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分家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这是哪里? 因为紧闭而有些干涩的眼皮微微颤抖,徐伟艰难地睁开了眼睛,透过眯成一条缝的视线,映入眼帘的是一架雕工jīng细的架子床,架子床床顶上天青sè的帷幔瀑布一般披挂下来,在木床两侧的床柱上用两个银钩收拢着,形成了一个凸字形状开口。 架子床开口的这一侧用一层薄薄的轻纱笼着,轻纱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现在有些看不清楚,不过看着这牙床,似乎并不是现代的产物。 正在徐伟感觉疑惑的时候,记忆中适时冒出了一个信息――此时正是大约五百年前的明朝,正德十三年。 我怎么会到这里来? 看着头顶天青sè帷幔上针脚细密绣着的芝兰宝帐图,现实与记忆中的巨大差异让徐伟有些缓不过神来。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此时的自己应该已经执行完摧毁岛国量子泡沫发生器的特工任务,出现在特工五组的庆功宴上,郑重地向众人宣布退役的消息了吧! 不对,不对,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 记忆迅速地穿越时空,再次回到了任务完成前的一瞬间,徐伟此时才发现,由于自己的cāo作不慎,量子泡沫发生器爆炸时发出的一束紫sè的光线yīn差阳错地打在了自己身上。 想来就是因为那一束光线的原因,自己才穿越到了现在这具身体里。 阳光、沙滩、美女,还有那长到没有尽头的假期,想想自己退役后的生活,再想想自己申请了足足五年才被批准下来的退役请求,徐伟有些不甘地在心里发出一声呐喊,无奈地闭上眼睛,关于这一世的记忆犹如cháo水一般涌入了脑海中。 自己这一世的名字叫沈重,字复生,蔚州人。前些rì子与父亲一块出关,半路上遇到了鞑子,慌乱逃避之中,自己似乎是撞在石头上晕了过去…… 这就是自己为什么会躺在床上的原因了! 随着脑海中的记忆与身体渐渐融合,就像已经干涩的枯木被涨cháo的海水一点一点浸润,僵直的身体慢慢恢复了知觉。沈重再次睁开眼睛,稍稍偏了偏头,透过那层薄薄的白sè轻纱,仔细打量起屋子里的摆设来。 房子应该是刚刚搬进来不久,虽然被收拾的一尘不染,但还是可以感觉到屋里有一股许久没有住人之后才有的尘土的燥味。 屋子不大,大概只有十几平米的样子,门口处用厚厚的棉布帘子遮了,只有糊了一层窗纸的窗棂还透出些许光亮,让房子在昏暗之中更显出几分逼仄。 房间正中的炉子似乎因为没有木炭而熄了火,房间里微微透出些冷意。 小屋的西侧,正对着房门的位置,摆放了一张木几。木几上放着一些木工的工具,斧子、刨子、墨斗之类的东西,还有一把鲁班锯,锯片上微微有些生锈。 木几的上方是一幅画像,画像中人面相清癯,双目炯炯,凝神端坐,却是一副木匠打扮,他身穿布袍,头戴方巾,手中拿着一个重檐歇山式的建筑模型,似乎正在研究着什么。三尺长髯似随风飘起,显出几分灵动。 脑海中的上一世与这一世的记忆渐渐融合,沈重反应了过来,画像中的人是自己的太爷爷,这里应该是家族的祖屋,以前太爷爷居住的地方。 想当年,因躲避水患,太爷爷孤身一人迁到蔚州定居,就是靠着自己的木匠手艺,盖起了最初的三间厢房,在蔚州有了自己的容身之地。而且当时太爷爷的眼光颇为独到,为沈家选择了家具制作和马车作坊这两个可以量产而且每家每户都要用到的行业,这就为沈家作坊的快速发展奠定了基础。 经过三代人的努力经营,沈家从一名不文的破落户,慢慢发展成了蔚州数一数二的豪门大户,手底下的生意不仅包括马车和木器的制作,而且还涉及到了皮毛、土产、马匹等边贸生意。 沈家的木轩坊每年制作的家具和马车不但满足了蔚州的需要,而且还供应到大同和宣府等地,生意颇为兴隆。 “唉……”心里正消化着关于这一世的记忆,屋子里传来了一声悠长的叹息,带着柔弱、温婉以及对未来不确定的一点恐惧,接着那声音又开口喃喃说了一句,“少爷要是再这么睡下去的话,怕是大房就要被二叔他们给搬空了吧!” 说话的声音清丽,是个女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 接着便传来了淅淅沥沥的水声,沈重顺着声音的方向看了一眼,朦胧中一道倩影映入了自己眼帘,正是记忆中服侍自己起居的丫鬟颦儿。 颦儿穿了一身翠sè粉边的裙子,头上用发带简简单单梳了一个双丫髻,双眉有些微微蹙着。 她心里一边想着事情,一边从水盆中将手帕捞出来,用手拧了拧,还是如往常一般,准备给少爷擦一擦脸。 少爷可是个爱干净的人,这半个月来,虽然少爷一直昏睡不醒,但颦儿还是坚持每天都要给少爷擦两次脸,早上一次,黄昏一次,已经很习惯了。 但这次将床边的轻纱拢起来之后,颦儿发现了点不一样的地方。 床上那个已经昏睡了半月的少爷睁开了眼睛,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好奇,而且,似乎是咧开嘴对自己笑了笑。 颦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啊……”先是一声惊呼,接着便是短暂的无言和静谧,厢房里的空气好像凝固了一般,颦儿用手帕缓缓掩住了嘴唇,眼神中充斥着各种感情―喜悦、惊讶、兴奋,但更多的还是不可置信。 “醒了,少爷醒了,呵呵,终于醒过来了!”颦儿终于反应了过来,呵呵笑了两声,接着眼眶中就涌出了泪水,虽然极力忍耐,却是怎么止都止不住。 “颦儿,复生醒了吗?”听到屋里的动静,外面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沉稳之中还带着几分喜悦。 小屋的布帘子一掀,便有一个身影带着一阵风走进了屋里来,似乎外面金黄的阳光也随着这风飘了进来,洒落在门口处的一小块青石地面上。 “我就说嘛,复生吉人自有天相,终究是会醒过来的!”刚刚进来的男子在床边探了探头,沈重只看到一张颇为英气的脸在自己面前晃了一晃,接着便又转过身去嚷嚷起来,“颦儿,复生醒了这是好事啊!你哭什么?” “是啊,是啊。金少爷,我这是高兴的!”颦儿说着抹了抹眼泪,“我这就去药房里请先生过来看看,少爷的病是不是大好了。” 说着颦儿提着裙裾,迈着小碎步便出了门,连手中沾了水的手帕都忘了放下。 听着两人的对话,沈重心中涌过一阵莫名的暖意,他在脑海中想了想,这才想起了方才探头的男子的名字。 金世云,自己从小到大的玩伴,也是最好的朋友,现在是蔚州州衙的当差衙役班头,负责衙门的缉捕、拘提等事宜,也算是个不大不小吃皇粮的主。 “复生,这次真是太险了,鞑子们下手可真狠,我带着兄弟们赶到黑石坡的时候,幸存的可就只剩你一个了。” 颦儿出去之后,房间里安静了下来,金世云搬了一个矮凳在床边坐下,关切地问道,“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世云,谢谢你!”沈重说话便想要从床上起来,但金世云把他按住,给他拿了一个方枕,垫在了身后让沈重靠着。 “谢我干什么,你能醒过来,那是你命大!”金世云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一边给沈重掖了掖被角一边说,话说了一半,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脸sè一黯,带着忿恨说道,“不过,伯父还是惨遭了鞑子的毒手。那帮狗鞑子,等我当了兵之后,肯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们,让他们知道,咱大明的子民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我爹他……”沈重眼中满是询问的意思。 想想当时遇到鞑子时的情形,慌不择路的沈重摔倒撞在一块石头上,昏死了过去。在昏死之前,沈重模模糊糊地感觉到父亲为了保护自己,用身体挡住了鞑子致命的一刀,自己却惨遭了鞑子的毒手。 “已经下葬了,本来是准备等你醒来之后再举办葬礼的,但你一直都在昏睡,你二叔说老是这么放着也不是办法,我坚持了几次,但最终也是没有说服他。人都没了,毕竟还是讲究入土为安……”金世云略带愧疚说道,似乎因为没有坚持让沈重见上父亲最后一面而有些遗憾,又补充解释了一句,“不过入殓的时候可是请了最好的法事,等哪天你大好了之后,咱们一块去给大伯上柱香。” 二叔,这个本来应该是让人尊敬的长辈称呼让沈重莫名感到一阵烦躁,似乎在沈重脑海中没留下什么好印象。 “嗯,行,不说这些了!”沈重脑海中思索半天,故作轻松地岔开了话题,“我家现在怎么样,我怎么搬到这里来住了?” 从刚才颦儿口中的话也能感觉出来,似乎是从前段rì子出关遭遇了意外开始,家族的情况就开始变了。 要不然自己作为长房长孙,也不能被赶到现在这个已经很久没有住过人的小祖屋来居住吧! 对上沈重的询问的眼神,金世云目光闪烁,有些yù言又止,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原来,自从沈重的爷爷去世之后,沈重的父亲沈冠杰就成了沈家的主事人,沈家的大部分生意,都是沈冠杰在照料打理。 沈重的母亲去世得早,父亲沈冠杰一直没有续弦,这次突然遭了难,大房之中只剩下了沈重和妹妹沈玉儿两人,再没有一个主事的人。 妹妹是个女孩子,在家族中本来就不够重视,而且年纪也还小,这些天沈重又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沈重的二叔沈冠文就开始找出各种理由,一步一步图谋了沈重所在的大房的财产。 先是把大房的账目和银契全都搬到了二房,接着又借口沈重养病需要安静的环境,将沈重搬到破旧的祖屋就再也没有过问过,这几天又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批催帐的,把大房里的东西给搬了个jīng光。 现在就算是沈重再搬回大房,却也是已经家徒四壁了。 听着金世云的诉说,沈重不禁摇头苦笑,自己的运气可真算不上好,本以为凭着自己在家族长房长孙的地位,就算是游手好闲,也能过上衣食无忧的rì子了。没想到刚刚穿越过来,就牵扯到了家产争夺中,被莫名其妙地排挤出了大房。 这可让人有些说不出的憋闷! 两人正说话的时候,小屋的布帘子一掀,又闪身进来了几个人,沈重看了一眼,脸sè顿时沉了下来,来的几人都是自己的亲人――二叔和三叔以及族中几个亲戚。 真是说曹cāo,曹cāo就到!他们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居然这么快就赶来了。 金世云本来说得就有些义愤填膺,此时见到真人出现,如何还能忍得住,霍地一下站起身来,面带激愤地说道,“你们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们!” “复生醒了啊!身体没什么大碍吧!”沈冠文却是没理金世云那一茬,一脸笑容地凑到床前,又对后面几人说道,“我就说过嘛!吉人自有天相,复生肯定会醒过来的!” 要不是之前金世云的那番话,沈重真就要被沈冠文那一脸伪善的笑容和这些关切的话给感动地稀里哗啦了。 不过现在,沈重却没有了丝毫的感动。 “二叔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还来关心一下我的死活?”沈重面上挂着冷笑,眼神如利剑一般直视沈冠文,咄咄逼问道,“我还以为把我扔到这个地方,就再也不管了呢?” “复生,你看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把二叔想成什么人了?”被沈重锐利的目光逼视,沈冠文面sè一滞,没想到自己这个一向都是和善的侄子,居然这次态度也强硬了起来,而且话语中还有几分质询的意思,这让沈冠文一时之间也是有些反思,感觉自己是不是有点做得太过了。 不过这种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沈冠文立刻又换上了一副皮里阳秋的笑脸说道:“二叔把你安排到这住下,完全是一片好心。前些天大哥出了事之后,家里可是就乱了套,又是催货的,又是索账的,吵吵闹闹的,你要是住在大房那边,不是影响你养病嘛!” “呵呵,用不着说那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我们大房已经快被你搜刮完了吧!”听到沈冠文的回答,沈重有几分不耐烦,干脆直接地问道,“说吧,这次过来又想搬点什么东西去你那二房那边?” “既然你这么想,那二叔这次也就把话挑明了吧!”沈冠文原本还在措辞该怎么说,听沈重这么说,索xìng一下把事情挑开了,“这次过来,二叔目的很简单――分家。” 分家?坐在床上的沈重的脑袋有些转不过弯来了。 第002章 分家(2)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不只是沈重,在场的众人都有些呆了。 受中国几千年礼教思想的洗礼,父辞子继,累世不衰的家族才是当世人所推崇的,像张公艺九世同居,历世旌表的掌故,更是人们津津乐道的表率。 分家,在外人看来,往往便是一个家族走向衰落的开始,实在不是一件光荣的事情。 当然,人们所推崇的是一回事,实际中的情况却又是另一回事。虽然人们都羡慕百代不衰,但能够做到的却是少之又少。 家族的存在,都是靠血缘和利益两根纽带系结在一起。而血缘和利益便也如天使和恶魔一般,无时无刻不在家族每一个成员的心中发生着争斗。一旦利益的一端占据了上风,分家便成了一个不可避免的选择。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就算是南朝时王导谢安那样的士族,到最后也还是一样的衰落了。 “不行!”金世云腾地一下便站起了身子,这是十数年的诗书教育给他的最直接的反应,脱口便向沈冠文质问道,“家怎么能说分就分?” “这是我们的家事,似乎你这个外人不好插嘴吧!”沈冠文看着金世云也没有好脸sè,冷冷反问了一句。 这两天为了把沈重搬离大房这件事,金世云没少和沈冠文争吵,现在两人是谁也看不上谁,对上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话。 金世云还想说些什么,但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自己毕竟是个外人,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来。 “二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沈重的三叔沈冠云一时也有些诧异,沉着脸将沈冠文拉到一边,小声问道,“这不是趁火打劫,欺负复生他们兄妹俩吗?而且分家可不是什么小事,这要是传出去,人们怎么看我们沈家?” “他们爱怎么看便怎么看?冠云,你还顾忌这些?当初爹是怎么对咱俩的?”沈冠文掰着手指带着怒意说道,“不允许咱俩插手家族的半点生意!就因为咱俩是一个妾生的,就该一个月拿那点例钱银子?这些你都忘了?” 沈冠文没有半分的不好意思,趁机将旧事提了出来,看着三弟有些犹疑,继续说道,“现在大哥没了,大房那边没了主事的人,正好是个机会。这个家,还是分了的好。要不然再传几代下去,咱这几支可就完完全全成了旁支了。以后要是儿孙怪罪起来,咱们该怎么交代?” “可是,当初大哥对咱们不错啊!爹去了之后,大哥就把家族的产业分了一部分给咱俩掌管。”沈冠云还算有些良心,有些吞吐地说道,“大哥尸骨未寒,我总感觉……这么做有些愧对大哥!” “愧对他?他给咱们的那点产业,就像施舍一样!施舍,冠云你懂吗?就是看你可怜才给你的,只要他高兴,随时都可以收回去!”沈冠文伸出自己的手比划了一下,似乎跟沈冠云解释得有点不耐烦,又摆摆手说道,“行了,这件事就听我的,你别插嘴了,我也都是为了咱们好。” 沈冠云脸上yīn晴不定,似乎内心在进行激烈的争斗,但最终还是放开了拉着沈冠杰衣袖的右手。 “复生,我知道你有想法,挑在这个时候分家,我也是没办法!二叔可不是针对你的!”沈冠文重新又回到床前,一脸的无奈继续说道,“大哥这一撒手,家里真是乱成了一团。今天几位族人也在,我也不跟你说别的。这两天我把大房的账册拿过来看了看,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亏空,成片的亏空,外面的债务也是堆积成山。大哥已经故去了,这些事情原不该说的,但……” “怎么可能?”听到沈冠文的说法,沈重靠在方枕上一下坐了起来,面有疑sè说道。 对于沈冠文刚才的信口雌黄,沈重是不信的,至少在自己的记忆中,父亲虽然谈不上是个多出sè的商人,但也是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绝不可能造成二叔口中说的如此多的亏空。、 沈冠文本以为以沈重懦弱木讷的xìng子,根本放不出什么屁来,但没想到沈重当面提出质问,神sè一滞,被沈重质问得说不出话。 面前这小子还是以前那个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沈重吗,沈冠文心中微微有些错愕。 “你说的亏空,有什么证据吗?”沈重看沈冠文一时没说话,继续反问道。 “这些天来要账的,可是都快把门槛给踩烂了,这还不算证据吗?”沈冠文胡乱开口,面sè有些玩味地摇了摇头,“甚至迎chūn楼的老鸨前些rì子还来找我,真没想到,大哥居然……” “二叔,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就算你想分家,也不用如此诋毁故人,我爹可是你的兄长。”听到沈冠文如此编排自己的“父亲”,沈重压着心中火气,打断了二叔的讲话说道,“长兄如父,难道你连对兄长最起码的礼节都不懂了吗?” “你,你……”被晚辈如此指责,沈冠文面sè有些难看,但他很快又调整了过来,斩钉截铁说道:“我不管你用什么理由搪塞,这个家必须要分!” “这件事情太突然,你也得容我考虑几天。”沈重脸上面sè变换,最终叹了口气,闭上眼睛说道。 “行,给你五天时间吧!”看沈重在自己的逼问下,似乎别无办法,只得选择拖延,沈冠文忙趁热打铁将这事定了下来,“五天之后,我去请族里的长辈,再请几个中人,早些把这事定下来,对咱们也都有好处。” 对于自己这个侄子,沈冠文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看不起的,xìng格太软了些,本来刚才对自己说话硬邦邦的,还以为是他转了xìng子,没想到倒是自己高看了他。 这不自己态度刚一强硬起来,一提分家,他就原形毕露,一下就软了下来? 复生这孩子,这辈子也就是被人欺负的命!与其被外人欺负,还不如自己家人下手,沈冠文心中得出了一个结论。 “行,我想好了会给你一个答复。”沈重不知道二叔心中在琢磨什么,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二叔也都是为了咱们沈家,为了你好。分家之后,咱们三家自己把自己的小rì子过得红红火火的,这比什么不好?”沈冠文拍拍胸脯,一副心怀坦荡的样子,话说完也没停留,挑开帘子带着众族人就走了。 屋内的光线随着帘子的掀起落下,一亮又一暗,本来有些狭小的房间,少了几个人之后,顿时显得空旷起来,衬得沈重的心里,也是空落落的。 “复生,分家的事情有什么好考虑的?你是长房长孙,这个家本就该你说了算。大房里所有的东西都该是你的,凭什么他说分家就分家?”金世云犹自愤慨不已,忿忿不平说道,“我看就是你二叔欺负你人单势薄,想要趁火打劫!” “世云,去街上买点东西吃吧!我有点饿了。”沈重心中一阵烦闷,却是不想再说这事,岔开话题说道。 “哎!”金世云摇了摇头,自己这个兄弟从小就是如此,xìng格有点软弱,有时候就是别人欺到家门口了,却还是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 想到这,金世云没了办法,又点了点头,“你在床上稍微躺一会,我去外面买点吃食。” 金世云掀开门帘踢踢踏踏走了出去,小屋中安静了下来, 沈重靠在床榻上,仰着头闭着眼,陷入了沉思中。 这个家,到底该不该分?前世和今世的记忆在沈重脑子里翻江倒海,让他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第003章 亲情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上一世的自己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从小就被特工五组的那些冷血带大,十几年的特工训练下来,自己也变得有些冷血绝情,这让自己的人生缺失了很多一般人都能感受到的东西,亲情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对有机会能重活一次的沈重来说,亲情就成了十分重要的东西,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就在自己想要和一家人其乐融融、和和美美一起生活,体验一下亲情的时候,自己的二叔居然是这样一个态度。 黄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窗外的太阳渐渐西斜,屋子里一时暗了下来,温度也随之降了下来。 此时,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悄悄掀开布帘子走了进来。小女孩年纪不大,看着只有六七岁的样子,娃娃头上边梳着两个羊角小辫,可爱得就像财神画像上金童玉女里面那个招人喜欢的小玉女。 沈重闻声睁开眼睛,一眼便认了出来,这就是自己的妹妹――沈玉儿。 小女孩将手里提着的篮子轻轻放下,蹑手蹑脚走了几步,小小的身子就那么趴在了床边,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眼中关切的眼神,却比任何话语都能温暖沈重的心。 “玉儿今天去哪玩去了?”看着这么可爱的一个小妹,沈重暂时放下了心中的那些心思,笑着问道。 沈玉儿似乎是感觉打扰了沈重的休息,不好意思地吐了吐粉sè的小舌头,脆生生地说道:“玉儿没有出去玩,玉儿去捡木炭去了。颦儿姐姐说哥哥一直昏睡是因为屋里太冷了,玉儿就去五福坊那边捡木炭去了。” 说着,玉儿献宝一般,用黑漆漆的小手从地上拿起一个小篮子,篮子里面是满满的碎木炭。 “捡木炭?家里没有木炭了吗?”沈重有些奇怪地问道, 自己这样的大家族,到了冬天,每一房里都会分得一部分木炭或者炭薪,而且自己这边是长房,怎么可能会没有木炭烧? 玉儿小嘴一撇,有些气愤地说道:“前两天二叔说家里欠着外人的账,要拿木炭抵账,就找人把家里的木炭全都给拉走了。” “坏人,二叔和那些人都是坏人。”玉儿捏着小粉拳怒气冲冲补充道。 刚才自己还有点纳闷屋里的炭盆怎么熄了火,原来是这么回事。沈重看着沈玉儿冻得通红的小手,心中开始出离愤怒起来! 本以为自己这二叔只是想要争点家产,没想到他做得这么绝,这大冷的冬天,居然连一点木炭都没有留下,这不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吗? 大哥尸骨未寒就想着谋夺家产,为了分家甚至不惜诋毁大哥的身后名,将自己大哥的孤儿弱女赶到祖屋居住,甚至逼得只有六岁的小玉儿去捡木炭,自己这个二叔简直就是个混蛋! 想着沈冠文做过的桩桩件件的“好事”,沈重怒火中烧,脸sè一下yīn沉了下来! “哥,你别生气!我也知道大户人家的女孩,这样抛头露面不好,颦儿姐姐也说过我。可是,可是……”沈玉儿以为是自己惹哥哥生气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眼窝中噙着泪水,耷拉着小脸怯怯说道。 沈重一时有些出神,没听到玉儿的声音。 “哥,我不是故意的!”看着沈重板着脸的样子,玉儿这些天受的委屈一下子涌上心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拉着沈重的手臂解释道,“玉儿也没有办法,家里这么冷,哥哥还病着,玉儿不想让哥哥这么一直睡下去!” “玉儿好害怕,玉儿现在只有一个哥哥了!”玉儿小手拉着沈重的手臂,脸上居然有了绝决地神sè,抽抽噎噎地说道:“哥哥要是生气,玉儿以后再也不出去了!” “好了,玉儿,我不是生你的气。”沈重没想到沈玉儿误解,连忙擦了擦玉儿的眼泪,解释道,“你要出去,那便出去就是了,哥哥不生气,只是以后就不要出去捡木炭了。” “哥,你说得是真的?”玉儿停止了哭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明初太祖朱元璋注重礼教,制定了一系列的制度,成祖朱棣时期,徐皇后甚至还做《内训》二十篇,颁行天下,用以约束女子的行为。 但到现在这个时候,这些约束都已经慢慢松了下来。女子们时不时也会迈出闺门,尤其是大家闺秀,相约拜佛,相偕游园,已经是十分普遍的事情。普通人家的姑娘更要cāo持家务,甚至下地干活。 只是之前的沈冠杰对沈玉儿家教甚严,基本不允许沈玉儿出门,要是抓到沈玉儿偷偷溜出去玩,不免要呵斥一顿。 而且从前那个沈重深受礼教教化,作为玉儿长兄,对玉儿的要求甚至比父亲还要严格些。 再加上玉儿从小学的《列女传》之类的书籍中,无一例外讲究的是都女子无才便是德,对于抛头露面基本上是不允许的事情。 长兄如父,如今父亲不在了,沈玉儿便只有沈重可以依靠,这些天偷偷出门,也在一直担心会惹自己哥哥生气。 所以现在听到沈重如此说,沈玉儿心神恍惚,有些反应不过来,这还是自己那个古板的哥哥吗? “当然是真的。”沈重从后世穿越而来,自然不会有妇德之类的想法,刮了刮妹妹的小瑶鼻说道,“我家小玉儿这么小就知道顾家,哥哥高兴还高兴不过来呢。” “哦。太棒了!”可能是以前被管得太厉害了,沈玉儿一时有些欢呼雀跃起来,不过想到此时哥哥还卧病在床,又是吐了吐舌头,关心地说道,“哥,你休息一会吧!我这就把这些木炭点着,把火烧得旺旺的,这样屋子里暖和了,你是不是就会好的更快一些?” 看着小玉儿关心的眼神,一种上一世从来不曾有过的东西让沈重心里无比熨帖,那就是浓得化不开的亲情。 “嗯!”沈重重重点了点头,脑中又浮现出沈冠文的咄咄逼人的神sè,心中渐渐打定了主意。 第004章 决定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玉儿现在只有六岁,自然干不了生火的活,再加上在外面捡回来的碎木炭还有些cháo,拿着火盆在外面忙活了半天,小脸都被熏得黑漆漆的,居然还是没有将火盆生起来。 沈重听着外面的声音,在床上坐不住了,起身和妹妹一起,拿着吹火筒吹了半天才将火盆生了起来。 “少爷,你怎么起来了?”颦儿从外面叫了修合堂的古郎中过来,一进门就看见沈重正两手黑黑地用火钳夹了火盆往屋内走,忙伸手接了过去,有些埋怨地说道,“少爷刚刚才醒过来,要是在外面又受了风,到时候让颦儿如何是好?” 颦儿在少爷身边守了半个月,今天终于将少爷盼得醒了过来,生怕少爷再有个什么闪失,失了大房这唯一的一根主心骨。如今触景生情,想起这些天少爷昏睡过去后大房这边受的委屈,颦儿居然有几分泫然yù泣了。 感受到颦儿幽怨话语中的丝丝关切,沈重嘿嘿笑了两声,搓了搓手辩解道:“不碍的,又不是纸糊的,少爷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好不好,还得郎中说了算呢!”颦儿嗔了沈重一眼,示意旁边还有古郎中等候,便将火盆端进了屋内,又添了几块木炭,小小的厢房内才有了些许暖意。 “对,对,郎中说了才算。小子疏忽,倒是怠慢先生了!”沈重忙将古郎中让进了屋内,自己在水盆中洗了洗手。 古郎中也随着沈重进了屋,替沈重把了把脉,又询问了一下现在的身体情况之类的,确认了没有大问题之后,开了一些安神养心的中药,仔细地写在纸上,便招招手将颦儿唤到了门外。 “你家少爷应该没什么大碍了,现在就是以温养调理为主,我给他开了些安神的药,你拿了药单照方抓药就行。”修合堂的先生将手中的药单递给颦儿,说道,“诊金一百文!” “啊?这么贵?古郎中,我们也不是第一次找你看病了,你看,这次诊金能不能少收点?”颦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却还是低声哀求道。 能让以前抓一服药几两银子都不眨眼的颦儿变成现在这样,实在是因为她手里能掌握的银钱已经没有多少了。 而且现在少爷又处在这样一种局面下,二房控制了家族的生意之后,甚至连每个月的例钱都没了,少爷吃饭抓药都得花钱,颦儿自然是能省一分就省一分了。 “八十文,这可是最低的了!”古郎中也比较诧异,怎么沈家豪门大户,下人居然变得如此抠门了? “好吧!给你!”颦儿在钱袋子里摸了摸,又将八十文钱数了两遍,才交到了古郎中手里。 小玉儿不知何时站在了一旁,看着颦儿收起的瘪瘪的钱袋,不由抿起了小嘴。 “家里没钱了吗?”看着颦儿送走古郎中后,小心地将钱袋塞到了床边的一个铜罐里,沈重随口说道,“要不然那药就别去抓了,我的病我自己知道,早就没事了!” “少爷放心吧!钱还多着呢!这药你不想吃都不行!”颦儿放下了钱袋,开玩笑地说道,“少爷不会是怕这药苦吧!” 将修合堂的郎中打发走之后没多久,金世云也从外面买了不少吃食回来,胸前鼓鼓囊囊抱了一堆,还有一只叫花鸡,用荷叶包着提在手上。 颦儿连忙接了过去,用碗儿盆儿的盛了,端进了屋里来放在矮几上,屋里一时香气四溢。 几人自从沈重醒来之后一直都没有吃饭,沈玉儿也是在外面跑了一天,此时早就饿了,沈重将桌上的油灯挑亮,就准备吃饭了。 “颦儿也一块吃吧!”几人分主次坐好之后,沈重看着在一旁侍立着的颦儿,指了指旁边的矮凳说道。 “少爷,颦儿是下人,在厨房里留了饭!”颦儿连连摇手推辞道。 中国是礼仪社会,周公订周礼,最主要的就是一个上下尊卑有序,受礼教教化了上千年,古人心中的尊卑观念似乎已经长进了骨子里,颦儿作为一个服侍少爷的下人,心中是万万没有想到能跟少爷一块吃饭的。 “什么下人不下人的?以后颦儿和我们就是一家人!”沈重蹙着眉说了一句,坚持让颦儿在自己旁边坐下。 沈重自然没有上下尊卑的观念,他穿越之后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颦儿,而且就算自己被排挤到了这个地方,颦儿也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照顾着,不离不弃,沈重心下感动,早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不过沈重虽然是出于好心,但这句话听起来却是有些过于孟浪了。 颦儿本来就是沈冠杰买回来给沈重当随侍丫鬟使唤的,等沈重成家之后,就是沈重的通房丫头,就如红楼中的袭人一般。颦儿自然知道自己的命运,但此时听到沈重这么说,还是不由得涨红了脸。 几人又僵持了一会,最后在沈重和金世云的劝说以及沈玉儿央求下,颦儿才红着脸侧着身子在矮桌旁坐了下来。 有兄弟,有妹妹,还有一个温婉可人的小婢女,沈重穿越过来之后的第一顿饭就在这样温馨的氛围下吃完了。 玉儿饭量小,而且白天早就累了,吃完饭没多久就靠在沈重的大腿上睡着了,沈重将她抱在了自己怀里,一边和金世云说着话,一边轻轻拍着玉儿的后背。 颦儿还是感觉和少爷在一起吃饭有些不自在,此时早已经将盘儿碗儿之类的都收到厨房去了。 小玉儿身材娇小,小小的身躯柔若如骨,如一只rǔ燕一般蜷缩在沈重的怀里。 等玉儿睡熟之后,沈重将她抱到床边,轻轻放在了床上。 “哥哥,分家了之后是不是就没人要玉儿了?这几天玉儿看见二叔,二叔都对玉儿好凶的!” 沈重心里一阵心酸,正不知该怎么回答,低头一看,才发现床上的玉儿还是闭着眼睛,却是说了一句梦话。 正在做梦的小女孩眉头微微蹙起,断断续续地说着梦呓,小嘴一撇,差点就要哭出来,看来这几天在家里也是没少受委屈。 虽然不知道玉儿是怎么得知的这件事情,但沈重可以想象到,年幼的小女孩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心中的惶惑和不安,但却又忍着不敢告诉哥哥,害怕惹得刚刚从昏睡中醒过来的哥哥伤心。 心中有苦却又无处倾诉,只能带入这夜半的梦魇之中,女孩那柔弱的小心灵该有多难受! 而且玉儿还是个孩子,一个本应该无忧无虑快乐成长的孩子,已经过早地承受了慈父离世的苦难。现在甚至还要因为二叔的一个决定,再次承受家族分崩离析的折磨,这让沈重有一种心碎的感觉。 自己这个六亲不认的二叔的种种所作所为,可真是有些触到了沈重的底线。 正拿着小桌上的牙签剔牙的金世云听到玉儿的话也是脸sèyīn沉,沉默了半晌之后,咬着牙没头没尾说道:“还是不能这么算了。” “嗯。”沈重也重重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复生,你终于想开了?”金世云有些喜出望外,“那咱们就直接跟你二叔摊牌,不分家了!” “不,家还是要分的,但却不能这样分。”沈重脸sè平静,但话语之中却带着寒意。 “不能这样分?那要怎么分?”金世云感觉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世云,你想一下,如果我就这么硬生生地不同意分家,二叔那边会怎么做?”沈重面sè平静地问道。 “还能怎么做,反正现在你们家的生意都掌在他手里,到时候该怎么办,还不是他说了算?”金世云搔了搔后脑勺,有些迟疑地说道。 “对,就是这个道理!”沈重重重点了点头,“如果我一口咬定不分家,虽然道义上能站得住脚,但主动权就不在我手里了,到时候我就成了二叔砧板上任人宰割的一条鱼。” “不能不分家,但要是答应他分家,那不正遂了你二叔的意,到时候估计你还是一个任人宰割的下场!”听了沈重的一番分析,金世云有些头疼起来,“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那咱们到底该怎么办?” “所以现在我们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那就是让我二叔把分家的话自己收回去!”沈重的脸在昏暗的油灯照shè下显得有些yīn晴不定。 “让你二叔把分家的话收回去?那怎么可能?”金世云感觉沈重这个想法有点痴人说梦,“除非你二叔的脑子进水了!” 沈重微微笑了笑,不置可否地问了句:“世云,明天帮我个忙吧!” “什么忙?”金世云一脸迷茫。 沈重神秘一笑,对金世云招了招手,金世云连忙将耳朵凑了过去。 “明天早上,你……”沈重贴在金世云的耳朵上,把自己的想法跟金世云详细说了一遍。 “你确定这样做能行?”听完沈重的话,金世云有些将信将疑。 “放心吧!世人熙熙,皆为利来,世人攘攘,皆为利往。尤其是我二叔那样的,听到这个消息肯定会动心思的。”沈重的脸上带着几分笃定,这种表情金世云似乎以前从来没有在沈重的脸上看到过。 “好吧,那明天我就去试试!”金世云看沈重胸有成竹的样子,心下也感觉有了几分把握,“别说你二叔,现在我都有点心动。你刚才说你家的传家宝,到底是真的有还是假的?” “这个嘛!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时有还无!”沈重一脸神秘地说道。 第005章 谣言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蔚州处于大明的北部边界,再往北翻越燕山余脉,就是辽阔苍茫的草原,这里的天气虽然没有诗词中所说那么恶劣,但进入十一月以来,天也是明显地冷了下来。 从十月开始,因为天气寒冷,所有的作物都停止了生长,这时候便又到了蔚州人猫冬的时节。劳作一年的农户没有庄稼侍弄都闲了下来,因天气寒冷而整天呆在家里避寒,享受着一年里难得的悠闲时刻。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悠闲,对于兴德居的伙计们来说,别人最清闲的时刻,也就是他们最忙碌的时刻。 进入猫冬的时节之后,兴德居的生意便会明显地红火起来,那些闲在家里没事的主顾,便会早早地起床,来兴德居点上几样小食,填饱肚子之余,三五个人聚在一起聊聊天,打发着冬rì的闲暇时光,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小店的生意火爆,东西做得好自是其中一个方面,东西干净,式样足,最重要的是十几年来不变的口味,勾着老主顾嘴里的馋虫,没事便要到这里来打一打牙祭。 小店的位置也很好,三层重檐的建筑,格局不算很大,但视野开阔,推开窗去,与远处的玉皇阁和北城城墙遥遥相望,中间隔着流经蔚州的壶流河,夏rì里千帆竞渡、渔歌唱晚,水陆码头处一片热火朝天的热闹景象,冬rì里却是如一条冰龙蜿蜒开去,自是另一番景致,让人不由就会生出一种逸兴遄飞的感觉来。 早上天刚蒙蒙亮,兴德居的厨房便忙碌开了,红案白案的大师傅招呼着手底下的帮厨,生火和面,洗葱剥蒜,乱哄哄个的场面却又透着生机勃勃的劲。齐屋顶高的笼屉一掀开,氤氲蒸腾的热气便给这寒冷的冬天带来丝丝的暖意。 等后厨的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忙碌的伙计们下了门板,在一声声热情高亢的招呼声中,兴德居迎来了一天最繁忙也是最热闹的时候。 三教九流的人们从小城的四面八方聚在这里,喝点早茶,吃些早点,把身子弄得暖烘烘热腾腾的。老相识新主顾天南海北、高谈阔论地聊上几句,开始打发冬rì里一天的悠闲时光。 人多了,口就杂,再加上国人八卦jīng神,所以这里便成了蔚州城各种谣言滋生、传播的最佳地点。蔚州城的各种风言风语都是起于这里,然后不到一天的时间,便会传得满城风雨,妇孺皆知。 当然,各种谣言的对象也都是蔚州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例如单知州前些天狎jì时被后院的葡萄架给划伤了脸,马师爷又看上了谁家的姑娘,哪个富家公子又干出了怎样荒诞不经的事,至如此类,不一而足。 今天的情况也是如此,来的四人正是兴德居的老主顾,一胖三瘦,一身齐整的皂青sè盘领公服,手扶腰间朴刀,脚踏粉底快靴,一眼看去就是州衙里面的衙役班头。其中一人魁梧英朗,一身班头衣服剪裁合度,衬得他的身材更加英武,正是沈重的好哥们金世云。 此时兴德居的第三层已经有了不少的食客,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还有人不时和邻桌或者不远处看到的故识打声招呼,场面乱哄哄地透着个热闹的氛围。 四人捡了靠窗边的一张桌子坐下,桌子早被伙计拭得干干净净,银丝肚、切黄糕、窝丝饼、豆腐筋等各sè吃食流水价地端了上来,摆了满满当当一桌,旁边的酒插子里还温着酒。 冬rì里天亮得晚,当值的时间也比夏rì晚了不少,几人边吃边聊,不时迸出几声爽快的笑声。话题也是从正在修葺的南城墙发现了几个狐狸窝到玉皇阁里小道士出门撞见了鬼,不一而足。不知怎么地,便绕到了最近发生的新奇事上来了。 “要说奇事,我最近还真遇到一件!”金世云将杯中的黄酒抿了一口,把脑袋凑到桌子中间,等旁边那三位也将脖子伸了过来之后,才压低了声音神神叨叨地说道,“我说大伙,聚宝盆大家听说过没有?” “这个谁没听说过?往盆儿里放金子长金子,放银子长银子,这有什么稀奇的?” 几个衙役被金世云的架势勾起了好奇心,一个个屁股都撅了起来,但听到金世云说了一半,就都一屁股又坐回了条凳上,撇了撇嘴不以为然道。 “那你们谁见过真家伙没有?”金世云也不在意,又颇为神秘地追问了一句。 “聚宝盆那样的宝贝都是传说中的玩意,有谁能见过?难道你……”胖衙役于德胜话说了一半才反应了过来,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高声问道,“这么说,世云你是见过了?快说说,那聚宝盆是个什么样的宝物?” 于德胜本来就是大大咧咧的xìng格,平时说话就如打雷一般,就算压低了声音,旁边的几桌也都能一字不漏听得清清楚楚,这时一惊之下又是敞开了嗓门说话,可以说想不让人听到都不可能了。 这一下,不光是与金世云同来的几个衙役,就连这第三层所有餐桌前的食客,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 金世云佯装不悦,心里却是颇有些高兴,暗道今天把于德胜带来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闪烁其词地说道:“这种事情哪能随便说的,万一让哪个贪财好利的人听了去,岂不是徒惹事端?” 食客中也有不少人和这几个衙役相熟的,听到于德胜咋咋呼呼的嚷嚷,也都勾起了兴趣,开口催促道:“世云就别卖关子了,把事情讲一讲吧!大家左耳进右耳出,权当一乐,任谁也不会出了这楼去乱嚼舌根的。” 你们要是不去乱嚼舌根,那我这金字就倒过来写,金世云看气氛酝酿的差不多了,拈起了一颗开口杏核吃了,慢悠悠说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今天我就破个例,给大家伙说一说。” 第006章 谣言(2)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看着众人目光齐刷刷聚到这边,跟沈重对自己的描述差不多,金世云底气便足了几分,面带神秘压低声音说道:“其实我也不能算是亲眼所见,原本我对于这种传说中的东西,也以为都是志怪小说里面杜撰的,并不尽信。只是这件事情是发生在我兄弟身上,倒也不由得我不信了。” “你兄弟?谁有这么好福气?”邻桌几个人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如被人拎起脖子的鸭,忙不迭问道。 “沈家公子,沈重,沈复生。”金世云慢悠悠地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水,看着众人好奇的目光继续说道,“前些rì子沈家遭了劫难,这件事想必蔚州城里人都知道吧!在黑石坡,我那伯父惨遭了鞑子的毒手,临归天之前,却是告诉了复生一个秘密,一个关于沈家的天大的秘密……” “这个秘密事关沈家的荣辱兴衰,这些年来只有沈家的嫡子才有资格知晓,就算是沈家各个旁支的子孙,也都无权得知。我这次能听得一二,也是因缘巧合。这个秘密,便是关于沈家的传家宝。” 说到这里,金世云环视左右,看人们听得出神,故意卖了个关子,又端起了茶杯慢慢啜饮起来。 要说金世云真是有说书的天分,这个扣子把人的情绪全部调动了起来,旁边几桌有几个人眼巴巴看着这边,甚至急得都站了起来。 兴德居的三层前所未有的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静静等着金世云,等着他揭开这个沈家几代传下来的秘密。 “大家可能有人已经猜到了,这个秘密就是,沈家有一只聚宝盆。”金世云慢条斯理放下茶碗轻轻说道,声音不大,但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凝息屏气、聚jīng会神,却是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金世云这话说完,兴德居上先是安静了片刻,等人们消化了这个信息之后,就仿佛平静的湖面上投入了一块巨石,众人纷纷开口议论起来,有怀疑的,有赞同的,也有纯粹就是凑热闹的。 “聚宝盆?怎么可能?在座的诸位也都算见多识广的人物,有几人见过这种宝贝?” “我看就很有可能,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别说是一只聚宝盆,再稀奇的事情都多了去了!” “聚宝盆嘛!当然是世间难得一见的东西,要是谁都见过,那还算什么传家宝?” 兴德居的三层此时热闹得跟开了锅一般,甚至连二层的不少人都被吸引了上来,一个个口沫横飞地议论着,有人连吃饭都忘记了,金世云看气氛酝酿得差不多了,便对身边的瘦高衙役使了个眼sè。 “我看这事还是有几分可能,传说中谁有过聚宝盆?那就是咱大明开国时期的沈万三!这沈家是一百多年前迁到蔚州来的,说不定他们就是咱大明朝开国时沈万三家传下来的一支。” 瘦高衙役会意地点点头,用尖细的声音说出了自己的推测,大厅里还在争吵的人们一时安静了下来,一个个歪着脑袋两相印证一下,心中默默认同了瘦高衙役这个说法――要这么说的话,还真有几分可能。 于德胜也应和一般点了点头,粗着嗓门继续添油加醋分析道:“也对,也对,那聚宝盆可能还真在他们手里呢!想当年太祖皇帝把沈万三流放,说不定就是因为……” 说到这里,于德胜面sè一变,似乎是感觉触到了禁忌,便禁口不再往下说了。 但这只说了一半的话,给人留下的想象的余地便更大了。 “对,对!”众人似乎也是略有所悟,议论的声音更大了几分。 猜测、忖度再加上适当的添油加醋,足以让谣言像发酵了的面团一般,越扯越大,要不然古人也不会有三人成虎这种成语了。 经过众人集体智慧的再加工,各种牵强附会的理由全都扯到一起,再加上金世云这位现身说法说亲眼见过沈家传家宝的人,可信度便更加高了几分。 “我就说嘛!沈老太公当初来到蔚州的时候,那可是身无分文,当年还在我太爷爷家的房檐下借宿过半年,要是他手中没有聚宝盆这种传家宝,怎么可能经过四代就成了蔚州有头有脸的大商户?” “对,对,就是这个道理!”一番纷乱的议论之后,终于有人十分肯定地下了定论,周围的人也都纷纷点头应和,脸上闪现着兴奋的光泽,似乎一顿早餐的时间,知晓了一个惊天的秘密一般。 谣言一旦深入人心,就像疯长的野草遇到了肥美的沃土,从来都有着广阔的生长空间。 而只要人们选择了相信,根本不必要别人去解释,他们心里就会自然而然的找到支撑这谣言成立的有力佐证。 至此,金世云也算完成了沈重交给自己的任务。 看来事情比自己想像还要简单些,金世云拿起桌上面巾,擦了擦嘴,心中有些惊叹沈重对于人心的把握,事情似乎完全没有超出沈重的预计,甚至在这兴德居上一些人的反应,也跟昨天晚上沈重的描述一模一样。 这种玩弄人心的手腕,对事件的掌控,可是跟以前自己认识的那个木讷软弱的沈重有着云泥之别,让金世云不禁有些刮目相看。 或许是昏迷了这些时rì,复生的脑子终于开窍了吧,金世云心中默默想道,心中也为沈重由衷感到高兴。 “诸位,今天就到这儿,咱就像刚才说的那样,左耳进右耳出,哪听哪了,出了这个门千万别去传讹去。要不然我那兄弟知道了这事,这人可就没法做了!” 金世云将一排铜板排在桌子上,起身带着三个衙役,又特意向还在议论纷纷的众人拱手嘱托了几句,在众人拍着胸脯的保证声中,心情愉悦地下楼去了。 就在兴德居门口错身而过的时候,金世云看到了一身富商打扮的沈冠文,在兴德居伙计热情地招呼声中刚下了马车,正迈过了兴德居的门槛,朝自己习惯的靠窗的位子踱了过去。 第007章 码头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对于谣言会以何种形式传到沈冠文的耳中,沈重昨天就告诉了金世云,这种事情根本就不用cāo心,谣言也是有生命的,它一定会在最恰当的时机出现在最适合的人选面前。 在门口稍立片刻,看着兴德居三层上一个肥胖的食客带着一脸得意的微笑凑到了沈冠文的桌前,正交头接耳说着什么,金世云便笑了笑,叼着牙签歪着头,带着三个衙役一步三摇地朝着自己当值的衙门口走去,心想复生说的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金世云忙碌了一个早上把谣言散了出去,而此时,这个谣言的始作俑者才刚刚起床,在颦儿的伺候下,有些不习惯地洗漱了一番,又喝了一碗有些发苦的草药,这才出了家门,沿着壶流河不算宽阔的冰面悠闲地向前走着,用他后世的眼光观察着这个以前只出现在历史课本上的朝代。 此时天sè还早,东方的太阳只露出了半张脸,有些恹恹地挂在天边,如一个咸蛋黄一般。河面上有些微微的薄雾,并不浓厚,一阵风吹来就四处飘荡,rǔ白sè如少女的丝带一般蔓延开来。 昨天晚上临睡之前玉儿又醒了过来,缠着沈重要听故事,沈重便挑了后世的一些故事,讲了一个晚上。 小家伙从没听过这么新奇有趣的事情,一脸好奇宝宝的样子,问这问那问个不停,困了之后就如小白兔一般,直接依偎在沈重的怀里睡着了。 沈重也便只好搂着小家伙软软的身体和衣而卧,想着自己莫名其妙出现在了这个时代,再想想关于二叔分家的烦心事,不知何时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睡得晚,起得自然不是很早,等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却是不见了小家伙的踪影,想到自己居然比一个小孩起得还晚,沈重脸上也不免有些挂不住。 沿着河岸向前走了没多远,前方便是蔚州的一处繁华所在,蔚州的水陆码头。 虽然说是南人乘船北人骑马,但有一条河流,毕竟比马车运货方便不少,所以虽然壶流河不算大河,但忙碌起来的时候,河面上也是小船如梭,载着皮毛、木料各sè物事运往各地。 蔚州南接京师,北控草原,西倚大同,周边连于数地,交通便利,渐渐演变成数省通衢之地,天下各地的货物都汇聚到这里,又散到了各地。夏天最繁盛的时候,一队队的船队马车在这里交织往来,络绎不绝。 但现在是冬rì,因为河面结冰,水路的交通已经完全中断,只有少量陆路的马队带着一车车的货物来到这里,还有不少的脚夫正来来回回地搬运着主家的货物,看车上的货品,有些是要运到草原去的,而另外一些,则是从草原运回来的。 例如现在停在货栈的马队,沈重一眼就能看出,其中有不少是刚从草原带了各种皮毛角筋之类的货物回来,也有不少是在蔚州装载了满满的中原物品,正准备偷偷出关的。 此时是正德十三年,大明与草原之间的官方贸易已经完全中断,成祖年间本来开辟的互市和马市也因为土木堡事变及以后草原和大明之间时不时的战争而中断,但民间的贸易却不会因为朝廷的一道圣旨而完全中断。 一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胆大起来。如果有10%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有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 马克思对资本的认识道出了商人的本质,商人从来都是逐利的,越是空白越是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意味着高利润。所以有这么多马车准备偷偷出塞便也不足为奇,风险和利润,从来都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不远处的一个货栈响起了脚夫们“嘿呦嘿呦”的号子声,沈重循声望去,四五个脚夫正从货栈里抬出一个大木箱,艰难地向不远处的马车上行走,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是肌肉坟起,有几个人甚至把外袍脱了下来,只穿了里面的小衣,艰难地向前挪着步子。 咚地一声,木箱被脚夫小心地放在马车上,发出了一声沉闷地响声,几个脚夫都是松了口气,刚才那木箱压在身上,每个人都感觉好像被一座山压住了一般。 “什么东西这么重?”一个有些年轻的脚夫好奇地拍了拍箱板,想要朝里面看上一眼。 “赶快去给老子干活!”一旁一个一身裋褐的壮汉,横眉竖眼满脸横肉,一鞭子狠狠敲在了木箱上,吓得那脚夫一缩头,“这些东西也是你们能看的吗?当心别晃瞎了你的眼!” 那家伙凶相毕露,不过在沈重看来,他那生怕出了半点纰漏的样子,其实是因为有些紧张和心虚,这让他的脸看上去有些狰狞和扭曲。 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他如此紧张,甚至居然连看都不让看上一眼?沈重不禁有了几分好奇。 那箱子看起来也就三尺见方的样子,看四个脚夫抬着还这么吃力,里面装的绝对不是一般的东西,而且看地上压出这么深的车辙,车厢里面装着的,如果不是铁器的话,那绝对就是金银之类的东西。 要知道,像金银铁器之类的东西,可是朝廷明令禁止和草原人进行交易的。 沈重心下好奇,正准备上前去查看一番,旁边的货栈前,一个小小的身影吸引了沈重的注意。 一身粉sè的小罗衫,脖子上围着一条裘皮领围巾,脚上一双粉彩穿花蝴蝶的花萝绣鞋,衬着小女孩嫩白的肤sè,看上去十分秀气可爱。 但沈玉儿的这一身装扮,混在那些一身粗布衣服,补丁摞补丁的孩子中,多少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此时她正挎着小篮子,迈着小脚丫跟在几个脚夫的后面,用稚气的声音喊着:“新鲜的水萝卜,又脆又甜,叔叔,你们干活累了买一个尝尝吧!” 第008章 码头(2)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在蔚州的水陆码头,这些靠体力挣饭吃的苦哈哈们聚集的地方,青绿sè的水萝卜十分受欢迎。 一个个洗得干干净净的水萝卜,青翠翠碧莹莹,看上去就透着一股水灵。趁着等脚休息的时候,买上一个水萝卜,咬上一口,微微的辛辣中透着甘甜,既解渴又便宜。 在这时候的民间,水萝卜能顶水果吃,甚至在这些脚夫中间还流传着“萝卜上市,太医返乡”的说法。 所以这水陆码头自然就聚集起了一群挎着篮子兜售水萝卜的穷苦孩子们,刚才沈重并没有在意这些孩子,因为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妹妹居然会跑到这里来卖水萝卜。 “孩子,快离开这里吧!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啊!” 可能是因为沈玉儿的穿着不像是普通人家的苦孩子,所以许多脚夫经过她身边的时候都会笑着劝她两句,却是没有一个人去买她的水萝卜。 这样的穿着,一看就是大户人家锦衣玉食的孩子,怎么可能沦落到这里来卖水萝卜?这根本就不合常理。这些靠力气挣命的苦哈哈们虽然心里有些好奇,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对这个孩子都有些刻意躲避。 看着别的孩子篮子里的水萝卜一会的功夫便卖掉了一大半,一个个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有几个年纪大点的孩子还不时向她做个鬼脸,小玉儿站在那里,一脸茫然,有些不知所措。 通晓世俗的脚夫们有些刻意躲避,但那些半大的孩子们却没有什么顾忌,似乎是对这个新来的漂亮小女孩有些排斥,亦或者是想要引起她的注意,一个比玉儿高出一头的孩子故意装作没看见的样子,侧着身和玉儿一撞,玉儿娇小的身子站立不住,一下子摔倒在地上,小篮子里面的萝卜骨骨碌碌洒了一地。 “哄――”孩子群里面顿时发出了一阵哄笑,有几个孩子甚至还不怀好意地将散落在自己脚下的萝卜踢到了更远的地方。 玉儿亮晶晶的眼睛里噙着泪水,嘴唇紧紧咬在一起,但此时却顾不上哭,她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甚至连身上的尘土都没顾上拍一下,就提起不远处的小篮子,一个个将散落在地上的水萝卜捡起来,重新放回小篮子中。 现在对沈玉儿来说,这一地的萝卜就是她眼中的全部。 沈重看到这里心中一紧,这个柔弱而又坚强的妹妹,激起了他内心深处的保护yù。 但是面对这样一群半大孩子的闹剧,沈重却又有些无从下手,正在他思考以何种方式出现才不至于伤害到玉儿的自尊的时候,一个小男孩却一脸怒容地从货栈另一侧跑了过来,他也是一身粗布打扮,看上去年纪不大,但身体却像小牛犊一般健壮结实。 看得出来他在孩子群里还有几分威信,之间他向那一群孩子伸出拳头示了示威,又骂了两句,将他们骂散之后,才帮着玉儿将掉落下来的萝卜都捡回了篮子里。 小男孩认真拍了拍玉儿身上的尘土,对沈玉儿安慰道,“玉儿别怕!那帮臭小子以后要是再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狠狠揍他们一顿,我打架可是很厉害的。” “马芳哥,我没事!”沈玉儿努力忍着眼中的泪水,对着马芳展颜一笑,喃喃说道,“就是到现在我还没卖出一个萝卜,心里有些着急。” “玉儿,你今天是第一天来,这些叔叔伯伯都还不认识你,等以后你和他们熟了,他们就会买你的萝卜了。”小马芳很会安慰人,又指了指自己鼻子说道,“我刚开始的时候,接连几天一个萝卜都没卖出去,还不如你呢!” “恩,马芳哥,谢谢你。等我能卖萝卜挣钱了,就买药治好哥哥的病,到时候就再也不怕二叔和我们分家了。”沈玉儿重重点了点头,眼睛中露出的是坚毅的目光。 小孩子的心思单纯,但就是这种单纯地出自内心的说法,才更能直入人心,沈重感觉自己内心深处某个柔软的地方被击中了,眼前这个小玉儿无疑给了他穿越到这个时代来之后最多的温暖,也让他重新思考起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 “马芳,你小子今天又来啦!你爹的病现在好的怎么样了?”不远处一个脚夫干完了手中的活,大步走到两人面前,用粗糙的大手揉了揉小男孩的头发,笑着问道。 “范叔好。”马芳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个动作,理了理被揉乱的头发,面带欣喜地说道,“我爹现在已经能下床了,再养些rì子,应该就没事了。” “恩,那就好!”叫范叔的脚夫拿出一文钱递给马芳说道,“你爹真是好福气,有了你这么个孝顺的好儿子,来,给我拿个水萝卜。” “叔叔,今天你别买我的萝卜了,”马芳犹豫了一下,“你去买小玉儿一个吧!” “哦?”范叔此时才注意到一旁的沈玉儿,有些惊奇地问道,“小姑娘,你怎么跑到这来了,这些rì子城中不少孩子失踪了,你这富人家的金贵孩子,还是要小心,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啊!” “范叔,我也没有办法,前段时间我爹爹世了,二叔要跟我和哥哥分家。”玉儿向范叔解释道,“要是分了家的话,玉儿和哥哥就什么都没有了,玉儿要出来挣钱养家。” “真是造孽啊!”范叔摇了摇头,“来,姑娘,你的水萝卜多少钱一个?给大叔拿个来解解渴。” “一文钱一个!”小玉儿一边爽快地答应着,一边从篮子里挑了一个最大的递给范叔,脸上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真是好孩子!”叫范叔的大人看着粉雕玉砌一般的小玉儿,眼中露出心疼的神态,一边将铜板递给沈玉儿一边低声感叹道。 歪着脑袋想了想,沈玉儿又从篮子中拿出一个水萝卜,甜甜说道:“范叔,我再送你一个!” 第009章 各自准备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那天散步回来之后,沈重脑海中就不断出现玉儿在水陆码头挎着小篮叫卖水萝卜的画面。 这画面中,那个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柔弱的小女孩,就像一座山压在沈重心头一般,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玉儿她还那么小,在自己以前的那个世界,应该还是一个背着书包,无忧无虑在课堂读书的孩子。但现在她却要直面这个家庭的苦难,甚至还要想着去挣钱养这个家了。 自己的妹妹尚且如此,要是自己这个做哥哥的要是再不做点什么改变一下目前这种状况的话,那就有点太说不过去了。 所以,这两天沈重开始认真思考起关于分家这个问题来。 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沈重这几天在大房这边转了几圈,这才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多么危险的境地。 大房这边的账薄早就随着沈重搬进祖屋那一天,搬到了二叔那边,大房的所有生意,理所当然地也全部被二叔接管,没有了任何的经济来源。 沈重现在能掌握的,除了自己在沈家长房长孙的地位和现在住的这三间祖屋之外,基本上什么都剩不下了。 大房那边的情况沈重也过去看了一眼,除了空空如也的几间房子之外,什么都没有剩下,空荡得都可以跑马了。 如果不是房子不能搬走的话,相信自己这个二叔肯定连房子也一块挪到了自己一边。就算强盗来抢的话,怕是也抢不了这么干净。 沈重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这是一种失控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糟糕,就像一个人从万丈高空摔落,四周空落落地一无所侍,就连自己会落在哪里,摔成个什么形状,自己都无法控制。 这个家,不能分!就算是要分,也得等自己掌握了主动权,有能力护得玉儿和颦儿周全之后再分。 要不然,自己怕是真要落一个被扫地出门的悲惨下场了。 要真是那样的话,自己怎么能对得起这么小就想着挣钱养家的玉儿和每天照顾自己起居,就算被赶出了大房也对自己不离不弃的颦儿。 亲情,这种自己上一世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感情,让沈重感受到了一种责任,也给了沈重战斗的动力。 “颦儿,二叔那边有动静没有?”沈家大院最偏僻处的三间祖屋中,沈重手里拿着斧子凿子,叮叮当当地在一个木箱上不停敲打着,机械而又枯燥的声音在小小的庭院里回响不停。 “嗯,二叔那一房的管家三福悄悄到这边看了看。”颦儿在布帘子后面点了点头,透过布帘子的缝隙看到二房管家沈三福站在祖屋门口的yīn影中,向沈重说道,“他似乎是想进来,但是犹豫了一会,还是走了。” “嗯,那就行了!”沈重停止了敲打,将斧子和凿子扔到一边的桌上,说道:“快累死我了,这身子是该锻炼锻炼了。颦儿,给我倒杯水喝!” 自己的身体现在确实是个问题,前几天只是绕着壶流河走了十几里的样子,今天起来居然浑身酸痛,这让上一世是特工出身的沈重有些无法接受。 “哥,给你。”颦儿还没来得及动作,玉儿就用小手端着一个茶杯递到了沈重面前,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桌上的小木箱,问道,“哥,你做这个箱子干什么啊?” “是啊,少爷。”颦儿也凑了过来,有些不解地问道。 “干什么?这是咱们沈家的传家宝。你们可不要随便出去乱说哦!”沈重喝了两口水,从桌子上拿起了一个横轴,用红布小心地包了起来,珍而重之地放在了箱子正中间,“我可是要靠这个把咱们大房的家产都夺回来呢!” 将这一切都收拾完之后,沈重才笑着刮了刮玉儿的鼻子,略带调侃说道,“要不然等哥哥被赶出大房,还要靠我的小妹妹跑到街上捡木炭、卖萝卜来养活这个家吗?” “哥……”听到沈重提起旧事,玉儿有些扭捏不好意思起来。 这几天玉儿虽然还经常到水陆码头那里找马芳玩,但却再也没有挎着篮子卖过水萝卜。 因为沈家的萝卜也不是自家种的,买进来的时候价钱甚至还不止一文钱呢,被沈玉儿拿去一文钱卖了,这买卖怎么算都有些不划算。 不过马芳这小男孩确实不错,敦厚老实,还乐意帮助人,玉儿去捡木炭还有卖水萝卜,都是马芳带着她去的。沈玉儿既然愿意跟他在一块玩,沈重也就没放在心上。 将茶杯里的茶一饮而尽,沈重将木箱上的锁搭扣上,拿起一把铜锁将木箱锁了起来。 明天就是和二叔约定的分家的rì子,对于能不能让二叔收回分家的想法,沈重又多了几分信心。 网已经洒下,接下来便是耐心的等待。 当然,在方便的时候,沈重也是会下一些鱼饵的,就比如刚才那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估计已经引起了二房那边的注意。 傍晚时分,金世云又过来了一次,带着自己手下的几个衙役,跟沈重商量明天分家的事情。 虽然沈重已经和金世云讲过了,明天分家的事情只能智取,但金世云还是感觉不如自己带上几个兄弟过去显得牢靠,所以过来再问一下沈重的意思。 “复生,你想好了没?明天我带上哥几个给你压压阵吧!”金世云一指身后几个衙役说道,“你二叔要是能收回分家的想法最好。要是不能,这个家要是分得公平也就罢了,要是他真的薄情寡义,借着分家的名义欺你,那我们几人绝不会袖手旁观。” “他做得初一,咱就做得了十五!就算是抢,咱们也要把属于复生的东西抢回来。” “对,就是这个意思,他要是敢分家不均,有咱们几个在,总不能让复生吃了亏去。” 几个衙役是金世云的手下,自然和沈重也是相熟的,一听金世云这么说,也有些义愤填膺地拍着胸脯想要为沈重出头。 沈重连忙将几人的话头拦住,生怕这几位说得一时兴起,现在就要杀奔二房那边。 起身做了罗圈揖,沈重拱手说道:“沈重谢谢哥儿几位的惦念,这家该怎么分,沈重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断不会让二叔给诓了去。虽然用不上你们,但哥儿几个的情谊,沈某心中记下了。” 本来明天自己就是打算示弱的,要是带着这么几个昂藏大汉,而且还都是官面上的公差出身,那就算自己再装得可怜,恐怕也是有人不信了。 沈重边说边示意颦儿从铜罐中摸出一个小小的银锭,他拿在手里掂了掂,笑骂着塞到了金世云的手里:“世云,明天便要分家,今晚上我不便再抛头露面,你带着兄弟几个好好喝点,也算是我的一片心意。” “反正不论怎样,明天我都会过来的,我倒要看看,你这个二叔,到底安的什么心思?”金世云把自己的意思说完,将银锭丢到了木桌上,又拿起旁边一个瓷碗扣了起来说道,“现在你的rì子也不好过,我这几个兄弟你就不用管了,少不了他们一顿酒。” “对,到时候我们也一块过来!”于德胜和几个衙役也应和道。 沈重自是好一番劝说,才算是将几名衙役全都劝住了。 但金世云最终还是坚持明天自己要过来,沈重无奈,只得答应下来,这才算将几人送出了家门。 抬头看了看天,沈重有些意兴阑珊起来,今天应该算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最后一个平静的夜晚了! 二叔那边得知传家宝的消息,又暗中观察了自己几天,此时也开始斟酌算计起来了吧。 斜月孤清,银钩一般挂在远处玉皇阁的重檐之上,俯瞰着整个大地。 沈家大宅院中,各处的灯笼也已经燃了起来。但炽烈通红的火焰也无法驱散孤月的清辉,从上空俯瞰下去,这个绵延千米的大院看上去清冷一片。 沈家大院的二房处刚刚用过了晚饭,在沈冠文的书房中,管家沈三福正将自己在祖屋那里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向沈冠文详细禀报着。 “聚宝盆的谣传肯定是假的。”对外面的谣言,沈冠文有些嗤之以鼻,“要是我家真有这种宝贝的话,就算富可敌国也不为过,这些年来便也不用如此苦心经营了。” “嗯,老爷分析得有理。”管家沈三福点了点头,赞同地说道,“我看复生那孩子也是在故弄玄虚。” “不,我这个侄子的xìng格我清楚,软弱善良,平时连撒个谎都不会,根本不是那种会耍弄心思的人,这次传出传家宝的消息,可能大哥临死之前真交代过他什么东西。” 沈冠文啜了口茶,缓缓说道,“想当初爷爷来此地的时候确实是身无分文。一个房无一间地无一垄的穷木匠,几年的时间就在蔚州有了立足之地,要说我家没有点传家宝之类的东西,却也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啊!”沈冠文细细思索了半天,感叹了一句,又偏着头打起了鬼主意。 “那要不我今天晚上用些手段?带人去复生那再去看看?”沈三福揣摩着老爷的意思,躬身询问道。 “先别轻举妄动!明天分家的时候,先看看复生的表现再说吧!”沈冠文目光闪烁着摆了摆手,细瓷茶杯在手中不停地转动着,“我沈冠文也是商海沉浮十几年,怎么也不会让这么个孩子翻了天去。” 二房这边还在苦心算计,三房那边却是搬了一张八仙桌放在当庭,沈冠云对月而坐,久坐无语。 桌上有酒有菜,一壶温热的太白醉放在酒插子里温着,但此时他却没有半分闲情,只是痴痴对着庭院当中的枯梅,轻微地摇头。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沈冠云最后还是慨叹一声,抬手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庭院内的天气寒冷,但沈冠云却丝毫不觉,相比之下,他感觉自己的心此时更加寒冷。 “相公,还是少喝一点吧!”沈冠云的妻子素月看着自己相公一杯接一杯地举杯邀月,不由开口劝道。 “二哥这次是决心已定,非要分家不可了。”沈冠云将酒盅中的残酒饮尽,没有理会素月,自顾自的自斟自饮自言自语,这件事情已经在他心中憋了五天时间,他一直在犹豫,明天就是分家的rì子,看来必须要做一个决定了。 又呆坐半晌之后,沈冠云又是一声自嘲的苦笑:“偌大的一个沈家,过了明天也就要分崩离析了,到时候不知道蔚州城中多少人要看我们的笑话呢。大哥,沈家的列祖列宗,我对不起你们啊!” 想起大哥,沈冠云目光之中隐有泪光闪烁,又想起了当年的rì子。 想当年父亲去世的早,大哥对自己和二哥也算是照顾有加。都说长兄如父,如今自己这发妻素月还是大哥当初托媒拉纤,为自己娶到家里来的呢。 现在大哥尸骨未寒,二哥便要分家,将大哥的子女彻底排挤到家族边缘,沈冠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二哥不会如此绝情吧!再怎么说,复生和玉儿还只是两个孩子!”素月在一旁低低说了一句,心里也是有些不确定。 “孩子?二哥欺负的就是孩子!”沈冠云微微一晒,又拿起酒壶,斟满了一杯,说道:“我不杀伯仁,但伯仁却因我而死。复生啊!三叔对不起你!” 素云呆坐半晌,抚住了沈冠云的后背,轻轻说道:“冠云,到时候要是复生兄妹俩实在过不下去的话,就把他们接到咱们这一房来吧!” “知我者,素云也。”沈冠云反手搂住了素云的腰,让她在自己的腿弯处坐下,轻轻说道,“现在处在这么个左右两难的境地,也只有如此了。且看看明天二哥到底拿出什么章程,要是实在看不下去的话,那我也就只好豁出去,不听二哥的安排了。” 月亮渐渐爬上中天,沈家大宅的灯火开始渐次熄灭,但在这个静谧的宅院中,各种不同的心思还在不停蠢动、发酵。 第010章 疑虑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第二天一早,沈重还是像往常一样,到冰封的壶流河岸边跑了十公里,这才回到沈家大院这偏处一隅的三间祖屋。 这五天下来,沈重已经将早起锻炼的习惯一直坚持了下来,虽然现在才短短几天的时间,看不出什么明显的变化,但沈重还是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明显比以前那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富家公子有了极大的改变。 这段时间还是要以调理身体为主,等身轻体健之后,再一点一点把上一世的特工技能拾起来。虽然眼下还算太平,但这处于帝国边陲的小城,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迎来鞑靼人的风雨洗礼。 不管怎么来说,用来保命的东西,那是学多少都不算多的。上一世的特工出身,让沈重时刻保持着一种jǐng惕,而在沈重的记忆中,这个时代的大明,北方边疆地区也是不大太平的。 心中想着这些,沈重已经绕着壶流河兜了一个大圈,又回到了沈家宅院的门口。 沿着青石铺就的小径,一路上迎来的都是家中奴仆异样的眼神。 这些天,关于沈家将要分家,大房两个孩子可能会被排挤到家族边缘,掌家权也会旁落,诸如此类的消息在这个边远小城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所以沈重的行为在这些奴仆眼里有些奇怪,或许在他们看来,这位即将被扫地出门的少爷居然还有闲心出去散步,还真是心宽。 不过沈重并没有在意风言风语,经过一早上的锻炼,神清气爽地回到了偏处一隅的三间祖屋。 颦儿此时已经做好了早饭,玉儿用小手拄着下巴,拿着瓷勺,虽然肚子早就咕咕叫了,但还是规规矩矩等着开饭。 听到门外传来沈重的脚步声,颦儿手脚麻利地将早餐端到了桌上,早餐不算丰盛,只有几碟用小蝶盛了的脆萝卜、小干鱼儿、煮黄豆之类的小菜,主食就是蔚州人经常吃的糊糊面。 将饭菜收拾好之后,颦儿也在饭桌前坐了下来,这几天来,在沈重的坚持下,颦儿都是和少爷小姐在一张桌上吃饭,之前的不适感已经慢慢消失了。 “今天在这儿吃这最后一顿饭,下午咱们就要搬回大房那边去住了。”沈重夹起一块脆萝卜放在自己饭碗里,抬头看了看这间祖屋中的摆设,有些感慨道,“在这住了这几天,一时还真有些舍不得离开。” “其实现在住在这里也不错,颦儿和少爷小姐这样相依为命,感觉比以前还好呢。”颦儿夹了块挑出鱼刺的肉放进玉儿碗里,笑着说道,“少爷,要是分家分不到大房的话,咱们就还在这里住吧。” “呵呵,颦儿想得还挺好!今天咱们要是搬不回大房那边,那恐怕这边也没得住了。”沈重笑着说了一句。 “那少爷有把握能把大房夺回咱们手里吗?”颦儿脸上现出几分忧sè,试探着问了一句。 “试试吧!大不了就是扫地出门!”沈重扒了几口饭,半开玩笑说道,“到时候我就再帮颦儿找个好人家,就别再跟着少爷我受苦了。” “颦儿哪都不去!”颦儿这些天和沈重玉儿呆在一起,感受到了一种浓浓的亲情和暖意,听沈重这样说便有些急了,眼泪似乎都在眼窝里面打转了,她犹豫了半天,把脸埋在碗里,才瓮声瓮气地红着脸说道,“其实能伺候少爷,已经是颦儿的福分了。只要少爷能让颦儿跟着少爷,伺候少爷一辈子,哪怕再苦再难,颦儿也就知足了。” “颦儿姐姐,玉儿也舍不得你走,不管到哪里,咱俩都跟着哥哥。”玉儿听着两人之间的讨论,也放下饭碗,鼓着小嘴说道。 “呵呵,颦儿放心吧!这辈子你想去伺候别人,少爷我还不答应呢!” 沈重本来是想开个玩笑,没想到却差点招来颦儿的眼泪,心下也是有些感动,忙向颦儿保证道,“现在什么都不用想,一会等二叔他们来了,按照我昨天晚上教给你们的去做就行了!” “恩!”颦儿重重点了点头,看着沈重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顿时安定了下来。 “复生,快收拾一下,今天可是要分家了!”三人吃完早饭,收拾碗筷之后又休息了一会,二叔才带着族人赶到,这个往rì里冷冷清清的小院,一时有些热闹了起来。 “二叔,怎么这么早便到了,我马上就出来。”祖屋里传来了沈重的答应声,仓促中似乎带着几分慌乱,沈重微微一笑,对颦儿和玉儿使了个眼sè,小屋里顿时忙乱了起来。 祖屋里面先是响起了一阵乒乒乓乓收东西的声音,接着便是铜锁锁上的咔哒声,沈重似乎还训斥了颦儿两句,大概是嫌她干活不够利落之类的。 “复生,你在干什么?要不要我进去帮忙?”沈冠文脸上露出犹疑之sè,试探着问道。 “不用,不用。二叔,我马上就好。”沈重的声音中带着惊惶,连忙回答道。 祖屋中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是搬着一个东西放到了墙角,又用东西盖了起来。 布帘子一挑,沈重这才从祖屋里面出来,笑着和二叔三叔以及族内的众人见了礼,这才和众人一块朝着祖屋后面的宗祠走去。 沈冠文将沈重的动作全都看在眼里,再加上屋里刚才传出的声音,脸上不由布上了一片疑云,眉间也皱了起来,管家沈三福唤了他两声才反应过来,对着沈三福使了个眼sè,急急追着众人朝宗祠走了过去。 “少爷,刚才在屋里忙什么?是不是在藏什么宝贝?”沈三福虽在沈冠文身后,赶上了沈重,半开玩笑地问道。 “没有,没什么!”沈重脸上jǐng惕,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顾左右而言他地说道,“就是最近屋里老是招耗子,哦,对,刚才就是捉耗子呢。” “哦,原来是捉耗子啊!” 捉个大头鬼的耗子,我看分明就是在藏什么东西!听到沈重这个回答,沈三福和沈冠文交换了一下眼sè,心中的疑虑更加重了几分。 第011章 二叔的手段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沈家的宗祠是以前沈重太爷爷居住的地方,家族里的房屋多了之后,便将现在祖屋后院的一排房屋辟为了宗祠,所以祖屋离后面的宗祠不远,里面供奉的是沈老太爷祖上的高、曾、祖、祢四世神主。 过了一个穿堂,迎面便是两排苍劲的松树,将宗祠的气氛也是衬得庄重肃穆,因为是将以前祖屋的一部分辟成的宗祠,所以在宗祠的前面又续修了门楼。 穿过门楼,就来到了前厅,黑底金字的“沈氏宗祠”牌匾悬挂在前厅正门门楣之上,两侧悬挂着“奉先思孝,敦族言欢”的对联。 只是沈重看到这幅对联的时候嘴角撇过了一丝冷笑,敦族言欢――这也只是美好的愿望而已,能真正做到这样的家族,能有多少? 沈冠文邀请的族人陆陆续续到齐,宗祠前的广场上渐渐聚起人来,古代分家虽然不算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一旦走到了这一步,还是有一套严密的程序。 众人先是在宗祠里举办了一番祭告宗祖的仪式,这套仪式十分复杂,举行祭祀的人物,除了主祭、陪祭之外,还有引赞、呼礼两人,执事一人,引着众人跪拜叩首,祷念祭文。 等这套繁琐的仪式完成之后,已是rì上三竿,族人、中人在宗祠的天井处,各自在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金世云此时也下了值,衣服也来不及换,穿着公服便匆匆赶了过来,他坐在沈重旁边,心中打定了主意,如果沈冠文当真欺负沈重的话,自己这一对拳头便要为沈重打抱不平。 沈家人丁还算兴旺,百年时间已经在蔚州繁衍了五代,俨然也是一个上百人的大家族了。 今天主持分家的是沈家现在的族长――沈潜,沈冠云和沈冠杰都唤沈潜作三叔,沈重唤作三爷爷的老人。 虽然沈潜这一支是沈家的旁支,但因为他是现在沈家唯一的一个举人,而且也是老一辈的人,还是坐上了族长的位子。 沈三爷已经七十多岁,头发胡子花白,面庞瘦削,但jīng神还算矍铄,先是向众人寒暄了几句,接下来便开始正式的分家,待众人都坐定之后,他拿出了一张早就写好的分家文约,朗声读了出来。 序言部分,先是介绍了一下家族的情况。 接着便是分家的原因,对为什么不能做到“张公艺九世同居,累世旌表”找了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这些是实实在在的文言文了,之乎者也之类的,听得沈重有些头脑发晕。 不过,沈重从字里行间也听明白了一个意思,因为沈重年幼,不能独理家事,所以分家之后沈家的家主位置便落到了沈冠文的头上。 等这一篇冗长的序文念完,便到了分家最关键的时刻――析分家产的时候。 “一则大房厢房三间及所带廊院,存众,一则二房厢房三间及所带廊院,属二房;一则后院马厩一排,存众;……一则城东良田百亩,属二房,一则城外五里柴山,存众,善荣……” 按照一般析分家产的规矩,有些家产会分到家族成员手中,但也有些家产会作为存众,成为家族的公共财产,用以举办家族的蒙学,接济族中贫弱之类的事情。 当然,家中的债务也是要家族成员均分的。 沈家大门大户,这次析分家产所涉极多,分门别类一一析分清楚,要耗费掉不少时间,沈冠文请来的族中尊长手中拿着厚厚一叠析产文书,正在天井中朗声宣读。 听着听着,沈重也不禁对自己二叔的手段有些佩服起来。 首先在家族的财产清单上,大房的东西分门别类,列得详详细细清清楚楚,二房和三房却只是将明眼上能看到的房产和田产等不动产列了出来,至于两房掌管的家族生意,却是几乎没有涉及。 这就相当于二房和三房许多家产根本没进入析产名单之中,今天要分的家,只是大房的财产。 这哪里还算是分家,简直就是**裸地瓜分本来都应该属于沈重的财产。 不止如此,二叔还耍了一手小聪明,把家族的债务和家产相对应的挂上了钩,承担一份债务,便能多得一份家产。 本来这也没什么问题,承担的越多,得到的就应该越多,从来就是这个道理。 但析产序文中一句“复生年幼,尚无力掌家常、理家事,承债务”,便把沈重分担家族债务的权力给剥夺了,所以沈重能够分得的家产就十分有限。 二叔巧妙腾挪,把大部分债务都揽到了二房的名下,相应的,二房能分到的东西便比沈重所在的大房多出了不知凡几。 而且,现在家族的所有账目都在二叔手中,家族外面的债务到底有多少,只有二叔心里清楚,只要虚开出一些账务,自己便能平白多分得不少的家产。 沈重没想到二叔下手如此之狠,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冷眼看着这一出闹剧的进行。 整个析产契书读下来,沈重分到的所有家产便是,蔚州城外薄田五亩,山田三顷,老牛一头,另外还有家族中偏院房产三间,院落旁靠墙的树木十棵,以后每月的月例银子十两。 至于本来属于大房的房屋、良田之类不好下手的东西,却是被二叔用来拉拢家族一些旁支的人家,充作了存众产。 家产分得不多倒也罢了,偏偏服侍的丫鬟下人沈重却是分到了五人,除了颦儿之外,剩下的四人沈重也都识得,是二房伺候在二叔和叔母身边的丫头。 这一手玩得更是高明,按照常理,这四人通常都是在二房服侍,但却算在了沈重名下,每月的银钱也要到沈重这边支取,或者不能这么说,因为现在家族的账房由二叔掌着,所以应该是直接便从沈重的月例银子里面便扣除了。 所以算下来,沈重每月能拿到的例钱银子只有六两。 “析产文约就是这样,大家有什么意见,都可以提出来。”等族中尊长将析产文约念完,沈冠文站起身来,笑着征询大家的意见道。 面对着诸多族人,沈冠文此时也是有恃无恐了。既然已经提出了如此的分家法,他已经考虑得十分周全,对于一些不明真相的族人的质疑,自信都能找到一个自圆其说的理由。 而且大房的账册现在都在他的手里,上下两片嘴,任他怎么说,别人就得怎么听,所有的局面对他都十分有力。 第012章 沈重的反击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这不是欺负人嘛!”按压下心中的怒火听完刚才的析产文书,金世云嘴里咬着牙挤出了这几个字,双眼都要冒出火来,他恨恨地一拍桌子,就要站起来为沈重出头讨个说法。 《大明律》里可是明明白白写着的,若同居尊长,应分家财不均平者,偏十两,笞二十。每十两加一等,罪止杖一百。 如果沈冠文真敢这么分的话,金世云就敢保证,这一百杖一定能送沈冠文归西。 “呵呵,世云别急!别忘了昨天我是怎么向你交代的!”眼看着金世云怒火上涌,沈重忙伸出手去,将即将要暴走的金世云拉住,嘴角上翘,笑着说道:“看来二叔真是对我不薄,还给我留了薄田五亩,老牛一头,这是要让我自力更生呢。” 虽然沈重是笑着说出这句话的,但在他的脸上却看不出半点笑意,他此时面若寒霜,眼睛中的目光如万古不化的寒冰,冷静yīn郁地有些吓人。 金世云此刻也感觉沈重柔弱的身体中散发出的气势竟然如此强大,这种冷静让人感觉有些可怕,自己一时竟连半点挣脱沈重手臂的想法都没有。 就像暴风雨来临之前万物蛰伏的那种可怕的感觉,宁静中似乎蕴藏着巨大的力量,这就是现在的沈重给金世云的感觉。 “二哥,我有意见!”沈重还没有说话,一旁三房的位置,沈重的三叔沈冠云已经有些看不下去了,他面sè沉重地站起身来说道。 这是他第一次当着众人反对自己的哥哥,实在是因为无法面对自己内心那一关。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叔侄,二哥现在这种赶尽杀绝做法让有些书生气的他无法接受。 “呵呵,都是自家兄弟,冠云有什么意见便说吧!”沈冠文的脸sè一沉,有些不豫说道。 当着众族人的面,自己的亲弟弟居然第一个站出来反对自己,这让沈冠文的脸上有些挂不住。 没想到这个时候三叔居然挺身而出,沈重一时也有些诧异,面sè稍霁,又在桌前稳稳地坐了下来。 “二哥,我感觉这个家分得不合理。”沈冠云面sè有些激动,直直说道。虽然昨天晚上便知道二哥今天肯定会欺负到沈重兄妹身上,但没想到二哥居然做得这么绝。 “既然是析分家产,怎么也得制阄拈阄吧,怎么只这一张文约,便算是将家产析分完毕?”反正已经站了起来,索xìng就把话说开,沈冠云语气有些生硬说道,“而且这文约之上,这么多的家产,复生兄妹居然只分到三间偏房几亩地,而二哥名下的家产却长达数页。大哥现在尸骨未寒,这样做怎么能让大哥的在天之灵安息?” “冠云,话可不能这么说,现在这么大一个家要我掌着,大哥留下的所有债务都要由我来扛,这么大一家子人,穿衣吃饭,哪个地方不要开销?”沈冠文摊了摊手,理所当然地冷冷解释道,“我多分这么一点,也没什么不合理的吧!” “二哥,你……我就是觉得不合理!”沈冠文豁出去老脸不要,沈冠云却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没下定决心当众揭二哥的短,只得囫囵地表达了自己的反对,看起来好像有些底气不足。 “二叔,我也有意见。”沈冠云还要再说话,但却被沈重站起身来打断,已经明白了自己三叔的态度,沈重心中还是有些感激,便也不愿再让三叔为自己出头。 “呵呵,咱们这次分家,都是本着和气的原则,没有什么不能商量的。复生有什么意见,都可以提出来。”沈冠文对沈冠云的态度很冷,但此时对沈重却是笑容满面。 因为本来他就料到了自己这个分家的析产文约会遭到沈重的反对,所以对沈重的反应,沈冠文并不十分在意。 现在账目都在自己手上,无论沈重提出什么样的意见,自己都能找到合适的理由解释过去。 况且主动权现在还在自己这边,量沈重这样一个未及弱冠的毛孩子,xìng子又是木讷软弱,能有什么样的意见?。 此时的沈冠文,就像是一只全身戒备的公鸡,浑身的羽毛都乍了起来,随时都等着沈重提出各种各样的问题,然后自己一一给予反击。 从沈重站起来的前一刻,他就将自己身上的那股冷意全部敛去,脸上又恢复了沈冠文熟悉的那个怯怯的表情,他扶着桌面的双手有些微微颤抖,似乎是因为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这么多族人的面发言,所以声音也和双手一样,带着轻微的颤抖。 “二叔,刚才契文上边所分给我的那些家产我都可以放弃。” 声音虽小,但落在在座的众族人的耳中,却如炸雷一声,轰然鸣响。 “只要二叔答应我一个条件!” 清朗的声音中已经没有了先前的迟疑,站在天井中的少年腰身似乎挺了挺,让人感觉懦弱的同时还有几分笃定的坚持。 “什么条件?”沈冠文也感觉沈重身上的气质似乎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心中暗暗起了提防的心思,但还是忍不住有些好奇问道。 “只要将太爷爷的三间祖屋留给我,分给我的那些家产我都可以放弃。” 沈重腰身一垮,似乎感觉自己的要求有些不合理,语气中又有了几分哀求的意思。 想象中的火药味十足的据理力争的场面没有出现,沈重却是说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决定。 本来剑拔弩张的宗祠中突然出现了一两秒钟的呆滞,接着才响起了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就好像进了鸭圃一般,叽里呱啦重又热闹了起来。 “本来分到的家产就没多少,居然还都放弃了,沈重这是怎么了?脑子让驴给踢了吗?”说这话的是幸灾乐祸看热闹的族人。 “复生这孩子,到底怎么想的?”说这话的是抱不平的族人。 “君子无所争,复生此举,颇具古人之风啊!”说这话的自然是那些摇头晃脑的老夫子。 宗祠前的天井中吵吵嚷嚷,显然众人都没想到,沈重居然会做出这样一个决定。 第013章 各怀心思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你说你愿意放弃分到的家产,只要求留下家族的三间祖屋给你?”沈冠文也有些出乎意料,犹疑着重复了一遍沈重的条件。 本来已经准备好的千般理由万般措辞居然都没有了用武之地,就仿佛蓄力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软绵绵的没有半分受力点,这让沈冠文感觉十分难受。 但是,很快他就想到了那个关于聚宝盆的谣言以及昨天下午和今天早上沈重在祖屋中的异常反应。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沈冠文此时脑子转得飞快。 本来这几件事情在沈冠文的心中只是一颗颗疑虑的珍珠,但当所有这些散落的珍珠恰到好处地遇到了一条可以将它们串联起来的绳子,一切开始按照沈重预想的方向发展了。 一个在心中埋藏了已久的想法在沈冠文的脑海中冒出了头,就像一颗遇到了甘霖的种子。 无疑,刚才沈重提出的这个让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条件,就是那从天而降的甘霖,它把沈冠文心中所有的疑虑全都催生出了嫩芽。 莫非我们沈家真有什么传家宝? 这种想法一旦出现,就好像平静的水面上泛起一层层涟漪,一圈一圈荡漾开去,互相交叉撞击,让沈冠文的心中再也无法平静。 一定是这样,要不然复生也不会提出一个如此荒诞不经的条件来?分家之时,都是尽可能地要多分些东西到自己这边,而沈重居然选择了放弃,这简直不符合常理! 沈冠文绞尽脑汁,最终得出了一个这样的结论。 “复生这个想法,我第一个不同意!” 在沈冠文心生疑虑,周围的族人议论纷纷的时候,沈冠云最先站了出来,沉声说道,“复生,你现在也不是孩子了,不管做什么都不能莽撞。” 沈重没想到三叔沈冠云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反对自己,但听着他殷殷带着劝解的话语,心中和这个三叔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三叔希望你再考虑考虑!如果感觉刚才的分家不公平,大可以提出来,当着这么多族人的面,谁也欺负不了你。”沈冠云继续说道,他的声音殷殷切切,摆明了要为沈重撑腰。 在沈冠云的眼里,复生这孩子这个决定明显就是激愤之下的意气行事,这是在表达对二哥这种做法的不满啊! 守着太爷爷留下的三间祖屋,让祖先看看二哥是怎么对待这个家族的长房长孙? 在礼法社会中,这是对沈家家族最直接的打击,如果传出去的话,沈家的颜面何在? 沈重本来只是想着利用沈冠文心中的疑虑以退为进,至于三叔心中的这些顾忌,倒是穿越过来的沈重没有想到的。 “三叔,我已经想好了!”对上沈冠云关切的目光,沈重心里蓦地一暖,但他的脸sè却更加坚定,“只要能把三间祖屋留给我,所有的家产我都可以放弃。” “你这孩子,怎的这么犟?连三叔的话也不听了吗?”沈冠云心急如焚,还想再劝上一番,但却也没了更好的措辞,只得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责备道。 “你真的已经决定了?” 沈冠文恰到好处地把话茬接了过去,沈冠云的估计他心中也有,但思索片刻,他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看着沈重,似乎只要沈重点一下头,他所做出的这个决定就会生效。 “复生,不能啊!”沈冠云神sè激动,站起身来再次出言劝说道。 金世云此时也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藏在桌子下面的拳头紧紧攥了起来,要不是沈重用一只手约束着他,差点就要把持不住,想要冲出去把沈冠文重揍一顿。 虽然不知道沈重为什么会提出如此荒诞的要求,但金世云心下已经暗暗下了决心,如果沈冠文真的敢点头答应沈重要求的话,自己这一关无论如何也就过不去。 所有的族人此时也都停止了议论,宗祠中一时安静了下来,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沈重身上,决定xìng的一刻马上就要到了。 沈重心中笃定,迎着沈冠文似笑非笑的目光,依然没有半点犹豫,这次他甚至连话都没有说,只是轻微却又坚定清晰地点了点头。 “你不会后悔吧!”沈冠文面上的异sè被他很好地掩饰了起来,他犹自又追问了一句。 “绝不后悔!”听到沈冠文的追问,沈重心中一笑,这一句已经透露了沈冠文的选择,他吐字如凝回答道,一字一顿就好像敲击在鼓面上的鼓槌,声音铿锵。 “好,既然你做出这样的选择,那我也只能告诉你,这个家,没法分了!”果然如沈重的预料,沈冠文最终还是没有答应沈重的条件,当着众族人的面,他自己提出的分家的建议,最终又被他收了回去! 沈冠文也是没有办法,接连的几次试探,沈重都是一副有恃无恐的表情,此时他心下已经确定了,沈家的传家宝肯定就在沈重手中,如果答应了沈重的条件,那传家宝便指定要落入到沈重的手中。 想着祖上就靠着传家宝从身无分文到家财万贯,沈冠文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他脸上表情一顿,虽然心中在滴血,但脸上已经换成了一副老怀大慰的模样,缓步走到沈重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复生啊,我的好侄子,如果这种要求二叔都能答应你,那传出去的话,人们会把我沈冠文当成什么?到时候还不得人人都戳我的脊梁骨,骂我是狼心狗肺、六亲不认的东西吗?” 你不就是这样的人吗?沈重心里想着,脸上却是挂着笑容,其实后背已经全部湿透了。 只是凭借着穿越过来这几天里对二叔的了解便定下的这个计策,可以说完全是一种火中取栗的险招,只要二叔稍微有一丝犹豫,自己可能真就会落一个空守着三间祖屋的后果。 但是这个计策却成功了,沈重就像那些老中医一般,清楚地摸透了二叔的命门――贪婪自大、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丝可能到手的利益,而且成功利用这一点,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但事到如今,不分家的目的达到了,戏也才算演了一半,剩下的那半场,还得接着演下去。 既然现在家没有分成,那自己作为大房合法继承人的身份就会得到族人的认可,当然就能得到大房的相关的权力。 沈重心中已经暗暗决定,趁热打铁,当着众族人的面向自己的二叔逼宫,最好能重新夺回大房的掌家权。 第014章 逼宫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不分家了?二叔,你说的是真的?”沈重似乎是有些迷糊了,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可置信地问道。 “恩,这个家,不分了!”沈冠文点点头,“爽朗”地哈哈一笑。 看你一会还笑得出来不,沈重拱手向二叔道了声谢,开口朗声问道:“二叔,既然不分家了,那是不是晚上我就可以搬回大房那边去住了?” 这个问题问得理所当然,沈重是长房嫡子,既然没有分家,那大房里所有的一切就理应是归沈重所有。 沈冠文私下里敢搞点小动作,但当着如此多的族人的面,要让他撕破脸面拒绝沈重这个要求,那估计他就要面对所有族人的责问,恐怕立马就要被唾沫星子给淹死了。 “当然可以。”沈冠文的脸抽搐了两下,当着众族人的面也不好发作,只得点点头说道。 “不过前两天我去看了一趟,大房那边空荡荡的,都可以跑马了。”沈重步步紧逼,继续问道,“二叔是不是也该将从我们大房借走的那些东西归还回来了?” “不是说让复生搬到祖屋那边静养吗?怎的大房的东西都被搬空了?”沈家族人好多今天只是沈冠文请来的中人,对其中的情况也并不清楚,听到沈重口中一个借字,却已明白过来沈冠文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不由开口议论道。 尤其是三爷沈潜,他也一直被沈冠文蒙在鼓里,此刻也不禁开口问道,族中一些指导情况又心疼沈重遭遇的,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低声说了个清楚。 “没想到冠文居然这么狠心,冠杰刚走还没多长时间,居然就把手伸到了大房那边。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简直丢尽了我们沈家的脸!” “是啊!复生好歹也算他亲侄子啊!他也真下得去手!整个家族都跟着他丢脸啊!” “我就觉得今天的分家不对劲,原来冠文还做过这种事情,真是猪狗不如啊!” 今天沈冠文请这些中人和族人来的目的,是为了自己今天分家来做个见证,没想到现在竟成了自己的掣肘。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沈重把自己这些天私下搞得小动作披露了出来,现在众人俨然都站在了沈重一边,除了和沈冠文走得比较近的几支,几乎已经没人对沈冠文表示支持。 “还有这种事?冠文,到底是怎么回事?”三爷沈潜面sè不愉,将拐杖在地上一顿,愤然问道。 “三叔,是这么回事!”沈冠文恭谨一礼,面sè颇为尴尬,连忙解释道,“前些rì子家里来了不少催帐的,我怕大房那边的东西被哄抢了,就自作主张,先搬到了我房里,也好照看一下。” 向沈三爷解释完,沈冠文又向沈重保证道:“复生,我这就让下人们去安排,大房的东西一样不少都会搬回原位。” “那大房的那些生意是不是也该交给我来打理?”沈重继续逼问道。 “这个现在还不行!”沈冠文面皮厚如城墙,坚定地摇了摇头,沉吟了一下说道,“复生,你现在年纪还小,没有过打理生意的经验。大房的那些生意,毕竟也都是家族的生意,现在家族本来就债务缠身,万一你再有个闪失,那可真就不堪设想了。所以大房的那些生意,二叔就先替你掌着吧!” 沈冠文还是寸利必争,借口沈重年纪小,把家族的生意牢牢攥在自己手中。 沈重确实是年纪太小了一点,为家族的生意考虑,这个理由冠冕堂皇,谁都不好出面反对,所以沈冠文说得理直气壮,甚至还反问了沈重一句,“这些生意在二叔手里,你还信不过吗?” “当然不是,自己的二叔能有什么信不过的。”沈重心中腹诽,面上却丝毫不以为杵,又追加了一个条件:“不过掌家权迟早还是要落在我的身上,复生现在也不小了,生意上面的事情,也需要一些历练,二叔是不是该考虑将家族的一部分生意交给复生试着打理打理,要不然等冠礼之后,复生怎么能掌得住这个家呢?” 沈冠文被沈重这句话噎得够呛,却也只好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呵呵,复生说得也有道理!” 那个软弱的侄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牙尖嘴利,一步步紧逼,居然让自己有些应接不暇,这是沈冠文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沈冠文脸上开始有些冒汗,心下想着沈重已经逼到了这个份上,要是不拿出些东西来便有些说不过去。 将家族的生意在心里斟酌了一番,沈冠文开口道,“那不如把家族的木轩坊先交给你打理吧!如果你能胜任的话,大房的生意自然还是都要交给你处理的。但如果你不能胜任,呵呵……” 当着众族人的面,沈冠文没讲话说完,但里面隐含的意思却已经十分清楚! “放心吧,二叔!今天诸位族人都在,也正好做个见证。三个月之后,如果我不能胜任,那大房的生意就归二叔,我沈重从此再也不过问,但要是我能,也请二叔践行自己的诺言,把大房的生意还给复生!” 看似和风沐雨的交谈下面,却是隐藏着剑拔弩张的语言交锋,要说此前的沈重如一块美玉那般温润和善的话,那么现在沈重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剑一般,寒光四shè,锐利无匹。 “好样的,这才像我们的沈家人。” “当初曾祖也是孑然一身来到蔚州,凭着敢打敢干的一身豪气闯出这份家业,今天复生看上去颇肖曾祖啊!” 众族人看着这个以前在自己眼中懦弱的孩子,对沈重的看法悄悄发生了改观,低声交口议论道。 “好,复生,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四周的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就算刻意不去理会,还时不时会有几句传入耳中,沈冠文脸sè越来越yīn郁,抱拳向四周请来的中人族人团团一揖,“众位族人,今rì多有叨扰,冠文不胜感激,改rì再一一拜谢!” 沈冠文本想请来这些族人帮着自己将分家的事情定下来,但没想到弄巧成拙,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也不顾众人的态度,愤愤一卷袍袖,摔门而出。 倒是沈重借着这一次和二叔正面交锋扭转了自己在族人中的木讷印象,跟族人好好寒暄了一番,这才离去。 第015章 重整班底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冬rì的天气,北风就像不可驯服的烈马一般,狂放恣肆,一上午的时间,将天边的几丝云彩全部吹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孤零零的太阳还悬挂在天上,苍穹如盖,碧空如洗,但在呼号的风中,气温却并不高。 这一次的分家事件在家族中闹得沸沸扬扬,沈重可以说是完胜,既阻止了分家被扫地出门的后果,又重新夺回了大房的掌家权,虽然大房的生意现在只拿到了木轩坊这一块,但只要还没分家,他又是长房长孙,一切就都还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 重新搬回大房那宽敞的三间厢房,看着院子中两棵光秃秃地枣树,在小院的回廊里跑来跑去的玉儿,还有身边忙碌招呼着下人收拾房间的颦儿,沈重第一次感觉自己真正融入到了这个时代中,成为了大房这个小家庭的一员。 以后自己便是大房的家主,这大房里的管事、小厮、丫鬟都要和自己休戚与共,大房的荣辱兴衰,也要靠自己一肩担起了。 沈重在回廊中找了一处避风的所在,靠着彩绘的廊柱坐下来,眯着眼睛看着天空中的晴rì,小声咕哝了一句:“这似乎是穿越过来之后第一个晴天吧!不过以后的rì子是晴是雨,还有些不好说呢!” 颦儿可没那么多想法,带了口罩,头上包着块方巾,正兴致勃勃地在厢房里指挥着几个小厮打扫房间。厢房里面乌烟瘴气,尘土飞扬,被阳光一照,在厢房里留下几道鲜亮的光柱。 既然这次家没分成,那原来属于大房的小厮丫鬟全都又回到了大房这边,不过这些人却是前途渺茫,想要被大房重用是不可能的了。 虽然其中有些人是迫于无奈跟了二房那边,但对于三姓家奴,无论是谁,用起来心中都是会有些隔阂的。 颦儿在大房患难时不离不弃,这次随少爷重回大房,地位自是水涨船高,理所当然成为了大房管事丫头,大房内宅一应事务,全由颦儿掌管。 看这几个小厮干活还算得力,颦儿满意地迈出厢房,在回廊下找到少爷,向沈重询问道:“少爷,是不是该安排几个人手,下午便去二房那边搬东西?” “恩,你找几个下人,吃过饭便去吧!咱们大房这边的东西你都熟,到时候别落下什么就行了。” 沈重简单交代了两句,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比起大房里被搬空的那些东西,重要的事情还有很多,大房的掌家权夺了回来,接下来就是组织自己手下的班底了。 大房的rì常管理需要人手,管理木工作坊需要人手,沈重算了一下,要将这些事情全部安排妥当,没有几个得力助手是不行的。 这让沈重不免有些头大,如果一个个去招兵买马,对于刚穿越过来不久,大房的所有下人都还认不全的沈重来说,实在是有些焦头烂额了。 自己做不了,交给别人去做便是了,沈重还是很懂得现代管理中的放权的道理,将脑海中的人物筛了一遍,找出了一个当仁不让的合适人选――以前的大房管家崔禄。 崔禄为人沉稳内敛,办事也十分得力,十几年来一直在沈家大房做事,从小小的杂役一直到管家,可以说是兢兢业业。 而且他对大房也算是忠心耿耿,这次沈重被赶到祖屋居住之后,崔禄也就卷了包袱回家,并没有接受二房的要求,过去当一个小管事。 最重要的是,对于大房的情况,崔禄可是要比沈重了解得多太多了。 所以,沈重干脆吩咐颦儿把崔禄请了回来。 “少爷,您找我?” 书房的门帘撩开来,进来了一个略微有些发福的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面相老成忠厚,有些微圆的下巴颏上留着稀稀疏疏的山羊胡子,正是以前大房的管事崔禄。 “崔叔,你来得正好!”沈重忙起身将崔禄让到书桌前的圈椅上,“先坐,我正有事情找你呢。” “少爷,叫我老崔就行!”崔禄道声不敢,侧着身子在圈椅上坐了,“有什么事情直接吩咐我一声就行了。” 两人隔着书桌对面坐了,自有婢女过来侍奉上茶。 “崔叔,原来咱们大房的账房先生们,现在都去了哪里?”沈重开门见山问道。 要去二叔手里接收木轩坊,现在首要的就是找个可靠的账房,要不然二叔在账目上动了什么手脚,对账目管理一窍不通的沈重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咱们大房这边本来有五个账房,老爷过世之后,有三个被二房那边请了过去。还有两个因为看不惯二爷那边的做派,去外边的买卖行谋了生路,听说混得不算很如意。” “少爷是不是想重新把他们招回来?”崔禄摸着下颌几根稀疏的胡子,似乎明白了沈重的意思,有点兴奋地回话道:“要是那样就太好了,有我老崔出面,他们俩肯定乐意回来的。” 崔禄也是在大房做事十几年,对大房有着很深的感情,听到少爷有重振大房的意思,自然有些喜不自禁,拍着胸脯保证这件事情自己能办到。 听着崔禄侃侃而谈,沈重心中暗暗认定自己没有选错人,点点头道:“崔叔,那就麻烦你去外面的买卖行走一趟吧!把咱们现在大房的情况也讲一讲,看他们是什么态度。只要他们两个愿意回来,月例我可以给他们翻一番!” “少爷,让他们回来,他们肯定愿意。不过这工钱……”崔禄眼皮微微瞟了沈重一眼,有些yù言又止。 “崔叔,有什么话就开诚布公,咱现在就是一家人,没有必要藏着掖着。”沈重笑笑,现在崔禄不明白自己的脾xìng,所以言语之中总有些顾虑,等以后相处久了就好了。 “当初他们几个账房在大房的时候,老爷给他们的工钱就很高了,少爷再给他们翻一番,老崔我觉得,是不是就有点太高了?”崔禄面上有些犹疑,但还是开口说道。 “不高,崔叔,这点钱你就不用替我省了。毕竟是咱们亏欠了他们,当初大房被二叔拆得四分五裂,他们也遭了池鱼之殃。” 君子重义,小人喻利,这两个账房和管家崔禄的行为让沈重颇为欣赏,虽然没有伯夷叔齐不食周粟那么夸张,但这种人也算是有气节,至少值得为己所用,沈重看重的就是这一点,所以加一些工钱便也算不上什么。 “是!”崔禄点了点头应道。 “还有,崔叔,你的月例也得涨一涨!” 毕竟是刚刚组建自己的班底,该笼络人心的时候,这点钱沈重还是舍得花的,面对着自己以后的管家,沈重并没有丝毫吝啬,崔禄推辞一番,看沈重面sè坚定,便也一迭声地道谢。 沈重想了想接着说道,“除了这两人之外,另外还要再找些小厮,车夫之类的,一定要品行端正。现在大房的这些小厮,我老感觉有些靠不住。” “能找回被二叔遣散的人最好,要是找不到的话,崔叔就自己拿主意吧!现在咱们正是缺人的时候,这件事情一定得抓紧时间去办!” “好,谢谢少爷!”崔禄一边道谢,一边拍着胸脯保证道,“这事老崔我一定办好。” 将这件事情交代下去之后,沈重又问了崔禄一些木轩坊的事情,把木工作坊的一些基本的情况都了解清楚了。 看少爷再没有其他事情之后,崔禄告了声罪,就下去寻摸合适的人选去了。这也算是少爷交给自己的第一件事情了,崔禄自然十分上心。 沈重送走崔禄,看着书房中刚刚燃起的炭火盆,陷入了沉思之中。 沈家那么多生意,二叔为什么偏偏将木作工坊的生意交给自己? 这可是一个每月流水在上千两银子的大生意了。 难道二叔真的那么好心?沈重晒然一笑,微微摇了摇头。 第016章 另有计较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沈家二房。 “你看看你们,上次从大房往外搬东西的时候我就告诉你们了,这东西我们大房迟早还是要拿回去的,让你们小心点,小心点,没想到还是把桌角给蹭了一块。” 此时书房外的小院里,颦儿正招呼了二房的几个小厮往大房那边抬一个花梨木多宝阁,嘴里还不停地数落着,“你们几个,先把多宝阁里的东西都拿下来。哪有这么搬东西的,这要是把东西给摔了,你们担当得起吗?” 被二房压制了这么长时间,颦儿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扬眉吐气的机会,一边大声吩咐着手下的小厮干活,一边清点着从二房各处清理出来的东西,那一脸的得意劲,就是刻意做出来给二房看的。 今天中午刚过,颦儿便带着丫鬟小厮一大群赶到了二房,又是搬桌又是抬凳的,搞得二房乌烟瘴气,沈冠文有些不胜其扰,皱着眉吩咐了一个管事照看好家里的东西,自己便躲到了书房中。 沈冠文的娘子玉梅也随他一块进了书房,在沈冠文的座椅前坐下,给他轻轻捶着肩膀。 “复生既然已经说了放弃全部家产,只要祖屋三间,那你就成全他嘛!怎么反倒又改了主意?” 古代的规矩,女人是不允许进入宗祠的,但玉梅也从下人嘴里听说了宗祠里发生的事情,此时一边给沈冠文揉着眉心,一边在一旁小声埋怨道。 “妇人之见!”被沈重这么摆了一道,原本大房的东西得而复失,沈冠文此时心中烦闷无比,沉声说道,“当时宗族中那么多人在场,我要真答应了他,族人怎么看我?都认为我沈冠文刻薄绝情,寡廉鲜耻?那我纵然成了家主,还怎么服众?” “另外,要是沈重手里真有沈家的传家宝,我要是答应了他分家,那不是正遂了他的意,传家宝不就堂而皇之进了他的口袋吗?” “要说不分家也没什么,但也不应该把大房的东西全都还给他吧!”玉梅被沈冠文抢白一顿,有些委屈地坐到了座塌后面,开始给他松起肩来,但话语中却还带着几分愤懑,“现在可倒好,居然让那毛头小子登堂入室,跑到咱们这边来搬东西了。要我说,颦儿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听听这小丫头片子现在的嚣张劲,真是拿着鸡毛就当了令箭。” 沈冠文听听外面的动静,叹了口气,伸手抓起旁边矮几上的茶盅说道:“这个倒是超出了我的意料,复生一向是软弱可欺,今天的表现前后两截却是判若两人。他突然摆出那副咄咄逼人的样子,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就突然间开了窍。” “我看倒不是突然开了窍,而是咱们一直都被他蒙在了鼓里。”玉梅扁了扁嘴,继续说道,“我早就说过,复生这小子貌似忠厚,但却是暗藏心机。而且命格之中隐隐带煞,说不定这次大哥出事,也是被他妨死的。” 茶杯已经送到了嘴边,听着自家婆娘这句随意的话,一种不祥的推测突然涌上心头,沈冠文心中一顿,却是已经忘了喝茶。 命中带煞之类的说法沈冠文自然是不信的,但如果复生以前表现出的懦弱都是在演戏的话,沈冠文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那这个人就有些太可怕了。 示敌以弱,而且把所有人都蒙蔽了过去,这可不是一般的未及弱冠的小孩子能够做到的。 不可能,不可能,沈冠文摇了摇头,但心中那片yīn云自升起之后,却再也无法驱散。 沈冠文陷入了沉思中,书房中一时安静了下来,太阳就像挂在天上的时钟一般,一点一点斜了下来。 光秃秃的树杈的影子已经拖到了书房糊着的窗棂上。淡淡的灰sè影子斑驳,显出几分凋敝衰落,像极了一副枯笔水墨画。 将寻找人手的事情和崔禄交代清楚之后,沈重又在书房中呆坐了半晌,虽然感觉二叔不会那么轻易就把木工作坊交给自己,但二叔到底会下什么样的绊子,沈重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索xìng也来到了二房这边,看看颦儿到底收拾的怎么样了。 此时属于大房的东西基本已经收拾完毕,颦儿正带着几个小厮整理着一些遗落下来的小东西,院子里的喧嚣声似乎也随着气温一块降了下来。 这些年下来,大房里的东西可真不少,平时在厢房中摆放着看不出多少来,现在要一一清点清楚,确实也是一个十分劳累的工作。虽然外面天气寒冷,颦儿鼻尖上也冒出了一层细汗。 “颦儿辛苦了,来擦擦汗吧!”沈重看颦儿忙前忙后的样子,掏出了锦帕就要给颦儿擦汗。 “少爷,我自己……”颦儿此时双手正抱着一个木座红珊瑚摆件,想要拒绝却一时松不开手,嘴里刚喊出几个字,沈重手里的锦帕便伸了过来,将颦儿鼻尖上的汗珠轻轻拭去了。 颦儿先是愣愣地呆了几秒,接下来就感觉自己的鼻梁好像烧着了一般,火辣辣地发烫,不只是鼻梁,似乎脸颊也烫了起来。 “呃……”颦儿张开口又不知说些什么,将木座红珊瑚放在地上,满脸通红跑了出去。 看着颦儿的异样,沈重才反应过来――这个时代男女授受不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的动作似乎确实有些过于亲密了。 无妨无妨,君子坦荡荡,无视周边几个小厮有些异样的目光,沈重在心里自己安慰着自己,右手两个手指在背后捻了一下,虽然隔着锦帕,但还是感觉到有些滑腻。 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小插曲,等所有的东西都确认清楚之后,沈重起身在书房窗棂上轻轻叩了两下。 “二叔,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我都带走了啊!”沈重隔着窗子喊了一声,也不等沈冠文回答,一挥手便招呼手下的几个仆役把东西给抱走了。 “老爷,这也太气人了!”玉梅脸现不忿地说道,“这简直就是没把你这个二叔放在眼里啊!” “本来就是大房那边的东西,他愿意拿走就随他吧!”听着外面渐行渐远的声响,沈冠文有些心烦意乱,将手中的茶盅在矮几上重重一墩,加重了声音说道,“再说,家族的生意都还攥在我手里,他还能翻了天去?” “是,是,老爷说得对!”玉梅连忙给沈冠云抚了抚胸口,试探着问道,“那老爷上午答应给沈重掌管的木轩坊,还给他吗?” 沈冠云面sè痛苦,似乎从自己的身上剜下了一块肉一般,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给!” “老爷,你可想明白了,那作坊每个月的流水也有上千两银子呢,就这么平白无故地便宜了他?”玉梅也是心疼不已。 “便宜?家族这么多生意,为什么我独独把木工作坊交给了他?实话告诉你吧,这生意在我手里是滚滚的银钱,到他手里可就成了烫手的火炭了!”沈冠文咬牙切齿说道,“我倒要看看,这么烫手的生意,他怎么接得住?到时候好好的一个木工作坊让他弄砸了的话,不仅全族要看他的笑话,甚至在整个蔚州,复生都会成为笑柄。” 想到自己的计策,沈冠文又志得意满地端起了茶碗:“到时候咱们再收回整个大房的生意,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原来老爷是早就有了计较。”玉梅一笑,手中动作不停,继续说道,“我就说嘛!咱家老爷哪是那么好相与的人啊!” “好了,好了,你这到底是骂我还是在夸我?”沈冠文又拿着茶盅灌了两口,平缓了一下情绪说道:“这些都是小事,我现在最挂心的还是咱们沈家传家宝的事情,一天不把这事弄清楚了,我这心里一天都不落实。”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沈冠文闭上了眼睛,在竹榻上摆了摆手:“别捶了,下去看看沈三福回来了吗?要是回来了就让他进来一趟,也不知道交代他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第017章 祭奠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蔚州城外,夕阳西斜。 生冷的寒风呜咽着刮过平原,冬rì的土地上衰草枯黄,被厉风摧折,随风飘向了不知何处。 蔚州城四面环山,城南几里之外,便有一处呈凹字形的山坳,因着起伏山势的阻挡,呼啸的北风到了这里也减缓了几分。 山坳中,松柏青青,如两列卫兵一般排开,给昏黄的天地间增添了一抹绿sè。虬曲如龙的枝干,戟指苍天,衬得这一处山坳安静肃穆。 古人讲究死后如生,松柏万古长青,象征jīng神不死,而且松柏寿命极长,也有着子孙后代绵延不绝的意思,所以不少墓地都是遍植松柏。 一棵棵高大的松柏树下,是一个个鼓起的坟包,一排一排,按照长幼顺序错布排列。 这一片地藏风聚气,是沈家的祖坟所在,当初还是沈重的爷爷托了蔚州最有名的风水先生魏瞎子堪舆之后,花了大价钱,才从一个家道中落的农户手中买下来的。 沈家又花费了不少功夫,陆续将祖坟都迁到了这里,此时一个个的坟包按辈分和长幼在山坡上从上而下次第排列着,一点不乱。 在坟堆最下首的位置,又重新起了一排,一个刚刚培起的坟头孤零零矗立在那里。 坟头上新培起的黄土还没有板结,不时会有土粒被风吹动,如溪流般从坟头簌簌而下。 坟头上的木杆挑起的魂幡已经失了颜sè,随风不时飘动,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坟前的青石墓碑上,先考沈讳冠杰之灵几个字雕凿于方碑顶端,清晰可见。 这便是沈冠杰的坟墓,今天是沈冠杰三七的rì子。 沈重一身重孝,手中提着一只竹篮,竹篮里面放着祭奠用的各sè酒食。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也是一身孝,正是沈重的妹妹沈玉儿。 按时人的观念来说,女子是污秽的,因为害怕冲撞了先祖的魂灵,对先祖不敬,所以是不允许到祖坟去的。 另外,在门第观念深重的古代,女子终究会成为外家人,这可能也是女子不允许到祖坟的一个原因。 所以沈重特地寻了这样一个时间,在天黑之前,带着自己的小妹妹,来给沈冠杰祭奠来了。 用锹在坟头上培了几锹土,燃了三炷香插在坟前,沈重将竹篮里的各sè酒食一一摆好,又斟了两杯酒,一杯放在了坟头,另一杯则握在自己手中。 额头上长长的孝带随风飘扬,沈重将杯中酒缓缓倾倒在坟前,拉着沈玉儿郑重地在坟前磕了三个响头。 “这个头,是代复生替你磕的。”将沈玉儿打发到一边去玩耍之后,沈重在坟前坐了下来,又斟了杯酒放在坟前,缓缓说道。 “会不会嫌我带了女子来你坟头搅你清净?别怪我,毕竟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沈重抬头眯着眼睛看了看天边夕阳,“你在上面,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我以前生活的那个时代?我在这呆了这些天,对那个时代的东西,还真有点想呢!” 以前沈重还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但自己经历了这么离奇诡异的穿越之后,让沈重不由有些怀疑起来,是不是真的在冥冥之中,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在cāo控着所有人的命运。 “哎,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沈重一脸无奈。 “不过我还是想说,这些天来,一直憋着,憋得有些难受。”在坟前呆坐了半晌,沈重摇了摇头,“这些话也只能说给你听了!要是被别人听到,非得以为我疯了不可。” 沈重在坟前喃喃自语半天,将自己那个时代的事情絮絮叨叨说了一遍,又给坟头上的酒杯斟了一杯酒,右手持杯,左手扶着右手,慢慢倾倒在坟前,接着拿起了自己的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好了,说了这么多,你肯定也惦记家里了吧。那我就跟你说说家里的情况。” “你这一去,这些天家里可没消停,又是分家又是争财产的……”沈重此时变得有些话痨,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说了一遍,拍了拍胸脯说道,“二叔那边估计还得继续闹下去,不过你放心吧,有我在,绝对不会让大房这边吃亏的……” “不管怎么说,这具身体是你们沈家的,那我也算是沈家人。这个家,我不会那么轻易就让二叔毁了的。”沈重抬头看了看不远处正捡地上掉落的松塔的沈玉儿,“你留下的这个女儿,就交到我手上吧!只要有我在,谁也别想欺负她……” “好了,是不是嫌我唠叨?其实我说了这么多,不过是想跟以往做个了断。” “从今天起,我就是沈重!沈重就是我!既来之,则安之!”沈重从竹篮中拿出一叠纸钱,打开火折子,看着熊熊燃起的火光,眼睛中也映出了两团火苗,“复生,这个表字取得还真不错。好了,不多说了,收钱吧!” “再见吧!徐伟!”沈重将纸钱一股脑扔进了坟前燃烧的火中,在心里默默地自己说了一句。 寒风呼号漫卷,穿过枝干虬曲贲张的劲松,在这个寂静的小山坳中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旋风,如黑sè蝴蝶一般的燃尽的灰烬随风而起,三丈来高,在金sè的夕阳下蹁跹飞舞,将沈重笼罩其中。 正德十三年的这个冬月,在蔚州这个偏远小城发生的这一切,肃穆悲切,好像一个仪式一般。 这个仪式,是为了告别,也是为了新生。 “这个时候,那个人应该自命大将军,开始北方巡游了吧!不知道因为我的到来,会不会扇动蝴蝶的翅膀,改变历史的走向!” 沈重看着纸钱全部燃尽,轻轻掸了掸落在身上的灰烬,向一旁的沈玉儿招了招手:“玉儿,走了!” “恩,哥哥等我!”玉儿应了一声,又转到沈冠杰的墓前,重重磕了三个头,将手中的糕点放在了坟前,轻轻说道,“爹,我走了,玉儿想你的时候,再让哥哥带我来看你!” 暮sè渐浓,不远处的蔚州城墙已经渐渐蒙上了一层青黑sè,好像一只俯伏的鸿蒙巨兽。 “咱们得快点走了。”沈重看了看天说道。 为了防备鞑子随时可能的打冬草,蔚州城在太阳落山便要关闭城门,沈重拉着沈玉儿快步出了山坳,朝着蔚州城走去。 夕阳下,蔚州城南门的城门洞前,一高一矮的兄妹两人在夕阳下拖着长长的影子,拉着手走进了城门,金sè的阳光将他们两道剪影涂上了一道金边。 第018章 通盘劫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夜已经暗了下来,沈家二房的书房内,夹壁暖炉烧得暖烘烘的,屋子的四角还放置了四个暖薰铜炉,小小的书房内暖香四溢,温热如chūn。 沈冠文身上盖了张薄薄的衾毯,手里拿着一卷《忘忧清乐集》,油灯的灯芯有些湮在了灯油里,光线一时昏暗了下来,但沈冠文浑没在意,正对着书桌上一枰残棋研究着。 沈冠文虽然是商人,不喜文墨,不擅诗文,但于围棋一道却是有些研究,甚至还经常把一些在围棋中悟出的道理运用到经商和处事之中,对这小小方寸之间的纵横捭阖,很有些自己的见解。 这次分家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自然也被他仔细分析了一番。 在沈冠文看来,虽然并没有达成自己原来的目的,而且看上去自己还吃了些暗亏,但却并没有伤到自己的根本。 而且借着这个机会,将沈重年幼不能持家这一点当众挑明,家族的生意便牢牢掌握在了自己手里。 虽然沈重从自己这里争得了一部分的权益,但只要不触及根本,一切便都还在掌控之中,这就相当于围棋中的得势。 势是什么?势就是威慑,是一种长期利益。只要抓住时机,继续进攻下去,这些势就会转化为实实在在的利益,揣入自己的腰包中。 而且在大势的催压下,任何挣扎都只能是摧枯拉朽的结局,这时候那些边角之地的争夺,便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现在自己下的这盘棋,棋势已成,而且杀招暗伏,复生那边想要翻盘的话,已经是难于登天了。 “老爷,按你的吩咐,等复生少爷搬走之后,我便去祖屋查看了一番。” 沈冠文正专心研究棋谱的时候,书房的门帘一挑,沈三福躬身走了进来,伸手挑亮了桌上的油灯,便退到一侧说道。 “哦?有什么发现没?” 沈冠文将手中一枚黑子在榧木棋枰上落定,将书卷放到书桌上,两眼有些期待地问道。 “没有,除了以前太老爷的那些遗物,复生少爷将所有的东西都搬走了。”沈三福摇了摇头,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在架子床旁边的一块青石下发现了一个最近挖出的土洞,用青砖盖了,大概二尺见方,洞里面的东西也没有了。” “恐怕那土洞就是复生放传家宝的地方,现在被他带走了。”沈冠文眼前一亮,点了点头,又思索了片刻,看着桌面上的棋枰说道,“这事还得徐徐图之,着急不得。木轩坊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木轩坊是在父亲去世之后,大哥交给沈冠文打理的产业,沈冠文已经经营多年,暗中给沈重动点手脚,让他感到棘手,这件事情沈冠文还是很有自信的。 “都准备好了,乔四和他手下那几个泼皮这几天在作坊里煽风点火,已经把大伙的火气都烘起来了,只要木工作坊交到复生的手里,闹将起来,到时候肯定很难收拾。”沈三福笑着说道,“呵呵,乔四和卢大鹏干别的事情不在行,要说聚众闹事,没有比他们更合适的人选了。” 沈冠文微微一笑,对这一点他也很认同,沉吟说道:“好,明天就是要放工钱的rì子,你把各项事宜跟复生交割清楚之后,就让他们先闹上一闹,这个作坊,不可能就这么轻易让复生接过去的。” “是,老爷!”沈三福应了一声说道,“这次也让复生看看老爷的手段。上次分家的时候,老爷当着那么多族人,毕竟还要顾及叔侄情面,没舍得下手。这次乔四他们几个可都是油盐不进的泼皮,看复生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沈冠文被沈三福夸了两句,想起沈重接收之后会出现的局面,心中积聚的郁气登时消散于无形,笑着追问道:“另外,跟吉顺车行那边的契书准备好了吗?” “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老爷您签字了!”沈三福从怀里掏出一份文契放到了书案上,面上有些迟疑问道,“乔四他们几个就够复生喝一壶的了,那契书?老爷是不是太把沈复生当回事了?” “打蛇不死,必有后患。既然已经决定出手了,就一定要把对手置诸死地,不能再让他有任何翻身的机会。这跟围棋是一个道理,有备才能无患。”沈冠文摇了摇头,将桌上的文契拿起来,就着油灯将合约文字细细看了一遍。 “马车三百驾,三个月之内银货两讫,逾期未完成双倍赔付?”沈冠文眉毛一挑说道,“三百驾马车,这可是七千五百两银子啊!双倍赔付,那可就是一万五千两,这冯吉顺还真是会趁火打劫。” 按当时的银价折算,一两银子相当于后世700多元。一万五千两银子,折算下来就相当于现在的一千多万。 拿着这张文契,沈冠文陷入了沉思之中。 对于沈家这样的大家族来说,一万多两银子虽不会动其根本,但也不算是一笔小数目,相当于木轩坊、皮货行、土产商行等沈家产业加起来的小半年纯利了,所以沈冠文不得不慎重。 但想到沈重接手木轩坊之后可能无法应付冯吉顺的这个难题,那家族的生意便要全部落到自己手里,到时候自己就成了沈家真正的掌家人,沈冠文的目光渐渐坚定了起来。 “罢了,舍得舍得,不舍怎得,那冯吉顺,就让他得意这一次吧!”沈冠文拈起笔架上的长峰狼毫,在砚台中湮了湮,笔走龙蛇,在文契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你先下去准备着吧!”沈冠文拿起文契吹了吹,等上面的墨迹干透之后,又交到了沈三福手中,“万一复生真能把乔四他们搞定了,就让冯吉顺出面!有备无患!” “是!”沈三福躬身退出,虽然心里感觉没有必要,但既然是老爷吩咐,他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沈三福拱手退出去办事,书房中又安静了下来,沈冠文看着棋枰上已经完全被压得抬不起头来得白棋,又拿出了一枚黑子,放在榧木棋枰上,喃喃说道:“看这招该如何解得?” “啪”的一声,黑子落定,在空寂的书房中似有回音,棋枰之上,黑子已现胜势,全盘形成了通盘劫的局势。 第019章 练拳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清晨,壶流河的冰面上晨雾稀薄,随风飘浮恍若玉带,河岸两侧枯树如剑,直指苍天。 “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 沈重对着河岸冰面一边扭动身体,一边嘴里胡乱哼哼着上一世的歌曲。这几天锻炼下来,体力比以前好了不少,加上心情舒畅,沈重便比前几天多向前跑了几里,来到了现在这个地方。 这一片地方河滩开阔,视野极好,壶流河水在这里蜿蜒而过,形成了一个几字型的回弯,蔚州城的州衙环水而建,坐北朝南坐落在这里,正对着这一片灵xìng十足的河流。 既然决定了接受现实,在这个时空中生活下去,心态平静下来之后,这个世界在沈重眼里也变了山明水秀起来。 人是感xìng动物,对外界的感知判断往往受到心态的影响。同一座山,心情好时,看上去就是山明水秀,心情差时,看上去就成了穷山恶水。 禅宗六祖慧能辩风动幡动,一语中的,其实都是心动而已。 沈重活动了活动身体,放眼望去,便看见不远处州衙门前的青石铺就的小校场上,金世云正一手举着一个石锁,吭哧吭哧地锻炼着。 大冬天的天气寒冷,他却只穿了一件小衣,一张脸通红如番茄一般,头上还蒸出了腾腾的热气。 “复生,今天不是要去跟沈三福接收木轩坊吗?”金世云也看到了沈重,老远便喊道,“怎地跑到这来了?要我过去帮忙吗?” “不用,今天就是去作坊里交接一下账务和人员,还不用你这公差出马。”沈重轻描淡写说道。 “也是,那么大一场分家风波,就这么让你平复了下来,现在外面好多人都说你尊礼守孝,颇有君子之风,咱蔚州的几个老夫子甚至还为此写了文章,要上报到州衙为你请旌表呢。” 沈家这次分家,沈家二叔欺侄年幼,分家不均,被沈重以不争为争,礼孝行为感化二叔,最终收回了分家的想法,这件事经过城中百姓的添油加醋,已成为了蔚州城津津乐道的一件佳话。 外人不清楚,金世云却是明白,沈重以退为进,不但在外人眼中博得了名,而且还硬生生在沈冠文手里得着了利。这一手一举两得、名利双收,让金世云现在对沈重真有些刮目相看的意思了。 沈重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哎,平复?只是暂时偃旗息鼓了而已。暴风雨初来的时候不都这样,看似风平浪静,下面可是蕴着惊涛巨浪呢。” “这话怎么说的?”金世云xìng格直爽,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想不明白也不愿去想其中的关窍。 “我那二叔,这次表面上吃了亏,以他睚眦必报的xìng格,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家是不分了,但这明争暗斗肯定还得进行下去,不知道这次接手木轩坊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呢。” 这几天来,沈重总有一种感觉,甚至睡梦中也是如此,自己似乎是坐在了面临喷发的火山口上,表面上看上去一片平静,但不知何时火山喷发出来,一个应对不当,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那该怎么办?”金世云手上动作没停,两具石锁一上一下,一脸关切地问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难不成还真让你把他弄衙门大牢里去?”沈重开玩笑地摊了摊手,在二叔没出手之前,也只能是谨慎观望,等着见招拆招了。 “呵呵,这个办法我倒还真想过,不过你二叔也没在衙门里留什么案底啊!”金世云满头大汗,额上青筋也泛了出来,喘着口粗气说道。 上次因为分家的事情,金世云回到州衙还真翻了翻以前的卷宗,想找个由头把沈冠文给收监入狱,但是沈冠文一直奉公守法,州衙中根本没有半点拘人的理由,所以这种想法也就被金世云抛之脑后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沈重岔开了话题,看金世云手中石锁随着他的动作不停抛起落下,不由问道,“世云,你爹不是不同意你去当兵吗?你还练这个干什么?” 金世云的父亲金敬仁是州衙里的典史,主要掌管着蔚州城的监狱,属于州衙的佐贰杂官,未入流。 虽然说这典史没有品阶,但也算是公门中人。按理说,有这样一个父亲,金世云要是参军的话,应该会比较容易。但无论金世云好说歹说,金敬仁就是不同意金世云去参军,半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哎,别提了!就为这事,我爹前几天还差点打我一顿呢。不管我好说歹说,我爹就是不松这个口,逼急了cāo起院里的笤帚追了我三条街,差点就不认我这个儿子了。” 金世云一脸倒霉相,箭步弓腰,将高高抛起的石锁接住之后高举过头顶,坚持了几秒,轰的一声放到地上说道,“不过我还是得把身体练好,万一哪天老爷子回心转意了呢?” “你还不死心啊!”沈重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来说道,“俗话说,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你爹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用意,现在的军户制度,只要你入军籍,子孙后代便只能是个从军的命,况且现在兵荒马乱的……” “得了,得了,你也别劝我了,在我爹那就是这一套,我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男子汉大丈夫,建功立业,富贵险中求,要是怕死,我还当的什么兵。” 金世云将手中石锁扔到一旁,拍了拍手,又不丁不八架上了一个拳架子,开始练起拳来。 沈重眯着眼睛,看着金世云的动作,金世云这趟拳大开大阖,气势刚猛,势吞山河,看上去应该是劈挂拳的一种。 坦白说,这种拳法极适合金世云这种身体健硕的人,如果练到一定境界,使将出来绝对是虎虎生风,威势十足。 但劈挂拳讲究的是一个密不透风,发力时要求臂、肩、胸、腰、背、胯、膝、腕各关节柔活自然,放松不拘,这样才能发挥出这趟拳的优势。 金世云底子轻薄,下盘根本不稳,再加上拳势一快,招式不免就有些散乱,而且拳路也显得有些凝滞。 沈重眯着眼睛看着金世云动作,心说就这两下子,别说上战场杀敌,就是平时缉捕罪犯时遇上个会两手硬功夫的,估计也得吃点亏。 “世云,你这花架子哪学的?”看了半晌,沈重不由有些好奇地问道。 “花架子?”一趟拳打下来,金世云吐气开声,嘿地喊了一嗓子,才晃了晃拳头说道,“这可是我花了大价钱从一个老拳师那里学来的。” “老拳师?还花了大价钱?你是被人忽悠了吧!”沈重一脸嘲讽。 “怎么可能,我这可是正宗的飞虎拳。”金世云摇了摇头,嗤之以鼻说道,“反正你也不懂,跟你说这些也是对牛弹琴!” 要说沈重在别的方面奚落金世云两句,估计金世云还不会放在心上,但正所谓再平凡的人也有自己的骄傲,沈重在武术方面指责金世云,这让金世云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 “那咱俩比划比划!看你这趟拳到底怎么样。”沈重看金世云,颇有几分挑衅的意思。 “好啊!那就让你见识见识!”可能是这些天老自己单练套路,感觉有些技痒,也是为了捍卫自己的尊严,金世云毫不犹豫说道,“不过先说好,拳脚无眼,你注意着点,可别伤着了你。” 两人说练就练,在青石板铺就的校场上摆开架势,金世云双腿左右弓步,拧腰切垮,手臂从后颈处走斜圆,滚肩反击,一上来就是劈挂拳中的招牌动作轱辘翻车。 轱辘翻车是劈挂拳中的基本功,也是功与法的核心,劈挂拳讲究的轱辘反扯劲就蕴含其中,这一招用在行家手中,威力不可小觑。 沈重侧身上前一步,贴着金世云的身子靠了上去,肩膀正好顶在金世云的肩窝处,将金世云的攻击化于无形,还借着上靠的机会,一冲一撞,金世云的拳架子便散了。 “咦?有两下子。”金世云腾腾腾向后退了几步,脸上现出几分异样,接着又是一个单劈掌向沈重攻了过来。 沈重错步一让,右手如鹤嘴一般叼住金世云手腕,向前一勾一引,便把金世云摆出的拳架子给带散了。 “我就不信了,再来!”金世云再次摆好架势,又是一招攻了过来。 沈重又是借力打力,将金世云颇具威势的一招带偏了方向。 “再来!”金世云的倔驴脾气上来了。 沈重微微一笑,见招拆招,将金世云颇具威势的一招化于无形。 “这次我大意了,再来!”又是金世云不服输的声音。 “这次不算,再来!” “再来!” …… 沈重上一世特工出身,从小在一帮熟悉各种杀人技巧的特工的教导下长大,各种技击技巧见过不知凡几,而且还特意在民间混迹过两年,和民间拳师学了不少的各路拳法。 金世云现在又只是一个刚入门的级别,只一动作就会被沈重看出破绽,所以虽然现在的沈重身体还有些孱弱,却也不是金世云靠着蛮力能够击败的。 壶流河岸边的校场上,两个身影来来去去,拳影翻动已经交手不下几百招,金世云居然没有在沈重手底下捞到一点便宜。 金世云大汗淋漓,渐渐明白了过来,似乎只要自己稍微一动,就会有破绽出现在沈重眼里,而沈重的动作却轻飘飘的,全都是以巧破力的技法,让金世云感觉十分难受。 “不来了,不来了。”金世云有些意兴索然地摆了摆手,“复生,我发现你昏迷这半个月之后,整个人都变了,不光脑子好使了,就连功夫现在都比我好。有时候我真是怀疑,你昏迷这些天是不是得了什么神佛的眷顾?” “你这是羡慕嫉妒恨!要不你也试试昏迷几天,尝尝这种滋味?”沈重指了指旁边一块石头,似笑非笑地说道。 “算了算了!我也该上值了,州衙还有一堆事呢!”金世云将身上的衣服理好,抬头看了看天,东边的太阳已经爬上了树梢。 两人拱手道别,走出好远之后,金世云又突然回过身来,眼神有些闪烁地喊道:“复生,明天早上我还在这里等你,你还敢来吗?” “行啊!你要愿意挨打,我陪你到底!”沈重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摆了摆手,头也没回说道。 “哈哈,挨打也爽。总有一天,我会打败你的!”金世云哈哈大笑,声震九霄,显是心情极度畅快。 “滚蛋,受虐狂!衙门中的差人不会都是如此吧!”沈重也笑着说道。 两人分开,金世云自是去了衙门当值,沈重也哼着小曲向家族木工作坊的方向走去,昨天已经和沈三福约定好了,今天到木轩坊去,把家族外面的生意和债务之类的交接一下,木轩坊就算正式归沈重掌管了。 第020章 下马威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一路沿着壶流河向下游走去,大约盏茶功夫,便能看到一片作坊区。因为背靠着河流往来方便,还有旱路交通各处,许多作坊便选址在这里。 沈家的木工作坊便建在了靠河的位置,是一片占地两里见方的场院,黑瓦灰墙,阔大宽敞,看上去颇有几分气势。 作坊场院外还在伸向河岸的位置建了一个码头,以方便夏rì的时候运送木材和各种原料。 沈重到了作坊大门的时候,二房管家沈三福带着几个账房先生已经等在了那里。 自己这边,崔禄也带了重归大房的两名账房,揣着手,边等自己少爷边在门前晒着太阳。 几人在门口假意寒暄了几句,便由沈三福带路向账房走去。 沈家家大业大,生意庞杂,皮毛、骡马、木工作坊、书铺等各方面都有涉猎,为了避免账目杂乱,家族的每一项生意都设了单独的账房,每间铺面也都有管账的先生。 “这是作坊的账册,少爷你过目一下,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这作坊就算交到你手上了,我回去也好向老爷交差。”沈三福从作坊的账房手中接过早就整理完毕的账册,交到了沈重手中。 沈重拿在手上大致看了两眼,上面一行行一排排毛笔写就的各种数目,沈重也看不太明白,便交到了崔禄带来的那两名账房先生手中,示意他们好好地盘一盘,重要的是看看货物和账册上面能不能对得上。 “沈管家,先让他们几个查着账,你带我在这作坊里转一转,把作坊的情况也大概给我介绍介绍吧。”沈重看两个账房一时半会也不能把账给理顺了,便对沈三福说道。 “好说,好说。”沈三福点头答应了下来。 随着沈三福在作坊中走了一圈,沈重才对这个时代的工商业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明初生产力遭到了极大破坏,开国皇帝朱元璋又实行了重农抑商的政策,所以明初工商业发展受到了极大的遏制。 但随着几十年的休养生息,农业和手工业的发展使越来越多的农产品和手工制品流入商业领域。宣德年间,民间商业已经十分发达。随着国家政策的放开,除了冶铁、制盐、茶叶等关系国家命脉的产业由国家掌管,其他许多官营的作坊都渐渐转向民间。 成化之后,又实行了以银代役,更是解放了劳动力,促进了劳动力的流动。 而且明朝的赋税极低,这些条件都促进了手工业和商业的繁荣和发展。 在这些因素的刺激下,到了明中期,许多作坊便开始在这边塞城市萌生了出来,虽然和富庶的南方相比还不甚多,但也初具规模了。 眼前这个木工作坊就是如此,占地两里见方的场院,围着院墙四周都建有房屋,木材库房、解料间、斧凿间、刨间、掌墨师傅的cāo作间,一应俱全。 作坊的一角,还有一间小小的鲁班庙,里面供奉的自然是木匠的祖师爷鲁班。 现在沈家作坊里共有十五位掌墨师傅,每人手下还有帮工学徒五人,共计九十人。每个掌墨师傅和手下的帮工便是一个工作的小组,负责一架马车从头到尾的全部工序。 “少爷,咱们作坊的这些工匠,可说是九边最好的工匠了,活儿出得jīng细,速度还快,就算拿出去和京城的那些大匠相比,也是差不了太多。去年的时候,还有几辆京师豪阔之家的油壁香车,就是咱们作坊给做的呢。” 虽然这作坊就要交到沈重的手里了,但对于作坊里面这些老师傅,沈三福的评价却是不吝赞美之词。 沈家的太爷爷就是木匠出身,作为沈家起家的行当,沈家的历代家主对木工作坊也是颇为重视,这样几代传下来,这个小小木工作坊的底蕴也是其他一些小作坊无法比拟的。 “现在作坊共有工匠九十人,每月下来,能产出双辕马车三十驾,每驾售银五十两,折银大概一千多两,扣除木料钱、木匠的工钱和其他费用,每月的净利也在五百两上下!” 这样一个小小的马车作坊,一年的流水就有一万多两,利润居然也能维持在五千两以上,这让沈重不禁也有些惊讶。 “哎呦,沈大管家,这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沈三福和沈重巡视了一遍,正在作坊北房的滴水檐下说着话,一个穿着粗布裋褐,尖嘴猴腮的家伙朝这边一溜小跑着过来了。 看起来他在这作坊中横行惯了,一路过来,几个挡了路的工匠被他骂骂咧咧地踹了几脚,这才满脸堆笑凑到了沈三福面前。 这家伙面sè发黑,细细的眼睛给人一种jiān邪的感觉,他先是给沈三福拱手行礼,接着又上下打量了打量沈重,笑着说道,“这是钱管家带来的伙计?这身板可是有点弱!去,先去那边拉大锯试试去吧!” “乔四,怎么说话呢?拉大锯?看我不先锯了你!”沈三福强行压住自己的笑意,面sè一沉,等乔四把话说完之后,才开口骂道,“去,把师傅们都召集过来,我有话要说。” “得嘞!”乔四应了一声,转身小跑着招呼人去了。 “少爷,这是乔四,是这作坊的管事!粗人一个,没点眼力见,嘴上也没个把门的,但还算是勤勉能干。刚才冲撞了少爷,还请您多担待着点。”等乔四下去之后,沈三福才向沈重解释道,言语之中,多有回护的意思。 “呵呵,很好。勤勉能干就很好。”沈重笑着点点头,看着乔四下去集合众人,所到之处一片鸡飞狗跳。 一个小小的管事都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看来这就是二叔给自己的下马威了,沈重面上不动声sè,看着北房门前闹闹哄哄的人群,心下想道。 乔四一边指挥着众工匠凑了过来,一边在一个年轻的木匠屁股上踹了一脚,“叫你快点快点,磨磨蹭蹭等着生孩子呢!不自量力的东西,年纪轻轻就想着干大师傅,也不掂掂自己有没有那点斤两?看哪天锯了手去。” 刚才乔四的那番话沈重还没怎么放在心上,因为毕竟自己以前是富家公子,从没来过这作坊中,下边的管事不认识,也是情有可原。 但锣鼓听音,听话听声!刚才这两句可就是**裸的含沙shè影、指桑骂槐了!沈重站在北房的台阶上,脸sè逐渐yīn沉了下来,但他却还是忍了下来,没有作声。 沈三福似乎漫不经心地瞥了沈重一眼,眼角的神采不免有些得意。 第021章 困局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这是咱们家少爷,因为家族内的一些原因,从今天起,木轩坊这里就归他管了。” 等乔四将所有工匠都聚集到北房前的空地上列队站好之后,沈三福开口将沈重的身份介绍了出来。 没有掌声,没有欢呼声,全场一片寂静无声,所有人都直勾勾盯着沈重,甚至还有些人的眼神中带着莫名的愤恨,这让沈重的心咯噔一下,不知道二叔从中做了些什么手脚。 沈三福停顿了一下,似乎对下面工匠的反应十分满意,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才继续说道:“咱们作坊里的百十号伙计,要跟二老爷掌着木轩坊时一样,都得听从少东家的吩咐。要是让我知道有人顶撞了少东家,可别怪我沈三福不留情面……下面有请少东家给咱们说几句。” “我叫沈重,字复生,毛头小子一个,刚从二叔手里接过这生意,诸事不懂,以后还要多多仰仗各位师傅。”虽然心中感觉有些异常,沈重还是笑着负手向前走了一步说道:“木工方面的东西我还不懂,所以我就不多说了,因为这就相当于班门弄斧。不过我想说的是,这作坊的规矩。” “人道经纬万端,规矩无所不贯。规矩诚设矣,则不可欺以方圆。所以咱们作坊的规矩十分重要,虽然我刚接手这作坊,但已经发现了一些不合理的规矩,比如……” 沈重说到这里狠狠剜了乔四一眼,乔四心里咯噔一下,心想看来这沈重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那就更要趁他还没站稳脚跟的时机,将他挤出作坊,要不然自己以后可就没好果子吃了。乔四心中暗暗下定决心。 “刚才这里的管事,是叫乔四吧!他说的话我就不认同。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想当大师傅有什么错?我想咱们这些伙计到这里来,恐怕谁都心里憋着劲,想要成为一个大师傅吧……”沈重顿了顿,颇有意味地看了扫了下面的人群一眼,“今后我掌管了这里,不看资历,只看能力。别说掌墨师傅,只要你有能力,就算当这里的管事,我看也不是不可以。” 这一下,人群中终于有了动静,有些年轻的帮工,心里琢磨着刚才沈重的话,听到自己居然有机会当上管事,一个个两眼冒光,忍不住开始议论起来。 沈重的这些话,就是说给乔四听的,目的就是为了提醒乔四,现在我才是木轩坊的少东家,我能把别人扶上管事的位置,就能毫不费力地把你从管事的位置踢下来。 一个小小的管事,居然敢不把东家放在眼里,如果不先把乔四搞定,沈重在这作坊之中就毫无威信可言了。 就在这个时候,崔禄快步走了过来,将一张笔墨写就的纸条塞到了沈重手中,沈重低头看了两眼,从中闻到了一丝yīn谋的味道。 崔禄递过来的纸条上清清楚楚地写着,账目没有问题,但是本来作坊账面上应有的几千两银子,前两天都被突击换成了仓库里快要堆到房顶的木材了。 现在作坊的账面上面分文不剩,比被老鼠光顾了的米仓还要干净。 一个商铺或者作坊的经营,最怕的就是流动资金被挤占,因为进货、经营、工钱,方方面面,样样张张,都需要钱。 都说钱如流水,也只有把钱流动起来,才能用钱生钱。但现在作坊中居然没有一点流动资金,沈重别说想要把作坊经营下去,就算是维持下去,那也是难上加难。 二叔这招釜底抽薪,玩得真够狠的,但所有的手脚都明明白白的体现在了账目上,这让沈重就是想发作,也没有发作的理由了。 还能怎么发作,结果已经是这样了,最多说二叔一个经营不善,对自己后续的经营也是于事无补。 “少爷,账目您也看过了,要是没什么问题,我就先走了!”沈三福看沈重有些出神的样子,知道他被自家老爷yīn了一道,忍着笑问道。 “哦,沈管家,账目都还算清楚,没什么问题。”沈重僵硬地点了点头,站在那里思索着对策,看起来似乎还有些失神。 沈三福拱手告辞,临走之前暗暗向乔四使了个眼sè,心中想到,这个局我们老爷可是布好了,剩下的好戏,可就看你怎么演下去了。 “好,我接着往下说……”送走了沈三福,沈重整理了一下思路,继续说道。 “少东家,别在那里说那些有的没的,画饼充饥可解不了饿。”乔四站在人群前面,细细的眼睛微微眯着,抱着双臂,嘴里叼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捡来的干草枝,冷冷直接打断了沈重的讲话。 “对啊!少东家,咱还是说点实际的吧!”乔四的旁边,一个壮大汉子随着乔四附和了一句。 “实际的,乔四你什么意思?”沈重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什么意思?少爷,你是真糊涂呢,还是给我们装糊涂啊!”乔四针锋相对说道,眼中充满挑衅,“您现在是我们的东家,我们的工钱是不是该找你结?” “是啊!”沈重点了点头。 “那拿来吧!上个月的工钱!”乔四摊开了手说道,“今天正好是结算工钱的rì子。” “上个月的工钱?我二叔没给你们结吗?”沈重心中咯噔一下,怪不得二叔要拖到今天才安排交接,原来还有这一层原因。 情况有些不妙,看来二叔沈冠文还留了后手,现在作坊账面上一分钱都没有,这些工匠们一个个却要催逼着我要工钱,二叔这是准备让我一接手就直接摆我一道。 沈重刚才的话一出,场院中立刻如煮熟了饺子一般,沸腾了起来。 本来这些工匠对乔四前些天宣扬的说法还有些将信将疑,但现在沈重的态度已经明明白白,就是这个少东家想要赖掉他们的工钱,所以这些工匠一个个义愤填膺,纷纷叫嚷起来。 “现在作坊是你的了,你还想着让别人出钱给你养活工人?”看沈重的反应跟钱管家交代给自己的差不多,乔四冷冷一笑,继续说道,“天下哪有这么美的事?大鹏,咱当初怎么说来着?” “他要是不给咱们工钱,咱就把这作坊给砸了!”那个叫大鹏的壮大汉子伸手拿起旁边地上一根刨好了的车辕,咋咋呼呼地挥舞着说道,“大不了一拍两散!” “对,不给我们工钱,就算闹到州衙去,也是咱们有理!” “不给工钱,这活没法干了,散伙吧!散伙吧!” “大伙静一静,上个月的工钱,可不该算到我们头上……”管家崔禄看到这种情况,还要上前解释两句。 但这些工匠哪里管这些,在他们心中只认准了一点,谁是东家就管谁要工钱,再加上乔四和卢大鹏在一旁不断煽风点火,有几个工匠甚至已经准备拆了东西来泄愤了。 要是这些工匠果真这样一哄而散的话,只剩下一个空壳的作坊自然便是砸在了沈重手里。 那原本属于大房的那些生意,自己是想都不用想了, 但如果要盘活这如一潭死水一般的局面,则只有引入活水,现在沈重手里又哪有这么多的银钱? 除非是当掉大房中的东西,先堵上这个窟窿,但既然二叔都算计到了这里,怎么会想不到沈重的这一下策? 估计沈重要真敢拿出东西去当的话,沈家败家子的帽子第二天肯定就扣在了沈重的脑袋上。 结果是殊途同归,大房的生意还是牢牢掌在二叔手中。 这似乎是一个困局! 第022章 分而化之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不能乱,不能乱,沈重站在滴水檐下的台阶上,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深吸几口气,目光平静地看着下面喧闹的人群,沈重发现那些工匠之中真正有主见的人并不多,只是乔四和卢大鹏喊一句什么,下面的工匠就附和一句。 这时,管家崔禄又递上来了一张纸条,沈重扫了一眼,脸上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自己的屁股都不干净,居然还敢在我面前闹事,沈重将揉在手中那张纸条慢慢摊开,看着人群里的乔四,眼中目光如刀剑一般,直刺向乔四内心。 二叔,你这招确实毒辣,但却选错了执行人。 这个乔四,是坨扶不上墙的烂泥啊! 沈家木工作坊的场院中,聚集在一起的工人还在乔四的带领下,不断地喧哗叫嚷着,但现在这些在沈重的眼里看来,滑稽得就像一个笑话。 等大家心中的怒气释放得差不多之后,沈重压了压手,等大家安静下来之后才说道:“各位师傅,大家不要急,木工作坊欠大家的工钱,一分都不会少。” “不会少?那就把钱拿出来啊!这些空话谁不会说?”乔四眉毛一横,手向前一伸,带着讥讽说道,“莫不是堂堂一个少东家,连我们工人这点工钱都拿不出来吧!” 乔四敢这么说,自然是将沈重的底细知道了个一清二楚――二爷沈冠文把作坊账面上的银子花了个jīng光,半两都没留下。而大房那边,也只是个空架子,拿不出多少银子来的。 没有工钱,这些傻乎乎的工匠在自己的鼓动下,那还不得闹翻天去?所以乔四心下一横,准备梗着脖子和沈重杠到底了。 毕竟二爷已经承诺,把沈重逼走之后,这作坊就全部交给自己打理。 财帛动人心,这让乔四下定了决心,就算铤而走险,也要试上一试,更何况现在自己知己知彼,已有了八成的胜算。 “乔四,你这么着急讨要工钱,是不是心里有鬼?”沈重眼睛眯了起来,好似利剑一般,一剑将乔四穿透,厉声说道。 这一句话,让闹哄哄的场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能在沈家木轩坊谋上工匠一职的,不管是掌墨师傅还是普通工匠,谁也不傻,虽然刚才稀里糊涂被乔四煽动了起来,但现在沈重这一发问,有些人也回过味来了。 以前沈家作坊也有过拖欠工钱的时候,但乔四可从来没这么积极带着大家讨要工钱过,这次他如此卖力,甚至不惜和少东家闹僵,说不定心里真有什么企图。 这种合理的推测在心中一起,一时之间,众工匠面上都是狐疑的神sè,看着乔四,已经不似方才那般狂热。 沈重这一句话,终于扭转了局势,成功地将群情汹汹的工匠们的注意力转移到了乔四的身上。 “我乔四行事,向来光明磊落,心里能有什么鬼?”乔四被沈重看得心下有些发虚,一时之间还不知道被沈重抓到了什么把柄,摸了摸鼻子说道。 “没鬼最好!”沈重重重哼了一声,“那咱们就当面锣对面鼓的,好好对质一下。” 乔四被沈重冷视,低下头去不敢和沈重对视,沈重见此底气更足,开口说道,“本来大家的工钱都准备好了,今天就准备发给大家的!但是刚才账房盘账的时候,账房发现了一点问题,所以我决定压一压,等事情调查清楚之后,再把工钱发给大家。” “推脱之词,以前我们的工钱都是这么发的,能有什么问题?”乔四等了半天,发现这少东家居然使出了拖字诀,一下子声势又大震,扯着嗓子喊道。 “有什么问题,乔四你心里不清楚吗?”沈重笑着问道。 “我清楚什么?我就知道我们这些苦哈哈也不是那么好惹的,真把我们逼急了,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大家说是不是!” 乔四能有底气和沈重叫板,除了沈冠文的支持,就是因为裹挟了这些工匠和他一块闹事,现在骤然失去了支持,再看着沈重脸上的笑容,乔四心中没来由一紧,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企图再次煽动起这些工匠来,把他们和自己绑在一架战车上。 但这一次,身后的工匠应者寥寥,他们也不是傻子,看着乔四和少东家对峙,大多在这个时候选择了观望。 “你不清楚?那我今天就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沈重面sè一沉,将手中的纸条展开在大家面前说道,“这是从我接手的账册中发现的,账册上的工钱这一项,掌墨师傅是每月五两银子,帮工学徒是一两银子。” 听沈重这么说,场院中的工匠们一愣,一个个面面相觑,心说自己什么时候拿到过这样的工钱。 沈重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场院中众人的反应,才继续说道:“据我所知,情况似乎不是这样吧!” 乔四心中咯噔一下,像一只斗败的公鸡一般委顿下来,脸sè迅速变成一片灰白。 “还有这事?我们现在的工钱,掌墨师傅才三两银子,帮工学徒的就更少了,只有五百文。” “少东家不是骗人吧,我们哪里拿过那么高的工钱?” 事涉自己的切身利益,众工匠一下炸了窝,叫嚷得比以前更厉害了。 “大家要是不信我,账面上可是都记得清清楚楚,大家可以看看。入账的东西,可是做不得假的。”沈重从一旁账房的手里接过账册,翻了几页向大家展示道,“我们作坊发给大家的工钱是五两,但大家领到手里的只有三两,那剩下的二两银子去了哪里呢?” 话说到这里,就算再笨的人也知道,自己的工钱是被克扣掉了。 “肯定是有人贪墨了!” “我们每个月的工钱都是从乔四手里领取的,要说贪墨,只能是他从中做了手脚。” “对,肯定是他,我说他怎么这么好心帮我们讨要工钱呢,原来是猫哭耗子,没安好心。” “雁过拔毛,象过留牙,这乔四果然不是个东西!” 第023章 处置安抚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听到后面工匠义愤填膺的议论,乔四脸上开始冒汗了,这件事情没人比他更清楚了,他对那些掌墨师傅,每人每月克扣二两银子,对帮工学徒则更狠,克扣达到了一半,他们拿到手的只有五百文。 这件事自己已经干了几年的时间,从来没出过纰漏,本来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乔四也就没放在心上,没想到现在被沈重给捅出来了。 这件事就连沈冠文也不清楚,要不然早一些告诉沈冠文的话,沈冠文完全可以让账房将账本改掉。 但乔四一是报了侥幸心理,二是因为当初这件事情是瞒着沈冠文干的,现在让他一五一十报告给沈冠文,他也没了胆量。 正所谓百密一疏,沈冠文jīng心设计的釜底抽薪功亏一篑,被乔四这么一个小角sè给彻底破坏了。 “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我们沈家从来没有亏待过一位雇工,更不会拖欠这区区几百两的工钱。”沈重面sè一肃,声音清朗,有些痛心疾首地说道,“但没想到,我们沈家作坊居然出现了硕鼠!这件事一旦查清原委,必定严惩,绝不纵容姑息。” “少东家英明!”此时场院中的那些工匠已经完全站在了沈重一边,众人将乔四围在中间,一个个用眼睛狠狠盯着他。 “少爷,我错了!”感觉到那一道道如芒刺一般的目光,乔四终于再也顶不住压力,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如捣蒜一般磕起头来,“我乔四是猪油蒙了心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就饶过我这一次吧!” 这次把二爷交代的事情给办砸了,乔四也想清楚了――以沈冠文的脾气,恐怕自己在二房再也没了容身之地,如果这边的作坊不收留自己,那就真只能流落街头了。 所以现在乔四也顾不得脸面了。 情势一下子逆转了过来,刚才还耀武扬威指手画脚的乔四,此时就好像丧家之犬一般,摇尾乞怜,神sè惶惶。 “要我饶过你,那也得问问大伙答应不答应!”沈重面sè一凝,把裁决权交给了怒火中烧的诸位工匠。这也是拉拢人心的一种方法。 “少东家,我们坚决不答应!”众工匠众口一词,甚至还有几个胆大的,上前去唾了乔四一脸。 乔四只顾在地上磕头,头上都磕出了血来。 “还不快走,难道还等着到州衙里用板子理论理论吗?”看到乔四前后如此巨大的反差,沈重目光中全是鄙夷。 这种人一旦得势便嚣张跋扈,不可一世,但失势之后,却又马上变成软蛋,人尽可欺。 可怜啊,可恨!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乔四抬头看了沈重一眼,见他站在檐前面沉如水,没有一丝要松动的意思,这才拖着脚步,如丧考妣一般朝着作坊门外走去。 “少东家,我们有眼无珠,受了恶人蛊惑,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涵。”众工匠正因为这大快人心的事情议论纷纷的时候,一人排众而出,向沈重深施一礼说道。 这人有些面熟,大概五十多岁的年纪,直眉阔口,面相敦厚,一身麻布粗衣,给人一种很踏实的感觉。 沈重从自己的记忆中搜索了一下,记起这人似乎是叫席大生,是父亲沈冠杰刚刚从爷爷手中接掌作坊时就在的一个老师傅。 “席师傅,这可使不得,使不得。”沈重连忙侧身让过这一礼,上前把席大生扶了起来说道,“这件事情大家也都是受害者,而且还被乔四蒙在鼓里,我们作坊也有失察之责,怨不得大家的。” 沈重把责任全都归到了乔四和自家作坊身上,立刻就赢得了这些工匠的好感,看着自己面前工匠热切的眼神,高声说道:“一会大家到账房做个登记,这些年乔四克扣的大家的工钱,我们作坊会给大家补齐。如果大家还是信不过我,那就这样……” 沈重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地契,这是刚刚从管家沈三福手里交接过来的――木工作坊的地契,交到席大生手中,“这是这间作坊的地契,作坊这一块地加上上面的房子,怎么也值上些银子,我现在把他交到大家手中,什么时候大家拿到了工钱,什么时候就把这地契再还给我就可以了。” “少东家,这可使不得!”席大生声若洪钟,颤抖着双手把沈重手中的地契又塞进了怀里,脸上激动得皱纹都熨帖开了,“少东家为人宽厚,我们也不能太不知好歹了。这地契,还请少东家收回去。少东家的话,我们信!” 在穿越过来的沈重看来,自己将地契交给工匠,不过就是一种抵押贷款的形式,用这张地契先抵押了工人的工钱,等什么时候工钱发下去了,再把这地契赎回来,而且这贷款还是无息贷款。 但在古人眼中,地契,房产这样的东西都是珍逾生命,不是迫不得已,轻易可是不会动用的。随意处置田产或者房产,都会被世人扣上败家子的帽子的。 在这些工匠们看来,肯拿出地契抵押做出这种承诺,少东家绝对是值得他们信任的。 沈重没想到自己这招缓兵之计居然取到了这样的效果,从台阶下面工匠的脸上扫过,看着那些信任的目光,沈重可以确认,现在这些工匠,和自己是铁定的一条心了。 -------------------------------------------------- 沈家二房,书房里面,天sè暗了下来,但房间内却没有掌灯,空气如凝固了一般,让人感到压抑窒息。 “啪――”一个细瓷茶杯摔到地上,汁水四溅,沈冠文满面怒容,负手在书房中来回踱了几圈,最终在窗前站住,跺着脚狠狠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三福,把乔四给我赶出蔚州,从此别让我在蔚州看到他!” 书房的一角,沈三福恭谨站在那里,连忙含胸点头,大气不敢出一口。 许久之后,沈冠文面sè稍霁,这才挥挥手说道:“去通知冯掌柜吧,该轮到他上场了!” 第024章 对赌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沈重解决了二叔给自己制造的麻烦之后,心情大好,下了台阶便开始了笼络人心,对工匠们的工作和生活嘘寒问暖一番,借机拉近一下和工匠之间的关系。 因为上一世特工出身,沈重经常变换身份去执行任务,所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也是不低,几句话便能和这些工匠打成一片。 这些工匠们都是苦哈哈出身,遇到的东家从来都是对他们低看一眼,甚至有些就是拿他们当牲口使,从来没有一个像沈重这么平易近人,这样“低三下四”地去关心他们的生活,所以他们一个个都有些受宠若惊,对沈重莫名地便又增加了几分好印象。 从他们热切的眼神中,沈重看到了一种被理解和被尊重之后的闪光,更有许多人当场就表示,能得少东家如此关心,这条命就算卖给沈重也值了。 其实这些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善良朴实的工人们要求的并不多,有时候只是几句简单的问候或者一个尊重的动作,就足以让他们感激涕零了。沈重抓住了这一点,在工匠们心目中的印象自然便好转起来。 亲切地和工匠们拉了会家常,沈重便开始处置木轩坊中的人事任免,乔四被赶出作坊之后,为了防止二叔再从作坊内部给自己下绊子,当务之急便是要安排一个自己的心腹在作坊中坐镇才行。 沈重将面前众人扫视一圈,目光落在了席大生的身上。席大生在作坊里已经干了将近三十年,经验丰富,而且在工匠中颇有威信,人缘也是极好,所以暂时便由席大生代替了乔四作坊管事的位置。 而卢大鹏附和乔四,煽动其他工匠,自然也不会再留在作坊里面,其他一些工匠也根据沈重了解的一些情况,以及席大生和崔禄的建议,各有任免。 “少东家,来生意了。”沈重正和工匠们聊得火热的时候,木工作坊的门房一溜小跑着来到了院内,兴奋地报告道。 “带到会客厅去。”沈重眉毛一扬,带着几分意气风发,这是自己接手木工作坊的第一单生意,一定要好好对待。 作坊里的会客厅不大,但因为是谈生意的地方,布置得也还算雅致,进门就能看到“和气生财”的乌木牌匾,黑底金字,看上去雍容大气,映衬得会客厅中也是熠熠生辉。 整个会客厅地面用青石漫地,厢房三面靠墙各摆放着两张红木圈椅,圈椅正中是一张工匠们自己打造的古朴的雕花茶桌,上面摆放着jīng致的景德镇细瓷茶具。 一个小厮拎着茶壶进来,沏了两杯武夷大红袍,便又躬身退了下去。 沈重坐在了主位上,崔禄和席大生垂手侍立两侧,一旁的客位坐了一个面相和善的胖子,五短身材,有些微微发胖,颌下几缕微髯。一身织金袄袍,头戴方帽,方帽正中缀着一块青翠的美玉,看上去就是一副富商的打扮。 此人叫冯吉顺,是蔚州城吉顺车行的掌柜,刚才进门的时候,崔禄便在沈重耳边将此人的情况告诉了沈重。 不过沈重此时的注意力并不在这胖子身上,他正看着手里的一张文契,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有些哭笑不得。 文契是前两天作坊还没有交接之前,二叔和这个冯吉顺签下的,沈重看了下文契内的条款,没想到古人居然有这么强的创造力,这哪里还是什么文契,稍加修改便完全可以当成现代社会的一份对赌协议。 协议的内容十分简单,如果沈家作坊能在三个月内准时交付冯吉顺要求的三百架马车的话,冯吉顺将以高出市面价格一倍的价格将这三百驾马车买下,但如果逾期作坊没有交货,沈家作坊也要按照市面价格的二倍来赔偿冯吉顺。 沈重仔细验看了一下,这份文契是真的。 有些发黄的谭笺上面,别的东西可以伪造,但那红泥印戳可是做不了假的,尤其是印戳上的几处yīn刻暗记,正是木轩坊印章所独有的。 现在沈重真有些佩服自己这个二叔了,老实人或者笨人做坏事,一般很难造成大危害,但聪明人却不然,一旦他们一门心思做起坏事来,往往能把事情做绝。 为了yīn自己,为了沈家的掌家权,二叔这一番巧妙布置,真是一环套着一环,无所不用其极,居然连现代社会最顶尖的金融家创造出来的对赌协议都能想出来。 虽然眼前这一份还只能算是对赌协议的一种雏形,但也能看出二叔的脑子真聪明,不过这聪明脑子却用错了地方。 冯吉顺手里捧着个茶碗,好整以暇地坐在红木圈椅上,掀开茶盖,撇了撇上面的浮沫,正刺溜刺溜地喝着茶,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沈重在低头凝思,他身边的崔禄和席大生也是皱着眉头没有说话,那张文契上的意思,冯吉顺刚刚进门的时候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两人在一旁也苦思起对策来。 厢房中一时安静了下来,只有冯吉顺刺溜刺溜的喝茶声。 “看得怎么样了?沈掌柜?”悠闲地将杯中茶喝完,冯吉顺放下手中的茶碗,说道,“黑纸白字清清楚楚,这份文契没做假吧!你们作坊主事人怎么轮换我不管,但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这份文契也得认吧!” 沈重刚要说话,席大生便皱着眉头拉了拉沈重,在沈重耳边轻声道:“少东家,这买卖没法这么做,我们现在每个月只能制作出四十五架马车,就算再受点累,满打满算也就能出五十架。” “这三个月的时间做出三百架马车,就算京城最大的木工作坊,伙计数量比咱们这再大上一倍,想要做到也无异于痴人说梦。” “而且,这冯吉顺的吉顺车行,以长途和短途客运为主,也不可能一次就吃下这样大数量的马车。这份文契,分明就是他和二爷合计好了来算计你的。” 沈重点了点头,听完席大生这一番话,已经明白了此时的困境所在,二叔和这么一个外人签了一份木轩坊根本就不能完成的协议,恐怕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就算是赔上一笔银子,哪怕是将木轩的名声坏掉,也不能让自己在木轩坊中站稳脚跟。 这木轩坊可是沈家一辈一辈传下来的产业,里面凝聚了族人多少的心血,二叔为了对付自己,居然能狠下心来将它毁掉,想到木轩坊毁在自己手中之后,自己将要面对族中所有族人的指责和痛骂,沈重有些不寒而栗。 这一招可真是太毒了,想到这里,沈重终于明白了过来,二叔为什么会舍得把木轩坊教到自己手里了! 将自己从沈家彻底排挤出去,这才是二叔的真正目的所在。 不过我沈重真就会怕了你吗?沈重眉毛一扬,既然这家族之中你我二人只能留一个的话,那就只能斗个不死不休了! 脑中心思电转,沈重脸上却是神sè不变,他轻轻将文契放在了茶桌上,开口问道:“冯老板,这文契是你和我二叔签的吧!” 第025章 玩把大的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对。是和你二叔签的,要是你感觉做不了主,最好还是把你二叔给请回来。”冯吉顺一拍巴掌,目光中满是轻蔑,有些佯怒道,“也不知道冠文是怎么想的,居然安排个毛孩子和我谈生意,这是想要反悔了吗?” 笑话,要是这点事情就打了退堂鼓,那这偌大的沈家生意我也就别想了,沈重微微一晒,心中想道。 “反悔倒不至于,只是我二叔也太谨慎了。”沈重端起桌上茶杯,悠然喝了一口,轻描淡写地继续说道,“一万多两银子,有什么意思?要玩咱们就玩把大的,这样吧!如果我不能按时交付冯老板的三百辆马车,我按市面价的五倍赔给你,也就是赔你三万七千五百两银子,但如果我按时交货,也请冯老板拿出三万七千五百两银子来买这三百辆马车,如何?” 沈重的话举重若轻,轻描淡写之间就将赌注加高了五倍,言谈举止如商场大豪一般,似乎在他看来,这只是一个好玩的游戏。 这下轮到冯吉顺坐蜡了,他今天来就是按照沈冠文的吩咐,来逼宫的。在他想来,在自己的威逼下,沈重只能有两种选择。 第一就是当场认怂,请出二叔沈冠文来处理此事,从此在沈家再也没有半点话语权。 第二就是在自己激将之下,接下这单生意,不出意外的话,三个月后必然会赔给自己一万多两银子,沈家木轩坊也会因此遭到重大打击,而沈重在沈家的地位将比之第一种选择更加不堪。 但没想到百密一疏,沈重轻描淡写之间便将局势一转,将主动权握到了自己手中,冯吉顺机关算尽,到头来居然被沈重反将了一军。 看来传闻有误,沈家这个少爷,可是不简单啊! 冯吉顺坐在红木圈椅上,不自觉得捻着颌下几根胡须,眉头紧紧锁在了一起,其中有几根胡须被捻断了居然还不自知。 三百驾马车,这是自己拟定这份文契的时候,调查出来蔚州木器行生产能力的极限。 这个年代没有机械,全部都要手工cāo作,全蔚州城所有的木匠作坊一起赶制,也不一定在三个月之内完成这么大的一笔生意。 但是,这个沈家少爷哪里来的勇气和信心,居然敢和自己豪赌三万多两银子。 难道是因为他有什么别的方法,可以在三个月造出三百驾马车?看着这毛头小子的毫无心机的样子,也不像啊! 冯吉顺在一旁皱眉苦思,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沈重好整以暇地招了招手,站在门侧的小厮提着水壶进来,又给冯吉顺沏了一杯茶。 “三万七千五百两,这可不是一笔小数,沈老板你有那么多银子吗?”冯吉顺鬼使神差,这个问题刚问出来就后悔了。 “笑话!你听说过我们沈家欠过谁家一钱银子?”沈重嘴角上带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态度一下强硬起来,“别说区区三万多两,就是十万两,我们沈家也不含糊。怎么,冯老板是不是感觉不过瘾,要不要再加点码?” “不用了,不用了。”冯吉顺连忙摆手,粗胖的左手不小心碰在茶碗上,刚刚沏上的滚沸的茶水烫得他也顾不上喊疼了。 可千万别再加码了!冯吉顺面露苦sè,自己这吉顺车行满打满算也才值三万多两银子,稍有不慎,可能自己会输得连底裤都没得穿了。 此时的冯吉顺心中暗暗有些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财迷心窍,答应了沈冠文,帮他完成这么一个计策? 打不着狐狸惹身sāo,现在的自己,可真是反惹了一身sāo啊! 跟这样的大家族玩,玩不起啊!一个不小心,就是个倾家荡产! 冯吉顺正襟危坐,看上去不动如钟,但心里已经转了无数个念头――真想撂挑子不干了,但如果自己真这样灰溜溜的走掉,沈冠文那边怎么交代? 而且,这件事情传出去的话,自己也算是蔚州有头有脸的人物,逼宫不成反被沈家未及弱冠的少爷以牙还牙,这也太丢人了吧! 但如果狠下心来和沈重赌上一把,冯吉顺却又没那么大的勇气,这可是三万多两银子,他冯吉顺的全部身家了。 气氛一下子僵在了这里,冯吉顺就像是想要跟人私奔却又怕被夫家打个半死的小媳妇,一时间前思后想、左右为难。 “怎么,不敢接吗?我还以为冯老板有多大气魄呢,原来也不过如此!”看冯吉顺在圈椅上沉默许久,一言不发,沈重把茶碗向前一推,“崔管家,送客!” 沈重这句话语带嘲讽,明显看出了冯吉顺心里所想,冯吉顺气势被沈重所夺,张嘴想要辩驳,但还是不由自主便站起身来,臊眉搭眼地向外走去。 冯吉顺蔫头耷脑地站起来便要走人,但眼角的余光无意间一扫,忽然注意到沈重嘴角那一抹戏谑的笑意。 等等! 莫非这小子是在诓我? 冯吉顺福至心灵,明白了沈重为什么突然这么强势,原来这小子是在虚张声势! 一想到这一点,冯吉顺有些心跳加速! 三个月造三百架马车,这一点自己可是暗中调查过的,全蔚州城没有一家作坊可以做到,现在思及这一点,冯吉顺底气便又足了。 “等等!”冯吉顺咳嗽两声,直了直腰板,就好像在榻上又找回第二chūn的老鳏夫,意气毫发地说道,“谁说我不敢接?不就是三万多两银子吗?我冯吉顺,赌了!” “好,我二叔果然没看错你,冯老板好魄力!”沈重面sè一滞,似乎颇为意外,右手有些颤抖地轻轻拍着桌面,嗓音甚至都有了些嘶哑,“崔管家,快,重拟文契!” 这些表现冯吉顺看在眼里,登时感觉大好,幸亏自己识破了这小子的jiān计,要不然这次自己非得弄个灰头土脸,毁了名声不说,白花花的三万多两银子便白白也飞走了。 想着三万多两银子三个月之后就会落入自己口袋,冯吉顺心花怒放,幸福来得太快,让冯吉顺感觉有些虚幻。 而看到冯吉顺入毂的样子,沈重脸上也露出了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 “那咱们就一言为定!”冯吉顺伸出了右手。 “好,一言为定!”沈重也伸出了右手。 啪――,两人各怀鬼胎,两张手掌却重重击在了一起。 第026章 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rì暮西斜,送走冯吉顺之后,天sè便已经暗了下来。 沈家作坊的工匠大部分都是长工,吃住都在作坊中。这个时间,作坊的场院中飘起了饭菜的香味,干了一下午活的工匠此时放下了手中的活计,都聚到了伙房里,用海碗盛了满满的饭菜,和三五个相熟的人凑到一块,享受难得的晚餐时光去了。 但会客厅中的崔禄和席大生却眉头紧锁,茶桌上面的茶水凉了热,热了凉,一壶茶已经泡得没了味道。 沈重接下冯吉顺三百架马车的事情像一块大石一般,压在两人的心口,让他们根本就没有心思去吃饭。 三个月的时间完成三百驾马车,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就算所有工人不吃不喝不睡,一天到晚全部jīng力都用来造车,也好像夸父逐rì一般,累死在虞渊,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席大生此时脸sè灰白,在茶桌旁的一张红木圈椅上坐着沉默不语,他在作坊中已经干了三十多年,对作坊已经有了很深的感情,想到三个月后沈家作坊便要赔掉三万多两银子,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 管家崔禄也是坐在沈重的另一侧,不住地唉声叹气。 会客厅的气氛有些沉重,但沈重却面带轻松,他将文契轻轻折起,小心地锁在了会客厅多宝阁上的一个木匣里,似乎收进木匣里的就是实打实的三万多两银子的银票。 等沈重再次回过身来的时候,面上已经由三chūn的和煦变成了隆冬的冷冽,澄澈的双目开阖间一片寒意。 冯吉顺的这张文契完全是出自沈冠文的授意,这一点明眼人都能看清楚,但就是这样才更让沈重感到心寒,看来这次为了家族的掌家权,非要闹到叔侄反目,不死不休为止了。 这也是这次沈重为什么不顾席大生和崔禄的劝阻,做主接下这三百驾马车订单,而且还增加了赌注的原因。 在他看来,这张文契就是一张挑战书,是二叔向他发出了决战的邀请。自己与二叔的家族争端,将在这一次交锋中见分晓。 所以这一次,沈重只能前进,不能退!退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上次沈重以退为进让二叔收回了分家的想法,因为自己当时无所倚仗,但现在不同,手中有了木工作坊之后,沈重也有了和二叔较量一次的底气。 富贵从来都是险中求,这一次对沈重来说,是机遇也是挑战。 和人对赌三万多两银子,这对上一世每次执行特工任务都是命悬一线的沈重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看了看自己左右两边cāo心的两人,沈重微微一笑,说道:“崔叔、席师傅,你们别担心,事情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糟糕!” “唉,也怨我,没明白少爷的用意,当时该快点把冯吉顺送出去的!”管家崔禄垂头丧气说道。 他是后来才想明白,沈重故意虚张声势,就是想要将冯吉顺吓走。但没想到冯吉顺居然看穿了少爷的用意,这让崔禄有些自责。 三万多两银子,如果真的赔给冯吉顺的话,沈家的木轩坊肯定就彻底垮了,那少爷在沈家的地位,肯定也是一落千丈。 但沈重却不是这么想的,他加大赌注,固然存了让冯吉顺打退堂鼓的心思,其实更期待的还是冯吉顺能接下这份赌约,因为沈重有信心,自己一定能赢。 三个月的时间造三百驾马车,在沈重看来,不过是提高生产力和生产效率就能做到的事情。 “席师傅,我有一个想法,你看能不能行?我们作坊既然三个月内完不成三百驾马车,那咱们就分一些出来,给蔚州另外的几家作坊一些订单,这样咱们这边再多加把劲,应该还是有希望的吧!” 要说所有的方法之中,沈重最先想到的,就是这种外包的方式,这应该算是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一种方法,只要能有效调动起蔚州城大大小小的木器行,为我所用,这件事情应该大有可为。 “少爷说的这个方法倒是可行!”听到沈重的这个想法,席大生眼前一亮,似乎是看到了一丝希望。 如果让其他作坊加入进来,共同完成三百驾马车,那沈家作坊这边的压力便会减轻不少。 而且,如果这件事情能善加利用的话,也是增加沈家木轩坊在蔚州影响力和控制力的好机会。 不过席大生皱着眉头计算了一番,却是又轻轻摇了摇头:“少爷,咱家作坊是蔚州城最大的,每月的产量基本上能占到蔚州城的半数,但也就四十架左右。剩下的蔚州那些家小作坊加起来,一个月最多也就是三十驾,三个月的时间,满打满算能完成二百多驾,距离冯吉顺要求的三百驾,还是差了不少。” 管家崔禄也在一旁说道:“估计冯吉顺和二爷草拟这份文契的时候,就已经大概估计了一下蔚州城每月马车的生产情况,要不然也就不会提出这样一个充满诱惑力,却又让咱们摸不着的数字了。” “而且,还有一点。”席大生面带忧sè补充道,“这些年来,城中的小作坊一直在咱们的压制下,都巴不得咱们作坊出点意外。这次终于等来了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们听到风声之后铁定会落井下石,到时候肯接咱们外包生意的恐怕会寥寥无几。” 席大生这几句话,彻底堵住了沈重想要将接下来的订单外包出去的念头。 “另外,这件事传扬出去的话,会对咱们作坊极为不利。如果工匠们听说了,估计有不少人会为自己的下一步早做筹谋,这样作坊里面人心浮动,能安心做工的人就更少了。”管家崔禄在一旁补充道。 席大生和崔禄越分析越是心凉,对视一眼,轻轻叹了口气,看来少爷这次是接手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沈重却是轻轻摇了摇头,再次陷入了沉思之中,上一世关于企业管理的方法一个个浮现在脑海里。他相信,总有一种方法能解决眼前的这个问题。 皱眉沉思半响,沈重轻轻说道:“人各有志,工匠们有人要离开的话,咱们也不能强求!但作坊里的十五位掌墨师傅无论如何都要留住。这就拜托你了,席师傅。” 对于工人的离开,沈重丝毫不以为杵,他刚刚将这些工匠的心收拢过来,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出大问题,而且一般的工匠离开之后,对作坊的影响也不会太大。 他已经想到了后世的一种重要的生产方式,此时他脑海中的思绪已经慢慢厘清,形成了一个初步的想法。 “放心吧!少东家,十五位掌墨师傅一多半都是沈老太爷带出来的,对咱们作坊还是有感情的,由我出面说一说,他们应该会愿意和作坊一起患难与共。” 沈重点了点头,一个大胆的想法已经完全成型,出现在了自己的脑海里,他按住自己心底的兴奋,又在心里仔细推敲了一遍,向席大生问道:“席师傅,能把冯吉顺要定做的马车图纸拿给我看一下吗?” 因为会客厅中经常会和定做马车的客户商定马车样式,所以作坊里能制作的各**车都在这里留有一份详细的图纸,卷成一个个卷轴,斜插在书桌一侧的书画缸里。席大生在几个卷轴中翻找了一番,顺手抽出一个,递给了沈重。 建筑设计的方式,其实远在chūn秋战国时期已用图画表示,汉朝初期已经开始使用图样,而在公元七世纪初,隋朝已经开始使用百分之一比例尺的图样。所以席大生拿出的这份马车图纸十分详细,马车的各个部件都一一标注了出来,让人看上去一目了然。 冯吉顺要的这**车是古代远途客运时用来载客的厢式马车,式样不算太复杂,总共分成了车辕、车轮、车辐、车厢等几个部分。每个部分的卯榫结构都用图样的方式详细表现了出来。 沈重将图纸拿在手中细细琢磨了一番,脑海中的想法越来越清晰,思路也越来越顺畅。 “席师傅,我有一个想法,你看这样可不可行……”沈重将图纸平铺在桌子上,重新倒了杯已经泡得没有味道的茶,喝了一口润润嗓子,缓缓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席大生听完沈重的想法之后,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027章 神秘马车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沈重此时心里有些忐忑,毕竟他不是木工出身,而且对这个时代的情况还不是很了解,对于自己提出方法的可cāo作xìng,心里还是抱着大大的疑问的。 房间中一时寂静了下来,沈重和崔禄看着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的席大生,眼睛里满是希望的光芒! “妙啊!”席大生思索片刻,一拍桌子,兴奋地站了起来,眉梢眼角都带着激动的笑意,“少东家,你这个想法真是太妙了!要是按照你的想法来做的话,那咱们作坊只要多招收一批会简单cāo作的帮工学徒,产出较之前就能倍增!” “如果真如席师傅预计那样,三个月三百驾马车,应该不在话下!”管家崔禄听席大生如此笃定,忙不迭提醒道:“那事不宜迟,咱们准备一下,明天就招纳帮工学徒吧!” “不,我们不招帮工学徒,明天我们要招募掌墨师傅!”听到席大生肯定的回答,沈重心中一块石头落地,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缓缓说道,“而且要用比市面上高出一倍的工钱来招募。” “啊?我们根本不需要这么多掌墨师傅啊!少爷(东家),你这是要唱哪一出啊?”席大生和崔禄都有些意外,少爷这是打得什么主意? “当然是草船借箭!你们按照我交代的去做就行!咱们要借着这个机会,在蔚州城的木器行中将拖欠的工匠们的工钱给抠出来!”沈重眉毛一扬,一副神机妙算的样子,开口咿咿呀呀唱道:“十万箭要向那曹营去收,谈笑间十万箭顷刻到手,权当作一叶舟垂钓闲游……” 席大生和崔禄对视一眼,有些面面相觑,听少爷的戏词,应该是三国演义里面的草船借箭的故事,但这戏听起来和蔚州流行的杂剧风韵颇有些不同,怎么没在戏园子里听过呢? 夜幕降临,墨sè的天空上繁星点点,寂静的边城已经到了掌灯时分。 如何借着招收学徒帮工的机会从蔚州木器行里赚得银子,沈重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对席大生和崔禄细细讲了一遍。 “也就是少爷你,要换第二个人,也想不出这么好的主意来。”管家崔禄听得连连点头,席大生在一旁也是喜笑颜开,“咱就等着看好戏吧!明天蔚州的木器行铁定会被少东家搅成一片浑水。” “呵呵,浑水才好摸鱼嘛!”沈重嘿嘿一笑,摸摸自己的肚皮说道,“折腾了一个下午,天都已经黑了。” 既然事情已经有了眉目,三人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这才发觉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笑着叫作坊里的伙计盛了饭菜端了上来。 沈家对待工匠从来宽厚,场院一侧伙房的铁锅中,现在还炖着豆腐猪肉做的大锅菜,沈重也吃了一碗,味道还算不错。 吃完晚饭,沈重三人又讨论了一番,这才离开作坊向家中走去。 天边一扇冰轮皎皎,在青石板上洒下一路银屑,天sè已晚,除了一些大户人家还有些灯光,蔚州城大部分人都进入了梦乡。 崔禄跟在沈重身后,小声说道:“少爷,明天招募工匠的费用,最少也得需要五百两银子,咱大房这样的状况,你看……” 刚才和席大生在一起的时候,有些事情崔禄不好明言,现在只剩下了少爷和他两个人,崔禄便没了顾忌,这才在一旁提醒道。 现在大房这边捉襟见肘,颦儿现在掌管着的积蓄,都是以前沈重的私房钱,加到一起也只有不到一百两银子了。 有道是一文钱难道英雄汉,何况现在需要的还是五百辆银子,沈重此时心中也是没底,但在管家面前却不能表露出来,他佯作信心十足的样子对崔禄说道:“崔叔,银子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的!你先回家知会玉儿和颦儿一声,说我晚点回去,免得他们在家等得着急。” “是,那我就先回去了,少爷你要小心。”想起这些rì子少爷的表现,几乎什么事情都能处理得妥妥帖帖,崔禄面上忧sè减淡了几分,在一个岔路处和沈重分道扬镳,折向了沈家大宅。 沈重独自走在青石板铺就的路上,月sè和满天星光洒在路面上一片雪白,如临霜踏雪一般。 此时没有后世炫彩的霓虹,也没有喧嚣的人群,一切都是如此安闲静适。寂静的边塞小城沐浴在月光下,清冷孤绝,有如月下蟾宫一般,让沈重的脚步也不由轻柔了几分。 心里想着今天二叔一连串的手段――先是乔四裹挟了工匠催逼工钱,要不是自己处理得当,可能当时工匠们就会聚众哗变,将作坊打砸一通便一哄而散。 这第一关,自己闯了过来,明天只要蔚州有一半木工作坊对自己高薪招纳掌墨师傅的事情有反应,工匠们的工钱便有了着落。 接下来这第二关,三个月三百驾马车,如果真能如自己所想,一切正常的话,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想到这里,沈重嘴角不由挂上了一抹微笑,要真能如此,沈家的掌家权便会毫无意外的落入自己手中吧! “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爱拼才会赢!” 沈重将从席师傅那里取来的马车图样揣进怀里,哼着小曲负手向前走去。这几张图样,经过一番修改之后,便是和冯吉顺赌约制胜的法宝。 穿越到这个世界来,沈重并没有像其他那些胸怀雄心壮志的穿越者那样,期待着能搅动整个时代的风云,甚至撬动历史前进的车轮,在历史上留下自己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的想法很简单,当一个小富即安的富家翁,娇妻美妾娶上几房,和家人一起享受天伦之乐,过上自己富裕殷实的小rì子。 而想要这样,现在这些难关便要一一度过,当然,现在急需的这五百两银子,说不得便要着落在金世云身上了。 不过好在如果明天自己计策能够顺利的话,当天便可以归还给金世云。 沈家大院在蔚州城的北边,而金世云家却是在州衙附近,是一座三间五进的连片宅院。 沈重辨别了一下方向,迈步朝着金世云家所在的位置缓缓行去。 从木工作坊到金家大院,有着相当的一段距离,沈重缓步而行,走不多远,在一个十字街交会的地方停了下来。 十字街交口的地方,在寒风摧折的枯树下,一辆雕饰jīng美的油壁香车停在路边,车厢前挑出的两个灯笼在夜sè下发出暖暖的光芒,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柳”字。 马车看上去华美阔敞,四帏厢板和棂窗均有木雕饰物,雕工jīng美圆润,一看便是大户人家所有。 这条街很宽,足可以并行两架马车。马车停在路旁,看样子是在等什么人!沈重看了两眼,没怎么放在心上,从旁边靠了靠,准备从一旁绕过去。 可是沈重刚刚迈了两步,马车上便有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怎么脑子真被石头撞坏了吗?居然见面还装作不认识!” 马车上跳下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丫鬟,一身翠sè的衫子,头上梳着双丫髻,笑嘻嘻地说道,“是不是今天着了你二叔的道,觉得没脸见我们家小姐了?” 沈重看了一下左右,发现这条路上根本没人,这才明白过来,这小丫鬟是在跟自己说话。 “芸儿,怎么说话呢?”马车中传了一个少女的声音,娇嗔之中微有一丝恼意。 这声音不大,轻柔婉转,还带着几分羞羞怯怯的感觉,似稚莺初啼,听在耳中十分舒服。 “小姐,我就是开个玩笑嘛!你就是护着他!”芸儿对着马车说了一句,还是笑嘻嘻的模样,“喏,这是我们小姐给你的,你先拿去救急,可别忘记我们小姐的好哦。” 说着,将手中的一个织锦做的绣囊塞到了还有些目瞪口呆的沈重手中,跳上马车对车夫说道:“李师傅,咱们快点走,要是让老爷发现小姐这么晚了不在绣楼,那可就糟了。” “喂,喂……”沈重这才反应过来,但车夫已调转了车头,马蹄轻踏,不一会便拐入深巷之中。 马车吱吱呀呀地走了,留下沈重一个人,手里拎着小丫鬟芸儿塞给自己的绣囊,有些不明所以起来。 这只绣囊有巴掌大小,上面用细细的丝线绣着木兰花的图案,应该是待字闺中的少女所绣,还有着淡淡的香味。 将手中的绣囊打开,发现里面有一沓银票,还有一些散碎银子,沈重数了一下,连银票带那些散碎银子,大概有七百两左右。 这算怎么回事?深更半夜下来这么一个娇娇俏俏的小婢女,也不知道为什么,随手就给了自己七百两银子,难道我长得有那么帅吗? 第028章 娃娃亲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看着马车远去,里面似乎还传来小婢女和车上未露面的小姐的阵阵娇笑声,这让沈重想起了蒲松龄的聊斋志异,恍惚之间自己就成了那些路遇狐仙的白面书生。 抬头看了看月光,这大晚上的,还是有些渗人啊! 不过这种臆想当然不会是真的,刚才沈重仔细看了,那小丫鬟芸儿在月光下,是有影子拖在身后的。 沈重无奈摇了摇头,将绣囊收入自己怀中,既然银子已经有了,也就不用再去金世云家,沈重带着一脸疑惑,重又回到了沈家大房。 此时下人们都已经休息了,偌大的院子中光线有点暗,只有正房中还亮着昏黄的灯光。 无论自己多晚回来,总有一盏灯是为自己而留,这种有家的感觉让沈重心里暖暖的。 颦儿手里拿着一个手绷,缀了彩sè丝线的细针正绣着一只穿花蝴蝶,她雪白的颈子凑到油灯下,绣绷上面一只蝴蝶已经初成型。看来她也有些困了,眼睛已经微微眯了起来。 “少爷,你回来啦!”沈重推开门,颦儿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将旁边已经备好的温水和毛巾递了过来。 “颦儿,以后我回来晚了你就不用等了,先去睡就是了!”沈重看着颦儿惺忪的睡眼有些歉意地说道。 “侍候少爷起居本来就是颦儿的本分,就算少爷回来的再晚,颦儿也不嫌晚!”颦儿却以为这是自己的本分,对沈重的嘱咐不以为然。 “不用,少爷也不是那么金贵的人,这些事情我自己来就行了!”沈重一边说一边在水盆中洗了把脸,随口问道,“咱大房这边,有姓柳的亲戚吗?” “姓柳的?”颦儿早在一旁递上了已经拧好的手巾把,歪着头想了想,“没有吧!少爷怎么想起问这个来了?” 沈重在圈椅上坐了,想了一会还是想不出头绪来,便将晚上发生的事情对颦儿讲了一遍。 “真的吗?”颦儿双眼圆睁,轻掩着小口,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怎么听起来有点像少爷前几天给小姐讲的童话故事啊!” “你当少爷骗你吗?”沈重将绣囊从怀中掏出,放到桌上说道,“喏,七百两银子摆在这,不由得你不信啊!” “那就可能是哪家小姐深夜出来幽会情郎,认错人了吧!”颦儿歪着头想了想,也只能这么解释了。 “恩,倒是也有这种可能!不过听那丫鬟的口气,居然说我着了二叔的道,那分明是认识我的。”沈重想不出头绪,索xìng也便放弃了,摇着头说道,“不想了,不想了,反正本少爷现在也缺钱,等过了眼下这个难关,找机会再还她便是了!” 颦儿点头应了一声,帮沈重铺好床,便到一旁的偏房休息去了。 沈重斗智斗力忙活了一天,此时也早就累了,便也掩了房门,准备睡觉。 只是刚躺下没多久,便又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音,颦儿用略带兴奋的声音说道:“少爷,我想起来了!咱家确实跟姓柳的人家有关系,而且还关系匪浅呢!” “哦?颦儿快说说,到底是什么人家?”沈重披上衣服,连忙打开房门,把颦儿让了进来。 “是城东的柳家,少爷,早些年老爷曾经为你定下过一门娃娃亲,就是和城东的柳家小姐,刚才少爷你说的马车里坐着的小姐,应该就是柳家小姐柳梓涵了!”颦儿有些兴奋地手舞足蹈说道。 “啊?”沈重张大了嘴巴,一时惊得有些合不拢了,看来这七百多两银子不是送错了人啊! 娃娃亲虽说在古代这种事情是司空见惯,但发生在自己身上,沈重还是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那柳梓涵是美是丑,是高是矮,是胖是瘦,这些都一无所知,居然就莫名其妙成了自己的娘子,这让沈重一下子睡意全无,他皱着眉头,努力在脑海中搜寻关于柳梓涵的记忆,但印象之中的人影总是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颦儿,你知道这柳梓涵到底长得什么样子吗?”沈重皱眉想了半天,直到头都有些发痛,却还是未想起柳梓涵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因此急急向颦儿问道。 “柳家小姐每rì养在深闺之中,到底长得什么样,颦儿也未曾见过。”颦儿歪着头打量着沈重,看他紧张的样子有些好笑,继续缓缓说道,“不过据说去年踏青之时,还有两家公子为了她而大打出手呢,所以以此来推断,柳家小姐应该不算难看,” 只要不是丑八怪就好!沈重松了口气,这柳梓涵相貌如何虽然还不清楚,不过听那车厢里面黄莺一般的声音,倒是很悦耳好听,沈重想到这里,便也安下心来,反正只是娃娃亲,自己在成亲前找个机会见上这柳梓涵一面,如果不合自己心意,再想办法推掉便是了。 心中有了这个想法,沈重一时睡意全无,将颦儿打发走之后,点亮油灯在桌前坐了下来,想着明天招人的事情,研了些墨,顺手抓起笔架上的毛笔,在纸上刷刷点点写着什么。 此时的沈家作坊,忙碌了一天的工匠们早已进入了酣睡中。已经熄了灯的客房中又透出了几缕光线,席大生晃着一个火折子,披着衣服悄悄开门走进了场院,他手里拿起桌上的一个卯榫结构,轻轻拆了开来,嘴里轻轻念叨着:“标准,标准!” 虽然少爷口中的标准到底什么意思他还没完全理解清楚,但作为一个老木匠,他心中隐隐感觉到,如果少爷口中的这个标准真的推行开来的话,那么这个行业可能真会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席大生按捺下心中的兴奋,思索半晌,用笔在纸上记了两笔,然后双手轻轻一错一推,手中的卯榫结构重新严丝合缝地又咬合在了一起。 漫漫长夜,无心睡眠之人远不止这两个,此时沈家二房的书房中,沈三福悄悄掀开门帘走了进来,躬身想沈冠文禀报道:“老爷,冯吉顺已经按计划逼复生接受了那份文契,复生还加高了筹码,现在如果三个月完不成三百驾马车,总共要赔给吉顺车行三万七千五百两银子!” “三万多两银子!看来拿到这个掌家权,还得来个大出血了!”沈冠文负手站在窗前沉吟道,他的眼神似乎透过窗纸,已经看到了三个月后沈重一败涂地的场面。 想到这些天来自己的布局一再被沈重识破,如今沈重终于再次入毂,沈冠文脸上有些释然:“能看到复生从此一蹶不振,整个沈家尽归我所有,三万两也值了!” 沈三福在一旁火上浇油道,“老爷,既然沈重已经上钩!咱们还要不要从中再做点手脚,让他输得更彻底一点?” “对,再给他加把火!蔚州的那些小作坊不都盼望着咱家的木轩坊垮掉吗?”沈冠文点点头,笑着说道,“三福,一会把消息散出去,让蔚州的木工作坊都知道复生接了这样一个大订单。剩下的事情,就交给这些作坊办吧!” 第029章 好戏开锣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王正林今天的心情很不错,昨晚临睡之前,沈家木轩坊和冯吉顺赌约的消息就传到了他耳朵里,王正林当即就断定,王氏木器的出头之rì来了。 三个月三百驾马车,王正林十分清楚:沈家没这个能耐。都说少年意气,沈家这个沈重不知道脑袋搭错了哪根筋,居然敢跟冯吉顺这么赌。 看来这次沈家的木轩坊注定要在沈重的手里败落掉了,王正林心中想道。 这些年来,王正林一直在寻找着超越木轩坊,成为蔚州木器行老大的机会,没想到自己还没想到什么好的办法,超越沈家的目标却最终着落在了沈重这个毛头小子身上。 王正林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不过这件事情对王正林来说,的确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人生得意须尽欢!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高兴得王正林来了兴致,他十分注重养生,已经多年没和自己正妻行过周公大礼,昨晚也破了例,气喘吁吁地在正妻身上折腾了半宿才沉沉睡去。 倒是王氏,好像久旱逢甘霖的小树,被唬得一晚上没睡好觉,躺在王正林身边,眼角时不时流下满足的泪水。 今天一大早,在目光中满是柔情蜜意的王氏伺候下用完早餐之后,王正林便想到鲁班祠来上柱香,感谢自己这么多年的企盼,终于算是应了验。 作为蔚州城第二大的木工作坊,王氏木器一直都在沈家木轩坊的压制之下,虽说两家的经营范围有些微的差别,王氏木器的经营范围主要在家具这一块,但这一状况还是让王正林很是恼火。 这次沈家作坊倒了之后,自己将大举进入马车制造行业,王正林心下算了一笔账,只要能将以前沈家占据的份额瓜分下大半,那王氏木器就能当之无愧地成为蔚州城木器行业的龙头老大。 多少年来,王正林夙兴夜寐,甚至无数次在梦境中梦到的场面,今天终于看到了一线曙光。 看来家和万事兴才是颠扑不灭的真理啊!兄弟阋墙,叔侄反目,沈家这次离家道中落已经不远了,想着三个月后沈家作坊的败落,王正林心情舒畅地揉着手里的两个狮子头,在马车中闭上眼睛养起神来。 “老爷,鲁班祠到了!”行不多久,马车微微一顿,慢慢停住,外面传来了家仆躬身提醒的声音。 鲁班祠是蔚州木作行业祈祥求福的聚集地,位于蔚州的北城,大门朝南,虽然只是一座占地不大的小庙,但看起来却是庄严肃穆,抬头便是一块烫金的牌匾,上面写着鲁班祠三个大字。 在家仆引领下,王正林下了马车,正了正衣冠,这才迈步跨进了鲁班祠的门槛。 鲁班是历史上一个著名的能工巧匠,在各行各业有着广泛的影响,不仅是木匠的祖师爷,也是泥瓦匠,石匠,漆工等许多行业的祖师爷,所以以往鲁班祠中各行各业的供奉者都有。 但今天祠中情况有些不同,放眼望去,祠前的广场上全都是木业的同行,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看上去一个个都是扬眉吐气的样子。 没想到这么多同行跟自己都想到一块去了,王正林笑着轻轻摇了摇头,一边拱手和大家打着招呼,一边在香炉前引燃了手中三柱高香,毕恭毕敬插在了鲁班塑像前的香炉里。 “听说了么?沈家叔侄二人反目,沈复生居然接下了冯吉顺三个月三百驾马车的赌约,真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沈家木轩坊这次算完了,就算沈家作坊再大,手下人手再多,想在三个月内完成三百驾马车,也无异于痴人说梦。” “呵呵,大家就擎等着看三个月之后的好戏吧!” “三个月以后蔚州城的木作行业,怕是再也没有沈家这块金字招牌了。” 鲁班祠前的祈福道场上,人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议论着,不时传来了一片哈哈的笑声,笑声中还带着几许压抑释放之后的畅快。 王正林的出现,更是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所有作坊主很快都聚集到了王正林的身侧。 ------------------------------------------------ 蔚州壶流河的这一片区域,因为航运的便利,临河建起了不少作坊,其中大大小小的木工作坊不少,星罗棋布地分布在河岸边上,木轩坊就在这一片区域内。 早上太阳刚出山,沈家作坊的门口便已洒扫干净,几个伙计用旗杆挑起了一道幌子,幌子随风飘摇,上面只写着两个大大的字――招工。 沈重和崔禄、席大生摆了一张八仙桌放在幌子下面,三人大马金刀坐在那,熊猫一般,都顶着两个黑眼圈。 沈重是因为昨天晚上骤然得知自己居然还订着一门娃娃亲,期待之中又带着几分忐忑,加上又连夜拟定了一份用工文契,一直折腾到后半夜才睡下。 席大生则完全是兴奋所致,少爷口中的标准两字让他琢磨了整整一个晚上。 而崔禄则担心少爷筹不出今天要用的五百两银子,和自家婆娘商量了一晚上,早上还是自作主张,把家里积攒的三十多两散碎银子全都揣着带了过来。 三人的八仙桌旁边,还一字排开了四张条案,一早请来的四个代写书信的笔帖式,正一笔一划地誊抄着沈重昨天晚上拟好的用工文契。 按照沈重制定的计划,今天一大早,席大生便派了不少人将沈家作坊高价招募掌墨师傅的消息散了出去,每月八两银子的工钱,沈重相信会让那些得了消息的掌墨师傅趋之若鹜的。 果然,刚刚过了早饭的点,便陆陆续续有不少工匠前来,沈家作坊前的空地上,已经排起了长队。 沈重顿时来了jīng神,浑水摸鱼的好戏就要上演了。 “大家不要挤,户帖都拿出来,待会签文契的时候,是要核实户帖的。”管家崔禄一边维持着秩序,一边开口吆喝着。 明初太祖年间整理户籍,进行人口普查,颁发了户帖。户帖上面登记着每一户的户种(如民户、军户、匠户等信息)、原籍贯、现籍贯、居住地、各口姓名、xìng别、年龄、与户主关系等,相当完备,查验起来也相当简单。 这张小小的户帖,就相当于后世的身份证、户口本,是帝国赋税的征收以及徭役征发的重要凭证。 这也为今天沈重的计策施行提供了不少方便,将户帖上的信息登记在案,如果有木匠想违约,那就必须赔偿十六两银子,有了这份户帖信息,就算官司打到州衙去,沈重这边也吃不了亏。 “文契上的条款都看清楚了?看清楚了就在这里写上自己的大名。” “对,再在这里摁个手印,这是给你的八两银子的定钱,明天开始上工。这定钱可不是白给的,要是你明天不能如约上工的话,看到文契最后这一条没?要赔偿我们的损失,十六两银子,要不然咱们就要州衙大堂上见!” 蔚州城一个掌墨师傅的月例钱三至五两不等,沈家开出的八两工钱确实有着不小的吸引力,崔禄和席大生一个负责查看抄录户帖,一个负责发放定银并解释文契上的内容,当然,最重要的便是解释违约之后定钱要双倍返回的这一条。 不少工匠拿到提前支付的八两银子的定钱,一个个眉花眼笑,欢天喜地通知自己相熟的工匠师傅前来报名了。 好戏已经开锣,沈重看着八仙桌前攒动的人头,想着这一张张签出去的文契下午就会变成白花花的银子,心里不由有些高兴起来。 --------------------------------------------- “老爷,今天咱家作坊那边动静可是不小,复生少爷可是下了血本了,八两银子招一个掌墨师傅呢!”沈家二房,沈三福目光闪动,他刚刚从木轩坊处打探消息回来,有些犹豫地问道:“你说这次复生少爷要是能招到足够多的工匠,是不是就能在三个月完成三百驾马车?” “要是这个赌约不传出去的话,这么做还有几分可能,但这件事现在蔚州城人尽皆知,复生现在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沈冠文坐在红木圈椅上,看着红泥小炉上的水已经烧开,拎起茶壶为自己斟了杯茶,悠然说道,“墙倒众人推,破鼓众人捶,咱家的木轩坊要倒了,蔚州城的这些小作坊还不是乐见其成?你觉得他们还会给复生招募工匠,最后一搏的机会吗?” 第030章 王正林的对策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俺叫石大力,是王氏木器的掌墨师傅。”眼看着自己前面的人越聚越多,一个身着裋褐,一身腱子肉的汉子,忙从人群中挤到八仙桌前,扶着桌子瓮声瓮气地说道,“这是俺的户帖,你们看看,能要俺不?” 崔禄正要核实户帖,被一旁的沈重拦了下来,沈重亲自拿起这个魁梧汉子递过来的户帖,眼睛眯了起来。 等了这么半天,正主终于等来了。 “石大力是吧!王氏木器行的掌墨师傅,手里的活肯定是没问题的。”沈重把八两银子塞到石大力手中,让他在文契上签字之后,拉着他的手臂把他拉到了人群的一边,“你看看,你们王氏木器行是不是还有人想来我们这边上工?放心,八两银子的工钱一份都不会少。” “谢谢少东家!”石大力掂了掂手中的银锭,感觉沉甸甸的,足足八两有余,不由地眉花眼笑,一迭声地说道,“沈东家,你这儿的工钱比王氏木器行那边足足高出一倍,俺还有好几个同乡都在那边,我要是回去一说,他们肯定都愿意过来的。” “愿意过来就行,我们木轩坊这边现在就是缺人啊!”沈重拍了拍石大力肩膀,继续说道,“这样,石大力,你要是能给我带一个掌墨师傅过来,我另外再给你加五百文的保举钱。” “使得,使得!”石大力本来也就是看着这边的工钱高,想过来试试,哪里想过还有这种好事,忙不迭地打包票说道,“沈家少爷,放心吧!凭我石大力的面子,怎么也能多带三五个师傅过来。” 看着石大力兴奋地攥着银子远去,沈重数了数手中剩下的为数不多的银子,眯着眼睛就像看着将要收获的种子一般。 如果石大力这次事情办得顺利的话,估计不到一个时辰,自己发出去的这些定钱就会双倍地返还回来,这让沈重不由兴奋了起来。 ---------------------------------------- “沈家三个月后一垮,以后我们蔚州木器行当就要改头换面,从此以王氏木器为行业龙头啦!” “对,恐怕沈家这次是无力回天了,王掌柜以后要是取沈家而代之,可要对小弟照拂一二啊!” 鲁班祠正殿的殿前广场上,一众小作坊的坊主围住了王正林,七嘴八舌地揶揄着奉承着,嘴巴像抹了蜜一般。 在他们心中,三个月后,沈家大厦轰然一倒,王家便成为蔚州木器行的龙头老大,所以自然便成了这些小作坊的作坊主巴结的对象。他们此时嘴上恭维着王正林,心下却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希冀着哪怕王正林手指缝中漏下点小生意来,那自己的作坊也会受用无穷。 王正林神采飞扬地站在众人围拢的中心位置,成为了瞩目的焦点,只感觉神清气爽,身体似乎都比以前轻了几两。 恩,这种感觉真的很不错。 此时,一直在鲁班祠外候着的王家家丁急急跑了过来,在王正林耳边耳语了几句。 “什么?这是真的吗?”王正林刚才还一脸笑意,听到家丁的汇报之后,脸sè骤然yīn沉了下来。 王家家丁不敢说话,只是低下头去,轻轻点了点头。 “王掌柜,怎么了?哪个不开眼的家伙惹到你了?”场面一时安静下来,王正林身旁一些小作坊主看王正林面sè不善,忙出声问道。 “沈家那小子还真是不死心啊!居然把手伸到我们王家来了!”王正林声音低沉,隐隐带着几分怒意,“我家里的掌墨师傅被沈重这小兔崽子挖走了四人,这也有点欺人太甚了吧!当初沈冠文在木轩坊当东家的时候,也没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干过!” “啊?沈重这也太不像话!”听到王正林这么说,旁边一些小作坊主面上动容,但心中却有些幸灾乐祸,看来沈家这次打算玉石俱焚了。 沈家作坊虽然三个月后必死无疑,但虎死威不倒,现在的沈家和王家还有一搏之力,坐看他们鹬蚌相争,到时候沈家王家一死一残,他们这些小作坊肯定会渔翁得利。 但是接连又有几个伙计匆匆忙忙地跑来报告,原本那几个还想坐山观虎斗的小作坊主的脸sè也难看了起来,顿时就有人绷不住了。 “什么?咱家也有三个掌墨师傅去沈家作坊了?” “啊?咱家掌墨师傅全跑到木轩坊那边去了?那咱家的作坊还开个屁啊!等着喝西北风去吧!” 片刻之后,随着消息络绎不绝传过来,在场的所有作坊主面sè都有些不愉,在场诸人居然无一幸免,最少的也被沈重挖走了一个掌墨师傅。 这是这些作坊主没有料到的!不过在场的众人也有些想不明白,沈家那个毛头小子是不是撞在石头上,脑子给撞傻了,这么做完全是坏了行规,他怎么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对抗蔚州整个木器行业? “我家作坊总共才两个掌墨师傅,居然全都跑到木轩坊去了!看来沈家那小子还不死心,妄想着最后一搏呢!” “我们家也是,这沈重还真是敢打敢干,不过我家店小,大不了关张了事,不怕沈家这么折腾!但是这次让沈家要是真招到足够的掌墨师傅,渡过难关的话……” 说话的是个小作坊主,他家自然无力和沈家对抗,说到这里,他看了王正林,眼中的意思不言自明,继续说道,“王掌柜,这件事沈重可是犯了行规,您给拿个主意吧!” 他这么说,便是逼王正林表态呢,在场所有的作坊主的目光全都齐刷刷聚集到了王正林身上。 王正林此时心里却是乐开了花,沈重这小子这次弄巧成拙,算是帮了他的大忙了,经过他这么一折腾,本来还离心离德的蔚州木器行业,这次可都要围拢到自己门下了。 “王掌柜,这次我们就为你马首是瞻了!”果不其然,王正林心中刚一闪念,就有小作坊的作坊主怒气冲冲说道,“一定要给沈家点颜sè看看,让沈重那毛头小子知道,咱们蔚州的木器行可不是吃素的!” “对,王掌柜说怎么办,我们绝不含糊!”一有人开这个口,旁边立马便有人附和。 “对,不能让沈家作坊这么嚣张下去,这次咱们就听王掌柜的。” “其实沈家这次就算招几个掌墨师傅过去,估计也是死路一条。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王正林目光坚定中露出几分决然,“他做得初一,咱们就做得十五!这次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咱们给他来个釜底抽薪,让沈家一个掌墨师傅都招不到,我看他下边还怎么玩下去!” “对,他们开出的工钱不是八两吗?咱再提高一倍,把每个师傅的工钱提到每月十六两,我就不信了,这么高的价码,他们沈家那边还能留得住人?” “对,就这么干,他沈家既然坏了行规,用些下三滥的手段挖角咱们,这是没把咱蔚州的木作行业放在眼里啊!这次非得让他吃点苦头不可。” 第031章 金世云的疑惑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继上次的聚宝盆传言之后,沈重和沈家的木轩坊再次成为蔚州人茶余饭后议论的焦点。 一上午的时间,在有心人的刻意宣扬之下,沈重与冯吉顺的赌约在蔚州城人尽皆知,甚至蔚州城的一些赌坊还专门开出了盘口,赌沈重和冯吉顺谁赢谁输。 不过沈重赢的赔率加到了一赔五十,下注者还是寥寥无几。 赔率越高,就意味着沈重的胜面越小,而蔚州人都不是傻子,一上午的时间,外面纷纷扰扰,都是在议论这件事情,自然清楚沈家木轩坊这次遇到了大麻烦,三个月造出三百驾马车来无异于痴人说梦。 “复生,你是不是疯了?”沈家招募工匠的幌子下面,金世云手里拿着一张从工匠手里夺过来的文契,大嗓门正向八仙桌后面的沈重吆喝着。 金世云昨天晚上当值,今天刚刚下值没多久便听到了木轩坊重金招募工匠的消息,当下连家都没有回,顶着两个熬夜熬出来的红眼球就急三火四地奔着沈家的作坊来了。 “不行,不能这么干!你这是要把沈家给败光啊!”金世云还没等沈重反应,当机立断道,“我现在就去衙门招几个兄弟过来,把你发出去的那些定钱给要回来!” “世云,你先别急。”沈重本来还想跟金世云开个玩笑,没想到金世云反应这么激烈,急忙将他拉住,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现在八两银子一个招募来的这些掌墨师傅,下午一准有人用更高的价把他们再召回去,看到这文契上的文约没?” 沈重拿过金世云手中的文契,笑着说道:“到时候咱们能从每个工匠的身上赚八两银子的违约金。” “你说什么?还有人会用更高的银子把他们都招走?”金世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恩!”沈重点了点头,伸出两只手来比出两个八的姿势,说道,“我估计他们最少得出这个价!” “十六两?”金世云嘴张得大大的,这一次因为太过吃惊,反而笑了起来,有些不可置信地敲着沈重面前的八仙桌说道,“他们都傻了吗?哪家作坊十六两银子招一个工匠?复生,你这脑子是不是真被撞出问题来了?” “王家的王氏木器,城南的瑞德坊,还有这边和咱们比邻而居的几家,估计都会出手!”沈重不理金世云这茬,掰着手指侃侃而谈,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金世云摸了摸沈重额头,说道:“我就不信,这些作坊的东家能冒傻气,肯花这么大的价钱雇几个工匠!” “不,他们没傻,而且比谁都jīng明!”沈重故作玄虚道。 “jīng明?这还叫jīng明?”金世云感觉自己快被沈重的说法逼疯了。 沈重看到金世云着急的样子,心下却是一暖,金世云能这么急着赶过来,说明他是将自己当成了兄弟,心下感激,但沈重面上却还是风轻云淡,他喝了口茶,缓缓解释道:“我们沈家木轩坊现在的处境,你也清楚了吧!三个月之后要是赔给冯吉顺三万多两银子,基本上也就可以关张大吉了!” “恩,我知道,但复生你就算再着急,也不能昏了头啊!”金世云也有些急了,头脑从来没这么清醒地算道,“八两银子,这个价钱是能招到不少工匠,但这样算下来,就算能三个月赶出三百驾马车,这么多工匠,三个月的工钱也不少银子吧!而且你这么做,肯定也会遭到同行的忌讳,以后在这一行,你要怎么立足?” “这些都不是关键,怎么在这一行立足,我已经想好了,要是这些同行排挤我,说我不守规矩,那我就重起炉灶,生生再为这一行立一个规矩。”沈重手掌在桌子上一拍,桌上的茶碗咚的一声跳将起来,豪气干云说道,“关键在于,现在这些作坊要将我家的木轩坊置于死地,而我刚好又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反击,何乐而不为呢?” “反击,你这算是什么反击?”金世云还是想不明白,继续追问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沈重顿了顿,看金世云听了下去,这才继续说道:“这么给你打个比方吧!一片草原上生活着一只老虎和一群豺狼,老虎是百兽之王,以前草原上的一切,都是由这只老虎霸着。那些豺狼呢,只能吃些老虎吃剩下的或者老虎不屑于去吃的腐肉。现在这只老虎病了,很有可能就会死掉,面对着这样一片草原,你觉得这些豺狼还会给这只病虎再次喘息的机会吗?” 金世云以手抚额,若有所思。 “我们沈家的处境就和这只病虎是一样的!”沈重继续说道,“所以那些作坊是不会给我们沈家这个机会的,我们今天开出高价招来这些工匠,在他们看来这是要放手一搏了,所以他们肯定会百般阻挠,就算再高的价格,他们也得咬牙忍着把这些工匠都拢到他们那一边。他们一定要看着我们沈家木轩坊倒下去,就算付出再多也甘心,因为只要我们沈家不倒,这片草原的主人就仍旧是我们。” “不仅如此,那几家大的作坊肯定还乐意多招几名工匠,因为这样他们还可以多分些市场份额。”沈重说到这里,又补充了一句。 “市场份额?”金世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这么说吧!这蔚州的木工市场就相当于一个蛋糕……”沈重蘸了点茶水,在八仙桌上画了个圆圈,向金世云解释道。 “蛋糕?”金世云更加迷糊了。 “呃,就是大饼的一种,你当大饼理解就可以了!”沈重解释了一下,又沾了些茶水在八仙桌上划了几道,将圆圈分成了几块继续说道,“蔚州的整个木工行业就是这么一张大饼,这张大饼上,我们沈家本来占着这么大一块,王家的木器行占着这一块,剩下的瑞德行,兴盛居几家,每家占着这么多。” “如果我家倒了,那本来属于我们沈家的这块大饼,可就要被他们几家瓜分了,而到时候抢占份额最多的那个,说不定就会成为下一个沈家作坊。”沈重将原本属于沈家的那块,又分到了王氏木器行,瑞德行等几家的头上,意味深长说道,“所以这些工匠可不是白招过来的,现在多豢养些工匠,到时候也就能多争取些份额。” “这些商人,哪有一个肯做亏本生意的,如果说这样一个巨大的机会摆在眼前,你该如何选择?” 金世云似乎有些明白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而且,这十六两银子的高工钱,估计也就维持个几个月的时间,那些作坊主肯定商量好了,等到大局底定之后,工钱肯定就会再次降下来的,甚至还有可能变本加厉克扣工匠的工钱。所以,现在多花点银子买一个未来,你说那些作坊主心动不心动?” “那万一……”金世云还是有些不放心。 沈重笃定地说道:“没有万一,人心不知足,得陇复望蜀!贪婪是人类的天xìng。所以,有这么一个机会摆在眼前,绝对会有人心动,也绝对会有人不惜血本的!” 在沈重的解释下,金世云渐渐明白了过来,可以说,以前蔚州木工行业的市场处于一种相对平衡的状态下,但现在沈家出了问题,这种平衡即将被打破,市场中便会出现混乱的局面。 混乱往往也意味着机会,一旦嗅到了味道,自然便会有些有野心的人挺身而上的。 而如何利用这次机会呢?沈重找到了一个绝佳的突破口,就是蔚州城的这些工匠!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工匠也算是一种资源,而且蔚州的工匠只有这么多,甚至可以算是稀缺资源,谁家掌握的多一些,那谁家在三个月之后就越有可能在沈家倒下之后空出的市场上攫取更多的份额,坐上蔚州木工行业的头把交易,这样的未来,那些作坊主哪个能不动心? 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沈家木轩坊在三个月后倒掉的前提下的,如果这个前提不存在的话,那这些作坊主的想法只能是镜花水月,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至于沈家木轩坊三个月后会不会倒掉,至少现在来看,除了沈重和席大生、崔禄等几个知情人之外,大多数人都是持肯定的看法的。 金世云又想起了在兴德居散布传家宝谣言的时候,众人的反应几乎全在沈重的预料之中,似乎在重新醒来之后,复生就多了一种算计人心的能力。 但是这一次的事情,似乎并不只是算计人心这么简单。 “那这些工匠都被别的作坊撬走之后,和冯吉顺的赌约怎么办?”金世云提醒道,“复生,你不会只是想捞这一票吧?这可是丢了西瓜拣芝麻啊!” “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和冯吉顺的赌约,我已经有了办法!”沈重神秘一笑,“三个月之后,沈家木轩坊不但不会倒,而且在蔚州的木器行,龙头地位将更加牢固!” “复生,你到底有什么办法?”金世云一脸不可置信,虽然他对木器这一行并不了解,不过他今天听了不少传言,知道这件事情的难度不亚于平地抠饼,否则绝对不可能那么轻易就能完成。 “山人自有妙计!”沈重胸有成竹,将金世云按在一旁的一张交椅上,“世云,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擎等着看好戏吧!这次蔚州城的木工行业,我非得搅个天翻地覆不可。 第032章 收获的时候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高高的木杆之上,写着“招工”二字的幌子随风摆动。高杆之下,沈家木轩坊门前人cháo涌动,一个个工匠面带喜sè,排成一条长龙巴望着前面几张桌子前的动静。 “王氏木器作坊和瑞德坊那边也在招工,掌墨师傅十六两银子一个月的工钱!”也不知谁发了一声喊,就好像在人群中投出了一个炸弹一般。 本来还有几分忐忑的金世云听到喊声,和沈重对视一眼,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看来事情还真是按照沈重的布局,该来的还是来了。 今天蔚州城的木匠好像过节一般,上午沈家的木轩坊刚刚传出了月钱八两招掌墨师傅,下午王家木器联合瑞德坊等几家木器行便打出了月钱十六两招募掌墨师傅的幌子,让许多路人看到都十分眼热,只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去学木匠。 本来壶流河畔沈家木轩坊前蜂拥着的人群听到这一声喊,仿佛闻到了腥味的豺狼一般,一下子如鸟兽散一般散了,果断聚集到王氏木器的门口。 而王家木器这边甚至比沈重还麻利,不一会时间,这些工匠每人又领到了十六两银子的定钱。 拿到银子之后,这些掌墨师傅两相权衡之下,无一例外,全都拿着上午在木轩坊签的文契,屁颠屁颠去木轩坊那边交违约金去了。 这些工匠谁都不傻,怎样才能拿到更多的钱,他们心里比谁都清楚。虽然交给木轩坊十六两银子的违约金,但是刚刚拿到的这十六两本来也不是自己的。 这样算下来,自己还是留下了八两银子,而且只要自己将第一个月坚持下来,接下来可就是每月都有十六两的工钱了。 临近年关,过了农忙时节的闲汉们无所事事,正好蔚州城有这么一处热闹看,不少人便都聚集到了壶流河的岸边,揣着手凑在一起,当然,这一行里的门道他们不懂,无非就是看个热闹罢了。 在他们看来,沈家高价招掌墨师傅是为了应付和冯吉顺的赌约,这一点无可厚非。 但沈家的手伸得有点长,居然不惜抬价去抢别人作坊中的工匠,这也算是坏了木器行的规矩。所以王氏木器和瑞德坊等联合起来这么干,这可真就是呛了火了。 一次xìng招惹了整个木器行业,这一次,沈家这一关可是真真难过了。这些人跟着那些工匠重又聚在沈家木轩坊门外,不时议论几句,语气中都带着几分怜悯。 金世云和沈重两人说了会话,就看着上午招的工匠成群结队的又回来了,手里拿着的刚领到的银子,要求赎回上午签下的文契。 “世云快看,收获的时候到了!”没想到王家动作会这么迅速,沈重看着工匠手中的银子,仿佛撒网捕到鱼群的渔夫,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对金世云说道。 众木匠在木轩坊门口犹豫了片刻,一个与崔禄有几分相熟的工匠腆着脸来到了八仙桌前,忙不迭掏出了十六两银子,陪着笑脸向崔禄说道:“崔管家,上午我在这里签了文契,但没想到下午王氏木器那边十六两招掌墨师傅,所以我就把违约的银子给你们送过来了,总共是十六两,你看一下,把我签的文契还给我吧!” “好,人各有志,你选了王氏木器那边,我们也不强求!”崔禄麻利地掂了掂银子,从放在桌上的一叠文契中抽出一份,“这是上午的文契,你收好!” “谢谢,谢谢,沈公子真是宅心仁厚。” 这工匠本来还心中忐忑不安,毕竟是自己两面三刀,怕沈家这边不肯放人,到时候也是一桩麻烦事,但没想到沈家居然没有一丝刁难,连忙收了文契,一迭声地道着谢退了出去。 银子上午放出去之后,崔禄心里就一直悬着,此时看到这些工匠陆陆续续回来,一颗心才算安定下来,他巴不得这些工匠都能用银子赎回文契呢,眼下这工匠第一个带头,他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会有半分不愿意。 双方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心里都有着自己的小算盘,只是那工匠被蒙在鼓里,还在一个劲地向沈家道谢。 本来已经安静下来的木轩坊的门前一时又热闹了起来,那些畏畏缩缩的众工匠看准形式,一个个忙拿出银子,喜滋滋地将自己的文契赎了回来。 崔禄和席大生守在八仙桌子前,又是忙了个不亦乐乎,不一会的时间,八仙桌前的违约金就超过了一千两银子,这些银子都是工匠们从王氏木器等几家领来的,有些甚至连装银子的布囊都没拆封。 看到沈重此时已经是稳赚不赔了,金世云悬着的心才算落了下来。 rì暮西斜,直到最后一个工匠踏着夕阳的余晖走后,崔禄点对了一下八仙桌上银两的数目,总共是一千七百多两,除去柳家小姐给的七百两银子,还净赚了一千多两。 崔管家将银子收起来,乐得合不拢嘴:“少爷,你这招高啊!估计那些作坊主此时还被蒙在鼓里,为他们抢回了那么多掌墨师傅沾沾自喜呢!” 一千多两,已经完全足够支付欠着的那些工匠的工钱了,这个数字有些超出了沈重的预计。 本来沈重估计能有四分之三的人回来交违约金就不错了,但让沈重没想到的是,古人远比他想象中守信重诺,上午签出去的一百多份文契居然全部被人用双倍的价钱赎了回去。 此时八仙桌旁只剩下石大力和被他煽动过来的几个王氏木器的工匠,因为感觉没脸再回去,就讷讷站在了一旁。 石大力将自己的老乡都说动了,但没想到事情发展成了这样,他是个老实孩子,面对着老乡责难的目光,臊眉搭眼站在一旁,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好了,你们三个,跟着席师傅好好干吧!”沈重掂了掂袋子里的散碎银子,拍了拍石大力的肩膀,看着他有些幽怨的眼神,有些好笑地说道,“三个月之后,你们就会知道,这次你们选择对了,我这次可是真为了你们好!” 第033章 产品标准化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在外人的一片嘲讽之中,闷声发了一笔小财的沈重用这些银子支付了欠着工匠们的工钱,接下来雷厉风行,第二天就又召集了一百个学徒帮工,大张旗鼓地开始闭门造车。 在外人看来,这就是沈重在掌墨师傅全部被挖角之后,恼羞成怒得有些不择手段,想要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兴德居二楼,最大的包间尽欢居里面,王正林坐在主位上,一脸的志得意满、神采飞扬。 昨天蔚州城大小作坊在自己的带领下,同心戮力,除了木轩坊以前的十来个老人,所有的掌墨师傅都投到了自己这一方,眼看着沈家木轩坊忙活一天,一个工匠都没有招到,王正林心中说不出的快意。 而且通过这一件事情,王氏木器在整个行业的影响力更是大大提升,一些小的作坊主已经围拢在了王氏木器周围,王正林俨然已经成为整个木工行的龙头老大,这种一呼百应的感觉相当不错。 “沈家昨天招工的时候我去看过了,那些学徒工可真是活宝啊!有的连墨斗该怎么使都不会,能济得什么事?”座席上一人嗤鼻笑着说道。 另一人也是得意洋洋接话道:“那又有什么办法?蔚州城的掌墨师傅基本都到了咱们这边,沈家这边无人可用,可不得病急乱投医了啊!” 另一人冷笑一声说道:“造马车又不是打仗,要靠人去往上填!就算沈家招的人再多,锯子不会用,墨斗不会使,还能济得什么事?” “我马志齐做这一行这么多年,今天算是开了眼,赶鸭子上架这还是头一回见。或许这沈重脑袋确实是被撞灵光了,想出了咱们这些老家伙都想不到的好办法呢。” 这马志齐是木匠行里的老人了,早些年是别的作坊中的掌墨师傅,凭着自己的手艺带出了几个徒弟,这才算是做起了个小作坊,因为手艺不错,作坊虽然不大,但在这一行里也算小有影响力。 此时他面sè严肃,看上去一本正经,但众人却都听出了他口中的揶揄和不屑一顾,兴德居上顿时一片轰然大笑。 沈家招了一批什么都不会的学徒工开始闭门造车,这些天在蔚州城沸沸扬扬,已经彻头彻尾传为了笑柄。 沈重可顾不上听这些风言风语,这些天他一直在木轩坊中忙碌着,吃住也和这些老工匠们在一起,木轩坊的会客厅中不时就传来纷杂的议论声,有时候还会争吵几句。 标准,标准,这是这些天从沈重嘴里说出来的最多的一个词,让那些本来对这个词还有些生疏的老师傅们耳朵都生出了茧子。 那些干了一辈子木匠的掌墨师傅们,老祖宗这些年传下来的经验在他们心中早已根深蒂固,现在让他们听从沈重这完全出于后世的方法,实在是有些难为他们了。 这是一次思想的交锋,是后世的实用主义和现在经验主义的一次激烈碰撞,要打破这些老师傅们遵循了一辈子的成规,确实有些困难。 不过沈重很有耐心,光是一个车轴粗细为什么要完全统一的问题,沈重就讲了不下十遍。 所幸这个时代的匠人还不像后世印象中的那些古人那么顽固不化,也并不是那么固守己见,只要沈重讲得有道理,这些掌墨师傅也都还能接受。 一个拥有四大发明的文明古国,最早使用各种火器的国家,必然有它的可取和包容之处,这个时代人们的创造力和包容力还没有完全被关外那个愚昧的民族所泯灭。 在沈重一遍又一遍讲解下,在席大生和作坊中十几位掌墨师傅的共同智慧结晶下,今天,木轩坊马车标准细则第一稿终于炮制出炉了。 这份凝聚了木轩坊十几位掌墨师傅心血的标准细则在原有图纸的基础上,对马车上面每一个卯榫结构的尺寸和开口大小都有了明确的规定,对马车的大小,车厢板的尺寸甚至木楔的大小都制定了相应的标准。 以前每一辆马车的制作,都需要一个掌墨师傅全程把控,马车各个接合处卯榫结构的大小和尺寸,完全是凭借着掌墨师傅的经验来完成。 现在有了这一张标准细则,大大降低了对作坊中工匠的技术要求,只要按照图纸上的尺寸将部件加工出来,只要不出现大的偏差,就能完成一辆马车的组装。 这一点,除了一些比较复杂的部件,比如车轮的輮制还需要掌墨师傅之外,其他部件的制作,只要是能熟练使用工具的工匠都可以轻松胜任。 而且这种标准的制定,可以使每个工匠jīng细分工,单人只负责车体上一个部件,而不用再耗费很长的时间去熟悉一个个部件的制作,这样工匠的熟练程度提高之后,必然会大大提高产量,也为以后马车的量产提供了可能。 产品标准化与分工jīng细化是传统工业向现代工业发展的一大趋势,顺着这一趋势发展下去,迟早会有生产线问世!作为一个穿越者,沈重清楚地知道这种发展趋势,但现在这些小作坊甚至还不能被称为传统工业,只能被叫做手工业,自然不可能知道这样jīng细分工的好处,所以掌墨师傅有些抵制也是很正常的。 既然这个时代还没有走到这一步,那就让自己这个过来人,提前打开一扇小窗,透过一点清新的空气给这个时代吧! 这种生产方式能够更合理的实现资源的优化配置,虽然现在还不能达到后世一个螺丝都有专业生产厂家的那种jīng细化程度,但早一天出现,对这个帝国就会多几分裨益。 想想后世那些跨国企业,就是凭借着这种生产方式,全球采购全球生产全球销售,建立起来一个个呼风唤雨富可敌国的商业帝国。 一想到这些,沈重就有些心怀激荡,不知道这种生产方式的提前出现,算不算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了一点属于自己的烙印? 可能过不了多长时间,蔚州的马车行业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到时候,一些有实力的作坊会走向产品上游,专注于马车的研发和组装,并向一些小作坊定制配件,一步步发展起来,成为马车成车生产商。 而另一些一些小的作坊为了节省成本和人力开支,很有可能裁减一部分工匠,转而专注于生产马车的某一项配件,比如,车辕,车轴,车厢等马车的各个部件,成为这个产业的下游厂商。 当然,这些只是沈重心中的一幅美好蓝图,没办法跟任何人讲,也没人能听得懂这些。 和掌墨师傅商定马车标准细则之后,在门口噼里啪啦放了几挂鞭炮,又和所有工匠一块吃了顿开工饭,木轩坊就算在沈重手里重打锣鼓另开张了。 一口气又招进了一百多名学徒工,作坊中的人数激增,本来还显得有些空旷的作坊中,顿时拥挤了起来。 这些新招来的学徒工基本上没干过木匠这个行业,但当初席大生招人的时候,在沈重的嘱咐下,并不看重这些学徒工的基本技能,而是更注重这些学徒工的学习能力。 因为他们从来没有接触过木匠行业,所以就像一张白纸一般,可以随意挥毫,对于沈重来自于后世的那些理论也更加容易接受一些。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沈重现在将作坊中的工人分成了两拨。 作坊西侧三间厢房里,石大力和他煽动过来的三个掌墨师傅,一人手中拿着刚刚出炉的标准细则,另一人则拿着一块已经制作好了的车底板,正对下面一群学徒,详细讲解着制作的方法工艺和尺寸要求。 古代匠人地位低下,技艺的传承都是师傅徒弟之间靠着口口相传传下来的。 这种群体培训的形式也是第一次出现,石大力虽然看上去有些木讷,但说到自己的专业领域,还是能够滔滔不绝,他起初还有些不适应,但一段时间下来之后,就有些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少东家说什么“师者,传到授业解惑也”,自己现在干的就是这个,石大力在讲台上一边用自己憨厚的嗓音侃侃而谈,一边在心里想道。 咱们这些苦哈哈的工匠,今天居然也能登上讲台,面对着一帮学徒侃侃而谈,以前啥时候有过这样的机会? 一群工匠在木轩坊突击培训了三天,就被沈重拉到了旁边的解料间,一群壮棒小伙子,人手一把鲁班锯,先从最基础的拉锯扯锯开始,吭哧吭哧在作坊里忙碌起来。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在实践中去摸索,在实践中去成长,被沈重运用到了这里,因为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从接下冯吉顺的订单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天,进入腊月之后,rì子就会感觉过得飞快。虽然说磨刀不误砍柴功,但看着rì子这样一天天飞逝,沈重心里还有有些着急起来。 第034章 问题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两溜圈椅相对排开,沈重在顶端面朝西而坐,左右手边分别是崔禄和席大生,再往下便是各个掌墨师傅,议事厅中燃着几个炭盆,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因为最近老和作坊中的掌墨师傅议事,会客厅的布局有些不方便,沈重便把两间会客厅打通,改成了现在这间议事厅。 两溜圈椅中间的空地上,横七竖八地摆放着不少木制的零部件。这是那些熟悉了各种基础cāo作之后的工匠们第一天产出的各种部件。 这些部件的合格率让本来希望满满的沈重也吓了一跳,就连工序最简单的车底板,不合乎尺寸要求的也达到了五成以上。 “少东家,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按照你的那个标准,这一堆东西中,有一大半都是废品啊!”崔禄有些心疼地说道。 沈重点了点头,眼睛看着地上一堆废品,微微皱着眉头,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的话,三个月完成三百驾马车根本没有一点希望。 席大生向沈重建议道:“少东家,这些东西要让老师傅改造一下,都还可以用,你看……” “席师傅,所有的不合规制的部件全部扔掉,一件都不留!”沈重并没有听从席大生的建议,果断下达了命令,“把那些学徒工都叫过来,谁做出来的东西,让他们自己看着扔掉!” 此时沈重已经被逼到绝路,如果按照席大生的建议,这些新招来的帮工心中便会存着侥幸,反正做坏了东西,还有那些掌墨师傅负责擦屁股。这样,产品标准化便不可能在作坊中推广开来,而与冯吉顺的赌约也不可能完成,所以沈重绝不能妥协。 而当着工匠们的面扔掉这些零部件,也是沈重学习后世冰箱老总砸冰箱的典故,算是废物利用,jǐng醒着他们将标准化的念头牢牢记在心头。 “少东家,这……”席大生一脸可惜,还想再劝劝沈重。 “就按我说的办吧!”沈重的声音不容半点质疑,吩咐了一声,皱着眉头走出木轩坊,朝家中走去。 天已擦黑,路上的行人有些稀少,沈重一时有些惆怅起来,难道自己想到的这个法子在现在这个时代确确实实行不通吗? 一路走一路想着标准细则上规定的那些标准,其中很多地方并不是太难,但一想到那没有达到一半的合格率,就让沈重有了一定的危机感,看来事情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家门口,沈重甩了甩头,迈步走进了沈家宅门,踱回了大房那边。 颦儿正坐在烛台旁边,手中拿着一件月白sè袍子,玉儿坐在颦儿的身边,大眼睛忽闪忽闪,看着颦儿手中银针穿来穿去。 看到如此温馨的场面,沈重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烦恼,开口问道:“颦儿,你现在做衣服干什么?” “少爷,要过年了,当然要裁新衣!”颦儿熟练地用手中丝线挽了个结,放下手中的活计,去灶间给沈重端饭去了。 这些天沈重都在木轩坊忙碌,回来的时候都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本来颦儿是要等沈重回来一块吃的,但在沈重的坚持下,颦儿便不再等候沈重。但却依然每天都会在灶间给沈重温着饭,这样少爷一回来就会吃到热饭了。 “对呀,对呀,不光要穿新衣戴新帽,还要守岁、堆雪人、放鞭炮,还有好多好多好玩的呢。”一说起过年,一旁的沈玉儿就有些小兴奋,忙不迭地掰着手指头算道,“二十三,祭灶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炸豆腐,二十六,炖羊肉,二十七,杀公鸡,二十八,蒸枣花,二十九,去买酒,三十晚上熬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 小孩子一进腊月就开始盼着过年,玉儿在屋里兴奋地说着关于过年的童谣,脸上一副十足的向往的表情。 “是啊!要过年了!这几天忙得把这事都给忘了。玉儿是不是早就盼着过年了呢?”沈重俯身揉了揉玉儿的小脸,笑着点了点头,思绪不由又飘到了前世的那个时代。 过年的概念,在自己前世的印象中相当淡漠,只在小的时候有过一点模糊的印象,当时特工组留守的人会每人给自己包一个红包, 但等自己加入特工组,开始执行任务之后,心中就已经没有了过年的概念了,甚至有几次,执行完任务之后,就在狼狈地逃亡中,在广袤的非洲大荒原上,糊里糊涂地就把年给过了。 新年这个象征着中国人传统的团圆祥和的最重要节rì,沈重却从来没感受到过几rì的快乐和喜庆。 “是啊!是啊!往年咱们大房过年的时候,家里可热闹了!大家一早就换上新衣新帽,喜气洋洋地去向房中的长辈拜年。爹爹也早早地就准备好了赏钱,封在红包里边散给大家。家里的丫鬟小厮们张罗着挂灯笼贴chūn联……”玉儿说到这,想到了现在大房的情况,撅着小嘴犹豫说道,“只是今年……” “放心吧!玉儿,今年咱们会过得更热闹!”沈重接过颦儿递过来的晚饭,低头扒拉了两口,看到碗底窝着的那个金灿灿的煎蛋,心里蓦地一暖,对玉儿说道。 “恩!”颦儿也点了点头,又拿起了那件做了一半的袍子,一针一脚地缝起来。 沈重边吃饭边看着颦儿还有些笨拙的动作说道:“颦儿,以后家人的衣服鞋帽这些东西,交给成衣铺子去做就可以了!” 颦儿有些不满意地撇了撇嘴:“那些成衣铺子里面哪有自己人做得尽心?去年给少爷做的一件夹袄,前些rì子我说拿出来晒晒,才发现好多地方都脱了线了!” 现在自己的衣食起居都交给颦儿负责,沈重并不知道这些事情,笑了笑说道:“不过交给他们做,还是省心一些,要不自己做这个,多麻烦!” “要说麻烦也不算麻烦,不过颦儿以前也没做过这个,刚开始的几天,手上还扎出了好几个血窟窿。”颦儿放下手中的活计,认真解释道,“颦儿又咬着牙练了三天,这才慢慢熟练起来。今天颦儿要把少爷的袍子赶制出来了,明天就给小姐做一身小花袄。” 熟练,熟练,犹如那燃烧的油灯中迸出了一个耀眼的火花,沈重心里猛地一亮,似乎抓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这几天是自己太心急了一些,毕竟这种全新的生产方式,这些什么都不会的工匠适应起来也需要一个过程。 沈重心中念头急转,匆匆扒了两口饭,便快步走到了书房中,吹燃火折子,点燃了书房中的油灯。 昏黄的灯光将整个书房衬得暖意十足,沈重的影子投shè在窗纸上,一会奋笔疾书,一会又在皱眉沉思,小小书房中的烛光,就这么燃烧了小半夜,这才熄灭。 第035章 坚持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会宾楼在蔚州城也算一家不错的餐馆,虽然没有兴德居那么多年头,但饭菜也还可口美味,重要的是餐馆布局大气,轩敞开阔,而且装饰多采用金饰,整个餐馆看上去富丽堂皇,很对这些商人们的口味。 所以周围谈生意的作坊主们宴请生意伙伴,都会到会宾楼来摆上一桌。 此时会宾楼三层最大的一个包间之中,一席人围坐在一张大的雕花圆桌前,桌上的黄铜火锅已冒出了腾腾热气。 透过会宾楼的窗户,便可以看到不远处沈家木轩坊的动静,因此这几天来,这些作坊主三五不时的便会到这里吃上一顿,一来交流一下最近一些行业里的消息,二来也是打听一下沈家那边的动静。 此时十几个人围席而坐,主位上落座的,正是王氏木器的掌柜――王正林。 “听说了没,沈家前些天招的那些工匠,一个个全都是废物!”瑞德坊的掌柜的徐瑞一脸幸灾乐祸,他用筷子拈起火锅中一块嫩羊肉放进口中,细细咀嚼一番,这才继续慢条斯理说道,“沈重让木轩坊的掌墨师傅在作坊中手把手教这些学徒,没想到最后这些愣小子做出来的木工活全都不能用,被沈重一气之下全当劈柴扔进了灶间。” “对,对,这消息我也听说了。”徐瑞旁边的一个小作坊主忙接口道,“起初我还不信,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一众掌柜的都被勾起了兴趣,笑着开口问道。 那小作坊主捋了捋山羊胡子说道:“说句不怕大家笑话的话,听到这消息,我昨晚一晚都没睡好。今儿一早就派一个伙计到沈家木轩坊的门口蹲守去了。别说,还真看到一车一车的废木料,短短半个时辰,就足足拉了有好几大车。” “呵呵,咎由自取!沈重那小子就是太狂妄自大,他把我们这一行想得太简单了!”王正林悠然一笑,下了结论,“如果随便一个阿猫阿狗的学上个三两天就能入行的话,那我们这些熬了半辈子的工匠岂不是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这也太不把我们这一行放在眼里了!” “所以沈家这次是弄巧成拙,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和咱们整个木器行作对,这沈重真是蛤蟆吞天,痴心妄想!” “这正应了那句话,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这次大家伙就把心放肚子里去吧!三个月之后,就等着看好戏吧,沈家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王正林听众人议论一番,这才悠然开口道:“前两天,沈家的一位老主顾,米氏家具的米老板,已经到我们王氏木器这边订做了一批木器,听他的意思,沈家木轩坊现在被这个沈重整得是乌烟瘴气,其他生意都顾不上了。” “王掌柜,恭喜了啊!”这一句话就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到了湖水之中,登时引起一片议论之声,听到沈家的老主顾已经有些开始动摇,席间几位掌柜对王正林恭维着,眼中都是羡慕的神sè。 “呵呵,大家不要着急,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沈家这种情况,恐怕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以前的老主顾就会接二连三地倒戈,到时候在坐的有一位算一位,肯定都能得着不少的便宜。”王正林也不客气,不过当即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沈家的那些生意总是会分润一些给大家,自己是不会独霸的,而且也独霸不了。 “对,王掌柜说得对,只要沈家一倒,咱们人人都能分上一杯羹。大家说,这次沈家沦落到现在这种情况,大家是不是该敬王掌柜一杯?” “对,王掌柜,我们先干为敬!” 王正林忙举起了杯子,提议道:“大家别忘了,还有冯掌柜呢!要是没有冯掌柜的赌约,沈家也不会陷入如此境地,在坐的各位,大家跟我一起,咱们敬冯掌柜一个!” “对,咱们听王掌柜的,敬冯掌柜一个。”众作坊主轰然响应,一个个举起了酒杯。 几个月前还勾心斗角的这些作坊主,居然都尽释前嫌,在席间推杯换盏,一片其乐融融。 此时会宾楼的二楼,沈重和崔禄、席大生三人也在边吃边聊,因为他们人少,便没有去包厢,而是选择了靠楼梯的一处座位处。 “我想我们还是要再坚持几天。”沈重说道,“那些工匠应该是还没有熟练咱们的标准而已,再坚持几天,已经就会有效果出来!” 崔禄一脸焦急,忙劝阻道:“少爷,咱们可拖不起了啊!现在收手还来得及,要是再让那些工匠出一些废料出来,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虽然咱仓库中还有些木料,但这样也不是办法啊!” “崔叔,听我的吧!明天拟一张悬赏单,张贴在作坊中,所有工匠之中,第一个合格率达到七成的,赏钱一贯,第一个达到八成的,赏钱五贯,以此类推,第一个合格率达到九成以上,赏钱十贯。” 经过一夜的缜密思考,沈重此时的思路相当清楚,而且心中对标准化生产也更有了把握。现在他提出的这些方法,无非都是一些激发工匠们提高合格率的奖励措施。 “我支持少东家的提议,前几天我们确实有些太心急了!”席大生这些天将沈重的这种jīng细分工和标准化生产的模式想清楚之后,就成为了沈重的铁杆支持者。 沈重争取到了席大生的支持,目光恳切对他吩咐道:“席师傅,那这几天你和咱们作坊里的几位老师傅就都辛苦一些,那些新上手的学徒有什么地方不明白的,还得靠你和几位师傅多加指点。” 席大生重重点了点头,木轩坊的生死现在全在他们几人的控制之中,被冯吉顺和王正林给逼到了这个地步,只能咬着牙走下去了。既然方向是对的,坚持走下去的话,应该可以看到曙光的。 正在三人打定主意的时候,王正林一桌酒足饭饱之后,从楼上走了下来,顺着楼梯处就看到了沈重三人。 第036章 嚣张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呦,巧了,这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王正林在一群人的簇拥下下了楼梯,就看到不远处酒桌旁的沈重三人,便几步走了过去,yīn阳怪气地说道,“沈掌柜的这是来了雅兴,在这儿喝酒解闷来了?” 徐瑞也是调笑着对身后掌柜的说道:“大家都听说了没有,沈掌柜这次招的那些工匠可都是砍柴的樵夫出身,那身手,一个比一个凌厉,我们这些老工匠是望尘莫及了!” 一众作坊主哄然大笑,看笑话一样看着沈重几人。 沈重头也没抬,冷冷说道:“呵呵,望尘莫及,你们还真是有自知之明,我劝你们还是回去早作准备,否则明年二月一过,你们这些作坊肯定是要望尘莫及了。” “空口白话!”王正林一脸不屑地看着沈重,“那我们可要翘首以盼了,看沈掌柜有什么通天的本领,能让蔚州的木器行改头换面?” “呵呵,那就请王掌柜拭目以待吧!”沈重目光盯着桌上的一盘菜,就像盯着蔚州的整个木器行业一般,脸上带着玩味的微笑,“现在整个蔚州木工行都唯王掌柜马首是瞻,想必你这几天一定是chūn风得意吧!” “我这也是逼不得已啊!有人坏了咱这一行的规矩,必然要有人站出来,带着大家给破坏规矩的人一点颜sè看看!”王长林大手一挥,仿佛掌握生杀大权的裁决者一般,意气风发说道,“要说chūn风得意,那也是诸位掌柜的给王某人几分薄面!” “王掌柜,奉劝你一句,chūn风得意马蹄急,还需提防马上风啊!”沈重夹起几根豆芽放在口中,嘴角闪过一抹冷笑说道。 沈重说得一本正经,再配上王正林豆芽一般的身材,众作坊主跟在身后想笑又不敢笑,一张脸憋得通红。 崔禄和席大生却一点都不忌讳,哈哈大笑了出来。 被沈重如此讽刺,王正林脸sè骤然yīn了下来,重重哼了一声说道:“没想到沈掌柜嘴上功夫倒是不浅,我倒要看看你这张尖牙利嘴,能不能救得了你家的作坊!三个月之后,王氏木器的牌子,就要挂到你们木轩坊的作坊门口了!” “你要真有那本事的话,我沈重扫街相迎!”沈重此时锋芒毕露,站起身来拈着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毫不示弱说道,“就怕王掌柜到时候连自己现在的老店也保不住了!在场的各位掌柜,可别怪我沈重没提醒你们!” “呵呵,沈掌柜,我也得提醒你一下,可别忘了咱们的赌约哟!”就在在场众人势头被沈重压下去的时候,冯吉顺从人群中闪了出来,笑着对沈重说道,“前两天我可是遇到你二叔了,他说你要是赌输了,三万两银子家族里是不会出一分钱的!” “呵呵,忘不了,冯掌柜,到时候你可得把银子准备好了!”沈重针锋相对说道,“三万两银子,可也不是个小数目呢,怕是到时候冯掌柜的吉顺车行也要改姓沈了吧!” “小子,你口气未免太大了点,居然敢妄言让整个蔚州木器行改头换面,告诉你,你二叔当年还在我手下学过木匠活呢!在我马志齐面前,你还没有猖狂的资本!”马志齐一直在人群后面,此时见沈重如此嚣张,也有些忍不住了,分开人群跳出来指着沈重说道。 “我猖狂?我可是一直都在这里没挪地方,是谁不请自来的?”沈重反倒笑了起来,“倚老卖老的东西,别以为你在这一行混了些年,就觉得可以教训我了。告诉你,小爷不吃你这一套!” 马志齐这么多年在蔚州木器行里,从来没受过这种侮辱,一时涨得满脸通红,一只手捂住胸口,伸出另一只手指着沈重:“你,你,你……” 在场众人忙拉住马志齐,开口劝道:“马师傅,别跟他一般见识!我看他也就是煮熟了的鸭子,嘴硬而已,咱们骑驴看唱本,看他还能张狂到几时!” 马志齐被人劝说半天,这才平息了心中一口怒气,对着沈重一甩袖子,冷哼一声说道:“对,咱们走!” 一众掌柜的轰隆隆离去,临走之时看向沈重的眼神还带着几分怜悯。 看着那群作坊主离开,崔禄犹自愤愤不平说道:“少爷,这些人还真是不讲情理,明明他们挑衅在先,最后居然说少爷张狂,这真是岂有此理!” 沈重却浑不在意:“一些自以为是的得志小人罢了,如果太把他们放在眼里,岂不是掉了自己的身价?” “对,对,少爷说的是!”崔禄点头应道。 接下来的几天,沈重衣不解带,吃住全部和这些工匠一起,甚至有时还会到作坊里面,和工匠们一块拉拉大锯、抻抻墨线之类的。工匠们有了赏钱的激励,就像前方吊着一根胡萝卜的驴子一般,干劲比以前足了不少。 再加上沈重这种以身作则的表率作用,以及那天扔掉那些不合格零部件的刺激,情况就这样一天一天好了起来。 第三天,部件的合格率过了半数。 第五天,已经有十几个工匠生产的部件合格率超过七成,沈重一高兴,每人赏了一贯钱。 第十天,随着对手里的工具使用越来越娴熟,大部分工匠生产的部件合格率已经稳定在了八成以上,而且还在缓慢的向上提升之中。 沈重心中暗暗高兴了起来,事实证明,自己的这个方法是有效的。 看到自己的方法见了成效之后,沈重也便放下心来,又恢复了每天早上的锻炼,每天和金世云切磋一下武技,重点传授了金世云一些关节技方面的实用技法。 金世云本来就喜欢舞枪弄棒,对沈重这些实用的技击技法很是上心,加上又舍得下苦功夫,这些天来进境也是很快,居然能跟沈重交手三十来合不落下风了。 除了早上和金世云一块锻炼,沈重又找到了一个好去处,在壶流河边的一个小亭子里,有不少人会在午后晒晒太阳下下围棋。这些人棋路不算高明,就是图个乐呵,沈重也不时会去凑凑热闹,凭着在后世看过的几本棋谱,所以还算赢多输少。 chūn节眼看着就要到了,沈家今年的生意还算不错,家中也开始准备着过年时的各项物事,给蔚州州衙的礼物,有沈家出产的皮货,也有关外采购的一些东珠,山参之类的东西。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银两。 不过现在沈家还是沈冠文说了算,所以这些事情都是沈冠文在处理。 沈家二房,沈冠文看了看管家沈三福准备好的礼单,满意地点了点头。 “老爷,上次和王正林在会宾楼斗嘴之后,复生少爷倒真是在作坊坚持了十来天。但现在彻底惫懒了下来,对木轩坊再也不闻不问,完全交给了席大生。”沈三福弯腰想沈冠文禀报道,“他现在每天就是四处闲逛,早上和金世云在州衙广场前练练拳,下午会去河边的棋摊前下会棋。” “看来复生这次是真放弃了!”沈冠文微微一笑,“三福,现在下手去查一查我们沈家的传家宝的事情吧!” “老爷,要不要找几个梁上君子,半夜溜到大房那边查看一番!”沈三福建议道。 沈冠文摇了摇头:“不用,咱们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弄清楚传家宝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要不然稀里糊涂的,就算去了也是抓瞎!” “恩,玉儿身上查起吧,先别惊动复生!”沈冠文思索了一会,又吩咐道,“复生和这丫头相依为命,说不定这丫头知道些什么。你去找几个人,看能从这丫头嘴里逼出什么来不。” “是,老爷!”沈三福躬身后退,“我这就去找人!” “既然决定动手了,事情一定要办的干净!” 第037章 传家宝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蔚州城南,城墙根下的一片区域,是蔚州城的贫民区,因为高大城墙遮阳的原因,大门大户的人家是不会选择这种冬天无法见到阳光的地方兴建宅院的,所以街道两旁都是小门小户的民居,冬rì里,这些民居基本上全被笼罩在城墙的yīn影中,yīn冷冷的。 因为附近住的都是些小户蓬门,这种地方一年到头也通不了几驾马车,这一片区域的街道也便有些窄,长着枯草的低矮屋檐和细长的街道在yīn影下看着十分逼仄。 在几条看上去比较宽敞的街道上,两旁有些小摊贩,算是形成了一处鸡笼闹市。 在这一处小街市上,有不少买卖年货的百姓,剪纸、鞭炮、花布、chūn联之类的小摊一字排开,还有几家卖肉的,因为chūn节的即将到来,人们一个个喜气洋洋,显得颇有几分热闹。 马芳怀里抱着一只芦花大公鸡,在他前边放着几个柳条编成的笼子,里面有几只已经不产蛋的老母鸡,占据了这街道上一米见方的一块地方。 每年过年的时候将家里养的鸡卖了,换些过年用的物事,几乎成了马家的习惯。这件事这几年来都是由马芳负责,有时候这些鸡卖的钱多了,还能给马芳换身新衣服再买些鞭炮灯笼之类的玩意。 此时几个六七岁大小的孩子围在这小摊周围,叽叽喳喳说着什么。 这种地方,只会出现在穷人的生活中,大门大户的富贵人家是不会来的,但今天却有一个穿着一身花绫袄的小姑娘,正一脸兴奋地蹲在笼子面前。 这一身绫袄的小姑娘,就是沈重的妹妹,沈玉儿。 明初期各阶层之间壁垒分明,商人作为社会的最底层,就算兜里有钱也是不能穿丝绸的。所以商人们也只能在家里穿穿,出门的时候外面必须罩上件粗麻布的衣服。 但到了明中期,已不是那般严格,有些商人不止身穿绫罗绸缎,而且已经开始穿金戴银了。 “马芳哥,这只小花,能不能不卖?”沈玉儿看了看马芳怀中抱着的花公鸡,伸出小手摸了摸它光滑的翅膀,一脸不舍的表情。 “那可不行,我家只有卖了这几只鸡才能买些年货,才能换些窗花鞭炮。”马芳虽然不忍拒绝沈玉儿的要求,但家里确实需要卖了鸡换钱回去,只得解释道。 “哦,那你能再让小花陪我玩会吗?”玉儿小声说道。 “好吧!”马芳也有些舍不得这只花公鸡,这一年来,自己把它从小养到大,也算是自己的一个玩伴了吧! 玉儿掏出随身的一个小布兜,从兜里掏出了一把高粱,撒到了地上,马芳把花公鸡放到了地上,“小花,再吃点东西吧!以后玉儿可就看不到你了!” 可能不知道自己将要被杀掉的命运,那花鸡落地之后,还颇有几分趾高气昂的样子,也不惧人,就在沈玉儿脚下不远处啄食着地上散落的高粱籽粒,沈玉儿情不自禁地又摸了摸大公鸡的羽毛。 看到玉儿的动作,马芳忍不住说道:“玉儿,你要喜欢的话,明年我家的老母鸡抱了小鸡之后,我送你一只小公鸡来养。” “那可不行,孵出来的那些小鸡仔可是你们家的宝贝,过年的时候要换钱用的!”玉儿连忙摇了摇头, 马芳拍了拍胸脯说道:“没什么,到时候我跟我娘说,我娘肯定会答应我的!” “对,马芳娘对玉儿可是宝贝的不得了,就当儿媳妇一样对待!”旁边一群孩子中,一个长得虎头虎脑叫虎子的孩子在一旁说道。 沈玉儿听到虎子的调侃,小脸蛋刷得腾起两片红云:“虎子,你胡说!” “我可没胡说!”虎子脖子一梗,“那天我还听马芳娘说要把家里的传家宝以后传给你呢。” “虎子,你小子再瞎说,小心我揍得你娘都认不出你!”这话自己的娘确实是说过,但却是开玩笑的时候说的,不知道怎么被虎子听了去,马芳此时面子上有些抹不开,直接就准备上拳头教训教训虎子了。 “马芳,大娘说过这话吗?”沈玉儿忽闪着眼睛问道,“你家的传家宝是什么东西?” “是一只玉簪,我娘嫁过来的时候带到我家的!”马芳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照实说道,“前些rì子我爹病了,我还差点把它拿出去当了。后来你借给了我一点银子,我家才过了这一关,所以我娘才说把玉簪给了你。” 玉儿连忙摇头:“那我可不能要,这是你家的宝贝!” “不就是一支玉簪嘛,我还以为什么了不起的呢!要说传家宝,谁家没有啊!”孩子们最喜欢争强好胜,二德子听马芳说完,在孩子群中忍不住了,有点不屑一顾地说道。 这二德子长得又壮又胖,比马芳还大着几岁,以前从来不和这些小屁孩一块玩,这两天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每天都带着铁蛋和马芳几人混在一起,有意无意的,还会提起传家宝的话题来,今天听马芳说到这里,自然是将话题又引到了这个上面。 “二德子,我就不信了,你家能有什么传家宝?”听二德子这么说,马芳也有几分不服气,撇撇嘴开口问道。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二德子成功吸引了所有孩子啊的目光,有些得意地摇头晃脑说道,“前两天我刚知道,原来我家还有两块宝玉!” “切,别吹牛了!”二德子的话刚一出口,旁边的孩子就嘘声一片,调笑着说道,“以你爹的xìng子,你家要是有宝玉的话,早就卖了搬到城北玉皇庙那边去了,怎么还可能在南城门楼子这边住着?” “骗你们干什么?”二德子把脸一板,一本正经说道,“这件事原来我也不知道,是前天晚上我听见我爹说了,原来那两件宝贝我娘一直揣在身上。” “你胡说,人身上能有什么宝贝?”虎子在一旁质疑道。 “这有什么奇怪的?”二德子甩着头,脑袋上的冲天辫一顿一顿的,却是觉得天经地义。 “你在哪听到的?你爹告诉你的吗?”一个小孩插嘴问道。 “这种事情,家中大人怎么会告诉一个小孩子?”二德子压低了声音,用手掩住了嘴说道,“这还是我那天晚上出去撒尿,靠近我家正房窗户底下的时候偷偷听见的,我爹说我娘身上有两块宝玉,摸上去圆润光滑,是我爹亲也亲不够的宝贝。!” “嗨,传家宝有什么好保密的!”孩子们一起了攀比的心思,立刻就互相贬低起来,铁蛋听二德子说完,有些自豪地说道,“我家的宝贝我爷爷早就让我看过了,还说明了,就是以后要留给我的!” “留给你的,是什么宝贝?”玉儿有些好奇的问道。 “是一把镔铁刀,我们家祖上可是武林中人,当年在塞外还杀过鞑子呢。” “扑哧――”沈玉儿听到铁蛋这么说,再看看他鼻子下面挂着的两管清鼻涕,豆芽菜一样的身子,不由笑了起来。 “笑,这有什么好笑的?这都是我爷爷告诉我的,我爷爷现在还会两手呢!”铁蛋猛一吸气,鼻子下边如青龙出水的两管鼻涕刺溜一声又钻回洞中,继续说道,“玉儿,你还笑话我,你家就没什么传家宝吗?” “当然有了!”沈玉儿胸脯一挺,“我家的传家宝是从我太爷爷那一辈传下来的!” “哦?玉儿快说说,你家有什么宝贝?也让我们开开眼!”众人立马围成了一个小圈,将玉儿围在正中间,这些孩子基本上都是穷人家的,富人家的传家宝会是个什么样子,他们多少都有些好奇。 “富人家能有什么?想来也应该就是些金银之类的东西。”有个孩子挤了半天,没挤进去,只得酸酸说了句。 “去,你懂什么?”二德子呵斥了那小孩一句,在一旁咋咋呼呼地问道,“不会真是前些rì子传说的聚宝盆吧?” “聚宝盆有什么厉害的?还是我家的镔铁刀厉害!”看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铁蛋颇有几分不服气,“想当年我太爷爷还用它杀过鞑子呢!” “去,去、去,你个臭小子别先掺和!还是听玉儿说说吧!她家的传家宝前些rì子可是在蔚州城传得风风雨雨的。”二德子催促玉儿说道。 “这……”玉儿抿了抿小嘴儿,想起了沈重的叮嘱,说道,“我哥哥说那传家宝对我家十分重要,不让我随便告诉外人。” “我们这些一块玩的小伙伴还算什么外人?”那二德子语带哀求地说道,“玉儿,你就告诉我们吧!我们肯定不会说出去的!” 那些孩子也在一旁应和着,好奇心上来之后,都眼巴巴看着沈玉儿,期待从她嘴里能听到些新奇的东西,也好去跟其他小伙伴炫耀。 “我知道,你们都是我最好的伙伴,可是……”玉儿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二德子一拍脑袋,好似恍然大悟一般,取笑沈玉儿道:“哦,我知道了,这些传家宝之类的宝贝,都是传男不传女的,所以玉儿肯定是没有见过什么传家宝。她刚才说的,都是胡诌出来骗人的!” “我说的都是真的!才没有骗你们!谁骗人谁是小狗!”玉儿被二德子激得小脸一绷,小拳头攥得紧紧的说道。 沈玉儿坚信,自家是有传家宝的,因为当天她可是亲眼看着哥哥用红布裹了东西放到了木匣里,说是沈家的传家宝来着的。 第038章 玉儿被劫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反正你说不出来,就是骗人!”刚才被抢了风头的铁蛋又趾高气扬起来,指着沈玉儿说道。 “我没有骗人!”沈玉儿张了张嘴,想要再反驳几句,最终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说道:“反正说了你们也不懂!” 天将黄昏,一群孩子逗了小半天的嘴,却也是谁都没说赢谁,一个个气鼓鼓的都觉得没趣,便也都散了去。 马芳又摆了会摊,将笼子里的几只老母鸡都卖掉之后,仔细将钱放在了裋褐里面缝制的搭扣中,这才挑起柳条筐,朝家走去。 这时,在这几条小街巷不远处的一个茶棚中,两个行脚打扮的人正喝着茶。两人的手边放着两把短刀,在茶棚中还戴着斗笠,斗笠压下来,遮住了半张脸。 两个半大孩子匆匆走了进来,正是刚才和沈玉儿斗嘴的二德子和铁蛋。 “沈玉儿说……”二德子进了茶棚之后,两眼就看着桌上放着的一盘白瓜子,咽了咽口水说道,“反正她就说她家有传家宝,至于传家宝是什么,我和铁蛋问了半天,她没说。” 叫铁蛋的小孩显然还没从刚才斗嘴时的情绪中出来,嘟着嘴说道:“我看她就是骗人的,她家根本就没什么传家宝,还说什么骗人是小狗,好没羞!” “好了,我们知道了!”其中一人将茶桌上的瓜子端起来,掖了掖二德子的袍襟下摆,将瓜子全都倒在了袍襟之上拢着,又取出了十几枚铜钱排在了桌子上,“这是给你们的,去,出去玩吧!” “谢谢叔叔!”两个小孩兜着袍襟中的瓜子,二德子又袖了桌上的铜钱,忙不迭地行礼退了出去。 “既然没套出话来,那咱们就动手吧!我就不信,一个小丫头片子的嘴,能有多严。” 茶棚中的两人对视一眼,手都伸向了桌上的短刀。 ------------------------------------------- 众孩子都散去之后,马芳也收拾东西,肩上挑着两个笼子,怀里抱着小花,朝家中走去。 今天生意还算不错,其他的几只鸡都卖完了,只剩下了这只花背大公鸡,其实中间好几个人想买走这只公鸡,但马芳鬼使神差地,都把价要得很高,所以这只大公鸡便没有卖出去。 “算了,既然玉儿这么喜欢你,那就把你给玉儿送过去吧!大不了过年的时候我就少买点鞭炮!”马芳边走边琢磨,心中下了决定之后,又转了方向,抱着小花朝沈家走去。 从南城这片棚户区到城中沈家大院所在的富户区,有一条小路,走这条路的话比一般的大路到沈家要少用不少时间,马芳就抄了小路,想要赶在沈玉儿回家之前给她一个惊喜。 这条小路其实就是这些低矮棚户搭建好之后形成的缝隙,狭窄逼仄,除了住在路两边的一些住户,平时人迹罕至,马芳走在路上,都能听到鞋底摩擦地面的沙沙声。 “救命——”就在马芳快步赶路,想要赶在沈玉儿之前到达沈家大院的时候,一个女孩求救的声音传了过来,声音带着惊惶和害怕。 “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马芳心中一动,急忙向前跑了几步,拐进旁边一条通向大路的小巷子,马芳就看到一个身穿绫袄的小女孩,被两个戴斗笠的大汉捂住了嘴巴,正强行横放在一匹马上。 那两个大汉头上斗笠一青一黄,有垂幔将脸遮住,看不清面容,两人都是一身短打束身劲装,看上去像是行走江湖的会家子。 马芳仔细看了一眼,两人中间那个已经被捆住双手的花绫袄女孩,正是沈玉儿。 “喂,玉儿,快放了她,你们想要干什么?”马芳看清楚状况,心中不由大急,连忙扔下担子和花背公鸡就要追上去。 玉儿挣扎了两下便再也无法发出声音,青笠大汉用毛巾勒住了她的嘴。此时黄笠大汉向后看了一眼,看到只是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眼中闪过一道利芒,右手一翻,一把雪亮的短刀出现在手中,欺身便向马芳扑了过来。 “阿福,不要乱生事端,正事要紧。”青笠大汉在马上安置好沈玉儿,对扑向马芳的黄笠大汉呼喝一声,那人急急收刀,翻身上马,随在青笠大汉后面,两匹马一前一后,带着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沈玉儿向城门外疾驰而去。 小巷之中,马芳大呼救命,却没一人出现,无奈之下拔腿便追了上去。 不过马芳年幼,本就跑得不快,再加上徒步追赶马匹,根本不可能追得上。耳听得蹄声得得,在小巷中回响,眼睁睁看着两匹马已经驰出小巷,拐上了出城的大路。 力竭的马芳在巷口处停了下来,手拄着膝盖喘了几口粗气,看着两匹马消失在远处的城门洞中,便又向沈家大宅的方向急急奔去。 ----------------------------------------- 这几天沈重的心情还算不错! 随着作坊中的状况在一天天转好,沈重也轻松了下来,趁着有时间,今天在木轩坊和席师傅商议了一下木轩坊工匠年节时的安排。 沈重已经决定,过年期间初一到十五,凡是留在木轩坊赶工的工匠,都能拿到双倍工钱。沈家这次招募的工匠有一部分不是本地人,听到这么诱人的工钱,很多人当场就表示要留在木轩坊赶工。 剩下的那些本地人,也表示过了初五就要回来上工,沈重也不含糊,每人都发了十几斤猪肉回家过年。 安排好过年这段时间的事情,沈重慢慢溜达着往回赶,因为马上就要过年了,街上采买年货的行人多了不少,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沈重慢悠悠闲逛,感受着属于这个时代的浓郁的年味,又顺路在路边的棋摊上和人下了盘棋,这才向家走去。 刚走到家门口,便看到颦儿惊惊慌慌地随着马芳从大门跑了出来,马芳小脸绷得紧紧地,一脸焦急,只顾着急急赶路,也不看人,一头便撞到了沈重怀里。 “马芳,你这孩子,慢着点!出了什么事这么着急?”沈重连忙扶了马芳一把,面带责怪地说道。 马芳毕竟是个孩子,虽然比一般的同龄孩子懂事,但也没遇到过自己的小伙伴被人当街掳走这种情况,能想到给沈家报信,已经是强压着心中的惊惶和害怕勉强做到的了。 此时他看到沈重,似乎一下子找到了倚靠,便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抽抽噎噎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少爷,不好了,玉儿被人给掳走了!”颦儿跟在马芳身后,刚才也得到了一些消息,连忙向沈重说道。 “什么?”沈重脸sè一变,如数九隆冬彤云密布的天空一般,yīn郁地有些吓人。 第039章 铁牛的催眠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蔚州城南,五里外,万山丛中一大山突兀矗立,壮丽峥嵘,登到山巅之上,似乎手可摘星。此山名为萝山,蔚州人常讲“登峰上天不满尺”,指的就是这座山。蔚州被称为萝川,也是源自于此。 此时天sè已经黑了下来,萝山如一只趴伏在地的怪兽,只在山间树木掩映之中,有些光亮透出。 发出光亮的地方是山上的一座破败小庙,一青一黄两个斗笠大汉带着玉儿正藏身于此。小庙不算大,庙堂zhōng yāng点了一个火盆,泥塑的大肚弥勒像一脸笑容端坐在神位之上,火光跳跃之间,笑呵呵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一身绫袄的玉儿被绑在小庙的柱子上,口中的毛巾被取了出来,嘴角两侧青白的小脸上还有了两道红sè的勒痕。 两个大汉已经脱去斗笠,露出了真实面容。其中一人一脸凶相,环眼怒目,大嘴微张,两只鼻孔如两个黑漆漆的洞穴,说话声音也如滚雷一般,正是被叫做阿福的黄笠壮汉。 另一人是个光头,面目还算端正,头上寸草不生,颌下一部胡子却是虬曲纠结,密密麻麻,他身形不算高大,但看上去非常结实,行动坐卧都有一股架势,应该是个会家子。 被捆在柱子上动也不能动,玉儿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两个壮汉,眼神中不禁有些惶惑。 “小女娃,饿不饿?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这只烤兔腿就是你的了!”阿福从火盆上烤得有些冒油的肥兔子上撕下一只兔腿,在沈玉儿眼前晃了晃,好像一个拿着糖块骗小萝莉的坏蜀黍,只是他的长相确实有些吓人,让人生不起好感来。 “你们这些坏人,玉儿不饿,玉儿什么都不知道!”玉儿被反手绑在柱子上,咽了咽口水,嘴里小声说道。 “别以为你是个小女娃我就不敢下手!”阿福将兔腿一扔,面sè一变,黑黑的鼻孔朝天,右手一晃,取出袖中短刀,明晃晃的刀锋带着寒光,“我问你什么你最好老老实实说出来,要不然惹你福大爷不高兴了,在你脸上划上两刀,你这粉嫩的小脸可就破了相,以后可就变成丑八怪了!” “你划吧!玉儿连死都不怕,还怕你在脸上划两刀吗?就算我知道什么,也不会告诉你这个大坏蛋的!”阿福这一番吓唬没想到反激起了玉儿的血xìng,她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慨然说道。 “好小妞,既然你连死都不怕,那我就不让你死了。我阿福什么样的女人都玩过,但这七八岁大的小丫头,可是从来没尝过呢。”阿福把短刀往桌上一插,搓了搓手,脸上一副yín笑,“等这两天小爷我玩够了,就把你卖到jì院里面去,让你这一辈子沦落风尘,千人骑万人枕,把你们沈家的人都丢完!” 玉儿听到如此说法,脸上竟然现出决绝之sè,张开嘴便要咬断自己的舌头。 “阿福,住口!”光头大汉眼看沈玉儿萌生死志,连忙出手,卡住了沈玉儿的下颌关节,让她无法下嘴。 “铁牛哥,我这不也是为了从这小女娃口中套出咱们要的消息来,也好快点拿到钱吗?”听到铁牛的呵斥,阿福悻悻分辨一句,便缩在一旁不再言语。 “咱们既然套出消息,拿到雇主所要的东西就能换到钱,为何还要害人xìng命?平时你去个jì馆什么的,我就不说你了,那是那些女子自堕风尘,原也没什么好说的,但这良家女子要被你如此玷污,那就等于要了她的xìng命啊!” “本来干得就是杀人越货的买卖,莫非入了弥勒教,还真把自己当成普度众生的弥勒佛主了啊!”阿福脸有不忿,小声抗议了一句,便窝在庙堂中的火盆旁边,啃起了兔子腿。 铁牛没理会阿福,右手抬起,一个红绳穿着的弥勒金佛从手心落下,颤悠悠出现在了沈玉儿眼前。 铁牛右手摆动,弥勒金佛以一种特殊的频率在沈玉儿眼前晃动起来,一左一右,一左一右。沈玉儿起初并没在意,但慢慢地两眼就有些发直,感觉上眼皮和下眼皮在打架,脑袋也昏沉沉的。 铁牛适时在沈玉儿耳边轻声说着什么,似乎在低吟着什么咒语,声音很轻,但却让人很舒服,很难想象这样一种声音是从一个粗豪大汉的口中发出的。 这种声音似乎有一种魔力一般,让本来就有些的神志不清沈玉儿更加昏昏yù睡,沈玉儿终于抵受不住,两眼轻轻合在一起。 “你叫什么名字?”铁牛的声音虚无缥缈,似乎是飘荡在天边,却又像萦绕在耳边。 “沈玉儿!”玉儿的回答麻木而空洞,舌头似乎变得有些僵硬。 如果此时沈重在这里的话,应该会发现铁牛所用的方法和后世的催眠术有些相似。 “你家住在哪里?”铁牛继续问道。 “蔚州城柳枝胡同沈家大院。”沈玉儿还是如机械一般答道。 铁牛又问了几个问题,确定沈玉儿已经进入状态,所回答的问题全都跟自己掌握的信息无误之后,这才问起了自己想问的最关键的问题:“你家中有传家宝吗?” “唔……”玉儿的脑袋动了动,似乎是在抗拒什么,“到底怎么回事,我好困啊!” “只要轻轻地告诉我就好了,告诉我你就可以舒服地睡过去了!”铁牛充满蛊惑的声音再次响起,安抚着玉儿的心绪。 “有!”听到带着许诺般的说法,沈玉儿连忙回答道。 “是什么东西?”铁牛面sè一变,接着追问道。阿福也停止了吃东西,眼睛朝这边看来。 玉儿又抬起了头,脸sè有些茫然,似乎是在思考。 “是什么?好好想一想?告诉我之后,你马上就可以睡了”带着诱惑的声音再次响起,就像是拿着钢叉诱惑小孩交换灵魂的恶魔。 “我也不知道,我哥用一块红布裹了,放在一个木箱中,让我谁都不要告诉!”玉儿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似乎是在努力回忆什么。 “好的,我知道了!睡过去吧,舒服地睡吧!睡吧……”铁牛有些失望,但还是拿出了一个小药瓶,在沈玉儿鼻端让她嗅了嗅,玉儿脑袋一歪,靠着柱子边睡了过去。 “看来这沈家还真有传家宝啊!”阿福刚才一直候在一旁,不敢出声,此时听到玉儿的回答之后,两眼放光,把吃剩的兔子腿扔到一边,右手做了个下切的动作,眼睛中满是热切的光芒,“铁牛哥,你看我们是不是……” “不行,江湖道义我们还是要遵守的!现在风头还没过去,我们还是要隐藏行踪,别搞出什么大乱子来。”铁牛摇了摇头,看天边已经有些微微发亮,斩钉截铁说道,“阿福,你先守在这里,我这就下山去,知会沈家的人,让他们拿着传家宝过来换人。” “都被官兵追得落荒而逃了,还讲什么江湖道义?去吧!去吧!我阿福先在这里睡一觉!”看着铁牛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中,阿福不耐烦地摆摆手,在庙堂中找了个靠墙背风的地方,把火盆拉到身前,蜷缩着睡了过去。 第040章 沈重的反应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夜已经深了,但沈家大院此时却是一片灯火通明,因为小小姐不见了,大房中弥漫着一片紧张气氛。 沈重先是派了两个小厮前去州衙报官,又安慰了马芳一番,等他心情平复下来之后,才将下午发生的事情向沈重讲述了一遍。 “被两个骑马的人劫走了?”听完马芳断断续续地叙述,沈重眉头紧锁,目光闪烁,在脑中飞速地思考着。 这两人劫走玉儿,无非有两种情况,第一种便是用玉儿做人质,换取一大笔赎金,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玉儿就是安全的,现在还不用着急。 第二种就是和前段时间蔚州失踪的那些孩子一样,被人贩子给掳了去,这种情况就比较危险,因为人贩子一般得手之后,肯定立刻便会远走高飞。 但从蔚州最近失踪孩子的人家来看,这些孩子大多都是穷苦人家的,而且几乎全部都是男孩,玉儿显然不符合这两个条件。 玉儿一个女孩,真要被人掳走的话,最后只可能被卖到娼寮jì所之中,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玉儿就比较危险,因为人贩子不会把人留在自己身上很长时间的。 如果玉儿真被转卖到jì院的话,那便真是水深火热,就算沈重再将她救出来的话,恐怕也不是清白之身了。 还有其他可能吗? 两只手攥成了两个拳头,指甲都深深陷进了肉里,沈重犹自浑然不觉,他此时心乱如麻,但却又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玉儿是他在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亲人,一想到自己这个乖巧懂事的妹妹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沈重真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 颦儿此时也守在沈重旁边,一脸焦急,但却帮不上半点忙,只得在一旁干着急。 对了,还有一种可能!沈重目光一动,透过大房这边的庭院,穿过庭院中只剩下光秃秃枝桠的几棵枣树,落在了二房那边。 沈重静静看着那边,目光渐渐凝上了一层寒意。 会不会是二叔那边在搞什么鬼? “少爷,三老爷来了。”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一片嘈杂的声音,颦儿急急走出大房,看到有人急匆匆进来,又回转过来向沈重说道。 “复生,现在还有什么好考虑的?人都丢了,快出去找啊!”颦儿话还没说完,三叔沈冠云便一脸焦急走了进来,跺着脚说道,“要是劫匪真把玉儿怎么样了,三叔可不认你这个侄子了!” “可是……”沈重此时也有些犹豫不决,要是自己现在出去了,绑匪找上门来的话,家里没个主心骨,那可该怎么办? “放心吧!这里还有我呢!”沈冠云拍了拍自己胸脯问道,“是不是信不过三叔?” “好,三叔,这里就交给你了。崔叔,你也留下来,一有什么消息,马上通知我!”沈重点点头,向三叔和崔禄交代几句,带了几名小厮便出了门,“你们几个,跟我一块走!” “这边来!”待小厮从马厩中牵出一匹马来,沈重翻身上马,带着一众小厮,便折向了蔚州州衙。 蔚州州衙,只留了一扇角门,门口站着两个差役,两盏大灯笼将州衙门口照得灯火通明,左右两侧石雕的两只石狮,看上去庄重肃穆。 就在这里,沈重遇到了派出来报官的小厮,此时他正灰头土脸地坐在州衙前的石阶上,愣愣地看着地上的石板,神情有些沮丧和呆滞。 “小六,怎么回事?”沈重勒住马,有些急躁地问道,“叫你来州衙报官,怎么失魂落魄地坐在这了?” “少爷,你交代我的事情,我没有办好!”那小六看沈重到来,激动地眼中溢出了泪光,站起身来狠狠抽了自己两个耳光,就跪在了沈重面前。 “小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快起来慢慢说!”沈重翻身下马,上前按住小六左右开弓的双手,把他拉起来说道。 “少爷,我到州衙来报官,没见到知州老爷也就罢了,还被马师爷给赶了出来,他说最近州衙事务繁忙,不受理案子。”小六说到这里,想起了小小姐还等着自己报官营救,抬手又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少爷,都是小六无能!你责罚我吧!” “不关你的事,小六,起来,跟我一块走!”说着,沈重面sè铁青地迈步上了台阶,拿起州衙门口鸣冤鼓的鼓槌。 鼓槌随着沈重沉凝的动作,一下一下落在鼓面上,咚,咚,咚,好像敲在人心上一般。 有关部门不作为的事情,在后世已经步入现代社会的祖国,也是时有发生,现在自己穿越到明朝之后,这种事情也算是见怪不怪。 只是这次是人命关天的案子,这些官府居然还能不闻不问,这简直就是在草菅人命! -------------------------- 蔚州城州衙大堂,碧海红rì的屏风之上,挂着一块大匾,上书四字――明镜高悬。屏风之前便是知州办理公务的书案,上面放着笔墨纸砚、笔架、镇纸、签筒之类的东西。 听到鼓声,三班衙役便在大堂两侧排开,马文风有些不耐地从州衙后院转过屏风来到大堂上,在知州左侧下首的一个位子上坐了,听前来禀报的下人说击鼓的还是沈家人,马文风脸上已经有了几分愠sè。 这蔚州城中,知州单守德每rì诗酒度rì,州中的政务基本上都是马师爷cāo持,所以马师爷被人们贯了个“二知州”的称谓,甚至还被小孩们编成了童谣:“知州知州不坐堂,欺压百姓师爷忙。” 在两个跟班的侍候下整理好袍带,马师爷灌了两口茶水,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沈家的这个案子,能遮掩就遮掩过去,无论如何都不能接。 因为现在正是三年政绩大考的关键时候,吏部下来的官员这几rì正在暗访大同府,前段时间蔚州一些百姓家的孩童失踪案在上下打点之后算是遮掩了过去,要是因为沈家孩童失踪的案子传到他们耳朵里,再翻出前些rì子的案子,蔚州难免要落一个吏治不清地方不靖的考评,到时候知州大人别说升迁,恐怕保住现在的位子都不可能了。 在这样的关键时候,不得不慎重啊! 第041章 州衙大门向南开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升堂!” 惊堂木一拍,马文风一声清喝,衙门大堂两侧衙役一字排开,手中水火棍顿地有声,高喊威武。 马文风抻抻下襟,在侧放在一旁的自己的书案前坐下,高声问道:“堂下何人击鼓?” 抬头望去,沈重只见侧身的桌案后面坐了个干瘦的中年男子,约莫三四十岁,穿了一件仕人轻袍,黄豆眼滴溜溜乱转,唇下还留着两撇鼠须,看上去就像是个典型的师爷装扮。 沈重又仔细看了看,这人衣服的前襟上并没有补服,所以心下已经明白,这人就是传说中的那位“二知州”马师爷。 不过可别小看了这些师爷,要是你真的以为像电视剧中演的那样,这些师爷只会出几个馊主意,狗仗人势地欺压贤良百姓,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其实古代的师爷也有很多分类,像钱粮师爷,刑名师爷,折奏师爷等。他们可是帮着官员处理政事,总揽州衙各项事务的人物,相当于官员的心腹幕僚,是官员身边最亲近的人,很多政策的制定和实行,都有这些师爷参与其中。 其实严格来说,师爷应该相当于后世那些官员的秘书,只是在古代没有正式的编制,但就算州衙里面吏户礼兵刑工六房的一些佐贰官,充其量也不过负责某一方面的事务。很多时候,这些佐贰官都要对师爷礼敬三分。 所以,这些人权力有多大,由此可见一斑。 不过在沈重眼里,这些却只是狐假虎威,所以沈重并没有跪下来,只是肃立一揖,答道:“蔚州草民沈重。” “沈重,你深夜击鼓,所为何事?”沈重立而不跪,马文风虽然心中气愤,但因为自己不是州衙正吏,却也没有办法。 沈重说道:“启禀马师爷,确有要事。家中小妹被歹人所劫,直到此时一直音信全无,沈重心急如焚,是以深夜击鼓报官。” 马文风本来就不打算管这件案子,鉴于沈重刚才的态度,此时更是不耐,打定了主意搪塞道:“呵呵,是不是你小妹年幼迷失了方向,又或者是贪玩忘了回家?还是回去等一等吧,说不定一会她便自己回去了,可莫要报错了官。” 沈重听出了马文风的推脱之意,面sè一变说道:“马师爷,小妹被劫是有人亲眼所见,千真万确。” 马文风摸了摸两撇鼠须,问道:“哦?谁亲眼所见?” “我小妹的玩伴,马芳!” “马芳现在何处?” “就在堂下。” “带马芳上堂。” “马芳见过大老爷。”第一次随着两个差役来到公堂之上,马芳一双眼睛闪烁地打量着四周,脸上还有些惊惶之sè。 “你就是马芳?小孩,你可要想清楚,公堂上可不要胡言乱语,说错话了可是要挨板子的!”马芳还没说话,马师爷便开口恐吓道,想要把马芳吓得不敢说出真相。 “回禀马师爷,玉儿遭劫确实是我亲眼所见。两个江湖打扮的大汉,骑马将玉儿掳出了城。”听到马师爷的恫吓,马芳反倒立马坚定了下来,脸上也不见了惊惶之sè,从地上直起身来回禀道。 听马芳如此说,马文风有些不耐烦,直接挥挥手说道:“行,这案子本师爷记下了,你们先退下吧!一俟有了什么消息,马上会通知你们的。” 沈重极力压着心中的怒火,提醒道:“马师爷,恕沈重冒昧,这样人命关天的案子,难道不应该派几个差役查访一下吗?” “这个案子该怎么办,本师爷心中有数,难道还要向你讨教?”马文风有些怒不可遏,惊堂木一摔,指着沈重说道,“真是岂有此理,把这个咆哮公堂的家伙,给我叉出去!” “行,马师爷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不劳马师爷费心,我自己能走。”沈重掸了掸袍襟,反身便向公堂外走去,边走边朗声说道,“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从州衙出来的时候,天sè已经有些微微发亮,东方的天空,已经现出了鱼肚白。几个小厮看州衙还是没有派人出面,都有些悻悻,随着沈重朝着南城门走去,根据马芳的描述,掳走玉儿的人,就是从南城门出城的。 本来沈重并没将玉儿找回的希望寄予在官府身上,他来报官,不过是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希望和线索而已,因为晚上是关了城门的,就算着急也出不了城,沈重也是没了办法,才想到州衙来碰碰运气的。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急匆匆赶来报官,收获却是官府冷冰冰的回复,那个混蛋马文风甚至还想将他赶出公堂。一个小小的师爷,居然也如此颐指气使,人命关天的大事,居然就这么明目张胆的不闻不问。 州衙大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不应该这么说,应该是有理无权莫进来! 沈重心中默默想道,看来在这个时代,想要做一个安安稳稳的富家翁也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如果没有一点权势,甚至连保护自己家人的能力也没有。 这让沈重心里说不出的气愤,上一世他孤身一人,再加上是特工出身,却从未受过这种气,如今穿越到此,有了亲人和牵挂,本想本本分分做个富家翁,但没想到却被一个小小的师爷拿捏至此,想到这里,也让他心底升起了一丝对权力的渴望。 一行人心中担心,出了州衙便很快来到了南城门处,此时还没到开城门的时候,城门洞中空空如也,丝毫不见往rì的繁忙景象。只有城门下的两个耳房中,透出些微光亮,几个城兵围坐在火盆四周,正怀抱着长枪打着盹。 “小花,小花,快过来。” 马芳本来跟在沈重身后,看到不远处的一只大公鸡,忙喊道。 这只公鸡就是昨天沈玉儿想要留下来的小花,马芳看到沈玉儿被劫走之后,情急之下,将扁担和公鸡全都扔下不管,跑去沈家报信去了。 没想到,这只公鸡没有被人捉走,居然悠闲地踱着步出现在了城门口这边。 只是公鸡还在这里,玉儿却不见了踪影,就连生死也是不知。 沈重扫了一眼,心中还在想着事情该怎么办,就算现在出城的话,就连劫匪是往哪边走的,沈重都是毫无头绪。 但沈重又看了那大公鸡两眼,就感觉出了不对。 只见那只花背大公鸡迈着悠闲的步子向这边踱过来,每向前走几步便在地上啄一下,沈重仔细一看,发现地上每隔不远的地方,就有一粒高粱粒,这些高粱粒连起来,成了一条线,一直通到了城门外。 看到这里,沈重似乎看到了一线希望,心情也莫名有些激动起来。 第042章 山间小庙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马芳,你过来。”沈重强按下心中的激动,蹲在地上,招手将马芳叫到身前,指着青石砖缝里的高粱粒问道“这些高粱粒,是不是你们昨天拿来喂小花的?” “对,对,对,昨天玉儿就是用这些高粱粒来喂小花的!”马芳似乎也想到了什么,连忙点点头,有些希冀地沿着高粱粒的方向,看向了城门外。 此时的蔚州城门洞中,厚厚的城门紧闭着,沈重透过帘缝看了下一旁耳房中的情形,摸出身上带出来的几两银子,想要请守城的兵丁通融一下,看能不能提前一点打开城门。 “复生,我来吧!我和他们比较熟!”沈重刚要掀开门帘,一个声音传来,沈重转身向后看,就看到金世云骑马急匆匆赶了过来。 金世云今天没在衙门口当值,否则也不会让沈重去受马文风的气了,他是听到了沈重前去报官的消息,这才知道了沈玉儿被劫走的事情。 所以他也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希望能多少给沈重一点帮助。 “几位兄弟,受累,给开下城门吧!”金世云闪身进了耳房,拱手作揖,顺手将一锭沉甸甸的银子塞到了领头的城兵手中。 虽然同处蔚州城,但这些城兵是隶属于蔚州卫的,跟金世云却不算是一个系统。 蔚州城自洪武二年,蔚州知州楚善宝举城归附之后,辖地便分割成了军事和民政两套系统,分别是隶属于大同府的蔚州,以及隶属于万全都司归宣府镇节制的蔚州卫,两者共处一城,同城而治却互不统属。 不过金世云一心迷着想要当兵,所以和这些城兵也算相熟,但相熟归相熟,毕竟是求到了他们头上,还是要客气一番的。 此时距开城门的时间还有不到半个时辰,提前一会打开城门,对这些城兵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况且金世云还给了足足一锭银子,这点面子可不能不给。 “金班头,这可有些见外了!”领头的城兵似乎是个小旗,接过金世云的银子在手里掂了掂,假装嗔怪地说了句,便笑呵呵地招呼了四个手下,为众人打开城门。 金世云拱拱手,笑着说道:“兄弟们劳累一晚,怎么也得喝口热的,暖暖身子。” 厚厚的城门在四个人的推动下,吱吱呀呀地打开,沈重心急如焚,也顾不得寒暄了,一人一马,便当先冲了出去。 “复生,你慢点!”金世云又和领头的伍长交谈两句,携了马芳也翻身上马,追了出去。 沈家的几个小厮因为没有马匹,只能出了城门,徒步跟在了后面。 “头,怎么回事?”此时一个城兵刚从瞌睡中醒了过来,凑上来问道,“这几个人这么着急出城干什么?” 领头的小旗淡淡的回了句:“没什么事,沈家的小姐,被歹人给劫了。” “这段rì子,蔚州城可是不安稳啊!前些rì子,丢的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这回可好,手终于伸到这些富户家了。”那兵丁一宿没人说话,也是闲得无聊,揣着手幸灾乐祸说道,“这些富户可不像那些穷人那么好打发,看这回马文风怎么办!” “这次沈家少爷去报官,还不一样被请出来了。”那小旗摇了摇头,“马师爷就一句话,不受理,你说气人不气人!” “造孽啊!前些rì子,我家远房二伯家的孩子,也被劫走了!”一个城兵也凑了过来,“去州衙报官,还被马二知州给叉出来了!” “单守德不理政事,马文风这是非得整得蔚州城的缙绅们天怒人怨才算罢休啊!”另一个城兵也附和着说道。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败兴的话了,这些是州衙的事情,咱最好别插嘴!”领头的小旗亮出了手中的一锭银子,笑着说道,“今儿金班头大方,给了一锭银子,咱一会儿下了值去哪热闹会?” -------------------------------------------- 清晨的官道上寂静无人,天空下的田野一片灰褐,那是万物凋零蛰伏之后的颜sè,沈重的心也和这颜sè一般,蒙了一层灰。 时间拖得越长,玉儿的危险便会越大,沈重扬鞭催马,胯下青骢如龙,马蹄落地时激起的尘土飞扬。 在官道上疾驰一段,前面出现了一个三岔路口,沈重下马细细察看,查找着落入尘土之中的红sè的高粱粒,这是现在唯一能分辨出沈玉儿去向的线索。 此时金世云载着马芳,也催马追了上来。 “这边!”沈重拈起地上几只蚂蚁正准备搬走的一粒高粱,放在手心看了看,起身上马,指向了三条岔路中的一条小路。 一想到玉儿现在情况如何都不知道,沈重心急如焚,一俟辨明方向,立刻便纵马狂奔,这一路下来,再没有岔路,等到了萝山山脚下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了。 因为山势和山上的枯草的关系,红sè的高粱粒到了这里便戛然而止,再也无处寻觅踪迹。 沈重弃马上山,沿着山间小路攀援而上,一直到了山顶却再没发现任何线索,茫然四顾,只见群山苍茫空寂,万株枯树夹杂着苍松,枝桠如戟如剑,直指苍天, 线索就这么断了,想到玉儿此时可能正受着折磨,而自己却无能为力,沈重两眼通红,如困兽一般焦躁不安地围着山顶四处乱转,想要找到一点关于沈玉儿的线索。 “啊——”就在沈重攀着一根树枝借着山势向远处眺望的时候,没想到一脚踩空,扑簌簌而下的碎石连带着人一块滚下了山崖。 “复生,小心!”金世云和马芳此时刚爬到山顶,一句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沈重跌落了下去,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要是还没找到玉儿,沈重再摔下山崖生死未卜的话,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哈哈哈……”,就在金世云担心的时候,在那处断崖之下,却传来了笑声,笑声中带着几许释然的轻快。 金世云忙跑到断崖边向下看,断崖下三四米的地方是一个平台,也算沈重命大,正掉落在这平台上,此时他正坐在平台边缘,指着远处哈哈大笑。 “复生怎么了?你没事吧?”金世云连问几声,沈重却一直在笑,金世云面sè一变,抓住旁边一根树藤就要向下爬去。 “世云别下来,把树藤放下来,拉我上去。”就在这时,沈重的声音传来,阻止了金世云的动作。 “这一跤摔得值!”被金世云和马芳拉上来的沈重,身上衣服被划了好几道口子,身上也擦出了几道伤口,但沈重浑不在意,只是口中笑着说道,“世云,你看那边。” 金世云顺着沈重手指的方向看去,穿过层层叠叠的树桠,果然发现,不远处的山谷中隐着一座小庙,透过树木的遮挡,隐隐能看到飞檐翘角,琉璃瓦顶反shè着金sè的阳光,一个破败的窗户中还有青烟冒出。 “现在是隆冬时节,想要在山上过夜,必须得找到个山洞或者避风的建筑。”金世云不愧是班头,分析得头头是道,“这小庙不大,但藏身肯定没有问题,而且现在还有烟火,里面肯定有人。我想,十有仈jiǔ便是劫匪藏身其中。” “恩,希望如此吧!我先摸过去看看情况,要是他们没在这里的话,那我们就只能搜山了。”沈重重新恢复了平静,“世云,你回城去再多找一些人手。如果到了这山顶上,发现庙顶的兽吻被放倒,就说明玉儿没在里面,如果没被放倒,就带着你手下的衙役包围过来吧!” “好,复生,你先过去看看,如果他们里面人手多的话,千万别轻举妄动!我去去就来。” 说完,金世云头也不回,迈开大步下山去了。 沈重也顾不得其他,捡了一条通向山谷小庙的山路,想先摸到小庙处,查探一下情况再说,同时心中还不停祈祷着,希望玉儿是被歹人掳到了这小庙中。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晚上,关于玉儿的消息却一点都没有,沈重就像盲人骑瞎马一般,摸不到半点头绪。虽然有着前世做特工的经验,但沈重悲哀的发现,这些经验现在大多数都用不上。 而此时在萝山上发现的这一点线索,就像是溺水之人发现的一根稻草一般,被沈重牢牢抓到手中,也让沈重看到了希望。 此时沈重和金世云分头行动,山顶上只剩下了马芳一个人,他在山顶犹豫了一下,便跟在沈重身后,也朝着小庙的方向追去。不过他毕竟还是个孩子,速度比沈重慢了不少,不多时,就看着沈重的身影在山间小径中距自己越来越远,最终山路一转,消失在了几棵树后。 “玉儿,别怕,我会来救你的!”马芳捏着小拳头,在山径上迈开小步子,脸上满是坚毅神sè。 山路崎岖难行,马芳步履艰难,但却异常坚定,虽然几次差点滑倒在地,但稍微调整一下,便又坚定地朝着山谷中的小庙赶去。 在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玉儿是他最好的玩伴,他不想也不会让玉儿受到一点伤害。 第043章 邪念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太阳的光线越过山巅,穿过破败的窗格,洒在了小庙供桌前的泥地上。庙中的弥勒佛依然大肚高卧,笑容和煦地着看着世间万事万物。 沈玉儿就这样被捆在柱子上睡了一夜。 一只山鼠叼着昨晚阿福啃剩下的野兔骨头,在庙顶上匆匆跑过,刷拉拉一阵响声,一片瓦片掉了下来,发出啪地一声轻响。 睡梦中的阿福一跃而起,机jǐng地扫视四周,发现没有危险之后,这才放松了jǐng惕。 今年冬天,正德皇帝兴之所至,巡游大同。真龙天子出游,当地官员自然不敢怠慢,为了保护皇帝的安全,自然是把大同城篦子一般梳理了一遍,也不知道他们是哪里得来的消息,居然果断出兵,配合着锦衣卫,让大同的弥勒教遭遇了灭顶之灾。 要说这些官员平时做事都是推三阻四,但这次行动却是如疾风骤雨一般,大同的弥勒教分舵差点就被一网打尽。 要不是阿福和铁牛出门办事,返回的时候听到风声见机得快,估计此时人头早挂在了大同府衙门前高杆上,被秃鹰啄食了不知多少遍。 如今大同弥勒教的残存实力,已经化整为散,遁入了周边的州县,准备伺机再重整旗鼓。 阿福和铁牛也化作了准备出境贩马的生意人,拿了伪造的路引凭证,一路向东北,逃到了蔚州城来。 要说这一路上,可真是如受惊的地鼠一般谨慎小心,因为害怕被查出身份,一路上的大城大埠,他们都不敢进,只能穿村过巷。包里的银子越来越少,俩人的rì子也越来越难,有时候甚至还要在村民的屋檐底下借宿。 这一路担惊受怕,好不容易混入了蔚州城中,两人身上的银两也花了个七七八八,身上能凑出来的也就只剩些铜板,别说去窑子里逍遥快活,就算是吃饭,也只能吃些清汤寡水的糊糊面。 万般无奈之下,两人在一个饭馆中,画下了教中内部通用的联络暗号。 果然,没等多长时间,就有人过来和他们联络了。 来人名叫俞河晏,明里的身份是一名艄公,在蔚州壶流河上跑船,拉些货物之类的东西,暗地里却是蔚州城白莲教的教众,冬天冰冻封河,俞河晏无所事事,便潜心发展蔚州的百姓入教。 几年时间下来,俞河晏已经在蔚州白莲教做到了右护法的位置。 当打听清楚铁牛二人是从大同府而来,而且还是大同弥勒教中的重要人物,俞河晏心中便起了招揽之意,而铁牛和阿福此时困顿不堪,也动了入教的心思。 天下白莲是一家,弥勒教和白莲教也是同出一宗,干得都是反朝廷的事情,除了名字不一样之外,也没什么大的区别。 本来阿福还满怀着憧憬,希望入教之后便摆脱这紧衣缩食四处乱窜的rì子,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铁牛最终没有和俞河晏谈妥,没有答应蔚州城白莲教的邀请。 所以此后两人的生活更是一rì不如一rì了,这天阿福在蔚州城闲逛,无意间发现了沈家二房管家沈三福在蔚州城最杂乱的乌衣巷口留下的雇凶绑架的消息,这才接下了这单勒索沈家的传家宝的生意。 “狗rì的山鼠,扰了老子的chūn梦!”阿福捡起地上的瓦片扔了出去,举起双手伸了个懒腰,低头看见小腹处支起了个小帐篷,不由开口骂道,“他娘的,这些天东奔西跑,好不容易在蔚州落下脚来,几个月没逛过窑子,连那些婆娘什么滋味都快忘了,这小家伙都有些抗议了!” “咦,这小妮子还没醒过来?”阿福在火盆中添了两根木柴,将火重新烧旺之后,这才发现沈玉儿居然还在靠着柱子昏睡。 可能是铁牛用的药量太足,也可能是玉儿太小,对铁牛的药物没什么抵抗,所以她到现在还没有醒来。 “这小妮子细皮嫩肉的,绝对可口!”看着沈玉儿勃颈处露出的细瓷般的皮肤,微微颤动着的眼睫毛,阿福sè心大起,眼里也露出几分yín光。 以前这段东奔西跑的rì子都是保命要紧,阿福没有心思想那些,但如今眼看着沈家这一笔钱就要到手,被阿福压在心中的yín邪的念头便如火山喷发一般,再也压不住了。 本来白莲教教规禁yín邪,但这些年传承下来,由于吸收教众众多,难免鱼龙混杂,甚至有些其他教门中人还会借洞房传道,愚弄愚夫愚妇,夺了新妇处子之身,弥勒教也是如此,所以现时对教规中禁yín邪一条已不复当初那般严苛。 “不管了,要是铁牛哥真要以此逐我出教,大不了我就去投奔俞护法,他可是十分欢迎我加入的,也不知道铁牛哥坏了哪根筋,打死都不愿意入这蔚州白莲。” 阿福又嘟嘟囔囔罗嗦了两句,便将昏睡中的沈玉儿从柱子上解了下来,拉过泥塑弥勒佛前面的供案,轻轻将沈玉儿放在了供案上。 玉儿不知被铁牛下了什么迷药,阿福这么大的动作都没有把她弄醒,居然还在昏睡。 看着供案上的沈玉儿,虽然身材还没完全长开,但却如观音坐下的童子一般,唇红齿白,有另外一种童稚的味道,阿福觉得小腹之下腾起一团火来,再也按捺不住。 “佛祖恕罪!”阿福有些迫不及待,麻利地脱下自己的裋褐,轻轻一搭,蒙住了弥勒佛的眼睛…… ---------------------------- 蔚州城。 因为今天城门早开了一会,那些提早赶到城门下的商贩们便鱼贯入城,并没有像往常那般拥堵。 铁牛戴着青sè斗笠,随着早晨入城的贩夫走卒,低头走过南城门,向着城中柳枝胡同的沈家大宅走去。 沈家虽然有小姐被劫这样的大事发生,但下人们的工作一点都没停,天光刚有些发亮,沈家宅门一开,出来了两个小厮,开始洒扫沈家大门前的空地。 铁牛压低了斗笠沿,眼看没人注意,闪身躲进了沈宅对面的一处深巷中,瞅准时机,甩手打出一枚袖镖,便低头匆匆离开。 “笃——”的一声轻响,袖镖带着一张泛黄的草纸钉在了沈家大门上,红sè尾缨随着镖身颤动而不停左右摇摆。 其中一个小厮一抬头,便发现了宅门上的袖镖,忙扔下笤帚,将袖镖从宅门上起出来,一溜小跑着去见沈冠云去了。 另一个小厮却顺着镖尾所指方向,走到了沈宅对面的小巷,发现小巷中已经空空如也。 “三老爷,三老爷,有消息了!”有些激动的声音在大房的宅院中响起,那小厮口中大喊着,三两步就跃上台阶。 沈冠云连忙快走两步,来到门口,接过小厮递过来的纸片,打开一看,一颗心才算放了下来:“只要那些歹人有所图,那玉儿到现在至少还是安全的。快,你们叫上几个人,把这个消息去告诉复生……” 沈家大房这边立刻乱作一团,因为不知沈重此时身处何方,几个小厮从马厩中牵出几匹马来,出了门朝着几个方向疾驰而去…… ---------------------------------- “老爷,咱们找的人下手了,要复生拿着传家宝去换呢。” 沈家二房,一直候在书房外的沈三福听了一个小厮的耳语之后,匆匆走进了书房中禀报道。 “好,干得好!”沈冠文正在书房中写着什么,听到沈三福的话,一拍圈椅的扶手站了起来,“把复生手中的传家宝弄到手之后,咱们就准备动手,把沈重彻底逐出沈家,这样沈家就完全落在我手里了。” 沈三福躬身接过沈冠文手中的毛笔,放在一旁的笔托上,问道:“老爷,要不要去大房那边看看情况?看看复生拿出的传家宝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用,现在咱们和大房那边的关系,我还是不出面的好,要不然再被有心人怀疑。”沈冠文摆了摆手,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让下人们密切关注着大房那边动静,有什么情况报过来就行。” “是!”沈三福微一躬身,又退了出去。 第044章 呸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蔚州州衙,签押房。 这间签押房在州衙的二堂西侧,紧挨着知州平时办公所在的二堂,本是知州与佐贰官们商议大事的地方,但因为单知州久不理政事,所以这里便成为了马文风rì常办公的所在。 壶流河上的艄公俞河晏躬着身子走了进来,对外他还有着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马文风的儿女亲家,因着这一层的身份,他出入州衙和马文风联系便也方便了许多。 “亲家,我老俞来看你来了。”俞河晏笑着和马文风打了招呼,待他屏退左右之后,才小声说道:“马护法,已经查明了,沈家小姐被歹人所劫,正是前几rì流窜过来的大同府弥勒教的同道铁牛和阿福所为。” “好,这件案子我已经压下去了,就仅凭沈家的那点力量,应该查不到什么。”马文风点点头,沉声说道,“最近正是吏部三年考绩的时候,单知州也是想着息事宁人,正好我再施点压力,让刑房的那些捕快衙役们,尽量帮他们遮掩一下。” “马护法,这俩人冥顽不灵,任我百般教化,仍是不肯归于我教,咱们替他们遮掩,还有什么用处?”俞河晏有些不解,以他的意思,是想要撺掇马文风将铁牛二人抓获了呢。 “他们当时不肯入教,那是没看到咱们的实力。这次咱们帮他俩瞒天过海,相信他们会对咱们刮目相看的。”马文风放下手中案牍,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这两人是从大同府出来的,如果能够收归己用,以后咱们要是想在大同开枝散叶的话,这两人能起到大作用呢!” 马文风轻轻敲了敲桌子又补充道:“而且天下白莲是一家,这种帮助同道的事情传出去,对咱们的名声也有好处。” “是,马护法说得有理!”俞河晏点点头,他只是一个艄公出身,见识和主意自然比不上马文风,听了马文风这一番分析,点了点头说道,“那咱们就姑且帮他们一把!” 两人在签押房中商议已定,忽听得外面衙役们所在的厢房传来一阵嘈杂声,马文风面sè一沉,唤了候在门口处的门子,不悦地问道:“州衙重地,何人在外面喧哗?” 一个门子忙去前边查看了一下,这才回来禀报道:“马师爷,是金班头回来了,说是沈家小姐失踪的案子有了眉目,正招呼着手下的衙役们去萝山那边搜山呢。” 俞河晏一听,面上带上了几分狐疑,,忙附在马文风耳边轻声说道:“马护法,如今铁牛和阿福正是藏身在萝山之上,而且咱们手下三十多个孩子也是于藏萝山之中。这金班头怕不是得了什么消息吧!” 马文风处变不惊,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恩,我知道了!俞护法,这些天让手下的兄弟都安分些,你先去忙吧!我去前边看下!” 挥手送走俞河晏,马文风整了整衣袍,快步便向前院走去。 蔚州州衙的布局呈对称式,穿过大堂,沿着石砌的甬道向前,穿过个小园,便是知州rì常办公所在的二堂,师爷幕僚办公的地方在二堂旁的偏房中。而吏户礼兵刑工六房,分布在二堂前面,甬道的两侧,左右各三房。 刑房居右,前面一片小广场,衙役的班房也在广场一侧,再向前便是州衙的监狱。 此时的衙役班房前,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皂快壮三班衙役手里拿着各自的武器,铁尺锁链木棍之类应有尽有,都吵吵嚷嚷地要跟金世云一块去搜山呢。 前些rì子,蔚州城屡出不绝的孩童丢失案一直不得告破,三班衙役憋着一股火,就连走在路上,不时都会被路人指指点点,颇有些抬不起头来。 再加上蔚州城本来就不大,这些丢失孩子的家庭,很多都能跟三班衙役里面的成员扯上关系,这更让他们感觉有些对不起父老乡亲。 今天金世云回来把情况一说,三班衙役都很激愤,尤其是快班的这些兄弟,平时缉盗捕贼就是他们的工作,此时去搜山更是理所当然,所以他们拿起了锁链和铁尺就要和金世云一块上山。 “州衙重地,怎么如此喧哗?”马文风一声怒喝,身后带着两个小跟班走了过来,“金班头,你带着这么多兄弟吵吵嚷嚷的,这是要去干什么?” 金世云瞥了马文风一眼,淡淡说道:“哦,马师爷,萝山附近发现了沈家小姐失踪的线索,我正要带上兄弟们去萝山那边搜山呢!” “原来如此!”马文风点了点头,“但事有轻重缓急,金班头,你也不是不清楚,你要是把三班衙役都抽调走了,没了人在城内巡街,要是吏部下来的官员到来时出了什么差池,你能担待的起吗?” “马师爷,你也知道事有轻重缓急啊!这都人命关天了,难道还要我们这些兄弟慢腾腾地巡街?”金世云面sè一沉,咬牙说道,“这么没良心的事情,马师爷你说得出,我金世云可办不到!” 马文风和金世云颇有些不对付,他在州衙之中经营了两年多,六房之中都有不少他的亲信,唯有这三班衙役里面,虽说安插进了几个自己人,但却被金世云排挤得坐了冷板凳,所以马师爷的话,金世云完全不放在眼里。 马文风一番威胁的话直接被金世云撅了回去,脸上难免有些挂不住,但对金世云却也没什么好办法,虽然他的隐xìng权力不小,但名义上只是知州的幕僚,很多事情的决策权柄不在他手里,所以只能继续抬出知州这面大旗,向金世云施压:“金班头,你可要想清楚!今天你要是敢带着三班衙役去萝山搜山,你这个班头就别干了,我会奏请单知州,把你班头的位子革除。” 听到马文风的威胁,金世云面sè一滞,这个班头的职位还是老爹为自己谋得的,要是真被马师爷奏请单知州革职的话,自己该怎么像老爹交代? 但真要听从马文风的话,像没事发生一样去巡街的话,沈重的妹妹玉儿,甚至还有乡亲们那些失踪的孩子们,可能因为自己这个决定,就命悬一线了。 金世云脸sè变幻不定,心中做着激烈的交锋。 马文风看金世云有些犹豫,心中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刚才说得义愤填膺,把自己说得好像为民做主的青天大老爷一般,到头来还不是怕丢了自己班头这个职位?只要我抓住了这一点,看你还有什么好蹦跶的! 马文风不由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如果抓住这个机会,让金世云屈从于自己的话,那以后金世云在三班衙役的号召力肯定会大打折扣,到时候自己再慢慢分化拉拢,很可能就将三班衙役牢牢控制到自己手中,到时候自己在蔚州的权力就更加大,也更加稳固了。 想到这里,马文风趁机继续说道:“咱好歹也是共事了两年,在一个衙门口,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金班头,你可别让我难做哦!” “呸……”金世云猛一抬头,唾沫啐了马文风一脸,“我告诉你,姓马的,捉贼拿jiān,本来就是捕头该做的!我金世云想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这个师爷指手画脚!这小小的班头根本就没放在我眼里,以后少拿着这个来要挟我!” “你,大胆!”马文风身后两个跟班向金世云呵斥道,他们平时跟着马文风四处欺压百姓,已经养成了狗仗人势的习惯,这句话说出来,十分有气势。 但看到金世云凛然shè来的目光,两个跟班就感觉到自己的气势用错了地方,不由又缩了缩身子,半个身子藏在马师爷身后,口气有些松动地说道,“居然敢对马师爷出口不逊,反了你了!” “我还真就大胆了!”金世云把帽子一摘,身上红sè的班头服一脱,扔到了马师爷手里,“这个班头,谁愿意干谁干,马师爷,我今天还真就把他们带出去了,你现在就去向单知州打我的小报告去吧!我金世云懒得跟你在这掰扯,了不得就是不干了。离了这个班头,我金世云照样能活。” “兄弟们,不想让乡亲们以后戳咱们脊梁骨的,跟我金世云走,出了什么事情有我兜着!”金世云这一句话还是很有煽动xìng,手一招,呼啦啦便有一群衙役跟了上去。 “你们敢?”一计不成,马师爷立马又开始从内部分化,“金世云敢撂挑子不干,可是因为他家境殷实,就算不干班头了也照样能活。但你们可都不一样,于德胜,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家老母每个月的汤药就要半贯钱。还有你,高三胖……” “我呸……真以为爷爷在乎这两块半的工钱啊!世云,我于德胜跟你一块去,大不了就是不干了呗,也省得在这里受着腌臜鸟气。”马文风话还没说完,于德胜又啐了他一脸,脱下自己的班服,扔到马师爷身上,挥了挥手对金世云说道,“走,世云,咱去把那歹人捉了,也算为民除害了!” “对,走,走,走……我也去,我也去!”于德胜那大号嗓门很有煽动xìng,这一嗓子下去,居然鼓动起了一多半的衙役。 “要去咱一块去……” “对,咱都一块去!” 十几个捕头连带着皂班壮班不少衙役跟在金世云的后面,呼啦啦走了一大片,马师爷环顾四周边,刑房前的空地上,除了自己手下的几名心腹有些面带尴尬地看着自己,没有一个人因为他的恐吓留下来。 第045章 庙中激斗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砾石漫道,荒草丛生。 沿着山顶的小路下来,在半山腰处折而向北,便通向了山谷中的那座小庙。 山中的小庙已经破败,这条小径业已荒废,横生的枯黄杂草铺天盖地,遮住了所有可以落脚的地方。 沈重一步一步前行,靠着上一世在丛林中的经验,灵猿一般在山间穿行,行进的速度并不算慢。 看到不远处的小庙已经遥遥在望,沈重心中更是着急,不由再次加快了脚步,来到了小庙前。 小庙不大,但却透着一股衰颓的感觉——朱漆剥落,墙壁龟裂,墙皮斑驳,本来应该是门上挂着的牌匾散成了几块,掉落在地上,已经被尘土埋了半截。 沈重放轻脚步,俯身缓缓靠近了小庙左侧一个破败的隔窗,慢慢探出头去,查看庙内的情形。 几道光柱透过庙顶的洞投shè到庙内的泥地上,尘土在光线中飞舞,庙中金漆斑驳的弥勒高卧在供桌前,一件裋褐,蒙在了弥勒的头上。 小小的玉儿被放在了窄窄的供桌上,一个的大汉**了上身,正嘿嘿yín笑着,准备脱去玉儿的衣服。 玉儿就那么安静地躺在供桌上,也不反抗,不知道是晕了还是遭了毒手。 “小丫头片子,今天福大爷过完瘾之后,就把你卖到jì院里去。”阿福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想要将沈玉儿幼小的胸脯好好把玩一番。 “畜生!”看到此情此景,沈重目眦yù裂,直接破窗而入,一个侧踢,踢在了阿福的肩膀上。 这一脚带着冲天的怒意,如鞭子一般狠狠抽出,阿福一个趔趄,便倒摔了出去,撞在庙墙上,似乎庙身都晃动了一下,积存的尘土扑簌簌而下。 “你是谁?”阿福慌乱中顾不上疼痛,一个翻身站起,后背紧贴着墙壁,左手捂着自己的右肩,目露凶光问道。 “我是替天来收拾你这个畜生的!”沈重满脸怒容,退到弥勒佛像前的供桌初,叫了玉儿两声,玉儿还是没有反应,不由怒道,“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哦,我知道了!你是来救这小妞的吧!没想到你来得还真快。”阿福一边说着,一边靠着墙挪动到火堆处,弯腰捡起了插在地上的短刀,“既然来了,可就没那么容易走了。搅了我的好事,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的!” 阿福嘿嘿yín笑了一声,用舌头舔了舔嘴唇继续说道:“不过你放心,我会给你留一口气,欣赏我怎么让这小妞yù仙yù死的!” “畜生!”沈重目光一寒,身形如电,已经如一头雄狮一般朝阿福窜了出去,右手在脚腕处一摸,手中已经多了一把三寸来长的短匕,刀口锋利,寒光湛湛。 这把匕首是沈重临出门时特意放在脚踝处的,这是他上一世做特工时的习惯,每当执行任务或者感觉有一场恶斗的时候,都会携带一把短匕。 匕首是上一世沈重做特工时随身携带的最亲密的武器,在他手上用匕首杀的人比用枪杀的人还要多得多,取出这把匕首,往往意味着沈重已经怒到极点,也意味着将有人付出血的代价。 阿福没想到沈重速度如此之快,脸上神情一变,也凝重了起来,眼看着沈重手中匕首闪着幽光向自己眉心处刺来,阿福将短刀在手中攥了攥,手臂挥动,在自己身前织成了一片光网。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阿福能在大同做到弥勒教护法,而且躲过层层追击逃到蔚州,手底下还是有些功夫的。而且现在他手中一把短刀比沈重的匕首要长上不少,武器上还占了优势,所以全力应对之下,倒还能够应付沈重的攻击。 但沈重一把匕首拿在手上,整个人的气势登时变得凌厉起来,匕首点刺之间,就如毒蝎尾针一般,攻势往往刁钻而不可查,身体如灵猿腾挪,招式进逼间已经欺到了阿福身前。 匕首无愧为近身战的王者,阿福本来手中武器占优,但被沈重欺身之后,在沈重凌厉的攻势下,手中短刀却有些施展不开起来,情势一下子逆转了过来。 阿福心头有些急躁,几次想要和沈重拉开距离,但沈重如跗骨之蛆,始终黏在阿福周身不出五寸的地方,手中匕首更是翻飞如蝶,丝毫不离阿福周身。 “呔!”忍着胸口处被划出一道寸许长的口子,阿福口中一声厉喝,手中短刀如匹练一般在自己身前一圈,阻住了沈重的攻势,借机向后一跃,拉开和沈重之间的距离,手中短刀如泰山压顶,重重向着沈重头顶劈下, 这一下阿福用尽全力,而且是从上往下借着下坠的势道,阿福料定沈重手中的匕首无法抵挡,嘴角不由咧出了一丝笑容。 这一下,应该可以分出胜负了! 沈重也是目光一缩,却还是如影随形,直若将阿福这一击视若无物。直到短刀直奔面门,带起的寒风扑面而来,沈重才举起匕首,匕首尖端如毒蛇凌厉的獠牙,在阿福劈面而来的刃身处轻轻一点。 “叮!”的一声轻响传开,就好像一粒石子投入水中散开层层波纹,阿福手中的短刀被沈重不动声sè间荡开,沈重面若寒霜,手中匕首在空中一旋,刃身的寒光在空中旋开一朵耀眼的白花,对着阿福胸膛处直刺而去。 这一声轻响轻灵悦耳,但在阿福眼中却如洪钟巨鼓一般沉重彻耳,本来已经胜券在握的阿福面sè大变,自己的凌厉一击被沈重尽数化解,此时他人在空中,短刀已偏了方向却收势不住,还是劈了下来,但他在沈重面前已经门户大开。 沈重计算得恰到好处,阿福手中短刀贴着沈重的长袍直削而下,衣角的布料甚至都被切下一块,如蝴蝶一般在空中飘了起来,但却没有伤到沈重分毫。 嘴角刚刚勾起的一抹笑意已经完全变成苦笑,阿福从空中落到地下,此时他似乎已经完全由苍鹰变成了一只待宰的羔羊。 沈重目光如剑,反手握着短匕,本来刺向阿福胸膛的匕首因为阿福的下落,已经直直指向了喉咙处,点漆一般的亮光成为嗜血的利齿,似乎在下一刻就会在阿福的喉咙上开出一个血洞。 阿福避无可避,只得伸出右手握住沈重的手腕,短匕刃尖停在距离阿福喉头一寸不到的位置,刀兵加身,寒光湛湛,阿福此时才感觉到了死神的临近。 沈重眉头微微一扬,手上用力,阿福无奈,只得一边阻着沈重的攻势,一边快步向后退去,但沈重手中短刀始终如影随形,一直停留在距阿福喉头一寸的位置。 “砰——”后背已经靠到了墙壁上,眼看刃尖就要破开自己的喉咙,滚烫的热血就要从中奔涌而出,阿福却退无可退,只能虚张声势大喊道,“住手,你是不是不想救这小妞的命了?” 果然,刀尖又逼近了一些,但还是在触到阿福喉头的位置之前停了下来。 第046章 逼问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自己这是第一次离死亡如此之近,好在自己找到了眼前这小子的死穴,要不然的话,恐怕真就过不了这一关了!看了看悬在自己喉头处的匕首,阿福此时已经满头冷汗,大口喘着粗气,心脏好像快要从胸腔跳出来一般。 “你到底把她怎么了?”沈重目光一缩,手中短匕又向前凑了凑,他的声音冰冷得如冬rì里刮骨的寒风,冷冽异常! “放开我!”看准了沈重放不下自己掳来的小妞,阿福又恢复了有恃无恐的样子,sè厉内荏地说道,“你要想知道的话,最后给小爷我识相点……赶紧把我放了,要是小爷高兴的话,兴许还会告诉你!” “想都别想!”刃尖一颤,阿福脖子上就出现了一道血痕,沈重看了一旁躺在供桌上毫无知觉的沈玉儿一眼,咬牙说道,“不要试探我的耐心,今天你是死定了,区别只是早死晚死,死得痛快还是难受而已!” “那你就杀了我吧!反正我死了之后,这小妞就别想醒过来了!”阿福一脸光棍表情,无所谓地威胁道,“我阿福的命不值钱,换一个富贵人家小妞的命,也算是值了!” “你没那么容易就死的!要是玉儿有什么差池,我绝对会让你后悔来到了这个世界上。”沈重压低声音一字一顿在阿福耳边说道。 话未说完,沈重在阿福左肩关节处一扣,将阿福的左臂高高抬起,手中寒光一闪,“笃――”的一声轻响,匕首已经穿过阿福左手掌心的软肉,直接钉在了小庙墙皮斑驳的墙壁上。 鲜血瞬间便顺着阿福高举的左手流了下来,如同几条血蛇沿着手臂快速奔向了阿福的脖颈。 “啊――”小庙之中传来了杀猪一般的嚎叫,十指连心,更何况是掌心位置,阿福痛苦得几乎有些站立不住,手中短刀当啷一声掉到地上,但他却不得不靠着墙壁保持原来姿势站在原地。 因为左手被沈重高高钉在了墙壁上,别说弯腰,就算稍微动一动,墙壁上那把锋利的匕首都会将手掌上的伤口再次扩大。 “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再试试别的?”沈重面sè平静,捡起地上那把短刀在阿福面前晃了晃,饶有兴味地看着阿福的右手。 阿福眉目痛苦得纠结在一块,靠着墙壁踮起脚来,尽量不让匕首对自己造成二次伤害,犹自嘴硬说道:“要来就来吧!难道小爷还怕了你吗?你要玩什么,小爷奉陪到底!” “呦呵,居然还是条汉子,既然你愿意玩,那我就好好陪你玩玩!”沈重嘴角一勾,笑着说道。 像这种yín邪之徒沈重上一世见过不少,一个个外强中干,都只是嘴硬罢了!只要手段够狠,最终几乎无一例外,全部都会把自己知道的一切抖搂出来的。 一般那些视死如归的,都是有风骨的理想主义者,像这种连美sè都抵挡不过的,更不可能扛得过痛苦的折磨。 沈重慢悠悠转身走到庙堂中间,将地上的火盆抄了起来,脸上带着一抹冷笑,此时宛如地狱修罗一般。 火盆中几根放进去的干柴还在燃烧着,盆底已经有一层干柴燃尽之后剩下的灰烬,还带着星星点点的火头,深红的颜sè一闪一闪,犹如嗜血的眼睛一般。 “这个可是烧得滚烫的火盆!”沈重用短刀在火盆中挑了两下,不少火星飘荡而起,映得沈重脸上红光一片,似乎也带上了几分血sè,“既然你想玩,那咱们就来个刺激的――想想,我把这些带着火的木条倒在你裤裆中的时候,‘滋啦――’一声,多么美妙的声音!” 阿福面sè一变,看着火盆中的那团火苗,眼中全是惊恐之sè,甚至已经忘记了左手的疼痛和汩汩流出的鲜血。 “怎么样?要不要试试?”沈重的声音中甚至带着一种怂恿,将火盆慢慢凑到了阿福面前。 “好汉饶命!饶命!饶命……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听了沈重的描述,阿福一个激灵,脸一下变得煞白,气势登时便弱了下来,嘴里忙不迭地哀求道。 刚才掌心处那一刀就已经让他全身汗珠子直掉,咬着牙才算没讨饶,现在听沈重这么说,立马便软了下来。 “好,那就看看你的表现!”沈重面sè一缓,将短刀贴着阿福右脸颊插在墙壁上问道,“说说吧,你们总共几个人,是谁指使你们这么干的?” “两个人!”阿福满头冷汗却顾不上擦,连忙答道。 “两个人?那个人在哪?你现在都这副模样了,他还不出现,你真拿我当傻子吗?”沈重手上劲一松,火盆向阿福的方向一斜,一些带着火苗的木条已经扑簌簌向阿福两腿间掉了下来,阿福感觉两腿之间一股火烧火燎的疼痛感,似乎已经闻到了一股烤肉的香味。 “哎,好汉,这次我可没骗你,”阿福满头大汗,此时彻底怂了,右手连忙将裆部的火苗拍灭,竹筒倒豆子一般麻利地说道,“我们确实是有两个人,另一个人去沈家大宅了。” “去沈家大宅干什么?”沈重面sè一变,继续逼问道。 人的心理很奇妙,有些人贪生怕死,有些人宁死不屈,但这些人一旦心理防线崩溃之后,基本上便是问什么说什么。 沈重上一世特工出身,这种刑讯逼供的事情没少干,看到阿福此时的样子,心中已经有了底,知道能从他嘴里逼问出一些东西了。 阿福已经完全没有了脾气,忙回答道,“他去知会沈家人,要他们拿着传家宝来换这小妞的命。” 沈重继续追问:“传家宝?这么说你们背后的指使人是我们沈家的人了?” “这个……”阿福面sè犹豫。 “说,是不是?”沈重手又松了松,厉声问道。 阿福感觉两腿间又是一股热浪传来,连忙点头答道:“是,是,是,就是一个沈家的人。” 沈重点了点头,如果是自己家族的人策划的绑架玉儿,那这个人是谁,可就呼之yù出了。 沈重继续逼问道:“我妹妹现在是怎么回事?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她没事,就是被催眠了,睡醒了就没事了。”阿福说到这里,连忙解释几句,将自己的干系撇清,“好汉,催眠什么的可都是铁牛干的,我什么都没做。” “原来另一个人叫铁牛!”沈重点了点头。 “你是什么都没干,你要是干了什么的话,我绝对会让你生不如死。”想起刚才的情形,要是来晚一会,玉儿就遭了这畜生的毒手了,沈重还有点后怕,寒声说道,“好了,话已经问完了,你也该上路了!” “别啊!好汉,我可什么都告诉你了,你不能做得这么绝吧!”阿福不敢轻举妄动,只得苦苦哀求道。 “我做的绝?”沈重面sè一敛,盯着阿福的眼睛逼问道,“你们把这么小的女孩掳掠到山上来,做得绝不绝?今天如果你得逞了,你就是毁了一个女孩子的一生,这做得绝不绝?” 沈重一句一句逼问,阿福不敢直视沈重的眼睛,想到自己做过的这些恶事,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这样的祸害不除我才算做得绝呢!要怪就怪你惹到了我的家人吧!”沈重丝毫不为所动,“你没多少时间了,祈求下世投个好人家吧!” 阿福面上现出决绝之sè说道:“你要真敢这么对我,我做鬼也不会放……,啊……” “那你就去做鬼去吧!”沈重打断阿福的威胁,一火盆燃烧的木条全部扣在了阿福的裆部,一股烤肉的味道在小小的寺庙中弥漫了开来。 阿福因为痛苦,面sè扭曲得有些狰狞,左手条件反shè一般想要拍打在自己身上燃烧起来的火苗,钉在墙上的匕首顺着他的指缝划开,直接将左手手掌豁了开来。 “就算我要死,那也得找个垫背的。”阿福低头看了看身上燃烧的火焰和豁开的左手手掌,反身拔下墙壁上的匕首,面sè狠戾地朝沈重扑了过来。 沈重嘴角露出一抹轻蔑的笑,捡起地上短刀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短刀透过阿福的心脏,再次钉在了墙壁上。 “你最好不要乱动,这样还可以多活一段时间。”沈重在阿福耳边低低说道,“要不然这刀口一松,血会像喷泉一样喷出来,到时候你比现在死得还要快!” 似乎是感觉到了死亡的接近,阿福面上一片惶惑,虽然因为疼痛还在一声一声地嚎叫着,但却一动也不敢动,这样虽然身上痛苦无比,但却至少还可以在世上逗留片刻,到了这个时候,他求生的念头比任何时候都要强。 这应该就是贪生怕死的懦夫心态的最佳写照,只要能有一线生机,哪怕再卑微、再痛苦,他们也会选择苟活下去。 沈重脸上的怜悯一闪即逝,又恢复了冰霜一般的寒意,对于这种恶人,沈重向来毫不容情,既然你敢触碰我的底线,那我绝对会让你付出最惨痛的代价,这是沈重上一世的信条。 现在在沈重的底线上又加上了自己无比珍视的家人,这是沈重最看重的地方,如果触犯了沈重的家人,后果甚至比触怒沈重自己还要可怕。 凄厉的惨嚎声音如夜枭的叫声,又持续了一壶茶的时间才渐渐平息,阿福无力再支撑自己的身躯,靠着墙躺倒在地上。已经渐渐变冷的身体,还在地上条件反shè一般地颤动着。 金灿灿的阳光透过庙顶的破洞,投shè到阿福因为痛苦而极度扭曲的脸上,苍白一片,居然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鲜血流了一地! 第047章 靠自己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铁牛偷偷潜回城中,在确认沈家已经得到消息之后,便从西门出城,又向南兜了个大圈,这才返回了萝山,将马匹藏在了山脚下的一个山洞中。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想到这次得手之后可以拿到一千两银子,铁牛的心情也轻快起来。 虽然这点钱比起他们在大同开坛时聚拢起来的财富实在是九牛一毛,但有了这些钱,便可以捱过这一段时间,等风声过去之后,还能乔装改扮,重新潜回大同再起炉灶。 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抬头看了看山间小庙,铁牛边向上攀爬边想到。 蔚州白莲的水很深,自从那天俞河晏邀请他们入会之后,铁牛也摸了摸这边的底,发现他们甚至可能与关外的鞑子还有勾连,这让铁牛微微有些不耻,虽然他一直以来都是反朝廷的,但铁牛还是信奉一条,汉人的事情,还是要靠汉人自己来解决! 道不同,不相为谋! 心下打定这个主意之后,铁牛加快了上山的脚步,留下阿福这样一个sè中饿鬼在山上看着那个小女孩,这让他有些不放心。 一路攀爬前行,眼看着小庙已经就在眼前,铁牛的脚步却慢了下来,眼神也变得有些狐疑。 因为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虽然混杂在香灰的味道中显得很淡,但还是没逃过铁牛的鼻子。 清晨的山风有些冷冽,铁牛放轻了脚步,健硕的身子如猎豹一般朝着小庙潜了过去。 顺着一根廊柱爬到了庙顶,铁牛蹑手蹑脚地从一处窗格钻进了庙里,蹲在庙顶的横梁上向下观望。 条案前,一个身穿月白长袍的俊秀青年将他们掳来的小妞抱在怀里,低声叫喊了几声,看着女孩已经慢慢恢复了神智,便将她横抱了起来,准备离开。 下一幕,铁牛看到的情形让他的拳头紧紧攥在了一起――阿福躺在地上已经死透,胸口处插着一柄短刀,身上被火燎地已经不成样子,地上的鲜血被香灰覆盖了,但却还是掩不住血腥的味道。 看到阿福的惨状,铁牛目眦yù裂,如苍鹰一般从庙顶一跃而下,砂锅大的拳头炮弹一般直指向沈重的胸膛。 感觉到头顶的风声,沈重一抬头,就看到一个黑影来势汹汹从天而降,拳头正指向自己胸口处,如果这一拳被打实了,胸口绝对会塌下一大块,肯定是有死无生。 沈重身体灵活,侧身避开了这一拳,但黑影变招之后的一脚还是踹在了沈重的左肩上。 沈重被这一脚踢得倒飞出去,顺势在地上一滚,卸去了大部分的力气,但低头看向自己怀里的时候,脸sè却变了一变。 玉儿不知何时已经到了铁牛手中,被铁牛单手箍住,左手就扼住了玉儿的脖子。 没想到刚刚救出来的妹妹转眼又被别人劫持,沈重气急,手在地上一捞,抄起阿福胸口处的那把短刀便要揉身而上。 “我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的话,我可不保证一会你收到的会不会是一具死尸。”铁牛边说边手上用力,玉儿已经被掐得脸sè通红,忍不住地咳嗽起来。 “好,好,我不动,你想怎么办?”沈重投鼠忌器,忙举起了双手,将手中短刀扔到地上,“没想到阿福说的是对的,他果然还有同伙,你就是他说的铁牛吧!” “正是!”铁牛点点头,“你就是这小妞的哥哥吧!” “是的!”沈重点了点头,一边说话,一边寻找着机会,想要把玉儿从他手中救下来。 “这么说,传家宝就在你手里?”铁牛有些狐疑地看着沈重,开口问道。 “传家宝确实在我手上,你想要吗?”沈重面sè平静,但他双脚已经蓄势,就像绷紧了弦的弓箭,一旦铁牛有一丝的松懈,他就会立刻揉身而上。 “别乱动!”没想到铁牛十分jǐng觉,上下打量了沈重一番,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阿福就是死在你手里的?” “那是他罪有应得!”沈重咬牙切齿地吸引着铁牛的注意力,以一种极微小的步子慢慢向前挪,“对这种畜生,我从来不会手下留情。” “别动!”铁牛很jǐng觉,“你再往前一步,可别怪我不客气……” 沈重只得停了下来,微微摇了摇头,自己现在被铁牛盯得紧紧的,玉儿又被他控制在手中,这个时候,身边要是能有个帮手的话,事情就会好办许多。但金世云去城内找帮手,是不会这么快就赶回来的。 玉儿命在旦夕,看来只能靠自己了! 就在沈重心中想着对策的时候,山间的小路上,一个小小的身影还在山间不停向上攀爬。山路崎岖,甚至有些地方的荒草已经高过了他的身子,但他却依然没有停歇。 双手已经被荒草划出了道道血痕,马芳却浑然不觉,边爬边喘着粗气喃喃念道:“让你们不带着我,让你们不带着我,别看我小,说不定我还能派上大用场呢!到时候你们就后悔去吧!” 抬头看看已近在咫尺的山谷小庙,马芳jīng神一振,迈步向前蹿出几步,不想没有掌握好平衡,在一块松动的岩石上又向下滑了下去。 随着掉落的山石哗啦声,还有一个小孩稚嫩却坚定的声音:“玉儿,别怕,我一定会赶过去的!我一定不会放弃的!” 山谷小庙,气氛此时已经凝滞到了极点,铁牛和沈重浑身肌肉紧绷,就像两只对峙着的豹子,四目相对,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两人估计都不知道死了多少遍了。 “把短刀扔过来。”铁牛威胁道,“快点扔过来。” “哥,别听他的!不要管我!”感觉铁牛扼住自己脖子的手劲一松,玉儿忙开口大声喊道,“替我报仇……” “小妞你最好老实点!”玉儿话还没说完,铁牛手上加力,玉儿脸sè立刻涨得通红,又咳嗽了起来。 “别,我这就扔过去!”沈重将短刀扔到了铁牛脚下,缓缓举起双手,安慰玉儿说道:“放心吧!玉儿,你不会有事的!” 第048章 异常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小庙外,马芳费尽千辛万苦,此时终于爬上了小庙前的这块平地,忙快步朝小庙奔了过去,本来还想推门而入,但透过已脱落的门扇看到的情形,让他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小庙内,玉儿被一个满脸恶容的光头大汉挟持着,随时都有生命的危险,玉儿的哥哥左手捂着肩膀,似乎也受了伤,但两人还在对峙着。 一旁一个人倒在地上,身上被火烧得一块一块溃烂,身下鲜血被香灰盖了起来,这样惨烈的画面差点让马芳吐出来。 不过马芳还是很快冷静了下来,他轻轻绕到小庙一侧,找到了一个地方,这里正在光头大汉的身后一侧不远处,有一扇已经腐朽的窗格,但想要从这里出其不意地偷袭到他,距离还是远了点。 如果贸然行动的话,很有可能会引起光头大汉的jǐng觉,导致他手里的玉儿受到伤害,得想个办法把他引到这边来才行。 马芳皱眉思索半晌,灵机一动,从怀中掏出了一枚铜板,这枚铜板他一直贴身放着,因为经常他拿在手里把玩,铜板的表面已经光亮如新。 将铜板在手中调整好方向,斜斜迎着阳光,将一束光线反shè进了小庙内,越过铁牛的肩膀,在沈重眼前晃了晃。 沈重眼睛被反shè的光线一刺,终于注意到了隐藏在窗格后面的马芳,看到他的手势,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沈重调整了一下姿势,又开始攻心战术,“铁牛兄弟,我想你这次绑架我妹妹的目的是为了谋财,也不是想要害命的吧!” “当初的目的确实是要谋财,不过现在……”铁牛看了一眼惨死在一旁的阿福,恨声说道,“你以为我还只是为了谋财吗?” “好,那你就是想为阿福报仇吧!”沈重两手一摊,又向前一步,平静说道,“你觉得如果公平一战的话,你能赢得了我吗?” “如果是平时,咱俩有可能公平一战,甚至我还会不如你,但现在情况不同,你以为你还有这个资格吗?”铁牛紧紧扼住沈玉儿的脖子,眼睛却丝毫没有离开沈重。 “对啊!我现在已经没有资格了,人质在你手里,我也就如牵线木偶一般,还不是任你摆布!”沈重一脸沮丧和无奈,又向前迈了一步,充满蛊惑的说道,“那传家宝你还要不要?” 说到这里,沈重嘴角露出一抹讪笑,沈家哪里有什么传家宝?但没想到当初为了避免分家而造出的一个谣言,居然引起了这么大的风波,看来人的贪yù确实让人无法估量。想起自己二叔居然为了无中生有的传家宝而对自己的亲人下手,沈重心中就闪过一抹寒意。 “别乱动!”铁牛jǐng觉地向四周扫视一眼,也向左侧移动了两步,他现在不明白为什么沈重的态度突然开始转变,只得催促道,“要,当然要!赶快回去拿传家宝来换人吧!记住不要告诉官府,否则后果你知道的。” “好,我这就回去拿传家宝,不过临走之前,我还有句话要告诉你……”沈重身上的锐气尽数敛去,面sè神秘地压低声音说道。 “什么?”铁牛不自觉地向前迈出了一步,想要听清楚沈重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那句话就是――”沈重成功吸引到了铁牛的注意力,一瞬间如灵狐一般揉身而上,厉喝一声,“动手!” “复生哥,快救玉儿!”看准时机,马芳直接撞破窗格,箭一般shè了进来,一把抱住铁牛的左臂,张口狠狠咬在了铁牛的腰上。 “啊――”腰间传来剧痛,铁牛发出一声痛呼,左手想要用力捏碎沈玉儿的喉咙,但却发现手臂被马芳抱得死死的,居然无法移动分毫。 冬天穿的衣服很厚,但马芳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用一种咬定青山不放松的架势死不放口,铁牛的腰间已经渗出了殷殷血迹。 铁牛左臂无法用力,只好右手单掌重重拍在马芳的后背上,这一掌势大力沉,打得马芳一个踉跄,口中直接呛出血来,但马芳还是死死咬在铁牛的腰上,依然没有松口。 “去死吧!” 突然发生的变故彻底激起了铁牛暴戾的血xìng,铁牛暴喝一声,右脚一踏,地上的短刀倏地弹起,右手划过一道弧线握住空中的刀柄,刀尖闪烁着冷冽的光芒,就要向马芳后背刺下。 雪亮的刀锋反shè着空中的的阳光,如匹练漫卷,在马芳眼前一晃而过,马芳却恍然未觉,抱着铁牛的左臂,如石像一般分毫未动。 “马芳,快闪开!”沈重此时终于赶到,探手而出,左手如灵蛇一般探上,缠住铁牛右臂,一错一绞,铁牛手中短刀应声落地。 这些rì子坚持锻炼出来的身体在这个时候起到了作用,借着冲势沈重迈步上前,右肩一撞,铁牛健硕的身子便倒摔了出去。 接着,玉儿从铁牛手中跌落下来,无力地倒在了地上。马芳也松开了嘴,满嘴血沫地跪在了玉儿旁边,刚才铁牛的那一掌已经让他腑脏受了伤。 铁牛身材健硕,只这一撞并没让他的身体受伤,右手一拍地面,翻身便要爬起。 这时沈重的右脚便如铁锤一般,朝着铁牛的面门砸了过来,铁牛起立不及,只得一个懒驴打滚,身子向后滚去。 但沈重上一世的特工训练,让他很敏锐地看准机会顺势跟上,右脚一脚踏在铁牛腰眼上,让他使不出力气,两手拿住铁牛的右肩,一推一送,“喀吧”一声,铁牛的右臂软软垂了下来。 铁牛没想到遭了暗算之后处处落于下风,一只胳膊不经意之间居然被沈重卸了,满腔的怒火无处释放,化作大吼一声,忍着剧痛一个翻身,左臂抡圆了如风车一般向沈重的面门砸了过去。 一招错,招招错,现在的铁牛在沈重看来,处处都是破绽。看着铁牛沙煲大的拳头迎面而来,沈重面sè沉凝,顺手拉过一侧悬在房梁上的绳子,在铁牛左腕上缠了两圈打上一个死结,用力向下一拉,铁牛足有两百斤的身子便悬在了空中,晃晃悠悠,如同沙袋一般。 看铁牛被吊在空中无处着力,已经没有了危险,沈重才呼呼喘了几口粗气,将手中绳子的一头系在了庙中一根柱子上,自己顺子柱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上下如散了架一般。 和铁牛交手并没有几合,但比起对付阿福来,铁牛更要难缠许多,尤其是一身横练肌肉,每一次出招都是威猛无铸,沈重要是没有这些天的锻炼,只凭着以前豆芽菜般的身体,就算自己技击术再过巧妙,也不可能将铁牛顺利制服,这让沈重更加坚定了每天晨练的念头。 “复生,你在里面吗?”刚刚制服铁牛,沈重的气还没喘匀,外面便传来了金世云的声音。 无论是后世的jǐng察,还是现在的差役,永远都是在战斗结束后才会出现,这一点似乎是颠扑不灭的真理,放之四海皆准。 “世云,进来吧!”沈重笑了笑站起身来,喘着粗气说道。 金世云一摆手,带着身后一票人呼拉抄全都涌进了小庙中,一看到庙内的情形,不禁有些呆住了。 一人被吊在了房梁上,另一人则血肉模糊地躺在了地上,马芳委顿坐在地上,嘴角渗出了血迹,沈玉儿则藏在了沈重身后,闭着眼睛不敢看眼前的情景。 本来金世云还担心沈重不是这些劫匪的对手,但现在看来,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没想到沈重居然以一敌二,而且还在这两个混蛋手中抢下了人质。 看来以后还得好好跟沈重练一练武功了,他口中的那些搏击手法和关节技,在实际对战的时候威力可是不小,金世云暗中想道。 沈重向金世云简单描述了一下当时的情况,至于阿福的死状,沈重也只是解释自己心急救人,在争执中错手将他杀死。 众衙役听说阿福居然要对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下手,都是十分愤慨,异口同声说着不得好死,一个个都恨不得阿福死得更惨一些,倒也并没有深究。 “于德胜,你先带两个兄弟,把马芳送进城去,找北城修合堂的郎中好好诊治一番。”先吩咐于德胜带着马芳下山治伤,金世云指挥着差役们,留下几个人照看着阿福的尸体,剩下的人把铁牛用铁链绑了,一众人便也准备下山,回去好好审讯一番,看看失踪的那些孩子被铁牛藏在了哪里。 案件告破,首恶伏法,众人都有些轻松,如今人质获救,嫌犯归案,回去提审之后,说不定还能训问出以前的孩子失踪的线索,这也算是差役们的一份功劳。 而沈重成功救出了妹妹,此时面sè也缓和了下来,把玉儿背在背上,和这些差人一路说笑着向山下走去。 “复生,这次可真是险啊!”金世云和沈重走在众衙役的后面,听沈重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细细讲了一遍,犹自心悸道,“要不是你武功了得,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沈重微微点了点头,不时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直到这时,沈重才有闲暇来看看萝山周围的风貌,此时萝山之上一片萧瑟,荒草漫天,触目所及都是一片衰颓景sè,只有一些青松还在山上点缀出墨绿的颜sè。 视线由远及近,当看到身边不远处的满坡荒草时,沈重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沉声说道:“等一下!” 押着铁牛走在前面,边走还边喝骂的差役们被沈重这一声喝吓了一跳,不由都停下了脚步,有几个差役甚至还伏低了身子。 “复生,怎么回事?发现了什么?”看到沈重看着左侧的荒草坡停下了脚步,金世云好奇问道。 沈重没有说话,而是慢慢蹲了下来,向荒草丛中看去。 这条路到了山谷处有了分叉,这一侧的荒草坡似乎是有人走动过的痕迹,但因为被荒草掩盖,不是那么明显,所以前面的衙役都没有注意,但放低了身子看着枯草倒伏的方向,明显是经常有人走动的痕迹。 沈重当初上山的时候因为心中着急,并没有发现这些异样,不过此时看来,这衰草连天的枯草中确实是被人趟出了一条小路,而且还煞有介事地做了些掩饰。 这条小路到底通向哪里? 第049章 马文风的应对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世云,这萝山之中,有山民居住吗?”沈重心中转了几个念头,看着这条痕迹顺着陡峭的山路蜿蜒向上,面带异sè问道。 “有,萝山之**有几十个村寨。但那些山民都住在比较开阔的山谷、台地或者缓坡之上,这一条路上去,陡峭难行,却是无人居住。”金世云说到这里,也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复生,你是怀疑……” 听了金世云的回答,沈重更加笃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这个草坡再向上便是山势陡峭,崎岖难行,一般打柴的人也不会选择这样的道路。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什么人或东西刻意藏在这里,不想要被别人发现。 突然一个念头冒出脑海,沈重就想到了前些rì子在码头上听到的,关于蔚州城孩童失踪的说法。 “弟兄们,跟我上去看一看,到底什么情况!”听沈重解释了一番,金世云留下几个差役照看着铁牛,便沿着这条隐约可见的道路向山上爬去。 “这里有个山洞。”众人向上爬了一段距离,前面的差役突然兴奋地大喊了一声,接着便传来了金铁交击的声音,还夹杂着呼喝声,“小贼,别跑!” “快,上去看看发生了什么情况!”没想到真让沈重给说着了,金世云面sè一变,带着众差役便向山上冲去。 本来一众衙役是排成一排上山的,前后距离也没多远,众人一窝蜂向上冲了几步,半山腰便出现了一个山洞。 这个山洞在几棵枯树的掩映之下,而且洞口还有一块大石遮挡,平时要是不注意的话,根本不可能发现。 山洞有两个人在看守,刚才的呼喝声就是差役和这两人打斗的时候发出的,不过这两人势单力孤,沈重等人赶到的时候,这两人已经被前面的几个差役踹翻在地,五花大绑了起来。 沈重来到近前,就看到山洞洞口处用木头做的栅栏拦了,里面关着的,正是一群孩子,一个个面黄肌瘦,有些孩子甚至还穿着单衣,在山洞中被冻得瑟瑟发抖。 这些孩子从第一个失踪报官的时候算起,长的已经被关了几个月的时间,好多孩子都麻木甚至绝望了,看到有人过来,没有欢呼,没有喜悦,就那么呆呆看着外面众人,眼角流出泪来,却说不出一句话。 “真是畜生啊!”金世云恨恨踹了那两个守门的人几脚,拔出腰刀一刀劈开了门锁,向身后差役招呼道,“兄弟们,快把孩子们放出来!” ------------------ “坏了,我们藏孩子的那个山洞被他们发现了。”半山腰一块石头后面,俞河晏带着几个人,拨开了半人高的荒草,朝着平台上的那个洞口望了望,看着不远处人影重重说道。 “俞护法,大不了把他们都灭了口!再把那些孩子抢回来!”俞河晏身边的大汉一脸狰狞,浑不在意说道。边说还边从背后取下羊筋弯木做成的土弓,瞄准平台上的金世云。 “住手!”俞河晏一把夺过旁边大汉手中的土弓,“石柱,我看你就是猪!你疯了啊!这可是整个蔚州城的差役,就凭咱们现在这几个人,怎么可能将他们全灭口?做事走走脑子!” 那大汉一脸委屈,摸了摸脑袋小声问道:“俞护法,那咱们该怎么办?” 俞河晏挥了挥手:“快,咱们现在赶快回城,赶在他们回来之前,跟马护法好好商量一下!” 几人悄悄转身,趁着山上一片嘈杂的时候,下山回城去了。 蔚州州衙毕竟是知州办公的所在,还是有所忌讳,俞河晏将石柱几个人安顿在旁边的酒馆中,这才一个人走进了州衙之中。 俞河晏急三火四,一进马文风办公的偏房便关上房门说道:“马护法,我们在萝山上藏匿孩子的那个山洞,被沈重和金世云他们给发现了,这可如何是好?” “什么?”马文风面sè一变,急急问道,“他们不是到山上去营救沈重的妹妹去了吗?怎么会发现那个山洞?” “哎!事情就是这么巧啊!”俞河晏叹息一声,将事情经过向马文风讲述一遍,摊手问道,“马护法,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哎,没想到千遮掩万阻拦,最后还是被他们发现了!”马文风此时恢复了几分冷静,没想到让俞河晏紧赶慢赶赶过去遮掩,还是没拦住金世云和手下那帮差役,居然让他们给发现了那些孩童的藏身之地,现在当务之急,只能采取补救措施了。 他摸着自己颌下的短须,眼神闪烁地说道:“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只能把这件事情全部栽到铁牛身上,绝对不能暴露出我们白莲教在蔚州的根底。” “只是现在我们的人也被金世云他们给拿下了!”俞河晏神sè有些焦急地说道,“就怕逼问之下,他们屈打成招了。” 马文风面sè一变问道“我们的人被他们抓住几个?有重要的人吗?” “倒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人物,就是守门的两个教众被抓了。”俞河晏忙答道。 听俞河晏这么说,马文风面sè稍稍缓和了一些,低声吩咐道:“你先去召集一些咱们的教众,把金班头找到失踪了孩子的这个消息散出去,让那些丢了孩子的家长都召集到南门那,我也带着人去迎接,这样也好浑水摸鱼。” 俞河晏虽然和马文风都是教中护法,但遇到这种事情,脑子还是没有做师爷的马文风灵光,此时不知马文风这么做的目的,只是随在马文风身后,等着马文风示下。 马文风又负手在偏房中走了两圈,终于下定决心果断说道,“再召集教中的几个好手,一会就在城门口下手,把那两个教众给解决了。” 俞河晏面sè一变,有些犹豫地说道:“马护法,这样不太好吧!那两人也是咱们的教众,要是传出去……” 马文风眼中闪过两道寒光:“本来这两人押到州衙之中,有我照应着也没什么事,但现在铁牛和阿福从大同逃到蔚州,也不知道有没有官府的人在暗中跟踪。这个时候,我们不能露出一丝破绽来,一切都要小心为上。” 俞河晏点点头,脸上现出一片戾气,右手做了一个下切的动作:“那要不要连铁牛也一块给……” 反正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俞河晏此时对铁牛没有一丝好感,正是因为他俩绑票的事情败露,才会让白莲教处于现在的境地。 “最重要的是咱们的两个教众,一定要把他们两个处理掉!铁牛并不知道咱们蔚州白莲的情况,就算落到官府手中也交代不出什么。”马文风缓缓踱到窗前,负手说道,“而且单守德怠于政事,铁牛被押到大牢之后,最后的案子恐怕还是得由我来审,到时候咱们正大光明地栽赃到铁牛身上,这孩童失踪的事情,可就跟咱们白莲扯不上半点关系了。” “马护法好主意,我这就安排人手去办!”俞河晏听到这里一躬身,匆匆退了下去。 第050章 南门惊变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将孩子们救出来之后,金世云又安排了两个差役骑马先去城中叫了马车过来,让三十多个孩子坐了马车,众人押着铁牛和那两个看门的嫌犯,向蔚州城行去。 沈重带着的一众小厮因为没有骑马,赶不上沈重的速度,却又不敢先行回家,此时还在岔路处等着,此时看到小姐被成功救出,一众人都无比高兴,在沈重的吩咐下,拥着小姐先回沈宅去了。 沈重因为还要去衙门签字画押录口供,就留了下来,准备随金世云一块去衙门口。 但是一进南城门,沈重和众差役就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 南门口的街道两边围了两大群人,一个个都踮着脚尖,眼巴巴看着城门洞,当看到一帮衙役班头领着三辆大车进了城门,忙一窝蜂地拥了上去,一个个口中喊着自己孩子的名字。 看到这样的阵仗,沈重有些怀疑地说道:“世云,事情可能有蹊跷,怎么这些父母好像提前得了消息一般,全都聚集到南门口来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可能是刚才两个差役回来雇车的时候,顺口说了出来吧!”金世云却不以为然,有些喜悦地压低声音说道,“你看乡亲们这热切的眼神,复生,这次咱们可为乡亲们办了件大好事。” 既然孩子的父母已经聚集了过来,金世云当下决定,索xìng就在这南门口,把这些孩子都交到他们父母手里。 孩子们坐了一路的马车,jīng神已经慢慢缓和了过来,此时听到了外面父母的呼喊,一个个也呆不住了,在差役的帮助下下了车,向自己父母奔去。 见到一个个面黄肌瘦的孩子走下马车,有些父母再也忍受不住,疯了一般跑过去抱住了自己的孩子,一家人受了几个月的相思离别之苦,此时再次重逢,父母孩子抱在一处,都哭成了一片。 南门口处哭声和父母的自责声此起彼伏,沈重也被此时的浓浓的亲情氛围感染,眼睛有些湿润了起来,他微微抬起头来,假装欣赏着此处的街市风景,极力抑制着不让眼眶中的眼泪滴落。 就在此时,道路一旁的一座二层小楼的楼顶之上,迎着阳光,一道寒光忽然一闪而逝。 沈重心中蓦然一惊,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两只冷箭同时从两个方向shè出,箭头闪烁的冷光如毒蛇的獠牙一般,带着吞噬生命的寒意急速飞来。 那两个看门的嫌犯还不知怎么回事便闷哼一声,心脏处各中了一箭。 这一箭力道十足,随着箭簇割裂身体从后背露出,血沫也喷涌了出来,等两人躺倒在地的时候,已经没了气息。 眼瞅着两个嫌犯被shè杀当场,南门口出现了一两秒钟的静寂,接着随着一声女人的尖叫,人群一下子sāo乱起来,那些刚刚找回自己儿子的大人们一个个都抱紧了自己的孩子,免得他们再受到伤害,甚至还有些人吓得瑟瑟发抖地趴伏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就在这混乱之中,嗖嗖两声轻响,又有两箭shè了过来,如飞火流星一般,瞬间便到。 这一次,两支箭的目标是同一个人——因双手被反缚在身后而无法躲避的铁牛。 眼看两支飞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急速飞来,沈重目光冷冷,身形一动,仓啷一声抽出旁边一名差役的腰刀,半空中挥出一个半圆,将两只shè向铁牛的羽箭斩成了两截。 眼看两箭未中,房顶上一声唿哨,两个黑衣蒙面人迅速起身,挽起早就绑在房顶上的绳子,悠悠一荡,落到地面上迅速离开。 “追。”好不容易抓住的两个嫌犯,没想到疏忽大意之下居然被人暗杀,金世云反应过来之后有些气急败坏,辨明方向便带着手下差役追了上去, 此时,道路另一侧茶楼的临窗位置,一个身着锦衣,富商打扮的人正一边喝茶,一边听着茶馆中一个走街串巷的瞎子艺人拉着二胡。 似乎是被外面嘈杂的声音搅了兴致,这人放下茶碗,面带不悦地向外面瞟了一眼,用手指在茶桌上轻轻叩了两下,那瞎子手一抖,低沉呜咽的二胡突然发出了一个高音。 听到这个声音,南门口处围观的人群中立刻有五六人分开人群,向着刚才两个黑衣人落地的方向追了上去。 这几个人都穿着平民们的衣服,混在人群中一点都不会引起注意,但从刚才那矫健的身法看上去,绝非一般平民。 “着火了!”人群中不知哪里发了声喊,两个火团便扔了过来,在地上滚了两滚,火苗熄灭之后,冒出了滚滚浓烟。 沈重忙掩了口鼻环视四周,就看到一个街巷的角落处,有火折子的亮光一晃而灭,一个人影只露了一下头,便匆匆离开,沈重连忙迈步追了上去。 被扔出的两个火团中不知加了什么东西,熏出的烟雾浓而不散,还有一种奇怪的辛辣味道,直呛得人两眼流泪,众父母顿时乱作一团,纷纷抱着自己的孩子四散奔逃。 本来就已经有些混乱的人群更乱了,金世云和手下的差役被这些人冲撞阻拦,速度一慢再慢,等到冲出人群的时候,哪里还能看到半点人影。 那五六个平民打扮的人此时也从各个方向冲出了人群,眼看没了黑衣人的踪影,几个人对视一眼,迅速隐入了旁边的街道中,消失不见。 只有沈重见机得当,趁着人群还未混乱之前冲了出来,紧紧跟在了那放火之人的后面。 那人一身灰sè裋褐,腰间勒着一条褐sè腰带,白巾包头,一身打扮像是南门口附近一个卖杂货的小贩,但行为举止却不大像,特别是走起路来,一点也没有小贩那种底层人民谨小慎微的感觉,一眼就能看出是假扮的。 事情看来不是这么简单,南门口处的这次暗杀,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背后cāo控着这一切,就连南城门处那些失踪孩子的父母,也被这些前来暗杀的人利用了起来。 趁着人们注意力都在那些失踪的孩子身上的时候,这些人突施杀手,引发sāo乱之后再从容离开,配合如此默契,明显就是早已经谋划好的。 只是,这些人杀人灭口是为了掩盖什么?难道这些孩子失踪的背后,还藏着别的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沈重脚下发力,边想边紧跟着前面那人,想要弄清楚心中的疑惑,只有着落在眼前这人身上了。 但这人jǐng惕xìng十分高,不时还会回头看上一两眼,等确定沈重是在跟踪他之后,便专门捡一些鸡笼闹市等人多的地方,中间甚至进过几家店铺,换了一身士人长衫的行头,企图摆脱沈重的追踪。 但沈重上一世的特工训练也不是白给的,这些小伎俩都被沈重给识破了。而且趁着这“小贩”回头的时候,沈重已经记下了他的样貌身形,就算是这次跟丢了,只要他还在蔚州城出现,沈重就能够认出他来。 那人在小巷中兜来绕去,始终无法摆脱沈重,无奈之下,只得咬牙拐上了一条大路,索xìng也不再东躲xī zàng,直接撒开脚丫子就向前狂奔,沈重连忙也放开腿脚追了上去。 两人一个在前面跑,一个在后面追,那人仓促之间嘬起嘴唇发出了一声尖啸。沈重心中一惊,忙放慢脚步,四下戒备着,以防此处有这人的同伙埋伏在附近暗施冷箭。 但四下却没有任何异常,等到沈重再注意到那人的时候,那人已经拐进了兴德居前的一条小巷子里。 沈重连忙拔腿便要再追上去,就在这个时候,街旁的铺面兴德居中传出了一声喊——“伙计们,给我好好教训一下这帮吃白食的”,呼啦啦便涌出了一群人,众伙计和另外一伙食客在街上厮打起来,总共二十来人抄着扫把、凳子各sè物事混在一块,将街面占得满满的,甚至有人抄着盘子碗之类的东西扔了出来,细瓷碎片溅了一地,整个街面都被波及了。 沈重微微皱了皱眉,等绕过这群人再追到那小巷,看到面前的一幕的时候,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条小巷是个死胡同,进深只有两百来米的样子,被兴德居和另外两户人家围了起来,三面都是高墙。 胡同的尽头,那小贩仰面躺倒在地上,眉心的位置处插着一只羽箭,箭头shè穿头骨,深深扎进了脑腔之中,地上还有一些白sè的脑浆流了出来,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第051章 兴师问罪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蔚州州衙,二堂。 二堂是单守德处理rì常事务的地方,虽然他平时不常来这里,但自有差役和下人们rìrì打扫,看上去还算干净。 平rì办公的书案后面,一人坐在了单守德的位子上,此人相貌堂堂,眉宇之间英气十足,如果有心人注意的话,此人正是昨天在南门口处茶馆喝茶的那个“富商”。 不过此人现在却不是富商打扮,他头戴无翅纱帽,一身飞鱼服,腰挎绣chūn刀,这一身装束便已经算是亮明了身份――天子近卫,锦衣卫。 刚才门房通报的时候,单守德已经知道了,这人名叫李泽,是锦衣卫千户。 李泽的身后还站了两个龙jīng虎猛的锦衣卫校尉,也是和李泽一样的装扮,右手扶着绣chūn刀刀柄,一举一动之间自有一股杀气内蕴其中。 知州单守德是一个面阔口方的胖子,一身官服刚刚穿在身上,有些褶皱还没抚平,配上白白的脸蛋,整个人就如刚出锅的暄腾腾的大白馒头一般。 “李大人前来,下官有失远迎,还望李大人担待!”听到门房的禀报,单守德急急从后园赶到二堂,陪着笑脸说道。 按道理说,单守德本是此间的主人,但眼下的情形却完全不是如此,书案后面那位锦衣卫只是冷冷哼了一声,而单守德却有些坐立不安,此时只能陪着笑脸侍立在书案一侧。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锦衣卫千户是正五品,论官阶比单守德这个知州的从五品要高上一阶,而且权势更是无可比拟。其实就算是一个正六品的锦衣百户,单守德也是轻易不敢招惹的。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锦衣卫是天子近卫,掌着督察百官不法事的权力,这才能让单守德如此忌惮。 想想现在锦衣卫上头那位钱宁钱指挥使,跟当今天子是什么关系?那可是被赐国姓的皇庶子,出入宫禁,随王伴驾,权势熏天,连带着整个锦衣卫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一般人哪里能招惹的起。 而且直到今天李泽现身蔚州州衙,单守德才知道这蔚州城居然有锦衣卫在暗中监视,李泽到底所为何来,单守德一时之间也摸不清楚,所以只得陪着小心应付着。 在书案后坐定之后,李泽先是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一下二堂内的摆设,眉毛一挑说道:“单知州,真有你的啊!平常百姓报个官,你们州衙半年都不一定能破得了案,这次可倒好,真是神速啊!” 原来是为了这事,听到李泽这么说,单守德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在心中暗暗骂道,这李千户还真是属狗鼻子的,平时人影都没见过,这次本州破了孩童失踪案,居然闻着味就过来争功了! 三十多个孩童失踪,这么重大的一件案子在自己手中告破,虽然两个嫌犯就这么在官差的眼皮子底下让人给shè杀了,单守德自觉处理得还算不错。 而且在自己的授意下,马文风连夜提审了铁牛,一番严刑拷打之后,把孩童失踪的案子落实在了铁牛的头上,此时签字画押的供词就摆在书案的案头之上。 不过既然现在这位李千户过问了,少不得要分润一些功劳给他了,这些官场上的道理,单守德还是懂的,谁让自己没有人家官大呢。 就这么办了!单守德看着李泽的表情,心中也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说不定靠着这件事情,自己还能攀上锦衣卫这棵大树,再升一步呢。 “李大人谬赞了!我单守德为官一任,一向都是为了治下百姓的福祉着想,尽早将嫌犯捉拿归案,也是本官的职责所在。”暗暗打定了主意,单守德忙微微拱了拱手,先把功劳都揽到自己这边,又接着说道,“其实这件事情,锦衣卫也是有功劳的……” “谬赞?单知州,你是真傻还是在装傻?我们锦衣卫也有功劳?”李泽被单守德的话气得一乐,拍着桌子说道,“单大人,你这个知州是不是不想干了?” “李大人,可千万别吓唬本官啊!”单守德吓了一跳,赶紧拍了拍胸脯表忠心道,“本官这些年都是兢兢业业,一天都不敢怠于政事的。” “兢兢业业?单知州,你可真是……当着我们锦衣卫也敢说这种话!”李泽笑了笑,用手叩击着桌面说道,“别以为你在我这里没有把柄,我要是刻意追查的话,就连昨天晚上你钻的哪个小妾的被窝,上了几趟厕所,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听李泽的态度冷了下来,单守德脸上神sè变幻,一颗心此时都提到了嗓子眼! 看到单守德的表情,李泽站起身来,负手走到单守德面前,冷声说道:“你要是也能算得上兢兢业业,那全天下还有一个昏官吗?蔚州街头流传的‘二知州’的名头,是平白无故出来的吗?” 单守德越听越是心惊,膝盖一软,咕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哀声求道:“李大人,我知错了,您饶过我这一次吧!这次孩童失踪案能够告破,全都是锦衣卫的功劳!” 单守德此时已经是汗如浆出,锦衣卫这次是有备而来,谁让自己有把柄落在人家手中,现在为了保住脑袋上这顶乌纱,说不得要把这次的功劳全部交出去了。 “功劳?哪里还有功劳?”李泽拿起桌上一刀裁好的宣纸,拍了拍单守德的肩膀,压低了声音在单守德耳边说道,“你可知道,你们州衙的这次行动,破坏了我们锦衣卫的整个布局?我们锦衣卫半年的心血,被你们这群白痴一搅和,全都毁于一旦了!” 话一说完,李泽手中宣纸在空中一抛,一刀宣纸飘散开来,如万千白sè蝴蝶一般飘在空中,像极了出殡时抛洒在空中的纸钱。 坏了,原来这李千户是来兴师问罪的,自己居然会错了意,单守德脸sè立刻一变,就像死了亲爹,本来还带着几分笑意的脸上一下子皱得如橘子皮一般。 “李千户,这件事情我们原本没打算管的,都是那该死的沈重,事情都是他做下的!”本来还想把功都揽到自己身上的单守德一脸苦相,立刻改口推诿解释道,“另外,班头金世云自作主张参与此事,现下已经被我撤了职!我这就去派人,把那该死的沈重押过来,听候大人发落。” 第052章 连消带打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慢着,沈重?”李泽摸着下颌沉吟了一下,眼前一亮问道,“是不是失踪的就是他的妹妹沈玉儿?” “对,对,对,就是他!”单守德一看李泽转移了话题,立马一推六二五,“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一个人干的。” “你们州衙的衙役没有出面,只他一个人就将铁牛和阿福给制服了?”李泽面sè有些狐疑,开口问道。 “对,对,对,我们的人上到山上的时候,铁牛和阿福已经一死一伤!”单守德一个劲地点头说道,“没想到那沈重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居然有这种本事,现在看来他早就图谋不轨,想要把我们州衙给扯进来。” “果真如此吗?”李泽压着心底的笑意,一脸耐人寻味的表情开口问道,“那倒是我错怪单知州了!” “要知道李千户在暗查此案,我是绝对不会让那些衙役插手的!”单守德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看李泽脸sè有些松动,忙开始表决心,“以后李大人有什么吩咐的话,我们州衙一定竭尽全力,配合李大人的行动!” “你这个态度还算不错!”李泽看到单守德的反应,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关于你怠政的那些事情,那都是吏部的事,我们锦衣卫懒得管。不过还是奉劝你一句,凡事别太过了!” “是,多谢李大人高抬贵手!”单守德得到李泽的口头承诺,嘴里忙不迭地保证道,“李大人放心,以后单某一定会勤于政务,爱民如子的!” “好了,好了,这些话留着对吏部下来巡查的官员去说吧!”李泽不耐烦地挥挥手,“既然事情已经如此了,还是来说说铁牛的事情吧!” “是,李大人,那铁牛犯下了什么重罪,居然都牵涉到了锦衣卫?”脑袋上的乌纱终于保住了,单守德站起身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跟在李泽身后试探着问道。 “有些事情该你知道的,自然会告诉你的!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可是会掉脑袋的。”李泽刚走出几步,目光再次冷峻起来,本来如暖chūn的脸sè再次冷若冰霜,他斜睨了单守德两眼,伸出手指点着他的额头说道,“你做了这些年官了,这些道理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是,李千户教训的是!”本以为已经应付下来的单守德激灵灵打了个寒战,感觉后背的冷汗如小河一般淌了下来,但却一动也不敢动。 “这孩童失踪的案子,就安在铁牛身上吧!按照你昨夜提审定的罪,斩监侯!”李泽拿起书案一角上放着的供词,扫了两眼继续说道,“我再送你一件礼物。来人,抬上来!” 一声令下,跟在身后的两个锦衣校尉忙跑了出去,将门口停放着的用白布蒙着的长方形的物事抬了进来,小心放在了二堂zhōng yāng。 “单大人!”李泽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单守德忙上前掀开白布,就看到一个仕人打扮的人平躺在门扇之上,脸sè已经有些发青,额头上还插着一只羽箭。 “李千户,这是什么意思?”单守德手一哆嗦,白布从手中掉落下来,将那死人又盖住了。 “这就是昨天劫杀两名嫌犯的凶手,这件功劳就送给单大人了!”李泽将白布拈了起来,像欣赏艺术品一般看着停放在木板上的尸体,“一会你就放出风声去,铁牛已经认罪,劫杀嫌犯的凶手也已经伏法,这件案子就这么结了。不rì就可以上报到刑部去,也好算作你的政绩。” “是,谢大人!”有了劫杀嫌犯的凶手归案,这件案子就算圆满了。单守德一瞬间转危为安,还白白捞了一份功劳,有些喜出望外,但却不敢表露出来,连忙拱手低头说道。 “单知州,临走前再奉劝你一句,这件事情,我可就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你可要仔细些,莫要再出了差子!”李泽临走前又留下了句话,便带着两个锦衣校尉施施然离开,只剩下单守德站在二堂中,半天才敢摸出手绢来,擦擦额头上的汗珠,脸上挂上了一抹笑意。 “再仔细些,莫要出了差子,这还能有什么差子?”听着李千户云山雾罩的话,单守德歪着脑袋,胖白的脸上一双圆眼滴溜溜转着,看到二堂正中蒙着白布的死人,忙叫了两个差役过来吩咐道,“快,把这死人搭出去,刚才差点吓死老爷我了!” ---------------------------------- 从州衙出来,锦衣卫几人便上了州衙后门处等待着的一辆马车。 这马车外面看起来就是普通带厢板的载人马车,但里面却是豪华异常,最靠里的地方放着一张软榻,用上好的绸缎铺好。软榻一侧还放了一张茶桌,上面摆着整套的茶具,旁边一个小火炉上还温着水。 “看刚才那单守德见到千户大人之后胆小如鼠的样子,真是好笑!”千户李泽对单守德连恐带吓,连带着身边两个锦衣校尉对单守德也不怎么看在眼里,其中一个在李泽身后说道,“咱锦衣卫可真是威风,没想到这些地方官对咱们居然怕成这个样子。” “方胜,这点威风算什么?”李泽摆了摆手,脸上犹有自得地说道,“指挥使钱宁钱大人那才是真威风,出入豹房随王伴驾,现在就连皇上要不要临朝,百官都得看钱大人的动向,什么时候钱大人到了,皇上也就到了!” 严格来说,李泽这句话有僭越之嫌,但面对身后两个校尉,他却浑不在意,漫不经心继续说道:“那一次太监廖鹏得罪了钱大人,得了个什么下场,白继民是知道的吧!” 李泽身后两个校尉,方胜和白继民,方胜跟李泽的时间还不长,这是第一次跟着李泽出公差,见到下边的地方官对锦衣卫敬若鬼神,不免有些少见多怪。 他身边的白继民就淡定得多了,说道:“那廖鹏得罪了钱大人,还能有什么好下场,可怜那廖太监,岁数比钱大人还大,最终却还是闹了个灰头土脸,不得不认钱大人做了干爹,而且为了保命,外面养着的小妾也被他献给了钱大人。” 宫中的太监自古就有和宫女对食的传统,这廖鹏在内宫中也是颇有权势的一个太监,所以外面续了私室也算正常,但没想到触了钱宁的霉头之后居然是这般下场。 白继民跟在李泽身后,有些谄媚地继续说道:“只要钱大人不倒,咱们跟着千户大人,在地方上就能横着走。” 方胜听到这里点了点头,目光热切地问道:“那这次咱要能把蔚州的白莲给一锅端了,千户大人也该往天津卫那边挪一挪了吧!” 当初成祖朱棣迁都běi jīng的时候,将锦衣卫指挥使衙门设在了天津卫,方胜口中的天津卫,指的就是位于天津卫的指挥使衙门。锦衣卫下辖的十四个千户常年分守各地,再往上升官的话,就是进入了锦衣卫指挥使衙门,算是进了锦衣卫的中枢了。 “这件差事办好了,钱大人肯定不会亏待咱们的。”马车上布置有软榻,李泽颇为自得地倚在软榻上,缓缓说道,“你们两个跟在我身边这么长时间,到时候也该往上挪一挪了。” 得到了李泽鸡犬升天的承诺,方胜和白继民忙躬身谢道:“卑职谢大人提携!经过大人这一番连消带打,单守德以后肯定会对咱们惟命是从!” “现在他有把柄在咱们手中,敢不俯首听命?”李泽微笑着反问了一句,摆了摆手继续说道,“以后咱们在蔚州的行动有了州衙在明处配合,也能更方便一些!” “是,单守德被咱们又是恫吓又是拉拢,现在肯定没了别的念头!”白继民连忙附和地问道,“所以千户大人才会默认了单守德的做法,还给铁牛定了罪,让他把这件事情大肆宣扬出去,千户大人英明!” 李泽听了这一番奉承也微微有些自得,悠然说道:“反正在铁牛身上也不会再有什么新的发现,还不如送给单守德一个顺水人情,这样,他就更会对咱们感恩戴德了。” 方胜却摸着脑袋有些不解:“可是这样的话,案子就算结了,咱们还要不要继续追查下去?” 白继民开口解释道:“当然不会就这么算了,千户大人通过单守德放出风声,这样至少可以让那些躲在暗处的白莲教众放松jǐng惕,只要咱们盯得紧一些,他们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露出马脚,这可就是咱们的机会了。” “对,只要咱们继续追查下去,总会再查到些线索的。”李泽赞许地看了白继民一眼,“趁着这个机会,把蔚州的白莲教连根挖起,就指rì可待了。到时候指挥使大人在皇上面前大大的露上一脸,看那些骂大人jiān佞小人、欺君媚上的文臣们还有什么话说。钱大人那里好过了,自然少不了咱们的好处。” 三人坐了马车边说边行,不一会马车拐进了一条巷子中,在一处不起眼的宅院停了下来,宅院位于北城处,看朱漆大门也是高宅大户,上面悬着的牌匾上写“宁宅”两个烫金大字。 两个锦衣校尉先下了车帮李泽掀开帘子,放下矮凳,李泽便也从车上下来了。 “大人,这是军驿刚刚送来的书信!”门口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忙迎了上来,双手捧上一封火漆封口的信笺。 方胜忙接了过来,递到了李泽的手中。 李泽顺手拿了信笺,负手迈步走进了小院一侧的小书房中,在书桌前坐了,检查了一下火漆没有打开过的痕迹,这才急急挑开封口,拿出了信笺。 白继民和方胜跟在李泽身后进了书房,一个接过李泽脱下的风氅,另一个将房中的炭盆拨旺了一些。 草草将书信看完,将它投入火盆之中,看着火盆上方飘飞起来的灰烬,李泽的脸sè渐渐yīn沉了下来。 第053章 被两边盯上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恐怕咱们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李泽轻轻叹了口气,“老七那里传来了消息,最近宁王那里有动静了,南方那边人手不够,老七已经向佥事大人奏请,要调咱们去南方帮手了。” 锦衣卫下辖十四千户,按入职先后和威望大小排出了一到十四的顺序,李泽口中的老七,就是锦衣卫千户中排名第七的千户。 听到李泽如此说,方胜和白继民异口同声说道:“可是大人,咱们这边也到了关键时刻,要是现在去南方的话,可就功亏一篑了!” “佥事大人已经发了话,谁敢不听?”李泽攥着拳头在桌上一锤,脸sè一肃说道,“佥事大人的手段,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一想起佥事大人的手段,方胜和白继民面sè一白,下意识地缩了缩头,连忙噤口不敢再说话。 “这个老七,居然知道通过佥事大人来向我施压了。”李泽目光一寒,生冷的声音透过牙缝挤了出来,“看来这次他是铁定想通过办好南方这件事情,来压我一头了!不过咱们这边的事情也不能就这么放下,还得想个万全的办法。” 房内一时沉寂了下来,书桌上的烛火跳跃着,映着李泽闪烁不定的目光,李泽右手摸着下颌,偶尔翻动一下桌上的纸笺,那些都是最近处理的锦衣卫的公文。方胜和白继民侍立在左右,再也不敢随便插嘴。 “谢百户去塞外几个月了,现在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吗?”李泽将桌上的公文翻了一遍,又静静思索了半晌,才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是,千户大人,现在我们隔几天还会去联络点查看一次,但从上次在联络点发现打斗痕迹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信息传回来,可能谢百户已经遭了毒手了。” “那我们这儿就有了一个百户的空缺吧!”李泽从笔架上捡起一只狼毫,在书笺上面的一个名字上一划,饱蘸了朱砂的笔锋在纸上留下了一道血红的印记。 “是。”白继民低头应了一声,眼中出现了狂热和渴望的神sè。 一个锦衣卫的百户,下面也管着一百多人,而且现在锦衣卫正如rì中天,在地方上甚至可以和知州平起平坐,权势也不算小了。 白继民跟在李泽身边也有些年头了,颇得李泽的欢心,如今有机会能成为一个百户,如何能不心动。就连方胜,一想到一个锦衣百户的威风,不禁也有些向往。 “这个位置你们两个就不要想了。”李泽头也没抬,却将两人的心理料得清清楚楚,直接一句话将两人的心思给堵住了,“过不几天,我们可就要南下了,到时候咱们布置在这里的人都要撤走,让一个光杆百户带着几个手下去查蔚州白莲的事情,可不是你们两个能够胜任的。” 这一句话激起了两人的好胜心,方胜还想再辩解几句,但还是有些惧怕李泽的威严,犹豫了一下改口问道:“千户大人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李泽放下那扎文书,点了点头问道,“昨天让你们交代下去的,那个沈重的底细都摸清楚了没?” “千户大人,已经调查清楚了。”李泽的话刚说完,白继民摆了摆手,门口一个青衣小厮打扮的人跑了进来,别看他一身小厮衣服,叉手行礼却带了些行伍之气,沉声禀报道,“沈家一百多年前搬到蔚州,家族世代经商,身家还算清白。现在家族中有一个举人,其余族人都在经商。沈重是沈家长房长孙,但现在似乎和二叔沈冠杰有些矛盾,在家中的位置有点尴尬。” 听到这里,李泽拈起笔来,在纸上写了些什么,那正在禀报的“小厮”看到李泽有所动作,忙停了下来,等着李泽示下。 “说,继续说下去。”李泽又将毛笔放在一旁,用手指磕了磕桌面,心中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这一家人还算奉公守法,在乡邻中风评也还不错,只是偶尔会偷偷出塞去做些生意。”那“小厮”又继续说道,“几个月前,沈重的父亲沈冠杰出塞收皮货的时候,遇到了鞑子打草谷,死在了鞑子的刀下。” “死于鞑子刀下,那这个沈重应该是没问题了!”李泽眼睛一亮,微微点了点头,向身后的方胜和白继民摆了摆手说道,“你们两个走一趟,把他请到这来吧。咱们在这里后续的事情,可能就要交给这个沈重去办了。” --------------------------------------------- 蔚州州衙三堂一侧的花厅之中,单守德一身居家罩袍,顶着两只涨红的眼睛,不停地来回迈着步子,脸上一副焦躁模样。 今天一大早,单守德起床之后甚至没有顾上养的那两只宝贝鹩哥,就急吼吼地派人把马文风叫了过来。 “单大人,不知如此紧急相召有何示下?”马文风亦步亦趋,跟在内宅管家后面进了花厅,拱手行礼问道。 刚才一路上,马文风对管家旁敲侧击,也没得到什么讯息,这让他有些纳闷,这单守德对于州中事务从来不怎么过问,今天居然一大早就把自己招了过来,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打算。 “马师爷,前两天孩童失踪案告破,铁牛认罪伏法,咱蔚州城风气为之一肃,实在是大快人心的好事啊!”听到马文风的声音,单守德停下脚步,在花厅中的一处官帽椅坐了,换了副表情,笑眯眯地说道。 “这是单大人治理有方,治下百姓这两天都对大人感恩戴德呢!”马文风揣测不出单守德意思,只得含糊恭维道。 单守德大手一挥:“本官打算,要将这次孩童失踪的事情大肆宣扬一番,一来能教化百姓,二来也能对蔚州的宵小之辈起到一个震慑作用!” “大人要在城门口张榜公示?”马文风忙不迭说道,“我这就去拟一张告示,派人去贴到城门口!” “这些还不够!”单守德摇了摇头,“我打算把这件事情上报,那些恶人罪有应得,现在已经得到了惩处,有功之人也要表彰嘛!要不然还不寒了人心啊!” “大人的意思,是要请旌表?”马文风有些明白了单守德的意思,试探着问道。 “就是一个态度问题,请不请得下来还不一定。”单守德点点头,吩咐马文风道,“你一会回去先拟个折子,为州衙里的那些衙役向朝廷请旌表。” 这样一说,马文风便明白了单守德的意思,暗道这单守德打得好算盘。口中说是为这些衙役们请旌表,其实也就是走个程序,好让上边知道蔚州这件事情,一来算是对得起下边这些手下,二来也好叫上边知晓自己的政绩。 这一招一石二鸟,至于这旌表最后请不请得下来,那倒还在其次了! “大人,我侄儿马潜,最近也加入了咱们的差役中,您看……”马文风心思活络,反正也就是加个名字的事情,这旌表万一要是能请下来,自己的这侄儿也能沾点光。 “好,那你加上你侄儿的名字便是!”单守德摆摆手,他看重的不是这些,也就随马文风自己折腾去了。 “谢大人!”马文风又试探着问道,“那沈重该怎么办?这件案子他可是没少出力,现在民间对他都是称赞有加,旌表里面要不要加上沈重的名字?” “想得美!还有一件事情,就是关于沈重的!”单守德冷哼了一声,面sè一肃,压低声音对马文风嘱咐道,“你把折子拟好之后,立刻带一队衙役,先去沈家大宅附近蹲守着,暂时不要轻举妄动。一有我的命令,立刻就把沈重给我绑到州衙来。” 昨天李泽那一番谆谆教导之后,单守德想了一晚上,终于想明白了李泽口中的差错到底可能是什么――那就是沈重! 不管是铁牛等人落网,还是两个嫌犯被劫杀,整件事情都有沈重这个局外人参与其中,如果不能将他控制住,自己这边的矫饰万一被他给捅个窟窿出来,那可就是为山九仞功亏一篑了。 但现在单守德还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还不知道李泽对沈重的态度,万一自己会错了李泽的意,把沈重给抓了回来,再招惹到了锦衣卫这只恶狗,那可就是要横生枝节了。 “沈重什么地方得罪大人了?”一听单守德要对付沈重,马文风心里一阵暗爽,忙保证道,“单大人放心,只要沈重落到我的手中,我保证他插翅也难飞。” 这沈重上次居然在大堂之上当众教训自己,这让马文风很没面子,而且这次事情又打破了白莲教的计划,马文风一直含恨在心,想着寻机会好好教训他一番,现在机会眼看着到手,岂能那么容易放过。 除此之外,马文风还有自己的小算盘,昨天单守德刚刚革了金世云班头的职,今天就让自己带了衙役一块前去办案,正好趁了这个机会,把这些没了主心骨的衙役都收归己用。 这单守德最近每一个决定都做到自己心坎里去了,马文风此时只感觉周身舒泰,不免有些眉飞sè舞了起来。 “昨晚我想了一宿,这沈重处处透着蹊跷啊!失踪的孩子是他妹妹,最终找到绑匪的是他自己,接下来还轻而易举就找到了以前失踪的三十多个孩子,而且刚进南城门,两名嫌犯就被shè杀,这一件件机缘巧合下来,本官怀疑整件事情和沈重脱不了干系。”单守德掰着胖胖的手指头一件件说下来,先给沈重扣了顶大帽子,这才继续压低声音说道,“这件事情一定要在暗中进行,千万别走漏了风声,免得打草惊蛇!” 恐怕和这一件件事情脱不了干系的是白莲教和敝人才是,除了沈玉儿为什么被绑之外,马文风几乎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此时听完单守德的推测,心中想笑,但一想到沈重这次要落到自己手里,还是连忙答应道:“大人顾虑的是!我老马肯定把这件事办得妥妥的。” “好了,去吧去吧!”向马文风交代清楚,单守德挥了挥手说道。 有了单守德的鸡毛令箭,马文风心里有了计较,便退出花厅,自去召集人去了。 第054章 约定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蔚州城南,城门口附近,一辆马车得得行来,在一条小巷前停了下来。 这里都是穷苦人住的棚户区,蓬门窄巷,已行不得马车了,沈重和沈玉儿从车上下来,朝着棚户区内走去。 沈玉儿怀中抱着一罐吩咐厨下煨好的参汤,小心翼翼地迈着小步子,在前面带着路。 “一会到了人家,可别忘了向马家叔叔婶婶问好。”沈重随在玉儿身后,不时嘱咐两句,“还有马芳,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知道了。”沈玉儿痛快地答应了一声,脆声说道,“玉儿每次来马芳家都会谢谢他呢。” “恩,玉儿最懂事了!”沈重夸赞了玉儿两句,继续说道,“要不是马芳拼死咬住了铁牛,这次哥哥可真没那么容易把你救出来。” “嗯,玉儿知道,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沈玉儿重重点了点头,小大人一般说道。 经过这一次事情之后,沈重对马芳越来越欣赏了,这孩子年纪不大,但遇事冷静机智,处事不慌,已经超出了一般孩子太多,就算是有些大人,甚至都有些比不上马芳。 想到这里,沈重突然记起,自己的印象之中,嘉靖朝的蔚州城可是也有一个马芳,那可是个威名赫赫的将军呢。 一想到自己身边的小孩可能rì后赫赫有名,沈重顿时起了心思,心下算了起来――现在是正德十三年,距离嘉靖朝还有三年时间,而历史上的马芳成名应该是在嘉靖后期,所以rì后威名远扬的马将军现在可能还真是一个小孩子。 只是想起历史上的那个“威名万里、白发丹心”的马将军,再想想马芳这个小孩,沈重怎么也无法将两人联系在一起。 可能只是同名吧!沈重摇了摇头,心中也不能确定小马芳是不是就是自己穿越过来之后见到的第一个留名青史的人物。 带着沈重在城南的小巷中拐来拐去,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玉儿才在一户人家面前停了下来,用小胳膊环住了罐子,腾出一只手来向沈重示意道:“哥,就是这里了!” 沈玉儿小手指的这户人家就是马芳家,只有三间大小的房子,土坯垒成,顶棚上也只是覆盖了些茅草,看上去有些破败。三面土筑的围墙围合出一个院子,院子中有两棵树皮斑驳的枣树,此时也是光秃秃的。 房子的柴门微微掩着,玉儿轻轻推开柴门,欢快地叫了声马婶,就跑到屋里去了,看来这些天她已经和马家人很熟了。 沈重便也跟在玉儿的身后进了屋,屋子里已经升起了火盆,红sè的火苗跳跃着,透出浓浓的暖意。 这两天,沈重特意安排小厮采买了一些过年的年货,还有一些木炭送了过来,马芳现在身体虚弱,可受不得寒。 沈重今天自己又带了些东西过来,进了屋内,将手中的山参、干枸杞之类的各种补品,还有顺带扯的两匹布,也一并放在了桌子上。 “沈公子,这让我们如何过意的去!”马父是个老实人,看到沈重带着这么多贵重的东西,一脸的不好意思,忙推辞说道。 “马叔叔,你就别客气了”沈重笑着说道,“这点东西算什么?马芳这次确实是帮了我大忙了,他可是玉儿的救命恩人呢。而且马芳的身子受了伤,确实也需要补一补。” 马父还是有些不以为然,憨厚地说道:“这小子跟小牛犊子一般,身子结实着呢,这些东西这么金贵,给他吃就都浪费了。” “浪费就浪费了吧!”沈重按住马父的手,有些无奈说道,“浪费在马芳身上,也算值了。” “马芳,今天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吧!”玉儿可不理这些大人们的客套,一进门就钻到床前,关心说道,“我还等着你过年一块玩呢。我哥给你把做新衣服的布都准备好了。” “好多了!要不是郎中嘱咐,现在我就能下床了!”马芳在床上直起了身子,挺起胸膛像个男子汉一样说道。 沈重也凑了过来,看到马芳此时已经恢复了生龙活虎的样子,总算放下心来,小孩子的身体正处于成长阶段,恢复能力也比chéng rén强,马芳将养了这几rì,身子已经大好了。 不过沈重还是嘱咐道:“可得听郎中的,千万不能乱动,要是再扯着了伤口,这个年你可就得在床上过了。” 看到沈重说得一本正经,马芳点了点头,有些yù言又止地问道:“复生哥,我有个要求,你能不能答应我?” “什么要求?说出来听听!”看马芳吞吞吐吐的样子,沈重有了兴趣,站在床前问道。 “等我身体好了之后,我想跟你学武功!”马芳说着脸上便露出了羡慕的光芒,手上还比划着,“那天你太厉害了。胳膊就那么一缠一绕,就把铁牛的刀夺下来了。” “我也要学,我也要学!”玉儿在一旁凑着热闹,摇晃着沈重的手跳着说道,“这样玉儿就再也不怕劫匪了。” 这个…… 教威名赫赫的马将军武功,成为他的座师,这让沈重有点微微失神,以后马芳不会就靠着我传授的这些技击术去杀鞑子吧? 不过,既然有这个机会,索xìng将自己上一世特工时的技战术和经验统统教给马芳,如果他真是历史上面的那个马将军的话,对付鞑子的时候还真可以派上用场了。 这样也算是自己穿越到这个朝代来之后,间接地对中华民族的发展做出的一点点贡献吧! 沈重正在发呆的片刻,马芳却认为沈重不愿意,忙央求道:“复生哥,你就教给我吧,我肯定会好好学的,绝对听复生哥的话!” “哥,你就答应了吧!玉儿也要跟马芳一起学!”沈玉儿也在一旁帮腔道。 沈重终于回过神来,脸sè变得有些严肃,开口问道:“马芳,你为什么想要学武功?” “学了武功之后,自己就可以变得强大。”马芳边说边思索,似乎还瞟了一旁的玉儿一眼,“那样就可以保护自己所爱的人了。” “嗯,这个回答还不错!”沈重满意地点了点头,有意地引导着问道,“如果鞑子杀过来了呢?” “那就跟他们好好打上一架,”马芳小胸脯挺了起来,“他们也是两个肩膀顶着一个脑袋,大不了就是拼命,有什么好怕的!” “小小年纪,能有这份志气很不错!”沈重摸了摸马芳的脑袋,说道,“但如果是鞑子军队过来,你自己一个人还要和他们拼命的话,那就只能是匹夫之勇!如果真因为学了武功而让你丧命的话,那还不如不学的好!” 马芳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感觉沈重最后那句话很有道理,但一时之间又不能理解。 看到马芳若有所思的样子,沈重一字一句着重说道:“你学了武功之后要明白一个道理,动武永远只是下策,只有真正能让敌人看到你的时候从心里感到战栗,甚至不敢再动武,这才是最厉害的武力,也是我理解的武,它其实是一种震慑。马芳,你要记住――止戈为武!” “止戈为武!”马芳念着这句话,眼中迸出了神采,拳头也紧紧攥了起来,回答道,“复生哥,我记下了。” “恩,行!那咱们就做一个约定!”沈重脸上放松了下来,“等过了年,你的身体养好之后,就教给你们。” “好咧!”玉儿高兴地捏着小拳头手舞足蹈,这才想起了放在桌上的参汤,忙拿起来说道,“马芳,我去把汤给你热一下,你一会喝了它。” “又要喝这个啊!”本来还有些兴奋的马芳小脸立马拉了下来,“能不能不喝?我现在都好了!” “这可是郎中交代的!”玉儿撇着小嘴,笑着说道,“你是个男子汉,怎么还怕苦啊!” “男子汉也不是什么都不怕!”马芳却有些不以为然,小嘴一撇说道,“你看看我爹,都这么大的男人了,不照样还怕我娘吗?” “你个小兔崽子,怎么什么都往外说?你爹的这点脸面,全都让你给丢光了。”马父没想到躺着也中枪,嘴上佯怒,作势yù打,不过脸上却是幸福的笑容。 一屋子人听到马芳如此揭自己老爹的短,也不由哄堂大笑。 而马芳的娘则涨红了脸,忙跟在沈玉儿身后出了屋,说道,“沈小姐,交给我来吧!哪能让你干这个。” 第055章 是福是祸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在马芳家停留片刻,看着马芳恢复得还算不错,沈重将玉儿留在那里和马芳玩耍,自己便起身告辞了。 出了马家的小院,沈重信步在城南的小街巷中行来,踏着青sè的石砖缓步向前。 今天出来看看马芳的同时,也是为了散散心。玉儿被绑架一事,虽然玉儿被成功救了出来,阿福和铁牛二人也一死一伏法,但沈重知道,事情却还远没有告一段落。 从南门口两个嫌犯被劫杀的那一刻,沈重就感觉到了其中的暗流涌动,就沈重的猜测,除了明里的蔚州官差之外,暗中应该还有几股力量牵涉其中。 这些力量隐秘而且强大,出手便是几条人命,沈重虽然心中好奇,但作为平头百姓,却没资格也没能力去揭开其中的团团迷雾。 上一世特工的直觉告诉沈重,整件事情千头万绪,就如浸入水中的水草一般,纠缠在一起,如果自己置身其中,稍不留意,就有可能被裹挟着溺毙。 所以,沈重已经打定主意,尽量让自己脱离这个漩涡。 州衙那边,在当天的口供中,沈重咬死了阿福之死是因为玉儿被劫持了,自己救人心切,争斗之中错手将阿福杀死。 而阿福那种惨烈的死法,因为有玉儿确实被绑架的事实存在,加上官府也想早rì结案,想来也不会太过追究。只要能够拖过这几天,事情就算过去了。 但经过这件事情,也坚定了沈重对二叔动手的决心,二叔居然能狠心对家人下手,这已经触到了沈重的底线,不能再容忍下去了。 这一次因为自己出手及时,玉儿还算没有受到伤害,但下一次会发生什么事,二叔会不会因为这次绑架的失败而再次暴起发难,沈重实在无法预料。把二叔留在家族中,就像在自己身边安置了一颗炸弹一般,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引爆。 本来沈重还打算在明年二月初二龙抬头的rì子,和冯吉顺的赌约结束之后,从二叔手中取得家族掌家权,到时候再一点点收拢二叔手中的权力,将他排挤出家族核心。 但如今看来,恶疮还是越早剜掉越好,沈重决定把时间提前,在年底宗族祭祖的时候,将二叔的丑事揭露出来,借着族中长辈的力量,将二叔逐出沈氏宗族。 此时已经到了腊月十五,距离年底已经没有多少时rì,沈重必须抓紧时间找到二叔参与绑架事件的证据。有了二叔唆使劫匪对付家族成员的证据,便足以让整个宗族的大部分族人都靠到自己这一边来。到时候自己再接手家族事务,将二叔逐出宗族便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虽然从阿福口中逼问出了二叔沈冠杰就是他们背后的主使,但阿福已经死无对证,铁牛却光棍无比,秉承着江湖人不透露雇主信息的规矩,死都不肯承认。 而且现在铁牛被关押在州衙大牢中,金世云又被单守德给革了职,没有了金世云的帮助,现在沈重甚至连见到铁牛的机会都没有,想要从他的身上取到证据,可真是难上加难。 没有证据,想要对二叔下手就有些师出无名,事情似乎在这里陷入了死结,沈重一时也是没有什么好办法。 在街上边走边思索着,出了这一片贫民区,沈重很自然地折向了通向自己宅院的大路,没走多远就听到一个生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就是沈重吧?” 抬起头看了看,沈重这才注意到自己前后各站了一人,两人身材jīng干,一身武人短打,一前一后,目光冷冷盯着自己,隐隐将前路和退路都封住了。 “我是,你们有什么事?”看两人面sè不善,沈重不动声sè点了点头,但脚下却暗暗用力,进入了全身戒备的状态。 来人正是白继民和方胜,因为李泽指斥了二人不如沈重,而且还属意沈重,想将他提拔成锦衣百户,所以此刻见到沈重,两人都是臭着一张脸,充满了敌意。 “跟我们走一趟吧!”似乎是颐指气使惯了,方胜招了招手说道,“我们大人要见你!” “你们大人是什么人?”沈重有些狐疑地问道,“他见我要干什么?” “怎么那么多废话?跟我们走就是了!”方胜和白继民对视一眼,有些不耐烦地就要上前推着沈重向前。 方胜这一下看似不经意,其实已经暗暗用上了力道,而且手上动作的同时,右脚也跟了上去,好巧不巧地放在了沈重侧前方。如果沈重稍不留意,这一推一绊,起码能让沈重的脸蛋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眼看就要得手,沈重却还没任何反应,方胜脸上露出了一抹隐秘的笑意,看来千户大人看上的这小子也不怎么样嘛!这一次还不是落在了我方胜手里? 但就在这个时候,沈重突然如灵猫一般,侧身让过方胜的手臂,反手如钳,扣住方胜的手腕向前一送,借着方胜向前的力道,将他让了过去,接着用力一扭,便已经反锁住了方胜的右臂, 方胜脸上的笑容还没完全绽放,情势便已逆转,沈重手臂再向上一抬,方胜被反剪着的胳膊吃痛之下,只得弯下腰去。 面前这两人来历不清,沈重本就有所防备,再加上方胜三句话没说完就要对沈重用yīn招,对已经起了戒心的沈重来说,方胜的这些小动作怎么还能逃过眼底? “好小子,居然敢动手!”眼看着方胜被沈重制服,本还有心看热闹的白继民面sè一变,右手一晃便多了一把三寸来长的短刃,闪着森寒的光芒朝沈重手腕处划去。 这沈重是千户大人要的人,白继民虽然不敢下重手,但心中还是存了教训他一下,煞煞锐气的想法,这一刺虽然不是对着要害,但也是刁钻之极。 白继民还能手下容情,但方胜此刻在恼羞成怒之下,却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他右手已经被沈重制住,身子也像虾一般佝偻了起来,但左手一晃,也多了一把短刃,反手朝着沈重的肋下刺来。 两把利刃,一上一下,从两个方向刺向沈重,似毒蛇口中上下颚的獠牙一般,竟成合击之势,看来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没少练习。 看到两人的动作,沈重处变不惊,只是将方胜的右臂一提一扭,方胜吃痛之下,这一刺便偏了方向,划过沈重身侧,迎向了白继民的短刃。 “锵――”两柄短刃在空中撞在一起,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声音,隐约之间似乎还有火花飞溅。 白继民和方胜眼神一对,都有些惊愕,两人的合击从他们被调到李泽身边时就一直在练习,一年多的时间,早已经熟练无比,但没想到沈重居然轻描淡写地就将两人这一招化去,真是不费吹灰之力。 沈重瞅准机会,趁着白继民一愣神的功夫,出脚如风,一脚踢在白继民胸口处,这一脚沈重没有用尽全力,只是将白继民踢得倒飞了出去。毕竟知道两人是公门中人,沈重不想无端招惹是非。 将白继民踢飞之后,右腿又在空中划了个圆,在空中如苍鹰缚蛇一般,将方胜手中短刀的刃身踩在了地上,方胜左手吃痛,不得不放弃了手中的短刃。 仅一合之间,两人就全然落了下风,一个武器被夺,一个摔跌而出,而且交手期间沈重似乎都未曾挪动一步,两人不由心中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住手!”还是白继民活络一些,还懂得以势压人,眼看着在沈重手下捞不到好处,从怀中掏出一块牌子扔给了沈重,“我劝你还是乖乖跟我们走一趟!和官府作对,可是没什么好下场的!” 这牌子是用镔铁制成,拿在手上很有分量,边上还有一圈装饰用的云纹,中间yīn刻着“锦衣卫校尉”几个字,银钩铁划,一笔一划之间就流露出一种气势。 锦衣卫,这两个人居然是锦衣卫的,沈重看了一眼牌子,心下讶然。 不过转念之间,沈重已经想明白了他们口中的大人找自己是为了什么事情,想来那天在南门口埋伏的两伙人中,有一伙应该就是锦衣卫的人。 “早拿出这东西来,不就没这事了?”沈重放了方胜,微微一笑,将铁牌又抛还给了白继民。 看到沈重见了锦衣卫的牌子居然还能面sè不变,白继民暗道这沈重果然是个人物,将铁牌收起来,再看向沈重的时候,脸上已经多了几分恭敬,而方胜却是冷哼了一声,揉了揉自己的肩膀, 虽然心里没底,但沈重还是决定跟着两人走一趟。既然是锦衣卫盯上了自己,在没有获得自保以及保全家人的能力和权力之前,那还是乖乖听命的好。 这个在历史上臭名昭著的特务组织,如果真想要找到你的话,就算是逃之夭夭,他们也绝对有无数种方法来逼你现身,只要你不是如佛祖一般心中毫无挂碍,沈重还不想因为自己的逃跑而累及自己的家人,特别是玉儿和颦儿。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反正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是赚了一条命,沈重索xìng也光棍起来,随在两人身后上了不远处一架马车,向着城北的方向行去。 第056章 面见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就在沈重坐着马车离去的时候,大路一旁一个小巷中,一个在路边摊上吃饭的行人抹了抹嘴,目睹了刚才发生的一切,急匆匆地钻进另一辆马车,催促着车夫一路疾驰,驶进了州衙的侧门。 单守德此时正在州衙里喝茶等待着,刚才在路边摊上吃饭的那“行人”从马车上下来,一溜烟就跑到了二堂一侧的花厅中。 这“行人”名叫赖二,是单守德的一个远房表亲,单守德做了这蔚州的知州,他便也跟着迁到了这里,在单守德手下做些事情,今天早上一早就被派去监视沈重了。 此时赖二得到了消息,一进门就兴冲冲喊道:“姨丈,有消息了!刚才两个锦衣卫在街上和沈重差点打起来,现在沈重已经被那两个校尉给带走了。” “你看清楚了?”赖二说的正和自己所想并无二致,单守德心中有些激动,抓住赖二的手问道。 “千真万确,那两人就是那天来州衙的锦衣卫千户后面的两个校尉。”赖二拍着胸脯说道,“起初沈重还抵抗了两下,但等一个校尉亮明了身份之后,沈重才跟着两人离开的。” “两个锦衣校尉想要把沈重带走,中间还起了冲突。”单守德眯着眼睛,捏着下巴上的胡须说道,“看来我的判断是正确的,李千户就是怕在沈重这里出了差子,这是要动手了。” “姨丈,那我们应该怎么办?”赖二跟在单守德身后问道。 单守德负手在花厅中转了两圈,也下定了决心,摆了摆手说道:“我们当然也不能闲着,你现在就去柳枝胡同,告诉马师爷,准备动手,把沈家给我围起来,不准放一个人出去。” ------------------------------------------ 随了方胜和白继民二人,马车一路穿街过巷,沈重被带到了一处高门大户的宅院前,想来这里便是锦衣卫隐于蔚州的办公场所所在。 大门处两个石狮子俾睨四顾,很有威势,宅院中的人都是一副家人小厮的打扮,见到前面的方胜和白继民二人忙让到一旁,唯恐避之不及。 随了二人穿过大门之后,便是正房,整个正房面阔五间,两侧还有不少厢房,厢房和中间的甬道围合出两个小花园,花园内寒梅怒放、奇石嶙峋,虽然没有江南园林那般的造景手法,但开阔轩敞,每一处也都是匠心独运。 方胜和白继民并没有带着沈重去正房,而是穿过一处花园,来到了花园后面的一处静幽所在。 直到穿过了花园的那道小门,沈重才发现,这里的人比起先前那些小厮来显得jīng干了许多,一举一动都带上了一股行伍之气。 两人沿着甬道又向前走了一段,来到了一处建筑前。这处建筑算是宅院之中的一处独院,位于宅院的东北角,院中有个小池,引了花园中的水注入其中,此时已是冰封池面,残荷枯立。 这处独院白墙灰瓦,安静雅致,四处都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东侧墙壁上还开着一扇小门,不穿过整个宅院便可从这里出门,进出方便之极。 怪不得正房那边的下人小厮看到方胜二人都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看来锦衣卫只是征用了这连片宅院中的一处独院。 大隐隐于市,那些正房的小厮下人本来便是常人,根本不需刻意装扮,用来做掩饰最好不过,能想到将锦衣卫隐藏在平民之中,想来这个锦衣卫大人还是有些手段,沈重随在方胜两人身后,在宅院的花厅门口前站定,心中犹自想道。 “千户大人,人我们带到了。”方胜和白继民在花厅前站定,恭敬地叉手禀报道。 “进来吧!”花厅内传出一个声音,不冷不热,听不出什么感情,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你们两个也一块进来吧!” 因为知道这次见过李泽之后,沈重极有可能成为锦衣卫百户,方胜和白继民虽然私下里敢搞些小动作,但当着李泽的面却不敢造次,忙分开来,站在沈重两侧,跟在了沈重身后。沈重向后看了一眼,不知道先前还有些看自己不顺眼的两人为何变得如此恭谨,但已不暇多想,迈步进了花厅。 此时已是黄昏,小花厅并不大,有些昏暗,微微的熹光透过窗纸照进来,只留下淡淡的影子。 花厅正中放着一桌一椅,书桌上一只烛台正燃烧着,昏黄的光亮散发出来,似乎正极力撑持着,不让黑暗完全吞噬。 一个人负手站在厢房中间,头戴无翅纱帽,身穿飞鱼服,腰勒鸾带,肋挎绣chūn刀。 天子近卫――锦衣卫!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看到眼前这身打扮,沈重还是升起了一种熟悉的感觉,前世那些狗血的历史剧中,这身装扮无数次出现过。甚至在一些电视剧中,这身衣服就代表着嚣张,代表着跋扈,代表着权势。 李泽看着面前的沈重,一身月白sè罩袍,看上去就是文弱书生的样子,身材也算不上魁梧,这倒是有些出乎了他的意料。不过这些并没有在他的面上有丝毫显露,而是又饶有兴趣地打量了沈重几眼,又瞥了瞥一旁的方胜和白继民,看到两人衣袍上的尘土,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李泽在打量沈重的时候,沈重也在观察着李泽,此人高大英挺,看上去也是相貌堂堂,一身飞鱼服罩在身上,显得颇有几分威势。整个人看上去龙jīng虎猛,特别是眼神,就像是暗夜中两盏洞悉一切的烛火,沈重在他的注视下居然有一种被看透的感觉。 不止如此,在沈重眼中,李泽也是他穿越到这个时代之后见到的第一个武功不在自己之下的人,就算是这么随意的站着,也是法度森严,几乎没有什么破绽。 有那么一段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隔着书桌互相对视着,就像蓄势待发之前细心观察对手的两只豹子,房间中的气氛一时有些压抑。 “看来我这两个手下在你身上没讨到好啊!”最终还是李泽先开了口,他叹了口气,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说道。 第057章 试探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此言一出,方胜和白继民两人面上一片惊惶,方胜向前迈出一步,张口就要解释,不过李泽摆了摆手,并没有追究,又转向沈重开口问道:“你就是沈重?” “小子正是!”沈重恭谨一礼,朗声答道。 看到沈重不卑不亢的态度,李泽点了点头,兴趣更浓了几分:“那阿福和铁牛,就是在你的手下一死一伤?” 虽然没和铁牛交过手,但李泽还是清楚,铁牛能做到大同白莲的护法,手下还是有些硬功夫的,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那是他们罪有应得!”沈重回答得斩钉截铁,这件事情是在州衙里留了口供的,根本没有什么好否认的。 “这两个人,我可是一路从大同府跟过来,没想到却落在你的手里。”李泽面带激赏,颇有意味地说道,“后生可畏啊!” “只是侥幸罢了!”沈重不明白李泽话里的意思,只得说道。 “侥幸?”李泽呵呵一笑,对沈重的谦逊有些不以为然,继续说道,“实话告诉你,这两人掳走你小妹的时候,我当时就在暗处,但没想到最终还是被他们给甩开了。他们藏身的山间小庙,昨天我也过去看了,掩在群山之中。那里可不是那么好找,你是怎么找到的?” 李泽居然开诚布公,将当时的情形如实告知,看他的目光,甚至还有几分求教的意思,这让沈重多了几分好感,沈重当下也不含糊,直接说道:“其实舍妹被掳走的时候,留下了一些线索!” “线索?你出城去找你妹妹的时候,已经过了一夜,这段时间,足够这两人逃之夭夭了,你还能发现什么?”李泽有些意外,回想了一下当天的情形,事发之时他也是仔细查看了现场的,但却并没有发现什么,难道这个沈重观察得比自己还要细致? “人们做完某些事情之后,总会留下一些痕迹,透过这些痕迹,就能推理出一些情况。比如说:脚印的指向可以看出人的行进方向,通过车轮印痕可以了解马车的行进路径。甚至有些鼻子灵敏的人,可以闻到每个人身上的气味都是不一样的。”沈重慢慢解释道,“所以只要留心,总会有所发现,更何况我找到的还是舍妹特意留下来的线索!” “哦,这倒是有些新鲜!”李泽眼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目光,饶有兴趣地说道,“那你妹妹给你留下了些什么线索?” 李泽到现在还没露出什么敌意,沈重也放松了下来,开口说道:“小妹被掳之前,刚跟小伙伴们喂过鸡,兜里还留下了些高粱粒……” “所以她就在路上留下了些高粱粒?”李泽眼前一亮,有些恍然大悟地抚掌笑道,“按图索骥!妙啊!” 沈重也微笑地看着李泽,经过刚才的一番试探之后,接下来,应该就要进入正题了。 此时沈重心中也起了好奇,李泽“请”自己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李泽的笑声戛然而止,目光灼灼看着沈重说道:“沈重,你很不错!” 沈重看着李泽,等着他的下文,对李泽的这句夸赞不置可否。 李泽眼中的欣赏更甚,继续说道:“你愿不愿意将铁牛和阿福的案子,继续追查下去。” 这可和沈重的想法有些不同,沈重知道这件案子背后隐藏着些不可告人的力量,此时唯恐避之不及,连忙摇头,明知故问道:“昨天单知州已经在全城贴了告示,这件案子不都已经结了吗?” “沈重,你是个聪明人,当天南门口两个嫌犯被劫杀的时候你也在现场。”李泽看着沈重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反问道:“你觉得三十多个孩子失踪的案子,真是铁牛阿福两人做的?” 沈重刚要点头承认,李泽继续开口追问道:“当天你追到兴德居附近的小巷里看到了什么?” “那个‘小贩’如此突兀地死在巷尾,难道你就没有一点怀疑?” “还有,那些人如此处心积虑地刺杀了两名嫌犯,到底是想要掩盖什么?他们将那些孩子养在深山之中,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李泽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的抛出,每问一句都向前跨上一步,昏黄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慢慢拖长拉大,李泽嘴角带着一抹微笑,就像一个诱人犯罪的恶魔,缓缓说道:“这些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真的不想知道吗?” 从那天沈重的所作所为,李泽已经完全洞悉了沈重的心理――要不是有着强烈的好奇心,而是只想着置身事外的普通人,当天沈重便也不会追到兴德居那边去了。 沈重一愣,没想到李泽每一个问题都问到了自己的心坎里,从事情发生的那天起,李泽抛出的这几个谜团已经在他心里萦绕了许久。 但上一世的特工经历,也让他敏锐的感觉到,李泽所说的每一个问题,都不是现在他这个平头老百姓能够有能力去探究的,以他现在这种情况,一旦卷入其中,很有可能会被几方势力搅得粉身碎骨。 所以沈重还是按捺住了心头的冲动,审慎地说道:“其实我也想到了,绑架这三十多个孩子的另有其人。但是,这似乎不是我可以……” 李泽已经明白了沈重的意思,摆了摆手,阻止了沈重的解释:“没有什么但是,说说你的看法!” 沈重心中一动,看到李泽眼神中带着几分鼓励,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其实想要分清楚我妹妹和那三十多个孩子失踪的案子有什么区别十分简单――阿牛阿福这两个人的背景我不清楚,但他们的作案动机却很清楚!” “作案动机?”李泽若有所思,这个词倒有些新鲜。 “对,铁牛和阿福二人的作案动机十分明确,他们绑架舍妹是为了钱,所以第二天铁牛就摸到我家索要赎金。”沈重说得十分笃定,“但那三十多个孩子不同,他们失踪之后,家里甚至没有得到一点消息。” 沈重很快便进入了状态,摸着下颌,边思索边分析说道:“而且这三十多个孩子失踪之后,前前后后算下来,应该有两三个月的时间。如果案子是铁牛和阿福他俩做的,不可能不索要赎金,更不可能把他们好好地养在山里。” “所以……”李泽似笑非笑地摊了摊手,引导着沈重继续说下去。 沈重接着说道:“所以,我妹妹被绑架跟这些孩子失踪,根本就是两伙人做下的事情。只是因为单知州急着邀功,便来了个张冠李戴,将两案并成一案,让铁牛和阿福背了黑锅。” “种种推测有如亲见一般,不过有一点你却猜错了,单守德张冠李戴,迅速结案,则是经过本官的授意的。”李泽点了点头,目光闪烁的问道,“你能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沈重微微有些惊讶,但转瞬便明白了过来,猜测道:“yù擒故纵,放松那些幕后主谋的jǐng惕!让他们以为官府无能,不会再在这件案子上追究下去了。” “好,很好!”李泽又回到了桌前,一拍桌子,满意地点了点头,“沈重,从今天起,你就先在我手下做一个百户吧!我回去就向指挥使大人禀报,过段时间行文便会下来。” 锦衣卫下辖十四个千户所,每个千户下面又有十个百户,这些百户不可能一个个都靠指挥使去选拔任命,许多时候还是要靠千户的举荐,所以只要不是特别要害的职位,这些千户上报行文之后,一般都会批下来的。 所以现在李泽开了这个口,只要沈重答应下来,立马就可以摇身一变,成为权势涛炽的锦衣卫的一个百户,这份诱惑,不可谓不动人。 只是这锦衣卫的名声,在历史上可是臭名昭著,而且锦衣卫也只是皇帝控制百官的工具,是任由皇帝驱使的一条恶狗,恶狗的下场如何,可想而知。 历任的锦衣卫指挥使,就算权势涛炽如毛骧、纪纲、王振者,也鲜有能得善终的。再想想如今正德朝的江彬钱宁,这两位可是和正德皇帝好得穿一条裤子的主,最后怎么样,还不是抄家灭族,而且一概被史官扣上了佞臣的帽子! 如今是正德十三年,距离正德皇帝的大限没几年的时间了,锦衣卫的好rì子也就快到头了,自己难道真要从恶如流? 如果自己加入了锦衣卫,这条路最终会通向何处? 第058章 锦衣百户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怎么?难道你还不乐意吗?”看到沈重眼底的犹豫,李泽眼角一丝不快一闪即逝,手中的毛笔攥得紧了些,一滴墨滴顺着笔锋滴了下来,污了一张上好的夹江纸,语带怒意道,“我们锦衣卫的百户,可不是谁想当就能当上的。” 沈重并没有因为李泽的怒意而有丝毫慌乱,躬身说道:“李大人,家父今年亡故了,小民现在正在服丧之中!出任锦衣卫百户,怕是有些不合适吧!” “原来你是有这一层顾虑啊!”李泽面sè一滞,刚才心中的疑虑尽去,笑着开口解释道:“我朝规定,武将丁忧并不解除官职,只是给假一百天。从你父亲去世那天算起,到现在也有一百天了吧!” 沈重对古代礼仪,丁忧制度不甚了解,只是大概的知道至亲去世要丁忧二十七个月,此时抬出来,也只是为了搪塞李泽,这个锦衣卫百户,他并不是那么热衷。 但没想到的是,锦衣卫居然不在丁忧之列,沈重只得点了点头,开口问道:“既然李大人如此看重小民,能不能请教一下,当上这锦衣百户,能有什么好处?” “好处嘛,我只说一点,至少在蔚州城,你能护得家人周全。”李泽耐着xìng子,开口提醒沈重道,“根据我的情报,现在单守德已经把你家给围了,你可要想好了,你要是不答应,出了这个门,可能就得跟家人牢房相见了。” “什么?”听李泽如此说,沈重身上气势陡然一盛,问道,“单知州围了我们沈家,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能为了什么?”李泽看沈重终于有些意动,故意漫不经心说道,“可能是你知道的太多了,单守德这是要……” 说着李泽用手掌在自己脖颈处一划,做了一个杀人灭口的手势。 沈重冷冷问道:“单守德这么做就没人管吗?难道蔚州城真的就让他只手遮天?” “不要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这单守德在蔚州城权势再大,只要还有我们锦衣卫在,就做不到只手遮天!”李泽将沈重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笑了笑,继续添油加醋,“但我们锦衣卫不会为了一个升斗小民出面,单守德为什么能这么做?还不是因为你能力太弱,而这蔚州又是他的地盘,不管怎么做,都是他单守德说了算。碾死一个像你这样的小老百姓,还不是像碾死只蚂蚁一样?” 李泽这句话,无意中倒是点醒了沈重,上一次在州衙大堂被一个小小的师爷刁难的情形还历历在目,这次单守德真要给自己扣上个什么罪名,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沈重虽然对锦衣卫有些心里排斥,但现在这个锦衣百户,却可以让自己能够更好地保护家人。 如果自己能再强势一些的话,甚至可以借着锦衣卫的名号,通过单守德进入到州衙大牢,从铁牛那里拿到二叔雇凶行绑架之事的证据。 至于锦衣卫的名声如何,那些都是身后事,现在管那许多干什么。锦衣卫臭名昭著,但也出过像袁彬这种为后人称颂的指挥使,明朝的文官名声再好,但还不是照样有害群之马在其中? 况且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锦衣百户,就算是想要遗臭万年,恐怕也还没有那点分量。 想通了这一点,沈重眼中犹疑尽去,目露寒光,向李泽施了一礼凝声说道,“既然被单大人逼到了这个份上,那这锦衣百户,我是不当还不行了!下官见过千户大人!” “这就对了!”李泽哈哈一笑,重新换了张夹江纸,刷刷点点在上面写着什么,有些傲然说道,“咱锦衣卫的百户,可是比军中的千户还要犹胜三分,就算是单守德,见了你也得客客气气的。你一入行就给你个百户,要不是本官现在急需人手,这件事你想都不要想。” “如此,谢千户大人!”沈重恭谨一礼。 “免了,免了。”终于将沈重纳入了自己麾下,李泽心情大好,挥了挥手,有些神秘地说道:“既然你已经是我们的人了,有个情况还是要告诉你,这铁牛和阿福,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什么身份?”沈重隐隐感觉有些不妙,忙开口问道。 “他们两个都是白莲教徒。”李泽负手转到了沈重身侧,轻声说道。 “什么?”沈重面sè一变,没想到今天这件事情居然还另有隐情,脱口说道,“那大人让我继续追查的恐怕不是孩童失踪的事情,而是要追查白莲教的下落吧!” 本来沈重还有些纳闷,只是一件孩童失踪的案子,还不足以引起锦衣卫的重视,只有牵涉到谋逆反叛的事情,才值得锦衣卫大动干戈,如果此事牵涉到白莲教的话,倒是符合锦衣卫的专查谋逆的作风。 不过说起白莲教,其中的势力盘根错节,与大明王朝可是渊源颇深,从当初扯旗反元到明朝的建立,都跟白莲教众脱不了干系。 当初反元红巾军中,韩山童、刘福通,徐寿辉等都是白莲教徒,甚至朱元璋都是借助白莲教中的明教力量夺取的政权。朱元璋建国之后,对白莲教采取了遏止的态度,在《明律》禁“左道邪术”,并开始严厉打压民间的白莲教运动,白莲教一度转入地下。 这一点也很正常,任何一个正常的国家政权,都不会容忍自己的治下经常有乱民暴动的。 但很多事情并不是一纸禁令,说遏止就能遏止得了的,有打压的地方就会有反抗。有明以来,虽然官方对白莲教的查禁一直没有停止,但民间白莲教的活动还是进行的风生水起,反朝廷的起义更此起彼伏――太祖时期罗田王佛儿、川陕田九成等各地起义连绵不绝,到成祖时期山东的唐赛儿、正德年间山西的李福达,都是白莲教中人。 所以,追查白莲教的行踪并加以剿灭,应该是锦衣卫十分重要的任务之一。 “我果然没看错人!”李泽哈哈一笑,拍了拍沈重的肩膀,“孩童失踪的事情要查,白莲教的事情更要查,这两件事情很有可能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事情!” “大人明见!”沈重面带苦sè,一件案子线索断了就已经十分棘手,没想到居然还案中有案,这可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本来我跟踪铁牛二人到这里,是想借他们两人,挖出蔚州白莲教的消息来,趁机将蔚州城的白莲也一网打尽。”李泽摇摇头叹了口气,“但人算不如天算,现在阿福已死,铁牛也沦为阶下囚,想来蔚州白莲教的这些教民也不会再轻举妄动,去联系他们了。” “所以,这个案子你就只能从头查起了!看看还能找到什么线索。”李泽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你自己要小心,据我们的了解,这蔚州白莲教的水,很深啊!” “是,大人!”沈重无奈,反正百户的帽子已经戴在自己头上了,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了。 “我不rì就要南下,蔚州锦衣卫的人马也要抽调大半,这里就要靠你独力撑持了。”李泽将事情交代清楚,话锋一转说道,“除了追查白莲教的事情,你还得负责蔚州的情报侦缉,密切注视边塞鞑子的动静。你这个百户,肩上的担子可不轻啊!” “情报侦缉?”沈重有些不明白,这锦衣卫不是皇上用来监视百官的吗? “锦衣卫为天子耳目,自要替皇上侦查当地官员军民人等,暗查官吏军民。”看到沈重一脸困惑,李泽挺起胸膛,脸上也满是自矜,“这深入草原刺探情报,收集军情,刺杀或策反敌将,也都属于锦衣卫的职责。你手下的那些校尉,有一多半现在就潜伏在鞑子草原上。” 听到这里,沈重有些意外,在他的印象中,锦衣卫就是一个皇帝用以监视百官,镇压群臣的暴力机构,但没想到居然还有对外的监视权。 这样看来,这锦衣卫的职责倒和自己前世的特工和间谍倒有些类似,自己干起来应该也算轻车熟路。 想到这里,沈重目光闪过了一抹亮sè,连忙拱手称是。 “好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李泽挥了挥手,又抛出了一个诱人的承诺,“要是能将蔚州白莲教一网打尽,我会专门向指挥使大人请功,到时候少不了你的一份功劳的。” 又向沈重吩咐了两句,李泽将锦衣卫中的联络方式,手下校尉的联络点之类的信息都告诉了沈重,又给了他一块可以临时代表身份的腰牌,这才挥挥手让他离去。 从花厅中出来,匆匆随着前院的一个下人出了这户人家,沈重遥看远方黛sè天空下,群山巍峨,玉皇阁高耸,依旧如昔,而自己摇身一变,居然从平头百姓成了锦衣卫的百户,现在想来还有些置身梦中的感觉。 不过想起孩童失踪案和白莲教的线索都了无头绪,沈重就有一种被骗入毂的感觉,想到方才李泽提起的单守德已经派人把自己家围了起来,沈重面sè一紧,忙匆匆朝家中走去。 第059章 沈家被围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因为锦衣卫的入驻,蔚州城北的这户人家最近安分了许多,天sè刚擦黑,就都回房睡觉了,除了前院回廊下的灯笼还亮着灯外,前院已经一片沉寂。 而后院这边也是了无生息,几个小厮上了门板,也早早睡觉去了。只有李泽这边的厢房之中一灯如豆,光线也是极昏暗,李泽在书桌前坐了下来,灯光将他的脸sè映得yīn晴不定。 “这个沈重,你们两个怎么看?”呆坐了半晌,李泽才出声问道。 “此人心思缜密、武艺了得,我和方胜在他手上就没讨到好处,大人授他如此高位,他居然还能做到不露声sè,确实有些心机。在我们手上跟丢了的铁牛和阿福,居然让他一天不到就找到了行踪,想来他查案也是有些门道。而且看那阿福的惨状,死前必然受了一番折磨,这沈重对这些恶人倒也算是心狠手辣,行事有些咱们锦衣卫的果决风格!”白继民还是颇有些眼力,看出李泽对沈重颇为欣赏,口中便也夸赞了几句,但又有些犹疑地提醒道,“只是看他似乎有几分桀骜,不知道以后在大人手下能否得用?” “这一点不用担心。”李泽摆了摆手,沉声说道,“只要他对权势产生了yù望,就像野兽被拴上了链子,他手中的权力来源于我这里,自然就能控制在我手下了。” “我看白大哥还是高看这小子了!”方胜目光闪烁,有些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道,“他那些手段也不过如此,要不是我一时大意,也不会在他手下吃亏了!” “呵呵,不过如此?”李泽微微一笑,突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好一个不过如此,方胜,你可知道,沈重是敬畏你的公门身份才对你手下留情?如果他真正动了杀心,你在他手下不出三招绝对毙命。技不如人并不可怕,怕得是目中无人。” 方胜平时对李泽敬畏有加,但可能是因为对沈重产生了敌视,对李泽这番话颇有些不服,他脖子一梗,还要辩解,却被李泽啪地扇了一个耳光,捂着火辣辣的右脸再也不敢说话。 “我说过多少次了,看人看事千万不要掺入个人情感,一旦掺入了个人情感,会影响你对一人一事的看法。”李泽语气中带着愠怒,微微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方胜,看来你的历练还是不够,这次你就留下来,跟在这个沈重的身边,看看他到底比你强在哪里,也好再磨磨你这xìng子。” “千户大人,我错了,求求你,把我留在你身边吧!”方胜忙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一般央求道,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千户大人对沈重居然如此看重,竟然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要把自己下放到这苦寒边塞,给沈重当手下。 先不说这里环境比起京城来要艰苦许多,就是离了千户大人的关照,万一被沈重派到塞外餐风露宿的话,自己一辈子就要交代在这里了。方胜越想越是害怕,慌忙抱住李泽大腿哀求道,“大人,念在属下跟您这一年多来鞍前马后的份上,您就饶了小的这一次吧!” 李泽哼了一声,并没再理方胜,抬头看到门口处站立着一个穿着夜行衣的小校,招招手让他进来。 “大人,单守德手下的马文风似乎是要动手了。”那小校进来之后叉手行礼,向李泽禀报道。 “呵呵,好,既然如此,那我就再送沈重一份大礼,也好让他为我死心塌地卖命!”李泽抓过毛笔在一张夹江笺上挥毫写了些什么,放在一个信笺之中,交到那个小校手中,“去,把这个给单守德送过去!” 将这里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之后,李泽拍了拍手,对白继民吩咐道:“好了!咱们也该收拾收拾,准备南下了。” “是!”白继民有些怜悯地看了跪在地上有如泄气皮球一般的方胜一眼,跟在李泽身后出了花厅。 ---------------------------------- 从锦衣卫征用的私宅中出来,因为记挂着家人的安危,沈重便加快了脚步,一路快步行来,等到到了家门的时候,还是被面前的情况给吓了一跳。 沈宅前面乌压压一片,全是红衣圆领的公门中人,似乎是州衙中的衙役都出动了。这些人人手一把火把,熊熊燃烧的火焰映得宅前一片灯火通明。还有几队衙役手拿水火棍和朴刀,将沈宅的正门和几个偏门围得水泄不通。 沈家家中的下人小厮,则拿着木棍铁锹之类干活用的家当,站在门口,正和这些衙役对抗着。不过平头老百姓对上这些公门中人,气势上便先弱了三分,要不是有沈家人在前面带着头,恐怕这些小厮早就作鸟兽散了。 沈家正门的街巷旁,还聚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大冬天的,一到晚上闲得没事,附近这一片的人家听到动静都聚了过来。 “我马文风是讲道理的人,劝你们还是识相一些,不要在这里妨碍公务。”马文风负手站在沈家大门前,看着面前那些拿着木棍战战兢兢的小厮,语气中带着几分威胁的意思,“要不然这些火把扔进去,偌大一个沈家,一夜之间可就要付之一炬了。” 这么多人明火执仗地将沈家围了起来,得到消息的沈家宗族许多人都赶了过来,聚在沈家宅门前,做为沈家的族长,沈三爷排众而出,按下心中的焦急对马文风说道:“马师爷,我们沈家一向奉公守法,就算是要搜查,也得给我们个由头吧!” 看到沈家人在自己面前低头,马文风哈哈一笑,心头感到无比快意:“由头?我们知州大人怀疑沈重跟孩童失踪的案子有牵涉,现在要到你们家寻找证据!这个由头够充足吗?” “胡说,马师爷可真会血口喷人!”沈冠云搀着沈三爷又向前走了两步,直面着马文风质问道。“那些失踪的孩童还是复生救下的呢,他怎么可能跟这件案子有牵涉?” “对啊,复生可是那些失踪孩童的救命恩人,你问问在场的这些乡邻,哪一个不是对复生的所作所为交口称颂?”三爷沈潜面带激愤,高声质问道,“知州大人现在说复生和这件案子有牵涉,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对啊!沈公子见义勇为,为乡邻除害,怎么反倒成了嫌犯?”围在一旁看热闹的众人听到沈三爷这番话,纷纷鼓噪了起来,语气中大有为沈重抱不平的意思。 “什么意思?这是知州大人的决定,难道还要知州大人来向你解释?”马文风一脸不屑,伸出手指点着沈潜的额头,一字一字说道,“一个读傻了书的举人,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向知州大人问话?” 沈三爷被气得胡子发抖,嗫嚅着嘴唇,最终用拐杖顿了顿地,只挤出了一句:“真真是有辱斯文!” “斯文算个什么东西?能值几个钱?”马文风感觉自己已经占了上风,洋洋自得道。 “斯文是不值几个钱,但三爷好歹是个举人,就算见了知州大人,也可以不跪的!倒是你又算个什么东西?只不过是单知州手底下的一条狗,现在居然也敢在我家门前狂吠!”就在沈家气势完全被马文风压下去的时候,一个声音带着蔑视和嘲讽,在人群后面响起。 这句话一出,本来乱哄哄的场面一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出声的人――旁边石板路的yīn影中,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走出来的沈重。 第060章 出大乱子了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要说这一句话,也算是说出了在场不少人的心声,但是在场众人敢当着马文风的面这么说的,却是一个都没有。毕竟马文风顶着一个二知州的名头,蔚州的许多事情,都是他说了算的。眼前这些人巴结还来不及,更别说当面如此羞辱他了。 马文风得到单守德吩咐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沈重被锦衣卫的人带走了,所以他也没料到沈重居然会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而且还劈头盖脸对自己就是一顿嘲讽,他脸上变得异常jīng彩起来,羞愤中似乎还隐隐带着几丝猎物到手之后的兴奋。 本来还只是想着刁难一下沈家这些族人,趁着搜查的机会,顺手牵羊捞些油水,没想到现在正主到了,马文风此时更是乐得心花怒放,这沈重要落到自己手里,非得把他和沈家榨得骨头渣都不剩,以报上次在公堂上被羞辱的仇恨。 “复生,噤声!”沈冠云看到沈重此时出现,唯恐马文风对他下手,忙将他拉到了一群手拿木棍的小厮身后,小声对沈重提醒道。 “呦呵,你还敢回来啊!”马文风“满脸怒容”,上上下下打量了沈重一遍,那样子恨不得把沈重吞进肚子里,“我是什么东西,你还是到大牢里边慢慢琢磨去吧!” 说完,马文风朝身后的衙役挥挥手:“既然回来了,那我们也不用费事了,弟兄们,给我上,正好把他锁拿了回去,向单知州交差。” “还有没有王法?”沈三爷确实是个读书人,身上也是一身陈腐的书卷气,看到马文风如此明目张胆便要拿人,不由怒道,“马文风我告诉你,我们沈家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要是你们今天没有证据就要随便拿人,就从我老头子身上踏过去吧!” 刑不上大夫,沈三爷虽然不是仕人,但好歹也是举人出身,大堂之上见到知州也可不跪,要是真铁了心拦在这里的话,别看马文风嘴上不屑一顾,但要让他当着众人的面对付沈三爷,他还真没什么好办法。 “三叔,切莫冲动!刚才马师爷的话您听见了没,事情是复生那小子惹下的,还是让他自己解决的好!” 说话听声,看马文风是铁了心要拿沈重开刀,沈冠文自然不会放弃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借着劝阻沈三爷的机会,一句话便把沈重顶了出去,斜睨着眼睛等着看好戏。 “冠文,你这是什么态度?”沈三爷瞪了沈冠文一眼,“要真是把复生推出去不管,我们沈家以后还不得被人戳脊梁骨啊!” “三叔,我这也是为了家族好,这件案子牵涉重大,咱们也只能大义灭亲了!万一这次我们沈家真被卷入其中的话,以后在蔚州可就寸步难行了。”沈冠文一脸苦sè,压低声音说道,“我们沈家现在这点基业,可是积攒了几辈人的心血,可不能因为这点事情毁于一旦。” “所以我们沈家人就应该袖手旁观?冠文,你真让我老头子寒了心啊!”沈三爷痛心疾首说道,“几辈人攒下这点心血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咱沈家人能过得自在一些,不要平白受那些外人欺负?” 这番话说完,沈三爷一把将沈重拉到自己身后:“复生,今天就站在我身后,我倒要看看马文风到底能把我怎么样。” 沈冠文面上大窘,没想到这次落井下石不成,反受了沈三爷一顿埋怨,想要再解释几句,沈三爷冷哼了一声,便再也不搭理他了。 “三爷,你先消消气,这件事情我自己能处理!”沈三爷的一席话让沈重心里荡起一股暖流,看来沈家关心自己的人还是不少,沈重搀了老爷子一把说道,“为了这点小事,把您老的身体给气坏了,可就不值得了!” “复生!还是听三叔的,这里有我们挡着,你先到宅子里躲一躲,等马文风走了之后你再出来!”沈冠云看了台阶下那群虎视眈眈的衙役一眼,边说边把沈重向后面推。 “今天这件事情不解决,马文风是不会走的!三叔放心,区区一个师爷,我还是能对付得了的。”沈重轻松一笑,将众人的心安定下来之后,分开众人走了出来,朗声说道,“马文风,有什么事情就冲我来吧!” --------------------------------------------- “大人,门外有个锦衣卫小校求见,说是带了锦衣卫李千户那边送来的手札,现在正在堂下候着。”知州衙门后堂的书房中,管家悄悄走进来,向单守德禀报道。 “快,把手札呈上来。”单守德心中一动,从圈椅上站了起来说道。李泽深更半夜的送手札过来,是不是因为自己这件事情办对了,大大符合了他的心意? 管家忙塞了些赏钱给那小校,从他手中接过手札,递给了单守德。 本来还有些自得的单守德打开信笺匆匆扫了一眼,瞬间变了脸sè,忙不迭开口问道:“马师爷那边动手了吗?” “半个时辰前赖二去通知了马师爷,想来现在已经动手了吧!”管家看着单守德脸sè有异,小声问道,“大人,难道出了什么差错?” “差错?出大乱子了!”单守德一脸焦急,浑身的肉都一颤一颤的,挥挥手说道,“快,现在马上派人去告诉马文风,让他赶紧带着人回来……” “等等,快去给我备马,我要亲自去一趟!”单守德想想还是有些不放心,又改了主意,匆匆转向了后院去换衣服。 管家见自家老爷如此着急,也不敢稍有怠慢,忙不迭地去了马房吩咐备马,书房中门都忘了关,一阵夜风吹来,被单守德放在桌上的那张信笺随风而去,飘飘悠悠落在书房的地上,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字――今rì擢升沈重为锦衣百户,还请单大人照拂一二! ---------------------------------------------- 拜求推荐票,诸位要是感觉还能看得下去的话,还请不吝投上几票,熊猫拜谢! 第061章 怎么处置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沈家大门前。 数十支火把将这一片照得灯火通明,沈重一人站在沈家大门台阶之下,面对着十几个衙役,夷然不惧。 马文风本以为自己手下这么多衙役,拿下一个沈重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但孰料到沈重岂是那么好相与的? 这些衙役都是吃公饭的,本来就拳脚稀松,虽然是以多打少,但在沈重手下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沈重本来心中便有气,此刻又成为了锦衣百户,下手自然不再顾忌,只是片刻时间,就有三个衙役被沈重打倒在地,不是断了胳膊就是瘸了腿,一个个抱着胳膊腿在地上痛得哇哇大叫,就连手中的水火棍,也被沈重夺下一根,拿在手里当做武器。 剩下的那些衙役看到沈重的手段,围成了一个半圆将沈重围在中间,却一个个怯懦着不再敢上前。 “好小子,居然敢殴打官差,这次神仙也救不了你了。”马文风手一挥,又一个大帽子扣在了沈重头上,劈手从旁边衙役手里抄起一根水火棍,厉声说道,“兄弟们,一块上,给他点颜sè瞧瞧。” “住手!”众人再次鼓起勇气,想要一拥而上的时候,一声厉喝响起,将在场人都镇在了当场。 马文风正要身先士卒,给这些衙役起到一个表率,就看见巷口单守德骑了一匹快马一路驰来,浑身的肥肉被颠得一颤一颤如同风中一个人形的皮冻。 大明朝不成文的规矩,文官乘轿,武官骑马,但单守德心急之下也顾不得这些了,让管家牵了一匹马便赶了过来。 洪武二年十月,太祖朱元璋颁下诏令,天下府州皆立学院。学者专治一经,以习礼、乐、shè、御、书、数六艺,这其中的御,就包括骑马和驾车。虽然现在科举考试只重八股,但这六艺在府学里还是学过的。 所以别看单守德自从做了官之后就一直是乘轿,但骑马还是有底子的。只不过这一路奔驰下来,还是有些气喘吁吁,大冬天的头顶上还冒着热气。 这也是没有办法,单守德再次会错了李泽的意,本以为李泽是要自己除掉沈重,自己正好造些声势,配合一下李泽的行动,也顺便给沈家人点颜sè看看。 但没想到李泽把沈重请过去,眨眼的功夫就给了他一个锦衣百户,虽然官阶比自己这个知州要低一些,但锦衣卫手中拿着自己的把柄,自己现在让马文风带人把沈家给围了,岂不是猴子去撩拨老虎屁股,自寻死路去了吗? 驰马一阵风般来到众人面前,单守德一勒马缰,从马上一跃而下,粗圆的指头指着一众衙役厉喝一声:“一个个都聋了吗?把手里兵器放下,都给我住手!” “大人,这点小事怎么把您惊动了?”马文风跟在了单守德身后,躬着身子一指沈重说道,“小人正要将沈重锁拿归案,听候大人发落呢。” “放肆!这还是小事?”单守德厉喝一声,面容一肃,“马师爷,你带着这么多的差人围了沈家,到底是何居心?” “大人,这不是您的吩……”马文风的侄子马潜此时躬着身子凑到单守德身边,接过单守德手中的缰绳,谄媚地笑着说道。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马文风一个耳光当场打断,马潜捂着自己发面馒头一般肿起来的右脸,含糊不清地说道,“二叔,为什么打我?” “让你小子胡言乱语!”马文风毕竟久混官场,一看单守德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就知道事情有变,只是微微一愣,便立刻改口,“小的听闻有人传言沈家沈重和孩童失踪案有牵连,这才自作主张,想将他带回州衙,仔细询问一番。” 马文风心思活络,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但看单守德的架势,就是要把自己拿出去背黑锅了,所以他把‘自作主张’几个字咬得极重。 “真是捕风捉影!复生是这次孩童失踪案告破的大功臣,怎么可能会牵连其中?”对马文风的说法,单守德心中满意,但还是满脸怒容喝问道,“以后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还是调查清楚了再给本官行动!” “是,大人教训得是!”马文风低下头去,唯唯应道。 围观众人一下子有些发懵,本来看单守德驰马赶来,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还以为这次沈重肯定死定了,但没想到形势逆转,单守德居然是来给沈重撑腰的,这到底是唱得哪一出啊?难道这马文风真是自己擅作主张? 不过现在沈家族人一颗悬着的心倒是放下来了,有单知州这句话,沈重自然不虞再被马文风给带走了。 沈冠文作为沈家现在的掌家人,在一些场合还是见过单守德的,此时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接近单守德的机会,忙躬着身子凑到了单守德面前,陪着笑脸说道,“没想到这点小事还惊动了单知州,马师爷这么做,定然有他的道理。沈重这小子要是有什么地方冲撞了知州大人,大人尽管教训,就算是把他下了大牢,我们沈家也绝没二话!” 单守德狠狠瞪了沈冠文一眼,心中有些怒意,这小子到底什么意思,把沈重下了大牢,这番话说出来是要巴结我还是给我难堪?现在沈重的背后可是锦衣卫千户李泽,哪里是自己能够得罪得起的? 不过单守德现在也没时间顾及这些,迈步来到了沈重面前,呵呵笑着说道:“沈百……” “单知州,我是晚辈,还是叫我复生吧!”沈重摆了摆手,出声提醒道。 “是,是!”单守德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沈重打断,但却没有半点不悦,点了点头说道,“复生,今天的事情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完全都是误会,这些下人自作主张,本官一定好好责罚他们。” “这些事情复生心里都清楚,大人不必太过介怀。”单守德毕竟是蔚州知州,场面上的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不过对于马文风,沈重却没想着轻饶。上次在州衙的时候,沈重就和马文风有了过节,这次既然有机会,自然要给他一个教训,因此朗声说道,“不过马师爷如此自作主张,可是一点都没把单大人放在眼里呢,不知单大人要怎么处置?” “复生,你想要怎么办?”单守德心头一紧,开口问道。看来今天想要蒙混过关已经没那么容易了。 第062章 打脸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单大人,用人不当,遗患无穷!”沈重将手中水火棍扔到一旁,拍拍手上尘土,笑着问道,“这种擅作主张的师爷留着还有什么用,说不定哪天还会给你惹出别的什么娄子来?” 单守德面露难sè,在沈重耳边低声说道:“复生啊,马师爷这么做是有些唐突,但毕竟他也是为了蔚州城的百姓安危着想……” 因为有沈重拦着,单守德并没有当众挑明沈重的身份,马文风也在台阶下面,低着头听着,心中怎么也搞不明白,怎么单守德突然就对沈重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变,甚至都有些俯首帖耳的意思了。 “我知道马师爷是一片苦心,而且还是单大人的左膀右臂,刚才我也只是给单大人提个醒。”沈重怪声怪气笑着说道,“但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 “对,这些衙役一个个狗仗人势,这些rì子没少给本官惹事,确实是该惩治一番!”单守德也点了点头,为了平息沈重的怒意,他已经下定决心,就算下大力惩治几个衙役也是在所不惜。 “刚才我也挨了这些衙役几棍子,我没别的要求,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只要单大人当众打马文风十大板,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沈重环视周围的人群,最后目光落在了马文风身上,轻轻巧巧说道。 沈重说得轻松,但话音刚落,单守德一愣,马文风的脸sè已像下了霜一般难看,周围人群听到沈重的要求,一下子也和开了锅一般,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这下可有热闹看喽!这板子哪是打马文风的屁股啊,简直就是打马文风的脸,连带着州衙面上也不好看,单知州能同意?” “官府做事,就算是做错了,那也只能算是你倒霉,哪里有过赔礼道歉的时候?更别说因为这事挨板子了!上次娄老二的茶水铺子被马文风带着几个捕快给撞翻了,也没见着他们曾说出半句好话。” “就是就是,他们这些官府中人个个大爷一般,要让他们低头认个错,都比登天还难,这沈重居然想让州衙的板子打在自己人身上,这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众人议论纷纷,不明白沈重为何如此大胆,居然敢如此当众羞辱“二知州”马文风,沈重自己心里却是明镜一般――单守德这么急匆匆赶过来,就是因为他知道了自己现在的身份。 而沈重也想借着这个机会,试探一下自己这个锦衣百户在单守德心中的分量。 “复生,事情不要做得太过!”沈三爷刚才一副护犊子的样子,但看到知州大人出面教训了马文风一顿,一腔怒火也平息了下来,向沈重劝道。 在沈三爷这些文人眼里,知州大人能够纡尊降贵,为了沈家的事情,将自己身边的师爷教训一顿,那已经是把面子给得足足的了。要是沈重继续追究下去,万一真跟单守德闹翻了,那可真就得不偿失了。 沈重也明白沈三爷的想法,点了点头说道:“三爷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单守德看沈潜口风有些松动,又动了保下马文风的心思,这件事情毕竟是自己吩咐下去的,把马文风顶出去背黑锅已经算是弃车保帅了,如果自己再拿着官威去压马文风,让他当着众人的面挨上十大板,两人面上都会不好看。 “复生,你看这样行不行?”单守德将沈重拉到一边小声商量道,“今天来的这些衙役,我每人打上十大板给你解气,行不行?” 倒也难为单守德想出这样一个折中的办法来,既算是给沈家赔了罪,州衙的面上也不会那么难看,也算是两全其美。 但沈重却不依不饶地慢悠悠说道:“衙役犯了错,板子自然是要打的,但今天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却是马师爷,只处理这些小鬼,恐怕这马文风以后会更加目中无人,就连知州大人都不放在眼里,马文风‘二知州’的名声在蔚州城就更响了!” “单大人,现在好多蔚州百姓都已经只知‘二知州’马文风,而不知道单大人您啊!这样下去的话,对单大人您的名声和风评太有影响了!”沈重将声音又压低了几分,在单守德耳边说道,“我们锦衣卫能按下这件事情,但保不齐吏部下来的官员会听到什么风声,这些rì子正是三年大考的时候,这可说不定会影响单大人的前途的。” 单守德面sè一沉,沈重语气中带着几分威胁,算是刺到了他的痛处,其实自己怠政的事情并不怕百姓知道,但如果吏部的考评官员有所察觉的话,那事情可就难办了。 沈重说这句话什么意思,难道他还认识吏部的考评官员? 是了,就算是沈重不认识,他身后的李千户也肯定认识,单守德心思电转,已经动了当众打马文风十大板的心思。 经过这一番攻心的言辞之后,看单守德已经有些松动,沈重故意提高声音,朗声质问道,“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单大人不会是想要护短吧?” 这一下,事情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单守德如果再不做决定,可就要再背上个护短的名声了。 又将沈重刚才的话斟酌了一遍,单守德面上神sè变幻,犹豫许久之后终于露出决绝之sè,对马文风说道:“文风,这次你自作主张犯下大错,差点冤枉好人,本官也帮不了你了。你就在这里,领十大板吧!” “小六子,快去家里搬个条凳出来。”单守德话音刚落,沈重便转身高声吩咐道。 小六子就是上次在州衙被马文风一个耳光打出来的小厮,心里对马文风记恨着呢,此时听到沈重这么说,立刻招呼了另一个小厮,两人抬了一张条凳屁颠屁颠跑出来,端端正正放在了人群zhōng yāng。 “马师爷,请吧!”沈重抬高了声音,亲自用袖子擦了擦条凳说道。 ---------------------------------------------- 再次求票,熊猫嘴笨,不知该怎样讨票,还是那句话,诸位要是感觉还能看得下去的话,还请不吝投上几票,熊猫拜谢! 第063章 十大板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大人,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刚才自己还嚣张跋扈,这一转眼情势就急转直下,不但没有刁难到沈重,反而自己要挨上十大板,马文风脸上有些挂不住,迟疑地看着面前的条凳说道。 “马师爷,快点吧!”单守德面sè一板,脸上怒容更胜,“怎么,难道还要我替你去吗?” “好,我去!”马文风双拳紧攥,眼角一抹凶光一闪即逝,但最终还是走到条凳前,撩起袍襟趴在了条凳上。 人群中这一下更热闹了,那些曾经被马文风欺负过的百姓们纷纷表达着自己心中的快意。 “真没想到,马文风居然也有今天,这一趟可真是没白来,看着都解气。” “痛快,痛快,马文风在蔚州城跋扈了好几年,从来没人这么教训过他,这次真是大快人心。” “就是,不管沈家少爷是因为什么如此趾高气扬,这次可算是为咱们出了口恶气!” 这次当众杖打马文风,沈重其实也有着自己的算盘――单守德这么急急赶来,看来事情背后的始作俑者肯定是他,但单守德作为一州之长,哪怕自己身后有锦衣卫千户李泽撑腰,却也不是沈重可以动得了的,甚至沈重还要和他搞好关系,这样锦衣卫在蔚州查案才会更加如鱼得水。 所以沈重选择了从马文风身上下手,一是因为马文风确实该打,二也是想要疏远单守德和马文风的关系。 如今这样,马文风为单守德办事却被单守德顶出去当了替罪羊,虽然表面上不会表示什么,但对单守德肯定会怀恨在心,两人之间一旦有了罅隙,以后自己再从中挑拨的话,便有了更多的机会。 马文风在侄儿马潜的搀扶下羞红老脸趴在了沈家搬出的条凳上,两个行刑的衙役手持水火棍站在条凳两侧,等着单守德的示下。 “动手吧!”单守德张了张嘴,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无奈挥了挥手,转过脸去不忍再看。 “啪、啪……”两个衙役手中水火棍抡起半圆,带着呼呼的风声,高高举起,落在马文风的屁股上发出啪啪的声响。 “你们都没吃饭吗?”沈重面sè一寒,瞪着两个衙役说道,“别以为我不懂里面的猫腻,再加把劲!” 两个衙役再也不敢手下容情,剩下的几板打得又狠又寸,十大板下去,虽然不会筋断骨裂,但马文风的屁股上也是皮开肉绽,流出的鲜血湮湿了白sè的小衣。 “沈重,我马文风会好好记住这一天的!今天的耻辱,我以后会让你加倍偿还。”马文风趴在条凳上,目眦yù裂地说道,“总有一天……” “好啊!”沈重打断了马文风的话,一只手按在条凳上,弯下腰来直视着马文风的眼睛,语气中带着寒意,“我也盼着有那么一天,马师爷把我带到大牢里去,也能好好琢磨琢磨你是个什么东西。” 马文风没想到话刚说了一半便被沈重给噎了回去,沈重嘴角噙着冷笑继续说道:“希望马师爷也加把劲,别让我等这一天等得太久。” 在场众人都有些面面相觑,不知道沈重到底哪里来的底气,居然敢当着单知州的面对马文风如此说话。 怪不得李泽会给沈重锦衣百户的职位,单守德心中想道,就这句话透出的果决与狠辣,这种将马文风的威胁视若无物的的气势,这小子看来就不是池中之物。看来自己现在还是要好好巴结巴结沈重,等以后他飞黄腾达的时候,自己说不定也能沾点好处。 沈重一番话说完,场面一时僵了下来,单守德面上有些挂不住,出来说道:“一个个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把人给我带回去!还嫌给本官丢的人不够啊!” 单守德一句话,也算是给马文风解了围,一众衙役忙捡起地上散乱的水火棍,抬起趴在条凳上的马文风,登时做鸟兽散了。 “复生啊!本官驭下不严,差点让你受了委屈,本官失职,本官失职!”将众人都驱散之后,单守德心思一转,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上前说道,“明天上午,本官在州衙摆下筵席,亲自为你赔罪。” 沈重也是一脸笑容,花花轿子人抬人,单守德现在抛出了橄榄枝,这便是向自己示好的意思,心中想到这里,沈重便也应了下来:“单知州太客气,那沈重就恭敬不如从命,明天一早,一定过府赴宴。” 两人在宅门前一团和气,心底却是各自打着主意,单守德想着攀上锦衣卫这棵大树,好让自己的官路更加畅通一些,而沈重则想着和单守德交好以后在蔚州办案便更加如鱼得水,而且甚至还可以借单守德拿到将二叔逐出家族的证据。 不过这些旁人却都不知道,眼瞅着只是片刻功夫,这沈重摇身一变,从马文风嘴里的嫌犯居然成了知州大人的座上宾,一旁围观的那些人顿时有些眼热――沈家这次不知道交了什么好运,攀上了知州这棵大树,以后在蔚州便更加如鱼得水了。 “散了吧!都散了吧!”目送单守德带人离去之后,沈重驱散了围观的众街坊,目光在身后家人中扫视一圈,锐利地目光最后落在了沈冠文身上,这一次要不是自己有锦衣百户的身份护着,恐怕便要被自己二叔顶出去,现在已经在大牢之中了。 想到沈冠文刚才的所作所为,沈重更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将这个二叔逐出宗族,越快越好! 而沈冠文不知何时沈重居然和知州攀上了关系,本还想借着这次机会让沈重到州衙大牢之中去吃吃苦头,没想到最终的结果却让人瞠目结舌,单守德居然吃面为沈重解了围,而且在沈重的要求之下,本来趾高气昂的马文风却是挨了十大板。 看着沈重深邃的目光隐隐有几分敌意,沈冠文没来由地便感到一阵心悸,根本不敢和沈重对视。 第064章 仗义每多屠狗辈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第二天一早,沈重还是照旧早起,沿着壶流河跑了三十里的样子。经过和阿福铁牛交手之后,沈重这些rì子锻炼得更加勤快了,而自己的身体也比以前更加强壮了一些,比起以前那个弱不禁风的富家少爷来,简直是脱胎换骨了。 每天沿着河岸跑步,河边的一些商铺中的人也跟沈重混熟了,尤其是前些rì子救回失踪孩童之后,沈重便成了全城百姓夸赞的对象,这一路跑下来,没少跟人打招呼。 不过,今天却和平时有些不同,路上许多人对沈重的态度明显比以往更加热情,而且言语之中还多了些敬重。 沈重心里都清楚,这些变化都是因为单守德的关系,一夜之间,沈重攀上了单守德的关系,成了单知州的座上宾的消息便不胫而走,在蔚州城传得沸沸扬扬了。 沈重对这些并没有太过在意,在路边一个早点铺子吃了些东西,又在一旁的棋摊上下了两盘棋,抬头看看时rì不早了,这才一路晃荡着来到了州衙。 州衙前早有一个得了吩咐的青衣小厮在那里等着,沈重通报姓名之后,便随了他穿过角门,一路沿着甬道,来到了二堂一侧的花园中。 此时正值隆冬,万物凋敝,只这花园中还开着几丛梅花,淡淡花瓣散落枝头,枝影疏斜,凌寒独放。 小园之中有一六角亭,单檐硬顶,上覆瓦片,如飞翼凌悬廊柱之上。六角亭有五面搭了毡布,用以抵挡冬rì的寒风,只留下一面,正对着怒放的寒梅。 此时亭中石凳上已坐了几人,一个个都是读书人打扮,看上去年纪都不算大,正围坐在桌前煮茶赏梅,高谈阔论,每人旁边都放着炭盆,盆中加了香料,小亭之中香气馥郁,暖风醉人。 还有两个俏丽的婢女,侍立在一旁,手拿茶壶,殷勤地为几人斟茶。 沈重朝亭内扫了一眼,发现在座几人都是方巾儒袍,一身文士打扮,马文风也在一侧,半边屁股坐在一个软垫上作陪。他昨天晚上挨了一顿板子,没想到今天居然就能下地走路,看来那两个衙役还是放了水的。 “单大人不在?”环视一周,发现单守德并没有在场,而马文风在小亭内和几人打得火热,沈重微微皱眉,向引路的小厮问道。 青衣小厮恭谨答道:“单大人正在后园,一会便到,还请沈公子在这里稍候片刻。” “好了,不用管我了!”沈重摆了摆手,让小厮退了下去。 那小亭中几人此时也看到了不远处的沈重,其中有一人和沈重见过面,刚想要起身招呼沈重,但被马文风窃窃私语了几句,几人看向沈重的眼神都有些不善了。 沈重也没理会他们,自己站在了回廊下面,晒着冬rì暖阳,负手赏梅。 几人看沈重没理会他们,低声嘀咕了两句,亭中一人站起身来向沈重招呼道:“呦,这不是沈公子吗?您如今可是知州大人的座上宾,快来坐,快来坐!” “几位公子,你们慢聊,我马文风先告退了!”马文风扫了沈重一眼,起身和众人一拱手说道,“这沈公子是知州大人的贵客,我马文风惹不起还是躲得起,他一来,我可就要退避三舍了!” “马师爷这是什么话?您是知州大人的左膀右臂,怎么说也是这州衙之中的吏目,难不成还要看一个商人的脸sè?”几人正和马文风聊得热络,见马文风起身,其中一人扫了沈重一眼,清了清嗓子,故意大声说道,“这士农工商,自古以来商人就是排在最末位,就算是这沈公子得了知州大人的赏识,那也得有个高低尊卑,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啊!” “就是这个理,豆芽再高也就是盘小菜,水再大也漫不过船去!”另一人大冬天手里还拿着把扇子附庸风雅,听人们都如此说,也收了扇子摇头晃脑说道,“就算是攀上了知州的高枝,也轮不到在我们面前指手画脚!” “对,对,对,狗肉上不了席,这引车卖浆之流,贩缯屠狗之辈,终究是难登大雅之堂啊!” “所谓无商不jiān,自古以来便是如此!”小亭中另一人搭茬继续说道,“商人眼中只有私利,就算有人不知为何一时获得了知州的青睐,那也只不过是跳梁小丑,沐猴而冠,成不了什么气候的,马师爷就瞧着吧!” 听到亭中几人越说越是热闹,沈重知道这些话是指桑骂槐,有意说给自己听的,再看看一旁陪坐的马文风脸上得意的表情,心下不由好笑,反正也左右无事,便信步来到了小亭前,打算和亭中这几位好好斗斗嘴。 沈重缓步踱来,看亭中几人越说越是起劲,刺耳的言辞不断从口中说出,忍不住开口问道:“听诸位说得如此义愤填膺,看来对我们这些商人是很不屑了!” “我爹给人脸那是我爹的事儿,但就怕有人不知好歹,还真敢拿着鸡毛当令箭!”开口说话那人懒洋洋的,斜了沈重一眼说道,“沈公子,我在这也劝你一句,商人就是个商人,你就算在我爹那里再得了赏识,那也只是给你个面子而已,就和那天上的风筝是一个意思,甭管你飞得多高,那绳可都还在我爹手里攥着呢!” “原来这位就是单公子!”听完单公子这一番高高在上的抢白,沈重心说你还真把你爹当盘菜,压下心中怒气拱手一礼,“单公子也是读书人,听你这一番话,沈某还真开悟不少!刚才听你们又是士农工商,又是贩缯屠狗的,不就是看不上我们这些商人吗?但我不知道,单公子对陶朱公是什么看法?” “陶朱公辅佐越王成就一代霸业,功成身退之后携美归隐,三次散尽家财,三次成为巨富,那自然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单公子说到这里撇了撇嘴,一脸不屑上下打量沈重一遍,此时才有些明白过来沈重的意思,口中说道,“你这商铺连间、一身铜臭的商贾怎么能和他比?” “陶朱公忠以为国,智以保身,商以致富,成名天下,太史公都交口称赞,我自然是比不得的,但陶朱公那也是家资巨万,商铺连间!”沈重说道这里顿了一顿,微笑着继续说道,“听方才诸位那一番话的意思,是不是陶朱公在诸位眼中也就是一身铜臭的商贾?” “感情你在这儿等着我呢,这个……”单公子没想到沈重有这么一说,微一迟疑,气势上已经是弱了几分。 明太祖朱元璋立国之初就定下了士农工商各阶层,商人就是排在最末位,甚至连每个阶层穿什么衣服戴什么首饰都是规定得一清二楚,此时到了明中期,这些规定已经没有那么严格,商人穿绫罗绸缎也算不得什么,但几百年下来的成规让他们见到读书人还是自觉低人一等,这是商人们已经在心中根深蒂固的观念。 亭中之人为了给马文风出气,便想拿着沈重商人的身份取笑一番,要是一般别的商人,保准低三下四地陪着不是,但没想到沈重居然不理诸人这一茬,搬出了陶朱公范蠡,一个反问就将在座诸人噎了个够呛。 这也是因为沈重身份特殊,一来沈重是后世穿越而来,对这些上下尊卑的观念没那么清楚,二来沈重现在可不只是商人,他还有着一个锦衣百户的身份,这可是官面上的身份,就算单守德也得敬上几分,虽然此时当着众人不便挑明,但沈重此时底气却是足的,就眼前这几个读书人和马文风,他还真没放在眼里。 见单公子被沈重问了个哑口无言,旁边那人连忙摆手说道:“你这人也没读过什么书,我这儿跟你也说不清楚!” “没读过书怎么了?我可是听过这么两句,坑灰未冷山东乱,刘项原来不读书!”沈重笑着摊了摊手说道,“汉高祖刘邦和楚霸王项羽这两位可都算得上是盖世英雄吧,不也没读过什么书?这位兄台恐怕在汉高祖和楚霸王面前也是说不清楚,要不怎么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呢?” 那人只是想借机贬损沈重两句,没想到沈重居然雄辩若斯,此时张口结舌,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你……真是岂有此理,我也不和你说这些,我就知道一句话,‘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可是古人说的,听清楚了,他可没说惟有行商高!” “呵呵,读书高?那我倒要问一问,在座诸位有几家家里没开着铺面?”沈重看着在座诸人,掰着手指一一数来,“你家的米店生意兴隆,你家的纸行也没转让吧?” 经商虽然地位比较低,但累积财富却比种地快了不知凡几,就算有些人家中坐拥上百顷土地,却还是会开出一些铺面来,这种情况并不少见。甚至连大同城代王府的代王爷,那可是一等一的皇亲国戚,也在蔚州城开出了不少铺面,这一点蔚州城几乎人尽皆知。 众人能围坐在这里煮茶赏梅,最少也是衣食无忧,其中还有几人家中都开着铺面,就算是地主,也开着米店之类的店铺,将收获的粮食,通过米店销售出去。单守德虽然现在是知州大人,但他家在江浙,祖上也是有些田产买卖,要按沈重这么算的话,也算是半个商人身份。 这一下被沈重问到了痛处,面对沈重的质问,刚才还高谈阔论的几人低下头去,不知该怎么回答。 “咱们大哥也别笑二哥!”沈重冷笑一声说道,“没有我们这些商人交通往来,各位chūn夏吃到的鲜荔枝,秋冬喝到的热花雕都来自哪里?没有我们这些商人,诸位身上的华衣美服,口中的珍馐玉食又来自哪里?” 亭中几个书生面面相觑,这种说法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新鲜之余感觉沈重说得似乎有些道理,一时之间竟然想不起该如何辩驳。 “像你们一群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书生,只会夸夸其谈,你们也别瞧不起我,我倒还真不屑和你们为伍。”话不投机半句多,说了这半天,沈重呛得在座几人是一愣一愣的,此时甩了甩袖子一脸鄙夷说道,“真以为读了几天孔孟就chéng rén上人了?读书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明心见xìng,为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不是像你们这样,自以为读了几本酸书就自高一等。有两句话送给你们,记好喽!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从来读书人!” “哈哈,复生说得好!这些书生一个个感觉读过两本书就不可一世,尤其是犬子景清,居然不将我这个老爹放在眼中,复生这次可算是替我杀了杀他们的锐气!” 第065章 心思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听到身后击掌的声音,沈重转过头去,这才发现单守德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回廊下,他身后还跟着几人,这几人都是一副豪绅打扮,怒目瞪着六角亭中几个书生,显然是听到了刚才那一番言论,心中有些不快。 “复生果真伶牙俐齿,刚才那一番激辩,当真是舌灿莲花。”单守德来到沈重身边抚掌大笑,又向身后说道,“东阳,你觉得复生这番言辞如何?” 这时沈重才注意到,在单守德和那些豪绅的身后还隐着一个书生,这书生一身轻袍,眉目疏朗,和自己差不多年纪,但看上去却是少年老成,举手投足间还有些淡淡的书卷气息。 东阳?沈重感觉有些耳熟,脑筋不由飞快旋转起来,这大明朝最有名的叫东阳的,应该便是有着“李公谋刘公断谢公尤侃侃”之称的当朝大学士李东阳。不过此时已经是正德十三年,那李东阳此时恐怕已经有些年岁,断不至于如此年轻。而且此时古人名讳讲究甚多,向来没有直呼姓名的叫法,这李东阳表字宾之,而单守德却直呼东阳,看来这个东阳是面前这个书生的字,跟那个大学士李东阳怕不是一个人。 “复生兄辩才确实了得,不过陶朱公能留名青史,靠得还是辅佐越王成就一代霸业吧!至于家资巨万,这些只不过是锦上添花,添些谈资而已!”那书生也不含糊,看了沈重一眼,侃侃而谈道,“要说这几千年来,豪绅巨富可是不少,如果陶朱公也只是家资巨万的一方豪绅,恐怕不会入了太史公法眼。” 沈重忙拱手哈哈一笑说道:“刚才沈某心中一时激愤,信口雌黄之处,倒是贻笑大方了!” 这书生倒是才思敏捷,一语便指出了沈重刚才话语中的漏洞,让沈重不能不高看一眼。 被单守德叫做东阳的年轻人也是微微一笑说道:“不过复生兄刚刚说到的商人交通往来、货达八方的说法,还是很有意思。贾某以前埋首故纸堆,对这些却是知之甚少,关于这方面的问题,以后还要向沈兄多多请教。” “呵呵,谈不上!”沈重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不过是几句歪理,让东阳兄见笑了!” 这个东阳应该算是沈重接触到的这个时代的第一个书生,沈重感觉他并不像后世形容的掉书袋的那些书生那么古板,似乎也没有太受到八股文的荼毒,基本上还算是一个要求进步,对许多事物都有着好奇心的青年学子,这让沈重很有好感。 “哎,复生何必自谦?刚才那番言辞,本官也觉得颇有jīng妙之处。”单守德朝沈重点了点头,对着六角亭下一众书生中一人说道,“倒是我这儿子景清,整天不学无术,就知道效仿那些才子佳人,组织这劳什子的诗会,做得几首酸诗,除此之外一无是处。” “爹,你又这样说我!”单景清没想到让单守德看到了这一出,有些尴尬起身说道,“我这不以后就准备好好学着呢吗?” “好好学?你要不给我惹事,那我就算烧了高香了!这府学里的老先生都被你气走三个了,要不是你爹腆着老脸去求的现在这位先生,恐怕府学之中都没人愿意教你了!”单守德拍了拍自己的脸蛋,有些恨铁不成钢说道,“这次东阳游学到此,你也跟着他好好学学。东阳比你也大不了几岁,现在就已经是诗书满腹,下一次的朝廷开榜取士,东阳那是必中的。” “爹,你说的这些,我都听腻了,反正在你眼里,儿子哪里都是错!”单景清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愤愤瞪了东阳一眼,招呼着刚才跟他一块煮茶赏梅的那几个书生说道,“真扫兴,走,咱们去喝酒看戏去。” 单景清大摇大摆,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书生在知州面前却不敢放肆,恭谨地向单守德行了礼之后,这才一块出了二堂,吵吵嚷嚷地喝酒去了。 “师哥,这……”东阳犹豫了一下说道,“要不我去劝劝景清?” “不用,别去管他!这个忤逆子,整天就知道招猫逗狗,以后我要是不在了,真不知道他该怎么过!”单守德无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 听到单守德这句抱怨,从小亭中凑过来的马文风心中一动,眼角闪过一抹亮光,不过他在人群的最外面,却是没人注意到。 “师哥也别太过在意,景清现在还年少,正是该张狂的时候,过了这几年,也就能静下心来,安安稳稳地读书了。”东阳在一旁劝解道,单守德身后的几个豪绅也一块附和着。 “希望如此吧!好了,不说这些了!他走了,我们也能清静清静!来,东阳,我给你介绍介绍。”听到众人这么说,单守德面sè稍霁,摆了摆手对身边那书生说道,“这位是沈重,字复生,在蔚州城也算是高门大户,做的都是大生意!” 介绍完沈重,单守德又引着那书生走到了沈重面前,向沈重介绍道,“复生,这位是我的同门,贾应chūn,字东阳,是师门中最得意的弟子,这次是游学至此,会在我这里呆些时rì,你们俩年纪相仿,可以多亲近亲近。” 沈重和贾应chūn二人连忙见礼,贾应chūn听了刚才单守德那一番介绍,有些惋惜地说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经商虽然可以致富,但以沈兄的才智,应该走仕途的道路,这经商还是落了下乘!” 按理说交浅言深,第一次见面就这样说话,很容易招人厌烦,但贾应chūn这几句话说出来,却并没有那么刺耳,沈重能看出来,他这些话是发自肺腑的,也真是为了沈重不走科举取士的道路感到惋惜。 “沈某倒也有这想法,只是这圣人经典,沈某看到了就头疼,看来这一世是殊无可能了!”沈重哈哈一笑,拍着胸脯保证道,“不过要是有来生,沈某肯定听从贾兄的建议,拜入孔教门下,也当一回读书人。” 说了半天却又绕到了读书的问题上来,沈重有些无奈,虽然刚才自己靠着诡辩将那几个书生说得哑口无言,但那并不是这个时代主流的思想。深受历代儒家思想的影响,商人在时人眼中根本入不了主流,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才是读书人的抱负,这种思想在时人心中已经根深蒂固。 想要改变这种看法,可不是靠着这么一句两句的辩白能够做到的,只有整个时代的大环境变了,人们的思想和看法才会根本发生转变,这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但是这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千难万难,想到明末已经出现的资本主义萌芽被扼杀在摇篮之中,在欧洲各国进入大航海时代,科学和技术都取得长足进步和发展的时代,中华民族却被北方的愚昧民族统治数百年,固步自封,夜郎自大,直接导致了后世被坚船利炮敲开国门,想想后世那长达百年的耻辱,沈重不禁扼腕叹息。 如果没有关外野蛮民族的侵入,给明末资本主义的萌芽一点成长的时间和空间,历史会不会从此走上另外一条道路?百年之后的耻辱还会不会再现? 沈重想起后世的那些事情,举目望向遥远的北方,一时间有些神思恍惚,此时的白山黑水之间,那股rì后会颠覆大明的力量还微不足道,沈重不由动了心思,既然此时大明还没到病入膏肓的时候,那自己倒是可以试试 从边境小城的一个被排挤的富家公子,到现在被任命成了锦衣百户,沈重的心态也慢慢发生了变化,起初只是想要当一个不问世事的富家翁,到现在被绑在了大明的官僚机器上,随着时代的车轮上滚滚向前,沈重已经彻底融入了这个时代。 不过沈重却没向这个时代屈服,他想要试试看,能不能搅动这个rì趋沉寂的万马齐喑的时代,试着撬一撬历史的车轮,看看能不能改变历史的发展轨迹。 不过这件事情可不是那么简单,也不是自己现在一个小小的锦衣百户可以做到的,只有自己站在朝堂之上,成为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朝堂重臣,才有可能改变大明的命运,改变整个中华民族的命运。 心中起了这个心思便再也收束不起来,沈重一时之间心神激荡,又将头转向南方,望着京城的方向,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 第066章 请旌表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贾应chūn看沈重目光闪烁,却不知道他一时之间居然想了这么多,他看沈重如此豁达,不由开口赞道:“沈兄胸襟如此,真是让人佩服,佩服!” 沈重忙收回心思说道:“东阳兄能直言人过,这才是谦谦君子,复生心下佩服!” “好了,既然是私人饮宴,就都别客套了,赶紧入座!”单守德迈步来到主位,指了指旁边的矮凳,笑着说道,“都别拘谨,复生,你就坐这里吧!” 等单守德落座之后,跟在单守德身后的几名豪绅也按长幼入了座,马文风并没有随着单景清等一群公子哥出门,而是留了下来,随众人一块坐在了末位上。 单守德招了招手,侍立在一旁的几个家仆上来将煮茶的杯盘碗盏撤了,不一会的功夫,厨房中烧制好的菜肴便流水价地端了上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单守德提起酒杯,开口说道:“复生年少有为,这次勇斗绑匪,救出蔚州百姓三十多个孩子,可是帮了本州大忙了。来,我代表蔚州的百姓,感谢你这次为民除害。” “单知州谬赞了!”沈重也举起酒杯,看了一眼末座坐着的马文风说道,“这件事情还多亏了马师爷,要不是因为他,这功劳也不会落到我的头上。” “哦?还有这事?”单守德只知道当天拍马文风去刁难沈家的事情,对于马文风和沈重之间的过节,倒是不知其中内情,忙向末座的马师爷问道,“老马,到底怎么回事?” 马文风摇了摇头,对单守德的发问没有开口,单守德把目光转向沈重,带着疑惑听沈重将当天晚上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沈重将事情经过说完,单知州的面sè便有些尴尬,拍了拍桌子‘痛心疾首’地说道:“老马,不是我说你!这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可不能只是嘴上说说,我们千万要放在心上的,要说这造福一方,是为谁造福?还不是为了治下这些百姓吗?你怎么能借口公务繁忙,把百姓的事情丢到一边去呢?” “是,单知州说得对,我记下了。”马文风没想到又让单守德教训一顿,忙站起身唯唯诺诺应了,但低头的一瞬间,眼角却有一股压抑着的桀骜一闪而逝。 单守德没有注意到这些,继续说道:“这也就是复生,要是别人的话,估计这两个歹人还要继续逍遥法外,蔚州百姓还不知会有多少人继续深受其害。所以,复生这次是为民除害,就是蔚州阖城百姓,也得感念复生的恩德。” 沈重连连摆手:“这可不敢当,我就是去救我家小妹去了,至于后面解救出来的三十多个孩子,那我可不敢居功。” 对单守德地夸赞,沈重恭谨地一带而过,心里其实有些想不明白,这单守德突然把他拔高到这样一个位置,到底心里打得是什么算盘。 单守德却不知道沈重心中的狐疑,继续说道:“复生,本州决定为你向朝廷请旌表,将你的事情在蔚州城大肆宣扬一番,不知复生你意下如何?” 单守德这么一说,在座其他几位富绅立刻露出了羡慕的目光,心说沈重这可真是走了好运了。 上报朝廷奏请旌表,这是多大的体面啊!这旌表要是能请下来,光耀门楣不说,恐怕蔚州城的州志也会浓墨重彩记上一笔,不光如此,说不定以后还可以树碑立传,流芳百世呢! 沈重却还不知怎么回事,看着在场众人一个个热切的目光,心中还有些不明所以,还是听自己旁边的一个富绅在耳旁低声解释了两句,多少才明白了过来。 单知州说的请旌表应该和后世那些官员们树典型的做法如出一辙,这样做的好处多多,一则借表彰沈重的机会可大肆夸赞自己的治下吏治清明,对单守德的风评肯定大有裨益。二则也是教化治下百姓的一种方法,通过树立典型,便能起到表率的作用,无形之中便能引导百姓的行为。想到这里,沈重似乎看到了一群乡民,聚集在州衙门前,撸胳膊挽袖子,高喊着“向沈复生同志学习”的情形。 当然,这是在明朝,沈重想到的这种情况不会出现,但意思却基本上差不多。 除了沈重能想到的这些对官府的好处之外,旌表所表彰之人也是会声名远播,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实实在在的利益。 比如,古时最常见的一种旌表,就是贞节牌坊。而对于守节的寡妇,太祖朱元璋就曾下诏令:“凡民间寡妇,三十以前,夫亡守志,五十以后,不改节者,旌表门闾,除免本家差役。” 这也是古时许多豪绅富商逃避税负和徭役的一种方法,因为只要将名下的土地挂在这些贞洁烈妇名下之后,就能直接免除地租和徭役。古时人们热衷于立贞节牌坊,除了守节的思想作祟之外,还有就是这实实在在的利益驱使了。 有这么多的虚名和实利,这也就难免让在坐的诸位富绅眼热了。 沈重此时也明白了单守德的心思,这也是他得知自己锦衣卫身份之后,不声不响向自己递来的一根橄榄枝,他是想借着这次请旌表的机会,攀上锦衣卫这棵大树。 只是想到正德驾崩之后,锦衣卫风光不再,被文官压得死死的,沈重心中就有些好笑,单守德这次恐怕是打错算盘了,别看他现在对锦衣卫的权势趋之若鹜,恐怕不到两年就要避之不及了。 其实对单守德的态度,沈重心中有些复杂,可以说自己现在的身份,全都是拜单守德所赐――要不是因为单守德把沈家给围了,沈重也不会情急之下便答应了李泽的要求,而如果沈重没有成为锦衣百户,单守德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对沈重的态度来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了,这还真有些因果报应的意思了。 不过有一点沈重可以肯定,现在单守德对自己礼敬有加,一多半的原因都是因为自己的锦衣卫身份,而自己对他,也不过是想通过他拿到二叔的把柄,两人表面上一团和气,其实心中仅仅是想利用对方而已。 想到这里,沈重站起来笑着向单守德恭谨一礼道:“单大人如此抬爱,沈重受之有愧。” 虽然是相互利用,但面子上还是要做足一些,花花轿子人抬人的道理沈重还是懂的。 “复生有勇有谋,完全当之无愧!”单守德笑呵呵,吩咐马文风说道,“文风,一会散了酒席,你就拟一份奏章,据实上报,为沈重奏请旌表。” “单大人,上报朝廷请旌表的事情我都已经拟好了奏章,上面并没有沈重的名字。”马文风眼中shè出两道恨恨的目光,提醒单守德道,“这单大人,这已经拟好了的名单,要再往上面加名字,似乎有些不妥吧” 马文风昨天刚被沈重当众羞辱了一番,今天单守德又拍着胸脯要给沈重请旌表,让沈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着实风光了一把,马文风心里如何能够舒坦。 第067章 琴治往事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既然加名字不合适,那就重新再拟一份!”见马文风当着出言顶撞,单守德面带着怒意,他清楚马文风心中的小九九,开口便直接灭了他的念头说道,“这次名单之上的差役名字全部去掉,尤其是马潜,没出什么力却占着名额,传出去对我知州的名声影响不好!这件事情,你立刻就去办。” “大人,这……”马文风没想到单守德居然出尔反尔,站了起来有些央求地看着单守德说道。 那天单守德说了请旌表的事情之后,马文风近水楼台,就先为马潜求得了一个名额,当天就已经拟好了奏章,这已经算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本来这也不算什么大事,但没想到因为自己这一句顶撞,单守德居然就这样把侄子从名单上给抹掉了。 这可是自己在单守德身边当师爷这几年来,单守德第一次没有听从自己的意见而自己做了主张,在马文风看来,这次单守德抹掉的不光是马潜的名字,还有自己这几年来在单守德身边鞍前马后攒下来的面子。 直到此时马文风发现,似乎是因为沈重的出现,单守德对自己的态度已经开始慢慢发生了转变,上次挨板子这次抹面子,可都是因为沈重而起,这让马文风产生了一丝的危机感。 既然现在单守德这样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那这次自己也不能再含糊,直接给他个下马威,也好让单守德看看,这偌大一个州衙,离了我马文风之后还能不能转好,马文风目光闪烁,看向单守德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威胁,心说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有你单守德求到我的时候。 单守德摆了摆手,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酒自斟自饮,看都没看马文风一眼,笃定地说道:“啥都别说了,就按我说的办!” “大人,马某偶感不适,可能是昨天的伤口开裂,实在是不宜再费心神。”马文风咬了咬牙狠下心来,面上却看不出喜怒,朝单守德拱了拱手,“今天马某在这里也向你告个假,这件事情,还是交给书吏们去办吧!” 单守德明显一愣,抬头看了马文风一眼,见他目光坚决,叹了口气挥挥手说道:“好吧!那你就先下去吧!这件事情我交给别人去办!” “那我就不陪了,赵金泉你们几个,好好陪一下沈重!要是敢怠慢了沈公子,我可饶不了你们!”马文风皱着眉头向在座几个乡绅吩咐几句,一撩袍袖,施施然走了。 马文风这几句不yīn不阳的话说完,席面上赵金泉和他身边的几个豪绅也都有些坐不住了,马文风这一番话里隐含着什么意思几人心里都清楚,但这边单守德的面子也要顾及,又如坐针毡磨蹭了一会,这才一个个站起身来,陪着笑脸向单守德道别。 单守德本来兴致还算不错,但没想到刚想到一个交好沈重的法子,这边马文风又不乐意了,看着几个不识好歹的豪绅,他脸sè立马yīn沉了下来,驱赶苍蝇一般挥了挥手,不悦说道,“走吧,都走吧,都走了我也清净!” 几个豪绅如蒙大赦,连忙站起身来,躬着身子唯唯诺诺地离席而去。 沈重看着那几人离去的背影,心中啧啧称奇,这几个豪绅在蔚州城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居然为了一个师爷而敢于得罪知州,可见马文风在蔚州城掌握着多大的权力。 “师哥,这个马文风也太不像话了吧!”贾应chūn站起来愤愤说道,“如此尊卑不分、不知礼节,他把他自己当成谁了?还有这几个乡绅,他们居然唯马文风马首是瞻,我倒要去问问他们,他们有没有把你这个知州放在眼里?” “东阳,坐下吧!”单守德面sè沉重,右手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缓缓说道,“师哥这就是报应,这偌大的州衙,居然让马文风登堂入室,反客为主了。你以后为官之后,万不可学师哥养虎为患啊!” “师哥,那马文风只不过是你手底下的一个师爷,能成什么气候,要是他真敢蹬鼻子上脸,把他换掉就是了!”贾应chūn理所当然摊了摊手说道。 “师爷?呵呵,我要是早这么做便好了!”单守德苦笑着摇了摇头,不愿再将这事情细说下去,找了个由头说道,“东阳,景清这小子酒喝多了之后经常在外边惹事,你去帮我看看他吧!” 贾应chūn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点头说道:“是,师哥,我这就去把他给劝回来。” 一桌酒席不欢而散,贾应chūn也被单守德借口支开,小亭之中只剩下了沈重、单守德两个人,单守德拿过酒壶,给沈重斟上一杯,沈重也没客气,微笑看着单守德,知道他这是有事情要求到自己了。 单守德静默片刻,挥手将一旁伺候的两个丫鬟打发走,叹了口气说道:“复生,让你看笑话了!” 沈重微笑地看着单守德说道:“单大人,这马文风如此不知进退,我看你也该收回马文风手中的权力了吧!” 单知州没有回应沈重的猜测,反而伸手指了指挂在二堂上的匾额问道:“复生,你可知这堂前匾额出自何处?” 沈重不知道单守德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抬头望去,只见二堂门楣之上,挂着一块硬木雕成的匾额,黑漆金字,上面三个大字――琴治堂! 这个典故,沈重还真知道,在前世旅游的时候,也不知是听哪个导游讲过,当时觉得有趣,便记了下来。 因此沈重也不发怵,侃侃而谈道:“这琴治二字,出自《吕氏chūn秋・察贤》,宓子贱治单父,弹鸣琴,身不下堂,而单父治。单知州将这个牌匾挂在这里,想来是提醒自己,要向宓子贱学习,政简刑清,知人善任!” 说出这句话,沈重在心中腹诽道,单守德这治世本领如何我不知道,不过这甩手掌柜当得确实比宓子贱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一个知人善任,政简刑清!”单知州点了点头道,“我确实是想学宓子贱弹鸣琴而治单父,只是最终却弄巧成拙,画虎不成反类犬啊!” 说完这句话,单守德突然哈哈大笑,笑声声震四方,只是听起来有些凄凉,语气中颇有些吃不到葡萄的狐狸的样子说道:“武侯诸葛事必躬亲,最终还不是累死五丈原,身死国灭,悲哉悲哉!” 沈重听出了单守德语气中的颓然,心说这单守德居然拿诸葛亮来为自己在其位不谋其政推脱,故意刺激他说道:“但武侯却官至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封侯拜相,受世人敬仰,万世流芳。” “万世流芳,万世流芳!”单知州手中拿着酒杯喃喃念道,“想当年单某何尝不想如此?但世事难如人意啊!” 第068章 奏帖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沈重没有接话茬,看着单守德面上神sè变幻,知道他还有话要说。 单守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眼睛看着天空中的某处虚空,似乎看到了几年前的自己,呆坐半晌之后才缓缓说道:“想当年我刚到蔚州时,也是意气风发,踌躇满志,想着一展胸中所学,实现自己匡政济国的抱负。” “但事不如人愿,”说起这些陈年往事,单守德整个人都陷入了回忆之中,他的神sè有些激动,语调无形中也放高了些。 原来当年单守德大器晚成,中进士之后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但他还算幸运,没多久就外放到蔚州做了一方父母,能得到吏部如此赏识,单守德自是踌躇满志,上任不久就着手寻访民间,调查民情,准备在蔚州城大展手脚。 但就在单守德信心满满地写下一封奏帖,以为靠它可以革除宣府弊政的时候,却被当时宣府府台的召到府衙,当着众同僚的面,将他好一顿训斥。 幸亏单守德的老师和这知府算是故交,在老师的斡旋和求恳下,单守德才算保住了现在这顶乌纱。 “这就是我当年写就的奏帖,复生,你来看看。” 单守德将事情的大概经过说完,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绒布包,小心的打开来,里面包着的是薄薄的几页宣纸,早就已经有些泛黄卷边。而且细看之下,这几页纸似乎是被撕碎过,但却又被细心地粘了起来,上面还可以看到纸张撕裂之后拼接起来的痕迹。 沈重心中有些震惊,听单守德的语气,他出任蔚州知州少说也有四五年的时间了,在他上任之初的时候写下的一份奏帖居然一直贴身放着,可见他对自己的这份帖子是有多么看重。 沈重郑重地将奏帖接了过来,拿在手里仔细翻看起来。 “……方今置吏不jīng,流品杂宠,存无事之官,食至重之税……臣以为,州县有可并,并之;岁时入仕有可停,停之。则吏寡易求,官少易治……” 大略将这几页纸翻了一遍,只感觉这份帖子言辞激烈,字里行间都可见当初行文之人一片赤诚之心,可见当初单守德的用心,沈重甚至可以想象到单守德当初临窗而坐,对月当空,写就它时的那种挥斥方遒的书生意气。 单守德目不转睛盯着沈重,看他将这份奏帖看完,有些急切开口问道:“复生以为,我这份奏帖如何?” 沈重点头说道:“这里面的很多条陈都是好的,直言朝政弊病,可以说是一针见血,如果当今圣上果真能按此革除积弊的话,我大明气象必将为之一新。” “复生高见!”听沈重如此说,单守德挑起大拇指,顿时生出了一种遇到知音的感觉,对沈重似乎也高看了几眼。 “不过……”沈重眉头一皱,低声沉吟道。 “不过什么?”单守德面sè一变,连忙问道。 沈重拿起奏帖扫了一遍,扔到一边继续说道,“大人这份奏帖言辞太过激烈了,俗话说这打人还不打脸呢,更何况这是国家大事,单大人这一份奏帖这么直来直去,如果真的呈到皇上面前,那可就是当着群臣在扇宣府府台的巴掌啊!” 其实看完了奏帖里面的内容,沈重心中就有些了然,心说难怪府台大人当初会如此对你,这单守德在那个时候根本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只凭一时意气敢闯敢拼的愣头青啊! 就这一份帖子,先不过这裁汰冗员和撤州并县会得罪多少在朝官吏,光是蔚州城和宣府的弊政就提到了二十多处,虽说这些弊政是官场通病,不独是宣府这边有这种情况,但这奏帖要是呈到皇上御案前,万一让皇上看到动了雷霆之怒,那当初的府台大人有多少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啊! 要这么说来,当初的宣府府台只是训斥了单守德一顿,还真是对单守德手下留情了。 “呵呵,当初我的座师也是这么评价的!现在我也品出了其中的味道,复生能有如此评价,显然比当时初出茅庐的我要强上不少!”听沈重如此说,单守德眼中的光亮又黯淡了下去,点点头继续说道,“现在的我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但当时我却是年少气盛,既然我单守德满腔抱负换来的是这种结果,索xìng便从此心灰意懒,再也无心政务,把州衙的大小事务俱都交给马文风处理,而自己却过起了‘垂拱而治’的rì子。” “那单大人还能在这知州的位置上呆这么些年,还真是不容易!”沈重真有些纳闷,像单守德这样怠于政事,居然还在知州的位子上混了四五年的时间而没有遭到贬谪,这也算是不小的能耐了。 “这蔚州城地处边塞,天高皇帝远,再加上我的座师当时还在朝中为官,上面有座师照应,我想要混rì子还不简单?”单守德不以为然说道,“只要这里不出什么大的纰漏,能够将每年的赋税收足,自然不会有人太过计较。” 沈重笑着说道:“既然单大人上边还有座师照应,那想来除掉一个小小的师爷,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这要在去年都还是易如反掌,但自去年座师致仕之后,我这rì子可就难过起来了!”单守德摇了摇头,叹口气说道,“府台大人本就对我不满,现在我屁股下面知州的位子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要是现在蔚州城一乱,我这顶乌纱肯定保不住!思来想去,这件事情还要着落在复生兄的身上了!有了复生兄的襄助,除掉马文风便是手拿把攥。” 沈重微微点了点头,今天的事情正如自己所料,昨天在自家门口说的那一番话,单守德确实是走了心,想起自己现在被一个师爷架空了权力,恐怕他现在也是不好受。 以前这两人一人顶着知州的头衔权力却已经被架空,另一人掌握着隐形的权力但行事却还需要一个身份,以前单守德心灰意懒,两人互相借力之下还能和谐共处。但现在因为沈重的出现,单守德的座师又已致仕,便激起单守德重掌权力的yù望,甚至还动了借着锦衣卫再向上爬一爬的念头,这种平衡自然也就被打破了。 但权力这东西放出去容易,想要再收回来可就难了,果不其然,今天单守德这边只是动了一个请旌表的名额,马文风这边马上就开始反弹了。今天马文风这一出,可不就是看着单守德手里没权,故意做给单守德看的? 单守德如今光杆司令,头上顶着知州的名号,却是支使个师爷都有些困难,想要重掌蔚州城的权力,便不得不倚靠外力将马文风排挤出去,而这也就是单守德求到自己的原因。 直到此时单守德才将自己的意思挑明,满眼期待地看着沈重。 沈重此时心中明镜一般,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给单守德当枪使,他沉吟一声,对单守德的这一番话不置可否,开口继续问道:“这马文风当初是怎么到州衙里面做上师爷的?” “这马文风jīng明伶俐,当初被我选拔到州衙来做师爷的时候,第一年的时候还谨小慎微,凡是都要请示我之后才做决定,但后来便越来越跋扈,甚至现在还会越俎代庖,有些事情根本都不知会我一声就直接吩咐人去做了。做官做到我这个份上,也真够失败的。”单守德犹豫说道,“我如今已年近不惑,却还是寸功未建,如果再因为这事而被罢官,这可就……哎!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单守德yù言又止,喃喃说道:“不瞒你说,以前我也动过把马文风换掉的心思,但如今已经骑虎难下,眼下便只能拖一天算一天了,我真怕把他逼急了,到时候把蔚州城给搅成一锅粥……哎,想起来真是悔不当初啊!” 听单守德痛说了这么久的革命家史,没想到最后他却是心生怯意,不想与马文风再计较了,沈重心中还有些纳闷,刚才席间单守德和马文风还是剑拔弩张的模样,怎么才这么一会功夫,单守德就改变了主意? 沈重将单守德的反应都收在眼底,前后两相对照之下,心中恍然大悟,原来单守德刚才那一番言辞,又是追忆往事又是悔不当初,还有眼下这一出以退为进的姿态,都只是在试探沈重的态度而已。 按道理说,单守德走到今天这一步完全是咎由自取,这种人根本不值得可怜,不管他先前革除弊政的奏帖,还是现在对自己这种态度,都只是为了自己的官位和前途着想,但沈重也有着自己的打算,最好是能让单守德和马文风二人斗得两败俱伤才好。 以沈重现在锦衣百户的身份,虽然能够和单守德平起平坐,但想要将他撼动却不是那么容易,所以沈重抓住时机,埋下了这颗矛盾的种子,以后只要不断挑拨两人之间的关系,这种事情就会不断发生,而单守德和马文风的冲突也会越演越烈,到最后最终会有鱼死网破的一天。 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沈重也并不算是睚眦必报的人,但单守德和马文风这两人都触及到了自己的底线――前些rì子马文风对小妹被绑不闻不问以及单守德授意马文风将沈家围了的事情,沈重都记得很清楚。 眼下自己现在忙着追查蔚州白莲教的事情,而单守德还有些利用价值,沈重心中早已有了自己的打算,缓缓说道:“单大人多虑了,没有了单大人,马文风还算个啥,这一点他应该比你清楚!小胳膊怎么可能拧得过大腿?” “复生,你果真如此认为?”单守德狡黠地一笑,两眼放光问道。 “放心吧,单大人,马文风的所有权力都来自于你,只要他还贪恋权力,他就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也不能把你怎么样。”沈重索xìng将计就计,笃定地说道,“只要单大人狠下心来给他一个教训,以后马文风在你的手下也会服帖许多。到时候我会动用锦衣卫的力量,帮着单大人慢慢收权,等将马文风的羽翼完全削掉之后,这一页也就算揭了过去。到时候蔚州城还不是在单大人您的治下?” 单守德此时已经试探出了沈重的意思,拍着胸脯说道:“复生,你要能帮了我这个忙,以后有什么事情,我单守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沈重等得就是单守德这句话,笑着说道:“如今我这里倒还是真有一件事情,要请单大人帮忙。” 第069章 沈重的计划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哦,什么事情,复生直说无妨!”单知州此时已经将沈重当成自己对付马文风的一大臂助,刚才的话已经说出来了,哪里还能推脱,忙笑眯眯问道。 沈重绕了这么大个圈子,终于引到了自己的正事上面,开口说道:“这件事情跟州衙大牢中的铁牛有关。” 单守德有些jǐng觉地问道:“铁牛现在已经在狱中待斩,还有什么事情能和他有关?” 沈重解释道:“当rì阿福和铁牛二人绑架舍妹,我已经从阿福口中逼问出了,他们是由我二叔沈冠文驱使。但无奈阿福已死无对证。这几rì,铁牛已经招认三十多孩子失踪的案子是他所为。但却并没有供出我二叔来,一想到有如此恶人藏匿于宗族之中,我是心急如焚。” “这……”单守德摸着自己颌下的微须,心思活动了起来,三十多个孩子失踪的案子已经结了,自己已经张榜公示,如果再让沈重推翻前论,审出沈冠文这幕后主使的话,先不说上面如何追究,最起码就有他单守德断案不明的责任,这让他有些犹豫。 “我知道单大人的为难之处,所以我的打算是,在不推翻大人结论的同时,再进行一次夜审!”沈重立刻明白了单守德的顾忌所在,忙说道,“到时候请我们沈家宗族中的长辈隐在暗处,只要能证明二叔沈冠文确实参与到劫掳小妹的计划中就行。到时也好为我沈家清理门户,正我宗族门风。” “哦,原来如此!复生这也是大义灭亲!本州理应襄助。”单守德一听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理所当然道,“这好办,我一会直接叫书吏草拟一份供词,拿到监牢用些手段,直接让那铁牛直接画押便是。” “单知州,这样做有些太过草率,而且这其中牵涉的人还是我二叔,所以我想慎重起见,还是要仔细查证一番,免得诬及家人。”沈重咳嗽一声,心想都说当官的心黑,别看单守德平时不问州中政事,但黑起人来却也绝对的心狠手辣。 其实要按照单守德的方法,直接拿到铁牛的供词的话,也算是一种方法。但如果只是凭一张供词就将沈冠文开革出宗族的话,恐怕三叔和宗亲那里都不好交代。所以沈重才决定提审铁牛,正好趁这个机会,将宗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辈都请来,亲眼见证。 有了众宗亲的亲眼所见,再加上知州作证,到时候就算自己处理二叔的手段有些强硬,宗族的人便都无话可说了。 “又不能刑讯逼供、屈打成招,还要从铁牛嘴中套出他背后的主使人来……”单知州拈起了胡须,一副思索的样子,“这倒有些难办了。” 沈重胸有成竹说道:“其实我已经有办法了。” “哦?什么办法?”单知州好奇问道。 沈重压低声音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说道:“到时候真相大白,还请单知州为我作证。” “好说,好说!”单知州拍着胸脯打包票,“复生的事就是本州自己的事!这种人面兽心的家伙,我也是yù除之而后快!” 沈重拱手说道:“那这两天就先劳烦单知州暗中布置安排一下了。” “叔,听说今儿单大人亲自过问了请旌表的事情,而且还特意吩咐,将我的名字从名单上面抹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州衙一侧的偏房中,马潜一掀布帘子急匆匆走了进来,对床上趴着的马文风问道。 “怎么回事?今天的事情真是气煞我也,单守德这两年来都是甩手掌柜,这几天却突然有了自己的主意,今天居然还过问起了请旌表的事情,让我把沈重的名字加进去。那沈重层当面辱我,如今却让我为他上书奏请旌表,我怎能愿意,没想到单守德一怒之下,直接把你的名字给抹去了!” 听马文风如此说,马潜面上一急,忙问道:“叔,那这次是不是就没我什么事了?” 马文风叹了口气,安慰马潜说道:“有些东西,他该是你的,那就怎么都跑不了,要是不该是你的,你想得也得不到。马潜,不就是个旌表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叔,你说你也是的,他单守德要加上沈重的名字,那你给他加上不就是了,谁让人家是知州呢。”马潜拍了拍手,带着几分抱怨说道,“你非愿意跟知州大人呛着干,这下可倒好,弄得我这到手的旌表又没了,我都跟几个兄弟把牛都吹出去了,这下也没脸见他们了!” “哼,你叔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马文风听马潜这一番带刺的话,登时把脸拉了下来,冷哼一声说道:“是不是在你眼里,单守德口中的旌表比你这个叔要重要多了?” “叔,我哪是这个意思?”马潜没想到触了马文风的霉头,忙解释道,“我这旌表倒是没什么,但我听说叔为这事和单大人闹翻了脸,我这不是怕单大人因为这事把您这师爷给辞了嘛,这可就有点不值了!” “他倒是敢!”马文风两眼一瞪,自信满满说道,“单守德当了两年多甩手掌柜,要是真把我给辞了,先别说咱们跟他添乱,就是州衙中的这些事情,也够他喝一壶的!这次我向他告假,还就是要提醒他一声,这州衙里缺了我马文风,他单守德还真玩不转!” 马潜听马文风这么一说,也放下心来,开口问道,“叔,那您要歇到什么时候?” 马文风沉吟一声说道:“这就要看单守德的本事了,什么时候他撑不住了,便自然会请我来的!” 马潜还是有几分犹疑问道:“叔,你这么有把握?” “放心吧!”马文风拍了拍胸脯说道,“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单守德这次一点都不给我留情面,我自然也得给他点颜sè瞧瞧,你就等着吧!到时候他有了难处,自然还是会求到咱们的头上!” “那就好,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沈重这小子,要不是这小子横插这一杠子,哪里会有这么多的事?” “着什么急?沈重的事情我都记得清楚着呢,如今我这么直挺挺趴在床上也是拜他所赐,这些帐到时候咱们得一笔一笔跟他算清楚!”马文风面上一片怒意,他从床上动了动身子,一把将手中的茶碗扔到了地上,但没想到这一动之下牵动了屁股处的伤口,疼得他哎呦一声,狠狠说道:“我肯定饶不了他,山不转水转,咱们走着瞧,等我收拾完单守德,到时候再拿捏沈重还不是不费吹灰之力?” 第070章 旌表奖励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当天和单守德在州衙小亭之中计议已定,沈重便也自是回去张罗,想要从铁牛的口中套出二叔的消息也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虽然沈重计议已定,但心中却也并没有十足把握,这两天一点点做着准备的同时也在心中演练了无数遍,务必要做到万无一失。 而从沈重口中得到了帮手对付马文风的承诺,单守德悬着的心便也安定了下来,这两天乘着马文风告假,单守德也开始一点一点从头打理起州衙的事务来,虽然有吏户礼兵刑工六房的一些吏目帮衬着,但也还是感觉如一团乱麻一般千头万绪,直忙得他焦头烂额,单守德本还想咬牙坚持,但最终还是遵从沈重的意思,暂时韬光养晦,将马文风请了回来,着实让马文风扬眉吐气了一回,也让单守德心中对马文风更加忌讳上了。 不几rì的时间,上奏朝廷为沈重请旌表的事情便准了下来,单守德收拾停当,打发了州衙中差人去通知沈宅,第二天一大早便有州衙组织的吹鼓手前面开路,富绅乡邻们抬了单守德做好的“为民除害”的牌匾,一路上吹吹打打地朝着沈家大宅来了。 而那些丢失了孩子的人家,也都齐齐跟在了队伍后面,有些人家还挎着篮子鸡蛋之类的东西,想要对沈重表示感谢。 沈家宅门口一早便起来扫街的小厮远远看到迤逦而来的锣鼓队伍,兴奋地一跃而起,忙一溜烟跑去大房报信去了。 沈重此时正在书房中翻阅着厚厚一叠卷宗,这是昨天从李泽那里整理过来的,关于蔚州白莲教的一些记载,其中一些民间传闻和锦衣卫督办的案件都记录在案,还算比较详细。现在线索断了,也就只能先从这些卷宗着手了。 得了小厮的禀报,沈重便立刻放下手中卷宗赶了出来,等他赶到门口的时候,锣鼓队早已经到了,围着沈家的宅门,滴滴答答吹了半天,周围四邻八乡的人们听到声音也全都聚了过来,沈重一出门,便围上来一圈乡邻,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是一片道喜的声音。 沈家宗族的不少人也都跟着沈重一块出来了,看着门前的热闹场面,个个觉得脸上有光。被朝廷颁下旌表,这可是整个宗族都感觉与有荣焉的大事。 “沈公子,请受孩子们一拜!”一片嘈杂中,人群分出了一块空地,不知是谁高喊道,“当rì沈公子救这些孩子于水火之中,从此沈公子就是这些孩子的重生父母,再造爹娘!” 随着这一声喊,被解救出来的三十多个孩子排了五排,齐刷刷地跪了一片,一个个额头磕在地上,砰砰直响。 “这是干什么?”沈重吓了一跳,看着台阶下乌压压跪了一大片,忙从台阶上下来,将前排的孩子们一一扶起,“起来,快都起来!” “复生,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孩子们的一片心意。”正手忙脚乱的时候,单守德带着几个衙役分开众人走了出来,笑眯眯对沈重说道,“没有你,这些孩子不知道还能不能重见天rì呢。” “对,单知州说得对,沈公子就是这些孩子们的救命恩人!”身后那些孩子的父母也都感激地附和道。 “沈公子的大恩大德我们永世不忘。” “这些孩子就跟沈公子亲生的一样,以后沈公子但有所命,无有不从!” 沈重听下面吵吵嚷嚷,越说越不像话,忙止住了诸位乡亲们的话头,清了清嗓子说道:“大家静一静,单知州到这里来,可是有要事宣布的。” 单守德此时已经站在沈宅的台阶之上,看着台下的众人,微微点了点头,等大家安静下来之后说道:“众位乡邻,复生这次勇斗绑匪,为民除害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周边各州县。我们蔚州出此义士,值得大肆褒扬一番啊!我已经向礼部请下了旌表,嘉奖复生这次仗义援手,为民除害。来人,把牌匾抬上来。” 锣鼓声再次响起,就有四个乡绅排众而出,抬了两块牌匾上来,那些孩子的父母都跟在牌匾后面,一脸热切地看着沈重。 沈重看了一眼,发现一块上面写着“为民除害”,另一块上写着“见义勇为”,都是六尺来长的匾额,上面黑漆金字,还用红布绸缠了,看着十分醒目。 “这可折煞小子了!”沈重一面谦逊一面将牌匾接了过来,吩咐小厮抬了,挂到大房的正堂之上。 周围众人一个个眼中都是艳羡的目光,口中纷纷议论道:“啧啧,沈家这次可是露了大脸了,这两块大匾在正堂上一挂,那可真是面上有光!” “对,对,这样的匾额,别说是两块,就是能有一块,那也是祖上烧了高香了!” “看来这次沈重和沈家这次都要在蔚州州志上浓墨重彩写上一笔了!” “不就是两块牌匾吗?又不能吃又不能喝的,有什么好了不起的?”沈冠文也夹在人群中,听着身旁一片的赞誉声,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他不屑地看了看被人群围在zhōng yāng的沈重,小声说道。 嘴上这么说,其实他的心中也还是有些艳羡,要是这两块牌匾是颁给自己的,那自己肯定能得到族中更多族人的拥戴,现在的位子可就坐得更稳了。 想起这两块牌匾是因为自己暗中指使人劫持了玉儿而落在了沈重的头上,沈冠文心中便暗道一声晦气,这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想到这里,沈冠文微微摇了摇头,心中却是暗暗叫苦,有了这两块牌匾,恐怕自己以后再想要动沈重的话,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除了这两块匾额,还有州衙的奖赏纹银一千两,另外,本州还决定免除沈家田赋和徭役。”像是在回应沈冠文,单守德从旁边的衙役手中接过一张凭证,塞到了沈重手中。 昨天晚上思量一夜,将奖赏的纹银从一百两追加到一千两,单守德犹自觉得难以笼络住沈重,最终终于下定决心,将沈家上百顷田地的田赋和徭役也都给免了。反正羊毛都是出在羊身上,这边沈家少收点,在别处多收个三五斗,便就都找补回来了。 这下就连沈冠文也被镇住了,本来他还想再说几句风凉话,但嘴刚撇了一半,却发现只能倒吸一口凉气――上百顷的田赋,这可不是小数目! 沈家宗族的族人一个个也都是喜笑颜开,沈家能有今天,除了沈重这孩子争气之外,可也真是沈家祖上冒青烟了啊! “快,把准备好的鞭炮拿出来,都放了,都放了!”众人都还在震惊的时候,倒是三爷沈潜先反应了过来,站在门口喜不自禁,嘴里还不住念道,“这……这可真是祖上积德,复生这孩子给沈家长脸了啊!” 在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中,夹杂着乡邻热闹的议论声,单守德压低声音在沈重耳边说道:“复生,州衙的大狱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夜审随时都可以进行。” “那我一会就去通知宗族中的几个宗亲,今天晚上还要劳烦单大人了。”沈重目光闪烁,透过鞭炮炸响之后的烟雾,看着宅门处一脸yīn郁的沈冠文,沉声说道。 单守德瞥了在一旁的沈冠文一眼,低声说道:“好,那我就在监牢相候。今晚这一出戏,单某要好好看看了。” 第071章 好戏开锣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蔚州城的监牢位于州衙的西南角,走进州衙大门,沿着甬道一直向左,走到甬道的尽头就是。 牢房的牢头早早就候在了这里,看到单守德后殷勤地打开了牢门,在单守德的带领下,沈重和宗族的几个宗亲鱼贯而入。 这些宗亲有不少都是第一次到大牢里来,难免有些拘谨,透过那些窗格,看到大牢之中关押的罪犯,心中都有些惴惴。 这几个宗亲都是沈重和沈冠云商量之后选出来的,在宗族之中大都是不偏不倚,其中沈重也故意安排了两个偏向二房的,一会在众目睽睽之下铁牛将沈冠文招供出来的话,估计他们也不好再帮沈冠文说话。 牢房中光线晦暗,cháo湿yīn冷,只有一个用于透光和换气的小窗子,还用几根碗口粗的原木间隔,防止牢犯翻窗逃走。 进门的地方有狱卒的值房,这间房还算宽敞,平时狱卒值守的时候都在这里,因为只是狱卒落脚打盹的地方,所以显得有些邋遢。 但这里今天却是特意收拾了一番,四角都放上了炭盆,正中的位置还摆了一张一字型的条案,上面摆放着茶壶茶碗,后面放了一排凳子。 这值房正对着牢房的方向被挂上了一道帷幔,透过帷幔,从里面可以看到牢房中的情形,但牢房中的犯人却无法看到值房内的情况。 单守德指了指最角落处的那间牢房,对沈重说道:“复生你看,那个牢房中关押着的就是铁牛!” “恩,有劳知州大人费心了。”沈重点了点头,对一旁的沈冠云说道,“三叔,一会就看你的了,可能还得受些苦。” 说服三叔出来对付自己的亲哥哥,沈重可是费了大力气,三叔沈冠云是个老好人,恐怕这次二叔被揭穿,伤害最大的应该就是三叔了,他是真的把家中的每个亲人都放在心上的。 但沈重也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以二叔做事不择手段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心xìng,只要一天不被逐出沈家家门,就像在自己身边埋了颗炸弹一般,随时都可能对沈重大房这边造成伤害。 “复生,受苦我倒不怕什么。就是……”沈冠云脸上还带着犹疑的表情,最终叹了口气,“希望你对三叔说的那些都不是真的吧!” “我也希望不是真的!”沈重也有些默然,对三叔的话,不知该怎么回答。 “哎……”沈冠云摇了摇头,打开房门跟着一个差役离开了值房。 看着三叔离开了值房,沈重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包,交给一个衙役,在他耳边吩咐了两句,那衙役点了点头,拿着那包东西也出了值房。 “复生,刚才那是什么东西?”单守德今晚是完全抱着看戏的态度,饶有兴趣地问道。 沈重说道:“是**香,放在火中燃烧之后的气味能扰人心神。铁牛的意志力比较坚定,用这种香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单守德有些意外的看了沈重一眼,没想到他还有这些手段,忙掏出手绢掩住了口鼻。 沈重笑了笑,出言解释道:“只是稍微会出现些头晕的症状,没有太大的影响,咱们这里离牢房那边还远,大人不用担心。” “坐吧,都坐吧!”单守德收了手绢,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大咧咧在最中间的位置坐下,伸手招呼着沈家的几个长辈。 沈三爷本来还有些拘束,但看知州大人还算和善,便带着大家也都找了位置坐了下来。 “走水了!”几人刚刚坐定,战战兢兢和单守德聊了几句,茶水还没喝一壶,就听到外面有人惊慌失措喊道。 沈三爷手一哆嗦,茶杯中的水差点洒出来,怎么自己刚到这牢房里来,居然就着火了?这也太巧了吧! 其余几人也都是面面相觑,有几个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来了,一脸惊慌失措,但看沈重和单守德还气定神闲地坐在那,一时又有些犹豫,不知道该走该留。 牢房外那人呼喊的话音刚落下没多久,黑烟顺着土坯墙的墙缝就冒了进来,牢房内一会便烟雾弥漫,五六米之外就有些看不清人脸了。 不过众人所在的这间值房因为提前用帷幔之类的隔开了,烟冒进来的还少一些,但众人一时也被呛得咳嗽连连。 沈重看沈三爷和家族中那几个老人都看向了自己,这才解释道:“大家别害怕,这都是单大人设计好的。目的就是演一出戏,从铁牛口中套出当天的真实情况,看看玉儿被劫的幕后主使到底是谁。” “正是,正是!”单知州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手里居然不知从哪摸出了把羽毛扇子,扇了两下,将值房中的烟气搅动起来,就呛得咳嗽了起来。 单“诸葛”一脸尴尬,开口骂道,“这是哪个兔崽子,这把火放得也太大了吧,想把老子熏死啊!” 这边值房中的人还气定神闲,牢房里面关押的犯人却都兴奋了起来,监牢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着了火,这就是这些牢犯逃跑的机会啊! 不少犯人都嚎叫着聚到了木栅栏一边,用手晃着牢门,上面的铁链被晃得哗楞哗楞直响,眼巴巴看着中间的甬道,期待着有逃走的机会出现。 “快给我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正在牢房里巡查的牢头骂骂咧咧说了几句,吩咐手下几个差役,打开牢门出去查看情况了。 “你们都给我老实点,别以为自己能跑出去。这牢房结实着呢。”牢头拔出腰间的鞭子,看到凑到牢门前的罪犯,上前就是狠狠一鞭子,“不想吃鞭子的就都给我回去老实呆着。” 牢头正忙着jǐng告那些犯人,一个差役大呼小叫着跑了进来,他的脸上已经被熏得黑炭头一般,差役把脸一抹,报告道:“头,快去看看吧!狱神庙那边走水了!很快就要漫到这边来了。” “真没用!老子怎么养了你们这么一群吃白饭的?前面带路!”牢头有点入戏了,又骂了两句,这才跟在差役的后面,出了牢房。 牢头带着几个差役匆匆走了之后,牢房中便再也没一个值守的,那些牢犯闹得更凶了,一个个伸长脖子看着牢门的方向,希望火头赶快引到这边来。 这时,牢门吱呀一声开了,闪身进来一个人,黑衣蒙面,从最开头的牢房,一个一个地摸了过来。 “大侠,救我出去吧!”牢犯们纷纷从木栅栏里伸出手来,似乎看到了逃出生天的希望。 “复生,怎么还有人劫狱?”沈三爷脸上有些惊慌,这种场面让他看得心惊肉跳,“这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三爷,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这些都是单大人设计好的,一切都在单大人掌握中。”沈重解释了两句,当着沈三爷的面,也不好说这是自己的主意,只好把这些安排归到了单守德的身上。 “哦,那就好,那就好!”听沈重如此说,沈三爷点了点头,强自镇定道。 铁牛此时正躺在茅草铺成的土坯床上,白sè的囚衣上血迹斑斑,双手和双脚都带着镣铐。他在牢房最里面的角落处,烟雾最晚才能到这里,但此时也已经是烟雾弥漫,视物模糊了。 这些rì子,他在单守德和马文风的刻意安排下,背了那么大的黑锅,已经被马文风定了斩监侯的罪名,只等着来年开刀问斩,所以对监牢里发生的事情没有兴趣。 “铁牛,快起来。我是来救你出去的。”那黑衣人顺着牢房一路向里,终于找到了铁牛所在的牢房,说了几句话就咳嗽两声,声音似乎也被呛得有些低沉沙哑。 铁牛听到黑衣人的声音一跃而起,这一跃感觉似乎有些头晕,但铁牛也没在意,顺着说话的方向就向外看去。 因为有青烟笼着,所以铁牛只能看到了来人一个大概的样子。但只看身形轮廓,铁牛心中已经确定了下来,这是雇佣自己劫持玉儿的雇主来救自己了。 看来咬牙没有交待出他来,还真是正确的选择,铁牛心里暗暗庆幸道。 心中再次燃起了希望,铁牛急匆匆问道:“牢房外面那把火是你放的?” “是,现在牢头正带了人救火呢!”黑衣人低着头,找到了铁链上的锁头,边尝试着开锁边问道,“你没把我供出来吧!” “没有。他们把三十多个孩子失踪的案子栽到我头上,暂时没人管绑架的事了!”铁牛一脸兴奋,只等着铁锁被打开之后,再次逃出生天。 “那就好,这次你出来之后,就远走高飞吧!”那黑衣人叮嘱道,“千万别在蔚州出现了。” “放心吧!沈……我肯定不会牵连到你的。”铁牛双手握着牢门上碗口粗的木头,心中暗下定决心。 黑衣人有些诧异地看了铁牛一眼,但情况紧急,他忙点点头,手上拿着个铁片,只听到锁头中咔哒一响,手一拉,锁头却并没有打开,黑衣人似乎有些着急,忙说道:“铁牛,别愣着了,快帮我下忙!” 铁牛这才回过神来,低下头去就想把锁头拉开,但就在这个时候,黑衣人突然发难,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匕首,雪亮的刀锋如尖利的獠牙一般,划向了铁牛胸口。 第072章 怎么回事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铁牛虽然内心中认定黑衣人是来救他的,但长期习武的人,却还有着几分jǐng觉,仓促之间忙向后跳开,躲过了黑衣人这势在必得的一击。 铁牛心中暗道侥幸,低头一看,只见胸口处已经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伤口虽然不深,但鲜血还是流出来,湮湿了身上的囚服。 “为什么?”情势陡然发生如此变化,铁牛目眦yù裂,几步来到监牢旁,将牢门晃得哗哗响,“你如此费尽心机潜进牢房,就是为了置我于死地?” “这你还不明白?”黑衣人冷笑两声,将手中的匕首再次刺向铁牛,“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你一天不死,我就一天无法心安!所以,你还是去死吧!” 但黑衣人明显没有武术功底,这一刺歪歪斜斜,手上根本没有多少力道。 “没那么容易!”铁牛状若疯癫,避开黑衣人的一刀,将手上的镣铐当成了鞭子,反手一磕,黑衣人被震得虎口发麻,手中匕首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 铁牛嘿嘿一笑,双手向上一抬,手腕间的镣铐如灵蛇一般从栅栏之间甩出,准确套在了黑衣人的脖子上,用力一拉,便将黑衣人拉到了栅栏前。 “去死吧!”铁牛大吼一声,手上加力,想要用镣铐将黑衣人勒死在牢门的原木之上。 沈重紧张地盯着监牢中的情形,双手紧紧攥着,在这个关键的时刻,生怕出现什么意外,宗族中的几个族亲和单守德也是一个个瞪大了眼睛,似乎值房中的烟气也不是那么呛人了。 就在这时,牢门再次打开,一队差役手拿长枪,拥着牢头走了进来,牢头好整以暇,手里的鞭子还晃悠着,看到监牢中的情况和单大人交代的并无二致,忙开口说道:“有人劫狱?赶快给我拿下!” 众差役一拥而上,抹肩头拢二背,将黑衣人从铁牛手上救了出来,一把将他脸上的面巾也拉了下来。 烟雾中露出了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孔,因为被铁牛勒得差点闭过气去,一张脸涨得通红。 “冠云?”沈三爷此时再也坐不住了,满脸疑惑地问道,“复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的真相从铁牛口中说出来,才更有说服力,所以沈重并没有解释,而是说道:“三爷,你再接着看下去,事情就真相大白了。” 牢头此时已经完全入了戏,鞭子在牢门上拍得啪啪直响,有些怒不可遏地说道:“这黑衣人要救的是谁?把他一块给我拉出来?” 话音刚落,立刻便有四个牢监打开了铁牛的牢门,将铁牛从牢房中拉了出来。 “牢头,我要见知州大人,我有要事禀报!”铁牛被拉出来之后犹自愤恨不已,几次想要挣脱差役的束缚,要不是有差役强按着,估计早冲上去将沈冠云给打杀了。 “铁牛,你要干什么?”沈冠云“面sè慌张”,似乎想要阻止铁牛继续把话说下去,有些口不择言地说道,“差大人们,这小子已经疯了,你们可千万别相信他说的话。” 两个人被并排按在了牢房的通道里,铁牛脸蛋贴着土坯墙,稍微一动墙上的土渣就簌簌落下,但铁牛还是努力地仰着头,狠狠瞪着沈冠云,哈哈笑着说道:“我疯了?我铁牛反正是死路一条,既然你这么不辞劳苦地想要置我于死地,我要是不表示一下,是不是有点太对不起你的情谊了?” “我要见知州,我有要事相禀。”铁牛又挣扎了两下,朗声说道,背后四个差人都有些按不住他。 “复生,看来这铁牛已经上钩了!”单守德在烟雾缭绕的值房灌了一肚子水,此时伸了个懒腰,对沈重说道,“现在也轮到我出场了!” “那就有劳单大人了。”事情完全按照自己的计划在进行,沈重站起身来拱了拱手,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大牢之中,岂容如此喧哗!”铁牛还在吵嚷的时候,单守德穿着一身官服负手出现在了牢房的甬道里,他的眉头微微皱着,似乎还有些不习惯里面的烟气,用手掌在鼻端扇了两下,才咳嗽着问道,“谁要见我?” “知州大人,没事。”牢头忙躬着身凑到了单守德身边,谄笑着说道,“刚才有人想要劫狱,没想到惊动了大人,已经被小的们拿下了!” 说着,牢头便悄悄使了个颜sè,四个差人押着铁牛就往最角落的那个牢房中走去。 “劫狱?”单守德面sè一肃,“先别着急把他带下去!” “知州大人,我有事要禀报!”铁牛一看有机会将事情捅到单守德这,忙大声说道。 牢头却还在和单守德唱着双簧:“大人,一个死牢犯能有什么事情?把他留在这里纯粹是浪费大人的时间!” “到底怎么回事?我看这牢犯分明就是有事的样子!”单守德怒道,“是不是你有什么事情要欺瞒本官?” “大人,这……”被单守德这么一吼,牢头有些畏缩,站在单守德面前,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不就是那个死囚铁牛吗?”单守德也没再理牢头,扫了铁牛一眼,又谨慎地向后退了两步,面带不悦开口问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快说吧!” 铁牛现在满腔愤恨,心里全是鱼死网破的念头,竹筒倒豆子一般大声说道:“大人,这个劫狱的人,叫沈冠文,是柳枝胡同沈家人,当初我和阿福绑架沈玉儿,就是他在背后指使的。” 值房中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沈家人听到这句话,一个个都愣住了,沈重却是心中大定,嘴角慢慢露出了一抹笑容。 “什么?你说的这些事真的?”单守德面上全是狐疑,拧着眉头问道。 “对,沈家的沈玉儿被劫,就是他指使我干的。”铁牛被差役们按着,无法用手指着沈冠云,却是用眼睛恨恨瞪着沈冠云。 此时他错把沈冠云当成沈冠文,恨意已经达到了顶点,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有这么一个的机会,哪里还会有保留,根本连单守德都不用问,把当初沈冠文雇他绑架玉儿的来龙去脉,就直接说了出来。 值房中沈重请来的几位宗亲长辈此时才反应过来,震惊得都坐不住了,一个个将沈重围了起来,沈三爷的情绪最为激动,拉着沈重的手问道:“复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073章 真相大白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那天我去萝山救玉儿的时候,无意从铁牛他们口中听到的,说二叔是他们的幕后指使人。起初我也不信,但又怕在官府用刑的情况下屈打成招,诬陷了二叔,所以就想出了这么个办法来验证一下。” “今天请各位宗亲过来,也好做个见证!”沈重将事情来龙去脉说清楚之后,向众位宗亲解释道,“不过这铁牛还是认错人了,他把三叔当成二叔了!” 沈三爷气得嘴唇发颤,手中的拐杖在地上一顿一顿地,痛心疾首地说道:“畜生啊!家族中怎么出了这种败类?这种事情居然都能干出来!” “复生,这怕不是你为了污蔑你二叔,串通知州大人做的一出戏吧!”正如沈重所料,宗族之中和沈冠文比较亲近的两人立马便跳出来质问道,“冠文为什么要绑架玉儿?这根本没有道理啊!” “两位长辈不要激动,谨言,你们刚才那番话可有污蔑之嫌,要是被单知州听了去,说不好就是一顿板子。”沈重出口提醒了一句,也不理会两人的质问说道,“至于二叔为什么要这么做,大家还是继续看下去吧!” “铁牛,空口无凭,说话可是要讲证据的。”牢房之中,审讯正在继续,单守德一时兴起,在牢头搬来的椅子上坐了,反问道,“你可知道他是谁?他就是你绑架的玉儿的亲叔叔,叔叔怎么可能去绑架自己的亲侄女?” “对,知州大人,他血口喷人,玉儿我疼还疼不过来呢,怎么会找人去绑架他?”沈冠云跪在地上,配合着质问说道,“而且,我绑架他是为了什么?没有道理啊!” “呸!我血口喷人?”铁牛一口唾沫吐在地上,不屑地说道,“大人,他是为了他们沈家的传家宝!” “知州大人,你可以想想,如果不是他所为,他为什么要费尽心机潜到牢房里来?”铁牛越说越气,胸口一起一伏,“他是想要杀我灭口,然后这世上就再也没人知道他是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了!” “你怎么确认是他?”单守德提醒道,“他还有一个和他长得十分相像的弟弟呢!” “就是他,那天我安排了阿福跟在他身后,把他的情况都摸清楚了!他还有个管家,叫沈三福!”铁牛言之凿凿,“事情就是他们两个谋划的!那天阿福还听说他们拿到传家宝之后就要谋夺了大房,把沈重赶出家门呢!” “刚才你说的这些,都确定是真的?”把铁牛的话都套了个差不多,单守德翘起了二郎腿问道。 铁牛脖子一梗:“千真万确!” “那好!”单守德挥挥手,旁边的书吏立刻拿起刚刚写好的状纸,大声念了一遍,铁牛听了确认和自己说的无误,拿起差役递过来的毛笔在上面画了个圈,又重重按上了手印。 “哈哈哈!”铁牛的脸笑得有些扭曲,圆睁着双眼瞪着沈冠云,一字一句说道,“反正我铁牛横竖都是一死,本来我还没想着把你供出去,但没想到你居然如此狠毒,居然想要杀人灭口。那也就别怪我不客气,临死还要把你拉上垫背,要怪,就怪你自己吧!” “这,这……真是岂有此理!”沈三爷看完甬道上这一出闹剧,满脸怒容摸了摸自己树皮一样的老脸,激动地说道,“昨天复生刚被朝廷旌表,今天这畜生的嘴脸就被揭露,我们沈家的脸,都被这畜生给丢光了啊!” 一想到家里出了这么一个德行有亏的人,众人也都在值房之中默然无语。 刚才还为沈冠文辩护的两个长辈,此时却是对视一眼,目光闪烁,若有所思,如果这件事情被捅出去的话,那么沈冠文在沈家肯定便无法立足,两人还在琢磨着一会就立刻去通知沈冠文,一块想想有什么对策。 沈三爷哀叹了一会,抖抖索索抓住了沈重的手,近乎哀求地说道:“复生,你一会去向单大人求求情!这种事情就交给咱们宗族自己处置吧!要是真把冠文拉到知州大堂审讯的话,咱沈家的脸可真就给丢光了!” 沈重点了点头应承了下来:“三爷,你放心,这点事情我还是有分寸的!” 此时单守德已经在大牢中将事情处理完,又将铁牛安置在了死牢中,沈冠云跟在单守德身后,一块又回到了监牢的值房中。 沈重忙走到单守德身侧说道:“单大人,你看这个事情能不能交给我们宗族自己处理, 单守德本来就没想着重新翻案,此时听到沈重的说法,心中暗道沈重会做人,但当着众人的面还是做足了样子,摸着胖胖的圆脸思索了半天说道:“如此也好,反正这次也没造成太大危害,现在首恶也已经伏法。至于沈冠文,民不举,官不究,就交给你们宗族自己处置吧!不过这种害群之马,我建议还是要把他逐出宗族才好。” “对,对,单大人说得对!”沈三爷看单守德松了口,在一旁忙点了点头,想起沈冠文居然能干出这种事来,还是怒不可遏,拍着桌子做出了决定,“畜生,居然串通外人来坑害家里人!这次宗族一定要把他清理出门户!” “好了,事情如今已经真相大白,沈冠文也交给你们处置,到时候我可是还等着你们的消息呢!”单守德点了点头,对沈重说道,“复生,我也就不在这里多留了,前面狱神庙那里也不知道烧成什么样了,我得去看看!” “三哥,冠文可能也是一时糊涂,既然单大人已经决定不再追究,三哥就饶过他这一次吧!”那两个偏向二房的长辈目送着单守德离去之后,将沈三爷拉到一旁小声劝说道,“要不然就这样将冠文逐出家族的话,家族的面上也不好看!” “不行,这次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此风不刹,以后沈家说不定还要闹出什么事情呢!另外,单大人说要听咱们的消息,这就是要看咱们会不会护短!”沈三爷捋着胡子沉吟半晌,用拐杖一顿地说道,“好了,就这么定了!大家这几天都把紧口风,大年初一祭扫宗祠的时候,再禀明祖上,将冠文清理出沈家!” “尤其是你们两个,这两天我会派人跟着你们的!二房那边的门,进都别想进!”沈三爷看了刚才那两个人一眼,jǐng告道,“这几天千万别给我弄出什么幺蛾子,要是你们敢走漏风声,到时候禀明祖上,连你们也一块办了。” 族长在宗族中往往具有至高无上的威信,眼看沈三爷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那两人忙唯唯诺诺点了头,却是再也不敢做什么小动作了。 第074章 送行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群山夹峙的谷地上,一条小路如鱼肠蛇肚一般,蜿蜒向前。 这条路是蔚州通向京师方向的官道,官道旁边有几间柴屋,屋前的一根高杆上一块布幌子随风招展,上面写着一个酒字。 这柴屋不大,里面摆着五六张桌子,只能供应些简单吃食,供来往的行人歇脚吃饭。 酒肆的掌柜今天有点乐得合不拢嘴,他这个小酒肆今天被人包了,小店之内此时已经坐满了人,听那位领队的说,他们是跑边塞收皮货的大商人。这一路缺衣少食,颇不容易,如今要返回京师,要在这小馆子里好好吃上一顿。 掌柜的见到的领队就是李泽手下的白继民,这一队商队当然是锦衣卫的人马。 在蔚州准备了一些时rì,今天是千户李泽离开蔚州南下的rì子,作为李泽的下属,沈重自然要前来送行。不过现在锦衣卫正在暗查蔚州白莲的事情,实在不宜太过招摇,所以李泽便选择了这个离城有一段距离的路边酒肆。 李泽今天穿了一身黄sè缎面铜钱纹饰的锦袍,扮作一个贩皮货的行商,带着几分慵懒倚在椅子上,以前的那份jīng干和锐气的神sè全都不见了,一双眼睛咕噜噜转着,看上去还有些圆滑世故。 其他校尉都扮成了车夫伙计,正围坐在桌前吃着饭,而酒肆正中间的位置却只坐了四人――李泽、沈重、白继民、方胜。 看到李泽这副装扮和神态,沈重也是心中赞叹,就李泽这扮什么像什么的手段,就是放到后世去做特工,也是绰绰有余。 官道之上的乡野小店,做不出什么珍馐美味,但边塞之地素来豪犷,只要有酒有肉,倒也不会太过计较。 李泽早就扔出了一锭银子,让这酒肆的掌柜将门口拴着的山羊杀了两只,此时已经煮好之后端了上来。 将掌柜地打发出去之后,李泽又安排了两个装扮成马夫的校尉蹲在门口,一边吃饭一边负责望风。 “属下敬千户大人一杯,祝千户大人此次南下一路顺风。”中间的桌上,沈重率先提起酒杯说道。 “好说好说!”李泽提起酒杯,就唇一饮而尽,说道,“蔚州这边的事情就全交给你了,可别让我失望!” “是,属下一定尽心竭力,早rì将蔚州的白莲教一网打尽。”沈重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犹豫着说道,“只是咱们留在蔚州的人手太少,到时候稍有疏漏,可能就会有漏网之鱼。” 沈重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将自己心中的顾虑说了出来,“要是一旦让这些教民成了惊弓之鸟,以后再想向他们下手可就不容易了。到时候恐怕白莲教就如这塞上的野草一般,野火烧不尽,chūn风吹又生了。” “在埋怨我给你留的人手少是吧!”李泽闻言一笑,赞许地点了点头,沈重能想到这一点,看来他对扫灭蔚州白莲还是有些信心的,最少也算是心思缜密,思虑周全。 李泽拿着酒杯在手中缓缓转着圈,显然是在心中斟酌着什么,沈重也不着急,啃着自己手中的羊肉,等待着李泽的决定。 李泽看了沈重一眼,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如果真查到什么消息,有必要的话,可以到蔚州的千户所调些兵丁。卫所边军久在塞外,经常和鞑子刀口上见血,单论作战能力,比咱们锦衣卫还要剽悍一些,倒还可堪一用。不过到底能不能得到边军的支持,可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锦衣卫在查到谋逆的大案时,倒是可以调用附近的军队暂用,但至于这些军队是不是能俯首听令,便要看个人的手段了。 李泽将这一层点透,又取过一叠卷宗特意交到了沈重的手中,眯着眼睛说道:“这是蔚州卫千户所一些重要官员的卷宗,我交到你的手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沈重拿起来翻看了一下,只见卷宗之中详细记录着锦衣卫千户杨辉旭、副千户崔友胜等人的资料,其中不乏作jiān犯科之事,便微微有些明白了李泽的意思。 这些东西可都是锦衣卫的绝密资料,李泽毫无保留地交给沈重,这显然是已经认定沈重有能力对付这些白莲教匪了。 沈重仔细将东西收好,肃声说道:“谢千户大人,属下一定竭尽所能,不辜负千户大人这一番知遇之恩!” 一旁的方胜却是有些不耐地撇了撇嘴,心中想道,你以为剿灭白莲教是张张嘴就可以搞定的事情吗,千户大人什么本事,最终不还是一无所获,难道你沈重比千户大人还要厉害,那可真就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不料这一幕却被李泽收到了眼中,李泽重重哼了一声:“方校尉对此很不以为然啊!” 李泽居然不直呼自己姓名,而改叫方校尉,这已经是心中有了怒意,方胜心中一惊,忙说道:“大人,我……” “坐下吧!”李泽挥挥手,临走之前还不忘敲打方胜一番,“这次把你留在沈百户身边,一定要安心用命,要是捅出了什么娄子,就是本官也轻饶不了你。” “方校尉要留下来?”沈重有些讶然,开口问道,那天李泽的决定是在他走之后做下的,所以沈重并不清楚。 “对,玉不琢,不成器,方胜这小子聪敏有灵xìng,是个做锦衣卫的坯子,但是太过毛躁,还有些目中无人。这次把他留下来,也好磨磨他的xìng子。”李泽微微一笑,向沈重交代道,“他要是有什么不听号令的地方,你就替我好好管教管教他!” “是!”沈重点点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方胜一眼,心中若有所思。 李泽历来看人很准,但这次看方胜却是有些走眼,这小子确实毛躁、傲慢、目中无人,但是聪敏有灵xìng沈重却是半分都没有看出来。想到这里沈重心中一动,方胜是李泽身边的人,而且从第一次见面就和自己过不去,李泽把他留在我身边,不会是放心不下我,想要在我身边安插一个眼线吧? 这种想法也只能在心里想想,看李泽坦然的样子,似乎又有些不像,不过既然想到了这一点,自己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李泽将方胜的事情交代完,抓起一块羊肉放进嘴中,转身招呼其他桌的校尉说道:“嗯,这羊肉不错,你们这些猴崽子都多吃些,要不然到了江西之后,可就再也找不到这么肥美的东西了。” “还有……”李泽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一坛酒,说道,“今天咱们还要赶路,酒每人只能喝一碗,继民,你一会把这坛子酒给他们分一下。” 白继民应了一声,提着酒坛子就去给那些校尉倒酒去了,众校尉没想到还有酒喝,一个个轰然叫好,每人抓起一块羊肉,沾着小碟中的盐巴,狼吞虎咽起来。 江西!听到李泽方才这句话,沈重心中一动,宁王的藩属不就在江西吗?难道李泽这次南下,会跟宁王谋反有关系? 第075章 交接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这些人本来都应该归你调遣的,但现在南方那边确实需要人手,我就只能把他们先调走了。”李泽看着众校尉狼吞虎咽的样子,眼中露出欣慰的目光,喃喃说道,“还有剩下的十几人,他们扮成偷出边境的行脚商,去鞑子那边刺探情报去了。按照规矩,年前就应该回来了。我这里留了书信,这些人回来之后就听你调令了。” 李泽目光闪烁说道:“这些人都久在塞外风霜苦寒之地,已是受了太多的苦。这次我把他们交给你,你可要给我带好了,等我再次见到你的时候,这些人要还像以前那么龙jīng虎猛才行!” 从李泽的话语和神态沈重能够看出来,别看李泽平时一副冷面阎王的严酷样,但他对手底下这些校尉的这种关切,确实是出于内心的。这就跟自己前世一样,只要是自己带着五组的队友一块出任务,就不允许有人平白无故地白白死掉。 想到这里,沈重无形中又对李泽多了几分好感,这也是一个拿手下校尉当兄弟的铁血汉子。 “是,千户大人。”沈重面sè也有些郑重,似乎又回到了前世接特工任务时候的情形,接过书信,仔细地揣在了自己怀里。 “好了,好了,轻松一点,别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李泽笑了笑,又夹了块羊肉放入口中,“这次南下,我会在京师呆两天,顺便也会到镇抚司那边,把你的文书给办下来。” 沈重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问道:“千户大人,南方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居然要调这么多人过去?” “本来这些事情是可以告诉你的,但这次事涉谋反,你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李泽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谨慎说道。 事涉谋反?那肯定就是和宁王有关系无疑了,沈重心中更加笃定,这次李泽南下,有着巨大的风险,很有可能便会牵涉到宁王谋反的案子中,一命呜呼。 沈重记得在历史上,锦衣卫指挥使钱宁似乎正是因为包庇宁王造反的事情而被江彬取而代之,至于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沈重却记不清楚了,这种事情其实想来不外就是权力争斗。 想到李泽这一去可能便要魂归西天,沈重有心想要提醒李泽两句,但他现在的身份是一个连京城都没去过的边塞公子,怎么可能知道江西宁王那边的事情? 所以沈重心中焦急,却又不能出声提醒,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李泽这一去可能真就凶多吉少了。 想到这里,沈重倒有些惺惺相惜起来,李泽为人jīng干,处事果断,在锦衣卫中确实有着不错的能力,要真是因为这件事情而丧命,倒真是有些可惜了。 “猴崽子们,都吃好了没?”沈重在这里着急,李泽却犹自不知,狼吞虎咽吃完手中的半根羊腿,开口问道。 “吃好了!”那些校尉把饭碗放在桌上,笔直地坐在饭桌前,齐声答道。 李泽站起身子,向外走去:“吃好了,咱们也该上路了。” 众校尉齐刷刷站起来,轰轰隆隆便向外走,这些校尉有的扮成伙计,有的扮成护镖的镖师,人多但却并不乱,片刻之间,便已各就各位。 “复生,回去吧!这边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李泽登上马车,拉开车厢一侧的窗帘说道。 想到这次一别可能就是永诀,沈重心中着急却无计可施,正抓耳挠腮想办法的时候,摸到了怀中李泽交给自己的那封书信,心中灵光一闪,连忙问道:“千户大人,我这边要是有什么事情,该如何向你禀报?” “要是有什么事情,可以写成书信通过军驿给我。”李泽掀起车帘回了一句,便磕了磕车厢板,“出发!” 李泽一声令下,前面十几个扮成护镖的骑马在前开路,后面是二十多辆拉着各sè货物的马车,李泽乘坐的马车缀在后面,还有一些校尉扮作了伙计之类的跟在了最后面。 这条官道本就是土路筑成,车队一过,顿时尘土飞扬,沈重和方胜骑在马上,看着渐行渐远的商队,直到整个商队变成了天边的一个黑点,沈重才拨转马身拍马前行:“走,咱们回去!” 方胜驱马跟在沈重后面,一双眼睛滴溜溜转来转去,不知心里在动着什么心思。 李泽带着锦衣卫离开之后,方胜还是安置在了原来锦衣卫征用的那户人家的小院中,眼看马上就要过年了,沈重这几天手底下也没什么人手,现在便一边等着陈汉带着那一小旗的人马从草原上回来,一边看一些锦衣卫留下的卷宗,以期从中能找到一些关于白莲教的线索。 闲暇的时候,也会到外面转上一转,偶尔也去金世云家走上那么一两圈。单守德当初为了平息李泽的怒火,把金世云当成挡箭牌,撤了他的班头之职。所以从萝山之上下来之后,金世云就一直赋闲在家。 本来事情过去之后,看在沈重的面子上,单守德已经委婉地透露出了让金世云再回衙门班房当班头的意思,沈重也找机会告诉了金世云,但却被金世云给拒绝了。 这些天他窝在家里,每天练拳练枪,经过这些天没rì没夜地琢磨,金世云的功夫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和沈重交手,至少可以五十个回合不落下风了。 他不想再到衙门当班头,却是卯足了劲头,想要去参军。就算父亲金敬仁再怎么劝说,甚至再次动用家法,将金世云后背用荆条抽出一条条血痕,也都无济于事了。 沈重就琢磨着,看看是不是可以到蔚州城的千户所这里,给金世云谋一个职位。 不过这种事情不能着急,他虽然是锦衣百户,可以在紧急状况调用千户所的兵士,但并不意味着和他素不相识的千户所千户会平白无故给他这个面子。 而且这其中还牵涉到入军籍的事情,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就这样过了些时rì,时间已经来到了年三十,这一天沈重和往常一样,早上沿着壶流河跑下来,又到金家庭院和金世云打了两趟拳,指点了金世云一些实用的技击术。 从金家回来,沈重便静下心来,决定好好地了解一下关于蔚州白莲教的一些事情。 第076章 雪仗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锦衣卫的大量卷宗前两天就吩咐方胜搬到大房这边的书房中,有些发黄的卷宗在书房的卷耳书桌上高高摞起了一摞,旁边的地上还摆放着不少,这些卷宗都是锦衣卫经年累月的监听民情而得来,有些需要呈报到圣上御前,有些则只是记录在案,以供以后翻阅。 当然,这些浩繁的卷宗并不只是针对白莲教的,关于民间的大事小情传言争论,甚至有些时候的菜价波动都会记录在案,对沈重来说,从里面找到关于白莲教的线索,是一件十分繁重的工作,但沈重却甘之如饴,凭着上一世特工特有的敏锐,沈重往往能从一些看似毫无关联的事件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今天沈重到木轩坊去看情况,索xìng也带上了几本卷宗,巡视完场院中的情况,看到各项事务都被安排的井井有条,沈重便也放下心来,让颦儿给自己沏了一壶茶,沈重在桌前坐下,慢慢翻阅着那些泛黄的卷宗,从上面的记载,渐渐对白莲教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后世对于白莲教的评论,大都会冠上农民起义的名头,甚至还有些被歌颂成为反抗封建统治的农民运动,但从这些卷宗上的记载来看,实际的情况却远非后世所传扬的那么简单。 其实白莲教可以说是**裸的邪教,利用一些幻术民间戏法之类的东西,哄骗对此一无所知的百姓入教,靠他们捐献的香火,聚敛起大量的财富,甚至煽动教民,无恶不作。 这种事情,被锦衣卫记录在案宗之中的就有不少。比如,卷宗上就明确记载,成化年间,蔚州城的大油商周会旗,被一个游方而来的崔婆婆一手清水变油的幻术所蒙骗,利yù熏心之下被骗入教,被崔婆婆哄骗着捐献了大笔大笔的香火钱,直至倾家荡产,整个家族都败落了。 其实周家这种还算好的,虽说破尽家财,但总算还能保住xìng命。卷宗上还记载了正统年间蔚州一王姓人家一夜之间被灭门的惨案,这件案子后来被锦衣卫破获,训问之下,才得知与白莲教有关。起因竟然是这王姓人家因不愿供奉香火而叛出教,结果被教中护法以不守教规的名义,请出无生老母,一夜之间,王家全家十几口人被屠,甚至连未及满月的婴童都没有放过。 沈重翻着这发黄的卷宗,越看越觉得惊心动魄,每看到一个关于白莲教的记载就对白莲教的厌恶加深一份,这白莲教罪孽深重,绝不像后世传说得那般是被逼无奈,起而造反。 就这么一本一本翻看下去,沈重直看得咬牙切齿,等再抬起头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 桌子上的茶壶已经冰凉,茶杯中的水却是一动未动,桌旁不知何时已经燃起了一只油灯,房间中的火盆里火舌跳跃,也不知颦儿这丫头悄悄进来填了多少次木炭。 想到这里,沈重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合上摆在面前的卷宗,袖起双手哈了两下,陷入了沉思之中。 今天已经是年三十,转眼自己穿越到这里已经半年的时间了,这半年以来,自己先是经历了分家,争产,家奴欺主,小妹被劫等一系列的事情,这些事情每一件都十分棘手,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最后都被自己有惊无险地处理了过去。 现在细细想来,这些事情似乎都有二叔在后面从中作梗,如今二叔在家族长辈中形象尽毁,沈三爷和族中长辈已经商量好了,明天祭祖的时候,便会禀明祖上,将沈冠文开革出沈家宗族。 而自己因为单守德请下的旌表,在宗族中的地位与rì俱增,俨然已经成为了家族中年轻一辈的领军人物,等明年掌握了家族的生意之后,自己在沈家的地位便再难以撼动了。 与冯吉顺的赌约,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努力,今天也将有实质xìng的进展。就在今天晚上,木轩坊的第一辆马车将组装完毕,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那三万多两银子,沈重是势在必得。 而因为沈玉儿的被劫持,自己也yīn差阳错之下成了锦衣卫百户,掌握了一定权势之后,再也不是被人任意揉捏的平头百姓,沈重现在终于有能力护得家人周全了。 这半年来的事情一件件在脑海中回现,沈重不禁有些唏嘘,本来自己只想做一个小富即安的富家翁,娶上几房娇妻美妾,就这样平平安安的度过这一生, 但事情还是身不由己,yīn差阳错之下,居然成了后世臭名昭著的锦衣卫,甚至自己还动了改变历史走向的念头,虽然现在还只是在心中想一想,但既然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也就算是有了奔头。 可能老天也知道,自己的xìng格真的不适合过那些平淡的rì子,所以才会如此安排吧!沈重心中暗暗想到,事情已然如此,那自己这一世就要过得更加恣意一些,白莲教这件事自己是要追查到底了!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一件于民有利的好事。 “下雪喽,下雪喽!”心中刚刚打定主意,院子中响起了玉儿兴奋的声音,沈重心中一动,从桌前站起,活动了下身子,信步走到了屋外。 燕山雪,大如席,纷纷吹落轩辕台。 早上便已彤云密布的天上已经飘起了雪花,天地之间一时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北风漫卷之下,好似悬了一挂白sè珠帘。 大雪纷纷扬扬飘落,不一会的时间,木轩坊的场院里已经铺了厚厚一层,红sè的灯笼随风轻轻摇摆,红绡薄纱上面积起的雪沫随着晃动,簌簌落了下来。 沈重缓缓走到场院之中,伸手接了几片空中落下的雪花,雪片有半个铜钱大小,落在手上不多会便化掉了。 今天已经到了大年三十,这场雪下得真是应景。沈玉儿新衣新帽,就像一个粉雕玉砌的瓷娃娃,正兴奋地带着一帮孩子在院子里打着雪仗。 “小姐,注意后面!”玉儿在场上鏖战,颦儿便在一旁提醒着,小脸和耳朵冻得有些发红了都顾不上,她的小拳头攥得紧紧的,脸上全是兴奋的表情,看上去似乎比这些孩子还要着急。 颦儿也只有十六岁,在后世来说,也只是个孩子,这么大一场雪,让她忍着不去玩,实在是有些难为她了。但场院里面最大的孩子才仈jiǔ岁的样子,要颦儿和这些孩子玩在一起,她却有些不好意思。 所以沈重看到的颦儿就是这样一种状态,有些跃跃yù试,但却又抹不开面子,沈重心下觉得好笑,便悄悄走到颦儿的背后,用双手捂在了颦儿jīng致的耳朵上。 颦儿的耳朵柔弱无骨,好像刚蒸出的糯米糕一般绵绵软软,还有些微微发烫。 “呀!”颦儿一惊,兔子一般跳了起来,转过身来发现少爷正面带笑意看着自己,本来就有些发红的脸上更是涨得苹果一般,小声叫了一声,“少爷!” “这么冷的天,还不快把风帽带上,小心冻了耳朵。”沈重宠溺地捏了捏颦儿的耳垂,温柔说道。 “没关系,少爷,我不冷!”颦儿脆生生地回答了一句,“我娘说了,冬天的时候用雪擦一擦耳朵,耳朵便不会被冻伤了。” “哦?那我也试一试!”沈重两只大手从地上搓起一捧雪来,在自己耳朵处擦了擦,果然,不一会的时间,耳朵就好像被点燃了火苗一般,慢慢变得通红发烫起来。 沈重感觉浑身暖洋洋的,便将手中的雪团成一个球扔了出去,雪球打在不远处一棵树上,树杈上的雪沫扑簌簌掉了下来。 “少爷,看招!”颦儿看到沈重的动作,终于还是忍不住了,退后两步,从地上搓起一个雪球打在了沈重身上。 “好啊!居然敢欺负少爷了,看少爷怎对付你!”沈重脸上佯怒,两只大手从地上搓起一个雪球,又在手中攥了攥紧,朝着颦儿便扔了过去,还朝场院中的孩子们招呼着,“玉儿,快,帮哥哥一块对付颦儿!” 在沈重的招呼下,院子中的孩子很快分成两个战团,沈重和颦儿一人带着一帮孩子来回奔跑,投掷雪球,欢声笑语在场院中飞扬,震得雪片落下来的速度似乎都慢了些。 今天晚上是自己在这个世界过的第一个年,也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看到的第一场雪,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放肆地玩过了。 正在沈重感叹的时候,崔禄不知何时站在了场院的一旁,沈重拍了拍身上的雪沫,笑着问道:“崔叔,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崔禄点了点头道:“所有的零部件都已经准备好了,席师傅还亲自检查了一遍。” “好,看来今天晚上咱们沈家第一辆马车肯定就要下线了!”沈重满脸希望,挥了挥手,带着崔禄朝作坊走去,“走,咱们这就看看去!” 第077章 第一驾马车下线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从玉儿被劫到现在,一直都是事情烦乱,沈重到木轩坊这边来的就少了,但因为有崔禄和席大生在监管着,木轩坊的工作一直都没停。 而且因为沈重开出的过年期间三倍工钱的优厚条件,许多工匠都选择了留下来,在作坊中度过这个新年。 沈重不忍这些工匠和家人分离,干脆将这些工匠的妻子和孩子也都一块接了过来,而工匠们因为心中少了挂念,便更加能安心工作了。现在沈家的作坊中,工匠们一边忙着手中的活计,一边听着外面孩子们的欢笑声,脸上都是一幅满足的表情。 木轩坊场院正中的两排作坊,靠墙放置了四排炭盆,跳跃的红sè火苗透过盖在上面的软铜护罩,熊熊燃烧着,将偌大的作坊烘得温暖如chūn。 这里还特意打扫了一下,将那些下脚料都清理了出去,剩下的便是组装一驾马车所需要的所有零部件,此时静静地躺在地上,等待着巧手的工匠将它组装起来。 这些零部件都是出自学徒工之手,这些天下来,作坊中已经积下了不少的零部件,而随着掌墨师傅鞣制的车轮的完工,马车组装的条件已经成熟。 沈家的第一驾马车就要在这里,在这个辞旧迎新的晚上诞生了! 辞旧迎新! 沈重故意选择这一天,意义也正是在于此。今天工匠们还特地的沐浴更衣,在作坊的鲁班庙中上了柱香,祈求组装能顺利完工。 虽然只是组装出一架普通的长途厢式马车,但沈重深信,因着这架马车的提前出现,这种jīng细化分工的生产方式,必定会为蔚州的马车作坊带来一次天翻地覆的变化。 而这种先进的生产方式,也必将被其他产业所借鉴,从而在大明慢慢普及起来,最终在经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之后,就像蝴蝶效应一般,会引发一场浩大的产业革命。 当然,这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但和后世经历的那长达百年的耻辱相比,还是等得起的。 作坊中的所有工匠此时都聚到了一起,想要目睹和见证这一时刻。 作坊正zhōng yāng的位置,席大生正带着作坊里经验最丰富的三个掌墨师傅等在那里,等沈重来到作坊中后,几人都看向了沈重,眼神冲带着询问的意思。 “席师傅,开始吧!”沈重负手站在人群中,微笑着对席大生说了一句。 席大生和另外三个师傅对视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拿起地上的木质零部件,开始拼装起来。 他们的动作是那么轻柔,他们的眼神是那么专注,那种小心审慎的样子,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自己第一次dú lì组装一架马车时的情形,心情兴奋之余,又带着几分患得患失。 在几个掌墨师傅的灵巧的双手下,车底板最先拼装了起来,再接着是车厢板、车架、车轮、车辕……随着时间的缓慢流逝,一架马车慢慢成形。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掌墨师傅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心中不由激动起来。 一个木工工匠从最开始的学徒学起,到普通工匠再到掌墨师傅,先是要有两年的时间服侍师傅身边,这两年是只准看不准上手的,等这两年过了之后,再从头慢慢一点点学起,就算是最聪慧的学徒,从入徒到出徒,最少也需要五六年的时间。 而想想自己刚进入木轩坊时,也是连墨斗都还不会用,但现在自己制作的零部件居然就要被组装成为马车了,想想这一个多月自己的变化,这些工匠一个个昂首挺胸,眼中充满了兴奋和自豪。 此时在席师傅几人的巧手下,一驾马车已基本组装成型,席大生拿起最后的一块木板和锤子递给沈重:“少东家,你来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沈重身上,有些人紧张的连大气都不敢出。 沈重接过这块木板,按照席大生的指导,放在了预定的位置上。 “铛,铛,铛……”随着沈重手中锤子的起落,最后一块小木楔紧紧楔入了卯榫结构的咬合处,木板和车身严丝合缝,同整架马车组成了一个牢不可分的整体。 木轩坊的第一驾标准化马车,在这个新年的晚上,终于组装完成,展现在了在场众工匠的面前。 这是一架车马行里用来长途客运的厢式马车,比一般大户人家用的马车要略微长一些,全部用方板和直板拼装而成,没有复杂的花纹雕饰,看上去厚拙、质朴,十分结实耐用。略带着拱形的长车厢中放置着三排条凳,每排三人,共可搭乘九人。 上了桐油的车体木板还散发着微微的原木气息,闻上去是那么清新,自然。 “席师傅,以后这些rì子你们可有得忙了。”沈重拍了拍车厢板,满意地对席大生说道。 从今天开始,木轩坊便进入了另外一个阶段,沈重参照后世的流水线,重新做出了安排――从今以后,场院最中间的这一排作坊将会变成总装车间,其他工匠所有生产出来的零件都会送到这里来完成最后的总装。 因为现在还没有自动化的流水线,沈重又雇佣了一些做粗工的伙计,专门负责将工匠们制作出来的零部件运送到总装车间,分门别类地码放好。以前只是负责教学徒的掌墨师傅们,以后就得在这里忙碌起来了。 “我们倒是乐意忙起来!”从王氏木器行过来的石大力掩不住满脸喜sè,大声向众工匠问道,“大家伙说是不是?” “是!”在场的工匠齐声应和道,因为和冯吉顺的这个赌约,这些工匠一个个都是憋着一口气,他们前些rì子只是负责教授学徒,现在终于可以贡献自己的力量了,一个个也都是跃跃yù试。 “少东家,经过你这么一调整,我们每个人每天至少能装出两台车来,这样的速度说出去,我们干了一辈子的老工匠个个都是脸上有光。”席大生脸上洋溢着笑容,开口问道,“大家说是不是?” “是!”几个掌墨师傅和那些学徒异口同声喊道,脸上也是深深的自豪。 也难怪这些工匠自豪,其实这就和田忌赛马一个道理,人还是那些人,甚至那些学徒比以前的工匠还有不如,但沈重只是将排列组合稍微变动了一下,就有如点石成金一般,发生了这么奇妙的变化。 “那以后这里就拜托大家了!”沈重目光真挚地看着眼前的这些工匠说道。 在心中暗暗估算了一下,沈重心中已经没有了任何担心――作坊中的十来个掌墨师傅每天总装完成两架马车,一个多月的时间完成五百驾马车是绰绰有余。 而且随着这些工匠熟练程度的进一步提升,零部件的制作速度还会有所提高,甚至如果顺利的话,时间还可能会提前半个月。 “少爷,披红吧!”颦儿在一旁递上一个用绸子挽出来的一个大红花,这是昨天晚上沈重吩咐她赶制出来的,说是要讨个好彩头。 沈重笑着将大红花接了过来,郑重的系在了马车的车辕上。 “噼啪,噼啪……”窗外适时响起了鞭炮的炸响的声音,沈重满脸笑意地向众人一礼,“这一个多月以来,大家辛苦了!今天是大年三十,大家都放松下一下!这顿年夜饭,大家一块在作坊里面吃。我从兴德居定了席面回来,好酒好菜管够!大家吃完之后,每个人还有半吊钱的压岁钱!” “好呦,好呦!”玉儿和几个工匠家的孩子凑在一起,听到这个消息,都兴奋地攥着小拳头。剩下的那些工匠也都是满脸笑意,其他的主家哪里有年三十和家中的工匠们一块过的?看来少东家真没把咱这些工匠当外人啊! 想到这里,这些感觉受到了尊敬的工匠们一个个攥紧了拳头,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就好好在沈家木轩坊中卖力了! 沈重一声令下,众人将刚拼装起来的马车挪到了作坊的角落处,在宽敞的作坊中摆下了十来张席面,众人在各自位置坐定之后,从兴德居中订好的年夜饭便流水一般端了上来。 整个作坊中,众人推杯换盏,大快朵颐,透着一股喜气洋洋的氛围,气氛十分热烈。 马芳一家今天也被沈重请了过来,坐在了首席上,马芳一身青sè新袍服,看上去jīng神了许多。将养了这一段时间,此时他的身体已经好多了,只是还不能做太剧烈的运动,所以看着那些孩子们在席面间跑来跑去,这让马芳有些羡慕。 沈重在席大生和崔禄的陪同下,每一桌敬了一杯酒,又陪着大家热闹了一会,等到席面快要结束的时候,才带着玉儿和颦儿离开作坊,返回沈家大宅去了。 明天一早,在家族的宗祠上,还有一出好戏要上演,沈重还要做些准备。 今天是年三十,按例要守岁到天亮,和许多人家一样,沈重的书房里,灯火亮了一夜。 第078章 祭祖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昨天晚上的雪纷纷扬扬下了一夜,天光熹亮的时候,地上的积雪已积了厚厚一层。檐前的灯笼,祠前傲立的青松被皑皑白雪所覆盖,青红白相间,看上去煞是好看。 沈重穿上颦儿新做的滚金边的棉袍,又披了件斗篷,出了房门,踩着地上的积雪,咯吱咯吱朝宗祠走去。 从早上寅时开始,随着陆陆续续的族人到来,喧哗着互相拜了年之后,沈氏宗祠里就开始忙碌了起来。 有些年轻的壮小伙子,正打扫着祠中的雪,年纪大一些的族人,也在族中的长辈的指点下,准备着祭奠所需要的三牲、果品、糕饼之类的东西。 作为一年开始的最重要的仪式,每一年的初一一早,沈氏宗族都会祭告宗祠,将上一年族中大事向祖宗禀告,并祈求来年风调雨顺。 每一年这一次的祭祖都十分隆重,杯盘碗碟、桌面猪首、喜炮进盒之类的东西极多,大家总要热热闹闹地张罗一番。而且借着过年的喜气,这一次祭祖的气氛是比较轻松和随和的。 但是今年的情况却有些不同,沈三爷和其他几个宗族长辈都是面sè铁青,脸上看不到丝毫的轻松和喜意。 沈冠文也早早带着管家沈三福来到了宗祠,一脸笑容地和沈三爷等几位长辈打着招呼,就要去换上配祭的衣服,准备参加今年的三献礼仪式。 三献礼仪式是祭祖中最重要的一环,其中需要主祭、引祭、随祭、礼生各一人,还需要司樽、配祭、司事等若干人,其中主祭、引祭、随祭和礼生都是宗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辈担任,轻易不会更换,而司樽、配祭等人,则会选宗族之中出众的年轻人担任。 去年的祭祖仪式上,沈冠文正式成了配祭,这让沈冠文颇为自得,因为这说明了宗族中的长辈对他的认可。所以今年他一大早就来到了这里,准备再和长辈们一块,完成祭祖仪式。 “冠文,配祭这个位置今年就不用你了!”沈三爷铁青着脸,看着沈冠文带着一种高人一等的笑容,正在沈三福的服侍下整理着配祭的衣服,眉头皱了皱说道,“你一会就在一旁观礼吧!” “观礼?”沈冠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半天之后脸上的笑容才僵住,木着舌头问道:“啊?三叔,为什么?” “为什么?你自己做的好事,还是好好问问你自己吧!”沈三爷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将引祭、随祭、礼生三人叫到了自己身边,又转过脸来笑着对沈重招招手,“复生,你过来!” 沈重正在院子中帮着扫雪,昨天晚上的雪下得实在不小,几人拿着扫帚铁锨正忙碌着,他今天穿着厚厚的新棉袍,不一会的功夫就出了一身汗。 听到沈三爷的招呼,沈重擦了擦汗,把手中铁锨递给旁边一个远房堂弟,问道:“三爷,您找我什么事?” 沈三爷清了清嗓子,对着院子中忙碌着的众人说道:“复生,这次的配祭,就由你来担任吧!” “轰――”院子里面一下子开了锅,一个个族人都瞪大了眼睛,嘴里发出不可思议的声音,就那么看着沈重。 配祭的位置在宗族祭祀中算是一个比较重要的位置了,一般都是宗族中成家立业、达到而立之年的壮年担当,年轻一辈就算出众的也只能在旁边打打下手,剩下的那些就只能在一旁观礼了。 在沈重之前,宗族中可是从来没有人在这么小的年纪担当过配祭,此时所有族人听到沈三爷的决定,不由都对沈重刮目相看,心底里的艳羡压都压不住,全部都写在了脸上。 看到满院子宗亲投来的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沈重也知道了这个位置的重要xìng,忙摆摆手推辞道:“三爷,沈重现在还太年幼,当不起这个职位。” “当得,当得!复生为民除害,声名已经传遍了蔚州,为咱们沈家大大地长了一回脸,连单知州都为你请下了旌表,这可是咱们宗族的一件大事,现在咱们族人出来进去,哪一个不是感觉面上有光?满院子的人中,谁还能有你这么出息?”沈三爷还没回话,旁边的引祭倒先在一旁与有荣焉地说道,“要是先祖泉下有知,肯定也会这么决定的。” 沈三爷也笑着点了点头,拉着沈重的手亲切说道:“复生,你就别推辞了。这次跟在三爷旁边,好好学习一下祭祀的流程。我老了,说不得以后这家族主祭的担子,也要落到你的头上了。” 沈三爷这看似说笑的一句话,让沈重这一辈的年轻人全都变了脸sè――能够在祭祖时做家族主祭的,基本上都是家族的族长,即便不是族长,那在宗族中也往往德高望重,有着极高的话语权。 能得到沈三爷看似调笑一般的承诺,这说明沈重已经或多或少得到了这些长辈们的认可。看来这一次,沈三爷是决定把沈重当成下一任的族长来培养了。 想到这里,众人不禁羡慕起沈重来,以前沈重和家族中这一辈的年轻人还看不出多大区别。但就这半年的时间,沈重就像交了好运一般,先是执掌了沈家的木轩坊,接着又因为小妹被绑架,鬼使神差地抓住了绑匪,接下来单知州就为他请下了旌表。这还不算,眼下看来,家族中的这些长辈现在也是对他青眼有加了。 不止家族中的这些长辈,就连蔚州城的不少乡绅百姓,现在提起沈家,都会对沈重夸赞几句,说沈家祖上积德,出了沈重这样光耀门楣的后代。 此时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沈重的身上,沈冠文和沈三福则处在广场中一个无人注视的角落,这次被沈三爷无端剥夺了配祭的职位,沈冠文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但他却顾不上分析原因,因为沈三爷决定让沈重担任配祭的决定已经彻底激怒了沈冠文,他恨恨瞪着沈重,两只眼睛都快要冒出火来。 沈三爷既然已经说到了这种地步,沈重也不好再推辞,只得谦恭地随在了引祭、主祭等人的背后,一块进了宗祠旁的耳房中,换上配祭的衣服,做着的祭祖前的准备工作。 第079章 清理门户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咚,咚,咚……” 三通鼓响过,宗祠中门洞开,在引祭的带领下,主祭和与祭者各就其位,沈重也跟在几人的后面,站在了配祭的位子上。 这些人的身后,就是整个宗族所有的男xìng成员,按照辈分在宗祠前的广场上排好,肃立。 随着礼生悠长的一声喊,整个祭祀的仪式便开始了。主祭、随祭、引祭等各司其职,整个仪式庄重肃穆,有条不紊。 沈重这个配祭的主要工作就是为主祭打打下手,沈重随在沈三爷的身边,盥洗,上香,叩拜,干的都是递祭文、递香烛纸钱火折子之类的活计,等这一切都忙活完,随着礼生一声喊,宗祠中所有人齐刷刷跪倒一片,沈重也在沈三爷的旁边跪下。 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 接下来便是行初献礼,献爵、献馔、献帛,行二献礼……三献礼,送神,这一套冗长的程序足足进行了一个时辰,直教人跪得腿也麻了。 沈重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看着众人都跟中风了一般一瘸一拐地走路,心中无比感谢临出门前颦儿塞给了自己两个护膝。 要是没有这两个护膝,恐怕自己现在走路也便成了铁拐李了。 以往祭祀进行到这里,仪式就算结束,众人便可以回家,好好歇上几天了。但今天的情况有些不同,沈三爷脸sè铁青地站在宗祠前的台阶上,看着广场上黑压压的族人,并没有宣布祭祀结束。 众族人站在台下,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但看着台阶上的几个长辈面sèyīn沉,一个个面面相觑,心中都有些惴惴。 经历了一长段时间的死寂之后,沈三爷目光有如利剑一般从下面族人身上一个个扫过,才开口说道:“冠文,你上前来,我有话要问你。” 他的声音不大,但此时在安静的广场上却还是清晰异常。 沈冠文看着沈三爷和一众长辈都目光森寒地盯着自己,脸上的表情不似是什么好事,心中有些发毛,但却还是硬着头皮走到了台阶下面。 沈三爷直接了当问道:“我问你,前些天玉儿被绑架的事情,是不是你背后指使的?” 这句话就像是九天之中打了个闷雷,轰隆隆响过之后,下边的人可就炸开了锅。 “冠文指使人绑架了玉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什么?是不是我听错了?现在基本上是冠文在撑持着他们那一支,他怎么会去指使人绑架玉儿?” “是啊,三爷这问的是哪一出啊?虎毒尚且还不食子呢,冠文就算再狠毒,也不会对自己的家人下手吧!” “三叔,你这是从何说起?”沈冠文心中一紧,但面上还是表现出一脸诧异,做出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向沈三爷问道。 沈三爷把沈重叫到自己身边说道:“复生,把事情当着大家伙的面给大家说一说吧!” 沈重清了清嗓子,将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在场众人听了,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在沈重说事的时候,沈冠文的心一直悬着,两只手微微攥着,因为沈重说的几乎和事情的真相一模一样,但因为沈重迟迟没有拿出证据,沈冠文的心便也放了下来。 沈冠文此时索xìng光棍起来,在没有见到证据之前,自己就是死不承认,他死死盯着沈重,一脸无辜地摊了摊手说道:“复生,凡事都得讲个证据,我做这件事情总得有个理由吧!你说,我指使人绑架玉儿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当初我还真有些想不明白,我二叔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能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来!”沈重早就料定了沈冠文有此一问,缓缓说道,“但是我现在知道了,而且几位长辈也都知道了,前段时间,关于我们沈家传家宝的事情在城中是传得沸沸扬扬,你这么做,就是为了咱们沈家的传家宝!” “复生,二叔平时对你是有些苛责,但这也都是为了你好。”沈冠文被揭穿了之后居然还能面不改sè地反咬一口,“我知道你一直对二叔没把掌家权交给你而耿耿于怀,但你也不能编出这些理由来诬陷你二叔吧!传家宝?你让在场诸位听听,这个借口多么的滑稽可笑!” 沈冠文哈哈笑了两声,接着声音低沉,似乎受了极大的委屈地叹了口气说道:“当着众多族人的面,复生你这样编排你二叔,让我很寒心!” 幸亏自己早就请了几位宗亲做了见证,要不然看到今天这一幕,沈重恐怕自己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诬陷沈冠文了。 沈重看着这个演技帝二叔,有些无语了:“二叔,你看看这个吧!” “复生,别再和他废话了!”看沈冠文还在狡辩,沈三爷气就不打一处来,掏出一张供状扔在地上,“这张状纸是我和几位宗亲亲眼看着铁牛招认的,你自己看看,还说是屈了你吗?” 沈冠文面sè一变,心中有如一块大石坠地,咚的一声便沉了下来,抖抖索索打开那张状纸,只看了一眼,脸sè就灰白了下来。 沈三爷本来还有几分疑心,但此时看到沈冠文这个状态,心中已经确认不疑,举起手中桃木拐杖,狠狠一下抽在沈冠文腿弯处,喝骂道:“跪下,今天当着列祖列宗的面,看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沈冠文扑通一声跪在祖宗牌位前,看着沈三爷扔在自己面前的那张供状,嘴唇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好,既然你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沈三爷直起身子,当着广场上众人的面,朗声说道,“今天正好所有的族人也都在,当着列祖列宗的面,我宣布,将沈冠文开革出蔚州沈氏宗族,从此,沈冠文再与沈氏宗族无半分瓜葛!” 古时的宗族是一个很奇妙的聚合,所有一姓的人家组成一个宗族,这里面有着所有族亲相互扶持相帮的意思,许多事情也都是靠宗族出面,比如宗族的义学,宗族的存众田等。 而且宗族还立有许多的族规和家法,一个古人的生活,和宗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要是被逐出宗族,基本上便算是无依无靠, “三叔,我错了!都怪我一时利yù熏心!”沈冠文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一下子涕泪涟涟,跪在青石板上,一边扇着自己耳光一边哀求说道,“三叔再给我一次机会吧,从今以后我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沈三福也扑通一声跪倒在沈三爷面前:“三爷,这些事都是三福背着我家老爷做的,要说错,都是我阿福一个人的错,要开革,您就开革我吧!” “对,三叔,这些事情都是三福背着我做的,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沈冠文听沈三福如此说,有如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跪在地上指着沈三福说道,“三叔要处罚我的话,也只能处罚我一个驭下不严!” “好啊,到了现在你还狡辩!”沈三爷本来心中有些不忍,但看到沈冠文居然这个时候将自己的责任一推六二五,气就不打一处来,手指颤抖着指着沈冠文,有些心寒地咬牙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居然连这点担当都没有,真是让三叔我失望!” “三爷,那些事情确实是我做下的!”沈三福一下抱住沈三爷的大腿央求道,“三爷你就网开一面,放过我们这一次吧!” “好了!”沈三爷用手中拐杖顿了顿地,痛下决心道,“这件事已调查清楚了,冠文是主谋,三福你也参与其中,作为沈家二房的管家,这种事情你不但不阻止,居然还要助纣为虐,同样要受到惩罚,从今天起,你也与蔚州沈氏再无关联。” “三叔!你不能这么对我啊!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咱们沈家?”沈冠文也向前爬了两步,抱着沈三爷的腿,犹自苦苦哀求道。 “为了沈家?你还好意思说是为了沈家?要不是复生求单知州把这件事情压下来让咱们自己处理,咱们沈家的脸都快要让你给丢光了!”沈三爷掰开沈冠文和沈三福的双手,转过身去背对着二人,用嘶哑的嗓音高声说道:“没听见我刚才的决定吗?把这两个不成器的东西赶出沈家,从此以后,我沈氏再不认这两人。” “慢着!”眼看再没有半分挽回的余地,沈冠文突然站了起来,脸上一片厉sè,一步步走到沈重面前说道,“复生,你真是好手段啊!事情已经闹到了这一步,能不能也让我死得明白点?咱们沈家,到底有没有传家宝?” “传家宝?反正我是没见过!”见到沈冠文犹自不死心,沈重面上有些讥诮,“不过我手上确实有一幅祖上传下来的东西,这还是拜二叔所赐,我在家族的祖屋中养伤时发现的。今天我把它也带了过来,正准备供在宗祠之中。你要是想看,也可以让你看看。” 当着众族人的面,沈重从一旁拿上来一个小箱子,从里面拿出了一幅用红布裹着的卷轴,打开之后,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五个字――家和万事兴! 家和万事兴,众族人看着这五个字,想着这些天沈家发生的事情,一个个都若有所思。 “家和万事兴,这五个字还真可以当成传家宝了!”沈三爷看着卷轴上的五个字,捋着胡须喃喃说道。 “哈哈,原来传说中的传家宝竟然是这么个东西!”沈冠文面sè灰白,似乎心中一直追寻的东西一下子被打破了,整个人顿时都没了神采,喃喃说道,“原来我一直都被你耍弄在股掌之中,那聚宝盆的谣言也是你放出去的?” “我也是没有办法,如果没有这个谣言,恐怕当初分家的时候,我就已经被二叔给清理出大房了吧!”沈重明人不做暗事,当着种族亲的面针锋相对说道,“要怪,只能怪你贪心太重。” “我只恨我当时没果断下手!”沈冠文两个臂膀被两个族人反剪着,目光狠辣如毒刺一般盯着沈重,“复生,今天你给我的一切,二叔都记下了,总有一天,二叔会加倍奉还的!” “闹到今天这一步,只能说是你咎由自取!”听沈重的话意,沈三爷此时也基本明白了当初分家时的猫腻,不由对沈重更高看了两眼,对沈冠文更加不屑,甩了甩衣袖,两个族人便将沈冠文押出了宗祠。 第080章 商队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大年初一这一天,沈氏宗族的祭祖最终以沈冠文被逐出宗族画上了句号。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只是一上午的时间,这件事已经在整个蔚州城传得沸沸扬扬,沈重这次巧计除去宗族中的害群之马,自是又被人大大夸赞了一番。 沈冠文被逐出宗族之后,二房那边空置了出来,沈重便交给了三叔沈冠云来处置。三叔xìng格沉稳恬淡,无争斗心也无功利心,自不必担心他会有什么猫腻。 处理完家族事务,又去木轩坊那边转了一圈,虽然今天给了大家一天的假期,但是因为有三倍工钱的诱惑,还是有不少工匠在作坊里忙碌着。沈重的到来,让这些工匠的干劲更足了。 另外一间作坊中,席大生带着几个熟练的老师傅,正在紧张地组装着马车,按照现在的速度,每天组装完成二十驾已经没有问题, 等到二月二龙抬头之时,与冯吉顺的赌约也就要到期了,看到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沈重心中又多了几分信心,这件事已经拖了将近一个多月,终于算是有了眉目。 在作坊中一直待到了下午,雪已经停了,天空中彤云散尽,露出了暖暖的太阳,沈重带了早就吩咐崔禄置办好的礼品,去知州衙门拜年去了。 从上次沈重答应帮助单守德重新拿回知州的大权之后,单守德便开始频繁在蔚州各种场合露面,处处彰显着自己蔚州父母官的身份。甚至年前还在玉皇阁前的戏楼上请戏班热热闹闹唱了两场戏,请了蔚州城的乡亲父老一同看戏,做足了一个与民同乐的好州官的形象。 而州衙内的许多事务,单知州也开始一一过问,这种种迹象已经表明,单守德这是要收权了,马文风以后的地位便岌岌可危了。 今天的衙门口比以往热闹不少,众人都拥着到知州府来送礼,期待着给知州留个好印象。 一些和知州关系比较远或者身份不足以知州接见的小人物早就在年前通过各种渠道将礼物送了过来,今天来向知州拜年的都是比较亲近的知交和朋友,沈重也不好径自去见单守德,只得规规矩矩跟着差人进了寅宾室坐下,自有小厮将茶水奉上。 沈重也不着急,喝了一会茶水,在和周围的人闲聊的时候,沈重发现前来州衙的人几乎都置办了两份礼品,先去后堂知州那里放下一份之后,就又回到寅宾房中,带上另一份礼品进了马师爷所在的偏房。 这些人是想两边都讨好,既不愿得罪了正牌的知州大人,也不愿开罪了蔚州的隐形掌权者马文风。 看着众人从寅宾室出出入入,沈重微微颔首,看来马文风这几年在蔚州经营的影响力还在,单守德想要树立起自己的权威,把州官的权力拿到自己的手里,恐怕还需要时rì。 又坐着等了一会,等上一拨前来拜访的访客走了之后,沈重便站起身,跟在管家的身后,来到了二堂后面的花厅中。 “单大人,过年好!”沈重看到单守德居然在花厅门口迎候,忙拱起手来一揖,嘴里一个劲地说道。 “呵呵,复生,过年好!”单守德笑着应了一句,亲自把沈重引到了花厅中。 李泽带人南下之后,沈重锦衣百户的身份蔚州城现在知道的只有单守德、方胜等少数几个人,在人前沈重还是要向单守德拘礼,但只有两个人在的时候,沈重却是可以和单守德平起平坐。现在单守德想要利用沈重来对付马文风,所以反倒是单守德走到花厅门口迎了出来。 想来是今天收了不少油水的缘故,单守德心情还算不错,两人落座之后,谈话之间自然问起了沈氏宗族逐出沈冠文的事情,沈重便又向单守德道了谢,详细地将经过说了一遍。 单守德一下午都在花厅中和人喝茶聊天,嘴里说的全是场面话,肚子里也灌了一肚子茶水,此刻听沈重讲起这些家族中的事情,倒是有滋有味。 等沈重把事情经过讲完,单守德把茶碗往桌上一墩说道:“咎由自取,逐出宗族都是便宜他了,这种人就应该把他下到大牢里面,好好惩治一番。” “他毕竟是我二叔,如果真要把他送进大牢,想必我的族人也不会答应。” 想到沈冠文最后那一双狠辣的眼睛,沈重摇了摇头,他倒是真想把沈冠文送入大牢,但宗族中的事情自有乡规民约和宗族族规的约束,除非是沈冠文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或者被他人告到了州衙,否则是很难惊动到官府这个层面的。 “复生啊!这段时间你们沈家真是风波不断!”单守德放下茶碗悠悠说道,“正月初五的时候,我准备和州里的乡绅一块去金河寺上香祈福,你也一块去吧,正好也为家族和自己祈祈福,金河寺里面供奉的佛像是被高僧开过光的,据说很灵验!” 这些rì子以来,单守德一直都在拉拢着蔚州城大大小小的乡绅,这些乡绅在自己族内都有着极为强大的话语权,要是有了这些乡绅的支持,单守德在对抗马文风的天平上无疑会增加一些筹码。 沈重左右无事,也就答应了下来,又坐着和单守德说了些有的没的,想起外面还有不少人在等着面见知州,自己也不便久留,便知趣地起身告辞了。 从州衙中告辞单守德出来,阳光暖暖地洒下来,照在地上厚厚的积雪上,有些晃人眼。街道上除了有些孩子在放鞭炮,大部分的商铺都上了门板,连摆摊的小商贩都少了许多,沈重一路缓缓行来,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时光。 到了家门口,就看到管家崔禄正袖着双手在门口东张西望,不知在等着什么,沈重带着些责怪的语气说道:“崔叔,这大初一的也没什么事,你还在这里呆着干什么?赶紧也好好回家歇歇去吧!” 崔禄有些无奈,摊了摊手说道:“我是正准备回家呢,可刚出了门,这不就碰上一队商队找上门来了,领头的那个姓陈的开口就要见少爷。” “姓陈的商队?他们去了哪里?”看着门口空荡荡的,似乎人都已经离开了,沈重面sè有些激动,一下子攀住崔禄的臂膀问道,“你怎么没把他们留下来?” 第081章 煽风点火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崔禄知道少爷一直在等着什么商队的人来找他,看到少爷焦急,忙解释道:“他们本来也是打算留下来等少爷回来的,但没一会方胜就过来了,拉了这些商人就要去给他们接风。这方胜也真是的,我怎么劝都劝不住。” 崔禄作为沈重的管家,跟方胜是见过面的,但具体方胜是什么身份,沈重没有告诉他,所以崔禄认为方胜只是沈重的一个朋友,嘴上难免埋怨几句。 “方胜?”沈重面sè一凝,忙问道,“崔叔,他们去了哪里喝酒?” “就在南丰巷口那个卤味馆,他们去的时间还不长,现在应该还在那里!”崔禄一指巷口,拍了拍脑袋说道,“瞧我这记xìng,临走之前那个姓陈的商人还留下了话,说要是少爷回来了,便去那家卤味馆寻他便是!” 说到这里,崔禄面sè凝重,又开口提醒了沈重一句:“少爷,你过去的话,还是要小心一些,我看那些商人一个个膀大腰圆,似乎不像什么好人!” “好的,我知道了!”那些商人一个个都是锦衣卫扮成的,当然看上去当然有些不善,沈重心下想笑,但想到这是崔禄惦记自己安危,忙点了点头,家门都没有进,转身又急匆匆朝着南丰巷走去。 李泽带着蔚州城所有的锦衣校尉南下之后,沈重这些天来虽说顶着个锦衣百户的位子,但手底下除了方胜,一个能使唤的人都没有,差不多便是光杆司令了。 所以沈重就一直在盼望着陈汉他们这一小旗的锦衣卫快些从塞外回来,自己也好能多些人手使用。 本来按照李泽的交代,陈汉他们应该在年前就回来了。但沈重却始终没有得到他们的消息,心中还有些担心,害怕他们遭遇了什么不测。 这下好了,终于把他们给盼回来了,自己手下也算是有了十几个人马,调查白莲教的事情也就可以开始着手准备了。 沈重一路想着一路走来,脚步轻快了许多,不一会就看到南丰巷口那高高的木杆上横挑着一个卤菜的幌子。再向前走,便看到了小店门口杨氏卤味的牌子。 小店不大,整个大堂只能放七八张桌子的样子,而且也没有多少菜式,只卖一些卤牛肉,酱猪腿之类的卤味,倒是适合一些落脚的行商。沈重也在这里吃过几次,卤菜的味道还算不错,而且店里自酿的高粱烧也是别具特sè,喝一口下去,火辣辣的让人浑身舒坦。 大年初一的下午,人们都忙着走亲戚拜年,这小店里根本就没什么人,掌柜的索xìng将门板都上上了一块,只等着里面那一桌吃完之后就上板打烊了。 午后的街道上寂静异常,虽然小店里面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如果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的话,还是能够听到一些,沈重一路兴冲冲走到这里,听到里面的对话,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看来方胜并不是来给这些校尉接风的,他是来给自己下绊子的啊!沈重听到里面方胜煽风点火的话语,索xìng也不着急进去了,正好也借这个机会,听听这些校尉们的想法。 因为掌柜的上了半扇门板的缘故,所以午后的阳光在门板后面的位置留下了一片yīn影,沈重悄悄走到门前,就站在了那一片yīn影的最暗处,观察着小店正中间的这一群人。 大堂之中,十来个人围坐在中间那张方桌上,一个个面sè黧黑,有人脸上还有被寒风黢裂的小口子,他们身上穿着反羊毛的皮袍,头上戴着的风帽胡乱扔在桌子上,一看就是从塞外刚刚回来的商人。 坐在上首的那个大汉鼻直口阔,面相看上去颇有几分威势,他浑身jīng干结实,看不到一丝赘肉,显然是一身的艺业在身。 看他的举止动作,应该就是这十人的头――锦衣卫的小旗陈汉。 沈重再一个个看过去,只见剩下的那些校尉也都是身板健硕,经过这些rì子在塞外的磨练,每个人看上去都透着一股剽悍的劲头。 而方胜跟这些校尉比起来却差了很多,软趴趴地坐在了方桌的另外一面,明显就是没经过什么磨练的样子,他正背对着门口,根本没有发现沈重已经悄悄站在了小店门口的一侧。 陈汉却很jǐng觉,沈重进门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了,但他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而是低下头去,看着自己手里的粗瓷酒杯,似乎在研究上面坑坑洼洼的小点。 “陈大哥,谢百户这一去,本来这锦衣百户的位子就是你的。”方胜有些“义愤填膺”,拿起酒杯跟陈汉碰了一下,另一只手还在不停比划着,“没想到千户大人不知道怎么看上沈家那小子了,甚至来不及等你回来,就把这百户的位置给了沈重。” 方胜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一拍桌子高声说道:“我就有些不明白了,这沈重算是什么东西?居然一步登天,就做到了百户的位置!” “就是啊!大哥,我们这上上下下十几人,除了过世的谢百户,现在就服你一个!”听方胜这么一说,陈汉身边几个校尉立刻开始吵吵起来,“那个什么沈重算是哪根葱?要不我们就按方校尉刚才说的办,无论他说什么,我们就是不听他的,到时候他支使不了我们,还不是一样得滚蛋?” “对,对,咱们就阳奉yīn违,让他对咱们小旗的事情根本插不上手,一个光杆司令,这百户他当不了几天也就自觉没趣了!”另外一个校尉也开口说道。 “既然人是千户大人选定的,这沈重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似乎是从门口照进来的阳光有些刺眼,陈汉眯起了眼睛,面上带着一抹笑意,他毫不在意地又朝门口那边扫了一眼,接着低头看着自己的杯子,不知道杯子上面究竟有什么秘密,能让他这么一直盯着看下去。 陈汉这么说,并不只是因为发现了沈重的存在,他对李泽还是有些了解的,凭李泽的个xìng,如果这个沈重没有两把刷子,李泽是不会平白无故选择他上位的。 “大哥,别听他们的,要我看,咱们就直接一点,找个机会,把这个什么沈重咔嚓了……”一个校尉摆了摆手,在自己脖子上做了个手势。 这校尉看上去年纪并不大,生得一张娃娃脸,长得也是虎头虎脑的,但是却故意粗着嗓子说话,做出一副老成的样子,让人看上去就有些想笑。 别看他个子不高,站起身来却还要将一只脚踩在条凳上,凑到陈汉身边压低声音说道:“反正在这边塞兵荒马乱的,死上个把人,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搪塞过去。” “黄虎,你小子给我老实一点,要是真的惹出什么事端来,可别怪我到时候不客气。”听到那校尉这么说,陈汉脸sè终于变了变,jǐng告了黄虎一句,拍了拍桌子说道,“满恰,西丽湖瓦……” 第082章 暗斗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陈汉后面那句话叽里咕噜的,沈重听不清他说的到底是什么,看样子似乎是他们这个小旗里面的暗语,其他几个校尉听到之后,都jǐng惕地朝门口这边看了一眼,齐刷刷地闭口不再说话。 只有方胜还在那里喋喋不休地继续挑拨道:“对,黄兄弟说的有道理!陈大哥,我真为你抱不平,要说你要才干有才干,要能力有能力,而且也在千户大人手下那么长时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眼看陈汉手底下这些校尉都已经被自己说动,方胜正准备再火上浇点油,把陈汉也一块说服过来。 陈汉这次却没有让方胜把话说完,重重咳了一声,站起身来向沈重所在的方向一揖说道:“属下参见百户大人。” “百户大人,啊?”方胜一段话刚说了一半就被陈汉的举动给吓得咽到了肚子里,扭过头去,就看到沈重正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小店里一时安静了下来,方胜不知道沈重听了多少自己刚才挑拨离间的话,此时也只能期盼着沈重是刚到这里,什么都没有听到。 他心中存着几分侥幸,硬着头皮走到了沈重面前,向桌旁的众校尉引见道:“这位就是千户大人刚刚任命的沈重沈百户。陈大哥,千户大人临走时的吩咐,以后你们这一小旗的人马就归沈大人统领了。” 陈汉和他手下那些校尉看到方胜这首鼠两端的样子,不由都撇了撇嘴,心下有些鄙夷。 沈重根本没理方胜,只是看着陈汉,微微颔首,在酒席之上如此放松的情况下,一句话就能让自己手下这些校尉噤口,这个陈汉还是有些能力,至少在他手底下这些校尉眼里面,还是颇有威信。 沈重没有说话,方胜在一旁也不敢动,其他的校尉都在看着陈汉的动作,也都没有说话,倒是刚才那个怂恿着陈汉动手把沈重干掉的黄虎,先有了动作。 黄虎在十几人中是年纪最小的,做事也最容易冲动,属于憋得住尿憋不住话的那种愣头青,做什么事情不经过大脑,凭着一股子热血便会向前冲。 他鬼头鬼脑扫视了众人一圈,脸上现出了一抹促狭的微笑,拎起一旁小火炉上坐着的水壶,用滚烫的开水冲了一盖碗茶,双手捧着给沈重端了过去:“外面天气寒冷,我给沈大人斟了杯热茶,先喝了暖暖身子吧!” 沈重拿眼一扫,发现二十多双眼睛齐刷刷聚到了自己身上,陈汉抱着双臂,既不鼓励,也不制止,显然是默许了黄虎的行为,方胜在一旁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沈重有些无奈,看来这些校尉已经听信了方胜的话,以为是自己抢了陈汉百户的位置,黄虎的这些举动,明显是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啊! 黄虎手中的盖碗就举在距离自己不到一尺的地方,如果这一碗茶喝不到嘴里,估计在场这些校尉没一个人会将自己这个百户放在眼里。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沈重倒也干脆,一句话说完,五指箕张如钳,探手便向黄虎手中的茶碗伸了过去,想要将茶碗给抢过来。 黄虎却是十分机灵,身体如陀螺般一个旋转,手中盖碗在空中急速转了个圈,便让沈重抓了个空。 黄虎存心要让沈重出丑,所以甫一交手便用上了全力,身形在沈重和众校尉围坐的方桌之间不大的地方活动开来,就如一只狸猫一般闪转腾挪,只看得人眼花缭乱。 而沈重却如稚童扑蝶一般,身形笨拙地追在黄虎身后,别说盖碗,就连黄虎半片衣角都没有捞到。 片刻之间,两人已经来来回回交手了四五十回合,那一盖碗茶从黄虎左手换到右手,右手又换回左手,居然一滴茶水都没有洒出来。 在场众人都轻轻摇了摇头,看来这沈百户的武功也不过尔尔,连黄虎都比不过,更别说陈小旗了,就手底下这稀松平常的功夫,根本就难以服众。 方胜也是嘴角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他是在沈重手底下吃过亏的,所以看到此时沈重吃瘪,心中感到无比快意。 更重要的是,如果这次沈重丢了面子,便不可能再镇得住这些只认实力的锦衣校尉,更不可能完成千户大人交给他的清剿白莲教的任务。 如果事情真的搞砸了的话,沈重在千户大人心中的地位必然一落千丈,而方胜在李泽面前说过的沈重不过尔尔的话,便能够应验,如此说不定千户大人对他便会更加重视。 在场众人各怀心思,沈重却是微微带着笑意,刚才他是存心试探一下黄虎的功夫到底如何,所以并没有用上全力。 现在交手这四五十回合来看,这黄虎年纪不大,武功还算不错,但xìng子有些莽撞,需要敲打敲打,沈重微微点了点头,也该出手教训教训他了。 身随意转,沈重突然之间向前一跃,整个人的气势如猛虎一般陡然一盛,就如出膛的炮弹,速度一下提升了不少, 就像一只戏耍老鼠的猫,现在玩累了,玩倦了,此时沈重已没有了耐xìng,上一世的格斗技关节技使将出来,一时之间,拳影重重,让人应接不暇。 本来还感觉轻松的黄虎陡然招架得吃力起来,他手中托着一只茶碗,在应付沈重的同时,还要顾及茶碗中的水不要洒出来,一时手忙脚乱,大冬天的额头竟然开始渗出大滴大滴的汗珠。 在沈重的压迫下,黄虎渐渐进入了沈重的节奏中,原来还灵xìng十足的动作变得越来越迟滞,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卷入了旋风之中的树叶一样,有些动作根本由不得自己,连带着整个身体动作都有些吃力,甚至呼吸都开始有些紊乱起来。 陈汉一直眯着眼睛看着两人的动作,此时面sè一变,刚想要出声提醒,但已经晚了,沈重突然之间发力,五指并拢成尖,整个手臂如灵蛇吐信,又如鹤颈长鸣,准确点在了黄虎的臂弯处。 这一下由慢转快,如脱兔一般迅捷,但看上去却又十分圆转自如,丝毫不显拖泥带水。 黄虎吃痛之下,手臂一颤,斟满开水的盖碗中已经有些茶水洒到了他的手上,手心处顿时被烫得有些发红。 他咬牙忍了下来,矮身后跃,准备调整身形再次发力,但沈重如影随形,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哪里还会容他后撤,伸腿一踢,脚尖正踢在黄虎手背上,黄虎右手再也拿捏不住,手中茶碗已经从他手中飞了起来。 沈重微微一笑,看着空中飞起的茶碗,一个箭步向前蹿出,半空中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在他看来,此时局势已定。 在场校尉也都死死盯着空中那只茶碗,心中还存着一丝希望,只要空中的茶碗不落在沈重手中,哪怕掉到地上摔个粉粉碎,那也还算是打了一个平手。 众人一个个攥紧拳头,一个个都希望黄虎能阻上沈重一阻,黄虎也还不死心,身子急速向后跃出两步,还是面对着沈重,伸出了自己的右脚。 但陈汉看到黄虎的动作,却是微微摇了摇头。 就好像身体其他部位也长了眼睛一般,沈重恰到好处地刹住前冲的势头,一个漂亮的转身,顺势在黄虎的膝盖处坐了下来,上半身向后一仰,一个漂亮的海底捞月,将快要落地的茶杯捞到了自己手中! 盖碗在半空中落到茶杯之上,发出清脆的一响,居然连半滴茶水都没有洒出来。 众校尉攥紧的拳头瞬间松了下来,一个个脸上都是懊恼的表情,方胜更是暗叹一声,没想到沈重居然片刻之间将形势逆转,让他本来想要看到的一场好戏落了空。 沈重坐在黄虎半躬的膝盖之上,好整以暇地将盖碗捧在手中,轻轻吹了吹上面的浮沫,缀了一口。 黄虎一直在用力,想要把自己的右腿从沈重屁股底下抽出来,但沈重正坐在了黄虎的膝关节处,黄虎半蹲着身子,根本就不好发力,直到累得满脸通红,整个右腿却好像铁铸一般,纹丝未动。 “这个茶不好,太酽!”沈重摇了摇头,顺手将一盖碗的茶水向身后泼了出去。 就在此时,沈重突然起身,黄虎本来就一直在用力的腿上力道一轻,便不自主向后跃了出去,但好巧不巧,沈重随意泼出的一盖碗的茶水就好似长了眼睛一般,一滴不剩,全部泼在了黄虎的脚面上。 幸亏黄虎穿了一双行脚时常穿的毡皮靴,要不然非得把脚面烫烂不可,但即便是如此,还是烫得黄虎直呲牙咧嘴。 这一手让陈汉眼神一缩,心中不由暗赞了一声,这个沈百户,确实不简单啊!这漫不经心的一泼,看似巧合,但实际上沈重居然连黄虎腿上的力道和后撤的步子大小都算计在里面了。 怪不得千户大人选沈重来当这个百户,看来他手底下还真是有两下子。 不过经过刚才方胜那一番添油加醋的挑拨,心中先入为主,陈汉心中还是有些不快,让他就这样心甘情愿地跟着沈重干,他还是有些不乐意。 “你小子不错,还知道给我敬一碗茶!不过得让陈汉教教你敬茶的规矩,要不然以后像这样丢人的时候还多着呢!”沈重抬起眼来瞥了黄虎一眼,看他正捂着脚面瞪着自己,不由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说道。 “是,是!百户大人教训得是!手下不懂规矩,让百户大人见笑了!”陈汉点了点头,皮笑肉不笑说道,“百户大人,请上座!” 他请沈重上座,自己却是先一屁股坐在了主位上,指着旁边的位子说道。看这样子,分明就是没把沈重放在心上。 方胜在一旁看着,心里不由乐开了花,看来这陈汉还是将自己刚才那番话听进去了。看他动作,这一次明显就是没将沈重这个百户放在眼中。 我且看他如何应付,心中暗想着,方胜便也在陈汉旁边坐了下来。 沈重也不见外,直接从旁边拉过一张条凳,硬生生在陈汉和方胜中间挤出一个位置坐了上去,这样看上去,倒似乎是沈重坐在了桌边的上首位置,陈汉和方胜两人一左一右地陪坐在两侧。 这一下,陈汉气势上又输了一截。 第083章 反将一军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看来这个沈重不简单啊!陈汉的争斗心也起来了,他站起身来,从一旁的一个小箱子里,翻出了一张火红sè的皮子,双手递到了沈重跟前:“沈大人,这是我在塞外执行任务时,偶然shè死了一只火狐而得到的火狐皮,今天就把他送给沈百户,略微表示一下属下的心意,初次见面,不成敬意。” 这小箱子一直放在陈汉旁边,几乎寸步不离,可见里面东西的珍贵,先不说别的,单看陈汉手中那皮子通体火红的颜sè,都能看出不是凡品。 其实陈汉也是存了自己的小心思,沈重的功夫是不错,但光有那点功夫还不行,陈汉想借着献上这张火狐皮的机会,考量一下沈重的眼力,顺便也摸一摸沈重的底细。 如果沈重确实有两把刷子,陈汉也就认了,但如果这沈重真的没什么本事的话,陈汉还真就决定听从方胜的建议,把沈重架空,到时候沈重没了权力,这张火狐皮还不是一样会再回到自己的手中。 看陈汉出手如此豪阔,沈重微微一愣,但还是笑着将火狐皮接了过来。 这张狐皮通体火红,就如一把跳跃的火焰一般,皮毛轻盈光滑,柔软无比,而且整张皮毛十分完整,居然连一个破洞都找不到。这样的东西,别说是放在后世,就是在当下来说,也是万金难求、千金不卖。 “陈小旗好本事!”沈重将皮毛拿在手中仔细翻看了一番,脸上露出了激赏的表情,喃喃说道,“这火狐本就十分稀少,寻常难得一见,而且生来便灵xìng十足,机敏异常,往往人还在几里之外,它就已经逃匿无踪,陈小旗能shè到这样一只火狐,定是费了不少功夫和手段!” 看到沈重识货,陈汉把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说道:“为了这只火狐,下官确实费了些心思。这小东西太过狡猾,要不是有昨天那一场大雪相助,恐怕也就功亏一篑了!” “但最宝贵的还不是这些!这火狐皮上没有半点破口,想来陈小旗应该是一箭在火狐的眼睛上shè了个对穿,所以这火狐皮才能没有一点破损!”沈重又将皮毛仔细翻看了一遍,竖起大拇指说道,“陈小旗,好箭法啊!” “大人谬赞了!”听沈重说到自己最得意的地方,陈汉也是满脸自得,要说自己的箭法,那还真不是盖的,至少在李泽这个千户之中,陈汉要是敢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为本官准备这么一份厚礼,陈小旗真是有心了。”沈重摸了摸火狐皮毛,显然也是十分喜爱。 陈汉还有些不舍,费了极大心力才把眼睛从那火狐皮上边挪开:“只要沈大人能喜欢,那下官这份辛苦就算没有白费。” “不过,陈小旗,我倒要问问你,你们这次从塞外回来,带来了关于鞑子的什么情报?”沈重话锋一转,将火狐皮扔在一旁的桌子上,开口问道。 说到正事,陈汉侃侃而谈道:“鞑子的小王子已经病入膏肓,甚至草原上已经有传言,说小王子已经亡故,传汗位给他的孙子博迪了。” “传闻,没有确切一点的消息吗?”沈重皱了皱眉头问道,上一世的特工经历,让他对情报的准确xìng十分在意。 陈汉摇了摇头:“没有更确切的消息了,小王子的部落守卫十分森严,我们能得到的也就是这些,不过这些时rì,小王子确实已经对手下几个大的部落没有了什么控制权,甚至已经有几个部落的首领打算自立为汗了。” “哦?”沈重皱眉思索了半天,努力消化着陈汉提供的这些情报,继续追问道,“还有别的吗?” 陈汉犹豫了一下,本来他是想将这些情报直接向千户大人禀报的,但沈重一再追问下,陈汉也只好一一道来。 陈汉带回来的这些情报,杂乱而没有章法,而且好多都是捕风捉影,风闻而来,能够深入草原腹地,带回这些情报来已经很不容易,所以他禀报的时候还微微带着几丝自得。 但是这些在沈重看来,却是远远不够。 看到陈汉禀报的时候满脸自得的样子,显然是对这次出塞,他很是满意。 沈重心中一动,来而不往非礼也,刚才让陈汉拿着火狐皮将自己考校了一番,现在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反将他一军,在他自认为最骄傲的地方,好好打击他一下,将他的锐气全部挫掉之后,也能更好地收归己用。 “就这些吗?”沈重听完陈汉的禀报,目光灼灼地故意继续追问。 “这些……还不够吗?”陈汉也不知道沈重什么意思,有些底气不足地反问道。 “你们这十几人在塞外苦寒之地留连数月之久,谢百户为此还搭上了xìng命,就换回了这点情报?”沈重微微一笑,面带讥诮着说道,“我真是替你们丢人,替谢百户感到不值啊!” “沈大人,你这话说得可轻巧,敢情这出塞的不是你!就这些情报,我们还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搞到的!”黄虎面带激愤反驳道,“咱蔚州这地界本来就冷,要是有人再说些风凉话,那可就真真让人感到心寒了!” “哦?你还敢顶嘴,我说得有错吗?”沈重扫了黄虎一眼,有些不屑地说道,“你们带回来的这些情报,随便派个人去塞外溜一圈就能打听到,如果我想要知道的就是这些,要你们做什么?” 一听沈重对自己的工作如此贬低,众校尉都有些绷不住了,一个个撸胳膊挽袖子,大有冲上前去揍沈重一顿的冲动,陈汉面sè铁青地双手一横,才算拦住了众人的鼓噪,冷冰冰说道:“那沈百户觉得,我们还应该带些什么情报回来?” “哦?现在倒问到我头上了!”沈重气极反笑,“那我就问问你,小王子是死是活,病情到底怎样?如果还活着的话,还能再活多少时rì?” “他要是一死的话,他的继位人能不能掌控全局?鞑子各部落之间的实力会因为小王子的死发生什么样的消长变化,会不会因为争权而大打出手?咱们有没有机会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让他们自相残杀?” “还有,既然你们说有几个部落首领想要自立为汗,那这几个部落的实力如何?有没有部落是倾向咱们大明的?” “另外,鞑子那边的冬粮和牧草储备如何,昨天刚刚下了大雪,鞑子会不会因为这一场大雪而南下劫掠粮草?” 沈重掰着手指头,一个接一个问题抛出,越问陈汉越是心惊,没想到沈重这个刚刚提拔起来的百户居然对鞑子的事情如此清楚,他问的这些问题看似简单,但每一个都十分关键,对于掌握鞑子的动向来说十分重要,对大明这边制定对鞑子的政策也十分重要,自己当初出塞的时候怎么就没注意这些呢? “咱锦衣卫身为天子耳目,要是所有锦衣卫都像你们这样一问三不知,那圣上靠什么知晓天下大势,靠什么来威服四夷?”沈重把自己能想到的一一说完,最后重重哼了一声:“陈小旗,你们拿那些不详不尽不实的情报来搪塞我,我倒想问问,难道你们这一趟出塞,是去观光打猎去了吗?” 第084章 镇服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陈汉此时已经被沈重追问得有些无地自容,没想到沈重居然将圣上也抬了出来,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不过想到自己这次出生入死居然在沈重嘴中被贬得一文不值,陈汉犹自嘴硬道:“沈大人,你说的这些属下也想打探,但是小王子部落防卫严密,属下人手又少,怎么可能打探到如此确切的消息?” “小王子的部落防卫严密?你们想怎么打探,难道要冲到小王子的帐篷里面亲自去看看清楚吗?”沈重面sè一板,针锋相对说道,“要是那样的话,我干脆给你几万人马直接杀过去得了!” “那还能怎样?你有什么好办法?”黄虎脖子一梗,也在一旁帮腔道。 “动动你们的脑子!”沈重右手在头顶处划了几个圈,“打探情报靠的是脑子,不是嘴!” 陈汉此时面sè也垮了下来,本来他还以为这是沈重故意刁难自己,初次见面便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但没想到沈重真的有办法,不由开口问道:“沈大人有什么办法,属下愿闻其详。” 他此时已经下定了决心,如果沈重真能说出些其中的门道来,那就证明沈重比自己强,真要如此的话,自己就带着兄弟们,安心在沈重手底下当个小旗。 “只要你们有心,处处皆是情报!”沈重环视一圈,指着桌子中间的卤羊头说道:“就比如,这一盆卤羊头现在要一钱银子,足足比去年上涨了三成,这是为什么?” “那还能为什么?肯定是这掌柜的想着收黑钱,我去找他算账去!”黄虎他们整天吃酒喝肉,却从来没注意过一盆卤羊头到底多少钱,听沈重这么一说,袖子一绾,就要出门去找掌柜的。 “这里没有掌柜的什么事,更不是他想收什么黑钱!我说过了,动动你们的脑子!”沈重点了点黄虎的脑门,开口循循善诱道,“你们说,这小小的卤味馆,他们的羊头都是从哪里来的?” “当然是掌柜的自己养的了。”黄虎根本不过脑子,理所当然说道。 看黄虎的脑子还没开窍,沈重气得在他脑袋上拍了拍,继续说道:“这小店虽然不大,但每天的卤羊头供应不断,要是都是靠掌柜的自己养羊,恐怕他每天就要围着羊圈绕腾了,这个店倒也不用开了!” 陈汉试探着答道:“那大人的意思是,这小店的各种羊肉、羊骨、羊头,大多都是在外面买来的。” “对!”沈重点了点头,继续问道,“要说到羊的话,在这边塞之地,哪里的羊最多?” “是鞑子那!”这样一说,陈汉心中有些明白了过来,但这件事情拐了这么多弯,沈重到底想要说什么,他一时却还是有些不是太清楚。 “对,咱们在这里吃的羊头,有一部分就来自草原,来自鞑子的手中!”沈重继续解释道:“鞑子大多蠢笨,没有咱们大明百姓这般心灵手巧,好多东西他们都不能自己制造,所以会用皮毛、马匹和羊来以物易物,交换他们所需要的东西。” “这些年圣上虽然已经关闭了互市,但总有些商队会犯禁,带着东西出塞去和鞑子交易。你们想一想,如果鞑子冬粮和牧草储备充足的话,用来交换的羊肯定比较多,而这些羊流入咱们蔚州,羊肉的价格便会有所下降。但今年的羊肉涨了这么多,很显然是鞑子那边今年的情况并不是那么好过。”沈重从桌上拿了几个酒杯,倒扣过来放在桌上当羊,给这些校尉演示着,“所以他们才会都把羊留下来,一部分会在冬天自己食用,另一部分则还要等到明年开chūn放牧,没有多余的羊来和咱们大明偷偷出塞的商人交换了!” 其实沈重所讲的,是一个很简单的货物流通和市场供求关系的原理,但为了能让这些校尉们听懂,沈重只好多加了一些演示。 看到众校尉都默默点头,沈重继续说道:“市面上的羊肉少了,这卤羊头的价格自然就贵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一趟你们扮作商人出塞,和你们交易的鞑子比往年也少了不少吧!” “对啊!”听到这里,一个校尉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害我提心吊胆了那么多天,还以为是咱们的身份暴露了呢,原来是今年鞑子的rì子不好过,他们那里没有什么余粮了!” 陈汉听了沈重的分析,眼睛也慢慢眯了起来,这沈重小小年纪便如此多智,rì后必能飞黄腾达,自己跟在他的身边,说不定rì后也能鸡犬升天,想到这里,他更加坚定了留在沈重手下做个小旗的念头。 黄虎却还有些不服气,鼓着腮帮子继续问道:“好,就算你猜得这些都对,那小王子的病情怎么样,你能知道吗?” 不进小王子的帐篷便知道病情,恐怕也只有那些会千里眼的神仙才能做到了,黄虎这个问题也问出了在场所有校尉的心声,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准备听听沈重到底有什么办法。 只有方胜漠不关心的样子,坐在一旁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重微微一笑道:“要想得知小王子的病情怎么样,其实也并不困难。只要去盯着大同那边的药房,一定会有所发现的!只是他的部落离咱们蔚州这边还有些远,行动起来却是有些不方便了!” “盯着大同的药房?你是说,小王子生病了要到咱们大明这边来抓药?”黄虎有些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说道,“难道鞑子自己没有郎中吗?” “鞑子的郎中?”沈重摇了摇头,对黄虎的说法嗤之以鼻,“难道你不知道蒙古大夫指的是什么吗?他们自己的郎中除了会放血,还会些什么?所以如果小王子果真病入膏肓的话,肯定会到大明这边来抓药,而离小王子部落最近的大城市,就是大同了。” 陈汉也明白了过来,接口道:“所以只要守住大同所有的药房,一定会有所收获!” 沈重点了点头:“不过这也只是无奈之举,整个大同城光那些有名号的药房便要有几十上百家,再加上那些江湖郎中,要做到万无一失,同样也要耗费巨大的人力。要是到塞外的话,还有其他的方法,比起盯住那些药房来,就要简单多了!” 陈汉眼前一亮,忙问道:“去塞外的话,还有什么方法?” 陈汉此时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决定要在沈重手下好好做事了。沈重已蒙千户大人青睐,又是如此足智多谋,刚才和沈重这一番作对,完全落入了下乘,要真和他这么杠下去,可能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一点,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够看得出来。 而且,这沈重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能力,绝非池中之物,他rì必定飞黄腾达,自己现在委身投靠,rì后说不得也算是他的心腹人物。 眼看着陈汉神sè变幻,沈重心中已经笃定,自己刚才这一番言辞,算是将这些锦衣校尉折服了。 不过他面sè一变,整张脸却绷了起来。反正现在形势已经逆转,自己占据了主动,倒不能轻而易举便将他们给接纳了,至少也要让他们知道,自己可不是什么人都要的。 “说这些已经迟了,反正你们已经从塞外回来了!”沈重脸sè一肃,从怀里掏出李泽临走时交给自己的书信,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这是李千户临走时留下的书信,以后你们就归我统领了!你们要是觉得有什么不服的地方,现在立马就可以走人,我沈重绝没二话!要是都对我不服,也没关系,我沈重可以另起炉灶!” “要是还想跟着我干下去,最好把你们那些小心思收起来,都给我乖乖的。你们以前有过什么样的功劳苦劳,或者在千户大人跟前是怎样的红人,这些我都不管!以后要是谁再让我听到一句嚼舌根子的话,小心我把你舌头割下来!”沈重偏过头来,在众校尉眼前扫过,最后落在了方胜的身上,一字一顿说道,“你们也别存着什么侥幸的心理,这句话撂到这,我沈重说到做到!” 这句话说完,沈重拿起桌子上放着的银闪闪的小刀,甩手一扔,那把三寸来长剜肉尖刀如流星一般,准确地插在桌上卤羊头的舌头之上,刀尖透过盘子,直接插在了硬木桌面上,刀把还在微微颤抖。 一桌人面面相觑,只感觉背后嗖嗖直冒冷气,陈汉张了张口,看着沈重面若寒霜倒背着双手走出了小店,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讪讪地伸手将尖刀从桌上拔了出来,只见整个盘子完好无损,只在盘底处留下了寸许的刀口,刀口整齐平滑,就像是从瓷窑里出来的时候就是这般浑然天成。 只是这么随意一甩,刀子透过盘子插在桌子上,陈汉也能做到,但估计自己那一刀下去,整个盘子肯定便是粉身碎骨了,像沈重这样力道拿捏得如此之好,陈汉自认自己还是做不到的。 这一下是技惊四座,在座各位一个个哑口无言,干瞪着大眼小眼,都被沈重智勇双全的表现给镇服了。 第085章 归附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天上银月如钩,点点清辉洒落地面,与地上的雪融在一起,清冷一片。冷风不时贴着地面吹过,发出阵阵苍凉的呜咽。 这样的寒夜,又是大年初一的晚上,街上冷冷清清,几乎没什么人影。 陈汉一个人穿着反羊毛皮袍,浑身裹得严严实实,踩着积雪咔吱咔吱向城北沈家宅院走去。 他是要到沈家去向沈重道歉的,白天的事情闹了个不欢而散,现在陈汉心里还真隐隐有些担忧,要是沈重这个百户另起炉灶的话,自己和手下这帮兄弟该如何是好。 本来白天的陈汉还有些气傲,但沈重的所作所为却让他开了眼见,真没想到刺探情报居然还有这许多种方法,自己以前可真是孤陋寡闻了,这沈重看上去和黄虎差不多的年纪,怎么心思能缜密到如此地步? 不仅如此,沈重的武功似乎也很不错,没有多少花架子,一招一式都是十分简凝干净,直指要害,要不是他的身板现在还有点弱,否则自己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在沈重的打击之下,现在真是觉得自己的那些小把戏跟沈重比起来只能算是小儿科了,陈汉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三十多年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同样都是人,自己还要比沈重大上不少,怎么能差距这么大?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一路走一路摇头,陈汉心中止不住地后悔,要是知道沈重有这些手段的话,自己可是断然不会向沈重发难的。想到这里,陈汉不禁暗暗恨上了方胜。 要不是因为他的挑拨离间,自己也不会大晚上的还要到沈家去负荆请罪。 不过陈汉倒还真是个爽直汉子,既然心下已经打定了主意,甚至不等第二天,当天晚上就拎着两根辽东的山参,到沈家大宅来找沈重了。 一路走一路想着,不知不觉便到了沈家门口,向门房说明来意,等他向沈重通禀之后,陈汉便跟着下人进了沈重所在的书房。 书房之内蜡烛高燃,沈重正坐在书桌前翻看着卷宗,陈汉进门之后正要说话,沈重却头也没抬,指了指一侧的圈椅,让陈汉先在椅子上坐下来。 陈汉犹豫了一下,没有入座,而是一掀袍襟,轻轻在书桌前单膝跪了下来。 既然这次是来向沈重请罪并表明自己心意的,那干脆便做足一些,陈汉现在一门心思,他听了黄虎和众下属的意见,还带了一捆荆条过来,此刻也背在了身上。 等沈重将这一卷的卷宗全部翻完,已经过了盏茶时间,抬起头来才发现陈汉竟然是跪在自己面前,沈重忙把笔一扔,嗔怪着说道:“陈小旗,你这是干什么?” “沈大人,今天下午的事情,属下多有冒犯,今天是特意过来向大人请罪的。”陈汉咬了咬牙,还是跪在地上,双手捧上背在身后的荆条,一字一顿说道,“属下不仅目无长官,还纵容下属以下犯上,实在是罪该万死,请沈大人责罚!” “好了,过去的事情都算过去了!”沈重把脸一绷,拿起陈汉手中的荆条便扔了出去,佯怒道,“你要再不起来,就是看不起我这个百户了!” 陈汉这才勉强站起身来,恭恭敬敬说道:“陈大人,以后我陈汉便老老实实在大人手下听差了,大人但有所命,我和我手下那帮弟兄没有不从的!” “好,好,以后咱们就是一块出生入死的兄弟,白天的那些事情,都让他过去吧!”沈重点点头,拍了拍陈汉的肩膀说道。 这些动作都不是上官见到下属该有的动作,但却拉近了和陈汉的距离,让陈汉心里感觉十分舒服,他坐在了书桌前的圈椅上,便开始介绍起手下这些兄弟来。 陈汉这一个小旗下面共有十个兄弟,因为是要出塞去刺探情报,所以每一个人手底下都有两下子,可以说是李泽这一个千户里面的jīng锐人马了。 沈重听了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这些人都从草原摸爬滚打了一圈回来,应该说是没有一个孬种的。趁着这个机会,沈重也将李泽布置下来追查白莲教的任务,一股脑地向陈汉交代了。 将小旗中的情况向沈重介绍了一番之后,陈汉还不忘提醒沈重,“大人千万要提防身边的小人!今天下午在卤肉馆,兄弟们对大人的那些偏见,便是因为方胜从中挑拨离间!” “方胜?应该是因为千户大人将他留在了我的手下,心里有些不平衡吧!”沈重白天将方胜的那一番言辞都听在耳里,并没有在意,摆了摆手说道,“只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不用管它,量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陈汉点了点头,便起身告辞:“那沈大人休息吧,卑职先行告退!” “这条火狐皮,你拿回去!”沈重站起身来,从身后书架的一个匣子中拿出了白天陈汉的那条火狐皮吩咐道。 “大人,你这是……”陈汉面sè一变,这火狐皮自己已经送出去了,哪里还有收回来的道理,难道沈重刚才都是虚情假意,并没打算接受自己的道歉? “这两根老山参我留下,但这火狐皮你还是拿回去,君子不夺人所好,而且放在我这里也没什么用。”沈重笑了笑解释道,“你和手下那帮兄弟想要在我手下好好干下去,就拿出自己的本事来。我沈重眼睛里不揉沙子,最看重的是能力!要是你们没有能力,别说这一条火狐皮,就是给我搬一座金山过来,我沈重也照样不会把你们留在我的手下!” “是!千户大人,我明白了!”听沈重这么说,陈汉脸上也严肃起来,将火狐皮收了起来,“我和手下的兄弟,沈大人给我们安排什么任务?” 沈重将两根老山参收起放好,拍了拍陈汉肩膀嘱咐道:“这次从塞外回来,你手下那些弟兄们也都累了,正好也好好休整几天,我这两天正在整理关于白莲教的卷宗,要是有什么发现的话,到时候自然会找你们的。” “是!”陈汉双手抱拳一礼,转身便要告退,又犹豫了一下,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 沈重此时已经将陈汉手下十来人全部收归己用,心情还算不错,开口问道:“陈大哥,还有什么事情吗?” “沈大人,你说到了塞外,还有更多的办法能得到关于小王子病情的情报,不瞒你说,我陈汉下午抓耳挠腮想了一下午,也没想出什么办法来。”陈汉脸上有些尴尬,摸着脑袋说道。 “哦,原来是这件事情啊!”沈重轻声说道,“陈大哥,到了塞外的话,派些人守在其他部落到小王子王帐的必经之路上,如果小王子病重或者归天的话,自然会有其他部落的头目们赶过去的!” 陈汉恍然大悟,兴冲冲地告辞沈重退了出来,一路上摇头晃脑,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原来是这么回事,那帮小兔崽子,看这回老子不把你们押的那点银子全都给赢过来!” 第086章 闲谈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将陈汉送到书房门外,沈重负手站在屋前的台阶上,抬头看着天上的斜月,心中思绪万千。 从陈汉今天晚上的表现来看,这回他是死心塌地要跟着自己干了,看来自己白天的那些手段都没白用! 从今天起,陈汉手下那十个校尉,就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第一个班底,虽然人手不多,但一个个都还算jīng干。如果自己悉心调教一番的话,应该还是能够胜任追查白莲教的任务的。 手底下有人可用之后,沈重心怀大畅,李泽既然如此看重自己,自己当然也要做个样子出来,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从后世穿越而来,在这方面的经验要比他们多上不知凡几,如果连这点事情也搞不定的话,那可就真有些说不过去了。 遥想着自己前世在各个国家特工中的煞名,沈重嘴角不禁露出了一抹微笑。 自己这一次无端穿越,想想还真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这里的人,这里的事,自己都是那么的陌生,又是那么的熟悉,因为这就是自己的祖先们真真切切生活过的年代。 时代变了,很多东西便都改变了,要说唯一没有改变的,便是天空上高悬的这一轮千古明月吧!只是不知道这一轮盈缺无常的明月,看着下面这人世变迁,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沈重抬头望天心生感慨,慢慢低吟道:“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唯愿当歌对月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在院子中不知站了多久,突然感觉自己身上一暖,才发现颦儿捧了一件斗篷轻轻披在了自己身上,轻声说道:“少爷赶快回屋吧!外面天寒地冻,可别着了凉!” 沈重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看着天上的斜月,有一搭无一搭地问了一句:“颦儿你相不相信,以后有人会飞到月亮上去?” 颦儿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我信啊!” “你真的信?”沈重似乎感觉自己一下子找到了知己,忙转过身来追问道。 “我信啊!”颦儿有点不明白少爷为什么会这么激动,抬头看着天上的月牙,露出有些神往的样子痴痴说道,“月宫是嫦娥仙子居住的地方,要是有人能飞到月亮上面去,那他肯定就是神仙了。” 原来是这么一个相信,沈重想着阿姆斯特朗脚踏五彩祥云的样子,差点吐血,想要向颦儿解释几句,但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得说道:“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要好几百年之后。” “我就说嘛!要不是修行个几百年,恐怕也不能成为神仙!”颦儿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要是我也能飞到月亮上去,那我一定要去看一看嫦娥仙子,看她长得到底有多美丽!” 两人各说各话,看颦儿还在偏着头胡思乱想,沈重不由笑了笑,岔开话题说道:“颦儿,你怎么还没睡?” 颦儿憨憨地答道:“少爷都还没休息,我一个下人,怎么好意思先去睡觉?” “你这是在埋怨少爷了?”沈重摆了摆手,“快去睡吧!咱家没那么多规矩,我还要再去书房,有些东西还没整理完呢!” “那我再去给少爷加些木炭,要不然一会到了后半夜会更冷的!”颦儿轻快地说了一句,转身就要去书房中忙活。 “这些事情我自己就能做!你快去休息吧!”沈重在颦儿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佯怒道,“是不是非得惹得少爷生气了,你才肯听少爷的话?” “呀!”颦儿浑圆的小屁股上挨了一下,好像兔子一样又蹦了起来,满脸通红地说道,“那少爷我就先去休息了,木炭在西厢房那边,少爷自己去取吧!” 这一巴掌拍下去沈重就有些后悔,面对颦儿这样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沈重总是会有一些宠溺,前世的特工经历,让他对现在的生活十分珍惜,经常会情不自禁便流露出前世的一些表达感情的方式。 看到颦儿的反应,沈重顿时生出了一些调戏小萝莉的罪恶感,忙摆了摆手,感觉手指在风中还留有一种滑腻的感觉,说道:“去吧,去吧!” 将颦儿赶回厢房中之后,踏着满院清辉,沈重又信口胡诌了一句:“我心已似千江水,何处chūn江不月明。” 颦儿顶着个苹果脸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想着刚才少爷那一巴掌,感觉屁股处好像有一个小火炉一般,烫烫的,又好像有小猫在用爪子在轻轻挠,麻麻痒痒的。 而且奇怪的是,颦儿越是刻意地让自己不去想这件事,这种麻麻痒痒的感觉便越强烈,居然顺着血液一路向上,一直痒到了心里面。 这一夜,颦儿一会感觉浑身不得劲,一会又痴痴想着少爷说的那个飞上月亮的事情,翻来覆去很长时间才睡着,她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和少爷飞到了月亮上面,看到了美丽的嫦娥姐姐,还有玉兔和月桂下的吴刚。 -------------------------------------- 郑重向沈重道歉并得到沈重接纳之后,陈汉将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告辞了沈重,信步走出了沈家宅院。 “这么晚了,陈大哥还来拜访沈重?”看到陈汉从沈家偏门走了出来,方胜也从沈家门口一侧的老槐树下转了出来。 “方校尉不也没睡吗?”陈汉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有些jǐng惕地问道,“你也是来拜访沈大人?” “呸!我拜访他?”方胜满脸不屑,“他也就是纸上谈兵,嘴上说说还行,要真让他出塞的话,肯定没有陈大哥你那份能力!” “既然不是来拜访沈大人,那方校尉在这里干什么?”陈汉对方胜的说法嗤之以鼻,上下打量了一下方胜,带着嘲讽说道,“难不成方校尉是在这里赏月?那我不打搅方校尉的雅兴了!” “陈大哥,别走啊!”方胜一拉陈汉的袖子,急忙说道“我在这里是专门等你的,你不再考虑考虑今天下午我说的事情?” 陈汉撇了撇嘴说道:“咱们两个联手,把沈重给架空?” “是啊,是啊!”方胜如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怂恿着说道,“咱们先把沈重架空,等千户大人再来蔚州的时候,我在他面前给你美言两句,这个百户的位子铁定就是你的了。” 陈汉冷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陈大哥,我这可都是为了你考虑啊!毕竟我是会跟随千户大人离开这里的!”方胜胸脯拍得梆梆响,以显示自己光风霁月的胸怀,继续说道,“要是你现在不动手,等沈重把这个百户的位置坐实了,到时候你可就要在他的手下使唤了,难道你就甘心给一个毛头小子当手下?” “考虑,我怎么考虑?靠咱们几个把沈重架空?那千户大人布置下来的暗查白莲教的任务谁来做?”陈汉斜睨着方胜反问道,“方校尉,你不会是觉得你有能力查到白莲教的事情吧?” 方胜却是嗫嚅着说不出话来,这几天自己也一直在暗中查访着白莲教的线索,甚至他搬给沈重的那些锦衣卫的陈年卷宗,他自己也翻看过一些,却是没找到一点线索,这一下被陈汉问到了软肋上,方胜犹自嘴硬道:“办法肯定会有的,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办法只有一个,就是等着千户大人回来,治咱们的罪!”陈汉叹了口气,拍拍方胜的肩膀留下了一句话:“人啊!还是得有自知之明!” “去他妈的自知之明!我看准了,你就是个为人卖命的奴才命!”方胜朝陈汉的背影啐了一口,咬牙切齿轻声说道,“你们还别看不起我,等着吧,早晚有你后悔的时候。不光是你,就算沈重也一样,到时候有你们好看的!” 第087章 赌局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初一饺子初二面,初三合子满家转,过年的美好时光总是短暂的,rì升月落之间,时间便不知不觉溜了过去。 转眼之间,来到了大年初五。 沈家木轩坊,因为有沈重三倍工钱的诱惑,那些过完年在家闲不住的工匠们也顾不得那些风俗,一早便又来上工了,沈重让崔禄买了些鞭炮在大门口放了,又张罗着一块吃过早饭,木轩坊便算又开张了。 刚刚忙完木轩坊的事情,军驿中的驿卒便来到了沈家,说是有京里来的重要的文书送达。沈重忙掏出些碎银子塞给军驿,将文书拿在手中一看,是李泽寄过来的。 李泽临走时说要到京城锦衣卫衙门为沈重办理入职文书,沈重并没有想到会如此之快,从锦衣卫经历司办好各种手续,然后再由军驿传来,能在正月初五的时候送到沈重手中,这个速度,真的可以算是神速了。 不过想到李泽现在可能已经南下,沈重心中便又有些担心,要是自己不能找到一个理由提醒李泽注意的话,估计这一次他可能真就凶多吉少了。 手中拿着信封在书房前站了一会,沈重脑中灵光一闪,自己不能直接把自己所知告诉李泽,但借鬼神托梦或者卜算之人的口把其中的凶险讲出来,却是一个办法,既能提醒李泽又不致引起他的怀疑。 “这位军哥,麻烦你稍候片刻,我还有东西要寄给别人!”心中有了这个想法,沈重忙又塞给军卒一块碎银,将他引到一旁的小厅中,吩咐道,“崔叔,上茶!” 那军卒平白得了块银子,又有茶喝,自然愿意再等片刻。 沈重连忙到书房中,提笔给李泽写了一封信,将自己所知道的宁王蓄谋叛乱,钱宁得到消息瞒报,而后又被江彬揭发的事情借一个算命老道的口说了出来,塞到信封中交给驿卒,嘱咐他尽快送到李泽的手中。 将军驿送走之后,轻轻挑开信封上的火漆封口,拿出里面的任命文书和铁质腰牌,看着上面锦衣卫经历司红sè的印章,沈重不由笑了。 从今天开始,沈重便正式成为了一名锦衣百户,负责蔚州一带监视百官、军民动向以及情报侦缉的工作。当然,目前最重要的工作,还是追查白莲教的事情。 想起后世那句烂大街的话,沈重在心中问道,自己是不是也算成为了帝国运转机器上的一枚小螺丝钉?算不算是融入了历史滚滚向前的车轮呢? 在书房中有呆立了片刻,这才将任命文书收在书房,铁质腰牌便随身带了,在颦儿的服侍下穿上风氅,沈重骑上大青马,出了家门得得向州衙行去。 今天是和单守德约定的到金河寺上香的rì子。 来到州衙,将马缰交给门口处的差人,一路来到寅宾室,这才发现里面已经聚了不少乡绅士子,知州大人相邀,对这些人来说都是面上有光的事情,哪有一个敢简慢,早早都来到了这里候着。 此时的寅宾室中热闹无比,这些人三五成群凑在一起,有一搭无一搭地喝茶聊天,不时还传来阵阵哄笑。 沈重环视一圈,在其中发现了一个熟人――吉顺车行的冯吉顺,这让沈重不禁有些咂舌。看来为了对付马文风,单守德这次是准备广撒网,争取自己能够争取到的一切力量了,连冯吉顺这个小车行的掌柜都请过来了。 冯吉顺此时也发现了沈重,两人四目相对,冯吉顺笑了笑,走到沈重身前yīn阳怪气说道:“复生这些rì子可真是风光不少啊!先是得了家族木轩坊的生意,接着把亲二叔排挤出了宗族,现在又得了知州大人青睐,当真是chūn风得意啊。” “冯掌柜的吉顺车行不也是从长兄手中夺过来的吗?它似乎以前不叫这个名字吧!”对冯吉顺的讥讽,沈重针锋相对说道:“我提醒冯掌柜一句,想要讽刺我没关系,先看看自己身子正不正。另外,可千万别把知州大人捎上,这要让有心人传到知州大人耳中,还以为你在影shè他识人不明呢。” 这一句话就让冯吉顺立马变了脸sè,冯吉顺这可是第一次得到单守德的邀请,万一要是因为和沈重斗嘴而在知州大人面前落下坏印象的话,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冯吉顺还有些不甘心,嘴硬道:“你也别太得意,那三万两银子,我可是赢定了!” “放心吧,我沈重言出必践,只要你有本事,咱们约定的三万两银子,一分都不会少你的。”沈重轻松说道,似乎根本没把那三万两银子放在心上。 两人在一旁斗气,周围的人立刻就感觉到气氛不对,一块围了上来,一个乡绅不知是想要劝解还是起哄,说道:“不如这样,我拿出五百两银子做一次庄家,咱就拿冯掌柜和沈掌柜的赌约做赌,赌他们的输赢,大家看怎么样?” 这乡绅叫做钱五,在蔚州城开着两个赌场,自己也是嗜赌成瘾,没想到在他眼里什么都可以拿来做成赌局,当下便让差人请来了一个文书,在茶桌上划出两个圆圈,一边代表冯吉顺赢,另一边代表沈重赢。 “我押冯掌柜赢。”王氏木器的王正林率先带头,从怀中掏出一块碎银子,扔在了钱五划定的两个圆圈中写着冯的那一个说道,“三个月的时间造五百架马车,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这些rì子王正林一直在打听着沈家木轩坊的消息,当听说沈家一直到年跟底下还没做出一架马车,王正林就已经笃定,沈家这次的赌约必输无疑。 而且因为沈家木轩坊集中了所有人手赶制冯吉顺的马车,一些其他的生意便都顾不上了,所以这些生意便都转到了蔚州城其他的木作坊中,王正林的王氏木器作为蔚州城第二大木作坊,是从中得益最多的。 所以他的心情很不错,他现在是一边闷头赚钱,一边等着看沈家的笑话。 “好,王掌柜二两银子,押冯掌柜赢!”钱五伸出胖手,喜滋滋地掂了掂那块碎银子,吩咐刚刚找来的文书记在宣纸上。 “王掌柜在木工这一行里浸yínrì久,最有发言权,他说冯掌柜能赢,那冯掌柜肯定赢定了!我也押冯掌柜赢!”听王正林这么说,又有几人吵吵着在冯吉顺这边下了注。 “这些rì子我也听说了,沈掌柜那边的木轩坊好像不是很顺利,似乎还销毁了一批作废的零部件!”说话的这位也是木作坊行业里面的前辈,他摇了摇头,“经营木作坊不是上战场打仗,没有足够的掌墨师傅,学徒再多也济不得大用,只能让行里人看了笑话!” 沈重因为上次挖角掌墨师傅的事情,几乎把蔚州城所有的木作坊全部得罪了,所以这些掌柜们此时谁也没留面子,把沈重的木轩坊批了个体无完肤。 因为寅宾室中木器行的几位掌柜的都表明了自己支持冯吉顺的立场,在场其他人也都纷纷掏出了银子,众人左右都是无事,这个一两,那个二两的,多多少少都下了注。有几个人还在一旁低声议论道:“看来沈家木轩坊这次要败落在沈重手里了。” 沈重看着桌上押冯吉顺赢的碎银子都堆成了一个小堆,自己这边却只有可怜的几块碎银子,心中不禁想道,看来真理永远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果真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冯吉顺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得到这么多人的支持,一时间欣喜不已,当场拍着胸脯宣布道:“承蒙诸位掌柜乡邻如此支持,我冯吉顺今天也表个态,如果我能赢下这场赌约,会从那三万多两银子的赌金中拿出三千两,馈赠给所有支持我的诸位。” 冯吉顺这么一说,在场的各位掌柜更加兴奋了,一个个围在冯吉顺身边,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冯吉顺风头出尽,此时得意洋洋地从人群缝隙中挑衅地看了沈重一眼,发现沈重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心头不禁又有些怀疑。 看这小子如此沉得住气,难道他真得有那么胸有成竹? 第088章 赌钱还是赌气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寅宾室内正热闹着,门帘一挑,马文风迈步走了进来,向一旁的差人问了下情况,马文风瞪了冯吉顺一眼,清了清嗓子说道:“知州大人来了。” 吵吵嚷嚷寅宾室中这才安静下来,众人忙整理一下袍服,迎候着单守德的到来。 “呵呵,大家都不必拘礼!今天咱们是私下相见,没那多的规矩!”单守德双手抱拳笑眯眯地走了进来,一副平易近人的和蔼模样,开口问道,“刚才大家吵吵嚷嚷的,都在议论什么?” 人群中自然有献殷勤的,便凑到了单守德旁边,将刚才下注赌输赢的事情和单守德说了。 “哦,这个赌约本州也听说了,赌三万两银子,这可是大手笔,也算得上是一诺千金了!”单守德饶有兴趣地向沈重问道,“复生,三个月的时间造五百驾马车,你有几成把握?” 一听单守德这么说,冯吉顺就有些急了,沈重这些rì子可以算是单守德面前的红人了,要是他趁着这个机会请单守德出面说和,让自己放弃赌约的话,就算自己再不情愿,也必须得给单守德这个面子,放沈重一马了。 眼瞅着就要到手的三万两银子有可能就这么飞走……冯吉顺心中焦急,不行,绝对不行! 人着急的时候脑筋也会特别快,冯吉顺眼珠一转,忙分开人群向单守德深施一礼说道:“单大人,小民就是和沈重打赌的冯吉顺,刚才诸位乡邻已经就这个赌约下过注了,为了保证我和沈重这次赌约的公正,到时候还请单大人为我们做个见证!” “这个,要本官去主持一个赌局,似乎有些不合适吧!”单守德皱着眉头说道。 冯吉顺的这点小心思单守德心中清楚,无非就是不想让单守德参与此事,就算非要搀和其中,那也要保持公正才好。 其实,刚才一进门看众人的反应,单守德就感觉沈重似乎有些不妙,单守德那么问,是想给沈重找个台阶下,最好是能帮沈重解除掉这个赌约,但没想到冯吉顺一句话把在场的乡绅都抬出来,堵住了自己的想法,所以单守德也就不愿掺和到这件事情中了。 “单知州放心吧!这个赌约,我沈重是赢定了!”沈重胸有成竹地向单守德邀请道,“正如冯掌柜所说的,到时候单知州可要去做个见证啊!” “好,复生年少有志!”单守德抚掌大乐,也摸出了一锭银子扔给钱五说道:“复生如此笃定,本官就也押上五两银子,既然不便以官家身份出现,到时候以赌客的身份去见证一下这场豪赌,看复生和冯掌柜一掷千金,倒也是一桩雅事。” 这一下寅宾室的那些乡绅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他们下注可都是下到了冯吉顺这一边,现在知州大人挺身而出,支持沈重,这就是在jǐng告他们这些人站错了队啊! “既然单大人有此雅兴,那我也押上五两银子!”马文风也摸出了五两银子,看着在场的乡绅说道。 “马师爷可要选好边!”单守德面sè一绷,似乎在提醒一般说道,“赌桌上面都是买定离手,这一出手可就没有再回头的机会了!” 虽然前些天将马文风请了回来,但这些天两人一直有些不对付,在一些事情的处理上也经常意见相左,单守德看马文风这次又要借机寻衅,忙出言jǐng告道。 但这句话说得有些重,里面已经隐含着几分威胁的意思了,小小的寅宾室中火药气氛一下子浓了起来,众乡绅都是脸sè一变,一个个噤口不言。心里却是想到,这哪里还是赌钱,分明就是赌气,我们还是少惹是非为好,免遭了池鱼之殃。 “谢单大人提醒,其实很好选边,哪边人多我就选哪边!大家说是不是?”听了单守德的jǐng告,马文风此时已经打定了主意,看了看在场众人,也将银子扔给了钱五,语带双关说道,“五两银子,押冯吉顺赢!” 没想到一时的游戏之举居然把知州和师爷也搅到了里面,而且两人的明争暗斗已经到了公开化的地步,钱五苦着一张脸,五两银子在手中好像烫手山芋一般,放下也不是,不放也不不是。 这是自上次在赏梅小亭中和单守德闹翻之后,马文风再一次当着众人和单守德唱反调,看来马文风这些天也明白了他现在的处境,所以才会如此高调,如此强势,这是在借着下注的机会,表明自己的立场是和众乡绅们站在一起,也好拉拢更多的人来支持自己。 众人都还没说话,沈重站出来笑着说道:“马师爷这么说可就错了,要说到赢面大,肯定是下注人少的这一边赢面大,赌场从来都是吃大放小。要是哪边下注的人多哪边的赢面就大,这赌局还怎么开下去?不信咱就问问钱掌柜,是不是这样?” 钱五正愁找不到台阶下,听沈重这么说,索xìng便也投到了单守德这一方,忙不迭地说道:“对,对,要是哪边下注多哪边就一定能赢的话,那我就算开十间赌馆也不够输的。” 马文风冷冷哼了一声,吓得钱五一个哆嗦,以前马文风可是没少借故找过自己的麻烦,这次把他得罪了,不知道自己的赌馆还能不能开下去。 “钱掌柜,就是这个道理,你说得很好!”单守德却拍了拍钱五的肩膀,笑着说道。 有知州大人撑腰,钱五又莫名得感觉腰杆子硬了起来,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沈重看到自己的挑拨离间起了作用,单守德和马文风两人果然公开决裂,心中还是有些高兴,这也算是报了当初的一箭之仇。 马文风又朝冯吉顺那边瞪了一眼,冯吉顺张了张嘴唇,刚要迈步出来说点什么,沈重便打断道:“时候也不早了,单大人,您看咱们是不是该出发了?” “对,出发!”单守德扳回这一城,顿时喜笑颜开,甩了甩袍袖,自顾自地出了寅宾室。 单守德一走,众乡绅一下子表情丰富了起来,众人眼神一交汇,心中都暗暗打定主意,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看来此行还是要谨言慎行,等着两人的争斗明朗之后再做出表态的好。要不然知州和师爷,这俩人可是谁都得罪不起的啊! 第089章 金河寺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州官出行,自然不能简慢,自有班头带了一队衙役随行,前面有人鸣锣开道,后面衙役举着肃静回避的牌子,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在蔚州城招摇过市,直到出城之后才换乘了马匹,一路得得行来,来到了蔚州城不远的小五台山下。 金河寺建在小五台山北台和中台之间的金河峪口上,因此叫金河寺。此寺创建于北魏孝文帝太和年间,经历数百年,到明初时已荒废,现在的金河寺还是在大太监王振的资助下重建的,明英宗曾赐名金河禅寺,并赐下了永乐年间编纂的大藏经宝。 有了当朝皇帝的敕赐,金河寺在蔚州也便声名远播,平时都是香火缭绕,善男信女信众颇多。 但今天为了迎接知州到来,金河寺特意闭门谢客一天,众人由迎到山下的知客僧带领着攀到山门处,金河寺的住持便亲自迎了出来,引着众人进了寺庙。 金河寺的住持法号道硕,整个人极为jīng瘦,但还是给人一种面相平和的感觉,他的眉毛一片花白,看不出实际年龄,但是jīng神矍铄,眼神深邃内敛,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此人肯定佛法jīng深。 “知州大人和众位施主远道而来,老衲有失远迎,罪过罪过!”道硕一身僧衣上还打着几个补丁,宣了一声佛号,迎向众人说道。 “今天我们来参禅拜佛,自然是要亲自前来,这样才显得心诚嘛!”单守德倒是不以为意,带了众人越过寺门,一路朝着大雄宝殿而来。 “对,单大人说得对,据州中的百姓传说,咱蔚州城的所有寺院之中,这里算是最灵验的了。”钱五应和着单守德的话问道,“都说佛氏门中,有求必应,大师说是不是?” “钱掌柜,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佛门中常讲,‘命由己造,福由己求’,求佛也要如理如法去求。”沈重却是否定了钱五的说法,解释道,“不管你求财求福,还是先要舍财种福,只有布施,才能得到。”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说的对!”道硕有些意外地看了沈重一眼,微微笑着宣了一声佛号朗声解释道:“其实大家求神求佛,到最后求的都是自己,这位施主问灵验不灵验,这个问题还是要看自己心诚不诚了!” 众人听到道硕jīng妙的回答,都是哈哈大笑,倒是一旁的冯吉顺眼睛咕噜噜转着,因着道硕这句高深的解释,笃定了这家寺庙无比灵验的想法。 众人边走边说,一路随了道硕,沿着甬道朝寺中的大雄宝殿而来。 大雄宝殿是一座重檐硬顶歇山式建筑,建于寺院高高耸起的高台之上,是整个金河寺中规模最宏大的一座建筑,开阔轩敞,廊柱根根,殿顶用琉璃瓦覆盖,看上去有一种金光闪闪的感觉。 大殿之中肃穆庄重,几个僧人敲着木鱼、钟磬之类的法器,口中抑扬顿挫地诵着经,梵音空灵回绕在整个大殿之上。 一进殿门迎面就是一座如来金身塑像,足足有五人来高,端坐在莲花宝座上,左手横放,右手向上屈指做环状,像是正在盘坐说法。整个塑像宝相庄严,再加上前面香炉之中烟雾缭绕,让人一眼便会生出一种高山仰止的敬畏感。 寺中僧人早就准备好了几十个蒲团,在佛祖面前一一摆好,最前面的一个,自然就是单守德的位置。 道硕亲自为单守德点燃了三柱高香,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单守德毕恭毕敬地在蒲团上拜了三拜,然后将香插在了佛祖前面的香炉中 “好了,大家也都拜一拜吧!”单守德一脸虔诚的表情,“今天能有这样的机会,这可是很难得的。” 单守德一句话说完,众乡绅也都在一旁僧人手中取了高香,在提前准备好的蒲团上跪下,一边说着祷词一边拜佛,口中无非便是一些佛祖保佑,家宅平安之类的话语。 冯吉顺却跟众人都不一样,他故意跪在了沈重旁边的蒲团上,手中也拿着三柱高香,煞有介事地拜了几拜,口中还念念有词:“佛祖在上,保佑我冯吉顺能在二月二龙抬头之rì,赢下和沈复生的那场赌局,如果佛祖能如我愿,我冯吉顺一定为您重塑金身。” 将口中的祷词念完,冯吉顺将手中高香插在了佛祖座下的香炉中,翻手亮出了一锭银子,“咚”的一声扔进了旁边的功德箱中,还挑衅地看了沈重一眼。 沈重有些哭笑不得,世人的想法还真是千奇百怪,冯吉顺这种行为,真不知道该怎么来评价。难道捐出一锭银子的香火钱,佛祖就会按你的意思来保佑你吗? 那如果我比你多捐出一两呢,佛祖是不是就会照顾我多一些?冯吉顺这简直就是以凡人之心,度佛祖之腹,把佛祖当成了见钱眼开的势利眼,实在是将佛祖看得太轻了些! 不过道硕大师却还是手持念珠,微笑地看着冯吉顺的行为,脸上不愠不怒,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喜。 众人在大雄宝殿上完香之后,接着又在道硕的带领下,转向了大殿后面的毗卢阁。 毗卢阁中供奉的是卢舍那佛,文殊、普贤二菩萨分列两侧,众人来到阁中,又是依旧上香参拜。 沈重因为跟在单守德旁边,和众人闹闹哄哄地上香参拜,感觉有些索然无味,索xìng便悄悄离开了人群,自己顺着一条甬道,自顾自向着寺院深处走去。 整个寺院建筑在金河峪口之上,殿堂幽静,梵语典雅,苍松翠柏,古塔耸立。前些天的落雪还在殿檐上没有消融,皑皑白雪映衬着金顶琉璃、华彩藻井、朱漆廊柱,红白青黄看上去颇有味道。 看着四周的巍楼大殿,庄严肃穆,沈重一时起了游兴,负了手沿着金河寺一侧的偏殿踽踽独行,绕过塔林一路向寺院深处走去,兴之所至便会停下来观摩片刻,若无兴致便一带而过并不停留。 他先是去藏经阁看了英宗赐下的《永乐北藏》,细细观摩一番之后,又绕过藏经阁,继续向后走去。这一路上赏雪观景,走得十分随意,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不知不觉间竟来到了众僧所住的僧房。 金河寺的僧房比寺院中其他的建筑都要低矮些,用一圈围墙与寺院区隔开来,围墙的正中,一扇木门微掩着,里面传来了孩子们稚嫩的嘿嘿哈哈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沈重有些起疑,寺庙之中居住的应该都是寺院的僧人,再有就是挂单的僧客和前来上香的香客,哪里来的孩子的声音? 沈重心中有些纳闷,便凑到了木门前,顺着木门的缝隙向里面望去。 僧房前的院子中确实有不少孩子,这些孩子大的有十来岁,小的才六七岁,大概有几十人的样子,大冬天只穿了件僧袍,站成一排一排扎着马步,嘿嘿哈哈地练着一套罗汉拳。 沈重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些孩子虽然都穿着僧衣,但大都没有剃度,头发乱蓬蓬的,一个个面黄肌瘦,甚至还有些孩子有着残疾。 想起蔚州城前些rì子三十多个孩子失踪的事情,再想想自己如今追查的白莲教的事情,沈重不免起了几分疑心。 难道那些孩子失踪的事情和这金河寺有关? 第090章 俞河晏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不知到后面僧房所为何来?”沈重正在心中琢磨,听到声音回过身来,就看到道硕面sè平和看着自己,眼神中带着询问。 原来,刚才道硕引了众人参观完几个殿阁,便在禅房中讲了一会佛经,因为快到了中饭时间,道硕便先告辞了众人,转到这边来,想要吩咐伙房中的火头僧,准备斋饭。 按照他的计划,准备等众人用完斋饭之后,再引着他们好好去瞻仰一下英宗皇帝赐下的《永乐北藏》。 但没想到刚来到僧房门口,便看到沈重在这里鬼鬼祟祟向里面正偷瞄着什么,所以道硕才会有此一问。 “啊,住持大师,我刚才在前面看这巍峨大殿雕刻jīng美,一时起了游兴,赏着雪景便一路游逛到了这里,听到这边有人声,所以就绕到这边来看一看了。”沈重忙双手合什解释道,“如果有所冒犯的话,还望大师见谅。” “冒犯倒不至于,相遇即是有缘,施主能到此处,也是自有天意。”道硕却并不以为意,打量了沈重一眼,“你就是刚才那个说‘命由己造,福由己求’的施主吧,既然施主对我们的僧房感兴趣,那老衲就带施主在这里看一看。” “大师好记xìng!”沈重正想了解一下这些孩子们的由来,索xìng便答应了下来,“如此,有劳大师了!” “这僧房就是平时僧人起居的地方,倒是没有什么好看的!”道硕带着沈重走进僧房的院子中介绍道,“这里便僧人们休息的地方,有时候也会在这里参禅打坐,习武健体。” 这一下沈重看得更清楚了,僧房在院子中一字排开,大概有十来间的样子,前面便是一块块的菜地,因为现在是寒冬时节,所以还都荒着。 那些孩子们就站在菜地旁边的甬道上,正在一个中年和尚的带领下练拳。 “停!”看到道硕带着一个陌生人走了进来,领着孩子们打拳的和尚便停了下来,双手合什向道硕行了一礼,口中说道,“师傅!” 沈重看着这些孩子,压不住心中的疑惑,索xìng直接开口问道:“敢问住持,这些孩子都是怎么回事?我看他们都还没剃度,难道是还没皈依佛门吗?” “这些孩子都是蔚州城的一些孤儿,有些是因为残疾而被父母弃养,有的不知因何流落街头,被贫僧和弟子带回了山上,收养在了寺庙中!”道硕双手合什,脸上一片悲悯,“我佛慈悲,这些孩子要是流落街头的话,恐怕逃不过一个死字,我们寺中出力,能救下一人便救下一人,这也算是这些孩子和佛祖有缘吧!” 沈重继续问道:“大师,那这些孩子是不是以后都会剃度,成为寺院的僧人?” 静慧随在道硕身边解释道:“当然不会如此,这还是要看他们慧根深浅,这些孩子能留下来十之二三就算不错了!” “阿弥陀佛,静慧,佛曰众生平等,你的眼中却有了差别心、比较心!”道硕宣了一个佛号,对静慧说道。 “是,师傅教训的是!”静慧深施一礼,对道硕的教训俯首恭耳。 “佛渡有缘人,这些孩子中有一些是有佛缘的,会选择剃度之后留在寺中,另外一些不愿意留在寺庙中的,便下山去自谋生路了。”道硕向沈重解释了几句,指了指静慧说道,“静慧也是小时候被我收留在寺院中的,到了十四岁之后,他就选择留了下来,现在是我座下的一名弟子。” “那下山的那些孩子呢?他们如今都去了哪里?”沈重心中还有些疑惑。 “以前的孩子都是下山去自谋生路!离开了寺院的山门,想要再找到他们便没那么容易,一些孩子还会回来看看,另外一些便杳无音讯了。”道硕摇了摇头,脸上现出一丝悲悯,但很快便恢复如常,“去年正月的时候,我们寺院来了一位俞施主,他看到这些孩子之后,大发慈悲心肠,说是他在蔚州城有活计可以做,我们这里到了十四岁的孩子,几乎有一多半都随他下山,去蔚州寻了活计。” “俞施主?”沈重面sè一变,想起了自己前些rì子看过的锦衣卫卷宗,脱口问道,“大师所说的俞施主是不是叫俞河晏?” 俞河晏这个名字沈重有印象,因为在卷宗中提到过几次,他和马文风的关系居然是亲家。 敏锐的沈重当时就感觉有些蹊跷,所以就多留意了一下,古人结亲都讲究门当户对,一个壶流河上平常的船家,怎么可能和在蔚州城权势滔天的马文风结为亲家,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 而且这种事情被记录在了锦衣卫的卷宗之上,说明当时记录此事的锦衣卫肯定也感觉到了其中的古怪。 “那位施主只说他姓俞,至于叫什么名字,贫僧却是不知了。”道硕摇了摇头说道。 “住持大师,这人的相貌你还记得吗?”沈重疑心更甚,忙问道,“如果我让人画影图形,带一个人的画像上山,大师能辨认出他是不是俞施主吗?” “俞施主的样子我是记得的!前些rì子他还特意到寺院来了一趟,说去年下山的那些孩子现在都生活得很好,甚至有些已经成家了。贫僧听到这个说法也是深感欣慰。”道硕点了点头,“沈施主特意问起这个俞施主,是因为有什么事情吗?” “也没有什么?”沈重还有些不确定,只是说出了自己的疑问,“我只是怀疑前些rì子蔚州城的孩童失踪案可能和这个俞施主有关系。” “哦?沈施主是怀疑这俞施主并没有为这些孩子提供活计,而是把这些孩子拐骗下山了?”道硕面sè一变,手中念珠被揉搓得速度快了不少,“要真是如此的话,沈施主但有所命,老衲自当襄助!” “那就多谢大师了!”沈重躬身一礼,“我现在也只是怀疑而已,我下山之后会尽快安排人上山和大师接洽,然后去查一查,被俞施主带走的孩子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要真如沈施主所说的那样,这些孩子都被俞施主拐骗了,那老衲也是助纣为虐,造了恶业!”道硕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大师本也是一片好意,无须太过自责!”沈重也不知该如何劝解,心中想着下山之后就吩咐陈汉,先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一下。 第091章 知州的面子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道硕似乎是被沈重的猜测打击到了,在僧房中呆立了半晌,等斋房中的素膳都准备好了之后才回过神来,默然说道,“沈施主还是和我一块去禅房吧!单大人还在那边等着呢!” 沈重也有些默然,两人点了点头,一前一后穿过层层殿宇,来到了金河寺的禅房中。 单守德看到沈重和道硕一块进了禅房,开玩笑道:“我道怎么这半天没看到复生,原来是他饿得受不了,跑出斋房偷吃的,被道硕大师给发现了!”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老衲和沈施主确实是遇到了些事情,冷落了各位施主!”道硕情绪明显有些低落,叹了口气,将方才沈重的猜测对单守德讲了出来。 听到道硕的讲述,马文风面sè一变,目光锐利地盯着沈重,似毒针一般闪着怨恨的光芒。沈重似有所觉,但当他将目光转向马文风的时候,马文风已经面sè如常,看不出半分异常。 “哦?”单守德听完讲述,转头问道,“马师爷,据我所知,这俞河晏是你的亲家吧!” “单大人,俞河晏确实是属下亲家,但这件事情属下并不知情。”马文风面上表情不变,其实心中早已心思电转,缓缓说道,“单大人要了解情况,还是等下山之后,待属下去俞家问问清楚才好!” “好的,那本官就和你一同前去!”单守德一副秉公执法的样子,愤愤说道,“我倒要看看,这俞河晏到底是果真慈悲为怀,还是人面兽心。” “单大人,事情还没调查清楚之前,还是不要声张为好!”沈重想起上次在南门口处被灭口的几人,害怕打草惊蛇,在单守德耳边提醒道。 “恩,这件事情随后再慢慢调查!”单守德点了点头,话锋一转沉声说道:“不过寺院中的这些孩童幼失怙恃,确实可怜。道硕大师慈悲为怀,将他们收养在寺院中,实在是一桩大善事。本州既然知道了这件事,那州衙里面也要拨些银子出来,负责他们的吃穿用度。” 做出这个决定,单守德习惯xìng地摆了摆手:“马师爷,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可千万不要耽搁了。” 马文风本来还在为孩童失踪的事情可能会暴露而心焦,听到单守德吩咐,眼前一亮,忙面露难sè说道:“大人,要拨出银子来供养这些孩童,恐怕有些困难啊!今年的赋税结余本来就不多,咱州衙现在的府库中也是空空如也,干净得都可以跑马了。而且开chūn之后,chūn播的种子和耕牛、壶流河的河道修缮、这些都需要银两,实在是挤不出钱来救济这些孩童了。” “堂堂一个州衙,难道这点钱都挤不出来?”单守德的脸sè明显便yīn沉了下来,州衙中的账目一直都是马文风在过目,以前他需要用银子的时候,都是直接派人找马文风支取,至于府库中到底有多少银子,单守德根本就不清楚,所以此时他想要反驳,却也无从反驳起。只得无力地反问了一句。 其实单守德也不是计较到底州衙的府库中有没有银两,而是因为马师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驳回自己的提议,这是公开地在和自己叫板,越发地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了。 “确实是分文也拿不出了!”马师爷摊了摊手,“要是实在不行的话,我自己倒是可以出些银子,然后再组织蔚州的众位乡绅捐些善款,这些孩子倒也不是养不起。” “哦,这倒也是个办法!”单守德算是有了个台阶,点点头道,“那我回去之后就立刻去组织乡绅来给孩子们募捐。” “单大人,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属下去做吧!”马文风咬着牙齿在众位乡绅面前一一扫过,一字字说道,“我经常和这些乡绅们打交道,很清楚从他们手里抠些银子出来,可是有多难。”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马文风如此表态,这也是在变相地告诫在场的乡绅,单守德不过是个空壳知州而已,实权现在还在我姓马的掌控之下,你们要是识相的话,最好还是给我老实些,不要响应单守德的提议。 马文风本来没想和单守德闹僵,但没想到沈重在金河寺中一通乱窜,居然扯出了俞河晏的事情,想到下山之后单守德还要和自己去俞河晏家查问,生怕被单守德找到蛛丝马迹,索xìng在这个时候彻底和单守德撕破脸了。 单守德本想就坡下驴,此时品出马文风话里话外的意思,针锋相对说道:“马师爷此言差矣,据我的了解,咱蔚州城的乡绅还是乐善好施的,现在就有不少乡绅在这里,本州倡议,看在我单守德的面子上,大家都捐些银子出来,救济一下这些可怜的孩子。” 沈重也明白了过来,这是单守德出招,逼这些乡绅们要选边站了,如今州衙中各房都安插了马文风的人手,单守德想要重新掌控蔚州的局势,如果能争得这些乡绅们的支持,也算是得了一大助力。 没想到这一次的拜佛烧香,居然让单守德和马文风彻底决裂了,这倒是意外之喜。 不过这些乡绅们可就有些为难了,让他们捐些银子出来,本来也不是难事,但涉及到知州和师爷两边,就有些麻烦了。有道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有几个乡绅犹豫着刚刚想要表态,但被马文风狠狠瞪了一眼,便又缩了回去。 两害相权取其轻,这也实在怪不得这些乡绅,马文风这些年在蔚州城作威作福,手段之狠辣,每个人可都是深有体会的。而这个单知州却是纸糊的关公,看着漂亮却从来没动过手,至少现在看来,他还没能力和马师爷抗衡。 有了这个想法,许多乡绅便打定了主意,任单守德的目光从他们的脸上一个个扫过去,虽然众人都不敢和他对视,一个个看天看地,但就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单守德脸sè逐渐由白转青,已经蒙上了一层沉郁之sè。 第092章 绊脚的石头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看着自己在蔚州这几年的潜心经营,还是能镇得住这些人,马文风面带微笑,有些洋洋自得地看了沈重一眼,等这次让单守德绝了收权的念头之后,接下来再慢慢收拾你,不把你整得yù仙yù死,我马文风就配不上二知州这个名头。 见众人都没有动静,这场好戏马上就要收场,单守德也要闹个灰头土脸,沈重便想着加一把火,站了出来朗声说道:“这些孩子确实可怜,咱们能帮他们一把,这是胜造七级浮屠的善事,既然单知州首倡,我们沈家不能含糊,我代表沈家,捐一千两银子!” 马文风脸上表情一凝,看着沈重的眼sè一下变得毒辣起来,沈重这小子,这是摆明了处处都要和自己作对啊! “好,还是复生有爱心,快,把复生的捐赠记下来!”单守德面sè稍霁,忙不迭挥挥手,带过来的书吏忙摊开笔墨,快速在宣纸上记录了一笔。 沈重做出了表态,被逼得站到了单守德一边的钱五也当场表态道:“单大人爱民如子,这确实是好事,我们福金赌馆也捐五百两银子。” 反正早上的时候已经得罪了马文风一次,钱五现在也豁出去,彻底倒向了单守德这一边。 有了这两人的带头,刚才还在犹豫的乡绅有些也开始蠢蠢yù动了,其实他们心里也清楚,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在单守德如今需要臂助的时候,如果能施以援手,以后单守德真正掌控了蔚州城的时候,自己的家族在蔚州城肯定会更加如鱼得水。 毕竟,单守德才是正牌的蔚州知州。 心中有了这些计较,有些乡绅便也顾不上马文风jǐng告的眼神,开始解囊捐助了。 禅房之中一时热闹了起来,每当一个乡绅报出一笔捐赠,书吏便会在宣纸上快速记上一笔,道硕大师在一旁不停说着阿弥陀佛,感谢着这些乡绅的捐赠。 由此一来,场中的众人顿时分成了三拨,第一拨是和沈重钱五一样,捐钱支持单知州的。第二拨是骑墙派,这些人有些是想看看势头再做决定,有些是犹豫着想要捐钱,但又害怕马文风的手段,看到马师爷yīn沉的脸,心中莫名一颤,最终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口。 还有另外一些乡绅甚至连动都没有动,这些人便是马师爷的铁杆的支持者,单守德的目光在他们脸上扫过,将他们全记在了自己心中。 “大人,总共是两千三百五十两银子。”书吏统计完毕,将记录的宣纸交到了单守德手中。 虽然有乡绅解囊,但最终也只是凑出了两千多两银子,这个数量实在算不上多,因为除去沈重和钱五捐出的一千五百两,剩下的几十位乡绅居然只捐出了八百两银子,平均每人只有十几两的样子。 不过这样也算有个台阶下,单守德接过宣纸扫了一眼,面sè稍霁:“大家这次慷慨相助,本州和那些可怜的孩子没齿难忘,我会请道硕大师亲自主持,给大家立一个功德碑的。” “单大人英明,谢单大人!”钱五一个开赌场的,从来都没想到自己的名字还能上功德碑,只觉得自己这五百两银子花的值了,一时间眉花眼笑,笑得都有些合不拢嘴了。 单守德脸上也是一片笑容,继续说道:“另外,沈重和钱五两人捐了总共一千五百两,二人如此支持本州,本州会酌情考虑,再为沈家和钱家减免一些税赋!” 话一说完,刚才那些只捐出了几十两银子的乡绅不禁有些后悔,既然已经决定把宝押在单知州这边,为什么不多加些筹码? 现在可好,让沈家这小子和钱五两人独占了便宜!看来以后还是要跟单知州走得近一些,要是老是想着骑墙的话,估计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了。 想到这里,有些乡绅看向沈重的眼神不仅**起来,这小子也只有十七八岁的年纪,居然比很多大人行事还要果决,不得不让人刮目相看。前些rì子将自己二叔逐出宗族,现在又如此果断地鼎力支持单知州,看来还真是有些能力。如果单知州能顺利掌权,沈家恐怕要更上一层楼了。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人们也便无心礼佛了,单守德草草地参观了英宗赐下的《永乐北藏》,便带了一众衙役离开。 马文风却没和单守德一块下山,而支持他的那部分乡绅便也留了下来,两人之间闹到如此地步,已经再没有表演貌合神离的必要了。 看着单守德带了人远远的下了山,冯吉顺迈步凑到马文风身边,悄声提醒道:“马护法,现在就这么跟单守德闹僵了,没有了知州这个名号的支持,咱们白莲教的情况恐怕有些不妙啊!” “早晚都会有这一天的。”马文风却并不以为意,“要是现在不跟他闹僵,恐怕今天他随我一块去俞护法家的时候,可能会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到时候咱们的rì子照样难过。” “咱们的大计一步步实行到今天,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和单守德的关系,迟早要走到这一步。我这就去见教主,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马文风目光一寒,咬牙继续说道,“单守德和沈重这两块绊脚的石头,一定要清理掉,别让他们再坏了咱们的大事。” “大计?”冯吉顺目光闪烁了一下,还想问些什么,但想到自己入教还没多久,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你才入教没多久,这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好!”马文风瞪了冯吉顺一眼说道。 “是!”冯吉顺忙低头应是。 “要做就一次把事情做绝!连沈重和你的赌约,这次也一并解决掉!”马文风目光一寒,显然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低声对冯吉顺吩咐道,“俞护法的事情可能就要败露了,你先下山去知会他一声,让他提前做好准备,最好是先找个地方藏起来,避避风头。等我收拾了单守德和沈重,再让他回来。” “是!”冯吉顺忙低头应了一声,转身下山去了。 马文风则随在那些乡绅之后,下山之前又颇有意味地抬头看了看身后的寺院,金河寺三个金漆大字的牌匾横悬在寺门之上,在夕阳的余晖之下熠熠发光。 第093章 清蒸熊掌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鞠躬感谢书友盛世周公破处打赏588起点币,撒花,熊猫加把劲,争取再更一章出来!-------------------------------- 蔚州城北,兴德居。 华灯初上,兴德居便又迎来了一个客流的高峰,忙碌了一天的商贾富绅,自诩风流的仕人sāo客,不少便相约到这里打打牙祭,整个兴德居一时宾客如云。 三楼的情况也是如此,只是因为这一层全是一间间的包厢,所以并不似一二楼那般开敞热闹。 此时兴德居三楼包厢归园居中,单守德和沈重相对而坐,单守德有些气急败坏,沈重却是面sè平淡,时而还能看到嘴角一抹隐隐的笑意。 被一个师爷如此拿捏,也怪不得单守德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路从金河寺下来,他越想越感觉心中烦闷,到了蔚州城也无心再顾及去找俞河晏查访孩童失踪的事情,拉了沈重便来到了兴德居的包厢之中,想要一醉解千愁。 “这姓马的到底想干什么?”满桌的珍馐美味,单守德却无心享用,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犹自感觉愤恨难平,气呼呼地说道,“如此顶撞本官,真真气死我也!今天回去,我就叫他卷铺盖滚蛋!” “单知州,稍安勿躁!马文风再怎么嚣张,终究是小人得志。咱们还是要按照计划,一点一点将马师爷手中的权力收回来。”沈重也端起酒杯在一旁循循劝诫,但话语中还是有些挑拨离间的味道,“他马文风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单大人且再让他嚣张几rì,等将他架空之后,那时候鱼在砧板,要杀要剐还不是单大人你一句话?” “不行,我实在是受不了。”单守德一拍桌案,眉毛都挑了起来,“一个小小的师爷居然敢对我正经八百的州官指手画脚,是可忍孰不可忍!” 马文风跟在单守德身边三年来,从来都是对他恭恭敬敬,温顺得如同一只小猫一般,今天居然狸猫化虎,当众撅了单守德的面子,这让他根本无法接受。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吱的一声被人打开,兴德居的掌柜万得禄带着一个如花婢女入了包厢,那婢女手中端着一个银盘,随在万得禄身后低头走了进来,根本不敢抬头。 “万掌柜,我们的菜都上齐了吧!”单守德有些纳闷,不过他并没有放在心上,脸上换了副若无其事的表情问道,“你这盘子里端着的是什么东西?” 万得禄似乎并没注意到里面二人正在交谈什么,拱拱手陪着笑脸说道:“单大人,这是咱蔚州的猎户刚刚猎到的雪窝子里面猫冬的熊瞎子,这种熊掌最是美味,今天单大人驾临敝酒楼,小的不敢藏私,叫厨下做了,就算孝敬给单大人了!” 万得禄说完挥挥手,那婢女便将银盘上边的罩子掀了开来,上面果然是一只肥厚的熊掌,用清汤煨了,闻上去便清香四溢。 单守德已经微微有了几分醉意,听万得禄这么说,便抬头看了一眼,摆摆手,示意他将那一盘熊掌放在桌子上,又将杯中酒端了起来,一饮而尽。 “那单大人请慢用,我就不打扰大人的兴致了!沈公子也尝一尝!”万得禄忙招呼着婢女将银盘放在桌案上,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那婢女出了包间,并没有返回厨房,而是看了万得禄一眼,看他点了点头,就直接下楼出了兴德居,消失在了茫茫夜sè中。 包厢之中,单守德心中烦闷,但还是被桌上熊掌的香气吊起了胃口,招呼沈重说道:“猫冬的时候打下来的熊掌最是肥美,复生,快尝尝!” “单大人,看来万掌柜和你很熟啊!”沈重打趣说道,“这一道清蒸熊掌,一般人可是吃不到的!” “熟?”单守德一愣,听沈重这么说,顿时也感觉面上有光,摆了摆手说道,“也没那么熟,还不都是看在我知州的面子上?不过既然他送上来了,咱们尽管吃就是!” 沈重上一世虽然也见过些世面,但在熊已经列为保护动物的后世,这清蒸熊掌还是很难吃到,在单守德的招呼下,也夹了一块放入口中,入口之后有一种怪怪的的味道,除了肉质松软之外,却也并没有感觉到有太多出奇之处。 “呸,这清蒸熊掌怎么还有一股药味?”单守德夹了一块,皱着眉头吧咂吧咂嘴,感觉有些古怪却又回味无穷,点了点头说道,“可能是兴德居这里秘制的吧!清蒸熊掌做成这种味道我可还是第一次吃到!” “那马文风的事情,单大人到底怎么处置?”沈重吃了一口便放下了筷子,开口问道。 “我还是那个主意!”单守德重重将酒壶在桌上一墩,眉毛一扬说道:“这州衙之中,有我没他,有他没我,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 话说到这个份上,单守德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确,沈重看着单守德,有些幸灾乐祸又有些无奈,在没有足够的把握掌握全局的时候,居然就公然叫板,虽然他是朝廷任命的正牌知州,但如果真让马文风就这么撂了挑子的话,恐怕整个蔚州城都要乱成一团了。 到时候蔚州一片大乱,蔚州的百姓要受苦,最终上边要是怪罪下来的话,恐怕倒霉的还是他单守德。 “既然单大人如此决定,沈某便也不再相劝!单大人有什么需要用到沈某的话,尽管开口!”沈重还记挂着白天在金河寺的事情,离席说道,“单大人,我还有些事情,今天就少陪了!” “恩,走吧,走吧!”单守德摆了摆手,又将一杯酒倒入口中,酒入愁肠,单守德醉眼惺忪,说起话来舌头都有些大了,“复生,你就看着吧!明天我就卸磨杀马,也让他见识见识我单守德的厉害!” “是,单大人,酒多伤身,你也少饮几杯。”看单守德的样子,今天晚上恐怕要一醉方休了,沈重又嘱咐了单守德两句,交代守在门口的两个差人照顾好他们大人,便信步走下楼来。 “沈公子这就走了?”万得禄正在二楼忙活着,看到沈重忙跟在身后送了出来,嘴上还殷勤问道,“刚才上的那道熊掌沈公子觉得怎么样?” 沈重搪塞道:“我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 万得禄一直跟到了门口,极力挽留道:“沈公子应该再尝一尝,那么肥美的熊掌可是不多见的!” “我今天还有事情要做,改天一定会再来兴德居,品尝你这道清蒸熊掌!”沈重摆了摆手,“万掌柜少送!” 从兴德居出来,凉风一激,顿时感觉脑袋有些发胀,想起自己刚才吃的那一口熊掌,感觉胃中有些恶心,沈重连忙戴上风帽,紧了紧衣服,吃了这么油腻的东西,可千万别受风着了凉才好。 选了一条小路一路向北,沈重并没有回家,而是走到了蔚州城北的锦衣卫驻扎的那户人家。李泽带着锦衣卫南下之后,锦衣卫在蔚州的办公处并没有改变,现在陈汉带着手下的十个校尉,还是住在这户人家中。 今天在金河寺发生的事情,沈重要和陈汉商议一下,争取能以最快的速度拿到俞河晏的画像,调查清楚他和孩童失踪案的关系。另外,还要派人去查一查从金河寺下山的那些孩子的下落。 如果真能从中找到什么线索的话,那么俞河晏很有可能就会牵扯出孩童失踪案的主谋,甚至扯出白莲教来。 这几天陈汉带着手下的锦衣卫也没闲着,当天南城门被shè杀的那个乔装成小贩的放风人,现在已经查明了身份,是南城的一个苦哈哈出身,靠跑码头扛活挣钱,一个鳏夫带着女儿,居住在城墙根处的一个小草棚中,那女孩还小,根本不知道父亲的什么事情,问周围的住户,也只知道这鳏夫是前些rì子搬到这里来的,至于具体情况,大多也并不清楚。 线索到这里便又算断了,陈汉几人又继续暗查了几天,到底是谁下的毒手,还是毫无头绪。 沈重虽然并不知道此人到底是何来路,但凭心中的感觉,已经笃定了此人的白莲教身份,如果俞河晏也是白莲教中人的话,想来城南这一片的贫民中,应该还会有他们不少的教众。 和陈汉又商议了一会,沈重感觉一阵头晕,想来是酒劲上来了,便告辞了陈汉,出门之后径自回到了沈宅,一头栽倒在床上便睡了过去。 第094章 习武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清晨和煦的阳光照进庭院中,但丝丝缕缕的热力并没有多少暖意,空气中还是有些干冷。 院子中的积雪清理出来之后全都堆在了树下,上面沾染了不少污垢,已经不复初时的洁白。这些积雪不到开chūn的时候,是不会融化的。 沈重身后带着马芳和沈玉儿两个小家伙,口中呼着寒气,一路小跑着回到了沈家大宅。 马芳的身体又将养了这些rì子,现在已经完全好了。这不刚刚过了大年初五,便按捺不住,跑到沈家大房这边,求着沈重要学武功了。 沈重反正每天早上都要晨练,如今再带上马芳和沈玉儿这一对小跟屁虫,倒也算不上什么负担,无非是再多花些时间便是。 可能是因为昨天晚上喝了酒的原因,一向早起的沈重起得有点晚,再加上今天是马芳和沈玉儿第一天跑步,所以沈重刻意控制了距离,并没有跑出太远。 带着两个小跟屁虫活动开身体之后,回到沈家花园中,沈重开始了正式的第一课。 “屈膝,收腹,两手平举,身体就好像骑在马上一样。”沈重一边纠正着马芳的动作一边嘱咐道,“站好了,不要乱动。” 马芳面sè严肃,听着沈重一点点的传授,重重点了点头,每一个动作都做得一丝不苟。 “这扎马步,是学功夫的基础!马芳你要学功夫,就得先过了扎马这一关,以后每天都要坚持练习,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沈重沉声解释道,“要是你连这一关都过不了,那我也就没法教你别的东西了。” 扎马步是中国许多门派的入门第一课,很多高深的功夫,都要从扎马开始练起,甚至还有“要学打先扎马”的说法。所以沈重对扎马步很重视。 “恩,复生哥,我知道了。”马芳半蹲着身子,脸上满是坚毅的神sè,“我肯定能够做好的!” 看到马芳一丝不苟地按照自己的要求扎下马步,居然还算似模似样,沈重点了点头,这马芳身子强健,这些年来经常帮家里干农活,底子也算不错,最重要的是肯下功夫学,确实是习武的好坯子。 一旁的玉儿也像模像样地学着马芳,身子半蹲,但她终究是女儿身,气力没那么大,没一会就腰膝酸软,一屁股坐在地上揉起膝盖来。 “玉儿,站起来,”沈重此时却完全是一个严师的样子,用手中竹条敲着地面,没有半点宠溺。 在沈重的监督下,玉儿又爬了起来,撅着小嘴又半蹲着身子,扎上了马步。 既然要学,那就一定好好学,虽然沈玉儿是女孩儿,但沈重却一点都不含糊,处在鞑子不时就会侵扰的边塞之地,学些武功,就算不能自保,至少也能强身健体。 而且沈重也没有古人的那种嗜好,喜欢弱风扶柳一般的病怏怏的女子。 “哥,老这么蹲着也没什么意思,要不你给我们讲个故事吧!我最爱听哥讲的故事了!”小孩子生xìng好动,玉儿又扎了一会便无聊起来,央求着说道。 听到玉儿的话,一旁的马芳眼睛也亮了起来,虽然他一直没有出声叫苦,但显然也是觉得就这么蹲下去有些枯燥。 听了沈玉儿的说法,沈重微微一笑,像个拿着糖果诱骗小孩的坏蜀黍,开口说道:“要我讲故事可以,不过我可有言在先,在我这个故事讲完之前,你们要一直保持着扎马步的姿势,不能停下来。” “复生哥,我能坚持下来。”马芳倒是十分干脆,没有像小孩子一样讨价还价。 “哥,我也能坚持下来。”玉儿说完,又犹豫了一下,补充了一句,“不过你可别讲太长的故事。” “行,那我就讲一个空城计的故事!”沈重想了想,坐在花园中的石墩上,开口讲道,“话说三国时期,蜀国丞相诸葛武侯因为错用马谡而失了街亭,让司马懿引十五万大军长驱直入……” 此时市面上已经有了关于三国的话本流行,一些说书人也讲起了三国的故事,但却还没有像后世那般普及,这个故事沈玉儿和马芳都没有听过,沈重又是讲得绘声绘sè,所以两个小家伙听得有滋有味,居然一时忘记了身体的酸痛。 “所以诸葛孔明便有惊无险地避过了这次凶险,而司马懿后来知道自己上当之后,懊恼不已,但却已经没有了办法。诸葛孔明这一计,也被后人叫做空城计。”沈重把故事讲完,站起身来说道,“好了,故事讲完了。你们也可以休息一下了。” 两个小家伙不知不觉已经坚持了小半个时辰,听完故事注意力回到自己身上,这才感觉到浑身上下酸痛无比,顿时一屁股坐在地上,叫苦不迭。 玉儿歇了一会,撒娇一般窜到了沈重身边,一边让他给自己揉着膝盖一边说道:“这个司马懿可真是笨死了,带着十五万的军队,居然让诸葛孔明带着两个小童,数百个兵丁就给吓跑了。” 马芳也坐在一块石头上,托着脑袋反驳道:“司马懿可不笨,只是让诸葛孔明算准了,给他来了一个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的把戏罢了!” “马芳,你怎么看。”沈重看到一旁的马芳若有所思的样子,笑着问道。 “只能说是诸葛孔明和司马懿这一生的对手,彼此都太熟悉了。司马懿认定诸葛孔明不会行险,而诸葛孔明这一计,正是利用了司马懿的这种想法。”马芳一副小大人模样,一板一眼说道,“要是曹cāo亲自带兵过来,恐怕诸葛亮摆下空城计也便不灵了,曹cāo生xìng多疑,说不定便会带兵试探一番。” “对,诸葛孔明一生谨慎无比,凡事谋定而后动,行险之事一生之中只此一件。”沈重看马芳说得有模有样,话语之中已经有了自己的见解,点了点头道,“但正是因为他摸透了司马懿的想法,才会想出如此绝妙的一计!当初他摆下空城计的时候,应该还是胸有成竹,所以在外人看来此事凶险无比,但在他自己看来,却也算不得什么了。” 马芳有些佩服说道:“诸葛武侯可真是料事如神,以后如果我要是带兵的话,也要用上一用这空城计!” “呵呵,我劝你还是别用这一计!这空城计可算不上是什么好计谋,诸葛亮当初也是吃了败仗被逼无奈,要是当时他手中有兵,断不会出此下策的!”看马芳二人都托着下巴认真听着,沈重循循善诱说道:“不过,诸葛亮这种每临大事有静气的涵养功夫还是值得你们学习的!你们以后遇事也一定要沉住气,千万别慌张!只要沉住气,就能想出因地制宜的好办法来。你们两个记住了吗?” “恩,记住了!”沈玉儿和马芳点了点头,异口同声地说道。 “好,今天就练到这里。你们去玩吧!”沈重拍了拍手,“明天还要继续!” “复生,大事不好了!”沈重话音刚落,正准备结束今天的练习,金世云便一脸慌张地朝着花园中来了,远远看到沈重的身影,便开口喊道。 金世云一向比较沉稳,什么事情能让他如此慌张?沈重心中起疑,连忙把金世云引到了书房中,开口问道。“世云,慢着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金世云脸上一片惊惶之sè,急急说道:“复生,告诉你个天大的坏消息,单知州昨天晚上悬梁自尽了!” 第095章 蹊跷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自尽?怎么可能?”沈重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昨天晚上还和沈重一块喝酒,扬言让马文风卷铺盖滚蛋的单守德,怎么可能突然就自尽? 本来单守德决定对付马文风,沈重还是有心理准备的,在他心中,最坏的结果也便是单守德和马文风一拍两散,马文风一气之下撂了挑子,单守德对着州衙里面要处理的事情手足无措,这也是自己想要看到的结果。 但没想到事情的结果却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料,一心想着收权的单守德居然悬梁自尽,这怎么可能? 这件事情肯定有蹊跷!但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暗杀朝廷官员,这可是重罪,形同造反啊! “复生,昨晚你是不是和单大人在一起?”金世云一脸焦急,看沈重愣在当场,连忙抓住沈重的手说道,“现在州衙里已经乱成一团,马师爷和刑房的那些捕头凑到一块,已经怀疑到了你头上。” “我昨晚确实是和单守德在一块喝酒,但我没有呆多长时间就离开了,那时候单守德还没有任何异样。”沈重面sè平静,按着金世云在圆凳上坐了,开口问道,“世云,你先别急,坐下来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单守德在哪里自尽的?” 此时下人端了茶上来,沈重接过来,挥挥手将下人赶了出去,金世云连茶都顾不上喝一口,忙说道:“就在兴德居三楼的包间归园居中!” “就在兴德居?”沈重捏着下巴,喃喃说道,怪不得有人怀疑到自己头上,单守德居然就死在了兴德居中。 金世云点点头,把自己知道的情况一股脑说了出来:“对,当时两个差役候在包厢门外,一直等到子时,单守德在里面还没什么动静。两个差役便想进门去看看单守德是不是喝多了,但没想到一推门,就看见单守德直挺挺地挂在房梁上,身子已经有些硬了。” 听完金世云的描述,沈重目光闪烁,陷入了沉思之中。 要说单守德是自尽,沈重是不信的,因为一个心中还想着争权夺利的人,没有任何理由自尽。但如果单守德不是自尽,在门外有两个差役把守的情况下,是谁居然敢对一州之长下毒手? 想到这里,也就怪不得金世云会如此着急了。单守德的死,自己是洗不脱嫌疑的,如果在没有查到真凶之前,让有心人利用了这一点,自己恐怕真的有口难辩。 沈重在脑海中将有嫌疑的人都过了一遍,最先冒出来的当然就是马文风,白天他刚刚在金河寺和单守德顶撞,晚上单守德就死在了兴德居中,让人不怀疑他都不可能。 但马文风这么做,却并没有多少好处,他只是个师爷,手中的权力完全来自单守德。单守德一死,如果新来的知州自己带着师爷的话,马文风很可能就此丧失了好不容易到手的权力,所以他这样做的可能xìng并不大。 这样分析下来,单守德之死,可能最吃亏的就是马文风,因为他很有可能就失去了权力来源。 但如果没有单守德之后,马文风依然能够把持蔚州城的权力的话…… 不可能,不可能,沈重摇了摇头,这种可能xìng太过渺茫! 正在沈重思索到关键的时候,管家崔禄气喘吁吁跑了进来:“少爷,不好了。州衙的马文风带了一大群的差役,气势汹汹到咱家的木轩坊去了,说是要将咱家的作坊查封了。” 沈重面sè一变,这马文风下手还真够快的,自己这边刚刚得到消息,他就已经开始借机动手了。而且选择的出手方式也很刁钻,从他选择拿木轩坊下手,就可以看出来,他并不仅仅是冲着沈重而来,他的目标是把沈家给整垮。 如果木轩坊的正常生产被耽搁了的话,那和冯吉顺的赌约就会出现问题,接下来蔚州的木工作坊肯定会反扑,瓜分木轩坊的市场份额,到时候不仅木轩坊会一败涂地,可能沈家也会受到重创,从此一蹶不振。 “走,世云,咱们去看看。”沈重不敢大意,连忙招呼金世云说道,刚刚跨出书房的门,又转过身来,对崔禄说道,“崔叔,你快去玉皇阁附近的宁宅,找到陈汉,让他带几个人到咱家的木轩坊去找我,要他速度快点!” “哎,是!”崔禄也不敢怠慢,听了沈重的吩咐,急急出门去了。 沈家木轩坊在壶流河边,平时沈重晃悠过去,感觉也没多远,但这一路疾走过来,看着金世云气喘吁吁的样子,才让他感觉到这段距离可不算短。 此时木轩坊大门紧闭,门口却已经围满了人,本来在里面做工的伙计们在席大生的带领下,人手一根木棍,将木轩坊的门口守得严严实实,正在跟马文风带来的差役们对峙着。 单知州悬梁自尽,这可是件轰动全城的大事,在有心人的宣扬之下,不一会儿便已经传遍了全城,那些围过来看热闹的人,一个个都踮脚抻着脖子,看着里面的动静。 金世云辞了衙役班头之后,马文风总算是在差役中安插了几个自己的亲信,但因为时rì尚短,马文风还不能完全左右差役们的行动,所以这次跟着他一块过来“办案”的只有十来个人,这点人比起木轩坊的伙计来,数量上差了太多,所以一时倒也不敢轻举妄动。 “你们这些刁民好大的胆子,妨碍官差办案,都不想活了吗?”一时间僵持不下,马文风果断换了战术,想用心理攻势,先把这些伙计们给瓦解了,再查封了木轩坊。 马文风的侄子马潜也跟在一旁,sè厉内荏jǐng告道:“我可是告诉你们,这是事关知州大人的命案,要是让你们给耽误了,你们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这些伙计们都是小老百姓出身,虽然沈重确实待他们不薄,但却还没有到可以为沈家卖命的地步,而且这次的事情居然涉及到知州大人的死,听了马文风和马潜的恐吓,这些伙计们便畏畏缩缩,犹犹豫豫地想要让开一条路来。 看自己这一番攻心的说辞果然奏效,马文风脸上露出一抹快意的笑:“兄弟们,把沈家的木轩坊给我封了,里面的所有东西全部充公!” “慢着!”就在众人准备行动的时候,沈重带人赶了过来,分开人群之后,冷笑的看着马文风说道:“看来上次的板子有多疼,马师爷是已经忘了啊!” 第096章 锦衣百户沈重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这句话一出口,人群中立刻爆出了一阵哄笑,马文风上次招惹沈家被单守德打了板子的事情已经传遍了蔚州城,在场诸人就算没亲眼所见,至少也有所耳闻。此时沈重旧事重提,人们的笑声就好像响亮的耳光,一声声打在马文风脸上。 “沈重,你来得正好!”马文风被沈重抢白几句,有些恼羞成怒,挥了挥手喊道,“兄弟们,给我把他抓起来,收监入牢!” “慢着!”沈重气势陡然一盛,仗着上次在家门口教训马文风的余威,几个跟在马文风后面的差役竟然有些不敢上前,沈重轻蔑地瞄了马文风一眼问道,“马师爷,平白无故抓人,总得有个理由吧!” “理由?单知州昨晚悬梁自尽,你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所以单知州的死,你的嫌疑最大!”马文风眼神中透着寒意,凑到沈重面前低声说道,“上一次有单守德为你撑腰,我动不得你。这次他已经见了阎王,看你怎么躲过这一劫?” 沈重似乎并不以为意,微微一笑反问道:“你说我是嫌犯,有证据吗?” 马文风冷笑两声,拍了拍手,几个差役便押着两人走了上来,这两人沈重认识,正是昨天晚上跟着单守德的两名差役。 马文风清了清嗓子,高声质问道:“昨天晚上你和单知州在兴德居吃饭,这是许多人都有目共睹的吧!怎么你出来之后没多久,单知州就死了?” 沈重面sè平静说道:“刚好你也把这两个差人带来了,你可以问问他们两人,昨晚我从兴德居出来的时候,单大人是亲自送了我出来的,门口的两个差役可是都看见了的,那时候单大人可还是好好的。” “那我倒要问问他们,是不是你说的这种情况!”马文风转向两个差役,厉声问道,“你们两个说一下,昨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单大人到底送沈重出来没有?要是有一句假话,就等着板子伺候吧!” “没有!”两个衙役战战兢兢,却是异口同声道,“马师爷,这沈重出来的时候,小的就打算去包厢里面看看情况,但他说单大人不愿让人打扰,让我们两人在外面好好守着!自单大人进了包厢之后,小的再见到他的时候,就是单大人已经死了的时候!” “你们两人说谎!”沈重面sè一凛,目光直直盯着那两个差人,那两人却目光闪烁,根本不敢和沈重对视。 沈重看到如此情景,立刻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看来马文风为了对付自己,居然将这两个差役都买通做了证人。他带这两人过来,就是要当着众人反咬自己一口。 “马师爷真是好手段!”沈重冷冷看着马文风,咬牙说道,“居然买通差役来污蔑我?” “我堂堂一个师爷,要买通差役?真是笑话!”马文风得意地仰天大笑,“现在认怂了吧!这话还是你到监牢里等着和下一任知州大人去说吧!看看他到时候会不会信你这一番信口雌黄!” 沈重却是目光如利剑一般瞪着马文风,脑中心思如电转,想着马文风的所作所为,所有事情都安排的天衣无缝,似乎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就连污蔑自己,居然也早就和差役串通好了,心中对马文风不禁产生了几分怀疑。 “你一个平头百姓,居然和我斗,真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马文风看沈重只是对自己怒目而视,似乎已经无话可说,洋洋得意地继续说道,“当初我便说了,那天十大板的耻辱,我迟早会奉还的,真没想到,现世报来得如此快!” “我是平头百姓,好像你马文风也不是朝廷命官吧!”沈重晒然一笑,此时才反应过来,“好意”提醒道。 “那就要问问了,看看我身后这些差役,到底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一句话被沈重戳到痛处,马文风有些气急败坏,“兄弟们,给我把这作坊封了,把沈重锁拿回去,收监候审!” “是!”十几位衙役齐喝一声,拿了锁链铁尺之类的武器,气势汹汹便要上前拿人。 “谁敢?”沈重面sè一肃,厉声喝道。 “哗啦”一声,沈重手中多出了一块牌子,用红线系着悬在空中,在空中闪着金sè的光芒,刺得马文风的眼睛有些睁不开。 沈重的声音冷冷的,面sè如今天的天气一般,yīn霾压抑:“我倒要好好看看了,谁给的你这么大的权力,居然敢缉拿朝廷命官!” “朝廷命官,唬人的吧!”马文风满脸讥诮地凑了过去,当看清腰牌上面“锦衣百户沈重”几个字之后,表情一下子变得丰富起来,“锦衣百户,你怎么可能是锦衣百户?” 什么?锦衣百户?马文风身后的几名差役听到沈重的话,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口。那两个被马文风带来诬陷沈重的差役更是扑通一声跪在了沈重面前,一边扇着自己耳光一边求饶道:“沈大人,小的有眼无珠,污蔑了大人名声,不过小的确实是受了马文风的胁迫,还请大人高抬贵手,饶了小的这一次。” 沈重冷哼一声,没理这两个差役,用腰牌在马文风脸上拍了两下,笑着说道:“怎么,我当了锦衣百户的事情,是不是还要向马师爷你汇报?” 两个差人临阵倒戈,沈重又亮出了身份,情势一下子又逆转过来,被沈重当众打脸,马文风脸sè涨得通红,紧紧攥着拳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让开,让开!”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外传来一声声呼喝,人们扭头一看,就看到五个身穿飞鱼服的校尉急急赶了过来,一个个吓得立刻让开了一条通路。 “沈大人,属下来迟了,还请大人责罚!”领头的陈汉带着四个手下大步走到沈重面前,哗楞一声单膝跪下行参见礼。 人群中就好像捅了马蜂窝一般,嗡的一声,开始切切私语起来,人们看向沈重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敬畏。怪不得这沈重对马文风如此有底气,原来人家是锦衣卫。 第097章 训问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都起来吧!”沈重一脸无奈,朝陈汉摆了摆手,看着四周议论纷纷的人群,看来自己的身份是再也无法保密了。 趁着这一阵混乱的时候,马文风面上神sè变了几变,似乎内心纠结中做出了一个决定,右手攥成的一个拳头慢慢松开,脸sè终于颓了下来。 这个沈重几次三番跟自己作对,以前忌于单守德的护持,自己想要教训他一番,却总是找不到机会。这次终于有了机会,但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是锦衣卫的人。 本来马文风便觉得沈重和单守德的关系有些蹊跷,现在沈重亮出身份,马文风便一下子明白了过来,怪不得当初单守德对沈家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怪不得单守德只见了沈重两面便想要收回自己手中的权力,原来如此。 这沈重简直就是自己的克星,每一次自己碰到他这里都是一副灰头土脸,真是造化弄人啊! 沈重走到一脸颓然的马文风面前,悠然问道:“现在我是官,你是民,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民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且再让你逍遥几天!”马文风的肩膀垮了下来,边向后退边嘴硬说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单知州的死到底是不是你所为,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你能靠官势压下我马文风一人,却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 沈重伸手把马文风拦了下来:“慢着!马文风,我真是佩服你这张嘴,上下嘴唇一碰就能颠倒黑白!但今天你惹到了我们锦衣卫的头上,事情就没这么容易了结了。” “你……你想干什么?”马文风目光闪烁,终于开始惊慌害怕起来,想到民间传说中锦衣卫那些刷洗、油煎、站重枷等酷刑,马文风心中有些不寒而栗,看向沈重的目光也变得有几分敬畏起来。 “我现在倒是怀疑你马文风,你这么急着贼喊捉贼是为了什么?是不是为了掩盖你做下的罪行?”沈重紧紧盯着马文风的眼睛说道,“昨天你才在金河寺顶撞了单知州,晚上单知州就悬梁自尽,要说嫌犯,恐怕你也脱不了嫌疑吧!” 马文风此时已完全没有了嚣张气焰,本来是想将沈重下了大狱,但万万没想到却给自己招来了牢狱之灾。 “来人!把马文风锁拿起来交与刑房暂且收押,等下一任知州上任之后,再细细审来。” 沈重手一挥,身后四个锦衣校尉立刻行动起来,抹肩头拢二背,把马文风捆起来送到州衙大狱中去了。 人群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看热闹的人们正议论纷纷的时候,一人看到马文风被带走,立刻转身迅速离开了。 “大人,何不将这马文风拿到咱的诏狱之中?”陈汉在身后向沈重建议道,他以为沈重刚被提拔为锦衣百户,还不明白锦衣卫的权势,小声解释道“只要他进了咱的诏狱,大人想要什么,小的都能从他的嘴里撬出来!” 这也是陈汉不明白的地方,作为锦衣卫,有替皇上监视百官,打探军情民意的职责,将马文风密捕入狱,随意安一个罪名,就算当地的官吏也不敢随便过问这些事情。怎么沈大人放着自己的手下不用,却将马文风送到了州衙的大牢? “这件事情我也有嫌疑,还是不要牵涉其中为好!”沈重摇了摇头,此时他虽然对马文风有所怀疑,但并不确定单守德的死是马文风所为,所以对陈汉说道,“我是有些看不惯马文风狗仗人势的样子,但如果真的屈打成招,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也算是愧对单知州在天之灵。所以暂且将马文风收监入狱,这件事情还是等下一任州官上任之后再行定夺吧!” 其实沈重不愿动用锦衣卫的诏狱,这只是一方面的原因,真正的原因实在是因为锦衣卫的诏狱在历史上太过臭名昭著,“百姓为猪羊,锦衣为虎狼”,这一点从刚才围观的群众得知沈重是锦衣百户那一瞬间的反应就可以看出来。 今天第一次在百姓面前澄明了自己的身份,就连官差对自己都有些畏惧不已,想到自己居然和这样的组织联系在一起,沈重还有些抵触心理,所以能有别的解决办法,沈重轻易还是不愿意顶上锦衣卫的名号的。 这段时间沈重一直没有亮明自己锦衣百户的身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但今天的情形来看,恐怕自己以后也要背上锦衣卫的恶名了。 四个锦衣校尉将马文风带走之后,那两个污蔑沈重的差役还跪在地上扇着耳光,两个脸蛋已经肿得有些透明了,但没到沈重的原谅之前,两人却根本不敢停。剩下的几个差役站在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锦衣卫的狠辣手段,他们这些人可都是听说过的。 又过了片刻,一个差役按捺不住,终于鼓起勇气走上前来向沈重说道:“沈大人,小的们真是瞎了眼,今天冲撞了您,还请你见谅!” “大人,这些人……”陈汉低声问道。 “让他们走吧!”沈重挥了挥手,“他们也是受了马文风的胁迫,迫不得已!” “今天我们沈大人心情好,识相的赶紧滚蛋,否则可别怪我不客气!”得了沈重的吩咐,陈汉也不好做得太过,只得赶苍蝇一般呵斥了几句。 那几个差役一哆嗦,差点站立不住,忙转过身来,如丧家之犬一般转身就要走,他们现在恨不得能肋生双翼,赶快离开这个地方才好。 “等等!”沈重一句话,十几个差役又齐刷刷停了下来,一个个脸上全是惊恐,不知道哪里又触了沈重的眉头。 “你和你,留下来,我有些事情要问你们两个!”沈重将诬陷自己的差役挑出来,又挥了挥手,“剩下的人都走吧!” 看来你们两人还是难逃一劫了,剩下的差役心中想着,怜悯的看了那两人一眼,连忙一溜烟走了。 “沈……沈大人,我们确实是受了马文风的胁迫!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确实该死!”那两个差役本来放松的心又悬了起来,苦着脸说道,“我们再也不敢了,求大人放过我们这一次吧!” “我说了,不追究你二人的污蔑之罪!我问你们的事情,你们只要如实回答,我自然不会刁难你们!”沈重冷声jǐng告道,“要是让我得知你们的回答有半分不实之处,锦衣卫的手段你们是知道的!” 两个衙役如蒙大赦,连忙磕头如捣蒜一般应道:“是,谢沈大人!沈大人有什么问题,我们绝不敢有半分欺瞒!” 沈重开口问道:“我问你们,昨天晚上我离开之后,还有人进入过单大人的包厢吗?” 陈汉看了沈重一眼,心说原来沈大人在这等着呢,他也是想借着这两个衙役之口,把事情栽到别人身上,这才叫软刀子杀人呐。 想通这一点,陈汉自作主张抢在两个差役开口之前jǐng告道:“你们可要想好了再说,这次再要说错了,可轻饶不了你们!” “这……”两个差役久在衙门口,自然听明白了陈汉的意思,对视了一眼,一脸为难的表情,生怕自己的回答不称沈重的意思,忙问道,“沈大人,您的意思是什么?到底是想让人进去还是不想?” “照实说!”沈重瞪了陈汉一眼,摆摆手,他是真正想弄清楚这件事情。 “没有,我们一直守在外面,在我们发现单大人自尽之前,期间没有一个人进入过单大人的包厢。”两个差役摇了摇头,异口同声说道。 “好了,我知道了!”沈重点了点头,挥手让两人离开。 “谢沈大人,谢沈大人!”两人此时已经汗湿重衣,但总算是把脑袋保住了,忙又在地上向沈重磕了两个头,这才爬起来,千恩万谢地掉头离开。 第098章 疑点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沈大人,既然在你离开之后确实没人再进入过包厢,那包厢之中便只有单守德一个人了。”根据这两个差役的说法,陈汉皱着眉头推理道,“这样看来,这单守德果真是自尽而亡了。” “不,事情没那么简单!”沈重摇了摇头,从那两个差役的眼神来看,他们是万万不敢再撒谎的,但沈重却还是不能相信单守德自尽这个说法。 “大人高见!”陈汉挠了挠脑袋,向沈重竖起大拇指说道。 “哦?你也认同单大人不是自尽?”沈重不禁对陈汉有些刮目相看。 “我一个粗人,也就打打杀杀还行,哪里懂得这些?”陈汉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我知道,沈大人推定出来的事情,肯定没错!” 沈重受了陈汉这一记马屁,心情才好了一些,叹了口气说道:“州官自尽,这么大的事情,咱们锦衣卫也不好不闻不问,总要搞清楚是怎么回事!走吧!先去兴德居看看!” “是!”陈汉连忙驱散周围围观的百姓,在前面为沈重带着路向兴德居走去。 州官自尽这样的大事情,本来就遮瞒不住,再加上马文风带人到沈家这么一闹,不一会的功夫便已经传得人尽皆知,各种传闻也开始蜂拥而至,极大地满足着人们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 沈重和陈汉向着兴德居一路走来,几乎路边上所有的人都在议论着这件事情,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而往rì里早晨都是最热闹的兴德居,今天却格外的安静,周围一些看热闹的人一个个都站得远远的,眼巴巴看着这边的动静。 沈重和陈汉走到了近前,才发现兴德居的大门已经被锁上,所有能被打开的门和窗户被州衙的差役贴了封条。 “这些衙役们的动作还真快,算了,咱们不看了!”沈重看着大门上贴着的封条,摇了摇头说道。 陈汉忙在沈重耳边小声说道:“沈大人,我还知道一个入口,那里估计没有被封!” “你怎么知道……”这个问题还没问出口,沈重已经明白了过来。 兴德居是蔚州最大的饭馆酒肆,三教九流,各sè人等全聚集在这里吃饭,陈汉作为监察民情的小旗,出塞之前自然少不了要往这兴德居跑。但要是他明着进来,估计便也打探不到多少有用的消息了,所以他知道兴德居的一些密道,倒也不奇怪。 “沈大人,这边!”陈汉带着沈重来到兴德居的后院,麻利地从后厨旁边的柴禾垛边上找到了一扇小门,这扇门不大,只能容一人进出,平时隐在那些柴禾后面,倒是不易被人发现。 “这里是兴德居的一扇后门,倒是脏了些!”陈汉将小门打开,把门旁边的杂物都清理了一下,引了沈重向三楼中的包间走去。 这一路上去,就看到许多席面都还没撤,依然保持着昨天晚上的原样,甚至有些菜都还没动筷子,显然是昨天衙役们得到了单守德自尽的消息便赶到这里,尽量保护了现场。 三楼的包间归园居还是昨晚沈重临走前的样子,进门的地方被雨打芭蕉的屏风掩着,绕进去之后就是一张红木圆桌,圆桌上杯盘碗盏都没有翻动过的痕迹,只是房梁上的一根白绫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包间的窗子不知何时被风吹开,一阵阵北风灌进房间内,那根白绫被吹得左右摇晃,想象着单守德胖胖的身体就在这一根白绫之上,就这么结束了自己的xìng命,沈重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不过沈重仔细查看了一下现场,却没有发现任何打斗的痕迹,所有的一切看上去都是和自己离开时差不多的样子,看不出什么异常。 沈重看了看圆桌中间那一盆已经一扫而光的清蒸熊掌,更加确定了单守德不是自尽。有哪一个早萌死志的人还有心情将一大盘熊掌吃个一干二净? 但房梁上这根白绫是哪里来的?沈重陷入了沉思之中。 兴德居是酒楼,包厢中是不可能出现白绫这种东西的。 那也就只能有一种可能,有人在沈重离开之后进入过这间包间,期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然后单守德就在这里悬梁而死。 但如果单守德是死于他杀,那包间中为什么没有打斗或者挣扎过的痕迹?难道单守德会心甘情愿地被人吊死? 而且沈重仔细问过了他留下的那两名差人,两人在外面守门的时候,没有看到一个人进到过包厢里面,而且也没有听到里面的任何声响。 本来沈重心中还有几分怀疑,但看到现场之后,沈重已经确定,那两个差人没有说谎。 能躲过差人的视线进去到包厢里面去,而且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就将单守德吊死在了房梁之上,凶手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沈重更加起了疑心,似乎有什么事情隐在了单守德之死的后面,怎么想也想不清楚。 他们想借着单守德的死,掩盖些什么? 会不会和昨天在金河寺中怀疑到俞河晏身上的事情有关,沈重心中一动,忙回身问道:“陈大人,俞河晏的画像,拿到金河寺找道硕大师确认了吗?” “大人,已经派黄虎去办了,相信晚上之前就应该会有结果。”陈汉忙躬身回答道,“另外还派了几个人,去查金河寺下山的那些孩子们的去向了。” “嗯!”沈重点了点头,又缓步踱到打开的窗子前向外望去,只见周围的房屋层层叠叠,但却没有一栋房子能达到兴德居的这个高度,除了遥遥相望的玉皇阁,兴德居便是这一片区域的制高点。 再低头向下望去,窗子下面是第二层的重檐,上面用瓦片覆盖着,根本没有丝毫破碎的痕迹,看来凶手不是从窗户进来的。 又在包厢中仔细查看了一番,沈重还是没有发现什么线索,便将悬在梁上的白绫解下来收了起来,挥挥手说道:“走,咱们再去州衙看看。” 陈汉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忙不迭地跟在了沈重后面,又通过后门出了兴德居,转向州衙。 第099章 大事不好了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单守德的尸身就停在了州衙后面的一个厢房中,此时这里已经被布置成灵堂,单守德躺在灵柩中,位于厢房正zhōng yāng,上面蒙着一块白布。 一众家眷还在匆忙摆放着贡品和挽联之类的东西,单知州的夫人和小儿子跪坐在一旁,有吊唁的人来了便起身答谢。 单守德的小儿子才三四岁的样子,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到母亲在哭,所以也在一旁哇哇大哭。沈重左右看了看,并没有发现大儿子单景清的影子。 虽然单守德算不上什么好官,而且当初还准备算计沈家,沈重和他之间的关系也只是互相利用而已,但人死为大,想想昨天还一起吃酒,今天就yīn阳两隔,沈重还是有些感慨,叹了口气,从一旁取过香烛,在单守德的灵牌前上了柱香。 “单夫人,节哀顺变!”沈重又从身上摸出了些银钱,上了个份子,对单氏劝慰道。 “我们家不欢迎你,你这虚情假意的伪君子,亏得我爹如此看得起你,居然就对我爹暗下杀手。” 就在这个时候,单景清斜刺里冒了出来,手中拿着一柄长剑向沈重刺了过来,剑身清寒的反光映入他的眼帘,激起一片仇恨的涟漪。 “你认为是我杀了你爹?”沈重闻声忙侧身闪过长剑,右手握住单景清的手腕,目光如电盯着单景清问道。 单景清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满脸怒容说道:“我也不傻!我问你,昨天晚上,是不是你和我爹一块在兴德居吃饭?” “是,我是和单大人一块吃饭!”沈重点了点头,并不否认。 “果真和马师爷说的一样,那就对了!”单景清并不会武功,但他如疯狗一般向沈重咬去,竟然逼得沈重松手放开了自己的手腕,手中长剑一抖,又向沈重斜斜刺来,口中愤恨说道,“我要杀了你,为我爹报仇!” 沈重忙侧身避过了单景清这一剑,但没想到这一次单景清却收势不住,一下撞在了厢房正中的灵床上。灵床向一侧一翻,单守德的尸身从上面滚了下来。 在场诸人都没料到会出现如此变故,眼看着死者尸身受到惊扰,一时都有些呆了。 沈重趁机朝灵床方向看去,只见单守德已经仰面朝天翻倒在地上,他被换上了一身白sè的寿衣,黄表纸下面的脸sè惨白如纸,脖子处的勒痕已经成了深紫sè。 他的舌头微微伸了出来,眼球也微微发鼓,是典型的上吊而死之后会出现的反应。 沈重快速扫了一眼,就发现了其中的异样,只见单守德左手平摊,右手则紧紧攥着,拳头的侧面,似乎隐隐露出一截白sè,好像是攥着什么东西。 “快,快用白布把单大人盖起来。” 这一声喊,灵堂中的人们才反应过来,本来还忙着布置灵堂的各位亲朋都朝着灵床的方向冲了过来,登时乱成了一团。 这时的尸身安放有着各种各样的忌讳,其中有一条就是,停放在灵堂中的尸身是不能见光的。 沈重灵机一动,也趁机凑了上去,拾起了白布的一角,借着盖在单守德身上的时机,想要将单守德右手中攥着的东西拿出来。 但单守德此时的身体已经硬了,沈重费了老大的力气,这才东西取了出来,好在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单守德身上,并没有注意到沈重在一旁的小动作。 贾应chūn本来在灵堂的一处忙碌着,此时招呼众人将单守德重新抬回到灵床上,这才转身一脚将单景清踹翻在地,口中怒吼道,“景清,你想要干什么?是不是想让你爹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 单景清已经慌了手脚,从地上爬起来咕咚一声跪在单守德身前,口中呜咽着说道:“爹啊,孩儿不孝,冲撞了您,不过爹你放心,儿子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说着,单景清又转过身来,对着沈重咬牙切齿道:“你走,你走!你以后小心着点,这杀父之仇,我迟早会报!” 众亲属忙对着单景清又是一阵劝慰,灵堂中又乱了一阵,这才算安静了下来。 看到众人对自己都怒目而视的样子,沈重也不好再多呆,上前向单氏道别道:“人死不能复生,嫂子节哀顺变!单知州算是我的大哥,以后嫂子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到柳枝胡同沈家找我。” “儿子不懂事,还请沈大人见谅!”单氏却还算知情达理,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向沈重还礼道着谢。 家中的顶梁柱倒了,这孤儿寡母瞬间没了倚靠,心中难免有些空落落的,沈重这么说,让单氏感觉心里暖暖的。都说人走茶凉,更何况单守德一命呜呼,今天单氏孤儿寡母守在这里,除了家眷亲戚之外,根本就没几个人来吊唁。 “嫂子不必介意,景清也是猝遭打击,心中一时没有想开,才会有此做法,我不怪他!”沈重宽慰单氏道。 单氏点了点头,吩咐贾应chūn道:“东阳,你便送送沈大人吧!” “沈兄,这里不宜久呆,咱借一步说话。”贾应chūn看沈重要告辞,忙走到沈重身边,低声说道。 两人离开了灵堂,缓步走到厢房前面的小花园中,沈重看贾应chūn面上一副悲戚模样,看向自己的眼神中还带着几分怀疑,忙出言解释道:“东阳,单大人的死是让人难以接受,你也节哀顺变!我可以保证,这件事决不是我做的!” “我相信你!”贾应chūn点了点头,“如果师兄真是死于你手,恐怕你避嫌都来不及,当天晚上更不会出现在兴德居中,这样才至少能把自己撇清关系。” 沈重还想再从贾应chūn口中得到些线索,试探着问道:“单大人这一去,州衙这边再没出什么变故吧!” “几个小妾全都卷了包袱跑了,只剩下嫂夫人带着这两个孩子为师哥守灵!”贾应chūn叹了口气说道,“单大人一死,这州衙便也不是一个久待之地,我打算等过了三七,便带着嫂夫人和景清扶棺回乡,也好早让师兄入土为安。” 单守德这一死,这一家人在蔚州便没了立足之地,等到下一任州官上任之后,就连州衙中也再没有他们的住处,扶棺回乡也算是不得已的做法了。 听贾应chūn这么说,沈重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点点头:“这样也好!” 想到一个好端端的家庭因为一个人的死亡而顷刻变得支离破碎,沈重默然无语,不过心中却一直有着疑问,这件事情,到底是谁干的?他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过作为单守德的同门,在单家落败的这个时候贾应chūn还能仗义相助,至少说明他是一个有担当的人,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沈重不由对面前这个书生样子的年轻人又高看了一眼。 所以临走之前沈重又补充了一句:“这段时间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便去沈家大宅找我!” 贾应chūn向沈重一揖到地,语气中是重重的托付:“复生兄,追查凶手的事情就拜托给你了,你是锦衣卫,肯定会为单大人讨回公道的。” 沈重连忙将贾应chūn扶起,重重点了点头:“东阳兄放心,我会尽力的。” 告辞了贾应chūn,从州衙的后院出来,沈重摊开右手,沿着甬路边走边打量着从单守德手中取出的东西。 这是一片藕片,应该就是昨晚上在兴德居所点的什锦莲藕中的一片,因为在单守德手中紧紧攥着,已经支离破碎了。 单守德将这藕片攥在手中,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想借这藕片说明什么? 此时陈汉已经候在了州衙大门一侧的耳房中,押解着马文风送到州衙监牢的四个锦衣校尉也凑在这里,却将本来在这里上值的几个差人挤到了一旁,恭谨的站着。 见沈重满脸凝重地走了出来,陈汉忙带着几人跟了过去,小声向沈重禀报道:“大人,刚才我去衙门的刑房那边问了一下,单守德已经由州衙的仵作验过尸了,他脖子上有明显的勒痕,身上也没有挣扎或打斗留下的痕迹,种种迹象表明,确实是上吊自杀。” “恩,确实是上吊而亡,但却不一定是自杀!”沈重点了点头,心说这州衙的仵作也真会敷衍了事,验尸的时候居然没发现单守德手中攥着的东西。 沈重此时还在琢磨着手中的莲藕到底代表着什么,心不在焉说了一句:“你们这几天没事的话,就多往这边跑跑,看他们能不能找到什么新的线索。” 陈汉直接向耳房中的两名校尉吩咐道:“你们两个,白天就守在这里,听到没有?” “是,大人。”四个锦衣校尉跟在沈重身后出了州衙大门,齐声答道。 听到“白”字,沈重脑中灵光一现,莲藕,白sè的莲藕,不就是白莲吗? 难道单守德的死,会和白莲教有关系? 就在此时,黄虎骑着一匹马朝着这边飞驰而来,看到沈重之后高声喊道:“沈大人,陈大人,大事不好了!” 第100章 大火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看黄虎在沈重面前如此失态,陈汉心中微恼,一把将马缰绳拽住,责备道:“什么事情这么咋咋呼呼的,把锦衣卫的礼节全都忘到脑后了吗?” “陈大人,都是自己兄弟,哪里有什么礼节!”沈重数落了陈汉一句,这才转向黄虎,鼓励着说道,“黄虎,别听老陈那一套,有事说事!” 黄虎才从马上跳下来,还是上前向沈重屈膝一礼,上气不接下气说道:“启禀沈大人,金河寺的道硕方丈圆寂了。” “什么?”沈重面sè一变,眉头紧紧皱了起来,“道硕大师是怎么死的?” “应该是被人用弩箭shè死的!”黄虎看到沈重面sè凝重,一五一十禀报道,“我赶到那里的时候,道硕大师正在禅房中打坐,寺中人并不知道道硕大师已经遭了毒手,直到带路的小沙弥带我到禅房门口,进去通报的时候,才发现道硕大师后心上插着一杆羽箭,早已气绝多时了。” “你发现什么异常没有?”沈重连忙追问道。 “我特地到外面查看了一番,根据道硕大师中箭的方位,凶手应该是在禅房的回廊上shè出这一箭的。”黄虎将自己的推断和盘托出,又有些无奈说道,“但因为这一处禅房位于大雄宝殿和毗卢阁之间,回廊上常常会有香客路过。而且今天香客众多,如果凶手扮成香客混杂其中的话,很难发现凶手的踪迹。我着急向大人禀报此事,只是大略查看了一下现场,便连忙下山来了。” 听到黄虎的禀报,沈重心中更加笃定,自己昨天刚刚在金河寺发现俞河晏可能和孩童失踪案有嫌疑,今天道硕大师就被shè杀,这里面必定有蹊跷!而且很可能便和俞河晏有关系。 想到这一点,沈重立刻对陈汉吩咐道:“快,马上带人去把俞河晏家围了!” 然而,沈重的话音还没落,蔚州城南,便有一股浓烟冲天而起,接着便有火头腾了上来。 “走水了!”远处不少的人看到那浓重的黑烟,已经出声高喊了起来。 “走,咱们过去看看。”沈重翻身上马,大青马一声长嘶,急急向城南奔去。 城南这一片属于棚户区,大多都是长满茅草的房顶,再加上一家一户之间挨得极近,火势烧起来之后就连成一片,形成火海,很难扑灭。 沈重一路驱马疾驰,赶到这里的时候,火势已经完全起来了,站在老远还能感受到一股热浪迎面袭来,根本无法靠近。而俞河晏家的房子,就在这一片起火的棚户区中。 此时火势还在不断蔓延之中,一大片房子已经烧成了焦土,州衙的衙役赶了过来,一些驻守在蔚州城的兵丁也赶了过来,但无奈火势已成,这些人手里的盆盆罐罐汲来的那点水根本无济于事,此时这些人站在这里,也是一筹莫展。 “快,大家一起动手,将外围的一些房子扒掉。”沈重从大青马上跳下来,便开口说道。 这种时代没有消防车,也没有高压水枪,想要靠从水井中中提出来的井水扑灭这种已经成势的大火,就算累死也不可能做到,只能推倒一部分房屋做成隔离带,阻止火势的继续蔓延,然后等着已经燃烧起来的地方自行熄灭。 这是最土的办法,也是此时最有效的办法! 沈重将这些道理说明之后,这些兵丁衙役和聚集过来的百姓便一块动手,捡了距离火源还有一段距离的房子推倒,做成了一道宽逾十米的防火带,这才阻止了火势的蔓延,而隔离带里面的房子,却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被烧掉了。 不少从各处赶回来的居民,根本不能接受这一现实,看着自己的房子被烧掉,有的甚至不知死活地想冲进火海中,抢救家中一些值钱的东西出来。幸亏有兵丁们拦着,才阻止了这些人的蹈死之举。 但是在场的兵丁毕竟人少,一旦他们稍有不及,便有人冲进了火中,有些幸运的人抱着东西逃了回来,而有些人,进去之后便再也没有出来。 沈重看着这种惨状,面沉如水,很长时间不发一言,熊熊大火映在他的眼瞳中,似乎双眼也变成了愤怒的火球。 大火足足烧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再没有什么可烧的东西之后,才渐渐熄灭了下去,这一片棚户区的土地,已经完全成为了焦土,空气被烤得也好像要爆炸一般,吸进肺中都是**辣的。 沈重又等了一个时辰,直到所有的明火全部熄灭之后,这才带着陈汉和几个校尉,迈步走进火场,朝着俞家所在的方位走去。 这一路走过,触目所及,真真是惨不忍睹,一些人是被烟熏而死,痛苦地蜷在地上,双手狠狠掐着自己的喉咙,恨不得能将它抠破,好让新鲜空气进来。 还有不少人已经烧得辨不出形状,只在地上留下的仿佛人形的痕迹,还保持着求救的样子。 越往里面情形越是凄厉,所有一切全部化作飞灰,尸体被烧焦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着,一阵阵让人作呕。估计这一场大火,最少也要夺去数百人的xìng命! 等走到了大火烧起的最核心的地方,四个年轻校尉再也忍受不住,一个个哇哇地朝着地上呕吐了起来。 沈重却还是一脸铁青,仔细查看着这一块的情况,在一块上面刻着“俞”字的石鼓前,沈重站定了身子。 石鼓已经崩裂,在它的后面,已经被烧裂的土地上还隐隐能看到宅门的痕迹,其他的一切都已不复存在,只有这一块石鼓还能证明,这一块地方,是俞家的所在。 正如沈重所料,火正是从俞家烧起来的!而在俞家这一片地方,隐隐还能闻到空气中飘散的一股桐油的味道。 怪不得会烧得如此干净,原来是有人蓄意纵火,沈重在心中想道。 又向前走了两步,沈重就看到几具尸体,已经根本不chéng rén形,看地上留下的痕迹,似乎是一个大人手里还护着孩子,已经爬到了宅门前,但却还是被吞噬在了大火中。 至于这几人中有没有俞河晏,却早已分辨不清楚了。 站在俞家废墟之上极目四望,四周数百米外尽是一片焦土,不光俞家被烧了个干净,这一片棚户区大约一百多家人家几乎全被烧成了灰烬。 “沈大人,根本查不到任何线索了!”陈汉用脚踢了踢地上的一层黑灰,“这纵火之人做得可真绝,数百人的xìng命啊!” “我们走!”沈重眉头紧皱,仅仅因为要毁掉证据,就将这几百上千人的xìng命置之不顾,这下手纵火的人,简直是禽兽不如。 第101章 吃住问题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孩他娘啊!你怎么就这么去了?” “我的儿啊!你死得好惨啊!” 此时那些闻讯赶回来在此居住的百姓们已经聚在了一起,这些平时在各处卖苦力的苦哈哈,不管多苦多累多难熬都没掉过一滴泪的汉子们,此时一个个都哭成了泪人。 从俞家废墟一路走出来,听到周围家破人亡的居民不时传来的凄厉哭嚎声,沈重暗暗下定决心,一旦查明这件事情的幕后元凶,自己绝对要让他后悔做过这样一件事情。 出了这些住户,一些有头有脸的乡绅也都赶了过来,这些人是城中各个家族的基石,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自然要出面帮官府一块出力。 沈重看到不远处州衙的小吏也赶了过来,正在做着安民工作,忙走过去,开口询问道:“情况到底如何?” “大人,刚才已经统计了一下,大概有一百多户人家被烧成了灰烬,有三四百人无家可归!”知州大人已死,现在沈重便是蔚州城的为数不多的官吏,州衙中户房的几个小吏忙向沈重汇报道。 看了看天sè,沈重面沉如水说道:“一定要把他们都找地方安置起来,要不然这么冷的晚上,这些人估计会全都被冻死!” 一旁的乡绅们也都聚了过来,也都附和道:“沈大人说的对,要是任这些灾民自生自灭,恐怕他们熬不过几个晚上就都得被冻死!” “可是,这么多的人,哪里有那么大的地方去安置?”几个小吏苦着脸,向沈重诉苦道。 本来这事让他们负责,便也只是开两个粥棚,再把城中的几处穿心戏台打开,做做样子而已,至于这几百人的死活,他们可没放在心上。 但没想到沈重居然插手此事,让他们去想办法安置这三四百人,他们哪里能有什么办法? “这些人中有亲属的便让他们去投靠亲属,实在没有亲属的,就只能由我们来想办法了!”看几个小吏嗫喏不语,沈重开口说道,“我家二房那边的房子现在空着,要是挤一挤的话,应该能容纳四五十人。” “沈大人这个主意不错!”一旁一个乡绅连连点点头说道,“我家现在还闲着一处旧院,虽然有些破败,但勉强住个五六十人,还是不成问题!” “对,我家的米仓现在也在闲着,也能住个二十来人!” “还有我家,我家的货仓也有些空地,能容纳十几人的样子。” 有了沈重带头,这些乡绅也被感染,也纷纷开始腾出自家的空闲房子,准备安置这些受灾的居民,几个小吏忙将这些地方一一登记在册,不一会的时间,便为这些灾民找到了暂时的容身之所。 此时众人正为大家齐心协力解决掉这些灾民的安身之处而欢欣鼓舞的时候,又有一个乡绅出了难题,“地方是有了,但现在如此严寒,如果没有被子的话,就算这些灾民找到地方安置,一样也不好熬过这个冬天。” 沈重刚刚舒缓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这倒确实是个问题,被子不像房子那样都是现成的,只要腾出来就能住人。而被子却每家都没有多少富余,就算有足够的银子去买,恐怕一时也不容易筹措到四百多条被子。 众人正在犯愁的时候,人群中一个身穿军服的昂藏大汉走了进来,大手一挥高声说道:“被子的问题不用担心,我倒是可以从我们的军营中调些军被过来。” 此人是个大嗓门,声音极为敞亮,人未到,声先闻,众人听到声音转过头去,忙纷纷见礼:“杨大人!” 沈重这才注意到不远处走来的一人,只见这大汉膀大腰圆,一身褐sè战袍,头戴狐帽,看上去孔武有力的样子,身后还跟着两名jīng壮的亲兵,手按腰刀虎目环视。 沈重立刻便明白了过来,这就是蔚州卫千户所的千户杨辉旭,以前自己只闻名却从未见面,现在一见,果然器宇不凡。 后世的史书上记载,明朝中后期开始,军务废弛,军队糜烂不堪,几乎无可用之兵,但现在看来,似乎有些言过其实。单看杨辉旭和他手下这两名亲兵,以及这些守军救火时的快速反应,这些守城的边军行动迅速,组织有方,素质还算不错。 沈重忙迎上前去深施一礼:“多谢杨大人出手相助,这些被子可真是雪中送炭!我沈重代表这些灾民,谢谢杨大人,为这些灾民办了件大好事。” “沈贤弟将这些灾民的住处都解决了,我杨某总也要略尽绵薄之力。”杨辉旭看了沈重一眼,见沈重如此年轻,而且做事有条不紊,赞许地点了点头,快人快语说道,“但我有一个条件,这些军被可不能白拿,一定要有人做保,要不然这事儿我不好向上面交代。” “好,那就我来做保,这些军被要是有些归还不上,我沈家会出银子全额赔偿!”沈重取过一旁小吏手中的纸笔,刷刷点点写下一份保单,在末尾处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要做保,我也算一个!”一众乡绅被这种气氛感染,纷纷作出表率。 “对,我也算一个!” “好,沈大人痛快!”杨辉旭接过沈重递过来的保单,看也不看塞进怀里,“有沈大人和众位乡绅这份拳拳救民之心,我这就带人回去把军被运来!” “谢沈大人,杨大人及诸位乡绅,为生民着想,真是万家生佛。”这时聚在一旁的灾民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一个胡子花白的老人脸上老泪纵横,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沙哑着嗓子喊道。 有了这位老人的带动,后面哗啦啦跪倒了一片,一个个嘴里说着感激的话,“请沈大人和杨大人为我们做主,一定要抓住纵火元凶,给我们这些百姓一个交代。” “快快请起!”沈重面sè一肃,将领头的老人搀起来说道:“请乡亲们放心,不将此獠绳之以法,我沈重无颜见诸位父老!” 第102章 分析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天渐渐暗了下来,因为烈火燃烧引起的浓烟遮蔽,今晚的夜sè如墨染一般,尤其得黑。 杨辉旭带了手下兵丁风风火火地去军营运军被的时候,这边小吏们也安排好了这些灾民们的住处。 这些无家可归的居民都得到妥善的安置之后,便开始为死去的亲人张罗身后事了。 因为许多人已经被烧得没有全尸,而这些灾民也无钱无力再cāo办白事,许多人家都是从地上抓几把已经烧焦的焦土和黑灰,包在小布包中,便算是为家中受难的人收了尸。 而沈重和一些热心的乡绅,也凑了些钱,明天会安排和尚和道士在这里统一做一场**事,超度亡灵。 听到这一片废墟上此起彼伏的哭嚎声,沈重不忍再看这种伤心场面,便带了陈汉几人,先行离开了现场,回到城北宁家的宅院,锦衣卫的在蔚州城的暗中驻扎地。 知州自尽,道硕被杀,城南大火,一天时间就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而且一件比一件重大,沈重皱着眉头坐在书桌前,紧紧握着手中的毛笔,一点点梳理着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期待能从中找到一些关联。 从最开始的时候,在萝山上抓到的两个牵涉孩童失踪的嫌犯,刚刚进入南城门,便被人设计伏杀。 这一次又是如此,自己刚刚怀疑到俞河晏的头上,所有牵涉到这件事情上的人便都出了事,单守德被吊死,道硕被shè杀,俞河晏的家也被烧了,至今生死不明。 事情的发展一再出乎自己的预料,这让沈重有一种十分强烈的挫败感,一旦自己刚有什么新的线索,事情必然会先自己一步出现变故,难道自己还真的比不上这些古人的心机? 而现在唯一的一点线索,就是单守德临死时留下的那一点暗示,似乎是将嫌疑引到了白莲教的身上,沈重便试图将这三件案子和白莲教联系在一起,看看能不能找到隐藏在其中的一些联系和线索。 静静呆坐着沉思了半天,沈重心中渐渐产生了一丝明悟,这些命案如果分开来看,确实是千头万绪,扑朔迷离,但如果这些事情后面都有白莲教cāo纵的话,他们的目的就有些呼之yù出,所有的知情人,甚至仅仅是有些会泄露白莲教秘密的人,都全部被灭口。 沈重将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全部写在面前的白纸上,心中不禁有些骇然,如果这些事情都是白莲教所为,那他们手上沾染的人命已经有上百条了。 这样说来,上到知州、寺院住持,下到贫民百姓,白莲教已经渗透到了蔚州各个阶层,在蔚州简直是无法无天。 沈重目光闪烁,脑海中飞速回忆着这几次事件之中的蹊跷之处,一个个筛检着出现在事件中的人,手中毛笔在面前的宣纸上似乎在无意识画着什么,陈汉凑在一旁,却也看不出沈重到底是什么意思。 书房中的十个校尉,一个个如雕像一般站立在书房两侧,瞪着眼睛也是一筹莫展。本来已经有些眉目的线索,因为这一把大火,又断掉了。 只有方胜站在书房的角落处,看着沈重愁眉不展的样子,嘴角时不时露出一抹带着幸灾乐祸的快意笑容。 “大人,我们该怎么办?”陈汉又等了一会,看沈重还是老样子,不由小声问道。 这些天以来,他所认识的沈重,都是一副从容的模样,似乎有天大的难题,到了沈重这里,也能迎刃而解,但是这一次看上去,沈重似乎也并不是万能的,这次的事情,是遇上了大麻烦。 听到陈汉的问话,沈重的脸sè渐渐坚毅起来,虽然还是一副皱着眉头的样子,但他手中的毛笔却渐渐在纸上停顿了下来。这段时间和锦衣卫相处下来,沈重靠着自己的脑子和决断,已经无形中树立起了绝对的权威,现在锦衣卫诸人都在眼睁睁看着自己,都在等着自己拿主意,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掉链子,否则自己前段时间积累起来的威势将荡然无存。 想明白这一点,沈重将毛笔往桌上一扔,还沾着墨滴的毛笔墩在宣纸上,在俞河晏的名字上涂抹出一团大大的黑sè。 “虽然线索断了,但至少我们可以确定一点,俞河晏一定和孩童失踪案有关系,要不然他的房子也不会被人纵火烧掉。”沈重长吁了一口气说道,“而且他们的背后,极有可能便是一个庞大而严密的组织――白莲教!” 陈汉也在一旁附和道:“对,他们收拢这么多的孩子,肯定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说不定就和白莲教有关!” 沈重点了点头,这个问题他也想了很长时间,但却一直想不到答案,只得吩咐道,“陈小旗,派两个人去城里的桐油铺子查一查,看什么人在今天买过桐油!另外再去那些幸存的俞河晏乡邻中查访一下,看看是否能从中查到什么线索。” “是!”陈汉点了点头,拱手应是。 沈重又转向了黄虎:“明天黄虎带几个人,去州衙的监牢把马文风提出来,拉到咱们的诏狱中过审,他和俞河晏是亲家的关系,我早就怀疑他们之间有猫腻。” 这些隐藏在暗处的人每一次都能赶在自己之前作出反应,什么人的消息能如此灵通?这让沈重不得不怀疑起在自己身边,可能有白莲教中人的存在。 而将所有有嫌疑的人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之后,沈重还是将目标锁定在了马文风的身上,既然俞河晏有可能是白莲教中人,那么作为俞河晏的亲家,马文风也有着极大的嫌疑。 第一次南城门嫌犯被杀的事情,便是不知因何走漏了消息,众人回城的时候,马文风已经带着衙役们到南城门迎接。如果他是白莲中中人,他完全可以在得到消息之后从容布置好一切。 第二次在金河寺,沈重怀疑到俞河晏身上的时候,马文风也正好在场,而第二天出现的一系列变故,单守德被杀,道硕横死,俞河晏家被烧,则完全掐断了沈重再次将孩童失踪案追查下去的线索。 再联想到当初玉儿失踪的时候,自己去州衙报案,马文风不但不受理,还阻止金世云带着衙役去搜山,如果马文风是白莲教众的话,这一切的行为,便都能解释得过去,因为他要抹掉白莲教参与其中的痕迹。 如此想来,沈重的脑中一下豁然开朗起来,如果给马文风安上一个白莲教的身份,这一切便都可以说通。但这一切都还是沈重的假想,想要证明马文风的白莲教身份,还需要足够的证据才行。 将事情全部分派下去之后,沈重清了清嗓子凝声说道:“今晚如此多的百姓葬身火海,单大人又遇害身亡,蔚州城现在无人主持大局,只能靠咱们去为这些百姓伸冤报仇,大家都打起jīng神来,一定要将这纵火的败类找出来,绳之以法!” “是!”一想起那些被活活烧死的百姓的惨状,这些锦衣校尉感觉自己肩上担子沉甸甸的,肃声应道。 第103章 密谋(上)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兴德居的后院,地下的暗室中,一张方桌,桌上一灯如豆,昏黄的光线下,气氛有些压抑。 方桌的四边围坐了四人,因油灯光亮并不及远,所以相貌有些朦朦胧胧。 但如果沈重在场的话,还是能够看出在座的其中三人分别是兴德居的掌柜万得禄以及俞河晏和马文风,至于另外一个人,却并不认识。 其实这四人就是蔚州白莲教座下四大护法,分别执掌教中财、权、人、法四方面事务。 就在四人不远处的正前方,端放着一个洁白的莲座,似乎是用汉白玉雕成,莲座后面是一幅微微泛黄的书轴,上面龙飞凤舞写着四字――真空家乡。在另一侧的香案后面,则悬挂着一幅巨大的无生老母画像。 四人刚刚坐定,俞河晏便气急败坏说道:“马护法,你怎么如此莽撞?我们白莲潜心在蔚州布置,将你扶上师爷之位,耗费了几年时间,才有如此局面。如今单守德一死,这以前的一切努力岂不相当于自毁长城?” “我莽撞?”马文风冷笑一声,指着俞河晏说道,“你知不知道?金河寺拐骗孩童的事情,单守德和沈重已经对你起了怀疑?去年你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你,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得干净一些。现在可好,沈重仅仅是随着单守德到金河寺上柱香,事情就败露了!如果单守德不死,可能要死的就是我们了!” “好,就算杀死单守德是出于无奈!那纵火把我家烧了,又该怎么解释?”俞河晏一拍桌子站起身来,俯身盯着马文风,眼中满是恨意问道。 “我能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本来按照计划,单守德和沈重昨天晚上便都会毙命于兴德居。但沈重命大,逃过了一劫,而且今天我才知道,他还顶着一个锦衣卫的头衔,将我们本来布置好的后招也化解了。”马文风对俞河晏的目光视而不见,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继续说道:“你知不知道,今天下午沈重就已经要派人去你家搜查了!要不是我们见机的早,将那一片的房子全部烧掉,恐怕沈重现在已经拿到咱们教中的重要证据了!” “俞护法,我们这么做,确实是没有办法!”看两人都是一脸火气,马上就要动起手来,坐在东侧那人忙劝解道。 “没有办法?你们可知道,你们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我的老婆孩子全都葬身在这一把火里了!五条人命啊!”俞河晏目眦yù裂,眼中闪着莹莹泪光,转过身来对那人说道,“历来都耳闻‘冷面阎王’崔护法手段毒辣,没想到对自己人也是毫不容情!” 崔护法嘴角颤动了一下,最终还是面无表情地冷冷回了一句:“我只是执行教主的命令!” “教主?恐怕是你们假传教主的谕令,对教中兄弟下手吧?教主一向宽仁,如何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俞河晏凄厉地仰天大笑,笑声如夜枭一般暗哑,他两步冲上前去,双手撄住马文风的衣领,状若疯癫一般说道,“马文风,我俞河晏哪里对不住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这么做,你笼络的那些教民的信息,全都放在你家,如果不一把火烧掉,是不是想让沈重给咱们来一个一锅端?”马文风也是面sè沉重,一脸肃然说道,“为了本教的利益,别说死上个把亲人,就算血流成河、骨积如山,也是在所不惜。既然入了本教,就不要再记挂那些儿女情长,俞护法要没有这点觉悟,这个护法还是不要再干下去了!” “马护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事情为什么会弄到现在这个地步,你必须给我们一个解释!”一旁一直保持静默的万得禄也站起身来气急败坏地说道,“亏我还帮着你迷倒了单守德,原以为你只是想在他那套出什么话来,没想到你居然痛下杀手,这下连累的我的兴德居也被封了,教主吩咐的筹措银子的事情如果完不成,到时候我便将一切禀明教主,唯你是问!” 本来一切都在计划中的事情,但没想到一夜之间出了如此巨大的变故,这时候任谁也不会心平气和,一直都是秉着和气生财态度的万得禄此时也站起身来,对马文风质问道。 “不要吵了!四个护法在这里内讧,传扬出去成何体统?”几人正在争吵的时候,旁边发出一声冷哼,接着一个带着威严的声音响起,“现在本教已经到了一个十分危险的境地,如果不能顺利度过这一关,恐怕咱们在蔚州的根基便也要被连根拔起了!” 就在几人争吵的时候,前方那个空着的莲座之上,不知何时坐上了一人,此人戴着一个黑sè面罩,将整个头全部包裹了起来,只露出了两只眼睛一张嘴。 直到此人出声,四人才意识到了此人的存在,忙收手肃立一旁,齐声道了一声“教主”。 “教主,您一定要为我们做主……”俞河晏和万得禄听到这个声音,转过身来屈膝下跪,便要开口向黑衣人告状! “俞护法确实为本教做出了牺牲,万护法的兴德居也确实受了损失,这一点大家都看在眼里,本教心里也清楚。” 黑衣教主摆了摆手,俞河晏、万得禄立刻噤口不言,看来这教主在他们心中还是有着无上的威信。 教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但是马护法和崔护法这么做,确实也是无奈之举,而且也得到了我的授意!” “教主,为什么要这么做?”俞河晏和万得禄一脸不解问道,“咱们以前在蔚州城经营良久,已经渗透到了蔚州各个阶层,为什么这次突然引发这么大的变故?” “你们两个先起来!”黑衣人伸出手来虚扶了一把,他的声音有些yīn冷,但说出的话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黑sè面罩罩住了他的面部,只能看到开口时还算雪白的牙齿,“单守德是必须要除掉的!马护法现在在州衙中的地位已经不是那么稳固。如果咱们不动手,以后权力恐怕也会慢慢回到单守德手里。而且,单守德已经动了要除掉马护法的心思,与其让他抓住咱们的小辫子,倒不如咱们先下手为强,干脆利落将他解决掉。” “可是智者千虑,终有一失啊!”教主叹了口气,眼神也黯淡了下来,“马护法,你给他们解释解释吧!” 马文风接过教主的话头说道:“本来在教主计划中,昨天晚上在兴德居便要一举结果了单守德和沈重,造成一个自杀的假像,事情便也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但天不遂人愿,不知沈重是因为什么原因先行离开了,我们的情况就有些被动。” “所以教主便又定下一计,杀了单守德,再把罪名栽到沈重身上,借着这个机会,一石二鸟,一举除掉咱们在蔚州的这两块绊脚石。只要真能如教主所愿,就算兴德居暂时被封,也还是值得的。”马文风目光闪烁,狠狠说道,“我们原以为以我在州衙中的地位,抓个把平头百姓还是手拿把攥的事情,但万万没想到,沈重居然是锦衣卫的人!” 马文风顿了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一下情势逆转,便把教主的计划全部打乱了!所以教主只能当机立断,不能给沈重留下任何线索――立刻派崔护法火速赶到金河寺除掉了道硕,又亲自放火烧掉了俞护法家的宅院!” “没想到一个沈重,差点将本教经营多年的基业完全毁掉。”教主叹了口气,目光中带着寒意,“本来我也感觉这沈重不似平民,却没有想到原来他是锦衣卫的人,这一点,实在是本教始料未及!” “本来后面这些事,都不在教主的计划之内!”一直冷冰冰的崔锐金也开口说道,“但没想到一时的疏忽,居然让本教受到了如此重大的打击!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沈重。” 教主点了点头,声音更加沉闷起来,“这一步算错,就让马护法身陷囹囫,还让俞护法的妻子儿女死于非命,这一切实在是我的失误了!” 众人一时都有些默然无语,这几年白莲教在蔚州的发展一直是顺风顺水,没想到突然出来一个沈重,便差点将他们的大计破坏掉。经教主这一番解释,众人心中又生出几分庆幸,幸亏教主当机立断,要不然被沈重摸到什么线索,顺藤摸瓜追查下来,恐怕本教的根基也要受到重创了。 “河晏,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教主对你不住!”听马文风和崔锐金将事情解释清楚,教主居然从莲座上站起身,缓缓走了下来,单膝跪在了俞河晏面前,“你的妻子儿女为本教所牺牲,必然为无生老母所喜,将他们接引到真空家乡。” 要说这教主收拢人心确实有些手段,只这一跪,在场几人都变了脸sè,纷纷上前哗啦啦跪倒在了教主面前。 “教主,这如何使得?”俞河晏看着教主跪在自己面前,居然有些不知所措,愣了一下就咕咚一声跪在了教主面前,一边磕头一边说道,“是老俞我错怪了教主,教主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本教!” 教主轻轻站了起来,抚着俞河晏的肩膀说道:“人死不能复生,俞护法也不要太过伤心,这丧妻丧子之仇,我们白莲中人,迟早会为你报的!” 马文风在一旁应和道:“对,俞护法,这仇,我教中人都记在了心中。以后我教中人与沈重不共戴天!” 崔锐金脸上一抹寒光闪过,咬着牙寒声说道:“教主和马护法说得对,既然事情已经如此,干脆我们一不做二不休,今天晚上就行动,把沈重也给做掉!” “对,教主,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反正知州已经死在了我们手上,那咱们索xìng一不做二不休,动手把也沈重除去吧!”俞河晏眼中闪过一抹亮光,满前怒火已经完全转化成了对沈重的仇恨。 第104章 密谋(下)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不行!咱们还是要以大计为重!”教主负手看着密室角落处的黑sè虚空,沉声说道,“咱们现在并不清楚锦衣卫的底细,他们在蔚州城中总共隐着多少人,咱们也不知道。要是万一因为沈重而将他们惹恼了,对咱们的教民全城反扑的话,咱们的大计很可能会受到影响,功亏一篑了!” “教主,那咱们应该怎么办?”万得禄在一旁开口问道。 教主侧头沉思半晌,说道:“事到如今,咱们必须再找到一个代理人,一个能够俯首听命的人,接替单守德现在这个位置。” “教主,此事可不好办!”万得禄在一旁提醒道:“大明的官员都是吏部任命的,而且都得科举出身,咱们的人怎么可能混到这些候缺的官员里面?” 马文风也在一旁补充道:“而且就算现在混进去,也已经晚了,吏部到底会任命谁下来,也不是咱们能够决定的。” “要将咱们的人安插到候缺的官员中确实有些难度,但如果把吏部派下来的官员变成咱们的人,这个还是可以做到的!”方桌上的蜡烛此时啪得迸出一个火花,映在教主的眼角寒光乍现,“就在他上任的路上,咱们用些手段,到时候让他对咱们俯首听命便是!” 听黑衣教主这么说,马文风眼神一亮,兴奋地一拍手掌说道,“对,到时候咱们再派个人跟在他身边,把他的权力都架空了,这蔚州城便还在咱的掌控之下!” “恩!”教主微微点了点头,“咱们只要能撑持几个月的时间,一切就大功告成了!” 听到教主这么说,马文风一脸激动问道:“教主,南方那边有消息了?” “世上有几人能禁得住做皇帝的诱惑?宁王本来就有这个心思,在咱们的人的撺掇下,他已经答应了配合咱们起事!他们还要再准备一番,等咱们这边有了动静,马上就会动手。”教主嘿嘿一笑,有些得意地说道,“到时候南北夹峙,大明江山烽烟四起,咱们白莲的机会就到了。” 几个人听到教主这么说,都有些兴奋,坐在下首的俞河晏更是摩拳擦掌,忙不迭地说道:“那咱们这边也要早作准备了。” “嗯,咱们这两年来坚持给鞑子送人送银子的举动,终于起到了效果。”教主点了点头,眼神中又恢复了几分神采,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鞑子已经答应了,只要咱们的银子足额交到他们手中,他们就会挥师南下,到时候咱们在蔚州里应外合,拿下蔚州不成问题。” “教主英明!”马文风拱手附和道:“蔚州地处边塞,背靠茫茫草原,有了它当根据地,进可直取běi jīng,退可转投鞑靼,到时候咱们可攻可守,大有可为。” 崔锐金在一旁有些担忧地说了句:“只是这次鞑子开的口,实在也太大了点!十万两银子啊!咱们把这些银子都给了鞑子,算不算是养虎为患?” 在崔锐金的心中,始终有种感觉,汉人的事情还是要汉人自己来解决,这次引鞑子来攻打汉人,而且还要给鞑子送上十万两银子,教主的这个决定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崔护法有些短视了,几万两银子来换一座城池以及坐拥整座江山的可能,也还算值得!”教主摆了摆手,声音中有些压抑不住的激动,转身对万得禄开口问道:“万护法,你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万得禄忙禀报道:“兴德居这边的银子,已经积攒了一万两有余,都藏在这密室中,只是现在兴德居被查封之后,以后就没有进项了。” “没关系,加上那些教众的捐献,也能凑够两万两银子了。”一想到自己的大计,教主现在对这些小损失也无所谓了,“反正现在兴德居也被查封了,这些天你就负责监视沈重吧!将他的注意力引开,别妨碍到咱们的行动。” 万得禄站起来朝教主一拱手,应声道:“是!” “教主,让我和万护法一块去吧!我倒要看看这个沈重,到底有多厉害!”俞河晏双眼中的怒火恨不能将地面烧出两个窟窿,他单膝跪地,双手高举过头顶,向教主请求道。 “不行,你已经引起了沈重的注意,现在不宜再露面了。而且,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教主摇摇头说道,“俞护法,你一会就带上崔护法手下的教中jīng英出城去,在蔚州界的几个入口盯着,一有新任知州的消息,马上动手!把新知州收归己用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 教主看俞河晏怒意未消,生怕俞河晏再跟沈重闹出什么事情坏了教中大计,索xìng将俞河晏安排出了城,他招招手,将俞河晏叫到身边,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这才嘱咐道:“就按我交代给你的去办!你的任务很重,这个新知州能不能对咱们俯首听命,直接关系到计划的成败,千万小心,不能有任何疏漏!” “是!属下一定不辱使命。”俞河晏也知道此事关系教中大局,只得收起面上怒意,一脸慎重站起身来拱手应声道。 教主点点头,又转向马文风问道:“马护法,你那边的情况如何?” 马文风也沉声说道:“州衙的府库中,我已经将一部分库银截留了下来,大概有八万多两!只是要将它们从府库中调出来,需要知州的调令。本来我要还是师爷的话,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现在单守德已死,府库已经被封,而我也被沈重下了大狱,这件事情便有些棘手。” 说到这里,马文风一锤桌子,有些恨恨说道:“沈重这个混蛋,这次拿下蔚州之后,我绝对饶不了他,到时候一定要让他尝尝咱们教规的厉害!” “府库中的那些银子都是官银,上面都打有官印,就算咱们敢花,也没人敢要!这种银子,鞑子肯定也不会要,咱们拿到之后,还要重新熔铸。”崔锐金听马文风说完,在一旁提醒道,“所以咱们还得再想个办法,提早将这些官银都弄出来才行!” “这倒确实是个麻烦!”教主负手走了两步,低头喃喃说道, “实在不行,我就再出面!”马文风咬了咬牙,“那州衙大狱的牢头也是我教中人,我现在在里面也是来去自如,并未受到多少阻碍。而且州衙的那些差役们也都服我,要是晚上出面,应该可以把府库中的银子弄出来!” “不行!”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教主斩钉截铁地否定了马文风的提议,“如今你身陷囹圄,恐怕已经引起了沈重的注意,现在还是稍安勿躁为好!只要你还能呆在州衙大牢之中,便还算是zì yóu身。” “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俞河晏斜睨了马文风一眼,似乎有几分幸灾乐祸地出声提醒道,“现在沈重要是想把马护法从州衙大牢调到锦衣卫诏狱,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到时候马护法可就成了任人揉捏的柿子了!” “对,崔护法考虑得极是,看来我们还要再用些手段,确保马护法不会落到沈重手中,要不然进了锦衣卫的诏狱,可就凶多吉少了。”教主沉吟半晌,在崔锐金耳边轻轻说道,“崔护法,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按我说的去做,靠咱们的教众,散出……” 教主轻声对崔锐金交代完,问道:“明白了吗?” “明白了!”崔锐金点了点头。 “好,那就按我说的去办!”教主沉声说道,“至于取库银的事情,还是交给新一任的知州来做比较妥当,反正吏部的任命文书这几rì就会下来,咱们再等几rì也还无妨。” “教主,何不就安排在正月十五?”马文风建议道,“趁着全城热闹的时候,咱们悄无声息地把这些官银给熔铸了!” 教主思索了片刻说道:“好,那咱们就把计划定在那一天!要是新任知州能在上元节前赶到的话。借着蔚州城灯会打树花的机会,将所有的官银全部重新熔铸。我会通知鞑靼人,过几天再混入城中,将银子运走。要是一切顺利的话,咱们就大事可期了!” “教主,咱们谋划了这么久,这一次肯定会马到功成!”马文风在教主身侧附和道,“再过不久,这蔚州城就在教主的治下了!” “好,就这么定了!各自行动吧!”教主点了点头,伸出右手两指,捏在了灯芯之上,方桌之上苦苦撑持着的一丝光线彻底被黑暗所吞噬,密室中彻底暗了下来。 四护法拱手齐声说道:“谨遵教主谕令!” 第105章 闲聊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昨天晚上和陈汉几人计议到了亥时,各方面都安排好之后,沈重回到家又自己梳理了一遍,确认没什么疏漏之后,直到极晚才沉沉睡去。 但第二天一早沈重还是准时醒来,几天时间下来,带着沈玉儿和马芳两个小萝卜头跑步健身,扎马练功,这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 一切都忙完之后,沈重又到二房那边,查看了一下那些在二房中借宿的遭了火灾的百姓,看所有的一切都还有条不紊,沈重的心便放了下来。 沈家的二房这边总共收留了四十多人,这四十多人中有男有女,所以便只能分开睡了,所有男人分在了二房的正房中,一排排的通铺排开,女人和孩子便都安排在了二房的偏房和书房中。 此时所有人都已经起了床,三叔沈冠云正指挥着家中的小厮,已经在庭院中架了两口大锅开始熬粥,熊熊的火苗舔着锅底,一阵阵米香从锅中飘了出来。 马芳家的房子也在城南棚户区,但因为距离俞家那一片还有些距离,所以并没有着火,但看到沈家二房中那些受了灾的百姓,马芳还是感同身受,跑到大锅那里帮忙去了。 看着玉儿和马芳二人小大人一般忙前忙后,不时还开口安慰这些灾民两句,本来沉郁的气氛因为他俩的出现也慢慢变得轻松起来,沈重点了点头,便随他们两个去了。 缓步走到沈冠云身边,沈重略带愧疚说道:“三叔,没和你商量我就自作主张把这些灾民安置在咱家,给你添麻烦了,你还要多费心啊!” “复生,你这是什么话,这种事情根本就不用商量!咱沈家从来就是乐善好施,以往每次蔚州有了天灾,咱家不是带头开粥棚施粥?”沈冠云不在乎地摆了摆手,佯怒说道,“你把你三叔当什么人了?为这些灾民做点事,我愿意。” “呵呵,我就知道,三叔果然宅心仁厚。”沈重拍了沈冠云一记马屁,看着大锅中熬着的米饭,顿时起了兴趣,从旁边拿起一个粗瓷碗,对一旁正盛粥的小厮说道,“来,给我也盛一碗!” “少爷,这……”那小厮没想到堂堂沈家少爷,居然要跟这些灾民一块吃这粗粝米饭,有些犹豫地不敢接过沈重的碗。 “那我自己来吧!”沈重从小厮手中夺过饭勺,自己盛了满满一碗,从一旁夹了两根咸菜,便西里呼噜吃了起来。 庭院中一时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沈重一个少爷居然也能放下身份,也和他们一样,蹲在地上吃着糙米饭。这借宿的四十多人一个个端着饭碗,看着沈重狼吞虎咽的样子,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沈重却浑没在意,他并没有把自己当成过什么锦衣玉食的少爷,上一世做特工的时候,比这艰苦的时候多得是,甚至他还在非洲荒原上啃过树皮,所以吃点粗粝米饭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沈重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还一边用胳膊肘拐了拐旁边的那个灾民,就像平常聊天一般问道,“怎么样?在我家住得还习惯吗?” “咳,咳……”旁边那人却差点被呛住,鸡啄米一般点着头,一迭声说道,“好,很好,很好,谢沈公子记挂,我们睡得都挺舒服的!” “难为你们了!”沈重点了点头,又把头埋在碗里,一边扒饭一边含糊着说道:“有什么感觉不习惯的地方,都可以跟我或者我三叔说!” 这一句话,更拉近了自己和这些灾民之间的距离,有些胆大的灾民便围了上来,蹲在沈重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沈重聊着天。 这些灾民都是苦哈哈出身,本来冬天也没多少事情做,现在又是过年,根本没什么活计,便也只能苦中作乐,一边吃饭一边聊天了。 沈重吃完一碗米饭,又到大锅处舀了两勺,开口问道:“你们弄清楚没有,这火到底是怎么烧起来的?” 看自己融入到了这个圈子中,沈重便开始有一搭无一搭的套话,把话题往俞河晏那边引了。 “火头就是先从俞家烧起来的,应该是有人故意放火。”一人抢着说道,“我家就是俞家的西邻,我出门的时候,就看到有个黑影在俞家的房顶上一闪而过,等我想再看清楚点的时候,火势就起来了。我才赶紧回家收拾东西逃了出来。” “这俞河晏也不知道是结了什么仇家,居然能下得了如此狠手,还牵连了咱们这些人!”那人说着叹了口气,“俞家这一次恐怕是满门覆灭了!” 另外一人却撇了撇嘴说道:“俞河晏肯定没死,前天我就看到他背着包袱出门去了,怎么可能还在家里?” 沈重心中暗暗想到,这俞河晏提前一天先逃了,但却没有带走妻子和孩子,估计他也没有想到,自己家会突遭此劫。 想到这点,沈重面不改sè继续问道:“这俞河晏不是壶流河上的船家吗?现在河都上冻了,他还背着包袱出去干什么?” “那谁知道啊!虽然都是船家,但这俞河晏从来不和咱们来往。”那人压低了声音,有些神秘地对着一群人说道,“听说他可是和白莲教有些勾连。” “不可能!”这句话一出,立刻便有一人跳出来反驳道:“他俞河晏不是和马文风是亲家关系吗?那也是和官面上的任务有联系,怎么可能会自甘堕落,和白莲教有勾连?” 沈重在一旁都插不上话,但看几人说的内容和自己想要了解的差不多,便在一旁仔细聆听。 先前那人有些嗤之以鼻:“什么亲家?就是他家孩子和马文风家孩子定了娃娃亲,这算什么亲家?” “可不是这么简单。”另一人摇了摇头,一脸神秘地小声说道,“你们都不知道吧,亲家只是个幌子,听说他和马文风都是白莲教中人,而且两人都还在白莲教中担任着一定职位,对外说他们是亲家只是便于他们来往!” 这么说来,马文风果然也是白莲教中人!沈重听到这里,眼睛一亮,心说锦衣卫费尽千辛万苦没得到的消息,没想到和这些灾民随便聊了几句天就套了出来,看来锦衣卫的工作方法要改进,还是要密切联系群众啊! 旁边一人小声提醒道:“可不敢这么瞎说,那白莲教可是朝廷心腹大患,一旦查实,是要杀头的。马文风都做到州衙的师爷了,而且还以‘二知州’自居,怎么还能入教?” 那人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我告诉你们,我可没瞎说!我刚才说的那些,都是从我朋友那里听来的,他就是入了白莲教的。” “你说的这个朋友,现在在哪?”这可是一条线索,沈重听到这里心中一动,立刻又装作若无其事地插进来问了一句。 第106章 无心之得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鞠躬感谢vkb32投出的评价票和300起点币打赏! ------------------------------------------------------------ “已经到了西天了!”那人叹了口气说道,“哎,他也是罪有应得!本来我见机的早,他是能从火中逃出来的。但他却生生没动地方,说什么得了无生老母庇护,不怕火烧!无论我怎么劝,私活就是不肯逃命!” “那他是不是真的不怕火烧?”一旁一人忙问道。 “哪有那种好事?”那人撇了撇嘴说道,“等火灭了之后,我就想去他家看看他是不是真的不怕火烧,如果要真如他所说的话,那我便也入个教试试,但等我到了他家所在位置的时候,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样?”一群人都把脑袋凑了过来,好奇问道。 “还能怎么样?”那人摊了摊手,“烧得连一点骨头渣都没剩下!” “轰……”在场人全都笑了起来。 等众人笑毕,一个老者端着饭碗向沈重问道:“沈公子,你见多识广,你跟咱们大家伙说说,这白莲教到底有什么神奇的地方,难道真有达官贵人混在里面?”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沈重把在锦衣卫卷宗中了解到的白莲教的案例挑了两个给大家讲了一遍,语重心长说道,“这白莲教可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他们会利用各种手段诱你入教,里面那些教众可不全是平头老百姓,里面有不少富商,还有不少官员呢!” “原来如此!”那老者一拍脑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怪不得朝廷要剿灭这白莲教!原来都有官员被蛊惑了进来,看来这白莲教已经动摇国体了!” “就是,就是!”在场诸人也都应和道。 沈重点了点头,语重心长说道:“所以你们以后要怎么生活,可得好好斟酌一番!千万别因为一时糊涂,误入了邪道!” 一提起这个,众人脸sè立刻便yīn了下来,死了的人都已经死去了,但活着的人还是要想办法活下去,自己以后怎么生活,现在脑中尽是一片迷茫,但老是寄宿在沈家,却也不是办法。 “我可没有要赶你们走的意思,这段时间你们就在我沈家住着,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沈重一看众人表情,也感觉自己虽然一片好心,但现在说这些有些不合时机,连忙宽慰道,“相信大家伙只要努力几年,再娶上房媳妇,这rì子便就又红火起来了!” “我们也知道沈公子一片好意,但一把火被烧了个一无所有,想要再重头做起,哪有那么容易?”有人叹了口气。 “大家都看开一点,天无绝人之路!”沈重看大家都有些萎靡不振,为大家大气说道,“只要大家肯努力,总是会有办法的!” “要不我们就做沈家的佃农吧!”有人看沈重待人宽厚,便大着胆子说道。 众人一听,眼前都是一亮,纷纷附和道:“对,沈公子宅心仁厚,就请沈公子收了我们吧!我们有的是力气,虽然没有种过地,但绝对都是把好劳力!” 这人如此一说,沈重倒是注意到,在场的这些汉子一个个都是肩宽腰窄,手臂上肌肉贲起,一副孔武有力的样子,不由好奇问道:“你们以前都是干什么的?” “南城锅铁巷,不是船工就是铁匠!”一个大汉拍了拍胸脯,颇有几分自豪的说道,“我们这四十来人中,除去那些婆娘和几个船工,剩下的大部分都是铁匠出身!虽然铁匠铺子没了,但是我们力气还在,实在没有办法的话,就只能靠种地为生了。” 一听到锅铁巷,沈重眼前一亮,立刻便明白了过来,锅铁巷那一条小巷,确实是铁匠铺林立,全蔚州城大部分的铁匠,无论打铁的还是铸锅的,几乎全都在那一条巷子里面。 沈重心中顿时升起了一种捡到宝的感觉,忙开口问道:“你们当中有多少人是铁匠?” 四十多人中居然有二十来人齐刷刷举起了手,沈重看着这些人因为长时间打铁而练出来的粗壮的胳膊,心中默默点了点头,自己这一次的善心居然弄回来了二十多个铁匠,这也算是无心之得了吧! 在世人眼中,这些铁匠只能算是底层的手艺人,但在沈重眼里,这二十多个铁匠也都算是技术型人才,要是能用好的话,可是能干不少大事! 心中有了想法,沈重一时便起了收留之意,但要如何安置这些人,沈重却还没有想到好的办法。要是还让他们像之前那样,开一个铁匠铺,做一些锄头、犁铧之类的农具,可就是大材小用了。 不过这倒也不急,自己有着远超此时几百年的知识,总能为这些人找到用武之地。 “你们都是有手艺的人,就这么当了佃户,岂不是平白浪费了这一身手艺?”沈重心中打定了主意,又说了几句宽心的话,“你们先在我家安心住着,我去想想办法,总能为你们谋到一个出路的!” “谢沈公子挂念!如果沈公子真能为我们找到活计的话,便是我们的再生父母。”那领头大汉向沈重重重一揖,感恩戴德说道,“我们这辈子就算为沈公子当牛做马,也算值了!” “这是干什么?”看众铁匠隐隐便以这大汉为首,沈重忙站起身来虚扶了一把,向他问道,“还未请教这位大哥尊姓大名。” 领头大汉直起身来忙答道:“我叫辛敬!” “辛大哥放心吧!你们的事就是我沈重的事,我一定会放在心上的。”沈重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辛敬的肩膀,将粗瓷碗放在了锅边,“好了,这顿饭吃得太痛快了!大家不必拘束,都放开肚皮吃,锅里还有的是!” “谢谢沈公子!”听到沈重的承诺,一众灾民脸上轻松了几分,齐声谢道。 第107章 小丫鬟的心迹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从这些灾民那里得到了些线索,无心之中又捞得了一支铁匠队伍,沈重心怀大畅,想起和陈汉计议的事情,便脚步轻快地走出了二房的院子,朝着大门口走去。按照昨天晚上的安排,今天要在诏狱中提审马文风,相信现在黄虎已经在前往州衙的路上了。 “臭小翠,死小翠,我再也不理你了!”沈重刚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颦儿挎着个小竹篮,篮子里面放着些蔬菜和肉食,气呼呼地正朝外面说道。 沈重和玉儿平时的早餐都是颦儿负责的,颦儿不愿意自家少爷小姐和家中下人一样,吃外城菜农统一送过来的菜,尤其是在冬天,这就相当于基本上吃不到什么新鲜的菜。 所以颦儿便会不时去城中的早市上买些新鲜的菜蔬肉食,给沈重和玉儿开一次小灶。 她口中的小翠,就是沈家的邻家郑家的下人,两人经常一块上街,如今小翠得了郑老爷的欢心,做了他的随侍丫头,也是在负责郑老爷的伙食。 沈重听二人不知因为什么事情吵了起来,看着颦儿攥着小拳头气鼓鼓的样子,心下觉得好笑,便在耳房处站住,微笑地看着颦儿隔着门槛和小翠斗嘴。 “颦儿,也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街上好多人都这么说呢!”另外一个声音从墙外传来,稍微带着些八卦,“你家少爷确实是锦衣卫吧!而且昨天他也确实是把马文风下了大狱!说不定街上那些人说的都是真的!” “小翠,以前你道听途说我不计较了,但你要再这么说我家少爷,我就真的不理你了!”颦儿跺着小脚,一副要割袍绝交的样子,不依不饶说道:“别人怎么说我管不了,但小翠你作为我最好的朋友,就是不能这么说。我们家少爷是世上第一好的好人,他还收留了那么多遭了火灾的百姓在我家呢!哪里会是仗势欺人的人?” “这件事情也有好多人在传,说你家少爷是在收买人心,收留那些百姓,就是做做样子而已!”小翠小声嘀咕了一句,抬头还要在和颦儿理论一番,就看到颦儿的脸sè沉了下来,忙讨好地说了一句,“好了,好了,你家少爷是世上第一大好人,我不说了还不行嘛!” “颦儿,怎么回事?你们在说什么?”沈重听到事情和自己有关,冷不丁凑上前去笑着问道。 “啊……”颦儿转过身来,看到沈重正满脸微笑看着自己,忙摆摆手,“少爷,没,没什么。” “沈家少爷好!”小翠也不知道沈重听到什么没有,此时也是一脸尴尬,侧身向沈重福了一福,缩着脖子吐了吐舌头,低头顺着墙根便想要溜,“颦儿,我先回去了,我家老爷还等着喝粥呢!” “颦儿也学会说谎了?以前少爷认识的颦儿可不是这样!”笑着送走小翠,沈重忙问道,“快告诉少爷,你们刚才在吵什么?什么你家少爷是世上第一大好人?” “少爷,真的没什么!”颦儿偷偷瞄了沈重一眼,摇头说道。 “当真没什么吗?”沈重面sè一沉,作势抬起了右手佯怒道:“颦儿,你的脸红成这样,肯定是还在撒谎,是不是想要我施家法啊?” “少爷,我不是要撒谎,只是……”看到沈重抬起的右手,颦儿心中升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似乎小屁股处又有些麻痒,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只是怕我说出来了惹少爷不高兴!” “你说吧,少爷我保证不生气就是!”沈重将右手又收了回来,刚才将两人的对话听了大半,对两人说的事情也猜出了大概,现在只是想要确认一下。 颦儿看到沈重的手又收了回去,面上似乎又有些失落,小声说道:“今天早上颦儿上街去买菜,没想到街上有许多人在传讹,都在说有关少爷的事情。” “都在传我的事情?你说说,都传了些什么讹?”沈重饶有兴趣问道。 颦儿犹豫了一下,但看到沈重的眼神,又继续说道:“有人说单知州是少爷杀死的,马文风因为想要秉公执法,结果被少爷仗着锦衣卫的势而下了大狱,而且他们说少爷还想把马文风弄到诏狱之中,趁机会置他于死地呢!” 看到少爷没有生气,颦儿顿了顿,又补充道:“他们还相约一会去州衙上陈情表,要保护马文风,防止少爷对他下毒手。” 沈重微微点了点头,面sè逐渐严峻了起来――这白莲教确实不简单,不但猜到了沈重下一步的动作,甚至还懂得煽动民心,想要利用舆论的力量来左右沈重的行为。 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些人的能力,没想到一夜之间,居然就已经谣传满天飞,甚至都传到了自己家里。仔细分析一下这些谣传,无非就是几点,这是想要借着乡野舆论的压力,迫使沈重放弃提审马文风,从而达到保护马文风的目的。 现在面对街上这些谣言,如果沈重想要自证清白的话,便只有先将马文风关押在州衙大牢中,暂时按兵不动这一条路,如果沈重现在果真要提审马文风的话,恐怕群情汹汹之下传扬出去,对沈重会十分不利。以后无论沈重再做什么事情,在白莲教的有心宣传之下,都会束手束脚。 但如果沈重为了自己的名声而真放弃提审马文风,放着这一条线索不追查下去的话,又怎么能对得起昨天那一场大火中丧生的数百条人命? 沈重现在也有些后悔,要不是当初顾忌背上锦衣卫的恶名,直接把马文风关到锦衣卫诏狱的话,今天的事情便不会发生。现在被外面这些谣言绑架,束手束脚的,确实有些难受。 以后做事还是要更加果决一些,只要事情是正确的,哪怕担些恶名也没关系,要是还是如此瞻前顾后,恐怕还会遇到今天这种情况,沈重心中暗下决心道。 “少爷别生气!”看沈重面sè渐渐难看起来,颦儿忙劝了两句,不过她也是一副气愤难平的样子,小胸脯一起一伏说道,“我看外面那些人简直就是胡说八道,我家少爷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他们只说了这些吗?”沈重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问道,他也做过这种事情,很明白这种套路,要将一个人搞倒,先将一个人搞臭,现在外面关于自己的谣言,肯定不止这些。 “不光这些,有人还说昨天少爷的善举也只是作秀,而且还有许多风言风语,说少爷不顾礼义廉耻,经常和家中的小丫鬟搞在一起,这简直就是胡说八道!”颦儿没察觉沈重的反应,想到这里面传的小丫鬟便是自己,心中小女儿心态作祟,居然还有几分窃喜,不过她还是紧紧攥着小拳头恶狠狠地说道,“哪里会有人真金白银的养活四十多口人来作秀?要让颦儿抓住了是谁造的谣,颦儿一定不会轻饶了他,直接撕烂他的嘴,也让他知道我们沈家不是好欺负的!” 听颦儿这一句气话,沈重心中一动,想出了另外一个办法,水有源,藤有根,既然谣言是白莲教散布的,那么只要能够顺藤摸瓜,找到散布消息的这个人,便也算是找到了白莲教的人。 对,既然他们决定到州衙前保马文风,那肯定会有白莲教中人混迹在其中,与其现在两眼一抹黑地提审马文风,倒不如先从这些小鱼小虾入手,摸清楚了白莲教中的一些事情,再提审马文风的时候,也能做到心中有数。 想到这里,沈重心下便轻松了几分,看着颦儿怒气冲冲的样子,不由起了几分恶作剧心思,他“一本正经”地看着颦儿,声音有些低沉地郑重问道:“颦儿,如果外面那些人传的都是真的,少爷就是他们说的那种仗势欺人的坏人,你会怎么做?” “少爷别拿颦儿开心了!”颦儿小脸一垮,接着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般:“少爷就是颦儿眼中最好的人,他们说的那些,颦儿不信,就是不信!” 沈重有些“失落”地说道:“颦儿,他们不是在造谣,他们说的全都是真的!” 颦儿一愣,有些呆滞地摇了摇头,眼睛中满是不可置信:“单大人真是少爷杀的?” 沈重强忍着笑意点了点头,摊手说道:“是啊,当天确实是我和单大人在一块吃饭,我回来之后,单大人就死了啊!。” “可是……可是……”颦儿张口想要为沈重辩解,但似乎沈重说的就是事实,一时之间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带着一丝侥幸说道,“少爷肯定是在骗我!” 沈重一本正经板起脸来:“这种人命关天的事情,少爷怎么会骗你?” “那……那该怎么办?”颦儿明显有了一丝慌乱,她略微犹豫了一下,脸sè突然又变得坚定起来,推着沈重便朝家中走去,“少爷还是赶快逃命去吧!” 沈重没想到颦儿果真当了真,心中按下笑意开口问道:“我要逃命去了,颦儿怎么办?” 颦儿咬了咬牙,脱口说道:“颦儿本来就是服侍少爷的,当然是少爷逃到哪里,颦儿就跟到哪里,颦儿会洗衣做饭,肯定会把少爷服侍的好好的!” 想起自己被二叔赶到祖屋的时候,颦儿就曾说过要跟自己一辈子的想法,当时沈重还没放到心上,今天看到颦儿得知自己成了“杀人凶手”之后还要和自己亡命天涯,沈重才明白过来,这小丫头的一颗心已经牢牢拴在了自己的身上。 想到这里,沈重心中突然腾起一股暖意,看着颦儿担心的样子,知道这个玩笑开得有点过了,只得开口解释道:“颦儿,我……” “少爷别说了,颦儿这就去收拾东西。”颦儿打断了沈重的话,跺了跺脚,一边朝家里走一边自顾自说道,“少爷吃习惯了颦儿做的饭菜,要是在外面风餐露宿的话,肯定不习惯的!我还要多准备些东西……” “哈哈,我骗你的!少爷怎么可能是那种人!”沈重一把将颦儿拉住,终于还是笑了出来,但心中却是浓浓的感动,他伸手刮了刮颦儿的小鼻子,“颦儿,以后外面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你家少爷行得正走得端,咱们犯不着因为这些生气。” “少爷坏死了!”颦儿再一次被沈重捉弄,鼻子被刮得酸酸的,差点流出眼泪来,但心中却腾起一股喜悦,拍着胸脯不依说道,“以后少爷可千万别跟颦儿开这种玩笑了,刚才颦儿差点吓死了!” “好,少爷知道了!”看着颦儿的娇憨样子,沈重心中大畅,一边向门外走去一边答应道。 颦儿忙挎着小篮追出了门外大声问道:“少爷,你去干什么?我买了一只肥鸭子,准备熬鸭片粥呢!” “不必了,早饭我已经吃了!”沈重拍拍肚子,头也没回摆了摆手,“少爷还要去看看,敢给少爷我造谣的都是些什么人,这次早饭颦儿就自己吃吧!” 第108章 左右为难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鞠躬感谢书友youshizhe打赏100起点币! ----------------------------- 一路从家中走到州衙,沈重感觉街上熟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有些变了,畏惧之中似乎还带着些鄙夷,身后还有不少人交头接耳,甚至有些胆大的还敢对沈重指指点点。 沈重也是传谣的个中高手,心中自然清楚,这谣言的作用实在是不小。想当初自己正是靠着传谣勾起了二叔的贪yù,这才保住了自己在大房的位置,没想到如今风水轮流转,今天却被人将这一招用在了自己身上。 不过自己既然已经打定主意将计就计,那这些谣言对于沈重来说便也不算什么,它只能起到暂时的蒙蔽作用,等到水落石出的一天,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这一路走来,看着路人的反应,沈重已经料定了,今天黄虎带人去提审马文风,肯定不会那么顺利。 果不其然,刚到州衙门口就看到门前已经围了一大群人,一个个都是群情激奋的样子,甚至人们还拿着一块尺许长的白布,上面用朱砂密密麻麻签满了人名,远远看上去血红一片,应该是一个为马文风请命的联名书。 一晚上能折腾出这么大动静,看来这些白莲教中人还真没少下功夫。沈重就如看热闹的众人一般,悄悄站在了人群不远处,一边观察着人群中的动静,心中一边想道。 按照沈重的安排,黄虎今天一早就带着两人赶到州衙,从州衙大牢带出了马文风就准备返回诏狱,但没想到刚刚走出州衙大门,便被这群情激奋的一群人给围住了。 这些人一个个慷慨陈词,手里拿着密密麻麻写满名字的白布,痛斥沈重仗势欺人,欺压良善的行为,甚至有人还想着动手将马文风从黄虎几人手中救下来。 一看情势有些难以控制,为了保证不出现什么意外,黄虎当机立断,还是决定暂时将马文风送回大牢中,等将这些百姓都驱散之后,再将马文风带走。 但事情似乎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平时见了锦衣卫都是绕道走的这些百姓,今天居然毫无惧sè,甚至还有人敢冲撞黄虎三人。黄虎三人又叫出来几个差役,连恐带吓赶了半天,都没将这群人驱散。 “你们这些刁民,都不要命了吗?别惹毛了老子!”和这些人僵持了小半个时辰,想到还要回到诏狱复命,此时黄虎已经有些不耐烦,唰地一声将腰间的绣chūn刀抽了出来,雪亮的刀光带着几分寒意,瞪着眼睛说道,“我告诉你们,我们锦衣卫可不是好相与的。要是你们还这么死缠烂打,可别怪我这绣chūn刀不长眼睛!” “乡亲们,我说的没错吧!他们锦衣卫就是仗势欺人,马师爷肯定是被沈重诬陷,顶了沈重的罪名了。”黄虎的话刚刚说完,人群中一人便大声说道,“如今他们想把马师爷带到锦衣卫的诏狱,就是想要屈打成招,也好把单知州的死落实在马师爷的身上!” 沈重站在一旁,等的就是下面有人带头说话,此时眼睛一缩,目光锁定在人群中一个穿了一身褐sè袍子,并不怎么起眼的人身上,心说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乡亲们,这世界还有王法存在,锦衣卫并不能只手遮天,我们一定要携起手来,不能让锦衣卫胡作非为!”人群中又一个头戴毡帽的人振臂喊了一句,周围的百姓便又跟着鼓噪起来。 沈重注意到那人毡帽压得很低,虽然出声积极,但也是躲在人群后面,并不怎么引人注意。 “对,马师爷这几年,为我们蔚州做了多少好事,我们绝不能让他遭了恶人的算计,蒙冤受屈!”又有一人大喊一句,在沈重眼皮底下暴露了身份。 黄虎从没经历过这种事情,眼看着群情越来越激愤,一时间也有些慌了手脚,向身后那些差役招呼道:“都给我上,把这些胡搅蛮缠的刁民全部都给我抓起来。” 一声令下,黄虎身后两个锦衣校尉也刷的一声拔出刀来,三把雪亮的刀锋对着下面的百姓。 “乡亲们,你们看清这些锦衣卫的嘴脸没有?,居然要对咱们这些良善百姓动手,对他们根本没有什么道理可讲。”人群中一人又激愤说道,“他们真要动手的话,咱们也不能任他们鱼肉,直接打进州衙去,把马师爷给救出来!” “对,打进州衙去,救出马师爷!”台阶下面那些百姓本来还有了几分怯意,但听了这几句鼓动的话,顿时激愤不已,一个个喊着口号摩拳擦掌,眼看着一个不合,便要开打了。 “慢着!”确定了煽动百姓的这几个人之后,眼看场面有些不好收拾,沈重舌绽chūn雷,急忙分开人群走到了州衙大门前的台阶上,说道,“黄虎,把刀收起来!”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观察,沈重已经锁定了人群中的五个人,每次带头发出声音的,总是这五人当中的一个,而其他的那些百姓,则都是随声附和,人云亦云而已。只要解决了这五个人,剩下的事情就都好办了。 “可是大人,是这些刁民先……”黄虎手中拿着刀,向沈重说道! “先把刀收起来!”沈重按下黄虎的手腕,在黄虎身边低低说了两句什么。 黄虎无奈,只得收刀入鞘,瞪着眼睛怒目而视,似乎要将在场的所有百姓全部都印到心中一眼。 “乡亲们,看到没,他们做贼心虚,只要咱们强势起来,根本就不用怕他们!”下面的暗藏在人群中的人眼看着黄虎几人又将刀放回了刀鞘中,登时气焰更加嚣张起来,又开始鼓动百姓喊道,“打进州衙去,救出马师爷!” 底下的一众百姓也是群情激奋,一个个随着发出的声音振臂高喊道。 “你们几个进来,我有事情要吩咐。”沈重没有理会下面百姓的聒噪,向三个锦衣卫招了招手,又吩咐了身后的差役几句,“你们把门口守好,千万别再激怒了这些百姓,让他们冲进州衙中来。” 黄虎无奈随着沈重进了州衙,犹自愤恨不平说道,“沈大人,简直是太气人了!要我看,这帮百姓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咱们应该直接就带走马文风,那些闹事的百姓要是敢反抗,一并带走便是了!” “就是!”黄虎身后另一个锦衣校尉也随声附和道:“咱们锦衣卫横行霸道,从来都是这些小民躲着咱们,哪里还要看他们脸sè行事?” “你们要真这么做的话,正好便入了白莲教的圈套,到时候他们鼓动得满城风雨,恐怕咱们锦衣卫在蔚州城便成了过街老鼠了!”沈重瞪了黄虎一眼,沉声说道,“再说,那些百姓都是被有心人鼓动过来的,就算把他们都带走,能有什么用?把这些人都放在诏狱之中,咱们十来个人,能照看得过来吗?” “动手不是,不动手也不是,这件事情还真是让人左右为难!”黄虎叹了口气,有些失落地说道:“咱们到底应该怎么办?难道就任由这些百姓闹下去?” 第109章 硬的不行就迂回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当然不会!擒贼先擒王,打蛇打七寸!”沈重摇了摇头,微微一笑,“刚才我暗中指给你的那几个人,你都记住他们的样貌了吗?” 这次的造谣事件让沈重找到了反击白莲教的契机,岂能不好好利用上,那几个隐藏在人群中不时煽动大家情绪的人,铁定便是幕后主使安排来搅局的,而且很有可能便是白莲教徒,刚才沈重在黄虎耳边轻声吩咐,说的就是这几人的样貌特征。 黄虎重重点点头,手握绣chūn刀恨恨说道:“都记住了,现在就算这几个人化成灰,我也能把他们找出来。” “记住了就好!那几个人,给我一个不剩全都抓住!另外……”沈重看了黄虎一眼,低声在黄虎耳边说了两句,“你去安排人手,一会就按我说的做!” “是!”听了沈重的吩咐,黄虎面sè一喜,忙招了招手,带着两个锦衣卫连忙去下去张罗了。 而沈重则坐在州衙的耳房中,悠闲地喝着茶,听着外面被煽动百姓的喧闹声,也不去招惹他们,一时倒是悠然自得。 “放了马师爷!” “沈重和锦衣卫狗腿子全出来,我们要和你们当面对质!” “反复小人,缩头乌龟!现在知道躲起来,当初干嘛去了?” 外面那些人一看沈重居然把几个锦衣卫都招了回去,龟缩进了衙门中,当下更是气焰高炽,一边高喊着口号,直接鼓动着一群百姓上前,把衙门口都堵住了。 几个差役手里拿着水火棍苦苦撑着,每个人都是满头大汗,才没让这些百姓进去到州衙里面。 黄虎下去忙了一会,又悄悄调了五个锦衣校尉过来,在州衙中忙碌一番,这才兴冲冲地一溜小跑着来到耳房对沈重说道:“沈大人,都安排好了,咱们动手吧!” “那五人的样貌轮廓,和他们都交代清楚了吗?”沈重看了五个锦衣卫一眼,微微点了点头问道。 “沈大人放心,都交代清楚了!”黄虎拍着胸脯说道。 “好!”沈重将茶壶放在一旁,站起身来拍了拍手,“那咱们就准备动手!” “放了马师爷,放了马师爷!”眼看着沈重带着人从衙门口出来,五人更加起劲地煽动,百姓们一个个正气凛然、振臂高呼。 沈重微笑地看着下面这场闹剧,不经意地摆了摆手,五个乔装打扮成平民模样的锦衣卫悄无声息混进了人群中,向着沈重先前指定的五个人挪了过去。 “放了他,凭什么?”沈重面sè一绷,态度开始强硬起来,“就因为外面那些谣传说我仗势欺压马文风,想要把单守德的死栽到马文风的身上?” “对,那不是谣传,而是事实!放了马师爷!”一人高声说道,话刚说完,就感觉身后一片冰凉,那人转过身来,就看到一把匕首极为隐蔽地贴在了自己的心窝处,身后拿匕首那人还对自己笑了笑,做了一个噤口的动作。 那人身边的这些百姓并没察觉,又跟着高声喊道:“放了马师爷!” “要是因为这事的话,你们可以回去了!”沈重顿了一顿,把人们的视线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我们提走马文风,并不只是因为这件事,而是因为他很有可能是白莲教徒!” “不可能!yù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这纯属是污蔑!”另外一人又出声喊道,话刚说完,面sè也变了,同样一把匕首也顶在了他的后心窝上。 因为沈重在台阶上的配合,五名锦衣卫的动作十分迅速,不过片刻功夫,混在人群中的五人便全部被锦衣卫控制住了。 “我们锦衣卫做事有分寸,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有没有人敢站出来,担保马文风没有问题?”沈重看下面乔装的几个锦衣卫行动已毕,将上一世做思想工作时常用的话语也搬了出来,“如果马文风果真清清白白,我沈重亲自登门向你道歉!但要是马文风果真和白莲教有牵连,那你就和他一块下大狱,咱们就刑场上见!” 沈重突然变脸,在场百姓一时都愣在当场,本来他们就是人云亦云,面对沈重的质问,此时更是不知该如何应答。 “谁敢站出来?”沈重扫视了一周,从前面一个百姓手中夺过联名书,露出了一个不屑的笑容,继续煽风点火道,“刚才你们不还为马文风叫嚣吗,怎么此时一个个都当了缩头乌龟?要是有人站出来,真因为马文风的牵连而上了刑场,我沈重也佩服你敢作敢当,是条好汉!” 那五人此时已经被五个乔装打扮的锦衣卫控制,刀子抵在了心窝处,心中叫苦,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了。在场百姓没有了主心骨,又被沈重这样一阵逼问,一个个嗫喏着,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 白莲教可是朝廷明令禁止,沾上之后可就是杀头的重罪,在场众百姓都是被别人煽动而来,此时心中都有了一丝犹豫,谁都不想因为这事而弄得把小命丢了。 “刚才谁说yù加之罪何患无辞?是你吗?你懂得到还挺多!敢不敢站出来,当面为马文风担保?”沈重指了指人群中一人,那人脸上一片惊惶,连连摇头。 “是你吗?是你吗?你敢不敢站出来?”沈重的手指似乎成了魔棒一般,指到哪里,那一片的脑袋就像波浪鼓一般摇动起来。 将百姓刚才被人煽动的头脑发热的情绪平静下来之后,沈重这才放下手指,州衙前一时寂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黄虎快步从衙门口走出,将手中一朵白银打造的小小莲花呈到沈重面前,大声向沈重禀报道:“报告大人,从马文风的值房中搜出了白莲教的信物!” “看到没有?这可是铁证!”沈重把莲花拿起来在众人面前晃了晃,“谁要再为马文风说一句话,可别怪我不客气,到时候连你也一块带走,按白莲教徒论处。” “大家伙别信,这是……”不想这时又一个人站了出来,大声说道。 “你!”沈重厉喝一声,那人话刚说了一半就被打断,沈重面如凝霜,指着那人说道,“你可要考虑好了再说话,别因为图一时口舌爽利,葬送了自己的一生。” 被沈重这一声喝,那人目光登时怯了几分,看着沈重威胁的眼神,以及身后黄虎几人虎视眈眈的样子,张了张嘴,连忙改口说道:“没想到马文风居然隐藏得这么深,小人是受了他的蒙蔽了!沈大人秉公执法,惩恶除jiān,确实是为民做主!” “大家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沈重负手点了点头,在众百姓脸上扫过,“谁还想出来保马文风?” “没有没有!”刚才那人连忙摆了摆手,转了脸对沈重谄媚说道,“希望沈大人秉公执法,惩恶除jiān。” “秉公执法,惩恶除jiān!”一众百姓也举着手齐声喊道。 “好了!”沈重双手向下压了压,“你们受了蒙蔽的事情,本官不追究,现在都散了吧!以后再有这种事情发生,本官绝不姑息!” 一众百姓如蒙大赦,生怕被沈重留下,急忙作鸟兽散了。那被锦衣卫控制的五人也没有停留在原地,而是装作勾肩搭背的样子,和众人一块散了去,被悄悄带进了锦衣卫的诏狱中。 “沈大人,这一招真是高明!”黄虎看着那些灰溜溜的百姓,再想起自己被他们逼得灰头土脸的样子,不由对沈重竖起了大拇指。 “都是小意思!来硬的不行的时候,就得想些迂回的办法!”沈重对这些百姓的从众心理摸得一清二楚,拿着白银莲花在手中掂了掂,笑着说道,“倒是你小子还算机灵,这么短时间内,去哪里找了这么个信物,瞧这分量,倒还真像是银子打造的。” “回大人,这真就是银子!”黄虎拿过那莲花在口中咬了一下说道,“这可不是我栽赃给马文风的,这东西就是从他的值房中搜出来的。” “啊?”沈重一愣,劈手从黄虎手中夺过了那枚白银莲花,又扫视了一下四周,低声吩咐道,“快,马上安排人,暗中把马文风押到咱们的诏狱去!千万不要声张!” 因为黄虎找到的这一枚白银莲花,沈重又带着黄虎三个锦衣卫又回到马文风的值房搜了一番,直累得腰酸背痛,却再也没什么新发现。 四人不禁有些失望,留下了几个人,安排好押送马文风的事情,便乘了马从州衙出来,准备回到城北的宁宅。 “刚才拿住的五人交给你去审,有把握没有?”沈重手中拿着那枚小小的白银莲花摩挲着,向黄虎布置任务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从他们嘴里套出点东西来!” “是,大人,您就瞧好吧!”黄虎左手捏得右手关节咯咯作响,一副看到了猎物的猛虎的样子,刚要打包票,看到沈重突然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面sè一变,轻声问道,“大人,怎么了?” “有人跟踪我们!”沈重坐在马上目视前方,一副淡然表情,轻轻说道,声音中却带着一种寒意。 第110章 跟踪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鞠躬感谢书友子文宝宝打赏200起点币! ----------------------------------------------------------- 因为昨晚怀疑身边有白莲教徒潜伏或跟踪之后,沈重现在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jǐng惕,刚刚拐上这条街不久,就感觉到了异常。 身后总是有几个人若有若无吊在不远处,也是骑着马,还不时借各种机会用目光打量着沈重三人,沈重借着和黄虎回头说话的机会,观察了他们几次,但他们也还算机敏,每一次都掩饰得很好。沈重并没有认出来,这几个人是什么来路。 “哪里?”黄虎面sè一沉,便摸上了自己腰间的绣chūn刀,作势要回头去看,“居然敢跟踪咱们锦衣卫,我看他们是活腻味了!” “别回头,他们很jǐng惕!”沈重低声制止了黄虎大大咧咧的动作,小声向身后三人吩咐道,“你们跟紧了我,我有办法让他们露面!” 话刚说完,沈重一勒马缰,大青马便拐到了一条小街上。 这条小街两旁全是店铺,店铺前的空地上还有不少小摊,一些行人缓慢在街上逛着,看到自己喜欢的东西,还会驻足和摊主讨价还价。 装作漫不经心向身后瞟了一眼,看到三人也骑马跟着拐了进来,沈重一鞭子狠狠抽打在马屁股上,大青马一声长嘶,在人群中发足狂奔起来。 本来就不算太宽的小街上被小摊贩和这些行人一挤,便已经十分狭窄,陡然出现一匹惊马,人们一个个大惊失sè,有些甚至顾不上地上的东西便向道路两边躲去。 街上一时混乱了起来,不过沈重的控马技术还是很高,大青马在慌乱人群中撒开四蹄狂奔,居然如盛装舞步一般,没有撞到一个摊位或行人。 黄虎和身后两人不明白沈重的意思,但他们的马术也是在塞外草原锻炼过的,还是驱马紧紧跟在了沈重后面,一行三骑势若奔雷,向街道尽头疾驰而去。 这突然加速,沈重是故意为之,就是为了让三人误以为自己已经被发现,而特意选了这样一条小街,目的就是为了拉开和后面三人的距离,让他们以为自己跟丢了目标。 本来尾随在沈重后面不远处的三人明显没有那么高的马技,只驱马跑到了巷口便再也挪不动脚步,只得下了马来,其中一人有些沮丧说道:“他们突然拐到这条小路上来,是不是咱们已经被发现了?” “有可能,不过他们这样落荒而逃,肯定是有什么事情不想让咱们知道!这事情可能对教中很重要,咱们只要加点小心,想来不会那么容易让他们发现的!”另一个胖子面sè变幻,最终下定了决心,跺了跺脚:“追!” 沈重一路驱马前行,眼看便到了街头的三岔口处,沈重一勒马缰,大青马一个漂亮的转弯,便拐入了一个小胡同中,黄虎二人也亦步亦趋,一前一后紧跟着沈重进入了小胡同中。 小胡同里面是一家小客栈,沈重三人驰马而入,客栈的堂倌见来了生意,立马便小跑着过来,白手巾在肩上一搭:“三位客官,请问是打尖还是住店?” “锦衣卫办案,最好不要插嘴!”沈重拿出锦衣卫的腰牌在堂倌面前晃了晃,压低了声音jǐng告说道。 “那大人您请自便!”那堂倌吓得倒退了两步,脖子一缩,果然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了。 “沈大人,咱们这是要干什么?”黄虎从马上跳下来,把缰绳扔到了那堂倌怀里,一脸疑惑问道。 沈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低声解释道:“突然加速或者改变方向,是试探有没有被人跟踪的最好的方法,也最容易让后面跟踪的人暴露身份!” 话刚说完,便看到三人气喘吁吁来到了这三岔口处,为首的是一个微微发福的胖子,浑身的肥肉一抖一抖,虽然身形壮硕,但却跑在了三人的最前面。 “没想到这姓沈的溜得还真快!”那胖子在三岔口处停下,一边气喘吁吁地四处张望,却没有发现沈重四人半点身影,有些狐疑地向身后两人问道,“你们说,他们这样躲着咱们,到底是因为什么?这三条岔路,他们是往哪一条去了?” 沈重和黄虎说话的时候,身后那两个锦衣卫已经认出了来人,小声说道:“是兴德居的掌柜万得禄!” 黄虎一头雾水,有些纳闷问道:“这万得禄跟着咱们干什么?” “他一个饭店的掌柜,跟踪起人来居然这么熟练,其中必有蹊跷!”沈重心中不禁也有些起疑,又想到了单守德在兴德居被吊死的情形。 脑中不由便又冒出了自己和单守德在兴德居吃的那顿饭,想起万得禄突然送上的那一道清蒸熊掌,再想起单守德吃完第一口时的表情以及自己出了兴德居之后有些头晕的异样,再结合今天万得禄的表现,沈重心中疑惑更甚,挥了挥手说道:“走,咱们出去看看!” 沈重看万得禄还在东张西望,负手从客栈门口走了出来,笑着说道:“万掌柜,是不是在找沈某人?” “啊?”万得禄脸上一惊,完全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沈重给发现了,但他还算处变不惊,立刻就换上了一副谦和的笑容,“沈大人,您这马术可太厉害了,小的这紧追慢追,才算追上您!” “万掌柜找我什么事情?”沈重目光锐利地盯着万得禄,开口问道。 “什么事?”万得禄一时语塞,今天是被教主派来跟踪沈重的,哪里找沈重有什么事情?不过他脑袋中灵光一闪,一拍脑门说道:“对了,小的找您就是想问问,我那兴德居什么时候才能开张?单大人出事的那天晚上,沈大人也在场,我兴德居因为单大人之死被封,确实是冤枉啊!还请沈大人为小民做主!” 第111章 查证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沈重看万得禄目光闪烁的样子,就知道万得禄所说的话不尽不实,当下并不拆穿,换上了一副和颜悦sè,准备和万得禄虚与委蛇。 “哦,原来是这事啊!”沈重“恍然大悟”,摆摆手说道,“但这件事情不归我管,等新知州上任,把单大人的案子调查清楚之后,你的铺子就能开张了!” “单大人死了,那新任知州还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走马上任,这偌大一个蔚州,能为我万得禄做主的,就只有沈大人你了。”万得禄一脸苦相,从怀中掏出了一小锭银子,塞到沈重手中,“还请沈大人为小民活动活动,小民必有重谢!” “难为万掌柜亲自跑一趟了。”沈重掂了掂手中的银子,“心领神会”道,“万掌柜的事情我放在心上了,你先回去等一等,不出意外的话,等单大人的案子水落石出之后,你的兴德居自然就可以开业了!” 一旁黄虎和身后两人看的目瞪口呆,不相信刚才还怀疑万得禄为什么跟踪自己的沈重,因为万得禄塞了一锭银子,居然就绝口不提此事,和万得禄打成一片了。 看自己三言两语就把沈重忽悠了过去,万得禄此时也隐隐有些得意,心说这沈重也太好哄了一点,哪里有教主和马文风说的那么厉害。 “好,有沈大人这句话,我万得禄就放心了!”万得禄嘿嘿一笑,刚才还紧绷的心彻底放松下来,掏出手帕来擦了擦脸上的汗,“到时候我兴德居开张,还请沈大人一定赏光。” “去是肯定要去的,上次万掌柜送的那道清蒸熊掌,现在想起来还让我回味无穷!”沈重哈哈笑着一口应承了下来,还咂摸了一下嘴,那样子就像一个十足的吃货,他凑到万得禄耳边小声问道,“不知道万掌柜用的是什么特殊的做法,那天的熊掌吃起来可是跟一般的清蒸熊掌不大一样呢!” “呵呵,也没什么,就是在里面加了些寻常的中草药!”万得禄脸上的笑容有些牵强,本来问完兴德居的事情便能脱身,没想到一句客气话又让沈重起了兴趣,只得含糊说道,“沈大人要是想吃的话,我再让厨子做便是!反正兴德居被封了,那些厨子闲着也是闲着。” “都是些什么中草药,还请万掌柜不吝赐教。”沈重此时的面sè渐渐由温和变得严肃起来,继续追问道,“前几天也有猎户给我送了一只熊掌,我想让我家厨子也按照万掌柜提供的方法来做!” 万得禄此时才明白过来,这个沈重可不是一个善茬,他这看似不经意的提问,似乎直接指向了自己刻意回避的地方,让自己想要含混过去都不可能。 其实沈重用到的是后世审讯时经常会用到的一种手法,先是闲聊让被审讯者进入一种放松的状态中,然后突然便开始发问,而且提出的问题一个套一个,直到问出其中的破绽。 “这个,这个……”万得禄满脸的汗珠子又开始噼里啪啦往外冒,那一盘清蒸熊掌里面哪里放了什么中药,他是按照马文风的吩咐,在里面放了些迷人心智的药材,可是这个又怎么能向沈重说出来。 “看来万掌柜还是敝帚自珍,对我有所隐瞒啦!”沈重冷冷一笑,心中更加起疑,盯着万得禄的眼神中带着惋惜,有些失望地说道,“无妨,我就叫我家厨子换其他做法吧!” “沈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万得禄被沈重这一眼看过来,莫名地心中一缩,似乎心中想法都被看透了一般,想起自己以前在药房中开过的药房,不由自主便自己胡诌了出来,“呵呵,其实也没什么,无非就是些熟地黄、山萸肉、泽泻之类强身健体的药!” “好!多谢万掌柜不吝赐教!”沈重笑着拍了拍万得禄的肩膀,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这几味药我都记下了!改天等我家熊掌做好之后,还请万掌柜过来品尝啊!” “一定一定!”万得禄松了口气,心说总算糊弄过去了,脸上却还是陪着笑容,赶紧告辞道,“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不打扰沈大人了!” 沈重挥了挥手,万得禄这才带着两个手下躬身离开,心里还心有余悸地暗暗为自己提醒,这沈重也不是省油的灯,自己出师未捷,要不是反应快恐怕现在已经折在他手里了。以后跟踪他的时候,还是要更加小心才是。 “沈大人家真有熊掌吃吗?”万得禄刚走,黄虎就凑了过来,嘴里的哈喇子差点流下来,“到时候沈大人做好之后,可别忘了让属下们也尝尝鲜!” “就是,就是!”旁边两个锦衣卫也一个劲地点头说。 “尝你个头!”沈重一人在他们脑袋上敲了个爆栗,“你们两个去跟上这个万得禄!看看他们现在在哪里落脚!一定要小心,千万别让他们发现了!” “是!”那两个锦衣卫脸sè一肃应了一声,便悄悄跟了上去。 看着两人紧随万得禄离去,黄虎问道:“沈大人,那我呢?” 沈重挥了挥手:“走,咱俩去药房!” 黄虎凑到神重面前,两眼冒光问道:“沈大人,真的要做清蒸熊掌吗?” 沈重一巴掌拍在黄虎脑袋上:“做你个头,我们去药店查证一下熟地黄这几味药都是什么味,我怀疑这个万得禄说了假话!” --------------------------------- 蔚州城的大药馆修合堂内,一排排的药柜贴满了三面墙壁,一个个上着黄铜拉环的小抽屉看上去密密麻麻。几个伙计站在柜台后面,手中鸡毛掸子不时掸掸灰尘,此时药店里没几个主顾,一个坐堂的郎中微微有些打着瞌睡。 沈重掀开门帘走了进去,走到一个柜台前向伙计问道:“有熟地黄、山萸肉、泽泻这几味药吗?” 那伙计抬起头来问道:“客官要这几味药是要配制地黄丸吗?” “地黄丸?”沈重一愣,转念便明白过来,怎么自己刚才没有想到,熟地黄、山萸肉、泽泻这几味药可不就是后世六味地黄丸的配料吗? 这几味药可都是补肾的药,这万得禄不会真是胡诌了几味药来糊弄自己吧!沈重心中疑心更重,点了点头说道:“对,就是这几位药,你给我拿出来我看看!” 那伙计却没动手,而是笑着向沈重建议道:“客官来的可真巧了,现在我们后院药罐中正在密炼地黄丸,客官要是不急的话,可以稍等片刻直接拿药丸,也省得自己再回去煎药了。” “你们在熬药?快带我去看看!”沈重面sè一动,连忙对伙计说道。 真是择rì不如撞rì,本来还想抓这几味药回去熬一下看看到底什么味道,这下好了,直接闻闻这药馆中熬出来的是什么味,便能知道万得禄到底有没有撒谎。 “我们药馆规矩,地黄丸是独家秘方,等闲人等岂能说看就看?”沈重刚刚说完,门帘一挑,从后院又进来一个伙计,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头也仰得老高,恨不得拿鼻孔看人,“这样的药,一般人想买还不是那么好买到呢,今天算你们来的是时候,要是想买的话,赶快拿银子出来!要是不想买,麻溜地从哪来回哪去!” “我就是想看看!又不是要偷你们秘方!”沈重看那伙计态度生硬,摊手说道。 “哎,我说你这人懂不懂规矩?”那伙计有些不耐烦,指着沈重鼻子说道,“我们药房还从来……” “规矩?我劝你还是识相一点!”那伙计话还没说完,黄虎便打断了他,将锦衣卫的牌子拿出来直接放在了那伙计面前。 “哦,原来是锦衣卫大人!快请进,快请进!”那伙计鼻孔张得更大了,再也不敢怠慢,忙不迭躬着身子打开柜台后面的门,带着沈重和黄虎二人进了后院。 后院当中就像一个大仓库,所有采购回来的药材都杂乱地堆放着,一些学徒有用箩篦选药的,有用药杵捣药的,还有一群人围在不远处,沈重看到那里有一个小火炉,上面放着一个小药罐正在熬药。 沈重指着那个小药罐问道:“这就是在熬制地黄丸?” “对,大人您请近前看看!”那伙计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一脸谄媚,一张笑脸拉得老长,恨不能拖到地上去。 沈重凑到那已经烧得咕嘟咕嘟冒泡的小药罐面前,揭开盖子,一股浓郁的药香便飘了过来,但却与当天闻到的清蒸熊掌里面那种药材的味道很不一样,沈重不由问道:“我说的那些药材熬出来就是这个味道吗?” “大人,这一味药我们修合堂已经制了二十来年了,一直都是这个味道,绝对的货真价实!”那伙计虽然对沈重二人陪着小心,但对自家的药还是很有底气,理所当然道,“要不然,你还想熬出什么味来?” “果然如我所料,这个万得禄肯定有问题!黄虎,马上去通知他们,收网!”沈重眉头一皱,将手中的盖子交到旁边伙计手中,边向外走边说道,“这次可能网住了一条大鱼!” “大人,您的药还要吗?”药柜处的伙计不知道为什么沈重突然变了脸,看着沈重两人的背影还嘟囔了一句,“这锦衣卫到底是吃了什么药了?跑到药店来又是收网又是打鱼的,真是莫名其妙!” 第112章 另有其人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蔚州城一处不起眼的小宅子中,宅门紧闭,里面一个个房间yīn冷cháo湿,这是锦衣卫在蔚州所设的一处临时诏狱,盘下了一户破落人家的宅院,用于平时审讯嫌犯,虽然并不大,但里面还是各种刑具一应俱全。 诏狱分成了几个隔间,因为每一间只有巴掌大的一个小窗户透光,所以里面的光线极为晦暗。沈重在陈汉的引领下走进来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万得禄和今天在州衙门前煽风点火的那几位,都被锦衣卫悄悄带进了诏狱中,马文风也被从州衙监牢中提出来,此刻被安排在不同的隔间之中。 “沈大人,昨天抓回来的那五人已经审过了,果然如大人所料,都是白莲教徒!”黄虎脸上带着兴奋,手中宝贝一般捧着一叠供词,有些鄙夷地说道,“五个软骨头,我还没怎么上刑,他们就把知道的都招了!” “果真如此?”这万得禄是陈汉亲自带人抓回来的,所以并不知道黄虎审问的进度,此刻听到黄虎这样说,又拿过供词来看了看,不由哈哈笑着拍了拍黄虎的肩膀,“好小子,这次可是干了件大事!” 也不由得陈汉不兴奋,从这五个招供的人口中得到的消息,沈大人抓的万得禄和马文风居然都是白莲教的护法,仅凭这两个人的落网,便已经算是大功一件。 如果再从这两人口中审出些情报的话,将白莲教一举擒获也不是难事。而凭借着剿灭蔚州白莲教这份功劳,上报朝廷的话,升官发财指rì可待! 沈重接过供状翻了翻,点了点头赞许道:“陈大人和黄虎辛苦了!从他们嘴里撬出来不少东西呢!” “这都是沈大人明察秋毫,属下不过是略尽了微薄之力!”陈汉忙一躬身说道。 “陈大人,等白莲教的案子结了,我会上书千户大人,给你和一众兄弟们请功的!”对给自己的手下请功,沈重从不含糊,挥了挥手说道,“走,咱们去看看万得禄,想必他也有一肚子的话要对咱们说呢!” “沈大人,这边!”陈汉得到沈重的许诺,不由乐得眉花眼笑,忙引着沈重,朝诏狱中的一个隔间走去! 几人说说笑笑向诏狱里面走去,此时一旁的值房中却闪出一个人影,因为诏狱之中光线晦暗,此人的相貌隐在yīn影之中,两只眼睛死死盯着众人消失的方向,咬牙切齿说道:“请功?哪有那么容易?我让你们请不成!” 在陈汉的带领下,沈重迈步走进隔间,嘴角带着些戏谑说道:“万掌柜!真是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万得禄此时只穿了一身小衣,身子呈大字型被绑在两根柱子上,对沈重怒目而视道:“沈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想万掌柜应该最清楚了。”沈重看着万得禄的眼睛,轻飘飘说道,“按照万掌柜的秘方,昨天下午我就去药店找了熟地黄、山萸肉、泽泻这几味药,但是做出来的清蒸熊掌味道却和那天吃到的很不一样!万掌柜能向我解释一下,这是为什么吗?” 虽然心中已有准备,万得禄心中还是咯噔一下,没想到沈重真去查证了自己信口胡诌的药方,但他犹自强撑着面不改sè说道:“这个,可能是沈大人家的厨师做法还不熟练吧!” “万掌柜果真心思缜密,这个问题我也想到了,所以我特意去请了你们兴德居的大厨。”沈重凑到万得禄面前,冷声说道,“你们自己的厨子,原料也是按照万掌柜提供的来的,按道理说,做出来的味道应该差不了那么多吧!” “那我就不知道了!”万得禄眼看无法抵赖,冷哼了一声,侧过脸去便不再说话。 “你不知道,有人知道!把兴德居的厨师带上来,让他给咱们说道说道!“沈重招了招手,黄虎便押着一个胖子走了进来,看那一身的肥肉,便知道是干厨师的。 “沈大人,那道清蒸熊掌里面,小的根本就没有放任何药材啊!”胖厨师一走进这yīn暗的诏狱,看到两个火盆上烧得通红的火钎以及一旁血锈斑斑的铁椅子,身子不受控制地如筛糠一般抖着,一股脑说道,“万掌柜说的什么中药材的事情,小的一点都不知道啊!” “万掌柜,这厨子和你的说法好像很不一致啊!”沈重等厨子把话说完,挥了挥手,黄虎又将那厨子带了出去,沈重走到万得禄跟前,饶有兴味地问道:“你们两个,到底是谁说了谎?” “好吧!我承认了!”万得禄一下子变得颓唐下来,“单大人确实是我杀的!” 沈重盯着万得禄,似乎已经看透了他的心理,问道,“单大人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就是要这么做!”万得禄突然抬起头来,瞪着沈重恶狠狠说道,“我不但要杀他,还要连你一块除掉!那天要不是你命大,提早离开的话,恐怕你也成了那梁上悬着的厉鬼了!” “我和你更是无冤无仇,你要这样做,到底处于什么动机?”沈重面sè一变,想起那天出了兴德居门之后头脑有些发胀的感觉,已经确定那清蒸熊掌里面有鬼,此时心底冒出了一股寒气,心说要不是自己当天记挂着金河寺发现的情况,恐怕便也和单守德一起共赴黄泉了。 万得禄却是冷哼了一声,盯着沈重说道:“我就是看不得你当上锦衣卫的样子!” “当时我到兴德居吃饭的时候,恐怕万掌柜还不知道我是锦衣卫吧!你说的这条动机根本不成立!”沈重理清头绪,回忆着当时的情形说道,“不过万掌柜的手法确实巧妙,在清蒸熊掌中下药,把单大人迷倒,然后再将他吊死在房梁上,我道单大人为什么连挣扎都没有,原来是这么回事!” “哈哈,沈大人果然聪明!”万得禄咧开嘴笑了笑,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种种描述有如亲见一般!” 沈重皱了皱眉,瞄了万得禄一眼,继续说道:“不是我小瞧万掌柜,能想出这种主意的,恐怕不是你,而是另有其人吧!” 第113章 逼问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推荐马上要破一千了,熊猫在这里向诸位求些推荐票,鞠躬拜谢! -------------------------------------------------- 听了沈重的说法,万得禄面sè一变,脖子一梗说道:“好汉做事好汉当,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做下的,与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 “万掌柜,替人顶罪也不是这么个顶法!”沈重目光如鹰隼一般锐利,看着万得禄说道,“人可能是你迷倒的,但吊死单大人却绝对不是你所为!” “笑话,杀官形同造反,我万得禄吃饱的撑的,要替别人顶罪?”万得禄胸脯一挺,颇有几分英勇的气概,“我没有替人顶罪!” “没有?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沈重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招了招手,一旁的锦衣卫端上来一个托盘,沈重将上面的白绫拿起来问道:“既然事情是万掌柜做下,那我倒要问问万掌柜,这条白绫是哪里来的?” 万得禄刚刚积聚起来的气势陡然一滞,没想到沈重会问起这么细节的问题,又想起了昨天被沈重追问药材的事情,不知道沈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张了张嘴,但却谨慎地没有开口回答。 “怎么,这么重要的杀人凶器,万掌柜居然说不上来历吗?”沈重戏谑地看着万得禄,开口问道,“从万掌柜的表现来看,似乎这杀人凶手并不像你啊!” 万得禄已经被逼得没有退路,脖子一梗,说道:“这有什么难的?就是在城北的广瑞布行里面扯的!” “哦?广瑞布行里面有这种布卖?”沈重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突然将手中白绫扔到万得禄面前,厉声喝问道,“万掌柜看清楚了,这可是杂花盘雕的缭绫,除了宫廷和官府之外,市面上你见到过?广瑞布行除非是脑子坏了,才有胆子敢卖这种布!万掌柜真是好本事,居然能在广瑞布行买到这种布!” 万得禄这一下没了词,脑袋上也慢慢见了汗,低着头开始闷头不语。 “你们白莲教的事情,我已经了解了个仈jiǔ不离十,现在问你,只是想让你确认一下!也好给你个机会!”沈重此时将后世审案时心理战那一套搬了出来,开口说道,“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了,我就直接问你,单大人的死,是不是和白莲教、和马文风有关?” 一下被沈重猜中真相,万得禄身子一颤,却把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什么白莲教,我不知道!你凭什么说我是白莲教?” “你们布置得确实很jīng密,但是百密一疏,还是留下了些线索!”沈重此时有如包公在世,明察秋毫,缓缓说道,“恐怕你们作案的时候没有想到吧!单大人临死时攥了一小块莲藕在手中,他就是想要暗示我们,杀死他的人是白莲教中人” 万得禄哈哈大笑,“就凭一小块莲藕,就断定我是白莲教众?沈大人,栽赃诬陷也不是这么个诬陷法,总要拿些真凭实据出来才行!” “万掌柜,我劝你还是招了的好!单大人和我跟你无冤无仇,要不是因为白莲教的原因,为什么要对我们下杀手?”沈重自问自答说道,“就是因为我们洞悉了白莲教的一些事情,所以才会想要把我们除之而后快!是不是这样,万掌柜?” 沈重说到这里,歪着脑袋想了想,竖起一根手指说道:“哦,对,我应该叫你万护法了吧!” “什么万护法?”万得禄料定沈重就是在套他的话,手中根本没有证据,犹自嘴硬说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看万得禄如此生冷不忌,一旁陈汉把火钎从炭盆中拿出来,在万得禄面前晃了晃,威胁道:“万掌柜,我劝你还是痛痛快快招了吧!我们锦衣卫的手段,我想你都听说过!” “事情都已经告诉你们了,单大人的死,是我做的!剩下的一切,我全都不知道!你们要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万得禄冷哼了一声,偏过头去却再也不言语了! “万得禄,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真把我们锦衣卫当摆设不成?”陈汉有些气急,把火钎在炭盆中搅了几下,炭盆中的火星腾得一下升腾而起,火红如嗜血的眼睛一般。 “万掌柜好骨气,既然你不招,那我就替你招!”看到万得禄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沈重丝毫不以为杵,制止了陈汉的动作,从旁边拽过一把凳子来,坐在上面幽幽说道:“据我所知,万掌柜是外地人吧!你只身一人抛家舍业来到蔚州,恐怕不仅仅是为了赚钱这么简单吧!” 一旁的火光映在沈重的脸上,忽明忽暗,沈重手里接过黄虎递过来的一叠供状,随意翻了两页,继续说道:“万得禄,马文风,俞河晏,崔锐金,蔚州白莲教四护法,这些年来为了在蔚州扎下根来,你们可真是费尽心机啊!” 万得禄面sè一变,还想要继续否认,但最终有如斗败的狮子一般垂下头,有些颓唐地叹了口气。 “马文风进入州衙,慢慢架空单守德,掌握了蔚州的大权;万掌柜盘下了兴德居,成为白莲教的财神;俞河晏则负责潜心发展教众,至于崔锐金……”说到这里,沈重回忆了一下,“呃,这个人我没有见过,不过听说一向冷面无情,想来便是掌管着教中的执法队吧!” 虽然身侧有两个火炉烘烤着,万得禄却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浑身冒冷汗了,沈重口中所说有如亲见一般,除了一些事情的具体细节有所偏差之外,居然跟白莲教在蔚州的所作所为居然仈jiǔ不离十。 听着沈重一点一点抽丝剥茧,万得禄感觉就好像一个羞怯的小娇娘,浑身上下遮挡的严严实实,但却还是被沈重用轻巧的手段一层层地扒光了衣服,所有的秘密在沈重面前一览无余。 第114章 再出变故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其实沈重口中所说的这些,大部分都是沈重自己的推测。那三个白莲教徒只是最底层的教众,教中的一些大事根本就没资格参加,所以从他们口中能得到的有用的信息并不多。但从这些信息中,沈重还是敏锐地从中摸出了白莲教的架构,综合他们招供出来的信息,再加上自己这段时间的遭遇,经过合理推测,将白莲教的事情摸了个七七八八,心中也断定了下来,单守德自尽,道硕横死以及城南大火都是这些丧心病狂的白莲教徒所为。 “万护法,来而不往非礼也,你看我在这口干舌燥说了这么半天,你是不是也该透露点东西了?”沈重拿起一旁放着的茶杯悠然喝了口茶,“你们诱拐那些孩子到底要干什么?” “休想从我口中撬出半点消息!”万得禄心中还存着一丝侥幸,冷冷说道,“你说的这些,只不过是你的凭空猜测,空口无凭。” “空口无凭?你看看这些是什么?”沈重拍了拍手中供状,在万得禄面前晃了晃,“万护法是硬骨头,我沈重佩服,但可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你这么硬气,我劝你还是斟酌一下,这么死撑着到底值不值。” “你们还都抓了谁?”万得禄目光中带着惊惶,“是谁出卖了我们?” “只要万护法告诉我想要的东西,立刻就能见到他们。”沈重语气中带着诱惑,“别人都已经招了,万掌柜在这里硬挺着,对你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啊!” “这些背信弃主的软骨头!”万得禄看了一眼沈重手中的状纸,但下面署名的位置却被沈重用手捏住,根本看不到到底是谁出卖了白莲教,索xìng更加光棍地骂道:“姓沈的,有什么招数,冲着我万得禄来吧,我要是皱一皱眉头,就不算好汉!” “我敬重你有骨气,但是并不代表着我会对你手下留情!”沈重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一个锦衣校尉从炭盆中拿起了一根烧得通红的烙铁。 对这种恶人,沈重从来不会手软,上一世的特工经验让沈重很清楚一点,对恶人的善,就是对良善之人的恶! “滋……”烧红的铁块刚刚靠近万得禄的皮肉就有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传来,直yù令人作呕! 万得禄浑身一个哆嗦,浑身上下便出了一身汗,但他却还是强忍着,牙齿在嘴唇上咬出了深深的血印! “你们如此处心积虑在蔚州扎下根来,无非就是想着聚敛教众,推翻朝廷!”沈重一字一句说道,“但是那些孩子关你们什么事?他们都被你们弄到哪里去了?还有城南那数百条人命,你们这些丧心病狂的疯子,不把你们全部铲除,我沈重愧对蔚州父老。” “淤泥源自混沌始,白莲一现盛世举。无生老母现世,救万民于水火,你们这些朝廷的走狗,永远不懂我们在做什么!”万得禄强忍着疼痛凄厉地惨笑。 “我现在倒是有兴趣想知道一下,万掌柜,你们口中的大计是什么?”沈重看万得禄痛苦地紧咬牙关,说道,“只要你告诉我,我立刻就叫他们停手,马上放你走!”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还有什么刑罚,都冲我来吧!沈大人既然料事如神,就好好猜一猜,那些孩子到底去了哪里,我们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万得禄脸上大滴大滴的汗珠往下滴落,脸上的肌肉因为疼痛都有些扭曲得变形了,但他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教主会为我报仇的,到时候拉上阖城百姓来为我陪葬!我万得禄也算死得值了!” “万护法,放心吧!没那么容易就让你死的!”沈重目光一紧,没想到万得禄居然嘴硬到这种地步,“如果你就这么轻易的死掉,单知州和道硕大师不会答应,金河寺那不知所踪的几十个孩子不会答应,城南那些因为一把火而死去的数百百姓也不会答应!” “既然你不说,那就要代白莲教受过,这笔账,统统都要算到你的头上!”沈重从那校尉手中接过烙铁,一下按在了万得禄胸前,滋啦一声,烙铁深深嵌入了万得禄的胸前,万得禄再也经受不住,脑袋一歪,便晕了过去! “把他泼醒!”沈重将烙铁往地上一扔,吩咐黄虎道,“继续给我审,我就不信,这万得禄有这么难缠!” 黄虎和陈汉一愣,没想到平rì里看起来文绉绉的沈重下起手来也如此之狠,连忙挥了挥手,一旁一个校尉从旁边的一个水缸中舀起一盆冷水,全部扣在了万得禄的身上。 万得禄浑身一个激灵,幽幽醒了过来,胸前一块已经被烙铁烫的溃烂,脓水混着血水流了出来,口中还在低低呻吟。 “给我继续用刑!”沈重面sè铁青,吩咐黄虎道,“我看他能撑到什么时候!” 黄虎冷冷一笑,将一旁火上冒着热气的水壶拎了起来,但就在这时,一个锦衣校尉神sè慌张地跑了进来,在沈重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什么?马文风不见了?”沈重面sè一变,厉声说道。 这诏狱中全是自己人在看守,马文风还被上了镣铐,能在守卫眼皮子底下带着镣铐逃走,这在沈重耳中听来,怎么都想个笑话,但看到那前来报信的锦衣校尉一脸惊惶的样子,沈重却不得不相信,马文风居然真的不见了! 陈汉听到沈重这一句话,反应更加激烈,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揪住那校尉衣领,一把将他提了起来:“这诏狱中守卫严密,任何人都插翅难飞,马文风居然能不见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的也不知道!”那校尉嗫喏地说道:“小的只是出去方便了一下,等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关押马文风的牢房牢门开着,马文风早已不见了踪影!” “快带我去看看!”沈重迅速平息了自己的怒火,稳定了情绪面沉如水说道。 “哈哈,想要灭掉我们白莲,没那么容易!”万得禄听到沈重几人的对话,凄厉地笑着说道,“马护法好样的,居然从锦衣卫诏狱逃了出去!回去之后一定禀报教主,为我万得禄报仇。” 第115章 一石三鸟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这马文风真是命大,进了诏狱居然都能安然无恙的逃掉!”陈汉气得将手中茶碗甩到地上,砰一声摔了个粉粉碎,点着一个锦衣卫的脑袋说道,“我真有些不明白,是他的本事太高还是你们太过没用?” “属下失职,请大人责罚!”那两个校尉咕咚一声跪在了地上,齐声说道。 “一个大活人都能让你们给看丢了,我……真真是气死我也!”陈汉作势伸出了右脚,但还是没下得了手,气得在地上狠狠跺了一脚。 “陈小旗,先把他俩放出去吧!”沈重此时也有些心烦意乱,挥了挥手说道,“我有话要跟你说。” “去吧,去吧!都给我滚回去好好反省!”陈汉赶走了两个锦衣卫,将房门关上,犹自愤愤说道,“沈大人,这帮小王八犊子,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沈重此时眉头牢牢锁着说道:“陈大人,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我看这里面有蹊跷啊!” “沈大人,这有什么蹊跷?”陈汉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刚才我们也去看过了,诏狱里面根本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栅栏和铁索也都完好无损。这马文风能凭空消失,难道是会妖法不成?”沈重的面sè有些发冷,但还保持着冷静分析道。 “那是不可能的,白莲教虽然在外面吹嘘得挺神,其实也就是会些唬人的小把戏!”陈汉也跟着李泽接触过不少白莲教徒,很清楚他们的那些伎俩,有些不屑说道,“要是他们能凭空消失,那不成了活神仙了?” 沈重幽幽说道:“既然他们不是凭空消失,诏狱中又是这样一种情况,那看来就只有一种可能……” 陈汉顺着沈重的思路想下去,心中似乎也想到了什么,面sè一变,但是他还有几分不能相信,心存几分侥幸地问道:“是什么可能?” 沈重压低了声音在陈汉耳边轻轻说道:“咱们锦衣卫中,出了内鬼!” “这帮吃里扒外的东西,还反了他们了!”听了沈重口中说的和自己想到的完全一样,陈汉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xìng,“沈大人,这件事情一定要慎重处理,咱们锦衣卫出了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绝不能轻饶。” 堡垒往往是从内部攻破的,任何组织,尤其是这种特务类型的组织,最忌讳的便是内部出现问题,一旦出现内jiān之后,任何一人都变得不可信任,在将内jiān甄别出来之前,会引发极为严重的内耗,甚至还可能会殃及组织中许多没有问题的人。 “白莲教渗透到了蔚州城的各个阶层,这个隐藏在你手下的内鬼,说不定也是一个白莲教徒!如果让我查出是谁的话,到时候你别怪我沈重心狠手辣!”沈重点了点头,声音中不带一丝感情,对陈汉说道,“陈大人,事情出了问题,总要有人承担责任,眼下你小旗的位置就暂且记在我这里,要是能找出这颗老鼠屎还则罢了,要是查不出来的话,这个小旗你也别干了!” 沈重也是不得不下重手,拿掉陈汉的小旗职位也只是为了以儆效尤,在查到真正的内jiān之前起到些jǐng示效果,否则以后自己手底下这些人,还有谁敢把后背放心交给兄弟? “沈大人,我支持你,就算你不教训他们,我也要为我们小旗清除败类!”陈汉把腰间系着的腰牌放到沈重面前桌子上,站起来就朝门外走去,“我这就去把这帮小兔崽子都叫过来,一个个查问,看看到底谁这么胆大包天,居然敢明目张胆放走白莲教匪!” “陈大人,这件事情先不急!既然他能在咱们眼皮底下放走马文风,肯定已经早有应对!”沈重倒是面sè平静,将陈汉又按在了桌前,“事情已然如此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要想想咱们该怎么应对!” “沈大人,那咱们到底该怎么做?”陈汉有些焦急,迈着步子在桌前绕来绕去,却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 白莲教的事情刚刚有了点眉目,这个时候马文风就被放跑了,眼看着到手的功劳就这么又不翼而飞,陈汉心中又气又急,不知道沈重为什么还能如此沉得住气。 “陈大人,带上咱们的人手,马上就行动,将这供状上交代出来的所有人全部捉拿回来!”沈重闭目沉思半晌,右手轻轻叩击着桌子说道,“这次不用再暗中行动,一定要大张旗鼓,闹得满城风雨才是!另外,还要把招供了的五个人全部释放!” “沈大人,现在收网是不是还有些为时过早?白莲教的‘大计’是怎么回事,教主是谁,那些孩子又被弄到哪里去了,咱们都一无所知啊!”陈汉有些犹豫,但还是向沈重建议道,“这样做的话,估计会打草惊蛇,到时候弄不好反而会漏掉大鱼!” “顾不得了!反正现在咱们手上的这份名单也都只是些小喽喽,倒不如也让他们派上用场,用这些小牌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沈重摆了摆手,沉声说道,“明天一早,把抓到的这些人和万得禄一起拉到州衙门前的广场上,戴枷示众!我倒要看看,这白莲教的教主该怎么接招!” “沈大人这是向那暗中隐藏着的教主出招了?”听沈重这么说,陈汉眼前一亮,揣摩着沈重的意图说道,“这倒真是挺难做出选择的,如果放弃万得禄和这些教众的话,难免会让教内兄弟寒心,但如果教主真的来救他们,那就正好落入了咱们的圈套之中。沈大人给他出了这么一道难题,恐怕他也得好好琢磨琢磨!” 沈重微微点了点头说道,“陈大人说地没错,但却只猜到了一部分,我这么做,还有别的用意!” “还有别的用意?”陈汉摸着脑袋,“属下愚钝,实在是想不出来了!” “马文风刚从咱们诏狱‘完好无损’地逃掉,立刻就有一大批的白莲教徒,连同万得禄也一块进了诏狱!”沈重嘴角撇起一丝笑容,“如果你是白莲教中人的话,你会怎么想?” “还能怎么想?哈哈,招供了的教众被悄无声息放掉,教主自然不会怀疑到他们身上,这个时候马文风再完好无损的回去,恐怕只会被当成出卖同教中人的叛徒,甭说是护法,能保住小命就算不错了!”陈汉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哈哈大笑,不由向沈重竖起了大拇指,“一石三鸟!沈大人果然妙计。” 没想到完全是对己方不利的事情,经沈重这么已安排,居然成了一个局,想到沈重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陈汉暗自庆幸自己当初没有跟沈重闹翻,要不然就算自己被沈重给yīn死了,恐怕还弄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呢! “陈大人,明天还要你安排些人手……”沈重站起身来,在陈汉耳边又低低吩咐了几句。 “好,这种下yīn招使绊子的事情,我陈汉最爱干了!”陈汉摩拳擦掌,站起身来大步向外走去,“我这就去安排!” “陈大人,这件事一定要保密!”沈重敲了敲桌子,“这次再走漏了风声,咱们可就功亏一篑了!” 第116章 请君入瓮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第二天一早,州衙门前便忙碌了起来,几个衙役熟练地在广场上搭起了一个木架子,万得禄就被押上来,双手绑在横梁上吊了起来,而当天下午抓到的那些小喽喽则被衙役穿蚂蚱一样用麻绳穿成了一串,一个个戴着大枷,在木架前跪成了一排。 街上还有几个衙役抱着一沓笔帖式连夜写好的告示,告示上明明白白将这些人白莲教众的身份公诸于众! 这些事情都是交给了州衙的衙役来做,沈重手下的十来个锦衣卫,早已经按照沈重的安排换了便装,或扮成看热闹的百姓,或隐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静静地守株待兔。 州衙斜对面的一个茶楼中,二楼专门有一块地方用来听书喝茶,布置得古sè古香,前面是一张雕镂jīng致的四方书案,上面铺了一块红绸,摆放着醒木、手绢、扇子之类的东西,一个身穿长袍的说书人坐在书案后面,正等着听书人的到来。 书案的下边摆着几张茶桌,沈重和黄虎坐在了最后面靠窗的位置处,桌上摆着几样瓜子点心。 有人陆陆续续的到来,捡了位子坐下,上面的说书人看人聚得差不多了,一拍醒木说道:“今天来给诸位客官讲一段三国,蒋干盗书的故事,话说那长江边,曹阿瞒八十万水师摆开了阵势……” “沈大人,你说这白莲教的教主会不会来救万得禄?”黄虎双手捧着一个茶碗,探头看了看窗外不远处已经被百姓们围起来的万得禄,刺溜刺溜喝着茶小声问道。 “这就要看他们那个教主怎么决定了!他要来了最好,咱们也好毕全功于一役,不过我看有点悬,这个教主恐怕不是那么好相与的。”沈重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万一万得禄只是他的一个弃子的话,估计他们肯定不会出面。” 黄虎眼中满是鄙夷,嘴角一撇说道:“四个护法折在咱们手里两个,这教主怎么也该露面了吧,要是再不出面,这哪里还是什么教主,简直就是缩头乌龟了?” “黄虎,要是你是教主的话,遇到这种情况,你会怎么做?”沈重饶有兴趣问道。 黄虎把茶碗往桌上一墩,义正言辞道,“还能怎么样?带着兄弟们一块,就算抢也得把万得禄给抢回来啊!要是连手下都保护不了,还当什么教主?说出去都嫌丢人!” “兄弟情,深似海!你能选择这么做,说明你是条汉子!”沈重眼中露出几分赞许,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黄虎正待高兴,没想到沈重话锋一转说道,“可你这种人却永远当不来教主,你肚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 沈重若有所思又想了半天,开口幽幽说道:“一般冲在前面的,往往都是炮灰,而一直躲在后面的,不一定都是缩头乌龟!还可能是cāo纵线偶的黑手。” “炮灰?”黄虎被沈重弄得一头雾水。 沈重解释道:“呵呵,就是被人顶出去冲锋陷阵,平白无故地就死掉了!” “哦!只要活得痛快,当炮灰也比夹着尾巴当个教主来的爽快!”黄虎若有所悟,但还是对沈重的说法嗤之以鼻,“我觉得还是当面锣对面鼓来得利落,你捅我一刀,我一定得还你两剑,就算打不过,我黄虎也要和你拼了!” 沈重笑着点了点头,此时书案后面的说书人说到周瑜佯醉,蒋干夜盗书的jīng彩处,下面听书的一阵叫好,沈重也听得入迷,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 将这一段听完,黄虎放下茶碗,有些好奇问道:“沈大人,如果你是教主的话,你会怎么做?” “我应该也会出手吧!至少我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兄弟受这份折磨!”沈重说着眼神便看向了窗外远方,万得禄此时被吊在木架上忍受着围观百姓的唾骂,甚至还挨了几下烂菜帮子臭鸡蛋的招呼,沈重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思绪又回到了当初在特工组执行任务时和兄弟们浴血奋战的情形。 “看来沈大人也当不了教主了!”黄虎摊了摊手,“教训了我半天,到最后和我的选择还是差不多!” “有些事情,不是心里明白就能够做出来的!还要心够狠,够毒才行!有些人是对任何人都能心狠,但我却不同,我只能对外人心狠,对自己的兄弟和亲人,我还真狠不下心来!”沈重面sè变得有些严肃,转着手中的茶碗说道,“所以兄弟和亲人是我的底限,最好不要招惹我的亲人和兄弟,如果你真惹到了我,那我一定会一百倍,一千倍的还回来。” 沈重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坚定,浑身上下似乎有一股煞气爆发出来,让人感觉不寒而栗。 “沈大人还在记挂着内鬼的事情?”黄虎试探着问道。 “恩!”沈重点了点头,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思考着这件事情,他极力想要弄清楚谁是内鬼,但却一直没有头绪。 这也是最为棘手的一件事情,因为只要一个不慎重,很有可能会伤及无辜,这也是沈重将这件事情压下来,并没有着急动手的原因,在事情没有真相大白之前,大动干戈很有可能会引起内部的动荡。 但这件事情却一直在他脑海中萦绕不去,沈重摇了摇头,对黄虎提醒道:“这段时间你和兄弟们都要小心,危险就潜伏在身边,这比什么都要可怕!咱们自己的兄弟,可不能白白牺牲在这些内耗上。” “沈大人,我知道了!”这番推心置腹的话说完,黄虎看到沈重眼底的关切,心中一暖,更加坚定了跟在沈重身边的想法。 “李千户把你们交到了我手里,我就把你们当兄弟看,谁要伤害了我的兄弟,我一定要让他后悔!”沈重说到这里,眼神一凛,里面是彻骨冰寒,“但如果有人做出了出卖兄弟的事情,我也绝对不会轻饶!” 黄虎默默点了点头,感觉气氛一下有些沉重,忙岔开话题问道:“对了,陈大人去了哪里?” “他还有特殊任务,被我安排在了别的地方!”沈重说着望向窗外,目光落在了不远处三重檐的那一座阁楼上。 “啊切……”陈汉终于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伸出手来擦了擦已经冻得发红的鼻头。 这里是广场附近三层阁楼的顶上,属于州衙前这一片广场的制高点,视野开阔,广场上发生的一切都一目了然,陈汉把毡帽的帽檐向下压了压,缩着身子趴在冰凉的屋瓦上,眼睛紧紧盯着广场上的动静。 直到摸到了这里,陈汉才明白了沈重的深意,占据了这个位置,一旦下面发生什么变故,陈汉这个制高点便可以发挥出它的优势,放放冷箭,哦,不对!沈大人怎么说来着,应该是叫狙击! 制高点虽然视野开阔,但也有一点坏处,那就是风特别大!寒风割面,让人感觉说不出的难受。陈汉只在这里趴了小半个时辰,身体已经如冰棍一般,冷冰冰的没有多少热气了。 “看来有时候箭法好也不是什么好事啊!”陈汉眯了眯眼,看着不远处茶馆中正喝茶的沈重和黄虎,心中想道,“那些狗rì的白莲教众,要是有什么幺蛾子的话,就赶紧使出来,要不然等陈大爷抓到你们了,绝不给你们好果子吃!” 对,先扒光了,一人发一条犊鼻裤,冰天雪地里冻上半天再说! 陈汉一边意yín一边将双手拢在嘴前呵了口热气,拿起身旁沈重特意为他准备的一张五石弓,将羽箭虚搭在弓弦上,观察着广场上慢慢聚起的人,以便能随时应对变故。 此时,州衙广场反方向的另一个茶馆之上,崔锐金和教主也捡了临窗的一个位置坐下,打开窗户观察着广场上的情况。 因为开了窗,茶馆里寒风侵入,便又多加了些炭盆,人们坐在窗前,一边看着热闹,一边议论纷纷地说着各种关于白莲教的传闻。 教主还是戴着一顶黑sè斗笠,斗笠上面垂下了黑sè纱幔,将自己的面目遮了个严严实实。就算是喝茶的时候,也不把斗笠摘下来。 崔锐金今天脾气不大好,看着窗外不远处被吊在木架上示众的万得禄,本来就已经是冷冰冰的脸更是如冰窖一般,上来二话不说,咕咚咕咚便将小二端上来的茶喝了个jīng光。 “教主,他们简直欺人太甚,这么糟蹋万护法,这就是故意做给咱们看的!”崔锐金满腔怒意,压低了声音说道,“我这就下去,把万护法救出来。” “锐金,不要冲动!”教主倒还十分平静,头微微向窗外一转,扫了一眼外面的情形说道,“现在这广场附近,加上衙役和暗桩,他们的人不下数十个,如果我们现在这么莽撞地去救万护法,岂不是正着了他们的道?” “教主,那咱们该怎么办?”崔锐金看窗外不少百姓围着万得禄指指点点,甚至还有人扔些烂菜叶臭鸡蛋之类的东西,心中怒气就不打一处来,“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万护法受辱?” “万护法被抓,他们这摆明了就是要上演一出请君入瓮,咱们一切还是要以大计为重!”教主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丝丝寒意,“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就是让万护法少受点折磨了!” “教主,别……”崔锐金面sè一变,教主说出这话,便已经是将万得禄当成了弃子,他刚要出声阻止,但已经晚了,教主放下手中茶杯,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寸许长的飞刀,顺手甩出,那飞刀已经势若流星,朝着万得禄的面门飞去。 第117章 追击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有如电光火石一般,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 白莲教中人都说崔锐金是冷面阎王,但这只是因为他不善言辞,总是摆着一副冷冰冰的脸孔,再加上负责教中的执法有关系,其实崔锐金是一个冷面热心的人,尤其是对万得禄、俞河晏这些护法,一块辅佐教主的这几年,更是有着深厚的感情。 上次去执行教主的命令烧掉道硕,回来之后听到教主纵火烧掉了俞河晏家宅,让俞家妻小全部葬身火海,虽然他嘴硬说是执行教主命令,将这件事揽在了自己身上,但对教主的做法还是有些不敢苟同,心中对俞河晏更是有着深深的愧疚。 这一次看到教主的所作所为,崔锐金更是不能理解,在他心中,一直认为教主今天带着他来到这里,是想要发动教中jīng锐,把万得禄给救出来。 但没想到事情和他想的完全相反,眼睁睁看着那朝万得禄而去的飞刀,崔锐金感觉眼球有些突突跳着,面前的教主似乎已不似先前那般高大威严,而自己心中某一处一直坚守着的东西,似乎也有了一丝的松动!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着飞刀一往无回地飞向万得禄的脖颈,崔锐金缓缓闭上了眼睛,他不忍看到多年来一块出生入死,辅佐教主的万护法,就这么死在自己人的刀下! 就在这时,在茶馆的西南方向,绷得一声闷响,空中快速飞来了一只羽箭,迎着阳光闪烁着刺眼的光芒,在飞刀就要破开万得禄咽喉的时候,堪堪撞在了飞刀刀身之上,发出了一声锐利的金铁交鸣声。 在空中直取万得禄咽喉处的飞刀因这一撞而偏了寸许,笃的一声,钉在了万得禄身后的木桩上。 “不好,锐金快走!”教主反应很是迅速,不远处的响声一起,便已察觉到了不对,忙拉起崔锐金,三步两步奔向茶馆另一侧窗户处,毫不犹豫一跃而下。 陈汉一箭shè出,立刻判断出飞刀shè出的方位,手中弓箭转了方向,就看到不远处茶馆窗前两人身影一闪,等他手中长弓再次拉满shè出一箭的时候,两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嘣”,又一声闷响,这一箭还是shè了出去,却是狠狠钉在了茶桌上,将桌上一个杯子shè了个粉碎。 “有情况!那边!”几乎也就在同时,沈重听到弓弦响声,一指崔锐金所在的茶馆,起身便窜了出去,黄虎把茶碗一扔,也如影随形追了上去。 此时茶馆中的说书人正讲到蒋干献书曹cāo,以至让曹cāo斩了蔡瑁张允的情节,看到沈重和黄虎一前一后凶神恶煞冲出茶馆,惊得在书案前坐下,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娘的!”陈汉也从阁楼顶上跳起来,有些沮丧地跺了跺脚,又拿出一支响箭,将弓拉满又shè了出去。 响箭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钉在了茶馆半开的窗户上,广场上隐在各处的锦衣卫闻声立刻行动,朝着茶馆包抄了过去,而那些守在明处的差役,也轰轰隆隆地奔着茶馆而来了。 陈汉扔下长弓,沿着屋檐如飞檐走壁一般,也转身追了过来。 “这里!”沈重黄虎二人见机最早,距离也是最近,最先到达茶馆二楼,黄虎一指桌面上深入寸许的羽箭,大声说道。 茶桌前人已杳无踪影,只剩下一桌的茶杯碎片和水渍,另一侧的半杯茶还在桌面上,微微冒着热气。 “他们逃了!”沈重看了看桌旁另一侧半开的窗子,窗子下面几块碎裂的屋瓦凌乱,面sè一变,便翻身跃了出去,黄虎跟在身后,也一块追了上去。 此时后面一群差役轰隆隆地跟了上来,看了看已经空空如也的茶桌,瞪着眼睛把小二揪了过来,恶狠狠问道:“刚才这里的人呢?” 在一楼正忙活着的小二看着空空的座位,也有些傻了,哭丧着脸喃喃说道:“是啊!人呢?他俩还没给茶钱呢!” 沈重的反应很快,赶到教主所在的茶馆不过是片刻时间,但教主两人身手十分矫健,落地之后立刻择路而逃,几乎不做片刻停留,沈重从茶馆窗户跃下的一刻,就只看到巷尾两个人影一闪,便已拐向了另一条巷子。 沈重今天已经做好了万得禄被当成弃子,任他自生自灭的准备,但是他还是没有想到,白莲教的人居然比他想象的还要狠毒,居然能够下狠心对万得禄痛下杀手。 “这边!”从茶馆二楼一跃而下,沈重快速扫视了一下巷子中的情况,挥了挥手,带领黄虎迈步追了上去。 这里是茶馆后面的一条小巷,巷子中空无一人,沈重几步便窜到巷尾,前面两人已经逃出了百米开外,沈重加快速度,紧随在二人身后,这次得以看清二人的背影,二人中一人穿了一身青sè长袍,另一个则是穿了一身黑衣,头上还戴着顶黑sè斗笠。 “黄虎,快!”沈重观察了一下地形,不由向后催促了一句。 这条小巷的尽头向右一拐,便是一条繁华的闹市,今天正是集市的rì子,如果两人逃到闹市熙攘的人群中,便有如纵虎归山,想要再追上他们,可就难上加难了。 沈重心急如焚,匆忙间cāo起一旁靠在墙上的一根鸡蛋粗细的竹竿,甩手扔了出去,长长的竹竿如流星一般朝着青袍人后脑戳了过去。 闻听身后风声刺耳,崔锐金连忙向旁边一跃,竹竿贴着耳际擦了过去,就有鲜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崔锐金右手捂住耳朵,转过身来对着快步追来的沈重和黄虎二人怒目而视,准备和两人决一死战。 沈重嘴角微微一笑,以更快的速度朝崔锐金奔了过来,此时的沈重已经有了几分将这两人擒下的把握――手下的锦衣卫正在向这边赶来,只要自己能将这两人拖住一时半会,他们便可以落入包围之中,就算插翅也难飞了。 第118章 再出变故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锐金,你不要命了吗?现在他们人多势众,你留在这里就是个死,快走!”那黑衣人向前跑了几步发现崔锐金挺了下来,连忙大喝了一声,又转身拉了崔锐金一把,两人才又继续向前奔去。 这一耽搁的时间,四人之间的距离便又拉近了不少。 黄虎看这一招奏效,也有样学样,不时抄起路边的东西,向前面二人掷去,两人虽然不再回头,但要留神躲闪身后各种暗器却也颇为耗神,四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近,眼看在前面拐角处就要追上两人的时候,沈重忽然听到耳畔一阵马蹄声响起。 这是一个丁字路口,前面两人是要向右转弯,而在路口的左侧,马蹄疾劲,一匹枣红马已从街口蹿出,让过了前面已经转向右侧巷子的二人,眨眼之间便到了沈重和黄虎跟前,直直撞了过来。 “小心!”沈重面sè一变,因为已经有了准备,便直接停了下来。但黄虎反应却没那么快,直直冲了过去,还想要伸手去抓青衣人的后背。 “黄虎,快让开!”马上的骑手死死勒着马缰绳,枣红马的口鼻处已经被勒出了殷殷血迹,但那枣红马却似乎是受了什么惊扰,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还是朝着黄虎撞了过去。 马如蛟龙疾行腾空,两只前蹄直直奔着黄虎后背而去,这一下如果落实了,估计黄虎后背立刻会塌陷一个窟窿,毙命当场。 “趴下!”沈重大喝一声,无奈直接抄起路旁一根竹竿,绊在枣红马两只前蹄中间,正撒蹄狂奔的枣红马立刻便折了一只前蹄,痛苦地长嘶一声,直接在空中失去平衡,滑出一道曲线,堪堪越过闻声直接趴在地上的黄虎,轰地一声跌落下来,因为痛苦而微微摆动的马尾甚至直接盖在了黄虎的脸上。 而马上那人也被甩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几滚,足足在滑出了一丈有余。 这一下变故太过突然,所有人都呆立当场,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就连沈重此时回想起来,还有几分后怕。 黄虎在地上惊出一身冷汗,心脏差点从胸腔之中迸出,这一次要不是沈重出手果断,恐怕此时自己已经死在马蹄之下,魂归西天了!等黄虎回过神撩开马尾站起来的时候,回头再看那一直紧跟着的两人,已经在不远处集市的人群中消失无踪。 “朱强!你小子要干什么?”等看清马上摔跌下来的那人是谁的时候,黄虎更是气都不打一处来,这马上的人竟然是自己人,锦衣卫的朱强! 沈重也是一脸铁青,冷冷瞪着朱强,眼看着就要将那二人擒获,没想到居然横生枝节,让自己人给搅乱了。再联想到马文风在诏狱中被人放走的事情,这不能不让沈重起疑。 “沈大人,黄虎,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到你们发出的信号往这边赶过来的时候,这马突然就惊了,怎么都控制不住!”朱强被摔得鼻青脸肿,但却顾不上叫疼,看到沈重铁青的脸,忙一骨碌爬起来,跪在地上解释道。 “你骗鬼呢吧!”黄虎一把揪住朱强的脖领子,把朱强揪起来点着他的鼻尖质问道,“你的马术比我都好,居然能控制不住马?” “我说的确实是事实!”朱强百口莫辩,被黄虎勒得面sè发红,忙说道,“黄虎,有话好好说!我什么时候马术比你好?” “好好说?还有什么好说的?”黄虎却不理朱强那一套,直截了当问道:“你就是我们锦衣卫中的内鬼吧!上次放走马文风的时候,就是你当值,这次居然又斜刺里杀出,搅了我们缉捕白莲教主的事情。这两件事都让你撞上,要不是可以所谓,恐怕没有这么凑巧吧!” “沈大人,我冤枉啊!”一听黄虎这么说,朱强面sè一变,浑身抖若筛糠,“我确实是听到信号朝这边赶来支援的,绝不是什么内鬼啊!” “你的马哪里来的?”沈重面sè平静听了朱强的解释,并没有妄下结论,而是蹲下身去看着在地上不断痛苦地长嘶的枣红马,自己刚才那一下直接让他的前腿骨折,白sè的骨茬有一节已经穿破皮肉露了出来,殷殷血迹顺着白sè的骨茬如溪流一般流了出来,沈重仔细地看着,似乎对这匹枣红马比较有兴趣。 “本来我和方胜按照大人的安排,是混在广场上的人群中,当我们听到大人发出的信号,一时立功心切,方胜便在街上抢了两匹马赶来,他说这样还能到得快一些!”朱强此时满脸冷汗,知道如果自己的解释引起怀疑的话,恐怕便再也没有别的路可以走,忙急急说道,“我们确实是想帮大人缉捕白莲教匪的,没想到忙中出错,却是坏了大人的好事!” “方胜?”沈重拍了拍那匹低声嘶鸣的伤马,站起来扫视了一下四周,开口问道,“他人呢?” 直到这时,左侧的巷尾处才又传来一阵马蹄踢踏声,方胜骑着一匹马赶了过来,下马之后单膝跪在沈重面前说道,“沈大人,我来晚了!我的马术不好,耽误了大人大事,还请大人责罚。” 此时还陆陆续续有锦衣卫赶到了这个巷口,从气愤的黄虎口中听说了事情的真相,眼睁睁看着白莲教的重要人物从自己眼皮子底下跑掉,实在是一件十分丢面子的事情,众人的脸sè都十分难看,一个个垂首肃立,看到沈重yīn沉着脸sè,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都站在这里干什么?收队!”沈重扫了方胜一眼,面sèyīn沉地挥了挥手,绕过单膝跪在地上的方胜,对陈汉吩咐道,“朱强,只听你的一面之词,我无法排除你内鬼的嫌疑,只能先把你关起来,等事情调查清楚之后,再听候发落!” “大人,我冤枉啊!”朱强还在地上苦苦哀求,陈汉挥了挥手,便上来两个锦衣卫,一左一右将他拖着带走了。 第119章 怀疑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教主和崔锐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侥幸从沈重的紧跟下逃脱,两人穿过整个集市,却还不敢回到白莲教总坛,而是又在街面上闲逛了两圈,确认没人跟踪之后,这才悄悄回到了兴德居,白莲教设在兴德居地下的总坛。 崔锐金随在教主身后,有些好奇问道:“教主,刚才在巷口处那一匹惊马是怎么回事?那个时机出现在巷口处,恰好就将沈重二人拦了下来,是教主事先安排好的吗?” 教主回想了一下当时情形,摇了摇头说道:“可能是凑巧路过那里吧!” “如果果真是如此,那真是天助我也!”崔锐金想起当时的情形,暗自庆幸道,“要不然被沈重拖上一时,咱们便入了锦衣卫的包围了。” “呵呵,现在想明白了,当初是谁还想着和他们拼命来着?”教主也是心有余悸,但却还是笑着对崔锐金说道。 “教主,我当时确实太冲动了!”崔锐金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说道。 “你明白就好!”教主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有些事情热血上涌是对的,但有些时候却万万不可!就如今天的事情,如果你真的一时赌气,白白死在了锦衣卫刀下,除了在莲座上再燃起一只长明灯之外,对本教却是于事无补。” “教主教训得是!但是我对于教主对万得禄的处置方法,还是不敢苟同!”想起教主今天在茶馆中的举动,崔锐金莫名感到一阵心寒,鼓起勇气说道,“万得禄毕竟是教中护法,而且也为教主立下了汗马功劳,我觉得教主不应该如此对他。” “教中的冷面阎王怎么也仁慈起来?”教主扫了崔锐金一眼,眼神锐利如剑,冷冷反问道,“你觉得我做得不对?” “教中人叫我冷面阎王,都是因为我对叛教者冷酷无情!”崔锐金被教主看得心中一凉,摸了摸鼻子解释道,“但是万护法对本教忠心耿耿,教主却如此对万护法……” “好了,这件事情先不说了!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教主在兴德居庭院的一个石雕前站定,轻轻触摸了一处开关,石雕无声滑开,露出了一条幽暗的通道,正是通向地下的总坛。 教主当先走了下去,崔锐金跟在身后,似乎还有话要说,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随在教主身后回到了地下的总坛。 “教主,马护法回来了,现在正在正堂相候!”一个教众守在总坛门口,看到教主和崔锐金回来,连忙叉手向教主禀报道。 “哦?他不是被带到锦衣卫诏狱中了吗?”教主面sè一变,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有些jǐng惕地朝正堂内看了一眼。 “是!”那教众点了点头,向教主禀报道,“他说是从锦衣卫诏狱中逃出来的。” “逃了回来?”教主冷冷哼了一声,因为黑纱护脸,看不出面sè变化,但从语气中,也能听出其中怀疑的味道。 本来今天的事情就有些蹊跷,白莲教行事一向隐秘,对外绝不透露身份,但沈重却能在一下午的时间抓到十数人,而且其中还有地位超卓的护法,如果说没有人出卖了白莲教的信息,是绝对不可能的。 教主这一路回来,就一直在心中想着这件事情,如今听说马文风居然从诏狱中逃了出来,便更加深了他心中的疑虑,挥了挥手便快步向正堂走去:“走,咱们去看看!” 此时马文风正坐在正堂无生老母画像前的蒲团上静静打坐,教主小声冷哼了一声,走到马文风近前的时候却是大笑着说道:“马护法,听说你被沈重提到了诏狱之中,我还担心你会吃不少苦头,但却没想到,昨天你还在诏狱之中,今天就完好无损的出来了!” 马文风听到身后的声音,忙转过身去跪在教主面前说道:“是属下无能,让教主惦记了!” “马护法能力可不小!”教主淡淡说道,“听说锦衣卫的诏狱中各种刑罚十分残酷,进去的人不死也得扒层皮,马护法能从锦衣卫的诏狱之中全身而退,果然十分了得!” “谢教主夸奖,属下能从诏狱中逃出,也是因为一时侥幸!”马文风说道。 “侥幸?”教主目光锐利地盯着马文风,看着他全身上下完好无损,心中疑虑没有消除,反而更加强了几分,颇有意味的说道,“我看一点都不侥幸,马护法怕不会是靠出卖教中兄弟才重获zì yóu的吧!” “教主,你这是什么意思?”马文风本来脸上还带着几分笑意,听到这里面sè一变,终于明白了教主刚才几句话的意思,抬起头来拍着胸脯说道,“我马文风忠心耿耿,一心为本教,绝没有向锦衣卫泄露本教一丝一毫信息,还望教主明察!” “马护法的忠心我是知道的!”教主拍了拍马文风肩膀,“但马护法刚刚逃出来,万护法和教中一些教徒接着就被抓,在州衙前戴枷示众,这事情发生得也太巧了些吧!马护法难道不想要解释解释?” “万护法被抓了?属下一点都不知道!”马文风一呆,开始意识到事情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反问道,“难道教主是怀疑我把他们供了出来?” “你看看这个吧!”教主叹了口气,从怀中拿出了一张白纸写就的告示,“如此完好无损的从诏狱中逃出来,如果马护法不能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就算我对你信任有加,但难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这张告示正是沈重吩咐笔帖式连夜抄写,并有州衙的衙役散发的,上面虽然没有明说,但却暗示锦衣卫是得到了一些人暗中提供的白莲教的消息。正是依靠这些消息,锦衣卫才能如此迅速抓捕大批白莲教徒。 “教主,这些消息绝不是我提供的!”马文风面上淌汗,咕咚一声跪在地上,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向教主解释道,“属下能够逃出生天,是因为锦衣卫内部起了内讧,其中一个校尉气愤沈重的所作所为,这才暗中潜入诏狱之中,把属下放了出来!” “哦?原来是锦衣卫中有人良心发现?马护法,这个借口也太粗糙了些吧!要是我说出这样的理由给你听,你会信吗?”教主讥诮地笑了一声,冷冷反问道,“同样都是被下到诏狱中,怎么没有锦衣卫良心发现,把万护法和咱们那些教众也给放出来?” “教主……”马文风一滞,有口难辩,脸上一片惨白,右手举起三指对天起誓道,“苍天在上,我要是有一丝对不起本教的事情,就叫我马文风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教主嘿嘿冷笑一声,黑暗之中有如夜枭一般,对马文风这番话,并没有理会。 “既然教主不信,那我就只能自证清白了!我马文风不是贪生怕死之人,断不会为了求活而出卖教中兄弟!”马文风脸上现出一片绝决,站起身来从一侧的墙壁上摘下一把短刀,反手握着便向腹部刺了过来。 “马护法,不要!”崔锐金面sè一变,一个箭步冲到马文风面前,握住了马文风的手腕向教主哀求道:“教主……” 马文风心若死灰,向着崔锐金怒吼道:“崔护法,就让我这么干干净净地去了吧,也好去向无生老母自证清白!” “唉!”教主摇了摇头,终于转过身来说道:“马护法,不是本教信不过你,但是事情实在太过蹊跷,让人不得不起怀疑!这件事情在还没查清楚之前,你的护法之位最好还是先让出来,不然只怕教中一些兄弟不服!” “教主!”马文风脸sè灰白,颓然一声坐在地上,怎么也没想到,满怀欣喜逃出生天之后,回到教中居然会是这个结果。 教主叹了口气吩咐道:“文风从诏狱中逃出来,想必已经很累了!锐金,带文风下去,好好休息休息吧!” 崔锐金挥了挥手,一旁角落中,两个人闪出来,一左一右押着马文风走了出去。 待两人将门关上之后,崔锐金凑到教主身边,低声问道:“教主,你真觉得马文风背叛了咱们?” 教主没有回答,负手看着不远处那洁白的莲座,反问道,“你认为呢?” 崔锐金斩钉截铁说道:“我觉得马护法绝不会做出这种事,他都可以用自己的xìng命自证清白,应该对我教忠心耿耿。现在教中正是用人之际,还请教主能宽宏大量,饶过马护法这一次。” “崔护法,你还是太天真了!他刚才的所作所为,可能就是演给你看的!”教主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不管他有没有背叛本教,这个人也不能再用了,因为他身上已经被打上了烙印!就算我不说,你不说,教中还有那么多人,总有人会提起这件事情!” 崔锐金心中一颤,张口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教主挥挥手打断,自顾自地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就这么处置了他,难免寒了众教徒的心!所以便先把他看押了起来,这些rì子,派你两个得力手下看住他,看看他有什么异常举动没有!” 崔锐金似乎并没有听进去教主的这番话,他的眼神中有一种倔强的东西在流动,张了张口,却没说出话来。 “眼下我手底下能用的,就只剩下你和俞护法了!”教主喃喃说道,“现在咱们已经是箭在弦上,如果这些rì子那知州还不来上任,咱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是!我这就下去看看!”崔锐金想了想目前的形式,拱手抱拳退了下去! 教主负手呆立半晌,又坐在了莲座之上,伸手摩挲着那洁白的花瓣,叹了口气幽幽说道,“这个沈重,果真有些手段,这次本教遇到对手了!” 第120章 吃出来的线索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一场大戏以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方式收场,本来想着一石三鸟的沈重离自己的设想只差一步之遥,没想到最后又是因为自己人,而丧失了擒住白莲教主的机会。 而原本想着除掉万得禄以防有白莲教的消息流入锦衣卫中的教主,则差点掉入沈重布置的罗网中,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逃回总坛之后,却又得知马文风以一种完全不可能的完好无损的方式从锦衣卫诏狱逃出,这让教主不得不产生怀疑,到底是不是马文风出卖了教中兄弟。 虽然没能抓到教主,但沈重的计策却还算成功,至少离间了马文风和白莲教之间的关系,刚刚交手一合,白莲教护法中就四去其二,也算是伤其根本,想来白莲教教主这一段时间也要暂避风头,短时间内不会再搞出什么大动作了。 在沈重的导演之下,戏唱完了,但在广场前示众的这些主角却并没有休息,而是被拉到锦衣卫诏狱中,开始了另一轮的审讯。 经过一番严苛的审讯,从那几个临时抓来的小喽喽口中,得到的消息和前面五人基本大同小异,这也在沈重的意料之中,毕竟这些教众都是出于最底层,并不可能会掌握到太多的教中机密。 而万得禄却还是一副硬骨头的样子,如今他身上已经被黄虎折磨得没有一片好肉了,但却依然没有从他口中撬出一点有用的消息。沈重索xìng也懒得问了,既然单守德的事情已经水落使出,直接给万得禄定了谋害知州的罪名,再加上他白莲教护法的身份,已经被打入了死牢中,等待来年秋后问斩。 而这一段时间最让沈重头疼的,就是内鬼的问题。这些天沈重也一直在暗中观察锦衣卫校尉,但其中的内鬼到底是谁,沈重觉得似乎谁的身上都有一点疑点,经过一番仔细的暗中甄别之后,沈重将目光锁定在了朱强、方胜和另一名叫吴贵的校尉三人身上。 在宣纸上将朱强、方胜三人的名字写在宣纸之上,将暗中调过来的三人资料又翻看了一边,沈重还是感觉有些毫无头绪。 这三人中,吴贵因为是本地人,家中以前和白莲教众有过勾连,但这已经是上两代以前的事情,从锦衣卫留下的卷宗来看,当时他还没有出生,所以他的嫌疑是最小的。而方胜以前和自己有过一些过节,甚至还曾经挑拨过陈汉和自己作对,如果单纯是冲着自己而来,方胜可以说是有动机的。 其中嫌疑最大的便是朱强了,他现在还被关在大牢之中,不过沈重并没有轻举妄动。虽然大多数人都认定朱强便是那个内鬼,但沈重却反而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就好像当初单守德自尽,自己也洗脱不了嫌疑一样,有时候眼见并不一定为真。 当然,这些都只是自己的推断而已,要说证据,现在沈重是一点都没有。 沈重选择按兵未动,陈汉却有些着急,这些天几次想要当着众锦衣卫的面将朱强处置掉,但都被沈重压了下来,并没有同意陈汉这个草率的建议。 “沈大人,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过来?”正在沈重在书房中为了内鬼事情烦心的时候,窗外传来陈汉的声音,沈重忙将桌上写着几个名字的宣纸揉成一团,扔入废纸篓中,就看到门帘一挑,陈汉提着一个食盒快步走了进来,食盒里面不知装着什么东西,老远便闻到一股散发出来的阵阵香气! “陈大人,你这带的是什么东西?”沈重有些好奇问道。 陈汉笑着说道:“这是前些天朱强骑的那匹马,腿折了之后奄奄一息,请来兽医却还是没能救下它的一条命,今天终于还是死了。我们便拉回到宁家去,让宁家的大厨做了一大锅炖马肉,不敢独享,就给沈大人提了一条马腿过来!” “呵呵,陈大人真是有心了,那今天的午饭咱俩就在这里吃吧!”看外面天已接近正午,就算心中再乱也要吃饭,沈重便没有拒绝,接过陈汉手中食盒,两人也没有挪地方,就在书房一旁的小桌上,分左右对坐,将食盒中一盘马肉端了出来。 这一条马腿被斩成了拳头大小的块状,连带马蹄一块码放在盘子之上,虽然只是盐水煮白肉,些微地放了些佐料,但闻上去还是香气扑鼻,沈重一时兴起,直接拿去一块肉骨头啃完之后,只感觉口感和驴肉差不多,纤维较粗却别有一番风味,将骨头扔在一旁意犹未尽说道:“有肉无酒,吃得不够过瘾,我去吩咐下人,烫一壶上好的太白醉来,今天和陈大人好好喝一壶!” “少爷,刚才看陈大人带了饭菜过来,我便自己做主,给你们烫了一壶酒过来!”沈重话刚说完,人还没有迈步走出书房,颦儿就端着一个酒插子和两副碗筷快步走了进来,将东西放在小桌上,拿起酒壶给沈重和陈汉每人斟了一盅酒。 原来,陈汉进门的时候颦儿正在大房的庭院中忙碌,颦儿看到陈汉提着食盒进了书房之后,就揣摩着两人应该是要在书房中用饭,便直接到大房这边的小厨房中,吩咐厨下烫了壶酒, “哈哈,颦儿真是懂我心意,正想要喝酒,你便送了进来!”沈重笑着夸赞了颦儿一句,一副心有灵犀的模样。 陈汉本来是有事要找沈重,此时颦儿在场,只得将本来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看两人关系亲密,不由心中暗道沈大人这小丫鬟真是善解人意,而且生得娇俏玲珑,比花解语比玉生香,想来rì后必定是要进沈家门的,不由开口说道:“劳动沈夫人为我斟酒,真真是折煞陈某了!” “陈大人误会了,颦儿现在是大房这边的大丫鬟,服侍我的生活起居,如今还是清白之身……”看陈汉,沈重忙纠正道,但话说了一半,却感觉有些越描越黑,反正经过这一段时间和颦儿相处,沈重也确实动了将颦儿收入房中的想法,索xìng不再解释。 陈汉却是笑着说道:“呵呵,我看沈大人和颦儿早已经是因缘天定,只待红鸾星动,便会相携成双!这一声沈夫人,早晚都是要叫的!” 两个男人说话,颦儿不好插嘴,陈汉这些话虽然说得有些唐突,但却偏偏说中了颦儿心思,让她一颗芳心如小鹿一般乱撞,一张脸也如染成的红布一般,红到了脖根处。 “呵呵,陈大人何时还学会了看因缘?不说这些,咱们吃肉,吃肉!”沈重此时被陈汉如此一说,也有几分尴尬,但看陈汉刚才yù言又止的神sè,知道他有话要说,挥挥手让颦儿退下,自顾自地夹了一筷子马肉放入口中,喝了一口酒说道,“陈大人今天送马腿过来,恐怕是还有别的事情要和我说吧!” 陈汉忙沉声说道:“沈大人,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朱强的事情应该早作决断,这次来,就是建议直接将他开革出锦衣卫!” 听陈汉谈到正事,沈重面sè一肃,开口问道:“陈大人,今天就这书房中就你我二人,你也向我透个底,这么着急要处置朱强,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手里有朱强是内鬼的证据?” “证据倒是没有,只是事情老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我手下这些校尉这几天人心浮动,恐怕拖得越久,事情便会越多!当初马文风被放跑和教主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逃脱的时候他都在场,而且还都逃不了责任,眼下看来,他的嫌疑是最大的!”几杯酒下肚,陈汉也有些放开了,将自己掏心窝子的话都说了出来,微微叹了口气苦笑着说道,“我建议这么做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他好巧不巧将两次变故都赶上了呢?” “陈大人对我如此交心,那我心中便有底了!”沈重听陈汉说出了自己的担心,知道这些天他心中也有压力,便拿起酒壶给陈汉斟满酒,缓缓劝说道,“这件事情急不得,既然现在还没有证据说明朱强就是内鬼,那就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好,否则冤枉了朱强,白白让亲者痛仇者快,而且等到真相大白的时候,如果朱强不是内鬼而被咱们处置,也会让手下的弟兄们寒心。” “恩,那我听沈大人的!”陈汉听了沈重的劝解,也感觉自己的决定有些草率,便也点了点头,同意了沈重的建议。 “陈大人放心吧!内鬼肯定会找出来的!”沈重知道陈汉心中惦念着被拿掉的小旗的位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小旗的位子,不久之后还会是你的!” “谢沈大人!”陈汉被沈重说穿心思,又得到沈重这样的承诺,这几天压在心中一块石头被搬开,感觉胃口都好了不少,拿起盘子中的马蹄大口啃了起来。 陈汉一扫心中抑郁,沈重却轻松不下来,脑中几个名字还在转来转去,却始终不能确定下来到底谁是内鬼,书房之中气氛一时安静下来,只有陈汉大啃马蹄发出的吧唧声。 “哎呦!”陈汉正两手抱着马蹄啃得上瘾的时候,突然大叫一声,沈重一惊,忙从思绪中回到现实,就看到陈汉嘴角处鲜血淋漓,忙问道,“陈大人,这是怎么了?” “他妈的,宁家厨子想要害死老子不成,这马蹄中居然吃出了一根银针!”陈汉忍痛从口中拿出寸许长的一根银针,上面还沾染着红sè的鲜血,愤愤将啃了一半的马蹄扔在桌子上,“我这就去找那老家伙算账!” “陈大人,恐怕这银针不是宁家厨子所为!”沈重安抚住陈汉,拿过他手中那根银针,拿起那马蹄看了看,又回想起当天在小巷中朱强奋力控马的样子,眼前一亮,向陈汉劝说道,“陈大人,恐怕内鬼的事情还要着落在这一根银针上了,你还是先到医馆去,止了血修养半天!” 送走陈汉之后,沈重喜形于sè,拿起桌上残酒一饮而尽,手中把玩着酒杯喃喃说道,“陈汉这一口下去,虽然染了点血,但却是为我吃出了一条线索啊!看来朱强果然是被陷害的,这内鬼另有其人,我得好好想个办法,将他引出来才行!” 站在书房中思虑片刻,沈重将目光放在了书桌上,注水、研墨、取过纸笔,刷刷点点将这段时间锦衣卫在蔚州城的情况详细地写在了信札中,沈重用火漆封上口,又叫来黄虎吩咐他直接将信札送到军驿中,便迈步出了书房,想到内鬼的事情终于拨云见rì,看到了一丝水落石出的曙光,一时心情畅快了起来。 今天天气还算不多,冬rì里连rì来的yīn霾一扫而空,负手站在庭院中,看着天空中红rì当头,白云朵朵,竟有了几分暖意,看来chūn天的脚步已经在缓缓靠近蔚州了!沈重呆立半晌,想起单守德的死已经真相大白,这些天自己忙得焦头烂额,倒是忘记要到州衙中向贾应chūn知会一声了。 想到这里便再也站不住,索xìng迈步出了家门,朝着州衙方向走去。 前两天州衙前喧闹的广场今天已经恢复了宁静,沈重走到广场前的茶馆处,停顿片刻,鬼使神差地又绕道回到了那小巷的丁字路口处。此时枣红马因为受伤而流在地上的血迹已经渗入泥土中,变成了深红sè,如果没人留意,根本看不出和一旁的泥土有什么区别。 有道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沈重此时在心中已经排除了把朱强当成内鬼的先入为主的观念,再回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情,便如跳出山外再看庐山的旁观者,迈着脚步复原了一下当时的情形,将自己心中的推断一一印证,起身拍了拍衣服,脚步轻快地走出小巷,朝着州衙走了过去。  第121章 白莲教的目的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没有了知州大人坐镇,马师爷又被查出是白莲教护法,如今逃之夭夭,不知所踪,州衙之中群龙无首,各吏目还能勉强维持各房工作的正常运转,差役们却是一个个无jīng打采,偌大一座州衙显得死气沉沉。 沈重支使衙门口一个差役进去知会贾应chūn一声,自己便缓缓行在州衙的甬路上,穿过仪门,绕过大堂,到达二堂前的小花园的时候,就看到贾应chūn急急迎了出来。 “东阳兄,这些rì子住在州衙中,没什么人刁难你们吧?”沈重看贾应chūn匆匆迎出,最先开口问道。 沈重虽然只和贾应chūn见过几面,但心中敬佩他在单守德死后的所作所为,有心将他当成朋友,所以一见面并没有客套寒暄,直接便问出了自己最担心的问题。 单守德一死,留下的家眷和贾应chūn已经不算是这里的主人,从大人亲眷变成平头百姓客居于此,难免会受到州衙中吏目的各种白眼和刁难。 感受到沈重的关切,贾应chūn心中一暖,忙拱手说道:“承蒙沈大人挂念,这些rì子住的还好!” “单大人之死,已经调查清楚了,是万得禄和马文风所为。前些天在州衙广场前示众,想必东阳兄也看到了!”沈重拿出一份供词交给贾应chūn,继续说道,“万得禄现在收监在死牢之中,只等秋后问斩!至于马文风,却由于在下一时疏忽,让他逃之夭夭,这是我的失职!” 锦衣卫出了内鬼,确实让沈重有些措手不及,虽然沈重又想到了一些补救措施,让马文风不能见容于白莲教内,但就这样放跑了马文风,确实还是有些惋惜。 “复生兄言重了!”贾应chūn郑重向沈重躬身一礼说道,“事情如今已经水落石出,如果单大人泉下有知的话,相信他也能安息了!我代师哥一家,谢过复生兄!” “东阳兄客气了!这本来就是我的职责!”沈重忙将贾应chūn扶起,岔开话题说道,“如今这里的事情已了结,东阳兄以后有什么打算?” 贾应chūn正sè说道:“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先带着师哥一家扶棺南下,等将师哥安葬好之后便要入京安心闭门苦读了,眼下离chūn闱也没多长时间了,我还是要准备一下!” 听说贾应chūn要参加chūn闱,沈重便拱手恭祝道:“那就预祝东阳兄金榜高中,早登天子堂,能够成为国之栋梁!” “借复生兄吉言!”贾应chūn笑着拱了拱手,“这些rì子复生兄为师哥和白莲教的事情奔走,我也有所耳闻,不知道白莲教的事情如今进展如何!” 听贾应chūn这么说,沈重心中一动,自己来到这个年代才不到一年的时间,就算是带着后世的知识,但对白莲教这种宗教了解得并不透彻,既然贾应chūn问起,索xìng便将自己的疑惑讲出来,说不定还能从贾应chūn这里得到些启发。 “比较棘手啊!”想到这里,沈重便理了一下思路,除了对一些涉及锦衣卫秘密的事情避而不谈,将这些天和白莲教的明暗交锋一五一十讲述了出来。 从单守德被杀,到金河寺的孩子失踪,金河寺主持道硕被杀,城南数百人葬身火海,再到万得禄和马文风被抓,一边讲,沈重的思路也慢慢清晰起来。 “这白莲教简直人畜不如!”贾应chūn听完沈重的描述,只感觉心惊肉跳,对沈重说道:“复生兄能施以雷霆手段,从这千头万绪中找到线索,仅凭锦衣卫十数人就拿下了白莲教两大臂膀,小弟佩服!” “唉!本来事情顺风顺水,但怎奈又横生枝节,马文风被内jiān放走,万得禄现在又死不松口。现在我对于白莲教到底想要干什么,还是一头雾水!”沈重苦笑了一下,此时也不再保留,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东阳兄,你饱读诗书,又在各地游历,可谓见多识广,你说这白莲教的大计到底是什么?” 贾应chūn对白莲教还真有一些了解,负手在亭子中走了几步,边走边分析道:“从太祖时期开始,白莲教便一直在民间活跃,无论是川陕田九成,还是山东唐赛儿,这些大大小小的白莲教屡禁不止,目的无非是为了两件事情” 沈重心中一动,忙问道:“哪两件事情?” 沈重本来只是想着向贾应chūn吐吐苦水,也好排解一下这两天的烦闷心绪,顺便也让贾应chūn帮自己分析分析,并没有指望能从贾应chūn口中得到多少有用的消息,但没想到贾应chūn站在历史的高度上的一番分析,却让沈重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看着贾应chūn对白莲教的事情侃侃而谈,居然对太祖时期到现在各个白莲教的情况都能如数家珍,沈重从心中升起一种敬佩,这贾应chūn确实有着经世济用之才,与历史书上描述的那种掉书袋的八股呆子简直有着天渊之别。 自己这些天确实是太过专注于具体而微的事情,有些钻进牛角尖出不来的感觉,反而却忘了人的本xìng,白莲教主就算再神秘,却终究也是一个人,是人就有人xìng的缺点,那他聚拢起这一批教众来的目的,便要从人的yù望方面来推敲,再参详之前那些白莲教的所作所为,他们口中的大计和目的已经是昭然若揭。 “想来复生兄已经猜到了!”贾应chūn看到沈重面sè变化,微微一笑,说道,“咱们也附庸风雅一次,将心中所想写在地上,再看是不是想到了一处!” “也好,也好!”沈重点点头,从一旁庭院中枯树上折下两根枝条,递给贾应chūn一枝,便笔走龙蛇,在地上刷刷点点写完,再看向贾应chūn,见他也已经写完,两人便互相看了一眼地上对方所写,只见沈重所写的是“聚众敛财”和“揭竿而起”,而贾应chūn所写的更加言简意赅,只是“财权”二字。 用词繁简不同,但意思却是出奇一致。 “蔚州城地处边塞,屡遭鞑子侵袭,边民并不富庶,要说白莲教在这里发展全是为了敛财的话,恐怕不会这么简单!”贾应chūn捏着下巴想了想,继续分析说道,“而如果不为敛财,那他们还能做些什么?” “难道?”听到贾应chūn的分析,沈重再想起万得禄在被拷问时所说的拉上阖城百姓陪葬的话,不由望向了北方,面sè终于变了! “也不一定便是如此!白莲教不管怎么说也是汉人,应该做不出这种事情来!”贾应chūn也被自己这种分析吓了一大跳,倒吸一口凉气说道,“不过我们还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未雨绸缪才能有备无患,有备无患!” “恩,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还要早作准备了!”沈重喃喃自语了一句,向贾应chūn一揖到地,郑重说道,“如果白莲教真是想作乱造反的话,那东阳兄今rì这一番话,便是救了全城百姓了!” “复生兄快请起!这可是折煞贾某了!”贾东阳连忙侧身让到一边,虚扶了沈重一把,“我贾东阳不过信口胡诌两句,如果能对复生兄有所助益的话,也算是代我师哥向蔚州百姓做了点事情,那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说到这里,贾应chūn又想起单守德的所作所为,喃喃说道:“我师哥在蔚州这几年,放纵马文风胡作非为,虽然这不是他的本意,但也算是助纣为虐,确实是让蔚州百姓多受了不少苦!希望复生兄能早rì铲除白莲教余孽,也希望下一任知州上任之后,能够兢兢业业,还蔚州百姓一片朗朗乾坤!” 沈重听到贾应chūn的说法也有些唏嘘,抬起头来,就看到本来晴空万里的天空上,不知何时飘过一片云来,遮盖在蔚州之上,天sè顿时yīn暗了下来。  第122章 各自布局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属下参见大人!”陈汉带着手下十人在书案前站定,郑重向沈重一礼,齐声说道。 本来陈汉手下是十个锦衣校尉,但朱强因为被怀疑成内鬼,关了大牢,如今只剩下的九人,再加上李泽留下的方胜,正好十人,这就是现在蔚州锦衣卫的全部人马。 沈重站在书案后面,锐利的眼神从这十一人身上一扫而过,看不出喜怒。 这几天因为内鬼的事情,锦衣卫内部人心浮动,今天莫名其妙被沈重召集过来,谁都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所以这些人心中忐忑,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小小书房中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前几天我向千户大人禀报了咱们在蔚州城的情况,千户大人听说咱们一句抓住白莲教两大护法,便将这一情况报给了指挥使大人!”沈重本来紧绷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将手中一封拆开的信札放到桌上,意气风发说道,“指挥使大人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对咱们大加赞扬了一番,吩咐即rì将万得禄押解进京。大家只要跟着我好好干,等将蔚州白莲教连根铲除之后,每个人都少不了升官发财!” “太好了!”陈汉一拍手掌,本来他还害怕因为放走了马文风的事情而被千户大人呵斥,没想到沈重却公布出这样一个好消息,身后的锦衣卫也都是摩拳擦掌,一脸的兴奋。 “呵呵,这都是你们应得的,这些天跟着我,确实也卖了不少力气!”沈重大手一挥说道,“虽然期间咱们也有些小过错,大意放走了马文风,但毕竟瑕不掩瑜,指挥使大人也是都看在眼里的。” “不,这都是沈大人栽培有力。”陈汉嘴角处贴了一块膏药,说话都有些含混不清,回身瞪了身后十人一眼,“还不快谢过沈大人!” “谢沈大人栽培!”下面几个锦衣卫单膝跪地齐声说道,每个人的眼中都是炙热的目光,沈重目光一直观察着下面,将十人的反应全部收入了眼中。 “指挥使大人既然下了命令,咱们还是要早rì将万得禄押解进京。不过咱们现在人手不多,这些rì子还要防备白莲教有所动作,这件事情只能抽出两个人手来办。”沈重说到这里面sè一肃,沉吟道,“陈大人,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和方胜吧!你是锦衣卫小旗,能力是这些人中最强的,而方胜是千户大人从京城带来的,对京城中锦衣卫的情况十分熟悉,派你们两人最合适不过,你们两个一定要小心行事,千万可别出了什么差错!” “是!”陈汉和方胜上前一步,躬身应命道。陈汉虽然嘴角处贴了膏药,但眼角眉梢却是压抑不住的兴奋,而方胜的眼神却是滴溜溜转着,并没有多少喜意,沈重将这些都收在眼底,挥挥手让众人都退了出去。 其实沈重并没有得到指挥使大人的信札,押解万得禄进京只是沈重经过一晚上的周密设计而安排的一出戏码,昨天陈汉一口咬出隐藏在马蹄内的银针,让沈重心中豁然开朗,今天将所有锦衣卫叫来的这一番安排,就是要导演一出大戏,等着内鬼自己咬钩。 因为害怕自己判断有误,这一点沈重只是深深埋在了自己心里,没有告诉在场任何一个人。 就在沈重这边调兵遣将,准备揪出隐藏在队伍中的内鬼的时候,白莲教却也没有闲着,就在同一片天空下,从京城出发的新任知州,紧赶了几天的路程,如今也到了蔚州的地界。 在蔚州城外几十里远的官道上,如今还没过完年,这官道上人烟稀少,有时候半天也不会见到一个行人,但此时一辆榆木做成的马车,身后腾起一路烟尘,车夫坐在前面不停挥舞着鞭子,显然是在赶路。 车厢里面宽敞十分,最里面是一张锦榻,上面横卧着的,正是赶来蔚州上任的新任知州尹长山。而尹长山身后的小婢坐在一个锦凳上,正握着小拳头,一下一下给尹长山锤着肩。 “真不明白老爷你是怎么想的,拿了几千两白花花的银子,才疏通到这么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来当知州!”那小婢手上用力,嘴上也没闲着,嗔怪着说道,“吏部的那帮官员也真是白眼狼,几千两的银子居然还换不来一个京官!” “chūn莺啊!这你就不懂了吧!我花了那么多银子,可是专门为了疏通到这里来的!”尹长山闭目侧身躺在锦榻上,舒服地享受着chūn莺的捶打,幽幽说道,“老爷以前好歹也算是个京官,但京官有什么好?整个京城有半个城的侍郎,一街筒子的御史,再加上各路王侯将相,我那小小的京官恨不能见人就得打躬作揖,一点意思都没有!还是到这里来当官好,整个蔚州就是我说了算,山高皇帝远的,比起京官来不知好了多少倍。” “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要什么没什么,我看不出有什么好的?”chūn莺为尹长山轻轻锤着肩膀,小嘴微微翘着,有些不屑地说道。 “老爷我要的就是这种地方,别看这里穷乡僻壤,但贵在他和鞑子接壤啊!老爷我到了这里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大把大把捞钱了!”尹长山说到兴头上,两眼放光,一拍大腿从锦榻上坐了起来,“你想想,就算老爷我捞得再多,只要鞑子过来劫掠一番,也可以名正言顺地把事情都推到鞑子身上。这种地方,哪里是那么好找的!” 说道这里,尹长山有些得意洋洋说道:“等老爷我在这捞上几年,也积攒得家资巨万之后,就辞官回乡,带着我的小莺儿,去过富家翁的rì子!” “就算是这样,也不用这么急着上任吧!怎么也要把年过完了再说吧!”chūn莺似乎听明白了尹长山的打算,但还是偏着头不依不饶说道,“人家本来还打算在京城赏完花灯之后再出发呢!” “我的小姑nǎinǎi啊!怎么能不急,做人总不能和钱过不去吧!”尹长山握住了chūn莺的小手,在手心摩挲着说道,“要是本官能赶在正月十五之前上任,蔚州城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吏目,那些乡绅巨贾,哪个人不得向本官多孝敬点年节银子?光这笔钱,可能就能把老爷我花出去的那四千多两银子给挣回来了!” chūn莺挣脱尹长山的大手,小拳头在他肩膀上雨点一般落下,不依道:“那我不管,反正老爷害我没在京城看成花灯会,你得赔我赔我!” “京城里的花灯看不成,这蔚州城不也得过正月十五吗?他们这里的打树花可比京城那些花灯好看多了!”尹长山抓住chūn莺的小手说道,“为了我的小莺儿,大不了老爷我豁出去,把蔚州城的灯会办得热闹点不就完了!” “恩,还是老爷对奴婢好!”chūn莺立刻换上一副笑脸,一边给尹长山揉着肩一边嘟嘴说道,“那老爷可得说话算数!” “老爷这几天舟车劳顿,身子可有些乏了。”尹长山顺手把chūn莺揽到怀里,右手不老实地钻进了chūn莺鼓鼓囊囊的胸前,一边揉搓一边yín笑着说道,“老爷我对你好,你也得知恩图报吧!等到了蔚州城,只要你能把老爷伺候舒服了,老爷我说到做到!” “才不要!”那小婢嘤咛一声,登时脸上泛起一股cháo红,面若桃花地转过脸去,却并没有阻止尹长山的动作。 车厢里正chūnsè盎然,车厢外突然发出“笃”的一声,一只羽箭凌空飞来,直直钉在了车厢的挡板上,尾羽处还在微微颤抖。 “怎么回事?”尹长山面sè一变,按下心中旖旎念头,掀开布帘一角向前面赶车的车夫问道。 那车夫看到车厢上的羽箭,声音有些颤抖说道:“老爷,看样子我们是遇上了劫匪!” “啊?”一声尖叫在车厢内响起,chūn莺一下,身子瑟瑟发抖说道,“老爷,这可如何是好,我可不想死在这里!” “小莺,没事!”尹长山久在太平的京城呆着,从来没想到遇到这种事情,此时也是强自镇定,安慰了chūn莺几句,对车夫吼道,“还愣在这里干什么?既然是遇上了劫匪,那还不赶快逃命?” “老爷,我们的马车,怎么可能跑得过人家的快马?”驾车的车夫一脸无奈地摊了摊手,“这些劫匪一边都是只劫财,不要命!咱们要是不跑的话,说不定还能留下一条命,要是跑了又让那些劫匪追上的话,恐怕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哎,真是废物!”尹长山一拳捶在车厢板上,看着车夫,脸sè一下垮了下来,喃喃说道,“我怎么这么倒霉?”  第123章 粉墨登场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就在尹长山和车夫焦急商议对策的时间,一声唿哨从不远处一个小山坡后面响起,几条大汉驱马从拐角处冲出,须臾之间便来到马车近前,将马车团团围了起来,领头一人正是俞河晏。另外还有几人手里拿着弓箭,张弓搭弦,目标直指车厢。 此时俞河晏和那几名手下面容憔悴,胡子拉碴,整个人也比以前瘦了一圈,就算不蒙面也不一定有人能认出他们。 按照教主的吩咐,俞河晏带着教中几名jīng锐,在这里已经等了八天时间。为了不让来往行人发现他们隐藏在这里,这八天他们不敢生火,不敢搭帐篷,一直都是餐风露宿,rì子过得苦极了。 这些天来几人肚子里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气,此刻眼看这一辆马车豪阔无比,估计便是知州的座驾,俞河晏再也憋不住,手中短刀在车厢板上敲了两下,大声说道:“打劫,车里人赶快给老子滚出来!” “好汉饶命,饶命!”车厢上的帘布一挑,尹长山躬着身子从里面爬出来,看着四周有不下五个镔铁箭头明晃晃指着自己,尹长山眼皮直跳,但还是硬着头皮低头向俞河晏几人打躬告饶,chūn莺更是哆哆嗦嗦跟在尹长山的身后,根本不敢抬头看一眼。 “你们是干什么的?”俞河晏看尹长山一身仕人打扮,虽然没穿官服,但动作举止和说话的口气都有几分官样,明知故问道。 “我们是来蔚州探亲访友的!各位好汉,我知道你们只劫财,不要命!我不看你们的长相,你们把钱拿走,放我们一条生路吧!”尹长山一只手挡着眼睛,另一只手伸到怀里,摸出了一个钱袋子和一大银票,讨好说道,“我这里有些散碎银子,还有五百两的银票,孝敬给众位好汉,希望众位好汉能高抬贵手,把我们当个屁给放了吧!” “放了你们?”俞河晏看着尹长山,接过了他手里的钱袋子和银票,却是朝车厢里挥了挥手,“给我搜!” 立刻便有两名大汉掀开车厢帘,钻了进去,不一会的时间,一个大汉捧着一身青sè官服从车厢里出来,递到了俞河晏面前。 “探亲访友?”俞河晏上下打量了尹长山两眼,接过那大汉手中官服打开来,就看到了上面的补子,直接扔到尹长山面前说道,“你就是新上任的知州吧!” “我这个父母官只管良善百姓,可管不到众位好汉的头上!”尹长山被揭穿身份,生怕面前这几人起了杀心,连忙保证道,“只要众位好汉把我放了,我保证,在我的任内,绝不会找诸位的麻烦。咱们互不干涉,各发各的财。” “各发各的财?你倒是不含糊!”俞河晏,“吏部给你的任命文书呢?拿出来给我!” “这位好汉,那不过就是一张纸,能有什么用处!”看俞河晏居然将主意打到了任命文书之上,恐怕这几个劫匪不是那么容易打发,尹长山面露苦sè,向俞河晏哀求道,“要不这样,众位好汉派两人跟我一块到蔚州去,等到了州衙,我尹长山还有银子奉上!专门孝敬诸位好汉!” 俞河晏从马上跳下来,手中短刀递到尹长山脖子上,“少废话,我要的就是任命文书!快点拿出来,别给老子磨磨蹭蹭的!” “好汉,这……”尹长山上前走了两步,苦着一张脸向俞河晏说道,“那任命文书你们拿了一点用都没有啊!” “快点,少罗嗦!”俞河晏一脚踹得尹长山后退了几步,“别惹得老子不耐烦了自己动手!” “好,好!”尹长山无奈,只得将挡着眼睛的手放下来,慢慢伸到怀里,另一只手却微微抬了起来,袖口朝着俞河晏说道,“你要任命文书,我就给你!” “早这样不就得了……”俞河晏一句话还没说完,只听“咔”一声机括的响声,条件反shè般地向旁边一侧,但还是有一根短弩shè在了他的肩膀上,鲜血立刻便湮了出来。 旁边一直张着弓箭的几人都没想到尹长山袖子里面居然藏着袖箭,看到俞河晏受伤,第一反应便是松开了手中拉着的弓弦。 “别……”俞河晏忍痛说出一个字来,但已经晚了,羽箭离弦而出,只是片刻时间,尹长山的身上已经插上了五只羽箭,这样短的距离,五只长箭入体,几乎全部贯体而出,眼看着尹长山身上血洞往外淌着鲜血,不一会的时间眼神便涣散了。 “啊――”一直藏在尹长山身后的chūn莺没想到眨眼之间尹长山便被shè成了刺猬,已经完全被吓得失去了理智,尖叫一声,拔腿便向外面逃去。赶车的车夫也感觉大事不妙,将手中鞭子一扔,也朝着另一个方向奔逃。 事情陡然发生变故,教主吩咐的计划完全被打乱,俞河晏面sè铁青,捂着肩膀伤口忍痛试了试尹长山的鼻息,发现他已经完全断了气,低声开口说道:“既然知州都死了,那就索xìng都死个干净,把那两人也一块干掉!” 话刚说完,身后两人张弓搭箭,驱马向前追了几步,“嘣嘣”两声,两支羽箭shè出,chūn莺还没逃出十步远便被shè倒在地,箭簇直接贯心而过,chūn莺甚至没来得及呼救,便已经断了气息。而另外一边那车夫也是身中数箭,强忍着疼痛又强自拖着身子向前走了两步,便也一头栽倒在地。 “俞护法,现在该怎么办?”将三人全部灭口之后,旁边一人已经用短刀将俞河晏肩膀上的箭头剜了出来,掏出随身携带的疮药上了些,又从身上扯下几条布条包扎了起来。 “现在问我怎么办?事情都让你们整砸了!”俞河晏气得用左手点了点那人脑门,左肩处的伤口扯得他闷哼一声,继续说道,“教主不是吩咐了吗?只要拿到他的任命文书,要挟他就范就行了,谁让你们动手了?现在新上任的知州又被你们给shè死了,还有谁能去拿府库中的银子?” “可是那知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也没想到,他袖子里居然藏着袖箭……”那人看了看俞河晏的伤口,yù言又止。 “我知道你们是怕我有个闪失,可是……”俞河晏叹了口气,俯身从尹长山怀里搜出任命书,在面前抖了两下说道,“这下可好,这一纸文书果真成了一张废纸!我们怎么去向教主交代?难道把这个死人抬回去吗?” 那人小心翼翼说道:“俞护法,有了这张文书,我们可以找我们自己的一个人,直接冒充州官上任,这样不是更加稳妥吗?” “找一个我们自己人冒充?”俞河晏有些嗤之以鼻,“你以为知州是那么容易就能冒充的吗?你读过几本书?那些知州迎来送往的礼仪你知道多少?就咱们教中,除了教主和马师爷,其他人去冒充知州,怕是不出一天就会被人看出破绽。” “俞护法,那该怎么办?”那人被俞河晏数落得抓耳挠腮,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得尴尬问道。 俞河晏一时也没了主意,这件事情搞砸之后,直接影响教主后面的大计,教主对他必定也不会轻饶,正冥思苦想的时候,远处传来隐约一阵声音,俞河晏竖起耳朵说道,“你们听!” 几个人听俞河晏这么一说,齐刷刷直起脑袋,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四海为家,寸心不把名牵挂。待时运通达,我一笑安天下!” 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虽然飘飘渺渺,但却还是音韵饱满,传到众人耳中,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其中一人听了一句便没了兴致,颓然说道:“我道俞护法让我们听什么,原来就是个唱戏的!” “确实是个唱戏的,不过这个角却是好角,字正腔圆,韵味十足。”另一人点了点头,竖起了大拇指夸道,看来他平rì里没少看戏。 只听那声音又悠悠扬扬传了过来――“见如今jiān雄争霸,四海里慢慢起黄沙……这期间,生灵引领盼王师,何时得蛮夷拱手尊王化,我只得纵横海内,游览天涯!” “宋太祖龙虎风云会啊!”俞河晏也有点戏瘾,摇头晃脑享受着把这一段听完,说道,“你们说,我们就把这人掳来冒充知州怎么样?” 一人拍手赞道,“妙啊!这戏子肯定是扮什么像什么,让他去冒充区区一个知州,料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另一人也附和道:“对,他连宋太祖都能扮得来,冒充一个知州又算得了什么?” “那还愣着干什么?”俞河晏登上一个小山坡抬眼望去,不远处一辆驴车却是朝着这边缓慢行来,连忙指挥着几人说道,“赶紧把这里收拾干净!”  第124章 赶鸭子上架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山间的官道上,不远处又有一头驴车得得赶来。比起尹长山的马车来,这辆驴车便要寒酸多了,车厢狭小,里面只能勉强坐下两人,车厢板也已经破败不堪,有些地方已经漏风了。车厢的后面,还用大绳绑着两个大木箱子,不知道装的是什么东西。 这车前手拿小鞭赶车的人叫曲叫天,这是他唱戏之后改的艺名,刚才俞河晏听到的那段《宋太祖龙虎风云会》,就是他唱的。 这一路行来,只感觉枯燥无味,反正他赶车也是闲着无聊,索xìng便靠在车厢上一边赶路一边唱着自己拿手的曲目聊以解闷。 “孩儿他爹,别唱了,你这唱得俺直心烦。”车厢布帘一掀,一个相貌姣好的妇人的头露了出来,正是曲叫天的夫人戴玉嬛,她有些担忧地看了看前方说道,“这次咱们如此莽撞地奔了蔚州来,也不知道到了地界之后,会不会有戏班子要咱们?咱们在蔚州也无亲无靠的,可住在哪里好呢?” “孩儿他娘,放心吧!肯定能找到戏班子!我这口嗓子,要是还有戏班不要的话,那就是真真的不识货了!”曲叫天却是乐天派,劝着自己婆娘宽心说道,“咱先在客栈住两天,等找到戏班之后,就再赁一处房子,以后就在蔚州安下家来吧。” “恩!也只有这样了!”戴玉嬛点了点头,感觉左眼皮莫名跳动几下,心下更是感觉烦乱,便转身回到了车厢中,索xìng闭目养神起来。 “向边塞建功勋,赴京阙朝銮驾,直叩君王御塌。长朝殿太平筵宴罢,出宫庭拥大纛高牙。天街上摆头答,醉醺醺把金镫斜踏。稳坐逍遥玉骢马,马头前对挑着绛纱。纱笼内齐烧着银蜡,那其间任香风吹落帽檐花。”又唱了两句,把这一折唱完,曲叫天用鞭杆敲了敲车板,开口问道,“憨子,我这宋太祖出场这一折,唱得怎么样?” “就算唱得再好、再热闹,又是建功勋,又是朝銮驾的,爹不也还是个唱戏的?”布帘一动,一个小孩探着头冒了出来,他本名叫曲玉虎,憨子是他的小名,一眼看上去,长得确实是憨头憨脑、惹人喜欢的样子,他撇了撇嘴说道,“就算唱一辈子戏,恐怕也不知道县衙的大门上有几根圆铆钉。” “嘿,你这孩子没大没小,居然还埋怨起你爹来了?唱戏有什么不好的?”曲叫天被憨子数落了两句,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点着憨子脑门教训到,“我告诉你,不管干什么,做人的道理都是一样的。别看现在你爹我是个唱戏的,属于下九流的行当,但要是给我个县官,我照样能干得好。” “切!”憨子两个鼻孔看天,根本不把曲叫天的话当一回事。 “咦,你个小兔崽子,你还别不信,你爹我这辈子是没机会了。”曲叫天拍了憨子脑袋一下,一本正经说道,“等到下辈子,我肯定要投生到一个读书人家中,考个秀才,也中个状元当当!” 说到这里,曲叫天又来了兴致,拉起夫人戴玉嬛的手,怆然唱道:“夫人,那陆秀夫背主捐身,张世乐复舟死难,我文天祥今rì在柴市节,宋有三忠,夫人呀!该抵得殷有三仁了!” “没个正经!”曲夫人甩开曲叫天的手,皱着眉头娇嗔说道,“好不容易投胎中个状元,到头来却还是不得善终。” “夫人此言差矣!世上状元何其多哉,留名后世的却无几人!”曲叫天摇了摇头,他一肚子的戏文,许多唱得都是帝王将相的事情,所以虽然没怎么读过书,但却也还算是粗通历史,侃侃而谈道,“文丞相是我所钦佩之人,柴市节慷慨赴死,留得清名在人间!何其壮哉!做人就要做文丞相这种匡难救国之人,兼济天下!” “爹爹这番话说得好,要真是爹爹能投生个匡难救国的济世之人,那我来世便还做你儿子,咱们父子上阵,共御强敌!”憨子听曲叫天说起文天祥,顿时也来了jīng神,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豪气干云说道。 “好,这才是我的好儿子!”曲叫天摸了摸憨子脑袋,自豪地说道。 戴玉嬛看着这一对做着白rì梦的父子,将憨子搂进怀中,幸福地笑了起来。 “前方的人不许动,打劫!”一家人正其乐融融的时候,一侧的山坡处突然传来一声大喊,山坡顶上陡然出现六骑快马,撒开马蹄朝着山坡下的驴车飞驰而来。 因为害怕再次伤到车上的人,这次俞河晏和几个手下并没有搭弓shè箭,只是驱马快速前来,将驴车围了起来。 “憨子,孩儿他娘,赶快到车厢里躲着!”曲叫天面sè一变,忙将母子二人推进车厢里,将小鞭插在裤腰带上,从车厢里拎出一个青布小包袱,从里面拿出了几吊铜钱说道,“各位好汉,这就是我们的所有家当,如果各位好汉不嫌弃,尽管拿去喝酒!” 俞河晏上下打量和曲叫天一眼,心中暗暗点了点头,眼前这人不愧是戏子出身,端得一幅好皮囊,眉疏目朗,一脸正气,身材也极为伟岸,最重要的是看上去也是知书达理、一表人才的样子,用来冒充知州,简直再合适不过。 “各位好汉饶命,我们是走江湖唱戏的苦命人,根本没什么钱,还请好汉们高抬贵手,饶过我们父子三人。”曲叫天看俞河晏只是上下打量着自己,嘴角带着笑意不说话,心里更加没底,这个时候保命比什么都重要,曲叫天只得咬咬牙说道,“如果好汉们觉得我们这点钱确实寒酸的话,我们把驴车也给你们,只要你们能饶过我们一命!” “呵呵,你们这点钱我们确实还瞧不上眼!”曲叫天将小包袱拿过来看了一眼,又扔回曲叫天手里说道,“不过我们这趟不劫财,只要你帮我们办成一件事,我们绝不对刁难你们的!” “什么事情?好汉请讲!”曲叫天一头雾水,这劫匪都要求人办事,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戏子,不知道能帮这些人办什么事? 他刚才说不劫财,难道是想要劫sè?曲叫天心中咯噔一声,面sè已经变了几分,但看着眼前六个大汉虎视眈眈看着自己,却是不敢轻举妄动。 俞河晏却没想到曲叫天已经转了这么多心思,挑开帘子,看了看里面抱成一团的戴玉嬛和曲玉虎,问道,“里面这两位,是你的老婆孩子吧!” 曲叫天暗道一声坏了,这劫匪可能真是奔着劫sè而来,他心中焦急,暗暗下定决心,如果这帮劫匪真是劫sè的话,那就只好和他们拼了,反正大不了就是一死。 想到这里,曲叫天的心却出奇平静了下来,点了点头说道:“是!” 俞河晏也不说话,摆摆手,便有两人上前,把戴玉嬛和曲玉虎从车上拽了出来,白晃晃的钢刀立刻就架在了脖子上。 曲叫天本想要上前阻拦,但看到其中一人钢刀一横,还瞪了自己一眼,只得收住了脚步,再次哀求说道:“好汉,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只要好汉说出来的事情我能办到,我曲叫天一定帮你们办到!求你们别和他们娘们孩子一般见识!”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说不定对你来说还是一件好事!”俞河晏微微一笑,“就是想让兄弟你走马上任,当几个月的蔚州知州,兄弟,你这次有福了!” “蔚州知州?啊?好汉,这可不行!”曲叫天回过神来,吓得一哆嗦,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冒充朝廷官员,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再说,小的就是一介草民,哪里能冒充知州大人,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啊!” “还来那一套,别说是赶鸭子,就是赶大鹅,今天也是没二话!你唱过那么多状元戏、大臣戏、皇上戏,区区一个州官还扮不来吗?”俞河晏不由分说,直接将手中知州官服扔到曲叫天怀里,“去车厢里,换上衣服试试!” 手中一沉便多了一件衣服,曲叫天低头看了一眼,红sè的绸子摸在手上光滑无比,比自己的粗布衣服不知道高档多少,再翻了翻,看到官服上绣着的补子,曲叫天一下就反应过来:“好汉,这……这可真是知州的官服,我一介小民,可不敢穿这种官服!” “你穿不穿?”一旁一人没跟曲叫天废话,直接将横在曲玉虎脖子上的刀往里挪了寸许,眼看着钢刀挨近皮肤,鲜血便要流了出来。 眼看着儿子就要一命呜呼,曲叫天没办法,只得哀求说道:“好汉别动手,我穿,我穿还不行吗?” “算你识相!”俞河晏挥了挥手,那人手下一松,将曲叫天推到了驴车上,jǐng告说道,“你老婆孩子都在我们手上,最好别想着跟我们耍什么手段!” 曲叫天无奈,只得抱着官服进了车厢,心怀忐忑地穿戴好走了出来。  第125章 军驿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俗话说,人靠衣裳马靠鞍,这句话确实没错,曲叫天本来在台上唱得就是生角,人也长得满脸英气,相貌堂堂,从车厢里换上这身知州的衣服之后,就跟换了一个人一般,看上去还真有几分知州的架势。 “嘿嘿,这不挺好吗?”俞河晏绕着曲叫天转了一圈,将任命文书啪的一声拍到曲叫天手里,“现在你就是尹长山,是蔚州城的正牌知州了!” 曲叫天还是第一次穿上官服,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脸上一片为难之sè,“好汉,这……我确实扮不来啊!” “怎么扮不来?按照戏台上面的四方步,走两步看看!”俞河晏看曲叫天这卖相甚至比正牌的尹长山还要好上不少,满意地点点头,指挥着曲叫天说道。 “好汉,我……我这确实迈不开腿啊!”曲叫天脸皱得跟核桃一般,摊摊手说道。 “反正现在你老婆儿子都在我手里,他们能不能活下来,可就靠你一句话了!”俞河晏也懒得磨叽,直接威胁道,“扮不扮的,你自己拿个主意吧!” 曲叫天犹豫半天,实在是被逼无奈,最后脸一横,开口问道:“如果我答应你们的话,是不是就放过我老婆儿子?” 俞河晏拍着胸脯说道:“只要你听我们的,到州衙上任个十天半个月,协助我们拿到州我们想要的东西,我保证,你老婆儿子绝对毫发无损!” 看着架在老婆和孩子脖子上的钢刀,曲叫天已经没有退路,把牙一咬,狠下心来说道:“好!那我就答应你们!” “这就对了!”俞河晏点点头,对曲叫天宽心说道,“最多只要你坚持个把月的时间,也不会让你一直扮下去的!咱们走吧!” “等会!这里面有破绽!”曲叫天被逼得打破了心里的障碍,气势一下便和知州有了七八分相似,扫视一下四周,皱着眉头说道,“我一个知州,总不能坐着这破驴车走马上任吧!” “哦,对对!没想到你入戏还挺快!”俞河晏摆摆手,叫了身后两个人过来吩咐道:“小丁小何,去把尹大人的马车牵过来!你们俩就扮成尹大人的家奴,陪着尹大人到州衙走马上任吧!” 吩咐手下两人去不远处的小山坡后面牵了正牌尹长山的马车出来,俞河晏转过身来又向曲叫天说道:“尹大人,你的老婆孩子就先押在我们手里了,只要你这边不出什么幺蛾子,他们便绝对安全!这些天具体要做什么,你听小丁小何吩咐就是,务必要小心,别露出什么马脚!等我们拿到府库里的东西之后,自然会把他们交到你的手里!” 曲叫天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汗,又看了老婆儿子一眼,说道:“好汉,我可是提着脑袋在为你们办事,你一定要说话算话!” “放心,一定会的!”俞河晏带着几个手下打马前行,又回头吩咐了一句,“前面不远处是便是驿站,你们可以投宿在那里,着人先去知州衙门知会一声,明rì入城,也好让他们迎接。” 俞河晏将教主的计划搞砸,又在半路找了个戏子顶包之后,锦衣卫这一边,陈汉和方胜收拾停当,也押着万得禄出了蔚州南城门,准备向京城进发了。 因为沈重只抽出了陈汉和方胜二人押解万得禄,人手严重不足,为了不引人注意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两人便化装成了行商,将万得禄带上手镣脚镣,塞进了车厢中。 反正如今万得禄也已经被折磨得有气无力,而且腿也瘸了一条,如果没有人出手相救,根本不虞他逃跑。 两人负责押送万得禄,此时却一左一右坐在了车厢前面驾着车,而让万得禄坐在了车厢里,两人也顾不上这些,心中各自有着自己的盘算。 这次将万得禄押解到京城怎么也是风风光光的一件事情,想到沈重说的指挥使大人的赞扬,如果真能够得到指挥使大人的赏识,那便更是要一步登天了。 事情很让人高兴,但是这两人却还有些尴尬,前段时间两人可是因为到底要不要架空沈重这个锦衣卫百户的事情闹翻了脸,如今沈重将他们两个安排在一起,两人都感觉有些别扭。 坐在马车上行出十里地,两人还是一言未发,最终还是方胜先忍不住,开了口说道:“陈大人,沈大人带着我们十来个锦衣卫,短时间就拿下了白莲教两个护法,能力之强有目共睹!当初我确实是看走了眼,怂恿你和沈大人作对,我向你赔罪!” “嗨,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还提那些作甚!你当时那么做,也都是为了锦衣卫着想!毕竟沈大人看起来只是个毛头小子,刚开始见到他的时候,我的心里也是悬着的!”陈汉摆了摆手,他也早就想缓和一下两人的关系,毕竟这一路到京城,还有好几天的时间,要是老这么一直闷着,可也不是个办法。 方胜点了点头,倚着车厢板,不时拿着小鞭抽打一下前面的马,继续说道,“那我也是感觉有些愧对陈大人,这次到了京城,我带你去经历司那边走动走动,向你引荐几位经历大人,你如果能给他们留下好印象的话,以后考核也便容易一些,这也便算是向你赔罪吧。” 经历司是负责锦衣卫档案堪合,职司考核的文职部门,虽然里面官员职位不高,但职司考核、升迁调任都要经过经历司,所以还算是一个要害部门。如果真如方胜所说,这次能在经历司留下些印象的话,以后调动升迁什么的,都会好办不少。 听方胜这么一说,陈汉不由动起了心思,方胜毕竟是在李泽身边带过,他这么说,肯定是在京城的锦衣卫经历司中有关系,而自己已经在蔚州这边塞地区当了五年的小旗,如果能因为这次考核而有所升迁的话,也算是个不错的办法。 强自压下心中的兴奋,陈汉眯眼看着不远处就要rì落西山的夕阳,向方胜拱了拱手说道,“如此便有劳方兄弟了!” “不过是小事一桩,陈大人客气了!”方胜说道这里,来了兴致,“前面就是驿馆了,为了咱们今rì冰释前嫌,也为了这次京城之行能够顺利,咱们一定要痛饮几杯!” “好!”陈汉点了点头,活动了一下有些发僵的身子,说道,“喝几杯暖暖身子也是好的,只是千万不要喝醉,要不然误了沈大人吩咐的事情,咱们两人可都担待不起!” “那是,那是!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方胜点了点头,口中应和着,眼神中却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 “驾!”眼看驿站就在前方不远处,陈汉甩起鞭子一鞭抽在马屁股上,骏马吃痛,长嘶一声,撒开四蹄向前狂奔,马车轰轰隆隆,带起了身后一溜烟尘。 烟尘弥漫,直等了半天才散落下来,此时太阳在西天处跳了几跳,完全落入了群山怀抱之中。 就在这时,远处一人一骑飞马驰来,也朝着不远处的驿馆方向疾驰而去,刚刚落在地上的烟尘再次被搅起。 “吁!”眼看到了驿站院墙外,这人在路旁的一块突出的石头前勒马停住,直到烟尘散落,才能看出来人正是沈重,他头戴狐帽,一身白sè袍子罩在身上,抬头看了看已经将马车赶进驿站去的二人,面sèyīn沉目光闪烁。 此时天sè已经蒙上了一层黑,沈重翻身从马上跳下来,却没有直接走正门进入军驿,而是将座下马匹牵到军驿院墙根处,顺手拴在了一颗榆树上,自己则翻过院墙,悄悄进入了军驿之中。  第126章 引蛇出洞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陈汉和方胜进入军驿之后,便让驿馆的驿卒将马车赶入了马房中,卸下车来,给马匹添了些草料,两人用镣铐将万得禄铐在车厢的一根立柱上,就进入了驿丞安排好的房间,吩咐驿丞将酒菜送进来。 因为两人都是锦衣卫的身份,驿丞不敢怠慢,连忙招呼了两个驿卒,将厨下做好的饭菜先送了上去。 又过了片刻,天sè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行走在路上的军卒和官员纷纷前来投诉,驿馆中一时热闹起来。蔚州卫地处边地,归属九镇之首的宣府之下的万全都司,这军驿之中都是南来北往的军卒官员各sè人等,此时已经将驿馆大堂的几张桌子差不多快要坐满,这些人大多都有着官面上的身份,至不济的也是某位官员的亲眷,驿丞只是一个不入品的小官,只能一边招呼着饭菜,一边小心应承着。 几个驿卒此时也都忙活开了,在军驿门口迎下一个个前来住宿的军卒或者官员,将马匹牵到马房,添草料,卸马车,也让奔忙了一天的马匹歇歇脚。 等到天sè完全黑下来之后,已经不可能再有多少人摸黑赶到这里来投诉,驿卒们便也轻快下来,忙活完手中这点活计,便打着灯笼离开了马房。除了前面驿馆大堂之中还有人的说话吃饭声,整个军驿庭院中已经一片寂静,就在此时,马房墙根的一个角落处,一个人影如狸猫一般躬身疾行,几步便闪入了马房内,军驿之中的人都在吃饭,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细微动静。 又过了大约小半个时辰,因为明天还要继续赶路,所以许多人用完晚餐就直接回屋休息了,不一会的功夫,驿馆二楼房间的灯光便开始陆陆续续熄灭了。 直到此时驿丞才算轻松了下来,他掌管着的这一处军驿,因为每天来往的军卒鱼龙混杂,难免便会出现各种斗殴赌气之类的事情,有些甚至还会大打出手,这驿丞芝麻小官一个,每天都为这种事情伤脑筋。 今天还算好的,并没有闹出什么事端,驿丞站在大堂门口看着入住的各个房间灯光都暗下来之后,举起双手伸了一个懒腰,留下两个驿卒值守,便对剩下的手下说道:“都忙活了一天,也够累的,都赶快去洗洗睡去吧!” 而就在驿丞和驿卒都进入梦乡之后,驿馆二楼的一个房间门吱呀一声轻轻打开,方胜从里面闪身钻了出来。 他身上还有着淡淡的酒气,本来直接打算将陈汉灌醉,但没想到陈汉却惦记着沈重的吩咐,无论方胜怎么劝说,丝毫不愿多喝,方胜只好趁着陈汉出去方便的时候,在陈汉酒中下了些蒙汗药,等陈汉回来之后,劝他又喝了一杯,这才让陈汉沉沉睡了过去。 沈重此时已经在马房中耐心等了一个多时辰,听到响动,抬头看到从楼上下来的那个身影,心下安定下来,看来鱼儿终于还是咬钩了。 方胜此时也是心神激荡,押解万得禄进京这件事情沈重要是安排给了别人,方胜想要再插手进来便是难上加难,但没想到yīn差阳错之下,沈重居然挑选了自己和陈汉一块押解万得禄进京,这可是天大的机会。 只要这一次让万得禄莫名其妙的死在半路上,沈重这个百户就算将指挥使大人吩咐下来的事情给办砸了,要是指挥使大人震怒之下要是追究下来的话,就算千户大人有心回护沈重,却恐怕也是有心无力了。 想到沈重在指挥使的怒火之下战战发抖的情形,方胜脸上现出一抹快意,一边下楼一边恨恨说道:“前两次顺手而为,都只是给你些jǐng告,但这次如果不借着这个机会搞得你无法收场,那真对不起你派我进京的这一份心意。” 两个值守的驿卒在军驿的门洞中揣着手打盹,方胜轻手轻脚摸到了马房中,今天将万得禄安置在马房中,也是方胜的主意,为晚上对万得禄下手做好准备的。 马房中此时一片黑暗,方胜站在门口处适应了一会,这才借着月光看清了马房中的情况,所有马匹都站在马厩前睡了过去,方胜瞅准和陈汉一块安置好的马车,手中握着短刀悄悄摸过去,一掀车厢布帘,就准备一刀结果了铐在车厢里面的万得禄的xìng命。 但布帘掀开之后,方胜的脸sè却变了几变,车厢之中空空如也,万得禄居然凭空不见了! “不用找了,你要找的人在我这里!” “谁?”方胜一惊,连忙转过身来,目光jǐng惕地扫视四周,就看到沈重正坐在马房一旁被卸下的车厢上,身子靠着车厢板,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不由脱口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怎么会在这里,你还不明白吗?”沈重冷笑一声,右手把玩着一柄匕首,看着匕首刃端的寒光映入眼帘,冷冷说道,“我当然是要在这里为锦衣卫清理门户!果然如我所料,藏在锦衣卫中的内鬼就是你!我倒想知道知道,这次你准备怎么放走万得禄?” “对,就是我!”方胜这些天一直小心隐藏着身份,直到此时被沈重拆穿,索xìng坦白说道,“这次我可没想着放走万得禄,他都已然是那副德行,还是直接杀死他来的痛快些!” “也对,直截了当地解决了万得禄的xìng命,我们便也不能将他押入京城邀功了!”沈重点了点头,“但如果我告诉你,押解万得禄进京本来就是一场策划好的骗局,目的就是为了引你出来呢?” “什么?这是一个局?”方胜面sè一变,看向沈重的目光中充满了jǐng惕,他慢慢向后退了两步,右手悄悄探入怀中,咬牙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就在州衙广场前,将万得禄示众的那天!”沈重从马车上跳下,看着方胜一字一顿说道,“本来你已经蒙混过关,成功的将我的注意力引到了朱强身上,但人算不如天算,后来还是让我发现了这其中的破绽。这就是所谓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吧!” “破绽,什么破绽?”方胜好奇问道。  第127章 短火铳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明明是你建议骑马,但你的骑术又那么烂,我想如果你真的是立功心切的话,你是万万不会选择骑马的吧!”沈重细细分析道,“所以你要这么做就只有一种解释,你并不是想着立功,反而是不愿意看到我们拿下白莲教教主!” “呵呵,沈大人这一番推测倒是别处心裁!”方胜笑得有恃无恐,“但是你这么说,有什么证据吗?” “就凭你出现在这里,就是最大的证据!况且我要解决掉你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罗喽,也不需要什么证据!”被方胜打断了自己的话,沈重嘴角一晒,有些霸道地继续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天朱强的马也是被你做的手脚吧!” “我可以告诉你,手脚是我做的!”事到如今,方胜坦然一笑,有些不屑地看着沈重问道,“但你知道我到底做了什么手脚?” 沈重一笑,手里拿出一根细细的绣花针,只有寸许长短,上面还有殷殷血迹:“你用的就是这个东西吧!难怪朱强的马会受惊,将绣花针刺入马蹄中,只要驱赶着马跑起来之后,马就会因为疼痛而狂奔,而越狂奔就越疼痛,根本就不可能停得下来,所以只要时机得当,早晚会冲散我们,趁乱让白莲教主逃走,我说得对不对?” “呵呵,千算万算,没想到还是露出了破绽!”听沈重将事情经过猜了个仈jiǔ不离十,方胜心中泄了口气,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所以将朱强关押起来,你也是做给我看的?” “起初并不是,但后来我想明白这些之后也没有将朱强放出来,却是刻意放松你的jǐng惕了。”沈重解释两句,目光锐利盯着方胜,“我始终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你也是白莲教中人?” “呵呵,白莲教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还入不得我的眼!”方胜对白莲教有些嗤之以鼻,“让我为白莲教做事,未免也有些太看得起白莲教了!” 沈重更加有些不明所以,追问道:“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听沈重问起原因,方胜面sè有些扭曲,咬着牙恨恨说道,“我就是要这么做!我就是看不得你这么顺利地剿灭白莲教,所以我要从中作梗,只要看到你愁眉不展,我就从心里感到痛快!” 方胜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扭曲心理让沈重感到可笑,又有些可怜,沈重微微一笑:“咱们两个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你如此针对我吗?” “本来我是李大人所有属下中,最被他看重的一个,但因为你的出现,一切都变了!”方胜越说越是气氛,恨恨看着沈重说道,“就是因为你,抢夺了我在千户大人心中的位置,也是因为你,千户大人才把我留在了蔚州。所以我看不得你好,我要报复你,所有你在做的事情,我都要从中作梗!” 听方胜说完这些理由,沈重不禁有些讶异,真没想到方胜心里已经扭曲到了这个地步。 “你把本来该属于我的一切都从李千户手中夺走了,难道我不应该报复你?”方胜看沈重默不作声,冷笑一声继续咬牙切齿说道,“我就是要让李大人看看,他选的人也比我强不到哪里去。” “本该属于你的一切?什么是属于你的?”沈重面带讥诮地说道,“就算李大人把这个百户给你做了,就你那点能耐,你觉得你能做好吗?” “我不管这些!做不做得好,自然有千户大人评判!但这百户的位子是我的,那我就容不得别人把他抢走!”方胜被沈重这一刺激,情绪更加激动,指着自己鼻子吼道,“就像一件东西,哪怕再破再烂,那也是属于我的。” “呵呵,你倒真是天真!”沈重将手中匕首反手握在手中,说话的语气就如刃身上的寒光一样冷冷的,“那我就送你一程,你去地下阎罗王处问问清楚,看看这个百户的位子到底是不是属于你!” “沈重,我是千户大人留下来的人,你真敢杀我?”听到沈重言语中的杀意,方胜面sè一变,“你就不怕千户大人追究起来,你该怎么交代?” “怎么交代?这倒真是个问题!”沈重一拍脑袋,似乎对方胜这个威胁有些 方胜看沈重有些犹豫,嘴角一晒说道:“呵呵,我就知道,谅你也不敢对我动手!” “我不敢对你动手?这是我听到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沈重冷冷一笑,“忘了提醒你一句,现在你将千户大人当做倚仗,但死人可是不会说话的!只要你一死,到时候再千户大人那里,还不是随便我怎么说?” 方胜面sè一变,身子不由又向后倒退了两步,脸上一片煞白! “你看这样如何?”沈重来了兴致,伸出手指来说道,“到时候我就向千户大人禀报,你” “怎么?不满意吗?”沈重看方胜默然不语,继续说道,“那就换一换,要不我就说你是为了追查白莲教的线索,乔装成龟奴终rì泡在怡红院中,为了打探消息不惜献出自己清白之身,终于是积劳成疾而一命呜呼!” “你看这些死法怎么样?”沈重摊了摊手,轻松说道,“要是不满意的话,我这里再好好想想!” “够了!”方胜听沈重越说越有些不堪入目,脸上颜sè由白转绿,额头上青筋暴起,终于大吼一声说道,“既然如此,那今天就拼个你死我亡!” “想让我死,就凭你?”沈重摊了摊手,嘴角露出一抹讥诮的笑容,“上一次交手我可是手下留情了的,现在我们还是一对一,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吗?” “我武力上是不及你,这点我有自知之明!”方胜从怀中一摸,掏出一个东西拿在手中对准沈重问道,“但如果是我,再加上它呢?” “短火铳?”沈重看到方胜从怀中掏出的东西,目光一缩,有些吃惊说道。  第128章 方胜之死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正如沈重所说,方胜手中拿着的正是一只短火铳,这只火铳已经有了后世手枪的基本雏形,只是火铳筒和药仓都有些粗,看上去还有些笨拙,此时方胜将它拿在手里,黑黑的枪管正冲着沈重。 “对,就是火铳!你倒是知道得挺多!”方胜点了点头,有些讶异说道,“这是锦衣卫南镇抚司刚刚研制出来的,我建议千户大人给手下的兄弟每人配上一把,但千户大人并不重视火器的威力,便没有同意。这样也好,今天就先让你尝尝这火铳的威力。” 虽然这火铳的威力和后世的手枪还没有办法相比,但看看那黑黑的火铳筒,沈重还是不敢大意,身形一动,已沿着蛇形路线向方胜扑了过去,有一点沈重很清楚,此时的火铳点火很是麻烦,所以他要赶在火铳发shè之前赶到方胜面前,。 “哈哈,还想先发制人吗?”方胜吹燃火折子,慌忙点燃了火铳上面的引信,把短火铳端在手中,一边瞄准沈重一边说道,“那就看看,是你跑得快,还是我的火铳快!” 马房这一片的空间不算小,两人之间隔着大概七八米的样子,中间一条通道,两侧一边是十数匹马,另一侧则是三辆马车,沈重每向前迈出一步,都会找到一个相应的遮掩物,或马车或柱子,迫使着方胜不断调整这瞄准的角度。 “滋滋!”,燃烧的引信不断冒出红sè的火星,距离火铳中的火药越来越近,而沈重却依靠着两人中间的这些遮挡物,与方胜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去死吧!”眼看着引信慢慢烧到了尾部,而沈重距离也越来越近,方胜大喝一声,手中火铳对准沈重,脸上露出了一丝狞笑。 引信上微弱的火星映在方胜扭曲的脸上,方胜此时已是孤注一掷,只盼着火铳赶快发shè出去,将如饿狼一般朝着这边扑过来的沈重打成筛子。 但他的这种想法却只能变成空想了,因为沈重已经如死神一般,快速逼到了他的近前。 目光死死盯着火铳上冒着火星的引线,沈重矮身向前跨出一步,单手成刀砍在方胜胳膊关节处,另一只手则抓住方胜的手腕用力向上一扭,喀吧一声脆响,方胜的胳膊直接被拧断,本来朝着沈重的火铳口调转过来,黑黑的管筒对准了方胜的脑袋。 “不要――”方胜眼中全是惊恐,但手腕处被沈重死死扣住,身子只能半跪在了地上,丝毫动弹不得。 方胜盯着那微微冒着火星的引线,额头之上汗如浆出,眼看着自己的生命已经只有这短短的不到一寸的引线燃烧的时间,说话时嘴唇都已经颤抖起来,“沈大人,是小的一时瞎了眼,只要饶了我这一次,我以后肯定对您言听计从,再也不会和您作对,” “求求你,沈大人,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饶了我这一次吧!”方胜脸上一片凄惶之sè,苦苦哀求道,他本想要磕头,但手臂被沈重拿住,根本弯不下腰去。 沈重看着方胜丧家之犬一般求饶,心中更是多了几分鄙夷,但他右手还是稳若磐石,手中的火铳死死对着方胜的脑袋,寒声说道:“这次你必须死,放走马文风,组织抓捕白莲教主,只这两件事情公布出来,恐怕锦衣卫众人便个个要恨你入骨!再加上这段时间锦衣卫一直蒙在内鬼的yīn影之中,朱强还差点为此蒙受了不白之冤,你必须要做出一个交代!既然做出了背叛锦衣卫的事情,必然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沈重,杀了我你肯定会后悔的!”方胜眼看求饶无用,又开始拼命挣扎,但他一只手臂被沈重折断握在手中,稍微一动便痛入骨髓,只好继续威胁说道,“这火铳声响极大,一会惊动了军驿中的人,我看你怎么收场!” “我不杀你才会后悔!”沈重看着方胜反复无常的嘴脸,嘴角露出一丝轻蔑,“既然决定杀你,如何收场的事情就不劳你考虑了!我劝你还是好好想一想这辈子做过的善事,争取到了阎罗王那里能在下世投个好人家吧!” 对于方胜这种背叛者,沈重没有半分的怜悯,上一世做特工时,最忌讳的便是这种叛徒,一旦出现便是特工队中最严重的事情。 因为一旦出现叛徒,队员之间信任的基础便立刻消失,以后再执行任务之时根本不能将后背交给自己的队友,这种影响很长时间内都不能消除影响,所以沈重这次才决定下重手,借方胜之死给锦衣卫一个交代,同时也展示出自己对叛徒的态度,给其他锦衣卫一个jǐng告。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着引线便烧到了尽头处,方胜脸上一片惊恐,此时无计可施,只得张开大口出气,想要将引线吹灭,但本来燃烧极慢的引线被方胜这一吹,便更加快速地向着尽头处烧了过去! “不要!”方胜此时已经完全崩溃,浑身抖抖索索,裤裆之间濡湿了一大片,却还在徒自喊着,似乎这种大声呼喊能够减缓他的惊恐情绪。 “轰――”一股黑烟夹带着火舌从火铳口冒出,方胜只来得及叫喊了一声,便直直向后躺倒了过去。 虽然短火铳的威力不大,但如此近的距离,喷shè而出的弹片还是将方胜的脑袋轰成了筛子。 “要说到玩枪,你给我提鞋都不配!”火铳中喷shè出的黑烟消散之后,沈重冷冷看了地上的方胜一眼,有些不屑说道。 短火铳发出的这一声巨响在寂静的夜空中尤为响亮,马房中马槽前拴着的十几匹马被吓得四蹄乱蹦,要不是有缰绳拴在柱子上,恐怕全都要撒开四蹄四处乱窜了。 “怎么回事?”驿馆中的几个驿卒听到声音连忙披着衣服爬了起来,嘈杂混乱中点亮了火把,驿馆中一时被照得灯火通明。二楼的不少房间也亮起了灯光,有些人还探出头来向外张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驿丞此时也穿衣爬了起来,顾不上去二楼安抚那些住客,他手里拿着一把腰刀,带着几个驿卒围住了马房,声音是从这里传出来的,一定就是这里出了事情。  第129章 由火铳引发的联想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此时,驿馆二楼一个房间,曲叫天被这一声巨响惊醒,一咕噜从地铺上坐了起来,将窗户打开一条缝,看到外面几个驿卒举着火把,一副剑拔弩张的架势,吓得心中突突直跳。 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曲叫天不敢怠慢,忙推了推正睡在床上的小丁,语带惊惶的说道:“好汉,醒醒,醒醒!” “怎么了?”小丁这几天一直跟着俞河晏餐风露宿,今天终于能睡个好觉,正在梦中和周公见面,就被曲叫天推醒了,睁开惺忪的睡眼问道。 曲叫天裹着被子跪在床前,有些惊惶地说道:“好汉,你看外面这驿卒的阵仗,似乎是出了什么事情,不会是咱们刚才露了什么马脚让人家给发现了吧!” “怎么可能?”小丁摆了摆手,又躺到床上拉上了被子,闭着眼睛说道:“只是吃一顿饭,能露出什么马脚?再说了,咱们手里的堪合文书可是真的,他们能查到什么破绽?” “可是,听到外面这动静我就有些心慌……”曲叫天还是不能心安,外面乱糟糟的声音搅得他的心也没个头绪,犹豫着说道,“要不咱们……” “可什么是,赶紧给我闭嘴,躺下睡觉!”小丁一巴掌打在曲叫天脑袋上,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现在好歹也是一州之长了,怎么连这点事情也兜不住,真是胆子太小了!他们折腾他们的,咱们睡咱们的。赶紧给我滚回去睡觉!别搅了老子好梦!” “是!”平白被小丁呵斥一顿,曲叫天摸着脑袋又在地上躺了下来,但一颗心还是没着没落地悬着,只得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只要一感觉到什么不对,立刻就要翻窗户逃跑。 外面乱哄哄一阵,几个驿卒在驿丞的安排下悄悄cāo起了武器,手中长矛指着马房门口,驿丞挥了挥手,带着驿卒迈进了马房中。 一进马房之中,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掺杂着马房中的马sāo和草料的味道,很有些刺鼻,驿丞心中一沉,提高了几分jǐng惕,挥手招呼道:“快把火把拿进来!” 一个驿卒忙举着火把进了马房,火光之下,众人一眼就看到了地上躺着的方胜,驿丞立刻招呼道,“大家小心,有死人!” 后面几个驿卒立刻停住了脚步,jǐng惕地站在原地打量着马房中的情况,此时才注意到角落处的沈重,几杆长矛登时齐刷刷对着沈重,喝问道,“你是谁,怎么跑到驿馆里面来的。” “锦衣卫借贵宝地办案,多有叨扰,还请驿丞大人见谅!”沈重却没将这些驿卒放在眼里,不慌不忙将自己的腰牌摘下来,顺手向后面的驿丞扔了过去。 锦衣卫办案哪里还有商量的余地,那驿丞接过腰牌验看了一下,看沈重如此客气,这才放下了悬着的心,朝几个驿卒挥了挥手,“原来是锦衣卫沈百户,把手里的家伙都收了!” “沈大人这是在办什么案子?”驿丞向前走了两步,瞄了地上的死人一眼,心中就有些后悔自己问出了这个问题。 虽然此时方胜脑袋已经开了花,但这驿丞还是认了出来,这人是今晚投宿在驿馆中的一个锦衣卫校尉,眼前的事情很清楚,这是锦衣卫内部的事情,一般人还是不要过问的好。 不过看到方胜这副惨样,驿丞心中还是不禁暗道,看来这锦衣卫不仅对外人狠,对自己人下手也照样狠。 沈重自然也不会把事情真相告诉驿丞,胡乱编了个理由,驿丞本来就后悔自己多嘴,更不会去深究,所以沈重就算搪塞了过去。 “锦衣卫办案,我们自然是要配合的。”那驿丞打了个哈哈,把沈重的腰牌又递了回去,看着地上躺着的死人,面sè有些尴尬说道,“只是这人……” “不劳你们费心,我一会自己会把他收拾了。”沈重将腰牌收了起来,又顺口说了一句,“驿丞大人,我的马还在驿馆外面的榆树下拴着,劳烦哪位兄弟帮我牵进来吧?” “这个好说!”驿丞挥挥手,就有一个驿卒开了驿馆的大门,将沈重的马牵到了马房中,看着地上的死人,驿丞也不敢多待,招呼手下几人退了出去,临走前向沈重说道,“我带着兄弟们先下去了,一会沈大人有什么吩咐的话,尽管开口。” “有劳有劳!”沈重拱了拱手道。 将驿丞几人送走,沈重看着地上的方胜,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次对付方胜为了防止走漏风声,自己连一个人都没有带来,陈汉此时又被下了蒙汗药在房中呼呼大睡,这种收拾残局的事情,看来就只有自己动手了。 冬天的天气,外面还是很冷,只这一会的时间,方胜的身体就有些僵了,地上的血也冻成了冰,只要处理了尸体,倒也不用怎么收拾。 沈重将方胜抬到车厢里,就安顿在了万得禄的旁边,这才捡起地上的短火铳,摸摸还有些微微发热的枪膛,想到这就是后世那些杀人利器的雏形,心中一时有些心驰神往。 这只火铳和后世自己见到的一些出土的火铳有些相似,沈重将它拿在手中,感受着沉甸甸的分量。 此时的火铳,要从前面的枪膛之中装药装弹,而且点火也十分麻烦,所以用起来十分繁琐,而根据后世史书上的记载,直到戚继光时代缴获了西洋人的一批火绳枪之后,大明朝才仿制出了使用火绳的鸟嘴铳。所以说,这种短火铳在这时候来说,还算是比较先进的火器! 但对于十分熟悉枪械的沈重来说,这火铳就好像一个粗制滥造的铁制玩具一般,shè程近、cāo作繁琐、shè击速度甚至比不上能shè出连珠箭的弓箭手,根本没有多少使用价值! 但得到一只这样的火铳,也无异于如获至宝了,能造出这种火铳,最起码说明大明现在的制作工艺已经可以满足枪械制造的一些基本要求了,只要自己在这雏形上面融入后世的那些枪支制作理念,这如今看起来还颇显笨拙的火铳,很快就会发挥出后世它应有的威力了。 想到这里,沈重将火铳收到了怀中,又从方胜身上搜了一下,搜出了一个装着火药的小包,打开一看,里面的火药也是黑乎乎一团,有些还受cháo糊成了块状,里面的杂质颇多。 这些东西回去好好研究一下,等想好需要改进的地方之后,现在还闲在家中二房里的二十多个铁匠可就要忙起来了,沈重打算先让这些工匠们练练手,先造出一批火枪和火器来,配备到自己和手下这几名锦衣卫的手中。 不过火绳枪只是一个过渡产品,而沈重的最终目标,是直接制造燧发枪。 当然,沈重也知道,这里面会有许多的技术问题,比如说火药的配比,枪膛的锻造技术,子弹的改进等许多方面,沈重虽然明白燧发枪的制作原理,但这些事情也要一点一点摸索着来,一件一件地慢慢解决,不过这只是沈重的一时想法,倒也并不急于一时。 想明白了这些道理,沈重不由又陷入了沉思中,看来只靠这二十多个铁匠还是不够,还得再搜罗各式各样的工匠,比如搞火药的、搞冶矿的、搞造船的,如此看来,蔚州城中的工匠可就有些大大的不够用了。 要说大明能工巧匠最集中的地方,还是要数京城,沈重抬头看天,透过马房茅草屋顶之间的缝隙,看着满天星星,突然对京城产生了一丝向往。因为他的心中又冒出了一个更大更具有野心的想法,就是搜罗一些散落在大明各地的能工巧匠,在京城组建一个战略实验室。 后世沈重所在的特工组就有这样一个实验室,不过那个实验室只相当于战备实验室,是专门负责研制一些特工需要的特型装备,特工组有些采购的制式武器使用不符合特工人员的习惯,也会到战备实验室中进行改造。 当然,沈重这个战略实验室并不是像后世特工组战备实验室那样只研究各种杀人武器,除此之外,还要研究后世各种推动生产力和科技进步的东西,例如航海技术、蒸汽机之类的东西。当然,这些东西的出现,必须要生产力达到一定水平,而且制作工艺也要比较先进之后才有可能,但沈重还是决定要试一试。 如果这个实验室真可以建成的话,大明的历史铁定会被改写,以一个人的能力,加速整个历史的进程,这件听起来就十分有挑战xìng的事情,让沈重一时之间心神激荡,想到这些在大航海时代发挥了巨大作用的设备和工具极有可能最早在大明出现,沈重心中便有些激动。 而后世的百年屈辱也可能因为自己的努力不再重现,沈重一时有些心驰神往起来,心中也暗暗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找机会要到京城去看看,努力把这个遥不可及的梦想或者说痴想变成可能。  第130章 深夜来人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沈重在马房内意yín的这段时间,驿卒们已经将外面沈重的马匹牵了进来,喂了草料之后,又将驿馆收拾干净,留了两个值守的驿卒,剩下的人便又去休息了。 那两个值守的驿卒像往常一样四处巡视了一下,没发现什么异常,想着还在马房中的沈重还没有安排妥当,却也不敢睡得太死,便拄着长枪,在值房中开始打起盹来。 驿馆中一时安静了下来,天空中的已经渐渐变圆的月亮洒下一地清辉,看上去清冷一片。 “砰砰……”静谧的时光维持不多时,驿卒的呼噜刚刚响起的时候,驿馆门又被砸得砰砰直响,一个驿卒猛地一惊,额头磕在了桌子上,捂着脑袋便一路小跑着过去开门,还小声嘟囔了一句:“谁这么晚了还来投宿?” 他也实在不敢太过抱怨,这能在驿馆里投宿的,是个官员都比自己这小兵大上几级,好多人就算是驿丞也得陪着小心,更是他这个小小驿卒得罪不起的。 “来了,来了!”驿卒小跑到门前,心中还在暗暗想着,可能除了京官之外,自己这驿卒也算是最难干的了。 吱呀一声将门打开,门外站着一老一少,年轻的是一副书生打扮,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牵着一头驴车,他的身侧还站着一个耋耄老者,一脸和煦模样,看驿卒打开了门,一脸歉意地拱手说道:“这么晚了还劳烦小哥开门,实在是多有叨扰,多有叨扰!” 那驿卒被搅了清梦,本来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开门一看居然是一个书生一个老人,都是布衣打扮,根本就不像是朝廷中人,顿时便黑着一张脸呵斥道:“你们是干什么的?大半夜的敲什么敲?这驿馆也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投宿的吗?” 那十六七岁的书生,看上去眉清目秀,还有些柔弱的样子,但脾气却是一点也不弱,直接指着驿卒的鼻子说道:“你这是怎么说话,看我们不像住驿馆的人吗?” 驿卒上上下下扫了那书生一遍,一脸不耐烦地伸出了左手。 那书生似乎有些面嫩,被驿卒盯得时间长了,脸腾一下便红了,恼羞成怒道:“看什么看?” “看什么?不知道规矩吗?有没有勘合文书?”驿卒回答得更干脆,直接摊开左手,另一只手却扶在了门插处,心中暗暗打定主意,只要这两人交不出勘合文书,铁定今天晚上就要把他二人关在门外了! “有!”耋耄老者却还是一副平和样子,将那书生拉到了自己身后,笑呵呵从怀中拿出了一张勘合文书,却被那书生一把夺过来,摊开送到了驿卒面前,“你倒好好看看,认识上面的字不?” “这个不劳您挂念,虽然我不是书生,但字还是认得的!”驿卒心中窝着火,言辞也有意和这书生不对付,拿过文书看了一眼,面sè立刻就变了,忙躬身说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刘……” “呵呵,不知者不怪!”那驿卒躬着身子刚把话说了一半,便被老者和煦地扶了起来,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好了,小哥,天也晚了,快放我们进来吧!” “哦。对对!老大人您请进!”那驿卒忙接过了书生手里的驴缰绳,将两人让进驿馆,自己牵着驴车随在两人身后,也进了驿馆,将驴车安顿在了马房中,又喂了些草料。 这一番折腾,将还在马房中意yín的沈重惊动了,听到外面响动,沈重将短火铳收入怀中,从马房中走了出来,脑中还在想着战略实验室的事情,一不留神迈出脚去,就感觉脚下软软的,似乎是踩在了某一个人的脚上。 沈重心下纳闷,抬头就看到一个白面书生,正一脸怒容瞪着自己。 “兄台,我一时没有注意,踩在了你的脚上,实在是不好意思。”沈重连忙欠身一礼,看到那书生身上沾上了几片草叶,一边道歉便想要伸手帮他拍掉。 “谁是你兄台?”那书生细眉倒竖,连忙后退了两步,看着沈重伸出的手,“你……你想要干什么?” “我……”沈重看了看自己的举动,自己这手这样伸出去,确实有可能让人误会,忙解释道,“我就是想帮兄台把身上的几片草叶给拍掉!” “用不着!”那书生忙把脚缩进了长袍内,有些鄙夷说道,“也不知刚刚在马房中摸过什么东西,我看你是想借这个机会把你的手给擦干净吧!” “这位小哥,你看,大家都出门在外的,沈大人刚才也不是有意,您就……”那驿卒听到外面争吵,虽然有心看那书生吃瘪,但又担心两边都不是那么好惹的,万一闹将起来,恐怕不好收场,只得连忙出来劝说那书生,但目光却是看着那老者的脸sè。 “还大人呢!”那书生冷哼一声,斜眼看着沈重,“如此行止不端,哪里有个大人的样子?真真是有辱斯文。” “好了,好了。祺儿,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事也不能完全怪这位大人。”那老者将书生拉到了一旁,说道,“而且他已经道过歉了,咱可不能得理不饶人。” “还是这位老先生通情理。”沈重向老者一拱手,想着缓和一下气氛,便套近乎说道,“俗话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咱俩今天这样相识,也算是有缘,说不定以后还能做个朋友!” “哼!想得倒美!”没想到那书生又是冷哼一声,转过头去,却是不再理沈重了! 沈重本想开个玩笑将这件事揭过去,但没想到这书生却不拾这茬,沈重一张热脸贴在冷屁股上,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庭院中寂静了片刻,沈重摇了摇头,决定不再和这书生纠缠,此时已经接近子时,还是赶紧要一间房去休息才是正事。 但是这次他和那书生似乎又想到了一块,两人几乎同时开口,这次却是都对着那驿卒吩咐道:“给我准备一(两)间房!” 那驿卒一愣,看着眼前的三人,伸出了两个手指:“眼下只剩下两间空房了!” “那这两间房就都是我们的!”那书生似乎平时颐指气使惯了,一甩袖子向那驿卒命令道,“快带我们去房间,累了一天,也该好好休息了!” “兄台怎么能这么不讲理?”沈重心中已经有几分气,但却还是笑着说道:“眼下刚好还有两间房,咱们一人一间不是正好?” “沈大人说得对!”外面争吵声不断,驿丞放心不下,穿上衣服又赶了过来,对书生和老者二人劝解道,“你们两人住一间也不是不可,驿馆中确实是只剩两间房了,还要多担待些。” “凭什么要我们多担待些?”那书生单手叉腰,横了沈重一眼,“你看他那样子,就让他多担待些,睡在马房里便是了!” “沈大人怎么能睡在马房里?这不是无理取闹吗?”驿丞看这书生有些蛮不讲理,心中也有了些火气,“再说了,就算是要论先来后到,也是沈大人先到的!” “不行,这两间都是我们的。”那书生霸道之极,言语之间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他明明是在马房中已经睡下了,你们看,这脑袋上还带着不少草叶呢,凭什么我们来了就要把我们的房分一间给他?” 那驿丞没想到自己说了半天都没有用,心中火气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好歹也是这驿馆的驿丞,不管是谁到了这里,多少会给自己几分薄面,今天这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书生,居然如此胡搅蛮缠,想到自己是为锦衣卫百户办事,驿丞便挺直了腰杆,冷哼一声,脸sè顿时yīn沉了下来,刚要说话,却看到一旁的驿卒向他招了招手,轻轻说了一句:“大人!” “哼!”驿丞在驿馆每天迎来送往,早就锻炼得眉眼通透,看那驿卒一副yù言又止的样子,就明白了事情没这么简单,连忙把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慢慢踱到了驿卒一边。 沈重看着好笑,将脑袋上的草茎摘下来叼在嘴上,上上下下打量了那书生一遍,发现这书生倒是面白肤嫩,面容俊俏,不过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样子,虽是男子,但柔弱却赛过一个女子,看着就像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那种书呆子。 但再看这书生的眼睛,如一湾湖水一般弯弯翘翘,一副灵动活泛的样子,沈重却心中起了疑惑,又有些不确定起来。 “看什么看?小心烂眼睛!”那书生看沈重正在打量自己,不客气地回瞪了沈重一眼,扭过了头去,掩着鼻子走到马房中,把驴车上的包袱拿了下来,站在原地不依不饶说道,“这两间房我住定了!” 沈重有些看不惯那书生的动作,心说进个马房还要掩着鼻子,这也有点太娘了,再顺着那书生的位置搭眼一看,那书生正站在了刚才方胜躺倒在地的位置,双脚踩在一滩血迹上,只是冬天天气颇冷,血迹已经冻了起来。 沈重心下一乐,他有心捉弄一下这书生,便大声咳嗽了一声,用手指指了指地面,并没有说话。 那书生jǐng惕地看了沈重一眼,又看了看脚下,不明白沈重什么意思,有些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了?” “血!你踩到血上面了!”沈重一脸“善意”提醒道。 “呀――”那书生尖叫了一声,一下子面sè惨白,几步跑到老者旁边,伸了伸手想要挽住老者的手腕,但最终还是忍住,双手抚在自己的胸口处,胸口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这书生身材瘦弱,胸肌倒是很强壮啊!看着那书生一起一伏的胸口,沈重心中恶趣味泛起,目光闪烁着,终于明白了这书生为什么坚持要两间房了。  第131章 终身大事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那驿丞被驿卒附耳交代了两句,也明白了这老者的身份,心说这两边自己谁都得罪不起,也只能委屈自己了,他狠狠心说道:“既然你们两方都坚持不下,要不这样,您二位住楼上的两间房,至于沈大人,我把我的那间房腾出来,给沈大人住!” 沈重看那驿丞又改了口,也明白了这两人恐怕身份也不低,又颇有意味地看了那书生一眼,摆了摆手说道:“不必了,劳烦这位小哥把我带到锦衣卫陈大人的房间,我今晚就在那里住一晚吧!” “那就委屈沈大人了!”驿丞没想到沈重做出了让步,一脸歉意向沈重一躬,连忙吩咐一旁的驿卒道,“还不快带沈大人回房间去!” “呸,锦衣卫就了不起啊!”那书生并不知道沈重已经看出了她的女儿身,看沈重突然示弱,还以为沈重是估摸出了他们的身份,有些傲然地扬了扬头说道,“看你这样子,也不过就是个锦衣校尉,居然还在本姑……本少爷面前装大尾巴狼!” 驿丞在一旁陪着小心,听了书生这一番话,也不知该如何借口,只得呵呵陪着笑,看着驿卒带沈重上楼之后,这才躬身伸手做了一个相请的动作,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恭敬说道:“刘阁老,您这边请!” “呵呵,老夫早已致仕多年了,这个称呼,还是免了吧!”老者笑着摇了摇头,随在驿丞的身后说道。 “老大人就住这间房吧!”驿丞引着二人上了楼,打开一间房门,将房中的灯烛点亮,又罩上了灯罩,这才说到,“一会我让手下烧好热水之后,给您送过来。” “那就有劳驿丞大人了!”那老者拱手说道。 “应该的,都是应该的!”驿丞一脸热切,但自己身份卑微,在曾经的阁老面前也不便久留,仔细检查了一下这间房,确定不缺什么东西之后,这才闪身关门退了出去。 “祺儿,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见谁都是这么大的火气?”老者脱去了外罩的风氅,笑呵呵看着那书生问道。 “爷爷!还不是怪你,”那书生把门关上,挽住老者的胳膊,此时已经完全恢复了一副女儿神态,小嘴撅起来气鼓鼓说道,“都怪你非要去看什么汉朝的代王府,结果找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找到,要不是浪费那些时间,咱们今晚上也不会这么晚才到驿馆,本来我计划好的行程,全都给打乱了!你知道刚才祺儿摸黑赶路的时候,心里有多害怕吗?” “好,好,怨我,怨我!”那老者笑了笑,在床上坐了下来,锤着自己的双腿,看着站在一旁的刘祺感慨说道,“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没想到汉朝风光一时的代王府,现在居然化作一抷黄土,真是让人好生慨叹!” 刘祺听爷爷如此说,也有些唏嘘说道:“这代王刘恒原本只是刘邦和薄姬所出,地位并不算高,但没想到刘邦死后被吕后一番胡作非为,刘恒却也是因祸得福,最后被周勃等人辅佐登基成了后世闻名的汉文帝,真真是让人想不到!” “世事就是这样,如天边白云一般飘渺无定,变幻无常,现在的功名利禄,转眼就成了过眼云烟,这也是我老头子这一生感触最深的地方!”老者说道这里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既然世事无常,所以我们做事还是要随心随xìng,顺意而为。” “那爷爷也不能兴之所至,想去哪就去哪吧!”刘祺嘴上还有些强硬,但态度已经软下来了,“爷爷如今已经八十多岁,身体更是每况愈下,现在还这么奔波,哪里还能吃得消?” “不碍的,爷爷这几年致仕在家,实在是了无兴致。直到一把老骨头了,这才起了兴意,想要把咱大明的好山好水走上一遍,也看看我大明的壮丽河山。”老者叹了口气,看刘祺面sè缓和了些,才又开口笑着说道:“不过这次跟爷爷出来,可不是爷爷逼你的吧!要不然爷爷再把祺儿送回去?” “爷爷,你又拿祺儿开玩笑!”刘祺小嘴撅了起来,赌气说道,“我要是不逃出来,恐怕现在已经嫁做人妇了!也不知爹爹是怎么想的,非要把祺儿许配给那袁家,一看袁韦时那一副流里流气的样子,整天招猫逗狗,一肚子花花肠子,读书的心思却没有半分,祺儿看着就烦。” “哦,原来祺儿是看不上那袁家小子。其实爷爷也不喜欢那孩子,他爷爷袁老夫子饱读诗书,怎么能就教出这么个祸害来?”老者笑着点了点头,表示了自己也赞同刘祺的看法,娓娓说道,“看不上就算了,祺儿喜欢什么样的?说出来爷爷给你参详参详!” 听爷爷问起自己的终身大事,刘祺面上一副娇羞摸样,真不知换回女儿装之后会是怎样一个美人坯子:“爷爷,哪有女孩子家谈论这个的?” “那有什么关系?跟爷爷说说。”那老者哈哈一笑,拍着胸脯说道,“放心,爷爷保证不会告诉别人的!” 那书生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说道:“祺儿的夫君,必须得是纵横沙场的大英雄,有经邦济世之才才行!” 她一边说着,两眼就微微有些发亮,脸上一副幸福甜蜜的样子。每个少女怀chūn之时心中都曾无数次地幻想过自己心上人的模样,这一点就算是古人也不例外,要不然也不会有如此多的闺怨诗留存于世了。 这种感情是一种最美好,最真挚的感情,纯真自然,没有掺杂任何世俗的东西在里面。 “纵横沙场?那就得找一个武将出身的人家了,没想到咱们一直都是诗书传家,祺儿却要选一个武夫当夫婿。”老者微微颔首,捋着颌下胡子低吟说道:“爷爷问你,这武夫要是粗俗一些的话,祺儿接受吗?” “那也不行!”祺儿歪着脑袋想了想,“至不济也得粗通文墨,要不然只是一个不解风情的大老粗的话,祺儿也是万万看不上的!” “这可有些难了!你要是找个功勋卓著的武将世家子弟,咱大明还是能数得出几个的,但要是文武全才,那可真就是天下难找了!”那老者微笑着看着祺儿,叹了口气,“都是爷爷把你给宠坏了!” “要是真有那么难找的话,那祺儿就谁都不嫁,守着爷爷一辈子!”刘祺又拉住了老者的臂弯,赌气撒娇说道。 “傻丫头,女孩子大了哪有不成亲的道理?那不是让人笑话吗?”老者亲昵地刮了刮祺儿的小鼻子,叹了口气说道,“哎,现在有爷爷在,还能镇得住你爹爹,要是爷爷不在了,你爹爹要逼你嫁人的话,我的祺儿可该怎么办?看来我得抓点紧了,给我的祺儿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好夫婿。” “爷爷,您瞎说什么?”刘祺面sè一板,“我找算命的给您算过,您能长命百岁,不,您能活一千岁,一万岁!” “呵呵,活一千岁,那不成王八了吗?我这把老骨头,可是不行了!”老者摇头笑了笑,作势揉着自己的脖子说道,“哎呦,这一趟,可是把爷爷给累坏了!” “爷爷,你坐着,祺儿给你捶捶背!”刘祺忙绕到老者身后,用小拳头轻轻锤着老者的肩膀说道,“其实爷爷不用替我cāo心,爹爹真要把我逼急了,祺儿就削了头发上山当姑子去!” “老大人,热水给您准备好了!”屋内一老一少正说着话,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就放在门口吧!”刘祺答应了一声,就打开房门将水盆端了进来,“爷爷,我给你洗脚吧!” “就你主意多!”老者有些宠溺地看了刘祺一眼,接着刚才的话茬调笑道,“你要是敢去当姑子,我就把你嫁给方才那个小子,我看也就他能降住你!” “爷爷,我这不是说笑呢吗?”刘祺将木盆放在老者脚边,跺着脚恨恨说道,“就算祺儿真去当姑子,也不会嫁给他的,他……他就是个无赖。” 沈重随在驿卒后面进了陈汉的房间,迎面就是一股酒气扑鼻而来,沈重微微皱了皱眉,只见桌上杯盘碗盏被推到一侧,陈汉死猪一样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沈重试了试陈汉的鼻息,发现并无大碍之后,摇了摇头,从床上拿起一床被子盖在陈汉身上。 让驿卒打了热水进来,收拾洗漱一番,沈重便躺在床上,想想那书生女扮男装的样子,扮成了男子还有几分俊俏,要是恢复女儿身的话,不知道会是怎样的一个俏丽模样。 此时沈重旁边的那个房间,小丁小何的呼噜声此起彼伏,曲叫天竖着耳朵,听到外面渐渐安静了下来,这才将悬着的一颗心放到了肚子里,紧了紧被子,沉沉睡了过去。 而沈重右侧的房间中,刘祺伺候着老者洗完脚,端着脚盆退出了房间,将房门轻轻合上,轻轻说了一声:“爷爷,你早点睡吧!” 端着脚盆正准备下楼将洗脚水倒掉,刘祺左右看了看,四下里一片漆黑,驿馆中寂静无声,人们都早已熟睡了。 心中一动泛起了坏主意,刘祺蹑手蹑脚走到沈重的房间门口,将一盆洗脚水全部倒在了门口,小嘴一张,露出两颗小虎牙闪着报复的光芒:“叫你让我难堪!明天早上有你好看的!我看不摔死你!”  第132章 时局变动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驿馆中还是一片寂静,倒是被方胜下了蒙汗药的陈汉最先醒了过来。 陈汉趴在桌上睡了一晚上,此时药力一过,只感觉自己头痛yù裂,坐在桌前迷糊了半天,这才记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想起沈重交代给自己的事情,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三步并作两步窜到床前,摇着床上的人说道:“方胜,快醒醒,昨晚上睡得这么死,怕是被人下了药,咱们得赶紧下去看看,万得禄可千万别出了什么事情!” 沈重被陈汉摇醒,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万得禄,万得禄,你昨天晚上死猪一样睡了一晚上,现在到惦记起万得禄来了!” “沈大人,你怎么在这里?”陈汉此时才看清看着床上躺着的人是沈重,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犹疑地自言自语道,“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昨天晚上你被人下了蒙汗药!”沈重一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揉着眼睛打了个呵欠说道。 “谁这么大胆,居然敢给老子下药?”陈汉一拍桌子,心一下悬了起来,忙问道,“沈大人,方胜呢?不会是出了什么情况吧!万得禄还在不在?” 话还没说完,陈汉就打开房门,准备去下面的马房中查看一下万得禄的情况,押解万得禄进京可是指挥使大人交代下来的任务,如果事情真出了什么差子,自己可是要担不少责任。 “确实出了些情况!不过万得禄没事!”沈重面sè沉重地穿戴好衣帽,坐在了圆桌旁的矮凳上说道,“陈大人,你坐那,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什么事?”陈汉一只脚都要迈出门去了,回头看着沈重脸sè,就又把脚收了回来,“沈大人请吩咐!” “这次派你和方胜押解万得禄进京,是我安排的一出戏!”沈重拿起圆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喝了一口润了润喉说道。 “一出戏?沈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汉满脸疑惑,“难道指挥使下的命令还有假?” 沈重点了点头,面sè凝重沉声说道:“对,就是一出戏,其实押解着万得禄进京根本就不是指挥使的命令,我只将前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报告给了千户大人,当天那封信札也是千户大人的,而我假借指挥使大人命令安排这一出戏,就是想借这个机会,把隐藏在咱们锦衣卫中的内鬼除掉!” “内鬼?朱强不是已经被大人关起来了吗?”听沈重这么说,陈汉也有些明白了过来,试探着问道,“难道大人已经确定了朱强不是内鬼?那真正的内鬼抓到没有?” “对,其实朱强并不是内鬼!真正的内鬼是方胜!”沈重点了点头,将陈汉的腰牌又还回了他手中,“从今天起,这小旗的位子,还是你的!” “方胜?怎么可能?”陈汉倒有些不敢相信,“他才来蔚州多少天,怎么就和白莲教勾搭上了?” “其实咱们都想错了,方胜并没有和白莲教有勾连,他的目的其实非常简单……”沈重压低声音向陈汉将情况缓缓讲述了一遍。 经过沈重这一番讲述,陈汉终于明白了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拍桌子愤愤说道:“这方胜简直也太小肚鸡肠了,为了这点事情居然搞成这个样子,我们到手的功劳就那么让他放跑了,真是杀他十次也不多。就这么让他死了,真有些便宜他了!” 陈汉说道这里恨恨咬了咬牙,想起自己居然被方胜下药迷倒了,心中更是气都不打一处来。不过此时方胜已经死了,陈汉却也只能重重在桌子上敲了两下,以泄心中愤恨。 愤愤生了会气,陈汉又想起了沈重昨天拿着的那封信札,开口问道:“沈大人,那千户大人信札上到底交代了些什么?” “没什么,千户大人对咱们这段时间的动作很满意,特别是陈大人,千户大人可是很看重你的。”沈重信口胡诌了几句,将陈汉哄得眉开眼笑起来。 沈重接到的信札确实是李泽写来的,但他在信中却并没有对白莲教的事情多作交代,而是告诉了沈重一个消息,自己找了个老父病重的借口辞官回乡了。 沈重接到这封信札,就知道自己胡诌的算命之类的话起到了暗示的作用,李泽已经意识到了宁王那边已经是风声鹤唳,要不然以李泽的判断力,断不会只因为沈重那一封信札就完全改变主意速速脱身。 不过既然李泽借老父生病的理由全身而退,便也算达到了沈重的目的,要不然如果李泽真得因为这件事情折在里面,沈重还是觉得有些可惜。 只是李泽离去之后,千户的位置就空缺了下来,听李泽信札中的意思,似乎是白继民自告奋勇,接了他的千户位子。 眼下已经到了时局变动的关键时刻,选择便显得尤为重要!李泽这个时候能急流勇退,是十分正确的选择。 想到宁王叛乱之后不久,正德就兴冲冲御驾亲征,没想到王守仁先他一步将宁王剿灭,正德却逗留江南嬉游,在清江浦捕鱼之时失足跌入水中,惊惧之下不久就暴病而逝,而锦衣卫也正因此而失势,上面不少头目都遭到了文官集团的清算。 虽然顶头上司换了,但沈重此时算是天高皇帝远,这白继民又卷入宁王谋逆的事情中,这千户的位子恐怕也做不长久,更别说还有闲暇伸手管到蔚州这边来了。 而自己应该还算是安全的,江西的事情恐怕还很难影响到这边,况且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百户,也没有牵涉到宁王谋逆的事情中,就算锦衣卫中有一批人可能因此遭到清算,自己也应该不会受到什么牵连。 这一点沈重还是有把握的,虽然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但锦衣卫毕竟要存在下去,就怎么都离不了这些基层干部。 将这一点想清楚之后,沈重也下了决心,虽然李泽经过自己的提醒明哲保身,但自己还是要将白莲教的事情追查下去,无论如何,还是要对蔚州城那数百名在大火中丧生的百姓和已经被白莲教拐骗的孩子一个交代,这也算是自己穿越到明朝来之后办的一件善事,也算给自己的良心一个交代,这一趟穿越,没有白来。 “好了,陈大人,事情已经了结,咱们还得回去继续对付白莲教!”想定了这一点,沈重就做出了决定,“一会吃过早饭,咱们就回城吧!” 至于李泽挂冠还京的事情,沈重并没有打算告诉陈汉,毕竟这种事情有可能会影响士气和凝聚力,所以还是不说为妙。 “好,我这就去叫人安排早饭。”陈汉得到沈重一番夸赞,忙乐呵呵地出门去了。 沈重还坐在桌前凝眉沉思,就听见“哎呦”一声,陈汗一开门身子就滑了出去。 “陈大人,怎么回事?”沈重忙抬起头来,就看到陈汉的身影在门口一闪,就再也看不到人影,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情况,连忙站起身来赶到门口,只见陈汉四仰八叉躺在门前的走廊上,身体下面是一大片光滑的冰面。 他两腿正好伸在两根走廊上的栏杆中间,裤裆重重磕在了栏杆上,此刻正躺在地上呲牙咧嘴! “陈大人,你没事吧!”沈重脑中莫名地闪过昨天晚上那个女扮男装的书生,想起她那活泛的眼神,不由瞟了一旁房间一眼,面上忍着笑,想到陈汉可能是代己受过,忙出门将陈汉扶了起来。 “妈的,谁!到底是谁干的?”陈汉站起身来气急败坏一拳擂在栏杆上,没想到脚下一滑,又咕咚一声摔在了地上。  第133章 迎候新知州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吃罢早饭,沈重和陈汉收拾停当,将马房中的马车赶出来,沈重骑马,陈汉赶着车,朝着蔚州方向行去。 来的时候,车厢里面只有万得禄一人,而回去的时候,则又塞进了一具已经冻成了一块冰疙瘩的方胜, 沈重这次引蛇出洞,一举解决掉了锦衣卫中内鬼的事情,心情还算不错,骑在马上放慢了速度,一边向回返一边和陈汉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天。 而此时旁边曲叫天的房中,天光早已大亮,睡得死猪一般的三人才刚刚醒来。 昨天晚上曲叫天提心吊胆了半天,直到后半夜才沉沉睡去,再加上小丁小何好不容易睡个安稳觉,这一觉就睡到了rì上三竿。 “快起来,快起来!可别误了大事!”小丁最先醒了过来,透过白sè的窗户纸看了看窗外,心中一沉,便胡乱抓起衣服套在自己身上,急吼吼说道,“昨天已经派驿卒通知了州衙,今天新任知州会走马上任,现在州衙的那些小吏恐怕已经在城门口等着咱们了。” “哦,对!”曲叫天一咕噜从地铺上爬了起来,拿起圆桌上放着的一碗水漱了漱口,开口就唱道,“咿咿咿――呀呀呀――” “你这是干什么?”小丁脸sè一变,忙捂住了曲叫天的嘴巴,右手勒在了曲叫天的脖子上。 曲叫天差点没被小丁给勒死,被松开之后急忙喘了两口气才算匀了过来,一脸无辜说道:“好汉,我要吊嗓子啊!每天早上起来都要练晨功的!” “吊个屁,赶紧穿衣服走人!”小丁两眼一横,在曲叫天屁股上踢了一脚,“你可别忘了,你现在是知州,哪有知州大人早上起来吊嗓子的!赶快起来收拾东西,把任命文书贴身带好了。” “哦,对,我现在已经是知州了!”曲叫天拍了拍脑袋,还有些迷糊,想到自己摇身一变,居然成为了蔚州知州,还是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又苦着脸说道,“可是,我怕我演不来啊!好汉,咱不去了行不行?” “戏台子已经给你搭好了,你就当唱一出戏就完了!”小何先是说了句宽心的话,接着又冷着脸威胁道,“你要是不去,我们也不强求,反正你老婆孩子都在我们手中,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我去,我去!”想起自己的妻儿,曲叫天又没了脾气,咬咬牙将官服穿在了身上,给自己壮胆说道,“不就是区区一个知州吗?我曲叫天连皇上都演过,还怕什么来着!走,咱就蔚州城走一趟!” “这就对了,我下去套车,咱得赶紧出发,别让那些小吏们等得着急了!”小丁收拾妥当,赶紧打开房门吩咐驿卒去套车了。 曲叫天收拾停当,小丁小何早已套了马车,在下面一脸恭敬地等着他。虽然在房内曲叫天被两人训得三孙子似的,但出了门有外人在场,情势却一下就变了,两人此时就是曲叫天身边的两个贴身家奴,自然不能再对曲叫天横眉竖眼。 曲叫天一身官服,看两人低眉顺眼的样子,心情顿时大好,又找了各种借口,拿包袱、扫车厢、套马车之类的事情,在庭院中将两人支使了一番,这才志得意满上了马车。 此时沈重和陈汉二人已经驱马前行了半个多时辰,官道绕过前面一座小山,远远便看到蔚州城的城墙在阳光的沐浴下映上了一层金sè,沈重心情大好,打马如飞,朝着蔚州城飞驰而去。陈汉也用鞭子狠狠抽了抽马屁股,笨重的马车一路颠簸着,紧紧跟在了沈重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向前走出没多远,便看到城门下面乌泱泱聚起了一群人,候在城门洞的两侧,正在翘首以盼等待着什么。 “陈大人,这是干什么呢?”沈重看着有些奇怪,一勒马缰,放缓了速度开口问道。 “我也不清楚!”陈汉屈腿靠在马车上,手搭凉棚望向远方人群,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猜测道,“这是在等什么人吧?” “可能是新知州要上任!”马匹再向前,沈重眼睛扫视一遍,看到人群后面两排衙役拿着肃静回避的牌子,还有人抬着铜锣之类的各种仪仗,心下有些了然,又有些纳闷,“咱们也没听到这方面的消息,这新任知州来得也太快了吧!” “呵呵,沈大人这是刚刚从哪里回来?”座下马得得向前,沈重心中正想着,就听到人群中传来一个声音,扭头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蔚州卫千户杨辉旭身穿一身戎装抱拳走了过来,口中哈哈笑着说道。 沈重连忙下马,拱着双手迎上前去:“杨大人!昨天有些事情,便出城了一趟,早上这才刚刚赶回来!” “我说怎么派人去找也找不到你!”杨辉旭知道锦衣卫的规矩,却也并不细问,拍着脑袋恍然大悟说道,“原来是出城去了!” 杨辉旭上次在蔚州城南火灾现场时是第一次和沈重见面,当时便看到沈重乐善好施、勇于担责的一面,并没有多少锦衣卫那种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臭架子。而杨辉旭开口调城兵的军被出来,也正是因为沈重出手救助那些灾民的原因。 这让杨辉旭感觉沈重很对自己的脾气,所以两人虽然见面不多,但他说话间便隐隐对沈重有些亲热。 “杨大人,这么些人候在这里,是干什么呢?”沈重心中虽然已经大致猜了出来,但还是开口问道。 “今天新任知州上任!”杨辉旭大步走到沈重近前,亲昵地拍了拍沈重的肩膀,“作为同在蔚州城的官员,沈大人既然来了,就在这里候一候吧!” “好!”沈重点了点头,向一旁等候的陈汉挥了挥手吩咐道,“陈大人,你先回去吧!一会着人将我的官服送过来。” 陈汉车里面一个死人一个死囚,实在不宜在此处久留,便听了沈重的吩咐,驾车进了南城门,回到诏狱之中,安排一个锦衣校尉拿了沈重的飞鱼服送了过去。 沈重此时正和杨辉旭在一处晒着太阳聊天,南城门处虽然阳光普照,但小风顺着城墙飕飕刮着,要是没有太阳的这点暖和劲,根本站不住人。 跺着脚和杨辉旭攀谈一会,沈重才弄清楚,这信任的州官姓尹名长山,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本来在京城做过几年的小京官,后来不知为何却又辞了京官开始候缺,这次单守德身死,想必尹长山也是抓住机会才补了这个缺,外放成了蔚州知州。 “杨大人,你们先聊着,我去换上官服!”沈重拿到衣服,和杨辉旭招呼了一句,便拿着飞鱼服走向了城门下面的耳房。 曲叫天三人出了驿馆一路向北,没走出多远,在离城十里的地方,已经有州衙的吏目焦急地等候在这里了。新知州上任,这几人都不敢怠慢,都是天刚蒙蒙亮就出发,但没想到知州大人就如羞涩的小媳妇一般,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此时几人已经在寒风凛冽的旷野中站了将近一个时辰了。 小丁小何停下马车,立刻便有小吏上前,和曲叫天接洽,验看了任命文书之类的东西。 只是几人此时已经冻得冰棍一般,哪里还有心思一项项查对,胡乱翻了两下,匆忙确定了曲叫天身份之后,就派了两人骑马回城报信,准备好知州大人的仪仗接知州入城,剩下的一行人便跟在了曲叫天马车后面。 曲叫天本来还怕露出什么破绽,一颗心一直悬着,没想到几个吏目只是核对了一下委任文书上的吏部大印,剩下的却什么都没过问,倒让曲叫天白担心一场。 此时在城墙下的耳房中,沈重已经换下了自己常穿的轻袍,将飞鱼服穿在了身上。 在蔚州城的时候,因为嫌这一身衣服太过扎眼,所以沈重基本上不怎么穿,此时一身灿金sè的飞鱼服穿在身上,气势便陡然盛了几分,再配上沈重上一世积累的杀气,要不是脸蛋还稍微有些稚嫩,颇有些不怒自威的意思。 沈重换好衣服走出耳房,立刻便引来了周围一群人的围观,有些自认为能和沈重说得上话的,还上前夸赞几句。 “沈兄弟穿上这身衣服,还真是显得英武挺拔!”杨辉旭也是第一次看到沈重穿官服,不由眼前一亮,扯了扯自己身上的官服说道,“同样都是官服,我这一身皮比起沈兄弟的来,可就难看多了!” “呵呵,杨大人说笑了!你这一身戎装,才是显得气势逼人!”沈重虚应一句,抬头看着已经rì上三竿,道路上还没有人影,不由嘀咕道,“这知州大人搞得什么名堂,一群人等了这么长时间,怎么还不出现?” “刚才前面吏目已经派人传信回来了,马上就到。”杨辉旭揣着手,他的怀里还多了个暖炉,也不知从哪里弄过来的,看来也是有些扛不住这刀子一般割人的北风,颇有些愤愤说道,“这知州忒也不像话,居然让我们等这么长时间,一会在酒桌上再好好收拾他!” 沈重点了点头,心中泛起前两天贾应chūn和自己那一番关于白莲教和鞑子勾结的推测,心说左右现在无事,还是先提醒一下杨辉旭的好,便开口说道:“杨大人,我有些事情要和你商量!” “什么事?”杨辉旭眯着眼睛望着前方,缩着脖子问道。 沈重组织了下语言,正待开口,一旁一直巴望着不远处的几个小吏突然怪叫一声,欣喜喊道,“来了,来了!” “他妈的总算是来了!”杨辉旭听到喊声jīng神一振,上前迎了一步,也顾不得和沈重说话,沈重只得作罢,抬头看向不远处,果然有一队人马迤逦而行,正向这边行了过来。  第134章 知州进城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这一声喊就犹如一针兴奋剂,城门下本来无jīng打采的人们顿时jīng神起来,有小吏招呼着吹鼓手动作起来,刚才还安静的城门下一阵鼓乐喧天,州衙组织好的士绅百姓也一个个抖擞了jīng神,站在城门口前迎候着。 沈重和杨辉旭整理了一下官服,用手揉了揉快要冻僵的脸蛋,摆出了一副笑脸,带着众小吏站在了人群的最前面,以后就要和这位知州同城为官,还是要有最起码的礼数。 官道上一行人轰轰隆隆到了城门前停住,曲叫天一身官服,心中带着忐忑下了马车,看着这么多人都热切地望向自己,一道道视线好像有温度一般,一股热气腾上脑袋,感觉就有些发懵。 小丁小何跟在曲叫天身后,虽然两人在曲叫天面前都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看到这种场面,此时心中也有些惴惴。 一看知州大人轻装简从,身后只带了两个随侍,一众小吏和士绅不禁犯了嘀咕。 “怎么回事?昨天传回来的消息不是说这位知州大人带了女眷吗?”一人压低了声音向旁边问道,“怎么现在只有两个家仆?” “可不说呢吗?”另一人也是一头雾水,歪着脑袋猜测道,“听说那女眷是知州大人在外面养的小的,可能是知州大人比较忌讳这方面,感觉名不正言不顺,所以便和女眷分开进城,等到了州衙之后再安排吧!” “呦,也对,知州大人忌讳这事。那我也不能太张扬了,得把礼单再重新斟酌一下了。”那人一拍脑袋说道,“本来还准备了些珠宝首饰之类的东西,为了避嫌,看来这下都得换掉了!” 后面众人正小声议论的时候,沈重和杨辉旭已经带着众人迎了上去,杨辉旭一脸和煦朝曲叫天拱手说道:“尹大人,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论职司,沈重这个锦衣卫百户比军卫所的千户和知州还是低着一阶,所以沈重便刻意拖在后面,双手抱拳落了杨大人半步距离。 曲叫天身后跟着的一个小吏忙介绍道:“尹大人,这位是蔚州卫的杨辉旭杨千户。这位是锦衣卫百户,沈重沈大人。” 曲叫天原本还带着微笑,听到锦衣卫三个字,面上便一哆嗦,再看到沈重胸前那张牙舞爪的飞鱼,拱在胸前的双手也有些发僵,但此时却不能后退,只得硬着头皮,挤出笑容说道,“杨大人,沈大人,劳驾你们出城相迎,下官愧不敢当!” 这时曲叫天唱戏时的那些舞台经验便起到了作用,不管心中如何紧张,表面上看起来还是一副从容的样子。 “不过就是一出戏,一出戏而已!”曲叫天嘴上应和着,心中却不断暗示自己,靠这种方式缓解着紧张情绪。 “尹大人客气了!你是蔚州城的父母官,我们哪里有不出城相迎的道理?”杨辉旭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哈哈笑着回头问道,“沈大人,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对,以后就要同城为官,咱们还是要互相帮衬!”沈重点了点头,看着曲叫天说道。 “对,还是要互相帮衬,互相帮衬!”曲叫天却不敢直视沈重的眼睛,眼神闪烁地点了点头。 三人一团和气地寒暄了两句,身后众人便一块围了上来,碍于沈重就在一旁,曲叫天更加拘束起来,也不知开口该说些什么,只得笑着拱手,一一点头示意。 但众位士绅却不这么认为,看到曲叫天拱手示意,一个个都觉得新知州平易近人,确实是爱民如子的好大人。 一众人围着曲叫天寒暄一气,由州衙中礼房的吏目当众宣读了吏部的委任文书,便将曲叫天送进了早已准备好的官轿里。 铜锣开道,鼓乐声再次奏响,前面开路的衙役举着肃静回避的牌子,小丁小何一左一右随侍在官轿之后,后面的仪仗一字排开,这次队伍变成了一条长龙,浩浩荡荡向州衙进发。 沈重和杨辉旭骑在马上,也在随行的队伍中,缓缓前行。 此时,就在知州仪仗刚进城不久,一辆驴车也缓缓地从南城门进了城,一个粉面书生斜靠着车厢板,手里拿着小皮鞭,驱赶着驴车前行。 反正从驿馆赶到蔚州城,也没有太远的距离,今天刘祺索xìng便睡了个懒觉,等太阳完全出来,躲过了清晨生冷的寒风之后,这才和爷爷一块上路。 车厢内,老者还在闭目养神,这一路下来,自己的行止基本上都是孙女在安排,昨天自己突发奇想,跑去看了看代王府,却还受了孙女一顿数落,老者知道孙女是担心自己的身体,索xìng便也由着孙女来了。 书生打扮的刘祺坐在驴车上,这一路行来,大小城市见了无数,但这种边城还是第一次见到,所以刘祺还是一副好奇的神sè,一边前行一边打量着蔚州城的面貌。 前面的仪仗前行缓慢,刘祺一会便追了上去,跟在身后却又不能驾车超过去,便也百无聊赖地在仪仗中扫了两眼,不过只是这两眼,却发现仪仗之中有一个人自己似乎有些眼熟。 刘祺忙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看了看,终于看出了此人正是昨天晚上和自己斗嘴的那人,忙用鞭杆敲了敲厢板说道:“爷爷快看,昨天晚上和咱们抢房间的那人,居然是个锦衣卫百户。” 沈重此时一身飞鱼服,显得颇有英挺帅气,自然比昨天晚上从马房出来,满身草叶的样子要顺眼许多,刘祺不禁多看了两眼,心中涌出一个想法:“这小子如今换上这身官府,却还似模似样,骑马比起昨天的样子,看起来要顺眼不少!” 心中刚刚要对面前这个小子产生那么一丝好感,又莫名想起昨晚爷爷说的要将自己嫁给眼前这个小子的说法,刘祺被自己心中冒出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连忙又想道:“呸呸呸,锦衣卫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身为锦衣卫,却也不知道做过多少坏事!对,肯定欺负过不少像我这样的女孩子!” 老者听到孙女的声音,从车厢中冒出一个头来,看到沈重一身飞鱼服骑在高头大马上,与旁边一身戎装的杨辉旭缓缓而行,却不知道自己的孙女已经在心中转了好几个念头。 老者是文官出身,在朝堂之上经常和锦衣卫作对,所以对锦衣卫便没多少好感,看了一眼便又把车厢前的布帘落了下来,说道:“祺儿,先找个客栈落脚,这几天咱们就住在蔚州,好好看看这边塞风景!” “好的,爷爷!”刘祺应了一声,随在知州仪仗后面前行一段,看到旁边一个客栈的幌子,便赶着驴车拐上了另一条路。 知州仪仗却还是一路前行,伴随着一路上不少百姓的围观,终于来到了州衙门前。 州衙衙门口早已被差役们洒扫得干干净净,整个衙门张灯结彩,布置一新。曲叫天官轿一直行到了仪门,这才下轿整理了一下官服,从仪门的中门长驱直入,便算是正是入驻蔚州城了。 “尹大人一路舟车劳顿,我们不便叨扰!烦请这位小兄弟将请柬转交给尹大人。”众士绅眼见知州大人入了州衙,便推出德高望重的一位长者,将一张请柬塞到小丁手里,又悄悄塞给小丁一锭银子,“晚上众乡绅在会宾楼备下了酒席,为尹大人接风洗尘,还请尹大人务必赏光!” “好说,好说!”小丁掂了掂手中银子,眉花眼笑地将请柬收入袖中,大包大揽说道,“劳诸位费心了,尹大人一定赴宴!” 看小丁如此好说话,那乡绅便没了顾虑,招呼身后众人道:“诸位,上元节马上就要到了,有什么孝敬知州大人的,趁着这个机会,都抬上来吧” 这句话一说完,众乡绅忙吩咐下人将备好的礼物从旁门挑了进去,一个个排着队把礼单交到小丁小何手中,便也告辞离开了。 为了巴结新上任的知州大人,这些乡绅可没少下血本,手中的礼单一个比一个硬扎,小丁小何两人收到手软,才算将所有乡绅都打发走了。此时回到知州所在的厢房,只是粗略地算了一下收上来的银票,差不多就有一万多两银子,各式各样的礼品加起来也得上万两银子。 真没想到这些乡绅们出手居然如此阔绰,小丁小何两人看着手里厚厚的一沓礼单,两只眼睛开始冒光。两人跟对视了一眼,看到各自眼中的贪婪,心中都起了些小心思。 “两位好汉,你们看,这些银子可不算少了吧!要不然咱们就把这些银子和礼物卷包走了得了!”曲叫天却还在惦记着如何脱身,刚才在城门口看到沈重那一身锦衣卫的飞鱼服之后,他这个冒牌知州到现在心中还没有安定下来。 “一万多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了!”曲叫天此刻看到小丁小何两人的目光充满贪婪,便看准时机鼓动二人说道,“只要你们把我老婆儿子还给我,这些银子我一分都不要。” “那怎么行?咱们正事还没开始办呢!”小丁本来已经起了一丝贪念,但听到曲叫天提及老婆孩子,便想起了俞河晏的交代,暂时放下了这个心思,从怀中掏出一张早就写好的宣纸,催促曲叫天道,“快,把官印拿出来,在上边用印。”  第135章 宴前密议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新知州走马上任,原本暂时封存在州衙中的知州大印之类的东西便都启封,由下面的小吏交到了曲叫天的手里。 “调府库库银八万两!”曲叫天接过小丁手中的调令,看了上面写着的数字,心脏开始突突直跳,这些劫匪的胃口未免也太大了,居然打起了州衙府库的主意,而且胃口还不算小,薄薄一张纸,就想要将八万两银子弄走。 曲叫天这样跑江湖和人搭班唱戏,一年下来到手的也就是十几二十两银子,八万两银子别说没见过,就是以前让他想都不敢想的一个数字。 “不行,不行!这八万两银子可是蔚州百姓的血汗钱,怎么能说调就调?”曲叫天连连摇手,这八万两银子应该是这些年蔚州百姓的赋税结余,是要用来赈灾、修整河道等各种事务的,如果州衙的府库被洗劫一空,不知当地百姓又要被如何横征暴敛了。 “你以为你真是知州啊!还挂念起蔚州的百姓来了!你不来我来!把官印给我!”小丁在外人面前是知州随侍,一直都陪着小心,此时却板起一张脸,没了好脸sè,他一把从曲叫天手中抢过官印,在印台上沾了些朱砂,在一张早已拟好的从府库调银的调令上重重印了上去。 “去把这个交给教主,十五rì那天咱们直接去府库调银子便是!”小丁看都不看曲叫天一眼,顺手将官印咚的一声扔在一旁,将调令交给小何吩咐道。 “教主?”曲叫天听到小丁的说法,心中更加起疑,“好汉,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这些土匪劫了我来冒充知州,又是银子又是教主的,恐怕事情不是以前想得那么简单!曲叫天心中不由想道。 “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免得知道太多了睡不着觉!”小丁也自知失言,搪塞了一句,从怀里又掏出了一张纸。 这张纸是刚才在城门口迎接曲叫天的时候,周围有人趁乱塞给他的,上面就是教主吩咐下来的一些安排和计划!小丁摊开来看了看,向曲叫天交代道:“后天就是正月十五,咱蔚州城也要热闹一把,你去找下面的小吏,让他们把花灯按照这张图上面的位置布置好。这里,这里,还有这些地方,都要重新布置!” “啊?”曲叫天刚从那八万两银子的震惊中回复过来,又听到小丁刚才顺口说的什么教主,心中更加有些疑惑,听小丁这么一说,连连摆手道,“好汉,这种事情我可干不来!” “这也干不来,那也干不来,你不过就是我们的一个傀儡,真把自己当成知州了啊!”小丁面sè一肃,把手中的地图塞给曲叫天威胁道,“别忘了你的老婆和儿子还在我们手里,你要是不听话的话,我保证你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们!” “好,我去,我去!”一想到老婆和儿子,曲叫天便没了办法,接过地图塞进怀里,又拿起了一旁桌上放着的另外一张请柬,苦着脸说道,“那晚上这一众乡绅准备的接风宴,咱们还去不去?” 小丁脖子一横,摸了摸自己袖里的那一锭银子,蛮不讲理说道:“当然要去,我都已经答应他们了,要是不去的话,岂不是露出马脚了?” “可是那么多人,我怕到时候应付不来!”曲叫天面sè发苦,又有些心虚说道,“而且还要和锦衣卫百户一桌,要是让他发现什么破绽的话,那咱们可就死定了!” “那也得去!”小丁又在曲叫天屁股上踢了一脚,“你赶快去准备,接风宴马上就要开始了!” 新任知州上任,本地士绅要准备酒席给他接风洗尘,也好趁这个机会笼络一下知州大人,这在很多地方已经成为了一种潜移默化的规矩。 蔚州城最好的酒楼兴德居因为单守德的死已被查封,掌柜的万得禄已经被坐实了谋害单守德的案子,现在还被关押在诏狱中,即使兴德居重开,因为一任知州死在了这里,为了避晦气,想来也不会再现以前的兴旺场面了。 有人倒了霉,自然便有人沾光。整个蔚州城因兴德居的查封受益最大的,便是蔚州城会宾楼。 会宾楼虽然没有兴德居那么些年头,但新开的酒楼也有新开的好处,布局大气,轩敞开阔,装饰多采用金饰,整个餐馆看上去富丽堂皇,装饰考究,颇有几分贵气。 而且兴德居关门之后,会宾楼的掌柜徐长贵也是花了大力气,将兴德居几个干了有些年头的大厨全都挖了过来,现在会宾楼的菜式口味和兴德居差别并不算大。 所以今天士绅们为新任知州接风,就选择了这里! 听说今天要在酒楼宴请知州大人,会宾楼的徐掌柜也是心花怒放,忙前忙后照应准备着,还不时去后厨监督一番,争取让厨子们把最好的手艺都拿出来。 徐长贵也是很清楚,会宾楼的机遇算是来了,今天这一桌要是能伺候好了,以后会宾楼必将取代兴德居,成为蔚州城第一酒楼。 此时会宾楼门户大开,为了迎接新知州,二楼的开间早已经洒扫一新,徐长贵亲自安排,将一排桌子临窗摆开,每个桌子四周都放着软铜护罩的炭炉,里面还加了香料,虽然开着窗子,整个二楼却也是熏得香风四散,暖意如chūn。 会宾楼的正对面就是一座穿心戏楼,蔚州城的乡绅们今天也是大手笔,居然还在对面的穿心戏楼上,凑钱请了本地最有名的戏班,准备热热闹闹地大唱一晚,给新任知州大人接风。 一切都准备就绪,天刚擦黑,就有士绅们陆续到来,凑在了一楼的迎宾处,一边闲聊一边等候着知州大人的到来。 沈重和杨辉旭也赶了过来,有了上午在南城门处的经验,这次两人却没在下面等着,而是让徐长贵安排了个雅间,和士绅们寒暄了几句,便先上了二楼,坐在里面喝茶静候。 曲叫天此时也在小丁的逼迫下穿上官服,收拾一番,前面州衙早已有小吏安排好了人,曲叫天钻进官轿中,四人抬了轿子,小丁小何跟在后面,一路吱吱呀呀便向会宾楼行来。 沈重趁着等候的时间,便拾起了早上的话题,给杨辉旭斟上一杯茶,低声说道:“杨大人,这些天我追查白莲教的事情,查到了他们在蔚州城可能会有大动作,而且很有可能和鞑子有勾连!但具体会干些什么,我还没有查出来。这段rì子杨大人还要多加防范,以防白莲教再弄出什么事情来!” 这番话本来上午在南城门外就想要提醒杨辉旭的,但因为尹知州的出现,便只得作罢,现在二人独处,沈重便又说了出来。他心中隐隐觉得,贾应chūn的这一番猜测,应该有几分靠谱。 “有沈兄弟在,白莲教能翻起什么风浪?”杨辉旭不经意地摆摆手,拿起茶杯细细品了一口,显然没怎么将沈重的说法放在心上。 他这几年在蔚州,除了遇到过几次小股的鞑子劫掠,根本就没和鞑子真枪实弹的交过手,长期以来养成的惯xìng思维,已经让他松懈了下来,现在沈重说白莲教会勾结鞑子进攻蔚州城,杨辉旭从心底便感觉不可能。 “杨大人,白莲教在蔚州的确实渗透得很深,连以前单大人的师爷马文风都是教中护法,我想他们的图谋肯定不小。”看杨辉旭并不在意,沈重继续说道,“最近我们的人正在明察暗访,他们可能真的跟鞑子有勾连。” “白莲教毕竟还是汉人,勾结鞑子这种事情,我想他们应该还是不会干出来的。”杨辉旭摇了摇头,还是无法相信沈重的话,语气带着不屑说道,“再说了,白莲教不过一群乌合之众,沈兄弟这么把他们当一回事,实在是有些太高看他们了。” 沈重有些无奈,跟还只是一个书生的贾应chūn比起来,杨辉旭的军事嗅觉简直是太不敏锐,他能做到千户的位置,恐怕也只是靠着个人的武力勇悍,要论军事和指挥才能,恐怕只能用平庸来形容了。 刚才这一番话有如对牛弹琴,沈重心中也微微有些气恼,但现在蔚州城的守兵都是杨辉旭的手下,如果想要提防白莲教勾结鞑子攻城,却也不得不耐下心来,从杨辉旭这里下手,做通他的工作。 “杨大人说得有理,对杨大人来说,那些白莲教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但现在我这边人手不够,却是不得不予以重视,以后白莲教如果要闹事的话,还要请杨大人多多支援。”沈重眼看无法说动杨辉旭,便换了种方式,想先将杨辉旭拉到自己这边,形成对抗白莲教的统一战线,再慢慢将自己的推测向他渗透,这样应该会起到点作用,所以沈重便拍着胸脯说道,“我沈重可以保证,到时候将白莲教剿灭之后,也少不了杨大人的一份功劳!” 听沈重这么说,杨辉旭的脸sè果然立马变了,他在这蔚州卫千户所做千户已经有三年时间了,本想在边境地区积些军功再向上进一步,但没想到这两年关外小王子rì薄西山,鞑子各部争权夺利,根本无暇南顾。 只有小股鞑子会因为遭了白灾过来劫掠点东西,但还没等他把军队集结起来,那些鞑子便已经逃之夭夭,杨辉旭确实是一员战将,但在这个位子上坐了两年多,居然还是片功未立,此刻也有些着急了。 沈重说的白莲教的事情虽然在杨辉旭的眼中不算大事,但好在事涉谋反,如果能加以剿灭,便也算是一件大功,沈重如今提出来,不能不让杨辉旭动心。  第136章 接风宴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好说好说!”杨辉旭眼中冒出光来,将茶杯中的水一饮而尽,大包大揽说道,“白莲教事涉谋反,是国家大患,剿灭白莲不光是锦衣卫的事情,如果复生兄有需要我们蔚州卫帮助的话,千万不要客气!只要复生兄知会一声,到时候我们蔚州卫官兵一定全力以赴,为国除害。” “那我先谢过杨大人了!”沈重向杨辉旭拱了拱手,现在也只能采取这种曲线救国的方式,先将杨辉旭拉到自己这边,等以后再找机会,将白莲教可能勾结了鞑子的事情向杨辉旭说明,让他知道其中的利害,也好早作防范。 “还有一件事情!”沈重既然已经和杨辉旭把话说开,便想到了金世云如今还赋闲在家,索xìng便将这事也一块说了出来,“我的好兄弟金世云一直想要从军为国出力,但却报国无门,不知道杨大人的卫所中有没有位子,我想帮他入了军籍。” “这个没有问题,金兄弟我认识,以前在州衙做过班头,身体还算硬实,是个当兵的材料。”杨辉旭沉吟几句,便也答应了下来,“先让他稍候一段时间,等今年补兵源的时候,我便将他安插进来。” 此时大明军中吃空饷的情况已经十分严重,像江南的许多千户所,居然能有一半的空缺甚至更多,杨辉旭这个千户所是边军,比南军情况还要稍微好一些,但也有着几十个空缺,想要把金世云安排进去,也不是难事。 “如此,有劳杨大人了!”沈重拱手谢道。 “好说好说!沈兄弟客气了!”杨辉旭拍了拍沈重肩膀,听到外面声音嘈杂起来,意识到是尹知州到了,兴冲冲拉了沈重说道,“走,咱们去迎迎尹知州,今天他让咱们在城门口冻了大半天,晚上非要把他灌醉不可!” 本来杨辉旭这个千户和知州算是同阶,且一文一武,并不是一个系统的官员,自是不必亲自到城门口迎候,但想到今后在蔚州难免相见,便也和众人一块到城门口去迎接,还自作主张把沈重也留了下来。 但没想到这新上任的知州居然晾了众人一个多时辰才赶到,现在想起来杨辉旭心中还有些耿耿于怀,所以便起了心思,想着晚上将尹知州灌醉,以便出一下这口恶气。 曲叫天此时已经坐着官轿来到了会宾楼外,下了官轿,一众乡绅便围了上来,一个个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嘘寒问暖,热情地和曲叫天打着招呼。 曲叫天以前只是一个戏子,何曾受过这种待遇,此时被众人前呼后拥着上楼,心中暗道怪不得人们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只是一个小小的州官便能如此排场,这可是其他人无论如何享受不到的。 “尹大人,快坐这边来!”杨辉旭和沈重这次并没有下楼去迎接,而是候在了酒席旁,看到曲叫天上来,忙指了指席上的主位招呼道。 杨辉旭牵着曲叫天的手在主桌坐定,等其他人也都按顺序坐下来之后,小丁小何也被乡绅们拉着,在一桌上面坐了下来。 众人坐定,一个乡绅起身拍了两下手掌,外面穿心戏楼上一声锣响,外面已经等候多时的戏班便咿咿呀呀地开唱了。 开场戏是一出《蟠桃会》,讲的是三月三rì西王母寿辰,大开盛会,以蟠桃为主食,宴请众仙,是一出人人闹闹,喜气洋洋的戏目,用来给知州大人接风,却是最合适不过! 这一出戏是由蔚州城的庆云班表演,这个戏班是蔚州最有名的戏班,蔚州的豪绅大家有红白事或者祝寿的时候,都会将这戏班请到家里去,热热闹闹唱上一场。 开场锣鼓响完,气氛便已经渲染开来,每个人都喜气洋洋,只听那扮作西王母的女旦开口唱道:“浓霭香中,水云影里,迥然人世难同。似玉皇金苑,宝录仙宫。万花开处神仙满,尽笑语俱乐chūn风。蟠桃佳会,特离绛阙,来此相逢。” 好戏开锣,会宾楼的好菜便也流水价一般端了上来,这次徐掌柜一门心思想要将会宾楼打出名声,所以各种菜式都做得别出心裁,十分可口。 “诸位,大家先满饮此杯,为尹大人接风洗尘!”杨辉旭果然是憋着灌醉曲叫天的念头,看众人落座之后,便立刻拿起酒杯吵吵嚷嚷说道。 杨辉旭提议,自然得到了众士绅的响应,一众人都提起酒杯,想曲叫天遥遥拱手一敬,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大家的心意尹某心领了!”曲叫天看众人盛情难却,也不好推辞,说了一句道谢的话,也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尹大人,好酒量!”杨辉旭哈哈一笑,立刻招呼一旁的侍从将曲叫天的酒倒满,口中说道,“尹大人初来蔚州,一路舟车劳顿,定是疲乏之至,今天晚上在座诸位一定要开怀畅饮,让尹大人尽兴才好。我再做个表率,敬尹大人一杯!” 杨辉旭早就憋着将曲叫天灌醉的想法,刚才那一番鼓动人心的话说完之后,拿起侍从刚刚斟满的酒盅一饮而尽,将杯底亮了出来,对尹长山说道:“尹大人,先干为敬!” 那边杨辉旭,曲叫天实在拗不过,只得和他又喝了一盅,但又怕自己醉了之后露出马脚来,连忙将酒盅放在桌上说道,“杨大人,各位士绅乡邻,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还是要听我说一句!尹某实在是不胜酒力,要是和在座每位都喝上一杯的话,恐怕外面这穿心戏楼上就要上演知州变醉鬼的戏码了!” “对,尹大人说得对,尽兴就好!”杨辉旭点了点头,用筷子点了点窗外说道,“吃菜,看戏!” 而沈重看着杨辉旭的样子,却知道他心中正打着鬼主意,这新上任的知州恐怕今晚难过此劫了,不过沈重并不出生提醒或劝解,在他心中,酒席之上无非也就是个喝醉酒热闹的事情,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曲叫天见杨辉旭点头答应,这才放下心来,细听外面还在依依呀呀地唱着,也举起了酒盅:“承蒙诸位担待,尹某确实不胜酒力,这一盅回敬大家!” “今rì,晚来和气舒。见祥云满空,光景熙熙。香雾霭,和风丽rì迟迟。偏宜,庭前见花木生chūn,麟凤跃鱼龙游戏。” 外面戏楼上热热闹闹地唱着,酒楼上却也在觥筹交错,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一众乡绅便开始在杨辉旭的暗中怂恿下,隔不多时便有人端着酒盅上前,去敬上曲叫天一盅酒。 曲叫天先前还如小姑娘一般扭扭捏捏,几盅酒下肚之后便如成熟少妇一般开始半推半就,等喝得面红耳热之后却如成年寡妇一般来者不拒,早已经将小心提防以免露出破绽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撸着胳膊和人划起拳来。 杨辉旭眼看着目的达成,却也不再盯着曲叫天一人,志得意满地举着酒盅游走于各酒席之间,吆五喝六,划拳碰杯,一时间会宾楼整个二楼都热闹了起来。 “这个扮西王母的正旦唱腔平实厚朴,道白自如,形神兼备,确实是个好角!”曲叫天被人灌了好几盅酒,此时已经隐隐有了几分醉意,好不容易空闲下来,坐在主位上一手端着酒杯听戏,另一只手却在桌子上轻轻打着节拍,一脸陶醉的样子。 沈重看到曲叫天摇头晃脑的样子,开口说道,“我说这众乡绅怎么还安排了这么一台戏,不成想尹大人还是戏迷?” 曲叫天几杯酒下肚,又和沈重交谈了几句,便已经对沈重少了那份害怕,但他头脑此时还算清醒,听到沈重如此问,连忙收口说道,“谈不上喜欢,只是偶尔听听,胡乱唱上两句而已!” “听尹大人刚才那一番言辞,可不是偶尔唱唱!”在这一桌上坐着的,都是蔚州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说话的这位是蔚州的名士,琴棋书画样样jīng通,“要说这杂剧,我老邢浸yín其中也已有些年头,甚至家中还豢养了一个小戏班,见识却还不及尹大人。” 此时,一些豪绅大族或者附庸文雅之士也会在家中养一个小戏班,平时无事之时,便会听上几出,要是有自己果然喜欢的,也会登台扮上一两把,也算是一种乐趣。甚至还有些对这些杂剧入了迷的,会放下身段写上几折。像朱元璋的儿子,曾经帮助朱棣靖难的宁王朱权,就十分jīng通戏曲,还有《大罗天》、《私奔相如》等多种曲目传世。后面朱元璋的孙子,周王朱有燉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杂剧高手,就是留下的曲目更是为数众多 听那名士如此说,沈重心中便起了几分疑惑,但他对戏班的这些东西一窍不通,却也不明白他的一番话到底是捧尹大人的臭脚,还是发自内心的由衷佩服。  第137章 酒壮怂人胆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这一晚上觥筹交错,曲叫天被杨辉旭鼓动的士绅多灌了几杯,吐了几次,已经有了几分醉意,便又让乡绅们怂恿着点了一折《金水桥陈琳抱妆盒》,听着外面锣鼓点响起,竟然在当着众人在 杨辉旭如愿以偿将曲叫天吐了个翻天地覆,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自己此时也是已经晕晕乎乎,走路都开始踉跄起来。 沈重倒是没有喝太多,但在此情此景的感染之下,也微微有了几分醉意,听曲叫天唱了几句,这才明白过来,这应该就是后世狸猫换太子的雏形。 但微眯着眼睛看着曲叫天的动作,沈重心中起了一丝疑惑,怎么看着这知州大人的举止动作,居然和戏台上那扮陈琳的戏子有着几分相似? 难道这知州大人果真只是喜欢杂剧而已,沈重心中疑问更甚,不过就在沈重准备开口询问的时候,曲叫天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惊得众士绅连忙上前将他搀了起来,杨辉旭却是看着曲叫天狼狈的样子,捶胸顿足哈哈大笑,一不留神也摔翻了过去。 “两位大人都醉了,大家还是散了吧!”沈重看场面有些混乱,便也打消了刚才的念头,忙起身扶起了杨辉旭说道。 “对,沈大人说的对!大家都散了吧!”众士绅眼看着几位大人都已经尽兴,便散了酒席,簇拥着将曲叫天送上了官轿。 曲叫天在官轿中一路摇摇晃晃,又闭着眼休息了一会,等轿子抬进州衙的时候,已经稍微有些清醒了! “大人,咱们到了!”官轿落地之后,一个小吏掀开轿帘奋力将曲叫天搀回到了花厅之中,在曲叫天耳边小声说道:“尹大人,您先休息吧!” 曲叫天突然睁开双眼,站起身来感觉还有些天旋地转,踉踉跄跄走到那小吏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很好!在州衙是做什么的?” 那小吏骤然得到知州夸赞,心说自己这趟果然是做对了,这份力没有白出,忙低下头恭谨答道:“小的胡顺,是州衙礼房中的吏目。” “恩,知道把本官给送回来,不错!”曲叫天点了点头,开口问道,“后天中元节的灯会是你们礼房在筹备吧!” “回大人,正是!”那小吏没想到刚上任的知州大人就会问起此事,忙打起jīng神,希望能给知州大人留下个好印象,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禀报道,“今年我们州衙又添置了不少新式花灯,另外蔚州城的豪绅大户也组织人手扎了不少花灯出来,各项工作都已经准备就绪,就等着中元节那一天挂出来,好好热闹一番!” “好!”曲叫天拍了拍那小吏肩膀,从怀里摸出小丁交给自己的那张图纸,递给那小吏说道:“这是蔚州城后天的花灯布置图,就按照这地图上面来布置!” “尹大人,这个……”那小吏本来还有几分受宠若惊,但看了一眼曲叫天递过来的图纸,是一张蔚州的地图,上面明确标注了花灯布置的位置,有些犯难说道,“历来蔚州城的花灯会都是在守备街、鼓楼街这一片,这突然要挪了位置,而且一下子挪到南城去,恐怕北城的这些富绅们便不会太乐意。没有了这些富绅的处理,这样许多花灯就都要重新准备,而且南城距离北城墙打树花的地方离得如此远,让这些百姓们两边跑,也并不方便啊!” “就按这个来,只要弄得热闹好看,百姓们多跑几步路也没什么!”曲叫天打了个酒嗝,本来这份图纸下午交给小丁的时候,他还犹豫着不敢给下边的吏目去交代,如今酒壮怂人胆,借着酒劲便有些霸道地一锤定音说道,“如果花灯不够,就靠你们来想办法,扎纸灯,做冰灯,组织工匠们连夜做出来!要连这点问题都解决不了,本官要你们何用?” 小吏又拿着图纸仔细看了一遍,苦着脸问道:“可是知州大人,为什么水门上面还要挂花灯?” 壶流河在蔚州城穿城而过,水门就是在城墙和河流交汇的地方修的一道铁门,因为外面连通着护城河,为了防止攻城敌军从水道进入城内,所以在河流之上修了水门,平时很少开启,也很少有人在此处走动,小吏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还要在水门上面挂上灯笼! “啊?”曲叫天根本没仔细看那张图,此时抢过来拿在手里看了看,生拉硬拽地解释道,“是啊!就是要在水门上挂,每个水门上面挂两条鲤鱼灯,这就寓意着鲤鱼跃龙门,也为那些莘莘学子讨个好彩头!” 亏得曲叫天喝完酒之后还能有这份急智,居然将这不合理的事情也解释得入情入理,但那小吏却还是有些心里没底,提醒曲叫天道:“可是大人,这……上一任大人可从来都没这么搞过!” “上一任是上一任,现在是这一任!”曲叫天满脸酒气,却平添了几分胆气,啪得一拍桌子,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大人是假的?” “不是,不是,小的不敢!”那小吏慌得连连摇头,跪在地上,“大人息怒,小的不是这个意思!” “那还不赶紧去办?”曲叫天把那张纸往小吏脸上一扔,口中喷着酒气说道,“你给我听好了,要是上元节那天的花灯布置和这张图上有一点差池,到时候我唯你是问。” “是!那我就不打扰尹大人休息了!”那小吏本想趁着新来的知州大人喝多的机会,好好表现一把,却没想到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一脸晦气地从地上捡起那张纸,连滚带爬出了花厅! “瞧你吓得那样!其实我这个知州,还真就是假的!”曲叫天看那小吏一溜烟远去,裂开嘴笑了笑,颓然坐在官帽椅上,小声嘟囔了一句便歪着脑袋沉沉睡了过去!  第138章 人约黄昏后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曲叫天最早被扶上官轿抬了回来,而作为曲叫天的随从,小丁小何自然是受到了乡绅们特殊照顾,他们也是喝得醉醺醺的,由士绅派了家仆,将二人搀扶到了州衙中。 “这些狗官,平时作威作福,还有酒有肉有美女,听台大戏也能折腾出这么大的阵仗,rì子过得还真是舒坦。”小丁趴在厢房的桌上枕着手臂,两只眼睛因为喝酒之后,微微有些发红。 “是啊!”小何今天也没有少喝,拍了拍有些发烫的脸蛋说道,“咱们要想过上这种花天酒地的rì子,恐怕也只有等教主拿下蔚州之后了!” “拿下蔚州?教主的目标可是整个大明!”小丁用手比划了一下,歪着脑袋说道,“如果这次教主坐了龙庭,那咱们是不是也有从龙之功,起码也要封个国公什么的来当当?” “嘘!小声点,咱们为教主把取库银这件事办成之后,到时候功劳还会少得了咱俩的?”小何如醉猫一样,示意小丁声音小一些,自己却扯着嗓子说道,“这件事情教中知道的人还不多,暂时不宜声张!咱们一定要为教主保密!” “对,为教主保密!”小丁将桌子捶得砰的一声响,凑到小何耳边大声说道,“你说咱们收的那一万两银票,应该怎么处理?” “我看还是交给教主吧!”小何醉眼朦胧地想了想,“要是以后教主真能打下大明江山的话,肯定会记得当初咱俩这一份献银之功,到时候分封诸王的时候,肯定不会少了咱俩的份!” “不对!”小丁在心中权衡一番,大着舌头说道,“咱们如今也得留点后手,要不然万一教主没有成功的话,那这一万两银子可就全打了水漂了!” “也对!”小何一拍桌子,桌上的茶壶都跳了起来,“不能都交给教主,咱们就上交八千两吧!剩下的那两千两,嘿嘿,咱哥俩一人一半,也为以后做点打算!” “好,这件事情只有天知地知……”小丁指了指天地,又向小何伸出手去说道。 “你知我知!”小何连忙也伸出手去,接口道。 也好在此时已是半夜,州衙之中人们都已睡去,两个醉鬼在厢房中一番大声计议之后,两只手紧紧握在了一块,在如此半清醒的状态下还能做出这种两手准备,真真是有些难为他俩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沈重今晚并没有多喝,看着众士绅围着曲叫天而去,便从会宾楼扶了杨辉旭出来,交给他手下的两个兵丁之后,也被刚才那锣鼓家伙所感染,一边哼唱着后世流行的戏文,一边缓步踱着朝家中走去。 “今rì痛饮庆功酒,壮志未酬誓不休,来rì方长显身手,甘洒热血……” 沈重摇头晃脑正唱得过瘾,猛吸一口气,口中高腔正要开始酝酿,一个声音从一侧墙边冷不丁传了出来:“呦,沈公子好兴致!” 沈重被打断了兴致,心中微恼,扭头看过去,就看到一旁巷口停着一架马车,车前的红sè灯笼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柳字。柳梓涵的小丫鬟芸儿头梳双丫髻,站在马车一侧,正嘟着小嘴看着沈重。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想起当初正是柳家小姐给自己的七百两银子,才让自己在蔚州木工行浑水摸鱼的计策得以实施,一举还清了木轩坊拖欠工匠的工资,沈重心中莫名一暖,看向这辆马车的眼神也温柔了许多。 芸儿却不知道沈重想了这许多,看沈重看着这边有些发呆,心中高兴,口中却带着几分质问的语气问道:“沈公子是不是刚才看戏入了迷,也想学那始乱终弃的陈世美?” “哪里?哪里?”沈重大汗,心说这小婢真是一个呛口小辣椒,居然敢拿这种中了状元之后始乱终弃的戏码来调侃自己。 “那怎么这些rì子也不来找我家小姐?”芸儿得理不饶人,继续追问道,“怕不是当了锦衣卫之后就把我家小姐给忘了吧!” “这个……”沈重被呛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心道怎么明朝的小姐丫鬟有这么开放吗? “这段rì子正忙着白莲教的事情,确实是没有时间!”沈重尴尬地摸着脑袋解释了两句,连忙岔开话题说道,“上次柳小姐借给我的那七百两银子,我一直记在心上,只是因为太忙,一时也没时间给你们送过去。等明天有时间,我吩咐崔管家连本带利一块还给你们。” 芸儿看沈重呆呆的样子,嘻嘻一笑说道:“算你还有良心,那些银子就先在你们沈家放着吧!到时候我们小姐嫁过去,就算做我家小姐的嫁妆了!” 听芸儿越说越不像话,马车中一个娇嗔的声音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芸儿,你都在瞎说些什么?” “小姐,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芸儿满脸笑意吐了吐舌头,对着车厢里面说道,“那七百两银子本来就是你的私房钱,以后等小姐嫁到沈家之后,人都是沈家的了,那钱可不就得算做嫁妆?” “芸儿!”车厢里传来两声轻轻跺脚的声音,柳梓涵的声音虽然带着几分怒意,但却还是软软糯糯的很是好听,“你再这么胡说八道,小心我回去撕了你的嘴!” 沈重看着芸儿,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反击机会,说道:“如果柳小姐嫁到我沈家的话,那芸儿不是也得随着小姐一块嫁到我家来?” “这……”一向伶牙俐齿的芸儿此时张口结舌,一下子弄了个大红脸,扭捏说道,“我还以为沈公子一直是老实巴交,怎么也学会油腔滑调了!” “就算再老实的人,被你欺负这么几次,也就都得变得伶牙俐齿起来!没想到快嘴芸儿也有被人抢白的一天!”车厢里柳梓涵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有些幸灾乐祸说道,“芸儿别闹了,快把东西交给沈公子!” 芸儿把手中一个信封塞到了沈重手里:“喏,给你!” 沈重把信封拆开,从里面取出了一张薛涛笺,上面用蝇头小楷写着两行字――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字迹端庄秀丽,隐隐还有一股淡淡香气,想来是在墨中加了些女孩家爱用的香粉之类的东西。 “正月十五那天,我家小姐在玉皇阁外面第三棵柳树下面等你,你可要早些到哦,莫让我家小姐等急了!” 说完这话,也不等沈重反应,芸儿转身上了马车,露出个头来吩咐赶车的车夫说:“李师傅,咱们走!” 沈重看着马车远远行去,想着这主仆两个一个娇羞可人,一个伶牙俐齿,却真是一对绝配。 只是两次见面都没有看到柳梓涵的庐山真面目,这倒真让沈重心中冒出了一丝绮念,想要看看这个柳家千金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第139章 军籍问题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昨晚陪着新知州喝酒听戏折腾了一个晚上,散席之后没想到又,想到上元节的时候就可以一睹柳梓涵芳容,沈重回到沈宅的时候还有些想入非非,一晚上梦中都是佳人的窈窕身形,但无论沈重怎么努力,却都看不清佳人真实容貌。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在庭院中盯着马芳和沈玉儿练武的时候,沈重还不时回想起昨夜的旖梦,再想到柳梓涵的曼声细语,浑身不禁有些发热。 甩甩头将脑中的旖旎念头全部甩出去之后,沈重这才一拍脑袋想起昨天杨辉旭答应自己的事情,暗道怎么把对金世云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难道所有男人果真都有些重sè轻友? 想起金世云得到消息之后可能会欣喜若狂的样子,沈重不禁也有些喜形于sè,迈步便出了房门,迫不及待想要将这件事情去告诉金世云。 明天就是上元节,此时街上已经有了几分热闹气氛,有些街道和人家已经开始悬挂花灯,孩子们三五成群聚在一处,一个个睁大好奇的眼睛,看着那些花花绿绿的花灯被悬挂起来,大声争论着谁家的花灯最好看! 沈重一路走一路看,走进金家大门就看到了金敬仁正站在庭院当中,忙拱手一礼问道,“金伯伯,世云在吗?” 金敬仁也正在院中指挥下人摆弄着买来的几个花灯,看到沈重进了门,便一指后院说道,“复生来了!世云在后院中!” 沈重并没有径自去后院,而是在前院停下来,向金敬仁问道,“金伯伯,这新来的知州的底细你清楚吗?他是不是很喜欢杂剧?” 昨晚上对于新知州的表现,沈重产生了一丝怀疑,金敬仁是州衙中的典史,可能在州衙的吏目之中听说过关于这位新知州的一些情况,所以沈重才会有此一问。 金敬仁却是摇了摇头说道:“这我倒不是很清楚,从昨晚上知州大人的表现来看,似乎确实是在杂剧上面下了不少功夫!” “那金伯伯帮我留意一下吧!我总感觉这个知州有点怪,至于哪里有问题,却又说不上来。”沈重摸了摸脑袋,笑着又说了一句,“也可能是我多心了。” 和金敬仁又交谈了两句,沈重便折入了金家后院,金世云正在院中对着木人桩练拳,看到沈重到来,便收了架势,拉着沈重坐到一旁的小花厅中,倒了一茶碗的水一饮而尽。 “世云,这段时间你的功夫又提高了不少啊!”沈重捏了捏金世云的胳膊,“现在我们两个再交手,恐怕五十合之内想要赢你已经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金世云本来悟xìng就不错,这段时间又是闭门苦练,所以功夫长进十分明显,沈重看着心中也感到高兴,不免口中夸赞几句。 “复生就别夸我了!我知道我是什么水平!”金世云这段时间倒是谦虚了不少,开口向沈重问道,“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 沈重并没有直接,而是绕了个弯子,开口问道:“世云,你就这么天天在家练拳也不是个办法,以后有什么打算没有?” “能有什么打算?”金世云有些泄气地摇摇头说道,“我倒是想去当兵,但有我爹的家法伺候着,有什么打算也都是白打算!” “也不能这么说,今天我就给你带来一个好消息!”沈重故意卖了个关子,喝了口水才继续说道,“昨天我遇到了蔚州卫的杨千户,便和他说了你想参军的事情,杨千户当时一口就应承了下来,说等过完了年,卫所中招兵的时候,便可以给你入了军籍,以后你也就是军士了!” “真的?”金世云面上一片兴奋之sè,一脸不可置信地又追问了一句,不过片刻之后他的脸sè便又垮了下来,垂头丧气说道,“不行,我爹根本不允许我去当兵,这些天我又劝了他不少回,但每一回都得挨顿打,你看我屁股上,现在还青着呢。” 说着金世云拉开裤腰带,撅着屁股就要让沈重看看自己屁股上的 沈重心说这世云还真是豪爽,连忙扭过头去摆了摆手,但还是在一片白花花中瞥见了一条条青sè印记,不由半开玩笑说道:“你是你爹亲生的吗?他怎么能下得了如此重手?” “你还别提这茬,现在连我都有些怀疑了!”金世云越说越是泄气,“这些都还是轻的!现在新知州上任,他是一门心思琢磨着让我重回衙门当班头的事情,更是绝了我当兵的念头,只要我一提起这事,我爹都不认我这个儿子了!” “世云别着急,事情总有解决办法的!”沈重拍了拍金世云的肩膀以示鼓励,“反正杨千户那边我已经说好了,你再找个机会,好好跟你爹说说这事,说不定他能松口呢!” “我看这事有点悬了!”金世云摇了摇头,突然想起什么,又看了沈重两眼,面上露出一丝希望说道,“复生,要不你去和我爹说说?自从你当上这锦衣卫百户之后,我爹经常在我面前夸你,你去帮我说说,说不定能管用!” “我?”沈重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屁股,有几分犹疑问道,“你爹不会也用荆条抽我屁股吧!” “复生放心吧!这动用荆条是我们金家的家法,对外人我爹肯定不会的!”金世云也是个急xìng子,想到这个办法,就犹如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央求沈重道,“复生你就帮我去说说吧!” “我试试吧!”沈重无奈答应下来,又提醒了金世云一句,“不过我可不能保证一定能成功,你爹这几年来一直咬着牙没有松口,甚至现在都拿不认你这个儿子来威胁你,我可不信就凭我这几句话就能回心转意,敲锣打鼓送你入了军籍去当兵!” “我知道,我知道!”金世云点点头,“现在我也就是死马当成活马医,试试总比不试强!” 金世云将沈重送到了后院的门口处,便不敢再向前走,站在院门处看着沈重。 金敬仁此时已经将几个花灯都组装了起来,正指挥着下人往前院的屋檐下的横梁上面挂,沈重带着金世云期待的目光走到了金敬仁面前说道:“金伯伯,我有些事要和你说!” “复生,你坐!”金敬仁看沈重表情有异,朝后院看了一眼,吓得金世云连忙缩回头去,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转过身来笑着说道,“你是来给世云当说客的吧!” “金伯伯,想必你也很清楚,世云确实是想要当兵,这些年来,他都没有断过这个念头!”沈重坐在了金敬仁对面,开口沉声说道:“我已经和杨大人说好了,他可以让世云入军籍!金伯伯,这是一个机会,世云功夫不错,说不定上战场之后就能立几次军功回来,以后也可以封侯拜相,光宗耀祖,福荫子孙!” “呵呵,富贵险中求!复生,你说的这些我都懂!”金敬仁没等沈重把话说完便摆了摆手,“你也不用劝我,我自有分寸,这件事情关系到我们金家的血脉延续,不是世云一个人就能说了算的!” 沈重一愣,心说金世云当兵怎么还牵扯到了金家的血脉延续,不由有些好奇问道:“金伯伯,此话怎讲?” “复生,我知道你是为了世云好,但你想过没有,以我们大明的军制,一旦入了军籍,世世代代都是军户!”金敬仁叹了口气说道,“现在世云是想要当兵,但他的儿子,他的孙子却不见得都想要当兵,我不能因为世云一个人的想法,便将以后金家的血脉全都改成军户!” 沈重听金敬仁说出这一番话来,才有些明白了过来金敬仁的苦心,自己以前也想得太简单了一些,显然金敬仁已经考虑得十分清楚!想要当兵,军籍便是一个无法逃避的问题,明代的军籍和民籍有着严格的区分,军户制度是世袭制,一旦入了军籍,便世世代代为军籍,不得经商,不得参加科举考试,甚至连本户绝嗣之后,还要从同族人中递补来补足军籍。 有道是一入侯门深似海,听金敬仁讲完自己的忧虑之后,倒让沈重产生了一入军籍深似海的感觉,入军籍容易但再想要脱籍便是难上加难,这也是金敬仁最大的担忧。 “前些rì子我还听到了一件事情,一个军士因为逃籍被抓了回去,直接被打了个半死!”金敬仁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俗话说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这句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世云以前做什么我都答应,但唯独参军这一件事,我却死活不同意,因为我可不想我们金家的后代也有人为了逃籍费尽心思,甚至被拖回去打死!” “所以我哪怕把他打残了养在家中一辈子,也不会去让他当兵!”金敬仁面sè带着些坚决,继续说道,“我金敬仁就为金家祖宗留下了这一点血脉,如果他就这么去参了军,我怎么向列祖列宗交代?” 听了金敬仁这一番话,沈重明白过来,世云这种情况绝对不是孤例,大明上下,每年不知有多少大好青年因为对军户制度的顾忌而打消参军的念头。 想到仅仅是因为一个简单的军户制度就能拒成千上万的大好儿郎于军队之外,沈重第一次感受到了制度的强大力量,心中不仅也对大明的军户制度产生了一丝兴趣,开口说道:“金伯伯,你能将咱大明军户制度的情况给我讲一讲吗?” “复生,我知道的也不多,你要是想听,那我就说一说!”金敬仁有些谦虚说道,他是州衙中的典史,虽然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官,但也是饱读诗书,对大明的历史也还算熟悉,在脑海中整理了一下思路,便开口对沈重娓娓道来。 金敬仁大概讲了小半个时辰才停下来,综合金敬仁的讲述,再加上自己的分析,沈重第一次对明朝的军户制度有了一个大致的认识――当初朱元璋立国之初,国家初创,国库空虚,为了供养国家庞大的军队,朱元璋便制定了这种军户卫所屯田的制度,边地军队三分守城,七分屯种,内地军队二分守城,八分屯种。 这种制度在当时确实起到了不错的效果,用极少的国家开支便能够养起了数量庞大的军队,而且当初的军队挟开国之余威,在永乐时期还曾九征漠北,对上鞑子也是丝毫不落下风。 但随着时代的迁延,这种制度的弊端便越来越明显的显露了出来,最直接的一点便是因为军户中的一些军士经过长时间屯田,已经变成了实实在在的农民,再没有一点军士的锐气和杀气。但这些农民却没有剔除出军队,反而只能靠着一点屯田养活整个军队,其中的压力可想而知,所以便会出现逃籍越来越严重,军队中的缺额也越来越多的情况。 正是因为这种原因,一些原本想要参军的大好男儿便只能选择放弃,而军队上的兵源则只来源于那些军户,这样便得不到补充新鲜的血液,长期以往,军户制度只能如一潭死水一般,越来越腐臭变质下去。 恐怕这一点是当初建立这套制度的一代雄主朱元璋也没有想到的吧! 如果让朱元璋活到此时,看到这套制度所带来的弊病,会不会采取措施呢?沈重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冒出了后世改革之时经常会说到的一句话――“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 要是将这种制度改成募兵制的话,人们对当兵的看法会不会改变?想起后世的兵制,沈重心中不由产生了这种想法。 募兵和卫所军不同,所募士兵仍然保持民籍,入伍之后的粮饷、军需都由国家发放,士兵没了屯田的累赘,专事军事训练,这样才更容易练出一直jīng兵。 而且这些募集而来的兵士只在最jīng壮的年纪为国家服役几年,便可退役回原籍从事生产劳动,这样不仅能保证军队中不断有新鲜血液注入,也能保持军队良好的战斗力。 不过这种想法涉及到制度改革,想要将现在这种军制改成募兵制,牵涉的方方面面实在太多,沈重便也只是浮光掠影的一想,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以沈重现在小小锦衣百户的身份,这还不是沈重能考虑的问题。 不过,这一番体会和想法沈重都记在了心中,他rì如果真可以登入朝堂,成为可以左右朝政的大人物的时候,沈重说不定还真要下决心改一改军制! “金伯伯,您的那些顾虑都入情入理,刚才我冒昧直言,确实是有些唐突了!”起身告辞了金敬仁,沈重重又踱回后院,看着金世云期待的眼神,微微摇了摇头!  第140章 猜灯谜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rì子如流水一般淌过,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上元节! 除了除夕之外,上元节便是过年期间最重要的一个节rì,这一晚上几乎是全城出动,就连那些平rì里躲在深闺中的女子,今夜也会结伴而行,相约赏灯,成为灯会上除了花灯之外的又一美景。 其实在十五rì之前,便有不少人家在门口,在路旁的树上挂上家里面扎好的纸灯笼了,而蔚州城的主要街道,比如守备街、鼓楼街等,则是由州衙里面统一组织,一些士绅们出钱出力,挂满各式各样的花灯。 但这一次因为曲叫天临时变更了灯会的地点,州衙的吏目这两天忙得焦头烂额,终于在正月十五这一天忙完了图纸上的布置,将所有花灯全都挂了出来。 因为灯会的地点便了之后,今年人流最为集中,也是花灯样式最多最漂亮的地方,则移到了南城进入城门的一截石板路上,守备街、鼓楼街这些老街,便显得有些冷清。 夜sè刚刚擦黑,城中几条主要街道便已经是人头攒动,有些灯笼上面还缀着灯谜,一群群人聚在花灯下,赏灯猜谜,吟诗作对,好不热闹。各种卖小吃的,卖小灯笼小玩意的摊贩,都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沈重因为担心白莲教在这举城欢庆的时刻实施大计,今天特意将锦衣卫众人安排在了会宾楼上,要了满满一桌子菜,围坐在一起热闹一番的同时,如果出现什么突发状况的话,也能及时聚齐人手应对。 沈重因为今天佳人有约,并没有和众锦衣卫一起值守,将事情吩咐下来之后,便带了玉儿和颦儿一块游街赏灯,玩得不亦乐乎。 玉儿小孩儿心xìng,今天尤其兴奋,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提着个纸糊的白兔灯,两只眼睛咕噜噜转着,看到有什么新奇的灯笼,便会吵吵嚷嚷冲上前去,嘟着小嘴品评一番。 颦儿跟在身后,手里也拿着一个沈重买给她的云雀灯,和玉儿一样,也是一脸兴奋地瞧东瞧西。 带着玉儿颦儿赏玩了一番花灯,沈重抬头看天,之间一轮圆月已经斜斜升起,如玉盘一般遥挂天边,便转身折向了玉皇阁前的那一条街,想起今天便要一睹柳梓涵的庐山真面目,心中不禁有些激动。 因着今天上香祈福的人不少,玉皇阁前此时也是人山人海,这条路的两边柳树上面也挂有不少花灯,因为是玉皇阁自己装扮的,花灯样式有些单一,但为了吸引人,却是在每一个花灯上面都出了灯谜,只要有人猜出灯谜,便可以获得一个小礼物。 因为有礼物赠送,所以这里也聚集了不少人,几棵柳树下面更是围了个水泄不通。 “哥,那边有猜灯谜的,咱们去看看吧!”沈玉儿一指前方,拉着沈重便向街道一边的柳树下凑了过去,颦儿也笑呵呵地随在两人身后跟了过去。 沈重猜出两个灯谜,将得到的两个小簪子分别送给了沈玉儿和颦儿,看月亮已经升至中天,便打算向前,去约定的第三棵柳树下寻找柳梓涵。 但没想到前面的人摩肩接踵,众人一个个都仰着头看着灯笼上的谜面,有些人口里还念念有词,沈重有心向前,但却又不愿亮出自己锦衣卫百户的身份来打搅这些百姓,却也只能奋力向前挤着前行。 “梓涵也真是的,怎么选了这么个约会的地方?”沈重眉头一皱,额头上已经有些微微冒汗,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却也只向前挪了几步,无奈抬起头来看着树上悬挂着的花灯,无奈说道,“看来只有一个一个猜过去了!” 玉皇阁门外第三棵柳树下,柳梓涵和芸儿也是焦急得等在树下,往年她和沈重都是在这里约会,那时候灯会在守备街和鼓楼街一带,这里除了些来上香的人之外,人烟稀少。 但今年的灯会改到了南城门口的街上,而玉皇阁又弄了这么一个猜灯谜的游戏,以至于这里也是人头攒动, “芸儿,我们到底该怎么办?”眼看着已经过了时辰,心中的情郎却还未现身,看着面前人头攒动,柳梓涵有些焦急问道。 她今天穿了一身暗红sè滚金边的,看上去高贵大气,衣服剪裁合度,更加衬得身材窈窕,肤白面嫩,淡淡的细眉下一双杏核眼如蕴满chūn水的湖面,清澈透底。 “小姐,恐怕今天他们要猜完这些灯谜,拿了礼物才会散去,我们也只有等在这里了。”芸儿也是一脸无奈,她几天穿了件碎花绫袄,脑袋上是一个风帽,耷拉下来罩住耳朵,看上去甚是可爱。 柳梓涵微微叹了口气,也没有别的办法,也只好和众人一块围在灯谜下面,一边想着谜底一边等着沈重。 沈重此时却还在第二棵柳树下皱眉苦思,这些古人的谜语他并不十分擅长,但后世经过发散思维的训练,却也能找到一些门道,这一路过关斩将猜下来,也算是绞尽脑汁,猜得有些气闷。 但玉儿却是兴高采烈,将第一棵树上挂着的灯谜猜完,她的手里就收了满满一抱小礼物,看着一旁百姓艳羡的目光,颇有些趾高气扬地跟在沈重后面,还不时炫耀几句:“看到前面那个猜出灯谜的人没有,那是我哥!” 众百姓都只听闻过锦衣卫百户沈重,但真人却没有见过,此时沈重一身书生轻袍,却没有半分官员的架势,闻听沈玉儿的炫耀,也只是会心一笑,最多也就是有些艳羡地看上玉儿手中的礼物两眼。 此时听说来了一个猜谜高手,心中也有几分恭敬,沈重每到一处便都让开路来,这才让沈重一路慢慢向前推进,终于算是距离第三棵柳树越来越近了! 沈重此时已经和这些百姓打成了一片,又在人群簇拥下又向前走了两步,就看到柳树上一盏花灯高悬,上面一个谜面――明月当空,人尽仰,却是要打一个字。 “这个谜面合情合景,倒有些意思!”沈重抬头看到天上一轮明月,又看看周围百姓全都仰头看着花灯上面的谜面,面上带着微笑心中暗道。 皱着眉头想了一阵,沈重灵机一动,便已经想出了谜底,扯下花灯下挂着的谜面,走到一旁负责礼品发放的人面前,笑着说道:“这一条谜面我猜出来了,谜底就是一个‘昂’字!” “沈大人果然才识敏捷,这条灯谜的谜底就是昂!”那人是州衙中的一个小吏,此时认出了沈重的身份,毕恭毕敬将礼物向沈重递了过去,“这是这一条灯谜的礼品,请沈大人收好!” 周围的百姓听那小吏这么一说,心中都明白了过来,蔚州城姓沈的大人,便只有那锦衣百户沈重这一位,不由对沈重都显出了几分敬畏,不由自主向后退了几步,有几个大大咧咧还不知发生什么情况的主,被旁边的人低声jǐng告几句,看上沈重的眼神便也有些变了! 沈重没想到那人一句话起到如此效果,看着在自己身周空出的这一小片空地,再想想刚才那人挨人,人挤人的状况,不由对“百姓为猪羊,锦衣为虎狼”这句话理解得更深了几分,看着周围百姓摆了摆手轻松说道,“今天出来赏灯,便是与民同乐,没有什么大人百姓之分,诸位要是乐意,就称我一声沈公子吧!” 一旁本来还有些敬畏的百姓听了沈重这一番话,都唯唯点头,把心思又放到了刚才的那个谜面上,小声议论道:“这明月当空,人尽仰,怎么就能是一个‘昂’字呢?” “我知道了!”终于有人想出了原因,拍着脑袋说道:“明月当空,‘明’字月当空,便只剩下一个rì,‘仰’字人尽,便只剩下一个卯,两者组合在一起,可不就是一个‘昂’吗?” 谜语这种东西,在没人提示之前,往往冥思苦想也猜不出来,但如果有人一提示,往往便是一点就透,众人听了那人的解释,都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纷纷齐声叫好道:“这个谜不但出得好,沈公子猜得也妙!” 听到不远处不时传来一阵叫好声,柳梓涵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的人群开始一点一点散开,又朝着这边挤了过来,不由好奇问道:“芸儿,那边怎么回事?” “小姐,可能是有人猜出灯谜了吧!”芸儿猜测道,踮着脚往前边看了看,却也看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要是能把咱们这棵树下面的灯谜全猜出来就好了?”柳梓涵又抬头看了看柳树上的那几个花灯,喃喃说道,“那样这里也就不会这么挤了。” “就是!”芸儿也附和了一句,随着不远处又是一声喝彩传来,芸儿眼睛一亮,跳起来指着前方说道。“是沈公子。” 柳梓涵连忙向前方望去,发现果真是沈重向这边缓步走来,身后还跟着一群猜灯谜的百姓,一个个脸上兴奋得议论着什么。  第141章 缘定三生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沈重一路走来,已经前前后后猜出了不下十个灯谜,却也只挪动了不到二十米的距离,抬头看第三棵柳树就在不远处,也只得耐着xìng子继续猜下去了! 看着自己心上人被众人簇拥着,有如过关斩将一般朝着自己这边而来,柳梓涵两眼弯弯如小月牙一般,低声说道:“他原本是块榆木脑袋,什么时候猜灯谜如此厉害了?” “小姐,我感觉这沈公子自从昏迷了一段时rì之后,就好像换了个人一样!”一旁的芸儿又想起前天晚上被沈重调笑的事情,歪着脑袋补充了一句说道,“脑子似乎比以前好用了不少!” 柳梓涵默默点了点头,心中也有几分这种感觉,不过她之前只和沈重私下相会过几次,却也不是特别确定。 沈重在众百姓的怂恿之下,将第二棵柳树上的灯谜猜完,又将几件小礼物收入囊中,就走到了柳梓涵所在的树下,此时看热闹的百姓越聚越多,已经将这里团团围了起来。 沈重抬头望去,只见树上悬着一盏红sè灯笼,上面用毛笔字写着一个谜面――画时圆,写时方,冬时短,夏时长。 沈重猜到这里,对古人出谜面的套路也已经轻车熟路,微微思索了一下,已经猜到了谜底,但却没有说出来,而是想出了另外一个谜面,缓缓说道:“东海有一鱼,无头也无尾,去掉脊梁骨,就是这个谜。” 那守在这个灯笼下面的人想了想,笑呵呵把手中一柄绢扇递到了沈重手中说道,“答对了,沈公子,这个礼物是你的了!” 沈重接过绢扇打开看了一眼,扇面画的是崔莺莺待月西厢的场景,崔莺莺和小红娘正在私会张生,画面上的崔莺莺眉目含情,一副含羞带怯的神态跃然纸上,沈重瞄了一眼旁边树下翘首以盼的柳梓涵,默不作声地便将这扇子收了起来。 “沈大人,把谜底公布出来吧!”一群百姓鼓噪着,沈重虽然说出的谜面对应着谜底,但现在也只有沈重和那负责送礼物的人知道,这边沈重将礼物都收了起来,那边一群百姓却还在蹙着眉头,绞尽脑汁却还是没有猜出来。 “其实这个谜面也不算难,谜底就是‘rì’字!”沈重笑着说道,一旁的百姓想了想,纷纷点头说道,“确实是rì,看着挺简单的,怎么我就是猜不到?” 其实猜灯谜就是如此,一旦有人说出谜底,对照谜底去看谜面,往往十分简单,但如果真让人去猜的话,脑子不够灵活,发散思维不好,却是万万猜不到的。 这就是那些普通百姓一面说着简单,却有一个灯谜都猜不出的原因。 “沈大人,这还有一个难的!谜面是,白蛇过江,头顶一轮红rì!要求打一个rì常把用物。并且再用谜面对出个下联。”这一路下来,沈重已经有了不少粉丝,刚刚猜出这个谜底,便立刻有人又找出了一个谜面,大声念道。 沈重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说道,“这个灯谜的谜底是油灯,至于下联,我却还要再想想。” 百姓们便也安静了下来,这一路沈重猜灯谜势如破竹,不知道会不会被这个对联给难住。 沈重确实有些为难,因为沈重猜灯谜不过是脑子转得快一些,但要是对对联,讲究对仗工整和音韵的话,沈重作为一个现代人,对这一套就完全不在行了, 皱着眉头冥思苦想,沈重想了许多,却是也没有想出什么好的下联。 “谜底都猜出来了,对联还不好对?”众人纷纷转过脸去,就看到一个粉面书生不知何时挤在人群之中,小口一张,露出一口白牙说道,“乌龙上壁,身披万点金星,这也是一个谜面,看看谁能够猜出来。” 沈重也转过身去,顺着人群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了驿馆遇到的那个胡搅蛮缠的刘祺,此时她还是一身的书生打扮,正一脸得意地看着自己。 原来刘祺和老者在蔚州休息了两天,今天正好赶上上元节,当然要出来凑凑热闹。而他们住的客栈,距离这玉皇阁附近不远,看到这里人头攒动,刘祺便要来猜灯谜,而老者不愿凑这热闹,便在客栈上叫了一桌酒席,放了刘祺一个人出来玩耍。 刘祺也是从沈重这边向前走,发现前两棵树上的灯谜已经全部被人猜中,没想到蔚州也有如此才思敏捷之人,一时便也起了一较高下的心思,连忙向前赶到人群处,正看到沈重猜出了谜底,却被对联给难住了,正皱着眉头在冥思苦想。 又是他!刘祺心中不免有些惊讶,听着旁边百姓对沈重的交口称赞,没想到一个锦衣卫的百户,居然还能如此聪明,颇有些文武双全的意思了。 但此时沈重终于被难住了,刘祺见他思索许久,也没对上这个对联,而自己心中已经想出了一个相当不错的下联,前两天在驿馆被沈重惊吓之后的场子终于在这里找了回来,心中不免有了几分得意,默默说道,看来这沈重就算再厉害,比起自己来,终究却还是差着一成啊! 想到这里,刘祺便再也按捺不住,将自己早已想好的下联开口说了出来。 “兄台高才,在下甘拜下风,多谢兄台相助!”沈重没想到刘祺在这个时候出声,也算是为自己解了围,看到她还是一副书生打扮,面上隐隐有着几分斗气的意思,嘴角闪过一抹微笑,分开人群走了过去,“那rì在驿馆中,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虽然已知道面前这人是女扮男装,但沈重并没有开口点破。柳梓涵此时也已经带着芸儿站在了沈重身侧,看着自己心上人刚才的风采,心中颇有几分甜蜜! 虽然感觉告诉一人自己的芳名有些不合适,但碍于现在自己女扮男装,刘祺只得拱了拱手说道:“敝姓刘,单名一个祺字,字思楠!” “幸会,幸会!”古代女子有表字的极少,就连后世大名鼎鼎的词人李清照,却也只有一个号叫易安居士,沈重听着刘祺胡诌出来的表字,思楠思男,心中有些想笑,却也只能忍住拱了拱手,“在下姓沈名重字复生,是蔚州的……” “我知道,你是蔚州的锦衣卫百户。”刘祺未等沈重把话说完,便开口抢着说道。 “原来刘兄这么关注我!”沈重笑着说道,“在下真是三生有幸!” “不是不是!”刘祺连忙摆手,矢口否认道,“我可没有刻意关注过你,就是前天进城门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你了!” “哦,原来如此。”沈重点了点头,看着刘祺越描越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我既然帮沈兄对出了下联,那这件礼物沈兄是不是该割爱让给我?”刘祺被沈重盯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岔开话题说道,她还不知道沈重已经认出了她的女儿身,看刚才沈重在自己面前甘拜下风,还得意地挺了挺胸脯。 “当然,既然刘兄能对出下联,那这件礼物本来就应该是刘兄的!”沈重笑着将刚才送到自己手中的礼物递了过去。 这次的礼物依旧是一把折扇,刘祺接过来一看,脸sè一下便涨得通红,原来这把折扇和沈重刚得到的那把折扇的扇面差不多,都是流传已久的爱情故事,沈重刚才拿到的是崔莺莺待月西厢,而这一把扇面上画的一块嶙峋的巨石,上面写着三生石的字样,石头前还有一对痴情男女,看样子是取的缘定三生的意思。 这扇面单独作为猜出谜底的奖品并没有什么,但现在由沈重送给刘祺,其中便有了定情信物的意思,沈重也没想到扇面上画的居然是这个,凑过去看了一眼,也感觉有些太巧合了。 刘祺面上尴尬无比,有心不要这把扇子,但现在她是一身男装,如此做便显得有些扭捏,只得拱手谢道:“上次沈兄还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这次又送给小弟一个缘定三生的折扇,看来咱二人果然有缘。” “那是,那是!”沈重瞄了一眼刘祺,听她说得有些不自然,再看着她宽大书生袍下面的窈窕身段,心中不由起了一丝绮念。 “咳咳!”刘祺避开沈重的眼神,“对联是对上来了,却不知道沈兄能否猜到我对联的谜底?”  第142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刘兄刚才那一联的谜底就是秤吧!”对对联沈重不行,但刘祺刚才出的谜面,沈重还是想到了谜底,他指了指一旁正在秤东西的小贩说道:“刘兄这一联不但对仗工整,而且还取材于眼下,果然是才思敏捷。” “沈兄谬赞了,能如此快地猜出谜底,可见沈兄也是不差!”听到沈重的夸赞,刘祺心中有几分得意,一时来了兴致,“沈兄有没有兴趣,和小弟来比一比,看咱俩谁猜出的灯谜多?” 她对上次沈重在驿馆和他斗气的事情还耿耿于怀,今天又因为扇子的事情吃了一个闷亏,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自然想在猜灯谜的事情上给沈重些难堪,也算扳回一城。 “刘兄才高八斗,沈某自愧不如!”但沈重却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根本没给刘祺这个机会,打了个哈哈说道,“如此良辰美景,正是与佳人共渡的美好时刻,如果只是猜猜灯谜,岂不浪费如此良宵?” “哦?原来沈兄已经佳人有约!”刘祺见沈重并不应战,犹如蓄势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空落落的浑不着力,心中也有几分失落,面上勉强带着笑容说道,“却不知哪位佳人如此有幸,能得入沈兄法眼?” 刘祺和沈重约战不成,心下便又起了比较的意思,她对自己的容貌还是有着几分信心,换上女儿装之后,也算是个闭月羞花的美人坯子。 但看了沈重旁边的柳梓涵一眼,发现柳梓涵站在沈重一侧,竟是温婉动人、端庄秀丽,举止也是落落大方,比自己却是丝毫不差,和沈重也称得上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 沈重也是直到此时才第一次仔细打量柳梓涵的容貌,发现柳梓涵相貌周正,端得是容貌俊美,竟是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漂亮几分,再看刘祺隐隐有几分斗艳的意思,不由得意说道:“刘兄,小弟奉劝你一句,这上元节讲究的是月圆人圆,猜灯谜什么的都是应景的热闹,刘兄此时孤身一人,到时候芙蓉帐冷衾被寒,未免辜负了如此良辰美景!” 刘祺发现柳梓涵容貌并不输于自己,心下更有些泄气,再加上不知沈重调笑的这两句话是不是看穿了他的身份故意为之,便暗自跺了跺脚抱拳说道:“既如此,那就不打搅沈兄了。” 沈重看了刘祺的背影一眼,又看了看旁边的柳梓涵,心说这二人一个古灵jīng怪,一个温婉大方,可说是chūn花秋月,各擅胜场,更难得的是秀sè可餐,大明朝可以三妻四妾,要是能将这双姝娶到家中,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看着这漂亮容颜,曼妙身段,却也能愉悦心情。 想到这里,沈重心中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目标,既然走上了锦衣卫这条路,做一个平平淡淡的富家翁是不可能了,但娇妻美妾、左拥右抱的愿望,还是要努力实现的。 刘祺告别了沈重,继续向前走去,前面的柳树上还有不少灯谜,刘祺心绪低落,便那这这些灯谜泄愤,一路猜下来,也是引来了不少百姓的惊叹。但想到刚才在沈重面前居然没有占到一点上风,刘祺还是有些落落寡欢。 脑海中不自觉地回想起了沈重和他旁边的柳梓涵,不知道二人已经到何处花前月下去了,再想到自己现在形单影只,刘祺对柳梓涵居然产生了一丝微微的羡慕,动了将沈重旁边的柳梓涵换成自己的念头。 “呸呸,我刘祺的相公要是一个顶天立地,救国救民的大英雄,那沈重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锦衣卫,而且还屡次和我作对,怎么可能成为我刘祺的相公!”刘祺觉察到心中所想,连忙将这种想法赶出了脑中。 只是心绪被这样一搅扰,顿时感觉猜灯谜也有些索然无味,刘祺索xìng将手中得到的那些礼品散给了周围的百姓,独独留下了那把缘定三生的扇子,握在手中折身朝着客栈走了回去。 沈重和柳梓涵告别刘祺之后,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围过来的百姓这才散了去,颦儿有意要给自家少爷创造独处的机会,便蹲下身来和玉儿说道:“玉儿,我和芸儿姐姐带你去那边玩吧!” “不行,我就要和哥哥在一起!”玉儿不依,嘟着小嘴拉着沈重胳膊说道。 沈重无奈,只得使出了对小孩子最有效的一招,摸了摸玉儿的脑袋说道:“那边有卖松饼和响糖的,玉儿要不要吃?” “要吃,要吃!”玉儿看到不远处卖小吃的摊位,兴奋地蹦了起来,“我两个都要吃!” “行,这就叫颦儿带你去买,就给你买两个!”沈重狡黠地一笑,把玉儿的小手交到颦儿手里,看着颦儿和芸儿两人领着她走远之后,这才对柳梓涵说道,“这里人多嘈杂,咱们还是换一个地方吧!” 柳梓涵点了点头,口中却说道:“玉儿多可爱啊!为什么要把她支开?” 沈重心说看来女人不论古今,都是口是心非的动物,他笑着说道:“玉儿是很可爱,不过要是让她在咱俩屁股后面小拖油瓶一样跟着,恐怕不一会就从可爱变成可憎喽!我让颦儿把她带走,她玩得开心,我们也能独处一会,也好让你诉诉相思之苦!” “呸,呸……谁要和你诉相思之苦?”柳梓涵用手帕掩住檀口,羞得转过身去轻轻说道。 “哦……”沈重故意拖长声音,作势便要走人,“你要没什么话说,我可就走了,前面不远处还有不少灯谜,我再去猜上几个。” “你别走!”柳梓涵有些着急,也顾不得避讳,立刻伸出小手抓住了沈重的手臂说道,“人家,人家……” “呵呵,还没走远呢!”沈重回过身来看着柳梓涵又羞又急的样子,情不自禁地握住柳梓涵的小手,坏笑着说道。 柳梓涵的小手温热柔滑,握在手中便如上好的羊脂白玉一般,让人舍不得放手。 “你坏死了!”柳梓涵如蚊呐般嘤咛一句便不再出声,她的心此时如小鹿乱撞一般,扑通扑通跳得厉害,根本不敢看沈重的眼睛。 以前她和沈重约会,便也只是并肩坐着,说些悄悄话而已,像拉手这样有肌肤之亲,却还是第一次,以女孩家的细腻心思,她敏锐地感觉沈重有些变了。以前的沈重木讷呆板,见了自己之后只会傻笑,说话都有些词不达意,但现在却比以前明显利落了不少。 这种变化让柳梓涵有些讶异,当然更多的却是让她感到很是欢喜,恐怕所有女孩心中都有着一个才子佳人的梦,谁又不希望自己的心上人是一个体贴浪漫、善解风情的风流才子?虽然沈重里风流才子还差的好远! 可能是因为做了锦衣卫,见了更多世面的原因吧!柳梓涵心中暗暗想道。 “这个送给你。”沈重从怀中拿出了刚才得到的绢扇,他把其他的所有礼物全都塞给了玉儿,独独只留了这一把扇子,只因为这扇面上描绘的崔莺莺和柳梓涵有几分神似。 柳梓涵接过来,轻轻打开扇子,看到扇面上的崔莺莺待月西厢,一张脸又是羞红一片,《西厢记》的故事柳梓涵在闺房中已读过多次,却从没想到今天这月下私会用在自己和沈重身上竟然也是如此贴切。 “梓涵你看,这崔莺莺是不是和你很像?”沈重一指画面上那袅娜的美人,开口说道。 柳梓涵被沈重一夸,心中高兴,口中却还是否认道:“哪有?我看一点都不像!” “对,是不像!”沈重将柳梓涵转过来,面对面看着柳梓涵,天上圆月辉光洒下,在柳梓涵脸上映起一层如玉般温润的光泽,沈重情不自禁说道,“在我眼中,你比扇面上的崔莺莺可美多了!” “就你会说话!我也有东西要给你!”柳梓涵沉浸在甜蜜之中,将绢扇贴身收起来,从身侧的一个小包袱里,拿出了一件东西,塞到了沈重手中,轻轻说道:“这是我爹委托京城的大匠所做的金丝软甲,坚韧无比。就算是利刃也很难刺破它,你现在追查白莲教的事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遇到危险,把它穿在身上,至不济也能防身。” “这可是你爹的东西,我怎么能穿?”沈重看着柳梓涵塞到自己手中的这件用金丝织就的内甲,连忙推辞道。 都说女儿外向,这柳梓涵还没过门,胳膊肘就已经拐到了自己这一边,先是给了自己七百多两银子,现在又送给自己一件金丝软甲。 最难消受美人恩,沈重拿着手中的金丝软甲,心中暗道,这样的女子自己要是辜负了她,那可真是对不起老天。  第143章 打树花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没关系,我爹还有一件,这一件你一定要贴身穿好!”柳梓涵坚持说道,“要不然我每天还要提心吊胆,担心你受伤!” “好,我肯定穿,但是现在也没地方换衣服啊!”沈重推辞不掉,只得将金丝软甲拿在手里,左右看了看,作势便要脱衣服。 “坏死了!谁让你现在换了!”柳梓涵跺着脚蒙上双眼,但脸颊还是飞起两块红晕,“你回去了再换!” “好了,我知道了!”沈重将金丝软甲收好,看着柳梓涵的娇羞摸样,又抓住柳梓涵的小手,在她耳边轻轻说道:“梓涵,你对我真好!” “就你嘴甜!”柳梓涵小手一甩,却没有甩开,就任由沈重握着,看着沈重情意绵绵的眼睛,不由自主地便闭上了眼。 看着眼前美人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柔嫩的嘴唇如花瓣一般紧紧抿着,静静等待着勤劳的蜜蜂来品尝其中的蜜汁,沈重一时间心猿意马。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也不知道心中都想了些什么,沈重心一横,不管了,眼看珠玉在前,如果不采取行动,既对不起美人恩重,也对不起自己。 这样想着,沈重刚要有所动作,“咚、咚、咚……”这时北边传来一阵紧似一阵的鼓声,也不知是哪里喊了一声“打树花马上就要开始了”,人们便朝着北城墙处涌了过去。 “复生,咱们去看打树花吧!”柳梓涵听到鼓声,眼睛睁开,看到沈重凑到自己面前,吓得往后一跳,有些娇怯地说道。 不过等柳梓涵明白沈重要做什么的时候,心中却又暗暗有些后悔! 未能偷得美人香吻,沈重也有些尴尬,只得摸了摸鼻子说道:“好吧!咱们走!” 打树花是蔚州城每年上元节最jīng彩的保留节目,用特制的木勺将高达千度的高温铁水泼洒到冰冷的城墙之上,迸溅出璀璨炫目的万朵火花,比后世的烟花还要炫目,观赏起来十分刺激,赏心悦目。 蔚州城的城墙和其他城市建造得颇有些不同,整个城墙并不是方方正正,而是呈一个兔头形状,北面窄一些,南面宽一些,而且更为奇特的是,蔚州城只有三个城门,最北面的一面城墙上没有城门。 想来是因为蔚州地处边塞,北面直接面对鞑子,所以建城的时候便少建了一个城门,这样如果鞑子来攻的话,防守的压力也会小一些。 而蔚州城北这一面城墙因为没有城门,就比其他三面城墙显得都要开阔,所以这里便成了打树花的最佳场所。 玉皇阁离北城墙的距离并不算远,沈重和柳梓涵两人随着人流,不一会便到了北城墙下。 此时蔚州城北城墙下已经密密麻麻挤满了人,前面搭起了一个台子,上面足足摆上了十来个炉台,每个炉台前两个火工一个添柴一个拉风箱,燃起的火苗窜出老高,炉膛上的铁块已经被融成了金灿灿的铁水。 “快看,快看,马上就要开始了!”柳梓涵看到台子上面已经准备就绪,有些兴奋地跳着向沈重说道。 沈重暗中又悄悄拉起了柳梓涵的小手,柳梓涵吓了一跳,看周围人们都盯着台上,没人注意这边,便也没有反抗,任沈重将小手握在手中,心底还有丝丝甜蜜。 沈重顺着柳梓涵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台上十个头戴三角帽,反披着羊皮袄的壮硕汉子走到了炉台的一旁,人手一把木勺,已经按照位置站定。 沈重看了一眼,发现这十人中就有四人是借住在自家二房中的铁匠,其中领头的更是当天和自己聊天,想要给沈家当佃农的辛敬。 “咚咚咚咚咚……”两侧的两排牛皮大鼓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声音,随着鼓槌如雨点一般落在鼓面上,鼓点声越来越急,越来越急,就好像敲在人心上一样,让人喘不过气来。 正当所有观众被鼓声敲得心神激荡的时候,场上不知何人发了一声喊,鼓声暂歇,原本喧闹无比的北城墙前突然便安静下来。 辛敬几人同时动作,木勺划过一条漂亮的弧线进入铁水中,火苗子腾地一下便窜了上来,“哈”,十人同时一声大喝,手中木勺舀起满满一勺铁水,朝着青砖砌成的城墙泼了出去。 火红的铁水,在空气中发出呲呲的声音,碰到城墙的一刹那,就好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一般,迸溅出一朵朵小伞状的金黄sè火花,顺着城墙向四周弹shè回来。 众人屏住呼吸,一个个睁大眼睛,生怕错过了每一个jīng彩的瞬间。 “咚咚咚……”短暂的静谧之后,鼓声再次响起,看着漫天飞舞的灿亮的火花,围观的人群沸腾了,辛敬十人踩着鼓点的节奏,时不时将滚烫的铁水朝着城墙上泼去,迸飞的火花如拖长曳尾的流星一般连绵不断,城墙上不断有金黄sè的花雨落下,将半边天都照得透亮。 沈重也第一次看到如此壮观的景象,边看边赞叹古人的智慧真是无穷,这么高危险的动作,居然如此纯熟,看着一蓬蓬火花爆起,心中感觉这种观感丝毫不亚于后世的烟火晚会。 而就在城中人全都聚集到北城墙处,争相观看打树花的时候,兴德居下面的密室中,白莲教仅余的两位护法俞河晏和崔锐金端坐在四方桌前,教主从莲座上站起身来,负手沉声问道:“咱们的人,开始行动了吧!” “回教主,现在蔚州城的百姓全都聚集到了北城,咱们的人趁机到了南城的府库,并没引起注意,此时正趁着打树花的这段时间装车。”俞河晏站起身来朝教主拱了拱手答道,“等打树花结束之后,趁着百姓们折回南城赏灯的时候,咱们便可以走小路返回北城,打树花的十个炉台,正好可以用来熔铸银子!” “好,安排得天衣无缝!”教主点了点头,“俞护法,熔铸官银是件大事,你还是前去盯着点为好,千万别出了什么差子。” “是,教主!”俞河晏躬身应是,立刻转身退了出去。 “鞑子不rì便要带人混进蔚州城!”教主抬头看着莲座后面悬挂的“无生老母真空家乡”八个大字,锐利的眼神从头上的黑罩中透出来,踌躇满志说道,“到时候十万两银子一交接,我们白莲教大事可期啊!” 此时州衙的府库处,两个衙役带着后面十来辆大车,每一辆大车都套着两匹健马,轰轰隆隆来到了府库门口。这两个衙役是当初马文风安插在州衙中的两个白莲教徒,身后带着的十数个脚夫也都是白莲教众。 “徐大壮,调银子!”两个衙役和府库的掌库小吏还算熟稔,来了之后就大大咧咧地将小丁盖了官印的那张调令拍在了桌子上。 “调库银八万两!”那掌库小吏拿起调令看到上面的数字,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些疑惑的问道,“要调走这么多库银,不知道是要做什么呀!” “我哪里知道?我只是奉命行事。”这衙役听到小吏询问,也是一脸怒容,把眼一瞪,劈手又将调令夺了过来,指着上面鲜红的官印,不耐烦说道,“看清楚没有,这可是知州大人的官印,要是有什么疑问,找知州大人去。” “瞧您说的这是哪的话,我们也是职责所在,不得不过问一下。”那小吏摆了摆手,安抚了一下那衙役,躬身说道,“既然有知州大人的调令,哪里还能有什么疑问?” “那就赶紧打开库门吧!”那衙役一脸的不爽,骂骂咧咧说道,“这新知州也不知道搞得什么名堂,上元节的晚上居然要兄弟们来搬银子!老子刚在酒楼订上了一桌席面,菜还没吃上两口,就被派到这里来了。” “既然知州大人有令,兄弟们还是多担待着些吧!”那小吏看衙役对知州交代的差事颇有微词,心中也就放下了心来,反而劝了他两句,转身招呼了两个人手,把府库的大门吱吱呀呀打了开来。 “快!把马车赶进来!”那两个衙役一挥手,外面数十辆大车轰隆隆都凑到了府库门口,“手脚都麻利着点,赶紧把活干完了,还等着喝酒去看灯会呢!” “是!”随着衙役的一声招呼,这些人都忙碌起来,将一箱箱官银从府库中搬出来,整整齐齐码在马车上。 “徐大壮!银子都装好了,你过下目,我们办完了差事,也就接着吃酒去了!”那衙役看着十大车已经整装待发,上面全都是码好的一箱箱的银子,对掌库小吏喊了一嗓子说道。 那小吏也不敢怠慢,将车上的银子又点了一遍数目,核对无误后将交接文书办好,看着大车隆隆驶出府库,并没有走大路,而是选了一条小路折而向北,朝着北城隆隆驶去。 那小吏心中不由又泛起了嘀咕:这新来的知州大人到底想干什么?这才上任几天,就将府库中八万两银子调走了! “管它呢?我这每月一两银子的小吏,也cāo不着那份心,反正有知州大人的调令,出了事情也怪不到我的头上!”那小吏想不清楚,又将盖了知州大印的调令验看了一遍,确认无误之后贴身收好。又吩咐了手下两人将空荡荡的府库门关好,这才又回到了府库一旁的耳房中,三人烤了一会火,便准备睡觉了。  第144章 美人香吻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装满了银箱的马车沿着事先预定的线路,拐进了数条没有挂花灯的小街一路北行,因为人们都聚集到了北城墙处,这几条小街便显得冷冷清清,马车很顺利地便悄悄汇聚到了北城不远处一个大庭院的空地上。 俞河晏此时也赶到了这里,站在空地上指挥着人们将一个个银箱搬下来,一旁那一身圆领公服的衙役上前拱手说道:“俞护法,一切都准备就绪,只等着人群散了之后,把那些炉膛撤下来,就可以将这些官银熔炼了。” 俞河晏点了点头,眼光中也透出几分炙热,沉声说道:“好,一定要小心,千万别露出什么马脚!” “是!”那衙役躬身应是,带着几人又出了庭院,赶着几辆大车朝北城墙处行去。 璀璨绚丽的东西总是短暂的,比如天空上划过的流星,比如午夜幽香开放的昙花,随着台上十个壮汉同时大喝,十把木勺如同翻飞的蝴蝶,连绵不断地将锅中铁水向冰冷的城墙泼去,飞溅的火花在空中彼此撞击,连绵不绝,如千万树礼花在空中盛开,爆出了今晚最璀璨的一幕。 似乎一直敲在人心上的紧密鼓点随着整齐地一响,在这一刻戛然而止,每年一度的打树花便也到此为止。 台下众人都还有些意犹未尽,安静了几秒钟的时间,众人才反应过来,就算已经看过几年这种壮观场面的百姓,也不免发出几声惊叹,口中啧啧有声。沈重更是看了个目不暇接,目瞪口呆,半天才回过神来,又带着柳梓涵去南城赏花灯,不过这次随着人流而行,却是不敢再明目张胆地拉着手,。 从北城看完jīng彩的打树花,再折回南城赏灯,这一路要费不少周折,沈重和柳梓涵随着人流向前,一路上便听到了不少百姓的抱怨。 “咱蔚州的花灯从来都是安排在鼓楼街,守备街这两天街上面,这次也不知道这新上任的知州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居然把等会安排在了南城!” “就是,这么来回折腾我们这些百姓,也不知道图的什么。” “那能有什么办法?人家是知州,他说把灯会定在哪里便定在哪里,我们这些升斗小民的抱怨,在他眼里不过就是个屁!” 听着这些百姓的抱怨,柳梓涵却不这么认为,能和沈重一起从北城漫步到南城,她很享受这一段路程,甚至还嫌这条路不够长。 沈重也想了想此事,也揣摩不透这新知州的想法,便摇了摇头,心中想道,可能是为了彰显自己这个知州的存在吧! 两人在半路和颦儿几人会合,又赏了一会灯,看天sè渐晚,颦儿为了给沈重创造机会,便直接带着玉儿回家去了。 芸儿却不好扔下小姐不管,又放两人过了一会二人世界,抬头看了看天sè,对柳梓涵催促道,“小姐,该回家了。虽然今天晚上老爷特许了咱们出来,但是要回去的太晚,老爷又要数落芸儿了。” “好了,芸儿我知道了。你再等我一会!”柳梓涵却还有些依依不舍,低低向芸儿吩咐了一声,又将沈重拉到了一旁的一棵大槐树后面。 “复生,去我家提亲吧!”柳梓涵说出自己心中这个大胆的想法,有些不敢看沈重的眼睛,低着头讷讷说道,“当年父辈们口头承诺,为咱俩订下娃娃亲,但并没有正式纳采下聘,现在伯父仙去了,便只有我爹还知道此事,你还是早些到我家提亲,将亲事定下来为好,免得横生枝节。” “哈哈,看来我的涵儿迫不及待想要嫁入我家了!”沈重看着柳梓涵羞红的脸蛋,调笑着说了一句,知道这小妮子动了心思,便也点了点头承诺道,“我这些rì子就和三叔商量一下提亲的事情,不过你还要再等上些rì子,三年的居丧一过,咱俩就拜堂成亲!” “恩!”得到沈重的承诺,柳梓涵面露喜sè,重重点了点头,有些神秘说道,“你闭上眼睛!” “闭眼睛干什么?”沈重有些纳闷,不知道柳梓涵这是唱得哪一出。 “叫你闭上就闭上!”柳梓涵脸sè更加通红了几分,娇嗔道,“我有惊喜要给你!” “好,我闭我闭!”沈重禁不住柳梓涵撒娇,轻轻闭上了眼,口中说道,“也不知道是什么惊喜!” 柳梓涵看着沈重的英俊的面庞,鼓起勇气踮起脚尖,嫩薄的嘴唇在沈重的嘴唇上轻柔地一碰,便又如触电一般退了回去。 “复生,我走了!”柳梓涵温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重感觉自己的嘴唇好像有一只蝴蝶在上面短暂驻足,轻微的触感却让他差点有了反应,立刻睁开眼睛,摸着自己的嘴唇,上面还有美人香吻留下的润泽和温热,他微微有些发愣,感觉有些不敢相信。 谁说古代女子不懂浪漫? 自己居然被强吻了!沈重看着柳梓涵远去的身影,没想到自己居然被柳梓涵挑逗,心中真动了将这个外冷内热的小丫头娶回家,好好亲热一番的念头,但一想到自己现在正在服丧期间,便又摇了摇头。 还是再等一等吧! 古代靠礼教治国,对于孝悌这方面要求极严,至亲去世,必须守孝满三年,如果是在朝为官,还要丁忧,回到祖籍守制三年,如果这一方面不总从孝悌制度,便是德行败坏,被人发现之后便很难在社会上立足了。 虽然沈重不在乎这些,但如果现在就娶柳梓涵过门,想必三叔和族人根本就无法接受,就算是柳梓涵,也是断不能同意的。 目送着柳梓涵和芸儿远去,沈重将这些儿女心思放下,缓步向前走去。 冬天的天气,北风如钢刀割面,只有城墙根下面,因为挡住了北风的肆虐,还稍微舒服一些。沈重低头沿着城墙根一路向前,朝着北城的会宾楼走去,陈汉和一众锦衣卫被安排在了会宾楼待命,以应对可能的突发情况,如今赏灯的人群大部分已经散去,想来也不会再出什么事情了。 沈重放下心来缓步向前,此时已过了申时,随着天sè渐晚,街面上的人也渐渐稀少起来,喧嚣了一夜的边塞小镇,也慢慢回复了宁静中。不远处的梆子声不时响起,更是显得有些寂寥。 抬头看了看天空中悬挂于玉皇阁飞檐之上的圆月,沈重心中还是隐隐有些不安,觉得白莲教不可能如此安分。 可能是自己jǐng惕xìng太高了,沈重摇了摇头,但绕过玉皇阁之后,沈重的面sè一变,目光凝聚在了不远处的北城墙上! 有微微的红sè火光映在了青sè的城墙之上,在生冷的墙面上,投shè出一股暖意。 火光很淡,如果不是细心的话,根本不会注意。 不对!沈重停下脚步,看着那一片火光,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心中暗暗说道。 那一片的位置刚好距离打树花的高台不远,按道理说,此时那些铁匠应该早就收拾完东西回家了,怎么可能还会有火光出现? 难道是又走水了?想到这里沈重又摇了摇头,看着火光只是拘束在那一片,并没有扩散的趋势,却又不像是走水。 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摸过去看看不就一清二楚了?心中想着,沈重脚下不由加快了脚步,朝着那一片火光的方向悄悄摸了过去。  第145章 硬仗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趁着淡淡的夜sè,沈重加快步伐,此时已经摸到了冒出火光的所在。 这里是一个大庭院,院墙周围遍植槐树,冬天干枯的树枝虬曲纠结,看上去了无生机。 借着院墙和槐树之间的缝隙,沈重身若狸猫,几下便轻巧地攀到了树上,找了一个还算粗壮的树干,将身体隐在树干后面,小心地露出半个脑袋向庭院内看去。 这一眼看过去,沈重便有些震惊了。 银子,映入眼帘的都是银子。这个大概有半亩地的庭院中,停着数十辆马车,马车上的一箱箱银子都被卸了下来,一个个打开箱盖,一锭锭银子在火光的映衬下,白花花有些晃眼。 沈重又细细看了一眼箱中的银子,这些银子上面都打着入库时的签印,可以肯定都是官银! 庭院的zhōng yāng前后两排,摆开十个炉膛,每一个炉膛旁边都摆放着几箱官银,炉膛之中通红的火舌一吞一吐,上面的银水已经被烧得通红。 每个炉膛旁边都站着四人,都是一副铁匠打扮,一人添柴一人拉风箱,炉膛中的火焰在风箱的鼓动下窜出老高,沈重看到的那些火光,正是这些炉膛中的火焰映到了城墙上。 另外两人中一人不断地从一旁的箱子中拿出官银,放到银水中熔炼。 还有一人,等银子全部融化之后,再用勺子将烧化的银水倒入一旁做好的模具中,冷却下来之后,一旁又有人将这些银子装入了空箱子中。 这些人配合的十分默契,一切都进行得有条不紊。 在这些人的外面,还围了一圈人,身着皂衣,一个个孔武有力的样子,腰上还挎着朴刀,他们负手站在一旁,似乎正在监视着中间这些工匠的动作。 这一圈人中,隐隐以一人为首,沈重细看了一眼,正是在城南火灾之后便再也没有露面的俞河晏! 看到俞河晏,再看看一旁那些装银子的空箱子,沈重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脑海中仔细搜寻了一遍,沈重记了起来,自己刚刚穿越到这个世界没多久,在壶流河边,就曾看到过几个脚夫吃力地扛着这种箱子,当时自己还怀疑过箱子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沈重记得很清楚,当时的那些车上的东西可是悄悄出塞,运到了鞑子的草原上。 看来白莲教果然和鞑子有勾连,沈重眼睛慢慢眯成了一条线,上次沈重看到的还只是一辆马车,大致估算下来,车上的银子也就是几千两的样子,但看着这次庭院中摆放的箱子,沈重大致估算了一下,应该得在七八万两。 白莲教送这么多银子给鞑子,到底是为了什么?沈重看到此情此景,更加相信了贾应chūn关于白莲教勾结鞑子意图造反的那一番推测。 绝对不能让他们这么简单的得逞,沈重心中打定主意,从树梢轻轻跃下地面,快步朝着会宾楼的方向走去。 会宾楼的二楼,此时吃饭的人们早都已经散去,只剩下了陈汉一桌,因为沈重下了命令禁止喝酒,所以这顿饭便吃得有些郁闷,几个锦衣卫围坐在一起,只能拿桌上的菜泄愤,所有的菜不一会便都被一扫而光。 沈重急匆匆赶到二楼的时候,陈汉正一边拿着牙签剔牙一边和手下的锦衣校尉聊天打屁。 “你们喝酒没有?”沈重上得楼来,看陈汉诸人都还算清醒,心中也放下心来问道。 “一点点,这么多好酒摆在旁边,兄弟们一忍再忍,最后还是都没忍住。”陈汉有些不好意思搔了搔头,“不过谁都没有多喝,一人只尝了一碗,绝没多喝。” “那就好。”沈重抓起一旁的酒坛子,拍开上面的泥封,给自己倒上了一大碗,举起来,“今晚上辛苦兄弟们了,我沈重敬大家一杯。喝完了这碗酒,跟我去干一件大事!” “沈大人,什么大事?”这些锦衣卫晚上在这里呆了一个晚上,又不能开怀畅饮,便只有干巴巴坐在这里一个个大眼瞪小眼,如今听到有事情干,一个个都提起了兴趣,围着沈重问道。 “跟着我去就知道了!把这碗就干了,立刻出发!”沈重也不解释,将碗中酒一饮而尽,痛快说道,“把这一件事做完,咱们再一醉方休!” “好!”陈汉带头将碗中酒喝完,砰的一声将瓷碗摔在了地上,“沈大人但有所命,我们兄弟在所不辞!” “但有所命,在所不辞!”众锦衣卫也纷纷拿起空碗倒上满满一碗酒,一饮而尽之后将瓷碗摔在地上,擦擦嘴便跟在沈重下了楼。 一众人气势汹汹就要出门,沈重想到庭院中外围那一圈人孔武有力的样子,又停下了脚步,回头对黄虎说道:“黄虎,我带人先过去,你现在就去蔚州卫衙门找杨千户,向他借些城兵来支援我们。一会带人直接到北城墙处的一个庭院中和我们汇合,就在离北城墙不远的地方,顺着火光就能找到。” “是!”黄虎领命而去,沈重带着陈汉和手下九名锦衣卫,总共十一人迅速朝着北城围了过去。 此时北城的庭院处,几辆大车满载着已经熔炼好的银子,从庭院中出发,渐渐消失在了夜sè中。 “俞护法,这些银子已经熔炼了一大半!”目视着银车缓缓远去,带着众人去府库取银子的那衙役笑呵呵凑到俞河晏身边说道,“这次教主的大计,十有仈jiǔ便要成了吧!” “恩!这次事成之后,少不得你的一份功劳!”听着衙役口中颇有几分请功的意思,俞河晏点了点头虚应了一声,眼中露出了一丝yīn狠,“如果教主真的拿下蔚州的话,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沈家一家老小全部处死,让他们为我死去的妻儿陪葬!” “不,单单是沈家还不够!”俞河晏咬牙切齿,面sè变得有些狰狞,“我要让蔚州城所有的百姓,都尝一尝家破人亡的感觉。” 俞河晏自从妻儿被烧死之后,就一直强按着心中悲痛,在为教中事情奔忙,如今教主大计将成,他的心理却被这仇恨折磨得扭曲了,这股一直强压在心中的仇恨加倍释放出来,不仅仅是对沈重,甚至对蔚州城所有的百姓,都带上了十足的恨意。 那衙役看着俞河晏yīn鹫的脸,心里莫名冒出了一丝寒意,连忙关上宅门,又回到了庭院中,看着那些教众在炉膛前忙碌。 北城那个隐秘庭院的墙头上,沈重和陈汉借着一旁的树木微微露出半个头,悄悄打量着庭院中的动静。 陈汉费了老大的劲才把眼睛从院中白花花的银子上挪开,看着一个个忙碌的人,大略估算了一下,加上那些在炉膛前忙碌的人,总共应该有五十多人。 “沈大人,他们人可不少!”陈汉面sè凝重起来,低声说道。 “恩!”沈重点了点头,他微微在庭院中扫了一眼,面sè一变说道,“糟糕,他们居然已经将一部分银子转运走了!” 沈重当时只是急着去找援兵,并没想到他们居然动作如此之快,只是转眼之间,居然一半的银子全都不见了踪影。 “大人,要不要动手?”听沈重如此说,陈汉也是面sè一变,小声试探着问道。 “不急!”沈重摇了摇头,虽然心中着急,但还是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情绪稳定了下来,低声说道,“他们人多势众,咱们还是再等等,看黄虎能从杨大人那里带多少人过来。” “也好!“陈汉扫了一眼庭院中的皂衣打手,虽然一个个看上去并不是什么厉害角sè,但人数比自己这边的锦衣卫多出一倍还要多,如果贸然行动的话,恐怕对付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 “黄虎,怎么只你一人回来了?” 百户大人交代的事情没有办好,黄虎心中有几分内疚,向沈重说道:“沈大人,我去到蔚州卫,他们的一个副千户推脱杨千户不在,这种事情他做不了主,并不愿意出兵!” “你见到的是哪个副千户?”沈重听黄虎根本就没有见到正主,脸sè拉了下来,忙追问道,“你和他说清楚咱们要借城兵做什么了吗?” “都说清楚了!”黄虎眼睛中满是气愤,“那个狗rì的崔友胜,只是一个小小的副千户就,听说我是要想杨千户请兵,脸sè立刻就拉了下来,连杨千户的面都没让我见就把我给赶了出来!” “崔友胜,好了,这件事情我知道了!明天我一定要到蔚州卫的衙门去问个清楚!”将这个副千户的名字默默记在心中,沈重面sèyīn沉了下来,前些天杨辉旭明明已经答应了沈重可以借城兵来围剿白莲,没想到今天就碰了个钉子,他有些不明白到底是这个副千户自作主张,还是杨辉旭暗中玩面上一套,背后一套的yīn招,暗中授意那个副千户这样去做。 “沈大人,看来那些城兵根本就靠不住,眼下只能我们自己动手了!”陈汉在一旁听完黄虎的禀报,心中对杨辉旭手下的城兵更添了一份鄙夷,在沈重耳边小声建议说道。 “陈大人,这次行动任务十分艰巨,我们只有十二个人,里面他们的人手却不下六十!”沈重面sè严峻,自从陈汉手下这一小旗的人马归了自己之后,打得都算是顺风仗,还没有遇到过以少打多的情况,所以沈重有些担心手下这些锦衣校尉的战力,皱着眉头忧心问道,“咱们这些人,能扛得住吗?”  第146章 乱斗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放心吧!沈大人,咱们这些兄弟都是在塞外草原和鞑子真刀真枪见过血的,对付这些小虾小蟹,还是不成问题。”陈汉拍了拍胸脯打了包票,他手下这些锦衣校尉也是在草原上和鞑子交过手的,还是有信心能对付这些乌合之众的。 “恩!”沈重点了点头,他等得就是这句话,只要手下这些锦衣卫有信心,那这一仗就还有得可打,如果连这点信心都没有的话,沈重就只有另外再想办法了。 这是沈重穿越到这个世界,成为锦衣百户之后的第一次硬仗,虽然以前在特工组的时候,这种以少对多的事情经常遇到,每次也都能处理得漂漂亮亮,但沈重还是很慎重。 又在心中仔细斟酌了一番,看身边十个锦衣校尉都一脸期待看着自己,沈重理了理思路,轻声吩咐道,“打蛇要打七寸,这一次咱们出手的目标主要是外围那些皂衣打手,里面熔炼银子的工匠不像是有功夫的样子,想来应该威胁不大,只要能将他们镇住,咱们便还有一搏之力。” 轻轻挥了挥手,众人随着沈重一起蹲在地上,围成了一个圆,沈重拿起一截树枝将庭院中的情况画了出来,借着微微的月光开起了战术部署会,他用树枝在地上划了几道,将分布着的皂衣打手分成了几块,轻轻说道:“陈汉,你负责最里面这两人,黄虎,你……” “好了,剩下的人全都由我负责。”沈重将剩下的几人圈起来,又强调道,“咱们人数处于劣势,所以要尽快消灭他们的战斗力,这次里面除了穿公服的衙役还有俞河晏,其他人都可以朝着要害招呼!出了人命由我兜着!” “是,大人!”众锦衣卫凑在一起,听完沈重的部署,低声应了一句。 “好了,行动吧!”沈重挥了挥手,又补充了一句,“一定要小心!” “跟我来!”陈汉挥了挥手,带领众人一马当先来到庭院的宅门处,一脚踢开虚掩的宅门,一众锦衣卫鱼贯涌入庭院中,腰间的绣chūn刀拔了出来,在火光的映衬下一片雪亮。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最好放下武器束手就擒!”陈汉一脸凶相,手中绣chūn刀直指着一众白莲教徒大声说道,“否则便只能做我们锦衣卫刀下之鬼!” 那一众正在炉膛上忙碌的普通教众根本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一下子被吓得向后退了几步,凑到一块,连手中的活计都停了下来。 “大家不要怕!”俞河晏安抚了一下那些普通教众的情绪,看着陈汉身后的十几个人,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我们被包围了?看起来可真有意思,就你们锦衣卫这十来个人,也好意思说把我们包围了?” “对付你们这些小角sè,十来个人已经够了!”沈重气势丝毫不弱,分开众人走了出来,看了一眼那些普通教众的反应,心中已经有了底,他盯着那些被吓懵了的普通教众冷冷jǐng告道,“锦衣卫办案,白莲教众只诛首恶,其余一概不究。你们可千万要想清楚,别一念之差,连累家小族人,步入万劫不复之境!” 这些白莲教众是白莲教徒,但也是普通的老百姓,他们加入白莲教就和普通人信佛信道一样,平时上些香火,求得就是个家宅平安,今天被俞河晏纠集到这里,无非便也是当个工匠来使唤,他们天然便有着一种怕官的心理,沈重的这一番说辞,可以说正好契合了他们不想惹事的心理,确实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但外围那一圈皂衣打手却不一样,他们被培养出来就是要和朝廷作对的,而且此时人数明显处于优势,看到锦衣卫就没有一丝惧意,一个个从身上摸出了朴刀,只等着俞河晏一声令下,便要开始和锦衣卫招呼。 “沈重,果然是你!我本想着以后再收拾你,没想到你今天就送上门来了,真是遂了我的心意!”看到沈重站了出来,俞河晏的眼睛眯了起来,他早就想着找沈重报仇,但教主却害怕因为捅了锦衣卫这个马蜂窝而坏了自己的大计,所以便一直压着这事,今天俞河晏在此遇上沈重,也算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大家上,也让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锦衣卫看看我们白莲教的厉害。”俞河晏目光紧盯着沈重,挥了挥手大声说道。 随着俞河晏的这一声喊,一众皂衣打手抽出朴刀便向门口的锦衣卫冲了上去,锦衣卫却统一抬起了左臂,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沈重也将左臂微微抬了起来,面sè凝重看着面前这一众冲上来的打手,如果这次能够一举成功,那自己便尚有一搏之力,如果这一次要是失误,让自己这些手下以一敌三的话,恐怕锦衣卫就要伤亡惨重甚至溃不成军了。 陈汉右手持刀,此时也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左手之上,手指按着手腕处一个冰凉的小小凸起,手心微微有些冒汗,目光紧紧盯着沈重分配给自己的那个皂衣打手。 “放!”眼看着这些皂衣打手距离自己还有不到五步的距离,沈重发出了一声大喊。 “噗噗噗……”十数声轻响交叠在一起,冲在最前面的十来个皂衣打手还没到近前便都倒在了地上,每一个人喉头处都多了寸许长jīng钢打造的袖箭。 这些袖箭是前些天沈重临时起意为锦衣卫装备上的,因为受了方胜怀揣火铳的启发,沈重便也打算为锦衣卫配上一些近程的攻击xìng武器,但因为火铳的打造太费时费力,而且cāo作起来也不方便,所以他便选择了轻巧的袖箭,这种冷兵器制作简单,shè距和火铳也差不多,在火铳还没有达到燧发之前,威力也不算小。 本来这种袖箭要一直借住在二房的辛敬那帮铁匠就可以打造,但沈重因为要得急,便让陈汉在蔚州城的铁匠铺中搜罗了一批,给每个人都装配了一个。 本来沈重只是想将它作为一个辅助工具,冷不丁放放冷箭,还能够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但没想到在今天这关键时刻,袖箭却派上了大用,一出场就惊艳全场,瞬间便夺去了十数人的xìng命。 “杀!”割麦子一般将最前面一茬十几人放倒,沈重早已身先士卒冲了上去,身后众锦衣卫紧盯着沈重分给自己的几人,也如狼似虎地随着沈重一拥而上,数十人便在庭院中混战在了一起。 皂衣打手本来人数占优,但没想到一时大意让沈重打了个措手不及,瞬间便损折了十数人,气势一下便弱了下来,再加上他们对锦衣卫手上的袖箭还心有余悸,时刻防备着被偷袭,所以出招便不敢用尽全力,锦衣卫此时却是孤注一掷,全力拼斗之下以一对二,竟也丝毫不落下风。 “都给我上!”一众皂衣打手瞬间便被锦衣卫shè倒了一片,而这些普通教众却还在这里畏畏缩缩,俞河晏看着这些战战兢兢的教众,气就不打一处来,怒吼着说道,“你们别听信了这些锦衣卫的花言巧语,你们参加了白莲教,就已经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了,朝廷何曾放过过一个白莲教众?就算你们现在束手就擒,被锦衣卫抓住了也是死路一条!倒还不如拼了,将这些锦衣卫全部干掉,便还有一条活路。” 经俞河晏这么一分析,那些教众面上便有了几分犹豫,想起真有可能会被锦衣卫抄家灭族,有几个胆大的教众甚至拿起了地上的火钎。 “对,这就对了!都拼了吧!有无生老母护佑,这些锦衣卫也奈何不了你们!”俞河晏看这些教众面sè有些松动,继续鼓动道,“现在咱们只有这一条路了,拿起你们的武器,向死而生。” 这一句话激起了那些普通教众的血xìng,横竖都是一死,如果狠下心来拼上一拼的话,说不定还有一条活路。在心中仔细斟酌了一番,那些教众心下一横,手里拿起火钎、长柄铁勺、木棍之类的东西,朝锦衣卫冲了过来。 沈重看着这些普通教众都被俞河晏鼓动了起来,心中暗暗叫苦,现在自己这边只有十二人,人数上完全处于劣势,但因为一上来便先声夺人,争取时间解决掉了半数的皂衣打手,此时刚刚想要扭转局势,这些教众便冲了过来! 局势一时又乱了起来,虽然这些教众没有功夫,而且手中的火钎铁勺之类的东西也不致命,但人数上处于绝对优势,一时却也不好对付。沈重有些无奈,挥刀砍翻身旁一个皂衣打手,便朝着人群又冲了上去。 眼看着手下这些教众全都被自己鼓动了起来,和锦衣卫混在一处,人影和着刀光纷飞,不时还有鲜血飚出,片刻功夫地上便已经又躺倒了好几个人,俞河晏眼睛中也闪现出嗜血的目光,一双眼睛闪着仇恨的幽光在人群中逡巡,慢慢锁定在了沈重的身上。 此时沈重已经杀到了人群的zhōng yāng,一人单独面对两个皂衣打手和两个普通教众,丝毫不落下风,他的动作简洁干练,没有什么花哨,一柄绣chūn刀在手中如蝴蝶一般上下翻飞,每一次出招都十分凌厉,直奔要害,两个普通教众很快被他砍翻在地,剩下的两个围在他身侧的皂衣人身上也已经挂了几处彩。 俞河晏捡起地上一把朴刀,从人群中慢慢前行,一点一点绕到了沈重身后,看着沈重威猛无铸的样子,心中仇恨再也按捺不住,大喝一声,就挥刀朝着沈重脖子砍了过去。  第147章 袍泽身死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正在酣斗中的沈重看准一个机会,手中绣chūn刀一闪,刚要结束面前皂衣打手的xìng命,就听到一声大喊,感觉背后一阵冷风贴着脖颈逼了过来,沈重连忙撤刀,微一躬身低下头去让过了俞河晏致命的一刀,看也没看身后,顺手将手中绣chūn刀反手向后一刺,俞河晏刚刚靠过来的身子便被刺中,小腹左下位置登时便出现了一个血洞。 抽刀逼退一个朝自己扑过来的皂衣打手,沈重转过身来,就看到俞河晏正痛苦得捂着小腹处,两只眼睛死死盯着沈重,手中朴刀一挥,便又朝沈重扑了上来。 沈重长刀一抹,顺着俞河晏递过来的朴刀削了过去,冰冷的刀身如猛兽尖利的牙齿,白光一闪便在俞河晏的胳膊上又留下了一道血痕。 对俞河晏,沈重还是选择了手下留情,毕竟他是白莲教的护法,沈重想要将他生擒回去,从他口中拷问出一些关于白莲教大计的线索出来。 俞河晏之前负责为白莲教传道和收揽教徒,手底下并没有多少功夫,刚才和沈重拼命,完全是靠着心中一股仇恨在支撑,此时小腹和胳膊分别被刺了一刀,手中朴刀便有些软绵绵用不上力道了。 他脚底虚浮,有如困兽一般又挥着长刀几次冲了上去,但却未伤到沈重分毫,反而被猫戏老鼠一般的沈重抓住机会,胳膊和腿上又挨了几刀,殷殷鲜血已经浸透了衣袍。 要不是沈重打算要留下俞河晏一条xìng命,下手注意分寸,恐怕此时俞河晏不知身上已经多了几个透明窟窿! 眼看俞护法已经身染鲜血,几个皂衣打手一声唿哨,便脱离了原来的战阵,如饿狼一般朝着沈重的方向包围了过来! “沈大人,我来帮你!”陈汉砍翻纠缠在自己身侧的一个皂衣打手,几步冲到了沈重身边,一柄绣chūn刀在手中翻飞如电,几个涌上来的普通教众一一被砍翻在地,牢牢帮沈重护住了身后。 又一次被沈重踹翻在地之后,此时俞河晏两眼全是血sè,他看着沈重的目光仿佛要噬人一般,眼看着仇人就在眼前,自己却无法伤到他分毫,俞河晏血脉贲张,浑身青筋暴起,有种想要发疯的感觉。 手中朴刀已经被沈重借力削成了两截,俞河晏如怒狮一般,再次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环视四周,拿起炉膛旁厚厚的布手套,在一旁冰水中浸了浸,大喝一声,直接将炉膛上熔炼银子的铁锅端了起来怒吼道:“啊!沈重,你害我妻儿此仇不共戴天,我要杀了你,为我妻儿报仇!” 这一锅银水足足有两百多斤,要放在平时,就算一般的力士,也没那么容易便能端起来,但俞河晏此时一门心思想要报仇,盛怒之下居然将它端了起来,而且快步朝着沈重奔了过来。 “小心!都往后退!”沈重面sè一变,急急向后退了两步,俞河晏还没到近前,就感觉到一股热浪铺面而来,连忙出声向身旁的锦衣校尉提醒道。 虽然银的熔点比铁要低,但锅中那如火一般流动的银水温度也足足有千度左右,这么高的温度,在场诸人如果真被俞河晏泼中,恐怕会直接就变成水蒸气袅袅升空,连一点渣滓都不会剩下。 火红的银水随着俞河晏的脚步在铁锅中来回晃荡,溅起一两朵小火花到俞河晏身上,他也是浑然未觉,此时他的心中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要置沈重于死地。 随着沈重一声令下,所有锦衣校尉手中长刀一圈,封住混战的白莲教徒的进攻,便快步便向后退去,俞河晏手里端着二百多斤的东西,只要能和他拉开一定距离,等他筋疲力竭的时候,他手上那火红的银水便也没有多少杀伤力了。 所有锦衣卫一同动作,齐齐后撤,只有朱强并没有遵从沈重的命令,在他面前不远处有一根掉落在地上的长长的火钎,周强快速收刀入鞘,向前一步,想要拿起地上的火钎来阻止俞河晏疯狂的举动。 “去死吧!”一旁圆领公服的衙役因为受到了沈重的特别嘱托,身上并没有受多少伤,此时锦衣卫统一后撤,原本被逼得只有还手之力的他便也空出手来,看到俞河晏的动作,也有样学样,劈手夺过旁边一个普通教众手里的长柄勺,从铁锅中舀起一勺火红的银水,朝朱强泼了过去! “小心,朱强!”这一下变故十分突然,众人看着那灼热的银水大惊失sè,连忙出声提醒道。 但已经晚了,这一勺银水在空中如一只火鸟一般飞到了朱强的胸前,一股灼热的气浪夹杂着恶臭飘起,片刻便将朱强胸口撕咬出一个大洞。 朱强刚将火钎拿到手中,不提防便挨了这么一下,只稍稍回头看了一眼,便轰然一声摔倒在地。 那衙役看这一招果然奏效,有些疯狂地哈哈一笑,手中长勺再次伸到了铁锅之中,想要用银水当做武器,如法炮制,将面前的锦衣卫全都送入地狱。 “畜生!”看着朱强重重倒地,沈重目眦yù裂,他怒吼一声,俯身从腿弯处取出匕首,甩手扔出,匕首如毒蛇獠牙一般直接刺在了那衙役的胸口处,将那衙役扎了一个透心凉。 那衙役脸上的狞笑渐渐凝固,手捂着胸口前已没入柄处的匕首,挣扎了两下,身子一歪,一头栽到了身侧的炉膛上。 一锅滚烫的银水突然遇到异物,立刻噼里啪啦爆了起来,那衙役的上身接触到银水的部分全部化作蒸汽,下身却歪倒着靠在了炉膛上,被炉膛中冒出的火苗舔舐着,还在微微抽搐。 解决掉那衙役之后,沈重此时脸上一片盛怒,他不退反进,迎着状若癫狂的俞河晏冲了上去,在俞河晏还未反应过来之前,手中绣chūn刀一闪,直接削掉了俞河晏的右手。 鲜血从断臂中飚出来,在空中开出了殷红的花朵,暗红sè的血珠在铁锅之上,还未落入银水之中就已经被灼热的热力蒸发殆尽,俞河晏手中一锅银水没了支撑,在空中失去平衡,一个翻滚,火红的银水从铁锅中翻腾而出,如地狱中的恶鬼伸出长舌,直接舔舐在了俞河晏的脸上。 只这一下,俞河晏半边脸庞便已化为蒸汽,消失不见,空中的银水未作停顿,变换了一个形状,似张开了大口,向已经快要断了气息的俞河晏扑了过去。 “啊――”只是一声极为短促的惨叫,俞河晏的身体便被滚烫的银水吞没,空中传来了一股难闻的身体烧焦的味道,俞河晏已经彻底融入了那一滩银水中,消失不见。 而俞河晏空中掉落的断臂却似乎还有些知觉,微微动了动,滚落到一旁洒落在地上还有些温热的银水中,发出滋的一声轻响,便也被烫得不成样子了。 “咚――”的一声,空中的铁锅直到此时才落在地上,锅面倒扣,还在犹自在地上转了两圈。 “朱强!”陈汉大喊了一声,手中绣chūn刀扔到一旁,不管不顾地扑到了朱强身边,但朱强胸前被滚烫的银水烧灼出了一个大洞,早已没了气息。 前一段时间朱强一直被当成内鬼关在锦衣卫的诏狱之中,直到内鬼的事情真相大白,处理了方胜之后,朱强才被沈重放了出来,没想到重新归队的朱强在这次任务居然就命丧黄泉,沈重双目中隐隐含着泪光,心中充满了愧疚之情。 一旁的十个锦衣卫也都是虎目含泪,紧紧握着绣chūn刀将陈汉和朱强围在了中间,一个个紧咬嘴唇,目光死死瞪着还剩下的那些皂衣打手,久久不语。 “谁,还有谁想死!”沈重站起身来,手中绣chūn刀斜指地面,雪亮的刀面上殷红的血滴断线珠子一般滴落在地上,炉膛中的火焰映在他的眼中,似乎他的目光也熊熊燃烧起来,他环视了一圈,怒气冲天说道,“有不怕死的接着来,今天小爷奉陪到底!” 陈汉伸手一抚,将朱强圆睁着的眼睛抚平,也一身煞气地站在了沈重一侧:“今天我兄弟的命,要让你们十倍百倍的来偿还!” 所有人都被沈重的一声断喝吓得后退了一步,呆呆的看着状若怒神的沈重,还有身旁怒火滔天的是十个锦衣卫,咕咚一声便跪倒了一片,嗫喏说道:“沈大人,我们投降,只求你们饶我们一命!” “饶命?饶你妈个头!”黄虎大喝一声,便提刀冲了上去,眼看着共事多年的袍泽已经断气,这些情同手足的锦衣校尉一个个愤怒直冲大脑,也紧随其后,手中绣chūn刀直接朝着这些人招呼了过去,如砍瓜切菜一般,顷刻之间就砍倒了几个人。  第148章 分赃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眼看着几个锦衣卫势若疯虎,那些本已放弃了抵抗的教众不得已便又拿起了手中家伙,但比起这些目光如饿狼一般的锦衣卫,他们气势上已经弱了一大截,此刻也不过是徒然抵抗而已。 这些锦衣卫满心都是为朱强报仇的念头,虽然有几人受了伤,却也顾不得,狼入羊群一般冲杀进人群之中,挥舞着绣chūn刀又混战在了一起。 沈重看着眼前的大混战,朱强随着自己执行任务时的情形一幕幕出现在眼前,想着前几rì被洗刷了冤情还兴高采烈的朱强如今已经天人永隔,沈重心中又涌上一丝难过。 上一世已经见多了这种生离死别,沈重的心已经坚如磐石,但这段时间和亲人在一起,心居然渐渐柔软了起来,这次因为朱强的死,重新激起了他内心中冷血和暴戾的一面。 不过他还是极力克制着,用理智战胜了内心的冲动,将手中绣chūn刀收入鞘中,重新冷静了下来。 俞河晏和那看起来也有些地位的公服衙役全都毙了命,剩下的这些人便也得不到太多关于白莲教的消息了,沈重看到手下这些锦衣卫一个个杀红了眼,忙大喊了一声,“下手都轻些,留几个活口!” 沈重大喊了几遍,才将这些有些疯狂的锦衣卫控制住,但此时庭院中已经躺倒了一大片,二十几个皂衣打手一个没剩,全都在绣chūn刀下毙了命,而那些普通教众,也有不少丧命在了锦衣卫手下。 寒风吹过,庭院中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九个锦衣校尉收刀入鞘,浑身溅满了鲜血,在月光照耀下有若杀神一般。 余下的那些普通教众则被逼着蜷聚到了庭院的一个角落处,一个个畏畏缩缩瞪大双眼,如待宰羔羊一般看着这些杀神,祈求能够得到他们的怜悯。 “这些人也不能轻饶!”陈汉心中犹自气不过,收起绣chūn刀,却又从地上捡起一根烧火用的木棍,盯着那些可怜而又可恨的教众说道,“将他们手脚打断!否则难消老子心头之恨!” 天上的圆月不知何时被飘过来的一块乌云遮盖,本来洒满月光的庭院登时暗了下来,沈重抬头看了看天,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他并没有阻止陈汉和众锦衣卫的动作。 一直以来,沈重信奉的都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面对这一帮白莲教的教徒,虽然里面有些是被裹挟其中的普通教众,沈重心中很清楚,虽然现在他们看起来如羔羊一般可怜,但也算是助纣为虐,如果自己这边在这一战中失利的话,这些羔羊很可能立刻就化身饿狼,在俞河晏的教唆下,对自己痛下杀手。 所以对这些人此时的遭遇,沈重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要不是还要留几个活口审问白莲教的情况,这些人今天恐怕全部都会毙命当场! 在陈汉的带领下,所有这些教众都被下了狠手,木棒挥舞之下,一个个不是断腿就是断手,全都捂着伤口叫苦不迭。 而将这些白莲教众全部制服之后,锦衣卫开始处理战场,统计伤亡情况。 由于沈重最开始的策略得当,锦衣卫这一次以少打多,死伤并不算太惨烈――除了朱强牺牲之外,另外还有几人受了伤,最重的一个大腿上被砍了一刀,已经被送到医馆救治,剩下的几人全都是轻伤,对于经常在刀口上舔血的锦衣卫来说,并不算什么。 陈汉脸上也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伤口不大,也并不深,用金疮药处理了一下,已经止住了血。他看着地上一箱箱银子,向沈重问道:“沈大人,这些银子咱们怎么处置?” 手下有兄弟死在了这里,陈汉心中难过,但看到散落一地的银子,眼角还是有一丝压制不住的兴奋。 “没有熔铸的官银,都集中收起来送到知州衙门去!”沈重面sè也很难看,没想到这些白莲教拼死一搏,朱强居然折在了他们手里,他想了想,沉声说道,“剩下的这些银子,兄弟们分了!” “可是,这些银子都是朝廷的……”陈汉面上带着顾虑,向沈重提醒道。 “陈大人,咱们只追回来了一部分官银!”沈重心中可没有朝廷的概念,凑到陈汉耳边低声说道,“那些丢失的银子,全被白莲教劫走了!” 陈汉立刻明白了沈重的意思,拱手说道:“大人英明!” “这一次兄弟们都是拿命来拼,好几个人都受了伤,只是分这点银子,根本不算什么!”沈重摆了摆手,向陈汉问道,“朱强是咱们锦衣卫的人,他死了,朝廷会怎么处置?” “朱强只是一个普通的校尉,朝廷循例会发几两的烧埋银子和抚恤金,不会有多少。”陈汉说到这里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朱强的儿子倒是可以袭任父职,进入我们锦衣卫中做一个校尉!” “这次我们太大意了,朱强的死有些不值!”听完陈汉的叙述,沈重点点头,拍了拍陈汉的肩膀说道,“你把大家都召集过来,我有话要说。” 刚才陈汉这一番话引起了沈重的深思,没想到锦衣卫活着的时候风光无限,死了之后居然只有这么点银子,这让这些出生入死的将士怎么能死心塌地地为朝廷卖命? 但转念一想,沈重便也明白了过来,朝廷养着那么多军队,哪怕抚恤银子只是提高一点,一年也是不小的开支,活着的人还要吃饭,所以便也只能顾生不顾死,压低这些为朝廷牺牲的兵士的抚恤了。 此时现场已经被打扫了一遍,早有锦衣校尉在庭院的房门上卸下一块门板,将朱强的尸体放在门板上,用一块白布盖上了。所有已死的白莲教众被抬到一个角落处,四十多具尸体堆成了一座小山。 “所有人都有,集合!”陈汉得到沈重的命令,高声发了一声喊,在他的带领下,九个锦衣校尉站成一排,黄虎和另外一个锦衣校尉还将朱强的尸体也抬了过来放在地上,摆在了最前面的位置和众人并排 面前这些锦衣校尉,几乎每个人身上都多多少少带着点伤,沈重因为穿上了柳梓涵送的金丝护甲,只是硬挨了一道,并没有留下伤口,此时站在前面从这些锦衣校尉身上一个个扫视过去,从他们的眼神中能看出来,经过这一次的生死之战,本来因为内鬼事件而有些涣散的锦衣卫又紧紧抱成了一团。 不过看到地上已经被蒙上了白布的朱强,沈重心中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这些人都久在塞外风霜苦寒之地,已是受了太多的苦。这次我把他们交给你,你可要给我带好了,等我再次见到你的时候,这些人要还像以前那么龙jīng虎猛才行!” 沈重又想起了李泽当初的话,虽然李泽现在已经不在千户的位子上了,但沈重还是和上一世出特工任务一样,只要是一起并肩作战的,都是自己的兄弟,他是真心将这些校尉当成了自己的兄弟。 “这一次大家做的很好,给我沈重长脸,也给咱们锦衣卫长脸,以后为大家请功的事情,我沈重说到做到!”沈重目光平静,指着地上散落的银子说道,“但咱们锦衣卫提着脑袋在为朝廷卖命,不能每月只拿那一点的月俸,我也不会让大家跟着我白白卖命!一会大家把这些银子全部收起来,凡是没有火签的,都要归我们锦衣卫所有,由陈小旗负责给大家平分!” 沈重这一番话立刻就让下面九个锦衣校尉的眼光亮了起来,看到地上白花花的银子都要分到自己的手中,一个个都兴奋起来! “另外,朱强这次惨遭不幸!是我的疏忽,但就算他死了,也是我们锦衣卫的一员,是我沈重手下的一个锦衣校尉!”沈重声音低沉,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决定,这些银子中不能少了朱强那一份,一会大家分好之后,我会派人给朱强家送过去!朱强虽然离我们而去,但他家中老小也还是我们亲人,这些银子虽然换不回他们的儿子父亲,但至少能让他们生活无忧。” 朱强是为了锦衣卫而死,沈重这么安排,谁都没有异议,相反看到沈重如此厚待自家兄弟,这些锦衣卫想到自己死后也会被沈重如此对待,在心里更加打定了为沈重卖命的决心。 沈重看到大家点头,继续说道:“大家跟着我卖命不容易,别人我管不了,但以后只要是我手下的弟兄,不管谁死去,都会和朱强一样,除了朝廷的那点抚恤金,家人都会得到妥善安置。” “沈大人,陈汉,谢沈大人!”陈汉没想到沈重集合众校尉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心中对沈重的敬服又加深了几分,单膝跪地高声说道。 “谢沈大人!”身后九个锦衣校尉也齐声高喊,齐刷刷地跪在了沈重面前。 虽然这次分掉的都是朝廷的银子,沈重这么做有些慷他人之慨的嫌疑,但这种重兄弟情义的做法,还是让这些校尉产生了强烈的归属感, “都起来吧!”沈重虚扶了一把,指着地上散落的银子说道,“陈大人,你带着兄弟们把这里收拾干净!所有人得到银子之后都妥善安置起来,口风给我都把严了!” “是,大人!动作都快着点!”陈汉一边喜滋滋指挥着手下几个校尉,一边又有些后悔地说道,“早知道这样,刚才就下手轻些,留些工匠,把这些银子也全都熔炼了才好!”  第149章 再做筹划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沈重原来估算着庭院中的白银大约有七八万两,被运走一部分后,还剩下了四万多的样子,除去一部分要归还给州衙的官银,剩下的银子大概还有三万多两。 这些银子便全都入了锦衣卫的腰包,陈汉早已经分配好了,虽然沈重刚才说的是平分,但陈汉还是知道轻重,暗中和及个锦衣校尉商议,最终定下来沈重分了一万两,陈汉五千两,剩下的九个校尉和死去的朱强每人分到了一千五百两银子。 这些校尉别看表面风光,每月也就只有几两银子俸禄,这一次骤然分得一千多两银子,一个个都是乐呵呵的。 但这些银子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自然不可能找人来帮忙搬运,所以这些锦衣卫便只能自己动手,将银箱抬上大车,趁着天还未亮,将银子从庭院中偷偷运了出去。 手下的锦衣校尉还在庭院之中忙碌着,沈重负手站在庭院中,看着天上的圆月渐渐西斜,东方已经渐渐泛起了鱼肚白,一个个疑问渐渐萦绕心头,眉头不由紧紧皱了起来。 这是沈重第一次遇到白莲教的抵抗,白莲教一直隐藏在蔚州城中,以前不管是缉拿万得禄还是马文风,都没有暴露白莲教的真正实力,这一次的这些皂衣打手是不是只是白莲教的冰山一角?如果有一天撕破这层面纱的话,白莲教到底还有多少实力? 另外,如此大批的官银,是如何到了白莲教的手中?这新上任的知州和白莲教到底有没有关系? 还有,自己这次向杨辉旭借城兵碰了个钉子,是黄虎口中那个副千户擅自越权还是暗中得了杨辉旭的授意?杨辉旭到底是什么意思? 想想自己现在能控制的,也就只有手下这十个锦衣卫,这也让沈重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如果白莲教真的下定决心和锦衣卫拼个鱼死网破的话,只凭着自己手下这十来个人,恐怕逃不出全军覆没的下场。 实力就是底气,仅靠着手底下这十个人,底气便有些不足,沈重心中暗道,看来自己的实力还是要加强啊!但眼下再去招人,短时间形不成战斗力不说,也很不现实,所以沈重便想着在人数没有变动的情况下,增加一些锦衣卫的装备,靠着武器装备来提升锦衣卫的实力。 想到这里,沈重又想起了书房中那还没有完成的火绳枪的图纸,火绳枪的制造需要一定的技术积累,恐怕不是一时半会便能造出来的,沈重心中想着另辟蹊径,看是不是先造些技术难度没这么大,但却有一定杀伤效果的其他火器。 心中正在盘算着,陈汉走过来低声向沈重询问道:“大人,其他银子都已经运出去了。剩下的那些官银也都整理好了,大概有一万多两的样子!现在要送到州衙去吗?” 沈重缓缓踱到银箱旁边,从里面拿出一锭银子掂了掂,看着上面打着的官方印记,摇摇头说道:“还是先将这些银子都收起来,别着急送过去!我要先去探探尹知州的底细,看他到底和白莲教有没有关系。” 如此多的银子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府库中提出来,而且为了掩人耳目,今年的灯会还极为配合地办在了南城,沈重相信这些事情不可能和尹知州没有一点关系。 陈汉应了一声,转身就要去吩咐手下将这些官银运走,沈重又说道:“陈大人,另外再暗中备两箱银子,我要给杨千户送过去!” 听到沈重的吩咐,陈汉一愣,接着便愤然说道:“大人,这杨千户简直就是个杂碎,说一套做一套,我看这两千两银子就算喂了狗,也比给他强!” 这次锦衣卫以少战多,完全便是勉力为之,如果杨辉旭能派出城兵的话,可能朱强便不会死在这里,所以对沈重还要给杨辉旭送银子的决定,陈汉颇有些微词。 “事情还没查清楚之前,不要这么武断!我要去探探杨辉旭到底什么态度,如果真是杨辉旭两面三刀,那以后咱们就走着瞧,早晚有他求到咱们锦衣卫的时候!”沈重面上如凝寒霜,咬牙说道,“但如果是那个副千户从中作梗,我绝对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看陈汉面上还有些犹疑,沈重拍了拍陈汉的肩膀,肃声说道,“陈大人放心,我不会拿着兄弟们用命挣来的银子做我自己的人情。这些银子不会白给杨辉旭,他要想一口吃下去,以后就必须为我们所用!” 陈汉忙一躬身说道:“大人,我没这个意思,只是……” “我知道,事情交给我来办吧,到时候会给兄弟们一个交代的!”沈重点点头,很有信心说道,“你去我家书房,帮我把关于崔友胜和杨辉旭的卷宗调出来,应该是在书房多宝格的石匣中,前一段时间我看到过的!” 东方的天空微微泛起了鱼肚白,晨光熹亮,兴德居地下的暗室中,教主却是一夜未眠。 第一批银子已经顺利送到,教主此时心情还算不错,在供着无生老母的条案前上了三炷香,便坐在了蒲团之上,闭目养神,等候着后续银子的送达。 鞑子那边已经派人带了话过去,不rì鞑子就会派人混进城来来接手,只要到时候银子顺利送到草原,鞑子就会出兵,到时候再配合江西宁王的起事,大明很快便会陷入混乱之中,面对这种局面,相信那个只知四处嬉游的顽童皇帝就算再封自己两个大将军,也无法轻易平息这大明江山的战火。 到时候自己就可以以蔚州作为根据地,一点一点向四周扩张势力,再和宣府大同的白莲教取得联系,一举拿下这两个地方,就有了进一步和朝廷叫板的本钱。 “教主,大事不好了!” 就在教主沉浸在自己坐拥三地和朝廷对抗的美梦中的时候,一个教众慌里慌张跑进来,大声禀报道。 教主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心中有些不悦,冷着声音说道:“每临大事有静气,这么惊慌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那教众努力稳了下情绪,但发出的声音却还是十分急切,面sè带着惊惶说道:“教主,剩下的四万多两银子和咱们的人被锦衣卫劫走了!” “啊?”教主再也无法保持镇定,端坐在蒲团上的身子一下站了起来,藏在头罩后面的眼睛微微一缩,shè出两道渗人的目光,紧紧盯着那教众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那教众被教主逼问,在教主锐利的目光下战战兢兢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本来在巷口等着接应俞护法接下来运过来的银子,但左右等不到,眼看着天快亮了,我就安排人摸过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时你看到的到底是什么情形?详细跟我说说!”教主强压下心中的怒意,寒声问道。 “咱们的人摸过去的时候,那个庭院里面已经一片狼藉,地上一片血迹,四万多两银子不知去向,咱们的人也都不见了踪影,生死不知。庭院中还有几个锦衣卫守在里面!”那教众想起庭院中的情形,犹自心有余悸说道,“我不敢自作主张,便回来报告教主了!” “锦衣卫?又是沈重!”教主口中挤出几个字来,一掌拍在面前的条案上,“每次都坏我好事,难道他真是我们白莲教的克星吗?” 听到外面响动,崔锐金也立刻赶到地下的暗室之中,正好听到了教主和那教众刚才的交谈,忙在一旁提醒道,“教主,俞护法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想来已经遭了不测!而且如果银子凑不够十万两,恐怕鞑子不会同意咱们的要求!那咱们做的一切努力按便都前功尽弃了。” “这件事情我知道,先不去管俞护法,他如果逃出生天,自然会回到这里的。倒是银子的事情,看来只有再做筹划了!”教主此时也有些心绪不宁,几次想要压下心中的怒火,但最终还是咬牙恨恨说道,“沈重,等我拿下蔚州之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把你碎尸万段,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暗室中一下安静了下来,教主负手在无生老母的画像前站了许久,才揉了揉眉心,长吁了一口气说道,“崔护法,你去走一趟,将吉顺车行的冯吉顺请过来吧!” “教主,冯掌柜只是我们白莲教的外围成员!”崔锐金小声提醒道,“现在这个时刻把他请过来,恐怕……” “你就照我的吩咐去做吧!”教主摆了摆手打断崔锐金,喃喃说道,“看来这三万两银子,还要着落在冯吉顺的身上了!”  第150章 陈年卷宗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第二天一早,沈重也没回家,直接便让陈汉赶了辆大车过来,带上黄虎和另一名锦衣卫,在大车上面装了满满两箱银子,驶向了蔚州卫城兵驻扎所在。 怀里揣着陈汉从书房中取来的厚厚一叠卷宗,沈重不禁有些佩服起李泽来,不管李泽是心思缜密、未雨绸缪还是早就料定了会出现今天这样的情况,这一叠卷宗还是给了沈重极大的自信,不管蔚州卫出什么幺蛾子,就算是杨辉旭果真明里一套背地里一套,自己也可以从容应对。 蔚州卫和其他地方卫所不同,并不是单独建的一个驻军防守的卫所,而是和蔚州城在一起,所以在蔚州城就出现了知州大人和千户大人共治一城的情况。 蔚州卫衙门在城西靠近西城门的位置,一个个军营扎下来,还有偌大一片校场,远远看上去就有一种肃杀之气,占地面积并不算小。 沈重和黄虎三人赶到卫所衙门的时候,就听到不远处军营中一阵号角响起,三人便将大车停在一旁,就看着军营中出出入入,校场上的兵丁来往穿梭,一个个手持武器cāo练了起来。 此时天sè尚早,卫所中的兵丁分成了几队,有些兵士手中拿着白蜡杆的长矛,正在两两对练,还有些兵士站在远处的箭场前,每人一壶箭,正对着百步外的靶子练习shè箭。 剩下的还有五百来人的样子,全都聚在一起,身穿一身火红sè的鸳鸯战袄肃然而立,正在进行营伍队列和战阵的cāo练! 数百人一身火红站在校场之中,就如一团腾起的火烧云,哪怕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立定不动,看上去就有一种肃杀之气。 前面旗兵手中小旗不断变化,一旁军鼓也咚咚咚响个不停,校场上的军士便不断分开组合成各种阵势,一会如楔子一般前冲,一会又刷得分成两队,分进合击如行云流水一般,看得人眼花缭乱。 沈重看着这五百多人的动作整齐划一,口中呼喝连连,自有一种气势蕴藏其中,心中暗暗想道,看来现在大明的边军素质还算不错,应该可以与鞑子一战,至少还没有到后世历史里所说的不战而溃,望风而逃的地步。 沈重和黄虎三人正看得心驰神往,就听到身旁一个声音冷冷说道:“军营重地,岂容人擅闯,你们三个是干什么的?” 沈重转过身来就看到一个昂藏大汉,一副冷面看着自己三人,沈重也不以为杵,上前一步说道:“在下锦衣卫百户沈重,特来求见千户大人!” “大人,这就是我昨天见到的那个副千户崔友胜!”黄虎此时也看清了来人,连忙在沈重耳边低声说道。 沈重微微点了点头,怀揣着陈汉送过来的关于崔友胜的卷宗,终于将卷宗中的事情和实际的人物联系在了一起,心说这崔友胜看着相貌堂堂,却不知道背地里却干出了如此多的龌龊事情,看向崔友胜的眼神便没有以前那么友善了! “昨天晚上不就和你说过了吗?千户大人不在,你们请回吧!”那副千户先是瞥了黄虎一眼,又上下仔细打量了沈重一遍,挥挥手有些不耐烦说道,“这守门的兵丁也太不像话了,怎么什么人都往里面放?” 沈重听他说话如此夹枪带棒,语气便也冷了许多,开口问道:“还未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是不是想在杨千户面前告我的状,反正小爷也不吃这一套,告诉你也无妨!”崔友胜趾高气扬拍拍胸脯说道,“在下蔚州卫副千户,崔友胜!” “原来你还知道自己是副千户啊!”沈重冷笑一声,语带嘲讽说道,“看你这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都司大人呢!” “副千户怎么了?我可不像某些人一样,听到锦衣卫几个字就恨不能倒贴上去,你们锦衣卫要真是有本事的话,就把我查个底掉,弄到诏狱中去我也算服了你们!”崔友胜有些嗤之以鼻,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都是指向了杨辉旭。 “你要想,总会有这一天的!”沈重用手按了按怀中厚厚一叠卷宗,虽然知道崔友胜说的是气话,但心中还是暗道,这崔友胜真是嫌自己死得慢,自己屁股底下也不知道有多少屎,居然还能在这里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来! 要说将崔友胜弄到诏狱中,凭沈重手中的这一叠卷宗绝对够用,不过在没有见到杨辉旭弄清楚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沈重还是没有轻举妄动,按下心中的怒意继续问道:“杨千户到底干什么去了?” “千户大人不在军营之中,那自然便是有要事!”崔友胜冷笑一声,“难不成他出门还要向我禀报?” 两人正说话间,辕门外一声长嘶,一匹健马一马当先冲了进来,杨辉旭身后带着四个亲兵,马蹄踢踏,健步如飞,在身后腾起了一条黄龙,朝着军营中迤逦行来。 杨辉旭打马驰入辕门,就看到沈重正和崔友胜站在一起,便驱马赶了过来,老远就向沈重打招呼问道:“复生怎么有空到我这军营中来了?” “到这里来自然便是有事情!”沈重也没给杨辉旭好脸sè,冷冷问道:“敢问千户大人昨晚干什么去了?” “复生怎么有兴趣问起这个来了?”杨辉旭有些心虚,麻利地从马上跳了下来,将马缰扔给后面的亲兵,哈哈笑着说道:“昨天出城打猎,回来得有些晚了,便在外面住了一晚!” “打猎?”沈重老远就闻到这五人身上香风阵阵,再看他们弓箭什么的都没带,心知昨天晚上这几人肯定是去了城中的勾栏jì馆之中,心中已经有了主意,看来昨晚不借兵的事情杨辉旭是并不知情! 想到这里,沈重也并不说破,但面上已经缓和了一些,拱手笑着说道:“杨大人身手不凡,想必不少猎物都被杨大人斩落马下了吧!” 杨辉旭想起昨天晚上鸳鸯暖帐内的**一度,在自己身下频频告饶的chūn香院头牌,骨头还有些发酥,拍着胸脯志得意满说道:“那是自然,本千户怎么说也是弓马娴熟,长枪在握,对付区区几个猎物却还是手到擒来……” 杨辉旭还想再说几句,但看到沈重面sè似乎有些不对,这才听出沈重话里的几分冷嘲热讽的意味,连忙停了下来,有些狐疑问道:“复生,你到这里来到底什么事情?” “今天来这里就是想提醒杨大人一句,在外面打猎快活的时候,可别忘了当初你的承诺!”沈重脸sèyīn沉下来淡淡说道,“别动手的时候让我们锦衣卫顶在前头,该论功行赏的时候又有你的一份,世上可还没有这么好的事情!” “复生,你这话什么意思?”糊里糊涂听沈重说出这番话来,杨辉旭这才变了脸sè,有些不明所以地开口问道,“是不是昨天晚上和白莲教干上了?” “杨大人还问我怎么回事?”沈重冷哼一声说道,“你还是问问你们的崔副千户吧!” 听沈重提起崔友胜,杨辉旭面上就是一寒,瞪了崔友胜一眼,冷冷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杨大人,这锦衣卫的也太不懂规矩,求到咱们的头上居然还敢这么说话!昨天晚上,这小子闯进军营中来就要见千户大人,而且开口就要一个百户的城兵支援!”崔友胜看样子并不惧怕杨辉旭,有些不屑地看了黄虎一眼说道,“他们也不想想我们的卫所是什么地方,那是要守卫阖城百姓的安危的!今天借一百城兵,明天再借一百城兵,要是长此以往,我们还怎么守城?” “呦!我道杨大人怎么会两面三刀,原来这根结在这里啊!”听完这话沈重就确定了下来,并不是杨辉旭两面三刀,而是这副千户从中作梗,想到朱强就因为这小子的一句话而丢了xìng命,沈重脸sè瞬间就沉了下来,对杨辉旭也不再那么友善,冷冷嘲笑道,“看来杨大人这个千户也不过是个摆设,就如庙中那泥塑的佛像一般,人家敬你的时候,你就是尊神,要是不敬你,那你就屁都不是!” “沈大人,你这话怎么说的?”杨辉旭被崔友胜当众顶撞,再被沈重这一番奚落,也是感觉面上无光,心中的火气腾地一下就上来了,吩咐身后一个亲兵道,“敲聚将鼓,升堂议事!” “议事就议事,刚好借这个机会把这件事情说说清楚!看看咱们蔚州卫什么时候开始瞧起了锦衣卫的脸sè?”崔友胜却还是一副不在乎的表情,冷冷瞪了沈重黄虎一眼说道:“有些人还真拿自己当根葱,一个百户就如此耀武扬威,本千户可不像某些人那般软蛋,这么容易就让你们欺负,咱们走着瞧!” 沈重看向崔友胜的眼神则更加冷了几分,事到如今已经十分清楚,昨天晚上的事情全是崔友胜从中作梗,想起朱强的惨状,沈重用手按了按怀里的一叠卷宗,在心中已经给崔友胜判了死刑! 而杨辉旭脸sè愈发yīn沉起来,崔友胜明里暗里都是指向自己,这是摆明了不想让自己下台! 不过杨辉旭却也有些无可奈何,这崔友胜一直以来都在和杨辉旭作对,仗着卫所之中有三个百户是他的嫡系,向来不怎么将杨辉旭放在眼中。而顾忌着卫所内部的稳定,杨辉旭一直没有对崔友胜痛下决心,这也就让崔友胜越发跋扈起来,杨辉旭心中明白,这次决定升堂议事,恐怕也就是个不了了之的结果,无形之中可能还会对自己的威信造成更大的损伤。 想到这里,杨辉旭不由摇头叹了口气,负手朝着自己的军帐走去,准备换上衣服升堂议事! 沈重看到面前这一幕,给了黄虎两人一个眼sè,让他二人在军帐外面守着,自己则跟在杨辉旭后面进了军帐,口中轻轻说道:“我道昨晚派人来借兵怎么会铩羽而归,看来这崔友胜是在处处和杨大人作对啊!” “实话跟你说吧!外人看着我这个千户风光无比,其实远不是那么回事!”杨辉旭叹了口气,将崔友胜和自己的关系向沈重细细讲了一遍,口中有些无可奈何说道,“如今这崔友胜就像癞蛤蟆蹦到了脚面上,吃不了人但是恶心人!” “崔友胜如此以下犯上,这可是军中大忌,杨大人就没想过要除掉他吗?”沈重在杨辉旭耳边轻声说道,“此人不除,rì后必成大乱啊!” “想过!但是哪有那么容易?”杨辉旭面上换上了一脸苦sè,摊了摊手说道,“现在我手下的十个百户,有三个就是崔友胜的嫡系,还有三个摇摆不定,要让我光明正大除掉崔友胜而不引发卫所sāo乱,实在是难上加难啊!” “如果杨大人确实动了这个心思的话,那事情就好办了!我今天也算是给杨大人带来了一份好礼物!”沈重一脸神秘说道,“正好可以让杨大人出上这口恶气!” “哦?”杨辉旭心中一动,面上却不懂声sè说道,“复生难道有什么办法对付这崔友胜吗?” 沈重看杨辉旭确实是动了心思,也不说话,将怀中的卷宗拿出来放在了军帐中的书案之上。  第151章 五十军棍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杨辉旭打开有些泛黄的卷宗,看了一眼就眼光发亮,极力压抑着心中的兴奋向沈重问道:“复生,这卷宗上所写都属实吗?” “这卷宗是我接手锦衣卫之前留下来的,不能保证上面写的完全属实,但能留在锦衣卫卷宗之上的事情,肯定不是空穴来风!”沈重面上带着几分笃定说道,“不过有些事情还有很好验证的,比如这私自克扣军粮偷卖换成银两这一条,上面都写的清清楚楚,只要将崔友胜拖住,搜一下他的营帐,事情就可以真相大白!” “这个……” “杨大人,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沈重看杨辉旭有些犹豫,怂恿着说道,“借着昨晚的事情发难,这可是一次绝好的机会,要怎么做,就全看杨大人的决定了!” “复生,为什么要这么帮我?”杨辉旭目光敏锐盯着沈重,从第一次在城南的火场遇到沈重的时候,杨辉旭就感觉到沈重那看似无害的外表下,其实隐藏着极重的心机,这也是杨辉旭最为担心的地方,沈重送到他手里的这一份大礼不由得他不心动,也让他无法拒绝,所以杨辉旭才想要弄清楚,沈重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首先,这个崔友胜态度嚣张跋扈,我也不怎么能看得入眼!既然他向我们锦衣卫挑衅,那如果不让他吃点苦头,他又怎么知道锦衣卫的厉害?”沈重语气冷冽说道,“另外,这个忙我也不会白帮,作为交换,我只求杨大人在除掉崔友胜之后,能够给我一件信物!” 杨辉旭有些好奇问道:“什么信物?” “可以调卫所中城兵的信物!不管杨大人在与不在,只要看到信物就可以立刻调兵给我剿灭白莲教!”沈重面sè平静,却敏锐地捕捉到杨辉旭目光一缩,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剿灭白莲教之后,功劳不会少了杨大人一份!” 沈重如此强势地挑明这件事情也是无奈之举,实力问题一直是沈重担心的一个问题,李泽临走之时只留下了一个小旗的锦衣卫给自己调用,这些力量对于蔚州城中隐藏着的白莲教来说,是在是微不足道,前期在追查白莲教的时候,人数上的劣势还不太明显,但昨天晚上的一战,已经暴露出了这个问题。 虽然自己装备jīng良,人员强悍,但在冷兵器时代,尤其是大混战的时候,人数上的劣势并不是可以靠提升装备,靠提升几个人的能力而可以完全解决的! 所以昨晚一战之后,沈重一直在担心这个问题,如果以后再受到人员的掣肘,凭着自己手下满打满算的十个人,想要将蔚州城整个白莲教全部剿灭,恐怕无异于痴人说梦! 向蔚州卫借兵,这也是沈重今天来到蔚州卫衙门的目的之一,刚才在校场内看到那些城兵训练的时候,沈重着意多看了几眼,这些城兵弓马娴熟,身手虽然不比自己手下这些锦衣校尉,但也完全可堪一用,所以沈重此时才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以防备白莲教大举反扑的时候,自己手底下也能有兵可用! 兵权是杨辉旭手中最重要的权力,沈重提出这个要求,无异于从杨辉旭碗里割肉,杨辉旭听完沈重的说法后不置可否,脑中却在飞速坐着打算,他故意放轻松笑着问道:“复生是害怕我出尔反尔,以后再遇到白莲教的时候,从我这里借不到兵吗?” “昨天晚上的行动,我手下的一个兄弟折在了锦衣卫的手里!”沈重的面sè却没有一丝轻快,有些恨恨地低声说道:“如果昨天哪怕可以借到五十城兵,能够让我从容部署的话,恐怕这种事情也就不会发生!” “啊?有这种事情?”听沈重的语气中颇有几分怪罪的意思,杨辉旭面sè一变,此时才明白过来,兴师问罪才是沈重这次来的真正目的,他是将自家兄弟的死怪罪在了蔚州卫没有出兵的身上。 想到这里,杨辉旭再看看沈重鼓鼓囊囊的胸前,心下便琢磨着沈重怀里的卷宗恐怕不只崔友胜这一份,如果这次真是自己两面三刀的话,恐怕现在摆在桌上的卷宗就是关于自己的丑事的了吧! 杨辉旭也知道,锦衣卫为皇上监视百官,手上不知捏着多少官员的把柄,但这些东西他们都是捏在手里等待最佳时机,轻易也是不会动用的,今天沈重拿出锦衣卫不知调查了多久却一直都按下没用的把柄出来,只是为自家兄弟打抱不平,让杨辉旭不禁微微有些佩服,这个沈重,倒是个为了兄弟敢作敢为的角sè 想到这里,杨辉旭心中暗暗下了决心,既然是沈重前来给自己的兄弟讨个说法,再加上自己也早就想除去崔友胜这个眼中钉,那就一定要给崔友胜一个好看。至于借兵的事情,反正自己以前也答应了他,这次索xìng顺水推舟,说不定以后还真会有一份大大的功劳等着自己。 “难得沈大人如此体恤下属,公忠体国,信物的事情我杨辉旭断无不允的道理!”杨辉旭脸上露出一丝肃然说道,“一会沈大人和我一块到军帐之中,只要能将崔友胜除去,当着众手下的面,我便当众宣布这件事情,我看以后谁还敢有令不遵!” “如此,便有劳杨大人了!”沈重双手抱拳向杨辉旭一拱说道。 “彼此彼此,崔友胜这边,也就拜托复生了!” 杨辉旭和沈重计议已定,挥手招来一个亲兵,将自己的一份手令交到那亲兵手中,低声嘱咐了两句,那亲兵面sè严肃点了点头,便快速躬身退了下去。 “咚,咚,咚……”只是片刻时间,立在议事厅外的聚将鼓便被敲响,闻听鼓声的卫所百户以上官职全都放下手中事务,急匆匆赶到了议事厅中,崔友胜自然知道这一通聚将鼓是为自己而敲,却也是丝毫不怵,带着手下三个百户不紧不慢踱到了议事厅中。 杨辉旭,在议事厅后的耳房中饮茶聊天,等通传的军士前来禀报人都到齐之后,这才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袍,带着沈重迈步走进了议事厅中! 而就在此时,沈重带着刚才拿到杨辉旭手令的亲兵,后面还跟了十个士卒,寒着一张脸来到了崔友胜的住所,亮出手中的手令,便直接闯了进去。 沈重按照卷宗中的描述将崔友胜的住所扫视一周,目光锁定在了靠墙的木床上边,右手一挥冷冷说道:“来两个人,把床给我搬开!” “属下参见大人!”看杨辉旭负手出现,堂下一众军官屈膝行礼,齐声高喊道。 杨辉旭面sè铁青,目光威严地在众人身上扫视一圈,最终在站在最前面的崔友胜身上停留了一会,嘴角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崔友胜却也是毫不示弱地向看向杨辉旭,眼神中还有这几丝不屑。 且让你再得意片刻,杨辉旭微微一晒,此时也不再和崔友胜计较,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崔大人,今rì击鼓议事全是因为你,你可知罪?” “知罪?笑话!”崔友胜气势丝毫不弱,上前一步冷哼说道,“我不就是昨晚上没有答应锦衣卫的请求,出兵帮他们剿白莲吗?难道这也有罪?” 崔友胜这一番话说完,堂下顿时乱成了一团,几个百户一个个大着嗓门议论道:“也是,锦衣卫算是哪根葱,凭什么他们一句话,我们就要出兵为他们卖命?” “对,崔大人说得没错,这算什么罪过?” “锦衣卫一声令下,我们就得提着脑袋为锦衣卫卖命,哪有这种道理?” 就连支持杨辉旭的几个嫡系百户面上也有些挂不住,虽然口上没说什么,但也觉得杨辉旭有些小题大做。 “要说我有罪的话!”崔友胜看下面几人几乎一边倒地支持自己,更是气焰嚣张了几分,向杨辉旭质问道,“那我倒要问问杨大人,这大明军律之中有没有这么一条,规定我们卫所的军官要听命于锦衣卫的差遣!” 杨辉旭被崔友胜逼问地没有话说,只得讪讪说道:“这倒没有!” “没有就对了!”崔友胜嘴角一挑,摆了摆手说道,“杨大人,要是没别的事情的话,那我就先告退了,下面军士还等着去巡城,没得这些功夫和你们闲扯!” “等一等!”杨辉旭眼看着沈重还没回来,心中也如打鼓一般跳个不停,但想到沈重已经到了崔友胜的住所搜查,今天无论如何都是一个闹掰的结果,此时也只能拖延时间说道,“我要说的不是此事!” “不是此事?”崔友胜鼻子里发出两声冷笑,扫视一下四周,有些莫名其妙问道,“那杨大人到底指的什么?” “我指的是什么,崔大人不是很清楚吗?” “我清楚?我清楚什么?”崔友胜有些不耐烦说道。 两人正在打着哑谜,议事厅中众人也正不明所以的时候,门帘一挑,沈重带着黄虎和那名亲兵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微不可查地朝杨辉旭点了点头。 “崔大人,咱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杨辉旭眼看大事可成,蓦地感觉腰杆一挺,两条眉毛如利剑一般挑起,厉声喝道:“崔友胜,本官没空和你啰嗦,你要如实禀报,还有一条活路,要是拒不交代,那也就别怪本官不留情面,待本官查明事情真相之后,定然严惩!” 崔友胜摊了摊手,有些无奈说道:“杨大人,我就有些不明白了,你到底想要我招些什么?” “看来你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杨辉旭得到沈重的暗示,此时底气十足,高喝一声道,“来人,五十军杖伺候!”  第152章 除去崔友胜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杨辉旭一声令下,议事厅外立刻进来两个军士,手中拿着鸡蛋粗细的军棍,看样子是在外面等候多时了,进来之后也不多说,直接就要将崔友胜摁倒在地行刑。 崔友胜直到此时才感觉到了一丝yīn谋的味道,看到沈重正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再联想到杨辉旭突然变得如此强硬,心中没来由地一寒。 “千户大人,这么做有些不妥吧!”一个百户拱手出班,拦下了两个将要动手的军士,冷冷说道,“大家都知道,崔副千户和杨千户素来不和,这次不知道崔副千户都犯了哪些军律,值得千户大人大动干戈?” “不妥?”杨辉旭目光如利剑一般看着李同问道,“李同,你是怀疑本官公报私仇?” 李同没想到杨辉旭今天居然如此咄咄逼人,犹豫了一下说道:“那倒不是!只是杨大人不问青红皂白便对崔大人用刑,未免有些草率!” “李百户说得对!”李同刚说完,另一人也立刻大声说道,“就算是要惩治崔大人,那也要有有真凭实据才行!” “对,千户大人如此,恐怕是受了锦衣卫的要挟,想要惩治崔大人一番,给锦衣卫消气吧!”又有一人出列附和道,“杨大人如此向着外人,只怕要让我们这些手下心中不服!” 沈重目光在三人脸上扫视一遍,心说这就是崔友胜手下的三个嫡系百户吧,今天崔友胜栽了之后,看来以后他们的rì子也不好过了! “我向着外人?你们看到没有,锦衣卫都直接拿着证据找上门来了,要不是我回护着,现在恐怕崔大人都已经在锦衣卫的诏狱之中了!”杨辉旭冷笑两声,将手中一叠卷宗扔到那三个百户前,寒声说道,“他到底干了哪些好事,你们自己看看!” 听杨辉旭如此说,崔友胜冷汗涔涔而下,三个百户也是心中一惊,忙将卷宗捡了起来,但三人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一个个大眼瞪小眼,却不知上面写的都是什么! “哦,对了,你们都不识字,来人,给他们几个念念,让大家也都听听,看我这顿板子是不是偏袒外人!”杨辉旭怒气未消,挥手叫过军中一个书吏,“念,把上面所写的,一字不漏的全都念出来!” 那书吏接过三人手中的卷宗,看了两眼,有些犹豫不决地看了崔友胜一眼,再看看杨辉旭,不知该如何是好。 “念!”杨辉旭眉毛一挑,冷冷哼了一声,“既然有人连这种事情都能做出来,你念一念怕什么?” “是,大人!”那书吏不敢再怠慢,开口朗声读道:“近rì风闻蔚州卫副千户崔友胜克扣军粮私下售卖,得银数千,着锦衣校尉暗中详查,确有此事。另查明崔友胜和蔚州商户勾结,利用职务之便,私放商户出塞……” 那书吏只念了两条,本来还强作一脸泰然的崔友胜听了之后面sè灰白,三个百户也是面sè大变,崔友胜克扣军粮的事情也有他们三个的参与,忙跪在地上说道:“大人,yù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完全就是锦衣卫的捕风捉影,为了 “捕风捉影?你们也太小瞧我们锦衣卫了!”沈重冷冷扫了崔友胜和三个百户一眼,挥了挥手说道,“把东西都搭上来!” 一声令下,数十个军士抬着一个个箱子鱼贯而入,将箱子都码放在议事厅的中间,打开箱子,就看到白花花一片,全是一锭一锭的银子,最后还有两箱金灿灿的金子,足足得有一万余两,所有人都被震惊得有些合不拢嘴! “杨大人,这里还有一本搜出的账册,上面用暗语详细记录着每一笔的交易!”沈重一挥手,黄虎捧着一本账册走上前来,放在了杨辉旭的书案上。 “崔大人,这些东西可都是从你住所的床下面搜出来的,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杨辉旭原本看过沈重手中的卷宗,心中还算有些准备,但万万没有想到崔友胜居然如此贪婪,看着议事厅zhōng yāng这十数箱金银,白花花金灿灿地耀人眼目,口中冷冷挤出几个字,“硕鼠,简直就是硕鼠!打,给我狠狠地打!” 崔友胜浑身如筛糠一般,冷不防被身后两个军士按倒在地,鸡蛋粗细的军棍挟着风声便在崔友胜背上招呼开来,噼啪之声在议事大厅回响不绝。 “杨大人,你这是公报私仇!我是卖了些军粮换钱,但你也不是什么好鸟,昨天晚上你自己出去风流快活,让我守在军营之中,现在得罪了锦衣卫,你就拿我出来顶缸……”崔友胜此时已经打定了鱼死网破的主意,声嘶力竭说道,“我要到都司大人那里去告你,告你个私出军营狎……” “告,我让你告!给我掌嘴!”杨辉旭没想到这个时候崔友胜还会揭露自己的丑事,面上一片盛怒,连忙从书案上又拿出一根令签扔在地上,冷冷盯着崔友胜说道,“看你还嘴硬不嘴硬!” 又有两个军士过来,一个强按住崔友胜的头,另一个捡起地上的令签,抡圆了开始在崔友胜的脸上左右开弓,不到片刻,崔友胜的脸上已经是鲜血淋漓,红肿一片,在场众人都不忍再看。 “杨大人,你就饶过我这一次吧!”崔友胜此时已经满嘴漏风,先前的嚣张早已不见,却还在不停地向杨辉旭告饶道,“我以后一定对你言听计从,再也不和你作对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杨辉旭冷哼了一声,却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沈大人,我知道你是锦衣百户,今天这件事情都是因你而起,你就帮我求求杨大人,让他饶了我这一次吧!”“我以后绝不会对” 沈重看着崔友胜前后反差如此强烈的变化冷冷说道:“原本看你如此嚣张桀骜,还以为你是个硬骨头,准备可怜你一把!但现在看来,你连这点可怜都不配!” “还有人不服没有?”杨辉旭盯着崔友胜挨完五十军棍,冷冽的目光如刀光一般在议事厅中一扫,最后落在了那三个百户身上,冷冷问道。 有杨辉旭提前交代,两个军士手下半分都没留情,五十军棍打下去,崔友胜早已经奄奄一息,眼看着就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杨辉旭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两个军士拖着他,如同拖着一条死狗一般出了议事厅,在地上留下了一条暗红的血迹。 崔友胜手下三个百户原本还想为他求情,但看到刚才惨烈的场景,再对上杨辉旭充满杀气的眼神,犹豫半天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一个个噤若寒蝉。 “既然没有人不服,那我就再宣布一件事情!”杨辉旭从旁边一个军士手中接过一个镔铁制成的令牌,在堂下众人面前展示了一遍说道,“从今天开始,我将此令牌交到沈大人手中,蔚州卫所有人以后见此令牌,就如见本官!” “都听到没有?”杨辉旭刚刚处置掉崔友胜,此时在千户之中威望正隆,又强调了一句问道。 “听到了!”所有人一块拱手称是,声振屋瓦! 杨辉旭满意地点了点头,挥挥手让所有人都散去之后,这才将手中令牌交到了沈重手中。 “杨大人果然有诚意,!”沈重掂了掂手中的铁牌,看着议事厅中白花花金灿灿一片,调笑着说道,“搂草打兔子,杨大人这次可是收获颇丰啊!” “这都是拜沈大人所赐!”杨辉旭以前还托大叫沈重一声复生,但想到现在沈重手中可能有关于自己的卷宗,却是换了一个称呼,再也不敢对沈重那样随意,拱手说道,“沈大人先少坐片刻,必定送上一份谢仪!” “那倒不必了!我还有事,就不打扰杨大人了!”沈重摆了摆手,将手中的铁牌又亮了出来,提醒杨辉旭道,“杨大人可别忘了今天的承诺!” “沈大人放心,这件事情我是肯定”杨辉旭将沈重送到议事厅门口,笑着说道,“本来还想请沈大人一块去出城打猎,快活一番,现在既然沈兄弟还有事情,那我就改天再相邀,到时候咱们一块出城打猎!” “好说,好说!”沈重达到了自己的目的,笑着点了点头,迈步出了大厅。 “大人,咱们去哪里?”黄虎赶着马车向沈重问道。 “本来我还以为要将这两千两银子放到这里,才能得到杨辉旭调兵的承诺,没想到一份卷宗就搞定了一切,今天咱们可是赚了!”沈重拍了拍黄虎的肩膀,对他说道,“赶上咱们的马车,把那两千两银子再拉回去!” “是!沈大人英明!”黄虎拱手称是,还不忘拍沈重一记马匹,忙不迭却赶了马车过来。 沈重坐在了马车一侧,今天借杨辉旭的手出了一口恶气,又搞定了蔚州卫,沈重心情还算不错,他从怀中取出在银箱中拿出来的那锭官银拿在手中说道:“把银子放下之后,咱们再去州衙看看!”  第153章 质疑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三人一路赶到州衙的时候,此时衙门口的两个衙役还在议论着昨天晚上的灯会,看到沈重下马之后,一脸连忙笑着接过马缰绳,另一人则小跑着去后面禀告知州去了! 曲叫天一听到沈重的名字就吓得有点哆嗦,下意识的就像出门去迎,迈出两步才想起了自己现在是知州的身份,这才稳住身子,在书房的圈椅上坐下,忐忑不安地等着沈重的到来。 “尹大人,昨晚的灯会可真是热闹!”沈重一挑门帘进了书房,看到曲叫天就拱手夸道,“尹大人刚上任就能与民同乐,真是黎民百姓的福气啊!” “呵呵,本官也只是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只要百姓高兴就好!”曲叫天不知道沈重所为何来,只得陪着小心说道。 “昨天那一场打树花可真是jīng彩之极!”沈重在曲叫天的对面坐了下来,有些感慨地问道,“不知道尹大人看完之后又什么感受?” 沈重这是发自内心的话,即使看过后世无数次烟火表演,沈重也认为昨天晚上的打树花的jīng彩程度丝毫不亚于后世的任何一场烟火表演。 曲叫天却有些尴尬,一下愣了神,只得讷讷说道:“昨rì尹某一直都在书房之中,并没有去赏灯!” “尹大人并未出门?”沈重有些不可置信,看曲叫天点了点头之后,才有些可惜地说道,“那可是错过了太多jīng彩!” 曲叫天陪着笑呵呵说道:“尹某从来都不爱凑热闹!” 在曲叫天心中,对锦衣卫天生便有着一种小民对暴力机关的畏惧,更何况现在他还冒充着蔚州知州,不知道沈重此次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来,所以现在心里更是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和尹大人一样,我也不爱凑热闹,但热闹却偏偏找上门来!”沈重仔细观察着曲叫天的表情,看着曲叫天说得有些勉强,脸sè便冷了下来,压低了声音缓缓说道,“不知道尹大人听到风声没有,昨天晚上在城北的一处庭院中,白莲教将数万两官银熔铸,有一部分已经被他们偷偷运走了,剩下的却被我们锦衣卫劫获!” “啊?”曲叫天张大嘴巴,有些惊诧,他心中隐隐感觉沈重此次到来可能和那一批官银有关,但没想到居然被锦衣卫抓了个正着,倒也吃了一惊! “尹大人不知道此事?”沈重眉头一皱,试探着说道,“全蔚州城中,也只有尹大人的府库中才有官银存在吧!” 曲叫天一听沈重这么说,两腿便开始打颤,声音也带着几分,“沈大人,这……” 跟在曲叫天身后的小丁小何二人面sè一变,连忙上前一左一右架住曲叫天,将他扶到了一旁的官帽椅上,语带双关说道:“大人,您可千万别着急,库银丢失了是大事,但大人还是要以身体为重,要不然大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让夫人和少爷怎么活?” 听小丁和小何如此说,沈重心中有些蹊跷,这尹长山就带着两个长随前来上任,哪里来的夫人和少爷? “沈大人!”听到小丁和小何的暗示,曲叫天坐在官帽椅上稍稍喘了口气,眼神慢慢又回复了坚定,站起身来边说便准备向外走,“沈大人所言之事,本官并不清楚。昨夜本官一直在书房中看书,根本没有出州衙一步!要是府库中真的出了这种事情的话,那我可要去好好查证一番,看看是哪里出了疏忽,也好治那玩忽职守之人的罪!” “尹大人不用着急,反正事情已经出了!七八万两官银,我看可不是一个玩忽职守就可以掩盖过去的!”沈重拦下曲叫天,迈步绕到书桌一旁,看了看书案上放着的文房四宝,漫不经心问道,“尹大人昨晚一直都在这间书房中,真的是在看书吗?” “对,对,对!”曲叫天看沈重似乎相信了自己这个说法,连连点头,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昨晚上尹某一直在这里看书,一直到了将近子时才睡去!这一点小丁和小何都可以证明!” “对,我们可以为尹大人作证!”小丁和小何两人拍着胸脯,连忙如点头虫一般频频点头说道。 “尹大人真是嗜书如命,如此美妙的夜晚,居然还能坚持读书!”沈重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就好像诱人上钩的恶魔一般,在书案后面的圈椅上坐了下来问道,“倒不知到底是什么书,能让尹大人如此入迷?” 曲叫天嘴上露着勉强的笑容,额头上的汗珠如泉涌一般渗了出来,口中嗫嚅着说道:“这个,这个……” 其实这两天曲叫天在州衙之中,一直都在小丁和小何监视之下,为了自己的妻儿发愁,哪里读过什么书,此时沈重如此一问,倒真将他问懵了。 “难道尹大人看了一晚上,连书名都没有记住?要不要我再帮你提醒一下?”沈重嘴角一抹冷笑,他拿起书桌上一本书,看了下书目,说道,“原来尹大人看的是《四书或问》。” “对,对,对!”曲叫天常年唱戏,却也听说过读书人都会看些什么书,听沈重如此说,连忙点头道,“昨天晚上我正是看的朱子的书!” 沈重没有说话,看着曲叫天的眼神却骤然冷了下来,他将桌上的书刷地一下扔到了曲叫天脚下,线装书在地上滚了滚,露出了书目,上面赫然印着三个字――《传习录》。 曲叫天脸sè一下变得灰白,看着沈重锐利的眼神,一下子感觉自己好像被扒光了衣服一般,站在沈重面前,身子止不住地颤抖,感觉浑身上下都凉飕飕的。 沈重也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本来他只是想试探一下,没想到曲叫天一下便露出了破绽,现在有了曲叫天这一出弄巧成拙,沈重已经可以断定,曲叫天说了谎话,所以便更加怀疑到了他的身上。 曲叫天此时浑身上下已经汗津津地全部湿透,但身后小丁小何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曲叫天还没来得及向沈重解释,就听他身后的小丁抢白道:“你以为你是谁?我们大人看什么书,用得着向你禀报吗?” “大人们之间说话,哪里有你们这些奴才插嘴的份?掌嘴!”沈重面上一寒,挥了挥手说道,“尹大人,你这两个奴才不懂规矩,我帮你管教管教,你不会介意吧!” 沈重一句话说完,黄虎和另一个锦衣校尉便如狼似虎冲了上去,将小丁小何踹翻在地,左右开弓便是四个大嘴巴,打得两人哇哇直叫! 曲叫天一脸苦笑,看看这小丁和小何被摁在地上张嘴,想想自己这些天在州衙提心吊胆过的rì子,心中还是感到一丝痛快,他张了张嘴,又看了看小丁和小何,有些yù言又止, 沈重将曲叫天的动作收入眼中,心中料定曲叫天有些事情不想当着自己的两个家奴说出来,但他却有些纳闷,堂堂一个知州,怎么还要看两个家奴的脸sè? “尹大人,有些事情不便当着外人说,能不能屏退左右,咱们俩好好聊一聊?”沈重既然猜出了曲叫天的难处,自然便开口说道。 曲叫天却是犹豫了半天,才从袖中摸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沈大人但说无妨,小丁小何是从小就跟在我身边的,完全可以信得过!” “大人,有道是法不传六耳,有些事情你也知道……”沈重只是点了一下,并没有把话说完,眼睛紧紧盯着曲叫天。 “这个……”曲叫天口中犹疑着,眼睛莫名又瞟向了小丁小何那边。 “莫非你这个大人想要怎么行事,还要看这两个家奴的脸sè?”沈重冷哼一声,似乎有些不高兴,“如果这样的话,就让我的人动手,将他们两个请出去吧!” “不是,不是!”曲叫天连忙摆手,无奈说道,“既然如此,那小丁小何便先下去候着这吧!” “是,大人!”小丁小何此时无可奈何地躬身应是,退出去的时候还暗暗将手放在嘴边,向曲叫天做了个手势,要他一定不能松口! “黄虎,你们两个也出去吧!”沈重挥了挥手,“就守着门口,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放进来!” “是!”黄虎两人快步退了出去,将门关上,冷冷盯着小丁小何二人,就如两个铁将军一般守在了门口。 小丁小何二人捂着肿起来的脸蛋坐在回廊前,有心去找两个衙役来教训黄虎两人,但他们两个只在州衙中呆了这不几天,心中也很明白,根本就支使不动这些衙役, 两人没有办法,却也只能对黄虎二人怒目而视,黄虎二人也是没事,四人便如大肚青蛙一般,一个个鼓起下巴瞪大眼睛盯着对方。 “尹大人,明人不说暗话!现在这书房中就剩咱们两个了,有些话,你也该说了吧!”沈重将曲叫天按着在书桌后面的圈椅上坐了下来,感觉到他的身体有些微微颤抖,更加证实了自己的想法,索xìng直接问道,“昨天晚上你根本就没在书房中看书,对不对?”  第154章 无间道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曲叫天心中打鼓一般,讷讷说道:“沈大人,昨天晚上我……” “你昨晚干了什么我并不关心,我只关心一点!”看曲叫天嘴角嗫嚅着说不出话来,沈重挥挥手打断了他,咚的一声将一锭官银扔在了桌案上,面sèyīn沉地说道,“这可是正经八百的官银,没有你的允许,是不可能从府库中流落到白莲教手中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曲叫天浑身仿佛过电一般一个哆嗦,一下从圈椅上站了起来,面对着沈重锐利如鹰的眼神,此时已经是心如死灰。 “为什么要将灯会挪到南城去?是不是为了配合白莲教的行动?”沈重盯着曲叫天一字一顿问道:“你和白莲教,到底是什么关系?” 听到沈重的逼问,曲叫天不由自主便后退了一步,他本来还打算死都不承认,但看着沈重那仿若洞悉一切的目光,再看看桌上那一锭官银,就好像心中被砸了个窟窿,再也坚持不住,战战兢兢跪在了地上:“大人,我招,我全都招!” “到底怎么回事?”沈重看自己这种连哄带吓的方式果然奏效,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曲叫天连磕了三个响头,浑身如筛糠一般跪在地上说道,“沈大人,其实我这个知州,是假的!那些官银是白莲教中人用官印做了调令,派人取出来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什么?”沈重却是被曲叫天口中说出的真相吓了一跳,面sè一变,也一下站起身来,看着地上的曲叫天,一脸的难以置信。 “大人,你听我解释!”曲叫天看着沈重yīn沉的脸sè,忙磕头如捣蒜一般说道。 “你说!”事情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事已至此,沈重索xìng又在圈椅上做了下来,寒声jǐng告道,“要是有一丁点欺瞒的话,小心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事情是这样的……” 黄虎四人此时已经在书房外面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此时太阳慢慢西斜,一旁回廊的廊柱拖着长长的影子,将书房门口处遮挡得一片yīn暗,而此时的书房中,沈重还是端坐在高帽之上,面sè却是有着说不出的凝重! 曲叫天原本是跪在地上,但由于时间太长,此时已经瘫坐在了地上,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仔仔细细讲了一遍,最后向沈重泣声说道:“大人,我确实是被他们胁迫的,现在我的妻儿还在他们的手中,如果不按他们说的去做,恐怕我的妻儿就成了他们的刀下鬼了!我也是被逼无奈,没有办法啊!” 曲叫天本来就是戏子出身,唱作俱佳,这一番讲述绘声绘sè,说到此时已经是声泪俱下。 虽然早就觉得曲叫天和白莲教有联系,但却没想到他居然是个被白莲教胁迫的冒牌知州,现实果真比小说还要狗血,这是沈重听完曲叫天的讲述之后心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不过他在心中推敲了一番,却也相信了曲叫天的说法。当天在迎接知州的酒宴上,沈重就感觉到了曲叫天的异常,只是当时并未放在心上,现在想来,当时曲叫天的许多话中都透着破绽。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和白莲教有牵连的人,而且还是个冒牌知州,沈重此时心中便生出了一个念头,要将曲叫天的作用发挥到最大化!想到这里,沈重看着跪在不远处的曲叫天,虽然面上不动声sè,脑中却飞速思考着。 曲叫天跪在地上,本以为沈重听完自己这一番言辞,立刻就会将自己拖出去斩首,心中已经暗暗下拉决心,要是真被砍头的话,那也要死得爷们一点,至少不能尿了裤子让别人笑话。 但大约过了盏茶时间,却没听到沈重有啥动静,曲叫天心中便也松了口气,微微抬起头来,偷偷观察着沈重。 迅速想出了应对之策,沈重站起来看着跪在地上的曲叫天,开口说道:“曲叫天是吧?” “小的正是!”曲叫天连忙点了点头,等待着沈重的示下。 “我现在需要一个无间道!”沈重沉声说道:“这个知州,恐怕你还得继续干下去!” “啊?”曲叫天听到沈重如此说,一张嘴快要咧到耳根了,无间道他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但沈大人后面那一句话可是说得明明白白,此时他也顾不上哭了,一抹鼻子下面还挂着的鼻涕,向沈重哀求道,“大人,您可别拿小的开玩笑,小的再也不敢了!假冒知州,可是杀头的死罪!” “你也知道是死罪啊!”沈重笑了笑,凑到曲叫天耳边说道,“要不要我现在就出去,把你冒充知州的事情公布出去,然后在州衙前将你斩首示众?” “大人,千万别!”曲叫天吓得缩了缩脖子,连忙摇了摇头。 “这就对了!你不说,我不说,那你就是真正的知州。”沈重负手走了两步,看了看书房中悬挂着的横匾,幽幽说道,“我现在正在追查白莲教的事情,需要有你这么一个内线,你就留在这里做知州,帮我留意白莲教的动向,一旦有什么情况,随时向我禀报!” “这是你唯一的戴罪立功的机会了!只要你帮我将白莲教一网打尽,我可以保你无事,到时候你是戏子曲叫天,还是知州尹长山,就随你选择了!”沈重又是威胁又是引诱说道,“一个是现在就被拖出去砍头,另外一个平安躲过这一劫,甚至还能捞个官当当,摆在你面前的就是这两条路,至于该怎么选择,你好好想想吧!” 曲叫天面上脸sè变幻了一会,显然是在心中做着抉择,但一条生路一条死路,其实也没什么可选的,没过多长时间,曲叫天就咬牙做出了决定:“既然沈大人这么说,那这个知州,我就继续干下去!但我有一事相求!如果沈大人不答应,就算现在把我拖出去砍头,我也绝不会去做这个知州!” 沈重有些意外地看了曲叫天一眼,本以为这曲叫天只是个软骨头,没想到他居然要跟自己讲条件,便开口说道:“你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我肯定答应你!” 走到这一步,曲叫天索xìng也豁出去了,先向沈重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说道:“沈大人,我被白莲教胁迫到此冒充知州,就是为了保住我的妻儿,只要沈大人能帮我救出妻儿,我曲叫天这条命也就不在乎了!” 沈重有些出乎意料地看了曲叫天一眼,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这曲叫天能一直惦念着妻儿,倒也算得上有情有义,心中想着,沈重开口问道:“你的妻儿被他们关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自从被白莲教劫走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了。”曲叫天摇了摇头,神sè有些颓唐! “你也别担心,既然他们还要利用你,就不会把你妻儿怎么样!”沈重将曲叫天从地上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这段时间就还在州衙之中,尽量从小丁小何口中套出些白莲教的情报,顺便也打探一下你妻儿的消息,如果能得知他们被关押在哪里,我肯定会派人把他们救出来!” “谢沈大人!”曲叫天又咕咚一声跪在地上,向沈重磕头谢道。 “好了,我要走了,你赶快起来,以后在外人面前可千万别这样,免得露出破绽。”沈重走到门口,又回头吩咐了一句,“你这出戏还得唱下去,不过就是台本换了换!记住,现在你就是尹长山!我这次找你来,是为了查证官银的事情,我咬定官银的事情与你有关,你却死不承认,咱俩闹了个不欢而散!” 曲叫天一脸慎重点了点头说道:“沈大人放心,我知道!” “别忘了咱们的暗号,一有消息,立刻就通知我。” 曲叫天重重点了点头,将沈重送到书房门口,想了想自己现在的身份,和沈重刚才说过的话,三步窜到书桌前,拿起桌上的茶碗便摔到了地上,语带愤怒地高声说道:“后不投机半句多,既然沈大人不相信我,那我也就无话可说!小丁小何,送客!” 沈重刚要开门,就听到后面这一声响,回头看了一眼,就对曲叫天挑起了大拇指:“就是这样,真上道!” 小丁小何此时正在回廊处坐着,听到里面的动静,刚要站起来来进去,就看到沈重怒气冲冲地推门而出,面sè上凝了一层寒霜一般冷声说道:“尹大人,这件事情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你现在能找到理由搪塞过去,但这件事情我还会继续查下去,等我发现新的线索,少不得还要找上门来!” “悉听尊便!”曲叫天看沈重有些入了戏,当下也是福至心灵,一甩袖子说道,“沈大人既然要查,那便查下去就是,最好能找到一些证据,不要像今天这样空口无凭地诬陷本官,尹某行得直坐得正,不怕你这些招数。” “那你就等着吧!千万不要让我抓到把柄!”沈重面沉如铁,冷冷一挥手,对着黄虎二人说道,“咱们走!” “好走不送!”曲叫天冷哼一声,愤愤转过身去,等沈重走远之后,这才拍着胸口对小丁小何说道,“可吓死我了,这种事情我以后再也不干了!” 小丁小何忙凑过来安慰了几句,神sè紧张问道:“这沈重从你口中问出什么了吗?” “没有,那官银的事情可是杀头的罪过!要是被他问出什么,那我还不得被他弄到诏狱里面去啊!”曲叫天冷哼了一声,神sè还有些倨傲,“本官也不是那么好惹的,根本没有证据的事情,我就死咬住自己不知情,沈重也是没有办法!” “好,这件事办得好!”小丁小何围在曲叫天两侧,拍着曲叫天肩膀说道。  第155章 绝路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兴德居底下暗室,白莲教。 “教主,你找我?”冯吉顺被崔锐金引着走进暗室之中,他是第一次来到这位于地底的总坛中,一时眼睛还有些不适应,有些惊惶地暗室门口站了一会,才走到了教主面前躬身说道。 “吉顺,你来了,快坐!”教主显得很是热情,将冯吉顺让到了一个蒲团之上,自己也在对面的莲座上盘膝坐了下来! “教主找我什么事情?”冯吉顺心中总感觉教主不会平白无故找自己,屁股刚坐稳便开口问道。 “吉顺,最近教中出了大问题。”教主叹了口气,“有些事情还需要你的帮助啊!” “教中的事情,就是我们这些教众自己的事情!”冯吉顺拍了拍胸脯说道,“教主需要我做些什么,尽管开口!只要我冯吉顺能做到的,必定为了教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冯吉顺心里还是有数,自己能被请到这里来,而且教主这样对自己说话,恐怕就是要捐些香火钱。 这一点冯吉顺还是看得开,毕竟自己这个车行,也是借着白莲教的力量才从大哥手中得来的,所以让他捐些银子,倒也不算什么。 但他并没有把话说死,而是给自己留了一个余地,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能捐一些就捐一些! “想来你也应该听到风声了,前段时间教中弄到了八万两银子,准备做一件大事!”冯吉顺并不算是白莲教的核心成员,教主便向他解释了两句,叹了口气说,“但是这八万两银子却被沈重带着锦衣卫劫走了四万两,教主想要完成大计,便必须再凑出四万两银子来!” “四万两?”冯吉顺眼睛瞪得大大的,差点从蒲团上跳起来,冯吉顺本来是决定大出血的,但四万两银子确实是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他连连摆手说道,“教主,我可没那么多银子!我那个车行,就算连地皮和车一块卖了,满打满算也就值个两万多两银子!教主如果实在是缺钱,我手头倒还有个几千两,我全部贡献出来,教主再找其他教众凑一凑,应该也能凑够四万两银子了!” “吉顺,你对本教的拳拳之心,教主我心里很清楚,可是不行啊!”教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前段时间我已经发动教众捐过一些香火了,那次你也捐了不少。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你这种觉悟,如果这次再发动教众捐钱,恐怕有人便可能要做出叛教的举动,如今在这关键时刻,可不能因为这事横生枝节。” 冯吉顺听说不让自己捐钱,心下安定了下来,但又有些纳闷,开口问道:“那教主叫我来是为了什么?” “你不是和沈重有一个赌约吗?”教主话锋一转,带着几分试探说道,“前段时间在蔚州还闹得沸沸扬扬,我记得赌注刚好就是三万多两银子!” 我说怎么不要那几千两,原来是惦记着这边的三万多两呢,冯吉顺心中想着,面上却不露声sè说道:“教主,我和沈重确实有这么一个赌约,当时还是沈重二叔想要刁难他而出的这么个主意,但是现在我并没有十足把握能赢得了沈重。” 提起这事冯吉顺的眉头就皱了起来,眼看着二月二龙抬头马上就要到了,为了这个赌约的事情,冯吉顺这些rì子也悬着心,就好像那快要出嫁的小媳妇儿一般,吃不下睡不着,四处打听着沈家木轩坊的消息。 但打听到的结果却是两个极端,一拨人说五百驾马车不是小数目,沈家根本不可能完成赌约,而另一拨则声称沈家早已完成赌约,就等着rì子一到便有三万多两银子进门了。 这两条消息都有些似是而非,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捕风捉影而来,冯吉顺再安排人去细打听,却没有一个人能弄清楚,木轩坊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再加上沈重这些rì子锦衣百户的身份在蔚州卫声势rì隆,冯吉顺本来就是在算计沈重,生怕沈重回过味来,找个什么由头把自己弄到诏狱中去。 没想到三个月的时间,局势变化成如此,沈冠文彻底从沈家出局,如今不知所终,而沈重顺利上位,不但拿到了沈家的掌家权,还成为了锦衣卫一名百户。直到此时,冯吉顺才真有些后悔,当初怎么就被猪油蒙了心,在沈冠文的撺掇下给沈重下了这么个套,这次弄不好可就要把自己套在里面了。 教主瞥了一眼冯吉顺脸上担心的表情,却是攥了攥拳头,一副十足胜券在握的样子:“放心,有我们白莲教参与其中,这一场赌局你肯定会赢!” “教主难道有什么办法吗?”冯吉顺眼前一亮,开口问道。 “当然!”教主点了点头,招了招手让冯吉顺凑到了自己跟前,教主才压低声音,在冯吉顺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什么?”冯吉顺听完之后面sè一变,有些按捺不住地脱口而出道,“教主,他可是锦衣卫,这么干的话,如果让他知道了,恐怕我会吃不了兜着走!” “怕什么?”教主瞪了冯吉顺一眼,冷冷说道,“赌桌之上哪有什么平民和锦衣卫?只要你能赢,沈重就得还钱,白纸黑字上面可是写得清清楚楚。而且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恐怕蔚州城大大小小的木工作坊也盼着沈重输,只要有他们为你撑腰,你根本就不用怕!” “而且我还可以给你稍微透露一点。”看到冯吉顺还有些犹豫的样子,教主眼神中透着神秘和狂热,轻轻说道,“只要你能将这三万多两银子拿到手,到时候整个蔚州城都会在我的掌握之中,沈重便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了,到时候我一声令下,他沈重还不是任你揉捏?” “教主,你这是要做什么?”冯吉顺听到教主刚才的说法,再联想到当rì在金河寺前马文风说到的大计,心中不由一颤,有些后悔卷入了白莲教之中,连连摆手说道,“这件事情闹不好可能是要抄家灭族的,我可不敢去做啊!” “你去不去?”教主冷哼了一声,罩在头罩之下的眼睛如利剑一般盯在冯吉顺脸上,态度一下便强硬了起来,“冯吉顺,你可别忘了,你的这间车行是怎么来的?” “教主,我知道,我能拿下这间车行,都是靠教主的帮忙!这一点我铭记在心!”冯吉顺苦着一张脸,颤声说道,“可是这件事情太明目张胆,沈重肯定会怀疑到我头上,到时候我可是死路一条!” “车行的事情你不在乎,但你和你嫂子之间做下的那些丑事你总该在意吧!这些我们可都掌握得一清二楚,你和你嫂子私下的定情物,如今也在我们的手中,你要不按我说的办,明天你的丑事就要在蔚州传扬开来。小叔子和嫂子之间有jiān情,想来蔚州的百姓肯定愿意听!”教主说到这里,已经是**裸的威胁了,“到底怎么选择,你自己看着办吧!” “教主,原来这一切都是你们安排的!我嫂子也是白莲教众,对不对?”冯吉顺的脸sè一下子难看起来,本来他还以为和自己嫂子偷情的事情没人知道,但从教主口中说出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完全被教主拿捏在了掌心中,不由又愤愤说了一句,“你们的手段可真够毒的!” 教主却是饶有兴趣地盯着冯吉顺,很有些享受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化,手中把玩着一枚白银锻造的小巧莲花,等待着冯吉顺的下文。 冯吉顺脸上神sè变幻,想到自己和嫂子偷情的事情如果传出去的话,恐怕自己在蔚州城便再也无法立足,他在心中思虑半天,最终还是无可奈何点点头说道,“那我就按教主吩咐的去做,希望这件事情以后,教主能放我一马!” 自己酿下的苦果,便也只能自己吞,此时冯吉顺心中已经暗暗有些后悔,当初为了满足一时贪yù,头脑一冲动便加入了白莲教,这个决定让自己得到了觊觎已久的车行,冯吉顺为此还洋洋得意了好久。但没想到白莲教为了控制这些教众,简直是无所不作,被白莲教拿住把柄之后,冯吉顺已经没有了退路,便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你能这样决定就对了,既然已经上了白莲这条船,那咱们就只能和衷共济了!”教主站起身来拍了拍冯吉顺的肩膀,声音中带着嘉许说道,“沈重那边我会派人按计划行事,到时候你只要拿着赌约去收钱就是了!” 冯吉顺微微点了点头,却是径自走了出去,再也没有理会教主,如今被逼上绝路,他心中对白莲教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感情。 “唉!可怜啊可叹!”教主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满高高在上的悲悯,但隐在面罩之后的嘴角却勾出了一抹yīn谋得逞的笑容。  第156章 手雷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用一本卷宗换得了杨辉旭可以随意调动蔚州卫千户兵丁的信物,又连恐带吓地将冒牌知州曲叫天收归己用,沈重现在算是在蔚州城的军政和特务机关都有了一定的影响力,再加上又得了一万两银子,心情着实不错,这些天的rì子就又清闲了起来。 前几天上元接的时候,俞河晏又折在了沈重手中,算上万得禄和马文风,白莲教四大护法已经被沈重除去了三个,也算得上是功绩斐然,只等着曲叫天那边探出什么消息之后,再对白莲教进行下一步的剿除。 沈重已经着令陈汉写一封请功的奏帖,通过军驿发到锦衣卫指挥使衙门,为自己和手下这些校尉们请功。 早上早早起来,马芳已经在静静等候在了庭院中,大冬天也不怕冷,直接坐在大槐树下的石凳上,手中正捧着一本书在埋头苦读。 这本书是沈重前些rì子送给马芳的孙子兵法,马芳对这本孙子兵法视若珍宝,得到之后就收到怀中,有空的时候就会拿出来翻上一翻。看马芳的表现,沈重越来越相信,面前这个孩子就是rì后威名万里的马将军。 这些天沈重因为有些忙,对马芳就指点得少了些,正月十六当天更是因为一早就去了蔚州卫,并没有对马芳进行指导。 但马芳还是早早来到了沈家大房,和沈玉儿一起坚持练功,扎马练拳,一丝不苟,并没有因为缺少沈重的监督而懈怠! 经过这段rì子的锻炼,马芳原本就强壮的身体更加jīng干了不少,就连气势也隐隐有了改变,原本还带着的那一丝孩童的稚气已经完全被沉稳踏实而取代。 “马芳,只要你这样坚持下去,不出五年,一般的行家里手恐怕不是你的对手了!”沈重对马芳这种态度很是满意,很是夸奖了马芳两句,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既然以后马芳是要为国效力的,那自己一定要将自己在后世所学倾囊相授,这也算是一个小小的将军养成计划吧。 马芳得到了沈重的夸赞,便开始更加努力的练功,这些天来,马步已经扎得越来越稳。沈重在这些基本功之外,又开始传授给马芳一些经常使用的技击技法。 带着马芳玉儿出去跑了一圈回来,又练了一个多时辰的功,沈重身体活动开来,只感觉神清气爽,便又缓步踱向了二房那边。 这几天空闲下来,沈重便也有时间想一想研制火器的事情,火绳枪的制作工艺太过复杂,不是一时半会便能完成,而沈重对现在大明的冶炼铸造技术到底如何,也是一知半解,所以沈重便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手雷上面。 昨天晚上经过一夜的努力,终于拿出了第一稿的设计稿,当然,虽然是叫手雷,但威力却和后世那种高爆武器不可同rì而语,按照沈重的估计,如果火药的纯度能高一些的话,爆炸的威力能抵得上后世大号二踢脚就已经相当不错了。 迈步踱到了二房庭院中,此时辛敬正和几个铁匠在屋檐下晒着太阳聊天,一个个都是愁眉苦脸的样子,他们的铁匠铺子都被烧了,只捡回些铁砧之类的东西,风箱之类的设备全都一把火被烧光,此时也只能干瞪眼看着这些玩意发呆了。 眼看着年就要过完了,这些人却还一直无所事事,只能寄住在沈家,想起以后的生活还没有着落,便一个个都是愁眉不展。 “沈少爷,你来了!”众人看到沈重走了进来,连忙拱手说道。这些天在沈家吃住,沈重一直待他们如家人一样,家中下人对他们也很是和气,众人都知道这是沈重私下吩咐的,所以他们对这个年轻的沈家少爷很有些好感。 “你们的活计有着落了!”沈重面上带着笑容,从怀中将一叠图纸拿出来扬了扬,对辛敬说道,“辛大哥,你们都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沈少爷,这是什么东西?”几人忙有些好奇地围了上去,辛敬将图纸接过来,就看到纸上似乎是黑黑地画着一个圆筒,旁边还有个小尾巴一样的东西,这是沈重用碳条画成的,用毛笔来画这种草图,沈重很不习惯。 辛敬拿着图纸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还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试探着问道:“沈少爷,我还是有些不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这是用来干农活的吗?” “这可不是用来干农活的家伙事。”沈重笑着纠正了一句,神秘说道,“辛师傅,做什么用的你就别管了,我只问你,这种铁皮桶你们能做出来吗?桶壁要薄一些!” 辛敬估计了一下铁筒的大小,在心中斟酌一番,点点头答应道:“没有问题!” “桶壁一定要薄!”沈重还有些担心这个时代火药的烈xìng,别到时候做成的手雷全都成了闷雷,那可就丢了大人了,所以他又嘱咐了一句。 其实沈重的担心是多余的,此时的大明已经有了那种在石头中凿一个洞塞进火药做成的简易地雷,那么厚的石壁都能用火药炸开,这薄薄的一层铁皮当然没有问题。 “沈少爷放心吧!”辛敬拍着胸脯打了包票,“我们都是十几年的老铁匠了,做这点东西,绝对没问题!” “好,那我这几天就安排木轩坊那边将风箱赶制出来,你们还缺少什么工具,直接找管家崔叔,我一会向他吩咐一声,缺什么都满足你们!”沈重点了点头,十分利落说道,“你们的工钱就按市面上的铁匠师傅来算,每人每月三两银子。另外在你们重新安家之前,吃住都算在我们沈家头上。” “沈少爷,这怎么能行?我们在你家白吃白住这么久,这些钱我们不能收。”辛敬搓了搓手,一脸憨厚说道,“这些活计就算我们帮忙的,不收工钱!” “辛大哥说的对,这工钱我们不能收!”几个铁匠也在一旁附和道。 “哎,一码归一码,以后用得着你们的时候还多着呢。要是你们都不收工钱,那这些活我还是找别人去做吧!”沈重是铁了心地想要将这些铁匠收归己用,所以便也十分大方,反正他刚得了一万两银子,也不在乎这一点,又补充了一句,“以后我这里的活计是不会断的,你们的工钱还会再往上加!”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谢谢沈少爷!”辛敬带着身后铁匠深深向沈重躬身一礼,口中说道。 这些铁匠就算以前在自己铁匠铺子的时候,一个月下来,满打满算能挣个二两银子也就算不错了,此时沈重开给他们的工钱只多不少,要是按照这个工钱,一年的时间他们就可以再重新安一个家了。 得到沈重这样的承诺,一个个铁匠都是一副感激的样子,嘴里自然对沈重千恩万谢。 “好了,大家再好好休息几天,过几天等风箱什么的都准备好了,可就有得忙了。”沈重将众人扶起,打发走之后,单独引着辛敬来到了大房那边的书房中。 辛敬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看到书房中陈设jīng美,布置华贵,自己一个手艺人到了这里,难免有些束手束脚。 “辛大哥,你坐!”沈重却一点也没拿辛敬当外人,热情地将辛敬按在了书桌前的圈椅上,“辛大哥,这几天你就多费点心,尽快将你们的摊子撑起来。” “沈少爷你放心,这些事情我都会安排好的!”辛敬有些受宠若惊,只在圈椅上坐了半个屁股,听到沈重的吩咐连忙答道。 “辛大哥,这种管子你们能做吗?”沈重低声问了一句,从抽屉中拿出一个铁管,轻轻放到辛敬面前。 这就是沈重从方胜身上搜出的火铳,长约三十厘米左右,看着有些粗糙。沈重将铳管拆了下来,又用锉刀打磨了一番,现在看起来基本上前后粗细一致了。 辛敬将铳管拿起来仔细看了看,还敲了敲管壁,听了听声音,一脸慎重说道:“沈少爷,这种圆管打造比较麻烦,我以前也只是听说但没做过,需要试一试才行!” 一涉及到自己的专业,辛敬脸上就一脸严肃,沈重也很欣赏辛敬这种稳重的感觉,让人感觉把事情交到他的手上很踏实。 “我要的圆管比这种还要更加jīng细,前后要粗细一致,圆管中间的管壁也要光滑。”看辛敬话说得有些谨慎,但目光中却是十分沉定,应该是有几分把握,沈重也不含糊,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那就要再多加一台钻床。”辛敬解释道,“这种圆管只能用钢芯做冷骨,然后用熟铁锤在外面卷成铁管,但是在高温锻打之下,中间的空管很难保证粗细一致,所以还要再用钻床钻孔,这样才能做到管壁光滑,粗细一致!” “好,那就再加一台钻床,只要辛大哥能做出这种铁管来,这个不是问题!需要多少银子,到崔叔那里去支取就是了。”沈重也不知道这个时代居然已经有了钻床,听辛敬从口中说出来,爽快地点了点头答应道,“以后铁匠铺子做大了,这种设备肯定也少不了!” “少爷,不需要银子,只要给我些时间,钻床我应该能做出来!”辛敬似乎是谨慎惯了,还是留了几分余地说道。 “你说钻床你能做出来?”沈重一把攥住辛敬手臂,没想到这个辛敬还是个研发型人才,忙问道,“你说得是真的?”  第157章 棋摊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沈重此时心中有些兴奋,自己脑海中的许多东西都只是知道大概的原理,至于具体该怎么制作,要用到什么工具,沈重并不清楚,所以要组建战略实验室,便需要懂得各种制作工艺的人才,将沈重的想法从理论变成现实。 现在看来,这样的人才辛敬能算得上一个。 “老孙家铁匠铺的那个钻床我见过几次,心中也只知道个大概,只要能让我仔细看看,再揣摩一番,要将它做出来,应该不是问题。”没想到沈重反应这么大,辛敬看着沈重兴奋的样子,搔了搔头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只是还需要木工的帮忙!” 老孙家的铁匠铺是蔚州城最大的铁匠铺,铺子里面的工具也最全面,位于城西靠近蔚州卫衙门的位置,许多业务也都和军营之中有关。 “好,好!我这就安排木轩坊的两个掌墨师傅来配合你!”沈重当即作出了决定,“以后铁匠坊中的各种工具制作和改进,就交给辛大哥了!” “好的!”辛敬点了点头,“我回去就先安排几个人试制一下这种铁管,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就做一台钻床出来!” “好,辛大哥,这些事情你自己安排,我这边全力支持!”沈重笑着点了点头,拍着胸脯说道。 也不由得沈重不兴奋,只要铁管能制作出来,那后面的枪膛枪托之类的东西想来便也不是难事,想着能够在欧洲人之前制作出火绳枪甚至燧发枪,沈重的嘴角就有些笑得合不拢。 和辛敬说完铁管制作的事情,管家崔禄便赶到了书房,沈重将他介绍给辛敬:“辛大哥,这些天你们那边有什么需要,直接找崔叔就可以,他一般就在大房这边或者木工作坊里。” “是,沈少爷!”辛敬应了一声,向崔禄拱了拱手,“崔管家,以后还要麻烦你了!” “叫我老崔就好!”崔禄也看出了沈重对辛敬十分看重,拉着辛敬的手说道,“都是为了少爷服务,没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在沈重的介绍下,崔禄和辛敬又在书房中熟悉几句,也便热络了起来,又聊了几句,辛敬便告辞出来,兴冲冲奔着二房那边去了。 “崔叔,木轩坊那边现在情况如何?”将辛敬送走之后,沈重坐在书桌后开口问道。 这些rì子沈重对木轩坊关注的少了,初五在州衙寅宾室遇到冯吉顺之后,沈重本打算去看看进度的,但因为单守德的死和后面的一系列事情,沈重便再也没去过木轩坊中,现在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沈重也不是很清楚。 “所有马车的零部件已经完全生产完成,一切的组装都还在有序进行中,按照这个速度,二月二龙抬头之时,完成五百驾马车没有问题。恐怕还能提前五六天的时间!”崔禄面上一脸轻松,详细说道,“马车的组装没有问题,只是现在我倒是为了另一件事情发愁!” 按沈重的计算,在二月二之前完成五百驾马车应该没有问题,现在听到崔禄肯定的回答,他心中便也轻松了起来,好奇问道:“既然能提前完成,还有什么事情让崔叔发愁?” “看来少爷也没想到这一方面。”崔禄笑了笑,向沈重解释道,“组装起来的马车不像零部件那样可以随意散放,一旦组装起来就很占地方,以前咱们作坊中从来没有一下生产过这么多马车,所以场地有些局限。以现在的生产速度,作坊中已经没有地方装下这么多马车,剩下的组装出来的马车要放在哪里,咱们应该想想办法了!” “这个问题倒真是我欠考虑了!”沈重拍拍脑袋,拧眉沉思半晌,开口说道,“现在我们沈家在壶流河码头的仓库还空着呢吧!” 崔禄点了点头答道:“恩,那个仓库中主要都是放一些随船运输的货物,冬天壶流河上冻,那个仓库便空了下来!” 得到崔禄肯定的回答,沈重便定了下来:“那就先将马车运到哪里去吧!反正也没多少天了,到时候拿到三万两银子,就该换冯吉顺头疼这个问题了!” “呵呵,少爷英明!”崔禄笑着应了一声。 “想必冯吉顺现在还摸不清我们的底细,这件事情还是不要太过声张!”沈重想了想感觉不妥,又吩咐了一句:“这件事情就在夜里悄悄进行吧!走木轩坊的后门,将马车从壶流河的冰面上运过去,免得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再横生枝节!” 崔禄也郑重点点头:“是,少爷,我会小心的。” 将木工作坊的事情解决之后,沈重想了想又继续说道,“崔叔,这些天你帮我留意一下,看有没有合适的土地!我想把木轩坊和这些铁匠都搬到一个地方去,这样以后作坊连成一片,管理起来也还方便。” 这个想法是刚刚从沈重脑子里冒出来的,木轩坊背靠着壶流河,地方不错,但却并不能容纳下所有的木匠和铁匠以及以后沈重搜罗来的各种工匠,所以沈重便有了选一大块地方,重新建一个大作坊,将所有这些工匠都放在一起的想法。 当然,在沈重的心中,这个大作坊,便会是以后战略实验室的雏形。 平白劫了白莲教一万两银子,再加上家族中的生意也都归到了自己的手中,现在的沈重也算是一个小腰缠着万贯的主,自然不能和刚刚穿越过来时那个抓付药都要和郎中划划价的失势少爷同rì而语。手里有了钱,手底下也算有了人,自然要开始大张旗鼓地进行建设,一步一步实现自己心中的想法。 和辛敬崔禄将心中的一些想法和作坊中的事情交代清楚之后,沈重便溜达到了州衙门口,那天沈重和曲叫天约定了暗号,如果曲叫天探听出什么消息的话,州衙门口鸣冤鼓的鼓槌会倒挂在一旁,沈重便可以再借着拜会知州的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曲叫天口中得到消息。 沈重一直将这件事情记在心上,不过抱着希望而来,远远的便看见鼓槌还是正靠在鼓面之上,不由又有几分泄气,这都几天时间过去了,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也不知道这曲叫天到底在干些什么。 不过为了稳妥起见,沈重并没有到州衙中去,而是若无其事在广场上转了一圈,又慢慢走向了不远处的一个棋摊。 这个棋摊的位置不错,就在州衙广场的宣化坊前,沈重在有闲暇的时候,经常会在这里下会棋,这段时间比较忙,所以已经很长时间没来这里了。 此时是已近正午,快升上中天的太阳洒下万道金线,照得人身上暖烘烘的。寒风也不似以前那般生硬,在阳光之下,倒也有了几分温柔和煦的意思。 可能是因为时间的关系,今天棋摊前人比较少,只有寥寥三人,沈重远远便看到两人分坐两侧,另一个人则坐在了中间,虽然是观棋,神情也十分认真。 这三人沈重都认识,女扮男装的刘祺和一直跟在她身旁的老者,再就是如今已经算是借住在州衙中的贾应chūn。 “今天你们几个怎么如此悠闲?”沈重老远便说了一句,拱着手朝着三人走了过去! “老大人,东阳棋力不济,甘拜下风。”贾应chūn本来正一脸愁眉对着棋盘上左支右绌的局面,看到沈重过来便眼前一亮,忙站起身来向沈重招呼道,“来来来,复生,你来跟老大人手谈一局。” 刘祺也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看到沈重正大步朝这边走来,抱拳拱手之间,颇有几分神采,想起那天在上元节猜灯谜的情形,心中不由又出现了那把扇子的影子,嘴角一撇有些不屑地小声说道:“他还会下棋?” 贾应chūn在州衙住的这段时间,经常会在这个棋摊处出没,早已经沈重手谈过多次,却是知道沈重的棋力,开口说道:“刘公子,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复生兄的棋力在这一片可是有目共睹,不能说是独领风sāo,却也是难逢对手!” “这些大话说得可有些尚早!”刘祺却是一脸不屑,看向沈重的目光也充满了挑衅的眼神,“那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赢得了我爷爷!” 沈重不知道这边刘祺又已经和他暗暗较上了劲,走过来的时候,看到这一盘棋刚好结束,便开口玩笑说道:“我说怎么走到这里感觉有些技痒,原来今天这边有高手对弈!” “听说你的棋艺很厉害?”刘祺语气中颇有几分挑衅地意味,小嘴微微撅着,虽说斗气却也有几分可爱。 “听说?都是东阳兄在给我拉大旗作虎皮吧!”沈重眼神中带着几分男人对女人的欣赏和挑逗,看了刘祺一眼,也针锋相对地说道,“厉害谈不上,不过今天四人之中我倒算不上是最差!” “对,这一点我可以证明!我和复生手谈过多次,十局里面能赢二成那也就算是”贾应chūn倒是舍得自己的脸面,为了衬托沈重的形象,甘心默默当绿叶。 这四人中刘祺的棋力是不如贾应chūn的,而贾应chūn又爽快的承认了自己不如沈重,如此算来,倒又是刘祺输给了沈重一成,刘祺本还想着借围棋能赢下沈重一成,但没想到又是这样一个结果,嘴上还犹自不服气地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胡吹大气!”  第158章 棋局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哦?沈大人的棋力还在东阳之上?”听贾应chūn如此说,对面的老者却是提起了几分兴趣。 围棋在中国传承多年,已经融合了武术的中国智慧在里面,特别是浸yín此道多年的人,往往能从一个人的棋路和棋风上边可以大致看出此人的xìng格和品xìng,贾应chūn虽然不是那老者的对手,但棋路也算是颇为稳健,绵绵密密,思虑甚周,可见也是心思缜密之人,如此居然还能经常在沈重手中落败,这也不得不让那老者对沈重刮目相看了。 “惭愧,惭愧,老大人这么称呼,可是折煞沈某了!”沈重向老者拱拱手说道,“老大人要是看得起小子,就还是叫我一声复生吧!” 那老者呵呵一笑,摆了摆手,有些迫不及待地说道:“呵呵,好,好,不聊这些虚的,复生,咱们也手谈一局如何?” 有道是得遇知音,棋逢对手,也是人生一大妙事!经过前面贾应chūn那一番高调渲染,老者也被撩拨地兴起,心中也隐隐期待着和沈重畅快地手谈一局,看看沈重的实力到底如何! 沈重则顺势坐在了贾应chūn让出的位子上,“好,那我就陪老大人手谈一局,老大人可要手下留情哦!” 刘祺因为此时还在和沈重堵着气,本来十分正常的一句客气话,此时听到刘祺口中也有了问题,有些讥讽说道,“未开局先讨饶,看来你也不是什么高手!” “呵呵,未虑胜,先虑败,凡事都要想好退路才好!我倒真是怕被老大人杀个片甲不留,到时候颜面无光!”被刘祺奚落两句,沈重也不以为意,心中暗道不和女子一般见识,取出一枚棋子在棋枰上落下,幽幽说道。 老者看沈重落子之后,便也将心思完全放在了棋枰之上,他的开盘十分稳健,所有的棋路中规中矩,杀伐之间全是堂堂正正的招数,而沈重的棋路却是来自于后世的一本怪棋谱,棋路十分刁诡,落子往往出其不意。老者前面还落子飞快,但等到中盘的时候,落子的速度便越来越慢,有时甚至沉思半晌才会落下一个子去。 一旁一直观战的刘祺,也由初时的不屑变得慢慢脸上慎重起来,心说以爷爷的棋力,下到现在都如此吃力,那要是我和这小子对局的话,恐怕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想到这里,刘祺的好胜心便受到了严重挫败,这小子怎么处处都要压自己一头,处处都比自己强? 老者的脸上一片沉思之sè,原本就有些褶皱的脸上此时更是紧紧皱成一团,手中拈着一枚棋子,却是半晌都没有落下去。 “不行了,老头子认输!”此时盘面上已经隐隐有了败绩,老者思虑再三,还是将手中棋子放回了棋瓮之内,打量了沈重一眼,“小伙子这一手棋是从哪里学的?老夫下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奇诡的棋路,真是开了眼界了!” “都是我自己没事的时候瞎琢磨的!”沈重自然不能说是来自于后世,便只能含含糊糊说道。 “呵呵,小伙子不错!”那老者也不知道是不是听信了沈重的搪塞,夸了沈重一句,又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复生,刚才这一局,复盘一下如何?” “老大人要求,沈某荣幸之至!”沈重道。 两人便重又将棋子收入棋瓮之中,重新开始落子,这次的落子比上次更加慢了几分,老者拧着眉毛,沈重每落下一子,他便要仔细琢磨一下其中的用意。 等棋到中盘的时候,那老者似乎渐渐融入了沈重的棋路之中,眉梢眼角都神采飞扬起来,越琢磨越感觉沈重的棋路在奇诡之中又有几分稳健,基本上算得上是步步为营,等到一盘棋全部复盘完毕之后,老者又闭目细细回想了片刻,才啧啧称奇说道,“复生,最初这些看似散乱的布子,初时看着似毫无意义,如chūn雨润物让人无法察觉意图,但到最后却都是要派上大用场的呀!而一旦人们发现你的真正目的的时候,却才发现悄无声息之间你已经布起了这样大的一个局,此时再想着扭转局面,却是已经回天乏力了!” “只不过是些雕虫小技,老大人过奖了!” 沈重连忙谦逊说道,眼角却是带着几分得意地看向了刘祺。 刘祺此时看到爷爷如获至宝的样子,更是有些气都不打一处来,跺着脚说道:“爷爷,不就是一局棋嘛,还值得你如此醉心研究?” “值得,值得!”那老者却连头都不抬,歪着脑袋看着棋枰之上的黑白子说道,“你们说,你们说,我再好好研究一番!” 刘祺被一句话噎在那里,却又不能责怪爷爷,便只能哼了一声到一旁生闷气去了! 刘祺和老者都不再说话,场面便一时有些尴尬,看老者注意力棋枰之上,贾应chūn便在一旁向沈重问道,“复生,白莲教的事情现在进展如何?” “东阳兄,恐怕上次我们的猜测是正确的!”沈重在心中斟酌一番,捡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说道,“这些rì子他们又开始有些举动,恐怕是准备要和鞑子做什么交易。但白莲教隐藏如此之深,凭我手下这十个锦衣卫,却是根本无法大索蔚州城,掀出白莲教的老窝,眼下也就只能坐等,看他们到底还有什么手段了!” 贾应chūn点了点头说道:“看来对这白莲教确实还是要提高jǐng惕为妙,否则一个不小心,可能便会让他引来围城之祸。” “是啊!东阳兄,眼下蔚州城看似风平浪静,但其实已经暴风雨将要到来的前夜,平静之下蕴藏着的,是危机重重!”沈重面带忧虑地说道,“单大人三七的rì子眼看也快到了,你还是赶快收拾东西,带着单家亲眷离开这危地为好!” “恩,我也有此打算!”贾应chūn点了点头,面sè也沉重了下来说道,“只恨我现在还不能和沈兄一样为国效力,便也只能先!” “东阳兄有这份心便已不错!”沈重拍了拍贾应chūn的肩膀,鼓励说道:“眼下还是应该将经历放在科举制上,这次chūn闱争取高中金榜,入得朝堂之上,也才好为国效力!” “恩!”贾应chūn重重点了点头,目光沉凝说道,“这次送师哥重归故土之后,我便取道江西,去约上几个至交好友,一块北上,在我家闲住些时rì,等到chūn闱之时,便要进京赶考!” “江西?”沈重听贾应chūn如此说,目光一缩,连忙出声劝道,“江西不能去!”  第159章 时事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四方出仕者之众,莫盛于江西者。我此次前往江西,就是去寻名师,访高友,一起参研学问!复生兄,江西怎么不能去?”贾应chūn一脸讶异,不知道沈重为什么会反应如此激烈,但看沈重面露难sè,不由又追问了一句,“复生兄,到底有什么事情?” 宁王要造反这件事情沈重是通过后世的历史得知的,以前还是平头百姓的时候,碍于身份,甚至连李泽都不能告诉,不过沈重现在算是锦衣卫,知道一些内部的消息便也算不得什么,这才开口说道:“这是我们锦衣卫内部的消息,出得我口,入得你耳,你可千万不要乱传。宁王如今厉马秣兵,正在江西准备造反呢!” 看沈重一本正经,贾应chūn却有些难以相信,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复生兄说笑了,宁王是当今皇上的皇叔,而且和皇上一向交好,往来甚密,前几天刚从京城传来的消息,今年上元节,宁王还向皇上进贡了一批各式花灯,很是得了皇上的欢喜,怎么可能会造反?” “东阳,这次南下,还是不去江西为好!”那老者此时才从棋枰之上抬起头来,听了两人的对话,也向贾应chūn劝解道,“复生口中所说的宁王造反的事情,怕是十之仈jiǔ便要发生的了!” 沈重面sè一变,脱口而出道:“老大人,你怎么知道此事?” 此时交通不便,消息也并不灵通,而且宁王还未有什么动作,在沈重的心下,应该知道的人还不多,但没想到面前这老者却是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沈重按下惊诧,不禁有些好奇起眼前这位老者的身份来。 “要知此事也并不难,只要稍加留意,察其言,观其行,便知其心中所思所想!”老者捋着自己胡须,原本有些浑浊的眼睛此时变得明亮无比,似乎穿过重重阻隔的千山万水,看到了宁王所在的江西一般,缓缓说道,“这些年来,宁王步步为营,惑皇上,结谗臣,复三卫,积实力,反叛之心已经昭然若揭,这么多年下来,恐怕也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所以我听复生说起这件事情,却是已经丝毫不感到奇怪了!” 沈重听那老者对宁王动向如此清楚,心中更加确定老者身份不一般,拱手说道:“呵呵,老大人这一番话说得好啊!察其言观其行,复生受教了!” “宁王要反,那我大明恐怕有些不妙了!”贾应chūn此时却也是相信了此事,紧皱眉头,有些忧心忡忡说道,“宁王要是反了,这边白莲教再勾结着鞑子杀过来,这样南北夹峙之下,咱大明江山恐怕就要烽烟处处,生灵涂炭,血染河山了!” “东阳担心得有些过了,宁王不足惧!”老者却是一捋颌下长髯,摆了摆手悠然说道。 沈重微微点了点头,心中虽然赞成老者的说法,但还是开口问道:“老大人刚才一番高见令人顿开茅塞,此时又说宁王成不了气候,何以见得?” 老者扫了沈重一眼,发现在他眼中看到的也尽是轻松之sè,不由说道:“复生问我何以见得,恐怕此时自己心中也已经有数了吧!” 后世的历史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沈重当然心中有数,但沈重却不明白,眼前这位老者怎么也能如此笃定,所以开口说道,“我只是胡乱想一想,却也没个头绪,还请老大人为我们解惑才是!” 那老者看沈重一副谦逊的样子,不由笑着点了点头,竖起一根手指说道:“要说宁王不足惧,原因有三!其一,围棋中有一种说法,叫金角银边草肚皮,宁王所处江西,属于四围之地,便如围棋之中的中腹一般,一旦举事,四周各地将士必然会对宁王展开围剿,到时宁王四面受敌之下,试问他能撑过几时?” 老者说到这里顿了顿,看到三人都在微微点头,又继续强调道,“而且藩王造反不同于其它匪众,这是关乎国家江山社稷的大事,一旦剿灭宁王便是大功一件。所以周围这些将士必然倾尽全力平叛,宁王一旦举事,便成了周围众将士眼里的一块香饽饽,rì子恐怕不会好过。” 沈重和贾应chūn二人听老者如此说,心中思虑一番,却也在心中默默承认老者慧眼如炬,一眼便看到了宁王的短处。 老者再竖起一根指头,开口说道:“其二,宁王师出无名。皇上即位这些年以来,虽然嬉游四方,怠于朝政,但我大明却也还算是四海升平,国富民足,宁王此时造反,恐怕只能打上前些年散布的‘皇上非先帝亲生骨肉’的旗号,但谣言止于智者,这种旗号恐怕并不能笼络多少人,人心向背之下,宁王气势上就又弱了三成。” “其三,宁王兵力比之朝廷也是相差太多,虽然前几年靠着谗臣进言,算是恢复了手底下的三卫,但这些兵丁多是拼凑而来,一群乌合之众,根本打不得硬仗!”老者说到这里,将伸出的三个手指攥成一团,继续说道,“有此三点,再加上宁王此人志大才疏,好高骛远,就算起事,那也是半分胜算也不会有的!” 贾应chūn若有所悟点了点头说道:“老大人说得有理,天时地利人和这三条,宁王一条都占不上,恐怕也只能是跳梁小丑而已!” “对,大明的心腹大敌,不是宁王这些藩王,而是北方虎视眈眈的鞑子啊!”老者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宁王这一闹,虽然不足为惧,但是也是空耗国力!就怕朝廷在围剿宁王的时候,鞑子借机南下,这样朝廷腹背受敌,可就有些困难了!” 沈重听到此处心中一凛,没想到这位老者见识如此之深,自己是靠着后世学的历史才知道了宁王的惨败,他居然只是凭自己的推测,便能洞见宁王必败,大明真正的威胁在北方,眼光之犀利,有如洞若观火,确实让人佩服。 不过毕竟是收到时代的局限,老者的估计还是有些偏差,如果不是沈重从后世得知,恐怕在此时任谁也不会想到,大明真正的心腹大患,是此时还在白山黑水间生活,名不见经传的女真人。 想起就在不久的将来,**哈赤靠十三副甲胄起兵,短短数年就攻城略地,更是在萨尔浒大败明军,而大明却是rì渐衰败,内忧外患不断,在苟延残喘数十年之后,终于还是被清军入了关。想到这其中的风云变化,真是其兴也勃,其亡也忽,时也势也,不禁让人有些唏嘘感叹。 “老大人,您对这些鞑子,有什么办法吗?”沈重收回思绪,开口问道。 “要是有办法的话,老头子也不会在这里陪你们下棋了。”老者无奈笑了笑,“老夫是文官,能判断大势,但对于疆场征伐这一套便是一窍不通了。老夫便也妄言几句,对付北方的鞑子,恐怕也只有守,这一条路可以选择了!” “守是守不住的!”沈重微微摇了摇头,五千年的历史在胸中激荡,让他不由沉声说道,“这巍巍万里长城,从始皇开始就一直修建,但却从未挡住过边塞这些外族南下的脚步,从汉朝时的匈奴,到唐时的突厥,三国时期的乌桓,之后的五胡乱华,北宋时期的契丹和女真,以及后来的元,这些异族一直在外虎视眈眈,只要我们汉人国势稍弱,他们就会驱马南下,直入中原!” 老者原本脸上还带着一丝笑容,听到沈重这一番说法,脸上的表情不由凝重起来,随着沈重的讲述进入了思考之中。 “所以从历史大势来看,守得了一时,却守不了一世啊!”沈重继续侃侃而谈,举目向北望去,似乎看到了那延绵不断的明长城在崇山峻岭中如长龙一般穿梭,想起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最终献关放清军南下,幽幽说道,“所以我们还是应该拿出我们汉人的血xìng来,和鞑子真刀真枪地去拼!而如果真如老大人所言,一直守下去的话,这万里长城,恐怕还会有被突破的一天!” 听沈重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语,贾应chūn面sè一变,偷眼看了看那老者的表情,低声提醒道:“沈兄慎言!” 沈重也知自己言辞激烈,住口不再继续,笑了笑算是回应了贾应chūn的好意。 而一旁的刘祺听到沈重这一番直抒胸臆、直言不讳的快意直言,却是自己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心中一时热血沸腾,不禁有些好奇,这沈重也只是个小小的锦衣卫,怎么能有这种胸襟和气魄? 想到这里,刘祺对沈重不禁有些刮目相看,一直冷冷的目光中似乎多了一丝温柔。 虽然刚才那一番话有些过于极端,但其实沈重对明朝还是很有好感的,这个由乞丐和尚朱元璋建立的政权,不和亲,不割地,不纳贡,不称臣,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两百多年的历史从未向谁低三下四过,这一点比起历朝历代来,算是最有骨气的一个。 但就是因为国家的渐渐僵化,大明由强盛渐渐转向暮气沉沉,才被鞑子以及后来的女真窥得机会,入主中原,汉人又开始了几百年的被异族统治的时代,直到后来被外国的坚船利炮敲开国门,度过了持续百年的屈辱。 “打?”那老者双眉一挑,却是不同意沈重的说法,缓缓摇了摇头说道,“我大明朝建国初期,兵力较之现在要强上不少,那时太宗皇帝九征漠北,都无法毕全功于一役。现在我大明军力早已不如往rì,再和鞑子硬拼,恐怕更加不是对手。” “一心想要消灭这些异族是不可能的!”沈重想起后世国与国之间经常会用到的外交手段,侃侃而谈道,“就算是要打,也要用上些手段才好,对付这些鞑子,最好的办法就是用胡萝卜加大棒的政策!”  第160章 打赌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胡萝卜加大棒,这是什么意思?”听沈重说出的这个名词,老者有些不明白,开口问道。 “其实就是恩威并济,大棒代表的是武力征伐,胡萝卜就是示之以恩!”沈重将两个词的含义解释一番,看众人还有些摸不着头脑,说道,“其实说白了就有如训狗一般,初时一手木棒,一手肉块,它对你龇牙,就直接上木棒教训它,一直打到它摇尾乞怜,再把肉块丢过去,几次三番之后,这狗便明白了一个道理,龇牙就会挨打,而摇尾乞怜则有肉吃。” “对付鞑子,也可以用这种方法,先用武力征伐,然后再示之以恩,在边境地区开一些榷场,让这些鞑子尝到一些甜头。”沈重握紧拳头继续说道,“如果鞑子再生异心的话,再用武力征伐,如此几次,鞑子便对大明产生极重的依赖,如果再造次,便可以不用武力,直接停掉榷场,他们就会受不了。” 那老者听了沈重这一番解释,微微沉思了一会,眼神就渐渐有些发亮,点了点头说道:“复生这一番见解倒是独到,只是却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事,我要说了之后,复生可不要生气。” “老大人但说无妨!”沈重并不介意。 “有三只老鼠生活在一只猫的地盘上,整天东躲xī zàng、担惊受怕,他们便在一起商量,怎样才能时刻注意到猫的动向,一旦它靠近咱们,也好早点逃命。”老者将几枚棋子放在手中摩挲着,继续讲道,“其中一只老鼠比较聪明,立刻便想到了一个办法,只要给猫脖子上挂上铃铛,它走路就会有声响,咱们也好提前防备,另外两只老鼠听完点点头,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但是问题来了,主意确实是个好主意,谁又敢去给猫脖子上挂铃铛?”老者看沈重和贾应chūn都在沉思,笑了笑继续说道,“现在的大明就好像那几只商量着给猫带上铃铛的老鼠,哪里还有教训鞑子的实力?胡虏之强,强在视战若生,我军之弱,弱在畏战如死啊!” 听老者这么说,想起从嘉靖朝就开始慢慢衰落下来的大明,想起就在几十年后,大明军队已经积弱到被三百倭寇追着打的境况,沈重也有些感慨,自己所说的这根大棒,确实有些拿不出手啊! 难道历史真要这么发展下去了,眼睁睁看着大明一步步滑向覆灭的深渊,一点办法都没有吗?沈重, 不,绝不能这样,上天既然让自己来到了这个朝代,让自己重活了这一次,就是要让自己去弥补后世的那些遗憾,就是要做出一些让后世瞻仰、可万载垂青的事情。 想到这里,沈重不禁心神激荡,感觉胸中豪气万千,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哪怕是拼尽全力,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让历史的车轮在自己这里改变前进的方向。 但要实现这一切,就必须得站在朝堂之上,站在权力的顶峰,只有那里才能对帝国这个已经渐趋腐烂的肉身进行一个彻底的手术,剜掉疮肉,唤醒新生。也只有那里,才能拿到大明这艘巨轮的掌舵权,改变已经渐渐驶向深渊的航向,重回到世界的中心,彻底拥抱大航海时代的到来。 这是沈重穿越过来之后,第一次有了对权力的强烈yù望。 但是想想自己要从一个锦衣百户,爬到帝国权力的顶峰,这必是一条诡谲难明的道路,前面不仅荆棘密布,而且充满了各种各样的陷阱和迷途,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葬身其中,甚至不会激起一点浪花。 不过自己也有他人不具备的优势,那就是熟知这几百年历史的走向,站在后世无数巨人的肩膀之上,对此时明朝的政体和以后的走势,看得比较清楚。 被老者言语所激,沈重一时之间心绪万千,神sè变幻间暗暗下定了决心,便又恢复了几分信心,肃然说道:“老大人,迟早会有那一天的,只要你给我时间,我一定会让鞑子再次臣服在大明脚下,你信不信?” “哦?你这是要和老夫打赌吗?那我老头子就豁出去了,再活上十年,看看到时候鞑子是个什么光景!”老者嘴角带着一抹微笑,右手伸出来和沈重击了一下掌,“复生,这个十年之约,我老头子和你赌了。希望到时候,是老夫我输了!” “老大人,你输定了!”沈重此时面sè已经恢复了平静,信心十足说道。 “好,少年人有冲劲!”老者哈哈笑着挥挥手,将注意力又集中在了棋盘之上,一边理着棋子一边说道,“下棋下棋,复生,咱俩再来一局如何?” “爷爷,别下了,这都该吃午饭了!”一旁刘祺刚才听得入迷,此时看了看太阳已经升至中天,不由提醒老者道。 “好,好,先吃饭要紧,毕竟民以食为天!”老者拗不过刘祺,哈哈笑着将棋子扔在棋盘之上,对沈重说道,“复生,咱们有时间再战!” “好的,老大人!”沈重拱手向老者告辞道。 目送着刘祺二人远去,贾应chūn此时才和沈重说道:“复生,你知道刚才那老大人是谁吗?” “是谁?”沈重问道,在驿馆时沈重就感觉这老者身份不一般,但却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几天这一番交谈,更是觉得此人此时贾应chūn提起,沈重便又起了好奇心,开口问道。 贾应chūn眼中充满崇敬之sè,低低向沈重说道:“他就是已经致仕的华盖殿大学士、内阁首辅,曾经辅佐英宗、宪宗、孝宗和本朝皇上的四朝元老,刘健刘阁老!” “啊?”沈重面sè一变,一张嘴巴张开老大,犹自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刘阁老?” 刘健,这个有着李公谋,刘公断,谢公尤侃侃的美名,曾经辅佐四朝的贤相,居然就是刚才那位老者,这让沈重不禁有些唏嘘。 刘健虽然已经致仕许多年,但这些年门生故吏满天下,在朝堂之上还是有着不小的影响力,自己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居然在他面前大放厥词,而且还稀里糊涂和他定了什么十年之约,这让沈重感觉一切都有些虚幻。 “我居然和刘阁老下棋,而且还和他打了赌?这怎么可能?刘健可是历史上鼎鼎大名的人物啊!”沈重一路飘忽着回到沈宅,感觉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爷爷,你今天怎么这么好兴致,居然还和那沈重胡扯一气?”刘祺一边走一边说道,“他说的那一套训狗理论,以前我可是闻所未闻,我看简直就是信口开河!” “呵呵,少年人有锐气,这是好事情!”老者心情明显不错,笑着说道,“这沈重和贾应chūn,都是可造之材!尤其是沈重,绝非池中之物,如果能为朝廷所用,必能做出一番大功业!” “爷爷对他的评价也太高了吧!”刘祺虽然心中有些佩服,但还是不以为然撇了撇嘴,想起沈重的样子,有些不服气说道,“想当年我爹也没得到过您这样评价!而且刚才你也说了,他的想法就好比耗子给猫戴铃铛,说起来可行,但做起来却是难如登天!” “不高,不高!他当得起这种评价!”老者摇了摇头,蛮有信心地说道,“复生并不是那种轻浮之人,他敢和我定下十年之约,就说明他心中已经有了谋划!我刚才故意贬低我大明的军队,只不过是要挫挫他的锐气!” 刘祺还是摇了摇头:“我看你这次就是看走了眼,他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哪里有你说得那么厉害?” “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啊!当年你爷爷还没中进士之前,不也只是个穷酸书生吗?”老者感慨了一句,又有些兴奋地调笑着说道:“祺儿,你心中那个威风凛凛又粗通文墨的大英雄,说不定就是刚才沈重那个小子哦!” “爷爷,你又瞎说!”刘祺生气地跺了跺脚,扭过身去自顾自的走着,心中却是涌出了一丝异样的感觉,似乎心底的某一个角落,一个小人已经入驻其中,再也赶不走了。 老者却是开怀大笑,一路摇头晃脑说道:“今天这一盘棋没白下,发现两个可造之才,值得到客栈里整一小桌酒菜,好好庆贺一番!” 刘祺本来赌气走在前面,听到老者的说法又转过身来,高声说道:“爷爷,你的身体不能再喝酒了!” “祺儿,好祺儿,爷爷今天是真高兴,喝一杯,就喝一杯行不行?”刘健一副老小孩的样子,跟在刘祺身后央求道。 “不行!祺儿说不行就是不行!”刘祺却是把头摇得拨浪鼓一般,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第161章 叛教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时间如流水一般寂静无声地淌过,自上元节被锦衣卫劫了银子之后,白莲教便又蛰伏起来,沈重手下人手不足,便也只能静观其变,等着白莲教再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而那天在北城被打得断胳膊断腿的教众便都被关进了诏狱,沈重将审讯的任务交给了陈汉,令他加紧时间审问。 陈汉和手下锦衣卫都得了银子,一个个正在兴头上,摩拳擦掌地企图再撬出一些关于白莲教的有用信息,但无奈这些都只是普通教众,任陈汉几人将锦衣卫的刑罚用遍,其中许多人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却也没得到什么线索。 自己这几天便盯着知州衙门的动静,不时还去棋摊上手谈几局,或者和刘健坐论古今,抽空还和刘祺拌上几句嘴,以刘健的见识和学问,这几rì相处下来,让沈重对这个时代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锦衣卫和沈重这边如此,而辛敬那边则已经按照沈重的要求,列出了所需工具和物品的单子,眼看着木轩坊的组装工作已经接近尾声,沈重便将石大力和另一个掌墨师傅抽调出来,将风箱的标准化图纸做了出来,如今已经紧锣密鼓地开始下料生产,不rì便会先在二房那边支起几个铁匠棚子来。 铁匠的摊子一开,土地的问题便必须要提上rì程了,这几天在崔禄的张罗下,沈重也物sè了几块土地,但不是地块太小,就是距城太远,一时也没定下来,反正这种事情着急也没有办法,便也只能继续寻找下去了。 沈重这几天忙里偷闲,曲叫天却可没闲着。 在沈重还没将曲叫天发展成为双面间谍之前,他只是被白莲教胁迫过来应付差事,并没有在意小丁小何每天都忙些什么,这几天经过仔细观察才发现,每天早上小丁小何总有一个人会出门,想来是去和白莲教中的联络者去联系了。而另一个人则守在自己身边,不让自己有一点独处的机会。 曲叫天不动声sè暗中观察了几rì,只发现小丁小何的脸sè一天比一天难看,至于他们到哪里接头,又都联络些什么,曲叫天没有那种本事去探听,又一直有人跟在身边,便也不敢私自去跟踪他们。 这一天早上,小丁yīn沉着脸从外面回到州衙,便拉上小何关进了书房中,不知道在暗中商量着什么。 曲叫天忙踮起脚尖,偷偷凑到了书房前,伸手在唇边点了点唾沫,在窗纸上湮开一个洞,便眯起一只眼睛来,仔细观察起屋里的动静。 桌上放着一个酒壶,还有厨下做好的几道凉菜,小丁和小何眉头不展,分坐在桌子两侧,一边喝酒一边正商量着什么。 曲叫天侧着身子将耳朵贴在窗纸前仔细倾听,终于听到了里面的声音。 “教主被沈重劫走银子之后大发雷霆,这几天一直在为银子的事情发愁。”小丁拿起酒盅一饮而尽,脸sèyīn沉说道,“恐怕咱们手里的一万两银子要保不住了!” 这一万两银子小丁和小何一直当做是两人的私物,那天喝醉之后稀里糊涂做出了一个上交八千两的决定,但第二天醒来之后,两人却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缄口不提,这一万两银子便顺理成章地入了二人的口袋。 但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两人昧下这笔银子还没多长时间,教主就要求他们二人再弄到一万两银子,虽然并不清楚是教主听到了他们二人私藏银两的事情,还是教主只想一味地堵上被劫银子的窟窿,想到那一万两银子在自己手上还没暖热,两人都有些舍不得。 小何吃了一口菜,压低了声音向小丁说道:“教主暗中跟我说了,咱们二人现在混在州衙之中,来钱的地方多一些,只要咱们弄到一万两银子,就把咱们两人升成护法!” “护法?”小丁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有些嗤之以鼻说道,“教主倒是打得好主意,以前不需要咱们的时候,咱们就是他手底下卖命的,现在手底下无人可用了,才把咱俩想起来,真当咱们傻啊!” “对,万护法,马护法,俞护法,这几人哪一个落了好下场?”听小丁这么说,小何点了点头,掰着手指头发着牢sāo说道,“我看这护法简直就是催命符,谁要当了护法,谁就得倒霉,弄不好自己的一条命还得饶进去。” “对对对!”小丁点了点头,眼珠一转便想到了一个主意,又喝了一口酒才对小何说道,“我看护法咱们也别干了,不如直接卷包走人,凭着那些士绅孝敬的一万两银子,也够咱俩下半辈子的花销了。” “逃?叛教可是要株连全家的,难道你不怕教规?”小何虽然有些气愤,却从来没有产生过这种想法,他看着小丁,有些心虚说道。 “屁!”小丁将口中碎骨头吐出来,有些不以为然说道,“不到半年的时间,四个护法被沈重剪除了三个,现在教中只剩下了崔护法一人,教主收拾这个烂摊子还来不及呢,哪还有时间管这些叛教的事情?” “也对!”小何拈了两粒花生米,心思也活络了起来,有些兴奋地点点头说道,“你说这沈重是不是咱白莲教的克星?自从他出现之后,咱们白莲教便屡遭不顺,现在恐怕连三年前刚开始在蔚州扎根的时候也不如了!” 小丁此时已经打定了主意:“管它呢!沈重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咱拿了这些银子找个乡下隐姓埋名,以后这白莲教就跟咱们没一丁点的关系了!” “对,就这么办!咱们加入白莲教就是富贵荣华,如今有了这些银子,还跟着教主卖什么命?”小何点点头,口中带着憧憬说道,“这一万两银子咱俩一人拿走五千,也够在乡下盖房子置地,再买上两房小妾,安安稳稳当个小地主了!” 曲叫天心中一喜,没想到这两个小子居然为了一万两银子就想卷款逃跑,他一直站在此处侧耳倾听,已经有了小半个时辰,身子便渐渐有些麻了。此时一高兴,身子一侧,碰到了窗台,发出了一声轻响。 “谁?”小丁和小何面sè一变,一齐厉喝一声说道。 “两位好汉,是我!”曲叫天此时已经知道了二人的打算,倒也不慌,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在小桌前坐了下来,顺手拈起了一片卤羊肉放到嘴里,边嚼边说道,“喝酒也不叫我,两个人喝酒有什么意思!” 两人看是曲叫天,提着的心便又放了下来,不冷不热地说道:“我们两个在里面谈事情,你过来干什么?” “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两位好汉也不用瞒着我!”曲叫天摊了摊手,挑拨离间说道,“当初我就建议咱们卷了这一万两银子走人,你们不答应,非说什么要帮教主弄到府库中的银子。教主没分给你们一钱银子,也没念你们一声好,回过头来居然还要你们再弄一万两银子,这样的教主跟着还有什么意思,早就该卷了银子跑了!” “老曲说的对,当初咱们就应该直接走人。”听了曲叫天这一番话,二人对视一眼,更是打定了注意,小丁点了点头说道,“ “现在走也不迟,教主这哪里是要让咱俩做护法,这分明就是让咱俩当了钱庄!”小何接口说道,“你说教主到底怎么想的,就算在拿走这一万两银子,也还是凑不够十万啊!” “教主当然不光支使了咱们两个人!”小丁解释道,“前些rì子教中教众被逼着捐过一次香火,教主不好再张口,便将目光盯上了冯吉顺!” “冯吉顺?”小何嗤之以鼻道,“他的车行我最清楚了,就那十几辆跑长途的马车,就算砸锅卖铁也凑不出三万两银子来!” 小丁又提醒了一句:“你忘了?年前冯吉顺和沈重打了个赌,赌的就是三万两银子。” “对,是有这事!”小何点了点头,“但赌局上的输赢自有天定,这三万两银子也不是手拿把攥的啊!” “什么输赢自有天定?赌桌之上出千的还少吗?教主这次也是这样的想法,为了这三万两银子,他居然要派人将沈家的作坊烧掉!”小丁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今天到总坛去,无意中听到教主正在安排此事!” 曲叫天拿起酒壶倒了一盅酒,面上一副平静神sè,听二人赌局什么的说得云里雾里,心中却将小丁小何的对话全都暗暗记在了心中。  第162章 老曲报信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曲叫天面上一脸焦急说道:“两位好汉,这州衙咱们仨一块入主的,你们可不能丢下我一个人不管啊!要是你们走了,我该怎么办?” 小丁和小何这些天和曲叫天一起在州衙之中,确实也算是有了些感情,此时又下定了决心携财远遁,心中也就放松了下来,给曲叫天支招道:“老曲,我说你怎么这么糊涂啊!现在在外面那些人眼中,你就是知州大人,是蔚州城的父母官。我们两个都是随侍,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你要是还想在这里做知州,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搪塞过去!” 你们以为我的身份现在还是神不知鬼不觉,其实早在锦衣卫那里露了馅,这次要是让你们两个跑了却得不到什么消息,那我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了,曲叫天心中暗暗想着,脸上却是带着苦笑,连连摆了摆手,心虚说道:“不行不行,我这个冒牌知州也就是个提线木偶,没了你们两个主心骨给我出招拿主意,凭我一个人再在这里冒充下去,我可干不下来!” 小何理所当然说道:“干不下来,那你也就和我们一块走吧!” “我也想和你们一块走,但是我可不像你们那样孑然一身,能说走就走!”曲叫天转了转眼睛,慢慢将事情引到了白莲教的身上,摊了摊手说道,“咱们这几天在州衙同甘共苦,我也不求别的,只求你们告诉我,我的妻儿到底被关在哪里!要不然我这来时三人,去时一人,抛弃妻子的名声传出去的话,让我曲叫天还怎么做人?” 小丁小何听曲叫天这么说,不由打趣说道:“呦呵,没想到老曲你还挺有情有义的!” 曲叫天一看两人,忙继续说道:“这个忙二位好汉一定得帮我,你们想想,要是没有我冒充知州给你们充门面,你们也弄不到这一万两银子啊!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看在这一万两银子的份上,你们怎么也不能和教主一样无情无义,眼睁睁看着我曲叫天……” 小何听曲叫天提起那一万两银子,立刻打断了曲叫天的话,目光冷冷jǐng告道:“这一万两银子是我们二人的,你要是敢打它的主意的话,我绝对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两位好汉想哪里去了!这点银子我一钱也不要!”曲叫天连忙摆了摆手,又解释了两句,看两人面sè缓和,这才开口说道,“我就是想知道我妻儿被关在哪里了,不管能不能把他们救出来,心中也算有个念想,就算是收尸,也能找到地方不是?” “算了,反正我们也决定叛教了,告诉你也无妨!”两人刚才喝了不少酒,被曲叫天这么一说,也感觉有些对不住曲叫天,再加上已经决定叛教,心中防备意识一下子降了下来,对视一眼说道,“你的妻儿关在城北壶流河边码头的一处仓库里。那里虽然守卫不算太严,但也不是你一个人能闯得进去的,我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免得自投罗网!” 曲叫天总算没有白费了这一番口舌,心中大喜过望,一揖到地谢道:“多谢二位好汉相告,我曲叫天这辈子对你们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得了,得了,别说这些有点没的!”小丁摆了摆手,拍拍曲叫天说道,“这些rì子我们,也算是有些情分,告诉你这些,也只是举手之劳!” “在你们看来是一句话的事,对我曲叫天来说却是莫大的恩德!”曲叫天从二人口中探得了妻儿的位置所在,感觉和二人的关系也拉近了不少,不由有些飘飘然地顺口问道:“既然我的妻儿在河边码头的仓库,那你们的总坛是不是也在那里?” “你问这个做什么?”小丁面sè一变,看向曲叫天的目光明显jǐng惕了许多,他取出贴身放着的锋利的短刃,直接对准了曲叫天的脖颈,冷冷哼了一声说道,“怕不是想要趁我们逃跑的时候到教主那里告密,来换回你的妻儿吧?我劝你死了这份心!” 刚才还一片融洽的书房之中,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曲叫天眼看着短刀在脖颈处闪着渗人的寒芒,后背上冷汗如小溪一般涔涔而下。 原本是想借机探问出白莲教总坛的位置,也好向沈重有个交代,却没想到小丁居然jǐng惕到这种程度,曲叫天心中不禁有些发苦,连连摆手:“好汉,我哪有这种心思!就算我有心去告密,教主我也不认识啊!” 听完曲叫天一席话,小何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小丁,我看老曲也没那么大的胆子!反正咱们也要叛出白莲教,隐居乡下了,还是少造些杀孽为好!” “也对,那就饶过你这一命吧!”小丁将短刀从曲叫天脖颈处收起来,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拔开瓶塞在曲叫天鼻端晃了晃,曲叫天只感觉眼前一片眩晕,身子一晃便一头栽在桌子上,头枕着一盘猪头肉就睡了过去。 “趁着他昏睡的时候,咱们赶快收拾东西,出城去吧!”小丁将小瓶收入怀中,向小何招呼一声,悄悄掩上房门退了出去。 两人回到睡觉的厢房中,取出银票放在身上,又搜刮了一些州衙之中的细软,因为害怕引起州衙之中衙役的注意,只是每人卷了一个小包袱,一人牵了一匹马大摇大摆地离开了知州衙门,出了城门之后,消失在了城南的群山之中。 州衙大门口守门的几个衙役目送着二人远去,都认为是知州有事情要两人去办,谁也没有当回事,一个个聚在一起倚着水火棍聊天打屁,一直到了rì暮西斜,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刻,却也没见到两人再回来。 直到此时,曲叫天才迷迷糊糊睁开了双眼,只感觉似乎有人拿着锤子在自己脑袋上狠狠砸了一下一般,头痛yù裂,他晃晃悠悠站起身来,看着桌子上几盘凉菜,以及已经空空如也的书房,这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哎呦!恐怕耽误了沈百户的大事了!”曲叫天一拍脑袋,也顾不得上面还顶着半片猪头肉,便大步朝着门外走去,边走边喊道,“人呢,都死哪里去了!赶快来人给我备马!” 闻听知州大人召唤,几个衙役都急忙赶了过来,眼看知州脑袋上顶着半片猪头肉,面上一片心急火燎的表情,却也不知道这演的是哪一出,不过此时知州大人似乎是正在怒头上,却是没人敢招惹,赶紧有人去马房中牵了匹马出来。曲叫天扳鞍上马,一鞭子狠狠抽在马屁股上,骏马一声长嘶,撒开四蹄向沈家疾驰而去。 此时天sè已晚,曲叫天心中计较一番,还是驱马朝着沈宅而来,到了门口处下马向门房一问,沈重果然刚刚回来,曲叫天大喜过望,连忙说明来意,求见沈重。 那门房也见过曲叫天几面,知道这人是蔚州知州,眼下看着知州大人头顶猪头肉骑马而来,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心中不敢怠慢,连忙将曲叫天引到花厅之中,一路小跑着便去向沈重通传了! “尹大人,你这是演得哪一出啊!”沈重快步走进花厅,当着家人的面,并没有叫破曲叫天的身份,不过看着曲叫天脑袋上顶着半片猪头肉,头发里还夹杂着菜叶之类的东西,就好像顶着一盘菜一般,沈重不由有些好笑问道。 经沈重一提醒,曲叫天才发觉自己脸上有什么异物,却也顾不上抹一把,看那小厮退了下去,左右再也无人,咕咚一声跪在沈重面前说道:“沈大人,大事不好了!我把你交代的事情给办砸了,小丁和小何两人早上卷了银子跑了!” “什么?”沈重脸sè一变,小丁和小何是除了诏狱之中那几个已经被折磨得不chéng rén样的白莲教徒之外唯一还剩下的一点线索,沈重没有急于向二人下手,而是将曲叫天发展成双面间谍,为的就是从他们这里套到一些关于白莲教的消息,也好能寻到一个机会,将白莲教一网打尽。 但是没想到这才几天时间,这两人居然卷了银子跑了,沈重心中焦急,但想起那一句每临大事有静气,却还是压住焦躁的情绪,回身将虚掩着的房门关严,平静向曲叫天问道:“老曲,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曲叫天看沈重似乎是压着怒火,眼下却也只能提着小心起身坐在了沈重对面,将自己听到的小丁小何的对话,一五一十全部都说了出来。 “我本来还想从他们口中打探出白莲教总坛的位置,但没想到却引起了他们的jǐng觉,也不知道被他们用什么药迷了过去,就一觉睡到现在了!”曲叫天有些懊恼,也有些焦急地向沈重建议道,“沈大人,他们两个说要去乡下买房子置地,恐怕是出城去了,现在派人去乡下搜寻一番的话,说不定还能将他们两人追回来!” “算了,都已经几个时辰过去了,他们两人要是有心卷钱逃跑,恐怕现在再去追也有些迟了!”沈重叹了口气,神sè缓和了过来,站起身来拍了拍曲叫天肩膀说道,“不过你也并不是一无所获,关于冯吉顺的消息,对我来说就很有用!真没想到,这冯吉顺还是白莲教中人!” “只要消息对沈大人有用,那我也就放心了!”曲叫天看沈重并没有责怪自己,心中不禁又提起了一丝希望,试探着问道,“沈大人,那我妻儿的事情?” “放心吧,既然知道了他们被关在什么地方,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沈重宽慰了曲叫天几句,看着他期待的眼神,郑重说道,“我一定会派人将他们平安救出来,交到你的手中!” “谢沈大人!”曲叫天刚刚站起来,便又咕咚一声跪在了地上。 “好了,好了,起来吧!”沈重将曲叫天扶起来,“不过这些天州衙那边你还得支应着,小丁小何这次不动声sè地卷款远遁,千万不能让白莲教那边看出什么破绽来!”  第163章 营救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天上银钩高悬,在静谧的夜sè下洒下几缕清辉,但清冷的月光却不比圆月之时,微弱的月光并不能刺破夜的黑暗。 此时沿着壶流河边,几个人影身着黑sè紧身衣,沿着河岸朝着码头方向快速奔来,在一排仓库面前停了下来! “是这里吗?”其中一人拉下面罩,开口低声问道,借着月光看过去,朦朦胧胧的相貌正是沈重。 另一人也拉下面罩,正是沈重手下的锦衣校尉黄虎,他点了点头轻轻答道:“沈大人,河边的仓库我们都摸了一遍,就是这里!” “好,那就行动吧!”沈重挥了挥手,又补充了一句,“这次你们三个单独行动,我只吊在你们后面放风!” “沈大人,要是没有你给我们镇着场,我们几个心里都没底啊!”在几个锦衣校尉中,黄虎和沈重的关系最为不错,听沈重如此说,便也直言不讳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放心,我就在后面盯着呢!”沈重拍了拍胸脯,又向几人说道,“你们几个不想一辈子就当个小校尉吧!要是想要加官进爵,就得有独当一面的能力,这次解救曲叫天的妻儿,就是对你们的一次考验,以后这样的事情还会越来越多,我不可能事必躬亲,你们谁先锻炼出来,谁就会有独挑大梁的机会!” 听沈重这样说,黄虎三人的眼中都有些冒光,一个个摩拳擦掌,就要开始准备行动! “这就对了!”沈重看鼓动起了几人的士气,又吩咐了一句,“你们三个在我手下也有段时间了,能力是毋庸置疑,上次和白莲教,今天这里只是区区几个人,派你们三人出马,肯定是收到擒来的事情!不过你们还是要记住一句话,胆要大,心要细,千万别贸然行动!” “是,沈大人!”三人向沈重低低应了一声,便如狸猫一般,轻手轻脚朝着码头处那一排仓库摸了过去。 沈重环视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四周一片静谧,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才迈步跟在了三人身后。 此时天气已经慢慢开始回暖,但因为蔚州城地处大明北方,壶流河河面上的冰还没有融化,码头处一片冷清,仓库大多都紧闭着房门,只有不远处一个低矮的仓库隐隐能透出些灯光,这里就是俞河晏将曲叫天妻儿藏起来的地方。 俞河晏常年在壶流河上跑船,对码头这一块很是熟悉,那天劫下曲叫天妻儿三人之后,留下曲叫天去州衙支应差事,而曲叫天妻儿被带进城之后,便关在了这里。 为了以防万一,俞河晏还安排了四个崔锐金手下的教中jīng锐守在这里,以防两人逃脱。 冬天的仓库中四处漏风,就连平时常见的老鼠也都不见了踪影,被俞河晏安排过来的四人虽然穿着羊皮袄,却还是有些瑟瑟发抖,反正闲来无事,便围在小火炉边喝起酒来! 而曲叫天的夫人戴玉嬛和儿子憨子就被绑在这仓库正中的一根柱子上,他们已经在这里被绑了几天,每天只有一个凉馒头果腹。此时夜凉如水侵入肌肤,两人又冷又饿,但双手被捆在一起,却是连挪动一下身子都不行! “娘,我爹是不是不要咱们了?”憨子嘴唇被冻得有些发紫,两眼已经失了神采,口中微微有些失望地问道。 戴玉嬛此时也是打着寒战,但却还是肯定说道:“憨子,别瞎说,你爹不是那种人,他肯定牵挂着咱娘俩呢。” “要说我爹真牵挂着咱俩,那咱们都等了好几天了,怎么也不见爹来救咱们?”憨子猛地一吸鼻子,将快要流到嘴边的清鼻涕又吸了回去,理所当然问道。 “你爹肯定在想办法呢!”戴玉嬛偏过头来,亲昵地蹭了蹭儿子的脑袋,“总之你要记住,你爹不会丢下咱俩不管的!” “恩!”憨子点了点头,小声说道,“爹,可要快点啊!要不然我今天可就要冻死在这里了!” “憨子,你朝娘这边挪点,娘这暖和!”戴玉嬛动了动身子,和憨子靠得更紧了些,听着儿子的声音越来越虚弱,眼角两行清泪便流了下来,嘴里轻轻说道:“憨子,你可要撑住,今天晚上你爹可能就来救你了!” 憨子听到戴玉嬛的话,有些失望说道:“娘,你每天都这么说,可是爹却一次都没有来过!” “憨子,再相信娘一次好不好?”戴玉嬛眼睛中泛着泪花,有些痛苦的弯下身子来,蹭着憨子的脸蛋说道,“你爹今天晚上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此时的戴玉嬛心乱如麻,曲叫天被人劫走,到底是什么情况,她心里一点都不清楚!这几天都是靠着这些谎言,才骗憨子熬过了寒夜,但在这些天的冻饿之下,自己都有些受不住,更别说憨子才是个半大孩子!眼看着憨子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弱,戴玉嬛心中着急,却也没有办法! 孩他爹,你快找人来救我们吧!要不然过了今天晚上,你可能就见不到我们娘俩了,戴玉嬛无助地闭上眼睛,心中默默祈求道。 此时的这处仓库外,三人穿着夜行衣,趁着夜sè已经悄悄摸了过来。为首一人在仓库门前停下,拉下面罩,露出一张还有些娃娃气的脸,正是黄虎。 黄虎观察了一下四周环境,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库门边两棵大槐树,不远处还有座小桥,里面还有灯光,肯定有人在里面,就是这里没错!” “咱们要不要现在动手?”身后两人也凑了过来问道。 “这是沈大人第一次交给咱们任务,还是谨慎一些为好!”黄虎摇了摇头,“别这么莽撞地撞门进去之后,让他们狗急跳墙,再伤了人质就没法交差了!” 两人也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咱们该怎么办?” 黄虎摸着下颌,让自己慢慢进去沈重的角sè之中,心中想着沈重交代的“胆要大,心要细,千万别贸然行动”的话,半天才出声说道:“你们两人先查看一下这个仓库外围的情况,最好能找个不引起注意的地方混进去,了解一下里面的情况,才能更好地安排如何救人!” 两人领命而去,一人沿着仓库四周,另一人则轻轻翻上了仓库顶,仔细查看了一番,片刻之后便又回到了仓库门不远的位置,都是一脸的失望。 “什么情况?”黄虎看了两人面sè,心中一沉,但还是开口问道。 其中一人摊了摊手说道:“这仓库就只有这一扇门,其余地方全都是堵死的!根本不可能混进去!” 黄虎目光又转向了另外一人,那人也是一脸无奈摇了摇头,显然也是没有发现什么。 “看来想无端混进去有些难了,这可怎么办?”黄虎挠了挠脑袋,本来他计划得挺好,但没想到到了现场却完全派不上用场,心中也有些犯了难。 “要不咱们就直接冲进去吧!”其中一人已经有些不耐烦了,鼓动说道,“只要咱们手快一些,也不见得里面的人就能时刻保持jǐng惕!” “不行,临行之前沈大人特意交代了的,不能有这种侥幸的心理!”黄虎坚定地摇了摇头,“里面的情况到底如何,究竟有几个人,分布在什么位置,人质又在哪里,咱们根本就是不清楚,这样莽撞行事,只会坏了事情!” 想起临行时沈重的嘱托,黄虎压下心中的烦躁,搂着两人的肩膀半蹲在了仓库门前的yīn影中,小声说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咱们再商量商量,肯定能想出办法来!” 而此时就在距三人不远处的一个小土包后面,沈重露出了半个脑袋,正密切盯着三人的举动,看着三人抓耳挠腮的样子,心下便感觉有些好笑。 这是沈重第一次派出黄虎三人执行营救任务,虽然临行之前已经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特别是对黄虎,沈重甚至还单独将他留在了书房中,耳提面命了一番。但沈重还是有些不放心,所以便临时起意,跟着三人过来,临行动之前又吩咐了几句,远远吊在了三人后面,以防出现什么意外。 此时看到三人并没有鲁莽行事,沈重心下还是感觉有些欣慰。在沈重眼中,锦衣卫就是明朝的特工,虽然当时还没有这种称呼,但锦衣卫所从事的监视大臣,刺探情报,查处谋反等事情,都和后世特工的工作有些相似。 而因为前些天朱强的死处理得当,得到了手下这些锦衣卫对自己的誓死效忠之后,沈重便动了将这些人慢慢锤炼成为一批真正的特工为自己所用的心思。 黄虎脑子灵活,行事果决,功夫也还算不错,虽然xìng格还不够沉稳,但还算是一个不错的人选,所以沈重第一个便盯上了他。 外面黄虎几人冒着严寒冥思苦想的时候,里面四人也没闲着,一酒壶的高粱酒一会便喝了个jīng光。 “你们先喝着,我去外面撒泡尿!”四人中一人将酒杯放在桌上,起身又拿起了一旁的风氅披在身上,边向外走边说道。 “快点快点,每次喝酒就你事多!这一杯你逃不掉!”一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又举起酒杯对其余二人说道,“来,咱们三个先碰一个!” 黄虎几人正撅着屁股在门口处商量对策,就听到隐隐有脚步踢踏声响起,黄虎反应很快,手一挥,三人便立刻散了开来,黄虎窜到了旁边一棵槐树上,另两人则靠墙隐在了黑暗处。  第164章 演戏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三人刚刚藏好,仓库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人嘴里哼着小曲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鬼天气,真能冻死个人!”那人左右看了一下,便走到了门口不远处的大槐树下,松开裤带,掏出家伙就要放水,此时隐藏在槐树上的黄虎倒吊着下来,右手持短刀在那人勃颈处一抹,那人捂住脖子,站在原地抽搐了两下,作势便向后倒去。 黄虎忙顺着树干溜了下来,将已经断了气的那人轻轻放倒在树下,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然后向一旁两人比了一个手势。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黄虎看着地上已经没了气的那人,对凑过来的两人低声说道,“今天要混进仓库,就着落在这人身上了。” 将地上的死人翻了个身,伸手将他身上的风氅取了下来披在自己身上,黄虎吩咐另两人道,“你们两个守在门口,一听到我的信号,立刻就冲进来!” 说着黄虎整了一下衣服,将整个身体全部裹在了风氅中,又摘下那人的羊皮帽,压低帽檐扣在自己头上,打开仓库门便闪身走了进去。 仓库中空旷无比,偌大空间只在中间位置摆了张小酒桌,小酒桌上灯光昏暗,将周围三人的影子长长得投shè在了墙上。从仓库门到酒桌旁,大概有五步的距离,而距离酒桌不远的柱子上,有两人被绑在柱子上,正是黄虎三人要解救的目标。 看清仓库里面的布置,黄虎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莽撞行事,否则如果从仓库门直接硬闯的话,酒桌旁的人完全有足够的反应时间来控制住人质来要挟自己。 “撒泡尿都这么长时间,小心那话被冻上!”听到仓库门的响声,一人头也没抬,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快过来,把刚才欠的那杯酒补上!” 另两人便哈哈笑着,也拿起了桌上的酒杯亮了亮杯底说道:“二狗,你这次跑不了了!” 黄虎也不说话,只是低头披着风氅向前走,心中微微有些紧张,脚下的步子也就越来越快。 此时三人中终于有人发现了不对劲,他抬头看了黄虎一眼,面sè一变,手中酒杯带着酒水便向黄虎掷了过去:“你不是二狗,你想要干什么?” “动手!”黄虎大喝一声,侧身让过迎面而来的酒杯,一个箭步便冲到了仓库中间的柱子和酒桌之间,用身子护住了戴玉嬛和憨子,手中短刀映在跳跃的烛光,如毒蛇吞吐着寒芒一般,刺向了背对着柱子的那人。 那人已有了几分醉意,刚要站起身来,但猝不及防之下却被黄虎刺了个透心凉,趴在酒桌上已经断了气!另外一人起身想要去摸桌上的短刀,黄虎目光一缩,左臂一抬,绑在左臂上的袖箭应声而出,笃的一声,将那人整个手掌插在了桌子上,疼得那人脸上直冒冷汗! 黄虎出其不意,一出手三人中便一死一伤,此时又护住了戴玉嬛和憨子二人,心中不由轻松了起来。 而在外面时刻准备着的两人听到黄虎的呼喊,也是立刻闪身进了仓库中,手臂上袖箭shè出,接着便摸出短刀如影随形冲了上去。 先是噗噗两声箭头入肉的闷响,接着两人手中的短刀如暗夜中的闪电一般,直接划过了那两人的喉头,那两人脖子一歪,便也断了气。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酒桌旁的三人还没来得及动作,甚至有两人没发出一点声音,便先后丧了命。 不费吹灰之力解决掉了酒桌旁的三人,黄虎心中暗自得意,心说原本心里还有些悬着,没想到这一次如此顺利,看来听沈大人的吩咐,胆大心细,不贸然行动,果然是正确的。 “啊——”戴玉嬛又冷又饿,本来已经靠着柱子有些迷糊,此时听到响声,抬头便看见酒桌旁的三个死人,还有三个一身黑sè劲装的大汉,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出于本能地叫了一声,眼中满是惊恐! “不要怕,我们是来救你的!”黄虎忙上前将绑在二人身上的绳子割开,将戴玉嬛和憨子扶了起来。 “你们真的是来救我们的?”戴玉嬛有些不敢相信,捂着嘴唇问道,难道自己的祈求真的成真了? 黄虎没有说话,只是郑重点了点头! 戴玉嬛于绝望之中看到转机,激动地一把将憨子从地上抱了起来,喜极而泣说道:“憨子,娘说得没错吧,你爹肯定会找人来救咱们的!” “娘,我饿,我冷!”憨子看到娘哭了,哇地一声也哭了出来。 “快,到这边来烤烤火!”黄虎三人忙将仓库中的火炉挪了挪,凑到了娘俩身边。 “黄虎,干得不错!”此时沈重出现在仓库门口,轻轻拍着手掌说道。 “沈大人!”黄虎转过身来,就看到沈重站在门口,眼中满是赞许的目光。 将两人救下之后,又在火炉旁烤了会火,直到两人身体都暖和起来之后,又吃了些酒桌上的剩菜,沈重才带着几人出了仓库,沿着河岸朝着州衙的方向前去, “沈叔,我爹到底在干什么,他怎么到州衙里面去了?”憨子到底是小孩心xìng,心中搁不下事,刚才烤火的时候便和沈重混熟了,听沈重说自己的爹在州衙之中,不由有些高兴地问道。 沈重拉着憨子的手走在最前面,心中却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便含糊说道:“你爹在唱戏啊!这次他扮了一个知州,一会你见了他之后,看他到底扮得像不像!” 憨子不疑有他,重重点了点头说道:“好,我爹唱戏可好听了!这个扮成知州,肯定也是惟妙惟肖!” 戴玉嬛却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随着众人走在最后,想着前面几人都是锦衣卫,不由又开始担心自己才出狼窝又入了虎穴,眼神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听憨子将曲叫天一通夸,沈重不由好奇问道:“憨子,你爹平时都唱的什么戏?” “我爹唱的是生角,他最喜欢的一出戏就是柴市节!”憨子仰着脑袋有些自豪地说道,“我爹最钦佩的人就是文天祥,他还老教育我,以后如果遭遇国家危难之时,也要捐躯赴国难,为国死节。” “哦?那你可要听你爹的话,以后也要做一个为国为民,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沈重顺口说了两句,又开口向憨子问道,“那这出柴市节你会不会唱?” “会啊!会啊!”憨子一挺胸膛,开口便唱道,“那陆秀夫背主捐身,张世乐复舟死难,我文天祥今rì在柴市节,宋有三忠,夫人呀!该抵得殷有三仁了!” 稚嫩的童声并没有生角那般浑厚悲戚,但憨子从小跟着曲叫天耳濡目染,却也唱得有几分韵味,空灵的声音在空旷的河面上飘荡,沈重想起宋亡时期的崖山之战,听得微微有些入神,便放慢了前进的脚步。 众人也都沉浸在憨子的唱腔中,久久都没有说话,场面一时有些沉闷起来,沿着河岸缓缓前行,此时在河面上突然传来了沙沙的响声,声音很轻,但在一片寂静中还是显得有些突兀。 “谁?”沈重从戏曲营造的意境中回过神来,面sè一变,低喝了一声,双目如炬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却只看到一个人影一闪,隐在了河边一颗大树的后面。 沈重说话的时候,黄虎也感觉到了异常,身形一动,已经摸出短刀朝着人影处冲了过去。 “黄虎住手!”沈重又扫视了一下四周,看到冰面上两道并不清晰的车辙印,心中突然明白了过来,连忙大喝了一声! 黑暗中的人影此时站在了冰面上,黄虎手中的短刀停在了距离他喉头不到一寸的位置,刀刃反shè着寒月的清辉,清冷得有些渗人。 “崔叔!怎么是你?”黄虎看清面前这人的面貌,有些意外,但紧张的面sè却缓和了下来,将短刀收起来,有些好奇问道。 “是我安排的!”沈重拍了拍脑袋,走到崔禄面前解释道,“崔叔,让你受惊了!这几天忙东忙西,倒是将这事忘了!崔叔,事情完成地怎么样了?” 想着刚才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崔禄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此时才回过神来,对沈重说道:“按照少爷的安排,五百驾马车还有个一两趟,便可以都运到仓库中!” “是自己人,大家都出来吧!”崔禄说完一挥手,不远处的河面上,不少工匠拉着大车从冰面上各处凑了过来! “大后天就是龙抬头,也就是和冯吉顺约定的赌约到期的rì子,想来那天蔚州城的木工作坊都在等着看我们沈家的笑话吧!”沈重抬头看了看天上的一弯银钩,说道,“崔叔,你再受点累,明天晚上将木轩坊中的所有工具也都搬到河边的仓库中来。” 崔禄有些不明所以,开口问道:“少爷,你这是要做什么?” “就按我说的办!”沈重想起曲叫天提起的教主的计划,又补充了一句道,“木轩坊中所有能搬走的东西,全部搬走,人也全部撤出来,明天晚上只给我留下一座空壳就行!” 崔禄执行沈重的决定从来不打折扣,但看着沈重yīn沉的脸sè,还是不由问道:“少爷,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就按我说的办吧!”沈重叹了口气幽幽说道:“既然有人喜欢做戏,那我也豁出去了,就用这空壳,演一处好戏给他们看!” “沈叔,有戏看吗?”憨子年纪还小,听不出沈重语气中的冷意,只知道有戏要看就心中高兴,拉着沈重的手,兴高采烈说道,“沈叔,我也要看,我也要看!”  第165章 大火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二月二,龙抬头。 出了正月之后,便到了小年,过完这一天,也意味着整个的一个年节便算是结束,人们又要开始为一年的生计而奔忙。 一大早,蔚州城就热闹了起来,尤其是木工作坊的那些掌柜的,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因为这一天不仅是年节的最后一天,也是沈家木轩坊和冯吉顺赌约到期的rì子。 几个掌柜的揣着手,沿着壶流河边走边说,有人眼尖,看到路上的马车忙说道:“那不是王掌柜的车吗?” 王正林坐在马车上也是要朝着沈家木轩坊那边去,撩开车帘看到路旁的几位,便下车打发了马车先走,自己和这几位掌柜的一块走路了。 这些人中一人的消息比较灵通,面带着几分神秘说道:“大家伙儿听说了没?沈家木轩坊昨天晚上被一把大火烧了个jīng光!” “啊?还有这事?”另一人面上却带着几分惊讶,“本来还以为沈家这次有几分赢面,但沈家作坊居然在这个时候被烧了,现在看来这次是想不输都难了,” 另一人压低了声音接口说道:“冯吉顺也太狠了些,为了这三万两银子,居然能下得了这狠手!那木轩坊可是沈家几代的产业,居然就这样被一把火烧掉,现在沈重可是堂堂的锦衣百户,难道他就不怕沈重报复吗?” “我看也不尽然,现在沈重是锦衣卫,就算借给冯吉顺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干。”王正林早上也听到了这个消息,他心中暗自高兴,但面上却不露声sè,包藏祸心地推测道,“我看这倒是沈重故意为之,他三个月内造不出五百驾马车,索xìng一把火将作坊烧个干净,这样一来保住了自己的脸面,而来还能嫁祸给冯掌柜,三万两银子的事情一笔勾销,说不得还能讹诈冯掌柜一笔。这锦衣卫素来行事狠辣,却也由不得人们不这样想他!” “对对对,也有这种可能!这沈重倒是打得好算盘!”众人听到王正林这一番分析,连连点了点头,不约而同说道,“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恐怕也只有当事人才知道,咱们还是去看看再说。” 王正林看众人都接受了自己的说法,不失时机地鼓动道:“对,大家伙还是去看一看,如果沈重果真借着作坊被烧的事情为难冯掌柜,咱们也要站出来,帮冯掌柜说句话。不管怎么说,咱们木工行同气连枝,冯掌柜的车行也算是一个大客户,沈重虽然是锦衣卫,但咱们也不能让冯掌柜吃了亏去!” 王正林也清楚,沈重此时成了锦衣卫,想要扳倒沈家便也没那么容易,但他还是想借着大家伙的力量,让沈重赔出这三万两银子,将沈家彻底赶出木工行。想想沈家作坊退出木工行之后留下的巨大市场空间,这对王氏木器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机遇。 王正林的心思在场众人都心照不宣,但这也是大家的共同利益所在,所以还是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有几个人更是走过来直接附和道:“王掌柜说得对,愿赌服输,既然当初答应了赌约,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没有兑现五百驾马车的承诺,就得按照赌约上的规定,赔三万两银子。赌桌之上都是赌客,可是没什么锦衣卫和平头百姓之分!” 众人一边说一边朝木轩坊走了过去,不时还有人加入他们的队伍,王正林看着人数不断增加,关于沈重烧掉作坊嫁祸冯吉顺的谣言也都在人群中传开了,底气便又足了几分。 此时沈家木轩坊所在的位置,占地一亩左右的作坊已经被烧成了一片废墟,除了些屋瓦,其余全都付之一炬,甚至还连累了旁边的一家作坊,也被烧掉了近一半房屋。 沈家这一把大火到底是因何而起,要不是有曲叫天提前告知,恐怕沈重也会被这突如其来的大火给弄懵。但既然有你曲叫天通风报信,沈重知道了白莲教和冯吉顺的算盘,又提前将作坊中的东西都撤了出来,便也由着它烧了! 不过这件事情,只有沈重等少数几个人知道,沈冠云和沈家那些工匠都被蒙在鼓里,围在这一片废墟处,群情激奋。 沈重脸上带着几块黑灰,看上去有些颓唐地蹲在木轩坊的宅门前,如果还能看到宅门的话。 “看来昨晚上还是应该控制一下火势,这把火放得有点大了,这一片黑漆漆,烧得可真干净!”沈重心中暗暗想道。 “这把火烧得如此干净,肯定是有人刻意为之!”三叔沈冠云脸sèyīn沉,走到沈重面前说道,“复生,你是锦衣卫,这件事情一定要查到底。” “三叔,我知道了!”沈重站起身来点点头,面上一片怒气,咬牙切齿说道。“这是谁要给我们沈家好看,要让我查清楚之后,绝对要让他后悔做过这件事!” 早上天刚亮起来,附近的居民便都凑了过来,看着大火之后的这一片废墟,不由摇头晃脑地议论起来。 一人叹了口气说道:“真是可惜了,沈家作坊从沈老太爷那一辈传下来,可是有上百年的年头了。当年沈老太爷就是依靠着这个作坊,在蔚州城一点点起步,将沈家经营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没想到一晚上居然就这样被付之一炬,真是太可惜了。” “确实可惜,不过这事恐怕也不是这么简单!”旁边一人也点了点头,“本来一直无事的作坊偏偏在赌约到期的前一天晚上着了火,你说这事蹊跷不蹊跷?” “当然蹊跷,看来这次沈家是被人暗算了!”又有一人叹息一声说道,“五百驾马车,一把火就全成了灰烬,而且还要再赔出三万两银子,恐怕沈家这次要元气大伤了!” “噤声,正主来了!”那人低声说了一句,看着来人的方向便有些敬畏,“一方借yīn招赢得了赌局,但另一方也不是什么易与之辈,锦衣卫的帽子可不是白扣在脑袋上的!咱们且看看冯吉顺和沈重的这个赌约该怎么了断。” 此时冯吉顺也沿着壶流河朝这边走了过来,昨天晚上火烧木轩坊的事情都是教主安排的,他并没有参加,但心却一直悬着,一晚上都没有安宁,出门之时心中还有些忐忑。此时一路上听到人们议论纷纷,都在说沈家作坊被烧的事情,他的心中便安定下来,暗想教主布置的计划成功了。 “沈大人,早上听闻沈家遭此大火,冯某心中不胜唏嘘!”冯吉顺被一众人拥着走到了沈重面前,皮笑肉不笑说道,“你说这火早不烧,晚不烧,偏偏在这个时候让沈家遭此一厄,连我想起来都感觉老天对你们沈家不公!” “你不用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沈重抬起头,目光冷冷斜了冯吉顺一眼,开口问道,“三万两银子带够了吗?” 冯吉顺从怀中掏出一卷银票在手中扬了扬,此时已是稳cāo胜券说道:“沈大人放心吧!钱都在这里了,只要沈大人能拿得出五百驾马车,这三万两银子,一分也不会少你的!” 冯吉顺一路走来,就有不少作坊的掌柜地明里暗里地靠向了自己这一边,现在身后站着一众掌柜的撑腰,底气不由足了几分,他看到此时的情形,已经断定了沈重这次必输无疑,所以言语之间便多了几分倨傲。 “你这一卷银票,能有三万两?”沈重嘴角一笑,伸手去拿冯吉顺手中的银票,有些嘲讽地说道,“我看着也就一万多两,冯掌柜,你可别蒙我!” “唉――”冯吉顺连忙将沈重的手挡住,另一只手将银票塞到了怀里,看到沈重的举动,明白过来沈重这是在死撑着,想要用自己带的赌注不足来要挟自己,便开口说道,“有没有三万两没关系,反正当着这么多人,我冯吉顺也不会赖掉你的银子,沈大人不要心急,只要你能赢得了这赌约,钱自然会交给你。” “好,不看也行!”沈重拍了拍手,有些志在必得地说道,“反正你的车行想跑也跑不了,要是这些银票不够三万两,就直接拿车行抵账!” “沈大人,银票你也看过了,现在也带我去看看你的马车吧!”冯吉顺对沈重的说法有些不以为然,开口提醒道,“我这三万两银子,可是要换五百驾马车的,现在你家的作坊都烧成了黑灰,怎么凑出这五百驾马车来?” 看到沈重嘴角带着一抹笑意,冯吉顺忙又补充了一句:“沈大人不会是想要仗势欺人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冯吉顺直接认输就好了!我可是怕被锦衣卫带到诏狱之中!” “冯掌柜别担心,公道自在人心!”王正林此时从人群中出来,站在了冯吉顺一边,说道,“沈大人向来光明磊落,不会做出这种让人不齿的事情的!我们蔚州的木工行,也不欢迎这种仗势欺人的人。”  第166章 涅盘重生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王正林的话便代表了大部分木工行掌柜的意见,虽然说得很隐晦,但意思还是表达得很清楚,如果沈重真要仗势欺人,那就是让人不齿的行为,木工行里也不欢迎这样的作坊。 因为有着共同的利益,冯吉顺才说了几句话,王正林就站了出来为他撑腰,这让冯吉顺的底气更足了几分,有着这些有头有脸的乡绅给自己撑腰,就算沈重是锦衣卫,想来也不会太过放肆。 “王掌柜,此事似乎和你没什么关系吧!”沈重心中早就料定了王正林今天会出面站在冯吉顺一边,但没想到他这么快便跳了出来,冷眼看了王正林一眼。 “复生,我可是站在你这边的!刚才那一番话,也是不想以后让蔚州城的木工行挂上一个仗势欺人的名声!”王正林笑了笑,yīn阳怪气说道,“复生,愿赌服输,咱就堂堂正正和冯掌柜赌这一场,就算输了,也算是一场佳话。” 这王正林说得可真轻巧,三万两银子换一个佳话?沈重心中暗道,要不是自己见机的早,将木轩坊中的马车提早转移,恐怕现在还真被这些人拿捏住,不但输掉三万两银子,佳话恐怕也会变成笑话了。 “呵呵,谢谢王掌柜为我们沈家着想,不过我们沈家不会那么轻易就输掉!”沈重冷冷和王正林说了两句,又转过身来看着冯吉顺轻蔑一笑,似乎将他心中的想法都看透了一般,“和你打赌还用仗势欺人?你也太瞧得起你自己了!你那点小把戏我心里都清楚,今天就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心服口服?”冯吉顺又扫了一遍现场的废墟,确认连一个车轮子都找不出来,实在想不出沈重哪里来的底气,便又将赌约的条件又强调了一遍,“在场的诸位都看着呢,要是今天我冯吉顺见不到五百驾马车,那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心服的!” “对,三万两银子对五百驾马车,赌约上写得清清楚楚。”王正林身边一个掌柜也附和着说道,“大家都在这里做见证,谁也别玩什么猫腻!” “随我来吧!”沈重看到冯吉顺将大家的情绪挑动起来为自己壮声势,浑没在意,分开人群迈步便向前走去。 一行人有些好奇沈重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便都随着沈重离开了木轩坊废墟,冯吉顺看着沈重胸有成竹的样子,心中不免又有几分惴惴,不过想到教主还在等着这三万两银子,便也只得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沈家的仓库距离木轩坊并不算远,一行人随着沈重快步行来,很快便来到了壶流河边码头的仓库处。 沈重在自家仓库门前站定,对身后几个小厮挥了挥手说道:“把仓库门打开!” 随着“轰隆隆”的响声,仓库沉重的木门被四个人打开,冯吉顺心中咯噔一声,和王正林等人一个个睁大双眼,想要提前从门缝中看一看,这仓库中到底装着什么。 “五百驾马车,一驾不少,全都在这里!”沈重拍了拍门口处的一架马车的车厢板,指着一排排码放好已经叠放到仓库顶的马车对冯吉顺说道,“冯掌柜,现在该你兑现诺言了吧!三万两银子在哪?” “这,这怎么可能?”看着仓库里一架架整齐码好的马车,一股木头特有的清香味道从仓库中传出,冯吉顺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失声问道。 此时也顾不得去想怎么能昨晚上的一把火没有将这些马车烧掉,冯吉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三个月的时间完成五百驾马车,就凭沈家作坊中的那十来个掌墨师傅和一群什么都不算的二把刀工匠,根本就不可能完成,沈重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诸位各木器行的掌柜也都有些不敢置信,本来还怀疑是沈重无奈之下栽赃陷害,不过看到五百驾马车如此真实得摆在这里,这种说法便不攻自破了! 想到沈家的那些人手根本不足以完成如此多的马车,众人心中都产生了一股无形的压力,当初沈重说过的谁都没有在意的一句话此时如yīn云一般笼罩在了众人的心头,难道蔚州城的木工行业真得要大洗牌了吗? “冯掌柜,这是怎么了?”沈重伸出手掌在冯吉顺面前晃了晃,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说道,“这就是你要的五百驾马车啊!” “怎么可能?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冯吉顺似乎已经被惊呆了,站在仓库门口呆若木鸡,口中只是在不断重复着这一句。 “怎么可能?”沈重冷笑一声,“是不是还在心中琢磨,怎么昨晚上那一把火没将这些马车烧掉?我告诉你冯吉顺,你玩的那些猫腻都是我玩剩下的。想要给我沈重下yīn招使绊子,还是再去修行几辈子吧!” 冯吉顺还是面sè煞白站在原地,感觉沈重说过的话传入脑中就如同响雷一般,轰轰隆隆一个接着一个响个不停。 沈重无奈挥了挥手,黄虎立刻便上前,从冯吉顺的怀中摸出了刚才的那一沓银票,沈重也不着急,一张一张数了数,说道:“这点银票才刚好一万两,冯掌柜,咱们赌约上黑纸白字,清清楚楚写得可是三万两!” “三万两,我没有!”此时冯吉顺终于清醒了过来,如同斗败的公鸡一般,垂头丧气摇了摇头说道,“” “没有?那看来我有必要和冯掌柜好好谈一谈了!”沈重招手唤来两个锦衣校尉,厉声吩咐道,“把冯掌柜给我带走,除了银票的事情,还有我家的木轩坊为什么着火,恐怕也要请冯掌柜解释解释!” 两个锦衣卫将冯吉顺押了下去,沈重当着众位木工作坊掌柜的面,闻了闻银票上的油墨味道,慢条斯理地将这一卷子银票放入了怀中。 “复生果真好本事啊!”仓库前本来还打算看木轩坊热闹的掌柜们一时安静了下来,王正林站了出来,拍了拍手掌对沈重皮笑肉不笑说道,“这次能赢下冯吉顺,恐怕不少人对你施以援手了吧,这么想来,木轩坊这一场火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王掌柜,我怎么感觉你话里有话?”沈重一万两的银票到手,态度还算不错,斜睨了王正林一眼,“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我可没时间和你们干耗!” “三个月的时间,只靠你们作坊,根本就不可能完成五百驾马车。”王正林此时也顾不上脸面了,指着沈重质疑道,“你肯定是找人帮忙了!” “王掌柜,刚才还说是站在我这一边,怎么我赢了反而对我质疑起来了,我知道你打得什么主意,不过对你们这些小喽喽,我还真没放在眼里,实话告诉你,当初为了争抢掌墨师傅,诸位可都是和我翻了脸的,我想诸位都巴不得我们沈家的作坊关门的吧!”沈重扫视了这些自以为是的掌柜一圈,森寒的目光带着数九隆冬一般的寒意,盯着王正林反问道,“就算我花大价钱给你们做,你们愿意帮忙吗?” 众位掌柜脸上都有些赧然,但还是有一人好奇问道:“如果没有人帮忙,那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一点就不劳诸位cāo心了!我只提醒诸位一句,蔚州木工行洗牌的时候到了!”沈重脸上现出一抹轻蔑,冷哼了一声重重说道,“以后蔚州城的木工生意,我们沈家会把价格压低一半,我奉劝各位,还是回家赶紧想想对策去吧!” 这两天,崔禄已经暗中帮沈重将木轩坊旁边的一片土地买了下来,沈重决定在木轩坊的原址上重建扩建,将铁匠铺和木工作坊合为一处,全部按照流水线作业的方式来设计厂房,等以后条件成熟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各种工匠搬进来。 以前的木轩坊虽然还算宽敞,但布局并不适合流水线作业,所以沈重选择了推倒重来,一把火烧掉整个作坊,除了是配合教主那边的大计,引冯吉顺上钩之外,这里面也隐含着涅槃重生的意思。 一把火将旧的一切烧掉,以一个全新的姿态,迎接这场变革,而蔚州城这些还在守旧的木工作坊,如果不及时调整策略,将会在这一场变革中迅速地衰败,被时代的大cháo无情地淘汰掉。 行业洗牌就是如此残酷,原本还可能在行业中占据顶尖位置的企业,很可能因为技术的变革而丧失全部优势,想一想后世的柯达在数码相机出现之后受到了多大的冲击,沈重甚至觉得自己现在这个小小的技术革新所掀起来的风浪,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只有将这种jīng细化分工和流水线生产的方式推广到各行各业,才能产生巨大的影响,甚至引发蝴蝶效应,进而引起整个社会的变革。 不过这也并不用急于一时,沈重相信,有了在蔚州木器行的示范作用,在利益的趋势之下,肯定会有聪明人将这种方法引入到其他行业并加以运用,创造出更大范围的生产方式的变革。 先进的东西总有着极强的生命力,一旦遇到合适的土壤,便会迅速生长起来,而落后的东西也总会被慢慢淘汰,新陈代谢,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规律。 想到这里,沈重心中充满感叹,摇了摇头转身闪身离去,只留下一众原本想要看热闹的掌柜们,被沈重扔下的几句话震得呆立当场,半天才反应过来。  第167章 布局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王掌柜,你在我们这一行里见多识广,你说刚才沈重说的是不是真的?”沈重转身离开,一众人在仓库门口默然良久,看着沈家仓库中一排排码放整齐的马车,一个掌柜的忧心忡忡问道,“如果他真的降价五成的话,咱们可就都得关门歇业了!” “对对对!”旁边一人也附和着点头说道,“三个月的时间做好五百驾马车,如果真是沈家作坊自己完成的,那沈家的生产能力就太可怕了!” “黄毛竖子,不过是在危言耸听罢了,大家不必当真!”王正林被沈重羞辱一番,铁青着一张脸,半天才缓和了过来,“大家在木工行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了,不用我说心里也应该清楚,别说压低一半,现在的价格哪怕降三成,蔚州城所有的木工行,就没有一个能赚钱的!有木料费和师傅们的工钱在这摆着,降价哪里是那么容易,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降就能降下来的!” “对,王掌柜说得在理,咱们且等着看这沈重怎么折腾吧!”听王正林这么一说,那些掌柜的合计一番,也感觉确实是这么个道理,“沈家如果真敢降价一半的话,那就是做多少赔多少,到时候就又有热闹可以看了!” 众人听到这么说,心思也放宽了些,哈哈大笑起来,不过其中有几人面上却隐隐带着几丝凝重,心中想着这个屡屡创造奇迹的沈重,显然是将刚才沈重的话放在了心上。 这些掌柜的心思各异地散了去,沈重也迈步走进了自己的仓库中,此时冯吉顺已经被两个锦衣校尉押到了仓库旁边看门的小房中。 小房中放着一张八仙桌,上面有些油腻,似乎以前经常有人在上面吃饭,此时上面摆着一壶茶水两个茶杯。 将教主交代的事情搞砸了,而且还被沈重扣在这里吉凶未卜,冯吉顺此时哪还有心情喝茶,呆呆地坐在八仙桌一侧,似乎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 沈重此时掀开门帘走了进来,摆摆手让小房中看守冯吉顺的两个校尉退下,环顾四周打量了一下小房中的情形,直接拉开椅子坐在了冯吉顺的对面,也不说话,就那么直直盯着冯吉顺。 冯吉顺不知道沈重到底是什么意思,被沈重盯得有些不自在,感觉沈重的目光如一把利剑,似乎能直接看到自己心中一般,心中微微有些忐忑。 “你是白莲教的人。”沈重盯着冯吉顺看了许久之后,突然从口中冒出了一句话。 “我……”冯吉顺身子一僵,没想到沈重直接就开门见山,一下子哽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回答。 “不用解释,我既然能在你们放火之前将马车全部搬出来,自然有内线在里面。”沈重虚晃了一枪,摆了摆手打断冯吉顺的话,继续追问道,“教主吩咐的这三万两银子没了着落,你回去之后打算怎么交差?” “如今落到了沈大人的手里,我还能回得去吗?”冯吉顺看沈重了解得如此清楚,面上现出一丝苦笑,想到回去之后要面对教主的怒火,索xìng脖子一梗,有些硬气说道,“既然落到这个田地,要杀要剐随便你!” “我为什么要杀你?”沈重却是一脸轻松,笑着说道,“据我所知,你只能算是白莲教的外围人员,除了平时给教中捐些香火钱之外,并参与不到教中的核心事务中去,所以只要我一句话,你还是有活下来的可能的。” 看到冯吉顺原本紧绷的面皮一松,沈重知道自己这句话说道了冯吉顺的心里,但立刻便又转了口风加了一句说道:“当然,我不会平白无故地便让你活下来的,我们要做一个交易,就看你这条命值多少钱了!” “什么交易?”冯吉顺此时已经没有别的选择,有些好奇问道。 “我想知道白莲教的总坛所在!”沈重直接说道。 “我要考虑考虑!”冯吉顺看着沈重,感觉自己似乎是坠入了一个圈套之中,脸上现出慎重的表情,陷入了沉思之中。 “那你好好考虑吧!我可等不了你太长时间。”沈重看着冯吉顺,就如看着落入自己指掌中的小白鼠一般,点了一炷香放在两人之间的桌子上,微笑地对冯吉顺说道,“等着一炷香烧完,你要还没做出决定的话,一会我就派人把你放出去。” 冯吉顺听到沈重这句话,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亮了起来,脸上也出现了一抹笑容。 “没你想象的那么好!”沈重摇了摇头,轻轻点着冯吉顺的额头说道,“我会放你出去,但是你的车行就归了我了,而你,将一无所有!不仅如此,大街小巷还会充斥着关于你和你嫂子的流言,这样的话,是不是比杀了你更痛快一点?” 冯吉顺脸上的笑容刚出现一半便僵住了,心中暗叹一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 这件事情本来他以为只有自己知道,但前些天就被教主拿出来要挟了一次,今天没想到沈重也是故技重施,想起可能明天自己和嫂子的好事就会在蔚州的大街小巷传得沸沸扬扬,冯吉顺脸sè不由有些发烫。 想想自己从车行的掌柜一下子变得一文不名,而且头上还顶着和嫂子通jiān的骂名,以后在蔚州的rì子也就没法过了,这沈重哪里是要放自己出去,这简直就是要让自己生不如死啊。 “沈重,士可杀不可辱!”冯吉顺对沈重怒目而视:“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很简单,只要你告诉我蔚州白莲教的总坛在什么地方,咱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沈重看着冯吉顺恼羞成怒的样子,拿起桌上的茶壶慢条斯理地给冯吉顺倒了一杯茶,“只要你告诉我,今天我就放你出去,你还是吉顺车行的掌柜的,作为回报,车行的股份我只收一半,就算是抵了另外的两万两银子,但是以后车行的事情都要向我汇报!” 这是一种后世谈判时常用到的技巧,先将最坏的结果抛出来,给对方一个极大的心理压力,然后再抓住时机一点一点亮出筹码,这样谈判的主动权就会掌握在自己手里,而且会让对方的心里也容易接受一些。 当然,如果沈重真的将车行从冯吉顺的手中拿过来,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沈重没有这么做,一来他还想要从冯吉顺的口中获得白莲教总坛的位置,二来也是因为拿过来一个车行容易,但是想要经营好它便有些困难。要说起经营车行的人选,冯吉顺是这车行的东家,肯定会是最上心的一个,所以沈重决定将他留下来,以后还会有用。 关于冯吉顺的车行,沈重还是有一个巨大的布局在里面。 此时交通不便,再加上户籍的限制,人口的流动并不大,所以对车行的需求也不是很高,但如果这种情况得以改变的话,这个车行沈重可是有心将它经营成交通东西、货达南北,成为有史以来物流业最大的档口。 当然,这种情况的改变还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沈重要站在朝堂之上,对这暮气沉沉的大明朝cāo刀进行一个全面的变革。 “车行的股份分你一半?那你和我便都是车行的东家,车行的事情到底由谁说了算?”果然,沈重抛出第一个筹码之后,冯吉顺的脸sè就缓了一缓,他的商业嗅觉还是很敏锐,开口便问出了其中的关键问题。 对于冯吉顺的反应沈重还是很满意,虽然此时还是身陷囹囫之中,但谈到商业方面的事情,他却还是锱珠必较,说是职业素养也好本xìng也罢,但这就是典型的商人,沈重暗中对自己的决定又多了几分信心。 拿起桌上的粗瓷茶杯喝了一口茶,沈重微微颔首:“股份虽然我占一半,但车行的rì常事务都由你做决定,我不过问,我只关注车行发展的大方向。对车行中的重大事务,决定权在我手里。” 这一点沈重也考虑过,具体的经营事务沈重并不懂,所以还是由冯吉顺来cāo持,但在车行的一些大事情上,尤其是发展方向上,沈重却要牢牢把控着话语权。抓大放小,这便是沈重定下的策略。 冯吉顺皱着眉头想了想,觉得沈重提出的条件还可以接受,点了点头,“如果你成了车行的东家,那五百驾马车怎么处置?” 这次赌约冯吉顺赌输了,但却又拿不出三万两银子,按道理来说,那五百两马车还是属于沈重,所以他自然十分关心那五百驾马车的去向。 “我成了车行的东家,我们沈家的五百驾马车自然便要归入吉顺车行。所以我也不算是空手套白狼,这五百驾马车,比起吉顺车行那点股份来,只多不少!”沈重笑了笑,这冯吉顺还真是商人,条件还没谈妥,就打起了自己那些马车的主意,沈重索xìng说道,“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大,凭着这五百驾马车,吉顺车行将一跃成为蔚州甚至整个大明最大的车马行。”  第168章 交接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对于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手段来对付,有人要以利诱之,有人则要以sè诱之,还有些人财sè兼收,当然这种人是最没有原则的,财sè兼收往往意味着是两样都捞不着,基本一顿拷打便会交待一切。 而除了这些之外,再高级一些的,就是以名诱之,这种手段用在那些自命清高的官员身上,往往是最有效果。 对冯吉顺,沈重就归入到了以利诱之的行列。冯吉顺到底算是个商人,商人最看重的就是利益,和白莲教的几个护法相比,他对白莲教并没有那么笃信,所以只要以利益相诱,冯吉顺必然会心动。 而且沈重也看中了冯吉顺的车马行,这个时代交通不便,货物和人口的流通也并不太多,除了一些行脚的商人之外,对车马行的需求并不是那么强烈。但如果产业革命真的提前到来,货物的流通速度和频率都需要加大的时候,就是车马行生意爆发的一个极好的时刻,这可能还需要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时间,但现在提早一些布局,将来可能便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而且沈重提出的这是一个双赢的交易,冯吉顺如果答应了沈重,便能从白莲教洗白上岸,而且还会捡回一条命,虽然损失了车行一半的股权,但因为有沈重五百驾马车的注入,却是赢得了更大的发展机遇,而沈重则可以得知白莲教总坛的所在,为剿灭白莲迈出坚实的一步,并且能够在车马行方面提前布局,进一步拓宽沈家的经营范围。 两个人都有各自的算计,但这种合则两利的事情,想来冯吉顺也没有多大的抵抗力,沈重抛出条件的时候,心中就已经稳cāo胜券。 冯吉顺此时也在心中暗暗合计了一番,沈重虽然成为了车行的东家,但自己还是明面上的掌柜的,车行规模的扩大,自然会带来利润的增加,虽然自己只占一半的股份,但到年底的分红可能会不降反升,沈重开出的这个条件,自己几乎找不到任何理由拒绝。 本来还在冯吉顺心中左右摇摆,当沈重砸出五百驾马车全部归入吉顺车行的时候,冯吉顺心中的天平便彻底偏向了沈重这一边。 “这个交易是不是很诱人?”沈重适时提醒了冯吉顺一句道,“但是冯掌柜别忘了一个前提,那就是白莲教在蔚州的总坛。” 沈重这一提醒,冯吉顺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但是想到教中那些叛教者的下场,这次自己更是直接出卖教主,想想以后可能会面临的追杀,冯吉顺还是犹豫道,“可是……” “你是在担心教主会对你不利吧?”沈重一眼看透了冯吉顺的心思,循循善诱道,“其实这些你根本不用担心,如果教主不在了,白莲教就会土崩瓦解,也不会再有人找你的麻烦了!想想吧!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动动口舌告诉我一个以后对你无关痛痒的地址,我就会亲自带人过去帮你揩屁股,多么划算的一件事情!” 冯吉顺早就对教主拿着自己和嫂子通jiān的事情要挟自己有些反感,听到沈重的说法不由心中一动,如果此时借沈重和锦衣卫的手除去教主,除去白莲教的话,那自己以后就是一个清白的车行掌柜的,再也不用受白莲教的要挟了。 事情果然如沈重所料,冯吉顺一动了这个心思,除去教主脱离白莲教的想法在冯吉顺脑中就再也挥之不去,但想到教中对于那些叛教之人的残忍刑罚,在准备答应沈重的条件之前,冯吉顺还是又补充了一条:“我可以告诉你总坛的地点,但是你们要保证我的安全!要不然沈大人给我画得这个饼再好吃,我也没命吃到嘴里了。” 沈重没想到冯吉顺如此谨小慎微,无奈道:“好吧!这段时间你就住在我这,什么时候你觉得安全之后,随时可以选择离开。” “当真如此?”冯吉顺此时已经完全放下心来,但嘴上却还是追问了一句。 “当然!我沈重言出必践!”沈重点了点头,又补充了一句为冯吉顺宽心道,“你以后就是我车行的掌柜的,我还需要你去打理生意,自然会保证你的安全。” 听沈重这么说,冯吉顺也便放下心来,轻轻凑到了沈重旁边,在沈重耳边轻轻将总坛的位置告诉了沈重。 “原来是在这里!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总坛选的地方可真是深得其中的jīng髓!”听到冯吉顺轻轻说出白莲教总坛所在地,沈重恍然大悟,感叹了一句,拍着冯吉顺的肩膀说道,“我还要再去麻烦冯掌柜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冯吉顺极为敏锐地皱起眉头说道,“沈大人,刚才的交易都已经谈妥了,可不能再有附加条件!” “这件事对冯掌柜来说就是小事一桩!”沈重轻描淡写地拍了拍冯吉顺的肩膀说道,“为了防止这边赌局的事情扩散到白莲教,刚才暗中跟着你的几个白莲教众都被我们抓了,此时还请冯掌柜去找一人先带个口信回去,稳住还在等待消息的教主,就说三万两银子已经拿到,今天晚上就会运到总坛中去!” “好说,沈大人,这件事交在我身上!”冯吉顺已经出卖了白莲教,便也只能硬着头皮投靠到沈重在这边,此时心中还有些忐忑,对沈重说道,“沈大人一定要保证我的安全!” “放心吧!”沈重保证道,“这些天冯掌柜好好在我家住着,也可以趁此机会,好好想想车行下一步该怎么走。” 又安抚了冯吉顺两句,走出仓库的小房,沈重面sè一肃,立刻向陈汉吩咐道,“陈大人,立刻把咱们的人都召集起来。” 沈重这边刚刚从冯吉顺口中得到了白莲教总坛的确切位置,正在布置安排的时候,白莲教蔚州总坛的地下暗室中,也来了三个陌生的客人。 这三人虽然穿着汉人的衣服,但一个个膀大腰圆,尤其是面部横阔,颧骨很高,鼻子却有些塌,鞑子的特征十分明显。 三人中为首之人应该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还长着一张娃娃脸,但身材已经很健硕,昂藏七尺,颇有些虎背蜂腰的味道。 另外两人更是壮得如小牛犊一般,一身汉人的衣袍被撑得鼓鼓囊囊,两人眼神锐利地跟在娃娃脸的身后寸步不离,看样子应该是这个娃娃脸的贴身侍卫。 这三人就是教主联系的鞑子那边的交接人员,此次混入蔚州城,却是为了十万两银子的交接而来。 “俺答!你们要的银子就在这里了!”教主和那娃娃脸寒暄片刻就直入正题,摸了摸墙上的一个机关,打开了暗室旁边的一间密室,指着里面码放着的箱子问道,“你们到时候由谁来带兵出征?” 俺答拍了拍胸脯说道:“教主,这件事情就交到我身上,到时候我亲自带五千兵马南下, “你亲自带兵?”教主的眉头皱了起来,虽然隐在面罩之后看不出什么来,但说话的口气明显有些冷了下来,“那衮必力克大人?” “我哥还有其他事情!”俺答也听出了教主声音中的异样,脸sè刷一下就拉了下来,直接问道,“教主,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俺答?” “那倒不是!”教主摇了摇头,“只是当初我和巴尔斯博罗特大人说好的,是由衮必力克大人带兵!” “我们长生天的儿女,个个如草原上的雄鹰一般能征善战!”俺答面带自豪,轻描淡写说道,“小小一座蔚州城,根本没多少守军,更何况还有你们里应外合,拿下它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看俺答一脸自信,教主无奈点了点头,朝身后崔锐金使了个眼sè,便领着三人一块走进了密室之中。 密室中的银箱一个个码放得整整齐齐,箱子里面就是上元节晚上从北城墙附近的庭院中运走的那些熔炼好的银子,再加上还有一些以前教众供奉的香火钱,全都摆放在这里,足足有六万两还要多些! 俺答负手走进了密室中,打开一个箱子,拿起里面一锭银子掂了掂,满意地点了点头。但扫视了一下暗室中箱子的数量,脸sè便yīn沉了下来。 “教主,咱们约定好的可是十万两白银。”俺答一脸不悦开口说道,“现在我看这里,大概也只有六万两的样子,这可是还差着四万两银子呢。” “我出发之前,哥哥还特意叮嘱过我,你们汉人就如草原上的狐狸一般,最是狡猾!”俺答更有些生气,甩了甩袖子冷哼一声说道,“本来刚见到你的时候,我还认为你是条光明磊落的汉子,但没想到你却在银子数目上欺瞒我们,我今天便告诉你,见不到十万两银子,我们是不会出兵的!”  第169章 草原局势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俺答虽然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但长期跟随在父亲左右,所见所闻都是上位者的手段,久而久之,举手投足之间已经颇有些威势,尤其是刚才带着怒容说完这一番话,居然让教主感受到了一丝压迫,他身后的两个侍卫也是对教主怒目而视,很有些一言不合便要出手的架势。 “既然你们可以临阵换将,那我们当然也可以少付些银两!”崔锐金看着俺答一副蔑视表情,“如果是衮必力克大人亲自带兵,十万两银子一分不少,但如果是你领兵出战的话,我觉得六万两银子便已经足够了!” “哦?我们虽然换了领兵之人,但五千兵马可是实打实的,看来你们是不想和我们合作了!”俺答负手上下打量和崔锐金一眼,冷冷说道,“既然十万两银子没有凑齐,那也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哈森、阿尔斯楞,我们走!” 俺答面sèyīn沉,这一句话说出口,甩甩袖子转身便要向外走,哈森、阿尔斯楞一时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俺答别生气,我手下人不懂规矩,十万两银子不会少一分的!”教主连忙将俺答拉住,陪着笑脸说道,“你放心吧!剩下的四万两今晚就能送到。” 教主在教众面前很有威仪,本来想借崔锐金试探一下俺答,但没想到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居然如此强硬,而因为自己对鞑子有求在先,如今却也只能拉下脸来了。 “好,那我就再等上一等!哈森,你先组织咱们的人将这六万两银子偷偷运出城去。”俺答面sè稍霁,转身向身后一个侍卫吩咐了两句,便又对教主说道,“教主,这六万两银子我先收下,剩下的四万两什么时候交到我手上,我们就什么时候出兵!” “可以!”看俺答说得如此斩钉截铁,教主只得点了点头,“咱们先去吃饭,吃完饭之后我带你到城中转一转,也看看城墙各处防守薄弱之处!如果从这些地方入手的话,想要攻破蔚州城便会容易许多。” “吃饭就不必了!我们的人可以自己解决!”俺答摆了摆手,谨慎说道,“我们毕竟是混进城来的,还是不要太过招摇,以免被人发现,再横生枝节!” “不过教主有心了!”俺答驳了教主面子,立刻又颇为赞许地说了一句,“那咱们晚上便先到城里看一看,对蔚州的防守情况有所了解,到时候攻城之时也好对症下药。” “行,那就如此说定了!”教主一锤定音,此时才反应过来,和俺答见面之后,自己似乎一直都在被他牵着鼻子走,有了这种感觉,再看向俺答的时候,便收起了心中的轻视。 俺答其实带了足有百人摸进了蔚州城,此时其他人都隐藏在了蔚州城的各处客栈中,以免太过招摇而引人注意。而哈森得了俺答的命令招呼来众人搬银子,这百十人便全都出动,在夜sè擦黑的时候,便驾着一辆辆银车从兴德居的后门悄悄驶出,一路顺利出了城门,消失在了茫茫夜sè中。 而俺答和教主约定了晚上见面的地点,便也带着哈森和阿尔斯楞离开了兴德居,折向自己临时落脚的地方。 “黄口小儿,居然如此嚣张!”崔锐金看着俺答的背影低声说了一句,便凑到了教主身边,带着狐疑问道,“教主,靠这个rǔ臭未干的孩子来攻打蔚州,是不是太冒失了一些?” “确实如此。”教主眼神中还是带着深深的忧虑,不过只是片刻,他的目光就坚定了下来,缓缓说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六万两银子都已经被带走,咱们便也只能倚靠俺答了。到时候我们的人在城中做好准备,只要鞑子带兵南下,咱们趁机打开城门,就有机会夺得蔚州城!” 其实教主也是没有办法,听说因为小王子达延汗死了,眼下鞑子那边也正暗流涌动,各部势力都准备争权夺利,虎视眈眈盯着汗位。他这一趟到草原,本来想要请动右翼三万户济农巴尔斯博罗特的长子衮必力克带兵南下,但可能是考虑留下兵力对付其余各部的原因,巴尔斯博罗特派了不满十五岁的俺答过来,这让教主颇有些无奈。 “但愿如此吧!”崔锐金叹了口气,眼中目光闪烁,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带着身后两侍卫离开白莲教总坛之后,俺答便悄悄走进了南城处的一处小户人家,这户人家从外面看上去就是普通人家,但进去厢房中,看到的却是如草原的帐房中一样的布置――地上铺着厚厚的毡毯,正北的墙壁上挂着成吉思汗的画像。 这户人家是在前些年草原上各部争斗中落败了,便改头换面逃到蔚州城的鞑靼人,如今在这里流落了两年多,便也扎下了根,俺答这次混进城中,暂时便住在这里。 几人进入厢房之后盘腿在毡毯上坐下,此时厢房之中nǎi茶飘香,大块的手把肉也装了满满一盆端了上来,放在了三人的面前的矮桌上。 因为没有了外人,哈森和阿尔斯楞便放松了下来,阿尔斯楞盘腿坐在地上,围着蒙古矮桌,拿起一块手把肉咬了一口,便向俺答开口问道:“俺答,今年草原上闹白灾,咱们部落的损失十分严重,蔚州城本来就在咱们的劫掠目标之内,而且咱们的兵马也已经在大青山下准备好了,为什么还非得要等十万两银子凑齐之后才出兵!” “阿尔斯楞,打仗的目的永远是在争取最大的利益,不能为战而战,更不能为了图一时之快。”俺答的娃娃脸上现出几分成熟,显然对这个问题已经思考得很清楚了,手中拿着手把肉侃侃而谈道,“我们是长生天庇佑下的勇士,能征善战,所向披靡,但就算这样,我们也不能被人利用。既然白莲教想要靠咱们拿下蔚州城,那咱们便要好好利用这一点,争取将咱们的利益最大化!” “既得了银子,又能劫掠东西!这样才算一举两得,俺答果然聪明!”哈森一拍自己的大脑袋,但又有些不解问道,“但是这些银子不能吃也不能穿,咱们还不如换成陶瓷铁器茶叶之类的东西带回去更好。” “哈森,你还是不明白,银子才是硬通货,只要有了银子,这些东西自然会有人给咱们送上门的!”俺答也拿起了一块手把肉,沉声说道,“这些年来大明关闭了和咱们交易的榷场,咱们确实吃了不少亏!” “没有榷场,咱们便只能和那些偷偷溜到草原的商人以物易物!”俺答叹了口气,“但咱们能有什么东西?只能拿羊群马匹或者各种皮毛去跟汉人换东西。在咱们看来,羊群和马匹就是财富的象征,但在汉人眼中,这些东西不好携带,自然值不了好价钱!” “但用银子来交换就不一样!”俺答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在汉人的眼中,这些银子最值钱,虽然不能吃也不能穿,但咱们用银子和汉人交换东西,便比一般的实物要划算得多。而且这样咱们的马匹和羊群便留了下来,等个一两年的时间,咱们的部落便壮大起来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俺答最得济农大人的疼爱。”哈森晃着大脑袋,点了点头,“虽然俺答年纪小,但眼睛却如雄鹰一般锐利,看这些事情比一般的大人看得还要清楚!” “我也是被逼无奈!”俺答抬头看向北方,有些担忧说道,“父亲此时掌握着汗庭,成为右翼三万户济农,但达延汗留下的各股势力还是蠢蠢yù动,父亲的位置还是不稳,我们的家族也是危机四伏,咱们必须积蓄力量,为父亲能掌握整个草原提供强有力的支持。” 想到这里,哈森和阿尔斯楞也有些默然,此时草原上的形式有些混乱,达延汗死后,按照遗嘱,应该是由他的嫡孙博迪即位,但由于博迪年纪尚幼,俺答的父亲巴尔斯博罗特便以三叔的身份和掌握右翼三万户的实力,逼迫博迪汗让位,自任可汗,称赛因阿拉克汗。 但因为达延汗订立的法统深入人心,这个汗位并没有得到大多数贵族的承认,三年之后,随着博迪汗的成年,巴尔斯博罗特和博迪之间的矛盾便越来越明显,前几年隐忍的各部贵族和大臣纷纷靠向博迪一边,巴尔斯博罗特的地位便越来越尴尬。 “咱们长生天的儿女,最终还是要靠实力说话!当初祖父逝去,我随父亲去参加葬礼,祖父葬礼上的风光至今还让我记忆犹新。”俺答的目光透过低矮的屋檐,似乎看到了北方天穹下的茫茫草原,想起当初小王子去世时葬礼的场面,不由心生向往幽幽说道,“我俺答也要积蓄实力,终有一天,成为像成吉思汗那样的一代雄主!重振我们黄金家族的雄风。” 此时天sè渐黑,厢房之内并没有掌灯,俺答的眼睛闪烁着幽幽的豪光,他又坐了一会,将手中的手把肉慢慢吃完,便起身说道:“走吧,咱们还要去看看蔚州的城防到底如何!” 哈森的食量巨大,此时刚吃了一半,听到俺答要出门,却也没有丝毫的不乐意,将手中的手把肉囫囵塞入嘴中,还是和俺答一起出了厢房,朝着约定的地方行去。 而此时教主和崔锐金也从总坛中出来,趁着夜sè向着北城墙处的水门行去,下午和俺答约定的见面地点,就是在这里。  第170章 围剿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天sè已黑,蔚州卫的校场上却一片灯火通明,百十人笔直地站立在校场之上,等待着出发的命令,这些人除了沈重手下的锦衣卫之外,还有杨辉旭调来的一些城兵。 从冯吉顺口中得到了白莲教总坛的确切位置,沈重并没有马上行动,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到蔚州卫找了杨辉旭,请他出兵帮忙。 杨辉旭听说要围剿白莲教总坛,立刻便意识到这是一个刮油水和立功的好机会,再加上上次沈重帮他除掉崔友胜的面子,很爽快地亲自调了一个百户的城兵出来,跟随着沈重朝兴德居的方向行去。 要不是从冯吉顺的口中得知白莲教的总坛就在兴德居地下,沈重压根也不会想到白莲教的总坛居然就设在平时人来人往的兴德居下面。上次他和陈汉因为调查单守德的死,还特意到过兴德居一次,但当时也并没有看出什么异样来,可见白莲教的总坛隐藏之深,隐藏之好。 一行人在靠近兴德居的地方停了下来,熄了火把悄无声息地前行,很快便摸到了兴德居门前,派出两名手下解决了后门处的两个暗哨,陈汉找到上次进出兴德居的那一扇门,悄悄打开,身后的城兵和锦衣卫便一拥而入,在庭院中仔细搜查起来。 “沈大人,根据冯吉顺的描述,这里应该就是白莲教总坛的暗门!”陈汉带人在庭院中查找一番,将沈重引到了一个石雕灯座旁,低声禀报道。 “打开看看!”沈重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又和冯吉顺的描述比对一下,心中确认下来,便直接命令道。 杨辉旭听到沈重的命令,一挥手,十个城兵张弓搭箭,箭头齐刷刷指着石雕灯座的位置,沈重扫了一眼,心说这些城兵行动迅速,丝毫不显拖泥带水,素质还算不错。 陈汉在石雕附近摸索一番,终于在在地上摸到一个并不起眼的机关,轻轻一拉,石雕灯座悄无声息向一旁划开,露出了一条向下的通道,通道有些狭小幽暗,里面黑漆漆一片,看不清是什么情况。 “都小心点!”沈重低声说了一句,挥了挥手,示意陈汉带队先下去看看情况。 “跟我来!”陈汉当先冲了进去,黄虎和另一个校尉紧跟在陈汉身后,左手微微抬起,紧紧扣在手腕处,为陈汉做着掩护,以防有人暗地里偷袭。 三人就这样交替掩护着来到了地下的总坛,向后面发出了安全的手势,沈重挥了挥手,剩下的锦衣卫和城兵便也一窝蜂冲了进去。 此时教主带着崔锐金刚刚离开总坛,总坛中的jǐng戒便也松了下来,几个守在入口处的教众正凑在一起聊着天,没成想突然便有人进来,慌乱之中再去拿武器也来不及,被陈汉带人冲在前面,二话不说便将他们砍翻在地。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最好放下武器束手就擒!”陈汉砍翻守在门口处的一个教众,跳上一旁摆放着的一个香案,大声喊道。 本来十分隐秘的总坛被人闯入,这些没有一点准备的教众顿时乱成了一团,哪里还有人听陈汉说的这些,有些人直接拿起武器选择了抵抗,有些却想抱头鼠窜,但无奈入口处还有源源不断的城兵进来,想逃却是逃不掉的了。 有几人的功夫不错,应该就是崔锐金手下执法队的jīng锐,也是他们反抗得最厉害,一出手便伤了几个城兵,但功夫再好也比不上人多,等所有城兵一窝蜂进来之后,几个负隅顽抗的便也被制服,还有几个宁死不屈的,更是直接死在了城兵的长矛之下! 此时沈重这一方人数已经处在绝对的优势,一下便控制住了局面,将那些狼奔豕突的教众全部制服,点亮火把,将原本有些yīn暗的总坛照得灯火通明。 沈重扫视了一眼,并没有从人群中看到带着头罩的教主以及崔锐金,面sè有些yīn沉,沉声下令道:“搜!” 陈汉一挥手,带人便直扑向平时正堂旁边的几个暗室,但几个暗室空空如也,并没有看到人影。 杨辉旭很有经验,这种邪教的总坛,总少不了金银财宝之类的东西,总坛中的银子已经被俺答运走,但暗室中还是藏着不少教众供奉的各种黄白之物。 所以他一进入总坛,便专挑着那些暗室下手,陈汉几人找的是人,他却是只针对物,几个暗室搜了一圈,捞了不少黄白之物塞到自己怀里。 “沈大人,没有找到人,但在教主休息的暗室佛像后面找到了一本册子!”陈汉几人并没有找到教主,但还是有所发现,将两本册子递到了沈重手中。 沈重接过来翻了两页,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便明白了过来,这两本册子,其中一本是白莲教的核心教众,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铁了心要造反的那一搓,而另一本册子上的名字,就是白莲教的外围教众,他们并不参与教中的事务,但白莲教平时的一些用度开支,便都是来自这些教众。 “复生,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一个大馅饼啊!”杨辉旭也凑到沈重身旁,翻看第一本花名册的时候还不以为意,但看到第二本花名册上面的几个名字,两眼却开始冒光,搓着手说道,“没想到这些道貌岸然的富绅居然都是白莲教徒,这次咱们一个也不能漏,按照名册上的人名,统统要把他们关起来。” 也怪不得杨辉旭如此眼热,对他来说,这第二本名册上的一个个富绅的名字简直就是一小堆一小堆的金山。杨辉旭此时已经打定主意,只要将他们抓起来,不把他们骨头缝里的油水都榨干净的话,是断然不会放他们出来的。 听了杨辉旭在自己耳边小声嘀咕的做法,沈重却面sè凝重地皱起了眉头,这册子上的富绅大多都只能算是白莲教的外围人员,就是平时上点银子之类的香火钱,保自己家宅平安而已,严格来说,并算不上白莲余孽! 但如果真照杨辉旭说的那样搞,以这本名册上所涉及的人数,这次蔚州城恐怕非要被搅个地覆天翻,不知道要有多少人要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沈重只是想着扫除白莲教,却并未想着靠这个机会发财,想着这本名册到了杨辉旭手中就变成了一道道催命的符咒,沈重摇了摇头,将第一本名册收入怀中,而另外一本则凑到烛台前,引燃之后,将它扔在了不远处的地上,看着一团火苗烧起,片刻便化成一团灰烬,有几片还如黑蝴蝶一般在空中飘了起来。 “沈大人,你这是做什么,这名册上可都是钱……”杨辉旭心中着急,脱口将心中所想所出,又急忙改口补充道,“都是白莲教余孽,是朝廷重犯!” “杨大人,你心中所想我心知肚明,但所谓升官发财,官位升上去了,财自然便会水到渠成!所以咱们把功劳捞到手才是正事,还是不要将蔚州城搞得天怒人怨才好!”沈重看着杨辉旭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沉声向他分析道,“这名册在你眼中是金山银山,但在我看来却是惹事的祸端!” 杨辉旭不明白沈重这话里的意思,摸着脑袋还有几分气愤地说道:“这名册上都是白莲教的余孽,怎么还能成为祸端?” “你想想啊!上面牵扯的蔚州豪绅太多了,俗话说叫花子还有三门阔亲戚,更别说这些豪绅了。”沈重将杨辉旭拉到一旁,煞有介事地压低声音说道,“到时候咱们贸然下手,不知哪个后面就可能站着朝廷的大员,到时候被有心人在皇上面前递几句话,咱们钱捞不着,到手的功劳还有可能不翼而飞,实在是得不偿失!” 听了沈重这一番说辞,杨辉旭的冷汗便下来了,细细琢磨一番,也感觉自己刚才所想有些落了下乘。要果真如沈重所言,自己触到哪个豪绅背后高官的霉头,到时候恐怕自己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就算真将那些豪绅的钱财弄到手,恐怕也是没命去花了,想到这里,杨辉旭讪讪点头笑着说道:“沈大人说的是!” “这次剿灭白莲教,还要多谢杨大人的襄助!”沈重也不好让杨辉旭面上太过难看,不经意间转了话题,向他拱手说道,“到时候论功行赏,绝少不了杨大人的一份功劳。” 杨辉旭眼看着那一座座金山在沈重的手里化为了灰烬,而且看沈重还是一副为自己着想的模样,也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指挥着手下的城兵:“将这些人都带出去,另外,里面这些信物也都一并搬走,这些都是证据!” “沈大人,没有发现教主和崔锐金!”陈汉又仔细搜寻一遍,向沈重禀报了一句,沈重一把拉过一个教众,问道:“你们教主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那教众被这么大的阵仗吓得浑身直哆嗦,连连摇头说道,“天黑的时候他就带崔护法出去了!” “出去了?”沈重面sè一变,“总坛里面就交给杨大人了,我要去外面守着,可能一会教主就会回来。这次绝对不能让他跑了!” “沈兄弟!这里就交给我吧!”杨辉旭拍了拍胸脯,看着地上散落的东西,两眼冒光说道,“我一定把这里清理得一干二净。” “你们几个人守在这里,剩下的人跟我上去!”沈重又留下了两个锦衣卫,便带着人到庭院之中,找了几个隐蔽的地方潜伏了下来。  第171章 俺答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手脚都麻利着点!”杨辉旭指挥着城兵将搜罗出来的值钱的东西全都装入箱子之中,拿起一座小小的无生老母金像又看了看,这才接着嘱咐了一句,“这些东西可都是白莲教的证物,你们都给我照看好了,要是打碎一件,到时候有你们好看的!” 那些城兵一个个都面带兴奋,好不容易有了这样一次机会,一个个生怕落了后,瞪大眼睛翻捡着暗室之中的东西,一边将一些值钱的东西塞入了自己怀中,贪婪的眼神之中再也顾不上其他。 正在这些城兵忙着发财的时候,在暗室正中的莲座后面,那副不起眼的无生老母画像之后,一直被关在这间最隐蔽的暗室中的马文风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趁着杨辉旭带着城兵扫荡另一处暗室的时候,如狸猫一般悄悄摸了出来,稍稍扳动了暗室正中的莲座,却是从另外一处后门逃了出去。 这扇后门十分隐秘,通过一条暗道直接通到了兴德居一侧的胡同中,是当初建造总坛时预留的逃生之路,只有教中几个护法和教主知道。杨辉旭此时正带着手下全神贯注地清理各类财物,一时疏忽,便让马文风借机逃之夭夭了。 马文风从暗室中逃脱之后并没有立刻远遁,而是又翻墙而过,爬到了兴德居的三层之上,一脸凝重地从一扇窗户中探出头来,睁着一双眼睛观察着下面的动静。 沈重此时已经将人手布置开来,隐隐形成了一个包围圈,马文风在兴德居的楼顶上向下看,将这一切都收入眼底,不由暗暗捏了捏拳头,看沈重派出的这个阵势,如果教主真的闯入兴德居院内的话,恐怕只能是乖乖地束手就擒了。 马文风面上不动声sè,却在心中暗暗想道,这是一个向教主表示衷心,让他除去对自己怀疑的好机会,如果真能帮教主躲过这一劫,自己肯定可以再回到白莲教护法的位置上。 想到这里,马文风眼中现出几分狂热,在教中的暗室中幽闭了这么长时间,如今终于可以重见天rì,重返白莲教之中了。 兴德居这边马文风正在为教主担心的时候,教主和崔锐金已经赶到水门处和俺答三人汇合,带着三人沿着壶流河的冰面,来到了城墙下的水门前。 “俺答,咱们看这些干什么?到时候直接带兵马杀过来就完了呗!”哈森因为没有吃饱便和俺答一块出门,此时在他看来就是绕着城闲逛,所以跟在俺答身后就有些不以为然道,“这些汉人根本就不是咱们的对手。” “哈森,带兵打仗,靠的不光是谁的拳头大,还要看谁的智慧多!要想成为长生天下zì yóu翱翔的雄鹰,单靠莽撞和蛮力,可是远远不够的!”俺答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侃侃而谈道,“汉人在平地或者草原上确实不堪一击,但是守城的时候形式就转了过来。咱们并不善攻城,如果能找到他们城墙的一些破绽,咱们便可以事半功倍,少死伤一些人马,何乐而不为?要知道,战争不仅是为了图一时畅快消灭敌人,更重要的是消灭敌人的同时保存自己的实力。” 教主听了俺答这一番话,眼中闪过了一抹异sè,小小年纪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看来这俺答确实也不简单,教主不得不对这个年纪不大的孩子有些刮目相看了。 “教主,你接着说!”俺答倒背着双手,看着冰面上的水门,似乎看到了一条入城的通道。 “是,如果咱们的大军攻到城下的时候,这一南一北两个水门便是入城的捷径。”教主指着面前的水门和脚下的冰面说道,“此时隆冬季节,河面上冻,只要将两扇铁门凿开,大军便可长驱直入。” “是,教主说的不错,我以前却没注意到,这水门确实是一条攻城捷径,看来你们这次费心了!”俺答点了点头,吩咐身后的哈森道,“哈森,把刚才教主说的都记下来。” “俺答,从水门入城只是一处备选,请随我来,咱们再到别处去看一看!”教主此时已经完全收起了对俺答的轻视之意,引着俺答向城门处走去,边走边说道,“守城的城兵之中也有一些是我们的教众,只是人数不多,你们可以佯装攻城,将城内的守军吸引到城墙上去,到时候我们白莲教集中手中的人手,可以攻下南城门,打开城门把你们迎进来!” “如果是这样,那是最好不过了!”俺答听教主如此说,面上点头,心中却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白莲教中虽然也不乏jīng锐,但终究是没经过营伍之中的训练,单打独斗还算可以,如果真刀真枪和军营中的城兵对上的话,白莲教并不一定能占多大的便宜。 因为城门处有城兵把守,夜晚时候不好太过靠近,几人只是在远处望了几眼,便又随着教主看了几处其他地方,虽然蔚州城的城墙都有几分破损,但总体来说还算是防守甚严,俺答心中大概有了一个了解,便开口对教主说道,“教主,城中的情况我们都了解了,想必现在那四万两银子也应该送到总坛了吧!我们这就回去带上银子,今天就出城,不出十天时间,绝对带兵杀到蔚州城下。到时教主就做好接手这座城池的准备吧!” “银子应该已经到了吧!”教主也有些不确定,到现在他还没有接到任何教众传来的银子已经运到总坛的消息,心中含糊却还是笑着说道,“走,咱们回去看看!我想此时应该一切都准备好了!” 教主如此说,崔锐金手下带着的两个jīng锐教众便在前面带路,带着众人朝着总坛的方向行去。 “沈大人,你说那教主不会得到了什么消息,提前溜走了吧!”陈汉蹲在庭院中布置的一块假山后面,面带狐疑的盯着庭院的后门处,轻轻对沈重说道。 此时他们已经在庭院中等了小半个时辰,却还是没有一点动静,陈汉心中不免有些焦急! “应该不会!”沈重摇了摇头,“看总坛里面的布置,如果他们真是提前溜走的话,就算来不及带上金银,也不可能将名册这么重要的东西还留在这里。而且这次我们将总坛一锅端了,并没有放走一人,想来也没有人去给教主通风报信。” “也对!”陈汉点了点头,搓着手有些兴奋地说道,“今晚要真能将教主拿下的话,那咱们这次真就立了大功了!” “别出声,有人进来了!”沈重突然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陈汉连忙住口不语。 沈重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兴德居后门出现轻轻的响动,然后便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沈重手中拿着弓箭,弓弦绷紧已如圆月一般,箭头便如勾人的眼睛一般,紧紧盯着门口处。 此时埋伏在其他地方的众人也都屏住了呼吸,就好像挖好了陷阱的猎人,静静等候着猎物进入早就设好的包围圈,好实施围剿。 吱呀呀一声响,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夜空中还是显得很突兀,庭院的后门被人推开来,沈重的眼睛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猎物马上就要到手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在兴德居的阁楼上突兀地响起:“教主,千万别过来,总坛已经被锦衣卫攻陷了!你们赶快逃吧!” “是马文风!”沈重听声音有些熟悉,面sè一变,手中箭枝毫不犹豫激shè而出,噗的一声,shè在了那露出半个身子的人的肩膀处!陈汉也匆忙张弓搭箭,将另外一人shè翻在地。 没想到自己布置了这么久,临到收网之时,居然还是出了变故! 马文风这一声喊将沈重请君入瓮的计划全部打乱,眼看着庭院门口那人被自己shè倒在地上,后面的人转身就向外跑,沈重气愤地将手中弓箭扔在地上,起身便朝门口冲了过去,还不忘向陈汉吼道:“陈汉,你带几人去对付马文风,剩下的人,给我追!” 此时在地下暗室中的杨辉旭听到地上的响动,也带着手下兵丁冲出来,看了一眼院中形势,挥手带了一队城兵跟在沈重身后冲出后门追了上去。 教主因为一直没有得到银子送到的消息,所以回来的路上心中便一直提着小心,听到马文风出声提醒之后,反应很快,立刻一挥手,带上崔锐金和俺答几人,拔腿就跑。 但沈重的反应也是极快,走在最前面为众人开门的两个崔锐金手下的jīng锐,猝不及防之下,还是中箭倒地,一命呜呼了。 兴德居的后门位于旁边的小巷之中,教主对这一片很熟悉,带着俺答几人七拐八拐,想要在小巷中甩掉沈重,但沈重却心中憋着一股劲,始终如影随形跟在他们身后,崔锐金眼看着看着沈重如跗骨之蛆一般衔尾急追,他身后的锦衣卫和城兵也如狼似虎跟了上来,边跑便将右手伸入怀中,取出了一个小小的白sè蜡丸,不知道是用什么制成,便要向身后扔去。 “锐金,现在还不到时候,先别轻举妄动!”教主看到崔锐金的动作,连忙出声制止,他现在也被沈重追得心中暗暗叫苦,但当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分岔路口的时候,教主灵机一动大声喊道:“俺答,我左你右,兵分两路,快跑!” 沈重本来目光紧紧盯着一身黑衣的教主,并没有注意到其他人,但猛然间听到了这一声喊,心中便有了迟疑,俺答?  第172章 逃脱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听到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沈重心中一凛,便紧紧盯住了前面不远处的一人,一个十四五岁样子的娃娃脸,穿着一身汉人长袍,但却是明显的鞑子模样,沈重心中便有些激动。 俺答也很机灵,听到教主的安排,便明白了什么意思,在前面一个巷口处大吼一声:“哈森,阿尔斯楞,跟我来!” “快追!”前面的锦衣卫人少,应变的快,沈重身后的城兵到了巷口却有些犹疑,不知道该去追哪一边,沈重回头看了看杨辉旭,大声对他说道,“杨千户,你带人去追教主那边,剩下的人,跟我去追鞑子!” 杨辉旭没想到沈重会将教主这份大功留给了自己,心中一喜,伸手划了一片城兵挥手说道:“你们跟我来,剩下的人去帮沈百户!” 在岔口处兵分两路继续追击,沈重带着几人折向了左侧的小巷,想到前面这人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被隆庆封为顺义王的俺答汗,沈重心中便有些激动。 前面不远处这个人物,可比那个什么教主重要多了!要是能将他格杀当场,便能为大明减少一个未来的心腹大患。 心中这样想着,脚下脚步便不断加快,距离俺答的距离也越来越近,趁着俺答回头的时候,沈重看清了他的相貌,此时的俺答和沈重差不多的年纪,但因为经常在马背上摸爬滚打,看上去却比沈重壮硕不少,一张典型鞑靼人的宽脸还有些稚气,因为相距不到几步的距离,甚至沈重都能清晰看见他的酒糟鼻子上的小点。 平心而论,他的相貌并不算引人注意,也还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威势,甚至在沈重的追赶下,还能看出他脸上有几分焦急,如果不是听到他的名字,就是沈重也不会想到这就是在以后的几十年对大明形成巨大威胁的一代雄主俺答汗。 但想到这今后的几十年,大明便一直处于面前这孩子的威胁之下,甚至还发生了差点酿成明朝第二次土木堡事件的庚戊之变,沈重的眼神便凝重了起来。 如果俺答就此死在自己的手下,历史会不会因此而发生改变? 想到这里,沈重几步便冲到了俺答身前,俺答眼看再逃不掉,也不犹豫,拧身摆拳,沙煲大的拳头朝着沈重面门砸了过来,沈重侧身让过这一拳,伸手在俺答的胳膊上一引一带,喀吧一声,俺答的右臂已经软趴趴贴在身侧,被沈重卸了下来。 沈重看准机会迈步上前,右手如钳,直接捏向了俺答的喉结处,这一下只要捏实了,俺答立刻就要殒命当场。 “俺答小心!”眼看着俺答的眼神渐渐陷入一种绝望,沈重甚至感受到了俺答皮肤上散发出的热力,一人突然从一侧窜了出来,将沈重拦腰抱起,大喝一声便甩手扔了出去。 鞑子在马背上长大,许多人都擅长shè箭摔跤,沈重这一下猝不及防,被扔出去足有一尺来高,身子横在空中翻了一个跟斗,在快落地之时手掌快速在地上一个借力,这才算保持住平衡,但饶是如此,身子还是在地上滑出好远,才算停了下来。 只差毫厘之间,便可以让一个历史上响当当的人物殒命,沈重落地之后,心中不禁大叫可惜! 这一耽误的时间,身后的几名城兵和锦衣卫也赶了过来,隐隐在巷子中围成一个半圆,手中雪亮的绣chūn刀和长矛对准了三人。 “哈森,你快带着俺答离开这里。”那黑脸大汉眼看形式有些不妙,大喝一声,将路旁一颗碗口粗细的小树拦腰折断,拿在手中当了武器,在手中挥舞起来,颇有几分威势。 “放箭!”沈重眼看黑脸大汉将俺答挡在了身后,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心中害怕俺答再次溜走,果断下达了命令! 三个锦衣卫听到沈重命令,左手抬起,唰唰唰,袖箭出匣之后,大半被黑脸大汉挥舞着树枝挡走,但还是有几支shè在了他的身上,殷红的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阿尔斯楞!”俺答刚扶着右臂向前跑了两步,便听到了袖箭入肉的声音,忙又转过身来,关切的目光看着阿尔斯楞。 “快走!俺答,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阿尔斯楞回头大吼了一声,全身的肌肉贲起,身上被袖箭shè中的几处伤口都绷了开来,但他却浑然不觉,虬曲的络腮胡子根根直竖,整个人如怒狮一般朝着沈重众人扑了过来,口中还向俺答怒吼了一句,“记得给我报仇!” “哈森,我们走!”俺答目光犹疑了片刻,但最终还是下定决心,扭头大步向前跑去,哈森护在他的身后,两人不一会便消失在了街巷之中。 阿尔斯楞不愧是草原的勇士,将手中一棵小树当成武器舞的虎虎生风,再加上小巷中道路窄小有些施展不开,独自一人面对十来个城兵和三个锦衣卫,居然坚持了盏茶功夫,还将两个城兵打伤了。直到沈重相机出手,一刀刺在他的心窝处,阿尔斯楞才算断了气。 虎死威不倒,这句话用来形容这位草原莽汉还真贴切。此时阿尔斯楞的身上已经布满了血洞,他单膝跪在地上,虽然已经没了气息,但依旧如杀神一般横在小巷之中,让人不敢近前。 “快去追!”阿尔斯楞身体渐渐僵硬,片刻之后才咚地一声倒在地上,几个锦衣校尉和城兵反应过来,忙收刀入鞘,准备向前去追已经不见踪影的俺答和哈森。 看着阿尔斯楞身后的俺答早已拐入前面一条小巷不见了踪影,沈重暗叹一声,看来这俺答能够留名青史,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自己杀死的,不过沈重却还没有彻底放弃,他伸手将几人拦住,沉声吩咐道:“别追了!留两个人照顾伤兵,其余几人去通知守门的城兵,严格搜查进出来往的人,千万别让他们跑了!” 俺答从小巷中逃脱之后,在西城门处距离蔚州卫营地不远的地方等了片刻,教主也摆脱了杨辉旭的追击,带着崔锐金赶到了这里。 此时杨辉旭没抓到人,已经回了军营,调了大批城兵出来全城大索,沈重也正带了锦衣卫搜寻者一些可能藏人的地方,俺答和教主约定在距离军营不愿的地方,颇有几分胆sè。 “刚才带人追我们的人是谁?”俺答面sèyīn沉,想到和自己一起长大的阿尔斯楞为了掩护自己而遭了毒手,一脸恨意开口冷冷问道。 “是锦衣卫的百户,沈重!”教主咬牙切齿说道,此时被锦衣卫端了总坛,而且还被追得狼狈不堪,让他很有点失面子,也是恨恨说道,“我们那四万两银子也是被他劫走的,我正准备找机会把他除去!” “沈重!沈重!”俺答在心中默念了两遍,将这个名字牢牢记在了心中,转身吩咐道,“哈森,把咱们的人都召集起来,准备出城!” “俺答,还是再等一等吧!”教主听了俺答的安排,忙劝说道,“我们的人下值了,现在城中一片混乱,说不定城门处已经加强了戒备,你们要混出去的话,恐怕有些困难。等明天我们的人上值之后,咱们就可以轻松出城!” “不行,现在就要出城!”俺答面sè有些严峻,斩钉截铁说道,“如果加强城防的话,明天你们的人上值之后也不会有多少作用!所以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要现在出城,哪怕是夺门而出!” 教主提醒道:“可是,如果他们现在已经做好了防备,你们这样莽莽撞撞冲过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放心吧!大明的军队没有这么快的反应速度!”俺答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颇有几分自信说道,“我们绝对能在他们赶来之前出城,只要能够出了城,那我们就是虎啸山林,鱼归大海了!” 教主想了一番,看俺答坚持己见,便也点了点头说道:“那你们小心,如果城门处已经戒严,我劝你们还是折返回来,在城中躲几天再相机出城!” “教主,你这些天在城中做好准备,先和沈重周旋几天,我回到大青山之后就带兵而来!”俺答此时面上一片冷sè,向教主交代道,“你们这些天要注意安全,千万不要在我还没回来之前被沈重捉了去!” “俺答请放心!”教主听俺答如此说,却是以为白莲教没有了什么还手之力,心里很有些不是滋味,故意轻描淡写说道,“狡兔三窟,这蔚州城我们白莲教经营了这几年,想要找个藏身之处还是十分容易!” “那就好!”俺答点了点头,翻身骑在哈森前来的马上,似乎又恢复了几分自信,他一挥手狠狠说道,“剩余的四万两银子我们不要了,只要你们能配合我拿下蔚州城,杀了沈重为阿尔斯楞报仇!” 教主听到俺答的话之后眼神一亮,没想到沈重这次弄巧成拙,居然直接促成了鞑子南下攻城,忙应道,“俺答请放心,你带兵到来之时,就是蔚州城破之时。” “哈森,我们走!”俺答一鞭抽在马屁股上,回头又看了一眼不远处高高耸立的西城墙,眼神充满了暴戾。 “阿尔斯楞,我们一定会杀了沈重,回来给你报仇的!”哈森坐在马上大喊了一声,驱马紧紧随在了俺答身后,朝着西城门方向而去。  第173章 暗流涌动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天边一轮斜月升至中天,此时已经将近子时,蔚州城的百姓大都进入了梦乡之中,四周一片漆黑静谧,不是还有梆子声传来,但在西城门处的蔚州卫,偌大一个兵营却是灯火通明。 沈重坐在蔚州卫的营房之中,赶过来在这里和杨辉旭汇合之后,加强城门守备的命令已经传达了下去,沈重此时面上平静,心中却是焦躁不安,虽然隐隐有些期待,但他却还是感觉俺答不会这么容易便死在蔚州城中。 今晚大费周章将白莲教总坛查了个底掉,可以说是初战告捷,但唯一遗憾的却是放跑了两条漏网之鱼。 沈重没能追上俺答,杨辉旭那一路人马也被弄了个灰头土脸的回来,此时他脸上黑一片白一片,两只眼睛还不停流泪,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给熏到了。 沈重看到杨辉旭的样子,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了下来。 “那教主果真会妖法!”杨辉旭一脸郁闷,接过一旁兵士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脸,有些可惜地说道,“老子眼看着就要追上他们了,那教主突然转身朝我们扔过来一个小小的蜡丸,老子当时也没在意,没成想那蜡丸突然就爆开来,弄得小巷中满是烟雾,根本睁不开眼来,等烟雾慢慢散去的时候,教主早已跑得没了踪影。我的两个手下还折在了那里,真真是气煞我也!” “杨大人,此事并不怪你,谁也没有想到,这白莲教主居然还会这种妖门邪法!”沈重看杨辉旭一脸懊恼和晦气,出言安慰了杨辉旭一句。 “下次要是再围剿白莲教中妖人,一定要带上黑狗血。”杨辉旭吃此一堑,便长了一智,煞有介事地向沈重郑重说道,“这些妖人说不定还有什么歪门邪道的东西没用出来,咱们用黑狗血,就能破掉一切邪秽。” 沈重知道这所谓的妖法肯定是一种什么化学气体之类的东西,但对杨辉旭也不便明说,只好点了点头,想到杨辉旭拿着黑狗血大战白莲教妖人的情形,更是心中大乐,但面上却要强撑着,才算绷住了笑意。 这样和杨辉旭说了会话,沈重心中的焦躁感便减淡了下来,心说一切随天,反正历史上面俺答并没有死在这里,要是这次侥幸抓到了他,那自己便成了改变历史的功臣,如果被他逃掉了,那也是天命使然,怨不得别人。 “杨大人,沈大人,刚才得到了消息,西城门处守城的十个城兵猝不及防之下被一群涌出的鞑子格杀,现在鞑子已经打开西城门出城逃跑了!” 果不其然,沈重心中这个想法刚冒出来没多久,就有城兵一溜烟进来,单膝跪地禀报道。 “看来还是被他们跑掉了!”沈重站起身来一拳捶在桌子上,虽然心中已经想通了,但想着就这么错过了斩杀俺答的机会,还是有些懊悔。 当时只是毫厘的差距,便能将俺答格杀当场,以后再想要找到这样的机会,恐怕是千难万难。想到这次俺答逃出城之后可能会采取的报复,沈重不仅对蔚州城百姓的安危感到忧心忡忡。 不过他迅速调整了情绪,沉声对杨辉旭说道,“杨大人,看来鞑子确实想要对蔚州城图谋不轨,这些天咱们还是要加强城防,以防被鞑子打个措手不及!” “沈兄弟也太小心了,不过就是几个鞑子,逃了也就逃了!”杨辉旭今天从白莲教总坛搜罗了不少宝贝,虽然被教主yīn了一道,但心情还是不错,他看沈重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不明白沈重为什么对几个鞑子如此上心,拍了拍沈重肩膀说道,“鞑子都已经逃之夭夭,根本不足为惧,咱们现在还是要把主要的力量放在铲除白莲教上面。” “杨大人说得也有道理!”沈重明白杨辉旭这么说的道理,知道虽然自己烧了名册,但这杨辉旭肯定是还记挂着名册上面的一些豪绅,沈重前面的话已经点到了,料来杨辉旭也不会搞得太大,也只得无奈让了一步,“就按杨大人说的办,这几天把主要jīng力放在白莲教这边,城中加强布控,争取将教主挖出来,把白莲教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沈重心中明白俺答对rì后的大明会有多大的威胁,但现在俺答却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鞑靼贵族,根本不足以引起杨辉旭的重视,沈重深深吸了口气,只得继续劝说道:“虽然重点放在白莲教,但鞑子还是不能不防,如果这次他们真的大举来攻的话,到时候吃亏的还是咱们。” “好,好,好!沈兄弟,这次就听你的,我明天就下令,加强城防!所有城兵随时待命!”看沈重退了一步,杨辉旭便也投桃报李,将沈重的建议采纳,还小声开着玩笑嗔怪了一句,“真不知道你是卫所千户还是我是卫所千户。” 沈重却也只能笑笑,心想自己对鞑子确实有些太jǐng惕了,不过杨辉旭这个千户一点不把事情放在心上,那也就只有自己cāo心了,要不然鞑子真的攻进来,自己的亲人、家小、本钱什么的都在城内,可由不得半点闪失。 两人又在军营之中商议一阵,眼看天sè已晚,索xìng便睡在了军营中!第二天一大早,沈重便带着锦衣卫,联合杨辉旭调过来的一个百户的城兵再会同州衙的一部分衙役,在蔚州城开展了声势浩大的大搜捕的行动。 因为沈重手中留着在总坛搜出的白莲教核心教众的名册,这次行动进行的很顺利,很多隐藏在蔚州城的白莲教众都被挖了出来,关进了州衙的大牢中。 州衙的大牢中一时人满为患,街面上风气为之一肃,行人几乎到了谈白莲而sè变的程度。 蔚州城一时人心惶惶,尤其是名册上的那些富绅家,一个个大门紧闭,沈重无奈,为了保证全城不会因为白莲教的反弹而发生动乱,只得透过几个渠道放出了风声,这次行动只针对白莲教中的核心教众,外围只要不再附庸邪教,便都既往不咎! 但饶是如此,那些富绅这些天还是提心吊胆地呆在家中,密切关注着街面上锦衣卫的动向,一旦发现苗头不对,便准备逃跑,这万贯家财便也弃之不顾了,在他们看来,比起这万贯家财来,还是小命最为重要。 这些人在家中提心吊胆等了几天之后,看到风声缓了下来,一颗悬着的心便也放下,再听到街面上传的沈重网开一面的消息,便也对沈重感恩戴德起来。 不过杨辉旭还是挑了城北两个富户下手,将两户的家财洗劫了大半,但因为这两户确实是白莲教众,而且其中有人亲属还算是核心教众,沈重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在在沈重坚持不扩大搜捕范围的情况下,名册上大多数的富户都逃过了一劫,整个蔚州城并没有因为此事而大动元气。 而就在全城的富绅百姓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只是几夜的时间,在城中部分小巷的墙角和街边暗中留下了白莲教极为隐晦的联络暗号,那些侥幸漏网的白莲教中在这些暗号的指引下,如同洄游的鱼儿一般,悄然在城北的一个成衣铺子中聚集起来,悄悄积聚着力量! 整个蔚州城就如城中蜿蜒流过的壶流河一般,表面上如冰面一片平静,但其实在冰面的掩盖之下早已暗流涌动。 “教主,咱们老在这里躲着也不是个办法!”在成衣铺院中的地窖内,数十人围坐在一处,只在zhōng yāng的位置点了一灯如豆,马文风上次关键时刻帮助教主躲过锦衣卫的围堵,自己也在兴德居逃过一劫,此时重回到了教中,地位自然更胜以往,他开口说道,“要是锦衣卫一直这样查下去的话,恐怕咱们还会有人折在他们手中。” “再忍一忍吧!”教主叹了口气,微弱的气息竟然也引得zhōng yāng的油灯跳跃起来,他口中带着恨意咬牙说道,“再等几天,俺答就会带兵杀到,到时候我们一定要给锦衣卫,给沈重一个好看!” “对,此仇不报非君子!” “沈重这次对我们下手如此之狠,咱们一定要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也让锦衣卫尝尝咱们白莲教的厉害!” 教主听着四周一片嗡嗡的议论声,再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心中莫名有些烦乱,用手向下压了压,四周一片义愤填膺的声音才平静下来。 “教主,虽然这次教中猝遭大难,但咱们教中jīng锐还是保留下来一部分,这些天将教中的联络暗号放出去,恐怕还会有人赶来汇合,凭着教中剩下的这些jīng锐,咱们还是有一拼之力!”马文风对白莲教最为笃信,对造反的事情也最为热切,此时当然明白教主心中所想,看他垂首不语,忙向教主鼓劲说道。 什么jīng锐,这些逃过来的人也只能算是乌合之众,教主心中清楚,不过这聚集起来的将近百十号人,教主心中还是燃起了希望,眼中寒光闪烁,斟酌了一番言辞说道:“总坛被锦衣卫端了,这是咱们白莲教的奇耻大辱!咱们白莲教在蔚州扎根这几年来,眼下便是最危险的时刻了,我虽然忝为教主,眼下却也只有倚仗诸位教中兄弟了。等咱们将蔚州城拿下之后,在座诸位便都是白莲教的功臣,到时候论功行赏,少不了在座每一位的一份功劳!” “教主但有所命,属下无不遵从!”马文风眼中闪过热切的光芒,第一个举起右臂应和道。 “教主但有所命,属下无不遵从!”其他教众也有样学样,举起右臂出声高喊道。 “文风,上一次是教主错怪了你,如今真相大白,这教中护法的位子还是非你莫属!”教主趁着众人群情激奋的时候为马文风正名,并重新将他任命为护法,才开**代道,“我手里有一件事情要交给你去做,此事关系到我白莲教的生死存亡,你愿意为本教出这份力吗?” 果然马文风面sè激动了起来,目光闪烁着跪在教主面前说到:“能为教中做些事情,是我的荣幸,马文风纵是粉身碎骨,也是在所不辞!” “好,好!”教主点了点头将马文风扶了起来,在他耳边轻轻耳语道。 “请教主放心!我马文风一定不辱使命!”马文风眼中shè出两道寒芒,压低声音应和了一句。  第174章 蝴蝶效应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轰轰烈烈进行了几天的抓捕白莲教众的行动之后,在沈重的再三劝诫下,杨辉旭将手下这些城兵调整到了战备状态,城角的四个望楼必须保证一天十二个时辰一直有人在岗,城墙上城兵的巡逻也比以前密集了不少,城门的戒备更是森严不少,每个城门都要保证有一个百户值守。 这天刚蒙蒙亮,清晨的阳光才在天边露出半个头,两个城兵抱着长矛,缩着脖子站在城角的望楼上,这望楼本来就是为了观察敌情所设,是城墙上最高的地方,此时望楼上寒风呼啸,两个城兵不断跺着脚,也还是差点被冻成冰棍儿。 “这沈重的手伸得也太长了,居然插手管起了咱们蔚州卫的事情。”一个城兵一抹鼻尖上不由自主掉下来的鼻涕,有些愤然说道,“真是管的太宽。” 本来冬天守城的城兵只需要在城墙上巡视几遍,想起来便到望楼上看一看,但现在杨辉旭却是规定望楼上时刻都要有人把守,以防鞑子突然对蔚州城发动攻击。这可苦了这些城兵,风小的时候还好一些,风大的时候,根本站不住人,所以便对沈重有了这种抱怨。 “有什么办法,这可不是咱们小兵能够管的事!崔大人怎么样,那可是副千户,还不是折在了沈重手里?”另一个城兵将双手拢在嘴边哈着热气,跺着脚说道,“这次杨大人又跟在沈重后面捡了份功劳,而且还从白莲教总坛还得了不少财物,自然对沈重亲热的紧,对他的建议,也就言听计从了!” “当官的吃香喝辣,屁股一拍便做了这个决定,只是苦了咱们这些大头兵,一个个要到这望楼上受这份罪!”那城兵颇有些愤世嫉俗的意思,愤恨说道,“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这句话说得还真对啊!这当大头兵,还真是又苦又累,天天站在这里,也不知道受得是哪门子的罪!” “先熬过这几天吧!估计杨大人也就是一时兴起,前两天还见他到城头巡视过两次,这几天哪里还见过他的影子?”另一个城兵在一旁劝说道,“等这阵风头过去之后,一切还不是照旧?”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城兵从城墙上一溜小跑来到了望楼这边,从怀里掏出两个焦黄的白面馍馍扔了过去:“杨大人今天要出城打猎,大家伙可以放松会,吃个烤馍暖和下!” “看到没?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出去打猎,杨大人根本就没将鞑子攻城当回事!”那城兵接住一个烤得喷香的白面馍,先在双手上捂了一会,这才掰开一块放到了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含糊说道,“这才几天就已经有松动的趋势了,估计再过不了几天,咱们就又可以到城下耳房中暖和去了!” 一大早的,沈重身后带着马芳和玉儿两个小不点,结束了早上的晨练,正从南城门的大街处缓缓向家中走去,就看见杨辉旭带着四个随从朝着城门处远远行来,便皱着眉头向杨辉旭问道:“杨大人,这是要出去干什么?” “今天闲来无事,便带上几人,去萝山中打猎!”杨辉旭背着一张大弓,骑在马上颇有几分气势,看到沈重便邀请道,“沈兄弟和我们一块去吧!上次我们发现了一只熊瞎子,但人手不够,就没招惹它,我知道你的箭法不错,这次咱们双箭合璧,将那熊瞎子拿下怎么样?” “杨大人,此时鞑子攻城的危险并没有解除,您作为千户大人,还是不宜出城为好!”沈重见杨辉旭才几天时间就松懈了下来,不由脸sèyīn沉劝说道。 “这都过了三天,也没什么动静,我看鞑子一时半会也来不了了!”杨辉旭打了个哈哈,用手拢住马缰绳,浑不在意对沈重说道,“再说就到城南的萝山去打猎,天黑之前肯定能赶回来,误不了什么大事。” 对杨辉旭这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做法,沈重心中不喜,还是苦苦劝说道:“杨大人,军情如山,可是千万马虎不得啊!万一鞑子攻来,这可是事关全城百姓的xìng命啊!” “沈兄弟,我要去打猎了,我不和你说这些了!”杨辉旭眼看沈重絮絮叨叨,索xìng在马屁股上狠狠抽了一鞭子,骏马四蹄卷起一溜尘土,出了城门,向着城南的山林中疾驰而去,将还没把话说完的沈重留在原地。 看着杨辉旭扬长而去,沈重也有些无奈,两人属于两个系统,并没有上下级关系,所以现在杨辉旭如此态度,沈重除了靠手里关于杨辉旭的卷宗要挟杨辉旭之外,却没有半点办法。 但此时正是暗流涌动的关键时期,说不定什么时候鞑子就会杀过来,沈重还要靠着杨辉旭手下的城兵来守城,不会也不能和杨辉旭搞得那么僵! 这让沈重再次感到了权力的重要xìng,也对权力再次产生了一丝渴望,如果自己有权能指使杨辉旭的话,这次的事情就会极其简单,鞑子并不擅攻城,只要提前做好了防备,部署得当,鞑子就算攻到城下,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破城的。 但是想想正德殡天之后,锦衣卫被杨廷和为首的文臣打压得在朝堂上根本抬不起头,自己这个锦衣卫百户恐怕更是没有前途。而且蔚州这个边远小城也不比京师,随便人品大爆发便能遇上这个王爷那个尚书的,除了靠着铲除白莲教这点功劳向上爬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 心中有些郁郁地带着马芳和玉儿回到沈家大宅,又教了两人一些简单实用的技击技法,便yīn沉着脸回到了书房中想道:“这杨辉旭如此不将城防当回事,如果鞑子真的攻过来的话,早晚要出大事情!” 自己这边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怎奈杨辉旭却丝毫不当一回事,想起杨辉旭的态度,沈重心中有些火大:“把蔚州城交给这么一个半吊子千户,可真是拿阖城百姓的生命当了儿戏。” 正坐在书桌前生闷气的时候,陈汉一掀门帘走了进来,向沈重禀报道:“大人,这几天您安排黄虎几人到鞭炮作坊中去收集火药,现在火药都收集起来运到了仓库那边, 听到这个消息,沈重心情才好转了几分,站起身来,拿起桌旁放着的两个包袱递给陈汉一个说道:“陈大人,你背着这个走,咱们这就去看看!” 这两个包袱中就是这些天辛敬带着二十来个铁匠做出来的铁筒,一个个儿臂粗细,薄薄的铁皮有如宣纸一般。 “沈大人,这是用来干什么的?”陈汉从包袱中取出一个铁筒,边跟着沈重向外走边好奇问道。 两人一路向着壶流河边的仓库走来,沈重也慢慢向陈汉解释了几句,陈汉一路听得云里雾里,又是火药又是爆炸的,却还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沈重索xìng便也不讲了,一会把东西做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便是一目了然,一看便知。 此时壶流河边的仓库中还是一片忙碌,木轩坊被烧之后,木工作坊便临时搬到了这里,本来里面堆积的五百驾马车全都被吉顺车行调走之后,仓库便空了下来,崔禄带着一众木匠正在仓库中忙碌着,沈重将重建作坊提上了rì程,一些工匠正在仓库中赶制门窗。 此时天气尚冷,土地还未解冻,泥瓦匠也不能施工,但等土地解冻之后,那一片火焰燃烧过的土地上便会立起一片崭新的作坊,那时这些提前做好的门窗便会起到大作用了。 所以崔禄和席大生商量了一番,便将沈家的工匠分成了两拨,一拨专心制作作坊需要的门窗,另一拨则开始制作器蔚州市面上经常会用到的各种器物! 当然,这两拨工匠用到的还是jīng细分工和流水作业的方法,由掌墨师傅将门窗设计拆分成一个个零部件,每个工匠负责制作其中一个,最后再完成总装。 这也是沈重的主意,以前那些百姓家中需要什么东西,便都是到木工作坊中去找木匠制作,但沈重却打破了这种方式,直接将平常人家经常会用到的一些东西小到木盆木桶,大到架子床、屏风之类的,全部拆解成标准部件,由掌墨师傅确定几种样式,这样既能量化生产,也能节省人力,提高效率,产出之后便拿到沈家在蔚州城开出的店面去卖! 当然,这样做最重要的一点,便是能降低成本。这也是沈重将所有木器价格降低一半的底气所在。 因为沈重将价格压到了市面上的一半,而且还是直接的现银现货交易,所以从沈家原本的皮货店旁边辟出来的木器店生意很是火爆。 就是靠着这一招,由席大生亲自与以前的老主顾联系,沈家作坊目前已经将原来流失的老主顾全部拉拢了过来。 商人重利轻别离,降价一半就意味着利润会大大提高,只要是聪明的商人都不会拒绝这个诱惑,所以以前沈家作坊没什么来往的许多新主顾也闻风而动,准备和沈家开展合作,这些天席大生和崔禄的房门都快被人踏破了。 但因为现在作坊的场地受到拘束,一时发挥不出最大的产能,这些事情便由席大生压了下来,准备新作坊扩建完成之后呢,开展新一轮的的合作,到那时候,蔚州的整个木器行业必然受到沈家作坊极大的冲击。 沈重看着仓库前时来时往的主顾,一派兴旺的模样,心中也踏实了下来,看来自己确定的这个方向是没有错的,等到开chūn之后,沈家新作坊建成之时,这种生产方式会爆发出巨大的,在做到生产线更加规范化的同时,也能抢占到更多的市场份额,到时候王正林等一众老式作坊的处境便会更加困难,很有可能在迫不得已之下便会关门或者改制,向沈家作坊看齐,或者沦为沈家作坊的零部件提供商。 一个产业的变革往往会产生连锁反应,影响到其他的产业,在这个过程中,一些嗅觉敏锐的人会适时抓住机会,而因循守旧之人,便只能被淹没在变革的浪cháo中,这是大势所趋。 沈重心中很自然便冒出了蝴蝶效应这个词语,不禁对提出这个概念的美国人爱德华・洛伦兹心中充满敬佩。  第175章 手雷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此时的木工作坊已经完全交给了崔禄和席大生掌管,在两人的陪同下在仓库中转了一圈,沈重看到各项事务都进行得有条不紊,便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就重新迈步来到仓库门口。 此时黄虎几人已经等在了仓库外,将搜罗来的火药统一扔在了仓库的墙角下,用一个布袋装着,袋口因为没有扎紧,露出了黑乎乎的一团。 陈汉也将肩上的包袱扔在了地上,从里面拿出几个铁管,一个个翻来覆去地看着,有些不明所以。 沈重也不解释,走上前去用手捻起一撮火药放在手中看了看,火药的颗粒很粗,里面还有不少杂质,看上去有些粗糙!沈重微微皱了皱眉,不知道这样的火药造出来的简易手雷能有多大的爆炸力和杀伤力。 “沈大人,现在年都过完了,咱还弄这些火药干什么?”黄虎凑到沈重身旁,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样子,有些不解问道。 “要做什么一会你就知道了!”有了刚才和陈汉那一番对牛弹琴的教训,沈重索xìng也不多做解释,将火药重新扔回到袋子里,拍了拍手对黄虎说道,“你把大家都召集过来,今天咱们要做一个有意思的东西!” “这些火药和铁筒能有什么意思?”黄虎看着沈重的动作,有些纳闷地摸着脑袋,挥手将锦衣卫都招呼到了墙根底下。 “今天我要教给大家做一种火器!一个爆炸之后杀伤力惊人的东西!”沈重目光从一众锦衣卫脸上扫过,沉声说道,“这个东西以后会成为除了袖箭之外,咱们这些人的另一种基本装备!” 此时还算是冷兵器时代,所以沈重提到火器的时候,并没有引起这几人的兴趣,十人都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沈重将众人的反应收入眼中,心说别看你们现在满不在乎,一会有你们震惊的时候。 “大家看我如何制作!”沈重一边讲解一边顺手拿起一个铁筒示范了一下,“把搜集来的火药放进这个铁筒中压实!看到没有?再在火药中掺上些铁蒺藜,碎铁片,最后再用黄泥封上口!” 一边演示一边仔细将火药放到铁筒中鎚实之后,沈重拿出一个苇管,套上引信插在铁筒尾部,保护引信不会因为意外而熄灭,然后便用黄土将铁筒底部封实,又拿一根粗树枝锤了几下,这样,一个简易版的手雷便做好了。 “好了,你们按照刚才我的cāo作也制作一下!”沈重将包袱中的铁筒拿出来,发给每人一个,又嘱咐了一句,“制作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这个东西有危险。” “这能有什么危险?”黄虎在锦衣卫中最年轻,相比之下也最冒失,拿着铁筒在手中翻看了一下,便两手捧着大把的火药,三把两把便将铁筒填满,大大咧咧从旁边捡起一根粗木棍,狠狠在铁筒中捣了起来。 “小心点!”沈重看了黄虎的动作,心中惊出了一身冷汗,劈手夺下了黄虎手中的铁筒,心有余悸说道,“黄虎,你不要命了!照你这么个弄法。一会咱们在场的所有人,都得血肉横飞!” “沈大人,哪有那么可怕?不就是几块铁疙瘩嘛!”黄虎满不在乎地用手摸了一把脸,本来粘在手上的火药又抹了一脸,还犹自不觉地拍着胸脯说道,“这种事情你就交给我吧,我保证完成得妥妥帖帖的,绝对出不了事!” “交给你个大头鬼!我要真交给你,咱们的小命就都得交代在这里!”沈重在黄虎脑袋上敲了一个爆栗,看着周围几人也都是一副蛮打蛮干的样子,还是觉得要给大家普及一下安全知识,要不然一会这帮夯货把这里点着了都有可能。 当然,这也不能怪他们没有安全意识,此时大明所有的大炮,包括红衣大将军使用的都还是实心弹,后世的那种开花弹此时还没有完全普及,所以陈汉这些人对这种炸弹爆炸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还没有一个明确的认识。 “大家都先别动手,到我这里来!”面对着眼前这一堆活宝,沈重无可奈何,面sè郑重地拍了拍手说道。 陈汉带领众人凑了过去,有些不以为然说道:“沈大人,我们锦衣卫也是见过世面的,不就是一个铁筒嘛,至于搞得这么如临大敌吗?” 沈重看到其他人也是一副深以为然地样子,摇了摇头,此时才发现言语解释是多么的苍白无力,无奈只好将自己做好的那个手雷拿起来,理了理引信,吹燃火折子点着,大力朝着前面的一片平地扔了出去,然后向众人大声提醒了一句:“你们看着!” 被沈重抛出的铁筒落在了不远处几棵树木中间,插在苇管中的引信滋滋燃烧着,陈汉几人凑在一块,一脸轻松地缩着脖子看着那边的动静,还不时聊上一两句,显然没有将刚才沈重那一番话放在心上。 沈重却是脸sè凝重,看着引信越燃越快,很快便到了铁筒的底部,连忙背过身去,用双手死死捂住了耳朵。 “轰……”一声巨响伴着一股黑烟升腾而起,现场突然变得安静了下来。 这些手雷都是用最普通的制作鞭炮的火药制成,虽然比不上后世那些高爆炸弹,但只要塞实了火药,基本上也算是一个大型号的二踢脚,所以沈重引爆之后,动静还是不小,离得近的,甚至感觉大地都颤抖了两下。而且塞在火药里面的铁蒺藜和碎铁片,还有包在外面的铁皮爆炸产生的铁片,因为爆炸产生的巨大的张力飞出,还是深深嵌入了一旁的几棵树中。 本来还浑不在意的陈汉几人一下子被吓傻,几个人瞪大眼睛看着不远处腾起的那一股黑烟,一个个面面相觑,有些不敢相信,一个儿臂粗细的小铁管,居然能产生如此巨大的威力。 “陈大人,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锦衣校尉被震得呆若木鸡,双眼直直盯着那一片腾起的黑烟,有些不可思议问道。 “我怎么知道?”陈汉也是被吓了一跳,看着从几棵树上掉落下来的粗的细的树枝,喃喃感叹道,“这一下动静也太大了,简直就是在耳边响起一个闷雷啊!” “就是,就是!”黄虎的眼睛也是直直的,再看起手中的黑sè铁筒来便有了几分视若珍宝的意思,有些憧憬地说道,“以后要是真如沈大人所说,咱们都配上了这种东西,那可真就威风透了!” 剩下的几个锦衣卫听到黄虎的一番话也是深以为然,一个个如小鸡啄米一般,纷纷点头。 沈重看到几个夯货满脸震惊的样子,这才有几分得意地走过去,查看了一下周围的情况,还是摇了摇头,弹片的迸shè半径也就在爆点周围五米以内,杀伤力还是有限,总体来说,这种手雷的震慑力还是大于杀伤力,尤其是遇上大军作战的时候,扔几个这种手雷下去,无异于是滴水入海,根本掀不起多大的波澜来。 但如果把他当做秘密武器来使用的话,应该还是能起到一些效果的。 沈重自己感觉不是很满意,但陈汉几人却被刚才爆炸的声音震得耳朵嗡嗡直响,直到这时才回过神来,这些人一下把沈重围了起来,两眼放光地咂舌说道:“沈大人,这玩意还真够劲!要是扔到人群中,恐怕杀伤力不小!” “刚才提醒你的时候,你还不当回事呢。”沈重看了一眼黄虎,言语中有几分嘲笑黄虎有眼不识泰山的意思。 “刚才确实没想到有这么厉害!”黄虎讪讪地搓着手,一脸钦佩看着沈重问道,“沈大人,这玩意叫什么名字?咱们以前每年过年都要放鞭炮,怎么谁都没想起来能造出这种玩意来?” 黄虎倒是真提出了个问题,沈重歪着头想了想,索xìng拿来主义,直接将后世的名字安在这个雏形上面:“这个东西,就叫手雷!” “嘿嘿,这名字形象,拿在手里扔出去,跟雷一样响!”陈汉也凑了过来胡乱解释了一番,一竖大拇指拍马屁说道,“沈大人,这东西要给我们多准备些,以后去塞外杀鞑子的时候用得着。” “我也想多准备些,可是火药就这么点,恐怕也只能造几个出来了!”沈重看着地上还剩下的不多的火药,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现在的火药产量还是太低,这还是将蔚州几家鞭炮作坊里面的火药全部搜罗了过来,看来也造不出几个手雷来。 “我这两天再去作坊里面搜搜!不行就把过年剩下的鞭炮拆一些出来。”陈汉两眼冒光,搓着手兴奋说道,“争取咱们人手配备两个!”  第176章 离别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正德十四年,二月初十! 太阳升上天空,驱散了原本笼罩在地面上的一层薄薄雾霭,此时天sè还早,城南的官道上并没有多少人烟。 但在蔚州城南十里,官道一旁的一处小亭下,两辆马车停在一旁,一辆用来坐人,另一辆却是一个平板车厢,上面放着一口乌黑的棺材,用绳子捆扎得结结实实。 车上的棺材里面,正是单守德的遗骸,而另一辆马车上坐的则是单氏、单景清和单守德三岁的小儿子,贾应chūn骑马随在后面,本来过了正月二十六便算过了三七,但因为没有出正月,贾应chūn便准备再等待些时rì再上路。 但单氏每rì住在州衙之中,不免便睹物思人,想起单守德的惨死便终rì以泪洗面,这些天煎熬下来,容颜已经憔悴了不少,贾应chūn见这样也不是办法,便将一应物品收拾停当,准备扶棺返乡! “复生兄,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还是回去吧!”贾应chūn一勒马缰在小亭处停下,扭过身来向沈重拱手说道。 沈重也是一勒马缰,从马上跳下来,也向贾应chūn拱手说道:“好吧!东阳兄,那我就送到这里了!” “贾先生一路保重!”在沈重的身后,曲叫天也停下来马车,从车上跳下来说道。 今天沈重送贾应chūn南下,曲叫天听到这个消息,便也带着戴玉嬛和憨子从州衙出发,一直跟着送到了这里。 这些rì子同住在州衙之中,曲叫天便也和贾应chūn诸人熟识了,尤其是戴玉嬛,因为同情单氏的遭遇,更是经常到单氏那边去说话聊天,这一来二去,甚至憨子还在贾应chūn的教导下,学会了一些千字文的内容。 贾应chūn向曲叫天点点头,又弯下腰来捏了捏憨子的脸蛋,笑着嘱咐道。“憨子,我走了之后,你可也要用功读书!” “贾先生,我知道了!”憨子重重点了点头,一脸郑重地答应道。 贾应chūn亲昵地摸了摸憨子的脑袋,转头对单景清说道:“景清,快和大家道个别,我们便也该上路了!” 单守德一死,单景清便成了单家的顶梁柱,这些迎来送往的事情,自然便要由单景清来代表单家出面了。 但单景清面对沈重却感觉有些别扭,单守德之死如今真相大白,单景清也明白当初是错怪了沈重,但那时的狠话已经说了出去,现在见到沈重感觉还是有些隔阂,他看了沈重一眼,似乎有话要说,但张了张嘴,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拱了拱手,便折身钻进了车里。 “这孩子不懂礼数,沈大人莫要见怪!”单氏见单景清失礼,便责怪了他两句,自己一个劲地向沈重道歉。 “嫂子,我不怪他,景清这么小就承受着丧父之痛,对人冷淡一些,却也正常!”沈重浑没在意,摆了摆手继续说道,“从蔚州到浙江,这一路舟车劳顿,嫂子还要保重身体!” “劳沈大人费心了!”单氏微微一福,向沈重说道,“沈大人以后有机会到了浙江,还要到我们单家去坐一坐!” “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会的!”沈重点了点头,随口答应道。 单氏和沈重告别完,又亲热地和戴玉嬛拉着手寒暄了两句,两人相处这些天,刚刚处出感情便要分别,以后也不知还会不会相见,想到这里,两人眼圈都有些发红。 “复生兄,感谢这些天来对我们的照顾!”贾应chūn一揖到地,郑重对沈重说道。 沈重连忙将贾应chūn扶起来,轻描淡写说道:“东阳兄这就见外了,朋友之间,这些都是举手之劳的事情!” “既然复生将我当成朋友,那临走之前还是有几句话不吐不快!”贾应chūn笑着说道,“复生可千万别嫌我烦!” 沈重呵呵笑着说道:“东阳兄,有话就请直说,在我沈重面前,没有什么忌讳的!” “复生,眼下虽然白莲教的总坛被剿,但教主并没有落网,我感觉蔚州城可能还有事情会发生,复生兄还是要多加小心。”贾应chūn理了下思绪,向沈重说出了心中的担心,“那杨千户看上去不像是谋事之人!本来前几天城防确实紧了不少,但今天出城时看那守门的城兵无jīng打采的样子,想来杨千户也就是应付一下,根本就没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好了,不说这些事情了,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反正守城的事情不是我们锦衣卫的职责,天塌下来,也有杨千户盯着呢!”沈重想到前几天杨辉旭带着手下出城打猎的举动,不由又有些烦心。 “复生兄嘴上这么说,恐怕心中还记挂着这事呢!”贾应chūn看到沈重表情,笑着开口说道。 “东阳兄说笑了!我就是一个cāo心的命!”沈重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贾应chūn的说法,从身后曲叫天手中接过一封银子,塞到贾应chūn手中,“这一路投店住宿,应该也要花费不少,作为单大人的故人,我也没什么好准备的,给你们带了些银子,路上做盘缠用!” “复生兄,大恩不言谢!”贾应chūn并不矫情,推却了两下,便也将银子收了起来,这一路上,确实要花费不少,尤其是自己带着棺材上路,恐怕少不了要受到店家的刁难! “只不过是略尽绵薄,东阳兄太客气了!”沈重拍了拍贾应chūn肩膀说道,“离别是为了以后的相聚,好了,那咱们就此别过!” “哈哈,离别是为了以后的相聚,复生说得好!”贾应chūn翻身上马,向沈重拱手道别,“以后山高水长,咱们后会有期!” “呵呵,东阳兄这次高中之后,恐怕咱们见面就要到京城了!”沈重也笑着拱了拱手道。 “那就借复生兄吉言!”说到后年的会试,贾应chūn却是极有信心,也不谦虚说道,“那过两年咱们京城再聚首!” “好,那咱们就一言为定!”听贾应chūn这么说,沈重对京城不禁也生出了几分向往之意,豪气干云说道,“东阳兄,一路顺风!” 眼看着前面两辆马车已经开始缓缓前行,贾应chūn点了点头,这次驱马跟在了最后,犹自不停回头招手! 沈重坐在马上看着车队渐渐远行,知道一行人变成了一个小点的时候,才调转马头说道:“尹大人,咱们回吧!” 曲叫天连忙驾着马车追了上去,车厢之内的戴玉嬛悄悄撩起车帘的一道缝隙,在曲叫天的后腰处轻轻拧了一把,待他转过身来,便向曲叫天使了个眼sè。 曲叫天面露苦sè,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没有拗过戴玉嬛,驱马随在沈重身后,看着沈重的背影,小声试探地说道:“沈大人,现在白莲教总坛被围剿了,我这个冒牌知州便也没有什么用处了,我想找个机会离开蔚州城,重新找个戏班子唱戏去!” “当个知州多好,有权有势,还有州衙中那么多人任你使唤,你怎么不想干了?”沈重有些意外,扭过身来看着曲叫天问道。 “沈大人,俗话说,多大的神住多大的庙!”曲叫天看沈重并没有生气,在马车上正了正身子说道,“本来我确实有过就这么冒充下去的想法,但后来一想,我曲叫天就是区区一个戏子,没那个分量,根本压不起知州这杆秤!万一哪天再露出破绽来,那可就是杀头掉脑袋的事情!” “以前我在唱戏的时候,也觉得当官的前呼后拥、高高在上的感觉最好,但没成想这些天知州的官服穿在身上,却感觉浑身不自在。甚至连手脚该放在哪里都不知道,现在想想,这世间万物yīn阳相长,有其好的一面,便自然会有其坏的一面,当官的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无限,其实背地里也不知道有多少难处!”这些天住在州衙中,曲叫天也生出了些感慨,此时由衷说道,“我觉得人这一辈子,还是活得舒坦最重要!咱就是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还是老老实实唱戏最对我的口味。” 人贵有自知之明,沈重看了曲叫天一眼,赞许地点了点头:“那也好,你回去收拾收拾,我看什么时候找个理由,把你送出城去!” “多谢沈大人!”曲叫天见沈重答应了下来,长吁了一口气说道,“我这辈子稀里糊涂过了一把知州的瘾,也算是值了!” “这件事情我答应你,但是却急不得,总要找一个合适的契机!”沈重坐在马上皱了皱眉头说道,“要不然好好的一个知州平白无故就消失了,恐怕要扯出不少事情来!” “是是!”曲叫天也知道其中的复杂,连忙点头称是!  第177章 投书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 自从亲眼目睹了沈重制作的简易手雷的威力,陈汉便如着了魔一般,一门心思地在全城各处搜刮火药,按照沈重教授的方法,又做出了十来个简易手雷,真正给每一个锦衣卫都配上了一枚。 沈重送走了贾应chūn之后,想起他临走时的那一番话,这些天也是心神不宁,心中记挂着鞑子的事情,眼看着城防一天天松懈下来,杨辉旭却是浑不在意,沈重心中虽然着急,但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天早上,带着马芳和沈玉儿从壶流河岸边跑步回到家中,又在庭院中练了一会功夫,看着马芳的拳架子已经基本成型,沈重又教给了马芳一些实战技法。 沈重教马芳实战技法的时候并不注重套路,而更看重马芳的随机应变和反应能力,这一点要靠个人的天分和后天一点一点慢慢训练,所以沈重又加入了实战训练的环节,每天早上还要摆开架子和马芳对练一会。 马芳确实是块练武的料子,悟xìng极高,自从和沈重开始实战对练之后,每天都有所进步,这一点就连沈重都感到讶异,又想起了自己在加入特工组之前刻苦训练的rì子,看着马芳认真的样子,更是显得亲切! 今天有心考校一下马芳到底到了什么水平,沈重故意和马芳拳来脚往交手了数十回合,直到心中有了底之后,这才顺势抓住马芳迎面打来的一拳,顺手一带,将马芳的身子带得一个趔趄,收势不住摔在了地上! “马芳,这段时间你的进步很快!”沈重收了拳势,将马芳从地上拉起来,点了点头夸赞道,“就这么坚持下去,你在武功上肯定能有一番进境!” “复生哥,我什么时候才能达到你那样的水平?”虽然天气寒冷,马芳这一番对练下来,头上还是出了一层细汗,但能够得到沈重的表扬,马芳也顾不上擦,兴奋地问道。 “最重要的就是坚持!不要刻意去想怎样对敌,将自己的每一次出招,都变成自然而然的反应,变成自己下意识的东西。”沈重摸了摸马芳的脑袋,沉声说道,“圆转自如,浑然一体,只有做到这一点,你的武功才算是有了小成,所以你也不要太得意,这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复生哥,我知道了!”马芳听到沈重的教训,脸上又慎重下来,重重点了点头,显然将沈重的话牢牢记在了心中。 “好了,今天就练到这里,马芳也不能老闷着头练武,该玩的时候还是要玩!”马芳的态度让沈重很满意,他笑着挥了挥手说道,“劳逸结合、一张一弛才是正道,你和玉儿去花园里面玩吧!” “少爷,这是刚刚从大门上取下来的一封书信,请少爷亲启!”刚刚打发走马芳,一个小厮便飞快跑了进来,双手拿着一个信封送到了沈重面前。 沈重面sè一变,心中暗道,怎么又有人投书?难道又出了什么事情? 沈重满面狐疑地接过信封,顺口问道:“什么时候看到的?” “我刚才出去洒扫街道的时候还没发现,等将笤帚水桶之类的放回来之后,就看到门口上的这封信!”那小厮回忆了一下,肯定地说道,“应该没有太长时间!” 听小厮如此说,沈重拿着书信快步走到门口,就看到外面巷口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却看不出半分异常。 既然用这种方式留书,恐怕就是不想让自己知道是谁所为,沈重放弃了找出始作俑者的想法,转身看着宅门上两个深深的箭坑,沈重心中有些好笑,匿名信到了后世依然存在,但古人这种送匿名信的方式可真有些彪悍,要是长此以往,自家的大门恐怕要被飞镖羽箭之类的东西给shè成蜂窝了。 心中感觉有趣,沈重还是拿起信封看了看,便看到信封正中写着四个大字――“沈重亲启”,沈重连忙撕开信封将信纸拿出来,上面只写了寥寥数语:yù知金河寺失踪孩子去向及南城门处纵火者是谁,到南城外飞狐峪,翠屏山峰顶! 看上面的内容,沈重能推断出,这封书信应该是白莲教中人所留,只是他们把自己引到飞狐峪有什么事情? 合上书信,沈重心中有些狐疑,害怕这会是一个陷阱,到时候自己单刀赴会,恐怕便是凶多吉少,但想到能通过此事查到白莲教到底在搞什么名堂,沈重却又有些按捺不住过去想要一探究竟! 负手拿着信纸在书房中来回走动,眉头微微蹙着,权衡一番,想起自己上一世独来独往,独自一人面对他国围剿部队的时候也不曾有过丝毫惧意,不由笑道:“沈重,这段时间过惯了安稳rì子,心中有了亲人和牵挂,胆子却愈发小了。” 想到这里,沈重心中暗暗打定主意,面上颇有了几分单刀赴会的气概,出了书房对下人吩咐道:“你去吩咐陈汉带上几个锦衣卫,和我一块牵马出城!” 飞狐峪位于太行山脉和燕山山脉的交界处,是穿越太行山、恒山、燕山交汇处的一条古通道,也是通往塞外草原的一条重要通道,山势峭立,如千夫拔剑,露立星攒,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据传说记载,刘邦曾在此大败项羽,曹cāo也曾在此大战乌桓,沈重一路驰马来到这里,看到山势险峻,心中也生出了对大自然造化神奇,鬼斧神工的敬畏之感。 不过沈重心中装着事情,却也无心思细看风景,将马在山脚一棵树下拴好,辨明了翠屏山方向,看到山顶上不远处的一个烽火台,不知道白莲教到底又在搞什么幺蛾子,将自己引到这里来是干什么! 不过那封信中提到那些失踪的孩子,便是打到了沈重的软肋,迎着山风呼啸,看到不远处衰草中人影晃动,沈重心中安定下来,开始一路从山脚下向上爬去。 不管山顶上是谁,只要牵连到孩童失踪的事情当中,这次我绝对不会轻饶,沈重沿着山间小路,一边向上攀爬,一边在心中暗暗说道。 “哈哈,沈大人,果然没有让我白等,你还是来了!”山顶的一块大石上坐着一人,看到从小路上来的沈重,哈哈笑着说道。 “果然是你!”沈重停下脚步,袍子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抬头就看到不远处的一人,脸sè登时便沉了下来。 山顶上山风呼啸,将面前这人头发吹得有些凌乱,但沈重只听声音,就辨出了此人就是马文风。 马文风从大石上站起身来,嘴角带着一抹笑意说道:“沈大人,咱们虽然是相熟,但这么多rì不见,难道现在见到我一点也不感觉惊讶吗?” “马文风,我早就料到可能会是你!”沈重一脸平静,咬牙追问道,“那些孩子,你们都弄到哪里去了?” “沈大人果然是聪明人,既然已经猜到了我再这里等你,想必那些孩子在哪里也应该是心中清楚吧!为什么还多此一问?”马文风看沈重,摊了摊手说道。 “果然如此!”沈重叹了口气,看向马文风的目光中便又多了几分厌恶,“你们简直是禽兽不如,他们都还是些孩子,你把他们弄到鞑子那边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马文风笑着摊了摊手,似乎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那些孩子都送到了草原的鞑子处,为鞑子当牛做马!” 得知白莲教和鞑子有勾结之后,沈重就隐隐猜到了金河寺那些孩子的下落,但因为这个猜测太过让人难以接受,沈重一直不愿意相信此事,后来一直忙着围剿白莲教的事情,所以沈重便渐渐将这件事情抛诸脑后了。 今天得到马文风这封信之后,沈重便意识到这个事情已然如此,总要有个了结! 为这件事情和孩子们讨一个说法,这也是今天沈重赶到翠屏峰最直接的原因,起初沈重一度以为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会控制不住,但没想到今天马文风当面告诉沈重,沈重却出乎意料平静了下来。 “马文风,上次你出声救了教主之后,现在我又应该叫你马护法了吧!”沈重缓缓攥紧了拳头,环顾四周的山峰说道,“你今天选择的这个地方好啊!” “你也这么以为?”马文风没想到沈重并没有被自己激怒,开口笑着说道。 马文风身后几座山也是壁立千仞,但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这几座山却是中间都有一个大空洞,透过空洞可以看到蓝天白云,以及更远处的山峰。 沈重便指着山体上那几个巨大空洞,笑笑说道:“马护法可知道,你身后几座山上的空洞是什么来历吗?” “这能有什么来历?”马文风能做到知州手底下的师爷,也是粗通文墨,自认读过不少书,但对于这在蔚州城南已经屹立上千年的山峰有什么传说,马文风却还真没关注过。  第178章 鞑子来了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 “蔚州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沈重侃侃而谈道,“想当年,杨六郎和辽国大军在此鏖战,最后划定边界之时,杨六郎和辽国使者商议,让辽国再退一箭之地,辽国使者想着一箭之地也没多远,就答应了下来!” 沈重目光放在远山处继续说道:“但辽国使者万万没有想到,杨六郎这一箭shè穿了飞狐峪诸峰,羽箭越过壶流、桑干二川,才插在山上,辽国使者见杨六郎如此神勇,最终让出了三川之地,大宋自此定下了与辽国的边界。” “你别说了,我知道你是在影shè我!”马文风听到这里,脸sè变了变,似乎明白了沈重想要说些什么,笑笑说道,“但这些有什么用呢?” “这便是杨六郎一箭shè三川的典故!”沈重不但没有停下来,而且更提高了声音说道,“同样都是汉人,杨六郎一箭为大宋争得三川之地,你居然为了你们白莲教所谓的大计,对鞑子卑躬屈膝,甚至将汉人的孩子送到草原上,去给鞑子做奴隶,你这种人简直畜生不如,要是不除,天地不容!” “沈大人,我提醒你一句,你说得再慷慨激昂,大道理也杀不死人!”马文风摆了摆手,浑不在意说道,“在我眼中没有汉人鞑子的区分,只要对我有用的人,我不管是汉人还是鞑子,都要拉拢到身边来利用!” 说道这里,马文风冷笑了两声,有些不屑说道:“杨六郎再忠勇,最后大宋的万里江山不也还是被大元所取代了吗?” “呵呵,马护法,你还真是块当汉jiān的好料子!”沈重被气得不怒反笑,目光如箭,口气也如这山巅的寒风一般冷冽割人,“那些孩子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很简单,鞑子地广人稀,需要人手,将这些孩子送到塞外,我们白莲教还能和鞑子搞好关系!”马文风没有半分愧疚,理所当然道,“而且将这些孩子送过去,从小就养成逆来顺受的习惯,以后来给鞑子做奴隶是最合适不过。” 听到这里,沈重不由攥紧了拳头说道:“你这么处心积虑地讨好鞑子,就是为了借鞑子的兵马,来推翻大明的统治吧!” “对,我就是要推翻大明的统治!”马文风紧紧攥着拳头咬牙说道,“一个血腥残忍的乞丐建立起来的朝廷,叔篡侄位,兄夺弟权,为了大明江山,置天下百姓于不顾,置万民于水火之中而不顾!” 马文风说的沈重心中都清楚,无非就是朱棣夺了朱允炆的皇位,后面明英宗夺门之变又抢回了弟弟明景帝手中的皇位复辟的事情,但人家再怎么争夺,那也是老朱家的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沈重看马文风气愤的样子有些好笑,反问道:“难道大明朝廷在你的眼中就是这么不堪吗?” “不堪?难道用不堪就能形容吗?”马文风嘴角抽搐,情绪明显有些激动,“其实,刚才我说的那两条理由都不重要,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恨你们这些汉人。” “我们这些汉人?”沈重这句话出口,才反应过来,“你是贱民?” “对,我就是贱民!你是不是也看我不起?”马文风有些悲戚说道:“难道就因为我的祖上在元朝时为官,我就要被当成贱民,没有田地,不能科举,做什么事情都要比人低上一头,就连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佃农,看到我都要唾上一口?” 马文风居然是贱民!沈重没想到这次上山居然挖出了这种猛料,虽然他也认为这种等级制度不合理,但对马文风却没有丝毫同情,因为就算在号称人人平等的后世,也是被财富和地位分成了不同的阶层。 “我并不会因为你是贱民而看不起你,但你借着贱民的身份做下种种恶事,却是让我对你由衷的鄙视!”沈重看着马文风,面露不屑说道,“你现在感觉自己受到了不公,但你的祖上在元朝时又是怎样助纣为虐,残害这些汉人百姓的?” 说到这里,沈重看向马文风的目光有些怜悯,这是一个自尊心受到严重伤害,心理扭曲到想要报复社会的一个变态! 看马文风有些哑口无言,沈重继续追问道:“你们白莲教内部,不也有教主、护法和普通教众之分吗?就算回到大元,不也同样分成了四等人吗?”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有争斗就会分出高下,沈重两世为人,对这一点看得极为清楚,绝对的公平根本是不可能出现的。 “我不管这些,只要不是我处在最底层就行!”马文风却又是拿出了那一套已在他脑中根深蒂固的歪理,面目扭曲说道。 “鞑子就是一头猛虎,草原就是他的牢笼,我们汉人经过多少年的努力,才将他们赶回了草原?一旦你将他放出来,这头猛虎下山之后,再次露出爪牙,你靠什么来束缚住他?”沈重眼看对马文风讲不通道理,有些不屑地反问道,“就靠你们这些白莲教众?” 马文风显然没考虑过这些问题,沈重明显看到他的表情一滞,脸sè垮了下来,但却又被他倔强地掩饰了过去。 “我看你们是痴心做梦!”沈重继续说道,“没有足够的实力,就算把鞑子引了过来,你照样还是他们脚下的奴隶!” “那就大家一起做奴隶!”可能是被最后一根稻草摧垮了自己的意志,马文风状若癫狂地说道,“想到那些孩子现在正在草原之上,住在羊圈里,用粗糙的双手干着各种粗重的活,还要不时挨上主人一顿皮鞭,我心中就感到一阵阵快意!” “你这个丧心病狂的混蛋!”沈重看着面前这个极度自卑又极度自负的男人,突然觉得他很可怜,亦很可恨。 “我丧心病狂?你居然说我丧心病狂?”马文风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好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他笑着骂道,“我看是他妈的大明朝丧心病狂,要不是我被逼到无路可退,也不会加入什么白莲教!” “胡搅蛮缠!”看来拳头才是最快速的解决之道,和马文风扯了这么半天都没有将他说服,沈重已经彻底失去了和马文风继续争辩下去的兴趣,寒声说道,“不管你怎么为自己开脱,事情是你做下的,你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哈哈,你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马文风脸上又现出了疯狂的笑容,“鞑子这头猛虎已经被我们放出来了,就算我们束缚不了他,这个烂摊子也得靠大明来收拾!” “你们到底做了什么?”听马文风如此说,沈重面sè一变,连忙问道。 “蔚州城这次是要保不住了!”马文风幽幽说了一句,从大石上站起身来,指着不远处说道,“你看那边!” 沈重立刻顺着马文风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山脚下不远处黄烟漫卷,当先还有一杆大旗烈烈腾空,一看便是有大队骑兵飞速朝这边驰来。 沈重目光一缩,就看到黄烟之中一个个彪悍的鞑子士兵骑在马上飞奔而来,心说自己担心了这么多天,该来的还是来了! 鞑子的骑兵越来越近,马蹄踏在地上发出铿锵的声音,在群山中沉闷地回荡,山上的石头似乎都有些颤动起来,事到如今,沈重面sè倒平静了下来,盯着马文风说道:“我就料到你把我引到这里没有好事,果然如此,鞑子到底还是来了!” “对,就是我们干的!不仅鞑子来了,江西的宁王也会举旗造反,大明很快就要烽烟四起,这次我们不但要拿下蔚州,宣府和大同也是我们的掌中之物!”马文风面上神采飞扬,双手拈成一朵莲花唱道,“淤泥源自混沌始,白莲一现盛世举!无生老母下世,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痴心妄想!”沈重低喝一声说道,他对这段历史有过一些知晓,前段时间又和刘健闲聊过一次,心中更加笃定,宁王和蔚州的白莲教都只不过是一条小泥鳅,不会掀起太大的波澜。 山顶上两人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山下的鞑子又近了几分,但看到对面山巅上的烽火台依然没有任何举动,沈重面sè一变,盯着马文风问道:“你在烽火台上做了什么手脚?” “看来你还真是聪明!”马文风看着沈重的表情笑道,“里面的军士都已经被我们干掉了,很简单的一顿酒肉,就让十几个兵士全都上了西天!” “这是你们早就预谋好的?”沈重面sèyīn沉,不由更加jǐng惕了几分,语气中已经带上了杀意,咬着牙说道,“马文风,你会为你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第179章 刁难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 “好啊!我倒要看看,就凭你一个人,我能付出什么代价!”马文风看着山下黄烟中隐约可见的鞑子骑兵,眼底闪现出几分兴奋之sè,“本来我还打算好好和你玩玩,但现在鞑子来了,你的死期也到了。” “都出来吧!”他拍了几下手掌,大石后面应声跳出来六个人,手中弓箭闪着寒光,直直对准沈重,马文风将沈重上下打量了一下,有些感叹说道,“沈重,你这个对手可真是让人又爱又恨!教主居然怕你怕到这个地步,要我将你引出城来杀掉!” 说到这里,马文风顿了一顿,看着沈重有些可惜地说道:“你可知道,好多人都想要你xìng命呢?可惜你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死在乱箭之下,倒是便宜你了。” “你真觉得我会死在这里?”沈重戏谑地看着马文风后面的六个弓箭手,有些不屑说道,“就凭你们这几棵葱?” “沈重,以前你是把我们白莲教玩弄于股掌之中,这我承认!”马文风此时倒很光棍,指了指身后六把弓箭说道,“但你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弓箭可是不长眼,还会分出谁该死谁不该死!” “我不是小瞧你们,但你们几个确实是不自量力!”沈重迎着山风理了理头发,突然发出一声厉喝,“动手!” 沈重话音刚落,整个人便如狸猫一般躲到了一块石头后面,背部紧紧贴着石壁。此时一侧的杂草丛中,凭空便扔出了三个铁皮罐子,铁皮罐子尾部冒着青烟,发出滋滋的声音。 “这是什么幺蛾子?”马文风扫了一眼,并没有将这三个铁皮罐子放在心上,挥挥手,六人持着弓箭便向沈重藏身的石头围了过来,口中带着几分志在必得,“你以为躲在石头后面……” “砰砰砰……”马文风话还没说完,山顶上三个铁皮罐子就如晴天霹雳一般接连爆炸开来,六人中有三个猝不及防,当场被纷飞的铁片炸成了筛子,而马文风和另外三人也被划了个满脸花,身上不少地方都被嵌入了铁片,尤其是马文风,右脸从嘴角到耳根处被划开了一道大口子,皮肉都翻了过来。 “沈大人,这手雷当真厉害!”没想到第一次用研制出来的手雷,就收到了七人三死四伤的奇效,陈汉带着两个锦衣卫从一旁的杂草中一跃而起,伴随着还没消散的黑烟,有如煞神下凡,说话都带了些文绉绉的味道,“你们这些宵小之辈,居然打起沈大人的主意,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沈重,你别欺人太甚!”马文风再一次遭了沈重的暗算,面部表情狰狞无比,说话都有些漏风了,双手握着一柄短刀便向大石后面扑了过来! “陈大人,速战速决!”沈重从大石后面闪身出来,绣chūn刀出鞘,没有半点犹豫地插在了朝自己扑来的马文风的心脏处。 马文风心口处一凉,低头就看到一把雪亮的长刀贯穿了自己的胸口,鲜血汩汩流出,止都止不住。 “这样死有些便宜你了。”沈重看了看马文风有些灰败的眼神,将绣chūn刀拔出,又从腰间取出一个铁皮罐子,点燃引信放在马文风怀里,双臂用力,将马文风从一侧的山崖处扔了下去。 “啊——”马文风此时还有一口气在,拖着长长的惨嚎便从山顶坠了下去。 炸死三人之后,马文风那边的人数优势便消散于无形,再加上剩下的四人都受了伤,情势骤然扭转过来,马文风被沈重捅了个透心凉的时候,其余三人也都死在了陈汉和另两名锦衣卫的手下。 “砰!”直到陈汉几人收刀入鞘,将剩下的三人全部解决之后,山崖下方才发出这一声闷响,在几个山峰之间回音不断,沈重在崖壁处向下看去,就看到伴随着一股黑烟升起,马文风的尸体变成了一蓬血雨,快速消散在了山崖之间。 “我们要赶快下山!”沈重看了眼远处不断向山脚下逼近的骑兵,估算着大概有五千兵马的样子,忙向陈汉几人说道,“山上的烽火台被马文风做了手脚,我们必须赶在鞑子之前到城中报信,要不然事情可就糟了!” 从飞狐峪这边绕道进攻蔚州城,因为有城南山脉的阻隔,只要打掉了城南山上的烽火台,骑兵就可以轻松穿过飞狐峪,在逼近城下极近的位置才会有可能被发现,如果不提早通知城兵的话,恐怕鞑子挟长途奔袭而来的余威,一鼓作气之下,就要冲进城去了。 “大人,我知道一条小路下山,能比从这里下山快上不少!”陈汉忙说道。 “我们的马还在山下呢!”沈重提醒道,如果从别处下山却要弃马跑回城中的话,恐怕速度还不如从这条路下山再取了马匹赶回城中快。 陈汉拍着胸脯说道:“没问题,那条小路也能通到咱们放马的山脚下!” “好,那陈大人赶快前方带路!”沈重此刻已经是心急火燎,恨不得插翅飞回城中! “大家都跟我来!”陈汉也不犹豫,挥了挥手,带着几人朝着山下疾行而去。 城南,飞狐峪翠屏山下。 沈重和两名锦衣卫在陈汉的带领下下得山来,取了马匹便心急火燎往城里赶! 一路飞奔而来,沿着官道转过前面这一座山来,前方的蔚州城已经近在眼前。 “驾!”沈重面sè严峻,想起不远处向着蔚州城疾驰而来的鞑子,低吼一声,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已经如飞的骏马四蹄腾空,生生又快出不少! 这一路疾驰回来,沈重手中皮鞭不断挥舞,马屁股都快被抽烂了。座下马也如从水中捞出来一般,浑身上下在寒冬中蒸出一身白气。 陈汉和身后两个锦衣卫也紧紧跟在沈重身后,落后了大约半个马头的距离,三人也是面sè紧绷,没想到白莲教和鞑子搞出了这么大的阵仗。 “来人下马!”两个抱着长矛守在城门口的城兵看到几人驱马狂奔的一幕,有些面面相觑,急忙将长矛横在城门处,大声喝止道。 沈重一勒马缰,纵马从两根长矛上一跃而过,驱马快速来到城门口,翻身从马上跃下,开口急急问道:“杨千户呢?” 两个城兵就看到一人灰头土脸地从马上下来,仔细辨认了一番,才认出是锦衣卫百户沈重。 “禀沈大人,我们千户大人一早便出城打猎去了!”两个城兵没想到自己拦下的是锦衣卫,连忙低头答道。 “又去打猎,这杨辉旭怎么他妈不去当个猎户?”听到城兵的回答,沈重心中暴怒,再也按捺不住骂出了声来,手中皮鞭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抽在城门之上,发出了啪的一声脆响。 两个城兵不知道沈重哪里来得如此大的火气,生怕引火烧身,缩在一旁不敢答话。 “关城门,快点关城门!”沈重此时也没有心思生气,想起在山南正朝这边疾驰而来的鞑子军队,当机立断道。 “沈大人,这城门要到太阳落山之时才能关上!”两个城兵想起千户大人此时还在城外,但却也不敢太过得罪沈重,讷讷解释道,“况且,千户大人还没回来……” “我让你关城门,听到没有?”想起杨辉旭的所作所为,沈重火气腾一下又上来了。 “呦,这是被火烧了屁股了吗?沈大人哪里来得这么大的火气?”一旁的耳房中,一个百户一掀门帘走了出来,他很少看到沈重这么焦急的样子,便幸灾乐祸地说了几句风凉话。 这个百户沈重也认识,名叫李同,当rì在蔚州卫衙门的时候,是站在崔友胜一边的,应该就是崔友胜的嫡系,但是崔友胜当rì被沈重和杨辉旭算计,五十军棍下去,如今已是奄奄一息。 李同和另外两个站在崔友胜一边的百户这些rì子失了势,在军营之中自是受到了杨辉旭手下三个嫡系百户的排挤,今天见到事情的始作俑者沈重,如何能够不恨。 “李同,你嘴巴最好干净点!”听到李同如此数落自家大人,沈重还没说话,身后陈汉先看不惯了,拔出刀来对李同怒目而视。 “陈大人,别冲动!”沈重压下了陈汉出鞘的绣chūn刀,几步走到李同面前,调整了一下情绪说道,“李百户,正好你在这里。我也不多说,赶快吩咐你手下这些城兵把城门关上,鞑子骑兵马上就要到南城门了!” “沈大人,谎报军情可是重罪!”李同本来还对锦衣卫有几分忌惮,但看到沈重对自己如此客气,便拿腔作势缓缓走出城门洞,歪着脑袋看了看不远处山上的烽火台,面sè轻松说道,“沈大人不了解情况,如果鞑子从飞狐峪攻来,山上的烽火台早就点起狼烟示jǐng了。” “那个烽火台上的官兵都被白莲教做掉了!”沈重眼看李同慢条斯理的样子,心中不由有气,心说这杨辉旭手下的兵将怎么都和他一个德行,一个个视军情如儿戏,不过此时情势紧急,沈重也顾不得发火,开口向李同解释道,“鞑子现在正朝着蔚州城飞速而来,你赶快指挥城兵把城门关起来!” “沈大人,别跟他们啰嗦了!”陈汉看李同一副刁难的模样,心下也是十分焦急,不耐烦说道,“我们自己动手把城门关上!” “谁敢?沈大人,上次崔大人的事情就没和你计较,但你的手未免伸得也太长了点吧!”李同看着沈重和后面的三个锦衣卫,yīn阳怪气说道,“虽然你是锦衣百户,但怎么守城是我们城兵的事情,就算是城破了,上面自然会有人追究我们的责任,要管也轮不到你来管!” “我懒得跟你废话,这是当初杨大人给我的令牌,他当初可是说过的,手下十个百户见令牌如见本人,你到底关不关?”此时事情紧急,沈重却也来不及细细解释,只得掏出了当初杨辉旭给自己的那块镔铁令牌,强硬问道。 “我们蔚州卫似乎并没有这种信物吧?”李同煞有介事地凑到那令牌面前看了两眼,对沈重说道,“这东西得等杨大人回来之后验明真伪,才能作数!” 当天杨辉旭将令牌交到沈重手中的时候,李同其实是在场的,也知道杨辉旭的态度,但他却还是存心想要刁难沈重,因为大明朝除了调兵用的虎符之外,杨辉旭给沈重的这种信物只能是私下使用,根本摆不到台面上来。 今天自己和沈重呛在这里,来rì就算拿到官面上去说,只要自己一口咬定对此事不知情,想来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李大人,话我都说到这了,要是延误了军机大事,让鞑子攻进城来,就算你有九条命也不够死的!”没想到自己苦口婆心,李同却是如此油盐不浸,沈重的目光中渐渐渗出了杀意。 “呦呵,沈大人,你这是在威胁我吗?”李同上下打量了沈重两眼,嘴角带着挑衅说道,“你是百户,我也是百户,论官阶,你也指挥不到我头上吧!” “陈汉!”沈重没再理李同,转过身来大声对陈汉说道。 “在!”陈汉一直守在一旁,忙大声应道。 “关城门!”沈重yīn沉着脸下令道! “谁敢!”李同没想到沈重简直视自己如空气一般,手一挥,身后几个城兵也亮出了手中长矛,齐刷刷对着沈重,反正已经和沈重杠到了这个份上,李同索xìng便也没有了什么顾忌,眼睛一转,向沈重栽赃道:“杨大人如今还没回城,沈大人便下令关城门,难道是想要趁机夺城吗?” “胡扯!”听到身后蹄声如雷已经由远及近传了过来,沈重忙回头看去,已经看到不远处黄烟腾起,眼看着鞑子便要转过山头长驱直入了,沈重面sè一变,也懒得再和李同计较,腰间绣chūn刀出鞘,直接抹在了还准备继续和自己斗气的李同脖子上,大声说道,“鞑子大兵压境在即,李同拒不关城门,恐怕是与白莲教和鞑子沆瀣一气,意图谋反,如今已伏法被诛。眼下有谁再妄图阻止关城门,一律视为李同同伙,同样杀无赦!” 李同只感觉脖颈处一凉,接着便感觉浑身的气力有如泄气的皮球一般从勃颈处不断流失,他缓缓低下头去,就看到胸襟前已经被鲜血打湿一片,面前的沈重看着他,嘴角闪过一抹冷笑,好像看着一个死人一般。 李同喉间咕噜咕噜响了几声,抬起手来指着沈重,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只是因为一时斗气便死在了沈重的刀下,只得用手紧紧捂住了脖子,脸sè已经涨成一片紫红。 临死之前,透过城门洞向外面望了一眼,看到不远处腾起的烟尘,李同心中想道,看来沈重说的是对的,鞑子果然来了!  第180章 暂领蔚州卫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 非常时期,采用非常手段,沈重做事从来不拘泥于固定的条框和原则,李同既然摆明了要和沈重对着干,恐怕事情便不会是几句言辞能够解决的,如果再这样下去,恐怕不等鞑子赶到,这几个城兵便先和锦衣卫打起来了。 眼看鞑子攻城在即,沈重无奈之下,也只能将谋反罪名安在李同身上,取了他的xìng命!在这种时候,只能靠雷霆手段才能震慑住当场,说是为了阖城百姓显得有些清高,但就算只为了沈家一家,沈重也会这样去做,别说冤死这样一两个跳梁小丑,就算再多死上几人,沈重也不会有多少心理负担。 “赶紧关城门!”沈重看都没看李同一眼,脸sèyīn冷如万古不化的寒冰,将杨辉旭交给自己的镔铁令牌收入怀中,朝几个呆若木鸡的城兵吼道,“怎么?你们也和李同是一伙的吗?” 几个城兵都被沈重刚才的雷霆手段惊得呆立当场,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听着耳畔已经响起的轰轰隆隆的蹄声,连忙分成两拨,推着厚重的城门,咯咯吱吱地去关城门。 “陈大人,马上敲响jǐng钟,向全城百姓示jǐng!”此时杨辉旭不在城中,守城门的李同又被沈重杀死,眼下其他百户也不知都在哪里,蔚州卫的城兵群龙无首,如一盘散沙一般,沈重当机立断道,“另外,敲聚将鼓,蔚州卫所有百户在城墙上的角楼集齐,让蔚州卫中所有城兵全部上城墙守城,防止鞑子攀城而上!” “是!”陈汉拱手称是,没有半分啰嗦,带着身后两个锦衣卫急急离去。 此时吱吱呀呀的城门在几个城兵的推动下刚刚合拢,不远处的蹄声已经如雨点一般响起。 片刻之间,南边山脚处的官道上,黄烟弥漫中的鞑子骑兵便如cháo水一般涌了过来。一个个弯弓搭箭,空中羽箭如飞蝗一般钉在城门之上,笃笃之声如雨点一般密集。 “快,上门插!”几个城兵不敢再犹豫,抬着巨大的门插横在城门之上,又抬了几根粗木桩顶住城门,此时已经惊出了浑身冷汗。 几个城兵靠在城门上呼呼喘着粗气,想起刚才的情形,心脏在胸腔中都快要蹦出来了——以鞑子骑兵的速度,恐怕再慢上半分,城门便早已被鞑子骑兵冲破,自己几人便全都变成了鞑子的刀下厉鬼。 想到这里,几人心中颇为沈重的当机立断折服。再看到李同的尸体,便也多了几分嫌恶。这李同气量狭小,居然为了一时斗气,弃全城百姓于如此危境,当真该杀。 “快,上城墙!”几个城兵又坐了片刻,这才缓过劲来,听着城门外鞑子的喊杀声,忙拿起身边的长矛,快步朝着城墙上跑去。沈重也快步随着这几名城兵身后,上了城墙查看军情! 众人都离去之后,已经空洞洞的城门洞中,沈重座下那匹马终于因为脱力而再也撑持不住,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便没了呼吸。 “铛铛铛……”不同于以往的舒缓悠远,此时钟楼之上发出的撞钟之声急切嘈杂,一时之间蔚州城的上空jǐng钟长鸣,蔚州卫的所有兵士全部披挂上阵,手持短刀长矛各种武器上了城墙,看着已经攻到城下的鞑子,做好而来迎战的准备。 虽然杨辉旭没有认真执行沈重的告诫,但好歹前些rì子还是做了一些防范,每个百户的防区也都有规定,所以还能做到临危不乱。城兵也都jīng神抖擞,城墙处的滚木礌石之类的守城器械还算齐全,沈重在城墙上巡视一圈,满意地点了点头。 “咚咚咚!”三通聚将鼓响过,杨辉旭手下九个百户将手里兵丁交给副手管带,便急匆匆聚到了城墙南侧的角楼中。 九个百户还不知杨辉旭并未归城,而李同已经死在了沈重的刀下,此时急急赶来掀开门帘一看负手站在里面的沈重,不由开口问道:“沈百户,怎么是你?” 沈重上次到军营中向杨辉旭请兵的时候,和这些百户见过面,也算不上太陌生,但此刻却没给他们好脸sè,yīn着脸转过身来幽幽说道:“你们的千户大人可真是悠闲,鞑子都攻到城下了,居然还出城打猎去了!” “杨大人又去打猎了?”邓chūn面sè一变,“那刚才是谁下令关的城门?” “是我!”沈重面sè森寒,冷冷说道,“李同和鞑子内外勾结,拒不关城门,在城门处已经死在我的刀下!要不是我处理得当,恐怕此时鞑子已经攻进城来了!” “啊?”堂堂一个百户被杀,沈重却只是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就交代了,九个百户职位都不比李同高,此时看向沈重的目光便有些惊讶,其中两人更是隐隐带着一丝恨意,虽然几人都知道李同必定是因为斗气而被冤,但李同如今已死,自然也不会有人再为他叫屈。 沈重却是没理会九人的异样,开口说道:“眼下杨大人不在城中,我看还是要先推出一人,带兵抵住鞑子的进攻才是!” 九个百户听到沈重这一番话纷纷点头,想起如今城中的形式,心中不由冒出了各种想法,连带着面上表情也显得意味深长起来。 这次鞑子攻城,杨辉旭居然不在城中,先不说他还能不能保住小命,就算能平安回城,恐怕也要革职查办,定一个玩忽职守的罪名了。九人只是惊讶了片刻,心思就放在了这个空缺出来的千户之位的归属之上,一个个都打起了小算盘。 蔚州卫此时群龙无首,如果自己能够挺身而出,领兵击退鞑子,等战争结束之后,那空缺出来的千户之位肯定便会坐实,这些百户都是老兵油子了,想到这里一个个转着眼睛,打起了自己的主意。 杨辉旭手下这十个百户大致分成了三派,其中三个百户是杨辉旭的嫡系,还有三个百户是崔友胜的嫡系,从万全都司递补过来,另外四个百户却是摇摆在两派之间。 本来有杨辉旭镇在上面,这三派倒也能相安无事,但此时杨辉旭打猎未归,再也没了能约束他们的人,再加上此时都觊觎这千户之位,平时积聚的矛盾一下便暴露了出来。 本来按照大明军律,战时军官的袭替制度,千户战死,副千户递补,但没想到现在千户不在城中,副千户却是已经奄奄一息,这九个百户能力都在伯仲之间,为了争夺这领兵权,一个个都撕破了脸面。 “按道理说,赵百户资历更老,理应他来领兵!” “钱百户军功更多,理应由他来领兵!” “邓百户人缘最好,应该他来领兵!” 沈重看着议事厅中吵吵嚷嚷的九个百户,脸上渐渐挂上了一层寒霜,一怒之下,一掌拍在桌子上,“你们除了窝里斗,还会些什么?眼下鞑子已经攻到城下了,你们居然还在这里争斗不休,难道一个个都将打仗当儿戏吗?” “沈大人,我们千户的事情,恐怕还轮不到你来插手吧!”钱云和李同都是崔友胜的嫡系,平时和李同走得最近,也最看不起沈重,此时斜睨了沈重一眼,有些不屑地撇嘴说道。 “钱百户此言差矣!”沈重刚要发作,邓chūn却是看了沈重一眼,心中打起了另外的主意,故意提醒道,“别忘了当初杨大人给过沈百户一面镔铁令牌!” 邓chūn是夹在杨辉旭和崔友胜之间的摇摆派,上次围剿白莲教的时候,杨辉旭带的就是他的这个百户,经过那一次的协作,知道沈重颇有些能力,此时便出声建议道:“当初杨大人交代过,见令牌便如杨大人亲临,既然大家都争执不下,那我们不如便由沈百户来领军吧!” “我们蔚州卫难道没人了吗?要一个锦衣卫来领兵打仗?”钱云本来对这领兵权是势在必得,没想到邓chūn居然推出来一个沈重,面带不善看着沈重说道,“这要是传出去,还不被人笑掉大牙?” 赵怀森则是杨辉旭的嫡系,和钱云是出了名的死对头,凡是钱云反对的,他都支持,钱云话刚说完,他就粗着嗓门喊道:“钱百户,你这话什么意思?锦衣卫同样守城有责,而且沈重手里还有杨大人留下的令牌,怎么能算是外人?” “事情僵持不下,那我们就举手表决吧!”邓chūn率先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沈大人年轻有为,我支持由沈大人带兵!” 赵怀森也一拍桌子说道:“对,我也是这个意思!只要不是姓钱的带兵,沈大人暂时统领蔚州卫,我没有意见!” 九个百户中的摇摆派和杨辉旭的嫡系看赵怀森和邓chūn都带头支持了沈重,便也都果断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眼看着十个百户中有七个已经倒向了沈重一边,钱云自知回天乏力,也只好摊摊手说道:“好,我也支持沈重,只要不是姓赵的带兵,怎么都行!” 邓chūn见机连忙向沈重拱手一揖说道:“我们都支持沈大人暂领蔚州卫,沈大人,现在鞑子已经攻到城下了,我们该如何守城,赶快下令吧!” 沈重原本并没想要插手军务,但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不过看着下面各怀心思的几人,想来眼下由自己领兵便也是最好的办法了,他面上一片冷肃,一字一句说道,“既然大家推举我暂时统领蔚州卫,那这一千多兵士的生命便交到了我的手上。我有言在先,有道是军令如山,如果敢有人违背我的军令,便直接按军法处置,绝不姑息!” 沈重此时临危受命,在卫所的军官之中又没有什么威望,担心自己根本就镇不住这些百户,便先抬出了军法!有了军法之后,自己做什么事情便可以名正言顺! “嘿嘿,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居然还抬出了军法,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钱云嘴角一撇,有些不屑地说道。他的声音不大,但在此时异常安静的角楼之中还是异常清晰! 本来钱云对蔚州卫的领兵权是势在必得,但没想到邓chūn突然推出了沈重,三派之间为了平衡利益,钱云便也只能妥协,但他虽然表面上同意了沈重统领蔚州卫,心中却是颇为不服。 沈重等的就是这种刺头,刚好拿来立威,听到钱云把话说完,面sè一冷便高声说道:“钱百户扰乱公堂,藐视上官,按军法该如何处置?” 邓chūn忙出班禀报道:“沈大人,按照军法,应该领四十军棍!” “你敢?”钱云却没想到沈重居然真的敢拿自己开刀,瞪大眼睛对沈重说道。 “我有什么不敢?副千户现在还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整治一个小小的百户还不是小意思,更何况现在还是名正言顺?”沈重毫不示弱,瞪着钱百户大声说道,“来人!” 一旁的赵怀森幸灾乐祸看了钱云一眼,暗暗挥了挥手,手下的两个亲兵便立刻出列,向前行了一个军礼高声说道:“属下在!” 沈重立刻便明白了赵怀森的小心思,瞪了他一眼,对闻声赶到角楼的陈汉和黄虎说道:“陈汉,黄虎,立刻执行军法!” “是,大人!”陈汉和黄虎各持一根军棍,黑着脸便来到了钱云身后。 钱云此时才感觉到几分害怕,忙拔出刀来对着两人吼道:“谁敢过来,小心我手中的腰刀不认人!” 沈重眉头一挑,将桌上镇纸抄起来扔了出去,巴掌大小的镇纸如箭去流星,正好砸在钱云手腕处,钱云只感觉手腕一麻,手中钢刀当啷一声便掉在地上,沈重面不改sè,冷喝一声:“动手!” “沈重,这四十军棍我记下了,迟早有一天,我会加倍还给你的!”钱云被按在板凳之上,犹自嘴硬吼道。  第181章 两难的选择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 沈重却是没有再理会钱云的威胁,冷哼了一声,沉声说道:“给我打!” 有了沈重的命令,陈汉黄虎再不犹豫,又招呼两个锦衣卫上前将钱百户按在一张条凳上,拿起一旁的军棍,没有一点保留,噼噼啪啪打在了钱云的屁股上。 钱云惹到了沈重,陈汉两人自然不会留手,只是十棍下去,钱百户的屁股上就已经血肉模糊,想来没有个十天半月是不可能爬起来的。 旁边几个百户看着陈汉黄虎二人棍棍到肉,钱云刚才还对沈重大声喝骂,现在却只能发出几声惨嚎,不由也有些心惊肉跳,邓chūn实在看不下去,出言向沈重提醒道: “沈大人,如今鞑子围城,正是用人的关键时刻,念在钱百户只是初犯,还请沈大人网开一面,饶过他这一次。” “邓大人,我自有安排!”沈重正是要借此机会立威,却并没有因为邓chūn的说情而有丝毫手软,转身对陈汉和黄虎吩咐道,“打,四十军棍一下都不能少!” 陈汉黄虎二人得到命令,此时更不客气,手中军棍上下翻飞,四十军棍打完,钱百户趴在条凳上,却是已经奄奄一息了。 冷脸看钱云挨了四十军棍,沈重面无表情说道,“钱百户受了伤,不宜再带兵出战,手下的兵士便先由邓大人代管!” 台下其余几名百户一个个面面相觑,没想到沈重连消带打,不但教训了钱云,还顺手将他的兵权收了,一个个心中有了些忌惮,再也不敢随便造次。 “大家都要以此为戒,以后谁要是再不遵军令,钱百户就是你们的榜样!”沈重锐利的目光如刀子一般,在剩下几个百户脸上扫视一圈,冷声说道,“眼下大敌当前,我劝你们还是收起那点小心思。要是谁让我发现再玩什么猫腻,有如此令!” 说着沈重手指用力,手中令牌喀吧一声断为两截,沈重口中冷哼一声,将令牌扔在了赵怀森的脚下,吓得赵怀森一个哆嗦。 几个百户也都是刀口上舔血的过来人,但被沈重爆发出的凛然气势所摄,居然不敢和沈重直视,连忙低下头去,齐声拱手应是! 看着台下八个百户都已服服帖帖,沈重大声说道:“堂下众将听令!” “属下在!”剩下的八个百户齐声叉手应道。 沈重拿起条案上一根令牌扔在地上,“赵怀森,李宇,带上你们手下的兵丁,去守东面城墙!” “是!”赵怀森李连忙叉手称是。 “邓chūn,带上你和钱云的兵丁,驻守南城墙!” “是!”邓chūn捡起令牌叉手应道。 “孙百户,郑百户,带上你们的手下守西面城墙……” “……” 虽然沈重是第一次排兵布阵,但却也还算指挥若定,四平八稳――将八个百户手下这些城兵混着守住四面城墙,剩下两个百户的兵丁保持游弋,随时支援出现状况的地方。 而此时金世云闻听城中的jǐng钟敲响,便也忙带着城中的民壮和衙役赶了过来,他以前是州衙的班头,这种事情做起来也是轻车熟路,沈重便将这些民壮和乡勇也分成了四队,其中三队守住三个城门,防止城内的白莲教突然发动攻击,夺下城门献给鞑子。另外一队也上了城墙,和城兵们一块守城。 按照这样的思路将守城的任务分派下去,沈重站起身来双手按在条案上,沉声说道:“这次鞑子来袭,城内可能还会受到白莲教侵扰,蔚州城危在旦夕,大家一定要小心应对、戮力同心,方能渡此难关!” “是!”众人一起拱手称是,声振屋瓦! “好了,各自行动吧!”沈重目光再次从在场诸人眼前扫过,才挥了挥手说道。 八个百户正准备领命去调兵重新安排防务,黄虎便一脸焦急地掀开门帘走进来报告道:“沈大人,你快去外面看看,南城门那打起来了!” “什么打起来了?到底怎么回事?”沈重面sè一变,连忙问道。 “咱们……咱们自己人打起来了!”黄虎来了一个大喘气,才慌忙解释道,“刚才城兵顶住鞑子的第一轮攻城之后,鞑子犹不甘心,便又在阵前驱赶了不少大明子民来攻城,这些人其中有些是守城的兵士的亲人,现在这些兵士正吵嚷着要开城门呢!” “胡闹!”沈重面sè一肃,这边刚布置完守城任务,就出现了第一个棘手的问题,简直有些焦头烂额,不过他还是立刻说道,“所有人按原来安排行动,陈大人,我们到南城门处去看看!” 等沈重带着手下几人匆匆赶去南城门的时候,几个百户也出了角楼,边走边议论道:“原来我还以为这沈重有多厉害,看这一番排兵布阵,却也只是规规矩矩!” “就是!”另一个百户点了点头附和道,“我们任意一个百户领兵来守城,也是这样安排!” “对!我看这沈重也就是锦衣卫那一套,暗地里整人可以,光明正大的带兵打仗却还是差着不少,这次蔚州城yīn差阳错地让他来守,也不知道到底是福是祸!” “走吧!还是少说些风凉话!”赵怀森挥了挥手,“现在蔚州卫是鸠占鹊巢,咱们还是好好把城守好,要不然说不定他又要找个什么由头打咱们板子了!” 几个百户牢sāo了几句,便按沈重的吩咐,登上城头各尽其责去了。 沈重在黄虎的带领下,先是上了城墙,只见鞑子骑兵已杀到了南城门处,因为城门紧闭,鞑子冲了一阵,并没有打开城门,反而被守城的城兵用滚石檑木砸死了不少。 鞑子出其不意地夺门计策没有实现,当机立断,便又撤了回去,在距离城门一箭之地的地方shè住阵脚,前面却是驱赶着一路掳掠来的大明百姓,朝着城门处再次冲了过来。 城下的百姓在鞑子的驱赶之下,此时全部聚集在了城门前,一边躲避着后面可能从各个方位shè过来的飞箭,一边将城门捶得咚咚直响,哀求着守门兵丁打开城门。 本来守城的城兵还是英勇作战,但这次因为鞑子将大明自己的子民顶在了前面,所以这些城兵便有些束手束脚,滚石擂木之类守城的武器不敢再用,就连shè箭也谨慎了不少,生怕有所误伤! 鞑子却是趁此时机,派出一个千夫长,指挥着手下扛着攻城用的云梯再次冲了上来。除了这个千夫长之外,剩下的那些鞑子,却是按兵不动,都看着城门口处的百姓,等着守城将士做出决定! 俺答骑在马上,看着前面一片惊恐的百姓和紧闭的城门,心中很是清楚,这是自己给守城的官兵出的一道难题。 大明将士虽然明知打开城门便有破城的危险,但大部分还是会选择开城门放这些百姓入城,因为这是关乎官声的大事,如若真弃这些子民于不顾,这蔚州州志上必定会留上自己的污名。 而且仅凭这一条弃大明子民于不顾的罪名,如果有哪个迂腐的御史言官上书参劾的话,也够这些将士喝一壶的。 俺答以前随父出征几次,亲眼看见用这种办法敲开过一些城池的城门,所以他便也如法炮制,只要守城的将士有哪怕一丝妇人之仁,恐怕这城门便也会打开来。 而一旦城门打开,自己安排的那些混入百姓中的蒙古武士便可以顺利进城,只需在城门处胶着片刻,自己便可以带领着大队骑兵杀到城门处长驱直入了! 想到这里,俺答不由笑了笑,看来这次根本不需要白莲教的配合,自己就能拿下蔚州城了,果真如此的话,那和白莲教的那个约定,便也可以弃之脑后了! 想到这里,俺答脸上笑容更甚,右手轻轻一挥,身后一个百人队一齐张弓shè箭,一波箭雨如蝗虫一般朝着城下百姓shè了过来。 城下百姓无处躲避,只能将命运交给上天,如待宰羔羊一般蜷在一起,任由狼牙一般尖利羽箭shè在自己身上。 沈重此时yīn沉着脸看着下面情况,就在他登上城墙后不到盏茶的时间,便已有数十个百姓死在了鞑子的箭下。 “沈大人,这简直是欺人太甚!”陈汉看着下面百姓的惨状,在城墙上狠狠锤了一锤,朝城下喊道,“有本事冲我们来,残杀百姓算她妈的什么能耐?” 沈重却是一声不吭,紧皱着眉头,看着城墙下的一众百姓,心中暗暗想道,看来这些鞑子一点都不笨,这是给自己出了一道两难的选择题啊。 如果此时不打开城门放这些百姓进来,恐怕自己就要背上弃大明子民于不顾的骂名。 但鞑子就在不远处的一箭之地,如果在此时开城门接这些百姓入城的话,恐怕鞑子一个冲锋,就会冲进城中,到时城中门户大开,只靠着一千多城兵再加上部分衙役和民壮乡勇,根本不可能抵挡鞑子的铁蹄。 到底应该怎么办?  第182章 骂名我来背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 “大人,赶快决定吧!”陈汉看着城墙下面的惨状,右手紧紧握着弓箭,却是只能看着不远处的鞑子,恨不能生死活剥了这些畜生。 而就在沈重沉默的这一段时间,又是一波箭雨shè过来,又有十数名的大明百姓躺倒在了血泊之中! 沈重在城头伫立片刻,寒风让他微微有些发热的脑袋迅速冷静了下来,他敏锐地发现了一个问题,守在城门处的一小撮百姓个个身材彪悍,眼神中不时有jīng光闪过,虽然打扮看上去和周围百姓无异,但一个个孔武有力,举手投足看上去根本不像是靠着土地刨食的农民。 他们只是一阵一阵重重敲砸着城门,却并不像其他百姓一样开口求救,而且鞑子的弓箭似乎也有意无意的避过这一个区域,就连这一撮百姓周围的人,也没有一个死在羽箭之下,沈重心中不禁有些起疑。 就在沈重正疑惑的时候,俺答手一挥,又有一波箭雨shè了过来,城下又有十数名百姓死在了鞑子的弓箭之下,邓chūn驻守着南城墙,此时也凑了过来,在沈重身后也看到了城墙下的情形,脸上露出焦急的表情:“沈大人,赶快拿个主意吧!” “所有人都给我听好了,这城门不能开!”一边是城中的百姓,另一边是身上可能背负的骂名,在心中权衡片刻,沈重终于狠下心来说道,“城下的百姓中混有鞑子的jiān细!” “沈大人,外面那些百姓有不少是这些城兵的亲属!”邓百户跟在沈重身边,又向城下望了一眼,提醒道,“如果不开城门的话,恐怕这些城兵会有过激行为!” “城门绝对不能开,这是命令!出了事情由我负责!”沈重目光冷冷扫视了邓chūn一眼,又开口说道,“鞑子等得就是开城门的机会,邓百户参军也有些年头了,鞑子打得什么主意,难道还不清楚吗?” “沈大人,这些我都清楚,但是人言可畏,如果真因为此而毁掉了声誉的话,恐怕……”邓chūn面sè犹豫,还是向沈重善意提醒道。 明朝的官员最重气节,对个人名声的重视也胜过以往各朝,这一点,尤其是在那些文臣身上体现得最为明显,有些官吏甚至还以自己挨了皇上的板子为荣,沈重决定弃这些百姓于不顾,如果让有心之人利用的话,恐怕从此会臭名昭著。 邓chūn其实心中也是赞成沈重的决定,但因为有着官场上各种或明或暗的顾忌,他却不敢说出来,此时眼看沈重敢说敢做,心底还是有些佩服,所以才会出言提醒沈重。 沈重听出了邓chūn话里话外的意思,知道他是为自己好,面sè不由缓和了几分,但在如此关键的时刻,他并没有因此而改变主意,语气还是坚定不移地说道,“你只管守住城头,别让鞑子攻上来,剩下的压力我来扛,所有的骂名我来背!” 什么生前身后名,只要能守得蔚州城周全,哪怕死后骂名滔天,沈重从后世穿越而来,受过“只管结果,不论手段”这句话的洗礼,最注重的是实效,相反对名声并不是那么看重,所以轻易便过了气节这一关。 “是!”没想到沈重竟然如此有担当,邓chūn听沈重这么说,jīng神一振,向沈重拍着胸脯打了包票,“沈大人放心,我邓chūn在此立下军令状,城在我在,城亡我亡!哪怕流完最后一滴血,也要守在城头上!”, “好样的!”沈重拍了拍邓chūn的肩膀,“阖城百姓的生命都交在你们手上了,一定要站好这班岗。” “是!”邓chūn感觉自己身上的担子无形中重了几分,立刻对手下的城兵下了死命令,“兄弟们,城下的百姓不少都是鞑子的jiān细,大家不要手软,一定要把鞑子挡在城外!” 就在刚才这一会犹疑的时间,鞑子已经趁机冲到了城墙下,有几架攻城云梯搭到了城头上,一个鞑子借着云梯攀爬上来,只差一步就要跃上城头,沈重被逼做出了决定,对这些鞑子也是恨之入骨。见此情景,便也当先冲了上去,手中绣chūn刀出鞘,一道将那鞑子劈成两半,那鞑子惨叫一声从城头上跌落,鲜血如雨从空中泼落,半截身子砸在下面一个正在攀爬云梯的鞑子身上,一块坠落了下去。 前些天杨辉旭在沈重几次三番的建议之下,虽然还是没放在心上,但城防方面还是做了些布置,滚木礌石和挠钩之类的东西提前准备了不少,一旦沈重下达了不开城门,谨守城池的命令,这些守城兵士便也放开了手脚,滚木礌石和弓箭一块招呼下去, “沈大人,有些城兵不听指挥,偷偷溜到了南城们处,想要找机会打开城门!放外面自己的亲人进来!” “走,带我去看看!”沈重此时面sè铁青,自己刚刚下达了谨守城门的命令,这些士兵居然就把自己的命令当成耳旁风,这个时候如果让他们这样闹下去的话,轻则动摇军心,重则可能真得会被他们打开城门放了鞑子进来。 在陈汉的带领下快步从城墙上下来,一路走到南城门处,沈重听着城墙上的喊杀声,想起此时无数城兵正在城墙上拼命,但却有人想要打开城门将鞑子放进来,心中暗暗起了杀心。 “沈大人,就在那里!”在快到城门洞的时候,陈汉远远指了一下,沈重就看到一个城兵跪在了地上,正苦苦哀求道:“求求你们快开城门!我爹还在外面,他要是遭了鞑子的毒手,可叫我们一家还怎么活啊!” 听到那城兵口中的话,再看到他脸上的悲苦表情,沈重心中一软,便按下了严惩的念头。 “兄弟,我们确实也有苦衷,没有沈大人的命令,城门不能开!”两个城兵死死护住门插,面sè坚定说道。 那城兵眼见哀求没有效果,情绪激动地从地上跳了起来,直接拿着手中长矛逼住了其中一个城兵的脖子:“陈三强,你别逼我动手,感情是你没有亲人被关在城外!” 守在一旁的锦衣卫刷的一声抽出绣chūn刀,目光冷冷盯着那个城兵,只要他再有所动作,便要将他格杀当场了。 “呦呵,学会窝里横了啊!”沈重虽然心软了,但面上表情却还是冷若冰霜,分开人群走了进去,对着那个城兵吼道,“对着自家兄弟横什么横?有本事到城墙上去杀鞑子去!” 那城兵看到沈重到来,又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痛哭流涕说道:“沈大人,我爹还在外面呢,您快下令开城门吧,要是再晚一会,他就要死在鞑子手里了!” 沈重此时也有些默然,不知道因为自己这个不开城门的决定,会有多少人从此yīn阳两隔,再也无法见到自己的亲人! “沈大人,我求求你了,打开城门把外面的百姓放进来吧!”看到沈重目光有些犹豫,又有一个城兵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说道,“我哥早上刚刚出城走亲戚,就晚了那么一会,现在也被关在了城门外,要是不打开城门的话,他也是死路一条啊!” “你们的心情我理解,亲人被关在城外,所以你们才想着开城门就他们出来!”沈重继续高声说道,“但你们想过没有,只要这城门一打开,鞑子便会冲进来,到时候不但救不了你们的亲人,还要害了这阖城百姓,就连你们自己,恐怕也要你死在鞑子的刀下!” 听着这一声声的带着哭腔的哀求,沈重也有些心软,但为了全城百姓的安危,却还是硬着头皮狠下心来说道,“你们一个个都听好了,今天哪怕你们哭死在这里,城门也不会开,你们要是个爷们,就到城墙上去,和鞑子真刀真枪去拼,如果能将鞑子拼走,或许还能保住亲人一名,如果他们真的死在了鞑子手里,冤有头债有主,你们也得去找鞑子给父母爹娘兄弟姐妹们报仇!” 几个城兵听完沈重这一番话,原本还准备哀求的都停了下来,似乎有些明白了沈重说的这些道理。 看这几个城兵目光闪烁,似乎是陷入了思考之中,沈重继续说道:“相信我,你们亲人的血不会白流,只要蔚州城能守住,到时候会由我出面,为他们立一面功德碑,阖城百姓也会感念他们所作出的贡献!” 几个城兵听完沈重这一番话,一个个默然不语,看这几个城兵的样子,显然是将自己这一番话听进去了一些,沈重面sè严峻地下了命令,“陈大人,把南城门处给我守好!要是有一个人没有得到命令进入城门洞内,我唯你是问!” “是!”陈汉应了一声,带着几个锦衣卫和城兵一字排开站在城门洞开,雪亮的钢刀对准了外面还跪在地上的几个兵士! 那几个城兵眼看着开门无望,再加上沈重刚才那一番话,却是将心中的火气全都算到了鞑子头上,一个个站起身来拿起长矛,朝着城墙冲了上去:“狗rì的鞑子,这次有你们好看的!” “对,杀鞑子,给亲人报仇!”  第183章 阁老的质问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 处理完城门处的问题,沈重又登上了城墙,此时因为沈重已经下了死命令,守城兵士的决心便又强了几分,在邓chūn的带领下,一直和攻上来的鞑子展开激战。 鞑子兵强马壮,但守城的兵士却占了地利的优势,刚开始的时候还能稳住守势,但是在鞑子兵源源不断的进攻下,守城的将士便渐渐开始有些吃力。沈重刚上城头,就看到离角楼不远处的一个城垛子旁出现了险情,几个鞑子已经挥舞着手中的马刀冲到城墙上来了。 沈重忙冲了上去,挥刀将一个鞑子砍翻,鲜血溅了他一身,但他也顾不上擦,和旁边士兵用手中长长的挠钩,奋力将搭在城头上的云梯推了下去! “沈大人!”旁边的士兵出了一身冷汗,看到沈重亲自跑到这边来支援,士气无形中又提升了几分,手中腰刀挥舞之间,又将一个刚刚在城头探出头来的鞑子劈成了两半。 “复生,我来帮你!” 此时金世云组织的一些民壮也上了城头,这些民壮相当于后世的民兵,平时也会有一些军事训练,虽然素质比不上时代当兵的卫所兵士,但帮助守城还算是绰绰有余。 此时他们冲上城头,立刻便投入了战斗,搬起滚木礌石朝城下便扔了下去,有些民壮还在城墙上架起大锅,将一锅粪汁熬开之后,便用铁勺舀着泼了下去! 相比滚木礌石,这种金汤的杀伤力更大,一勺子下去,往往能烫翻好几个鞑子,而且被烫伤的鞑子伤口处因为感染了金汤中的细菌,过上几天可能就会一命呜呼,这种也算是最原始的一种生化武器吧! 有了这些民壮的加入,将鞑子一拨猛烈的攻势抵挡住之后,城兵才算轻松了一些。此时城门处却还有不少百姓,躲在城门洞中,徒劳地敲打着城门,希冀着城门的开启。 “沈重,我有话要问你!”沈重正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就听到了身后一个暴怒的声音,转过身来,就看到刘健大步流星走了过来,吹胡子瞪眼就像一个盛怒中的白毛狮子。刘祺紧紧跟在了刘健身边,还是一身月白书生长衫,脸上一片忧sè,看到沈重,狠狠瞪了他一眼。 刘健已经有八十来岁,平时都是一副老态龙钟,不疾不徐的样子,此时沈重看到刘健一副怒发冲冠,就已经明白了刘健的来意,心中不由就叫了一声苦。 城墙上此时的战况已经没有刚才激烈,但还是不时有飞箭飞上城头,眼看着一枝羽箭从刘健的脑袋上飞了过去,沈重吓了一跳,急忙扶住刘健的身子,连拉带拽将他拉到城墙另一侧说道:“刘阁老,你怎么来了?这城墙上太危险了!” “这城都被鞑子围了,我能不过来吗?”刘健却是满脸怒容,冷哼了一声,伸出树枝一般的手指指着沈重脑门问道,“你小子还是我们大明的官员吗,为什么不开城门?” 沈重目光闪烁,顾左右而言他道:“刘阁老,你还是先到角楼处歇一歇,免得被流矢所伤!” “放心吧!我还没那么容易死!”刘健拂去拉着自己衣袖的沈重的手,yīn沉着脸在城垛前探出头去。 俺答一直坐在马上等着城门大开,但等了半天,禁闭的城门还是纹丝不动,不免有些焦躁起来,对旁边的哈森说道:“再shè杀一些百姓,我就不信守城的兵将能够无动于衷!” 哈森狞笑着一挥手,身侧拿着弓箭的鞑子便张弓搭箭,一波箭雨过来,又有不少百姓惨死在了箭下。 刘健伸出头去正好看到这一幕,脸上已经十分褶皱的肌肉抽搐着,目光中隐隐有泪花在闪烁,他有些痛心地对沈重说道,“城下那些百姓,也都是我大明的子民!你现在作为一方将士,岂能弃他们于不顾?” 沈重有些无语,刚刚施展强硬态度在几个百户那里严令不准开城门,这时刘阁老又前来质问,刘健曾经是文渊阁大学士,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虽然此时已经致仕还乡,但在朝野之中还有着非凡的影响力,比起那几位百户和可能要背负的骂名,刘健给沈重的压力更要大的多。 几个百户沈重还可以软硬皆施地让他们听从自己的,遇到这刘阁老,自己这点官威根本不管用,沈重只得掰着手指头给刘健讲起了其中的利弊,奈何讲了大半天的大局观和鞑子的yīn谋,刘阁老就咬定了沈重是缩头乌龟,只管自己缩在城中,不顾百姓死活,让沈重有些哭笑不得。 “老大人,不是我不顾那些百姓,实在是得顾全大局!”沈重又朝城下看了一眼,看到几轮箭雨下来,自己开始注意到的那些百姓打扮的人居然还是毫发无损,还在城门前卖力敲着,更加笃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沉声说道,“我怀疑城下的百姓中混着鞑子的jiān细,一旦打开城门,恐怕就中了鞑子的jiān计!” “别给自己找借口了!”刘健一脸怒容,将袖子挽了起来指着沈重骂道,“沈重,你也真够铁石心肠的!我原本还以为你是个可塑之才,但没想到却是如此没有良心。我告诉你,老夫这次会发动士林,在皇上面前好好参你一本!” “刘阁老,就算您发动所有人到皇上面前给我告状,这城门也不能开!”沈重眼看着无论如何无法说服刘健,现在居然还抬出皇上来压自己,倔牛脾气便也上来了,他面sè刷地一沉,挥手大吼道,“来人,城墙上危险,扶刘阁老去角楼休息,免得被飞矢所伤!” “好,好!”刘健自从当上阁老之后,从来没有人敢如此违拗他的意见,此时气得胡子都竖了起来,用手指着沈重说道,“沈重,你,你……” “刘阁老!”沈重看着刘健被两个锦衣卫架走,大声说道,“等打退了鞑子这波进攻之后,如果这些百姓中果真没有jiān细,我沈重再亲自向你登门赔罪!” “这个沈重,真真是气死我也!”没想到直接被沈重两个手下拖到了这角楼之中,看着那两个校尉并不离开,而是铁将军一般一左一右守在门外,显然是暂时将自己看押在这里了,刘健负手在屋子里来回转了几圈,拍着桌子痛心说道,“那么多的百姓在眼皮底下被屠杀,他沈重于心何忍!” “爷爷是不是现在也觉得他混不讲理?就是一个蛮人?”刘祺一直在担心着刘健的安危,此时看他被架到了角楼中,心也就放了下来,陪在刘健身侧笑着说道,“亏得爷爷当初还说此子绝非池中之物呢!是不是也觉得看走了眼?” 刘祺嘴上这么说,此时心中却还是对沈重有些佩服了,她已经从城中一些人的传言中得知了沈重在守城中发挥的关键作用,所以对于爷爷对沈重的指责,她有些不以为然,沈重此时顾及的是全城百姓的安危,自然是要以大局为重,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 “那倒也不是,沈重这孩子还是很有能力的!”刘健想起自己当初对沈重的断言,脸上一红说道,“他能在杨辉旭不在的情况下,如此迅速掌握整个蔚州城的局面,并立刻安排好守城各项事宜,反应及时,行动果断,所有做法都可圈可点!但就是不顾百姓这件事情上,做得欠考虑!” 在刘祺的引导下,把心里这一番话说下来,刘健也冷静了下来,心中的气便消下去不少。 “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刘祺摇着刘健的胳膊说道,“爷爷已经致仕了,这些地方上的事情你就不用cāo心了!” “原来绕了半天祺儿是想为这小子求情啊!”刘健颇有意味地看了刘祺一眼,笑着说道。 刘祺被刘健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羞红了脸蛋撅着小嘴央求道:“爷爷,恐怕复生这样做也是有他的苦衷,你就饶过他这一次吧!” “不行!眼睁睁看着这些百姓惨死在鞑子手下,我刘健于心何忍?”刘健端起桌子上的茶水灌了一口,又凑到了角楼的墙壁前,探着脑袋向外面看到,“既然他说这些百姓中混着鞑子的jiān细,我就看一看,要是跟他所说的不一样,就算他来负荆请罪,我还要找这小子算账!” 这角楼的南面墙壁上,还有一些瞭望口可以看到城墙外的情形。刘健一边气愤地说着,一边看着城墙外那些百姓,眼睁睁看着又一人被shè杀,刘健刚刚消下去的怒气又翻了上来,一拳捶在了桌子上说道:“这个沈重,居然见死不救,真真是气煞老夫!”  第184章 守城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 蔚州城下。 俺答原本还带着几分自信,但如今小半个时辰已经过去,看着城下百姓越来越少,南城门却丝毫没有打开的迹象,一张脸不由板了起来,看来自己用蔚州百姓做敲门砖这一招失效了。 “传令下去,攻城!”俺答面sèyīn冷,果断下达了命令。 “要不要再等一等?”哈森在一旁建议道。 “不用再等了!这守城的将领拖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打开城门,倒还能够顶得住压力!”俺答赞许地说了一句,便挥手下达了命令,“吹号角,全面攻城,在白莲教还没发挥作用之前,咱们看看能不能攻破城池!” “是!”哈什招手唤来一旁候命的一个传令官,在他耳边说了几句,那传令官忙抚胸退下去传令了。 “呜……”片刻之后,俺答身后一阵悠长的牛角号在战场上响起,身后剩下的将士扛着攻城器械冲了上去,一座座云梯靠在城墙之上,准备强行攻城。 那些混在百姓中的鞑子听到这一声命令,刷地一下将身上百姓的衣服脱下来,砍瓜切菜一般将身边的大明百姓砍翻,顺着城墙来到攻城云梯处,也加入了攻城的行列中。 “爷爷,你快看,这沈重说的果然没错,那些百姓中确实藏着不少鞑子!”刘祺此时也凑在了刘健旁边的那个瞭望口处,看着城墙下的动静,刚好就看到了剩下的那些百姓遭残杀的场面,登时被吓得面sè苍白,紧紧拉住了刘健的手臂,犹自感到心惊肉跳。 刘健本来心中还生着闷气,此时看到这一幕,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想到如果让这些假冒百姓的鞑子混进城来,那城中一定会大乱。 直到此时,刘健心中才有些庆幸,刚才沈重幸亏没有听自己的建议,如若不然的话,自己可是害了阖城百姓。 “沈重做得不错!”想到这里,刘健的面sè稍稍缓和了一些,但还是有些惋惜说道,“但城外那些百姓却还是死得有些冤!” “爷爷还是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当初在朝堂之上就是不懂得变通,才吃了八虎的亏。当初宾之爷爷便劝过你,但你却没有听进去。”看刘健的样子,刘祺有些绷着脸劝慰道,“爷爷,俗话说,一将功成万骨枯。打仗怎么可能不死人?城外的百姓不该死,城中的百姓难道就该死吗?” “呵呵,这几句说得好,祺儿居然开始教训爷爷了!”刘健在桌前坐下,脸sè有些灰暗了下来,叹了口气说道,“现在想起来,还是宾之做得对,当初我还嫌他贪恋官位,没有文人气节!现在想来,留在朝堂之上,一边与八虎周旋,一边为百姓做些正事,比赌气之下挂印而去,还是更值得称颂一些啊!” 刘祺和刘健说的这些已经是陈年旧事了,当初刘健、李东阳、谢晋三位当朝大学士辅佐正德,在朝堂之上和刘瑾为首的八虎争斗,最终刘健、谢晋不肯妥协,被正德下圣旨致仕还乡,李东阳却留了下来,当初刘健和谢晋还对李东阳的举动有些不屑,但过了这么多年再回头来看,似乎李东阳才是对的,这也是刘健有些后悔的地方。 时间是一把无情的锉刀,很多事情经过时间的磨砺之后,往往会露出更加接近真相的本质来,这一点,刘健现在很有体悟,所以心中对于沈重的做法,便也有些认同起来。 刘祺看到自己一时失言,又触动了爷爷的伤心事,连忙说道:“爷爷,祺儿不是有意的!” “没事!人老了,难免就有些唠叨,更是见不得这些生死了啊。”刘健咧开嘴牵强地笑了笑,有些感慨地望着城外说道,“祺儿,看来这次鞑子倾巢而出、蜂拥而上,怕是因为复生识破了他们诈开城门的jiān计,恼羞成怒之下全力攻城了,你说复生能不能挡住鞑子这次进攻啊?” “肯定可以!”刘祺没有丝毫犹豫地点了点头,“既然他能为了守城而放弃城外的大明子民,就说明他心中已经有了几分把握。” 角楼处的祖孙俩还在闲聊着,外面却是已经交战在了一起,城墙之上不时有鞑子顺着云梯攀爬上来,再被城墙之上的城兵杀死或推下城墙,而城墙之上的城兵也有不少被鞑子砍死砍伤,甚至还有被鞑子拽下城墙一命呜呼的。 城墙之上和城下都堆起了不少的尸体,猩红的鲜血顺着墙缝流淌开来,整个战场之上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此时天sè渐渐黑了下来,蔚州城的城墙上被火把照得灯火通明,所有城兵在城墙上已经坚持了一个多时辰,但鞑子的进攻却如cháo水一般一波一波袭来,依然没有停歇的迹象。 面对将近五千人的攻势,虽然在城墙上占据了地利,但南城墙上的两百城兵根本无法抵挡如此强烈的攻势,沈重看了鞑子的攻势,果断从其他三面城墙各抽调了一百城兵,再加上游弋于城墙之上的二百城兵和金世云带领的民壮,如今南城墙上共聚起了一千来人的兵力,才算堪堪顶住了鞑子的攻势! 自从鞑子攻城开始,沈重一直在城头上忙碌着,如救火英雄一般,身先士卒一般地冲在前面,哪里顶不住便会出现在哪里,此时早已是浑身浴血,手中一把绣chūn刀横劈竖砍,从他这里攀爬上来的鞑子无一例外全被冰冷的刀身捅了个透心凉。 所有兵士看沈重始终冲在第一线,也是士气大振。鞑子攻上城墙被杀退回去,再攻上城墙,再被杀退回去,战线就在不宽的城墙上胶着着,守城的和攻城的混在一起,已经扔下了一地的尸体,柴垛一般躺在地上。 周围的城兵也已经交替着换了几次,但沈重却一直坚守在最前面,八个百户除了其余三面城墙各留了一人坚守,其余的全都带兵赶到了南城墙,看到沈重犹如天神一般勇猛无铸,守城的兵士心中无形便多了一股底气。 “沈大人,看样子鞑子还不知道要攻到什么时候,你一直守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还是下去休息一会吧!”邓chūn在几个亲兵的保护下砍翻一个鞑子,快步走到了沈重这边,向沈重大声说道。 “邓大人,我还能坚持!”沈重挥刀将一个面目狰狞的鞑子砍翻在地,咬牙向邓chūn说道,凭借特工特有的敏锐,此时他已经明显感觉城头上鞑子的进攻也慢慢迟缓了下来,沈重心中一喜,高声向周围的城兵打气道,“大家再坚持一会,鞑子马上也就要不行了!” 所有城兵听到沈重的鼓劲,无不jīng神一震,一个个手中短刀长矛挥舞得更加密扎起来,民壮们手中的滚木礌石也不停地向城下扔去,原本还有些苦苦支撑的局面居然因为沈重的一句话而有所改观 “呜……”城下鞑子阵中传来一阵号角声,果不其然,只又坚持了一刻钟的时间,鞑子便开始鸣金收兵,号角响过,所有冲上来的鞑子有如退cháo一般向后退去,不一会的时间,城头上的喊杀声便停了下来,除了满地的尸体还显示出战争的残酷,清冷的月光映照下来,却已经是一片静寂。 “吼……吼……”眼看着数倍于己的鞑子被击退,压在沈重心头的一块大石挪开来,沈重不禁仰天长啸,一舒自己心中沉闷之气。城头上的所有城兵也都有样学样振臂而呼,面对着城下的鞑子,发出了一阵阵山呼海啸一般浩大的欢呼声。 鞑子退去,城兵们便有了片刻休息的时间,一个个衣不解带,抱着短刀长矛,靠着城垛子便坐了下来。而此时自发而来的百姓便开始爬上城头打扫战场,救治伤员,修补城墙,埋锅造饭了 沈重在城头上身先士卒战斗了一个时辰,此时轻松下来,只感觉浑身上下酸痛不已,和几个百户凑到了一起有查看了一下伤员,又安排了人缒下城去向万全都司请求援助,正要休息片刻,邓chūn看到后面营帐处升起阵阵炊烟,这才一拍脑袋提醒沈重道:“沈大人,咱们忘了一件大事!刘阁老还在角楼里面关着呢!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刚才刘健登上城墙的时候,沈重身边这几个百户都在率兵守城,此时听邓chūn如此说,几人对视一眼,心说好家伙,连刘阁老都敢关起来,这个沈重可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啊! 直到此时沈重才想起了自己冒失的举动,想起自己一时冲动之下,居然将曾经的当朝阁老关在了小角楼中,不禁有些好笑,向邓chūn问道:“那他现在脸sè怎么样?有没有发火?” “我没敢去看,据手下两个兵士说,不是很好!”邓chūn摇了摇头说道。 “好,我去看看!”沈重点了点头,也顾不上去换身衣服,便朝着角楼处快步走了过去。 “沈大人,一定要跟刘阁老好好说话。”邓chūn随在沈重身后,向他小声提醒道,“刘阁老门生故吏遍天下,在朝堂之上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要是惹得他不高兴了,恐怕我们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沈重看了邓chūn一眼提议道:“邓大人如此了解刘阁老,要不你跟我一块去看看?” “这……还是沈大人一个人去吧!”邓chūn连忙摇了摇手,找了个借口说道,“那边兵士已经开始埋锅造饭了,我得过去看一看!” “胆小鬼!”沈重看了一眼邓chūn快速离去的背影,口中说了一句,独自朝着角楼走了过去,解铃还许系铃人,自己将刘健关到了角楼中,便也只能由自己将他请出来了!  第185章 公墓的想法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 经过这一役,沈重身先士卒的勇猛获得了不少城兵的好感,也算初步建立起了自己的威信,一路走来,不时有城兵站起来恭敬地和自己打招呼,沈重都一一点头,心中却在想着怎样去说服刘健才好。 坦白来说,自己和刘健是站在不同角度看问题,刘健惦念的是城下的大明百姓,而沈重顾忌的却是城中百姓的安危,两者只是出发点不同,并没有什么对错之分。但是一想到刘健那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沈重就有些心中打鼓,眼下也只有硬着头皮走一步算一步了。 “刘阁老,我向您赔罪来了!”远远的看到城墙上的角楼,沈重就高声喊道,他此次是为道歉而来,所以做足了低姿态,人未到,声先闻,掀开门帘走了进来,拱手说道,“刘阁老,刚才……” “啊?”刘祺原本还想借机刁难沈重两句,但刚提起jīng神,就看到一个血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刘祺惊叫一声,就感觉心中似乎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一般,没等沈重把话说完,便三步并作两步就走到了沈重面前,摸了摸他身上的血衣,两眼关切地问道:“你这是受伤了?怎么浑身上下全都是血?” 刘祺作为当朝阁老的后人,一直养尊处优,是个心高气傲的主,从进入蔚州之前的那个驿站被沈重戏弄之后开始,便一直在心中默默和沈重较着劲,但无论是上元节猜灯谜,还是后面下围棋,论时政,沈重总能得到爷爷的赞赏,而从各个方面比起来,沈重似乎确实比自己更胜一筹,这不禁让她微微有些气恼! 但正是这中心高气傲的xìng格,也让刘祺有着强烈的被征服yù,就如野xìng难驯的烈马一般,一旦被某个男人所折服,便会认定是自己的天命所在,追随一生! 而沈重无论是误打误撞也好,是上天注定也罢,无意之中便成为了折服刘祺的那个人,再加上刘健对孙女的一番调笑,不经意间已经让刘祺对沈重已经是芳心暗许,此时看到沈重一身血sè地走进来,怎能不被吓得花容失sè。 刘祺心中担忧不已,沈重却是看着身上如泼墨一般一片又一片的血迹,浑不在意地笑着摆了摆手:“就是一点皮外伤!没什么大碍!” “别蒙我,要是一点皮外伤,怎么会流这么多的血?”刘祺关心则乱,一颗芳心胡思乱想,突然想到了一点,脱口而出问道,“你是不是快不行了,所以才赶来见我和爷爷一面?” “哪有?我这衣服上沾染的,都是鞑子的血!”沈重看着刘祺关心的眼神,心中蓦地一暖,调笑着说道,“原来刘兄还这么在意我的死活!” “切,我才不关心你的死活!”刘祺被沈重一句话弄得玉面羞红,却只能跺了跺脚解释道,“我只是为这阖城百姓担忧,只是怕你不在了,这蔚州城便守不住了!” “这个还请刘兄放心!”沈重自信满满向刘祺说了一句,转过身来,作势就要向刘健下跪赔罪,“刘阁老,刚才城墙上人多口杂,小子一时冲动之下,冲撞了老大人,还请老大人见谅!” “哎呦,可使不得!”刘健本来还绷着一张脸,但看沈重浑身浴血,心中也知道了此战的惨烈,自己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让沈重开城门放人,确实是有些冒失。 刘健xìng子刚直,也算是十足的xìng情中人,此时见沈重顾不得休息便来角楼真心道歉,心下不忍之余,也忘了再拿一拿架子,连忙离了座位,将沈重扶了起来,“老夫还要谢谢你呢!当初果真听了我的意见放他们进来,恐怕此时蔚州城已经在鞑子的铁蹄之下,那我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老大人此言差矣,您也是为咱大明的百姓着想,完全是出于好心,并没有错!”沈重看刘健脸sè缓和下来,不失时机地又为他带了一顶高帽子。 “呵呵,不提了,我那都是妇人之仁,好心却差点办了坏事啊!”刘健摇了摇头,握着沈重手掌问道,“鞑子现在情况如何?” “刚才攻了一阵城,被我们打了下去,现在应该是收兵休整去了!”沈重在刘健的旁边坐了下来,脸上沉痛说道,“虽然这次抵住了鞑子的进攻,但想到城下那些百姓确实是因为我的命令而死于非命,我还是心中不安。” “复生,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打仗哪里能有不死人的?”刘健叹了口气,却是将刚才孙女教训自己的那番话搬了出来!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沈重脸sè黯然,沉默了一会才继续说道,“老大人,我想为城外那些冤死的百姓做些事情,不知可行不可行,冒昧说出来,还请老大人帮我参详参详!” “你说来我听听!”刘健看到沈重慎重的样子,也换上了严肃表情说道。 “我想等鞑子退兵之后,将城外的百姓统一收敛起来,找一块地方统一安葬,把那里做成一个公墓,也为他们树碑立传,以表彰他们为蔚州城做出的贡献,也好让后人瞻仰!”沈重侃侃而谈道,“不光是城外的百姓,城中为了守城死难的将士,也是要为他们树碑立传的!” 听到沈重这么说,刘健面sè一亮:“这件事情,可以说是功德无量!那些百姓确实是为了蔚州而死,也当得起这一份表彰!只是人死了之后都是要进祖坟的,这件事情上你还是要下些心思!不过你能有这份心,想来这点小事也不会是什么大问题,九泉之下的那些百姓也肯定会原谅你的!” 沈重的这种想法正是出于内心的愧疚,此时听到刘健的肯定,心中也感到有些欣慰,当下又结合了后世的各种烈士陵园和纪念碑的做法,将自己的想法细细向刘健介绍了一遍。 因为后世的烈士陵园几乎每一个城市都有,沈重也参观过不少,将各园中的jīng华拿出一些,凑到一起就是一个不错的方案,此时一一讲来,听得刘健是频频点头:“好,好,复生的想法确实不错, 既然刘健说可行,那应该就没有问题,沈重心中打定主意,索xìng顺水推舟说道:“到时候还要请老大人来为这些百姓题写碑记!” “好,这种事情老夫我义不容辞!”刘健没有推辞,大包大揽了下来,起身说道,“既然事情已经说开了,那我便不能再守在这里指手画脚,给你们添麻烦了!” “老大人不用急!”沈重却是站起身来挽留道,“外面的兵士正在埋锅造饭,要是老大人不嫌弃,就在这城头上吃一碗饭吧!” “好,好!”刘健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就再叨扰你一顿守城饭!” “那老大人在这里稍候片刻,我这就让人去准备!”沈重说着便出了角楼,转身出去准备了。 其实沈重过来和刘健修好关系,倒并不是想着通过刘健这条路攀上朝廷什么官员,而是想要绝了刘健再掺和城防事情的念头,要不然以这么一个前朝廷重臣的分量,今天给自己施点这个压力,明天又拖拖这边的后腿,就算沈重有通天能力,恐怕也经不起这种内耗。 “这沈重倒还真是有主意!”刘祺一颗芳心系在了沈重身上,见他无事便也轻松了下来,但心中却还是隐隐有些乐意看到沈重吃瘪,但没想到刘健如此简单便原谅了沈重,扁了扁嘴说道,“本来我还以为爷爷还要刁难他一番,没想到让他几句好话便将爷爷哄得揭过了此事,而且还空口白牙讨了爷爷一片锦绣文章去,真真是便宜这小子了!” “这沈重先兵后礼,有主见,有手段,还有气度,远非常人可比!”刘健看着沈重远去的背影说道,他本来就有些欣赏沈重,此时更是对他高看了一眼,笑着对刘祺说道,“祺儿刚才还为他求情,见面之后又为他担心,是不是也对他动了心思?我看祺儿这个济世救民的大英雄夫君,怕是非得着落在这沈重身上了!” “爷爷,你又拿祺儿玩笑,祺儿不理你了!”刘祺羞红了一张脸,跺着脚闪到了一边,恐怕连她都没有想到,这次自己对爷爷这一番调笑的话,居然破天荒地没有否认。 世间很多事情便是如此,起初当事人和调笑者都浑没在意,但调笑着调笑着便成真了。  第186章 临阵脱逃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 从城头上将刘健祖孙二人送走之后,鞑子在晚上又偷袭了两次,但因为城兵们第一次击退鞑子之后气势高涨,鞑子并没有得了什么好处,就这样一直打打停停耗到白天,鞑子便也困顿了下来,便如钻洞的老鼠一般,没了什么声响,等到太阳落山,天sè渐渐暗下来之后,鞑子的营帐中才又有了动静。 沈重也趁着白天这段时间,在城墙的角楼之上稍稍睡了一会,但他因为记挂着城防,这一觉却总是在做噩梦,一会鞑子杀到了城墙上,一会城中的白莲教又夺了城门,等到城下鞑子营帐中又开始传出动静之后,便再也无心睡眠,索xìng便翻身爬了起来。 休整了一个白天之后,鞑子又重新恢复了jīng神,开始准备攻城,昨天撤下去的云梯被抬了出来,在营帐外面摆放好,所有鞑子围着云梯齐齐列队,只等着一声令下,便开始新的厮杀。 此时在俺答的军帐之中,几个千夫长和哈森正肃然站在堂中,等待着俺答发号施令。俺答昨晚攻城未下,反而折了不少人马,此时站在军帐之中,倒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却也并不气馁。 一个千夫长出声向俺答建议道:“俺答,昨晚我们全力攻城,并未占到多少便宜,今晚如果还是强攻的话,恐怕比昨晚也好不到哪里去!” “昨天的攻城是我刻意为之,就是为了给守城的军将造成一种假象!”俺答神秘一笑,对着帐下四个千夫长说道,“今晚你们的任务,就是趁着夜sè正浓,带兵佯攻,一定要将声势造起来,将守城的都引到南面城墙之上!” “是!”三个千夫长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右手抚肩,躬身应道。 俺答满意地点点头,将目光转向哈森,口中殷殷说道:“哈森,你带五百人按计划行事,这一次就看你的了!” 听俺答将今晚上的重头戏交给了自己,哈森却是摩拳擦掌,信心十足说道:“俺答放心,这次我一定出其不意,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好!”俺答点了点头,挥了挥手说道,“准备行动吧!” “呜……”进攻的号角再次在鞑子军营中吹响,后面两面牛皮大鼓也发出沉闷的咚咚声,为鞑子鼓舞着士气,四千鞑子士兵口中呼喝连连,扛着云梯之类地便又冲了过来。 而此时城墙上的城兵也立刻都被纠集起来,一个个面sè紧张地握着刀矛,准备随时应对鞑子的攻击。 但沈重总感觉有些怪异,这些鞑子只是一副试探的样子,远远的呼喝嚎叫,看上去声势震天,但最多也只是在远处shè上几箭,并没有太多实质xìng的动作。城墙上的城兵初时还十分jǐng惕,但过了片刻也懒散下来,看到鞑子过来便稀稀疏疏地shè出去几箭。 沈重在城头巡视一圈,心中暗暗提醒自己,一定要时刻保持jǐng惕,看似平静的海面上,往往隐藏着惊涛骇浪,鞑子此时看上去平静,却不知又在打着什么主意。 此时天sè已经暗了下来,空中稍微起了些薄雾,在城头上登高远眺,看着远处火光映照下的鞑子营帐,便如雾里看花一般,并不真切。沈重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就感到双眼发胀,险些流下泪来。 看来得找个时间,先做几个望远镜出来用用了,要不然只靠着两只眼睛,想要侦查些敌情,还真是困难。沈重心中暗暗想到,按他的推算,这个时代应该已经有了玻璃,但沈重处在这边远小城中,至今还没有看到过实物。 心下有些嘀咕,看到不远处邓chūn正和赵怀森站在南城墙的城垛边上,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沈重便也走了过去,和二人站在了一处,说道:“今晚的鞑子有些反常啊!” 赵怀森也发现了异常,他是带兵打仗的粗人,直接口无遮拦开口嘿嘿说道:“是啊!就和刚开苞的小娘们一样,光知道出声,没什么实质动作!” 这两天沈重在城墙之上,时常会从兵士或者昂口中听到这种粗话,倒也习以为常了,此时便也入乡随俗接了一句:“我倒巴不得这鞑子是个小娘们,倒也能好好蹂躏一番!” “哈哈……”听到沈重也说起了荤话,邓chūn和赵怀森便笑了起来,“沈大人说得好,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蹂躏这些鞑子一番。” 两人这一天多和沈重相处下来,从最初沈重强势杖打百户立威,到看到沈重指挥若定,而且在城头上往往都是身先士卒,哪里有危险便往哪里冲,此刻听到沈重的荤口,更是感觉到几分亲切,此时已经在心中接纳了沈重。 而沈重这个为了平衡各方势力而被邓chūn抬出来的临时指挥官,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融入到了军队这个拉帮结派,极度排外的小圈子中,甚至已经有了自己的威信。 “沈大人,情况似乎有点不对!”邓chūn看着城下的鞑子,也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他隐约听到了两声声响,便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面sè立刻就变了,忙说道,“大人,你看那边!” 沈重也听到了那两声声响,顺着邓chūn指的方向望了过去,顿时大惊失sè,就在城下距离南城门不远的地方,鞑子正抬着一根巨大的木头,哐叽哐叽撞在水门之上。 壶流河穿城而过,在南北城墙上各有一处水门,平时水流湍急,根本不用防守这里,但此时天寒地冻,壶流河上的冰面便成了一条天然通道,沈重巡视了几遍城墙,却一直忽略了这里。 沈重万万没想到鞑子居然找到了水门这里,看几个鞑子抬着撞城锤在水门上撞了两下,已被冻在冰面上的水门便摇摇yù坠,恐怕再不几下,就要被撞开来,鞑子就可以从这里长驱直入了。 “邓百户,你守好城墙!赵怀森,带上你的人,赶快跟我下来!”沈重大吼一声,急匆匆驱马从城头下来,便驱马朝着水门处赶了过来, 赵怀森是沈重特意安排的救火部队,丝毫不敢怠慢,也带着城头一百兵士随着沈重轰隆隆下了城墙,心急火燎地向水门处赶了过去。 但是这些人还没来得及赶到水门前,就听到不远处轰隆一声响,铁铸的水门轰然倒在地上,眼看着鞑子便要一拥而入了,沈重心都悬在了嗓子眼,朝着身后赵怀森吼道:“赵百户,你快一点,要不然鞑子可就进城了!” 就在这时,水门一旁突然杀出三五十个民壮,手中挥舞着铁棍粪叉之类的武器,毫不犹豫冲了上去,几乎是用填的方式,死死堵在了水门口。 这些民壮是陈汉带领的,他按照沈重的命令,一直在南城门洞中把守着南城门,因为距离水门处比较近,所以他比在城墙上的沈重见机得还要早一些。眼看着鞑子居然找到这么一个防守薄弱之处,当机立断,留了十几个城兵守在城门处,便带着剩下的民壮赶到水门处,此时已经和鞑子战在了一起。 沈重这才松了口气,驱马疾疾前行,眼看着就要到了水门处,想到鞑子凶猛的攻势,一勒马缰转入了一条小巷中向北行去,回头向赵怀森吩咐道,“赵怀森,你先带兄弟们过去,一定要顶住鞑子的进攻,我去办点重要的事情,去去就来!” “这个他妈的胆小鬼,居然就这样临阵脱逃!”赵怀森没想到一直都十分强硬的沈重,见到鞑子就要攻进城来,居然转头就跑,看着沈重骑马远去的背影,刚刚对沈重建立起来的好印象轰然倒塌,忍不住低低喝骂了一句,“当初邓chūn真是瞎了眼,居然选了他出来领兵!” 看着沈重撂了挑子,赵怀森反倒冷静了下来,这种危急时刻似乎激起了他的血xìng,他怒目圆睁,将手中的腰刀高高举了起来对身后的兵士说道,“弟兄们,有人怂了,当了娘们,但咱们都是堂堂正正的爷们,这种临阵脱逃的事情做不出来,今天这水门就靠咱们这百十号人守了,都给我杀!” 赵怀森刚说完,身后便有兵士附和道:“赵百户说的对,咱们都是爷们,要是有一个逃了,就是小妈养的!” “杀!”赵怀森当先朝着水门冲了上去,身后的一百多人齐齐喊了一声,居然没有一人后退! 此时陈汉手下带着的民壮已经在鞑子的疯狂砍杀下,死伤了大半,但陈汉却一直咬牙坚持着,死死堵在水门前,没有退却半步,直到赵怀森带着手下兵士冲上来,才算堪堪守住了水门。 蔚州的城墙有三丈三尺厚,水门也便十分狭长,赵怀森加入战团之后,所有兵士一齐咬牙前冲,硬是生生逼着鞑子退回到了门洞中,将交战的面积死死控制在门洞区域,这样鞑子虽然人多,但却如被装入了布袋里面一般,后面的人却只能看着前面干瞪眼,一点都帮不上手。 借着这一点优势,赵怀森靠着手下的一百来人,还算是守住了局势。 但就在赵怀森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背后一声大喊,却又斜刺里杀出了一队黑衣人,口中喊着“无生老母降世,救万民于水火之中”的口号,挥舞着长枪短矛各式武器便冲了过来。 白莲教! 沈重一直担心可能玩什么猫腻的白莲教,居然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这些黑衣人并不是白莲教中的jīng锐,他们不像鞑子那边训练有素,但就如夏天烦人的蚊子一般,在兵士的背后不停sāo扰,赵怀森手下这些兵士腹背受敌,登时便陷入被动之中,不得不分成两股,一股专门对付水门洞中的鞑子,另一股便和陈汉带领的民壮顶住了身后的白莲教众的攻击。 赵怀森手下的兵士只这一百来人,这样一分兵,直接面对鞑子的便只剩下了几十人,但水门里面的鞑子就如无穷无尽一般,源源不断地涌出来,赵怀森手下这些兵士便渐渐处于了劣势之中,不断收缩防线,眼看着便要被鞑子冲破水门处的防守,长驱直入了。 赵怀森手中腰刀已经崩开了几个豁口,身上也挂了好几处彩,再想想沈重刚才拐入小巷中的异样,心中想道,这沈重畏鞑子如虎,当初坚持不开城门,恐怕也不是为了大局着想,而是因为贪生怕死吧。 看了眼身后越来越少的兵士,再看看水门处还在不断涌出的鞑子,赵怀森心中产生了一种飞蛾扑火的无力感,也对沈重生出了几分鄙视和怨恨! 只这一分神的功夫,身旁两个兵士便被鞑子砍倒在地,赵怀森连忙收摄心神,不让这些杂乱心思再扰乱自己,重新提起jīng神,有如困兽一般嘶吼一声,挥舞着卷刃的腰刀又冲了上去,“弟兄们,再加把劲,全城的百姓都指望着咱们呢,哪怕只剩下一个人,也不能让鞑子跨过水门这条线!” 看着身边的兵士一个个倒在血泊中,此时的赵怀森已萌死志,横竖都是一死,死在这里,也是为国捐躯了。 那些兵士听到赵怀森的吼声,也是jīng神一振,两方同时发力,将鞑子和那些在背后捅刀子的白莲教中又重新压了回去。 但这一次冲锋便也如流星最后的灿烂一般,刚刚将鞑子逼入水门之中,立刻便又被鞑子反扑了回来,赵怀森和身边兵士组成的防线已经如快要塌颓的围墙一般摇摇yù坠。 “乌拉!乌拉!”水门中的鞑子叽里咕噜地说了两句,似乎是什么鼓动士气的话语,后面的喊声便一阵高过一阵,鞑子的士气登时大振,如cháo水一般又涌了上来。 “兄弟们,一定要顶住!”赵怀森怒吼一声,看着身旁开始溃散的兵士,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赵怀森此时浑身浴血,身上已经多处被砍伤,尤其是大腿处被豁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正从里面冒出来,但他却浑然不顾,犹自带头顶在最前面。 手中腰刀已经钝的无法杀人,他顺手刺入一个鞑子体内,将他手中的刀夺了过来,如杀神一般死死守护着已近崩溃的防线。 “乌拉,乌拉!”水门中的喊声再次传出,似乎是看到了胜利的希望,鞑子的攻势更猛了几分,赵怀森已经明显感觉到越来越难抵挡。 教主和崔锐金此时躲在不远处巷口的一处回廊下,密切地注视着水门这边的动静,看到手下教众和水门中的鞑子前后夹击,教主兴奋地说道:“锐金,再叫咱们的人施加点压力,我看这些城兵快撑不住了!” 在回廊的位置,穿过水门前错乱的人头,已经能够清楚看到鞑子疯狂的脸sè,崔锐金脸上现出几丝忧虑之sè,他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嘬唇发出了一声尖啸。 “无生老母下世,救万民于水火中!”那些教众听到这一生尖啸,一个个脸上都现出狂热的神sè,口中喊着口号,悍不畏死地朝着陈汉带领的一种民壮扑了上去。 陈汉登时感到一股压力,这些民壮虽然进行过一些守城训练,但毕竟不是兵士出身,打顺风仗还可以,一旦气势上处于下风,便只能步步后退。 陈汉急忙大声呼喝,却也没能止住颓势,身旁的民壮片刻就已经和赵怀森带领的城兵成了背靠背,而那些疯狂的白莲教众则散开来,隐隐和水门中的鞑子对陈汉和赵怀森形成了包围之势。 “百户大人,我们顶不住了!”身前已经压力重重,赵怀森身边的副百户看了一眼身后的情形,向他建议道,“你看,是不是让兄弟们撤下去!” “顶不住也得顶!我赵怀森的手下没有怂包,更没有一个临阵退缩的道理!”赵怀森怒目瞪了身边的副百户一眼,手中腰刀横扫,又砍伤了两名鞑子,大声说道,“只准进,不许退,谁要是敢退一步,别怪我赵怀森翻脸不认人,就算是到了阎罗殿,我也要找你们去算账!” “弟兄们,上,今天就把这一百多斤扔这儿了!”被赵怀森这一番话抢白,那副百户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咬了咬牙吼道,“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赵怀森看着周围咬牙死撑的兵士,再看看水门中如打了鸡血一样向前涌的鞑子,脸上两行热泪滚滚而下,知道自己这一番鼓动只是徒劳地搭上这些城兵的xìng命,可能再过不上盏茶功夫,自己身边这不到五十个兵士便都要死在鞑子刀下。 但就算螳臂当车,我赵怀森也已经尽力,倘若城破,也无愧于阖城百姓!想到此时赵怀森心中平静了下来,不由又想起了沈重,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已经收拾好细软准备逃跑了! “赵百户,快让开!” 就在赵怀森准备拼死一战的时候,一旁小巷中斜刺里窜出一辆马车,车轮滚滚已经让人看不清上面的车辐,马车转弯的时候压在巷口一块石头上,整个车身都飞了起来。 赵怀森回身看了一眼,就看到马车之上,装满了一个个的大桶。 本来已经陷入绝望的赵怀森看到马车上之人,灰白的眼中又闪出了亮光,高声喊道:“沈大人回来了!兄弟们,快闪开!”  第187章 火烧水门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 马车之上,沈重面sè冷峻,他手握缰绳稳住马车之后,却没有减速半分,手中马鞭继续不停抽打在马屁股之上,两匹健马四蹄翻飞,拖着后面的马车,朝着水门便直直冲了过去。 眼看着马车便要冲入水门,赵怀森和一众兵士连忙让了开去,沈重又在马屁股上狠狠抽了一鞭,起身便从车上跳了下来,两匹骏马一声长嘶,便如炮弹一般窜入了水门之中,最前面几个鞑子躲避不及,被马蹄直接在肚子上踏出了几个窟窿! “轰!”这一下冲到水门中和鞑子撞在一起,本来就已经吱吱呀呀的马车终于支撑不住,在水门内散了架,车上的大桶轰隆隆滚动起来,还有几个大桶撞在城墙上成了碎片,金黄sè的液体从里面流了出来! “快!火把!”沈重喘着粗气,低低喊了一声,从旁边一个城兵手中夺过一个火把,朝着门洞中扔了进去。 “快,都把火把扔进去!”赵怀森闻到空中淡淡的桐油味道,便明白了沈重的用意,也有样学样,将手中火把扔到了水门之中。 木桶中的桐油在冰面上流淌开来,已经铺了一地,沈重睁大双眼,死死盯着水门中的动静。 桐油中的杂质比较多,平时也是用来刷在木器上防腐用的,并不是那么容易烧着,眼看着一把把火把扔在冰面之上,火光便暗了下去,沈重紧紧握着拳头,心中暗暗想着,怎么他妈的这个时代没有汽油! 数十把火把扔进去之后,眼看着水门中被撞得七荤八素的鞑子就要站起身,再次冲过来的时候,水门里面终于腾起了一股火苗, “哦……”所有心悬在嗓子眼处的兵士不约而同发出了一声欢呼,看着熊熊燃烧起来的火焰,脸上终于露出了轻松的表情。 火焰一旦燃起来就很难熄灭,等到剩下的那些装着桐油的木桶被火焰烧透,大片桐油流淌出来之后,片刻之间水门中便成了一片火海。 蔚州城的城墙足有三丈三尺厚,水门洞中的鞑子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后面的人根本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等火苗燃起来的时候,冲在最前面的鞑子想要再逃便已经来不及了。 “啊……”几个人形火焰哀嚎着便从水门冲了出来,在地上来回打着滚,空气中传来了一股刺鼻的烤肉气味,但此时火势已成,根本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扑灭的。 “好!烧死那帮狗rì的鞑子!”兵士们也一直在注视着这边的动静,看到有鞑子被烧死,都不由叫了声好! 桐油不易燃烧,但一旦烧着之后,远比汽油的燃烧时间要长,沈重弄了满满一马车的桐油,恐怕没有小半个时辰,火是不会熄灭的。 直到此时沈重才松了口气,抽出腰刀狠狠将不远处一个白莲教众砍翻在地,口中吼道:“弟兄们,不要留情,把这些勾结鞑子的败类渣宰全部宰了!“ 这边用一道火墙将鞑子挡在城外之后,城兵和民壮的压力顿时小了不少,他们刚才在对付鞑子的时候,这些白莲教众不胜其扰,心中早已积聚了满腔的怒火,听沈重这一鼓动,就如火药库爆炸了一般,纷纷怒吼着转过身来,开始专心对付身后这些白莲教众。 “无生老母,无生你个头!“陈汉刚才差点便吃了这些教众的亏,此刻手持腰刀当先冲了上去。 这些白莲教众只是教主归拢起来的乌合之众,本来就没有受过军事训练,有鞑子顶在前面,他们在后面搞点小动作还算可以,此时全面面对城兵积聚在心中的怒火之后,便立刻成了待宰的羔羊,基本上没有什么还手之力。 “杀,杀,杀!”愤怒的城兵看到附近躺在地上已经没有了气息的兄弟,一双双眼睛变成了赤红sè,手中腰刀横劈竖砍,如割韭菜一般将这些白莲教中全部砍翻在地。 “哎!功亏一篑!”教主看着水门处那一道火墙,重重一拳捶在一旁的柱子上,口中狠狠说道,“这沈重的命还真是够硬的,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能遇难呈祥!” 眼睁睁看着鞑子就要冲破阻隔冲进城来,没想到沈重再次出现,用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将鞑子堵在了城外,这让本来已经胜券在握的教主很是气愤。 “教主,要不要叫咱们的教众撤回来?”崔锐金在教主身后,看着不远处一边倒的屠杀,开口问道。 “不用了,这些普通教众也没有太大用处,撤回来的话,很可能再牵扯到咱们,就让他们都死在这里吧!”教主轻飘飘说道,似乎这些刚才还为自己卖命的人的生死已经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了。 “每次一失败就壮士断腕,教主,再这么下去,咱们手底下就没人可用了!”崔锐金脸sè沉郁,嘴唇微微颤抖着,他一忍再忍,但最终还是忍不住将对教主的抱怨说了出来! “想要救出这些教众,就得派上咱们仅余的这一点jīng锐了,不值得啊!”教主叹了口气,向崔锐金吩咐道,“这次失败确实是我们太小瞧沈重了,没想到他居然守城还有一手!你赶快回去将教中jīng锐全部集中起来,找个时机,发动最后一击吧!” 教主本来还想着保存实力,等到鞑子进城之后,也好尽快控制蔚州城中的局势,没想到这一次行动又是以失利告终,接下来便不得不出动教中最后的一点jīng锐力量了! 心中做出这个决定,教主转身大踏步离开了这里,崔锐金紧随在教主身后,看着那些对教主百依百顺的教众面对一面倒的屠杀,拳头紧紧攥了起来,再看向教主的时候,已经丝毫没有了当初的恭敬和崇拜! 将还在抵抗的白莲教众全部斩杀,看着地上一地的死尸和横流的鲜血,沈重居然额头上微微冒汗,他抹了一把,却又在上面抹出了数道血痕。 沈重用腰刀拄在地上,呼呼喘了几口气,犹自心悸说道:“赵大人,刚才好险!” 幸好自己在水门还没攻破之前赶了回来,要不然的话,真是不堪设想。 “全靠了沈大人!”赵怀森此时已经在一旁将身上的几道伤口紧紧包扎了起来,但因为流血不少,脸sè还是有些苍白,他转身看了看水门处还在熊熊燃烧的火焰,由衷赞叹道,“这一道水门变火门,沈大人真是神来之笔!” 刚才还以为沈重是贪生怕死,收拾细软准备逃命去了,没想到沈重却是想到了退敌的妙计,赵怀森放下心中的怨懑,此时心中对沈重的印象更多了几分改观,对沈重是由衷佩服起来。 看来这个沈重,确实是有几把刷子,要是换了我,恐怕死在这里也是无济于事,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赵怀森心中暗暗想道。 “要说能守住这个水门,赵大人带着兄弟们为我争取了时间,才是功不可没!要不是赵大人在这里顶了这么长时间,恐怕就算我把桐油弄过来,一切便也都晚了!”沈重看着赵怀森浑身浴血的样子,此时也是将他当成过命的兄弟,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两人经过这生死一战,此时关系无形中便拉近了几分。 “刚才我还在怀疑沈大人是准备逃命去呢!”赵怀森憨憨一笑,刚才脸上那股杀气便消散于无形中,摸着脑袋有些愧疚说道。 “那赵大人便小瞧我们大人了!”陈汉此时也凑了过来,他也受了几处小伤,此时也都用布条缠了起来,这次他带着民壮率先堵住了鞑子,可以说功劳也是不小。 “这里有我的家,有我的亲人,我是绝对不会逃命去的。不管这座城池守不守得住,我都会与蔚州城共存亡!”沈重一下子严肃起来,面sè坚毅地看着夜sè下安静的小城,突然感觉和这座生活了一年多的小城有了一种亲密的联系,他沉声说道,“城在,我在,城破,我亡,仅此而已。” “有沈大人这种决心,蔚州城咱们一定守得住!”赵怀森也被沈重感染了,粗着嗓子肯定说道。 “先不说这些了,还是赶快把这个烂摊子收拾好吧!”沈重点了点头,看着水门内的火光说道,“这道火墙能挡得了一时,却挡不了一世!等一会火熄灭之后,鞑子还会再从这里攻进来!” 此时河面上有一块冰面已经被烈火烤化,露出了一泓清水,桐油飘在水面上,还在剧烈燃烧,但已经有了越来越小的趋势! 赵怀森看着那一片已经开解的冰面,微微皱起了眉头:“河面化开了,恐怕再用条石堵住水门便不行了!这件事情倒有些棘手了!” 沈重倒是没有惊慌,他看了看周围的情况,指了指城墙处的一个柴垛说道:“快,将墙根处的柴垛都搬过来,堵住水门!” “大人,这些柴禾没什么重量,堵在这里能起什么作用?”赵怀森有些不解问道。 沈重神秘一笑说道:“柴禾墙当然不管用,但如果我们泼些水上去,将这柴禾墙变成一堵冰墙呢?” “沈大人,果然好主意!”赵怀森倒还不算笨,想了一下,便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先在融化的河面上架上数根木棍,在沈重的指挥下,一些人先去城墙根下抱了柴禾过来,然后又分出了一拨人,不停从河中提了水泼到垛在水门口处的柴禾上面, 此时还是天寒地冻,水门处又是一个小风口,城兵不断在上面泼水、加柴,不一会的时间,河水便在柴禾上结了冰,这些柴禾扎得密密实实,泼上水之后变成了一堵结实的冰墙,和河上的冰面连成一体。 赵怀森看着已经牢不可破的柴禾冰门,在心底对沈重又多了几丝敬佩,这沈重小小年纪,而且还是锦衣卫出身,没想到指挥守城却也有板有眼,很有一套。 指挥着城兵干完这一切,赵怀森满意地点了点头,沈重却是看着地上躺了一地的城兵,有些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一场恶战,赵怀森带了一个百户的城兵过来,再加上陈汉带来的民壮,大概有一百五十来人,但此时在水门前便有数十名城兵死在了鞑子刀下,再加上一些受伤的减员,这一场恶战,这一个百户的城兵实际上已经减员过半了!那些民壮更是惨,三四十人只剩下了十几人的样子,这十几人中,还有一半挂了彩,被抬下去救治去了。 想起此时城墙上的那九百城兵,守好城墙便已经有些捉襟见肘,更别提再对付鞑子这种短兵相接,沈重有些忧虑说道:“赵大人,咱们城中的人马太少了,要是和鞑子老这么硬拼下去的话,恐怕支撑不了几rì!万全都司的援军到达这里,要多长时间?” “万全都司离这里有上百里的距离,就算不吃不睡,恐怕现在前去报信的旗兵也才刚到那里!”赵怀森的军事素养还是不错,听沈重发问,便信口答道,“行军不似单枪匹马疾行,要想等到援军的话,恐怕咱们还要再坚持个三四天的时间!如果期间援军再出些意外的话,恐怕三四天也到不了了!” “三四天!”沈重心中更加忧虑起来,“我们能坚持下去吗?” “只要指挥得当的话,应该还是没有问题。”赵怀森实事求是道,“但就怕鞑子一直盘踞在这里和我们拼消耗,那样咱们的兵打一个就少一个,而万全都司迟迟不来的话,咱们的处境就有些不妙了!” 沈重眉头皱得更紧,抬手不自主便摸了摸下颌处,这几天他一直守在城墙之上,根本顾不上清理个人卫生,下颌下已经冒出了一层青青胡茬,这让沈重看上去更加成熟稳重了一些,沈重幽幽说道:“看来坐等援军也不是个办法,还得想想其他办法,” 赵怀森吓了一跳,连忙劝道,“沈大人,千万冲动不得,咱们现在只有九百多人的城兵,再加上民壮乡勇和三班衙役,满打满算也就是一千多人,靠着城坚墙厚,还能撑上些时rì,如果真的打开城门和鞑子一战的话,恐怕出战之时,便是城破之rì!” “我知道了,赵大人,我还没傻到和鞑子去硬碰,那无异于以卵击石!”沈重听到赵怀森的意见,微微点了点头,皱眉说道:“让我再想想,总会有办法的!”  第188章 都指挥使的算计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 正在沈重为了援军而焦心的时候,距蔚州城百里以外,万全都司衙门前的官道上,一骑飞马疾驰而来,马上兵士背后插着三面小旗,脸上尽是一片焦急之sè,看到不远处万全都司的城墙,忙又在马屁股上抽了几鞭子,骏马长嘶一声,向前疾驰而去。 守在都司衙门前的两个兵士远远就看到那兵士背后的三面小旗,根本未作拦阻,那兵士在衙门口勒马悬缰,大声说道:“快去禀报大人,蔚州城被鞑子围了!” 守门的兵士不敢怠慢,一人接过马缰绳,另一人则领着那旗兵快速朝着都司衙门走去。 都司衙门,听完那旗兵的禀报,都指挥使周宾兴不敢怠慢,负手在花厅中不停踱步,面沉如水,向旗兵沉声问道:“鞑子有多少人马?城中现在什么情况?你临出发时,杨辉旭有什么话交代吗?” “鞑子大概是五千人的样子!”那旗兵单膝跪在地上叉手说道,“鞑子攻来之时杨千户出城打猎并未返回,现在是锦衣卫百户沈重在指挥城兵守城,防守还算得法,小的前来报信的时候,已经打退了鞑子的一次进攻!” “锦衣卫?”都司的眉头皱了起来,口中愤愤说道,“这锦衣卫的手伸得可真宽,居然连我手下的蔚州卫都能听他们指挥?” “大人,要是这样的话,事情有些难办啊!”周宾兴身后一个幕僚摸着唇边两撇小胡子,在周宾兴耳边轻轻说道,“一个锦衣卫带着咱们的兵马守城,如果打赢了鞑子,功劳全是他们的,如果打输了,屎盆子肯定扣在咱们万全都司头上!” “恩,如果只是一个小小百户的话,决然不敢这么干,看来这事是锦衣卫对我暗中下绊子了!”周宾兴点了点头,原本还只是因为锦衣卫插手到自己的手下而生气,现在听到幕僚的分析,再加上自己的猜测,脸sè更加难看了几分,一拍桌子怒道:“杨辉旭这个混蛋,居然让一个外人给掌握了权力!” 周宾兴以前在兵部的时候和钱宁有过过节,当时两人官职差不多,但现在钱宁随王伴驾,已经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比起自己这个都指挥使简直是不可同rì而语,想到钱宁睚眦必报的xìng格,周宾兴便断定这件事情是他在从中作梗,一时脸上有些yīn晴不定。 “大人,这件事情还得速作决断!”那幕僚看周宾兴半天不说话,提醒他道,“如果咱们这边迟迟不做反应的话,也是一件麻烦事!” “你意下如何!”周宾兴稍稍平息了一下怒气,脸sè凝重向那幕僚问道。 “守城的责任在咱们头上!本来有功有过都应该是咱们承担!”那幕僚沉声说道,“但现在锦衣卫搀和进来,事情就会麻烦不少,这就像是一锅粥中裹进了一只苍蝇,虽然恶心,但还是得吃下去,要不然蔚州卫城破之后,皇上要是怪罪下来,这板子还是得打在咱们的屁股上!” “就这么出兵的话,击退鞑子之后,功劳岂不是要落在锦衣卫头上?”周宾兴想起钱宁的模样,气就有些不打一处来,他负手转了两圈,又咕咚咕咚灌了一口茶,才狠狠说道,“让锦衣卫牵驴,咱们去拔撅,我咽不下这口气!你好好想一想,能不能让锦衣卫出个丑,咱们再把功劳揽过来?”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鼠须幕僚不愧是周宾兴的心腹,立刻就明白了周宾兴的意图,“我们现在就出兵,但在路上尽量拖一拖,甚至可以吩咐带兵的将领在离蔚州城十数里的位置扎下营来,每天派探马探听城中情况,等蔚州城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再出兵!” “这个主意好,就这么办,你先下去安排一下!”周宾兴向鼠须幕僚吩咐了两句,又摸着颌下胡须思考了一会,一拍桌子说道,“敲聚将鼓,立刻升堂议事!也让钱宁知道,我周宾兴也不是好惹的!” 周宾兴此时已经一门心思将矛头对准了锦衣卫指挥使钱宁,殊不知这只是因为杨辉旭手下几个百户为了平衡而产生的一次意外,但因为他这一次煞有介事的决定,却影响到了整个战局。 咚咚咚,一通鼓响,万全都司所有将士全部聚集在议事厅中,分两列在台前站好,等待着周宾兴发号施令。 周宾兴一身都司冠袍,身后跟着两个幕僚,面sèyīn沉走进议事厅中,在条案前坐下,开口说道:“蔚州卫被鞑子围了,想必大家已经听到这消息了吧!” 一个将士立刻出列,向周宾兴叉手建议道:“大人,蔚州卫只有杨大人一卫人马,恐怕抵挡不了太长时间,大人应该速速派兵驰援。” “大人,我愿带兵出战!只要给我五千人马,定让鞑子又去无回!” “大人,我也愿带兵出战!” 不一会的时间,议事厅中齐刷刷跪下了一片,几乎所有将士都单膝跪地,向周宾兴请战。 “好,我周宾兴帐下都不是孬种!”周宾兴看着厅内一众将校,微微点了点头,他思虑片刻,目光却放在了一旁的书记官柳石宝身上,开口点将道,“柳石宝!” 柳石宝只是都司中的钱粮官,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周宾兴会点自己的名,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忙单膝跪在地上,大声说道:“属下在!” 周宾兴立刻下达了命令,“你速速点齐两千兵马,驰援蔚州卫!另外立刻派传令官下去,宣府左卫和怀来卫立刻出兵,左右夹击,力争将鞑子赶出蔚州城!” “大人,柳石宝只是军中钱粮官,让他带兵是对抗鞑子,恐怕有些不妥,还请大人三思!” “大人,鞑子素来兵强马壮、能征善战,我们派钱粮官出战,有如儿戏一般,传出去还不被人笑掉大牙?” “望大人三思!”一人带头出班,跪在地上大声说道。 “望大人三思!”一众昂全部单膝跪在地上,向周宾兴请命道。 “好了,此时我自有安排,你们都别吵了,就按我说的办!”周宾兴看着下面黑压压跪着几人,心中也有些烦躁,但他向来独断专行,没有再给属下将领机会,一锤定音道。 “是!大人!”帐下一众将领眼见苦谏无望,只得无奈叉手齐声道。 有道是军令如山,周宾兴在都司中还是很有威信,虽然不知道周宾兴是如何考虑,但既然他已经下达了命令,这些下属就必须认真执行。 “速速去做准备吧!”周宾兴挥了挥手,又看了柳石宝两眼,有些不放心说道,“柳大人,你留下来,我有事情要向你交代!” “是!”柳石宝只得站在了一旁,等议事厅中所有将士都退下之后,才向周宾兴叉手一礼,“周大人!” “柳大人,你也看到了,刚才所有人都反对你带兵出战,我可是力挺了你的,这是你第一次带兵打仗,有没有信心?”等所有人都出去之后,周宾兴让柳石宝在一旁坐了,笑呵呵问道。 柳石宝一直都在万全都司担任运粮官,这是被周宾兴第一次派出去带兵打仗,所以周宾兴有这个疑问也是很正常! “周大人放心!”听周宾兴问到这个问题,柳石宝站起身子挺直腰杆说道,“属下一定不辱使命!” “坐下,坐下!这里只有咱俩,不用那么拘束!”周宾兴指了指自己旁边的座位,笑着说道,“这次出征,我有些事情要向你交代啊!” “周大人请吩咐!”柳石宝半个屁股坐在圈椅上,上身却是挺得笔直。 周宾兴招了招手,柳石宝便凑了过去,周宾兴压低了声音,在柳石宝耳边将刚才和幕僚商议的对策全盘说了出来。 “周大人,军情急如火,蔚州城现在危在旦夕,怎么不火速行军赶去驰援,反而还要在城外拖上一段时间?”柳石宝不明所以,便开口问道。 “我如此安排自有我的用意!”周宾兴摆了摆手,“你不用问那么细致,照我交代给你的去做就行!” 柳石宝心中还是有些犹疑,开口说道:“可是周大人,蔚州城只有一千兵士,如果不火速驰援的话,恐怕到时候……” “这是命令,不管找何种理由,哪怕是压低行军速度,都要在蔚州城外拖够三天时间!”周宾兴脸sè顿时冷了下来,冷冷打断柳石宝的话,将锦衣卫现在统领蔚州城城兵的事情向柳石宝叙述了一遍,“如果我们太早出兵,功劳就成了锦衣卫的,如果太晚出兵,黑锅又得咱们来背,这个尺寸,你可得把握好!” “是,周大人!”柳石宝有些明白了过来,站起身来,向周宾兴叉手应道。 其实柳石宝并没有那么多的门户之见,跟锦衣卫也没有什么过节,此时面上表情不变,心中却在暗暗想着,反正“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到时候我还是见机行事,不管功劳落在谁的头上,到时候将鞑子赶跑就是了。 “柳大人,你在我手下rì子也不短了,我可是很看好你的能力!”周宾兴将柳石宝的反应尽收眼底,似乎是看透了柳石宝心中所想,拍了拍柳石宝肩膀,抛出一个诱饵说道,“只要你按我说的办,这次将鞑子击退之后,蔚州卫的兵士就由你来统领,以后你可就是柳千户了!就是刚才那些看不起你的几人,到时候也是要和你平起平坐!” “谢周大人提携!”柳石宝心中有些激动,千户的位子他可是觊觎已久了,此时周宾兴抛出这么大一个诱饵,岂是他能够抵抗得住的,经过心中一番交战,他还是将刚才心中的念头又压在了心底,心中暗藏着侥幸,只是三天时间,蔚州城应该能顶得住吧! “如果你不按我说的去办,哪怕将鞑子击退,你也要给我到军中的马厩去喂马,千户的位子想都别想了!”周宾兴又强调了一遍,“这一次出兵,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柳石宝忙单膝跪地,叉手应道:“是,周大人,我明白了!” “好了,下去准备吧!”周宾兴摆了摆手,让柳石宝退了下去。 看着柳石宝转身离去,周宾兴身后的布帘一掀,留着两撇鼠须的幕僚闪身走了进来,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周宾兴没有转身,开口问道:“两个传令官那里,都安排好了吗?” “都安排好了!”幕僚站在周宾兴的影子中点了点头,“没有三天时间,他们是到不了宣府和怀来的。” “好!”周宾兴抬头望向远处,目光似乎穿透重重黑夜,看到了蔚州的情景,幽幽说道,“这三天的时间,我看一个锦衣卫百户带着一千城兵如何能抵挡得住鞑子的进攻,只是苦了那些被困在蔚州的百姓,他们只能自求多福了!” “大人不用为那些百姓挂怀,就算城破了,他们要怨,也只能怨到沈重头上!”鼠须幕僚目光yīn冷说道,“谁让沈重不懂规矩,居然染指到了我们头上!” “对,一定要让沈重尝到这个教训!”周宾兴眼中也闪过几丝冷光,yīn狠说道,“这次击退蔚州卫之后,我就要上奏皇上,将这件事情摊开来说清楚!” “大人,锦衣卫可不是那么好惹的!”鼠须幕僚小心提醒道。 “呵呵,反正我早就和钱宁闹僵了,只是沈重这么一个小小的百户,还不放在我的眼里!”周宾兴寒声说道,“如果不给锦衣卫点反击,恐怕他们的手会越伸越长!” 沈重并不知道,自己一时被推到守城将领的位置,居然引起了不远处万全都司如此的强烈的猜疑,此时还在蔚州城一边带着城兵抵挡鞑子时不时的攻势,一边等待着万全都司的援军。  第189章 被劫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 而就在柳石宝点起人马,带着两千兵马匆匆赶往蔚州城的时候,大明江山南部的江西行省,宁王也扯旗造反了! 夜黑如墨,但宁王府此时却是灯火通明,银安殿前广场上黑压压跪着一众官员,四周兵士将这些官员围在zhōng yāng,刀枪出鞘,灯火之下闪着湛湛寒光。 广场上此时鸦雀无声,前面的条案之上,放着两颗血淋淋的人头,正是江西巡抚巡抚孙遂和按察副使许逵。 此次举事,宁王早已蓄谋已久,前些年先是哄着正德恢复了宁王府三卫兵马,又取得了江西兵马节制权,他一直在等待时机,得到鞑子南下蔚州的消息之后,宁王便找了个过寿的借口,将江西行省的一众官员全部骗到了宁王府。 但是造反是何等大事,宁王朱宸濠当众宣布废正德年号,自任监国的时候,本来还乐呵呵地前来贺寿的官员便反应了过来,宁王这是谋逆大罪,特别是巡抚孙遂和按察副使许逵,更是带头对朱宸濠破口大骂。 一直自认为顺应民意的宁王朱宸濠没想到自己话还没说完便引来群情汹汹,当即脸sèyīn沉下来,喝令手下兵士斩了孙遂和许逵立威,才将这一众官员镇住。 宁王此时站在银安殿前台阶上,俯视着下面的一众官员说道,“正德荒yín无道,并非孝宗亲生,如今我大明江山被他搅得民怨四起,孤王yù领兵还朝,光复宗室,尔等可愿听命本王帐下,重整大明江山?” 一句话说完,众人中又有一人站出,宁王扫了一眼,看清是布政使王伦,便冷冷哼了一声说道:“诸位可要想清楚,一步行错,莫要步了孙遂和许逵的后尘。” 宁王这一番话说完,眉目左右一扫,两侧兵士齐齐踏出一步,目光冷冷看着跪在地上的官员,似乎再有人出声反对,立刻便会成为他们刀下之鬼! 王伦面上一哆嗦,本来就到了口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改口说道:“王爷能为生民着想,此是万民幸事,王伦愿追随王爷左右,为我光复我大明江山出力!” 宁王本来还起了如果王伦也不听话便将他也杀头的心思,听王伦如此说,当即哈哈一笑道:“不错,王爱卿第一个向本王展示忠心,赐座!” “谢王爷!”王伦声音发涩,战战兢兢在兵士搬来的锦凳上欠着屁股坐了下来。 有了王伦的带头作用,就犹如千里堤坝上出现了一处裂痕,剩下的官员此时被宁王绑架,恐怕一个摇头便将身首异处,而且在刀兵相加之下,便也都半推半就着归附了宁王。 “哈哈,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孤王如今顺天意得民心,又有诸位爱卿襄助,何愁大事不成?”宁王哈哈一笑,对着台下众官员说道,“到时候本王光复宗室,诸位爱卿便是都是我大明的功臣。” “属下愿为王爷效犬马之劳,以靖大明江山!”听宁王如此说,台下官员你看我我看你,心中起了各种心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齐声高喊。 想当年燕王起兵之时也只是一介藩王,而且手下兵丁也都是一些家将,到最后不也造反成功,成就了太宗之位?王伦看着广场两侧兵甲铿锵的兵士,心中居然产生了一丝侥幸,如今宁王手下兵力丝毫不输当时的燕王,说不定宁王便真是第二个燕王也未可知。 想到这里,王伦面sè有些激动,到时候自己便是随王伴驾,有从龙之功,想必历史上也会大大留上一笔,说不定还会和当时随太宗朱棣靖难的张玉齐名也未可知。 上帝yù让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看来这句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此时王伦心思此时已经热络起来,出班高声说道:“所谓名不正言不顺,王爷出兵光复宗室,为了大明江山社稷,下官以为王爷应立即改国号,即皇帝位!” 宁王正想着安排人提起此事,没想到王伦居然如此眉眼通透,真是想吃冰就下雹子,假意推辞了三次,便说道,“呵呵,既如此,那孤王也不好辜负百官和万民之意,便将年号定为顺德!” 这朱宸濠倒也有意思,废了正德年号,却改成顺德,却也不知是想顺承正德的年号,还是其他意思。 待宁王定下了年号,又分封了群臣,以李士实、刘养正为左右丞相,拜王伦为兵部尚书,便有王府的太监捧出了皇冠龙袍,当场穿戴了起来。 在场官员被逼上了贼船之后,眼下便也只能一门心思为宁王出谋划策,以期宁王能够夺国成功,自己也好飞黄腾达。如若不然,自己便是附从谋逆,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既然已经决定要反了,不管口中说的是光复宗室还是谋逆造反,接下来都必须要真刀真枪地争夺地盘,一众人都是江西行省的各地官员,真正懂军事的并没几人,吵吵嚷嚷一番,最终定下了出兵南直隶,先和正德划江而治,再徐图后计的计划。 “好,出兵南直隶!”宁王头戴皇冠,身穿滚金龙袍,看着台阶下人头攒动,颇有几分一呼百应的意思,意气风发地站在银安殿台阶前大手一挥说道。 宁王和周宾兴这边各有各的打算,沈重这两天却是疲惫不堪,在城墙上抵挡鞑子进攻的时候,还要时刻提防着身后白莲教不时的sāo扰。有了上一次水门的教训,沈重又重新安排了一下兵力,尤其是三个城门处,又派了一部分民壮去补充防守,另外,三个城门每个都安排了几名能镇得住场的人来守卫。南城门自然便是陈汉,西城门则是金世云坐镇,而东城门的防守压力比较小,沈重便安排了黄虎,但又担心黄虎太年轻容易冒失,便又将曲叫天拉了壮丁,他现在顶着知州的名头,还是有着一定的震慑力和号召力。 曲叫天没想到自己的知州身份现在还能用得到,却也只能听从沈重的吩咐,由黄虎领了四个锦衣校尉,剩下的便带着一些衙役和民壮守在了东城门的城门洞中。 因为第一次带兵守城,曲叫天本来还有些紧张,但在东城门下守了一天一夜,也没见鞑子从这边攻城,城内也未出现任何动静,曲叫天悬着的心绪便也稳定了下来。 “你们在这里好好守着,我出去行个方便!”在城门洞中又守了半晌,曲叫天向手下的衙役和民壮吩咐道。 信步走出城门洞,抬头看看已经慢慢变黑的天sè,曲叫天心中暗暗有些后悔,早知道便和贾应chūn一起动身了,没想到只晚了了这么几天的时间,如今便被围困在了城内。 想着自己一个戏子现在居然带着一群锦衣卫和衙役守城,曲叫天便觉得人生如戏,造化弄人! 不过想起沈重对自己的吩咐,曲叫天脸sè便慎重了几分,沈重将自己派到这里,还是看重自己这个假冒知州的身份,有自己在这里坐镇,这些衙役和乡勇便也不会乱了! 一边想一边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城墙的拐角处,曲叫天找到一个yīn影处,便想要开闸放水,因为一直守在城门中没有动弹,这一泡尿憋了老长时间了。 但刚刚撩起官服的下摆,准备舒舒服服放水的时候,曲叫天面sè一变,感觉脖颈处一凉,一把钢刀便横在脖子之上,曲叫天吓得一泡尿重新又憋回了肚子里,一迭声说道:“好汉,千万别动手,有事好好商量!” “你倒是识相!只要你按我说的去做,我肯定包你无事!”那杀手手中钢刀停在曲叫天脖颈处,冷冷说道。 曲叫天经过了两次被劫,也算是被劫出经验了,一点也不见慌乱,开口说道,“好汉放心,只要我曲叫天能做到的,我肯定去做,绝对不打半点折扣!” “那就好!”那杀手点了点头,本来还以为要威胁一番曲叫天才会就范,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低声在曲叫天耳边说道:“一会就去城门洞中,下令打开城门!” “好汉是白莲教中人吧!”听这杀手如此说法,再联系到沈重提醒自己注意城中白莲教的动静,曲叫天心中一惊,便已经猜出了身后杀手的身份,面上不动声sè地问道。 “你知道就好!”那杀手冷哼一声,“千万别想什么鬼主意,杀死你对我来说,就跟杀死一条狗没什么区别!” 曲叫天一脸苦相,才将老婆孩子救出来没多久,没想到自己又落入了白莲教手中,无奈说道,“既然你是白莲教的,想必你也知道,我这个知州根本就是假的,就算我下令,也没人听我的啊!” “我知道你是假的,但里面那些衙役可不知道!只要那些衙役听你的,再加上我带的这些人,足以夺下城门来了!”那杀手手中钢刀一紧,头一摆,一侧的巷口中又无声出来了十来人,威胁说道,“城守不守得住跟你这假知州没什么关系,但命是自己的,你好好想一想!若是不听我的,我这一刀下去,你便要身首异处了!” 曲叫天歪着脑袋想了想,似乎有些意动,但还没开口说话,城门洞口处便传来了声音:“大家快出来,知州大人被劫了!” 就在曲叫天和杀手正说话的时候,一个衙役从城门处溜达了出来,看到城墙角的一幕,大惊失sè,一声喊便将众人都引了出来。  第190章 慷慨赴死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 “快,叫他们打开城门!”那杀手没想到话还没说完,就被从城门洞中出来的一个衙役看见,只得一把将曲叫天勒在身前,用钢刀紧紧贴在曲叫天的脖子上,恶狠狠说道,“快点,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好汉别激动!”曲叫天拼命缩着脖子说道,“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那些衙役却没听到曲叫天的话,慌乱地拔出刀来,对着那杀手说道:“你把尹大人放了,有什么狠招,对着我们来!” “对,劫持知州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就冲着我们来!” 所有衙役并不知道曲叫天是假知州,此时都一脸关切看着他,曲叫天心中感到莫名一暖,本来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黄虎却是一脸紧张地看着曲叫天,左手处紧紧扣住了袖箭的机关,袖口暗暗对准了曲叫天。布置完守城任务临走之时,沈重特意向他交代了几句,所以他是所有人中唯一一个知道曲叫天身份的人。 此时曲叫天被劫,看到周围衙役群情激奋的样子,黄虎真怕曲叫天为了保命说出什么不利于城防的话来。 “爹!” “夫君!” 就在两拨人正在僵持的时候,另一侧的小巷中当啷一声,憨子和戴玉嬛惊叫出声,失手将食盒扔在了地上。 曲叫天听到声音,身子一震说道:“憨子,玉嬛,你们怎么来了?” 因为这两天守城兵丁的伙食太过油腻,曲叫天抱怨吃多了对嗓子不好,戴玉嬛便在在州衙中做了些清淡吃食,准备送到城门洞处给曲叫天吃,没想到刚出得小巷便看到这一幕,两人惊得顾不上地上散落的食盒,拔腿就朝曲叫天扑了过去! “别过来,要不然我就不客气了!”那杀手很jǐng惕,用手勒着曲叫天微微转了转身子,将钢刀又向下压了压,侧对着母子二人威胁道。 “好,我们不过去,不过去!”戴玉嬛急忙止住脚步,将憨子揽在怀里,眼泪止不住地就流了下来。 自己这一家最近正是多灾多难,临来蔚州之前,便遭了白莲教劫持,差一点便生死两隔,再也见不着面。如今一家人好不容易又团聚在一起,眼看着便要离开这里,没想到这个时候又被鞑子围了城,看到自己的夫君今天又被人劫持,戴玉嬛心中回忆起这一段遭遇,眼泪便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止都止不住。 “孩他爹,你快答应了他,让衙役们打开城门便是了!”戴玉嬛泪眼婆娑,看着曲叫天脖子处已经被勒出了一道血痕,捂住嘴苦苦哀求道。 “听见你老婆说的没?”那杀手见戴玉嬛在劝说曲叫天,忙说道,“快让他们打开城门,要不然老婆孩子以后可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傻媳妇儿,我曲叫天也是汉人,怎么会因为我这一条命做出这种遗臭万年的事来?”曲叫天小心地偏过头去看了儿子和媳妇儿一眼,低声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大声点!”那杀手用刀柄在曲叫天后背上重重砍了一下,“别以为我不敢动手,你要再不老实,下一次可就换成刀刃了。” “好,我说,我说!”曲叫天眼神中隐隐有泪光闪烁,但片刻之后他面上便是一片坚毅之sè,朝着城门洞中的众人大吼道:“所有人都给我守好城门,没有我的命令,谁敢上前一步,全都给我shè杀!黄虎,我死之后,这东城门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替我守好!” 向城门处交代完,曲叫天接着高声喊道:“憨子,你爹确实是有点胆小怕死,但所幸大节不亏,这么做可没给你丢人,下辈子你还愿意和我做父子吗?” “爹,我愿意!”憨子大声点头答应道,却已经忍不住哭了出来! “好,是我的好儿子!”曲叫天眼泪也在眼眶中打着转,大声说道,“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跟我一块唱!” 说完,曲叫天清了清嗓子,还若无其事地做了一个手势,高声唱道:“夫人,那陆秀夫背主捐身,张世乐复舟死难……” 这一出柴市节是曲叫天的拿手曲目,这些年来无数次登台表演,已经不知道唱过多少次了,但曲叫天却始终感觉隔着一层,这不是他的功力问题,而是因为境界原因,他没有身临其境地感受过文天祥那种心境,便唱不出其中的味道。 但今天却有些不同,曲叫天在钢刀加颈,心中艰难地做出抉择的时候,终于体会到了文天祥捐躯赴国难时的心境,音调出口之时变得苍凉悲怆但又带着慷慨赴死的凛然正气,让周围的人听着无不动容。 “我文天祥今rì在柴市节,宋有三忠,夫人呀!该抵得殷有三仁了!”曲声悠扬中,稚嫩的声音响起,和曲叫天的声音合在一起,憨子眼泪鼻涕流了一脸,还在高声唱着。 一时之间,天地同悲。众衙役看着曲叫天坚毅中带着悲戚的脸sè,一个个握紧了手中钢刀,颇为动容。 一旁的戴玉嬛紧紧握着憨子的手,早已经是泣不成声。 黄虎紧紧扣住袖箭机关,悄悄将袖口向一侧歪了歪,看到曲叫天如此行为,他便也深为感佩,紧紧盯着曲叫天身后那人,心中恨不得能用眼神杀死他,但手上却不敢动上分毫。 就连曲叫天身后那杀手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此刻也有了一丝犹豫,手中握着钢刀,迟迟不肯下手。隐在一旁的崔锐金看到这一幕,原本坚定的眼神又多了一丝松动。 “锐金,你手下那教众怎么搞得?这个时候早就该动手了!”教主在崔锐金身侧,有些不悦说道,“现在让这冒牌知州这一折腾,倒平白地鼓舞了他们的士气!” “既然你选择为国尽忠,那就去死吧!”那教众犹豫片刻,终于还是手上加力,手中钢刀便朝着曲叫天脖子上抹了下去。 “哈哈,来吧!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此时曲叫天脸上已经全没半点惧意,正气凛然说道。 “不要!”戴玉嬛嘶声大喊了一声,眼睛一闭,便软倒在了地上。 “娘!”憨子咕咚一声扑倒在戴玉嬛身上,再看着不远处在钢刀之下引颈就戮的曲叫天,已经不知所措。 四周一片慌乱,但曲叫天心中已是一片平静,嘈杂的声音似乎再也入不了他的耳朵,曲叫天平静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自己这样的一个小人物,这一次能够为国而死,也算死得其所了! 只是不知道百年之后,会不会还有人记得自己这样一个小人物,为防守蔚州城而献出了生命。 “噗,噗,噗……” 就在曲叫天准备赴死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羽箭shè入身体的闷响,曲叫天心中纳闷,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脑袋上被一股热血扑了一脸。 这是已经下手了吧?怎么一点都不疼?曲叫天在心中想道,难道是因为这杀手下手太快? 就在曲叫天心中还在左思右想的时候,就感觉身后那人一下软趴趴扑倒在了自己背上。 曲叫天连忙睁开了眼睛,转过身来,发现身后那人已经断了气,三只羽箭从不同角度shè入了他的身体中,其中有一枝直接贯穿太阳穴,森寒的箭头甚至从另一侧冒了出来。 那杀手早已没有了呼吸,手中钢刀一松,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鲜血从伤口处还在不断流出,流了曲叫天一脸一身。 “啊呀!”曲叫天连忙将那人的尸体推到一旁,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刚才还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没想到现在回想起来,心脏却是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刚才真是好险,好险,曲叫天抚着自己的胸膛,心中想道,是谁有这么好的箭法,居然能在千钧一发的时机,将自己从那杀手的手下救出来,曲叫天连忙抬头寻找,就看到东城墙上,沈重正手持弓箭,微笑看着自己。 那杀手劫持曲叫天的时候,沈重正在城头上巡视防务,刚刚绕到西城墙这边就看到了刚才那一幕,他边张弓搭箭,又带了两个弓箭手悄悄来到城墙边,三枚箭头同时对准了曲叫天身后的杀手。 那杀手一直注意着城门洞处的动静,并没有想到城墙之上已经悄无声息织就了一张死亡的罗网,将他兜在了里面。 黄虎几人本来也感到曲叫天这一次几乎是必死无疑,没想到关键时刻从天而降的三箭瞬间将局势逆转,心中一振,带着众衙役乡勇也从城门洞中冲了出来,手中绣chūn刀寒光连连,杀入了后面的人群中。 “周围这些人,一个不剩,全部shè杀!”沈重将手中弓箭交给一旁的兵士,寒声下达了命令。 城墙之上,弓箭咻咻,黄虎和一众衙役手握腰刀也是杀声连连,那杀手带来的几人很快便被砍倒在地。 “崔护法,撤!”教主似乎已经患上了沈重恐惧症,抬头看到沈重在城墙上凛然如杀神一般,心中就没来由地一悸,果断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教主,事已至此,咱们冲出去拼了吧!”崔锐金眼看着又有不少教众被屠杀,额头上青筋暴起,手中两枚短刃反shè着他yīn冷的目光,森然说道,“大不了就是一死!” “此时他们人多,先把咱们的人归拢起来,等后半夜天快亮时,守城的士兵jīng神最松懈的时候,再拼最后一次!”看到崔锐金如怒狮一般胸口一起一伏,随时便要冲出去拼命,教主忙拉住崔锐金说道,“锐金,快走!” “尹大人,好样的!”沈重从城头上下来之后,曲叫天还靠在城墙边上,沈重上前一把将曲叫天从地上拽了起来,“要不是你能顶住压力,恐怕这些人里应外合,东城门就危险了!” 曲叫天虽然当时很光棍的,但那时被逼得没有了退路,现在想起来却有些后怕,双腿还有些发软,摸着脑袋尴尬说道:“沈大人见笑了!当时也是头脑一热,便硬充大头蒜了!” “哈哈,你这个大头蒜充得好,我沈重没有看错你!”沈重拍着曲叫天肩膀说道。  第191章 最后一搏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 白记成衣铺,所有白莲教残存的教众都聚集在了此地,教主目光中带着yīn鹫,几次冲击城门不成,已经让他有如困兽一般,心情焦躁到了极点。 教主在成衣铺的内间走来走去,口中带着恨意说道:“马文风这次没有除掉沈重,绝对是我们白莲教最重大的失误!” “教主,要不咱们放弃这次计划吧!”接二连三受到挫折,看着教主一次次弃教中兄弟于不顾,此时崔锐金的情绪已经低落到了极点,有些颓丧地说道。 “放弃?”教主隐在面罩后面的眉头一皱,目光锐利地看了崔锐金一眼,“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难道就这么轻易的放弃?放弃之后,咱们还能做点什么?” “就算咱们不做白莲教,换个地方隐姓埋名,照样可以生活下去。”崔锐金向教主建议道,“我知道在城北的群山之中有一处隐秘所在,咱们在那里隐居下去,从此不再过问世事,岂不比现在眼睁睁看着兄弟们去送死强?” “难啊!有些东西一旦沾上了,就会跟随你一辈子的,就像一块狗皮膏药一般,想甩都甩不掉!”教主幽幽叹了口气,默然半晌才继续说道,“就像我脸上这个印记,时刻在提醒着我,即便要拼尽全力,也要将朝廷的这些狗官全部斩杀干净,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知道我为什么加入白莲教吗?”教主一面说着,一面将头上的纱罩慢慢取了下来,在昏暗的灯光下,教主的真面目第一次出现在了崔锐金面前,可能是因为长时间不见太阳的原因,他的面sè微微有些苍白。 他眉目疏朗,鼻直口阔,应该能算得上是相貌堂堂,唯一让人触目惊心的是,在他的额头上,刺着一个大大的“盗”字,呈青黑sè,被垂下来的头发遮住,若隐若现。 “教主,这是怎么回事?”崔锐金从加入白莲教以来,教主就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他原本只以为教主是故作神秘,但却从来没想过是这个原因。 “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当时我还只是个书生,刚刚中了乡试成为贡生,每天一门心思读书制艺,想着一朝金榜题名,便也能为国效力。”教主的声音有些悲怆,但眼神中却满是怨恨,“但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那刚刚过门的妻子却不知廉耻,背着我和家乡的县令有染,我得到了这个消息,一怒之下,将县令告到了府衙。” 教主似乎陷入了回忆的痛苦之中,眉头紧紧锁着,一束微光透过窗棂打在他的脸上,形成明暗分明的两块,他的嘴唇隐在黑暗之中,带着愤恨说道,“但没想到官官相护,府衙直接夺了我贡生的身份,将这案子发回了县里,交给县令来处理。” 听教主提起了陈年往事,崔锐金面上带着担忧,有些紧张说道:“一县县令在自己的地界上往往是一手遮天,教主将那县令的丑事捅到了府衙中,丢了他的脸面,恐怕那县令对你会更加变本加厉!” “呵呵,那是当然!那县令在知府大人面前丢了面子,自然对我恨之入骨!”教主惨然一笑,双眼之中尽是悲愤,“他想尽了一切办法为我罗织罪名,最后我那妻子在他连恐带吓之下,居然诬告我是县城中正在追捕的强盗,在此隐姓埋名,强抢了她作为妻子!” “哈哈,我三媒六证娶过门的妻子,在县令的口中居然成了被强抢的民女!”教主脸sè黯然,悲戚的笑声有如夜枭一般暗哑,继续说道,“有了这个罪名,那县令便再也没有顾忌,将我全家全部收监入狱,严刑拷打,我好好的一家人从此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我那父母不堪县令的毒打,全都惨死在狱中,妻子无奈之下委身做了那县令的小妾!我那未满周岁的儿子更是不知去向!”教主越说越是激愤,两只拳头狠狠攥在一起,一拳打在了墙壁之上,“那狗官逼死我爹娘,夺走了我的娘子,还诬我为盗,对我百般凌辱,之后又将我流配三千里。” 崔锐金听到此时也是激愤无比,感觉胸腔之中有一团怒火正在熊熊燃烧,想到教主当年受到的苦难,也有几分惊心动魄,不由开口问道:“教主,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古人云,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此仇不共戴天,更何况那狗官对我比这还要再狠上几分,此仇不报,我怎么可能甘心?”教主面上表情扭曲,似乎已经被恨意完全笼罩,咬牙说道,“那时我一门心思想着报仇,所以不管路上如何困苦,都咬牙坚持了下来。但就在此时,一队人马出现,将押送我们的官兵全部杀死,将我们从虎口中救了出来!” “是白莲教?”崔锐金听到教主的描述,眼前一亮,忙开口问道。 “对,就是白莲教!”教主点了点头,“就在我最为绝望的时候,是白莲教将我从水深火热中救了出来,从此我便将‘无生老母降世,救万民于水火之中’的信念牢牢记在心中。” 崔锐金虽然知道教主安然无恙,但听到此时还是松了口气,忍不住问道:“教主,那狗官后来如何?” 教主叹了口气:“那狗官听闻我被白莲教救走,又给我安了一条勾结白莲教的大罪,将我家宗族中近亲也全都收入狱中,想要将我们家族赶尽杀绝!” “这些狗官,当真该杀!”崔锐金听到教主的叙述,又想起自己加入白莲教时曾经连累的家小,心中不由便腾起了一股怒火。 “对,英雄所见略同!”教主眼睛中闪过一抹恨意,“这些狗官确实该杀,这个社会不公平,这些狗官一个个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我们这些百姓却如蝼蚁一般,任他们践踏!不杀尽这些狗官,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此时天sè渐黑,教主抬起头来,咬牙说道:“我加入白莲教之后,在教中隐匿了一年时间,苦学功夫!直到那县令放松jǐng惕之后,我才再次回到故乡!那天晚上我潜入县衙之中,将狗官一家五口全部灭口,也算是为家族报了此深仇大恨!” 崔锐金直到听到这里,得知那狗官终于得到了报应,长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 教主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平复了一下心绪,继续寒声说道:“狗官虽然死了,但这个‘盗’字,不仅是刺在我的身上,更是刺在我的心里!这十数年来,我无数次在梦中出现狗官在我面前狞笑的情形,这是这个朝廷留给我的印记,一辈子我都不会忘掉!” 崔锐金叹了口气,原本还想再劝说两句,但知道教主这一份仇恨已经深入骨髓,此时也是默然无语。 教主幽幽说道:“大明像我这样的百姓不知凡几,也不知还有多少生活在狗官的蹂躏之下,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潜心发展教众,准备推翻这腐朽的朝廷,杀尽天下狗官,还黎民苍生一片朗朗晴空!” 听教主说完,崔锐金终于理解了教主为什么这样坚持,不过他却还是有着清醒的认识,提醒道:“教主,可是现在我们的教众已经损失大半,没有和朝廷对抗的实力了。如果再这样徒劳下去,只能是白白送死!” “咱们还有城外的鞑子可以利用,我还是想试一试!”教主眼睛中闪着仇恨的光芒,“现在被沈重逼到了这份田地,也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成功了便是几世富贵,要是失败了,咱们就远走高飞,从此隐姓埋名!” “可是教主,这些鞑子恐怕也不比大明的狗官强上多少!”崔锐金想起在水门处那些鞑子狰狞的嘴脸,就感到一阵莫名惊惧,提醒道,“如果真将鞑子引入城中的话,恐怕城中的百姓也要遭殃!我们何必为了杀掉一头虎,而引来一群狼?” “锐金,这些事情现在都管不了了!这次教中损失如此多的兄弟,我难辞其咎,就算不能杀尽狗官,在退出白莲教隐姓埋名前,也要先为他们报仇!否则我于心何安?”教主眼中隐隐闪现泪光说道,“锐金,这是教主最后一个要求!现在教中兄弟死的死,亡的亡,如今我能倚靠的人,就只剩你一个了!” “教主,你想怎么报仇?”崔锐金听到教主如此说,想起跟随教主的这些rì子,心头一软问道。 “虽然你心中不喜,但还是要倚靠鞑子,要不然只靠我们自己这点人,根本不可能干掉拥兵上千的沈重!”教主面sè一黯,沉声说道,“明天早上寅时,我会带教中最后的jīng锐,在南城门发动最后一次冲击,你现在趁夜摸出城去,将这个消息告诉俺答,让他到时候做好准备,一旦打开城门,立刻便带兵入城!” 教主叹了口气,似乎下了一个巨大的决心:“了结了这一桩恩怨,我们便带着剩下的教众,寻一个隐秘的所在,好好地过rì子!” “好!”得到教主这个许诺,崔锐金兴奋地点点头说道,“我答应你,我这就出城去联系鞑子,将这个消息告诉俺答!” “锐金,一定要小心!”教主拍了拍崔锐金肩膀,沉声说道,“我可不想以后归隐之时,少了你这个兄弟!” “教主放心,属下肯定不辱使命!”崔锐金心头一暖,郑重一拱手,退了出去。 夜sè已经降临,成衣铺这一片没什么火光,完全被黑暗所笼罩,崔锐金终于说服了教主,此时心怀激荡,大步朝着城墙处摸了过去。 等到崔锐金离开之后,教主嘿嘿一笑,伸手在额头上抹了一把,本来刺于头上那个大大的“盗”字便消失不见,教主摇了摇头,带着一脸自得说道:“有人重义,有人重利,锐金看上去冷漠无情,但骨子里却还是急公好义,没想到只是编了一个小故事,眼泪还没流出来就将他骗了过去。” 看着崔锐金的背影隐没于夜sè之下,教主将头罩重新戴在头上,有些不屑说道:“这种人居然劝我收手,活该为我卖命!”  第192章 兽行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 ( ) () 崔锐金从白记成衣铺出来之后,偷偷摸上城墙,趁着城兵正埋锅造饭的间隙,顺下一根绳子偷偷缒下城去。 想着教主的承诺,虽然打心中对鞑子感到厌恶,却也硬着头皮摸到了鞑子的营帐前。 鞑子阵前防卫看似松散,但却也张弛有度,离营帐还有些距离就布下了散哨作为jǐng戒,里面更是层层把守,看到不远处正巡营的两个鞑子,崔锐金先举起手来,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那两个鞑子看到崔锐金,便立刻围了过来,一人口中叽里咕噜说着什么,另一人则手里按着钢刀,jǐng惕地注视着他。 崔锐金不懂他们叽里咕噜说的是什么,但上次俺答离开之时,留下了联络时的信物,崔锐金忙将那东西拿出来交到了鞑子的手中。 那两人看到崔锐金手中的东西,便明白了他的来意,用手指了指地面,做了一个等在这里不准乱跑的手势,便闪身进了营帐之中。 两人走了没多长时间,便有两个鞑子军官出来,将崔锐金的长刀缴了之后,带他穿过一面面扎起的蒙古包般的营帐,一直走到了军阵的最zhōng yāng,俺答的营帐面前。 崔锐金看着一座座军帐拱卫四周,鞑子军兵不时巡弋在四周,虽然对鞑子充满鄙夷,但却不得不承认,他们的排兵布阵确实比自己这些乌合教众强上不少。 大帐之中,俺答盘腿坐在毡毯之上,他记xìng还算不错,并没有忘记崔锐金的名字,热情问道:“崔护法,这次教主派你过来,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 他本来也颇有些看不起白莲教,有意甩开他们,只靠自己的力量攻入蔚州城,但尝试了几次并没有成功,此时看到白莲教出来接应,还是热情了不少,想要里应外合,将蔚州城拿下。 “俺答大人,教主已经将一切安排妥当,明早寅时会安排教众对西城门发动攻击,夺下西城门之后迎接你们进城!”崔锐金看到大帐中正在用餐,也不客气,直接随着一个兵士在俺答的座位下方坐定,对俺答右手抚胸说道,“到时候城中的那些军士,就要交给大人的军队了。” “上次水门之战就是因为你们配合不力,像跳蚤一样跳来跳去,对守城的城兵却没有造成半点压迫,要不然此时蔚州城早已城破!”攻水门的时候哈森是打了保票的,但最终却功亏一篑,这让他在几个千夫长面前颇有些没有面子,哈森瞥了崔锐金一眼,语气中满是质疑:“这次不会再出什么意外了吧!” 这句话说出,在帐中用餐的几个将领发出了一阵哄笑,看向崔锐金的眼神也有几分轻视。 崔锐金听出了其中的轻蔑和责怪之意,心中便腾起了一股怒火,但想起教主的嘱托,还是忍住没有发作,沉声说道,“这次请俺答大人放心,我们教中的jīng锐会全部出动!” “好说,只要教主能够打开城门,剩下的事情便都不是难事!”俺答哈哈一笑,举起酒杯对崔锐金提议道,“为明rì我们在蔚州城胜利会师,满饮此杯!” 几人齐齐端起桌上的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崔锐金也只得端起酒杯,将杯中马nǎi酒一饮而尽,只觉得入口有一股腥膻之位,微微皱了皱眉头。 俺答将酒盅往桌上一放,对哈森吩咐道:“哈森,一会吃完饭就布置下去,明早丑时埋锅造饭,寅时全军出动,一举攻入蔚州城!” “是,大人!”哈森抚胸应了一声,用手背抹掉嘴角的酒滴,向俺答建议道,“拿下蔚州城之后,咱们是不是也要大肆屠城?” 崔锐金听到哈森的话语,再看着哈森热切的目光,只觉一股寒意涌上心头,想起蔚州城的百姓,心中升起了一种浓浓的愧疚之感。 “不能!”俺答坚定摇了摇头,否定了哈森的建议,“我们部落现在实力还太弱小,如果真的引发大明怒火的话,恐怕我们还承受不起。” 听到俺答的回答,崔锐金才感觉松了口气,心中罪孽感稍稍减了几分。 俺答又继续说道:“虽然不能屠城,但对咱们手下的兵士还是要大加犒赏,只要能打下蔚州城,全军休整三天,不整队,不上值,三rì之内随便大家zì yóu活动,至于大家能弄到些什么,可就要看自己的本事了!” 俺答虽然是没有同意屠城,但这一番话中暗地里的意思,却是要对蔚州城大肆劫掠三天了,想起蔚州城破之后生灵涂炭的惨状,崔锐金不由面sè一变,眉头不自觉地抖了几下,手下用力,握着手把肉的位置已经指节发白。 几人正在营帐之中说着话,就听到大帐外面传来了一阵喧闹的声音,高声喝骂之中还夹杂着粗豪的歌声。 鞑子向来只是带行军的口粮,以后便是以战养战,打到哪里就抢哪里的粮食来吃。这些rì子蔚州城久攻不下,俺答便派出了一支支的收粮小分队,将附近山村里面的粮食全都“收集”了过来,在大营的后面堆成了一座小山。外面的声响,正是这些收粮小分队又抢了不少东西回来时的呼喝声。 崔锐金看不到外面情形,便屏起耳朵去听,在这嘈杂的声音中隐隐听到了女子的啜泣声音,有时还夹杂着一两句小声的哀求声音。 “大人,这次收获不小啊!”哈森偏着头听了听,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对俺答说道,“听声音,看来这次不光带了粮食回来,肯定还从附近的山村中搜罗了不少女子。” “好,大家这些天攻城无果,早就有些颓了,也该让他们快活快活!”俺答挥了挥手,毫不在意说道,“哈森,你去处理一下!每个营帐都分几个女人,让他们明天打起jīng神来,都好好给我攻城。” “是!”哈森将手把肉扔在盆中,在身上擦了擦手,jīng神抖擞地一撩帐帘,大踏步向外走去,边走还边说道,“看来这次收获不小,今天每个营帐中都能分到几个,我也得自己留个细皮嫩肉的!” “哈森大人,早就给您留好了!”一旁一个士兵正准备到帐中去禀报,听到哈森的话语,便顺手将身旁一个女子揪了过来,边走边向哈森谄媚说道,“这小姑娘年方二八,正是掐一把都出水的年纪,晚上骑在身上,肯定过瘾!” “好,这事你办得不错!哈哈……”哈森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崔锐金透过掀起的帐帘就看到了这一幕,坐在营帐中冷汗涔涔,却早已将为兄弟报仇的心思抛在脑后,想到鞑子入城之后可能发生的兽行,不知道自己今天来通风报信到底是对是错。 “崔护法是不是也有些想入非非了?”俺答见崔锐金呆呆愣在原地,脸上现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端起杯中马nǎi酒喝了一口说道,“外面那些女子崔护法要是喜欢的话,我一会让人给你留一个。” “呵呵,让俺答见笑了,我们白莲教中人,不近女sè!”崔锐金将思绪拉回来,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狠狠将手中的手把肉咬下一块,一口回绝了俺答的好意。 自此之后,崔锐金脑中便充斥着刚才哈森的yín笑,和外面女子低低的啜泣声,俺答和下面那些将领都说了些什么,崔锐金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和俺答将一顿食之无味的晚宴吃完,崔锐金起身告辞,出了大帐之后,便看到不远处一列列汉人女子被绳子绑成一串,哈森手里拿着一根棍子,在这些柔弱的女子面前指指点点,如同分猪羊和牲畜一般,手中木棍一圈,几个女子便有了归属。 “这几个,归你们营帐,都好好享受去吧!”哈森手中棍子一划,将六个女人分到了一起,对一旁的一个什长说道。 “谢哈森大人!”领头的什长忙向哈森一礼,喜滋滋地牵起绳头和手下几个兵士便朝帐中走去,一个个眼中yín光闪现。 “谢什么谢?我告诉你们,这些都是附近村庄搜来的乡野丫头,没什么意思。”哈森叉腰摆了摆手,对着旁边一众垂涎yù滴的军士说道,“你们是没见识过蔚州城中的女人,那些小婊子们细皮嫩肉的才够劲。明天拿出力气来好好攻城,等城破之后,这一城的女人都是你们的!” “哈森大人,我们一定竭尽全力!”那什长和众军士嗷嗷叫着应道,手拿着鞭子抽在了其中一个女人的屁股上,驱赶畜生一般吼道,“这边来,这边来!” “大人,您饶了我女儿吧!她今年才只有十三岁啊!”六个女子向前走了几步,其中一个扑通一声便跪在那什长面前,苦苦哀求道。 崔锐金朝那六个女子的方向看了一眼,就看到了那只有十三岁的女子,她娇小的身子就如鹌鹑一般蜷在一起,还在瑟瑟发抖。 “去你妈的!”那什长一脚将那女人踹倒在一旁,索xìng用短刀割开这一串女子手腕上连接的绳子,对手下几人哈哈笑着说道,“狼多肉少,手快有,手慢无,这些婊子今晚上谁先抢到谁就先来!” 那一串女子被一个个分开来,但双手却还被反绑在身后,一个个如惊恐的小鹿一般四处乱撞,那什长手下的兵士一个个哈哈大笑,更是被激发出了那种兽xìng,一个个将套马索晃起来,瞅准一个女子便出手,像套马一般将这些惊惶奔逃的女子又拉到自己身边。 崔锐金看这些兵士的熟练手法,似乎这种事情已经司空见惯,一股怒火便涌上心头,让他感觉十分难受。 “娘,你别去求这些畜生!”混乱之中,那女人身边的女孩手上的绳索也被割开,便站起身来对着女人喊了一声,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奋力朝着不远处的篝火扑了过去, “呦,这小婊子还有几分烈xìng!老子就好骑烈马,她归我了!”那什长看那女孩想要投火自尽,连忙将手中套马索晃起来,甩出去准确地套在了那女孩的身上。 那女孩距离篝火只在咫尺之间,却是求死不成,眼中现出一片绝望,她用力咬了咬牙,殷红的鲜血从嘴角渗了出来,奋力向前一跃,身上的套马索受热之后绷的一声断了,那女子便如涅槃的凤凰一般,义无反顾地投入了火中。 “平儿!你不能扔下娘一个人啊!”本来还在地上苦苦哀求的女人看到如此变故,哀嚎了一声,脸上也现出了决绝之sè,站起身来踉跄地向前跑了几步,纵身也跳入了那一堆篝火之中,如母鹿舐犊一般,将女儿护在身下,在火焰中融到了一起。 “晦气,真是他妈的晦气!”那什长眼看着分到手中的两个女人居然投火自尽,低低骂了一声,根本就没将这两条人命放在心上,回身对已经抢到女人的手下高喝道,“便宜你们几个小子,老子今天也得喝你们的刷锅水!” 几个兵士发出了一阵哄笑,一个个面露yín光,拖着自己抢来的女人朝不远处的营帐走去! 崔锐金看着那一蓬闪烁着蓝光的人形火焰,感觉眼睛似乎被火光灼伤了一般,眼泪止不住掉了下来,他双手攥成拳头,狠狠瞪了那什长一眼,再也不忍多看,闪身进入了一旁为自己准备的营帐中。 刚才那一幕只是一个小插曲,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如这母女一般刚烈,所以大多数女子还是被那些鞑子yín笑着带到了营帐之中,如无助的羔羊一般,忍受这屈辱的一夜。 这一晚,不管地上的悲喜如何交替上演,月亮始终挂在天边,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崔锐金躺在毡毯上,听着周围营帐中此起彼伏的野兽一般的低吼声和断断续续的啜泣声,想着哈森那一句“城破了,那一城女人都是你们的”,又回想起了小时候爷爷告诉自己的,元朝统治这一片土地的时候,所有女人的**都要献给这些鞑子,手中紧紧握着一柄短刀,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第193章 釜底抽薪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蔚州城。斜月高悬。 虽然手下将士心急火燎,但在柳石宝的刻意控制之下,手下的两千人马不疾不徐地赶路,经过三天两夜,今天终于是到了蔚州城外,选择了一处靠山的位置扎下营帐,手下所有将官便来到了柳石宝的帐中议事。 “柳大人,刚才扎营的时候我观察了一下蔚州城的情况,城墙之上火把明亮,秩序森然,应该是还没被鞑子攻破!”柳石宝坐在帐中条案之后,看到帐下一个将官出列建议道,“此时我们行军至此,出其不意出兵,正好打鞑子一个措手不及,以收奇效!” “段大人说得有理,但咱们一路行军至此,舟车劳顿,下面的兵士也是疲态尽显,有道是强弩之末难穿缟素,更何况我们对上的是养精蓄锐的鞑子,两相比较之下,虽然咱们占了奇兵的优势,恐怕还是捞不到什么好!”听说蔚州城还未被攻破,柳石宝微微有些意外,想起临行之时周宾兴的吩咐,从出兵之时算起,只待再熬过这一夜,便算是已经满了三天三夜,只得找了个理由搪塞道,“所以咱们还是休整一晚,待得养精蓄锐之后,再和鞑子较量不迟!” “柳大人,兵贵神速啊!”看柳石宝没有采纳自己的建议,那姓段的将官犹自苦苦劝道,“等明天天亮让鞑子发现咱们的驻军之后,定会起了提防之心,到时我们的先机尽失啊!” 为了周宾兴许下的千户之位,柳石宝心中已暗暗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拖过这一晚,此时笑着说道:“好了!段大人言重了,虽说兵贵神速,却也不在这一晚之上!今晚上我们养精蓄锐,就算明天堂堂正正地和鞑子较量,未免便没有一战之力!” “柳大人,此时出兵攻鞑子是天赐良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姓段的将官看柳石宝丝毫不为所动,急急说道,“失此良机之后。恐怕我们便要陷入苦战之中,胜负难料了!” “好了,段大人,你的意思本官清楚,但本官计议已定,不容置喙!”听段将官还在喋喋不休,柳石宝面色一寒,一拍案几站起身来,“传我的命令,今晚全军休整,待明日天亮之后,再和城中取得联系,到时内外夹击,定能将鞑子打得落花流水,让鞑子知难而退!此事已定,若有违我将令者,定斩不饶,你们都退下安营去吧!” 段将官凭白费了一番口舌,无奈柳石宝却如顽石一般不为所动,怏怏出了营帐,只得仰天长叹一声:“周大人用人不当,竖子不足与谋啊!” 城外援军正在商议的时候,城头之上却也是在深深的忧虑之中。 鞑子已经在城下围了五天时间,蔚州的百姓从最初的慌乱到现在已经慢慢适应了这种生活,只是因为不能出城,所有人家的马桶便只能积攒在家中,全城现在飘着一股淡淡的臭味。 南城墙东侧的角楼之中围坐了一圈人,正中一个火盆中的火焰跳跃着,映在八个百户脸上,却融化不了如坚冰一般凝固在脸上的深深的忧虑。 这些天鞑子每日攻城,都要在城墙上短兵相接,城中的守兵每天的伤亡都在三四十人左右,要是再这样钝刀子割肉一点点磨下去的话,恐怕再过不几日,就算想守住城,恐怕也是有心无力了。 沈重此时坐在了最上首的位置,这些天带着这些城兵多次抵住了鞑子的进攻,几个百户已经彻底地接纳了这个外来的锦衣卫百户,齐心协力和沈重一起共同抵御鞑子的进攻。 “咱们这样守下去的话,今天被鞑子磨去三十人,明天再被鞑子磨去五十人。过不了多长时间,城中就要到无兵可用的地步了!”沈重紧紧皱着眉头,面带担忧说道,“老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战斗减员造成守城人数不足这个问题从水门之战之后就一直埋在沈重心中,今天将所有百户聚在这里,就是因为他冒出了一个想法,想和大家商议一下。 “可是沈大人,现在我们这点兵力,只能守城,如果出城和鞑子硬碰的话,恐怕吃亏的还是我们!”邓春眼中现出几分担忧,沈重确实是有些能力,但邓春还是有些担心,沈重毕竟还有些年轻,不够沉稳,如果因为好大喜功而将蔚州城置于险境的话,前面这一番艰苦卓绝的战斗就算白费了。, 所以邓春顿了一顿,对沈重说道:“我建议我们还是再等一等万全都司的援军,不能舍身赴险。” “不行,已经过去五天了,万全都司还没有动静,肯定是什么地方出了意外,我们不能只依靠援军!”沈重站起身来看了看鞑子在城下扎下的营帐,经过刚才的一阵喧闹之后,此时也渐渐安静了下来,沈重摇了摇头说道,“鞑子的粮草都搜罗于城外的村庄,这种以战养战的方式,恐怕他们在这里耗上十天半个月也没有问题。如果那时候援军还没到,我们的境况将会更加艰难。” “大人,那我们应该怎么办?”赵怀森此时已经成了沈重的铁杆支持者,知道沈重可能想到了办法,忙开口问道。 “打蛇要打七寸!”沈重将目光收了回来,自信满满说道,“我想给鞑子来一个釜底抽薪!” “釜底抽薪?”几个百户摸了摸脑袋同时问道, “鞑子每次出兵都只带少量口粮,以后便靠着一路劫掠以战养战,如今他们将四周村庄中的粮食都搜集过来,却是我们的一个机会!”沈重看着不远处冒起的炊烟,狠狠说道,“今晚我准备派人悄悄出城,将鞑子收集来的粮食一把火烧掉。只要他们没了粮食,便也在城下呆不了太长时间!” 此话一出,几个百户都是面面相觑,有几个甚至低下头去,不敢再看沈重,他们心里都清楚,这是九死一生的事情,先别说有多大的机会成功,哪怕真的能够成功,恐怕到时候在鞑子的围困之下,也是不能全身而退。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众人一时都没了动静,赵怀森点点头,自告奋勇说道,“要不大人就派我出城吧!” “赵大人,你现在还带着伤,能不能走到鞑子营帐前还是个问题!这种事情就别想了!”沈重看了看赵怀森大腿上厚厚的绷带,平静说道,“我准备亲自带人摸过去!不过各位百户手底下的好手都要抽调过来,暂时归我调遣!” 几个百户都是一脸意外,没想到沈重这个时候居然挺身而出,以身作则,想想刚才自己的想法,一个个心中羞愧不已,却是对沈重的佩服又多了几分。 “不行!”邓春听沈重这么说,第一个便站了起来表示反对,“如今整个蔚州城的城防都要靠沈大人来布置,如此关键时刻,沈大人怎么能以身涉险?” 另几个百户也一下站了起来,拱手说道:“此事十分凶险,沈大人还是另外派个人选吧!” “大家别吵了,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来。”沈重看到大家脸上的关切,心中一暖,但却并没有改变自己的主意,上一世特工出身,这种事情还是自己最有经验,倘若换了别人去,自己倒不放心。 “那守城的事情该怎么办?”这些天沈重一直守在城头之上,几乎所有危险时刻都靠沈重一人扛起,众人都对沈重产生了一定的依赖,此时沈重决定以身涉险,众人心中都有些不安。 “这两天交战下来,已经将鞑子出来时的锐气磨掉了,只要诸位大人小心谨慎,料来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沈重故意轻描淡写说道,“而且我也只是去烧鞑子的粮草,如果事情顺利的话,一个时辰便就又回来了!” “可是,沈大人……”邓春还想再劝上两句,但却又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不用考虑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沈重一锤定音,向几个百户团团一揖说道,“烦请各位大人将自己手下的最精锐的兵士都抽调出来,人数不用太多,三十人就行,我只要最精锐的!” “三十个兵丁,会不会太少?”邓春犹自有些担心,“我再去抽调些城兵出来,定要护得沈大人周全才是。” “邓大人,韩信将兵,才是多多益善,但对我来说,并不是人越多越好!”沈重看气氛有些沉重,开了个玩笑,面色平静说道,“尤其是这种深夜偷袭,人多了便容易暴露行踪!” “沈大人……”邓春看到沈重坚定的目光,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说道,“好吧,那我们这就下去准备!” 第194章 战前动员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蔚州城头,三十个兵士一身黑衣紧身束腰,看上去十分干练精悍,这些人中有十人是沈重手下的锦衣卫,另外二十人便是从十个百户中抽调出的精锐,虽然沈重还不知道这二十人到底战力如何,但看着一个个目光锐利,满脸杀气的样子,让沈重还是凭空多了几分信心。 沈重这次为了蔚州城舍身赴险,几个百户心中感佩,都没有藏私,将手底下最精锐的兵士全都挑了出来。 袖箭、短刀、前面十个锦衣卫每人腰间还插着两个铁皮罐子,在灯火照耀下泛出黑色的光芒,除了沈重手下十个锦衣卫,剩下那二十个兵士从来都是大片刀砍人,哪里装备过这些武器,此时紧张之余,眼中还隐隐带着些新奇和兴奋。 沈重长身直立,如苍松一般站在众人面前,本还有些稚气的脸上面色严肃,目光如探照灯一般从这些人脸上一个个扫了过去! “诸位兄弟,大家好!”沈重清了清嗓子,负着手在这三十人面前走来走去,带着欣赏的目光说道,“我相信各位百户的目光,他们能把你们选出来,就证明你们是最精锐、最优秀的士兵!你们能够站在这里,本身就代表着一种荣誉,一种信任!” 战前动员那一套沈重上一世经常做,此时说起来简直是信手拈来。这些士兵听了沈重第一句话,眼睛中就开始冒出光来,原本还有些懒散的都悄悄挺直了胸膛,一个个脸上现出了自豪的表情。 “既然是精锐!那么当然便要去执行最艰巨的任务!”沈重话锋一转,理所当然说道,“大家愿不愿意和我一块去完成一次冒险?” “愿意!”三十人胸脯挺得笔直,众口一词,高声应道。 “好,你们能答应下来,就说明不是孬种!我们要绕过鞑子的千军万马,去点了鞑子抢来的粮食!”沈重面色冷静,但目光中却闪着狂热的亮光,他振了振手臂说道,“坦白来说,这一次的任务十分凶险,可以说是九死一生,能够活着回来的,都是当之无愧的兵中王者!” 虽然穿越过来之后,沈重并未做过什么冒险的事情,但上一世做特工时喜欢冒险的性格还是深深刻在他的骨子里,如今带着这三十人去深入敌后,沈重想来心中就有些激动。 听沈重这么一说,那些兵士的眼中也冒出了亮光,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我强调一遍,这次任务完全出于自愿,即使你们现在选择退出,一样还是合格的士兵!”沈重看着这些兵士的反应,高声说道,“我再问一遍,有没有人想要退出?” “没有!”三十人站在原地纹丝不动,齐声高喊道。 “这个沈重,真是个妖孽!”看到沈重几句话便将这些兵士的情绪煽动起来,邓百户低声说道,眼中却全是敬佩之色。 另外几个百户站在一旁,听到沈重这一番话,心中也有些热血沸腾起来。赵怀森更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腿,说道:“******,要不是老子受了伤,这次说什么也要跟沈大人一起去冒这个险,就算因此而死在鞑子营中,也算是值了!” 沈重满意地点了点头,沉声说道:“虽然说是冒险,但我们的人也不能白白死去!下面我要布置今天晚上的行动,你们最好竖起自己的耳朵,把我说的每一句话都听清楚,这可是关乎性命的大事,漏听一句,很可能我们回来的队伍中便会少一个兄弟!” 三十人立刻都换上了一副慎重的表情,一个个都竖起了耳朵,全神贯注盯着沈重,生怕错过了沈重说出的一个字。 沈重清了清嗓子,直接开始了这一晚行动的战术布置。 上一世经常执行窃取机密或者暗杀行动,对于这种成千上万人守护之中探囊取物沈重有着自己的心得,经过深思熟虑,沈重已经制定了一套十分完备的作战计划,从出发,到如何摸进鞑子营中,到如何摸到粮山附近,再到点燃大火之后如何撤退,沈重一点一点细细讲来,城头角楼处鸦雀无声,三十人凝神细听,生怕漏过了一个字眼。 “都听清楚没?”有条不紊地将战术布置交代清楚,沈重冷着脸问道。 “听清楚了!”三十人此时也是一脸严肃,齐声答道。 “好,准备整队!”沈重右手一挥,干脆利落发出了命令,“我们今晚就去闯一闯鞑子的龙潭虎穴!” “沈大人,你可一定要回来,我赵怀森还等着跟你一块好好蹂躏鞑子呢!”沈重短短一战战前动员便将将士们的士气点燃,赵怀森和几个百户刚才在一旁看着,打心底里感到十分佩服,此时都围了上来,有些担心地看着沈重。 “放心吧!算命的说过,我是命硬如铁,没那么容易就死掉的!赵百户想要打鞑子,以后有的是机会,先把伤养好再说。”沈重拍了拍赵怀森的肩膀,又扭头对一旁邓春说道,“邓大人,这守城的重任,暂时就交到你的头上!在我回来之前,一定要时刻提防着城中白莲教的动作!我总觉得他们还没有死心,不知还要做出什么动作!” “沈大人,放心吧!”邓春拍了拍胸脯说道,“只要我邓春还有一口气在,这蔚州城便会在我们手上,绝不会易主!” “我相信你们!”沈重点了点头,目光从面前这些百户身上扫过,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塞到邓春手中,调笑着说道,“我便也学一学诸葛亮,这里有一个锦囊,如果你们感觉犹疑不定的时候,打开锦囊看一看,相信它会帮你们做出选择!” 邓春接过锦囊,坚定说道:“吉人自有天相,沈大人这次肯定不会有事的!” “借你吉言!”沈重故意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我们马上出发,你们就等着好消息吧!” 夜色茫茫,此时已近子时,被围困了五天的蔚州中一片沉寂,大多数的人家都已经熄了灯火,只有恪尽职守的更夫还在城中巡夜,不时传来一两声清远的梆子声。 沈重身穿一身紧身夜行衣,在如墨的夜色中毫不起眼,站在城墙上向外望去,鞑子的营帐中也是一片宁静,除了一些巡夜的兵士点起的火堆之外,其余的地方都笼罩在了黑暗之下。 沈重又凝神望了望位于营帐中部靠后位置,堆成小山一般的粮垛,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今天晚上无论用什么手段,一定要将它烧掉。 此时在他的一侧,高高的城墙之上悄无声息放下了十几根绳子,三十个黑衣人站在城头,目光兴奋地注视着远处鞑子的营帐,只等着沈重一声令下,便要趁着夜色摸过去,将鞑子费劲千辛万苦搜集来的粮食付之一炬。 这是他们第一次执行这样的任务,心中忐忑之余,不免又有几分刺激和兴奋。 “我们走!”沈重拿起贴在城墙上的一根大绳,如灵猿一般借着绳子从城头攀援而下,剩下的兵士也有样学样,借着绳子从城头滑了下去。 看着城墙上十几人动作灵活,和自己一起行动,沈重又想起了自己上一世的特工生活,那时候的自己所带领的特工组被称为暗夜幽灵,也是经常活动在这夜色之下,做出了许多特工组引以为傲的大事情, 从城头到城脚,特工组中的画面不时在脑海中闪现,让沈重已经渐趋宁静的心又掀起了阵阵波澜,但脚落在地上的那一瞬间,虽然脸上还带着几分狂热,沈重却是脸色一肃,重新又恢复了冷静理智。 这是沈重上一世养成的习惯,作为特工,经常会遇到各种状况,控制情绪是一项十分重要的技巧,无论遇到何种场面,都要保持一颗冷静的心,否则很容易就会让人察觉到异样。 南城门外便是一条笔直的官道,一直向前,绕过远山之时才拐了一个弯。鞑子的军队黑压压一片,就驻扎在官道两侧,而那些搜集过来的粮食,则堆积在了营伍的中央,如同小山一般。 沈重在城下等待片刻,等所有人都缒城而下,聚在自己身边之后,轻轻摆了摆手,所有人借着浓浓夜色悄悄向鞑子的营帐摸了过去。 鞑子的守卫还算严密,在距离营帐还有一箭之地的地方便放下了拒马,但此时夜色已深,五个守在这里的鞑子已经没有多警惕,四人守在拒马后面的火堆处,有两人已经开始打盹,剩下的那一人虽然不时巡视一下四周,但看他轻松的表情,显然也不相信守城的汉人会有胆子出城突袭。 “陈汉,我给你们望风,你带五个人摸过去,拒马后面的五个鞑子交给你们了!”观察了一下前面的情形,沈重隐在距离拒马还有一箭之地的一处缓坡后,向陈汉低声吩咐道。 第195章 特工行动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陈汉挥了挥手,点了四人弯腰悄悄摸到了拒马前蹲下身来,陈汉向一旁的四人比划了一下手势,分配好每人的目标之后,在脖子上轻轻一抹,四人明白了陈汉的意思,轻轻点了点头。 又在拒马前等了片刻,看到不远处的沈重做出了一个可以动手的动作,陈汉一挥手,带着四人悄无声息地翻过了拒马,袖中短刀滑落到手腕处,朝着每个人的目标摸了过去。 陈汉和黄虎跟在沈重身边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种事情做起来是轻车熟路,直接用右手捂住鞑子的嘴巴,左手短刀在喉间一抹,这几下动作干净利落,两个鞑子几乎没有反应便已魂归西天。 另三人却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暗杀行动,心中打鼓,不免便有些毛手毛脚,其中两人虽然动作僵硬,但却还算是一刀毙命,没有弄出多大动静。但最后一人却出现了一些状况,他的目标是一个正在打盹的鞑子,按道理来说并没有什么问题,但就在他准备堵住鞑子嘴的时候,那快要熟睡的鞑子头突然向前一栽,就碰在了那人刚刚伸出的手上。 这一状况发生得很突然,所有人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而沈重看着那人有些僵硬的动作,更是面色一变,紧扣着的袖箭便对准了那人负责的那名鞑子。 不过好在那城兵反应还算迅速,眼看鞑子似乎已经反映了过来,这一刀便也没有按照既定计划割在鞑子的脖子上,而是立刻伸手捂住了鞑子的嘴巴,然后一刀狠狠捅在了鞑子的后心上。 不声不响将五个鞑子解决之后,陈汉伸出拇指向上做了一个手势,沈重一挥手,带着剩下的兵士便悄悄摸了过去,刚才那个差点出了差错的士兵向沈重投来了一个略带歉意的目光,沈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第一次能做到这样,你很不错,反应也很快,记得以后出手再果断一些!” 那士兵重重点了点头,本来心中还有些忐忑,但没想到沈重并没有责怪自己,反而还得到了几句表扬,他的胆子登时大了起来,心中的紧张便也消失于无形之中了。 按照原定的计划,几人悄悄将拒马拉开,摸到最近的一个营帐处,偷偷牵了每人一匹马放在拒马外面,然后用绳子将拒马连成一整排,绑在了两侧不远处的两棵小树上! 沈重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棉花,捏成一个个小团分给个人,将手中的棉花牢牢塞到了马耳朵中。 “陈汉,你带一队从左侧摸过去,按照我在城头上安排好的去布置!”沈重将一切布置好之后,拿出一个随身背着的包袱,里面沉甸甸的不知装着什么东西。 陈汉也不犹豫,接过包袱从三十个勇士中挑出了十个人,便沿着营帐边沿的一侧,悄悄朝着里面摸了进去。 “剩下的人跟我来!”沈重摆了摆手,看着一个个营帐外面不停巡弋的鞑子已经在所有营帐正中位置的那一座小山一样堆起的粮垛,身如狸猫一般带着身后二十人摸了过去。 夜色已深,崔锐金躺在毡毯之上,却依然还没有睡着,教主交代的事情和那个投火自尽的女孩的身影在他脑海中交替出现,甚至已经死去的爷爷面貌也在脑海中出现了几次,用他那粗糙如树干一样的手指指着他的鼻子,大骂崔家出了汉奸。 崔锐金心中左右权衡,暗暗做出了决定,报仇是早晚都可以做的事情,但如果真让鞑子进城肆意妄为三天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此时已近子时,鞑子折腾了一个晚上,也都慢慢进入了梦乡,周围帐篷中的声音渐渐安静了下来,只有守夜的兵士来回走动的脚步踢踏声不时响起。 崔锐金一咕噜爬了起来,将手中短刀藏在袖中,悄悄将帐篷打开了一条缝隙,确认外面没有守夜的兵士之后,悄悄闪身钻了出去。 晚上那个女孩的目光让他产生了深深的内疚,崔锐金对那什长和他一众手下的所作所为更是恨之入骨,只有将这个什长和一众手下杀掉,崔锐金感觉自己才能心安。 那个什长和手下兵士应该是俺答的嫡系,所在的帐篷就在中央大帐的不远处,崔锐金记得很清楚,出了大帐之后,便悄悄摸了过去。 如灵猫一般在一个个帐篷形成的阴影中快速前行,崔锐金神不知鬼不觉就摸到了那顶帐篷边上,贴在营帐上侧耳听了听,里面已经传来了一阵阵的呼噜声,还夹杂着一声声低低的抽泣。 袖中短刀飞快滑落入手中,崔锐金在帐篷上快速划开了一个口子,侧身进了帐篷,映入眼帘的便是四个凑在一起低低啜泣的女子。 四人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撕扯成一条一缕,此时拿一张薄毯勉强遮住了几个关键部位。身体其他露出来的部分,却已经是青一块紫一块,看样子没少受到鞑子的折磨。 畜生!看到四个女子的惨状,崔锐金心里不由骂了一声,手中的短刀又攥紧了几分。 四个女子没想到此时还有人摸到营帐中,又看到崔锐金手上闪着寒光的短刀,梨花带雨的脸上现出惊恐的眼神,崔锐金连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四人这才看清崔锐金是一副汉人打扮,便忍住没有出声, 崔锐金悄悄摸到那什长身前,左手捂住他的嘴巴,右手短刀快逾闪电一般在脖子上一抹而过,那什长只是轻微挣扎了一下,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便已经断了气。 崔锐金如法炮制,手中短刀一闪便结束一条性命,片刻之间便将这帐篷中的十一人送到了西天。 安排了陈汉去布置自己的计划,沈重带着手下二十人一路剪除鞑子的明岗暗哨,此时也缓缓摸到了营帐的中心位置,抬头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粮山,沈重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就是这里,绕过前面一排帐篷,我们就能接近到粮山下面了!” 身后二十人听沈重如此说,眼光中也是隐隐露出兴奋之色,当下也不犹豫,便小心翼翼又向前摸了过去。 崔锐金将帐篷内的鞑子全部杀掉之后,只感觉心中快意无比,闪身钻出帐篷之后,又钻入了临近的另一顶帐篷之中,快速解决掉了那一帐中鞑子的性命。 “这些****的鞑子,当真是禽兽不如!”想起营帐之中如小鸡一般蜷缩在一起的可怜的汉人,崔锐金胸中便愤懑难平,他一时杀得兴起,便忽视了帐篷边上响起的轻微的脚步声,等再从帐篷中出来的时候,正好和一对黑衣人撞了个正着。 “什么人?”崔锐金声音一颤,以为引起了鞑子的警觉,压低了声音问道。 “崔锐金?”沈重刚刚解决到帐篷不远处的一个游哨,也没想到帐篷中会突然有人出来,按下心中的惊诧闪身看去,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快速扣住了臂弯处的袖箭,心中生出了一丝警惕。 崔锐金也是十分警惕,本来还以为是被鞑子发现,但看到面前这几个“鞑子”一身黑衣,又听到熟悉的汉语,才明白过来,面前几人都是汉人,其中一人自己还很是熟悉。 他此时对鞑子恨之入骨,对汉人就有了一丝亲热,压低了声音向沈重问道:“你们半夜摸到鞑子营中,是为了干什么?” 看到崔锐金也是汉人,几个兵士便放松了下来,沈重还未答话,旁边一个兵士便说道:“我们要摸过来烧掉鞑子的粮草!” 听那兵士开口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沈重面色一变,崔锐金是白莲教的护法,此时出现在鞑子营帐之中,恐怕就是和鞑子一伙的,此时他得知了自己的目的,怕是肯定要出声提醒,招来鞑子将自己这些人格杀当场。 想到这里,手指扣住了袖箭的机关,全身肌肉紧绷,已经将身体调整到了战斗状态,虽然从未和崔锐金交过手,但沈重一眼便看出,崔锐金的手底下很有些功夫,就连自己也不能保证能不能一招制敌。而如果打斗的动静太大,将鞑子引到这里的话,那自己的计划可就前功尽弃了! 但让沈重没想到的是,崔锐金并没有出声,反而面上闪过一丝喜色,压低声音说道:“你们要烧鞑子的粮草?我带你们去!” “我为什么要信你?”对于白莲教中人,沈重始终存有一种警惕心理,更何况面前的崔锐金还是白莲教中的一个护法,天知道他打得什么鬼主意。 “你们要搞清楚,现在是在鞑子的地盘。只要我一声喊,立刻便会有无数鞑子出来,将你们砍成肉酱!”崔锐金摊了摊手说道,“但是我没有这么做,难道这还不值得你信任吗?” “你们白莲教不是一直想要引鞑子入城吗?”沈重却还是心底带着犹疑,“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第196章 放火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你们看!”崔锐金眼看无法说服沈重相信自己,只得打开了身后的帐篷,几个女子楚楚可怜的样子便映入了沈重几人的眼帘! “这些鞑子简直是畜生!”沈重嘴里啐了一口,在看到躺在地上已经死透了的鞑子,看向崔锐金的眼神有些怪异。 “是不是觉得我有些矛盾?只是为求心安而已!”崔锐金嘴角闪过一抹讪笑,没有再过多解释便挥了挥手,“跟我来!” 沈重便紧紧跟在了崔锐金的身后,此时汉人血浓于水的民族情将两个暂时敌对的对手推到了一起,共同去为蔚州城的百姓做一些事情。 但沈重却丝毫没有放松警惕,他目光如猎豹一般紧紧盯着崔锐金的动作,藏在袖中的手也紧握着短刀,只要崔锐金有任何异动,沈重都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将崔锐金解决掉。 不得不说,崔锐金对鞑子这边的布置真得很熟悉,带着沈重几人左拐右拐,绕过一个个军帐,前面赫然出现了一座大帐,比其他的军帐要大上不少。 “这里是俺答的大帐,你们要不要动手将他杀掉?”崔锐金带着沈重几人远远停下,指着远处惹人注目的大帐压低声音说道。 “我们是来烧粮草的!”沈重本来有一丝心动,但看了看大帐周围密布的明岗暗哨,还是明智地摇了摇头,“只要能将鞑子的粮草烧掉,他们便坚持不了多少天!” “好吧!”崔锐金眼中闪过一抹失望的神色,带着众人向左侧折了过去,鞑子的粮草就堆放在离大帐不远的地方,想要靠近,必须绕过防卫最森严的俺答的大帐。 不过在崔锐金的带领下,除掉了几个守卫的鞑子之后,沈重几人还是顺利摸了过来,看着堆积起来小山一般的粮草,二十人眼神都亮了起来。 在城墙上看这座小山之时还并没有太大的感觉,此时到了近前,再看这一座粮食堆成的小山,沈重不禁有些佩服这些鞑子刮地三尺的能力,眼前的这些粮食,估计足足够鞑子吃上一个月都不止。 想到这里,沈重就知道,自己这个冒险的决定是正确的,要不然让鞑子这么衣食无忧的话,五千兵马在这里再守上个把月根本没有一点问题。 “准备动手!” 这些粮草被放在了军营最中间的位置,外围有着一圈一圈的防守,所以这里的防卫并不算太严密,沈重算了一下,仅仅只有八个鞑子守在这里。这几个守卫对沈重来说是小菜一碟,所以沈重毫不犹疑地果断下达了命令。 身边的人立刻便分散开来,悄悄摸到最有利的角度,用臂上的袖箭分别对准了八个鞑子,沈重高高将手臂举起,看到所有人都已就为,然后如死神手中的镰刀一般落下。 “咻咻咻咻……”沈重手臂向下一落,二十人同时动作,如群蜂出巢一般,箭匣中的袖箭纷纷射出,几个守着粮草的鞑子几乎同时被袖箭射成了刺猬。 崔锐金看着这一幕,想起以前和锦衣卫作对的时候,心中不由有些发寒,微微摇了摇头,彻底将教主交代的任务抛在了脑后。 干净利落撂倒守卫粮草的鞑子,沈重挥一挥手,身后兵士麻利地从怀中摸出早已准备好的油布,吹亮火折子,点燃之后就朝着这座小小的粮山扔了过去。 粮食之类的东西都干燥易燃,几人看着火苗渐渐烧起来,面前的小山渐渐发出阵阵焦香的味道,一边放火一边开口说道:“这些狗鞑子当真是丧尽天良,这些粮食也不知是多少百姓过冬的口粮,被他们这样搜刮过来,蔚州城恐怕要饿死不少人了!” 另几个人点点头应和道:“就是,这么些粮食就这么一把火烧掉,真是可惜了,这可都是周围百姓整天在地里刨食种出来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就算咱们不烧掉,这些粮草也会被鞑子糟蹋掉,照样到不了百姓的手中!”沈重看着面前的火苗目光闪烁,有些感慨说道,“我们能为城中百姓做的,就是将鞑子赶走,让他们重新过上安宁的日子!” “沈大人说得也对!”另一人点点头说道,“我们这么多也是迫不得已!不能拿着百姓的粮食都喂了这些饿狼!” 沈重却是从一旁鞑子的身上拔下了他的衣服,向还在放火的众人说道:“好了,都别可惜了!赶紧按照原计划,都换上鞑子的衣服!” 崔锐金此时却是悄悄退后了两步,目不转睛盯着沈重的背影,心中犹疑不定——白莲教的仇人就近在咫尺,只要自己手中短刀出手,定能取了他的性命,为白莲教众兄弟报仇。 “锐金,这次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恐怕我们摸到这里还要再费些周折!”沈重浑然不觉,换上一身鞑子的袍子之后转过身来,看着崔锐金真诚说道,“如果这次鞑子因此退兵的话,这份功劳也有一份要算在你的头上!” 崔锐金低头默默无言,刚才听到几个兵士的议论,句句不离城中百姓,而白莲教号称救万民于水火中,却极少真正为老百姓着想,一言不发地盯着燃起来的火头,微微有些失神,短刀握在手中,却是再也下不了决定。 “沈重,我有件事情,请你一定答应我!”趁几个兵士也都在换着自己身上衣服的时候,崔锐金凑到沈重旁边,低声说道。 沈重看到崔锐金眼光闪烁,心下便有几分小心,开口劝说道:“锐金,鞑子不是什么好东西,要真将他们放进蔚州城的话,后果不堪设想!我劝你还是脱离白莲教吧,我可以保证,不管你以前犯下什么罪行,只要脱离白莲教,都可以对你既往不咎!” “呵呵,沈大人既往不咎,但我恐怕还是逃不脱内心的审判啊!”崔锐金苦笑一声,神色有些异常,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开口说道:“我自己犯下的罪行,我会用自己的方式有一个交代,只希望沈大人能够高抬贵手,放……” “都儿都儿!”崔锐金话刚说到一半,不远处的便传来了鞑子的高声呼喊,语气短促而焦急。 沈重面色一变,也顾不上崔锐金说得是什么,向还在四下放火的手下招呼道:“鞑子发现了这里,我们快撤!也不知陈汉他们准备得怎么样了?” 崔锐金本来想代教主向沈重求饶,此时只有将话又重咽回到肚里,说道,“你们快走,要不然鞑子围过来的话,你们就很难脱身!” “我们走!”沈重没有听出崔锐金话中隐含的意思,身边几人都摸出了短刀在前面开路,后面几人紧随其后,摸出一团团油布,用火折子点燃之后,朝着鞑子营帐中扔了过去。 几人进退有据,丝毫不见慌乱,正是按照沈重在城头上布置计划时的交代,一旦鞑子粮草被点燃之后,便朝着鞑子营帐里面撤,这样敌我混杂在一起,鞑子最为仪仗的马术和箭术就起不了多大作用。 而且这一路放火过去,鞑子必然要分出更多的人来救火,这样对这沈重等人的压力也会小上不少。 鞑子的守卫此时都已经发现了慢慢烧起来的漫天火光,一边口中呼喝着,一边向中央的位置包围了过来。沈重带着手下二十人分散开去,顺着鞑子的营帐一边放火,一边向前飞奔,但让沈重没有想到的是,鞑子们居然都衣不解带睡在营帐中,几人并没有向前跑出多远,前面营帐中的鞑子便已经起身拿着兵器,朝着众人冲了过来。 “锐金,快走!”眼看着大火如绚烂的花朵一般熊熊燃烧起来,值夜的鞑子已经从各个方向赶了过来,沈重此时才看到崔锐金还呆呆站在火焰前,不由大吼了一嗓子! 崔锐金此时距离大火最近,而且身上又是明显的汉服,直接被鞑子当成了第一目标,眼看着粮草被烧,几个鞑子怒吼着便朝他围了过去。 “你们走吧!别管我!”崔锐金的脸色被大火映照得阴晴不定,他挥刀砍翻最先靠上来的两个鞑子,面上露出了绝决的表情,他此时已萌死志,转身朝沈重吼道,“沈重,我求你答应我一件事情!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些鞑子,给我们这些被杀和被辱的汉人报仇!” “好,我答应你!”沈重看着犹自在几个鞑子包围之中血战的崔锐金,只这一转身的时间,他身上片刻之间已挨了数刀,沈重不忍再看,郑重点头说道。 “还有,教主现在在西城的成衣铺子中,你回城之后,立刻带人过去包围那里,他集结了白莲教所有的精锐在那里!”崔锐金手起刀落,此时至少已经砍死了十来个鞑子,自己身上也已经崩开了无数伤口,浑身上下混杂着自己的自己和鞑子的鲜血,但他却顾不上,转身朝着沈重吼道,“一定要组织他们,否则,天亮之前他便要发动教众,夺下西城门放鞑子进城了!” “什么?”沈重心中一惊,冷汗涔涔而下,万万没有想到崔锐金在临死之前居然告诉自己这样一个惊天大秘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崔锐金此时在十来个鞑子的夹击下,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好肉,犹自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一定要切记!” “好,我知道了!我们走!”沈重向崔锐金一躬身,挥手带着手下兵士转身向前冲去。 只这片刻的时间,鞑子们已经从营帐中蜂拥而出,眼看着前路被死死堵住,沈重夷然不惧,手中短刀如蛇信一般吞吐着寒光,一挥手便带着一股豪气冲了上去。 一定要回去,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想起刚才崔锐金的临死交代,此时沈重心中只有这一个信念。 第197章 包围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着火了,你们快看,鞑子的粮草被点了!沈大人他成功了!” 蔚州城墙角楼中,从沈重缒下城去之后,几个百户就坐在其中,一直面无表情地盯着城下鞑子营帐中的动静,此时看到鞑子营中火光闪动,便明白沈重这次冒险之举还是成功了。 所有人都一脸喜色地站起身来,看着不远处腾起的冲天火光,眼中尽是兴奋之色。 “先别高兴得太早!”赵怀森脸上也闪过一丝喜色,但立刻便又被担忧所代替,沉声说道,“这才刚刚开始,粮山被点着之后,接下来恐怕会是一场死战!沈大人和三十个兵丁对抗鞑子的近五千大军,这可是螳臂当车,凶险异常,只有沈大人平安无恙回到城中,这次行动才算成功!” 众人闻言也都沉默了下来,片刻之后,邓春才叹了口气说道:“大家也不要太过担心,沈大人吉人天相,肯定会逢凶化吉、遇难呈祥,毫发无伤回来的!” 赵怀森一拍桌子,感叹道:“我真想不明白,这千军万马之中有多凶险,咱们当兵的都清楚,沈大人只带上三十人,居然就敢横冲直闯,这一份胆量,恐怕比关云长单刀赴会也差不了多少,就算放眼咱们大明军中,恐怕也没几个人敢这么干!” “对,沈大人胆气无双,敢想敢为,实在是让人佩服!”一众百户纷纷点头道。 就在一众百户在角楼中,为沈重担心的时候,蔚州城外东侧的山脚下,柳石宝在军帐中安顿下来,正要准备更衣休息,就听到外面守卫的兵士的声音:“段大人,柳大人已经休息了,你这……” 外面兵士的话还没说完,柳石宝转过身来,就看到帐帘一挑,段昂挟着一股冷风就进了军帐之中,面上还隐隐带着一股兴奋之色。 此时大明一些士大夫都有男风之好,这段昂深夜深夜,而且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是大有深意,莫不是有断袖之癖? 柳石宝心下狐疑,看着段昂五大三粗的身段,莫名感到菊花发涩,下意识地便收紧了准备脱下的衣服,微怒道:“段大人,你这是要干什么?直闯军帐,这是目无上官,按军律可是要严惩的!” “柳大人,是下官唐突了!”段昂连忙拱手一礼,但还是兴奋地说道,“可是柳大人,实在是出了大事啊!” “什么大事?”柳石宝心中一惊,此时也听到了远远传来的喊杀之声,面色登时有些惨白,声音颤抖地拉住段昂的手说道,“难道是鞑子杀过来了?这可是换了大事了!” “不是,柳大人,是好事!”段昂甩了甩手,看到柳石宝的反应,心下有些鄙夷,但还是说道,“鞑子那边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烧起来了,此时整个军营都乱成了一团,此时咱们应该果断出兵,打鞑子一个措手不及。” “什么?鞑子那边着火了?”柳石宝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 “柳大人,你看!”段昂撩开军帐的帐帘,指着远处的火光说道,“想必定是城中有将士冒夜摸入鞑子军中,点了这一把火烧了鞑子的粮草。柳大人,这是咱们的机会,赶快下令出兵吧!趁着这个机会,肯定能把鞑子打个落花流水!” “出兵?”柳石宝得知并不是鞑子攻了过来,心下便安定下来,瞪了段昂一眼,冷笑说道,“本官刚刚下令要全军休整一夜,现在手下兵士刚刚躺下,便又要起来出兵,哪里有这样的道理?这不是让我柳石宝当着全军的面言而无信,朝令夕改吗?段大人,你是不是心中嫉妒我柳石宝马上就要成为蔚州卫的千户,千方百计地想让我出丑?” “大人,天地良心,我可没有这个意思!”段昂一片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被柳石宝这一顿劈头盖脸抢白,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说道。 “没有最好!”柳石宝冷着一张脸,伸了个懒腰,对段昂下了逐客令,“好了,本官已经乏了,你退下吧!” 从军帐中垂头丧气出来,感受到外面冷风割面,段昂此时也没了心中的那股兴奋,慨叹了一声:“将不知兵,兵不识将,主将又刚愎自用,这仗是没法打了!我也别再站出来指手画脚地惹人烦,还是老老实实把自己手下这百十来号人关好,别出了什么大差错就算完了!” “马芳,你快看,我哥真的把鞑子的粮草给烧了!”此时在蔚州城墙的一个角落处,两个小小的身影爬到城垛子上,露出小脑袋看着不远处火光腾腾窜了起来,玉儿兴奋地说道。 “复生哥真厉害,等我长大以后,也要和复生哥一样,让鞑子看看我们汉人的厉害!”马芳两眼也紧紧盯着下面的动静,心中由衷说道。 两个孩子年纪还小,根本不知道沈重这一行的凶险,他们也是从守城兵士的议论中得到了这一消息,悄悄爬到城墙上来看热闹的。 沈玉儿搓着小手兴奋了半天,一双眼睛咕噜噜盯着城墙下方的鞑子军营,听着里面喊杀声不断,却并没看到沈重的身影从大营中杀出来,一颗心才开始着急起来,不由攥紧小拳头担忧问道:“你说我哥会不会死在鞑子手里?” “玉儿,你放心吧!复生哥肯定没事的!”马芳看了看下面已经乱成一团的鞑子大营,也隐隐有了些担忧,但却还是安慰玉儿说道。 此时城下喊杀声已经响成一片,鞑子分成两拨,一拨去大帐后面粮山救火,另一拨则开始对沈重实行劫杀。 沈重带着身后二十人沿着来路返回,一鼓作气向前冲,但却并不是不讲策略,他们身上穿着鞑子的衣服,混在人群之中并不显眼,那些鞑子想要下手又怕伤到自己人,一时之间踌躇不定,倒让沈重几人逮住机会,凑到近前的鞑子都被他们结束了性命! 俺答因为一直牵挂着寅时的行动,所以这一觉也未睡实,听到声响出来营帐之后,就看到面前一片混战,似乎是自己人在打自己人,仔细辨别了一番才明白过来,原来前来袭营之人都穿着自己手下兵士的衣服。 这种情况下,根本就分不清敌我,哈森从营帐之中出来之后就夺过了一把弓箭,但张弓搭箭瞄了半天,却也没有射出一箭。 鞑子分不清敌我,但沈重几人身上却是做了标记,在鞑子束手束脚,唯恐伤到自己人的时候,他们手脚麻利一路砍杀向前,直朝着北方冲杀了过去。 看着军营中的混乱场景,俺答面色发青,此时身后粮草处大火已经冲天,热浪侵袭之下根本无法让人靠近,前去救火的兵士也都退了回来,俺答索性不再顾忌救火的事情,眯着眼睛专心盯着混战中的人群看了一会,眼前一亮,立刻对身旁哈森说道,“传令下去,所有右臂上缠着白布的,一律杀无赦。” 哈森面色一亮,对身后的传令官叽里咕噜说了几句什么,那传令官急急退了下去,不一会整个军营便响起了一阵阵的喊声。 沈重身后黄虎几个锦衣卫是在草原上混迹过的,大概能听懂一些鞑子的语言,听到军营中此起彼伏的喊声,凑到沈重身边说道:“沈大人,坏了,他们识破了咱们的标记!此刻正叫嚷着抓右臂裹着白布的目标呢!” “是啊!沈大人,咱们要不要把白布扯下来?”黄虎砍倒面前一个鞑子,也迈步到了沈重身侧,向沈重建议道。 “不用,咱们本来就人少,扯掉白布之后很容易被鞑子冲散!”沈重摇了摇头,鞑子这么快就辨明出他们的身份,这大大出乎了沈重的预料,不过此时他还是处变不惊,鼓励身边几人说道,“想来陈汉他们准备得也差不多了,咱们再坚持一下,好戏马上就要上演!” 有了沈重这个主心骨,所有人便也定下心来,不在顾忌标记被识破的事情,专心应付起鞑子一波又一波袭来的攻击。 在一声声呼喊提醒下,很多鞑子都辨明了目标,便朝着众人围了上来,沈重身后二十来人很快就感觉压力重重,似乎雪亮的刀光从各个方向砍了过来,眼看就要应接不暇了。 在鞑子的包围之下,几人渐渐收成一个圆圈,面对着鞑子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心中焦急地等着陈汉那边的动作。 但几人坚持了一会,却并没有等来任何动静,沈重此时也是心急如焚,不知道陈汉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怎么到现在还没有一点动静! 城墙之上,此时角楼之中已经一片沉寂,蔚州城所有头头脑脑,包括蔚州卫的将官和州衙的头头脑脑全部聚集在角楼之上,睁大眼睛看着城墙下的情况。 “看来沈大人是被鞑子困住了。”邓春看着城下鞑子军营中的动静,所有火把都朝着一处聚集了过去,显然是发现了沈重的行踪,此时开始了围剿行动。 “不行,我不能眼看着沈大人就这么死在鞑子营中!”赵怀森眉毛挑了挑,瘸着腿站起身便朝外走,“邓百户,给我调些人马,我要出城去救沈大人!” 第198章 金世云的决定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邓春摇摇头叹了口气,但还是坚定说道:“不行,这些城兵都是要用来守城的,一兵一卒也不能调给你!” “沈大人是为了我们,为了蔚州城才甘冒此险,此时陷入了危难之中,我们怎么能见死不救?”赵怀森眉毛一横,在角楼中众人脸上扫了一圈,“这种忘恩负义的事情,我赵怀森做不到!” “你做不到,我们也做不到!正是因为沈大人是为了蔚州城,所以才不能调兵出城,不能将守城的力量都消耗掉,现在必须得以大局为重!”角楼中安静了片刻,立刻又有人提出了反对意见,“否则怎么能对得起沈大人这一番心意?” 赵怀森冷哼一声:“大局,去******大局!恐怕你是以大局之名,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吧!” 刚才说话那人被赵怀森骂了一句,脸上挂不住说道:“你怎么说粗话?天地良心,我要是有什么小算盘,天打雷劈!” 赵怀森此时满腔火气,撸起袖子针锋相对道:“我说粗话怎么了?” 眼看两人便要打起来,旁边一人忙劝诫道:“都别吵,这件事情我们还得从长计议!” 赵怀森被气得一拍桌子吼道:“从长计议个头,沈大人现在都命悬一线了,还******从长计议!” 角楼中顿时陷入一片嘈杂,坐在角落处的金世云却是脸色阴冷,看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吵个不休,却是微微皱了皱眉头。 “都别吵了!”金世云终于按捺不住,冷脸吼了一嗓子,将嘈杂的声音压制下来之后,对邓春说道,“邓百户,沈大人不是留了一个锦囊吗?咱们打开看一看,看他到底写了些什么!” “对!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经金世云一提醒,邓春一拍脑袋,急急从怀中将锦囊掏了出来,几个还在争吵的百户此时也安静了下来,一个个瞪大眼睛看着邓春手中的锦囊。 “诸位百户,你们打开这个锦囊的时候,恐怕我已经陷入了危难之中,你们不用为我担心,一定要以城中的百姓为重,不要轻举妄动。”邓春打开锦囊将里面一张字条取了出来,念了一半,看了周围众人一眼,见刚才还聒噪一片的众人此时都是鸦雀无声,才继续念道,“尤其是赵怀森,如果你真的要调动城中一兵一卒来救我,别怪我沈重翻脸不认人!哪怕是到了九幽之下,也要和你算清这一笔账!” 字条之上,沈重的字迹如刀削斧凿,带着一股凌厉寒意,就好像沈重性格一般杀伐果断,没有一丝商量和回旋的余地。 “如果因为救我而将蔚州城拱手让给鞑子的话,你们便都是历史的罪人,是蔚州百姓的罪人!到时候哪怕是把我救回来,我也不会有丝毫感激!” 邓春将锦囊中纸条念完,叹了口气说道:“看来沈大人出发之前就料到了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既然他留下了这锦囊,就是要告诫我们以守城为重,我们不能辜负了沈大人的一番心意!” 几个百户此时都是默然不语,赵怀森黑着一张脸,一拍桌子坐了下来,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沈大人不准你们出城,可却没不准我出城!”金世云面色变幻,此时却是站了起来环视众人说道,“如果我出城去救他的话,想来他也不会说什么!” “世云!”金敬仁是州衙中的典史,此时也凑在城头之上,听到金世云主动请缨,语气中隐隐带着警告之意,用眼睛瞪了他一眼! “爹,我必须要去!”金世云此时却是面色坚定,“以前你不让我参军什么的,我都听你的,但这一次,我坚持我自己的选择,复生是我最好的兄弟,为了我们之间的情义,我也不能看着他就这么死在鞑子手里。仁义礼智信,做人要谨守这五条,爹不也经常教育我吗?” “唉!”金敬仁摇摇头叹了口气,却也不知再该说些什么。 “你一个人也济不得什么大用,沈大人说得清清楚楚,城中兵士都是守城用的,不能为救他动用一兵一卒!” 说话的是其中一个百户,他和被沈重杖打的钱云关系不错,此时借着沈重留下的锦囊上这几句话,想要趁这个机会置沈重于死地。 “放心,我不会动守城的一兵一卒!”金世云似乎看透了此人的小心思,没有理他,直接对邓春和赵怀森说道,“但是我需要一批战马!” “战马?”赵怀森有些不明所以,“这个时候要战马有什么用?” 金世云压低声音在邓春和赵怀森耳边将自己的想法轻轻说了出来,颇有几分自信说道:“只要能给我一批战马,我就有五成的信心,将沈重从鞑子手中救回来!” “这倒是个办法!”邓春和赵怀森等几人听到金世云的说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神之中看到了希望,忙点了点头说道,“快,组织人,将卫所中的战马全部牵过来!” “兵士不能随意调动,战马可是有的是!”“赵怀森一脸兴奋,瘸着腿便冲出了角楼,一边走一边吼道,“小兔崽子们,快去给老子将卫所中的战马牵过来,老子有急用!” 赵怀森别看腿瘸了,但走得还挺急,并没注意到一旁城垛上正暗自焦急的马芳和沈玉儿,马芳听到赵怀森如此说,不由眼中一亮,带着玉儿悄悄下了城墙。 在赵怀森吩咐兵士去准备战马的间隙,金世云已经披挂上阵,在袍服的下面又裹了一层皮甲,走到还有些失神的金敬仁面前,双膝跪地说道:“爹,这次我没听你的!回来之后你再对我用家法吧!” “哎,世云,你做的对!”金敬仁叹了口气,脸色似乎憔悴了许多,拍了拍金世云的肩膀说道,“世云,你长大了,也该有自己的主意了!你要想去便去吧!但是答应爹一件事情,一定要活着回来!” 金世云重重点了点头,低声向金敬仁保证道:“爹,我会的!”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就这么去做就行!关键时刻你能为朋友挺身而出,我金敬仁没白教你这么些年!”金敬仁怕自己的低落情绪影响到儿子,将担心都压在了心底,脸上带着欣慰之色对金世云说道:“如果这次你能活着回来,你想要参军,或者干什么,都随你去,爹再也不管了” “爹,你这是同意我参军了吗?”金世云一直在想办法说服金敬仁让自己去参军,但一直没有成功,没想到今天金敬仁突然松了口,幸福来得太快,金世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激动得抓住金敬仁的手臂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只要你能活着回来,爹就再也不管了!”金敬仁点了点头,眼中似乎有泪光闪动,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玉佩戴在了金世云脖子上,“这个护身符是你娘留下来的,能驱灾辟邪,你把它戴在身上,相信你娘在天之灵会保佑你的!” “有爹你这句话,我金世云肯定会或者回来的!”金世云兴奋地将护身符往身上一掖,坚定说道,“我还想着为我大明征战疆场,建功立业呢!” 金世云和金敬仁在城墙之上殷殷告别,城墙之下,此时却还在一片混战之中! 坦白来说,沈重给邓春留下那个锦囊的时候,确实是做了最坏的打算,想到自己可能会死在鞑子的营帐之中,但想起崔锐金临死之时交代的给自己的事情,想起寅时白莲教就要发动全力夺下西城门引鞑子入城,沈重此时却坚定了自己的心念,无论如何都要冲杀出去。 “大家一定要挺住!”沈重口中安抚着手下勇士,心中低低骂了一句,这陈汉到底是搞得什么名堂?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重心中焦急,眼看着鞑子越聚越多,却也只能死撑着,此时他手下二十勇士已经渐渐有些不支,两人已经倒在了血泊中,另外还有几人受了伤,但却还聚拢在一起咬牙坚持着! “沈重?”俺答看着渐渐形成的包围圈,以及包围圈中的待宰羔羊一般苦苦挣扎的细作,目光一缩,盯住了人群中一个身影,因为阿尔斯楞的关系,这个身影他已经深深地刻在了脑子里。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只看了一眼,俺答目光就有如毒箭一般紧紧盯着沈重,再也离不开了,他顺手取下了马背上挂着的弓箭,右手稳稳拉开,森寒的箭头直指沈重,喃喃说道,“没想到你今天自投罗网,那便也怪不得我!” 第199章 重重包围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小心调整着箭头所指方位,直到箭尾雕翎、箭头和不远处沈重的脑袋处在了一线之上,俺答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这一箭射出去,定然可以取掉沈重性命,也算是为阿尔斯楞报了仇! 但就在羽箭将要射出的一瞬间,突然四周的营帐发出了一阵阵噼里啪啦的声响,所有鞑子不明所以,整个军营顿时乱作一团。营帐旁边拴着的战马也被惊得四蹄乱窜,有些甚至挣开缰绳,在营帐中发足狂奔起来。 今晚袭营的到底来了多少人?难道这军营之中还有明军隐藏其中? 听到四周一片爆豆一般的声响,俺答心中一惊,刚才这一箭也就射得偏了,激射而出的羽箭擦着沈重的耳际飘了过去。 沈重听到声音心中一喜,心中暗道陈汉总算是按计划实行了起来,要不然自己这些人可就要惨死在这里了! 正准备趁着混乱带着众人杀出重围,突然感到耳际处一凉,偏过头去,就看到一支羽箭擦身而过射在了自己面前的鞑子身上,箭头直没入肉,那鞑子闷哼一声,就翻倒在地。 顺着羽箭射来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了俺答懊恼地坐在马背上,沈重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心中惊出一身冷汗,不由暗叫了一声好险。 来而不往非礼也,沈重既然看到了俺答,就要有所表示,他弯腰将小腿处的短匕取出,甩手就朝着俺答的方向射了出去,直取俺答的喉头。 短匕势若流星,但俺答面前却是护卫重重,短匕还没到俺答近前,就被俺答身边一个亲兵用弯刀磕飞了! 沈重暗叫一声可惜,他本有心去结果了俺答的性命,不过看到他四周围了几圈的护卫,此时对俺答下手不过是飞蛾扑火,果断地放弃了这个想法,趁着这股混乱,带着手下向外杀了出去。 这是沈重和俺答第二次见面,也是第二次交手,第一次时沈重带着锦衣卫和城兵追击俺答,只差一点便取了他的性命,但这次时过境移,沈重却是处在了俺答的包围之下,危险重重。 刚才那一阵阵噼里啪啦的声音是鞭炮的响声,虽然不能杀敌,但却极大地扰乱了鞑子的阵营,尤其是按照沈重的交代,这些鞭炮都是在马群之中炸响,战马受惊之后四蹄乱踏,原来布置规整的营帐片刻之间便已经一片混乱,军营之中一时之间战马四处乱窜,许多鞑子一个不注意就被撞翻在地。 俺答一箭未射中,口中低骂了一句,从箭壶中再取出一支羽箭,一边张弓搭箭,一边在人群中找寻着沈重的身影,哈森看着周围已经乱作一团的营帐,心中焦急,却也不敢劝解已经面色铁青的俺答! 俺答在人群中再次捕捉到了沈重的身影,但这次羽箭还没射出,混乱之中便有几匹惊马屁股后面带着噼里啪啦的响声,直直便朝着俺答所在的位置冲了过来,守卫在俺答身边的卫士大惊失色,连忙驱马护在了俺答身前。 沈重的身影再次被自己人挡住,俺答看着面前已经被几匹惊马冲撞得乱成一团的护卫,一怒之下劈手将手中弓箭折为两断,此时军营中战马四处乱窜,已经无法阻止起有效的包围圈,俺答无奈之下,只好下令道:“所有人别慌,先将战马都收拢起来!所有无法收拢的战马,都给我射杀!” “大家都跟我来,趁着这个机会杀出去!”沈重面色一振,瞅准机会将身前两个鞑子砍翻在地,却是带着身后勇士顺着一个缺口窜了出去。 不得不说,鞑子们的控马技术果真娴熟,惊马无数在鞑子的军营之中乱窜,但随着四周一片哨声响起,再加上羽箭入肉的噗噗声,也只是过了片刻,随着一些惊马被射翻在地,营帐中的惊马便全被控制下来。 而沈重只带着身后冲出了五六十步的样子,鞑子便又重新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俺答这次彻底怒了,指挥着手下潮水一般涌上来,手中羽箭咻咻射出,片刻之间沈重这边已经折了四人。 而趁着混乱的时机,被沈重安排到四周放鞭炮的十人也一路冲杀着和沈重回合了,十人由陈汉带领着回到了沈重身边之时,只剩下了四人。 本来按照沈重的计划,趁着这一股混乱,自己和手下勇士早已应该杀出重围,但没想到俺答如此果断,居然舍得对惊马下手,这样一来便打乱了沈重的计划! “陈汉,你们刚才在搞什么名堂?按照计划,你们该什么时候动手?怎么拖了那么长时间?”沈重面色阴沉,眼看便冲到了军营边缘,此时看着又从四周围过来的鞑子,似乎已经感觉到了一丝不妙,不过他却依然保持着冷静。 “大人,刚才出了点状况!”陈汉忙向沈重解释一句,“没想到在马匹的附近还有几个看护,为了解决掉他们,浪费了点时间!” 两人边退边说,此时也只有带着身后勇士硬着头皮一路向前冲杀,眼看就要冲出包围圈的时候,再次被鞑子截断了退路,此时三十人只剩下了十八人,勉力支撑想要突围,但是看到鞑子越聚越多,感受到的压力也是越来越大。 “这些鞑子还真他妈难缠!沈大人,上我们的秘密武器吧!”陈汉靠在沈重一侧,此时也是杀得眼红,看着又有两人倒在血泊中,终于按捺不住向沈重建议道。 “那是我们逃命用的最后一招,现在拿出来用,还有些早,再等一等!”沈重此时已经气喘吁吁,他面色冷静对身边的陈汉吼道。 陈汉看着周围鞑子越聚越多,已经按捺不住将腰间铁筒拔了出来,但无奈沈重下了命令,却又将铁筒重新插回到腰间,重又操刀杀进鞑子的渐渐合拢的包围圈中。 沈重此时也是感觉压力越来越大,远处俺答收拢队伍之后,又开始紧紧盯着这边,不知何时就会有冷箭射来,沈重一边对付蜂拥而来的鞑子,一边还要关注俺答的动静,躲避不时射过来的冷箭,此时心急如焚,但却又无计可施。 难道真要在这里用掉简易手雷吗?沈重心中犹疑片刻,还是按下了这个念头。 就在此时,远处蔚州城上咚咚咚咚响起了战鼓声,南城门大开,轰轰隆隆出来了一支“骑兵”队伍。 金世云骑着一匹枣红马,长袍之内罩上了一层皮甲,看上去更显得英武几分,在他的身后却是跟着近千匹战马。 “世云,我赵怀森有伤在身,要不然这次就和你一块出战了!”赵怀森瘸着腿将金世云送出城门外说道,“这一次就看你的了,一定要小心!” “赵大人,我知道!”金世云在马上拱了拱手,“你就安心等我的好消息吧!” “好小子,我等着你的好消息,这次回来之后,就到我麾下当一个副百户!”赵怀森将话说完,挥了挥手,守城的兵士立刻轰隆隆关上了城门。 然而就在守城门的民壮准备关城门的时候,一个瘦小的身影却从城门洞中钻了出来,翻身骑上一匹战马,紧紧趴伏在马背之上,因为他体型瘦小,并没有人注意到他。 “驾!”金世云一声唿哨,驱马便向前行,身后马匹也都迈开步子紧随在了后面,眼看离城门已经有了一段距离,马背上小小的身影才直起身子来,一双好奇的眼睛穿透夜幕,向着鞑子的营帐扫了过去。 这个小小的身影,正是马芳。 金世云并不知道身后近千匹战马中还藏着一个小小的马芳,此时带着身后浩浩荡荡的马队,朝着鞑子的营帐冲了过去。 俺答本来正准备搭弓射箭,听到城头鼓响,注意力便又转移到了南城门下,夜幕之中看到城门冲影影幢幢出来了一队人马,具体情况看不清楚,但大略估算下来,应该有千人之众。 难道这城中守军是要和我们硬拼吗?俺答面色一变,心中却是有了几丝喜色,这几日攻城不下,手下的军士锐气已经快被磨没了,如果蔚州城中的城兵果真出动的话,倒是自己的一次机会。如果不是凭着城坚墙厚,和这些城兵来个硬碰硬的话,恐怕这些城兵根本就不是对手。 “留下些人围住沈重,剩下的立刻整队,准备迎敌!”心中有了计较,俺答自然不会错过这次机会,当即下达了命令。 “呜呜呜……”军营之中号角声响起,听到整队的信号之后,本来围在沈重身边的鞑子不少都匆匆退去,翻身上马,迅速在营帐前集结了起来。 沈重身边此时还剩下了十五人,鞑子骤然退去,顿时轻松了不少,但沈重却是一脸懊恼,听到不远处隆隆而来的马蹄声,说道:“邓春和赵怀森怎么如此沉不住气,居然将城中人马悉数调出,恐怕这一仗打完,蔚州城便要尽入鞑子之手了!” “大人,那我们该怎么办?”陈汉也是一脸担忧问道。 “杀!”沈重面色一肃,果断下达了命令,“杀出重围和援军汇合,然后再想办法回城!” “是!”陈汉手中短刀已经换成一柄斩马刀,如风车一般舞动,一时之间威猛无铸,当先便朝外冲了出去,此时大部分鞑子都被调走,剩下的这些却是再也挡不住这十五尊杀神的冲杀,包围圈顿时就变得有些散乱起来。 第200章 秘密武器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在俺答的命令之下,哈森此时匆匆组好战阵,眼看着远处明军冲了过来,自己这边已经无法再发起冲锋,不过哈森却并不在意,汉人的战力如何,他的心里很清楚,哪怕就是不冲锋,也能抵住汉人的这一次进攻。而接下来,便是一边倒的屠戮了。 眼看着明军越来越近,似乎大地都开始微微震颤,哈森双眼射出兴奋的光芒,如野兽一般发了一声喊,身后战马上的兵士刷得一声抽出了雪亮的马刀,静静等待着战斗打响的那一刻。 蹄声如雷,金世云骑着枣红马冲在最前面,身后便是近千匹战马,马鞭不停抽在马屁股上,金世云越骑越快,眼看距离已经排好阵型的鞑子还有一箭之地的时候,一勒马缰,枣红马头一偏,划出一道弧线,却是拐向马群的一侧停了下来。 哈森一直注视着对面的情况,直到此时才注意到了对面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对,看着面前奔驰而来的战马之上空无一人,不由大叫一声:“糟了,中了他们的奸计!” “世云?”沈重此时也终于带着身后众人冲出了鞑子的包围,三十勇士只剩下了十二人,他一眼看到冲在最前的金世云,待带看清楚后面的战马根本没人的时候,沈重精神一振,“这是个好机会,我们赶快杀出去。” 金世云驱马拐了回去,但他身后的近千战马去并没有转弯,势如奔雷一般轰轰隆隆冲入了哈森刚刚组好的战阵之中。 哈森满面怒容,坐在马上紧紧勒住了马缰绳,但近千匹战马的冲击力岂容小觑,眼看着近千战马如潮水一般涌过,哈森就如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小舟,靠着极高的控马技术,才算没有被潮水所吞噬。 哈森得以幸免于难,但他身后的军士便没那么好运,尽管他们极力想要控制住坐下马匹,但还是被马群冲得散了阵型,甚至还有不少人被撞落下马,在马蹄之下被踏成了肉酱。 俺答此时已经气得面色煞白,手中紧紧握着马鞭,自己手下五千兵马,居然连沈重这十几人都奈何不得,这让他产生了极强烈的挫败感! 沈重带着身后十二人,已经奋力杀出了重围,身前压力陡然一轻,几人连忙来到了军营外围的拒马前,眼看着拒马处的三十一匹马还好端端拴在拒马之上,心中就轻松了几分。 战马犹在,但人却少了一半,看看身后硕果仅存的十二人血染征袍,身上都或多或少地挂了彩,就连手下的锦衣卫也折损了三人,沈重又是一阵神伤。 “快,我们去和世云汇合!”沈重顾不得感慨,看着哈森手下兵士还在马群之中挣扎,暂时顾不上这边,便麻利翻身上马,又顺手牵了一匹马,朝着金世云的方向疾驰而去。 金世云一直紧紧捏着拳头注视着这边的动静,用战马扰乱鞑子的包围,帮助沈重趁乱脱逃,这是自己想到的办法,如果沈重不能抓住这次机会,那金世云也就没了办法。 等待了片刻,终于看到一队人马约有十来人朝着这边疾驰而来,当先一人浑身血迹,已经看不清模样,但金世云还是从大概的身形动作中辨认了出来,此人正是沈重。 “复生!”金世云面上一喜,连忙驱马迎了上去。 城头上赵怀森瞪着两个铜铃般的大眼,此时也看到沈重终于冲了出来,急忙向身后亲兵吩咐道:“快去打开城门,接沈大人入城!” 那亲兵领命而去,赵怀森还不放心,拖着瘸腿一路哈哈笑着也下了城墙,向城门处奔去。 邓春这次没有反对,掉了两百城兵和一部分民壮,果断下令道:“所有人做好迎敌准备,这次开城门跟进来的鞑子一个都不能留!” “世云,快,到这匹马上来!”沈重骑马快速赶到了金世云面前,回头看了一眼还有些骚乱的鞑子,朝金世云喊道。 金世云不明所以,但看沈重不容置疑的样子,还是纵身一跃,跳到了沈重牵来的这匹马上。 “快,我们赶快回城!”沈重一勒马缰,没有再做停留,直接朝着南城门奔了出去,十二骑驱马紧随在他身后,能从鞑子的重重包围之中逃脱出来,心理素质和能力自不用提,但这几人心中不由都暗叹一声命大,对临危不乱、指挥若定的沈重更是佩服不已! “混蛋!”哈森眼看着中了金世云的计,而这边沈重居然也跳出了包围向城内逃去,此时已经是怒火中烧,等马群的冲击结束之后,用手中马刀的刀背猛砍在马屁股上,目眦欲裂地大喝一声,“追!” 从南城门处到鞑子的营帐,只有不到两里的距离,哈森看奔逃回城的只有十几人的样子,便也发了狠心,挥手带着身后百十名兵士衔尾急追,后面那些被战马冲击的还没缓过神来的兵士待拢住马匹之后,便也立刻追了上来。 沈重几人驱马在前,哈森带着兵士紧随其后,此时哈森已经发了狠心,坐下马被他催得如离弦之箭一般,看着和前面几人之间的距离被越拉越近,哈森渐渐又燃起了一丝希望,如果现在打开城门放沈重几人回城,则根本就来不及关闭,到时候自己和身后这些兵士便可以趁机一拥而入,夺了南城门。 金世云显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哈森等人,对沈重喊道:“复生,不能进南城门,否则让后面鞑子抓住机会的话,恐怕南城门就要被攻破!” “放心吧!世云,你跟我来,我有办法!”沈重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马鞭狠狠抽在马屁股上,健马一声长嘶,速度又提升了些。 金世云又有些担心地看了身后的鞑子一眼,如此近的距离,恐怕打开城门迎进自己人的时候,鞑子也要一拥而入了,但他向来信任沈重,只得咬咬牙跟在了沈重后面。 但是马行如风,只这一犹疑的片刻,金世云已经落在了队伍的最后,进入了哈森的箭程之中。 哈森见状心中大喜,忙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拿起一侧挂着的弓箭,张弓搭箭,森寒的箭头对准了金世云的后心处。 “陈汉,准备!”沈重看了一眼后面紧追的鞑子,心中默默计算了一下距离,大喝一声,“放!” 陈汉几人将插在腰间的铁罐子拔了下来,躬着身子在马背上吹着火折子,点燃了铁罐子上的引信,并没有向后,而是向前扔了出去。 铁罐子在地上滚了几滚,尾部的引信在黑夜之中闪着微弱的火花,发出滋滋的声音。看着前方渐渐打开的城门,又回头测算了一下和鞑子之间的距离,沈重嘴角露出了一抹自信的笑意。 然而就在此时,“嘣”的一声大响,身后哈森凌厉的一箭也如流星一般射出,不偏不倚,正射在金世云的后心上。 “啊——”金世云一声大叫,猝不及防之下身体向前一栽,便趴在马背之上, “世云!”沈重回头一看,一只小指粗细的箭杆直插在金世云的后心之上,森寒的箭头早已没肉而如,不由放缓速度,大惊失色吼道。 “复生,我没事!不用管我,快入城!”金世云面上一片痛苦,两手紧紧却抓住了马鬃,才算没从马背上颠下去。 此时前方城门已经隆隆打开,沈重放慢马速又看了金世云一眼,看他趴在马上,座下马匹还在急行之中,这才放下心来,和金世云并驾齐驱,以防他从马上跌落下来。 “快,给我追!”哈森看到城门大开,与自己距离已经近在咫尺,神色不由兴奋起来,双腿一磕马腹,纵马如飞,带着身后兵士朝着城门冲了过去。 而蔚州城的城门洞里,邓春却是带了三百城兵如临大敌一般守在洞口处,这些城兵一个个手握长矛森然而立,两侧还有不少兵士拉起了一道道绊马索,只待将沈重几人放入城中之后,立刻就要展开一场血战。 邓春面色凝重大声说道:“所有人给我听好了,这道城门就是鞑子的生死门,只要鞑子越过这道城门!只收死尸,不留活口” “是!只收死尸,不留活口!”所有城兵长矛顿地,齐刷刷一声大喊,只感觉气势震天。 沈重扶着金世云紧随在队伍的最后面,眼看就到了城门处,就看到邓春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忙高声喊道:“邓百户,我已经安排好了,鞑子进不了城门,等我们入城之后,立刻就把城门关起来!” 沈重话音刚落,身后“砰砰砰”几声巨响响彻云霄,刚刚被陈汉几人扔在地上的几个不起眼的铁罐子纷纷炸了开来,就如暗夜之中响起了一个又一个的巨雷! 哈森纵马********追在了沈重几人后面,刚好到了几个铁管近前,爆裂开的碎片四散纷飞,在他脸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简易手雷爆炸产生的威力并不大,只要不是伤到要害都不足以致命,但爆炸发出的巨大的声响比刚才那些鞭炮还要大上数倍,哈森驱马在疾驰之中,没成想沈重居然还有这种秘密武器,巨大的声响让他的座下马直接人立而起,将也有些心神不宁的哈森从马上掀了下来。 身后紧随着哈森驱马疾驰的兵士也顿时乱成了一锅粥,马上的兵士一个个人心惶惶,不知这几声巨响到底怎么回事。有些素质差的以为犯了天威,直接趴在了地上,双手合什举过头顶,祈求老天的原谅。而座下马被这一惊也是四处奔逃,乱窜的马蹄也不知踩死了地上几个人。 哈森这边一片混乱,而沈重几人的马匹却因为提早塞上了棉花团,没有丝毫反应,直直向前奔跑,通过渐渐打开的城门入城。 “关城门!”邓春见此情形,面上大喜,连忙挥了挥手,守在城门两侧的兵士趁着鞑子慌乱的时刻,将沉重的城门又关了起来。 “这些汉人,真是******狡猾透顶!”哈森也在地上缓了半天才缓过神来,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脸上的伤口,摸摸被摔得生疼的屁股,一脸颓丧地朝着近在咫尺的城门破口大骂道。 然而还没等他骂出几句来,城墙之上的羽箭和石头就噼里啪啦落了下来。 “撤!”看到一块大石就落在距自己一步之遥的位置,哈森脖子一缩,连忙牵过一匹马来,朝着军营方向落荒而逃。 第201章 马芳被擒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世云!你没事吧!”就在城门洞中,沈重跳下马来,看金世云还趴在马上没有动弹,连忙小心将他扶了下来,看着后背上的箭簇深深,似乎已经穿透了皮甲,脸色一变便向一旁的陈汉说道,“快去修合堂请郎中!” 邓春带着兵士原本准备一场恶战,但没想到沈重没用一兵一卒,只是靠几个铁皮罐子就将来势汹汹的鞑子挡在了城门之外,等顺利地关上城门后,就听到有人受伤,一群人按下心中的兴奋,连忙凑了上来。 “复生,我没事!”金世云被沈重放平趴在地上,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周围众人,呼呼喘着粗气问道,“我爹呢?” “我在这,我在这,世云,你一定要挺住,修合堂的郎中一会就过来!”金敬仁一直就提心吊胆在城门口处等着,此时看到儿子受伤,也顾不上其他,分开人群半跪在金世云身边,满脸担心地说道。 “爹,儿子这次恐怕不能在您膝下尽孝了!”金世云趴在地上,扭过脸来看着金敬仁,张开口有些吃力问道,“你答应我的事情,还做不做数?” “世云,你别吓爹啊!”金敬仁此时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了,点了点头说道,“作数,作数,只要你这次能够活下来,你想去做什么爹都不拦着!” “爹,我就知道你不是骗我!”金世云此时似乎才倒过一口气来,对金敬仁语重心长说道,“我走了之后,你再续一房吧,要不然以后无儿无女、孤苦伶仃,老了之后也不知还要受多少苦!” “世云,你别再说了!”金敬仁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抱着金世云有些呜咽说道:“爹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要死了,爹也就没法活了,为了爹,你也一定要活下来!” “好了,世云,别再演了!你看伯父都被你吓哭了!”沈重一直在一旁看着父子上演临死告别的戏码,起初还有几分担心,但看到金世云面色红润,说话中气十足,根本就没有半分要死的样子,一颗悬着的心便也安定了下来。 金敬仁是州衙中的典史,平时在监牢之中面对刑犯,也是明察秋毫的主,但此时关心则乱,却没想到金世云是再跟他演戏。 听沈重如此说,金敬仁仔细看了一眼,这才发现金世云的后背处根本就没怎么流血,金敬仁面上佯怒,脸上还带着泪珠,心底却是彻底放松下来,一把将插在金世云后背上的羽箭拔了下来,“你这臭小子,居然那你爹开起玩笑来了,说,到底怎么回事?” 一旁围观着的众人这才算舒了口气,刚才面上的担心变得轻松起来。 “爹给我的护身符,替我挡下了这一箭!”金世云嘿嘿一笑,伸手从后背处一摸,就摸出了已经被射得四分五裂的玉佩,“这一箭力道好大,差点把我射得背过气去,要不是有这护身符,恐怕我真就死定了!” 金敬仁气得一巴掌拍在金世云后背上:“你这臭小子,居然敢戏弄你爹了!看回去不家法伺候!” “哎呦,爹,你轻点,这一箭虽然没有要命,但还是有点皮外伤的!”金世云被这一巴掌打得一脸痛苦,趴在地上呲牙咧嘴说道。 “好,好,爹刚才下手重了!”金敬仁一脸惶惑,连忙将金世云扶了起来,“走,咱赶快去修合堂止血敷药!” 金世云却是并不着急,看着众人都在注视着父子俩,忙借着这个机会再一次问道:“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再问你一次,你说过的话还算不算数?” 金敬仁想起大明的军制,其实心中还是有些不情愿,但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却是叹了口气点头说道:“算数,算数,你要想去参军,那就去吧!” “好耶!”金世云终于如愿以偿,乐得一蹦三尺高,没想到这一次牵动背上伤口,落地之后疼得他眼泪都快下来了。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赵德森眼看爷俩,哈哈一笑拍着金世云的肩膀说道,“世云兄弟可别变卦,出城之前咱俩已经说好了,直接就到我的手下,来做个副百户吧!” 赵德森手下的副百户在水门和鞑子交战的时候已经壮烈捐躯,此时刚好有这个空缺安排给金世云,虽说有一部分是看在沈重的面子上,但他更多的还是看重金世云有情有义,有勇有谋! 金世云眼前一亮,忙拱手说道:“那就多谢赵大人了!” 金敬仁看自己儿子一步登天,跳过大头兵直接成了副百户,心中也有些欣慰,想着上次沈重说过的话,不禁也有几分期待金世云能建功立业光宗耀祖起来。 在门洞处上演了一把父子情深的戏码,待金世云俩人走了之后,一众将士才将沈重和身后的十二勇士围在了中央,一个个挑着大拇指,对他们赞不绝口。 “沈大人,这一招釜底抽薪真是漂亮!”赵怀森向沈重挑了挑大拇哥,大着嗓门说道,“鞑子没有了粮草,恐怕就蹦跶不了几天了!” 旁边另一个百户也忙附和道:“就是,就是,咱们只要再守上两天,恐怕鞑子就要退去了!” “事情还没有完!”沈重想起崔锐金临死前的交代,抬头看了看天,此时已经快要接近寅时,沈重面上一片寒意,“所有人赶快回到自己的防区,尤其是西城门处,在调些民壮过去,白莲教和鞑子恐怕还有动作!陈汉,带上赵百户手下兵士,跟我来!” 听沈重如此说,刚刚轻松下来的几个百户一个个又变得如临大敌,急匆匆赶回自己的防区布置防务去了! 城外。 鞑子军营处一片狼藉,大帐后面小山一般的粮食已经尽数化为灰烬,金世云带来的近千匹战马不仅将哈森率领的战阵冲散,而且冲开了军营前面的拒马,铁蹄踏入阵营中,将扎好的营帐弄了个七零八落。 想着沈重带着不到百人,在自己的五千大军中如入无人之境,不但烧掉了粮草,还将扎下的营帐搅了个一团糟之后从容遁去,俺答脸色阴沉的渗人,看着被冲得不成样子的战阵,咬牙狠狠说了一句,“狡猾的汉人,沈重,这笔账我早晚要跟你算清楚。” 金世云动用了上千匹战马将沈重接了回去,却将马匹都留在了鞑子这边,马芳本来是想出城和金世云一块救沈重回来,但却并不知道金世云是如此打算,此时随着马群也冲入了鞑子的营帐之中,偌大一个军营中入眼的全是鞑子。 不过他人小,伏在马上并不引人注意,此时悄悄从马背上翻身下来,想要找个地方先藏起来,再慢慢寻找机会逃回城去。 遇事莫要慌乱,这是沈重给马芳和沈玉儿讲空城计的故事之时总结出的一句话。马芳一直将沈重这句话牢牢记在心中,但他只是个小孩子,哪里遇到过什么大事,此时只身混入鞑子军营,一颗心突突跳着,却才感觉要做到遇事不慌是很难的一件事情。 矮着身子打量了一下四周情况,马芳目光停留在了不远处的一顶营帐之上,想要趁着混乱先躲进营帐之中,至于该怎么脱身,便只能从长计议了。 “这里还有一个汉人!” 听到身后鞑子叽里呱啦的喊声,马芳心中发苦,知道自己此时已经暴露了目标,便欺身向前,用沈重交给自己的技击手法,一下便将迎面朝自己扑过来的鞑子手臂折断,如灵狐一般矮身朝不远处自己的马匹窜了过去。 此时身陷鞑子军营之中,马芳也没了主意,只能逃得一时算一时了。 俺答听到喊声目光一缩,伸手夺过旁边一个兵士的套马索,在空中抖成一个圆圈甩手扔出,那套马索就如长了眼睛一般,将刚刚翻上马身的马芳笼罩了起来。 俺答伸手一拉,套马索收紧之后,马芳便如风筝一般腾空而起,急速飞到俺答身边,啪得一声摔在了地上。 哈森被金世云和沈重各摆了一道,此时带兵灰头土脸回来,一腔怒火正没处发,看到地上的马芳,挥着马刀便驱马赶来,雪亮的马刀迎着火光,朝着马芳头上斩了下去! “慢着!”俺答面色阴晴不定,看了已经被摔得七晕八素,佝偻成虾米一样的马芳一眼,寒声说道,“把这孩子留下来,就这么让他死了,有点太便宜他了!等到了寅时,把他挂在旗杆上,为我们攻城祭旗!” “是!”哈森坐在马上右手一提,将马芳扔给了一旁一个兵士,“一会攻城之时,把他挂在旗杆之上!” 俺答掉转过马头,望着不远处的城池,咬牙狠狠说道:“所有人移到西城门处,等到天一亮,不管里面白莲教是否接应,立刻全力攻城,这次一定要血洗蔚州城,让他们也看看我俺答的厉害!” 第202章 围杀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梆梆梆! 西城门处的成衣铺外数声梆子响起,寅时已到,此时是城中最安静的时候,沉睡中的城中百姓并不知道外面已经进行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此时都还在沉沉的睡梦之中。 成衣铺的铺面面积不大,所有的白莲教众从地窖之中出来,都聚在了这里。靠墙的地方围满了人,在正中的桌上点了一只油灯,昏黄的火苗在风中不停跳动,教主负手站在桌前,灯光将他的影子变大拖长,如幽灵一般糊在了墙面上。 四周的人鱼龙混杂,有些是崔锐金手下还幸存的白莲教精锐,有些则是普通的教众,被沈重端了总坛之后,再加上这几天和城兵几次交手,此时只剩下了不到百人的样子,他们看着站在正中的教主,一个个眼中透出几分激动,成衣铺中只有一片呼吸声此起彼伏,气氛稍稍有些压抑。 “今天这次行动,关乎我们白莲教的成败,大家要竭尽全力,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给我拿下西城门,将外面的鞑子接进来!”教主目光锐利环视一周,沉声说道,“这次如果成功,蔚州城就是我们的天下。到时候鞑子退去,我们再以蔚州城为根基,一步步发展壮大,配合着南方宁王的骚乱,便可图谋天下!” 教主右手握成拳头,在空中重重砸下以示决心,凝声说道:“所以这一次背水一战,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众人也随着教主一齐低声喊道。 “教主,不好了!”就在教主坐着战前动员的时候,外面放哨的一人神色惊慌地闯了了进来,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聚到了那人身上,只听他颤声说道,“外面被守城的兵士围起来了!” “什么?”教主面色一变,一把将放哨那人揪起来,寒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人被教主双目一瞪,心底就冒出了一股凉气,连忙如实说道,“刚才听到外面有响动,我就想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没想到一露头就看到外面来了一堆城兵,一个个张弓搭箭,把这里牢牢围了起来!” “崔锐金!这个叛徒!”教主咬牙恨恨说道,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昨晚上派崔锐金出城之后,所有教众便都聚集在这里,再没人出去过,要说走漏了消息,只能是崔锐金所为。 沈重和陈汉进城之后片刻都没有休息,点起两个百户的城兵便包围了过来,此时在成衣铺的外面,一切都准备就绪,密密麻麻近两百个城兵,手里拿着长矛和弓箭,将铺子团团围了起来, “陈大人,一会里面的人出来之后,你盯紧头上戴着面罩的那一个,他就是白莲教主。”沈重站在一众士兵的身后,声音中带着寒意,向陈汉吩咐道,“只要他一露面,不要给我手下留情,直接射杀!” 陈汉闻声点了点头,直接攀到不远处的一座铺子的房顶上,张弓搭箭,箭头瞄准了成衣铺的门口。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最好识相一点束手就擒,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沈重知道这些话不一定能起到什么作用,但却感觉不说就好像少了气势一般,还是脱口而出说了出来。 果不其然,众兵士一个个瞪大眼睛,在外面屏息静气等候了片刻,却是一点动静也无,沈重有点不耐烦,直接下了命令说道:“放箭!” 因为已经知道了教主躲在成衣铺子中,所以那些兵士准备的都是火箭。铺子里面布料绸缎都是易燃之物,这一波箭雨射下去,不少地方便腾起了火苗。不一会的时间,浓烟就从窗户和砖缝中冒了出来, 教主面色一变,从一侧的窗户上捅开一个洞,就看到外面影影绰绰的兵士手里拿着雪亮的大刀长矛,后面还有一排弓箭手,人数不算多,但箭尖上露出的寒意还是让他面上现出了犹豫之色。 “教主,再不离开,我们就都要在这里葬身火海了!”一个教众被呛得咳嗽几声,焦急地捂着鼻子凑到教主身边建议道。 “这么多官兵将外面围得铁桶也似,现在就算我们冲出去,恐怕便也只有一死了!”教主离开窗边,双手按着中间的桌子,有些颓丧地说道。 这段时间在沈重手中屡受挫折,本来还踌躇满志的教主已经有些暮气沉沉,如今又被沈重带人围困在这里,他心中甚至已经生出了一种天要亡我的想法。 “教主,这么些教众一块冲出去,不可能不死人的!但我有一个办法,可以保证教主可以安全脱身!”那个教众看教主目光灰白,隐有放弃之意,嘴角不由微微撇了撇,但还是在教主身边低声建议道。 “什么办法?”教主眼前一亮,忙将那教众拉到一边低声问道。 “教主可以让所有人都带上面罩,这样教主混在其中,外面的官兵就很难找到目标!”那教众扫视了一下四周,发现众人都一脸焦急看着窗外,这才低低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损失了这些教众没什么,只要教主能逃出去,我们白莲就还有机会东山再起。” “对,所有人都带上黑色面罩!”教主面罩里面的眼神闪过一抹亮光,果断下达了命令,然后又对一旁出主意的教众开口低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赵全,一直在崔护法手下。”那人一边扯下一块黑布套在头上,一边对着教主恭敬说道。 “赵全!恩,我记住了!”教主点了点头,看向赵全的眼神似乎有几分赞赏,低声说道,“一会我们冲出去的时候,你就跟在我身后!我会护得你周全,等躲过了这一劫,以后你就在我身边做一个护法吧!” “是,多谢教主提携!”赵全蒙上面罩之后,身形居然和教主有八分相似,他看向教主的眼中隐隐有着一丝兴奋还有另外一些深邃的东西。 “好,我们冲出去和这个官兵拼了!”教主看大家穿戴已毕,又恢复了几分教主的神采,一挥手说道,“能突围出去的,都到土地庙处集合,到时候我们再重整旗鼓,卷土重来。”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教主还是有着极强的动员力,一声令下,一些教众便嗷嗷叫着冲了出去,只是外面官兵也不是好惹的,一圈弓箭射出,地上躺倒了十来个教众。 陈汉靠在树上张弓搭箭,看到成衣铺子已经着火的门帘一动,连忙便集中了全部精神,他对自己的箭术有着极强的信心,眼看着冲出来的第一人就带着黑色头罩,毫不犹豫地便松弦射了出去。 陈汉准备已久,这一箭不偏不倚,正中那人的咽喉,手中的弓弦还在微微颤抖,那人已经翻倒在地没了呼吸。 陈汉心中刚是一喜,还没来得及笑出声来,就看到后面涌出来的所有人都带着一个黑色面罩,根本分不出谁是教主,陈汉只得再次张弓搭箭,却是不知道该射向那一个人了,朝沈重大声吼道,“沈大人,怎么办?” “全部格杀,一个不留!”沈重也没想到居然出现这种场面,看着一个个从成衣铺子里面冲出来的黑面罩,果断下了命令。 “沈重在那里,杀掉沈重,为教中兄弟报仇!”教主夹杂在教众中间冲了出来,接着前面的人群隐藏好自己的身形,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势,伸手一指,煽动身边的教众道。 这一声喊,所有教众便朝着沈重的方向悍不畏死地冲了上去,沈重前面布置了一片长枪兵,大概有个十几人的样子,此时几十个白莲教中精锐一块冲上去,那些长枪兵难免便有些左支右绌,吃力不住。 “保护沈大人!”沈重还没有动作,陈汉却在树上看的心惊肉跳,连忙喊了一声,原本围成了一个包围圈的兵士便一窝蜂朝沈重那里涌了过去。 “散开来,撤!”教主眼看包围圈已经被自己调动得开了一个口子,又是大吼一声,怀中摸出两个小小蜡丸扔在不远处的官兵人群中,自己则朝着另一侧出现了一个缺口的包围圈逃了出去。 赵全一直紧紧跟在教主身侧,眼看教主成功打开一个缺口,毫不犹豫地随在教主身后脱围而出。 沈重一直全身贯注盯着这些黑面罩的动静,虽然教主混在其中,但通过那两声命令,沈重还是发现了教主的踪迹。眼看着他已经冲出包围圈,沈重劈手夺过旁边一个兵士手中的长枪,甩手便扔了出去。 这一次出手极为果断迅疾,长枪带着尖利的啸声,将教主小腹侧部扎出了一个血洞。 “快,将此人给我拿下!”沈重这一击得手,连忙对身边几个城兵命令道。 几个城兵手持长矛,如狼似虎的朝着教主那边扑了过去! 然而就在此时,砰砰两声轻响,刚才教主扔出的两个白蜡丸爆裂开来,就看到一片白色烟雾迅速弥漫在成衣铺外的街巷中,本来正准备扑上去的城兵闻到这一股味道,一个个止不住得咳嗽起来,连带着双眼中也不断流出泪来。 沈重见此情景也只得捏着鼻子后退了几步,看着那一团越来越浓,而且还带有刺鼻气味的白雾,微微皱了皱眉! 而教主此时额头上出了一身汗,面罩都已经贴在了头上,他咬牙将长枪拔出,转过身来,他的眼神有如毒蛇一般,似乎穿透了白雾,凭着记忆将手中长矛重新掷了出去,这才用手捂住伤口,踉踉跄跄向前逃去。 沈重皱眉望着不远处的白雾,正准备塞住鼻孔向前冲过去,就看到飘散的雾气似乎被什么东西搅动,接着就有一根长矛透过白雾劲射而出,直奔着自己的面门而来,沈重连忙矮身侧步让过长矛,就听到背后笃的一声响,寸许长的矛尖钉在了身后的树上,长长的矛身还在微微颤抖。 心中暗道一声侥幸,沈重不敢再轻举妄动,静静等到白雾散去的时候,却哪里还有白莲教主的滋味。 第203章 大逆不道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从沈重的包围圈中捡了一条命回来,这一路踉踉跄跄跑到了城南的土地庙中,教主低头看了一眼小腹处的血洞,这一路狂奔过来,伤口又撕裂了一些,此时还有鲜血从这里汩汩流出。 不过自己还算谨慎,没有在地上留下什么痕迹,要不然以沈重的精明强干,教主很难保证他是不是会循迹再追杀上来。 教主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但伤口在小腹处,却又不能坐下来,低头看看伤口,似乎所有的生命力都随着血液从这个血洞中流了出去,他微微喘着粗气,回头看到赵全还跟在自己身后,便朝他点了点头,叹息一声说道:“真没想到,崔锐金居然背叛了我!这次能够死里逃生,可真是不容易!” 赵全此时已经将头上的面罩摘了下来,他盯着教主的伤口,看他已经有些虚弱无力,开口沉声说道:“教主,你受伤了!” “没事!”教主身体靠在墙上,咬牙将伤口处清理了一番,叹了口气对赵全说道,“我在蔚州苦心经营这么多年,才有了如今的基业,没想到这半年来却时时,真是时也命也!” “时也命也?”赵全冷笑两声,“教中这么多人为了教主的大计而死于非命,难道教主就这么轻飘飘一句就算将责任都推个一干二净?” “赵全,你什么意思?”听赵全出言不逊,教主面色一变,右手捂住伤口,眼神却是死死盯着赵全,从心中冒出了一丝危机感。 “什么意思?难怪崔护法会背叛你,因为这个教主的位子,你不配!”赵全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一字一句说道,“以前俞护法说直接干掉沈重,你以大计为重,没有同意,而后万护法被擒,你选择了壮士断腕,甚至想要置他于死地,马护法从锦衣卫诏狱逃出,你也选择了不再信任。每次一出事情,你都将教众顶在前面,从来不管他们的死活,你也不想想,没有了教众的支持,你口口声声说的大计,要靠谁来实现?” “我不配?”教主冷笑一声,用左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带着教主高高在上的气势,有些不屑地说道,“你一个小小的教众,有什么资格说我?” “是,我是没有资格!”赵全冷冷看着教主,口中带着质询问道,“你是一呼百应的教主,随便说出的一句话,就有无数教众为你卖命,但是你什么时候将手下的兄弟放在心中过?” “好,我现在没时间和你斗嘴!你没站在教主的位子上,永远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赵全一句话说中了教主的心思,教主口中咳了一声,似乎有血上涌出来,极力忍着才算没有喷出血来,但嘴角还是沁出了一丝血丝,气喘吁吁对赵全说道,“现在估计沈重还会在城中搜查,城中我们是呆不下去了。赵全,你去修合堂那里,给我找些止血药过来,只要我能止住血,咱们还能逃出去投靠鞑子!要是我死在这里的话,白莲教从此就完了!” “咱们两个去投靠鞑子,那刚才跟咱们一块冲出来的兄弟们,该怎么办?”赵全盯着教主,看着他眼睛中透出的痛苦,似乎在极力强撑着,不缓不慢开口问道。 “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教主叹了口气,小腹处传来的阵阵疼痛,忍痛说道,“等我养好伤之后,咱们再到这边来重整旗鼓!” 赵全撇了撇嘴,对教主的说法有些不以为然,说道:“可是教主,我舍不得那些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啊!” “赵全,有些事情该放就放!”教主以为赵全在讨价还价,开出了一张空头支票,“只要这次咱们逃出去之后,以后你跟着我,在教中的地位便也只在我之下!” 赵全目光一缩,站在原地没有动,看着教主疼得满头大汗,将身上的黑衣脱了下来,几次用力想将衣服扯成一条条的布条,但却都没有成功,嘴角不由露出了一抹笑意。 “怎么,你想要干什么?”教主看到赵全的眼神,心中莫名感到一阵悸动,就像一只受伤的猛虎遇到了一直尾随其后的豺狼,看着赵全的表情,一股寒意顺着脊柱爬到心中,他强压住了心头的怒火说道, “一人之下,嗯哈,听起来似乎不错哦!”赵全看了教主一眼,又皱着眉摇了摇头,“但毕竟还是在一人之下,始终要受到约束。” “你什么意思?”教主目光一缩,隐隐感觉到了一种危险的气息从面前这个其貌不扬的教众身上蔓延开来。 “难道我说得还不够明显吗?”赵全看着教主就好像看着自己的猎物一般,轻描淡写说道,“教主,你已经老了,我看你还是让出教主的位子,将白莲教交到我的手中吧!我好好经营几年,说不定还能成一番气候!” “什么?”教主面色一变,虽然心中已经猜出大概,但此时听赵全说出来,还是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他身子吃力地向后挪了挪,倚靠在墙上警惕说道,“你这是大逆不道!” “大逆不道?”赵全嘿嘿一笑,“这件事情如果让人知道了,那肯定是大逆不道。但如果我能够瞒天过海的话,还叫大逆不道吗?” “瞒过所有人?你想得倒挺好!”教主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有些不屑地看着赵全说道,“你把我杀死之后,怎么向那些教众交代?” “这个事情教主已经替我想好了啊!”赵全拈起地上的面罩,戴在自己头上,说道,“教主这些年来一直带着面罩,恐怕见到你真面目的没有几人吧!” 教主听赵全这样一说,身体微微一颤,眼神中一下便丧失了神采。 “现在教中主要几个护法都已经死了,熟悉教主的人恐怕也不存在了吧!只要我带上面罩,我就是教主!”赵全缓缓将面罩带着头上,但是眉眼之间还是掩不住笑意,理所当然问道,“等到合适的时机,我再将面罩摘下来,以真面目示人,你说我这个教主的形象是不是会深入人心?” 似乎是回光返照一般,直到此时教主的目光才变得又锐利起来,盯着赵全问道:“这件事情你计划多久了?今天建议所有人带着面罩出门也是你提前就计划好的吧!” “也没有多久。”此时在赵全眼中,教主已经成了一个死人,所以便敞开心扉说道,“就是看到教中兄弟一次次被你放弃,而且很不巧,昨天我听到了你和崔护法的对话,崔护法如此忠心,居然还是被你利用,我这样做,不过是为崔护法报仇罢了!” “为崔护法报仇?你少说得这样冠冕堂皇,这件事情你绝对不是临时起意!”教主语气有些凄凉,“为了我这教主之位,你可真是煞费心机!” “我也是没有办法啊!教主只有一个,我要想坐上去的话,便只能这样做了。”赵全对着教主歉然一笑,悠然说道,“还希望教主你能理解!” “你……”教主血气上涌,嘴角已经有殷殷鲜血向下流淌,但他却还是强忍着,叹了口气对赵全笑着说道,“罢了,反正这白莲教也只剩下了一个烂摊子。赵全,你过来,我把教主的信物传给你,白莲教交给你这样一个阴险狡诈的小人,也算得其所哉,你千万不要辜负我的希望!” “教主的信物?”赵全面上一喜,连忙凑到了教主身边,“教主早这样不就好了,也省得我再多费周折,只要你将信物给我,我立刻就去给你抓药!” “恐怕你是给我去抓毒药吧!”教主刚才说完话便在悄悄凝聚气力,看到赵全果然毫无防备地来到了自己跟前,袖中一直藏着的短刀便奋力向赵全刺了过去,口中大吼道,“你这大逆不道的小人,去死吧!” “教主,我早就料到你这一招了!”赵全侧身一让,攥住教主手腕,反手一刺,短刀便直挺挺刺进了教主的心窝,赵全目光狠毒说道,“本来我还想饶过你一条性命,没想到你如此对我,那我便也不客气了。” 教主在教中一向颇有威势,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落个如此凄凉下场,死在自己教众的手下,而且还被谋夺了教主之位。临死之前,他看到赵全带着些疯狂和偏执的眼神,教主突然想到了自己刚刚当上教主时的样子。 那时候自己的眼神和赵全是那么像,都是狂妄中带着些微微自负,在临死之前,教主心中想到,或许自己是真的老了吧! 赵全将手中短刀死死抵在教主胸口,直到他没有了呼吸才松开手,将手上血迹在教主身上擦了擦,便从他怀里摸出了一个贴身放着的布囊,里面有一朵小小莲花,不知什么材质做成,发出亮闪闪的银光。 “这就是你所说的信物了吧!”赵全将银色莲花在手中轻轻掂了掂,便收入了自己怀中,然后用火折子点着了附近的一垛柴禾,将已经死透的教主拖着扔了进去,看着燃烧起来的火光说道,“教主,放心去吧!白莲教在我手中,肯定会壮大起来的!” 此时从各处突围出来的白莲教的残余教众开始陆陆续续聚到了,看到赵全负手站在土地庙门前,也顾不上一旁熊熊燃起的火焰,一齐上前,恭敬地喊了一声教主。 赵全并没有回头,隐在面罩下的脸露出一抹笑容,以后这白莲教教主的身份,便是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第204章 鞑子撤了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就在沈重带人赶去白记成衣铺的时候,城外鞑子也已经重新整军完毕,齐齐聚在了西城墙下。将人数清点下来,这一晚上,俺答手下连死带残折了五百多人,简直比平时攻城还要更惨重一下,想到这一切都是拜沈重所赐,俺答直恨得牙根痒痒。 他此时处在中军的位置,手中攥着皮鞭,抬头看了看天色,目光如利剑一般盯着不远处厚厚的城墙,似乎想要用眼神将它刺破。 此时已经接近寅时,俺答看了一眼四周整装待发的兵士,向身边的传令官说道:“传我命令,所有人准备……” “俺答,大事不好!”正要下令攻城的时候,一个声音从尾阵处传来,俺答回头看去,就看到一人一骑当先奔来,在他身后不远处,还有一队护卫的样子,但距离前面那人已经有些距离了! “是阿木尔,快让他过来!”俺答眯着眼睛远远看清来人,忙下令军阵中让出一条通道,将来人放进中军自己面前。 来人正是大哥衮必力克的贴身侍卫阿木尔,他一直跟在衮必力克身边,可以说是衮必力克的心腹之人,却不知此次前来,是有什么事情。 “阿木尔,如此匆匆赶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俺答将阿木尔让到自己身侧,看到他焦急的样子,心中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俺答,出大事了!”阿木尔一路驰来,汗湿重衣,此刻却来不及喘口气,就对着俺答说道,“前些日子博迪在众多大臣拥护下祭拜了八白室,逼赛因阿拉克汗让位,归政于博迪了。” “什么?”听说完阿木尔的话,俺答面色一变,情急之下一把攥住阿木尔的胳膊,急急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阿木尔口中所说的赛因阿拉克汗就是俺答的父亲巴尔斯博罗特,达延汗去世之后,他以右翼三万户济农的身份逼迫博迪让位,自己占据了汗位,但这个汗位却没有得到各部的认可,所以只在小范围内被人使用。 八白室是成吉思汗死后忽必烈修建的长陵,元朝窃据中原之时,一直供奉于元上都,等到朱元璋兴兵将鞑子赶出中原,八白室便也随之北徙,此后因为北元各部混战不休,八白室便也迁徙不定。 如今博迪汗祭拜八白室,就是借着他黄金家族的身份向巴尔斯博罗特施压,本来巴尔斯博罗特也想到了博迪这段时日可能会有一些动作,所以才将衮必力克留在了草原以应付可能发生的变故,将俺答派到蔚州。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博迪居然会去祭拜八白帐,以小王子嫡孙的身份争取了更多念及旧情的大臣的支持,得以顺利从巴尔斯博罗特手中夺回汗位。 俺答一边思索一边将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一次父亲被逼归政之后,自己这一方的实力必然会受到博迪打压,俺答虽然现在还只有十五岁,但看问题已经十分敏锐,他皱着眉头,脑中却在飞速分析着形式的变化,预计着此事发生之后可能出现的严重后果。 俺答想了一会,却也是一时没有头绪,开口问道:“阿木尔,如今我父亲情况如何?” “济农大人被打击之后已经卧床不起,衮必力克大人此时心急如焚,让我赶快来告知你这个消息。”阿木尔面上隐含忧虑,想来巴尔斯博罗特这一次是病得不轻。 “好了,我知道了!”俺答点了点头,暗暗在心中做出了决定,他虽然心中焦急,但脸上已经是一片平静,转身对哈森说道,“传令下去,立刻收兵,回草原!” “大人,为什么?”哈森此时还憋着一肚子的怒火,此时听到俺答的命令,晃着大脑袋说道,“咱们已经磨了这么些天,今天又有白莲教做内应,很有可能一鼓作气便攻破蔚州城,这个时候撤军,有些得不偿失!” “我说回草原!”俺答这次没有解释,冷着脸色直接下达了命令,“立刻动手,收起营帐,以防守阵型退回草原,防止蔚州城的城兵趁机追击!” “是!俺答大人!”哈森从小看着俺答长大,对他的脾气摸得很透,看他此时冷若冰霜的表情,便知道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大事,当下便不再问,转身去布置撤退的事宜了。 俺答则又和阿木尔一块回到了军帐之中,坐在毡毯之上,面带忧色地想着对策。 军帐之外,本来磨刀霍霍的鞑子突然得到了撤军的命令,一个个都有些不明所以,想起这次希望而来,失望而归,在蔚州城外围了这数天却是未能攻破城池,气势不免有些低落。 但上面不由分说下了撤退的命令,这些鞑子便也不得不下马开始整束起行装来。 鞑子一贯的都是轻装简行,行军只带路上的口粮,其余的一切都靠劫掠而来,如今辛辛苦苦掳来的粮食被沈重带人烧了,除了军帐之外并无他物,收束起来倒也方便, “哈森大人,这个孩子如何处置?”一个百夫长指挥着手下兵士收拾完营帐,拎着马芳来到哈森身边问道。 哈森看了马芳两眼,这才想起这孩子是俺答从自己手里救下来,吩咐要挂到旗杆之上祭旗的那个孩子,但如今要撤兵,这孩子便也没了用处。 哈森刚在俺答那里触了霉头,知道俺答此时心情不好,如今也不愿再为了这个孩子的事情去请示俺答,便有些不耐烦地对那兵士说道:“把他带上,和咱们一块撤走!” “是!”那百夫长得了命令,拎着马芳大步走回自己,扔给自己的亲随说道,“把这小子看好了!” 鞑子这边忙着撤军的时候,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柳石宝奉了周宾兴将令,三日之内不得向蔚州城援助一兵一卒,所以昨晚两次压下了段昂请求出兵的建议。如今眼看着东边太阳渐渐升起,驱散了清晨的薄雾,心中不由一畅,三日已过,鞑子却仍旧死死围住蔚州,这足以说明守城将领没什么本事。 而这个时候自己再出兵将鞑子击退,这份功劳便也只能落在自己的头上了。 在亲兵的侍候下早早起了床,柳石宝身穿轻袍巡视了一番营地,便又回到了自己帐中,心中还在想着,也不知昨晚那一场大火,鞑子军中到底损失如何? 心中正想着,段昂一撩帐帘大步走了进来,面带兴奋叉手说道:“柳大人,昨天晚上那一场大火,原来是沈重带人烧了鞑子的粮草,鞑子眼见吃了大亏,现在已经开始撤军了。” “什么?”柳石宝正在两个亲军的服侍下穿着铁叶子甲胄,闻言一惊,瞪大眼睛问道,“你说鞑子撤兵了?” “是的!刚才探马来报,鞑子已经拔营,如今正向着飞狐峪方向退去!”段昂理所当然点了点头,有些钦佩说道,“听说昨晚那沈重只带了三十人下城,居然就在千军万马之中烧掉了鞑子的粮草然后安然而退,这份胆魄,这份能耐,啧啧,真真是让人叹服,怪不得我蔚州卫的守军会推举他出来领兵守城。” “啊?鞑子怎么就这么怂了?就算是粮草被烧,也还能再撑几天吧!我这还没出马,居然就这么溜了!”柳石宝有些气急败坏的将铁叶子披在身上,跺了跺脚说道,“马上传令下去,大军拔营,驰援蔚州城。” 听说鞑子居然撤兵,柳石宝怎能不急?本来按照周宾兴的命令,他拖了这三日的时间,就算是蔚州城能守得住,却也一定是危在旦夕,此时自己再出兵击退鞑子,这驰援之功无论如何都要算到自己的头上。 他想得倒是挺好,但人算不如天算,如今鞑子就这样走了,眼看到手的一份功劳便要飞走了,柳石宝也有些后悔昨晚上没有听段昂的建议,要是那个时候出兵的话,无论如何,今天鞑子撤走的功劳也要有自己的一笔。 “大人,如今大军正在埋锅造饭之时,此时下令拔营,恐怕不是一时半刻便能成行的!”段昂听完柳石宝这一番话,撇了撇嘴,有些不屑的瞄了柳石宝一眼,心中暗道,“昨晚那么好的机会,让你出兵你不出,怎么现在想起抢功来了?嘿嘿,已经晚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柳石宝心说鞑子可等不了那么长时间,现在拔营赶过去的话,说不定还能捞到一星半点的功劳,便立刻下令道,“击鼓聚将,我要亲自带兵征讨鞑子!” 柳石宝心急火燎地奔着功劳而去,待得在亲兵的服侍下披挂齐整,连忙将手下众将都招至帐下,下达了出兵的命令。 但是两千多人的军队,又是早上刚刚起来正准备埋锅造饭的时候,岂是说出发便能出发得了的,柳石宝的命令传下去,下面着实混乱了好一阵,柳石宝无奈,只得留下了段昂领着五百人收拾营帐,带着剩下的饥肠辘辘的一千五百人,一部分骑马,剩下的便只能跑步前进,急吼吼地朝着蔚州城的方向进发。 第205章 穷寇莫追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带着三十死士冒死烧掉了鞑子的粮草,回到城中又按照崔锐金临死前的交代,摸到城西的成衣铺子处,将白莲教最后一股残存势力铲除之后,沈重才算是喘了口气,这一下总算是将内忧外患全部铲除,眼下鞑子没有了后勤供给,剩下的就是靠着城坚墙厚和鞑子耗下去,且看看他还能撑得上几日。 心中正如此想着,就看到不远处一人一骑快速行来,看到此人右腿上厚厚一圈绷带有如肌肉变异一般,便立刻认出了此人是蔚州卫的百户赵怀森。 自和鞑子在水门一战,赵怀森右腿就挨了鞑子一刀,伤口颇深,几可见骨,不过赵怀森颇有轻伤不下火线的劲头,腿受了伤,就骑在马上,始终战斗在第一线。 沈重这些天和他并肩作战,已经有了很深的感情,看了马上的赵怀森一眼,开口说道:“赵大人,你这腿上还缠着绷带,可是要注意一点,这骑马如此颠簸,万一再把伤口崩开了,到时候受罪的还是你!” 沈重善意提醒,赵海森却是在马上浑不在意说道:“别的消息派个人来也就罢了,这个消息却还非得我亲自来传才行?” “什么消息这么重要,还要赵大人亲自来传?”陈汉随在沈重身后听赵德森如此说,忙紧张问道:“难道又出什么变故了吗?” 沈重却是摆了摆手,面带笑意说道:“看赵大人这一脸喜气,哪里像是出了什么变故,这次肯定是有好事要说吧!” “沈大人果然聪明,是有好消息!”赵怀森从马上伸出手来,沈重忙搭了他一把,这才从马上下来,咧着一张嘴说道,“昨晚沈大人烧掉鞑子的粮草之后,我就料定这鞑子就如秋后的蚂蚱一般,没几天蹦跶的了!但没想到的是,鞑子比我想的还不堪,刚才我从城头上向下一看,你猜怎么着,鞑子居然撤军了!” “什么?鞑子撤军了?”沈重刚刚在剿灭白莲教的时候还在担心,鞑子要是借着这一股怒意发狠的话,纵然没有了城内的白莲教接应,恐怕也是一场苦战,万没想到鞑子居然放弃了攻城,此时听赵怀森这么一说,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赵大人,你说的是真的吗?” “这有什么好骗人的?”赵怀森把手拢在耳朵边说道,“你们听听,这城头上已经有了欢呼声,恐怕现在不少百姓都知道此事了吧!” “快,咱们去看看!”沈重侧耳倾听,确实是听到了城墙上的呼声,面上一喜,便挥挥手带着陈汉朝南城墙处奔了去。 “喂,你们先别着急走,倒是扶我一把啊!”赵怀森腿上缠着绷带,一个人是上不去马的,此时也只好牵着马缰绳,一瘸一拐地跟在早已不见踪影的沈重和陈汉后面,边走边埋怨道,“我这着急忙慌地把好消息告诉你们,你们可倒好,就这么把我扔这了!” 沈重迫不及待地登上城头,就看到城下鞑子已经收起了营帐,整队完毕,留下一千押后,前军开始迤逦而行,绕过前方的小山朝着飞狐峪方向撤退了。 “哎呀,可算是退了!”沈重回想起这些天遇到的一些险境,此时犹自感觉心惊不已,此次鞑子和白莲教里应外合,好几次都将蔚州城逼入了命悬一线的险境,要不是自己应变得当,恐怕这蔚州城早已被攻破了几次。 想到这里,脑中又浮现出了俺答稚嫩的样子,别看俺答年纪不大,但此时已经初露峥嵘,带兵也是有板有眼,这次吃了这场教训以后,恐怕日后会更难对付,可以说是未来大明的第一强敌啊! 目光盯着远处鞑子的中军大旗看了一会,良久之后,沈重才长舒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总算是将蔚州城守住了。 这样一想,沈重感觉压在身上的担子顿时就轻了下来,喜形于色地用手拍着城墙上的城砖,对身后已经聚集过来的众百户说道,“当初众位大人推举我来领兵抗击鞑子,今天看来,我沈重还算是不辱使命!” 众百户此时对沈重是心服口服,一个个点头说道:“这次能守住蔚州城,又逼鞑子撤走,沈大人居功至伟!” “也不能这么说,这都是大家齐心抗敌的结果,这些天来,大家就像一架高速运转的激起,其中不管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也不会现在这个结果!”说到这里,沈重团团抱拳一揖,“沈重谢谢大家这些天来对我的支持,靠着大家和衷共济,让蔚州城度过此次危难。” 直到此时赵德森才牵着马一瘸一拐上了城墙,两眼冒光向沈重建议道:“沈大人,鞑子就这样退了,咱们要不要乘胜追击?” “有道是穷寇莫追,更何况这次鞑子不战而退,怕是不知有什么阴谋!”沈重摇了摇头说道,“以咱们城中这区区不到千人,还是小心为上!” 此时听闻鞑子撤走的消息,城中的百姓也一窝蜂地拥到了城墙之上,看着渐渐远去的鞑子,这些日子憋在心中的各种污言秽语都出来了。 沈重长长出了口气,看着远去的鞑子,心中有些遗憾没能将俺答,但不管怎样,至少 众人正在城墙之上目送着鞑子远去的时候,就看到在城墙的东侧尘土飞扬,急吼吼赶来了一队人马,前面的骑兵与后面的步兵少说了拉出了二里地去,到了城墙根下也不停歇,却是直直追着鞑子屁股冲了上去。 “邓大人,这是个什么情况?”沈重看这一队兵马阵型散乱,不由皱着眉头问道。 “沈大人,这是万全都司派来的援军吧!”邓春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军中那一杆挂着柳字的大旗,有些不屑说道,“恐怕是他们探得了鞑子撤退的消息,紧赶慢赶地想过来捞些功劳!这些人可真******……盼着他们的时候他们不来,这下鞑子被我们打跑了,他们简直是闻着功劳的味儿,踩着点的就来了啊,” 按道理说,眼下城下这支队伍和蔚州卫的守军同属万全都司,但此时在几个百户中一向还算斯文的邓春都忍不住破口大骂,实在是因为看不过眼去了。 要是这些兵马自始至终从不出现,想来这些百户也不至于如此生气,但今天赶得这么寸,鞑子刚撤他们就冒出头来,用脚趾头想想都能明白,恐怕这队援兵应该就在蔚州城附近,所以才能在得了消息之后这么快赶过来。 昨晚上我们折腾出那么大的动静你们都不来帮上一把,今天眼看情势不对,倒想起来捞功劳了,想到这里,城上的百户不由都吐了一口唾沫,这领兵的将领也真是脸皮够厚,为了这么点功劳,还真不嫌吃相难看。 “功劳?我看他们未必能捞得到功劳啊!”沈重看着下面的骑兵跑得盔歪甲斜,再看看进退有序,在小山拐弯处还留下一个小尾巴的鞑子,意味深长地说道。 昨晚上因为害怕被城墙上的守军发现自己已经到了蔚州城下,所以柳石宝将手下的人马驻扎在了距城十五里的地方,柳石宝一大早上的起来,得了消息就带兵心急火燎地往蔚州城这边赶,生怕 如今看到前方隐隐还能看到鞑子的影子,柳石宝心下一喜,心说老天有眼,这功劳果真还给自己留了一份,他此时见猎心喜,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下令道:“前面不远处就是鞑子,所有人都给我弄打起精神来,只要能打鞑子一个落花流水,到时候功劳少不了你们的!” 柳石宝这一句说完,身后那些骑兵还好说,那些步兵一个个却都是歪眉瞪眼,心里暗骂这柳石宝不是东西,为了自己的丁点功劳,居然不把手下这些兵士当人看。 他们大早上的就被叫起来拔营,早饭也没吃就这么顶盔戴甲地跑了十五里路,此时早已经是脚下虚浮踉跄,就连手中的长枪也有几分拿不稳了。但主将有令,却也不得不继续咬牙跑下去,只是那小步子迈着,已经和前面骑兵的距离是越拉越远了! 柳石宝一马当先冲在最前,眼看到了前面那小山的拐角处,举目四望,发现原本还在不远处缓缓前行的鞑子,此时居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心中不由大急,连忙一会手中腰刀,大声吼道:“给我……” “撤!”柳石宝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不远处山坡上一阵咻咻声,偏头一看,就看到无数羽箭飞蝗一般,迎着初升的太阳,闪着寒芒就飞了过来,他猛一哆嗦,已经到嘴边的一个追字硬生生被他吞了下去,歇斯底里地喊了一个撤字出来。 但他身后的兵士们一路疾驰而来,哪是那么容易说撤就撤的,眼看着一波羽箭羽箭射过,身边的兵士已经如韭菜一般被割下一茬,自己身上也中了一箭,不过箭头却卡在铁叶子中间,只是稍稍受了些皮外伤。 不过这也将柳石宝下了一跳,他以前只是军中的钱粮官,从没上过战场真正和鞑子交战过,自然不会明白战争的残酷和鞑子的凶残,看着身边不少兵士已经柴垛子一般倒下,鲜血从伤口处汩汩而出,一股子血腥味已经弥漫开来,心中暗暗后悔自己一时莽撞,居然为了一点功劳将小命送到了鞑子的手中。 其实在段昂入帐禀报了鞑子撤退的消息之后,柳石宝心中一直念着的都是功劳,但他却忽略了一点,就算是夹着尾巴灰溜溜逃跑的狼,那也是狼,更何况这次鞑子这一只恶狼还是主动撤退,他根本就没弄清楚情况,就心急火燎地带着乏兵赶过来撩拨狼屁股,被咬一口那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第206章 马芳被掳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杀!”这一波羽箭射出,哈森带着身后千人驱马出现在了缓坡之上,如猛虎下山一般,冲入了柳石宝已经散乱不成形的阵中,砍瓜切菜一般展开了大屠杀。 哈森昨晚在沈重手里一连吃了几个瘪,本来撤得就有些不情不愿,此时被俺答安排带着一众鞑子断后,看到这些明军居然驱马追了上来,心中的一口火气便都泄在了他们身上。 步战不同于守城战,守城的时候明军还可以利用高大的城墙作为倚侍,占着地利的优势,勉强能和鞑子打个平手,但在平地之上遇到兵强马壮又是在马背上摸爬滚打得熟了的鞑子,明军就完全处于劣势,再加上这一路赶来阵型散乱,被哈森带着手下一个突刺,基本上就剩下被动挨打的份儿了。 鞑子羽箭射来之时,柳石宝见机得早,忙一勒马缰停了下来,再加上身后的兵士驱马前冲,一下就把他落下到了中间靠后的位置。此时他的铁叶子甲胄上插着羽箭,早已吓得从战马上溜了下来,也顾不上整队迎战,身边一千骑兵如一盘散沙一般各自为战,只能被阵型齐整的鞑子肆意屠杀。 带着一众手下用凿穿战术如同耕地一般来来回回在明军之中耙了两遍,就如同在逆来顺受的小娘皮身上蹂躏了两遍一番,将心中一口邪火出完,转身看前面俺答已经带兵行出老远,哈森才算收了手,嘬唇发出一声尖啸,带着手下转身向着大部队追了过去。 柳石宝用帽盔压着脸,如老鼠一般在乱哄哄的人群中窜来窜去,这才算躲过这一劫,此时见鞑子终于离去,长舒了一口气,牵过一旁的一匹马来,翻身上马,稳住乱作一团的手下,一一清点人数,却是已经死伤超过了三百人。 柳石宝阴沉着个脸,本来还想着撵在鞑子屁股后面,捡个功劳啥的,没想到却中了鞑子的埋伏,这下出师未捷,功劳没捞着却还吃了一个败仗,简直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撤!”柳石宝越想越是憋气,狠狠一踹马肚子,准备返回城中,但没想到这匹马不是他骑顺手了的那一匹,根本不吃他那一套,这一脚下去,那马一下人立起来,差点将柳石宝从马背上掀下来,幸亏身边两个兵士见机地快,才算将他扶住。 随在他身后的那些兵士想要又不敢笑,一个个只得紧咬着牙关硬忍着,已经是忍得脸红脖子粗了。 直到此时,一直拖在后面的五百步兵才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领头的百户一脸苦相,听到柳石宝这句话差点没哭出来,带着哭腔说道:“大人,我们这才赶上来,怎么又要撤了啊!” 柳石宝今天诸事不顺,冷哼了一声,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带着身后残兵败将,头也不回地朝着蔚州城驰去! “这么快就吃了败仗?”赵怀森瞪着两只大眼,粗着嗓门说道,声音之中全是不可置信,心中有些庆幸,这次听从了沈重的意见,没有带兵却追这些鞑子。 而看到不远处柳石宝蔫头耷脑地返回城来,城墙上众人也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心说叫你丫的争功,这回偷鸡不成摸了一把屎吧! 这也不是他们,而是因为鞑子的行动迅疾如风,从羽箭射出到最后撤兵,凿穿战术如信手拈来一般,来回两趟也只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城上众将别说心中都不愿去救,就算要救,也是根本就来不及。 这也是沈重第一次了解到鞑子的真正实力,这些天一直在城中守城,感觉鞑子也就是不过尔尔,但没想到真要到了地面上正面较量的话,差距竟然如此之大。 想到这里沈重心中不禁有些庆幸,幸亏自己没有一时冲动做出什么傻事,要不然就凭城中这一千兵马,还真是不够鞑子瞧得。 “哥,出事了!”就在沈重心下轻松下来的时候,沈玉儿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带着哭腔向沈重说道。 沈重看着沈玉儿梨花带雨的样子,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捏了捏玉儿的小鼻子,宠溺地问道:“这是怎么了?谁敢欺负我们家玉儿?” 玉儿哇地一声便哭了出来:“哥,马芳被鞑子给带走了。” “什么?马芳被鞑子带走了?”沈重面色一变,刚才鞑子撤退的喜悦一下子被冲散,“到底怎么回事?” 沈玉儿抹了一把珍珠一般的眼泪,哭哭啼啼说道:“昨天晚上马芳看你被困在鞑子营中,便也想为营救哥哥出上一份力,但是他又怕这些守城的将官不答应,就随着世云哥偷偷出了城,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直到现在了,他还没回来!” 玉儿抽抽噎噎地说完,此时看到鞑子都已经撤走了,不免慌了心神,问道:“哥,你说马芳落在鞑子的手里,会不会死啊?” “这个马芳,简直是胡闹!”沈重脸色阴沉,想起这马芳被鞑子掳走是历史上确实发生了的事情,心中才安定几分,但他终究还是放心不下,放下沈玉儿说道,“不行,我得去看看情况!” 向身后众人说明了情况,沈重点了五百人马,身后跟着邓春赵怀森几个百户,急匆匆地朝着城门外赶,在城门处刚好碰上吃了败仗回城的柳石宝。 “我柳石宝奉了周大人的将令,驰援来迟,但所幸这一番追击,总算还是将鞑子赶跑了!”柳石宝本来面色阴沉,但没想到城中兵士居然是要出城相迎,笑呵呵地下马拱手抱拳说道,“我柳石宝心中有愧,实在是当不得诸位出城相迎啊!” “哼,还真是不知廉耻,”赵怀森冷哼一声,“我们和沈百户出城是有要事,但却不是特特去迎你这一位败军之将的!” “沈百户?”柳石宝双眼一缩,在前面几人身上扫视一圈,就基本有了判断,看向沈重的目光如毒针一般,“我只知道咱们蔚州卫是归杨千户掌管的,却不曾记得什么时候又冒出一个沈百户来着!” 本来这次吃了败仗,柳石宝不反思自己贪功冒进,指挥失当,却将怨气全都转到了沈重的身上,此时刚刚进城,见到自己手下这几个百户隐隐都是以沈重为首,心下更是气愤不已。 “”“这次鞑子攻城,带领我们守城的就是沈百户!” “锦衣卫的百户指挥到了我们头上,居然能还有人在这洋洋自得,说出去也不怕人笑掉大牙!”柳石宝冷笑一声,掏出周宾兴交给自己的令牌在众人面前晃了晃,“告诉你们,现在我才是蔚州卫的千户!我倒要看看,你们是听沈重的还是听我的!” “所有人都给我回营,现在鞑子刚刚撤走,蔚州城防务还没完全解除,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出城半步!”柳石宝环视一圈,冷冷说道,“要是有擅自出城的,可别怪我不客气!” “老子豁出去了,大不了这个百户就是不干了!”赵怀森就是个炮仗脾气,一点就着,眼看柳石宝拿官位压他,脖子一梗说道,“是爷们的跟我走,和沈大人一块去出城看看!” 这些天城兵们一起守城作战,眼看一个外来的千户颐指气使的样子,这些城兵心中都有些窝火,赵怀森这一声喊,一下点了火药桶,身后五百城兵哗啦一声,将手中长矛都斜握在手,寒湛湛的矛尖对准了柳石宝和他身后的兵士。 有道是外来的和尚会念经,但在军队这个十分排外的小团体之中,却没人吃这一套,想当初沈重能够融入进去,还是靠了自己的雷霆手段和能力,这柳石宝一出面就摆出高高在上的架子,也难怪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应。 “你们……”柳石宝没想到,面上一阵哆嗦,努力控制着自己发颤的声音问道,“这是要干什么?” 气氛一时之间剑拔弩张,颇有一言不合便要开打的架势。 按道理说,这卫所内部的内讧沈重是不便插手的,但这些天沈重已经和这些百户混得熟了,知道他们现在顶撞了上官,日后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而且自己着急出城,要是眼看着他们在城门口处这么打起来,恐怕自己也要取道别的城门了,所以沈重还是站了出来。 “赵大人,稍安勿躁!大家都听我的,放下手中的武器!”沈重看了柳石宝一眼,又对着身后五百城兵喊了一嗓子,这才将赵怀森拉到一边轻声劝道,“赵大人,这柳大人毕竟是周都司派下来的千户,以后你们在他手下的时间还长,千万别闹得太僵!” 赵怀森双手抱住胸前,“哼,闹就闹,老子还怕了他不成?” “我知道你是不怕他,可是我那兄弟还要到你手底下做个副百户呢!”赵怀森是头顺毛驴,要是呛着他的话茬,指不定还会惹出什么事来,沈重只能顺着他的意思劝道,“你这个百户要是不干了,我那兄弟那里不也就没着落了吗?” “哎呦,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赵怀森一拍脑袋,又瞄了柳石宝一眼,有些愤愤说道,“不过想起我老赵以后得在这个草包的手下做事,我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咽不下这口气没关系,要收拾他,以后有的是机会,也不急于这一时!”沈重压低声音在赵怀森耳边说了几句,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的怒气安抚下来。 “行,我听你的,沈大人!”赵怀森对沈重点了点头,冷哼了一声,转过身去,却也没给柳石宝个好脸色看。 “柳大人,既然你是周都司派下来的千户,那这些兵将就交给你了!”沈重总算是将赵怀森给搞定,这才走到柳石宝面前拱手说道,“这些天沈重被大家推举出来带兵守城,对这些兵将多有照顾不周,如今交到你的手里,我也就放心了!” 柳石宝本来还有些忐忑,要是这些守城的百户不认自己这个千户,果真在这里打起来的话,那可不仅丢了大人,恐怕到了周大人那里,自己也要落上一个驭下无力的印象。 但是看沈重几句话说完,那些城兵全都服服帖帖放下了武器,柳石宝这才放下心来,但想想沈重在这些人心目中的威信远超自己,心中还是有些气闷,嘴上强硬说道:“哼,这还差不多!” “你们这一帮废物,居然让一个锦衣卫的外人掌握了蔚州卫的军权。”柳石宝瞪了沈重一眼,冷哼一声说道,“这件事情我会如实禀报,到时候周大人会亲自过问,你们自求多福吧!” 说完,柳石宝一拂袖子,带着身后众将士,轰轰隆隆朝着西城蔚州卫营地而去。赵怀森撇了撇嘴,也只能带着手下兵士随在后面回了军营。 赵怀森等一众人回去之后,城门洞口处才清净了下来,沈重心急如焚,连忙和金世云几人驱马出城,向鞑子撤退的方向追了过去,翻过一道山梁之后,就看到黄沙漫天,鞑子早已撤军远去,成了天边的一个黑点。 沈重其实心中对找回马芳并没有抱多少希望,见此情景也只能是长叹一声,心中暗道或许这就是马芳的命吧! “马芳这孩子,真是可惜了!”金世云摇了摇头,面上带着忧虑说道,“他落到鞑子手中,现在恐怕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也未可知!”沈重抬头看着东方天边在云层中喷薄而出的太阳,十分笃定地说道,“命中注定的东西,看来还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逃避的!马芳还会回来的!世云,你等着瞧吧!” 金世云有些纳闷地看着沈重,不知道他说的到底什么意思,不过他却注意到沈重原本紧绷的脸上此时出现了一抹笑意,双眼之中似乎蕴含着希望。 第208章 娃娃亲出变故了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在颦儿的服侍下洗了个澡,沈重便到大房中盖上被子美美睡了一觉,这一夜梦中一片旖旎,柳梓涵、颦儿、刘祺三人的身影在自己梦中交替出现,甚至还上演了一出一王三后的好戏。 第二天一早醒来,沈重看着被子上一滩微微泛白的湿渍,有些哭笑不得,这一宿的春梦做完,自己居然梦遗了! 无奈摇了摇头,将被子胡乱叠起来遮住了那一团痕迹,先去外面跑了一圈回来,又在院中打了一趟拳,小院中再也没有了马芳刻苦练功的身影,沈重心中不禁有些微微失落。 马芳被鞑子掳走的事情,昨天自己就打发人去告诉了马父马母,也不知道老两口得知这个痛失儿子的消息之后要如何痛不欲生,沈重根本不敢去想。 “哥,我想马芳!”身后传来一个楚楚可怜的声音,沈重转过身去,就看到沈玉儿站在自己背后,一张小脸带着泪珠。 沈重不禁有些心痛,将沈玉儿抱起来,向玉儿保证道:“玉儿,你放心吧!哥说马芳没事,马芳就肯定没事,等过些年,马芳还会回来的!” “真的吗?”沈玉儿听沈重如此说,眼睛一亮,紧紧攥着小拳头关切问道。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沈重点了点头,此时他已经确定了这个马芳就是以后威名赫赫的马将军,而许多年后,马芳确实是重新逃回了大明,这一点在自己学过的历史中是有记载的,所以沈重回答的十分笃定。 “恩,我信哥哥说的。”沈玉儿重重点了点头,小手一抹,将脸上的泪珠擦掉了。 “既然你相信哥哥,那你就要继续把武功练好!”沈重将玉儿放在地上,语重心长说道,“现在马芳也肯定在鞑子那边,早起练着武功呢,你要是稍有懈怠,等马芳回来之后,恐怕你就不是他对手了” “恩!”沈玉儿重重点了点头,轻轻咬着嘴唇说道。 轻声安慰了沈玉儿一阵,眼看着太阳渐渐升了起来,颦儿在厨下忙碌好早饭,又看沈重带着玉儿练了一会拳,三人这才到了饭厅中,准备吃饭。 因为沈重前些日子一直在城上和那些兵士吃大锅饭,颦儿今天特意做了好些吃的,所以早饭很丰盛,白斩鸡、椿芽嫩豆腐、鸭片粥,再加上几碟小干鱼之类的小菜,荤素搭配,清新爽口! “呜哩哇呜哩哇……”刚刚端起饭碗吃了几口,就听到外面唢呐声响起,沈重不由好奇问道:“颦儿,这是谁家在办丧事?” “少爷这些日子一直在城头忙碌,可能还不知道!”颦儿向沈重解释道,“是东城柳小姐家,前两天柳老爷在鞑子攻城时不慎被城墙上掉落下来的墙砖砸中,丢了性命!今天正是出殡的日子!” “哦!”沈重应了一声,又随口问道,“哪个柳小姐?” “少爷怎么这么健忘,就是和少爷定了娃娃亲的梓涵小姐?”颦儿撇了撇嘴,经常被沈重调笑,如今她在沈重面前也随便起来,今天抓住这样一个机会,免不得要数落沈重两句,“今天是柳家老爷出殡的日子,梓涵小姐肯定也在出殡的队伍当中呢。” “啊?”沈重一愣,那个月夜下的俏美面庞又浮现在自己脑海中,想起她临别时吩咐给自己的事情,沈重一拍脑袋说道,“糟了,我忘了一件大事!” 沈重再也无心吃饭,放下饭碗,急匆匆地出了门,前行不远,在巷口就看到了绵延开来的出殡队伍,前面持引魂竹的人高高抛洒着纸钱,后面紧跟着高举引魂幡和抱灵牌的亲属,唢呐声滴滴答答奏响,再后面便是八人抬着的一口梓木大棺,后面跟着的柳家宗亲一阵的哭啼声。 沈重站在巷口,听着出殡的队伍一片哀声,眼睛在后面的孝子孝妇中找寻着那个自己熟悉的身影。 人要俏,一身孝,柳梓涵此时一身重孝,面上隐隐挂着泪珠,腰间用一条白绳一勒,更显得纤腰欲折,楚楚动人,让沈重不由想起了一枝梨花春带雨的诗句。 在巷口处孝子孝妇团团一跪,向四周前来送葬的亲朋谢孝,柳梓涵混在人群中,似乎有第六感一般,抬起头看了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沈重,她的小嘴微微撅了起来,眼窝中的似乎蕴藏着无尽的话语,让沈重看得颇为心痛。 眼看着送葬的队伍逶迤远行,沈重想起当初柳梓涵嘱咐给自己的事情,心中颇有些后悔,现在柳家老爷也去了,能认这门娃娃亲的恐怕便没几人了。 而且现在自己和柳梓涵都在居丧之中,等三年的居丧期一过,期间还不知要发生些什么事情,要想不节外生枝,还是要找个机会把这门亲事订下来才好。 心中想着此事,沈重心中便生出了去柳家打探一下消息的心思,在家中捱过一个上午,待得柳家出殡完毕,沈重这才出了家门,朝着柳家走去。 在柳家门房通报了名姓之后,沈重便在柳家小厮的带领下,此时灵堂中的布置都还未撤,上午出殡完毕,一家人将送葬的亲朋好友都送走,灵堂之中就只剩下了柳家宗族中较近的几股还在收拾着。 “呦呵,是你啊!”沈重刚刚跨进灵堂的门槛,灵堂中一人就站起身来,语带讥讽说道,“怎么那里都有你的身影?前些天蔚州城的防务你就插了一杠子,今天我们柳家的丧事也想插手吗?我们柳家似乎没有你这样的亲戚吧!” 沈重听这几句话说的颇为刺耳,心说自己以前没得罪过沈家什么人啊,心中正纳闷,抬头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正是当天在城门口的草包千户——柳石宝。 沈重吃了一惊,真是没有想到,这柳石宝居然是柳家人,而且看他这一身孝服,似乎和柳梓涵这边还是近枝,肯定没有出五服,沈重暗道一声这世界还真是小,也只得陪着笑脸说道,“柳大人说笑了,其实柳伯父和我父亲是世交,我和梓涵也是定了娃娃亲的!” 柳梓涵此时也在灵堂之中,看到沈重到来,便眼前一亮,知道他是为何而来,但想起自己如今父亲刚刚过世,不由面上一黯,莫名又有些心伤。 “娃娃亲?”柳石宝却不知道柳梓涵和沈重二人已经,此时对沈重没什么好脸色,伸出手来冷冷问道,“有聘书吗?” 沈重摇了摇头。 柳石宝嘴角撇过一抹冷笑:“那下定了吗?” 沈重还是摇了摇头。 柳石宝继续追问:“总得换过生辰八字了吧!” 沈重无奈,依然摇了摇头。 柳石宝问一句心底便高兴一分,看着沈重脑袋跟拨浪鼓一般摇个不停,不由开口冷嘲热讽说道,“三媒六证什么都没有,你便说我家梓涵和你是娃娃亲?这不是污人清白吗?难道你们锦衣卫都是这种混帐无赖子,空口白牙一句话,就想骗得女儿的清白吗?” 看柳石宝又将事情扯到了锦衣卫身上,沈重有些无奈,只得再次拱手,对柳石宝说道:“柳大人,我前些日子正准备请媒人来提亲的,但没想到遇到了鞑子围城,这一忙起来,就给耽误……” “别说鞑子的事情!”鞑子是柳石宝的一块心病,想起本来就要到手的功劳就那么不翼而飞,柳石宝就心中憋气,沈重话还没说完,便冷哼一声,甩了甩袖子说道,“既然还没有提亲,那这娃娃亲便也做不得准!” 沈重立刻见机说道:“那我等居丧期过了之后,再来提亲可以吗?” 听沈重说出口来,一旁的柳梓涵也竖起了耳朵,一颗心脏在胸腔中扑通扑通跳着,期待能从二叔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 “你想得倒美,如今大哥仙去了,梓涵的婚事就得着落在我头上。”柳石宝上下打量了沈重一眼,一甩袖子冷冷说道,“我家梓涵就算再不济,也不会嫁给锦衣卫的。” “二叔!”柳梓涵此时再也忍不住,轻轻跺了跺脚,张了张嘴,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梓涵,你别担心,二叔已经为你物色了人家。”柳石宝看了柳梓涵一眼,并没注意到她眼神中的失望,大包大揽说道,“我们周都司家的公子,可谓文武双全,等三年的居丧一过,我就着人为你提亲,你嫁到都司大人家中,到时候富贵荣华、锦衣玉食,比嫁给这个锦衣卫好上太多。” 听到,柳石宝打起了自己的主意,便动了将柳梓涵嫁到都司大人家中,以便和都司大人建立更亲密关系的心思。 柳梓涵面色一变,想要出言反对,但此时的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谁都可以说上两句,但唯独自己最最没有发言权,柳梓涵心中焦急,却是无法说出口来。 柳石宝把手一挥:“梓涵,这件事情就这么说定了,你先安心为大哥守孝,都司大人那边,过一段时间,我会托人去说媒的!” 第209章 春天来了,希望也来了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 随着数九隆冬已过,此时天气已经开始转暖,地上的冻土慢慢融化变得松软起来,木轩坊便也开始动工,请来的泥瓦匠如今已经开始砌砖垒墙,搭起了一个作坊的雏形,远远看过去,比以往的木轩坊大了一倍都不止。 沈重和柳梓涵坐在壶流河上游一个荒凉的缓坡上,壶流河上冰层开始解冻,已经能听到冰层下面欢快的流水声,看着满眼生机,两人心中却都有些失落。 昨天被柳石宝这一通搅和,沈重和柳梓涵都有些气闷,暗中让小丫鬟芸儿约了这么个地方,一早便跑来这里商量事情该怎么办了! “梓涵,都怪我,我要是按你的吩咐,早些到你家提亲的话,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了。”沈重坐在缓坡之上,看着不远处已经开始动工的木轩坊的工地,叹了口气说道。 “复生,我不怪你,这一切都是事出突然。谁也不会想到,我爹这么快就去了!”柳梓涵脸上满是失落表情,叹了口气说道,“人命天定,这都是命啊!” “我可不信什么命!这是你二叔是对我有成见!”沈重此时也有些后悔,“早知道如此的话,当初在城门口处,我还是应该和他少顶撞两句。不过事已至此,我还是会想办法说服你二叔的。” “二叔是倔牛脾气,认定的事情八匹马都拉不回来!”柳梓涵轻轻摇了摇头,轻轻咬着嘴唇,面色突然变得坚定起来,“如果二叔真要把我许配给那个什么都司的儿子,那我就去投河!” “梓涵,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如果你去投河,那我也得伤心死了!”沈重被柳梓涵的话吓了一大跳,连忙握住她的手劝解道,“解决事情的方法有无数种,你二叔也是一时说的气话,肯定还有转圜的余地!” “复生,你要了我吧!”柳梓涵想到二叔的那一番言辞,就感觉心如死灰一般,她突然间情绪激动,拉住沈重的手就伸进了自己的怀中,口中说道,“我宁愿不要名分和你在一起,也不愿去嫁给那个什么都司大人的儿子。” “梓涵,你怎么能这样想?”沈重被柳梓涵如此大胆的举动吓了一跳,虽然有些恋恋不舍,但连忙将手伸了出来。 坦白来讲,柳梓涵确实是沈重喜欢的类型,那种看似温婉却极有主见的性格更是让沈重又爱又怜,但越是喜欢,便越不能借着这种机会,这个时代的礼教大防极严,稍有不慎就可能会毁掉柳梓涵的一生,所以沈重不得不慎重。 看到沈重表情,柳梓涵面色一变,两行泪珠便从眼眶中夺眶而出:“复生,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知廉耻?” “我的梓涵怎么可能会是不知廉耻的女子?”沈重帮柳梓涵擦掉眼泪,扶住她的双肩,看着她有些慌乱的眼神,拼命按下了自己心中旖旎的想法,沉声坚定说道,“这件事情我会想办法的,不管是谁从中阻挠,你柳梓涵注定都是我沈家的人!这辈子你是逃不掉的!” “不只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要做你的女人!”柳梓涵被沈重这句略带霸气的话感动,心中感到一阵温暖,嘟着小嘴又追加了一句。 “好!”沈重点了点头,在柳梓涵的软糯的嘴唇上一吻,轻轻说道,“梓涵,你愿意跟我,那我也不能让你受了委屈,该有的名分一定得有,到时候我一定会用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将你接进我们沈家大门的。” 柳梓涵心中甜蜜,脸上却是蒙着一层忧郁,小声提醒道:“可是我二叔那里要是咬死了不同意的话,恐怕事情不是那么容易的!” “放心吧!这事我会想办法的!”沈重拉着柳梓涵的小手轻轻拍了拍,“你二叔八匹马拉不回来,那我就给他套上十匹马,二十匹马,这门亲事,我一定得让他亲口同意!” “复生,你对我真好!”看着沈重坚定的眼神,柳梓涵心中慢慢安定了下来,想起自己刚才大胆的举动,不由羞红了脸颊,软腻的身子靠在沈重的肩膀上,轻轻说道。 沈重怀抱温香暖玉,渐渐陷入沉思之中,虽然他答应了下来要将柳梓涵明媒正娶入门,但现在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要让柳家人,尤其是柳石宝答应这门亲事,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两人就这么沐着春风,在洒满阳光的缓坡前痴痴说着情话,目光则渐渐看向远方,此时春草发芽,土地上已经蒙上了一层黄绿之色。 春风一夜之间吹遍大地,蔚州城这边已经春意淡淡,而此时的草原之上,草芽也露出头来,慢慢显露出了生机。 带兵离开了蔚州卫的范围之后,俺答便带着手下兵士一路疾行,如今进入了自己的地盘,看到不远处的牧人和蒙古包之后,心情才放松下来。 哈森已经从俺答口中听到了关于济农归政,博迪称汗的消息,此时见到土默特部并没有受到多大的侵扰,便也安下心来,想起差一点便要攻破的蔚州城,心中还是有些惋惜,对俺答说道:“这次满腔希望地杀奔蔚州,却没有得到什么好处,也没能斩下沈重首级,想起阿尔斯楞在天之灵,我就感觉有些愧对他!” “也不能这么说,至少我们从白莲教那里得到六万两银子,有了这六万两银子,暗中和大明商人做些交易,我们的部族便可以撑过灾荒,逐渐强大起来。”俺答口中说着,脸上的表情却又阴沉起来,缓缓说道,“阿尔斯楞的仇一定要报,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现在实力还太弱小,草原恐怕又要陷入一场纷争之中,眼下咱们还是要以保存实力为主!” 哈森也点了点头,提醒俺答道:“博迪如今夺得了汗位,我们右翼三万户的地位便十分尴尬,要时刻小心提防着博迪,免得他对咱们突然下手!” “我也是这么想的!”俺答坐在马上沉声说道,“父亲这次一病不起,如果真的撒手人寰的话,父亲手下的封地必然会引起争斗,大哥还好,恐怕剩下几个兄弟的关系便不复以前了。” 说到这里,俺答叹了口气:“就怕博迪利用我们几兄弟立足未稳之时,对我们分化拉拢,一一下手,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恐怕父亲掌握的这三万户都要尽归于博迪的手下。” “如果果真如此的话,那可就糟了!”哈森面带忧色说道。 “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该来的终究会来,哈森,我们收了白莲教六万两银子的事情千万不要传出去,现在这点银子是我们最后的底牌。”俺答本来还想将这六万两银子交给父亲处置,但现在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改变了主意,抬头看了看悠悠的蓝天白云,开口喃喃说道,“我们长生天的儿女,就要像雄鹰一样,虽然历经困苦,但终究还是要翱翔于蓝天之上!” 此时漫长的冬天已经快要过去,吹面的寒风已经不似以前那样生硬,虽然刚刚萌芽的草叶还没开始疯长,但却已经顶开地上的土块,爆发出顽强的生命力来。 俺答心中也升起了无限希望,他捏了捏拳头,在心中默默说道,“成为成吉思汗那样的一代雄主才是我俺答的抱负,想当年成吉思汗九岁之时父亲被鸩杀,由一个完全无依无靠的囚犯而草原上最伟大的英雄,眼下这点困难根本不算什么,我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不让这种情况发生的!” 搜罗了一下可能对局势有用的人选,心中便冒出了一个影子,俺答暗暗想道:“不知是不是可以走安桑太后的,让她劝说博迪,可能会起到一定效果。” 心中正有所计较的时候,此时军队中突然传来一阵骚乱,在长长的队伍中,一匹健马突然脱离行进路线,拐了一个弯往回飞奔而去,马背上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催马扬鞭,还不是回头看上几眼。 鞑子队伍中远远传来几声呼喝,一个百夫长带着手下几个兵丁,挥着套马索急急追了上去。 马芳这些天一直在酝酿着逃跑,今天众兵士到了自己的地盘终于放松下来,才让他寻得一个机会,利用沈重交给他的技击术,抢过一匹马转身就要逃走。 但这个孩子是哈森大人交代要带回草原的,看押他的百夫长怎么可能会让他跑掉,唿哨一声,几个人便已经隐隐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手中套马索在空中抖成一个个圆圈,耐心地拉近着和马芳之间的距离。 马芳毕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虽然骑过几次马,但马术并不是那么娴熟,跟这些每天长在马背上的鞑子更是无法相比,大约驱马跑出了数百丈的距离,马芳就已经被追上,最后被那个百夫长用套马索套住,拎小鸡一般又拎了回来。 “怎么回事?”俺答听到远处的吵嚷回过神来,看着不远处马背上一个孩子被抓了回来,几个兵士还在不停对他呵斥。 “是前几天在蔚州城下的那个孩子,当初俺答想要将他挂到旗杆上示众,但没想到草原上突然出了变故,我自作主张,便将他带了回来!”哈森看了一眼那边情况,向俺答禀报到,他又招了招手,让那个百夫长带着马芳赶到了俺答跟前。 “哦,我倒把这事忘记了!”俺答扫了马芳一眼,看到他翘着嘴角倔强不服输的样子,再联系到自己如今的处境,心中居然产生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对哈森说道,“既然你把他带回来了,那我就把他赏给你,以后他就是你的奴隶。” “是!”哈森伸手一提,将马芳提到了自己的马上,挥手让那百夫长退了下去。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210章 后事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时间如河流一般悄然流淌,又过了几日,此时已经到了二月中旬,蔚州城外已是春意盎然,壶流河上冰消河开,河水顺着蜿蜒的河道汩汩流淌,河堤两侧的垂柳也蒙上一层鹅黄色,有些地方已经开始有不知名的小花绽放,一片嫩绿之中夹杂着姹紫嫣红,给人以无限生机和活力。 有生就有死,在这一片盎然生机之中,却也夹杂着阵阵悲戚。 今天是所有死于鞑子手中的兵士和百姓集体下葬的日子,大清早的,沈重就换了一身素衣步出家门,在城中客栈中找到了刘健和刘祺两人,带着他们向城外走去。 刘祺情绪似乎有些低落,这次没像往常一样和沈重斗嘴,恹恹地跟随在沈重身后,一双秋水一般的眼睛不是瞟上沈重一眼,似乎心中装着什么心事。 刘健将这一切收在眼中,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眼光不时在沈重和刘祺身上转来转去,不事还微微点一点头。 城门处已有不少百姓等在那里,一个个都是一身重孝,脸上一片凄容,刘祺随在沈重身后看到这些百姓,同情心一起,不免也有些暗自神伤。 带着众人朝着南门外的山脚下走去。 沈重这些天一直在忙这件事情,在鞑子退去之后,就安排了人去处理城外的尸首,一些富绅家的不愿意葬在沈重所谓的公墓之中,就任由他们收敛,葬在了自家的祖坟里,而剩下的无主尸体和那些穷苦人家的惨死在城外的亲人,为了省一口棺材钱,便答应了沈重的安排,统一葬在这里。 这里是蔚州城外的一处山坳,壶流河在这里拐了一个弯,形成一片山环水绕的格局,这几天沈重特意找了几个堪舆先生看过,都说这里是块风水宝地,最后由沈重拍板,就将这些死难兵士和百姓的墓地定在了这里。 整个墓地经过这几天的修整,已经初步成形,沈重按照后世烈士公墓的格局来布置,依着山势打造成了一层一层,又差人从山上移植了些苍松翠柏下来,给整个墓园中增加了些肃穆气氛。在公墓最显眼的位置,用黄土垫起一个一丈多高的圆台,周围还一圈一圈修了台阶下来,此时还是用黄土垫成,按照沈重的打算,这里日后也是要铺条石的。 圆台的中央位置,此时已经竖起了一块巨大的石碑,高度足足达到三丈,青灰色的碑面如刀削斧凿一般,十分平滑,更显出几分庄重大气,整个碑身被雕凿成利剑的形状,锐利的剑尖直刺苍天。 这样大的石碑要是整体雕成不知要耗费多少人力,时间上也是来不及,这是沈重召集了蔚州城的全部石匠,特意去山中凿了石块拼接而成,赶了几天的时间才赶制出来的。 这是当初沈重在城头上答应了刘健的事情,也是沈重自己内心想做的事,这次鞑子围城,因为自己的一个决定,让不少百姓被关在城门外丢掉了性命,虽然沈重也是迫不得已,但沈重也是心中有愧,做了这件事情,至少能安慰一下这些百姓的亲人,自己心中也会好受一些。 而蔚州卫的城兵也是牺牲不少,正是他们的牺牲,才使这座城池在最危难的时候也未让鞑子染指,这些人理应享受荣光,享受蔚州百姓的瞻仰。 刘健和刘祺随着沈重这一圈走下来,心中已经在暗暗点头,沈重此人言出必践,仅仅是为了那些百姓和城兵就弄出如此规整和气派的一座墓园来,或许那些死者生前营营碌碌,但葬在这墓园中,日后便少不得供后人瞻仰,确实也算对得起这些死者了。 此时壶流河河边,已经摆满了一排排的木棺,所有人的尸体请了蔚州城最好的收殓师傅收敛,所有的兵士都是一身戎装,而百姓也都换上了干净的寿衣收敛入棺,沈重还着人细心地在棺木之上写上了死者的名字。 一众百姓早就散了开去,寻到自家亲人的那副棺材,跪在旁边凄凄惨惨地也不知都在哭诉些什么。而蔚州卫的那些兵士今天也都赶到了这里,齐刷刷站在死难的兄弟们的棺木前,来送这些和自己一起并肩作战,共御强敌的兄弟们最后一程。 “复生,这件事情你办得好,办得好啊!”刘健连连点头,“,以后蔚州城再受鞑子袭扰的时候,恐怕这些将士” “老大人过誉了!当初我只是觉得有些愧对这些百姓,所以才想到了这么一个办法!”沈重谦逊的,看到不远处的道士和和尚已经开始忙碌了起来,便对刘健说道,“老大人,眼看着马上就要入葬了,咱们也找个地方,送上这些兵士和百姓一程吧!” “好,好!”刘健的脸色也严肃了起来,带着刘祺找了个角落, 这是沈重安排的盛大法事,也和上次在南城火灾时一样,和尚和道士一起,虽然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但大多数国人讲究的是神就要拜,这漫天诸神,指不定那一路就要保到自己头上,是以并不介意,而这些和尚道士也不是什么得道的高明,能出来做法事的,为的也就是那点辛苦钱,所以虽然看上去不是很协调,但场面上却也算是浩大。 只见两旁的和尚和道士分别落了座,最当先的一个道长一脸肃容,他也是第一次主持如此盛大的葬礼,这一场大法事的钱沈公子可是没少给,所以他一点都不敢懈怠,手中拂尘在空中转了个圈搭在左臂弯处,抬头看了看天色,又掐指算了一算,这才开口说道:“时辰已到,还请所有亡者入土为安!” 那倒是拂尘一掸,两侧的和尚和道士一个个全都进入了状态,钟磬铙钹加上木鱼,各种法器的声音和诵经声响成一片,纸钱高抛,纷纷扬扬撒落下来,就好像漫天飞来一群群的白色蝴蝶,衬得整个墓园更显几分凄色。 那些百姓们七手八脚地将木棺埋入坑中,只剩了几人填土圆坟,剩下的便全都跪在地上, 刘健和刘祺站在人群后面,看着这百十人共同下葬的场面,听着耳边悲声一片,刘健那见惯了风雨的脸上也是一片动容,两滴浊泪在眼眶中打转,喃喃说道:“这些百姓,都不愧是我大明的子民,都应该让蔚州,让大明的后世万代子孙记住!复生这件事,做得好啊!” 刘祺此时也是紧紧握着爷爷激动得有些颤抖的手,脸颊之上挂上了两串泪珠。 沈重默然肃立一会,颌然长叹一声,对赵德森说道:“赵大人,咱们也动手吧,早些让兄弟们入土为安!” “送他们最后一程!”赵德森一挥手,所有的城兵一齐动手,也将地上一具具棺材放进了早已挖好的坑中,挥锹掘土,一个个坟丘片刻之间便在这一片土地上立了起来。 “来,敬所有弟兄一碗壮行酒!” 沈重站在最前面,看着面前的坟丘一排排一列列有如军阵一般排列,想起这些天一起在城头激战的场景,转过身来对着一众城兵大声喊道。 赵怀森连忙挥了挥手,几个城兵便拎着酒坛子走了过来,拍开封泥,将所有兵士手中的白瓷碗都一一斟满。 “兄弟们,一路走好!”沈重微一躬身拜了三拜,将手中酒碗高高举过头顶,将一碗酒洒在了面前的坟丘之上, “一路走好!”所有的兵士齐声高喝,也都有样学样,将酒碗高举过头,一碗碗酒洒在了这一片的坟丘之上。一时之间,整个公墓中酒香四溢,一阵微风此时刮来,满院松柏发出,似那已经故去的亡魂发出的凄婉道别。 沈重再次举起碗来,一旁的兵士立刻又给他斟满了一碗酒,沈重仰头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水弄得他脸上汁水淋漓,灌入喉肠之中,感觉心中也腾腾热了起来,沈重握拳高声说道:“这鞑子犯下的所有罪行,是国仇,是家恨,会刻在石碑之上,也会刻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中,我沈重在这里,向你们保证,终有一天,我会将这北方的饿狼收拾得服服帖帖。” 一旁百姓听到沈重这一番话,有人不禁向着天空高声喊道:“当家的,你安心的去吧!有沈大人在,有这些军爷在,就算是鞑子再来,我们也吃不了亏的!” 待所有木棺都入土之后,沈重稍微整束衣冠,带着一众城兵和百姓迈上公墓中的圆台,高声说道:“乡亲们,我们的亲人和兄弟为了蔚州城的安危而牺牲,他们是蔚州的骄傲,以后的县志中都会留下他们的名字,这一面石碑之上也会篆刻上他们的名字,让子孙后代世代瞻仰!” “而且,我还请了刘阁老为这些死难者撰写了碑文。”沈重从怀中拿出刘健亲笔写下的碑记,向众百姓保证道:“我会请蔚州最好的碑刻师傅,将这一篇碑文篆刻在石碑之上,让子孙后代永远铭记他们的英勇事迹!” 第211章 别离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有道是人死不能复生,这些百姓也都是十分现实的主,反正自家亲人已经死了,能让沈大人亲自出面这样张罗后事,那也便算是不亏了。再想想自己死去的亲人还能够留名史册,并且还有前当朝大学士亲自为石碑题词,这些百姓顿时觉得颜面有光, “刘大人,那可是辅佐了四朝的重臣,居然能纡尊降贵为咱们这些百姓写碑文,我家那三毛,死得也算是值了!” “就是就是,本来咱们这些平头百姓,死了也就是草席一张,黄土一抷,不出三代,除了家中至亲之外,还有谁能记得你的名字?现在可不一样了,我家当家的名字也要刻在这石碑之上让后人景仰,这也算是光宗耀祖的事情了吧!” 一众百姓还在这里兴奋地议论,一旁刘健却笑着向沈重告辞道:“复生,在蔚州逗留了这些时日,也该走了!” “老大人,怎么这就要走了吗?”沈重颇感意外,没想到刘健在这里就提出道别,忙出言挽留道,“不妨再在我家住上几日,晚辈也好向您再讨教一些问题!” “好啊!爷爷,我们就是沈家再住些日子吧!”刘祺听沈重如此说,眼光一亮,忙重重点了点头向刘健建议道。 “祺儿,莫要胡闹!”刘健哪会不知刘祺的小心思,看着沈重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呵呵,要不是这几天一直在斟酌这碑文,早就该走了!请教我就算了,复生,你很不错,稍经磨砺,他日必会成栋梁之材!” “老大人过誉了!”沈重听了刘健这两句夸,谦逊地摸着后脑勺说道。 “唉,人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年轻人就是应该有些锐气!”刘健拍了拍沈重肩膀,在刘祺的搀扶下上了驴车,又探出头来,提醒沈重道,“别忘了我们的十年之约!” 沈重自信满满说道:“放心吧,老大人,这个赌约,我是赢定了!” “好,有志气!”刘健坐在驴车上,面上也有了几分意气风发的劲儿,对沈重说道,“那我便多活上十年,等着那一天到来!” “好,那咱们一言为定!” 刘健点点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刘祺一眼,自己放下了车厢帘,却也 此时墓园中的百姓一开始纷纷散去,马车旁只剩了刘祺和沈重两人,这些天来一直在和沈重暗暗斗气,此时要离开了,心中却有几分舍不得,想到这一别之后,还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刘健虽然坐在车中,但一直都在侧耳倾听,此时见外面半天都没有动静,心中不由暗道,祺儿这孩子,平时冒冒失失像个男孩子一样,怎么对那沈家小子动了情,却反倒扭扭捏捏起来,说不得我老头子还是要帮她一把了! 想到这里,刘健咳嗽了一声,清清嗓子说道:“祺儿,你不是还有话要对复生说吗?你要不说的话,我们可就要走了,再晚可就要赶不到宣府了!” 刘祺酝酿了半天,本来话已经到口边了,却没想到又被吓了回去,不由跺了跺脚,“爷爷……” 沈重看她一副小女儿情状,举止形态都是平时从没见过的娇憨,面上也挂上了两抹红晕,就如远山上初绽的桃花一般,枝影摇曳、风姿绰约,沈重从没想到这个一直跟自己顶撞的假小子还有如此动人的一面,心下那个念头不由又冒了出来,也不知这刘祺换上女装之后,到底该是如何地娇俏 刘祺又酝酿了半天,袖中紧紧捏着上元节那天从沈重手里得来的扇子,手心已经开始微微冒汗,半晌之后才说出了两个字:“沈……沈兄……” 沈重看出了刘祺眼中的那份焦急,故意拖长了声音说道:“刘兄,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要说?” “你过来!”刘祺银牙暗咬,突然拉住沈重的手,将他拉到了离得那马车稍远一些的一棵松柏树下,免得自己一番话被爷爷听到,在路上又要被取笑。 沈重没料到会有这一出,就感觉刘祺的小手滑腻无比,不知是否是因为紧张的原因,微微有些冰凉,摸在手中更加显得冰肌玉肤,滑嫩水润,柔弱无骨。 “刘兄,有什么事情非得要避开人来说?”沈重此时已经猜出了刘祺的几分意思,但却还是装作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要避开人来说的,那还有什么事情?这个榆木脑袋平时那么聪明,怎么还不开窍,刘祺心中气恼,用那一泓秋水一般透亮的剪水双瞳狠狠剜了沈重一眼,声如蚊呐一般说道,“其实……人家……人家是女儿身!” 沈重按下笑意点了点头说道:“恩,我知道!” “你知道?”刘祺原本还想看到沈重大吃一惊的样子,没想到自己却吃了一惊,瞪大双眼忙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沈重看又耍了刘祺一把,洋洋得意道:“当然是早就知道了,要不然,!” “好你个坏家伙,原来一直把人家蒙在鼓里!”刘祺小拳头如雨点一般落在沈重身上,张嘴露出两颗小虎牙不依说道,“你坏你坏,戏弄人家就那么有意思吗?” 此时这一层灯笼纸被挑破,刘祺便完全恢复了小女儿神态,沈重笑着迎接了刘祺这一阵拳雨,却是被捶得感觉浑身舒泰,只感觉骨头都轻了几两。 “既然你早已知道人家是女儿身,那为什么上元节那天要送人家这把扇子?”刘祺扬了扬手中那把缘定三生的扇子,粉面嫣红,低着头却不敢再看沈重一眼。 原来是这事啊!沈重心中明白过来,想想自己当初确实是不知道扇面上画得什么内容,所以才将那把扇子送给了刘祺,现在想来,那扇面之上,送给刘祺确实是有些唐突佳人,再加上,此时她如此挑明,应该就是想要自己一个道歉。 想到自己这些日子,沈重便直接开口说道:“当初我也没想到这扇上画得是如此内容,要真是因此惹恼了刘小姐,沈重在这里向你赔个不是,那把扇子刘小姐要是不喜,交由我来撕了便是!” “谁说让你撕来着?”刘祺看沈重会错了意,忙将折扇护在怀中,又气又恼的转身坐在了马车之上,闷闷说道,“本来还以为这家伙有多聪明,怎么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一点都不开窍?” 听刘健如此说,刘祺心中大急,只得把鞭子交到刘健手中,自己钻到车厢里面打开侧窗,露出小脑袋向沈重脆生生喊道:“你这个榆木脑袋,我是想问你,既然你早就知道我是女儿身,那这扇上画的内容,还做得数吗?” 站在官道上看着马车远去,听着刘祺的声音飘飘渺渺地传来,心中不由又想起了那扇面上缘定三生四个字,此时沈重才算回过味来,这刘祺,莫不是对我有了意思了吧! 沈重不自觉将右手放到鼻端一嗅,只感觉指尖还留有那么一丝淡淡的女儿幽香,这个嘛,自己该怎么回答呢? “木头,木头,真是一块木头……”上了官道车行渐远之后,刘祺坐在车上,手里拿着小鞭不停抽在驴屁股上,小嘴里反反复复重复着一个词,看那样子,似乎是将前面拉车的驴当成沈重了。 小黑驴也不知道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四条腿紧捯,闷头将车拉得越来越快,没想到落在屁股上的鞭子却没减少分毫。 “祺儿,你再这么抽下去,恐怕咱们到不了宣府,这驴就让你给抽死了!”刘健在车厢里被颠得实在是受不了,便一撩布帘出来,从刘祺手中拿过那扇子,轻轻打开,指着上面那一块大石,开解说道,“有道是千里姻缘一线牵,那沈重若果真和你有缘,日后自会相见,我这一向聪明伶俐的祺儿怎么连这点也想不通了?” “爷爷!”刘祺听刘健这么一说,面上倒是缓和了几分,嘴上却还不依不饶说道,“难道人家挑得还不够明白吗?那个木头!” 刘健摆了摆手,佯怒说道:“好了好了!你要是气不过,那我就找一个御史,小小的参他一本,也让他吃些苦头!让他这些日子老欺负我家祺儿!” 刘祺没想到爷爷居然起了这个心思,脱口而出道:“爷爷,别!” 刘健一脸笑意看着刘祺紧张的脸色:“怎么,现在又舍不得了吗?” “反正他现在和我也没什么关系,倒不是舍不得。”此时刘祺的一张脸羞得和红布差不多,忙找了个借口说道,“只是当初沈重坚持不开城门将百姓拒之门外的时候,爷爷就说要上奏章参他,现在人家救了蔚州阖城百姓,爷爷不说上奏章在皇上面前替他美言几句,怎么还要参他?” “你这丫头,爷爷刚才也就是逗你,你倒还埋怨起爷爷来了!”刘健在驴车上捋着自己三缕长髯,悠然说道,“放心吧!爷爷早就拟了一封奏章,将沈重在蔚州这一战中的表现尽数上奏,已经托监察御史给皇上递上去了。” 听刘健提起这事,刘祺才算收起了小女儿的姿态,小心将扇子收进自己怀中,因为这事关系到沈重的前程,不由开口问道:“爷爷,你说皇上这次会重用沈重吗?” “那可说不准!”刘健轻轻摇了摇头,“当今皇上的心思很难让人猜透,这倒不是因为他心机重,而是因为太过率性,我倒有些担心就这样将沈重推到朝堂之上,遇上这么一个喜怒无常的皇上,会不会是害了他!” 听刘健这么说,刘祺脸上也现出了担心之色,心中暗暗想道:“都说伴君如伴虎,我这么急着让爷爷为他请功,如果真到了朝堂之上,有一天犯了天颜,到底算是帮了他还是害了他?” “呵呵,你也不用太担心,我已经看出来了,这沈重不是久居人下之人,就算我们现在不帮他这一把,日后他也免不了要攀到朝堂之上,不过现在爷爷也只能做这么多了,至于到底能走多远,这就要看他的手段了” 送走了刘健刘祺之后,沈重站在官道旁,有心追上刘祺去问个清楚,但无奈还有其他事情,却也只能驱马前行去了另外一个方向,来到了西城门外不远的一个山坳中,此时曲叫天带着夫人和儿子正翘首企盼地等在这里。 曲叫天此时在蔚州城还是冒充的知州身份,此次是要悄悄离开这里,隐姓埋名再做回平头百姓,沈重害怕被人看到,也不好当面相送,便选择了这个隐秘的所在,为他送行。 “曲,你当真决定要离开蔚州了?”沈重驱马来到三人面前,翻身下马对曲叫天说道,“如今大考的日子刚刚过去,其实这个知州你还可以继续做下去。” “沈大人,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曲叫天向沈重拱手说道,“这些天在蔚州的日子,真是恍如一梦,日日提心吊胆,根本没睡过一个囫囵觉。我思来想去,还是干回自己的老本行,组一个草台班子,走城串村地搭台唱戏来得轻松!挣多挣少不说,至少晚上睡觉也能睡得踏实!” “既然你这样决定了,那我也就不挽留了!”沈重拍了拍曲叫天的肩膀说道,“我已安排妥当了,陈汉他们拿了你的官服,自会去处理!只要你离开这蔚州的地界,恐怕过不几日就会传来消息,知州尹长山在携亲眷探亲的时候被歹人所害,到时候这知州的位子,便要吏部再派人下来了。” 说到这里,却让沈重产生了一些哭笑不得的感觉,真正的尹长山并没在蔚州呆过一天,但恐怕以后的蔚州县志和历史上留下的都是尹长山的名字,而曲叫天却只能堙没在历史的长河中,不会留下一丝痕迹。 都说造化弄人,看来果真如此,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谁又能想到事情会是个如此情况? 在心中感慨一番,沈重摇了摇头,从褡裢中取出了一封银子,递到曲叫天手中:“你这一走,我也没有什么好送的,这是一封银子,你将它揣好了,说不定什么地方便能用得着!” 曲叫天连连摆手说道:“沈大人,这可使不得,你对我们恩重如山,我们怎么还能拿你的银子?” “拿着!你为了守城门,连命都能豁出来,这点银子有什么使不得的?”沈重的声音却是不容置疑,将银子硬塞到了曲叫天的手里,“我知道你们跑江湖唱戏的,生活没那么容易,而且就算你要组草台班子,总也离不开银子雇人吧!” “沈大人,既如此,那我就不推辞了!”曲叫天将银子收了过去,将戴玉嬛和憨子也叫到了自己身边,三人郑重向沈重长揖到地说道,“沈大人对我们一家的大恩大德,我曲叫天没齿难忘,只盼得日后还能有和沈大人再见面的时候,到时候再一并报答沈大人的恩情!” “好,就冲你这句话,咱们以后还会再见面的!”沈重连忙将三人扶了起来,对曲叫天说道,“好好唱!我还等着以后的大明,出现一个名角呢!” “借沈大人吉言!”曲叫天也不罗嗦,坐在车上抽了马屁股一鞭子,马车轰轰隆隆前行,只听得那咿咿呀呀的唱腔又悠扬地飘了过来,这次换了个曲调,听着颇为畅快:“论弓箭不曾差,使剑戟颇熟滑,提一条杆棒行天下,十八般武艺非敢道自矜夸……” 只是这一次曲叫天还没开口唱得几句,一旁戴玉嬛便打断了他小声提醒道:“相公,你且还是收了声吧!别又再惹了那路上强梁来……” “哦,对对对,咱还是赶紧赶路才是正理!”曲叫天连忙住口应了一句,手中鞭子在空中甩出一个鞭花,在沈重的注视下渐行渐远,慢慢消失在了不远处的群山脚下。 第212章 小道陶仲文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将刘健和曲叫天送走之后,沈重心中微微有些失落,这偌大一座蔚州城,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折腾,身边的人死的死、走的走,竟让他产生了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想起答应柳梓涵的事情还是杂乱无头绪,不由又有些烦闷,他心中想着事情,便信马由缰,向着城中走去。 从西城门入城,沈重没有走大街,而是选了一条清净的小巷,准备好好想一想和柳梓涵的事情,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以自己现在和柳石宝的关系,虽然没有什么直接冲突,但此时他一直记恨着自己,恐怕要是直接上门提亲,被人家打出来也不是没有可能,虽然自己不怕丢了面子,但对沈家来说,在蔚州城有头有脸的,提亲不成被人轰了出来,传出去却也不是什么好事情,看来还是得想想其他办法才行。 沈重一路走一路斟酌,沿着小巷走了没多远,就听到前面一片喧闹之声,沈重骑在马上抬头看去,只见前方一根竹竿高高挑起一面幌子,上面写着算卦相面几个大字,一侧还写着麻衣神相,每卦必灵之类的小字。 算卦相面的什么时候这么火了,居然被如此多人围在一处?沈重心中还有点纳闷,再看过去,才看清楚里面似乎是发生了争执,外围的那一圈人不是围着想要算卦相面,而是一个个踮起脚尖,幸灾乐祸的在看着热闹。 这一群人将整个小巷围了个水泄不通,沈重想要前行却也无路可走,无奈也只好停了下来,坐在马上向人群中望去,就看到人群的正中,几人粗豪大汉正按着一个身穿道袍的道士拳打脚踢。 “你这骗人的道士,说什么戴了你的护身符便会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老子昨天刚刚带上,今天出门就摔了一跤磕掉两颗门牙。”几人中一个大汉提起砂锅般大的拳头,一边挥拳一边粗着嗓门说道,“招摇撞骗居然骗到老子头上来了,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那道士只管用双手护住脸面,身上已经不知道挨了多少拳脚,嘴里却还在犹自说着:“好汉,别打了,我这护身符确实是管用的啊!” “管用?”那大汉眉眼一瞪,将腰间一个黄布缝成的护身符解下来戴在小道士脖子上,“现在我把护身符戴在你身上,我看看你怎么逢凶化吉,我打你个遇难呈祥!” 说着,那大汉挥拳又打了过去,小道士再也不敢还嘴,只是用双手捂住脸面,蜷缩在地上,嘴里不停地讨饶。 那大汉打了几拳,犹自不解气,又将他按在地上踹了两脚,啐了两口,这才骂骂咧咧地走了。 大汉一走,围观的众人便也散了,那道士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收拾着凌乱的卦摊,嘴里犹自嘴硬地喃喃说道:“这护身符和我八字不合,当然不会护得了我周全,但你却不一样,本来你是要横死的命,戴上护身符之后只磕掉两颗门牙,居然还说护身符没用,真真是有眼无珠。” 沈重听这道士说的有意思,便勒住马缰,在卦摊前停了下来,心中想起到柳家提亲的事情,不由摸着下颌打起了主意。 既然上门提亲过不了柳石宝这一关,那倒不如来一个曲线救国,说不定还能收到奇效。 那小道士收拾摊子的时候,就一直用余光在观察着周围的情况,看到所有看热闹的人都作鸟兽散了之后,沈重却独独留了下来,他干算卦这一行也有些日子了,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此时看沈重衣着打扮应该便像是有钱人家的公子之类,而且坐在马上眉头还微微皱着,似乎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哎,早不来,晚不来,怎么这个时候偏偏来了主顾?”小道士暗道一声倒霉,大生意来之前居然先被人砸了场子,看来这个主顾应该是心中起了犹豫,但他干这一行,脸皮厚却是早就练出来的,摇摇头叹息一声,为自己辩解说道,“刚才那些人真是无理取闹,我早就算定了今天会有这一劫,遭了他们这一顿打,也算是了却了一桩恩怨。” 沈重听他还在嘴硬地为自己辩解,心中不由为他的执著感到好笑,这小道士,倒还算是有点职业精神。 小道士却一点都没笑,眼看着沈重还没走,便又动起了心思,抬起头来张口说道:“我看这位公子印堂发黑,恐怕不日便有祸事缠身,公子是不是也要算上一卦,由贫道为你推算一番,也好为你消灾解难。” 沈重这才仔细打量了道士一番,发现他虽然刚被人打得灰头土脸,脸上也蹭破了一块皮,但长得眉目疏朗,身材颀长,颇有一身好皮囊,再配上这宽袍大袖的道袍,虽然看上去有些面嫩,但卖相却还算不错。 那道士看沈重似乎没有反感,又继续说道:“贫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晓人和,前知五百年,后晓五百载……” “我不算命!”沈重摆了摆手,直接打断了小道士的话,掏出来一锭银子说道,“我只想让你帮我去办一件事情,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承蒙公子如此看重,只要贫道力所能及,不,哪怕贫道力有不逮,那也要拼着为公子效犬马之劳!”小道士看沈重出手阔绰,登时来了精神,好奇问道,“什么事情?还请公子说来。” 沈重呵呵一笑,故意卖了个关子说道:“道长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不知能不能算出来,我想让你帮我做件什么事情?” “这个……”小道士面现难色,不过却还是开口说道,“这个倒也不是不能算,只是需要知道公子的生辰八字、要算起来的话,会比较麻烦!” “好了,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沈重笑着摆了摆手,下马对小道士说道,“我想请你到城东柳家办一件事情!” “城东柳家?”小道士一脸疑惑。 沈重招了招手,将小道士引到自己身边,在他耳边轻轻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小道士听完沈重的话,转着眼珠想了一会,连连摆手说道:“此事不行!万万不行!” “这一锭银子可是足足有五两。”沈重将刚才掏出来的那块银子亮了亮,故意在小道士面前在手中掂了掂,笑着说道,“如果你帮我把事情办成之后,这五两银子就是你的。” “这个……”小道士犹豫片刻,但还是下定决心,摇着头说道:“不行,不行,上天有好生之德,贫道算卦也是本着帮人度过劫难的心念,却也不全是为钱!公子用银子让我行如此欺瞒之事,那便是违了贫道的初衷。” 看到沈重手中的银子,小道士早就动心了,但他却还是咬牙忍了下来,这些天城中动静最大的就是这柳家,前两天出殡的时候,小道士还曾去做过法事,知道这蔚州卫的新任千户就是柳家二爷,心中便提了几分小心。 如果让那柳千户发现自己居然骗到了他家,还不得被打死,小道士虽然贪财,但心中却还是清楚,如果因为这五两银子丢了命,倒真是得不偿失了。 “不为钱?”沈重早已看到了小道士贪婪的目光,有些嗤之以鼻说道,“你以为你是活雷锋吗?” “活雷锋?”小道士有些不明所以,开口问道,“活雷锋是什么东西?” “不是什么东西!”沈重也懒得解释,直截了当问道:“你在这里摆摊,我猜你每个月挣不到一两银子,而且还得挨上几次打吧!” “这个,这个……”小道士被沈重猜中,脸上有些尴尬,结结巴巴半天,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我给你十两银子!”沈重又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两锭银子放在一起,在阳光下白花花一片,沈重继续说道,“你一年也挣不了这么多吧!” “这位公子,实话对你说吧!您要是让我到一个寻常人家,那我拼着挨一顿打,也就去了。”小道士看着两锭银子咽了咽口水,面露苦色说道,“但这柳家二爷可是蔚州卫千户,要我到他家去行骗,那还不是嫌自己命长吗?” “而且刚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就我这两把刷子,根本就没有人信我啊!”小道士摊了摊手,目光却是根本不离沈重手中的银子,继续说道,“你要让我去办那事,我恐怕根本就摸不进柳家门去!更别说还要骗得了柳家人,这十两银子是不少,但比起自己一条命来,却也不算多,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你倒还是有些自知之明!”沈重明知这小道士还是在讨价还价,却是并不在意,胸有成竹说道:“你这摆摊算卦的招数太落伍了,要想骗到柳家去,却还真是欠点火候。也罢,我再教你几招,这件事情便是手到擒来,别说柳家不会打你,恐怕还要回过头来谢你!” “真的?”小道士满面狐疑看着沈重,开口问道,“你也会算卦?” “算卦我是不会,但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我保你绝对可以骗过柳家!”沈重拍了拍小道士肩膀,带着鼓励说道,“而且你学会了这几招,以后便可以收起这卦摊子,再去别的大户人家,便也是无往而不利!” 小道士这些日子挨打挨多了,早就不想再干这算卦的营生,但他惫懒惯了,如今手不能提肩不能挑,想要做做别的却又舍不得力气,听沈重这么说,顿时眼前一亮:“好,我就帮你这一次。那刚才的十两银子?” 见小道士松了口,沈重又将一锭银子收了起来:“你到还真是不客气,按我计划好的招数来,你还想要十两?” “那就五两吧!”小道士笑着降低了价码,又一脸严肃说道,“我可是冒着被柳千户打死的风险去为你做事,没有五两银子,我是绝对不会干的!” “好,五两银子还是你的!但现在还不能给你,你们这些走江湖的我清楚,最是狡猾。”沈重点点头答应了下来,又问道,“你会些唬人的小把戏之类的吗?” “什么小把戏?”小道士一头雾水。 沈重解释道:“你一个道士,应该干过降妖除鬼的活计吧!就是冒点黑烟,出点血迹什么之类的唬人玩意。” 听沈重这么问,小道士脸上现出了了然的表情,微微带着自信说道:“小道还是有些道行的,这些东西自然不在话下!” “好!你先去准备几样东西!这些都是后面会派上用场的!”沈重将小道士招手叫到身边,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要这些东西做什么?”小道士有些不解, “别问这么多,你先去准备就是了!准备好了到城北茶馆中找我!”沈重摆了摆手,将一块碎银子塞给小道士,“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到时候按我交代的去办,我保证你能顺利进入柳家。” “好,我这就去准备!”小道士掂了掂手中银子,大约有一两左右,不由心花怒放,当下卦摊也不要了,忙不迭地便要按照沈重的吩咐去准备了。 “等一等!”沈重又将小道士叫住,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贫道玉虚子。”小道士捋了捋手中掉毛的拂尘,说出了自己的道号。 “你这招摇撞骗的哪有什么道号?我问你俗名叫什么!”沈重瞪了瞪眼睛,看着小道士警告道,“别想胡诌个名字来蒙我!” 被沈重说中心思,小道士脸上现出几分尴尬,连忙说道:“小道陶仲文!” 第213章 传道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陶仲文?沈重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但又不知在哪里听到过,因为心中记挂着和柳梓涵定亲的事情,便也没有太过在意。 “去修合堂那里买点跌打膏,把脸上的伤先给养好!”沈重又向小道士嘱咐了几句道,“别舍不得下本钱,一定要买最好的。既然是要招摇撞骗,一定就得有一个好皮相,一个脸上常常带着伤的道士是不会有人信的。” “是,沈公子我知道了!”陶仲文应了一声,欢天喜地地捧着一两银子走了。 收了沈重的一两银子,陶仲文先是到西门附近买了两张糖饼,热热乎乎的吃了,填饱了多长时间没有吃饱过的肚子,想着事成之后沈重手里还有四两银子,陶仲文便干劲十足,开始忙碌了起来。 整整忙碌了一天时间,终于把沈重交代的东西全部准备好,第二天一早便忙不迭地赶到了茶馆中,但此时沈重还没有到,他一身道袍走进茶馆之中,却是直接被茶馆的堂倌给轰出了门外。 “狗眼看人低。”陶仲文站在茶馆屋檐下,低低骂了一句,一边等着沈重到来一边在心中暗暗发誓,“老子早晚有一天也要出人头地,到时候别说你一个小小的堂倌,就是掌柜的来了,我陶仲文也不拿正眼瞅!” 心中正想着,沈重便出现在了茶馆门口,陶仲文连忙迎了上去,刚要开口说话,就看到茶馆中的堂倌箭一般冲了出来,一下从他和沈重中间插了过来,硬生生将陶仲文挤了出去。 “沈公子,您今儿来得早!”那堂倌颠颠地随在沈重身后,一脸的眉开眼笑,半躬着身子向沈重问道,“还是上好的碧螺春吗?” 沈重点了点头,边走边对堂倌吩咐道:“多添一副茶碗!” “好嘞!”那堂倌将白毛巾往肩上一搭,正准备去泡茶,这才注意到被自己挤到一旁,也跟在沈重身后正一脸幽怨看着自己的陶仲文,一个劲拱手道歉说道,“这位道长是沈公子您的朋友?刚才多有得罪,对不住,对不住!” 看到刚才对自己还十分嚣张的堂倌居然低声下气向自己道歉,陶仲文跟在沈重身后挺了挺胸膛,心中更是下定了决心,我陶仲文一定要出人头地,混出个样子来让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们看看! “你这么一大早的赶来,我交代给你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沈重捡了一张靠窗的茶桌坐了,向陶仲文问道。 “沈公子,都准备好了!”陶仲文掏出一个罗盘放在桌上,又掏出了几包粉末,零零碎碎地铺满了半个茶桌,陶仲文喝了一口堂倌端上来的茶,还不忘向沈重表功道,“沈公子昨天吩咐给我之后,我陶仲文一刻都没停歇,直忙到了亥时,才把这些东西都准备齐全!” “陶仲文,表功也不是这个个表法,你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事情办好了,自然少不了你那一份犒赏!”沈重听了陶仲文的一番话,有些嗤之以鼻,点着陶仲文的额头教训道,“以后说话嘴上把点严,别张口就来,晚上那些店铺都上板了,你去哪里张罗这些东西?” “是,沈公子教训的是!”陶仲文被沈重一句话揭了老底,又喝了口茶来掩饰尴尬,讪讪地说道,“不过贫道确实是为了沈公子交代的这点东西费尽了心思!” “哦?当真如此吗?”沈重眼中满是怀疑,顺手拿起罗盘看了一眼,直接扔到了一边说道,“这个罗盘不行,换了!” “沈公子,这个罗盘可是花了我一钱银子呢!”一钱银子对沈重根本就不算什么,但对前几天还吃不饱饭的陶仲文来说,算得上不少钱了,没想到沈重一句话就浪费了他一钱银子,陶仲文有些心疼地苦着脸说道,“这是我在附近的摊上找到的最好的罗盘了,要让我再去换好的罗盘,我可找不到了!” “记住,你这次要面对的是大户人家,你也是一个道行高深的道爷,拿个小孩过家家用的玩意,怎么能唬得住他们?要挣大钱,就得下点成本,天下没有平白掉馅饼的道理!”沈重一番话说完,看着陶仲文不情不愿的样子,恨铁不成钢说道,“算了,我知道城南当铺中有一副好罗盘,这就盘出来先给你用!” “谢沈公子!”陶仲文忙不迭地点头,向沈重试探道,“那咱们是不是现在就可以对柳家采取行动了?” “行动你个头!你可真是竹篓里的螃蟹,蒙上块布就敢横冲直撞啊!”沈重看着陶仲文有些热切的眼神,真没想到这陶仲文还是个急性子,木着脸反问道,“现在对柳家的情况你知道多少?就这么贸然送上门去,不是等着挨打吗?” “那咱们应该怎么办?”陶仲文被沈重教训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摸着脑袋,一头雾水。 “怎么办?”沈重取出一叠宣纸拍了陶仲文脑袋一下,“你动动脑子行不行?” “这是什么?”陶仲文呵呵一笑,接过宣纸拿起来翻了翻问道。 “孙子说过,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这句话不止是战场上有用,就算行骗,也是这个道理,锁定一个目标之后,踩盘子是必须的。”被陶仲文一气,沈重行话黑话全都出来了,“一定要摸清楚目标的情况,这样出现突发状况的时候才能游刃有余!这次就不用你亲自去踩盘子了,我托人将柳家的情况都摸清楚了,这几天你要将宣纸上写的这些东西全部刻在脑子里。” “啊?背这些东西?”陶仲文面现苦色,他虽然在学习道家典籍的时候是识得字的,但要让他背下这么厚厚一沓的东西来,还是有些犯难,不由叫苦道,“沈公子,背这些东西这有什么用?” “有什么用?”沈重伸出手指在陶仲文脑袋上敲了敲,凑近了他的耳边提示道,“想一想,你掐指一算,柳家家中几口人,祖上几代是干什么的,甚至连柳家祖坟葬在哪里都一清二楚,柳家人是不是会对你敬若神明?” 陶仲文听沈重如此说,才明白了沈重的用意,两眼闪过一抹亮色:“原来如此,沈公子这一招真是高,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看来这沈公子还真有两把刷子,居然能想到这种办法,我可要跟着他好好学一学,想到这里,陶仲文将这一点暗暗记在了心中。 其实沈重说的这种手段是古已有之,并不算怎么高明,甚至古人还将这些骗术细致地分了各种门类,蜂麻燕雀各属一脉,沈重今天的这个办法,应该算是属于蜂这一门,取的是群蜂蜇人的意思,指的是一群人协同行骗。 陶仲文不知道这些东西,只能说是他以前蛮打蛮干地开卦摊,挣得都是卖命的钱,根本没接触也不知道原来还可以这样骗人。 “好了,就别拍马屁了!”沈重摆了摆手,继续语重心长说道,“我告诉你,所有功夫都在事外。在别人眼中料事如神,其实也是可以做出来的,就看你下不下功夫了。就算是做骗子,也要有职业道德。要是不下点功夫,像以前你那样招摇撞骗,根本就是将脑力活变成了体力活。” “是,沈公子,我知道了!”陶仲文还是有些悟性,听完沈重云里雾里这一番话,又是职业道德又是脑力体力的,虽然不甚了了,但也明白了个大概意思。 就这样,行走江湖的初哥陶仲文就在沈重的教导和指点下,一点一滴地努力学着,而沈重为了骗过柳家,也是在尽心尽力地教,此时的他并不知道,正是由于他的潜心教导,为日后埋下一个祸患。 日子如流水一般,很快就到了第三天。 沈重和陶仲文这天也没有闲着,从柳梓涵那里打探到柳梓涵二娘今天会到普济寺烧香,沈重和陶仲文一大早也就出了门,赶到城外的普济寺。 为了掩人耳目,陶仲文今天没穿道袍,换了一身仕人长衫,头扎方巾,和沈重在一起就好像是相携而来游山玩水的书生。 普济寺虽不像金河寺那般名号响亮,但在附近也算是香火旺盛,一大早赶来上香的香客就有不少,沈重和陶仲文两人看似漫无目的,其实早在普济寺的山门处就悄无声息地随在了柳氏的身后,这一路穿殿过堂地下来,也把二人累了个够呛。 “真没想到,这柳二夫人一双三寸金莲还真是能走,这一趟下来,直走得我腿都酸了!”陶仲文一边揉着大腿,一边抱怨说道。 如今已是暮春时节,但山上还是寒风阵阵,饶是如此,也是把陶仲文累了个满头大汗,沈重两人在台阶前找了一处坐了下来,正好可以透过殿门看到柳氏,便也没有再跟上去,远远地看着柳氏在佛像前拜了几拜,又起身到庙祝前求了一道符,无比虔诚地挂在了殿外道场前的一棵古树之上。 “快,上去看看!”待柳氏离开,沈重带着陶仲文做出一副闲逛的样子赶了过去,拿起柳氏刚刚挂在树上的那道符一看,就看到上面写字五个大字“保稚子平安!” “原来是一道平安符。”沈重看着那道符若有所思道,“看来是柳氏刚诞下的儿子得了病!” 沈重的猜测和真实情况基本上是八九不离十,柳老爷过世,柳家这些天忙着老爷下葬的事宜,柳氏作为柳老爷的夫人,也是跟着忙里忙外,因为一时无暇,便将孩子交给了奶妈照看。但因为奶妈照看不周,孩子受了风寒,这数日延医问药,一直都不见好,柳氏心焦,这才到庙中求了道平安符,挂在了这棵古树之上。 “柳老爷已经过世,母凭子贵,现在在柳氏心中最重要的便是这个小儿子,所以进入柳家的突破口便也找到了。”沈重转过身来,对着陶仲文问道,“前些天我给你的资料,现在背得怎么样了?” “应该差不多了。”陶仲文含糊说道。 “到底怎么样了?”沈重一脸严肃,警告陶仲文说道,“到时候要是出了差子,别说你要再柳家挨一顿打,我许给你的五两银子,你也休想拿到!” 陶仲文目光闪烁,犹豫了片刻才拍着胸脯保证道:“沈公子,再给我一天时间,就完全没有问题了!” 沈重点了点头:“好,我就再给你一天时间,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 陶仲文连忙点头应是,他这几天跟在沈重身边,简直是大开眼界,再想想自己以前基本上是靠着挨打去挣钱,恨不能羞愧到找块豆腐去撞死。 没想到沈重对这一行居然如此熟稔,如果沈重去改行算卦的话,恐怕自己早就没有生意可以做了。 又过了一天时间,还是在茶馆中,堂倌已经上了茶,沈重一边喝茶,一边听说书人正在说着的白门楼吕布战曹操,悠然自得。 陶仲文这两天在这里也算是熟客了,上得楼来,就看到角落处沈重正在慢悠悠地喝茶听书,忙快步走了过去,扯开椅子坐在了沈重旁边。 沈重听着上面说书人口吐莲花一般说出一整套盔甲赞,一边鼓掌一边轻声向陶仲文问道:“准备得怎么样了?” 陶仲文点了点头:“没问题了!” 沈重也不多说,直接开口问道:“柳家是什么时候搬到蔚州来的?” 陶仲文也不含糊,显然也是下了一番功夫,张口就答:“英宗正统年间因为蝗灾搬来蔚州,世代以做豆腐为生。” 沈重继续追问:“过世的柳老爷有几房太太?” 陶仲文摆着手指答道:“总共有一个太太,两个小妾,还有四个通房丫头。正房太太已经过世,因为现在的柳儿夫人给柳老爷生了个儿子,柳老爷便动了将她扶正的心思,但没想到事情还没个眉目,柳老爷便一命呜呼了。” 沈重点了点头,继续问道:“柳石宝在万全都司都担任过什么职务?” 陶仲文也是如数家珍,侃侃而谈道:“从伙房中的伙夫干起,一步步升至了军中的运粮官,直到如今做了蔚州卫千户。” 又随便问了几个问题,看陶仲文都能对答如流,沈重满意地点了点头:“还算不错!我再告诉你一些关于柳石宝的情况,你都要记在心里。我们的目标是柳二夫人,但如果柳石宝出现的话,也可以以柳石宝为突破口,说不定还可以收到奇效!” 因为和赵怀森的关系,要搜罗柳石宝的行踪是轻而易举,沈重这一次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甚至直接拜托赵怀森,让他在军营中和柳石宝顶撞了几次,弄得柳石宝很是下不来台,但因为赵怀森此时在军中的声望,柳石宝却又不敢轻易动他! 虽然沈重定下的是从柳氏那边下手,但有备无患,上一世做特工养成的习性还是让沈重提前安排好了防备,如果柳石宝果真出现的话,便要用上这些手段,直接从柳石宝这边来下手了。 陶仲文也是一脸慎重,丝毫不敢怠慢,那柳石宝可是现在的蔚州千户,要是让他发现自己露出了什么破绽的话,恐怕自己一条小命都难保,所以沈重低声将这些天搜罗来的柳石宝的情况向陶仲文交代的时候,他听得十分用心,这些天开动脑子之后,渐渐明白了动脑的好处,沈重这一遍讲完,他基本便记在了心中。 沈重又再次细细核对了一遍,确认陶仲文的记忆准确无误之后,拍了拍陶仲文肩膀夸到:“你很不错,是干这个的料子,但是以前不知道方法,” “多谢沈公子指点迷津!”陶仲文跟了沈重这几天来,还是第一次得到沈重的夸奖,神色便有些兴奋起来,摩拳擦掌问道:“沈公子,一切准备就绪,现在咱们是不是可以行动了?” 陶仲文以前蛮打蛮干,从来没有如此费尽心思去干过一件事情,这还是第一次这样为了行骗做如此充分的准备,此刻也是信心十足,迫不及待想要看看这次到底会是个什么样的效果。 第214章 我愿意 - 篡改大明 - 量子熊猫 “其实这些差不多就够了,但为了万无一失,还是要先给柳夫人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才好!”沈重喝了一口茶,将茶碗放下缓缓说道,“这个印象对你很重要,要是利用好的话,能省去你不少口舌!” “先入为主的印象?”陶仲文这几日跟着沈重做着各种准备,此时对沈重已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坐在茶桌前完全是一副小学生的模样,开口问道,“沈公子,我们该怎么做?” “我来安排!”沈重端起茶碗,神秘地笑了笑。 陶仲文看了沈重一眼,感觉沈重的笑有些高深莫测,心中便暗道,不知道这沈公子又有什么主意了,我要好好向他学一学,以后我自己行走江湖的时候,还是能够用得上。 这几天下来,陶仲文也没有闲着,一一了解了沈重所作所为背后的意义和目的之后,陶仲文对江湖骗术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只感觉一个全新的世界向自己敞开,如今看到沈重又有所动作,自然是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生怕漏过了一点。 此时在茶楼之外的小巷中,柳夫人在贴身丫鬟的陪同下,从茶馆对面的绸缎庄中走了出来了。 沈重向窗外看了一眼,嘴角闪过一丝笑容,上一世见过各种卖药的广告,对于找托儿这种事情简直是轻车熟路,看到柳夫人出现,他安排的一场好戏便也就开始了! “神啊!太神了!”就听到窗外茶馆前一个百姓怀中抱着小儿,面带激动地叫道,“陶仙长真是太神了!” “怎么回事?”那人一嗓子号出去,周围立刻就有好事的百姓围了过来,其中夹着沈重安排的暗托儿还有街上的闲汉,闹闹哄哄七嘴八舌的开口问道。 “我家小儿前些日子刚满百岁,就想着到这绸缎庄中扯点布,做一身百家衣,但不知何故,抱着他走到此地时,就直接晕厥了过去!”那百姓怀里伴着一个刚刚满月的孩子,满脸兴奋地对周围的人说道,“这些天我是求医问药,不知用了多少办法,却是一直不见好转,直到偶然碰到了陶仙长,没想到他没看我家小儿一眼,只是掐指一算,就道出了此中玄机!” 一旁的百姓,几个安排好的暗托儿还没出口,就有百姓直接开口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经过陶仙长指点,我才明白过来,原来那日经过此地的时候,旁边的肉铺正在杀狗,我家小儿在此地受了晦气冲撞,三魂七魄被冲散,所以才会突然昏厥,数日不醒!”沈重没想到自己还找了个演技派,只见那人面色激动,眼中还隐隐泛着泪花,千恩万谢地说道,“多亏了遇上陶仙长指点迷津,要不然我儿恐怕就挨不过这几日了!” “原来是这样,这种情况我也遇到过,小孩神魂未定,魂魄极易受到各种冲撞,一旦处置不好,轻则痴呆,重则身亡!”一个百姓忙了站出来,这个就是沈重提前安排好接话的托了而,只听他大声说道,“这个陶仙长果然不简单,只是不知他当时给你出了什么妙方,能让小儿这么快便恢复过来?” “那陶仙长说,既然是魂魄被冲散,自然是重新将魂魄收回便可!他给了我一只招魂幡,让我今天来这里试一试!”那百姓怀中抱着儿子,激动得对周围围观的人大声说道:“我本来还有些怀疑,但眼看着小儿这么一天天昏睡下去,便也只能来试一试了,没想到陶仙长果然是料事如神,这一下,果然是好了,这次回家之后,一定要为陶仙长立一个长生牌位。” “听你说得天花乱坠,怕不是在蒙人吧!”听那百姓一口气说完,旁边一黑脸大汉抱着双臂有些不屑说道,“编故事也要编圆一点,你说的那招魂幡在哪里?” 这人当人是沈重安排的一个托,出声质疑也是沈重安排的一个戏码,目的是为了让人们消去心中质疑之后,更加相信此事的真实性,更加相信“陶仙长”的能力! “咦,刚才明明是在这里的,怎么眨眼之间不见了?”那百姓,急得团团乱转说道,“坏了,我把陶仙长给我的如此重要的东西给弄丢了,这可如何是好!” 这时又一个身穿士人长衫的书生说道,“不用再找了,那招魂幡刚才确实是在这,这一点我可以作证,当时我还有些纳闷。如今不见了,恐怕也只有一种解释!” 旁边一众百姓都有些不明所以,有人便按捺不住开口问道:“什么解释?” “那招魂幡肯定是陶仙长祭练的一样法器,怕你拿着那个东西为祸世间,所以救下你小儿性命之后,便又被他收了回去!”那书生说到这里,又向那百姓问道,“你想想,那陶仙长将招魂幡交到你手里的时候,跟你说过什么话没有?” “哦,对对对,我想起来了!”那百姓一拍脑门说道,“那陶仙长当时说什么此物亦正亦邪,可救人也可害人,让我妥善保管,事成之后,他自会收回!” “这就对了!”那书生一拍手掌,“这陶仙长可真是神啊!” “对!”一旁另一面相忠厚的百姓此时也瓮声说道:“上次我家牛犊丢了,也是正好遇到了陶仙长,别说也真神了,陶仙长掐指一算,让我到药房抓了二钱银子的药,吃完了之后在家折腾了一晚,你们猜怎么着,那小牛犊第二天果真就自己回来了!” “还有这种事情?”听到几个人为陶仙长扬名,围观的便有人迫不及待问道:“陶仙长有这么神?他人在哪里,叫什么名字?” 旁边立刻有人附和道:“对啊!对啊!那陶仙长住在什么地方,我们也有事要求他!” “陶仙长住在哪里,这可就没人知道了。不过他的名字我倒还知道,他叫陶仲文,道号玉虚子!”人群中央的百姓摇了摇头说道,“他是一个云游方士,得道高人,据说已经有百岁高龄,但却还是面若童子。这种人根本就是可遇不可求的,有缘遇上便是你的福气,说不定现在他早已离开蔚州城了也说不定!” “这些百姓,我哪有他们说得这么神,这可真是……”陶仲文在茶馆之上,被下面那些百姓你一言我一语的话讪得都有些不好意思,想要出口辩解,但话说到一半便幡然醒悟,弄明白了沈重的用意,竖起大拇指向沈重赞道,“沈公子,果然是高!” 柳夫人出了绸缎庄就看到了这一幕,她朝这边瞥了两眼,但似乎并没怎么放在心上,此时已经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马车,隆隆朝着柳家驶走。 陶仲文又凑在窗前看了两眼,看到柳夫人只是停留了片刻便走了,有些着急说道:“沈公子,看来这次并没有太过引起柳夫人的注意啊!” “已经足够了,只要能在她脑中留下些许印象,等你报上名的时候,让她感觉似乎有所耳闻就行了!”沈重将陶仲文按到茶桌前说道,“只有无意中听到的这些东西,她才最容易当真。这种事情,千万不能做得太刻意了!” “恩!”陶仲文重重点了点头,将沈重交代的这一条牢牢记在了心中。 沈重摊开手来说道:“好了!将你准备好的药粉给我,我还要再去为你去做些安排!” “是!”陶仲文忙将怀中已经揣了几天的一包包药粉掏了出来,重新摆在了桌子上! 沈重拣了几包收入怀中,缓缓将茶碗中茶水饮尽,将盖碗倒扣在茶盅之上,起身便朝外走去,“明天你就按照我给你拟定的计划行动,事成之后,五两银子绝少不了你的。” “沈公子放心,这次贫道绝对不会出了纰漏!”两眼冒光跟在沈重身后,忙不迭点头说道。此时他已经对这次行动有了九成把握。 夜已深,斜月高悬,此时大多数的蔚州百姓都已进入梦乡,河岸边只有码头处还亮着星星点点的灯光,四下一片静谧。 青青草儿顺着河岸蔓延开去,就好像铺了一套毛茸茸的绿色地毯,上面还点缀着许多不知名的小花。 “送你送到小村外,有句话儿要交代,虽然已经是百花开,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 沈重嘴里哼着后世的民歌小调,脚步轻快地顺着河岸向前走去,手中也没闲着,不时从草地上采下一两多野花拿在手中,不多时,手中便已经积攒了小小的一束手捧花。 所有事情都已安排妥当,只待明天陶仲文去施行,沈重此时才发觉了一个问题,自己这个办法虽然可行,但似乎也有那么一丝不妥,尤其是对梓涵来说,传出去之后恐怕对梓涵会很有影响。 外界对自己的评价这种东西,自己从后世穿越过来,我行我素惯了,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但此时的人们却是十分在意,要不然也不会有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这种说法。 都说人言可畏,想到自己这个计划可能会引起漫天的风言风语,梓涵一个弱女子也不知能否承受得住,沈重心中也有些犹疑起来。 看来自己这几天被兴奋冲昏了头脑,只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倒是忘了顾忌梓涵的感受,实在是有些唐突了。 想到这里,沈重摇了摇头,虽然知道梓涵心中早已属意自己,但这种事情自己还是不能自作主张,必须要先知会梓涵一声,得到她的同意之后才能施行。 边走边想,沈重心中已经下定了决心,如果梓涵不同意,哪怕自己这几天的努力都付之东流,也不能贸然去做出有损梓涵声名的事情。 一路沿着河岸缓缓前行,享受着吹面不寒的微微清风,绕过自家已经快要建好的作坊,沈重就看到不远处的玉人正徘徊河边,翘首以盼。 柳梓涵今天穿了一身绯色裙装,上罩一件淡绿色滚边褙子,纤腰处用一根丝带系住,将凹凸有致的身材完全显露出来,她站在河岸边开满了一树繁花的桃树下,只映衬得自己也如那桃树上生发的一枝绰约的桃花一般,风姿动人。 此时她正用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地扫视着四周,清冷的月辉在她吹弹可破的肌肤上润上一层光泽,欣赏着这月下仙子一般的玲珑玉人,沈重感觉自己都有几分醉了。 蹑手蹑脚地绕到柳梓涵的身后,沈重如扑向小白兔的一只猛虎,从后面一把抱住了她,只感觉娇柔的身体如一块美玉一般温热动人。 “呀!”柳梓涵被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之后,小拳头如雨点一般落在了沈重身上,口中还娇嗔说道,“快吓死人家了,要你赔,要你赔!” “抱都抱过了,那还怎么赔?”沈重嘿嘿一笑,又张开了双臂故意说道,“那要不我就吃点亏,再让你抱回来就是了!” “油嘴滑舌!人家不理你了!”柳梓涵佯装生气,板着小脸扭向了一旁。 “当当当当……”沈重从地上拿起自己采的那一小捧野花,虽然沈重手中这一捧花比不上后世的妖艳玫瑰漂亮,但是星星点点混在在一起,也有着一种别样的美丽。 “呀!真漂亮!”不管是什么时代的女人,对鲜花都缺少一种抵抗力,柳梓涵眼前一亮,连忙接了过去捧到鼻端嗅了嗅,“真香!” “要说漂亮,还是我面前这一朵最漂亮!”沈重扳过柳梓涵的肩膀,细细看着她的弯眉杏眼、瑶鼻朱唇,口中不由称赞道,“啧啧,真是人比花娇艳!” 柳梓涵被沈重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涨红了脸低下头去,摆弄着手里那一束野花。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沈重心中一动,伸手折下一截草叶,在自己的手指上一环一绕,然后轻轻取下来,在接口的位置再对折固定,便做成了一个小巧的环状物。这小东西看上去有些简单,但后世的人如果看到肯定不会陌生,这就是一枚用青草做成的戒指。 沈重又顺手采下了一朵小小的白色花朵,小心地插在了草戒的接口固定处,这样一个绿色的环状配上一朵白色的优雅小花,便成了一个钻戒的形式。 “这是什么?”柳梓涵看着沈重的动作,有些好奇地问道。 “这种东西叫做戒指!”沈重在柳梓涵耳边轻轻解释道,“在遥远的西方,那里的人们定亲的时候,就会互相为对方戴上戒指。不过他们当然不是这么简陋地用草做戒指,而是用白金做指环,上面再镶嵌上钻石。” 柳梓涵没想到沈重懂的这么多,化身好奇宝宝问道:“钻石?那是一种什么东西?” “是一种所有女人见了都会眼睛发亮的东西!”沈重笑着解释了一句,“这种东西亮晶晶的,而且坚硬无比,西方的人们都将它当成十分珍贵的宝石。现在我找不到钻石,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做一枚真正的钻戒,送给我的梓涵!” “哦!”柳梓涵点了点头,似乎有些明白了,“复生,自从你昏迷之后,似乎懂的东西比以前多了不少,在我面前也是油腔滑调,不再是以前那个呆呆的样子了!” 沈重偏过头理了理柳梓涵的秀发,含笑问道:“那现在这个我你喜不喜欢?” “喜欢,怎么不喜欢?”柳梓涵一句话说出,又有些不好意思,便如一只害羞的鸵鸟一般,又将头埋进了花束里。 “喜欢就好!”沈重起身将柳梓涵扶起来站在自己对面,自己则单膝跪在了草地上,柳梓涵被沈重这一举动吓了一跳,问道:“复生,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这是要做什么?” “这是西方男子向女子求婚的礼仪!”沈重解释了一句,拉过柳梓涵的左手,抬起头来郑重看着柳梓涵姣好的面容问道:“柳梓涵,你是否愿意与面前这个男人缔结婚约?无论顺境还是逆境,富有还是贫穷,健康还是疾病,都爱他,照顾她,尊重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走到生命的尽头吗?” 看沈重问得庄重,柳梓涵面色也严肃了起来,她用右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睛之中似乎有泪光盈盈闪动,想也未想便点了点头:“我愿意!” 沈重面上带着笑意,将这枚小小的草戒戴在了柳梓涵左手无名指上,然后托起柳梓涵的左手轻轻吻了一下,轻声说道:“将这枚戒指套在你的手上,以后你就是我的女人了!” 柳梓涵却是含羞带怯,抚摸着自己左手处那朵洁白的小花,鼓起勇气来看着面前这个让自己怦然心动的男人。 两人相对而视,空气中似乎有一种浓得化不开的蜜意在两人之间缓缓流动,柳梓涵被沈重看得不好意思,眼帘垂下,轻轻的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还在轻微地眨动着。 月下美人在前,如美玉一般散着莹莹光泽,女人闭上眼睛,就是在暗示要你亲她,这次读懂了暗示的沈重再没有丝毫犹豫,轻轻将柳梓涵拥入怀中,深情地对着她的朱唇吻了上去。 斜月当空,洒下漫天银辉,旁边壶流河汩汩流淌,已开至荼蘼的桃花随着微风纷纷扬扬落下,如同一场浪漫的花雨将二人笼罩。 一个漫长的法式湿吻结束之后,柳梓涵面上一片潮红,已经有些娇喘吁吁,倚在沈重的怀中杏眼迷离说道:“复生,你是在哪学的这些羞人的法儿?” “这算什么,这只是相爱的男女最常见的一种亲近的方式!别人私下里也都是这样!”上次柳梓涵大胆在他脸上留下一吻之后,沈重还以为柳梓涵懂得这些,没想到今天一试却都泄了底,他亲昵地将柳梓涵揽进自己怀里轻声说道,“我这里的招式还多着呢,等以后咱们成了亲,我再一招一招好好教给你!” “好没羞,谁要学这些东西?”柳梓涵脸红到了脖子根,眼中却隐隐闪着几分期待,柔媚得快要滴出水来。 柳梓涵外表柔弱,但内心却极有主见,行动上也颇为大胆,这一点从上元节主动偷吻沈重就可以看出来。 “梓涵,明天我就要按照计划实施,”两人又亲热了一会,沈重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梓涵,这件事情对你的名声会有影响,传出去的话,可能还会有你的风言风语,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再想其他的办法!” “我愿意!只要能让我二叔同意了咱俩之间的亲事,坏些名声就坏些名声吧!”柳梓涵面上露出坚毅的目光,几乎没有犹豫,又轻松说道,“如果真如你所说的那样,恐怕我以后上街的话,街上的小混混也就不敢打我的主意了,倒也省了我许多麻烦!” 她面上说得越是轻松,沈重心下却越感动,怀中这个女人为了能和自己在一起,居然能做出这样的牺牲,沈重一时无言,只能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