元亓,匆匆作别,心中隐隐作痛,更是依依不舍。 元亓则是再没说出一句话,站在书房院门口,唯有目送。 周敞从刚才起就不敢正眼看元亓,现在更是头也不回大步往外走。 在出了院门拐向前厅的一霎,眼尾余光却还是忍不住瞄向元亓那素白的身影。 夜色里,风早已停了,月晕消失又成了月华如水。 元亓站在夜色里、月光下,莹莹发光,却又茕茕孑立。 这场景多么熟悉,就跟那一晚生日宴之后的告别一模一样。 那晚之后,他们从此分离。 今晚之后,他们又将再次分离。 周敞不敢再想,心揪得难受。 是啊,言犹在耳,他们都应该往前。往前走、只管往前走,不要回头…… 第563章 花生糖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既然拿到了一些线索,在北既也得不到更多消息,就一日也不想再多耽搁下去。 第二天,周敞打包好行李,准备启程。 昨晚,在宣布了这个决定之后,高远则是难得露出了表情,明显地郁郁不欢起来。 “你可以邀柳娥一同回去,若是她一个女人家觉得不方便,我也可以给她再雇一辆马车,这都不是事儿。”当时周敞刚回到驿馆,特地将高远又叫去房间商量。 高远却又变回面瘫,没用怎么想就是摇头:“柳姑娘应该是想多陪元小姐,尤其是这个时候,元小姐对她有大恩,她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她的。” “你就对她没大恩?”周敞自己心情不佳,更想撮合高远。 高远还是木讷摇头:“我尊重她的选择,她说日后一定会来找我的。” “你舍得她?不如就趁这次,要不我去跟元亓说,行程上倒是也不差一日。”周敞是真替高远着急。 与元亓这一次分开,再见面不知何年何月,若是柳娥执意一直跟着元亓,那岂不是要像她,不……,是像奕王一样…… 高远丝毫不察周敞的心思,还是闷声闷气转述柳娥的话:“柳姑娘说,等她陪着回了丹陆之后,就想办法再回锦都的坤裕坊,那里还有她没有学完的纺织。” “那她当初还折腾什么?”周敞嘴上这么说,却又想到柳娥跟来北既还意外提供了绑匪线索,也就不好骨头里挑刺,“唉,你啊……将来就是跟柳娥结了婚,也肯定是个‘粑耳朵’。” “‘粑耳朵’是什么?”高远本是北方人,从来没听过。 周敞懒得解释:“没什么,既然你能舍得,就回去收拾行李吧,我们还是按照刚才路上定下的,明日出发。” 于是今日一大早,北既官驿馆门口就排起了长长的车队。 不但有出发的车马,还有北既太守杨益带领一众下官前来相送的队伍。 周敞既不习惯也不喜欢这等场面,因此一出来就一脑袋要往车厢里扎,却又一眼扫见早已骑在马上准备开路的高远伸长了脖子,左顾右盼在等什么。 昨晚要离开的决定是临时做的,但既然杨益他们能知晓,元亓那边若是也知道了,也不足为奇。 不过她昨晚亦已经跟元亓告过别,且嘱咐过不必相送,那么元亓是肯定不会来的,而高远除了盼着柳娥,也不会是旁人。 周敞就要上去跟高远说一声不必白等。 人还没走到,一辆马车斜刺里飞速而来。 高远一见马车,立刻跳下马去迎。 马车急停下来,从上面下来的果然就是柳娥。 周敞还在纳闷,这二人难道是昨晚连夜又通了信儿? 那边柳娥下了马车却是径直先往周敞面前而来。 她手中还捧着一个梨花木的八角食盒,走到周敞先就蹲身一福:“奕王殿下,这是少东家让我转交给您的,说是路上带着吃。” 元裕虽然离世,但恐怕元家上下对元亓的称呼一时都改不过来。 周敞没有想到元亓不来送行,但还能收到她的礼物,赶忙接过:“替我谢谢你家小姐。” 黄花梨的食盒,木质黄色中透着棕红,色泽厚重,光泽悦目,看起来似也有千年的样子。 周敞伸手打开,里面是满满一盒子大小不一、形状各异、零零散散的花生糖,不免又是意外。 本以为会是什么精致的糕点或者名贵的补品,元亓送人的东西一向都是如此,却不想这回竟然是如此粗糙之物。 柳娥则道:“本来少东家是不让奴婢说的,但这花生糖是少东家亲手所做,所用的也是家乡的做法。因此奴婢斗胆请殿下务必要尝一尝。” “什么?亲手所做?”周敞是意外连连。 又仔细端详那些花生糖,大小不一、零零散散可不就是手工而做,且下面还有好多碎糖渣子,又的确不像是手艺人所做。 柳娥继续说道:“少东家守灵七天七夜水米未进,却在昨晚得知殿下今日回锦都,坚持连夜为殿下亲自做了此糖。她说殿下爱吃甜,且此次在东家的事情上,殿下舍身相救,无以为报。元家没有什么值得拿出来感谢的,亲手做来算是一点儿心意,但又不让奴婢跟殿下提起这糖是她做的,这番话是奴婢多言。” 周敞说不出话来。 想要从身上找个什么东西回赠元亓,一念之间什么都没有,唯有仍旧揣在胸口的合抱连枝玉佩,而那玉佩也同样是元亓送的。 如何说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来感谢的,实在是元亓已经给得太多了。 想到这里,周敞拿起一块花生糖就放到嘴里:“咳咳……” 还没嚼两下,就被超高的甜度给齁到不行。 太甜了,简直是打死了卖糖的。 “王爷慢点儿……”瘦猴接过食盒,上来给周敞拍背,“是不是呛到,可要茶水。” “不必……咳咳……”周敞摆手,强将整颗糖咽了下去。 这般一吞,倒是才让她想起为什么元亓要送花生糖。 当初,锦都西城疫情之时,周敞曾送给元亓花生糖,又被元亓反将花生糖送给一个穷苦小男孩。 当时周敞本没留意,只估计元亓或许不爱吃甜,但没想到元亓从那时候起竟然就记得奕王喜欢吃糖,而且也没有忘了那包花生糖。 想到此处,忽然情难自已,一股莫名情绪堵在心口。 然而,她什么也不能做。 “这就去吧……”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奕王的身上,周敞只想躲,对柳娥摆摆手,“你除了来送东西,该也是来送人的。” 说完,转身就欲上马车。 “奕王殿下……”柳娥却又忍不住开口,“奴婢既然已经多嘴,就不怕再多说上两句。” “你还要说什么?”周敞回头。 “殿下,此前东家被绑架的时候,少东家曾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老爷回来,甚至想要用自己去换老爷获救。后来殿下来了,只身犯险救下老爷的性命。你们……其实你们……”柳娥努力组织语言,却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词。 周敞外表平静,心底波涛汹涌。 “你们是同一种人啊。”柳娥终于说出口。 “同一种人……?”周敞茫然低喃。 不是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 可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第564章 安排梅生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叮,客户下单黄梨木八角食盒一只。”视点系统的声音总在不恰当的时间响起。 周敞本就想不明白,又被打断。虽不理会视点系统,但也打发柳娥去同高远告别。 两人自然依依不舍,而周敞就独自一人抱着八角食盒上了马车,才在心中念叨:“你们想得美,这食盒也是不能卖的。” 视点系统冒出来:“提醒你哟,这食盒的佣金价值五千两。” “痴心妄想。” “六千两佣金,也是可以的。”没想到视点系统又抬了价码。 “呵呵……”周敞心中只剩下冷笑。 这时瘦猴的脑袋又从车帘后钻进来:“王爷,那糖是不是太甜?” 瘦猴“虎视眈眈”的眼神丝毫不加掩饰,问话的意图也再明显不过。 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周敞刚想将糖递过去,手伸到一半却不听使唤怎么都动不了,心中更是涌出万分的舍不得。 只好要跟瘦猴说句抱歉的话,还没等发出声音。 瘦猴已经看明白了一切,把嘴一撇:“王爷放心,奴才是绝对不会染指王妃的心意的。王爷自己留着吃吧,照奴才估计,就是到了锦都,这一盒子花生糖恐怕您也吃不完。” 说完撂下车帘,去等出发。 周敞尴尬一笑,手臂不受控制又将食盒抱拢。 待高远又与柳娥告别完毕,一行人加上多出来的梅生,浩浩荡荡的车队终于出发。 周敞终是没问上一句,元亓何时离开北既回丹陆。 既有文倾言相陪,奕王就是多余的。 回到锦都,已经是半个多月后的事情。 回程的一路上,除了有一盒花生糖相伴,剩下的时间她就开始琢磨,这可是奕王第一次出差公干,怎么也得给端王和显王备一份“礼”送去才是。 于是回到奕王府的第二天上午,用过早膳之后,周敞就请来了钟与,要将各种杂乱无章的信息汇总。 “先生许久未见,昨日回来时候已晚,听说先生这几日身体也不大安泰,可还好?”周敞是客气问上一句。 昨晚回府的时候已经天黑,听景姑姑提了一嘴,钟与的身体该是入秋着凉,也是没想到奕王会提前了两天回来,因此已经早早歇下。 周敞也是听出无大事,因此今日上午才叫请了钟与过来。 钟与看起来气色尚可,常年蹙起的眉头皱纹更深,几月不见眼中亦染了几分激动:“无妨、无妨……倒是王爷此行凶险,肯定是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吧。” 北既发生的事情,周敞当然都在信件中详尽告知了钟与。 唯独从元亓那里得来的信息,最好当面与钟与说。 周敞刚想开口,梅生却又端了茶盘从外面进来。 “对了,钟先生,还没给你介绍,这位是林栖,亦是今科进士,因不喜为官,自愿来府中帮忙。”周敞赶忙介绍。 钟与不禁另眼相看。 梅生手中还端着茶盘,慌忙一礼:“钟先生,晚生有礼。” 钟与也跟着起身客气:“多礼、多礼,你就是救了我家王爷性命之人,是末学该多谢林公子才是。” “晚生怎么担得起先生如此谦称,实在惭愧、惭愧……”梅生的腰都要弯到地上去。 钟与也是长揖一礼,真诚表达感谢。 周敞对文人之间的客套就看不下去。 本来,昨日进城,她就打发梅生先回家去看母亲。并承诺之后如果想做事情,随时都可以来王府找她,到时候再跟钟与打招呼。 没有想到,梅生今天一大早就来了奕王府,并且还如在北既驿馆和一路回程的习惯,要照顾奕王的起居。 此前在外,周敞生活起居上的确有诸多不便,也就贪心享受了梅生的照顾。 但既然回到了锦都,就不能再把梅生当成瘦猴使。 于是周敞就将梅生托付给钟与:“正好,二位都不要客气,既然已经见过,就还要请钟先生多费心,给梅生安排些事情,哪怕是让他帮趁着做你的助手。” 钟与自然连连谦虚。 周敞既然要把话说全:“当然,待先生筹备的书馆、学馆开张,就再安排梅生去教书,想必他定然能够胜任。” “这当然是没有问题的,只是这样岂不是屈才?”钟与是真心的。 梅生却是将茶盘放在桌子上,给两人分别斟茶,没有多话。 周敞就这个问题上不欲过多干预:“只要梅生愿意,也不拘什么教书先生,只要他愿意做的,先生又能安排的,就都可以。” 梅生始终不出声,钟与也不好多问,也就先点头答应下来。 之后周敞也就将梅生安排在钟与隔壁的院落。 自从元亓离开之后,虽然袁韵也带了不少人进府,但王府中还是又重新空出不少院子。 周敞最后又嘱咐一句:“钟先生,您抽空儿可以多教一教梅生,也好让他尽快为您分担些事情。” “是,属下也都想着。”钟与点头答应。 看其神情,对梅生很是满意。 周敞又叮嘱梅生:“梅生,你也不要老是做这些粗活,多跟钟先生学习,对你将来一定有用。” “是,这些事情都耽误不了什么的。”梅生答应着,然后也就退了下去。 周敞重新整理思路,倒也是预先已经想了个七七八八:“先生信中曾提及,东郊戍卫营中的确有个副将姓孙,叫孙翔,耳后边明显有一颗黑色大痣的,但不是显王身边的副将?” 钟与习惯性蹙眉:“根据属下后来的又得到的信息补充,这人之前应该也是显王的副将之一,后来才调去了东郊戍卫营。” 周敞想到显王身边围绕的副将简直多如蚊蝇,也不禁要眉头一皱,却还是力求严谨:“是能作准的吗?会不会是有同姓,或者显王身边还有相似之人?” “不会……”钟与就十分肯定地摇头,“据查,自从去年猎宫回来之后,显王陆续调换了身边一批人,其中包括四名参将、四名副将,基本是把身边亲信之人都换了个遍,安插去了锦都近郊的各处军营。” “把身边的人都换了……那显王原来身边的人还都好端端的,只是换了岗位,没有被灭口的?”周敞琢磨。 第565章 思维漏洞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这是做了亏心事,怕被人知道? 还是起了疑心,怀疑身边有内鬼了? 钟与很显然也早有此问,且也查实过:“属下倒是也都查了查,该是没有。否则,这么多将官若是陆续死亡,早该引起怀疑。” “那这个孙翔现在何处?”周敞盘算着怎样能将人抓来,直接审问一番。 钟与紧皱的眉头一凝:“这人前段时间失踪了。” “什么?失踪?”周敞的心情就像过山车。 钟与重重叹气:“唉……孙翔调任的东戍卫营参将,属下根据打听来的消息,他半年多前因家中父亲去世,回乡丁忧,就又派了人去往其老家打探行踪,却不想昨日得回的消息,孙翔人竟然失踪了。” “失踪?到底是怎么个失踪?”周敞追问。 钟与回答:“回来的消息说,孙翔根本没有回老家,其父亲的丧事还是其妻小赶回去处理的。至于他本人在哪里,就无人知晓。” 这样一说,周敞几乎就可以确定这人嫌疑重大,算着时间,所谓回乡丁忧的时间岂不是就是跑去北既绑架元裕的时间? 于是吩咐:“此人甚为可疑,一定要找到。” “是,属下昨日一得到这个消息,就立刻赶去发了回信,并且又从一箪行那边调了人从锦都这边再行跟进。”钟与办事向来都是比周敞还要先行一步的。 孙翔的线索暂时断了,周敞就拿出从元亓那里得来的几张纸:“看来这人的消息短时间内都不会有结果了,不如还是先商量一下,给端王兄和显王兄备的‘礼’吧。” “礼……王爷所指为何?”钟与就跟不上思路。 周敞将几张纸递给钟与。 钟与赶忙接过细看。 周敞趁着钟与阅读的功夫又将自己的想法和纸上的信息结合,大致讲了一遍。 钟与将那几张纸反复瞧了许久,再放下就道:“既是这样,按照王爷的意思,那么从之前属下打探到的消息里,还真有一个可用的,就是此前信中曾提到过的那个被逐的太监。” “被逐的太监?”此前两人的通信中,钟与自然将锦都方面的调查进展都详细报告给奕王,但周敞显然直接忽略了。 钟与也知信中写不了那么详细的,就详细介绍道:“这也是属下早先打听来的消息,那太监人称‘六公公’,之前宫中是肯定有这么一个人,就在方赦手下当差,后来因为好赌成性又实在遮掩不住才被打发出了皇宫。他出宫之后本来还有一大笔银子傍身,奈何嗜赌成性,在赌坊又输光了银子,不得已现在住在马尾胡同杂货店的后身破屋内,到这里该都是却准的。” 前车之鉴,小姜子的事情不能不让他们都更加谨慎。 周敞没听出这段话有什么漏洞,就点了点头。 钟与就继续说下去:“这个六公公好赌也不难确认,他赌光了老本又借高利贷,还不出银子就开始卖各种此前宫中听来的消息,最后被逼急了就什么都说。其中显王见死不救,害端王砸断了腿的事情,他则是为了换赌资,曾跟人提起,也因此属下才能倒着追查到他这个人。” “元家的这份消息上也提到这件事情,估计该是花了一大笔银子。”周敞依此推断,又想到一点,“照这么看,这个太监实在不是省油的灯,应该还得罪过不少人,咱们也得快点儿,否则晚了恐怕他都要被人灭口。” 钟与略思索了一下:“属下的意思,只是利用他送个消息,应该还不打紧,咱们也不要过多牵涉其中,他这种人事后若是被人灭口,也是什么可能都有,难以追查。” “的确如此,先生深谋远虑。”周敞满意钟与的主意,不禁摸了摸下巴,“这么说,有些东西是直接可以送给端王兄,或许他还能领我一个人情。那上面说,端王缺银子,一直在勾结工部,挪用修建皇陵的银子,可惜我们没有实质证据。” 钟与目光则落在放在桌案右上角的那个机关木盒,补充:“这木盒子里的东西应该也会派上用场。” 那木盒还是当初元裕送给奕王的,后来就一直放在那里,马飞虎来偷来放火也没能拿走…… 周敞想到这里忽然顿住:“哎呀,先生,不对、不对……我发现我犯了一个严重而愚蠢的错误,一个思维漏洞……” “思维漏洞?”这又是钟与从没听过的新鲜词。 周敞还凝神在自己的思路里,伸手将机关木盒推给钟与:“先生把木盒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分一分,然后……我们一半给端王,一半给显王,这样才对,对,这样才是好主意……” “王爷的意思是……”钟与不解,但依言拿过机关木盒开锁。 周敞摸着下巴,思路已经越来越清晰:“先生也知道,此前咱们王府被那马飞虎盗窃又放火,那些盗贼,原本我以为是来偷这东西的,结果刚才才恍然,真是惯性思维害死人呐……” “什么惯性思维?”钟与十分顺利转动机关打开了木盒,却还是听不明白周敞在说什么。 周敞叹上口气:“唉……那日先生忙着救火,而我心急火燎审问那马飞虎,当时马飞虎无意之中说出曾经被幕后之人指派参与了猎宫纵火行刺一事。而猎宫之事,我一直倾向是端王主谋,显王协作,因此当马飞虎说那话时也就跟着断定是端王暗中指派马飞虎来偷回他行贿受贿的证据。” “难道不是吗?”钟与反问。 周敞不愿打断思路,只管继续自己的:“而且好巧不巧,马飞虎还就是在这间书房之中“落网”,因此我当时真是想也没想就认定了。直到刚才,我才意识到,端王是怎么知道有这些证据存在的呢?” 钟与就跟着这个思路,也是蹙眉:“的确,元家不说,这件事情就只有王爷和属下,还有瘦猴三人知晓。而我们都不会透露……” 第566章 小私心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抓住自己的一点点思路捋下去:“是啊,若是端王不知道,就根本不会派马飞虎来偷盗。”“而实际上直到现在,我们也不能确定救马飞虎出天牢的就一定是端王,而当初那真正的幕后主谋派马飞虎来偷什么也还是不知道。” 钟与的思路已经能更远一步:“王爷是怀疑显王?” 周敞生怕自己的思路断了,依旧没有回答:“先生,我刚才原本想的是将端王行贿受贿的证据送给显王,借此揭露端王的所作所为,此前朝中不是也有御史参奏端王勾结前户部尚书闵行贪污嘛……” 钟与跟着点头,他正将账本和信件等证据再次从机关木盒中取出,边道:“的确如此,这些若是给了显王,他要是有心整垮端王,应该也是一项有利证据。” “可这些证据,大多是邀月坊收集,一旦拿出去,任谁也都能够推断出是元家所为,那岂不是把元家给暴露了?”周敞刚才脑袋里一下子实在炸开了太多信息。 钟与似这才想到元家方面,但也同意:“的确如此。” “因此,这些证据,还要麻烦先生帮忙仔细甄别,将明显能指向元家的烧毁,然后分成两份,最有力能够指控端王的,我们就送给显王,不痛不痒的就还给端王,也算是给他提个醒儿。”周敞刚才就是突然想到了这么个更好的主意。 钟与就是意外:“为何还要给端王提醒?” “当然是送个‘安心’喽,”周敞为这个新主意甚至有些小兴奋,“刚才那个‘六公公’的消息,若说单独报给端王,也未免太突兀,若是不给,单凭元家这几张纸也不好取信。想来,这一次我去北既,端王一党竟然没人站出来阻止,甚至没人在背后捣乱扯后腿,那么明面上,我也该感谢一下这位端王兄,不是?” 钟与眉头紧锁没出声。 周敞也是自问自答:“我去北既到底都做了什么,有心人不可能不知道,六公公的消息从哪里来的?若说元家多年经营一点获得消息的能力都没有,谁也不信,但要是追查到我们特意去查的呢?总之,把消息还给本人,当然不能全还,只还一部分,而剩下的一部分就……嘿嘿……” 钟与也就听明白,跟着点点头:“如此,王爷这边也算是跟端王示好,又不露痕迹,这番思虑的确更加高明。不过王爷,您此前被绑匪推下水险些丧命一事,就确定不会是端王所为?” 周敞这么长时间,当然也不免会往端王身上想一想,却还是基本否定:“那绑匪之中的头头是个戴白色面具的,他的确是想要我命,但最后终究是没敢。依着端王党目前对我的打算,以及行事风格,若要杀我,早就直接动手。不会是在绑架中途临时起意,又畏首畏尾,除非是奕……,我是说我不知在什么时候得罪了什么人而自己不知道。” “王爷从前就算得罪过什么人?难道就有人敢下这样的手?”钟与也是猜不透。 “对了,不单是推我下水这件事情难以判断,就是邀月坊面具一事也不好下定论就一定是跟端王有关,毕竟指向太过明显……”周敞又想到了柳娥提供的另一个线索,“邀月坊已经是端王的了,尽人皆知,他总不会蠢到用自家的东西去干坏事吧。” 钟与此前也查了面具的事情,脸现不耻:“可惜那些面具虽然少见,但也不是什么稀奇东西,属下此前的信中也已说过,那面具就是来自蜃国的手艺,从前元家经营邀月坊的时候,虽然顺手带过来一些,但没有刻意经营,倒是后来端王那边的人接手,才大搞特搞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所以还是得找到孙翔再说。”周敞这个话题又说不下去,又绕回刚才的主线,“端王这边如此,那么显王那边也要‘一碗水端平’。” 钟与则是说话间,已经将机关木盒中的书信账本分类了个大概:“不过,王爷,单看这些证据,挑拣之后再给显王的话,恐怕就没有多少可用了,对端王也造不成实质性的威胁。” “不是还有这个嘛。”周敞又指向北既拿回的几张纸,“最有力的说辞该是端王贪污修建皇陵的款项,证据我们没有,难道显王还能没有?自打端王腿断之后,显王不是就接管了皇陵的收尾工程,想必不用我们费事儿,他手上早就该有材料的。旁的不敢保证,若是让陛下知道端王贪墨了那么多修皇陵的银子,不说七窍生烟,也绝对不会轻饶了端王。” 钟与也表示同意:“这么说来,邀月坊的证据只能算是给显王‘锦上添花’用了。” “正是这个意思。”周敞已经开始觉得自己有了点儿宫斗的智商了。 钟与则又翻了翻机关木盒,似乎也有了进一步的灵感:“嗯,这里面有几处是端王行贿工部相关人员的记录,和往来记录,给显王填补填补,该也能派上用场。” “对的,先生最懂我,这些东西整理出来就让一箪行的人,半夜扔去给显王就行。”周敞深感有钟与这样得力在身边,实在是大大的助益。 钟与却好像还在琢磨着什么。 周敞手指敲打桌面,似乎已经看见端王和显王斗成乌眼鸡的模样,笑得像只狐狸:“哈哈,把端王贪墨的证据给显王,把显王见死不救的人证给端王,让他们两边较量一下,该是多么热闹的一出戏呀。” 钟与却不忘提醒:“王爷,元家给的这些消息里,显王拥兵自重、私造武器的事情,您不打算提给端王吗?” “啊,那个……那个还得再查一查,且人证物证都得有,报给端王,若是端王查不出什么,或者私心自用……就不大好了。还是等一等,另做筹谋,况且就算是现在手上拿到证据,也还不是时候。”周敞嘴上这么说,实际还另藏着一份私心。 第567章 可能的后果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明面上,奕王明面上可是倒向了端王一边,如今她却是挑拨端王和显王互殴。 二人谁胜谁负还是未知数。 如果端王胜,奕王只好老实闷着。 如果显王胜,奕王则可趁此摆脱端王党的控制。 可是,接下来呢? 势必有奕王和显王“照面”的一天。 “不是时候?王爷还有什么打算?”钟与自然是听得出弦外之音。 周敞自己的小九九却不好现在托出,只能先打个马虎眼:“总之,‘私造兵器、意图谋反’的事情,兹事体大,除非有确凿证据,轻易是不能试探也不好交予旁人,以免打草惊蛇,引火烧身。” 钟与没能得到答案,但这个说法他总是赞同,因此也跟着点头。 于是周敞最后总结:“先生只管把先办这两件事要紧,其他的我们慢慢来。” “不过,如此一来,王爷可否想过……”钟与却还有问题,“我们虽然是让他们鹬蚌相争、针锋相对了,但估计着多半还是显王会占上风,毕竟一个小小太监的话,说出来也只能听一听,是当不了证据的。估计没有实证,端王很难扳倒显王。就目前朝中局势而言,王爷的实力还是最弱,本来最有利的作为该是保持这番局面不变,借端王一党的力量暗中增强自身实力才对。待王爷能够独当一面之时,再打破这个平衡,到时候若想进一步作为,才能采取主动。否则,现在就将局面打破,实际上不会形成三足鼎立之势,而还是鹬蚌相争。可如此一来,王爷从何处增长实力?” “的确如此。”周敞也不得不承认,却避而不答如何让奕王增长实力。 不知怎地,在心底深处,始终有一股涌动,说不清、道不明但就是好像更希望端王失败。 端王若是失败,端王党不复存在,那么…… 甚至为什么这一切不发生得再早一些,那么他就不用跟袁韵再来一次假结婚。 “不妥不妥……”钟与则在另一边摇头,“王爷也该知道属下要说什么,难道王爷真的一点儿都不顾及顾氏一族可能给王爷带来的益处吗?” 周敞不愿细想心底的情绪,但一经碰触,却愈发强烈,因此嘴上更不能承认:“先生不是也知道最平常的道理,所谓‘祸福相依’,就算咱们今日能占到端王党的便宜,难保他日不被顾氏反噬,到时候又用什么去抵御?” “唉,王爷这么说也是道理,只是若果如所料,那么显王比之荣王……”钟与就又往下看一步,“显王终归是差着些,这么一来,我们做这么多,恐怕倒是要荣王占了上风却还……” 周敞一直都知道钟与对荣王没有好印象,而她现在对荣王究竟是个什么感觉也是糊里糊涂,但不欲钟与措辞为难,也就接过话题:“我知道,从目前的证据来看,最有可能下去的是端王。显王就算受到影响也毕竟动摇不了根本,毕竟证据不足,至于荣王兄……嘛,关于他的事情……原本也全是推测,就算将来荣王想要上位,那也是人之常情。倒是他一贯的名声摆在那里,看起来倒是比谁都更配得上那个位置……” 说到后面,越来越说不下去。 钟与如何听不出话中之意,但还是要问上一句:“既然王爷都想到了,还是要这么做吗?” 周敞终归是点头:“先生所言,我都晓得,不过,不动一动怎么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更何况,从多方证据来看,端王和显王中必有人参与了绑架元裕的案子,且还有可能涉及到勾结到敌帮外掳。您方才也说了,我们现在没有实力,那么只要端王和显王有一方下台,也不论是哪一方,都有利于我们进一步将绑架案查下去。” “王爷,元家的事,元老爷的离世的确是……”钟与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终是咽了回去。 事情也就这么定了下来,之后又详细推敲了其中的一些细节,觉得可以了,钟与才告退离去。 周敞今日本来起身就晚,待与钟与商量完之后,一不小心就又到了夕阳落山的时候。 时间怎么突然变得这样快,像是又多长了两条腿。 正暗暗摇头,书房外孙嬷嬷又过来求见。 “什么事?”袁韵身边的人周敞一个不认得,但对孙嬷嬷这样“矮冬瓜”身材却是印象深刻。 孙嬷嬷仍旧矮胖身材,今日还穿了一身瓜绿,福上一礼,脸就笑开了花:“殿下此番辛苦,王妃原本昨晚就得知殿下归来,但想到时辰已晚不忍打扰,今日便在后殿备下了酒宴为殿下接风洗尘。” 哦,这是来请奕王过去吃饭。 周敞打心底不乐意。 孙嬷嬷一张笑脸笑得灿烂:“殿下这一走就是几个月,当初离开的时候又那么匆忙,王妃跟您可是连句话也没说上。这几个月来,王妃是日日担心,担心殿下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又担心殿下辛苦,就这么整日茶不思、饭不想,人都瘦了好大一圈。” 周敞自不信这番话,但当初从锦都赶去北既的时候的确过于匆忙。 且孙嬷嬷不说也还想不起来,那时跟钟与告别,又对景姑姑千叮万嘱,就是没想起过袁韵。 在北既这段时间,更是一封信也没给袁韵写过。 从旁观的角度看,奕王好歹也是人家名义上的丈夫,如此冷落的确说不过去。 人一旦亏心就会心软,周敞也就不好拒绝,更何况袁韵让孙嬷嬷来请,那就是势在必得,因此只好答应。 随后,周敞带着瘦猴去了一墙之隔的寝殿。 袁韵看起来比之前印象里的确是清减了些,但绝对没有孙嬷嬷说的那么夸张。 周敞多少心里有愧也就小心应付。 倒是袁韵一改此前的脾性,不但一句抱怨奕王不辞而别,还慰劳奕王辛苦,更是亲自布菜添汤,让周敞吃了一顿难得的丰盛晚宴。 至此,周敞得了个意外的惊喜,与袁韵的关系也大大缓和。 第568章 碰碰运气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十月初的天气已经寒凉,但好歹没有像两年前那般下起鹅毛大雪。 饶是如此,周敞早上出门的时候,梅生还是特地跟着景姑姑送来了貂绒的披风。 这披风还是去年新做的,一直没有上身,周敞也就欣然接受。 倒是景姑姑反而瞧着梅生露出欣慰笑容:“王爷是从哪里找来这么心细的孩子,老奴本都还没有想到,倒是他提醒老奴,这深秋等于初冬了,王爷也该多加件衣服才是。” 周敞倒是没觉出多冷,但景姑姑说的话唯有点头:“景姑姑说得对,您也注意身体,孟大夫不是一直强调,那次大火最主要还是伤了肺,外面这些伤疤都不打紧,最主要是内里,一定要按照孟大夫开些药,一顿不落的喝才好。” “是……不过老奴哪里是吃补药的身子,”景姑姑老怀安慰的神情,又反过来问,“倒是王爷啊……您且不可再乱跑了,多危险呐,老奴昨个儿怎么还听猴子说,王爷在北既竟然还落了水?” “唉……”周敞心下一叹,倒是忘记嘱咐瘦猴,不要什么都对景姑姑说,以免她担心,当然现下就只能避免景姑姑再唠叨,就还是老办法,“啊,对了,景姑姑,晚上您给我做那个酒酿桂花汤团子吧,我在外面的时候一直想吃这个就是吃不到呐。” “哎呀,是吗,王爷又想吃了,好、好,老奴给你做,你都老长时间想不起这东西了……”景姑姑连忙答应,却是一个话题被转移又另起了一个,“不过王爷啊,话说您这次一出去就是几个月,东院王妃可是什么话都没说哟。王妃不但没抱怨,还时不时过来看看老奴,依老奴看,王妃从前是年纪小,现在逐渐也稳重起来,且说自打您出门,她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直等着王爷回来呢。” “是吗,那很好。”周敞知道这个话题一旦打开就是没完没了,既然已经穿戴完毕就直接往外走。 景姑姑一旦开了头哪能轻易停下来,追上来道:“王爷晚上要不要过去王妃那里,您总说她年纪小,那就先慢慢培养感情也是好的。” “好……都听景姑姑的。”周敞潦草答应,另一边梅生也跟了上来,就顺嘴问上一句,“梅生,你来王府也快半个多月了吧,跟钟先生学得怎么样?” 这一问纯粹是为了转移话题,因为梅生还是执著于整日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实际跟钟与学些什么,平日谈话却也都了解。 果然,景姑姑就也听得出来:“王爷不必岔开老奴的话,您不爱听,老奴也就不说了。不过自打回来你倒是也时不时能往那边去一趟就也算是有进展,慢慢来,老奴也不着急。” “不着急就好。”周敞扯动嘴角一笑,然后迈开大步往外走。 梅生始终一句话没说出来,正欲跟上,景姑姑却又在后面道:“梅生,你跟我走吧,正好我有几句话交代。” 梅生只好停下脚步。 周敞耳听得就有些纳闷,景姑姑有什么事情要交代梅生的? 但不好回头去问,不禁放慢了脚步。 身后景姑姑的声音模模糊糊传来:“梅生你可有定了亲事?” 不闻梅生的回答,但能估计到是在摇头。 “有些事儿你可能还不懂,不过如今你来了奕王府,又是读过书的,肯定跟王爷有话说,我跟你说,你现在既然时常在王爷身边,就可以时常提醒王爷……” 周敞渐渐听不清景姑姑的声音,但也知景姑姑去交代梅生什么。 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奕王和袁韵之间的事情,犯得着跟梅生说吗? 但也没有办法,景姑姑在奕王的婚姻大事上一向执著。 还是先进宫,周敞打算先去金曹司走一趟。 瘦猴已经备好了马车等在了门口。 金曹司隶属太府寺,亦在议政殿内设了专门的场所。 此前周敞带瘦猴来议政殿的那两次都是为了拿吃的,这次忽然有公干,搞得议政殿里许多大臣反而十分意外,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 周敞本不在乎,这么一提醒,倒是想起几个月没进宫,“业务”生疏。 赶忙吩咐瘦猴去殿内各处“划拉”吃食。 她则坐在金曹司司长范业的面前“审问”:“范司长,你最近可有听说收上来大笔税银的事情?” 范业长了一张中规中矩的脸,五十出头的年纪,就给人老实巴交的感觉。 周敞陪同袁韵“三朝回门”的时候,当然是见过奕王名义上的岳母,范业的姐姐范氏的,但后来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具体是什么长相。 而现在,坐在范业对面,却又让她联想起了范氏。 姐弟二人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长相普通,没有记忆点,才难为了她的“脸盲症”。 倒是袁韵长相靓丽,还是更像其父多一些,也算是取了父母的优点吧。 周敞一瞬就是乱七八糟几百个念头。 也是对面的范业着实费了好大的劲儿寻思了一番的样子,却是摇头:“该是没有。” “百万两以上的没有?”周敞又把问题问细了。 “该是没有。”范业继续摇头。 “十万两以上的呢?”周敞自动降级。 “也没有。”范业只会摇头。 “那五万两以上的呢?”周敞继续往下降。 范业连话都省了,只剩摇头。 周敞深吸一口气:“一万两以上的呢?” 范业也深吸一口气,然后摇头。 周敞终于气馁:“你是不是不知道?” 范业老实巴交的脸上显个苦容:“奕王殿下,收税是户部的事情,下官实在不清楚。” “你不早说。”周敞无语,但确是自己办了蠢事儿。 原本就是想要通过“缺德三税”的收取情况,看是否还能找出绑匪的蛛丝马迹。 在北既的时候已经没线索了,但一路回来,加上在王府中也又过去了半个月,周敞就想来碰碰运气。 然而,现在是运气没碰着,碰了一鼻子灰。 第569章 显王禁足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也就站起身来,准备往外走。 范业也不吱声,跟着起身要往外送。 “对了,金曹司回来的那些人还好吗?临时招来的人都派出去了?”周敞回身又问。 回来锦都之后,她就曾传话给范业,让金曹司把临时招上来的那些人尤其是其中办事利落的好生安排留住。待修整几日,就再派出去,再往北寻查各地情况,将面积扩大,且也没忘了加薪加俸,翻三倍是最基本的。 “是,都按照殿下吩咐的办了。”范业低眉顺眼,这个回答也实在模棱两可。 他亦是有苦衷,奕王这个命令就意味着,多出来的费用要从金曹司里出,而他就得从自己的油水里往外挤。 周敞没听出来,对回答尚算满意,也就大手一挥:“行了,那你就继续跟进,一有什么特殊立刻报到王府,不必送了。” “是、是……”范业哪敢不送。 周敞出到议政殿前殿:“我们还得去一趟户部。” 瘦猴已经抱了一个大包袱等在外面,一听这话就不误可惜:“可惜了啊,奴才拿的这些还不够多,本来还等着王爷出来一块儿……” “别了,先去户部。”已经又过去多日,没从金曹司得到任何消息。 周敞着实心急,说着话人已经出了议政殿。 “王爷,这边是往内宫的路,您是还要先去看一看十二皇子吗?”眼瞅着周敞走错方向,瘦猴还不得不抱着包袱跟上,“不过也对,这么长时间没见,是该去看一眼,耽误不了多少功夫。” 周敞回来之前一直思索要不要劝临帝取消“缺德三税”,回到锦都后,本来“出差公干”一回也该去跟皇帝老子报告一声,但奕王属于一无所获,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周敞就干脆让钟与写了一份简单奏折,官话几句送进宫来,反正奕王与临帝向来是两厢不待见,不如都眼不见为净。 然后就是一头扎进给端王和显王背后“送礼”的事情,力求“做好事”不留名,因此根本没想起风铄。 “不去,今天还是算了。”周敞也就意识到走错方向,调转方向往宫外走。 若是去见,风铄定会问起元介,元介此时或许还在回丹陆的路上,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两人一路出宫又到了户部,周敞直接向户部尚书宋鸣询问。 宋鸣笑面佛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也跟范业一样,一问三不知。 周敞可就不能轻易罢手:“宋大人既然不知道,那就把近半年所有的账目记录都拿出来查找。” 宋鸣倒十分配合:“哈哈,没问题。” “账目众多,你再调派几名人手给本王,一本一本查。”周敞又要求。 “好、好,奕王殿下吩咐,下官一定遵从。”宋鸣笑得开心。 周敞对宋鸣过于配合的态度感到莫名其妙。 倒是瘦猴待宋鸣离去才低声提醒:“王爷,您要找的人虽然没找到,想要留住的银子也没留住,可咱们出去这一趟,可还跟了户部的人,他们可也没闲着呐。” “哦……”周敞这才恍然大悟,但无暇理会,也去埋头翻账本。 直翻了两个时辰,头晕眼花还是一无所获。 瘦猴也没闲着,将从宫中“顺”出来的东西吃得不剩什么。 周敞没办法,这才带着瘦猴离开。 周敞坐进马车,拿起一块瘦猴特地留给她的桃心酥,却是一点胃口也没有。 难道布置了这么久,真的一点作用也没有? 瘦猴却不急着驾车,而是撩开车帘急着八卦:“王爷,刚才奴才听户部里的人说,端王被许多人参了,好像是说他贪墨修建皇陵的款项,还以次充好,啧啧,之前端王还大张旗鼓为陛下找来五百年的金丝楠木做寿材,恐怕都是假的。” “那金丝楠木的棺椁倒不是假的,不过年份里掺了水罢了。至于实际值多少银子……还真是不好说。”提到金丝楠木棺椁,周敞现在能想起的就是元亓给的那个生日,还有现在还放在床头的金丝楠锦盒。 瘦猴不知给自己塞了一口什么东西,边吃边道:“不管是真是假,端王这回摊上的事儿大了,那可是皇陵啊……” 这本就是在意料之中,周敞倒不如何惊讶,倒是又想起了显王,顺便问上一嘴:“你就没听说显王那边也有什么动静?” “显王那边就比较奇怪,刚才奴才在议政殿拿吃的时候,就好像听见有人议论,说显王被禁足了。”瘦猴很是纳闷,“那两人还说,好端端的为何被禁足,谁也不清楚。” 大差不差,旁人不知,周敞是再清楚不过,当然这样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因此从一开始也就没有告诉瘦猴。 这不过才刚刚开始。 “走吧,咱们回王府再说。”周敞不欲在户部门口谈论下去,吩咐瘦猴启程。 瘦猴将最后一口东西塞进嘴里,放下车帘跳上马车,驾着马车赶回王府。 回到奕王府,正好赶上晚膳时分。 周敞没有等来早上说的桂花酒酿丸子,而是景姑姑和一碗汤面。 景姑姑是空手来的,解释道:“王妈妈今日身体不舒服,因此老奴没顾上旁的,一直带着歆羡、歆慕在厨房忙。王爷这个时候要是去王妃那里,估计应该能赶上好吃的。” 袁韵那边跟先前元亓一样,吃不到两天王妈妈的手艺,就自己弄了小厨房。 周敞只问:“王妈妈怎么了?可要紧?要不要请大夫?” “不用、不用,钟先生不就是半个大夫嘛,她休息了大半天也就无碍的。”景姑姑回答。 “景姑姑可别累着,你的手臂可也使不上什么力。”周敞瞧着景姑姑的神情倒是的确不担心王妈妈。 景姑姑也不在意自己手臂:“老奴这手臂好得比预想还要强些,不过还是不如原来灵巧,所以要做汤团子还得歆羡、歆慕打下手。所以王爷不如过去王妃那里,听说王妃的小厨房做菜很精细。” 周敞还是不搭话茬:“那你们都吃的什么,有什么也照样给我端来些,至于瘦猴,他已经吃得要撑破肚皮,根本不用再吃晚饭了。” 第570章 姑息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哎呀,王爷,老奴这里哪里还有什么可吃的东西,没有了啊。”景姑姑摊开空空两手。 周敞就肯定,没做晚膳都是借口,景姑姑这又是在撮合奕王和袁韵。 于是就点头答应:“好,我知道了,一会儿要是饿了,我自去找吃的。” 景姑姑也就满意退下。 周敞刚才在户部累个头晕眼花,又一路颠簸回的府,更加没有胃口,也就躺去里间藤椅上休息。 再睁开眼时,已经到了掌灯时分,隔着屏风,不知什么时候,书房外间也已经亮起了灯。 周敞刚想问一句谁在外面。 梅生却是端了一方托盘进来:“殿下,是梅生,您还没有用晚膳,该是饿了吧?” 周敞从藤椅上坐起来。 梅生将汤面端到近前。 外面天色一黑,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但周敞这会还真是有些饿了,也就端了汤面过来吃起来。 吃了几口,那面却不是王妈妈的味道,这才想起问一句:“这面是谁做的?” 梅生立刻紧张:“怎么,这面不合殿下的胃口吗?这是梅生做的,许是哪里差了步骤。” “你做的?”周敞多少有些诧异,“你还会做饭?” “简单的总会些……”梅生一双小鹿眼中尽是失望,“殿下觉得这面难吃吧?” 周敞倒没觉面难吃,反而比之王妈妈的清淡爽口:“没,很好吃,清淡又回味无穷。” “是吗?殿下喜欢?”梅生惊喜,大大的鹿眼立刻泛光。 周敞抬头望向梅生,却是问道:“不过,怎么是你做面,王妈妈是真病了?” 两人目光一碰,梅生立刻羞怯低头,倒也没忘回答:“听说王妈妈今个儿上午的确是扭到了脚。” “这样啊……”周敞已经吃得差不多就把汤面碗递还给梅生,然后又吩咐,“你去请钟先生过来一趟吧。” “是……”梅生嘴上答应,但明显失望,“殿下还是不喜欢这面,才吃了这么两口,殿下若真不喜欢也没关系,要不要梅生再去给殿下拿些点心来?” 周敞连忙解释:“不是你的面不好吃,是今天我本来就没什么胃口,真的。” 梅生也不知信不信,但也就端了面退出去,还没等走出书房院门,钟与就自己走了进来。 两人错身打个招呼,钟与就走进书房。 周敞在里面听到,也从屏风后面迎出来:“先生不必多礼,听说王妈妈扭到脚,可有大碍,可要请大夫?” “无妨、无妨,王爷挂心。”钟与也是粗通医术,简单回答一句也就不多啰嗦。 周敞从奕王的记忆里也知,钟与在奕王面前很少谈及自己和家室,也就不多问,而是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钟与谢过,刚一坐下就紧着问:“王爷今日白天进宫该是已经听说了吧?” “先生是说端王和显王的事情?”周敞找钟与来也是为了互相通报个进展。 钟与点头又皱眉:“属下也刚得了确切消息,端王贪墨皇陵款项的事情好像是被压了下去,实在打听不到具体动静。而显王被禁足,对外也没有说明理由。这二位王爷,听说都是陛下私下处置的。” 周敞就依常理推断:“估计陛下还是顾及面子。” “只是端王那边,这么多人参奏他,陛下那边却也一点动静都没有,只让大理寺去查办,大理寺能查出什么来?”钟与一向对大理寺观感也不好。 周敞对大理寺也是同样印象。 借着“祖荫”已经“躺平”的大理寺卿楚凉,凡事不沾身,这案子又涉及皇子,他能查出什么来。 也就随意评论道:“是啊,楚凉的确是不办事儿,不过显王该是把端王兄贪墨受贿的证据都送到他手上了,又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他张嘴接着也就够了,这还有什么难办的。倒是这位楚大人,我是真的羡慕他,如此好命。祖上有阴德,他自己还时常有人上赶着喂饭吃,真是羡慕都羡慕不来啊。” 钟与就没这些感慨:“王爷如此说,是认定端王的事情,陛下一定会处置?而不是网开一面?” “谁知道呢?”周敞也不确定,全凭推断,“只管等消息,再有半个月怎么也就差不多了。” 钟与脸上是明显的失望。 周敞则开启下一话题:“先生,关于上次提到的显王拥兵自重、私造兵器的事情,咱们也得往前推进了,到目前还是找不到任何实证吗?” 钟与却没回答,还停留在刚才的讨论上面,又问了一遍:“王爷是认定,显王这次被禁足,不会有严重后果?” “应该不会,显王害端王断腿这件事情,只能说是个意愿又无实证,否则陛下早就该下旨了。”周敞是全凭上辈子的经验推测。 主观意愿又没有亲自动手,到了哪里也不能因此定罪。 大不了也只能说显王是见死不救。 道德上指责,在陛下心里坏了好感,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钟与更加失望:“依照现在的情势来看,咱们一番折腾,陛下很可能要两边姑息,将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啊。” “唉,也许吧。”周敞也是没有想到,端王贪墨皇陵款项的事情也没掀起大浪来,也是失望,但好在手上还有一张牌,“所以,显王‘私造兵器,意图谋反’的事情,咱们还得抓紧跟进。” 钟与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一计不行就再生一计:“王爷说的没错,这可是谋逆的大罪,到时候陛下再想护短,恐怕也是不能。” 周敞深以为然,因此一直没想出好办法。 钟与已经捋着胡须道:“也是属下之前谨慎过了头,不敢轻易碰触。但这件事情须得人证、物证齐备,方可迈出那一步,否则必定会引火烧身。若是一般的事情,只要肯花银子,找江湖人士去打探也无不可,但这是天大的事,恐怕江湖人士是不敢接的,朝廷之中也没有能够倚重之人,属下思来想去,还是只能靠自己。” 第571章 脑补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怎么靠自己?”周敞就是无从下手。 钟与估计也是想不出更多参考:“这件事情说是人证、物证都要齐备,实质上只要找到了铸造兵器的地点,两样也就都有了,且是证据确凿,推脱不掉。至于这个地点嘛……显王常年在外领兵驻扎,这便是他的优势,却也是我们查实的难度。但一个人出入的行踪轨迹总是抹不掉的,我们就可以从这方面下手。” “这么说,我们把一箪行中可靠的人全部调回来吧,南方那边让他们找了新人去替换。既要自己人,又要是有经验的老手,那么也唯有一箪行的人了。”周敞现在没别的办法,只能指望高远那边。 钟与也是点头:“属下也正是这个意思,且办这件事情的人马,贵精不贵多,一箪行虽然现在满打满算也才三十出头的人数,但是抽出一半最能信任的,高远该是办得到。” “不管需要多少银子投入,先生只管说出来,我这边再想办法。”周敞把大话说出去,但一想到赚银子,还是头痛。 钟与向来在银子的事情上把得最紧,就立刻估算:“银子倒还好说,毕竟此前元家赠与王爷的那几十间医馆和药铺,王爷虽然不要,但他们一直帮衬着我们南方的药铺和医馆,倒是省下不少心力和物力。至于建水坝的款项是不能动的,收容所和书馆,好在还有四味药铺能撑一撑。那么剩下要花销的大头还真就只有这一处。” “我知道了,这方面我会想办法。”周敞唯有应承下来,谁让这件事情里还藏在她的私心呢? 从前元亓在时,银子是不愁的。 现在元亓不在,她又向哪里想办法。 想到这里,又不禁感叹,奕王与元亓的一场假结婚,奕王倒是没什么损失,不但没什么损失,还曾经获益,甚至现在还又娶了一房。 可元亓呢? 女人啊…… 钟与既然也提到了元家,不免生出进一步的想法:“既然元家有这份消息,那么属下推测,或许元家方面也能查到显王私造兵器的地点,至少在这方面肯定是比王爷有优势的。最不济……他们还可以从造兵器的铜、铁等材料的来源查起……” “不……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也不要元家参与进来。”周敞也不是没动过这样念头,但每次一经碰触就立刻否决。 不能让元亓参与到这么危险的事情中来。 更何况,这件事情是她的私心,而这份私心甚至与元亓无关。 话说到这里,反而提醒了周敞:“先生,有关显王“私造兵器,意图谋反”的这份消息看过之后就烧毁了吧。此事从一开始就与元家无关。” “是……”钟与原本也就没抱什么希望,只是他个人近日来越发感到力不从心,这才试探着问上一问。 周敞没留意钟与愈发憔悴的面容,又大概问了问修建水坝的进度。 奕王虽然承接了工程,但实际是一点儿也不懂,还要交给工部去主理,只让一个主事,定期来给奕王汇报进度。 然而,主事说什么,周敞当然也是听不懂的,只能还拉着钟与,让钟与帮忙对接。 水坝的工程的进度,只要是有进展没停工,周敞也都能心满意足。 因此渐渐地,这自然又成了钟与的分内之事。 钟与对这样的事情向来是不辞辛劳,甘心如芥,再苦再累也承担下来。 两人说完了话,时辰已经到了深夜。 钟与告退。 梅生又从外面进来,手上还端了两盘点心。 跟梅生一道进来的还有瘦猴,手上则端了茶盘。 梅生将点心放在周敞面前:“殿下,刚才您都没什么胃口,梅生刚才去外面买了两样小点,多少垫一垫,否则胃要不舒服的。” 周敞一整天都没什么胃口,也不觉得饿,但梅生一番心意,也就拿起一块儿吃上两口。 梅生回头又从瘦猴手上接过茶盘,斟上一杯热茶递给周敞。 瘦猴则已经做了“甩手掌柜”,也掏出一包点心吃了起来。 自打梅生进了奕王府,钟与那边不知如何,瘦猴倒真是得了一个助手,不但有吃有喝,还不用干活儿。 周敞甚至错觉,瘦猴是不是又长胖了一圈。 就着茶水吃了两块点心,很快就让人有饱胀感。 倒是瘦猴吃完了手上的,习惯性还要问上一句:“王爷不吃了吗?” “啊……”周敞也习惯性要将点心推给瘦猴,却又想到这是梅生的心意,不知当面这样好不好。 瘦猴却是已经将点心盘子端了过去。 梅生倒也没有在意,反而对瘦猴道:“猴子哥,你要是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一会儿我来侍候殿下洗漱即可。” 周敞就要表示谁也不必留在这里,她自己就可以搞定,瘦猴却又是抢先一步,嘴角一咧,脚底开溜:“好啊,那王爷,奴才就先回去了。” 已经习惯成自然。 瘦猴转身就溜了出去,还没出院子,却又停了脚步,回身禀报:“王爷,王妃求见。” “嗯?”周敞没反应过来。 袁韵自从嫁到奕王府就很少来奕王的书房,主要原因是周敞不愿意。 然而,瘦猴的声音刚一落地,袁韵已经带着孙嬷嬷和两个婢女走了进来,一张俏丽的脸上原本带着笑意,在看到梅生的一瞬就冷了下来。 周敞没留意,也不等袁韵见礼,倒是先问:“王妃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袁韵的表情还凝固在冷脸上,根本没在意周敞说什么。 倒是身后的孙嬷嬷挤出笑容打圆场:“哎呀,殿下,殿下深夜还在处理事务,真是辛苦。这不,王妃听说今日厨娘王妈妈病了,也不知殿下晚膳是否用好,特地送了宵夜来。” “哦,多谢了。”周敞也不知还能说什么好,就瞧着孙嬷嬷指挥后面两个婢女要将食盒呈上来,“不必了,王妃的心意我领了,只是刚刚已经吃过,现在没胃口。” 倒不是故意冷淡,是真的没胃口。 “没胃口?是没胃口还是臣妾送来的东西,殿下就不想吃,而专想吃某些人的?”袁韵眼神却是瞬间凌厉。 这话是质问周敞,眼尾余光却是盯着梅生不放。 周敞亦是立刻察觉不对,但也没多想,这段时间自觉与袁韵相处的还算融洽,因此又退一步:“我是真的吃不下了,你要是早来,我不吃那两块点心,或许还能吃上两口。真是多谢你一番心意,要不东西留下,我留着明天早上吃,也不算浪费嘛。” “不……”袁韵还要发作,却一把被孙嬷嬷在后面扯了袖子,瞬间换了脸色,牵强一笑,“不好留到明天,既然王爷没有胃口,臣妾也就不勉强,倒是王爷明早想吃什么,臣妾再让人做了新的送来才好。” 对方态度一缓,周敞也就放心,站起身来态度更加柔和:“多谢王妃,不必劳心,想必明日王妈妈的身体该就恢复了。” 说这话,又是个送人的架势。 袁韵也不强留,再瞥一眼梅生也就带人离去。 第572章 梅生被绑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一转眼又是半个月过去,凡事都没有进展。 一方面,自从那日进皇宫,还是托了瘦猴的福,从宫中又“顺”出来一摞子盘盘碗碗。 周敞事后找机会给位面客户带了货。 视点系统报出最终价格:“恭喜,交易成功,共获得佣金一千五百两?” 【等级:上九三】 【佣金:-3,825,100两】 【订单:102】 “一千五百两?你是不是又扣了什么利息、滞纳金的?刚才那些东西可也不少了。”周敞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进行“位面直播带货”,记忆含糊。 视点系统还是没得感情的中性声音就一个字:“是。” “你们这些冷血动物,没一个好东西。”周敞这段时间没心情“带货”也没处去“带货”,心中也倍感压力,于是毫不内耗地将压力转移。 视点系统倒是难得又解释上一句:“由于你长期没有带货,这批皇宫盘碗的价格看涨,扣除之后剩下的才有一千五百两。” 至此,周敞无语。 另一方面,东戍卫营副将孙翔踪迹全无,即使后来高远又派了一箪行的人去追查却还是没有找到半点蛛丝马迹。 倒是端王和显王的事情有了些许进展。 两人都被禁足在了王府,但是临帝还是没有任何处置。 周敞当然一直没放过户部和金曹司。 这一日,又在户部翻了半天的账目,闹个腰酸背痛腿抽筋,才回转奕王府。 周敞刚踏入府门,景姑姑就从东侧间迎了出来:“哎呀,王爷,您可算是回来了,老奴可是一直在这里等您呐。” “什么事情?大冷的天,歆羡、歆慕怎么没在身边陪您呢?”景姑姑自打被火烧伤之后,身边一直跟着歆羡歆慕。 景姑姑火急火燎,上去一把拉住周敞拖着就往里走:“别管她们,王爷还是快去东院瞧瞧,王妃把梅生绑了过去,已经一大天了。” “绑梅生?为什么?”周敞大惑不解,但觉可能其中有所误会,不会有什么大事。 毕竟,这两个人根本没有交集,又怎么能够牵扯到一起。 “谁知道为什么?”景姑姑边拉着周敞边往后殿走,蒙着面纱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却是满眼焦急,“许是自打王爷回来这一个月多里,与梅生走得太近,让王妃心里不舒服了。不过这只是老奴的猜测,到底为什么,还要王爷亲自去问一问才好啊。” “她心里不舒服什么?”周敞更是莫名其妙。 景姑姑却是反问:“王妃这些日子是不是派人请了王爷几次,结果王爷都一直冷落?” 周敞嗤之以鼻:“那又怎样,我又不是单为陪她的,还得随叫随到,我是王爷,还是她是王爷?” 景姑姑实在是恨得没招,扭了周敞胳膊一把:“不管谁是王爷,王妃可是把东侧寝殿的院子都给封了,旁人免入,现在唯有王爷了。” “唉哟,景姑姑……”周敞倒是不觉得怎么疼,但是表情必须夸张。 景姑姑当然知道自己使了多大的劲儿,又补上两捶:“王爷倒是不必日日陪王妃,但却天天跟梅生黏在一处,这让人家怎么能不多想?” 周敞多少明白过来:“景姑姑是说,袁韵这是找个人来撒气,逮到了刚来王府最没背景的梅生?” “唉……这是老奴乱猜的,王爷去了就知道了。”景姑姑叹气,眼瞧着两人已经走过书房,就要到东院。 景姑姑及时停下脚步,不忘低声再嘱咐上两句:“王爷去了且不可与王妃吵架,你也说了她年纪尚小。另外,要好言好语,让王妃将梅生放了就是,且不可再纠缠。最后嘛……王爷再留下来陪王妃用膳吧。这样梅生以后在王府的日子也会好过些,知道吗?” “知道了,景姑姑放心。”周敞答应地轻松。 景姑姑就是眉头一皱:“老奴说的是认真的。” “放心,我真的晓得。”周敞指着西斜的太阳发誓,将景姑姑往西面她自己的院子方向推,“一会儿太阳下去,就要风凉,景姑姑也快回屋去吧,可别着凉。” “唉,你这番话哪怕对新王妃说上一次,也不是这个局面哟。”景姑姑拿奕王也是没有办法,却还是不放心,“王爷先进去,老奴再走。” 周敞一百个不愿意,却也是拗不过景姑姑。 两人说话的当口,瘦猴收了马车从西边过来书房。 老远就招呼:“王爷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吗?可是要传膳?” “不了,我们去一趟东院。”周敞有了瘦猴多少又提起几分精神。 瘦猴显然还不知道梅生的事情。 于是在景姑姑的“监视”下,周敞带着瘦猴先去往寝殿。 一脚才迈入寝殿院门,周敞就气血上涌。 大临十月的下旬已经入冬,寒冷的天气里,袁韵倒是在院中搭了遮风的暖帐,帐子里摆了茶桌茶椅,桌子上有瓜有果有热茶,桌子下也烧了炭炉。 但棚子外,梅生却被五花大绑跪在墙边冰冷生硬的鹅卵石地面上,单薄的身子背对院门,瑟瑟发抖。 袁韵悠闲自得地坐在暖帐里,拥裘围炉,身边是奶娘孙嬷嬷和两个贴身的婢女,正有说有笑,笑得脸都红扑扑的。 梅生的身后则是两个粗使的男仆和仆妇,煞有介事押着梅生,却也都站在夕阳的余晖里,唯有梅生不但跪在冷风里,还是见不到太阳的阴影里。 “你这是做什么?”周敞冲上去喝问。 袁韵对奕王的到来并不意外,娇笑着起身相迎:“参见王爷,王爷今日回来的倒早,怎么有兴致过来臣妾这里?” “少废话,你知道我是一定会过来的。”周敞早把景姑姑的嘱咐抛在脑后,目光落在梅生身上,又补上四个字,“赶紧放人。” 梅生本一直低着头,听到周敞的声音才惊喜抬头,一双鹿眼在见到周敞的那一刻,瞬间泛起泪光,却又紧咬住了嘴唇。 袁韵却只当没听见周敞那四个字,也不在乎周敞态度,仍旧气定神闲:“王爷急什么,不如先来暖帐里坐一坐?” 第573章 较量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赶紧放人。”周敞又重复一遍,“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可不是你平日里可以随意打骂的下奴,梅……林栖也是这一科榜上有名的进士,有功名在身。” 在最初热血上头之后,周敞好歹逐渐冷静下来。 梅生的某段过往不能暴露,最好也不要与袁韵起冲突,因此又缓和了些许语气。 “是嘛……”袁韵冷笑,斜睨梅生,“王爷确定?难道他不是曾经那个在一字胡同里陪酒的小倌吗?怎么摇身一变就成了进士?” 周敞咯噔一下。 袁韵怎么知道的? 不禁看向梅生。 梅生紧咬着嘴唇,低头不看任何人。 “你在说什么?”周敞让自己镇定。 这个时候可不能反问,否则可能不打自招。 袁韵做了个“请坐”的手势,也就不管周敞是否还站在暖帐外,自去椅子上坐了才开口:“臣妾本来还很好奇,王爷是从什么地方找来这么俊俏的书生,听说还是位不肯做官的新科进士,因此就让人查了一下。没有想到,这一查不要紧,竟然还真查出了点儿新鲜的……” 原来是自己查出来的。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梅生的事情也没有特意遮掩过,只要是有心人,就能查的出。 “你先放了他,不管怎样,他也不是普通的奴仆,更何况他又没犯罪,好端端的,你绑着他做什么?”从面上看,梅生倒似没受到什么伤害,但显然也已经被折腾得够呛。 袁韵手中端了热茶,嘴角轻笑:“他是进士老爷还是小倌奴才,臣妾可是糊涂着,一般的家奴还有个奴籍,做过小倌的人嘛,听说就只能没入贱籍,那可是与牲口也差不多。所以他到底是何身份?想必王爷心中该最清楚。” “你是被搞糊涂了。”周敞口风严谨,“林栖不过是曾经住在一字胡同隔壁的文曲巷,家贫又遇母亲生病,因此在一字胡同给邻里帮闲,那算不得什么。” 袁韵自是不信这个解释:“这么说王爷是知道一字胡同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周敞不知道袁韵打听到多少东西,说话必得更加小心。 袁韵不言自明地一笑:“原本臣妾还以为王爷是不近女色之人,却原来不是不近女色,而是对小倌儿更……” “王妃还是慎言,”周敞厉声打断,“就算本王去过一字胡同那种地方也与你今日无缘无故绑缚旁人无关,你赶紧放人。” “不放,有些话臣妾还没问清楚呢?”袁韵一仰脖,又如从前一般骄横。 周敞对这态度也已经甚为熟悉,却还要压下一肚子火:“你还要问什么?” “王爷是不是喜欢他?”袁韵也是憋了一肚子火,问题更加尖锐。 “你说的是哪种喜欢?”周敞是喜欢梅生,却也没什么不能承认的,“本王喜欢他温柔懂事,可胜你这等刁蛮任性千百倍。” 袁韵将茶盏往桌上一摔,从椅子里跳起来:“你果然是喜欢男人?” “什么……”周敞一怔,这才反应过来对方到底在较什么劲儿,坚决否认,“你是不是疯了?没有的事儿。” “不是?”袁韵步步逼近,“别以为我一点儿不知道王爷这几个月出去都做了什么……” “你知道什么?”周敞之前跟袁韵吃过两次晚膳,本以为她会提到元亓,结果当时袁韵只字未提,还以为就算“蒙混过关”了呢。 如今看来对方不过是隐忍不发,留待日后发作。 而这个日后,就是今日了。 袁韵又复冷笑:“王爷不承认喜欢男人,那就还是女人喽。可是元家那个弃妇,那个……” “你住口。”无论是周敞还是奕王都不想听到袁韵嘴里说出一句对元亓难听的话,这种事情更不易纠缠,干脆一转身对身后两个男仆命令,“你们赶紧把林公子身上绳子解了,把人放了。” “不许放。”袁韵也同样命令。 两个男仆就不知该听谁的,周围一众下仆都忙不迭低下头去,生怕这个时候引火烧身。 “这是谁的王府?你们听谁的?”周敞也是再压不住心中怒火,一扫四周都是袁韵的人竟是命令不动,更是怒火攻心,“猴子,这两个人还是不是咱们奕王府的人?” 瘦猴呲牙咧嘴地为难:“王爷,他们当然是……不过……王妃的命令咱们做下人的就……” 周敞到底理智尚存,也知道奕王和袁韵吵架,下面人肯定左右难做。 “王爷……别、别为难……梅、梅生,没关系的……”到了这个时候,梅生突然开口,可惜说话的声音因为寒冷冻得牙齿都咯咯响。 周敞心痛,就要过去自己动手。 袁韵早有预料,一步侧身挡在前面:“王爷今日不说清楚,我不会放人的。” “说什么?”周敞现在顶着奕王的身份,总不好跟小女孩动手。 袁韵也是气得双颊泛红:“王爷不说也行,不过他不能再留在王府。” “凭什么?”周敞气不过,又越不过袁韵,只得回头又对瘦猴命令,“猴子,你去把林栖解开。” 瘦猴自然是只听奕王的,上去就要动手。 “不许,你们去给我拦住他。”袁韵也向两边仆妇命令。 不等仆妇动作,周敞也是大喝一声:“你们敢……” 周围下仆本就左右不是,这一喝更是不敢动。 袁韵还要不依,亲自上去拦瘦猴。 周敞一把抓住袁韵胳膊:“就此作罢吧,否则咱们双方都不体面。” “体面?”袁韵咬牙切齿也念出这两个字,一双杏眼瞪着周敞就流下泪来。 周敞一见袁韵的眼泪,顿时心中又软,也就松开了手。 这个功夫,瘦猴已经上去三下两下将梅生身上的绳子解开。 袁韵眼泪划过还是不依:“好、好……王爷要放他也行,不过他不能再留在王府。” 周敞既然心软,也就换了态度:“你的确是误会,林栖是我请来的教书先生。” “什么教书先生?别以为我不知道,王爷这一趟去北既,一直跟他同处一室,两人还卿卿我我,回到皇城,竟然还把他招来王府,这成何体统?”袁韵的眼泪一瞬间就变成了怒火,“这个人不能留。” 第574章 拱火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先是没想到,袁韵打听了半天,就只是探听到奕王和梅生同住的事情,然后又庆幸,袁韵从始至终都没有提及元亓。 梅生的事情说到底终归好处理些。 周敞就重重叹口气:“唉,你先让他们都下去吧,咱们有什么话慢慢说。” 这么说主要是想让梅生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瘦猴也就趁机将梅生往外架。 “不许走……”袁韵却还没那么好糊弄。 周敞更打个马虎眼:“你不是说不想留人的嘛,那还不让人走了就是。” 袁韵刚刚已经没了面子,这会就不肯轻易放人:“王爷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要把他逐出王府。哼,依他的过往,若是将事情捅破,可就不是逐出王府那么简单了……” “你敢……”周敞又被捅出了火。 “有什么不敢?”袁韵的眼泪早干在了脸上,也是双手叉腰,“难道王爷为了他,还要把我怎么样?” 周敞一口气上不来,也是出言威胁:“我是不能把你怎么样,可如果你要存心害林栖身败名裂,我定然也不会让你好过。” “不好过?呵呵……”袁韵笑着笑着又流下泪来,“不好过又怎样?这样的贱人王爷都全力维护,那样的身份,王爷都要不远千里去舍身救人,呵呵……那么我呢?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将我置于何地?” 周敞早预料,袁韵不可能不知道奕王赶往北既是为了什么,但面对袁韵的质问,她又的确无言以对。 一时空气凝固。 倒是孙嬷嬷上前拉住袁韵小声劝阻:“王妃怎么又说胡话?之前不是说得好好的,要跟王爷好好商量的吗?” 周敞一听这话,觉得有缓,也放缓语气:“你们都下去,本王与王妃好好说会儿话。” “不……”袁韵却是脾气上来谁也拦不住,赤红着双眼一指梅生,“今日就算给你逃脱,若是本小姐愿意,碾死你也不过碾死蚂蚁一般容易。” “那就是没什么好商量的了?”周敞也是再次被拱起了火,“现在你同意放人,本王就当这件事情没发生过。你要是不放……” “不放怎样?”袁韵秀眉一挑,“王爷大可试一试,这个林栖都不用我动手,只要把他曾经都干过什么的事情传扬出去,恐怕他这个进士的身份也就保不住了,别说身败名裂,就是下狱充军也都是轻的。” “你敢?”周敞一把钳住袁韵手腕。 “呜呜……王爷欺负我……”袁韵突然委屈大哭起来。 周敞就不吃这一套。 奕王虽然人高马大,但使了多少力气还是一清二楚。 孙嬷嬷就上来劝架:“哎呦,殿下,有什么话好好说,王妃的手臂可跟嫩葱一般,您这手上轻重可……” “啊……嬷嬷你看,他只会欺负我,你还总劝我要耐着性子……”袁韵哭得更大声,“到了这个地步,你说我还能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都滚出去。”周敞怒吼,同时松开了钳住袁韵的手。 空气中火药味十足,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开始往外挪。 瘦猴趁机架着梅生也就溜走。 周敞松了手,心中也是后悔。 平心而论,从袁韵的角度看过去,奕王的行为又算什么呢? 袁韵抱着收回的手臂更是委屈痛哭。 孙嬷嬷边在一旁哄,边两边劝道:“依老奴说,二位也别动气,有什么话进去屋里慢慢说。” “你先别哭,先进屋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周敞又生了歉疚,但想哄又实在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袁韵却是抽抽噎噎不表态。 “这天冷,大家脾气都硬。不就是处置个不相干的下人嘛,这事情好商量,王妃进去跟王爷喝两杯热酒暖暖身子,也就都心平气和了,到时候有什么话不好说。”孙嬷嬷劝着话,就推了袁韵一把。 袁韵也就停止了哭声,掏出手帕拭泪:“嬷嬷说得容易,我哪里还有脸面请得动,三请四请都不肯来咱们这里吃顿晚膳……” 这话明显是说给奕王听的,周敞怎会不知,且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她势必得安抚住袁韵,不能让她把梅生的事情宣扬出去。 不是梅生真的做过什么,而是捕风捉影之事都只会越描越黑。 袁韵与孙嬷嬷一唱一和。 周敞也就顺着台阶下来:“你不哭就好,此前都是我事务缠身,不是不愿与你相处,瞧,这会儿太阳都落下去,咱们进去吧,进去好好说话。” 袁韵这才破涕为笑:“王爷既然这么说,那就请吧。” 周敞刚要转身往寝殿里去,却又不放心,回头朝躲去院外的下仆:“今日有关林栖的事情,你们所听到的都非真,本王也不希望有人再议论此事。若是日后本王从哪里听到不想听的闲言碎语,必要着落在你们这些人身上。听到了吗?” “是。”众人纷纷探个脑袋应答。 周敞还是不放心,又追出去几步。 瘦猴正搀扶梅生往回走,梅生还不放心地回头。 “猴子……”周敞最后叮嘱一句,“你带梅生下去,看看他是否还好,若是需要就去请个大夫。” “王爷放心。”瘦猴痛快答应。 周敞也没多看梅生一眼,心中叹口气,转回身,跟着袁韵进了寝殿。 众人终于如释重负。 两人进了寝殿,一时都不知如何开口。 还是孙嬷嬷站出来活跃气氛:“哎呀,夫妻没有不吵架的,不过床头打架床尾和。王爷您是错怪王妃了,王妃本来今晚是准备了酒宴,要与王爷共饮的。您二位先坐,老奴这就让人传膳去。” 说完,孙嬷嬷又轻推了袁韵一把,把她推向周敞。 袁韵被一推,似得了什么提醒,也打起精神冲周敞一笑:“是了,差点儿让那下贱胚子坏了心情,王爷请坐,臣妾让她们换了热茶上来。” 周敞听了“下贱胚子”四个字心中不悦,但也不愿再在一个称呼上口角,回身朝上首左边椅子坐了:“热茶和酒宴都不必了,只要能心平气和说上几句话就好了。” 第575章 劝酒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要的、要的……老奴这就去催一催。”孙嬷嬷将袁韵按在右手边椅子里坐下,这才转身出了正厅。 既来之则安之。 周敞也就由着孙嬷嬷忙乎。 倒是袁韵刚才哭花了妆,这会儿人坐下却也不自在,又起身告罪:“王爷稍坐,待臣妾进去稍作梳妆。” 周敞心中一万个不耐也只能点头。 其后,袁韵叫了贴身婢女进来,自进了内室重新梳洗一番。 周敞只好枯坐饮茶,眼瞧着夕阳的最后余晖从窗纸外落下,天色彻底黑下来,婢女上来掌了灯。 紧接着,孙嬷嬷带人上了一桌酒菜。 看得出来,确实都是精心准备,甚至都是按照奕王平日喜好所做。 待酒菜摆好,袁韵也从内室重新出来。 一身的衣服和首饰都换了新的,脸上也重新上了妆。朱红锦缎绣金色牡丹的衣裙,头上插着凤尾不摇和红宝石镶金的花簪,花簪下点缀着星星点点珠花。 整个人花团锦簇,就像换了个人。 周敞不禁想起了那次失败的“相亲”,袁韵也同样是满头华翠,但比之现在,那次是小孩穿大人衣服,而如今却是相得益彰了。 两人落座,孙嬷嬷将其余下人都打发下去,亲自上来为两人都斟了杯酒,然后就远远退去了门边守着。 袁韵举起酒杯,柔婉浅笑:“王爷,臣妾先敬王爷一杯,为刚才的事情,是臣妾脾气急躁,口不择言。” 周敞早也为自己的态度有些过意不去,后悔没听景姑姑的劝,也跟着端起酒杯:“王妃说得哪里话,刚才我态度也是急躁了些。不过……梅生的事情,的确是你误会,绝对没有那些事儿,这一点儿我可以保证。” “王爷别提那些扫兴的,先满饮此杯。”袁韵说完一饮而尽。 周敞也跟着一仰脖,将酒喝下去。 这酒杯可不小,都有小小碗那么大,一杯下肚,胃中火烧火燎。 袁韵却像是喝惯一般没什么反应,又亲自给周敞和自己倒上一杯,再次举杯:“王爷,这一杯就当是慰劳王爷连日辛苦。” 周敞最近的确忙着追查之事,但听不出这话是正话还是反话:“没什么辛苦,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怎么会是小事儿?如今端王被参,陛下震怒,此前无论是王爷还是父亲那边,都与端王走得近了,也不知会否被牵扯,多该谨慎,早做打算。这些王爷不说,臣妾也是晓得。”袁韵突然变成温柔体贴。 周敞几乎不适应这样的袁韵,且对她话也不免琢磨。 难道是太府令那边跟她透露了,否则袁韵怎么对朝廷之事知道得这么详细,且她一向是怡贵妃顾氏的“铁杆粉丝”,现在却对端王党要倒霉,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但袁韵举着酒杯的手始终没有放下,又态度殷切,周敞很难拒绝,再难喝的酒也得再干一杯:“王妃客气。” 两人又碰一杯,一饮而尽。 袁韵紧接着就又要倒第三杯。 周敞一把拦住,捂住杯口:“我不胜酒力,是不能再喝了。” 袁韵就娇俏撅嘴,明眸善睐瞟上一眼:“王爷还没说到正事儿上,怎么就先把酒停了呢?这可是没有诚意呐。” “你小小年纪,倒是挺能喝的。”袁韵这么一说,周敞还怎么拒绝。 袁韵就又倒满两杯,再次举杯。 这次,不等袁韵开口,周敞倒先开口:“既然你说我没诚意,那么我干了这杯酒,不过这杯之后,你可要答应我,林栖的事情就此揭过,不许再提,更不能去外面传播谣言。” “好……”袁韵爽快答应,将酒一饮而尽。 周敞也跟着干下了第三杯,胃中热辣辣,但终于一颗心放在了肚子里。 赶紧动筷子夹了口菜压一压酒。 袁韵饮了这一杯终于不再倒酒,而是给周敞夹了两筷子菜,又换了话题:“王爷可知,究竟是谁在背后参奏端王殿下?” “不知道。”周敞更是松了最后半口气,袁韵好歹不提梅生也不提元亓,那就好应付。 袁韵显然是早就心知肚明:“大家如今都在猜测,多半是显王无疑了。” “显王不是也被禁足了吗?”周敞随口应付着聊,这种不咸不淡的内容只要轻松应付过今晚,也就万事大吉。 袁韵显然无心吃食,自己并不动筷,给周敞布了几筷子菜,就又拿起酒壶要给周敞满上。 周敞是真一百个不愿意再喝,但为了保持得之不易的气氛,伸手要夺酒壶:“来,也该我给你倒上一杯。” “倒酒的事情,怎么能劳烦王爷。”袁韵却是一笑不依,坚持又给周敞和自己倒上一杯,倒也没张罗着喝下去,而是继续刚才的话题,“说也奇怪,显王到底是为什么被禁足,陛下一直都没说,旁人也都无从猜测,王爷可知晓其中内情?” “我怎么会知晓什么内情?”周敞必须装个糊涂,又转回来提醒,“不管他们如何,咱们奕王府再加上太府令,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掺和进去,你可知道吗?” “那是自然,王爷放心。”袁韵到底是官宦出身,消息比周敞还灵通,“不过怡贵妃娘娘那边,最近可过得不大安心,整日担心端王殿下,溆国公府也不大安生的样子呐。倒是托王爷的福,咱们奕王府太平无事。” 周敞夹菜吃上一口,顺着闲聊:“是啊,所以你只管安心在府中,现在明哲保身最为要紧。” “是……”袁韵答应一句,又扭头看向窗外,“呀,这一会儿的功夫,月亮都升起来了啊。” “是啊。”周敞也跟着往窗外看一眼,就看到了好几个弯月的重影,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头晕眼花。 许是刚喝酒,酒劲儿过大,才喝了三杯,不禁使劲儿甩了甩头。 袁韵像是一抛刚才的所有不愉快,回过头来又举起酒杯:“王爷,我们再喝一杯,为今晚这美好的月色。” 周敞待要不喝,但见袁韵笑颜如花,也想把刚才吵架的事情彻底揭过,也就跟着举杯:“好……” 第576章 中招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两人对着又干一杯下肚。 袁韵的双颊终于绯红。 周敞则一股火团自胃部猛地蹿出直冲头顶。 事情基本搞定,该说的话也都说的差不多,胃里的一团火已经有蔓延全身之势。 直觉哪里不对劲儿,周敞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似乎意识又要飘离身体,甚至双手撑着才能站起身来:“我不能再喝了,就、就此……告辞……” “王爷真的不是喜欢那姓林的?他长得倒也是挺好看。”眼见周敞要离开,袁韵忽然又旧事重提。 周敞脑袋里那根弦立刻绷紧,又坐回去:“你怎么又提,都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爱才,找他是做个教书先生。” “爱才?哪个财?”袁韵似也有几分微醺,却还拿过酒壶,又给周敞满上一杯。 周敞眼前的世界都开始摇晃,心知不能再喝了,但还得强撑着装没事儿:“两种材我都爱,不过梅生他只有贤才没有钱财……” 话说到后半段,舌头都开始发麻,口齿不清起来。 袁韵又是自斟自饮一杯:“其实王爷喜欢男人也不打紧,锦都城里那些数得出来的公子哥,没几个不玩小倌的,臣妾倒也不在乎。” “啊?”周敞又是一阵迷糊。 不在乎? 不在乎刚才那一出是做什么? 做戏给谁看? 袁韵撂下手中酒杯,又去夺周敞那一杯,然后反将酒杯送到周敞嘴边:“王爷喝了这杯,还可以跟臣妾讲一讲此去北既的见闻,臣妾可还没去过北方呢。” “呃……”冷不防提到北既,周敞又是一惊,立时酒醒大半。 却冷不防,嘴边一热。 袁韵趁着愣神的空隙,将酒硬灌进了嘴里。 “咳咳……”周敞被硬灌了半杯,更觉浑身火烧火燎。 袁韵却嘻嘻地笑,栖身近前:“王爷真的这么不能喝酒啊。” 这一近身,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袭来。 周敞心中就是一荡。 那香气有些似曾相识。 周敞不禁去记忆里搜索……,似乎只有曾经邀月坊的二掌柜“油中尤”才会配置…… 越是回忆,意识越不自觉飘出。 不知不觉间,奕王风铭的意识占据了主导,却也是糊里糊涂,闻着那香气就不自觉想要亲近:“你这是什么香,怎么这么好闻?” 袁韵明亮的眼眸笑得绚丽:“王爷好品味,这是难得的异域之物,有安神入梦之效,不若王爷移步内室,也是劳累了一天,该好好休息了。” 周敞的意识漂浮,而风铭的心神也飘忽不定,那香气简直让人欲罢不能,跟着就点了点头,喉间吐出个“好”字:“好……” 袁韵就起身过来搀扶。 风铭还能迷迷糊糊勉强自己撑起身来。 袁韵上来搀扶着往内室挪去。 两人晃晃悠悠来到床边,风铭再撑不住,直接瘫倒床上。 袁韵拽过靠枕,给风铭枕好,然后又转身出去。 周敞意识飘忽,俯瞰风铭,二人早已同心同意,虽然都迷迷糊糊,但灼烧的身体却提醒着,这一切都不对劲儿。 不一会儿,袁韵又端了外间的油灯和一只白玉碗过来:“王爷许是有点儿醉了,先喝碗解酒汤解一解。” 风铭正浑身火烧火燎,嗓子干渴,端起来就“咕咚咕咚”一碗全部喝下。 喝完这才觉着那解酒汤的味道似乎有些不对,口中更加发苦发烧:“这、这是什么汤?” 再看碗底,只剩下浅淡的一点淡黄,根本什么都分辨不出。 “管它是什么?王爷喝了舒服就好……”袁韵双颊绯红,但眼中并无多少醉意,“听孙嬷嬷说,这是专门熬制的人参鹿茸的滋补汤药,用来补身子的。” “什么?那你刚才为何说是解酒汤……”风铭就觉身子如掉火炉之中,忍不住扯自己衣服。 袁韵将玉碗放在一边,也来帮忙:“王爷热吗?若是热就将衣服脱了吧。” 周敞再次闻到袁韵身上的香气,终于想起那是什么。 这不就是之前闻到过的那叫“梦游天乡”的药油吗? 刚认出来,风铭的身体的某个部位就开始不对劲儿。 风铭更是猛从床上弹起来,翻身将袁韵扑倒,摁在了床上。 袁韵一声不吭,任由风铭压上。 “梦游天乡,再加上刚才……你刚才给我喝了什么?”风铭强撑着身子,两人的记忆早已融为一体。 袁韵仰躺在床上,却还要伸手来帮风铭宽衣:“王爷不是热嘛,就将这一件也脱掉好了。” “你回答我……”风铭躲开袁韵的手,大口喘气。 其实不问,到了这个地步,也什么都该清楚了。 “那就是普通的滋补汤药。”袁韵却还是不承认,然后试图起身再次靠近风铭。 风铭的心都要跳出胸膛,连忙躲闪:“你别靠近我。” 不是汤药那就是酒…… 周敞意识模糊,但心里尚算清楚,风铭则要从床上起身,脚下一软,又摔回去。 “王爷要去哪里?今晚就留下来好了。”袁韵起身拽住风铭衣袖。 风铭一把推开,返身质问:“你在酒里下药?为什么自己没事儿?” 袁韵只管抓着衣襟不放:“王爷,不管你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臣妾不在乎,臣妾只想要一个孩子。” 风铭得不到答案也就不再啰嗦,硬甩开袁韵,回身下地一个踉跄摔在桌子上,险些将油灯撞到。 “王爷,别走。”袁韵跟着扑上来。 风铭强撑着站定,头也不回:“你太幼稚。” “怎么?”袁韵不服,又来拉风铭,“我们本来就是夫妻,我这么做怎么就幼稚了?” 风铭再次用力甩开,跟着踉跄往外逃去:“不……你别靠近我……我们不可能。” 可惜此时浑身火烧火燎,手软脚软,又眼前模糊,“咣当……”撞在外间那一桌还没撤的酒席上。 风铭连滚带爬跌倒在地。 “孙嬷嬷……”袁韵追出来大喊一声。 守在门外的孙嬷嬷听见喊声,赶忙进来,也不惊讶,跟袁韵二人合力将风铭扶起:“王爷这是醉了,还是先回里面休息。” 说着话,二人半扶半推又将风铭往回送。 第577章 春宵一刻不能要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旁观干着急,但就是控制不了风铭的身体。 “猴子,猴子……”风铭的身体已经瘫痪成了一滩泥,只剩最后一点儿清醒意识叫唤着瘦猴。 按说,瘦猴送了梅生回去,还应折返回来等待奕王。 周敞没了办法,也指望着瘦猴。 然而,孙嬷嬷矮冬瓜的身材力气大得出奇,已经将风铭又送回床上,语气还是恭毕恭毕敬:“王爷,猴子他也已经喝多了,让老奴派人送回了他的房间,王爷放心,今晚只管在王妃这里安寝,春宵一刻值千金呐。” 周敞就大感不妙,奕王已经浑身无力,但偏偏某个部位就要“觉醒”。 所谓垂死挣扎,不外如是。 奕王不中用,周敞就拼命想要拿回身体的控制权。 正在天人交战之际,一旁袁韵紧张而焦急地问:“孙嬷嬷,现在该怎么办?” “小姐别急,记住隐婆之前教小姐的,只要照章办事就成。”孙嬷嬷对袁韵说话,就像慈爱的母亲对着小女儿,但听在周敞耳朵里就是大灰狼引诱小红帽。 “嬷嬷我还是怕……”袁韵盯着已经瘫在一边的风铭,事到临头反而退缩。 孙嬷嬷继续耐心安抚:“小姐别怕,哪个女人没有第一次,过了这一次,就什么都好了。” 袁韵就拧着眉毛不出声,似乎在做心理斗争。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这个时候,无论是风铭还是周敞都已经成了砧板上的鱼,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风铭躺尸,一动不动,所有的力气都用来喘气,而周敞只觉漫天席地都是冷风刮过来,而无论风铭怎么呼吸,身体却还是滚烫。 “小姐别愣着,先给王爷宽衣。”孙嬷嬷似乎有些等不及,不免催促袁韵,同时也上手帮忙,将风铭再次扶着坐起身来。 袁韵挣扎犹豫,到底还是听话,伸出手开始给风铭宽衣解带。 风铭一被扶起来,就试图推开孙嬷嬷:“滚开。” 结果反被孙嬷嬷大力摁回了床上,还装个无辜:“哎哟,王爷不必自己动手,只管由奴婢们伺候,王爷若嫌老奴粗糙,老奴这就退下了……” 风铭一次没能挣脱,再要挣扎起身,奈何两边都被人拉扯,再加上欲火焚身的感觉实在不好受,“梦游天乡”的气味再次传来,心神再次一荡,眼前模糊起来。 如火的大红嫁衣,华贵的珠宝,绝美的容颜,尤其是那一双秋泓潋滟,碧波荡漾的眼眸,是那般让人迷醉…… “你……”风铭喉咙里咕哝出一个字,整个人就扑了上去。 孙嬷嬷一喜,冲袁韵使了个眼色:“王爷、王妃,春宵帐暖、良辰美景,可莫要错过,老奴告退。” 然后悄然退了下去。 “别……” 这种春宵一刻也不能要啊。 周敞惊呼可惜无用,下一秒意识还在但整个世界黑了下去。 风铭不受控制地上去扯袁韵衣服。 袁韵先前还愁奕王不能主动,她也不知怎么办才好。 现在奕王主动动作,她反而惧怕起来。 风铭一边扯开袁韵衣服,一边内心挣扎,是谁都一样。 周敞意识还在,清楚知道风铭在做什么,但却什么也做不了。 风铭亲吻着袁韵的脸颊、脖颈、锁骨…… 一路往下,像动物般啃咬。 袁韵整个人紧绷、颤抖。 风铭的手也开始顺着往衣服里乱摸。 欲望…… 谁的欲望? 管他谁的欲望,欲望就是欲望。 …… 就在天旋地转之际,忽然一物硌到了前胸。 风铭的意识猛然清醒,周敞忽悠一下又看到了光。 渐渐地视线清晰,一块绛红如血又金光刺目的玉佩掉了出来。 合抱连枝玉佩。 元亓的合抱连枝玉佩。 风铭瞧了瞧玉佩,又扭头瞧了瞧一旁的袁韵。 拼命眨了眨眼,他刚才是把袁韵当成了谁? 不敢想下去…… 袁韵忽觉风铭停了动作,也顺着他目光望过去。 “那是什么?”袁韵伸手就要去捞那玉佩上的金穗子。 风铭先一步抢过来,攥在手里,按在胸前。 “那是什么?是哪个女人给你的?”袁韵一眼就看到露在外面的金穗子是金线编织的同心结。 风铭不答,周身还是火烧火燎的难受,心里却是清明了大半,可是整个世界都跟着不对劲儿了。 不,不对…… 这一切不可能是他想要的。 刚才那个肯定不是他。 他不是动物。 要是这样就屈服了身体的欲望,也实在太屈辱了。 “屈辱”这两个字猛地划过风铭心头,让他重新跪坐起来,俯视袁韵双颊绯红的俏丽脸庞。 这明明就是袁韵,一个才十四、五岁的小女孩。 若是遵从被药物驱使出来的欲望诱惑,那他可还是人? 若是刚才做了什么,那岂不是被人当做了牛马? 这等屈辱,何堪忍受? “咣咣咣……” 风铭用脑袋猛撞向床架。 袁韵吓得也跟着坐了起来:“你……你怎么了?” 风铭撞得脑袋生疼,却又清醒了不少,身上有了力气,攥着玉佩一个翻身下了床。 袁韵伸手去抓:“你别走,那到底是谁的玉佩?你给我说清楚……”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风铭被拉住了腰带,一个踉跄,回身拉扯,“放手,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袁韵哪里肯听:“那是哪个女人的对不对?是不是那个元……” “放手。”风铭现在对那个名字连想都不敢想,再用力,终于甩开袁韵,逃也似地踉跄往外逃。 只留下身后袁韵一声声的质问:“是不是那个女人、是不是那个女人……?” 风铭不管不顾,一拉开寝殿大门,孙嬷嬷竟然还守在外面。 风铭浑身还火烧般难受,再看到孙嬷嬷更是明白了一切,一把将还挂在腰上的内袍扯下,摔在孙嬷嬷脸上:“狗奴才,可恶……” 孙嬷嬷没料到奕王这种情况还能跑出来,张口结舌:“王、王爷……您、您这是……还是回……” “滚……本王跟你没完。”风铭心里清楚,这件事情肯定是有人给袁韵出的主意,否则以袁韵还是未经人事的小女孩,怎么可能想到这么下作的事情。 说着话,踉跄下了台阶,脚下一绊,又来了个狗啃泥。 第578章 煎熬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风铭另一只手中还攥着玉佩,也顾不上别的,只将玉佩护在怀中,大半身子都摔个生疼。 此时,寝殿院中竟然是一个人也没有,唯有孙嬷嬷慌忙上前去扶。 风铭摔个七荤八素,但更厌恶孙嬷嬷的手碰到自己,一脚踹过去:“滚开,别碰我……” 孙嬷嬷被踹翻在地,连声音都没敢出。 风铭一个翻身从地上站起来,头也不回就往院外走。 这时,寝殿内传来袁韵的哭腔:“嬷嬷、嬷嬷……” 孙嬷嬷也就顾不上追风铭,赶紧爬起来返身朝寝殿去了。 风铭踉跄跑出东院,院外周围竟然也是一个人都没有。 脚下如踩棉花,整个人身上只剩一件贴身的单袍抵御着夜晚的寒风。 刺骨的寒风瞬间让火烧火燎的身体舒坦了不少,风铭跌跌撞撞往书房回,刚一进院子却又撞上一人。 “哎呀,殿下,您怎么了?”那人影险些被撞倒却先来扶风铭。 风铭眨了眨眼睛,借着月色好歹认出是谁:“梅生……你怎么在这里?” 梅生的脸在清冷地月光下几乎是莹白透明,也不回答,还是又问上一遍:“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风铭一身凌乱,头上还磕出了血痕,面色潮红,刚才又摔了一跤,沾了半身灰尘,实在狼狈不堪。 这个时候既不愿解释也不愿多话,一把推开梅生,去推书房门,刚一迈入,又险些被门槛绊倒。 “殿下小心……”梅生从后面赶忙扶住。 风铭磕磕绊绊,在梅生的搀扶下,这才回到了书房里间床上,将自己身子往床上一摔,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梅生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是生病还是受伤,这是怎么弄的?梅生这就去请大夫。” “不,别去……”风铭一把拉住梅生,声音都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 周敞一直与风铭同一视角,且一直都没能拿回风铭身体的掌控权,也就知道身上的药劲儿还没过去。 这种事情找大夫,只会给王府丢脸,事后也不好说。 风铭亦是清楚自己不是中毒,那么想必挺一挺也就过去了。 梅生一直很是听奕王的话,且借着窗外的月光也瞧出些端倪:“殿下,您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药?” 风铭苦笑,没脸回答。 “殿下,您等等,梅生去去就回。”梅生到底是曾在一字胡同住过的,心下立刻明白,说完就转身跑了出去。 风铭一旦放松,加上书房温暖,整个人又瘫软起来,也无从阻拦。 清冷又静谧的夜色中,身体再次燃烧起来,不得不起身去推开窗子。 望着窗外清冷的月亮,一个变成多个。 身上的欲望又开始有了抬头之势,意识又开始模糊。 风铭不知今晚要如何熬过去,先一点点将长衫和鞋子脱掉,身上还是灼热难忍,口干舌燥。 手中又抓到合抱连枝玉佩,今晚还真是多亏了这玉佩,否则他还真是…… 眼尾余光又扫到床头矮几上的金丝楠木锦盒。 银白清冷的月光下,盒面上缕缕金丝散发出暗金色的幽光,给人沉稳安心的感觉。 身下的灼烧不减,但手中握着合抱连枝玉佩,又有金丝楠木锦盒陪伴,时间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 今晚注定是没有办法入睡,脑袋里面也开始胡思乱想。 袁韵和孙嬷嬷还是真没少下功夫,酒中定是下了药,还弄来了梦游天乡的药油,那碗药汤也是大热之物。 越往这方面想,身上越是滚烫。 煎熬啊,就是煎熬…… 身子越是滚烫,心里越是发凉,风铭又拉过床里的被子拥着玉佩在心口一同紧紧抱住,寻求一丝不可得的安慰。 不知过了多久,迷蒙中似乎做了个梦,梦中他置身火海,被烧个体无完肤,复又惊醒。 “殿下……”梅生不知什么时候返回,将一碗水端在风铭面前,“殿下,您先喝口清凉的井水解解渴,可能会好受些。” 风铭正觉着喉咙冒烟,翻身撑起身子,就着梅生的手,“咕咚咕咚”将一碗冰凉井水喝下,心口顿时清凉不少。 梅生回手又从脚边拎起个铜壶,将水倒入一旁架子上的铜盆里,沾了湿毛巾过来为风铭擦拭额头和脸。 风铭顿觉脸颊一阵清凉,再加上时不时窗外夜风拂来,终于稍感舒坦。 梅生擦得仔细,借着月光细细凝视风铭的脸。 周敞就又想起此前在北既落水后的那个夜晚。 “梅生,你下午没事儿吧?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稍有缓解,风铭也能腾出几分心思问问梅生。 “殿下不必担心,梅生没有事的。”梅生轻声回答一句,起身又去重新透湿手巾,再给风铭继续擦拭脖颈和手臂。 风铭身上还是无力,也就任梅生侍候,又顺口问上一句:“你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这里?白日里既受了罪,晚上就该好好休息才是。” “梅生担心殿下,所以过来看看。”梅生手下动作轻柔,声音也很轻,在这静夜中彷佛窗外飘来的一般。 “哦,你是怕他们今后嘲笑你,或者把之前的事情说出去是吗?”风铭身上还是煎熬,也盼着有个人说话转移注意力,下面却一股劲儿上来,只能勉强换了个姿势。 梅生没有回答,只是认真为风铭擦拭。 风铭坐卧不安,勉强撑直身子,又没话找话:“你不用担心,我刚才都已经跟他们嘱咐好了,没有人敢说闲话。若是你今后听到什么闲言碎语也不必当面与人争执,只管过来来告诉我……” “王爷,您这样,是不是因为梅生?”梅生忽然抬起头,一双鹿眼已经盈满泪水。 “啊……没……不是……你别多想……”风铭一惊,更觉某个部位胀得难受,不自觉将被子夹紧。 梅生却更是哭了出来:“呜呜……殿下在自己的王府里,怎么还能被人下了药?若不是为了梅生,呜呜……” 这个问题问得好啊。 根本没办法回答。 第579章 献身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忍耐已是极限。 风铭用力推梅生一把:“你快去,把这毛巾再弄凉了,快去……” “殿下?殿下……”梅生被推得坐在地上吓了一跳,却也瞬间反应过来,赶忙从地上爬起来,过去用铜壶打的井水将毛巾重新打湿,再拧干,就又要往风铭脸上敷。 风铭一把夺过去,低吼一声:“你出去。” “殿下……”梅生满眼忧色站着不动,更看到风铭死死攥着毛巾的手青筋爆裂,更扑上来,“殿下要做什么?” “你——出——去。”风铭紧咬牙关才能挤出这三个字。 “殿下不可……”梅生似乎心有所感,就猜出了风铭的想法,一把握住风铭攥毛巾的手阻拦,“那样会伤了身体。” 风铭的心是冰冷,感觉到梅生的手指也是冰凉,唯有身体的灼热万分陌生。 梅生低头垂眸,似沉吟了一下,狠狠咬了下唇,缓缓跪下来凑近:“殿下……梅生有办法。” “你知道?你有什么办法?”风铭嘴上这么问,但对上梅生灼热的目光,下意识反应过来,梅生可能说的办法是什么。 梅生已经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时,一双鹿眼就无比坚定,一步步逼近,艰涩一笑:“殿下,请不要嫌弃梅生,请相信梅生,梅生要为殿下做的事从来没为旁人做过……” “轰”的一声。 风铭的脑袋爆炸了,周敞的意识被直接震懵,直接冰封不能动。 到了这个地步,任谁也该明白梅生要做什么。 梅生纤弱细长的手指在月光下莹白,一点点伸出……带着呼吸…… “不……”风铭内心狂吼,整个人都是绷紧的。 月光下,梅生的一双鹿眼晶莹剔透,笑得明亮却又盈满泪水:“殿下只当做是一场梦,梅生也当做是一场梦,或许我们本就在梦中……” “我不要你这么做,不要这么做……”风铭刚才狂吼以为发出声音,直到再次开口才发现刚才那一吼只在心中,而现在喊出来的声音嘶哑低沉,像受伤的野兽。 梅生一双鹿眼犹如夜空中闪耀的星星,笑容也愈发凄美:“殿下、奕王殿下……梅生打第一次看见您就觉得您是这世上最好看的人,后来您又救了梅生,您更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风铭已经一句话都听不进去,只觉窗外的半轮弯月都好亮,而梅生的眼睛比之月光,也不遑多让。 风铭的心一松,一刹那放空。 梅生靠了上来,手指轻触到他袖口。 哪怕只是这般微小动作,却像是嫌弃狂风巨浪,将风铭一身山火再次点燃。 身体不受控制,脑子倒比身体更快,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大臂一挥,将人推开。 一瞬间的爆发带来其后的力气全无,心下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清明地意识到心中所想,一直以来心中的那个人是谁,除了那人,他谁也不想要。 梅生被挥出的手臂挡开,险些摔倒,更感受到风铭莫名的怒意,一下子白了脸色:“殿、殿下……” 风铭割裂般地痛,嗓子也几乎撕裂:“不用你,你出去。” “殿下……”梅生已经变成受惊的小鹿。 “不是你不好,是我不愿。”风铭既知梅生一片真心,就也不愿伤他。 梅生的眼泪终于从眼中滑落:“殿下是不喜欢梅生吗?” “你很好,但我不喜欢男人。”风铭刚才的嘶吼已经用尽了力气,“你出去吧,今晚的事情不要与任何人提起,也只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殿下不喜欢男人……”梅生的鹿眼如夜空中陨落的繁星,整个人瞬间破碎,瘫软着往后退,退下床来,退到床边,瘫坐在地上。 风铭望着支离破碎的梅生也是于心不忍。 梅生枯坐良久,才又抬起头悲切仰望:“殿下不喜欢男人也没有关系,只要梅生能帮殿下解困,梅生也甘愿……” “不,你不必这么做。”风铭不等梅生说完,赶紧打断。 “殿下把我当成女人好了……”梅生的声音愈发艰难,“只要能帮到殿下,梅生什么都愿意做。” 当成女人? 怎么可能? 梅生长得再好看,再雌雄难辨也还是个男人。 至于女人,袁韵他都不愿意…… 梅生落寂的目光望向风铭的另一只手:“殿下是因为送那玉佩之人吗?那人该是元家大小姐吧?” “元亓?”风铭这才意识到他一直死抓着合抱同心玉佩,一只手都已经僵硬到毫无知觉。 缓缓将玉佩再次按在胸口,不禁扪心自问,若是元亓,他愿意吗? “不……元亓更不行,元亓是文倾言的,根本轮不到他。”还没等心中给出答案,风铭脑袋里已经有了答案。 梅生没有等到答案,似要离开却又不舍,到底又问上一句:“殿下,您可曾对梅生……?” “没有,我只把你当成兄弟。”风铭不等梅生把话问完,就给了答案。 他的额头青筋突起,不知还能支撑多久。 “兄弟……”梅生又一个失神,低低自喃。 “你走吧。”风铭已经没有多少力气能继续应付梅生。 梅生丢了魂一般缓缓站起身来,月光照在半边脸颊上,莹白剔透却没有半分血色。 风铭想要开口安慰一句,但实在不知还能说什么,只能狠下心肠不再看他。 梅生清清冷冷,一滴泪从腮边滑落,鹿眼始终不离风铭,深深凝上一眼,却也再没说什么,就此转身而去。 风铭眼尾余光追随梅生离开,这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彻底瘫回了床上。 安静,彻底的安静,整个世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漫无边际的虚空袭来,除了窗外那一轮残月,黑暗中什么也抓不住。 唯有手上这一方玉佩与他作伴。 一面温暖,一面冰凉,就跟他现在的身体一样,彷佛置身火海,心底却又刮起了呼啸冷风。 这一晚再难熬也得熬下去。 风铭睁着大大的眼睛,凝望虚空,黑夜中时间被无限拉长。 不知又过去了多久,渐渐地月色泛白,天光放亮,眼皮才开始沉重阖上,身上的灼烧不知何时也已渐渐退去,世界终于清凉。 “夕殿萤飞思悄然,孤灯挑尽未成眠。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 所有浮光掠影也开始远去,这一晚发生的一切都好像一场梦,而梦正在逐渐消散。 或许那就是一场梦,风铭已经开始分不清,但不管怎样,这一夜总该是熬过去了,终于可以放心地闭上眼睛。 第580章 梅生离开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再醒来已经是过午时分。 瘦猴进来服侍,看起来也像是刚醒没多大一会儿的样子。 不是梅生,而是瘦猴。 周敞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否则,一想到昨晚,还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瘦猴揉着眼睛,给周敞递了杯漱口的水。 周敞对昨晚发生的事情部分有些断片,但因与奕王风铭同一记忆,接过水杯的时候也就先问上一句:“你昨天是被他们灌醉了吗?” “是啊,王爷,那几个人硬拉着奴才,非说要跟奴才喝酒,奴才估摸着是王爷和王妃闹得跟爆玉米花似的,这些人可能是都怕了,想从奴才这里找找安慰。”瘦猴倒是自我感觉还很良好,嘻嘻一笑,“所以奴才也就跟着他们喝上两杯,谁成想后来就喝醉了。” 周敞瞟上两眼,瘦猴倒不像是被下了药的样子,也就不打算多说,但想到这家伙一点儿警惕意识也没有,凡事只能往吃上想,又不安生。 实在没忍住,也就道:“你以后注意点儿,可不是什么人的席都能吃的,昨晚我找你,就怎么也唤不来人,那时就是死在了东院,都没个人来收尸。” “啊?”瘦猴不觉得奕王会有什么事儿,以往跟袁韵用晚膳,都是吃不了多少,早早就出来的,但觉周敞表情奇怪,也就不禁问上一句,“王爷昨晚是怎么了吗?发生了什么事?” 周敞没办法就这个话题再说下去,只能白了瘦猴一眼:“没怎样,就是你……还是少吃些为妙。” “知道了,没事儿干嘛说的那么吓人,连昨晚的酒都要吓醒了。”瘦猴照旧满不在乎。 周敞实在无力吐槽:“唉,醒了才好啊。” 之后周敞简单吃了点粥,身上还是无力,甚至有一处还隐隐作痛。 不知道是不是一晚上直接憋坏了,但这种事情总不能问人,周敞也不甚关心,虽说奕王的身体也就是她的身体,但也只能撂在一边,等着慢慢自行恢复。 吃过了饭,周敞又在书房院中呼吸几口新鲜空气,想到昨晚之种种,还是心绪难平,就不愿出门。 她倒不怎么恨袁韵,总觉得不过是被人蛊惑的小女孩,但深深厌恶孙嬷嬷那样的帮凶和怂恿者。 就是因为有这样一帮人在背后兴风作浪,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事情? 但即便身为奕王,也不能拿孙嬷嬷怎么样,否则岂不是又要将昨晚的事情翻在明面上? 另外,还有梅生…… 以后该当如何面对梅生呢? 想到这里,周敞又让人将钟与请过来。 对于梅生,最好的办法还是让他早早远离,安顿他去做个教书先生。彼此离得远了,少见面,也就避免尴尬。 钟与一进来,周敞就迫不及待开口:“先生,咱们建孤儿院和学馆的事情,还得抓紧时间,南方那边的人怎么样了?这段时间也没顾上问,他们若是能直接起一间学馆就最好,梅生就是现成的教书先生,虽然大材小用,但也总比窝在咱们王府中强些。” 钟与就又是眉头一皱:“王爷,梅生今日一早已经告辞离开了。” “离开?”周敞一惊,差点儿没反应过来,“他走了?去了哪里?” 这个消息太过突然,昨晚他们还那样面对面。 怎么还没来得及道一声别,就这样猝不及防的离开? 钟与倒没觉出周敞异样,只管回答为题:“他说他要先带母亲回老家罗州,然后找个教书先生的营生先做着,若是以后王爷有需要,他也一定随叫随到。” “回老家去当教书先生了?”周敞还是有些不能接受,毕竟已经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不禁又问,“他可还有说什么别的吗?” “没有了。只是他走得这样匆忙,恐怕还是昨天的事情……”钟与摇头,又欲言又止。 “昨天什么事情?”周敞心虚,心脏狂跳。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昨晚的事情传扬出去,对谁都不是光彩的事情。 钟与倒还面色平常,还是那般病容憔悴又愁眉不展:“唉……王爷跟王妃实在应该和睦相处,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梅生不过是个引子,王妃还年轻,属下说句不该说的,王爷一味冷落,王妃心里不好受,拿了旁人撒气是不该,却也不是不能理解。” 周敞长出一口气:“这件事情休要再提,都是她丢人,才闹出这样的事情,梅生也的确脸皮薄。” 不管怎样,就把梅生离开的原因归到袁韵身上吧。 梅生离开的突然,但这样也好。 就让这件事情也就到此为止。 至于之后还能不能见到梅生,那就一切因缘而定吧。 “可惜了梅生。”钟与也是惋惜摇头,但别人夫妻的家务事,外人总不好说什么。 周敞也跟着叹气:“唉,是啊,许是我们缘分就到这里,钟先生也不必惋惜,你们时常保持联系就是。以他的性情,或许以后还有需要先生去照拂他的时候。” 钟与就摆摆手:“那不消说,都是读书人,天下读书人是一家。” 这件事情就算告一段落,周敞也可以更加“光明正大”不去与袁韵相处。 袁韵那边自从那晚之后倒也没有什么动静。 可是梅生的突然离开,也不免为人所猜测。 流言一起,周敞就没忍住,到底还是主动去找了袁韵一次。 说是找袁韵,实际目标却是孙嬷嬷。 毕竟,袁韵是名正言顺的奕王妃,而这件事要找一个“背锅”就非孙嬷嬷莫属。 可惜,袁韵主仆似也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后招”。 周敞去的那日,怎么也没见到孙嬷嬷人,也就更落实了她的猜测,孙嬷嬷就是“始作俑者”。 那么也就不必客气:“既然见不着,那不如永远也不必见。如今林栖已经离开奕王府,倒是也如了你的意。” 袁韵多少还心有畏惧:“王爷清楚,那贱……人不是臣妾赶走的。” “总之,本王今后都不想再见到你那个孙嬷嬷……”周敞也下了最后通牒,“倒是你好自为之,不要什么人的话都听,什么人的话都信。” “孙嬷嬷是从小将我拉扯大的乳母,一心都是为了我好。”袁韵当然听不进去。 周敞也知这种事情不是几句话就能劝动,更不想在寝殿久留,言尽于此也就起身离开:“你好自为之,只要那孙嬷嬷出现,本王绝不放过。” 第581章 显王被刺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又是一年十一月初四,周敞这次没有了元亓提醒,也自动自觉想起要进宫给风铄过生辰。 风铄又长了一岁,嚷嚷着要九哥带他出宫去玩。 周敞不愿意带小孩子出宫,既麻烦也容易出事儿,就还是在御花园找个地方闹一通。 今年送的礼物也与去年大同小异,主要是去年已经把市面上能搜集来的玩具都搜集了个遍,今年就实在挑不出什么新鲜的。 甚至以买生辰礼物为由,又顺便给“位面客户”也进了批货,至于能赚多少佣金,周敞现在早不关心了。 所谓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还不完的债,那就只当没有。 御花园就那么大,周敞和风铄都已经逛过无数遍。 二人实在无聊,还是只能在凉亭里找地方,最多让宫人多拿了,边吃边聊。 风铄也不在意收到的礼物是否贵重,还是将周敞送的玩具都玩了两下,然后又让人去取了元介托人送来的生辰礼物。 去年是一对金蝙蝠中的一只,今年则是一套围棋,三百六十一颗棋子都是玛瑙做的。 要说玛瑙,在周敞的认知里也不算是贵东西,但纯天然黑白分明的玛瑙石,就极为难得。 “你什么时候学的围棋?”周敞将玛瑙石对着阳光左瞧右瞧。 耳边是视点系统提示的声音:“这套玛瑙围棋价值佣金三十万元。” 周敞吃惊,默默放下棋子,除了当做没听见,总不能偷小孩子的生辰礼物吧。 风铄亦是百无聊赖摆弄着棋子,并不大喜欢的样子:“元介会,我就也跟着玩一玩。不过九哥,你说元介他还会回来吗?” “会……吧,不过他该也要守孝,就算是不回,也属正常。”虽然在北既的时候,元亓曾亲口答应会让元介回来做伴读,但一晃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周敞一点儿元家的消息也没有,因此也就心里没底。 风铄撅嘴,并不满意这个答案:“我问过母妃了,元介只是进宫来陪我读书,不算做官,只要守满百日也就可以了。可他来的信中却一字未提要回来的事儿。” 没了元介这个伴读,风铄就等于失去了唯一的玩伴,因此比谁都着急。 “不用丁忧吗?”周敞倒是不懂临国的这些规矩,但从风铄这里也得不到元家的消息也是失望。 风铄已是无聊至极,拨弄着棋子:“九哥,要不我们来摆一盘围棋?” “我哪里会?”周敞心中默算着日子,这个时候元亓怎么也该护送父亲的骨灰回到了丹陆,下葬都该完成,那么她现在在做什么呢? “唉……”风铄也不是真想下棋的样子。 两人各怀心事就都不说话。 沉默了一会儿,沁妃孙氏在一众宫人簇拥下翩然而至。 周敞有些意外,刚才他找风铄出来的时候,是跟沁妃打过招呼的,这才刚过晌午,这沁妃怎么还亲自找了过来? 沁妃孙氏一进凉亭,就将宫人都打发去了周围。 也不急着坐下,而是先摸了摸风铄的头顶:“怎么样,玩了也有两个时辰,高兴吗?” 风铄兴致缺缺,但还是点头:“只要有九哥在身边就不无聊。” 沁妃这才向周敞,和悦一笑:“奕王殿下这个时候不宜在宫中过多耽搁,眼瞧着也有大半天了,还是早些出宫去的好。” 风铄一把拉住周敞:“怎么突然就要九哥走?我跟九哥还没玩儿够呢。” 孙氏冲儿子笑得更加温和:“等你玩够那得什么时候,恐怕几天几夜也不够。因着今日是你生辰才可以不读书,难道明天也不读书吗?” 风铄扁扁嘴,想说的话也憋了回去。 周敞纳闷,沁妃是特地过来赶奕王出宫的? 但一时不明,干脆直接问出来:“沁妃娘娘的意思……我不能在宫中多耽?” “不是不能,只是不宜在这个时候还在宫中久留。”沁妃回了一句,又看风铄哄道,“铄儿,你先去那边锦鲤池看看,今年的鲤鱼可又多了不少。” 风铄知道这是存心支开他,也不多问,答应着从周敞送的玩具中,挑出两样拿在手中,就在内监的陪同下去了一旁的锦鲤池。 沁妃站在原地目送风铄离开,这才回身压低了声音:“前一阵子端王的事情闹得厉害,牵连了不少朝臣,殿下没有听说吗?” “自然听说,不过后来怎么就没了下文?”周敞一直在等待端王的事情进一步发酵。 沁妃就冷冷一笑:“不是没下文,是陛下将此事压了下来。” 周敞也已经料定如此,只是没有想到临帝会偏袒端王至此。 沁妃似乎能看出周敞的心思,也不说破:“殿下不知个中细节,先是有朝臣再次参奏端王与前户部尚书闵行有勾结,旧事重提了端王挪用公款和收受贿赂的事情,这件事情当年已经闹过一出,这次嘛,还是强行被溆国公给压下来了。” “溆国公倒是有这个本事。”周敞不咸不淡评论一句。 “这件事情一了,端王又出来指证,说猎宫行刺纵火之日,他本来是去救驾,结果莫名其妙被关在了陛下的书房中出不去,暗指显王故意为之,害他被砸断了双腿。”沁妃又快速说道。 两人站在凉亭里都没有就坐,且目光始终都望着远处风铄的方向。 周敞终于听到端王党以外的人提及此事,不禁跟着问上一句:“显王承认了?” “显王怎么可能承认?后来端王就提出了个人证,具体细节恐怕只有怡贵妃、端王、显王他们几人清楚。”沁妃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不过据说,端王虽然有人证,但也没证明出什么,至少时辰就对不上。至于显王那边,他也有人证,可以证明那个时候正在四处追查刺客,根本不可能故意把端王困在御书房中。” 周敞当然知道,端王那边的人证就是那个被逐出宫的“六公公”,但“时辰对不上”的说法却是第一次听闻,心中就是“咯噔”一下。 第582章 神出鬼没的吴风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端王的腿断得蹊跷,难道这里面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内幕。 事到如今,她是再怎么也想不透。 倒是沁妃孙氏在宫中一向是有自己的人脉,又芳华仍在,在临帝那里始终得宠,就不免问上一句:“陛下那边如何定论?” 沁妃都不用多想:“陛下在这方面没有多说,恐怕也只是怀疑,因此才只将显王禁闭了事。不过,现在各种闲言碎语都有,而你与铄儿是唯二没有卷入其中的皇子,因此本宫这才特地过来……” 周敞却已经打断:“我和铄儿除外,难道荣王兄也有什么事儿吗?” 沁妃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一声轻叹:“唉,显王被禁闭府中之后,紧接着就拿出了端王贪墨修建皇陵款项的证据,陛下震怒,一定要彻查到底。再然后,前两天显王在王府中遭遇了刺客行刺,还受了伤……” “什么?”周敞再次打断。 这个消息有够劲爆,可奕王这边怎么一点儿风声都未听闻。 “殿下不知也不奇怪。”沁妃将目光从风铄身上暂时挪回来,“显王遇刺是真,陛下已经派御医去看过,不过没有让人张扬此事,也是陛下压下来的,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家丑不可外扬?难道陛下知道是谁干的?”周敞还处于震惊之中。 自从得到显王“私造兵器,意图谋反”的信息之后,她可是一直将其当成“假想敌”,谁能想到诸皇子中战力最强的显王竟然会遇刺,还受了伤? 沁妃孙氏没有丝毫介怀自己的话语频频被打断,反而摆出超然物外的神情只管给周敞提供八卦:“显王怀疑是端王在背后主谋,端王说是显王纯心诬陷,结果查出来的证据中,有一人倒似乎跟荣王又扯上了关联……如此陛下震怒又不好发作,凶手是谁不打紧,可幕后主谋显然就出在众位皇子之中,不过尚无更确切的证据罢了。所以说……” “所以说我也可能成为怀疑对象?”周敞接过话茬,这一波操作她是真有点儿看不明白了。 沁妃孙氏又换上和悦笑容:“所以才说,殿下最近少进宫,最好也少出门。陛下年纪渐增,身体又一日不如一日,朝堂上都催着陛下早立太子,已经沸反盈天。陛下这几日身体不适又心烦的很,让他撞见或者有哪个有心人说句小话,殿下也犯不上不是?” “是啊……多谢沁妃娘娘提醒。”周敞是真心感谢,但心里最惦记的还是显王遇刺的消息。 之后,周敞又说了两句,就跟沁妃和风铄匆匆告辞。 沁妃也带着风铄回了后宫。 倒是瘦猴还没忘了凉亭里的吃食。 周敞也不好次次都两手空空,帮着一块儿“打包”,然后快步往宫外走。刚走到东华门附近,遥遥就见荣王正同着几个臣工一起往议政殿方向而去,不自觉就放缓了脚步。 一群人边走边讨论着什么,荣王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却一点也不像是受到显王遇刺影响的样子。 “王爷?”瘦猴见周敞放缓了脚步,就轻声问上一句。 “啊,没什么,我们回去吧?”周敞眼见荣王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也不必上去打招呼,还是直接出宫更好。 刚走出宫门,又突然与一人差点撞个正着。 瘦猴一跃而出,用手挡住:“什么人,走路都不长眼睛?” 那人赶忙收了气息,将袖子一拢,然后低眉敛目躬身施礼:“参见奕王殿下,小人失礼了。” 周敞随即认出竟然是荣王的贴身侍卫,那个“活死人”一般的吴风。 吴风还是一身黑衣,面色也还是苍白,即便刚才好像匆匆而来,应该气喘吁吁,这会儿细瞧,却还是气息全无。 这人好像根本不用喘气,更不用晒太阳一般。 周敞瞧着瞧着身上都跟着一冷:“你做什么这样着急?是进宫找荣王兄?” 刚问了这一句,一阵风刮过来,却又闻到吴风身上的汤药味儿。 周敞不禁鼻子一皱,往后退了半步,这次闻到的汤药味似乎又与之前不同,至于是哪里不同,又难以描述。 总之吴风其人,周身透着古怪。 “没有……小人并没有匆忙,只是在这里等候荣王殿下,并没有要进宫去找荣王殿下的意思。”吴风躬身否认。 “没有吗?”周敞复又上前一步,想要距离更近些,确认刚才闻到的古怪气味。 吴风身形不动,脚下也不知怎么一移,反而距离周敞更远:“奕王殿下多虑,小人原本就一直站在这里等候荣王殿下出宫来着,是殿下匆匆出来,小人未能及时躲闪,这才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周敞凑近反而闻不到气味,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更想起,刚才视线余光里,明明看到吴风手里好像还拿着个什么东西,再看却又什么都没有了。 就更加没好气问上一句:“没事儿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是……是小人的不是,不该站在这里。”吴风又往后连退让开通路,态度前所未有的恭顺谦卑,但声音还是冰冷,“小人失礼,不该挡了奕王殿下的路。” “罢了。”周敞还是头一次见吴风这般恭顺,也就不在意,大袖一挥带着瘦猴离去。 两人一前一后往马车方向走,周敞临上马车前又回头瞧上一眼,吴风身影却已经消失在东华门旁边。 心中又是一阵纳闷,瘦猴也跟着嘟囔:“奇怪,奴才刚才可是亲眼看到他匆忙过来,还把手上一个什么东西塞进了袖口。这会儿人又不见,准是钻进了宫里,瞧他那模样,难道也同奴才一样?” “难道他手上就不能有令牌?”周敞想到的是荣王很少去后宫,若是在前朝,吴风只要有手令,又有宫人接引,还是可以进去找荣王的。 瘦猴将打包的包裹也放进车厢,同时反问:“若是有令牌,刚才他干嘛不承认进宫去找荣王,鬼鬼祟祟,奴才可听说顺妃娘娘原来就曾多次召见他进宫。” 第583章 野望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更加意外:“他是谁?你说吴风?” 瘦猴眨巴两下眼睛:“可不是,自打王爷说他像个活死人之后,奴才也就着意留意了一下,他不男不女,倒是好像很讨顺妃娘娘喜欢呐。” “嘶……”周敞实在说不出什么。 印象里,顺妃,荣王的生母,还是那般慈祥的老菩萨模样,怎么会对这个不男不女、不死不活的有好感。 但实在不好评论,周敞还有许多事情要操心,实在顾不上吴风这等神出鬼没的,也就作罢:“别管他,我们先回王府。” 瘦猴也就不多言,将车帘放下,跳上马车,一路回了奕王府。 回到王府,周敞本来第一时间就要找钟与,将从沁妃那里听来的消息跟钟与说了一遍,最后还不忘怨念一句:“先生,你说为什么我们得到的消息总是最晚的呢?” “那都是用银子铺出来的路,咱们王府在收集消息方面投过几个钱?”钟与苦笑。 对此,周敞又是无言以对。 有钱能使鬼推磨,更有钱还能用磨推鬼。 一切的症结还是奕王太穷。 穷这种病,就是绝症,她也没本事治。 之后二人就都是眉头紧锁。 半晌,还是周敞打破沉默,又想起了那个右耳后有黑痣,叫孙翔的副将:“先生,孙翔那边的追查还是没有消息吗?” “该是没有,高远近来都是早出晚归,若是有了进展,肯定会先知会属下的。”钟与还在思索显王的事情。 周敞是想不出究竟是谁会行刺显王,只能交给钟与:“先生是又想到什么?可能推知是谁行刺显王?” “不妥不妥……”钟与没有回答,却更加愁眉不展且捋起了胡须。 周敞早已习惯,只等着他的下文。 钟与“不妥”了半天,却是忽然打起哑谜:“如此一来岂不是那二位都要……那么荣王……王爷这边可又……” “先生在说什么?”周敞可就听不懂,但提到荣王又连忙补充,“对了,刚才出宫之时,我倒是远远瞧见荣王兄,貌似他倒是没受到显王遇刺的影响。” 钟与将胡须薅掉一根也终于开口,却是反问:“那么王爷以为,显王遇刺会是谁下的手?” “会不会是他自己做的局?为了摆脱被动局面?”周敞终是说出一路回来自己的推测。 钟与却是缓缓摇头:“那也太过明显。” “若说是端王,那不是更明显?”周敞第一个本就想到端王。 钟与继续摇头。 周敞也就看明白了:“先生也怀疑荣王兄?” 钟与闭口不答。 周敞反问:“若是荣王兄不也太过明显?更有证据指向,难道就不是故意陷害?” “可能是陷害,也可能是故意借此‘撇清’。”钟与夜没有给出明确答案,却又话锋一转,“不过不管是谁,属下不是从动机推断,也不是从证据或者可能性上推断。” “那先生是从何处推断?”周敞是彻底没了推断。 钟与只给出三个字:“从结果。” “从结果?”周敞就不明白。 钟与目光坚定:“不管是谁做的,是显王自己做的局也都无关紧要,只要看最终是谁得利,那么这个局也就是谁布下的了。” “谁得利?”周敞的心咯噔一下,脑海中不禁浮现刚才荣王意气风发的面容。 钟与也不看周敞,继续说道:“自从属下跟随王爷至今也有六、七年的光景,王爷一步步走到今天,现在可谓是距离那个位置最近的时候了。如今看来,端王多半是自身难保,唉……可惜王爷已经借不上力,若是显王再失宠甚至有个三长两短……眼看着陛下年事已高,最合适的人选……放眼望去还真就只剩荣王一人。” 周敞心底深处始终有一股抗拒的力量,不愿往荣王身上多想。 她知道那是奕王风铭的意识。 在风铭心里,荣王始终是对他照顾有加,温暖和煦的兄长。 “荣王、端王、显王、奕王、还有风铄……”周敞咕哝着,强行让自己转移注意力,更是自我安慰,“怎么就一定是荣王兄了,别说显王兄还在,我,甚至还有风铄,难道先生都不考虑?” 钟与情知周敞这是玩笑,摇头苦笑:“王爷不必玩笑,不过也确实说得对,没到最后一步,谁知鹿死谁手?” 再往下,二人的天儿也聊不下去。 钟与起身告辞。 周敞想来想去也是无果,又想起了从宫中打包的盘子碗,加上从街上还采购回来许多小东西,就吩咐瘦猴全部搬来书房。 周敞操回眼到、手到、心到的“技艺”又将东西给位面“带货”过去。 “恭喜,交易成功,共获得佣金贰仟二百两。”视点系统报出数目,并且显示。 【等级:上九三】 【佣金:-3,822,900两】 【订单:102】 周敞瞟一眼眼前的信息就大袖一挥将其扫走,连她自己都嫌弃:“实在太少了,你这就是剥削。” 视点系统的声音还是一贯没有语调:“提醒你‘利息’每天都存在。” “滚吧。”周敞回身坐去里间藤椅,又不得不反思。 不知不觉间,她好像越来越多都将时间和精力放在奕王这个身份上,反而对位面直播带货越来越不感兴趣。 要说当王爷的日子有多舒坦吗? 总比之前那些个身份都好。 但比元亓呢? 周敞心里还是画魂。 奕王再好也还是个穷王爷,甚至碍于身份,反而许多事情做不了。 但若是能更进一步,那就是另一番天地。 可惜,奕王的出身和基础也实在太差,否则就不用现在这番算计。 那么皇位和元亓身份比起来呢? 周敞扪心自问,那可就是皇位与天下首富的比较。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系统,我记得你那个什么九流排行榜上,皇帝还不是排在第一位的?”周敞一个转念又在心中发问。 视点系统没有回答而是在空中显示“九流视点等级排行榜”。 “我不看这个。”周敞一甩袍袖又将显示扫走,她是真的懒得研究,“我只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问你自己。”视点系统的声音最后在脑中响起。 “……???” 第584章 局势又变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转眼间就过了年,但一切事情好像都静止不动了。 首先,年夜宴因着临帝的突然病重被取消,年终的祭典都是荣王风铎代天子祭祀。 周敞无所谓,反正身为奕王,若是要赴年夜宴也要带着奕王妃,而她跟袁韵还是少见面为妙。 她不主动去东院,袁韵也没再邀请,倒是偶尔在府中遇见,两人还能如常打个招呼,彼此面子上都过得去。 且袁韵的乳母孙嬷嬷,也如她所愿,再没有出现在她眼前。 至于孙嬷嬷人去了哪里? 听瘦猴提过一次,倒是还出没府中,只是不常在袁韵身边露面,而是袁家和奕王府两头跑,不知是否又在捣鼓些什么。 年节下的时候,周敞也不在意这些,那些人只要知道个“怕”字,她也心满意足。 接下来是端王和显王。两人一直都被禁闭在各自府中,临帝身子好转也没有要将二人解禁的意思。 倒是开年的仪典,临帝依旧不愿出面,仍然是让荣王代天子献祭。 于是朝廷的风向大变。 到了二月初,大动作才逐渐展开。 先是怡贵妃顾氏“一心向佛”,“自愿”出家。 于是临帝准许她于宫墙内建庙所,专心礼佛。 然后是溆国公顾炎卸下全部兵权职务,告老还乡,离开皇城,返回西北老家。他的三个儿子全是带兵的将军,同被派往西南边关,镇守临国与庆国、契美族的边界。 最后是临帝一道圣旨,以沛南五州作为封地,将端王驱离锦都。 沛水以南五州之地,富庶不可比丹陆八州,但也尚算过得去。而端王这一离去,再难有返回锦都的时日。 周敞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不免心中唏嘘。 端王党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湮灭,可见顾氏一族自以为实力了得也不过尔尔,甚至由此可以看出,临国的核心权力还是牢牢地掌握在皇帝手中,临帝也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无用。 倒是端王,现在可也是有妻有子有地有钱,该有的一样不缺,只要肯安心过后半辈子,也还什么都好,也算是落了个还不错的下场。 而显王那边,还在禁足。 一切都好像照着钟与的预想发展去了…… 周敞正思量着年后发生的这些事情,瘦猴从外面匆忙走了进来。 也不等瘦猴人站稳,周敞就急着问:“怎么样,消息确切吗?文斐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回的锦都?” 瘦猴呵了口气回答:“奴才打听了一番,文大人的确是年前就回了锦都,且将在丹陆的母亲也一同接了来,在文府中一同过的年。” “他年前就回来了?那他是同那新娘子开始过日子了?他们的日子过得好吗?”周敞不像是在问瘦猴,倒像是在喃喃自语。 前天二人去吉祥坊四味药铺转悠的时候,偶然看到了文倾言,周敞这才知道他已经回了锦都。 而自从她回了锦都加上过年,已经半年过去了,却还是没有任何元亓的消息。 周敞当时就稳不住心态。 文倾言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是不是一直在丹陆过了年才回来? 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跟元亓一起过的年,然后才离开的? …… 瘦猴多半以为周敞在问他,也就跟着道:“王爷,文大人再怎样也还是新婚,至于人家夫妻日子过得怎样,外人怎么能知道?” 周敞也不关心文倾言日子是否过得好,但他们新婚夫妇过得是否和谐,总能从侧面反映出一些问题吧。 但这样的问题又不能同瘦猴讨论,只好换个话题:“那么元家那边还是一直没有消息吗?哪怕是元介……” 瘦猴不等周敞问完就抢着回答:“这个奴才可也打听了,听说前几日贺管事已经陪着元家少爷回了锦都,也已经给十二殿下去了信,估计过几日就能进宫继续伴读。” “元介果然是回来了?那……”周敞半句话卡在嗓子眼里。 瘦猴怎么会不了解周敞的心思,却道:“元小姐该是没回来,还留在丹陆,奴才是特地跑了一趟元府问的下人。” “你还去了元府?”周敞不知怎地就打心底里又别扭。 要不是因为那份别扭,本早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写信。 瘦猴不以为然,让他去打听这些消息,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元府了:“不去元府,这些消息从哪里来?包括文大人的事情,元府中人肯定也都清楚了。” 周敞就无话可说,又想到高远和柳娥的事情:“那柳娥呢?她可有回来?” 瘦猴在打听消息方面还真是全面:“这个奴才也特地问了一嘴,该是没有,柳姑娘还留在丹陆陪元小姐才对。” 周敞问了一圈,最想知道的还是不知道,但早也知道这个问法是问不出什么来的,正暗自失望,外面钟与和高远一同匆匆而来。 周敞很少看二人一起,还这么着急的,也不禁抢着问上一句:“你们怎么一起过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高远右臂扶着钟与,钟与面色苍白又气喘吁吁:“王、王爷……听说……蜃国那边又发动突袭,再次强占了三州之地……” “什么?”周敞震惊起身,但还没忘了顾念钟与,绕过桌子去安抚,“先生先坐下,您刚才是不是又晕厥过去了?” 钟与看起来脸色实在不好,气喘得也愈发厉害。 高远也已经扶着钟与在椅子上坐下,跟着急道:“千真万确呐,王爷……属下碰到钟先生,他一听这个消息就又晕了过去,好在身上一直带着瓷葫芦瓶,这一醒过来,就要坚持来报给王爷。” 说话的功夫,瘦猴倒是又将钟与身上的白瓷葫芦瓶找出来,凑在钟与鼻子下给他闻上一闻。 周敞盯着钟与气息逐渐平缓,这才开始推算时间:“今天是什么日子?” 瘦猴想了想回答:“二月二十三。” “就是临国佑安三十六年二月二十三日……”周敞口中嘟囔,心中默算上一次战争胜利是什么时候? 第585章 翻盘的机会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没有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而“失地”更快。 这才过去多长时间? 还不到三年。 越北三州就又丢了? “王爷……”钟与缓过两口气就迫不及待开口,“这样一来,局势一定大变,大变啊……” 周敞的思路还在“失地”上,但钟与所言的“大变”肯定远不止这些,一反应过来,就先把瘦猴和高远打发出去:“你们下去吧,让先生在这里先休息片刻,我们还有话要说。” 瘦猴和高远依言退了下去。 钟与脸色还是煞白,还在努力把气喘匀。 周敞趁这个时候也先在脑海中整理一番:“先生说有‘大变’,依据这突发的局势……恐怕是要说……显王的禁足将会被取消,他将再次披领兵上战场,是吗?” 钟与点头:“正是。” “显王之前得了个耀威大将军的封号,这次就算还是他领兵前去,也是顺理成章。”周敞也就明白钟与要说什么。 原本端王的事情刚了,显王禁足,那么朝中就只剩下荣王和奕王。 而如今越北三州有变,那么显王就有了解禁的机会和理由。 那么就真的要如钟与之前所料,成了荣王和显王的对峙,而奕王是连上场的资格都没有的。 钟与一派愁云惨雾,也只剩下唉声叹气:“唉……朝中有变倒也罢了,可怜越北百姓,战势平息还不满三年,刚喘过一口气,难道又要受那蛮夷荼毒?” 周敞也是忍不住吐槽:“当初那越北三州就是显王收复的,可竟然没将蜃国人打怕,可见蒋孟说的话没错,显王未必真是将才,当初会不会是占了天时、地利的便宜也未可知。如今蜃国倒是缓过了一口气就又举兵来袭,且看这次显王还能如何应对?是否有那个运气再当一次‘耀威’大将军。” “唉,一将功成万骨枯,无论谁去打这场仗,苦的都只有百姓。”钟与叹息连连。 周敞也是心有戚戚,却也无奈:“即便如此,但这场仗总不会干脆不打了吧?就算陛下不要百年之后的名声,肯眼睁睁认下这笔损失,难道还能不管又要陷入水深火热的百姓?” 要知道上次临帝为了能在史书上记上一笔功绩,才不计损失硬要收复越北三州,现在还不到三年,越北三州又失,若是不能夺回,岂不是更丢面子? “唉,是啊……”钟与也跟着点头,“战争不是我们挑起来的,可蜃国一再挑衅,仗就还是要打。只怕这一次国力虚弱,打起来更加艰难。” 估计这场仗还是要打,周敞也就又将关注点拉回朝堂:“先生之前不是还担心一家独大,若是显王这次得以领兵出征,倒是又成了两方平衡的局面,不是也还算可以吗?” “非也、非也……”钟与又是摇头,“若说显王是荣王一家独大,可若是显王领兵打赢了这场战争,那可就是显王一家独大了。机会只在那二位手上,却不在我们一方。” “这……”周敞恍然,还是她的脑筋不如钟与。 钟与说得对,机会不在自己手中,连上位的可能都没有。 难道真的就只能这样眼睁睁看着那二人之中的一人上位,奕王就连一点儿机会也没有? 然而,这是周敞的私心,奕王的意识始终沉默。 不过,要从私心出发…… 周敞突然来了灵感,拳掌一对:“是了,先生,所以当务之急,咱们能做的还是找出显王‘私造兵器,意图谋反’的证据呐。” 钟与瞬间跟上了思路:“是啊,咱们与蜃国这场仗必是要打,要打也一定要打赢。可打赢之后……朝廷会是个什么局面,实在不好说……” “没什么不好说的。”周敞知道钟与该是碍于身份不好明言,但奕王就不顾忌那么许多,“以显王兄的性情,别说早就等不了,这场仗若是让他再赢下来,加上陛下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他可就能直接拥兵自重。再加上私下的人马,恐怕到时候谁也拦不住。” 钟与重重点头,更把眉头又拧成了疙瘩:“可惜啊……可惜……属下这段时间一直在跟查此事,高远更是成日奔波在外不见人,可惜还是一点线索都摸不着。显王若是真做得此事,必是布置严密,他身边也不乏能人异士,掩人耳目这种事,肯定是做得滴水不漏,实在不好找啊。” 周敞也知此事难度,跟着泄气:“唉,我也没有好办法,但还需尽力而为,如是到了最后还是不行,也要把这件事情想办法透露给陛下,让陛下早有个准备。只是这些日子实在辛苦了先生,先生的身体向来虚弱却还整日操劳……” “不消说、不消说……这都是属下应尽之份。”钟与连连摆摆手。 周敞又想起那个叫孙翔的副将,还牵扯着绑匪追查的事情,真是突然就焦头烂额,还不得不问:“孙翔的追查也还是没有进展吗?这两件事情多少都跟显王有关,也还真是巧了。” 钟与也是失望摇头:“这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高远自己加上一箪行的人,甚至还托了江湖中人,都找不到一点踪迹,只怕是……” 周敞就知道,钟与这是在暗示,孙翔其人可能早已被灭口了。 若是孙翔这条线索也断了,就要另想办法。 因此周敞又问:“先生,你说我们要不要也投银子在收集情报上?” “不妥不妥……”钟与照惯例不赞同,最后又给出两个字,“晚了。” “怎么就晚了呢?”周敞觉着自己的“大业”尚未开展,与蜃国的这场仗还不知将会打上多久。 钟与也有些灰心:“旁人都是多年经营情报网,海量的银子投进去也是慢慢铺出来的路,我们现在开始,最早的成效也要在三、五年后,远水救不了近火。更何况现在王府也没有那些银子能做此事,省俭下来的银子还不如分施给饥寒交迫之人。今年锦都的冬天倒是不甚冷,可西城棚户那边的百姓也还是有冻死、饿死之人,入冬以来杏花坊药铺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不办就不办,先生别灰心,我也不放弃,咱们都再加把劲儿。”周敞给钟与鼓劲儿,更是说给自己的。 第586章 春日宴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三月初五,上巳节。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时,百姓祭祀宴饮,郊外春游。 而显王则顶着他那个南瓜大的脑袋,举着“耀威大将军”的旗号,浩浩荡荡带着大军出发向北,再次赶往越北。 临帝风浔亲率众臣送至北安门,殷殷期盼这一次能彻底解决越北三州的问题。 御驾回銮之后,临帝心情大好,又在宫中设下春日宴,预祝显王此去凯旋成功。 奕王和奕王妃自然都在宗亲受邀之列,周敞只好携袁韵一道入宫。 因是小型宫宴,只召了皇亲国戚和重要朝臣,御花园中设下帷幄,中间隔了幕帘,外臣与后宫分列,加起来人数倒也不少。 外臣这边不消说,端王已然被贬去了沛水,显王又刚刚带兵出发。 现在只剩下荣王和奕王坐在上首。 而内眷那边,怡贵妃顾氏已然“出家礼佛”自不能再出席这等场合。 主持后宫的人也就顺理成章换成了荣王生母顺妃田氏。 周敞隔着帘幕都能瞧个一清二楚,顺妃田氏坐在上首,身体更为发福,一双慈祥和蔼的眼睛全程都是笑容可掬,一身大红明金牡丹的披挂,在众人中尤为突出好认,但以她的年纪,还穿这般艳丽颜色,实在有些不相称。 再回头瞧坐在对面的荣王,荣王今日也是特地穿了一身紫红四爪金龙的蟒袍,在众臣之中也是格外耀眼的存在。 这一对母子,还真是也不容易啊。 周敞这边感叹,那边临帝喝了两杯就就闲闲靠在御座上享受春日暖阳。 今日的临帝状态还真是不错,一大早为了送显王就折腾出宫,现在回来还能参加春日宴,就是大大的进步,但毕竟年前还实打实病了一场,整个人看起来还是又老了几年的样子。 倒是一帐之隔的顺妃田氏,两人相差没几岁的年纪,可是越活越年轻。 怡贵妃顾氏终于倒台,如今后宫论起位份和资历来也要以田氏为尊,她俨然已有了当初怡贵妃顾氏的架势。 荣王虽然仍然谨慎保持低调,但奈何朝中各人都看着风向,不少人就主动往上凑。 唯有周敞还同从前一般,即便坐在上首也无人理会,唯有风铄陪在身边,两人边看热闹边玩乐。 时不时,内眷那边就传来阵阵欢笑之声。 这会儿丝竹管乐一停,御史中丞贺韬找了话茬就向临帝道:“陛下,宫中后位一直空悬,本来最高位份的怡贵妃娘娘代为主持后宫事宜,现在怡贵妃一心向佛,宫中就只剩下三位妃位嫔妃。这段时间,顺妃娘娘主理后宫也是稳妥有度,又为陛下诞育皇长子荣王,理该进位呐。” 妃位再往前进,不是贵妃就是皇后了。 贺韬是荣王的岳父,说这话可谓是一点儿也不想避嫌了。 临帝眯缝着眼就点了点头,却并不开口表示。 太府令袁川也就跟着道:“陛下,算起来,十二皇子风铄过了今年生辰,也该有十五岁了,正是到了敕封王位,建府开衙的年纪,礼部和太府这边可也要着手准备呐。” 此前端王倒台,跟着倒了一大批涉事官员,但袁川倒是相安无事。 为此,周敞多少还有些失望,也不知道是因为袁川好歹是奕王岳父,还是袁川本人的确没有与端王一党牵涉过多,才未受牵连。 而如今他竟然又帮着风铄说话,难道是又打算要靠沁妃这棵“大树”了? 临帝风浔依旧眯缝着眼望向风铄,然后点了点头:“是啊,时间过得真快,朕老了,铄儿眼瞅着都要成年了。要说封王就得有封号,铄儿该用个什么字好呢?” 临帝似乎认真想了想封号,半晌却也没了下文。 在场不是宗亲就是近臣,倒没谁愿意跟着一起动这个脑筋的。 周敞私下里握了握风铄的手。 倒是风铄回报一笑,倒像不甚在意的样子。 另一边,尚书令丁茂作为显王的亲舅舅,显王刚刚带兵出发没有在场,他也不能失了后方阵地,也插话进来:“陛下,老臣幸与陛下同岁,尚且还觉老当益壮,何况陛下龙体康健,自有天佑。去年年尾那一场病,皆因突遭未曾预料之打击,如今事情已过,陛下切勿放在心上,倒是宜早立太子,才可稳定朝堂,安天下民心呐。” 临帝又是点点头,但还是没有下文。 吏部尚书史言也冒了出来:“今日显王带我临国十万兵马奔赴越北,臣看了实在心潮澎湃。显王殿下日表英奇、天资粹美又文武兼备、素有战功,若此次能得胜而归,当立为皇太子,以固万年之统。” 嗯? 周敞就是意外,史言这老小子,明面上一直是跟端王走得很近,现在看来实际上倒是显王的人啊。 史言这一开口,就有许多人跟着表示赞同,都赞赏显王此举功劳甚大,且不仅武功,平日政事上也颇有建树。 临帝只管耐着性子听着,半晌才又点点头:“好……” “好”字一出,宴席之上顿时安静。 这一个字实在值得好好咂摸一番,这是已经表明倾向了? 若是显王此次能凯旋而归,太子之位就是他的了。 这个暗示已经很明显了吧? 周敞不确定,但苦于自己到现在还没有拿到一点显王“私造兵器、意图谋反”的证据,只得拿余光偷偷瞄向荣王。 荣王从始至终脸上都是挂着温和笑容,谦谦君子,温文尔雅,似认真聆听临帝的话,又好似根本没有听到众臣的附议一般。 然后,尚书令丁茂又是第一个反应过来,欣然向上拱手:“陛下英明。” 跟着就有将近一半的人都跟着唱和。 周敞不能表态,就只能抓了一个苹果啃起来。 一不小心却又与荣王对视。 荣王则举杯一笑,并不多言。 周敞也礼貌报以一笑。 这种场合,群臣都在保举一位不在场的皇子为太子,那么尴尬的自然就该是他们这几个在场的皇子喽。 好在尴尬场面持续不了多久,临帝就以身体疲惫为由先行离席。 第587章 再选棵“树”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按照临国的“传统”,主家离席,宾客才好尽欢。 众人这才放开了许多,推杯换盏热闹起来。 风铄拉着周敞去鲤鱼池边嚷嚷着捞鱼。 “你可是不小了,刚才父皇几乎等于答应今年就会给你封号,让你出宫建府了,还捞鱼?”周敞心中恹恹,已经打算打道回府了。 风铄不依:“九哥,难得今年春来暖得早,鲤鱼池里的鱼都醒得早,来嘛、来嘛……” 周敞怀疑那是宫人新往里撒的鱼苗,但拗不过风铄,只好被硬拉着去了鲤鱼池边。 话说这一处她最不陌生,当初第一次遇见奕王也是这里,那时她还是后宫贵人沈芮的身份。 想到这里,周敞也就在当初“偷”九旒冕的假山下面找了块石头坐下来,远远指挥宫人照看着风铄在池边捞鱼。 “奕王殿下好性情,能够于闹中取静,殊为不凡。”不知何时,太府令袁川走了过来主动说话。 周敞坐着没动,但出于礼貌也得出言招呼:“袁大人,近来可好?” 袁川特地过来自然不是为了闲话家常的,见周围无人也就直入主题:“奕王殿下可知,其实对于怡贵妃娘娘‘出家’这件事,锦妃娘娘也是不满意呐,更没想到的是,主理六宫的职权竟然还被顺妃娘娘拿了去。” “这些后宫之事,我怎么晓得。不过后宫无主,谁干这活儿都一样。”周敞瞥一眼袁川,就又将目光放在不远处捞鱼的风铄身上,装作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 这时帷幄方向,一众女眷放肆大笑的喧闹声传来。 袁川嘴角就跟着带上讥笑:“嗯,一样也不一样,今天要说出风头,还是得是顺妃母子呐。” 周敞不自觉回身循声往帷幄方向瞧上一眼。 荣王还在群臣间游走,而幕帘另一端,虽然看不清女眷们都在做什么,却时不时传出欢快的笑声,那笑声中尤其以顺妃最为响亮。 从前,顺妃田氏一向低调,之所以封号一个“顺”字,也是因为她出身低微,原只是个宫女,但很是温良恭顺,得临帝喜欢,才得此封号。 可如今再听那笑声,高亢响亮,实在与“恭顺”二字不沾边。 耳边更时不时传来“先皇后”三个字。 周敞还记得此前方赦之言。 印象里,因为临帝不大提起先皇后,因此顺妃虽然曾是先皇后身边的宫女,在明面上却从不提及先皇后,现在倒也可以任意拿出来说了? 对于这种变化,周敞心中多少有些不适应。 袁川又哪能瞧不出来,呵呵一笑:“今日与殿下有同感的可也不在少数,如今顺妃娘娘可谓是后宫第一称心如意之人呐。” 周敞不想跟袁川评头论足,因此岔开话题:“要说今日最大收获之人,不应该是根本没在场的显王兄吗?” 袁川高深莫测地摇头:“陛下表面看起来,对顺妃娘娘晋位一事没有表态,但毕竟是先让其拿到了后宫实权,且殿下没有注意吗?荣王殿下今日穿的那件可是四爪金龙的蟒袍,那可是此前荣王代天子祭祀,陛下一并赏的。” “可是刚才陛下似乎已经……”周敞本没多想,但话说到这个份上,也不由得开始琢磨临帝的态度。 袁川正是要来说这番话的,当然不耐引导:“陛下说的是个‘好’字,可没说什么好、怎么好。更何况现在是什么情况,陛下一心盼望着显王能大胜,否则先前那三年也都跟着白费了功夫,于显王的位份上可是不能轻易表态的。” “受教了。”周敞拱拱手,也觉此言有理。 临帝现在就是态度暧昧,根本没有明确表态,倒是尚书令丁茂他们过度自信,先就会错了意。 想到这里又不禁问:“袁大人,却不知这一番下来,您又想站哪边呢?” 袁川现在好歹是奕王名义上的岳父,袁韵的亲爹。 袁川则不答反问:“殿下又看好谁呢?” “不知道。”周敞绝不能表露什么,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袁川就长叹一声,先来个坦白:“唉,殿下啊,说句实话,老臣也是谁也不想站。经过端王殿下一事后,只希望袁家能够平平安安,我能够安度晚年也就够了。” 周敞不知该不该信袁川这番话。 但想到袁韵,就觉不大可能。 袁韵可是袁川的掌上明珠,且一心就想当皇后。 为了这个,袁家当初也不知怎么跟顾氏达成的交易,才把袁韵嫁给了奕王,现在端王失势,可袁韵和袁家的野心就能跟着一块儿消失,可能吗? 不过袁川到底还是奕王岳父,面上也就装作赞同:“这样也好,还要感谢袁大人今日提醒父皇十二皇子之事,也能让他早日封王出宫。” 袁川一笑:“殿下客气,这也是为了袁家,现在局势不明,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当此之际,还是广结善缘为妙。倒是殿下,此时也宜韬光养晦。” “我?”周敞好笑,听出了袁川话中有话,却又不知对方真正要说什么,只能打个哈哈,“哈哈,有实力的人才能叫韬光养晦,我一个没实力的应该叫龟缩不出才对。” 袁川就深深望一眼周敞,似还要说什么。 这时风铄却从鲤鱼池里捞了鱼上来,高兴地连鱼带水跑过来:“九哥,你看,这条是最大的。” “哎呦,你小心,不要弄一身水。”周敞忙跳起来躲开。 这种养在池塘中饱食终日的锦鲤很是好抓,风铄伸手就想直接从网子里将鱼拿出来:“没事儿,这会儿的鱼还不灵活……” “铄儿,现在才是春天,万物刚刚复苏,这鲤鱼都还没长成,你是否考虑……”周敞眼看离了水的鱼吐着泡泡就于心不忍。 风铄立刻会意,直接松了手:“我跟它玩一下,这就放它回去。” “好,不过它可不禁玩,你还是尽快放回去吧。”周敞提醒。 “鱼离了水片刻也不能活的,铄儿知道。”风铄说着话又跑回锦鲤池边放生去了。 袁川望着风铄背影,不免慨叹:“唉,十二皇子天资聪颖,可惜了啊、可惜……” 周敞现在不觉得可惜了,要是一个人荣华富贵,还能无忧无虑过一辈子,那还有什么可惜的。 话题一经岔开,也就难再续上,之后,帷幄中喝了酒出来散步的人越来越多,袁川的话显然就不方便讲下去。 周敞本也不想与袁川有过多瓜葛,又跟过去,在池塘边陪着风铄喂了一会儿鱼,也就打道回府。 第588章 祭天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那日离开春日宴之前,倒是也没有忘了每次进宫的“老规矩”。 带着瘦猴截获两批御膳房供上来的点心菜肴,然后又是跟瘦猴去宴席上搜刮一番,两人大包小包心满意足地扛着才出了宫。 对于这一行为,袁韵一百万个看不上,但碍于还在禁宫,父亲和母亲也都在一旁拦着,因此不好发作。 只能倍觉丢脸跟在周敞身后一道回去,直到上了马车,却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周敞又不禁想到元亓。 若说财富地位,这两个女子其实都不差,但对于她的行为,元亓从来没有提出过任何反对,甚至面上也没流露过半分轻视,而袁韵就是各种看不上,若不是无能干预,加上父母劝阻,恐怕早就转身就走了。 袁韵反对也好,看不上她也罢,周敞根本不在乎。 但若是换成元亓看不起奕王呢? 想来想去,周敞最终的结论,元亓不会看不起奕王,因此没这个烦恼。 既然没烦恼,回到王府之后,就也将宫中的盘子碗都“带货”去了位面。 为此瘦猴是见怪不怪,而袁韵是几次没忍住想要开口,都没成功。 “恭喜,共获得佣金两万两千两。”视点系统报出数目又显示。 【等级:上九三】 【佣金:-3,800,900两】 【订单:102】 周敞这次没有马上将眼前的信息扫走,而是盯着最下面一行看:“位面客户怎么还没有取消订单,这一百多个不就是袁韵的嫁妆吗?还真是无差别对待啊……” 实在是忍不住嘲讽。 当初奕王与元亓大婚的时候,位面客户就曾下单了不少洞房里的摆件。 最终奕王与元亓分开,那些摆件还真是如了这帮人的愿,被周敞带货去了位面,也是当时为了“眼不见、心不烦”。 后来奕王与袁韵大婚,位面客户又下了一百多个单子。 那么现在呢,这些单子还挂在系统上,是否也会成为某种“预示”? 一想到回来的路上,她可是受了一路袁韵的白眼,虽然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但周敞还是“意难平”。 视点系统向来对周敞的冷嘲热讽不“感冒”,根本就不再回答,只是再次提醒:“随着‘贷款’时间的延长,利息和滞纳金都会成倍增加。” 周敞也就无语。 接下来的时间里,临国与蜃国的战争再次开启。 这场仗从春天打到了秋天,一打就是大半年,且已成拉锯之势。 在这期间,周敞暗中追查绑匪和显王意图谋反之事都毫无进展。 毫无进展之余,唯有“重操旧业”又干起了“直播带货”。 毕竟,到了最后,实在不济的时候,她还是要靠这个“外挂”才好翻身。 因此,北边打仗打了大半年,周敞专心“位面直播带货”也有大半年,可惜收效甚微。 “你是不是坑我?”周敞对着虚空喊话,眼前显示的是最新系统信息。 【等级:上九三】 【佣金:-3,690,300两】 【订单:102】 视点系统不吱声。 “怎么可能忙乎了这么久才赚了十一万?前段时间从宫里划拉的那一次也不少啊。”周敞也不管有没有人回答,反正现在书房里就她自己,也没谁会把她当成神经病。 视点系统终于纠正:“是从三月之后算起,这半年一共十一万六百两佣金,自动扣除利息。” “去你的利息吧,老子不玩儿了。”周敞过于挫败,本以为集中精力又憋了半年才一次带货过去,怎么也该有大进展。 结果三百多万将近四百万的数字还是不可撼动。 正在独自发癫之际,外面又传来瘦猴的脚步声:“王爷、王爷……” “急什么?叫魂呢?”周敞是有气儿没处撒。 瘦猴几步进了书房,全没在意周敞情绪,直接禀报:“王爷,宫中传旨,十月初十祭天,众王公全要出席。” “祭天?又是为了什么?”周敞现在对这些“破事儿”都不感兴趣。 瘦猴也满不在意:“还能是为了什么,肯定是为了前方战势呗。刚才奴才倒是跟传谕的打听了一下,说是天鉴司的测算,选定了十月初十的日子,进行祭天祈福的仪式,以期盼上天能够相助,让咱们临国能大败蜃国,争取年前就能取胜利。” “那是做梦吧,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周敞根本不信。 瘦猴也就跟着不信:“可不是,今天可是十月初一,临到年下满打满算可都不足三个月了。” “是啊,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周敞也跟着感慨。 要不是时间过得快,也不用担心什么“利息”和“滞纳金”。 但是不管怎么说,奕王的义务也还是要履行。 一转眼又是九天过去,周敞穿戴整齐,带着瘦猴又去天坛参加祭天仪式。 天鉴司倒还真也选了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 临帝风浔亲自带领群臣行祭天大礼。 但因近来又过于忧虑北方战势,身体又被拖累,只能勉强支撑完大半个祭典,唱诵洒酒之后就匆匆回了御书房内的暖阁休息。 接下来的仪程则由荣王代为主持。 祭天仪式实在过于冗长,主要还是因为临国近年连年征战,然后又是水患,又是瘟疫。这两年刚有所好转,蜃国再犯,显王临走时,带去的粮草就不多,再加上国库空虚是今年常态。 端王被贬的时候,临帝为了面子对外没有公布的太详细,但私下里不放心,工部换了新尚书之后,又发现了不少偷工减料,以次充好的地方,临帝就又大力重新修建皇陵,为此,国库又被掏空。 可以说,整个祭天仪式要向老天爷祈求的太多。 而朝廷上下忧心忡忡的气氛也充斥了整个仪典。 唯有周敞哈欠连连,全程都只盯着供桌上的新鲜宰杀的猪、牛、羊…… “直播带货”的习惯一时还没扭转过来,那些个祭品牺牲摆在那里可真是浪费了。 “九弟在想什么,不会是惦记着上面那三牲吧?”荣王不知何时已经主持完祭典走下台来。 周敞这才反应过来这还是最后的仪式,跟着站起身来:“燔祭也要结束了?” 第589章 御书房议事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所谓“燔祭”,就是将宰杀的猪、牛、羊一股脑全部用柴火烧成烟,祭祀给上天。但所有人都还不能走,必须等待牺牲全部燃烧殆尽才算完成仪式。 “可惜了啊……”周敞眼望冲天的黑烟,隐约还能闻到肉烤焦了的香气。 风铄就在身后小声解释:“九哥,这不是年初的春祭,之后也没有分食的。” “没得分?难为我起个大早了。”周敞大大的失望写在脸上。 浓烟蒸腾,直冲云霄。 估摸着祭典也接近尾声,周敞就想先撤了事。 毕竟大半年过去了,要做的事情,基本全都进度缓慢,今天还想再去户部瞧一眼,“缺德三税”要是不管用,就也真该撤了。 正在脚底抹油,准备开溜之时,远远地,方赦身边的两名小太监快步跑来传召,说兵部来了急件,临帝御书房召见各位臣工。 显王这场仗打得比前次还要疲惫,人人都好似麻木。 周敞都懒得过问,不加理会,转身就走,却被荣王一把拉住:“九弟,你这是去哪里?军国大事,你也该听一听了。” “我嘛……”周敞刚要拒绝,荣王却又看向风铄,“铄儿,你也一起来。” “我?”风铄意外惊喜。 荣王拿出长兄的架势,理所当然的口吻:“再有一个月过了生辰,你虚岁十六了可也就奔着十七了,也该才开始学着替君父分忧了。” “我可以吗?”风铄口中是个问句,但目光出卖了一切。 这两年他的身高也是突飞猛进,几乎就要与荣王齐平,却是扭头向周敞询问。 周敞还被荣王拉住了手腕,又瞧出风铄的心思,也就笑了笑:“也好,那九哥陪你去。” 于是二人跟着荣王携同一群重臣又浩浩荡荡去了御书房。 到了御书房见驾之后,他们方才得知,显王风铮由于遭遇了敌军偷袭,烧毁了大半的粮草,急需补给,因此这才兵部八百里加急,连催三次。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因着马上要入冬,朝廷的存粮也已经告急,为此临帝一筹莫展。 召来众臣也就议论开来,要么是快入冬,国库存粮尚且不够,南方又有多地受灾,水坝不但尚未建成还需大笔钱粮供应,别说粮食收不上来,就是灾民也无法安抚…… 说来说去老生常谈,就有人提出,既然眼瞅着入冬,不若尝试休战,喘一口气,待明年开春再说。 马上就有人站出来反对,既然上一次大败蜃国就是在冬季雪灾之后,那么这次也该抓住机会才对。 周敞听了半天也就忍不住跟着道:“这是人家打上门来,侵略……侵略懂不懂?” 荣王则就是顾虑重重:“话虽如此,但再要靠九弟那一点儿冻疮膏和草药恐怕也是不够的,这次比上一次面临的情况严峻,粮食若是没有,难道让将士们大冬天饿着肚子去打仗吗?” “那就筹集粮食,刚才国库不是还能拿出一批的嘛,然后朝廷再向民间筹集第二批、第三批……”周敞倒不是觉得这件事情容易,但蜃国也是着实可恶。 上一次没有打怕,这一次就更不能输。 荣王就摇头:“哪里是你说得那么容易,百姓手上的余粮也不多,都等着过年、过冬,就算挺到了明年开春,也是强弩之末。” “对方是侵略,这还能有得选?越北三州本来就是我临国的,这个时候就是拼了性命,寸土也不能让。”周敞要说一点儿私心也没有那是假的,也是想起了上辈子那句,“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议论不出个结果,临帝忧心如焚,扫视群臣,而群臣则只剩下哀叹摇头。 周敞一旦开口,奕王的意识也是压不住,更加义愤填膺,夺过话语权:“这才几年,蜃国是打不怕吗?为什么还敢进犯,还不是他们穷疯了。一个穷疯的国家都能坚持打这场仗,我们为什么不能?” 在场众人又被问个哑口无言。 风铭激愤,也就不管不顾:“粮食、粮食,刚才宋大人不是说还能供应十多万石粮食嘛,至于筹集粮草,为什么要向百姓筹集粮食?我府上一年米、面也有三千石都吃不完,就可以捐出去一部分,荣王兄以及众臣工想必也是吃不完的,不如捐出来。” 这个时候可也管不了各人心中是否愿意了,先就来个“道德绑架”。 众人一听,更加默不作声。 倒是兵部尚书彭派又不合时宜地站了出来:“陛下,不仅是粮草,前些日子南边来报,南庆那边似也有蠢蠢欲动之势,若是我们全力应付北方,南方若再起战势,恐怕首尾难以兼顾啊。” “南庆那边也有动作了?”风铭意外,周敞也是不知。 许多人也都不自觉将目光投向了风铄。 风铄可是临帝与南庆公主联姻生下的皇子,因为这段联姻,两国邦交也算是稳固了多年,否则溆国公顾炎的国公之位是怎么来的? 若是南庆这个时候背刺,风铄岂不就成了一个笑话。 风铭也是反应过来,悄悄拉住了风铄的手。 然而,风铄一脸严肃,对众人目光都是视而不见,身上散发出与他年龄不相符的成熟稳重,倒是好像比风铭还让人安心。 尚书令丁茂又来分析:“诸位放心,这么多年临国与南庆都相安无事,南庆弹丸之地,这些年更多有贸易往来,我临国国力强大,他们轻易不敢来犯。” 荣王就还是力求谨慎:“虽说南庆自二十年前遭遇我临国重创之后,是不敢再轻易进犯,但凡事都有个万一,也不可不防。” “众卿,如今局面,到底该当如何啊?”临帝肉眼可见的精神不济,自己没主意,只能问众臣。 荣王郑重启奏:“父皇,依儿臣之见,南庆那边,若是真有所顾虑,不若派一人出使,稍加安抚。” “这是个办法。”临帝微微点头。 荣王继续道:“这等外务出使,尚书即可,不过为表诚意,亦可派一位皇子出使,更能彰显诚意。” 如今荣王在朝中已是“第一人”的存在,无论说什么,群臣必纷纷附和。 第590章 借鉴前史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皇子是什么吉祥物吗? 周敞立刻反应过来这话是针对谁,赶紧夺回奕王身体的控制权,跳出来反对:“荣王兄身为皇长子,身份最为贵重,外交出使最能彰显我朝诚意,铄儿还小,他可是去不了。” “九弟莫要紧张……”荣王谦和一笑,不以为意,“不过是出使一趟南庆,还没有契尼的路途一半远。我倒不是不肯去,无奈自从三皇弟、五皇弟撂了挑子都不理皇陵之事后,担子就落在为兄的肩上,再加上眼看又是一个三年,会试在即,还有吏部、刑部诸项事宜都需有人为父皇分忧,我是恨不能一个人分出八个来,是实在没办法啊。” 这话术,周敞可太熟悉。 上辈子职场上稍微干过两年的都听得出来,也看得出来,荣王口中所说的那些事情,事事都有人在做,事事也都不用他亲力亲为,可偏偏就他忙个不可开交,还不是要将权力都拢在手中之故。 但从前,无论是周敞亦或是奕王,都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而今日,荣王临来御书房之前还特地拉上风铄,打的什么主意就实在太明显了。 周敞一时却也挑不出这番话的毛病,只能暂时闭嘴。 兵部尚书彭派又上来凑热闹:“陛下,稳定南边,防御北边都是重中之重。越北方面第一拨粮食虽然勉力能够解决,但臣建议这次押送粮草也需一位皇子随往前线慰问,毕竟前方将士又刚刚遭遇蜃国偷袭,损失惨重,士气低迷。” 周敞心头一紧,今日这局怕是要把奕王也算计进去? 但事情还要一个一个解决,不能自乱阵脚,因此再主动出击一波:“父皇,送这军需之事重点不在谁送而是粮草是否满足,而南庆那边出使也未必就一定要是皇子,找个郡王或者位高权重的宗亲也就是了。” 临帝不表态,但是目光终究落在了风铄身上:“铄儿,你怎么想?” 风铄却是半分犹豫也没有:“儿臣是父皇的儿子,亦是临国的皇子,父皇但有所命,儿臣义不容辞。” “好、好……”临帝听了深感欣慰,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荣王跟着道:“铄儿自己都愿意,九弟你还要反对吗?” 周敞就纳闷,她这边一心维护风铄,可风铄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过,没有想到风铄平日看着是小孩子,正式场合倒是不含糊。 风铭的意识显然也不赞同,主要是小孩子最容易头脑发热,因此周敞还要继续为风铄说话:“铄儿小孩子懂什么?要是南庆来真的,打起来怎么办?铄儿可没有显王兄的身手,是上不了战场的。” “铄儿也有骑射师傅,也学了不少本事。若是真打起仗来,铄儿愿意上战场,为我临国一战。”风铄竟然继续一脸认真唱反调。 周敞就无语了。 今天的荣王和风铄都不大对劲儿。 “好、好……铄儿是真的长大了……”临帝倒很是满意风铄的表现,“前段时间,翰林院掌院陈和还偶然提起,说若是往上追溯,南庆与我临国还算是同族,只可惜一场叛乱让他们独立了出去,这才据守一方,实则是因小失大,失了整个中原大地。所以,有关南庆那边嘛……的确不必兴师动众,着吏部和礼部商议,派出使团商队,只要多做互市贸易,想来就可相安无事。” 听这话茬,是不会派风铄出使了,周敞暗暗松了口气。 倒是风铄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 吏部尚书史言和礼部尚书沈肆则同时恭领:“遵旨。” 临帝料理了南庆的顾虑,才又转向北边,终于看向周敞:“至于越北,奕王可愿替朕去慰劳三军?” 周敞心往下一沉,果然在临帝心中,越北三州才是最重的一块儿心病。 出使南庆不必兴师动众,但越北送一次军需,却还要个皇子。 不过就在刚才,她倒也想起了前世某著名电视剧中著名的桥段。 大将军算什么,没了粮草供应的大将军就是纸糊的。 这么一想,送军需的差事也就重要起来,如今既然还没有找到显王“私造兵器、意图谋反”的证据,那么何不也给自己多找条后路呢? 想到这里,周敞也就学着风铄的样子:“父皇但有所命,儿臣无有不从,愿为临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过,儿臣若去,也请父皇满足儿臣一个心愿。” “又是什么?”临帝以手扶额,只要一听到奕王讲条件他就头痛。 周敞现在的脸皮就是铜墙铁壁:“显王兄从小就善骑射,有当大将军的梦想,铄儿刚才也说能上战场,儿臣都十分羡慕。因此这次若去前线,可也要实打实跟着显王兄上战场,因此也想要个大将军的名头来当一当。” “你要大将军的名头?你要那个做什么?你以为那是随便给着玩儿的?”临帝是真的头痛呐。 众臣也是一片哗然,更有人不加掩饰地露出嘲讽之色。 周敞就摆出一副委屈神情:“不为别的,大将军的名头听着多威风啊,哪个男人不想要?且说,等儿臣到了军营,为了行事方便也用得上,有了大将军的名号,到了军营才没人敢欺负我呐。” “你是皇子又是王爷,谁敢欺负你?”临帝应付不下去。 周敞只管把脸皮厚进行到底:“这么多年,儿臣被欺负得还少吗?不过是在皇城脚下,有父皇庇佑,才苟延残喘到现在。但这次去的可是越北边关之地啊,所谓天高皇帝远,父皇都是鞭长莫及,还有……” “可以了,可以了,用词未免夸张,不……是不当……”临帝摆摆手已经听不下去,更坚决不允,“大将军的名头不是珠宝玉器,不是你拿来混闹的。” 众臣也都跟着摇头。 周敞还待往下“无赖”。 荣王却突然插言:“父皇不必为难,虽然儿臣不好抽身,但为父分忧,为国解难,儿臣愿意走一趟越北,以振我前方将士士气。” 第591章 小小试探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吓!今天大家怎么都变来变去。 周敞猝不及防,已经闹不明白荣王到底要干什么。 然而,御史中丞贺韬最快跳出来阻拦:“不可啊,荣王殿下,如今陛下龙体欠安,朝中无太子,您身为皇长子岂可亲出?” 下面立刻跟着一片阻拦之声。 周敞就只偷偷盯着临帝的反应。 临帝心力憔悴,不置一词。 周敞就再添把火:“父皇,一个大将军的名头,可又不花钱,更何况儿臣不过要个虚名,又没真要一兵一卒。” “胡闹……”临帝这次真的被惹恼。 兵部尚书彭派也站出来反对:“奕王殿下莫要开玩笑。皇子前去是为了代天子抚慰前方奋勇杀敌的将士,又怎么可能会受到欺负,那将置陛下于何地,巍巍皇权于何地?” 彭派向来是个草包,轻易不在朝堂议事的时候说话,今天却是格外活跃。周敞都不得不注意到他,不免长大丹凤眼瞪回去。 彭派却还是那么一副仪表堂堂的模样,顶着两个黑眼圈,却也毫不畏惧地回视周敞。 这都什么情况? 周敞心里一阵迷糊,怎么朝堂局势愈发看不分明。 彭派背后的靠山一直是蒋家,也可以算是显王,如今显王出征不在朝,他怎么反而像是得了势? 这都什么跟什么? 另一边,荣王也跟着叹气:“唉,彭尚书说的是,可惜本王抽不开身,若是奕王实在不愿意,亦不该为难。不过显王既是大将军又是皇子,本也就在前线,也不单再派皇子前去,只要军需供应充沛,就是我后方全体臣工能做的最大功劳了。为此,彭大人还要多费心呐。” “荣王殿下说得是。”礼部尚书沈肆带头,立刻附和。 临帝听了这番话,脸上却是阴晴不定,半晌却也再未表态。 周敞心中多少有些失望,好不容易想通了,决定再走一趟越北,却没想刚提了个小小条件都是不允。 所谓上赶子不是买卖,听这话锋,又不是非要奕王去不可了? 那么她也就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奕王不去,总有人去。不过再过不了多久,前线那边缺粮缺医缺药缺马,反正各种缺少的情况就会继续凸显,到时再说。 最后,御书房议事,以户部和兵部加快准备粮草军需而告终。 周敞出了御书房,头也不回就往外走。 还是风铄从后面追上来:“九哥,你等等我。” “怎么?你出来大半天,也该回去见沁妃娘娘了。”周敞虽装作无所谓,但毕竟是“出师不利”。 刚刚不过一次小小试探,但背后能瞧出来的东西还是很多呐。 风铄则拉着周敞往后宫方向走:“九哥,你是真的想要当大将军吗?” “怎么?”周敞半推半就也就随风铄去。 风铄就试探着问:“九哥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不知铄儿是否能帮上忙?” 周敞心累不解释,也不想再提刚才的事,倒是想起了刚才风铄的反常:“你刚才说若是临国与南庆一战,你愿意上战场?” “是。”风铄很认真回答。 “你生母是南庆公主,这是你真实的想法吗?”周敞怕他嘴上这样说,心中反而更难过,更何况旁人也许还会生出别的心思,“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说旁人又会怎么想?” 风铄平日像个小大人,上来脾气还是个孩子,把嘴一撅:“我说的是真心话,他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风铄是夹在中间两头为难的身份,怎么做恐怕都容易遭人诟病。 周敞本是要劝上两句,一时都不知道如何下嘴,只能装作随意:“也是,你生在临国皇宫,长在临国皇宫,只要想着是我临国的皇子也就够了,沁妃娘娘待你视同己出,也与生母无异,你不必在意那么多。” “我在意。”风铄忽然将这三个字说得极重。 周敞就停下脚步,彻底不知该说什么。 血统和出身是无法改变的,风铄不行,奕王也不行。 “九哥,我在意。”风铄也就跟着停下脚步,甚至又极凝重重复了一遍,“正是因为在意,我才更要那么做,九哥刚才也说了,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我就是这里的人,但这里的人却把我当外人,我怎么可能不在意?” “那你……”周敞是想安慰,但无从下嘴。 风铄的话却还没说完:“不过陈老跟父皇说的那些话,也曾跟我说过。他说,天下原本都是一族,何分你我?” “的确,这话是对的。”周敞是真的赞同。 风铄却是话锋一转:“可是,我可以不分你我,天下人可以吗?大临的人可以吗?刚才御书房中那些人可以吗?” “铄儿,有些人……”周敞大概明白过来。 风铄情绪已然激动,没等周敞说完又道:“所以,若是有一天,临国统一了南庆,再无外族异邦之说,那么我才能真正成为‘自己’人。” “不,不是这样的。”周敞的脑袋还来不及反应哪里不对,就话已经出口。好半天还是没反应过来,只能干巴巴问上一句,“为了变成‘自己人’,你要统一南庆?” 风铄的脸庞则显出与年龄不相称的成熟与坚毅:“不是变成‘自己人’,是本来就是一样的人,只是要纠正那些本来就偏狭之人。” 周敞没来由打了个冷颤。 从前总拿风铄当小孩子,这一刻却是如此清清楚楚,他真的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 风铄却还是浑然不觉,更紧咬牙床握紧拳头:“等到我能上战场,不仅是南庆,第一个就先要将蜃国吞了,然后才是南庆,再是契尼……待天下一统,万民归心,到时候就再无内外之别,你我之分。” 这是本位面的“秦始皇”? 周敞不得不重新审视风铄。 风铄一番慷慨,这才发现周敞正用奇怪的眼神望着自己,严肃的脸庞瞬间换上笑容:“九哥,我知道自己的愿望未必能亲身实现,但希望你能帮我达成。” “我?”周敞的脑袋被连番“轰炸”,已经反应不过来。 第592章 雄心壮志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风铄左右瞧了两眼,除了远去的宫人无人近前,才又刻意更压低些声音:“他们都希望荣王兄或者显王兄将来能当太子做皇帝,但我希望能是你……若是有一天九哥当了皇帝,希望你能帮我实现这个愿望。” “……”周敞脑子彻底宕机。 “九哥、九哥?”风铄摇晃周敞。 周敞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原本想要坐上那个位置只是她个人的私心,甚至私下里她都不敢细想,因为甚至不知道奕王的心思到底如何? 怎么都没想到,风铄竟然突如其来地将这层窗户纸捅破。 可她无论如何不能承认,因此必须虎着脸吓唬:“吓,你可不要瞎说,会将我们都害死的,知道吗?” “我知道……”风铄也是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又有些委屈,“不过这话我想了好久了,就是今天没忍住。” “不要再说了。”周敞说着话就要往宫外走,话说到这个份上,既不适宜继续下去,她也不适合留在宫中,因此道,“罢了,你赶紧回沁妃娘娘那里去吧,我也出宫了。记住刚才的话你没说过,我也没听过。” “九哥……”风铄还待说什么。 远远地,元介同着两个内监找了过来。 周敞一见元介,立刻又想到了元亓。 她曾正面、侧面从元介和风铄那里打听消息,除了知道元亓一心搞事业外,是真的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周敞甚至问过高远:“你就不想柳娥吗?” 高远的回答是:“锦都的坤裕坊办得越来越红火,听说已经在临国各地都开了这样的工坊,还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这回答等于什么都没说。 且“震动”谈不上吧? 周敞那时就不以为然,坤裕坊也就是在闺阁聚会、妇女街谈巷议间成了一大话题,改变不了大格局,还是什么都白搭。 说到底,元亓仍旧音信全无却又到处都是她的影子。 这样一想,心下不免凄然,更不停留。 周敞又胡乱嘱咐了风铄两句,就出了宫。 一路上与瘦猴也是无话,但一回到奕王府书房,钟与就找了上来问:“王爷,您是有意要去支援越北?” “怎么传得这样快?”周敞纳闷。 钟与就又是愁眉不展地摇头:“不妥、不妥……王爷为何这个时候坚持要去越北?” 周敞想起御书房中那些人,冷笑:“先生不希望我去,我倒是也没去成。” “那么,王爷要大将军的名头是为了有个借口不去越北?”钟与紧跟着又问,然后照例不赞成,“这个借口可实在不好,若是要找理由,比这好用的可太多了。” 周敞就佯装可惜:“唉……我哪里有先生的急智,不过话说回来,其实我是真心想要个大将军的名头,多威风啊。” 钟与也不好断定这是不是玩笑话,也就自问:“王爷为何要那大将军的名头?有名无实的空名头,不但带不来好处,往往还会引来灾祸。” 周敞也不知今天突发奇想的举动是否明智,但还得做个辩解:“先生细想,显王这次迎敌,得胜归来会怎样?若是我们手上能有证据,又会怎样?” “可惜,现在只查到些零星碎片,构不成有力证据。”钟与也只能承认尚无证据。 “若是有证据,显王得胜归来,陛下该早做防备。若有证据,显王得胜归来,难道我们不要早做准备吗?”周敞终是把自己的想法大差不差告知了钟与。 “这……”钟与略一沉吟,却还是反对,“王爷就没有想过此举,显王会怎么想?且若是去越北,可还是大大地不妥啊……” “唉,这方面先生倒是不必操心了,今个儿在御书房,陛下也没答应我。”周敞一提到这个还是小有失落。 话说到这个份上,钟与也才稍稍放心:“既如此,倒是属下多虑,无论如何越北之事都要三思而行。” 周敞向钟与颔首:“我知道先生都是为了我着想,这件事情还是静观其变,已经非我人力可为。” 钟与表示同意,随即也就告退。 前脚刚离开,后脚袁韵就带着两个婢女匆匆进来:“王爷,听说您要请去越北支援?” “你怎么也知道的这么快?”周敞真是够了。 钟与还可能是从瘦猴那里听说,袁韵却不知是从哪里得了这样快的消息。 袁韵洋洋一笑:“消息自是宫中传过来的,听说王爷还要当个大将军。” 刚才御书房内,太府令袁川也在场,只是没说话。 周敞只好暗叹一口气,谁的消息都比奕王灵通。 袁韵又追问一遍:“王爷为什么这个时候去越北?” “我不去,谁去?”周敞现在对着袁韵是习惯性抬杠。 袁韵的脑回路走的则是另一边:“王爷一直躲着臣妾,这次又要再去越北,是不是还想着能与某人见面?” 袁韵的母亲范氏一直告诫和劝慰女儿的就是,女人可以吃醋,但不可以摆在脸上,更忌讳时时将那些贱女人挂在嘴边,那样不会起到任何作用,还只会招致男人的反感。 这话袁韵一向是听得进去的,但总在关键时刻忍不住就是了。 本来一直忍耐都不提起元亓,但奕王上次去北既都做了些什么,她知道的是一清二楚,毕竟金曹司范业是她亲舅舅。 因此,袁韵不提,并不代表她一无所知,一直隐忍,只是因为奕王的确没有做什么,倒是带回个梅生罢了。 “我谁也不见,你口中说的某人要是元亓,就去打听打听,她一直都在南方,根本不在越北。”周敞嘴上越硬,心里越不舒服。 袁韵到底是真有话要说,也就强行压下火气,换个温柔态度:“王爷要去越北,是为了个人前途吗?” 这个还真让她说中了,周敞本不想过多跟袁韵谈论这些,但也只好回答:“算是吧。” 袁韵沉吟了一下:“若是这样,王爷没有必要,父亲已经在私下联络可用的朝臣,王爷不必只身犯险。” “你们……”面对袁韵水汪汪的杏眼,周敞内心五味杂陈,同情但又无法共情,“你还是一心想当皇后?” “皇后乃是天下女人的最高向往,有什么不好?”袁韵从来没有不掩饰自己的欲望。 这也是周敞最为欣赏她的地方,但终归是不欲同路之人,就只能道:“恐怕我会让你失望,不要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 “臣妾相信,事在人为。”袁韵倒还是那般自信。 “如果我不行,你要怎么办?”周敞今日是连受“打击”。 袁韵怔了怔,半晌说不出个答案。 周敞暗自摇头,在袁韵眼中奕王终归不过是达成目的的工具罢了,不禁感喟:“你啊,还根本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袁韵半晌回过神儿来,一行清泪已经滑落腮边,反诘:“那么王爷又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 周敞呼吸一滞。 是啊,光顾着看别人,自己呢? 第593章 一品参军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在接下来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朝廷倒是也勉强备齐了三十万石粮食,其中十万石还真就是朝廷众臣和一些富户捐出来的。 然而,还没等送粮的军队出发,显王又连着八百里加急,不仅是粮草,药材也是告急。 临帝不得已,又想到了奕王。 “给你一个参军的官职,药材方面你得多想些办法。”临帝再次将周敞召来御书房。 周敞就不满意:“参军?那不是太监干的活儿吗?我不要。” 临帝吹胡子瞪眼:“你这是一派胡言,你说的那是监军,参军乃是军中谋士,正经的官职。” “参军能有几品?”周敞主要还是想到了文倾言也是个左领参军。 临帝倒还没想到这一层,认真思索了一下,似也不知参军能是个几品,就往身侧侍立的金鱼眼方赦。 方赦尴尬一笑,显然也是不了解。 要怪就怪参军品级太低,平日都没什么机会能跟这二位照面。 临帝能想了这么个主意,给奕王一个“参军”当当,已经是殊为不易,只能变个说法:“你堂堂一个皇子,要品级做什么?” 周敞自然还是为着文倾言。 参军最高也就能做到三品、四品,总不能弄了半天,堂堂奕王倒要跟他去看齐了吧。 好在,周敞面对临帝,向来都能拿出耍无赖的精神:“参军儿臣不要,儿臣就想当大将军” “不可……”临帝也很干脆,显然也是再三权衡过的,“大将军是何等重要的武职,非立过大功且功在社稷而不可得。你没带过兵,也不会打仗,怎么能轻易给你这等武将头衔?如此,恐将引发军心不稳,且于你也没半分好处。” 这么一说,周敞也觉有道理,但是参军实在太小,不能甘心,只好再次讨价还价:“参军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儿臣得来个一品参军才行。” “一品参军?”临帝从没听过这等官职,不禁又揉起了太阳穴。 在召奕王前来御书房之前却也做好了心理建设,不打算再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头痛。 可惜奕王向来就有这等本事,临帝的头又开始隐隐头痛。 周敞全当没看见:“没有怎么了,父皇封一个就是了。” “你一个皇子,要品级做什么?”临帝实在无语,又重复问了一遍。 周敞歪头,笑得还是像个狐狸:“不做什么,就是说出去好听。” 早在今日接旨入宫那一刻,就已经知道此事“有门儿”。 临帝轻易不会召见奕王,若要召见,必是有事相求。 临帝更加无语:“你什么时候知道要面子了?” 周敞也不含糊:“父皇难道能给儿臣‘里子’吗?” “里子”是什么? 不言自明。 临帝再没半点儿犹豫:“好,一品参军就一品参军,你准备准备,筹集了药材就出发北去吧。” 要钱没有,要个虚名还是好给的。 “多谢父皇。”周敞这两个月来,除了跟踪证据和绑匪的事情以外,干的最多的一件事情就是收集药材。 本来手上的药材是钟与和傅明提前备下,以防入冬后药材价格上涨,要接济穷困百姓的。 但自打上次御书房回来之后,周敞便琢磨着送军需的事情不可能那般顺利,既然缺粮,很快必定缺药。 并且,药材的筹备仍旧有元家的帮助,也不是难办的事儿,无论奕王能不能捞个大将军名头玩玩,趁着这个机会赚朝廷一笔总还是可以的。 反正跟朝廷做生意,就算奕王不赚,中间多少道关卡也有人要赚,那就还不如自己赚了的好。 除此之外,周敞还有一件事情也酝酿了很久,趁此机会就打算也一并办了:“父皇,儿臣还有一事。” “对了,朕也有一事要跟你商量。”临帝严防死守,生怕奕王再伸手要钱,干脆来个先下手为强,“国库现在是实在挪不出银子,要不建水坝的事情先停一停?” 周敞自动忽略临帝的问题,一本正经又严肃认真:“父皇,儿臣不是要银子,而是想到了还能怎么赚银子。” “哦?那你说来听听。”临帝就又来了兴趣。 “上次儿臣建议父皇推行的三税收效甚微,不若取消算了。”周敞这些日子都没能从“缺德三税”上获得绑匪以及赎金上的任何线索,已经失望到底,也打算取消。 毕竟“缺德三税”实在是有够缺德。 “收效小也还总有收效,也未必就要取消。”临帝一向的原则是能收一点儿是一点儿,多了不嫌多,少了也不嫌少,但积少成多。 周敞就得循循善诱:“父皇,取消这三税,当然是为了另立新名目。前面的这三项横在那里,也让人不好接受不是?不若取消,眼看过了年,万象更新,朝廷也该有新政策。” 临帝自然就更关心新政策:“你是又想出了什么新名目?” “唉……可惜啊……儿臣这个一品参军空有名头,却无实权……”周敞摆出个大大委屈脸,却不直说,“儿臣本来想着国库空虚,但仗还要打,为了为父分忧,就应该多方凑集资金,支撑此战,不过恐怕再好的主意,没有实权也执行不下去。” “你要什么实权?”临帝已经抻长了脖子等着听答案了,但到底几十年皇帝也不是白当的,没那么容易上当,又补上一句,“到底什么主意?若不是无理取闹,朕就依你。” 周敞扁扁嘴:“此前那三税基本都是针对巨富大商的,本来主意是好,可惜实际执行起来,可钻的空子太多。因此儿臣就想,或许应该制定专门针对这次战争的,毕竟保家卫国人人有责,谁也别想钻空子。” “嗯……你这话是话糙理不糙,具体如何,说来听听?”临帝觉着有道理。 周敞貌似苦思冥想了一秒:“朝廷应该推行一个‘战时令’,但凡在与蜃国对抗期间,一切均以战争所需为最重要,我临国人强马壮,人员是不缺的,但缺的银子就得从这个‘战时令’上找齐。” 第594章 战时令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怎么找齐?”临帝已经瞪大了眼睛。 周敞之前脑袋里想到的其实是前世看过的电影,现在直接拿过来活用:“所谓‘战时令’嘛,举凡战争所需,皆可征用调集,但朝廷当然不会平白征用,那也显得忒不合理。因此朝廷只需承诺,征用之物将在日后加倍补偿,在加上征用期间,可免税政,以此来鼓励我临国上下百姓自愿拿出手中钱粮资助战争呐。” “这……”临帝虽然年老体弱,但脑子尚算清楚,“这有什么两样?甚至算起来,朝廷最后还要大大的赔银子呐。” “怎么能赔?征用是朝廷征用,调集是朝廷调集,但是赔偿就要落在地方上。那些地方官员据守一方,也不知贪了多少私利,朝廷亦不能一一查实,不若就让他们出一点儿血,这可都是为的是我临国更长远的利益。朝廷大不了是免除部分税赋,这样百姓只会支持朝廷,感念陛下仁德,又能分散中央压力。”周敞胡诌八扯,都佩服自己想出来的“损招”。 这么一说,临帝脑子就不太跟得上,但影影乎乎觉着没花国库的银子就是有道理,就要跟着点头。 周敞又跟着补充:“当然,为防止有人公器私用、私心自用,这道‘战时令’还是只能限制在金曹司手里,金曹司可也是直属御前,儿臣可也是一心为父皇分忧呐。” 周敞两辈子虽然都见识不深,但也知上梁不正下梁歪,一个政策的推出,上面有上面的考量,下面却有下面的理解,一旦有人私心自用理解歪了,就成了鱼肉百姓的利器。 因此临帝要是允准,那么这道“战时令”也必须牢牢握在自己手里。 更何况,这些主意都是灭德立违之事,但受限于自身才智,已经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金曹司……”临帝还在反复琢磨,怎么都拿不定主意,就又去瞧向身旁的方赦。 方赦两只灯泡大的金鱼眼透着无知的光芒,脸上却笑出一朵花:“陛下,老奴哪里懂得朝廷大事,不过倒是听说过民间有句老话,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陛下与奕王殿下,这也算是‘父子兵’呐……” “‘父子兵’?”临帝又扭回头来打量周敞。 周敞一秒站正,一双丹凤眼弯弯,表现个无比真诚。 临帝倒是多年没这般认真瞧过自己儿子,半晌似也瞧出了个欣慰,这才吐口:“好,就照奕王说的意思办。” “多谢父皇。”周敞称谢,又向方赦偷眨了下眼睛。 方赦这等人关键时刻到底好用。 出了皇宫,周敞又带着瘦猴去了一趟四味药铺,跟傅明好一通商量,主要是敲定了几日后,东郊码头,接到新从南方运来的药材,直接就地装船。 之后,本着能省就省的原则,还顺便在四味药铺蹭了饭。 真是不管过去多久,奕王的穷病都治不好。 待回到王府,天都擦黑,却难得一见高远和高运兄弟二人同时等在前院。 周敞知道,高运该是最后一批从南方返回来的一箪行的人。 高运已经两年没有回王府过年,正赶上奕王府一年比一年缺人手,高远便将一箪行的人全部被调了回来,高运也就正好回来过年。 高运算起来也二十出头了,个子又长高不少,甚至超过了哥哥高远,但还是豆芽菜一般,不如高远健壮。 高远高兴得带着高运上来见礼。 周敞也跟着为兄弟二人团聚而高兴,更开个玩笑:“你现在的身材倒像个瘦猴,瘦猴早该改名字叫‘竹筐’才对。” 瘦猴跟在后面也是咧嘴乐,一拍西瓜样的肚皮:“高运算是甘蔗,奴才这身材是雨后的春笋,还有得长呢。” “是,你是还有得长,再长就成‘猪——笋’了。”周敞嬉笑,但一想到马上就要离开锦都,甚至等不到过年,就又心中歉疚,“你们兄弟二人难得团聚,却恐怕无法在府中过年,年前我们就要出发北去。” 高远立刻答应:“是,一切听王爷吩咐。” 高运也毫不含糊:“王爷但有所命,小人在所不辞。” 周敞点点头,能做的实在有限,也只好回身瘦猴:“猴子,你也知道了,就抓紧这几天,能张罗好吃好喝,让大家伙在府中聚一聚吧。” “好勒,王爷放心,这方面就交给奴才。”瘦猴拍着胸脯保证。 “一品参军”和“战时令”的圣旨是三天后下来的。 在接到圣旨的当日,周敞才把要去越北前线的消息告知给钟与。 钟与原本反对,但在接到圣旨的时候就已经知晓,事后也就再没提及,立刻又筹划起来。 至于袁韵那边,似乎也早知道了消息,对于圣旨并不感到惊讶,也很是识趣地再没提出反对意见。 就这样,奕王倒是又多了一个头衔和一道令牌,与此前金曹司的“太宰幕首”和“金曹司令”相比,似乎这次的还有所进步。 在接到圣旨,正式成为一品参军之后的第二天,元家运送药材的商船也到达了锦都东郊的码头。 周敞已经将这批药材卖给了朝廷,自然要亲自带人去交接一趟,也是为即将出发做准备,提前查看马匹和船只的情况。 供给十万军队的粮食和药材,加起来也万数之巨。 为防万一,钟与给奕王提出的主意就是兵分两路。 一半的粮草和药材走陆路,另一半的粮草和药材则走水路。 周敞也明白鸡蛋不能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自然欣然同意。 不过,走陆路,需要骑马,周敞一百个不愿意。 走水路,要乘船,周敞也有心理阴影,也是一百二十个不愿意。 两相权衡总也拿不定主意,干脆亲自走一趟实地看一看情况。 再加上新晋的“一品参军”,虽然有名无实,到底也可以去军营中耍耍威风,也要防止有哪个不开眼的背后使绊子。 一想到这些,周敞一个头两个大。 可谓一念私心,要走这条路,也真不容易。 第595章 提拔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大临佑安三十六年十二月初六,冬。 周敞一早带人出发,先去了东郊戍卫营。 这次运送军需的任务就派给了东郊戍卫营,也不知是不是巧合。 她自然也没有忘记那里还有个失踪的副将孙翔。 可惜左右试探都没试探出个结果,为免让人窥探意图,周敞也只好作罢。 从东郊戍卫营查看粮草准备情况出来,半天的时间就已经过去,紧接着再赶往码头。 上一次去往北既实在匆忙,都未在东郊码头上船,而是先快马去往宾川河码头查看情况,才从那里坐的船,因此周敞一直没见过东郊外的青龙码头。 东郊城外的青龙河,是前朝开凿的,向北可通往宾川河等主干线,然后连接津民江,最后直到东海。而津民江再往北,就是越北边关。 再细数起来,当初周敞曾为“国手琴师”萧岚身份时,本要借着落水失踪的事情逃开勒索,当时那条经过朝天观的河就也是同一条青龙河。 周敞此时站在一艘军船的甲板上凭栏远眺,就不免心生感叹。 几回生,几回死,到底是奕王做得久了,怎地还前怕狼后怕虎? 再扭头回望码头方向。 码头边上,一侧军船也早已经顺次排列开来,只等着药材齐备装船即可出发。 浩浩荡荡、大大小小的军船怎么也有十来艘,这样的阵势,还担心什么会掉入水中。 这样一想,也就下了决定,还是坐船的好。 毕竟上次也是坐船,这次是要绕大圈,直奔越北边关,路途遥远,只要不会掉进水里,还是尽量选择又快又舒服的方式出行为好。 一旦做了决定,也就定下心来。 周敞又趴在船舷栏杆上往下瞧:“今年冬天是真不冷啊,流水不冻,河面都不结冰,也不知道下面有没有鱼啊,或许一路上可以靠捞鱼吃过生活。” 瘦猴就在身旁跟着张望:“是啊,刚才奴才还听水师的人提起,说今年的确暖冬,否则河岸两边该是有浮冰的,到时候出发还要有开河道的船提前凿冰,难免耽误行船速度。至于河中的鱼嘛……要是能捞上来吃可就太好了,不过恐怕就难了啊。” “不对啊,那对岸的不是在钓鱼?”周敞一手搭凉棚,一手指对岸。 河面太宽,也只能看个大概。 瘦猴也抬头伸长脖子拼命张望,口水都要流下来:“好像是哎……王爷,那咱们也捞一捞,听说冬天河里的鱼更肥美,要是烤着吃还更好呐。” 周敞就不搭茬,往码头另一边望去。 另一边钟与和傅明还带着四味药铺的伙计在提货和交付,忙得不可开交,他们这边一时无事可做也就罢了,总不好再去捞鱼。 瘦猴却是闲不住的,回头就去逼着官船的将领想办法给他去弄渔网。 周敞也就纵容,默认了在一旁瞧个热闹。 只是没想到,一炷香之后,渔网没弄来。 一个官船的将领倒是抬来了两筐鱼:“奕王殿下,渔网这个时节就是有也在码头商户的手中,轻易是不肯给的,这两筐鱼是他们刚捞上来散卖的,下官抬来,一点儿心意,孝敬殿下。” 这将领还挺上道,虽然只是两筐鱼,那也是人家一番心意,自从之前书生郑途送给奕王金貔貅之后,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好像真是再没什么人给奕王送礼呐。 “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职务?”周敞就问。 那将领恭敬回禀:“下官金润,是水师营一名校尉。” 从奕王的记忆里可知,临国地处中原,水师有限且大多西南临海。 锦都的水师营,同戍卫营算是平级,同隶属于皇城守备军,但规模就连半个戍卫营也比不上,只在皇帝出巡需要坐船的时候,起护航的作用,平日里都是维持青龙河周边治安的工作。 周敞现在更了解一些,校尉是军队中有品级的官阶中最低的一个,就又问:“这次押运军需,是你带队吗?” “是。”金润回答。 混蛋,这帮人就派了个最小的官给奕王。 倒是面前的两筐鱼在阳光下还闪着光,看起来很新鲜的样子。 周敞就想到她这个新晋的“一品参军”也不能白当:“很好,你这名字也不错,嗯……鱼也不错,所以都不错官职就不应该这么低,怎么也该是个副将才对。回头本王就把你擢升了再出发,你好好准备跟本王走这一趟。” 金润一张国字脸,眉目端正,没有想到两筐鱼就升了两级,实在喜出望外,跪地磕头:“谢、谢奕王殿下,末将、末将一定尽忠职守,保卫奕王殿下。” 周敞现在是一品参军,也算是在兵部挂了号,正好试一试好不好用,也不在意:“不必了,不必了,你好生准备着,这两日也就出发了。” “是、是……”金润更得连连答应。 金润退下之后,瘦猴就要发表议论:“还真是便宜,两筐鱼就连升了好几级,王爷可真是大方。” 周敞刚才是一时冲动,但瞧着两筐鱼倒也不后悔:“你还说?记着了,这一路咱们可都要在船上,你可要跟这帮水师的军将处好了,否则可有得罪遭。” “这个王爷放心,奴才都会打点好。”其实不用周敞多言,瘦猴从今个儿一见面就已经开始处上了关系,否则也不好腆着脸向人家要渔网捞鱼了。 既然鱼不用捞,就得了两筐,周敞也就吩咐:“这些鱼多了也吃不完,猴子,你去找了码头附近的小店,直接做了全鱼宴出来,待钟先生与傅掌柜他们忙完,一同饱餐一顿,然后咱们再回城吧。” “好勒,奴才一定安排的妥妥的。”瘦猴一蹦一跳又去同水师打听。 随后,瘦猴真的就在码头附近的一家小店中安排出一桌全鱼宴来,待钟与和傅明将药材交接完毕一同来吃。 两筐鱼,周敞一行可着劲儿吃也吃不下一筐,另外一筐也就打算抬回府去,让王妈妈继续做了分给府中下人。 第596章 投诚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因着现在已经是十二月初,各府都开始置办年货,码头拥挤,码头周围的小店也很拥挤,马车无处停放。 因此瘦猴找的是在一片林地边上较为安静的小店,马车也停在了小店后身。 一行人吃完了全鱼宴,也就往小店后面的一片小树林边走,准备上了马车返程。 “没想到,这箱子竟然还能派上用场。”远远望着马车后的大木箱,周敞倒是越瞧越顺眼了。 瘦猴将剩下的一筐鱼撂在马车后面,就要将马车后面的大木箱打开装鱼,手刚要触碰箱盖却立即退后一步,轻叫了一声:“高哥……” 高远这一整天跟在周敞身后三步不到的地方却是一言不发,也不知是不是又进军营,牵动了某些久远回忆。 但瘦猴这声轻呼带着警觉,他也立刻警惕,一步上前伸臂挡在了周敞面前。 周敞还什么也没察觉:“怎么?有什么事儿吗?” 高远还是没出声,只用眼神示意周敞退后。 周敞和钟与几人也就悄声后退,瘦猴也跟着躲开。 高远抽出刀蹑手蹑脚上前,刀尖指向马车后大木箱的箱盖。 周敞还是不知发生何事,但也跟着紧盯箱盖方向。 这才注意到,马车后的大木箱一向都是用绳子绑着的,以防掉下来或者盖子打开,而现在这木箱的绳子却是脱落在一旁,显然是被人动过了。 就在高远的刀尖已经抵上箱盖的一瞬间,箱盖突然自己打开,里面一双吊眼露出来,低喊一声:“别、别动手……小人是来投诚的。” 周敞一惊,什么也没听清。 身旁跟随的钟与悚然一惊,整个人就向后倒去。 “钟先生……”周敞还没来得及相扶,倒是被后面的傅明跟两个伙计搀住。 周敞一时想不了那么多,前面有高远,后面却是钟与这等老弱病残:“快,傅掌柜,你们先将钟先生扶到另一辆马车上去。” “王爷……”傅明还盯着那半开的箱盖,担心奕王的安危。 周敞也没忘往箱盖瞄上一眼,箱子再大里面顶多也只能装下一个人,也就道:“不必担心,你们在这里也帮不上忙。” 另一边,高远已经出刀向前,抵住了箱子里冒出来的脑袋,喝问:“你是谁,出来?”高远出刀向前, 那人一只手撑开箱盖,左右四顾,明显怕被人发现,另一只手则连连摆手:“别、别……小人没有要对奕王殿下不利的意思,小人是来投诚的。” “投诚?”周敞这才听清箱子里那人的话语。 高远则不敢放松,还是将刀架在了那人脖子上。 这般情形,那人倒也不像能够构成威胁。 傅明这才让两个伙计搀了昏迷的钟与往不远处另一辆马车而去。 周敞安排了钟与,也才走近两步,仔细去瞧,那人一双吊眼充满恐惧,伸出的那只手上满是血迹。 那人任由刀逼在脖子上,还是不敢大声,只冲周敞呼求:“殿下、奕王殿下,下官是东戍卫营副将孙翔,正在被人追杀,求求殿下救下官一命。” “孙翔?你是孙翔?”周敞一听这个名字,就什么都不顾地要上前。 倒是钟与在后面一把拉住:“王爷,慢来。” 高远和瘦猴听到的则是“追杀”二字,不由得警戒起来。 周敞这才也警觉起来,往周围望去。 此时正是夕阳落山时分,马车后静谧的小树林沐浴在金色的阳光里,侧耳细听,林间静谧不闻半点人声,唯有身后反方向是几家连开的小饭馆,炊烟四起,人声嘈杂,但都似有人要来追杀的样子。 还是不敢放松警惕,周敞到底先问上一句:“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那自称孙翔的人也同样警觉,蜷缩在箱子里也不想出来的样子,低低回答:“不瞒殿下……下官曾在北既栖凰山见过殿下……” “你……”周敞立刻联想到了绑匪,“你真是孙翔?” 难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但如此自动送上门来,又不免太过可疑。 “殿下信我,我身上受了伤,求求殿下先救小人一命,小人之后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孙翔一双吊眼,眼角都好像在往下坠,从刚才开始说话的声音也是虚弱,倒真像是受了伤的。 周敞一时不敢答应,不知是不是陷阱。 高远始终刀架在孙翔的脖子上:“你被人追杀,追杀你的人呢?” “我、我甩开他们才能躲在这里的,现在也不知他们是否会找上来。”孙翔气息越来越弱,一只手始终撑着箱盖,另一只手往下似在按着伤口。 高远扫上一眼,又快速用余光环顾四周,继续保持怀疑:“你受了伤,还能自己爬到这么高的箱子里?” 孙翔撑着箱子盖似乎也有些体力不支,缓缓动了一下身子,将头靠在箱子边上,并不畏惧高远的刀,苦笑一下:“困兽犹斗,垂死挣扎罢了,不过这箱子还真是大……” “别乱动。”孙翔说着话手就往下移,高远立刻喝止。 孙翔立刻举起沾满血渍的手:“别、别紧张,我只是想把武器交出来。” 说着话,他另只手缓缓拎起一把钢刀,“咣当”扔在了地面上。 军旅之人,似乎大多用刀。 周敞盯着那把落地的钢刀想。 高远单手举着的钢刀却还是一动不动。 孙翔手上没了武器,更对高远举起了双手:“你可以来搜,我身上再没有任何武器了。” 高远警惕着凑近,往箱子里仔细扫了几眼,然后回过头去冲周敞点了点头:“王爷,这人的确是受了伤。” 周敞这才敢再靠近些:“你说有人追杀你,是什么人追杀你?” 孙翔一双吊眼滴流乱转,将手再次捂上腰间一处伤口:“奕王殿下,求求您先救救我,小人若是能留得这条命在,必定对殿下大有帮助。” 这是讨价还价? 不过,周敞也没得选,但还得再确认一遍:“你真的是东戍卫营副将,也是显王身边曾经的亲信副将孙翔?” 孙翔拼命点头。 第597章 要鱼要命?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还是不能就信,要是这人真是他们一直要找的孙翔,那就是唯一的线索,又向高远使个眼色。 高远会意,却是手上钢刀一翻,冷不防刀背拍向孙翔的后脖颈。 “砰”地一声。 孙翔头一耸耷,整个人被拍晕过去。 “他不会直接死了吧。”周敞想要拦也来不及。 “王爷放心,死不了。”高远还是面无表情。 周敞这才真正能够放心凑近,终于看到耸耷的脑袋后面,孙翔的右耳后面果然有一颗大大的黑痣。 看来还真是要找的人。 孙翔衣服前禁上已经全部被血染红,人已经晕过去却还在用一只手捂着腰腹。 “他还受了伤,你又敲了他一下……”周敞还是担心,这可是重要线索啊。 高远就往不远处傅明的马车望过去:“傅先生他们不是都还在嘛,属下没有太用力,不会影响他身上的伤口,这人要是腰腹伤口过重,早就该死过去了,根本爬不上马车的箱子。” 周敞这才又惦记起钟与,让高远和瘦猴看着孙翔,自己则去探看钟与。 钟与半靠在傅明一行的马车厢里,人已经转醒,脸色倒也尚可,见奕王亲自过来,就要下马车。 周敞赶紧拦住,就站在马车下说话:“钟先生醒过来就好,看来是惊吓不轻,刚刚我也吓了一跳。” “不济啊,不济……是属下不济,刚才不但不能保护王爷,恐真遇到危险还要连累王爷。”钟与惭愧摇头,又显然已经听闻了经过,不免问,“王爷,那真是咱们要找的人。” 身旁还有傅明和一箪行的伙计,周敞也不好多说,就点了点头,然后嘱咐:“先生再歇一歇,然后咱们先进城,待回府再详谈。” 钟与也就会意。 周敞这才又转过头来对傅明:“傅掌柜,还要麻烦您过去给那人瞧一瞧,看他要不要紧?一直在箱子里,可不好死在回程路上。” 傅明也就明白,奕王这是要带那人回府,也不多问,带着伙计过去。 先是将大木箱抬下马车,也不将人抬出来,毕竟还在郊外,人多眼杂。 然后,傅明简单看了一下,又把了一下脉,就得出初步判断:“王爷,这伤口他该是简单包扎过,已经止了血,后来又裂开才流了箱子里这么多血,暂时该是无性命之虞。至于治疗,待回了城,还是得请了孟大夫出马,毕竟这血也实在没少流。”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孙翔的一双吊眼又缓缓睁开。 高远手上果然是把控着力道。 孙翔再次转醒,吊眼聚焦了好半天,方觉自己已经被撂在了地上,头顶几人都在俯视,一明白过来就又是求肯:“奕王殿下,救救小人、救救小人……” “先带回去再说。”周敞一句话也就算是答应了。 瘦猴则问:“王爷,那鱼怎么办?” 周敞瞧着孙翔,心里就来了主意:“也放在箱子里,让他腿缩一缩。正好用这些鱼还能做个遮掩。” “别、别……”孙翔的吊眼就一瞬间睁圆。 “你看起来个子不高,腿又短,往后缩一缩,虽说是为了救你,但是这一筐鱼也不好就这么扔了不是?”周敞话说得直白。 这人刚才自己都承认曾是北既栖凰山上的绑匪,那还指望有什么好待遇。 腰腹受伤又不是失去嗅觉。 孙翔一万个拒绝,鱼筐在近前已经闻到一股腥臭味:“小人、小人可以不在箱子里……” “说什么胡话呢?”瘦猴眼里只有鱼,说话的功夫已经将鱼筐搬起来,“你不在箱子里一会儿进城怎么办?肯定把你搜出来。” 木箱子很大,能装下一个成年人,鱼筐也不小,能占半个木箱。 “等等、等等……小人是被人追杀,咳咳……可不怕城门官兵,咳咳……”孙翔也不知是被鱼腥味呛着还是重伤喘息不定。 周敞是生怕重要人证撑不住,但想到他是绑架元裕的绑匪之一也就没缓:“你被追杀不怕暴露身份去向,本王还怕被你连累让人追杀呢,你还是跟鱼待在一起安全。” “要鱼要命?”瘦猴话出口的同时,“哗啦”直接将一筐死鱼劈头盖脸倒下去。 “啊……”孙翔一声惨叫,无处可躲,整个人已被埋在鱼下面。 瘦猴上去将箱盖盖上,使劲儿压两下却怎么也盖不严。 孙翔在箱子里更是“哇哇……”直叫。 “差不多了,也得留缝隙给他呼吸。”周敞眼见箱子盖还差手掌宽的缝隙实在合不上,更怕孙翔被折腾死了,最后又向箱子里嘱咐一句,“一会儿路上不要出声,否则性命不好可就怪不得本王。” “呜……”孙翔声音模糊。 之后,两个伙计加上瘦猴三人人合力重新将大木箱抬回马车后面,又用绳子来回多捆两道。 确认稳固后,又叫钟与换了马车。 然后周敞带着钟与和高远,还是瘦猴驾车,后面傅明几人一车,怎么来还是怎么回去。 到了东城城门下面,守城的官兵除了还在收那个城门车马税以外,也是顺利过关。 守门的官兵一闻到鱼腥味,再加上是奕王的马车,也根本就没检查。 周敞一行人顺利回了王府。 傅掌柜一行则直接回了四味药铺,之后还要再请孟大夫去一趟奕王府给孙翔治伤。 回到王府之后,瘦猴将马车从西侧门赶入王府之后,才同高远叫了高运三人将箱子抬下来。 随后忍着鱼腥,将孙翔抬出来安置去了之前关过许未的院子,派专人把守。 天彻底黑下来之后,孟大夫过来给孙翔诊治了一番,伤口重新包扎。 孙翔也不知是不是路上折腾得太厉害,自打被抬进奕王府就再没醒过来。 周敞急着问各种答案,却也无法。 待孟大夫开了方子就请到书房:“孟大夫,您看那人的伤重吗?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孟有方显然没将这等外伤当回事儿:“王爷放心,伤在腰侧,刀子扎入腹部的位置也不深,都不在要害,不过就是失了些血,今晚喝上一碗药,明早再喝上一碗,怎么也就该醒了。” 这么说,周敞也只能干等,更嘱咐了让高远派人严密看守,准备第二天再详细审问。 第598章 先下手为强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第二天倒是早早醒来,用罢早饭之后就要迫不及待去审问孙翔。 刚走到半路就被钟与拦下:“王爷,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着急,更何况孙翔这会儿还没有醒。” 周敞一经提醒,也就明白,又跟钟与回转去了书房。 待高远那边送来消息,说孙翔已经醒过来,周敞这才又同钟与一道“好整以暇”踱步去到安置孙翔的院子。 他们不急,急的就是对方。 孙翔说是来投诚的,那就肯定有条件要讲,接下来可有得周旋了。 周敞进屋的时候,孙翔不但已经醒过来,甚至吃过饭、喝过药、确认了自己所在的地方,正斜靠在床枕上,下意识用右手扶向腹部。 一副就等着奕王来问的架势。 周敞扫眼孙翔的脸色,虽然脸色煞白但精神看着尚可,该不必担心他伤重死掉,也就泰然自若坐去对面。 钟与陪坐下首,瘦猴侍立身侧。 高远则把门窗都关好,然后把守在孙翔床边。 周敞端起茶盏呷了一口,才悠悠道:“有什么话,就说吧。” 孙翔还因失血过多而脸色发白,一双吊眼不等开口就先滴溜乱转,顿了顿就先托词一句:“小人不知该从何说起。” “从头说……”周敞都觉着自己现在是过于平静了,“你是谁,都干了什么,又为何要投诚本王?” 孙翔也就开始讲述:“小人名叫孙翔,最早是在楚山守备营,后来一步步晋升到得显王殿下麾下,在显王殿下身边当了一名副官。自猎宫行刺纵火一事发生后,显王殿下开始还没怎样,后来却陆续将我等逐出……” “逐出?”周敞就挑出这个字眼。 孙翔进一步解释:“是小人用词不当,但也是明升暗降。显王那里,除了自小就做伴读,也是最信任的尹绪和韩会二人以外,其他副将,尤其是我们这些当时在场的都遣派去了各处。” “在场?在什么场?”周敞又淡淡问。 孙翔的声音虽然听着有些虚弱,但基本不耽误说话,也毫不犹豫地回答:“当初猎宫着火那晚,显王殿下先是追查刺客行至荣王住所无果,然后想起陛下还在御书房,带领我们一众前往御书房。当时端王殿下本已经先到却被困火海,连声呼救,而显王殿下迟疑不前,直到后来荣王殿下赶过来,显王殿下才先荣王一步将人救出。这些当时我们几个副将在侧都是看在眼里。” 这与那个证人六公公所说大体一致,也与沁妃孙氏所说大体一致,不过却都有一个问题。 端王是如何被困火场的? 显王既然是后到的,那么端王好端端怎么就会被困火场了呢? 周敞心中存疑,但面上不露,看似平常地又补问一句:“当时端王身边的护卫在哪里?” 孙翔想也不想就能回答:“端王殿下身边的护卫有几个该是被刺客杀死,其余的不知所踪,该是去找救援了。” “嗯……”周敞点点头,又问,“那么你可知猎宫行刺纵火之事,可与他二人有关?” 孙翔就是一愣,随即回答:“小人不知。” 这个反应实则信息量很大。 第一,孙翔如果说的是实话,那么就代表他不知道猎宫行刺纵火之事背后主谋就是端王或者显王二人之一,或二人合谋。 第二,端王若是主谋,身边的护卫又怎么会被刺客杀死而导致被困御书房火场之中无人援救? 第三,这样一排除,似乎就剩下了显王,显王也的确是猎宫行刺纵火之后的受益者。 周敞脑中飞快整理,但今日最主要还不是纠结在这件事情上,面上仍旧淡淡:“很好,你继续讲。” 孙翔就十分配合地继续:“猎宫回来之后不久,小人就被遣去了东戍卫营,虽然是戍卫营统领副将,官阶比在显王殿下身边还升了两级,但实则明升暗降,不如在显王殿下身边来得舒快。” “为什么将你们遣走?”周敞算是又明知故问了一遍。 孙翔倒还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架势:“依小人猜测,多半是因为端王殿下那边有所疑心,开始在私下里调查显王殿下,显王殿下自然疑忌身边有内鬼,索性将人都支远了。” 这倒是出乎了周敞的推测。 她本来以为孙翔要说,是因为他们当时看见了显王故意见死不救于端王,这才将他们调离。 没有想到,孙翔的回答却是显王怀疑身边有内鬼。 那就不得不再追问一句:“端王为什么开始怀疑显王,显王又为什么怀疑身边有内鬼?” 孙翔却是摇了摇头:“这方面小人就不甚清楚。” 周敞多少也还知道些内幕,因此又是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孙翔按着腹部的手加重,不知是不是伤口发痛,声音也变得低而迅速:“戍卫营名义算是皇城守备军,直属御前,但小人私下里还是显王殿下的人,也过了一段平静日子。直到家父亡故,小人要回乡丁忧,显王殿下又找上小人,让小人跑一趟北既。” “你昨日承认是参与绑架了元裕?”周敞终于问到了最想问的地方。 孙翔却好似耐不住伤口疼痛,“哎呦、哎呦”叫疼起来。 周敞就示意高远给他一杯水。 高远回身倒杯水喂给孙翔。 周敞看着孙翔假意喝水,心中也早有准备,像他这种嘴上说着投诚,心中必定想好了条件,只要耐心等待对方开口就是。 待孙翔一杯水喝完,似乎还不准备开口。 周敞就向椅背上一靠:“你听说过本王的名声吗?” 孙翔不知奕王为何突然换话题,有些发懵:“小人当然知道奕王殿下,否则也不可能投诚而来。” 周敞嘴角翘起好看的弧度:“他们都说本王是‘风过留痕、雁过拔毛’,你怎么就觉着本王会白救你呢?” 这就是先下手为强,也是刚才在书房与钟先生商量出来的对策。 “呃……”孙翔这次是真发懵。 第599章 金子沉海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从昨天开始,给你请的大夫、这住的地方、还有刚才吃的饭和药……这些可都是花了不少银子呐。”周敞开始掰着手指头算,“刚才嘛,你倒是也说了些东西,虽然平常又对本王无用,但就算是看在你主动投诚的份上,也就当扯平了。可接下来,你要是还想在这里安然无事地养伤,可就不能是平白无故的了。” “咳咳……”孙翔猛烈咳嗽不知在掩饰什么。 周敞云淡风轻地笑,示意高远再给孙翔一杯水。 高远回身又递给孙翔一杯水。 这次孙翔接过就喝了两口。 周敞还是和风细雨,甚至笑得更加耐心:“你瞧……你伤重住在本王府上,还要有人伺候,现在就是什么也不说,本王也还是赔本的买卖,那是断然不能的了,下面该如何回答,想必你心中有数了吧?” 孙翔也就明白,诚惶诚恐:“奕王殿下,小人绝不隐瞒,北既栖凰山之行,就是显王殿下要小人等去做的。” “显王做的?”周敞也不知是该信还是不该信,但想到元裕最终是被毒死的,紧跟着就问,“是谁的主意要给元裕下慢性毒药?害他性命?” 孙翔回话相当痛快:“该是白先生。” “白先生是谁?”周敞追问。 “白先生就是戴白色面具的人。”孙翔虽然回答,却忽然脸色扭曲,额头开始冒冷汗,似乎伤口十分疼痛。 这回答等于是句废话。 周敞不得不再追问:“戴白色面具的人是谁?” “不知道,我们都戴着面具,彼此不知对方身份。”孙翔说话的声音都颤抖。 “你们之间没有互相认识的?”周敞犹如连珠炮。 “呃……大概有……小人曾猜测有两个也是同僚,彼此对一下眼神也就知晓,只是不说破罢了。”孙翔表情痛苦,这次倒不像是装的了。 “钟先生,你给他看看是怎么了,不是刚吃完药吗?”周敞话问到一半不免心中着急。 钟与起身过去把脉,又掀开被子查看伤口,然后就道:“你这伤口现在不宜久坐,还是躺下为好。” 孙翔也就不坚持,缓缓躺下。 钟与又嘱咐一句:“一会儿若是不行,中间再加换一次外敷的药就是。” 孙翔龇牙咧嘴地答应。 等钟与又重新坐回来,周敞就迫不及待继续问:“你是说你们这些人从始至终都戴着面具,彼此不知对方身份?” “是……”孙翔躺下之后,说话就有些吃力。 周敞估摸着一时问不出白色面具的身份,也就换下一个问题:“那么,你们戴的那些面具是从哪里来的?” “小人不知,小人只是听命行事……”孙翔回答,却又想了想,“不过那面具开始拿到手上也就有些熟悉,如今殿下这么一问,小人倒好像想起在哪里见过。” 周敞不打算说出“邀月坊”三个字,就继续催促:“关于绑架,你还知道什么,都说出来。” 孙翔在枕头上歪着脑袋想了想:“绑架勒索本来预计是要再进行两次,白先生的意思是要将元家榨干为止,不过第三次就失败了。旁的下人都不知情了,但因为后来的失败,才导致了显王殿下要追杀小人灭口。” “怎么算失败?你们先后不是已经勒索了那么多银子?”周敞面无表情。 孙翔就咽了口吐沫:“前两批一共二百万两银子倒也还好,但第三次那五十万两黄金翻船了,直接沉在了海里,因此……” “什么?船沉了?”这可是意外的重磅消息,周敞脑袋里一下子冒出一百多个问号,“等等,咱们一点一点说……首先,前两批赎金那二百万两银子哪里去了?” 孙翔回答:“不知道。” “不知道?”周敞就不信,“你们把银子运出了关外吧?” “可能是……”孙翔觑着周敞脸色回答。 周敞就又问:“你们是跟蜃国勾结?” 孙翔明显不敢肯定:“不知道。” 周敞也觉得不大可能,但是必须得问:“显王怎么可能跟蜃国勾结?” 孙翔哭丧脸:“小人真的不知道,本来说好了前几批银子都运走,最后一批再给兄弟们分红,谁成想那五十万两黄金沉了海,小人什么也没捞着,还被主子怀疑……” 周敞没办法共情,只管继续问:“显王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孙翔本来还在诉苦,突然就一下子就闭了嘴。 这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周敞也不着急,给孙翔时间多想一会儿。 但等了一会儿,孙翔却是咬紧牙关,似乎不打算松口了。 周敞一双丹凤眼就眯成两把弯刀:“你不是来投诚的吗?到底是要命还是不要?” 孙翔的吊眼又开始滴流乱转,半晌给出一个答案:“奕王殿下真是为难小人,小人在显王殿下身边时就官职低微,不知内情,殿下既问,也只能推断那些银子该是要用来养死士和私兵的。” 周敞直觉对方没说实话:“你曾身为显王府的副将,显王私下都在做什么违法的勾当,你怎么可能丝毫不知?” “小人真不知道。”孙翔的目光明显回避。 “不知道?那显王为什么要追杀你?”周敞也不是第一次审问人了。 孙翔在枕头上晃了晃脑袋:“小人刚才已经说过了,因为第三笔赎金沉了船,显王殿下许是怀疑我们这些参与的人捣鬼,想要私吞,因此才派人追杀。” 钟与就在一旁反驳:“恐怕与你同去的还有其他亲信武官,怎么没有听说旁个武将被暗杀或者失踪,偏偏只有你被追杀,这可说不过去吧?” “这、这……”孙翔被问个结巴,脸色愈发煞白,躺在床上倒像是条将死的鱼,吊眼中也现出犹豫,“奕王殿下,小人若是说了,还请殿下答应,务必保小人一条性命。” “你说这些,只够在这里养几天病的,保你性命,你的命到底值多少钱,你又拿什么来还?”对方一急,周敞也就不着急了。 第600章 更大秘密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孙翔似乎百般纠结,却又忽然想到一事:“咳咳……对了、对了……小人知道那三艘装金子的船沉在哪里,这个、这个……可不可以算作交换条件?” “呵呵,你说来听听。”周敞貌似感兴趣了几分。 孙翔却还想再讲条件:“奕王殿下,小人要是说了,能不能……” “你先说……”周敞还是清风云淡的口气,“毕竟,捞不捞得上来还是两说,打捞也是要本钱的不是吗?” “……”孙翔吊眼圆睁。 大概平生还未遇见过这般能计算之人,直接傻眼。 “事到如今,你还有得选?”钟与在旁边帮腔,“难得奕王殿下宽宏大量,冒着风险把你救回王府,你不知知恩图报,还在想什么?” 孙翔脑袋已经懵了一半,也就只好回答:“这还是拜奕王殿下所赐,自从那‘三税’实行,白先生他们就知道赎金不好运出去了。本来以为有了殿下那份儿手令,可以顺利通关,结果临到东海出海的海关前,白先生他们又后知后觉发现了手令不对劲儿。” “那白色面具曾要置本王于死地,他到底是谁?”周敞一提白色面具,还是深恶痛绝。 孙翔干脆双臂支撑又从床上坐起身来,郑重保证:“奕王殿下,小人确实不知道他是谁,更不知他要谋害殿下。” 周敞只好再次作罢,但又想起了一处细节:“绑匪之中有蜃国人,你可知道?” 孙翔还是摇头:“不知道,我们彼此之间是很少说话的,那位白先生不让的。” “继续说吧。”周敞失望。 要是让她知道那白色面具是谁,一定要将其生吞活剥,才能报当日被推下水的仇。 孙翔似乎又想了一想刚才问话到了哪里,才能继续:“因为手令有假,过不了关,那日晚上大船撤退回津民江支流躲藏。又谋划了几天,最后还是白先生夜观天象,选了风大无月的夜晚,准备趁夜黑风高绕远溜入东海。没想到万事俱备,也成功绕过了海关,却在海上遇上大风浪,撞上暗礁,直接沉船。我们这些人好不容易被渔船救了性命,但也都四散隐蔽,才逃了回来。” “这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周敞忍不住讽刺,又接着问重点,“金子沉哪里了?” “北出津民江入海口外三十公里外的暗礁群。”孙翔这次倒是记得牢靠。 周敞再不怀疑孙翔绑匪的身份,更是呵呵一笑:“呵呵,你记得如此清楚,是不是也打算着哪天得了机会也要去捞上一捞?” 孙翔目光一黯:“小人现在只想保住一条性命。” 再次提到“保命”,倒是提醒了周敞。 “你想保命,这些可不够。”周敞直觉孙翔始终还有更大的秘密没吐出来,否则显王不会独独追杀他,“你这些都是不痛不痒不够塞牙缝的,本王保你,有什么好处?” 钟与也跟着恫吓:“你若真是被追杀,难道仅养好伤了事,显王远在边关都能置你于死地,那么待他得胜归来定然没有你的活路。” 孙翔双手撑着床边,深深低下头似拼命沉思,再抬起头时也就做了决定:“小人还知道,显王殿下一直在私造兵器,有所图谋。” 这可是找了大半年都一无所获的事情啊。 周敞险些暴露了狂喜,拼命咬住了腮帮子,与钟与对视一眼。 钟与常年愁眉深锁的脸倒是最好的伪装,就什么也瞧不出来,扭头沉声问道:“你这可是极为严重的指控,空口无凭,要有证据。” “证据小人未必有,但小人说的可都是真的。”孙翔一边寻思一边道,“若是这还不能取信于奕王殿下,小人就真的没有其他可用的消息了。” 周敞还是那句话:“你说来听听。” 孙翔显然也不能再相信了:“小人若是说了,殿下可要承诺保证小人的安全。” 周敞点头:“你说罢,若是依你之言,本王能够找到证据且得到印证,必想办法保你性命。不管怎样,你现在住在奕王府中还是安全的。” 孙翔又在心下稍许琢磨,也实在没有选择,一咬牙也就说了出来:“这件事情只有显王殿下身边几个亲近之人知道,当初小人也是无意中撞见,还吓得魂魄出窍。那是大概五年前,小人那时刚被提拔到显王殿下身边任副将不到一年,还算得赏识,因此即便发现小人无意撞破,显王殿下当时还是选择相信小人,后来还让小人接过两次人,传过两次消息,但因小人在这件事情上一直未得重用,也是不愿牵涉过深,主动退往边缘,也就不再得到显王殿下重用。” “这才是显王追杀你的真正原因?”周敞早就有所猜测。 孙翔还撑在床面上,就重重点头:“是……” “你说这话可有证据?”钟与一贯保持严谨。 孙翔使劲儿想了想却就摇头:“没有,小人拿不出人证物证,不过小人因为曾经跑过两次腿,知道显王殿下私造兵器的地点以及是什么人在操办此事。” “是哪里?什么人?”周敞情急。 孙翔又费力回忆了一下:“造兵器的地点小人只知道三个大概的范围,而背后之人是显王殿下在巡视南海之时,在南庆那边认识的一个商人,由他以往来贸易的名义,倒腾各种铁器冶炼。” 南庆商人? 周敞暗忖,难怪一直找不到踪迹,方向都是错的。 此前他们的方向一直都是盯着显王身边那些在军队中供职,尤其是与兵部往来,负责兵器打造和军需的人。 钟与就紧跟着问:“地点都是哪里?” “巫雨山、针山、汉平。”孙翔也就不含糊了。 周敞对这些地名一个都不熟悉,眼巴巴瞅向钟与。 钟与则蹙眉:“巫雨山靠近南庆,针山在沛南县外,至于汉平……距离锦都不出百里,如此近的距离,显王真的有这么大胆吗?” “这三个地点范围还是太大了。”周敞也跟着皱眉。 孙翔却是一个头磕在床板上:“小人知道的,已经全跟殿下说了,再多真的没有了。” 第601章 巧合不巧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马上就要带军需奔赴越北,实在不剩多少时间。 若是没有现成的证据,周敞亦没时间多耽。 因此只能进一步逼问孙翔:“没有证据,你又是红口白牙,要本王怎么相信你?” 孙翔双臂已经支撑不住,半趴半跪在床上:“奕王殿下,只要您派人去查这三个地方,还有那个南庆商人姓陶,叫什么不知道,但小人知道,他经常出入汉平的一套宅邸,那套宅邸是显王殿下的乳母,咳咳……借乳母夫家的名头买的。” 周敞打量孙翔喘气吃力,不似作伪,估计也该榨不出更多了,就转头问向钟与:“先生,您可还有什么要问的?” 钟与倒还真是有问题:“你为什么要投奔奕王殿下?” 孙翔沮丧脸:“不投奔奕王殿下,小人还能投奔谁?” 钟与反诘:“荣王殿下呢?甚至当初没出事儿时的端王殿下才该是更好的选择?” “唉……绑架元裕那事,显王殿下事先命令,若是被抓,只管供出是端王殿下主使,可保我们性命。”孙翔就重重叹了口气,望向钟与,“可是,这位先生,您说显王殿下都这么说了,小人还如何投奔端王殿下?” 这两人还真是一对“好兄弟”,互相利用再互相拆台。 周敞心中唯有冷哼。 “那荣王殿下呢?如今荣王殿下才更是能保你性命之人吧?”钟与眉头紧蹙一点不肯放松。 “荣王?”孙翔苦笑似有无奈,“小人蹲守在东城附近已经几个月了,一边躲避追杀保命,一边打探消息,期间倒是见着荣王殿下出城两次,可惜身边跟了大批护卫,根本近不了身。一个弄不好再暴露了行踪,恐怕就到不了奕王殿下面前了。” “呵呵,原来你选我是因为攀不上荣王兄啊。”周敞讽刺,但心中并没多少在意,毕竟正因为如此,才能捡到这个“便宜”。 孙翔吊眼一耷拉,神情失落:“奕王殿下,刚才您也说了小人没得选。投靠殿下,还有保命的机会,这几个月,小人不敢冒然入城,在城边又遭杀手追捕。好容易听说了您要巡视青龙码头的消息,昨天等到了殿下的马车,也算是老天再给小人一次机会吧。” 该问的也都差不多了,周敞嘴角噙着冷笑站起身来,就准备离开。 “奕王殿下,您答应小人的,要保住小人的性命……”孙翔没得到周敞亲口承诺总是不能放心。 周敞俯视,声音冷峻:“你刚才所说的事情,对本王并无多少益处,若是有假,再因此得罪了显王兄,可就不值得……” “奕王殿下,小人句句属实,句句属实,小人总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呐,殿下一定要相信小人,保护小人性命呐。”孙翔在床上磕头哀求,连带腰腹上包扎的位置又渗出血来。 到了这个地步,周敞终于有几分相信孙翔所说的话:“罢了,你先在这里养伤,若是证实了你所说的,本王自会保你性命。” 孙翔终于听到一句保证,这才停了磕头。 周敞话音一落就转身带几人离去。 高远跟着出来,就换了一箪行手下进去看管孙翔。 周敞回到书房,让钟与和高远落座。 瘦猴则去沏茶。 周敞先问钟与:“先生认为,孙翔刚才说的那些话,可信吗?” 钟与蹙眉捋须:“旁的是真是假也不打紧,他是绑架的人证之一,这个该是能确定的,否则说不出那许多细节,王爷也该是觉着那些细节都对得上吧?” 周敞点头:“是能对上,更何况他耳后有黑痣,还被柳娥认出来,可以作为证据。” 钟与也同意又往下分析:“那么另一个关键就是他提供的那三个地点和一个姓陶的商人,这方面嘛……只能我们再亲自去求证了。” 周敞自然赞成,就向高远吩咐:“高远,刚才你也听到了,就先按照那孙翔所供述的,加派人手调查汉平姓陶的南庆商人和显王乳母丈夫名下的宅邸。” “是。”高远还是不多说一个字。 回过头来,周敞发现钟与还在眉头紧锁,低头沉思,就又问上一句:“先生是否还有什么疑虑?” 钟与咂摸着,缓缓摇头:“倒是也不能称之为疑虑,目前看来那孙翔所言与我们先前所掌握的信息都能对上,不过……” “不过什么?”今日得来的信息太多,周敞现在脑子里都还散乱,就更愿意依仗钟与。 钟与几不可闻地叹口气:“虽没有找出明确的不妥之处,但属下总是觉得这件事发生得太过蹊跷,这个人出现得也太过巧合。咱们找了这么许久,孙翔都毫无踪迹,怎么突然他就从马车后面的箱子里冒出来了呢?” “这……”周敞也曾觉得巧合。 但孙翔就偏偏自动送上门来了,且说的话也没什么漏洞。 周敞瞧着钟与百般纠结的样子,就也向高远问去:“高远,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高远想了想,却没多少纠结:“属下觉得这是巧合倒也不巧。” “怎么说?”周敞又来了兴趣。 高远似乎组织了一下语言:“属下武将出身,这个孙翔也是,于他在军中还能混去显王身边,听他言语平日也定然是个机灵的,这样的人多半也都与江湖人打过交道。既然都是有经验的,他要投奔谁,如何保一条命,肯定也都是反复权衡过的。所以属下认为,他来投奔奕王殿下肯定不是巧合,而是精心安排专等昨日殿下出城才能有这个机会。至于他提供的消息真伪……属下就不得而知。” 这话说得倒是真切,但也等于没用。 钟与就跟着道:“这个孙翔的确就像是特地来送消息的。” 周敞内心也反复思量,但终究得有个决断,也就道:“不管怎样,他前面提供的绑匪信息可以暂时放在一边,倒是后面私造兵器的事情,尚可以查证。” 钟与点头赞成:“是,一切还是谨慎为妙,既不可轻信,也不可放弃一个机会。” 周敞又往下筹谋:“先生您说,若是孙翔提供的信息确准,咱们也找来证据,下一步该由谁出面在陛下面前揭发才好呢?” 第602章 岳父大人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原本粮食、药材和军需都已经准备到位,奕王就该立刻出发赶往越北。 但周敞一直拖着,拖到了十二月二十五却还没有离开锦都。 主要是为了等待钟与和高远他们派出去的人,期望他们能够带回显王“私造兵器、意图谋反”的证据,因此一直借口药材还差最后一批,跟朝廷拖延。 为此,周敞先让东戍卫营的兵马从旱路先行出发,并承诺最后一批药材最晚十二月底之前一定凑齐,而她也会在过年前出发。 虽然有东戍卫营将士走陆路护送军需,但为防万一,周敞还是不放心,让高远调派几个一箪行的人随行押运。 高远这边的人手也是捉襟见肘,只能勉强派了陈原再带上高运等几个人先行一步,跟着东戍卫营出发。 为此周敞也是心中愧疚,没能让高远和弟弟一处,哪怕同样是不能在锦都过年,好歹也可以一处。 倒是高远没多少在意,更是弟弟高运若是跟在他身边就难有进步,还不如有这个机会可以跟随军队,也好了解一些军队的行军方式。 对这个说法,周敞倒是暗自佩服。 高远对高运的无微不至,不体现在衣食住行,但也算是有远见了。 周敞这边暗里等证据,明里则拿着“战时令”和“金曹司令”两块令牌,又将金曹司的人凑上个二、三十人,准备带上他们一同前往。 毕竟这次去的可不单单是北既,而是越北关外,好歹身边带上越多熟悉的人越好。 接下来,高远带着人从汉平返回,调查也真有了重大进展,得来的情况基本证实了孙翔所说不虚。 这样一来就等于人证物证都有了,毕竟私造兵器的地点摆在那里,是怎么也跑不了的。 那么,周敞就不得不接纳那日书房中钟与的提议。 半月前,在周敞审问了孙翔之后,就已经想到了这一步。 当时周敞就自认为以奕王的身份,即便有了证据也不适合亲自出面揭发显王。 “王爷的确不适合……”钟与当时也跟着琢磨。 “大理寺卿楚凉是个一心‘躺平’不办事儿的,本来就靠不住。”周敞当时则是想到了楚凉,但随即便否定掉了。 钟与也跟着摇头。 周敞否了楚凉,就又摸着下巴将能想到的朝廷官员一个个在脑子里过:“刑部尚书周唐,貌似中立,实际是墙头草,首鼠两端的家伙,马飞虎被换之事尚无定论,保不齐他暗中站队,也未可知。” 周唐这人办事能力其实还可以,但无公正之心,再有能力不足采用。 钟与半个脑袋听,半个脑袋想事情,对于周敞所用的一些现代词汇就能自动忽略。 至于高远,动脑筋的事情轮不上他,也就在一旁干坐着等。 周敞继续自言自语:“除了这两个人,我再想不到朝中还有什么可用之人,倒是内宫中还有方赦和李执。那方赦近来倒是有示好的迹象,不过……其人过于贪财,关键时刻必定见利忘义,总觉得不靠谱。至于李执,他是可信任的,但因着景姑姑,这件事情又有一定风险,把他牵涉其中,总不大好……” 周敞还没说完,钟与忽然抬头:“王爷,您还忘了一个人。” “谁啊?”周敞刚才也算是绞尽大半脑汁,难道还漏掉了谁。 “太府令袁川。”钟与倒也没想卖关子。 “是啊……”周敞一拍脑门,刚要赞同,旋即却又犹豫,“不过他……” 在奕王的意识里,从来没有把这人纳入过自己人的范围。 且说,袁川算起来可也算是奕王的正经岳父呐。 上次春日宴上,虽然表面说不再站队,但从袁韵的态度上就可以得知,袁家的野心是一直都在的。 可也正是因为这份野心,周敞就不想让袁川沾边。 钟与则说出他的理由:“袁大人原本是端王一党,但到底涉入未深,因此才能全身而退。且说袁家也是三朝元老,在朝中自有根基,再加上他又是您的岳父,王爷现在要想找个可靠又稳固之人,可也就非此人莫属了。关键只要王爷能够跟王妃夫妻和睦,他帮您就是应该的。” 周敞为难就为难在“应该的”这三个字上面,奕王的意识也是一万个抗拒。 袁川往最好了说也只是奕王名义上的岳父,在奕王心里比一个路人近不到哪里去。 于公而言,袁川为人值得信任吗?一旦这件事情把他牵扯进去,以后跟袁家的关系恐怕就断不干净了? 于私去论,奕王从来没有把袁韵当做过妻子,现在又凭什么让袁川帮自己做事儿,何况这件事情明显牵扯到夺嫡。 钟与似也猜到周敞心思,又退了一步:“王爷也不必为难,属下只是建议,当然您也可以把这看成是一笔普通交易,稍稍试探一下袁大人是否愿意出面,若是出面将来必也有利于他,若是不愿意嘛……万不可勉强,趋利避害也是人之常情。那么在没有更好人选的情况下,就真的要在方公公和李公公二人中择其一了。” “方公公”和“李公公”? 周敞一听这个称呼,顿时头大。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选,与其与内宫合作,显然袁川就是更好的人选。 至于这个“未来得利”,将来的事情可以将来再说。 当时,周敞没有立刻决定下来,但其实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如今高远带回了确凿的消息,那么她也就必须往下走这一步。 俗话不是都把岳父比作泰山吗? 那奕王这次稍微靠一靠应该也不算过份吧。 眼瞧着不日就要出发,虽然得到的信息还是有限,但也顾不上那么许多,毕竟临行前还是要把诸事安排妥当,还有孙翔也不能久留在奕王府中。 为此,周敞提前跟袁韵铺垫了一番,然后挑了一个晚上带着袁韵一同去了一趟袁府。 袁韵是惊讶大过惊喜。 周敞也没想过多跟袁韵交代理由,只说是临幸在即,向袁川辞行。 第603章 聪明透顶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奕王在袁府之中自然受到了热情招待。 周敞勉强应付,在用过晚膳后,就支开袁韵则陪着母亲去说话,她则要求与袁川商谈要事。 周敞按照钟与所说,先试探了一下袁川。 不过,姜还是老的辣,袁川倒是始终沉得住气,说话滴水不漏。 周敞也只好再透露来意。 袁川也就了然一笑。 毕竟,自打奕王与袁韵大婚,奕王从未主动上门,这次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了。 周敞也就不隐瞒,但也只将显王“私造兵器、意图谋反”的部分讲了出来,并提出要袁川想办法将人证和地点等秘密上奏临帝。 袁川当即打了包票。 周敞要给袁川戴高帽,对方答应下来,她又想拉开点儿距离:“袁大人,不管怎样,这件事情成了之后,您肯定是大功一件,陛下肯定不会忘记您。” 袁川也就冒个官话,拿出凛然正气:“殿下放心,此等谋逆之事,但凡是我大临子民,都该义不容辞站出来揭露。” 周敞再多的奉承话也说不下去,拱拱手:“袁大人高风亮节,令人钦佩。” 最后又商量了一下移交的细节,以及如何将人送进宫,呈到陛下面前。 这方面,袁川说起来就头头是道,周敞只有听份儿。 再然后,周敞告辞,同袁韵乘上马车,返回奕王府。 袁韵坐在马车上就问:“殿下刚才都同父亲都说了什么?” “大人的事儿,你小孩子别管。”一晃两人实际成婚都已经将近两年,袁韵也又长了两岁,但在周敞眼里,袁韵始终是细条一样的身子,就感觉她还是发育未完全的小女孩。 袁韵傲娇的性子也始终没变:“殿下不说,臣妾也知道,定是殿下有求于父亲,父亲也一定是答应了。这些事情臣妾不管,只管问殿下一句,要是有那么一日,臣妾是不是就是皇后了?” 虽在冬日,但今年的冬季本就不冷。 但袁韵的这番话一出,却让周敞脊背发凉,汗毛倒竖。 还真是不能再把袁韵简单当成小女孩,她表面上装作懵懂不知,恐怕私底下是什么都清楚了,否则怎么可能一猜全中。 且说刚才在袁川书房,袁川爽快答应,可是一个字都没有谈条件,原来条件是在这儿等着呐。 袁韵倒真是聪明又富有洞察力,看穿一切的表情:“殿下不必怀疑,就是臣妾猜到的,殿下两年来一直冷落臣妾,却突然肯陪臣妾回娘家,那不是有事儿相求还能是什么?且说这件事情必定十分重大,殿下才会用上我父亲,父亲当然也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你……”周敞倒是想问上一句是怎么猜到所求之事与什么有关,但又觉着那样显得自己太蠢,也就闭嘴。 袁韵更加得意:“殿下是做大事的人,臣妾不能干预,父亲常说殿下是重情重义之人,若是有那么一日,肯定不会抛弃臣妾。只要我好生等着,水到自然成。” 周敞就怀疑这番话是袁川特意让女儿说给奕王听的。 袁韵却还是一副天真神情:“王爷还没有回答臣妾刚才的问题。” “什么问题?”周敞脑子都是懵的。 袁韵就又耐心地重复一遍:“王爷若是有朝一日飞黄腾达,臣妾是不是也能如愿以偿?” “这是你父亲让你问的?”周敞几番逃避这个问题,不是她无法回答,而是奕王的意识就不愿意。 可是从道义的立场,奕王有什么理由抛弃袁韵? 所谓“贫贱之妻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袁韵虽非贫贱糟糠,但别说这次求到了袁家,就算袁家什么也不做,若真有那么一天,也没有理由贬弃袁韵的道理。 袁韵就噘嘴摇头:“不是,是我自己要问的,殿下这么冷落于我,难道还不让人家问上一问吗?” “这……”周敞再次无语。 袁韵啊袁韵,倒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明白了。 不过有朝一日,就算不是袁韵,奕王也还要被安排别人。 这人只要不是元亓,是谁又有什么区别? 车往前走,忽明忽暗的光照在袁韵俏丽明艳的小脸上,周敞倏然间就有一种认命的感觉,面前之人肯定不会与自己共患难,但却肯定能同富贵。 想到这里,周敞心里嘴里都发苦,却还要勉强应承下来:“你若不做自掘坟墓的事儿,我又有什么理由摆脱你?” 袁韵得了满意答案,也就不在乎周敞的情绪,自顾自甜甜一笑。 倒是半晌不知又想到什么,忽然带上几分羞涩扭头:“王爷,您一直说臣妾是小女孩,若是王爷喜欢年龄大些的,臣妾……臣妾倒是也不介意,可以为王爷安排……” “???”周敞几乎以为自己理解错了。 袁韵又放低些声音:“只要王爷喜欢,现在可以纳两房年纪稍大的妾室,母亲说,其实这些都没有关系得,有些男人就是喜欢成熟的,等臣妾再长几年也不迟,反正……” “这种事情你还跟你母亲说?”周敞脑袋里嗡嗡作响,开始觉着刚才袁夫人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儿了。 “我不跟母亲说,跟谁说?”袁韵不以为然,甚至更加委屈,“王爷冷落臣妾两年,母亲常盼着我能身怀有孕,你让我怎么说?” “呃……”周敞的确无言以对,都是自己种下的“苦果”啊。 从前一与袁韵吵架,就总是拿她还是小孩子当做借口,现在人家小孩子倒是回家如实相告,结果就让人误以为奕王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实在不能再为这等事情伤了和气。 对袁韵也只能哄着来:“罢了,你们母女说什么也不打紧,不过你可别想歪了,不日我就要去往越北,你只在府中好好的,若是府中待闷了想回家,就回家住,只是不要横生枝节就是。” “王爷此行又去越北,才不要横生枝节才是。”袁韵嘟着嘴,就算是答应了。 周敞如何听不出这话中含义,却也要装个糊涂,全当没有听见。 第604章 北往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自袁府拜会之后,第二天,周敞就按照与袁川说好的,将调查来的证据和孙翔都秘密移交了出去。 袁川的计划是要赶在过年之前,就将此事捅给临帝。 周敞将人证和物证都交出去之后,也就静观其变,同时安排临行前的最后事宜。 倒是不经意间,还从瘦猴嘴里又获得一个消息。 元介今年过年不回丹陆,十二皇子风铄喜出望外,可以有个玩伴一起过年。 元介不回老家过年,周敞就想到元亓肯定也不会来锦都。 因此,十二月二十九日,还差一天除夕,周敞正式乘船也离开锦都赶往越北。 许多人私下自然都怨声载道,要么早一些,要么等过完了年,偏偏就选在这么个当口。 周敞既不想留下来过年,这个日子就成了最好的时机。 主要是去年临帝身体不济没有举行年夜宴,而今年的消息为了提振士气,临帝确定是要重开年夜宴的。 年夜宴早就是奕王挥之不去的阴影。 要想逃避,这个时候不走,更待何时? 周敞站在船头,吹着河面冷风,一行船只浩浩荡荡排列在河面上,气势壮观,不免也跟着心情激荡。 但多少还是有先前乘船的阴影,不免着重吩咐已经升为统领副将的金润,不管白天黑夜一定要多加防范。 金润自那日送了两筐鱼给奕王之后,没有想到真的被提拔成了统领副将,一步踏入将官行列。 因此对奕王是感恩戴德、五体投地,无论奕王说什么,他都一力执行。 “金副将,你先下去安排,前方不可疏忽,本王在船头再望一会儿风也就回船舱去了。”周敞没用两个时辰就已经招架不住金润的热情,将人打发下去。 “是,殿下但凡有任何吩咐,一定要知会末将,末将一定要让殿下这一趟如在陆地上一样平坦舒服。”金润打着包票退下。 周敞略略点头,金润倒真是忠厚之人,但大本事就不见得有,也指望不了更多。 又在船头吹了会儿风,就开始无聊,回身又问身后随行在侧的高远:“上一次我们到北既用了多少天?” 高远回想了一下:“快马加上渡船,一共十六天到北既城。” “半个月?”周敞估算,“那他们东戍卫营的队伍走了也有半个月的光景,现在不知已经到了哪里?” 高远又是闷声闷气回答:“陆路不好走,越往北越容易遇上雨雪天气,恐怕也就只走了一半的路程。” “明天是大年夜,你是想弟弟多些,还是想柳娥多些呢?”周敞又随口跟高远闲聊。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 周敞前世一个人惯了也不觉得过年怎样,但现在身边多了这几个朝夕相伴的亲近之人,过年的意义也就不同。 虽然是躲了宫中的年夜宴,也是因为有承诺,但到底没在奕王府,身边也少了景姑姑和钟先生,心里也是发空。 高远貌似认真想了想,却说不出个答案。 周敞忽然想到之前跟钟与谈及高运的事情,开玩笑道:“哎呦,倒是我的疏忽,不该让高运跑这一趟去越北的。” “是他自己抢着也要跟去越北的,倒不怪王爷。”高远还不明其意,“倒是王爷又是为什么这么说呢?” 周敞的思绪就飘去了远处:“听说……高运早先是不满意柳娥做嫂子来着?一心想着要给你这个哥哥找个更好的,那就应该给他安排个差事去丹陆,或许他见了柳娥还能改变主意。” 高运还是面无表情:“他日后会接纳柳姑娘的。” 周敞大概也能听出这话的意思,也就不再多言,转而夸起高运:“高运很好,这两年进步神速,若没有他,南方医馆也没那么顺利,尤其是马先生离去之后,估计不久的将来就能像你这个哥哥一样能够独当一面。” “王爷夸奖。”高远虽然嘴上客气,但是眼中流露出来的喜悦能够看出他也是为弟弟感到骄傲。 “对了,你怎么还一口一个柳姑娘,你们这期间通信吗?”周敞没话找话,跟高远谈话终归是绕不开柳娥。 高远却就回两个字:“通信。” 周敞本也不是话多之人,但跟高远聊天就得她多费口舌:“柳娥怎么样?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跟你完婚?” 高远离开柳娥,基本上是能少说一个字绝不多说,又是两个字:“没提。” 这天儿就聊不下去。 周敞只能最后再嘱咐一句:“不管怎样,这一趟都要格外警醒着些。金润看起来应该还可以,但随行还有金曹司的人,两边人日常憋闷在船上,可别起冲突,耽误了大事儿,前方战士还等着这批药材治伤治病呢。” “是。”高远答应。 第二天大家在船上过了除夕。 开始虽然很多人心中怨念,但周敞给所有水师的官兵,加上随行人员都包了大大的红包,也就让人人都觉得别有一番新意了。 更有好些背后议论,倒觉奕王不像是传闻中的为人了。 接下来顺风顺水,也是周敞慎之又慎。 行了七、八日,船只不得不靠岸进行补给。 过了年虽然就是春,但越往北天气益发寒冷,好在河道两边竟都没有多少浮冰。 周敞反而纳闷:“大家这个时候不是都应该都在家中过年,就连前线双方都暂时休战,各自过年,为何河道和码头上来往船只反而增多?” “王爷还不知道呐,就连奴才都知道了……”瘦猴正啃着一只鸭腿。 那是水师营的人刚刚从码头上大批采买来的粮食蔬菜,其中还有腌制的肉干和熏烤的鸡鸭。 周敞头都懒得回,只望着码头岸上如织的人们,问:“你知道什么?” 瘦猴嘴里乱嚼,不耽误回话:“还不是因为王爷取消了三税又来了‘战时令’。现在人心惶惶,不知道您又要起什么幺蛾子。那些做生意的已经憋了许久,趁着这个时候赶紧能运的都运,生怕迟则生变。” “呃……”周敞就不知该作何感想,最后只好来上一句“也对,做生意的人嘛,哪里还有什么过年不过年的。” 之后,船只照常向北。 第605章 奕王府二次被盗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在第十三天上,周敞开始收到钟与自锦都传过来的飞鸽传书。 为了互通消息更快一些,临行之前,周敞曾跟钟与约定,若有紧急不得已的情况还是采用江湖途径。 飞鸽帮的鸽子几乎遍布整个临国,到哪里都能用得上,不过就是价钱昂贵些。 周敞坐在船舱里,凑在窗子边,将那一张小小纸条上密密麻麻的字看了好半天,才整理出两件事。 首先,袁川将显王“私造兵器、意图谋反”的证据秘密呈给了临帝之后,直到发信为止,临帝那边还是没有任何动静,至少明面上没有。 钟与信上还不忘嘱咐奕王要沉住气,这个时候没有动作才是最大的动作。 周敞觉得有道理,既然已经将这件事情交出去,就再不由自己控制,只能赌一把,而她能做的只有眼前的事了。 另一件则是,奕王府在周敞走后的第四个夜晚,再次遭窃。 这次盗匪人数不详,但一夜之间几乎所有重要房间都被翻了个遍,等府兵发现的时候,盗匪早就跑个无影无踪。 所幸的是奕王府上下无人员伤亡,唯有王妃袁韵吓得不轻,已经回了娘家去安心了。 至于财物上的损失,经过事后查点,林林总总,除了袁韵丢失一些珠宝首饰外,最重要就是奕王放在书房内室床头的那个千年金丝楠木锦盒找不见了。 “找不见了,是什么意思?”周敞举着字条咂摸。 瘦猴在一旁也跟着担心:“找不见就是被偷了呗,话说,咱们奕王府也实在没更值钱的了,这次的盗匪倒是有这个眼力,那金丝楠木的锦盒可值不少银子呐。” “千年金丝楠木的锦盒,只要不瞎,任谁看见也都知道是好东西。”周敞也赞同瘦猴的话,“可是,为什么王府一再被盗,真的是府兵太少了吗?” 瘦猴都不用多想:“是啊,王爷,旁个王府少说也有一、二百的府兵,就咱们王府只有那么几十人,还都等于是兼差的,哪能不少?不但是少,简直就是形同虚设。” “唉……”周敞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拍拍脑门就还是想不通,“府兵少是少,可王府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啊。” 瘦猴就一脸嫌弃:“您是没有,难道王妃那里还没有吗?” “啊,是了。”周敞也算是“恍然大悟”。 瘦猴最后倒是没忘记反过来宽宽奕王的心:“王爷,这次盗匪没有再放火也算是万幸了啊,损失些财物就当破财免灾吧。” “是啊,没放火就算是万幸。”周敞跟着点头,心中却还记挂那金丝楠木锦盒,不知不觉手又扶上胸口,那里还揣着合抱连枝玉佩。 金丝楠木锦盒丢了,多亏玉佩一直揣在身上才没一同丢失。 其余要说重要的,就只剩下元亓的留书。 一想到那封诀别的留书,心底的情绪更要翻江倒海涌上来。 瘦猴就瞧出周敞脸色不对:“王爷也别太放在心上,在咱们王府也偷不去更多东西了,至于金丝楠木锦盒,里面除了几张纸……如今您跟元小姐都安好,过去的事情也还是忘了的好啊。” 忘了? 就算她想忘,奕王也忘不了。 周敞只能强行转移注意力,又又将字条反复确认了两遍:“钟先生也说,王府中的人都没有事儿,这就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是,王爷能这样想就好,毕竟咱们已经远在千里之外。”瘦猴最是活得明白的。 周敞心中虽然百爪挠心,但也情知瘦猴说得有道理。 刚将信纸凑在灯下烧掉,外面军报又到。 金润亲自将军报送进来:“不好了奕王殿下,这是戍卫营方面来的军报,说他们的粮草在朔邙山遭到打劫,损失惨重,堪堪只救回了一半呐。” “一半?”周敞一把将军报夺过来,快速扫上两眼。 本来粮草就不够,现在又损失这么多,接下来可该怎么办? 金润也是跟着急红了一张脸:“是啊,谁成想那些土匪也不过年,竟然在这个时候抢劫军粮。” 周敞攥着军报,唯有深吸一口气:“既然陆路有损失,那么我们水陆就也要加紧小心,眼瞧着咱们也要入越北地界,更不能再有散失。金统领,你传令下去,加强戒备,也要加速前进。” “是。”金润答应。 之后周敞也不忘将高远找来,将收到的这两方消息都同步给高远,并让高远想办法联络陈原,以便确认一箪行的人是否安好。 接下来几天,河面行船倒还顺利。 奕王府被盗一事,周敞虽然总觉得事有蹊跷,但也是鞭长莫及,因此暂时放去了一边。 且她更一心紧盯兵部的往来消息,直到收到消息说,戍卫营终于到达越北军营,而一箪行的人也没有在上次朔邙山打劫中受伤,这才能稍微放心。 算着行程,还有几日他们的船只也可抵达越北,那时也就算初步完成运送军需的任务。 又过了几日,水师船只终于汇入津民江。 根据金润的说法,只要继续往前,再过两日就能到达东海交汇口,从那里要么换陆路,要么继续往北绕行,都能直达越北边关第一州——麦州。 至于走哪条路,既然已经到了越北境内,算起来时间上也就相差无几,还要周敞定夺。 且只要到了麦州将军粮和药材交给显王的后勤部队,他们也就算交了差。 至于奕王还要跟去前线慰劳三军的事情,其实完全可以根据到时候的情况便宜行事。 周敞在这方面是个完全的小白,就是奕王的记忆里也没有前线打仗的经验,听完金润的汇报也就只有点头的份儿。 待将金润打发出船舱,回头就问高远:“你说是走陆路好还是水陆好?” 高远也是从刚才就开始跟着参谋,这会儿金润出去,船舱内再无外人,才好说话:“两方时间差不多,若走陆路,倒是可以如那金润所言,在麦城就可交差,的确省事儿。而若是走水陆,其实港口亦不只麦城一处,还可以直达稷州港口,那样可以将军需直送前线。” “那样不是更好?”周敞立刻有了疑问,“可是刚才金润为什么不提?” 高远照直回答:“属下听说,东海水匪猖獗,那些水匪也就是蜃国的海盗,靠近越北的麦州港口估计还在我国控制之内,至于稷州港口却未可知。且要直达稷州,海上行船时间势必加长,遇到蜃国海盗的风险也就更大。” 周敞也就不得不认真考虑,是要速度还是要安全。 第606章 船上元宵节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除夕一过,就是佑安三十六年,但尚未出正月就还是年。 水师营的船队到达北既城码头的这日又正好正月十五元宵节,也是奕王的生辰。 而周敞也回到了一年半前,被推入江水的地方。 在这样的地方,既没心思过节,更没心思过生辰,只希望明天能够顺利转入津民江支流大肚河继续北上。 根据这几天反复参详得来的军报,可以确定稷州港口尚在大临掌控之内,若是船只从海上直达稷州,可以比走陆路提前上四、五天。 因此,周敞便决定冒险从海上绕行。 既然要绕行,干脆也就不必下船,只要在北既拿了补给,就可以继续往前。 然而,今日毕竟是赶上元宵节,奕王不过,随船的将士、官兵也还是要过的。周敞也就让金润安排,给全水师营官兵加上金曹司的随行都安排好,上岸过节。 然而,既已到了北既,奕王不上岸,那么北既太守杨益便要带着一众属下登船拜会。 上一次见到杨益,还是在营救元裕之后,离开北既之前,当初在北既期间,杨益对周敞也是无微不至的周到。 这次再来,周敞还是以奕王身份也就不好太过拒绝。 杨益自带了丰盛酒菜外加歌舞伎吹拉弹唱。 周敞便也在主船上与杨益推杯换盏。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歌姬弹着琵琶,舞姬跳起舞。 歌声袅袅,灯火通明,一派过节的景象,周敞也没忘了把留在船上值守的水兵都叫过来一同乐上一乐。 宴席之上,杨益以主家的身份热情招待。 周敞本就不胜酒力,加上主船还在江心,船身不稳,也有些眩晕。 不喝酒,杨益就要苦思冥想自找话题:“戍卫营的军需队伍是半个月前刚过去的,本来还说或许殿下要出了正月才能出发,没有想到这才十五竟然就到了。奕王殿下还真是兵贵神速,可也是真的巧啊。” “快倒也算快,毕竟是走水路,只是这‘巧’字又是从何而来?”周敞夹了口菜压一压涌上来的酒气。 杨益已经微醺,双颊泛红,说话也就没了先前的慎重:“半月前元小姐又回了北既,且这几日她元家的新船造好正在试水,听说今晚亦有画舫游江,殿下说巧不巧?” 元亓又来了北既? 周敞意外,都已经多久没有元亓的消息了。 奕王的意识更好像猛然苏醒,心跳都跟着加速。 周敞为了遮掩,含糊问上一句:“啊,是嘛,元家还有造船厂?” 杨益跟元家是世交,虽然知道二人的过往,但并没有旁人的顾忌:“是啊,早就有,本来都在南方,近些年才开始迁来北既。” “元家的生意可好?”周敞想问的实在太多,但还当着一众北既官员的面,又不好多问。 “都好、都好……”杨益也就略略回答,又指向弹唱的歌舞伎身上,“奕王殿下,今日带来的这些乐坊歌舞伎可还是隆云楼的呐。” 周敞虽然知道隆裕元家的生意遍天下,但也没想过这般无孔不入就到了眼前,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杨益酒过半酣,来了兴致话也就多:“下官与元家深交多年,倒也有所了解。北既城可也算是元家的第二个根基了啊,建造船厂将其壮大可也算是多年夙愿。不过也是没想到,元家老哥出了那般意外,但也亏他有魄力和卓识,也是元家能出这么一个女儿,不但承继了元家从前的生意,还能将造船厂扩大规模。我那老哥哥在天之灵也足可告慰了啊。” 提到元裕,周敞心下戚戚,但从杨益口中能知道元亓一切都好,不但很好,还能将事业扩大,也真是替她高兴。 杨益观人察色就知道奕王对元家的事情感兴趣,也不藏着继续往下:“奕王殿下应该也知道坤裕坊吧,最开始也是从锦都开启的,是专门收女子劳作的工坊。但是殿下一定不知道,北方人多数就要比南方人长得高大强壮,女人也不例外,因此元家现在开在北方的坤裕坊,可就比南方强上许多呐。” “那么这里的女子都应该感激元小姐吧。”周敞心中亦感欣慰。 杨益越说也是越起劲儿:“那是一定的,北方女子较之南方女子粗犷独立,更有这样的机会能够养家糊口,她们家里男人也都支持。别说这次与蜃国的战势又起,北既百姓家家难过,倒是有那些女子去坤裕坊贴补家用,还真是解了多少家困呐。” 周敞嘴角含笑,只能跟着克制点头。 毕竟下面还有许多陪同官员,身为奕王还是要顾及身份。 倒是杨益多喝了两杯,好不容易找到了跟奕王的共同话题,就抓住不放:“哎呀,也不知那画舫是个什么样子,听说是前所未有的规模,早在元家老哥还在的时候就开始打造,若是今晚能在江面上看到,下官可还想一睹其全貌。” 周敞的心早就飞出了船舱直奔江面,不过是身份不允许。 现在杨益先把话说了出来,她就也从善如流:“杨大人不提,本王还不知晓,倒是本王今日到得不巧,既耽误了诸位好好过节,也耽误了杨大人去看画舫啊,哈哈……既然酒已经喝得差不多了,不如我们就去甲板上吹吹风,本王也陪杨大人去找找那画舫。” 杨益哪能拒绝,站起身来连连作揖:“奕王殿下哪里话、哪里话,是下官唐突,今日有幸能与殿下共度元宵。” 同行的其他官员也跟着一并站起身来附和:“是下官等荣幸之至。” 周敞这才站起身来,貌似随意摆摆手:“甲板上风大,诸位还是留步,继续欣赏歌舞。本王只陪杨大人走一趟,你们没有吃好喝好的,只管留步,今日是元宵节,各位只管尽兴就好。” 杨益这会儿酒劲正好:“是,殿下向来没有架子,对待我等也是礼贤下士,下官们也就不拘礼了。” 第607章 他乡遇故知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带着瘦猴,“陪同”杨益一起上了甲板。 站在甲板上,遥遥望着江边码头。 随行的其他船只这会儿都已经一致靠去了岸边过节,只有他们这一艘主船排在了最后,还在江中摇动。 岸边码头张灯结彩,红红绿绿尽是元宵花灯。 再回头往江面望去,江面风高浪急,风凉如水,甚至江中月影都浮上一层月晕。 今晚实在不宜在甲板上望风啊。 杨益陪在身后,早将自己缩在了披风当中。 虽然周敞心中吐槽,但还是下意识地向乌黑又星星点点灯火连片的江面搜寻。 元亓在哪里呢? 是不是也一人凭栏远眺,独自伤怀? 瘦猴知道奕王的心思,也跟着一同寻找。 江面上还有不少往来船只,许是因为今日元宵都急着要上岸过节,却因拥挤而前后排起了长龙。 半天,二人什么也没找到,还吹了一肚子冷风。 周敞回头就发现杨益瑟瑟发抖。 毕竟刚才的酒劲儿也挺不了多久,冷风一吹早也散了。 既找不见元亓,也就向杨益道:“杨大人,甲板上风冷,你还是先回船舱,本王……” 话还没说完,瘦猴突然指向江心:“王爷,您看。” 周敞猛回头望过去,却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你瞧见什么了?” “王爷,那边……”瘦猴将身子探出船舷之外,拼命地指着。 周敞顺着所指再望过去,茫茫江面,除了陆续等待靠岸的船只,还是什么也没有。 瘦猴捉急,手一直指着一个方向跳脚:“那里、那里……” 终于借着月色,周敞终于看见了一道长长的挂连排灯笼的船身。 再使劲儿眨眨眼睛,将目光聚焦去船头二层。 一人身穿月白长衫,身披银青狐裘,长身玉立,站在画舫栏杆处,正独自凭栏远眺。 “美人如月,乍见掩暮云。” 周敞心里冒出这么一句,眼睛早已看呆。 皎皎月色之下,虽然看不清面容,但江上寒风将那人银白的狐裘吹起,衣袂翻飞,就是那熟悉的身段与身形,不是那久违之人还能是谁? “是吧,王爷,那是元小姐和柳娥吧?”瘦猴就在一旁得意聒噪。 周敞的眼睛根本看不见旁人,也无心去找柳娥在哪里。 “啊,是了……”杨益也早凑了上来,即便已经有几分老眼昏花也能确认。 瘦猴眼见自家王爷看呆,就朝画舫跳脚大喊:“元小姐、元小姐……” 周敞一下子尴尬,但要阻止,心底奕王的意识却又怎么也不允许。 江上寒风猎猎,瘦猴的声音送出去,就消失于无形,对方根本不可能听见。 倒是柳娥无意间往这边望过来,忽而惊喜,连忙指给元亓。 元亓也才乍然转眸,似定睛瞧了半天才看清了周敞,继而粲然一笑,清妍无双的脸甚至比月色还皎洁,就让周敞眼前瞬间一亮。 整个黑漆漆的江面都好像变了白天。 周敞还沉浸在那一片光亮里,奕王的意识已经冒出头,举手往前一指命令:“快靠过去……” 这一刻多幸运不下船过节的决定,主船还飘在江心,要过去也只是近在咫尺。 元亓那边也好像说了一句什么。 周敞就错觉画舫也在调头。 瘦猴也麻溜跑到船仓一侧去吩咐守船的官兵调头。 然而,主船过大,调头不易,半晌周敞都没感觉到船身移动,眼睛也是不受控制只盯着元亓的画舫。 江面宽广,画舫本在江心,尚可缓缓靠近。 船分上下两层,灯火通明,越是靠近却越发现船上似乎没有几个人,一层窗户全部关闭,只有二层站着元亓和柳娥,还有几个随行之人。 周敞紧盯着画舫一点点靠近,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过得这样慢。 这时高远和金润得了主船调头的命令也赶来甲板。 高远一上甲板,一眼就看见了画舫二楼的柳娥,眼睛一亮,然后就不能动弹,更忘了跟奕王见礼。 金润是始终礼仪周全。 周敞却也不等金润施礼,急不可待地问:“金大人,我们怎么能过到另一条船上去?” 金润就反应不过来奕王的问话。 瘦猴在旁指了不远处的画舫给他看。 “这……”金润为难,“殿下,现在江面风大,那又是艘画舫,恐怕搭了浮栈桥也是不稳,若是放了小船下去,恐怕也不稳妥……” 金润这一路上可谓是尽职尽责,把奕王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不必啰嗦,你只管……”周敞刚要强行命令金润。 瘦猴就在一旁拉扯周敞,低声提议:“王爷,晚上江上风高浪急,过到对面又能有什么意思,不如您跟元小姐同上岸去,赏赏花灯,逛逛市集,那不是更好吗?” 下午那会儿,周敞本就准了瘦猴跟着金曹司一起上岸游玩。 但因为奕王不去,瘦猴也就坚持随侍在侧。 因着今日寒风四起,风高浪急,待第一艘运粮的官船靠岸,已经是月上柳稍,大部分船只都靠岸艰难,许多船只都还飘在江面上。 瘦猴后来再想上岸,就变成了难上加难。 好在后来杨益带着人上了船,否则瘦猴只会更加觉得无聊无趣。 现在有了元亓这个借口,自然要怂恿奕王上岸一游。 周敞原本对今天这个日子毫无感觉,但现在见了元亓,就是心境大不同:“你说的也对,那我们就先靠岸、靠岸。” 瘦猴就开始朝画舫方向比比划划,示意元亓的船跟着他们的船一同往岸边靠去。 元亓也不知听没听懂,始终没什么反应。 周敞回过头去,遥望码头上的人间灯火,五颜六色的彩灯,人影传动,刚才还一点兴趣也没有,现在却只嫌船慢:“金统领,这样靠过去,还要多长时间才能上岸?能快则快呐。” 金润更加为难:“殿下,咱们的官船还都堵在前面呐,已经将许多商船调往其他码头,今天是上元灯节,这一处是北既城外最大的码头,许多船家都是在这里赏灯的,因此人多船也多。还需殿下耐心等上一阵子。” 周敞也就没有办法,眼看着远处五彩斑斓的星星点点,倒是又冒出一个念头,问瘦猴:“猴子,我们还有多少钱,都取来,我要上岸买花灯。” 还没等瘦猴回答,忽然船尾一名官兵跑过来,高声禀报:“大人,似有可疑船只靠近,可能有水匪。” “水匪?这里怎么会有水匪?水匪不是都在海上吗?”金润话还没说完,几人头顶就有“嗖嗖”火光划过。 船尾方向顿时有人大喊:“着火了、着火了……” “不好,是咱们的船,保护奕王殿下。”金润一把抽出了腰间佩刀,往四周警戒。 周敞一下子愣住,这什么情况。 倒是眼睛不受控制回望江面,本是寻找元亓的画舫,却骤然发现江面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十几艘黑压压的乌篷船,正在快速靠近。 第608章 水匪乌篷船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十几条乌篷船都没有点灯。 每条船的船头均站着几个身穿黑衣蒙面人,不是举着刀就是拿着点燃了箭矢的箭。 下一秒,点火的箭矢便朝主船射来。 箭头落在甲板上立刻着起火来。 “保护奕王殿下、保护奕王殿下……”金润大喊一声,先跑到几步外吹响号角,拉响警报。 杨益更是慌了神儿:“怎么会有水匪,北既在内陆又不靠海,向来太平无事,怎么会有水匪、怎么会有水匪……” “呜——呜——”号角声一响,整个江面霎时乱了起来。 周敞则在高远和瘦猴加上几名官兵的护持下涌向船舱。 金润回身带着杨益也跟着要往船舱冲。 然而,还不待众人下舱,下面的水兵反而一股脑都跑上来,一名水兵大惊失色,一见金润就扑倒在地:“不好了,副统领大人……船舱漏水了。” 还没等反应,周敞就又听到周围几条官船也吹响了号角,然后呼救的叫喊声四起:“不好了,着火了……快救火、救火……” 好几艘官船都陆续冒出火光和浓烟。 夜色下,江面变成了火光的海洋。 周敞茫然间又去找元亓的画舫。 元亓那边似乎也察觉到了这边不对劲儿,画舫上的人纷纷向这边指指点点,大喊示警。 不远处的多艘民船眼见势头不对,更是已经开始调头往远躲去,结果造成收尾不能兼顾而撞在一起。 “金统领,舢板呢?”唯有高远急中生智,提醒金润,“快让人准备舢板,若是火势来不及救,船再沉了,就要考虑用舢板靠岸。” “是、是……”金润是刚刚提的副统领,又是第一次带队出来,早已慌神,经高远提醒,才想起来,“殿下、殿下,下官这就去准备舢板……” 说着话就往船尾方向冲,却不想还没跑出几步,五、六个黑影突然从船舷下方翻了上来。 金润被拦住去路,两厢短兵相接。 一个守在舱门的官兵也跟着大喊:“有刺客……” 立时从船舱里也蹿出了黑衣水匪。 高远一秒挡在了周敞身前。 射火箭、凿船底,还翻上船行刺,竟然有这么大胆的水匪? 这是特意赶在元宵节打劫官船? 霎时间,整个世界彻底乱了。 风高浪急,火光冲天,船身不稳,刺客却不断袭上来。 从几个到十几个,高远和几个官兵根本抵挡不住。 周敞跟瘦猴被逼到船舷边上。 高远始终横刀护在周敞身前,又看向杨益和他身边缩成一团的官员,又想到一条路:“你们的船呢?刚才怎么上来的?” 杨益也已经慌不择路,只能转头扫向他的一众下属。 北既的一众属官,刚才在船舱中本都是醉了个七七八八,现在被吓了个半醒就都是哭丧惊恐脸。 其中一人更是哭了出来:“啊……刚才、刚才……有人喝醉了,就先上了停靠的小船,已经划走了,现在估计还没回来。啊……我们是不是没救了,啊……” 周敞也是心下一沉。 今日杨益实在是带了不少人上主船,更因为船只有限,加上不仅是人,还有食物和乐器等物,因此一直都在用小船往返。 而水师营这边,因为今日过节,大多数人也都让金润安排早早上了岸。 小船也都自然没有回来。 如此算来,小船都不能指望,那么他们这些被困在大船的人该如何是好。 高远仍旧没有一句话语,却也眉头深锁。 杨益也是没有办法:“殿下、殿下……该怎么办?” 金润冲不去船尾,又带着十几个官兵杀回来。 慌乱无措之际倒始终没忘周敞:“奕王殿下,现在下去也危险,船舱内也进水,后舱内似也有人蓄意放火,甲板……” 这边话还没说完,“嗖嗖”两声,周敞本能闪躲。 高远已经用刀挡开。 船舷下方,水匪的乌逢船已经包围上来,并从下面往上射火箭。 周敞惊魂未定,脑中更是冒出无数念头。 是谁? 这般大阵仗是要置奕王于死地? 还是冲着粮草和药材来的? …… 高远和瘦猴前后护住周敞。 金润则带着十几个官兵与刺客缠斗。 几番突围,黑衣水匪却是越打越多。 与此同时,杨益也跟着一帮下属试图从另一边突围,却终不可得。 时间越长,己方越是难以为继。 被包围的主船下面,带火的箭还像流星一样落在甲板上,船上到处都是火光。 周敞逐渐绝望,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原本不愿乘船就是怕噩梦重演,却不曾想原本已经到了北既,以为是在最安全的港口却遭遇如此前所未有的袭击。 混乱之中,身后一侧船舷下方忽然传来呼喊声:“跳下来、跳下来……” 周敞顺声音扑去船舷。 不知何时,元亓的画舫竟然靠了上来,几个随行之人则正在合力往这边大喊。 画舫仗着船身高大,硬是在水匪的乌篷船中间挤出一条路来,更从船身下方放出两只画艓。 喊她跳下来,显然是要让她跳上画艓。 然而,画舫这么一喊,立刻有黑衣水匪从乌篷船上向画舫放火箭,画舫顿时也跟着起火来。 “小心啊……”周敞眼见一支箭射向画舫二楼。 高远和瘦猴始终在两边保护,但也被逼到了船舷边。 高远百忙之中一手格挡,回头也扫上一眼,就对周敞道:“王爷,实在不行,我们就得准备跳水了。甲板上火势越来越大,刺客也越冒越多。” 金润也一边格挡一边靠上来,却有另一番担忧:“不、不行吧,高大人……水面上也都是水匪,跳下去岂不是更糟?” “对、对……我不会水……”周敞一万个拒绝。 高远三下两下干掉一个刺客,就又冲金润大喊:“你让周围几条船的兄弟们带着人先跳下去,凿他们的船,难道朝廷的水军还不如小小水匪?” 金润一经提醒,才又勇猛:“是,高大人说的对,我这就让人下水。” 很明显,周敞所在的主船是乌篷船的助攻对象。 旁边数条官船虽然也都着火,但还没有遭遇水匪袭击,不过是忙着救火罢了。 第609章 深水炸弹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这个时候若是集中其他船只的水兵跳下去主动攻击水匪,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金润明白过来,立刻带着几名属下冲杀一波刺客,来到船头吹响号角,召唤其余官船过来支援。 号角声一响,周敞听不出差别,但就有周围船只上开始向乌篷船射箭,抵挡乌篷船火箭的攻势。 情势似乎稍有缓解。 接着,金润又吹了一连串不知是什么命令,其余官船上就开始陆续有将士官兵们放下舢板,向主船这边包围。 高远稍缓过一口气,才再次判断形势:“风太大,王爷,咱们的这艘船虽然沉不了但也挺不住多久,火势会越来越大,还是得跳船呐。” “不……”周敞本能拒绝,眼看反击就要开始,还有一线希望,更是一万个不愿意跳船,“这艘官船这么大,一时半刻沉不了,我们还想办法击退刺客。” “王爷,奴才会水,您放心,一会儿跳下去,奴才在后面接着您,这次一定不会像上次那样把您给丢了。”瘦猴一直与周敞背靠背,这会儿就转过头来,火光中露出一口大白牙。 不提上次还好,提到上次,怎么能够放心? 周敞左瞧瞧、右看看,力求寻个别的法子。 “嗖嗖嗖……”下面乌篷船上的火箭还在不断往上射来。 周敞慌忙躲闪。 刚躲过箭矢,不知又从哪里跳出几个黑衣水匪,集中都往她这边冲来。 高远一人一臂难敌四手,只能冲金润高喊:“金统领,你带着几个人先下去为殿下开路,将殿下护送上舢板,立刻往岸上去。” “是。”金润能力有限,但不可谓不忠诚,丝毫没有犹豫,就带人围来周敞身边。 高远左挡右格,显然也支撑不了多久,连催周敞:“王爷,别犹豫了,火都烧过来了。” 不用高远说,周敞也已经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火光。 背后江面上,一边是元亓的画舫方向还在呼喊着“跳下来……” 另一边倒是水师营的兵士已经与乌篷船展开了混战。 周敞心中一喜,似乎有希望,若是下面能答应,船上的火势再得到控制…… “噗通、噗通、噗通……”金润却是一声高喊,率先从二层楼高的船舷上跳了下去,他身边几人也都跟着相继跳了下去。 一落水,这几人就游向已经浮在水面的舢板,联合舢板上的士兵与水匪展开格斗。 “这……”周敞心里打鼓,就算都跳了,她也还是不想跳。 正在这时,两个刺客凌空而起,左右扑来。 周敞只觉眼前一花,高远先是以刀挡开了右侧的黑衣水匪,回身再向左就是来不及,只能以身挡剑。 “高远……”周敞眼瞅着高远左肩被刺,却是连哼都没哼一声。 高远右手这才收回反手以刀扎砍向刺客。 周敞惊慌中想要捡一把兵器帮忙,斜刺里又一黑衣水匪袭来。 瘦猴就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钢刀护在她身前挡格。 “高……”周敞是既担心高远的伤,又担心瘦猴根本不是刺客对手。 可还没等将高远的名字喊出口,觉眼前火光一闪,本能后躲,一个没站稳,整个人双脚悬空,仰面朝天就从船上翻落。 “啊……” “王爷……”瘦猴再顾不上回身欲拽住周敞。 人没拽住,背后也成了空门。 高远眼睁睁看见周敞落水也是来不及,只能单臂一把刀砍向瘦猴身后的刺客。 “噗通……” 周敞第二次落水,还是没培养出经验,一口冷水呛在鼻腔,然后整个人就往下沉。 江水冰冷刺骨,本能扑腾,手脚却彷佛有千斤重。 铺天盖地的恐惧中,还只得头顶上方“叮叮咣咣”兵器交接的声音,伴随着一阵急促的格挡,传来高远焦急的大喊:“金统领,殿下落水、殿下落水了……” 周敞听到高远的声音多少心中定了定,这一次她不是一个人,还有这许多人在身边,也就想起要憋住气,不挣扎,正常身子是会自己浮起来。 混乱中,金润好歹听到了高远的呼救,也立刻向四周高喊:“保护殿下,保护殿下……” 不是被淹死,就是被烧死,要么被捅死,要么被射死,总归选一样。 周敞好不容易从水中露头,就见一艘画艓出现在头顶上方。 “抓住……”元亓不知何时竟然带人上了画艓前来接奕王。 不等画艓靠近,一个中年大汉就探身出来,伸臂欲捞起周敞,正是元家的副总镖师伍宏。 周敞拼命要去抓住伍宏的手,未等触及,“咣当”一声,画艓剧烈摇动,就被一艘乌篷船差点儿撞翻。 还没等喘上一口气,头顶寒光一闪,一个黑衣水匪举刀飞身而来。 元亓差点儿跌落水中,赶紧伏在船头紧抓船舷,再一抬头就是大喊:“伍宏,保护王爷。” 伍宏脚下轻点,亦是飞身而起,直接用自己身子撞向黑衣水匪。 “噗通”两人顿时双双落水。 周敞拼命往元亓的方向扒拉水。 画艓上船夫也是卖力划向周敞,元亓一手抓船舷,半个身子都探出来,试图抓住周敞。 周敞堪堪再次靠近画艓,终于抓住了元亓的手,忽然身后又被人抓住,然后整个人就被往水里拽。 直接吓个魂飞魄散,除了在水中乱蹬,什么都无济于事。 元亓还在拼命使力,周敞却只觉身子不住下沉,再这样下去怕要将元亓也拖下水,只能松开手。 “别……抓紧我。”元亓的手到底没抓住。 下一秒就从画艓上站起身来,欲要跳入江中。 周敞想要阻止,但根本喊不出话来,人已经在江水里冻僵,唯有一双眼睛不受控制地望向元亓。 就在这时,后方头顶一个声音大喊:“王爷,奴才来了……” 随着瘦猴的声音,“噗通”一声,周敞后方巨大的水花掀起。 还没等看清,就觉一个大肉团直接砸了下来。 直接砸在周敞身后的黑衣水匪身上,将人一猛子砸沉,连带着旁边的一个黑衣水匪也被卷入水中。 第610章 几回生几回死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这是深水炸弹呐…… 周敞的念头才冒了一半就被巨浪打入水中,两眼一黑,失去意识。 可能只过去了半秒,也可能是一万年,待周敞再次浮上水面时,就是被瘦猴托起来的。 “咳咳、咳咳……”冰冷的江水猛烈灌入口鼻之中,周敞猛烈巨咳。 瘦猴一手托人,一手划向元亓的画艓,肥胖的身体平日看来臃肿,这会儿在水中竟然是纵壑之鱼,毫不费力。 周敞喘过两口气,手脚虽然已经使不上力,却也跟着往元亓的方向扑腾。 还没等扑腾两下,身后却再次被人抓住。 “啊……”周敞大惊失色。 “王爷别怕……”瘦猴回手死死拉住,又往身后喊,“伍宏、伍宏……” 不闻伍宏回答,四周倒是是兵刃相撞和呼喊厮杀的声音。 就在周敞感觉再次被拖入江水之时,忽然脚下一松。 顾不上许多,画艓已经近在咫尺,船上再次元亓伸出了手:“快给我。” 瘦猴一手扒着船帮,一手将她身子往上托。 周敞抬起胳膊似乎就用尽了全部力气,身子却怎么都不听使唤就是往下沉。 船夫也撂下船桨,帮忙往上拽人。 周敞手脚并用,用尽吃奶的地力才被拉上了画艓。 一个翻身让开地方,元亓和船夫又去拉瘦猴。 就在这个当口,几只火箭朝这边射来,瘦猴一缩头赶忙躲回水里。 “小心……”周敞的身体比脑子反应快,一把将元亓拽倒,“你不该上这小船,在画舫上才安全。” 话音还没落,两人面前,船夫却已中箭,“噗通”一声跌下了船。 画艓刚失去了船夫,一艘乌篷船又横着撞了上来。 “猴子、猴子……”周敞险些落水,情急之中唯有紧抓船舷,寻找瘦猴。 元亓也在另一边大喊:“李叔、李叔……” 两边都寻不见人,画艓却被江流推着不知要去向何处。 另一艘乌篷船隐隐追了上来,而刚才同样落水的伍宏却早已不知去向。 元亓只好又向另一艘画艓求助:“元良,这边……” 周敞顺着望过去这才发现,画舫早也起了火,倒是不远处另一艘画艓上还有两个人向这边划来。 “王爷……”这时传来了瘦猴的呼喊声。 周敞赶紧借着江面的月光和火光茫然寻找,好容易找到,瘦猴却已经是在数丈之远。 船夫和船桨都已不在,周敞唯有拼命猛喊:“猴子,这里……猴子……” 瘦猴倒是很快找到了方向,顺流猛游追赶上来。 周敞和元亓分别抓住瘦猴的手臂,拼命将人往上拽。 然而瘦猴却实在太沉,两人合力都拽不上来。 又一拨火箭射过来,落在周围水面。 忽然远处官船方向似有许多人齐声大呼。 周敞抬头望上一眼,主船上竟然已经火光冲天,随后一阵夹着浓烟的大风袭来。 “啊……不好……”狂风夹着巨浪再次袭来,画艓剧烈摇晃,元亓被迫松手,人摔去了另一边。 周敞一手死抓住瘦猴不放,另一只手则攀住船身,也顾不上元亓。 “王爷,放手……”瘦猴则大喊,“船会被带翻的。” 翻就翻,周敞想不了那么多,又扭头去找元亓:“你没事儿吧?” “没……啊……”船身不稳,元亓正起身就撞在周敞背上,又一个栽歪落入水中。 “元亓……”周敞大惊。 瘦猴这边不敢松手,元亓那边又无法相救,一个重心不稳,更是险些再次落水。 元亓落水之后,很快自己浮了上来。 周敞松了半口气,伸出另一只手去拉元亓。 “王爷,小心……”瘦猴忽然大喊。 周敞余光中就有一艘乌篷船急速驶来,一个黑衣水匪正持刀欲扑。 “王爷,松手……”瘦猴挣脱开就欲从手中反扑黑衣水匪。 黑衣水匪却是凌空而起,举刀自头顶劈来…… 周敞避无可避已经动弹不得。 “嗖——”的一声。 寒光一闪。 一柄钢刀飞来,黑衣水匪中刀落水。 周敞扭头望去,不知什么时候高远已经站在一艘舢板上,也正往这边赶来。 还没等庆幸又躲过一劫,一个浪过来,画艓再次漂远,瘦猴就要跟不上来。 倒是不远处,元良的画艓正划过去救起元亓。 那艘画艓上还有柳娥正向元亓伸出手。 眼见元亓无事,周敞再次探身准备去拉瘦猴,还没等瘦猴游到,又是一股风浪卷过,连人带船都被掀翻。 周敞再次落水,后背更被翻过来的船身砸中,迅速往水里沉。 好歹有过两次落水的经验,这次她拼命憋住了一口气,等身子稍微稳定,才僵硬着手脚往上划。 刚一冒头,就被人抓住。 耳边传来瘦猴的呼救声:“高哥、高哥……快来,王爷落水了……” 周敞呼上一口气,才一定神儿就发觉,远远地乌篷船的黑衣水匪又有包围之势,似乎就是盯着她不放。 这个时候自己人都不知道在哪里,越是这般大喊,只会招来更多黑衣水匪。 “这里……”危急之际,元良的画艓终于靠近。 周敞再次被拉上船,接下来是瘦猴。 周敞已经全身冻僵,牙齿打颤,都是瘦猴看上去比她要好,估计还是有一身天然的脂肪保护层的缘故。 “快,我们快上岸去。”周敞全身哆嗦,话只能勉强说清。 元亓却立刻反对:“不,换方向,这个时候往岸边去更危险。” 周敞就往码头方向望去,那边已然成了汪洋火海。 这些乌篷船上的水匪到底是冲着军粮和药材,还是冲着奕王而来,至今仍未可知。 这个时候一力要往码头去,的确可能是自投罗网。 “对,我们得远离码头……”周敞话音刚落,就发现有两条乌篷船冲了过来。 “小心,那帮水匪又过来了。”瘦猴也是同时发现,更向另一边高喊,“高哥、高哥……这边……” 另一边两艘官署舢板也追了上来,当先一人便是高远。 高远单手擎刀,左半边身子已经被血水染红。 元良则赶紧将画艓调头,往反方向划。 如此一喊,倒让乌篷船上的黑衣水匪确认了奕王的所在,开始往这边射箭。 第611章 一个人的军队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画艓本就狭小,勉强挤上五个人,都是动弹不得。 几人手上又都没有兵器,只能猫身躲避。 瘦猴将周敞死死压在自己身下,周敞则一心想到元亓。 “啊”的一声,却是为时已晚。 再抬头时,却见柳娥也是以身回护元亓,背上中箭。 “柳娥……”元亓一把抱住下坠的柳娥。 这时乌篷船杀到。 元良将船桨扔给瘦猴,抽出腰间佩剑,飞身跳去乌篷船拦截水匪。 后面高远带来的两只舢板也追了上来。 官兵、水匪打在一处,周敞不会武功也不会水,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死死抓住剧烈摇晃的船身,挡在元亓和柳娥身前。 瘦猴接了船桨有心划船,奈何江面风大太大,只能任画艓随波逐流。 如此一来倒是离黑衣水匪远了,但同时也就离高远越来越远。 “高远、高远……”周敞现在最能依仗的就是高远,眼见另一边元良打斗中跟黑衣水匪一同掉落水中。 高远单手相搏,也不忘顾念周敞,迅速打落两个水匪,就让划舢板的士兵追赶过来。 堪堪追上画艓,高远就要先拉周敞上舢板。 毕竟即便是舢板也是官署的舢板,比普通的小船大得多,一次上面至少能装十几人。 高远显然还没发现柳娥已然重伤。 周敞侧身一指:“你先救柳娥,她刚才中了箭。” 高远万年面瘫的脸上就是一白。 瘦猴忙着稳住船身,周敞就同元亓一起先将柳娥往舢板上扶。 就在柳娥忍着肩上箭伤,刚要从画艓上舢板的当口,舢板尾部被追上来的乌篷船猛烈一撞,柳娥掉入水中。 高远想也不想,一个猛子随着就扎下去。 周敞和瘦猴再要探身去救,黑漆漆的水面下忽然又扑上一个黑衣水匪。 “啊……”元亓吓得惊呼。 周敞回身将元亓往身边拉,瘦猴则用船桨当成武器去打击。 上下缠斗,一阵江风又打着旋而来,画艓开始剧烈旋转,几人被摔个东倒西歪。 “都抓住,千万别松手。”慌乱中,本能贴在船底。 周敞只觉元亓抓住了自己的手,而她乱抓之下似乎抓到了瘦猴。 转、不停地转,世界都在旋转。 画艓就如一片芦苇落入湍急的江流。 耳边只剩下呼啸的风声。 不知转了多久,转到人声和月影都消失,画艓才慢慢减缓了速度。 待周敞勉强能抬起头,感觉世界都安静下来:“怎么回事儿?” “应该是江心的漩涡。”元亓的声音就在耳边。 “猴子、猴子……”周敞听到元亓的声音就知道没事儿,又去找瘦猴。 瘦猴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王爷,奴才还在呢。” 一听到瘦猴的声音,周敞心里这才一松,却立刻一阵眩晕。 画艓虽然停止了旋转,但正朝着某一个方向急速漂流。 “我们这是在哪里?”周敞茫然寻找码头的方向,然而风浪和漩涡显然已经将画艓推得太远,根本看不到江岸。 瘦猴也已经从船板上爬起来寻找船桨,却猛然惊呼:“啊,不好,王爷快看,那后面是不是还有船在追我们?” 周敞光顾着找北既码头,却不曾想还有乌篷船尾随,定睛一望就是咬牙切齿:“这些人还真是锲而不舍。” “他们是什么人?”元亓扶着船帮也勉强坐了起来。 “不知道。”周敞和瘦猴几乎齐声回答。 瘦猴手中拿着船桨拼命乱划拉:“王爷,怎么办,这船可划不快。” 周敞也是着急,江面黑漆漆一片,除了天上一轮明月再无旁人。 这个时候还不知道高远和柳娥落水之后会怎样。 而他们三人都不会武功,身上也没有武器,乌篷船追上绝难应付。 “它的方向不对,应该追不上我们了。”元亓忽然紧盯着乌篷船的方向下了断言。 “哦,是吗?”周敞心中就要庆幸。 瘦猴却又指着江面大喊:“啊,那儿好像有人游过来了……” 周敞一颗心又悬起来,顺着瘦猴手指方向使劲儿看过去。 果然,一个黑衣水匪手扶一块木板,正往这边游来。 “他该是落水顺流漂过来的,若是一个人,咱们三个应该能对付。”周敞嘴上这么说,但心里终究没底。 毕竟那些水匪都是既会武功又熟悉水性的。 元亓也是神情紧张,死死盯着江面:“怕就怕不止他一个人……” 瘦猴手上加劲儿,只想让画艓再快些,甩开水匪。 周敞和元亓则已经不说话,一心只盯着江面动静。 半晌,突然江中的黑衣水匪往水下一沉,消失在了视线里。 “小心,他有可能潜过来。”元亓提醒。 周敞立刻神经紧绷。 果然,没一会儿,那黑衣水匪又在江面露头,距离他们的画艓就只有几丈远。 “王爷,您拿着船桨。”眼前水匪越追越近,瘦猴就从怀里往外乱掏。 先是掏出一只勺子扔过去,没有砸中。 接着是梳子、麻绳、骨头还有各种已经泡水的吃等等。 一次不中就两次,两次不中就三次…… 瘦猴的怀里好像有掏不完的东西。 周敞汗颜,身上有这么多东西,竟然还能在水中游那么长时间。 “咣当……” 终于,一个盐罐砸过去,正中黑衣水匪的脑门儿。 黑衣水匪一个翻身,双手松开木板,消失在了江面之上。 画艓中的三人同时长出一口气。 “猴子啊,你一个人就是一个军队啊。”周敞这才觉出浑身湿冷冻僵,整个人往下瘫软。 瘦猴上来扶周敞坐下,不忘露出八颗大白牙:“王爷这回不嫌弃奴才揣的东西无用了吧。” “不嫌、不嫌……”周敞虽然浑身打颤,但总算能好好喘口气。 话刚说到这里,元亓却又发现不对:“不好,船进水了。” 周敞低头看过去,这才发现脚下全都是水,而她的脚早已在水中冻得失去了知觉。 这就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三人沉默傻眼。 除了天上的星星和月亮,周围一片漆黑,江水滔滔之声,风高浪急,连岸在哪里都看不到。 第612章 浮板漂流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这船怎么越漂还越快?”瘦猴手中还攥着船桨就觉不对劲儿,“这是要往哪里?” 元亓情急之下则开始用手往外舀水,同时向四周寻找方向:“这样急的水流,再往前该是入海口,那就是东海了。” “东海?”周敞惊呼。 若是漂去了东海,或者没到东海船就沉了,可是连尸体都得喂鱼。 元亓舀了两下水突然放弃。 转头坐下来,就从脚上棉靴里抽出一把匕首交给瘦猴:“你力气大,看能不能把船里的装饰板拆下来,一会儿若是船沉,就靠它漂浮。” 她说话的声音还是那么清越,只是因为寒冷,牙齿也不住打颤。 “还要跳船?”周敞这一晚上悬着的心彻底死去。 看来该来的命运就是躲不过。 瘦猴就没那么多想头,麻利接过匕首就开始拆船。 “砍、砍、砍……” 元亓的匕首竟然削铁如泥,砍木头则如同削豆腐。 借着月光,周敞这才注意到,这艘船虽然比之舢板小上不少,但外观有雕刻,内里有装饰,甚至还配上了简易的折叠桌椅,实在堪称小巧精致。 不禁赞赏一句:“你真是未卜先知啊,竟然还能事先准备出这么一条装饰精美的小船。” 元亓冻僵的脸苦笑:“哪里是未卜先知,这本来就是元家造的画舫和画艓,专供游人乘坐的,里外自然要装饰精美。且画舫本来也是备上数条小船以备不时之需。” “是啊,不时之需,没想到今晚竟然用上了。”周敞不无感慨。 元亓却是忽然不做声,双手抱臂,因寒冷而瑟缩。 周敞有心脱件衣服给元亓披,但外套早在落水之初就甩掉了,现在身上的衣服也都是湿透没个大用,虽然也冷得牙齿打颤,还要没话找个话问:“对了,你怎么会又来了北既?就是为了造船吗?” 元亓呵着气,也不知是不是在开玩笑:“那还不是拜王爷的‘缺德三税’所赐,先前因为三税,航运受阻,眼看着三税取消,各家商行都赶着这个时候运货。正好北既的船厂第一批船只都要下水试水,我也就带着伍宏再走一趟。” “那我这是有功还是有过?刚才我看那画舫可也着了火。”周敞嘴上提到画舫也不觉可惜,倒是想到了火,更希望现在能有个火堆让她取暖。 元亓就不回答,而是回望江面,秋泓潋滟的眼眸终是蒙上一层失落:“今晚的画舫……那还是元家的第一艘,爹爹生前亲自参与设计的,可惜……不过好歹船上的人都没事儿,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竟然还是元裕生前设计。 周敞心中愧疚:“多亏你的船,否则今晚我恐怕命丧津民江,将来若是可能,我一定赔你,复原一条一模一样的。” “赔什么?”元亓淡然一笑,却不看周敞而是抬头望月,“今晚是上元灯节,本也是我听说王爷到了北既,就想着能不能在码头相遇,才出来游江的。” “你今晚是来遇我的?”周敞怔住,心却狂跳起来。 元亓大方表示,更是坦然一笑:“故人相见嘛,不过王爷好像忘记了今天是自己的生辰。” “啊……是啊……”周敞怔住,奕王的意识冒出来,却怎么也看不分明元亓的真意。 倒是周敞反应过来,不容奕王呆傻,另开个玩笑:“是啊,他们竟然挑了生辰的时候刺杀本王,还真是……不提醒都忘记了,哈哈……” 不是真忘,而是从一开始就没心情过生辰。 自打两年前元亓给奕王过的那个生辰之后,接下来每一年的生辰都成了不堪承受的痛。 更何况,以往奕王就是再不过生辰,景姑姑也都会亲手给他做一碗汤圆,王妈妈也有长寿面。 然而,此时此地,再想起那些最平常的东西,别说是人间至味,都不知是否还有机会再吃得。 一念至此,心下凄然。 “砰——” 两人的聊天就要进行不下去,瘦猴倒是成功拆下来一块桌板:“好了,卸下一块,这木头倒跟杠头似的,又硬又不掉渣。” “那只是匕首锋利罢了,这可是桦木造的。”元亓接过木板在手中摩挲两下才递给周敞,“王爷,一会儿若是落水,这就是唯一的稻草,千万不能松手。” 周敞惴惴接过,默默点头,想要再说点儿什么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瘦猴拆了第一块,再拆第二块更轻松,接着是第三块,将一个桌子,两个坐凳的板子都拆了下来。 最后他们每人分了一块儿肩膀宽的桦木板。 而这么一会儿功夫,画艓里也进了一半的江水,三人连坐的地方也很快要没有。 瘦猴拆完木板就将匕首交还给元亓。 元亓反而从棉靴里取出匕首金灿灿的外鞘递给瘦猴:“这匕首削铁如泥,给你了。” 瘦猴平生只对吃的感兴趣,对其余东西就不感冒:“我不要,这匕首顶多像根油条,却不能吃。” 元亓也知瘦猴性情,和婉一笑:“你用这匕首能换的好吃的,几辈子也吃不完,收着吧,今晚上多亏了你。” 瘦猴一想也是,就接了过去,揣在怀里:“多谢王……啊……元小姐。” 对于瘦猴的口误,周敞早已习惯,紧紧抱着自己那块木板,紧张兮兮。 元亓的笑容一僵,却也立刻回复,只当什么都没听见:“不必谢了,估计一会儿下了水还要漂上很久,到时候可能还要指望你。” “小姐放心。”瘦猴拍胸脯保证。 周敞听了这话就不淡定,将木板又紧了紧,忽觉胸口一物温热,知道那是合抱连枝玉佩,不免望向元亓。 元亓目光有意回避,又将自己那块木板抱起来仔细察看。 周敞收回心思,就不放心:“接下来怎么办?一会儿我们就要漂流了,你们会水的都好像并不担心,可是怎么能保证我们不会在江中失散呢?” 今晚的江水真是又黑又急,即使不怕死,但在死前还是希望能有个人陪在身边。 第613章 入海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这好办……”瘦猴想了一下就拿出匕首,将自己衣服下摆撕开,撕成长条,“王爷放心,一会儿就用这布条绑在一起,只要奴才不沉,王爷就肯定沉不了。” 元亓看着瘦猴动作也道:“的确是个好主意,只可惜,刚才下船的时候,我嫌大氅累赘,否则这个时候也能撕成做绳子。” “你一定很冷吧?”周敞这才能大方谈论这个话题,“可惜我身上的衣服也都湿透了,否则还能给你披上一件。” “冷……”元亓从不扭捏大方承认,又是爽朗一笑虽然那笑容因为寒冷而僵硬,“但怎么办,只能挺着。一会儿到了水里,更得挺住,否则不被淹死,就要先做个冻死鬼喽。” 瘦猴动作麻利,已经扯了绳子出来。 于是三人互相将绳子绑在手臂上,周敞在中间,元亓和瘦猴在两边。 周敞被夹在中间,内心的恐惧也没能稍减一点儿,只能硬挺着玩笑:“现在我们也算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倒可同年同月同日死。” 由于牙齿打颤,“同年同月同日”几个字磕碰得牙齿“喀喀”作响。 元亓抿了嘴没接茬,又去叮嘱瘦猴:“一等船沉,你我就抱着木板浮出去,你力气大,多托着王爷些,入了水不要挣扎,若是王爷害怕挣扎,你也不要强制,万不要在水中过分用力,保留体力。” “是。”瘦猴还是只答一个字,听不出任何情绪。 周敞却是越听越担忧:“你知道我们这是在哪里?入水之后会漂到哪里去吗?” 元亓微微沉吟,又眺望前方:“根据水流方向,我们顺着漂流下去,应该就会到东海。” “到了东海之后呢?”周敞觉着现在的自己就像个白痴。 元亓就答:“到了东海,什么时候能够看到岸边的影了,什么时候就使劲儿往那边游,力气就是要留着那个时候用的。” “要是一直看不到岸边的影子呢?”周敞又问了一个傻问题。 元亓目光一凝,冷得牙齿也是“咯咯”打颤:“那就听天由命。” 沉默。 加上彻底的冰寒。 只有银色的月光洒在黑黝黝的江水上,泛出一道道波光嶙峋。 半晌,画艓中的水没过了膝盖。 元亓清越的声音幽幽飘来:“我们走吧。” 瘦猴左手抱住木板,右臂挽上周敞的左臂。 周敞显然还没做好准备,紧紧抓着自己的木板不知该如何动弹。 元亓则在另一侧用左手轻轻挽上周敞的右臂。 两臂交缠的一瞬,周敞的心就是一颤。 两人还从来没有过如此贴近又如此亲密的动作。 一个失神,耳边瘦猴已经大喊:“若是能活下来,我一定要天天吃烧鸡。走喽……” “走喽”两个字一出。 周敞身子就被带着往眼前漆黑的降水里一扑,冰冷刺骨的江水再次漫延全身。 刚才元亓说,不必使力只管顺水漂流。 入水后的周敞除了手上还有力气死扒着木板,全身都已经冻僵毫无知觉,根本谈不上要使力挣扎。 三人如同捆扎在一起的三片叶子,漂浮在寒夜的津民江面上。 三人都不说话,也是没有一点儿多余的力气说话。 渐渐地,周敞甚至只剩下一点呼吸的力气,意识也开始慢慢模糊。 时不时风浪来袭,将三人打沉,周敞迷迷糊糊就感到两边的人奋力把她往上拉。 呛水就本能咳嗽,没有力气咳不出来就往下咽,浮浮沉沉,迷迷醒醒…… 不知漂了多久,也不知还要漂多久。 风浪似乎在变小,水面似乎开始平静下来。 周敞的意识却逐渐微弱,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左右望去,触目所及除了漫无边际的水,还是什么也没有。 没有陆地也没有岸边,没有船只也没有方向。 什么都没有,除了茫茫江水什么也没有。 “呸、呸……”这时瘦猴在一旁发出响动。 周敞扭头。 瘦猴的脑袋歪在木板上,见周敞望过来似乎想要笑一笑,但脸颊早已被冻僵,倒是嘴巴还在往外吐泡泡,裂开的嘴唇哆嗦着发出微弱的声音:“这水已经变咸、咸了……” “好、呵……”周敞从嗓子眼里想多挤出几个字,可发出的“好”字都成了“呵”。 “王……我们……真到海了……”瘦猴吃力却还要多说几个字。 周敞难以发声,只能使劲儿眨眨眼睛算作回应。 瘦猴看到眨眼又想笑一笑做个回应,却还是咧了嘴角笑不出来。 周敞却忽然想到另一边的元亓也好像许久没有动静,猛地扭头。 震颤的心脏一瞬间平息,元亓没事儿,不但没事儿,甚至还能抬头凝望夜空的月亮。 那秋泓潋滟的眼眸中倒影出月影憧憧,莹白的皮肤几近透明,月光笼罩的脸颊上还浮现两抹红晕,如下凡仙女般流光华彩…… 周敞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出现了幻觉。 下一秒,元亓扭过头来,粲然一笑。 笑容顿时照亮整个漆黑的水面,照亮夜空,照亮世界。 周敞怔怔不能相信,再一眨眼,元亓的眼睛却缓缓闭上,“嘭”的一声耸耷在了面前的木板上。 “元亓……”周敞张开口,声音却淹没在海浪里。 发不出声音,就想要动动手臂去确认元亓的生死,手臂却怎么也动不了。 心里无论多急都已无济于事。 周敞瞬间万念俱灰,仅剩的一点儿清明意识也开始下沉。 模糊间,奕王风铭的意识似乎挣扎着再次撑起来。 二人同一目光盯着元亓的脸,用尽最后的力气想要将那张脸铭刻进灵魂里。 如此,若是有来生,该也不会忘记。 余光里,两人绑在一起的手臂还紧紧贴在一起,两人的手都失去了知觉,但还都保持着紧紧抓着木板的姿势没有放开。 “绑在一起,这样死去,是不是死后也不会分离?” 已经分不清楚是谁在说话。 “要是这样,那也很好。” 最后的自言自语。 有挚友、有爱人、有最亲密的人在身边,这样死去,夫复何求? 第614章 险象环生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再睁开眼睛,周敞是被阳光刺醒的。 最后的记忆,漂了不知多久,后来绳子也断裂,瘦猴在耳边不住呼喊,再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竟然没有死。 耳边传来海浪声,看来他们是漂到了海岸边,真是万幸。 周敞浑身酸痛,抬手揉揉眼睛,刚试图翻身坐起来,忽然头顶一个黑影袭过来。 还没等反应过来,就听见耳边大喊一声:“王爷,小心……” 瘦猴飞身撞过来,将黑衣人撞开。 周敞翻身踉跄站起身来,瘦猴已经跟一个黑衣人扭打在一起。 那黑衣人显然是顺流跟着他们一起漂上岸的,都折腾了不知几个时辰,体力也透支殆尽,却仗着会武功,能将瘦猴一脚踹开。 黑衣水匪随即从身上摸出一把匕首。 周敞过去拉起瘦猴做防御状:“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追杀至此?” 话音一出才发现嗓音嘶哑如老鸹,喉咙和胸口更是火烧火燎地痛。 若只是单纯的水匪,这“职业操守”未免太过硬,都上了岸还追杀不停,又是为了什么? 黑衣水匪并不答话,持匕首上前。 周敞心惊拉着瘦猴后退,脚踩在沙子上却使不上力,一个踉跄往后仰倒。 瘦猴也跟着摔倒,一骨碌爬起来,也掏出了昨晚元亓送他的匕首。 周敞仍旧浑身无力,但不敢耽搁也从地上爬起来。 瘦猴就也沙哑着嗓子低声道:“王爷,一会儿你只管往后跑,能跑多远跑多远,别回头……” “不……”周敞余光向四周扫去,沙滩上再不见第二个水匪,“他就一个人,我们二对一,一起对付他,肯定能行。” 嘴上说着“肯定能行”,实则浑身都在哆嗦。 瘦猴也不比周敞好到那儿去,站在身边紧咬牙关,浑身的肉都在颤抖。 对面的黑衣水匪矮小身材,蒙面的黑巾早已掉落。 看起来三十左右的样子,样貌普通,扔在人堆中就认不出来那种,唯有一把匕首在阳光下明晃晃地刺眼。 但看其架势该也是强弩之末,这倒是给了周敞二人希望。 周敞目光警惕,缓缓蹲身要去捡脚边的一块儿石头。 瘦猴则上前半步,手持匕首挡在身前。 就在周敞捡起石头再要起身之时,黑衣水匪一个大鹏展翅扑了过来。 周敞连石头带沙子朝黑衣水匪丢扔过去。 瘦猴同时拿着匕首冲上去。 周敞趁此机会猛跑到斜前方捡起刚才已经砍好的一段枯木,返身就朝黑衣水匪砸过去。 黑衣水匪一脚将瘦猴手中匕首踢飞,回手单手格挡,另一只手上匕首就就将周敞手中树枝砍断。 紧接着匕首斜刺,向周敞胸前而来。 周敞大惊后退,被身后礁石绊到。 这时瘦猴又从后面扑上来抱住黑衣水匪。 黑衣水匪头也不回,就势用手中匕首反手回刺瘦猴。 “啊……”瘦猴大叫一声。 “猴子……”周敞眼睁睁看见黑衣水匪的匕首没入瘦猴的肚子。 瘦猴的双手下意识抓住黑衣水匪的手臂大喊:“王爷,快跑,咱们打不过,快跑……” “不……”周敞从地上爬起来,眼见汩汩鲜血从瘦猴的腹部往外流,用尽全力扑上来。 黑衣水匪想躲,但被瘦猴死死抓住,动弹不得。 周敞上去抓住黑衣水匪的头发,“咣、咣、咣……”用头猛撞黑衣水匪的头。 黑衣水匪个子矮小,比瘦猴还矮半头,比周敞矮了整整一头,就被撞个七荤八素。 周敞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也坚持不了多久已经晕头转向,但始终记住手抓头发不放。 黑衣水匪就用另一只左手猛击周敞肋骨。 周敞被重击,五脏六腑都跟着翻个,咬牙硬挺,誓要将水匪头皮抓下来。 黑衣水匪也是疼得“叽哩哇啦”大叫,待要想收回捅向瘦猴的手却是怎么也收不回来。 “猴子,你快松手……”周敞脑袋眩晕劲儿一过就看到瘦猴半身的血。 瘦猴也是死不松手,气息已然微弱:“王爷,你快走……” 周敞连遭重击,胸口窒息,一个没抓住,整个人向后摔去。 瘦猴一惊,忽然松开了抓住水匪的手,露出一口明晃晃大白牙,朝黑衣水匪森森一笑,然后猛地抱住水匪的头,歪脖向水匪的脖颈咬下去。 “啊……”黑衣水匪一声惨呼。 瘦猴狠抱住黑衣水匪的头不放,任那水匪如何挣扎就是不松口。 周敞再从地上爬起来,扑上去也揪住水匪的头发,拼命撕扯。 二人前后夹击,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周敞力竭之际,对面瘦猴仰天闭目先往后摔去,满口是血地摔在了沙滩上,一动不动。 “猴子……”周敞撕心裂肺,忽然就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双手猛拽黑衣水匪的头发将人拽离地面,向刚才绊倒的礁石狠狠砸去。 “砰、砰、砰……”撞黑衣水匪的脑袋如撞西瓜。 “猴子、猴子、猴子……”周敞不敢稍停,直到礁石上沾满鲜血,黑衣水匪一动不动。 周敞这才罢手,连滚带爬到了瘦猴身边,一边用衣摆去堵他肚子上还在不停往外流的鲜血,一边托起他的头:“猴子、猴子……” 瘦猴的头歪向一边没有丝毫反应。 周敞心神俱慌,又用手去探鼻息,却是什么也感觉不到。 “啪……”内心有一根线瞬间断裂,奕王的意识干脆昏死过去。 时间和世界在这一刻都静止下来,周敞想哭,却连眼泪都流不出来,唯有抱着瘦猴无声嚎啕。 “王爷……”半晌,瘦猴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自己被抱在怀里还能吃力询问,“王爷,您没事儿……” “啊,猴子,你没死……”周敞心中一喜,立刻恢复神智,“我没事儿,你也不会有事儿,你先少说话,我想办法救你。” 瘦猴问了一句却又闭上眼睛。 周敞赶忙再探鼻息,立马又反应过来冻僵的手指什么也感觉不到,赶紧换了地方去瘦猴脖颈处找大动脉。 终于感觉到脉搏的跳动,那么昏迷估计是失血过多加上刚才用力过猛造成的。 轻轻将瘦猴身子放平,又脱下外袍垫在后脑,当务之急是赶紧想办法给瘦猴治伤才行。 周敞撑着站起身来,四下张望,忽然一个念头袭上来…… 第615章 求救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元亓? 元亓在哪里? 刚才一醒来就遭到黑衣水匪的袭击,根本来不及去想,他们漂到这处海滩,可是元亓呢? 一想到元亓,周敞更加慌神儿。 好在张望间就发现远远地沙滩边,一个白色的身影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周敞赶紧踉跄奔过去,果然是元亓。 元亓半个身子还浸泡在海水里,双目紧闭,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唯有脸颊上似乎还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元亓、元亓……”周敞唤了几声,都得不到任何回应。 周敞想要将人从水中抱起来,却怎么也没有力气,情急之下只好半拖半拽才将人弄回到瘦猴身边。 一路边走还边呼唤,然而元亓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再瞧见瘦猴的肚子上的血尚未凝干,若是元亓再有事儿…… 周敞根本不敢想,在心中默念让自己冷静,直接伸手去探脖颈上的动脉。 好在元亓的脉搏跳动。 周敞不敢松懈,又用自己的脸去贴她的额头。 果然,元亓的额头滚烫,该是发起的高烧,导致昏迷。 周敞又去瞧瘦猴,瘦猴也是双目紧闭,皱着眉头。 轻轻伸手过去察看瘦猴中匕首的伤口,匕首似乎插的不深,但得想办法拔出来才行。 周敞虽然不是大夫,但好歹前世看过电视剧,也在大学期间学到一些急救的基本常识,知道冒然拔出匕首可能造成大出血,但始终不拔匕首也拖不了多久。 该怎么办? 周敞绝望无助,别说现在自身体力难支,就是最好的时候,也没有办法一次移动两个人。 然而,面前的两个人又一个都不能撇下。 该怎么办? 冬日的陌生海滩上,一个人也没有,甚至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眼瞧着瘦猴肚子上的伤口不能不处理,一狠心,不行的话,就在这里处理算了。 周敞想起刚才瘦猴被打落的匕首,过去捡起来,又从自己身上翻出干净的内层衣衫,撕下来大块,准备一会儿止血用。 “猴子……”周敞咽口吐沫给火烧火燎的喉咙,试图唤醒瘦猴。 拔刀最好是要在伤患清醒的情况下。 然而,瘦猴一点反应也没有。 周敞又去轻拍瘦猴的脸:“猴子、猴子……醒醒……” 还是没反应。 这可不是好兆头。 周敞满心绝望,再望一眼插在腹部的匕首,一点儿把握也没有。 周敞的灵魂都在颤抖,即便奕王的意识已经昏死过去,她也无法接受失去瘦猴。 绝对不能,跪在瘦猴身侧深呼吸,强迫自己在脑海中回忆所有急救知识,一步一步要怎么做。 就在这时,忽然远处隐约传来人语声。 周敞猛地睁开眼睛循声望去,就看见一队渔民打扮的人自北向东而去,似乎正要向反方向的一处巨大礁石而去。 “救命、救命……”周敞想也不用想,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疯狂向那队人跑去。 喘不上气不要紧,没有力气也不要紧,嗓子是否喊出血更不要紧,最后那一队人终于听见了她的呼喊,停了下来。 周敞扑倒在沙滩上,终于确认是一队渔民,顾不得上气不接下气:“救、救命……求你们,帮、帮忙……” 那一队渔民中两个上了岁数的花白头发的男子带着四个年轻男子一共六人,均是面容淳朴,皮肤黝黑粗壮。 当先一人看起来是年纪最长的,明显带着警惕,上前弯腰询问:“你怎么了?有事儿慢慢说。” “我、我是经商的,遭遇了盗匪……”周敞从地上爬起来,为防万一也是急中生智临时编了个谎,喘着粗气,“船翻……船翻流落这里……,刚才家仆又被水匪所伤,我、我的娘子也昏迷不醒,求求……求求你们,救命、救命……事后定有重谢……” 一听“水匪”二字,渔民们都勃然变色,紧张起来。 其中一个中年渔民就道:“按说这个时节,俺们这个地方就不应该有海盗。” 另一渔民也同意:“是啊,现在是休渔期,再说咱们这里可还在临东,都没有出越北,怎么敢有海盗上岸?” 倒是年纪最长的老者眼见周敞满手是血,整个人面色惨白虚弱,不似说谎,就回身与几人商量:“按说如此,可前方还在打仗,谁又能料到没有蜃国的贼子落了单,流窜过来。他一个人好像也受了伤,咱们一起过去看看,应该不打紧。” “谢谢、谢谢……”周敞连连作揖,现在这个时候除了感谢,真说不出别的。 于是,周敞回身带路,一路踉跄回来。 带头的老者也是十分谨慎,跟着过来,先就去瞧了被周敞撞死在礁石上的黑衣水匪,然后才过来瞧躺在沙滩上的元亓和瘦猴。 周敞深怕不能取信于人,也是连连哀求:“我们真的是做生意的良人,请你们相信,若是不信,可以将这水匪的尸体抬去见官,我人就在这里,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娘子和仆从。” 说着话,又全身乱摸,除了怀中的合抱连枝玉佩还在,其余竟是身无长物,又一通摸到头顶,倒是玉冠还没掉落,就要伸手摘下:“这玉冠给你们,算是答谢,事后必定……” 老者抬手一拦:“不必,听你口音的确是我临国之人,只要不是蜃国的海贼流寇,我们这些住海边的赶上了,能救自然是要就救的。” 周敞直接哭出来:“谢谢、谢谢你们……” 随后,老者跟其余几人商量,回去找来门板,将元亓和瘦猴先抬回村里,一力承担,要将他们安置在自己家中。 同时,又分派人抬了黑衣水匪的尸体送去村里不知什么地方暂时停放,再让人去往县里上报的同时请个大夫过来。 周敞在旁人的帮助下将元亓和瘦猴分别抬上两块门板,元亓和瘦猴一番折腾虽然还有呼吸和脉搏,却无人转醒。 这让人更加焦急,又一路跟着老者走来,这才发现,原来距离沙滩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渔村,先前是她太绝望,慌乱中竟然一点儿也没看到。 第616章 生死一诺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万分感激,也不忘打听目前的所在,以及老者的姓名。 老者也都直言相告,其姓陶,整个渔村也都姓陶,就叫陶家村。 村子一共几十户人,其中一半在城里有亲戚的都去了城里过年,剩下他们这些穷困的只能留守渔村。 于是周敞就称呼老者为“陶老”。 陶老今天是跟着邻居两家,一同打算出海打鱼,虽然还是正月,但也是想着能捞一点海货是一点,没准还能换几个钱。 而刚才同行的其余五人则是邻居陶大和他两个儿子,陶老则带的是自己的一个儿子和一个徒弟。 元亓和瘦猴被直接抬去了陶老家中。 陶老家里除了儿子和徒弟以外,还有老婆和一个女儿。 陶老的老婆和女儿听了消息,早已经烧了热水,腾出了房间。 邻居陶大又送来据说是止血的药粉。 村里没有大夫,去县里或者镇上请,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一天的时间,显然都来不及。 陶家村到处都是低矮房屋,陶老家虽然不算家徒四壁,但实在简陋,不能有过多要求。 周敞一路上都是心乱如麻,待到了屋里反而就下了决定。 先拜托陶老的老婆和女儿安置元亓,给她换衣服和煮姜汤水。 毕竟元亓若是因落水风寒,高烧不止,那总还有个缓。 可瘦猴是腹部中匕首,不当机立断可能真的就要送了性命。 周敞目送元亓被送进一间房间,陶老的老婆和女儿跟了进去。 北方的房间没有床,都是烧得热气腾腾,砖块垒起来的炕。 最后望一眼元亓,周敞回过头来送瘦猴进了另一间屋子,也将人挪去炕上,先将湿衣服都脱了个干净,盖上棉被。 瘦猴一番折腾呼吸越来越微弱,实在不能再拖下去。 其后,周敞就将帮忙的人都打发出去,又向陶家要了剪刀、缝被子的大针和最细的鱼线、油灯,还有两坛烈酒。 其余东西倒是都有,只有烈酒,陶家村都不富裕,却是没有那么多。 最后还是邻居淘大和另外两家凑来,顺便还送来了一大包黑乎乎的粉末,说是有止血的功效。 望着桌上堆积的那一堆粗糙物品,周敞到底下定决心,要给瘦猴“做手术”。 许是因为屋中温暖,半晌,瘦猴倒是又睁开了眼睛,但因失血过多,面色愈发苍白,又因腹部伤口疼痛,身体时不时抽搐,引得伤口又流出鲜血。 更雪上加霜的是,本来匕首前端还没有一指长,现在白刃部分全部没入腹部。 周敞捏着一把汗,先给瘦猴喂了一点温水。 瘦猴费力睁开眼睛,目光涣散。 “猴子,打起精神,我一会儿就要拔刀,你可不能晕过去。”周敞用布巾沾了凉水给瘦猴擦额头,希望他能更清醒几分。 瘦猴咽了口水,眼神开始聚焦,也不知是否听见周敞的话,虚弱着声音道:“王爷,奴才怕是再吃不到烧鸡了,有几句话,奴才想说……” “好,你等会儿再说。”周敞生怕瘦猴要交代后事,将他一只手塞上棉被的一角,一只手让他强按在炕沿上,“一会儿就是再疼,也不能晕过去,两只手抓着东西可能会好挺一些,这样身子也不要动,免得还要将你绑起来。” 瘦猴却是眼神迷离,不知在想什么。 周敞知道这样不是办法,还得引导瘦猴跟自己说话:“对了,你刚才说要吃烧鸡,还想吃什么好吃的,都一并说出来,只要你现在说出来的,之后无论多少银子,我都买给你,怎么样?” 说着话,周敞开始用烈酒给元亓送的那把匕首消毒,然后是针和线,最后还有干净的布巾。 不确定烈酒的度数有多高,是否能够完全起到杀菌作用,但是根据上辈子的常识,古代人受伤之所以死亡率高,并非因为失血过多,而是伤口破裂之后造成的细菌感染,因此这一步必须要做到能多仔细就多仔细。 瘦猴那边似乎还真的认真想起吃的东西,在喉咙里开始咕哝:“烧鸡、烤鸭、烧鹅、对虾、酱肘子、红烧鲤鱼……” “很好,只要你挺过这一关,接下来都能吃得到,天天吃、随时吃、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周敞说完将刚才身上割下来的布巾递到瘦猴嘴边,“你咬着这个,就把它当鸡腿,一会儿疼狠了也别咬到舌头。” 瘦猴迷迷糊糊张开嘴咬住。 周敞已经紧张到快不能呼吸,却要故作轻松拍拍瘦猴的脸:“清醒、清醒……深呼吸,肚子放松,再疼都忍着,知道吗?” 瘦猴感受到周敞的紧张,迷迷糊糊地问:“王爷要干什么?” “我要拔匕首,你挺住。”周敞双手双腿都在颤抖。 瘦猴忽然就瞪大眼睛,吃力抬头望向还插在自己肚子上的匕首,一把拽下口中的布巾:“不、不行……” 周敞本就心下惶惶,上去一把按住生怕瘦猴牵动伤口:“你失血过多,也拖不了多久,你只管想着吃的,相信我,一定能撑过去。” “不,不……王爷不是大夫……”瘦猴还有力气摇头。 “我没办法,这里没有大夫,最快的大夫也要明天才能到,你的伤已经拖不起了。”周敞死死忍住不让自己哭出来。 瘦猴挣扎半晌,不知是没了力气还是意识不清,忽然放弃:“我、我有话要说……” 周敞这个时候必要照顾瘦猴情绪,语声尽量放温柔:“你要说什么话,等我拔完匕首再说,因此你得挺住,否则想说的话没说完,岂不是太亏。” 说着话,又要将布巾重新给瘦猴塞回去。 瘦猴惊恐不已,拒绝咬住布巾:“不、不……” 再拖下去,回天乏术。 周敞也是下了狠心:“别怕,如果这次你死了,我也不活,立刻用这把匕首结果了,去陪你。” 为表绝不虚言,还将匕首在自己脖子间比划一个割喉的动作。 刚才在海边的时候,瘦猴被黑衣水匪刺中腹部的一瞬间,周敞就觉得自己的命也可以不要,而奕王的意识更是在以为瘦猴已经死去的一瞬间就跟着昏死过去。 第617章 交代后事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不,王爷……不开玩笑……”瘦猴激动又惶恐。 平日两人也经常开开玩笑,但是这一刻,周敞的目光绝决,绝对没有半点玩笑。 瘦猴不知是否受到鼓舞,深吸一口气,也是把心一横:“王爷,奴才让你拔刀,但我……要把话说完。” “好,你说。”既然拦不住,周敞也就让瘦猴把话说下去。 瘦猴笑了笑:“王爷可还记得奴才的本名是什么吗?”瘦猴先就微笑着问上一句。 “……”周敞不知,立刻去奕王的记忆中寻找。 这个时候,隐隐地奕王的意识似乎复苏,一个名字刚要冒出来。 瘦猴又是一笑,自己说了出来:“这么多年,所有人都叫我瘦猴,其实我姓朱,本名侯三,要是一会儿王爷拔匕首的时候,奴才一口气上不来……王爷别忘了给奴才立个牌位,上面写上名字‘侯三’这个名字,往后逢年过节都给奴才送好些吃的,名字要是写错了,奴才怕到时候收不到,最好天天都有好吃的……” “好,不过你要吃什么,得等一会儿拔完匕首再详细告诉我一遍,否则我怕忘记了……”周敞强忍眼睛酸涩,心都跟着在流血。 若是瘦猴真的挺不过去,那该怎么办? “这么说,王爷答应了?”瘦猴却还在笑着确认。 “我不答应,你别想死,要活着,才有吃的。”周敞一把将布巾塞到瘦猴口中,不容他再说下去。 瘦猴交代完“遗言”也就放心,任口中咬上布巾。 也不闭眼,就那么睁着眼看着自己肚子上的匕首,冲周敞点了点头。 周敞深吸一口气,心中默默祈祷老天安佑,最后嘱咐一次:“可能会很痛,但是要忍住,否则会流更多血。” 瘦猴眨了一下眼,再没过多表示。 周敞回身左手准备好烈酒泡过的布巾,右手握上了水匪那把匕首的手柄。 一秒、两秒、三秒…… 呼吸停止,针落可闻。 就在瘦猴肚皮放松的一瞬间,周敞猛地拔出了匕首,几乎同时用布巾按住了喷涌而出的鲜血。 “呃……”瘦猴因剧痛而绷紧了身体,就真的是硬挺着一动也没动。 周敞的心提到嗓子眼,紧盯着瘦猴紧绷的身体但没有晕过去,随后是大口的呼吸,这才也跟着喘上一口气。 一刻也不敢耽搁,手上开始不停用烈酒和布巾擦拭伤口。 周敞嘴上也不能停:“猴子,你快想想,刚才你说都要吃什么来着,什么都行,想到什么吃的都说出来。” 瘦猴胸口起伏,喉咙里还能呻吟,渐渐却没了反应。 最怕就是失去意识,周敞大惊,赶紧从酒坛倒了一杯烈酒,拿出塞嘴的布巾,将酒给瘦猴灌了一口。 “啪、啪、啪……”又快速轻拍瘦猴的脸,以期强行让人保持清醒。 这一招好歹有效。 瘦猴渐渐又睁开了眼睛。 这边一醒,周敞又忙回手去按住他腹部上的伤口。 “啊……痛……”瘦猴哼了一声。 哪怕仅就一声,周敞心中也是狂喜,回手又递给瘦猴剩下的半杯烈酒:“喝下去,疼也挺着,保持清醒,跟我说话。” 瘦猴勉强抬头接住,喝了半杯又吐出来:“咳咳……,难喝……” “还知道难喝就是好事儿。”周敞都要喜极而泣,心却还不能放下,“你快想想,都要吃什么来着,疼就喊出来。” 伤口处理得还不够,周敞赶紧又用元亓的匕首在油灯火焰上烤,然后用匕首将伤口周围已经发黑的皮肉全部割干净。 瘦猴因为疼痛而紧咬着布巾,浑身冒冷汗,青筋暴露,根本说不出话来。 周敞手上不停,嘴上也停地跟他唠叨:“你刚才不是说要吃烧鸡吗?其实叫花鸡、土窑鸡也都好吃,等你伤好了,咱们一块去吃。除了鸡,还有鸭、还有鹅……” 元亓的匕首削铁如泥,割皮肉更不在话下。 很快伤口周围全部清理干净,露出鲜红的血肉,但血还在不停往外冒。 周敞又瞧一眼邻居陶大送来的黑色粉末。 不知那黑乎乎的药粉是否可信,但也没有其他药可用,既说是止血的,怎么也得赌一把。 将那药粉撒上去,然后按住伤口,默默祈祷能够止血。 周敞余光始终盯着瘦猴。 瘦猴半晌不说话就又闭上了眼睛,好在胸口起伏,可知还在喘气。 周敞就又继续画饼:“对了,你刚才说要吃烧鸡,还有烤鸭、烧鹅、酱肘子、红烧鲤鱼,除了这些还有什么,我能想起来的还有驴肉火烧、红焖大虾、水晶肉……” 说话的功夫,伤口处流出来的血似乎在减少。 瘦猴微微睁开眼睛,却不答话,意识又似乎又开始涣散,胸口的起伏也越来越微弱,然后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猴子,醒醒……你刚才说自己本名叫什么来着,我没记住……猴子……”周敞又去拍打瘦猴的脸。 “我……我叫……”瘦猴再次强睁开眼睛,咬着的布巾掉到一旁,好歹又开始说话。 “你慢慢说,我都听得到。”血已经基本止住,更不能耽搁,周敞开始穿针。 渔民家没有旁的,找来的针和最细的鱼线却还是粗得吓人。 可是没得选,只能将就着将针和鱼线都用烈酒消了毒。 瘦猴半昏半醒自己名字没说出来,又反过来问:“王爷还记得奴才的本名叫什么吗?一定不要写错……” “不记得,你得再多说几遍。”周敞手上不敢稍停,但又抖得厉害。 “我、我叫……”瘦猴就十分老实又要重复。 周敞则将掉在一旁的布巾捡起来,要给瘦猴塞回口中:“要开始缝合伤口,你疼也得继续忍着……尽量不要动。” 瘦猴有力气笑了一下就拒绝:“不必了,这个疼根本比不上那个疼。” “哪个疼?”周敞也不知道瘦猴的到底是“哪个疼”,但还要继续转移他的注意力,“那你继续说,你为什么本名叫侯三,跟我讲讲你以前的事儿吧。” 第618章 吃货的坚强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我……本名叫侯三,因为在家中排行老三……原本还有两个哥哥……后来都饿死了……”瘦猴也就强打着精神回忆,说话费力就时断时续,“到了我……这里……家里实在没吃的……” 周敞还真就从来没听瘦猴提起过这番过往,甚至奕王风铭的记忆里也没有。 但她顾不上细听,手上加速用沾了烈酒的布巾将伤口擦干净,又将针在火苗上烤了烤,就一针扎向瘦猴的肚皮。 “呃……”瘦猴的确是能够忍痛,只低低嘶吼一声。 周敞的手哆嗦着没个准头,却又不想让瘦猴瞧出来,赶紧继续道:“你继续讲,不要管我在干什么,对了,你是怎么会游水的,还游得那样好?” “奴才好像记得……小时候家门前就有一条河……爹是佃户,租了地主的地种……,结果赶上荒年,全部交了租子还不够……最后又去镇上做工……累病累死了。娘又去种地也种不出来……”瘦猴边讲述的同时亦能看到周敞手上动作,虽然说话断断续续,但一针一针下去,却未再痛呼一声。 周敞颤抖着缝合伤口,嘴上也没忘搭话:“你那时候几岁?你进宫的时候,该是跟奕王……啊,不,是我,一样大吧?” 瘦猴疼得嘴唇哆嗦,额角冷汗,语速就更缓慢:“五……六……岁吧,记不大清楚……只记得……小时候两个哥哥带着我下河摸鱼……后来周围十里八村饥荒……河里的鱼早都被捞光了,连、连……田螺都没有……能吃的、吃的都被吃光了。哥哥饿死之后……村里一个大爷将我领去了镇上的宅子,那天……还给我吃了白面的馍,跟我说、跟我说……送我去一个地方,以后在那里天天有饱饭吃……” 周敞几针缝合了伤口却好像用上了一辈子的时间,伤口缝完又用烈酒冲洗冒出来的血。 “啊……”烈酒灼上伤口,瘦猴一声痛呼。 还能叫出声来就是好事儿。 周敞剩下最后收线,又将血酒混合之处擦干净:“继续说,然后呢?” “呃……”瘦猴疼得手脚乱蹬,却能拼尽全力保持着身子没动,“后来、后来……我娘也病了……我、我整天只有饿、饿、饿……娘后来也死了,娘也死了……” 这明显没接上前言,周敞觉出瘦猴似乎又要神志不清,连着催促:“后来呢?你还是没讲怎么进的皇宫。” 瘦猴张大了嘴喘气,但已经不见胸口如何起伏,好歹还能听见周敞的话,也就努力重新回忆:“后来……后来……,白面馍馍……我、我……被绑在了一张床板上……那疼……疼、疼、疼……” 周敞终于知道刚才瘦猴说的“疼”是哪个疼。 心里涌起一阵难过,好在手上的伤口终于缝完,刚要给缝合的鱼线打个结,就听瘦猴一声变了调的“疼……”然后就没了动静。 “猴子、猴子……”周敞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赶紧去拍瘦猴的脸。 瘦猴悠悠转醒,吸上一口气,嘴里继续咕哝:“我、我姓侯……因为在家时排行第三,也没个名字,只记得我娘……咽气前对村长说就叫侯三……” 这边一醒,周敞也才能跟着呼出口气,赶紧回过身去找药粉。 “呃……他们后来给我起个外号,叫瘦猴,其实我叫侯三。王爷……如果奴才死了……逢年过节可要给奴才烧些好、好吃的……牌位、牌位……上面写上‘侯三’,您说……是不是奴才就能收到……”瘦猴又开始重复前面的话,说着说着却又渐渐没了声音。 “不必等死后,现在你就能天天吃到好吃的,只要挺过今天,以后每天都有好吃的。”周敞迅速又将黑乎乎的药粉洒在伤口上,铺了厚厚一层。 忽然意识到瘦猴又没了声音,赶紧再去拍他脸:“猴子、猴子……醒醒、醒醒……还没完事儿呢。” 然而,这一次却怎么也拍不醒。 周敞慌得整个人抖如筛糠,又想起去摸脉搏,脉搏也感受不到。 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 不,不会的…… 周敞用袖子抹一把眼泪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做了这么多,瘦猴也挺了这么久。 老天凭什么这么对他们? 眼瞧着刚撒上去的药粉又被伤口流出来的血模糊,周敞不要自己停下,也不管瘦猴是否还有反应,又用烈酒洗了一遍缝得歪歪扭扭的伤口,药粉也再洒上一遍。 又等了半晌,伤口似乎不再流血。 也不管瘦猴是否有反应,将事先脱下来的月白里衣撕成的布条从泡过的烈酒里捞出来开始给瘦猴包扎伤口。 一通操作下来,瘦猴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周敞满心绝望,缓缓靠近,想要将瘦猴抱起来拥在怀里。 就在这时,瘦猴的眼皮动了动。 “猴子?”周敞轻唤一声,又想起他刚才说的话,又叫了一声,“侯三?” “咳咳……”瘦猴缓缓睁开眼睛,一口气是咳出来的。 周敞一把抱住:“你没死、你没死……” “没……王爷……”瘦猴还在努力呼吸。 周敞赶紧又将人放下,回身取了温水来喂给他:“侯三,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瘦猴嘴里进了水,润了嗓子,说话更能顺利些:“王爷……王爷怎么……叫奴才本名?还是、还是……叫奴才‘猴子’,听着、听着……顺耳呐……” “好、好……叫什么都好,只要你活着,只要你喜欢。”周敞激动不已。 瘦猴则缓缓抬起一只手指向周敞的脸:“王爷……你怎么哭了。” “啊?”周敞这才发觉一直忍着不让自己哭,泪水是早已湿凉在脸上,用袖子抹一把脸,也不尴尬,又去摸瘦猴的额头,“嗯,身上倒还不热,应该是过了这一关。那么现在好了,你手术成功,现在可以好好休息了” “什么是‘手术’?”瘦猴的眼睛半睁半闭,显然疲惫至极,却还能问上一句。 周敞认为这都是好兆头,将棉被拉上来给他盖好:“你别管,接下来只管好好休息,待伤口愈合,就是真的好了。” 瘦猴似乎还要说些什么,但实在过于疲惫,片刻已经闭上了眼睛。 第619章 “万能”药粉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守在瘦猴旁边不敢稍离,紧盯着他的鼻息。 半晌确认有呼吸,且呼吸逐渐均匀,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这一番操作下来,刚要撑着在坑边坐下来,忽然浑身脱力,眼前一黑,往后摔倒。 “噼里啪啦……”屋内狭小,这一摔带翻了桌上的灯油,杯碗也碎在了地上。 周敞的胳膊被掉下来的油灯砸中,灯油烫得生疼,倒是立马恢复了意识,待要站起身来,双手双腿却怎么都使不上力气。 外面许是听见了动静,就轻轻拍门,是陶老的声音:“周公子、周公子……” “麻烦,进来……”周敞也就意识到刚才已经耗尽了全部的力气,现在是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陶老和儿子这才推门进来,赶忙将周敞扶起来,又收拾了地面。 周敞坐去火炕的另一边,陶老则又给她递上一碗热水。 周敞一番折腾又累又渴,接过碗的双手还不住发抖,也不管烫不烫,全部喝下去,再一抬头,才惊觉窗外的天色竟然已经黑了下来:“这、这是什么时辰了?” 陶老回答:“公子莫慌,大概过去两个多时辰,是这海边的冬日天黑得早。” “不……元亓……元亓她怎么样了?”刚把瘦猴脱离了危险,周敞又想到了元亓。 陶老就不知周敞在说什么。 周敞却是强撑着站起身来往外走,一个踉跄又险些摔倒:“啊……我是说我娘子,娘子她怎么样了,我要去看看她。” 多亏陶老扶住:“公子不忙,倒是您身上衣服湿透了还没换下来,不如先换了小儿的衣服。” 周敞这才意识到,刚才为了给瘦猴准备包扎伤口的布条,倒是脱了里面干净的衣服,但当时没个替换,也就只好又将湿漉漉的外衣又穿回身上。 但想到元亓哪里顾得上,将陶老儿子取来的外衣接过,却还是坚持往外走:“好、好……谢谢陶老,我先去看看娘子,回来再换。” 陶老拦不住,也就扶着过去隔壁的屋子。 周敞来到元亓炕边,坐下时又是一阵眩晕。 元亓则是安安静静躺在坑上,仍旧昏迷不醒。 但身上的湿衣服已经被陶大娘和女儿二丫换了下来,头发和脸也都明显擦洗干净。 周敞仔细观瞧,元亓先前苍白没有血色的脸似乎和缓了不少,但脸颊上诡异的红晕更加浓重,胸口呼吸虽然有了明显起伏却是明显粗重不匀。 也不知这般情况是好还是不好,毕竟不是大夫,心又跟着悬了起来。 凝视着元亓昏睡的脸庞,却怎么也记不清楚,昨晚在寒冷的江水中,最后跟元亓说的话是什么。 本来记忆里,元亓是在她之前晕过去的,但意识陷入黑暗之后,她又好像听到过元亓在耳边呼唤奕王的名字。 或许是错觉,又或者是奕王风铭在做梦。 陶大娘见周敞不自觉握住了元亓的一只手,就开口安慰:“周公子别担心,已经给你家娘子喝过药了,兴许还是在海水里受了寒又惊吓得不轻,待睡上一觉,兴趣明个儿就能醒了。” “喝药?喝的是什么药?”不是说村里没有大夫,也请不来大夫吗?周敞就扫见墙角坑桌上有一只碗里有黑乎乎的药渣残留。 陶大娘也同时瞧见,就上去将药碗收过来:“就是刚才陶大送过来的药粉,我们这里叫蛤骨粉,谁有个什么病,或者受伤,不管外敷还是内服,都用的是这个。” “呃……”周敞就怀疑这个“万能”药粉的效果,“陶大娘,这‘蛤骨粉’是用什么做的?” 陶大娘认真细数:“这里面混了海龟壳、墨鱼骨、贝壳,还有捞上来什么有用的,晒干了炒熟了,磨成粉,都行。” 周敞就不好发表评论,也是没有办法评论。 如今是缺医少药,只能指望这个药粉对元亓有效,还得指望这个药粉对瘦猴的伤口也有效。 陶老多少猜出周敞的几分心思:“周公子,您将就……我们这种小渔村平日里连个大夫也没有,这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法子,家家都是拿它治病救命的。” 不将就也得将就,看来明天还得想办法。 “是……陶老伯和陶大娘的恩情,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不管怎样,陶老一家能在危难时刻,给他们提供一夕安稳,周敞说着话站起身来就要深鞠一躬。 “公子不必如此,我们渔米人家,任谁落了水能救也是要救上一救的。”陶老忙抬手阻止,又始终担忧周敞身上的湿衣服,“小老看公子也在水里泡了一宿,又这般折腾了一天,也是透支得厉害,不若换了衣服也好生休息一下,莫拖垮了身子。一会儿我让老婆子给您送了饭,小地方没什么吃食,将就着吃些。” 周敞再三感谢,随后又回了瘦猴的屋子,换了干爽的衣服。 不多时,陶大娘又送来一碗米粥。 周敞闻到米粥的味道方觉出饿来,谢过之后就坐在瘦猴旁边吃了起来。 粥里还零星放了小鱼干,除此之外什么配菜也没有,但倒也能吃得津津有味。 吃过粥后,陶老又劝周敞休息。 周敞两边都放不下心,总要守在旁边才能安心。 思来想去,先将头上的白玉冠摘下来递给陶老,拜托他无论如何,明日也要去镇上典当了银子好请个正经大夫来。 陶老原本推拒,更说派去上报的人会一并请个大夫来。 周敞自然是不放心小地方的江湖郎中。 陶老听明白意思之后也就答应,但因为还未出正月,不保证能够请来镇上出名的大夫。 按照以往,这个时候,镇上的大夫是不愿往他们这样的穷乡僻壤地方跑的。 但不管怎样,陶老答应帮忙跑一趟,周敞才好安心。 然后,因着北方冬日的渔村天黑的早,陶老就去安排让儿子去邻居家借宿,他夫妻二人带着女儿挤一个房间,也去休息下了。 陶老家一共三个房间,现在就被元亓和瘦猴各占一间,都是原本是儿子和女儿用的,还有一间也不大,原本是他老两口住的,还得勉强挤三个人。 为此,周敞多少过意不去,但现在说再多感激的话也是无用。 第620章 若相惜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思来想去,最终决定晚上还是得守着瘦猴,毕竟刚刚“手术”后,第一个晚上恐怕还是最危险的。 北方的炕有一个好处,就是大,占房间一半的面积。 周敞又仔细查看了瘦猴的伤口,伤口终于止血已经凝结,但瘦猴却又开始发起高烧。 这该也算是外伤后的正常反应。 没有药,周敞只能给瘦猴喂了点儿水。 瘦猴昏昏沉沉,半昏半睡间倒是对送进嘴里的东西来者不拒。 周敞忙乎完,已经疲惫到连眼皮都抬不起来,本打算与瘦猴同炕在另一半炕上躺下,却又怎么也放心不下元亓。 于是,黑暗中又拖着疲惫的身体再去瞧元亓一眼。 穷苦人家,油灯也是不好长时间点着的。 元亓房间的油灯早已熄灭,夜晚寒凉但因为烧了火炕,窗子倒是还能开上一点缝隙。 借着窗缝透进来的月光,周敞仔细去瞧元亓的脸,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血色,甚至昏暗下唇色都是青紫。 再伸手去探额头的温度,元亓忽然眉头轻蹙,口齿模糊不清地发出一个音:“冷……” “你醒了?”周敞顿时一喜。 元亓没有回答,也没有睁开眼睛,而是打了一个寒颤。 发烧的人最忌讳缺水。 周敞去桌边摸了茶壶倒了碗水来,用勺子舀了给元亓喂上两小口,又轻声问:“你醒了吗?感觉怎么样?” 元亓唇边沾水,睫毛颤抖,眼睛就慢慢睁开了一条缝。 “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周敞不敢太大声,陶老他们那一屋早就熄灯歇息下了。 元亓缓缓张开的眼眸就没了往日的秋泓潋滟,似认非认了好半天,也不知是否认出周敞,动动了嘴唇也不知是不是要说话,忽然就剧烈颤抖起来:“冷……” 昨晚泡在冰水中的记忆还在,周敞有着男人的身体尚且冷得透骨,何况是元亓? 一想到昨夜的江水就像能把灵魂也冻裂一般,周敞心中剧痛。 要不是为了救她,元亓本不必遭这种罪。 元亓越抖越厉害,甚至整个人开始抽搐又似在梦中呼喊:“爹爹、爹爹……别离开我……” 周敞的心被揪得生疼,而奕王风铭的意识也再顾不上什么,夺过身体的控制权一下子扑到炕上,拉过一床被子盖在元亓身上,然后将元亓整个人连同被子一起紧紧抱住:“不离开、不离开,我们谁都不离开……我在这里,我们谁也不离开谁。” “花开若相惜,花落莫相离……” 元亓冷得浑身打颤,越是抖得厉害风铭就抱得越紧。 周敞的意识很清楚,风铭甚至想将元亓揉入胸膛里,这样才不会失去。 抱着元亓,用尽所有力气抱住元亓,只有这样才不会失去全世界 然而,不仅是风铭也包括周敞,心里还是惶惶然有个巨大的空洞,无论如何抱紧都塞不住,填不满。 “别离开我、别离开我……”元亓梦中呢喃。 风铭泪如雨下,用被子将两个人紧紧裹在一起。 不知过去多久,元亓的寒颤渐渐止歇了下来。 风铭也已经再次疲惫到极点,迷迷糊糊躺倒在元亓身边再也爬不起来。 静夜无声,陋室干燥而温暖,风铭或者说周敞也跟着渐入梦乡。 梦里却是惊涛骇浪,在江水中沉浮、在海浪中翻滚。 身子先是冷,然后是热,最后脑袋和嗓子都火烧火燎地疼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周敞惊醒,就感觉臂弯里的人动了动。 “水……”元亓嗓音嘶哑。 “你醒了?”周敞猛地坐起身,一张口说话,嗓子火烧火燎地痛。 “你……这是……”元亓张开眼睛,眼神恢复了太半清明。 屋中还是一片黑暗,只有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但足够彼此看清对方的脸。 “你别动,我给你倒水。”周敞不顾被压麻的胳膊腿,强行下炕去倒水。 倒了水回来,给元亓喂下。 元亓也不拒绝,怕也还在烧得厉害。 周敞又去探元亓额头。 元亓似乎已经发了汗,体温降了不少,但还是灼热。 不管怎样,人总算是醒过来,这就是好事儿。 元亓喝了水,人清醒了许多,双颊因为发烧还是有着不正常的红晕,望着周敞的脸,半晌抬起手抚上周敞的脸颊,忽然轻柔道:“别担心,我们都会没事儿的。” 周敞这才又惊觉,她的脸上挂满了湿凉的泪痕。 不知何时,该是在梦里,她肯定是哭过了。 还没等窘迫,元亓又问:“我们这是在哪里?” 周敞不回答,回头就着元亓的碗给自己倒了一碗水喝下去,又偷偷抹了把脸,这才感觉好一点儿:“我们漂流到了东海,这里是东海边上的一个小渔村,叫陶家村。” 元亓听了就撑着身体,想要坐起身来。 周敞则按着元亓躺下:“你别动,你昨晚在水中受冻发热,这才刚出了汗降了些温,千万不能折腾。这几日也只管安心躺着养病就是,陶老一家人都很好,是我们的幸运。” “好……”元亓也是明显精神不济,人似乎也没全然清醒,依言又躺下,但似乎陌生的环境又不能安心,从被子里拉住周敞的手,“你别走……” “好,我不走……”周敞头痛嗓子也痛。 不知道是否也发了烧,但估计前番折腾至少也要伤寒一通,但心里无论如何放不下元亓和瘦猴,不敢就此倒下,因此只能硬挺。 给元亓又盖好了被子,周敞也和衣躺在身边,拉了另一床被子盖上,想着从前他们也曾同室而居,却也从来没挨得这样近,心底反而涌起一股暖意。 借着窗纸透进来的月光,周敞的目光控制不住地凝视元亓的脸。 元亓的脸仿佛罩上一层银纱,银纱下绯红的双颊冷艳又美丽。 这是怎样一种清冷绝色的美啊。 这样的美,看一辈子也看不够。 可惜…… 为什么要说可惜? 周敞自己都纳闷。 是了,元亓终归是文斐的。 一想到这个心头就是针扎地痛。 管不了那么许多…… 周敞迷迷糊糊地想,奕王或许对元亓有意,但元亓始终只爱竹马。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不是她造成的。 第621章 养病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一觉醒来,外面天光放亮。 周敞头痛欲裂睁开了眼睛,立刻就是一惊,没想到窗外天光已经大亮。 一个翻身坐起身来,脑袋是又痛又晕。 昨晚怎地就那么睡过去了? 火烧火燎的喉咙也抵挡不住自责,身边元亓闭着眼睛还在沉睡,倒是呼吸平稳了许多,面色也安稳不少。 可是身为奕王怎么就这样在人家身边睡了一晚,本来半夜该时不时醒过来观察瘦猴的情况才对。 想到瘦猴,顾不上痛疼眩晕,周敞赶紧蹑手蹑脚下了床,溜出元亓的屋子。 一出门,迎面就碰上陶大娘带着女儿正在打扫做饭。 二人见周敞从元亓的屋子出来也无诧异,憨厚笑着打招呼。 反是周敞心中尴尬打个招呼:“啊,早啊……陶老他们呢?” 陶大娘回答:“我家那口天没亮就让陶大跟大柱去了镇上,顺着便还得去一趟村里祠堂瞧一瞧。” 周敞知道大柱就是陶家二位的儿子,看来已经去请大夫,心中惦记着瘦猴,也不知还能说什么,就钻回了瘦猴的房间。 瘦猴还维持着昨晚平躺的姿势,没有醒过来的迹象,且身体热度还是不退。 现在没医没药,周敞只好又给瘦猴喂了些水,剩下的只能靠瘦猴自己挺过去。 给瘦猴喂了水之后,周敞才将剩下的半壶凉水“咕咚咕咚”灌下去解渴。 半壶凉水下肚,头晕似乎得到了缓解,但全身席卷而来的酸痛疲乏却分外明晰。 周敞这才意识到她有可能也是发烧了,刚要撑着起身出去向陶家再要一壶水,陶大娘就从外面敲了敲门:“周公子,吃饭了。” 这个时候没有药,发烧喝水就是最好的药。 周敞强撑着起身开门,一股饭香又扑面而来。 是了,喝水,还要吃饭,保存体力才能照顾他们二人。 想到这里,周敞强打精神,将水壶递给陶大娘:“大娘,麻烦您,一会儿再给添壶水。” 陶大娘一拍大腿:“哎呦,周公子对不住,我怎么就忘了,昨晚就该给换上一壶的。” “不妨、不妨……”昨天那般情况,能够得到陶老一家的救助,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这时陶老也从村中祠堂回来,于是周敞就跟陶老一家吃了早饭,顺便再了解一下陶家村的情况。 陶家村算得上是越北一带,东海边上,最偏僻的渔村。 距离陶家村最近的市镇是临海镇,然后是临东城,再往北则就到了越北通往麦州的边关,现在那里还敌我不明,划在战区。 周敞没有告知陶老真实身份,主要是不知道是谁在背后追杀奕王,一旦暴露,以现在的情况,身边只有两个病号却一个护卫也没有,恐怕就等于自送人头。 想到护卫,就又想起高远,也不知道现在高远跟柳娥怎么样了? 高远虽然有武功又力大无穷,但毕竟只有一条手臂,且不知他水性如何。 前晚最后一眼瞧见高远的时候,他不但受了伤还落了水,还要去救柳娥,真不知是否能够也如他们这般幸运。 然而,她现在除了担心也根本没有能力顾及,一碗粥吃下肚胃里又不舒服。 看来是真的病了,周敞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最好就是休息,但就又想到一事,问陶老:“那黑衣水匪的尸体怎么处理了?” 陶老道:“刚才我去就是为着这个,村里商量着出个车,明日一早送去乡里,现在还是只能先放在村口祠堂前的空地上。” “哦……乡里会否有人下来调查此事?”周敞现在再经不起折腾,有些事情就得问清楚。 陶老摇摇头,神情不大确定:“不好说啊……还没出正月,衙门照理是不办公的,就算是办公也得等他们将尸体再送去镇上府衙,等府衙什么时候想起来或许才能问上一句。” “那就是没什么希望了。”周敞反而稍加安心。 这个时候没人过来问,就是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不过同时也有一个问题,就是他们人生地不熟,这个时候就不知道能向谁求助才可靠。 说着话,陶老就也发现周敞脸色不好:“周公子,你是不是也不舒服,既然吃了早饭,不若就回去休息,一会儿若是公子的随行醒来,我已经让老婆子准备了米汤,可以给他们喝下去,应该也是管用的。” “好、好……”周敞昨夜一宿反复折腾,又噩梦不断,本也不逞强,就不再推辞。 但临回屋前又不忘拜托陶大娘,若是元亓先醒了就帮忙给她先吃些米汤稀粥。 之后周敞先回了瘦猴的屋子,又将蛤骨粉冲了当药,给瘦猴喂下去些,这才在另一头炕上躺下。 刚吃了饭,胃不舒服,疲乏至极一时却又睡不着,脑袋里杂念纷飞,一会儿担心高远和柳娥,一会儿又担心官船被烧,上面可是十万石的粮食加上药材,越北前线的将士又该怎么办? 还有那些刺杀奕王的人,绝不像是普通水匪,能够组织起这么大规模袭击的人也绝非等闲之辈,倒像是勾结官府后的所为。 本来该想办法求救,可这个时候万不能轻易求错了人,尤其是官府中人,一不小心反而暴露…… 周敞思来想去,又盼着元亓和瘦猴能够挺到大夫到来,好歹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日头偏西,该是大半天睡了过去。 周敞自我感觉了一下,头不那么疼了,但身体还是酸痛,起身从水壶里倒了水给自己灌下,然后又倒了碗水给瘦猴慢慢喂下去。 瘦猴喝水的时候迷迷糊糊哼了几声,但是始终没醒。 只要还能出声,周敞就全当是好迹象。 照顾完瘦猴,又想起元亓,周敞就又出屋往隔壁元亓屋里去。 元亓的屋子此时敞开着门,一进去陶大娘和女儿也都在房里。 周敞先是惊喜,元亓竟然能够已经坐起来,并且正同母女儿人说话。 一见周敞进来反而吓了一大跳,好像全然不记得昨晚的事情:“你、你这是怎么了?” 第622章 都不容易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我没怎么啊?”周敞莫名其妙,眼见元亓似乎已经跟陶家母女说了好一阵子话,也不知说了什么,倒是想起扯的谎得圆上,“啊,娘子……你终于醒了,担心死我了。” 说着话就扑上去一把抱住元亓,并冲她猛眨眼睛。 元亓先是发懵,但也很快反应过来,但就好像完全想不起昨晚发生的事情,还问:“我怎么了吗?你担心什么?” 周敞抱住元亓不放,快速交代编织的背景:“娘子,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前晚遭遇了水匪,后来我们的船沉了,漂了一晚上漂到了这里。没想到那些水匪中竟然有一个也跟着漂了过来,多亏猴子为了救我,还被水匪重伤,现在还昏迷不醒。多亏你终于醒了,否则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猴子受伤了?”元亓一惊,但并没有挣脱周敞就任她一直抱着。 周敞抱了一阵,抱到陶大娘和女儿都含笑出去,这才松开。 然后忽然不好意思又死皮赖脸扯个笑容:“我对陶老一家说的是,咱们是一对经商的夫妻,我姓周,你是我娘子,瘦猴是随从。你可千万别穿帮。” 元亓就用琢磨不定的眼神打量周敞。 周敞不知元亓会怎么想这个设定,多少有点儿心虚,就又补充:“猴子是真的为了救我,被水匪捅伤了肚皮,现在还在隔壁房间昏迷不醒,还不知道是否能扛过去。” “那可怎么好,我去瞧瞧他。”元亓说着就要下地。 “你别动,就在炕上躺着,可别再着凉。”周敞现在是一个都损失不起。 元亓身上还发着热,浑身酸痛无力,也不强求,但就抚上周敞的脸颊:“王爷这两天是折腾得厉害吧?你肯定是急坏了,定然是又惊又怕,否则不会成了这个样子。” “什么样子?”周敞这才胡乱抹了一把脸,意识到自打从海里上岸,这两天两宿她可是头没梳脸没洗,光顾着着急了。 元亓的眼中本满是心痛,却是悄然收回了手,垂下眼帘:“你……你昨晚照拂我,我记得的……” 周敞始终分明她就是奕王风铭,昨晚未经允许就躺在元亓身边,不免尴尬抓头,头发却都黏在一起。 比她还尴尬的就剩奕王风铭的意识。 风铭的意识甚至尴尬到强行冒出来,要让自己退开,更开始胡言乱语:“哎呀……我、我是不是很难看,邋遢死了。啊……对了,头冠也没了,那是给了陶老,让他们帮忙去镇上找大夫,你……你且等一等,稍后大夫就会来,到时候你跟猴子都不会有事儿的。” 周敞莫名其妙就成了个旁观。 元亓则望着风铭眼眶发红,再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了,你、你、你别哭……一切都会好起来。”风铭手足无措。 倒也不用劝,元亓也是要强忍眼泪:“没什么,只是没有想到,我们竟然流落到这个地步。” “委屈你了,你都是为了救我。”风铭对元亓对瘦猴始终是心中歉疚。 “不……”元亓却是缓缓摇头,“是难为你了,你能一个人救下我们两人,实属不易。” “不易”二字出口,风铭两天两夜以来的重压与恐惧顷刻释放,一把抱住元亓:“只要你们不离开我,我做什么都愿意。” 元亓亦是任风铭抱着默默流泪。 半晌,风铭才觉出怀中合抱连枝的玉佩始终揣在中衣里,也就掏出来拿在元亓面前:“咳咳……对了,这块玉佩自从你送给我,我就一直贴身戴着,因为有它,每次我都能逢凶化吉,现在应该把它还给你,你带着她才好长保平安如意。” 在看到玉佩的一瞬间,元亓先是惊诧,后似想到了什么,就推回:“这玉佩既然送了王爷,能保王爷平安就是最好的,说明它与你有缘。” 两人手一接触,都感对方指尖冰冷。 几乎同时开口:“你冷不冷?” 气氛怪异,元亓则抢先回答:“我不冷……” “啊,那我也不冷,对了,你先休息,我去去……”风铭却是慌乱给元亓往上扯被子。 元亓也没让风铭尴尬多久,就接过话茬:“王爷看起来脸色也不好,江水里泡了一夜必然受寒,也该好好休息。” 无论是风铭还是周敞都的确是强撑,但还是不放心要叮嘱:“在这里,你可别再叫我王爷,免得说漏嘴,我叫你娘子,你叫我相公,可好?” 元亓本来发热的脸颊腾地一下更红,扭过头去没有回答。 周敞这才意识到元亓可能害羞,慌忙起身:“咳咳……我先回去了,你有什么需要随时喊我,或者喊陶大娘,或者她的女儿叫二丫。” 然后,也不等元亓是否回答,慌忙拉了门离开。 周敞一出屋,陶大娘就端了米粥和玉米面饼,配菜还是小鱼干,作为晚饭。 周敞现在吃什么也无所谓,只求能补充体力就好,谢过之后几口吃了下去,胃就还是不舒服。 吃过晚饭,赶紧又回到瘦猴的房间,查看瘦猴的状况。 瘦猴还像是睡得很沉的人一样,呼吸有,脉搏有,但就是怎么也叫不醒。 元亓已经醒过来,剩下就是等着退烧,而瘦猴始终不醒,就尤为令人担忧。 伴随着担忧,周敞自己也还病着就又躺在瘦猴身边迷迷糊糊睡过去。 再睁开眼睛,窗外天色已经全黑,瘦猴却还是一动不动。 不忘先下地给瘦猴喂了些水,自己也又喝了剩下的半壶。 知道自己身上的热度还没退去,但好在人尚算清醒,周敞就又拎着水壶走出去,准备再要壶水。 堂屋里却是漆黑一片,穷苦人家天不黑就早早吃了饭、做完了活儿,晚上就很少点灯的。 倒是元亓的房间门缝下漏出些许微弱的灯光,隐约听见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周敞就过去敲门。 门开处,陶大娘和女儿又正陪着元亓说话。 元亓脸色看起来比下午那会儿好了不少,正在自己喝着一碗米粥。 第623章 有药无医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陶大娘让了周敞进来,就起身带着女儿欲要出去。 “大娘,还得麻烦您烧壶水。”周敞则又将水壶递给陶大娘,然后顺口问上一句,“陶老去了哪里?” 陶大娘欣然接过水壶,回答:“他去了村头等陶大和大柱回来,瞧着天色,他们要是脚程快就该回来了。” 话刚说到这里,陶老带着人从外面回来。 周敞赶紧同着陶大娘一起迎出去,却只见陶大、陶柱和陶老三人,并没有大夫跟进来。 将三人迎进屋,也不等周敞问,陶老的邻居,中年汉子陶大就先重重叹口气:“唉……周公子,对不住,大夫没请来,俺们找了好几家,都不肯在大正月里过来,还是最后找了一家药铺,跟坐堂大夫说了情况,他卖给俺们一堆药。” 然后,陶老的儿子大柱就将一个大布包撂在桌子上,打开包袱,里面就是几包药材,加上几罐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陶大指着东西又开始说明:“这里面有治疗刀伤的膏药,有退热的汤剂,还有据说是生血补血的补药。最后俺又做主买了一大包干姜,姜汤去寒,该多喝才是。” 周敞对着大包小包的药材就是傻眼,没有大夫,这样能行吗? 陶老瞧着桌上的几包药也跟着皱眉:“你们莫不是被骗了吧?这点儿药花了多少?” 儿子大柱就从怀里掏出一个银锭子,摊在几人眼前:“这是周公子的玉冠典当的,本来是典当了二十两,其中十两换了这些药,还剩下十两就是这个银锭子了。” 陶老瞪大了眼睛,嗔怪儿子:“这些东西就要十两银子?那都够咱们一个村一整年的药钱了。怕你小子没经验被人骗,这才央了你陶大叔陪你同去,你是不是又自作聪明了,才会……” “没、没有的事儿,老叔别怪孩子……”陶大忙解释,“你们不知道,这个时候,能有间药铺肯招呼都已经不错了,要不是紧赶慢赶还雇了个驴车,今天都赶不回来。俺们可是连口饭也没吃上呢。” “这……”陶老本是求着陶大帮忙,就过意不去。 周敞就更过意不去,连忙也道:“这种年节下,药铺也可能趁火打劫,二位能不辞辛劳跑这一趟已经是不易。我身上现在没有旁的东西,倒是这银锭子你们留下,先算作一点儿心意,等我们回去之后,定然还有重谢。” 陶大就不肯收:“周公子说什么的,你们是落难之人,我们靠天吃饭的,见了落海的是能救就救,怎么敢收银子。” 陶老也不肯,从儿子手上拿过来,一把塞给周敞:“周公子,前日的情况,任谁也没有见死不救的,我们乡下人不会说话,但也绝对不会图这个财,否则老天爷、海龙王可都不会保佑我们了,这是万万不能收的。” “必须收下,否则我于心何安?”周敞实在没有答谢的东西,为表心意也是坚持。 两人几番推让,最后陶老还是不收。 没有办法,周敞就对将银子给了陶大娘:“大娘,这银子就拜托你,看能不能给我娘子买些红糖、母鸡,炖了鸡汤,补补身子。” “这……顿汤倒是没问题,只是这些太多……”陶大娘也是不肯收。 周敞又道:“剩下的,年还没过完,也麻烦大娘多买好吃的回来,慰劳陶大叔、陶小哥,还有二老这些日的辛苦。” “这……”陶大娘就去看自己丈夫。 陶老再不好拒绝,也就答应:“好,既然周公子这么说了,就拿这银子做些好菜,俺们穷苦人家倒是无所谓,恐怕公子一家怕是吃不惯。” “哪里、哪里……”周敞是实在过意不去。 之后,陶大娘又带着女儿去给陶大和儿子忙乎晚饭,让陶大和儿子吃着,她则又拿了药包去给熬汤药。 周敞则拿了治疗刀伤的药膏,回到瘦猴的房间,给瘦猴的伤口重新换上还用的伤药。 这个情况,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瘦猴的伤口从昨天“手术”之后还没换过药,伤口倒是没有发炎腐烂的迹象。 又是一番粗糙操作,刚给瘦猴重新包扎上伤口,忽然瘦猴的手动了动,然后睁开了眼睛。 “猴子,你醒了?”周敞惊喜,将油灯移到炕头。 瘦猴甚至能直接抬起脑袋,但一张口嗓子就是沙哑:“渴……” “渴?好、好……”周敞赶紧给瘦猴倒水。 要说照顾人,这两日她其实做的不够。 瘦猴喝了水,还费力抬着脖子,双眼迷蒙着问:“这是哪儿?” 周敞赶紧将他头垫高:“你刚醒,少说话,这里很安全,不用担心。” “王爷?”瘦猴定了定神这才认出周敞,还是不敢相信地左右瞧了瞧,“奴才还活着?” “你当然还活着。”周敞简直要喜极而泣。 瘦猴就要坐起来,更往自己肚子方向去看伤口:“是王爷给奴才拔的刀,还缝了针?” “你别动,伤口刚换了药,可还没愈合。”周敞不让瘦猴乱动,又去探他额头温度,“你的烧好像退了不少,如今又有了药,只要继续养下去,应该就是没事儿的。” 瘦猴就要哭:“王爷啊……是您救了奴才的命呐……” “是你先救了我的命才对,别哭,哭要牵动伤口的。”周敞赶紧安慰瘦猴,瘦猴的高热是退了,但似乎还在低烧,“你等着,我再去给你换了凉帕子。” 刚要出去,又想起什么,折返回来提醒:“猴子,在这里,我是周公子,跟元小姐是夫妻,我是商人,你是随从,一会儿若是有人来看,可别说漏了嘴。” 瘦猴在枕头上眨眨眼就算是点头了。 随后,周敞出去,先去跟元亓告知,说瘦猴醒了。 然后又去跟陶老他们报告了这一喜讯。 大家听了自然都很高兴,呼啦啦都跟着过来道喜。 倒把瘦猴看晕。 周敞在一旁看着都是心喜,心情也跟着渐松,这两日来的紧张担忧一下子去了大半。 第624章 吃货日常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之后,陶二丫又送来了一盆凉水。 周敞就用之前的布巾投了凉水给瘦猴敷在脑门上。 不一会儿,陶大娘又送了一碗汤药过来。 周敞接过来,又想到元亓。 还没等开口,陶大娘先道:“公子放心,已经给娘子送过去了,倒是公子难得,对随从的下人都这么仁义,赶紧给他喝了吧,都是一样退热的汤药。” “好、好,谢谢、谢谢……”周敞也说不出来什么,唯有称谢。 周敞回身将汤药送到瘦猴嘴边。 瘦猴问也不问,甚至能撑着起身一口喝下,然后就问:“怎么,元小姐也病了?” “是啊,你受了刀伤,她是受了很重的风寒。”周敞不禁叹口气。 “那王爷您自己没事儿吧?”瘦猴又问。 周敞感觉了一下,自身好像还在低烧,但因为有了瘦猴醒过来这件事情,倒是精神振奋,那一点儿低热也就不算什么,因此笑着道:“没事儿,看来这次我的身体倒是还挺中用。” 瘦猴这才放心,然后就扶上自己肚皮:“王爷,奴才饿了。” 周敞不知道瘦猴能不能吃东西,毕竟伤口是在肚皮上。 但觉着吃粥应该是无碍的,且能觉着饿更是好兆头,也就愉快答应:“你等着,我去看看,应该还有粥。” 于是又出去给瘦猴要了碗粥回来,拿着粥碗要喂他。 瘦猴连忙拒绝:“怎么能让王爷伺候奴才。” “你自己能吃?”周敞怀疑。 瘦猴就半靠着坐起来,直接端了粥碗对嘴三口两口就咽了下去,然后就眨巴着眼睛看向周敞:“王爷,还有吗?” “你刚醒来,肯定不能多吃,先就吃这些吧。”周敞虽然也知陶老家的粥清汤寡水,但是吃总比不吃强,可是吃多了显然也没有好处。又想起来提醒,“你叫我公子,不要叫王爷,人前千万别错了。” “公子,还有吗?”瘦猴就又问了一遍。 周敞没法:“要是还饿,今晚也只喝水吧。要不要喝水,我去给你倒。” 瘦猴就摇了摇头,许是斜靠了一会儿也就累了,人往下一出溜:“那奴才困了。” 周敞就抚瘦猴躺下:“也好,你睡吧,这个时候多睡觉才好,梦到好吃的还可以大吃一顿。” 瘦猴刚才这一会儿功夫是真的耗尽了所有气力,躺下一闭眼就又进入梦乡。 周敞盯着瘦猴的呼吸逐渐平稳,才放心移开视线。 现在元亓和瘦猴两个人都已经清醒,她这颗心才能算是彻底放了下来。 接下来几天,两人吃了汤药,都逐渐退烧,身体也都开始一日好过一日。 周敞趁着这个时间也跟着吃喝养病,低烧和疲惫也就渐渐过去。 元亓三天后就基本不再发烧,但咳嗽和虚弱还是有的。 待要下地走动,周敞坚决不许:“你在冷水中泡了那么久,不是受风寒那么简单,这里有火炕,你只管在炕上烤着,将寒气全部驱走才好。” 元亓好笑:“我这又不是坐月子,毕竟方便的时候也是要下地的。” 这几日,元亓多亏了陶大娘母女照顾,元亓为了表示感谢却没什么可送,只好将身上仅剩还没掉到海里的首饰都给了二丫。 瘦猴那边自从醒来的晚上就开始喝粥,之后恢复的速度更是惊人。 一日一个飞跃,第四天周敞帮他伤口换药的时候,那伤口就要愈合。 到了第七天,伤口更是基本长好,周敞甚至都能拆线了。 “公子,这鱼线放着也没什么,奴才都没感觉的。”瘦猴瞧着自己肚皮上七扭八歪,黑黢黢的鱼线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周敞倒是拿出研究精神:“你不觉得痒吗?” 印象里,伤口愈合的过程应该会觉得痒的。 “不痒。”瘦猴说是不痒,却在伤口周围挠了起来。 眼看着自己缝的七扭八歪,在瘦猴的肚子上留下了一道狰狞又丑陋的疤痕,好像一只黑色的蝎子趴在那里。 周敞都忍不住:“这个疤痕太丑了,之后可以向景姑姑要些去疤痕的药膏。” 瘦猴咧嘴一笑:“只要不耽误吃,不耽误肚皮装吃的,奴才怎么都行。” 于是,周敞还是坚持将鱼线拆下来。 拆线还是牵动伤口,瘦猴又疼个满头大汗,末了却只砸吧着嘴:“公子,奴才嘴里太淡,真就没别的了吗?” 这几日,周敞怕瘦猴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反而影响伤势,坚持只让他喝粥,大不了加了一些咸菜当佐料,添点儿味道。 现在连鱼线也拆了,也就没什么顾忌:“你放心,答应你的,今后一定办到,只是这里的确什么也没有,就是有钱也买不到。” 瘦猴就满意失望,但也没办法。 另一边,元亓身体好了之后,就了解了更多陶家村和陶老家的情况。 又将最后身上剩下的一对耳坠给了陶大娘,让她帮着想办法当掉,买些米面粮油回来。 陶老依旧让邻居陶大和儿子同去,结果耳坠倒是当了百两银子,却真的只买了米面粮油,对他们来说能够顿顿吃到白米白面就是最好的生活。 而剩下的银子却又坚持要给了元亓,直说之前周敞给的十两银子都够吃一年的。 就这样一晃七八天过去,周敞先是老母鸡看蛋一样在元亓和瘦猴身边寸步不离,待二人都能下地走动,才出去透透气。 这一日风和日丽,周敞也就拉上瘦猴想着远走些瞧一瞧:“你先别想着吃,既然伤口虽然愈合还是要多走动才好顺气,否则要影响你之后的胃口的。这两天外面的天气很好,我们可以去海边。” 瘦猴早就在屋中憋得发霉,此前是周敞拦着不让出去,就没有不答应的:“好,这就走,奴才服侍公子换衣服。” 此前两人的湿衣服换下来还是陶二丫给洗了晾晒干净的。 元亓听见就也要跟出来,周敞却坚决不同意:“外面天冷,就怕你受的寒深入内里,女人不比男人,还是要更加注意才行。” 元亓坚持不过,只好继续留在陶家跟陶大娘的女儿二丫一起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 第625章 神虾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带着瘦猴先去了一趟村头的祠堂,确认黑衣水匪的尸体早已被送走,但始终没有得到上面的回信儿,也无人来查访。 然后两人又往海边溜达,今日海风很大,但天气和暖,太阳像被拢在薄薄的云雾里,并不刺眼。 走累了,就坐在沙滩上晒太阳,再坐累了,就干脆躺下。 “现在天上要是能掉下来牛肉馅饼该多好啊。”瘦猴仰望天空做起白日梦。 这些日子,倒不是陶家收了银子不给他们做好吃的。 而是陶家村实在过于偏僻,到哪里也买不来什么好的吃食。 再加上村落贫苦,家家过年都没能存上什么吃食,除了开始陶大娘好不容易从村长家买来一只鸡,从一户富户家买来一点儿蔗糖,剩下就实在买不到了。 “牛肉馅饼、驴肉馅饼、猪肉馅饼……,等我们回去都会有的,让你吃个够。”周敞现在对瘦猴在心情上可说是有求必应,可惜现实条件一样都达不到。 现在就他们两个人在沙滩上,周围没有旁人,瘦猴就又改回了称呼:“王爷,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再等几天,等你们的身体彻底好的。”其实周敞也不知道,这几天也在想这个问题。 瘦猴一切听安排,也就不在意,嘴里又开始念叨起各种吃的来,念叨了好一阵,忽然想起问:“王爷,这回你不会再嫌弃奴才胖了吧?” “我什么时候嫌弃过。”周敞就不承认。 瘦猴笑着拍肚皮:“多亏奴才的肚子大,那小刀子根本扎不透。” 周敞无语,更心道:“难道不是‘手术’水平高吗?” 瘦猴自也没忘记:“当然,也多亏王爷胆大心细,竟然敢行常人不能之事,那就像什么来着……对,八宝鸭,可惜当时没趁机往奴才肚皮里直接塞火腿、虾仁……” “是你勇敢,若是换做我,恐怕没办法挺过去。”周敞说的是真心话,打心底里佩服瘦猴。 若是换成是她可能挺不过去,没有办法在没有打麻药的情况下,坚持那么久,是宁愿直接昏死过去算了的。 “唉……”瘦猴忽然发起感慨,“想当初……那个疼啊……一辈子忘不了,不过因祸得福,还真就是让奴才吃到了不少好东西,不用忍饥挨饿呐。” 话虽如此,可当年奕王尚未成年出宫之前,在慧兰苑时,若不是有宫人背后使坏,苛扣皇子的吃穿用度,侯三也不会因为瘦成竹竿,而被人起了个“瘦猴”的外号。 周敞脑袋里冒出那段记忆,心中就不是滋味,一下子坐起身来,拍拍瘦猴的胳膊:“都过去了,今后的每一天都是赚的,往后你还要继续好吃好喝,想吃什么吃什么。” 瘦猴也跟着坐起来,却是嘟了嘴:“唉,王爷说得容易,想吃什么吃什么,好吃好喝在哪里呢?” “呃……”周敞这些日子也是清汤寡水。 正要找个说辞,面前东海的海平面上就出现两艘小渔船的身影。 周敞估摸着该是陶老跟陶大两家的,估计他们该是陶家村最勤快的两户,即使还没出正月,还在停海,也几乎天天出海。 等到两艘小渔船缓缓驶回来拖上岸,周敞和瘦猴就迎上去。 瘦猴也是头次见海中的打鱼船,多少新鲜:“陶老,你们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陶老累得直不起腰,从船上下来就是叹气:“唉,海上忽然起了大风,只捞了一网,几乎什么也没捞上来,风浪大,怕出危险,也就早些回来了。” “真的什么也没捞到吗?”瘦猴好奇伸长了脖子往船里望。 陶老一旁确认儿子跟徒弟将渔船绑在礁石上固定好,这才回头:“就是什么也没有,倒是跟上来几只神虾,一会儿还得放回去。” “神虾?什么是神虾?”周敞也凑上来问。 陶老比划着指着船里的渔网:“就是像稻田里那种破坏稻田的小虾,前面有两个大钳子,但是海里的就特别大,最大的捞上来过两、三岁孩子那么大的。” “嗯?这不就是深海龙虾吗?”周敞赶紧扑去渔船边使劲儿往里找。 陶老的儿子和徒弟已经打开渔网,分拣里面的小鱼留下,正要将其余无用的都扔回海里。 网中有几只玄青色的大龙虾,身子有成人小臂那么长,两个大钳子和渔网纠缠在一起,一时难分难解。 “这个卖给我。”周敞咽了口吐沫,拼命控制着表情。 “周公子要这些神虾做什么?神虾是掌管海风的,乃是神物,渔民看到必得放生,否则要有灾祸。”陶老的儿子大柱说着话就作势要将一只龙虾扔回海里。 “哎……”周敞连忙阻止,怜惜的眼泪都快从嘴角流出来,还得编个理由,“对、对……我买来也是要放生,这不是才赶上翻船,运气也不好,就该多多放生好多多消灾。” “这……”大柱就看向自己父亲陶老。 陶老觉着周敞这等商人该是没见过这么大的神虾,也没在意:“公子若是要放生就拿去放吧,既是神虾,我们做渔民的也不能随意买卖,不过它们向来是在深水,估计是今日风大才被海水卷进了渔网,因此放生的时候,最好到那边礁石高处去,那里海水深些,也好让神虾能顺利游回去。” “好、好……一定、一定……”周敞忙不迭答应,强又咽了口水,还不忘向陶大的船张望,“陶大哥,你的船上是不是也捞上来龙……啊……神虾?” 陶大也在同儿子解渔网,就举起一个足有二尺长的:“唉,可不是,刚才那一股浪卷来的,估计都是这些神虾,让俺们今天白跑一趟。” “不白跑、不白跑……都给我尝……啊不,都给我拿去放生消灾,这是做好事儿。”周敞说着话都口水直流。 陶大也没在意,仍旧憨厚地笑:“周公子怕是第一次看见这种大神虾吧?可要小心,这个东西不但是长得威风,若是被钳住了也厉害得紧呐。” 为防口水流下来,周敞唯有拼命点头。 第626章 吃货的智慧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上辈子只在电视上看到过,是真的吃不起。 之后两家的渔船一共收拾出十七、八只龙虾,都给周敞装在一张破网里。 周敞和瘦猴两头抬着,往陶老所指的礁石群而去。 两人走得远了,瘦猴就问:“王爷,您还信这个?” “信什么?”周敞脑子里飞转,一心琢磨着怎么才能将龙虾弄熟。 “放生神虾啊?”瘦猴费解。 周敞这才想起回头望一眼陶老和陶大两家几口人,还是压低了声音:“我跟你说,你今天可有口福了,这东西要是弄熟了,可好吃了。” “吃?”瘦猴眼睛刹时亮起来,又立马顾虑,“这东西能吃吗?不是说这是什么神虾,吃了要遭海龙王天谴吧?” “必须能吃,什么海龙王,这是天降海鲜,好不好。”龙虾还在网中生龙活虎,周敞只犯愁一件事,“只是得想办法弄熟,还不能让人发现,可怎么办才好?” 瘦猴也就跟着琢磨起来。 两人早已经过了陶老所指的礁石,但周敞为了避人耳目还一直沿着海岸线往前走:“不过的确不能让渔民们发现啊,估计是要犯大忌讳。” 瘦猴也跟着点头,就指着前方一片小树林:“王爷,那边是个废弃木板房呐,要不咱们过去找一找看有没有能用的家伙事儿。” 只要是牵涉到吃,瘦猴总是最积极的,再没什么顾忌。 周敞也同意,两人抬着一网龙虾过去,竟然还真的就找到一口漏底的破铁锅。 瘦猴这个时候智商猛增,一拍胸脯:“奴才有办法,只要架了火就行。” “好,咱们说吃就吃……”周敞受到鼓舞,又向四下瞧了瞧,“不过,如果点火,毕竟有烟,咱们还是躲去那边的礁石后面才好。” 二人一拍即合,于是又扛上破铁锅继续往前走。 看山跑死马。 眼瞧着那一处突出于海滩的礁石群距离不远,但走起来至少要费上一刻钟的时间。 周敞简直是走到了天涯海角,才艰难绕到了礁石背后。 然后,二人齐心合力生了火,多亏瘦猴身上还有没扔出去的火折子,晾干后竟然勉强能用。 瘦猴不但用石头搭个简易火灶,还能用海水和泥巴,临时堵住铁口的漏口。 周敞则就地取材捡了树枝生火,取了海水烧锅,几只龙虾放在锅里焖,几只龙虾直接放在火上烤。 使尽各种办法,几经折腾,直到太阳西去,第一只龙虾才算烤熟。 准确地说是已经烤糊。 二人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瘦猴已经不知流了多少口水,立刻用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上去剖开虾壳,一股浓郁鲜香的气味扑面而来。 两人囫囵吞枣分吃了第一只龙虾。 瘦猴之后就停不下手也停不住嘴,连着第二只、第三只…… 周敞虽然从来没吃过这么加工粗糙的食物,但胜在食材新鲜,海水又自带盐分,熟了之后的龙虾就实在引人食指大动,因此也跟着吃上第二只、第三只…… 两人各吃了三、四只,直到第九只,周敞再咽不下一口,而瘦猴也已经撑大了肚皮。 “这只吃完咱们就回去,现在天色都暗了,冷风也起来了。”周敞挪去有太阳的地方抬头望天。 太阳西沉,天色将晚,他们出来的时间太长了。 瘦猴还在埋头苦吃:“王爷,那这还剩下的怎么办?” 周敞扭头瞟一眼周围狼藉的虾壳,以及渔网里还剩下的七、八只龙虾,绝不舍得放手:“我们挖个小池塘养起来吧,明天再想办法出来,接着继续吃。” “好、好……”瘦猴用匕首“咔嚓、咔嚓”暂碎最后两只龙虾的钳子,将大块雪白的龙虾肉塞进嘴里,就挪去海边挖坑。 周敞则不忘毁尸灭迹,虽然已经撑得弯腰费劲儿,还是勉强爬起来,将吃剩下的龙虾壳都捡起来扔到海里。 可惜,刚扔出去,海浪又给送了回来。 瘦猴看到就道:“王爷,别忙了,一会儿把这些壳子都扔到刚才的小树林里埋了就是。” “也对。”在这方面周敞的经验肯定不如瘦猴,自然从善如流。 瘦猴还如未受伤之前一样动作麻利,不一会儿一个大水洼就挖好,周敞将海水引进去,再将剩下还活着的龙虾放入水洼里。 为防止涨潮将龙虾带走,又将水洼四周叠上石头,上面又盖上铁锅,这才算完事儿。 最后,两人简单抹了一把被烟熏黑的脸,带着龙虾“残骸”往回走。 刚在小树林里“毁尸灭迹”后出来,遥遥就听见有人呼喊:“周公子、周公子……” 竟然是陶老带着儿子、女儿还有元亓往这边找来。 元亓一见周敞就急跑几步来到面前:“你们跑去了哪里,怎么去了那么久都不回来?” 周敞下意识又抹了一把嘴,瞬间也想好了说辞:“这不是放生神虾嘛,怕神虾自己游不回去,因此我跟瘦猴就走得远些,到了那一处礁石上面。那里海水深,神虾肯定就能顺利游回海中。然后路过这片林子,瘦猴就要解手,因此我们又去方便了一下。” “是吗?”元亓望着远处的巨大岩石将信将疑。 陶老一家这时也走到了近前,就提醒道:“周公子不可大意,那个方向越远越往东,就又可能还有蜃国的海盗出没。虽说他们一般没有胆子上岸,但曾经也有遇上沉船或者迷了方向的流到这里,结果上来之后就祸害我们百姓。因此你们最好不要走远,小心为上。” 提到蜃国,周敞的心一下子缩紧。 这些日子,他们只顾着在陶家村养病,除了担心高远和柳娥的下落,对越北战势却几乎没怎么想起来。 可是,奕王终究是代表朝廷前来送军需加慰问三军的,实在不能耽搁太久,况且这里就再是世外桃源也没有永远待下去的道理。 离开,是早晚的事情。 既要离开,接下来几天,周敞和瘦猴吃货二人组就更是充分发挥出吃货的本性和勇气。 第627章 龙虾肉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先是瘦猴朝陶大娘借了猪圈旁的一口大黑锅,说是在礁石上捡到了螃蟹要煮了吃,众人也都没起疑心。 然后周敞又多次表达,愿意做善事,还把自己腰带上的不知是什么宝石拆了两块送给陶老的儿子和徒弟,表达了自己“强烈”想要放生神虾的愿望。 也真是天公作美,接下来几日里,其中有两次出海,陶老他们又捞到了神虾,前后竟然又是好几十只,都毫不怀疑地交给了周敞和瘦猴。 二人不管多少都照收不误,然后就以放生为名,仍旧躲到远处的巨礁后面,也不惧是否会有蜃国海盗流寇,热火朝天继续煮龙虾大吃特吃。 第二次再煮龙虾,他们不但有了火还多添了不少趁手的工具。 周敞甚至还挖了通道,弄出个小型无烟灶,让行动更加隐蔽。 如此高效蒸龙虾、煮龙虾、烤龙虾,两人几乎沉迷其中。 开始还偷偷摸摸,生怕被人发现,后来渐渐察觉,这一处礁石岸边既隐蔽又背风,根本没人来。 两人就更是敞开怀抱,大快朵颐。 待吃了个前仰后合,几乎撑破肚皮之后,周敞更是想到了元亓。 想着也许应该把元亓拉来,这样好的东西,肯定对身体大有裨益。 只是不知道元亓是否吃过,又是否顾忌? “猴子,你说元小姐会不会吃这东西?要不要把她也叫过来一起偷吃?”周敞拿不定主意,就问还在往嘴里塞虾肉的瘦猴。 瘦猴想来吃东西不耽误说话:“元小姐什么好吃的没吃过,能稀罕咱们做的这东西?” “这东西吃了肯定对身体好。”周敞心里就也跟着打退堂鼓,又生出更多顾虑,“也是,像咱们这般偷吃,她肯定瞧不上,万一要是也跟渔民一样也相信海龙王,就……” 瘦猴却道:“唉,王爷纠结什么,这么多神虾怎么也吃不完,剩下的不如剥了壳,晾干带回去,若是元小姐吃,那自然好,若是不吃,那就全是奴才的了。” 周敞这两日连续吃龙虾,再好的东西也有到头的时候,一听这个建议就是拊掌赞同:“这个主意好,咱们是该多留出来一些,过两天就要上路,或许还可以留作路上的吃食。” 于是,二人吃撑之后,又将大块的龙虾肉剥出来,放在海边岩石上风干。 晚上回去再偷偷将包了药材的纸收起来,翌日将风干的龙虾肉包回来。 这几天也是天公做美,前一日打捞上来的龙虾还没吃完,陶老他们就能又捞上一拨接着一拨。 陶老的儿子和徒弟不用周敞吩咐,就将满满一网一网的龙虾留给周敞。 这些人倒不奇怪周敞“放生”的诚意,反而奇怪为什么往年都不见这许多神虾,最近却似乎发疯般地往网里钻。 “许是我们放生的愿心过大,老天成全。”周敞笑得合不拢嘴。 瘦猴就在一旁跟着拼命点头。 为此,两人还开辟了一片更大的“海水养殖场”,来存放龙虾。 二人几日下来,无论从经验还是手法都是愈发熟练,做起龙虾来也更加顺利。 周敞甚至剥龙虾都剥出了经验,大块雪白的龙虾肉吃也吃不完,是晒也晒不完。 这样的日子,更是让他们不想离开。 自从开始“神虾放生”的日子,周敞和瘦猴晚上都是简单吃上一口,主要是吃得太饱,到第二天上午都不饿。 这一点上倒是引来了元亓和陶老一家的担心。 担心周敞和瘦猴是不是身体还没好利索,因此胃口越来越不好。 每次倒是瘦猴更能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周敞实在犹豫了几天后才在晚上找了个机会来到元亓房间。 元亓则正跟着陶大娘的女儿二丫一同学女工。 陶家母女一见周敞进来,就自然躲了出去。 这段时间,周敞都是跟瘦猴同住一个屋子,对于为什么不跟元亓同房,倒是元亓给出个理由,就是她“觉轻”,因此夫妻二人向来都是分开睡的。 “你还会女工?”周敞问上一句,回身仔细关上了房门。 元亓将针线等物收到一旁,请让周敞在炕边坐下:“从前绿萍她们做的时候,来了兴趣也玩过两下,算不上会。” 周敞就想到了合抱同心玉佩上的那个同心结,往揣得鼓鼓囊囊的怀里一掏,连玉佩带同一包龙虾肉都掏了出来:“这玉佩上的同心结,不会是你编的吧?” 元亓一笑:“怎么,看得出来?的确比不得她们的手艺。” “真的是你啊……,”周敞心底莫名悸动,但她直接忽略奕王的意识,“你的手做这个是浪费,你天生就该是打金算盘的。” “唉,金算盘……多亏那晚金算盘没带在身边,那还是爹爹当年特地让人给我打的……”元亓提到父亲元裕就是低落,但一时间又闻到了不同的气味,就问,“那是什么?” “嘘……”周敞用手指在唇上一比,赶紧压低声音,“这是我给你偷偷带回来的神虾肉,你吃不吃?可别也有顾忌啊。” “神虾……肉?”元亓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们不是说去放生的吗?” “是放生,就是放生到了肚子里。”周敞咧嘴笑,顺手打开纸包捧到元亓面前,“可好吃了,你快吃,别让他们知道。虽然是凉了一点儿,但我一直揣着,温度应该还可以。你不会顾忌吧?” 元亓就不能回答,怔怔地张着大眼睛望周敞。 “怎么?你也顾忌这是什么海龙王的神物?”周敞最怕这个。 元亓眼中已经开始泛潮。 “别、别……你若不吃也不打紧……”周敞慌张,连忙解释,“本来我跟猴子都尝过了,想着这段时间委屈你,条件有限也没有什么好吃的。这东西肯定是能补养身体的,才带给你。你若不吃,那以后我们也不吃了,你可别介意。” “不,我吃。”元亓猛然眨了眨眼,掩饰眼中酸涩,更拿起一大块雪白的龙虾肉放进嘴里嚼起来。 第628章 不像王爷的王爷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小心翼翼问:“你不介意?” 元亓没有瘦猴的本事,嘴里有东西就笑眯眯摇了摇头。 周敞这才放心,又殷切等待反馈:“怎么样?好吃吗?味道还应该是鲜的。” 元亓却是又将头偏过去,将脸藏在阴影里,避开周敞目光。口中却是嚼得很慢很慢,似乎在仔细品味。 周敞心中纳闷,他们一起吃过不知多少次饭,也没见哪次就这般害羞过,但也就不盯着瞧,而是将纸包往前一推:“你慢慢吃,这些都是晾晒过的,应该能存放,只是吃过之后要防着别被陶家二老发现。” 元亓半晌回过头来,点了点头,声音却是小到几乎听不清:“你也吃。” “你吃就好……这些都是特地给你剥的,我和猴子早都已经吃过了,连壳都毁尸灭迹好了,嘿嘿……”周敞得意地笑,一心想逗笑元亓。 元亓的表情却始终低沉,似有心事。 周敞就夸夸其谈,一边催着元亓多吃两块,一边将和瘦猴怎么费劲巴力才做出的龙虾,怎么藏着掖着带回龙虾肉都小声讲给元亓听。 元亓再吃两块就吃不下去,却始终默默听着,末了称赞道:“嗯,这虾肉的确新鲜,也是前所未有的吃法。其实在南方,百姓是没有这个说法的,曾在丹陆时,我就吃过,可还没王爷做的这个好吃呐。” “那是,丹陆毕竟不靠海,这可是海上现捞现做的,无比新鲜。”周敞眼见元亓停了手,纸包里还剩下一大半,“既然好吃,你就再吃点儿。” 元亓轻轻摇头:“吃不下了。” 周敞见元亓是真不吃了,就重新抱起来塞给元亓:“那剩下的你留着晚上饿的时候再吃,这个可不能让他们看见,我也不拿回去,拿回去了,但凡是个吃的,猴子就绝剩不下。” 元亓这才一笑,又反推回给周敞:“那就拿回去给他,我这里陶家母女经常过来说话,可藏不住。王爷就拿回去给瘦猴吃了也无妨。” 周敞就将纸包连同玉佩一道珍而重之又揣回怀里,一抬眼却见元亓还凝视自己:“你瞧我做什么?” 元亓这会儿功夫又恢复了常态,盈盈一笑:“你有时候真不像是个王爷。” “王爷什么样?”周敞不经意问。 元亓秋泓潋滟的眼眸亮亮的,清越的嗓音突然认真:“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谁偷拿东西给我吃。” “那我这个不像王爷的王爷,就偷不该吃的东西拿给你吃,岂不也算是一种‘正好’?”周敞嘴上开着玩笑,不知为什么就心跳加速。 元亓却是突然问上一句:“王爷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周敞这几天过的就是神仙一样的日子,简直乐不思蜀。 有阳光、有沙滩、有吃不完的龙虾,还有碧海蓝天世外桃源。 虽然心中也知离开的日子在逼近,但就是极力逃避,突然被元亓这么一问,就怔在当场。 半晌又不得不面对现实:“你跟猴子如果身体都恢复得好了,我们过两天就走吧。” 元亓垂下头,避开目光:“好,我知道了,这两天就准备着。” 周敞一万个舍不得现在的时光,但也知艰险的前路还在等着奕王。 军需的粮草和药材损失惨重,肯定需要奕王负责。 高远和柳娥不知怎么样了。 刺杀奕王、破坏军需的人不知是什么居心,会不会继续追杀,也都不知道。 越北正月停战,这还是听陶老说起才知晓的。 但正月马上就要过去,也就意味着又要开打仗了。 只要踏出这个宁静的小渔村,一切都将再次被卷入风暴,或许他们都不想离开,但又不得不离开。 接下来一日,周敞跟瘦猴加紧将剩下的龙虾全都蒸了出来,一部吃了,剩下的全部剥壳晾成龙虾肉干,再偷偷包回去藏在窗檐下准备路上带着吃。 元亓则将耳坠典当的银子坚持分给了陶老一家一部分,一来感谢他们全家的悉心照顾,二来托他们雇上一辆车。 陶老推辞再三只得收下,但是马车难雇,最后只找来了一辆牛车。 最后一晚,大家聚在一处吃了丰盛的晚餐,说了许多感谢的话,然后各自入睡,准备第二天启程。 第二天一早,周敞三人同陶老一家依依不舍告别,更分别承诺待返回城里必定派人前来答谢。 陶老再三推辞,并找来了提前雇的牛车。 所谓牛车,就是牛拉的平板车,这一点也是让周敞没想到。 然而就这,还是陶老好容易从乡里花了二两银子,好说歹说才雇了车夫赶来的。 周敞带着元亓和瘦猴再次与陶家村众人告别,根据前两日的打听来的情况,准备先回到北既城,再做进一步打算。 从陶家村要去北既城,最近也得先到临海镇,然后从那里再雇马车往北既赶,如此,最快也要赶上两天的路程才行。 三人还是落水时的衣衫,虽然都已破旧,但洗过之后穿上还好,只是身上都已经没了半点之前的物饰。 不过这样更好,因为还要防备暴露身份,可能引来居心叵测之人的追杀,在回到北既之前,万事小心谨慎才是上策。 一路上,三人坐在平板牛车上,像货物一样被颠来倒去,一早出发,到了太阳都落在山后面的时候才终于到达了临海镇。 进了镇里,元亓就先找到一家隐蔽既不带“隆”字也不带“裕”字的商号,然后用贴身的印信证明了身份,并让那里的人连夜给北既太守杨益又送了信儿,让他派兵马来接应奕王。 旁的官差府衙周敞未必信得过,但是元亓说杨益与父亲元裕是多年故交,定然是信得过的。 周敞最后一次看见杨益还是在跳船之前,甚至这段日子都没想过此人。 但想到那晚刺客的目标好像也只冲奕王一人而来,那么杨益应该早就脱险,因此向他求助该应该没错。 毕竟现在自身在外,敌我不明,说到底奕王空有一个王爷的名头也是无用,还真的就是个不像王爷的王爷了。 第629章 再遭刺杀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这件事情办完,三人又在临海镇找了最大的一间客栈过夜。 这间客栈名“庆裕家”,周敞不用问也知可能跟元家有关,但元亓自打进了临海镇始终低调,亦不声张,因此她跟瘦猴也不多问,累了一天只管住下。 第二天三人又雇了马车,继续往北既赶路。 不知是因为过于谨慎小心还是落水后的后遗症,马车比牛车本来舒服上许多,周敞和元亓两个不晕车的人却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晕车症状,一个头晕,一个恶心。 倒是瘦猴一点反应没有,还将剩下的最后一份龙虾肉干都吃个干净。 每个人的福气不同。 瘦猴长了一副吃货的心肝脾肺,而他的福气也就在这上面。 临到太阳偏西的时候,太守杨益带了兵马与周敞和元亓在官道上汇合,双方一见面才都稍加安心。 杨益半月不见已经瘦得不成人形,两颊凹陷,皱纹丛生,激动得差点儿抽过去:“哎呀,奕王殿下啊……殿下……殿下能够平安无事,真是老佑安佑,不幸中的万幸。下官那日侥幸脱险之后,可是一直在苦寻殿下,今晨得知殿下的消息,真是喜从天降、喜从天降……” 周敞左顾右盼也没瞧见高远和柳娥的身影,不免急着问:“杨大人,高远他们呢?他们可是出了什么事?” “无事、无事……殿下放心,下官是今晨一收到消息就赶了过来,至于高大人他们寻找殿下也是找疯了,这些日子时常整夜不归。下官已经派人去报信,相信他们已经在赶过来的路上了。”杨益回答。 “哦……”周敞这才又松了一口气,还笼统问上一句,“他们都没事儿吧?” “没事儿、没事儿……要不是殿下那日落水失踪,就都没事儿。”杨益现在想起当晚还是噩梦连连,心有余悸,“高远和金副将以及船上的将士都无事,没有人员伤亡,只是军粮和药材都没了,损失惨重,不过这一些也不打紧,只要殿下能安然无事归来……” 周敞也跟着点头:“是、是,杨大人这些日子也是殊为不易,本王晓得。杨大人,粮草的事情我们回去再商量,就不要在这里堵塞官道了。” “啊,是、是……瞧下官都糊涂了,殿下这些日子想必受了不少苦,得回去好生休整。”杨益赶紧安排调头,前后护卫奕王回转北既。 有了杨益的随行护卫,周敞和元亓都安心不少,回程途中才可放松片刻。 迷迷糊糊又晃悠了两个时辰,眼瞧着就要到北既的西城门附近,一队人马又迎了过来。 周敞本以为会是高远,没有想到带头的却是一箪行的陈原,他身后还跟着高运和韩宾。 “你们怎么回了北既?”周敞先问陈原。 记忆里,陈原应该带着高运率先送了粮草去越北前线,并已经事先约定要在前线与他们汇合的。 陈原在马车前施礼:“属下等人送了粮食之后,本要在前线等王爷,但想到王爷身边缺人手也就想着赶回来帮忙,没想到路才走了一半就收到王爷的船在津民江上遇袭的消息,更是赶了过来跟高哥一起找人。这些日子,属下等跟高哥分成两队,一直沿津民江两岸寻找王爷的消息,刚才接到杨大人的消息就立刻沿途赶了过来。” “高远呢?他的伤可还好?”周敞刚才就想问,只是杨益毕竟是外人也未见得关注高远。 高运上前抢着回答:“王爷,属下哥哥的伤并无大碍,只是这些日子为找王爷日夜不吃不睡,倒是人瘦了一大圈。” 周敞望着面前几个一箪行的人,虽然有的还叫不上名字,但谁又不是面容憔悴,消瘦了一大圈,更可想见高远这些日子以来的担忧与焦急。 但大路上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只能先道一句:“很好,辛苦你们了,你们赶回来也好,你也能跟你哥哥多多相处。” 高运乖巧点头:“是,王爷,想必哥哥他们随后就到……” 可他一个“到”字还没说出来,忽然脑后“嗖”的一声。 周敞还没反应过来,就听陈原大喊:“有刺客……” “嗖、嗖……”又是两声。 人仰马嘶,队伍立刻骚动。 “不好了,有刺客……”的声音此起彼伏。 周敞本就是在马车中没有下来,这会更是本能缩回车厢里。 他们的队伍停下来的这个地方正好是个三岔路口,也是从东进入北既城的必经之路。 一时所有人都辨不出刺客的方向。 周敞只耳听得“嗖、嗖……”箭矢之声似从道路两边的树丛中而来,然后就是兵刃碰撞的声音。 再掀开车窗帘往外望去,十几个黑衣人已经冲进了他们的车队,都朝着奕王的马车而来。 不用问,这些黑衣人肯定跟半个多月前的水匪是同一伙的。 可是,这些人为什么如此锲而不舍,非要杀奕王不可呢? 为什么? 这背后又是何人主使,奕王又跟谁有这样的深仇大恨呢? 十几个黑衣人一下子将杨益带过来不过百十来个官兵打乱,但到底人数相差悬殊。 周敞稍加放心,就向外喊上一句:“抓活的,留活口……” 这一句刚喊完,“踏踏踏……”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蹄声如雨,似有十几人的马队又疾驰而来。 就听杨益身边的一个副将大喊:“小心……后面还有马队,我们被包围了。” 杨益的队伍大部分都是步兵,骑马的也就二十来人。 所有人顿时慌作一团。 黑衣人却是分工明确,骑马的从外围包操,持刀的则朝周敞的马车猛攻。 “走,快走……”这种情况,万万不可恋战,周敞想要催赶车夫继续往前。 杨益的车马却不知为何停在原地不走,截断了去路。 陈原代领的一箪行众人始终护卫在周敞马车四周,这会儿就抽刀向前,冲过去杀开一条血路,并向杨益的副官喊话:“不要拖延,赶紧进城。” 那副官这才反应过来,一招手也带领手下官兵向前冲杀。 第630章 翻车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如此,杨益的马车才再次前进,而周敞的马车也才能跟着缓缓往前挪动。 周敞提着一颗心,直到马车开始往前挪动,这才回过头来。 元亓就坐在身边,始终一言未发,但苍白的脸色还是说明了惧怕。 周敞一把握住元亓的手:“别怕,这次不比在水里,身边有这么多人,一定能够安然回城。” 瘦猴坐在门边下首,也是胆大,急着催赶车的车夫:“你快点儿,再快点儿,要不我来。” “不行,你好生坐着,已经快到城门下,进了城就会没事儿的。”周敞又拽一把瘦猴。 瘦猴的伤刚,是真怕他再出事儿。 然而,对方有备而来,杨益带来的官兵却明显是常年养尊处优,不一刻马车没有挪出多远,外面的官兵就明显落了下风。 “啾……”的一声马鸣。 还不等众人知晓又发生了什么情况。 就听车外有人大喊:“小心,有绊马索。” “啾……”的又一声马匹长鸣。 周敞三人所在的马车也跟着急停了下来。 瘦猴再掀车门帘,前面杨益的马车已经栽倒在路边,再次堵住了前路。 而周敞的马车一停下来,前后就有黑衣人如潮水般扑过来,其中一个最快的,三下两下就将车夫砍下马车。 陈原则一个回马枪又将那黑衣人击杀,同时一声高喊:“保护王爷、保护王爷……” 到了这个份上,再躲在马车里也是无用。 周敞也倾身向前,凑去车门向往观瞧形势,只把元亓护在身后。 前方,杨益正被下属保护着从马车里爬出来,惊慌失措奔过来:“殿下……殿下……这可怎么好?” “不是马上就到城下了吗?上车,我们进城。”周敞也知杨益只是文官,这个时候不顶用,只得让杨益先上了自己马车。 如今车夫已经没了,瘦猴干脆跳下马车,先拥杨益上了马车,他则又跳上前室,拿起缰绳:“王爷,要不说还得奴才赶车才行。” 周敞欲要不肯,但这个时候却又哪里再找车夫,只能道:“你小心点儿。” “好勒。”瘦猴两个字出口,一捋缰绳,马匹调头,就往前冲去。 “嗖、嗖、嗖……”仍不断有冷箭飞来。 马车周围虽然有护卫,但还是不断有箭射在车厢上,车厢内三人不得不伏地身子。 瘦猴则不管不顾,绕过杨益刚才翻倒的马车就甩开马鞭,让马车全力往前冲。 陈原赶紧招呼一箪行的人跟上。 “啾——”没跑出多远,又是一声马声嘶鸣。 “不好,还有绊马索……”瘦猴一句话还没说完,车身已经剧烈倾斜,然后天旋地转。 周敞就感觉自己进了滚筒洗衣机,身体就像件破衣服被翻来滚去。 脑袋、后背、手臂、腿脚不住撞击车厢壁。 “叮叮咣咣”间,还能听到外面陈原的声音大喊:“保护王爷、保护王爷……” 待车厢停止翻滚,元亓和杨益的身体都摔在她身上。 然后是高运第一个奔过来,掀开车门帘往里问:“王爷您没事儿吧?” 周敞被摔了一个七荤八素,余光只能模糊看到高运横过来的面庞:“呃……我没事儿……这、这车厢是翻了。” “是,王爷,你们赶快先出来。”高运说着话就将人往外拉。 周敞也推一推元亓:“元亓、元亓……你没事儿吧?” 倒是杨益老胳膊老腿,半晌先有了反应,开始动作往外爬,口中也不忘问:“哎呦,殿下没事儿吧,世侄女、世侄女怎么样?” 直到杨益被拉出去,元亓才缓缓睁开眼睛,似乎撞到了脑袋,一手揉头,一手要自己撑起来:“呃……这是……” 周敞用尽全力将元亓往外托起:“没事儿,先离开这里再说。” 这个当口,高运又在车厢外催促:“王爷,这些黑衣人可不像是普通劫匪,倒像是训练有素的,咱们得赶快离开才好啊。” 这时,周敞却又想起了瘦猴,一边使力把元亓推出车厢,一边问:“猴子呢?猴子怎么样了。” 高运在外面一把将元亓也拉出车厢。 瘦猴这个时候就连滚带爬出现在车门前:“王爷,奴才在这里,王爷没事儿吧?” “猴子,你没事儿吧?”现在只剩周敞最后,也就能轻松翻身往外爬。 瘦猴伸出手一把拉住周敞。 高运见已经有人,就起身去抵挡扑过来的黑衣刺客。 瘦猴将周敞拉出车厢,几人已经俱是灰头土脸。 陈原一边御敌,一边撤回来道:“王爷,马车不中用了,这个时候只能骑马。杨大人,你赶紧让你的手下让出马来,先送殿下进城,才能得保安全。” “是、是……”杨益就赶忙招呼副官,让随行有马的官兵将马让出来。 外围,官兵还在奋力与黑衣刺客对抗,内围是一箪行的人围在周敞几人身边寸步不离。 然而,惶急之下,杨益的副官只能凑出三匹马来。 四人三马,周敞与元亓共乘一匹,杨益和瘦猴分别一匹,且说杨益不会骑马,还要其副官来带。 陈原就安排高运和韩宾在前开路,他则带着其余人殿后,如此前后护着周敞一行人继续往前,其余官兵则在两侧掩护。 周敞久不骑马,但好在奕王风铭的骑术底子还在,何况还有元亓同骑,更是拿出十二万分的精神。 马跑着跑着,打斗声终于渐远,甚至隐约已经能够望见北既城东城门楼。 “奕王殿下,我们马上就能到了……”杨益在侧后方也是喜形于色。 话还没等说完,身后却又传来“踏踏踏……”马蹄声。 “嗖、嗖……”几声冷箭。 周敞本能抱紧元亓,却听见身后“啊……”的一声,有人摔落马下。 紧接着又是短兵相接的声音。 还没来得及回头,“嗖、嗖……”又是几支冷箭射来。 倒是高运及时回马:“王爷放心,只管继续往前跑,马上就可以进城。” 话音未落,高运已经反向迎着黑衣人迎去。 第631章 不枉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高运,别……”周敞本要阻止高运回头,既然眼看就要入城,那么只管往前冲就是。 却在回头的一瞬间,一支冷箭射来。 周敞来不及躲闪,徒然单臂抬臂去挡。 危机之下,高运从马上飞身而起,在空中以肉身为盾。 “啊……”的一声。 周敞不知高运那里中箭,就见高运的身体在自己面前从空中重重摔落地面。 “高运、高运……”周敞不由得猛地勒住缰绳。 高运一坠马,原本同在前面开路的韩宾回马冲过来,与追上来的黑衣人缠斗一处。 高运应声坠地,胸口中箭,却还不放心:“王爷,不要停,赶紧走……” 周敞就要跳下马来。 瘦猴已经勒马回转:“王爷,别下马,您赶紧走。” 不远处陈原厮杀间瞧见这边情景也跟着大喊:“王爷,快走……属下会照应高运……” “这……”眼看陈原等人虽然如此说,却已经被黑衣人缠上,根本抽不出手,周敞还是飞身下马。 瘦猴也只好跟着跳下马背。 这时,杨益的马也回转过来。 “杨大人,你们快去城门搬救兵,快去。”周敞过去扶起高运,同时冲杨益大喊。 “啊……是……”杨益本就三魂吓掉了七魄,正不知如何是好,听到奕王这么一喊,就不下马,催着前面的副官调转马头,往城门奔去。 周敞又四下瞧了瞧,城门近在眼前,但身后厮杀却始终不断,陈原、韩宾等人也陆续受伤,人都还在硬挺。 高运人尚有意识,甚至还推周敞:“王爷别管我,赶紧走……” 这该怎么办才好? 周敞不能扔下中箭的高运,但高运的情况也不宜移动。 这时元亓还骑在马上,就道:“快……王爷,让瘦猴带上他,你还是跟我上马,我们一起往城门去。这些黑衣人不敢靠近护城河的,城楼上有弓弩手。” “啊……是了……”周敞这才反应过来,同瘦猴一块儿扶起高运,推上马背。 瘦猴再从后面跳上去,托住马背,一同策马往前奔。 周敞也重新上马,这次换元亓抓住缰绳,她则抱紧元亓的腰。 元亓腿上一用力,马匹就蹿了出去,越过了瘦猴的马。 瘦猴的体重本就是一人顶两人,加上高运同哥哥高远一样身材高大,那马就跑不动,干脆喊道:“王爷别管我们,快跑……” 周敞现在的确顾不上,元亓更不答话,催动坐骑,向城门方向猛冲。 回望陈原他们还在苦苦支撑,却越来越远。 世界突然变成了慢放的电影。 周敞的视线渐渐模糊,再扭回头望向前方的北既城楼,近在眼前,却又怎么也跑不到。 但元亓说得对,再慢,他们距离城门也是越近。 越近,后面的黑衣人就再没有追上来。 马匹不知跑了多久,越跑越慢,终于望见了北既城楼下的护城河。 遥遥地,更有一队城门守军在杨益副官的指挥下折返,显然是先到的杨益起了作用。 周敞眼瞧着守军过来似要停下,高声大喊:“别管我,快去接应后面的人,别停、别停……” 杨益的副官也算机敏,直接带人擦身而过。 元亓更是策马不停,直到过了护城河,到了城门下看到杨益瘫坐在城门边的身影才勒住了缰绳。 周敞下马,回身接应瘦猴和受伤的高运。 元亓则扔了一锭银子给城门口正好要入城的一辆马车,让车夫载了受伤的高运直接赶回北既驿馆。 周敞则还是不放心剩下的人,让元亓赶紧跟着杨益带着高运先回驿馆,并给高运找大夫。 自己跟瘦猴则等在城门下,直等到陈原和韩宾几人带着其余受伤的一箪行的人和官兵都赶了回来才放心。 “那些黑衣人呢?”周敞问陈原。 陈原虽然身中数刀,但好在都是轻伤,尚能支撑:“那些黑衣人见追赶王爷无望,就反方向逃离,我们的人死伤惨重,也无力追踪。倒是守城的官军追过去了,但估计是追不着了。” 周敞也没抱太大希望,主要是担心几人的伤势:“不管怎么说,我们先回驿馆,你们治疗伤势要紧。” 陈原等也就跟着周敞返回北既驿馆。 周敞回到驿馆的时候,高远也刚好得了消息带人赶回。 得知了高运受伤之后,两人一同赶去高运的房间。 高运平躺在床上,面色灰白,双眼失神。 虽然伤口明显已经处理过,还洒了止血的药粉,但箭还插在胸口。 “为什么还不处理?”周敞问大夫。 一位花白胡须的大夫就摇头叹气:“唉……他这箭伤在心口紧要处,恐怕一拔箭,人就直接过去了,现在给他口中含着参片才能撑住一口气呀,小人实在无能为力、无能为力了……” 周敞就是两眼一黑,脑袋轰鸣作响。 瘦猴还在一旁道:“怎么会?他这一箭看着还没前段时间,我中的匕首粗,那时王爷就直接拔出来了,怎么就不能拔箭了?” 高远则定定站在原地,一动也动不了。 周敞踉跄着挪去外间找元亓:“上次那个神医,姓宁的大夫呢?可否请他前来?” “已经在路上了。”元亓也跟着担心不已,又见周敞胸前衣襟上全是血,“王爷要不要先去换件衣服?” “不……我就在这里等,在这里等……”周敞转头又回了屋里。 高运若是有事儿,不知道高远会怎样。 这时,高远已经在瘦猴的拉扯下扑倒在高运床边,但因还接受不了现实而目瞪口呆。 周敞陪着兄弟二人一直等,等到宁大夫前来。 宁大夫上去查看一番,也是摇头:“没办法,拔箭最有可能一口气上不来,不拔箭也挺不了多久了。” 这等于是判了死刑,周敞就望向高远。 高远原本让出了位置给宁大夫,这会儿呆立床边,虽然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但眼中已经布满血丝:“拔……把箭拔出来。” “拔箭可能立刻就死,伤在心脉,能救回来者万中无一。”宁大夫说得比之前的大夫还肯定。 第632章 拔箭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的心就跟着一抽:“难道是真的没救了吗?” 高远的脸色已经像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不拔只能等死,拔了还有一线生机,拔……” 周敞没理由阻拦,更知这个时候做什么决定都可能于事无补。 宁大夫想了一想,就从药箱中拿出一包药粉:“把这个温水化开,给他喝下,然后再拔箭。” “这是……”高远接过问。 “五石散,吃下去,一会儿拔箭,或许能让他撑上一阵,不过若是不好……”宁大夫话算是说的很明白了。 所有人的心都是一沉。 瘦猴就接过五石散冲了水来。 高远一点点喂着高运喝下去。 渐渐地,高运的脸色似乎恢复了点儿血色,本来失神的双眼再度有了光彩。 刚才,他一直听着众人的谈话,只是说不出话来,现在竟然还能张口:“大夫……让我先跟我哥说上几句话。” “五石散发挥作用还要再等一会儿,你们有什么话就说吧。”宁大夫自觉先退去了屋外。 周敞刚要也跟着出去,元亓却带着柳娥走了进来。 周敞一下子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也就让众人都站在门口。 屋子不大,高运说话费力又虚弱,但也足够所有人听清。 高远先垫高了高运的头颈。 高运定睛瞧了瞧自己胸口的箭,然后又将目光移向门口柳娥的身上,最后回到身旁的高远身上:“哥……我这两年攒了不少钱,本来是打算等你娶嫂子的时候送份儿大礼的,现在看来是等不到了,那些银子都存在隆兴商号里,你拿去用,千万别不舍得花。” 高远哽咽:“你、你先别说这些,会好起来的,那些银子哥不要,留着给你自己娶媳妇用。” “哥……别怪我先前反对……没想到她……那么漂亮……”高运口中的“她”显然是指柳娥,但说着话却没再向柳娥瞧一眼,“光凭这一点,就比咱们村那些人都强。他们几辈子加起来也没人能娶到这样漂亮的媳妇,还是我哥有福。” “我也不是为了这个,你好好的,以后哥给你找更漂亮的。”高远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还如以往那般沉稳,但怎么听声音里都是颤抖。 高运似乎想笑一下,但忽然气息开始急促:“我知道……不管她是谁……长相怎么样……只要她能让哥哥有说有笑过日子,就是值得。哥……即使没了我,你以后也要有说有笑过日子,不要像从前一样闷。答应我好吗?” 高远声音比夏天暴雨之前的空气还沉闷:“只要有你在,我们兄弟二人一起有说有笑过日子才更好,你要挺住。” 高运却是拼力抓住高远的手又问一遍:“答应我好吗?” 高远无法回答,大颗泪珠从眼里滚落。 “答应我好吗?”高运再问,“从前哥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往后也为自己好吗?” “呜……”高远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高运却终于扯出个笑容,松开高远的手比出两根手指:“哥……我……我这辈子挺值,哥也不必为我报仇。算起来我……我当初在南面也曾杀过两个贪官,一个给马先生,一个就算给我自己的了。虽然我等不到战场杀敌了,但这样算一下……哥……我可也没给你丢脸吧?” 高远悲痛之情难以自已,只剩下拼命摇头:“高运,你先别说这些,别说了……” 高运仿佛已经听不见:“哥……今后……高家就剩下你一个……你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我先去地下见爹娘,他们也该怪寂寞的。” “不……哥不许你说丧气话。大夫、大夫……”高远情急之下想叫宁大夫过来。 高运还是不理会,就似要把想说的赶紧说完:“从前只听人说……好在这两、三年,我也算是走南闯北见了点儿世面,也算不枉了。哥……你今后多保重,替我去更多的地方走走看看……” 宁大夫已经算着时间走了进来,上去把脉,略一沉吟,就问高远:“准备好了吗?” 高远抹一把脸上泪水,却说不出话来。 “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就再说两句。”宁大夫平常的语气听起来却是让人心颤。 高远缓缓伸出手抚上高运的脸。 高运瞧着,又是一笑。 随后,高远霍地站起来,一手抓住宁大夫,整个人都抖得厉害:“大夫,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弟弟,他还那么年轻,我从前也受过箭伤……” 宁大夫皱眉,也不容高远幻想下去:“每个人情况不同,这箭一拔,就看他的造化了。” 周敞上来拉开高远:“高远,你攥疼大夫的手,反而耽误他拔箭的。” 高远才失魂落魄松开了手。 “大夫,来吧。”反而是高运在床上动了动,又看向高远,“哥……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最后一句,若有来世,下辈子我来当你哥哥,也照顾你一辈子。” “高运……”高远泪奔,一下子扑过去抱住高运。 宁大夫在一旁摇头:“不能拖了,这会儿药劲儿上来,他许能不知道疼,若是药劲儿过了,可续不上了。” 周敞是真觉着高运好像比刚才精神了许多,赶紧上去拉开高远:“高远,既然咱们都这么决定,就试一把,别耽误大夫。” 高远也知这个道理,站起身来:“大夫,我给你打下手,您说怎么做?” 宁大夫就道:“你抱住他,一会儿不要让他反应过于激烈就是了。” 周敞想到高远只有一条手臂:“要不我来吧?” 高远摇摇头,坚持:“没事儿,王爷,我一条手臂也够了。” “是……哥哥抱着我,就像小时候那样……”高运笑得格外安详。 高远坐去床头,单臂把高运轻轻托起,然后让高运的头躺在自己腿上,用单臂环过高运的脖子,紧紧抱住高运左边的肩膀。 宁大夫准备好纱布、药粉,银针,然后上前一步。 周敞与众人则都退开一步。 第633章 陨落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宁大夫先在高运箭伤周围下了几针,然后拿一块纱布塞去高运的口:“一会儿我数到‘三’就拔箭,你只管呼吸,不要停……,咱们跟阎王爷赌一把,知道吗?” 高运咬了纱布没回答,但轻点了一下头。 高远抓着高运左肩的手就又紧了紧。 所有人手中都跟着捏上一把汗。 “一、二……”宁大夫的手缓缓握上箭柄,开始数数,然后突然用力,“三……” “啊……”高运呼出半声突然戛然而止。 高远紧紧抱住高运,盯着箭拔出来之后的血窟窿。 宁大夫在拔出箭矢的同时几乎是一把摁住,然后就开始快速处理伤口。 高运似乎晕了过去又似乎已经死了过去,躺在高远怀中没有丝毫反应。 高远紧咬下唇,一言不发,盯着宁大夫的动作不敢去看高运的脸,唯有抱着高运的手臂青筋突起,不住抽搐。 血怎么止也止不住,宁大夫使出浑身解数都是无济于事,到了最后血终于止住了,再去探高运的脉搏就是摇了摇头。 高远这才颤巍巍去探弟弟的鼻息。 许久…… 所有人都跟着屏住呼吸。 然后高远忽然就伏在高运浸满血迹的胸口的大哭。 众人也就知道了最后结果。 “我们都出去吧,让他们兄弟单独待一会儿。”周敞被抽干了全部气力,也这个时候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往外送宁大夫。 宁大夫简单收拾了东西往外走。 周敞跟元亓一道送出去,诊金什么的自有元亓打理,根本不必提。 倒是宁大夫最后叹口气:“这等情况实属凶险至极,他虽年轻但伤在心脉要害,实在不是人力所能挽救。” 周敞跟着点了点头。 刚才宁大夫救治时,多少已经有所预料。 高运太瘦箭伤太深,再伤在心脉比瘦猴伤在肚子上简直不能比。 送走宁大夫之后,周敞整个人一软,也是瘫在外间的椅子里。 元亓和瘦猴在一旁都不无担心,但又不知说什么好。 周敞不是奕王,也是奕王。 高运说到底也是为保护她而死,而当初是她支持高运出来历练的,没有想到那样阳光聪明、嫉恶如仇的少年,就这样死了。 而高远,与奕王相识之初,就是为了弟弟。 这么多年也是为了这个弟弟在活。 现在高运去了,让高远怎么能承受得住? 而身为奕王,又如何才能安抚高远失去唯一亲人的伤痛。 给不了,谁也给不了。 周敞在心中摇头。 就这样,几人无声无息都在外间默默陪伴高远。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屋内开始掌灯。 柳娥才点了一盏油灯进去内室。 半晌不闻里面动静。 柳娥再出来时,就对周敞和元亓轻声道:“高运去了,高大哥要多陪弟弟一会儿,王爷和少东家还是先回去休息,剩下的事情奴婢在这里料理就是了。” 人死灯灭,再做什么也是无用。 周敞缓缓站起身来,本想着该张罗高运的后事,隆重才好,但一念又转,高远岂是在乎这些的人? 且说她对这些也基本是一窍不通,还是交给懂的人去做。 也就不复多言。 元亓和瘦猴也都跟上。 到了外面,刚要回转上次来北既就住的驿馆小院。 杨益却还等在廊下。 “杨大人,我的护卫去了,有什么事儿改日再说,今日实在没心情。”周敞摆摆手就要打发杨益。 杨益一听,也算是知道的结果,但与高运就算相识也不熟悉,因此心中就没多少波动:“奕王殿下节哀,他能为保护奕王殿下牺牲也算是死得其所,倒是经此之事,下官想,这驿馆也未必安全,殿下不若一步府衙,下官也好严密保护。” 周敞身心俱疲,高运尸身还躺在屋里,亦不愿挪动他,就是摇头:“不必,我就在这里。” “这不妥啊,殿下还是要以安危为重。”杨益立刻着急,“那些不知是什么人,又为何行刺殿下,千万不可大意啊。” 经过这一番遇刺,杨益同奕王一样也已经是第二次。 再没警觉的人,两番下来也该在脑子里拉根弦了,因此刚才在外等奕王出来的这会儿功夫也就盘算再三。 奕王千万不能在北既出事,否则他是无论如何脱不了干系,因此才有刚才的提议。 周敞却还是摇头,甚至不愿再多说一个字:“杨大人也去吧,我累了。” 杨益只得再拿个备用方案:“殿下,若是殿下执意不肯移步,那下官就要协调守备营派兵,将驿馆围住,以策万全。” “随意吧。”周敞已经什么都不在乎。 打发走杨益,周敞径直往院里走,刚进了院门忽然意识到元亓还跟在身后,一回头对上元亓忧虑的目光,千万种情绪涌上心头,就再压抑不住,一下子抱住元亓,泪水奔涌而出。 元亓也任周敞抱住,一句话不说。 周敞半天流完了泪才松开元亓,却不知说什么好。 元亓这才开口,清越柔婉的声音尽是安慰:“杨大人说得对,高运是为保护王爷而牺牲,死得其所。相信高远明白这个道理一定会以弟弟为荣。” 人命是平等的,并无高低贵贱之分。 没有谁该为了谁牺牲性命。 周敞心中始终愧对高远。 但望着元亓殷殷的目光,所说的话也是为了安慰自己。 周敞再多的话说不出,只能柔声道:“回去路上多加小心,这段日子多亏了你,也苦了你。” “王爷也多保重。”元亓轻点头也没有再多言的意思。 送走元亓之后,周敞才带着瘦猴回了房间,两人都是沉默。 晚上,杨益又派人送了晚饭来,周敞没有胃口,甚至瘦猴也是破天荒没了胃口。 之后,杨益又对驿馆加派了人手,并沟通了北既守备营调了精兵过来。 周敞不想说话也不想动,只拜托杨益有关高运的送葬事宜,能够派个懂的人协助高远。 杨益自然答应。 周敞一点儿胃口也没有,在瘦猴的服侍下简单洗漱后也就躺下,心口却又是清晰明了的痛。 第634章 “战时令”走起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高运逝去的第三天出殡,丧礼办得十分简单。 这是高远的意思,不想隆重操办。只烧了骨灰也不要安葬。说要将骨灰带在身边,等查出幕后主使,给高运报了仇,再将骨灰带回老家祖地安葬。 周敞对此没有任何意见,高远要报仇,她要查刺客,两人目标一致。 丧礼之后,周敞就请来一众相关人等共同议事。 高远没有出席,是周敞特意嘱咐,更留柳娥在身边陪护。 除此之外,就都是周敞在北既尚可信任之人。 驿馆后厅之内,元亓坐在左上首,身后带着伍宏。 杨益坐在右手边,再下边是此次负责押运粮草的副将金润。 周敞两次被刺,都连带上了杨益,对这位北既太守多少也感到过意不去。 杨益毕竟上了岁数,经不起太多折腾,这几日下来不但没恢复过来,反而似乎更加惊魂不定起来。 周敞的脸色也不比杨益好到哪里,面白如纸。 本来瘦猴劝她在高运的丧仪后再多休息一日,但周敞一刻也不想多等。 早在回到北既驿馆的第二日,她就已经了解了之前的大概情况。 自从正月元宵节当日奕王落水失踪之后,杨益派了大量人手寻找他,虽然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组织人手寻找不费力气,但传来的各种消息和收集到的迹象却都表明,奕王很可能已经落水淹死在了津民江往东海的入海口。 为此,杨益甚至已经将此事上报朝廷,并随附了请罪的折子。 至于水师营,元宵节当晚船被烧了大半,粮食和药材剩下不到三成,所幸的是当晚大部分人员都上了岸,没有造成太多人员伤亡。 “粮草和药材的损失已经报给朝廷了吗?”周敞就先问重点。 “是,这个同殿下的丧……啊,不……是已经如实上报。”杨益精神不济,后悔没也带了自己的师爷一同前来。 周敞手中还拿着奏报的副本,但懒得细看文字:“具体怎么报的?” “就是如实上报,水师营船只报废了两艘,粮食和药材仅余三成。”杨益就反应不过来。 “三成?”周敞就叹上口气,“唉……杨大人啊……这怎么能说是如实上报,明明就是报多了啊……” 杨益更加一头雾水。 周敞不打算再循循善诱了,而是继续往下问:“那剩下的三成军粮和药材可是已经送去前线了?” “还没……”杨益还是不明白,只能小心回答,“这些天一直忙着在寻找殿下……因此还没顾得上……” “嗯,这还好。”周敞却还点了点头,先继续往下问,“那晚的水匪就真的什么线索也没有吗?” 关于元宵节当晚,北既码头的那些黑衣水匪,周敞早就问过多次,但始终得到的答案都一样。 杨益也还是同样的回复:“查无所踪,死的尸体上亦是什么线索也没有。” “那三天前北既城外的那一拨黑衣刺客呢?最终也什么都没追查到吗?”周敞耐着性子也把这个问题再问上一遍。 杨益还是摇头。 周敞就又是叹气:“唉……杨大人啊,若不是两次歹徒现身你都在我身边,也给折腾个不轻,否则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跟那些人是一伙儿的了。” “哎呀,这怎么能够……”杨益立刻从椅子里跳起来,连连作揖,“奕王殿下,天可明鉴,下官……” 周敞赶紧手做下压安抚状:“杨大人不必紧张,我就是开个玩笑,咱们共同经历这么多,怎么还信不过杨大人。” “是、是……”杨益抹把冒出来的冷汗,这才又颤巍巍坐回去。 元亓一直没说话,这会儿就在对面嗔怪瞥去周敞一眼。 周敞本意是有所抱怨,只是没直接出口才闹了这么个误会,这会儿也只能自动忽略元亓责怪的目光,开始想起什么问什么:“对了,杨大人既然上报朝廷,那朝廷的回复是什么?” “呃……”杨益又苦起脸来,“殿下啊……下官一直未得到朝廷方面任何回复,这才等着殿下示下啊。” 周敞就认真想了想:“杨大人,那就麻烦您再上报一次,就说本王死里逃生、大难不死。至于因水匪损失的粮食和草药材,虽然尽力抢救回来却因落水潮水,长毛发霉,已不能用。不过奕王已经允诺会尽快想办法补齐这一半军需的损失。” “殿下要自己补齐?怎么补齐?”杨益立刻惊讶表情。 周敞是深知锦都方面的情况的,手指敲着面前的桌面:“要是等朝廷再凑齐了粮食和药材送过来,恐怕黄花菜都凉了。我不自己补齐还能怎么办?” “可是……可是……”杨益就是纯为奕王担心,不免望向对面的元亓。 元亓也是不明周敞的意思,不禁皱起眉头。 周敞就还是不紧不慢:“杨大人不必担心,且如果北既能出一份力就更好。杨大人别忘了,本王还有‘战时令’,现在出多少力,待仗打赢了,朝廷都会双倍奉还,还有免赋税的政策哟。” 元亓一听就是无声抿嘴一笑。 周敞便知元亓已经明白她打得什么主意。 向朝廷报一半的军需全部损失,实则手上还能留三成,然后再出面把剩余的补上,将来朝廷双倍补偿的时候,那留下来的三成也跟着变了六成。 这个如意算盘说起来简单,但也不是人人都能打的。 杨益却还在糊涂:“奕王殿下,这朝廷颁给您的‘战时令’好是好,只是在这越北军武重地,您要是想拿着‘战时令’强征,恐怕就……” 这“战时令”的确是有强征的意思在里面,但周敞也没天真到能够行得通。 这两天夜夜难眠,想来想去才想到这么个主意。 这会儿,周敞更是将“战时令”的令牌掏出来在手中掂量:“杨大人放心,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我还没天真到以为单单拿着这么块铜牌子就能让人乖乖把救命的粮食和药草交出来。至于用抢的,一没兵马,二没势力,更是不做那等白日梦。” 就这块令牌,还亏着是交在金曹司的人手上看管,船沉之前倒是抢救了出来。 第635章 两头互坑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那殿下是要如何用这‘战时令’?”杨益还是不明白。 周敞无奈叹口气:“当然是动员了。” 杨益就不乐观:“奕王殿下,下官以为,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越北一带连年征战,储备微薄,药材短缺更不是一年两年。您就是有令牌,只恐怕也调集不来物资,更何况下官虽然身为北既太守,说句不当的话,战时也还要看北既守备营的脸色多些,无兵无权,就算是想助殿下一臂之力,又拿什么调动?” 周敞也不是要发“战争财”,嘴上说是“动员”实则还得靠“骗”。 否则如今这等情势,不这么做谁肯舍本出来? 至于她要赚的“差价”,只能说即使她不赚也有人要赚,那么为什么不趁着这个机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周敞将“战时令”的令牌在三人眼前晃一晃:“这倒是个难题。不过杨大人,难道北既作为越北第一大都城,就没有储备粮仓吗?” 杨益生怕摊派到头上,赶紧解释:“北既储备三年前就已经被掏空,这两年的储备在这个冬天也都耗了个干净。倒是临东城,乃靠近越北边关第一大城,他们向来储备扎实,前两年因为稷、黍、麦三州收回,收成大多都挪去了临东。” 上次显王得胜收回三州,同时上奏朝廷擢升了原临东守备营统领林放为三州总督,封“镇北上将军”号,并让林放的弟弟林牧接手了临东城守备营统领一职。 这样一来,三州明面上是独立的州府,实际上则成了临东城的副辖,林氏兄弟沆瀣一气,除了上缴朝廷的税赋之外,大部分资源全都被挪给了临东地区。 为此以北既为首的其他州府均有不满,打仗的时候出人出力都是一样的,打赢之后分享的胜利果实却薄此厚彼。 因此,现在朝廷要向他们征收物资,那就是千难万难。 再加上打去年开始,蜃国再次发动突袭,稷、黍、麦三州失守,林放身为镇北上将军,没死在战场上,而是畏罪死在了青楼里。而其弟林牧则畏首畏尾,把持着临东营守备军龟缩不出,这才一举又将三州之地再次失守。 这件事情已是越北官场的丑闻,更使得百姓人人不齿。 “杨大人,如果我说,只要你肯捐出一石米,未来三年就可以免一石米的税,不但如此,在未来,还可以得到两石米的嘉奖,这样也不愿意吗?”周敞当初要“战时令”的时候,就是为了现在这种情况做准备。 杨益神情不定,不知奕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上次奕王来北既解救元裕的时候,还跟绑匪讨价还价要收绑匪六成税金的事情可是传个沸沸扬扬,“风过留痕、雁过拔毛”更是声名远播,是不得不防啊。 周敞也知杨益顾虑,继续“诱骗”:“杨大人,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难道你还有所顾虑,那就不能怪老天爷不给机会了。本来我是好意让这等机会先给到你,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元亓本来一直坐着没说话,但见杨益为难,怎么也得帮着说上几句话:“奕王殿下,杨大人手上的确没有多少储备粮,若说筹粮,还要往临东城想办法。” 周敞当然也不全指望杨益,就转向元亓:“我这又不是要杨大人拿粮食,只是一个假设问问,主要还是靠大家捐助,杨大人身为太守,只要起一个带头作用。” 元亓又道:“奕王殿下可能不了解越北这边的情况,因着常年受到蜃国的进犯和骚扰,边关劫掠不断,官仓赈济百姓尚且不足,匮乏就是常态。而本地大多粮食都藏在富户家中,富户几乎家家都有自建的粮仓,但要他们捐出粮食来可就是难上加难。” “难道提出刚才我说的条件,大家也不愿意吗?”周敞是一心要让“战时令”起作用。 杨益愁眉苦脸,神情与钟与简直如出一辙:“殿下啊……下官斗胆说句实话,您的想法虽好,但恐怕无人相信,就算是信了,朝廷将来是否能够免税先放在一边,那二倍的补偿,真能赔得出来?下官都是不信的,更何况是那些成天打算盘的商贾?” 嗯,人家肯定也都不傻。 周敞本想模糊这个概念,当初跟临帝说的是补偿推给地方,现在在地方就说补偿该朝廷负责。 但她出这个主意的初衷本意是要朝廷跟地方互相坑,并不牵涉百姓。 而现在两人这么一说,似乎就执行不下去? 周敞脑筋飞快转动:“杨大人,既然‘战时令’是朝廷颁布的,自然有朝廷担着,就算到时候朝廷不负责,待这场仗打赢了,收回三州,再加上蜃国的赔偿,难道杨大人还愁没得进项?” “这……”战争赢不赢的,杨益还真是没认真考虑过,“若打赢是好,不过奕王殿下可知,林家跟显王殿下那也是有交情深厚,到现在前线短缺的补给也都是林牧在支持……就算到时候赢了这一场,只怕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却又是我们这些没沾着边儿,光傻出力的吃亏。” “呵呵,从前或许是这样,但这一次有本王在……难道杨大人还不放心?”周敞就拍着胸脯保证,“这一点儿杨大人尽管放心,谁也别想在这件事情上占了本王的便宜。” 杨益就不再言语,但其表情明显在说不能放心。 元亓在一旁则略有所思:“我倒是有个想法,杨大人顾虑得不无道理。即便有朝廷的‘战时令’,但恐怕大家都未必会信。但若是由杨大人与我元家出面,再联合一些当地有名望的商绅富户,先捐出一批粮食来,如此拉动其他州府响应,也许筹集起来就能更加顺利。” “呃……”周敞刚才还在想着不坑普通百姓,这会儿元亓就要把自己搭进去,明显犹豫。 元亓却不知周敞真实想法,还道是不想麻烦自己:“殿下不必顾虑,这是国之存亡的大事,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就算将来朝廷不补偿这批物资,现在出力也是为我们自己守家园。” “嗯……”周敞心动,但还在犹豫。 第636章 交代在前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杨益却像是抓着救命稻草,已经拊掌:“好,这个好啊,殿下,既然世侄女能有此信,那我这个做长辈的更义不容辞,必得拿出个样子。” 周敞一见杨益都附和元亓,再也就不加迟疑,跟着点头:“如此说来,就辛苦二位。” 关于这场战争,周敞还有一个不愿意元亓参与的理由,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跟元亓沟通。 在陶家村那会儿,有那么两次,她想告诉元亓有关绑匪元裕事件的调查进展,但海边的生活实在太过宁静美好,怎么也不想打破,因此一直忍着没提。 如果绑匪的幕后主使真的是显王,而元亓要出钱出力支持的前线主帅又是显王,那么在她得知这个真相之后,又不知会作何感想。 而现在显然不是戳破的时候,周敞只能先往下进行:“杨大人,若是一定要捐,您能捐多少?” 杨益为难了许久才伸出一根手指:“一万石?” 不多,但周敞爽快答应:“好,杨大人,那再加上元家帮忙从商会凑集的,你对外就说一共十万石。” “啊?”杨益吓了一跳,连连摆手,“这怎么行,万万不可,这可是欺君的大罪啊。” “杨大人莫紧张,只要你放出这个口风,如此才能带动其他州府,所谓多捐多得、少捐少得,不捐可就不得。”周敞已经打定主意,“至于上报朝廷,那是本王的事情,本王只要如实上报,您就不算欺君。” 紧接着周敞又看向末座的金润:“金统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无论接下来筹集到多少,你都要伪装成筹集了几倍数量之多的样子,拿出来给外界瞧。这样才能引得临东城等方面多捐粮食给咱们,知道吗?” “是,属下明白。”金润能力不高,但对奕王也算是忠心可嘉了。 自打奕王失踪之后,他一直同高远等人日夜寻找,为此整个人也是瘦了好几圈。 正事基本说完,周敞又想起来问金润:“派去陶家村的人回来了吗?” 周敞自打回来就一直惦记着要感谢陶家村的人,但一来高运牺牲,一箪行的人抽不出人手,二来奕王此次遇袭,明显是行踪暴露,被人伏击。 那么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暴露的呢? 若是在陶家村的时候就被人盯上,恐怕就要祸及无辜,因此在回到北既的第二天,想到这一层的时候,就找了金润过来,让他派了水师营的小队,带上私人的答谢,赶去陶家村。 虽然金润的水师营隶属皇都,但毕竟是官署,到哪里还都是行事方便。 金润就回禀:“回奕王殿下,算着路程,今日也该有回报,不过目前为末将尚未收到消息,估计快了。今日一有回报,属下立刻禀报殿下。” 周敞点点头,也就没有什么其余要问的了。 之后,将杨益和金润打发走,独留下元亓才好把一直想说而未说的话告知。 “王爷刚才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可是对这次筹集粮食药材没有信心?”元亓先问。 周敞摇头,心中琢磨着先从哪一样说起,想来想去还是先捡一件最无关紧要的打开话题才好:“此前一直没找到机会跟你说,大概一个月前钟先生来信,王府再次被盗,旁的倒也没有什么,只是当初你送我的那个金丝楠木锦盒……丢了。” 元亓神情微变,但眼中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还是淡然一笑:“丢了也就丢了吧。” 周敞自找了这么个话题开场,就觉失策,还要硬找补:“多亏玉佩我一直带在身上,那里面就只剩下你写的信,还有……” 说着说着却又把自己说进死胡同。 倒是元亓把话抢过去,仍旧天高云淡地一笑:“没了就没了,不过是一封信,有没有我元家都照样支持王爷,至于那和离书……却是当初幼稚……我本没有资格写下那东西的……” 这回又轮到元亓说不下去。 周敞本来只是想挑个最不相干的开场,结果让两人都陷入尴尬。 心中颇感后悔,只能硬着头皮含糊:“是啊,是啊,不过都是一张纸而已。” 元亓也跟着强笑两下,甚至硬开玩笑:“这次倒是那贼识货,反而可以说是‘盗椟还珠’了。” “是啊……”周敞附和着,话锋一转就赶紧扯开话题,“还有一件事情,我本也想事先应该告知你,当然现在说也不晚,你听了之后,不管怎么决定,我都支持。” 忽然严肃,元亓也跟着收敛了神情:“什么事儿,王爷请说。” 周敞就步入正题:“我曾答应你要查找绑架老大人的凶手,这件事情一直没忘,就在从锦都出发之前大约半个月左右的时候,突然有了重大进展……” “你找到幕后主谋了?”元亓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周敞也跟着起身,来到元亓身边:“是的,之前柳娥曾见到绑匪之中有一个耳后有黑痣之人,我便是顺着这条线索去找。那人叫孙翔,曾是显王身边的副将,后来在东戍卫营当差成为副将。” “显王身边的副将?那么他是受显王指使?”元亓也曾怀疑锦都方向,但在听到确切结果的时候还是震惊。 周敞只管先简略将事情交代清楚:“据那孙翔自己说,他是被显王追杀,躲不过才投诚到了我那里,也是他供认绑架案是由显王主使,目的是筹集资金,好在私下打造兵器,招兵买马,意图谋反。” 元亓则呆立听着。 周敞已经两句话说完,却不知元亓在想什么,只好继续往下说:“我跟你说这些是因为现在显王统兵,而我们要筹集的粮草,虽说是为支持国家打赢这场战争,但也就是间接支持了显王……” “我愿意帮助王爷筹集钱粮……”听了这话,元亓毫不犹豫打断,“不是为了显王,也与显王不相干。这场仗是临国与蜃国之间的战争,身为临国子民,保家卫国,乃是应尽之责。即便牵涉个人恩怨,我只能先放一边。” 第637章 赔了就是赚了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我知道,但还是要说清楚……”周敞顾虑得更多,临帝若是不能节制显王,那么她的目标和元亓的大仇都别想报了,“虽然我们希望这场战争赢,也都不是为了显王,但现在所做之事,显王都会直接或者间接受益,将来战争胜利,显王更是最大的受益者,到那个时候……” 元亓却没用多想,而是深吸一口气:“父亲生前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赔了就是赚了’,虽然这句话直到现在我还不能全懂,但也知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道理,因此不管怎样,还是要支持下去。至于之后……无论显王怎样,这个仇我都是要报的。” 周敞没有想到元亓能将事情分得这般清楚,自愧不如:“你既这样想,那我就要先谢你襄助之恩,接下来还有药材的筹集和采购,这两样本就是仰赖元家,旁的我也没有办法。” “王爷为何谢我,父亲的事情,从头到尾,都是我该感激王爷。”元亓秋泓潋滟的眼眸中藏着万千情愫。 周敞最怕又说到谁感激谁上面,目光一错,导回正题:“对了,还有一个信息,勉强能算是半个好消息。据孙翔说,第三次赎金的五十万两黄金沉了海,就在北出津民江入海口外三十公里外的暗礁群。” “沉海?”元亓惊诧,“北出津民江,那不就是咱们落水漂流的地方,岂不是说沉入了东海?” 周敞才知竟然是他们落水的地方:“既如此,那一带是否有暗礁群,你可知道,若是能找到沉船,岂不就可以重新把黄金打捞上来。” 元亓却是略一寻思就摇头:“虽然元良熟悉这一带海域,但一来东海海寇猖獗,二来打捞沉船谈何容易?海潮危险,再加上看不见的暗礁群,否则那绑匪的船也不会撞上暗礁沉没了。恐怕不是大海捞针也是凶险难测呐。” 周敞就失望:“本还以为将这个消息告诉你,或许你有办法把金子捞回来,也算是减少损失。不过话说回来,这个沉船地点可也不止孙翔一人知晓,恐怕是你不捞,也早已不知多少人惦记。从此东海不太平了啊。” 元亓却关注到另一件事:“东海不太平是一直有的事情,可既然不太平,我倒也担心陶家村那边,他们都只是普通渔民,可不要受到波及才好。” 陶家村可谓是两人共同的一段美好时光。 周敞也点头同意:“是这个道理,因此我才让金润派了人走一趟,给些谢礼只是一方面,救命之恩又岂是钱能衡量的,另一方面可就是查看一下那边的情况是否还安全。” 元亓跟着点头,又瞧周敞神色间始终带着稍许郁郁,就是一笑:“王爷若是真的那般惦记沉了的金子,那之后我就让元良找机会过去先摸一摸暗礁的情况,若是真能打捞上来,自然更好。” “就是这个道理。”周敞立刻拍巴掌,“最好抓紧,我……” 话说到一半却又硬生生咽回去。 元亓对奕王已经再熟悉不过:“王爷是还有缺银子吧,若是有需要……” “不……不是我……”周敞倒也不是一点儿面子也不要,“或许之后朝廷还有向元家借银子的地方。刚才你也看到了,杨大人如此,越北官场如此,朝廷更是如此,都是打自己的算盘。可打仗嘛,要花银子的地方实在是多……但不管怎样,有我在,有那‘战时令’在,别管是朝廷还是地方,只要打赢了,总得叫他们双倍还出来。” 元亓笑笑摇头:“王爷那些能赔双倍的话只管对外骗骗人罢了,也不必向我保证这个。至于元家……做生意的原则向来是‘赔了就是赚了’,既如此,也就不必计较这些,只要我大临能再次夺回三州之地,保得住、守得住,不愁日后没有机会赚回来。” 这一刻周敞是由衷佩服元亓,从前她是女人帮女人,现在是子民帮国家,果断豪爽,从无犹疑。 人有本事不难,但要有志向就不易。 她不如她,始终不如。 一番话讲个清楚,元亓也就告辞。 两人都是落水之后大难不死,现在既然死不了又回来,各自就都有许多俗事要处理。 周敞将元亓送出来,刚要往议事厅的院外走,金润就又带着一个小队长匆匆来禀:“奕王殿下,这是末将派去陶家村的小队长,已经回来了,特来复命。” “怎么样了?陶老他们可都好?”周敞赶紧问。 小队长躬身而立,恭敬作答:“是,回禀殿下,小人带人去陶家村这一趟,已经将殿下给的银子交到了陶老手上,开始他们不收,小人坚持说是周公子让送来的,他们也就收了。” “你们没有暴露身份吧?”周敞问。 “没有。”小队长回答得很干脆。 不欲暴露身份,主要是为避免给陶家村带来更大灾祸。 周敞又接着问:“那么,一路可有探查到是否有可疑之人在陶家村附近?” 小队长还是否认:“没有,小人按照殿下的意思,暗中查探,这几日并没有陌生人在陶家村附近出没,倒是当初陶家村送去府衙的水匪尸体,已经经仵作验过,被判做是蜃国海寇火化掩埋了。” “仵作确认那是蜃国的海寇?”周敞质疑。 蜃国海寇在东海上再怎么猖獗,恐怕也不敢深入临国境内,在越北最大的城镇北既码头如此行凶吧? 小队长就低着头不回答。 而元亓在一旁显然有话要说。 周敞也是蹙眉,但前日交代的事情这小队长都已经回答清楚,这这般快马加鞭赶去赶回也实属不易,缓声道:“很好,你办事得利,不愧是金统领的好兄弟,你们都下去找瘦猴拿赏吧。” “谢奕王殿下。”二人齐声应了下去。 周敞目送二人离去的背影就低声问元亓:“你怎么看?” 元亓就道:“府衙仵作说的话,有时候做不得准,但有人屡次行刺王爷,不得不防,不但要防,还要想办法追查出幕后主使才行。” 第638章 抱大腿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自然深知此理,但千头万绪,都顾不上,只能先点头表示知晓。 元亓又一转折:“至于陶家村那边,既然暂时没事儿,王爷也就不必再挂心,元家在北既也算有些根基,往后我只会让人暗中照应。” 在这一点上,周敞必然不如元亓,也不多说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里,军粮、药材的筹集几乎全靠元亓。 周敞在北既属于“英雄无用武之地”,只能紧抱元亓的大腿。 军粮的筹集是元亓宴请了越北近百位商绅富户,并当众捐了二十万石的粮食,才勉强取信众人的。 杨益先前说北既官仓只能挪一万石,实际最后则拿了三万石粮食出来。 至于临东城那边,因着周敞和元亓亲自跑了一趟,林东守备林牧和太守马波商量之下也就都“自愿”挪出三十万石,倒是真“财大气粗”一出手就是北既的十倍。 不过前提是奕王单凭“战时令”还不行,还要给他们打上一张“收条”才能放心。 周敞满口答应,别说一张,就是一万张也无所谓。 反正“收条”上盖的是兵部的官印,绝不能给奕王留下什么“后遗症”。 将来这帮人要么找朝廷,要么找地方,要么还可以等打赢了仗,再从三州之地上往回找补,总之就是不关奕王的事儿。 粮食的问题初步搞定,经金润提醒,周敞就想起,军需里本来还有一批棉衣棉帽,手套棉靴等物资,不是火烧就是水浸,也早就不能使用。 虽然过了年就是开春,但越北的天气还在下雪。 因此前线战士的御寒衣物也不能少。 但因着去年棉花受灾,产量降低,周敞就是有心用银子从商户那里高价买,也买不来多少,更何况还要做好的成衣。 最后,这一项也还是要靠着元亓帮忙搞定。 元亓不但弄来的棉花和粗布,还用上了北既坤裕坊的女工们,勤劳善良又心灵手巧的女子们不辞辛劳,不眠不休,日夜赶工,终是把损失的一万套棉衣赶了出来。 最后也是最难办的就是药材,这也是前线最关键也最紧缺的。 元亓虽然能帮忙从南方采买,但越北缺医少药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 早在三年前,整个越北地区就已经将库存掏空,现在家家户户用的可都是去年新下的,也就是说,到了明年还是一点库存也不能有。 元亓这边独力难支,周敞没有办法,又写信向钟与求救。再加上调派金曹司的人配合,让钟与在锦都方面想办法,金曹司协同。 甚至万不得已,就得让傅明抽出四味药铺的人往北来一趟,有什么药材就先送什么药材,顶上一阵。 一场仗打起来,最快也要一年半载,慢则三、五年甚至十年八年也不新鲜,如今这一仗已经打了一年多,那么任谁也都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 倒是元亓,这次来北既本就是打算长住一段时间,因此才在年前就将元介又送回了皇宫做伴读,也好让她专心能在北方事业的铺陈上。 经过周敞进一步的了解,元亓要做的竟是打通东海和南海之间的海运商道,为未来的海上运输事业做准备。 在得知这样的宏伟设想之后,周敞不由得在心中更加佩服元亓,反而是她现在身为奕王,整日窝窝囊囊不得施展。 且说,照这个趋势,元亓这个“大腿”不但会越来越粗,不用多久,她一定会成为天下第一女首富。 周敞一方面安心于能抱上这样粗的大腿,另一方面却是愁苦,物资筹集的差不多了,她也就再没理由耽搁,必须尽快上路送军需往越北前线。 高远那边在柳娥的陪伴下,一点点从失去弟弟的伤痛中缓过来。 周敞就想着不如趁还没出发前,让高远和柳娥完婚,但高运新历丧弟之痛,就婉言拒绝。 并且,虽然高运临终之前曾说要高远不必为他报仇,但这个仇高远又岂是能说放就放的? 为此,高远料理完弟弟的后事,就带上一箪行的手下,整日奔波于北既城周边,寻找黑衣人的蛛丝马迹。 前后两次,黑衣刺客加起来都要有百人,这么多人且都是训练有素,怎么可能就凭空消失? 周敞得了空也不忘跟着高远一起分析参详。 高远根据黑衣人的行事风格,认为不是普通盗匪,定是军中之人。 周敞也觉如此,但说到军中之人,第一个能想到的就是显王。 可是显王为何要烧粮草? 就算是想杀奕王,也不急在这时,那不是断自己的供给吗? 接着他们又想到能秘密调动军队的人除了各地方守备军,就还有兵部。 兵部尚书彭派,算起来跟显王还挂着亲戚,两人也过从甚密,那么彭派若是有此动机,就也跟显王扯不开关系。 若真是显王所为,那么最能想到的动机就是他已经知道了奕王在背后查出了孙翔这个叛徒,甚至暴露了“私造兵器、意图谋反”之事。而之所以还要烧毁船上的粮草,就只能说是为了掩人耳目用的。 那么就是要杀人灭口了? 推理到这一步,周敞却还是觉着哪里不对。 这个结论未免太过牵强,但又找不到其他人的其他动机。 一时想不明白的,都只能暂时放下,以观后续。 这边周敞重点怀疑显王,显王那边则在得知奕王大难不死又回到北既之后,一日三催地催促奕王赶紧送物资过去。 时间转眼就到了二月初,正月不交战的协定已经过期。 临国与蜃国战势必然又起,就连北既城中的百姓也一日比一日慌急。 周敞再拖上两日,前方就又传回不利消息,本来还在黍城与敌人对抗的显王,一开战就再次失利,已经退回了麦州。 退回麦州也好,这样送军需还能少走一段路。 周敞嘴上这样安慰自己,实则跟着心急,因为这一次不但是失了城池,显王还受了重伤,若是再败,恐怕敌人就要攻破麦城,那么就不但是三州失守,连带着临东、北既这样的城镇也危险了 麦城,又是麦城,这名字一听就不吉利。 周敞虽然不如何担心显王的伤势,但显王受伤更催奕王迅速前往,她若是再不去,就未免有故意延误之嫌。 毕竟奕王头上还顶着个“一品参军”的头衔,不能太不将显王这个耀威大将军的命令放在眼里。 因此,再也拖不下去,只能带着军粮和棉衣出北关赶赴麦州。 第639章 靠山山倒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也是奕王风铭第一次出越北边关,对茫茫草原、青灰的山峦、黑黑的土地都感到陌生。 为此借用“一品参军”的头衔,周敞特地调派了北既守备的兵马两千人当成护卫,再加上金曹司和水师营,并高远的一箪行,一路谨慎小心,终于在三月初七赶到了麦州主镇——麦城。 来的这一路上,他们遇城镇还好,但凡是在城外市郊,官道上总能看到一队队扶老携幼逃难的难民,路边也有冻死饿死的饥民。 甚至许多地方,用“哀鸿遍野、饿殍枕藉”这样的词汇形容也不为过,即便是这会儿队伍走在麦城的街道上,也是啼饥号寒、满目疮痍之象。 每每看到这样的景象,周敞心中就不自觉浮现那句:“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为此,周敞先是走走停停,日程上就比预期慢了两日,主要是为了分一些粮食给难民。 不过当时,高远就极力劝阻,到底是当过兵上过战场的人,知道这样分发下去于百姓无多少助益,反而耽误前方供给。 周敞也明白这个道理,最后只能心中默默念叨,这是最后一战了,这一战赢了,之后就好了,就都好了。 待送军需的队伍到得麦城附近,情况才似乎有所好转。 麦州地界虽然曾被蜃国占领十余年之久,但过去毕竟是临国的土地,甚至往前倒腾的几百、上千年里也都是临国的土地,因此风土人情上倒是没有多少变化,甚至路上的人们说着同样的语言。 然而一进城,一股怪异的气氛就扑面而来。 人人似乎都笼罩在战乱的阴影里,脸色紧绷又沮丧。且说这里已经是战场的最前沿,却为何不见一点儿迎敌的气势和架势? 周敞一路纳闷,从麦城西门进入,直奔北城城防所。 然后,先是让金润出面,将物资交接给军需,就并不见显王和任何一个高阶统帅来迎。 即使是连日赶路,距离得知显王受伤也已经过去了十一、二天的光景。 难道是显王的伤势还没好? 周敞也不在意,知道显大头的为人,别说是受了伤,就是没受伤,估计能摆谱的机会一个也不会放过。 然后,周敞就去到城防所,好歹也要先看望看望受伤的显王兄。 “显王兄的伤势怎么样了?”周敞问出来迎接的一名副将。 那副将单膝跪地行个军礼,声音就带上悲切:“奕王殿下,显王殿下昨夜就因为伤重不治已然……已然……薨了。” “什么?”周敞一时间以为自己听差了。 那副将站起身来,擦去一把眼泪:“末将不敢信口雌黄,殿下他还躺在内室,请奕王殿下随末将前去,看了便知。” “薨了?死了?这怎么可能?”周敞也跟着宕机,茫茫然跟着往里走。 瘦猴和高远对视一眼,也一路跟上。 穿过几道回廊,东拐西歪最后才来到城防所后堂。 堂内堂外此时都站满了人,低低私语,人人脸上带着七分惊惶和三分悲痛。 周敞不顾众人探寻的目光,直接进去后堂内室,扑面而来是浓烈的药味,然后就是显王风铮直挺挺躺在床上,身上已经蒙了白布。 周敞不能相信,上去直接掀开。 显王风铮躺在床上就像睡着一般,头却好像更大了一圈,几乎把白玉枕都要压碎一般,这样的人怎么就死了? 然而,那灰里透黑的面色却又说明一切。 周敞的心如遭雷击,一下子瘫在地上。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倒霉运? 本来还指望着显王先打完这场仗,怎么仗还没打完,人就先没了? 这岂不是靠山山倒,近水水崩? 还有,之前花了那么多功夫和力气寻找的证据,又是千防万防的,还小心留着后手,也都白费了? “奕王殿下节哀,如今我们殿下薨逝的消息已经传出去,却还未发丧,既然奕王殿下到来,就还要给末将们拿个主意。”刚才的副将上来请示。 周敞自顾无能,哪里还有什么主意。 一脸悲痛全是真的,不过二八开,二分为显王,八分为自己。 她是真心希望显王风铮能够打赢这场战争啊。 瘦猴也上来扶周敞:“王爷节哀,您虽然与显王殿下兄弟情深,但人死不能复生,您可不要因为过分哀思再伤了身体啊。” 在哪里被“击倒”就想在哪里多坐会儿。 周敞备受“打击”,就不愿起身,反而靠去显王床边,推开瘦猴,没有眼泪但可以干嚎两声:“呜呜……我要多陪显王兄一会儿,显王兄死的好惨,显王兄是怎么死的?” 显王的副将就又抢上前来,悲切回禀:“奕王殿下,我们显王殿下是半月前出城迎敌,乘胜追击情况下中了埋伏,肩部中箭,多日医治后伤口不见好转甚至发生溃烂。最后军医们才发现,殿下竟然是……竟然是中了毒……” “中毒?”周敞一惊又从地上爬起来,“显王兄怎么中的毒?” 副将就回答:“是那箭伤,箭矢上事先抹了毒药,显王殿下重伤也就染了毒药。” 周敞再回头去细看显王脸色,果然脸色青中带黑,嘴唇也是紫的,本以为是死人脸的颜色,如今再看就不是那么回事儿。 不禁怒骂:“蜃国贼寇怎会如此卑鄙,战场之上,真刀真枪,竟然还使这等小人手段,是谁、是谁?这么不讲武德?” “末将不知伏兵是谁,但从前的确未有此等事情发生,不知这次是怎么了。”那副将据实回答,但旋即又觉若只说显王是被毒箭害死,未免不够荣光,赶紧找补,“不过,这一次蜃国显然是急了,显王殿下英明神武,本来是一举连夺两州,本该势如破竹拿下最后的稷州,恐怕因此才引来敌人奸计,反而害我军失了主帅,只能退守麦城。” 听了这话,周敞还是没个主意,而奕王的意识就浮上来,传递的中心思想就十分明确,绝不能让这等小人奸计得逞。 第640章 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也就稍稍安宁心神,再望一眼显王风铮的尸身,伸手缓缓将白布盖回他的头上。 人死为大,再退后两步,周敞郑重向显王遗体鞠上一躬,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 仗还没打完,虽然显王曾是唯一的指望,但既然这个指望已经没了,那就只能指望自己。 周敞再直起身子,目光就落在身后显王的副将身上。 除去刚才恭迎和回话的副将以外,内室中始终还有一名副将守在床尾,哪怕是刚才周敞带人进来,他也只是退去墙角,却始终未离开。 这会周敞回身环视,他便上前一步,与说话的副将并立。 先前说话那副将瘦脸尖下颌,白皙的面色没有胡须,看上去也就是二十出头的样子。 周敞就先问此人:“你叫什么名字?” “末将显王府参将吴岭。”吴岭说着又抱拳施礼。 “你呢?”周敞又瞧一眼旁边稍加年长,身材壮硕、面蓄短须的副将。 这人穿的铠甲比之那吴岭更为厚重,估摸着军衔该还在吴岭之上。也是一眼就能看出与高远一样沉默寡言的性子。 那副将就也抱拳躬身见礼:“末将显王府参将韩会,参见奕王殿下。” 显王身边的副将,奕王从前也没留意过,现在当然一个也不认识。 周敞无法从奕王风铭的记忆里得到任何信息,但忽然想起此前孙翔似乎提到过,显王身边是有两个最为信任的伴读,自小一同长大。 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是这二人。 按照道理,显王的伴读,奕王怎么也该见过几面,至少有个印象,但此时周敞脑海中就是一点印象也没有,只能随口问上一句:“你二人原来可是显王兄的伴读?” 韩会刚要开口回答,吴岭就抢先开口:“回禀奕王殿下,末将没有那个福气,并不是显王殿下的伴读。韩会韩将军和已经牺牲的尹绪尹将军才曾是显王殿下的伴读。” “哦,牺牲?是怎么牺牲的?”周敞知道打仗不可能只死显王一人,也是顺嘴问上一句。 吴岭就继续回话:“尹将军便是上次同显王殿下一同追击敌军,为保护受伤的显王殿下回程,不幸深陷重围,不幸遇难。” “也是中箭,也是中毒吗?”周敞现在对敌军行径是大为不齿。 还是吴岭回答:“不是,尹将军是身中数处刀伤,其中有命中要害之后,当场跌落马下便没抢救回来。” “啊……”周敞一声感慨,为素未谋面的尹绪。 眼尾余光却留意到,一旁始终没说上话的韩会深深低着头,死死咬着下唇,双拳紧握,似已经因悲切激动压抑到了极点。 是了,韩会也曾是显王伴读,那跟尹绪就是同窗,想必两人感情也是十分要好,如今更是同时失去两位挚友的时候啊。 周敞心中愈发感叹,但毕竟面前之人都还陌生,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能回转正题:“你们都是显王兄身边最倚重的大将,可会打仗?” 这话问的实属“业余”,让带兵打仗的怎么回答? 吴岭和韩会就对视一眼,然后都低下头各自沉默去了。 周敞就一拍脑门,暗怪自己糊涂,怎么把个极重要的人给忘了:“对了,副都统呢?你们副都统是蒋孟吧?” 显王上次出征的副都统是蒋孟,这次应该也无例外。 吴岭躬身回禀:“是,蒋大将军该是在书房拟奏折,我们显王殿下薨逝的消息现在还封锁在麦城之内,但也封锁不了多久了。” “快,他在哪儿?快带我去。”周敞忽然就火烧了尾巴。 去晚了恐怕蒋孟误了大事儿啊。 吴岭赶紧带路,韩会则闷不做声,继续留下来守护显王。 又是一通七拐八拐来到另一处院落。 周敞也不等通报,直接闯了进去。 “咣当”一声,书房门被大力推开。 蒋孟一身常服,正坐在桌案后发愁,一抬头就看到奕王闯了进来,先是意外随即恍然,起身相迎:“奕王殿下,您怎么这个时候就到了?下官本该去迎,只是殿下也已经知道了吧?大都统、显王殿下他……” 周敞却是多一句废话都欠奉,直奔主题:“蒋兄,我要你把这场仗继续打下去,你能行吧?” “呃……”蒋孟话说一半还维持着口型,半晌才有了反应却是道,“奕王殿下,家母的救命之恩蒋孟至今感念于心,只是这仗还打不打得下去,却也不是由下官说……” 周敞再次打断,不由分说抓住蒋孟的肩膀:“蒋兄,谁要你记那些,这仗要打下去,实在是为了你啊。” 蒋孟就楞逼:“为我?奕王殿下何出此言,如今显王殿下都……” “我知道、我知道,显王兄薨了,刚刚我就是从那儿过来的……”周敞根本不想给蒋孟说话的机会,更拉他去了桌案旁问,“蒋兄、蒋大将军……你在写什么?” “这……”蒋孟一时不好回答,只好返身先向周敞做个“请”的手势,“奕王殿下,有什么话,坐下来慢慢说。” 周敞心里是火急火燎,但也知自己一个人着急没用,也就一屁股坐在桌案下首的椅子里。 蒋孟则还站在对面,摆出一张愁眉苦脸:“奕王殿下啊,其实您来得正好,下官正愁这个折子怎么写呢。” “关门,先关门。”周敞一坐下才发现自己闯进来,蒋孟书房的门还是四敞大开,赶紧让瘦猴在外面将门关上。 有些话是只能单独与蒋孟谈的。 蒋孟则顺手抓了桌案上刚写了几个字的纸,也是一脸颓然,退后两步坐去周敞对面。 周敞现在又将希望放在蒋孟身上,不免重新打量此人。 蒋孟面色灰白,气色低沉,但饶是如此,却还是保有与实际年龄不符的年轻公子哥样貌,平心而论,这样的人能打胜仗,她也不大相信。 但事已至此,哪怕是为了一路而来看到的那些难民,这一仗也不能退,更何况就在刚才的一瞬间,周敞的私心不知燃起了多高的希望。 这场仗赢下来,对所有人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第641章 无动于衷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但要动员蒋孟,就还得耐下性子。 周敞在心里捋了捋思路才再次开口:“蒋大将军,你那奏折是不是要上奏陛下,请示陛下是否撤兵?若是陛下允准,那么这一切就都不干你的事儿,只要等着文官来议和就是了?” 被说中心事,蒋孟就端然不动,沉默不语。 周敞盯着蒋孟观察神情,半晌就失望摇头:“在锦都时,我还以为蒋兄是有多高的志向不甘居于人下,原来还真是‘纸上谈兵’,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却肯眼睁睁放过,可真是怪不得老天爷呀。” 蒋孟怎会听不出周敞嘲讽,但却没多少在意:“奕王殿下,难道我会不知道这是个机会?可打仗不比别的,没有打过仗的人是不知道,实实在在不是纸上谈兵那么简单呐。” 周敞也知道打仗不容易,但这仗却是一定要坚持打下去,因此又问:“蒋兄没听说过‘哀兵必胜’这四个字吗?” “唉,下官如何不知?”蒋孟唉声叹气,他虽长相年轻,看起来不比周敞大几岁的样子,但毕竟也是要奔五旬的人了,想得不可能不多,“奕王殿下啊……您有所不知,显王殿下薨逝,军心不稳,朝廷方面的支援又如此有限。这越北地界可不是我蒋家的地盘,临东城的林牧当年还跟我伯父他们有些龃龉。因此这仗就算我要坚持打下去,一来显王殿下牺牲,朝廷就未必再支持下去,二来……说到底打仗打的就是钱,可若是没钱,我又能如何?” 周敞也知困难重重,但最困难的时候也往往意味着有最大的机会。 因此更要双目炯炯注视蒋孟:“蒋兄,你说的这些只要有心办,都可以一一解决。现在我不是来了嘛,你只管拿出大将军的气势,所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你我联手,必能迎刃而解。” 靠山山倒,近水水崩,那就谁也不靠,只靠自己。 蒋孟长了一张养尊处优的脸,再怎么愁苦,也只给人无病呻吟之感。 这会儿就还是坐在椅子里摇头:“奕王殿下啊……您就算能解决朝廷和补给问题,但如今军中已经传开,蜃国狗贼竟然用卑劣手段,箭矢涂毒害死显王殿下,还有谁敢轻易迎敌?不怕对方放的都是毒箭吗?” “他们哪儿来的那么多毒药?”周敞嘴上强硬,但关于这一点也是心中忌惮,又实在看不得蒋孟颓废模样,干脆起身过去一把抢过蒋孟手中那张草纸揉成团,“蒋兄啊蒋兄,你说您现在可还像个统帅的大将军吗?” “不像……”蒋孟毫不犹豫直接认怂,“但民间有句俗话,‘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用在我这里就是‘将军难打无兵之仗’,军中大部分都是显王殿下的旧部,他们听不听我的还是两说。” “你若不想打,就已经失了军人的气节,又凭什么让别人跟着你送死?”周敞一直用的都是激将法。 蒋孟反而不中计:“奕王殿下啊,您没带过兵打过仗,现在只是想得轻松,这些可都不是借口。蜃国兵临城下,今早还在城门外叫战,城中将士却士气低迷,无人愿意出城迎战。这军中士气就如洪水,一旦决堤,是任谁也拦不住的。” “这不是还没决堤吗?朝廷派我来送军需是为了什么,不就是鼓舞三军气势的吗?”周敞都要被蒋孟的颓丧说服。 蒋孟又是长叹一声,似乎已经油盐不进:“唉……殿下……搞不好明天蜃贼就攻上来了,您来的还真不是时候,哪怕是早两天,显王殿下还有一口气的时候也比现在好上许多。” 周敞本就心中没底,一心指望蒋孟,如今蒋孟如此丧气,可还能依靠谁? 无论是她还是奕王可真不会带兵打仗,现在脑袋里能想出来对付蒋孟的就还是老办法:“所以呢?如你所愿?借着显王兄的死,当个最好的借口,然后就名正言顺收兵?再让朝廷签上第二个‘安北之约’,继续荼毒百姓?碰上你这等贪生怕死的将领,先前死在战场上的将士真是都成了冤魂。” 蒋孟怆然长笑,脸现悲色:“殿下啊殿下,我就是再不堪,也两进越北,岂不知百姓凄苦,将士亡魂犹在?可是、可是……” “别可是了,就问你,你们蒋家‘一门两侯三将军’的名号是不是浪得虚名,你是不是还有当初的志向,不靠祖荫,不靠隆宠,要自己夺个真正的‘大将军’封号?”周敞就差要上去拍蒋孟的脑袋了。 蒋孟却还是苦着脸,甚至语声逐渐哽咽:“奕王殿下啊,难道我会不知这已经是建功立业的最后机会了?可是,跟您透个底吧,这一场仗已经打到弹尽粮绝,显王殿下他才三十出头啊,就这么……这么被……我……我又拿什么来跟他们对抗?” 周敞也跟着凄然,显王的死任谁也没有想到,别说显王还那么年轻,哪怕是死在沙场上也来个壮烈,如今却是死在床上,那还不都是蜃贼害的? 奕王虽然跟显王没什么兄弟情分,但现在却是同仇敌忾的时候,不禁愤恨握拳:“正是如此,我们活着的人才该要报仇,更不能让死去的众将士和无辜百姓白死才对。” 蒋孟颓然瘫在椅子里,只会摇头:“谈何容易,谈何容易?殿下刚才去看了显王殿下,那也就该看到守在他院子里的那些人咯?难道看不出已经人心涣散,各怀心思?仗容易打,人心却是难聚啊。” 周敞没有想到显王的死,对蒋孟影响会这么大,这是她事先怎么也没料到的。 但说了这么半天,说到口干舌燥,蒋孟似乎都是无动于衷,那么用不了蒋孟,就剩自己硬上了:“看来蒋兄是退意已决,我也不能勉强。不管你打不打这场仗,我都是要打的下去的,我是一步也不退的。毕竟志气这东西,有些人从来没有,要消磨也是瞬息之事。” 第642章 不行我也上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蒋孟从不知奕王还有如此坚决的一面,惊讶抬头:“奕王殿下是有什么打算?” 周敞对蒋孟失望,改为给自己打气:“你别忘了,本王还是一品参军。” 一提这个,蒋孟更加颓然,语气中尽是失落和自嘲,“在下的上将军也不过才二品,别说距离殿下的‘一品参军’,就是距离那大将军,恐怕也是难、难、难咯……” 周敞的这个“一品参军”是靠身份硬“讹”来的。 但在蒋孟面前也不打算感到抱歉,反而面上带上三分讥笑:“我这个一品参军的确是仗着身份要来的,就是个摆设用来撑门面的,但本以为蒋兄的二品上将军该是有几分货真价实在里面,今日一谈却没想到,就也不过如此,中看不中用。是了,即使要‘中看’还不如你那心心念念的‘大将军’头衔中看。” 蒋孟再好的涵养一瞬间也被激怒,欲要吹胡子瞪眼,到底强忍下来。 周敞还是没能激起蒋孟的斗志,只能再换路子,冷哼一声:“哼,不过好歹本王这个‘一品参军’也算是入了行伍的门槛,蒋兄既然已经打了退堂鼓,不如干脆就将兵权也让出来。我不行我也上。一会儿我就出去宣告,本王誓与三州百姓共存亡,一步也不退。” 蒋孟更加惊异外加不信,身子在椅中不安地蠕动了两下:“殿下,在军中这样的话是不好乱说的。参军之职带兵,这……” “啪……” 周敞一巴掌拍在身旁蒋孟的桌案上:“蒋兄、蒋兄……到这个时候,我都替你着急。” 蒋孟被吓了一跳,倒是从颓丧切换成懵怔。 周敞一脸鄙夷:“蒋兄,您今年贵庚啊?”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蒋孟拉长脸,特意捋了一把胡子。 周敞眯着一双丹凤眼上下肆无忌惮重新打量起蒋孟:“难怪啊难怪……恐怕旁人看着你也不像个大将军,蒋兄这般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模样,实在是不适合带兵打仗,难怪连将士的士气都提不起来。” “殿下不要以貌取人,我这长相年轻,乃是得益于外祖母遗传,并非故意保养所致。”蒋孟终于被戳中痛处,甚至私下以为正是自己过于文弱的外表才在军中不得志,又忙补充上一句,“吾乃军旅之人,风餐露宿、沙场征伐都是扛过的。” “真的?”周敞撇嘴,还保持弯腰俯视蒋孟的姿势。 蒋孟要是没有胡子,就是妥妥的小白脸,这一点任谁看了都不会质疑。 蒋孟终是被周敞盯得不舒服,霍地站起身来,清清嗓子:“奕王殿下不要瞧不起人,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就说要怎么办吧?” “砰、砰、砰……”周敞又是猛拍桌子。 “哈哈哈……”周敞甚至大笑出声,“蒋兄终于想明白了?” 蒋孟明知自己中计,但刚才就是一个冲动没管住自己的嘴。 这会儿再想把话收回,他再不济也还没怂到那个份上,因此只能阴沉了脸不吱声。 周敞则是激将成功,紧接着就来个连招的PUA:“蒋兄啊……都这个时候了你还问我怎么办?你让三州的百姓怎么办?让那些被奴役多年终于盼来希望的百姓,那些才过上两年好日子的百姓,他们怎么办?让那些已经在沙场上马革裹尸的将士怎么办?让那些甚至尸骨无存的将士怎么办?显王兄的尸体还躺在哪里,你说要是他这会能诈尸还魂,会对你说什么?” “别、别……殿下别说这些了。”蒋孟是没想到奕王还能有如此嘴炮的一面,句句都直戳他心窝子,事到如今又不能反目,只能自我找补,“殿下还年轻,但凡事莫要急躁,这件事情还要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周敞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气概,多半是奕王风铭的意识,但扎扎实实也是憋得久了,却不理蒋孟,继续扎心:“可怜显王兄啊显王兄,从前蒋兄似还对我那显王兄不服不忿,言外之意似说显王兄依仗着身份才压你一头。可现在呢?现在呢?显王兄已经战死沙场,而蒋兄全须全尾,连根寒毛都没伤到,那说明了什么?” 蒋孟脸色愈发难看。 话说到这个份上也已经是极限,周敞就得往回收,连忙缓个语气:“所以,蒋兄啊,刚才可不是我拦着你写奏折,关于显王兄的死,你可不能照实上报啊……” “这……”这个道理蒋孟也不是不明白,但要他夸一夸显王的“丰功伟绩”可也没那份才情。 周敞怎会不了解蒋孟的心思,不过作为前世职场过来人,有些话还是要说,毕竟现在她是打心底里想要把蒋孟当成自己人。 “蒋兄啊,这个道理你比我还懂,一个战死沙场的将军是英雄,一个被敌人毒死的将军那只能是狗熊。显王兄的死,奏折上只能写成是战死沙场,越是壮烈越好,当然我们不能欺君,因此随着奏折,本王会附上密信,将实情告知。你以为如何?” “奕王殿下这么一说也是有道理,更提醒了下官……”蒋孟倒还认真思索起来,“军中积威并非一日两日之功,这次出来,显王殿下更是大权独揽,把我这个副都统直接架空。如今上这么一份奏折,不但能挽尊于显王殿下,或许还能挽回部分军心。” “蒋兄啊蒋兄……我就说你是个明白人。”如今两人站在一处,倒是身高等齐,就方便周敞拍了拍蒋孟的肩膀,做个亲热状,“不过,蒋兄啊,亏着你也是读过书的人,‘军中威信’这种事儿,想想办法也就有了,怎么还一直当成难事?” 蒋孟脑子就不够用,愣愣地问:“什么办法?” 出身侯门显贵之人,生来就拥有荣耀与富贵,是不用自己想着怎么争取的。从来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但有些孩子生来就有人赶着喂奶吃,根本不用哭。 因此蒋孟还是真的没想过啊。 第643章 暗号对上了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第一步已经成功,接下来就是耐着性子巩固同盟:“蒋兄细想,你若是在给陛下的折子里写,‘臣愿继承显王遗志,全力以赴,绝不使三州百姓引颈待戮,让临国再失寸土’,陛下看了会怎样?然而,你再给显王兄于军中举办一个隆重的丧礼,将他手下之人提拔上来几个。总之,现在大都统死了,你这个副都统就是最大的,你提拔显王兄的低阶但能打仗的部将,再提拔饥饿自己的亲信部将,两相制衡。如此一来,不但稳固军心,还能更加把握实权,何乐而不为?” 蒋孟立刻茅塞顿开。 他又不是没带过兵,只是显王新丧,这几天被显王的事情影响,尤其是昨晚,眼见显王中毒身亡,打击过大,这才失了心气。 现在周敞这么一点拨,蒋孟也就回过精气神来。 周敞一看蒋孟眼神就知奏效,更要继续蛊惑:“蒋兄……蒋大将军……您这个上将军的头衔其实早就该换成大将军了,如今就是唾手可得的机会呀。” 蒋孟柳叶长眸燃起点点星光。 周敞见火候差不多了,不断扇火风:“蒋兄啊,说实话蒋家‘一门两侯三将军’,无论是冠军侯还是武安侯,与蒋兄实在没有半点关系。即便人前显贵,背后谁还不是真放在心上?蒋兄要是想人人都称一声‘蒋大将军’,就得战场上真刀真枪的来,不是说蒋兄从前没有真刀真枪,可有显王兄在,蒋兄就是捐躯殒首,可能被陛下看到?” 蒋孟深以为然地重重点头,末了更要诚心问上一句:“奕王殿下愿意帮我?” “不是我帮你,是你自己帮自己,选择大于努力嘛。”周敞又拍了拍蒋孟的肩头。 蒋孟似还没被“鸡汤话术”完全迷惑,不知想起什么又是眉头一簇:“奕王殿下今日之言,实不像平素下官所知为人,殿下真的只是不忍三州百姓受苦,却也该知‘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往下走,殿下本人也并非全无风险,可是真的想好了?” 周敞刚才口若悬河,冠冕堂皇说是为了三州百姓,这份发心没错,但若说只为这一桩,却也绝对不是。 蒋孟一句“一将功成万骨枯”却如一把冰锥扎上心头。 她的私心会不会真的害更多人丧命。 可是也不仅仅是私心,这场仗不打,三州百姓就会受到蜃国的荼毒,那么…… 蒋孟那边却不等回答,似也不是要一个答案,见周敞犹豫起来,反而后退一步,躬身郑重一礼:“奕王殿下,殿下既有雄心壮志,从今往后,下官愿唯殿下马首是瞻。” “呃……”周敞还没想明白自己的问题,被蒋孟这个突如其来的转变一惊,立刻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这么说,她的私心是也得到了蒋孟的承认? 这何尝不是对上了暗号啊。 当下周敞也不在多废话,顺水推舟扶一把蒋孟:“蒋大将军,功成之日,你蒋家不但‘一门两侯三将军’,你也不不必只拘泥在一个大将军的名头上。他顾氏一族能出一位‘溆国公’,难道你蒋氏一族就不能也出一位‘国公’吗?” 蒋孟眼中闪过惊喜,更是振奋:“是,下官谢殿下一语点醒梦中人,先敬谢殿下吉言。” 两人“二”拍即合也算难得。 接下来,周敞跟蒋孟商量好上奏折的种种细节。 两人平日看着好歹像半个读书人,实则真正提笔都顶得上半个文盲。 最后,还是蒋孟找来身边的可靠主笔,两人将意思一一说清楚,才弄出个“紧急”奏报,周敞随附密折。 然后,两人一同从蒋孟的院子出来,再次来到城防所的显王所在的主院,先就宣布了显王对外的死因。 显王风铮乃是在战场上冲锋陷阵之时,与敌军厮勇猛厮杀身受重伤不治才牺牲的。 对于这个说法,显王的一众部下自然没人反对。 之后,周敞出面,要人在城防所的正堂临时搭建起显王的灵堂,又派人去找麦城中现下能找到的最好的棺椁,将显王的尸身移进去,准备停灵七日再举行隆重的发送仪式。 显王不比寻常将士,即便是死了,尸身也不能随意火葬,必须送回锦都,由陛下下旨安置。 至于显王的兵马,周敞放出的信号就是,奕王要为显王兄报仇,显王身边跟随的那一群将领毕竟都是征战过沙场的汉子,热血犹在,自然有人愿意跟随。 最后就是周敞自己的安置。 蒋孟原本要将自己的院子让出来给她住,但周敞哪能上来就喧宾夺主,坚决不受,只让蒋孟安排个安静的院子住下即可。 于是蒋孟就在自己院子后面派人收拾出一处独立小院,让周敞带人住进去。 周敞这次带来的人按说也不算少,但北既守备营派来押运粮草的两千兵将在完成任务之后势必是要返回。 锦都水师营也是同样的道理,周敞倒也乐于让金润回去,顺便派他带信给钟与,毕竟要说的话很多,写的字多了,交给邮驿或者飞鸽帮就不大方便。 至于金曹司,那是不管愿不愿意周敞都要拽在身边的,往后指望他们的地方还多着呢。 而高远的一箪行,那就是自己人,自然也要蒋孟都安排,住进城防所,随护周敞左右才行。 到了入夜时分,显王的灵堂才算搭好,诸事妥当。 按说,现在显王风铮薨了,身边没有其他亲人家属的情况下,奕王作为兄弟,就该在灵堂守夜。 周敞思来想去,哪怕是为了收买人心也的确该做做样子。 只是今日白天赶了一天的路,本拟到了麦城怎么也能好好歇上一宿,却不想赶上这档子事儿。 于是周敞留下高远带着一箪行的人收拾院落,她则带着瘦猴去显王灵堂守灵。 虽说这种事情就是做做样子,但碍于周敞到了后半夜实在体力不支直接“睡”倒灵前,倒还真是让许多人大为感动。 第644章 初见蜃贼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翌日清晨,周敞是被外面的锣鼓声惊醒的。 大脑停顿了一刻才反应过来,她现在是在与蜃国交战的最前线,昨晚昏睡过去,后半夜是瘦猴将她背回了住所,这才得以扎实睡上一宿。 “蒋副都统呢?”周敞跑出院子就遇见显王的副将之一,那个爱说话的吴岭。 吴岭似一早就守在周敞的院外,这会儿冻得都直打哆嗦,连忙躬身回禀:“回禀奕王殿下,蜃军来犯,正在城外叫嚣,蒋副都统已经带人去了城楼上。” “那我也去。”周敞拢了拢衣服就往外走。 “是,末将为殿下带路。”吴岭一招手就又招来几个手下。 “王爷,慢来……”瘦猴赶忙回身去拿外袍,同时不忘喊偏屋里的高远,“高哥、高哥,王爷要出去了。” 高远在屋内听到,也赶紧跟了出来。 一行人匆匆往城楼上去。 这城防所本是距离北城楼下远,没几步就到了城楼下方。 周敞三步两步上了城楼,先就向城外一眺,城外茫茫疆土,几百步之外的对面,黑压压一片正是排列开来的蜃军。 蜃国军队打着黑底红字的大旗,铺天盖地,步兵骑兵分列排开,不计其数。 蒋孟先一步听说奕王上来,也是赶忙迎了过来:“奕王殿下,您昨夜守灵辛苦,怎么这么早还上城楼来了?” “我听见鼓声惊醒也就看看情况。”周敞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场面甚至新奇大于惶恐。 蒋孟自昨日一谈之后就像换了一个人,全幅金盔金甲,腰间配一柄长剑,脸色在阳光照耀下简直白的晃眼。 此时站在城楼上,俨然一位威风凛凛大将军,只是因着大敌当前,实在少了几分从容,更担心周敞:“殿下,这里危险,弄不好一会儿他们就要攻城上来。您不如先回去休息,他们这几日来都是连续叫阵,我军只要照例不理会就是了。” 周敞则看到对面蜃军的阵列前,已经排上了云梯和战车,就难免质疑:“蒋兄不是说,昨天已经挂了免战牌,按照道理,今日满打满算也才是显王兄丧期的第三天,这些人怎么还来叫阵?且那些云梯和战车也是日日都摆在那里的吗?” 昨天两人商量来商量去,朝廷的奏折好写,但眼前的硬仗却不好打。 最主要现在士气低迷,只能先拖延上一阵是一阵。 毕竟奕王好歹也又带来一批物资,可以先让将士们养养伤,落一落主帅陨落的震荡,然后再行计划如何反击。 蒋孟就指向自家下方阵地一处旗杆:“殿下请看,如何没挂?不但挂了免战牌,就是素缟也已经挂上城楼,蜃贼一看便知。只是这免战牌已经挂了多日,想必他们也是没了耐心。” “这是最后的一州一城,不容有失啊。”周敞站在城楼上犯难,“蒋兄,难道你就真的没有什么办法可想了吗?” 这问题她昨日已经不知问过蒋孟多少遍了。 蒋孟是抓破脑袋唯有一条,那就是硬上。 对此,周敞就不大赞同,这个时候要是钟先生能在,估计也不会赞同。每次一没主意的时候,周敞就习惯性想到钟与。 蒋孟昨日单独对着周敞的时候脑袋就像是拨浪鼓,而现在金盔金甲身后是也是全副甲胄的部将,就必须要要保持形象。 于是他缓缓双手叉腰,远眺对面:“办法倒是有,那就是一会儿他们要是硬要一战,我方就派人出城迎敌,暂时打退他们,但不可追击,以免中了圈套。不过权宜之计,之后蜃贼必然再来骚扰,我军也只是空消耗兵力罢了。” 周敞明白蒋孟的言外之意。 昨日已经从蒋孟口中了解,别说本来就没有几个能独立打硬仗的主将,其中还有几个至今都重伤未愈。 若是真要出城迎敌,即便打赢了对方主将,现在将士们也都不敢主动追击,怕中埋伏,怕中冷箭,更怕冷箭上抹毒。 “XXX的”周敞心里问候对面十八代祖宗,然后盯着那整齐的排列就开始运转起歪脑筋。 可惜她的歪脑筋实在也有限,这会儿就算是有《孙子兵法》和《三十六计》,现学现卖也来不及。 那么就只能利用手边现有资源,可是现有资源又有什么能派上用场呢? 周敞搜肠刮肚,昨晚上折腾半宿,今早惊醒早饭都还没吃,城楼上冷风一吹,更是打了个寒颤,结果脑袋就如肚囊一样,还是空空。 瘦猴见了就小声提醒:“王爷,咱们在这里也未必帮得上忙,不如还是先回去垫一垫肚子,可别急坏了身体。奴才那里还剩几块元小姐给带的点心,不吃可就没了。” 周敞这一路行军,还真是元亓事先想得周到,不但带足了野外营地的一应所需,更鉴于越北三州的实地情况,知道根本没什么好吃的,便给带上了大量干果蜜饯还有易储藏的甜食。 来的一路,周敞白日赶路,晚上就住在简易军帐里,先是因为不适应睡不好,到了后来睡不好也就影响了胃口,也吃不下什么东西,就全靠元亓给带的点心续命。 这个时候瘦猴再提起元亓,周敞倒是心中一亮。 是了,若论资源,谁比得上元家? 元亓就是最大的宝库。 想到元亓,最多的就还是银子。 然而,现在,周敞手边除了临来前跟元亓特地借的两万两银子,也还是什么都没有。 两万两银子借来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若是用在行军打仗上,恐怕还不够塞牙缝的,还是什么也做不了。 不过…… 元家的商行银号遍天下,一路走来,麦州治下十三城,城城还都有带“隆”字或者“裕”字的元家的银号。 那么她是不是就可以打打这方面的主意? 周敞满脑子都是银子,突然也能灵光一现:“有了,我们用银子。” “啊?”蒋孟就以为奕王的“老毛病”又来了。 “银子、银子、银子,我说的就是银子。”周敞兴奋地要跳起来。 第645章 银子大法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蒋孟面上强行维持庄重:“咳咳……奕王殿下不必担心,至少今日他们想要攻下城池也没那么容易,打仗的事情还是交给末将,殿下不如先回城防驿馆休息。” 周敞灵光乍现,生怕错过灵感就跑了:“蒋兄你听我说,我有一个好主意,不用将士们出城迎敌那么冒险,只要准备好碎银子,对碎银子。嗯……无论成色,一会儿若是他们攻上来,只管往城外扔碎银子,我不信他们不捡。” “呃……”蒋孟以及在场的众将士全部当场石化。 这算什么好主意? 闻所未闻。 不知所谓。 不会打仗…… 周敞却还停不下来,也不管各人神情:“你们别以为这是个馊主意,等我们扔完银子,就跟对面说,因为显王新丧,跟他们商量着再停战几日,只要他们答应,我们就日日送银子,这样总可以吧。” “啊……”蒋孟张着嘴,就是说不出句话来。 如此前所未有的办法,这还算是打仗吗? 但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又是朝中唯二能争夺皇位的皇子。 蒋孟硬生生把溢到嘴边的反对之声咽回去,换上生硬的“委婉”说法:“殿下的主意好,但更可能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呐。” “就是要肉包子打狗,回不回的无所谓,将士们不是都不愿出战嘛,那么就是拿银子拖延时间。”周敞越说越觉得自己的主意好,“哎呀,蒋大将军,蜃国向来是穷疯的,哪有不见钱眼开的?咱们把银子往下一扔,他们的士兵都忙着捡银子,这仗就打不起来了,岂不是皆大欢喜。这叫银子大法,对就是银子大法。” 蒋孟及一众部下还是面面相觑:“就算今日扔银子,那明日呢?蜃贼贪得无厌,明日还会继续叫阵,只会叫得更凶,来势更猛。” “明天?明日当然是继续扔银子啊……”周敞似乎瞬间被人傻钱多的哪个地主家傻儿子附身,更是咧嘴笑问,“对了,蒋兄,瞧着对面投石机可不少,那咱们有多少投石机?今天可能来不及用,明日要是洒银子,可能都得用上呐。” 蒋孟瞠目,深度怀疑奕王已经被人掉包,眼前的这个不是他在锦都认识的那位。 其余人看周敞也都像在看疯子。 周敞则还一脸天真加自豪:“你们等着,本王这就去准备银子,放心,有朝廷的‘战时令’在,银子短不了。今天先让力气大的往远了扔,全当时先喂那帮饿死鬼个饱。” 众人都要憋出内伤,但蒋孟不开口就更没人敢多言,个个表情丰富。 稍微职级高有人脉的,没有不听说过奕王“风过留痕、雁过拔毛”名声的,这会儿却都不知这是在打什么主意。 蒋孟昨日已经表明了与奕王一条战线的态度,现在就是尴尬都晚了,只能缩在铠甲里不吱声。 无声沉默最让周敞捉急:“哎呀,本王怎么说还是一品参军吧,我说蒋兄蒋大将军啊,先听本王一次,哪怕今日先试一试呐?又不用你们出银子,为了不要让兄弟们白白出城送死,本王都舍得那白花花的银子,你们还有什么好迟疑的?难道,谁还有更好的主意?” 这么一问,各人虽然还都表情各异,但心中一致都摇起了头。 蒋孟也是实在挨不住场面尴尬,不得不硬着头皮附和:“是,既然是奕王殿下一番拳拳爱兵如子之心,末将配合就是。” 说干就干,蒋孟一点头,周敞也就不必再理会旁人,转身带人下了城楼去调派金曹司的人。 先是让金曹司拿着“战时令”这根鸡毛当令箭,在麦城各钱庄、银号还有商铺中筹集碎银子。 因为先前“战时令”宣传到位,不出一个时辰,竟然筹集上几万两之多。 再加上来时从元亓那里借来的两万两银锭子,一共竟能凑上将近十万之数。 碎银子陆续搬上城楼的时候,天色都已经快到晌午。蜃军已经擂鼓多次,更推着云梯车准备冲杀过来。 城楼上,蒋孟也已经展开防御工事,倒是没将奕王的主意放在心上。 既然还能赶在开打之前,周敞一手拉住蒋孟,指着身后抬上来的几十口大箱的碎银子:“蒋兄,别跟他们打,这会儿能打过?还是快让咱们的人扔银子,越远越好,最好扔到他们脚边去。” 直接扔整块的银锭子,周敞实在是舍不得,刚才着实费了一番功夫,先砸了几十箱碎银子才抬了上来。 蒋孟本正凝神对战,又被奕王纠缠,心里烦躁得不要不要的,却又不能当众驳了这位王爷兼一品参军的面子。 只好随手一指身边几个副将:“你们快领了手下,依照奕王殿下的吩咐,扔吧、扔吧……” 反正要丢脸,他就得缩好了,绝不亲自动手。 “是……”军令如山,副将们就不得不从。 周敞说话的功夫,蜃军的先头部队都冲到城下,快的都在十几步开外。干脆先就回身自己抓把碎银子用力扔出去:“嘬、嘬、嘬……来捡啊……” 那语气就是喂狗。 随后蒋孟的几个副将带人一字排开,穿插在城楼凹墙之间,也开始大力将碎银子往下扔。 “噼噼啪啪……”碎银子如雨点般落下。 跑在前面的蜃军开始还以为是下雨,但却眼前银光乱晃,就跟着迷糊。 很快,眼尖的瞧出落在地上的是什么,“嗷”的一声扑去地面。 立刻,周围冲杀的蜃兵也都发现了“天降富贵”都停下来开始蹲身捡银子,后队看不清前队在做什么,还在往前冲。 前队却已经从冲锋变做了“犁地”,前堵后拥乱做一团。 周敞远观心中大乐,趴在城墙上紧喊:“快扔、继续扔、继续扔……都扔下去,别停、别停、别停……” 蒋孟也看出似乎开始起效,却是皱着眉头举起了右手,要伺机往下放箭。 “别、别、别……蒋兄,慢慢来,今日扔完了还有明日,可不要在这个时候放冷箭,否则我这银子可就白扔了。”周敞低声阻拦。 第646章 免战牌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麦城城楼上成了“天神散银”的所在,银子雨铺天盖地下去,那是做梦也不敢梦见的场景。 周敞瞧得兴奋,身旁高远跟瘦猴也凑趣拿了碎银子往下扔。 高远力气大,扔出去的银子都能在几十米开外。 开始还有蜃军怕扔下来的是石头,本能防备,但越来越发现,眼前只有白花花的银子,没有石头,就也伸手接起银子来。 反而是那些反应更慢,只能趴在地上捡。 蒋孟被周敞阻止,正在心里不爽。 周敞则扭头急喊:“蒋兄,快……让咱们的将士齐声大喊,这是给他们的银子,让他们收了银子就撤兵,今日停战致哀。” “停战致哀?”蒋孟嘟囔着,还是不知奕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不愿听从。 周敞发急:“蒋兄,你可别说对面还不知道咱们显王薨了的事吧?这岂不是让显王兄白死了,必须把话说清楚。” “这……”主帅殒没,这是战场交锋的大忌啊,蒋孟迟疑。 “蒋兄糊涂啊,咱们都给了银子,看在银子的份儿上,让他们也跟着致哀致哀,说得过去吧。”周敞却不知这些战场规则,反觉自己的脑回路是理所当然。 “呃……”蒋孟总觉着要跟不懂兵法的人讲理,那就是他糊涂,而要是那人还是未来的“大指望”那就是他蠢。 可如今盯着周敞清澈的眼神,反而让他疑惑是不是自己真蠢了。 周敞甚至急得上去摇晃蒋孟:“蒋兄,不能让显王兄白死,你快让人喊话,老子银子都付了,他们必须也得‘披麻戴孝’。” “好吧。”蒋孟也不知怎地,稀里糊涂就从了周敞,回身又去命令。 不一刻,麦城北城楼上几十名士兵开始齐声高喊:“银子拿去,停战致哀,银子拿去,停战致哀……” 喊声不断,银子也不停。 最前捡到银子的蜃军都捡到了城下,后面涌上来的还堵在半途。 眼瞧着真的是发生了“天上掉银子”的好事儿,蜃军脚下个个比风跑得还快,后队挤前队,前队抵挡后队。 蜃军将领还在后方擂鼓助阵,听到喊话方才反应过来前面发生何事,顿时就是超大型“踩踏现场”。 任带兵冲锋的将领再怎么指挥,都已无人在听。 试问,再什么命令,能抵挡得住人性贪婪的诱惑呢? “怎么样,我这银子大法可还行?”周敞得意直拍手。 蒋孟的脸色也由不赞同慢慢转为恍然大悟:“啊……殿下……您是不是想……现在时机已经刚好,他们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不如……” “别……”周敞生怕蒋孟冲动,更得死死拉住,“蒋兄,沉住气,我们正在喊的是什么话?敌人言而无信,我们却不能。这就是纯粹为了显王兄致哀啊。” “嗯?”蒋孟本以为自己明白了,一下子又被搞糊涂。 他又不知如何言语,身后角落里,一个穿青灰甲胄的将领愤然出声:“跟蜃贼还讲什么信用?有人是常年在皇城养尊处优惯了,才生出不切实际的想法,我等冲杀疆场的战士,凭的是智谋勇武,兵不厌诈,蒋帅难道连这个道理也忘了吗?” 这话语气生硬又毫不客气,倒是说出了在场许多人不敢说出的话,惹得众人都回身找过去。 “要讲、要讲……”周敞也跟着回身,就是笑得更加灿烂,一双弯弯的丹凤眼像只狐狸,“的确是兵不厌诈,因此咱们讲信用可就是是为了不讲信用,不讲信用才要再讲信用啊。” 众人就都没听懂。 周敞却不打算再解释,而是抬头往城楼上扫了一圈,回过去又对蒋孟:“蒋兄啊,三军缟素,要向显王兄致哀,咱们可得做到位啊。” 这话任谁也不能反对。 蒋孟和一众副官都默不作声。 周敞只好又拍拍蒋孟肩膀:“蒋兄放心,第一天奏效了,接下来就好办。今日只管把十万两碎银子扔完,就让城下那帮乞丐回去。也只管让咱们的将士们好好休整。” 蒋孟除了无语,在部下面前做不出任何其余动作。 于是城楼上的人只管往下扔,城楼下的人只管往回捡。 很快,城楼上的银子扔完了,城楼下的蜃军却还乱做一团。 “你们瞧,他们像不像乞丐?”周敞始终得不到旁人的回应,只好自说自话。 不过她的确联想起了锦都城中的乞丐。 蒋孟身后,刚才说话的那名将官就又忍不住出声:“奕王殿下倒是做得个好兄弟,但那又如何?到底是让蜃贼们捡了便宜去,还当我们怕了他们,不敢出城迎敌。为了给自家兄长致哀,却大大折损我军士气,非明智之举。” “放肆,你住口。”蒋孟始终没多言就是为了奕王的颜面,已经憋到了这个份上,自然还要继续维护辖区。 周敞倒也不恼,反而回身再次找寻:“谁在说话,既然敢说,就上前来。” 蒋孟的众随扈就纷纷往后退,将一个人显了出来。 那人身材高大魁梧,平平无奇国字脸上一双虎目杀气腾腾,本站在众人之后,如今露前却不露怯,却只把一双虎目瞥向蒋孟:“蒋帅难道不知,身为将领若只知附庸上意,不但可能将上官陷于危险之地,也是把将士的性命往外送……” “你住口……”蒋孟不容那人说完,这次可真是当众扫他颜面,“你军前乱语,就是扰乱军心,来人,将他押起来。” 立刻,两个蒋孟身边的亲信副将上去,欲将那虎目将领押走。 那虎目将领显然要说的都说了,也不反抗,就等着两人来押,甚至嘴角轻蔑一笑。 到了这个地步,周敞反而来了兴趣:“你叫什么名字?看起来倒不像是蒋都统的副将嘛?” 虎目将领虽然穿着几乎样式差不多的甲胄,但周身气势就是与蒋孟身边的人不同。 奕王问话,他仍是一脸桀骜,但好歹低了下头:“末将周唐,的确并非蒋都统的副将,而是这麦城北城楼的守城校尉。” 第647章 守城校尉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守城校尉? 周敞暗怪自己实在看不懂将领甲胄,还道他们上下都差不多。 守城校尉是多小的官,自然是近不了蒋孟的身边的,再细细一瞧,那周唐一身铠甲也都是破旧发白,跟旁人不能比。 这人姓周,倒是自己本家呐。 竟然敢在这个时候多话,不是有真本事,就是为了哗众取宠。 周敞招手示意让周唐上前并问:“你懂打仗?” 周唐挣脱身边两人上前两步,虎目仍旧睁得大大的:“末将十六岁从军进入林放将军麾下,至今已经十二年。越北边关不太平,这么多年末将大大小小的仗也打过不下数千场了。” “既然打过这么多场仗,怎么还是个守城校尉?”竟是林放的人,周敞意外,但他的话也是听懂了。 周唐神色就更加不屑:“奕王殿下有所不知,这能不能打仗,跟军阶可没什么相干。” “哦?”周敞就瞥向蒋孟。 蒋孟就虎着脸:“殿下别听此人信口雌黄,自打林放自缢青楼,他手下的人四散流落,可都不甘心呐。” 周唐就抢白一句:“末将正是因为跟了当初的林将军,打了大小千余场仗最后落得在此地守城楼。” 周敞也就知道这周唐的心思,直接问:“那你今日这番举动,是要毛遂自荐?” 周唐虎目一怔:“谁?” 周敞这才想起,这个位面恐怕没有“毛遂”这个人,赶紧换个说法:“你这个时候特地冒出来,是要个机会上战场了?” 周唐就不含糊:“是,末将想要上阵杀敌。” “为什么?”周敞心中暗喜,现在就需要这样的,不禁多打量这周唐两眼。 周唐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身材魁梧健硕,方头大耳,浓眉虎目站在蒋孟身旁,比之蒋孟还高出半头,一看就是个能打的主。 说话声音也是中气十足:“为国守土乃是当兵的本分。” “说实话?”周敞语气始终是淡淡的。 周唐就道:“蜃军当年害死全家,糟蹋了姐姐,我要报仇。” 这个答案才靠谱,周敞点点头:“很好,你等着,本王一定给你上阵杀敌的机会。” “是,末将随时候命。”周唐还是一点儿不含糊。 这边刚说完话,那边瘦猴低声提醒:“王爷,银子可都要扔完了。” 周敞就回身再往城外观瞧:“蒋兄,你还担心我军气势不行,你看他们。” “殿下,他们再像乞丐也并非真的乞丐,更何况,他们收了银子难道就肯罢手?”蒋孟也是跟着望向还在城下地上搜捡碎银子的蜃国士兵。 这会功夫,蜃国后队变前队已经陆续撤回,前头部队反而落在后面,都是慢慢腾腾还在边撤边往地上找银子。 周敞倒是一点儿不担心:“不肯罢手才好。你就安心把他们当成乞丐好了,若非乞丐,哪家军队在战场上冲着冲着,还停下来捡钱的?” 蒋孟心中不赞同,但嘴上附和:“奕王殿下说得也不无道理,训练有素的军队是不会因这等蝇头小利就放弃攻城的。” “所以,我们先用精神胜利法,‘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周敞是现学现卖,这么半天却也只想起这么一句跟打仗有关的话来。 蒋孟可没看出来什么战略,但也瞧出周敞肯定是打着什么主意:“殿下啊,我们是什么战略?您不妨与末将直言,也让末将早做准备。” “银子大法战略,我们晚上回去再详谈。”周敞自不方便多言,只能朝蒋孟眨眨眼睛。 之后两人都各自沉默,直到站在城头目送蜃军鸣金收兵,才一同长长呼出一口气。 蜃军到最后甚至将城下石头子都翻了个遍才收了兵回去。 周敞则回身盯着脚下的空箱子心痛。 银子啊银子……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银子,套不住“贼狼”啊。 蒋孟就根本不理会银子多少:“这帮贼孙,今天回去,明日还会再来,真是便宜他们了。” “明天再来才好……”周敞在心里为银子默哀,忽然着重提醒,“对了,蒋兄明日一定要把所有能用的投石机全都搬上来准备好,切记、切记啊。” “殿下明天是要用投石机往外扔银子?”蒋孟目光环顾,虽然今日暂时打发了敌军,但仍然不觉着奕王的办法有多可行。 周敞一脸“体贴”:“是啊,投远点儿,免得这帮龟孙跑到近前来碍眼。” 蒋孟余光瞥着身后众将领,不觉就压低了声音:“殿下啊,若无后手,一味扔银子终非长久之计,您也要考虑弟兄们心中所想,平白将银子都扔给敌人,让他们占了便宜,还不如拿来体恤自己人。” “那帮龟孙占的便宜还少?过去十几年就……不……往前算上几十年,他们占了我们多少便宜?土地、百姓、牛马、粮食……还差这一点儿?”周敞反而故意大声嚷嚷,恨不得已经撤回营的敌军都听见。 “是、是……”蒋孟听周敞如此嚷嚷,赶紧安抚,“殿下说得是,只是……” 周敞可不容蒋孟在这里套话,拦过来大声:“哎呀,蒋都统我的蒋大将军,本王扔这些银子,是为了让将士们好好休整几日,为的是来日给显王兄报仇雪恨,想必将士们能体会本王的丧兄之痛,到了该冲锋陷阵的时候,一定会冲锋陷阵的吧?” “是、是……那是一定的。”越这么问,蒋孟就越尴尬,他这个大都统是干什么的呀。 周敞就觉自己一番铺垫,要在蒋孟这里打水漂。 干脆将蒋孟拉去一边,摆出说体己话的态度:“蒋兄啊,别怪我说话直,你唯一的问题是脸太白,该多找机会晒晒太阳。” 蒋孟还没琢磨过来奕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就又听到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一句话,更是云里雾里:“殿下这是何意?” 周敞才一天一宿就自觉已经跟蒋孟混得十分相熟,就故意大大瞧瞧蒋孟又瞧瞧他身后的几员贴身副将,语重心长:“蒋兄是有‘美髯公’的外形,却缺少了‘美髯公’的气势,归其原因还是面色太白、太显年轻的缘故,只给人养尊处优之感,却不知蒋兄终日为战事操劳,这岂不是可惜。” 第648章 同心协力搞事业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蒋孟身边几名副将看起来都还年轻,虽然身材长相各异但脸上都自带不怒自威的严肃。 最主要,人家个个都是皮肤黝黑的糙汉,就自带上几分久经沙场的气质。 相比之下,蒋孟长相过于年轻,面容又过于白皙细嫩,只给人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印象。 周敞实在担心他这个样子,在军中会失了主帅威严。 “美髯公是谁?”蒋孟却愣愣地问。 “美髯公就是你呀,蒋兄……”周敞拼命组织语言,“你是天生的将才,不过就差了一点儿颜色,想那说书的故事里,一方主帅哪个不是高大威仪、器宇轩昂、不怒自威、威猛霸气……最主要不能面皮白细,得经过风吹雨打、日晒雨淋,得粗糙了才行,且越粗糙越好……” 蒋孟就明白过来。 关于这个问题,他也不是今日才知晓。 就一拱手:“殿下放心,整肃军心的事情就包在下官身上。” “你真明白我要说什么吗?蒋兄?”周敞的话倒还没说完呢。 蒋孟点点头:“冲锋陷阵,殿下不就是怕将士们的气势不够嘛。” “不仅是气势,所谓‘哀兵必胜’,蒋兄得想办法让将士们为显王兄‘哀’起来……”周敞抱住蒋孟的手,“必须啊蒋兄……我这许多银子已经扔出去了,是绝不能打水漂的,否则就是做鬼,也要把银子和利息都讨回来呐。” 蒋孟直接打了个寒颤,到底没敢收回被周敞抱住的手。 就说奕王“风过留痕、雁过拔毛”的名声不能是空穴来风,没有平白洒银子的道理,肯定是在哪里挖好了坑。 当然,银子自然是谁拿向谁讨去。 蒋孟脑子多少还在画魂,但心里莫名安定。 之后,周敞下了城楼回去戍卫营,等着金曹司算好了账报上来。 仅那一个时辰就扔掉了白银十万两,明天还得继续扔银子,金曹司如今负责筹备银子,也就闲不下。 今天的十万两银子都是借了“战时令”的名义,盖了兵部的戳,给了麦城百姓二倍的“欠条”,因此也要给朝廷和地方一个明确报账。 不过这样一来,奕王越是大张旗鼓、越是郑重其事,也就越能取得百姓信任。 尤其是麦城内的富户,本来就消息灵通又持观望态度坐不住了。 一方面他们听说用这笔银子可以暂缓蜃军攻城,那已经算是好事一桩,至少有时间让他们可以转移进越北关内。 另一方面,若是战势还能有转机,打赢这场仗。富户就更要算计,“战时令”调用的银子将来朝廷都会二倍奉还,这期间还能免除杂税,何乐而不为? 因此,当天晚上,麦城内的富户自发联合“献银”。 “铜钱可不要,只要碎银子,成色差的也行,不过得折价。银锭子也不行,全部要打碎了,越多越好。”周敞正与蒋孟同在酒桌晚膳,就不无得意地挑拣起来。 两人已经商议一阵,就有人特地来禀报富户“献银”一事。 来报此事的则是显王的副将吴岭,见奕王好整以暇又信心十足的样子,也不敢多问,只干脆利落答了一个:“是。” 蒋孟则放下酒杯问:“为什么?” 周敞就又是摇头晃脑:“蒋兄糊涂,印了‘佑安’的铜钱只在我临国境内流通,更何况那是铜制的,铜是多短缺的东西。难道平白给了蜃贼造兵器不成?” 蒋孟今天免了一场出战,没有人员伤亡且还看了一场热闹,这会儿喝上酒心情也终于放松下来: “奕王殿下说得是,不过这样往外扔银子,虽然殿下有朝廷的‘战时令’,可若是将来陛下问起……”蒋孟话说一半发觉富临还在场,也就转了话锋,“不管怎样,白花花的银子平白给了蜃贼,也实在让人可惜。” 周敞就摆摆手,打发吴岭下去,然后叹口气道:“这没办法,谁让显王兄的尸身还停在灵堂呢,蒋兄的将士还上不了战场。要是能来硬的,谁愿意做这亏本买卖,这都是为了蒋兄啊。” 蒋孟没有说话,但给周敞倒上一杯酒,算是默领了她的这份“情”。 周敞则转头吩咐瘦猴:“猴子,你去通知高远和金曹司的人,让他们一定将银子看紧了,账目也要记清楚,否则将来可不好算账。” “是。”瘦猴答应着退了出去。 身边人都退了出去,蒋孟就再问:“殿下,您这是要将显王殿下的副将当成自己的来用?” “没有的事儿,军中人事,我一概不通,全凭蒋兄安排。”周敞知道蒋孟问的是刚才的那个吴岭,全不在意,但又想起白天的那个周唐,“不过,那个守城校尉,若是有机会,蒋兄还是给他机会才好啊。” “自然。”蒋孟就也不排斥。 周敞现在满心满眼都是银子在晃动:“蒋兄负责打仗,我就只负责银子。不过银子数目一定要清楚,扔出去多少就是多少,可不能让自己人趁机贪墨了去才好,蒋兄明白我的意思,还得多多配合啊。” 蒋孟自然明白,自干了一杯酒:“奕王殿下放心,从前是有显王殿下在,现在显王殿下不在了,军中的风气也该重新归整。无论是朝廷的银子,还是殿下的银子,那都是一文也不能少的,必须清清楚楚。” “好,蒋兄,我再敬你一杯。”周敞对蒋孟这个表态大为满意。 在战场上,不可靠的队友比敌人还可怕。 周敞必须牢牢抓住蒋孟。 而蒋孟一旦决定跟奕王一起“搞事业”,也是尽心尽力,于是又想起一桩:“殿下,不若下官再派一队可靠人做殿下的亲兵,护卫殿下周全,也省得吴岭带着人跟进跟出。” 周敞带来的人现在根本不够用,还要向蒋孟借人,就根本没几人能跟在身边保护安全,因此也不拒绝。 更何况,现在正是互相表现诚意的时候,军中之事最为敏感,今日在城楼上,周敞已经逆过蒋孟,否则也不用当晚宴请找补。 蒋孟派人,无论是监视、控制还是单纯出于安全考虑,周敞都不能反对,因此举杯再敬:“那是再好不过,多谢蒋兄。” 蒋孟自然恭敬谦让,跟着干下一杯。 刚才酒宴之前,周敞就将白日城楼上的打算大略说与了蒋孟,为的也是安这位新晋主帅之心。 但这会儿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蒋孟神色间似乎还存疑虑,也只好再劝:“蒋兄不必发愁,只管照刚才我们商量的主意去办,保准能行。” 行或不行,眼下也没有其他好办法。 蒋孟不愿承认自己是庸才,那就只能硬着头皮上跟着奕王上,唯有重重点头。 第649章 临时抱佛脚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翌日上午,周敞不等对面擂鼓,就提前登上了麦城北城楼。 今日北城楼上下五步一丧幡,却是三步就有一架投石机。 周敞独自在北城楼上喝了半个时辰西北风,蒋孟才带着人“姗姗来迟”。 “奕王殿下,怎么来得这样早?”蒋孟揉揉了太阳穴问。 昨晚酒喝多了些,今早起床就有些头痛。 周敞遥遥望着蜃国军营中炊烟袅袅,不免喟叹:“原来不管是人是畜还都是要吃饭的啊。” 蒋孟与奕王越熟悉,越觉着总是接不住这位的话,得费个劲儿才能搭话:“是啊,殿下这番感叹可谓至理名言,放之四海而皆准。” 周敞则继续前言不搭后语:“唉,蒋兄啊,我也是睡不着,早早上来城楼来瞧瞧啊。” 蒋孟是知晓奕王早来了城楼才匆匆赶过来的:“殿下是担心,怕赢不了这场仗吗?” “不一定想赢,但没人想输。”周敞嘴上似乎说的是这场战争,但心里想的又何止这一桩。 蒋孟就说不出话来,从前父亲武安侯蒋锐总是说他缺乏为军者该有的野望。 他始终不服也不明白“野望”二字是什么意思。 可刚才,奕王那般淡淡的语气,明亮的丹凤眼中精芒四射,似比正在东升的朝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奕王为了赢,甚至不惜白扔十万两银子,听闻那从前可就约等于奕王的命啊。 两人伫立,晨风的凉意将衣衫都穿透。 不一会儿,金曹司的人陆陆续续将准备了一晚上的碎银子送上城楼。 周敞看也不看,反而转身下了城楼:“蒋兄,本王要去用早膳,你请先自便。” 蒋孟拱手恭送。 戍卫营驿馆就紧挨着北城楼,周敞下来用了早膳,百无聊赖,又去灵堂瞧了一眼显王风铮。 只守了一夜的灵堂似乎说不过去,但要她守满七日也不大可能。 棺材里,显王风铮静静地躺在里面,也不知古人用的是什么保鲜技术,显王除了头还是那么大,脸色反而较之前天白日见到时好上了许多。 周敞默默在心中跟显王说了会儿话,希望他保佑这场仗能够打胜,结果话说一半才想起,估计着显王就算是在天有灵也未必真的希望如此,求他还不如求关公。 因此也就放弃。 这会穷极无聊主要是为了等蜃军发动,可这么半天也不闻城外叫嚣的擂鼓声,总不会今日不来捡银子吧? 周敞就又转去显王生前居住的小院,主要是找去书房。昨晚睡不着,便也想着临时抱佛脚,找几本兵书读一读。 自打设了灵堂,显王生前所居的院落也就无人出入,这会院中空无一人,甚至落叶满地已无人打扫。 周敞带着瘦猴右拐直接去往书房,本拟里面也是无人,却不想差点儿与一人撞个满怀。 显王生前的伴读兼副将韩会,赶忙后退两步躬身施礼:“末将失礼,不知奕王殿下突然到来,冲撞到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周敞虽然只见过韩会一面,但还保有印象,知道他不大说话,也就直截了当:“无妨,本王过来是想着显王兄这里该有不少兵书,本王想借两本过去读一读。” 韩会躬身低头瞧不清表情,只躬身问:“是,显王殿下的确留下来不少兵书,不知奕王殿下要哪两本?” “呃……”周敞对兵书当然一本也不知,现从奕王风铭的记忆里搜刮也没能找出一本。 倒是放眼望去,显王的这间书房里东一堆、西一堆,各种书籍、文房四宝、茶具摆件等都分门别类归拢了起来。 不好直说一本兵书也不识,也就先避开问题:“你这是在收拾显王兄生前的东西?” “是……”韩会还是一板一眼回答,“显王殿下的灵柩不日返程,这些都是他寻常用惯的东西,末将便想着要给殿下带回去。” “嗯,你有心了。”周敞点点头,再往下就不知还能说什么。 倒是韩会本低着头,似乎想了想,就回身从已经收拾出来的一堆书籍中挑了两本,再回身双手奉上:“奕王殿下,这两本是显王殿下平日读的,若是殿下有用得上,可先拿去读一读。” 周敞伸手接过来,一一瞧上封皮一眼。 两本书分别是《练兵纪要》和《兵家要略》。 当然不能指望有《孙子兵法》和《三十六计》。 毕竟这个时空位面也没孙武这人。 但手上这两本又是什么,奕王的记忆里也是一点儿都没有。 不过学习嘛,也要有不耻下问的精神。 周敞刚想就地问一问韩会,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擂鼓”声。 “咚咚咚……” “啊,他们来了。”周敞等的就是这个,拿着书就往外跑。 第一通擂鼓止息,周敞再次上了城楼。 蒋孟则正在命令将碎银子装上投石机。 周敞往蜃军的军营望了一眼,对面又是黑压压、乌泱泱一片,排开了阵势,人数似乎比昨天还要多上三倍的样子。 对面叫阵的鼓声一停,城楼下面城门慢慢开启一条缝,照例有先锋骑马出去,在己方阵地的旗杆上挂了免战牌。 周敞今日倒是第一次看全了过程,不过才第一通鼓响,也不着急。 倒是想起手上还拿着两本兵书,就迎过去问蒋孟:“蒋兄,这两本兵书怎么样?我打算临时抱佛脚。” 蒋孟就瞥了一眼,不答反问:“殿下这两本可是从显王殿下的书房里寻来的?” “你怎么知道?”周敞微讶。 “这是带兵的将领都要读的启蒙书记,但凡有志于此的,十四岁入军营就开始读了。”蒋孟语气平常,但眼中明显不屑。 刚才显王的副将韩会说这是显王平日读的,现在蒋孟又说这是入门才读的。 难道显王也跟她一样,是临上战场,临时抱佛脚? 那还真是…… 周敞都不敢想,但蒋孟这么一说还没看就已经兴致缺缺,干脆回身将书交去给瘦猴,然后也去查看投石机准备的情况。 第650章 外行指挥内行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碎银子是金曹司带人忙了一整晚,准备出来的,且是连夜让人包成了松松垮垮的小包备用。 双拳大小的布包包裹的碎银子,一包都得有一百两银子。 十小包再组成一大包就是一千两银子。 无论大包、小包,为的是放上投石机方便。 这是周敞昨晚的设想,今日自然要亲眼见证。 待蜃军第二遍擂鼓,步兵向前推进,周敞就让蒋孟下令,开始用投石机往对面敌军头顶上空投放。 “嗖嗖嗖……” 投石机投出去的“银包”被抛向天空,一包包如待放的花骨朵,满天落下。 不等“开花”就砸在蜃军头顶。 在砸中的瞬间才散落开来,好像浪花落回海中,然后就引来一片哄抢。 “真是贵啊,一千两银子一发的礼花啊。”周敞目眩,嘴上心疼。 银子啊,一千两、一千两地往外扔,几十台投石机一齐,比礼花可实在贵太多。 那么多富户主动“献”银,昨晚跟金曹司的人满打满算,才凑满二十万两银子,用不了多久,就会消耗殆尽。 扔到对面的人海里还不够塞牙缝的,不过昨晚的银子可是砸得够碎,倒是足够蜃军捡上好一阵子。 另外,投石机把碎银子投得远,就不用蜃军跑到城下才能捡银子。 倒是关于蜃军,原本按照蒋孟的估计,有了昨日的突发,往后必定严明军纪,就未必会发生哄抢踩踏事件。 周敞则不大赞同,什么军纪? 蜃国上下都是贼匪出身,哪里有真正的军纪可言?可别小看了人性中本能的贪欲。 果然,当投石机第一批银子投出去,蜃军整齐的排列就如平静的水面滴落了点点雨滴,立刻引发涟漪。 蒋孟陪同远观蜃军如乞丐哄抢的局面,就不禁冷哼出声:“呵呵,还真是,奕王殿下睿智,料事如神。” 周敞却是看着看着,心中忽然不是滋味。 说到人性,大家都是人。 若是家中有粮有产谁愿意出来打仗? 且看对方今日排兵布阵,没了昨日攻城的云梯炮车,倒都是穿铠甲拿盾牌的站在前列,也不知道是不是特意安排,专等着捡银子。 然而,她也是昨日从高远那里恶补的军事知识,能穿得起铠甲的就已经不是普通士兵了,普通士兵比布衣从来好不了多少。 若果真如此,只能说就算是捡银子这活儿,也已经轮不上普通人了啊。 接下来几轮投石机投出去,蒋孟就也看出门道:“哼,蜃贼还真是恬不知耻,今日竟然专挑了军士以上的排在前面,难道是专等着捡银子,还真是不要脸。冲锋陷阵的时候恐怕就要缩到后头了。” 周敞也是无语,原来到哪里都一样啊。 碎银子依旧如雨点般洒了一阵。 周敞坚持让自己抱着瞧热闹的心情:“蒋兄是不是也觉着本王的银子大法好,瞧着今天的情况,对面捡够了也就不会来叫嚣了。” 蒋孟虽然已知周敞打的什么主意,但心中始终有所保留:“奕王殿下如此乐观,只是这般洒银子,不知还能支撑几日?” 周敞瞬间就垮了脸,这才是第二日,算着显王的头七,也至少还要撑上三日吧。 当然关于银子,她也没打算靠自己,不是还有元家这颗大树在嘛。 早在昨日她就已经让人快马加急送了信儿去给元亓,就不知元亓接下来能筹集上来多少银子送过来。 “能撑一日是一日,蒋兄不必担心,只管准备好你的将士。”周敞知道她是在强行“外行指挥内行”,为此昨晚上可没少在蒋孟身上下功夫。 蒋孟就又默不作声,他还是不能乐观,但又没别的办法,只能先按照奕王的主意安排。 洒银子的事情没有不顺利的。 二十万两银子一点儿不剩,全部投了出去。 顺利还在于蜃军十分配合,一心只想白捡银子。捡完了银子就鸣金收兵,多一刻也没耽搁,当然也没忘记大声嘲笑,高声叫嚷着向临国这边示威。 周敞和蒋孟还是如昨日一般,一齐站在城楼上等到蜃军全部退去才下了城楼,对于蜃军白得了银子还示威嘲讽的行径一概保持默契,闭口不提。 但此等作为,即便主帅不提,却也早在军中将士之间传开,许多人私下都表示出不满和愤恨。 不仅是愤恨对方的嘲讽,还加上白花花的银子流水样给敌方送过去。 这如同杀了父母亲人还难受。 然而,周敞要的就是这种情绪,有情绪总比没情绪好,情绪高也总比情绪低好。 洒银子的第三天,准确说是从第二天晚上开始,周敞也加入了不眠不休的筹银子队伍。 前日,麦城附近的城镇富户,陆续听到消息,亦是有百家联合起来,主动“献银”。但依着银子扔出去的速度,就怎么也跟不上。 麦城内则已经被周敞的金曹司“洗劫”了个遍。 好歹勉强又筹上了二十多万两银子,周敞才得知,她之所以能这么顺利就筹上银子,并非是“战时令”的功劳,而是早在她到来之前,元家那边就已经私下打过招呼。 第一日的十万两银子之所以到位的那么快,也是全靠元家的银号倾囊相送。 为此,周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要一想到元亓,心都在痛。 然而,蜃军方面,前来捡银子的士兵,一日多过一日。好在是只要捡了银子就不会来进攻,倒是两边都相安无事。 周敞洒银子的第三天,也是显王身死后的第五天,蜃军方面的士兵甚至养成了习惯,扔到头顶的银子已经嫌弃不够,还要跑到城下叽哩哇啦朝城楼上喊话,开始张口要银子了。 都说习惯的养成要二十一天,但捡银子这个习惯实在培养不起,太费银子。 二十万两银子扔出去,不过是洒洒水。 而这一日的二十万两扔出去,明日可就真的再没有可扔的了。 临东和北既城都富庶,但远水救不了近火,蒋孟本就对这个主意不十分赞同,现在更是帮不上忙。 待第三日银子扔完,周敞心中正茫茫然不知往下怎么走,忽然有人来报,元亓来了。 第651章 继续洒银子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显王身死第六天,也是奕王扔银子的第四天。 一大早,周敞和元亓一同站在城楼上。 昨天,元亓亲自前来,又带来了一百万两现银。 周敞当时震惊得瞠目了许久也没能说出话来。 元亓却只是将身上白狐裘大氅轻轻往后一撩:“一百万两也不算什么,但若是全要碎银子嘛……这些银锭子是事先凑上来的,还得麻烦殿下自己派人砸碎了。” “好……”周敞一个“好”字还有一半卡在喉咙里,真想给元亓来个五体投地。 对于元亓的突然到来,周敞震惊加惊喜,更没想到元亓办事能如此雷厉风行。 元亓到来的目的则很明确。 一来的确为了给奕王送银子。 二来则是在得到显王薨逝的消息之后,一定要亲眼瞧一瞧。 刚确认了显王是绑架毒害父亲的凶手,只等着这场战争打完,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将“债”与显王算一算。 可怎么就曾想,显王竟然伤重不治自己先死了? 仇人已死固然是好,但未能亲手报仇,总感觉心里少了一块什么,因此元亓决定,必是要亲眼来瞧上一瞧。 周敞怎会不知元亓心思,因此也没多少废话,直接陪着去了显王的灵堂,并细心的支开旁人。 元亓往棺椁里盯了半晌,终于确认躺在棺材里的就是显王本人,面上却并无多少变化。 只是再开口,心中犹是不甘:“他死得倒是痛快,反而得了一个为国捐躯的名儿。” 周敞本没想到这些,但理解元亓的心情:“的确如此,不管显王曾经做过什么,人死为大,想必之后陛下都不会再深究,毕竟还有一个叫做‘朝廷颜面’的东西。” “死者为大?那么我父亲呢?”元亓最后又瞥一眼,转过身去。 周敞也不知说什么好,试探着问:“你若是不能甘心,那么也只能之后找机会揭露,不过他已经身死,就是再揭露,旁人也不过唏嘘两句,旁的……旁的……” 旁的还能有什么? 元亓自也知道这个道理,但心中憋闷,无处宣泄。 这种情形,周敞心里也不畅快。 显王就这么死了,可谓一了百了,将来肯定还能得个好名声,别说留下个未尽的战场还得奕王顶上。 元亓未能将显王绑架下毒害死父亲的罪行大白于天下,恐怕后半生都会因为难以告慰元裕在天之灵而感到愧疚。 但显王灵堂也不是说话的地方,现在这个情势也不是能细打算的时候。 为了宽解元亓,周敞倒是转移话题问上一句:“对了,你怎么能来得这样快?我从北既出发,紧赶慢赶到达麦城可也用了十几天的时间呐。” 元亓却只是疲惫一笑,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于是周敞也就不复多言,陪着元亓从灵堂出来,并让人安排腾出城防所中一处小院坚持让元亓住下。 今早周敞则带着元亓一同站上城楼,迎接麦城的第一轮朝阳。 然后,等到蜃军照例擂鼓叫阵,然后他们这边也依旧挂免战牌,然后投碎银子。 这会儿,周敞就指着远处因为捡银子而抢起来的蜃兵对元亓道:“你看,那些个矮子,或胖或瘦,像不像一只只灰老鼠,那就是蜃军了。” 元亓也是平生第一次来到越北边外,周敞就觉着有义务给她做个“导游”。 元亓披了一件湖蓝暗金的皮毛大氅,将脸藏在兜帽深处,在不允许有女人出现的战场上,尽量保持低调,声音也是低得只有两个人勉强听清:“王爷这么一说,那些人是像老鼠。” 蒋孟虽然对奕王这种明目张胆将女子带入军营的行为感到不满,但对方不但是奕王的“密友”,更是“金主爸爸”也就不能说什么。 奕王有着“一品参军”的头衔,而蒋孟这个二品上将军的副都统都还得到朝廷的“转正”,心中就是有一万个不满意也不能透露半分。 至于蒋孟满脑子的有关奕王与前奕王妃的八卦…… 元亓不是早就被奕王废黜写了休书吗? 为什么两人相处,画面还能如此和谐? 这等问题,他就更不敢问。 为此,站在两人一侧的蒋孟,都要憋出内伤。 另一边的两人却是浑然不觉。 元亓的心情始终闷闷的:“王爷昨天说要我看的好戏,就是这个?” “是啊,这还不算好戏吗?”周敞笑得眉眼弯弯,愈发像只狐狸,还是老谋深算的那种。 元亓躲在大氅兜帽里,又是只用两人才能听得见的音量,也就没那么客气:“王爷那些银子可都是借的,算起来前后加起来,已经有一百五十万两了,就这般扔着玩儿了?” “这怎么能说是玩儿呢?不过今天没有那么多,今天只打算扔三十万两就差不多了。”周敞一本正经却怎么看都像在胡说八道,“那帮龟孙贪得无厌,人心不足蛇吞象,恐怕他们捡上了瘾,吃着碗里的再惦记咱们这‘锅’里的,真急了上来掀‘锅盖’,还是得细水长流慢慢投喂。” 元亓且听着周敞胡诌八扯,貌似轻叹:“唉,说来说去还是银子,可这些银子不都是算在朝廷头上的嘛,有什么打紧?要扔,也不必憋屈了自己。” 两人在花银子方面的观念向来是天壤之别又互相嫌弃,今日倒似乎难得一致了。 周敞也不争辩,反而另开脑洞:“你说,我这般舍了血本扔银子,将来朝廷不会不认账吧?这些银子可都是实打实的给了对面,我可是一分也没揣在自己兜里,都是一心为了能打赢战争啊。” 扔银子扔到第三天的时候,周敞才想起这一层顾忌。 所谓人心难测,更难防的则是悠悠众口。 奕王在越北前线扔银子,谁能保证没有朝臣在锦都后方编排出什么瞎话来。 元亓就是“噗嗤”一笑:“难说,我还以王爷不会在乎名声呢。” “难说?”周敞似要跳脚,又双手叉腰,眼睛却始终盯着城外战场,“我这可是战略、战略……试问天下到底有几个人能懂?” 第652章 秀一波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是了,这是战略……”元亓故意将“战略”二字拖长了音,一双秀目微扬,终是侧过头去看向周敞,“那么,王爷的战略还要多少银子?昨个儿带来的一百万两可还够?不够的话还有珍珠、玛瑙,总是还能再扔上些时日的。” 周敞就嘿嘿笑:“嘿嘿,够的够的,算起来,减去今日还剩七十万两,想必明天、后天总是够的。” 蒋孟在另一边听着,只怪自己耳目太灵,却差点儿没咬到舌头。 这都是什么地狱级对话? 一个敢扔,一个竟然就这么敢给? “不过……”另一边,周敞却是话锋又一转,“还有后天、大后天……往后肯定是不够的。银子嘛……当然是越多越好,你还有多少?金银珠宝也行,多多益善、多多益善呐。” “嘶……”这下蒋孟就真的咬了自己舌头。 隔着周敞,元亓可是毫无察觉,也是城楼上下内外锣鼓喧嚣震天。 只管手指轻轻拨开兜帽,露出半张脸,也是为了方便瞧城外的捡银子“战况”,同时在心中思量了一番,然后悠悠道:“也无妨,王爷只管打赢这场仗,再多银子也无所谓。” 蒋孟两个眼珠子都瞪了出来,却还能装作什么也没听见,僵持着脖子目不斜视,强迫自己盯着下方蜃军的情势,不要扭头。 周敞也是浑然不觉,满脑子只有金银,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但多筹银子在手边以备不时之需总是好的。 城上聊天,城下蜃军陆续将三十万两碎银子捡个精光。 周敞担心元亓在城楼上吹风太久,也就先陪着下了城楼回城防所休息。 直将元亓送回昨日住的小院,在厅堂坐下。 周敞才嘱咐:“城楼上毕竟危险,明日你便不要再去,这里也毕竟是前线,不若歇上一日就回北既去吧。” 元亓来这里的两个目的都已达成,的确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便轻轻低头算是同意,转而又问:“王爷之后到底还需多少银子?” 周敞一时答不上来,就知道会是很多很多,多到她都不敢细想。 忽又想到一事,就问:“对了,金子去捞了吗?要是能捞上来就更好了,那么多金子,肯定用得上。” 元亓瞧着周敞表情,本以为要说出多大个数目,却是猛地被问住。 周敞就解释:“唉……我恐怕的确还要很多银子,这里是麦城,麦州若是能保住,接下来还有黍州、稷州,还不知要怎样打下去。” 元亓就沉默下来,沉思半晌,则才轻描淡写:“沉船那边已经派人去了,王爷不必担心,若是捞上来了,钱财方面是有助益,若是捞不上来,我也自有办法。” 有了这句承诺,周敞终于安心。 抱大腿就是要抱粗的啊。 于是,周敞起身告辞,出来时却一眼瞧见院门口守着的伍宏。 元亓这方小院除了他二人外,似乎一个人也无。 周敞不禁问:“你这趟出来,一个婢女也不带,日常恐怕不便利吧?” “还好,之前为求速达,也顾不上那许多,好在一用日常的物件都是现成的。”元亓毕竟算是走南闯北过的,日常生活都能自己打理,并没有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身上的娇气。 “绿菊和绿萍呢?”周敞知道元亓是急着赶来,但贴身两个婢女一向都是在她身边的。 “绿萍嘛,在北既的时候就留下她打理宅子,我只带了绿菊去临东城,倒是不巧,刚到临东城绿菊就玉病了,直到我出发来麦城,她也没好利索,也只好留下她修养,我自己过来的。”元亓又解释一通,倒是无所谓的样子。 周敞直到现在才知道元亓竟然是从临东城过来:“原来你是从临东城过来,难怪到得这样快,可是你去临东城做什么?” “北既、临东、麦城、黍城、稷城、朔望、龙城……哪里都好,到处都有元家的生意,也都需要人打理,因此都需要看一看。更何况王爷所需军资和药材,临东城也比其他地方要丰富些。”元亓每每说到自家生意,语气中就会不自觉带出几分骄傲。 “柳娥呢?她不是一直跟着你?”周敞才又想起柳娥,“这次柳娥没来,高远恐怕要失望了。” 他们这些人自打来了麦城,可以说几乎一刻都未得闲,高远恨不得张了八双眼睛,一边要盯着金曹司的人,还要跟金润那边沟通,另一边顾虑周敞的安全,然后跟进陈原和韩宾他们,一箪行的人也都派出去找药材了。 提到高远和柳娥,元亓又是一笑:“这个我们干着急没用,柳娥现在一心扑在北既城的坤裕坊上,若要玉成好事,恐怕还要看高远自己的手段。” 听了这话,周敞只有点头的份。 元亓本就是个搞事业的,没有想到柳娥跟在她身边久了,也一心搞起事业来。 对这一点,周敞一向只有佩服加羡慕。 关切的话也都说完,周敞倒是又想到了自己,苦笑着往外走:“朝廷那边,蒋孟上了折子,什么时候回复还未可知,指望他们能再增援,估计是猴年马月的事儿了。这仗我不知要怎么打下去,不行的时候,恐怕还是银子管用。” 话一落地,两人心中又都是一凝。 元亓眉宇间也是一瞬的为难,却是一闪而过:“王爷想怎么做,就怎么去做,只要能收回三州,保百姓不失,就是再多的银子也值得。至于财物方面……也不用担心,一切有我。” “一切有我”这四个字,说得轻,听得重。 周敞胸中情绪涌动,甚至呼吸急促。 “王爷这是怎么了?”元亓觉察有些不对劲儿。 “没……我……我就是……你……你先休息,我找蒋孟还有要事商议。”周敞自己已经不是自己,逃也似地离开。 徒留元亓望着背影。 不,元亓是文斐的,周敞加下不停,心中默念,却是不知到底说与谁听。 第653章 银花散尽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翌日,周敞是被瘦猴叫醒的,显王的副将吴岭已经在外求见多时了。 “让他进来吧。”周敞坐起身来自己拽了内袍来穿。 自从显王薨逝,蒋孟接管军营,显王生前身边的亲信均已被蒋孟闲置,闲置也无妨,不过是等着扶灵回皇都。 只有吴岭一人时不时往周敞这里跑。 吴岭躬身而入,神色恭谨:“参见奕王殿下。” “什么事儿?”周敞接过瘦猴到来的茶水漱口。 吴岭觑着周敞还有起床气的脸色:“奕王殿下,今日是显王殿下薨逝的第七天,算起来也该起灵回都城,这几日将士们都在期盼奕王殿下能安排此事。” 周敞自然记得今日是显王“头七”:“的确如此,本王也正想着此事,今日自当为显王兄送行,希望他在天之灵能够得以安息。” 吴岭迟疑一顿,便又大着胆子探问:“奕王殿下属意何人扶灵返回?末将也好提前通知,让他们早做准备。” “这……”周敞就没想过这等细枝末节,这些日子与蒋孟都没有时间精力来理会此事,而吴岭就站在面前,也就随口问上一句,“你可是有什么想法?你亦是显王兄身边亲信,由你们送他回去该是最好的吧。” 吴岭就在藏不住意图:“奕王殿下英明,韩会韩将军他们也正有此意,只是末将心系前线,若殿下不弃,末将愿追杀奕王殿下……” 还没等他说完,高远忽然从外面急匆匆闯进来:“王爷,今日蜃军似乎全部出动,在城下排开阵势,不同寻常。” “啊?”周敞下意识扭头望向窗外的天色。 天光尚未大亮,今日蜃军怎么还来早了? 难道也是要给显王送行的? “蒋都统呢?”周敞没那么异想天开,最先想到的还是蒋孟。 高远直接回答:“蒋都统已经带人上了城楼备战。” “那我们也去瞧瞧。”周敞披上外袍也就往外走。 吴岭可惜还没把话说完,也只得在后面跟上。 周敞两步出了房门,与吴岭擦身而过,也知刚才的话没说完,便又问上一句:“显王兄的事儿,朝廷那边有信儿回来吗?” 这几天满脑、满眼、满心都是白花花的银子,还没来得及顾虑朝廷方面的动向。 虽然这仗可以继续打下去,但也是一定要得到朝廷支持才行啊。 “尚未收到。”吴岭本坠在高远和身后之后,一听奕王动问,便又快上两步凑上前来,快速压低声音,“不过……据末将所知,蒋都统那边昨晚似乎收到了锦都方面的回复。” 周敞一直郁闷,从始至终她得到的都是N手消息,不禁问:“你们的信件往来都是八百里加急吗?还是有其他更快的途径?” 吴岭脚步紧跟,语气却更加踌躇:“这……八百里加急只能用于紧急军务,平常是不可用的,一般要想信件往来,还是飞鸽帮、疾风邮驿、御风舍等途径反而更快也更方便些。” “御风舍?”前两个名字周敞都知道,也就注意到新多出来的一个。 一行人说话的功夫已经出了院子,往北城楼上走。 高远叫来院外守兵,也是蒋孟专门调派来过来护卫奕王的兵士,一同跟上。 吴岭紧紧跟随,始终留心观察周敞的态度,就小心翼翼又是试探:“殿下没有听过御风舍?据末将所知,御风舍似乎……还与……隆裕元家有些关系。” “嗯?”周敞脚步就是一顿,“‘御风舍’?是哪几个字?” 吴岭觑着周敞面上如常,才又大胆回答:“‘御’是防御的御,‘风’是刮风下雨的风,‘舍’就是房舍的舍。” 周敞在脑中过了一下,心中纳闷。 若说是隆裕元家有自己的邮驿倒也不稀奇,只是为什么名字里没有带上“隆”或者“裕”字?也从来没听元亓提起呢? 但就这个问题,显然已经不适合再同吴岭问下去。 一行人已经出了城防所,快步往城楼上去,这个问题也就暂时放下。 周敞来到麦城北城楼上的时候,东边破晓的朝阳才跃上山腰。 本拟蒋孟会等在城楼上却是不见其身影。 周敞不问也不奇怪,又遥遥向城外对面敌营望去。 四野辽阔,蜃军的阵地就铺在一片平原之上,黑压压铺天盖地,一眼望不到尾,真似全员出动。 周敞深吸一口气,面上还要故作轻松:“难道他们是知道了今日是显王兄头七,因此来送别的?” 瘦猴就在身后翻白眼:“王爷,现在可是大白天,昨晚上您也没喝酒啊。” “是啊,昨晚上光顾着跟蒋兄说话了,不过想必你是没少吃。”周敞正说到这里,元亓带着伍宏也快步上了城楼。 就不无担忧:“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这里危险,最好不要来吗?” 元亓今日披了一件更加低调的蓝紫色大氅,脸还是深深藏在兜帽里:“本想启程回北既去,但刚刚听说今天蜃军的情况不同寻常?” 周敞眉心微蹙就要再劝元亓尽快离去。 元亓却紧跟着反问:“王爷的银子昨晚可都备齐了?” 周敞这才想起最关键的“道具”还没抬上来,赶紧回头找高远:“高远,你快去让金润他们把昨晚备出来的三十万两银子抬上来,不……剩下的四十万两也都抬来。” 城下对面,乌泱泱、黑压压的敌军,犹如倾巢而出的鼠群,准备少了,恐怕还真喂不“乖”啊。 “咚咚咚……” 周敞这边话音刚落,蜃军那边便擂起第一通战鼓。 待战鼓停下来。 城楼下方照例开了城门,挂出免战牌。 “呜呜呜……” 随后是蒋孟事先安排的兵士鱼贯而出,一字排开,向苍天吹起长长的号角声。 这是表示对显王风铮的哀思。 “呜——呜——呜……” 长长的十三下号角声过,蒋孟才带了亲随从城楼下方又上了城楼。 蒋孟脸色凝重,来到周敞身侧站定,也不见礼,而是遥望对面蜃军,冷声道:“对面蜃贼要是还有半点良心,听了这号声也该知道停一停。” 第654章 真正的砸银子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咚咚咚……” 蒋孟话音还没落地,就听得对面蜃军阵中传来第二通急促的擂鼓。 “既是寇匪倭族,哪里来的良心?”周敞不咸不淡地评价一句。 蒋孟无话可说,手已经按在剑柄上:“那么就是今日了?” 语气像是在问,实则已经肯定。 周敞轻轻点了下头,还是不疾不徐:“是了,蒋兄,就按照我们昨天商量的办吧,可别让本王这几日的银子白扔呐。” 蒋孟沉声:“殿下莫急,待他们第三通鼓过后,我们还是先投了银子再静待时机。” “再多憋一会儿也无妨,我已让人又拿了四十万两银子,这可是本王的全部家当了。”周敞说话的时候故作轻松,可周身上下早已因为紧张而微凉。 所有人站在城楼上,眺望对面,等待着、等待着…… 待蜃军中第三通鼓响过,大军开始蠢蠢欲动。 蒋孟就举起右臂,示意左右,照着前三天的模样,用投石机开始往对面阵营上空投银子。 “唰唰唰……” 银花如雨,闪耀天际。 “噼噼啪啪……” 大朵大朵落下去,砸在蜃军头顶。 周敞欣赏满天花雨,扭头又望元亓:“若是真有天女散花,那这个天女就必定是你。” “王爷这个时候还有心开玩笑,是今日情势不凶险吗?”元亓是一点不懂战势的,只是空自担心而已。 周敞一笑,并不回答,又看到金曹司的人陆陆续续把最后剩下的四十万两银子带人搬上了城楼。 金曹司的带队小队长名李猛,满头大汗为难脸问:“殿下,这些银子最小也是十两的银锭子,大的有三、五十两的,这会儿就是现砸碎了也来不及啊?” 周敞瞥上一眼就淡淡地道:“那就不用砸了,一会儿你们只需看好数目,盯紧了,让将士们直接放在投石机上投出去就是了。” 银子可以扔出去,但也不能白扔。 更不能让个别“自己人”顺手牵羊了去。 李猛赶忙答应:“是、是……殿下放心,这些日子下官没干别的,两只眼睛就只盯着这些银子了。” “很好。”周敞浑不在意,倒是又回身望元亓,“你们还是赶紧下城楼去吧,这里实在危险。” 元亓站着没动,敏锐地问:“是今日会格外危险吗?” 对面天空,天女散花般落下白银。 蜃军们已经习惯了弯腰蹲身,头也不抬地捡拾碎银子。 更有些早有准备,几人抻开一张大布来接。 这种场面明显比之前三天都更为有序,至少已经不见明显的混乱。 周敞的心思全在对面,就觉这个兆头不好,赶紧又找蒋孟:“蒋兄,瞧见没有,那帮龟孙捡银子都要捡出纪律来了,已经没那么乱了。” 蒋孟也皱眉头:“是啊,这可不好。” “的确不好……”周敞心中摇头,“因此,等碎银子投完,就把这些大锭的银子往近处投,不信他们不上来抢。” 蒋孟也是下过决心的,狠狠点头:“好,明白殿下的意思了,若是如此,殿下不如先下城楼去暂避,一会儿可能……” 周敞心中越没把握,脸上反而笑容更盛:“避什么避,我就在这里,只要蒋兄战场之上能够奋勇冲杀,我亦毫无畏惧。” 蒋孟知道奕王说的是什么,再次拱手,神情前所未有的肃然:“殿下放心,下官敢用项上人头担保,三军将士必定能赴汤蹈火、视死如归。” 周敞也抱拳回礼。 礼毕,蒋孟一甩战袍,带着身后一众下属大步流星而去。 周敞抿着嘴,紧紧目送。 没用多久,三十万两碎银子扔完。 蜃军犹嫌不足,阵型变换,就不知又要采取什么行动。 这时,根据蒋孟的新命令,城楼上的投石机又开始将大锭银子投出。 五十两一锭的银子砸下去,也堪比巨石。 “砰砰砰……” 周敞远远就看到一个打前阵的蜃兵被砸晕倒地。 周围蜃兵怪叫起来。 然后,几乎同时,有人认出那是什么,“嗷呜”一声扑上去。 竟然是天降元宝? 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瞬间,同袍变了豺狼,原本整齐有序的阵容哄乱起来。 有人争抢掉在地上的元宝,有人晚了一步就去抢别人手里的,甚至有人起了杀心,背后捅刀…… 呵呵,这才是真正的砸银子啊。 能砸死人的那种。 周敞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冷眼旁观,不动声色。 随着大批银锭子砸下去,蜃军仿佛鼠窝里浇了开水,吱哇乱叫加互相啃咬,场面激烈,一时间都让人难以直视。 看多了是要做噩梦的。 周敞提着的心虽然稳了三分,但又打心底生出厌恶与不适。 一回头,元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摘下了兜帽,正用担忧的眼神凝望着自己:“你怎么还不走,快回去。” 元亓还是并不理会,秋泓潋滟的眼眸飘向城下,清冷一笑:“我不怕的,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本是每天都在上演的戏码,只不过放在特殊的境地上,显得格外扎眼罢了。我不怕,王爷也不必放在心上。” 周敞被元亓态度搞懵。 本以为元亓会不忍直视,却没想到她虽然面色青白,却反过来安慰自己。 周敞也强作笑颜表示不在意:“我没事儿,倒是你,不该看这样场面,这里不安全,还是尽早离开。” 元亓眼眸中有万千情绪涌动,忽地握上周敞的手。 触手的一瞬间,周敞像触电一般,一下子定在原地。 元亓却是反而开个玩笑:“王爷怎么一直要打发我离开?难道是怕我看了那些银子心痛,不会的。” 周敞已经不能动,或者准确说成了旁观。 奕王风铭的意识浮出占据了主动,语声温柔面对元亓:“回去,免得一会儿我要分心照顾你。” 元亓却坚持摇头。 风铭又向身后的伍宏:“伍宏,你还不带你家小姐离开,一会儿可就真打起来了。” 伍宏怎么劝得动元亓。 元亓清越的声音温柔又坚定:“王爷在这里,我也在这里。” 第655章 硕鼠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不知道今天的元亓是怎么了,更何况她已经成了旁观更是谁也控制不了。 于是两人并排伫立,只等到银锭子都已经砸光。 城楼下蜃军个个张大赤红双目,伸出干枯双手,好像着了魔一般贪婪嘶吼,往城上攻来。 就在这时,“嘭嘭嘭……”数声。 天降火石,轰隆巨响。 元亓拉着风铭的手不由得惊恐退后两步。 风铭和周敞的注意力却全被眼前景象吸引。 燃烧的巨石如流星一般砸落在蜃军头顶,霎时炮仗扔进了老鼠窝,油锅翻在了蚂蚁洞。 风铭反而半个身子都伸出城墙之外。 蜃军却还着了魔般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又是更大的银锭子从天而降,反向火光迎去。 前队往回冲,后队四散奔逃,场面登时大乱。 “咚咚咚……” 城楼上一阵战鼓齐鸣。 紧接着,脚下城门洞开,蒋孟带领临国骑兵冲杀而出。 城楼上同时箭如雨下。 风铭忍不住也跟着大喊:“冲、冲、冲……” 上半身都压在城砖上,忽然感到胸前被什么东西硌到,这才想起元亓还在身后。 “这里真的危险,你快回去。”风铭只要望着元亓眼睛就是温柔,但立刻又转回去紧盯着城下,生怕错过了什么。 这些日子以来全部的希望,都压在了今天这一战上。 蜃军后方被火石砸中,前方被临国骑兵冲杀,城楼上又是箭如雨下,可谓全力以赴。 风铭胸中被鼓点激荡,双拳猛砸青砖都不觉得痛。 随着城楼上战鼓擂和冲锋的号角齐鸣,从北城楼东、西两侧又冲出无数全身铠甲,手拿刀兵的临国将士,三面将蜃军包围其中。 蜃军如被困在着火粮仓里的老鼠,乱做一团,又四处逃窜。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 周敞心里刚浮出这一段,风铭已经大唱了出来,一边唱还一边双手做了鼓槌,猛砸面前的青砖。 《诗经·硕鼠》周敞根本记不全,但不知为何这时候就飘进了心里。 眼前这一场大战好像全是为她而上演。 “硕鼠硕鼠,无食我麦,适彼乐国,乐国乐国……”下面厮杀得越激烈,风铭喊得越起劲儿,仿佛叫得越大声也就是在战场上冲锋一般。 蒋孟带领的军队往来冲杀,以摧枯拉朽之势,在敌阵中无往不利。 风铭就在城楼上为他助阵。 “硕鼠硕鼠,无食我苗,逝将去女,适彼乐郊。乐郊乐郊,谁之永号?”风铭喊破了喉咙还嫌不够,又跑到城楼一角,将擂鼓的兵士拽下,自己上去猛敲战鼓。 周敞拦不住,也不想拦,这是一场豪赌,也是她多日筹谋。 虽然没能亲上战场,但仿佛亲历厮杀,似乎有个世纪那么漫长,又好像只在一瞬间就结束了。 到最后,唯剩风铭气血澎湃,胸口剧烈起伏。 随着冲喊厮杀声渐渐远去,风铭才跟着平静下来。 四周城楼上的将士们,每一张脸上都洋溢着胜利的笑容。 风铭带着兴奋过度后的茫然不经意回头,就对上了那双秋泓潋滟又万千情绪的眼眸。 不知何时,元亓被伍宏护去了檐下,视线却始终未离开过风铭。 元亓的目光犹如火海中的一汪清泉,陡然将风铭彻底从激荡中拉出。 风铭心中的战场激情消退,骤然恍悟,元亓一直拖着不肯走,难道是担忧他? “你一直……”风铭走上前去。 元亓的目光在与风铭相碰的一瞬立刻躲开:“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启程回北既去了。” 元亓匆匆撂下一句,带着伍宏仓惶下了城楼。 风铭想要追上去,忽被身后山呼海啸的欢呼拉回。 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前所未有的笑容,一人更是神情激动冲上来单膝跪地:“奕王殿下英明神武,神机妙算,末将佩服。” 周敞还在旁观,瞧着那人似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 那人仰视风铭,激动异常,也瞧出奕王大概不记得他:“末将北城守城校尉周唐,愿自荐领兵,为殿下冲锋陷阵。” “哈哈,你现在知道了”风铭都能先一步忆起,也跟着开怀大笑,“所谓不讲信用就是讲信用,难得那帮龟孙真的相信本王要过‘头七’,哈哈……” “是、是……”周唐跟着连声附和外加兴高采烈,“与蜃贼有何信义可讲,还是殿下英明,末将见识浅薄。” 风铭更是一指周唐:“很好,你这人爽直,本王就给你个先锋官当当。接下来,正需要人乘胜追击,冲锋陷阵,将蜃国那帮龟孙彻底赶出我临国疆土。” “乘胜追击,冲锋陷阵。”周唐起身,高声呐喊,“末将定然会为奕王殿下活捉贼首安丘尽。” 立刻,周围士兵也都跟着兴奋大喊:“活捉安丘尽、活捉安丘尽……” 嗯? 安丘尽是谁? 周敞一直都没留意蜃国带兵主帅是何人。 风铭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城楼上兴奋一阵,风铭再找不见元亓,想着她有伍宏护送,必定已经回去城防所。再往城外远眺,战场之上也只余一具具尸体,许多尸体手上还死死攥着银子。 银子啊银子,叫人生也叫人死。 风铭唏嘘良久,周敞也又渐渐拿回了身体的主控权。 又半个时辰之后,周唐再次出现在周敞的视线里,却是骑着一匹战马,手提一颗人高高举起:“蒋都统斩获安丘尽人头。” 然后三军将士上下一齐欢呼。 看来那就是所谓敌军主将安丘尽的人头了,周唐还真是不虚此言啊。 一场彻底的胜利,就是要彻底地酣畅淋漓。 周敞被群情鼓动,却还是没忘了投出去的银子,往下高喊:“众将士,战场上的银子可都要尽可能收回来,这些银子本王不要,就都用来犒赏弟兄们了。” 扔出去的银子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 这么多将士眼睁睁瞅着,就是想也不能再揣回自己腰包,还不如正大光明用来犒赏三军。 三军欢呼声更盛。 第656章 送别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却又忽然发现,敌军主帅的头颅都已经拿下,为什么还不见蒋孟的身影。 正好问向提着人头上来“献宝”的周唐:“蒋都统呢?怎么不见他回来?” 周唐道:“蒋都统亲自带人去追敌军残部,让末将先将安丘的人头拿回来,献与殿下。” “这人头是你斩下的还是……?”周敞都要被搞糊涂了。 周唐就回禀:“蒋都统率队狙击主力,末将侥幸偷袭得手,这颗人头本是先献给蒋大都统,是蒋大都统让末将带回献给奕王殿下。” “呃……”周敞就不明白,主将人头都落地了,蒋孟还追击什么? 但面对周唐只能腹诽,反而要夸一句周唐会做人。 这样的人,从前怎么在林放那里就不出头? 周敞由始至终都没敢正眼瞧一下血淋淋的人头,主要是怕晚上做噩梦。 赶紧又将注意力拉回犒赏三军上:“好,很好,这都是蒋都统与众将士的功劳,回头所有人都记上一功。周唐,你这个前锋也肯定是稳了。” “多谢奕王殿下。”周唐谢过站起身来再次将人头高高举起,“众将士都听到了吗?奕王殿下厚赏,从贼寇手里收回来的银子,都用来犒赏将士们连日辛苦。” 城上城下再次欢呼。 一场胜利无论是运气还是侥幸亦或是计谋,都不过是刚刚开始。 待众人欢呼够之后,周敞也没忘记显王风铮。 她正是要用这一场胜利送显王回锦都。 周敞下了城楼先去到显王灵堂。 显王生前身边的几名得力干将都已经守候在那里。 他们都已得知前方刚大胜一场,脸上均带着悲喜交集的复杂情绪,在向周敞行礼的姿态多少就由先前的敷衍冷漠带上了几分恭肃。 周敞扫了一眼,一众人中却不见最为眼熟的吴岭和韩会,为等蒋孟同来主持,她便先随口问上一句:“你们是都要送显王兄回去吗?” 几名亲信的得力干将就都面面相觑,似乎拿不定主意。 周敞也就不再多问。 蒋孟一直都说他缺少得力干将,却又闲置显王生前的部将不用。 眼见灵堂外这一群大大小小的将官,大都身穿银盔铜甲,个个看起来都威武强干,也不知道若是都走了,蒋孟是否缺人手。 没等多久,蒋孟率众前来,表情严肃。 周敞暗示了两句,蒋孟也未领会其意。 周敞刚刚赢下平生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战争,心情再好不过,不愿被其他琐事扰了心情,又给显王灵前上了一炷香,就往生前院落而去。 奕王跟显王虽然没什么兄弟情,但如今显王人不在了,奕王面上就更要做足功夫。 周敞刚一进显王的院子。 显王最为倚重的两名副将吴岭和韩会便迎了出来,吴岭手中捧着显王生前所穿戴的铠甲和佩剑,韩会手中则捧着一摞书。 两人慌忙施礼。 周敞刚才被蒋孟晃了一下,这会儿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就只能干巴巴问:“你们已经将显王兄的东西收拾好了?” 吴岭一脸哀伤就抢上一步:“奕王殿下,末将不忍显王殿下就这么走了,想要送殿下一程,但末将更想完成显王殿下未竟之志,为国效力,留在这里追随奕王殿下驱除敌虏,保卫临国。” “你要追随本王?”周敞早就忘记今早吴岭的那半句话。 不过,这么些天,虽然时常见到吴岭,此人也已经算是混了脸熟,但她从未想过要收为己用。 吴岭却是语气坚定:“恳请奕王殿下给末将一个为国效力的机会。” 旁的不说,吴岭这人倒是很会说话。 周敞就无可无不可,正好回头望向随后跟进来的蒋孟。 蒋孟的眉头一蹙即散,略向周敞颔首:“殿下可是朝廷亲封的一品参军,无论是提升或是调用,殿下自可做主。” 蒋孟这话说得客气,但周敞可不敢当真。 不过吴岭倒是诚意满满。 所谓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 周敞也没有理由拒绝:“既然你有此心,那么就留下来为蒋大将军效命吧。外面的那些兄弟亦是如此,想要留下来继续打仗的就留下来听蒋大将军调遣,想要送显王兄回去的便回去吧。” “谢奕王殿下。”吴岭终于心愿达成。 周敞话说完,就欲往里走,最后瞧一瞧显王风铮生前的居所。 “报——”突然外面传讯官急报而来。 一阵风在蒋孟面前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封檄书:“都统大人,兵部加急,陛下诏令。” 那是一封皇家御笔的檄书,与平常檄书不同,封口处黏着一根羽毛,看样子是专门给蒋孟的。 周敞没混过军营,但好歹上辈子混过职场,也不等蒋孟开口,先要表现出半点儿也不感兴趣:“急报要紧,蒋兄先去,回头再一同送显王兄。” 蒋孟接过檄书,略向周敞颔首,然后带着自己的部将先行离去。 周敞随口打发其余人:“你们也先下去,本王要在这里单独坐会儿,与显王兄告别。” 吴岭捧着显王的铠甲和宝剑躬身退出。 韩会低着头捧着一摞子书,就要跟着吴岭退出去。 周敞一眼瞥见最上面一本书名写的是《兵法要略》,就又想起先前还借的两本,于是问:“这些都是兵书?” “是,这些都是显王殿下生前的兵书。”韩会抱着书始终没抬头。 “这些书……都是显王兄生前看过的?”周敞琢磨着要不要都留下来给自己做参考。 韩会眼皮也不抬,语气淡漠,只答一个字:“是……” “那就都留下来给我看看吧。”周敞本着“偷书不算偷”,那么“要书也不算要”的厚脸皮,还是直接开口。 韩会就略抬起头,现出迟疑。 “怎么?怀疑我不识字?”周敞是书到用时方恨少,迈步往正堂里走,又打发院中跟过来的其余人,“你们都先下去准备吧,韩将军留下,本王倒是有件事情想请教一二。” 奕王虽然没有过伴读,但从他的记忆中也能得知,皇子伴读都是有身份有地位,官宦出身的世家子弟。 韩会表面上看起来闷不做声,但骨子里就是瞧奕王不起,但有些问题嘛,问他就又正适合。 第657章 檄文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韩会没办法,只好又捧着书回转屋中。 周敞说话的功夫,已经找了正堂右上首的椅子坐下。 瘦猴则在周敞身后侧侍立,高远就守在了门口。 “这些书,你若不舍得给本王也没有关系,本王倒是有个问题想要问你。”周敞并不在意韩会态度,甚至比起多话的人对少话的人更有好感。 比如高远,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情义全在心里。 或许韩会舍不得显王遗物落在旁人手中,又或者他的少言寡语只是因为痛失手足朋友。 不管怎样,周敞都理解,也都不在乎。 韩会眼皮都没抬一下,态度不卑不亢:“不知奕王殿下有何事吩咐?” “我想请你例数蜃国犯我临国的罪行,至少七条、八条,要是能凑上十条那就更好。”周敞也是刚想到这个主意。 送显王灵柩出发,这等大场面是不该浪费的。 联想到前世所知历史事件,许多在发动战争或者激励士气的时候,都要发表一通什么“十大罪”、“八大恨”的,都能鼓舞士气,激励人心。 韩会怔住,一万个没想到竟然是这等问题,他又不是谋士。 半晌只好迟疑反问:“奕王殿下,蜃国与我临国乃至整个中原历代仇恨,数不胜数,近百年来都是屡次强占、侵犯、欺压我临国百姓,这不都是明摆着的事情嘛,还要如何例数?” 周敞知道蜃国可恨可恶,但具体可恨可恶在哪里却说不出来,于是才想图个简便,就让韩会代笔写上十条、八条,一会儿就拿到显王棺椁前,当着三军将士高喊疾呼一番也就是了。 韩会虽然五大三粗是个武人,但向来这些世家官宦出来的,哪怕是武官也都毕竟是读过书的,更何况还曾经一同跟显王读过书呢。 韩会就明显不情愿,也不知周敞要做什么,那些耍笔杆子的人做的事,要他一位将军来做,就是辱没。 周敞讪讪:“你说的也是,本王是都知道,只是怕一会儿显王兄起灵时,碍于笨嘴拙舌说不顺溜,既说不出蜃贼的可恶也就彰显不出显王兄的英武啊。” 韩会一愣,他先前可不知奕王与显王还有这么兄弟情深的一面,但周敞清澈的丹凤眼又无辜真诚,也就再度躬身:“既然奕王殿下有所命,末将愿意一试。” “那就太好了,这是一会儿要为显王兄送行的檄文,本王想着,由你来写应该最为适合。”周敞没想到韩会复又答应,面上一下子轻松。 韩会又是略一沉吟,上前将手中的兵书向前一送:“奕王殿下,这些兵书……这些书其实……大半是尹绪跟末将收集而来,如今显王殿下和尹绪都不在了,这些兵书本是要烧给他们做个纪念,但若是能对奕王殿下有用,就请殿下收下。” 韩会果然是重情义之人。 周敞刚才只是临时起意,也未必就真的会去读,毕竟再怎么看也是临时抱佛脚,现在既知韩会之心就更不能夺爱:“既是你对显王兄的一番心意,还是烧给他的好,至于本王嘛……本来就不懂这些,一切全指望蒋大都统就是。” 提到蒋孟,韩会收回兵书的手就略有迟疑。 “怎么?韩将军是有什么话,不妨直言。”周敞虽然才与韩会说了这么几句话,但能感觉出他平日该并非如高远那般少言寡语,只是不愿多话罢了。 韩会一言难尽的神情一闪而逝,只拱手道:“没有,请奕王殿下稍等,容末将暂借显王殿下书房一用,为殿下写下蜃国十大罪状。” 周敞也就点头。 韩会随后复又进去书房,周敞只管在正堂里坐等。 一会儿功夫,韩会就捧着一张墨迹未干的纸出来,双手呈给周敞。 周敞从左到右扫过去,果然是十列十条。 至于内容,许多繁体字还要细琢磨,因此也不细看,口中称谢:“多谢韩将军,这也算是为显王兄尽最后一番心意。” “奕王殿下客气,末将是不敢当。”韩会嘴上客气,却还是不自觉摇头。 “怎么?韩将军是不看好本王打这场仗?”周敞刚才在等着的功夫,琢磨韩会及显王那帮部将的态度,也就得出了这个结论。 凭借直觉,韩会不是无情无义之人,但若真对显王与同袍兄弟有情,他不应该也像吴岭一样,要求留下来战场杀敌,为显王和牺牲的弟兄报仇吗? 韩会就苦笑摇头:“这里虽然不是军营,但末将不该说扰乱军心之言,奕王殿下若是没有其他吩咐,请允许末将告退。” “什么扰乱军心之言?你不就是不看好本王与蒋孟?有就大方说出来,本王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周敞敏锐觉察韩会似有言外之意。 韩会不答,只躬身垂首。 周敞盯着韩会,忽然意识到自己差点儿忽略了什么。 韩会既是显王身边最信任的人,那么他一定是知道不少秘密,肯定也包括显王“私造兵器、意图谋反”的事情呐。 不过如今显王一死,先前所做就都是白费,周敞也就不放在心上。 如今再看韩会神情,就忍不住好奇想要试探上几句:“本王曾听说显王兄身边有两位自小一起长大的伴读,一个已经牺牲,另一个就是韩将军你了。本想着韩将军该是与显王兄感情深厚,却没有想到,显王兄薨逝,他身边的人除了吴岭,其余人竟恨不得尽快远离战场,好像显王兄的死是一个绝佳的借口。现在看来,还真是世态炎凉,连一起长大的同伴尚且如此,更何况旁人?” 军中之人最受不得就是激将之法,韩会一下子就忍不住:“末将等并非贪生怕死,只是这场仗显王殿下本就是不想打的,而奕王殿下您就是看再多的兵书也赢不了。” 周敞意外:“你为何如此肯定?” 韩会一句话出口,即刻察觉失态,慌忙单膝跪地:“奕王殿下恕罪,末将失言了。” “韩将军所说能够扰乱军心的话,就是这个?”周敞并不在意韩会的态度。 韩会低着头,又打定主意再不开口。 第658章 不想来?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嗤之以鼻:“还以为能从韩将军这里听到什么中肯之言,若只是单纯唱衰战势,本王刚刚赢了一场,还不想被扰了心情。” 韩会缓慢站起身来,往后退了两步,刚欲转身又停住身形,似乎心有不甘,抬眼望向周敞,又似想到什么。 周敞看出苗头,向身边瘦猴使个眼色。 瘦猴回忆,默默退出门外,将正堂的门从外面关紧。 周敞再试:“韩将军既然不刻就要离开越北,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若是能对这场战势有利,说与本王,你虽再不亲上战场,可也算是为自己积份福德吧。” 既然显王和蒋孟私底下已经不对付,那么像韩会这等亲信,真有什么重要信息,就是烂在肚子里也是不会透露给蒋孟的。 韩会眼中划过一抹悲伤,也没犹豫多久:“末将与尹绪都是自小伴显王殿下长大的,感情深厚又一同从军上战场,可谓生死之交。若是可以,末将愿代显王殿下去死,绝不皱一下眉头。” 这等表忠心的话,说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是另一回事儿。 周敞也就听听,并不在意。 韩会继续将声音放低:“有些话不是末将这等微末之人该说的,但还是忍不住僭越说上一句,显王殿下宏图之志,但实在兵法稀松。上一次能够得胜,已是侥幸,这一次显王殿下本不想来,却是没有办法,没有想到竟然将性命也葬送在这里,就实在不值、实在不值啊。” 显王兵法稀松这事儿,就是不说,周敞也悉知一二,并不奇怪,但对于显王不想上战场,甚至是被逼的,却十分意外。 “你说显王兄不想来,是被迫的?被谁?陛下吗?”周敞连问。 韩会与尹绪同为显王的伴读,三人自小一同长大,学在一处、玩在一处,自然知晓显王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但对韩会来说,突然之间显王和尹绪两位挚友都死了。 韩会联想到之前种种,知道的太多,却又实在不能说。 刚才只是一个没忍住,现在就还来得及收口:“末将能说的就这么多,总之,这场仗,显王殿下在的时候打不赢,蒋副都统也打不赢。至于奕王殿下您……请恕末将不能再多言,先行告退。” 这次不等周敞允准,韩会后退两步,转身就要往外走。 “等等,你还没说清楚,到底是谁逼着显王兄来打仗吗?”周敞站起身来。 韩会躬身退步:“刚才是末将多言,奕王殿下就全当什么都没听见吧。只是……” 话说一半就不说,最是让人抓心挠肝。 周敞心中有一百只猫在挠,但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忍住,否则对方就更不会说了。 韩会几番迟疑:“只是……哪怕奕王殿下打不赢这场仗,也请万事小心,千万保重性命。” “你到底知道什么?”周敞就差没急死。 韩会却是已经将下唇都咬出一道血口,却不肯再说,深深一揖,然后回身自行开门离去。 周敞知道拦不住,也没有理由再拦,任韩会离去,一屁股又坐回椅子里。 到底是谁能逼迫显王上战场? 还没等认真琢磨开来,外面蒋孟身边一个副官过来禀报:“奕王殿下,蒋统领已在议事厅有要事相商,还请殿下移步。” “好,这就来。”周敞立刻起身,带着高远和瘦猴过去。 蒋孟那边看了朝廷的诏令,有了什么新消息,这里毕竟是显王生前所居院落,里外都是显王旧部,说话到底不方便。 城防所议事厅内,蒋孟手中还拿着檄书在厅中踱步,一见周敞进来,就兴奋地迎上来:“奕王殿下,陛下亲笔,已经正式任命下官为大都统接替显王殿下,完成收复三州的使命。如此,不仅现在手上的十万兵马,越北十三营调动之权,也尽握在手了。” 周敞不知还有什么越北十三营,但连忙恭喜蒋孟:“恭喜蒋兄。” 不管怎么说,这就表明临帝和朝廷还是支持将仗继续打下去的。 蒋孟喜色溢于言表。 周敞心里还搁着刚才的两件事,但先捡把椅子坐下来问蒋孟:“蒋兄是有要事相商?” 蒋孟就根本坐不住,原地转圈:“是啊、是啊……自然是与殿下商量着乘胜追击的事情。若是主动出击,今日就要准备,明日出发,往后就要在外安营扎寨,那可就要辛苦殿下了。” “我与蒋兄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说什么辛苦,倒是今日大捷,一扫霉运,蒋兄稍后可别忘记快马急报,也好赶在显王兄回到锦都前,让陛下得知,也好稍作宽心。”周敞虽然面上带着淡淡微笑配合蒋孟,但目光总是不经意落在蒋孟手上的檄书上。 蒋孟加官进爵,但显然那檄书上对奕王就只字没提了。 先前听吴岭的意思,蒋孟私下还有多方渠道,始终与锦都保持着联系,就是还有不少消息,却显然没有一点儿关于奕王的了。 临帝再不待见奕王这个儿子,如也不该连一个字都不给吧? 每每一想到这个,周敞都心底发冷。 蒋孟却不知周敞心里在想什么,连忙答应:“这是自然,下官必定八百里加急报与陛下,并且这场翻身仗多亏奕王殿下智计无双,下官必要附上详书,绝不能让殿下的银子白流。” “银子?对了银子……”一提到银子,周敞就毫不犹豫地将奕王的父子情抛在一旁,“差点儿忘了,旁的都不要紧,蒋兄一定要看好从战场上收回来的银子。这些银子虽说是用来犒赏三军,但绝不能被小人贪墨。” “殿下只管放一百二十个心在肚子里。”蒋孟拍拍胸脯,“我蒋孟帐下没有那样的小人。” 没有才怪呢? 有人的地方就有贪婪。 不过,周敞怀疑,现在不管说什么,蒋孟都在兴头上,是听不进去的,还是自己多留心就是。 况且,如今军营彻底成了蒋孟的地盘,周敞也不好多说什么。 第659章 蜃国十大罪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收回心思,将手中的“蜃国十大罪”递给蒋孟:“这是刚才让韩会韩将军帮忙写的,蒋都统瞧瞧,要不要再找军中参谋再润色润色,一会儿送别显王兄的时候,蒋兄当众宣读,一送显王兄,二来也是激励军心呐。” 蒋孟没想到奕王还能想得如此周到,赶忙将手中檄书收进怀中,双手接过,还没看上一眼,就满口应承:“奕王殿下设想周全,下官真是有所不及,这个时候正该如此、正该如此。” 蒋孟这个样子,周敞更加怀疑。 原来一个不会兵法的显王,加上一个看起来养尊处优纸上谈兵的公子,这两人的组合,上次是怎么打赢那场仗的? 越如此想,周敞也就忍不住问上一句:“蒋兄,这次迎战蜃军,蒋兄可是自愿前来的?” “守疆卫土,保家卫国,乃是我辈为军之人的本职,更何况‘兵随将转,将听令行’,哪里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蒋孟说得理所当然。 周敞瞧着蒋孟神情的确看不出一点儿勉强,但又如何得知,这不是刚刚那一纸“升职令”起的作用呢? 眼下这个情况,试探也试探不出来。 周敞也就放弃。 随后,蒋孟集合三军。 周敞率领所有人向显王灵柩致礼。 蒋孟则当众宣读了“蜃国十大罪”,以及又让参军现写的显王“十大德”。 周敞刚才没来得及细看那“十大罪”都是什么,但在旁一听就莫名熟悉。 第一条,蜃国乃是中原流放罪人盗匪所集结,自前朝起就组建海盗和强盗团体,为掠夺财富,肆意侵扰东北、东南内陆以及沿海百姓,持续已经将近四百年。 第二条,自临国佑安十八年侵占三州之地至今,已将近二十年间,肆意奴役我临国百姓,使我临国百姓沦为牛马。 第三条,曾在十三年前,为镇压百姓,进行了惨绝人寰的大屠杀,三个月中,屠杀我百姓四十余万人,尸横遍野,哀鸿一片。 第四条,长期对三州内的临国百姓实行烧光、杀光、抢光的“三光政策”,此等行径,禽兽不如。 第五条,多年来在三州土地上,使百姓流离失所,男人沦为牛马、女人沦为娼妓,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实乃丧心病狂,人神共愤。 第六条,临国虽曾多次打败蜃国,或与之和谈,但蜃国阳奉阴违,不守信诺,单方面违背签署约定,违信背约,令人不齿。 第七条,粉饰盗匪身份,篡改史实,意图掩盖罪行,宣扬侵占无罪论,天理难容。 第八条,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所到之处,如蝗虫鼠蚁过境,寸草不生。 第九条,蜃国实乃夷狄,畏威而不怀德,表面似有小礼,内里全无大义,挑拨临国与周边多国关系,挑起战争。 第十条,利用毒箭,设计埋伏,杀害临国五皇子。 十条念毕,群情激愤。 接下来是对显王的“十大德”,比起前文,这十条就略显潦草,主要是参军们临时被抓过来,又实在憋不出来。 蒋孟又念完显王的“十大德”,已经嗓子冒烟。 周敞则是一听一过,一个也没记住。 然后在三军将士的目送下,显王灵柩在五千亲卫的随扈下,浩浩荡荡启程回转锦都。 蒋孟则趁此机会宣布,明日清早出兵,主动出击,收回其余两州土地。 留下来的三军将士无不振臂山呼。 送走显王灵柩之后,周敞猛然想起元亓。 遍处找不着,才得知元亓也已经出城。 周敞带人快马追出去,好歹在麦城西门外追上她。 面对元亓,周敞却是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为何她一想到元亓就要追出来,可真追到了,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半天,脑袋里才蹦出“御风舍”三个字。 周敞赶紧拿出来当话题:“听说元家有能够快速传信的机构叫‘御风舍’?” 元亓倒是凝视良久,一听这话,灼灼目光瞬间凉了大半:“王爷赶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问题?” 当然不是,但周敞自己也回答不出。 元亓就又道:“之前我不是已经交代过,在这三州之地,但凡王爷能够找到隆裕钱庄商行,但有所命,必定全力配合。” 周敞也终于说出句心里话:“我,我本就是要来送送你,诸事缠身,一回头你就不见了。” 元亓来了两日,都没觉着什么。可是一转身人就不见了,周敞的心头就好像多了一根线,线的另一头攥在元亓手里。 元亓一走,心就跟着扯得难受。 元亓目光一动,却反而不接这个话茬了:“王爷有所不知,‘御风舍’的确是元家的,因为最初就是从蜃国那边收购而来,又不在临国境内,因此名字里没有‘隆’、‘裕’二字,所以一般人倒是都不晓得那也是元家的。” 周敞就被“带偏”,惊讶地问:“蜃国?‘御风舍’竟然是来自蜃国,那么蜃国境内也还有这等情报机构?” 元亓默默点头,大方承认:“从前不说只不过是觉得没有必要特意提及,王爷若是有用得上的地方,尽可吩咐,回头我再打个招呼就是了。” “……”周敞已经惊得不知说什么好。 做生意做到这种程度,怎么还可能不发财。 元亓必须能成为天下第一女首富。 元亓却又马上补充:“不过,‘御风舍’虽然也收集些消息情报,但大多是与蜃国贵族往来,为的还是生意,不会参与到政治纷争之中。虽然敌我分明,但‘御风舍’尚有几千人都是平民百姓,元家不能陷他们于险境。” “自然、自然……”周敞连忙点头。 元家本就是生意人,虽然说家国有难,人人义不容辞,但元家为他和临国的能做的已经够多了,不该要求人家牺牲更多。 周敞点完头,气氛再次凝固。 追来的路上似有千言万语,一见到元亓却脑袋空空。 又是半天没说出一句可心的话。 大脑一到这个时候就没来由乱蹦不相干的信息。 一下子忽然又冒出了“文倾言”三个字。 这名字一出,倒是先把周敞自己吓了一跳,已经多久不曾想起这个人了。 当然,就算再笨,这个时候也不能提文斐来煞风景。 周敞甩甩脑袋才勉强又换个话题:“那打捞金子的事儿呢?可有收获?” 元亓就知道周敞是没话找话说:“在捞了,王爷不必操心钱的事儿。” “嗯……”周敞实在想不出更多说辞。 元亓也见不得周敞一会儿“便秘”、一会儿又“腹泻”的表情,主动结束谈话:“天色不早了,王爷若没别的事儿,我就先告辞了,万事安全第一。” 说完,也不等周敞答话,转身又上了马车。 周敞也的确说不出什么,只能目送元亓的车队渐行渐远。 待夕阳金色的余晖都要散尽,周身风凉,心中才钻出两个字:“别走……” 第660章 转守为攻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接下来乘着势头,临国大军一路追击。 周敞先是感念吴岭竟然能有一份忠心留了下来,便给他机会,做个左先锋,冲锋陷阵。 蒋孟也没有反对,毕竟显王生前的得力干将大多都随灵柩离去,剩下的多是保持中立之人,在军营里也起不了什么大作用。 更有句话,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蒋孟实在算不上“强将”,因此手下兵士也跟着“不强”。 因此,说是乘胜追击,实际上连番追击之后,却又被堵在了黍城城下。 开始是守城,现在改为了攻城。 周敞没有想到的是,本以为敌军会越打越少,结果是变成了越打越多。 蜃国常年占据三州土地,虽然蜃国人少,但也在三州土地上四处布兵城防。此前不过是失了麦州,之后就又迅速集结了黍州和稷州的兵力,一面撤退回黍州,一面防守。 而周敞和蒋孟带兵出击,形势立时逆转,变成了是敌军在城楼上观望,而他们安营扎寨于城外。 蒋孟虽然屡次强行攻城,一个月过去,却都未能攻下。 周敞无奈之下才推荐了被搁置一边的吴岭。 却没有想到,吴岭嘴上灵光,真上了战场是中看不中用,没两下子便负伤下来,再也上不了战场,只能整日围在周敞身边,勉强做个马前卒。 周敞失望之余又想起了周唐。 先前说是提拔周唐做了先锋,但用与不用还得蒋孟说了算。 因此,周敞在要推荐人之前,就又对周唐做了一番细致了解。 收回来的评价是,周唐为人正直率真,有勇有谋,但在林放统率时期一直不得重用,多半是由于林放军中腐败严重,没有人脉和银子就没有晋升渠道,因此这么多年才混上一个守城的校尉。 于是周敞再次正式向蒋孟举荐了周唐。 蒋孟对奕王所言,不管心中怎么想,面上都是言听计从。 当然这也是周敞一直谨守分寸,无事从不向蒋孟提过分要求的缘故。 两人现在关系微妙,也就要守好各自底线。 吴岭不中用,蒋孟就正式任命了周唐为左先锋,给他机会冲锋陷阵。 周唐则不负周敞所望,上阵杀敌,夺上将首级。 只是在那之后,蜃军也学起了他们此前的做法,龟缩在黍城城内不出。 这么一来,可就急坏了周敞和蒋孟。 虽然蒋孟得了朝廷的许可和支持,后方陆陆续续也有军需供应,但毕竟是杯水车薪。 而三州之地多年来已经被蜃国搜刮得皮都不剩,粮食、牛马、衣物、炭火和药材都各种短缺。 越是深入越是匮乏,军队想要从地方获得资源补给,是难上加难。 因此,战事多耽搁一天,于国于民都是巨大的消耗。 月余过去,黍城久攻不下,周敞倒是又想起了现学现卖。 可惜只要一看到兵书,就一个头两个大,这个“佛脚”也就抱不成。 周敞又把脑子里两辈子有关打仗的故事都搜刮了一遍,最终能想到的也只有《三国演义》,但对里面的情节和人物又实在模糊,派不上用场。 就在她快要把头发都抓掉的时候,就又想到了银子。 一方面,周敞开始让工兵连夜在黍城阵地之上挖地道,说要当众行贿蜃军将领总不方便,挖个地道,方便两边交易。 另一方面,则放出风去,说已经向蜃国内有关方面使了银子,蜃军就是表面上佯装守城,实则再过不了几日就会自动败给临国。 光这么说,两边都不足以取信。 做戏做全套,为了取信众人,周敞还用上了“御风舍”。 更确切地说,是放出了几个谣言,利用“御风舍”三个字。 周敞宣称已经托“御风舍”贿赂于蜃国反战派的大贵族,他们定然会使力阻止战争,或者想办法让蜃国撤兵战败。 流言从来跑得比风快,且不分方向,不分敌我。 周敞相信,用不了几日,不但他们军营内都会相信,就是黍城内的蜃军也会听闻。 四月十五日,即使最北方的天气也开始和暖,大地之上都长出了嫩绿的新芽。 周敞站在戎车上,左边是左前锋周唐,右边是高远,后面还跟着几百人的冲车队伍,只是冲车上放的不是带尖的圆木而是一口口大木箱,上面堆满了金子。 戎车缓缓走向黍城南门外,停在了昨晚才挖成的四米见方两米见深的土坑之前。 土坑对面是蜃军新上阵的主帅北山冶。 周敞已经“铺垫”了多日,现在就好整以暇将视线从土坑往上移:“听说,前几天被我们先锋官斩落马下的那个叫北山决的是阁下的弟弟?” 北山冶五十开外的粗野男人,一脸横肉,全身盔甲,手执一把长柄刀,刀身看起来极为厚重。 其身后,黍城城门洞开,万人的兵士手执长矛、盾牌站在身后,一副要全力迎敌的架势。 北山冶目露凶光,声如破锣:“少废话,是你叫阵?你是那个周唐吗?” 蜃国乃是匪寇建国,本没有自己的文化,大多所谓贵族用的文字语言就与临国相同,只在贫民间用后创的符号和音符交流。 “刚才叫阵的时候就已经说了,今天是打赌,打赌这事儿,有我就够了。不用我们左先锋。”周敞今日穿了一身银盔银甲,笑得一脸人畜无害。 北山冶却不理会,目光凶狠地移去周敞右侧身后。 周敞身后,高远同样全身战甲骑在马上,不过因为只有一条手臂,手中拽着马缰绳就没有武器。 北山冶一眼瞧着不对劲儿,就又将目光移向周敞左侧。 周敞的左侧身后,周唐在马上挺了挺已经不能再挺的胸膛,毫无畏惧地目光迎上去,给了北山冶一个轻蔑地冷哼。 周敞没得到搭理,就又开口:“你不跟我打赌,也别想跟我们先锋对决,更别想替你弟弟报仇。” 北山冶没了办法,短须直翘上天:“你是什么人?” 周敞没打算表露身份:“我是谁不重要,一会儿你掉到坑里被俘虏之后,自会知晓。” 第661章 前方有坑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北山冶的马就停在距离土坑三丈远的地方,别说今天是个艳阳高照的大白天,就是从前几天晚上开始,临国这边开始派人挖坑起,蜃军这边也就已经知道了。 这等小儿科的把戏,谁会上当? 但战场之上,哪里有那么简单的事情,北山冶谨慎打量周敞。 周敞虽然穿了全身的盔甲,但一没武器,二未骑马。 只站在戎车上,二十来岁瘦高模样,神态语气又玩世不恭。 北山冶凶狼一样的眼神转了几转,好半天终于有所猜测:“你……你是……临国的那位第九皇子……奕王?” 周敞眨了下眼,心中厌恶此人长相,面上愈发笑得像只狐狸:“看来你还不算太笨呐。” 北山冶脸上横肉骤然收敛,驱马上前两步:“原来是皇子殿下。” 这是在假装“殷勤”? 这帮阴险小人以卑劣手段害死显王,又怎么会真在乎一个奕王? 周敞不假辞色:“所以,你赌是不赌?” “赌?”北山冶凶狠目光转为阴沉,“怎么个赌法?” “一会儿本王可以让周将军与你对打,不过本王赌你既不会输、也不会赢,而是一定会掉进这坑里。”周敞用手指了指戎车前四米方两米深的土坑。 北山冶直接嗤笑:“黄口小儿,白日做梦。” 周敞不以为忤,更加笑嘻嘻:“若是本王赢了,你需退出黍城,后撤四十里出黍州。若是本王输了,这里有十万两黄金就当是给你们的车马费,拿着这些金子离开黍城。” “输赢都是让我蜃国撤兵?奕王殿下莫不是将我等都当成傻子?”北山冶自然不傻。 周敞不理会,而是往身后几十辆装满黄金木箱的车又指了指:“你们不傻就该知道,那些金银价值几何。你们打这场仗是为了什么?还不就是为了那黄白之物?不用打仗又有银子,多划得来的买卖啊。” 为表诚意,话说完,周敞还招手示意,让几十车黄金从土坑东侧绕过,将一车车黄金摆在了蜃国众将士的面前。 蜃军个个立刻如狼似虎,目光都粘去黄金上。 北山冶则目不斜视,扬起头颅:“奕王殿下当我北山冶是那安丘尽?他贪生怕死、贪财好色,治军不利,死有余辜。我北山冶再糊涂也还惜命,休想用十万两黄金收买,北山绝不会步安丘的后尘。” 周敞一挑眉,轻佻一笑:“在本王看来,你们没什么区别,只在于是讨了钱就滚蛋,还是被打残了再滚蛋。” 在她看来,人大致分成两类,贪财的和不贪财的。 更准确地说则只有一类,那就是贪财的和假装不贪财的。 而归根结底,决定生死的,就是一个人肯为这个“贪”字付出多大代价了。 “你……你们临国尽是些妄自尊大、气焰嚣张之人,你还有你那个已经做鬼的兄长都是如此,真当我大蜃国是乞丐不如?”北山冶用刀尖指向周敞,“等本将也杀了你,送你们兄弟地下团聚。” “哎,别误会啊……”周敞却是毫无惧色,甚至还能一脸欠揍地笑,“本王可没当你们是乞丐,乞丐何其无辜,怎能被肆意侮辱?本王只当你们是畜生不如、鼠患、蝗虫、蝼蚁,当然这也都是客气说法,毕竟……” “哇呀呀……”北山冶气急败坏,嘴炮不过直接开战。 一扯缰绳,倒也没忘了避开面前土坑,冲着周敞的戎车而来。 “呸,你也配,凭什么等你个龟孙。”周敞啐了一口,然后猛拍车前横栏,“快撤,剩下的都交给周将军。” 前面驾了双马的士兵早有准备,一拉缰绳,便将戎车调转了方向,往后方阵营撤退。 北山冶催马绕坑优势不再,口中哇哇大叫:“站住……你等着……” 周唐则是在周敞撤退的同时,反方向一马当先,从旁冲上去,拦截北山冶。 周敞站在戎车上还不忘回头拱火:“哎呀,周将军,你悠着点儿,这个可以抓活的、抓活的。” 话音刚落,就是兵器交接的碰撞声。 周唐和北山冶打在了一处。 周敞赶紧命令戎车停在数丈之外观战。 瞧了几眼也实在也看不懂,主要看不出谁强谁弱,似乎难分伯仲。 就又一抬手冲押送黄金的队伍高喊:“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快过去保护黄金,莫让这帮龟孙趁机将黄金都抢了去。” 两军斗将,本有规矩,双方士兵都在远观,这个时候也没谁会上来偷袭。 可这么一喊,就正好成了提醒。 北山冶身后一名参将立刻发动,怪叫一声,冲着黄金而去。 其身后蜃军也一拥而上遇将载满黄金的车队团团围住。 “你们这是不讲武德啊。”周敞叉腰气愤,也向己方身后招手,“快擂鼓,千万别让他们光天化日就抢了金子呐。” 一声令下,或者说身侧高远向后方比了个什么手势。 紧接着就是擂鼓山响,两股骑兵左右冲杀过来。 另一边,周唐持枪虚晃,并不与北山冶认真对战,马匹在阵地上绕来绕去。 周敞眼看北山冶始终紧追不舍,又让驾戎车的兵士靠近北山冶。 高远紧随其后:“王爷,危险,还是先后撤。” 周敞心情紧张,只盯着北山冶不放:“不过去要是不奏效怎么办?” “王爷退后,属下自有办法。”高远一拍戎车前挡,“你们快调转方向,护送殿下退回中军。” 然后,也不等周敞反应过来,高远调转马头,双腿用力控制马身,抽出一条右臂操起戎车四周一名护卫手中长枪,隔着八仗、十仗远的距离,凌空掷出。 “嘡——”的一声,长枪直奔北山冶而去,最终扎入地中。 北山冶及时闪避,没有刺中。 长枪插入地面还在嗡嗡作响。 北山冶眼中露出惊骇之色,望向高远。 高远紧接着再操起一根长枪,再向北山冶掷去,这次不是刺人,而是专门攻向坐骑。 北山冶在马上缩身躲过周唐的进攻,顺势用手中长刀格挡飞来的长枪。 第662章 黍城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咣当……”一声。 北山冶手臂一麻,长刀差点脱手,而飞来的长枪已经应声裂成两段。 高远再一招手势,要来第三杆长枪。 北山冶向周唐虚晃一招,催马向高远冲来:“你是什么人?” 高远不答,又是长枪掷出,然后右手一带缰绳,调转马头,向周唐身后方向跑去。 北山冶驱马欲从周唐和高远二人中间截断,马还没冲过来,就听“噗通”一声。 地面陷落。 北山冶连人带马摔了下去。 高远和周唐则分别在两边及时勒住了缰绳。 “掉下去了。”周敞紧抓着车夫肩膀的手这才一松。 刚才驾戎车的车夫正准备听从高远的命令回撤,就被周敞一把拦住。 这个主意是几日前她苦思冥想想出来的。 跟蒋孟一提,蒋孟就又是不大赞同。 好说歹说,最后周敞不惜打赌,蒋孟还是宁愿强攻也不愿尝试。 周敞没有办法,就强行亲自上阵,逼着蒋孟配合。 这会儿,北山冶真的掉入挖了几天几夜的陷阱,周敞振臂高呼:“擂鼓、擂鼓……冲、冲、冲……” 顿时,后方临国战鼓擂起,冲杀声震天响,大军开始冲向了黍城的城门。 唯有高远慌急回头:“保护王爷、保护王爷……” 周敞的戎车周围始终有重兵保护,就开始向大军的反方向逆行。 蜃军眼见北山冶连人带马突然消失在地面上,一下子慌了阵脚,待催马追上去营救,周唐已经带领部下迎击上去。 另一队事先安排好的士兵则扯开准备的大网,将北山冶掉落的大坑罩住。 乱军冲杀之中,周敞分不清人影,但听得不远处的坑底,北山冶还能爆发巨吼:“你们卑鄙、使诈……” 蜃军主帅被擒,大势已去。 周敞隔着冲锋的人海遥望黍城城门的方向,却是越离越远。 高远骑在马上看得更清楚:“王爷,咱们的计策奏效了,那些蜃国人果然将车马都拉了过去。” 周敞干着急却什么都看不明,这时候就恨不能自己长了两米高。 耳边充斥着喊杀声让时间显得格外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黍城城门方向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轰、轰、轰……” 随即,城门下冒出了浓烟和火光。 周敞终于松了一口气:“应该是成了,接下来就看蒋孟的了。” 刚才那些装满黄金的车马就是个幌子,表面铺了黄金,下面堆满了火药。 敌军抢了黄金,势必会护送回城。 也就是利用这一点,只要两边一起发难,一边擒住主帅北山冶,一边追赶马车点燃火药,攻城可成。 周敞功成身退,先撤回了后营。 在中军大帐中等了没多久,掉进坑里的北山冶先被押了回来。 北山冶被五花大绑,唯独留下一张嘴,一直破口大骂,有些听得懂,大半都听不出来叫骂的是什么。 周敞一脸无辜放下茶杯,貌似叹气:“这也不能怪本王吧,挖坑的时候你们也都是看见的,可也没背人。谁让你那么多平地不走,偏要掉在坑里,这下输了吧。” 北山冶还要张口叫骂。 周敞满脸听不得,示意将他嘴堵上。 北山冶的叫骂瞬间就变成了“呜呜……” 周敞这才又好整以暇地开启“聊天”模式:“当然了,本王也没指望你们这等背信弃义从不讲信用的小人能够遵守约定,因此还得劳烦我们大都统亲自攻城。黍城攻下来就什么银子都省了。” 北山冶气得已经七窍生烟,再加上说不出话来,两个眼珠子都往外凸。 “你那眼睛珠就是掉在地上,军营却没有狗。”周敞一脸可惜外加慢条斯理,“坑都是当面的挖的,是你没脑子,这都能掉下去,怨得了谁?” 阵前的坑是挖个虚虚实实,表面上只有一个,私下里又往一侧暗中扩展了地道,然后面上铺了土,下面则是虚空。 因此表面上是一个坑,实则是三个。 明面上的坑谁都会躲,可暗处的,还是高远和周唐配合,才将人引过去陷落的。 不过周敞现在心情大好,说这些话就一点不亏心。 北山冶背过一口气去,直翻白眼,然后挣扎着起身就要扑向桌角。 “这是做什么?”周敞被吓了一跳。 北山冶好歹被押解的士兵及时拉了回来。 “哎呀,你们可要看住,听说蜃国的这帮孙子别的本事没有,但凡战败就爱个求死,这可不好。本王费了这么大劲抓活的,可是还留着有用。”周敞撇着嘴嫌弃摆手,“带下去吧,严加看管,可别让他死了或者跑了。” “是……”押解的士兵们齐声答应,生拉硬拽着俘虏退下。 这边北山冶刚被押出大帐,那边战场上传来了胜利的消息。 蜃军失了主帅,黍城城门又被攻破。 没了据守也没了主心骨,残余敌军向北溃逃。 蒋孟带兵亲自追击。 怎么又是亲自追击。 周敞蹙眉,别的她不懂,但“穷寇莫追”四个字是上辈子就听烂的,总觉得蒋孟每次都对敌军穷追不舍的行为,似乎不妥。且这些日子以来,周敞发现一个毛病,蒋孟凡取得胜利,必定要继续紧追上去,势必要再夺下点什么“战利品”才能甘心。 然而,现在军中还是以大都统蒋孟为尊,因此周敞也不好说什么。 不管怎样,又下一城,这一个多月来,餐风露宿,胜利来之不易,也该暂时放松一下。 仗是上午打的,然而直到黄昏,蒋孟才带了部队回转,脸上也不见了喜容。 蒋孟没事儿,周敞也就不多问,但坚持要跟蒋孟进驻黍城。 实在是在营帐中住得久了,都快忘记睡在有瓦遮头的房子里是什么滋味了。 蒋孟开始为难,找了一堆借口。 但周敞坚持,蒋孟就没有办法,只好先安排大军一半驻扎城外,一半护卫周敞入黍城。 周敞一路从麦城往黍城行军的路上,曾看到哀鸿遍野,尸骨堆积。亦看到过刚刚解救出来被沦为奴隶的临国百姓,骨瘦如柴还身披镣铐的男人,以及衣不遮体、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女人被抛弃在路边。 多少对凄惨景象已经“免疫”。 但在入黍城之后,就还是低估了自己的这份“免疫力”。 第663章 千刀万剐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黍城的街道上,最先入目的是主街上联排烧毁的房屋,房前则堆着或被烧焦或被砍杀的尸体。 然后在一座倒塌的楼阁下,而然出现一座更大的“尸山”,与两年前曾在锦都西城疫区中看到的不同,那“尸山”全部是由没穿衣服的女人和幼童的尸体堆成。 再往里走,还有成堆的尸体被堆在一处处空地上,每一堆尸骨上还都插着鬼画符的旗帜。 “那是……”周敞撂下车帘,刚想问上一句那是什么意思,胸口就是一阵恶心。 蒋孟坐在周敞下首,透过半开的车门帘也看得一清二楚,显然早已知晓,沉声道:“刚才劝殿下明日再入城,殿下偏是不听,现在可都是看到了。”、 周敞也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蒋孟再进城反而骑马坐车了。 胃里翻腾得厉害,一句话说不出来。 蒋孟则是憋了许久,不吐不快:“听城中还活下来的人说,自从得到麦城被夺的消息之后,蜃军就开始在黍城以及周边大肆屠杀,前几天北山冶的弟弟北山决被杀之后,更是将城中能抓来的男丁都杀害殆尽,像那样堆成尸山,用来献祭,好像是蜃国的什么习俗,更是用来震慑城中百姓以此泄愤。” 周敞一手按胃,一手抚胸给自己往下顺气,但闻空气中都弥漫着血腥,又是一阵恶心。 蒋孟的脑袋耸耷在车厢壁上也不再去看,口中允自讲述:“女人也不能幸免,殿下看到刚才临街的尸身了吗?那大多都是成年老弱妇人,蜃贼撤退出城前顺手杀掉的。其实这整个黍城,早就被蜃军变成了一座大妓馆和大坟场,下至三岁,上到八十,只要是稍有模样的模样,他们都没放过,临逃走之前又一把火将能烧的房子也都烧了。还真是男女老幼都不放过” 周敞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蒋孟警觉掀开车帘,盯着前面开路的队伍:“怎么回事儿?” 一名将官跑了过来回禀:“报大都统,已经到了守备府,只是……刚刚从守备府旁边的驿馆中搜出大量……大量敌军没来得及带走的……酒坛……” “酒坛?”来人回报得吞吞吐吐,蒋孟也不耐烦,“什么酒坛,这么吞吞吐吐的?” 周敞不知是不是幻觉,时断时续总是能闻到空气中弥漫血腥味。细听之下,周围还尽是哀叫嚎哭之声。 禀报的将官明显深吸了一口气:“那些……那些酒坛中泡着的都是婴儿的尸体,据百姓讲,那些……那些都是蜃军抢来的刚出生或者还未出生的婴儿……蜃贼有个说法,说是把那些……泡在酒中能够滋补身体,延年益寿……还能……” “砰——”蒋孟一拳砸在车厢上,震得马车晃动。 “哕——”周敞则再也忍不住,吐了出来。 瘦猴在另一边扶住了周敞。 周敞胃中酸水犹如火山岩浆灼烧喉咙和肺管,周围尽是哀号之声更错觉已经身在地狱火海。 半天才勉强发出声音:“北山冶……不留……千刀万剐……” 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每一个字都好像带着血。 一阵风灌进车厢,夹杂着血腥和浓烟,还有一股刺鼻的气味。 “咳咳咳……”周敞一阵猛咳却又想到那是什么,酒气中带着说不出的腥味,一股热流直冲脑顶,顿时眼前一黑,“千刀万剐不足……” 再醒来时,周围漆黑一片分外宁静。 周敞动了动身体。 旁边立刻有人动作,瘦猴的声音关切询问:“王爷,您醒了?” 周敞从枕头上转动脖子,借着往外洒进来的月光,粗略看出这是一间卧室:“这是哪里?” 瘦猴上前帮周敞缓缓坐起身来:“这里是黍城太守的府衙的后堂……” “哕……”周敞胃里又是一阵不舒服,“不……我不在这里。” 瘦猴赶紧给周敞轻轻拍背:“王爷放心,这不是刚才的那变态守备府,这是对面的太守府。” 周敞刚才正是想到了那变态地方,心刚要松一松,就听到是在守备府对面的地方,就要下床:“不,这里我也不待。” 瘦猴却是回身端来一碗汤药:“王爷刚才晕过去了,大夫来看过,说是刺激过度,这是开的安神汤药,已经熬好了一直温着,就等王爷醒过来喝下去。” 周敞的胃尚且容纳不下任何东西,低头找鞋:“不,这里我也不待,出城,咱们出城,还是睡帐篷去。” “王爷,这可是好地方,咱们可不能走。”瘦猴就无动于衷,只把汤药送到周敞面前。 周敞闻到苦汤药的气味更不舒服,眉头紧皱:“什么好地方,黍城还有一块儿好地方吗?” 瘦猴只劝:“王爷先把汤药喝了,喝了之后,自有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周敞一百个不信,“汤药拿开,我没事儿,不必喝了。” 瘦猴没办法,只好撂下药碗:“蒋大都统的人在这太守府里可是发现了藏宝库,听说里面都是蜃贼搜刮来的宝物,没有来得及带走的。” “宝物?”周敞刚醒过来,脑子还不打转,但急于下地,“对了,高远、高远他们在哪里?” 瘦猴伺候周敞穿鞋:“王爷放心,那些宝物都看管的好着呢,高哥已经命令金曹司的人过去协同清点,他这会儿该是带着一箪行的人在附近防卫着别有蜃贼的残余。” 周敞穿了鞋站起身来就往外走:“那蒋孟呢?蒋孟在哪里?” 瘦猴回身拿了外袍给周敞穿上,知道拦不住就跟着往外走:“蒋大都统现在应该还在藏宝库,自打发现了那一处就没见现身呐。倒是王爷醒过来的还不算迟。” 周敞明白瘦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走,咱们去找他。” “是。”瘦猴先一步拉开房门。 房门一开,高远已经站在门外,估计早就听到屋内动静,躬身向周敞一礼:“王爷您刚醒,不该这个时候下床,还是该好生休息。” “不,先找蒋孟。”周敞急迫往外走。 第664章 古董宝藏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走出房间借着月光才瞧清楚,她现在所在是一处僻静小院,眼中假山有鱼池,四周还有花圃和柳树,看起来是十分讲究的闺阁院落。 但黍城被占领多日,所谓太守府也不能幸免,定然也是被蜃贼住过了的。 一想到这一点儿,周敞就浑身不舒服。 至于太守府中原来的人都哪里去了? 周敞根本不愿去想,要么是畏首畏尾,城破之前就已经逃跑了,要么是有气节的留到最后,却也不会有好下场。 倒是平白修了这样精致的院落也是便宜了敌人。 高远劝不住,也只好在前面引路。 周敞一路跟着,沿途都布满了举着火把的士兵,把整个府邸照个通明。 东转西转,又来到一处假山前。 还没等周敞瞧见什么,高远在前先是一声断喝:“什么人?” 周敞吓了一跳。 下一秒却是从假山后面转出一个畏缩身影,吴岭挤出个便秘的神情,上前参拜:“参见奕王殿下,殿下醒过来真是再好不过。” “你怎么在这里?”不等周敞开口,高远先沉声喝问。 吴岭贼眉鼠眼脑筋转动:“末将……末将是在这里帮殿下看着,毕竟殿下昏迷不醒,那边可都是蜃军留下来的战利品……” 周敞就明白过来,假山后大概就是藏宝库了。 猛然发现这么一处,估计人人心里都惦记。 周敞不动声色,也懒得理会吴岭,只问:“蒋大都统呢?” 见周敞没有往下追问的意思,吴岭脸上一松反而浮现笑意:“蒋大都统还在里面,殿下来的正是时候呐。” 周敞也就不再多言,目光示意高远带路。 一行人绕过假山,后面就又是一片花圃。 周敞一时什么也没瞧见,唯有花圃后面一处房屋倒像是为了养花建的温室。 不过现在温室门前四敞大开,两边把守数名蒋孟的亲兵,也就知道藏宝库可能的所在了。 周敞径自过去,守在门口的兵士也并不阻拦。 进了温室,果见地面堆着一箱箱敞开的宝物,却不是什么金银珠宝,全是一卷卷书籍字画,却还是不见蒋孟其人。 正要开口询问,却听见有人声自地下传来。 周敞循声找过去,就在一处花架后面找到通往地下的暗门。 暗门外下是通往地下的楼梯,结构就跟奕王府后殿中院里的假藏宝库结构类似。 楼梯的尽头隐约透出火光,随着蒋孟的声音,正有一队士兵往上抬箱子。 周敞刚要下去,倒是与蒋孟迎面撞上。 蒋孟一个意外就赶紧快步上来:“殿下刚醒,怎么就过来了?” “我找你。”周敞可是没忘了她要做什么。 蒋孟却是了然一笑:“殿下放心,这藏宝库里的东西待下官清点清楚,一件不少,肯定都要先交给殿下过目的。” 周敞则直愣愣地问:“北山冶呢?” “北山冶?”蒋孟被问懵住,“他有专人押着,还在兵牢之中……” “就是人还没死?”周敞语气不善。 蒋孟就不好回答。 周敞目眦欲裂:“一定要将他千刀万剐,不是形容词,要真正的一千刀一万刀,凌迟。” “凌迟”两个字是吼出来的。 蒋孟这才明白:“是、是……殿下,这不得等到天亮,刚才殿下昏厥过去,下官可还没来得及,又发现这一处所在……” 周敞切齿痛恨:“对,等天亮,天亮召集全城百姓都来,让所有人都看着那厮被一刀一刀凌迟。” “当然,不仅是北山冶,还有抓回来的俘虏。”蒋孟也表示大大的同意。 蒋孟答应,周敞憋在胸口的一口气这才舒了一半,这才彷佛想起了藏宝库,脸色也不再那么僵硬:“蒋兄,那下面都有什么?” 蒋孟对周敞的瞬间变脸还不能适应:“呃……啊……下官本以为会是什么金银珠宝,没想到全是古玩字画,估计是蜃贼临走时没来得及,只搬走了金银,这些字画就留下了。” “哦……”周敞也不感兴趣,不过都到了门口,没有理由不下去瞧一瞧,“有劳蒋兄再陪同下去看看?” 蒋孟从一开始就生怕奕王生出误会,奕王那“风过留痕、雁过拔毛”的名声在锦都还是响亮的,如今发现这么大的藏宝库,怎么可能放过。 于是蒋孟引领周敞下去,不但如此,还顺便把下面正在搬运清点的亲兵和幕僚都赶了上去。 周敞则是在地下藏宝库转了一大圈。 这一处藏宝库可不像奕王的那个是纸糊的,面积足有几百平之大,里面一箱箱一柜柜堆满了各种书画古董。 “叮、叮、叮……” 自打周敞下了藏宝库,脑袋里视点系统下单的声音就没停过。 不过这段时间以来,周敞已经对这声音“免疫”。 倒不是位面客户都闲着不再下单,而是自打来到越北,元宵节那晚落入津民江后,她就再不想理会系统下单。 因此此前在北既城驿馆和府衙中时,视点系统“叮叮叮……”乱响着下单各种北方摆件的时候,周敞就直接忽略。 甚至到了麦城之后,更多位面客户下单的都是头盔、铠甲、兵器的时候,她甚至都懒得理会,全当自己耳聋。 开玩笑,上战场武器就是士兵的命,命是能这么卖的吗? 不过现在…… 那一卷卷甚至未打开的画轴,都不知里面画的什么,位面客户就疯狂下单,倒也是个机会。 这时,蒋孟却上前手中展开一副水墨丹青:“奕王殿下,您看,这可是前朝大家的手笔啊。” 周敞扫上一眼,她不懂画,也不懂古玩,对此就没任何感觉。 蒋孟毕竟是世家子弟,见的世面不必奕王少:“下官刚才粗粗看过,这里面全都是历朝名家的画作、书法,还有古籍文玩,也不知蜃贼是怎么做到的,这些东西可不是越北一地能有,好多还都是藏家的珍品。想必也是费了一番功夫。只是可惜逃走的时候没来得及,才藏匿此地,要不是搜府的时候偶然发现,还不知道这里有这么多好东西。” 第665章 火烧祭天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的确都是好东西啊。”周敞脑袋里“叮叮叮”的下单声都炸开了锅。 蒋孟又回望一眼这藏宝库楼梯方向,又压低了声音:“殿下,这些东西若是战场缴获,按理是上缴朝廷,下官刚才也都登记造册。不过这册子自然要先给殿下过目,殿下过目之后,剩下的再押送回锦都。” 这个暗示已经很明显了。 周敞却是微笑着问:“蒋兄啊,这些东西里可有称心的?” 蒋孟一顿,就不好回答。 周敞也不绕弯子:“蒋兄若是有感兴趣的尽管拿走,剩下的本王要全部烧了,一件也不留。” “啊……?”蒋孟张大嘴发出半个“啊”音,就懵在当场。 周敞则一副理所当然:“这批东西也不算是战场缴获的,为何要送回锦都?更何况,千里迢迢送回去,最后都便宜了谁?” “这……”蒋孟倒是有了反应,但却又不忍,“殿下,即便如此也不用都烧掉,您可知这里面有些一幅画就值一箱黄金了,这是多少画啊。” 周敞却是绷着脸,严肃点点头:“正因为如此,才一个不留。这些沾了蜃贼手的东西,都要拿去烧了以告慰越北被屠害的百姓。” 告慰的话是真心的,但不是用这些古玩字画,而是要用彻底的胜利。 就在刚才周敞决定把这批东西都“带货”的同时就下定了决心,她一定要打赢这场仗,把蜃贼彻底赶出临国的疆土。 否则,拿这些“战利品”去买卖就太不是人了。 这些东西上不知沾了多少无辜之人的血泪,蜃贼是穷疯了匪寇建国,既没有文化根基,也没有肥沃的土地生息,因此才这么肆无忌惮地烧杀抢掠,甚至连临国的文化都偷。 蒋孟就不赞同:“殿下啊,这些东西虽然沾了蜃贼的手,但搜刮的可是我临国的宝物,这些东西里不乏先贤大德的遗作,有些更是有千年历史的古董,收藏价值极大,烧了实在可惜。” “所以,蒋兄看中什么,尽管搬走,我都当没瞧见。”周敞态度陡然强硬。 蒋孟被周敞突然变化的态度怔住,自打与奕王交往以来,奕王对他都是温和亲厚,从不曾有如此冷硬。 周敞就是故意的,因为这批东西她志在必得:“蒋兄,这些东西若说按照规矩送往朝廷,你我能留下几何?” “呃……”蒋孟就不知周敞到底想说什么。 “蒋兄糊涂啊……”周敞想独占,就必得有个能说服人的理由,“这批东西若是按照蒋兄先前设想,你我各挑喜欢的,剩下的交付朝廷算做军功,因此今晚盘点藏宝库的人都是蒋兄的亲卫,是也不是?” 蒋孟正是这个打算,愣愣地点头。 周敞就继续忽悠:“蒋兄未免想得太简单,不说别的,刚才我过来的时候就抓住那吴岭在假山后面偷窥。” “吴岭?”蒋孟就神色不善。 周敞倒不是有意出卖吴岭,话锋就一转:“蒋兄也别介意更不能追究,他不过是好奇,可难道蒋兄就能保证你手下这些亲卫就没有好奇的?” “这……”蒋孟的打算“分赃”当然是见者有份,“殿下想的周全,可下官也不会亏待了他们。” 周敞就摇头:“没有不透风的墙,蒋兄给多少能堵住他们的嘴?背地里还不是以为你我捞得更多?” “这……”蒋孟倒没想过这一点,主要是从来没在乎过。 周敞紧跟着再一个转折:“更何况,蒋兄啊,大战在即,这样的闲言碎语传出去,实在不利于军心稳固,又让将士们如何拼命上阵杀敌,还不如明日凌迟北山冶和俘虏的时候,当着三军将士和全城百姓的面,将这些蜃贼抢来的东西烧了,祭天、告慰再激励。” “嗯……”蒋孟似乎被说动,但还是觉得不是非这么做不可。 周敞只能再进一步:“对了蒋兄,对面守备府的东西可都搜捡了?想必那里还该有不少蜃贼搜刮来的东西吧?” 黍城这一战,蜃军败的突然,逃跑时带走的东西自然也有限。 蒋孟就点点头:“的确,那边除了伤天害理的,还有好些,下官也是让他们连夜清点。” “这就是了。”周敞拍拍蒋孟肩膀,“这些东西送回朝廷,只会被那些养尊处优的小人贪了去,按说还给百姓才更好,可这黍城都要被蜃贼屠干净了,这些东西又不是米粮,也无法分配,给他们又有何用。倒不如用来祭天,也算是告慰百姓之心。至于你我弟兄……蒋兄啊……你的前途不可限量,眼前这些算什么。” 是啊,一语点醒梦中人。 蒋孟本来心中还纳闷一向爱财如命的奕王为何突然就不爱财了? 原来竟然是他目光短浅了。 这一仗若是能赢,奕王的地位就不可同日而语,比起从来没出过皇城的荣王,一位有军功的王爷才更有资格竞争储位,不是吗? 难怪这段时间,奕王可谓是兢兢业业,甚至比他还要勤勉地铺在战事上。 这场仗赢了,赢下来的何止是越北,奕王更可能赢得天下,而他既然已经选择了奕王,那么将来的确就是不可限量。 想到这里,蒋孟就诚恳点头:“奕王殿下说得是,先前是下官目光短浅了,还是殿下高瞻远瞩。如此,下官这就去安排,明日午时,就在城中凌迟北山冶,焚烧他们抢来的战利品祭天,以告慰越北百姓和战死的将士的在天之灵。” “没错、没错,蒋兄明白支持我就好。”周敞欣慰点头,复又大大方方道,“这些东西已经晦气,自然是要烧了的,不过城中百姓也苦了太久,明日还要开仓发粮,至于我嘛……那些银子本来是要全部犒赏三军的,现在就拿出一部分也发放给百姓,让活着的人日子好能坚持过下去。” 蒋孟拱手:“奕王殿下宅心仁厚。” 周敞脸不红心不跳地摆摆手:“唉,我这么做既是为了百姓,也是为了你我二人,蒋兄在给朝廷的奏报上,只管照实说,这其中有什么不妥之处,那也全是本王的,与蒋兄不相干。” 第666章 偷梁换柱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即便不懂,周敞也知道私自烧了这么多贵重物件,旁人不说,临帝肯定要肝疼肺疼,但她也没想要蒋孟帮忙隐瞒。 毕竟,她图蒋孟的只要打赢这场仗,剩下的二人就还是保持君子之交的好。 蒋孟多少也明白周敞的意思,本来对此也不是一点儿顾忌也没有,现在能听奕王这么说,也就放心:“下官以殿下马首是瞻,至于奏报,那是他们参军的事情,必定知道该怎么写。” 周敞就一脸欣慰地点点头。 两人达成共识,先后从藏宝地库中出来。 蒋孟依旧让自己人将剩下的古董字画都搬回来,放在温室外的空地上。 周敞则让高远带着金曹司的人去搬银子,准备明日慰问黍城百姓。 明面上说是准备银子,私下目的则是能暗中插上一脚。 要是旁的东西没有办法,亏得这一批要带货的都是古玩字画。 周敞暗中让高远带着一箪行的人,偷偷去城中文房四宝和书店拉来大批卷轴和书本准备偷梁换柱。 而她则拼着一夜不睡,先就“手到、眼到、心到”将过手的字画都“带货”去位面一部分。 周敞这边半面上假意欣赏字画帮忙整理,暗地里“带货”,另一边则指挥着旁人将太守府里的东西摆件,但凡值钱的也都搬出来,打算明日一并“祭天”。 这样一来,乱七八糟的东西一下子多了几倍,少了一部分也都看不出来。 周敞偷梁换柱了一晚上也都是小打小闹。 待到天光渐明时,还是多亏了陈原这些年在越北熟悉情况,搞来了几车的书本字画加文房四宝。 周敞也不必说明缘由,只让高远想办法将那些藏宝库中的字画和古玩换出来。 至于怎么换? 周敞刚才“带货”的时候也想了个大概。 所谓“招不怕旧只要管用”。 反正都是要烧的,她不如提前先放把火。 于是周敞“堂堂正正”先假意失手,把火把掉在了花房里,然后再指挥着众人赶紧将字画古籍从后门往外运。 一边运,周敞一边“带货”。 一边运,高远一边“掉包”。 就这样,几大车几大车的字画运出去,先存放去已经被陈原腾空的一家书店。 一番折腾下来,天光大亮。 周敞这才得以喘上一口气,回了醒来的房间。 不一刻瘦猴又从外面拎来两大食盒饭菜。 周敞却是全没胃口。 瘦猴这一晚上竟忙着给周敞打掩护,这会儿就不客气,开始对着摆上桌的酒菜风卷残云。 一边吃一边也不耽误说话:“王爷,那些东西真要烧了多可惜?” “是可惜。”周敞吃不下东西,就舀了汤喝上两口。 瘦猴倒也不在乎:“王爷是不是又要去做那个什么法事?” “法事?”周敞一时没反应过来,主要是累的。 瘦猴倒是没忘神秘兮兮:“就是那个把东西烧了埋了能发财的那个啊?” “咳咳……哦……对,就是……”周敞这才想起,真是许久不带货,就业务生疏。 瘦猴只要有了吃的就是好糊弄,也不再追问。 两人歇了不到一个多时辰就又出发,赶赴法场。 周敞要亲眼看着北山冶被千刀万剐。 想是这么想,但实际画面根本看不下去。 期间险些又晕过去,多亏蒋孟始终能撑场面。 瞧着周敞煞白的脸色,一系列流程蒋孟都一力承担。 到了祭天烧“战利品”的环节,蒋孟甚至还能慷慨陈词一番。 一边是熊熊燃烧的烈火,一边是被一刀一刀凌迟的北山冶以及俘虏的蜃军。 百姓们群情激愤。 周敞被在场的气氛感染,脸色渐渐恢复了些许血色,却是心中还想着几十箱子的带货就找了“身体不适”的借口先行离开。 之后,在高远和陈原的掩护下去了昨晚藏字画的书店,一股脑将那些字画也都“带货”去了位面。 末了,为免担心无法解释,干脆直接放了火。 出来时,再交给陈原一笔不菲的银子,让他善后,这件事情也就算彻底完成。 溜回太守府内院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 周敞忍着胃里一阵一阵的不舒服躺在床上,还是没忘了向视点系统问上一句:“一共多少?” 此前无论“带货”了多少,她都要求视点系统暂时不报。 这会儿视点系统就显示外加回答:“恭喜,交易成功,共获得佣金一百六十万两。” 【等级:上九三】 【佣金:-2,090,300两】 【订单:2402】 周敞有些头晕目眩,本不欲细瞧显示,但到底已经太久没关注,好歹看上一眼。 犹记得先前的欠款数目是个“3”打头,一百六十万两啊,她也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多。 不枉白忙一场。 可是最下面一行数字却又让她吃了一惊:“两千多个订单,那都是什么?” 视点系统立刻显示订单明细。 “停、停、停……”周敞连忙叫苦,“这是要晃死我吗?” 视点系统的中性声音就回答:“主要都是士兵的头盔、铠甲、兵器,因着级别不同,价格也不同。” “这些东西不行。”周敞想也不用想,都后悔跟位面客户费上这么一句话。 视点系统却又补充:“如果是敌方的战利品,翻倍。” “战利品?”周敞就没想到,“是啊,己方的东西是一点儿也不能动,但是敌方的就不同,那就是多多益善。” 周敞没想到晕晕乎乎累到恶心倒是又接了一个“大活儿”。 但要如何操作才能不引起旁人的怀疑,还要仔细琢磨。 从昨天到今天,她都是连轴转,又是耗费心神的高强度“劳作”实在没有精力再想。 周敞眼皮沉沉睡去。 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然后就真的病倒了。 蒋孟担心不已,为此甚至要在黍城多驻扎些时日。 周敞病恹恹地开始发烧起不来床,但第三日上,能坐起身时就要求蒋孟必须开拔,要乘胜追击。 蒋孟拗不过,也知行军打仗最讲究时机。 因此又整装两日便率领大军离开黍城,继续深入越北,往最后的州府稷州前进。 第667章 一战到底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一个半月之后,周敞同蒋孟带着大军,驱赶蜃军到了稷州境内。 稷州乃是临国最东北端,北面是平原和山峦,东面则临海。 因为地广人稀,亦无城池,唯有一条母江河横亘沃土之上,现在则做了两军的分野。 没有城池不耽误蜃国烧杀抢掠,可以说因为稷州与蜃国只隔着一条乌山山脉,也是被常年屠戮最严重的地区。 蜃军一路被追打,常年搜刮来的财物都来不及转移走。 蒋孟一路率军追击,所到之处也都没放过。 周敞则如法炮制,趁机“直播带货”,也亏得蜃军逃跑时候盯的也是最实用的金银珠宝,留下来的都是字画古玩或者绫罗绸缎等珍贵但不实用的物品,这些东西都便于周敞传输。 一路下来,一个“扔”、一个“捡”,陆陆续续就又赚了一百八十万两的佣金。 这样一来,距离还清视点系统的“贷款”也就剩下三十多万的样子。 这对周敞来说实在是巨大突破。 盯着视点系统显示出来的信息: 【等级:上九三】 【佣金:-320,300两】 【订单:2399】 周敞深感欣慰,不过三十二万也不是小数目,看来接下来要解决就要全靠那两千多的订单了。 一想到这个,周敞打心底里抗拒。 她不是没有尝试过“带货”从蜃军俘虏那边缴获的铠甲和刀兵。 但因为这种事情总不能光明正大,都是以视察为名,去兵器库假意好奇。 可那些缴获来的兵器铠甲等物都沾着血污,又被如垃圾一样堆在一处,越北的天气也是越来越热,那气味和观感可就都一言难尽。 因此周敞强行带了两把匕首,也就作罢。 毕竟那时还有稷州属地收回来的战利品,而如今到了母江河畔,就再不指望,因为蜃军所处的北岸,再往后退,就要退出临国领土,滚回老家去了。 而如今,周敞和蒋孟两个则是站在河边向着对岸发愁。 四月中旬拿下黍城那一日,周敞本想着活捉了北山冶这等敌军大将,必定能够派上用场。 要是北山冶还活着,现在她就可以在北山冶身上放上金银扔去蜃军军营,扰乱对方军心。 甚至哪怕北山冶死了,尸体也可以派上这样的用场。 可惜北山冶是被凌迟了,最后只剩下刮得干净的白骨。 这种尸身再挂多少金银都只能引起仇恨,且说仇恨对敌人来说也是力量,因此不可再用。 北山冶死有余辜。 周敞就还要犯愁。 蒋孟也是眉头紧锁:“奕王殿下,虽说母江河流域按照划分全算是稷州的土地,但是过了母江河,地势空旷、地广人稀,实际上物产资源有限,又有许多少数部落、族群,人员复杂,难分敌我。上一次,我们也只是将蜃军赶过河就罢了,瞧他们现在的阵势也不过是强弩之末,咱们是不是可以尝试劝降或者……” 蒋孟的意思就是不想再打下去了,打到这里就算是胜利了。 这种说法在前天追到母江河畔的时候,周敞就已经听到过了。 正因为听过,周敞也才明白过来,上次显王是如何取胜,又为何在取胜之后还不到三年的时间里,敌人就敢反扑。 这就是斩草不除根的后果,上次显王和蒋孟不过草草将蜃军打去了母江河对面,然后就撤了兵。 对朝廷则宣扬已经胜利,实则蜃军始终占据一半稷州土地,从未彻底归还。 这一次,周敞可不能重蹈覆辙。 从黍城出来,临国军队是一路追击一路取胜。 蜃军是连败连退,连退连败,丢盔弃甲,但即便如此,可也没耽误这帮龟孙沿途打家劫舍,烧毁庄稼和良田。 拿不走的,他们都要销毁。 当然除了蒋孟追回来的古董字画、绫罗绸缎甚至还有女人。 就这样蜃军一路逃过母江河,与原本就屯扎在稷州边境的队伍汇合,又重新组成了一个将近五、六万规模的军队,驻扎在了母江河北岸。 周敞怎么看也觉着蜃军的这个规模只是强弩之末:“我们要过河。” 这些是她的一贯答案。 一定要将蜃军彻底驱逐出境,打到他们再不敢轻易进犯。 这是几次“祭天”或者说“带货”之时,周敞的发誓。 蒋孟却也早有算盘,很是无奈:“殿下,咱们大捷取胜的消息半个多月前就发出去了,直到前天还发了一个十四连胜的捷报,也是该够了。” “不够……”周敞就是摇头,死死盯着河对岸黑压压的蜃军军营,“我要将他们全部驱逐出临国的土地,且要他们永远不敢再轻易进犯。” 到了这一步,不是为了军功,也不是为了“带货”,而是心底的承诺。 蒋孟为军之人接连取胜,心态上就大有不同:“殿下,虽然我们接连取胜,但大多将士也都身上带伤,士兵们也都疲惫不堪。尤其越是深入,后方补给越是跟不上,现在粮草短缺,将士们每天只能吃上一餐,这样下去,又拿什么打仗?” 情况的确是越来越糟。 捷报频传回去,却不见朝廷的补给及时供应上来。 元家和越北诸城虽然都有支援,但还是杯水车薪。 且一路而来,周敞还解救不少被奴役的百姓,加上本来就饿殍遍野,还有疾病交加的流民,又怎么可能不抽出军粮进行施救。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药材本就短缺,现在已经全部没有。 周敞通过各种渠道传消息给朝廷、给钟与、给元家,等求援的她都求。 然而,朝廷除了哭穷,不见任何实际动作。 钟与方面只说尽力,却不知能派上多大用场。 至于元家方面,元亓倒是还能输送金银等财物外,但就药材也是十分吃力难找。 这也情况,周敞也都知道,但即便知道,她还是要打。否则之前牺牲的将士性命和流的血都会功亏一篑。 “要打,再难也要打下去。”周敞还是不为所动,一指对岸,“你觉得他们会比我们好上多少?” 第668章 劝进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这两日,据高远的观察,对面蜃军的军营里,升起的炊烟也是寥寥数缕,可见也已无米下锅。 既然都是强撑,那就看谁能撑到最后。 “哎呦,殿下啊……”蒋孟就叫苦不迭,“难道下官会比你少恨他们一点儿?可至少也要再等等,哪怕等一等后方补给上来吧?” 蒋孟虽然是主帅,但自从连胜之后,周敞在军中威望日隆,许多将士都知道了之所以能那么快拿下黍城,还是奕王的功劳。 至于蒋孟,是眼前军功已经到手,恨不能现在就回皇城受赏,打仗这种事情,虽然胜利的那一刻是爽,但爽过之后,大部分时候还是苦啊。 周敞在母江河边伫立过久,就有些乏了,也是现在体力跟不上。 自从拨出一半军粮救济百姓之后,她就先带头每日一餐只喝稀粥。 因此最后劝说蒋孟:“蒋兄,你‘大将军’的头衔肯定是跑不了的,但是国公的尊荣嘛……若是只打到现在就撤兵,可就未必了。有些话,这两日实在忍着没好与蒋兄说,可为了蒋兄,现在就不得不说了。” 这段时间以来,两人本来并肩作战,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但有句话说得好,可以共患难,却未必能同富贵。 自从一路追击,十四连胜之后,蒋孟心中多少就开始觉得满足,且比照着上一次,这次赢的更为风光。为了保住这份风光,难免心生退意。 周敞则一直坚持要求打下去。 蒋孟明面不好违逆周敞,但态度上始终软化。 并且,表面上临军是接连的胜利,实际情势越发艰难。也可谓前方迎敌,后方无援,缺粮少药。再加上像周唐那样的得力干将也都伤上加伤,无药医治。 蒋孟的许多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 因此再要出兵,周敞必须彻底说服蒋孟这位主帅才行,毕竟若是主帅动摇,又正是上下军士都挨得辛苦的时候,若能一鼓作气,直捣黄龙就最好,否则胜败还是未知数。 周敞眼看着蒋孟目光始终疑虑多过坚定,也就心中发狠,嘴上不再客气:“蒋兄细想,当年顾炎的国公之位是怎么得的?那好歹也是抢了庆国公主,再加上震慑南方诸国这么多年都不敢犯境的结果。你现在回去,大将军的封号是有了,但若想与顾炎比肩,可就不能。且瞧一瞧你和显王兄上一场是如何打的?所谓胜利,还不到三、四年的光景就又被敌人推翻。蜃国敢这般肆无忌惮的屡次进犯,强取豪夺三州之地。只要是有心人细一琢磨,也就能品出其中不对之处。甚至有心人恐怕都要以为,当年的胜利不是什么真正的胜利,更有甚是不是勾结……” 有些话点到即止,不好触碰底线。 蒋孟果然就震怒:“这……谁说的?这怎么可能,当年显王殿下与下官可是实打实打到了这里,之所以没有打到对岸,那是……” 话说到这里似乎也想到了什么。 当年他不齿显王贪功急报,而如今他也做了与显王同样的事情。 周敞也不揭破,而是继续直捅蒋孟心窝:“蒋兄啊蒋兄,想你蒋家自诩世代忠烈,这个‘烈’字是烈在哪里?现在这个时候,正是你蒋孟表现烈性的时候。一时的取胜是侥幸,长久的胜利才是真正的胜利啊。” 蒋孟一张养尊处优的脸即使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战场洗礼,也不见多少风霜,阳光下仍旧白皙,听了周敞的话,脸颊就显出明显的怒红:“烈性?我蒋孟怎么没有烈性,此前那连着十四场胜利,难道是假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是起到了效果。 周敞缓和一步,又是拍了拍蒋孟的肩膀:“所以啊蒋兄,我还要靠蒋兄的烈性,三天后,一旦风向稳定,咱们就准备渡河,就这么说定了哈。” “……”蒋孟再次被套路,一时无语,但心中被激起的烈性还未落下,也就重重点头,“好,都听奕王殿下的。” 再次达成共识,两人各自回营帐。 周敞这边只要蒋孟答应,就不用再多费心思。 毕竟,若要展开三天后的攻击,目前所面临的困难还很多。 缺兵少将,军中现在一半都负伤在身,勉强能上战场的不超过七成。 另外,心中本来也已大致有了主意,但想到的办法还是跟钱挂钩。 提到钱,就没有不缺的时候。 按说,这场仗若是打胜,临帝才是最大的赢家。 要钱,也该向临帝要才对。 但周敞对临帝早就不抱任何希望。 为此,已经连发十二道“催命符”,向元亓借金子。 “王爷,干嘛非得是金子,就算是银子,只要是白给,奴才也是巴不乐得。”瘦猴手中提着个瓦罐始终没放下。 此前在河边的时候,他一直在不远处的草丛中抓蛇,抓到蛇就顺手扒了皮的蛇放进瓦罐里。 因为周敞带头一日一碗粥,旁人倒还勉强忍受,最苦的就是瘦猴。 瘦猴一个月下来,直接瘦了一大圈,逼得他不得不四处搜罗能进嘴的东西。 周敞就不敢直视那瓦罐里的东西,目光回避假装专注在面前金曹司呈上来账本,那上面记录着手头还剩多少可以调用的金子、银子。 昨日,高远和陈原等一箪行的人,还在周敞的军帐中,一同核对了前些日子收到的元亓送来的金条、金砖、金锭、金珠子、金首饰等。算来算去,勉勉强强能凑上个十万之数。 然而十万两银子的价值,听起来不少,但对周敞的“银子战术”就还是不够用。 这一路猛攻,一路消耗,一路追击,又一路救济,即便后来元亓又陆续送来了不少物资,也还是不够用。 周敞一直记着账,且明细一笔不落的都让军中的参军抄录两份,不断送回朝廷。 朝廷方面则一直以国库空虚拨不出银两为由,始终一毛不拔。 周敞也不含糊,直接“先斩后奏”,用“战时令”搞来的银子就先花出去再说,也只管向朝廷报账。至于之后如何向朝廷要回这笔账,那就容后再想办法。 第669章 元亓的补给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钻钱眼儿的脑袋想不出第二种主意,周敞的办法始终绕不开金银。 这会对着瘦猴也只能道:“唉……你不懂,比起银子,还是金子来得实惠。虽然有句话叫‘招不怕旧,只要管用’,但老是用同一招,先前扔的银子,他们现在就未必可信了。但试问,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人能抵得过金子的诱惑呢?” 瘦猴撇撇嘴,并不完全认同,手上倒是没停,已经在营帐中生了火把陶罐在炉子上煮蛇羹粥:“要说现在,就算有金子,奴才也不想要,只要能给我烧鸡、烤鸭、红烧鱼……” “你打住……”周敞连忙阻止,“不说不提就也还过得去,这种东西属于越想越饿,你别招我。” 正说着话高远和陈原也进来。 这是刚才周敞叫人传唤来的。 二人行礼落座。 周敞拼命从粥的香气上转移注意力,对高远和陈原二人道:“刚才蒋孟已经同意了三日后出兵。如此就但愿这两天元家还能再送来一批黄金过来。但若最后金子还是不够,也没办法,只管按照原数,先把纸灯和蛇凑上了数目才是要紧。” “是……”高远和陈原向来没有废话。 高远一听蒋孟答应出兵,更是眼睛一亮。 接下来,周敞又与二人商议一番细节,二人都一一记下,然后退出营帐去办。 瘦猴半天煮好了“蛇羹”端过来:“王爷,奴才可是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不过这蛇羹的确也是好东西,您凑合着吃。这些日子一天只吃一碗粥,怎么能行?” 周敞闻着味道都要开始反胃,刚才不小心还瞧见了那一节一节的白肉,联想到之前曾熬制蛇油的情形,更是万分抗拒。 身子躲得都要仰过去:“拿开,我不用,你只管自己吃好了。” 瘦猴一脸可惜:“这可是奴才趁着他们这几日抓来的蛇多了,才多顺来两条。否则这附近的蛇都要被抓光了,还找不到这许多蛇肉可吃,王爷要保重身体,哪怕勉强吃点儿才好啊?” “不、不……这东西我就是饿死也不想吃,还是你自己吃吧。”周敞再饿也不愿吃蛇。 瘦猴身为“顶级吃货”,就一向能屈能伸。 这些日子,先是将河虾给捞了个干净,然后才向蛇的下手。 但见周敞每个毛孔都是拒绝,这才不再勉强,直接伸手从碗里捞出一块儿蛇肉段,连骨头带肉塞进嘴里,大嚼特嚼起来。 现在军中每人每日的粮食配额就只有一碗干饭或者一个馒头的量,伤员则也要减半,非战斗人员则只有一碗粥。 一碗粥在瘦猴的眼里那就等于没有,根本不够塞牙缝,因此一有空儿或者一有可吃的东西,他就往嘴里塞了乱嚼。 瘦猴一口大白牙,犹如屠宰场里的铡刀门,送进去的食物无一可以幸免,即使瘦了一圈,还是个实打实的“竹筐”身材。 对此,本来周敞心生的那点儿愧疚也就逐渐淡了。 毕竟,瘦猴拔刀那会儿,她曾答应瘦猴只要活过来就要吃什么吃什么,后半生都管够。 也是谁成想打仗如此艰苦。 周敞见瘦猴吃得来劲儿,也就安心,松了口气:“我也还好,不做什么体力活,一天一碗粥也还能挺住,那些需要戍卫、守岗、搬运还要负伤的将士恐怕一碗干饭也是不够,这可怎么好啊?” 瘦猴在吃的方面一向乐观:“不是说再过两天,就能再有一批粮食运过来嘛。王爷不必忧心,天无绝人之路,实在不行,听说稷州内有许多部落,他们大多躲在群山深林里,存货还不少嘞。” 周敞接不下去,总觉着要是走到那一步,就跟明抢也没有分别嘞。 两人一个吃一个看个“眼饱”也挨得过去。 接下来就是备战,外加盼望补给。 盼着军队的粮草物资能运来,结果盼了两天都没到,倒是又盼来了元亓的。 原本元亓七日前的最后一封信上还说,整个越北的金子都被搜刮个干净,因此送来的金子有零有整,甚至里面还掺杂了许多打造好的首饰和摆件。 没想到这才过了几日,元亓竟然又送来一批,周敞真是意外中的意外。 “这又是十万两,哪里来的?”周敞问押送金子而来的伍宏。 伍宏回答:“少东家说,奕王殿下不必理会金子是哪里来的,只管拿去用就是了。” “你们少东家这段日子可还好?”周敞眼睛黏在一箱箱金锭上移不开,但心中还是关心元亓,而且总觉得这些金锭子来得不简单。 伍宏就斟酌用词:“呃……都好……除了四处奔忙,辛苦一些。” 周敞忽然想起什么,拉着伍宏去到一边,低声问:“这些金子是哪里来的,你可有听说打捞沉船的事儿?” “这……”伍宏眼神一错,“殿下料事如神,这里面就是那些金子。” “真的?打捞上来多少,我记得当时这笔赎金该是五十万两黄金。”周敞的心就跟着一松。 此前她逼着向元亓要金子实在要得太紧,也担心元亓不知要从哪里想办法。 却没想到,老天爷开眼,竟然让他们捞到了金子。那可是失而复得的五十万两啊。 伍宏面有难色:“具体情况小人也不清楚,打捞的事情一直是元良元大总管在做。少东家对小人就交代了这么多。” “嗯、嗯……那也很好。”周敞还沉浸在欢喜中,不仅为自己,也为了不必再那般逼迫元亓。 “奕王殿下,外面还有两车油灯,不知够不够?若是不够,可能就要等下一批从南方运过来了。”伍宏似有意转移话题。 “没关系,主要是油。”周敞顺口回答,心中还暗自窃喜,金子已经捞上来,可那帮绑匪恐怕还以为在海中呢。 伍宏就没再多言。 等十万两黄金核验签收之后,便带着人匆匆离去,说是元亓那边交代的事情还多,在黍州还有许多事情要办。 周敞也不多留,回头一瞧,瘦猴正捧着一盒子糕点发呆。 第670章 请战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若在平时,瘦猴得了这种东西,不必先问,肯定要先塞上一嘴。 可现在…… 瘦猴回头:“王爷,补给的粮食都还没到,这点心倒是来得及时,您快吃两块。” “我不吃,你留着偷偷吃了吧。”周敞悄悄盖上了盒盖,低声对瘦猴道。 心中更不是滋味,脑海中奕王未成年出宫的那段岁月又浮现出来。 那时慧兰苑不管得了什么,都是挑了最好的先紧着奕王风铭吃,瘦猴也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外面给他们奴才的份例常常被苛扣了吃不饱,对内却也分不到主子的,这才饿成个“瘦猴”。 如今情景竟似当日重现,瘦猴眼巴巴那么想吃,却还是忍住。 瘦猴抱着食盒,咽了咽口水,咧出一口大白牙笑:“奴才不饿的,这个还是留着王爷晚上吃。” 周敞眼眶发酸,不单是瘦猴,就是高远他们跟着自己在军营中也是吃了不少苦。 甚至自己还好,日常受他们照顾,瘦猴到底平日吃惯了,现在却还要忍饥挨饿,而高远他们都是练武之人,还要到处军备和保护她的安全,也都是不够的。 就又扫了扫旁边几个食盒:“把这些拿下去,悄悄分给高远他们。” 如今军营里粮食短缺,但凡食物落在旁人眼里就都是个麻烦。 “好……”瘦猴这才答应,先抱了几大食盒藏去周敞床底。 除去食盒,还有一大箱穿用之物。 周敞粗略翻拣一番,从中挑出一副护手又过去对不远处清点的高远嘱咐:“这些东西里,你稍后捡了能用的分给兄弟们。还有这副护手,给周唐应该适用。” “是。”高远闷声就一个字。 元亓每次送物资和金银来,都会顺便给周敞带些日常得用的。 包括上次周敞上战场穿的那一身银盔甲。 那身银盔银甲穿在身上着实威风,但就是太沉,且周敞并不会上马打仗,因此只穿那一次就再没穿过。 但元亓这份心意,周敞始终铭记在心,知道她必定是在焦头烂额筹集金子的同时,还能想起日常起居。 十万两黄金陆续被抬下去交给金曹司登记造册,再由高远等人带领用作备战的“武器”。 高远本也跟着出去,一转身却又捧着一个黑布包袱进来,放在周敞面前的桌子上。 周敞不用问,仅凭包袱的形状也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黑色包袱里面是铜制的坛子,坛子里面装的是高运的骨灰。 高远面上仍旧没什么表情,声音也是闷声闷气:“王爷,如今金子、蛇还有纸灯都已备齐,接下来必是一场大战,属下请求出战。” “还没到最后,不到万不得已,我不希望你出战。”周敞目光从骨灰坛子上移开,抬头望向高远。 高远既然开口,就必然坚持:“即便不是最后一战,但也是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刻,无论是过河还是歼灭,都是攻坚。我方已经无人可用了。” “再无人可用,也让蒋孟想办法去,你只有一只手臂,抓了缰绳就拿不了兵器,拿了兵器还怎么骑马。战场不比江湖,刀剑无眼,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周敞眼看着高运的骨灰就在面前又怎么能同意高远再上战场。 此前周敞在黍城上战场挑衅北山冶那次是没有办法,高远坚持要护卫周敞。 高远平日不怎么说话,但一切心里有数,该说的时候也绝不会落下重点:“王爷放心,属下是当过兵的人,上过战场的人,即便只有一只手臂也有办法应对。如今我军情况不容乐观,就算蒋大都统亲自带兵冲锋,也需要有人从旁策应。周唐是个汉子,可惜伤上加伤,难以为继。吴岭不过懦夫,不堪重用,蒋大都统手下那几个得力干将或多或少也都身上带伤……” “那也不行。”周敞无法想象再失去高远。 高远却也自顾自交代:“这包袱里是高运的骨灰,本想着给他报了仇再带回老家安葬。可若是属下回不来,就烦请王爷将我的骨灰和舍弟的骨灰一同派人送回三柳村,埋在父母坟边就是。” “我说了不行。”周敞听不下去。 高远轻易不开口,一旦开口也就阻止不了:“包袱里面还有一个属下雕刻的木人,若是……就转交给柳姑娘,只当是留个纪念吧。” “要给你自己给。”周敞烦躁,也知道高远只要决定的事情,轻易难以劝动。 两人僵持。 瘦猴就加入劝阻行列:“高哥,就算是缺人,也不是非得你上。实在不行,还有陈原、韩宾他们,他们不是也都在这里?” “他们不行。”高远斩钉截铁,显然也已经思虑了不是一日两日,“陈原和韩宾他们都是已经有家室的人,不像我。更何况,无论如何,王爷身边也要留下可靠得力之人保护才行。” “总之,你们都不要去。”周敞已经生出无力感。 高远倔脾气上来:“王爷的计策可行,现在不过是缺人执行罢了,那么多金子砸出去,还能有什么危险,王爷尽管放心,属下上去,必能安然返回。” “若是你能放心,就不会请战出征了。”周敞可也不是好糊弄的。 高远虽然是孤身一人,但也还有柳娥这个牵挂。 “守疆卫土,保家卫国,属下曾经也有征战沙场,建功立业的理想,难道王爷就不给属下这个机会吗?”高远扯出一个艰难的笑容,他一向不擅长说这样的话。 周敞眼眶发酸,再也忍不住站起身来:“不行就是不行。” 为了躲避高远炽烈的目光,撂下这一句就往营帐外逃。 “属下曾经是军人,一辈子都是军人。”高远在背后大喊一声,也是做了决定。 周敞听见了,只想当做没听见,却也心知是无论如何拦不住高远的。 瘦猴紧追了出来,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 周敞缓缓在军营里散步,末了倒是也做了个决定,若是拦不住高远就不必再拦,但高远也不必再像上一次那样拦她。 她既与奕王同命,又为何不能也豁出这一回? 第671章 天降财神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原计划三日后出兵,但实际天气状况不允许也就又多等了几日。 这一等,倒是也等来了一批军粮补给。 虽然不多,但也算是雪中送炭,能让已经长期不能饱腹的将士吃上一顿踏实的。 至于母江河对岸的蜃军,连日观察也是按兵不动,似乎既不想放弃也无力还击。 周敞总觉得或许对面有什么阴谋,虽然蒋孟等人都认为多延缓几天休养生息是好的,但那却也是给敌人喘息的机会。 五月末的最后一天,凌晨开始,终于刮起了西南风。 周敞半夜醒来就也去叫醒蒋孟。 大军准备,天一亮就可以按照计划准备渡河。 因为有了夺下麦城和黍城的经验,蒋孟对这位奕王的计策已经没有了抗拒,反而愿意欣然尝试。 于是,天光未明,各营军士被叫醒,整装待发。 待月亮和太阳一个落下山坡,一个还未从山坡下钻上来之际,母江河南岸的临军就点燃祈天灯,借着西南风,让祈天灯挂着碎金子飞去对岸蜃军军营。 祈天灯的灵感当然是来自上辈子的孔明灯。 灯不用大,只要刚刚好能带着少量碎金粒子升起来即可。 为此,事前周敞也已经带人反复试验过多次,灯越大挂的东西越重,因此这次做的祈天灯也是大小不一。 天光尚未大明,数百祈天灯齐放,仿佛无数星光闪耀,借着西南风刮到蜃军军营上方的时候,灯油燃尽,碎金子掉下来,正好就落在刚刚晨起的蜃军头顶。 天上掉金子? 许多人揉着惺忪睡眼,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机灵反应快的则已经开始满地乱爬着找金粒子。 顿时,蜃军军营在昏暗中乱成一片。 与此同时,高远先带着几千人,用事先准备好的渡船,趁着天蒙蒙亮,快速渡河。 这活儿本来该是身为做先锋的周唐来做,但周唐的伤势因为缺医少药反复发炎,始终没能大好。 无人可用加上高远坚持,周敞不得不同意他代替周唐率先渡河。 不过高远带兵,也没有白带的。 周敞事先便向蒋孟要了一个右先锋骠骑将军的名头。 高远前次在擒获北山冶的战场上已经小露身手,军中亲眼所见或听闻之人便无人敢轻视。 再加上高远这段时间与周唐关系也相处不错,带领起他的部将就也能顺手。 一盏盏祈天灯飞上天空,顺风飞向蜃军军营。 洋洋洒洒的金子噼里啪啦掉下去,真像是天降财神一般。周敞在对岸看了都心动。 当然这一波操作只是为了掩护渡河的前锋营。 或早或晚,高远带领渡河的军队都会被发现,但好歹能够转移注意力外加拖延时间一阵子。 待高远成功带着先头部队两千人过河,对面敌军也有小股兵力冲出迎战。 于是,按照事先计划,周敞开始命人放飞第二波祈天灯。 这次的祈天灯上挂的可就不再是金子,而是抓来的蛇。 先前还在仰头盼金子,低头捡金子的蜃军,突然被冰凉湿滑又瘆人的“蛇雨”攻击,顿时“叽哩哇啦”乱叫着慌了手脚,如此又能牵制一波。 趁此时机,高远带领的先头部队作为掩护,而蒋孟则分兵两路,从蜃军东西两侧,大举渡河强攻。 蜃军军营越是大乱,临国军队渡河顺利。 高远的先头部队和蒋孟的主力军队汇合后,再左右两路同时夹击,冲破了蜃军的军营,直捣黄龙。 一切都按照周敞事先预想进行。 眼瞧着蜃军军营被己方冲杀得支离破碎,周敞于对岸松上一口气。 忽听得蜃军军营后方“啾啾……”怪异的号角声响起。 上一秒,还呈混乱的蜃军军营忽然变动起来,似乎开始排列出某种阵型。 下一秒,火光四起,蜃军军营燃起星星点点火光。 随着火光和风势,火势快速漫延,燃烧了整个营地。 “不好,有陷阱。”这是周敞的第一直觉。 一瞬间,母江河对面成了烟与火的海洋,四面八方开始传出怪异的呼啸声,却听不出来在喊什么。 周敞冲下山坡来到河边:“人呢?船呢?我要过去。” 瘦猴和陈原在后面一把拦住。 吴岭不知何时也冒了出来,在旁劝阻:“殿下不可,对面情况不明,就算是真中了埋伏,殿下现在过去也无济于事,只能盼着蒋都统他们能够冲杀出来。” “那是什么阵?”周敞回头问。 吴岭目光闪避,答不出来。 周敞又问向身后一排军师参谋:“敌军是不是摆了什么阵?现在怎么破?” 众人也都无人能答。 半天,才有一个上了年纪的站出来:“听闻驻守稷州的蜃军将领是新上任的,乃是西野家的家主,善用计谋,但我军从未与之正面交锋过,因此属下们也都并不知晓。” “什么安丘、北山、西野……都是一群畜生。”周敞现在已经没心思关心对方主帅是谁,一心担忧对面,“鸣金收兵,我们现在撤回来,先撤回来再说。” 吴岭好歹也是有战场经验:“奕王殿下,现在恐怕敲钲也是来不及,他们哪里听得见,就算听得见,想要撤出,恐怕也难以办到。” 吴岭是最先受伤也是伤得时间最长的,伤口一直不好,是真的不好,甚至周敞也曾亲眼探望过。 因此即便对吴岭已经没几分好印象,但也只能任其养病。 “听不见?那就去河对岸敲鼓。”周敞是不管不顾的架势,高远和蒋孟以及全部主力都在对面了,“本王要过河,快备船。” 河对面,形势逆转。 蜃军军营里号角和擂鼓齐鸣,呼声震天,临国将士开头的冲锋之势已经完全地被压倒,可以说消弭于无形。 浓黑的烟雾和绵延的火势淹没了一切,远观就像是乌云罩在了热锅上。 周敞心惊又担忧。 所谓骄兵自败,一路赢下来,不知不觉内心深处到底已经滋生了多少轻敌之心。这一次是她想简单了。 蒋孟在对面,高远也在对面,若是败了…… 第672章 陷阱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根本不敢想下去,但必须做点儿什么:“快,本王要过去,所有能打的,能动的也要过去。” 瘦猴和陈原一左一右死死拉住。 “这是命令,本王一定要去,就是游也要游过去,淹死在水中,也要过去。”周敞发狠。 据说母江河在稷州境内的这一段河床并不深,只是河面较为宽广,主要是乌山山脉北侧山峰的雪水融化之后,冲刷的结果。 绝大多数船只现在都在河对岸待命,原本是等待得胜归来用的,现在急急打信号等待部分船只返回。 待先头船只返回,周敞就带了几百护卫驶向对岸。 蜃军军营在河对岸的时候,看起来近在咫尺,过了河,反而觉得远在天边。 此前从对岸望过来,蜃军军营似乎就驻扎在母江河的北岸边上。 直到船靠了岸,周敞才发现,原来蜃军军营距离河岸至少还有百丈的距离,且位于河床高处,可以居高临下,对临国军营方向也是一览无余。 周敞眼看蜃军营中火光烟雾四起,耳听得杀声震天,却并不见有蜃军杀出,甚至目之所及,都不见蜃军的影子。 更加可以肯定一定是中了什么陷阱。 “我们在这里敲钲,他们能听见吗?”周敞也不知道是在问谁,身边没有一个能给准话的人。 跟来的参谋、部将、护军还是没一个能回答的。 周敞四下观察,脑子拼命转动:“既然他们放火,那我们也在外围放火?” 还是无人敢轻易出声。 得不到任何答复,周敞一咬牙:“那就直接带人冲进去,也许可以在外围打开一个出口。” 蜃军运营现在就像是用黑烟笼罩的锅盖,根本不知里面发生什么。 “殿下不可啊……”一提到要亲身上阵,众人又开始纷纷反对。 陈原在一旁低声劝阻:“奕王殿下,如今蒋都统生死未明,若是您再有个散失,我军将士便没了统帅,到时候军心必定溃散,才真是一败涂地呐。” 周敞多少被这话触动。 是啊,现在是胜负不明,但若是主帅都折进去,那就真是必败无疑。 不过,这会儿她连河都渡了,难道光站在岸边瞅着? “本王不会放弃,誓要救出蒋都统和高远他们。”周敞虽然不知道能怎么办,但话也要先撂在这儿。 瘦猴在身后紧紧拉住她一条臂膀,生怕一个看不住就冲了上去。 陈原就又道:“王爷,让属下带人去吧,一定能救出高哥他们。” 周敞这才想起,陈原本与高远是同袍,一起在军中当过兵。 高远先前是顾虑陈原他们有家室,可这个时候再也顾不上许多。 “哪怕任何能派上用场的东西,付出什么代价,只要能救出高远他们,本王都可以答应。”周敞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若是高远和蒋孟他们被俘,她愿意用任何代价去换。 说着话,周敞又开始解身上那身穿了第二次的银铠甲:“这身铠甲你可用得上?拿去穿上,或许也能格挡刀兵。” 陈原还是一身布衣,除了手中一柄刀没有任何护具,却连忙摆手:“属下明白王爷的意思了,属下不需要铠甲,请王爷放心,属下定然能将高哥他们带回来。” 周敞怎么放心,再次叮嘱:“活着最要紧,其余的都可以再想办法。” 陈原毕竟也在奕王身边办事多年,明白这意思:“是。” 随后陈原给周敞留下几十人护卫,便带着剩下的几百人扯了衣角沾了水蒙在脸上做防护,冲向了蜃军军营。 陈原一去,周敞复又不知所措。 心里空捞捞,忽地想起一直揣在怀中的合抱连枝玉佩,默默隔着衣服抓住,在心中暗自祈祷,希望所有人都能平安归来。 不知等了多久,也许是一炷香,也许是一个世纪。那玉佩就真如元亓所说,似乎有安神定心的功能。 随着风向,蜃军军营方向的浓烟逐渐散开,火势也成了星星点点,杀声渐渐弱了下来。 战势似乎好转起来,周敞抬头望天,太阳挂在中天,那是多久过去了? 周敞再次犹豫要不要过去亲身查看。 “踏踏踏……”忽然伴随着嘈杂与呼啸之声,马蹄声冲入耳膜。 仅剩下的几十名护卫顿时举刀戒备。 “踏踏踏……”随着马蹄声临近,陈原的身影率先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紧接着是高远,高远后面还跟着几名伤重的部将。 周敞隐约能够认出,冲出来的部将中有两人是蒋孟的亲信。 高远在马上摇摇欲坠,一只沾满鲜血的右手臂既没有拿刀,也没有抓缰绳,而是紧紧按在左肩之上,能够稳坐于马上,全靠双腿力强。 在见到周敞的一瞬间,高远从马上摔落。 周敞再顾不得阻拦,跑着迎上去将高远扶起。 高远却因为失血过多,昏迷过去。 陈原下马扑过来探看,然后松一口气:“王爷不用担心,高哥该是失血过多,先将他送上船,回去让军医医治,才是要紧。” “对、对……”周敞慌忙带着高远上了船,刚要随行突然又想起还有蒋孟,惊问,“蒋孟呢?怎么没有看见他回来?” “王爷放心,蒋都统带人组织追击去了,只将伤重的送回来,其余原地留守,等待支援。”陈原急忙回答。 “追击?”周敞现在是想也不敢想,“蒋孟还能追击,我们取胜了?蜃军败了?那军营的火光和烟雾是怎么回事儿?” “是,王爷,我们是胜,那些烟雾不过是蜃军欲盖弥彰,用来逃跑的掩护。”陈原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脸上表情怪异。 “掩护?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好消息来得太过突然,周敞脑袋里一万个问号。 一名同船腿上中箭的参将勉强还能说出话来,就回答:“奕王殿下,我们中了蜃军的诡计,陷在他们所设的烟火阵中,实际他们已是强弩之末,营帐十室九空,因此才故弄玄虚,意在消耗我军,主力部队早已经退守乌山脚下。” 第673章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听了这话,稍有放心,低头瞧见昏迷的高远又不禁问:“若果真如此,高远又为何伤得这样重?” 她一直抱着高远,将高远的头放在自己腿上,之前几经摇晃,都不见高远转醒。 那参将继续回答:“蜃贼虽是故布疑阵,但到底也是放了兵力在阵中。只是那阵型借着烟雾火光掩护,能够以少打多,将我们团团围住,左右冲杀不出。还多亏了高将军慧眼识破,往来冲杀,先是救出了蒋帅,然后又夺了那西野的人头,但也因为力有不逮,被西野的手下钻了空子,一箭刺射中了肩膀。高将军带伤打斗,又只有一条手臂,难免失的血也比常人多,因此才……” 周敞也就听明白了,但一听“箭伤”二字就是一颤:“箭伤?怎么不见有箭?这箭上可有毒?” “高将军中箭之后便已经强行将箭拔出,至于有没有毒……”那参将就也不确定。 此前,显王就是中了敌军埋伏,肩膀中箭继而发现箭矢上有毒,才中毒身亡的。 蜃军卑鄙,只会暗箭伤人,若是箭上有毒,人就算是救出来,恐怕也有遗患。 周敞轻轻揭开伤口,伤口处衣服和血早已凝干一处,根本看不分明,只能等到回营再由军医处置。 不多时,船靠了岸,早有军医等在岸边。 更有后援的军医和护军督卫们已经得了命令,陆续登船前去对岸支援。 周敞眼看着高远被军医抬走,再回望一眼对岸,终是后怕心惊,也就冲口而出:“无论胜败,既然已经取了敌方主帅西野的性命,就该撤回来才是,为何还在拖延?” 前方回转的传令兵正好从一艘快船上下来,直接上前回话:“回奕王殿下,前方来报,蒋都统被困山坳,周唐周将军正带人赶往救援。” 果然啊,“穷寇莫追”,到底还是又落陷阱。 周敞一阵烦躁,这个时候却不好说别的:“快,把能调的兵力都调过去支援蒋都统。” “是。”传令兵快步退下。 今日能全身而退已属侥幸,蒋孟既然已经中计,为何还想着追击? 周敞想不明白,但也知蒋孟向来有此“志趣”。 据瘦猴从蒋孟部属口中得知,旁人是“胜不骄、败不馁”而蒋孟的性子就正好相反,是个“胜必骄、败必馁”的性子,尤其一看到敌军落败,就必要乘“兴”追击。 蒋孟毕竟是主帅,这毛病周敞没资格纠正。 事已至此,既然蜃军已是轻弩之末,想必大兵力压上去,该是无事。 周敞心里还惦记高远,也就回营。 高远在军医的全力救治下已经转醒,除了失血过多,左肩贯穿,需要修养以外,身上再无旁的重伤,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 周敞又反复让军医确认伤口是否有中毒迹象,得到否定的答案,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高远绝不能重蹈显王的覆辙。 高远因为失血过多,面色灰白,没说几句话就又昏睡过去。 周敞让人好生照顾,自己则去处理军中缺医少药的问题。 该怎么为高远弄些补血的汤药才好呢? 既然取胜,那么大军最好还是渡河,真正在母江河北岸安营扎寨,也好肃清稷州境内的蜃军残余,不过这样一来,粮草和药材更加供给困难。 周敞一边盘算再向元亓求援,一边等蒋孟的主力部队归来。 只可惜直等到日落西山,只等回了蒋孟,却没等回周唐。 蒋孟左胸中箭,被人从船上抬下来,直接送进了中军大帐,已经昏死过去。 身边参将负伤向周敞禀报:“我们中了敌军圈套,追击之中反被困在山谷,蒋帅更是遭了冷箭暗算,被击落马下。多亏左先锋周唐周将军及时赶到……” 周敞在得知周唐牺牲的时候,人就几乎要站不住,声音颤抖:“那周唐是怎么牺牲的?” 周唐不但牺牲,甚至连尸身也没带回来。 “周将军在营救蒋帅过程中不幸身中暗器被打落马下,没来得及救治,便已咽气。本来末将们也想将周将军的尸身带回来,没想到蜃军诡计多端,又再次放火烧山,末将带着蒋帅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条出路,突围而出。”回话的参将已经是众人中伤得最轻的一位,但也是满脸熏黑,周身血污。 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不仅仅是周唐牺牲,蒋孟重伤,这一役,更有两万余兵士葬身敌军军营。 那陷阱就是蜃军布下的杀人陷阱,意在消耗临军的人员。 至于高远杀掉的主帅西野,那也不是真正的主帅而是西野家的一个旁支。 到了这个地步,周敞就是想破口大骂蒋孟愚蠢,却都没了力气开口,只能无力地摆摆手让参将退下。 遥望夕阳下,乌山山脉变成了一具黑黢黢能吞人的黑蟒。 周唐此刻就葬身这条“黑蟒”腹中,连尸体都找不回来。 周唐可谓是周敞一手提拔上来的最骁勇善战的部将。 周唐亦感念周敞知遇之恩,每次战场冲杀,都是舍生忘死,全力以赴。 周敞深感自己没什么能为周唐做的,甚至周唐屡立战功,多次舍生忘死,到得今日也才是一个小小的左先锋。 悲愤之下,周敞让传令兵传令,命令收拾战场的后应军队务必找到周唐的尸身。 另一方面,则当即命令军中参谋写下战报,为周唐请功,要求追封周唐为上将军,死后能够荣归故里。 最后,周敞这才去往蒋孟的中军大帐。 蒋孟伤在左肺,又是失血又是颠簸又是被烟熏,人虽然保住了,但尚在昏迷,不知何时能醒,就是醒来,恐怕短时间内都难以恢复,需要长时间的静养。 周敞听着军医的禀报,就得出一个结论,蒋孟命是保住了,但人却是废了,以后很难再拔剑上战场,最多是做个体弱多病的普通人。 体弱多病又如何? 总比连性命都丢掉好得多。 况且,蒋孟生来就是公子命,又长了一张养尊处优的贵公子脸,最后还能再做回个富贵公子。 真是啊…… 一切都是命。 第674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这一天里,变故频生,周敞身心俱疲却又感慨颇多。 蒋孟脱离了危险,周敞本该回自己营帐休息,却又不放心,盯着参军师爷写好的战报快马送去锦都。 目送战报跑得不见了踪影,黄昏中,周敞刚要转身回来,却遥遥望见一支车队缓缓而来。 当先一人瞧着眼熟。 周敞定了定神使劲儿望过去,竟然是一箪行的卫宁。 卫宁该是留在锦都的四味药铺中策应的,怎么会来到这里? 卫宁也是没有料到奕王会亲自站在营门口,赶忙飞身下马,扑到近前,单膝跪地,第一句话说的却是:“王爷,钟先生在后面车里,已经昏迷不醒多日了。” “什么?”周敞这一惊非同小可,“钟先生?他怎么也来了?他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 口中问着,人已经在几步之外。 略过十几辆装药材的马车,周敞在最后一辆马车上找到了钟与。 钟与整个人已经瘦得皮包骨,如一具干尸躺在车厢里。 面色青白,没有半分血色,紧闭着双眼,却还保持着眉头紧锁的神态。 钟与是半躺半靠在一人怀里,那人似用全身的力气托着钟与,乍见周敞神色一僵。 周敞眼见钟与这副模样就是心下大惊,更惊讶的还有托住钟与之人:“梅生?你怎么也来了这里?” 梅生抿着嘴没言语。 周敞就顾不上梅生吞吞吐吐的样子,抬脚往车上爬:“钟先生、钟先生这是怎么了?” 还没等她爬上车厢,脑袋却是一阵眩晕。 多亏瘦猴在后面接住,否则周敞就要摔下车去。 经过这一白天的连番刺激折腾,周敞也着实顶不住。 很快,钟与被安置在了高远的营帐旁边,然后请了军医前来查看。 卫宁则将运来的药材交给陈原和韩宾他们去跟军需交接。 周敞则被瘦猴架回了营帐缓劲儿。 待周敞缓过一口气来,就将瘦猴找来的军医和其余人都打发出去,急召卫宁前来问情况。 卫宁一来也就口齿伶俐将事情大概交代清楚。 由于,从数月前开始周敞就一直催促锦都方面筹集药材,钟与同傅明便使出了浑身解数,但又由于药材已经是常年紧缺的状况,再多方想办法也实在难以凑出大笔数目。 而最近三个月来,周敞催促的信函更是一封急过一封,钟与和傅明在只筹集了半数药材的情况下,决定亲自押运,从锦都出发,再一路沿途想办法,力求在到达越北之前,能够筹集上所需的数目。 行至中途,钟与不放心锦都的王府和药铺无人看守,便让傅明回去看顾四味药铺的同时也照应王府。 傅明亦担心钟与身体羸弱,受不了长途跋涉的颠簸之苦,劝说钟与返回,让他则亲自押送。 两厢争执之下,最终还是钟与坚持押送,理由是不仅为了筹集药材,还有事情要当面禀报奕王。 后来他们的队伍在中途与元家运送药材的船队汇合了一次。 那时梅生就在船上。 至于梅生为什么在船上,卫宁不知。 只知道梅生与钟与相识,并且两拨人本就打算汇合一处,便一同赶来了越北。 然而,一路上越往北,钟与的身体状况就越不乐观。 主要是因为在锦都时,钟与就日夜操心劳累,而赶路的时候则是因为路途颠簸、吃不好睡不好,更拖垮了身体,后来竟然一病不起。 但在听闻奕王率领大军长驱直入越北三州之地,钟与就不顾身体抱恙,坚持要带着几十车药材还加紧赶路。 在出了越北边关之后,钟与的身体更是一日差过一日,再加上沿途所见景象的刺激,更开始频繁晕厥。 开始几日,钟与晕厥之后还能立刻唤醒,之后晕厥的次数变少,却是一昏过去大半天才能醒过来。 钟与醒来的时候也不顾自身身体状况,就是要加紧赶路,只求尽快追上大军。 至于医治,队伍里也跟随了大夫,那人还是梅生的师父秦大夫。 然而,一来钟与醒着时候拒绝医治,昏迷时,秦大夫诊脉也开了药方,熬了汤药。 但钟与醒来后,就不大肯吃。 理由是,前方受伤的将士必定比他更需要那些药材,他自己备了药丸,只吃那个就能管用。 秦大夫更劝钟与要停下来休息,但钟与也是不听,就要赶路。 结果,钟与最后一次晕过去到现在已经两天两夜却还不转醒。 秦大夫只能把出他脉象微弱,取了千年人参熬了参汤小口灌下保着一条命,希望尽快赶到军营能有医术更高明的军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你是说,钟先生急着赶路是为了见到本王,有话要当面对本王讲?”听了卫宁一番叙述,周敞心中就有不好的预感。 钟与为了筹集这批药材劳心劳力,本就身体不好,还一路颠簸,现在昏迷不醒,情况可能十分不好。 钟与身体状况如何,能撑多久他本人肯定是最清楚的,然而即便如此还要拼命赶路,到底是有什么话不能书信而一定要当面讲? “是,钟先生最终说服傅掌柜的理由就是,他要亲自前来,因为有话必须当面与王爷商讨,往来信件太耽误功夫,且说不清楚。”卫宁把能想到的都已经交代个干净。 周敞想不出什么重要的事情,最近一段时间她的全副精力都在打仗上。 然而,最主要是近一个多月来,越是深入三州之地,与外界的书信往来也就越困难。 因此,周敞只管每日几封信几封信的往外发,主打一个不管不顾就是催催催,但却没收到过多少回复。 然而现在钟与昏迷不醒,想问也无从问起,只能等钟与醒来再说。 最后,周敞又想起远在锦都的景姑姑,问上一句:“除了钟先生,锦都那边的人都还好吗?” 卫宁想了一想:“出发之时,王府和药铺一切正常。只是显王殿下薨逝的消息传回去之后,锦都便封锁了四门,非巡城司报备批准不能出入。” 第675章 弃文从医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为什么?”周敞远在越北早不通锦都的消息。 卫宁却也摇头:“属下也不清楚。” 周敞还是习惯性指望钟与:“钟先生昏迷之前,路上闲聊也没提及吗?” 卫宁还是摇头:“钟先生路上忧心最多的只有药材,也担心前方战势,生怕王爷您有什么不测。因此才又特地想办法弄了千年的人参和灵芝,说万一紧急的时候,总能吊住一口气,兴许就能救下一条性命。” 周敞再次走入钟与的帐篷,心口还是像被人狠狠揉搓一把般难受。 卫宁习武之人,讲述的简单又粗略,但周敞可以想象,平日里就忧国忧民的钟与,一路上是怎样殚精竭虑才凑出那几十车的药材。 并且,越是往北,越不太平。 再加上钟与的身体本来就受不得刺激,三州百姓凄惨景象肯定是让他承受不了的。 在周敞的记忆里,几个月前钟与送她出城的时候,虽然身体单弱,面容清癯,但好歹身上尚有几两肉,头发大半也还是黑的。 如今躺在床上的钟与好像一个纸片人,眼窝和两腮都深深的凹陷,头发凌乱而灰白苍苍,面上又多了好多皱纹,一下子又衰老了二十年的样子。 然而,经过军中几位医术最好的军医联合会诊了半天,却都看不出个端倪,或者说拿不出个有效办法。 最后得出结论仅仅是钟与忧思过虑,加上连日奔波辛劳,因此昏迷。 且所谓虚不受补,便是周敞肯将所有人参灵芝都用上,暂时也是没用。只能慢慢一点一点试探着来,最能期望的就是钟与凭借自身意志力再次转醒。 周敞多少也了解,军中的军医多半只擅长治疗外伤,对钟与这等虚症是不擅长的。 至于跟梅生一道来的那位秦大夫,既然路上看了都束手无策,那就也是不成。 在想不出其他办法的情况下,周敞只能又求助元亓,写了信发出去,希望她能想办法帮忙找最好的大夫送过来给钟与医病。 这些事情忙完之后,已经到了深夜,周敞身体疲惫躺回营帐的床上,脑中却因过度疲累反而无法入睡。 翻来覆去又担心钟与,最后干脆过去钟与的军帐,哪怕钟与不醒,只是陪在身边,也更能让她安心。 周敞摸黑刚进钟与的军帐,就发现梅生正守在里面。 自打傍晚那会儿瞧过梅生一眼,直到现在,还没能跟梅生说上一句话。 “听说你改学医了?”周敞来到钟与床边,轻声问梅生。 “是……”梅生没忘起身见礼,让出自己的位置,“梅生弃文从医,现在正跟着医馆的秦大夫做学徒,那还是钟先生推荐的。” 钟与推荐? 周敞有些意外,但一想也就能了解。 梅生离开奕王府匆忙,但与钟与肯定一直保持联系。 两人都是读书人,又都不屑官场贪腐,必定志趣相投能说到一处。 周敞不打算去问个中细节,只道:“学医也很好,可能比教书还要好上一些,一个是救人性命,一个是启发心智,都很好。” 梅生就低低道:“梅生没什么本事,原本与母亲回了老家也打算找个教书先生的活儿先做着,却不曾想老家发水又疫病,死了许多人。别说读书,就是吃饭都成问题。仓廪实才知礼节,现在庶民连性命都保不住,谁还想着读书。” “也对。”周敞想到了上辈子那位“弃医从文”的著名作家。 实则在从文还是从医的选择上,恐怕并无对错,也不过是角度的不同。 梅生则继续道:“原本梅生是想让钟先生写封推荐信,让梅生可以去殿下的医馆谋个差事,倒也没想就能够学医,却是遇到了秦大夫不嫌弃梅生半路改道,还肯悉心教导,也是梅生有幸。” “秦大夫?对了,我还没谢谢你们一路上照顾钟先生过来。”周敞目光落在昏迷不醒的钟与脸上。 这会儿钟与虽然还是双眼紧闭,但眉宇间的神色比起下午刚见到那会儿柔和了许多,面容舒展,呼吸也强上许多。 梅生就道:“殿下哪里话,梅生能有机会学医还要多谢殿下。虽然钟先生推荐的医馆没用上梅生,却也辗转将梅生推荐去了元家的医馆,这才认得了秦大夫,否则这次也不会有机会同船出来运送药材,也不会……” 说到这里,梅生顿住。 周敞不必他说也知道下文是什么。 但两人都保持小心翼翼的默契,最好不去碰触当初那件事。 “好、好……这样就很好。”周敞转移话题,也是她一向欣赏有上进心的人,也没有忘记当初对梅生的承诺,“你且好好学,将来我会开更多医馆,到时候请你去做坐堂大夫。” 梅生刚才顿住之后也不见多少纠结,就又恢复了神色,语声清脆:“好,若有机会定然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这一声答应得没有丝毫犹豫,倒不似他从前性格。 周敞不禁借着帐篷内微弱的烛火又多瞧梅生两眼。 梅生外表变化不大,但气质就与以往记忆中好似不同。 梅生表面上除了皮肤变黑,不如从前白皙细腻外,气脸也少了从前的文弱柔和,多了两分坚毅安定。 且从前一双鹿眼水汪汪,只要有机会就会偷望着她,而现在却只低着头,神情淡淡的,没了从前的热切。 没有也好,周敞的心倒也暗自一松:“你们连日赶路,也都累了,不如先去休息,我在这里守着钟先生。” 梅生似要开口说个“不”字,但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好……多谢王爷。” 之后梅生离开,瘦猴又进来,还端了元亓送来的点心食盒。 这几日多亏了这些点心才能强撑体力,但眼瞧着食盒也已经见了底。 周敞坐去钟与身边,疲累过度反而一点儿胃口也没有。 只让瘦猴将最后的点心吃了,也就回去休息。 瘦猴不肯也一定坚持要陪着。 结果是一小口一小口吃完了点心,然后就倚靠在钟与床尾睡着了。 周敞没那份能吃能睡的福气,始终疲累又脑中喧腾,直守着钟与到天明才昏昏沉沉趴在床边睡过去。 第676章 预警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临国,佑安三十七年,六月初。 周敞带领大军渡过母江河,驻扎在北岸,彻底将蜃军驱赶至乌山脚下,稷州边界。 蜃军残余部队且战且退,最后扎营在乌山东向山脉的老树峰下,却仍有不甘,不肯轻易放弃。 临国这边,主帅蒋孟伤重醒来之后,一直身体虚弱,再无精力迎战,但为了稳固军心,周敞要他坚持挺住,对外只宣称受的是轻伤。 蒋孟当然配合。 蒋孟伤重不能再上战场倒是也有一个好处。 周敞每次一想到牺牲的周唐,就忍不住暗骂蒋孟“蠢货”。 因此蒋孟伤重一垮,她就以“一品参军”的身份,毫不掩饰地接过了三军大权,把蒋孟闲置一边养伤。 在打赢母江河之战的第三天,周敞始终等不来钟与的情况好转,又担心夜长梦多,于是坚持让大军过河,只留下实在独力难支根本打不了仗的老弱残兵驻守南岸。 主力渡河,那么蒋孟、高远和钟与就也都不能落下,均被小心翼翼挪过母江河,安排在军营中静养。 中军大帐也还给蒋孟继续住着养伤。 高远和钟与的营帐则都按照奕王的规格,重新搭建,且安排在左近一处。 高远和蒋孟在悉心调养下,都一日好过一日。 尤其是高远,没过几日,基本就能行动如常。 而钟与就始终不容乐观。 钟与是在到达军营的第二天晚上短暂转醒,当时周敞没在,而钟与因为身体过于虚弱,只是睁了睁眼睛没说出出话来,甚至可能连人也没认清。 之后就是醒醒沉沉一直处于半昏半醒的状态。 军医对钟与的诊断始终不容乐观。 钟与多年来积郁成疾也是积劳成疾,这次远途奔波又成了巨大的诱因,将从前压制的病况一并引发出来。 周敞盼了几日,也不见元亓方面有任何回信,为钟与找个更好大夫的希望也就落空。 钟与每日在参汤和灵芝的滋补下,倒是也逐渐恢复了少许清明和气力,每每醒过来就问询各种情况,依旧操心各种情况,然后体力不支再晕过去。 就这样在“养了醒,昏了睡”的连番折腾下,钟与凭借个人意志还是挺了过来,并且一旦有所好转,就马上请周敞过去,要单独说话。 周敞虽然每天都数次来看望钟与,但不是赶上昏迷不醒,就是神智不清明,能说上几句话也是却人多休息,生怕他话说多了气也接不上。 这会儿,周敞从蒋孟的主营帐过来,见到钟与竟然能稍稍坐起,靠在被子上,心中实在大喜:“先生今日是大好啊,您这次醒过来可再不要操心,只管安心静养,假以时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几天周敞把全部心思都扑在明日的决战上,虽然心中始终惦记钟与,但每次来看也不敢多耽。 从大军渡河安营扎寨的第二天,周敞就不想再拖延下去。 稷州境内一直缺医少药,而大军后方的补给粮草也一直供应困难,时间和物资上都消耗不起。 三天前,周敞召集了重要部将开会,决定趁着风向转东北,全面进攻,也来个“以牙还牙”用火攻,将蜃军彻底赶出临国边境。 而据军中那些参军测算,明日风向就会转东北,极利大军主动出击。 于是刚才周敞就是最后与众将开战前会议。 周敞要一次性彻底击溃蜃军,彻底结束这场战争。 钟与身体虚弱,说话吃力,但还是保持着读书人的礼貌客气:“属下知道明日是最后一战尤为关键,只恨这副身子骨不济也没能帮上王爷的忙,倒是今日才多了几分精神,就想趁着还能多说两句……要告知王爷一些事情。” “先生今日精神尚可,倒是有什么话也不急在一时,不如先养病。”周敞就担心,又转头问一直照顾钟与的瘦猴,“钟先生今日还咳血吗?咳血的状况可也有好抓吗?” 瘦猴就回答:“先生刚才醒过来又咳了血,血色倒是没有先前那般黑了。” 从前瘦猴都是大大咧咧,不把钟与的体弱多病、多愁善感放在心上。可这一次就不同,他把除了照料周敞日常起居外之外的所有时间都用在照顾钟与上,每隔一日就跟梅生轮换。 梅生亦不像从前,见了奕王就贴身上去,而是反而避开,倒是腾出更多时间照料钟与。 倒是今日周敞过来,梅生反而不在这里,估计是跟着秦大夫去了南岸的伤兵营。 周敞瞧着钟与面色比前几日都好上太多,也就稍加放心,但还是不欲钟与劳累:“先生有什么话不若养足了力气,等明日我凯旋之后再说。” 钟与在被子上缓缓摇头,将平日“不妥不妥”的口头禅也省下,直接捡重点:“王爷不可一味将眼光放在前面的战势上,还需小心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周敞费力才能听清楚钟与话语,就又凑近些:“钟先生,若是有什么话一定要说,也慢慢说,不着急。” 钟与蹙眉都颇显吃力,明显强打精神,在心里回忆了一下:“猴子刚才说……今日已经是六月初十日了,那么……距离显王薨逝的消息传回皇都已经过去将近三个月之久了。算起来,属下在路上走了都有将近两个月……却不知锦都已经如何了啊。” “锦都是发生什么特殊的事情了吗?”周敞一直没心思在意锦都方面。 瘦猴在一旁则不给钟与喂上一口参汤润喉。 钟与勉强又撑起了几分身子,喝口参汤又喘息大半才再开口:“若是没记错,三月十七日显王薨逝的消息传回来,三月二十日陛下突然病重,下令封禁锦都四门,明面上的说法是为显王致哀。紧接着,荣王提出要去城东安乐寺斋戒,为了悼念显王更是为临国祈福。陛下准允,于是荣王三月二十三日入住安乐寺,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钟与强撑着一口气说完这番话,周敞却只听到一堆日期,莫名其妙。 第677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钟与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就要休息片刻,好不容易又喘上几口气,就继续说道:“陛下病重是真是假不知道,但若真病重,这个时候不立太子,不托重臣就不正常。显王薨逝跟封闭皇城,表面上是两件事情也不成因由,但荣王要出城祈福,陛下竟然也准允了,岂不是更加不正常?显王既薨,那么朝中能够有资格的人选可就只剩下荣王和王爷您了,而您又远在越北……咳咳……” 说到这里,钟与力有不逮,只能再次停下来。 周敞影影乎乎摸到了点儿边际。 临帝到底属意于谁,关键时刻想要依托于谁,平常或许看不出来,但是在端王被贬,显王去世的情况下,就该能露出端倪。 瘦猴又给钟与喂上一口参汤,然后伸出胳膊轻轻拍背,帮钟与顺气。 钟与费力缓了良久,才又提上一口气:“更可疑的是,属下从锦都出来,一路往北,各重要关卡均已成防备之态。开始还以为是将显王私造兵器意图谋反的证据呈上去,陛下有所防备才有此措施,可是……咳咳……” “先生慢慢说。”周敞真担心钟与说话太快都会再次晕厥过去,但又正巧卡在了关键时刻,“可是表面看起来就是如此,难道是先生看出了什么端倪?” 钟与仿若用最后一丝力气将眉毛拧在一处,想要回答,却是连咳嗽都已无力咳嗽。 瘦猴上前侧身坐在钟与身后,半扶他靠在自己身上,以便让钟与能更舒服些。 周敞瞧着钟与这副模样,心下实在惶惶,生怕一口气上不来,人就这么去了,也是双手握住外侧干枯的手不放。 钟与又喘息了许久,才能继续发出声音:“自从袁大人将人证、物证递上去之后,属下一直紧盯陛下的动向,可惜明面上陛下一直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袁大人暗中派人监视,陛下都没有动显王的秘密兵器库,就是一点动静都没有。除了加强了锦都与越北之间的防线,更换了北既和永安城的守备之外,就是动作全无。” 这次轮到周敞眉头紧锁,临帝竟然是这么镇定的人嘛,从前倒是没瞧出来。 钟与的话语更加虚弱,声音都模糊:“然后就是荣王……荣王表面上是去安乐寺祈福,但……自打三月二十三日进入安乐寺之后,就再没有人看到他露过面,可以说是行踪不明啊。” “行踪不明?”周敞疑惑,“若是荣王兄斋戒在寺中,不露面也是正常啊?” 钟与无力叹气,只挑重点尽量把话说顺畅:“开始属下也没有留意,荣王对外宣称的要吃长斋,日日诵经为临国祈福,直到陛下龙体安康,与蜃国之战得胜,没有说明日期。可细细想来,如此等于是将自己一直置身于锦都城外。如此关键时刻,他怎么肯?” 周敞还是不明钟与要说什么,静静等待钟与歇过劲儿来再说下去。 “后来,还是袁大人洞悉提醒,属下推测该是袁大人在荣王身边也有些人脉,时常探知荣王的动向。结果就发现,荣王自从进了安乐寺,便始终把自己关闭在一间独立的院落之中,并派人严密把守,再没有人能看到他的身影出没。”钟与说着说着又没了力气,但眼中满是疑虑。 周敞努力要跟上钟与的思路:“先生是说……荣王兄已经不在锦都附近,甚至可能不在安乐寺中?” 钟与继续强撑着说出自己的猜测:“咳咳……王爷试想,若是进寺祈福是个幌子呢?荣王已经带人出了锦都呢?私下去做些什么,又有何人能知?” “可是,荣王兄又能做些什么呢?”无论是周敞还是奕王风铭,一直都把荣王当成文人看待。 “什么都有可能。”钟与在说出这几个字后,直接瘫在瘦猴怀中,索性没有再昏迷过去。 钟与向来观察入微又思虑周全,肯定是想到了多种可能。 周敞则是心乱如麻又不愿细想:“先生莫急,如今咱们既然见了面,日日在一起,您只管养好身体,至于荣王兄那边……远在锦都,咱们也是鞭长莫及,就算是做什么,也不干咱们的事儿不是?” 钟与说了这么些,消耗了太多气力,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虚闭着眼却缓慢摇了摇头,显出痛苦又担忧的神情,却是反手抓住周敞的手:“王爷,若是荣王调兵遣将围困锦都与陛下,又或者派人拦截王爷的归途……王爷不可不防啊……咳咳……” “先生放心,还是先躺下休息……”周敞未及细想就先安抚钟与,“话说,荣王兄向来只与文臣打交道,武将一个也没沾边儿,他如何调兵遣将?想必是先生多虑。” 另一层意思周敞没好意思说出口,她在这边倒是拉拢了蒋孟,要说调兵遣将,这几个月来她的进步也是飞速。 瘦猴扶着钟与缓缓躺下来。 钟与脸色煞白没有血色,这会儿想说什么却怎么也喘不上多余气息,只能无力摇头。 周敞又对瘦猴嘱咐:“但凡军医们说的能用上的最好的药,一概拿来优先给钟先生用上。” 瘦猴一脸担忧:“军医们现在根本不敢用药,只让用参汤慢慢一点一点往下喂。” 周敞最担心的是,直到现在,军医们甚至都说不出钟与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钟与被扶着躺低,胸膛剧烈起伏了好半晌才缓过一过气:“不……不必了王爷……那些药材用在我身上也是浪费,还……还不若用在受伤的将士们身上……千万不要再……浪费……浪费了……” “先生这是什么话,您一定能好过来。”周敞听不下去,坚决不让钟与再说下去,“无论需要什么名贵药材,只要能治先生的病,我都会为先生找来。” 钟与似要苦笑,但没力气笑出来,又抬了抬虚弱眼帘睁开眼睛,凝视周敞:“王爷,我……我最后有几句话……” 第678章 雪上加霜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没有最后,先生把病养好之后,咱们还有许多话要说。”周敞再次打断,根本不能也不敢想钟与要说的话。 就在这时,帐外一个声音传来:“王爷,属下韩宾求见。” “什么事?”周敞回头。 韩宾掀开帐帘进入,在门口躬身施礼,降低音量:“王爷,请您移步。” “有什么急事儿?”周敞蹙眉,钟与瞧着实在不好,让她不敢离开。 韩宾瞧一眼又闭上眼睛的钟与,轻声回答:“刚才营门前送来一名老妇人,半边脸都是伤疤,高哥见了已经将人接到奕王殿下的营帐内,正等着您过去。” “半边脸都是伤疤?”周敞整颗心一抽,难道是景姑姑? 这怎么可能? 不过韩宾和陈原他们常年都在外跑,到底是没见过景姑姑的。 钟与和瘦猴也同时听到这话。 钟与猛地睁开眼睛,就要再度起身,却是一口气上不来,脑袋摔在了枕头上,又昏了过去。 周敞大惊:“军医、军医……快去叫军医。” 瘦猴已经熟练地上去探鼻息掐人中:“王爷莫慌,钟先生还有气儿。” 周敞不敢离开钟与,但另一边要真是景姑姑呢? 瘦猴则再次将钟与抱在怀中,反而比周敞镇定:“王爷莫慌,钟先生这些日子经常如此,您不如先去确认那人是否就是景姑姑,若先生这边有什么情况,奴才再派人告知王爷。” 周敞又盯着气若游丝、面色灰败的钟与片刻,到底也不放心另一边:“好,我让军医过来,你先照顾着先生。” 说完,带着韩宾一道出去,让韩宾去找军医,而她则回转自己的营帐。 周敞刚掀开营帐门帘,一个灰突突的人影就扑了上来。 景歆景姑姑蒙头垢面,衣衫凌乱,手上还握着一封信,紧紧抱住了她。 “景姑姑,真的是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周敞万分诧异。 景姑姑激动颤抖得说不出话来,只将手中的信封拼命塞在周敞手中。 高远过去相扶景姑姑:“景姑姑,您先坐下,先坐下,已经到了军营,一切就都好说了。” 高远是刚才碰巧在营门附近碰到的景姑姑。 景姑姑则是被一辆来历不明疯狂驰来的马车推下来的。 高远一眼认出,赶紧接应景姑姑进来,又赶紧让韩宾去找周敞。 然后他带着景姑姑进了周敞的营帐,人还没坐稳,周敞也就来了。 景姑姑一脸焦急,就是说不出话来,周敞只好打开信封。 信封里只有一张纸,上面简单写着一行字:“明日巳时,凤鸣山尾峰,带玉佩亲来赎人,过时不候。” 字都不难认,每个字都认得,但又都那么陌生。 “赎人?赎什么人?玉佩,又是什么玉佩?”周敞看向景姑姑,满是疑问。 景姑姑被高远扶在椅中坐下,刚咽了一口水,又跳起来,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王……王爷,王妃……不,是元小姐,不……是王妃和元小姐都被他们绑架了,要您明天带着那个什么玉佩……去山上赎人。” 周敞好像听明白了又好像没听明白。 高远显然也不大明白,但尚算镇定:“王爷、景姑姑,发生什么事情,大家先坐下来说清楚。” 周敞晃过神儿,走到主位上坐下。 景姑姑又猛吞两口水,重复了一遍:“王妃和元小姐他们都被绑架了,绑匪让老奴带这封信给您,让您明天去赎人。” “赎人?”周敞抓着那张信纸,脑子还是反应不过来。 景姑姑缓过一口气儿,语气加快:“王爷有所不知,钟先生走了之后没多久,咱们王府再次被一伙儿黑衣人洗劫,他们不知是要找什么东西,却没找到。最后就抓了我们所有人逼问,才知道是为了一块玉佩。最后王妃想起了王爷身上那一块,本以为说出来他们就会放过我们,却不曾想王妃与老奴又被他们抓走,带到了这里。” 周敞努力让自己跟上,终于接受了一个现实,有绑匪再次绑架人质:“你刚才说,还有元小姐,元亓又是怎么被抓的?” 脑袋里还有太多疑问,但先捡最重要的问。 景姑姑摇头:“怎么抓的不知道,我们被带到这边之后,老奴才见到元小姐的,见到元小姐之后,本来还有……” 她说到这里突然不说了,眼睛看向高远。 高远本来面无表情地在一旁听着,猛然意识到什么,脸色一白:“景姑姑,你是说被绑架的还有柳娥?” 元亓被抓,若说一并绑了柳娥也不奇怪,但是景姑姑欲言又止,必定还有蹊跷。 景姑姑回头去抓已经撂下的茶杯,一瞬的犹豫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们被抓到一起之后,绑匪似乎嫌人多了,就将柳姑娘抓出去,直接……” “直接怎样?”高远已经预感到什么,几乎站不住。 “活埋了。”景姑姑嗓音沙哑。 这三个字撞得人钝痛,像吃了一记闷拳,又被捅了一刀。 高远就如遭雷劈,身体僵直不能动弹。 周敞也如惊天霹雳,从座位上站起,欲要开口,心下却一片空白。 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 高远如被冰冻了千年一动不能动。 周敞过去想要扶高远也过去坐下,却怎么也无能为力。 高远僵立,周敞只能暂时将他撂在一边,转向景姑姑继续问:“景姑姑,那些绑匪是什么人?又为什么放了你回来?” 景姑姑还是摇头:“那些绑匪从头到尾都蒙着面,也很少在我们面前说话,只知道都是粗犷的男人。他们放老奴回来,是怕王爷不信,让老奴回来带信儿,也是因为老奴不重要,他们还嫌弃……” 景姑姑到什么时候都是思路清晰。 周敞这才想起景姑姑也是刚刚死里逃生:“景姑姑,你没事儿吧?你没有受伤吧?她们在绑匪手里可有受伤?” 景姑姑实际看起来还好,只是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再没有此前的雍容整洁,也没了平日的洁癖,连脸上蹭了许多泥土灰尘这会儿也没擦上一擦,反而使右半边脸的伤疤不显得那么明显了。 第679章 两难抉择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景姑姑如实回答:“老奴还好,王妃和元小姐也还好。那些绑匪倒是没有为难我们,每日也都按时供饭供水,她们暂时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周敞的脑子里已经乱成一团,都不知道还能从哪里问起,想到哪里就问哪里:“除了你们,绑匪还绑架了其他什么人吗?” 景姑姑摇头:“没有了,就我们三……” 说到“三”字的时候猛地停住,又望向高远。 原本该是四人,绑匪嫌人多,先是除掉了最无足轻重的柳娥,然后放掉了身为奴仆的景姑姑,只留下对奕王可能最为重要的两个人——奕王妃袁韵和前奕王妃元亓。 周敞都不敢细想,一想就难以呼吸。 高远还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哪怕是不看也能感受到那种心痛,偏偏这个时候说什么也都无用。 景姑姑为了转移注意力则问:“王爷,绑匪一直要那玉佩,还说是什么宝藏钥匙,就在凤鸣山下的一处墓穴里,可是真的?” 周敞从怀中取出合抱连枝玉佩,拿在手中端详,虽然碎裂的玉佩已经用玉髓镶金的手法修复,但中间一道裂纹还是那般清晰可见。 “这块玉佩真的是什么宝藏钥匙?”景姑姑也凑上来瞧。 这块玉佩从前也不是没见过,那时元亓离开,还劝奕王不要整天抱着,以免睹物思人。 周敞无法回答,却不禁想起当初在北既元家大宅中那个“淘沙荀令”的话。 景姑姑得不到回答,就自顾自道:“这块玉佩原本是元小姐的,这个老奴都知道。恐怕那群绑匪绑了元小姐也是因为这个,就是没有想到玉佩被转赠给了王爷。不过话说,关于玉佩是什么宝藏钥匙的事情,元小姐可是一直否认的,还说若是绑匪只想要钱,那么随便开价,元家都付得出。可是绑匪一直都不信,坚持要将这玉佩拿到手才罢休。” “元亓她否认?”周敞喃喃。 景姑姑重重叹气:“唉……是啊……元小姐一直对绑匪说那都是无稽之谈,让绑匪别信,可惜没有用。” 当初“淘沙荀令”曾经警告过,这块合抱连枝玉佩可能引来大麻烦,当时他们都不信,却没想到有人相信。 周敞反复半天,也没瞧出手中玉佩有什么特殊。 至于这块玉佩是不是什么宝藏钥匙,也不感兴趣,但人却是一定要救的。 “王爷,接下来该怎么办?得拿这玉佩去救人呐。”景姑姑缓过劲儿来又开始焦急。 “是要救人,可是该怎么办?”周敞是真的不知道,两辈子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头脑一阵阵发懵。 “王爷,我去……”一直僵立不动的高远突然开口,已经双目赤红,“我一定能将人救出来,然后我要、我要……” “报仇”二字还没出口,景姑姑就过去拉住:“高远,你先冷静,不行的,那些绑匪指明要王爷亲自前去,旁人恐怕反生怀疑。你要报仇,可也等把人救出来再说啊。” “一定要我亲自前去?”周敞不禁又低头看向拿在手上的信纸。 绑匪信上的几个字倒是说得很清楚,但明日巳时,那就是与蜃军决战的时间。 这个未免太巧了吧? 至于地点…… 凤鸣山也属于乌山山脉,不过与他们现在驻扎的位置正好相反,在乌山山脉北侧,而明日要攻打的蜃军,进军的方向则是乌山山脉的东南。 方向完全相反,且距离也都很远。 无论去哪边,也都要一个多时辰的快马加鞭。 也就是说,若是去了凤鸣山赎人就无法带兵上战场,若是上了战场就无法去赎人。 别说绑匪点名要奕王亲自前去,就算高远可以替代,明日一战也离不开他,军中已经没多少人可用了。 元亓要救,但是与蜃国最后一战也要赢。 一边是对周敞最重要的人,另一边是三州千万百姓和无数已经牺牲的将士的在天之灵。 天下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但若是只能二选一,又真的选不出。 景姑姑却又想到什么,不忘补充:“这是绑匪放老奴回来前特意强调的,说信上虽然写得清楚,但为防我们使诈,除非王爷亲自去,否则是不能相信的。” “他们是很了解我吗?怎么就知道我会耍诈?”周敞倒是真的想,但现在脑袋混沌一片,根本没主意。 高远攥紧的双拳青筋暴露:“不管怎样,王爷若去,属下必定跟随,等人救出来之后,我一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这个自然,只是你别忘了,明天是什么日子?”周敞一手玉佩,一手绑匪的信,实在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高远刚才被痛失柳娥冲昏了头,一经提醒才想起来,又是愣住:“这……是……怎么才好?” 景姑姑不知他们的计划,但瞧出二人为难,突然想起了还少人:“对了,王爷,钟先生呢?他四月初就从锦都出发赶过来了,算着时间怎么也该到这里了吧?” 一提到钟与,周敞才想起钟与情况不妙:“是了,景姑姑,我们赶紧去看一看钟先生,他一路劳苦病重昏倒,情况危急。刚才听到你的消息又晕过去一次,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 “啊?”景姑姑吃惊不小,“怎么会这样?” 高远这些日子自然知道钟与情况不好,但还是跟着惊愕:“钟先生怎么了?是又昏迷过去还是更严重了?” 这许多事情压在一起,周敞连气都顾不上喘:“走、走,先过去看看,先过了眼前这一关,高远,相信我,我们一定能给柳姑娘报仇。” 高远点头,强行将锥心之痛压下。 周敞将玉佩重新揣回怀中,将手上绑匪的信纸折了两折塞进袖口,带着二人一同往钟与的帐篷而去。 几人来到钟与的营帐之时,钟与已经再次醒来,且急急地要让瘦猴去打听确认是不是景姑姑突然来了。 钟与一见景姑姑的身影便差点儿一口气上不来,待要咳嗽却怎么也没力气,只能瞪大了眼睛,嘴唇翕动。 第680章 内鬼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瘦猴赶忙拿了钟与惯常用的白葫芦瓷瓶在鼻下晃一晃。 “先生醒了……”周敞暗中松了一口气,又向瘦猴道,“军医不是说这东西刺激性强,多用无益,不让先生用了吗?” 瘦猴回手扶住要起身的钟与,继续让他闻了两下才收回:“这是钟先生的意思,刚才嘱咐的,怕自己再昏过去,要撑着等消息。” “唉……”周敞不禁一叹。 钟与要不是这副操心的性子,这些年身体也不会每况愈下。 景姑姑没有想到钟与病得这般重,去到床边紧张地盯着:“钟先生,你这是怎么了?” 钟与闻了药油精神提起来两分,有了力气说话就直接问:“是锦都那边出了什么事儿吗?” 景姑姑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若不是锦都奕王府出了什么大事,根本不会有第二个理由。 从前若是发生这等大事,无论奕王还是周敞必定第一个就要对钟与讲。 然而,现在钟与身体状况如此衰弱,众人就都犹豫。 但众人神情又怎能瞒住钟与? 大家都不回答,钟与反而更急,挣扎着就要再次坐起。 瘦猴没办法,半托半抱将钟与靠在自己身上。 待钟与良久又歇过一口气来,周敞就将绑匪的信纸拿出来给他看,并且将事情又向钟与讲了一遍,只是特地没有提起柳娥已被杀害一事,怕他再受刺激。 钟与看完信纸听完讲述,半睁半闭的眼睛才再次撑开转向景姑姑:“你被抓去凤鸣山几日才被送回来?” 景姑姑一怔,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在心中略算了算才能回答:“算起来,王妃与老奴被抓到越北大概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了吧。到那个凤鸣山上也应该是有五、六天的光景了,因为路上一直都是被蒙着头脸不得见人,日子只能靠估算,倒是上山的时候能够感觉出来,从绑匪口中才能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钟与听完不再问话,而是闭目沉思,良久才吐出四个字:“不是巧合。” “什么不是巧合?”周敞也觉得过于巧合,但具体问题在哪里还没来得及细想。 钟与示意要闻白瓷葫芦瓶,瘦猴只好递给他。 钟与自己将葫芦瓷瓶放在鼻下深吸一息,提上一口气尽量把话说流畅:“王爷,明日就是最后一战,偏偏这个时候景姑姑被绑匪放回来,还约定时间明日巳时赎人,未免太巧合了。” 周敞跟着点头赞同,等着钟与下文。 “一定有内鬼。”钟与又说出五个字。 周敞石破天惊,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如此明显的关联,但钟与不说,她就是想不到。 是啊,若无内鬼,绑匪怎么会知道大军明日出动? 若是这么一想,那么绑匪也就不是什么普通绑匪了,一定与蜃贼有关。 可若是蜃贼,怎么能绑架远在千里之外的景姑姑和袁韵,还不惜暴露一路带到这里? 钟与虚弱至极,强撑着往下分析:“绑匪身份不明,但可推知一定与蜃国有关。与蜃国有关但又能对王爷知根知底,定是王爷身边亲近之人。进攻时间乃是军事机密,绑匪挑这个时候,内鬼也必定在军中,因此,王爷不可不察……” “先生说得对,一定要先找出内鬼。”周敞一经提醒,混乱的脑袋里就像被点了一盏灯。 钟与说完又靠在瘦猴身上虚虚地闭上眼睛,似在沉吟又似在休息,许久再睁开眼睛开口说话,又是语出惊人:“属下怀疑,显王殿下的死并非身中毒箭,而是被这内鬼所害。” “啊?”周敞惊愕不已,脑袋里还在猜测是哪个内鬼泄露了出兵时间,却不想钟与竟然联系到了显王。 “不是惯用手法。”钟与又费力补充一句。 “什么?”周敞的脑回路链接不上。 钟与目光移向站在周敞身后的高远,又闻了一下手上的瓷瓶,才又缓声继续:“此前猴子曾跟我讲过高远中箭伤的事情,还有蒋大都统……若是敌军惯用毒箭,为什么不对其他人也如此呢?” “或许是领兵的主帅不同,所用手段也就不同。”周敞试图让自己的脑子跟上钟与的思路。 钟与明显不同意,但已经没多余力气摇头或者说“不妥不妥”,只能直接给答案:“据军医说,显王的毒发是因为发现得太迟,可我从来没听说过能有这样的毒药,沾染伤口后,能在时隔那么多日不被发现的情况下置人于死地。且……既然事后还能被发现是中毒,那么除非毒是下在了治疗外伤的膏药中,每日涂抹,而那毒也必定是慢性毒药才可……” 钟与又连续说了长段话,就气不够用。 “是了……”周敞隐约想到了一人。 “另外……”再没力气,钟与也急于把话说完,“奕王府遭劫,王妃失踪……这么长时间……怎么锦都方面一点儿消息也没有?王爷可收到一点儿风声?” “啊……是啊……先生说得没错……”周敞被一个个“没想到”连番打击。 旁的不说,奕王妃袁韵失踪,这是何等大事? 就算奕王远在越北,难道袁韵的家人也没有察觉吗? 为什么没有人给奕王送信儿? 还是说,信儿送了,但是因为某种原因没有送到? “不管怎样,就算一时找不到内鬼……”钟与似乎在用最后的气力说话,“面对如今的局面,王爷要作何选择?” 周敞脑袋都快炸了,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根本来不及想,只能实话实说:“原本我打算推辞进攻,但若如先生所言,这可能是敌军的阴谋。可……若明日我去凤鸣山赎人,敌军亦有可能借机反击或者偷袭。若是我去救人,而仍旧派兵出击,也有可能敌军得知主帅不在军中,散布谣言,动摇我方军心。无论我作何选择,似乎都对己方不利,实在不知该怎么办好。” 钟与刚刚这一小会儿已经精神再次耗尽,只眨了下眼,表示跟周敞所想一样。 第681章 改主意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没有主意,不得不问上一句:“先生可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钟与已经闭上了眼睛又吃力的睁开一条缝,张张嘴似要说什么,却已发不出声音。 周敞只能从钟与的口型上猜测说的还是平日的口头禅:“不妥、不妥。” 心中失落,但也知钟与已尽全力,又怕他再思虑过度连累了病情,挤出个笑容劝慰:“没有办法也无妨。我自会与高远再想对策,先生千万不要再多思虑,万万要好好休息,凡事总有解决之法。” 说着轻轻将钟与手中白葫芦瓷瓶拿下来交给瘦猴:“这个还是不要让钟先生再用了,先生若是睡了或者精神不济只管让他安心睡下就是。” “是。”瘦猴接过答应。 “王……”钟与已经闭目,周敞就轻轻起身欲要离开,钟与却突然再次睁开眼睛,甚为忧虑地问,“王爷,两相权衡……若实在没有办法……只能选其一……您……您要选哪个?” “我……我不知道。”周敞是真的不知道,也不想对钟与扯谎,“我不能眼看着元亓出事儿,她一向有恩于我,我亏欠她太多。但明知敌军阴谋,我亦不能掉入他们的陷阱,又怎么能拿万千百姓和三军将士的性命去赌?” 钟与听了这话再次挣扎着要坐起。 周敞赶忙阻止:“钟先生有什么话只管说就好。” 钟与一把抓住周敞的手,额角青筋因为太过使力而暴起,喘息尚且花费大量气力却忽然语气铿锵:“王爷……王爷从来都是重情重义之人,但……当此大是大非面前……务必……务必要以大局为重,且……且不可儿女情长……属下……属下毕生所求……求而不得……王……王爷已经触手可及,当……当创清明盛世,为天下百姓……百姓谋……谋福祉……” 说到最后几个字实在没了力气跌入瘦猴怀中,那一只手却还紧抓着周敞的手不放。 周敞眼圈湿润:“先生放心、先生放心,我什么都听先生的。” 钟与的心愿是什么,奕王从来知道,她也知道。 钟与沉重得都抬不起的眼帘后面是无比炙热又殷殷的目光,得了周敞的回答才放心松开了手,闭上眼睛再次昏厥过去。 “军医、军医……”周敞一个心颤,再次大叫。 瘦猴则熟练去探鼻息,掐人中。 景姑姑被吓得呆了。 高远的眉毛则拧成一团。 很快,军医赶过来,瘦猴也确认了钟与还有呼吸。 周敞退后两步,浑身脱力,这才发现湿漉漉的脸上满是泪痕。 待军医再次诊了脉还施了针,周敞吩咐瘦猴继续照顾钟与,又让高远去给景姑姑安排住的地方休息和找换洗的衣服。 然后周敞自己一步步踱出营帐,外面天色早已彻底黑下来。 营帐内空无一人,漆黑一片。 这样浓重的黑暗正好是一个掩护,她可以放肆嚎啕,无声呐喊。 手死死抓住胸前合抱连枝的玉佩:“元亓,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哭过之后,周敞在黑暗中不知呆坐了多久,才重新生出些许力气,随着情绪的宣泄,心中也跟着清明了不少。 一个办法也渐渐在心中明晰。 随后,周敞再次找来高远,先确认了他的状态,之后两人通气。 高远虽无异于“丧妻”之痛,但到底还有“报仇”二字做激励,因此除了常年没有表情的脸上更僵硬以外,似乎一切都如常。 在那之后,周敞连夜召集了所有重要部将和统领重新开会。 不一刻,所有军中将官都汇聚她的营帐。 周敞居中而坐,对下方二十几人一览无余:“紧急召诸位前来是有一个临时决定,原定明日出击与蜃军的最后一战,本王决定无限期延后。” 此言一出,众将面面相觑。 周敞注意到,所有人脸上都是惊讶加不解的表情,只有站在末位角落的吴岭面容如常,好似早就预料一般。 高远站在周敞侧后侧,也留心着诸人的反应,在他看来除了吴岭,其余众将都在惊讶之后多少表露出不满的神情。 朝令夕改在军中是大忌。 本来许多将领私下里就不服奕王这位“一品参军”,不过碍于身份不得不听从罢了。 这样一来,恐怕周敞之后的命令就更难执行。 周敞管不了那么许多,提高音量:“只是延后,又没说不打,各位还是不得松懈,时刻准备着。” 诸将又都默不作声。 蒋孟身边一员得力参将才站出来:“奕王殿下,末将可否询问延后的原因?” “本王说延后就延后。”周敞就没打算编理由。 那参将明显不服:“奕王殿下,马鞍谷那边已经是准备好了的,这几日的风向又是西北风向,若是过几天风向变了,原来的计划就难以执行。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战场之上瞬息万变,这个计划可是奕王殿下与蒋帅都首肯过的,如今殿下临时变卦,蒋帅那边可知晓?” 这么一说,下面众将也都跟着议论纷纷:“是啊、是啊……粮草不济、又拖太久、时不我待、大好良机……” 众人议论,周敞就没心思关注,但却注意到吴岭站在角落里面无表情,似在发愣又似在沉思什么。 “咳咳……”周敞轻咳整肃,“本王说什么蒋大都统还能不同意,更何况本王身为一品参军也有参与出兵决策之权。至于时机……风向只是辅助,大不了不放火,该滚的时候,蜃贼还是得滚。” “奕王殿下,此事要不要再跟蒋都统商量商量?”那参将没有办法,只能抬出蒋孟说事儿。 其余诸将也都跟着点头。 “不必……”周敞袍袖一挥,语气陡然强硬,“蒋兄身子还十分虚弱,伤情亦有反复。不必因为这种小事而影响了他的伤情。” 在场诸将陆续也都去看望过蒋孟,蒋孟伤重不假,将军中事务都托于奕王做主也不假。否则奕王也不可能接管得这般顺利。 但奕王突然变脸却也是众人都没想到的。 第682章 星夜出发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眼见众将官诸多疑虑,却已经不愿再耗费心神,又转向吴岭:“吴将军,你可有什么意见?” 吴岭面上没有半分变化,一如既往:“末将一切听从奕王殿下命令。” 周敞满意点点头,然后一挥手就打发诸人:“诸位将军若无旁的意见,就散了吧。” 众将不满,但碍于奕王身份和威势只好互相交换眼色然后退下。 “吴将军……”周敞则又叫住正要跟着退出的吴岭,“你留下来,本王还另有任务交代于你。” “是。”吴岭停在了原地,躬身等候。 待众人都退出去,只留周敞、高远和吴岭三人。 周敞这才缓缓开口:“吴将军啊,从前你跟显王兄也来过稷州吧,算起来众将之中,你应该算是较为熟悉这一带地形的,是吧?” “是,末将尚算熟悉。”吴岭中规中矩回答。 “那么,凤鸣山在哪里你知道吗?”周敞面无波澜地继续问。 “是,从这里往西,快马一个多时辰大概就能达到凤鸣山脚下。”吴岭面上更加平静,一点儿不好奇为什么奕王突然问起凤鸣山。 周敞也控制着平常语气:“很好,本王明日有事情要去一趟凤鸣山,既然你认识路,便由你给本王带路吧。” 吴岭始终略躬着低头,眼皮都没多抬一下,也没了平日谄媚讨好的神态:“是,但凭奕王殿下吩咐。” “你不问本王要去做什么?”对方实在太淡定,周敞反而忍不住。 吴岭恭敬躬身:“末将能留在殿下身边效力已是莫大的荣幸,无论殿下吩咐什么,末将必当赴汤蹈火。” “好、好……这正是本王找你的原因。”周敞拊掌,赞赏又信任的目光望向吴岭,“实不相瞒,本王今日接到了绑架勒索信,有人绑架了本王的王妃,要本王明日亲自去凤鸣山赎人。” 吴岭终于惊讶:“这怎么会?” “怎么不会?这场仗早打一天晚打一天有什么打紧,蜃国必败是已成定局的事。因此本王决定先去赎人,再去打仗。”周敞颇为自信地道。 吴岭跟着点头:“是,我军必胜,不差在这一日两日,倒是王妃安危迫在眉睫。” “不过……”周敞语气中又带上些许商量,“吴将军啊……这件事情可不能让除了我们三人之外的第四人知情呐。咱们天不亮就得出发,本王还要带上些护卫,却不方便大张旗鼓,虽然显王兄的旧部将大多已经回了锦都,但你在军中这么多年,也该有自己的弟兄吧,能不能偷偷调出来一些?” 吴岭没有多少犹豫,只略微思考了一下:“殿下想用多少人?” “赎人嘛,也不是打仗,主要是为了护卫路上安全,你能暗中调出多少人?”周敞也不知道需要多少人,又补充,“当然,这一趟是私事,无论多少人都不会让弟兄们白跑的,只要护卫前去,顺利归来,自然人人都有赏。” 吴岭咬了咬下嘴唇,心中计算:“二百人,殿下以为可够?” 周敞貌似不大满意:“这等蛮荒之地,二百人未免少了些……” 吴岭咬咬牙:“末将最多能凑出三百人。奕王殿下,依末将之见,若要人不知,调动的人还是越少越好啊。刚才的情形您也瞧见了,因为临时改变出兵日期,他们可都不大赞同呐。” “你说的有理,那就凑上四百人吧。”周敞不由分说又加上一百人,“赎人这种事情,本王没做过,人多些,还是稳妥。” 吴岭面色为难,却也没为难多久,也就答应:“好,末将尽力而为,为殿下凑出四百精锐,护卫殿下安全。” “甚好,那还有两个时辰的时间准备,一切可都拜托吴将军了。”周敞在座位上抱拳,“为求低调,咱们天不亮就要出发,本王为免被旁人看到,要躲在马车里不便暴露。吴将军率领人马在前带路,高远随应,快马加鞭赶赴凤鸣山。” “是,末将这就去办。”吴岭毫不犹豫满口答应。 周敞心中不禁暗忖,吴岭竟然还能不声不响就调动四百精锐? 刚才可是把人数说少了? 蒋孟的大军,出发的时候集结的是十万军队。 这两年连番打下来,实际还能打能动的已经不足七成,算起来勉强六、七万人,比起四百人似乎多了不少。但若说,七万人中混着四百、甚至更多异心之人,那就另当别论。 “好,先多谢吴将军辛苦,卯时出发,巳时之前务必赶到凤鸣山。”周敞微笑着又强调一遍。 吴岭退下之后,周敞才问高远:“你看他是不是内鬼?” “至少旁人的反应都更正常些,至于他……”高远略一思索,“平日话多又好谄媚之人,突然之间什么都不问也不惊讶,实属反常。” “不管是不是他,从今晚开始就派人跟着他,明日山路也一直盯紧,咱们可全靠他了。”周敞下了个决心。 “是……”高远应下但另有犹豫,“只是属下担心,明日王爷……” 周敞拿定主意就抬手阻止:“除非你有更好的办法,否则咱们就只能赌一把。” 高远也就不再做声。 之后两人也各自分开准备。 再晚些时候,临出发之前,周敞又去瞧上一眼钟与。 钟与不知是昏迷还是睡过去,始终未醒。 景姑姑和瘦猴都守在床边,二人因为劳累也都未被吵醒。 景姑姑一番梳洗之后,大半恢复了原来的状态,月光下人瘦了一大圈,脸上缺了遮挡面容的帷帽或者纱巾,却也不觉那些杀伤的伤疤有多狰狞。 周敞默默望着面前三个熟睡的人,心生感叹。 没有想到,奕王府的人再次凑了个整齐,竟然是在越北的军营里。 真是世事无常,沉浮难料。 默默陪了一会儿,周敞从钟与的营帐出来。 天光未明,满天星斗颗颗闪烁,越是接近拂晓的黑夜越是浓郁。 周敞回到自己的营帐,漆黑一片也不打算点灯。 黎明前的夜是最静的,帐外时不时传来枭鸟虫鸣之声,借着投进来的月光,周敞和衣躺在床上,将玉佩按在胸口,默默祈祷。 从得知元亓被绑架之后,她和奕王风铭的心都是一样的,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出她来。 只有在这样的无人寂静时刻,周敞才能与奕王一起肆无忌惮地想一想元亓。 难怪这段时间全无元亓的消息。 元亓是什么时候被绑架的? 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最后一次听说元亓的消息又是什么时候? 周敞已经记不清,时间似乎过得很慢又似乎很快,让人思绪混乱。 上一次伍宏来送物资,至少都是半个月前的事情。 那时的伍宏应该还不知元亓被绑架的消息。 还有这块合抱连枝玉佩,原本象征着昭后与冉帝夫妻忠贞不渝的深厚夫妻之情,什么宝藏?什么钥匙? 还有柳娥,她该是跟着元亓一起被绑架过去的,没有想到无辜受到牵连。 高远表面上平静,但谁又能体会内心里的那种惊涛骇浪呢? 那样的痛,不仅是突如其来的暴风雨,还将是余生漫长而细碎的潮湿。 第683章 迟到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是裹着玄色披风半躺靠在肩舆上,被人抬上凤鸣山的。 望着天上的太阳,怎么也已经是未时初,距离绑匪信上的巳时至少过去了两个时辰。 六月的天气,日光浓密灼热,密不透风的山林,无论穿再少的衣服也难免要出一身大汗。 唯独周敞一身黑衣,身裹玄色披风,好像刚从冰窖里出来,脸上也染着一层寒霜。 凤鸣山尾峰,半山腰上的一块巨石前面,一群绑匪人人手持刀兵,满身大汗,本就热得烦躁,见了周敞更加不满。 这些绑匪脸上也都戴着各色鬼脸面具。 为首一个人,身穿一身白衣,戴白色鬼面具,率先开口:“你来晚了。” 再仔细一看,白色鬼面具上也罩着一层白色薄纱,自带鬼气,声音也是森凉沙哑,一时竟恍惚是与上次绑架元裕的为同一伙人。 周敞想起了上次绑架元裕又将她推下船的白色面具。 据孙翔的供述,旁人都称呼那人为“白先生”。 难道是上次的白色鬼面从黑衣换成了白衣? 周敞心下琢磨,面上镇定自若,肩舆落地,也没打算起身,而是让自己往肩舆的椅背上靠得更舒服一些:“你们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本王的先锋官已经来告知过了,管天管地,天王老子来了也管不了人拉屎放屁吧。” 先锋官即是吴岭,此时正侍立在周敞身侧,脸色煞白,汗如雨下,让人担心下一秒就会因脱水而昏厥过去。 吴岭是今日拂晓凑齐了四百人,跟随周敞和高远出发。 为求低调,周敞是一直坐在马车里没有露面,高远则带着一箪行的几个人随行吴岭,一路赶来凤鸣山。 天光放亮,路程走到三分之一时,周敞就在马车里叫停,说是肚子不舒服,需要停下来方便。 紧接着,吴岭和身边几人也陆续开始觉着肚子不舒服,要停下来解手。 再然后高远也闹起肚子,众人怀疑是喝的水不干净。 不得已,大队伍都停下来整顿。 再休息了一段时间之后,众人才能勉强继续赶路。 没走多久,拉着黄金珠宝和财物的马匹也跟着“造了反”。 一连串的事情都太过邪门。 眼见太阳爬上山头,路才走了一半,绑匪要求的巳时也要逼近。 然而,事关重大,不可耽搁,但闹肚子这事儿也不是人为可以控制的。 高远便让吴岭先行快马赶到凤鸣山,理由是这些人中只有他对地形和当地风土人情最为熟悉。 怎么也要与绑匪先打声招呼,不是奕王不肯准时前来,实在是“实际情况”不允许啊。 吴岭肚子里也是一阵阵翻江倒海,但受奕王“重托”不得不强挺着赶路。 周敞则在马车里躺着起不了身,哼哼唧唧还不忘嘱咐,为表诚意,得让吴岭先带上一部分黄金珠宝赶过去。 吴岭没有办法,只好带上一队人先快马赶到了凤鸣山。 绑匪约定的地点是凤鸣山尾峰,实际上就是主峰后面的低矮山峰,绕过去又是一大段路程。 吴岭一队人几乎是踩着巳时初刻的点儿到的地方,还要多亏一路上绑匪都在上山上下布置了岗哨,有人引路。 然而,吴岭到达之后,就迟迟不见大队伍到达。 又等了一个多时辰,高远才带着大队伍堪堪赶到。 再要上山,周敞又是突发“不适”,自己怎么也上不了山。 绑匪急、吴岭急,高远也跟着急。 最后,还是绑匪一方想出了办法,拆了一辆运送财宝的马车横梁,又从山上搬了椅子下来临时做了肩舆,这才将周敞抬了上去。 所以,要说这会儿谁的脸色最不好,顶数周敞和吴岭二人了。 白色鬼面一双眼睛更阴冷了三分:“看来你是不在乎老婆的性命了?” 周敞被那目光刺得又打了个冷颤。 瘦猴从一旁给周敞递上了水壶:“王爷,喝点儿水。” 周敞只觉内里发冷,皮肉火烧,满头虚汗,口唇干得厉害,接过水壶喝两口,嘴角才勉强挤出笑意:“那可不一定,要看情况。” “少废话,玉佩呢?”白色鬼面的声音在闷热午后却如冰刀。 周敞也不想多耽搁下去,惜字如金:“人呢?” “先交玉佩。”白色鬼面语气又降了几度。 “人呢?”周敞也还是那两个字。 白色鬼面的目光明显闪烁了一下。 周敞到底将玉佩从怀中取出,拎在手中晃动:“把人带出来,本王要确认她们安然无恙。” 白色鬼面不假思索便打了个手势。 立刻有手下绕到巨石后面。 一样的面具,一样的地势,一样的场面,不是同一伙人都很难让人相信。 周敞打起精神盯着对面。 不一刻,四个绑匪,两两分别押着元亓和袁韵走了出来。 元亓走在前面,昂首挺胸。 袁韵跟在后面,惊恐畏缩。 二人头脸都尚算规整,衣服虽然脏乱但并没有明显撕裂破损的痕迹,脚下行动也都自如,唯有一双手被绑在后面,嘴也被用布堵住。 除此之外,至少外表来看,身体应该是没有受到伤害。 “怎么样,完好无损,老子没有亏待她们吧?”白色鬼面阴森森问道。 周敞没有答话,又仔细打量了几眼元亓,要确认她完好无事。 元亓神情镇定,眨了一下眼睛,秋泓潋滟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惊澜。 袁韵一见奕王则神情激动,猛然涕泪横流,口中“呜呜……”不断。 周敞想起了之前元裕被绑架的经历,不理会白色鬼面而是向二女先问:“他们有没有给你们吃什么不该吃的药?” 元亓不能说话,便摇了摇头。 袁韵根本没听明白,瞪着杏眼只管呜咽。 是“没有”还是“不知道”? 周敞蹙眉,还是不放心,这才转向白色鬼面:“她们口中的布拿下来。” 白色鬼面就抽出手中剑,架去近处元亓的脖子上:“玉佩拿来。” 元亓目光也同时落在周敞手中绛红镶金的玉佩上,眸光一肃。 周敞反而将手中玉佩收回,还是那句:“让她们能说话。” “你怕老子给她们吃了什么慢性毒药?”白色鬼面几乎等于不打自招,“根本没有必要。” 第684章 曦皇墓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没有必要?”周敞玩味这四个字。 白色鬼面手上加劲儿:“先给玉佩,待确认玉佩为真,老子就放人。” “不行,绑匪没得信用可讲。”周敞不可能轻易退让,又想起一个关键,“更何况你们怎么确认玉佩真伪?” “你不会不知道曦皇墓就在这里吧?”白色鬼面阴恻恻冷笑。 周敞听都没听说过,但一个转念就换了说法:“当然,难道你们竟然找到了曦皇墓的入口?” 白色鬼面默认。 周敞就再次将玉佩拎在手上晃动:“那正好,一手交人,一手交物。” “等等,你那玉佩为何……”白色鬼面这才瞧出合抱连枝玉佩有些不对劲儿,“这可与图样不符。” 周敞咧嘴一笑,实话实说:“呵呵……不好意思,玉佩被我踩裂了,不得已只好用金子重新镶在一处,看着倒是比从前好看了许多。” “这……”白色鬼面在面具后瞪大了眼睛,难以理解,“你知不知道那玉佩是曦皇墓宝藏的钥匙,你竟然踩裂了?” “你们信上说的是要求用玉佩换人,可没说一定要玉佩完好。”周敞漫不经心。 白色鬼面目光一沉:“如此,这玉佩是否还能打开墓门就是未知数……” “哎,你可不能赖账,那宝藏之说是真是假,还是未知数。”周敞始终不相信有宝藏这回事儿,“就算玉佩完好,也能打开,要是空空如也又如何?还是那句话,一手交人,一手交物,只要玉佩是真,这笔交易就算成立。” 白色鬼面也不可能就此放弃,转念间又想到一个主意:“不行,若打不开宝藏,这玉佩就是无用,想要放人?可就没那么容易。” “归根结底,你们还是要钱咯?”周敞说着话把身子往后又靠了靠,只要对方是要钱,多少都能放心些,“若是要钱,本王今日也备下了,只要你们肯老实放人,尽可拿去。” “哼,你带来的那点儿东西跟曦皇墓的宝藏怎么比?”白色鬼面冷笑,显然已经有了更好的主意,“既然我们双方都不肯让步,那么你跟我过去,玉佩在你手上,由你亲自打开墓门。若是能打开,里面有宝藏,那么我们即刻放人。若是不行……嘿嘿……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 “我是身体不舒服,不是脑子坏掉了。”周敞也还之冷笑,“呵呵,墓门都打开了,宝藏都摆在你们面前,到时候你们不放人,我还有什么办法?” “你不是带了许多人马来?就让他们做人墙,在你我之间做屏障,我只要确认墓门内有宝藏,到时候,我们一手交人,一手交物,如何?”白色鬼面显然也都想好了。 “你让我带人马?”周敞紧攥了下玉佩,略一思索也只能点头同意,“好吧,姑且信你一回。” 白色鬼面为表诚意,当下将剑收入鞘中,仅自己一个人走上前来,任高远带了人围上来。 周敞在瘦猴搀扶下吃力从肩舆的椅子里站起身来,脚下虚浮,走近白色鬼面, 又想起回身瞧上一眼,就嘱咐瘦猴:“你跟吴岭也别闲着,去山下看好剩余马车上的东西,高远带人跟着我就可以了。” 瘦猴虽不放心但只能答应:“是。” 吴岭从今晨就被折腾个够呛,这会儿一动也不想动,却被瘦猴拉着往山下去。 周敞吩咐完再一回头,忽然就闻到从白色鬼面身上飘来的特殊香气,药草混合着花露。 这太熟悉了吧。 白色鬼面却是浑然不觉,已经大步往巨石右侧方向走去。 高远立刻跟上警戒,让韩宾和卫宁带了几十精锐左右贴身保护周敞。 周敞现在浑身无力,勉强在后面跟上。 一行人绕过巨石,巨石后面竟然是一段下坡。 这里本就是凤鸣山尾峰崖壁,再往下走,就是顺着崖壁到了悬崖下方。 再往下坡,走出一段距离,又有巨石挡路。 绕过巨石,下面则是一处山坳。 山坳是由三面崖壁围成,崖壁之上长满了植物,只有正中一处已经被人用刀砍出一块长满青苔的石壁,石壁上雕刻着各种古怪符文。 白色鬼面将周敞一行人领到那石壁下方,用手一指:“就是这里,这上面的符文当与奕王殿下手中玉佩上的符文相符。” 说完,就大方地往后退了几步,只等着周敞上前开门。 高远始终跟在白色鬼面身后,单刀架在他后脖颈处警戒。 不等周敞动作,高远又命令跟来的护卫将周敞围成半圈护在中心。 周敞这才缓步上前,仔细端详石壁上的符文。 石壁上的符文的确与玉佩背后那些古怪符文相似。 周敞也就再次拿出玉佩。 白色鬼面提醒:“你得把玉佩从那金壳子里拿出来才行,插入中间凤眼图样的凹槽。” 周敞没有理会,而是犹豫了一瞬。 这可是元亓找工匠精心打造啊。 但现在也不是顾及这个的时候,也就从旁边护卫手上要了把匕首,先将玉佩从镶金的外壳中撬下来,如此金雕日月的外壳难免划坏。 取下之后,周敞比照着玉佩凸出的古怪符文与石壁上那一处凤眼符文对应,举起手中玉佩嵌上去。 “咔嚓”半块玉佩还真是正好能够放入凹槽。 周敞又补上另外半块。 “王爷,慢来,小心有诈。”刚要试着转动或者按动,高远阻止。 白色鬼面在旁耻笑:“你们若害怕,不如让我来。” 高远不理,命令韩宾:“你来看住这人,我去试试。” 说着话,三名持刀的护卫随韩宾上前,接替高远的位置,将白色鬼面团团围住。 高远则来到周敞身旁:“王爷,您也退后。” 周敞身上还裹着玄色披风,刚才一路走过来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体力有所不济,也就依言退后。 除了警戒的护卫,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合抱连枝玉佩之上。 玉佩绛红嵌在长满绿色青苔的石壁之上,犹如赤红的眼珠。 第685章 知道不如不知道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高远先是伸手按了一按,按不动。又试图将一手握紧两块玉佩同时转动,也转不动。最后又试着敲敲打打,按按扭扭玉佩周围的符文,均没有丝毫动静。 周敞本来就不信,向白色鬼面道:“这下你死心了吧?宝藏之说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白色鬼面全部注意力都还盯在高远的手上,声音如毒蛇吐信:“你一只手行不行?不行,换两只手的试一试。” 周敞反唇相讥:“要不要现在也卸下你一条手臂?” 白色鬼面就闭了嘴。 高远倒没在意,而是一招手,又叫过卫宁:“你试一试吧。” 卫宁就也上去尝试,一点儿效果也没有,又叫了两个护卫过去尝试,石壁就是一动不动。两人点头, 眼看着各种角度、力道都试了个遍,周敞甚至已经找了块石头坐下休息:“怎么样,你还要怎么试?” 白色鬼面不甘心:“让我亲自试一试。” 周敞也点头,这么多围着一个,也不怕面色鬼面使出什么花样。 白色鬼面在高远和韩宾的严密监视下,上去扣扣宁宁,又把合抱连枝玉佩取下来翻来覆去端详,再往别的符文上“磕”,终是没有结果。 “哎,你小心,这玉佩虽然裂了两半,可还是价值连城。”周敞瞧着都心疼。 白色鬼面心有不甘又将绛红的两块玉佩嵌回石壁最初的凤眼符文内,连带着凤眼符文使出吃奶的力气左右拧了拧,好半天才放弃:“这玉佩是假的?” “我还说这曦皇墓是假的呢?”周敞毫不掩饰嘲讽的眼神。 “那就是玉佩裂了,才打不开。”白色鬼面声音有些变调,若不是其声音本就做了掩饰,这会儿就该破了嗓。 “呵……”很显然,钥匙坏了,墓门就等于永远地被锁死,周敞早就想到这个可能,但不能承认,“鬼知道这石壁是不是真的曦皇墓的墓门。” 白色鬼面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不再言语,心中开始酝酿。 周敞可是已经等不下去,眼神示意高远,话却还是对白色鬼面说的:“既然玉佩无用,你就是白送上来的人质,若是你们肯依,本王倒是还可以舍些金银给你们来换人,若是不依,就只好用你交换了。” 周敞说着话从坐着的石头上起身,高远则再次亲自将刀架在了白色鬼面的脖子上。 白色鬼面狞笑:“自作聪明,抓住我有什么用,若我有价值,怎么会轻易跟着过来,我不过是个带路的。从这一点上说,奕王殿下也不大聪明呐。” “这么说的话,大家就是彼此彼此。”周敞也不着恼,走上去与白色鬼面擦身而过,“至于你的价值,一会儿试一试就知道了。” 说完,周敞来到石壁下,伸手将两块玉佩取下,用披风下摆简单擦了两下又装回黄金嵌套的壳子里。 可惜黄金外壳的边角刚才被她用匕首破坏,现在就也固定不牢。 “咔嚓、咔嚓……”试了两下无果,周敞也就死心,将玉佩又揣回怀里,然后回身打量白色鬼面。 白色鬼面被周敞森冷的目光瞧得一抖。 周敞一抬手,示意卫宁给她一把刀。 卫宁将刀递过来。 周敞便以刀尖戳上白色鬼面的脸:“你身上有一种特殊气味,让我想到了一个人,正好在这里确认一下。” 白色鬼面本能后躲,奈何身后高远的刀还架在脖子上:“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周敞冷哼,“哼,你又不是什么深闺女子,难道还怕看?” “你若是看了,恐怕今日便没有命走出凤鸣山。”白色鬼面也是发狠。 “你这是威胁?”周敞用刀尖挑了挑白色鬼面具外面的一层轻纱,“既然如此,不如先将你的脑袋砍下来,再揭面具,是不是就没问题了?” 白色鬼面一懔。 “呵呵……”周敞目光微动,却忽然冷笑回刀还给卫宁,然后转身扬长往回走去。 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有些事知道了还不如不知道。 高远带人押着白色鬼面赶紧带人跟上。 对于白色鬼面被抓,山腰上那一群等待的绑匪也没表现出多少惊讶。 周敞大步走回来又耗尽了体力,一屁股坐回肩舆的椅子之中,这时瘦猴也又从山下赶了回来,赶紧给她递上水壶。 周敞就小口小口补水。 没用多久,对面巨石后面就又冒出个头戴黑色帷帽,脸戴黑色鬼面,一身黑衣的男人。 周敞的心在黑衣男人出现的同时就是一紧,面上想要扯个从容淡定的笑容都不能,只能拖长了声音:“呵呵……我想……现在才是该真正谈价钱的时候了吧。” 黑色鬼面一开口说话,嗓子里也像含了沙粒,声音都是掩饰过的:“你抓他没有用,一个人也换不了。” “是吗?”周敞也不在意,往被押在身侧的白色鬼面身上指了指,“抓他主要是为了让他给你证明,玉佩无用,也打不开你们所谓的曦皇墓宝藏。” 黑色鬼面隔着帷帽的黑纱就瞧向白色鬼面,以目光向其确认。 白色鬼面也就点头承认:“主人,奴亲自试过了,的确打不开。” 黑色鬼面听了这个答案,就开始负手踱步。 半晌,忽然停下,抽出腰间佩剑,指向元亓和袁韵之间:“既然如此,那这两个女人就都没有用了,杀掉算了。” 周敞再难淡定:“喂,有话好好说,你不就是要钱吗?” “既然宝藏是假,那她们留着可也没有价值。”黑色鬼面周身都罩在黑色里,连眼神都看不清。 元亓始终面不改色,伫立不动。 袁韵刚刚停下不久的眼泪又喷了出来,“呜呜”拼命挣扎,被绑匪死死按住。 周敞目光始终只在元亓身上:“唉,你慢来,怎么没有价值,至少她就很值钱。” 黑色鬼面就将剑尖移向元亓的后脖颈,语气就是质疑:“她现在还能拿得出多少?” 周敞一时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多少?你没听说过‘隆裕元家’?” 第686章 换条件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黑色鬼面嘿嘿冷笑,剑尖下移,刺上元亓的右肩:“如今‘隆裕元家’就剩下个空架子,恐怕不知情的是你?” “不……你别乱来……”周敞紧张盯着剑尖,哪里还顾得上黑色鬼面说了什么。 元亓穿的是一身鹅黄色衫裙,夏季的衣衫单薄,剑尖到处,立刻刺穿轻薄的布料,渗出点点殷红。 但元亓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更向周敞轻轻摇头。 周敞的心就也像被那剑尖扎了一下,强要自己镇定:“你慢来,不就是要钱嘛,都好说、都好说……” 黑色鬼面比白色鬼面似乎更加狠戾:“怎么?难道你有钱?” “有……”周敞答应痛快,但又拖长了音,“但……” 一个“但”字刚出口,黑色鬼面忽然剑尖一转刺向袁韵。 “呜……”袁韵惊声大叫,奈何还被堵着嘴,只剩下拼命挣扎。 她个子矮,一挣扎反而额角撞上剑峰,立时头发散乱开额角也被划出一道血口。 “别……”周敞从椅中惊起又差点儿摔回去,多亏瘦猴扶住。 没想到黑色鬼面会来真的。 袁韵惊魂未定,这下连哭都哭不出来。 “有、有、有……”周敞撑着瘦猴才能站稳,“不就是银子嘛,你说个数,只要说得出我都满足你。” 黑色鬼面一声冷笑,复又阴沉:“相传曦皇墓中的宝物不计其数,别说价值连城,就是整个国家也买得下来,你出得再多,又能有多少?” 别说周敞,就是元亓也还没到富可敌国的程度。 不过听黑色鬼面的语气,似要开新的条件。 也就问:“你说吧?还要什么条件,只要肯放人,我都答应你。” 果然,黑色鬼面就道:“如果你愿意用自己来换,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周敞倒也不意外,只是淡淡问:“你没听过奕王的名声?奕王又能值几个钱?你要我做什么?” 黑色鬼面就缓缓摇头:“你堂堂一国的皇子,怎么不值钱?刚才我已经说了,宝藏能买下整个国家,那么……” 周敞冷笑:“呵呵……你怕是得了癔症,刚才就已经说过了,那曦皇墓宝藏之事本来就是子虚乌有的传说,你竟然拿那个与我并论?” “那就没有办法了。”黑色鬼面说着话又是一剑,刷地一下,削掉袁韵一缕头发。 袁韵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等等、等等……宝藏给你行了吧。”周敞抬手阻止。 “什么?”黑色鬼面怔住,“不是说墓门打不开,你又哪里来的宝藏?” 周敞一手掐腰,一手扶着瘦猴,无奈叹气:“唉……你赢了,那宝藏里的东西都给你,只要肯放人。” “你有宝藏?什么宝藏?把话说清楚。”黑色鬼面难以置信。 周敞呼吸加重,脸色则是舍不得的样子:“你这番举动不就是想逼我嘛……好了,算你赢了,宝藏全给你。” “你……”黑色鬼面似乎逐渐明白过来,“你是说,你已经得到了曦皇墓的宝藏?” “嘿嘿,要不,你以为我这一上午都去忙乎什么了?”周敞说着话扶着瘦猴又坐回肩舆的椅子里,说话有些气喘吁吁,“你的人……山上山下的把守,应该已经看见了,山脚下那十几辆马车上面装的都是什么,要是不信……你可以派人去查看。” “你是说,曦皇墓中的宝藏,你今天上午已经搬出来了?”黑色鬼面简直不敢相信。 不仅是他,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你们不用惊讶,这还多亏了你们提醒。”周敞摆摆手,逐渐恢复了气定神闲的样子,“否则本王还不知道宝藏的具体位置呐。” “不对,不可能,主人别信他。”这时白色鬼面又插言进来,“刚才那一处石壁肯定是墓穴入口,咱们派人把守这么多天,刚才那玉佩作为钥匙是的确打不开墓门的,他又是怎么进去的?不可能。” “你们有多少人?二百人撑死……”周敞瞧都不瞧白色鬼面一眼,只对黑色鬼面嗤笑,“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本王也不瞒你们,不算明面上你们看到的这四、五百人,本王还带了两千精兵,早已将四周都围得水泄不通。这还多亏你约定的地方是这里,若是换了主峰,这点儿人还真是不够。” “主峰?这话是什么意思?”黑色鬼面自行脑补,“难道主峰还有曦皇墓的入口?或者你刚才的玉佩是假的?是陷阱?” 想到这里,先将自己吓了一跳,黑色鬼面举剑警惕。其余绑匪也都更加戒备起来。 更有人向巨石另一侧的密林里一声呼哨,随即呼拉拉不知从哪里又冒出几十号带着鬼面手持兵器之人。 周敞心中希望这些就是全部绑匪,但面上不动声色:“要说你们的脑子都白长,蠢都蠢到一处去了。墓穴入口是墓穴入口,要取宝藏可未必一定要从入口进去啊。” 众绑匪狐疑,面面相觑。 周敞便又从怀中掏出玉佩,举了起来:“你们猜,这玉佩除了是钥匙,上面还画的这些图案是做什么的?” 自然无人能答。 周敞也就自问自答:“呵呵……估计给你们看也看不懂。所以还是要再谢一声,多亏你们在信上提醒,‘凤鸣山尾峰’这几个字可太关键了,啧啧……” “你把话说清楚。”黑色鬼面要不是还戴着帷帽遮住眼睛,这会儿周敞肯定能看到一双如困兽的眼睛。 周敞就不疾不徐,搓弄手中玉佩,开始给在场所有人“上课”:“凤鸣山既然有尾峰,为什么没听说有‘头峰’?你们又听说哪朝的皇帝找墓穴,不找最好的地方埋,而是埋在尾巴上的?最重要的东西自然是放在头部才对,因此,我就从凤鸣山主峰那边开始找起,本来也是碰运气,没有想到,玉佩上的符文又帮了大忙,哈哈,剩下的不用我多说了吧。” “玉佩拿来我瞧。”黑色鬼面还是不信,伸手要证据。 第687章 半座宝藏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为求取信,周敞也大方将将玉佩递出去:“这玉佩已经无用,不过你看过还是要还给我。” 韩宾上前接过,小心递过去。 黑色鬼面派人接过去,拿在手中翻过来覆过去也没瞧出什么:“既然无用,你还要回去做什么?” 周敞神情鄙夷:“你们这些没脑子的就别想发财,要知道这玉佩还在,就还能骗骗不知情的人,它本身就还是价值连城之物。” “哼,你就只有这点儿心思?”黑色鬼面看了一番,根本看不出有什么特殊,对已经无用还裂开的玉佩也不感兴趣,就还给周敞。 周敞收回玉佩,又安装回镶金壳子里:“你若还不信,就派人去瞧瞧本王运出来的箱子,然后我们赶紧换人,早完事儿早了。”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黑色鬼面也只得同意,但为求谨慎,也真的派人下山查看。 凤鸣山尾峰,实际就是藏在山坳里的土坡,上上下下距离倒也不远。 不多时,派出去的人给了黑色面具肯定的答案。 “怎么样?只要你们放人,下面马车上的东西就全是你们的。”周敞再次提议。 黑色鬼面则问:“那些就是全部?” “你还嫌不够?”周敞不正面回答。 “这些恐怕不到宝藏的十分之一吧?”黑色鬼面怀疑。 周敞避重就轻:“再多你们人手有限也吃不下。” “吃不吃得下是我的事情,可你又从中捞去多少?”黑色鬼面隔着帷帽黑纱紧盯周敞。 “嘿嘿……”周敞嘿嘿一笑,笑得贪心,“我拿多少你不用操心,你只要说山下那些够不够吧?够……就放人,不够……不够嘛……也只有这些。你要知道,挖坟掘墓可是动用了不少人手,所谓见者有份,可不都是我一个人的啊。” 黑色鬼面逐渐明白了什么,却又问刚才派出去的两个手下:“你们估算那些能有多少?” 那两人隔着面具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就计算起来:“一辆马车上是四口大箱子,一共二十七辆马车,那就是一百多口箱子,每个箱子都有装下一个成人那么大,里面满满当当,若是换算成黄金,还不得有几百万两那么多啊。” 另一人补充:“里面不只有黄金,还有许多珠宝,可就比黄金还值钱,要是再加上古董,那就算不清楚了。” 周敞就不耐烦:“就这么多了,再多没有。” 黑色鬼面隔着黑纱瞥了周敞一眼,在心中估算一番才道:“好,我换……但是只能换一个人。” “一人?你们还讲不讲一点儿信用?”周敞再次从椅子上坐直了身子。 黑色鬼面阴森冷笑:“不讲信用的是你,有言在先,玉佩换两个人,现在玉佩钥匙作废了,这么一小部宝藏可也就能换一人,这可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呵呵……你是比我还贪……”周敞指着黑色鬼面,“一个人不行,必须两个人。” “两个人,那就再拿三十车宝藏来换。”黑色鬼面也坚持。 周敞就摊手:“一共才运出四十车,给你们二十七车就已经是一大半了,剩下的已经运回去了,我也做不了主。” “那就只能换一个人。”黑色鬼面再次举起手中剑指向元亓和袁韵,“这两个人中,你选一个吧。” 袁韵之前晕倒也不知何时醒来的,听到身后黑色鬼面如此说,就又“呜呜……”叫了起来。 元亓却只是静静站在一旁,好像这一切与她无关。 二选一? 周敞选不出,余光忽然瞥见白色鬼面,一指:“对了,再加上他,换两个人。” “他?”黑色鬼面沙哑的声音也听得出轻慢,“他可不值半座宝藏。” 话音一落,更是手腕一偏,剑尖再次刺向元亓肩头,还是刚才那一处伤口。 元亓的嘴被堵着,闷哼一声,眉头紧蹙,却倔强地保持身形不动。 “不……”周敞惊呼。 于此同时,一个青山人影斜刺里冲过来,撞开黑色鬼面的剑,挡在元亓身前。 所有绑匪都戴着面具,唯有这人玉面无暇,一身碧水色长衫,虽衣衫微瑕也难掩潇洒俊逸的身形。 文斐? 周敞跳起来,瘦猴赶忙去扶。 文倾言气喘吁吁又神情激动,挡在元亓身后,对着黑色鬼面狂喊:“你……你答应过我,不会伤害她、不会伤害她的。” 元亓听出文倾言的声音也是骤然回头。 黑色鬼面不耐烦用剑尖一挑:“却是喝斥左右,谁将他放出来的?把他拉下去看好。” 文倾言挣扎甩开上前拉人的两个鬼面,又回身冲向周敞:“你……现在正是国家危难之际,朝廷缺钱缺粮,这个时候你竟然还想着中饱私囊,既然得了宝藏,就应该全部捐出来,打赢这场仗。” “你是不是疯了?”周敞还没说话,黑色鬼面反而大叫。 文倾言痛心疾首模样,只管指着周敞鼻子骂:“你……你从琪华那里得了那么多财物怎么还嫌不够?你贪得无厌,还骗走了她的玉佩,盗走了宝藏。那些宝藏拿出来能够救多少人命啊……多少人……你要遭报应,要遭天谴……” “你在说什么?”周敞也觉着文倾言已经疯了,但还有更关键的,“你怎么会在这里?” 文倾言不答,犹如疯魔一般:“是你,就是你,否则不会害得琪华到这个地步。” 元亓在后面挣扎,“呜呜”想要发声,但被绑匪押着,口中又塞了布巾,始终说不了话。 文倾言边叫嚷边挣扎,到底被绑匪拖走,就在要消失于众人视线之际,却又返身一扑,扑在黑色鬼面脚下,声泪俱下:“殿下,既然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求求你放了她吧。殿下,我们不是都说好的吗?殿下……” “你疯了。”黑色鬼面踹上一脚,没有多少力度,但赶紧挥手示意手下将人拉走。 “等等……”周敞突然抬手制止,“荣王兄,文斐如此求肯,难道你就不该向他解释解释吗?” 第688章 最大反派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荣王兄”三个字一出,黑色鬼面的身形就如石化。 周敞煞白的脸色也不好到哪去,扶着瘦猴往前两步,又问:“荣王兄,大热的天还戴着帷帽,不热吗?” 文倾言回过味来,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呆呆傻傻:“不……不是……殿下……不是……我不是故意要……” 黑色鬼面不动也不出声。 周敞狠狠盯着帷帽黑纱后面的那双柳叶形的眼睛,语气肯定:“荣王兄,帷帽和面具都摘了吧,大热天,想必捂着怪不舒服,还有你嗓子里应该是含了什么东西,说话也不舒服吧。” 死一样的寂静,只闻山林间的鸟叫虫鸣。 半晌,黑色鬼面终于缓缓摘下了帷帽和面具,露出荣王风铎的脸。 荣王风铎轻声冷笑,脸上倒不见多少被揭穿的羞恼:“你早就知道?不单单是因为一声‘殿下’吧?” 在确认的一瞬间,周敞倒也罢了,心底奕王的意识真是狠狠疼了一把。 即便是做了千万次的心理准备,直面之时还是难以言表。 周敞从昨天到今天,心中曾猜测无数可能。 猜到了这次绑架可能就是冲奕王来的,但若说荣王,应该远在千里之外,若非亲眼所见就怎么也不愿相信。 但就在闻到白色鬼面身上的气味之后,周敞最终也只能得出这一个推测。 “当然不是。”周敞说着话瞥向白色鬼面,“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是你身边那个死气活样,从墓地里爬出来的侍卫吴风吧。” 周敞猜到了答案,但想必奕王风铭的意识既不希望答案是对的,也不愿看到猜测成真。 然而,答案赤果果就在眼前,那么过去的一切“兄弟情”就都成了笑话。 随着白色鬼面被扯下,吴风那张活死人的惨白面容也暴露在人前。 但吴风只是森冷一笑,既不在意,也不惧怕。 再次的确认,本该算是一场小胜,却让周敞呼吸困难,几乎站不稳。 瘦猴扶着周敞往回带,要她在肩舆的椅子里坐下。 周敞缓缓落座,毫无血色的脸色表明了打击的巨大。 瘦猴低声关切询问:“王爷,还能挺得住吗?军医就在后面,要不要……?” 周敞艰难摆摆手,深深吸上一口气,重新扯出浅淡一笑,扭头看向荣王:“我早就该想到,却还迟了。是我太傻,也是荣王兄伪装得太好。” “即便你是直到现在才猜出来,也不算太笨,只是可惜太晚。”荣王这会儿功夫已经恢复到了泰然自若。 周敞的冷汗浸透了背脊。 文倾言在一旁听了半天,似不敢相信,忽然向荣王扑去质问:“荣王殿下,咱们是假扮绑匪,又不是真的绑匪,既然已经产生误会,就该把事情说明。” 荣王连个眼神都懒得给文斐。 周敞也只对荣王说话:“呵呵,荣王兄究竟是怎么骗了那傻子?他都被你卖了还帮着数钱,如此用人之术,还真是让小弟佩服啊。” 文倾言的智商真的只能让人同情,无法共情。 甚至周敞都要怀疑,文倾言是怎么考出的状元? 荣王不知是觉丢脸还是不耐烦,顶着周敞的嘲讽,示意手下将文倾言带下。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文倾言更不肯轻易离开,一边与荣王手下撕扯,一边还在抱有幻想:“不……荣王殿下,你说清楚是怎么回事儿,你倒是说清楚啊……就算不说,那也先放了琪华、放了琪华……” 周敞冷笑讥讽只当看戏:“我倒真是好奇,是什么谎言能够骗得堂堂状元郎帮忙绑架,被卖了还帮着数钱?” 若说文倾言会主动伤害元亓,周敞也是一万个不信,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文倾言被骗、被利用了。 “什么绑架?”文倾言连踢带踹从两个绑匪手下挣脱,“你少胡说,我怎么可能绑架琪华,荣王殿下也不是真要绑架她。” 周敞对蠢货最是无语,干脆只白上一眼。 文倾言仍然半傻半呆,本一直不敢望向元亓,这会儿却又冲着元亓大喊:“琪华我没有骗你,我发现你的时候,已经在这里了。琪华,你要相信我。” 文斐无论是在哪里,脑袋里、眼睛中、心内都只有元亓,因此在哪里就都只能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存在。 元亓早已从开始的震惊转为愤怒,再到现在又变回了冷眼旁观。 元亓不能说话,周敞就要替她说出来:“不是你?或许真的不是你,但你做下的结果就是她被绑架。” 即便荣王和文倾言不说,这会儿也能大概推测出是怎么回事儿。 荣王是以斋戒祈福为由,将自己藏在安乐寺中,然后偷偷离开皇都。当然在那前后,便已经让人绑架了袁韵和元亓,最后汇聚在凤鸣山附近。 而文斐则是跟着军需队伍来的越北,本来打算是借着职务之便看望元亓。 没有想到的是,整支送军需的队伍都是荣王的人马,军需直接被送到了荣王手中。 文斐也无意中发现了被绑架的元亓。第一反应估计也是要救出元亓,但被荣王拦下。 荣王对文斐一直都有提携的恩情在,文斐也天然对荣王有感念之情。 荣王对文斐说的理由无非是,奕王娶元亓都是为了贪图元家的家财,更是为了骗取合抱连枝玉佩。现在朝廷正需要钱财来打仗,但朝廷已经拿不出更多的银钱。 而以奕王的为人是不可能轻易交出宝藏的,因此只能靠抓了两个女人来威胁交换。 一切都只是手段,他既不会真的伤害两个女人,也不是真的绑架,都是为了大局着想,为了能够获得宝藏,好为国效力。 这一番说辞何其荒谬,但文斐就是信了。 虽然是“假戏真做”,文斐也不敢与元亓照面,整日躲在一旁暗中守护,并尽最大的努力关照二女。 看样子,荣王也没有为难元亓和袁韵,文斐便更加相信了荣王几分。 最主要还是文斐对奕王的观感太差。 第689章 揭露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直到现在,文斐才逐渐感觉出有些不对味。 他又被两人死抓住要往后拖,挣扎中还在大喊:“琪华、琪华……相信我,我绝不会害你,死也不会害你……” 元亓说不出话来,目光闪动,也不知是否怨怪文倾言,但眼见文倾言苦苦挣扎也是于心不忍,终是对他缓缓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天空中传来一声长长的枭鸟叫声,让所有人停下了动作。 那叫声尖锐刺耳,是周敞从来没听过的。 正在所有人都抬头仰视的时候,吴风口中突然也发出同样的一声怪叫。 他作为人质,始终被绑着看押在周敞身后侧,忽然的举动引来众人警惕。 高远立刻又将刀架在他脖子上。 吴风却是不慌不忙,又接连发出两声召唤。 周敞就看到一只类似鹰的大鸟出现在视线里,并在头顶上空盘旋:“还等什么,有弓箭的,把那鸟射下来。” 那显然是一只传递消息的信枭。 “慢着……”荣王赶忙阻止,一眼瞧见还没被拖走的文斐,将剑搭在他脖颈处,“你想不想换他性命?” 文倾言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周敞轻笑:“我为什么要换这个傻子?” “荣、荣王殿下……你……你要杀我?”文倾言做什么都慢一拍。 荣王居高临下扫上一眼,手腕转动刺破文倾言脖颈皮肤,只问周敞:“你真的不换吗?他虽然对我毫无价值,但显然你可能更感兴趣。” 文倾言被刺伤,也没呼痛而是出离愤怒:“荣……荣王殿下你在说什么,你为什么……你真的要杀我?” 周敞都要被气笑了:“你已经知道了这么多秘密,不灭口,难道留着过年吗?” “你换是不换?”荣王的心思全在头顶盘旋的枭鸟上,手上加劲儿又刺了文倾言一剑,血顺着脖子染红了水青色长衫。 “换……”周敞几乎是不假思索。 元亓不能死竹马,她也不能眼看着美男死,哪怕那美男在她眼中已经面带蠢像了。 荣王示意一名手下将文倾言提起来:“很好,那么就用他换吴风。” 周敞没得选,只能同意。 文倾言惯性挣扎,被推了两步才想起来:“不……我不走,你们放了琪华,我愿意任由处置。” 没人听他的。 高远则让韩宾和卫宁押着吴风走过去。 两人在中间空地上交换。 文倾言被扯过了周敞一边,还扭头只望元亓:“琪华、琪华……” 元亓见文倾言获救,倒似松了一口气,冲周敞眨了下眼睛。 周敞不明白那一眨眼是谢她救了竹马,还是赞她仁义,但心底却又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舒服,干脆把这股不适发泄在文倾言身上:“闭嘴,叫什么?你谁也救不了,老实呆着。” 文倾言被救却仍然对周敞没好气:“你为什么要把我交换过来?你应该救琪华。你以为你救了我就会感谢你?若是琪华有事儿,我还是不会放过你。” “呵呵,倒还真是不用你感谢,也不是为了你。”周敞也语气不善,又向瘦猴吩咐,“带他下去,让军医瞧了,然后就打发下山。” “不,我不走,我要救琪华……”文倾言心中只惦记元亓,哪里肯走。 瘦猴就也不客气一把将文倾言拽走。 另一边,吴风被换回去,连忙又向空中长啸了两声。 不一刻,信枭降落,就落在绑匪身后的巨石上。 吴风伺机过去抓住信枭,从它腿上取下绑缚的消息。 周敞冷眼旁观没再要人射鸟。 但荣王和吴风看过字条上的消息后均是脸色一变。 周敞换上幸灾乐祸的神情:“看来不是好消息啊。” “你已经知道了?”荣王的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周敞却又笑而不语了。 “怎么可能?”荣王嘟囔,也不知道是说消息不可能还是奕王不可能知道。 周敞给荣王消化的时间,就冲吴风一挑眉:“白先生,上次绑架元裕的时候,那个戴白色面具的是你,把我推下船的也是你吧?既然你是荣王兄的人,那么绑架元裕的主谋也是荣王兄了。” 这是周敞刚刚想到的,暗恨刚才没有提早结果了吴风。 这厮从第一眼就对自己怀有敌意,留到现在全是因为她大意。 吴风死人一样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冷哼一声:“可惜我没能劝动主人提早除了你这个后患。” 就在两人说话的同时,元亓也瞪大了眼睛,下一秒便疯狂向荣王扑去。 荣王闪都没闪,元亓就被绑匪摁住。 周敞明亮的丹凤眼,如闪电射向荣王和吴风,又替元亓问出一个问题:“绑架归绑架,我要知道给元裕下毒,是谁的主意?” “呵呵,有什么区别?”吴风恢复了本来声音,那声音却让人浑身发寒。 “你是承认主意是你出的咯?”周敞也琢磨出吴风在荣王身边的身份不简单。 估计不是简单的侍卫,至少也还是个谋士一类。 吴风嘴角一翘全当承认。 “你是真该死。”周敞也是语声发狠,“现在看来,你还真的不简单,恐怕你还是蜃国的奸细吧?” 吴风长年寒冰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意:“看来你还不算太笨。” 周敞紧接着就冷哼:“哼,还是个不男不女的奸细。” “你……”吴风的笑立刻转为切齿之恨,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看来我猜对了?话说……你不想知道本王是怎么猜到的吗?”周敞故意用轻蔑又戏谑的语气。 吴风气抖冷。 周敞自问自答:“你身上一直都挂着药味,然后又混合女人的香粉气,也不知是你鼻子瞎,还是我鼻子太灵。那样的气味你能瞒别人,却瞒不了我。” 吴风仍旧一言不发,只是恨个牙痒。 周敞一双好看的丹凤眼弯弯,全是讥笑:“不过……看来你大约还是男人的可能性多一些,否则为了掩盖身份,两次所用的香粉就不应该是一样的,若是女人就能注意到这样的细节。” 第690章 二选一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吴风也不知是不是真被踩到了痛脚,目光像要吃人:“我早就劝殿下应该防备你、除掉你,可惜殿下未能采纳,否则上次你早该死在我的手上。” “上次?你是说船上的那次?”周敞脸现夸张地可惜,“那次荣王兄没在吧?这么想来,还是那个戴红色面具的救了我一命呐。” “哼哼,那就是个只会听命行事的蠢货。”吴风越说越恨,“当初若不是殿下交代过,我绝不会放过你。” 荣王在一旁也是叹气:“唉,吴风啊……恨只恨本王当初没及早听你的,否则现在……” “殿下当时也是想低调行事,以免节外生枝。”吴风却还替荣王挽尊。 “等等,我是哪里得罪了你吗?”周敞故意挑衅吴风,也是实在纳闷,“你从一开始就对我抱有敌意,我是吃你家大米,还是偷你家咸菜了?为什么?” 吴风其人除了对荣王以外的所有人都是冰冷阴郁的,但也唯独对奕王还多带了一份厌恶加敌视。 吴风的声音冷得掉冰碴:“没有为什么,从第一眼就看你不顺眼,且我也没有看错,你果然成了殿下最大的绊脚石。” “很好……”这样的理由也算是发自真诚,周敞也不纠结,“那就不必再聊下去,说正事儿吧,你们是铁定要钱的不是吗?那就赶紧换人。” 荣王一经提醒,也回归正题,却又忽然怀疑:“既然你早就知道蜃国战败,又提前去挖宝藏,那下面的二十几车财物莫不是……?” “荣王兄,你在怀疑什么?不管曦皇墓是真是假,那二十几车财物可是实打实的。”周敞拍胸脯保证。 荣王就更加狐疑:“你向来在财物上没有这般大方过,就算刚才亲眼所见,但你这人在钱财上一向诡计多端……” “有什么办法?”周敞生硬打断,又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然后又往后一招手命令,“把人带上来。” 话音一落,后面侍卫将吴岭五花大绑押上来。 周敞就又指着吴岭,斜睨荣王:“不信,你可以问他,他不是你的人吗?你可以问问他,那些金银珠宝是不是真的?” 吴岭已被打个鼻青脸肿,牙齿脱落,要说话,张张嘴也发不出清晰的声音。 荣王阴沉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周敞云淡风轻:“这批财物可是吴将军一路亲自押送过来的,至于箱子里都有什么,怎么来的,想必吴将军也都清楚。既然大家都把话说开了,也就不必藏着掖着了。吴岭,你既然暴露就回去吧。” 吴岭不知所措,看看周敞,又看看对面荣王。 周敞不再多看吴岭一眼,只问荣王:“荣王兄,是你让吴岭在显王兄伤口上下毒,帮助蜃国毒死了显王兄吧?甚至,是你让蜃国帮你在战场上除掉显王兄,因此逼着显王兄来打这场仗的吧?” 荣王平日温润和善的脸上罩上一层寒霜,与其母一样柳叶形狭长的眼睛里只剩下杀意。 “看来我又猜对了。”周敞也就知道答案,往吴岭方向打个手势,“让他滚过去。” 吴岭身后有人踹上一脚。 吴岭踉跄,只好犹豫着往荣王那边挪步,更艰难挤出笑容,声音颤抖:“殿……殿下……那些箱子、那些箱子是属下……” 荣王却是稍一侧头,一脸嫌弃不愿多看吴岭一眼。 吴风瞧见会意,手一抬,不知是个什么东西飞出去。 吴岭话没说完就身子一顿,然后直直倒了下去。 周敞顺着瞧过去,吴岭喉咙处就插着一把菱形飞镖,直到身子倒地,血才汩汩冒出。 整个过程,荣王没瞧吴岭一眼。 周敞惊起,身形不稳,猛地掐住了腰。 瘦猴从后面搀扶。 周敞望向荣王,也是没有想到荣王竟然有这般狠戾的一面:“卸磨杀驴好本事,可也掩盖不了什么。你之所以多次不折手段弄这许多银子,还不是为了勾结蜃国。不过,蜃国胜了你要给银子,如今战败,恐怕你更要给银子。你堂堂一国皇子,竟然能背弃自己的国家和亲人,此等行径,实在令人不齿,到底图什么?” 荣王冷笑反问:“图什么?你说图什么?到了今日,我才看清,原来你不是个狗崽子,而是个狼崽子,大家图的都一样,还问什么?” “一样?呸……谁跟你一样?”周敞就也冷笑,又瞧一眼吴岭的尸体,“对了,忘记告诉你了,吴岭带来的那四百人你也别想用,他们已被蒋孟拿下了。” 荣王刚想再开口,一旁吴风却不知小声说了一句什么。 于是,荣王深吸一口气,又换上平日彬彬有礼的温和态度,说出来的话却还是冰冷得气死人:“别废话了,只能换一人,你选吧。” 袁韵被押着一直被迫做吃瓜群众,终于又轮到赎人环节,赶紧挣扎,口中发出“呜呜……”呼救声。 二选一。 问题又回来了。 周敞根本不知道怎么选。 荣王一瞧周敞的表情,就又恢复了得意,更命令手下:“将她二人口中的布拿下来,让奕王好好选一选。” 手下照办。 两人口中的布一被拿下,袁韵就拼命大喊:“王爷,救我……我可是你明媒正娶的正经奕王妃啊……” 元亓口中一松,却没发出半点儿声音。 “救我、救我、救我……”袁韵喊得撕心裂肺。 元亓没有半点声音。 即便如此,周敞还是没有办法选。 荣王露出熟悉的关切神情:“九弟是不是不好选?若是难办,不如为兄帮你决定?” 周敞头脑混乱,心下纠结,奕王的意识也是夹杂不清。 就在犹豫的功夫,荣王突然脸色一变,一指袁韵:“这个女人聒噪,就把她放回去,也好清静。” “不……”周敞想拒绝,但“不”字才到嘴边又得咽回去。 她虽不喜欢袁韵,但也没有理由不救。 荣王的手下就将袁韵推了出来。 “我……”周敞纠结,两个都应该救,两个也都要救。 第691章 暗器伤人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看看袁韵,又看看元亓。 元亓绝美的脸犹如冰雕,却始终没有半分表情。 袁韵一张脸早已哭花,声音嘶哑却还在不停叫喊:“王爷救我、救我……” “选琪华,为什么不选琪华?”已经包扎好脖颈伤口的文倾言不知何时又跑了上来,“奕王殿下,若是你的奕王妃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愿意用我的命来赔。” 周敞本就选不出,更被文倾言搅得厌烦。 瘦猴瞧出周敞脸色不对,这一次更不客气,一招手叫来四个人,又将文倾言强行抬起来带走。 文倾言脖子受了伤,但不耽误声嘶力竭:“求求你,救琪华、救琪华……” 一面是文倾言大吵大嚷,一面是袁韵大喊大叫。 唯有元亓安静得彷佛置身事外。 荣王则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周敞整个人都在发抖,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她只能妥协:“我两个都要换,若是山下车上的财物还不够,大不了……” 荣王却不等说完,柳叶形的眼眸陡然色变:“不,本王改主意了,多少金银本王也就换一个。” “什么?”周敞还没反应过来。 荣王手中剑一指袁韵:“就是她,你换不换?” “换。”周敞颓然。 “很好。”荣王得逞的笑意荡漾在脸上。 周敞一个“换”字出口,力气都被抽干。 瘦猴赶紧扶着坐回椅子,又拿了水给周敞喝下。 周敞不敢去瞧元亓一眼,假意喝水,并用手示意让人先将一箱子黄金珠宝抬到了双方中间,打开验看。 趁着这个功夫,暗暗缓过两口气,强打精神,再次开口:“这一箱子给你验看,剩下的,带人去下面交接。” 这次荣王也没再犹豫,让吴风带着几个人押着袁韵下山。 周敞则让韩宾带人跟着下去,双方若无问题,就当场一手交人,一手交钱。 袁韵先时还大喊大叫,忽然发现自己一个人被带下去,登时又吓傻了眼,连“呜呜”声都发不出。 周敞冲袁韵点了下头,算是安慰。 待两方的人都消失在视线里,周敞的视线才收回。 先抬头看了一眼已经落到山尖的夕阳,再缓缓望向元亓,话却是对荣王说的:“别耽误功夫了,用我换她。” 元亓被绑架囚禁也已经一个多月,人又瘦又憔悴,但在周敞眼中,金色的阳光罩在她身上,还是那么好看。 “我就知道留下的这个才是关键……”荣王得意洋洋,“看来还是我这个皇兄对九弟了解啊。” 周敞也是刚才明白过来荣王打的什么主意,也就是在明白过来的一瞬间,奕王风铭的意识占据了上峰。 当然,这个决定既是奕王做的,周敞也不反对,谁让她欠元亓的太多。 “不……我不换。”元亓却突然大喊,“我不要交换,风铭……我只要你为我父报仇。” 周敞成了旁观,却也是第一次听元亓喊奕王的名字。 风铭的心剧烈一颤,顷刻望向元亓的眼神却是更加温柔,甚至笑意浅浅,却是轻轻摇了摇头:“你的仇,还是你自己来报。” 荣王在旁睨着,根本没放在眼里。 “不……别管我,帮我杀了他。”元亓咬牙切齿,恨意压倒一切。 荣王只好示意手下再次堵上元亓的嘴,再度打量风铭:“没有想到,你竟然还能为一个女人如此重情重义。” 风铭就不打算再理会自己这位皇兄。 高远压低声音:“王爷,我们可以再想办法,您不能冒险。” “是啊,王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次可不像上次,万一……”瘦猴也拉住风铭。 风铭眼中只有元亓,话却是低声对二人说的:“你们放心,荣王一时半刻不会把我怎么样。你们只管警醒着,一会儿换了人过来,好生照看着。” 瘦猴发急,手抓着不放:“那也不行,王爷您身上还……” 风铭心意坚决,解下裹在身上的玄色披风,递给瘦猴:“不必再说,我已经决定。” “王爷,您忘了答应过钟先生什么?”高远则又出言提醒。 风铭的心一颤,他没忘,但在看到元亓的一瞬间就已经决定不惜任何代价。 他没有办法眼看元亓身陷危险之中而不救。 荣王眼中风铭已是送上门的猎物:“既然你自愿,那么就在这里,双方换人。” 风铭点头。 元亓摇头。 却被荣王手下推搡着往前走。 风铭示意让高远一人陪同,提一口气,慢慢往中间空地走去。 两人交汇,四目相对。 风铭一袭黑衣,衬得脸色更白,却是笑得灿烂:“你定有机会亲手报仇。” 元亓的的双手还被反绑,嘴也又被堵上,唯有眼泪夺眶而出。 “继续往前走。”荣王在后面催促。 风铭与元亓擦身而过,有那么一刹,想要拉着元亓往回跑。 但元亓身后始终有两人拿刀架在脖颈,风铭就不敢冒一点儿风险。 两人渐行渐远,交换了位置。 吴风上前,欲要用剑胁迫风铭。 高远横刀拦住。 风铭回头望向元亓。 元亓那边是韩宾和卫宁接应,也正准备从绑匪手中接人。 风铭就侧身问向荣王:“我不会武功也跑不了,不如两边同时撤刀撤人,如何?” 荣王点头,表示同意。 风铭也就冲高远示意。 高远还在犹豫。 风铭一笑:“没关系,你照做就是。” 高远只能也点了下头。 接下来,高远盯着吴风,两人互相警惕,缓慢后退,直到二人同时都退到了三步之外。 另一边,押解元亓的两个绑匪也缓缓后退。 荣王则亲自上来,举起手中长剑指向风铭。 风铭的注意力全在元亓身上,只盯着元亓被韩宾和卫宁接应过去,丝毫不在乎荣王指向自己的剑尖。 就在元亓抬脚往己方阵营而去的一霎,风铭眼前寒光一闪。 一道暗器直奔元亓背心而去。 风铭都来不及预警。 “小心……”一个女子的声音破空而出。 下一瞬,所有人眼前一花,一个身影飞扑到元亓身后,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暗器。 第692章 二次救主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千钧一发之际,高远也是身影飞出挡在风铭身前。 晚了一步。 荣王的剑几乎一同刺到:“别动。” 高远的动作只能停在半途。 风铭身形晃悠,站立不稳,甚至都没能来得及退后一步。 另一边,发暗器的吴风一击不中,向前一跃,接连又是“嗖嗖”两道暗器射出。 韩宾和卫宁已经反应过来,“当当”两声,钢刀挡开,快速将元亓拉入己方阵营。 “柳娥?”风铭目光还在追随元亓,却听得高远惊呼一声,心中一惊才看向扑倒在地的那个人影。 柳娥一身农妇的粗布蓝花衣衫,头上挽着简单的发髻,左肩中镖,正倒在地上无法起身。 随着高远一声吼,人也凌空而起,如大鹏展翅,一刀劈向吴风。 吴风本能抽出腰中软剑格挡,没想到平日药罐子体质,痨病模样怎么还能与高远硬刚。 高远刀风劈下犹如砍柴,吴风的软剑被劈成两半,脑袋也如菜瓜被削掉大半,脑浆混着血液流出。 一刀毙命。 吴风的尸体往后倒去。 “吴风……”荣王大惊,但手上的剑却没忘记始终对着风铭。 与此同时,卫宁上前接应将柳娥扶起。 高远眼看自家王爷已在荣王控制之下,没机会相救,只能跟着卫宁后撤。 柳娥虽然中镖,但人还保持清醒,用右手捂着左肩,口中低低唤着什么。 荣王虽惊但也没再多瞧吴风尸身一眼,而是旋即恢复了理智。 他手中虽有剑但毕竟也不会武功,也就将风铭交给手下看管,更低沉提醒下属:“都警醒着,周围恐怕还有埋伏。” 奕王一行山上,全程都在他的监视之下。 柳娥本该已死之人却突然出现,绝非偶然。 另一边,元亓和柳娥紧紧抱在一起。 高远失而复得,更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且大敌当前,风铭还在对方手中,当下只将柳娥交给军医,一心只盯着风铭的安危。 风铭确认二人无事,内心平息,意识渐弱,周敞便又拿回身体的控制权。 周敞回了回神儿,先就不忘对吴风的尸体嘲讽一句:“不该是个训练有素的奸细嘛,我还以为体弱多病是装的,没想到真就这么不能打。” “九弟还是多想想自己吧。”荣王反讽,二人距离一近,又忽然奇怪,“你身上怎么有血腥气。” 周敞一身玄色锦袍,外观看不出任何端倪,笑个云淡风轻:“不相干,荣王兄算计着换我过来,不就是想要在这里除掉我嘛。” “你早就知道?”荣王到了这个地步也就不加掩饰。 周敞这会儿功夫又是体力不支,一只手扶上腰侧:“这不是一想就通的事情嘛,荣王兄那么爱惜名声,又苦心经营这么多年,既然我全都知道了,又怎么还可能留活口。” 兄弟二人如今是面对面,周敞好看的丹凤眼依旧眉眼弯弯,而荣王则一脸阴沉,再没往日谦谦君子之风。 荣王不得不再度审视自己的这个九弟,却越看越觉陌生:“原是我自以为是,竟然从来没有真正看透你。” “你我彼此彼此。”周敞已经完全走出,但风铭的意识到底心痛,收敛了笑容。 曾几何时,风铭是真心把荣王当成好兄长。 周敞又何尝不是如此,甚至猎宫之时,还不惜暴露的风险,也要暗示荣王,担心他被端王或者显王所害。 结果呢? 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今天这样一个地步? 直到现在,风铭的潜意识都不愿细想。 他在这个世上本就没有几个亲人,临帝那个亲生父亲只是君王没有亲情,弟兄里只有大皇兄风铎和十二皇子风铄。 现在大皇兄也不是了,那么这世上除了尚未成年的风铄,还有谁? 荣王冷声冷气:“既然你都知道,那么聪明人就不用多说废话,若是你能顺利带我们离开这里,或许我会考虑留你一条性命。” “你不会,这个时候就不用再装下去了。”周敞则决然一笑,更提高了嗓音,“不过,既然我敢交换,自然也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什么准备?”荣王难免警惕,四下张望。 现在凤鸣上尾峰上下,除了泾渭分明的两拨人以外,本应再没其他人,但柳娥的突然出现就是个异数。 瞧着周敞一方的神情,该也是觉意外。 周敞除了面无血色,仍旧保持自信:“荣王兄的事情我早已查得一清二楚,本打算打完这场仗回到锦都再一并揭发。因此,若是我死了,那些证据就会立刻交到陛下手上,公之于众。若是我不死,倒是可以考虑……” “别再垂死挣扎了,你不觉得自己的话已经前后不一了吗?”荣王柳叶形狭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事到如今,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你刚刚猜到我的身份,又哪里来的提前准备和证据?” 周敞笑容不减,更像只狐狸:“刚才是骗荣王兄的嘛,荣王兄一向好骗,这一点儿我也是知道的。” 话是这么说,心中却是万千擂鼓。 其实最好骗的还是奕王吧,这么多年,这个伪君子一点儿也没瞧出来。 荣王就是一点儿都不打算相信:“不管你现在说什么,本王都不信。” 周敞脸上笑意,眼中也没了温度:“荣王兄若是不信,不如带我回锦都,接受世人的审判,到时候就知道我手上有没有证据能暴露你通敌叛国的行径。” 荣王眼中一闪寒芒,直刺周敞心底:“你也不必装得无辜,咱们彼此彼此。” “什么彼此彼此?”周敞一脸嫌恶,“证据我是一定有的,否则也不敢这样只身上山来,这一点荣王兄该是了解我吧?至于信不信,就看你敢不敢赌上一赌。” “你真的……有……是什么时候?”荣王瞳孔一缩,复又怀疑,“你是想要诈我?从前你使的那些小伎俩,骗骗旁人还行,本王不过是不与你计较。现在嘛……别想光凭一张嘴就能唬住我。” 第693章 拼死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脑中不断例数荣王都做下了哪些罪孽,让奕王的意识对这位兄长死心。 半晌才幽幽叹口气:“唉……看一人怎样,不必看他说了什么,也不必看他做了什么,只要看最终结果。若最终他是获益之人,那么无论如何也就不清白了。这个道理难道你不知道吗?” 荣王一时没有明白过来。 “端王腿断了,显王又去了战场了,那么剩下来的,谁才是哪个最能获益之人?荣王兄,你说我能不对你有所怀疑?”周敞说起瞎话来一向能够面不改色,“既然有所怀疑,我会不早做准备吗?” 荣王面色就开始阴晴不定,旋即却又是讥笑:“若是照你这么说,那么你也不是那么清白。他二人去了,你也是受益人,世人怎么就要往本王身上想?说这些没有用,除非拿出铁证来。” “我是不清白,但是我不装。”周敞大方承认,“至于证据,那是保命符,现在如何拿出来?” “哼,就算你说了这么许多,又拖延了时间,但本王还是不信。”荣王的目光陡然蒙上一层冰寒,“有一点儿你说对了,九弟,为兄还是了解你的。正因为了解,你惯用的坑蒙拐骗伎俩,在这里就骗不了为兄。” “荣王兄要赌一把?”周敞表面镇定,实则心跳得厉害。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荣王狞笑:“哈哈哈……本王何惧一赌,就算你有证据又如何,只要你死了就是一了百了。剩下的事情嘛,还可以慢慢解决。” “一了百了。”周敞强行让自己嘴角翘起弧度,“就算你能遮掩,就算你当上太子,我不信你不在乎天下人议论,通敌叛国的骂名,会被天下人唾弃,遗臭千秋。” “哈哈哈……”荣王仰天大笑,“说你幼稚你还真幼稚,别说你没证据,就算是有证据又如何。证据是什么,还不是人说了算。至于天下人?天下人是什么?多如蝼蚁、贱如草芥,他们的议论再多,又有何用?”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这么认为,很早之前就勾结了蜃国,是吗?”周敞冷冷地问,努力让身形稳住。 “什么勾结,应该是合作共赢。更何况,以本王的人品才学,一切早就该是我的,要不是……”荣王丝毫不以为耻,说到这里却又说不下去,忽然警醒过来,“少废话,让他们让开一条路,送我们下山。到时候看在我们兄弟一场的份上,本王给你留个全尸。” “不可能……”周敞断然拒绝,扭头冲高远的方向大喊,“你们都听到了吗?荣王所作所为,世所难容,你们不要顾及我,力求将荣王及其党羽全部拿下,公之于众。” 荣王根本不在乎,更确定对面投鼠忌器,上去一把扯住周敞,往外推:“省省口舌吧。” 周敞若是依言下山,必死无疑。既然早晚是死,何必还给敌人提供方便。 于是最后一次望向元亓,哪怕脸上还能挂着笑,但心底也逼近绝望的边缘。 手上的确没有证据,有关荣王的一切不过是刚刚知晓。本想用诱骗,使个缓兵之计,却不想真正暴露的荣王性情也不同以往,狠绝又暴戾。 不管怎样,元亓已经安全了。 奕王和她所在意的人现在应该都是安全的。 周敞下意识望向元亓,那是她的理想。 还差多少才能还完视点系统的“贷款”来着? 她已经不记得,现在也不想知道。 但最初的最初,她接受了元亓的帮助,而她也想帮助元亓。 奕王就是那个开始。 后来呢? 她曾有过那么一点儿小小的私心,若是能够借用奕王的身份,登上那个至尊之位…… 可能就是这一点儿私心,为奕王引来今日之祸。 这辈子欠元亓的还不上,更欠下奕王一条命。 对面,元亓正被受伤的柳娥死死拉住,拼命摇头,几近哀求:“我有证据,也有钱,你要什么都给你。” “省省吧,他都骗不过,更何况你。”荣王根本不信,对元亓冷哼一声,“不过,今日是真没有想到,他竟然真的肯用自己来换你。这可以说是最大的收获了。” 元亓本还抱有希望,以为奕王真的有什么后手。现在也就渐渐明白过来。 奕王早就知道会是如此,但还是选择用他交换自己。 “噗……”元亓一口血喷出来,瘫在柳娥怀里。 虽说不出话,但秋泓潋滟的眼眸中万千情绪更胜言表。 周敞眼前一亮,就是一呆。 奕王风铭的意识再次占据主导,下意识想要朝绚丽夺目的光奔过去。 忽然却是脖后一凉,被押解的绑匪逼住。 “这才是我的元亓。”风铭心中尚有千言万语,此刻唯有深深凝望,许久才心满意足地一笑。 元亓死撑着一口气,想要开口说话,一张口只有汩汩的鲜血流出。 风铭笑着笑着,猛吸一口气:“别管我,报仇……” “报仇”二字出口的同时,陡然转身抓住近在咫尺的荣王,用尽身的力量,以头撞向荣王的脑袋。 奕王风铭,人人都知他不会武功。 虽身在敌方阵营,但到底都放松了警惕。 风铭不顾死活撞向荣王,荣王的手下反而惊慌失措,身后架刀之人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团团包围之中,到底有一人最先反应过来,举刀砍向风铭。 “不……”伴随着元亓的一声大喊。 电光火石之间,不知哪里横插一刀,将砍向风铭之人切成两段。 然后又一脚踹倒两个,双手双刀挥出。 风铭不知发生什么,天旋地转之间,只知道围着他的绑匪纷纷倒地。 与此同时,高远也已经带人冲了过来。 风铭是拼上性命,鱼死网破的架势,撞得个头晕眼花,不知荣王死活先就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再睁眼,周敞的意识回来,可能切换只在电光火石之间,猛觉身后有人拎了她衣领子往外甩去。 “砰”的一声,周敞又被重重摔在几丈开外,身体散架,腰侧剧痛。 第694章 天降神兵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一眨眼功夫,高远到了近前,单手扶起,又迅速将她身子往后带,众多护卫则反方向冲上了前。 一切好似做梦。 本以为必死无疑,最好的结果也是一命换一命。 没想到下一秒,就远离了危险中心,莫名其妙就捡回了一条性命。 元亓嘴边的血迹尚未来得及擦掉,满面泪痕扑过来紧紧抱住周敞,浑身颤抖,嘴唇因激动颤抖得说不出话来。 军医和瘦猴也都围了上来。 高远确认周敞安全,立刻返身投入战斗。 周敞被元亓抱住,腰侧剧烈的疼痛更让她喘不过气。 一定是伤口在激烈动作下,再次裂开。 然而,就在她看清楚对面上下翻飞的黑色人影是谁时,还是惊呼:“马飞虎?” 没人回答。 瘦猴也只惦记着周敞的伤口:“元小姐,您先松开我们王爷,他身上还有伤呐。” “有伤?什么伤?”元亓满嘴是血毫无知觉,一心上下打量周敞。 “我不要紧。”周敞叫出一声无人回应,这才发觉是在心里,根本发不出声音。 忍着痛,又缓了几息才发出声音,却在转向元亓满是血的脸庞时,大喊:“军医……军医呢?” 柳娥则赶紧过来给元亓擦掉嘴边的血迹:“少东家小姐,您没事儿吧?” 元亓刚才是情志郁结,现在形势逆转,堵在心口的情绪瞬间消散,甚至感觉吐出血后更觉舒畅:“不要紧,没事儿的。” 周敞一身玄色衣衫,手死死按在左侧腰际,满头冷汗。 “王爷,您的伤……不是都说好的,不能使力、不能使力……”瘦猴说着话就指挥周围,“快,将王爷抬上肩舆,赶紧先下山去,先下山去。” 周敞后脖颈被刀剑划伤,还在血流不止,但是比起另一处根本不算什么。 军医应声而来,周敞坚持先让军医瞧一瞧元亓。 元亓无碍。 周敞这才挪开按住腰侧的手,却是满手鲜红。 元亓正在用手帕给周敞按着后脖颈处的伤口,手上一抖:“你……你这是怎么……什么时候受的伤?” 周敞就扭头一笑,刚要出口安慰,忽然瞧着元亓的手帕颜色眼熟。 蓦然一怔。 那不是留给元亓做纪念的,奕王生母兰妃生前所绣的手帕吗? “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元亓的眼泪却再次流了下来。 瘦猴解开周敞玄色外袍的腰带,露出里面裹得严严实实的纱布,白色的纱布早已被血浸透。 “没……没什……咳咳……”周敞回过神儿来想安慰一笑,结果失败。 “别……”梅生不知何时出现在众人身后,声音轻得像在天上飘,“殿下的纱布还是不要在这里解开,下山路上颠簸,恐怕还要撕裂伤口,造成失血过多。” “你说的也有道理,”军医眉头紧皱,犹豫了一下又对周敞禀报,“殿下,纱布还是先不要解开,难免下山路上颠簸,先将殿下抬下山,马车上更平稳些,也好重新换药。” “好、好……”瘦猴不等周敞发话,便张罗着抬起肩舆,匆忙下山而去。 周敞缓过一口气,就还惦记着荣王那边的情况,拿手往回指:“等等……他们、他们全抓起来……” 瘦猴就替自家王爷回头瞧上一眼:“王爷不要担心,我们这么多人,又有高哥在,必然一个不漏全部抓获。” “对……就是这个意思,把命令传下去,我、我要活口……”周敞一旦放松下来,就因失血过多而逐渐精神不济。 瘦猴转身大声朝高远大喊了两遍,然后也不管高远那边是否听见,催着抬肩舆的士兵往山下走。 元亓也不关心战况,眼中只有周敞,一只手握住周敞的手,跟着肩舆快速往下走。 周敞浑身发冷,手心湿凉,被元亓的手握住,一股暖流直抵心头。 耳边元亓关切的声音问:“你怎么伤得这样重,到底是怎么弄的?” 周敞强撑着心神,眼皮却无比沉重阖了下去,更没力气回答。 瘦猴快步跟在肩舆另一侧,也就将事情大致讲给元亓听。 临国佑安三十天七年,六月十一日,也就是赶往凤鸣山赎人的这个凌晨。 这也是原定临军与蜃军最后一战的日子。 卯时未到,天色漆黑,周敞从胡思乱想中抽出来,自行起身准备出发。 不一刻,高远算准时辰过来。 周敞披上玄色的兜帽披风悄无声息跟着高远出了北营门。 吴岭已经准备马车和四百人的骑兵队伍,再加上高远带的一百多人的队伍和几十辆装满大木箱的马车,已经等候在那里。 周敞跟吴岭说了几句话,便上了马车。 然后吴岭和高远分别上马,向凤鸣山出发。 周敞上了马车之后,在事先安排好的掩护下与韩宾互换,又悄悄下了马车回到了营帐。 待确认了吴岭一行人已经走远,周敞便命令三军,提前发起对蜃军的进攻。 这一切当然也都是昨晚高远派人暗中通气儿。 通气儿的就是前日晚间临时召集的众将。当时众将对于临时取消作战计划都心有微词。 然而,就在众将散去没一会儿,他们又被悄悄召集去了蒋孟的中军大帐。 所有人里只少一人,那就是吴岭。 周敞“安排”了吴岭之后,便也去了一趟蒋孟的中军大帐,有蒋孟在场,又重新布置了一遍第二日的作战计划。 待众将领命,周敞才又转去最后看望钟与。 为了取信吴岭,第二日的大战,高远不能上战场,而由陈原代替。 周敞则在上了马车又溜下去之后,得以亲自奔赴战场。 既然这一仗是她坚持要打的,这里面也藏着一部分私心,那么最后一战,又怎么能不出现? 周敞溜回营帐,刚解下玄色披风准备换衣服。 瘦猴突然掀了营帐门帘进来:“王爷,是要提前出发吗?怎么也不等等奴才。” 瘦猴提了一壶热水进来。 近些日子,周敞都不必瘦猴来侍候,只要他一心照顾好钟与,生活起居除了门外的守卫和粗使的兵士,其余的她自己都能搞定。 第695章 最后一战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一眼就注意到瘦猴身上的铠甲,甚至腰间还挂了把刀:“你怎么穿了铠甲?哪里弄来的?” “王爷,奴才也跟您去。”瘦猴咧嘴一笑,将温水倒在铜盆中,沾了湿毛巾递给周敞,“王爷是不打算穿盔甲吗?只穿这一身常服?” 周敞昨日穿的常服,一宿和衣而卧基本没阖眼,现在也只打算换件外袍。 无论是去打仗还是赎人,穿着都不重要,尽量低调为上。 接了毛巾粗粗擦了两下脸并不回答,而是拒绝瘦猴:“你去做什么,又不会武功?另外,你还要留下来照顾钟先生,不必去。” “王爷也不会武功,既然去得,奴才也肯定去得。”瘦猴目光落在营帐内,挂在衣架上的银盔银甲上,“王爷还是穿铠甲也好有个防护,奴才这一身还是高哥帮忙从伤员那边找的。至于钟先生,身边有景姑姑和梅生照顾着呢,王爷不必担心。” 周敞还是不打算带上瘦猴,这一次太危险了:“你不会武功,带了刀也是无用,还是不要去,万一……你留下来,他们还都需要你照应。” 说到最后,只剩下深吸一口气。 营帐门口的缝隙,陈原已经带人等在外面,准备出发。 “王爷也不会武功,又连铠甲也不穿,武器也没有。奴才不放心,更得跟着。”瘦猴也是不容质疑口吻,更回身挡在门口,“王爷若是不让奴才跟着,您也不要去。” 周敞无奈:“那铠甲虽好,可惜太沉,穿在身上笨重又行动不方便。更何况,谁说我没有武器,已经让他们备下了弓弩,怎么也能射杀一两个敌人。” “既然如此,奴才也不穿这身了。”瘦猴说着就要将铠甲脱掉,学着周敞语气,“奴才也可以轻装上阵,就凭这副身体,压也能压死一两个敌人。” 瘦猴平日虽是个吃货,但认真起来也是说到做到。 周敞早已了解其为人性情,赶忙抬头阻止:“别……你还是穿着。” “王爷这是答应了?”瘦猴咧嘴一笑,露出八颗大白牙,“王爷带奴才去,奴才可以为王爷驾车。奴才驾的马车又快又稳,谁也比不上。” 瘦猴驾马车,快倒是真的,至于稳……就见仁见智了。 这种情况,就算不答应,也看不住瘦猴。 若是瘦猴私下跟去,可能更加危险。 这个时候身边多个亲近之人,不管即将面临的是怎样凶险,心里的确能生出几分安慰。。 瘦猴得到应允,便不再要求周敞穿铠甲,而是捡起一件水青色外袍,侍奉穿上:“王爷力气小,不穿铠甲是为了省力气。奴才力气大,铠甲也无所谓,但王爷不带刀而是带弓弩,真的有用吗?” 周敞就这个问题也是认真想过,甚至与高远也商量过一番,因此道:“这或许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弓弩,对于奕王这种不会武功,甚至骑马都骑不好的人来说,可能就是最有用的选择。 当然,前提是不能近战。 然而,奕王身为临国九皇子,与蜃国的最后一战必须出场。 这时,陈原在帐外轻声提醒:“王爷,三军整装,就等王爷下令出发了。” “好,我们走。”周敞暗自深吸一口气,往营帐外走去。 “王爷……”瘦猴刚要侧让跟随,却又想起更为重要的事情,“弓弩可能好用,但咱们不是还有更好用的东西嘛?” 周敞一顿:“还有什么?” 瘦猴坏笑:“金子啊……天底下谁能拒绝砸来的金子?” “金子?这倒是个主意……”周敞先前也不是没有想过。 但她这次上战场是要亲身上阵的,与以往截然不同,是短兵相接,要靠武力取胜,就不觉着金子能起到什么作用。 “王爷还犹豫什么?带了比不带好,这就好比出门在外要多带大饼,总是没错。”瘦猴的脑回路一向只在吃的上。 周敞就也点头:“那就带上两箱,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钱多了也许真能让‘磨推鬼’……” 说到这里,不禁又想起元亓。 “元亓,等着,我稍后就来。”周敞最后在心里念叨。 随后,周敞带着瘦猴和三大箱金砖,乘上戎车,率领临国大军冲上战场。 临国与蜃国边界隔且仅隔一条山脉——乌山山脉。 乌山山脉绵延数百里,无论是凤鸣山还是老树峰亦或马鞍谷都属于乌山一脉。 整个乌山山脉当然都得算是临国的土地,但一山之隔,两重天地。 山脉西南,土地肥沃,物产丰富。 山脉东北,则半面荒漠、半面是海,物产匮乏,要么靠海产和海盗,要么就靠翻山越岭搞侵略。 乌山山脉可以说是临国陆地上的天然屏障,唯独马鞍谷一处常年被蜃军占领,作为往来穿梭的廊道。 这段时间,周敞与众将制定出来的计划就是,用这最后一战将蜃军逼入马鞍谷,然后借着风向放火,将马鞍谷烧毁,断了蜃国与临国往来的通路。 这一战乃是一锤定音之战。 唯独没有想到,大战之前却来了元亓被绑架的插曲。 因此,今日这一战不但是要将蜃军赶出临国境内,且还要快,越快越好,速战速决。 正因如此,身为奕王必当带头冲锋。 临国的军队先是兵分几路趁天还没亮,包围蜃军军营,先一路偷袭,其余分散策应,待蜃军一乱在三面合围,把蜃军主力往马鞍谷驱赶。 开始一切顺利,蜃军军营被突破。 但很快蜃军就重新组织起来投入战斗。 周敞就亲自敲响了战鼓,跳上戎车,瘦猴驾车,带头冲向蜃军的主力。 现在对阵的蜃军主帅亦姓西野。 此前,高远曾将一名主将斩落马下,当时误以为是蜃军主将,实则是如今主帅的弟弟。 二人出自同一家族,打起仗来也是同样的路数,善用阵法,擅于虚实变幻,难以琢磨。 这些情报当然是后来慢慢得知。 对于西野的打发,周敞与众将商议的策略就极为简单,不管虚实,强行推进。 第696章 抢时间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前面若是有鹿砦拦路就推倒,若是有营帐就烧掉,若有敌军阻挡。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所向披靡,势不可挡。 想象很美好,现实就骨感。 临军三面合围蜃军,强攻许久却怎么都攻不破蜃军正面主力。 敌方也是困兽犹斗、破釜沉舟。 这一点儿倒是周敞事先没料到的。 最主要这场还要跟时间赛跑。 久攻不破的另一个主要原因就是临军之中没有再像高远或者周唐那样能够冲锋力战的大将。 不但如此,前锋军队推进缓慢,还连损几员战将。 “那又怎样,我们人总比他们多,都给我冲过去,冲也冲垮他……”周敞心急,她可是跟着前锋营冲上来的。 眼瞧着天越来越亮,主力却还没到达马鞍谷。 “陈原,你怎么样?”无人可用,周敞一眼扫到陈原。 陈原代替高远的位置,一直守护在周敞戎车左右,知道这问话的意思,但不能不犹豫:“属下若去,殿下安危谁来护持?” “你去,我身边还有这许多人。”周敞就一挥手命令陈原冲上。 陈原也没多少迟疑,当初他与高远是一个战壕的弟兄,前方高远冲锋陷阵夺上将首级,若有机会,谁不想也多杀几个敌人。 周敞目送陈原催马冲向敌军。 不一刻,陈原却身受重伤,败下阵来。 “陈原,你怎么样?”周敞心急又心痛。 陈原负伤,伏在马背上:“王爷,属下无能。” “前面到底是怎么情形?”周敞心急看向前方一片烟雾,看不清情况。 陈原右肩负伤,手上长刀已经失落:“王爷,前方有一员主将带人力挡我军主力,能以一敌十。” “那是谁,是那个什么叫西野的?”周敞站在戎车上,抓着瘦猴肩膀的手一紧,就欲让其驾车冲上去细瞧。 “王爷不可……”陈原显然是勉力忍伤,“且不论那西野如何凶猛,依属下之见,蜃军或许是在吸引我方主力,可能在后方想要找缺口突围。” “突围?那就往马鞍谷方向跑啊,为什么堵在这里?都该滚回老窝去。”周敞说不出一句好话。 陈原在马上已是摇摇欲坠:“许是他们已经识破了我们的意图,因此拼死也要冲出一条路,若是让他们进入乌山山脉之中藏匿,再想收网,可就难办了。” 不是难办,是都成了漏网之鱼,还上哪里去捞? “绝不可能,既然如此,就别怪一条生路也不给你们留。”周敞发狠,提高声音,“往前冲,全力往前冲,全部斩杀。” 陈原用最后的力气阻拦周敞:“王爷,若是高哥还在,或许能与那西野一拼高下,如今我方连挫几员大将不可力敌,还需迂回……” “没有时间迂回。”周敞斩钉截铁,再次高呼,“冲、冲、冲,一颗人头十两黄金,冲、冲、冲,所有金子全是你们的。” 喊完,又一拍前面瘦猴的肩膀:“猴子,我们也上。” “好勒。”瘦猴也是毫不犹疑。 虽是第一次驾戎车,却能如跑在繁华的都城街道一般,一扬马鞭,冲了上去。 狼烟四起,厮杀声、呼和声起伏,戎车如入无人之境。 周敞觉着不穿铠甲的决定是对的,若穿铠甲再架设弓弩,以奕王的体力都坚持不了三分钟。 现在则可半蹲在戎车里,使尽全力用腿在颠簸摇晃的戎车里站稳,然后一手托弩,一手瞄准发射。 弩箭是最能快速上手的兵器。 周敞乱军之中试射两箭,竟然都不虚发,心里打定主意,偷袭西野。 正给弓弩上箭,准备来第三发。 百步之外,一员蜃军大将身穿黑色铠甲胯下黑马,在乱军之中竟有所向披靡之势,那黑色铠甲在阳光下泛着幽深的光,似乎刀枪不入。 戎车旁一名跟近的护卫参将就道:“王爷,那人就是西野扩,蜃贼主帅,据传他身上的那身铠甲乃是从先朝一处墓葬中所获,能抵御水火刀兵。” “西野扩?”周敞没有答话,迅速稳住身形,向西野扩瞄准,第一箭射空。 再来第二箭、第三箭…… 这才知道,在剧烈颠簸的马车上要瞄准特定目标还是一件难事,前面两箭能例不虚发纯属瞎撞。 三连不中,西野扩注意到了这边,长刀拨开散兵,欲朝戎车来袭。 “猴子,冲上去。”周敞也是不惧,赶紧扔下手中弓弩,再提起一把备用上弦的弓弩,未等瞄准,忽然马声嘶鸣。 瘦猴在前座上大喊一声:“不好……” 周围跟上来的众参将护卫也都同时大喊:“不好,是绊马索,保护殿下。” 伴随着众人呼喊,周敞只觉天地颠倒,然后重重摔出了戎车。 战场之上,杀机四伏。 周敞不容自己多想,一轱辘便从地上爬起来,紧接着大喊:“都围着我干什么,都给我上,一起上。” 因着戎车上拉着三箱金子,实在过沉,马被绊到,车身就只是栽倒。 瘦猴囫囵个奔过来,一把将周敞往戎车边上拉,做个掩护。 负责护卫的兵将围在周敞四周,组成人墙,却并不往前方冲杀。 这场仗打不赢或许还不打紧,若是战场之上,奕王有所散失,他们都难逃罪责。 “快……打开箱子。”周敞命令不动护卫的兵将,就只能命令瘦猴。 瘦猴抽出挂在腰上的钢刀,一刀砍断箱子上的绳索。 周敞从中取出金砖,猛向西野扩的方向砸过去:“给我杀,杀了西野扩,赏黄金万两。” 金子对敌军是诱惑,对己方就是激励。 “砰、砰、砰……”几块金砖落地。 陆续有人反应过来,向西野扩的方向冲过去。 负责护卫的参将还在高喊:“保护殿下安全、保护殿下安全……” 周敞已经什么都听不见,猛砸金砖,一心向前。 随护参将就没办法,只好带着部将一边护卫一边充当了先锋。 金砖砸到哪里,兵将们就扑向哪里。 金砖能够自带魔法。 无论是谁,一旦认出那竟然是十成十的金砖,动作都要僵硬。 第697章 金砖打法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西野扩本就注意到了周敞,在反应过来是什么操作之后,骤然横眉倒立,再次猛冲过来。 周敞身前的众护卫参将不得不全力上前阻挡。 然而,西野扩骑在马上个子不高却异常凶猛,在加上身上黑色铠甲加持,三下两下就将护军打落。 周敞刚才算是以身为饵,趁着这个当口,快速回撤至翻倒的戎车后面,再次捡起弓弩,射向西野扩。 她也不想搞偷袭,可没办法,正面打不过啊。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周敞射人不中,改为射马。 可惜,西野扩不仅全副武装,其黑色战马也都是披挂完备,人马都伤不到分毫。 眼见护卫被打个七零八落,根本拦不住。 周敞内心绝望,只能再捡金砖,往冲过来的马蹄下扔去:“砍断马腿,金砖就是你们的。” “王爷……”瘦猴来不及阻止周敞,只能返身跟着冲上去。 西野扩杀红了眼,忽然前后左右,分不清是自己人还是敌人围了上来。 还没等反应过来,“噗通”一下,坐骑栽倒。 周围无数刀枪一齐招呼过去。 但西野扩身上的黑色铠甲就像是王八身上的硬壳,被一通砍杀竟然是纹丝不坏。 且他手中还有一把如北山冶一样的长柄金刀。 抗过了一拨刀枪,再次起身,西野扩就是疯狂横扫,犹如一头愤怒的野兽。 周敞抢时间,一心冲杀,但也非理智全无,西野扩杀红的双眼,身上又有如王八一般的硬壳,只好后退。 西野扩三下两下就清除左右,却是不肯放过周敞。 护卫上前也被如砍树割草一般斩落马下。 周敞眼见临国的将士纷纷倒下去,漫天席地的血色弥漫上来。 忽然于乱军之中失了全部屏障,无边无际的恐惧立刻袭来,竟一时呆住。 “王爷快走。”瘦猴撤回来,猛推一把。 这一下正好推在胸口的合抱连枝玉佩上。 周敞胸口硌得生疼,从恐惧中清醒。 不能怕,否则元亓怎么办? 也不能退,否则如何向钟与以及千万将士交代? 周敞醒觉,不退反进跑向戎车一侧,散落在地的弓弩。 “保护王爷。”瘦猴掩护大喊,再次集结护军。 周敞刚翻到戎车后面,就觉头顶生风。 西野扩杀到。 周敞没捞到弓弩,顺手捡起一块金砖反手砸去。 西野扩背后,两名护卫参军同时提枪刺到。 西野扩仗着身上黑色铠甲不闪不避,硬抗下两枪,却是正面不得不闪避周敞的金砖。 周敞趁机后撤两步。 西野扩就回身长刀一挥就将两名提枪参将斩落马下。 周敞趁机又双手捡起两块金砖砸向西野扩后脑。 西野扩顺势横刀回转向周敞扫来。 周敞刚才也是下了个狠心,不退反进,欺身上前,出右手生生抓住西野扩扫来的刀柄,任西野扩的刀锋砍在左腰。 左手用尽浑身力气,一金砖砸上西野扩的鼻梁。 西野扩虽然带着头盔却没面具,鼻子就架不住金砖沉重。 周敞用上了平生的力气,西野扩顿时鼻血横流,眼睛酸胀发花,一手捂鼻。 “王爷……”瘦猴眼见周敞被砍,大喊一声扑来,从背后抱住西野扩往地上摔。 周敞抓住西野扩的刀柄不放,硬生生将长刀抢了下来。 西野扩被瘦猴体重优势压倒,栽倒在地。 两人滚在一处。 周敞不敢倒下,提起西野扩的长刀,向其砍去。 西野扩反手将瘦猴摔下。 周敞一刀砍在其黑色铠甲上,铠甲完好无损,自己反被震得向后摔倒。 西野扩哇呀呀怪叫,夺刀反劈,忽然背后剧痛,停止了动作。 瘦猴用元亓送他的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在其背后轻松捅入黑色铠甲。 紧接着,一下又一下,如刺豆腐。 西野扩震惊回头,末了也没瞧清楚是什么东西能捅穿他世代相传的武甲,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周敞心一松,整个人往后仰倒。 “王爷……”瘦猴连贯带爬扑过来。 周敞这才想起用捂住左侧腰间的伤口,那一刀,若非也是拼着全力抓住刀柄,恐怕她也已经一尸两段了。 几步之外,西野扩被扎成个筛子,血还不住往外流。 这也多亏了元亓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 “王爷,看来咱们主仆联手,竟然天下无敌。”瘦猴将匕首收回怀里,上来查看周敞的伤口。 周敞劫后余生,想要一笑,却已经有气无力:“早……早知如此,还是应该穿铠甲的好……” 瘦猴这才注意到,周敞左侧腰间伤口狰狞,汩汩血流不止:“王爷,快……咱们快回去,这一刀太深。” “不……我……我还要去凤鸣山,救……。”周敞话说一半,两眼一黑向后倒去。 瘦猴在头顶大喊:“来人,快来人,王爷受伤了……军医、军医……” 周敞再次醒过来,已经躺回了军中营帐。 军医正在给她腰侧包扎伤口。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周敞惊问。 瘦猴守在床边,估摸着回答:“王爷莫急,也就才半个多时辰,不过巳时肯定是过了。” “巳时?”听到这两个字,周敞一下子坐起身来,带动伤口,又摔了回去,倒吸一口冷气,“嘶……” 好不容易止住血的伤口再次汩汩而出。 军医手忙脚乱。 周敞疼得冷汗直流,却半分不敢耽搁:“快,给我包扎上,给我换衣服,备马车,快……” 这比她所设想的时间要晚上不少。 “不……殿下别动。”梅生赤红着眼,扑过来。 周敞这才注意到,头顶旁边的位置还守着个梅生。 瘦猴也不动,只问军医:“军医,我们王爷的伤势怎么样?” 军医小心翼翼:“殿下的刀口颇深,好在没有伤及肺腑,可是流了许多血,还需静养,更不易走动,以免伤口难以愈合,血止不住。” “止血的、止痛的,最好的伤药呢?都给本王用上,快、要快……”周敞说着话就要再次挣扎起身。 梅生从后面帮忙扶起。 瘦猴则道:“药已经在熬了,王爷稍安勿躁,马车就在外面,只是这种情况下,若是马车颠簸,王爷腰上的伤恐怕要……” 第698章 奔赴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别管我……快……”周敞管不了许多,若是能飞到凤鸣山去就好了。 可惜,别说是飞,下地都困难,力有不逮一下子又摔在梅生身上。 按照事先的预想,这已经比计划的时间落后上了许多,也不知道高远那边是否还能拖延。 若是暴露,元亓她们可是性命之忧。 瘦猴则劝:“王爷再着急,也等军医包扎了伤口才能下地。” “好、好……快、快……”周敞也不是全不配合。 瘦猴就赶紧给军医使眼色,然后又道:“王爷,刚才被我们杀死的主帅,就是另一个西野一死,大势已去,蜃军被三面包操,现在都向马鞍谷方向退去呢。” 周敞顾不上听军报,但也知道瘦猴这是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忍着痛,任军医施为。 “奴才把王爷运回来也没费多少功夫,军医刚处理了伤口王爷就醒了,也就是下饺子的功夫,时间上一定来得及。”瘦猴没话找话说,也是搜肠刮肚,“战场那边,咱们也是乘胜追击,再加上有王爷力斩主帅、身受重伤,更加激励三军,想必这次肯定能吃上庆功宴……” 听了这话,周敞倒也真是放下一半心。 不管怎样,这场仗赢了,也不枉白挨这么重的一刀。 再怎么着急,在包扎伤口之后,周敞还是等到喝了一碗汤药,才能勉强站起身来。 为了能行动自如,也把伤口绷开流血,军医把她的腰缠成了水桶。 梅生始终在一旁瞧着,待周敞一步步要挪出帐篷,才道:“王爷,我也要跟着去。” “你跟着去做什么?我已经带了军医。”周敞还在一点点适应腰部的剧痛,为了止血,绑带扎得很紧,让她喘不上气来。 梅生也有他的固执:“我也算半个大夫,我能照顾王爷。” “人够了。”周敞现在是要快且低调行动。 “带我去。”梅生就三个字,却是带着浓浓的哭腔。 周敞就抵得过梅生的坚持。 “罢了,不过咱们说好了,你只能跟在军医后面,不叫你,不能上前,能保证吗?”周敞半躺半靠在马车车厢里,对梅生嘱咐。 梅生也不瞅周敞,双眼只盯着腰上受伤的部位,点点头。 瘦猴则驾上马车,带上提前向蒋孟借的两千精锐部队,往凤鸣山赶去。 之后的事情,元亓也就都知道了。 现在,周敞被肩舆从凤鸣山上抬下来,再抬上马车,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 山下,一部分军队便已出发去追赶为了交换袁韵而被荣王手下运走的二十七辆马车。 另一部分则上山支援高远。 只剩下一小部分护卫。 马车内,军医给周敞喂了汤药,又重新给伤口上药包扎。 周敞这才算是彻彻底底捡回一条命来。 刚换好药,追击财物的队伍便胜利返回,马车拉着沉重的货物本来就走得慢,再加上山路难行,荣王派出的人还没走出多远,就全部被抓了回来。 另一边,刚才被救下来的袁韵一直吵嚷着要见奕王。 周敞实在没多多余精力理会,只让瘦猴连唬带吓,圈在另一辆马车里,等待大军一同回返。 趁着等待高远活捉荣王下山的空当,周敞不见元亓,就又想起柳娥。 便叫人先找来柳娥询问。 为什么景姑姑说她已经被活埋,却还活着? 没想到柳娥过来,身后就也跟着元亓。 刚才周敞从马车里醒过来就一直没见到她人,这会儿半躺半靠在车厢内的被褥上,就邀元亓也上马车来坐。 元亓无言拒绝。 刚才她一下山,周敞昏迷,文斐却又找了上来。 文斐本就是先于元亓被迫下山,一直被士兵看守着。 一则是怕他再冲动跑上山去,坏了周敞的事情。 另一则是,文斐细算起来,还是荣王一派,不能一句“被蒙骗”就了事,谁知道这其中是否还有什么诡计? 元亓已经知道了大概原委,再听文倾言一解释,也能表示理解,更劝文倾言先安心跟随大军回去,一切自有公断。 两人说话的时候,元亓心里一直担心奕王,待交谈完,刚要去看望,便发现袁韵守在奕王马车外面。 袁韵对她虎视眈眈,如看着蛋的母鸡。 元亓便避开去与柳娥一处,直到奕王派人来找柳娥,到底还是不放心,才跟着柳娥过来。 然而,现在的局面,最好还是避嫌,自然不能再同一马车。 “你的伤可有大碍?”元亓站在马车右侧门边问。 周敞将身子更撑起来一些,摇了摇头,表示无碍。 元亓站在门侧,夕阳的金色光辉照在侧脸上,就能让人产生恍若隔世之感。 “王爷有什么话说,我们就在这里说吧。”元亓瞧一眼柳娥,柳娥就站在对面,神情有些惴惴。 柳娥肩膀的伤口已经包扎过,跟奕王见过礼后就一直低着头。 周敞本是想先找元亓说上几句话,但发生了这么许多事情之后,却不得不重新打量柳娥:“景姑姑说,你被他们拉出去活埋了,又是被人所救?” “是……”柳娥脸色苍白,紧紧抿着嘴,听见周敞问她,就不能不答,“那晚他们将奴婢带到林子里挖坑活埋,本来奴婢已经快要被闷死在土中,没想到突然又被人挖出来,捡回了一条命。” “是马飞虎?”周敞一路上因为伤重始终昏昏沉沉,但喝了汤药重新包扎伤口之后,也恢复了几分精神,自然能够想到。 柳娥点头:“是,奴婢是后来才知道原来马大哥,江湖人送名号‘马飞虎’,他还跟奴婢说了一些与殿下的渊源。” “然后呢?”周敞问的是马飞虎救出柳娥之后的事情。 柳娥也不隐瞒,继续讲述:“马大哥将奴婢救出来之后,带我找了凤鸣山脚下一处农户,偷了衣服给奴婢换,还打了猎物给奴婢吃。之后,他说自己一直在跟踪兵部的人,看他们搞什么阴谋,奴婢那时心中想着如何营救少东家,也就一直跟着马大哥。” 第699章 全抓活口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眉头微蹙:“你们一直躲在暗处监视着荣王?” 柳娥有所迟疑,就含糊其辞:“我……我们一直不知道那是荣王,直到殿下您揭穿才知道……倒是……马大哥知道那里面许多人都是与兵部尚书彭派有勾结。” “你真不知道那是荣王?”周敞又问一遍,却也不似要听答案,紧接着又问,“你们今日这么巧也在附近?” 单凭马飞虎和柳娥,一男一女,就救了奕王和元亓,还真是不可思议。 柳娥点头,只回答后面问题:“本来马大哥只让奴婢躲在远处,因为奴婢不会武功,他带着奴婢反而是个累赘。可是后来奴婢远远看见了少东家……就偷偷靠近……后来奴婢看到那……那……” 柳娥越说到后面越神色为难,周敞就接过话来:“那吴风使暗器要害你们少东家,所以你就冲了上去保护了她。” 柳娥低头抿嘴,就当默认。 周敞问到这里瞧一眼元亓:“这些日子你吃苦了,这会儿想必也折腾累了,不如先去休息,容我与柳娥单独说两句。”, 元亓和柳娥同时惊讶。 正这时,几人同时听见不远处山路上,有大批人马下来的动静。 周敞便起身要下马车:“该是高远他们把人抓回来了。” 瘦猴赶紧过来相扶。 这会儿一轮橘红色的夕阳已经挂在凤鸣山山尖上,高远终于带着人马以及俘虏返回。 一众没死的绑匪都被五花大绑除了面具,一个个用绳索连着,像窜了串的蚂蚁,下到山下空地,被驱赶一处跪在地上,黑压压一片有上百号人。 这串俘虏的后面则是打斗中死伤的俘虏,其中包括吴岭和吴风的尸体,都是被抬下来的。 周敞迎向高远,先问:“将士们可有伤亡?” 高远回禀:“王爷放心,有受伤的都是轻伤,我方并无重伤死亡。” “那就好。”周敞稍稍放心,这才又扫向众绑匪,“可都抓了活口。” “大部分都是活口。”高远回答。 一众被俘之人个个垂头丧气,灰头土脸,本来就都低着头,现在更加恨不得缩到地下去。 “全都在这里了吗?”周敞又问,主要是没有看到荣王。 高远禀报:“大部分都已经抓到,只有小部分逃进了深山,属下也派兵前去追捕。” 周敞到底还是问出重点,“荣王呢?难道他也逃了?” “没有,不过……荣王殿下他……”高远有所犹豫,但也没犹豫多久,“他昏迷过去了,属下派人严密看管,就在后面。” 周敞往高远后面望上一眼就什么也没瞧清:“带我过去瞧一瞧。” 高远正要带路,却见韩宾和卫宁左右正将一人从担架上架起来,正是荣王。 周敞上前两步。 高远则面无表情地问:“这么快醒了?” 韩宾就道:“高哥那一下不重,刚才路上就醒了。” 说着话,来到周敞面前,二人毫不客气将荣王往前一推。 荣王被架着的时候犹如提线木偶,现在被推上前倒也没倒,不过面如死灰。 但他整个人被绑了个严实像只大号粽子,口中还塞了布巾,就与攒成串的俘虏不同。 “这是怎么回事儿?”周敞问的是荣王口中的布巾,其余绑匪虽然五花大绑但都没有被堵住嘴。 高远还是面无表情:“启禀王爷,荣王殿下被捕之时试图自戕,被属下拦下,属下怕他再寻短见,因此防得严密些。” 是啊,一旦败露,荣王一向最重脸面,以仁人君子自居,哪里还有脸面活得下去。 “哦……”周敞认真看了荣王两眼,对方被堵了嘴说不出话来,而她就是有许多话要问却也不是场合,因此只道,“是该如此,荣王兄现在可还不能死呐。” 荣王听了这话,面无死灰,死水一潭的眼睛动了一下。 而高远一招手,让手下从俘虏之后又带出一人“王爷,我们还抓到了一个人。” “怎么他也在这儿?”周敞搭上一眼也就认出,心中颇感意外又升起厌恶。 那人竟然是尖嘴猴腮,獐头鼠目的彭良,兵部尚书彭派之子。 这人原本就不似人形,一番抓捕打斗下来,衣衫破乱,头发散乱,更没个人样。 彭良被押跪到周敞面前,立刻变出一张哭丧脸大喊:“冤枉啊,我是冤枉的。” “你们在哪儿抓到这家伙?”周敞问高远。 彭良虽瞧着恶心,但能抓到却是意外之喜。 高远木着脸回答:“就在后面的一处隐蔽山洞,那里面还有几十号人,崖壁下面的山坳里也埋伏着人。” 周敞点点头:“很好、很好,这人该交给你处置,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彭良一听吓得差点儿背过气去,反应过来就又是鬼哭狼嚎:“我是冤枉啊,不是我要来这里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是我爹让我跟着荣王来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奕王殿下不能戕害无辜,不能公报私仇啊。” 周敞睨一眼荣王,不解荣王行动为什么要带上这样一个蠢货。 下一秒,却忽然联想到了什么,就问:“此前绑架也好,两次行刺也好,那些行刺的黑衣水匪和黑衣刺客,恐怕都与兵部有关吧?” 荣王被堵了嘴不能发言,但就算能说话,就他一副低垂眼帘,万事与己无关的模样,恐怕也不打算回答。 彭良则拼命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跟我没关系,那也是我爹……不,我爹肯定也不知道。” 一句不知道谁信? 周敞就暗忖,好一个彭派,表面上是显王的人,实际上竟然早就跟荣王勾结在一起,亏他娶的还是蒋家的女儿,蒋家与显王可是姻亲。 这人表面上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没想到背地里竟然这样两面三刀,难怪生个儿子尖嘴猴腮不似人形。 高远就又低声补充:“王爷,这些人里还有几个瞧着眼熟的,倒也像是皇都城防护营的人,这些人若不是与显王殿下有关,那么能调动他们的恐怕也就剩下兵部了。” 第700章 保命的供述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点点头,表示明白,眼睛盯着荣王和彭良,话却是对高远低声说的:“如今事态终于明朗,前两次行刺于我之人必是荣王主使无疑。用的人估计就是兵部尚书彭派那厮给攒的。因此高运的死,必然跟他们脱不了干系,加上再早柳娥的事情,这个彭良就交给你处置,也算是为高运和柳娥报仇。” 高远本句一直盯彭良,听周敞如此说,眼中更燃出熊熊烈火。 两人说话虽然声音放低,但近前的荣王和彭良也都听得到。 彭良顿时大惊失色:“奕……奕王殿下,我可以坦白,我有殿下能用得上的消息,您大人大量,饶我一命,我……不……一切都是我爹……是他,跟我没关系,我、我也是受害者。” “哼……”周敞冷哼,既然刚才许了高远,现在也没有反悔的道理。 彭良鼠目乱串,搜肠刮肚先吐出一条自保:“奕王殿下,您知不知道,安乐寺后山那个地下交易所,那、那是……我爹帮着荣王建的。” 嗯? 周敞还真的没有想到。 最开始只以为安乐寺后山是彭派藏污纳垢的地方,没有想到竟然还与荣王有关。 周敞控制着表情瞟向荣王。 荣王还真是“苦心经营”啊,且恐怕这番经营很多年前就开始了。 荣王却是连眼皮也没抬,站在那里好像无论旁人说什么都与他无关。 彭良这边见有了点儿效果,继续爆料:“荣王殿下就是幕后主谋,多年来一直通过那里买卖情报,贩卖人口。还有……当初户部尚书闵行的事情,栽赃陷害那一批奸细也都是荣王弄过来,故意陷害闵行,顺便拉端王殿下下水的。” “这种事情你怎么知道?”周敞虽然这么问,但到了这个地步,也不怀疑彭良所说有假。 “有账本、有账本……”彭良现在是急于保命,能说的都往外倒,“安乐寺里藏有账本,我无意中瞧见过。那账本在什么地方,我也知道,那里面有许多朝廷官员为非作歹的事迹,只要奕王殿下想要,到时候小人都可以拿给奕王殿下。奕王殿下,放过我,我是冤枉的……” “你这条消息过时了,本王早就知道,并没有用。”周敞貌似摸着下巴想了想,还是不打算给彭良机会。 余光就忍不住瞥一眼荣王。 荣王还是无动于衷,仿佛已经老僧入定。 “那、那、那……”彭良急得膝行两步,“那我还知道,我还知道更重要的……” 周敞也就静静等他说下去。 彭良终于从他那些罄竹难书的坏事里又挑出一件重磅的:“对了,当初……当初猎宫行刺起火的事情,实际上是荣王早有布置,端王殿下的腿也是被荣王所害,才残废的。” “什么?”周敞真的就万分意外,“你再说清楚点儿?” 彭良现在只想活命,咽口吐沫就开始倒豆子般讲述:“那日在火场,荣王与我爹还带着我,我们先到的御书房,荣王让我和我爹躲在暗处。然后等端王殿下冲进御书房之后,荣王便派人将门从外面卡死,还让我爹将赶来救火的人和内监都支开。那时端王在火场里想出也出不来。显王殿下则是最后带人到的,当时就发现门被卡死,端王在内求救。估摸着,显王当时也未必真心要救端王殿下,然后荣王也临时转了念头,想把显王也困入火场,因此又让我父子现身,想骗显王入火场,结果门打开后,显王聪明没亲自进去,只是派人把端王救出来。也因此荣王才没得逞。” 周敞彻底懵圈,重新上下打量荣王,怎么瞧都还是难以置信。 没有想到,端王的断腿,中间竟然有这么多波折。 并且当初,她还曾怕端王和显王联手加害荣王,而绞尽脑汁示警。 原来人家是早有安排,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段位不知比端王和显王高出多少,更别说比她这个奕王。 甚至,最初的最初。 她穿越来此,在元家的船上被前户部尚书闵行牵连,竟然也是荣王的手笔。 荣王竟然是暗中勾结蜃国多年,一步步要害死端王和显王,最后则是她这个奕王。 这盘棋布的既深且广,更难得多年维持谦谦君子人设。 细思极恐,周敞望向荣王,心情复杂。 荣王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好像说的事情与他无关。 “奕王殿下,饶我一命,我是冤枉的,绑架的事情真的与我无关,我什么都没做,我是被我爹派来……”彭良喊道这里,声音戛然而止,鼠眼猛然望向一个方向。 周敞回头顺着看过去,柳娥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几步开外的地方。 柳娥一双眼睛犹如两把尖刀扎在彭良身上,刻骨的仇恨让她抑制不住地整个人颤抖起来,却还是不忘向周敞屈膝一礼:“奕王殿下,这个人……奴婢可否……这个人可否容奴婢与他谈一谈。” 还用什么“谈一谈”? 周敞单从柳娥颤抖的声音中都能听出不同寻常的恨意:“这个人本就已经交给高远处置,现在他属于你们二人的了。” 柳娥又是深深一礼,再直起身时手上已经多了一把匕首,几步上前也不多话,用匕首猛向彭良刺去。 “啊……”彭良无法躲闪,惨叫一声。 柳娥也不多话,攥着匕首一下、一下又一下,只管往彭良四肢不要紧的位置招呼。 “啊、啊、啊……”彭良惊恐大叫,扭曲挣扎,在地上打滚。 柳娥的匕首就如影随形,一连刺下几十刀也不停手。 直到彭良喊声渐弱下去,最后整个人一动不动倒在血泊之中。 柳娥才缓缓停下手,用袖口抹一把迸溅在脸上的血迹。 不知道何仇何怨的,看着心惊,吓得不敢出声。 知晓何仇何怨的,都不必出声,任由柳娥发泄。 半晌,柳娥停了停手,见彭良还未断气,就不解气,又机械般一下、一下、一下,似乎只要有力气,就要一直刺下去。 第701章 弦子域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用彭良的血和惨嚎来洗刷当年的所有屈辱。 周敞明白柳娥,但到了最后也看不下去。 高远上前两步,却问:“要不要缓一缓,留着慢慢来?。” 柳娥一顿,才虚脱般地掉了匕首,跪在地上掩面无声号啕起来。 柳娥嚎啕到几乎虚脱,才被高远拉起。 荣王一直冷眼旁观,目光却不在彭良身上,而是盯着柳娥。 柳娥被高远拉起,大仇得报恢复平静的眼神却在扫到荣王的那一刻又是一滞。 她一瞬间的目光回避,却又死咬嘴唇迎上荣王的冷眸,然后把还血迹未干的脸一扬,似下了个决心,声音却缥缈得不真实:“高哥,我有话想要对你说。” “柳娥,你过来,本王有话要单独问你。”周敞却突然打断。 柳娥眼神一晃。 周敞又向高远吩咐:“时候不早了,你先安排车马,将人都押上,派人开路提前告知蒋孟,我们也该赶回去了。” “是……”高远应下,并未察觉柳娥的异样。 反倒是又瞥一眼彭良的尸体,吩咐手下将尸体扔于山上,曝尸荒野。 周敞站了这一会儿功夫,体力耗尽,在瘦猴搀扶下带着柳娥又回去马车。 先支开众人只在外围防护,然后才与柳娥单独说话。 柳娥刚刚经历了一场情绪上的大起大落,整个人还没来得及完全平复。 此时站在了车下,更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但却难掩心中忐忑。 “你要对高远说什么话?既然已经鼓足了勇气,就先对我说一遍吧。”周敞面容平静,语气却不容质疑。 柳娥刚才已是神色决然,这会儿也就直接承认:“殿下或许已经猜出来了,奴婢本是荣王的人。” 周敞的确是猜出了几分,面上也就不显半点儿惊讶:“既然承认了,就一次都说出来吧。” 柳娥想了想了,便决定从头说起:“奴婢本是蜃国一个孤女,自小被抓到‘弦子域’中培养做个奸细或者杀手。” 弦子域是蜃国的间谍机关,周敞在奕王风铭的记忆里就可获得,对这个词并不陌生,就静静往下听。 柳娥刚说了一句,就是苦笑:“不过在蜃国的事情,奴婢其实已经记不大清,那时奴婢可能四、五岁,被送来临国,到如今是连蜃国的话现在都已经忘光,就只记得自己本该是蜃国一个孤女,最后却变成了临国教坊中的舞姬。” 周敞不置可否,最初认识柳娥,她还曾以细巧的身份,跟柳娥同处一个船舱多日。 柳娥提到身世,眼中染上哀伤:“奴婢当时年幼,后来才知道,自己被送去的是荣王在锦都城外的一处宅邸。在那里奴婢大概长到了七岁,每人有人专门教导如何快速记忆一些特定的人事物。后来因为样貌长得尚可,同几个一起来的姐妹又辗转卖去了南方,再后来又被元家从南方买了回来,进了邀月坊。在邀月坊,凭着舞艺也勉强成了头牌,再往后的事情,奕王殿下大致也就知道了。” 周敞就刚才这一段讲述提出疑问:“你和姐妹辗转被卖,背后也都是荣王有意安排。” “是。”柳娥回答的没有丝毫犹豫。 那这倒是颇费了些功夫啊,倒是也对应上荣王陷害前户部尚书闵行一事,只是这件事情也就牵连了元家。 周敞理清这一点,又继续问:“荣王从一开始就派你接近我?” “奴婢不知,至少奴婢不是。”柳娥摇头,又补充,“奴婢接的任务是进了邀月坊之后,找机会探听锦都城内达官显贵的私密消息,若是有机会被赎身去到哪一家府上,那么就在那府上继续做个内应。想来,荣王不预计殿下会去邀月坊,自然也无法提前做出特殊安排,只是阴差阳错,那时不是殿下,也会是别人……” 说到最后,柳娥似乎想到了那一场英雄救美。 不但是阴差阳错,也让她与高远相遇。 周敞也同样想到了高远,不禁要问:“那晚,你在邀月坊中接近高远,是为了利用他,达到接近我的目的?” “不……”柳娥斩钉截铁,目光坦然,“那日奕王殿下前来,加上彭良无赖,奴婢的确是有机会接近殿下,但后来……后来是高哥舍命相救,奴婢也是真心以报,绝无其他。若在这件事情上奴婢撒谎,就永入无间地狱,不得超生。” 周敞听了也不表明态度:“继续往下讲。” 柳娥刚才情绪小小激动,不得不重新理了理思路:“彭良绑架奴婢的事情是个意外,他一直不知道奴婢的真实身份。奴婢被救出之后,一直感念在心,也想摆脱荣王殿下,但却还是被他的人给发现了。那吴风是荣王殿下身边的亲信,他手下的人发现了奴婢,奴婢一直是受到吴风的监视和管控的,因此也就没有办法,不得不再为荣王殿下做事。” 提到吴风,周敞也并不觉得意外,但对吴风其人,也有许多好奇。 刚要问上一问,却听柳娥继续讲述:“荣王殿下或者那吴风的命令,本来是让奴婢借机会接近殿下,但是后来又改变主意,要奴婢想办法接近少东家。因此,少东家那日要离开锦都,奴婢得到命令,便也不得不跟着一起离开。” 周敞想到此前柳娥伤好之后一直跟着元亓,且颇得元亓好感,现在对上,那就是有意为之。 柳娥既然要坦白,也就丝毫不做隐瞒:“绑架元老爷的事情,奴婢不知情,但是那时候接到吴风的命令,要误导奕王殿下和少东家,嫁祸给端王或者显王。因此给出了面具和孙翔的线索。” “孙翔?那个孙翔也是荣王安排的?”周敞惊愕。 “是,孙翔的信息是吴风透露给奴婢,让奴婢那么说的,目的就是误导奕王殿下。”柳娥坦然承认。 这个可真是没想到。 不过再仔细回想,也都能一一对上。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孙翔竟然会是荣王故意设下的陷阱,是故意要诱导自己查到显王身上。 第702章 双保险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周敞心中掀起狂风巨浪。 不禁回想起送显王灵柩回去那一日,韩会曾经跟说过的话,那话当时听着含糊其辞又意有所指。 然而,现在,就再明显不过。 荣王从很早之前就已经知道显王私造兵器之事,只是一直没有揭穿,但是到了最后,却又以这个把柄逼迫显王风铮带兵上战场。 一边逼着显王上战场,在战场上杀掉显王。另一边又利用孙翔将显王的罪证透露给奕王,让奕王揭露显王。 双倍的算计,双倍的保险。 显王的把柄落在荣王手中,韩会身为显王亲信和伴读,就算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也不能说,只能暗示她,做个示警。 难怪这么多年,荣王一直能够以谦和君子的姿态示人,他的“气定神闲”、“有恃无恐”真不知是在背后下了多少功夫。 周敞越想越不是滋味,连带着奕王的意识也躁动起来,让胸口沉重,呼吸困难。 缓了半晌,才能拉回情绪:“你继续往下说。” 柳娥就听话继续:“后来,一次吴风传来消息,要奴婢打听一块重要的玉佩,说上面刻了‘合抱连枝’字样,又说肯定是在少东家手中,要奴婢想办法偷出来。奴婢费了一番功夫,从绿萍和绿菊口中得知了玉佩下落,却是少东家已经赠与了殿下。” “原来如此,难怪荣王前后几次派人去奕王府查找。”周敞终于将前因后果联系起来,就是冷笑,“可笑我当时还以为放火偷盗是端王所为,甚至毫无防范,最后一次,还让他绑架了景姑姑和袁韵。” 奕王生母灵堂被烧毁,景姑姑被烧伤毁容,秋叔因此郁郁而终,原来竟然都是荣王在背后捣鬼。 然而,无论是她还是奕王都一直将荣王当成好兄弟,值得敬爱的兄长。 柳娥不理周敞心思,自顾自抿了抿嘴,更承认道:“绑架王妃的事情,虽然奴婢事先不知情,但奴婢既然承认也向殿下坦白,绑架少东家的事情是奴婢透露的行踪,做的内应。” “你?”周敞能看出柳娥心怀愧疚,但没有任何表示。 柳娥愧疚满满,声音艰涩:“奴婢并非不知感恩图报之人,奕王殿下、高哥还有少东家都待奴婢恩重如山,但奴婢……奴婢也是不得已。若是奴婢不听从,吴风便会揭露奴婢的身份,到那时高哥该怎样伤心,还有少东家会多失望。奴婢不想……奴婢不想就此让他们失望。” 终究还是说不下去,小声低泣起来。 周敞既不阻止也不劝慰,静静等了片刻。 待柳娥情绪稍稍又平复回来,才问:“你都做了什么,元亓她就一点儿也没怀疑到你吗?” 柳娥止住低泣回答:“吴风第一次要奴婢通报消息绑架少东家的时候,奴婢是抵死也没同意,但吴风说即使不是奴婢,他们也还有别的办法,且如果奴婢配合,他们的目的本来只是要那块玉佩,是不会伤害少东家的。只要奴婢最后一次做这件事情,之后就会放奴婢离去,不会揭露奴婢身份。” “所以你信了?”周敞淡淡地问。 “奴婢没得选,不得不信。”柳娥低着头紧咬下唇,又猛抬头,看向周敞,“但是奴婢对天发誓,当时奴婢就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哪怕豁出性命,一定会保小姐周全。” 周敞虽然能够理解柳娥想要摆脱过去的身份,重新开始的心情,但内心还是有层顾虑,就问:“先前绑架元裕那次,你可有参与?” “没有,那次吴风用不上奴婢。”柳娥回答。 “真的没有?”周敞加重语气。 柳娥没有犹豫:“的确没有。” 周敞暗自松了口气。 如是这样,就还不算太糟糕。 那次绑架当然也是荣王所为,还害了元裕性命。 元亓要报杀父之仇。 若是柳娥有份参与,那这个仇就是不得不报了啊。 但柳娥回答干脆不似作伪,姑且可以相信,就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就说吧。” 柳娥愧疚难当,深深自责:“不管怎么说,都是奴婢出卖了少东家,是奴婢透露了少东家在北既的行踪,且支开了一部分小姐的护卫,才让吴风他们轻易得手。” 自从元裕的事情之后,元亓就加强了安保防范,因此荣王若想神不知鬼不觉就绑架元亓,实际并不容易。 恐怕也是因此,才需要柳娥这个内应。 柳娥满是懊悔和悲戚:“奴婢罪责难逃,还差点儿害了奕王殿下和高哥,还有这么多人……尤其是少东家。奴婢当时真的不知道荣王殿下到底要做什么,自以为他是想要敛财,但不管怎样,奴婢做了就是做了,且这个身份永远也摆脱不掉……” “你知道荣王一直需要大量钱财是为了什么?”周敞没让她继续自责下去,而是换了一个问题。 柳娥想了想:“旁的奴婢不知晓,但每年荣王光是花费在布置暗桩暗线上的银子就不会少。” “这倒是……”这回答跟周敞猜测得大差不差,但却不能令人满意。 柳娥就又想起一事:“对了,好像……蜃国方面一直都在胁迫荣王殿下……那个吴风……他表面上是荣王的人,但实际他更是弦子域的人,且一直负责两方的秘密联络。” 周敞本来就对吴风颇感兴趣。 柳娥察言观色,也就回忆起有关吴风的事情:“吴风本名叫什么,奴婢不晓得,但他从来就是弦子域培养成顶级细作,因为天生就是阴阳人,武功无法练到像普通男人一样力壮,身法又无法练到像女子一样柔软轻盈,因此修习蜃国秘术,专事谋略。奴婢小时候还在荣王外宅的时候曾经见过他几面,也听教养嬷嬷提起过,但知道的也就这么多。” “阴阳人?”周敞又是一个没想到。 难怪先前故意激怒,吴风反应那么大,还真是戳在痛点上啊。 柳娥摸不准周敞神情,更极力回忆:“据奴婢所知,吴风该是为了维持性别在男人这一头,所以需要常年吃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一点,他后来的身体确实不好,武功练不下去也转为暗器,性情也是阴晴不定,让人难以琢磨。” 第703章 放过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对吴风这个死人已经了解过,就继续问起荣王:“你刚才说蜃国这么多年都胁迫荣王,为什么?” 柳娥想了想就解释:“因为,这么多年荣王的情报网,暗中行事所用的人手,大都是蜃国送来的。奴婢在跟吴风接触中,曾听吴风的言外之意,荣王这次之所以这般急着要银子,是因为前次绑架元老爷的那笔钱没有送到,蜃国银钱短缺,若荣王不补上,就会功亏一篑,全都要暴露。当时吴风说这些,还曾提及若是荣王失败,奴婢也难逃身份暴露,定然不会放过奴婢。” “你是说,因为荣王与蜃国勾结,蜃国有此证据,若是荣王不依,就会反过来出卖他?”周敞脑海中的所有疑问都逐渐清晰起来,好像无数条迷宫路线,终于走到了最后的通路。 柳娥点头:“奴婢推测如此。” 这还真是报应呐。 周敞暗叹,最后问:“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周敞的态度始终不温不火,柳娥的目光也暗淡下去:“没有了,奴婢能想到的都已经说与奕王殿下,一切全凭殿下处置。奴婢想向恳求殿下,无论怎么处置奴婢,能不能……能不能别让高哥和少东家知晓奴婢的身份,就让奴婢悄无声息的消失,只当从来没有存在过。” 周敞似想了想,却又问:“你刚才在山上之时,飞扑出来救元亓,是真心的吗?” “何为真心,奴婢不知,但当时奴婢只是不想少东家有危险。”柳娥回答朴素。 周敞也还记得,柳娥今日相救已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元宵夜那晚在画艓上,柳娥也是为元亓挡箭。 两番如此,柳娥不会作伪。 但周敞还是又问上一句:“那么,你对高远的感情也是真的?你真心喜欢他吗?” “是……”柳娥抬起头,目光坚定,“高大哥是真正的大英雄,奴婢配不上他,但奴婢曾发过誓,无论事情怎样发展,在奴婢心里,只认定他。奴婢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好……”周敞听到这个答案,也就做了最后的决定,“那么往后余生,只要你保证一心相待高远,让他能够快乐幸福的生活下去,那么本王就当你刚才说过的话都没有发生。” 柳娥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眼泪扑簌簌落下,一下子扑倒在地,重重叩首:“奴婢……奴婢谢奕王殿下大恩大德。” 周敞摆摆手:“你去吧,什么都不必对高远说,只要陪着他,让他安心。至于荣王那边……也不用担心,他再也不会有机会说出什么。” 柳娥又郑重磕了三个响头,才起身退了下去。 瘦猴在不远处担心自家王爷身上伤势,便又过来服侍。 周敞则不忘再让瘦猴去给高远传话:“你去告诉高远,将荣王严密看管,不要让外人接近,更不要让任何人有接触或者说话的机会。” “是。”瘦猴答应,正要转身而去。 周敞望着马车外的天色又补充:“对了,你再问问高远准备的怎么样了,差不多就出发,否则回到营地的时间恐怕太晚。” “是。”瘦猴又答应了退去。 不一刻却又带了回一人回来。 “王爷,高哥那边基本已经安排妥当,只等搜山的队伍回来就可启程。”瘦猴回禀,再一侧身露出马飞虎的身形,“王爷,马飞虎急着要求见您。” 周敞神情疲惫、身体虚弱,现在只想闭目休息。 但马飞虎刚才可是救了她性命的,因此强打精神:“快请过来吧。” 瘦猴侧身,先端了水,上了马车,侍候周敞喝了两口水润嗓子。 马飞虎就站在车厢外瞧了半晌,然后问:“奕王爷来之前还受了重伤?” 周敞喝了两口水,又重新把身子坐直一些:“还没多谢你,救我一命。” 马飞虎双手抱臂,神情一如既往倨傲:“不用谢,也不是为你。” “不是为了我也对。”周敞诚恳承认,“不过,你又是怎么一路追踪到越北这么偏远的地方的?” “这话还要打从上次从奕王府出来之后说起。”马飞虎叹口气,“唉,简短节说,老子在那之后本来想逃离锦都那个是非之地,结果却遭到了追杀,那帮人想要灭老子的口。老子也不是吃素的,他们跟踪老子,老子就反跟踪他们,嘿嘿,就让老子发现背后指使之人,竟然还有彭派那老东西。” 周敞本着听故事的修养问上一句:“然后呢?” 马飞虎也是开口停不下来的:“本来老子还感念,毕竟是这些人将老子从死囚牢中换出来,不想计较,打发了就算。没想到他们一而再、再而三,且又是彭派那小白脸、吃软饭的。这家伙就是个不干正事儿的小白脸,小白脸没一个好东西。老子就打算干掉他,结果一直没找到机会,却被我发现他还勾结者荣王和蜃国奸细。老子就一直盯,盯着盯着就盯到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你都跟到这里,是没找到下手的机会吗?”周敞本着聊天就得有来有往,随意跟着搭话。 关于马飞虎的事情,其实不问,也能猜个大概。 只是不知道马飞虎找奕王是有什么事情。 “是……也不是……”马飞虎想了想又撇撇嘴,“那是后来老子更想知道他们要干什么,结果是越跟越是好戏不断,没想到这帮人还干起了绑架勒索的买卖。而且他们这帮人实在不地道,还伪装成江湖人,简直坏道儿上的名声。呸,想我马飞虎是何等样人,虽然久已不在江湖走动,但马飞虎之名……” 周敞对马飞虎的自吹自擂也是再熟悉不过,赶紧打住:“不管怎样,要不是你,刚才我可能就真的丢了小命。” “都说了,不必谢,也不是为你……”马飞虎大方摆摆手,然后又竖起大拇哥,“不过话说回来,你刚才那股子同归于尽的劲儿,倒也让人佩服。要不是这帮蠢货戴了面具,让老子能够钻个空子混进去,奕王爷如此举动,还真不好说呐。” 第704章 侠之大者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的确如此。 周敞承认:“你这番反跟踪虽然不是为了我,但的的确确是救了我的性命,倒是你一路跟踪到了这里,彭派却不在其中,你的仇可还是没报呐,你可是还要报仇?” 马飞虎就歪头:“报仇?找彭派那个小白脸?他也不配。” “那你的仇人是……”周敞就想到了荣王。 马飞虎却道:“算起来,估摸着当初把老子从死牢中换出来,主意还是那荣王爷出的,彭派那首鼠两端的不过是听命行事。他们救了老子一命,老子也不想恩将仇报,要不是他们一再追杀,老子也会跟来这里。现在既然他们都被奕王爷抓了,我也没什么仇好报了,就此了结也就罢了。” 周敞听着也是这么个理,但还是不明白马飞虎的意图:“那你现下是何打算?” 马飞虎刚才的话却是没说完:“XX的,不过提起那荣王爷就来气。呸,亏他同你一样也是个皇子王爷。那帮龟孙旁的不好干,上不得台面的事儿也都忍了,就是勾结蜃国龟孙这事儿老子忍不了。谁不知道,蜃国的龟孙都是什么货色,乌龟王八蛋,吃里扒外、断子绝孙,够挨千刀万剐……” 周敞只好忍耐听着,直到马飞虎一气儿骂到“高级”词汇量快要告罄,才轻咳一声:“咳咳……” 马飞虎意犹未尽最后补上一句:“总之,通敌叛国之人,人人得而诛之。老子今日也算是做了件好事儿,对吧?” “太对了。”这回换周敞给马飞虎双手竖大拇哥,“马飞虎,你还真不是吹的,的确可称为侠盗,是个大侠、大侠……” 马飞虎咧嘴笑,夸他是大侠,这话最爱听。 “虽然你不承认,但到底是救我一命,说吧,想要什么报答,能给的本王都给。”周敞是发自肺腑。 当初无意放人之举,今日又救了自己一命,也算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马飞虎就摆手:“当初你也放老子一条性命,咱们就算扯平了。” 周敞想了想:“后面的箱子,你随便拿,能拿多少拿多少,算是我的心意。” 马飞虎嘴角撇得老高:“你那箱子里的东西蒙蒙那帮没长眼的龟孙还行,可骗不了我马飞虎,箱子下面估计全是石头吧?老子可是盯了好一阵子,肯定错不了。” “嘿嘿,还是你老江湖,洞若观火。”周敞笑得狡猾,语气一转又道,“不过,头两车里还是有真东西的,你应该一眼就能分辨得出来,都捡出来,只怕你一个人都拉不动,肯定够后半辈子享用了。” “不必了,我马飞虎无亲无故,无牵无挂,要那许多金银做什么,反而是个累赘。更何况,我一个人行走江湖,想要这些黄白之物,哪里弄不到,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马飞虎还是自信爆棚,最后又补充一句,“你那些金银还不如留着哪怕都施舍给越北的百姓也好。这边的人还真是过的不是人日子。” “你收下吧,本王再穷也不差这几箱子,至于百姓……你也放心,你的心意本王也会代他们领了。”周敞轻轻叹口气,拿出十足真诚,没想到马飞虎还真有这份胸襟。 这么一说,马飞虎忽然别扭起来,说话声音也低了八度:“我……我知道你……你这个王爷是个好人。” 周敞身体累,心也累:“你拿着这些,去找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过安稳日子,普通日子,怎么都好,别再去干从前那些事儿了。就算你再能耐,还能飞檐走壁多少年?就做个普通人吧。” 马飞虎默然,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这样的话。 周敞也跟着沉默半晌,最后又问:“对了,你刚才不是急着找我,可是有什么旁的事情?” “其实也没什么……”马飞虎也就方想起他过来是要做什么,挠了挠头,“我……小人……就是好奇,想问一问是否真的有那个什么曦皇墓宝藏。跟踪这帮龟孙这么久,夜夜听他们谈论,让人心痒痒。” “哈哈……你说呢?”周敞逗笑,可惜一乐牵动腰上伤口,赶紧收声。 马飞虎瞪大眼睛,单纯好奇:“就是不知道,才来问你这位王爷。王爷放心,就算您告诉了我,我马飞虎可不是那些下九流挖坟掘墓的,绝不贪图,也不会说出去的。” 周敞认真思考了一下,也就正色,认真回答:“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我不好奇。” “不好奇?”马飞虎不信。 “不好奇。”周敞是真的不好奇。 从头到尾,那所谓曦皇墓的宝藏,都跟自己没有关系。 “哦,是了……”马飞虎盯着周敞也想到了什么,“这天下都已经是奕王爷的囊中之物了,这区区一个宝藏算得了什么。” 周敞本来还没往这上面想,但经马飞虎一提醒,也意识到了什么。 临国在朝这几位皇子,现在除去荣王,可也就剩下奕王和十二皇子风铄了。 风铄又是那样的身份。 那么实际算起来,有资格继承大统的,也就只剩下奕王了。 一切来得太快,刚才还命悬一线,这一下就要富有天下。 这说到富有天下…… 周敞却又想起那笔还没还完的“贷款”,现在还不还,还有意义吗? 这边心思放飞,马飞虎那边没有得到答案,但以他的性子也不纠结:“山高水长,就此告辞。” 周敞立刻回过神儿来,还是坚持要送财物:“马飞虎,我们相识一场,我身上也没旁的能够送你,全且收下一车财物,更何况这深山老林之中,你一个人要怎么出去,不若驾了马车还快些。” 周敞真心实意,诚意满满。 马飞虎也有所动容,拱拱手,算是谢过。 于是周敞又叫来高远,让高远将头一辆装了最多真货的马车撤出来交给马飞虎,然后大队人马启程借着夕阳最后一点儿余晖,赶回军营去。 马飞虎则从真假参半的四大箱子中翻拣出一大箱金银珠宝,驾了马车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第705章 亲迎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在回程马车上一路昏沉。 马车颠簸,她神智也是迷迷糊糊,身体更是疼痛、恶心、发热。 到达军营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月亮爬上了半空,满天的星斗,异常闪烁。 蒋孟自受伤之后一直未能痊愈,这些日子几乎都没出过营帐,大晚上,却亲等在军营门口迎接。 周敞被缓缓搀扶下马车,腰上伤口一直被颠簸麻木,不再作痛,却是毫无知觉,也不知是否又绷裂开了。 蒋孟从前对奕王就是态度谦恭,今晚更是拿出了十成十的恭敬慎重,不但亲自上前搀扶,还一路相扶往回走。 周敞因为伤重,已透支得厉害,这会儿只想回去躺平。 蒋孟却是一抬手,霎时黑压压的军营中霎时亮起无数火把,同时欢呼声海啸般而来:“奕王千岁、千岁、千千岁,奕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天地在眼前连成了一片,全部变成星星的海洋。 周敞面对热情洋溢的一张张笑脸,自然也应该跟着高兴。 今日连赢了两场,是彻彻底底的胜利。 她应该高兴,但不知为何,心里却总感觉缺了点儿什么。 三军欢呼了许久才渐渐平息。 蒋孟在旁笑得真切:“殿下,将士们都知道是您带领他们打赢了这场硬仗,很快天下人也都是会知道是殿下英明神武、力挽狂澜、保疆卫土……” “这是所有人的功劳。”周敞脑袋尚算清醒,就不欲听蒋孟过多的夸赞之词。 蒋孟还要继续马屁下去:“殿下真乃智仁君子,而且还这么谦虚……” 周敞右半边身子全靠瘦猴撑着,只能抬起左手阻止对方说下去:“这么晚了,蒋兄也不该在夜风中就站,小心越北夏日的晚风也还是凉的。” 蒋孟被一句“蒋兄”称呼得心花怒放,笑容更加灿烂:“殿下客气,殿下辛苦,此次殿下大获全胜,怎奈下官身体已经不中用。若非如此真该跟了殿下前去,如此殿下也不至于只身犯险,还受了重伤。下官心中有愧,又实在是心忧殿下……” 周敞没多少力气听蒋孟这个时候表忠心,缓步往军营里走,随口吩咐:“那就有劳蒋兄,还要腾出地方,一下子多出这么许多人需要安置。” “是、是……下官早就得到通知,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蒋孟连忙答应,然后又做出十分关切的样子,“听军医说,殿下实在伤得不轻,殿下千金之体,可一定要保重好身体。” 蒋孟今晚格外殷勤。 周敞心知肚明是为了什么,也强扯出个笑容:“蒋兄办事,我一向放心,实在是伤口又痛起来,需先回营帐休息。容后养足了精神,再详谈商议往后事宜。” “是……”蒋孟刚说了一个“是”字,身形突然顿住。 周敞就顺着目光回头望去。 不远处,高远正带人押着荣王从一辆马车上来。 蒋孟瞬间有些不知所措。 荣王毕竟还是荣王,但又成了奕王的阶下囚。 他身为臣属,不知是该上前行礼,还是当做没看见。 但纠结也只在须臾之间,随即便如什么也没看见一般,又朝周敞一躬:“殿下,下官送殿下回营帐,营帐里已经让人提前备好了参汤。” “不、不必了……蒋兄只管安置好荣王一党。”周敞实在不需蒋孟献殷勤,更郑重嘱咐,“至于荣王兄本人……既不能死也不能逃,蒋兄该知道这有多重要。” “是,下官必定不辱使命。”蒋孟也就敛了神情,认真起来。 周敞想起了元亓:“另外,女眷也多需要特殊安排,好生照顾,不得怠慢。这方面也要有劳蒋兄。” “是,殿下放心。”蒋孟更加恭谨几分。 周敞满意,道一声辛苦,之后便撇下众人,强撑着往营帐走去。 瘦猴搀扶,两人刚到了营帐门口。 瘦猴率先掀开营帐门帘。 周敞刚要迈步,却又突然觉出哪里不对。 奕王得胜回来,按照景姑姑的性子,早该迫不及待地迎过来,或者等在营帐中,可是自打回来到现在,怎么也不见景姑姑的踪影? 景姑姑不在营帐,就该在钟先生那里。 “我们先去看看钟先生。”周敞再撑不住也更惦记钟与。 瘦猴就劝:“王爷还是先去休息,眼看都已经撑不住,别再牵动伤口,奴才一会儿代王爷去看望钟先生,再回禀王爷。” 周敞就不放心:“不,我过去瞧一瞧。” 钟与的营帐同高远的帐篷都一样,均安排在距离奕王主帐不远的地方。 几步就能看见。 黑夜中,钟与的营帐内一盏孤灯闪烁。 周敞快走了两步,来到钟与营帐门前,一掀门帘径自走进去。 营造内,昏黄的灯光下,景姑姑正独自坐在钟与床边。 军床上,钟与平直的躺在那里,身上盖着薄被,头脸却已经被一块白色的绢帕盖住。 “钟先生……”周敞茫然叫了一声,希望是自己会错了意。 景姑姑已经站起身来,脸上的泪痕尚未凝干,哀泣道:“王爷,钟先生他去了。” 周敞脑子空白,全身麻木,想要挪步到钟与床前,却是往前一摔。 “王爷……”瘦猴手疾眼快扶住周敞。 景姑姑也过来,两人一块儿才将周敞扶到床边位置坐下。 周敞瘫坐在床边,伸出手想要掀开白绢帕瞧上一眼,但手到了白色绢帕边缘却又滞住。 瘦猴在一旁轻声问:“景姑姑,钟先生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早上离开的时候,他还好好地睡着,怎么就……” 景姑姑还带着抽泣:“说是好好的,也就是一直昏睡着。就在王爷赶去凤鸣山之后没多久,钟先生却突然醒过来,醒过来之后,看气色倒好像还比昨日更有了些精神。钟先生有了点儿精神,就问了战况和王爷的情况,我便跟门口的守卫打听了一下,回来一一告知,他听过之后,忽然让我去给他找纸笔,说要写字。” 景姑姑说到这里,停顿下来,瞧一眼瘫在床边的周敞。 也不知道周敞有没有在听,但这番讲述显然就是讲给她的。 周敞却始终低着头,胸口憋闷得厉害,想哭又哭不出来的憋闷。 一手死死抓着床单,想要掀开绢帕瞧上一眼,却又怎么也不敢。 第706章 死得其所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景姑姑只好继续往下说:“等我把纸笔都找来,钟先生竟然能坐了起来。我劝他只管好生歇息,一切等王爷回来再说,何必这个时候还要写字。可他……可他坚持,说怕是来不及了,还是坚持要写。结果……钟先生写完最后一个字,整个人就倒了下去,直接没了气息。” “什么字?”周敞这才回过神儿来问,目光却始终凝在白绢帕上。 景姑姑就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呈给周敞。 周敞接过,颤抖着手打开。 薄薄的纸上只写着一行规整的大字:“人生有死,死得其所,夫复何恨。” 最后一个“恨”字因为力有不逮,最后一捺拖得老长,拖出了纸的边缘。 周敞憋在胸口的万千情绪,和着眼泪,一下子喷涌而出。 这几个字的意思,奕王风铭明白,她也明白。 可是,钟先生做到了,而她却做不到。 钟与一生都在为他人着想,这一次更是不顾身体状况,日夜操劳,千里奔波,就是为了能够给前方将士带来更多救命的药材。 钟与或许觉得这样做,即便是死了,也死得其所,没有遗憾。 但奕王风铭和周敞却不能没有遗憾,他们的遗憾实在太多。 周敞扑在钟与身侧:“为什么、为什么……眼看着一切都已经解决了,马上我们就可以回去了,只要回到哪怕越北城,就一定能够找到更好的大夫,你就不会……是我……是我先前不顾一切催得太急,拼命地催,若不是我催促太过,让先生跟着劳心劳力,肯定不会……” 景姑姑一只手抚上周敞肩膀:“王爷不要自责,想来钟先生就是怕你会怪自己才要留下这一行字。其实钟先生的身体早就不行了,只是一直不愿意告诉旁人,更不愿告知王爷,就是怕王爷为他担心啊。” “什么?”周敞猛然收住哭声,“钟先生的身体早就不行?那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的事儿?” 无边的愧疚淹没一切。 无论是奕王还是她,都一直知道钟与体弱多病,但不知道是有什么严重的病,更想不到会严重到这种程度。 瘦猴也跟着吃惊:“钟先生平日看着是虚弱些,但也不过就是爱晕倒,那到底是得的什么病,景姑姑你一直知道?” 景姑姑长长一叹:“唉……本来也不知道,是最近一次钟先生在王府中又晕厥过去,王妈妈没忍住才跟我说的。” 周敞瞪大泪眼,怔怔听着。 景姑姑继续:“据王妈妈所说,钟先生早年因为科举上的事情,曾被官府抓过,官府为了镇压整治闹事的举子,将他们在深秋时节下了水牢。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被在水牢中泡了三天三夜,水是又冰又寒,里面还什么蛇虫鼠蚁和腌臜污垢。有人当时熬不住就直接栽到水中溺死了。三天后被放出去的,有人回到家中重病之后没扛过去也就死掉。倒是钟先生那时候还年轻,熬过了一场大病,命算是保住了,但从此身体就再恢复不到从前,落下了病根。” “什么病根?”周敞听着心里一阵阵发寒。 怎么有人如此恶毒,能用那样折磨人的法子害人。 瘦猴也跟着道:“可是、可是……就算如此,钟先生这么多年看着也都还好,更何况这么多年还有机会可以找更好的大夫,我们不是还有孟大夫。” “什么病根王妈妈也说不上来。”景姑姑摇头,“但王妈妈知道,钟先生后来辗转也看过一些大夫,他自己也研究医书、医术,结果都还是治不好。最后是在机缘之下,遇见一位道长给了钟先生一个方子,说按照那个药方制成药丸,长年服用,或许可以活到知天命的年岁。” “素天丸?”周敞都没有想到,奕王的意识里还能想起这个名字。 那就是钟与日常吃的一种自制药丸。 瘦猴望向用白手绢覆盖了面容计算起来:“知天命的年纪是五十岁?不对啊……钟先生今年应该已经五十有七了吧,而且先生虽有病容,但还要比实际这个岁数的人要年轻,怎么就、怎么就能说没就没了。” 景姑姑还是摇头:“谁知道呢?这些也都是当初钟先生告诉王妈妈的,好像是说,那道长给了方子却也不保证什么,只说,若是能活过了知天命的年岁,那么剩下的就看个人造化了。” “造化?造化就是又多活了七年吗?”周敞将那张纸死死攥在手心。 景姑姑不知如何回答,只能继续哀声诉说:“钟先生就这么去了,老奴没告诉旁人,想着他若是还能撑住,最想见的肯定还是王爷,因此只先盖了帕子,希望即便他去了之后,第一个见的也还能是王爷。” 周敞终于再次伸手,缓缓将盖在钟与脸上的白色绢帕揭开。 钟与灰白的脸,与生前并无什么差异,甚至比生前要安详许多。 窒息般地痛弥漫世界,弥漫时间,弥漫所有与钟先生的过往。 难怪从前钟先生做事情总是透着急切。 那是早已知道自己活不长久吗? 难怪怎么问,钟先生也不说是什么病,也不要看大夫。 是怕他们知道了担心呐。 钟先生啊钟先生…… 周敞在心中呐喊,为什么这么好的人,却不能长命百岁,那些祸害却行走自如? 这时,奕王风铭的意识也浮上来。 周敞有意识“靠后”。 风铭就轻轻抓起钟与外侧被下干枯的手,双手握在掌心“钟先生,为什么不等我回来呢?为什么就这样去了?我还有许多问题要问你,还有许多事情需要跟你商量。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从来不想着自己。这么多年,有那么多机会,为什么不说出来,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治你的病。你这样一去,丢下我怎么办,丢下我们这些人怎么办?还有王妈妈和多福多宝,他们怎么办?” 说到这里,风铭再说不下去,失声痛哭。 第707章 致哀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景姑姑也跟着再度落泪:“许是昨晚钟先生就已经预感到了,但又不想分心,因此没有打扰王爷。他昨晚倒是跟老奴说了一些话,让老奴帮忙照看王妈妈。这一点上,老奴自会安排,王爷不必操心。” 风铭的手握得更紧。 景姑姑不知又想起了什么:“唉……其实这么多年,钟先生与王妈妈只不过是挂名夫妻,只因为王妈妈与钟先生是同乡更介绍了来奕王府,王妈妈一个寡妇只身在外,无依无靠,钟先生是投桃报李,想要多照拂一下王妈妈,他们这才成了夫妻。后来也是钟先生让王妈妈收养多福多宝,将来有个依靠。这些事情,王妈妈没人说,便也就找老奴说说,钟先生是从不让人知道的,他真是个好人,老奴活了大半辈子都没见过的好人啊……” 这些事情,周敞从来没有听说。 奕王从前也没过多关注过钟与的生活细节。 周敞更想到,自从她成为奕王,每次见钟与,都是有问题相问,或是有事情要交代,从未真正关心过钟与的生活。 她忽略钟先生太多,也欠钟先生太多。 景姑姑不停絮叨,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减缓些许悲伤:“钟先生平日多么朴素一个人呐,赚的月俸除了暗中买药做药丸,剩下的都给了王妈妈和两个孩子,再有余钱也都拿去私下救济了同窗和穷苦。每逢一听说那里有人遭了难,出了什么事儿,尤其是他们读书人那些,他就总是忍不住。” 风铭心痛得呼吸困难,死死抓着胸口。 景姑姑想到哪里说哪里:“还记得上次锦都西城瘟疫的时候,王爷病重还要去现场,钟先生就一直说王爷有仁心大德,将来能为百姓做更多事,不想让您操劳再有什么事儿,他就拼命每日每夜几乎都守在那里……可也是为了王爷啊。所以王爷更要节哀,保重身体,也算是不辜负钟先生一番心意。” “是啊,钟先生平生的抱负就是为百姓谋福祉。”风铭眼泪流干,抓着钟与的手不放。 景姑姑就又跟着惋惜:“唉,钟先生当初考取功名,想必也不是为了要当官,而是想能做更多的事儿,救民于水火。后来他来到咱们奕王府,既是为了帮王爷,想必更是为了能够帮助更多百姓。” 风铭将额头贴在钟与已经冰凉的手上:“先生,您当之无愧是我的老师,若不是先生一步一步指引教导,我还做不了这么多事儿,我还一心只想小恩小惠……自以为聪明……我不如先生,谁也不如先生……先生……老师……吾师……您才是……才是……真正的大仁……” “大仁”二字刚一说完,风铭两眼一黑,直接昏了过去。 周敞再醒来已经是四天之后。 在这四天之中,风铭的意识昏昏沉沉,周敞也在梦与现实中游走。 二人意识大多时候都在梦中,在梦中与钟与说话,不断对钟与哭诉说自责与内疚。 中间偶尔醒过来,身体不是滚烫就是冰冷,想要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只能感觉有人在身边灌水灌药,擦身换冰帕子。 更有许多人走马灯一样在头顶晃动,时不时还有人在耳边喃喃细语,也都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 现在,周敞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却是坐在床边一脸憔悴的袁韵。 袁韵见奕王醒来,很是高兴:“王爷,您终于醒了,真是谢天谢地。” 周敞动了动,腰上的伤口似乎已经结痂。 “王爷慢点儿……”瘦猴从床头冒出来,给头下又垫了一个软枕,“军医说伤口正在愈合,若是您醒来,也还是尽量少动。” 周敞好歹视线抬高,能扫一眼周围,确认还是在营帐当中。 刚要开口说话,就觉嗓子干涩得厉害:“咳咳……” 瘦猴忙又回身,端来参汤。 袁韵一手接过,用勺子喂过来:“王爷,这是参汤,里面还掺了蒋大人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蜂蜜,说是能润嗓子的。” 周敞嗓子火烧火燎也就着袁韵的手喝了两口,然后才能开口:“钟先生呢?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瘦猴就是一顿,声音低去许多:“王爷,您都昏迷了三天三夜,钟先生的遗体已经安置在棺椁中,还临时搭了灵堂。” “棺椁?灵堂?”周敞没想到自己会昏迷这么久。 瘦猴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明显这几天也没休息好:“是啊,棺椁也是蒋大都统派人特地寻来最好的,还搭了一个临时灵堂,就等王爷醒过来再决定是要抬棺回锦都,还是就地火化。” 六月的天气,高温不下,尸体难以保存,唯有火化是最好的选择。 但想到钟与,还是心痛难当。 周敞拿不定主意,又问:“这三天里,一切都还好吧?” 瘦猴还是抢着回答:“都好,蒋大人说,只等王爷醒过来,伤势稳定,大军就可以凯旋了。” “那就好。”周敞点点头,还是神情委顿,身上也没有半点儿力气,又想起元亓,刚要问上一嘴。 袁韵则又舀上一勺参汤喂了过来。 周敞为润喉咙也得喝下,脑海中想着昏迷的这几日,都耽误了什么,便又问:“荣王那边,高远是否看得紧密,没让其他人靠近吧?” “没有。”瘦猴继续回答。 “那就好。”周敞又点点头,身边坐着袁韵眼睛就不知往哪里放才好,“对了,蒋孟呢?你去把他请来,我要见他。” “啪”的一声。 瘦猴还没等答应,袁韵先将参汤的瓷碗重重撂在了手边的矮桌上。 自打周敞醒来,就没正经瞧上袁韵一眼,最主要是不知道能跟她说什么。 袁韵撂下瓷碗,猛然站起身来:“我知道王爷醒来第一个想见的不是我,既然王爷不待见,那臣妾就先告辞了。不过王爷可别忘了,我才是堂堂正正的奕王妃。” 说完,与瘦猴擦身而过,把二人甩在身后,径自一掀门帘去了。 第708章 示下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袁韵一走,瘦猴也就不急着去传唤蒋孟:“王爷,这几天都是王妃在床边衣不解带地守护,一番劳累难免心火盛了些,您的伤可还没完全好,可不要跟王妃置气啊。” “给我水。”周敞盯着剩下的半碗参汤嘴里还是发苦,然后也跟着叹口气,“我不是故意不理会她,只是不知道能说什么,要怎么对待她才好。” 瘦猴回身去桌上倒了碗水递过来。 周敞试着撑起身子坐住,接过茶碗自己喝起来。 瘦猴扁扁嘴:“您不知道?可蒋都统都比您清楚。” “什么意思?”周敞用温水小口往下润喉咙。 瘦猴就将参汤碗拿走,边道:“现在中军大帐已经成了王妃的临时寝宫,蒋都统还不知从哪里弄来了许多女人的衣服和首饰送给王妃,就差婢女丫鬟,说是军营之中实在不方便,还拜托景姑姑代为照顾王妃起居。” “拜托景姑姑?”周敞一听心里顿时不舒服。 自从景姑姑受伤之后,连她都不再要景姑姑做什么,怎么舍得让景姑姑去侍候别人。 瘦猴嘟着嘴也是老大不乐意:“奴才当然没转达,也不可能让景姑姑去的,也多亏奴才是这么个身份,加上这几日王妃一直守着王爷,奴才抽空儿侍候一二也就是了。” 这话说得容易,但估计袁韵心里必定不高兴。 不过,周敞也没有办法,甚至也觉得委屈了瘦猴:“唉……你就当看她可怜,毕竟一个女人只身被掳来此地,再忍两日,我们很快就要出发回去了。” “奴才知道,也就是说一说而已。”瘦猴立刻换了笑脸,“话说,王妃也不用奴才怎么照应,毕竟这几天她大多时候都守在这里,轻易不让旁人靠近的。” 这又是话中有话。 周敞不用问也知道袁韵防备的是谁,暂且搁在一边。 思绪一停却又想起钟与:“钟先生他……这样大热的天……又是这么远的路,千里迢迢回去,还是辛苦。” “王爷是想火葬吗?”瘦猴显然已经从钟与去世的悲哀中走出来。 但周敞却怎么也不能:“估计王妈妈或许还想见先生最后一面。” 瘦猴跟着想了想就劝:“钟先生不是在意这些的人,至于王妈妈,她一向都是最听钟先生的话。” “先生的确不是在意这些的人。”周敞始终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儿,“只是除了好生安葬,如今还能为他做什么,拿什么才能弥补?” “王爷别想这么多……”瘦猴似乎怕周敞再激动晕倒,“您其实已经算是完成钟先生的心愿了,就在之前,钟先生重病这段时间,每次醒来都要问仗得怎么样,嘱咐一定要彻底驱逐蜃贼才好。如今王爷大获全胜,打得蜃贼落花流水,这也算是完成了钟先生的心愿啊。” 话是这么说,周敞却总觉得欠下的就是欠下的,这辈子还不完了。 正在这时,门外禀报,蒋孟求见。 “请进来。”周敞本来也想要见蒋孟,自然请进来。 蒋孟进入,不单自己还带了军医前来,见过礼后就道:“听说殿下醒来,下官就带着军医赶来,还是先请军医给殿下把脉,再看看伤口。” 周敞依言配合。 军医一番仔细察看,又给腰上的伤口重新换药包扎,说了一切安好的话,最后退下去。 蒋孟在一旁就一脸安慰。 军医刚退下,景姑姑又送了甜粥来。 周敞刚才水喝了不少,也没觉出饿来,但那是景姑姑亲手所熬,也就吃了多半碗。 蒋孟更是露出放心神情。 周敞一番折腾,吃饱喝足,又换了伤药,重新靠回软枕上。 蒋孟这才安心一笑:“殿下吉人自有天相,瞧着殿下的面色,下官也不必再担心了。原本军医也说,只要殿下醒过来,就应该是无碍了,现在看起来,果真如此。” “有劳蒋兄担忧。”周敞这才想起向蒋孟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蒋孟谢过,坐在了刚才袁韵的位置上。 周敞直接问:“蒋兄准备得怎么样了,大军什么时候能启程回去?” “下官这边已经准备妥当,但一切全以殿下的身体为重。”蒋孟诚挚又恭谨,“殿下也不用过于着急,这边的一切情况,下官都已经详细陈情,回禀陛下。殿下只管养好身体,旁的都不重要。” 周敞又问:“荣王还羁押在军营中,蒋兄可有不方便?” 蒋家虽然与显王联姻,但朝廷中一直保持中立,并没有迹象表明参与到了党派之争中。 但周敞既然想到,照例也该问上一句。 蒋孟谦恭拱手:“殿下说的是哪里话,虽然下官直到现在也不知晓各种详情,但殿下的事就是下官的事,殿下如何吩咐,下官无有不从。” 周敞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 “不过,殿下既然提及此事,下官倒还有一件事请示。”蒋孟却又想起一事,试探问道。 “蒋兄有什么事,但说无妨。”周敞也跟着客气。 蒋孟微微蹙眉,面露为难:“是关于左领参军文斐,摆明了是荣王一派的人,且他官职又隶属兵部,但又是鲁大将军的女婿。更听说……” 说到这里,明显停顿,暗示之意再明显不过。 提了那么多关系,唯独不提文斐与元亓,元亓与奕王之间的纠葛。 周敞并不在意:“蒋兄只管明言。” “殿下的吩咐,下官无不遵从。”蒋孟觑着周敞脸色,还是先表忠心,然后才道,“但是……荣王殿下羁押在军中,下官不敢不报,人员名册都已经拟得差不多了,只是唯独这个文斐……他来本应该是以左领参军的名义,运送军需来越北才对,现在军需不知去了哪里,而他又参与进荣王殿下的事情里,这后续要如何处置,还要殿下给个示下。” “蒋兄这样着急上报,难道是怕我在这里杀了荣王不成?”周敞扯动嘴角,半开玩笑。 蒋孟色变,连连摆手:“这怎么能够,殿下不好在这样事情上说笑,下官对殿下之心日月可鉴,绝不敢妄自揣度殿下的心意。” 第709章 隔栏相望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也不过是一转念的事儿,也不认真,倒把蒋孟弄个紧张,还要反过来安慰:“蒋兄别紧张,文斐的事情,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本王也不会为难荣王兄,他的罪行罄竹难书,为求公义,自然要押回锦都受审,相信只要他的罪行大白天下,到时必是人神共怒。” “是、是……殿下说得是。”蒋孟连忙答应。 周敞又想到钟与,即便再拖下去,还是得拿出个决定,因此又对蒋孟道:“还要劳烦蒋兄一事,关于本王的老师钟先生,他千里迢迢为三军将士送药材,却不幸过于劳累而重病,为国牺牲。我不想他身后还受颠簸之苦,便请和尚道士来做场法事,然后火化将骨灰带回去好好安葬。” 蒋孟早打听了钟与在奕王心中的份量,这才举了灵堂,不敢怠慢身后事。 现在又听奕王用了“为国牺牲”四个字。 立刻明白,表个态度:“实在应当,钟先生忘身殉国、死而后已,乃是吾辈楷模,当三军送行,法事更要隆重。这件事情就交给下官去办,请殿下放心。” “好,只这一件事完成,我就可以带先生回家。”周敞心中说不出锥心之痛,只能默默咽下。 之后两人又说了几句话,蒋孟起身告辞。 周敞就要跟着下地:“猴子,你帮我穿了衣服,咱们出去走走。” “王爷,您才刚醒过来,这是要去哪里?”瘦猴过来搀扶。 “躺了这些日子,身子僵硬,总该出去走动走动。”一连躺了三、四日,周敞的确感到身体僵硬。 瘦猴就给周敞穿鞋,却并不去拿外衫:“王爷,要活动,也先在营帐里慢慢走动走动。外面风大,虽说现在是夏天也都是热风,但也有伤风的危险不是。” “我的身体又不是冰做的,难道还能一吹就化?”周敞昏迷这几日应该是发了高烧,现在醒来,高烧退去,虽然身体虚弱,但反而精神好上许多。 瘦猴还是不取外衫。 周敞就要自己过去拿。 瘦猴还劝:“王爷,奴才知道您要出去做什么,不过……您知道元小姐为什么这几日都没来看您吗?” 周敞被猜中心事,就竖起耳朵等着答案。 “那是因为王妃在这里,像老母鸡看蛋一样,轻易不让人靠近。元小姐不方便露面,每日奴才都会去告诉她一声您的情况,让她别担心。元小姐一切都好,所以您也别担心。”瘦猴一口气把话说完。 周敞自打醒来没有看到元亓,与诸人都打了照面还是没有瞧见元亓,如今听瘦猴这么说,更加坚持:“既如此,我更要去看一看她。自打下山,可还没腾出空儿来好生说上句话。” “王爷要说什么?”瘦猴就问。 “呃……”周敞还真不知道要说什么,但心里就是想见上一面,不仅是她更是奕王的意识。 瘦猴最终拗不过,给周敞重新换了衣服,陪着出了营帐。 周敞一出营帐,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 梅生? 瘦猴也同时看到,就是摇头:“梅生这几日也是不吃不睡一直守在王爷帐外,要不是王妃在侧,梅生更得躲着,恐怕就能直接睡在王爷的床旁了。” “你少胡说。”周敞也即想起从前梅生与袁韵的“过节”。 瘦猴始终不知周敞与梅生那一晚的“内情”,也就不再提。 周敞任梅生自去,瘦猴则引领着去往元亓的营帐。 因着军营帐篷有限,元亓和柳娥是住在一处。 结果到了之后才发现元亓和柳娥都不在。 周敞想了想就问:“文倾言被关在哪里?” 瘦猴回答:“荣王和凤鸣山上抓来的俘虏都被蒋大都统集中关押在军营西侧。” “那我们也去看看。”周敞也就转个方向。 没用多久,来到军营西侧的看押之处。 远远就可以看到,蒋孟着意派人辟出了一片空地,四周用粗壮的木栅栏隔开,栅栏里是一处处看管严密的帐篷,帐篷与帐篷之间则有士兵巡逻。栅栏外也有重兵把守。 二人还没到近前,周敞远远就瞧见元亓站在大门右侧栅栏外,隔着木栏杆,在跟里面的人说话。 往旁边移动几步,仔细一瞧,栅栏里的正是文倾言。 周敞眼见元亓和文斐隔栏相望,脚下就有所迟疑。 来的时候,她就预料大白天元亓无处可去,必是来找文倾言。 但既然知道,她又这般找过来是为了什么? 直到现在看到二人,却还想不明白。 既然想不明白,为何不给人家留出空间。 可在看到元亓的那一刻,奕王的意识就浮了出来,目光和注意力更是黏在元亓鹅黄色的背影上移不开。 不仅仅是眼睛移不开,脚下也不自觉凑上去。 元亓与文倾言正隔着木栅栏不知说着什么。 周敞身不由主移过去,却听不清楚二人说些什么,只看到文倾言的正脸是越说越激动,元亓的侧脸则皱起了眉头。 脚下越来越近,耳侧就隐约听到元亓尽量压抑着声音:“我们之前不是都已经说好的,你也答应过我,难道忘了?” 文倾言明亮的星眸一闪:“你对我说过的话,我对你说过的话,都不曾忘过,只是我不放心,你现在这个样子,又……” 说到这里,一抬眼就瞧见了周敞,立时止了声。 元亓回头,亦是惊讶,复又一喜:“你醒过来了?” “是,我刚刚醒,想着来这里……”周敞还没找好理由。 这时,高远从栅栏内另一边正好出来,没瞧见周敞,倒是先瞧见了元亓和文斐,立刻蹙眉,问责文斐身后不远处的两个兵士:“这里禁止任何人接触探视,你们这是玩忽职守。” 那两个兵士猝不及防被抓个正着,心虚低头说不出话来。 元亓和文斐二人的谈话已经被打断,周敞也就走上前来:“高远,罢了,让他们先退下吧。” 高远如今在军中也是有正式武职的将军,就不能轻易放过,走过去喝斥两名士兵:“你们就是这样负责看管的?” 第710章 彼此彼此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文倾言与看管自己的两个兵士站得近,对于周敞的突然出现本来就充满敌意,再听高远如此态度,也就昂然:“不必为难他们,我这就跟他们回去。” 他身上虽然穿着那日撕破蹭脏的旧衣,但丝毫不影响长身玉立,清俊潇洒的姿容。 周敞隔着栅栏瞧见,都心中艳羡,但目光一回到元亓,艳羡便成了理解:“罢了,高远,你让他们再说一会儿话也无妨。” 文倾言却也是剑眉一挑,那表情自认跟周敞没话说,就又转向元亓:“总之,答应我,自己好好保重,只要你好,我就此生无憾。至于我对不起你的地方,即便今生还不了,还有来世。” 元亓秋泓潋滟的眸中浮现哀伤:“我都知道那不是你的错,你再不必放在心上,你只管保重自己,律法自有公断。放心,你不会有事的。” 说完,元亓反而先转身,也不再瞧周敞一眼,快步离去。 文倾言的视线还在元亓身上。 高远挥挥手,示意那两个士兵动作。 两个士兵会意上前,才将文倾言强行拉走。 周敞旁观两人分开,心中摇头。 没有必要摆个劳燕分飞的模样,即便他们不说,她也会想办法让二人在一起。 这个念头一出,却好像自扎一刀,心中隐痛。 这时高远示意卫兵打开木门迎了出来。 周敞不知怎地就问了一句:“他们每天都这样碰面吗?” 高远更加眉头紧锁,躬身谢罪:“是属下失职。” 周敞昏迷之前曾反复强调过,荣王一党不能与外人接触,但其实这里面没打算包含文斐。 “怨不得你,这里毕竟是军营,虽然你现在也是正经的将军,可是毕竟还是蒋孟的地盘。”周敞回过心神也就不在意,唯独戒备荣王,“只是荣王兄那边……可要看牢了才好,这一路回去,还是漫长路途。” “王爷放心,荣王是单独看押,且属下是安排了咱们一箪行的人轮流把守。”高远也知道荣王之事,兹事体大,因此也是亲自上阵。 周敞也就放心点点头:“别要他死了,也不能让他再接触外人,一切等回了锦都就都好办了。” “属下明白。”高远郑重应答。 周敞刚才纯是找元亓而来,现在元亓回走,她却不好白来一趟,既然提到了荣王,也是有话要说,便道:“你带路,让我去看看这位皇兄住得怎么样吧。” 于是高远便带着周敞往里走。 荣王被安排在最里面一处单独的帐篷内。 里外都有专人看守,四周也都防着有人靠近,可见高远用心谨慎。 周敞一进帐篷,却是诧异。 荣王上半身被捆绑着坐在一张行军床上,嘴上也被布带勒着。本正闭目半坐半靠在床上,听见动静才睁开眼睛。 见是奕王,根本不想理会,又把眼睛闭上。 帐篷内的角落里了还坐着两人,其中一人是一箪行的陈原,他应该是伤刚刚好的差不多,便过来轮值。 见周敞进来,二人立刻起身见礼。 周敞叹口气,荣王落得今日下场,并非她所乐见,也没想折辱于他,于是吩咐:“把他嘴上的布条解开,本王要跟他说会儿话。” “是。”陈原答应,二人上去将荣王嘴上的布带解了下来,却并未松开绑缚的绳索,然后退了出去。 荣王整个过程没有任何反应。 周敞则自行坐在了对面。 高远站在一侧看守以防任何不测,瘦猴则侍立在周敞身边。 周敞坐在对面盯了荣王半晌,千头万绪到了嘴边却不知能说什么。 最后倒是荣王先打破沉默,仰天大笑:“哈哈哈……真是天不长眼,没有想到最后这个天下竟然是落到了你这个贪财的废物手上。” 周敞也不生气,只反问:“我是贪财的废物,那么你就是假模假式的伪君子,既然你那么要脸面,为什么还会做出这许多没脸的事来?” “为什么?”荣王提高了声调,一脸愤恨,“这还不都是他们逼我的。” “谁逼你?”周敞最想不明白的就是,荣王是始终如此,还是后来改变的。 “谁?哈哈……”荣王一阵苦笑,笑够了才又瞥上周敞一眼,“父皇没有嫡子就该立我这个长子。我明明是长子又德才兼备,然而这么多年却一直得不到重视。为什么?就因为我的生母出身卑微吗?就要活该被风锐和风铮那两个蠢货压上一头,任他们折辱?” 这一点上,周敞身为奕王,也没什么好说的。 荣王可是说中他们共同的心事,又是轻蔑一笑:“不过你还好,只爱财,也不在乎他们的羞辱。可是我不行,我本是皇长子,早该立为太子,却一直被那两个压上一头,怎能甘心?” “就算是吧。”周敞在这一点上倒尚能与荣王共情,但话锋一转,“不过即便如此,换做是我,也做不出来你做的那些事来。” 荣王不屑:“你胸无大志又贪财好逸,当然做不出,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不是最爱与人打赌吗?我便是赌一把,也不要苟活于世,现在不过是赌输了,也没什么好怨。算你运气好,又一次赌赢了,既然如此,你还与我计较什么,不如让我去死。” 周敞本来还对这位荣王兄有所同情,听到这里就是冷笑:“你若只是拿自己做赌注,旁人也说不出来什么。可你拿来当赌资的却是临国的千万百姓,你凭什么,没人有资格这么做。如今你拿着旁人的命赌输了,却想着自己一死了之,哪有那么容易。” 荣王眼中燃起愤恨:“我真是后悔啊,要不是看在当初,猎宫之时,你来提醒我,还想救我性命的份儿上,有多少次吴风劝我除掉你,我都没同意。否则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我也后悔,没能提早看清你的真面目。”周敞怼回去,“现在细想起来,这么多年来,你除了表面装出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经常把忧国忧民挂在嘴边,实际上何曾为百姓做过一件实事?” 话说到这里,周敞不禁又想起了钟与。 第711章 提前离开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从前钟与最不看好荣王,但碍于身份不能明说。 而她就一直眼瞎,浑没在意,又被先入为主的印象蒙蔽,一叶障目。 如今,她尚且可以挽回,但钟与却终究不在了。 周敞这边暗自伤心。 荣王忽然又是冷哼:“哼,如今想来,你也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呵呵……若非你也在端王和显王身边安插了卧底,又怎么会提前知道他们在猎宫中的计划。这样想来,我的身边应该也有你的人吧?原来你竟然是扮猪吃老虎,倒是我从前对你有失防范,轻敌了,轻敌啊……” “我们本不该是敌人,也没谁一定是你的敌人。”周敞不打算解释,坦然直视荣王。 “别装了,大家彼此彼此。”荣王到了这个地步,再难相信旁人的话,笑容都是扭曲,“天下都已经是你的囊中之物,你从前表现得好像不喜欢权力,也不涉入朝政。但正如你那日山上说所,到了最后,只看结果是谁获益,那么你还能是清白的吗?” “我不清白……”周敞嘴边挂上一抹苦笑,又想起了钟与。 从一开始她就不清白,自打端王断腿之后,她是更加不清白。 端王断腿,顾氏拉拢。 让她内心滋生不该有的野望和私心。 若非这一点儿私心,或许可以找个理由不来越北。 这场仗她不打,自有人打。 可是她不来,钟与就不会操劳至死。 如今钟与去了,内心的歉疚将伴随她一辈子。 这个苦果无人诉说,只能默默吞下。 与荣王说的这些实在没有意义,周敞不想再与荣王说下去,缓缓站起身来,往外走。 “等等……”荣王却是叫住,“我说了这么多,只有一个要求你都不能答应吗?” 周敞一怔,没想起来荣王提了什么要求。 荣王眼中满是绝望:“让我一死了之。” 周敞的目光也就对上荣王那双绝望的柳叶形长眼,半晌,缓缓摇头,然后一言不发走出了帐篷。 背后,是荣王疯狂大笑之声。 短短的一番谈话,周敞仿佛被人吸干了全身的能量。 原本以为,她会很恨荣王,奕王会很恨他的这位兄长。 然而,周敞却突然发现,原来奕王并没有那么恨,或者说他更恨的是他自己。 恨自己愚蠢,恨自己糊涂,恨自己无能。 为什么明明知道被伤害,却摆脱不了那种被伤害的感觉。 这让她生出深深的无力感,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周敞拖着脚步往回走,将荣王的狂笑之后抛之脑后。 一切正在过去,一切终将过去,一切都已过去。 周敞先时还想荣王回皇城受审,要将其罪行大白天下才能解恨,但刚才的一番谈话下来,这样的心思却是淡了。 继而又想起元亓,当日凤鸣山上,元亓是宁可自己死也要向荣王报仇的。 “元亓她这几日怎样?是否曾念着要找荣王报仇?”周敞也就问瘦猴。 瘦猴跟在一旁,想了一下才回话:“这几日元小姐该是没顾得上,那日在山上时,元小姐可也吐了血,之前还被圈禁了那么久,王爷昏迷的这三日,实则元小姐也是病着,倒是今日好了许多才出的营帐。” 周敞心头一揪:“刚才你怎么没说?” “也不严重,这不是都好了嘛,奴才也不想王爷担心。”瘦猴大大咧咧没所谓。 周敞想的却是,元亓这几日病着,病一好没有想着找荣王报仇,却是先找了竹马。 可见,文倾言在她心中的份量。 越这样想,心底越是不舒服。 走着走着,却又走到了元亓的营帐前。 柳娥正从里面走出来,见了奕王屈膝行礼。 周敞今日醒过来,本第一个想见元亓,却也不是有什么要事要说,现在这么一想,心下不舒服,就更没什么好说的。 刚转头要往自己营帐回转,军帐内元亓听到了动静,却是走了出来:“奕王殿下,若是身体尚可,可否进来一坐。” 周敞就不能拒绝跟着进去。 柳娥避出去沏茶,瘦猴也识趣退去了营帐外等候。 周敞一时不知说什么,就想到了刚才瘦猴所说,问:“那日吐血之后,你的身体可有大碍?” 元亓请周敞坐下,温婉一笑:“没什么,军医说吐出的都是淤血,吐出来了,反而更好。” 周敞也就放心地点点头。 “王爷身上的伤恢复的怎么样?”元亓又反过来问,“听瘦猴转述,军医的意思,王爷只要醒过来就该是过了最凶险的一关,之后只要好生调养即可。军医可有说如何调养?” “不必担心,已无大碍。过两天伤口也能彻底愈合。”周敞的确感觉身体无碍,满脑子却都在想要跟元亓说些什么。 元亓也是放下心来:“这样就好,我明日走,能在离开之前得知王爷身体无恙,也就放心了。” “明日走?”周敞语调不受控制,“你要去哪里?难道你不跟我一起回锦都吗?” 元亓似乎早就已经做了决定:“锦都要回,但我失踪了这么长时间,家里许多事情等着要去处理,一旦处理得差不多,我会尽快赶去皇城。” “这里荒无人烟,你一个人怎么走?”周敞想不出元亓为何这么急着离开。 元亓也是早安排好了:“无妨,算着时间,他们应该已经得知了我获救的消息,明日也该赶到了。” 元亓获救第二天就让人给御风舍送了消息,告知自己的行踪,知会伍宏前来稷州军营接自己。 “你就这么提前离开……”周敞心下不舍,脑子里想找个留人的理由,却什么也想不出。 元亓似全不在意,又问:“王爷刚才可是去看了荣王?” “是啊……”周敞倒得了提醒,“对了,此前你一直说要为父报仇,现在荣王人就在这里,且证据确凿不容狡辩。你若是想以任何方式报仇,尽可以说出来,我一定全力相助。不必担心后面的事情,我自有办法交待。” 此前在凤鸣山脚下的时候,周敞就曾有此想法。 当时将彭良交给柳娥和高远,让他们一泄私愤,那么就也能将荣王交给元亓,让元亓报仇。 第712章 竹马就是竹马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从稷州回锦都,一路山高水长。 荣王若是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发生了任何能够丢性命的事情,也实在“寻常”。 荣王要自尽,那是万万不能,但若是为了元亓,让其提前归西,还是满不可以的。 “不……我不要他就这么死了。”元亓却缓缓摇头,“他的罪行不只涉及到我元家,更牵涉天下人。我要他在天下人面前受到公开的审判,让他的种种罪行大白于天下。” “公开审判未必能如你所愿。”一想到荣王的身份,周敞就不无担心。 毕竟,临帝不但爱财,还是个要面子的。 荣王毕竟是皇子,此前端王干出那些事情,就也能掩则掩,能护则护了。 荣王的事情传回锦都,又是一桩丑闻,临帝未必肯愿公之于众。 元亓显然就还没想到这一层,问向周敞:“难道这里面还会有什么变数?” 周敞自不必隐瞒,把想法直说:“你要知道,皇家尊严不容侵犯。此前无论是端王的事情,还是显王的事情,陛下就算是知道,可都未曾给出一个公开、明确的说法。毕竟陛下要顾及皇家和朝廷的颜面,放在荣王身上亦可能如此。” 元亓脸色就变了变:“难道说荣王犯下累累罪行,最后还可能免于罪责吗?” “不……罪责是免不了的,只是轻重差别。”周敞心中亦觉不公,天生的身份就好像一层护甲,王公贵胄就是犯再大的罪也得不到相应的惩罚,“荣王难逃罪责,只是也许陛下会秘密赐死,也许是终身圈禁,又或者贬谪,荣王不会有好下场,但陛下未必能向世人公开他干的那些事儿。你想要的让荣王受天下人公审,恐怕……就未必能如愿。” 元亓眼中失望,紧咬下唇思索。 良久,再抬头时就又是目光灼灼:“若果真如此,那么还请王爷帮我。” “若是能帮,我自然要尽全力。”周敞不用元亓开口也想做到,但这件事情却实在有所为难。 钟与不在了,涉及到朝廷党争的事情,她就不知道还能怎么做。 元亓却又道:“荣王戕害无数,不只我元家一家,他的罪行罄竹难书。哪怕是秘密处死,也难以平天下人心,太便宜他了。荣王这前半生汲汲营营,不过为那虚荣浮华,那么报复他的方法就不是一死了之,而是让他活着,亲身经历地位和名誉的丧失,让他死后遗臭万年。” 这是元亓第二次向奕王直接求助,且是第一次用如此殷切又炙烈的目光看向周敞。 周敞还在估算任务难度。 奕王却是心神一荡,元亓的心愿就是命令,当下抢着答应:“你放心,不管陛下怎么想,你的心愿我一定做到。” 元亓得到答复,秋泓潋滟的眼眸灼灼而亮:“多谢奕王殿下,只要荣王得到明公正义的审判,别无所求,相信那时父亲的在天之灵也可得到告慰。” “是,不仅是老大人,还有钟先生,以及所有直接、间接为荣王所害之人。”风铭也就跟着坚定了信心。 元亓忽然不知又想到了什么,收敛神情,颔首一礼:“既说明公正义,还有一事恳请殿下。” “你我之间没有什么求不求的,还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周敞想不到还有什么难办的事情。 元亓微一沉吟才抬头:“我与倾言乃是从小一块长到大的,我对他的品性为人甚为了解,他虽然性情上有些优柔寡断又书生意气,但绝非为非作歹、作奸犯科之徒,更不可能勾结荣王一党,通敌叛国。这次的事情……他是受人欺骗,被荣王利用,且细算之下,他也实在没做什么,是连个帮凶也算不上的。因此,还请殿下能够秉持公断,莫要让人诬陷了他。” 元亓不说,周敞也大概清楚文倾言不是坏人,但这次的事情该是文斐蠢,被人利用,而且他的蠢还都是因为元亓而起。 但元亓这么一说,风铭心里就不是滋味。 本来轻松就可以答应的事情,一个“好”字卡在喉咙里,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元亓却还在满心满眼回忆文倾言的种种:“倾言他,秉性纯良、善良醇厚,他从前一心只读圣贤书,志向也是济世救民。只可惜世事弄人,为了我元家,几番折腾还受了连累,终究难展抱负。这次的事情,我不求他能够全身而退,只求也能给他公正的裁决,也算是让他得一个教训,将来……将来于他也不是坏处。” 风铭的心思就好像被泡在浓郁的酸汤里。 周敞借机又拿回奕王身体的控制权:“你放心,无论是谁,我都保证,这次的事情一定都给他们一个公断。” 元亓这才舒展一个微笑。 文倾言既还是元亓的白月光,元亓也一直都是文倾言的朱砂痣,那么她没有理由不救上一救。 紧接着,周敞又问:“你不为自己争取点儿什么吗?我还欠你那么多银子?” “那不是王爷欠的,都是为了打赢这场战争。”元亓又复豪爽神情,“那些银子是为了全天下的人,不算什么。” 周敞则坚决表示:“那怎么行,别忘了我可还是那个什么金曹的头儿,还有那个‘战时令’,你不要小瞧我,我必定也要让朝廷将这笔账平了才行。” 元亓本来莞尔一笑,忽而正色:“父亲生前经常说,‘赔了就是赚了’,从前不懂,我这两年倒也隐约悟出几分,那些银子付出去便付出去了,王爷不必放在心上,只要有个太平盛世,元家不愁这些银子赚不回来。” 元亓每每只要提到元家,提到元家的生意,双眼就灼灼生辉。 周敞被这股自信所感染,不禁心中动念,身为女子,元亓既是初衷,若能成为元亓,平生还有何求? 元亓说完收回目光:“如此,明日我就可放心离开,王爷这一路也还要多加保重。” 周敞的心一空,不禁问上一句:“你真的不考虑跟我一起回去吗?” 第713章 格局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元亓就低下头,抿着嘴认真想了想,最终却还是摇头:“无法,家里必定积压了许多事情要料理,仅就在这三州之地上,便有许多机会可以开展,蜃国退回了乌山以北,意味着东海北部的海域也将平息很长的一段时间,造船厂虽然才刚刚起步却实在大有可为。南方老家,许久不曾回去,虽然都已经是成熟的产业,但也不能放松。北既这边先前留下了许多烂摊子,对了,还有坤裕坊,战争虽然结束,可是这里留下了多少孤儿寡妇,他们也都需要一个救济所。另外……” 声音清越动听,说什么都是好听的。 周敞静静听着元亓细数,甚至忘了这是在拒绝她的提议。 末了,也没细听都说些什么。 元亓自顾自说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停下来,莞尔:“你瞧我,一说这些就停不下,但是不管怎样,我一定会在荣王受审之前赶去锦都。毕竟还要亲眼见证他伏法的那一刻。” 周敞压下心底一万个舍不得:“好,我答应你,一定会让你亲眼看到荣王伏法的那一刻。” 从元亓的营帐告辞出来,整个军营已经沐浴在夕阳的金色光辉中。 周敞带着瘦猴两人走在金红的阳光里,忽然心生感慨,无论是钟先生还是元亓,原来他们的格局一直都比自己大得多。 若说痛恨,元亓一定会比自己更痛恨荣王,但她宁愿秉持明公正义,不寻私仇。 甚至是事业,比起元亓,无论是奕王还是她所做的,也都不值一提,更别提一掷千金,以报国仇。 上辈子,同样身为女人,周敞自愧不如。 原本也总是将“搞事业”挂着嘴边,但元亓则是从始至终都将事业放在第一位,一直身体力行,说到做到。 以女子之身,在这样一个男尊女卑的世界里,实践着自己的理想,更为许许多多的同胞姐妹带去希望和自由。 这样想来,她还真的谁也不如,还在一开始暗中将身份换来换去,还沾沾自喜。 实则跳梁小丑一般在这一个个身份里枉自折腾。 “哈哈哈……”想到这里,周敞自嘲大笑起来,笑到牵动腰上伤口隐隐作痛。 瘦猴不禁担忧:“王爷,您笑什么,您怎么了?” 周敞笑到满脸泪痕才停下:“猴子,你看我像不像个俳优?” “怎么会?”瘦猴不能理解,“戏台子上的那些丑角都是搞笑的,王爷怎可自贬身份拿其做比?且王爷的笑,可让奴才感到如此悲伤啊。” “悲伤吗?”周敞抬头迎向金色的余晖,“悲伤好,悲伤才说明一个人终于开始了成熟。” 周敞不惧往来目光,笑笑哭哭,再抹干眼泪,就不知来到何处。 四下一瞧,左右人烟稀少,前方是堆的一座座犹如小山高的铠甲、武器。 “那是……”周敞脑中一亮,想到了什么。 瘦猴跟着上前:“那些是敌军俘虏来的铠甲和武器,估计是帐篷里放不下了,这会儿就都堆在外面。” 周敞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也就想起了视点系统上还挂着的上千个订单,于是拐弯抹角问:“猴子,你说,这么多战利品,帐篷放不下,过两天大军出发,难道还要拉走吗?” 瘦猴哪里知道这些事情,只管摇头:“奴才不晓得,不过依奴才之见,要是真有那么多车马,就该优先拉粮草辎重,毕竟一顿不吃饿得慌啊。” “没毛病。”周敞说着话走过去,不顾看守的士兵,“所以,我得想办法替蒋兄分担,想办法把这些东西减减重才行。” 瘦猴就跟着问:“王爷要怎么减重?” 周敞现在连理由都懒得想:“你回头去跟蒋孟说一声,这些东西本王都要了,让他将这些都交给本王处置。” “王爷处置?”瘦猴就想到了什么,但是看着那成堆的“破烂”就嫌弃撇嘴,“王爷要这些东西都不吉利,烧了都嫌费事儿,还真能祭天发财?” 周敞心中主意已定:“你去传话就是。” 接下来两天里,除了送别元亓,她又开始专注直播带货。 蒋孟对这些东西浑不在意,自然都可交给奕王处置。 周敞也不背人,只让瘦猴在旁点了大堆篝火,佯装烧祭,而她则眼到、手到、心到,能“带货”的就全部带货。 到了最后,战败的蜃贼堆成山的战利品实在太多,她传输速度有限,体力不支,只能在完成订单之后放弃,被瘦猴背回营帐。 瘦猴将周敞轻轻撂在床铺上,到底忍不住:“元小姐离开,王爷就算是心情不好也不该这般拿自己身体发泄,景姑姑和王妃可还都在一旁看着,不知心中会怎么想。” “让她们想去吧。”周敞累到来得多说话,把眼一闭。 元亓离开,她是失落。 但“位面直播带货”可也一直是她“主业”,只是这个主业之前扔得太久。 周敞不再理会瘦猴,而是在心中问:“一共多少?还还不完欠的佣金吗?” “恭喜,交易成功,共获得佣金二十四万零三百两佣金。”视点系统回答,同时将信息显示在周敞眼前。 “你这有零有整的,肯定又是扣除了什么利息和滞纳金咯。”周敞吐槽。 又仔细显示的数字上看去。 【等级:上九三】 【佣金:-80,000两】 【订单:96】 “这是还差八……”周敞费劲数了数零,“怎么还差八万佣金?” 视点系统没得感情的声音回答:“就是还差这么多,不过这批订单系统不再接纳,你也不要再传战争纪念品了。” “呸,什么战争纪念品。”周敞不满,但又注意到“订单”行,不禁蹙眉,“怎么还有九十六个订单,那些还是袁韵的嫁妆,还一直挂着。” “是。”视点系统就一个字。 “没门儿。”周敞也甩出三个字。 实在太累,从眼前扫走信息,也不再理会视点系统。 差八万就差八万。 本以为这一次能还清“贷款”或许还能有盈余。 没有想到,还是欠着债。 转念想回来,就算不欠,也不会有多少盈余,曾经的理想是换到元亓的身份,而现在嘛…… 以奕王如今的身份,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都触手可及。 那么,她还有什么好愁的? 理智上的确没有什么好愁的,但感情上,不知为何,心里就是不痛快。 第714章 怀念先生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临国佑安三十七年,六月十七日,钟与离世的第七天。 周敞为钟与以及所有牺牲在越北三州的将士举办了隆重又简朴的葬礼。 默默伫立在熊熊燃烧的火堆前,凝望着火光和黑烟直冲天际,仿佛带走了过去这段时间所有的郁结与纷争。 葬礼再隆重对她、对奕王、对钟与都没有意义。 别说死后风光,就是生前荣光,钟与也从没放在眼里。 高风亮节之人从来不在乎身外之物,一心只愿至心纯净做自己。 钟与平生所愿乃是清明政治,扶危救困,奕王将钟与认作老师,亦决心如此,唯有周敞不知何去何从。 昨日,元亓已经在伍宏的护送下离开。 今日,周敞则抱着钟与的骨灰,也登上了回程的马车,班师回朝。 临行之前,又想到梅生,若是梅生师徒无处可去,可以一同离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结果梅生却道:“多谢殿下,梅生要跟随秦师父,师父他本就是元家医馆的坐堂大夫,正好还要在北方办点儿事情,梅生亦愿意跟着师父多出来历练历练。” “既是元家医馆的大夫,昨日你们为什么没同元小姐他们一道离开,现在路上还是不太平,一路同去也好有个照应。”周敞虽觉梅生比从前瞧着硬朗了些,但还是文弱,不能让人放心。 梅生半垂着头,目光落在周敞怀中抱着的钟与的骨灰坛上:“梅生想要送钟先生最后一程,算是一点心意。秦师父也说了,我们跟着后续部队一起走,一路上还可以扶危救困,救治缺医少药的人,不急在一时。” “你们要跟着后面的军队同行?”周敞更是吃惊。 大军凯旋,也不是一次都能同来同回的,至少得留了后勤部队,照顾伤重的伤员和老弱残兵。 倒是周敞从始至终都没去过问过梅生的师父,更没有想到梅生的师父还有这样的打算,心中感佩。 梅生目光从未有过的坚定:“秦大夫立志一生悬壶济世,梅生虽不才,也愿意一直追随下去,希望有一天学有所成,能够医治更多饱受病苦的百姓。” 周敞心中微微有些惊讶,不知梅生为何有如此大的转变。 虽然与从前认识的不同,但还是鼓励:“你能这样真好,我替你高兴。” “梅生好吗?”梅生本来红肿的眼睛蒙上一层水气,轻轻摇头凄苦一笑,“殿下,可惜钟先生就这么走了,否则梅生真的很想跟随他,梅生好后悔啊……” “你后悔什么?”周敞不解,她后悔没能在生前更好地对待钟与,但梅生又是后悔什么。 梅生凄然:“从前的我是多么狭隘,直到认识了钟先生,才有了今天的梅生。” 谁又不是呢? 周敞一时说不出话来。 “梅生从没想过自己是如此狭隘……”梅生也似憋了许久,不吐不快,“打从记事儿起,梅生就一心读书,要考取功名是为了光耀门楣。后来父亲去了母亲病重花光了所有积蓄,考取功名只成了是为有个一官半职能够过上好日子。再后来,遇见殿下,考取功名就成了……成了一己私欲……梅生想要离殿下更近些……更近些……” 梅生说到后面,自动住了声。 周敞却没留意最后,只道:“天下多少读书人,又有几个不是为了考取功名的,考取功名本身没有错,端看功名到手后会怎么做。” “是啊,会怎么做?不管是谁,恐怕再怎么做,也都不如钟先生。”梅生也当最后那话没说过,又继续,“梅生虽跟随钟先生没有几日,但现在回想起来,他一直心心念念都只是想着旁人,从来没有他自己。甚至在梅生离开王府之后,还对梅生不离不弃,若不是钟先生专门找去梅生家里,与梅生深谈一番,也不会有梅生今日。” “是啊……”周敞叹一声,心中默默感叹,将手中骨灰坛抱得更紧。 钟与没有放下过任何一个苦难之人,而她整日都是想些什么? 梅生目光也再次落在钟与的骨灰坛上:“钟先生那时道梅生可惜,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好容易考取了功名却放弃不用。做个教书先生固然可以教化育人,但也实在有限,不若当个好官可以给百姓办更多事实。不过钟先生也知道梅生的性格不适合做官,因此才给梅生写了一封推荐信,说南方的书馆暂时还办不成,要梅生可以去殿下的医馆试一试。钟先生那时还说,当今的世道,书文教化未必管用,但医病救人是实实在在的。” “所以你就去了一箪行?不……是说我的医馆。”说到这里,周敞就又想起马志鸿。 马志鸿还是钟与的同窗,如今两人竟然都已不在人世了。 九泉之下,他们相见,不知会说些什么。 梅生也还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听了钟先生一番话,梅生才带着母亲回了南方,一路上多番思索,也觉钟先生说得有道理,就拿个推荐信去了旦城。结果那里的药馆还没坐堂大夫,大多数时候都在给穷人施粥,但掌柜又给我写了推荐信,让我去元家的医馆找秦大夫,说是他相熟的朋友,可以收我为徒。” 这一段,周敞先前听梅生大致提过,只是当时梅生说得没有这般详细。 梅生继续:“梅生跟随秦大夫学医,虽然还只是初通皮毛,但跟着他,梅生见识了另一番天地,也觉自己从前的眼界太狭小,眼里只有自己,不见众生。” 周敞惭愧,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梅生说着说着更流下泪来:“然而,梅生之所见所闻者,又没有一个能如钟先生那般霁月清风、胸怀广阔者。梅生本还想着,若是有朝一日学有所成,再见钟先生,要谢他当日教诲之恩,也算是不负先生之望。可惜是再也见不到了。” 周敞被惹得也再次眼眶潮湿:“没有关系,只要我们继承先生的意志,先生就永远都在。” 第715章 余生追忆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梅生重重点头,继而再一次用他的鹿眼凝视:“殿下,梅生也要谢谢你。” “你谢我什么,我们早已两不相欠。”周敞自觉从来承受不起梅生的那份感激。 梅生万千情绪似都凝聚在目光里:“谢过往发生的一切,谢余生能有追忆。” “余生能有追忆?”周敞喃喃。 “林栖拜别奕王殿下。”梅生说着向周敞深长一揖,然后转身离去。 谢奕王的是梅生,辞别的是林栖。 “从此,这世上再也没有梅生,而只剩下林栖了吧。”周敞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林栖余生将要追忆什么,她不知道。 可是她自己呢? 她的余生又该有什么是值得追忆的呢? 来路即是归路,风光却已大不相同。 蒋孟的凯旋大军走走停停,所到之处无不受到百姓的热烈欢迎。 不仅是蒋孟,周敞身为奕王风铭,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亲切礼遇。 这些礼遇主要来自地方官员。 开始周敞还有不适应。 倒是瘦猴对着送来的堆积如山的礼物合不拢嘴:“王爷,您那法子终于奏效了啊。” “什么法子?”周敞问出一句也已经想到了答案。 瘦猴眨眨眼:“王爷这些年东捞西顺的那些东西不是都祭了天,奴才曾几度怀疑那老天爷是个吃白饭的,吃了却不给办事儿。如今看来,这几年咱们奕王府顺风顺水,如今更是一跃龙门,可多亏了王爷的主意呐。” 周敞不解释,盯着原本想要退回去的东西就又有了新主意。 到底还欠着最后一点“贷款”没还清给视点系统,那么这些送来的就是现成的“直播货源”。 更何况,大军可还没走出越北,送来孝敬、讨好奕王的礼品已经堆积如山,这一路还长,还有得收。 因此周敞也就“笑纳”,并且除了能吃进嘴里的让给瘦猴,剩下的也就顺手传去位面。 就这样大军走了一个多月终于回到了锦都地界。 这一路上,周敞低调,不是躲在马车里就是躲在驿馆里,却还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今晚,蒋孟带了三千人陪护周敞仍旧驻扎在锦都城外。 周敞也是这次随军返回才得知,十万兵马是不得靠近锦都的,早在进入中兴地界之后,就一一分解,归去各处兵营。 “一共多少?”从前日起周敞就已经收不到地方上的“孝敬”之礼了,因此最后问上系统。 视点系统回答:“恭喜,交易成功,共获得七十八万一千三百四十六两佣金。” 周敞盯着显示出来的信息。 【等级:上九三】 【佣金:700000两】 【订单:96】 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是又扣除了什么“利息”和“滞纳金”。 她不打算计较,毕竟这段时间的“直播带货”实在过于轻松,可以说都是送上门来的。 但在看到“佣金”一行显示的数字,还是不由得惊喜:“这是……七……十万两?” “没错,你目前拥有七十万两佣金,从‘上九一’到‘上九三’的身份中几乎可以任选。”视点系统难得多说了两句。 “‘上九三’?现在的等级不就是‘上九三’?”周敞撇撇嘴,七十万佣金也才能在“九流排行榜”上,换到上九流中的下三流。 视点系统则道:“奕王风铭的身份等级现在是‘上九七’。” “啊……”周敞又是一个惊喜,然后内心大吼,“你这是阴我?一个‘上九七’的身份要一两千万的佣金,若是现在换出去,还从哪里寻?” “……”视点系统没有声音。 周敞心中冷笑:“资本家就是资本家,阴险呐,老娘虽然数学不行,到底还没傻。” 最后骂了一句,就将眼前的信息挥走。 今晚还是要早些休息,明日进入锦都,可还有得瞧。 第二日,周敞在蒋孟点齐三千人马以后,一同进锦都。 这次归来,既是凯旋而归,也是“衣锦还乡”。 梦想就要实现,幸福就在眼前。 然而,虽然一路上“直播带货”进展顺利,但除此之外,周敞心里却总是郁郁闷闷,又空空落落,也因此一直躲着人不愿露面。 景姑姑和瘦猴一路上都担忧不已,也找机会询问周敞几次,到底是为了什么。 周敞说不出个所以然,景姑姑和瘦猴就道是因为钟与的死,还是放不下。 然而,今日凯旋,直到了锦都城郊,文武百官出城十里相迎。 周敞还是提不起半分兴致,只是平静走下马车接受百官拜贺。 待百官在礼官的颂贺之声后起身,一个天青蓝的身影就飞扑上来:“九哥,你可算回来了。” 十二皇子风铄半年多未见就又长高了一大截,几乎要与周敞一般高,也能把她一把抱紧。 “你怎么也来了?”周敞见到风铄终是心中敞亮了一点。 风铄可是奕王风铭唯一的弟兄了。 风铄欢欣雀舞,小脸兴奋异常:“九哥得胜归来,小弟怎能不亲来迎接?日前父皇已经给我定下了封号,很快我也是个正经王爷了,等出了宫,就可以每天都跟九哥在一起。” “哦?你都有封号了,是什么?”周敞也替风铄高兴。 风铄笑容灿烂:“那日父皇得到了九哥大获全胜的消息,在酒宴上说没有想到九哥能取得这样的胜利,将来必也能让我临国国泰民安、民康物阜,因此赐我一个‘阜’字。” “阜王?这封号蛮好的。”周敞脑袋里想到了同音的“富”字。 “九哥是不是累了?”风铄似乎都瞧出周敞兴致不高,便拉着周敞去到宫中派来的华丽马车前,“九哥一路辛苦,先上车歇会儿,我们进城,父皇还在宫里等着呢。” 周敞上了马车,一回身,却不见风铄跟上来,就问:“你不来与我同乘吗?” 风铄嘻嘻笑得得意:“不了,小弟有马,要骑马在前面为皇兄开路。” “你这马才骑了几天,一会儿进了城,若是马因为人多受了惊,恐怕摔了你。”周敞一路上都是一个人,也想有个人同乘作伴儿,就命令,“上来……” 第716章 失落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这一路回来,高远和柳娥常在一处,袁韵也时常拉着景姑姑不放,瘦猴在车内根本坐不住,时常要求自己驾车或者骑马。 只有周敞一个人枯坐马车中,与钟与的骨灰作伴。 而现在,风铄虽然得了命令,却是拒绝:“下次吧,九哥,还是外面热闹啊。更何况,临出来的时候母妃特地吩咐,说如今九哥与以往不同,要我只可从旁随行,且不可造次,特地嘱咐,不能同乘。” “不能同乘?”周敞一怔,风铄已经跑开。 周敞这才反应过来,沁妃孙氏是在顾虑什么。 可这……未免太早也太过谨慎了。 周敞心中摇头,眼瞧着风铄一跑一跳去了前面,有随行护卫拉过一匹高头大马,他跃身上去,一招手,启动迎接的队伍前行。 她也就坐回豪华的皇家马车里。 马车既是宫中所派,便是临帝所赐,外观华丽高大,车厢内也是宽大舒适。坐于其中,的确是比她一路所乘的马车要好上许多。 马车缓缓驶入锦都城。 闻得消息的百姓黄土铺街、夹道欢迎,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周敞只透过前面纱帘,偶尔随风飘忽开去的缝隙向外望上两眼。 风铄骑在马上,很少有机会出宫的他看什么都是新奇的,东看看、西看看,若不是护卫拦着,恨不得跳下马去,投入人群中。 他笑得还像个孩子般单纯而灿烂,有人扔花他就接住,有人欢呼他也跟着欢呼,有人招手,他也跟着不断招手,好像是自己受到欢呼一般。 如此孩童般单纯地快乐着,让周敞心生羡慕,但她心底就是弥漫着浓浓的失落,不知丢了什么,就也找不回来。 花团锦簇、烈火烹油,奕王这个身份再不似从前。 从前那个“雁过拔毛”的奕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人们口中的“德行兼备”。 从前那个“行事荒唐”的风铭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人们口中的“高情远致”。 从前那个“寂寂无闻”的皇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人们口中的“天纵英才”。 身处一派流光溢彩、繁华盛景之中,周敞终于发现,这一刻竟是无人可以共享。 漫长的游街之后,周敞进宫拜见了临帝风浔。 风浔坐在金殿御座之上,不过半年未见,已是老态龙钟。 父子二人走过场一般互相问候一番。 然后,周敞就直接抛出重点,询问荣王等人该如何安置。 临帝则颓然叹气,半晌拿不定主意。 在回程之前,周敞就已经将荣王及其党羽的名册,以及所犯罪行详尽阐述,写成奏折,上报朝廷。 这一路上,为怕临帝为了一己颜面有所姑息,也是为了完成元亓的心愿,甚至还想出了一个“逼宫”的主意。 周敞命令将荣王所乘的马车全部用素缟包围,上面写满了在与蜃国战争中牺牲的将士的姓名。 有许多已经统计不出,记不清名字的人,则让其战友代为按上血手印。 后来人名写不下,便在马车车顶绑上长长的白布条,继续往上写,一路加一路写,整个马车就是一曲无声的控诉。 荣王被关在马车里,不必见人。 但其一众党羽则被换成了囚车,长长的跟随其后,形成一道特殊的风景。 这样的一列队伍,所到之处,即是特殊风景。 千夫所指,万人唾骂。 荣王一党所做之事,本就罄竹难书也就不胫而走,竞相流传。 朝廷若想要包庇,已经堵不住悠悠之口。 临帝若还想隐瞒,也已经来不及。 如今,大势已去,临帝望着唯一剩下的还算“成器”的儿子奕王风铭,眼神中透着复杂。 到了末了也还是没能说出个明确处置荣王的章程。 周敞也不意外,就直接开口建议,将荣王等人交给了大理寺暂时关押,待大理寺查清事实,便在大朝会上公之于众。 临帝好像一息之间又苍老了许多,就也摆摆手算是默许。 周敞仰望御座之上巍巍皇权的代表,心里忽然也不是滋味。 出了御书房,风铄还站在殿门外的石阶上。 “你怎么还在这里?”周敞就问。 风铄兴奋不减,上去拉住周敞一同步下台阶:“等九哥啊,我们都多久不见了,九哥这一去,小弟可是日日都在想着你。” 周敞瞧着风铄兴奋的笑脸,却怎么也提不起兴致:“你就那么高兴吗?” “高兴,怎么不高兴,九哥回来了,还大败了蜃国,取得了彻底的胜利。小弟我是真心为九哥开心。”风铄毫不掩饰,声音回荡在殿前广场上。 为奕王开心? 是啊,人人都为奕王开心。 周敞望着往来宫人,人人都是同一张恭敬微笑的脸。 可是为什么奕王自己一点儿也感觉不到开心呢? 旁人不清楚,周敞也说不明白,但她十分清楚,这段时间的郁郁不仅仅是因为失去钟与,更来自奕王风铭的意识。 因此,周敞就问:“铄儿为我开心?那你也听说荣王兄之事,又怎么想?” 风铄一下子不笑了。 周敞一句话问出口,立刻后悔。 这个时候不该扫了小孩子的兴。 但这个时候要换个话题,脑袋里又想不出。 周敞只能强行换角度:“铄儿,你说,若是你换做是我,是不是应该比现在更高兴?” 风铄疑惑,根本没听懂这个问题:“九哥,难道你不高兴吗?” “应该高兴”那就是还不高兴。 望着风铄纯真又迷茫的大眼睛,周敞的心又是一空。 钟先生去了,若是他还在,或许有些话跟他说一说,还能听得懂。 而现在,天地之大,再没一个人能令她诉说。 风铄却在疑惑片刻之后眼神一亮:“我知道了,若是我换作九哥,或许也不会那么开心。” “你知道了?”周敞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风铄一瞬间又变成了以往小大人的模样:“九哥将来要走的路,是要背负天下人,如此重担,任谁压在心头也都高兴不起来。” 沉默,良久的沉默…… 第717章 华丽的枷锁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直到与风铄分开,周敞出宫,还是沉默。 为什么,这个再平常不过的道理,从前却未想到过? 那一心要追求的到底是什么,难道只是一副华丽的枷锁? 秋叔去了,钟先生也离开,还有千千万万叫不上名字的人,那些一同上过战场的战士们,也都去了。 周敞突然不知道自己究竟得到了什么,但过往的一切,终究成了不得不背负的重担。 回到奕王府时候,王妈妈和多福多宝等奕王府上下奴仆都早已等候在大门口。 周敞亲手将钟与的骨灰交给王妈妈。 本以为王妈妈会嚎啕大哭。 结果,王妈妈只是将骨灰坛紧紧抱在怀中,眼中虽然是抹不去的浓浓哀伤却没有流泪。 倒是王妈妈身后的两个孩子,多福和多宝默默流下泪来。 一行人去到正厅。 王妈妈才抱着骨灰坛,声音前所未有的柔和:“钟与临行之前已经有了预感,现在不过是都按照他所说的又回到了这里。” “我会派人送你们回老家,将先生好好安葬。”周敞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王妈妈缓缓摇头:“不需要的,钟与他也并不想回家乡,他曾经提过,希望故去后,能将骨灰洒入溪流,说这样可以汇入江河湖海。” “这样也好,那择日我们就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一起送先生一程。”周敞也觉得这样或许是对钟与最好的结局。 有日月天地坐陪,有山川江海为伴。 “是,全凭王爷做主。”王妈妈始终低着头看着怀中钟与的骨灰。 “王妈妈,今后你就一直留在府中跟景姑姑作伴,还需要什么,也都尽管说出来。”周敞这么说,是想将王妈妈的下半辈子都安排好。 王妈妈悲声:“奴家没有什么要求,王爷也不必操心。钟与他早早都已经为奴家安排好了。奴家只愿意一辈子都守着他,若是还能够待在王爷身边,侍候王爷给王爷做饭,也就别无他求。” “这个自然。”周敞多少也预料到是这么个答案。 又看向多福多宝两个孩童。 蓦地发觉他们好像也在一夕间长成了大人。 “多福、多宝,今后你们要去学堂读书,将来做像钟先生一样的人。”周敞的印象里,从前都是钟与私下亲自教导多福多宝,可现在钟先生不在了。 多福、多宝同时点头。 王妈妈忍不住红了眼眶:“王爷,他们已经有了名字,不再叫多福多宝,这还是钟与临行前给取的,说是不能一直只叫小名。” 临行前安排好一切。 原来,钟与早就预料到了,但他还是视死如归。 周敞心头和眼眶同时酸涩,但强压下翻涌的情绪问:“你们叫什么?” “钟仁,字礼信。”多福回答。 “钟善,字义信。”多宝回答。 仁、善、礼、义、信,这些全都是钟与一直以来的做人宗旨。 周敞只是没有想到,钟与最后竟然是连多福、多宝的字都给取好了。 王妈妈也终是抹上一把眼泪:“原本钟与说,让两个孩子跟奴家的姓,可这两个孩子无论读书识字、还是做人规矩,都是钟与一手教大的,他们就是钟与的孩子,也该跟他的姓。虽然钟与不在意,但往后逢年过节,也要有人给他上香祭奠不是。” “王妈妈说得对。”周敞也赞同。 之后,大家又默哀一阵,才散了回去。 翌日,周敞就带同奕王府的几个老人,去到锦都城西郊朝天观附近的砚山溪流边。 王妈妈带着钟仁和钟善,亲手将钟与的骨灰洒入澄澈的溪水之中。 溪水泉泉,将骨灰冲刷带走,却带不走浓浓的哀伤。 周敞在溪边伫立良久,向钟与告别。 回程的途中,周敞与景姑姑同乘。 景姑姑穿一身素白常服,头上只插一根银色梅花簪,淡雅庄肃。 周敞先时还沉浸在对钟与的哀思之中不愿多言,行至半途,一抬眼,忽然注意到一个细节:“景姑姑,您怎么没有戴面纱,也没有戴帷帽?” “是没戴啊。”景姑姑语气平常得就跟没受伤之前一样。 “是啊,是没戴……”周敞忽然意识到一直忽略了什么。 自打钟与去世,她也跟着丢了半个魂。 如今一回忆,景姑姑不戴面纱,又不是从今日开始的,那应该是自打从越北被救之后就一直如此。 只是她此前一直沉湎于对钟与的追思之中,没有留意景姑姑的变化。 景姑姑的右半边脸上,深红色凹凸不平的疤痕始终都在,变化的只是不再遮掩。 对于这个变化,旁人瞧了不知如何想,但在周敞看来,那得是要多大的勇气啊,尤其是对景姑姑那般从前甚至有洁癖的人。 于是她问:“您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了?” 景姑姑的烧伤刚刚恢复那会儿,周敞以及身边所有人都极力劝慰景姑姑,告诉她不用在乎旁人的眼光和看法。 但那时,景姑姑就是整日躲在屋子中,实在不得已出门也是戴着面纱遮掩,还时时担忧被人看出。 景姑姑心中不知想到了什么,缓缓摇头:“不在乎了,经历了生死之后,就彻底不在乎了。” 周敞探寻的目光投过去。 景姑姑就继续道:“开始被绑架掳走那会儿,本来脸上戴着一块面巾,后来挣扎途中也就掉了,那些绑匪哪里能容人去拣?可能是那会儿……想遮掩都遮掩不能,当时也是顾不上,一心想着能保住一条命也就不差了,可能就是那个时候习惯的吧。” 周敞静静听着看着,景姑姑面容平静柔和,脸上的伤疤犹在,但也根本破坏不了那份雍容端庄。 景姑姑还在回忆着,甚至还笑了笑:“可也算是因祸得福吧,当时没顾上,后来发现的时候,就已经习惯了不戴面纱。且在绑匪窝里,倒是让我发现,原来除了自己,旁人根本不在乎。” “是啊,只要景姑姑不在意,旁人根本没有资格在意。”本来这个话题很可能会沉重,但经景姑姑这么一说,周敞反而轻松。 第718章 灵魂发问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景姑姑跟着点头:“王爷说得对,那时老奴就想,这帮坏人都不在意,我更没有理由嫌弃自己的脸。更何况我的脸也不是给旁人长的,从前身边关心我的人都不嫌弃,我更不应该了。那时心中就暗暗发了个愿,要是能得以侥幸活下来,就再不戴面纱了。” “景姑姑是好样的。”周敞是真心给景歆竖大拇哥。 “后来到了军营,还是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我……”景姑姑继续回忆,“但那时王爷、王妃、元小姐、钟先生情况都那么紧急,我整日担心都还来不及,也顾不上旁人的目光。到后来钟先生去了,就更……” 提到钟与,周敞神色一黯。 景姑姑停住,叹口气:“唉……钟先生就这么去了,也让老奴明白更加不能自惭这张脸。钟先生明知寿命不长,还能那般一心为人,我不过是毁了脸,凭什么整日自怨自艾。老奴一介女流做不了钟先生那样的大事,但好好生活,照顾好王爷,总还是能做到的。” “景姑姑想得明白。”周敞发自内心。 “所以我的王爷哟,您到底还有什么解不开的心思啊?”景姑姑将目光转向周敞,“您还年轻,还有什么想不通的,眼看大好日子都在前面,不要整日郁郁寡欢,让我们都担心了。您这样下去,钟先生在天之灵也不安生。” “我……”周敞也知道自己状态不对,但又说不出来。 “九哥……”景姑姑忽然换了称呼。 “嗯?”周敞却感到格外亲切。 “你要做什么就去做,别管旁人。”景姑姑忽然语气恳切又郑重,“即便是钟先生生前的期盼,你也不必背负,你就是你,没办法过别人的人生。若是你仍然中意元小姐就……” 骤然元亓,这个话题转折太大。 周敞身子猛地一震。 景姑姑却又不说下去,而是又叹口气:“唉……人啊……自己的心思究竟如何,只有自己知道。九哥,记住……娘娘临终的意愿,她只希望你能平安顺遂,一生喜乐。” 这句话再平常不过。 周敞却内心震动,奕王风铭的意识翻涌。 景姑姑一只手伸过来,拍拍周敞的手背,开启老生常谈:“九哥啊……娘娘在天上看着呐,不管怎样,你该找个贴心的人,要不哪怕是先生个孩子……” “景姑姑……”周敞的内心还在激荡,更没料想景姑姑的话题还是山路十八弯,能转得这样快,赶忙截住,“景姑姑怎么提这个,倒是您……既然已经不在乎脸上的问题,那么有没有想过,还有一个人在等你……” 景姑姑一怔,也就知道周敞提起的是谁。 然后还真似认真想了一下,末了缓缓摇头,吐出三个字:“不必了。” “不必了?为什么?”周敞之所以还能想到李执,是因为始终觉得这两个人若是能在一起,哪怕只是做个伴儿也好。 景姑姑笑一笑:“我们都是那种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的人,何必一定要往一块儿凑?更何况老奴这样一直跟着王爷不好吗?” “好……景姑姑能一直陪着我当然是最好的,不过……”周敞在内心深处早已把景姑姑当成母亲一样,若能得景姑姑一直陪伴,他是求之不得。 因此也把要说的“不过”二字生咽回肚子里。 两人一路再无旁话,回到了王府。 待周敞与众人都下了马车要往里走,瘦猴却从后面拉住。 “怎么?”周敞落后一步,让众人先进去。 瘦猴似有话憋了一路,直接问:“王爷,难道你不喜欢元小姐吗?” 周敞刚刚压下内心的波涛云涌又被挑起来。 刚才在路上,瘦猴一定是听到了景姑姑的话,可是这些人今天到底都是怎么了? “王爷是喜欢元小姐的,奴才肯定。”瘦猴又低声道,“既然这样,王爷何必苦了自己,这么长时间,元小姐也没再嫁……” “不、不、不……”周敞不知为何,一提及此事,内心全是抗拒,更控制不住吐出句实话,“我不知道,但你也不懂。” 不是没给自己时间,但关于元亓…… 她始终不知道该如何。 元亓是她周敞的初心,她又当了这么久的奕王,虽然骨子里还是颜控,但私心里文斐长得再好也还是不如奕王风铭,更何况风铭也不算差。 可是,即便抛开她的私心,那个已经近在眼前,触手可及的至尊之位。 元亓始终只中意于文斐。 那么哪怕她可以不要那个位置,还换去元亓的身份,更愿意得奕王相伴,可那也不是元亓真心想要的。 奕王的一片痴心,不能让元亓背负。 因此,甩下那一句,周敞逃也似地撇开瘦猴进了王府。 为什么?人人都要提这件事?而人人都不懂。 周敞心中是茫茫然漫天席地的痛,却一滴泪也流不下来。 旁人怎么能懂,感情的事最是无法强求。 早在一开始,元亓就是文倾言的,而奕王风铭的错付却是她造下的孽,恐怕还要她用余生去还。 送别钟与之后,周敞虽然回到了熟悉的奕王府,心境却再不能与从前相同。 再加上,原来门可罗雀的王府大门,现在每日车水马龙络绎不绝。 从前无人问津的奕王府,现在成了达官显贵、大小官员争先抢后前来拜望的地方。 更是让周敞只能闭门不出。 即便如此,奕王府中还是多了许多人。 先是临帝下旨,因着此前奕王府曾遭劫,为了安全起见,特地又给奕王增派了护卫军,将府内府外都加强了防护。 然后是袁府,袁川送来了一大批家丁、下仆,说是也担心奕王和奕王妃的安全,也是袁韵现在身边出入侍候的人手不够,特地拨来,请奕王笑纳。 对这两点,周敞都没有反对的理由,只能接受。 因为随着奕王的地位提升,袁韵这位奕王妃也成了贵妇圈争相巴结的对象。 奕王府又重新挤满了人,可是没有了秋叔、没有了钟与,奕王府就好像少了一半的人,周敞的心里反而越发空虚。 难道这就是她想要的? 第719章 朝会审判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临国佑安三十七年,十月初一,在周敞的坚持下,举行大朝会,召集文武百官,公开审判荣王的累累罪行。 周敞立于金銮殿御座之下最上首的位置,下首身旁站着的则是刚刚受封为阜王的十二皇子风铄。现在他们是临帝唯二在朝的皇子了。 阜王风铄显得既紧张又兴奋。 周敞也是站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就没有半点儿新奇激动的心情,甚至内心比平日还来得沉静。 元亓和元介姐弟二人被安排在金殿内最下首的末位,以有功之臣及受害者家属的身份见证荣王的宣判。 这是周敞事先向临帝要的恩典,理由是荣王害死了元裕,但元家是两次击败蜃国的幕后功臣,朝廷不但应该为元家主持公道,还应该对其贡献加以褒奖。 临帝最开始是反对,虽然不是没有女子上金銮殿的先例,但本来荣王这件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就已经够丢皇家脸面,更何况,元亓的身份也是既特殊又敏感。 元亓不仅是元家的女儿,还是废弃的奕王妃。 两者加在一起,更是丢人他妈给丢人开门,丢人到家了。 周敞就拿出了元家此次支助战争的账本,更直言指出,之所以能在没粮没钱没药的情况下打赢与蜃国的战争,收复失地,都是靠得谁。 这是一场银子战争,若无元家鼎力相助,未必能将蜃国驱逐出边境。“战时令”的期效犹在,元家可还是朝廷最大的债主呐。 看在银子的份上,临帝也就有所犹豫。 “父皇,元家前后出了近千万两银子,可没说一句要朝廷偿还的话?”周敞使出最后的杀手锏。 于是临帝看在银子的份儿上,妥协:“既如此,朕破例允准一回。” 周敞也总算不负元亓所托,得以让元亓姐弟二人能够亲自在场见证荣王的最后下场。 荣王、兵部尚书彭派、吏部尚书周唐、西戍卫营总领等,跪于御台之下。 满朝文武分立两侧。 按照周敞原来的想象,这场朝会怎么也该有几百人,金銮殿上根本站不下,位阶低站不下的官员都应该站满了门外丹墀乃至丹陛之外去。 结果,该是临帝为了面子考虑,规模只控制在平日早朝的规模,就并没有想象中那般隆重。 临帝高坐金銮宝座之上,一言不发,只让大理寺宣读最终判决结果。 大理寺卿楚凉查了两个多月,查出荣王及其党羽千余众,卷宗都能堆满十车。 临帝为免皇家颜面尽失,一压再压,一减再减,但终归其结党营私,里通外敌,陷害朝臣,挑起两国战端,更为了支助蜃国银钱,不惜前后两次绑架元裕、元亓父女的事实无法掩盖。 单拿出一条就够诛九族。 荣王的九族就是临帝也包括奕王自己。 因此临帝最多只能下令将荣王削宗籍赐死,妻子儿女贬为庶人,荣王生母顺妃田氏则剃度为尼,去与前怡贵妃顾氏作伴,常伴青灯古佛。 兵部尚书彭派,因是荣王一党的中枢人物,理应重判,但因其唯一嫡子彭良已死,妻子蒋氏又是蒋家的女儿,只将彭派一人判了死刑,两位蒋氏夫人及府中女眷保住了性命,但沦为贱籍。 其余党羽大小官员,涉案尚有千余人之多,均被削爵削官,依法惩处。 最后还有文斐,虽然并非主谋,亦非自愿,但因被蒙蔽,稀里糊涂就牵涉其中,至少也有失察之责,被贬去官职,终生不得再用。 这番判决下来,周敞就觉太过轻判,不足以解恨。 但荣王一党作恶多端,再恨又能怎样,最多也不过就是一死。 除了死,还能有什么更高的惩罚吗? 荣王一言不发领了旨。 群臣亦无人异议。 荣王一党被全部带下。 临帝才和缓了面容看向周敞:“此次大败蜃国,奕王功不可没,不知奕王想要什么赏赐?” 周敞此前在奏疏之中已经为蒋孟和三军将士请功,三军将士都得到了相应的封赏,蒋孟也如愿以偿被封了“威武大将军”。 而周敞唯独没为自己要什么。 临帝这一句只是铺垫,所有人都知道接下来要说的话题才是重中之重。 周敞是真心不想居功,尤其是在经历过战场杀戮之后:“儿臣并无功劳,这都是三军将士奋勇杀敌的结果。若说要赏,父皇请赏赐元家一桩恩典,毕竟元家为了这次战争,前后捐献了千万两白银。” 此前就曾暗示临帝,这是一笔朝廷不用还的银子,现在又特意把“捐献”二字说得极重,明示就不能再显著了。 临帝轻易揭过了荣王之事,心情好上许多,也就能从善如流,问向元介:“哦,朕记得元家还有个伴读,是一直跟着阜王读书的?” 元介就出列,向上躬身拱手:“启禀陛下,臣元介是阜王伴读。” 临帝不欲旁人多联想元家与奕王曾经的关系,只问:“元家既与这次大战有功,想要什么赏赐?” 元介中规中矩回答:“此次大获全胜,全凭奕王殿下才智过人,元家不敢贪功,更不敢要什么赏赐。” 元亓站在元介身边,始终低眉敛目,没有任何反应。 临帝就想也轻轻带过。 周敞赶紧把话接过来:“父皇,虽然元介谦逊,但朝廷也不能不有所表示,儿臣代元家提出一个请求。请父皇将朝廷的铜矿、铁矿、煤矿的开采权、行销权下放给元家,让元家可以参与其中,一方面减轻朝廷负担,另一方面也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这个主意,可也是苦思冥想多日的结果。 周敞根据前世“朴实”的经济知识也知道,要说赚钱,那就得数那些资源有限还处于垄断地位的。 而若要形容一个人有钱,莫过于说其家里有矿。 为了完成对元亓“还钱”的承诺,唯有这一条路才行得通。 否则真等着朝廷还出“战时令”的银子,还双倍奉还,那得猴年马月,天荒地老。 第720章 欺君之罪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原本铜矿、铁矿、煤矿的开采权一直都是攥在朝廷手中,虽然便于集中管理,但也是一种垄断,且百姓根本享受不到半点儿好处。 若是元家能介入这些垄断行业,自然能够大大赚上一笔。 从长远看必然能收回那千万两银子的成本,而且开采权一旦落入民间,还可以扩大规模,给百姓提供更多赚钱机会。 临帝在这件事情倒没多少犹豫。 主要是近年来,朝廷实际在矿山开采上下了不少成本,若说外包出去也无不可,反正任他是谁,只要所有权还掌握在自己手中,那么就可以随时收回来,便点头同意。 元介出列谢恩。 临帝答允,那么从今日开始元亓就离天下第一位女首富更近一步了。 周敞的心暗自一松,不由余光瞥向元亓。 元亓却是站在末尾,始终不动,也瞧不出任何神情变化。 周敞就有些吃不准,她想要尽量补偿元亓,想要给她更多,但能力到此已是极限,那么元亓到底还要什么? 此前得知元亓回到锦都,周敞就曾去与她见过一面。 当时虽然只提了荣王和文斐判决一事,对于临帝的轻判轻决,周敞都感到不满,就不知元亓会如何。 元亓当时却表示,若是天下人都能够接受,那么她也能够接受。 甚至说那话时,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 但周敞总觉得她眼眸中偶尔流露出浅浅的疲惫和郁郁寡欢,都说明了还有心事。 周敞自然直言相问。 元亓却只说她现在很知足,并没有什么心事。 周敞就摸不清。 这会儿,周敞收回心思,就想着再向临帝要个恩典:“父皇,既然元家得了朝廷的许可,也该给元家一个合理的名头才好办事。从前元裕在世时,尚有一个‘安泰商绅’的头衔。现在元家乃是由其女元亓主持家业,她这次可是不顾个人性命安危,多次往返越北三州危险艰苦之地,不遗余力支撑战争取得胜利。且她还是临国乃是整个天下第一位掌管如此大事业的女人,难道朝廷不该予以嘉许,也封个‘天下第一女商绅’岂不是好?” 这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临帝本来就极力避免提及元亓,这会儿就眉头紧蹙。 御史中丞贺韬立刻跳出来反对:“这怎么可以,她不过一介女流,今日能站在殿上,皆因怜其是受害者家属。元家再有功劳也不过一介商贾,动机皆以利计,陛下既然都已经赏了矿脉的开采和行销之权。再多就是得寸进尺,贪得无厌。” 贺韬乃是荣王的岳父,对于能够逃过荣王一党的牵连,周敞倒是颇感意外。 更没想到,这个时候,他竟然还敢站出来挑刺。 还没等她开口反驳,礼部尚书沈肆也跟着道:“陛下,元家此女是什么身份,又做过何等样事,朝廷中无人不知,又怎可再予以嘉奖?还请陛下三思。” 沈肆原来也与荣王过从甚密,但因没有直接参与到荣王通敌叛国和绑架一事上。 临帝又一力要将荣王一党造成的不良影响往下压,因此对沈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把他放了过去。 “做过什么?元家一直都是堂堂正正做生意,且所做之事也是‘富而行其德’,怎么就不配了?”周敞只是想给元亓要个封号,方便她出来谈生意的时候更加名正言顺。 毕竟一个女子,再是出身于根基深厚的家族,生意场上恐怕还是步履维艰。 “奕王殿下,我朝还没有封‘女商绅’的先例啊。”袁川也站出来反对。 下面都开始纷纷议论,大多都是摇头晃脑不大赞同的样子。 周敞目光扫视全场,最终还是落在元亓身上。 元亓始终站在那里,充耳不闻,好像正在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因为文倾言的事情吗? 刚才荣王一党被带下去的时候,周敞明显看到元亓的目光追随文倾言的方向。 周敞甩甩脑袋,不愿再想下去,回头看向临帝:“父皇,一个‘天下第一女商绅’的名号有何不可?更何况,元亓所做之事,所捐款项,可比千百个已经有商绅名头的男人加起来还多了。难不成那些金子、银子的还有性别,分个男女,价值不同?” 临帝心中不愿,但如今形势已经不好再明面拒绝奕王,就又习惯性回头寻求身侧侍立的方赦。 方赦一如往常耷拉着两只灯泡大的金鱼眼,一收到临帝风浔的目光询问,就赶紧上前躬身,用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陛下,名号不名号奴才不懂,但千万两的银子倒是的确不分公母呐,若是这笔银子不用还……一个虚名而已……” 往下的话不必多说,临帝就点了点头。 临帝问来了答案,正身开口:“既如此,就如奕王所愿。” “谢……”周敞刚要谢恩,忽然从金殿一侧匆匆而来一名内监。 那内监直接在临帝面前禀奏:“启禀陛下,锦贵妃带着奕王妃说有要事请见。” 临帝立刻怒道:“放肆,这是朝会,后宫之事岂可拿在此处?” 内监瑟缩,但还是把话说出来:“贵妃娘娘说,事关重大,乃涉及到欺君之罪,正是要当面说清楚。” “罪涉欺君?”临帝就不得不问上一句,“到底什么事?” 内监无法回答。 御台下面西侧门外,袁韵的声音突然高喊:“陛下,臣女奕王妃袁氏要状告这大殿之上一人,诓骗欺君。”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周敞。 周敞一脸懵。 紧接着,不等临帝首肯,锦贵妃丁氏带着袁韵径直步入金殿,二人身后还跟着锦妃丁氏带着三名宫女,分别端着用红布蒙着的东西。 锦贵妃丁氏来到大殿之上,先向临帝叩拜行礼,然后言道:“奕王妃袁氏,有欺君之罪要向陛下揭发,臣妾因此不得不接引她前来面圣。” 自从显王在越北牺牲之后,其“私造兵器、意图谋反”的事情不知临帝怎么想,但锦妃丁氏倒是被封了贵妃。 第721章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看起来,人死灯灭。 随着显王风铮的死,他的罪名临帝也是不打算追究的了。 临帝的脸色阴沉如水。 锦贵妃丁氏说完,便自行退到一边,力求只当一个带路的。 袁韵盛装华服就要上前,却被袁川拦住:“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这里也是你能来的地方,赶紧退下。” 袁韵昂然一指元亓的方向:“她都能上得大殿,我堂堂奕王妃为什么不能来?” 此言一出,不用问,也就知道袁韵是针对谁而来了。 难怪前段时间,袁韵频繁出入后宫。 但欺君之罪又是从何说起? 周敞脑中一片茫然,与元亓对视,元亓秋泓潋滟的眼眸也出现一瞬空白。 “你赶快退下,不要无理取闹。”袁川慌张劝说女儿离开。 袁韵撇开父亲,只向临帝行礼:“陛下,臣女要状告隆裕元家之女元亓有欺君之罪。” 临帝刚答应了要给元亓封号,这么快就被打脸,更是不悦:“这里是金銮大殿,满朝文武百官庄重严肃,奕王妃为何有此一言?可有证据?” “臣女出身太府令袁氏一族,知礼法,重规矩,自然知晓言出必有证。既出此言,自然是人证物证俱全,否则不敢胡言。”袁韵自信满满。 临帝既问出口,也就是要听得详细:“好,那就说来听听。” 袁韵回头瞧一眼元亓又看了看站在上首的周敞,这才回转继续:“陛下曾赐婚隆裕元家,那么当时礼部必行纳采问名之礼,必定问及其女是否已有婚约。而那时的元家也必定是否认了的。然而,据臣女事后查实,早在多年前,元亓与上一科状元文斐早已定下终身,这难道还不算是欺君之罪吗?” 这算什么? 周敞站出来解释:“父皇,元亓与当时的新科状元文斐并无婚约,亦无私定终身,这一点儿臣清楚得很。” 袁韵倨傲斜睨:“陛下,臣妾有人证、物证,物证在此,人证已带到宫门外,还请陛下允准召见。” 临帝就先问:“物证是什么?” 袁韵示意身后端着东西的宫女,其中二人抬着一口箱子上前。 “打开。”袁韵命令。 两个宫女就依言打开箱子。 众人目光齐向箱中看去,里面却是满满当当的许多信件。 “这是从丹陆城文斐家老宅中获得,全部是元亓多年来写给文斐的信,里面不乏花前月下、山盟海誓之词。”袁韵指着箱子里的信件说明,“这么多信,足以说明他们早已暗通款曲,私定终身。” 这很难不让人想起当初奕王大婚时,婚宴上散播的那些信件。 袁韵更继续说道:“当初在奕王殿下的那次婚宴上,就曾有人揭发过元亓与文斐的私情,那些信件均是文斐单方面写给元亓的,不足为凭,不过相信在场的很多位大人也都看过。如今这些信件则全是元亓写给文斐的,二者相互印证,无可抵赖。” “那件事情,当时文斐也在场,已经当场就澄清过,那些信纸并非其所写,乃是有人恶意伪造。”周敞冷哼,“哼,可惜当时本王没能追究,否则恐怕也不会有眼前这一箱子东西了。” 袁韵也是早有准备,冷艳的脸上毫无惧色:“当时否认亦做不得真,但这些信件全部是出自隆裕元家之女元亓之手,却是有笔迹为证,做不得伪。” 周敞也知当初之事只是草草盖过,那些信也的确就是文倾言所写,因此不得不退一步:“就算是真,那又如何?那些不过是少年人互诉情愫的幼稚言语,根本不能说明什么。” 恨呐…… 文倾言这个蠢货,犹记得当初出了那一档子事情之后,曾提醒过他要毁掉往来书信,可是这家伙显然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袁韵俏目一挑,进一步发难:“臣女当然还有人证,请陛下允准他们进来。” 临帝的脸已经阴沉得能滴下水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本想着轻易打发了元家,不要群臣多出不必要的联想,却不想袁韵倒要将事情闹大。 可细细一想,当初那一桩婚事,还是荣王前后帮奕王张罗的,后来的结果更是十分不满意,便也点了点头。 袁韵示意,下面几名太监带上两名老妪,两个老妪后面竟然还跟了文斐文倾言。 “他怎么又回来?”周敞猝然意外。 现在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就是文倾言。 文倾言刚刚领了判决就应该跟着荣王一起被带了下去才对。 袁韵一笑不打算解惑,只向临帝:“陛下,前案已然审结,文斐虽然已经是一介布衣,但其言也还是可以听上一听的。” 临帝皱眉,不置可否。 袁韵便开始了表演,先指着那两个老妪:“陛下,这二人分别是元家和文家的下人,能够证明,其二人从小青梅竹马,两家自小就议过亲,当初只等着文斐高中状元便会成亲。这件事情在丹陆是人尽皆知之事。” 两个老妪是第一次见这样大的场面,跪在地上抖如筛糠,头恨不得埋到地下去,除了磕头一个字也说不出。 倒是文倾言虽跪俯于地,却能不卑不亢,抬首反驳:“回禀陛下,草民与元家小姐是自小认识,两家也议过亲,但没有正式过礼,什么也不算的。” “那你是承认你们自小青梅竹马,两人多年来互通情书了?又或者说,这叫做私情未断,暗通款曲?”袁韵向来吵架从不示弱,这会儿也是伶牙俐齿。 文倾言立马支吾着不能回答,原本他愿意再次上殿,目的只是为了帮元亓澄清。 周敞立刻就明白了袁韵的意图。 这是不告个欺君之罪,也要毁元亓的名声啊。 当然,最无语的还是文倾言,这人除了一身好看的皮囊,竟是无一处可取,所到之处,所历之事,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周敞就要来个快刀斩乱麻:“父皇,今日朝会纠缠这样的话题有什么意义,他们既没有正式订过亲,又没有文书与信物为证,便根本什么都没有。那就更谈不上什么欺君之罪了,既然都是无稽之谈,就不要在这里耽误大家功夫,还是散了吧。” 第722章 丢失的金丝楠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袁韵自然不依:“事实如此,口头上的约定也算是约定,如何不算?难道还真是要三书六礼都过了才算,他二人有男女私情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而两家有口头婚约,那也是婚约,也是有人证的,并非无的放矢。” “口头约定?证人呢?证据呢?”周敞也反问。 袁韵指向地上跪着的两个老妪:“她们就是人证,整个丹陆的百姓也都是人证。” “呵呵,市井八卦之人也能当做人证?”周敞讥笑,更要堵住下面的话,“更何况,所谓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会儿,除非有父母当面出来澄清,或者官府冰人以婚书为证,否则就是子虚乌有。你这可就算是诬告。” 袁韵气急脸红。 周敞更不再给袁韵开口机会,朝向临帝:“父皇,这些证据都与欺君之罪无关,做不得数的,还请父皇明察。” 临帝年老体弱,但还不至于糊涂,听了这么长时间,也心知肚明,二人私情或许有,却实在没正式定亲,那便是做不得数。 阴沉着脸色不变,轻咳一声:“奕王妃所说若是只有这些,儿女私情之事就不要拿来朝堂之上了。” 袁韵并不气馁:“陛下,臣女还有第二项证据,证明元亓在问嫁之礼之时,仍旧与文斐余情未了,私相授受,不知检点。做出如此失德失贞之事,面对皇家赐婚,难道不是冒犯天家,欺君罔上吗?” 她一味要把事情往夸张严重的方向上说。 临帝果然又被激起怒意。 袁韵说着话就要再召证人上来:“臣女有证人曾看见文斐去过元家宅邸与元亓见面,元家还送过文斐各种东西。两人不仅是在未嫁之时,更是在嫁人之后私相授受。” 没等周敞开口,文倾言已经出言否认:“没有的事儿,自从琪华……元小姐成亲之后,我再没与她私下见过面。仅有一次去元家,亦是为拜谢元伯父这么多年的相助之恩。至于东西,那是元伯父所赐,念及草民当时考取了状元,却还无回乡的盘缠。为此,文斐一直感念于心,此生不忘。” “你频繁出入元家,书信、物品又甚密,谁敢保证你们没有借此暗通款曲。”袁韵看向文斐的目光锐利而冷漠。 周敞不明白,从前袁韵还把文倾言当偶像一样崇拜,怎么转眼间就能如此横眉冷对。 文倾言可还是那个文倾言啊。 即便重新成为庶民,但他脸没变,身形没变。 一身白衣素服跪于大殿之上,仍旧俊美无方,无男子可及。 文倾言亦是被气得反复重复:“没有的事、没有的事……我们……我们是清白的,你……你不要冤枉了她,我们什么也没做,我们是清白的……清白的……” “清白?哼……”袁韵不屑冷哼,目光瞥向元亓,“谁家好好的女子嫁人之后还抛头露面,于市井之间谈笑买卖。简直是不知廉耻,有伤风化,更是……” “够了……”周敞再听不下去,断然喝止,“那是本王同意的,也是本王允许的,元亓她不是一般的女子,与生俱来就有经商的天赋,本王不想埋没了她,愿意支持她继续施展自己的才华。怎么样?” “怎么样?”袁韵咬牙切齿,“她……她那是伤风败俗……” 周敞一挑眉毛,更不容袁韵再出恶语:“够了,你说的那些都是捕风捉影之事,都是后院无知妇人闲来无事,如市井泼妇一般嚼舌根,以讹传讹传来的。” “你……”袁韵盛怒之下一指周敞,但到底理智尚存,无法针锋相对。 临帝亦是脸色铁青,这一下皇家最后的一点儿颜面也丢尽了。 袁川觑着临帝脸色,赶紧上前阻拦女儿:“韵儿,你再怎么样使性子,这里还是朝堂大殿。快别说了,赶紧退下去吧。” 袁韵终于注意到父亲,声音就带上委屈的哭腔:“父亲,您什么都不知道,只一味让女儿忍让,再忍可就把什么都让出去了……” 周敞先前多少怀疑这是袁家合谋导演的一出闹剧,但见袁川冷汗涔涔,却又不似。 “啪”的一声。 就在这时,临帝猛拍御案:“你们夫妻要吵架的事情,就不要拿到这里来,都下去。” 皇帝一句话,把这件事情定性。 周敞等的也是这句话,也上前一步,呵斥袁韵:“你不要再闹,赶紧回去。” 袁川也在一旁要将女儿拉走:“韵儿,走吧,别再失礼于人前。” 袁韵则不屈不挠,不可罢休,扭脸向临帝:“陛下若以为这些都还不够,那么还有第三件,可以证明元亓还犯了一项欺君之罪。” 临帝已经没耐心听下去。 袁韵更要豁出去:“陛下,此前奕王殿下废弃那元亓,实则并非如殿下所说是主动休弃,而是元亓她私逃在先,枉顾圣旨,擅自离开,如此大逆不道,有损皇家清誉之事,难道还不算是欺君大罪吗?” 周敞的心就是一个咯噔。 没有想到袁韵还有这一手。 袁韵不给任何喘息的机会,移步过去掀开另一个宫女端着的东西上面的红布,下面揭露出的正是一方烁烁耀眼的金丝楠木盒:“这就是她元亓抗旨私逃的证据。” 周敞一眼便能认出那是元亓于奕王生辰那晚送给奕王的千年金丝楠木锦盒:“这木盒怎么会在你手上?” 先前在去往越北的路上,钟与的信中曾提及,这个锦盒是被闯入奕王府的盗匪偷了。 当时,周敞虽然心痛,但也无法追究。 到后来,也已知那群所谓盗匪,不过是荣王派人假扮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合抱连枝玉佩。 可至于这金丝楠木锦盒,周敞就再未留心。 “殿下还认得出就好。”袁韵冷笑,明丽的杏眼重新得意。 这是她最后的杀手锏。 此前奕王赶赴越北送军需的那段时间,奕王府遭盗匪洗劫。 既然奕王不在,袁韵身为奕王府堂堂正正的奕王妃,便带着人去王府各处查找清点,看府中是否少了什么。 好在,王府明面上只损失了些财物,但都不多,袁韵也就没放在心上。 但当去到奕王书房内室的时候,一眼就瞧见了被扔在地上,敞开的金丝楠锦盒。 锦盒当时已经被盗匪打开,里面空空,除了两张纸,什么也没有。 第723章 旧事重提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袁韵毕竟是高门闺女,只一眼便瞧出那锦盒材质非同寻常。再拿出里面纸张细瞧,立刻决定直接将金丝楠锦盒收归己有,对外则不动声色。 因此,后来钟与和景姑姑发现少了金丝楠木锦盒之时,再三找寻不到的情况下,只当是因为盒子贵重被盗贼偷走,便写信告知了周敞。 袁韵则在事后推说自己受惊,要回娘家将养几日,趁机将金丝楠锦盒带回娘家收好,以备今日。 金殿之上,盛装打扮如金红牡丹的袁韵,就着宫女的手缓缓打开金丝楠木锦盒。 纤纤玉手从里面取出一个信封,高举示向临帝:“陛下,这是当初元亓亲笔留书,字迹、时间、落款,都足以对得上,可以证明就是她枉顾皇家御旨,私自擅离。” 更不等临帝反应,袁韵当众将纸上内容读了出来:“君系四海,妾心不阻。份浅缘薄,殊途难谐。自此归去,了无遗憾。伏愿殿下,鹏程万里。朝朝暮暮,岁岁年年。三十五年元月十五日晚,元亓。” 声声入耳,句句扎心。 当年那种突然失去元亓的无助与失落感,又如潮水般跟着涌上来。 周敞的脑袋还在琢磨,旁的或许都可以,但这封信无可否认,奕王的意识则是翻江倒海。 这件事,当年在锦都就有许多议论。 现在认真拿到台面上来计较,还真是难以自圆其说。 不由得望向元亓。 元亓一直就像个局外人,这会儿也是没有想到还有这一桩旧事重提,更没想到竟能引来今日之祸。 本也是被打个猝不及防,但发生就是发生,生意场上瞬息万变的事情,这两年来独立支撑偌大个元家也经历更多,面对这般场面就没有退缩的道理。 因此元亓走出队列,款步上前。 今日她穿的是一身淡雅月白素色衫裙,头上插一根白玉簪,除此之外没有其他装饰。 因今日参加朝会,本就是为父亲伸冤昭雪,见证荣王的审判,一身素服也是父亲的哀思与尊敬。 即便如此,一张未施粉黛的脸仍旧是莹白靓丽,身姿卓越、轻盈款步,便让众人移不开眼睛。 元亓来到金殿中央,向上礼,声音清越朗朗在金銮殿内回荡:“陛下,请允许民女分说一二。” 这种情形,不答应也得答应,临帝只能默许。 元亓躬身谢过,再抬头就目光灼灼:“民女与文斐自幼便一同长在老家丹陆城,两家世代相交,幼时玩在一处。及至年长,互生情愫……那是真的,那些往来书信……也是真的。但我二人没有正式订亲,这也是千真万确,在这件事情上,元家不敢欺君。” 这一点刚才基本也都是说清楚的,因此众人都没有什么表示。 临帝也只管沉着脸继续往下听。 元亓态度沉稳,目光坚定,清越的声音回荡:“自从陛下下旨赐婚,民女便已断绝与文斐的任何往来,再无私情。无论是在大婚之前,还是大婚之后,都没有做过对不起奕王殿下之事,更未有负陛下与朝廷颜面。因此那些指控民女余情未了,私相授受之言,绝对是故意捏造。如此捏造,不单是损害民女清誉,更是有损朝廷威严,皇家体面。” 这不仅是澄清,还反过来指责,不能不让人倒吸一口凉气。 袁韵就要开口怼回去,周敞一把眼刀把人钉在原地。 元亓说完,故意停顿下来,深吸一口气,又复毫无畏惧:“至于民女当初擅自离开,确有其事,若说这有违圣意,民女承认。” “你认罪?”袁韵抢在临帝之前,尖声问出。 元亓从始至终都不屑多瞧袁韵一眼。 临帝也跟着沉声问一句:“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罪?” 元亓缓缓摇头:“民女不知,但凭陛下处置。” 袁韵声音更拔高几度:“说轻了是不贞背德之罪,往重就是欺君罔上、抗旨不尊,最轻是个死罪,重则祸及九族。” “你这是危言耸听。”周敞没旁的办法只能与袁韵针锋相对。 临帝亦是扫向下方群臣,最终目光落在刑部尚书裴厉身上。 刑部尚书裴厉因着马飞虎在天牢被掉包一事,险些被牵连进荣王一案中,舍了一个副手,推出去半个刑部的人,才好容易保全自身,最近这段日子都不敢轻易出头。 这会儿临帝思虑的目光投过来,不容他躲避。 裴厉只好硬着头皮出列:“陛下,自古……自古能对天家赐婚抗旨不尊者,已是罕有,成婚之后还尚且敢擅自离开的更是未有先例,若是依照民间律法……背夫逃离者,还要依情节、动机严重与否,酌情判罚。” 这个回答,倒是令周敞脑中一亮。 裴厉也算是个能见风使舵的了,这个说法可是很有余地呐。 元亓秋泓潋滟的眸子则是波澜不惊,平静无波,只是在向上颔首:“陛下,民女一人做事一人当,罪不祸及家人。” 袁韵瞧着风向不对,再行煽风点火:“陛下,此乃重罪,有损我天家颜面,元家乃是是欺君罔上,元家前任家主在其女犯下如此重罪之后不但包庇,还奉为下一任家主,可见元家浑没将纲纪伦常放在眼里,更没将陛下放在心上,元氏一族都该同为大不敬之罪。” “这……”临帝脸色阴晴不定。 周敞则冷笑出声:“刚才还在说元家有功,要行封赏,现在又说元家有罪,要判刑获罪。父皇,若是真以此借口令有功之家获罪,恐怕会让人觉得朝廷反复无常,陛下凉薄,落人口实呐。” 临帝又被戳中心思。 元亓不懂这些规则,还在一味硬抗:“陛下,此事乃我一人所为,与家人不相干,祸不及家人啊。” 自打下定决定离开奕王的那日起,元亓不是没有权衡过后果,但也的确没有想到过,会被人如此利用,扩大到这般严重程度。 更何况,后来朝廷礼部下了令文,褫夺了她的封号和位份,事情也就该算是彻底了结。哪里想到还能生出更大事端。 第724章 抄底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元家一直是元亓的骄傲和依仗。 她个人无所谓,但若真的连累到整个家族,甚至连累到弟弟元介,她又如何向在天之灵的父亲交代。 “不……不是这样的,琪华你不要乱认,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文倾言似乎才回过味来,开口阻止。又怒目周敞,“你倒是说话啊,不是你始乱终弃、背信弃义抛弃琪华的吗?怎么现在不敢承认,要害琪华于不义吗?” 周敞倒是想这么承认,只是事到如今,就算奕王肯这么说,也是无用了。 那白纸黑字的留书怎么解释? 有多少人看见元亓正月十六早上匆忙出了皇城,又有多少人是事后知道当时的奕王妃已经出走。 刚才周敞甚至想到,或许可以争辩说,那信的开头没有称呼,也不能算是写给奕王的,但信中又分明有“殿下”二字,再加上元亓的落款和用印,如何抵赖得掉。 倒是文倾言为了保护元亓,脑子降智,只会添乱。 文倾言眼睁睁盯着奕王没有任何反应,更加气愤难当,站起身来挺身一指:“你……你就是个见利忘义的小人,难为琪华为你甘愿倾家荡产,助你攻城略地、力挽狂澜,到最后落得如此下场,你可对得起她?” “倾言,住口,不是你想的那样。”元亓亦是没想到文倾言会在这个当口扯出此事,赶紧阻止。 周敞亦瞧出二人神色和话语都不对,立刻反问:“你说什么?什么倾家荡产,又落得什么下场?” 文倾言此前一直被同荣王关押在大理寺,整个审判过程一言不发,也未曾为自己辩解,今日朝会之上宣判之后,他也不曾觉得冤枉,甚至觉得只是罢官都是轻的。 可是一旦事关元亓,他就脑子和理智全无。 文倾言冲上去,一把揪住周敞衣领:“你……难为琪华对你一往情深,付出那么多,你怎么能够负她,怎么能负她……” “她怎么了?”周敞问的是文倾言,但目光却是移向元亓。 元亓神色复杂,只是摇头向文倾言:“倾言,你住手,也不要再提,那跟奕王殿下没有任何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怎么没有关系?”文倾言几乎是发疯咆哮,再无往日“无瑕公子”清俊文雅之风,“若不是为了他,你会不顾一切抛售元家产业,连祖宅都卖?若不是为了他,被绑架的时候,你会一力否认,还要豁出性命也不愿他前去相救?若不是为了他,你会把最珍之重之的玉佩给了他?你……你……你为他做了那么多……那么多……” “你说清楚一点……”周敞脑子发懵,放手回攥文倾言双肩晃动,“什么倾尽家产?什么豁出性命?你说清楚。” 文倾言即使面容扭曲,也不失颜色,面带讥笑与悲哀:“呵呵……你只以为元家富可敌国就吃定了她?别说她之前为了帮你,花了多少银子,就是两次赎父亲的赎金,就已经够伤筋动骨了。你那么爱财,不会不知道那是多少金银吧?更何况越北一战,是朝廷都供不起的,何况一个元家?倾家荡产又算什么?” 周敞脑袋嗡嗡作响,口中喃喃:“怎么就倾家荡产了?那第二笔赎金不是东海沉船打捞上来的赎金吗?否则怎么会在短时间内有那么大一笔……不是一直都有办法的吗?” 越北往日历历在目,她也曾担忧是否给元亓造成负担,但每次元亓都大方表示不妨事。 如今再细想,她当时催促钟与要药材的时候是不管不顾,催促元亓要钱财的时候亦是不管不顾。 那时,为了赢,她什么都顾不上,根本没有想过后方的他们是付出怎样的代价。 若不是她催魂索命般一日几封急信送出去,钟与怎么会过度焦心劳累,为她急死在越北荒漠之地。 而没想到不但是钟先生,竟然还有元亓。 元亓未死,但元家就如同元亓的性命。 周敞脸色煞白,手一松,人往后倒。 多亏一直在身侧的风铄接住。 文倾言吼出之后,也是满身破碎,却还是满意痛惜望向元亓:“难道是不是你为了不让他担心,故意瞒着他吗?你为什么这么傻,他值得吗?” 元亓眸光闪动,语气却是淡淡的:“你不要再说了,我早就跟你说得很清楚,这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 这四个字,在周敞心中砸出一个大洞,狂风呼号叫嚣,痛得无法呼吸。 现在细想起来,军营之中伍宏的有意躲避明显是不想说出实情,甚至在凤鸣山上的时候,荣王都曾无意提及元家已经拿不出银子。 为什么? 人人似乎都比她了解元家的状况,而只有她一无所知。 元亓是她的初衷,可原来她根本不配。 就在这时,脑海中视点系统那没得感情的声音又不适时地响起:“确认要更换‘上九三’元亓身份吗?” “什么‘上九三’、元亓?”周敞迷迷糊糊在心里问。 视点系统只回答:“目前隆裕元家家主元亓,身份评估等级降至‘上九三’,佣金价格七十万两。” “降至……?”周敞影影乎乎还有个印象,最初的最初,商贾的身份和身价是根据家财和社会地位而定。 而当时她之所以能够“贷款”换到奕王身份,也是因为奕王遭难而身价下降的缘故。 然而,奕王身价再降也值一千万两,现在元亓的身价怎么才只有七十万两。 这个问题只是一想,却被视点系统收到。 视点系统继续回答:“元亓身份是巨贾,但女子自降一等,再加上实产暴跌,以及现今获罪。所以现在适合‘抄底’。” “抄底?”周敞心中克制不住的讥笑,“你还懂这个词?” 视点系统就冷冰冰一个字:“是。” 周敞也回一个字:“滚。” “九哥、九哥……”风铄把愣神呆滞的周敞唤回来。 周敞回魂,一切再不明白也该明白了。 第725章 抉择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一直以来,她心里都抱持着一个信念:元亓是文倾言的,二人青梅竹马、两情相悦。 甚至开始的时候,因为她的“见色起意”,还曾设想,若是有朝一日换去元亓的身份,那么就是“色利双收”。 然而,就是这份私心,一直都是私心,让她未能察觉元亓的真心,也是因为私心,让她忽略了钟与。 那么现在呢? 周敞凝视元亓,元亓也凝望过来。 秋泓潋滟的眼眸光明灿烂,里面仿佛有整个宇宙。 周敞被那眼眸深深吸引,根本移不开,金殿之上再无旁人。 从前,她也曾无数次被这双眼睛吸引,但都以为那只是因为元亓的确美丽不可方物。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这样的目光,深邃浩渺,灿若星辰是只对奕王一人,与她无关。 元亓对奕王有情,而不是文倾言。 这个认知足以让奕王的意识欣喜若狂。 周敞狠狠压住 那么她呢? 周敞艰难扭过头去,望向高高在上的御座。 御座之上,临帝正用探究的眼神盯着自己。 但周敞的目光视皇帝如无物,她只是看着那个座位。 笑了。 先是在心底,然后笑容漾开在脸上。 笑的同时,她已有了抉择。 要怪,只怪自己蠢。 这段时间她郁郁寡欢,她辗转难眠,她曾以为失去了全世界…… 其实,原来什么都没有失去。 要想拿回一切,需要的不过是放下那一点私心。 眼前一张张脸上都写满了不解。 唯有周敞前所未有的清明。 她一把上去从袁韵手中抢过来元亓当年的留书,最先入目的是第一行:“朝朝暮暮,岁岁年年。” 看到这一行字,她忍不住笑意更浓,脑子里冒出上辈子就已经忘干净的诗句:“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胭脂谁与匀淡,偏向脸边浓。如花似叶,岁岁年年,共占春风……” 都是她蠢,浪费了多少时光。 周敞余光又扫到金丝楠木锦盒中的另一张纸。 这金丝楠木锦盒之中原本只装三样东西——合抱连枝玉佩、元亓的留书,另外还有一张是…… 她猛地伸手再将那另一张纸拿出来。 袁韵尚不明其意,还在为奕王粗暴抢了“证据”而恼怒:“呵呵……王爷……您就是都拿去也没用,陛下和满朝文武都在看着,证据确凿,无可抵赖……” 周敞却盯着纸,弯弯的丹凤眼渐渐张成了圆月。 “王爷是在想说辞吗?没用的,有这么一箱子书信作为笔迹证据,那纸上的字就是元亓亲笔所写,抵赖不得。”袁韵目光不屑瞥去文倾言身上,“更何况还有人证,想必文斐一看便知那是不是元亓的笔迹,不是吗?” “我……我不知道。”文倾言还想要抵个赖,但他到底是个诚实君子。 先前袁韵的人找上他询问的时候,他便知事情不简单,但因事涉元亓,他才自愿又回转一趟。 可若说人证? 他也不傻。 要当也是当元亓的人证。 只是没想到,仍旧是好心办坏事,他对元亓,就好像没有一件事是做对过。 “哈哈哈……”周敞对袁韵的话就若不闻,然后忽然大笑,在元亓面前抖了抖,又在众人面前抖了抖,好像一个献宝的孩子。 可惜谁都没有看清,就都莫名其妙。 周敞欢快高呼:“我没有写、我没有写、我没有写……” 没有写什么? 所有人都蹙眉,奕王莫不是疯了吧? “我没有写休书,没有写休书……”周敞声音都是颤抖,喊出答案,又望向元亓,“元亓,你还是奕王妃,你们……不……我们……我们还是夫妻。” 说着话,把纸递给元亓,也只在乎元亓。 元亓接过,只见面前的空白宣纸上只在最左边上下弯弯扭扭写着两个——“休书”。 其中“书”字因为是繁体,下面的“曰”字里还多了一横。 其余地方全是空白。 可元亓还是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周敞的语调都是压抑不住的畅快洋溢:“这是当初我被召进宫,他们逼我写的休书,为了能低调处理。但是后来,我回府之后,怎么也未能写出一个字……所以就等于根本没有写过。” 当时倒不是周敞故意不写,本也就是答应了的事情。 只是,一来她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写;二来就是那繁体字,认得写不出;三来嘛……就是后来实在折腾得累了,失去耐心,也就往床上一躺,顺手把纸撂去金丝楠木锦盒里。 没想到这一撂,就彻底将此事给忘了。 不但是她忘了,礼部也忘了,临帝更是没放在心上。 倒是如今让她可以钻个空子。 自那之后,周敞就将此事抛诸脑后。 袁韵在一旁也是看得清清楚楚,应该说先前她在翻查锦盒的时候,也曾看到此书。 但上面“休书”二字歪歪扭扭,本就不像是奕王所写,更何况礼部已经明文褫夺了元亓的王妃身份,而她亦是明旨赐婚的正牌奕王妃,就没放在心上。 只当是奕王乱写乱画用来“泄愤”之作,且还是废纸一张,许是被那日盗匪无意中丢在盒底,因此全当做没有。 谁能想到,这确实就是奕王唯一“亲笔”,且正好提醒了周敞。 没有休书、没有明旨,奕王和元亓的婚姻就一直都在。 周敞一转头寻上临帝:“父皇,这一切都是我做的,是我让她这么做的,我没有写休书,也没有休弃过她,元亓她还是奕王妃。” “这怎么可能?陛下已经下旨……”袁韵被这个消息激得倒退。 周敞又找上礼部尚书沈肆:“陛下从未下旨,本王也从未写下休书,礼部不过是一纸令文,但那令文恐怕是礼部妄揣上意……父皇根本并无此意……” “不、不、不……奕王殿下不能冤枉微臣呐……”礼部尚书沈肆天降黑锅,差点儿一个站不稳跌倒,但到底脑子还转,“当初……当初的确是奉陛下口谕,礼部才下的行文,褫夺封号和位份的事情也的的确确是按照陛下的意思办的。至于陛下明旨诏书……诏书……中枢从未正式拟旨……也就……陛下、陛下……陛下圣裁啊……您要为微臣说句话啊……” 第726章 招不怕旧,但也是旧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不……这不可能……”袁韵也是傻眼,望向临帝和自己的父亲袁川,“这也是欺君,这是欺君……” 她处心积虑不为别的,许多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袁韵就是再没眼力,但看奕王与元亓也知二人有情。 因此,眼看着母仪天下的梦想就要实现,再不可能让他人坐享其成。 毋庸置疑,越北三州之战大获全胜。 奕王登上那个至尊之位也几乎就是板上钉钉。 她身为奕王妃,顺理成章成为皇后,也指日可待。 但元亓仍旧是个巨大的威胁。 这一点儿从奕王在越北昏迷那会儿,也总喊着“元亓”这个名字就可见一斑。 元亓本就挂着“前奕王妃”之名,更最主要是两人竟然还藕断丝连。 那么即便靠着袁氏的地位,她可以顺利登上后位。 那将来呢? 袁韵也不再是小女孩了,未雨绸缪是基本操作。 哪怕奕王只是产生一丝丝的念想,将来登基之后,动了要恢复元亓身份的念头,到时再动手可就什么都晚了。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尽早扼杀在摇篮之中才是上上之策。 袁韵今日上殿的目的,就算不能置元亓于死地,也要让她身败名裂,名誉扫地,再无翻身的可能。 这样一来,即便奕王将来动了这方面的心思,宗室会反对,群臣会反对,天下人都会反对,元亓无论如何都进不了宫。 临帝的心思就更是吃不下,吐不出,直接梗在胸口。 谁成想,当初奕王还留了一手。 那时,失魂落魄的奕王跪在他面前,说什么为了皇家颜面要低调处理,而他当时身体不适,也就应下。 可现在呢? 成了个烂摊子,怎么收拾? 临帝和袁韵都愣怔当场 周敞甚至还在兴奋地找说辞:“所以,根本不存在什么欺君,刚才的种种不过一场闹剧。既是奕王授意,奕王妃等同于回家省亲,这有何不可?” “这说得过去吗?”袁韵脸色被气得一阵白一阵红。 周敞一脸不在乎:“有何说不过去的?” 他现在什么也不在乎,好像久久珍视的宝贵之物失而复得,以为失去的全世界,就在刚才,在元亓的目光里,全部都回来了。 袁韵的脸色在时白时红之后,终是罩上寒霜:“那我算什么?奕王殿下当日承诺,言犹在耳,这是要食言而肥吗?” 周敞一时想不起答应过袁韵什么。 这时袁川也不得不站出来站在女儿一边:“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如今奕王殿下就要议储,且不论前事种种,商人之女怎堪匹配皇子啊?” “是啊,陛下……”礼部尚书沈肆这会儿也回过味来,不愿此事做成,“陛下,自古商人之女地位低下,就算是入宫为奴也只能为低阶宫女,做不得皇子侧室。” 御史中丞贺韬好像已经忘记,当初正是他的好女婿荣王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撮合了这桩婚事。 这会儿又跳出来:“陛下,当初能够赐婚隆裕元家,乃是全凭奕王殿下一片仁孝之心,要为陛下龙体安康冲喜而为。然而,德不配位就是德不配位,也因此才有了后面的祸端。” 这二人这么一说,其余大臣便又开始议论起身份配不配的问题。 周敞冷眼旁观,不禁想起,这还真是当初荣王的手笔。 现在想来,当初荣王在年夜宴上,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令她酒醉不能言语,然后又以长兄身份促成此事。 实在用心深远又险恶。 真是招儿不怕旧…… 但也只是旧招儿。 呵呵,周敞心中冷笑。 眼看话题被带跑偏,周敞一把拉回来:“父皇,既然并无抗旨不尊,欺君罔上之事,那么这件事情是不是就不必再议了。今日毕竟是大朝会,这里是庄重威严的朝堂,儿女情长的私事就应该暂且放在一边。” 还没等临帝发话,又一名御史站出来:“奕王殿下容禀,天家无私事,家事既是国事,国事既是家事。更何况,如今殿下身份不同,凡事更该慎之又慎。” 久不见发言的天鉴司刘穆也站了出来:“启禀陛下,昨日臣夜观天象,紫微隐,太一出,太一应曜紫微,乃上天预示储位将出,护我大临呐。” 太府令袁川又适时补上一句:“陛下,这实乃吉兆,为正社稷、安民心,还请陛下早立太子。” 袁川一发话,其余朝臣群起附议。 周敞看的清楚,一切不过是袁川串联好的。 即便没有其女先前闹上的那一出,也要轮到眼前这一场。 临帝亦是早知如此,或者说在连失二子之后,早已认命。 细琢磨起来,其实奕王还是最像他的儿子,旁的毛病没有,不就是贪点儿财嘛,那又算得了什么? 这样一想,临帝更能接受顺畅,目光就在周敞、袁韵和元亓身上来回逡巡:“太子,太子妃……太子妃乃是未来的皇后,的确不可轻率。” 先前的御史立刻接过话来:“陛下,如今的奕王妃乃是太府令袁川之女,出身名门,品性高贵。” 周敞听明白了。 奕王若是成为太子,就必得以袁韵为太子妃。 但现在根本就不是讨论当不当的太子的时候,她更要先让元亓摆脱袁韵扣在身上的罪名。 因此周敞再次强行将话题拉回来:“父皇,不管怎样,刚才都是一场闹剧,儿臣希望您能为元家正名。” 空气静默,临帝为难。 若是说元亓无罪,就等于承认了奕王还没有废妃。 若说有罪,瞧奕王的样子,刚才已经将罪责揽上了身,也肯定不会妥协。 就在这时,元亓忽然开口:“陛下,休弃也罢,未休弃也罢,既然今天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民女斗胆,自请离去,不知陛下是否允准?” “什么?”周敞以为自己听差了。 元亓却是又向她清浅一笑:“殿下,你我身份悬殊,这是从一开始就不争的事实。当初我离开为的什么,留书中写得清楚,殿下也该明了。今日父亲大仇已报,我若能索回清白之身,就已感激不尽。元家如今百废待兴,元介尚未成年,我既答应了父亲接管元家,就不会轻易罢手。” 第727章 取舍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周敞不想元亓说下去:“你别……” 元亓却坚持:“更何况,殿下知我懂我,就该知道,我虽身为女儿之身,但此生绝不愿锁在深闺之中,与人共事一夫。不若放我离去,从此庙堂之高,江河之远,天各一方,所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吧。” 再一次,再一次地,元亓要离开。 奕王风铭的意识一直往下沉、往下沉…… 周敞尚能挺住,只是如今这番状况她也不知道能怎么办。 早在最初几次身份转换中,周敞就发现一个事实,那坑爹的视点系统虽然说,更换身份之后,可以按照自己心意支配身份,但事实并非如此。 至少她就不是如此。 与风铭身份融合的时间越长,风铭的心性越反过来影响她。 她无法做出违背或者触及风铭本尊底线的事情。 这既是好事儿,也不是好事儿。 好的方面是,周敞可以从夺人身份的罪咎感中解脱,她所转换的身份,只要时间够长,意志相同,就会合二为一,不分彼此。 不好的地方就是,万一二者冲突,她亦无法昧着良心,强行改变本尊原有意愿。 既知奕王和元亓二人心意,她绝不阻拦。 更何况,她现在亦可换去元亓身份,她与元亓绝无违和,只要元亓愿意的事情,她都乐得做个旁观,只管安心享受身份带来的福利,也算是圆了初心。 但奕王风铭呢? 当初她一个私心,将奕王带到现在的位置,就算她肯放弃唾手可得的储位,但奕王风铭又作何决定呢? 毕竟,她与奕王早就一心,当初她动的私心,瞒得了任何人,也瞒不了风铭。 风铭在这件事情上从来没有露出半分不愿之意,当初钟与辅佐,亦是抱着一份心思,若是风铭这等心性的皇子能够登上至尊之位,也算是福泽万民了。 因此,这个决定她没有办法做,只能放手给风铭。 至于风铭面对至高无上的权力和稀世无价的爱情,在二者之间会做出怎样选择,就只能赌一把。 周敞这边想赌一把,元亓却是连个机会都不给。 元亓一口气把要说的话都说完,最后一笑,再向临帝躬身告退:“陛下请容民女告退?” 临帝没有表情。 元亓往后退了两步,转身离去。 “琪、琪华……”文倾言眼中只有元亓。 元亓告退离开,他也就不顾礼数,也跟随着追了出去。 “姐……陛下,微臣也请告退……”一同追出去的还有元介,匆匆向临帝的方向一躬,便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临帝的反应慢了一拍,但一眨眼的功夫几个碍眼的难题都一溜烟不见了踪影,反而是松了一口气。 但这几日在金殿之上,说走就走也实在失礼。 临帝眼皮一搭,就落在被袁韵带上殿的两个老妪身上,那两个乡野粗妇趴在地上,还抖若筛糠进退不得。 一直站在旁边当吃瓜群众的锦贵妃丁氏察言观色,忙示意宫女内监带着两个老妪退下去。 内监会意,上来拉人。 周敞先前还在心中盘算犹豫,要不要赌上一把。 元亓一走,奕王风铭的意识直冲上来掌控身体,周敞被迫成了旁观倒也松了口气。 风铭拿回身体的控制权,就是为了要追元亓而去。 还没等迈开步子,却被人一把拉住。 “殿下……”袁韵杏眼圆睁,赤红眼眶。 风铭回头想要甩开袁韵。 临帝却又在御座之上开口:“铭儿,父皇老了,这个位置早晚是你的,你从前行事任性妄为,但打今儿起再不能如此。” 元亓一走,仿佛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临帝说这话的语气也只当是刚才那一出闹剧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风铭回头望向临帝,更是望向那个至高无上的权力宝座。 要说从来没有向往过,那是假的。 如今,那个位置如此之近,唾手可得。 可是面对元亓消失的背影,巨大的空洞和痛苦都在他心中疯狂叫嚣着。 他对元亓是什么心意,就算从前再自欺欺人,现在也已经清楚明白。 风铭不是傻子,只是以往被误导,一直蠢透了。 刚才元亓的话再明白不过。 别说在场的朝臣都不同意商贾之女为妃为后,即便他们同意,元亓也是断然拒绝的。 当初元亓为了元家,委曲求全嫁给他,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她有选择,有机会,她见了天地、看了江海,就不可能再做一只笼中鸟。 而他若是选择了皇位就等于永远放弃了与她在一起的机会。 难道天下真的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吗? 一边是巍巍在上的至高宝座,另一边是已经空寂无人的金殿大门。 空洞、如此空洞…… 哪怕用尽一生,又用什么来填? “铭儿,人的一生,许多事注定无法两全其美。”临帝似乎看透儿子的心事,缓缓开口却是重重叹息,“唉……你要知道,即便是生在帝王之家亦是如此,甚至犹是如此。这是你的命,也是天下人的命。” “命?”风铭显然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若是拥有了天下,却失去了自由,那要这个天下何用? 周敞退去旁观,心中也跟着点头。 风铭心中却又浮现钟与。 钟先生想让他登上那个至尊之位,从来不是为了予取予求的所谓“自由”,而是为了造福天下百姓束缚己身。 钟先生自己做到了,并暗中殷殷寄望于他,却从未开口而是以行动帮他。 可风铭知道,他与钟先生差得还远,他根本做不到。 这个天下缺了他,还有万千仁人志士,至尊之位不是他坐,也有人坐,然而这个世上,元亓却只有一人。 风铭再望向临帝就道:“父皇,儿臣今日才明白,原来自己向来爱金银但更爱自由,人生在世若不能随心所欲,被各种权色名利所束缚,那还有什么意思?” “你什么意思?你是要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整个天下吗?”临帝难以理解,更觉风铭是任性过了头。 第728章 赢自己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不……”风铭缓缓摇头,“不是为了一个女人,甚至不是为了任何人,儿臣只是想要保留能够自由选择的权利。” 临帝不解的眼神更盛。 这天底下还有什么比做皇帝能够选择的更多? 风铭淡然一笑:“其实,选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被欲望所累。功名利禄是欲望、爱恨情仇亦是欲望,都是欲望,又在欲望中选,又有什么区别?那么唯一的关键就在于,是否能够做出真心的选择。” “既都是欲望,女人难道不是欲望?你如今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临帝听得更糊涂。 该是离去的时候了,风铭退了一步,但也不吝再多解释两句:“女人是欲望,爱恨情仇也都是欲望,这些欲望儿臣都控制不住,若是有朝一日,手握天下生民生杀予夺的大权,就更不敢放纵这些欲望。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放在普通人,哪怕做不得,尚可肆意妄想,但放在君临天下之人身上,就是千钧重,是连想也能轻易妄想的,那样只会助长趋炎附势、阿谀献媚的小人的妄心。” 这番话让周敞振聋发聩,但也直接打了临帝的脸。 临帝脸色由白转青,只能沉默不语。 “这世上没有两全其美之事,我不能,但我想要有人能。”风铭说完,向临帝深深一礼,算作拜别,“父皇保重,儿臣去了。” 说罢,风铭后退离开。 “铭儿,你……”临帝无法全然听懂或者理解风铭,但本能伸手阻拦,“凡事都好商量,若是你真的中意于她,也未尝不可让她做个……” “不……父皇……”风铭那双皎皎如月的丹凤眼笑得前所未有的明媚,“她不是那样的女子,就算给她天下女人都向往的那个位置,于她也只是束缚。她只会不屑一顾。” 这时本来已经松手的袁韵又上来阻拦,神情扭曲,已近崩溃的边缘:“不……殿下……你不能就这样离开,你不能这般对我。” “是我对不住你,但你还有机会。”风铭心生怜悯,亦感愧疚,便忽然扬声,“金殿上的人都听着,我与太府令袁川之女袁韵虽然是奉旨成婚,但从未有夫妻之实。本王以姓氏和身份发誓,我一直对袁小姐敬若上宾,从未敢染指分毫。袁小姐仍旧是清白之身。这段婚姻既未能生效,从今往后,我与袁小姐两不相干,嫁娶自由。” 又是一个惊天大雷,群臣被炸个无声。 袁韵傻眼,连哭都哭不出。 风铭却已经不想说再多,转身而走。 “九哥……”没想到风铄又站了出来。 风铭只好又停下一笑:“对了,还好,父皇还有你这个儿子。”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什么意思,顿时脸色一变。 风铭还记得,风铄曾经说过,若是有朝一日,临国统一了南庆,再无外族异邦之说,那么他才能真正的‘自己’人。 言犹在耳,风铭又望一眼临帝的方向。 那个位置,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啊。 风铄是不是最好的人选,他不确定,但他能够确定,作为君主,他一定比自己强。 “钟先生,或许我未能如您所愿坐上那个位置,但完成您的心愿也并不一定只有那一种方式。”风铭在心中默默对钟与说话。 “铭儿……” “九哥……” “王爷……” “奕王殿下……” 无数呼唤声,风铭都抛在身后,眼前唯独还浮现钟与那张常年带着病容的脸。 “钟先生,我向你发誓,余生必定竭尽所能,扶危救困,尽一切能尽的力量帮助更多人。”风铭边往外走边在心中向钟与发誓。 他不关心旁人作何感想,只不想一人黯然离开。 没有想到,离开才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真正胜利。 或许他没能赢得天下,但他赢了自己。 风铭飞快离开皇宫。 瘦猴驾着马车,带着他直奔元家在锦都的宅邸。 结果赶到一问,元亓根本没有回来过。 这个时候她能去哪里? 周敞灵机一动,风铭福至心灵,同时想到了一个地方。 风铭立刻让瘦猴驾了马车出了城东,一路追赶,去到元家在城郊的别院,当初为元亓庆生的地方。 风铭赶到别院,上到观星楼的时候,正是金乌西沉,霞光满天之时。 元亓正独坐观星楼顶的窗前眺,清风习习,山峦叠嶂。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上楼脚步声将她惊起。 随着风铭的出现,元亓惊讶万分:“你……你怎么会……” “我为什么会来?”风铭丹凤眼笑得晶莹剔透,熠熠眸光一错不错凝望着元亓,好像生怕一眨眼就会消失。 元亓回望。 两人目光相接的一瞬,天地就不存在了。 周敞心中无限感叹,知道该是转换的身份的时候,但她仍旧有自己的不放心,因此强行用意识发力,拿回风铭身体的控制权,道:“本来还有问题要问你,结果你只把自己要说的话说完就消失。” “什么问题?”元亓还恍若梦中。 周敞也不想多耽时间,直接问:“你是不是不会舍弃自由,哪怕是做皇后,也不愿意放弃,一心只要做自己的事业?” 元亓回凝视,沉溺在温柔浅笑里,却轻声回答:“是。” 周敞再问:“那么不管是哪个男人,不管你对他有多深的感情,你都不会为此放弃事业?” 元亓秋虹潋滟的眼眸绚烂夺目,但还是只回答了一个字:“是。” 周敞笑得了然而纯净,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即便是为了我,奕王风铭,也不改初衷?” “我不是……”这次元亓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试图解释。 周敞直接用手指压在她唇上打断:“不……不要解释,直接回答就好。” 元亓眼眸的璀璨不减,坚定吐出那个字:“是。” 周敞笑了,笑得更加天高海阔,然后忽然间紧紧抱住元亓,将人死死抱在怀中:“这才是我的元亓,我理想中的元亓。” 第729章 合抱连枝(完结) - 穿越古代:从直播带货开始 - 一晌贪欢one 元亓没听懂,但任由她抱着。 周敞紧紧地抱着,不到天荒地老绝不松手,更在心中对视点系统说:“好了,现在我要换去元亓的身份。” “七十万两佣金,等级‘上九三’,隆裕元家元亓,请确认。”视点系统重复信息。 “确认。”周敞再无丝毫犹豫。 风铭在皇位和元亓之间,选择了皇位。 元亓在事业与男人之间,选择了事业。 那都是她的选择。 “确认”二字一落,周敞的意识渐渐模糊,最后陷于黑暗。 再睁开眼睛,视角已变。 元亓的身份、记忆、情绪,不但没有让她觉得陌生,反而是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元亓还被风铭紧紧抱着,周敞试着动了动,发现还是旁观,但她无所谓。 风铭抱了许久才缓缓松手。 元亓离开怀抱。 周敞第一次从元亓视角去看曾经的“自己”,奕王风铭。 眼前的风铭也前所未有的好看。 对,就是好看,不亚于文倾言的好看。 元亓的声音彷佛也从她的喉咙里发出,还在对风铭说道:“你知道,我是不会跟你……” 风铭伸出两根手指按在她唇上:“我知道,所以我在这里。” “你……”元亓的眸光由不解慢慢变为不可思议,“为什么?” “不为什么。”风铭深情再次将人揽入怀中。 元亓轻轻推开,似还不大相信:“一般男人不会这么选的。” “那我就不是一般男人。”风铭又笑得像只狐狸,却发现元亓似乎不信,便又正色,“相信我,此生绝不负你。” 元亓从风铭严肃又温柔的目光中确认了答案,悲喜交集:“恐怕全天下,像我这样想的女人多一个也没有,而能像你这样选的男人也多一个都没有,我们都是怪人。” “怪人不好吗?”风铭大笑,前所未有的开怀。 元亓也跟着笑起来,前所未有的满足。 二人相拥来到窗边共赏山中落日,夕阳晚霞。 “你真是好狠的心啊,为了赚钱,真的连我都不要。”风铭已经换上一副老狐狸的嬉笑神情。 元亓则明知是开玩笑,却还是很认真地道:“天下没有两全其美的事,在朝堂上那般情景,我没得选。” “你舍得?”风铭似乎有些不甘心,望着元亓侧颜,一层金光照在她脸上,让他忍不住又将人往怀里紧了紧。 “舍不得。”元亓任风铭紧搂,温柔缱绻,却始终保持着三分理性,“不过仅凭回忆,我也能撑过余生。” “那么短的回忆,够吗?”风铭的声音温柔得彷佛能融化一切。 元亓似乎不知该如何回答,又或者是不想伤了风铭的心。 风铭长长出一口气:“你真是好狠呐,对我狠,对自己更狠。” “或许吧……”元亓话中没有多少温柔,却将全身都依偎去风铭怀中,“可是生就女人,我能选的不多。” 这次轮到风铭不做声。 半晌,元亓感受到风铭的沉默,从怀中侧头轻问:“选择跟我在一起,你是有遗憾的吧?” “不……正好相反。”风铭坚定,“从前我总以为天下没有两全其美之事,直到今天,直到现在才明白,原来给出去就可以两全其美。” “给出去就可以两全其美。”元亓喃喃着重复,复又想起什么,“你所说的,跟从前父亲经常挂在嘴边的‘赔了就是赚了’岂不是同一个意思?” “许是……许不是,老大人的话,恐怕需要我们一生去践行参悟。”风铭美人在怀,懒得动脑。 但不动脑子,却又想起朝堂上的事情:“对了,元家真的倾家荡产了?为了支助我?” 元亓不语。 “不会是真的吧,我当时是催得急了些。”风铭心慌。 “那岂止是急了些?”元亓戏谑,“简直是到了天怒人怨的程度。” “人怨?谁怨?你怨吗?”风铭移开元亓,要观察她的表情。 对上风铭灼灼目光,元亓前所未有的羞赧,脸一下烧红。 “你真的变卖了祖宅还有产业?”风铭直到现在都还不愿相信。 这一仗打得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大到超出了他的想象。 元亓不欲风铭着急:“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刚才只是开个玩笑。不过当时要金子要得急,元家的钱庄商号一时筹集不上来,又有谣言挤兑钱庄,没有办法,只能压上了北既的大宅,加上出让部分产业给其他商家,好让他们能够拿出手上的现金救急罢了。” 风铭心知元亓多半是过于轻描淡写,目光一凝,再次严肃:“你不肯为了情爱放弃事业,但却肯为家人放弃所有。你为了我几乎倾家荡产,我却才知道,原来你早已把我视作家人。” “你才知道。”元亓清越的声音吐出四个字,轻得只有二人听到。 晚风吹来,一切都是那么刚刚好。 风铭肃穆的神情没有维持多一秒,就又变为嬉笑:“我还真是才知道,所以才放弃一切,就这么跟着你了,从今往后可都要靠你养着了。” “你很难养吗?”元亓嬉笑反问。 “你是在骂我吗?”风铭开怀。 元亓对上风铭明亮的眸子,一瞬呆住。 风铭则从怀中掏出合抱连枝玉佩:“你若养不起我,我还有它,大不了真的扛把铁锹去盗墓。” “你真的信了这玉佩是宝藏钥匙?”元亓目光也落在玉佩上。 风铭将玉佩递进元亓手中,然后一双大手握上一双柔夷:“我不知道它是不是宝藏钥匙,但我知道它是我的钥匙,打开了你世界的大门。过往总总好似做了一场幽长的梦,曾经以为永远得不到的,现在都实现了。” 元亓亦将玉佩拉回心口,连带着风铭的手,笑得心满意足:“这玉佩是父亲送我,保一生平安顺遂,如今也算是实现了。” “快看,好亮的星星。”风铭忽然抬头望向窗外。 元亓扭头跟着望过去。 窗外月亮尚且只有淡淡一弯月牙,天空中却有一颗星忽闪忽闪。 风铭趁机反过来回望元亓。 元亓秋泓潋滟的眸光永远比天上的星星亮。 从第一眼开始,他就沉醉在那样的眸光里不能自拔。 风铭不由自主亲上元亓长长的眼睫,一点一滴,一寸一心:“当初玉佩裂了,没想到今日能够补好。” 元亓没有发声,沉溺在温柔旖旎里。 风铭忽地将人横抱,回身放在贵妃榻上,欺身再度吻上绝美容颜。 元亓顺势躺倒,闭上了眼睛…… 周敞旁观的意识也跟着渐渐模糊。 过了今晚,她将彻底变成元亓。 在意识要消失之际,隐约听到空中回荡:“合抱连枝倚凤楼,人间风雨几时休,在生愿做鸳鸯鸟,到死如花也并头……”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