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囚徒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干涸的沙漠里,四处是狂乱的风沙,一小队骆驼徐徐的前行,骆驼上的人时不时的回头去看看,那是一个被束缚住双手,脚上带着镣铐的女孩,约十三、四岁,她的嘴唇已经开裂,勉强遮蔽身体的褴褛衣衫沾满黄沙,一步一踉跄的在骆驼的牵制下走着,她不能倒下,倒下了便是被骆驼拖行的下场,她的血迟早要被这片沙漠吸干。 骆驼上为首的男人发出一声嗤笑,用施舍的口气道:“华阳公主,你若是求我一句,我便大发慈悲赏你口水喝怎样?” 立即有人接口道:“周大人,她已经被剥夺封号了,现在比那些贱民更加低贱,这样的贱民怎么配得上公子的称号。”随即都哄然大笑起来。 周大人是押送这弑父杀母的公主,南齐皇后贤名在外,膝下只有这一个公主,嫡长公主本是地位极高,出生伊始便被赐封号华阳,被德顺皇后养的聪慧大方,赢得了南齐皇帝的宠爱,谁料却发生了一件举国震惊的大事,德顺皇后的父亲勾结北周谋反,华阳公主杀母弑父,幸得皇上被贵妃娘娘救驾,可是皇后却成了南阳公主的刀下亡魂。 事实被掩盖的很好,她眼睁睁的看着母后死在芙贵妃的匕首下,父皇曾经称赞过芙贵妃如出水芙蓉,不染不妖,特赐字“芙”,如今看来却是一朵不折不扣的食人花,南阳非愚蠢之人,只是从小被保护太好,在阳光下长大,后宫的黑暗母后都给她隔绝的很好,因此也没有一丝防备。 华阳依旧低着头沉默着,她是南齐公主,身为皇族的骄傲让她自动忽略了这些讽刺的声音,更何况她此时需要保持体力,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反驳,而反驳了了,得到的不过是那群人更放肆的羞辱罢了。 就在半个月前,芙贵妃带着她看外祖家一百三十余人死在刽子手刀下,口唇被封堵只能发出破碎的声音,那天的血染红了刑场,双目睁大逼得血红,却没有流下一滴眼泪,如此看来谁不知道这是父皇的手笔,想到如此,她心头恨急,涌出一口腥甜,却突然地醒悟过来,她不能陷入魔怔,此时他只有一件事要做,就是活下来。 几人见讥讽仍然没得到半点回应,破口大骂起来,混杂着骆驼叮叮当当的铃声和风沙声,逐渐的风沙声音掩盖了男人的声音,骆驼突然停了下来,双膝盖跪下,在原地趴了下来,男人的叫骂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一声惊呼:”是沙尘暴,快趴到骆驼后面。” 驼峰上的十多人迅速下来,把行李抱在怀里,趴到骆驼的背面,以免被风沙埋掉,此时是无人再理那小女孩,华阳已经全身脱力,拼着最后一点力气,爬到了骆驼后面,此时飓风已经刮起了万丈黄沙,一览无遗的平地没有任何障碍,肆虐的大风横扫过去,刹那间这群人也也被黄沙掩盖,风暴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空气中的风沙还在昭示这风暴的余威。 “该死的......”低低的咒骂声传来,一堆沙尘断裂凸起来,钻出一个脑袋,企图从黄沙中爬起来,骆驼也有了动静,慢悠悠的站起来,匍匐着的一队人马也纷纷爬起,拍打身上的黄沙,那周大人周身围绕着一层低气压,如果不是贵妃娘娘承诺事情办妥后加官进爵,他何苦来这沙漠跑一趟。这华阳公主要送去给皇上炼制长寿丹,偏偏那群老头子要在这荒无人烟的沙漠里研究,据说以女儿的躯体炼制的丹药,可令父母长生不老,而丹药的炼制方法十分惨烈,要把还是处子之身的小女儿丢入熔炉之中炼化出来再融入丹药之中。 周大人浑身打了个冷颤,倒不是她同情这华阳公主,如果不是他也是其他不受宠的公主,实在是这方法太过毛骨悚然,虽这炼丹师早已存在,多年过去,依然没有研究出真正的长生不老药,如今作为第一个实验的公主,怕是另有原因的。这华阳公主一出生就占据了长公主之位,狠压贵妃娘娘女儿德容公主一头,才会遭到嫉恨,要让她以如此惨烈的方式死去,尸骨无存,以正德容公主的地位。 只见那周大人走到骆驼最后面,掏出挣扎不起的华阳,一把把她丢在沙地上,欺辱一国公主的感觉让他怒气暂时平复,他见华阳还没死,冷笑一声:“该上路了。” 华阳低眉顺眼依然一声不吭,形式对她来说并不乐观,此时定要忍气吞声,夜里时她曾想司机逃跑,奈何沙漠之大逃走了也是死路一条,倒不如再等等。 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又被另一个男人一脚踩在地上,逗得一行人哈哈大笑。他们被派到这恶劣天气的沙漠押送华阳,没有娇妻美妾和锦衣玉食的憋屈全部都撒到华阳身上,凌辱华阳是这一路上唯一的乐趣。若不是因为上级交代了要处子炼丹,几个人露出不怀好意的打量,倒是真想尝尝这一国公主的滋味。 终于笑够了,周大人下令动身:“莫要把人弄死了,上面不好交代,早点把人交出去,早点回京。” “诺。”一行人唯周大人马首是瞻,齐声答道。反正也羞辱过华阳了,早些送她上路是正道。翻身爬上骆驼,叮叮当当的拖着华阳上路了。 华阳的眼里闪过一丝锐利,这跟绳子栓住她已经有几天了,她定然会让他们亲手给她解开,刚刚乘着风沙从那个小喽啰的包袱里想摸出一点吃食,却只摸到两颗火石,她也不管会不会有用,紧紧的握在手里,因为手绑在一起也不会被注意到。 他们给她的水保证她不会渴死,至于吃的,自十来天前就是吃的馊饭,华阳知道自己必须保持体力,无论他们什么时候给她一张干饼裹着泥沙她都会啃的干干净净。 沙漠的太阳毒辣得很,就在华阳以为自己要倒下的时候,夜幕降临了,忽然有人惊喜的呼叫,“大人快看,前面是什么?” 周大人板着的一张脸也露出一丝笑意:“运气不错,是绿洲,今晚可以好好休整一下了。” 华阳听闻依然没什么表情,这群人,确实可以永远休整了。 第二章 处理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沙漠的夕阳着实壮观,金黄的太阳缓缓坠落,衬托出一股子悲凉之意,一行人都没有心情欣赏在京都看不到的美景,因为沙漠的晚上会气温骤降,哪怕是绿洲依然带着一股子寒意,华阳没有一件御寒的衣服,甚至衣不蔽体,她咬咬牙忍着,她在等待时机成熟。 经过这么多天华阳了解到,自己要去何处,也摸清楚了这群人除了官差还有几个亡命之徒保护这队人马不被袭击,也是保护她这个“炼药原料。” 华阳低眉顺眼,掩住眼里的光华,滔天大恨已经被埋入骨髓,掩藏起来,可见这女孩子心性如何。 待到那群人找好休憩的地点,整理行装,华阳突然晕厥了过去,那周大人见华阳昏了,眉头一皱,派了一个手下去看看。 不巧的是那是个江湖之人,本看不惯这周大人的做派,拿人钱财,不得不屈居于他之下,不甘不愿的走过去踢了华阳一脚。 “起来,别给老子装死。” 见华阳没有反应,就把手里水壶的水都倒在了华阳脸上,华阳悠悠转醒,眼神怯弱的看了这男子一眼,华阳年纪虽然不大,却已初具少女感,那张倾城的小脸被水浇湿,有一种被欺辱的美感,让人忍不住的想怜爱,直看的这男人呆愣了眼。 华阳把头撇过去,男人咽了咽口水,眼神飘忽的走开了,这个女孩是当今皇帝要炼丹的人,他还没有那个胆子。 华阳眼眸微敛,一双眼睛冷的吓人,她最是会伪装,曾经在母后面前装的高贵大方,在外祖面前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皮猴子,这是她和外祖的秘密。 一想到亲人,华阳心头一痛,稍微酝酿情绪再抬头,露出怯弱的眼神唤道:“周大人,给我取取暖吧,华阳愿以一舞报答。” 那周大人一群人都来了兴趣,废后也曾是京城颇负盛名的才女,这华阳公主自幼被她教导,也是才名在身。 想来不过是个小女孩,多天来的饥饿和恐惧终于压垮了她的尊严,而周大人也因为曾经高高在上的公主低声下气的求他满足了他变态的自尊心。 他毫不留情的抓起她的头发凑近她的脸:“如你所愿。” 他指挥手下给他解开束缚,就让华阳在这里跳舞以供取乐。 华阳自知这群人骄奢淫逸,沙漠之旅几天已经一点乐子都找不到了,此刻她就算是要挨一顿打,但是她提出的跳舞却是一定不会被拒绝,他们乐意看自己轮为舞妓。 她许久未得到自由的双手双脚得到解脱,华阳就着这身衣服跳起来,身上的力气即将被抽干,连伸出双手都有些吃力。 但是她必须跳,舒展开身体的身体开始不断的旋转,破碎的衣裳随着华阳的动作翩飞起来,即便是残破的衣服依然像风中的精灵,迷了某些人的双眼。 突然一个男人发起狂来,冲出来想要抱住华阳,华阳轻巧的躲开,这男子便是刚刚浇他一脸水的男人。 她假装昏厥醒来就对这男子用了媚术,此时这支魅惑人心的舞蹈对他来说,作用更加致命。 身为公主,也不可能一点保命的王牌都没有,纵然她没有武功,但是她的母后教了她媚术,成了今日保命的绝招。 那癫狂的男子见一扑不成,又转过身来,继续朝着华阳扑过去,此时的人们都沉浸在华阳的舞蹈里被迷惑住。 她宛如有魔力的声音响起,那不是华阳清灵的声音,妖媚而带有几丝蛊惑:“你想得到我吗?” 男人眼睛迷茫,四处乱窜想扑倒华阳,华阳躲避的也越来越吃力,她声音带着一丝冰冷,贯入男子的脑海:“那就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男子还有一丝疑惑。南阳继续蛊惑道:“杀了她们,就能得到我。”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赤红着双眼的男人心里只剩下这句话,掏出绑在小腿上的匕首,朝着第一个倒霉蛋周大人刺过去。 一刀封喉,那周大人从此再也开不了口。 一个、两个、三个……男子的身上脸上已经沾满了鲜血,却恍然未觉。 直到解决了最后一个,华阳突然喷出一口血来,这具身子终于已经到极限。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解决最后一个人,那人失去他的掌控,变得清醒,迷茫的眼神重现清醒的光亮,那人清醒过来发现全死光了,自己满身是血,手里还卧着匕首,吓得匕首掉落在地上。 华阳趴在地上看着他,怯弱道:“华阳愿意跟着你。” 华阳看中的是这个江湖人,她就赌他有带他走的胆子,自己的美色迷惑这种人绰绰有余。 男人虽然受到莫大的惊吓,但是他的手也不是第一次染血了,只是这次必然会遭到朝廷的追杀,纵然他还没明白刚才精神的恍惚,也没有仔细想过华阳为什么会活着。 华阳此时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不能使用媚术,此时的人受到极大的惊吓,难以迷惑。 她无辜又娇柔道:“你为了华阳杀了好多坏人,华阳愿意跟着你。” 事已至此,那男人看着眼前这弱柳扶风的少女,依然贼心不死,杀了这么多朝廷官差,横竖都是一死,不如和这公主做对亡命鸳鸯。 少女一直娇羞低着头,他没有一丝的防备的走到她面前,眼看着就要抱住她了,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那男人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低头就看见自己胸口插着一把刀子,暴怒的他要拉华阳同归于尽。 可是华阳一丝机会都没有给他,就把刀子拔了出来,他轰的一声倒了下去,至死都不相信那看似娇弱的女孩会敢刺死他。 华阳的手有轻微的颤抖,唇角含着一丝微笑,:“你该荣幸,你是我亲手解决的第一个人。” 男人终于气绝身亡,死不瞑目,华阳像和那死去的男人说,又像是喃喃自语,“但是不会是最后一个。” 华阳从不是心狠手辣之人,无他,见过亲人的血流成河,这十多个死人轻而易举的就接受了,她踢了一脚已经死绝的周大人,轻轻一哼:“刚刚的舞名唤彼岸,可是一曲催命舞,本宫的祈求岂是尔等可以受得起的,既然受了,就拿命来抵了吧。” 第三章 老伯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明明什么都没写。。。第二章就被屏蔽了。。屏蔽了。。。哭哭 华阳手里还握着刚刚从周大人身上摸出来的匕首,这个匕首救了她一命,她蹲下来在已经死绝了的周大人身上把匕首擦干净绑在腿上,这群人太弱了,火石都没派上用场就都死绝了,他们对自己太自信了,便是自己绳子和锁扣也是他们亲自解开的。 华阳冷漠的看了一眼这死人,自己曾经若是有一丝的防备,又何至于落到现在的地步,天已经全部黑了,随便塞了两口干粮,她曾是锦衣玉食的公主,从未吃过这么难以下咽的食物,这一个月的巨变,似乎让她修炼习惯了。 她又从一个包裹里翻出一件男人的衣服,这些衣服对她来说都太大了,她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换下来,割去过长的衣袖和袍裙,比自己那件破烂的要好得多了,这些人包袱里所有的银子很少,大多是干粮,还有几个火石,华阳搜刮了所有值钱的东西,统统用一个包袱包裹起来,她的手稍微停顿了几秒,又拿出些许银钱放到衣袖里。 坐下稍微歇息了一会,华阳开始搬运那江湖人的尸体,其余的她管不着,这一具是一定要埋起来的,可以营造出他和这江湖人“私奔”的假象,她的力气太小了,只能拖着这人缓慢的移动,那双没有瞑目的眼睛依然瞪着,在这漆黑的夜里瘆的慌。 这里的血腥味太重,华阳心里突然一凛,再养尊处优的公主,也意识到,这么重的血腥味最是吸引野兽,这里是绿洲,杀了人他可以最大可能的活下来,也最大可能会被野兽撕碎。 想到如此,华阳立即丢弃了这人的尸体,正要去牵起骆驼却发现,那里有一个人在瑟瑟发抖,华阳心里一惊,她倒是把这牵骆驼的忘记了,她年纪太小,做事还不够周全,这样的纰漏足够她死一万次,那牵骆驼的是一个老伯,从未出言不逊的讥讽于她,甚至会可怜她,在入夜时给她一口吃的,华阳心里陷入纠结,他丝毫不担心她控制不了这个老人,她只是在纠结要不要斩草除根。 那瑟瑟发抖的老伯噗通一声趴下来求她不要杀害自己,华阳眸子闪过几抹复杂,罢了,他是要报仇,但是她还有良知做不到恩将仇报,这老伯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带在身边也无碍。 想到此处,她扶起那老伯,刚刚接触到老伯更加剧烈的颤抖了,他刚刚目睹这小女孩借刀杀了这里十多人,却不敢发出一声,华阳见他如此,尽量柔声道:“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那老伯抬起头来,就看到一双明亮的眼睛,倒映着火光熠熠生辉,他心里居然微微松了一口气,他以为今天要交代在这里了,此前作为唯一的目击证人,她定然不会放他走。 华阳问道:“家里还有何人?” 老伯答道:“老朽就一个儿子,家里没有银子打点关系,被抓去参军,前两年死在边关了,老婆子哭瞎了眼睛,没多久也跟着去了。”那老伯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哽咽。 华阳静默,这几年南齐和北周势同水火,抓壮丁的事情他也听母后说过一两句,后宫不许干政,她所知不多,倒是外祖曾经似乎强烈反对过。思及亲人,华阳手握成拳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如此说来,我们还有共同的仇人。” 老伯呆愣的看着他,这小女孩是公主,他杀父弑母,国舅一家因为谋反被尽数斩草除根......老伯不可置信的大睁双眼,共同的仇人,难道他说的是当今圣上。 没等他回过神来,华阳继续道:“你既知道我的身份,你以为你能活着回去吗?世人都知道炼丹,我却是作为炼丹的第一个公主,皇家不会允许这秘辛流出,今天死在这里的人,一样都要死,包括你我。” 老伯是一个老实人,无亲无故的死去,街坊领居只知道他接了一个商队,或许遇到悍匪,死在沙漠里了,谁会联想到皇家,最可笑的是那周大人,自从他知道这件事开始就已经被判处死刑,他还期盼回去可以加官进爵。 想通了这一层,老伯感觉从脚底升起一股凉意,立马磕头认主:“小人愿意跟着公主。” “嗯。”华阳微微一笑“此地血腥味过重,不宜久留,如果你还不想野兽撕碎的话。” 老伯战战兢兢的站起来,擦擦被吓出来的冷汗,牵着一行骆驼和华阳另觅休息的地方。终于感觉一只脚从鬼门关收了回来,老伯不由得惊叹,自己一把年纪了,面对生死都不能做到如此冷静,这小公主才十多岁,不但冷静还如此聪慧。 华阳说;“以后不要唤我公主了,唤我公子,你也回不了南齐了,我唤你和伯,你意下如何。” 老伯拱手又要下跪,华阳扶住他:“多谢公子赐名。” 如今南齐自然是暂时不回了,北周和南齐有一定的差异,女子也是称为公子,从此再没有南齐华阳公主,只有北周公子黄泉,她给自己取了如此一个名字,她给自己取名长宁,便是提醒自己,复仇之路需冷静,她抬头看了一眼沙漠的天空,母后在那里看着。 平复了稍有波动的心情,两人已经换了个地方,和伯从包袱里拿出棉毯铺上,长宁掏出火石,无奈她是真的不会做这些,全部交给和伯去处理了,那和伯是穷苦人家,三两下就生起了火,这也可以吓走一些野兽,只是野兽没有遇到,倒是被另外一群人盯上了。 灌木丛里鬼鬼祟祟的躲着两个人,盯着这一老一小,似乎在衡量这次的肥羊有多少油水,如果只是两只肥羊便自己出手了,沙漠里的匪徒基本没人会反抗,都是乖乖束手就擒,只不过这里有一个小东西看起来老大会喜欢,看起来细皮嫩肉的。 悉悉索索的有些谈论,两人一致觉得这事情需要回去禀报,那两人盯了一会,一声不吭的离开了,长宁和和伯都没有武功,丝毫没有察觉到,长宁一门心思放在了野兽上,却不曾想这沙漠的绿洲里还有人。 第四章 沙匪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长宁和衣躺下想多积蓄点力量,“北周”,未来似乎有点迷茫啊,但也不是毫无办法。 不多时,她浅浅的入睡,绿林还不知道有什么危险,篝火的火光打在长宁脸上明明灭灭,灌木丛中突然有些悉悉索索的声音,长宁本就是浅眠,一下子惊醒过来。 “哈哈哈,这次逮到的是个女人。”那悍匪头子出场的方式一点都不新鲜,但是丝毫不影响和伯的惊恐,长宁不禁扶额,刚出狼窝,又如虎口,这大约是她命里的劫数吧。 那两个走在前头的两个小喽啰一脸谄媚的看着他们的老大,那络腮胡子的男人赞赏的看了这两人一眼:“回去重重有赏。” 如饿狼般的眼神盯着长宁,那种要用眼神把长宁扒干净的感觉让长宁非常不舒适,她开始使用媚术要控制住这男人,谁知道他周围还有一个青衫男子,只用一招掌风就让她扑倒在地,那络腮胡子的男人忽然清醒过来。 “这女子眼睛有古怪,怕是媚术。”青衫男子道。 那络腮胡子也察觉刚刚差点被这小小女子所惑,怒气从心底升起来,它本身就眼大如铜铃,如今发怒,更加显得面目可憎,和伯坚持住不让自己倒下,颤颤巍巍的走上前,想和这群悍匪做商量。 他只是走上前还没靠近,挡在前面的悍匪就拿出刀来砍下去。 “慢着”长宁大声喝道,那声音虽然稚嫩,却夹杂着几分上位者的威严,硬生生阻止住那砍下的刀子,那土匪愣住了,反应过来更是恼羞成怒,自己居然被一个小女孩子吓住了。正要继续砍下去,那青衫男子阻止道:“你退下吧。” 和伯的命算是保住了,长宁疑惑的看了这青衫男子一眼,从这男子可以直接让这些人退下便知道他在这伙土匪中地位极高,而且这男子面庞大约是称得上是俊秀,至少对于见多识广的长宁是这样,但是气质却是十分出众的,他的衣着也不似土匪,倒像是文人,只是来这绿洲之中又是为何。 不待她想明白,那络腮胡子男人怒道:“这女人会妖术,待我把她眼睛挖出来。” 青衣男子笑道:“这么美丽的眼睛挖掉就可惜了,来人,用布蒙起来,带回去。” 土匪们都毫不犹豫的冲上去要给她蒙眼睛,长宁的余光却瞟到了那络腮胡子的拉长的脸,似乎不满自己的领导权在这里屡次被侵犯,重要的是这群收下都听他的。 长宁丝毫没有自己被抓的自觉,滴溜溜的转着眼睛不知道在思量什么。与此同时那青衣男子也在观察她,小小年纪便出落得如此出色,破旧的布衣也掩不住那一身风华。 长宁被蒙住了双眼,那青衫男子亲自抱起他,眼前的漆黑和陌生人的接触让长宁有一丝的不适从,她还是没有挣扎,此时亦是免不了被带走了,不如省着力气静观其变。 转念一想,也不算太差,若是那络腮大胡子,长宁微微颤抖下,她大概会宁死不从,这男子身上有一股幽兰之香,长宁断定他不是土匪。青衫男子却感觉这女子和羽毛一样轻。 那络腮胡子的男人的两道眼刃要刺穿他,这小子也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走”络腮胡子男人不甘心的命令道。 那和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不止是手被捆住,浑身都被困成了一个粽子被那群土匪推搡着走,天晓得,这一天的惊吓比他这辈子都要多。 长宁被蒙住了眼睛,对时间流逝的感觉非常薄弱,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什么地方便被关了起来,那青衫男子还算温柔,把她放下来摘下来了那布条。 长宁沉默着不说话,思量着自己胜算有多大。 青衫男子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你不必对我使用,段数太低没有作用。”说完这句话,他就走出去把门反锁了。 长宁接受了自己被藐视的事实。 被解放了的眼睛四处打量着,这里像是一间厢房,和自己拜访外祖家歇息的房间有些类似,但是配色和摆设更加大气,比精致却略逊一筹,长宁暗自思索,她没有来过沙漠,也没去过土匪窝,而这里与她想象的模样相去甚远,若是真正的土匪窝还可以周旋一二,偏偏有一个难缠的男子,武功高强,也不似那愚蠢之人,长宁没有十分的把握斗得过她,轻叹一声,果然自己太弱了,当务之急是该想个脱身的法子。 那和伯也不知道被关到何处,终究是自己连累了他,等到到了北周,便让他离开自己,或许会过得安生些。 虽然包袱被抢了去,长宁的衣兜里还有一些东西没被摸走,这些东西使用得当,也足够让人喝一壶了,也不知道这群人把自己抓过来要做什么,犹记得年幼时外公吓唬她,不好好吃饭就要被山里的土匪抓去做压寨夫人..... 外面突然传来嘈杂声,长宁一听,是那络腮胡子大当家的,粗嘎的声音响起:“我的命令也敢违抗,我是大当家还是那小子是。” 守门的小卫点头哈腰,却是一脸为难,你是大当家没错,但是那位拳头硬啊,终究不敢违抗这男人,开了锁让他进去。 送上门来的活靶子,长宁当然不会拒绝。 这男人还记得长宁用媚术迷惑他的感觉,回来越想越生气忍不住来找这这小妮子泄愤,见此时长宁已经被解开了遮眼睛的布,闪闪躲躲的不敢直视她。 长宁有些无言,这么大一个大块头,用得着这样怕她吗,她并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吧?见他不开口,长宁也不开口。那络腮胡子忍不住大喝一声:“你不怕我?” 长宁默然,好像是你更加怕我吧,面对这似乎并不穷凶极恶的土匪头子嘴角终于忍不住有一丝抽搐。长宁打量着这男人,四肢刚猛有力,眼神虽然凶狠但是带有几分憨厚,匹夫之勇,不足为惧。不过眼前也只有这人可以用了。既然有用,就该好好“聊聊”。 “长宁不过一届弱女子,不知大当家的掳我至此是为何。” “当然是做压寨夫人了”男人脱口而出,自己却傻眼了,这小女子会媚术,他控制自己让自己自杀怎么办,他可吃不消,长宁也有一丝的呆愣,不想外祖居然一语成谶。 门外的守卫咽了咽口水,大当家的威武。 第五章 出逃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既然让我做压寨夫人,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既然是压寨,我也得做能做的了主的那个的压寨夫人。”长宁斜了他一眼,表示对他的不屑。 三两句挑拨便让这络腮胡子勃然大怒:“我便是大当家的,不是我做主是谁。” “古有胁天子以令诸侯,今有当权者甘心做提线木偶,长宁无话可说。” 络腮胡子带着几丝阴沉,这女子说的一点都没错,自己只是挂一个大当家的名,很多事情做不了主。 长宁见他陷入沉思,也不打断他,有些疑惑可以从这个男人口里套出来是最好的,话点到为止,过于愚笨长宁也不想送死。 谁料络腮胡子扼腕叹息道:“如果不是数月前错把那小子当肥羊掳过来,我这也是引狼入室,作茧自缚啊。” 这句话长宁听懂了,感情那青衫男子也和自己一样是被掳进来的,还顺势混成了老大,收服了一帮小弟。可能这络腮胡子都不清楚他的来头,长宁再一次感受到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那他是如何成为你们的二当家的?” “把我揍了一顿,也没伤我,只提出要二当家的位子。” 长宁慢慢酝酿出主意,既然是被掳过来才数月时间,一则根基不稳,除却拳头硬一点,不服之人占多数;二则这络腮胡子占领这里时间应该颇久,有一批自己的拥立者。 长宁眼里突然闪出恶劣的光芒:“你没有想过在他的饭菜里下点料,征集你的旧部然后把他打一顿不就成了?” 络腮胡子眼睛一亮,连道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呢,嘴里碎碎念的也不理长宁就走出去了。想到那人看透人心的眼神,长宁对这络腮胡子匆匆离去的背影投去几分同情,想必是被压迫太狠了,这么着急就去筹备了,但是他一定不是那人的对手。 从那络腮胡子离开就没人来过,青衫男子也仿佛人间蒸发了般,每天固定的点都有人送饭过来,沙匪果然缺乏雌性,连给她送饭的都是五大三粗的壮汉。 长宁乖乖的吃了,自己没有内力,既然是掳过来,就不会害自己的性命,虽然忽悠了络腮胡子夺权,她也没有闲着,络腮胡子并不是她真真的依仗,她挑起他们的矛盾不过是想乘乱逃走,这就要预先做好准备。 每天趁着送饭开锁的点就迷惑了送饭的大汉和守卫就悄悄溜出去转几圈,在他们还没有醒悟过来又溜回来,于是两个大汉疑惑的看着纯良的小姑娘砸吧砸吧吃饭的一幕每天都在上演。 几天下来她已经摸清楚了沙匪老巢的地势,这里依靠四周都是胡杨,整个寨子像一个村落,大大小小有十来个“房子”饶是长宁见多识广也没见过这种房子,寨子是分散修建,非常好逃走,只是他还在没找到和伯关在哪里。 她的主意又打到了那倒霉的给她送饭的大汉身上,这天大汉送晚饭过来,长宁眼神已经转化成无害的模样,曾经的宫女只要一看到公主这个模样就提防着公主会套话,如果这汉子在上次掳走长宁的时候见识了她的媚术,或许他还会提防着,可是他没有去导致他眼里的长宁是纯良的。 长宁今天格外的乖巧,曾经吃饭时的优雅被隐藏起来,吃着吃着就开始掉眼泪,大汉本身就眼睛都不眨的看着这小女娃,觉得很讨喜,自己生个女儿可能也是这种乖巧模样,谁料这“女儿”突然哭了,大汉突然就慌了手脚。 “你哭啥,你别哭呀。” 长宁一边哭着一边扒拉着饭,大汉急的左右为难,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恐吓她;“不许哭!” 长宁仿佛被吓的愣住了,还没等大汉得意,本身抽抽噎噎的长宁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大汉吓得跳起来挠挠后脑勺手足无措的来回转悠,她可没有欺负她啊。 “你哭啥,你别哭。” 这纯良的土匪已经拜倒在长宁的攻势下,长宁见火候差不多了,开始小声的抽噎:“我想我爷爷了。” 大汉恍然大悟,依稀记得隔壁房间里关着一个老头子,他在土匪窝里地位不高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这小姑娘这么小就掳到他们这里着实可怜,就全部告诉她了。 她乏巴着晶亮的眼睛感谢着大汉,这让大汉都忍不住去摸摸她的头了,然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失去了自己的意识。 长宁抹干净眼泪,不在压抑自己的气质,嘴唇一张一合,对那有些神志不清的大汉说了一声抱歉,想到门外还有一个,长宁顺手抡起房间里一尊水晶摆设,那守卫趴在门上听了好久,突然长宁把门打开,还没反应过来,长宁就把摆设砸在了他的头上,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既然守卫这么松,不逃走真是太对不起人了,至于络腮胡子布置的怎么样他没兴趣知道。 她努力的把这个人拖进房间,然后关了门溜了出来,外面已经全黑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原来和伯也被关在这隔壁不远的房子里,长宁猫着腰每个房间看过去,突然来了两个土匪,长宁躲在小灌木后面等他们过去。隐约听到公子什么的,略一思索,长宁便知道是再说那青衫男子为公子了。 等到那两人走远,长宁继续找和伯然后就带着他逃走,时间不多那两个人醒了就麻烦了。 终于在一个房间里找到了和伯,那门口的守卫正在打盹,长宁随手捡起一个石头砸下去,那守卫只觉得后脑勺一痛就不省人事了,长宁从他的口袋摸出钥匙,打开门。 就看到瑟瑟发抖的和伯,几天不见这可怜的老人头发又白了许多,见到是长宁,浑浊的眸子里终于有了光亮。 “公子.....” “嘘”长宁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不知道和伯这几天怎么过来的,依然绑着绳子,长宁给他解开绳子,和伯就要跪下谢恩,长宁很无奈,他们这是在逃跑,眼看和伯就要拖后腿,长宁拉着他就夺门而去,想了想又折回来,吩咐和伯道:“把这个人拖离这里远点。” 然后自己溜回和伯的房间拿着唯一一盏昏暗的灯点燃了和伯睡的“床”,那上面铺的都是枯草,正是点火的好东西,那火苗蹭的一下升了上来,这才满意的拍拍手走出来。拉着刚刚搬运完人,目瞪口呆的和伯溜走了。 想起关押自己房间的两个人,正在犹豫着要不要救,远远地回头看了一眼就看见那个房间,就看见那个房间门开了,这下真是毫不犹豫的溜走了,火已经烧了起来,那些土匪忙着救火,暂时不会想起她来,他凭着自己这几天的记忆,大摇大摆的顺走了一只骆驼,带着和伯逃之夭夭。 第六章 再会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长宁和和伯一刻也不敢停下,虽然那场大火拖延了时间,但是那群土匪一旦发现自己不见了一定会追过来。 两人走了许久,长宁才意识到包袱被抢走了,怎么走过这茫茫的沙漠,而且现在这个绿洲可不小,两人悲催的迷路了。而且那骆驼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趴着不动了,无论和伯怎么驱赶都不动。 和伯为难的看了长宁一眼:“公子,您看这....” 长宁瞄了一眼和伯,刚刚为了逃命很匆忙,随便牵了一只,现在仔细一看就发现这骆驼肚子大的出奇。她的脸色有点精彩了。 “和伯,这骆驼不会是只母的吧?” 和伯蹲下来仔细辨认了一番,他养了几只骆驼刚刚都没看见,刚刚心思都在逃命上,现在大吃一惊,这只母骆驼可不就是怀了崽子,而且看起来马上就要生产了,直叫长宁叫苦不迭。 好在她也没有把和伯丢在那土匪窝里,现在拿着这骆驼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和伯有为骆驼接生的经验,但是生出来的小骆驼要带着吗,长宁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公子,这只骆驼要生产了,你且离远一点。” “无妨。”长久以来的逃亡让长宁疲惫不堪,现在终于露出一丝孩子气的好奇,她想看看这骆驼怎么生产的,明亮的月光足以照亮这里。 和伯顺着骆驼的肚子摸去,那里的骆驼崽子已经在蠕动了,突然骆驼不安的站起来,长宁清晰的看到出来了一只脚,骆驼站起来又趴下,显得焦躁不安。 长宁问“这是怎么了?” 和伯说:“临产前走了太多路,胎位不正了。”只见他一只手把出来的那条腿塞回去,然后不知道又揉搓着骆驼的肚子,那仿佛是一种手法,然后对长宁说:“好了,胎位已经扶正了。” 时间流逝的飞快,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小骆驼才脱离母体,和伯已经累的有些力竭,这只小崽子浑身湿漉漉的,过不了多久就挣扎着站了起来,长宁看着眼前神奇的一幕。那只小骆驼没有驼峰,模样也有些丑,一出生就寻找到了自己的母亲,依偎在母骆驼的身边。 长宁这边还沉浸在接生了小骆驼的喜悦里,月光下出现了十几双绿油油的眼睛,在月光的映衬下散发着野兽的气息。和伯率先反应过来;“不好,是狼群。” 一定是生骆驼的血腥味把狼群吸引过来的,长宁看着那些眼睛,第一次感觉离死亡这么近,哪怕要把她送去炼丹都没有这种感觉,腿上虽然绑着一把匕首,但是长宁自问不是这狼群的对手。 前有狼,后有虎,土匪窝里虽然危险,但是也没有野兽,这绿洲真是什么都集齐了。 狼群已经缓缓做好攻击的准备,刚刚出生的小骆驼也察觉到了,气氛一瞬间拉的很紧张,长宁已经做好了跑的姿势,这么一大群狼,不跑还靠着自己这几个老弱病残拼命吗? 就在这时,身后的胡杨树涌现出几十个火把,长宁眸子雪亮,得救了!那狼群显然也察觉到人的数量多,正要退走,长宁怎么会允许自己再掉进土匪窝,捡起一块石头丢向狼群,狼群受到了挑衅止住了退却的脚步,十几匹狼朝前面扑过来,长宁拖着和伯往火把那里跑去,两只骆驼一大一小也十分有默契的跟上。 于是那些土匪就这样和狼群打了一个照面,一群人似乎已经被狼群吓呆了,长宁趁着这个当口已经穿过人群继续溜走,两只骆驼横冲直撞,目标太大已经被土匪联手控制下来,长宁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虽然有点可惜,但是目前依然是自己逃命要紧。 狼的智商很高,眼看这是一场恶战,与那批土匪对峙了许久,每一个人的手心都冒出冷汗,身体崩的笔直,以为今天这场与狼的恶战在所难免,约莫办个时辰的对峙,那只貌似头狼朝着月亮嚎叫了一声,众人一愣,难道是搬救兵吗,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却看见狼退了一步,带着一群狼退走,片刻间就消失在林子里。 直到看不到那群狼,一群土匪才松了一口气,今天是来追那逃跑的小妮子的,什么趁手的武器都没带,只是因为那小妮子放火烧了一个院子引起了公愤,哗啦啦来了一大批人抓捕,人没抓到,一大群人都要招呼她惹来的狼群,还差点葬送于狼口中。 半个时辰的对峙结束,众土匪才想起引起这场对峙的罪魁祸首的衣袖都没有摸到就又让她趁机逃走了,一时间,民愤达到一个新的高潮。 而那趁机逃跑的“罪魁祸首”正和一个老人扑倒在地大口的喘气,作为一个没有逃跑和野外生存经验的公主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出这绿洲。自己烧了土匪的院子,被抓回去会不会被大卸八块。 一时之间长宁也没有了主意,更何况本就没有主意的和伯,她的眸子明明灭灭,终于做了一个决定,她对和伯道;“没有骆驼和食物,我们走不出这沙漠,到不了北周。” “接下来我有一个重要的决定,我要去沙匪窝里偷。” 已经对未来无望的和伯再次要吓得晕厥过去:“公子,万万不可啊!” “我心里自有定数。”和伯知道公子年纪虽小,却是皇宫里养出来的尊贵身份,自己连劝的余地都没有,但是从这次出逃公子没放弃他就让他感激涕零了,殊不知这只是其一,其二是长宁需要一个赶骆驼的.... 长宁带着和伯又往土匪的老巢而去,两个人的身影淹没在林子里,再土匪窝周围潜伏了一天,两人吃了些不经饿的果子,在和伯饿的眼冒金星的时候长宁出手了。 入夜时分长宁潜入了沙匪的库房,一国公主沦落成了小毛贼可悲又可叹。 黑暗里还没等她摸到一点点战利品,身后就响起来一声每一跟汗毛都倒立起来的声音。 是那青衫男子,长宁甚至可以想象他脸上的笑容,他说:“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第七章 中招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长宁悄悄拔开隐藏在袖子里的东西,如果这青衫男子知道一定会后悔没有搜她的身。 火光跳跃起来,是那男子点燃了一盏灯。 “该唤你什么呢?华阳公主?” 长宁未想他这么快,就查清楚了自己的身份。 男子欣赏着长宁脸上片刻的呆愣,继续说道:“大当家的是不是你策反的,离间计使得不错,他被你忽悠得这么不听话。” “话可不能这么说,他本身对你的独断专行不满,我只是稍微推了他一把。” 络腮胡子出手了?自己逃走不过才一天而已,现在看到这人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想必是已经失手了。 那络腮胡子确实被自己坑惨了,他根本就没有估量过自己和对方的差距,幻想着可以掰倒这狡诈如狐的男子,无异于以卵击石。 不过那都和她无关,长宁问道:“他对你下毒了?” “毒药找的不错,人太蠢了。” 这青衫男子武功不低,但是或许自信,长宁杀不了他,也要挫挫他的威风,便是长宁也明白那络腮胡子不是他的对手,在长宁这里,那男人也只是一个掩饰,既然大家都是聪明人,活靶子显而易见,背地里留点后招,方能百战不殆。 “尚武之人,自是明白有些毒药会飘散在空中,可惜呀,大当家的智商有待提高,不过....”长宁故意停顿了一下,话锋一转说:“现在应该差不多了吧。” 于是,长宁就那样看着那男子浑身软下去。 “如何?” 他是真的着了他的道,浑身上下力气被抽空了似的,一张脸被憋的铁青,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长宁,她耀武扬威的得意样子却格外生动起来。 “哈哈哈哈哈,你小子也有今天。” 长宁刚想挟天子以令诸侯,不知道是哪里杀来了一个程咬金。那是一位六旬左右的老者,颇有几分老顽童的作风,一进来就和蔼可亲的盯着长宁看:“小丫头不错,这是我第一次看他这样吃瘪。你能算计到他真是好样的。” 老人家努力嗅了几口空气中的药,确实是无色无味,求知如渴的巴巴的看着长宁:“这是什么毒?” 长宁摇摇头表示她可不知道配方,她并不擅毒,但是他会借用毒,好巧不巧,那些人的包袱就有这个,她在衣袖藏银子的时候就留了一手,想来也是皇族给那群人防御用的,确实是看得起她。 那些瓶子她见过,母后曾经告诉她这是皇家秘制的软骨散,就是用这种瓶子装着,这种毒对没有内力的人没有作用,但是对内力越是深厚的人作用越好。 老人见这女娃子似乎不会使毒,便问到:“你还有吗?给我点给我点。” 长宁不禁无奈,他没有看到自己的处境吗?面无表情的不理会那老头。 那老头见长宁不理他也着急了:“一个两个都喜欢板着脸干什么?小丫头这么小也是这样。” 快要软倒在地的青衫男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还不快来给我解毒。” “老顽童”仿佛才想起他似的,绕着他走了两圈,又哈哈大笑起来,吃了这么大一个瘪,看他以后怎么抬得起头来。 长宁却在考虑要不要趁着此时此刻溜走,她还摸不清对方是敌是友。 青衫男子总是像能看清她的想法:“不要想着逃跑,等下再和你算账。” “老顽童”笑眯眯的给青衫男子解毒,银针瓶瓶罐罐掉了一地,实在让人难以相信他是个会解毒的,长宁心里说,最好一个不慎,把这男人毒死了才好。 这毒确实凶猛,但是也不难解除,他发现一个有趣的作用,这毒居然有两天的后遗症,凡是中毒之人两天不能动用内力,否则会引起反噬,老人回头瞄了一眼,眼神更加灼热了,长宁却被他盯得背脊发寒。 那老头在如火如荼的给青衫男子解毒,长宁开始和借机和他搭腔:“敢问老先生是何人往何处去?” 那老头眼睛一瞪,兴高采烈的问长宁:“丫头你刚刚叫我什么?” 长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又重复了一遍:“老先生。” 那老头突然毒也不解了,高兴的胡子一翘一翘的:“小丫头有眼光啊,唤我一声老先生,哈哈哈,你小子听到没有,这比你有礼貌多了。” 青衫男子横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解毒。“老顽童”嘟囔一句:“让你天天装的冷面阎王似的。” 待处理好这男子的毒,“老顽童”就不再理会他,转身围着长宁讨要毒药去了。 长宁看着这小老头突然想到自己的外祖,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老顽童,眼睛一热,生出几丝亲近的感觉来。 不过长宁可没有忘记自己的处境,亲近归亲近,该利用的还是得利用。 “老先生,你想要我的毒药?那我也有几个条件和你交换。一则刚刚我问的,你是何人往何去。” “好说好说”求知如渴的“老先生”完全忽略了背后的人杀人的目光:“我乃北周吴尘子是也,人称毒圣。此番前来此地游历寻药。”毒圣大人洋洋得意,等着小丫头夸赞与敬仰。 哪知长宁正在思索是否在哪里听说过这一号人,长宁也算见识广的人,奈何在医毒这一块涉猎不深,略有尴尬的不言语,表示没有听过。 半天没等来称赞的无尘子一抓狂:“小丫头你这么没见识?” 刚刚解完毒正在修养的青衫脑子一声耻笑。 眼看眼前自己唯一的保命符要暴走,长宁赶紧接口道:“毒圣恕小女见识浅薄,不识大才之人。” 这毛给无尘子顺得很好,奈何那青衫男子再次拆台:“南齐的公主还不至于见识浅薄吧。” 长宁和无尘子一致怒瞪他,实在太不讨喜了。而那男子依然泰山稳坐闭着眼调息。 稍微平息了情绪,长宁提出了第二个条件:“老先生是北周人,可否路上与小女子结伴同游,也好有个照应?” 青衫男子又睁开了眼睛,仿佛在说:“我什么时候说了要放你走了?” 一老一小继续无视他:“好说好说,这小子也要回北周,居然在这里做了个土匪头子,我回去告诉他爹能卸了他一条腿哈哈哈。” 第八章 身份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长宁见缝插针,问起了那青衫男子的身份:“不知他是何人,抓了小女子来此处,应该不是什么好人。” “小丫头这话我爱听,这厮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名声却是响当当的,公子俞怀你听过没?他此番为了寻我而来,却被掳进这土匪窝里来。” 公子俞怀,长宁确实有所耳闻,北周公子俞怀、公子岑曦和南齐公子骁湛,公子牧修并称四公子,不过见到真人的长宁觉得这隐约占四公子之首的俞怀不怎么样,居然还会被自己下毒,而且还在这土匪窝里做土匪……瞬间对于其他三公子的期待也少了许多。 见这两人一点避嫌都没有的样子,揭开神秘身份的公子俞怀本身因为中毒稍显虚弱,现在环绕着怒气脸色显得更加难看了。 两人双双选择无视俞怀,无尘子问:“小丫头你又是何许人往何处去?” 长宁顿时语塞,她是何处来,往何处去?避灭门之祸而来,夺南齐江山而去,长宁选择不回答无尘子的问题:“先生不嫌弃,唤我长宁丫头就行。” 无尘子是一只老狐狸,小丫头不说也不勉强,反正他知道她就是那个被南齐传的杀母弑父的小公主,传言不尽可信,无尘子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突然小丫头对无尘子道:“先生可否连夜动身回北周?” 无尘子说“为何,俞怀中了你的毒,他现在可是手无缚鸡之力,得在此修养两天。” 长宁哀叹一声,明天见着那帮土匪了怕是要完蛋。 无尘子凑过去贼兮兮的问:“宁丫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 长宁有些心虚的摸摸鼻子:“我前夜为了逃跑放火烧了一个院子,然后他们追到我的时候正巧我遇到了狼群,我引了狼群与他们对峙……” “厉害呀。”无尘子拍手叫好,这事你怎么做到的,一大群老爷们被一个小姑娘耍的团团转,太有意思了。 “你且详细说与我听听,不用担心那群土匪,有俞怀压着呢。” “可是我饿了。” 一老一小对视一眼无视俞怀开始搬运库房里面的食物,然后抬脚往外走。 长宁说:“我还捡了一个老伯可以叫他一起来吃吗?” 无尘子道:“好说好说。” 两个人聊天的欢笑声渐行渐远,独留俞怀一人还在调节内息,甚至两个人还贴心的帮他把门关了。 等到一老一小走远了,两人相视一笑。 长宁恭恭敬敬的对无尘子行了一礼:“多谢先生抬爱。” 无尘子身手敏捷的躲过去,就受了长宁半礼,没有真本事也不可能只身一人来这里寻药,扶起长宁:“好说好说。” 没有正经三秒,无尘子又开始八卦了“宁丫头,那小子是不是曾经得罪过你?” “第一次见面,我想用媚术控制那土匪头儿,他打了我一掌,害我被掳来这里。” “他打你了,我帮你教训他。” “所以我今天先收了点利息。” 这小丫头睚眦必报的小性子很合无尘子的胃口,重点是这小丫头也要去北周,这一路上他有好戏看了啊。 无尘子又想起那奇特的药来,又问起长宁讨药,长宁笑的像只小狐狸:“先生莫急,莫要忘了我们谈的条件。” 无尘子想到带长宁去北周的还没实现,顿时撇了撇嘴,这小丫头实在太小气了。 且说那被遗忘的和伯正焦急的等长宁回来,却也不敢自己贸然冲进去找。正在她望眼欲穿的时候, 突然有人拍了他背一下,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僵硬的回头就看到长宁清冷的小脸。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的心再也受不了冲击了。下一秒一个更大的冲击又让他有些眩晕。 长宁说:“不用再这里了,进去歇着吧,已经安排好了。” 公子说,让他去土匪地盘了休息?和伯惊悚的看着长宁。 “莫要惊慌”长宁一时也不知道和这个老人解释,只道:“无事的,听我安排就好。” 长宁在无尘子给安排的房间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而俞怀却在库房里待了一晚上。 无尘子也没想到这惊人的后遗症,第二天神清气爽的长宁和无尘子见到了顶着两只熊猫眼一脸疲惫的俞怀,长宁狠命的憋笑,端的一派清冷,倒是无尘子可不会放弃打击俞怀的任何一个机会,老顽童本色尽显,狠狠的奚落了一番:“俞怀子侄,我竟不知你何时如此虚弱了。” 俞怀的这幅模样甚少见过,他亲爹那只老狐狸养的小狐狸从来都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从前就斗不过他爹,现在看到这臭小子的狼狈样,无尘子心里舒坦啊,越看那小丫头就越顺眼了。 身为四公子之一的俞怀板着一张臭脸,长宁感觉他分明瞄了自己一眼,扑面而来的杀气让她忍住后退的脚步,暗道一声不好,这梁子结大了。 此番前去北周恐怕还多有依仗,长宁面不改色的算计着俞怀,得罪了这厮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 长宁这边还在思考怎么改善和俞怀的关系,就传来一阵嘈杂声,只见那边一群人飞奔而来,定睛一看,领头的居然是跑的龇牙咧嘴的和伯,嘴里大呼公子救命,后面追赶的自然是那群土匪,刹那间尘土飞扬,震耳欲聋。 眼见就要撞过来了,长宁一声威严的喝道:“站住。” 顿时震慑到了和伯和前排的几个土匪,一个急停,但是长宁没有内力,在后面的土匪并没有听到,没反应前排已经骤停的依然在告诉狂奔,哗啦啦的把前面的推到一大片,顿时推搡和哀嚎声四起,看的无尘子眼花缭乱,忍俊不禁。 “宁丫头,这群人在唱大戏吗?” “公子...”和伯颤巍巍的从人群里爬起来,这个承受力最低的可怜的老人,总是受到各种摧残。 那群东倒西歪的土匪各自爬起来,见到俞怀一阵畏惧,在看到长宁,都是一脸的愤慨,甚至长宁还听到那群人的磨牙声,却碍于俞怀在这里只能干忍着,长宁尴尬的看了一眼无尘子,无尘子也促狭的看着她。 见这小老头一副看好戏的样子,长宁轻咳一声:“和伯,这是怎么回事?” “公子,小人刚睡醒,打开门伸了个懒腰。”然后指着一个土匪说:“然后这人就提着一把大刀过来了,本来就他一人追我,后来不知道怎么越来越多,哎呦我这把老骨头啊,有好几次差点砍到我了。”和伯一抬手就露出划了几道口子的衣袖,还有一道伤口。 “就是你们烧了我们的屋子,害我们和狼群对峙的!”那土匪手里晃着明晃晃的大刀,吓得和伯一跳脚就往长宁身后躲去了。 第九章 诡辩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和伯探出个脑袋眼神躲闪的看着那土匪,长宁从这一前一后听懂了事情的由来,也许前面追捕的是看清了和伯,那后面的大约就是跟风了。既然俞怀和和伯都在此,那就狐假虎威和这群人谈谈。 长宁问道:“是不是你们把我掳来的?” 众人毫无犹豫的答:“是。” “房子是我烧的?” “是。”这一次众土匪已经开始有了怒火。 “那你们不掳我来,我会烧了你们的房子吗?” “......”众土匪哑口无言,好像有点道理。 其中一个土匪道:“那也是你害的我们与狼群对峙。” “狼群本是冲我而来,你们不追我能和狼群对峙吗?” “.......”众土匪再次无言。 长宁接着道:“你们掳了我过来,抢了我的包袱和骆驼,害我遭遇狼群,我却只烧了一个院子。”长宁转过身,对着无尘子行了一礼:“老先生,不如您来给长宁评评理。” 无尘子眼尖的看到长宁衣袖里的小瓶子,心头一跳,明白这丫头又想使唤自己了,自己又着实心痒那瓶毒药,纵然是歪理也给她说成了有道理。 “好说好说,自然是宁丫头有道理。 土匪又不是蠢人,没有长宁的巧言善变,但是也知长宁的无理,正要反驳,无尘子夹杂着内力的声音传出去:“众位可是不服?” 赤裸裸的威慑让本想反驳的土匪闭紧了嘴巴,平白的吃了个哑巴亏。这老人功力深厚不是他们能承受的。 狐假虎威的长宁还想趁机敲诈一把土匪,就这这紧要关头,一夜都在调息没有休息的公子俞怀,居然虚弱的晕了过去。 惊得无尘子掐住他的手腕切脉,却发现脉象平和,并无大碍,心里感叹俞怀这次丢脸丢大发了。 长宁做好了和解无望的觉悟,只希望这尊大佛不要杀人灭口,心下烦闷,也没有心情再敲诈那群土匪了,凉凉的开口:“还愣着干什么,滚。” 霎时一群人像得到了特赦,如潮水般褪去了。 无尘子在一边跳脚:“宁丫头,你把人轰走了谁把他抬回去呀?” 长宁又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那就有劳二老了。” 无尘子一噎,和伯极有眼色,没等无尘子反应过来,就把俞怀往肩头一扛。 嘴里还对无尘子说:“先生无需担心,我们农户曾经扛两百斤的猪都扛过。” 无尘子听到这话已经陷入极度矛盾的心情,又是遗憾又是庆幸俞怀是昏睡的,但凡有一点意识听到这句话都会羞愤致死,而偏偏佳公子俞怀也没预料自己会有被人像扛猪一样的扛回去的一天。 直到傍晚时分俞怀还没有醒来的迹象,长宁问道:“先生,他为何还不醒来。” 无尘子高深的摸着自己的小胡子:“非不醒也,乃不愿醒也。” 话到此处,俞怀的眼睫颤动了一下,悠悠转醒,就看到无尘子一张放大的脸和来不及收回的促狭,他想着干脆死了算了,那小丫头片子等自己恢复了一定饶不了她。 经过这两天的调整俞怀恢复得七七八八,一群土匪经过无尘子的威慑这两天也夹着尾巴做人,虽然奇怪二公子为何和那掳来的女子还有奇怪的老人走在了一起,但是也没人敢去打听,和伯更是闭门不出,谁知道会不会刚出门又来一群人追着他砍。 就在俞怀尝试着动用内力时,长宁想趁机偷偷溜走,这厮紧闭的眼睛突然张开,她连门槛都没到就被五花大绑了起来,俞怀绑得极有手法,既能让人动弹不得,也不至于伤了她。 “俞怀子侄,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大家好好说嘛。”无尘子翘着小胡子,这臭小子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吧。 俞怀无视无尘子的劝说,从长宁的袖口里摸出一些瓶瓶罐罐丢给了无尘子,无尘子两眼放光,立刻停止了劝阻的嘴巴,高高兴兴的研究他的毒药去了。 长宁心里一声哀叹,早知道无尘子爱毒成痴呆,居然这么不讲义气,面对着俞怀一双眼睛已经从怒瞪转成了哀求,尊严在面对强者的时候都没有落脚之处。 “公子,大爷,小女子知错了。” 俞怀两臂环抱,好笑的看着她。 “有话好好说。” “小女子给您认错。” 俞怀不为所动,长宁公主脾气也上来了,她为了活命她也没做错什么,在不明白是敌是友的情况下,如果有毒药她何必下软筋散,无论是谁她都是一样的做法。 索性心一横,张口就道:“小女子就是一个落魄公主,父皇算计,母后又被毒害,遭世人唾弃,还有一群人追杀。你不如用剑抹了我脖子一了百了,省的在这里折辱我。”想到这里她真的悲从中来,从天堂跌倒地狱,靠着自己的小聪明挣扎着活下去,奈何现实如此残酷。一颗晶莹的泪水挂在睫羽上,惹得俞怀轰隆一声心跳加速。 俞怀也不过二十一二的半大小子,这下眼睛居然有点不敢去看长宁,胡乱的给她松了绑:“这次就当给你点教训。” 长宁看着俞怀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挂着一丝得逞的笑意,美人计可是百试不爽。 待到俞怀平静下来,觉得自己许是被那小丫头的身世感染到了,才有这样异样的感觉,只是那滴泪水在心头怎么也化不开。 一夜无话。 翌日一大早,几人就启程前往北周,一群土匪乖乖的为他们一行人准备好了银子,一排骆驼堆满了包袱,里面包裹着干粮和衣物。 在那里长宁还看到了一只小骆驼:“和伯,这只小骆驼刚刚出生不久,能走这么远吗?” “无碍的,公子。”既然和伯说无碍,那长宁便不再过问。 在土匪的队伍里,长宁见到一个熟人,竟然是络腮胡子,他的一只眼睛还有些肿,拄着一根拐杖,看来是受到了不小的摧残,能保住一条姓名已经是俞怀的格外开恩了。 长宁偏偏就不放过他,就冲着初次见面他不怀好意的目光回个礼。 “大当家的。”长宁目光灼灼,“我送的这一大礼物可还满意?” 那络腮胡子听到是长宁在叫他,眼见小女孩已经从最初的阶下囚而和那俞怀扭成了一股绳子,他突然明白过来,指着长宁的鼻子道:“是你唆使我下毒的。” “长宁从未唆使你,是你自己的想法。” 她早就知道她不是俞怀的对手,挑起内斗,唆使他去给俞怀下毒,坐收渔利,于她都没有损失。 俞怀一直立着没有说话,眼里有灼热的光芒,那络腮胡子本不在他眼里,他居然棋差一招中了她的毒,此事算告一段落,到了北周,俞怀定然是要与她斗上一斗。 第十章 启程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这里的沙匪通头脑简单,拥有一身蛮力的不在少数,北周已经派人前来收编这一批沙匪,他们有些是流民,有些是逃出来的逃犯,既有南齐的也有北周的子民,此次收编开垦这片绿洲有于他们来说是好是坏且看将来自有分晓。 北周和南齐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茫茫大漠,绿洲是谁发现的便是属于谁的领土,如果不是长宁借刀杀了那一行人,只怕日后这片土地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不过若要让南齐吞下这块肥肉,长宁一定不许,有好的东西,她宁愿喂了狗。 长宁爬上骆驼,路漫漫其修远兮,对着俞怀回眸一笑,懒懒的抱拳:“公子,以后多仰仗了。” 那少女荆棘布衣,一头青丝松松的用布条束着,挡不住那一身风华,纵然是没有丝毫媚术,也晃花一群人的眼睛。 俞怀握紧了拳头,她真是知道自己如何才最魅惑人心,无尘子瞧得两只眼睛忙不过来了,乐颠颠的爬上骆驼,招呼着不知该做何表情的俞怀快点上来。 和伯依然是牵着一行骆驼,踏上了北行之路。 俞怀的心里总是想抚上那双眼睛,或是妖媚的、灵动的、怯弱的,他抓住那一抹清冷,那才是真的她,他突然不愿带她去往北周,明知她或许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却找不到任何立场去阻止她。 压抑住自己心里那股子恼恨,依然没想明白,不过是萍水相逢的苦命丫头罢了,哪里值得他费神,捎带她回北周,也不过可怜她被人追杀无路可逃,待回到北周他与她也就再无瓜葛。 无尘子却没有俞怀这么多弯弯绕绕,开始和长宁天南地北的扯起来,当然聊的也都是一些毒药。 长宁和他聊起南齐皇室的奇特的毒药,勾起了无尘子极大的兴趣,长宁眼里精光尽闪,投其所好,丝毫不内疚的把收藏在南齐皇室的一本毒经卖给了无尘子,惹得无尘子极想弄到手研究一番。 “先生可曾听说过一种毒药,服用后见血封喉,但是死后身体不会腐化?” 常年侵染在医毒里的无尘子没有研究过这种毒药:“宁丫头,这个我倒是没听说过,这种害人的毒药死了就死了,为什么还让身体不腐化。” “先生有所不知,南齐皇帝薨逝,必然有陪葬的妃子,那陪葬的妃子都会喝下这种毒药,下葬到薨逝的帝王塚里,可保证美貌不流逝,这种毒药有个诗意的名头,叫做美人塚。” 毒圣大人一愣,这保持美丽的方法居然是要人命,从此以往就是一具美丽的尸体:“南齐的皇帝的癖好挺特别的啊。” 俞怀静静的听着一老一小的谈话,骆驼已经进入到沙漠中,气候恶劣了许多,长宁被风沙刮过的脸上闪过一丝狠厉:“南齐的统治,已经腐朽了。” 而且早晚有一天,她要亲手亡了这腐朽的国度,亲手将美人塚喂到芙贵妃的口中,永远保持着美丽的躯壳,实现她的心愿。 俞怀揣摩出少女的恨意,覆灭一国,谈何容易,他能查出她是南齐华阳公主,那皇室之人,谁会查不出来,就凭着这一身份,她在北周也会遭人忌惮,寸步难行。 那么,她究竟会怎么做呢,俞怀从最初的担忧又有些期待起来 这一路上除却风沙稍大,没有遇到太大的波折。 沙漠的太阳晒得人头晕目眩,长宁脸颊包裹着面巾只露出一双眼睛,在接近边城的时候,他们遇到一股盯梢的沙匪。 俞怀和无尘子都是习武之人,那些鬼鬼祟祟的小把戏自然是瞒不过他们,两人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那一小股沙匪见是四个人,从半人高的沙堆后面冲杀过来,把四人包围住。 这群土匪凶悍异常,是冲财而来的亡命之徒长宁,那大刀直指人来,而长宁更是首当其冲被刀光逼着滚下了骆驼。 和伯大呼:“公子。” 俞怀刚刚躲过一人的袭击,一掌将那沙匪打得喷出一口血来,长宁反应非常之快,全身蜷缩成一团,滚在黄沙之中,俞怀看着那回过头便看到那小小的一团,心念一动就飞身而去,仿佛本能的做了决定,来不及哑然,就抱着长宁滚下沙坡。 气的无尘子小胡子一抖一抖的,他生气了倒霉的便是这群土匪,速度极快的在几人之间穿梭,专门挑打人最痛的地方下手,嘴里还念念有词:“我让你们打宁丫头,我让你们打宁丫头。这可不好说不好说。”直把那群土匪打的嗷嗷直叫,最后全部都摊到在地上。 俞怀在滚落的途中一直在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奋不顾身,直到视线触及长宁那双泛着冷光的眼睛,他恍然明白了什么。 此时两人已经停了下来,长宁隐去眼里的清冷,调皮的眨眨眼:“公子,你还不松开长宁吗?” 俞怀脸上飘来可疑的两团红云,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没良心的小丫头,自己可是救了她。 那群土匪已经被无尘子解决,和伯把一群土匪捆成一团,拍拍手,学着无尘子的样子高深莫测的一笑。 华阳拍干净身上的尘土,身上有一些小擦伤,被俞怀护得很好,长宁承了俞怀这个情,又对俞怀行了一礼,俞怀被长宁这一礼弄得又是一身不自在。 无尘子这只成了精的老狐狸和和伯这个过来人都看在眼里,笑眯眯的看着两人,却又都默契的不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莫要点破缘分。 若是无尘子知道自己这一错过,就让两人之间的微弱的红线千缠百结的话,他今天一定不惜做个月老。 几人稍微整顿就继续启程,最后一匹骆驼拖着一群刚刚绑住的土匪,都说打人不打脸,那沙匪每个人都说鼻青脸肿的,俞怀一副见怪不怪,却让长宁恶寒了一番这无尘子的恶趣味。 不出两天便远远地眺望到了边城,俞怀和长宁心中都有一丝丝欢喜,但都不是喜形于色之人,无尘子高兴地手舞足蹈,当即跳下骆驼飞飞奔城门而去。 一行人走近城门脚下两个偌大的字:落城 这座城西部是一望无际的沙漠,几人进城后,城里也是灰蒙蒙的一片,零散的几个摊贩摆着少许东西,没有什么新鲜的玩意。 第十一章 拜师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几人找了一家客栈暂时的歇歇脚,店家还算是热情,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呦喝了洪亮的一嗓子,茶水很快就端了上来。 “店家,要四间上房,酒菜管最好的上。”无尘子豪迈的挥手,四人就入了座。 因着这一个月的同行,和伯对无尘子的敬仰与日俱增,无尘子是个随性之人,他看的顺眼之人,譬如和伯这样的穷苦人民,都一视同仁,特别是和伯那一次扛猪一样的扛着俞怀很对他的胃口,两人现在是不同阶层的友人。 那店家的眼神在俞怀和长宁之间来回穿梭,落城是个小地方,鲜有如此气质出众之人,店家无法忽视他们的存在。 被忽略的无尘子翘起了小胡子,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姿态,两只眼睛瞪着这憨厚的汉子,劈头盖脸的就教训道:“傻看着干什么,还不上菜。” 店家也是魁梧之人,生生被无尘子压住气焰,灰溜溜的去准备了,和伯又开始用敬佩的眼神看着无尘子,这种眼神他很是受用,所谓近墨者黑,眼看着善良的和伯要被无尘子带歪了,长宁乐见其成,这老人有了个好去处。 酒菜上来的很快,无尘子的小眼神都飘在酒上,长宁不遂他愿,执盏道了一杯茶水,行云流水的动作很是赏心悦目。 双手奉上这杯茶水,递到无尘子跟前:“先生我敬您。” 此处的茶水粗糙,但是酒却极烈,与京都的酒香味不同,馋的无尘子要马上痛饮一番,此时一只素手挡在眼前,无尘子见是长宁,就接过那杯茶,牛饮个干净,手就伸像了酒坛子。 长宁快她一步拿过,给他满上:“师父请喝酒。” 无尘子张着嘴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再无心思喝酒:“丫头你叫我什么?” 此时长宁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给无尘子磕了三个头:师父忘了刚刚喝了长宁的拜师茶了吗。” 说到这连俞怀都忍不住嘴角抽搐,无尘子连连摆手:“你可没说刚刚是拜师茶。” 长宁自顾的跪着:“这可如何是好,长宁已经磕头拜师了。”话锋一转:“师父记性不好,莫要传染给弟子,南齐皇宫的毒经位置弟子还需记牢。” 这句话直戳到无尘子的死穴,眼珠一转:“好说好说,老夫这么多年逍遥惯了,座下竟无一人,临到老了收了个小徒弟。”说得老泪纵横的就扶起了长宁。 俞怀感觉嘴角严重抽搐,看着眼前“师慈弟孝”的感人场面,叹道世风日下,老狐狸,话说的冠冕堂皇,还不是为了那本毒经,只是这拜师显得分外草率,这丫头,也是一只小狐狸,倒是会见缝插针,给自己找靠山。 长宁殷勤的给无尘子布菜,师父长师父断的叫着,声音清甜软糯,把无尘子最后的一丁点不乐意都抹净,撇去拜师的过程不谈,收个乖巧的小徒弟也不错。 待到酒足饭饱,各自回去歇息,长宁坐在桌前,定定的看着手里的茶杯,已经到了北周,自己的身份敏感,在北周也无立身之地,南齐皇室那些人此时也该发现自己逃了,再和无尘子待在一起,不但暴露自己,也将他们陷于危险之中,天下之大,竟然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她被逼迫到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她仔细回忆着南齐朝廷还有没有人可用,外祖为官数十载,因为外祖人格而结交的好友比比皆是,她却一个都不能投靠,无论是牵连的哪家人,都是外祖曾经的挚友。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长宁感觉有一张巨大的网包围着她,她现在急于打开一个豁口,而这豁口很快的就送上门来了。 翌日清晨,边城从第一缕阳光中苏醒过来,无尘子的嚷嚷声掀翻了这个边城的小店,只见他手上握着一封信,署名长宁,信上提及拜托他安顿和伯,就此别过,叩谢师恩。 也就是说,那丫头居然连夜跑了,喝了那丫头敬的茶,就得了个便宜徒弟,最重要的是那便宜徒弟在拜师之后就不见了踪影。 无尘子火急火燎的找到俞怀,就见俞怀脸色铁青。 他今早起身就看到桌上的茶杯压着一张纸条,上面有八个娟秀的小字:”感念君恩,后会有期。” 俞怀气的把手里的茶杯都捏碎了,这一个多月的同行,她竟然不辞而别,她怎么敢!她的身份特殊,她一个弱女子遇到强者就被掳走,哪里有土匪会真的像他这般,想到那双眼睛,可以迷惑多少男人,她会让多少男人夺抢。 而那让人恨得牙痒痒的长宁,此刻俨然换了一副模样,带着的面纱平添一副神秘感,走向她正急于打开的豁口。 她端坐在马车上,终于散去了妖娆的、灵动的的眼神,那一双眸子要结成冰,这一个月来累积的烟火生气覆灭得无影无踪。 一只素手掀开车帘,问到外面的赶车人:“何时能见到你家主人?” 昨天夜里,那人派小厮送来一个箱子,里面是一块玉佩和一件衣服,长宁把握在手里,那是外公的玉佩,那件衣服没有什么特别,长宁仔细的摸索了,在袖口发现两个小字:素姬,那是母后的小字,长宁陷入沉思。 那小厮见时机已到,又递给长宁一封信,信上只有四个字:“邀月山庄。” “带我去见你家主人。”长宁不再犹豫。 仿佛知道长宁会提这个要求,那小厮道:“请公子换上衣服,随小人前往邀月山庄。” 待到长宁换好衣服,外面是一辆马车,那人知道长宁一定会去,什么都准备好了。 若是这人心怀恶意,大可不必大费周章把他接回去,派人前来,一刀杀了他便是。他既有外公的玉佩,也清楚母后的小字,这人到底是何人?和外祖又有什么渊源? 面纱下看不清长宁的脸色,此去虽然鲁莽了点,若是是个能抓住的机会,她胆怯了便极可能失去一个盟友,这敢不敢前去,也是测量一个人胆量的方法。与虎谋皮,在于胆大,哪怕是狼虎之窝她也要闯一闯。 第十二章 故人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赶车的小厮答道:“午时便可。” 两人便不再言语,只听得马车的转轴的声音,这马车又快又稳,一个小厮就如此,他的主子是何人? 此处靠近大漠,风沙是免不了的,此人人在边城建立邀月山庄,又是何意。 前路未可知,长宁掀开窗帘的一小角,不知何时眼前的景致已经变化,一片郁葱的树木恰好的挡住了风沙,穿过这片林子,眼前豁然开朗,层层叠叠的居然是一大片草坪,再往前眼入眼的是一片繁花,来时的路上,莫要说这些繁花,就是绿植也看不到,这里大约就是邀月山庄了。 不远之处,一片亭台楼阁亭亭而立,秀丽精致,和北周的粗狂大气不同,倒是像南齐的江南水乡,一条银河仿佛天上来,萦绕这片土地,九曲回肠,闪着莹莹的光芒。背靠的居然是绵延不绝的高山,隐约插入云霄,上面是没有融化的冰雪,秀丽与雄伟冲撞,又似浑然天成,当真是取自画中景,妙趣横生。 长宁几乎一瞬间确定,这是隐世之地,母后从未提过邀月山庄,唯有一种解释,就是母后媚术的来由。 跨过一座精致的石桥,胧月山庄的庐山真面目尽在眼前。 长宁下了马车,由小厮领到入口,就有另外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引她进去,那女子媚骨天成,艳而不妖,反而有一股飘然尘世的仙气。 开口说话,也是如如泉水般的清灵:“你且随我来。” 女子不欲多言,长宁就不问,默默的在后面跟着。 穿过几条回廊,长宁目不斜视,眼前的景致深了起来,假山奇石,粗看无一是相似,细看无一不规整,却又巧夺天工,恰到好处,可见匠心独特。 走过了深宅,眼前又转变,柳暗花明又一村,长宁心道,这人的品味不俗。 那女子就把她带到这里:“你且自行进去,拜会宫主。” 那婉约风的建筑,门匾上写着三个大字,也是秀丽的字体:“栖月宫。” 长宁施施然走了进去,一股不似脂粉的清香拂面而来,长宁心神一颤,曾在母后的身上闻到过这种香味,当时年幼,极爱缠着母后,母后的身上很好闻,再闻到这种久违的味道,已是天人两隔。 房间格局很大,内里却是很空挡,不见什么摆放,只在正中位置有一个主位,端坐这一人,隐约可见身边还有两位侍从,隔着纱帘看不清脸。 想必这位便是栖月宫宫主了,长宁盈盈一拜。 一个稍显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你就是素姬那丫头的女儿?” 长宁一愣,素姬是母后的闺名,她叫母后丫头,那她和母后是什么关系,压住心头的疑惑答道:“是。” “本宫原以为要去那群炼丹的老东西那里捞你,潜伏许久你却逃了。” “谢宫主抬爱,不知宫主可认识长宁外祖与母后。” “本宫与你外祖颇有渊源,你是素姬的女儿,自然便是本宫的孙女。”那宫主的声音有一丝威严,却让长宁感觉很亲切。与母亲有关的人,她无法抗拒。 那宫主接着道:“你母亲福薄,当初若听本宫劝阻,不入后宫为后,今身也可保无忧。多少儿郎供她挑选,选做帝王后,也沦落成一颗棋子,本宫想救她,也是有心无力。” “素姬乃本宫所取闺名,邀月一脉凋零,隐世于此,你是邀月一脉,也在本宫羽翼之下,你可能放下仇恨?” 长宁拱手道:“长宁只愿求得片刻安稳。” “你身上不平和,散发着仇恨的气息,莫要欺瞒本宫,你母后的媚术乃本宫亲传。” 长宁握紧了拳头,抿着嘴,开不了口请求她,她着实没有立场请求母后的师傅助自己报仇,说到底,她们也初次见面,她答应庇佑她,已是仁至义尽。 “你的母后是本宫亲传弟子,她们也都是本宫座下弟子,为你母后报仇要倾我一宫之力,本宫不能枉顾她们的生死。她们与你母后素未谋面之人占了多数。” 气氛有一瞬的凝滞,宫主的话长宁一句都不能反驳,是她自私了,想利用无辜之人做牺牲品。 “本宫许你容身之处,但不能助你一臂之力覆灭南齐,念你勇气可嘉,今天敢站着这里会见本宫,有几分谋略,身份一事,本宫会给你安排,但是你和邀月月山庄没有瓜葛,你可明白?” 长宁眼睛微亮,这就够了,长宁恭敬的跪下,给栖月宫主行了公主礼,“感念宫主大恩,长宁无以为报。” “无须多礼,终究是我欠你祖父的。” 摆摆手,示意那引她进来的女子带长宁下去安顿,她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却轻的听不清:“宿命如此,慧极必伤,这孩子可惜了。” 那孩子放不下仇恨,搅动天下大局,必定会满手业障,不替她化解一二,只怕落不到一个好结局。既然是故人之女,帮她一二又何妨。 想起了当年天真的素姬,又是一声叹惋。 “宫主,您为何不见她,要隔着这薄纱。” 此时开声的是主位旁边的小丫头,十六七岁,一张稚气的脸上满是不解,当年的素姬比她还要小,也是一脸天真的模样。 只见那主位上的人,声音苍老,看起来却像中年的美妇,脸上没有一丝皱纹,一双眼睛隐藏了凌厉的气势,显得几分和蔼。 另外一旁的丫头啐道:“万一那小丫头长得和素姬姑姑很像,你不是让宫主触景伤情吗?” 这话引得栖月宫主笑骂:“哪来的小丫头长小丫头短的,你自己还是个小丫头呢。” 摸摸两个小丫头的头,栖月宫主的心思却飘得很远。和蔼的眼睛顿显一股凌厉的气势。 此时那女子带着长宁去了宫主给她安排的院子,到了目的地,长宁对那女子道:“多谢姐姐。” 那女子朝她眨眨眼,显得有一丝俏皮:“你是素姬姑姑的女儿,不必客气,我们年岁相差无几,唤我臻姬便可。” 长宁这边安顿好了,俞怀还保持着捏碎杯子的姿势,依然脸色铁青,和伯干站着一脸焦急无计可施,无尘子在房里来回踱步。 终于,俞怀冷道:“走。” 第十三章 娆姬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上哪去,咱们去找宁丫头。”无尘子凑上脑袋:“这小丫头真是气死我了。” “不必,回京都。” “什么?”无尘子气的从原地跳起来。“你们一个两个都要气死我,我临到老了才收了这么一个小徒弟又弄没了。” 俞怀道:“她既然敢走,就有足够的筹码,我们回京自然能等到她。”想到这里,俞怀心里一片冰凉,她不信自己,是啊,她凭什么相信他? 无尘子也明白是这个理,心里依旧担心,一屁股坐地上,耍起赖来:“我不回去,我就要我的小徒弟。” 俞怀眼见这老顽童又开始撒泼了,抱着手臂似笑非笑的看着,等着他发作。 无尘子最见不得他这高深莫测的模样,跳起来嚷嚷道:“臭小子你要跟我打一架吗?好!老夫好歹也算你半个师父,你当年屁颠屁颠跟着我的时候我可还记得呢。” 挂在俞怀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偏偏无尘子还挑衅道:“过来让我看看这些年你长进成什么样了。” 两人一前一后飞身而出,和伯劝阻不得,急急忙忙下楼跟上。 待到和伯跟上,那一老一少已打得眼花缭乱,引得本来人烟稀少的街道围了一圈人,甚至还有声声的喝彩声,就好比杂耍的场子。 无尘子面不改色心不跳,赞道:“臭小子,看来这些年确实长进了不少啊。”他突然一个眼疾手快,擒拿住俞怀,速度快的让人咋舌,少年躲避不了,败下阵来。 “你莫要急着跟我打,打赢了宁丫头也不会回来。”无尘子眯着眼睛笑的贱兮兮:“你这么生气,是因为宁丫头吧,你有没有想清楚,你为什么这么气。” “打了一架,舒服多了。”无尘子松开俞怀,迈着轻快的小步伐离开。分明是和蔼的笑眼,扫视了围观的人群,那群人却仿佛受到了威压,自觉的四散开来让出一条路。 “臭小子,咱们回京,岑羲那小子等不了多久了。” 俞怀俊秀的脸上出现几片淤青,无尘子打人就爱专门往脸上招呼,即便这样也没有显得狼狈,嘴唇几乎不见张合:“长宁啊……”一声微不可闻的呢喃,飘散在风中。 远在邀月山庄的长宁进了院子,臻姬和她说过,这是母后曾经住过的院子,周围修缮得整整齐齐,打开房门,里面居然纤尘不染,可见经常是有人来打扫的。 那么,为何母后要嫁与父皇为后?回忆起曾对自己慈爱,又对自己残忍的称之为父皇的男人,失望,心痛,最后化为强烈的恨意,他已经不配了。 稍微歇息了一会,就有人前来拜访,领头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广袖峨眉,眼波流转之间,如潋滟的水光,腰间轻盈的玉带无风自动,行走时却端庄大气,自有一种出尘的气质,跟着的一群女孩也是秀丽端庄,戴着面纱看不清脸,世人若是见了,怕是会以为九天仙女误入凡尘。 臻姬是最先认识长宁的,给长宁介绍道:“这位是娆姬姐姐。” 长宁微微一福身,娆姬也回了个礼,说道:“想必这位就是长宁妹妹了,我是我们这一辈最年长的,若是妹妹不嫌弃,可以唤我一身娆姬姐姐。” 长宁立刻乖巧的回应道:“长宁欢喜呢,娆姬姐姐。” 娆姬亲热的拉着长宁道:“素姬姑姑素来是最得宫主青睐的,虽然我们这一辈没见过,但是见到你如此,就如同见到素姬姑姑一般,只是我可怜我素姬姑姑……” 臻姬接口道:“娆姬姐姐,快莫要再提长宁的伤心事了,既然来了这里,就不会让人欺负了去。” “是是是,瞧我这张嘴,妹妹们随我一同陪长宁认认我们这邀月山庄可好?” 众女欢欢喜喜的齐声答道:“好。” 这群女子要么是这里生活的百姓的女儿,要么是邀月宫主在外捡来的孤儿,年满十六,可自行离去,也可以留下。她们打小生活在邀月山庄里,远离了俗世,思想都很单纯。 一群人簇拥着长宁走了出去,长宁看着这些真心的笑脸,眼前一阵恍惚,她的母后也是这样简单的开心的,自记事以来,母后虽然也爱笑,但是她却总觉得母后不开心,原来那么早就开始了吗? “长宁,你怎么了?”长宁拉回思绪,就看到娆姬关心的眼神,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想的入神,大家说的话都没有听到。 长宁抱以歉意的一笑:“抱歉,刚刚走神了。” 娆姬也不在意,指着一个楼阁对长宁说:“这便是藏书阁了,宫主特地交代过你会需要。” 她们这群女子也不是每天都研习媚术,媚术并非魅惑男人,而是控制人的心神,不止是对男人有效,女人也是如此,邀月宫主的教导一直是保身即可,不可伤人,更不可害人。除却每天都有的练习,宫主也会请女夫子教她们一些大家闺秀学习的东西,琴棋书画这里的女子也都略有涉猎,否则长宁的母后也担不起南齐才女的名声。 但是长宁不想研习这些女儿家的东西,既然宫主说她会需要,那里面的会是什么呢? 长宁问道:“娆姬姐姐,不知这藏书阁里有些什么书?” 娆姬介绍道:“第一层是棋谱,第二层是名家绘画,第三层是乐谱,第四层是医术,这第五层是媚术研习的书本。”娆姬压低了声音,:“只是有兵书和帝王之道隐藏在各类书籍之中,不为外人所道,否则我们都要遭殃。” 原来如此,长宁明白了宫主的意思,于她有用的,正是这第五层,她曾经不学权谋,因为她是公主,后宫不参政。现如今,若要灭南齐精通权谋与兵法是为自己增加筹码。 娆姬目光盈盈的看着她,宫主的一片苦心,长宁一定会明白。 长宁鼻子微酸,虽说邀月宫主要求她与这里一切无关,却又不断的给她提供帮助,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邀月宫主有自己要保护的族人。长宁有血仇在身,许久没有得到人的真心相对,长宁只能暗自发誓,无论如何不要连累她们。 “宫主说,这座藏书阁,你有三个月的时间。”娆姬看到长宁的表情,便明白她已经懂了,只希望她前去能全身而退。 第十四章 风起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京都郊外,几匹骏马飞驰,马蹄踏过之处,扬起肆意的尘埃。 策马的是一群少年郎,个个丰神俊朗,冲在最前面的是当今周皇的大公子裕,大笑道:“三弟,这回可又是大哥要拔得头筹了。” 稍微靠后的少年乃三公子礼,爽朗的回应道:“大哥好身手,待我等回去再次苦练,再与大哥一战。”没有丝毫的奉承之意,仿佛是发自内心的称赞。 这些少年都是京都达官贵人的公子哥,相约出来踏青,策马回城的路上临时起意,约定先到城门口的为优胜。 掉尾的俞怀心不在焉,懒懒的跟在最后,不至于掉队。 待到一群人回到城门,拔得头筹的果然是大公子裕,几人跳下马来,恭维与称赞声此起彼伏,却依然没有进城。 守城的守卫战战兢兢,不知这群贵人在此停留是为何。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一辆马车悠悠的朝着城门口驶来,到城门口停下,小厮打马落定,只见那马车中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来。 帘子被拉开,走出一个人,那是一个面如冠玉的少年,脸上有些病态的苍白,这便是周皇第七子,四公子之一的岑羲。 小厮扶着他下了马车,凯凯走向人群,只是站在那里就生生把众人都比了下去,略带歉意的拱手道:“让兄长和各位久等了。” 公子裕虚扶一把:“七弟这是哪里话,大家打马归来自然要快些,你身子骨不好,大家还担心马车颠簸会让你不适呢。” 今日是公子裕做东家,岑羲没有拒了的由头,俞怀的眼神再他身上停了两圈,见他无事又移开。 一行人进了城,也让守门的城卫松了一口气。天色已晚这群公子哥各自散去,俞怀随岑羲入了七王府邸,刚跨过门岑羲就支撑不住的昏迷过去。 无尘子怒气冲冲的给岑羲把脉,嘴里还不忘骂着俞怀:“你们两个太不省心了,这种紧要关头,那狗屁公子裕的邀约拒了不就是吗?” 这一搭脉,无尘子眉头紧皱,刚刚压下去的毒又隐隐有发作的趋势,吩咐俞怀道:“扛回去扛回去,我要立刻给他施针。” 平躺在床上的岑羲额头上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眉心微促,人却依然昏迷不醒,瞧着他痛苦的模样,俞怀双拳紧握,他自小和岑羲交好,公子裕是个爽朗之人,今天这局,明眼人都能看出了是他身后的茹夫人所设。 “俞怀小子别光看着,吩咐人给他烧水沐浴。”解开岑羲的衣裳,无尘子的银针一针一针的扎下去,刹那间就扎成了一个刺猬。 俞怀冷着脸吩咐丫鬟去准备水,那丫头被他的气势吓到,福福身就飞快的下去了。 从大漠回来已经有三个月,岑羲的毒已经被很好的控制,本来无尘子把解毒施针时间定在下个月,如今看来怕是要提早了。 周皇七子公子岑羲,乃静夫人所生,年幼遇袭,静夫人为幼子挡袭身亡,岑羲也因此身中剧毒,从小就被周皇远远送离皇宫,直到近几年才召回,众人心知肚明,这何尝不是一种保护的方式。 忠君的左相也就是俞怀的父亲,一脚把俞怀踹到岑羲身边去,两人从小一同长大,感情极为深厚,因为岑羲的毒一直不能根治,无尘子陪着两人,也算是看着两人长大的。 每每看着这两个小子,无尘子心里也欣慰,两小子争气,成了这一辈公子哥最出色的人。 一刻钟左右的时间过去,无尘子开始拔针,若是平常自然没有什么问题,岑羲越来越痛苦起来,无尘子很快他发现了不对劲,表情第一次严肃起来,猛地抓起俞怀的手质问道:“他今天吃了什么?” “今天下午未曾进食。”俞怀看着一脸苍白的岑羲,“有什么问题?” “你可还记得宁丫头给你下的毒药?” 那丫头的毒药?俞怀忍住去找那群宵小拼命的冲动,眼里露出危险的颜色:“是无色无味,这无色无味的东西最是让人防不胜防,那群人活得太久太舒服了。” “该死,千防万防,还是让那些人算计到了,若不是这么多年来,老夫控制了这毒药,今天岑羲小子只怕就熬不过这关了。”无尘子气的手直抖:“水好了没,现在要赶紧的泡药浴,就说这皇宫是非太多。以后有约都给我推了。” 来来往往的奴仆不断地往浴桶里倒水,无尘子大把大把的往里面丢草药,房间里逐渐烟雾缭绕起来,岑羲被移入这浴桶之中,双手摆放在边沿,防止滑落下去,安静的睡着的人宛如水雾中的一块美玉。 俞怀对尚未清醒的岑羲道:“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喝酒,把老头的桃花酿偷喝干净。” 无尘子横他一眼:“没大没小,岑溪小子就是被你带坏了,起开,别耽误我下药。”小老头儿可生气了,两个小子年幼的时候偷了他上好的桃花酿,喝了个精光,若是俞怀小子还好,偏偏岑羲也跟着胡闹,桃花酿引得毒发作,差点要了他半条命。 无尘子只告诫俞怀不能让岑羲喝酒,他内心内疚自己在岑羲门口跪了两天一宿,直到小小的身体受不住晕了过去,那两天无尘子忙着给岑羲压制体内的毒,衣不解带的守着,直到第三天开门才捡起在外晕了一宿的俞怀。 突然岑羲发出一声轻笑,睁开眼睛:“先生的桃花酿可不够,怀弟可要找到先生珍藏的那坛女儿红。” 眼见岑羲醒来就明目张胆的算计自己那坛子美酒,无尘子又暴躁起来,却不忘摸摸岑羲的脉搏,发现毒暂时压制下去了,毫不客气的一人给了一个爆栗:“当小老儿是死的吗?想喝酒没门儿。” 他又恢复了老顽童的左派,得意的迈着小步子走了出去。 俞怀无奈的耸耸肩,两人目光相撞,各自笑开。 “驾——” 此时的官道上行驶着一辆马车,里面的女子端坐着,戴着一面面纱,把脸颊包裹住,只露出一双眼睛,马车的方向却是北周京都。 京都内的谣言四起,也不知是谁造的势,茶馆酒肆的说书先生绘声绘色的说起一个大人物,姓名不详,样貌不详。勋贵家族听闻,只置之一笑。 而那名被谈论的女子拉开车帘的一角,朱唇轻启:“起风了。” 第十五章 娇客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宁候江家来了一位娇客。 瑶姬使小厮递上一封信给门口的守卫,那守卫打量了眼前送信的小厮一会,见他虽然有几分风尘仆仆,却不见一丝疲惫之意,定然是有些功夫在身,不像是小门小户家的小厮,再看外面那马车,装饰简朴低调,有见识的都认得那马车是上等,守卫略微思索,就进去送信了。 那守卫把信递送到内院守门的小丫鬟手上,嘱咐她送给夫人,小丫鬟点点头就进了内院。 宁侯府掌事的昭辞见到这小丫头冒冒失失的训道:“何时慌慌张张的,平常是怎么教导你的?” 小丫鬟福了福身:“昭辞姐姐,婢子怕怠慢了客人,这才急了些。”说着就把手里的信递给了那叫昭辞的婢女。 昭辞瞧了一眼手上的信封,不敢私自定夺,进了内室交给了宁侯夫人。 拿到信时,宁侯夫人起初有一丝疑惑,信封普通也没有署名,拆开了手中的信,细细读过,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居然是大喜之意,起身就往外走,丫鬟们面面相觑,不多想就跟了出去。 此时瑶姬已经下了马车,宁侯夫人迎了出来,欢喜的握住了瑶姬的手,宁侯夫人是个和善的中年妇人,常年身处高位也没有使她变得盛气凌人,反倒有一股平和的气质。 而那宁侯夫人初见瑶姬,只觉得眼前一亮,虽然脸上蒙着薄纱看不清,单是浑然天成的贵气,她暗自琢磨比较,这大周怕是只有公主或许可以与之媲美。 “多年未见,邀月宫主安好?”宁侯夫人的眼里有一丝怀念。 “多谢夫人挂念,宫主一切安康,只是瑶姬要在此叨扰一小段日子了。” “快快请进,我与你无两样,本是左相府的小姐,自幼在邀月山庄学艺,直到十五兄长才我接回来。”那宁侯夫人并不自称本夫人,巧妙的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显得有些亲切之意。 邀月山庄在北周比在南齐的名声要大得多,邀月山庄研习媚术鲜为人知,多数人家只知道那是大家闺秀的摇篮,许多大家族也愿意将女儿送往邀月山庄培养,到十五岁再接回来,只是接回来之后便和邀月山庄再无瓜葛。 一群丫鬟簇拥着两人来到主屋,宁侯夫人吩咐了丫鬟去沏茶, 又对瑶姬说:“你也算是我的小师妹了。” 瑶姬眼睛里带着笑意:“承蒙夫人厚爱,瑶姬在此谢过。此次叨扰夫人,是瑶姬已主动和宫主请辞,回京来继承祖业,只是宅子还没置办好……” 宁侯夫人打断了瑶姬的话,就怕长宁见外,极快的说道:“快莫要说叨扰这种话了,莫说一段时间,就是常住在我这里,我也是很欢迎的。” 不想这宁侯夫人如此热情,倒真是叫瑶姬不好再说什么了。 宁侯夫人也意识到自己似乎热情过了头,吓着这小师妹了,放缓语速道:“家中还有何人?” 瑶姬露出一丝悲伤:“家父家母外出经商遭遇不测,邀月宫主在外办事时巧遇他们,救不及时,还是去了,临行时把我托付给了宫主。” 听到这时,宁侯夫人笑容僵在脸上,早该想到如此的,脸上带着几分同情:“你也莫叫我夫人,我年岁比你长这么多,唤我师姐我也臊得慌,我看你年岁与我子侄那一辈差不多,不如随他唤我一声姑姑如何?” 瑶姬一呆,宁侯夫人也太热情了吧,这么着急的就认了自己这个“侄女”了。她也不扭捏,当即就改口道:“姑姑。” 宁侯夫笑着应了声,邀月山庄于世人来说是世外桃源,瑶姬和她同养在那里,本身就带着同气连枝的亲近感,她又觉得瑶姬气质出众,合了她的眼缘,自己膝盖只有一个小子,当即认下水灵灵的小“侄女”。 又想到瑶姬刚刚说祖业,不知是什么,她或许还能帮上一二:“不知你刚刚所说的祖业是什么?” “也不是什么大的,就几个铺子罢了,这些年来都是下面的人在经营,如今交回到我手中。”两个手的手指微微握住,来回的拧着,显得有几分不安。 这小动作入了宁侯夫人的眼,察觉到她的不安:“不必担心,我的手下也有几家铺子,有什么难得解决的说一声便是,下面的人还能给你翻了天去?” 瑶姬微微被安抚的模样:“那到时姑姑可莫要嫌我烦。” “说的哪里话,你且尝尝这茶,这是江南来的茶叶,御赐也仅一小盒。” 瑶姬听闻端起茶杯,揭开一角面纱,喝了一小口,细细品味,确实是江南的茶叶,眸光一闪,她曾经也是喝过不少的。 那宁侯夫人看着瑶姬品茶的姿态,同是邀月山庄出来的,心里赞道,这瑶姬只怕在邀月山庄珠玉之地也是数一数二。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宁侯夫人又亲自给瑶姬安排了住处,是顶好的房间,无论是花草或是房内摆设都极为大气,这北方的国度,人心胸宽广些,让瑶姬觉得十分舒心。 “你且在此安心住下,院子的事情不用急,我先帮你打听留意着。” 瑶姬道了谢,宁侯夫人又安排了两个丫头伺候。 两个小丫鬟上前参拜:“奴婢杏雨(迎环)见过公子。” 瑶姬辨认了一番,个子稍高的是迎环,圆润可爱的是杏雨。 因着一路聊了许久,两人又有些疲乏,宁侯夫人便让瑶姬好生歇着,这才带着丫鬟离去了。 瑶姬坐在梳妆台前,两个丫鬟要上前服侍,她的手搭在发簪上,从眼前的铜镜扫了两个丫头一眼开口道:“你们也先下去歇着吧,我有什么吩咐在唤你们。” 两个丫头露出为难的表情,瑶姬又说:“夫人那边不会责怪你们,不用担心。” “是”两个丫头这才福了福身退出去了。 瑶姬取下面纱,露出一张白净的脸来,赫然是换了身份长宁,这便是邀月宫主给长宁安排的身份,那些铺子本身也有为素姬准备的一份,只是当年素姬没有带走,交给长宁也合适。 至于宁侯夫人,长宁放下一头青丝,铜镜的人有几分暗淡,她摸摸那一条面纱,是邀月宫主有心了。 第十六章 铺子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瑶姬休息了两个时辰,唤了迎环进来梳洗一番。脸上依然蒙着面纱,迎环也只当是邀月山庄的规矩,全然忘了瑶姬已经离开了邀月山庄。 北周的位置偏北,冬天也来的早些,杏雨去领了碳火,给瑶姬的屋子里生了火,宁侯夫人又派人给瑶姬送了几件冬衣送过来。 领头的婢女正是宁侯府掌事丫鬟昭辞,瑶姬本身也正欲去同宁侯夫人请求出府,此时也因为这几件冬衣是要去感谢一二,便同昭辞几人一同前去。 门还没打开呢,外面就传来喧哗声。“小公子不能进去……”是杏雨的声音。 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来:“我就来看看阿娘说的姐姐,你不让我进去我就拿小蛐蛐吓你。” 瑶姬不知怎的,就想起沙匪窝的络腮胡子来,此时的迎环已经开了门。 门外的杏雨慌道:“公子……” 瑶姬摆摆手,示意无事,目光就落在刚刚吵吵嚷嚷的要见她的小公子。 几乎不用猜想,便知道这俊俏的小公子就是宁侯夫人的心头肉,年纪虽然不大,唇红齿白也让人打心眼里喜欢。 这小公子见瑶姬出来了,讷讷的叫了一声:“姐姐……”全然没了刚才的顽皮劲,目瞪口呆的盯着瑶姬好半晌。 瑶姬不禁莞尔。 他看着瑶姬的眉眼弯弯,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忸怩了半天,脸颊飘来一丝红晕,小声说:“我叫江沐。” 见瑶姬半天也不回应他,堵在门口,抬起头来,眼睛亮亮的:“阿娘说,你是瑶姬姐姐。” 瑶姬忍住了摸摸他的头的冲动,摊开手,手心赫然躺着一只竹蜻蜓。前些日子来京的路上,瞧着有趣,就买下来了,今日刚好讨个巧,给了这小公子,给他图个新鲜。 小江沐小心翼翼的拿起那只小蜻蜓,低头拨弄了两下,到底是孩子心性,像是得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欢喜的朝着瑶姬一笑,露出一排白白的小牙齿。 此时一个发白胡子的老人家气急败坏的冲过来,小江沐脸色刷的一白,急急忙忙跟瑶姬道别,嘴里念念有词:“惨了惨了,又被夫子逮到了,姐姐我过几天找你玩。”说话间就机灵的朝另一边溜走。 那老夫子见他还敢跑,直追得上气不接下气,大声呼喝着:“你给我站住。” 瑶姬见昭辞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心下了然,只是被她撞见了,昭辞的脸上有几分尴尬,主人家的事情她也不能说。 瑶姬道:“恐怕还需昭辞姐姐前面带路了。”一句话缓和了稍微尴尬的气氛。 昭辞道:“公子有礼了,昭辞难当这姐姐身份,请随婢子来。” 一行人这才去往宁侯夫人的房里。 宁侯夫人早就听闻自家小子的“光荣事迹”,昭辞带了瑶姬过来,有几分不好意思,宁侯是武将,对儿子管教风格粗犷,这皮猴子每天上蹿下跳,还真怕唐突了瑶姬。 瑶姬先是谢了宁侯夫人的冬衣,在提出要出府去一趟自家的几个铺子。 宁侯夫人几番欲言又止,若是自己提了这事,岂不是显得自己觉得她小气,直到瑶姬离去都没有提这茬,宁侯夫人也松了一口气。 北周民风开放,京都是天子脚下,热闹非凡,熙熙攘攘的人群和此起彼伏的叫卖声,邀月宫的小厮也歇在宁侯府,他却并非什么小厮,而是邀月宫主派来保护瑶姬的暗卫,今日瑶姬没有带迎环和杏雨,她们都是宁侯府的婢子,她今天带的是这个“小厮”——麒司。 主仆两人都沉默的走着,瑶姬突然开口:“你后悔跟着我吗?” 麒司皱眉,这只是他的任务,没什么后悔不后悔,瑶姬又道:“你不会后悔的。” 此时已经到了第一家胭脂铺子,坐落在京都最繁华的地带,东侧是京都最有名的酒楼,名唤飞福来,西侧是一家成衣铺子,京都的贵人都爱在此定做衣裳,瑶姬早先在邀月山庄的藏书阁将北周京都图烂熟于心,今天也只是实地走一遭。 这些年哪些铺子有更改的邀月山庄还没来的及更换,瑶姬都能知晓,即便是没有这麒司也不会迷路。 “麒司,你不必跟着我,我要你去办一件事,你且附耳过来。” 麒司别扭的凑过去,瑶姬在他耳朵边耳语了几句,逃也似的转身走了,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瑶姬不禁失笑,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这是第几个落荒而逃的人了,自己真的有这么可怕吗? 暂且把这件事抛到脑后,走进胭脂铺子,那掌柜是个机灵人,眼见来的公子面生,气质不凡,带着薄纱看不清脸,他怕冲撞了贵人,带着笑脸询问需要些什么? 瑶姬手指扣着柜台,一声一声的敲得掌柜心里直打鼓,眼睛也在打量这间铺子,让掌柜的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公子要做什么。 这铺子的格局和摆设都是很好的,瑶姬瞄了一眼那些胭脂,算的上是中上等,符合京城大家的夫人和女公子用,掌柜也是个和善之人,能打理得这么好,是个会做生意的。 半晌,瑶姬开口道:“邀月山庄的铺子你打理得不错。” 那掌柜一听,大惊失色,早就听说自己多年经营的铺子已经易了主,如今看来,怕就是眼前的这位了。 他将瑶姬请到后院,只是想着自己那账本,该如何糊弄一番,眼前的女子不过十五六岁,想来也不会精通这些。 瑶姬是来查账的,却也不是,掌柜的主动把账本递给瑶姬,瑶姬随手翻了翻就合上。掌柜的眼神一直瞟往这边,故作轻松,直到看到瑶姬似乎不懂的样子,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瑶姬问道:“掌柜的贵姓?” 听瑶姬闲话家常,他立刻回话到:“免贵姓刘。” 瑶姬又接着道:“好,刘掌柜,我虽接管了这家胭脂铺子,你也无需紧张,你在此经营了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刘掌柜连称不敢,瑶姬接着道:“这家铺子曾经如何经营的以后也如何经营,照着送给邀月山庄的银钱送给我便罢了。” “只比在邀月山庄多了一个条件,这家铺子,在你经营之前,本就是我家的祖业,我有必要了解我的客人都是些什么人,你可明白?” 刘掌柜连连称是,瑶姬道:“既然如此,给你半月时间,把哪家小姐夫人哪天喜爱来我这铺子的记录下来,半月后我再来取,记住这件事不要声张,否则惹下的麻烦我有办法让你一力承担。” 刘掌柜被瑶姬的气势压住,不敢多言,只能连连答应,瑶姬也不欲多做停留,她还有几家铺子要去,只见她又是随手一翻,摊开了账本。 待到她离开,刘掌柜一看着那账本一呆,不知她是有心还是无意,那翻开的账本正是几笔糊涂账,被他小心的隐去,刘掌柜心中一凛,不敢再小瞧于她。 第十七章 暴打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麒司还没有溜达回来,瑶姬就想着自己去那几家店铺,走在半路时天色却变了,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街上的行人仓惶奔跑,小摊贩也急急忙忙的收东西。 眼见着要越下越大的趋势,瑶姬也躲进了最近的一家医馆里。 这天说变就变,才发现医馆里已经躲了些人,老大夫也没有轰人出去,如今被雨困在这里,就给大家行个方便。 瑶姬抬头看着这大雨,秋雨带着一丝丝寒意,正当她想着这雨要什么时候才能停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岑羲小子,我就说了这天得弄把伞,你们这些小子都不听老头子的,哼。” 这个声音…… 瑶姬只觉得全身汗毛都倒竖起来,说这话的可不就是自己半路拐来的便宜师父么,稍微整理了自己的面纱,确认是严实的,现在还不是相认的时候,而且现在,她也不敢保证老顽童会做出什么来。 医馆很大,瑶姬悄悄的往另一边挪走,一派镇定的站着,目不斜视,此时还有来不及回家的人涌进来,瑶姬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却偏偏有人不如她的意。 她感觉到有一道炙热的目光打在她身上,微微皱眉的回头,就对上了一双透着猥琐的眼睛,单看那张脸也说的上是一表人才,却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京都鱼龙混杂,即有玉树临风的贵家公子,也有仗着身份地位耍流氓的纨绔子弟。而这位,瑶姬也把不准是哪家的公子哥,脱身虽然很容易,却不可高调,不能给宁侯府惹是生非,不过有自己的师父在旁边…… 雨依然淅淅沥沥的下,不待瑶姬思索出办法,那公子就凑了过来,人群却是鸦雀无声,大家都认得这祝家公子,虽然愤怒却也不敢上前。 这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因为有个厉害的父亲,在朝中为官,被他看中的良家女子无一幸免。 那祝家公子装的一派正气:“本以为今天遇到一场大雨晦气,想不到是天公作美,让我遇到姑娘你。” 瑶姬强忍住恶心,美人计虽有用,瑶姬却不愿对他使,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在心里给这祝公子点了三根蜡烛,又在心里给师父她老人家磕了三个响头,默念道对不起了师父,就急速的往无尘子那边退去。 此时医馆已经站了许多人,祝公子见瑶姬不但不理她,还往人群里跑,对这老人抓小鸡的游戏很有兴趣,也不管撞到什么人,就挤过去想逮住她。 瑶姬是江南女子,身材娇小,在土匪窝里逃过命,十分敏捷,而那公子只顾花天酒地,也没有认真习武,撞到了不少人,瑶姬小心的控制着和祝家公子的距离。 无尘子站在偏角落的位置,瑶姬定睛一看,他的身旁也是个样貌出色的少年,只是不是俞怀,瑶姬心想,不是俞怀就好,师父反正容易被忽悠,那就稍微为弟子牺牲一下下吧。 此时无尘子还在发着小脾气,对医馆的嘈杂视而不见,岑羲赔着笑脸,就见人群里闪出一个戴着面纱少女,直冲他们而来,本能的想让开,那少女却突然溜了个弯,朝着无尘子身后躲去了。 无尘子是个中高手,反应极快,以为是要对岑羲小子不利,一把逮着瑶姬,祝家公子就撞了过来,反应不过来,撞了个人仰马翻。 只听见“哎哟”“咚”的两声,无尘子被那祝家公子撞倒在地,人群飞快的弹开,瑶姬却趁乱挣脱,回头同情的看了一眼地上的惨状,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一个闪身,就溜走了。 岑羲就眼睁睁的看着那女子溜出门去,不见了踪影,温润的脸上浮现一丝兴味,太有意思了。 无尘子一个鲤鱼打挺起来,本来被岑羲安抚下去的怒火蹭蹭蹭的升起来,颇有怒发冲冠的兆头。 “哪家不长眼的小子!撞得我这把老骨头啊,我的腰。”他夸张的揉着自己的腰暴跳如雷。 祝家公子也从地上爬起来,眼见就要逮到瑶姬了,此时美人的影子都不见了,气的大骂:“哪家不长眼的老头子,挡本公子的路?” 毕竟是和俞怀一起长大的,带着俞怀特有的几份促狭,岑羲也看的津津有味,心想这祝家公子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无尘子鼻子都要气歪了,已经多年没人敢对他这样无礼了,就连当今圣上也对他礼让三分。当即就忘了自己的长者身份,冲着这祝家公子飞起一拳。 无尘子打人爱打脸,那祝家公子边挨打边嚷嚷:“你敢打我,你知道我父亲是谁吗?哎哟,他可是天子近臣,祝尚书,啊哟——” 无尘子也叫道:“我打你怎么了,我管你天子近臣,我管你什么尚书,我连皇帝的儿子都敢打。” 众人一阵惊愕,不知这老人什么来头,都自觉的让出一片地让老人单方面凌虐祝家公子,心里却都是极为痛快的,若不是怕叫好给祝家公子记住了,惹火上身,只怕是叫好声一片了。 而那位“皇帝的儿子”站在一边,尴尬的摸摸鼻子,他可没有被这样打过。还好他极少在百姓前露面,大家都不认得他…… “看你拿你老爹压我,看我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无尘子找到现成的沙包把今天的气都撒出来,岑羲小子可经不起这样打,俞怀小子又太滑头。 那祝家公子见这老人不怕自己父亲的名号,也终于明白了今天碰到硬茬了,扛不住开始求饶起来。 无尘子一点内力都没用,可不是因为怕把人打死,而是因为这祝公子压根就用不着。 瑶姬在门口猫着腰看着这一场好戏,师父凶残得她都不忍直视,听了许久的墙角,终于听明白了这公子的来头,“祝家吗?刚好不知道从哪家开始呢。” 她不在留恋,师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想起自己这个小丫头,还是脚底抹油,溜之大吉比较好。 待到无尘子觉得打够了,那祝家公子也是鼻青脸肿的时候,无尘子满意的揉揉自己的手腕,忽然起什么:“刚才冲我来的那小丫头呢?” 岑羲一脸无辜,指着门口道:“你还没爬起来时就从那边走了。” 第十八章 梦魇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什么?跑了,这小子抓的可是她,老夫帮她暴揍一顿这小子她连谢谢都没一句?”一想到刚刚那小丫头朝自己凑过来:“她是不是故意的?” 岑羲也不回话,脸色却是白了几分,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惊得无尘子把那丫头抛到脑后,给岑羲把脉来,岑羲嘴角的一丝笑容淡得看不见。 此时最惨的莫过于还在地上打滚的祝家公子了,本来也是一表人才,现在恐怕是他爹都认不得他。 无尘子抚着小胡子,岑羲的脉搏平稳,毒没有发作,许是刚才受了惊,这才脸色不佳,他又看了一眼地上的祝家公子,把这笔账记在了他的头上,直把那祝家公子看的一阵瑟缩。 此时外面的雨已经小了许多,冒雨回去的侍从也赶着马车回来了,一同来的人还有俞怀,就看到眼前这场闹剧,暗道老头子又惹事了。 虽然俞怀是近几年才回的京都,多数人却是认得他是左相之子的,众人见这公子朝着刚刚揍人的老人走来,都竖起耳朵想听听这老人是什么身份。 俞怀一进来就朝无尘子一拱手:“先生,公子。” 俞怀在民众前会尊称先生,尊称岑羲为公子,无尘子舒心一笑,反正不管是不是出于真心,能听这臭小子叫声先生不容易。 众人皆知,俞怀从小就被送到毒圣身边,和公子岑羲一起长大。那么就是说,这位连俞怀都要尊称公子的就是公子岑羲了?难怪了气质样貌都不俗。 岑羲继续尴尬的摸摸鼻子,他刚刚还庆幸大家都不认识他来着…… 俞怀暗道发生了什么,他特意把两人的身份亮出来就是不想某些不长眼的东西唐突了两人,怎么岑羲脸色这么尴尬,俞怀不由得斜了一眼地上的那人,眼神冰冷。 祝家公子面如死灰,本来只想调戏个民女,却踢到铁板了,这次吃的亏是怎么都找不回来,一个皇子和左相之子的先生,另一个更是皇子。 想起了刚刚那个女子,她刚刚引自己往这边跑的!这才反应过来是她害了自己,也只能闷闷的吃了亏,把账都记到了瑶姬身上。 无尘子大摇大摆的走过去还不忘踢了祝家公子一脚,不知是故意还是怎的,正好踢到他的痛处,惹得他又是一阵杀猪般的嚎叫。 俞怀放了一锭银子在医馆的柜台上,请老大夫给他看看伤,善了后和岑羲并排走出去了。 医馆全程鸦雀无声,无论是谁都不是他们这些平白百姓惹得起的。一个个心里又啧啧称奇,这两位公子走在一起可真是不相上下,赏心悦目啊。 雨渐渐小了,大家也都渐渐散了去。 祝大人得了消息,急急忙忙的来接儿子,祝家公子见了老爹像得了主心骨,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祝大人听了前因后果,也敏感的捕捉到了瑶姬这一段,却比自家儿子多了一份思量。 若是说她不是故意,却偏偏让儿子挨了打还不能还手,只能默默的吃亏,若说她是故意,那么她就认识无尘子和公子岑羲,听了儿子的描述还蒙面看不清脸,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而瑶姬淋了些雨,衣裳有些湿,她刚刚并没有冲进雨里,而是绕到隔壁的铺子,此时天上飞来飞去的麒司也终于找到了她。 因为是秋雨,有些寒凉,见到麒司时,瑶姬顿时觉得有些头晕目眩,之后的铺子也没去的成。 麒司道:“公子,得罪了。”就拦腰抱起瑶姬飞回宁侯府去。瑶姬心想,自己果然太弱了。 回到宁侯府,麒司就把瑶姬丢给了迎环和杏雨,两个丫鬟见瑶姬衣服全湿了,马上打了热水来,伺候瑶姬沐浴。 又禀报了宁侯夫人,那边马上派人熬了姜汤送过来,瑶姬虽然病得有点糊涂,依然用手遮着自己的脸不让人看,直到杏雨给她重新戴上面纱都没人看到她的脸,这让两个丫头有一丝疑惑,难道说,公子毁容了吗?两人瞎想着对瑶姬同情起来。 夜里瑶姬又发起了高烧,迎环急急忙忙去禀报宁侯夫人,府里的大夫也来了,开了两贴药给瑶姬退烧。 宁侯夫人看着瑶姬促着眉头,陷入了梦魇,嘴里不知道呢喃着什么,以为她是想起了幼时父母双亡的事情,手摸上了她的额头。 瑶姬感觉到一丝温暖,眷恋的抓住那只手,嘴里呢喃着,若是细听,可以听出来是母后。 可是宁侯夫人也没有去仔细听,心里可怜了一番这孩子,因为自己府上的事情又不得不离开,吩咐迎环和杏雨好生照看。 瑶姬此时陷入了一摊红色里,那天外祖家一百三十多口人的血,母后的血,芙贵妃的扭曲的脸,那个所谓父皇冷漠的脸,不断的交错,那段黑色的日子不断的在梦里重演,瑶姬好恨…… 一夜过去,烧退了,手心掐出血来,梦魇也已经结束,瑶姬却不愿睁开眼睛。 “公子”是迎环的声音。 瑶姬勉强睁开眼,就看到两个丫鬟关切的眼神,两个丫鬟却吓了一跳,公子的眼睛,好红,布满了血丝。 杏雨反应过来:“公子,这是府上的医生吩咐熬的药粥,公子趁热喝了吧。” 迎环把瑶姬扶起来,在背后靠了个枕头,想让她舒服些,瑶姬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昨晚的梦魇里有她的贴身宫婢,自小一起长大,感情极好,后来宫变她率先安排她出了宫,至今还下落不明,瑶姬想着,熟悉的人都走了,眼里一片晦暗。 这场病瑶姬修养了将近半月,养病期间丝毫没有闲着,除却看书就是听着两个丫鬟讲北周错综复杂的关系,把北周局势摸得七七八八。 而半月前交给胭脂铺子掌柜做的笔录也已经派麒司取了回来,在夜晚的时候,瑶姬仔细的研读了一番,心里有了计较。 两个丫鬟格局太小,都是哪家公子俊俏,哪家小姐有才气,瑶姬听着两个丫头叽叽喳喳的说着,心里暗自判断他们后面的人的分量。 待两个丫鬟退下后,瑶姬漫不经心的磨墨,在纸上挥写着,那纸上赫然跃出两个大字:“祝家” 第十九章 结识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自从发生过祝家公子的事情之后,瑶姬选择了马车出行,麒司依然充当他的马夫。 今日出行是去胭脂铺子里,等。 等一位贵人。 麒司的马车赶得又快又稳,很快就到达了刘馥香。刘掌柜见到是东家来了,也不敢怠慢,把瑶姬迎到内院去。 瑶姬道:“不必顾念我,你忙你的就好。” 刘掌柜也不知瑶姬来此做什么,心悬起来,平常伶俐的口齿也不顺畅起来,直惹得客人连连皱眉。 瑶姬依然静静的坐在内院喝茶,这更加让刘掌柜忐忑,不知道这尊大佛什么时候走。 “刘掌柜,老样子,给我们家公子推几盒胭脂吧。” 没等刘掌柜思考完,清脆的声音让他瞬间回神,眼前一亮,贵客啊,他仿佛看到银子不断的朝自己砸过来:“哟,秦公子,您来啦,这批胭脂可是上上品,您肤白,这个水红色再适合不过了。” 刘掌柜殷勤的把那盒胭脂递过去。 “是吗?我可否一试?”谁不喜欢被人夸赞?那少女听刘掌柜这么一说,拿起那盒胭脂搽了一点在唇上,身边的婢子递上铜镜,那少女一看,果真是添了三分颜色。 瑶姬听到这里,手中茶杯一顿,平静无波的眸子闪过一丝锐芒。 她从内院走出来,刘掌柜一看,略带谄媚的笑容僵在脸上,心里咯噔一声,坏事了,忘了这尊大佛在此,她怎么此时就出来了呢。 瑶姬目光扫过去,刘掌柜低下头来,虽然他没做错什么,但是不由自主的心虚,总觉得自家这位东家可以看透一切。 瑶姬移开目光,对上那少女打量的眼神,虽然直白,但并不让人讨厌,她打量着瑶姬,瑶姬又何尝不在观察她,她目光天真纯净,未褪去婴儿肥的脸上带着几分可爱,真是……像极了曾经的华阳。 此时瑶姬已经走到柜台前,目光在脂粉上转了一圈:“刘掌柜推的水红色固然好,但是这个颜色更合适,公子不妨试试?”仿佛是随手拿起一盒脂粉,递到秦家婢女的手里。 也许是她眼神过于真诚,那婢女居然就自然的接过来了,猛的反应过来,自家公子还没准许,她僭越了。 “公子……”那婢女一时手足无措。 秦家公子倒是没有想到这一茬,她也是很自然的接过婢女手里的胭脂,将信将疑的往嘴上擦去,那颜色盖过了之前的水红色,衬得人面若桃花,婢女呆呆的看着她:“公子可真好看。” 刘掌柜此时一脸讪讪的,摸了多年的胭脂,他自然知道哪个颜色最适合客人,但是商人重利,自然是挑利润最大,又确实增色的胭脂给客人,他在此多年,赢得了许多贵人的信任,今天东家闹的这一出。不是砸了他的牌子吗? 现下更加摸不准自家东家的意思了,瑶姬蒙着面纱的脸看不清表情,商人重利,就是利用你这一点推翻她人的信任,转而对她心生好感。她曾经贵为公主,对这些玩意比平常女子更加毒辣。 而她今天的目的并非是教训刘掌柜,只是为了这秦家公子,秦桑榆而来。 秦桑榆瞧着镜子里的自己,这胭脂的颜色确实不错,心生欢喜,当即就要买下来。 婢女付了银钱,刘掌柜高高兴兴的接了,让店里的伙计给秦家公子包好了,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 “不知公子是何人?”秦桑榆好奇的问,见她从内院走出来的,又对脂粉颜色颇有见地,但是她确认自己没见过,这般气质的人见了应该都会印象深刻才是。 “瑶姬是这家胭脂铺子的东家,今日恰好路过这里,得幸为公子推一盒脂粉。” 原来是这家胭脂铺子的东家,秦桑榆大大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大方的介绍到:“我叫秦桑榆,今天谢谢姐姐了,这个颜色甚得我心。” 瑶姬眼睛弯弯:“不必客气,我是个生意人,赚了你不少银子,你怎么还谢我呢。” 秦桑榆听着她这么直白的把银子挂在嘴边的有趣言论,却没有商人的谄媚,反而是一派清明透亮,眼中闪过几丝欣赏,心里起了结交之意。 “姐姐不似俗人,若有机会可否约姐姐探讨这女儿家的物什?” 瑶姬等的就是这句话,即便今日这桑榆不说,她也会提,她能主动提出来,自然是最好的,瑶姬答道:“自是奉陪,妄自担了你这声姐姐,妹妹得空了,把帖子递到宁侯府便是。” 秦桑榆和刘掌柜均是一愣,宁侯虽是武将世家,却治家严谨,颇有儒将之风,众所周知宁侯府只有一个小子,刘掌柜自然知道她是邀月山庄而来,却不知原来与宁侯府也渊源颇深。 秦桑榆只知家父对宁侯也是颇为赞叹,如今看来,这位姐姐的确是值得结交的人了。 瑶姬不动声色,借宁侯府的势让她们产生误会,她或许误导了她人,却也不曾欺骗。 秦桑榆和瑶姬道了别,欢欢喜喜的领着婢女回去了,近几日家里有事,母亲定然不会允她出来,等过几日得空了再约这瑶姬姐姐也不迟。 刘馥香里的人进进出出,刘掌柜不知该做何表情,一张脸快要哭出来似的。 瑶姬已然没了刚刚的暖意,直吓得刘掌柜以为她要发作,情势急转直下。瑶姬对他说:“你做的很好,今日我便先走了。” 刘掌柜目瞪口呆,直到瑶姬上了麒司的马车离去了还没缓过神来。所以东家不但没责怪他对客人耍奸滑,反而夸他做的好?所以以后自己到底是这样做,还是那样做? 这位东家明明这么小,不但气势强,还让人看不透。刘掌柜抓耳挠腮,继续做他的生意去了,顺便祈祷着这位东家不要再来了。 马车上,瑶姬撩开一点帘子,吩咐道:“去七王府。” 麒司一听,没有片刻的犹豫,就改了道朝七王府驶去。 过了几条街,远远的看到七王府了,瑶姬吩咐停下来,也不下马车,轻声道:“你准备好了没?” 此时一辆马车驶到七王府前,侍卫搀扶着一个少年下来,那少年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目光朝瑶姬这边看过来,瑶姬极快的放下车帘,她认出来了,那是上次在医馆,师父身旁的那个少年,也就是周王七子,公子岑羲。 麒司问:“你怎么不下马车。” “回吧,还不是时候。” 第二十章 解毒1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公子,怎么了?” “无事”,岑羲答道:“进去吧。”他刚刚分明感觉到有人暗地里盯着他,回头却什么也没捕捉到。 无尘子翘首以盼了许久,先前的已经陆陆续续施了半个月的针,今天正是把岑羲小子的毒给解了的时候,越晚对他不利的人越多。 见到岑羲进来了,无尘子迎出来,免不了数落一番,没办法,虽然岑羲对他恭恭敬敬,但是也是阳奉阴违,每每数落他的时候也是虚心听讲,然后再犯,此时正是解毒的关键时期,老是往外跑不让人省心。 俞怀领命调动了一支暗卫,悄悄把七王府保护的密不透风,虽然不曾有人走漏风声,但是今日容不得一丝闪失。 岑羲进了内室,无尘子说:“岑羲小子,今天过后,你便海阔凭鱼跃,你可要挺过去。” 岑羲点点头,听话的躺回床上,无尘子小心的拿出一只锦盒,打开,那是他在沙漠绿洲里苦苦寻来的药引。 “岑羲小子,这毒逼出来非常痛苦,你可准备好了,忍常人所不能忍?” 岑羲点点头,闭上眼睛,这么些年都熬过来了,年幼无知的期盼,唯一记得的是母亲临别的那句活下去,活着才有希望。 第一步乃是万年不变的施针,这一步谈不上痛苦,岑羲安然处之,早已习惯。 “岑羲小子,你把这个药含到嘴里。”无尘子把药引塞进岑羲的嘴里。 此时需要把他体内的毒引出来,那些交缠在四肢百骸的毒哪里是那么容易引出来的。 只见无尘子手上的小刀在岑羲的指尖和脚尖划破了口子,岑羲依然是清醒的,脸色如常,若不是每一次的不自然的痉挛,让人错觉那一道道的口子不是划在他的身上。 无尘子有些心疼,此刻若是不这样做,稍晚些这些皮肉会自己爆开来,那只会更加痛苦。 “岑羲小子,在我面前莫要逞强,稍后若是疼了就叫出来,会舒服些。” 此时俞怀已经将七王府的暗卫都打点好,大步跨进岑羲的房里,映入眼睛的都是血,今天,只要过了今天。 “俞怀小子,你来的正好,莫让他晕过去了。若是晕过去,就不知道还能不能醒过来了。” 俞怀答道:“好” “你给我打下手。”这些事情俞怀做过许多遍,跟着无尘子耳濡目染已经算的半个大夫,普通的药童无尘子用起来都不顺手。 显然,无尘子也是十二分的认真。 “接下来要就是刮骨了。岑羲小子,这是最痛的。”顾名思义,所谓刮骨疗伤,便是将皮肉切开,将附在骨头上的毒刮下来,岑羲的毒都集中在膝盖和各个关节上。 无尘子一刀下去,切开皮肉,用刀刮骨。岑羲脸色苍白,额头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却咬牙死死的不坑一声。 俞怀几乎都都不忍再看他,又怕他晕过去:“你若是疼,就坑声,我这次不笑你。” “但是你要是晕过去了,等你醒来可就是一辈子的黑历史。” 岑羲忍住疼痛,艰难的笑着,故作轻松的说:“絮絮叨叨的,像个姑娘家。” “还能开玩笑,死不了,俞怀小子,把这碗药给他灌下去。”无尘子已经开始给岑羲的腿包扎。 岑羲嚼烂嘴里的药引,就着这碗苦中药吞了下去。 异变突生。 俞怀冷静的等着岑羲喝完药,碗直接摔在地上,就闪身出去。习武之人都有敏锐的感知,一丝丝的风吹草动也瞒不过他的眼睛。 无尘子瞟了一眼窗外,手上却没有停,冷哼道:“岑羲小子,你的那些亲人都想要你的命,唯独俞怀小子是真正要保你的人。” 此时的岑羲尽量保持着神智清醒,把这些仇一笔一划的镌刻在心里。 “这府里出了内贼,也是时候肃清门风了。”无尘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岑羲聊着,手上的刀赫然换成了银针。 这些银针和最初的施针不同,这些都很长,扎入的自然很深,待岑羲思考内贼的时候第一针已经扎进岑羲的胸前,几乎可以贯穿整个人,这七七四十九针,用以把脾胃心腹的毒引出来。 尽管无尘子很有手法,于岑羲来说每一针都是剧痛:“岑羲小子,不要晕过去。”无尘子还得分神来同岑羲说话分散他的痛苦,耗费的心神也是极重的。 七王府居然潜入了两波黑衣人,不用猜也知道这是谁的手笔,俞怀想起上一次无色无味的毒,这个平时看似不羁又气质卓绝的少年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展露自己的身手。 四公子之一,自有他的过人之处。他招手隐藏的暗卫都现身出来,嘴里吐出四个字:“一个不留。” 无尘子教出来的,下手都是又快又准又狠,俞怀擅长长矛,一杆银枪在手上灵活武动,那群武功卓绝的暗卫有一丝怔忡,仿佛在那里不是京都贵公子公子,而是沙场的少年将军。 这群亡命之徒许多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就像沙场杀敌,拼的一瞬的速度都可能殒命,俞怀游刃有余的同暗卫一起对付这群黑衣人,一边想着尽快解决回屋里去。就在分神的那一刹那,一柄大刀朝他砍过来,眼见着要躲不过,众暗卫皆大惊失色。 在千钧一发的时刻,一支长箭射过来,堪堪射死了那黑衣人,那致命的一刀也躲了过去,俞怀眼睛一眯,只见那射箭之人一身黑衣转身离去,不见了踪影。 这些黑衣人终于是强弩之末,相互对望一眼,想要逃走,俞怀已经知晓他们的意图。 少年的长矛又刺穿一个黑衣人,一道命令彻底堵住了这群黑衣人的逃生之路:“忘了我刚刚所说的吗?一个不留。” 既然有胆子闯七王府,那就要做好有来无回的觉悟。 还剩下的黑衣人知道逃走无望,更加拼命地厮杀起来,俞怀退了回来,区区几个宵小,暗卫足够解决。 此时无尘子已经下到第二十一针,岑羲只是一个半大的小子,脸上冷汗岑岑,牙齿把舌尖咬破,满口血腥,即便有无尘子最先的割破手脚指尖,身上许多地方依然爆裂开来,整个人像从血里捞出来似的,掩盖了刚刚打斗的俞怀身上的血腥味。 无尘子也是满头大汗,因为还没查出内贼,屋子里都是戒严不让人进来,俞怀手执汗巾给两人擦汗。 第二十一章 解毒2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待到无尘子下完最后一针,手终于克制不住的抖起来。 俞怀递过一支人参让无尘子含着,激道:“连先生都要挺不住了。” 无尘子一听这话,精神一振:“哪里挺不住?怎会让你这小子看了笑话!” 说着就继续抖动着银针,让毒顺着那些银针流出来。 “这毒果真凶险。”若不是这么多年来找齐了药,今日也不敢这么大的动作。 岑羲痛的颤栗,身上又爆开了一些细小的伤口,却依然没有移动半分,这份心性,实非常人能及。俞怀飞快的给他包扎,处理这些伤口自然不在话下。 又是一碗药灌了下去,俞怀忍不住红了眼眶,干干涩涩的,好不舒服。 终于,无尘子盯着那流出来的血成了鲜红色,开始取针,每拔一根也是一种痛楚,俞怀一直絮絮叨叨的,让岑羲不要痛晕过去。 拔完针,俞怀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两人都忙碌的给他包扎止血,若是失血过多,就救不回来了。 直到把岑羲包成一个粽子,又给他灌了最后一碗药,两人才松了一口气。此时无尘子的衣服已经完全被汗浸湿。 “老爷子,他这毒完全解了没?” 无尘子就知道,这小子叫他先生都是有目的的,不是老头儿就是老爷子,只是今天实在过于疲乏,没有力气与他争辩。 “今日解了九成九,余毒未清还得调养。” “那就好,余毒清了也麻烦。” “什么!臭小子,你就这么不盼着岑羲小子好?” 俞怀凉凉的斜了他一眼:“他都被毒成这样了还有那么多人想弄死他,你把他医好了岂不是把他推出去当活靶子?” “这段时间就对外宣称他病情加重,待到好了,就说压制了就是。” 无尘子一想,也是这个理。留点余毒,显得脸色苍白也好。反正也不会动不动就差点死了。 于是无尘子高高兴兴的走出门,岑羲小子也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了。 此时熬过一劫的岑羲已然睡过去,俞怀看了一眼,唤来自己信得过小厮,吩咐他照看着,若是岑羲醒来就来通报他。 天色逐渐暗下来,俞怀得了空,也没忘记今日在紧要关头用一箭救他之人。 七王府外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马车里面坐着的是半道折回的瑶姬。 而刚刚放箭救了俞怀一宁的自然是麒司。 麒司的本事有多高她还没有完全了解,只是回府的路上,麒司突然说了句:“七王府的守卫可真森严。” 瑶姬道:“此话怎讲?” “我感觉到了高手的气息,就在七王府里,若是没弄错的话,应该有不少。” 瑶姬陷入思索,无尘子和俞怀的武功他不会怀疑,这三人的关系她早已了如指掌,若是没有卓绝的本事,北周帝根本不允公子岑羲跟在他身边,那么今天派这么多的高手保护,就是无尘子也空不出手来。 那么也就是…… 这些弯弯绕绕想通了之后,瑶姬立马吩咐道:“快,回七王府。” 麒司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又要折回,但是在邀月山庄培养出来的高素质让他马上折回。 待到到了七王府不远处,瑶姬道:“你且去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保护一位气质不凡的青衫公子,记住,不到必要时别出手。” “宫主只命我保护你,其他人的安危与我无关。” 瑶姬气笑了,定定的说道:“宫主也是因为我没有得心趁手的人可用,她是信任你。” 麒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反驳,正要离去。这时,瑶姬又道:“等等,可有趁手的兵器。” 麒司摇摇头,瑶姬道:“可擅长用弓箭?” 弓箭是远距离的,既可以马上出手,也可以不暴露身份。 麒司皱眉,以他的身手从来不需要武器,但是还是答道:“尚可。” “好,那就去七王府拿,你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明白了吗?” 于是麒司第一次做大盗,贡献给了手上这把弓箭。麒司脸上不断的抽搐,即便他也有点佩服瑶姬算无遗策,但是他依然对自己遵从瑶姬的指令做了大盗的行为很不耻,即便这把弓箭确实救了那青衫男子…… 已经回到马车上的麒司一脸黑线,瑶姬促狭的看着他:“得手了?” 麒司一声不吭,瑶姬继续逗他道:“好了,回吧,过几日选好宅子,丫鬟都归你挑如何?” 麒司的脸色更臭了,突然在马屁股抽了一鞭子,马吃痛突然跑起来,瑶姬赶紧扶住车缘,心里腹诽道,果然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而那只兔子一路上赶车时快时慢,惹得瑶姬一阵头晕恶心,若是她知道他这么小气的话,一定不会出言逗他。 实在有些受不了这颠簸,瑶姬终于拉开帘子道:“不如去看看你这阵子挑的宅子如何了。” 麒司冷道:“天都要黑了,公子早些回去比较妥当。” 瑶姬一噎,看来这是真的生气了,颠簸了一路回了宁侯府。 今日府内的气氛仿佛与往日不同,瑶姬强忍着恶心,在那些仆人的脸上察觉出一丝喜意。 回了房间,迎环和杏雨迎了上来:“公子。” “府里可是有什么喜事?” 两个丫鬟讶异的看了瑶姬一眼,杏雨嘴快:“公子如何得知的?”又悄声道:“是侯爷回来了。” 毋庸置疑,两个丫环嘴里的侯爷自然是宁侯爷,据两个丫头说是剿灭了北周一股盘踞多年的山匪势力,回来拒了北周帝的封赏,但是摆宴席是免不了的。 瑶姬点头回应,心里赞道好一个心思通透的宁侯爷,正要进房换身衣裳去拜见,从草丛里钻出一个小鬼头来,吓得两个丫鬟失身尖叫。 “不许叫!”那小鬼头可不就是小江沐。两个丫鬟被唬得睁着惊魂未定的眼睛,却不敢再发出声音来。 瑶姬失笑,这半个多月来未见到他,只见他委屈道:“阿娘不许我乱跑出来,叫人看紧了我,今天阿爹回来了才把我放出来。” 瑶姬终究没有忍住摸摸他的头。 “姐姐,我今年十二,还有四年就能成亲了。”小江沐鼓着腮帮子盯着她,小拳头握的紧紧的。 瑶姬瞧着他这幅认真模样,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两个丫鬟憋住笑意,生怕遭殃。 小江沐被憋得脸色通红,瑶姬哪里听不出来他的意思,只觉得童言无忌,十分有趣,捏捏他的小脸道:“江沐还小。待姐姐换身衣裳去拜见你的父亲可好?” 第二十二章 惊蛇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好,我在这里等姐姐。” 瑶姬让迎环在外候着,杏雨进了房间为她更衣,小江沐在门口来回踱步,待到瑶姬出来,小江沐自然的跟在瑶姬身边。 几人一同去正屋里拜见宁侯爷,此时宁侯夫人正坐在主位上,一看瑶姬身边的小尾巴,顿时乐了,这臭小子才放出来就粘着瑶姬了。宁侯爷自然也看到了,刚喝的茶水差点一口喷出来,这可不像他们家的小子。 瑶姬目不斜视,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礼,小江沐也随着瑶姬,拜见自己的父母。 宁侯夫人赶紧扶起了瑶姬,正要把小江沐搂过来,谁知他不像从前那般撒娇,倒是像个小大人似的。 知子莫若母,自家小子是怕在瑶姬面前失了面子呢。 宁侯心思不在这里,却是细细的观察起瑶姬来,瑶姬也大大方方的站在那里,任他打量。宁侯虽然是武将,却有一股儒雅大气,想来是文武兼修。 宁侯夫人率先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吩咐丫头伺候瑶姬坐下,问道瑶姬的铺子如何了,在京都可可还习惯一些家常,瑶姬一一答来,宁侯爷也插不上话。 直到小江沐听得都有些瞌睡了,瑶姬才告辞离去。 待到回到房里,瑶姬唤道:“迎环?” “公子请吩咐。” “可还有吃食?”瑶姬眨眨眼,“我今日不曾进晚膳,好饿。” … 支走两个丫鬟,瑶姬挥手写了一封信,烛火无风自动,将瑶姬的影子拉得纤长,她将笔丢到一边,唤道:“麒司。” 麒司不知从哪里闪出来,瑶姬仿佛早已习惯,问道:“最近祝家有什么动静?” “暂且没有什么动静。” “再把这封信送去祝大人的桌上。” 半个月前,瑶姬就布了一张网,说来又是一件麒司看不懂的事情,在瑶姬去胭脂铺子的那天,麒司去办了一件事,给所有官家送了一封信,里面是一张白纸,计划虽然因为那天的大雨打断,祝家却是送到了的。 有的官家无视这小把戏,而心里有鬼的那些都暗自揣摩这是何人的意思。不过是试探的小伎俩,真正的大鱼还沉着,但是一而再再而三也是会让人恼火的。 祝家藏得很深,身为治粟内史掌管北周财政,贪些银子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不足以扳倒他,但是贪的银子去了那里,却是连北周帝都关心的问题。 京都势力盘综复杂,若不是迎环和杏雨两个小丫鬟,她还不知道祝家公子的破烂事都有一个大人物摆平。 麒司又一个闪身不见,眼下虽无人可用,但麒司是邀月山庄带来了,足矣。 祝家。 祝大人捏着手里的信肝火大胜。祝夫人瞧着不敢吭声。 “岂有此理!哪来的鼠辈,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戏耍本官?” 祝夫人小心翼翼的问:“老爷,这封信又写了什么。” 上次收到一张匿名信是一张白纸祝夫人是知道的,当时老爷也不见发这么大的火。 此时祝大人已经把手里的信握成一团,也不回答祝夫人,起身出去吩咐家仆:“府里进了贼人,都给我去追查。” 麒司已经回到宁侯府,瑶姬道:“这几日不要出门,小心些,祝家受了挑衅,肯定要闹出一番风雨。” 祝大人思虑更多,第一次收到的信是一张白纸,没有在意,这一次的信也不过区区两字:“银子。” 这个位置众人都眼红,油水是很多,自己多年来一直小心谨慎没露出什么马脚。 这一番查探免不了的,如果是那帮御史发现了什么,来试探他,自己也得摆出态度。若是有人存心戏弄,祝大人眼中划过一丝狠厉,老虎身上拔毛就别怪他手下无情了。 麒司这些天听从瑶姬的话没有出门,果然闹的满城风雨,祝家家里出了贼,京城大家人人自危,哪家没点见不得人的丑事。只是顾家这般大肆周章也着实让人费解。 人一愤怒便会做出不可理喻的事情来。起先祝家不过是派几个家仆在追查,查了几天却一无所获,本应该见好就收,偏偏这群家仆平素嚣张惯了,扰了民被御史弹劾。 事情终究是捅到北周帝那里去了,祝大人丢了个大脸,在北周帝面前哭诉自己家里遭了小贼,北周帝问家里丢了何物,又支支吾吾说不出来。朝堂有幸灾乐祸的,也有不动声色的,周帝瞧在眼里,挥挥手下了朝。 瑶姬笑笑,祝大人这一闹,正合她心意。 若是这是御史的试探,祝大人这一番确实可以打消人的疑心,可是偏偏不是,御史大人想不注意他都难了。 稍微有心之人,比如盯着治粟内史这个位置的人追查这件事,摸清了来龙去脉,祝家失窃当晚收到了一封信,虽然不知道写了什么,但是却让人遐想连篇。 “蠢货!”开口之人正是公子礼的外家,当朝右相苏长榭。 祝大人原本打着颤的身体被吓得一软,趴在地上,唯唯诺诺不敢出声。 “你做事不带脑子吗?难怪教出来的儿子也是烂泥巴扶不上墙,天天让人擦屁股。” 祝大人抖得更厉害了,他起先也不过是想搜查一番,也给御史表个态,自己行的正做的端,支支吾吾的开口:“下官本是想着御史那边……” 他这一说苏相就懂了,却更加来气:“你看那帮老东西弹劾这个弹劾那个,他要是要弹劾你,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吗?被人戏耍了还团团转。多少人盯着你这个位子,干不了就滚蛋。” 苏相确实是气极了,做了这么多年的官,这种事情不藏着掖着还摆出来,心里哪里不明白他这也是被戏耍了沉不住气。 若不是跟在自己身边多年又衷心,眼下这个位置也没有合适的人,苏相眼眸一闪:“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公子裕的人,故意挖个坑引你出洞?你还蠢到往里跳。” 祝大人猛然抬起头来,豁然开朗,一定是公子裕的人想夺了他的位置,那自己这番作为岂不是正合了那人的意? 苏相稍微平息了怒火:“不过是些小把戏,于你并没有实际上的损失,你且回去,好好约束你那群下人,夹起尾巴做人。” “谢丞相大人。”祝大人低着头,依然做着行礼的姿势一步步退出去,出了门,才发现出了一身冷汗。 的确是小打小闹,上不得台面。 瑶姬极爱坐在屋子里的的窗边思考,正对的是一从郁郁葱葱的兰草,一只蜘蛛在小心的结网,这次网的不是一只虫子,而是一条大鱼。 不过是一场乌龙,很快便会被掩盖下去,瑶姬并没有把希望压在这两封戏耍的信上,不过是埋下一颗种子,瑶姬盯着那只蜘蛛,手里紧紧的捏着,秦桑榆递来的帖子。 第二十三章 赴约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瑶姬同宁侯夫人请了安,道明要去赴秦家公子的约。宁侯夫人欣然答应,有些手帕交对瑶姬来说是好事。 今日赶车的是宁侯的小厮,瑶姬带了杏雨,这丫头机灵些。 宁侯府的小厮赶车虽比不上麒司平稳,却也是极为舒适的,不多时便到了秦府。 杏雨将瑶姬扶下马车,门口的护卫见到到人来,凑上前来,机灵的问:“可是瑶姬公子?” “正是,今日应你家公子邀约,来秦府一叙。” 护卫做出请的手势:“公子请随小人来。” 早先秦桑榆已经知会了护卫引瑶姬进府。瑶姬点点头,跟在护卫身后,秦府的布置简洁,最多的点缀也不过是几株兰草。 瑶姬一路随着护卫走到内院门口,又有一个丫鬟迎出来,正是上次在刘馥香里秦桑榆带来的丫鬟,似是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一见瑶姬来了,行了一礼道:“婢子知梧,公子请随婢子来。” 瑶姬微微颔首:“有劳了。” 知梧引着瑶姬来到了秦桑榆的闺房,外间的门是打开的,正对着门口放着一方书桌,抬眼便看到秦桑榆正在绘制一副雪梅图,她也感觉到瑶姬来了,一抬头,笑吟吟的道:“姐姐来了。” 这一分神,手里的笔飞快的朝纸上划去,瑶姬声未发,手飞快的抬起来,想要阻止,一声提醒硬卡在喉头,生生看着那笔尖在纸上划了一道,终究是阻止不及,眼里闪过一丝惋惜,可惜了一幅好画。 秦桑榆也反应过来,轻微的发出一声惊叹,看着那幅快完工的雪梅图愁眉苦脸。 这一笔这么粗,想要补救也无从下手。 秦桑榆扁着嘴,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这是我最满意的一幅了。” 眼见瑶姬脸上带着一丝歉疚,又连忙道:“不过是画着玩玩罢了,姐姐无需介怀。” “总归是我害你分了神,今日有闲趣,不如与你一同绘制一幅如何?” 秦桑榆微愕,下意识的道:“姐姐也会绘画?” 话一出口才发觉不妥,想收回也是不可能,立刻吩咐知梧收拾了桌上毁掉的画,重新摆好画纸。 瑶姬也不恼秦桑榆快嘴,笑道:“莫要再叫姐姐了,你我年岁相差无几,不如以闺名互称?唤我瑶姬便可。” 轻易地把刚刚的事情揭过去,也拉近了与秦桑榆的距离。 瑶姬接着道:“今日我瞧着你家中兰草颇多,不如就让兰草入画,你觉得怎样?” “好啊,只是我功力不够,总觉得画不出兰花的风骨。” “绘画在于心境,兰花素有君子之称,看淡些技巧,多些恣意与洒脱,自成风骨。” 瑶姬说着已经执笔,看似随意的笔尖在纸上游走,一株墨兰跃然纸上,说不上几分技巧,却偏偏有了灵魂。 秦桑榆豁然开朗,在这四方的天地困的久了,少了几分高远开阔。 当即学着瑶姬的随意画起来,从前只见匠心,如今却画出了意境。 秦桑榆惊叹不已,看瑶姬的眼神多了几丝敬仰。 瑶姬按住心里翻涌的万千情绪,此生恣意与洒脱离她又有多遥远?看着眼前秦桑榆的眼神,心黯然沉下去,面上却是一派明媚的笑容。胸口被什么堵住:“桑榆,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但愿你知道我是如何的还能坦然相对。” 之后的事情还没发生,开朗一回又何妨,两人投入绘制中,一起完成了这幅兰草图,秦桑榆的喜悦都写在脸上,眼见着两人的笔墨相辅相成,她感叹道:“若不是毁了那一幅雪梅图,又怎会得了今日这一幅兰草图呢?” “祸福相依,也得益于你的灵慧” 瑶姬大大方方的夸赞,眼里丝毫没有奉承之意,秦桑榆与她对视半天,终究是红着脸移开目光:“是瑶姬教的好。” 一幅画下来,两人又亲近了几分,若是时间就此静止也是美好的,但是瑶姬却不能停。 秦桑榆吩咐知梧把画拿下去,待到全干透之后就装裱起来。 瑶姬仿佛想起了什么,对桑榆道:“看我都忘了,今日给你带了几盒胭脂试试。” 杏雨闻言递过手上的檀木盒,瑶姬接过一边打开一边说道:“铺子里的掌柜不懂事。”她冲秦桑榆调皮的眨眨眼:“我是个商人,自然是唯利是图,特意挑了你合适的颜色。” 言语间盒子已经打开,桑榆瞧着嫣红的胭脂,有些爱不释手,身为大家的闺秀,也不是眼皮子浅的,秦家公子哪会缺这些东西,瑶姬也只是一片心意罢了。 把她的表情尽收眼底,瑶姬接着道:“你可不要见外了,想想刘掌柜赚了你的黑心钱。” 秦桑榆一脸错愕:“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吗?”直接把自家掌柜给卖了。 秦桑榆见她这样说了,不收反倒是显得她小家子气,何况这样的东西都合少女们的心意,不再扭捏,道:“那就多谢瑶姬了。” 吩咐知梧把胭脂收了,又发起愁来,手衬着下巴思考:“来而不往非礼也。知梧,去把我那支碧玉簪子拿过来。” “公子?”知梧诧异的看着自家公子。那支碧玉簪子公子今日居然要拿来送人。 “去吧。”秦桑榆摆摆手,懒得与她解释。 瑶姬见知梧的表情便知道这碧玉簪子不是凡物。当即阻止道:“我来这京都时日不久,只是暂住宁侯府,你若是要回礼,死物可没意思,不如同我一同去挑个宅子?” 知梧停下了脚步,秦桑榆也被勾起了好奇,忍不住委婉的问道:“瑶姬不是京都人?” 瑶姬答道:“我自幼父母双亡,他们经商在路上遇到了山匪,然后……”话到此已经达意,秦桑榆懊恼的捂住自己的嘴,瑶姬停顿一会:“只是家中与宁侯夫人有些渊源罢了,”说着又转移了话题道:“我那宅子已经挑了几日,今日时日尚早,可愿意陪我一同去瞧瞧?” 秦桑榆来了兴致,在深闺之中,琴棋书画学了不少,却从未做过帮人挑过宅子这种事:“好啊瑶姬,待我换身衣裳跟阿娘请示一声就同你出府。” 第二十四章 巧遇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宁侯府的马车宽敞,秦桑榆已经请示了秦夫人出了秦府,瑶姬亲自拉着她上了马车,待到几人坐定,小厮开始赶车,依照瑶姬说的目的地驶去。 秦桑榆兴冲冲的问:“瑶姬,你要置办什么样子的宅子?” “总归要舒适,看的顺眼才行。” “依我看就要假山怪石,亭台水榭,珍异花草,嗯.....”秦桑榆仔细的思考了一番,想不出什么来了,囫囵道:“总之就是缺一不可。” 瑶姬噗嗤一笑:“我可是个商人,袋子里的银子我可是斤斤计较的。” 听得秦桑榆忍不住戳了她脑门一下:“真不相信那么高洁的兰花居然出自你之手,掉钱眼里啦。” “可不是嘛,若是我不掉钱眼里,刘掌柜赚谁的黑心钱去。” 话一出口,秦桑榆鼓起腮帮子,她哪里听不出来瑶姬的揶揄,两个丫鬟掩嘴偷笑,几乎是下意识的,她的爪子便伸向了瑶姬的细腰,瑶姬未曾想她这么跳脱,没得防备,正好中招了。 她素来怕痒,别扭的躲开,哀哀的求道:“好桑榆,饶我这一回吧。” 秦桑榆见她躲来躲去,更加得寸进尺,不多久两人便笑成一团。 短暂的欢笑声掩去了瑶姬的心思,马车从不因为欢乐而停下,不多久便到了地方。 两人停了打闹,秦桑榆俨然胜者的模样,得意的的对瑶姬道:“今日暂且饶过你了。” 说完她就着知梧的手下了马车。知梧擦擦眼睛,似乎是要确认这还是不是她家公子。 瑶姬笑着摇摇头,稍微整理衣裳,也紧随其后。 桑榆左右瞧了一眼,虽然京都无一处不繁荣,此处更是熙熙攘攘,若是说瑶姬的胭脂铺子开在最热闹的地带,与此处相比也不出其左。她心下一丝狐疑,瑶姬要挑在如此闹市吗? “杏雨”瑶姬眼睛弯弯的看着她,“我实在饿了,不如你去那边买点桂花酥。” 杏雨满头黑线,忽然想起侯爷回来的那次,也是撒娇的模样,让她和迎环准备吃食。 秦桑榆恍然大悟,这并不是宅子所在,而是瑶姬嘴馋了,所以…… 瑶姬不好意思的笑笑:“你别想岔了,宅子就在这附近,不过是顺道罢了。”瑶姬指了指,秦桑榆顺着她指的看过去,果然是一座宅子。 秦桑榆也吩咐知梧:“你同杏雨一同去买桂花糕吧。” “可是公子……”知梧满脸的担忧,不跟在公子身边她不放心。 “莫要担心,快去快回。” 瑶姬眼底闪过一丝暗芒,很快便消失不见:“天子脚下,知梧莫担心,我们就在此等着如何?”随即又半开玩笑半认真道:“真要出什么事,就回去找秦大人撑腰。” 知梧一脸为难的道:“公子,婢子马上回来。”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同杏雨去了。 瑶姬笑道:“你家丫头管的严,不如回马车上等着?” 秦桑榆道:“好容易出来一趟,我可不想一直在马车里。”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街上忽然冲出一伙人来,为首的一个约摸是小厮的人指着她们道:“公子,可是此人?” 那被簇拥的贵公子,可不就是祝家公子么? 此时他已经看到了瑶姬,认出来她就是当日在医馆碰到的少女,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喝道:“来人,给我带回去。” 秦桑榆莫名的看着这群人,喝道:“你们要做什么?” 祝家公子狠狠的瞪了瑶姬一眼,就看到了他身边的秦桑榆,开口便是:“哟,还有一个啊,一起带走。” 他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着秦桑榆,露出兴味的眼神。 秦桑榆一脸的厌恶:“你是何人?居然当街强抢民女。” “既然姑娘如此想知道,在下祝临风。”咋一看这祝家公子还有几分潇洒,但是秦桑榆却闻言色变,沉着脸道:“如此看来,你是想你父亲再被弹劾咯?” 祝临风一讶:“敢问姑娘是何人?” 秦桑榆冷笑道:“闺名不方便透露,本公子姓秦。” 虽然回了话,心里却厌恶至极,这祝家公子,真是白白糟蹋了临风这两个字。 祝临风带的小厮马上反应过来,他与祝家公子厮混已久,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该惹都有清楚的一条线,小声的跟祝临风耳语道:“公子,她父亲大概是秦御史大人,前段时间老爷才被弹劾。” 祝临风虽作恶多端,但是却是个聪明的,他挑的也是些平民百姓,今日没弄清楚也是实属见到瑶姬气极,他心里自然明白父亲是他唯一的靠山。 眼见今日这秦桑榆他是动不得了,但是要他放众吃了这个哑巴亏他也做不到。 当即朝秦桑榆做了一揖:“原来是秦公子,在下多有得罪。” 秦桑榆见他气势低落下去,当即痛踩道:“你莫要以为我平素不出门,便不知你的风评。恶人自有天收。” 祝临风一听这话脸色阴沉,阴测测的开口:“今日我并不想与公子结怨,只是我与你身旁这位公子有些私人恩怨需要解决。” 祝临风心想这个臭丫头害自己得罪了皇子,查了多日一无所获,今日被逮着了,不带回去好好教训一番实难解心头之恨。 瑶姬轻蔑一笑,终于道:“不知这位公子如何识得我,我又与公子有何仇怨。” 祝临风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是何事难道还能拿出来当街说嗯吗? “说的对,有何恩怨就在此解决,若是无法解决,就告到官家去,我相信官家自有决断。”秦桑榆今日是断不会让瑶姬吃这个亏,这祝临风不是什么好人。 祝临风咬牙切齿,突然转过身去,秦桑榆以为他要退走,正在松口气,突然祝临风又转过身来,一掌将她劈晕,他虽然平常疏于练习,打晕一个弱女子却不在话下。 祝临风阴笑道:“来人,秦家公子身体不适,送他回秦御史府休息。” 瑶姬扶住秦桑榆,瑶姬敛下眸子,遮住眼里闪着的光芒。 祝临风的小厮正在来拉扯,瑶姬突然抬起眼皮,冷漠的道:“若是碰了秦家小姐,不怕秦大人剁了你们的手脚,挖了你们的眼睛吗?” 那些小厮不知是被瑶姬突然的威压,还是被她的话吓到,连忙把手缩了回来。 第二十五章 被掳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干涸的沙漠里,四处是狂乱的风沙,一小队骆驼徐徐的前行,骆驼上的人时不时的回头去看看。 在队伍的最末尾,用绳子吊着一个被束缚住双手,脚上带着镣铐的女孩,约十三、四岁,她的嘴唇已经开裂,勉强遮蔽身体的褴褛衣衫沾满黄沙,一步一踉跄的在骆驼的牵制下走着。 她不能倒下,倒下了便是被骆驼拖行的下场,她的血迟早要被这片沙漠吸干。 骆驼上为首的男人发出一声嗤笑,用施舍的口气道:“华阳公主,你若是求我一句,我便大发慈悲赏你口水喝怎样?” 立即有人接口道:“周大人,她已经被剥夺封号了,现在比那些贱民更加低贱,这样的贱民怎么配得上公主的称号。”随即都哄然大笑起来。 周大人是押送这弑父杀母的公主,南齐皇后贤名在外,膝下只有这一个公主,嫡长公主本是地位极高,出生伊始便被赐封号华阳,被德顺皇后养的聪慧大方,本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谁料却发生了一件举国震惊的大事。 一个月前南齐皇宫。 华阳被宫人控制,眼睁睁的看着一把匕首刺进了母后的身体,鲜血放肆的涌出来。 她记得那张脸,芙贵妃满脸狰狞的转动着匕首,猩红的嘴唇吐出几个字:“去死吧!” 可是她却看到母后在笑,温柔的对她道,声音断断续续的:“华儿……别怕,替母后活下去。” 两行血泪从母后的脸上留下来,所有的眷恋都化成空,最终眼睛慢慢的失去光泽。 华阳咬破了嘴唇,满嘴的血腥味,撕心力竭的吼叫:“母后——” 然后这仅仅是一个开始,举国上下开始流传华阳公主杀母弑父,幸得皇上被贵妃娘娘救驾,可是皇后却成了南阳公主的刀下亡魂。 随即又传出先皇后外家勾结北周谋反。 那一天,外祖家一百三十余口人跪在刑场。 她匍匐在地上,芙贵妃稍微弯腰,掐住她的下巴:“你给我睁大眼睛看着,他们都要死了。” 华阳口唇被封堵,发出支离破碎的声音,拼命的摇头,眼睛死死的盯着刑场。 终于刽子手行刑,一百三十多人齐齐殒命。 突然,好多声音嗡嗡的在脑海中响起。 “华儿,跟我一起练拳,你的身体也太娇弱了。”是三哥哥的声音。 “华儿华儿,祖母说给我请个管教嬷嬷,我可受不了,你得帮我逃了。”是四姐姐。 “华姐姐,我想吃桂花酥和冰糖葫芦,你带我偷偷溜出去好不好。”那个奶身奶气的,眸子透着机灵的是六妹妹。 还有那个总爱一把把自己搂在怀里的外祖母和说着:“华丫头,你祖父当年可是威风凛凛……”的外祖父。 还有大舅舅大舅母,二舅舅…… 一张张脸从眼前掠过,那么生动的脸,可是刚刚,他们都死了? 鲜血染红了刑场,芙贵妃瞧着她这个模样道,冷笑道:“别急,你也要死了,你有个更好的去处。” 父皇曾经称赞过芙贵妃如出水芙蓉,不染不妖,特赐字“芙”,如今看来却是一朵不折不扣的食人花。 华阳眼眸布满了血丝,大悲之人,流不出眼泪,若是此刻还看不明白,这是父皇的手笔,她枉担了才女的名声。 “华儿以后要当才女。”那个南齐的君王摸着他的头,一脸慈爱的看着他。 突然那张脸破碎,华阳闭上眼,眼前一片猩红,她心头恨急,涌出一口腥甜,却突然地醒悟过来。 怎的还是无法冷静,此刻在大漠中,她不能陷入魔怔,此时他只有一件事要做,就是活下来。 几人见讥讽许久都没得到半点回应,哪知华阳的思绪不在这里,几人破口大骂起来,混杂着骆驼叮叮当当的铃声和风沙声,逐渐的风沙声音掩盖了男人的声音。 骆驼却突然停了下来,双膝盖跪下,在原地趴了下来,男人的叫骂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一声惊呼:”是沙尘暴,快趴到骆驼后面。” 驼峰上的十多人迅速下来,把行李抱在怀里,趴到骆驼的背面,以免被风沙埋掉。 此时是无人再理那小女孩,华阳已经全身脱力,拼着最后一点力气,爬到了骆驼后面,此时飓风已经刮起了万丈黄沙,一览无遗的平地没有任何障碍,肆虐的大风横扫过去,刹那间这群人也也被黄沙掩盖,风暴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空气中的风沙还在昭示这风暴的余威。 “该死的......”低低的咒骂声传来,一堆沙尘断裂凸起来,钻出一个脑袋,企图从黄沙中爬起来。 骆驼也有了动静,慢悠悠的站起来,匍匐着的一队人马也纷纷爬起,拍打身上的黄沙。 那周大人周身围绕着一层低气压,如果不是贵妃娘娘承诺事情办妥后加官进爵,他何苦来这沙漠跑一趟。 这华阳公主要送去给皇上炼制长寿丹,偏偏那群老头子要在这荒无人烟的沙漠里研究。 据说以女儿的躯体炼制的丹药,可令父母长生不老,而丹药的炼制方法十分惨烈,要把还是处子之身的小女儿丢入熔炉之中炼化出来再融入丹药之中。 周大人浑身打了个冷颤,倒不是她同情这华阳公主,实在是这方法太过毛骨悚然,虽这炼丹师早已存在,多年过去,依然没有研究出真正的长生不老药,如今作为第一个实验的公主,怕是另有原因的。 华阳公主一出生就占据了长公主之位,狠压贵妃娘娘女儿德容公主一头,才会遭到嫉恨,要让她以如此惨烈的方式死去,尸骨无存,以正德容公主的地位。 只见那周大人走到骆驼最后面,掏出挣扎不起的华阳,一把把她丢在沙地上,欺辱一国公主的感觉让他怒气暂时平复,他见华阳还没死,冷笑一声:“该上路了。” 华阳低眉顺眼依然一声不吭,形式对她来说并不乐观,此时定要忍气吞声,夜里时她曾想司机逃跑,奈何沙漠之大逃走了也是死路一条,倒不如再等等。 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又被另一个男人一脚踩在地上,逗得一行人哈哈大笑。 他们被派到这恶劣天气的沙漠押送华阳,没有娇妻美妾和锦衣玉食的憋屈全部都撒到华阳身上,凌辱华阳是这一路上唯一的乐趣。若不是因为上级交代了要处子炼丹,几个人露出不怀好意的打量,倒是真想尝尝这一国公主的滋味。 终于笑够了,周大人下令动身:“莫要把人弄死了,上面不好交代,早点把人交出去,早点回京。” “诺。”一行人唯周大人马首是瞻,齐声答道。反正也羞辱过华阳了,早些送她上路是正道。翻身爬上骆驼,叮叮当当的拖着华阳上路了。 华阳的眼里闪过一丝锐利,这跟绳子栓住她已经有几天了,她定然会让他们亲手给她解开,刚刚乘着风沙从那个小喽啰的包袱里想摸出一点吃食,却只摸到两颗火石。 他们给她的水保证她不会渴死,至于吃的,自十来天前就是吃的馊饭,华阳知道自己必须保持体力,无论他们什么时候给她一张干饼裹着泥沙她都会啃的干干净净。 沙漠的太阳毒辣得很,就在华阳以为自己要倒下的时候,夜幕降临了,忽然有人惊喜的呼叫,“大人快看,前面是什么?” 周大人板着的一张脸也露出一丝笑意:“运气不错,是绿洲,今晚可以好好休整一下了。” 华阳听闻眼睛微凉,绿洲是个好去处。 第二十六章 脱险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秦岩大步走过来,扶起瑶姬,瑶姬颤颤巍巍的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惊吓,抓住秦岩的袖角求到:“大人,救救小女子。” 秦岩见她蒙着面纱,一双眼睛熠熠生辉,比之桑榆都要更胜一筹,眼下仓皇失措的模样叫人于心不忍,安抚道:“你莫要害怕,今日本官既然在此,依然是要与你做主的。你且告诉发生了什么事情。” 祝临风心里直叫糟,这秦大人他是认识的,他只能硬着头皮,抢先一步凑上前去行了一礼:“晚辈临风见过秦伯伯。” 秦岩冷哼一声:“本官可不知道何时多了个侄子。”直接把祝临风的话驳了回去。 祝临风脸涨得通红,还是不欲与他翻脸,厚着脸皮脸道:“秦伯伯说的哪里话,既然来了府上,不如进府一叙。”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此刻在家门口丢脸的只是祝家。 瑶姬听闻这话,脸色煞白,拼命地摇头,哀求道:“大人……” “你不用担心,祝家本官可高攀不起。” 秦大人最是刚正不阿,自然不吃祝临风那套,一句话不止打了祝临风的脸,也让祝大人颜面无存。 平素弹劾祝家大人总抓不到实锤的把柄,总是让祝临风侥幸逃了,今日正被自己撞上,他明日上朝便递奏折。 此时秦岩正想带走瑶姬,不料又驶来一辆马车,停定后,最先探出头来的是杏雨,她见到此处聚集了许多人,面色焦急的张望,瑶姬见到这个小丫头,内心划过一丝感动。 杏雨急归急,依然把宁侯夫人扶下马车,秦岩见了,心道宁侯夫人怎么来了。 这京都统共就那么小,宁侯夫人他自然是认识的,见她来此,有些惊讶。 两人品位是不需要行礼的,各自点头示意,宁侯夫人就冲着秦岩身边的瑶姬而去。 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瑶姬,他有没有欺负你,姑姑给你撑腰。” 此话一出,祝临风脸色稍微变了一变,瑶姬竟然是宁侯夫人的侄女。 瑶姬摇摇头:“姑姑莫要担心,多亏了秦大人及时赶到,救了瑶姬。”微微颤抖的手却暴露了她的不安。 宁侯夫人安抚的拍拍瑶姬的手,又对秦岩道:“多谢秦大人救了瑶姬。” 这才脸色冷下来:“祝家公子最好给本夫人一个交代。” 宁侯夫人带着瑶姬上了马车,此时瑶姬衣衫有些凌乱,遮掩住不让人看了才是正事,这孩子没得庇护,也是够苦命了,若是还毁了名声,今后可如何是好。 马车绝尘而去,祝临风茫然无措,秦岩却上前逮住他:“桑榆哪去了?” 祝临风虽然知道闯了大祸,但是还没有失去理智,秦桑榆他不是送回秦家了么,结结巴巴的说:“我我我……命人送送……送送回贵府了。” “你派何人送去的?”秦岩想起出府前桑榆都没回来,按理来说马车也应该比知梧的脚程快。 祝临风懵然,是瑶姬将秦桑榆弄上马车的,那小厮不是他的人。当即心里大骇,话脱口而出:“是刚刚那女人把她弄上马车的。” 一句话含糊不清,秦岩只听明白了他也不知道桑榆去哪里了,手上青筋暴起,都快把祝临风的衣领揪烂:“桑榆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本官拿你试问。” 秦岩急忙上了马车,此时桑榆还没找到,他放不下心来,想回府让家仆出来找人,匆匆忙忙回了府,就见一辆马车停在门口。 那人正是瑶姬的小厮麒司。 仿佛在等他,麒司上前一拱手:“秦大人。” “你是何人?” “我家公子吩咐送公子桑榆回府。” 秦岩赶紧撩开马车帘子,正是昏迷不醒的桑榆。 “她被祝家公子打了一掌,当时情况危急,公子只吩咐在下送她回府。” 麒司不欲多言,秦岩气的要命,祝家小子也太大胆了。 当即掐了桑榆的人中,桑榆悠悠睁开眼睛,稍微清醒看清楚眼前是自己的父亲,立刻道:“阿爹快去救瑶姬,她被祝家那个混球掳走了。” 秦岩脸色一沉:“女孩子家家的不能这么粗鄙,宁侯夫人已经带她回府了,明日阿爹便上折子弹劾那祝家。” 又吩咐侍从:“去把府医请到公子这里,那祝家小子打了你一掌,莫要留下些后遗症。” 秦桑榆吐吐舌头,又疑惑的看了一眼麒司,问道:“你是何人?” 秦岩发现了端倪,问道:“桑榆,你没见过他?” 麒司解释道:“在下是公子瑶姬的侍从,邀月宫主吩咐在下保护她。” “哦~”秦桑榆性子单纯,听到邀月山庄眼前一亮:“原来瑶姬从邀月山庄而来,难怪了……” 麒司又对秦岩一拱手道:“在下对京都不熟,绕了些远路,如今人已送到,在下便告辞了。” 秦岩应了一声:“多谢了。” 麒司赶马车离去,秦桑榆跟着秦岩进去,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秦岩一句话也没听,突然打断秦桑榆的话:“今日瑶姬的马车是这个侍卫赶过来的吗?” 秦桑榆道:“不是,是另外一个小厮,阿爹问这个做什么?” 秦岩道:“无事,你今日受了惊吓,暂且去歇着吧,让府医给你瞧瞧。” “是,女儿告退。” 秦岩带着一丝疑虑回了书房,今日之事瞧着有些古怪,却说不出古怪在哪里。 此时瑶姬已经随着宁侯夫人回了宁侯府。 宁侯夫人和瑶姬下了马车,一同进了府。宁侯夫人突然沉着脸问:“听说今日你不曾报我宁侯府的名头,你可知那祝家公子是何人?” 瑶姬从来没想过这些事能瞒着她,眸子盈盈的看着她:“我想着总不至于有如此凶神恶煞的人,以前宫主和邀月山庄的姐妹们都是极好的。” 宁侯夫人转念一想,心思通透,邀月山庄是世外桃园,而这世间却人心不古,瑶姬生在邀月山庄,自然不懂这繁杂。 两人边走宁侯夫人边叮嘱道:“今后谁敢欺你,你便报上宁侯府的名头,他们自然就不敢动你,今日多危险,你初回京都,要学会自保。” 瑶姬眼里满是动容:“谨遵姑姑教诲。” 第二十七章 御下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看什么看?” “都给我滚,滚。” 祝家的小厮推搡着这些围观的人群,威胁道:“敢在祝府前围观,不要命了吗?” 民不与官斗,那些普通百姓很快都作鸟兽散。 祝府能驱除围观的人,却堵不住悠悠之口,流言铺天盖地的传出来,整个京都都是风言风语。京都的百姓无一不在暗地里议论这件事情。 黄昏拉下了帷幕,苏府的门口停了一辆马车,几人从马车上下来,昏暗的天色遮掩住人的面容,身形依稀是祝家父子。 两人通报了一声,侍卫就放行了,对这苏府也是轻车熟路。 早先侍卫就说了苏相在书房,祝临风跟在祝大人身后,走了一段路并不热,额头却冒出细细密密的汗,宣泄着人心里的紧张。 侍卫扣了书房的门:“大人。” 紧闭的门隐约可以看见里面的人影,却没人应答,父子两大气都不敢出,弯着腰在门口静候许久,里面才传来一声:“进来吧。” 侍卫答道:“是。” 轻微的一声吱呀,门被打开,祝临风没忍住抬了头,就见到两个人在书房内,两人他都是认识的,书房中摆着一局棋盘,执黑子的是苏相苏长榭,手执白子,冥思苦想的正是当今皇上第三子公子礼。 祝大人横了他一眼,祝临风马上低下头来,规规矩矩的随着祝大人跪下来。 “拜见三公子,拜见丞相大人。” 苏相却没有理会两人的意思,也不叫两人起来,依然自顾的下着棋。 “外祖父.....” “公子,下棋需专心。”苏长榭一颗黑子落定。 公子礼一瞧,输已经是定局,大方认输道:“外祖父棋艺高超,孙儿自叹弗如。” 祖孙两人自顾的聊着,祝家父子被当成了空气,祝大人心慌得很,一时也摸不准苏相的态度。 “天色已晚,公子还是早些回去,莫要让夫人忧心。” 公子礼瞧了瞧跪着的两人,没有离去的打算,祝家父子感受到那一道目光,恨不得把头低到地底下去。京都那点子风吹草动根本瞒不过他们,公子礼把目光移到祝临风身上,这就是今日强抢了宁侯侄女之人。 祝大人心里一紧,双膝拖行到公子礼身边:“求三公子救救犬子。” “你还有脸来求救?前阵子闹出的事情好不容易平息下去,今日又闹出这一茬,你这儿子......”苏相拖起了长音,故意不说完。 祝临风匍匐在地上,头埋着像个鹌鹑,不断的抖动着。 祝大人极有眼力见,也不等两人免礼,自己站起来给了祝临风一脚,这一脚丝毫不含糊,直把祝临风踢了个人仰马翻,他又四处张望着见到苏相的书房有一柄长剑,当即抽出来,怒气冲冲的朝着祝临风而来,吓得祝临风连滚带爬嘴里大声喊着:“不要啊,爹....爹。” 苏相瞧着祝大人演戏,冷哼一声:“差不多得了,你若是亲手杀了你的儿子,以后岂不是要对本相怀恨在心。” 祝大人见好就收,讪讪的停了手,长剑一丢,又噗通一声跪下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道:“丞相大人,是下官教子无方,今日若不是被秦御史大人撞见了,也不会闹到这里来,若是他弹劾下官,以后谁来做大人的得力助手啊,大人。” 知道用自身的价值相要挟,苏相心里隐隐升起一丝怒火,却又不能真的不管他,反问道:“你想此事本相怎么给你解决?” 哭诉声戛然而止,祝大人疏通了思路,若是平常女子,多用些银钱,把女子纳回来便罢了。 可是偏偏是宁侯家的,又被秦御史撞见,明日弹劾的折子定然是满天飞,此事确是不好善了。 苏长榭冷道:“你若是早些来本相这里,便抢在秦家递折子之前去宁侯府登门道歉,这事也有个说法。” “那现在该如何?”祝大人追问道。 “公子以为这事如何解决才好?”苏相不直接回答,转而问公子礼。 公子礼一愣,本是一个旁观者,见祝大人充满希望的望着他,不由得思索起来。 错过了登门道歉的最好时机,若是被秦御史弹劾,非但祝家公子会有牢狱之灾,祝大人也可能丢了乌纱帽。 那只有,苦肉计! “外祖父,依孙儿之见,眼下只有一个办法。” “说来听听。” “负荆请罪。” 话一出口,祝大人一脸疑惑,祝临风更加是一脸茫然。只有苏长榭赞同的点了点头。 “公子说的有理,你可听明白了?” 祝大人作了一揖:“请大人明言。” “言尽于此,你们回去吧。” 祝大人依然云里雾里摸不到方向,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但是苏相已经下了逐客令,只能带着祝临风回去了。 苏相的脸上浮现一抹深沉,话只能点到为止,若是祝家的听不懂,这颗棋子还是早些废了好。 这时候,公子礼见祝家的走了,也请辞道:“时候也不早了,孙儿也该向外祖请辞了。” “嗯,公子早些回吧。” 随即又对公子礼道:“今日公子提了一个方法给祝家,祝家却未必会感激公子。” “但是必须是公子来提。” 公子礼会悟:“孙儿明白,今夜便派人送上好的金疮药过去。” 苏相满意的点点头,孺子可教也,恩威并施,这便是御下之道。 本身祝家小子也无需受皮肉之苦,但是他在不收敛,毁了自己便罢了,不要拖累公子。 祝家父子回到府里,一路上祝大人已经想通了期间的弯弯绕绕。 祝临风开口试探的喊了一声:“爹?” 谁料祝大人二话不说,抄起鞭子就朝祝临风抽过去。 祝临风一下跳开:“爹,你干嘛打我?” “你还问我为什么打你,你个逆子,我打死你。” “爹,我错了,啊——不要打我,好痛——娘——” “你叫娘也没有用,我打死你个逆子。” 祝夫人听到这里的动静连忙赶过来,大呼一声:“我的儿呀,老爷——” 眼见拦不住祝大人,又跑过去护儿子。 祝大人冷下脸,吩咐仆人道:“带夫人回去。” “儿啊。”祝夫人一步三回头的被拖回房去。 “娘——”祝临风逼得眼泪都出来了,眼见自己的娘被拖走,爹又凶神恶煞的盯着他。 连忙往府外逃去,祝大人眸光一闪:“好小子,正合我意。” 当天晚上,祝府旁的左邻右舍都知道祝家老爷追着儿子教训,祝家公子的惨叫声格外渗人。 待到祝家老爷觉得差不多了,吩咐人将祝临风抬回去,眼见着自家儿子身上一道一道的伤痕,又后悔自己下手太重,不禁对苏相和公子礼也恨上了几分。 正在把人抬进府里,有下人来报:“大人,门外有一位自称是公子礼侍卫的人求见。” 祝大人道:“赶快请进来。” 那人一进来便说:“祝大人,我家公子吩咐我送上上好的金疮药来。” 祝大人一讶,连忙接过药谢恩,不知不觉间便消了那点子恨意。 苏府。 “来人”苏相唤道。 一个劲装黑衣的男子不知从何处闪出来,单漆跪地道:“大人有何吩咐。” “去查查宁侯侄女的身份。” “是”黑衣男子答道,一个闪身,又不见了踪影。 第二十八章 避祸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宁侯府。 瑶姬站在窗前,望着那丛兰草。 唤道:“麒司,你再帮我送一封信,给当今皇上的大公子,若是被截,莫要恋战,找机会交出去就是。” 麒司闪身出来,他默然的有些佩服,今日之事着实凶险,若是那秦大人晚来一步,算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殊不知,瑶姬不过是在赌。 一场豪赌。 麒司领命去了,月黑风高,街道空无一人,他锐利的眼睛扫了一眼街角,果然被跟踪了。 他随意的把信塞进腰封,并不惊讶,心里早就对瑶姬的话认同了几分。 他穿着一身夜行衣,跳上屋顶,立在檐口,双手环抱等着跟踪之人现身。 那黑衣人也没料到瑶姬身边有这样一个高手。本想跟踪他去哪里,不想半路就被发现。 黑衣人飞身上去,摸不清麒司的武功,与他对峙许久。 麒司率先出手,一掌扫过去,黑衣人腰身飞快后倾,躲过这一掌,双脚飞踢,像麒司下盘袭去,麒司跳起飞旋,反手朝黑衣人脸上抓去,腰间的信封直直闯入黑衣人的视野,黑衣人眼疾手快,头往右偏,手已经飞快的取走那封信。 待麒司回过神来,他身形已闪出十几米,示威似的晃晃手中的信,转身飞奔逃去。 麒司装模作样的追去,黑衣人几个闪身便不见了踪影。 麒司耸耸肩,扯着嘴不屑道:“不过是因为我让着你。” 他身形一闪,回了宁侯府。 此时,夺信的黑衣人见甩脱了麒司,一路飞檐走壁,最后消失在苏相府的宅院里。 入府的书房还亮着灯,苏相手里捏着一张信纸,眼里一片阴沉。 “若是属下没猜错,那侍卫应该是去公子裕的府邸。” “此话不可乱说,你下去领罚吧。” “大人?” “嗯?要说第二遍吗?” 黑衣男子张了张嘴,终究明白,今日是他技不如人,打草惊蛇了。 “公子。”麒司从窗外跳了进来。 瑶姬道:“信是送到了,还是被劫走了?” “被劫走了。” “嗯。” 瑶姬终于转过身去,留下一道纤细的背影给麒司。 今夜的京都不会太平,终究一夜过去了。 破晓时分,一抹霞光在东方绽放,金碧辉煌的大殿迎来朝阳的洗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正坐在大殿中央的主座上正是当今的北周帝,已是不惑之年,消磨了一些年轻时的俊美,多年的久居高位累积的是震慑人心的威严。 “谢皇上。”满殿的文武百官行了礼,各自站定。 走了这个过场,周帝开口问道:“众爱卿可有事启奏?” “微臣有事启奏。”秦御史双手执笏恭敬的走出来,行了一礼,躬着身子等着周帝回应。 来了! 祝大人低下头去,竖起耳朵来。 周帝抬手示意平身,道:“秦爱卿有何事启奏?” “臣……” “皇上。”不待秦御史开口,祝大人终究耐不住,已经扑出来,跪在地上,狠命的磕头:“秦御史大人今日所奏与犬子有干系,微臣昨夜已经狠狠教训了那个不肖子,求皇上开恩饶他一命吧。” “哦?”周帝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不知祝爱卿所言又是何事?” 祝大人偏头瞧了一眼怒瞪他的秦岩,心里一丝得意,自己抢去了先机,依然哀哀戚戚的继续道:“犬子昨日在街上遇见宁侯爷的侄女,心生仰慕,请她来祝府一聚,谁料小子不懂事,冲撞了宁侯家的公子,微臣昨日教训了他,今日特地带他来像宁侯爷赔罪,此时——此时在宫门口候着——” 苏相脸上看不出表情,总觉的今日秦御史有些异常。 若按照平日,他早已毫不留情的痛斥祝家了,今日却一声不吭,不同祝家的争辩。 苏相余光撇了一眼,又见他脸上黑得和碳似的,稍微放下心来。 周帝眉心微皱,昨日之事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发生,早料想今日这出戏如何唱下去,这祝家的既然早已想好对策,就陪着唱下去便罢了。 “宣进来。”周帝开了口,贴身的太监得了话,就一路小跑着出去了,百官不敢议论,周围的气氛如同拉紧的弦。 不多时,几人便抬着祝临风进来,只见他浑身包裹着白布,嘴里还在不断的哀嚎着。 直到大了大殿,祝临风眼皮微抬得见天颜,一个威严的身影赫然冲进眼里,他吓得咕噜滚下来,顾不得疼趴在地上,结结巴巴道:“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神色各异,众人都心知肚明这祝家小子是何人,只是至今没闹出人命,朝中势盘综错杂,周帝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就是祝家小子?”周帝开口道。 祝临风懵住,跪在临风身边的祝大人推了他一把,示意他回话祝临风连忙道:“回——回皇上,草民祝临风。” 周帝声音徒然一冷,震慑道:“你胆子可不小。” 祝大人闻言拜了两拜,忍着心疼开始拆裹在祝临风身上的布条,在次提到:“皇上,微臣昨夜已经教训过他”。 祝临风忍着剧痛也不敢吭声,一条条白布被撕下来,胳膊上触目惊心的鞭痕,让文武百官都忍不住嘶的倒吸一口气,这祝大人可真下得去手。 周帝眼见着越拆越多,已经被打成这样了,摆摆手阻止道:“既然如此,就带回去养着。” 又对一直没有吭声的宁侯爷道:“爱卿看如何?” 宁侯爷作揖道:“微臣倒是无异议,只是微臣家那丫头受了委屈——” 周帝点头,转而又对祝临风道:“既然如此,限你三日之内登门道歉,不得有误。” 见着匍匐在地上的两人,立在百官最前的公子裕暗叹,可惜了一个机会。 祝大人和祝临风连连磕头谢恩。 周帝移开目光,又对秦岩道:“秦爱卿还有何事要奏?” 祝大人此时心里已然松了一口气。 秦岩看了场好戏,心里冷哼一声,端端正正的跪下来:“臣今日所奏正是此事,祝大人教子有方,微臣无话可说。” 祝大人心虚一笑,忽略了话中的讽刺之意。 第二十九章 承认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于瑶姬来说,北周的人如何都与她毫无瓜葛,她的目的从来只有一个。 “麒司,备车去秦御史府。” 秦岩应该很想见她。 此时百官已经下了朝,秦岩站在台阶上瞧见祝家急急忙忙的把祝临风抬出宫去,眼里又像空无一物,不知在想些什么。 有人在身后唤道:“秦大人。” 他回过神来,见是公子礼,行礼道:“三公子。” 公子礼伸手去扶:“大人无需多礼。” 公子裕见了横插一脚,走过来便说起今日朝堂之事:“这祝家公子胆子可不小,今日的惩罚也轻了些。” 秦岩微微皱眉,还未出宫墙,这话怎可大喇喇的拿出来说。 公子礼本身是想与秦岩拉拉关系,听到此话也是眉头一皱,言辞犀利道:“祝家公子之事父皇已然有了定夺,难道大哥是对父皇的决断质疑吗。” 一大顶帽子扣下来,公子裕面色白了白:“三弟哪的话,是大哥失言了。” 秦岩不欲与天家两位公子虚与委蛇,告辞道:“今日下官家中还有些家务事要处理,就先出宫去了。” 公子裕脸上浮现一丝笑容:“既然秦御史家中有事,就不耽搁你的时间了。” 待到秦御史走后,公子礼空了算盘,依然是兄忠弟恭的模样,仿佛刚刚的争锋相对不存在:“大哥,我也告辞了。” 公子裕也满面笑容:“三弟慢走。” 各自转身,缓缓收起来不及收回的笑容。 秦岩回了府,见门外停了一辆马车,问道守门的侍卫:“家中可是来了客人?” “回大人,是瑶姬公子,听闻昨日公子受了惊,特意前来拜访。” 秦岩心道,来的正好,他正想去会会这个瑶姬公子,转念一想,先回了房。 此时,瑶姬正在秦桑榆的房里,两个姑娘嬉闹一番,说着话。 “瑶姬,原来你从小在邀月宫长大,邀月宫是什么样子的?”秦桑榆扑闪着大眼睛好奇道。 瑶姬最看不得她这副单纯的模样,像极自家表姊妹的眼神,笑道:“邀月宫很美,和世外桃源一般。” 不知为何,秦桑榆觉得瑶姬看她的时候闪过一丝哀伤,只以为她怀念邀月宫了,体贴的转移话题道:“还好我爹爹昨日及时赶到,那祝家公子也忒不是人了。” 瑶姬正要开口说话,有丫鬟进来通报道:“公子,瑶姬公子,夫人听闻瑶姬公子来府上,请到正堂一叙。” 瑶姬对秦桑榆说:“昨日本就应该拜访伯母,桑榆可否带我去正堂?” “那是自然。”秦桑榆站起来,笑道:“我阿娘很温柔,瑶姬莫要紧张。” 瑶姬戳戳她的额头:“我看起来像紧张的模样吗?” 两人言笑晏晏的朝正堂走去,就见正堂端坐着一个人,桑榆微微一福,唤道:“阿娘。” 瑶姬也规规矩矩的福身:“秦伯母。” 这是秦家夫人第一次见瑶姬,光看通身的气质确实顶顶的好,若不是..... 秦家夫人放下手中的茶杯,道:“快快起来,自家人没那么多规矩。” 瑶姬道:“谢秦伯母。”这才站直起来。 几个丫鬟伺候两人坐下,说些家常话,不多时,一个丫鬟进来对着秦夫人耳语一番,秦家夫人露出歉意的表情。 “桑榆,你陪着瑶姬在此坐会,阿娘马上回来。” 秦桑榆一脸的不解,阿娘从不把客人留在正堂,今日瞧着有些不对劲,倒是瑶姬老僧坐定,脸色自然。 待秦夫人离去不久,又有丫鬟进来对秦桑榆道:“公子,夫人同你有话要说。” 秦桑榆一脸愕然,什么话要叫过去说,那把瑶姬一个人留在这儿? 那丫鬟又说:“夫人说了,要婢子好生侍候瑶姬公子。” 秦桑榆总觉得有些失礼,抱歉的对瑶姬道:“今日不知道阿娘怎么了,她平常不是这样的,瑶姬你在此等我,我马上回来。” 瑶姬笑道:“你且去吧。” 瑶姬不禁觉得好笑,抬手喝了一口茶,就见屏风后走出一个人来,正是秦大人。 绕了这么一大圈不过是要瞒着她。心里对桑榆有些羡慕,父母都是如此的保护她。 瑶姬站起来行礼道:“秦御史大人。” 秦岩打量了一番这个少女,开口道:“你并不惊讶。” 瑶姬见他一口咬定,直言道:“瑶姬今日本就是有事相求,何来惊讶之说。” 听到此话,秦岩就感觉胸口升腾起滔天怒火,她居然承认了一切,压抑住声音道:“你不该利用桑榆。” 瑶姬脸上有一丝无奈,回避道:“但是我确信大人会帮我。” “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利用桑榆?”秦岩无视了瑶姬的话,眼中带了一丝锐利,常年为官的威压释放出来。 瑶姬毫不示弱:“桑榆无事,不是吗?” 秦岩见着眼前气势不输给他的小女娃,同桑榆一同大小,却有着桑榆无法比拟的谋略,昨日之事,漏洞百出,只怕也是故意做出来给他看的。 终于,勾起了秦岩的一丝兴趣:“你为何确定我会帮你?” “因为这是大人的职责。”这是瑶姬把控人心的准度,秦岩是个刚正不阿,一心只为社稷的忠臣,即便她利用了桑榆,但是一码归一码,所以瑶姬断定他不会袖手旁观。 瑶姬突然跪下来拜道:“瑶姬的父母皆死于祝家之手,是因为他们得知了祝家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也许求秦岩为自己父母报仇没有把握,但是背后的秘密分量够大,秦岩一定会去查。 原来如此,秦岩理解了她为何针对祝家了,这小女娃是来报仇的。 是也不是,她不过是因为占用了人家女儿的身份给讨个公道罢了,也是,为自己铺路。 果然秦岩又问道:“你可知这个秘密是什么?” 瑶姬道:“亡父是商人,当年运送的是茶叶,但是中间混杂了许多私盐被亡父发现才遭到杀人灭口。” 秦岩默然不语,治粟内使本身就掌管财政大权,平日里贪墨些抓不到把柄,居然还不知足贩卖私盐,这可是重罪。 好心计,居然料定了他会管。 “既然如此,你直接来找我便是,利用桑榆又是为何?”秦岩依然气不过,质问道。 瑶姬道:“瑶姬只是告诉大人,瑶姬有能力保桑榆平安。” 第三十章 宴会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好好好。”秦岩简直要气笑了,一连三个好便是对瑶姬这个回答的极度不满。 秦岩怒道:“这件事本官会查,桑榆也自有秦家护,你若是再敢利用桑榆,休怪本官不客气。” 瑶姬站起身来,气势却是比秦岩还是强一些:“秦大人,若是再发生一次这样的事情,你该如何护桑榆?桑榆性子单纯,你能把她一辈子关在秦府吗?” 秦岩呼吸一窒,纵然明白这个道理,但于情,她不会容忍伤害了桑榆的人,说道:“你且回去吧,桑榆交不起你这样的朋友。” 瑶姬面带微笑:“那还请大人,亲自把瑶姬赶出去。” 秦岩见着瑶姬的模样,突然气的肺裂,终于明白过来,到最后自己也要被利用一番,若是一开始就是一个局,这女子不容小觑。 瑶姬出了秦府,秦岩居高临下道:“你以后不要来找桑榆了,秦府不欢迎你。” 路过的百姓都道这是怎么了,秦岩虽然严肃,却极少这样下人脸面。 两人心里铮亮,秦岩心道这奸滑的女子啊,京都眼线何其多,赶出去是给别人看的,划清界限麻痹敌人。 瑶姬还想在求情,谁料秦岩直接走进去把门关上了,瑶姬沮丧的上了马车。 麒司见她这模样道:“公子,我去帮你把他揍一顿。” 瑶姬惊叹:“麒司原来还会关心人哪?” 麒司闭紧了嘴巴,后悔说出了那句话。 而秦岩关了门,一脸懊恼的拍拍头,这下好了,就这样把瑶姬赶出去了,该怎么跟桑榆解释呢? 苏相查明了瑶姬的身世,得知她是邀月宫主救下的孤女,对她起了杀心,却因为昨夜瑶姬的信有了顾虑。 至于秦府今日演的这一出,苏相并不全信,两方都提防着。 京都安宁了两日,至少在表面上风平浪静。 这两天各个府邸都收到了一张帖子。 宁侯府要办宴席,大家都忙着看祝家的热闹,都要忘了宁侯爷是剿了匪立了功回来的。 第三日,腿还稍微有点瘸的祝临风登了宁侯府的门,宁侯爷还是给了个面子,让祝家的人进了府。 祝临风规规矩矩的对瑶姬道了歉,他吃了教训,虽然怀恨在心,也知道此时不是报仇的时候,瑶姬也“大度”的原谅了他。 日子一晃便到了宁侯府宴客的那天,文武百官有头脸的都聚齐了,宁侯在朝为官素来风评好。 宁侯府前停满了马车,院内,小江沐紧紧的挨着瑶姬,站在宁侯爷与宁侯夫人身后,绷着一张小脸让瑶姬忍俊不禁。 他会来。 宁侯爷是他的姑父。 来往道喜的人络绎不绝,瑶姬的脸上都挂着淡淡的笑意。 她本是客,今日却以主家的身份站在这里,心里明白,不过是昭告天下,她是宁侯府护着的人。 终于,见着那一老一少,瑶姬心头一热,却仍然不动声色。 这几天的风雨俞怀了然于心,苏相会查他的底细,他自然也会查得一清二楚,邀月宫长大的,天衣无缝。 他先对着宁侯家两位主人行礼:“姑父,姑姑。” 无尘子自然是不用的,也拱了拱手道:“宁侯爷,宁侯夫人,恭喜立了大功。”又悄悄四下看了看,故作小声的问:“皇帝老儿这次赏了些什么?” 惹得宁侯爷掩面尴尬的咳嗽,果然毒圣大人什么事都能问出来。 俞怀轻声咳两声,示意他收敛些,无尘子站直了身子,显得一本正经的模样:“俞怀小子,我准备的大礼呢?” 俞怀忍不住想离他远些,就见那丫头极力憋笑的模样。 这丫头名唤瑶姬? 小江沐察觉到俞怀的眼神,小小的身子上前一步唤道:“俞怀哥哥。”引开了俞怀的视线。 瑶姬一讶,这孩子太可爱了,无尘子可不需要忍着,两只手在小江沐脸上蹂躏起来:“江家小娃子长这么大啦。” 直叫瑶姬想砍掉那两只手,心里默念道,自己拜的师傅,不能欺师灭祖。 无尘子捏了两把就收手了,江沐恭恭敬敬的作揖:“无尘子爷爷。” 无尘子跳开道:“小娃子,我可没有那么老,叫伯伯,叫伯伯。” 小江沐疑惑的盯着无尘子那把灰白的小胡子:“可是你比舅舅老。” “什么?什么?小娃子,你居然说我比那老匹夫老?” 江沐嘴里的舅舅自然是俞怀的父亲,当朝左相俞敬之。 “哈哈,老匹夫,我家侄子自然是说的有道理了。” 不早来一分,不晚来一分,偏偏在这时,像是故意看无尘子笑话似的,未见人先闻声。 瑶姬静立着,等着当朝左相。 一人迈着沉稳的步子走进来,身材颀长,脸上生了皱纹也能见年轻时的风采,俞怀与他有八分相似,也许是年长些,多了几分威严,须发随着走动飘扬,身后的侍从带着礼品,他一挥手,那侍从就轻车熟路的将礼物送进去了。 唯一与气质不符的是,他的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无尘子撩起衣袖就要干架。 俞怀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也不去拦住,悠悠唤道:“先生,父亲。” 四两拨千斤,轻易的平息了战火,这是为何呢?因为他不但唤了无尘子先生,还在俞相爷前面。 小老儿容易满足,做做样子罢了,也骗了俞怀一声先生,见好就收,今日也不是个闹事的地儿,那么多人看着呢,丢了老脸。 俞相爷也不管自己的妹子,瞧见了小不点江沐,当即就要抱起来,谁知今日小江沐往后退了退,作揖道:“舅舅。” 俞相爷来不及收回的手,转了个弯尴尬的摸摸胡子,今天这小子有点不可爱啊。 宁侯夫人最清楚,自家小子在瑶姬面前就绷得跟个大人似的,也不知是喜是忧。 无尘子趁机狠狠踩道:“小娃子都嫌你哈哈哈。” 俞相爷见他笑的猖狂,神情口吻与俞怀如出一辙,慢悠悠的说道:“本还想过几日邀你来品收藏了几十年的老酒的。” 无尘子瞪大眼睛笑声戛然而止。 宁侯爷与宁侯夫人也是见怪不怪的样子,两人打着圆场,这两人在这么下去,今天这宴席也不用开了,上前一步道:“先生,兄长先进去歇着吧。” 俞相爷仿佛才想起似的道:“恭喜妹妹妹夫了。” 宁侯夫人感到一丝欣慰,总算还记得自己这个妹妹啊。 瑶姬也行了一礼,为何此时才行礼,因为一直都没有机会嘛。 俞相点了点头,无尘子左右看了这丫头,摸着小胡子有些困惑,俞怀跟在俞相身后,父子两目光不约而同的在瑶姬身上停了几秒,几人才进去。 第三十一章 肃清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小江沐悄悄拉拉瑶姬的衣袖:“姐姐别怕,江沐保护你。” 瑶姬趁着宁侯爷两人不注意摸摸江沐的头。 对着小江沐澄净的眼睛,瑶姬的思绪又飘得很远,今日无尘子与俞怀都来了这里,是个杀人灭口的好机会,不知公子岑羲如何应对。 在宁侯府觥筹交错的时候,七王府却暗藏着杀机。 岑羲斜枕在床头,手里一只小碗,脸上还有些病态的苍白。 “公子,趁热把药喝了吧。”这是一个年岁不大的少年,身量矮,带着几分阴柔之气。 岑羲看了一眼那人,问道:“云瑾,你来我这府上多久了?” 那叫云瑾的小厮答道:“公子回京的时候就在了。” “哦,是吗?”岑羲的声音依然温润,云瑾咽咽口水,又劝道:“公子,身子要紧,把药喝了吧。” 岑羲嘴角荡开微笑:“好。”云瑾注视着他一滴不剩的把药喝下去,接过碗,神色恭敬的退出去。 成了! 岑羲趴在床沿吐出一口鲜血,立刻有人闪出来,是一个劲装少年,伸手扶着岑羲,不解道:“公子,你这又是何苦呢?” “欠他的债,还清了。”岑羲道,“我服了先生给的解药,无妨。” 房里重新归为宁静,一刻钟的时间,潜进几个黑衣人,他们瞧着床上的棉被微微隆起,手里亮堂的长刀朝着岑羲的床上砍去,云瑾站在一群人身后看着,如此一来,应该死绝了。 “停。”云瑾轻声道。他走上前去,掀开棉被,空无一人。心里一紧,大呼:“不好。” 猛然回头,身后的黑衣人已经被放倒。 岑羲坐在轮椅上,被人推进来,云瑾见到岑羲身后的云深,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你明知是陷阱,却还要跳进来,又是为何?”岑羲问道。 见他不语,又继续道:“让我来替你回答,今日先生和俞怀都不在,明知今日可能是陷阱,却不愿意错过这个机会。” 云瑾低着头,一脸不甘,右手悄悄后挪,袖口出现一把匕首,飞速往岑羲身上刺去。 还没碰到岑羲,身子就被云深打得弹了出去,再想爬起来,才发现手腕已经粉碎。 云瑾一脸颓然,心里恨道,今日要死,便一起死。 他疯狂道:“我早就知道杀你不会那么容易,你今日本是为了擒我,可是我便要与你同归于尽,我早已埋好了火药,只要我再不发出信号,我的人就会点燃火药,大家一起陪葬。”云瑾脸上带着一丝狠意,那是恨极一个人的表情。 岑羲的脸上带着一丝怜悯,轻飘飘的开口:“你准备的不错,可是取我性命,你还不配。” 此时暗卫绑着一个人来,丢在云瑾跟前,正是那听信号放火的人。 “你是母妃身边的小瑾子吧,你姐姐死在茹妃的手上,你被他蒙蔽了多少年?”看着像疑问,却是肯定句,云瑾张着嘴,暴露了心情,原来他早就知道。 “不可能,明明是因为你贪玩掉进湖里,我姐姐才会被静夫人杖责而死的。”话一出口,他已然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当年是三哥胡闹推我下去的。”岑羲语气微微冷。“母亲一直在照顾我,根本没有心思管你们,茹夫人见机挑拨父皇杖责了当日护住不力的丫鬟,就是为了在你心里埋下仇恨的种子。” 岑羲说着停顿一下,隐隐又有吐血的迹象。茹夫人,是个狠角色,多年前就在筹谋。 “公子....”云深不解,为什么要和他解释这么多。 岑羲抬手,云深闭了嘴,眼睛瞪着云瑾,似乎要把他瞪出一个洞来。 云瑾满脸的不可置信,有些癫狂道:“我不信,我不信。”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岑羲又开口道:“你姐姐的仇我会一起报,你且去吧。” 岑羲伸手,断了他的心脉,他瞪大眼睛,直到死前他都不敢相信,岑羲中毒已深,怎么还有内力断了他的心脉? “小瑾子,我从厨房偷了两个馒头,你快吃了吧。”姐姐的笑脸就在眼前,转身飞快的离去。 画面切换,是姐姐死在血泊中的场景,他躲在门后,看着两个太监把打得血肉模糊的姐姐拖出去。 后来,茹夫人许诺帮他报仇,他做了茹夫人的内应。 “阿娘,不关小瑾子的事情,是我把你的玉佩打碎的。”迷迷蒙蒙十年前的事情又浮现在眼前,那个护着自己的小公子是岑羲。 年幼的事情一瞬间灰飞烟灭,他如今要死了,姐姐来接他了。 从岑羲回京的时候,他就是卧底,他想不通自己究竟哪里露了马脚。 马脚吗?不过是岑羲的纵容罢了。 岑羲瞧着他眼里的最后一丝光线消失,涌出一口腥甜,他身边能信任的人太少,即便是儿时的伙伴,就算是被蒙蔽而伤害他,他也不会留着在世间。 “云深,葬了吧。” 岑羲眼里一片荒芜,所有的人都沉默不语。 终于云深劝道:“公子,歇着吧。” 岑羲不过解毒才几天,如今又受了这样的创伤,哪怕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 云深推着岑羲去了客房,几人扶着他躺回床上。 不过短短时间,七王府又恢复了宁静,宁侯府却热闹非凡,秋日的阳光实在难得,各家都在感叹宁侯的气运好。 天家的两位公子并排而来,宁侯亲自将两人迎进府,如同所有人一般,两位公子的目光也稍微在瑶姬身上停留。 瑶姬福了福,给两位公子行礼:“三公子,七公子。” 瑶姬余光瞥见了苏相,似是避嫌般不与公子裕对视。 两位公子似乎都是第一次见瑶姬,公子礼不必说,至于公子裕…… 苏相心中闪过一丝疑惑。 真真假假,不知是演的还是真的。 客人都来的差不多了,宴席已然摆上,满满当当一院子的宾客。 男女席位分开,瑶姬随着宁侯夫人去了内院,江沐恋恋不舍与瑶姬分开,留在前院。 杏雨搀扶着瑶姬悄声道:“公子,今日来的那些有没有瞧上的?” 瑶姬一呆,杏雨这丫头怎生这么大胆,悄悄掐了一把她的胳膊,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谁知杏雨轻声呼痛,委屈道:“我昨夜听夫人与老爷说的……” 声音细若蚊讷,瑶姬后面的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第三十二章 重逢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听到杏雨的话,迎环也附和道:“公子可以自己挑一个,夫人一定会成全公子的。” 嫁到北周? 瑶姬思路打结,她现在的身份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即便不是孤女也是个商人之女,今日来的都是官家的,谁又会瞧得起她? 宁侯夫人虽然有些乱来,但是也让瑶姬意识到一个问题,她十六了,眼下只有宁侯府一个依靠,宁侯夫人帮她物色本就是……合情合理。 瑶姬揉揉眉心,无可奈何,突然想起这里是北周,和南齐不同,民风开放些,更何况她无父无母,宁侯夫人也不可能自作主张把她嫁了出去。 还是快些安顿出去,否则宅子也不需要找了,直接从宁侯府就能嫁出去了。 暂且把此事抛在脑后,今日秦家只来了秦夫人一人,瑶姬心里也松了一口气,既然演戏就要演到底,秦夫人瞧见她了,冷冷的撇过头去。 在坐的贵夫人个个都成了精似的,哪个看不出来,又想起前几日的事情,心里纷纷猜测起瑶姬与秦府的过节。 宁侯夫人自然也瞧出来了,心里猜到大约是前几日瑶姬被掳祸及了秦家公子的原因,瑶姬登门拜访还被赶了出来。 拉着瑶姬坐在身边道:“放宽心,当日是祝家公子的错,不关你的事。” 瑶姬抿嘴,面露一丝惭愧,这倒是真心实意的,既是对桑榆,也是对宁侯夫人:“终究是我殃及了她。” 宁侯夫人安抚的拍拍她的手,又与别的贵夫人应酬去了。 瑶姬倒了一杯酒饮下去,不胜酒力,一杯酒下肚有些昏沉,她用手揉揉额角。 宁侯夫人瞧见了吩咐道:“杏雨迎环,扶公子回去歇息。” 瑶姬歉意的福了福身子,道:“失礼了。” 她由着杏雨和迎环扶着回房去,刚刚躺会床上,就沉沉的睡去。 杏雨和迎环见她睡了,退出房去。 房梁之上飞身下来一个少年,脸上有些红晕,显然是喝了酒的模样,他盯着瑶姬那张睡颜看了许久,伸手正要去扯下遮面的丝巾。 瑶姬眼睛突然睁开,满目清明,哪有一丝醉酒的痕迹。 轻声开口道:“你等我很久了吧。”她眼睛弯弯的,扬起下巴笑道:“堂堂俞怀公子,居然做了梁上君子,好久不见。” 如出一辙的花样,借着醉酒离席,她知道他认出自己来了,既然如此,又何必遮掩。 俞怀轻笑一声:“臭丫头,本事还不小。” 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的声音有一丝沙哑,不自觉的伸出手来想去揭开那丝巾。 瑶姬偏过头一躲,他手顿在半空,又继续朝前,触碰了瑶姬的发丝。 他声音很轻,更似呢喃道:“来了就好,老头子也担心你。” 瑶姬坐起来靠在床头,有一丝的不自然:“你醉了,确认过了,你还不出去。” 俞怀嗤笑一声,俯下身去,瑶姬身子一紧,脱口而出:“麒司。” 一个人影从窗外闪进来,俞怀躲了他的袭击,却顿时感觉怒火中烧,这丫头哪里弄了一个男人进来。 两人在这狭小的空间打了起来,这里离宴席有些远,不然非得把人全部引过来不可。 瑶姬的首饰全部都被打落。 “哐当——”屏风也倒了。 “啪,”书桌上的东西全部都被掀翻。 本来是高手对决,地方太小伸展不开,内力变成了蛮力的对决,俞怀朝着麒司招呼过去,一拳打在他的脸上,麒司也回了俞怀一巴掌,却在逐渐落了下风。 俞怀瞧着麒司的身形总觉得有一丝熟悉,忽脑子灵光一闪:“你是那天射箭之人。” 麒司皱起眉头,也认出了俞怀。 俞怀率先停了手,闪到瑶姬身边抓住她的手腕道:“那天是不是他救了我?” 胸中的怒火又突然平息,涌出一丝欢喜来。 瑶姬眼神都懒得给他,开口道:“你还不走。” “公子?你怎么了?”远远的传来杏雨的声音。 瑶姬眼中一丝嗔怒:“赶紧走。” 麒司和俞怀对视一眼,盯着那个窗户,一前一后的跳跃出去。 瑶姬从床上起身,也不顾赤脚就扑倒在一片凌乱上。 杏雨打开门,就瞧见这一幕,惊呼道:“公子——” 她刚刚听到这里的声音就赶过来了,想来公子是喝了酒发了酒疯,赶紧进来将瑶姬扶回床上。 瑶姬闭着眼睛装疯,俞怀藏身在大树上,瞧着装疯的瑶姬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杏雨怕瑶姬又发酒疯,守着不敢离开瑶姬,瑶姬闭着眼睛装睡,心里却把俞怀骂了千百遍,自己的计划全部被打乱了。 骂着控制不住的睡着袭来,瑶姬才惊觉,那个混蛋!居然给自己下药,终于抵挡不住药力,真睡过去了 俞怀眼见瑶姬睡过去,淡笑道:“小丫头,好好睡吧。” 俞怀想从无尘子那里弄点药易如反掌,瑶姬不过是被迷晕了,他的眼里迸出一丝冷冽,北周的蛀虫,早就应该清理了。 前院,宁侯爷脸色铁青,吩咐丫鬟道:“去把夫人请过来。” 院子里热闹非凡,不止是满堂宾客,还有笑的一脸风流的祝临风和三十二台聘礼,那聘礼冲着谁来的呼之欲出。 宁侯夫人在丫鬟的簇拥下急忙来了前院。见着这一幕也是大怒,祝家是苦头吃不够吗。 祝大人摸着胡子笑道:“之前是小儿鲁莽了,今日特地正式上门来提亲。” “我家瑶姬高攀不起。”真是好生不要脸,宁侯夫人打定了主意不把瑶姬嫁到祝家,但是今日过去瑶姬的名声却算全毁了。 俞怀回到前院,想着那丫头应该没在祝临风身上吃亏。 今日这出是祝家的反扑,一口咬定了当日祝临风对瑶姬爱慕,说不定还能攀上宁侯府,二来,却是苏相的试探,他见公子裕也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又觉得疑虑重重。 俞怀摸摸下巴,这一出应该也在那丫头的预料之中,顶着杀父弑母的名声,这点名声又算什么? 无尘子拍着俞怀的肩膀唏嘘道:“要是你和岑羲小子是这样,早被我拍死了。” 俞怀端着的杯子的手一顿:“你把我们和他相提并论,他是祝大人教出来的,你瞧瞧那人。”他随手一指,无尘子顺手望去,就见道貌岸然的祝大人:“你是觉得你和他一样?” 无尘子呸呸两声,一阵恶寒。 第三十三章 捉拿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门外传来嘈杂的声音,两队侍卫闯了进来,看热闹的官家都瞧着不动声色。 宁侯爷坐不住了,心道好好的宴席几番风波,他站起来去瞧瞧是什么事。 门外一个人踱步而来,他的脸上带着浩然正气,只是个名头也能让贪官奸佞闻风丧胆,这人正是秦御史大人秦岩。 秦御史朝着宁侯抱拳道:“宁侯爷,今日扰了府上的喜事,着实对不住。” 宁侯爷也不语,秦岩带着人马来这里,必然事出有因,他等着秦岩的下文。 在坐的百官手上都有不干净的,有几个慌了神,一时之间不敢动作。 今日瑶姬本是借醉酒离席,想溜进来观察百官的神色,可惜她正被俞怀迷晕了睡得正香。 秦岩一一扫过去,目光停留在满面春风的祝临风脸上就掠了过去。 祝大人提到嗓子口的心又落了下来。 秦岩冷哼一声,命令道:“拿下。” 几个侍卫一同涌出来,秦岩没说拿下谁,大家都面色微变,有几个沉不住气的都站了起来。 那几个侍卫冲着祝大人和祝临风而去,祝临风边挣扎边慌张道:“你们为什么要抓我。” 祝大人挣脱那几个侍卫的手,站的笔直:“秦大人,不知下官何罪之有?” 秦岩掏出一块令牌举起来:“你有不服,就和圣上去说。” 祝大人瞧清楚了那令牌,双腿一软,心里存着一丝侥幸:“本官行的正坐得端,就算是到圣上那里也无所畏惧。” 秦岩冷哼道:“希望你到时候还能狡辩,带走。” 祝大人心里没了底,坚持着自己走出宁侯府。 两队侍卫整齐的退了出去,在座的心里有鬼的都松了一口气,表现过于明显的都开始懊恼刚刚是不是被秦岩记住了,心里止不住的忐忑起来。 这一出宴席也继续不下去了。 最先起来告辞的是宋家,宋大人乃当朝少府,掌税收,此人为官数年,战战兢兢,胆子最小,府内一贫如洗。 祝家掌管财政,同为为周帝管钱的,他生怕牵连到自己,对宁侯作揖,面色尴尬道:“宁侯爷,今日多谢了,只是下官出来时家母身子不适,下官要回府侍疾,就先告辞了。” 俞怀暗笑,宁侯爷也没有办法,人家都说了回去侍疾了,百善孝为先,还能拦着人家吗? 只是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借口,免不了笑的一丝僵硬道:“宋大人慢走。” 宋大人火急火燎的出了宁侯府,留下的人面面相觑,约好了般纷纷同宁侯告辞回去,找出来的理由更是层出不穷。 比如:“我家小妾今日生孩子了。” 比如:“我家儿子会开口叫爹了。” 最过分的是:“我家夫人最爱的簪子丢了寻死觅活呢。” …… 散场比来时还要匆忙,宁侯爷都来不及一个一个道别,一群人就蜂拥而出,上了自家的马车绝尘而去。 一场宴席犹如一场闹剧,不知祝家犯了什么事情,大家都等着按兵不动。 苏相也不找什么理由,只道一声:“告辞了。”便沉着脸离去。 府内顿时空了,席上还摆了许多的佳肴,众人的心都不在这里。 除了无尘子,盯着桌上的吃的出神:“这些人都走了,这些吃的是不是都是我的啦?” 但是此时没人搭理他,毒圣大人也不恼火,乐呵呵的埋头苦吃。 秦夫人已经到了前院,告辞时眼睛扫了一圈,却始终没有瞧见瑶姬的身影。俞怀悠哉悠哉的又喝了一杯酒,那丫头现在睡得可沉了。 左相大人瞟了俞怀一眼,俞怀晃晃手里的杯子朝他举杯,昨日俞怀出手他是知道的,只是苏相那老小子在鬼门关绕了一圈都不知道。 但是左相大人依然给了俞怀一个爆栗:“对老子晃酒杯,没大没小,你老子还是你老子。” 无尘子瞧见了一口鸡腿差点没咽下去,剧烈的咳嗽起来,俞怀贴心的给他递了一杯酒。 祝大人并没有如愿以偿的见到周帝,而是直接下了大牢,祝大人嚷嚷道:“你骗我,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侍卫不跟他讲客气,一人一只手将他压了进去。他扭曲着身子,回头冲秦岩道:“秦岩你个小人,你凭什么抓我!放开我!我要见皇上。” 秦岩负手站立,瞧了一会拼命挣扎的祝大人,一句话都不说,离开了大狱。 今日之事他也有些疑惑,本身这些天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但是有一只手把这些蛛丝马迹抹干净,昨晚却收到一个折子,将祝家的罪状写的清清楚楚。 瑶姬状告的是贩卖私盐,这个折子上却没有这一条,但是折子上的罪状依然触目惊心。 祝临风残害良家女子无数,压下去的人命官司就有四五条,折子上详细记录了这些女子何许人也,家住何处,这些都是最有力的证据。 祝家贪污的银子也有记载,来自哪里,数量多少,然而抄家时却没有找到脏银。 今日趁着父子去了宁侯府,秦岩把祝家抄了,几乎不废吹灰之力。 秦岩先回了府换身衣裳,稍后还要进宫面圣。进府便见到已经回来的秦夫人。 秦夫人边给他更衣边道:“今日瞧着瑶姬那丫头喝高了,被丫鬟扶回去歇着了,昨日那折子应该不是出自她的手笔。” 秦岩赞同道:“一个刚刚回京的孤女,应该没有那么大的本事,眼下不知道出自哪里,便只能我担着了。” “大人——”秦夫人停住了整理衣摆的手,惊呼道。 秦岩自然知道秦夫人怕他惹火上身,抬手阻止道:“这等奸佞之臣,留在我北周只是祸害,现在不管是谁给的证据,能让他翻不了身就足已。” 北周的庭院深,却深不过皇宫后庭。 “皎月,扶我起身。”金丝帐内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刚刚睡醒有几分沙哑。 那叫皎月的宫女走过来,撩起帐子答道:“是,夫人。” 皎月把帐子束好,露出那女人的面容来,一张白净的脸,眼角细看有几丝皱纹,姿态婀娜,她站起身来,由着几个宫女给她更衣。 “公子要来了,这几日本夫人无暇顾及你们,你们几个自己收敛些。”声音娇软,带着些绵里藏针的柔和,几个宫女呼啦啦的就跪了下来。 第三十四章 图谋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女人笑道:“慌什么,本夫人又不吃人,你们退下吧。” “是。”宫女们小心翼翼的回答,纵使这位夫人从来都是温温柔柔的,却给人一种能把控人心的感觉。 这女人正是公子裕的生母,茹夫人,公子裕已经走了进来,行礼道:“母亲。” 茹夫人不慌不忙的扶起公子裕,即便是母子,礼不可废。 “祝家已经被抄了,这几日你父皇必然会震怒,不要去触他的霉头。” “是,母亲。”公子裕从小听话,性格不像茹夫人的阴冷,反而是截然相反的爽朗性子。 茹夫人瞧着自己的儿子,以后登得大位,也必然是个明君,只是这性子该磨一磨,帝王哪个不是深不可测?是她把路铺的太平坦了。 心念一动,她拉着公子裕坐下:“裕儿,你跟母亲说说,这次祝家会牵连到哪些人?” 公子裕略一思索,道:“自然是那些贿赂他的官家了。” “那若是半个朝廷大官都贿赂过他,你父皇会把他们都下狱吗?” 公子裕语塞,都赶尽杀绝谁来给父皇上朝。 茹夫人又问:“若是裕儿该如何。” 公子裕大惊失色,母亲怎么可以设这样的比喻。 “你无需担心,这里是母亲的寝宫,都是自己人。”茹夫人软绵绵的声音传出来,那些宫女一个个都低下头去。 公子裕稳下心神:“若我是父皇,自然是杀鸡儆猴……”说到这公子裕心下了然,祝家应该在劫难逃了,还会拖下几个湿了鞋的倒霉蛋。 茹夫人不语,裕儿算说对了一半,她的目的,可不在于扳倒祝家。 她的眼神变得幽深起来,秦岩那个性子,这一次那人在劫难逃。 秦岩已经进了宫,御书房内,周帝正在翻看着那本折子。 “写的这么详细,这些都是谁查出来的?”周帝状似随意的开口,也不瞧一眼秦岩。 秦岩跪下来:“回皇上,是臣……” “你想清楚,欺君也是杀头之罪,朕再给你一次机会。” 秦岩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细密冷汗,其实他也不知道是谁呀。 “你们这些人,都把朕当傻子吗?”周帝不像发怒的样子,叹了一口气。 “你是朕一手提拔上来的御史,若是连你都不能信,朕不知道还能信谁。”周帝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苍凉,高处不胜寒,权力的巅峰他也不过是孤家寡人一个。 秦岩心里一动,一股惭愧的感觉升起来,他为何不能说,为何不敢说,他本身就是忠于皇上的。 狠下心来豁出去了,他恭敬的磕了个响头:“臣愧对皇上信任之恩。” “昨夜这本折子就在臣的桌上,臣连夜查探属实,今日才敢动作。” “在此之前没有其他人跟你检举过。” “没……”秦岩正要脱口而出,忽然想起瑶姬来,惊疑不定,又沉默下去。 周帝抬起眼皮看他一眼:“接着说。” “有一人检举,宁侯爷的侄女,名唤瑶姬。” “就是那个引得你弹劾祝家的宁侯府侄女?”周帝又继续批折子,漫不经心的说道。 一石激起千层浪,秦岩只感觉后背都凉透了,舌头打结道:“皇……皇上,原来都知道……” 周帝又批完一本折子,随手往堆成小山的折子中丢去,笑道:“这个女娃动作这么大,想不注意都难。” 果然帝王心海底针,秦岩大呼惹不起,亏他刚刚还想自己担起职责来着,这样一来,再也不敢有所隐瞒。 “祝家的案子你来审吧。”周帝终于正色道,属于帝王的威压扑面而来,“秦爱卿,给朕正正这朝廷的风气。” 秦岩心里一凛,这是要杀鸡给猴看了,伏下身答道:“臣遵旨。” 周帝嗯了一声道:“你去吧。” 待到秦岩退出御书房,周帝停下了手中的批复,叹道:若是不需要平衡朝廷势力,该死的又有多少呢。 秦岩雷霆手段,当天带了一堆证人来审犯人,祝家父子百口莫辩,根本不用屈打成招,因为证据太齐全了。 祝家完了,京都的某些人也开始夹起尾巴做人,那些侥幸逃过一劫的都去了寺庙给菩萨烧起了高香。 第二日清晨,瑶姬才悠悠转醒,嘴里发出迷迷糊糊的声音唤道:“杏雨。” 杏雨吓了一跳,凑到瑶姬跟前去:“公子?你醒了?” “扶我起来。”瑶姬伸手搭上杏雨的手,杏雨一用力就将瑶姬扶起来道:“公子,时间还早再歇会吧。” 瑶姬摇摇头:“酒上了脑,一觉醒来便醒了,睡多了不舒爽,我睡了多久了?” 杏雨见瑶姬言语条理清晰,答道:“已经一天了。” “可有发生什么事?”瑶姬又问。 杏雨歪着脖子想了想,似乎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只有一件京都人人都知道的大事:“祝大人家被抄了,听说祝家公子害了好多良家女子的性命,现在全部都被请到秦御史府了。” 迎环也凑过来道:“而且祝大人还贪银子,听说还请了江湖人合伙谋害了谢家一家,公子你不知道谢家吧,那是我们京都以前的大户人家,想不到居然是被祝大人害了性命。” 瑶姬喝了杏雨递过来的茶水,又抬头问道:“那祝大人这事抓了多少人呢?” 杏雨埋头数手指,嘴里念念有词:“一、赵大人,二、李大人……公子,有四个都被革职抄家了。” 这就差不多了,茹夫人想趁机扳倒苏家,也要问北周帝同意不同意,更何况她还从中作梗,北周乱不起来,七子才有更多的机会。 皇宫后庭。 “祝家的查的如何了?”茹夫人端坐着,看着前头跪着的丫鬟道。 “回夫人,祝家正主都判了死刑,家眷流放。” “事情没有查到苏家头上去?”茹夫人脸上微微露出不可置信,马上又恢复平静,这不可能,那个折子上都明明白白的写着,苏家怎么可能摘得清。 “没有。”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茹夫人细细想来,一定是有人调了包,若是苏相一定会截下折子救下祝家。 那就是…… 茹夫人眼睛眯了眯,果然其余的人都不足为惧,七子才是最大的敌人,这么多年了都弄不死他。 第三十五章 狱中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北周的大狱阴森无光,每一堵墙上开着一扇小窗,阳光也照不进来,折射的光线飘满灰尘。 这里的人,最后一次见到阳光的机会只有行刑的那天。 秦岩终究还是来了这里,不止是为了心里的那个疑问。 祝家的人关在一个牢里,个个穿着囚服,套着枷锁,不见了当日的风光。 秦岩瞧着,曾经的祝大人聋拉着脑袋,祝临风见有人来了,放开嗓门癫狂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他不明白为何前几日还图谋着如何把瑶姬弄回府去,今日就成了要被砍头的阶下囚。他颤抖着,不敢去想象。 秦岩吩咐道:“把门打开。” “是,大人。”走上来一个狱卒,拨弄着一长串钥匙,挑出一把把牢房的门打开。 祝临风见了,哈哈大笑起来:“快开门把我们放了,苏相来救我们了,苏相来救我们了。” 秦岩终于瞟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把他请出来。”秦岩说的那人正是祝家大人。 祝大人抬起头,从鼻腔了发出一声不屑的声音,拖着长长的链子自己走出来道:“不知秦大人有何贵干。” 那势利的狱卒道:“你什么东西,你以为自己还是祝大人吗?” 祝大人轻蔑的瞧了那狱卒一眼,轻声道:“本官做了几十年的官,也活够了,你活一辈子都是个小卒。” 那狱卒恼羞成怒就要打人,秦岩喝道:“退下。” 狱卒讪讪的退下,祝大人啐道:“狗仗人势的东西。” 也不顾着那狱卒的脸色,便随着秦岩而去。直把那狱卒憋的满脸通红。 秦岩果真是把他请了出来,就在这大狱里,摆上酒菜。 祝大人瞧着眼前的好酒好菜,哂笑道:“秦大人,有何事要问下官的就尽管问,这一桌子酒菜是做什么?” 秦岩定定的瞧着他,叹口气道:“来送你一程。” 祝大人不语,也不管手上挂着枷锁,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水,痛饮下去。 秦岩瞧了他一眼,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祝大人见他仰头喝下去,开口道:“你想知道什么?” 秦岩撩起袍子坐下来,拿起筷子夹起一片肉道:“我想知道什么,你便会告诉我吗?祝凛?” 祝大人眉毛拧在一起,大笑道:“不可说,不可说,老哥哥,喝酒。” “老哥哥?哈哈哈,祝凛,你还记得我是你老哥哥?”秦岩笑着笑着,严肃的脸挤出来的笑容却是比哭还难看。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苏相对我有恩……” 祝凛话还未说完,便被秦岩打断道:“有恩就能断送忠义,有恩就能使唤你残害百姓,有恩就能让你做一条走狗?”秦岩的话字字如刀,锐利的扎在祝凛的心上。 “那又如何?”终究祝凛压住心口那一抹荒凉,苍老的脸上浮现一抹高深的笑容:“老哥哥你想要知道的,还是不会知道,至少不会从我的嘴里知道。” “你为何冥顽不灵?”秦岩怒道,“苏相给了你什么好处。”秦岩话锋一转,锋利的剑锋指向祝凛的心口:“你全家都入了这大牢里,又或者,苏相抓住你什么把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祝凛执起手上的杯盏,始终不愿提及秦岩想知道的事情:“今日你既然给我送行,就大醉一场吧,其余的事情,就让我带到地狱去吧。” 一杯酒下肚,不知是酸甜苦辣,今日秦岩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从他这里套出话来。 如何能说? 秦岩见他铁了心不说,也下不得手对他屈打成招,又回忆道:“你可还记得同为前朝谢相门生的时候?” “呵,如何不记得,那时你我同为先生最得意的门生……”祝凛脸上又有了几分年轻时的意气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上突然狠厉起来:“可是他那禽兽儿子居然玷污虐杀了我的妹妹。” “所以你就屠了他全家?”秦岩的手有些发抖,“苏相于你有恩,他就于你没有恩情了吗?说到底,还是官场的权力蒙蔽了你。” “子不教,父之过。他养的儿子做的好事,自然和他也脱不了干系。”祝凛恶狠狠的咬牙,仿佛夺了他人的性命也不解恨。 秦岩又倒了一杯酒,仰头喝了下去:“先生的儿子虐杀了你妹妹,你屠了他全家,那你养的儿子害了多少良家女子,你不知道吗?” 祝凛一时语塞:“我承认这是我的过失。”他的脸上满是绝望的笑意,“所以我们都要去赎罪了,可惜祝家的后终究是断了。” 祝凛瞧着秦岩,又聊起当年的往事:“难怪当初先生看中你,时至今日,你果然比我官坐的大,坐的稳当。我这将死之人还是要提醒你一句,过直必折。” 秦岩停下筷子,正色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今日你既然什么都不愿意说,我便只问一句,你贪弄的银子都去了哪里?” 祝凛一颗茴香豆没夹的稳,溜回碟子里,他又继续伸出筷子去夹,也不回答秦岩的话:“何必再说多余的话,你知我不会说。”终于夹到那颗豆子,他放进嘴里,舒服的喟叹一声,继续说:“这件事,我奉劝你不要去查。”他的筷子指指天上,使了个眼神“那里自有定夺。” 秦岩有一丝迷惑,祝凛瞄了他一眼,笑着摇摇头,又继续喝酒去了,这是他的最后一顿了。 待到酒足饭饱,祝凛拍拍肚子,一摇一摆的往牢房走去,将死之人,多了几分洒脱。 秦岩望着那个背影出神,如几十年前那个祝凛一般,终究是一步错,步步错,把自已逼入死胡同。 待到秦岩回府,当晚传出一个消息,祝家全家都死在牢里,秦岩急忙赶去看,皆是一把匕首刺死,祝临风面露惊恐,乃是祝凛亲自刺死,祝凛和祝夫人却是笑着去的。 秦岩眼里有一丝伤痛,人死万事消,他吩咐狱卒道:“厚葬了吧。” 秦岩终究是没得到某些信息,祝家也如言带到地底下去了。 “在下秦岩。” “在下祝凛,请多指教。” 年少的风流随风而去,他现在是秦岩,周帝的御史大人。 那个秘密,他一定会追查下去。 ———————————复仇分割线 感谢若无半点烟火气小姐姐的推荐票支持,让我感受到我不是单机啊哈哈,继续烧脑,我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如果笔力不够写成小白文了请谅解,我一定会努力滴。 第三十六章 博弈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京都少了个祝府,百官安分了一阵子,苏府沉寂了许久没有动作,苏相反思了许久,终于想通了一些主要关节,隐约把瑶姬划入公子裕一列。 苏相捏着手中的信,这是曾经从麒司手里截胡的信,这封信几乎救了他一命。 这封信只有五个字:“祝家藏私兵。” 苏相把这封信用烛火点燃了,火花呲溜一声涌上来,顷刻白纸化为灰烬。 对于瑶姬举报祝家贩卖私盐纯粹是她的随口胡诌,一个引得秦岩对祝家注意的引子罢了,若是祝家真有这么一条罪状,不过是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 她一个弱女子从哪里查的这些秘辛本来就引人怀疑,隐藏自己,让那些人误以为自己的本事只能查的不实的消息。 今日苏相府与茹夫人不约而同的谈论起瑶姬来。 天气逐渐转凉,公子裕来与茹夫人请安,茹夫人留了他一会,母子两处于一室,自然不是闲话家常。 皎月侍候在茹夫人左右,给两位主子斟茶,上好的毛尖沉沉浮浮,袅袅的水雾升起来给屋子里蒙上一层轻纱。 茹夫人手执茶杯,抿了一小口,又像对公子裕道又像自言自语:“这个宁侯爷的侄女有几分能耐,有机会定要会他一会。” “母亲关注这人做什么?不过是一届孤女罢了。”公子裕满不在乎道。 茹夫人正色道:“裕儿,不要小瞧她,她能掐准了时间引得秦御史撞见祝临风强抢民女,不惜自己的名声。又有本事说服秦岩查祝家,即便贩卖私盐这点错了,她背后也一定有一股势力。” 公子裕不可置信道:“母亲,您是说祝临风强掳她是她设计的?不可能,她怎么知道秦御史会来?” “你忘了秦岩的宝贝女儿,秦桑榆?”茹夫人吹吹指甲,仔细的欣赏起指甲上的那朵花来。 公子裕听着母亲的分析,先是一愣,慢慢的思索起来,接受了这番见解,赞同的点头:“如此说来,秦桑榆也是被设计的?那依母亲之见,她身后之人是谁?” 茹夫人也皱眉道:“她来京都不久,也不知是谁的人,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总之这次我除去祝家她也助了一臂之力,先静观其变吧。” 若是敌,除之,若是友,近之,非敌非友,远之。 所以茹夫人放松了几丝警惕,却对瑶姬的身后之人感兴趣起来,若是七子岑羲的势力,她不介意连根铲除。 公子裕见母亲也有些困惑,便不再问,又改了话题道:“母亲,祝家的倒了,空出来一个治粟内史的位子,这个位子也至关重要。” 茹夫人绽放出欣慰的笑容:“裕儿莫忧心,母亲早有准备,你且小心些苏家的暗算,这个位子,我们势在必得。” 风头逐渐落下去了,公子礼得空来了苏相府。 见着苏相,却见自己的外祖短短几日便老了许多。 苏相行礼道:“公子。” 公子礼不敢受,扶起苏相道:“外祖快快请起。” 苏相只觉羞愧难当,此次着了茹夫人的道,差点全军覆没。 公子礼心里也难受得慌,此次折损的不止是一个治粟内史的位置,还有…… “公子,从当日我自宁侯侄女那里截来的信开始,兵将便已经开始转移了,只是京都的营地已经被亲自捣毁了。” 苏相扼腕叹息之余又提起另外一个问题。 “怪哉,此次为了避嫌并不曾让祝家闭嘴,因为查到我们头上也查不到什么。不知为何祝家就这么去了。” 公子礼也道:“祝家唯利是图,这次嘴巴这么紧?孙子也觉得不可思议。” 苏相凝神道:“必然有人许了祝家好处,可是祝凛跟了我这么多年,他在我手上的把柄也被查了出来,想必还有什么是我也不曾得知的。” “外祖所言不错。”公子礼目光灼灼,“只是这人好生奇怪,为何要暗助本公子呢?” “公子切莫妄下定论,此人是敌是友还未可知。”苏相到底是老辣,就怕公子礼轻信于他人。 公子礼谦逊道:“外祖说的是。这件事孙儿还有一丝不解,外祖曾说宁侯爷的侄女送信给公子裕,既然如此,他又如何查得我们训练私兵。” 苏相眯眼道:“这个丫头来历古怪,背后定然有一股势力助她,孙儿不必担心,当务之急是治粟内史空这个官职空出来了,如何才能让我们的人补上。” “孙儿晓得。”公子裕拳头紧握,这个位置他势在必得,失去了一个治粟内史,就再找一个补上便是。 实际上,他们所说的瑶姬身后有一股势力,瑶姬恐怕要笑掉大牙,她从来都只是孤身奋战的一人。 瑶姬思虑了许久,既然俞怀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也没有当众揭发,便是有合谋的机会。 终于唤来麒司道:“备车,去七王府。” 麒司刚要领命而去,瑶姬又道:“慢,不必了。” 自己这是怎么了?此时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和七王府扯上关系。 麒司隐去身形,瑶姬又思索着下一步棋怎么走,她太弱了,算计可以扳倒一些手里不干净的官家,但绝不足以搅乱整个大周的局势。 “姐姐……”门外传来小江沐的声音,毕竟是宁侯夫人教出来的,只是在门外呼唤,没闯进瑶姬的房里。 瑶姬亲自去打开门,就见江沐微微抬头望着他。他一双明亮的眼睛嵌在脸上,扑闪了几下,神秘兮兮的说:“姐姐,今日我和俞怀哥哥打赌,如果能把你骗出府去,就算我赢。” 瑶姬瞧着江沐可爱的样子,又想起俞怀诱哄江沐的奸滑样子,眼睛又弯成月牙样,学着江沐神秘的样子道:“我不认识你的俞怀哥哥,你要怎么骗我出去呢?” 江沐紧张兮兮的四处瞧了一番,踮起脚尖凑近瑶姬的耳朵道:“俞怀哥哥是舅父的儿子,我跟他约定了不能告诉你赌约,姐姐保守秘密哦。” 瑶姬摸摸江沐的头道:“那你要把姐姐骗到哪里去?” 江沐小手签着瑶姬的手,脸腾的通红,小声道:“姐姐跟我去和俞怀哥哥约定的地方就算我赢。” 瑶姬笑道:“好,麒司备车,让我助小江沐赢了他的俞怀哥哥。” 第三十七章 宅子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江沐吞吞吐吐道:“男女不能同乘一辆马车,姐姐,我,我先去外面等你。” 瑶姬瞧着江沐红红的脸蛋,揶揄道:“小江沐长大了,都会害羞了。” 急得江沐一溜烟跑了出去,杏雨和迎环两个大胆的丫鬟都笑弯了腰。 瑶姬一人敲了一下脑袋:“没大没小,你们跟我一同去吧,看看小公子赢了的模样。” 两个丫鬟忍笑道:“是,公子。” 麒司的马车又快又稳妥,跟在江沐的马车后面疾驰,江沐要带她去哪里呢?准确来说,是俞怀要带她去哪里呢? 约摸一炷香的时间,马车便停了下来,迎环撩开帘子,入眼是京都一处,扶着瑶姬下了马车,瑶姬见江沐也跳了下来,问道:“小江沐,这便是你要带我来的地方?” 江沐晶亮的眼睛瞧着瑶姬道:“对呀姐姐,俞怀哥哥说我有本事带你过来就教我舞银枪。” “江沐为什么要和他打赌呢?” 江沐捂住了嘴巴,只留下一双眼睛躲躲闪闪,拼命摇头道:“姐姐,这是男人之间的秘密,不能告诉你,我们进去吧。” 瑶姬不禁失笑,这小不点才多大,男人的秘密都出来了,也不知道俞怀同他说了什么。 杏雨和迎环也跟在瑶姬身后进了宅子,一进去,瑶姬就忍不住心里赞道这个宅子格局好,江沐在前面带路,瑶姬心道这宅子格局虽然好,却好像是荒废了,心念一动。 心里已经猜出来几分,这宅子是俞怀给她挑的宅子,无论她要不要,她都得接受,因为她已经受到了北周某些人的关注,今日她与江沐来了这里,若是没得合情合理的理由掩人耳目,就能查到俞怀与江沐的赌约上,至于俞怀为何与江沐打赌,就更加引人深思了。 原来是自己曾经活得太没心肝了,这样的步步为营才是皇家与官家的写照。 江沐脚步急切,几人再穿过又一道回廊,江沐停了下来,疑惑道:“咦,俞怀哥哥明明说了在此等我的。” 瑶姬料想如此,便道:“一定是他输了赌约,躲起来了呢,江沐能不能告诉姐姐这个宅子的主人是谁?” 江沐不假思索道:“前几日我逃了夫子的课,撞见了俞怀哥哥,他带我出了府,为了躲夫子,逃到了这个宅子里。”他又悄悄的同瑶姬咬耳朵道:“这个宅子是空的哦,我最喜欢躲在这里了。” 瑶姬眼睛一亮:“那姐姐刚好在置办宅子,江沐若是喜欢这里,姐姐就买了这个宅子可好?” 江沐听说瑶姬要买下这里,也高兴道:“好啊,瑶姬姐姐,”他又想到瑶姬要搬出宁侯府了,心情又顿时低落下来:“可是以后瑶姬姐姐搬出来了……” 瑶姬知他是担心男女大防,眨眨眼道:“江沐可以随时来姐姐这儿,我可是宁侯府的侄女。” 既然是亲人,自然没那么多规矩。江沐终于又高兴起来,只要能见着瑶姬姐姐就好。 瑶姬又道:“既然没见着他,我们便回去吧。” 江沐摇摇头:“我们回去了,俞怀哥哥没见着我们,要耍赖了。” “那江沐先回去,姐姐在这里等他。”瑶姬见江沐不情愿的模样,劝道:“今日姑父在府上盯着你的功课,你不回去怕是要挨鞭子了,放心,姐姐一定帮你赢了赌约。” 江沐想起宁侯爷又有几分害怕,心里又实在惦记这个赌约,瞧着瑶姬信誓旦旦的模样,犹豫了许久才道:“都怪俞怀哥哥,等他来了,姐姐一定要帮我。江沐就先回府了。” 瑶姬见不得江沐这幅可爱的模样,忍俊不禁道:“好,自然是帮江沐。” 江沐终究是屈服于宁侯爷的鞭子回去了,留了瑶姬几人在此,待到江沐走后,瑶姬对两个丫头道:“你们在此等候,我去这宅子里走走。” 杏雨道:“公子,不若婢子与你同去……” “不必了。”瑶姬知她心里挂念的是自己安危,安抚道:“我就瞧瞧这宅子如何,稍后俞怀公子若是来了,你们一人盯紧她,一人来找我,别让他逃了。” 两个丫鬟本有些犹豫,一听后面的话也是一脸兴奋,俞怀公子虽然是表公子,但是总比不得自家公子的。迎环率先道:“那公子需小心些,婢子们在此等候公子。” 瑶姬转身离去了,也真是四处转悠一番,待到进了一处院子,四周都是半人高的草,她立着四周环顾一圈,才开口道:“你还不出来吗?” 院子外的一棵树上飞身下来一个少年,俊秀的脸上露出一抹赞赏之意。 “你果然能想明白,没让我失望。”俞怀依然是一身青衫,只是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把折扇,“啪”的一声打开,与平日的沉稳有些不同,多了几分少年郎的狡黠。 瑶姬脸上的笑容与他如出一辙:“你这么大费周章的帮我物色好了宅子,我却之不恭,再来这宅子甚得我心,瑶姬在此多谢公子了。” “你倒是随遇而安,不怕与七王扯上关系,公子裕不敢信任你?”瑶姬态度不明朗,他不会放任这个聪明丫头在京都胡作非为。 “我为何要他信任。师傅他老人家可不喜欢他。”瑶姬转身走出院子,继续瞧宅子去了,思忖这这宅子该如何修缮。 俞怀收了扇子,抬脚跟了出去:“臭丫头,你是如何通知苏相公子裕得知了他训私兵的?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瑶姬瞥了他一眼:“你装什么,不是你告诉我的?你又是何时得知我的身份的?” 俞怀一噎,苏相私养私兵确实是他透露出来的,不过当时察觉她在捣鬼,俞怀便按兵不动,察觉到她在对付祝家,推测出她是公子裕的人,只是苏相还不能倒,故而借她的手,让苏相有所察觉。 谁料一见面,居然就是这丫头在捣鬼。气道:“你本事不小,我还没问你当日为何不辞而别?” “自然是换个合理的身份。”瑶姬一笑。“公子可是不曾查出瑶姬的身份?” 俞怀的笑容几乎要挂不住,当年邀月宫主确实救过一对夫妻,她是那对夫妻的女儿也合情合理,居然把他也骗了过去。 第三十八章 共识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俞怀瞧着瑶姬眼里的促狭,只想掀开她的面纱瞧她脸上生动的表情,只怕这丫头又会亮出利爪来。 他也着实这么做了,手飞快的伸向瑶姬的面纱,瑶姬毕竟不是习武之人,闪避不及,面纱飞落,两人都是一愣。 瑶姬微张着嘴呆愣了少倾,马上反应过来,一把夺过面纱,撇过脸麻利的系着面纱,俞怀手握拳掩唇咳嗽一声掩饰,四处张望一番,却意识到空无一人,气氛依然尴尬着。 瑶姬眼睛里闪过潋滟的光芒,瞪了俞怀一眼,嗔道:“登徒子。” 俞怀也只瞬间失神,马上恢复过来,扇子打开遮住脸,一双眼睛眼睛狡黠的眨眨,狡辩道:“给老头子确认一番,你是不是他跑了的小徒儿。” 老头子自然就是瑶姬那倒霉师父无尘子是也,瑶姬继续绕回原本的问题,反唇相讥:“公子没本事查出瑶姬的身份,就只能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瞧着瑶姬不屑的眼神,俞怀瞬间炸毛,什么叫下三滥的手段?他的面上依然云淡风轻,收了折扇敲了瑶姬的额头:“臭丫头,那是因为我没上心。” 的确,这么一个丫头于北周来说并不起眼,若是真要追根摸底,便要大费周章追到邀月宫去了,但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背靠的势力要渗透进来,也要问问北周同不同意。 瑶姬自然明白这个理,轻敌是一种通病,不过她正是利用了这一点,争取在所有人没有察觉之前扎根,等到想要将她连根拔起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动不了她了。 瑶姬轻哼道:“理是这个理,没查出来也是事实。” 俞怀见她一脸得意的模样,心里实在是又爱又恨,下不去手打她,伸手盖住她的眼睛叹气道:“真是毫无办法啊。” 气氛有些微妙,瑶姬退后两步,转移话题道:“你保苏相是为了平衡朝廷势力,若是苏相败了,公子裕一派的便会联合起来加紧对付公子岑羲,你就不怕他们联手?” 俞怀的手很自然的放下来,负手而立,嗤笑道:“联手也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两方互相提防着,若是我从中作梗,哪怕都能明白是我们,这种联合也可以马上摧毁。”他身上迸发出一股威压,俯下身去,十分肯定道:“你的选择是公子岑羲。” 瑶姬自然不会被这种气势吓着,反而回应道:“那瑶姬当如何?身不由己,自然是要找一个最牢靠的靠山。”这个靠山牢不可破,因为岑羲的身后的是北周帝。 瑶姬心里感叹一声,同为皇室,岑羲有北周帝的爱,她的父皇却一心想把她丢去炼丹。 俞怀察觉到她情绪微弱的波动,抬手想摸摸她的头,终究是停在半空,缓慢的收回去,他又像是誓言又像是自言自语道:“丫头,我会护着你。” 瑶姬瞧着俞怀笃定的模样,弯弯月牙眼睛,马上就顺着杆子往上爬:“那就多多仰仗了。” 她的身份特殊,无论这句话以后会不会实现,迄今为止,只要他愿意冒着大的风险,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就已经是对她最大的保护了。 她心里的想法俞怀也能猜出几分,俞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她表面奉承着,心里却是不相信他能护着她。来日方长,既然不是敌对的人,护着她又何妨。 瑶姬注意力已经转移到园子上去了,瞧着池塘和一些假山怪石道:“这里的池子得填了,栽种一些梅花如何?” 俞怀见她兴致盎然的规划着如何改宅子,也不忍再与她聊些煞风景的事情,跟在她身后逛宅子。 谁料瑶姬又想起了宁侯府的时候,被这厮迷昏,着实没弄明白他的意图,开始和他算账:“你当日为何将我迷昏?” 俞怀哑然失笑,小气的丫头,他语气极为无辜,仿佛受害的人是他:“自然是报仇了,你当日想溜出来窥视官家的脸色,我总不能如你所愿。” 他总不能说他只是不想祝临风污了她的眼睛吧,如此回答也算合情合理。 瑶姬有些咬牙切齿,如此一来,她日后便便有求于俞怀,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你怎么不去经商。” 俞怀两手一摊:“你可欠我一个人情,若不是我,你扳倒祝家也需要绕些周折。” “没有我祝家也得倒,我也帮你救了苏家,两清。”论唇枪舌战,两人自然谁都不输过谁。 俞怀折扇轻轻敲着手心:“我可不是为了让你救苏家,而是摧毁他们在京城的势力。” 瑶姬马上退一步道:“抱歉,瑶姬嘴快,说错了话。”她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只让他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得,又被这丫头戏弄了。既然她耿耿于怀当日之事,就让她戏弄一番好了。 今日一番话下来,隐约达成了某种共识,确认了是友非敌,一切都尽在不言中。 杏雨和迎环两个丫鬟见瑶姬久久没有回来,公子俞怀也没见到,留了迎环在原地候着,杏雨来寻瑶姬。 “公子?”杏雨的声音柔柔的,不敢大声叫唤,俞怀听了,已经飞身上了树,瑶姬仰头瞧了一眼,才迎着杏雨的声音而去。 “杏雨。”瑶姬唤道,“可是俞怀公子来了?” 树上的树叶明显抖落了几片,俞怀躺在树杈上憋着笑意差点掉落下来。 杏雨见瑶姬从回廊绕出来,道:“不曾见到俞怀公子,只是见公子去了许久没有回来,便自作主张来寻公子了,请公子责罚。” “无妨,这宅子我也转的差不多了,想来是那俞怀公子见输了赌约,不肯认输罢了。”瑶姬余光往某处一撇,可不就是俞怀的藏身之处。 俞怀知道这丫头逮到机会就消遣他,只见瑶姬又诱道:“俞怀公子想必是不会来了,到时候把赌约散播出去,叫他名声扫地如何?” 杏雨道:“公子不可,俞怀是表公子,如何都是自家人,家丑不可外扬……” 瑶姬正是要封了丫头的口,顺势而言道:“嗯,你说的有理,此事切不可外传,莫要坏了公子的名声,今日俞怀公子应该是不会赴约了,我们回吧。”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走远了,俞怀才从树上跳下来,喃喃自语道:“臭丫头,本公子这次真是名誉扫地了。” 第三十九章 恩仇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瑶姬上了马车,麒司一挥鞭子,马吃痛跑起来,他赶着着马车拐了个弯便到了正街上,此处因为搭了个戏台子,路被占去一些,对面此时也行来一辆马车。 两辆马车狭路相逢,麒司勒住缰绳,对面的马车也停了下来,一个丫鬟打扮的丫鬟探出头来,杏雨也起身掀开帘子,却见对面的丫鬟是知梧。 杏雨并不知道官家的某些暗流,见到知梧,已经猜到了对面是桑榆公子,顿时眉开眼笑,小鼻子一耸一耸的十分可爱,她回过身来同瑶姬道:“公子,对面的马车应该是桑榆公子。” 瑶姬只觉胸口一紧,吩咐杏雨道:“后退,让行。” 杏雨不解,却也不敢多嘴,就见麒司赶着马车在原地遛了个弯,原路退回更宽的路段去。 知梧自然也瞧见了杏雨,想了一番依然对秦桑榆道:“公子,对面的是瑶姬公子。” 说知梧是秦桑榆的心腹也不为过,所知自然比杏雨多些,察觉到了些秦府对瑶姬态度的转变,也感觉到了自家公子某些时候有心事的模样。 秦桑榆“嗯”了一声,往日明媚的脸上闪过几丝不解,阿爹同她说瑶姬心思深,不可深交。 纵然她心思单纯,看不清官家的暗流涌动,但是爹爹这样说自然有她的道理,何况那日瑶姬不辞而别,被阿爹赶走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她犹豫着,许久都不曾下帖子相邀,可是瑶姬也不曾邀约过她,想到这里,她心里又有几丝受伤。 本不知事态该如何发展,今日却狭路相逢,在此处碰见了。 瑶姬已然让出了路来,秦府的马车动了,此时可以畅通的通过,眼见着两辆马车就要擦肩而过。 瑶姬叹口气,终究探出头去,开口道:“可是秦家公子?” 秦桑榆呼吸也紧了一下,吩咐道:“停。” 秦府的马车靠着路边,留下一车过的宽度,稳稳当当的停下来。 知梧撩开帘子道:“正是。” 瑶姬道:“今日在此重逢即是有缘,桑榆可有闲情与瑶姬一叙?” 知梧不敢擅自做答,退回来询问道:“公子?” 秦桑榆抿着嘴不答话,犹豫了一会才对知梧说:“下去。” 知梧扶着秦桑榆下了马车,瑶姬此时也下来了,她一脸自然,丝毫不为上次的事情而难为情。 秦桑榆不知道心里该想些什么,该做何种表情,眼睁睁看着她一步一步的走来,弯弯的月牙眼带着笑意。 她走到桑榆跟前,眼神诚挚的瞧着她道:“秦御史大人与你所言的瑶姬是何样,瑶姬便是何样,但是我总归没存害你之心。” 秦桑榆听了贝齿咬住下唇,瑶姬心里又是一叹,她终究是利用这个单纯的姑娘。 然而这不过是个开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无辜的人何其多,母后和外祖全家的惨死,她无法心安理得的隐姓埋名的活下去,既然她走上了这条路,就容不得她后退,至于无辜之人,她尽力保住便是。 经此一事,秦御史也不会允许秦桑榆再与她深交。言尽于此,瑶姬决然的转身离去。 秦桑榆瞧着她背影越来越远,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她唤道:“慢着。” 瑶姬身形一顿,回过神来,就听到秦桑榆笃定的道:“我总觉得我能信你。” 可能阿爹说的对,瑶姬心思深不可测,但是她与瑶姬有着不同的过往,她不去窥探瑶姬身上的秘密,只为了当日在府上同画的那一株兰草,她不相信能有那种宽阔胸怀的女子心地会有多坏。 她眸子清亮,带着几分画兰草时的风雅与高远:“若是得了空,再来秦府与我同做一株梅花。” 瑶姬浑身一震,那日同做兰草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是她狭隘了,她绽放出笑容道:“自然是奉陪的。” 秦桑榆抬起手来,微微一笑:“一言为定。” 两只同样白净的手交握在一起,一笑泯恩仇。 俞怀进了七王府的大门,正巧碰到正在舞刀弄枪的无尘子,他余光瞥见俞怀来了,一剑毫不客气的直朝俞怀指过去。 俞怀身形稍微后仰,躲了过去,忍不住扶额,心道小老儿又要如何? 无尘子并不是真的想刺伤他,摸着小胡子摇头晃脑道:“反应还算敏捷。” 他绕着俞怀走了一圈,俞怀也不动,习以为常的等他的下文。 无尘子上下观察了几遍才道:“不对劲,不对劲,俞怀小子,你最近很不对劲。” 俞怀干脆双手抱胸,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问道:“哪里不对劲?” 无尘子小眼神一撇他,麻利的从俞怀袖口探进去,掏出一把折扇来,俞怀一把夺过去,无尘子兴奋道:“俞怀小子,你什么时候摆弄起这些东西来了?” 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小老儿难缠得很,硬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俞怀烦不甚烦,就要进去。 无尘子眼疾手快,就要去抢夺俞怀手里的扇子,两人你来我往便打了起来,有侍卫单膝跪地道:“先生,公子,七公子的毒犯了。” 无尘子边打边道:“以后可别想蒙小老儿了。”然后继续投入抢扇子的活动中。 云深已经推着岑羲出来了,就见这两人你争我抢的情形,笑着摇摇头。 无尘子边抢边扭头冲岑羲道道:“岑羲小子,这小子有秘密了,我瞧着他不对劲。” 几个回合下来,每一次都是擦那把扇子而过,无尘子手更加快了起来,终于抓到了那把扇子,只听得“撕啦”一声,因为用力过猛,那把扇子从中间裂开,成了两半。 无尘子呆愣的看着手里的扇子,反应过来后飞快的丢出去,拍拍手在身上擦了两下道:“也没啥好看的,不关我的事。”他心虚的瞧了俞怀一眼,脚底抹油溜得飞快。片刻就不见了踪影。 俞怀瞧着无尘子离去的背影,嘴角闪过一丝得逞的笑,若是不让他得手,只怕他今日都不会善罢甘休,直接把扇子弄坏,他反倒是不好意思了。 岑羲对眼前的场景习以为常,笑道:“先生他总不是你的对手。” 俞怀笑的一脸无辜:“如何不是我的对手了,他都把我扇子弄坏了。”他把无尘子抛到脑后,关心道:“你身子恢复的如何了?” 第四十章 惊马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岑羲对眼前的场景习以为常,笑道:“先生他总不是你的对手。” 俞怀笑的一脸无辜:“如何不是我的对手了,他都把我扇子弄坏了。”他把无尘子抛到脑后,关心道:“你身子恢复的如何了?” “七七八八,样子总归是得做做的。”岑羲的目光扫过无尘子撕烂的扇子。 俞怀一见他的模样就知道他要问什么,抢白道:“治粟内史的位置不争夺一番?” 岑羲的手指敲击着轮椅,似乎是在思索着这个问题,半饷才开口道:“我更在意你最近的不正常。” 到底是一起长大的,一丁点的变化都逃不过对方的眼睛,最近几日他也不知俞怀在忙活些什么,着实心痒难耐想探听。 俞怀就在园子的石凳上坐下来,那石桌上备着酒,自然是方便无尘子的,俞怀随手倒了一杯,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寻常,囫囵道:“你以后就明白了,若是你对治粟内使的位子不上心,我便乐的逍遥去了。” 岑羲见他不愿意说,讨论起治粟内史的问题,他道:“无须上心,父王自有定夺。” 俞怀点头,又喝了一杯酒道:“进去吧,风大。” 云深推着岑羲进了内室,俞怀却没有跟过来,一杯接着一杯的灌酒,岑羲的声音很轻,如羽毛一般的飘落出来,他知道俞怀能听见:“你早知父皇已经有了主意,还来问我,你到底有何心事,在掩饰什么呢?” 轻飘飘的声音被大风吹散,俞怀的握着酒杯的手一顿,掩饰什么?亦或者说少一个知道,那丫头就更安全一分。 他晃了晃酒杯,溅出来一滴晶莹剔透的琼浆。 微微荡漾的美酒,就如稍微安宁了几日的京都,又将重新掀起波澜。 北周地势低平,几日前他便可以隐约的望到京都,所谓望山跑死马,更何况他也不能走官道,他们领命前来报信,路途遭遇多番截杀,本来一同前来的一小队人马,如今只剩下他一人。 他只能一路抄着小路,中途跑死了几匹马,终于到了京都门口。 这匹马也有了脱力的迹象,他身着的铠甲已略显破烂,满脸尽是赶路留下的风尘,马停下来便匍匐在地上,他翻身下马终于顶不住滚落在地上。 守城的士兵见了是北周兵将的铠甲,连忙去扶,那人口唇已经开裂,身上的铠甲坏了几处,脸上有几道伤痕,右肩应该是被利器所伤,已经血肉模糊,和衣服粘在一起,右手依然紧紧的护住自己的胸口。 他左手在胸口摸了半天,摸出一个牌子,颤巍巍的举来,守城的士兵定睛一看,竟然是吾皇亲自赐下的令牌,几人慌忙跪下,那倒地。的士兵艰难的吐出两个字:“面圣。” 说完这句话,他便昏死过去。 众位守城的侍卫惊慌不已,自觉分为两拨,一拨人把这侍卫安顿好,另一波人赶去禀报了,这侍卫长上任不久,遭遇这事还是头一遭,怕误了大事招来杀身之祸。 他不敢懈怠,抬脚已经走向书房,提笔修书一封,大声唤道:“来人,快来人。” 那些候在门外的侍卫鱼贯而入,他吹着纸上还没有干透的字,觉得尚可了才小心叠起来,塞进一个封子里,这才抬起头来,随手指了一个人道:“速去把这封信送给太尉大人。” 那人不敢不从,单膝跪地接过那封信道:“是。” 太尉大人讲的便是公子裕的外祖李懿,与左右相,御史大人一同,位列三公,纵然周帝为平衡兵权已经分散了许多,军中许多的大小事务都是他来处理。 一匹快马踏着尘埃在街上横冲直撞,马上的人一手高举着一封信,嘴里高声呼喊着:“急报,急报。” 来往的百姓不知发生了何事,因为畏惧马蹄的践踏,推搡着纷纷往两侧躲去,也有闪避不及的连滚带爬逃出马蹄之下。 正街的转角处麒司正在悠闲的赶着马车,他们正在回宁侯府的路上,告别了秦桑榆之后刚好与这快马狭路相逢,眼见就要撞上了,麒司手快如闪电,勒住缰绳,马发出一声惊呼,往右侧急速偏去,车内三人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那快马便擦着车身而过,马上的人回头看了一眼,并未停留,又往太尉府上赶去了。 车身好不容易稳住,瑶姬整整因为碰撞而略微凌乱的衣衫,掀开帘子,问道:“发生了何事?” 麒司手里还拉着缰绳,回道:“刚刚一匹快马冲撞过来。” 京都的官家一般不会在城内纵马,恐惊扰了百姓被弹劾,但是有紧急情况就另当别论。 几乎不用过多思考,寻常人也能想到这一茬,瑶姬追问道:“可知是何人?” 麒司回忆一下:“看衣着应当是守城的侍卫。” 瑶姬放下帘子,不在迟疑道:“立刻回府。” 杏雨和迎环才刚刚从之前的颠簸中缓过神来,麒司就已经赶车了,瑶姬微微扶了两人一把,两人脸色一红,不约而同的想到到底谁是丫头谁是主子? 瑶姬也不甚在意,心里担忧起城门口的事情来,若是没有猜错,刚刚那侍卫一定是去了太尉府上,各个官家的眼线遍布京都,下边的消息隔得远了也会不灵通,城门通传的紧要事应该是哪个郡县的,如果此事对李太尉不利,他岂不是可以如愿遮掩过去? 而她却不能莽撞的跑去城门口,无端的被人怀疑意图,而有一人却能出面,便是宁侯爷。 所以,一定要快些回去,她藏在衣袖里面的拳头紧握,计量着还有多少时间。 那头的侍卫已经到了李太尉府门前,李府的仆从认得这身衣服,知他是守城的侍卫,那仆从上前一步道:“来者可是城门卫士?” 侍卫跳下马道:“正是。”他从胸前的领口掏出一封信:“有急事禀报太尉大人,此乃我家大人写的一封信。” 他把信递交给这仆从,仆从左右翻看了一眼,藏进袖口中道:“待我去禀报大人。” “有劳了。” 互相点了头,那仆从转身便进了李太尉府。 ——————————————————— 我回来啦 第四十一章 诱导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瑶姬坐在马车里,眉头微蹙着沉思起来,她寻思着,倘若自己冒然去同宁侯禀报,日后他对自己有了防备心不说,即便这京都关注她的人已经不算少,但总归宁侯府的守卫还算好,若是其他的官家要把手伸进宁侯府也并不容易。 但是宁侯爷要监视她就太容易了,就连伺候着的杏雨和迎环都是宁侯府的丫头。现在瑶姬还要在宁后府住一些时日,与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此时是要想个万全之计,究竟该如何向宁侯透露出城门的急事,又能让她不疑心自己。 瑶姬忍不住揉揉眉心,给她的时间太少了,她既来不及弄清城门口发生的事,也无法开门见山的与宁侯去分析,这又是一场赌博,她不允许李家占了先机,思虑太重顿时觉得疲累。 杏雨问道:“公子,可是刚从马车颠簸所以感觉不适?” 瑶姬一抬眼,便见杏雨关切的神色,圆圆的脸上也是掩饰不住的疲态,许是今日也受了惊,再看迎环也是强打的精神,脑子中千万个主意闪过,如同千万道闪电,她瞬间扑捉到最简便的一个法子。 她柔柔的答道:“没有什么大碍,你们好生歇息会,今天也受了惊吓。” 马车里主仆几人一时又断了声音,瑶姬闭着眼睛宛如一尊雕像,两个丫鬟不敢打扰,也确实疲软,各自歇息着。 “吁----”的一声,麒司已经赶车回了宁侯府,这次的花的时间也明显比平常少些,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瑶姬下马车进了宁侯府,杏雨和迎环赶紧跟上,两人发觉瑶姬走的不是回房的路,瑶姬仿佛知道两个丫鬟在想什么似的,解释道:“今日俞怀公子失约,我自然是要与小公子知会一声的,好让他抓住俞怀公子的小辫子.....” 两个丫鬟听瑶姬这番得意的言论,都恍然大悟,心里不约而同的同情起俞怀公子来,别看自家公子一副文静大气的模样,其实内心黑暗得很啊。 还没到江沐的院子,就已经听到了舞剑的声音,剑锋划过空气,形成的剑气逼落了树叶。 宁侯爷正在教江沐练一套剑法,瑶姬跨进院子里,江沐负剑而立,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原来是今日的练习已经接近尾声,他听见有人来了的声响,不自觉得回过头去,一回头就看见瑶姬在门口,他眼睛一亮,又碍于宁侯的教导还没完成,只能在原地唤了一声:“姐姐。”两个字里包含的是说不出的欢喜。 瑶姬也微笑着回应了他,见宁侯爷还在此微微松了一口气,行了一礼。 宁侯爷微微点头,今日江沐的练习已经结束,现在瑶姬来了这里,也不好久留,他再交代了江沐几句譬如:勤加练习此类的话,便转身离去。 瑶姬微微侧身,在宁侯一脚跨出院子的刹那间,江沐一声惊呼:“姐姐!”身子已经飞奔出去。 宁侯顿时停住了脚步,一回头便看见瑶姬直挺挺的倒下去,心里惊叹自家小子也不知速度何时变得这么快了,硬是支撑了下来,用小小的身子扶住了瑶姬。 这下他也不好离去了,必然是要慰问一两句的,此时杏雨与江沐一同扶着瑶姬,宁侯便吩咐迎环道:“快去请府医。” 迎环的反应总是比杏雨慢些,领命道:“是。”这才脚步匆匆的出了院子。 瑶姬幽幽的睁开眼睛,浑身被抽干力气似的,声音软绵绵的道:“瑶姬失礼了。” 她勉强支撑起身子,用了巧劲减轻江沐的负担,江沐感觉两手的压力一轻,宁侯爷道:“扶着公子去歇息会。”他又问瑶姬:“可能走动。” 瑶姬点头示意可以,杏雨便扶着瑶姬在江沐院子里的石凳歇息少许时间。 江沐终于得了机会,他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瑶姬道:“方才突然眼前一黑,便控制不住的倒下,现下感觉已经无碍了。” 杏雨忧心道:“公子应该是今日受了惊,所以才会头晕。” 江沐追问道:“受惊?如何会受惊,谁敢欺负姐姐。”那模样仿佛知道了是谁欺负了瑶姬就要去找谁拼命。 杏雨嘴快道:“回小公子,是街上的一匹快马,冲撞了我们的马车。” 宁侯听了起了意:“何人如此大胆,敢在街道上纵马?” 瑶姬蹙起眉头道:“瑶姬也觉得惊讶,问了麒司得知纵马之人是城门口的守卫...”话还未说完又陷入冥思苦想,半天才状似豁然开朗道:“瑶姬猜测大概是有什么急事禀报,不知道是去哪个府上了?” 说到此处,瑶姬已经不能再多说,往深里说了,只怕宁侯会更加起疑,现在她这番说法尚可解释成宁侯方才的引导。 说者有意,听者也有心,宁侯为官数年,并非一般武将有勇无谋,他审视了瑶姬一会,瑶姬已经不在说这件事,转而和江沐咬耳朵去了,瞧着她一派天真的模样,觉得应该是自己多虑了。 几句话的时间,府医已经提着药箱匆匆赶来了,方才迎环已经说的清楚是瑶姬犯了头晕,他把药箱放在石桌上,给瑶姬把脉道:“公子身体无碍,只是今日受了惊,开两贴药回去歇几日便好。” 宁侯见瑶姬果然是受了惊,吩咐道:“你们好生招呼瑶姬公子。” 最后再看了一眼江沐与瑶姬,这才转身离去。 老府医见瑶姬也无大碍,也告退了。 瑶姬担忧得很,不知道宁侯爷听进去了几分,心里又一直想着发生了何事,又因为上次的风寒始终没有调理好身子,真的犯了晕。 她扶着额头,强撑着笑道:“江沐,今日俞怀公子输了赌约,不敢出现。” 江沐果然鼓起包子脸:“我现在就去岑羲哥哥府上找他。”他小小年纪却思虑周全:“姐姐,你今日受了惊,先去歇着。” 瑶姬道:“你一人去他一定会赖账,自然是要与我一同的。不如我歇息片刻与你同去?” …… 江沐院子里的声音逐渐听不见,这些小儿女家的话打消了宁侯的怀疑,他脚步本身是往主屋里去的,走的极慢,几乎是两步一停顿,终于他唤道:“来人,备车。” 他转了方向朝府门外走去。 第四十二章 夺命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那头的李太尉府。 李懿接过城门守卫手里的信,这位李大人身上有一股凌厉的气势,他掌管兵马大权,与宁侯的儒将风度不同,他丝毫不掩饰身上的肃杀之气,完全了震慑住了城门守卫,他不敢抬头看这位大人一眼,双腿直打抖。 李懿冷笑一声,并不因为这些人收敛气势,他撕了信封,抖了两抖信纸,叠着的信像花朵打开,他一手拿着信随意的看了几眼,脸色由原来的不甚在意变得凝重起来。 他抬脚就出了府,跨上了城门侍卫来时骑的那匹马,纵马而去。 那城门守卫紧随其后,追了出来,一脸的欲哭无泪,马被李太尉骑走了,他只能靠两条腿回城门口了。 这位大人真是脾气火爆,他刚刚也没说哪个城门,他能知道是东城门吗? 疾驰的马匹比宁侯爷的马车快些,路途的行人纷纷避让,有胆大的认出这是李大人,一时之间议论纷纷。 李懿不知道这些议论,人已经到了东城门,守城的侍卫长已经在此等候许久,眼见李大人纵马而来,不敢多说什么,李懿跳下马,那侍卫迎上去道:“大人,请随小人来。” 李懿淡淡的嗯了一声,跟着侍卫长一同进了安顿方才的房里。 那人刚刚被包扎好伤口,李懿神色微凝,问道:“他的令牌呢?” 侍卫长答道:“他一直紧紧抱着,应该还在他的衣襟里。” “嗯。”李懿把手按在他的胸口,沉吟道:“你先下去吧。” “这.....”那侍卫长变了脸色,若是这兵将在他这里出了什么问题他可担待不起, “嗯?”李懿双目圆瞪,带着几分威严和不容置疑:“你有何异议?” 侍卫长张着嘴说不出话来,李懿呵斥道:“下去。” 官大一级压死人,侍卫长只得退出去,就在侍卫长急的团团转的时候,又有人来禀报,宁侯爷来了! 他紧握的两手一松,有种天干热燥来了场及时雨的感觉,他头都伸长的望着门外,语气急切道:“快,快去请进来。” 他还来不及思虑宁侯爷如何得知消息的,只知道有宁侯爷在,无论事情如何,责任都落不到他身上了。 宁侯已经自己走了进来,无人敢拦,道:“今日回府,偶遇李太尉大人纵马疾驰,跟过来瞧瞧发生了何事。” 这解释的话看似没毛病,但纯粹是瞎敷衍,既然是纵马,哪里是马车可以跟得上的,侍卫长刚刚还在懊悔怎的不多请两位来,现在这宁侯爷上赶着给他洗脱来了,管他宁侯爷怎么知道的,应承道:“太尉大人在里面。” 宁侯爷听闻上前敲门道:“李太尉大人。” 里面传来“嘭”的一声巨响,宁侯大人顾不得礼数,一脚踹开门,就见李太尉背靠墙扶着胸口,显然刚刚的巨响便是他遇袭,身子飞撞到墙上的声音。 李太尉喷出一口血道:“快,快追....”他指着一侧大开的窗,示意人去追刚刚跑掉的贼人,侍卫长得了令,吩咐两队侍卫捉拿贼人去了,只是都心知肚明那贼人已经逃跑,此举不过是大海捞针罢了。 除了李太尉,宁侯爷见床上还躺着一个人,侍卫长已经扶起了李太尉大人,宁侯爷则大步跨到床前,只见那将士的胸口插了一把匕首,他把手伸出去探鼻息,已经没气了。 瞧着那年轻的面庞,叹惋一声,若是再早些来,这孩子或许就不会死了。 宁侯爷收回手,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多,他转过身瞧了一眼李太尉,问道:“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侍卫长飞快的瞥了一眼宁侯爷的脸色,当务之急是撇清楚与自己的关系,双手合抱微微躬身道:“禀侯爷,这人身上有皇上御赐的令牌。” 他自顾的走过去,在那人胸前摸出一块金色的令牌,双手呈给宁侯爷,宁侯接过去,那令牌上刻着一个“彦”字。 宁侯爷大惊,这块令牌乃是已封地为王的彦王的令牌,彦王是当今周帝的皇弟,封地在南齐被北周的交界处,地势险要,如果不是紧要事,怎么会派这一个小兵将传信,今日他也命丧黄泉,还不知彦王那里发生了何事。 他对李太尉道:“太尉大人可知道方才与你交手的是何人?” “本官不知。”李太尉仔细回忆道,“本官方才想摸出他的令牌瞧瞧,房梁上便跳下来一个黑衣人直冲他而去,技不如人,没能救下他。”他面上带着内疚,看了一眼那死了的小将士。 宁侯爷直视着李太尉,听着他侃侃而谈,信了五分,还有几分是怀疑,譬如这小将士是因为他把人都支走才被人刺杀的,但是看他的伤势又做不得假,宁侯爷只道:“原来如此,今日太尉大人受了伤,还是回去看看大夫,面圣之事,就不劳大人费心了。” 他再瞧了一眼那小将士,对侍卫长说:“厚葬了吧。”一甩袖子,拿走了那块令牌,一把把事情捞过来,进宫去了。 李太尉咳嗽一声,自己顺顺气,随口问道:“宁侯爷如何在此?” 侍卫长把方才宁侯爷说的话又复述一遍给他听,李太尉摸着胡子冷笑一声:“那倒真是巧的很。” 几人静默不敢回话,您说人家巧的很,您把人轰出去这将士便死了,不也巧的很?只是大家官职比不得李太尉,一个个在那里充哑巴。 李太尉说完这句话不再做停留,自顾的走出门道:“本官该回府了。” 那侍卫长极有眼力劲,吩咐道:“备车,送大人回府。” 宁侯爷拿着令牌进了宫,方才那小将士应该是杀出重围,在路上的波折也不少,当务之急是禀报皇上派人去彦王封地查探。 宁侯爷这番行事匆匆的模样已经被一个小太监盯上了,他是茹夫人的人,除却周帝的御书房里她还不敢造次,茹夫人的眼线在皇宫几乎是无孔不入,这个小太监最会捕风捉影,否则茹夫人也不会让他盯着前朝的动向,他看着宁侯爷进了御书房,低着头悄悄的退去,无人注意他。 第四十三章 事由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此时的小太监已经一路小跑溜到了茹夫人的宫里,禀报道:“宁侯爷进了御书房,似乎是有急事。” 茹夫人问道:“可知是何事?” 小太监正欲答话,又进来一个宫人,未经禀报便悄无声息的出现了,可见她地位极高,她身着一身宫装,步履轻盈,应该是习武之人。 她凑到茹夫人耳边耳语一番,茹夫人原本带着温和笑意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问道:“此事我如何不曾得知?” 她气得站起身来道:“父亲真是太鲁莽了。” “母亲?”公子裕今日还没离去,问道:“何事让母亲如此气恼。” 此事宫内就几个心腹,茹夫人压低声音道:”你外祖派人追杀彦王来京的报信的将士。” 如此一来,她便知道宁侯爷进宫只怕也是为了此事,她接着道:“本宫早先与父亲说过,彦王已经得知那片矿山之事,此次又恰巧有人报信与他彦王派了人来京都之事,他便自作主张的派人追杀那一队兵将。” 公子裕听到这里,也明白了大概,劝道:“母亲息怒,外祖也是关心则乱。” “本宫已探听出来这次来京的人马并非检举我们,父亲如此多此一举,本宫怎能不气。” 彦王封地在北周最南端,已经与南齐接壤,若要问茹夫人为何比周帝都先得知那里的事情,乃是他们在那里发现了一条矿脉,并且占为己有,每年都能依靠这条矿脉多出不少的银钱,同时也能...锻造兵器,但是开采矿脉不报也是重罪过,他不气父亲追杀那些人,却气他自作主张不同她商量,父亲真是老了。 这些事情公子裕是知道的,他道:“那彦王的人来京都是做什么?” “这些人是彦王的快骑,南齐偷袭,彦王被俘虏,这些人来京都搬救兵了。” 彦王本就处于交界地,出了此事丝毫不奇怪,朝廷也会派兵前去,收复失地,本来是一次好机会,大可以借南齐之手除掉彦王,如今却是..... “你可知若是此次被查出,为彦王送信的兵将是你祖父的人所刺杀,会是什么罪名?” 公子裕看着茹夫人严肃的脸,腾地升起一丝不安:“延误了战机....” 军令处置? “公子,你错了,若是被查出来,会被安上通敌叛国的罪。”茹夫人手上一个用力,掰断了一根长长的指甲,顿时鲜血淋漓。 那便是株连九族,九族可能株连不了,但是李家一定会彻底的倾覆。 “母亲!”公子裕惊呼道,“您的手……”他喃喃道:“事情真会这么严重吗。” 茹夫人摇摇头,裕儿还是差了点,她把指甲藏在衣袖下:“不用慌张,最后一个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便查不出来什么。” 她一改往常的温和,严厉道:“你要时刻记着,不能走错一步,这些事情本宫帮你做了,将来出了事还有本宫顶着,本宫会送你上那个位置,在此之前不要忘了,你的两个兄弟都等着要你的命。” 公子裕心头一震,叩谢道:“儿子明白了。” 茹夫人收敛了气势:“你且看吧,过不了多久边疆的知县便会传来消息,他们远远不及彦王的亲卫动作快,但是彦城被破也一定要传到京都来的。” 得知此事的时候,茹夫人心里也是一紧,若是宁侯爷早去一步保下了那个小兵,事情还真是会有些麻烦。她逐渐镇定下来,公子裕看着他的衣袖逐渐染红,怒道:“一个个都没有眼力见,还不去宣太医。” 那小太监率先从方才如梦初醒,从震撼中反应过来,起身去传太医了。 宁侯爷正立在御书房,周帝左右翻看了一遍那块令牌,确信这是他钦赐的,问道:“江爱卿,这块令牌如何在你手上?” 宁侯爷简略的复述了一遍今日发生的事情,求道:”皇上,彦王的令牌在此,求皇上派人查探彦城发生了何事。“ 周帝道:“朕会派人去查探,你也不容易,这么快就得了消息。” 周帝的声音温和,宁侯爷却知道这是周帝怀疑他了,偶遇李太尉的说法绝不能敷衍周帝,他如实答道:“今日微臣的侄女在街上偶遇快马,受惊晕倒,微臣才忧心京都治安,隧才出去探查。” 周帝听闻扯动了嘴角,仔细看有一丝笑意,又是那大胆丫头,他道:”爱卿有心了。”帝王恢复了一派威严的模样,正在沉思是谁与彦王过不去,要刺杀传信之人。周帝并没有放过最后见着那传信兵将的李太尉,对身边的太监道:“去,传太尉进宫。” “是。” 李太尉得了急召,负伤进宫来,宁侯爷在一旁候着,他艰难的跪下行礼。 周帝一抬手,阻道:”爱卿受了伤,不必行礼了。” 李太尉可不会真的不跪,反而跪了个实在的,行了个大礼道:“谢皇上恩典。” 他站起来了,周帝又道:“今日爱卿得了信,为何不是先进宫禀报给朕听?“ 李太尉理直气壮的道:”尚未查清事由,不敢惊动皇上。“ ”那爱卿查事由的时候,爱支走旁人?“周帝说话变得快速而凌厉,”还是说爱卿瞒着朕什么事情?“ 方才站起来的李太尉啪的一声又跪下去,喊冤道:”微臣对皇上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天地可鉴啊。“他打起了太极,绝口不提为何要支走旁人之事。 周帝隐隐有些发怒,他道:”既然如此,不如让御医瞧瞧爱卿的伤势如何,来人,宣太医。“ 李太尉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宁侯爷,他一身正气的站在那里,不禁心里暗恨,都是这人告密,否则那些下人谁敢状告他。 太医很快便到了,这是太医院的老太医了,胡子已经发白,他摸了李太尉的脉搏道:”胸口有淤血,应是受了重物打击。“ 他又伸手按了李太尉的胸口,李太尉闷哼一声,似是痛级,太医道:”便是此处受了重击,大人可是有与人打斗?“ 李太尉舒了一口气,答道:”正是。“ 今日这一劫便是过了,今日他确实挨了实实在在的一掌,如果不是这一掌,丢掉的可就是项上的人头。 第四十四章 夜行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周帝也不过是试他一试,给了一个台阶道:“爱卿回去好生养着,都下去吧。” “谢皇上。”两人行了礼,各自退出去。 出了御书房,李太尉捂着胸口道:“宁侯爷铁面无私,真的是大周的福气。” 都是官场混迹多年的人,宁侯爷打着官腔道:“太尉大人谬赞了,本官只是与皇上说了实话,皇上乃真龙天子,怎会被故弄玄虚之人蒙蔽了双眼。” 李太尉气的胸口一痛,早知道这人不与自己同船,与俞相有关联的人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他眼珠一转,试探道:“宁侯爷真是明察秋毫,在大街上遇到本官了,就知道本官要办急事。” 宁侯爷疑窦渐生,方才吾皇也问起这个,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么?瑶姬那丫头也确实是巧遇城门侍卫,一个闺阁女儿懂什么? 李太尉观察他的脸色觉得甚是可疑,已经基本确定有人给宁侯爷通了信。 宁侯爷道:“本官已经与皇上说了,皇上也信了,若是太尉有疑,就同皇上去说吧,天色已晚,本官就不与太尉同路了。” 他说完此话已经离去,剩下李太尉在原地,面色有些难看。 李太尉自觉无趣,也要出宫去,突然撞过来一个小宫婢,若是平常凭他的身手随意便闪避了,但是他今日本受了伤不够灵活,又受了气,已经窝了一肚子火,正要发作时,感觉那小宫婢有些眼熟。 在他迟疑之间,小宫婢已经告罪离去了,他下意识的往袖口一摸,一张纸条躺在那里,这才想起刚刚那宫婢是茹夫人宫里的,天色晚了,他身为外臣,不便入后宫,这才让个宫女来传消息。 不再耽搁时间,他出宫回府急于看纸条上写着什么。 黑夜拉下了帷幕,北周白日是晴,晚上却冷得很,瑶姬已经歇息了许久,今日发生了许多事,一天总算是完了,本来她是要与江沐一同去七王府上的,她自然不能出现在七王府上,索性睡了过去,徒留江沐有些小失望,又担心瑶姬的身子不吵不闹。 麒司用起来实在是太顺手了,今日城门口发生的事情已经被她摸得差不多。 但是麒司很不高兴,他又一次没脸没皮的蹲墙角了。 今日确实是一个黑衣人刺死了那个小兵将,也给了李太尉一掌,但是那黑衣人与李太尉似是熟识也是他亲眼目睹。 他把这些说道给瑶姬听的时候,瑶姬并没有多惊讶,反而是一副了然的样子,麒司顿时有一丝挫败感。 只是可惜了,没能救下那个小兵将,见惯了生死的她并没有多少同情,她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这样就少了一个对付李家的筹码而已。 烛光打在她脸上,她与麒司道:“今日之事必然会引起李太尉的怀疑,既然这样,就把这趟浑水搅得更乱些。” 麒司懒得理她,这少女一肚子坏水,前面推波助澜把祝家弄没了,现在她做什么麒司都不觉得奇怪。 月黑风高,好办事,瑶姬向来喜欢一个人在屋子里,这么久两个丫鬟也习惯了,她们本身看着瑶姬进食睡下了,绝对想不到瑶姬已经跟着麒司摸出府去了,真是两个不称职的丫头。 瑶姬身量娇小,跟在麒司身后,麒司一挡着就看不到她。 两人来到宁侯府一堵高墙前,瑶姬扑闪着眼睛望着麒司,麒司无语…… 一个飞跃,两人已经出了宁侯府,瑶姬想,当初做什么才女,学点功夫不好吗,自己一身功夫多方便。 这点子念想也只是一闪而过,因为今日是瞒着宁侯府的人出来的,没了马车,麒司全程充当代步工具,瑶姬已经不是第一次在天上飞了,很是安然自得。 “麒司,你是邀月山庄长大的吗?” 麒司不答。 “你今年几岁了?” 麒司不答。 “麒司,邀月宫主说让我在北周给你讨个媳妇……” 麒司:”……“ 瑶姬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袖,生怕被扔下去。 总之无论瑶姬问什么麒司都不答,两人身影最终出现在公子裕的府邸前,本来想从门进去拜访来着,麒司是习武之人,对瑶姬道:“里面有打斗。“ 瑶姬笑眯眯的道:”哟,来的这么巧,看来公子裕的日子也不是这么平静嘛。“ 麒司:”……“能不能收敛一点你的幸灾乐祸。 还没等瑶姬进去去凑热闹,一人个黑衣人跳出来与两人打了个照面,三人面面相觑,那黑衣人本来要撤了。 不知怎的,就与麒司打了起来,瑶姬退到一边,她在那里只会是麒司的累赘,她借着月光四处张望了一眼,府邸旁边有一条小巷子,她冲进去背靠着墙,听着外面的打斗,暗叫倒霉。 麒司与那黑衣人打得热火朝天,侧门被打开,一群侍卫涌出来,见到两个黑衣人在打斗,一时之间不知道谁是敌是友,公子裕捂着胳膊出来,肩膀上血流不止,他命令道:“把他们拿下。” 麒司与那黑衣人默契的停手。 什么情况? 既然人家都要把他们都当贼人抓起来了,那他们应该是一伙的,两人都默契的飞身逃去。 麒司也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就逃了,而且这人也有些熟悉,感觉交过手。 一群侍卫都追麒司两人去了,瑶姬蜷缩成一团,心想这叫什么事? 待到黑夜逐渐安静下来,瑶姬才敢探出脑袋,身后突然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巴,瑶姬双目圆瞪,拼命的挣扎着。 那人反扣住瑶姬,温润的声音响起:“别动。” 瑶姬挣脱不得,抬起脚就往那人脚上踩去。 那人敏捷的往后退了一步,带着瑶姬的身子又靠近一分,瑶姬隐约感觉身后传来一阵闷哼,眼睛一亮,这人应该是受伤了。 瑶姬瑶姬咬住下唇,身子的扭曲让她很不适,她挣扎得更加剧烈,她猛然一个反身,自己的面纱掉落下来,面容闯入那人的眼里,一双眼睛勾魂夺魄,在这种情况不见惊惶,竟然是惊心动魄的美。 那人震颤了一下,他飞速的把手捂上瑶姬的嘴,那双眼睛…… 第四十五章 君子?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电光火石之间,他认出了她,那日大雨他们同在医馆避雨,那双狡黠的眼睛,看戏的眼神,把祝临风和自家老爷子都摆了一道,后来才得知,她是宁侯爷家的侄女,他鬼使神差松开她,道:“我见过你,你是宁侯爷的侄女。” 瑶姬小嘴微张,完蛋了,自己的家门都被人识破了,她总感觉这人在笑,打死不承认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小女子只是路过此处,今日就当没见过你。” 瑶姬抬脚就想溜,才迈出一小步,那人长臂一伸,把瑶姬捞回来,又捂住她的嘴,轻声道:“安静点,有人。” 瑶姬不敢动了,今夜裕王府邸格外热闹,眼见这些侍卫一波又一波的出动,瑶姬开始担忧起麒司能不能逃脱。 就在她走神的瞬间,感觉自己又飞了起来,瑶姬腹诽道,她在担心个什么,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逃走,身后这人一言不合就让她脚离了地。 她的手肘狠命的朝那人攻击,那人敢夜闯裕王府瑶姬便知道功夫不低,她一开始便放弃了用自己蹩脚的媚术攻击的打算,遇到真正的高手,她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那人稍微用力禁锢了她的手,她便动弹不得了,不知掠过多少房屋,最后跃进宁侯府内,才把瑶姬放下来,一只手捂住瑶姬袭击过的地方道:“好心送你回来,却被当成驴肝肺。” 瑶姬:“??” 谁说她要他送她回来了,她好不容易才溜出去的,但是瑶姬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公子裕遇袭,她又恰好出现在那里,也实在太可疑了,现在回到宁侯府才是最好的选择。 瑶姬一时之间发了呆,下意识的问道:“你是何人?” 话一出口她后悔得差点把舌头咬断,这问题太过于弱智,太侮辱人的智商,瑶姬紧闭嘴巴,暗自懊悔。 这人把她的懊恼尽收眼底,轻笑一声,在寒夜里显得有些突兀,夜色渐深,瑶姬冷的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看起来这人对她好像没有恶意,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夜晚寒凉,快些回去吧。” 他一个转身跃过墙去,不见了踪影。 瑶姬目送那人离开,没有再吭声,整好衣衫,摸黑回房去了,院子里静悄悄的,看来没有闹出什么乱子,她又摸黑爬上床躺下。 今晚的计划全部失败,她本意是要去裕王府“投诚”,不但没摸到裕王府的门槛,反而暴露了身份。 不过那人也算是帮了她一把。 那蒙面人身形在夜色里穿梭,他回了七王府,摘下蒙面的黑巾,露出一张温润的脸,不是岑羲又是谁? 同时回来的还有俞怀,他上下左右瞧了一遍岑羲,一拳轻轻落在他的右胸口:“好家伙,被你蒙骗了,恢复能力这么强。” 这一拳刚好打到瑶姬袭击的地方,岑羲受了这一拳,脸色白了几分,依然笑道:“多亏了先生十几年如一日的训练……” 说到此处,两人双双打了个冷战,一同想起了多年前的旧事。 当时年幼,两人都不是无尘子的对手,除了被压迫别无他法,若是反抗一定是鼻青脸肿,惨不忍睹的下场。 两人被无尘子逼着吃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补药便罢了,无尘子给两人的训练都是惨绝人寰的,习武之人,蹲马步是最基本的,而年幼的他们,蹲完马步还得挑水把无尘子的那口缸填满。 最变态的事情是那口水缸虽然不大,但是底下漏水,挑水的深井有些距离,若是慢一些那口缸的水就漏掉一半了,最开始两人挑水都要挑上大半天,无尘子每天都在那口水缸旁边悠闲的拿着鞭子,喝着小酒,看着这两个小子为了少跑两趟,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本来需要半天的功夫,不到半个时辰就完成了。 两人都从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中回过神来,岑羲干笑一声:“不提也罢,今夜只是小试身手,活动活动筋骨,李太尉那边得手了吗?“ 俞怀道:“自然是,公子裕那边如何?” 岑羲摇摇头道:“未成,今日裕王府可热闹着……” 岑羲正和俞怀说今晚之事,刚刚说的“曹操”就到了,直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无尘子今日弄坏了俞怀一把扇子,溜出府去了酒楼大吃了一顿,回来发现自己新配置的迷魂药不见了,他跨进主屋,见到两个小子都在,问道:”俞怀小子,老夫刚配置的安神药呢? 两人面不改色心不跳,俞怀道:“不曾见过。” “哎呀,这就奇怪了,我给和伯配的,到底去哪了呢。”无尘子挠挠后脑勺,明明记得自己是把药丢在药房的。 和伯自然是瑶姬随手救下的那个倒霉老伯,与无尘子俞怀一样,被瑶姬无情抛弃后,跟着无尘子来了京都,继续在七王府养骆驼。 近日和伯睡觉不安宁,与无尘子讨要了安神药,无尘子也的确配好了,只需要在屋子里点上一点,就能安睡。 然而此时这些药已经全部大剂量的,用在李太尉身上了,估计能让他睡上三天。 三天的时间,彦城被破之事足以传到京都。 岑羲要阻断李太尉和茹夫人的联系,就要阻断他和公子裕的联系,一把杀了李太尉何其容易,但是岑羲总不能把所有人都杀了,平白得了个暴戾的名声,到了那个位置,也会失了民心,北周不能有立身不正的王,如此一来,他便慢慢的蚕食瓦解他们。 只是当下也有个小麻烦--- 俞怀瞥了岑羲一眼,那眼神分明告诉他:等你解决了老头子再说李家的事情吧。 岑羲头疼起来…… 虽然这两个小子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无尘子总觉得有古怪,一开始还没注意这两人都是一身黑衣,因为两人气质出色,这一身看起来实在是别扭,他凑过去问道:“你们今晚干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去了?” 岑羲心虚的摸摸鼻子,俞怀两眼望天,今日老头子可没说错,这事办的确实不怎么光彩,可不就是偷鸡摸狗吗,可是这是最简单粗暴有效的法子,再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无尘子教出来的能是什么正人君子…… 第四十六章 送药!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他凑到俞怀身边,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他猛地再凑近一些去嗅了一通,医者的嗅觉最是灵敏,他一时间就反应过来:“臭小子,你偷老夫的安神药?” 俞怀身形一动,退开几步远,与无尘子保持安全距离,蒙着面露出一双狐狸眼睛道:“这不是请先生配置来不及了嘛,就先借用下咯。” 俞怀说这话的时候左脚已经先退了半步,话一落音,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岑羲苦着一张脸,十多年上演过无数次的事情再次上演,俞怀先溜,他善后,他只能硬着头皮艰难的开口道:“先生……” 因为岑羲曾经中毒,无尘子从来没有拿他出过气,现在他毒解了,无尘子无所顾忌,正要发作时,岑羲捂住胸口道:“今日出门旧疾复发,我……”话还没说完,人已经直挺挺的往后倒去。 无尘子终究还是心软了,一把扶住岑羲,手熟练地搭在岑羲的脉搏上。 这一招从小用到大,岑羲就没输过。 无尘子眉头皱起来,岑羲没有蒙他,他确实受了伤,摸上脉搏,隐隐有血淤,道:”臭小子,你没好全跟着去凑什么热闹,手下没人了吗?那个什么云、云深去办事不行吗,真是不让我省心。“ 岑羲眼神一暗:”先生,此事云深去了,闯了裕王府邸,就没命回来了,而且还会暴露出我们。“ 无尘子瞪着眼:”什么,你和俞怀小子今晚去了哪里?“ 此事定不能瞒着无尘子,他们只是先斩后奏了,否则以无尘子的脾气,说不定就亲自去裕王府了,他们不能让他冒这个险。 不过岑羲还是十分不讲义气,甚至的毫不犹豫就把俞怀出卖了:”他闯了裕王府,我在外接应他。“ 无尘子点点头:”俞怀小子还行,你给老夫好好修养,吓老夫一跳,你们去裕王府做什么?“ ”给大哥送点安神药。“岑羲答道,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给他那个大哥公子裕送安神药…… 无尘子简直不敢去想那个画面,他目瞪口呆,嘴角直抽搐,不像话,太不像话了,手段丝毫不光明磊落,简直把他的老脸丢光了,哪知岑羲接着道:”药还没送到,大哥便遭人刺杀,我们就回来了。” 无尘子双手的捂住脸,手段不光明磊落就算了,还被人抢了先,他以后不想承认是他养的两个小子了。 今夜公子裕从茹夫人那里回来,一定会去李太尉府上商议彦王的事情,岑羲则是去阻挡他的脚步,没想到他不但没派上用场,遇到了一个同道中人刺伤公子裕,还偶遇了瑶姬,事情开始变得复杂起来了。 无尘子刷刷的给俞怀开了几贴药,顺带施了针,祛除了淤血,他感叹道:“老夫这个劳碌命啊。” 他抡起拳头威胁岑羲道:“你再敢乱跑,老夫就把刚给你接好的腿打断。”因为今天动作太大,岑羲的膝盖的结痂又有裂开的痕迹,无尘子就觉得自己把这小子毒解了,这小子就开始蹦跶了。 岑羲赶紧赔笑脸:“先生请放心,岑羲记住了。” 温润如玉的脸庞怎么看怎么都是真诚,无尘子面带怀疑的看着他,反正他不信,岑羲一边笑着一边想着俞怀应该已经到了裕王府。 俞怀并不担心岑羲不能安抚无尘子,刚刚他轻轻锤在岑羲胸口便是试探,便试出岑羲在强撑,他脱身而去,自然是要再探探裕王府的。方才岑羲说的不成,他要去探探是哪路同道中人给捣了乱。 今日大街并不平静,裕王遇刺一队队巡逻兵举着火把,把街道照得通明,俞怀几个闪身。 街上一队侍卫有一个揉揉眼睛道:“等等,我方才好像看到有人。” 一队巡逻的侍卫都停下来,顺着他的方向瞧过去,哪里有人呢?一人道:“别瞧了,莫不是睡迷糊了,这大晚上的突然爬起来眼花了吧。” 一群人都附和道:“是啊,再去别处找找。” “走了走了。” 那侍卫挠挠头,也觉得是自己眼花了,跟着队伍继续搜寻去了。 俞怀的身影在一个转角处闪出来,往屋檐上飞去,刚想俯下身子,眼睛就对上另外一双,不,是两双,黑衣蒙面的眼睛。 两个黑衣的家伙正在津津有味的趴在屋顶看着屋子下来回巡逻的侍卫。 俞怀想起岑羲说的同道中人,莫不就是这两位。 那两人跳起来,同时朝俞怀攻过去,一人攻上一人攻下,俞怀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屋顶的瓦楞被才得吱呀作响,动静逐渐大了。 底下的侍卫听到头顶有异动,一抬头,便看到三人飞来飞去的场景,大声呼道:“在那,快,快抓住他们。” 那些侍卫有隐藏的高手,一时之间都飞身上去想要逮住三人,对方人多,俞怀也不恋战,拔腿就跑。 那两个黑衣人见俞怀跑了,一人与那些侍卫过了两招,跟着俞怀跑了。 俞怀只觉得七窍生烟,身后两人跟着他,怎么都摆脱不了那些追逐的侍卫,一场逃命宛如一场闹剧。 “你两跟着我作甚?” “谁跟着你了,我们在逃命。”那人说完回头看了一眼,突然给了身后的黑衣人一掌。 掉尾的那个堪堪躲了过去,吼道:“你居然敢暗算我!” 俞怀边跑边讶异道:“你两不是一伙的?” “当然不是。”“谁跟他是一伙?” 俞怀:“……” 三人被穷追猛打了许久,俞怀跑的最快,跃到一棵树上不见了踪影,另外一人跳进一条巷子中,最后那人懵了一下,后面的人便追了上来,他只得继续一人甩掉那些人去了。 待到那人把一群追兵引开,俞怀几个闪身跳进那条巷子中,那黑衣人正想走,俞怀拦住他,两人又打了起来。 “你是何人?” “你又是何人?”俞怀与这人过了几招,这人虽然蒙着面,但是身形和声音是在是熟悉。 那黑衣人一掌劈过来,俞怀飞快往后退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试探道:”瑶姬?” 那人一愣,突然停下手来,这人他也觉得熟悉的很。 —————————— 我的文风好严肃好压抑啊,皮一下很开心…… 第四十七章 乌龙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俞怀笑,若是这人听了没有丝毫反应,他便是个死人了,俞怀拉下黑巾,道:”臭丫头又想作甚?“ ”不知。“麒司答。 俞怀想瑶姬做事应该也不会和他说,他又问道另外一个问题:”方才是何人?“ ”不知。“麒司又答。 俞怀见他一问三不知,只觉得胸闷:“那你两还一同袭击我?” “我与那人瞧见公子裕的人都出动了,停手等待搜捕过去,你是半路杀出来的,谁知道你作甚的?” 俞怀脸色突然阴沉下来,非己则彼,他肯定道:“那是苏相的人。” 麒司一愣,想起上次“无意”给苏相送信之事,觉得这就是上次交手之人,难怪感觉到莫名的熟悉。 俞怀想到瑶姬,猛地抓起麒司的手:“她人呢?” 麒司一愣,脸色变了两变:“方才那人在裕王府前与我交手,她就与我走散了。” 他话还没落,俞怀就闪身不见了,他心急如焚,风驰电掣间便已经到了裕王府。 麒司紧随其后,俞怀问他:“你们在哪里走散的?” 麒司道:“就在裕王府门口。” 公子裕受了伤,府里灯火通明,仆从进进出出,俞怀与麒司为了找她已经把裕王府翻了个底朝天,俞怀仔细观察了裕王府不像捉拿到了刺客的样子,对麒司道:“你继续在裕王府盯着。” 麒司莫名听了俞怀的话留在裕王府,俞怀则发了疯般的四处寻瑶姬。 夜晚寒冷,她是躲去了哪里? 是被公子裕的人捉拿了还是如何?她有没有受伤? 茹夫人和苏相,包括公子岑羲都可能对她不利,她不知道吗? 那丫头精的很,不可能随便把自己置于危险中,说不定见着今日混乱,已经自己溜走了。 瑶姬睡的也不安稳,她哪里知道,俞怀为了找她翻遍了整个京都,青楼楚馆窑子里都没找到她,俞怀才松了一口气。 第二日天天刚蒙蒙亮,麒司回了宁侯府,瑶姬不见了,在没有找到她之前得找个理由给宁侯爷蒙混过去,他才刚回到宁侯府,就看到了瑶姬,她一夜辗转难眠,思虑颇多,清晨便自己爬起来了,现在遇到麒司,两人都顶着硕大的黑眼圈,大眼瞪小眼。 “你怎么回来的?” “你终于回来了!“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瑶姬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麒司惊叹道:”你还活着!“ 瑶姬一噎,因为麒司活着的喜悦去了大半,瑶姬不知该如何回答,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也活着,真是太好了,昨夜是我连累你了。“ 麒司道:”我在裕王府守了一夜,左相之子约莫是在京都找了你一夜。“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你倒好,回来睡大觉了,我们可冒着危险忙活了一晚上。 瑶姬惊诧的问道:”他是如何得知我们去了裕王府?“ ”路上偶遇,打了一架才得知的。“麒司轻描淡写道。 瑶姬秀眉微凝,只怕那人现在还在找自己,他平常不是挺聪明的吗,她对麒司道:”麒司,还得辛苦你一趟去寻他,告知他我平安无恙。“ 麒司一脸疲倦,本想摆手推拒,看到瑶姬殷切的望着她的模样,她也只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抗拒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最后他吐出一个字道:”好。“ 瑶姬看着麒司离去的背影,心里默念道:”抱歉,麒司,我无所依仗,只有你了。“ 麒司方才出府,俞怀后脚就到了,遍地都寻不到他,总算想清楚自己是关心则乱,一开始就忽略了这丫头是回宁侯府来了,他虽然在外寻了她一夜,但是也不见狼狈,一身黑衣给他添了几丝冷峻。 没有找到她之前他焦急,甚至愤怒,她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他又无奈,在见到她之后,那些情绪都消失不见。 天还没大亮,宁后府还很安静,瑶姬瞪着一双美目看着她,小声道:”你若是早些来一步,麒司便不用白跑一趟了。“ 他抿着嘴暗中骂道,没良心的丫头,他打量了瑶姬一眼,确认她无事,也不去窥探她的秘密,问她如何回的宁侯府,此事他自然会查。 此时他能做的就是,长臂一伸,把瑶姬捞进怀里,环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道:”你没事就好。“ 这个丫头,他应该一开始就阻拦她来西周,或者揭穿她的身份除掉她,免得她成为一个变故,可是他不但替她隐瞒身份,甚至现在还…… 俞怀平生第一次意识到,有些人从第一眼开始便是劫,从大漠中第一次交手开始。 瑶姬满脸复杂,她自诩有些小聪明,自己对岑羲有些用处,可以作为一枚暗棋,但是这种不稳定的暗棋,若是她,一定会除之才稳妥。 她无声的叹息,有些事,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愿想,她本想轻轻在俞怀背上拍拍安抚的手,终放下去,声音故作轻快道:”公子,天亮了,侯爷和姑姑该醒了。“ 俞怀没有松开,轻声笑道:”听闻姑姑正在京都给你物色人家。“ 瑶姬笑容一滞,猛地推开他道:”登徒子。“ 俞怀人前冷漠,在自己人面前却是风流不羁,他退开几步道:“臭丫头,放眼京都,谁能看得上你。” 气氛一时变得轻松起来,瑶姬也不甘示弱道:“不劳公子费心,听闻姑姑也在京都给公子物色姑娘,公子既然来了,姑姑必然是要与公子好生说说的。” 俞怀一脸黑线,宁侯夫人确实提及过此事,两人针锋相对,谁也不输谁。 眼见天要大亮,今日之事也会很多,瑶姬正了颜色,谈及正事问道:“京都是不是要出乱子了。“ 俞怀也低声头回道:“此事我自会处理。”他想起昨晚的事情,气道:”你昨夜去裕王府作甚?“ 瑶姬叹气:”我昨日引导宁侯爷去城门口恐怕已经引起了李太尉的怀疑,向公子裕投诚是唯一洗脱嫌疑的办法。“ 俞怀一讶:“我道姑父如何得知城门那事,果然是你在暗中引导。” 第四十八章 生变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瑶姬道:“我本非有意引导,这次是我鲁莽了些。”她喃喃道,若是他去七王府,就能救下那个小将士,但是他没有,她从来只想着,何必给自己增添麻烦。 她误导宁侯爷也是因为不想让李家抢了先机,现在她隐在暗处,悄悄的利用宁侯爷在周帝面前将了李家一军,总比在明处当靶子的好。 俞怀看着瑶姬变幻莫测的眼神,语气冰冷:“那你此次去是真心实意的投诚,还是为了做奸细,眼线?” 晨风拂过他额角一缕发丝,因为微怒和彻夜未眠而有些红血丝的眼睛直视着瑶姬,缓和的气氛又微微紧张起来,他一字一句的道:“我都不许!” 瑶姬想:这人好生无理,但是自己在他手上的把柄太多,语气也软软的道:“又不是我向他们示好,他们便会信了我,这信任哪里是一时半会可以建立好的,再说了,我这不是半路就被阻隔了吗……” 她瞄了俞怀那副臭脸一眼,低下头去,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抿了抿嘴问道:“李家的事情,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我隐隐觉得有一个幕后推手推动着。” 俞怀道:“臭丫头,又给我转移话题。”话虽如此,他的话了依然带了一丝赞赏道:“但是你说的没错,彦城被南齐破了,彦王被俘,李家阻挡的是报信的兵将。” 瑶姬恍然:”所以这一切的一切,都在你的把控之中……” 这女子真是一点就通,俞怀笑道:“如何算把控之中,茹夫人可不是省油的灯,李太尉已经昏迷不醒,茹夫人能安排公子裕遇刺,这个苦肉计使的好。” 俞怀嘲讽一笑,那是她的儿子,也不得不用来帮李家逃过大劫,如此一来,只怕是更加恨透了他们。 瑶姬听着又道:“是不是公子裕没有遇刺,你们也会让他出点事?” 俞怀又是一个赞赏表情:“臭丫头,瞒过了茹夫人,都没有瞒过你。” 所以昨日宁侯爷大可不必去城门口,那个小将的死早已安排好了,若是将来查出来是李家派人追杀的报信的小将,李家便会被安上通敌的罪名。 茹夫人并不是省油的灯,她能想到的,茹夫人也一定能想到,这个事情一定要掩盖下去,那么昨夜,公子裕遇刺是否是茹夫人将计就计,想用此事,浑水摸鱼掩盖了李太尉派人刺杀彦王亲信之事。 而瑶姬想的是,这两位公子的本事大到何总境地,竟然可以混淆李太尉与边境之人的联系。 如此一来,在这场对抗中真正陨落的不过是彦王的那群心腹,拖延的也只是支援彦王的时间。 周帝虽是明君,但对地方割据的忌惮是亘古不变的,他也对彦王颇为忌惮,此次俞怀借李太尉的手除去彦王的心腹,再以此来攻击李太尉,一石二鸟,更遑论周帝本身就对岑羲爱护有加。 所有的一切都在瑶姬脑海里串联起来,她只觉得心中微微一寒,原来人命真的如此不值钱,她也只有片刻的感慨而已,她有什么立场去评判呢,自从灭族之后,他们便是一类人,棋子可以利用,对立的敌人则是你死我亡。 两人沉默了许久,瑶姬才道:“此时还不是攻打南齐的时候,”瑶姬分析道:“但是南齐必然不是北周的对手,因为有你们,还有……李太尉。” 他必然会全力以赴,洗脱嫌疑。 俞怀问道:“确实如此,只是我们攻打的是南齐,你当如何?” 瑶姬眸子里满是冰冷之意:“与君同心,瑶姬恨南齐入骨,除之而后快。” 天将大亮,破晓的曙光撕破黑暗,那个屹立于晨光之下少女痛恨溢于言表,除了这浮于表面的恨,她的深沉又伪装于纯真与清澈之中,俞怀只知道,那恨意是真的。 他舒了一口气,好在这丫头识时务,他们是一条船上的。 他道:“臭丫头,你明白了便好,我该走了,这些日子不要随便乱跑。”他摸摸她的头,离开了宁侯府。 但是瑶姬也没想到因为俞怀的这一晚到几时,让麒司出了府,却真正的把自己推向风口浪尖。 麒司被暗算了,茹夫人已经起了杀心。 街坊都在传昨夜刺杀裕王的刺客捉拿到了,今日破晓之时抓获的一个黑衣人。 前朝已经闹翻了天,公子裕带伤上朝,周帝震怒,居然有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行刺自己的儿子。 公子裕道:“贼人已经抓住,乃是宁侯爷的侄女指使的。” 周帝这才明白,心里冷笑一声,这么快就要对一个小丫头下手了吗?他道:“凡事都讲究证据,才能服人。” 听闻周帝语气,明面是教公子裕做事,实际上竟然是对那女子的维护,公子裕更是咬牙切齿,母亲已经说了昨日宁侯爷去的那么巧,她已经断定了是她,这女子还是除去了好,留着总是个隐患,趁着她羽翼未丰,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 如今看父皇的态度,更是留不得了。 公子裕道:“儿臣不敢滥杀无辜,自然有确凿的证据。” 一旁的右相琢磨着,原来瑶姬也不是公子裕的人,那么他之前是被蒙蔽了,还被耍得团团转。 他眼睛一转,反正这瑶姬也不会是自己人了,此时乃是一个好机会,不如顺水推舟,一雪前耻。 他上前附议道:“大公子所言有理,不如就交给大理寺来查证。” 左相俞大人一看不得了,自家小子看那女娃的眼神可不一般,别人看不出来他可看出来了,一个两个的都盼着那小丫头死,可是自己却瞧着那丫头挺顺眼的。 眼见儿媳妇要没了,他也上前参议道:“皇上,交与大理寺一个弱女子只怕会屈打成招,有失公允,不如交给秦大人审查,秦御史最是公正,相信各位大人也有目共睹。” 周帝也有意维护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丫头,立刻允诺道:“准了。” 公子裕还要说话,周帝一个严厉的眼神扫过去,他不得已闭上了嘴。 第四十九章 求助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眼见这事情要落到秦岩头上了,秦岩查得细致,瑶姬必然安然无恙, 苏相跪拜在地道:“皇上,万万不可,此事交与秦大人不符我大周律法,秦大人乃我大周的御史大人,怎可去查一届民间女子,再者秦大人肩负督查臣等的重任,本不可再抽身,交与大理寺最合情合理。” 言辞切切,绘声绘色,一字一句有理可循,都是为大周的秩序、皇帝的威严做考虑,这番话说的无人能驳。 周帝也是脸色铁青,却不能真把这老东西推出去砍了。 公子裕和公子礼顺势都跪下来道:“求父皇三思。” 见到两位公子都求皇上收回成命,一时之间,百官跪倒了大半,皆是追随公子礼与公子裕的,此次罕见的站在同一条阵线上,说来好笑,一方是为了除隐患,一方是为了报私仇。 此事没有转圜的余地,俞相一人必然是无法扭转乾坤,微微探口气,俞怀还没有入朝,岑羲体弱,周帝已经被逼的孤立无援。 周帝看着那些匍匐在地上的大臣,那些有些是他的父皇留下来辅佐他的,更多的是他亲自挑选出来的,如今他们都各自拉帮结派认了新主,他脑仁一痛。 并非为了瑶姬而怒,而是为了这群逼他就范的大臣,他拍着龙座站起来怒道:“依苏相所言,交予大理寺查案,秦御史依然有监察的职责,若有偏私,直接处置。” 既然苏相说秦御史只有监察百官之职,那么由他监察大理寺并无不妥,周帝并未为了护住瑶姬,而是他的权力毋庸置疑。 百官下了朝,大理寺接了旨审麒司,要撬开麒司的嘴逼供出瑶姬才能明正言顺的捉拿她。 阴暗的大牢里,麒司已经是遍体鳞伤,他浑身是血,思路却很清晰,他本是去寻俞怀,因为一身黑衣中了伏,。。。。。。。。。。。。。。。。。。。。。。。。。。。。。。。。。。。。。。。。。。。。。。。。。。。。。。。。。。。。。。。。。。。。。。。。。。。。。。。。。。。。。。。。。。。。。。。。。。。。。。。。。。。。。。。。。。。。。。。。。。。。。。。。。。。。。。。。。。。。。。。。。。。。。。。。。。。。。。。。。。。。。。。。。。。。。。。。。。。。。。。。。。。。。。。。。。。。。。。。。。。。。。。。。。。。。。。。。。。。。。。。。。。。。。。。。。。。。。。。。。。。。。。。。。。。。。。。。。。。。。。。。。。。。。。。。。。。。。。。。。。。。。。。。。。。。。。。。。。。。。。。。。。。。。。。。。。。。。。。。。。。。。。。。。。。。。。。。。。。。。。。。。。。。。。。。。。。。。。。。。。。。。。。。。。。。。。。。。。。。。。。。。。。。。。。。。。。。。。。。。。。。。。。。。??????。。???。。。。。。。。。。。。,,。???。。,,。。?!!??。。。。。??。,。。???。。??!!!!!……!?。。。。。。,,,,。。。。。。。。。,,,。。。??????。。。。。。。,。。。。。。。。。。。。。。。。。。。。。。。。???????????????????????????????。。。。。。。。。。。。。。。。。。。。。。。。。。。。。。。。。,,,,。。。。,,,。。,。。。。。。。。,,。。。。。。。。。。。。。。。。。。。。。。。。。。。。。。。。。??。。。。。。。。,,。???。。。。????????????????????????。。。。。。。,。??!!!!!???。。。。。。。。。。。。。。。。。。。?????????????。。。。??????。。????。。???。。。。。。?????????????。。。。。。。?!??。。。。。。。??????????????????!!。,,。??!!!??。。。。?!!!!?????。。。。,,,,。????!!!!!!!???。。,,,,,。。。。。,,,,。,,。。???!!!!?。。,,。。?????!!!!!!??。。,,,。。。。???!!!?。。,,,。???!!?。。。,,,。。。????。,,。。??!!!!?。。,。。???。。。??。。。。。。???!!????????????????????。。,,,。。。。。。。。。。。。。。。。。。。。。。。。。。。。。。。。。。。?????。,,,。。。。。。。。。。。。。。。。。。。。。。。。。。。,。。??????????!!!!!!。。。。,,。。????????!!!!!!!?。。。。????????!!!!!!!!!!!!!??。。,。。???!!!!!!??。。,。。???!!!!!!????????!!!!!!??。,。。。。。。。。。。。。。。????????????????!!!!!!!!!?。。。。????????!!!!!!?。。,,。。??!!!……?。,,。???!!!!?。。???!!!!!!!………?。。,。??!!!……!!。。。??!!!!!……………:““:””。。。。。。。。。。。。。。。。。。。。。。。。 第五十章 舆论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祝家又与你有何仇怨,你还不是推着我灭了他满门。”这女子的一句话都不能信。 瑶姬抢白道:“大人莫不是忘了什么,祝家是我灭族的仇人,而且他们犯下重罪,难道不是死有余辜?” 秦岩一噎,这女子确实与她说过,只是她最会借刀杀人,一时忘了这一茬。 瑶姬又继续道:“我借大人之手报了仇,本想安安心心的在京都做做生意过日子,谁料飞来横祸,给我安上一个这么大的罪名,试问大人,瑶姬刺杀公子裕的动机在哪里,得手了瑶姬也是一死,可是我惜命很,是断然不敢做出这种事情的。” 言辞恳切,仿佛只为求生,秦岩已经开始顺着她的话慢慢思索起来。 秦岩突然又想到一个细节,问道:“既然如此,麒司是穿着夜行衣被捉拿的,你又如何解释他是去做什么?” 瑶姬一副吃惊的样子:“大人,在这京都,做贼的,做采花贼的,做奸细的,做刺客的都穿夜行衣,怎么就说麒司一定是做刺客的呢?” 秦岩丝毫不为瑶姬的忽悠所动,道:“可是太凑巧了,为何偏偏是昨晚被捕,实在让人浮想联翩。” 他边说边注意瑶姬细微表情的变化。 麒司被抓,哪怕刺客不是他,他出现了,依然是最可疑之人,甚至就是他。 瑶姬无辜的道:“大人,瑶姬还没说完,麒司平日里也是一身黑衣,与夜行衣极为相似,但是却与夜行衣有细微的差别,宁侯府的人都能作证,大人一查便知。” 秦岩一愣,若是官兵弄混了这身衣服,一拥而上抓错了人,倒是真有可能。 瑶姬偷偷打量着秦岩皱起的眉头,知道他已经在思索了,她解释道:“麒司是我派出去的,大人可知道我的父母留了几个铺子给我,我是个商人,今日麒司只是去我的胭脂铺子里给我取几盒胭脂,我本想结交些官家小姐,今日送些出去,难道这样也有错吗?” 秦岩无话可说,瑶姬把重利之事放在嘴巴上,坦坦荡荡,商人本色,她丝毫不觉得低贱,反而让秦岩觉得,本该如此。 瑶姬低头抿了一口茶水,润润嗓子,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只能水一下字了,明天一定补上来,今天没写完。。。。。。。。::“““:。。,,“””“:。:::。。。。。,,。。。。。。。。。。:。。::,。::。。::。:::::。。。。。。。。。。,,,,,,,,,,。?!?。。?!!。。。?!!。,!?。。。??????????????!!!!!!!?。,?!!。。!?。!!?,!…。,??。。??。。????。?????。??,?。。!!?,!,,。……!。!。!!。!!!。!。!。。!!!。!!!。!。!。!。;~;~;…?…?!。!。!。!。!!!。!。!!!。!。!。!。!!。!。!。!!!。!。!;;;:??…?。??????,????????。。。。???。。!!?。????。。。。。。。。。。。。?。。。??????。。。?。。。。?。。????????????。?。。?。。。。。。。。?????????????????????????????????????!!!!!!?!!!!!!!!??????。。。。。,,,。。。。?????????????????????????????。。。。。。。。。。。。。。。。。。。。。。。。。。。。。。。。??????????????!!???????。。。。。。。。。。。,??。。。。。。。。。。???!!?!!!!!!!!!!???????。。????。。。。。。。。。。。???。。。????。。。。???????????????????????????????????????!!???????????????????????????????????。。。。。。。。。。。。。。。。。。。。。。。。。。。。。?。?”””::。:“”“”;…?…?!。!。!。!。!!!。!。!!!。!。!。!。!!。!。!。!!!。!。!;;;:??…?。??????,????????。。。。???。。!!?。????。。。。。。。。。。。。?。。。??????。。。?。。。。?。。????????????。?。。?。。。。。。。。?????????????????????????????????????!!!!!!?!!!!!!!!??????。。。。。,,,。。。。?????????????????????????????。。。。。。。。。。。。。。。。。。。。。。。。。。。。。。。。??????????????!!???????。。。。。。。。。。。,??。。。。。。。。。。???!!?!!!!!!!!!!???????。。????。。。。。。。。。。。???。。。????。。。。???????????????????????????????????????!!???????????????????????????????????。。。。。。。。。。。。。。。;…?…?!。!。!。!。!!!。!。!!!。!。!。!。!!。!。!。!!!。!。!;;;:??…?。??????,????????。。。。???。。!!?。????。。。。。。。。。。。。?。。。??????。。。?。。。。?。。????????????。?。。?。。。。。。。。?????????????????????????????????????!!!!!!?!!!!!!!!??????。。。。。,,,。。。。?????????????????????????????。。。。。。。。。。。。。。。。。。。。。。。。。。。。。。。。??????????????!!???????。。。。。。。。。。。,??。。。。。。。。。。???!!?!!!!!!!!!!???????。。????。。。。。。。。。。。???。。。????。。。。???????????????????????????????????????!!???????????????????????????????????。。。。。。。。。。。。。。。。。。。。。。。。。。。。。?。?”””::。:“”“”;…?…?!。!。!。!。!!!。!。!!!。!。。。。。。。。。。。。。。。。。。??????????!!!!!!!!!!!!!?!????????????????????!!!!?????????????????? 第五十一章 花草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瑶姬道:“你一直在关注着我,就如北周那些权力的中心,他们也总是度量着我的利用价值。” 她是有价值的,不是吗? “麒司也是倒霉,跟了你这样的主子,不知道要受多少苦。”那人略带同情的道,只怕麒司现在还在牢里受苦。 “世人都道我已经不是邀月山庄的人了,任人捏圆搓扁,可是麒司依然是呀,此事还得请前辈代我与邀月宫主道一声谢。”瑶姬盈盈一拜,没有丝毫的不适从与见外。 邀月宫主虽然已经把她除了名,但是为她安排好了身份,让麒司听令保护她,世人要动她便要动麒司,但是邀月山庄不会坐视不理,这便是变相的把瑶姬也庇护在邀月山庄的羽翼下。 他当然知道这便是邀月宫主的打算,这女娃能明白也不枉费宫主的一片苦心,但是他却不允这女子总是给宫主添麻烦。 他道:“少和我套近乎,此时你打算如何解决?” 瑶姬道:“自然是速战速决,你且附耳过来。” 那人将信将疑的凑过去,眼里的怀疑越来越盛,他疑惑道:“如此能成?这有什么用?” 瑶姬道:“人言可畏,你且放心,我初次来京城的势不是造得挺好的吗?” 瑶姬弯了弯眼睛,那人只觉得好气又好笑,她居然还有心思打趣他。 对付祝家的时候他也瞧见了,莫名的就信了她,依她所言去放了谣言,用她的几家铺子当了幌子。 人言果然可畏。 如此一来,此案必然要翻得清清白白,再牵扯出某些不清白的案子。 大理寺既然是公子裕在把控,想必是不干净的,她敢用大理寺来折腾她,必然叫她赔了夫人又折兵。 。。。。。::::““““””””。。。。。::::““““””””。。。。。::::““““””””。。。。。::::““““””””。。。。。::::““““””””。。。。。::::““““””””。。。。。::::““““””””。。。。。::::““““””””。。。。。::::““““””””。。。。。::::““““””””。。。。。::::““““””””。。。。。::::““““””””。。。。。::::““““””””。。。。。::::““““””””。。。。。::::““““””””。。。。。::::““““””””。。。。。::::““““””””。。。。。::::““““””””。。。。。::::““““””””。。。。。::::““““””””。。。。。::::““““””””。。。。。::::““““””””。。。。。::::““““””””。。。。。::::““““””””。。。。。::::““““””””。。。。。::::““““””””。。。。。::::““““””””。。。。。::::““““””””。。。。。::::““““””””。。。。。::::““““””””。。。。。::::““““””””。。。。。::::““““””””。。。。。::::““““””””。。。。。::::““““””””。。。。。::::““““””””。。。。。::::““““””””。。。。。::::““““””””。。。。。::::““““””””。。。。。::::““““””””。。。。。::::““““””””。。。。。::::““““””””。。。。。::::““““””””。。。。。::::““““””””。。。。。::::““““””””。。。。。::::““““””””。。。。。::::““““””””。。。。。::::““““””””。。。。。::::““““””””。。。。。::::““““””””。。。。。::::““““””””。。。。。::::““““””””。。。。。::::““““””””。。。。。::::““““””””。。。。。::::““““””””。。。。。::::““““””””。。。。。::::““““””””。。。。。::::““““””””。。。。。::::““““””””。。。。。::::““““””””。。。。。::::““““””””。。。。。::::““““””””。。。。。::::““““””””。。。。。::::““““””””。。。。。::::““““””””。。。。。::::““““””””。。。。。::::““““””””。。。。。::::““““””””。。。。。::::““““””””。。。。。::::““““””””。。。。。::::““““””””。。。。。::::““““””””。。。。。::::““““””””。。。。。::::““““””””。。。。。::::““““””””。。。。。::::““““””””。。。。。::::““““””””。。。。。::::““““””””。。。。。::::““““””””。。。。。::::““““””””。。。。。::::““““””””。。。。。::::““““””””。。。。。::::““““””””。。。。。::::““““””””。。。。。::::““““””””。。。。。::::““““””””。。。。。::::““““””””。。。。。::::““““””””。。。。。::::““““””””。。。。。::::““““””””。。。。。::::““““””””。。。。。::::““““””””。。。。。::::““““””””。。。。。::::““““””””。。。。。::::““““””””。。。。。::::““““””””。。。。。::::““““””””。。。。。::::““““””””。。。。。::::““““””””。。。。。::::““““””””。。。。。::::““““””””。。。。。::::““““””””。。。。。::::““““””””。。。。。::::““““””””。。。。。::::““““””””。。。。。::::““““””””。。。。。::::““““””””。。。。。::::““““””””。。。。。::::““““””””。。。。。::::““““””””。。。。。::::““““””””。。。。。::::““““””””。。。。。::::““““””””。。。。。::::““““””””。。。。。::::““““””””。。。。。::::““““””””。。。。。::::““““””””。。。。。::::““““””””。。。。。::::““““””””。。。。。::::““““””””。。。。。::::““““”””” 第五十二章 御状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岑羲也道:“你说的在理,有些花草,便是无需庇佑的。” 两人一同看着那阳光下盛开的花草,思绪却飘向了远方。 岑羲抬起手,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便沐浴在阳光下,只听他道:“花草虽然不需要大树,却需要雨露,阳光……” 如此一来,施以援手,让那人的路走的顺畅些,也未尝不可,这也是利人利己的好事情。 两人一同混迹多年,俞怀马上明白了岑羲的意思,脸上浮现出了狐狸般的狡黠:“自然是的。” 两人在这里悠闲的观赏花草,打着哑谜,茹夫人的宫里却沉入了低气压中。 不止是坊间的流言把她打得措手不及,而且李太尉也昏迷不醒,大夫一瞧又是什么病因都查不出,只是睡着了似的。 茹夫人猜测这是有人存心不让李太尉醒来,奈何大夫也查不出病因,她便将计就计,拖着让李太尉多睡些时间,着手解决暗杀彦王亲卫之事去了。 此时正是她忙的焦头烂额的时候,她最气的还是,明明受伤的是他的裕儿,那些人都在暗讽他裕儿的不是,她这次出手太急了,若不是担心她身后的势力,一个丫头,杀了就是了,还费了大周章,现在要么名正言顺杀了她,要么就逼走她。 但是她现在进了秦岩的府邸,说是关押,不如说是一种保护,她现在真把瑶姬咔嚓掉了,真是太容易让苏相家抓到小辫子了。 既帮着苏家报了仇,自己也讨不得好,白白让苏家得了渔翁之利。 虽然气的牙痒痒,但是她硬逼着这里冷静下来,召来太监道:“去与公子说,除掉那丫头是小事,莫要坏了民众眼缘,此次也只是一个幌子,处理彦王之事才是大事。” 那人领了命下去了,茹夫人眼皮一跳,心里慌得很,她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 转念一想,自己做事滴水不漏,多年的腥风血雨都过来了,能有什么事情发生。 她做事滴水不漏,并不代表他的属下也一样,随随便便就能给她捅个大篓子。 而瑶姬也终于等来了要等的消息。 瑶姬等的这个人是个妇人,她出现的极其是时候。 那日黄昏,整个京都都笼罩着五百彩的霞光。还没到宵禁的时辰,街上依然是熙熙攘攘,一片热闹繁华的模样。 宫城前的大鼓前站着一个妇人,一个劲装黑衣的男人,那男人正是助瑶姬散播谣言的人,名曰麒岳。 他对那妇人道:“你可想清楚了?” 击鼓鸣冤的人不在少数,但是这宫城前的大鼓已经多年没有被敲响,这个头戴白色绢花,一身素色的妇人不一样,她的素衣已经有些旧了,像是穿了许久的样子,绢花也开始有些泛黄。 她两只眼睛红的像浸润出血来,道:“贱妾想好了,也早就不想活了。”她哀哀戚戚的好不可怜,但是却带着一种坚韧与决绝道:“贱妾知道以一人之力难以撼动乾坤,但是为了先去的那些人,贱妾就必须去。” 这本身就是这妇人的打算,这是她唯一的机会,麒岳欲言又止,不再阻拦她,但是瑶姬明知这妇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依然帮她创造条件,那个女子,太狠了。 这个妇人握紧了手里的,深深吸了一口气,两手举起来,不再犹豫,用尽全身力气往那个鼓上击去。 “嘭、嘭、嘭~”一声,两声,三声…… 鼓声越来越大,这鼓的构造本就与其他的不同,能传出很远,在深宫里的茹夫人都听到了,她唤来人问到:“外面是何响动,快去查探。” 她眼皮跳的越来越剧烈,心神也开始不宁起来。 离那大鼓最近的自然是守宫门的侍卫,他们已经将那鼓围起来,有人大声喝道:“是何人在此击鼓?” 吴氏停下手来,站直了身子道:“贱妾吴氏。”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侍卫拔出刀来,凶悍不已。 吴氏丝毫不慌张,无畏道:“自然知道,贱妾来此便是为了告御状。” 那些团团的侍卫皆是一惊,这妇人怕是疯了不成,还是不理解告御状这句话代表的是什么含义。 此时,宫里的皇帝已经被鼓声惊到,包括一些离宫近的大臣也纷纷闻声赶来。 在那妇人与一群侍卫对峙的时候,俞相爷便同苏相一起赶到了。 他们听那声音便知道是这龙鼓响起来了。侍卫见到是左右相,自觉的让了一条路出来。 他们一眼便看到了那个一身缟素的妇人,俞相先开了口道:“刚刚龙鼓可是你敲响的?” 吴氏道:“正是贱妾。” 苏相接话道:“你有何冤屈,要敲响这龙鼓,这代价恐怕不是你能付的起的。” 吴氏惨笑一声,跪下来道:“若不是走投无路,抓住这最后的希望,”她言辞犀利道:“两位大人可能解决贱妾的冤屈?” 。。::::“““。。。。。。。。。。。。:。。。。。。。。。。。。。。。。。。。。。”””。。::::“““。。。。。。。。。。。。:。。。。。。。。。。。。。。。。。。。。。”。。::::“““。。。。。。。。。。。。:。。。。。。。。。。。。。。。。。。。。。”。。::::“““。。。。。。。。。。。。:。。。。。。。。。。。。。。。。。。。。。”。。::::“““。。。。。。。。。。。。:。。。。。。。。。。。。。。。。。。。。。”””。。::::“““。。。。。。。。。。。。:。。。。。。。。。。。。。。。。。。。。。”。。::::“““。。。。。。。。。。。。:。。。。。。。。。。。。。。。。。。。。。”。。::::“““。。。。。。。。。。。。:。。。。。。。。。。。。。。。。。。。。。”。。::::“““。。。。。。。。。。。。:。。。。。。。。。。 第五十三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秦岩眼见这妇人要去滚钉排了,不忍阻道:“慢着,你要状告的是何人?” 吴氏女道:“我要告的是潮安知县大人和大理寺的少卿大人,贱妾本是潮安人士,潮安知县大人夺了了贱妾夫君收藏的名画,贱妾夫君去讨要,便被一刀杀了。”吴氏说到此处已经开始带着哭腔,她恨极了这强权。 她继续道:“彼时贱妾怀胎十月,生下府上唯一的男丁,潮安知县利用手中权力,暗中联合贱妾夫君家的几位叔伯,害死了我的孩子……”她终于情绪失控。跪坐在地上嘤嘤哭起来。 在场之人无一不为她的遭遇感到同情,事情还没有结束。 只见她暗自伤心了一会,又接着道:“贱妾被扫地出门后,一路上沿街乞讨,才来到京都,状告到了大理寺,谁知道,那大理寺的大人与他们是一伙的,官官相护,居然……居然要谋害贱妾的性命,贱命得了贵人相助,才能活到今日。” 她擦擦沾了眼泪的手,从怀里掏出状词与几位大人道:“这是贱妾的状词,若是贱妾有命在,一定会亲手交给皇上,若是贱妾归西了,这便是那潮安知县与大理寺少卿草菅人命的证据!” 秦岩接过那封信,几位大人一同研读起来,这状词与那妇人说的不出一二,几人面色如锅铁一般黑,若是这妇人所言属实,一经查探,这些人只怕是要人头落地了。 秦岩问道:“这京都多少官家,你为何选的告御状这一条?” “大理寺少卿皆是如此,贱妾如何信得过其他达官贵人,”言下之意便是这些官家都是一丘之貉,他只信得过皇上,若是她真的死了,又有谁能为她夫君申冤? 在场的几个大官都有些怒意,一个弱女子都信不过他们,都被这大理寺少卿坏了名声。 但是几人想的更深了一层,这女子状告的大理寺少卿可是公子裕的人哪。 方才她说的有贵人相助,这贵人是谁?几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一起去了,却又觉得不大可能。 那女子递了状词,又道:“贱妾意已决。大人,请各自退后几步,莫让贱妾的血污了几位的衣裳。” 祖宗之礼不可废!撞了龙鼓,就必须滚钉排。 秦岩抬起手来,终于组织不了。那女子身子往那钉排上一滚,惨叫声几乎要震破所有人的耳膜。 “啊——” 凡是她滚过的位置,钉子都被鲜血染成红色,有些钉子渗出血来,这些吸饱了血的钉子显得更加阴森。 “啊——”惨叫声延绵不绝的从这妇人的嘴里传出来,连见惯了血的侍卫也感到无所适从,更不要说某些养尊处优的大臣。 那妇人满身的白衣已经被被扎出了许多洞眼,素色的孝衣已经染成了血衣。 这长长的钉排滚过去又滚回来,她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昏死了过去。 秦岩的眼神有些凝重,滚完这钉排,还需要再打一百大板才面圣,并且面圣不能一身是血,,免得冲突了圣上。只是这妇人只怕是性命难保了。 人群之中突然爆发出一声惨叫,一个丫头高声呼道:“夫人——” 那丫头一声脏污,衣服残破,脸上也满是黑泥,活脱脱一副小乞丐的模样。 她走上去扶着那昏晕过去的妇人,拍拍他的脸,两腿跪着拖地而行道:“大人,婢子代替夫人受这一百大板,夫人都已经这样了,再挨一百大板,莫说面圣了,只怕性命都不保啊。” 家里的金银珠宝还不够你花的? 祖宗之礼不可废, 因为有了之前造的势,此事经过麒岳的一润色,通过非常的手段,此事又在民间大肆传扬起来,。。。。。。。。。。。。。。。。。。。。。。。。。。。。。。,。。。。。。。。。。。。。。。。。。。。。。。。。。。。。。。。。?。。。。。。。。。。。。。。。。。。。。。。。。,。。。。。。。。。。。。。。。。。。。。。。。。。。。。。。。。。。。。。。。。。。。。。。。?。。。。。。。。。。。。。。。。。。。。。。。。。。。。。。。。。。。。。。。。。。。。。。。。。。。。。?。。。。。??。。。。。。。。。。。。。。。。。。。。。。。。。。。。。。。。。。。。。。。。。。。。。。。。。。。。。。。。。。。。。。。。。。。。。。。。。。。。。。。。。。。。。。。。。。。。。。。。。。。。。。。。。。。。。。。。。。。。。。。。。。。。。。。。。。。。。。。。。。。。。。。。。。。。。。。。。。。。。。。。。。,,。,。。。。。。。。。。。。。。。。。。。。。。。。。。。。。。。。。。。。。。。。。。。。。。。。。。。。。。。。。。。。。。。。。。。。。。。。。。。。。。。。。。。。。。。。。。。。。。。。。。。。。。。。。。。。。。。。。。。。。。。。。。。。。。。。。。。。。。。。。。,。。。。。。。。。。。。。。。。。。。。。。。。。。。。。。。。。?。。。。。。。。。。。。。。。。。。。。。。。。,。。。。。。。。。。。。。。。。。。。。。。。。。。。。。。。。。。。。。。。。。。。。。。。?。。。。。。。。。。。。。。。。。。。。。。。。。。。。。。。。。。。。。。。。。。。。。。。。。。。。。?。。。。。??。。。。。。。。。。。。。。。。。。。。。。。。。。。。。。。。。。。。。。。。。。。。。。。。。。。。。。。。。。。。。。。。。。。。。。。。。。。。。。。。。。。。。。。。。。。。。。。。。。。。。。。。。。。。。。。。。。。。。。。。。。。。。。。。。。。。。。。。。。。。。。。。。。。。。。。。。。。。。。。。。。,,。,。。。。。。。。。。。。。。。。。。。。。。。。。。。。。。。。。。。。。。。。。。。。。。。。。。。。。。。。。。。。。。。。。。。。。。。。。。。。。。。。。。。。。。。。。。。。。。。。。。。。。。。。。。。。 第五十四章 面圣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那丫头被众人瞧得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待到脸上水渍干后,两边脸上居然慢慢的浮现出两块褐色的疤痕。 几位嬷嬷这才收起方才的疑惑,刚才在水雾中脸色看不清,这看清楚了,原来是毁容了的,可惜了这等姿容。 这丫头依然低垂着头,唯唯诺诺的模样,几位大人已经等了她些许时间。 见到嬷嬷将他送出来,谢道:“有劳嬷嬷了。” 那嬷嬷不敢托大,这么多朝中重臣在此,她也回了礼道:“几位大人言重了,人在此就交给几位大人了。” 那刷洗的小丫头依然低着头,众人也看不到她的脸,行礼道:“大人。” 众官上下打量她一眼,都以为她是害怕,也不曾怀疑,秦岩因为负责监督百官,由她道:“你便随我们一同去面圣。” “是。” 天色已晚,皇宫已经掌灯,偌大的皇宫灯火通明,霎是好看,那丫头跟着,却目不斜视,丝毫不对这美丽的皇宫而好奇。 一行人徒步走到御书房,周帝已经在此等候一段时间了,他的桌案左边斜放着吴氏的状词,右边的手还在不断批改奏章,周帝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但是天下之大,总有他管不到的地方。 就如这大理寺欺压百姓,这些百姓走投无路,就抛开性命,冒着如此大的风险来告御状。 一行人通传之后,受了召见,进了御书房,纷纷跪倒在地行礼道。 周帝放下手中的笔道:“都起来吧。” 他目光扫过这一行人,左右相,御史大人,除却昏迷的李太尉,三公都到齐了。 看来此事的确引人注目。 他目光停留在那个醒目的小丫头身上,道:“你便是告状之人?” 小丫头吓得又跪了下去,道:“回皇上,告御状的乃是婢子的夫人,夫人……夫人滚了钉排,已经不省人事,婢子因为得了皇上的特赦,幸而得见天颜……” 吴氏动作快,他召令还没有传下去,便已经滚了钉排了,可见是十分急切的。 俞相立在一旁,瞟了两眼这个丫头,虽然看起来唯唯诺诺,但是条理清晰,一般的平民百姓见了皇上都要吓破胆,她居然还能把事情陈述清除。 若不是十分忠于她家夫人,想要为主家报仇雪恨,便是她本身就有问题! 与此同时受召进宫的还有大理寺少卿王大人。 原告和被告总要来齐,才好当庭对峙不是。 王大人一来到御书房,心里咯噔跳个不停,真是好不忐忑。 李家的人和茹夫人的人都不在,他明显处于劣势,他双眼瞪了一眼那小丫头一眼,唬住她,警告她掂量掂量着说。 小丫头接收到那眼神,瑟缩撇过头去,引得周帝都皱起眉头。 而那丫头想的却是,什么都没有了,连命都豁出去了,又怎么会害怕你这么个威胁的眼神? 王大人跪拜下来,就喊冤道:“微臣冤枉啊,皇上。”他愤恨指着那丫头道:“一定是这刁民,血口喷人,诬陷微臣,请皇上明查!” 周帝一把把状词甩在周大人的脸上,道:“郑还没说要治你的罪,你倒是不打自招,自己瞧瞧,上面写的是什么。” 王大人爬了两步,捡起那状词,手止不住的抖起来,道:“皇上,臣冤枉,臣不曾做过谋财害命之事。” “那你说说你与那潮安知县是什么关系,官官相护,真是好大的胆子!”周帝一拍桌子,王大人吓得抖了两抖。 潮安知县确实是一个分支,平素那知县依附于他,给他送了不少的好东西,但是他掌管大理寺以来,并未真的谋财害命,只是前阵子,那潮安知县确实报给他一桩案子,捉拿两个妇人,这两人都是逃犯,死了一个,被人救了一个。 他仔细的想来,隐约觉得这事情里有些联系。 但是他此刻能做的,便是要紧牙根,拼命喊冤叫屈。 此时还弄不清内情,绝不能将那知县的事说出来,若是那知县攀咬他,就有理也说不清了。 那丫头也丝毫不怯场道:“求皇上为我家夫人做主。”她挤出两滴眼泪道:“婢子与夫人从潮安一路乞讨来的京都求见皇上,就是为了给老爷沉冤昭雪,如今夫人滚了钉排,昏迷不醒,也不知道能不能撑过今晚……” 那丫头越说越伤心,与周大人谩骂的声音混成一团,整个御书房好不热闹。 周帝被两人吵得烦不胜烦,他道:“此案交给秦大人查,大理寺少卿剥夺一切职务,皆由秦岩代理,众爱卿可有异议?” 此言一出,便是暂时定了王大人的罪,夺了他的权。 大理寺手上都是一些重案,办砸了容易引起北周帝的不满,但是秦岩绝不能说不,跪下来接旨道:“臣定不辱命。”::::::。。。。。。。。。。。。。。。““。?!!。。?!!?????????。””::::::。。。。。。。。。。。。。。。““。?!!。。?!!?????????::::::。。。。。。。。。。。。。。。““。?!!。。?!!?????????::::::。。。。。。。。。。。。。。。““。?!!。。?!!?????????::::::。。。。。。。。。。。。。。。““。?!!。。?!!?????????::::::。。。。。。。。。。。。。。。““。?!!。。?!!?????????::::::。。。。。。。。。。。。。。。““。?!!。。?!!????????? ::::::。。。。。。。。。。。。。。。““。?!!。。?!!?????????::::::。。。。。。。。。。。。。。。““。?!!。。?!!?????????::::::。。。。。。。。。。。。。。。““。?!!。。?!!?????????::::::。。。。。。。。。。。。。。。““。?!!。。?!!?????????::::::。。。。。。。。。。。。。。。““。?!!。。?!!????????? 第五十五章 欺君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周帝一讶,没想到这丫头居然这么情深义重,他看了那丫头一眼,与那双盈盈的眸子对上,鬼使神差道:“这丫头先留下,其余人都下去吧。” 这丫头松了一口气,总算有惊无险。 周帝说完这句话,又觉得不妥,仿佛刚刚被那双丫头的眼睛迷惑住了,但是话已经出口,没了转还的余地。 几个大臣都十分诧异,懵懵懂懂的行礼道:“臣等告退!” 他们还不忘打量一眼那丫头,只见她已经低着头跪着,几乎要趴在地上去了。 大家都不知周帝是何意。 但是那小丫头知道,她早已查过,周帝作为帝王,虽然会些武艺,但是与真正的高手还差了一截,她方才用引导他将她留下,但是很轻微,只会让他觉得是因为她那双眼睛过于美丽而产生了不忍。 那冒充浅生的丫头,便是瑶姬。 眼下看来是成功了,这一招铤而走险的计谋,终于让她有机会面见周帝。 待到众位大臣离去,瑶姬抬起头来,露出贴上两块疤痕的脸。 周帝有一丝疑惑,又看到瑶姬那双盈盈的眼睛,果然想着大约是因为这双眼睛,而想到一百大板打到她身上,她可能会受不住直接被打死了,而突然产生的恻隐之心。 周帝没有料到的是,那丫头又匍匐下去,脆生生的道:“民女瑶姬,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帝拍案而起,脸上皆是惊疑,这! 这便是那个胆大包天的丫头! 这是周帝第一次见这个丫头,他已经许久没见过这么胆大的人了,他故意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这是欺君之罪。” 瑶姬微微抬眼,没有错过周帝虚张声势的样子,她仿佛受了大的惊吓,浑身都在颤抖,请罪道:“民女无知,皇上乃真龙天子,定不会与民女一般见识。” 意思就是不知者无罪!你治我的罪你就不是圣明之人。 马屁可以拍拍,瑶姬今日冒充别人进宫,便是做好了不全身而退的打算,至少那一百大板是免不了的,因为她现在冒充的是那吴氏妇人的婢女。 不止是周帝在看,天下人也会看。 周帝脸上的威严几乎要绷不住,她是装出来的害怕,但是这假装一眼便能看透,浑身上下那股子镇定劲,他的几个儿子都做不到。 他道:“你费尽心思要见朕,” 瑶姬道:“瑶姬只为求个平安。” 周帝道:“你这小女子,搅得朕的朝政不得安宁,若是真求平安,岂会无故闹事。” 瑶姬又磕头道:“祝家于民女家是杀父仇人,此仇不报,枉生为人。再者,祝家公子欺压民女,残害了多少良家女子,祝家大人贪赃枉法,臣女也算是为民除害。” “哦?想不到你还是个侠女。”周帝确实有意寻个机会一锅端了祝家,但是还需要祝家制衡一二,朝堂制衡这小女子哪里会懂,他对行事激进的瑶姬放松了几丝警惕。 瑶姬明白,圣意不可揣摩,她给周帝留下一个莽撞的印象,就不会让他觉得自己无法把控。 不算蠢,也不是绝顶聪明。 今日面圣,只有一个目的,之前的铺垫已经做足了,让周帝看清了自己的能耐,忠诚于皇帝,在这北周,周帝才是最牢靠的庇佑。 瑶姬低眉顺眼道:“民女并非侠女,民女本身便想报仇之后,好好的经营父母留下的祖业,安然度日,但是直到现在民女才惊觉,民女已经成了两位公子眼里的眼中钉肉中刺,民女惶恐,身不由己。” 周帝怀疑的看着她,她真是为了报祝家的仇? 御书房安静下来,周帝许久都不答她的话,瑶姬沉下心来,耐心的等待,并不曾因为焦急而抬头看悄悄看一眼。 周帝想着,确实是个沉得住性子的,但是她又说话直白,试问这天下谁敢如此跟他袒露心迹。 她今日是冒了大的风险进宫。/-------+++-/%//-++-/%%/++-%/-。?!?。,,,,。。。???。。。。。。。。。???!!。。。。。?????!!!??。。。。。??!??。。。,,,-%/-。?!?。,,,,。。。???。。。。。。。。。???!!。。。。。?????!!!??。。。。。??!??。。。,,,-%/-。?!?。,,,,。。。???。。。。。。。。。???!!。。。。。?????!!!??。。。。。??!??。。。,,,-%/-。?!?。,,,,。。。???。。。。。。。。。???!!。。。。。?????!!!??。。。。。??!??。。。,,,-%/-。?!?。,,,,。。。???。。。。。。。。。???!!。。。。。?????!!!??。。。。。??!??。。。,,,-%/-。?!?。,,,,。。。???。。。。。。。。。???!!。。。。。?????!!!??。。。。。??!??。。。,,,-%/-。?!?。,,,,。。。???。。。。。。。。。???!!。。。。。?????!!!??。。。。。??!??。。。,,,-%/-。?!?。,,,,。。。???。。。。。。。。。???!!。。。。。?????!!!??。。。。。??!??。。。,,,-%/-。?!?。,,,,。。。???。。。。。。。。。???!!。。。。。?????!!!??。。。。。??!??。。。,,,-%/-。?!?。,,,,。。。???。。。。。。。。。???!!。。。。。?????!!!??。。。。。??!??。。。,,,-%/-。?!?。,,,,。。。???。。。。。。。。。???!!。。。。。?????!!!??。。。。。??!??。。。,,,-%/-。?!?。,,,,。。。???。。。。。。。。。???!!。。。。。?????!!!??。。。。。??!??。。。,,,-%/-。?!?。,,,,。。。???。。。。。。。。。???!!。。。。。?????!!!??。。。。。??!??。。。,,, 第五十六章 甜枣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此时瑶姬已经打开了话匣子道:“民女所言属实,未曾欺君,民女的侍卫麒司是个伶俐的,几日前他便告知瑶姬有个身着缟素的女人的妇人在府外转悠,求见侯爷无门,民女本身是要引荐的,却一直没有找到机会。”瑶姬舔了舔已经干涸的唇瓣,突然解释道:“其实真正的浅生已经死了。” 周帝原本舒展的眉头听到这句话一皱,难怪这个丫头如此大胆,这么说来,她来了也是无形之中帮他正了风气,他冷眤着她,开始度量前几句话的真实性。 瑶姬坦坦荡荡的,一脸无畏的看着周帝,面上一派真诚,心里也在打鼓。 这妇人哪里可能是这样相遇的,天下也不会有这样的巧合。 真相就是这桩案子是麒岳送自己的见面礼,麒岳在京都混迹多年,自然有自己的势力,抓点大臣的把柄不在话下。 扳倒大理寺少卿,才能尽快翻案救出麒司,如此再次欺君,可谓是在刀尖上行走,麒岳已经用自己的法子给麒司通了信,吴氏妇人更加不必说了,都已经安排好。 周帝只后悔放任这小丫头去了,没有命令几个人盯着她。 气氛一度十分紧张,瑶姬都觉得自己要小命不保的时候。 周帝终于开口,言语却已经不在谈及方才的事情:“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一百板子,你服是不服?” 瑶姬有片刻的傻眼,周帝是信她不信?若是真要查证,还是可以找出一些蛛丝马迹,但是搭进去一个麒司,瑶姬已经不能再给邀月山庄添麻烦。 和帝王对峙实在是太累了,就像从前,她也看不透父皇在想什么…… 她眼神一暗,天下帝王,都是心思深沉如海的人,她谢恩道:“民女不敢不服,谢皇上恩典。” 周帝气得一笑,不敢不服,意思就是自己欺压了她了?刁钻的丫头。 “待秦御史与你翻案,朕便宣你入宫,御赐你出入宫的令牌,你服是不服?” 瑶姬眸子波澜不惊,继续谢恩道:“谢皇上恩典。” 打了一百大板,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得下去,但是周帝打一巴掌给颗甜枣,但是瑶姬依然赚了。 因为她犯下的,是欺君之罪,周帝已经确认她在能把控的范围内,而她本身又有一些本事,借着她可以让周帝看的更清楚朝中的派别与形式,所以捧一下她又何妨。 周帝斟酌了一会,再者,那个麒司,不就是邀月山庄的吗? 离开了御书房,瑶姬便被压在凳子上,准备打板子。 许是周帝有交代过,板子的痛楚清了许多,但是第一板下去,瑶姬依然忍不住叫唤出来。 偌大的空地只听见“啪,啪”的声音,每一板子下去,那长凳上的人便会颤抖一下,此处隔御书房不远,瑶姬闷声不敢发出大的声音。 御书房隐约也能听到打板子的声音,周帝边批改折子,边竖起耳朵听,也没有听到那丫头大喊大叫的声音。 他感叹道,这丫头是个能忍的,但是若是不打满一百大板,废了祖宗告御状的规矩,天下之人便会纷纷效仿,大臣的权力便会削弱,进而动摇他的社稷。 说到底,他是君王,自然不愿意削弱自己的权力,而瑶姬受了这一百大板,从此浅生便真的死了,死了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救了吴氏妇人,震慑了天下人,让他们看到告御状的代价,便不敢随便乱动告御状的心思。 她一切的算计的出发点都是好的,这个欺君之罪,周帝还真的得宽恕她。 一百大板也不是小数目,此时瑶姬已经满头是汗,身上的宫装已经开始打烂了,血水顺着她的大腿流了下来,直到整个地上都流满了血。 她两手抓住凳子的边缘,满嘴的血腥味,硬撑着不让自己昏过去,过了此劫,她便多了一个用命博来的护身符。 “九九——百——” 这是瑶姬听过最动听的声音,待到那声音停下来,瑶姬尝试这抬起手来,终究是无力的垂下去。 那打人的侍卫,看着被打的这个弱女子,摇摇头,恐怕是熬不过今晚了。 瑶姬隐约听到:“弄付单架,抬出宫去。” 瑶姬勉强睁开眼道:“侍卫大哥,麻烦送婢子到宫门口即可。” 她的发丝粘到脸上,虽然脸上有两块疤痕,依然显得楚楚可怜的样子,几个侍卫看了不忍,抬起她到担架上。 血渗透着担架的白布滴落出来,为了不污染这皇宫的大路,几个侍卫又给她稍微的包扎起来,其余的,便都看她的命数了。 瑶姬已经昏昏沉沉的躺在担架上,下身已经没了知觉,几个侍卫依言将她放在皇宫门口。 有人唤她道:“你如何了?” 瑶姬微微睁开眼,见到麒岳放大的脸道:“麒岳,我成了……”终于放下心彻底的昏死过去。 那几个侍卫见的确是这女子认识的人,再不忍的看了一眼,便离去了,这女子大概是熬不过今夜了。 麒岳急得拦腰将瑶姬抱起,眼见瑶姬这半死不活的样子,他匆匆赶回去,瑶姬去疗伤,却遭遇了一个不速之客。 俞怀依然是一身青衫,他眼睛一直都在瑶姬身上,他伸手拦住麒岳,伸手的目标便是抢瑶姬。 麒岳想都不想就转身,他不想同他出手,此时没时间和这莫名其妙的人折腾,多折腾一些时间,这丫头便危险一分。 “把她给我。”俞怀看着这个丫头,脸色越来越黑,她居然把自己弄得一身是伤! 她刚刚得到她被人劫了的消息就命人去寻她,查到了麒岳的头上,这人与麒司的名字相像,他跟踪这人来了这里,才惊觉这丫头似乎又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方才他站在暗处,看着那些侍卫抬出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还不甚在意,直到那名唤麒岳的人冲上前去,才惊觉那浑身是血的人便是瑶姬。 麒岳抱着瑶姬往后退了一步:“你是何人?” 俞怀脑子里一片混乱,他与麒岳本是不相上下,但此时体内的潜能爆发出来,出手飞快的往瑶姬而去。 第五十七章 搜查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麒岳已经没得多余的手,抱着瑶姬艰难的躲避过俞怀的袭击,因为这一个大的动作,瑶姬被震得刚刚稍微止血的伤口又流出血来。 俞怀投鼠忌器,不敢过于激烈再出手,他心中逐渐镇定下来,方才看到浑身是血的瑶姬他的心如同撕碎了一般,脑袋也停止了思考。 他伸出双手,放低姿态,语气略带哀求道:“你把她给我好吗,我能救她。” 麒岳莫名的看着眼前的青衫男子,瑶姬虽然醒不过来,又痛苦的扭动了一下身子。 不能再耽搁了! 麒岳犹豫了半天,即便他眼里的焦急不似作假,他也不愿相信眼前这个人,随意把瑶姬交出去,况且瑶姬本来的安排也不是这样。 他道:“你再不让开,耽误了救治的时辰,她便会失血过多而死。” 俞怀眼巴巴的看着瑶姬,并非他打不过这个人,实在是瑶姬太虚弱已经经不起折腾,他只得侧身让开。 麒岳抱着瑶姬走过,回头看了一眼俞怀,他紧跟着不愿意离开。 麒岳见他似乎认得瑶姬,也没有什么恶意,便由着他跟着,不再赶他走。 有俞怀跟着麒岳自然不能回自己的地盘,而且依照瑶姬本来的吩咐,去了最近的医馆,先给瑶姬止血才是要紧事。 医馆的大夫是位老者,瑶姬伤的部位是隐秘部位,所幸的是医馆有位医女为瑶姬上药包扎。 那医女小心揭开瑶姬的衣服,那伤口血肉模糊,已经和衣服交缠到一起,稍微动一下,便是钻心的疼痛。 即便是这般,瑶姬也无法痛醒过来,只能紧蹙着眉,似乎是十分痛苦。 俞怀在外面来回踱步,此岑羲解毒的时候更加不安。麒岳双手环抱,姿势与麒司如出一辙,饶有兴致的看着他焦急不安的样子。 看来这人,很有可能是知道那丫头的真实身份,并且心悦之,麒岳心里啐道,果然是妖姬呐! 屋子里医女还在紧张的给瑶姬清理包扎,浓浓的血腥味让人作呕,没擦拭一下伤口,瑶姬便颤动一下。 医者父母心,她尽量轻柔些,心里对这女子有些同情,一看便是大户人家不知什么原因受了罚的丫头,好在受罚之后还有人送出来救治。 京都的夜晚不是特别的日子都是静悄悄的,这几日都显得有些喧哗,昨夜是公子裕遇刺,今日便是指令刺杀公子裕的最大嫌疑人失踪。 俞相一行人被周帝遣出宫,各自回了府,秦岩回府先是去看了带回府救治的吴氏妇人,这可是大理寺案子的重要人证。 确认她并无大碍,才想起去会会瑶姬,他隐约感觉此事也和瑶姬拖不了干系。 这一去不得了,瑶姬给他玩了个失踪,气的他脸上的严肃被怒气冲的破裂。 他扣住她,却看不住她,他终于明白瑶姬要的是整个京都都以她被扣押在这里,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瑶姬仿佛都不曾参与,因为她有不在场证明。 秦岩偏不如她愿,发动武力大肆搜捕起来,对外宣称瑶姬失踪,至于何时失踪的,自然由着那些人去猜测揣摩。 秦岩的人已经冲到了医馆里,那老大夫弯着腰满面笑容的招呼着那些官兵。 那些官兵是秦岩的人,并不扰民,只问道:“老大夫,你这里可曾见过一个面带白纱,风华绝代的女子?” 那侍卫拿出一张图纸,摊开来,画上的女子已经画的与瑶姬有七八分像,真是难为秦岩这么短时间便亲自执笔将瑶姬画出来了。 风华绝代是最能形容瑶姬的一个词,老大夫拿着画看了看,又仔细想了想,如此这般女子见过应当会有难忘,若是没有映象,便可以确定真的没见过这号人,他道:“老朽不曾见过。” 为了证实自己这里没有人,那老大夫敲了敲门,那里面正是医女为瑶包扎的房间,他问道:“可包扎完了?” 医女从里面开了门道:“已经包扎好了。” 她一抬头便看到一群官兵,吓得瑟缩了回去,那群官兵领头的大步上前,往里面看了一眼,见瑶姬趴在床上道:“这是何人?” 老大夫回道:“不知是哪个大家的丫鬟受了板子,送到老朽这里来包扎。” 官兵起了疑心,这医馆除了这三人,就几个医童在忙碌,他问道:“整个屋子就你们几人,她是何人送过来的?” 老大夫陪着笑脸道:“便是这两位公子呀。” 他这一回头,才发现俞怀和麒岳已经双双消失不见,那老大夫疑惑的四处看了一眼,只得干笑一声,心里跳个不停,这女子不会给自己引来什么祸端吧。 他只得解释道:“那两位公子也许只是好心送他来这里罢了。” 领头的官兵瞟了他一眼,语气也开始不和善起来,他道:“你可不要私藏嫌犯。” 他大步走过去,用手里未出鞘的剑将瑶姬的脸抬起来,辨认了一番,她紧闭着双眼,头发被汗浸湿,她脸上有两道疤痕,脸色却苍白,与将死之人无异,看来伤口是真的。 这女子破财成这样,确实也与风华绝代无关。 他这退出去,命令道:“这里没有,再到别处去搜搜。”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医馆,继续去搜查了。 眼看着一群人来去匆匆,老大夫提起的心才算放下。他蹑手蹑脚的探出头去看着那群官兵走远,刚要缩回头了,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他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吓了一大跳。 他一回头,见是刚刚不找不到人的麒岳,心里闪过一丝疑惑。 而那医女不知道老大夫心里所想,道:“方才那女子有发烧的迹象,小女已经给他喂过药了,能不能撑过去便看今晚了。” 麒岳眉头紧锁,手却在把玩着一锭银子,抛上抛下的刹是好看。 他开口道:“今夜我会守着她,没有我的传唤不要进来人,明白了吗?” 他手势一变,将那块银子扔给老大夫,医者也是人,对银锭子自然是心动的,那老大夫已经把那点疑惑抛到脑后,已经开始思量着这一锭银子可以买多少药材回来。 第五十八章 退烧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老大夫拿着银子道:“这是自然,若是她有什么不适再传唤老朽。” 麒岳微微点头示意,道:“如此便有劳了。” 他走进去,关了门,瑶姬俯卧在床上,好不可怜。 他坐下来倒了一杯茶水喝下去,余光一直在关注着瑶姬,忽而想起那医女说她发烧了。 他伸手抚上他的额头,一抹滚烫袭来,烧的很严重,这样不行,烧成这样人没烧死但是脑子也得烧坏。 麒岳又想到,方才官兵来查,那青衫少年与他一同遁走,不见了踪影。 反正这丫头已经被人发现,一开始的计划被打乱已经不能再执行,已经不能由着她在这里熬过去了。 他伸手正要抱起瑶姬,一把扇子突然从窗口袭过来,他不得已往后退去躲过袭击。 “不许再碰她。”手持折扇之人乃是俞怀,他跃过窗台,收回扇子护在瑶姬身前,一想到这男子抱过瑶姬就心里酸酸的。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一声不吭的老人,无尘子第一次低调的跟在俞怀身后,他的目光已经停在了瑶姬的身上。 麒岳已经想到,这青衫男子已经搬来了救兵。 俞怀看到瑶姬一身是血,已经乱了心神,他实在信不得这医馆,便赶回去请来了无尘子。 俞怀道:“信我,我不会害她。” 麒岳一脸的防备,已经做好了来打的打算道:“我如何信你?公子俞怀?” 这人原来识得自己,他也不惊讶,事实却是,麒岳曾经并未见过这位名声响当当的公子,只是凭借外人的描述的猜测。 即便猜到麒岳只是猜测,俞怀也大方的承认,一只手拍拍麒岳的肩膀,十分自来熟道:“既然识得我,我们便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他脸上又露出狐狸般的狡黠,与麒岳道:“我与她相识比你早。” 无尘子全然不理这两个人的谈话,手触碰了瑶姬的额头,又抓起她的手,这才道:“俞怀小子,这丫头难得熬过今晚了。” 俞怀面无波澜,心里却骤然一紧,沉着道:“先生,她是你心心念念的小徒儿。” 无尘子听过俞怀的解释,已经知道这丫头是谁,斜倪了他一眼道:“老夫话还没说完,瞧给你急的,遇到了老夫,还有什么熬不过去的?身为我的徒弟,不知道来找我这个靠山,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可真是丢脸咯。” 无尘子就是老顽童心性,气俞怀找到了长宁丫头不告诉自己,气长宁丫头来了京都不知道投靠自己,若不是出了这种事,自己还被蒙在鼓里,刚刚说这丫头熬不过了只是吓吓他。 看着俞怀面无波澜的样子,他更加生气了,只是眼下不是置气的时候。 无尘子又看了瑶姬伤口的包扎,赞道:“这个医馆的小医女不错,手法娴熟。” 如此一来,伤口流脓的可能性也小了许多。 他吩咐道:“长宁丫头现在急需降温,多去弄些酒来。” 俞怀听了乖乖去弄酒来,前脚已经跨出了窗,转身低声咳了一声道:“先生,长宁现在换了个身份,名唤瑶姬,是舅舅的侄女,还请先生保密……” 无尘子想起当日宁侯府的宴席,原来那时候就已经见过瑶姬了!难怪还觉得莫名的熟悉,只是他的注意力不是在药上便是在吃喝上,居然没有认出她来。 想到如此,他气不打一出来,本就窝的火一股脑冲出来,他顺手抄起一个小摆设朝袭击过去,俞怀堪堪躲了过去,消失在夜色里。 无尘子气的小胡子一抖一抖的,他也没耽搁正事,从袖口掏出一根笔,蘸了些茶水,又写了一张单子指挥麒岳道:“你出去按照我的单子抓药,要医馆煎了进来。” 无尘子与俞怀不能出现,这也多亏了麒岳那一锭银子。 麒岳神色不明的打量了这个老人一眼,无尘子见他明显的不相信,冲他道:“小娃,这丫头是老夫徒儿,老夫不会害她,你若不信,便拿着这单子去问问医馆的大夫!” 麒岳将信将疑的出去了,将药房交给那老大夫,那老大夫起先还有些迷惑,思考了一会眼前越来越亮,他脸上的皱纹都仿佛少了些,问道:“这是哪里来的方子?妙哉,妙哉!” 那老大夫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仔细研读那张单子,麒岳不关心那些,只问道:“这单子可能退烧?可有什么毒性?” 老大夫又低下头去,边研读边道:“自然是可以的,这几味药加在一起,不但可以退烧,人的不适感也少些,毕竟是药三分毒啊。” 看来那老人是有些真本事的,麒岳道:“既然如此,便快去煎药吧。” 那老大夫还想问方子哪里来的,麒岳瞪了他一眼道:“不该问的别乱问。” 老大夫闭紧嘴巴,不敢多问,但是得了这一个方子,也是他们医馆赚大了。 麒岳推门进去,看到瑶姬身上已经插上几根银针。 两人都无话,等了些许时间,俞怀也回来了,手里拎着几坛子烈酒。 无尘子迎上去,道:“俞怀小子,你回来的正是时候。” 方才无尘子已经用银针暂缓住了瑶姬体温升高,不过瑶姬现在最需要的是降温,俞怀这不是回的正好么。 无尘子道:“那些酒为她擦拭额头,颈窝。”其余的地方也不便擦拭。 俞怀点头道:“是。” 他手执浸了烈酒的面巾,反复为瑶姬擦拭,动作轻柔怜惜。 无尘子摸摸小胡子,看样子这小子是动了真格了,只是这丫头的身份,真是让他又喜又忧。 麒岳双手环抱盯着这两个莫名钻出来的人,难道,她们也在瑶姬的算计之内?还是这纯属意外与巧合? 他捏了捏手心,道:“此次瑶姬冒充的是吴氏的侍女浅生,告的御状。” 俞怀手微微一顿,答道:“我知道了,这臭丫头总是这么自以为是,这么多靠山不用,偏生自己冲在最前头。” 她把瑶姬的一缕头发缕到耳后去,继续为她擦拭。 他又与麒岳道:“你以为你们如何查到大理寺少卿的辛秘?” 第五十九章 死遁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麒岳查到吴氏之事也是偶然,原来还有一个幕后推手,他冷哼一声道:“不需要你出手也能查得到。” 俞怀轻笑一声,不置可否,查的到也不能查得巧,哪怕他嘴上不认,心里还是有些膈应,算是有些认可了自己。 无尘子探探瑶姬的额头,还有些烫人,道:“吵什么吵,俞怀小子继续擦,你出去看看药煎好了没。” 麒岳出奇的听话,只瞪了麒司一眼,出去端药了。 不多时他再回来,递给无尘子一碗黑沉沉的药汁,无尘子端过去,闻了闻,确认无误道:“喂她喝下去。” 俞怀停下手,瑶姬还处于昏迷状态。 无尘子看着俞怀,压低声音道:“愣着干嘛,扶她起来些,捏着鼻子就灌下去了。” 俞怀直接无视无尘子的话,这丫头挨了板子,只能趴着,俞怀扶住她的肩膀,在身下塞了个枕头,让她趴在枕上。 他轻轻拍着瑶姬的脸,轻声唤道:“丫头,臭丫头。” 瑶姬感觉自己在一片混沌中,脑子昏昏沉沉,突然有了迷糊的意识,有人在一声一声的呼唤她。 忽然嘴里一苦,她想吐出来或者是咽下去,却没有力气。 俞怀拿着勺子一口一口的给她喂着,没喂一口,就抬起她的下巴,让药汁流下去。 也难免溢出来一些,他手里拿着面巾,不断的为她擦拭。 无尘子看着他耐心的模样,直想摇头,这小子当初喂岑羲小子喝药可粗鲁了…… 过了许久,俞怀那碗药才见了底,俞怀又给瑶姬换了个枕头,让她枕得舒服些。 这时麒岳问道:“她这样是否无碍了?” 无尘子摸摸小胡子道:“喝了老夫的药,死不了了。” 麒岳一拱手道:“那便多谢了。”他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盒子,道:“不知她的身体现在能不能承受得了这个,还请先生指点一二。” 他把那小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颗乌黑发亮的药丸。 “这是?”无尘子两指捏起那粒药丸,闻了闻道:“这是假死药?” 这药的药效有两个时辰,在这两个时辰里,人就和死去了一般。没有脉搏,没有心跳。 “是的,她现在顶着的是吴氏丫鬟的身份,那丫鬟已经死了。” 俞怀明白过来,道:“这丫头,也算是助长了皇上的威严。” 他心思通透,瑶姬这一步棋,不能说走错了,即便皇上是仁君,为了皇权也只能处死吴氏,她活下来了,皇上便看到了她的态度。 只是她差点就死了,若是他不盯着她些,只怕连命都丢了,她的每一步棋,都是在拿命搏啊! 俞怀心里有一丝震撼,有一丝后怕,都抵不过铺天盖地而来的心疼。 无尘子也隐约能摸清楚大概,道:“这假死药出自你们邀月山庄,于她身子无大碍,你给她喂下去吧。” 麒岳点头,正要接过那药丸,俞怀抢先他一步,道:“还是我来吧。” 他稍微掰开瑶姬的嘴,将药丸放进去,再一抬下巴,便咽下去了。 瑶姬眉头稍稍一皱,就舒展开来,她的气息已经完全消失了。 脸色也是苍白的,看起来就像死了一样。 无尘子摸了瑶姬的脉门,已经完全没了生气。 他冲麒岳点头道:“可以了。” 俞怀再看了瑶姬一眼,与无尘子一同离去。 麒岳则开了门,唤来老大夫,那老大夫半夜十分,衣服都没穿的好便出来了,麒岳“一脸焦急”的拉着他出来。 他看着瑶姬惨白的脸,心里咯噔一声,真的没能扛得住,就连那上等的退烧药都没用了吗? 他摸摸瑶姬的脉搏,已经没有了跳动,再掰开瑶姬的眼睛,叹息一声道:“节哀,她已经去了。” 麒岳抓起那老大夫的前襟,怒道:“我给你的方子,你做了什么手脚?” 老大夫茫然又害怕道:“老朽可都是按照您的方子煎的药!不敢有半点害人之心啊。” 麒岳将这老大夫丢在地上,小心的抱起瑶姬,面如死灰的走出医馆。 老大夫打了个寒颤,本以为这人要大肆吵闹,谁知道就这样走了。 麒司才刚刚跨出医馆,狠狠的鄙视自己一番,为了取信于人,他都可以去唱大戏了。 他一跃而起,秦岩在搜捕瑶姬,他只能带着瑶姬回自己的府邸养伤,这些日子瑶姬恐怕都下不得床了。 第二日,吴氏告御状之事便在整个京都传开,据说是一死一伤,有人特意去了瑶姬治伤的医馆打听了,那医馆的老大夫才知道昨日死去的丫头居然是因为告御状死去的。 民不与官斗,因为吴氏开了先例,却一死一伤,以惨淡的结局告终,而所告之人大理寺少卿目前也只是革职查探。 这样一来,一些蠢蠢欲动的势力又安分下来,民间依旧安定,并未因为告御状掀起多大的波澜。周帝对这一结局很满意,不知道那丫头受了一百大板还活着没。 大理寺少卿革职在家,昨夜茹夫人派人送了信过来,叫他把受贿得来的东西藏得紧一些。 大理寺少卿却不甚在意,那两个婆娘敢告自己,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可见皇上不会真的处置他,皇上不会因此撼动皇权。 不过他还是连夜在书房里清点出这些年来搜刮的名书名画,免得没因为那两个妇人获罪,而因为受贿栽了,他吩咐府里的仆从道:“这些都需要转运出去。” 他平日里就好收藏这些,那位潮安的知县也给他送了几副名画,他也随手扔在了里面。 这些仆从抱着画从后门出来,搬进了马车,秦岩在搜查瑶姬,他便趁着这个当口将东西运出去。 秦岩并不是省油的灯,早就派人在他府前蹲点了,一车的名书名画都被截个满满当当,因为大理寺少卿戴罪之身,秦岩有充分的理由查他! 所以,天亮后,这些外边的消息一同传入茹夫人耳朵里。 她拍着桌子,脸上的皱纹也多了些许:“本宫手下的人怎么都是如此蠢货,一个个上赶着往火坑里跳。” 第六十章 审案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茹夫人还没有放弃这个大理寺少卿这个重要的位置,想要再拉他一把。 她双手狠狠的揪住衣袖,对那报信的暗卫道:“你传令下去,速速赶往潮安,杀了那潮安知县。” 反正查出来也是一死,不让她送他们一程,为她保下这个位置做最后一点贡献,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暗卫领命而去,听闻瑶姬失踪了,她突然有点摸不透,过早的的对付她,枉顾她身后的势力是对是错,但是现在,她都只能死。 至于邀月山庄,只要掌握了至高无上的权力,江湖门派,不至于与朝廷作对。 茹夫人要除了潮安知县,秦岩就要暂时的保住他,总之潮安知县已经成了众矢之地。 无论是秦岩还是茹夫人派的人都需要几天光景才能赶到潮州。 拼的是脚力和实力。 大理寺的案子一时查不出个所以然,秦岩还接管了一票大理寺的旧案,第一个便把瑶姬刺杀公子裕的案子提出来审查。 麒司乃是一个铮铮汉子,吃大狱几鞭子怎么能逼他就范。所幸天气寒凉,他身上的伤口不会化脓。 秦岩端坐在公堂之上,命道:“带犯人麒司上来,本官要亲自审他。” 侍卫见到他时,他正端坐在牢房里,闭目养神。 听到了脚步声,他睁开眼睛,见到来的人是一群侍卫,他也依然岿然不动,他是阶下囚,没什么好行礼,也没什么好求的。 麒司看着牢房门被打开,就自己走了出来,并不因为一身血污而狼狈。 两个侍卫走上前去扣押他,他本可以挣脱,但是顺着那些侍卫反押着自己,既然是阶下囚,争什么脸皮? 那有一种莫名的预感,他能平安走出这大牢,因为秦岩这人的性格,瑶姬把控得太好了。 秦岩已经在高座之上等候多时了。 两个侍卫押着麒司走进来,麒司直挺挺的跪了下去,秦岩打量着瑶姬这个侍卫,初次见他,便是他送桑榆回来的。 既然是审案子,自然不能在牢里审,要有公堂,当着众人的面,堂堂正正的对峙。 秦岩还想弄清楚,麒司那日是否如瑶姬所说,只是去送胭脂了。 他一拍惊堂木,说起了最常说的开场白:“犯人麒司,刺杀皇家公子,你可知罪?” 麒司背挺得更加直道:“求大人明查,本是起早为我家公子去取胭脂,下帖子,准备的乔迁宴请。” “哦?那为何谁都不抓,只抓你?” 麒司纳闷道:“兴许当日是因为草民的衣裳是黑色,误会了罢?” 瑶姬说当日他的衣着并非夜行衣。他就命人查了麒司当日的衣着,的确是普通劲装无疑。 无论麒司那天是不是真的去取胭脂都不重要了,今日只是走个过场,让麒司光明正大的脱罪,昨日秦岩大肆搜捕瑶姬之后,今早便接到圣意,真是不知道这丫头给皇上灌了什么迷魂药,居然一力保她。 秦岩不死心,本想着主仆两人不口供一致,还能与皇上告上一状,谁料这两人口供出奇的一致。 他真怀疑这两人串通了口供。 不得不说,他确实真相了。 麒司就是收到了麒岳透的口风,转达了了瑶姬的话,否则,他当日本就是去寻公子俞怀的,总不能把这个说出来,祸水东引。 他还想诈他一诈道:“你的主子畏罪潜逃,你还敢说不是因为刺杀了公子裕?” 麒司一愣,正要开口说话,公堂外走来一个黑衣劲装的男子,道:“谁说她逃走了。” 他抬脚就要往里走,两个侍卫亮出刀来拦住他,麒司一回头,眼前一亮,那人是麒岳。 他就在公堂前高声道:“她本就无罪,在秦大人家作客,顶多算个不告而别,秦大人却大张旗鼓的” 秦岩嘴脸抽搐,这人真是会扭曲事实, 那人又接着道:“” 即便这京都都知道他扣押了瑶姬,但是也是以客人之名软禁,大家都心知肚明,但秦岩也不能捅破。 秦岩怒道:“这便是你私闯秦府的理由?私闯朝廷重臣的府邸,本官也可以治你的罪!” “秦大何出此言,既然是做客,客人想走了便自己走出来了,草民只是顺带将她送了回去,今日她身子不适,特嘱咐草民接麒司出狱。” ?。。。。,,,。?!!!??。。。???。。。!!!????。。。。,,,。?!!!??。。。???。。。!!!?????。。。。,,,。?!!!??。。。???。。。!!!????。。。。,,,。?!!!??。。。???。。。!!!?????。。。。,,,。?!!!??。。。???。。。!!!????。。。。,,,。?!!!??。。。???。。。!!!?????。。。。,,,。?!!!??。。。???。。。!!!????。。。。,,,。?!!!??。。。???。。。!!!?????。。。。,,,。?!!!??。。。???。。。!!!????。。。。,,,。?!!!??。。。???。。。!!!?????。。。。,,,。?!!!??。。。???。。。!!!????。。。。,,,。?!!!??。。。???。。。!!!?????。。。。,,,。?!!!??。。。???。。。!!!????。。。。,,,。?!!!??。。。???。。。!!!?????。。。。,,,。?!!!??。。。???。。。!!!????。。。。,,,。?!!!??。。。???。。。!!!?????。。。。,,,。?!!!??。。。???。。。!!!????。。。。,,,。?!!!??。。。???。。。!!!?????。。。。,,,。?!!!??。。。???。。。!!!????。。。。,,,。?!! 告御状的消息还没有传到他这里的时候, 第六十一章 友谊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出了公堂,麒岳扶着麒司上了马车,麒司一身是伤,不方便骑马。 才坐定,麒岳告诉他道:“你这次能出来,多亏了瑶姬。” 他压低声音道:“她为了救你,差点被打死。” 麒司一诧,道:“这是怎么回事?” 麒岳悄声把告御状之事告诉他,麒司越听越心境惊。几乎都要惊呼出口道:“她怎么敢?” 麒岳哼道:“她有什么不敢的……” 麒司心里越来越亮,即便是是废了的公主,她也是一国公主,她虽然目的是报仇,但是她依然真挚。 即便她不救自己,邀月山庄的不会袖手旁观,但是她去了,麒司就相信她是为了救她。 即便她有几分不纯的,是为了投靠周帝。 马车一路晃着,麒司和麒岳都回了瑶姬的宅子,麒司一身是伤,硬是坚持着要去见一眼瑶姬。 麒岳拗不过他,还是带着他去了瑶姬的房里。 瑶姬的床隔了一层纱帐,可以看到瑶姬若隐若现的身影。 瑶姬微微抬头,隔着一层轻纱也认出了麒司,有些欢喜道:“你回来了。” 麒司本来也是欢喜的,看到他这个惨样,有几分自责,更多的是愤怒,道:“你是不要命了吗?跑到皇宫里去做什么?” 瑶姬心里一暖,这么几个月的相处,她与麒司总归还是有几分感情了。 她气势也很弱道:“因为我害你入狱的,进宫自然是为了救你…” 她感觉到麒司的自责,明明是因为她遣他出去才被捕的,她终究是只是想使唤他,借助他的力量给自己办事罢了,也不曾担心过他的安危。 她又特地补充道:“也是为自己搏一个前途。” 皇宫那种吃人的地方,她真是一点都不想进去,但是一进去,她就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哪怕是北周的皇宫。 她这辈子背负的血海深仇告诉她,她不可能脱离那个地方。 麒司平常见多了她运筹帷幄的样子,从来没想过她居然拿命赌博。 麒司眼神复杂:“若是我没有入狱,纵然是搏前途,你也要用命搏吗?” 瑶姬不知如何答才好,若是他不入狱,她自然会从长计议,慢慢的把手伸进皇宫,但是那些来自四面八方的势力,逼得她不得不出手。 他能感觉到瑶姬的自责,本来素不相识的两个人因为邀月山庄,现在连命都系在一起了。 良久麒司才道:“我入狱,你为什么要救我?” 瑶姬隔着纱帐,他能想象到她清亮的眼神,她佯装咳嗽道:“因为你是宫主托付给我的。” “明明宫主是将你托付给我!” 麒岳两手环抱,听着听着谈话就偏离了规范,嗯,两个别扭的小孩。 麒岳听了半天,不知道两人要说点啥,疯狂试探自己在对方心里的地位。 他终于开口,道:“行了行了,”这样说下去,宛如鸡同鸭讲嘛,他对麒司道:“她是为了你挨了一百板子,”又转过头去对麒司道:“你为了他挨了一天的鞭子。” “从此你们就是过命的交情了。” 麒岳拍拍麒司的胳膊,那里有一条鞭伤,痛的麒司抽搐了一下,麒岳有点明白为什么瑶姬要受那一百板子了,这样才能赎了对麒司的自责。 虽然麒司表面是瑶姬的侍卫,但其实,在邀月山庄,麒司与麒岳一样,都与瑶姬是平等的。 瑶姬虽然是为了抱住周帝这一条大腿,最最重要的还是要扳倒大理寺少卿,让案子落到秦岩手里,才能翻案啊。 麒岳又故意碰了碰麒司的鞭伤,疼麒司的龇牙咧嘴,麒岳道:“你的伤也需要处理了。” 他拉着麒岳走了,结束了这场……不知道说了什么的聊天。 麒司却呆愣着,任麒岳摆布自己,给自己处理伤口,因为那一句过命的交情! 他生性孤僻,在邀月山庄也嫌少有朋友,更别说过命的交情了,所以他见到瑶姬就迫不及待的想问,却怎么也问不到点子上,但是还没得到瑶姬的承认,他们便走了。 瑶姬此时趴在床上也十分郁闷,若是麒司不入狱,她哪里需要受这一百大板啊,这一百大板真不是好玩的啊,她都快痛死了。 想到麒岳那句过命的交情,她觉得有朋友的感觉也挺不错,她曾经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所有人都不敢跟她做朋友,自从削了公主之位后,那些人便落井下石,哪有真正的朋友。 从她以一己之力进宫开始,从她尽心尽力救麒司开始,是不是就得到他的认可了? 几人这边才正式确立友好关系,就有人迫不及待的来找瑶姬确立爱情关系了。 青衫少年从窗外跳进来,瑶姬一扭头,扯动了伤口,疼的他嘶了一声。 “你来做什么?”瑶姬强忍着疼痛问道。 自己本来就弱,现在被打成这样就更加不是这厮的对手了。 俞怀三步走到窗前,拨开纱帐,居高临下的看着瑶姬道:“臭丫头,中气挺足的。” 瑶姬张着嘴抬头仰望她,眸子亮亮的,他很少有这么呆呆可爱的样子????,。。。。。。。。。。。。。。?????!!!!!!!!!!!???!!!!!!!!!!!!!!!!????????????????????,。。。。。。。。。。。。。。?????!!!!!!!!!!!???!!!!!!!!!!!!!!!!????????????????????,。。。。。。。。。。。。。。?????!!!!!!!!!!!???!!!!!!!!!!!!!!!!????????????????????,。。。。。。。。。。。。。。?????!!!!!!!!!!!???!!!!!!!!!!!!!!!!???????????????????? 而麒岳之所以没有带瑶姬回自己府邸,也是因为他知道,俞怀会翻个底朝天,倒不如就来这了。 第六十二章 爱憎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俞怀笑道:“你是不是将我也算计进去了?” 不知为何,俞怀想到她是将他也算计进去了,他不但不气,还有莫名的欣喜,这是一份把后背交给他的信任。 瑶姬被问的愕然,她没有算计俞怀,她相信麒岳不会让她死,但是她不得不承认,她内心深处对俞怀有了期待。 就像这次,俞怀时刻关注她,在紧要关头救了她,她在感激之余,还有一些说不清的情绪。 瑶姬闷闷的,不回答俞怀,逃避了他的问题,转移话题道:“你是来做什么的?” 俞怀感觉好笑,这丫头居然在躲,他也不能逼急了她,他道:“给你送些药来,老爷子说这些药每天换一次,不出半月你就能下地了。” 俞怀说完,四处瞧了一眼,彼时这宅子空空荡荡,还没修缮齐整,俞怀蹙眉道:“你这里没个丫鬟,就两个大男人,怎么换药?” 瑶姬又死遁了,绝不可能去医馆。 瑶姬有点窘迫,毕竟受伤的位置有些敏感,俞怀这一提,让她无地自容起来。 瑶姬干咳一声道:“无碍,你把药交于我,我自己来便是。” 俞怀怀疑的看着她,直把她看的面红耳赤。 她鼓起腮帮子道:“还不给我,你不是有正事吗,再不说在我这里耽搁久了不怕误事?” 俞怀道:“什么都瞒不过你,姑姑姑父也在寻你,江沐都求到我父亲那里去了。” 瑶姬微愣,宁侯一家人待自己不薄,她仿佛看到江沐着急的样子,他们无亲无故,他们却真心待自己。 俞怀没错过她细微的表情,循循善诱道:“你伤成这样,不能出现在众人面前,不应该有为你挡着的吗?” 俞怀的意思很明显,告诉她宁侯府是可信的,她大可以回宁侯府养伤。 瑶姬抬头看着他,道:“不可,我若是回了宁侯府,皇上必然会有所忌惮,我冒充吴氏婢女去告御状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否则哪一天东窗事发,她会将他们全部牵连进去。 俞怀一叹,这个臭丫头最不喜欢牵连别人,就比如这次,她真以为以她一个人的能力她能扛下去? 瑶姬道:“公子,我虽为复仇来的北周,但是我的仇人,是南齐。” 而那些真心对她好的人,她就算无力保护,也绝不利用,不牵连,否则她的家人在天之灵,也不会安息。 那是他们教给她的准则。 爱憎分明。 俞怀又是一叹,这个固执的小丫头,他听瑶姬继续说:“还劳烦公子为我报个平安了。” “报平安,你一介孤女,无家可归,本就寄居在宁侯府,被秦岩扣押却还是安全的在秦府,那现在报平安该说你去了哪里?” 瑶姬已经有些费力,因为伤有些严重,她一开口说话,就浸出汗来。 她还是坚持道:“就说瑶姬畏罪潜逃,躲去了我父亲留下的宅子里。” 如今麒司无罪释放,她过段日子伤好了再回来,在父亲的宅子里住了些时日,也算合情合理。 借口与理由真多的丫头。 俞怀见她已经坚持不下去了,道:“撑不下去就不要逞强,听我说。” “第一,大理寺少卿的事,你不用轻举妄动,交给我。” 瑶姬有些郁闷,她本身就对此事无能为力,她有的是计谋,并无实权。 她双手托起腮,忍不住插嘴道:“据说秦大人查了他的字画,他应该跑不了。” 俞怀眼睛扫过去,瑶姬便禁声了趴了回去,好吧,她说话是挺累的。 俞怀继续道:“第二,彦王之事,不要再横插一脚。” 瑶姬眉头微皱,皇上已经允诺给她令牌了,她自然要为皇上做事,万一皇上要她管怎么办? 俞怀的话又随风飘散。 “第三,以后不要再用苦肉计。” 因为你现在已经有人心疼。 瑶姬懵懂的看着他道:“那是自然。” 俞怀握紧拳头威胁道:“那就最好,你的师傅可小气得很。” 瑶姬想到自己骗来的师傅,气焰又消了下去,她突然想起自己来了北周这么久都没去拜会他,后果…… 俞怀默不作声的幸灾乐祸。 他想多陪这丫头会,却不得不走了,他对瑶姬道:“臭丫头,记住我说的话,好好休息,我会带个信得过的丫头来给你换药。” 他颀长的身子跃过窗去,不见了踪影。 瑶姬纳闷道:这人是不是跳窗户跳习惯了,宅子里没什么人,明明可以走正门的。 方才故作轻松的样子终于装不下去,伤口还是疼的厉害。 秦岩得了瑶姬的帖子,那帖子上瑶姬除却抱歉,和病好之后登门拜访之类的客套话,还劝了一句,莫要赶尽杀绝,大理寺的牢里不干净,逼急了会被他们反咬一口。 大理寺的重案还有许多。 秦岩直接忽略了第一句,既然他接手了,有冤屈,他就得洗刷冤屈! 他没有心情再在瑶姬这里耽误时间,而是加紧查案去了。 他没想到的是翻出的第二件案子,就是一桩冤假错案。 那犯人已经被打的不成人形了,依然在喊冤,秦岩发现了端倪。 拎出来仔细省察一番,才发现大理寺少卿收了贿赂,这牢里的犯人是个替罪羔羊。 秦岩秉承雷厉风行的作风,抓了真正的犯人归案,那人居然是京都有名的地头蛇,被抓之后赢得了一片叫好声。 赋闲在家的大理寺少卿御状的事情还没查的清,因为这个案子又罪加一等。 茹夫人得知这个消息,急忙召回去暗杀潮安知县的暗卫,但是去了那么久,恐怕已经追不上了。 她早该想到,秦岩这老匹夫查一个人,必然是要底朝天的查,大理寺少卿别说是故意受贿了,哪怕是误判都足已够他喝一壶了。 少卿府已经是一片愁云惨淡。 吴大人本来悠哉悠哉的每天歇着,他有信心茹夫人还没放弃他,但是他现在有几分害怕,秦岩是个油盐不进的人。 瑶姬的帖子上故意劝说秦岩,其实是提醒他还有许多冤案,莫要在麒司这里耽搁时间,也是,吴大人的催命符! 接下来就看吴大人的反应了。 第六十三章 反扑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人一慌就容易做错事,吴大人也是如此,把他逼到悬崖边上,他是跳起来反扑,还是跳下去呢? 瑶姬痛的昏昏沉沉的昏昏沉沉的,依然在思量,只觉得期待又有趣。 俞怀前脚刚刚走,麒岳便回来了。 看着瑶姬瑶姬疼得眉头皱起的样子,麒岳平日里毒舌,心里也有些不忍,语气还是冷冰冰道:“你不歇着,还想做什么?” 瑶姬扯出一个笑容道:“麒司如何?给吴家的东西送过去没有?” 麒岳道:“麒司并无大碍我的人办事,你还有什么放不下心的?你好好养着?” 自己都伤成什么样子了,还有心思关心人家的事情。 瑶姬只能发出一声微弱的嗯…… 房里突然了无生息。 麒岳探头一看,瑶姬呼吸均匀,面容恬静,居然是睡过去了。 他给瑶姬拉好被子,轻声退了出去。 瑶姬嘴脸扯出一丝笑意,面冷心热臭屁男人。 少卿府,冷清被人说话的声音打破。 “大人,方才有个小孩把这个送给了守卫,说是送给您的礼物,请您过目。” 吴大人犹疑的看了一眼那东西,那是一张上好的羊皮纸,用红色的线捆起来,像一张藏宝图。 他犹疑许久,终于接过来,小心的摊开。 入眼的一行一行的小字,起先吴大人还不甚在意,他只觉得心里烦闷,读完一行才正眼仔细读,谁料越读越心惊。 他狠狠的把羊皮纸抽到那送信的守卫脸上道:“快去,快去把送信的那个孩子抓回来。” 他往后倒退几步,瘫在地上,出了一身冷汗。 守卫骇得往地上跪下去,直磕头,羊皮就在眼前,他伸手想捡起来。 吴大人反应极快,扑上去给了那守卫一巴掌,守卫惨叫一声,两颗牙飞出来出来,血顺着嘴脸流了下来。 他捂着脸跪着不敢说一句话。 吴大人狠厉的把羊皮纸抓在手里,爬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谁给你的胆子,盗取机密,就得死。” 他一脚踹到那守卫的胸口上道:“去给本官查,刚刚那孩子哪里来的!” 他转过身,步履蹒跚的去了书房,再次摊开那张羊皮纸。 第一条:“京都富商杨家,杨老爷宠妾灭妻,协助其宠妾迫害原配,被其父兄状告,杨家将原配嫁妆赠与吴大人,得以侥幸逃脱。” 第二条:“大理寺狱中钱姓男子,其父遭叔伯谋财害命,被嫁祸安上了弑父的罪名,吴大人暗中收受好处,找假证错判钱姓男子有罪。” 第三条:“……” 密密麻麻的都是他的罪状,一条一条点名道姓写的清清楚楚,若是秦岩去查,一定能查到,有几条还牵扯了其他的官家。 若是这张羊皮纸落入秦岩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这真是一份特别的礼物! 吴大人瘫坐在椅子上,完了,这人把他的罪状查的清清楚楚,一定是向他示威来了。 他难道要坐以待毙,在这里等死吗?横竖都是一死,他不甘心就这样死了。 现在若是去找茹夫人,她一定不会出手相救,说不定他现在已经是颗弃子了。 他眸光一闪,将目光再投到那张羊皮纸上。 他照着那张羊皮纸刷刷的写起来。 不消片刻,他已经写了好几封信,若不是这羊皮纸写的这么细致,他都要忘了,他曾经做过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 他捞起裙摆,佝偻着身子往外走,嘴里大声喊到:“来人,快来人。” 府里上上下下都如惊弓之鸟,不一会就来了几个守卫,迎了上来道。 吴大人道:“速速跟本官去书房?” 几个守卫面面相觑,大人的书房从来不让下人进去,看来现在的情况真是不太好了。 几人跟着吴大人走进去。 吴大人一个手里交了一封信。 有守卫问道:“大人,这是作甚?” 他瞪了那守卫一眼:“用处本官自然会说。”他给众人分配道:“你们一人帮本官去送一封信。” “你送去冯大人家。” “你送去曹大人家。” “……” 待他指配完任务,又嘱咐道:“切记,拼死都要护住信,若是被人夺走了。”吴大人十分严肃的指着天道:“你们都是本官府上的家生子,本官倒了,都是要一同砍头的。” 几人也感觉到这次非同小可,一同跪下去,齐声道:“我等必不负大人所托。” 大理寺少卿,本来现在大家谁都不愿意沾染,偏生就有那么几家与吴家有些关系。 冯家第一个接到信,信上落笔是吴大人,他当时就不想去,但是偏偏那话里话外都是你不要忘记你还有把柄在我手上…… 几家大人都收到了吴大人的信,不约而同的黑了脸,当日给他好处的时候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今日他落难了,还得拖着自己下水,实在是太卑鄙无耻了。 夜晚,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几位收到信的大人都聚集在少卿府邸。 彼此打过招呼,都心知肚明对方是被吴大人抓到了把柄。 各自心里有点羞愧,想到对方也是因为有阴私的事情,又对对方产生鄙夷。 面上都是笑脸相迎,像参加宴会般各自奉承着。 此时正堂已经坐满了人,吴大人在等最后一位,终于那人的马车停了,下来一位胡子都有些发白的老人。 吴大人道:“哟,曹大人。” 那曹大人黑着一张脸,面上是扯出一丝微笑,奉承道:“吴大人,叨扰了。” “哪里哪里,就差你了,快请进。” 最后到的那曹大人一进门,撞上了好多同僚,也只是微微一愣,就自己落了座。 吴大人上了主座,假意咳了两声道:“诸位,今日请各位来也是有要事商讨,今日本官收到一张羊皮纸,在坐的各位的罪状都列在上面。” 他眼神扫过每个大臣的脸,一字一句道:“无、一、幸、免。” 本来鸦雀无声的众官有些骚动,自己做过什么事情自己都心里有数,遇到与自己身家性命息息相关的事情,他们才会认真对待,想法子拜托窘境。 第六十四章 对策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吴大人心里冷哼一声,看着这一群衣冠禽兽,他们又能比自己好到哪里去呢?不过是自己气运不好罢了。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那是一位姓的大人,他官位比吴大人低,先行了一礼道:“不知吴大人是否已经想到了应对之策。” 吴大人摇摇头道:“若是有应对之策,也不会兴师动众,邀请各位大人来商讨了。” 张姓大人退回去坐下来官家各自与相近的窃窃私语,吴大人突然朝着大家作揖道:“诸位稍安勿躁,本官是被告御状之人,恐怕时日不多矣,今日这羊皮纸也不知出自何处,若是这羊皮纸落到秦御史手里,大家还能讨到好吗?” 说到秦岩,众官都变了脸色,若是自己做的事情落到秦岩手里,轻则降职外派,重则株连九族! 又一姓官人站起来道:“吴大人,为何不速速将那送羊皮纸之人抓起来,这样大家便相安无事,谁也不知道谁的罪状!” 吴大人看了他一眼,叹气道:“可惜这羊皮纸是个孩子送的,待到本官看了这内容之后,他早已不见了踪影。那人在暗处,本官如何逮得住他。” 众官家沉默起来,官官相护乃是常事,偏偏这次遇到个难嚼的秦大人,一时之间什么法子也想不出。 吴大人又故意叹道:“若是落到秦御史手里,可如何是好?” 众官相互看了一眼,面上都是无奈之色,如果真要秦岩不查根纠底,那只有他死了! 有几个已经想到了这一点,终于有人站起来。 “一不做,二不休,将他……”说这话的是九卿之一的曹大人,比秦岩官低了一级,本就是在官场左右逢源爬上来的,有些裙带关系。 他压低声音,阴狠着脸,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几位大人皆是摇摇头道:“不可,我等还没有那个胆子,谋害朝廷重臣,可是死罪!” 吴大人坐在主位,心里大赞,要的就是你们这句话,他开始思考着这个办法的可行性。 只听那曹大人又说:“普天之下,谁还敢查我们?除却那直肠子的秦岩,目前那秦岩才是最棘手的问题!” 吴大人也煽风点火道:“曹大人所言极是,找几个江湖人将他解决的,又有谁能想到我们头上?” 张姓大人道:“吴大人此言差矣,我等今日群起拜访,若是秦大人被刺死,岂不是轻易能查到我们头上?” “束手束脚,不像做大事之人,我等都是朝廷重臣,死了个秦岩,死无对证,就算是怀疑,还能将我们一网打尽不成?” 张大人讪讪的退下去,闭上嘴不再开口。 “众位意下如何?”吴大人把玩着羊皮纸,仿佛漫不经心的问道。 众官都虎视眈眈的盯着那张羊皮纸,各自防备着免得自己的把柄更多一个人知道。 吴大人盯着曹大人道:“这买凶之事是曹兄提出来的,看来这事没少做,自然是交给曹兄了。” 曹大人刚要反驳,众位大人都附和道:“曹大人门道多,” “此事交给曹大人稳妥。” “我等性命就交托给曹大人了!”云云。 曹大人两眼一抹黑,后悔都来不及了。 屋顶的两人透过一片揭开的瓦看着一群乌合之众在商讨如何脱罪,俞怀都恨不得拿一把瓜子来了,为这些人拍手叫好。 既然已经听到了他们的应对之策,两人悄无声息的飞身离开,连一片树叶都没有惊动。 “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是喜欢听墙角?”俞怀嘲笑道。 另外一个是穿着夜行衣的岑羲,他笑道:“只是觉得有趣,便来听听。” 他飞身起来,跃下屋檐,停下来若有所思道:“她很会玩弄人心。” 秦岩为官几十年,得罪了许多人,并不是因为他不懂得左右逢源,而是他有一杆做官的标杆。 同僚没有越过这标杆,大家便相安无事,若是越过了,秦岩可不会管对方是谁。 这次越过的人多了去了,如果大家都要活命,秦岩就得死,铤而走险,也一劳永逸,这是最简单的解决办法。 岑羲感叹道:“这小女子若是生成男子,便是个出色的谋士。” “谁说女子不如男?”俞怀落定在岑羲身边,道:“她最擅长的便是借力打力,浑水摸鱼,你不好奇那张羊皮纸哪里来的吗?” “邀月山庄的人有些本事,我更加好奇这些秘辛他们是怎么得来的。” 俞怀眼波一闪,不在提这些秘辛,与岑羲道:“借你个丫鬟,那丫头挨了板子没人上药。” 他说着身形动起来,先岑羲一步不见了踪影。 岑羲喃喃自语道:“我竟不知,你与她如此之好了?” 瑶姬趴在床上, 她感觉到身后有人,唤道:“麒司?麒岳?吴少卿那里有什么动静?” 身后俞怀轻笑一身:“你这个臭丫头,都被打成这样了,还在想着怎么算计人?” 原来身后的人是俞怀,瑶姬想扭过头去,俞怀已经走到了跟前道:“别乱动,我带了人给你换药,你放心,这丫头信得过。” 俞怀身后还跟着一个小丫头,她走上前来行礼道:“见过瑶姬公子,婢子” 瑶姬回道:“有劳你了。” 轻手轻脚的揭开瑶姬的被子,瑶姬见俞怀没有半点动静,微咳一声道:“公子不准备回避一二吗?” 俞怀才反应过来,闹了个大红脸,呆愣的模样惹得掩嘴偷笑, 他再也待不住,拔腿就走了出去。 给瑶姬换药还说着话道:“我从来不见俞怀公子这般呆愣。” 瑶姬眸光微闪,芝也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她装作好奇的问道:“那他平常是什么模样?” 芝已经慢慢揭开了瑶姬的包扎,生怕俞怀听到一般,悄声道:“平日里高深莫测谁都看不懂他”???。。,,,,,,,,,,,。。。。。。。。。。。。。。。。。。。。。。。。。。。。。。。。。?????????????????????????? 第六十七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银湘瞧着瑶姬没有长好的血肉倒吸一口凉气,这么久了都不见瑶姬呼一声疼,她将瑶姬的情绪拉回来,道:“公子,忍着些,会有些疼。”瑶姬感觉伤口一凉,疼痛也似乎轻了些。 这番下来,居然睡了过去。《红尘渡君归》第六十七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八章 舌战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苏相本也想提议让公子礼去争这个军功,欲言又止,他有他的顾虑,一来公子没有经验,二来李太尉是敌人,战场上瞬息万变,他也担心公子被人暗害了,最后权衡再三,终于忍痛放弃了这个想法。的3 李太尉为帅已经定下来,朝堂开始为俞怀是否能当副将之任一事吵的不可开交。 俞相之子虽有“四公子”之称,那也是依据各自的文才,民间评出来闹着玩儿的。 但是带兵打仗是要见真刀实枪的,俞怀一个未满双十的毛头小子做福帅是不是还不够格。 周帝任这些大臣吵闹一番,众人各持一词,在金銮殿上争得面红耳赤。 周帝终于开口结束了这场争执:“既然俞相自荐其子,朕与众爱卿便当场考核一番,看此子够不够格如何?” “这……” 俞相趁着众人面面相觑,马上接下周帝这一提议:“皇上此提议甚好,犬子不才,愿意当众接受各位的考核。” 俞相对家小子还是很有信心的,不是他说,在场的几位状元郎都不一定有他儿子学识渊博。 周帝见俞相信心满满的样子,心道这老狐狸,今日他儿子必然会接受诸位大臣的百般刁难,若是过了就会得到所有人的认可,若是有答不出来的,他年纪尚轻就接受到殿试,答不出来也不会被嘲笑,不过是被说几句太嫩了,无关痛痒。 他斜眼眤了一眼俞相,道:“今日天色已晚,传朕旨意,明日上朝,宣俞怀进宫考核。” 皇上都在赶人了,众官家跪下谢恩请辞,三三两两的退出了金銮殿。 俞相一回府,见俞怀又在喝酒,道:“臭小子,你爹给你挣了个殿试的机会,明天去让那帮老家伙开开眼界!” 俞怀看了自己“儒雅”的老爹一眼,凉凉的开口:“你就这么相信你儿子?” 俞相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道:“那是自然,我的儿子,我还不知道。” 俞怀继续喝酒,活久见,第一次见这么坑儿子的,万一明日自己有一个问题答不出来,就要落人话柄,说他这个四公子的称呼名不副实。 虽然他不可能答不出来。 他边喝酒边瞟了俞相一眼,道:“既然你如此信我,那我也不能太丢脸了!” 俞相呵呵一笑道:“尽力而为,哈哈哈,输了咱也不丢脸!” 俞怀自信道:“你的儿子怎么可能会输?” 父子两相视一笑,对酌起来。 第二日,俞怀随着 (本章修改中) 第六十九章 出征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战事已经刻不容缓,李太尉为将,俞怀为副将,即日出征。 俞怀换上了铠甲,系上白袍,往俞相和无尘子跟前一站:“父亲,先生!” 俞相拍拍他的肩膀,眼睛一热:“兔崽子,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无尘子摸着胡子道:“那是,不愧是老夫带出来的,这一身真精神!” 俞相瞥了他一眼,酸溜溜的道:“这是我儿子,你个老东西凑什么热闹!” 无尘子一跳脚,两手叉腰道:“你个老东西,这小子从小被你一脚踹开,老夫拉扯他十几年!” “他还是我儿子。”俞相凉凉的说。 无尘子开始撸袖子,做势要打起来。 俞怀扶额显得十分无奈,拦在两人之间做着和事老。 本来温情的气氛被打破得无影无踪,出征的伤感也随之消失。 “臭丫头,等我回来,我不在你少惹事。” “”《红尘渡君归》第六十九章 出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无尘子也回了七王府,他急于炼制从俞相那里得来的药草。 本来要把俞怀托他给岑羲带话的事情忘了,正巧遇到云深。 无尘子一见到他,豁然想起俞怀的话,随手逮住他道:“你去与岑羲说声,俞怀打仗去了。” 云深对无尘子很尊敬,毕竟这是治好了岑羲的人,他依照无尘子的话给岑羲带过去。 “公子,方才先生回来了,遇到属下,让属下带句话。” 岑羲端坐着,眼睛都没有离开过手里的书,道:“可是怀弟出征去了?” 云深抬眼,公子还是那个公子,眉眼温润,分明是随便的一句问话,他却觉得压迫感袭来。 他答道:“今日先生去了俞相府,刚好遇到俞怀公子,想必是时间来不及,所以才……” 岑羲抬眼看了他,又继续读手里的书道:“我知晓了,你退下吧。” 云深感觉到岑羲心情不太好,退了出来,轻轻的把门带上。 待到云深退出去,岑羲将手里的书丢在桌上,再也看不下去。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气什么,气从小到大的玩伴将他排在第二位,还是嫉妒他们关系那么好? 他被瑶姬的神秘吸引,他早就看出来了俞怀的反常。 只是儿女情长于他过于奢侈,他志不在此。 他抚着心脏的位置,清晰的感觉他他在跳动,一个念头越来越明晰! 若是与兄弟一起,倾慕同一个女子该如何? 他该如何? 他忽的掉入一口深井,陷入矛盾中,俞怀已经上了战场,若是趁虚而入非君子所为。 他理清楚思绪,当务之急是将局势稳住,拉大理寺少卿下台,治粟内史的位置也还空着,都是时候了…… 也要护好那丫头。 他总该从幕后走到台前,俞怀在挣功勋,他便在朝堂掌握实权。 他从冥思中醒悟,心中顿时一片清明,那女子,待到俞怀凯旋归来,他定要与他争上一争。 第七十一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这短短三日间的风云巨变打得茹夫人措手不及,李太尉突然的请出征,她终于坐不住,请了李太尉进宫来。 李太尉因为作为主帅出征,本也想与女儿道个别。 李太尉急道:“当日不是你差遣一个小丫头给我送信?” 李太尉回忆起几天前的,在宫中有一个小宫女递给他一张纸条,那小宫女身形很像茹夫人身边的小宫女。 茹夫人一惊,追问道:“女儿何时送信给您了?” 她若是要传消息,传给裕儿不是更加稳妥吗,怎么会派一个小丫头去? 她责怪道:“父亲莫不是病糊涂了?您中计了都不知道呢。” 李太尉已经想不明白,他身居高位都是凭借驰骋沙场打下来的,能安稳的坐在这个位子上,其实许多事都要依仗这个女儿。 瞧着李太尉已经发白的头发,一脸困惑的模样,茹夫人气不打一出来,一把年纪了,当了这么多年的官,这么点小伎俩都看不出来! 茹夫人同他解释道:“父亲,女儿根本没有派人传信给你,本想着你被人,谁知你已经被人误导,那人过于狡诈,又让你此时醒来,本就是让你上战场的!” 而现在他最好的的就是不去趟这趟浑水,老老实实待在京都看戏,哪知道他居然自己扑上去,眼下兵权是回来了,这只会让皇上更加忌惮。 李太尉道:“如此怎的不好?咱们前去把彦王控制在手底下,若是他死了就怪罪到南齐身上,毕竟那条矿山我可舍不下。” 茹夫人扶额,已经无力解释,若非这是自己的父亲,她早大发雷霆了。 她压下怒火,耐心道:“父亲真以为此次刺杀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吗?彦王活着他就能指证你,彦王死了,七王就能翻出旧案,你真当那个七王不足为惧吗?这么些年来我多次对他下手,他还是活的好好的,父亲行事能不能思虑前因后果?” 京都城下,是北周的军队,除却周帝从彦城的近处调遣的五万兵马先去支援,护住边城,这里还有十万兵马。 俞怀此去路途甚是遥远,他飞身上马,回望了一眼京都。随后一鞭子甩在马上,马吃痛奔走到军队最前方,正巧李太尉也出城来,与俞怀一同停在军队最前方。 李太尉身着一身戎装,年过五旬,亲自把自己坑上战场,两眼大如铜铃,瞪着俞怀。 俞怀脸上是如沐春风的微笑,直把李太尉气的牙痒痒。 “俞怀子侄好算计,” 第七十二章 大火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大军出征的第一晚,秦相府一团乱麻。 京都的某些人终于坐不住,为免夜长梦多,不如先下手为强。静谧的夜晚,宛如面巨大的遮羞布,掩盖了无数的罪孽与丑恶。 秋日的夜晚连一声蝉鸣都没有,京都一角突然的喧哗终于打破了这宁谧。 ”走水啦,走水啦,“尖锐又焦急的声音划破长空,黑夜的空气突然燥热起来,一团团浓烟逐渐成型,漂浮在秦府上空,惊醒了许多人家。 “咳咳”秦桑榆从床上爬起来,随手拿着披风披在身上,急急忙忙往外冲,方一开门,一股热浪迎面袭来,四处都着了火,她猛然想到爹娘怎么没有动静! 她捂着嘴,急急忙忙的往秦岩与秦夫人的住处而去,大声喊着:“阿爹,阿娘——” “咳咳,公子——”知梧终于找到秦桑榆,眼睛一亮,快步跑向她,道:“公子,走水了,快随婢子出去。”她也顾不得主仆之分,拉着秦桑榆就往外走。 秦桑榆眼睛一直望着秦大人的住处,那里一片火光冲天,她心里突然涌出恐慌的感觉,她甩开知梧的手,知梧只感觉手一松,她回过头来,才发现秦桑榆已经两眼通红,像一只发狠的小兽,她尖叫着质问道:“知梧,我阿爹阿娘呢?” 火势已经控制不住,冲上几层楼高,知梧已经满脸泪水道:”婢子也不知。“ 眼见这火已经烧的这么大,大人和夫人还没出现,他们若是还活着肯定第一件事就是来唤醒小姐了,而如今只怕是,只怕是...... 秦桑榆红着眼睛,就往秦大人住的地方冲过去,知梧反应迟了一下,就让秦桑榆从眼前溜走了,知梧焦急的唤道:“公子,不可啊。那边火势那么大,会被烧死的。” 秦桑榆已经不管不顾,若是阿爹阿娘还没醒呢,若是他们还没醒,秦桑榆都不敢再往下想,她边跑边大声喊着:“阿爹,阿娘.....” 火光已经灼烧红了半边天,火焰还在不断的往上大口大口的吞噬,沿路的土地都掉满了焦灰,温度灼烧得痛人。 知梧到底是丫鬟,脚力到底比秦桑榆好,力气也比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要大,她三步并作两步的拉住秦桑榆道:“公子,这里不能再待了,你会死的,你会死的啊。” 秦桑榆已经疯魔,挣脱不了知梧的禁锢,她道:“人呢,人都哪里去了,快让他们来救火啊。” 知梧道:“公子,这里火势太大了,仆从都撤到外头去了……”她劝道:“兴许老爷夫人也在外头等着呢,如我们去瞧瞧。” “不可能,爹娘若是出来了。不可能不去叫我,知梧,你别骗我,快去叫人来救火。”秦桑榆的聪慧和近乎偏执的执拗都在此时显现出来,知梧虽然焦急,却无可奈何,再这样下去,他们两个都得烧死在府里。 她心一横,道:“公子,原谅奴婢以下犯上,若是老爷夫人在,也会这样做的。” 她拼命的拉着秦桑榆往外走,知梧只能拖着她离那火光远些,再远些。 秦桑榆被知梧的大力拖着往府外走去。知梧道:“公子,快些,火烧过来了。” 她一边拉着秦桑榆,一边大声喊着救命,大火渐渐包围过来,院子里的树木全都点着了,眼见要将两人吞没。 “快些,去那边的湖里取水。”忽然传来了嘈杂的声音,这简直是两个人的救命稻草。 知梧眼睛大亮,高声呼道:“这里还有人,救命啊,救命啊!” 那边的人明显听到了这边的呼救声,用水将这边的火扑灭掉两人终于得救。 麒岳晚来了一步,他方才听到了呼救声正要救人,只见现在秦桑榆已经得救,又隐了回去,反正瑶姬说的是保她一命,可以和那丫头交差了。 那人立即领着两人出了已经被火苗吞噬的秦府。 知梧见这人好像不是府上的人,谢道:“多谢恩人救了我家公子。” 那人笑道:“举手之劳而已。”他眼神移到低着头一句话不说 他关心道:“秦公子?可是伤到哪了?” 秦桑榆缓缓抬起头,脸上都是焦灰,本身没有一点美感,但是那双眼睛哀戚动人,两行清泪在划出两道痕迹。 那人心里一震,莫名的被打动了一下。 待秦桑榆看清来人,她心中一恸,笔直的跪下去:“三公子,我爹娘应该还在里面。” 语气哀恸,直叫人心神俱震。 这三公子自然是周帝三子,公子礼。 他今日只是凑巧路过这里,来时这里已经是冲天火光了,他本不想趟这趟浑水,但是一想到这是秦府,即便因为治粟内史之事结了个梁子,但是若是他以德报怨,让秦家欠他个人情也未尝不可。 今日,他救了秦家公子,却不知道秦岩夫妇是不是被烧死在里面了。 看着秦桑榆祈求的眼光,一句拒绝的话居然说不出来,他伸手扶起她道:“你受了惊,本公子派人带你去歇着,火烧的太大,你的父母,本公子会尽力而为。” 秦桑榆低头鞠躬,她拢了拢披风,抬起头来,脸上满是倔强,她道:“公子,小女不累,小女要在这等阿爹阿娘出来。” 这时候,府里的官家冲过来,他上下打量了一眼秦桑榆,见她没有事,殷切的道:“公子,你跑哪里去了,你急死老奴了,你出点三长两短我怎么跟老爷夫人交代!” 秦桑榆见到他也十分高兴,也不顾公子礼在场,拉着老官家的手道:“阿伯,我爹娘呢?” 老官家突然的悲伤起来:“公子,这火烧得怪异,我逃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老爷夫人,谁知他们的房间已经烧得一丈高了,我只能去找公子,公子也不见了踪影,情理之下只能带着大家撤了出来。” 现在还是人来人往的提水救火,秦府的火太大,已经蔓延到左邻右舍,仿佛人间炼狱一般。 秦桑榆突然后连退几步,精神恍惚起来,知梧连忙扶住她,担忧道:“公子!” 第七十三章 寻死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公子礼比不得知梧与秦桑榆主仆的默契,伸出去的手一空,心里顿时也一沉。 他手顿在半空,很自然的收回去,对知梧道:“扶你家小姐上马车,这里烧成这样,本公子安排你们去安全的地方先歇着。” 秦桑榆一听要送她走,拼命的摇头道:“爹娘不知所踪,桑榆无法安心,求三公子让桑榆留下。” 公子礼心头不忍,他才发现秦桑榆身着中衣,主仆两人虽然围着披风,身后是熊熊大火,两个小女子却冷的发抖。 公子礼解下身上的披风,再在秦桑榆身上围了一圈,只露出她一张小脸来,他将披风系上,对两人道:“本公子自会领人搜救令父令母,大火不知何时才能熄灭,这里又寒冷,你们两个弱女子撑不下去,先去马车上歇着。” 知梧缩着脖子,将小身子围进披风里,也劝道:“公子,不如听三公子的话,去马车上等着吧。” 秦桑榆拍拍知梧的手,睁着一双纯净眼睛看着公子礼,道:“多谢公子垂怜,小女意已决,就在此等候,只是更深雾中,小女的丫鬟受不住,肯请公子将马车借小女一用。” 公子礼见她执拗如此,只得妥协道:“你这小女子,便随本公子在此等着吧。” “公子不走,知梧也不走!”哪有主子受罪,奴才去歇着的,这不合规矩! 秦桑榆秀眉微蹙,第一次有些严肃道:“知梧,这是命令。去!” 知梧撇了撇嘴,就要哭出来:“公子……” 秦桑榆铁了心搬的转过身去,不再看她,知梧只得一步三回头,随公子礼的侍卫上了马车。 秦桑榆望着那熊熊烈火,再次陷入绝望中,她本是脚步缓慢的靠近那大火,身边来来往往都是提着水扑火的人,公子礼跟在她身后,提醒道:“不能再靠前了,火太大了危险。” 秦桑榆突然回头对他展颜一笑:“公子,他们都在救火,您为什么不与他们说危险呢?” 公子礼愣怔,这些人都是秦府的下人,或者是他带来的侍卫,而她是秦家公子,怎么能一样呢? 秦桑榆往后退了好几步,与公子礼拉开一大段距离,她脸上的笑容纯净美好,她道:“他们都在救小女的家人,小女实在无法袖手旁观,多谢今日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来生再报!” 公子礼不知怎的,心里一慌,想要拉住她,又手里一空,秦桑榆飞快的往火里跑去。 一人往火里冲,一人往在身后追赶。那火苗的熊熊威力,一旦人进去,就能把人蒸成雾气,烧成焦炭! 来往救火的人都骤然紧张,都停了下来! “公子!” “公子!危险!” 秦家与公子礼的人同时惊叫,公子礼已经握住了跑的快如脱兔的秦桑榆,一用力把她拉回来。 他怎么看不出她在寻死,他终于收起温文尔雅的模样,铁青着脸,残忍道:“他们就算在里面,也已经烧死了!” 他也不管秦桑榆是什么表情,突然弯腰直接将她扛在肩上,往马车那边走过去,将她丢给知梧道:“好好照看你家公子。” 知梧扶起秦桑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急忙问到:“公子,怎么了?” 公子礼轻哼一声:“寻死觅活,本公子看不起你。” 知梧大惊,会悟了公子礼的话,神色急切道:“公子,你还有婢子,没有你婢子怎么办?” 秦桑榆抱住知梧,哽咽道:“知梧……” 主仆两人互相抱着哭成一团。 眼见秦桑榆不会寻死了,公子礼才退出去,今日这场大火,烧的实在是太奇怪了。 因为火势太大已经祸及旁边的民宅,公子礼已经派人禀报周帝,速速派人来救火。 麒岳回了府,瑶姬见他空手而归,惊疑不定,道:“桑榆呢?” 麒岳面色严肃,没有说话。 她挣扎着就要起来,麒岳继续严肃道:“你还是省点心好些,伤口开裂可需要修养更久。” 瑶姬一瞬间就泄了气,老老实实趴回去,眼巴巴的看着麒岳:“她还活着吧?” 麒岳嘴角抽了抽,没有心情再逗这没脸没皮的少女,他道:“她被人救走了。” 瑶姬松了一口气,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秦桑榆是个单纯性子,麒岳救了她过早的暴露自己,后面就没法实。 她又随口问道:“谁救了她?” 本来瑶姬没有关心这个问题,无非是秦府的仆从,谁知麒岳道:“公子礼救的。” 瑶姬惊讶道:“怎么会是他?” 瑶姬眉头都拧在一起了,眼神渐渐深邃起来,人算不如天算哪。 每次她算计人的时候都是一副深沉的模样,麒岳实在是喜欢不起来,事情已经传达了,他转身退出去,瑶姬才恍然觉得麒岳好像心情不太好? 莫名其妙的男人。 她继续趴下去思考,伤口处突然有些疼痛。 俞怀已经出征去了,他说过那女子会给她来换药,今天她就被放了鸽子,她哀叹一声,怎的开始依赖起他来了。 “叩叩叩。” 窗户突然响了三声,瑶姬顿时警惕起来,屏住呼吸,她伤成这样,难道还有人来找她麻烦不成? 她手悄悄的往枕头下摸去,以防万一她还是放了个匕首在下面。 手里紧紧握着匕首,就着月光,她分明感觉到身后被阴影笼罩,感觉到那身影走近,她忍住疼痛,将手里的匕首朝那影子刺过去。 手臂被那人轻而易举的握住,那人轻笑,温润而揶揄的声音传来:“你不疼吗?” 瑶姬当然疼了,她感觉身后的伤口又裂开了,那人松开了他,道:“都没给我个自荐的机会,就想杀人灭口了?” 瑶姬:“???” 这位大哥,好像你你夜闯民宿吧,任谁都应该是这个反应吧? 那人松开瑶姬手臂道:“若是怀弟,你也会这样兵戎相向吗?” 怀弟?俞怀?那这人是?七公子咯? 瑶姬嘴角抽了抽,这两兄弟果然是一起长大的,怎么都喜欢夜闯民宅? 第七十四章 夜谈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不知不觉中,瑶姬的防备心也小了些,收回手老实的趴回去。 “银湘,过来。”岑羲唤道。 施施然从外走进一个丫鬟,正是前两天给她上药的银湘。 岑羲抬脚走出去,轻飘飘的声音传到两人的耳朵里:“怀弟出征,将你托付给我照顾。” 瑶姬听着这话,总觉得哪里有些别扭,什么叫托付?托付终身才叫托付吧,看来七公子空有名声,但是其实是个不咋会说话的? 之前是俞怀,现在又换了个不请自来的七公子,感情七王府的人都很闲啊。 银湘脚步一顿,公子,你这墙角挖的也太无耻了吧,她只是个丫鬟,主子的事情她也不会管,装作若无其事的走近瑶姬,道:“瑶姬公子,婢子帮你换药。” 岑羲走出去,脸上染上可疑的红云,他觉得烧的慌,一脸懊恼,刚刚自己这句话是怎么说出来的? 根据瑶姬的分析,银湘看起来也不会武功的样子,自己现在不宜暴露,所以七公子才会亲自带她来吧?这么一想瑶姬就心安理得的闭上眼睛。 银湘手脚依然麻利,就着昏暗的烛火,都没有弄疼瑶姬,就给瑶姬换了药,很自觉的退到外室。 岑羲又走了回来,只听他道:“近日京都事多,哪件和你脱得了干系?” 瑶姬在帐子里,岑羲看不清她的脸。里面传来瑶姬的声音:“所以公子对今日之事还满意吗?” 她算是承认了最近发生的事情都有她的推波助澜,俞怀是他的人,这些事他不可能不知道。她又开始有些困惑,这人明知故问是要确认些什么,确认自己有没有用处,还是说测验她可不可信? 她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付他。 岑羲知道她指的是秦御史府邸着火的事情,有心逗一逗她,故意带着怀疑的口气,试探道:“这火烧的可烈了,秦府陨了不少人,是你属意的吗?” 岑羲立在窗前往那个方向看去,仿佛还能看到烧红的半边天。 瑶姬要让岑羲觉得自己被冤枉了,瑶姬故意怒气冲天道:这火并非瑶姬所为,若是公子来此只是为了质问瑶姬,就请回吧。” 岑羲低低的笑了,他本意就不是质问她,谁知道这小女子这么敏感,爪子这么利。 瑶姬虽然是装作生气,内心其实也有些委屈,这是自己选中的人,与她一般身负血海深仇,却深受周帝喜爱,是她最好的选择。 她怎么忘了,他即便是有血仇在身,也是被周帝很好的保护起来的,心里的阴暗面也不会有自己的大。 眼见她炸毛了,岑羲笑道:“才刚刚带人给你换了药,怎的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 瑶姬愕然,这人怎么不按照常理出牌?接下来不是应该沉默,思考,选择相信,或者不相信她吗?和换药有什么关系? 她继续抱着继续试探的心理,把谈话拉回正轨,有些负气般的承认道:“小女烧掉的可是大周百姓的房子,烧掉的是人命,这些在公子眼里都不算什么吗?” 岑羲依然是温润如玉的声音:“可是我从来没有不相信姑娘,姑娘手底下也没有如此心狠手辣之人。” 他两手一摊,瑶姬虽然看不到他的脸,都能感觉他的无奈。 瑶姬面上一窘,自己本想出招引导他相信自己,可是他一开始确实没有说不相信自己啊。而且,他的意思是自己好像也没那么大本事杀人放火。不得不说,岑羲真相了,瑶姬不可能在北周这么放肆。 岑羲只觉得有趣,他眼底划过一丝狡黠,故意疑惑道:“我受怀弟之托照看你,初次见面,为何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 瑶姬又是一窘,已经被岑羲夺走了主动权,她意识到方才有些失态,终于记起来,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在帮他,虽然她见过几次岑羲,但是这也算是两人第一次正式会面,他好像还不认识自己。 若是这人故意装傻,她总不能嚷嚷着说我暗中辅助你许久了,那显得自己多沉不住气。 瑶姬许久都憋不出一句话来,宣告完败。 岑羲见她接不上话,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她的狡黠,第二次见面时的灵动,为她缓解尴尬:“和姑娘初次见面,若是说话唐突了姑娘,还望见谅。” 瑶姬收起自己的懊恼,他都放低姿态了,反问道:“既然是初次见面,公子为何愿意相信瑶姬?瑶姬是个心狠手辣的女子,可不值得公子的信任。” “你真的想知道?”岑羲轻声道,话语也变得高深莫测起来,“你知道这把火还在烧吗?为什么可以烧的这么迅速,这么大?那是因为秦府被人倒了火油。” 曹大人找来刺杀秦岩的,按理来说都是一些亡命之徒,杀了人就逃的,怎么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瑶姬沉默着,他也在想那些人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一把火烧了秦府,湮灭证据。 岑羲仿佛能看穿瑶姬在想什么,冷哼一声道:“你是在想为何他们胆子这么大?” 瑶姬接话道:“小女猜测,因为罪名可以扣在头上,他们仗着人多,牵扯到各方势力,皇上也不得处置这么多人,江山社稷无人,国家就会动摇,他们料定了皇上会咽下这口恶气。” 岑羲满意的点头,这便是搅乱整个京都形势的女子,道:“正是这个道理,且看着吧,明日就有人给秦岩安各种罪名。“ 为了权力,为了活命,有什么做不出来。 在后面推波助澜的虽然不是他,但是他早已洞悉,谁能说,这场大火烧掉的,就不是一些本来就该烧毁的东西?明知有人会因此死去,他依然没有阻止。 不将事情闹大一点,父皇根本不会下决心铲除这些毒瘤,现在官场潘总错杂,他也无法发展势力,空出的那些位置,才好安插人手。 瑶姬猜俞怀不曾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知他,用敷衍周帝的那套说辞敷衍他,简而言之就是卖惨:“若不是他们对瑶姬步步紧逼,瑶姬怎么会用那张羊皮纸威胁他们。” 第七十五章 焦土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岑羲总觉得她身份有些神秘,既然她说是那些人步步紧逼,他就姑且相信吧,总有一天,真相会水落石出。 他现在倒是对那张羊皮纸有些兴趣,当日听墙角时,那些人可都紧着那张羊皮纸,他问道:“你是怎么弄到这些罪证的?邀月山庄?” 瑶姬暗道不好,若是将邀月山庄牵连进来了,她就罪大恶极了。况且岑羲是有野心为王的人,难保以后不会忌惮邀月山庄,而对邀月山庄出手。 她道:“若是小女说,这是小女自己弄到的,公子信吗?” 岑羲微笑着,那张脸太具有欺骗性,嘴里却吐出很欠扁的话来:“不信。” ?? 一片死寂,瑶姬受到了莫大的挫折。 岑羲忍不住笑出了声,突然很想看一下他的表情,他伸手拉开纱帐,瑶姬被他这一举动吓到,微张着小嘴看着他,扑闪的眼睛宛如受惊的小鹿。 这几天她都这样趴在床上?没有丫鬟服侍,她怎么熬过去的? 瑶姬怒瞪着他:“怎么你们七王府的人都是这样的?” 岑羲都不用想就知道她说的是俞怀,好奇她与俞怀是如何相处的,是不是也像他们这样,互相试探? 岑羲一个走神,嘴比大脑快,道出心里的想法:“怀弟是个什么样的人?” 瑶姬趴在床上,模样十分有意思,听到岑羲提起俞怀,双眼更加明亮:“公子与他从小一起长大,想必比小女清楚多了吧。” 那明亮灼痛了岑羲的眼睛,让他有种晚了一步,就是咫尺天涯的挫败感。 岑羲遮住瑶姬的眼睛,手一松放下纱帐退开去,道:“我将银湘留给你,好好养伤!”他身影如风般闪身出去。 室内恢复了安静,瑶姬才意识到人已经走了,方才还好好的呢,怎么说走就走了,莫名其妙的人。 不过这人要比俞怀细致,给她留了个丫鬟。 瑶姬想了许久也没想明白,岑羲今晚意欲何为,索性不想了,让银湘睡在外室,自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如何也想不到,岑羲的来意,就是简简单单的想见她一面罢了。 瑶姬这里安静,有些官家却不得安宁。 还是大理寺少卿的府邸,里面隐约传来说话声。 “曹大人,你这是找的什么人?说好的只烧秦家宅院,这火势得烧掉一条街了。”那声音急促焦急,压得很低,生怕被人听到一般。 “我自然是只吩咐他们烧秦府了,今夜干燥才牵连了那些民宅。”听声音应该是那曹大人了,也是带了几分慌乱。 “怕什么,那秦岩被下了迷魂药,烧死了,现在就救出了一个秦家的小丫头,咱们把这些罪名就推到秦岩身上,不过烧掉几家贱民家的房子,又没有死人,你们不要自乱阵脚。” 房间里没了声音,安静下来,好像都认同了这句话。 秦府那头。 公子礼在马车下站了一夜,几次都有人劝他去歇息会,他都答无碍,秦府的人又对他好感多了些。 当夜因为有风,空气干燥,火势极其难控制,破晓十分,人力终于占了上风,终于将大火扑灭。 无论如何,都黎明了。 这一夜几乎烧了半条街,四处都是流离失所,抱头痛哭的百姓,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味道,留下一地的残痕断瓦,宛如炼狱。 秦桑榆肿着一双核桃眼,从马车上下来,公子礼扶着她,以防她倒下去,秦府的牌匾已经烧的破败下来,成了一块焦炭,整个府邸再也看不出本来的样子。 这一幕全都闯入秦桑榆的眼里,她感觉自己牙齿都在发抖,她两只手紧紧攥住公子礼的袖子,仿佛他就是一根救命稻草。 “你还能走吗?”公子礼皱着眉头,吩咐知梧小心的扶着她。 一个侍从I朝几人走来,单膝跪地,禀报道:“公子,秦御史府邸已被烧成焦灰,秦御史秦夫人……尸骨无存。” 昨夜那么大的火,只怕是有尸体,也都烧成骨灰了! 秦桑榆扑上去双手揪着那人的衣服,不可置信道:“你胡说,没找到我爹娘的尸体……”她想到了什么,眼里充满希冀的朝公子礼道:“三公子,没找到是不是说明我爹娘还在!” 她脸上还有焦灰,没有心情去整理这些,不复曾经的活泼与明媚,活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 公子裕不忍的看了她一眼,昨日她遭受这么大的打击,分明是存了死志,今日好不容易平息一点,他没法再残忍的开口。 男女有别,他只能给秦桑榆一个安慰的微笑,转身对那人侍从道:”继续去找,一定要找到秦大人和秦夫人。“ 天逐渐亮了,时辰已经不早。 ”公子,您该上朝了。“公子礼的随侍琉风提醒道。 公子礼扫了他一眼,面部表情微妙,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父皇一定会震怒,这火是谁纵的,他也很感兴趣,他要看看这场大火烧掉的,掩埋的是一些什么东西。 他又看了一眼秦桑榆一眼,她必然不愿离开这里,只得吩咐琉风道”本公子知道了。琉风,你留下来,照看秦府公子,本公子下了朝就回来。“ 她为秦桑榆拢了拢披风,对她道:”琉风会留下来照看你,你放心,我一定为你找到你爹娘。“ 秦桑榆红着眼睛看着他,又道了一声谢。过了一夜,她反而坚强了起来,即便不愿相信,心里也逐渐接受了一个事实。 公子礼也道不明心里的感觉,他与秦桑榆也不是第一次见,以前也只觉得她是个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罢了,没什么特别,救了她之后,心里才有一些触动,偏生她家里又发生这么大的变故,若是以前,秦府也算门当户对,如今秦大人和秦夫人已经....她只是一届孤女,背后什么都没有。 他握紧拳头,他怎么能随意动心呢?帝王之路必然是孤独的,天下女子何止千万,不需要只取这一瓢饮。 他将马车留给秦桑榆,就当是最后的温柔吧,他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飞身上马离去。事出从权,这情急之下的纵马想必父皇也不会怪罪。 第七十六章 善谋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这一日,与平常有些不同,百官各自出发的时候便做好了心理准备。 今日,公子岑羲是第一次上朝,金銮殿中,周帝的三个公子齐聚,除却此事,三公之一的秦岩未到,缺出来的空位也十分显眼,这一大事大家都明了,彼此心照不宣,知道昨夜的大火损失惨重,早就传到了周帝的耳中。 百官心思各异,互相交换眼神,心里七上八下的没个定数,只得各自整理仪容,等着周帝的到来。 果然,周帝如百官想象一般,脸色不佳,本来岑羲归朝让他高兴了一把,谁知又发生这种事情。 众官都深以为,外忧内患,周帝也没睡得个好觉,眼角的皱纹仿佛都多了几根。 待到众臣行完礼,周帝不耐烦摆摆手道:“都起来吧,与朕说说正事。” 曹大人下了大的决心,准备好了手上的罪证与说辞,怎知周帝先发制人,刚刚迈出的一小步又收了回来。 “礼儿,听闻你昨夜一晚上都在秦府灭火?现在的情况如何了。” 公子礼单膝跪地道:“回父皇,儿臣救助不力,秦府全部被烧成灰烬,殃及十几户百姓家,儿臣已经派人将他们暂时安顿在王府外院,还没有找到秦大人的尸首。” 周帝眸子深沉如海,虽然是看着公子礼,心里却在想着另外一人,原来无论是谁,为官多年,再刚正不阿也会学着谋略,狡诈。 罢了,只要不把自己蒙在鼓里,他就看一场百官的博弈,看鹿死谁手,能否帮着他肃清这朝堂,这些年来为了平衡朝纲,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手里有利刃,当然要用到极致,高位之高,最大的便利是看的清楚。 周帝终于手一挥,示意他起来,道:“你做的很好,可有查出来,秦家因何失火?” 曹大人手一颤,隐在百官里,微微屏住呼吸,除却他,那些参与了这件事的人,听到周帝这一问话,也是手脚冰冷。 公子礼不知道这些人心里的小九九,答道:“大火今早才被扑灭,儿臣便来上朝了,只是那一片焦黑,父皇,儿臣觉着有什么都已经被大火烧光了。” 周帝眉心皱的更加厉害,道:“继续查,秦家怎么会无缘无故的着火,你是目睹这场火的人,此案就交给你来查了!” 那些心怀鬼胎的人看着公子礼接旨,只感觉一颗心七上八下,不能平静。 公子裕听了默不作声,这件事有说不出的蹊跷。 这事落在公子礼头上,也无可厚非。 岑羲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父皇还不到给他实权的时候,他只需要每日上朝,露个脸,让众位官家不要忘了他的存在,如果太早的手握实权,无异于被捧杀。 那曹大人终究错失先发制人的机会,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冒进,他得忍下来,静待时机污蔑秦岩,毕竟昨夜纵火做得隐秘,若是公子礼什么都查不出来,他也不用过早的去蹚这趟浑水。 下了朝,公子裕就去拜见茹夫人。 茹夫人手头上也有不少的麻烦,面容比之前憔悴了几分。 公子裕一走进去,行了礼,就开门见山道:“母亲,昨夜秦府失火,您怎么看?” 她也正在为这事烦忧,秦府突如其来的大火同样让她感到蹊跷,秦岩若是死了,大理寺少卿之事也是迎刃而解,她问道:“秦大人是确认被烧死了吗?” “您不知道,我的府邸相隔那么远,还能看到烧红的半边天,那火烧的那么大,哪里留得下尸骨。”皎月上了他最爱的茶,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 茹夫人吩咐皎月道:”公子还没有用早膳,去端些点心来。“ 茹夫人思索着,那就是没有找到尸骨,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说是死无全尸,茹夫人总觉得不安宁。 ”这件事你要盯着些,本宫没有插手这件事,咱们既要抽身出来,隔岸观火,也要小心火烧到身上来。“ ”儿臣明白,只是儿臣觉得蹊跷的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杀害朝廷命官,可是株连九族的。“ 茹夫人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好比大理寺少卿,已经被秦岩逼到了绝路,若说是他策划了这起纵火案,我也不会惊讶,虽然是大胆了些,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刚巧皎月端了点心过来,母子两个都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茹夫人站起来一拍桌子,吓得皎月将点心打翻在地上,连忙跪下去求饶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母亲!“公子裕训斥道:”没用的东西,还不收拾收拾,滚出去。“ 茹夫人扫了一眼收拾残局的皎月,她一双手因为收拾瓷片划出一道伤口,血流不止,她就这样看着,对自己对身边的小太监道:“速速去传吴大人进宫。” 公子裕阻止道:“母亲,不可,若真是他,现在召他入宫岂不就是您说的惹火烧身,我先去查探一番,看这件事是不是他做的。” 茹夫人道:“也好,你速去查探一番。” “事情有点棘手,父皇已经交给三弟来查了,母亲,若真是他....” “一枚弃子,寻个法子撇清关系,免得他狗急跳墙,攀咬上我们。” 公子裕起身正准备离开,又想起一事:“母亲,七弟也入朝了,他那副身子看着弱不禁风,不知道来做什么。“ 茹夫人道:”此事你外祖已经提醒过我,你且去吧,当务之急是眼下事。” 岑羲这边茹夫人早有打算,七子入朝,俞怀抢军功,俞相是她当年没有争取到的人,如今去成了七子的一大助力,他们逐渐崭露头角,朝堂之争,真是越来越激烈了。 茹夫人掐住袖口,管他前面拦路的是谁,挡我者死。 任凭外面闹得不可开交,瑶姬这里总是安安静静的。 ”公子,您的伤口结痂了,先生的药真是奇怪效,擦上去定然不会留疤。“ 七王府的丫头也是话唠,总是念叨着与瑶姬讲话,倒是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 第七十七章 卧底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瑶姬笑道:”既然如此,倒是该好好的登门感谢先生了。“ 银湘给瑶姬揉着手脚,道:”再过两日,公子也可以下床走走了。“ 总是这样趴着,定然是十分难受的吧。 这个丫头,一定是深受七王信任的,瑶姬没有武功,但是她直觉身边的小丫头并不简单。 瑶姬很心安理得的享受着银湘的推拿,舒服的闭上眼睛,道:“你倒是像个小管家婆,可会下厨?” 银湘有些骄傲的答道:“自然会的,身为岑羲公子的丫鬟,必然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瑶姬第一次见这么厚脸皮的丫鬟,顿时无所适从,既然如此,就别怪她厚脸皮的差遣她了。 她睁开眼睛,厚颜无耻道:”我这几日吃的都是麒岳弄来的食物,偶尔是从飞福来买的,过于辛辣,不适合我这种病人吃,有时候是麒岳做的,虽然没有辣味,那就更加难吃了....“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响动,是有人撞到的声音,瑶姬心虚的闭了嘴。 银湘眼睫一动,机灵道:”公子,我去瞧瞧。“ 瑶姬拉住他道:“不必了,我这里就几人,除了麒司就是麒岳。“瑶姬继续不怕死的说:”他们弄来的东西是在难以下咽,你方才说你会下厨,今日这个重任就交到你手里了。” 银湘一点没有被拉去做苦力的自觉,反而觉得公子着实可怜,受了这么重的伤,还吃不到好的,她拍着胸脯保证道:“没问题,包在婢子身上。” 瑶姬眼底闪过得逞的光芒,道:”麒岳会备好食材,厨房在出门左转第三间房。“ 银湘兴高采烈的出去,想要大显身手,出门时看到一脸锅铁黑的麒岳,缩了缩脖子,溜走了。 待到银湘走了,麒岳走进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瑶姬敛去笑容,麒岳每日都在这个时辰来,她掐着时间点,支走银湘,道:“这丫头是七王府派来给我换药的,方才她经过你身边,是不是有内力?“ 麒岳回忆了一下,眉头一皱,方才那丫头隐去的太好,若是瑶姬不提醒,差点把他都骗了过去:“你说的不错,应该还是个中高手,与你一般,很会扮猪吃老虎。” 瑶姬抽抽嘴角,麒岳说的话还是不怎么好听.... 麒岳又想起瑶姬方才嫌弃饭菜难吃的事情,道:“这几日好吃好喝的养着你,你有什么不满足?” 瑶姬无奈,小气的男子,她只得解释道:“不支走他怎么和你谈事情。” 公子岑羲将她留下,除却为她换药,只怕还有查邀月山庄的底子吧。 她可以助他登位,但是她不想在他登上那个位置之后,让邀月山庄成为被攻打靶子,毕竟邀月山庄已经不问世事多年,不应该承受无妄之灾。 麒岳眼里闪过危险的光芒:“那个丫头会对我们不利?我去杀了她。” 瑶姬哑然失笑:“你多虑了,我与你谈的事情,不能让她听到。天天都只知道打打杀杀的...” 麒岳脸拉的更长,直接打断她道:“什么事?” 瑶姬微微侧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也正色起来道:“关于那张羊皮纸的,你们的本事太大了,北周的每家秘辛老底都被你们掀开了,这件事恐怕会引起七公子的忌惮。” 这股强大的势力,他必然会想办法据为己用,待到功成名就,然后再想尽一切办法——摧毁它。 麒岳听了瑶姬的话,松了一口气,道:“我还以为你担心什么事情呢,邀月山庄并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也不是什么江湖的神秘组织,除却女子媚术惑人,男子武功高强,会做生意钱多了些,会打听情报网广了些,哪还有特别之处。” 瑶姬听得嘴角直抽搐,原来这位根本就不知道,他说的这些,每一项都值得世人觊觎吗。 麒岳又接着道:“这羊皮纸本来就不是我们调查出来的,即便我们有这个能力,江湖之大,专门有买情报的组织,你这情报是我几个月前收到宫主的信为你买的。宫主怎么会暴露自己的实力。” 瑶姬小小的惊呼出声:“原来你早就在为我铺路以备不时之需。” 麒岳脸一红,道:“都是宫主的吩咐,你可别感激我。” 瑶姬心里一热,洗刷了长久以来的孤独感,道:“多谢你了。” 麒岳显得很不自在,坐立不安,瑶姬却很自然的道:“这情报是哪里买的,下次我要去会他一会。” 能掀出老底的情报网,真是不简单了,他不能坑害邀月山庄,但是不代表不能坑害别的江湖组织。 麒岳刚要开口,外面传来银湘的声音:“公子!公子!不好啦!” 她风风火火的跑进来,见到麒岳,气势又低落下去,一张脸黑的和小花猫似的。 “发生了何事?” “婢子,婢子.....”她闭上眼睛,心一横道:“厨房被婢子烧了。” “什么?麒岳,你快些随她去看看。”她可不想变成第二个秦相府。 麒岳见银湘纯洁的笑容,瞪了她一眼,经过她身边,朝厨房走去。 瑶姬对银湘的兴味更加浓厚,这丫头,扮猪吃老虎扮得很好嘛,七王府的婢子都是万里挑一的。 麒岳看着烧的惨不忍睹的厨房,气得只想把这看似纯真的女子给掐死。 银湘眨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麒岳理都不理她,道:“这厨房怎的烧成这样的?” 银湘道:“我点燃了柴火,掉了一点下来,就全部烧着了。” “烧着了,你是凭借一人之力扑灭的?” 银湘暗道糟糕,早知道让这里烧着就好了。 麒岳突然伸手,掐住她的脖子,银湘忍着与他动手的冲动,麒岳道:”装的很好,还能忍住不出手。“ 银湘面色微微一沉,瑶姬身边的人果然很厉害,但是有什么关系,反正公子交代只要瑶姬没察觉就行了。 可怜的小丫头还不知道如果不是瑶姬,她已经将麒岳骗过去了,还以为是自己技不如人。 她继续装着无辜的挣扎:”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麒岳松开手,冷道:“好自为之。” () 1秒记住爱尚: 第七十八章 三窟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麒岳放完狠话,看到一片乱七八糟的厨房,认命的开始清理。 银湘在他身后吐了吐舌头,这个男人她以后得避开点。 不过厨房都烧了,瑶姬应该没办法支走她了,她隐约觉得自己火烧厨房的时候,他们谈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看来得和公子禀报一下了。 银湘还以为,麒司伤还没有好,只需要盯紧麒岳就行,以至于她错过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情报,也不知是瑶姬太狡猾,还是她太笨。 所谓狡兔三窟,瑶姬也是一只精明的兔子。 诸公子夺位,本无对错,她助公子岑羲一臂之力,只是站最聪明的人的队伍,这是她的第一窟; 用智谋征服周帝,背靠周帝,获得最大可能的保护,是她的第二窟; 接下来,是时候做第三个窟了,她要在北周横插一脚,依靠自己的脉络,真正在此立足,而金钱是真正必不可少的,否则那些富可敌国的商贾之家也不会被上位者忌惮,有足够的银钱,脱离邀月山庄的援助,这是她要做的第三个窟。 邀月山庄是雪中送炭,炭火总有用完的一天,如今这个局面她必须自己打开,山不来就她,她便自己找好了一座山。 趁着银湘与麒岳在打扫厨房,麒司溜到瑶姬房里,来的正是时候,瑶姬弯着眼睛看着他,道:“你来的正好,伤口好些了吗?” 麒司道:“托你给的药,已经好全了。” 他抬起手来,特意原地转了一圈,示意他已经全好了,原本这动作应该有些女气,但是他做起来有种男子独到的阳刚。 ”是吗?你身体素质这么好啊,那真是太好了。“ 麒司被夸得身心舒畅,抬头挺胸。 受了鞭刑不出三天就好全了?就算是麒司体格特殊,无尘子的药再好,这么变态的恢复力,瑶姬并不信。 不过嘛,恢复成这样,应给可以差遣出去办事了。 瑶姬眼睛骨碌碌的转,麒司透过帐子都能感觉到她算计的目光。 突然有点后悔因为那一丁点的关心来看他,有点后悔自己撒了谎,正要开口请辞开溜。 瑶姬抢先一步道:“麒司,我瞧着你伤口好了,也该出去活动活动身体了,正好有几件事需要你遛遛。“ 麒司话噎在喉咙里,生生卡得难受。 瑶姬嘴角牵扯出笑意,她感觉这次之后,她与麒司的关系好了许多,真正意义上,麒司从来都不是他的侍从,而是邀月宫的弟子,他们本就该是朋友关系。 麒司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心疼了自己一把,万一要飞来飞去,只怕伤口又要裂开了,可惜刚刚打肿脸充胖子说自己全好了,这也怨不得瑶姬了吧。 瑶姬看的好笑道:”第一件事,替我去宁侯府报个信,我逃走时匆忙,都没来得及请辞。” 几日前进了秦府就不曾回过宁侯府,如今秦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要报个平安。 麒司爽快的应下来,只要不是打打杀杀,他都能承受。 “第二件事,替我送一样东西给秦家公子。” 她像变戏法般的摸出一支玉簪,赫然是他们初次见面,秦桑榆要送给她的那一支簪子,这是麒岳救他那晚,瑶姬特意嘱咐的,人若是被别人就走了,就救出这一支簪子。 至于用意,瑶姬又道:“你与她说,我相信她会明白的。” 麒司应下来,也是跑腿,这个也好说。 “第三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我要你去给宋少府送银子!” 这宋少府,他盯了几月,当初在宁侯府,祝大人被俞怀迷晕没能回到宴席上,还是麒司深知瑶姬的心意,挂在树上代替她欣赏了一番这些官家的表情和行为,这宋少府作为用“家母抱恙”第一个开溜的人,成功被瑶姬盯上了。 宋少府掌税收多年,家里还是一贫如洗,如果不是隐藏太深,就是真是个明白人。 麒司盯了许久,发现这宋大人不仅真有个卧病在床的老母,家中也真是一贫如洗,不贪税收,不收贿赂,和秦岩一般,是个清官。 不过做官做到快揭不开锅真的独树一帜了,他的俸禄全给老母治了病,眼看要支撑不住,迟早要走上贪污的道路,瑶姬就要在这个时候拉他一把。 他反应敏捷,却为官清廉,也是为数不多的好官了。 谁让邀月山庄家大业大,她几个铺子都在赚钱,她也人傻钱多呢。 麒司听说要给宋少府送钱,内心就不赞同,道:“你这和贿赂有什么区别,那个宋大人以我之见就是个老顽固,宁可饿死也不会收银子。“ 瑶姬翻了个白眼道:”想什么呢,我是个生意人,岂有白送人银子的道理,同样,这次我也是要你做生意给他送钱。“ 她托着下巴想了半天才说:”宋大人长得虽然干瘪,但是字画还是很丰润的。“ 这个丫头该不会是……麒司吓了一跳:“朝廷重臣,沦落到卖字画为生,若是被北周帝知道了他做何感想?再者他公务繁忙,哪有时间捣鼓这些?” “临摹就行!”瑶姬瞥了她一眼,淡淡的说。 “而且就是要让皇上知道,让他看看他的官场奸佞当道,忠臣只能靠买字画为生。 当官都只能混的这么惨,会大大削弱入仕的积极性。 民心不稳,周帝必然会整治一波贪官污吏,因为此时整顿朝纲已经是民心所向。” 顺民意而为止,处置多人阻力才不会太大,并且会大快人心。而那些刚巧撞在刀口上的人,就是这群不知死活的,敢构陷朝廷命官秦岩之人。 麒司目瞪口呆,这丫头脑子怎么长的,这弯弯绕绕都要把他绕晕了:“所以你是在帮着周帝肃清朝纲?对你有什么好处?” 瑶姬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好处可谓是多多,一举三得,你给我倒杯茶水来,我说与你听。” 麒司道:“你说了我也听不懂,不如不听。” 瑶姬一愣,被将了一军,放软了声音:“我方才说了这么多,口渴了,你真的不可怜可怜我这个病人?” () 1秒记住爱尚: 第七十九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麒司嘴角忍不住的抽搐,他还是转过身给瑶姬倒了一杯水来。 瑶姬手穿过纱帐,将水接了过去,喝了两口,又递给麒司,露出一口小白牙,道:“多谢麒司。” 麒司认命的将水接过来。 瑶姬砸吧两下嘴,问道:“我方才说到哪里了?” “一举三得。” “对,就是一举三得! 第一,也就是方才说过的,整治以大理寺少卿为首的官家。北周的势力已经盘综错结,整治这一批人之后,就断了一些势力网。 譬如大理寺少卿的庶女嫁了曹大人的侄子,曹大人因着大理寺少卿,搭上了这一条,才能狼狈为奸,姻亲断了,势力网自然也破了。 其二,自然还是为了岑羲公子铺路,空出这么多官位,自然得有人顶上来,这便是属于岑羲公子的机会,我相信周帝也会喜闻乐见。 其三,宋大人为官清廉,必然是个正直之人,也懂知恩图报,这是我打入北周官场的机会,做官家太太的生意,银钱来的更快些,毕竟我不能永远依靠邀月山庄的支持。” 听到最后一句,麒司心中一动,这个丫头,还是要强的要命啊。 瑶姬没有感受到麒司心中的波澜,笑眯眯的道:“既然都听得这么明白了,快去办事吧。” 麒司心中的波澜消失的无影无踪。刚刚一瞬间的触动真是见鬼了。他一转身走了出去。 瑶姬收敛笑容,宋大人,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到处都烧的焦黑!你到底是怎么烧的!你是来伺候人的还是来找麻烦的?” 门外传来麒岳怒吼声,传到瑶姬耳朵里,瑶姬晃神之间,仿佛看到银湘扮猪吃老虎委屈的脸,情不自禁的一笑,这府里,终于有点生气了。 在北周还需要待很久,这宅子里需要添置一些东西,加一些人,才有个家样。 她又闭上眼睛,若亲人尚在,不止是她一人便好了。 麒司按照瑶姬的吩咐,先去宁侯府报个平安。 见着宁侯夫人后,小江沐消息灵通的很,从屋子里窜出来,他见到是麒司,朝他身后看了好几眼都没有找到瑶姬。 他失望的低下头去:“姐姐没有回来。” 麒司不语,若不是瑶姬被打成那样,也不会不出现,让他们干着急,那个丫头,算计起对头的人来毫不留情,但是对她好的人,她还是很重感情。 宁侯夫人摸摸江沐的头,宽慰道:“姐姐过些天就回来了。” 江沐小心的从衣袖里拿出一封信,郑重的交给麒司道:“还请帮我交给姐姐!” 小江沐说完脸红红的,连麒司都觉得他可爱,宁侯夫人目瞪口呆,手痒痒的想把那封信夺回来,难道这是儿子写的第一封情书? 她立马把自己这惊天动地的想法压了下去,她摈弃自己是是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一把年纪了还胡思乱想。 麒司收了江沐的信,与两人告辞,往下一个目的地而去。 秋风瑟瑟,秦桑榆跪在焦黑里,她的手上全是全是木炭,不停的翻找着,因为用两个膝盖拖行,那里已经隐约现出了血迹。 公子礼再到秦府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 他脸色一沉,不能再由着她这样了,他大跨步走过去,一手拉起他,也不嫌他一身脏污,将她拦腰抱起,就往马车上走过去,知梧紧紧的跟在他身后, 秦桑榆一言不发,再也流不出眼泪,只是木然的靠在公子裕的怀里,她只是想找到一点点爹娘的尸骨,并没有要轻生啊,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缓不过神来,她真的成了孤女了。 公子礼感觉到她了无生气,心里微微有些酸涩,难道是真的动心了吗? 他眉头紧皱,抛开那些不该存在的杂念,将她安置在马车上,吩咐道:“琉风,送她去王府里清洗干净。” “是,公子。” 琉风将知梧也拉上马车,驾的一声,马车缓缓往三王府驶去。 公子礼意味深长的看着马车离去,手按住胸口,怅然若失。 他这是怎么了?是昨夜她的脆弱感染了他吗? 他回过头来,走进焦黑中,搜寻秦大人与秦夫人的尸骨。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既要给父皇一个交代,也要给秦桑榆一个交代。 秦桑榆坐在马车上宛如一个没有生气的娃娃,知梧担忧的看着她,主仆两人不仅是浸在变故中,也对未来很迷惘,一介孤女,如何生存在这世间。 马车突然停下来,外面传来琉风的声音:“你是何人?胆敢拦三公子的马车。” 这拦路的不是别人,正是正在跑腿的麒司,他高声问道:“马车里可是秦家公子,在下乃是瑶姬公子的侍卫,特来为我家公子传信。” 这人直接无视了琉风的质问,他确定马车里是秦桑榆,故意高声的问道。 琉风跳下马车,这人太目中无人了,刚撸起袖子要干架。秦桑榆已经掀开了车帘,阻止道:“住手!” 麒司看了一眼琉风,见到秦桑榆,还是吃了一惊,上次见她的时候还是明艳动人,今天居然弄得这么狼狈,他抱拳对秦桑榆道:“秦公子。” 秦桑榆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他从衣袖里掏出那只簪子,碧绿的颜色,递到秦桑榆跟前道:“我家公子命我将这个送给你。” 秦桑榆定睛一看,眼里终于有了波澜,她接过去,问道:“这个为什么会在她那里?” 麒司将瑶姬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她:“在下不知,我家公子说你一看便知。” 秦桑榆手里紧紧握住那枚玉簪,嵌到手心生疼,她虽然一时半会还没有弄明白瑶姬的意思,但是她想到,这枚玉簪一直在自己手里,忽然出现在瑶姬手上,是不是证明,大火那晚,瑶姬或者是瑶姬的人来过秦府? 她与麒司道:“多谢。”便撩开帘子,坐回马车里,手中依然紧紧的握住那一支玉簪子。 瑶姬不愿多说自有她的道理,但是她心头有了疑惑,便无法颓丧下去,仔细的推敲瑶姬的用意来。——————————————————— 感蟹KS小灿哥哥,银烛饮泪,4位书友12345678……,冬之魂,建钢,鹄七七,blzwang的支持,各位,卑微的作者,在线求陪扑,防止我在自嗨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另外,希望我的主角和配角们没有对错,只有输赢,偷偷告诉大家,这其实是一篇披着复仇外衣的权谋文。再次感谢大家!!! 第八十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御赐的官宅都很气派,代表的皇室的威严,眼下这一座官宅外观也是有模有样,飞檐红瓦,绿树成荫。 但是仔细看下去,内里的摆设和家具都很陈旧,包括人丁都很凋零。 这府邸便是宋少府的府邸,宋府。 麒司蹲在屋顶上,那是往常他常蹲点的地方,这个点可以基本看到府的全景色。时不时还能听到一两声老妇人的咳嗽声,这声音来自于宋少府那病入膏肓的老母亲。 前面两件事都是简单得很,最难的是第三件,他能不能进宋家大门都是个未知数,不过麒司自然也不是从大门入的,他行事风格,一如既往的简单粗暴。 麒司还在想一个办法,怎么才能不吓到这宋大人。 他转念一想,提出卖字画这一说,怕是怎么都会惊悚人吧? 正当他想着,脚下的屋子里人影闪动,麒司聚集精神打算窃听一番。 “母亲,母亲,该起来喝药了。”麒司一听,这不是宋大人的声音吗? “咳咳,”屋子里又传来老妇苍老又虚弱的声音,“喝这些没用的做什么,以后不要再开了,浪费银钱,是我这把老骨头拖累了你啊。” “母亲说的哪里话,儿子一定会想办法给您找最好的大夫,治好您的病。”他扶起宋老夫人,吩咐丫鬟喂她喝药。 “母亲好生歇着,儿子先走了。” 麒司尖起耳朵听他们半天,已经没了声音,宋老夫人喝了药,已经睡下去了。 不多时,只见那宋大人走出房间,来到另外一间房间的门口,四下看了看,随即又打开门,走了进去。 麒司眼眸一闪,飞身去到那个房间的屋顶,揭开一片瓦片,透过这个小洞,往里面看去。 宋少府打开柜子,翻出一个箱子,他犹豫了一会,像是下定了决心般打开了那个箱子,麒司一看,里面满满当当全是金子!难道这宋大人还有些家底,不缺钱? “阿爹?”外边突然有一人推门闯了进来,这人是宋家公子宋婉,穿着陈旧,但是干干净净不失体面。 宋大人一惊,回头一看,见到是自己的女儿,他放下箱子,呵斥道:“你进来做什么?” 宋婉失望的看着他,前两日大理寺少卿找过阿爹,她以为阿爹会拒绝,谁知道阿爹居然留下了这一箱黄金。 阿爹掌管大周的税收,明明可以轻松克扣,可是阿爹从来都没有,甚至还处置了许多私自征税的地方官员,深受百姓爱戴,如今却为了五斗米折了腰。 “阿爹,你果然收受了贿赂,从小您就教导我做人刚正不阿,您做了几十年清清白白的好官……”宋婉喃喃道,她本想说阿爹不要晚节不保,教训父亲的话,她终究没有说出来。 宋大人拿出一个金子,紧紧攥在手里,嘴里念念有词:“为父也教过你百善孝为先,你的祖母都要病死了,爹爹守着那些清廉的教条谁来救你祖母!只收一次不会有问题的。” 况且那大理寺少卿只是让他不要阻挠他们揭发秦御史,本来他留着金子只是为了留个证据,关键时刻拉秦御史一把。 如今秦御史突然被烧死了,也翻不了案了,大理寺少卿投其所好,也不知给别的官员送了什么,他却是最缺银钱,一箱金子就打发了。 官官相护,涉及的人众多,皇上定然又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一己之力也改变不了什么,而且母亲的病已经不能再拖了…… 不如收了金子,为母亲治病才是正事。 宋婉拦住他道:“阿爹,有一必有二,您不能犯糊涂啊,您忘了你曾经与女儿说过要做大周最好的官,所以坚持了这么些年...” 宋婉说不下去,她将手放在眼前:“若是是在需要补贴家用,女儿,女儿还可以做些刺绣出去卖。” 宋大人一脸羞愧:“阿婉,是爹没用,做了大官还不能让你和你阿娘过上衣食富足的日子,爹爹愧对你们啊。” 宋婉知道不是那样的,他只是不同别人同流合污,是一个真正的绝世好官。 宋大人忍下辛酸,眼睛里满是决绝,道:“我意已决,你不必再说。” 麒司一愣,就这么一箱金子难倒了英雄汉?这东西瑶姬那丫头应该多得是,毕竟宫主可是把几家盈利的好铺子都给了她。 宋婉惊叫起来:“阿爹,女儿的首饰可以全部卖了,也不能动这箱金子,家里还有两个铺子都能买掉,那些亏钱的东西,阿爹留着做什么?” “那两个铺子是你祖父留下来的!少了那两个铺子,我们宋家就真的没有日后的来源了!我堂堂少府怎么会贩卖女儿的首饰。” 本来宋家也有挺多铺子的,不过宋夫人是虽然是大家闺秀,却不太会管账,亏空了许多,铺子也逐渐卖出去了。 一个不贪的官,和一个不会管账的大家闺秀,让这个家越来越穷。 麒司听得津津有味,这宋家也没有真正穷途末路嘛,还有两个铺子,这宋大人就更有意思了,铺子不能卖,收贿赂就行。收这么点贿赂还要被女儿教训,不过,这宋婉他很欣赏。 而且瑶姬那个丫头,居然掐得那么准,只差一点,这宋大人就要收受贿赂,下一步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若是受贿就有把柄在别人手里,行事便受到牵制,这宋大人清廉了多年,居然要败在一箱金子上。 宋婉见拦不住,双膝一屈跪下去:“阿爹,我们还是把我和阿娘的首饰还有铺子卖了,为祖母治病吧,解了燃眉之急,以后再去想养家糊口的法子。” 眼见两人还要争执,麒司飞身下来,倒吊在窗口,推开窗户:“想不想要银子?” 父女两皆是一惊,随之心里一片冰凉,不知道那倒吊在窗口的人是何时出现的,也不知道他听了多少。 “你你你,你是何人?” “来人呐……唔唔。” 麒司一个飞跃将两人撞的靠着桌子,捂住两人的嘴,他伤口一痛,裂开了一道口子,疼的他眉头一皱,忍了下来。 第八十一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麒司的出现成功阻隔了宋大人动用那箱金子的想法。 宋大人喊了来人之后等了半天,也没能等到家仆来,惊恐的与麒司对视着。 麒司悠悠的开口:“宋大人,您还有银子给家仆发月银吗?” 宋大人眼睛睁得更大,不能说话,只能怒瞪着麒司。 宋婉也是只能转动着一双眼,发出唔唔的声音。 麒司反省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出场得太过高调,吓到两位了,他本来只想抓个把柄,好谈事情。 他用谈判的口吻与两人道:“我们再谈谈生意的事情如何?” 宋大人唔唔唔的抗议。 麒司也不松手,一手捂着一个道:“我家公子有意与你们谈比合作,解决府上的银钱问题,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宋大人呜呜呜的继续抗议,你倒是先把我松开呀。 麒司才意识到,宋大人也说不出话,那就权当同意了。 他仿佛知道宋大人想问什么似的,继续道:“我保证,与贵府的合作,既保住了你的清誉,也让你有了经济来源,如何?” 宋大人拿眼睛瞪着麒司,麒司觉得抛出这个诱饵,宋大人应该会开始考虑了。 他松手放开了两个人,谁知李大人伸手抄起身后的鸡毛掸子,就往麒司身上扑去:“我让你非礼婉儿,我打死你个狗侍卫。” 麒司身体已经先大脑做出反应,左闪右避,宋大人根本就打不到他,宋婉扶额,所以刚刚宋大人到底有没有把话听进去? 直到他鸡毛掸子扑得气喘吁吁,也没能挨到麒司的衣袖,但是麒司左闪右避,伤口挺疼的,麒司心里啐道:这迂腐的老头太难搞定了。 麒司悠哉悠哉的看着宋大人,道:“您累不累。” “累!” “累了我们谈会生意如何?” “不谈。” 麒司:“……” “得咧,我回去告知我家公子,宋大人行贿,生意不谈了,我家公子是个生意人,不知这消息需要几天才能散播出去。” 宋大人鼻子都气歪,道:“你!你!你这个小人。来人呐,来人呐,抓小贼!” 麒司一跃到窗台上:“宋大人,以我的身手,来十个都擒不住我,不如我们谈谈生意如何?” 若是瑶姬在此一定会拍手叫绝,麒司真是学到了她的精髓。 宋大人一阵气厽,宋婉见麒司好像没有恶意,劝道:“爹爹,不如听他如何说?” 宋大人别无他法,女儿给了她个台阶下,他就下了吧,他道:“既然如此,你要做什么生意?” 终于引到正规上了,麒司道:“就做你的生意,我家公子说,你人长得干瘪,字画倒是很丰润。” 宋大人:“……” 这是哪家的公子!千万不要被他知道! 麒司丝毫不留情的将瑶姬出卖了,此时他听到了宋大人的磨牙声。 “就是这么个意思,您可用您的墨宝赚些银钱。” 宋婉皱着眉毛道:“阿爹,不可,墨宝不可随意外传,……” 麒司瞧了宋婉一眼,“您的母亲可是急需用药?您想做个贪官?还是卖出贵夫人和令媛的首饰?那可是私人物品。还是卖出您祖上的铺子?让家里再无来源?还是选择与我家公子做这个生意,卖出您的墨宝?” 宋婉还想再劝,宋大人到底是谨慎,道:“你家公子为何要帮我?” “就凭你是个好官!” 宋大人听到此话一愣,有遇到知音人的感觉,突然想起那一箱金子,道:“那本是我留下的证据,今日也是逼急了鬼迷了心窍,不过我为了我母亲,即便是动了,我也不会后悔。” 麒司点头:“自古忠义两难全,今日我家公子特地来助大人全了忠义。” 麒司从口袋里取出一百两的银票,放在桌上,道:“这是定金。” 他又要越窗而去:“我家公子现在身子不便,过阵子自然会来与大人详谈,大人可不要忘了,您是个好官,秦大人也是。” 宋大人听了心里一震,一瞬间就明白了这人来意,反而放下心来。 宋婉眉心尽是疑惑:“阿爹,这人你可识得?” 宋大人拿起那张银票,沉甸甸的,一如他的心情,道:“阿爹也还不知道,但是阿爹感受到了那人的善意,全了阿爹的忠义啊。” 这时候,门突然被敲响了,外面有人道:“大人,贼人在哪里?” 宋大人和宋婉都是脸色一变,贼人都走了才姗姗来迟,一群酒囊饭袋。 宋婉眼见爹要大发雷霆,抢先道:“无事了,都回去吧。” 外面的人答道:“是,公子。” 逐渐稀稀落落的没了声音,应该是走远了。 宋大人叹了口气道:“饱暖才能想其他的啊,这些年来苦了你们了。” 他终于开始思虑,自己清廉没有关系,但是不能苦了妻儿。 再说麒司,完成了了瑶姬交代的任务,回了府准备禀报一声,他才到瑶姬的门口,见银湘绕在瑶姬身边,这才明白瑶姬为什么会差遣伤还没好透的他。 此时已经过了午时,他肚子有些咕噜噜的叫唤,他没有扰瑶姬,轻声退了出去,银湘感到有人来,微微侧头,看见一抹黑色衣摆飘浮而去,她若有所思。 “银湘?银湘?怎么了?” 她本与瑶姬说着俞怀偷无尘子酿的酒的故事,方才她注意力不在此,被瑶姬唤回神智,这才道:“公子,婢子方才走神了,没听到你在说什么?” 瑶姬不疑有他,道:“方才说到,先生藏了几坛子美酒,俞怀公子找到了没有?” “哦,对!先生狡猾,俞怀公子也聪敏,他请了飞福来的大厨回府,日日换着花样做好吃的,先生爱美食也爱美酒。” 银湘说的眉飞色舞,瑶姬侧着身子,看着她的肢体动作,一脸笑意,银湘喝了一口水,润润唇继续道:“终于有一日没忍住搬出了一坛酒,被俞怀公子跟踪到了,自那日之后,飞福来的厨子再也没有来过,后来先生再想喝另外一坛,就只剩下个坑了……” 瑶姬听了笑得一抖一抖的,眼里却闪过一丝暗芒,方才她也看到了,应该是麒司完成任务回来了。 第八十二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不知不觉,又过了两三日,秦府失火的案子依然没有进展,不过那些受牵连的百姓周帝已经拨了国库的银子给他们重建。 这些人家深感皇恩浩荡,顺带对帮着重建的三公子也诸多感激,直把没捞到这个好事的公子裕鼻子气歪。 苏相也对公子裕做的这件事非常满意,前阵子失了一个治粟内史的位置带来的阴郁也一扫而光。 公子裕却整日眉头深锁,苏相见了他眉头不展,也能猜到他在为查秦岩的案子担忧,这日下了朝,邀他来府上一聚。 才进了书房,苏相就把门窗关得严实,道:“你这几日心事重重的样子,可是查到了什么?” 公子礼道:“外祖说的没错,孙儿确实有些发现,我的人搜遍了秦御史府的残痕破瓦,没有搜查人烧残了的骨骸,当日火势虽然大,尸体会可能烧的只剩下灰烬吗?” 苏相大吃一惊:“你是说没有找到尸体,连一块骨头都没有找到?” 公子礼目光凝重的点头:“孙儿确实一根都没找到过,整整三日了,都是木屑残渣,也没有找到像人骨灰的东西。” “而且外祖不觉得奇怪,这一次这么大的火,秦府居然除却秦御史秦夫人失踪,居然一个人都没被烧死!” “若是杀人放火,落个灭门,应该也会做得干净些吧。” 苏相也忍不住眉头皱了起来,脑子飞快的转起来,他心里有一个奇异的想法:“你是怀疑秦御史没有死,而是早就洞悉了这场浩劫,来个金蝉脱壳?” 公子礼缓缓的点头:“正是,这事蹊跷得很,孙儿有这个怀疑。” 苏相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你当日救出秦家公子有觉得她事先知道此事吗?” 公子礼心里一紧,那个女子…… 这两日就暂时安顿在他的府邸,准备过两日在做安排,说起来,她去了自己府上,他就没去见过她了。 公子礼目光有一瞬间的悠远,他仔细的回忆起当日的情景:“当日是我救出她的,起先她和她的丫鬟困在府里,差点被烧死,我救出她之后她又寻死,应该什么都不知道。” 苏相眉毛皱得更加严重了:“这就说不清了,秦御史最宝贝他这个女儿了,若是他们真活着,不可能将自己的女儿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 难道他们会为了什么事情连自己的宝贝女儿都不要? 苏相也摸不清,现在除非是确认秦岩已经死去,或者是秦岩活着回来,否则一切都是怀疑。 公子礼道:“外祖,要不要与父皇禀报一声。” 苏相斟酌再三,这是公子礼接的一个任务,一个锻炼他处事的机会,他道:“这个事情我不能替你做决定,你需要自己衡量一番利弊,再决定是否与皇上禀报。” 公子礼思虑一番,谨慎的开口:“凡事都讲究证据,我不能把自己的怀疑说给父皇听,待到真相水落石出,再说也不迟。” 苏相点头,颇有一种孺子可教的满意感:“你且再等两天,看看这秦府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养了七八天,瑶姬终于能下地走走了,银湘白天陪着瑶姬说话,因为伤口不能碰水,银湘还会帮着瑶姬擦擦身子。 直到夜里,再将瑶姬的事情报给岑羲听。 这日夜里,银湘确认瑶姬已经睡过去,趁着夜色爬起来,悄然离去。 月如钩,瑶姬突然睁开眼睛,眸子雪亮,轻叹:“别人的力量,终究是别人的。” 她再会玩弄权术,别人在利用她的同时,更加会提防她。 毕竟,只有俞怀知道她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其余的人,包括岑羲在内,都会怀疑她别有用心。 银湘褪去平日的可爱,飞身上了屋脊,单膝跪地道:“公子。” 岑羲站在月色下,一身月白的袍子宛如镀了一层银光,袖口层叠秀着的金线给他添了一些华贵,这才觉得他有些人间的烟火气息。 他开口道:“起来吧,这几日可有异常?” 银湘站起来,答道:“都怪属下无用,那日被瑶姬公子支开,没有听到她与那个麒岳说了些什么,不过除却前几日那次,这几日都没有异常。” “嗯,我知道了,他们除却谈论那张羊皮纸,自然也没有其他的。这件事你不用查了,我自会派其他人去查探。” “这几日麒司有没有什么动静?” 银湘忽然想起前几日看到的一角衣袖,但是她不太确定,将这件事隐瞒了下来,道:“属下还不曾见过他,大约是他伤还没好,还在修养。” “继续盯着这两人,有什么再来与我禀报。” 岑羲问完了这些,仿佛漫不经心的又问道:“你这几日陪着她,她都与你说些什么?” 银湘一愣,公子本意是派她查查邀月山庄的底子,现在怎么唠嗑起家常了? 银湘小心翼翼的答道:“她喜欢与婢子聊些美食,还有俞怀公子与先生的趣事。” 岑羲心中一动:“可有提到本公子?” 银湘确实偶尔有几次提起了他,生怕自己偶尔提了他,会惹他发怒,俞怀公子与公子虽然从小一起长大,性格却是有些不同的,她又小心翼翼的答道:“婢子不敢擅自议论公子……” 那就是没有提到了? 他不禁冒出一句话:“俞怀公子就是你能擅自议论的吗?” 银湘一时哑口无言,不敢再说话。 岑羲说出这句话有些后悔,银湘也被他吓到了,他收敛了了凌厉的气势,温和的说:“你下次陪她说话,也可以说说我的趣事,给她解解闷。” 银湘猛的抬头,脸上写满了恍然大悟,眼里迸出八卦的光芒,狗腿的说:“属下明白了,公子!属下一定多多与瑶姬公子提起公子,比先生和俞怀公子还要多!” 岑羲瞬间有种被道破心事的窘迫,端起身份,呵斥道:“太久没有训练了,皮痒了是吗?不如再回去受训几月再来。” 银湘一脸惊慌,求饶道:“属下知错,属下一定会完成公子的嘱托。” 岑羲一噎,拂袖而去。 第八十三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银湘见岑羲已经走远,贼兮兮的笑了,又一脸愁苦,自言自语道:“我瞧着那瑶姬公子除了漂亮些,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呀,两位公子都都好像对她有些特别的感情……” 身后突然有人拍了她的肩膀,她一惊,身体已经做出反应一掌袭出去。 那人猛的抓住她的手,头顶传来促狭的声音:“妄议公子,你有几个胆子?” 银湘一抬头,眼睛一亮,唤道:“哥哥!你怎么来了?” 云深摸摸她的头,笑道:“来瞧瞧你,这几日顺利吗?” “顺利倒是顺利,那瑶姬公子性格温柔可爱,但是我却总觉得看不透她。” 云深看着单纯的妹妹,提醒道:“她不是个简单的女子,不要被她的外表迷惑了。” “哥哥怎么知道的?” “自然是公子也派我查过她,确认她明里暗里都在示好,才没有动他。 俞怀公子和先生都救过她,可见她本事不一般,你小心一些,他那两个侍卫,都是高手,别吃了亏。” 银湘嘟起嘴来:“麒司我是没见过,那个麒岳就是个讨厌鬼,难缠鬼,天天瞪着我……” 云深眸子渐深,道:“待到那瑶姬公子伤好了,公子自然会把你撤回来,若是他敢欺负你,哥哥一定帮你打得他满地找牙。” “不用不用,我自己就能将她打得满地找牙。”银湘举起小拳头,恶狠狠的说。 云深又摸摸他的头道:“别大意,总之要小心些,别引起了不必要的麻烦。” 银湘点点头,突然想起方才隐瞒没报的事情,道:“方才我没与公子禀报,前几日我感觉那个麒司想进来找瑶姬公子,后来见我在又回去了,我隐约觉得他是在回避我,哥哥,你要是有时间可以查一下他要做什么。” 云深道:“你心细如麻,既然你提醒了,哥哥自然会注意这件事,你快些回去吧。” 银湘点点头,道:“哥哥,我回去了。” “万事小心。” “知道了知道了!” 她足尖一点,飞回了院子,猫着腰轻手轻聊的想溜进去。 “你鬼鬼祟祟的去做什么了?” 一个如鬼魅幽灵般的声音从前面传来,麒司挡在门前,抱着双手看着他,银湘暗道糟糕,才说了要将他打的满地找牙的气势消失不见,硬着头皮道:“干什么拦着我,我去如厕了。” 麒岳拎住他的衣领,如拎小鸡般的把他拎起来,道:“我从你出去开始就在这等你,别甩花样,说。” 银湘挂在半空,手舞足蹈的很是滑稽,她挣扎着要下来,小声抗议道:“你做什么,别吵醒公子了!” “你说你去做什么了就不会吵醒公子了。” 两人僵持不下,这时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瑶姬披着一张雪白的狐裘,露出一张倾城绝艳的脸,一脸惊讶道:“你们在做什么?” 麒岳与银湘皆是一呆,月光下瑶姬美得不似真人,银湘觉得,自家两个公子眼光都蛮好的,这么一个美人,若她是男人她也喜欢,只是瑶姬瑶姬只有一个,她该支持谁呢? 还没等她思绪神游回来,她脸就先着了地,麒岳松了手,她就往地上趴了上去,发出咚的一声。 瑶姬:“……” 麒岳皱眉,连这样都能摔个狗吃屎,难道真的是个高手? 瑶姬走出来,朝银湘伸出手,示意银湘抓住她起来,道:“你们这么晚不睡觉,闲得慌吗?” 她的小脸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来。 银湘就着瑶姬的手站起来,揉揉屁股,拍拍身上的灰土,恶人先告状,理直气壮的说:“婢子去如厕,他硬要抓住我,问我去做什么了,婢子就是去如厕了呀,难道如厕还要跟他汇报吗?” 麒岳满脸怒火,憋的说不出话来,只会说一个字:“你!” “你什么你!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公子,婢子摔得好疼。”她越说越伤心,居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瑶姬扶额,这丫头,功力太深了,论耍赖,麒岳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既然装弱小,她也装一把吧,本是她扶着银湘,她手一翻,用了巧劲靠着银湘,将身子压在银湘身上。 银湘感受到瑶姬的重量,哭声戛然而止,坏了,她怎么忘了瑶姬还是带伤之人,她用力扶住瑶姬,慌道:“公子,你怎么了?” 瑶姬笑道:“无事,身子撑着站不了多久。你扶我进去吧。” 银湘松了一口气,马上扶着瑶姬进屋里去了,还回头冲麒岳做了个鬼脸,你奈我何? 麒岳只得干看着,恶狠狠的瞪了银湘一眼,方才瑶姬分明是给她解围,她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为一个怀疑自己,利用的人做事,瑶姬不觉得委屈,他都为她抱不平。 不过这丫头不领情,他也用不着用热脸去贴冷屁股,他脸色铁青,回房去了。 只怕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从一开始不喜欢瑶姬,到现在为了她着想这个转变,有些人,总有让所有人都围着她转的魅力。 瑶姬哪有这种魅力呢?不过是怀揣着一颗赤诚的心罢了。 复仇,不是摧毁一切,冤有头债有主,总有人值得她真心以待。 银湘将瑶姬扶回去,瑶姬看了她一眼,她心虚极了,待到安顿好瑶姬,她马上道:“公子好生歇着,婢子先告退了。” 银湘几乎是逃也似的出去,身后传来瑶姬的声音。 “银湘,下次与你公子说,不必疑我。” 银湘身子绷紧,心也跟着咯噔一声,她收拾心情回头,咧着嘴粲然一笑:“公子在说什么呢?银湘怎么听不懂了,公子早些歇着吧。” 她感觉再也装不下去,转身迈开腿走了。 她躺回了床上,久久不能平静,原来她真的什么都知道,完了,她会不会受罚,她明明小心的隐去了气息,还是被发现了。 瑶姬无奈的叹息,利用,怀疑,信任原本就是这么难以建立的东西。 夜色深深,瑶姬却没了睡意,原来在这北周算计这么久了,她都不曾迈出一步。 第八十四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晨雾茫茫,秋霜降了整个园子。 银湘给瑶姬打来了洗脸水,服侍瑶姬下床稍微活动一番,她们两人都是神态如常,主仆两人有说有笑,就好像昨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用过早膳,银湘扶着瑶姬再尚未修缮完成的院子里散步,走到俞怀停过的树上,回忆起他那日狡黠的模样,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银湘惊奇的看着瑶姬,不知道她为什么笑的这么开心。 瑶姬脸上还挂着笑容,给银湘解释道:“我只是想到第一次来这座宅子的时候,这树上爬上了一只狐狸,那狐狸冲我眨眨眼,我觉得这个宅子有灵性,当即便买下了。” “狐狸?狐狸怎么会爬树?”银湘歪着头,眼里满是好奇。 “是呀,狐狸怎么会爬树呢,你说奇不奇怪。”瑶姬眼底的怀念一闪而过,也不知道他行军到哪了? 银湘感觉瑶姬有些低落的情绪,脑子里灵光一闪,道:“公子,你不开心吗,不如婢子再讲些先生与两位公子的趣事吧。” 瑶姬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定定的看着银湘:“他们倒是有趣,继续说来听听。” 银湘转动着眼睛,两手扶着瑶姬,边走边道:“婢子听先生说过,俞怀公子最会捣乱,每一次都是岑羲公子善后。先生有一株草药,专门种了给岑羲公子解毒用的,可是却因为俞怀公子贪玩一脚踩没了……” 嗯,这事俞怀做的出来。 “后来呢?” “后来先生说他可凶了,这是他唯一一次打了俞怀公子,是岑羲公子一把趴在他身后,两人一起打晕了过去。” 银湘觉得,少女应该会喜欢这种沉稳又有责任心一些的吧?银湘见瑶姬没有反应,继续夸道:“听说岑羲公子从小就能文能武,但是因为中毒体弱,练武特别艰难,稍不小心就会毒发。” 她悄悄观察瑶姬的表情,少女最富有同情心,岑羲公子都这么可怜了,应该会激发瑶姬对他的同情吧? 他正在完成岑羲交代的任务,多讲些他的趣事帮瑶姬打发时间。 谁知瑶姬道:“你今次提岑羲公子有些多了,你如此夸赞他,可是心悦你家公子?” 银湘瞠目结舌,好像弄巧成拙了,她连声道:“婢子不敢婢子不敢。” 完了,这下误会大了去了。 瑶姬面露更加奇怪的神情,半假半真的道:“既然如此,公子岂是能妄议的?你今日拿岑羲公子出来消遣,不怕他知道了责罚你?” 银湘面色一僵,心道公子啊,您可别怪我,属下已经尽力了。 正在这时,麒岳从拐角处出现,急急忙忙的走来,眼睛狠狠的盯着银湘,却在与瑶姬说话。 “公子,出事了。” 瑶姬垂下眼帘,还是温和的样子,她摘下一朵秋菊,捏在手里:“茹夫人知道火是大理寺少卿放的了?” 麒岳愣着,话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的?” “差不多了,还有何事?” 麒岳本想继续说,他的眼神却瞟向银湘,欲言又止。 银湘很会察言观色,机灵道:“婢子先回避一下。” 瑶姬继续把玩手里的菊花道:“不必,你就在此处。麒岳,你但说无妨。” 银湘与麒岳皆是一愣,瑶姬道:“我说过,你家公子不必疑我。” 麒岳明白了这丫头的用意,道:“那两派都快查到秦岩头上去了,可能很快就会发现秦大人没有死。” 瑶姬终于抬起头来,笑道:“我以为他们本事有多大,一个是疑心重的苏相,一个是谨慎过头的茹夫人。 不过他们每观望一日,秦大人的胜算就大一分。” 银湘听得云里雾里,这些事都是哥哥在查,她并没有接触。 “茹夫人是个聪明人,大理寺少卿这颗棋再不弃了,恐怕就要引火烧身了,若是她看的明白,就应该知道,这件事,是皇上默许的。” 所以秦大人,只会赢。 果然如瑶姬所料,茹夫人听到纵火案果然与大理寺少卿脱不了干系,又老了几岁。 “他这是自己作死。”茹夫人扶额道:“谋害朝廷重臣是什么罪他不可能不知道,加上他本来犯下的罪,可以诛他九族。” 公子裕也道:“儿子也没想到,他居然如此大胆,根据儿子的查探,这起纵火案并不只是他一手促成的,而是联合了一群有把柄在他手上的官家联合做的。” “一群蠢货,群起而攻秦岩,若是你父皇是个昏君,哪容得下这秦岩的存在,但是秦岩存在了这么久,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扳倒。” “母亲,我看未必,这么多官家,父皇难道全部拖出去砍了?” 连他都懂得这么做只会使得朝堂动荡,父皇不可能不知道。 茹夫人拧着秀眉,思考起公子裕的话来,良久,她才开口道:“若是以前皇上是不会砍了这么多人,如今不同了,他最疼的是七子,杀一批人,整顿朝纲,也断了关系网,七子就有了培养势力的机会。” 公子裕一听这话,控制不住的高声道:“凭什么父皇这么偏心,儿子哪里不如他一个病秧子?” 茹夫人连忙捂住公子裕的嘴,训斥道:“你是嫌命长了吗,在母亲宫里可以畅所欲言,也要压低声音,你如此高声,是想此话被有心人传到你父皇耳里吗?” 公子裕愤怒之余,又满心惊慌,道:“母亲,儿子知错了,只是父皇如此偏心,儿子实在是嫉恨。” “嫉恨有什么用。”茹夫人如小时候一般摸摸公子裕的头道:“嫉恨他并不解恨,既然你父亲疼爱他,你就把他踩到尘埃里,那样才够解气。” 公子裕低着头,道:“母亲,儿子并不想将他踩到尘埃里,儿子只想父皇一视同仁!让我们几兄弟光明正大的凭本事争一争。” 能者居之,夫子也是这样教他的。 茹夫人手慈爱的看着他,自己的儿子,完全没遗传到自己的狠辣劲,既然他想能者居之,她便给他制造这个假象,暗里为他扫除一切障碍。 () 1秒记住爱尚: 第八十五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眼前的的事情还要解决,茹夫人道:“当务之急不是争不争那个位置,而是解决大理寺少卿的问题!” 公子裕心里不平衡也只能压住,父皇一碗水端不平,他与七弟一争的可能性都很小,当务之急 “是,母亲。” “好,既然你父皇默许了,你也看出来了这是你父皇的意思,这大理寺少卿必然是他第一个要惩治的。” “我们还不能逆着皇上来,他要整顿朝纲,我们便助他一臂之力。” 公子裕游移不定,他心里还有一个疑问,不吐不快:“助父皇一臂之力?可是母亲,那大理寺少卿知道我们无意帮他,甚至还落井下石,他也知道一些秘辛,万一……” 茹夫人一笑:“这正是本宫要说的,你现在要去办一件事。” “打蛇打七寸,以防万一那大理寺少卿攀咬上我们,我们再给他施点恩。” “本宫听闻他的妾室生了个儿子,你去抱过来,放在太尉府养着,也算留了个后。” 茹夫人有一个弟弟,早些年在战场上摔断了腰,一直坐在轮椅上,无儿无女,过继到他的膝下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如此一来,他能斗赢了秦岩自然是最好。 若是败了,这娃娃对大理寺少卿是个威胁,让他不敢随意攀咬上茹夫人,也不能攀咬上茹夫人抱个鱼死网破的想法,他如果败落了,这个娃娃就是他唯一的血脉。 公子裕听了眼里大放光彩:“母亲这招真是绝妙!” “自然是,你做好这件事情,先观望一段时间,不要急着落井下石,成王败寇,谁胜谁负还未可知呢!” 秦府的这把大火,顺便把人的记忆也烧没了,公子礼像没头苍蝇又查了些许日子,总觉得遗忘了些什么,又总也想不起来。 三王府够大,秦府的人都暂时挤在三王府,除却秦府,其他百姓的屋子已经在重建,在新的房子还没重建起来时,暂时住在临时搭起的大棚子里。 秦府的现场已经被他查了个底朝天,今日他终于想起来将秦府所有的人都召集出来,秦桑榆也赫然在列。 他最近忙着查案,已经几日没见秦桑榆,本以为她会憔悴不堪,没想到她除却几丝消瘦,竟全然不见颓意。 他惊奇之余,又觉得她整理干净之后,娇俏可爱,比前几日更让人移不开眼。 秦桑榆见到公子礼,端端正正的行礼道:“见过公子!” 公子礼虚扶一把:“起来吧。你看起来气色还不错,这几日可还习惯?” 秦桑榆又是一福:“托公子府上的照顾,桑榆很好。” 她生分守礼的样子让公子裕心里一沉,他掐了掐衣袖,提醒时刻保持清醒,生分一些好,现在有更为重要的事情。 公子礼点点头道:“如此甚好。” 他不再看她,转过头去,看着秦家上百的奴仆道:“可都到齐了?管家是哪一位?” 秦府的管家走出来,公子礼对他有些印象,失火那日他见过。 “你就是秦府管家?帮本公子清点一番,你们府邸还缺了谁!” “是,公子。” 秦府的老管家清点一番,回禀道:“公子,都在这里,一个不缺!” “很好,本公子现在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们,你们要仔细回忆,如实回答。” “是,公子。”众人齐声答道。 公子礼负手而立,提出第一个疑问:“那日火势之大,发现着火的时候,已经大起。” “但是,你们秦府,居然除了秦大人和秦夫人,居然没有一个被烧死的,连受伤的都寥寥无几?” 众人左右看看,这才发现,秦府人众多,那日火势之大,居然全都活下来了,无一陨落。 众人沉寂了片刻,仔细回忆起来,管家率先道:“小人平日便睡得不安稳,那日做了个噩梦,突然惊醒过来,事后小人还暗自庆幸做了个梦呢。”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陆陆续续有人道:“婢子也是因为一个噩梦惊醒的!” “小人也做了个噩梦,只是梦的内容忘记了,可吓人了,后来就发现府里起火了!” “小人没有做梦,是隔壁烧火的二蛋嚎叫声惊醒的。” “婢子做了梦,婢子做了梦!” 知梧小心的靠近瑶姬,悄声道:“公子,说起来婢子也做了个噩梦,可吓人了,没想到这么多人都做了噩梦啊。” 秦桑榆扫了她一眼,她虽然是被嘈杂声惊醒的,但是府里这么多人都做了噩梦,这一定不是偶然。 秦桑榆握着那支碧绿的簪子,若有所思,瑶姬救出这支簪子,真像一开始就知道她家会着火一般,她冥思苦想好几天,难道这是在暗示她什么? 秦桑榆站在一旁,突然咳了一声,众人的眼光,包括公子礼的眼神都转移到她身上。 她轻声道:“说到失踪,除了小女的阿爹阿娘,还有一人。” 公子礼定定的看着他,感觉迷雾越来越少,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公子可还记得那个告御状的吴氏妇人,着火之后,她也跟着不见了踪影!” 众人鸦雀无声,公子礼头脑思路全部接上,他终于找到问题所在了! 就在这里,他要马上去告诉外祖父! 马车飞快。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外祖,外祖,孙儿明白了。” 他一路长驱直入,在书房找到了正在办公的苏相。 “大老远就听到你的声音,夫子怎么教你的,要稳重,稳重!”苏相训完又问道:“你知道什么了?” 公子礼立马心虚受教,收敛了急切的心情,道:“孙儿查明白了!孙儿已经确定秦大人不但没有死,还会来个反击,将大理寺少卿一脚踩到地狱去。” “哦?”苏相放下笔道:“此话怎讲?” “今日孙儿查了秦家下人,他们居然每个人都做了个噩梦才惊醒,得以死里逃生。” “而且除却秦大人秦夫人,还有那个告御状的吴氏也失踪了!” “孙儿大胆猜测,他一定是去查潮州知县,搜集大理寺少卿的证据去了!” 第八十六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哈哈哈”,苏相听闻大笑。“本官折了个治粟内史,也要让他折个大理寺少卿,这秦岩,真是个硬茬,若是能得他的帮助,就是如虎添翼啊。” 公子礼心中一动,试探道:“外祖,孙儿救了他的女儿,若是娶了她,岂不是就得了这一大助力?” 苏相听了心思也活络起来,道:“也并非不可,秦桑榆可是他的眼珠子,若是能娶到她,秦岩总要偏帮一些,不过……” 苏相一顿,公子礼赶紧追问道:“依照秦岩的脾气,定然不会舍得他女儿嫁入皇家。” 公子礼眉头一皱,这倒是事实。 苏相拍拍公子礼的肩膀道:“你也快要选夫人了,不过此事也不急,你且看此次秦岩能不能翻身再做打算。” 公子礼心潮澎湃道:“若是他翻身了,大哥可要心痛好久。” “是啊,大理寺少卿,这个位置可不好培养。” 公子礼道:“所以外祖,我们需要采取什么措施?” “不必,静观其变,任他们斗个天翻地覆,我们只需做壁上观,必要时刻再出手,别鱼没钓着还惹一身腥。” 公子礼深有同感。 说来有趣,这两派的作风都是如此相似,最爱隔山观虎斗。 只是都不想入局,瑶姬这掌棋人还怎么下呢? 瑶姬的小院,万籁俱寂,除却银湘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今日银湘拿了一个新鲜玩意供瑶姬解闷,她抱着一个包袱,神秘兮兮的走进瑶姬的房间。 瑶姬虽然不明所以,也没有露出一丝好奇的表情,这让兴致勃勃的银湘有些挫败。 她自暴自弃的将包袱扯开,里面的东西噼里啪啦的散了一桌子。 银湘傻眼,一堆花花绿绿的木头,还有一些细线,看起来像一堆废品。 银湘脸上顿显尴尬,她一把将包袱揽进怀里,呵呵笑道:“呵呵,公子,上回婢子借给小蕊玩了,没想到她拆成这个样子了!” 她想到瑶姬不知道小蕊是谁,又啰啰嗦嗦的解释了半天小蕊是谁,这才抱着她的破烂一溜烟跑出去了。 瑶姬笑着摇摇头,银湘来了之后,这府里多了些生气,看来是时候着手挑些丫鬟小厮了。 还没消停一下,银湘又兴冲冲的回来了:“公子,婢子已经接好了。” 还是原来那个包袱,她这次自信满满的将布包揭开,悄悄观察瑶姬的表情。 那花花绿绿的木头,接起来,居然是几个精致的木偶,调成年画娃娃的模样,远远看去,站成一排,十分讨喜。仔细一看,木偶的手脚都挂着细线。 提线木偶,这倒是有些意思。 瑶姬眼里闪过一丝兴致,道:“扶我起来。” “好咧。”一看瑶姬来了兴致,马上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扶起瑶姬,状似随意提道:“公子,这是岑羲公子亲手做的,他的手可巧了!” “哦?”瑶姬一笑:“想不到岑羲公子居然还有这么精巧的手艺。” 还不是为了你做的。银湘撇了撇嘴脸,不过这话她可不敢说出来。 银湘霎是又把方才的想法抛在脑后,拿到这套娃娃的时候她还学了许久才敢拿来给瑶姬看,谁料被小蕊拆成那个样子,她脑子里刀光剑影已经把她生切了好几遍。 眼见瑶姬用指尖戳戳这个的头,又戳戳那个的肚子,摆弄着那几个娃娃,她适时的凑过去道:“公子,婢子玩给你看?” 瑶姬发出一声轻微的鼻音:“好。” 银湘来了精神,右手抄起一个女子打扮的木偶娃娃,把控着,嘴里还念念有词:“我乃天庭三公主!哪里来的小妖,竟然敢擅闯南天门!” 她左手也同时操控着另外一个男子打扮的木偶娃娃,怪笑道:“连本大仙都不认识,看到你爷爷还快行礼!” 她木偶人把控得好,语气也惟妙惟肖,连声音都压的很低沉,直逗得瑶姬咯咯直笑。 故事还没完,银湘又变换了声音,手里的娃娃肢体语言也丰富:“你这小妖,竟敢辱骂本公主,受死吧。” “哈哈哈,就凭你这女娃还嫩了点!” “哇哇,哈……啊” 两个木偶战成一团,在银湘的操控下,明显那男子打扮的木偶占了上风,终于那“三公主”被打得趴了下去。 “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银湘学着说书先生的语气,结束了这个无厘头的故事,停了手道,兴冲冲的道:“公子要不要试试?” 瑶姬的手已经捏起木偶人,将它的手提起来,不到两下,就已经灵活的把控在手中了。 银湘惊叹,她第一次玩的时候手愚笨和脚一样,她道:“公子,你曾经是不是玩过这个,怎的玩的这么好!” “不曾。” 可不是吗,瑶姬两只手飞速的控制着木偶人,就像跳舞一般,她脸上带着恬淡的笑容,明明是很美好的一幕,银湘看着,突然打了个冷战。 她怎么也觉得,自己也如那提线木偶,被控制了一般。 把控假人是手到擒来,把控真人人心,才是最难的,公子岑羲做这套木偶,又蕴含着什么意思? 坐以待毙? 瑶姬停下手上的玩偶道,手指戳上他的脸,道:“麒岳,帮我约秦家公子一聚,我有重要的事情相商。” 麒岳突然从房屋上的横梁飞身而下,落在瑶姬面前。 银湘见鬼似的看着他:“你一直藏身在这里?” 麒岳轻蔑的看了她一眼,再次质疑这难道真的是个高手? 银湘年露不平,心里却是一凛,心里对麒岳的防备更重。 银湘头一撇,对瑶姬道:“公子,你要出门?” “不错。” 银湘心思转动得飞快,思考着什么时候去禀报公子。 瑶姬看了她一眼,笑道:“银湘,你明日与我一同前去,你若是今日禀报公子了,我可就不带你了。”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银湘只觉得心里憋屈,麒岳玩味的看着她。 她只能弱弱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发出细若蚊讷的声音:“婢子知道了,婢子不会去与岑羲公子禀报的。” () 1秒记住爱尚: 帝八十七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瑶姬卧床数日,已经许久没有出过门。 翌日一早,瑶姬起了个大早,爬上马车,银湘给瑶姬垫了个软垫,以防硬的硌到伤口。 昨日麒岳已经传信给桑榆,瑶姬丝毫不担心她不会来。 瑶姬与秦桑榆因胭脂而结缘,这会面的地点,自然而然的定在刘馥香。 “公子,可会疼?” “先生的药好,不必担心。” 瑶姬垂下眼帘,道:“稍后无论秦家公子说什么,你都不许吭声。” 银湘心里腾的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道:“婢子不明白。公子约见的人会对公子不利吗?” “非也,因为不知者无罪,她误会也好,谩骂也罢,皆是因为她不知道真相,有些真相你也不知道,所以不能随意的评定一个人。” 瑶姬这话说的颇有禅意,她目光幽深,叹了口气,又道: “总之,稍后你在一旁听着,不是要回禀你家公子吗?不听话可是会被我赶出去哦。” 银湘脸一红,做奸细做成她这样也是挺失败了,明知她是奸细,还故意让她听着。 马车很快抵达了刘馥香,瑶姬就着银湘的手下了马车。 寻常来了个客人都是掌柜接待了,瑶姬进来时,刘掌柜还在埋头算账,算盘打得啪啪响。 “刘掌柜。”瑶姬的手指叩叩叩,在柜台上叩了三下。 这熟悉的声音,和小动作…… 刘掌柜猛的抬起头来,咧嘴笑道:“东家,你怎么来了。” 瑶姬一笑,眼睛就弯成了月牙,这些人都曾经帮着她散播过对她有利的流言,瑶姬心中自然存了感激,打趣道:“过来看看,你们有没有偷懒,让我少赚了银两。” 刘掌柜恼然一笑:“小东家,你可别消遣我们了。” 这肯定不是瑶姬的真实目的,尽会打趣人。 瑶姬眼里还带着笑意,言归正传,道明了来意:“今日来确实有一件事,是要借你的地方见个人。” 刘掌柜笑道:“公子太客气了,这本就是公子的地盘,公子去里间吧。” 刘掌柜暗自思忖,这瑶姬虽然是他们的东家,却一点架子都没有,倒是让他绝了自立门户的想法,他也舍不下刘馥香,留在瑶姬手下,也逍遥自在。 瑶姬进了里间,道:“稍后秦家公子来了,你将她迎进来。” 刘掌柜脸上全是不解,心里有了猜想,问道:“公子,可是那个失火的秦府?” 瑶姬方才坐定,道:“除却那个秦府,你还认识其他的秦家人吗?” 刘掌柜哑口无言,一拍自己脑袋,东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干嘛多嘴一问呢? 他转身去了铺子里,心里直犯嘀咕。 不多时,秦桑榆果然来了刘馥香,有了瑶姬的吩咐,刘掌柜殷勤的将她迎进里间。 “公子,可会疼?” “小小年纪,就罗里吧嗦的,跟个小老太太似的……” 秦桑榆一进来,瑶姬正在与银湘说话,还是那张蒙面的脸,她却怀抱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 倒是知梧一愣,她只认得瑶姬身边的杏雨,不认得这个新的丫鬟。 “公子,秦公子来了。”刘掌柜适时的唤道。 瑶姬身子一僵,友情这种东西,终究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她抬眼看着秦桑榆,这个被她利用, 刘掌柜已经偷偷退了出去,秦桑榆走近她,掏出那只碧色的簪子道:“这个为什么会在你那里?” “因为它会告诉你,我想告诉你的事情。” “我冥思苦想了许久,觉得你和我们家失火有关系,对吗?” 秦桑榆从收到那支簪子开始,就隐约感觉瑶姬与自家失火有关系。 至少她是知情的,明知在没有证据之前,不应该这样质问,爱之深,责之切,终究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瑶姬定定的看着她,不语,最好的回应是沉默,时间会洗净一切,包括冤屈。 银湘心里升腾起怒火,据他所知,是公子救下秦府那么多人,凭什么要受到责难,但是她想到瑶姬饿嘱咐,还是没有说出来。 秦桑榆以为她不说话,是默认了这一切。 她心里失望,言语更加激烈:“阿爹说的也许没错,你心思深沉,不是我等可以结交的,是你害得我家破……” “人未亡。”瑶姬接口。 秦桑榆诧异的看了她一眼,瑶姬也定定的看着她:“秦府阖府上点下,没有一个亡故的,你没有……”瑶姬特意压低了声音,轻声道:”秦伯伯,秦伯母也没有。” 秦桑榆心里震颤,阿爹阿娘没有死,她也猜测过。 从府里没有一个人死去,到瑶姬约她商量要事。 但是秦桑榆还是急于确认一件事情,于她来说很重要,她执着的问道:“阿爹阿娘还活着,我很高兴,我只想要一个答案,刚刚那个问题,我们家失火,与你有没有关系?” 瑶姬毫不犹豫的答道:“有,这本就是我的主意。” 一句话,如万箭穿心。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顺势而为之。”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当我家里失火,我有多绝望,我差点随我阿爹阿娘一起去死。” 那日瑶姬明明派了麒岳去保证她的安全,她却说: “不这么做,你的情绪过于平静,会惹人怀疑。” 秦桑榆寻死的事情瑶姬也知道,但是瑶姬也知道她不会成功,她是秦府唯一活着的人,有利用价值,没人会让她去死。 秦桑榆音量都提高了几个分贝:“你根本没有将我当做你的朋友,如阿爹所言,你是在利用我!” 银湘听着两人的谈话,抿着小嘴,眼里满是愤愤不平,瑶姬瞥了她一眼,觉得她像一只炸毛的小猫,揪着的心突然一松。 瑶姬闭上眼,再睁眼,已经是头脑思路清晰,道:“桑榆,冷静一点,一个巴掌拍不响,我可以告诉你,火是大理寺少卿放的,我只是让他烧的更旺一点。 只是你有没有想过,我推波助澜,是为了什么,你爹娘掩人耳目,又是去了哪里? 他们是什么处境,在做什么,你真的不想知道?” 第八十八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我知道他们去哪里了,他们在查大理寺少卿的案子,但是我不懂,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险。” “桑榆,我或许比你更了解秦伯伯,你爹爹的抱负,不仅仅是要处理大理寺少卿,而是要替皇上清理整个朝堂,整顿风气。” 这么大一个圈套,钻进来了,慢慢的收紧,收网的便是成群的大鱼。 瑶姬今天的来意,就是助秦岩一臂之力。 秦桑榆感觉心里受伤,却又不自觉的被她所吸引,即便不为瑶姬,也要为自己的爹娘,问道:“所以,我需要做什么?” 见她终于上道了,瑶姬道:“你什么都不用做,不出意外,就在这两日,皇上会召你入宫,务必将我带进宫去,随侍也好,婢女也好。” “皇上怎么会召我入宫。”秦桑榆迷惑不解。 瑶姬道:“因为,秦伯伯想一锅端,这锅里的鱼儿,也想跳出来,反咬一口啊。” 原来如此,听瑶姬一言,父亲的处境应该格外凶险,她屏住呼吸,静待瑶姬后文。 瑶姬也瞬间变得严肃:“切记,一定要带上我,桑榆这朝堂凶险,你一个女子,斗不过久经官场的大臣们。” “你有十足的把握?”自己是闺阁女子,难道瑶姬就不是了吗?她话间透露着明显的不信任。 瑶姬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你忘了,你的秦伯伯是如何评价我的?她可是劝过我们不要深交。” 秦桑榆转念一想,这倒是,她总要相信阿爹的眼光。 “桑榆,信我。将我带上朝堂,你便会明白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好,若是皇上传召,我必然告知你,一同入宫。” 瑶姬与秦桑榆约好不过两日,北周朝堂再起风云。 朝堂之上,跪着一大一小,自称是祝家的小公子和他的乳娘赵氏。 周帝脸色不佳:“曹爱卿,朕这金銮殿是你家的后院吗?什么人都能带进来?” 曹大人跪下,额头上冒出豆大汗珠,道:“皇上,他们有冤屈,臣斗胆求皇上为他们做主!” “冤屈?朕封的官没有一个能断案的?要求到朕这里来?” 曹大人为难道:“皇上,大理寺少卿已经被撤职,秦大人家已经失火,况且这祝家后人告的就是秦大人!” “哦?说来听听,若是有一句假话,马上处决!”周帝倒要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妇人吓得一抖,她在市井里横惯了,进了金銮殿,见了都是权臣贵人,根本不敢造次。 那妇人也狡猾,审时度势之间,反正都已经上了朝堂了,心一横,适时的从衣袖里掏出一张状词,由大太监喜来呈上去,无形中化解了刚刚嚣张跋扈的气氛。 周帝接过去,打开一看,顿时大怒。 “一派胡言,谁你们的胆子诬告朝廷命官!” 周帝道:“喜来,念给众爱卿听。” 天子一怒,众官都得抖三抖,喜来公公接过状词,用尖哑的嗓子念道: “草民祝临城,乃前治粟内史祝凛幼子,今状告御史大夫秦岩,残害其恩师谢丞相,因此事被家父知悉,事情败露之迹,下毒害死草民全家……” 喜来念道此处,停了下来,道出了重点,省去了后面的废话,退了回去。 “众爱卿也听听,秦岩的罪证,说说各位的想法。” 众大臣交头接耳,都各有想法,这祝家本就判了死罪,死在牢里今天还能攀扯到秦岩,也是一大奇闻,故而大部分都持观望状态。 那自称小公子乳娘的女人露出小市民的精明,也不敢过于放肆,只敢一口咬定,秦岩是个十恶不赦的人。 “秦家人生死不知,祝家也是死无对证。” “皇上,秦大人还有个女儿,不如当堂对峙一番?”曹大人低着头,将脸藏在手后,不敢看周帝的眼睛。 周帝都要气笑了,一个小女孩,还不是任他们捏圆搓扁。 既然如此,朕便配合一番,看看这戏能唱到什么程度。 而且还有个丫头,他有些期待。 “宣秦家公子秦桑榆入宫。” 秦桑榆接到传召的时候,惊叹瑶姬料事如神,立马出了门,先去了刘馥香。 瑶姬这两日一直在刘馥香等着,见到秦桑榆,丝毫不惊讶,笑道:“他们来了。” “瑶姬,你随我入宫去吧。” 瑶姬笑道:“自然。” 秦桑榆一把将瑶姬拉上马车,绝尘而去。 两人入了朝堂,行了礼。 周帝见了朝堂下两个丫头,脸色一黑,瑶姬这丫头,把她这里当什么了,居然真的说来就来了。 瑶姬不敢抬头去看周帝的脸色,扫了一眼跪在地上,跪着突兀的两个人。 秦桑榆虽然是第一次面圣,也丝毫不见怯场。周帝心里有一丝赞扬。 周帝道:“召你过来,与她对峙一番。她状告你爹爹残害恩师,污蔑祝家,毒害祝家一家人。” 秦桑榆听闻此话,柳眉倒竖:“你血口喷人,臣女父亲绝不可能做这等事。” 那小妇人眼中精明尽闪:“就是你父亲害了老爷夫人,他们都死在了大牢里,他们死的好惨啊。” 那妇人在朝堂哭了起来,撒泼道:“我就是要告他,就算他死了我也要告她!” 秦桑榆一个闺房小姐,根本没见过这等泼妇,一时之间没了言语。 “哦?你这是告御状?吴氏妇人告御状滚了钉排,她的丫鬟被打了一百大板,当晚就死在了医馆。 赵氏乳娘,你已经面圣,走出这朝堂,你可就要滚钉排,打板子了。 那乳娘被瑶姬这一恐吓,精明气吓得全消,她抱着小公子抖成一团。 她只是个市井的小妇人,被大理寺少卿威逼利诱来了这朝堂之前,听了这话,吓得都要晕过去。 瑶姬一扫她,一股巨大的威压笼罩着她,她几乎要开口说出真相? 她一抬头,看到大理寺少卿也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到嘴的话也憋了回去。 大理寺少卿在一旁道:“你这小女子,休的胡说,这小公子是祝大人的小儿,官家子弟告状,与平头百姓告状不可混为一谈。” 第八十九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祝家人?小女不知王大人说的可是前治粟内史祝凛?” “正是!”王大人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瑶姬瞧着他就是要你说出这句话来。 “这倒是有意思了,祝家判的是满门抄斩,他们全家都已经畏罪自杀!” 她眉毛一横,冷道:“这天下,哪里来的祝家人?你是逃出去的?还是没有抓到的漏网之鱼?” “公子,我我我,民妇,民妇不是……” “嗯?你现在想说什么?你可是要矢口否认你是祝家人? “方才口口声声说是祝家人的是你,现在你若承认自己不是,那便是犯了欺君之罪!” 大理寺少卿心里一凛,这秦桑榆一句话不说,哪里找来的这么能言善辩的丫鬟!简直是巧舌如簧,舌灿莲花……气煞他也。 果然民间带来的小妇人靠不住,方才那小妇的泼辣与精明全然不见,只敢趴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 好一个能言善辩的丫头,周帝若不是记得自己是个皇帝,都要站起来替他喝彩了,今天只要这丫头有本事把这群告状的人堵回去,日后他一定好好赏赐她。 曹大人见大理寺少卿也没辙,迈出一步道:“你是秦府的丫头? 瑶姬理直气壮道:“民女不是。” 曹大人阴测测的道:“皇上传召的是秦家公子,你既不是秦家公子,也不是她随携的丫鬟,不得召入宫,你该当何罪! 他这一番话,反将瑶姬一军。 瑶姬丝毫不见慌意,早就想到了有人会拿这个来找茬,笑道:“这位是?曹大人,小女说的可对?” “正是本官。”曹大人并不觉得瑶姬有什么办法,她没有受召入宫本就是不争的事实,任她怎么说,藐视皇权,她今日都难逃一死! 瑶姬突然跪下来,也不看曹大人,定定的看着周帝的靴子:“曹大人说小女有罪可做不得数,皇上说召瑶姬来,难道曹大人,可以代替皇上做决定?” 周帝眉毛一皱,这丫头,不知不觉就说出,心里的想法,喝到:“大胆!” 曹大人误以为皇上说的是他,也一把跪下来,面如土色:“皇上,臣不敢!这小女子曲解臣的意思!” 他指着瑶姬的鼻子骂道:“你方才将欺君之罪等等安在赵氏身上,岂不是也是替皇上做决定!” 瑶姬看着曹大人,嘴角荡出一丝诡异的笑:“瑶姬可不敢像曹大人一般承认……” 曹大人自知失言,大急,正要辩解。 瑶姬声音慷锵有力:“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皇上说谁有罪,谁就有罪,皇上说谁无罪,谁就无罪,小女、秦大人,还有这赵氏乳娘,有没有罪,全凭皇上定夺!” 曹大人被这一番话逼得哑口无言,满朝文武耳朵里都是瑶姬那句话!这天下,姓周! 她一番话,却取悦了周帝,他站起来,哈哈大笑。 “哈哈哈,说的好,这天下本就是朕的天下,朕说谁有罪,谁就是有罪,朕说谁无罪,谁就是无罪!” 然,颇有些昏君的嫌疑。 趁着周帝还脑热的时候,瑶姬立马跪着道:“请皇上定夺。” 周帝脸上浮现一丝笑意,这丫头狡猾至极,他有身为帝王的冷静,根本不为所动,不过跟着这丫头走,总能解决许多麻烦。 “你这丫头,又想糊弄朕?” 曹大人心里咯噔一声,方才他没有听错,周帝说的是又,这瑶姬难道是哪家贵女?得了皇上的青睐? 瑶姬只道:“民女不敢,民女相信,皇上公正,清白的皇上会还以清白,有罪的皇上会治罪!” 得,方才还说他就是王法,现在说又相信他公正,给她点脸色她就撂担子,把压力又甩回他头上来。 那他得给这群人点颜色瞧瞧。 “朕要治你们的罪!”周帝突然冒出一句话来,有胆子来朕这里告御状,就要承受朕的怒火。 众人皆是一蒙,不明白周帝说的你们是谁,瑶姬拉着秦桑榆跪下来,马上认罪:“民女知罪。” “你何罪之有?” 岑羲见这丫头应付得绰绰有余的样子,本不担心,现在听她认罪,难道是又想玉石俱焚。 他不允许,她身上的伤还没好,若是再来一遭,只怕会受不住。 “民女藐视皇权,不得召入宫,民女该死!” 场子已经完全被瑶姬控制,不怕把柄多的,就怕不怕死的,曹大人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瑶姬接着说:“但是民女依然相信皇上是公正的,不止是瑶姬的罪过。” “瑶姬还要揭发赵氏母子冒充祝家人的欺君之罪,污蔑朝廷命官之罪,揭发曹大人蔑视皇权,随意告御状之罪,揭发大理寺少卿,革职在家,无权干涉朝政,滥用权力之罪!” 字字珠玑,却一字不提这是告御状,就不用受御状之刑罚,周帝赞赏的看了她一眼,置之死地,谁说又不能后生? 秦桑榆心里咯噔一声,瑶姬居然这样与皇上呛声,她道:“求皇上开恩,瑶姬是臣女带进宫里的,臣女愿一力承担罪责。” 大理寺少卿与曹大人对视一眼,他们再不吭声,周帝一定罪,他们就全完了。 他们跪下来,马上认罪:“臣有罪,求皇上开恩。” 见这两人跪了,一瞬间,哗啦啦跪了十多个,皆是低着头,求皇上开恩。 拉帮结派,官场老油条本色尽显。 “你们又何罪之有?你瞧瞧你们这些人,是认可了方才那丫头说的话了吗?” “臣不敢。”大理寺少卿道,这么大的帽子扣在他头上,他也不敢戴,他辩解道:“臣有罪,因为心急,担心皇上被蒙蔽,故而未传召入朝,扰乱了朝堂秩序,请皇上责罚。” 曹大人也道:“臣也有罪,未查清底细就将人带入朝堂,惹得皇上龙颜大怒,请皇上责罚。” 这两个家伙,仗着为自己求情的人多,将方才瑶姬揭发的罪虐推得一干二净,倒是瑶姬刚刚承认的罪孽大的多了去了。 周帝道:“那依照两位爱卿所言,朕非但不能治你们的罪,还得感念你们一片赤子之心?” 第九十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曹大人和大理寺少卿都不敢回话,不过他们自信跪着的黑压压的头顶就能给周帝压力。 这朝堂他全都买通了,没有一人会跳出来,参他们一本。 周帝觉得心凉透了,他的每个臣子都有把黑的说成白的本事,但是方才那妇人诬陷秦岩的事情还放在那里暂且不提。 这妇人诬陷秦岩,居然没有一个站出来为他说话的。 突然有一个人走出列来了,那是大理寺少卿用一箱金子买通的宋大人。 他怀揣着一个箱子,慢悠悠的走出列来,慢悠悠的跪下去,道:“臣也跟着风气,告个状。” 他认真的神态和不急不忙的态度,让周帝忍俊不禁,他道:“你又凑什么热闹,告什么状?” “臣要参王大人一本。” 王大人,依然是大理寺少卿了。 大理寺少卿威胁的看了他一眼,他装作没看见,早知道,这一箱金子,差点成了他的污点,幸亏有人让他悬崖勒马。 气的大理寺少卿一个倒仰,这表里不一的老奸臣。 “微臣状告王大人的,就是这一箱金子,王大人送了一箱金子给微臣,贿赂微臣,就是要微臣今日扮个哑巴。” 他将盒子打开,有大臣将脖子伸长了凑过来看,果然是一箱金灿灿的金子,但是依照宋大人的财力,应该是拿不出来的。 他抬起来,看了一圈过去,那些看热闹的大臣在他的眼光下都心虚的乱转着眼珠子,有些还撇过头去,不是心里有鬼又是什么? 周帝也没有喊平身,所以大理寺少卿还跪着,侧过身去,急忙争辩道:“宋大人,无凭无据你凭什么说这箱金子是本官送的?难道这金子上还写着本官的名字不成?” 宋大人眉毛倒竖起来:“不是你还能有谁!你分明就是知道本官缺钱才还本官送金子。” 众官听了都想起来,这宋大人可是穷得连自己的字画都拿去卖了,现在听到他自己承认,又都是一副了然的表情看着他,各自憋的很辛苦。 宋大人哑然,脸涨得通红,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周帝威严的声音响起来:“胡闹!宋爱卿。你先把金子收起来,无论出自哪里,朕现在说这是你的了。” 宋大人脸上闪过失望,以为周帝的意思就是为这群大臣遮掩了,他还是没办法撼动这盘根错节的朝堂! 他没想到的是,周帝等到现在还不做决断,就是在等一个还能站出来,与他一同对抗的人。 瑶姬低着头,勾唇一笑,宋大人,这是我送给你的第二份礼。 周帝再瞧了那告状的祝家遗孤,接着说:“这两人状告秦大人证据不足,王爱卿也被揭发贿赂,礼儿在查秦家失火案,裕儿此案,就交给羲儿了!朝廷也是多事之秋,你们三兄弟要齐心协力,早日让朝廷恢复安宁。” 周帝和了一通稀泥谁都没有治罪,宣布下朝。 他本身就是先稳住朝纲,等着秦岩携案归来,瑶姬也料想过这样一个结局。 她的目的就是横插一脚,打乱他们的节奏,让周帝有了和希泥的机会,否则被这么多人逼着,周帝也只能硬着头皮定秦岩的罪,那秦大人就更加处于劣势。 经她这一胡搅蛮缠,大理寺少卿原本的计划全部打乱,再也凑不起来了。 至于瑶姬,哪里还能再来一次玉石俱焚,小命不要了吗? 不过祝家遗孤和他的乳娘,两人被彻底晾在朝堂上,毫无用处,毫不显眼。 周帝也没有治任何一个人的罪,顺便还给公子岑羲放了权,让茹夫人直呼两个蠢货,还以为他们的还击可以一招致命,谁知做了个树皮壳壳。 所有人都退朝而去,包括那没告得成御状的祝家遗孤。 周帝放过了他们,不代表岑羲会放过他们。 赵乳娘带着年岁还小的祝临城回了她们藏身的院子。 她才刚回来,就开始收拾东西,对祝临城道:“咱们搬家,马上搬家,马上走!” 她翻箱倒柜,粗略的收拾了一些东西,就拉着祝临城往外跑去。 还没跑出院子,就被岑羲堵了回来,她瞧见是岑羲,欣喜的唤道:“是公子,公子,你是来救小妇的吗?” “我救了你,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吗?” 上一次救他们,是为了让祝凛安心死去,不透露苏家的秘辛,救下苏相,让他继续和茹夫人抗衡。 可是这两人却反咬一口,被大理寺少卿找到,用来逼迫父皇。 赵乳娘想求救的话戛然而止,俞怀的模样太可怕了,他审视的目光打在她身上,就像凌迟一般。 “公,公子……” “我救了你,是让你们好好活着,别在生些心思害人。” 岑羲眼里杀机毕露,赵氏妇人早已面无血色。 “公子,小妇知道错了,小妇被鬼迷了心窍,求公子再给小妇一个机会,求公子再给小妇一个机会!” 她猛然拉过祝大人吓傻的祝临城,道:“小公子还小,离不开小妇人,求公子开恩哪,临城,快跪下,给公子磕头。” 岑羲扶住祝临城,将他拉到身边,对赵氏道:“既然你无力照顾她,教育好她,我自然会找到比你更适合的人照顾她!” 赵氏如五雷轰顶,她嚎叫道:“你这个魔鬼!都是你害死了祝大人一家!你是个魔鬼。” 那小公子吓得大哭:“乳娘……呜呜……我害怕。” 那赵氏突然癫狂起来,他指着岑羲道:“记住没,就是他,这个人杀了你全家人,你以后一定要杀了他,为你爹娘,为乳娘报仇!” 云深愤怒的往前一步,想要制止她,岑羲抬手拦住他,云深只得忍住怒火退下。 “你该死,都是你!”赵氏猛然扑上去,张嘴想咬住岑羲。 岑羲下意识一巴掌拍出去,那赵氏身子如断了线的风筝,飞出去,血流满面。 她露出凄然一笑,种下这仇恨的种子。 祝小公子终于反应过来,站起来想跑过去,岑羲一把捞起他往外走,回头对云深道:“处理干净些。” () 1秒记住爱尚: 第九十一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马车载着瑶姬与秦桑榆回了刘馥香。 才刚刚坐定,秦桑榆目光奇异的看着瑶姬,道:“我竟是第一次真正认识你。” 瑶姬道:“如秦伯伯所言,你终于看清了我的真面目。” 这次朝堂之争十分凶险,瑶姬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把控帝王心,所幸周帝这次是打定了主意,要肃清朝政。 “那幅兰花图已经被一把火烧了,”秦桑榆突然道,瑶姬也回忆起初次拜访秦府时,所作的兰草,不由得一阵辛酸。 秦桑榆苦笑:“你利用我多少次了?” 瑶姬不置可否,的确是从一开始她就在利用桑榆。 秦桑榆接着道:“不过,我也由衷的感谢你,我的阿爹,从小时候就最疼我,他是整个大周最好的官。” “既然他将我托付给你,证明你已经得了他的信任。”秦桑榆的话掷地有声,这个女孩,无论受到多少伤害,总愿意相信她。 瑶姬脸微微有些发烫,心里也是滚烫,只希望接下来会一帆风顺。 片刻,瑶姬转移话题道:“你在三公子那里可还习惯?” 秦桑榆又是苦笑道:“寄人篱下,哪有过得好与不好,只希望爹爹能早些回来。” 瑶姬有些激动,马上接口道:“快了,秦伯伯马上就回来了。” 瑶姬看着她,内心深处涌出内疚,日后也难得有真诚了。 秦桑榆苦笑道:“阿爹回来了,家也没有了,瑶姬,你告诉我,爹回来了,也会受到责罚对不对?” 瑶姬有些后悔提这些,桑榆是单纯,不是愚蠢,虽然是皇上属意的,肃清朝堂也是大功一件,但是秦岩已经位列三公,不能再往上升。 要保全秦大人,就只能制造先斩后奏的表象,功过相抵,否则功高盖主,问题就严重了。 瑶姬道:“秦伯伯不会受到责罚,皇上是知情人,但因为本身不同意这一招金蝉脱壳,只是他一意孤行,触怒了龙威,有功高盖主的嫌疑。” 秦桑榆微微侧头,道:“我不懂官场,瑶姬,我只能信你。我本寄居在三王府,今日危机已经解除,我便先回去了。” 说起三王府,今日公子礼也在前朝,虽然一直在站在一旁,但是回去一定要旁敲侧击,套一些话出来。 瑶姬也问:“若是,三公子问起我,你该如何回答?” “还能如何?说出你是我的故交老友,依公子礼的权势,想查点什么,马上就能查出来。 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你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只是阿爹现在很危险,我实在无暇思考其他。” 秦桑榆知道自己这番话过于激烈,却又控制不住的想说出来。 她拉着瑶姬的手,求道:“瑶姬,你一定要帮助我爹爹,助他全身而退。” 瑶姬道:“秦伯伯秦伯母自然会安全无事,这也是我想看到的。” 秦桑榆这才出了刘馥香,上了马车。 银湘见证了全过程,这两日被麒岳看的死死的,根本没办法飞出去给岑羲报信,等到可以出去了,瑶姬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瑶姬弯着眼睛看着她,促狭的笑道:“你现在可以去和公子通风报信了。” 银湘脸一红,嘟着嘴道:“公子就会欺负人。” 瑶姬听着她的话忍俊不禁,眼睛却看着秦桑榆的马车离去。 麒岳站在她身旁,瑶姬又道:“我们被盯上了,秦大人也被盯上了,今晚若是不想被刺杀,就得先做好准备。” 银湘想了想,觉得这句话应该和公子禀报一下,趁着麒岳不注意,抽身离去。 反正瑶姬都知道她是个间谍了,那就光明正大的跑吧。 麒岳一见她溜走,就要去追。 瑶姬拦住他,道:“莫要去追,让她去通风报信,方才那句话本身就是我说与岑羲公子听的。” 麒岳退了回来站定,狡猾的小女子,尽会搬救兵。 岑羲将祝临城带回了七王府。 云深问道:“公子,留着他会是个祸患,为什么不一起……” “云深,做人该有基本的信用,我答应了祝大人留他一条命脉,便会做到。” 此时那祝临尘已经晕过去,小脸粉扑扑的。 岑羲道:“将他交给先生吧,去去他身上的戾气,从此就带在身边了。” 只是这孩子将岑羲当成仇人,对岑羲就是一个潜在的威胁,云深想,一定要多盯着他一些。 无尘子听说要给他塞个新的小毛孩,马上溜了过来偷看。 “岑羲小子,我听说你带了个小子来给我,我来瞧瞧。” 他头已经凑过来,瞧着床上粉扑扑的祝临城。 “看起来多像你们小时候啊,乖乖的,怪可爱的。”无尘子心一软。 岑羲眼光闪了两闪,现在他和俞怀都长大了,这小孩还可以陪一下他。 无尘子摸着小胡子,道:“岑羲小子,听说你杀了他全家?” 岑羲一脸黑线:“……” 云深也是欲言又止,先生这张嘴巴,还是那么的言辞犀利,口无遮拦。 “难道我说错了?不是你,那就是俞怀那小子。”无尘子又分析道。 这时候,那祝临城悠悠转醒,一眼就瞧见了岑羲,手指着他,大声喊道:“就是你杀了我奶娘,奶娘说你杀了我全家,我要杀了你为我家人报仇!” 无尘子瞪大眼睛,指着岑羲道:“你看看人家小娃娃都指证你了,你还不承认。” 岑羲无奈,先生真是个奇人,若是告诉他,祝家的倾覆,虽然是咎由自取,但是也离不开他徒弟,也就是瑶姬的推波助澜,一手造成,那他的表情一定…… 很精彩。 不过他也不能暴露瑶姬,也懒得辩解,只得道:“先生,他就拜托您了,岑羲不会带小孩,先生带了两个,应该比较有经验。” 被忽略的祝临城都蒙了,这个一脸精光的老顽童是谁? 他爬起来,眼睛一闪,想攻击岑羲,无尘子速度快的惊人,笑道:“臭小子,你这个速度,连岑羲小子一片衣袖都抓不到。” 祝临城红着眼睛,泪汪汪的好不可怜。 () 1秒记住爱尚: 第九十二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岑羲扫了一眼,看来先生要训新人了,先生的教育他是相信的,至少短期内他不用愁这个小隐患了。 他转过身离去,留下一个颀长的背影给祝临风。 祝临城眼看岑羲离去,又想冲过去追他。 “臭小子,你当我是死的?”无尘子逮住他,一顿臭骂:“那家伙老夫教出来的,老夫现在都快不是他的对手了,你还没冲过去就死翘翘咯。” 祝临城敏感的抓住了重点,眼睛亮晶晶的,冲无尘子道:“他是你教出来的,你武功很厉害吗?比他还厉害吗?” “那是自然,他可是我教出来的。”无尘子摸摸小胡子,差一点又要得意忘形了。 祝临城带着期盼,问道:“那你能教我吗?” 无尘子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老夫为什么要教你?不教,不教。” 祝临城双腿一屈,跪下去,倔强道:“我要杀了他为我爹娘报仇!” 无尘子一弹开:“啧啧,我为什么要教你,那小子可是我一手带大的,你说说我为什么要把你教的很厉害然后杀了他?” 祝临城撅着一张小嘴,几乎要哭出来,实在是可爱的打紧。 无尘子逗道:“你可别哭,我可不教哭鼻子的小娃娃,岑羲小子可从来不哭鼻子。” 祝临城马上变了哭丧的脸,憋的通红。 无尘子觉得有趣,问道:“你真的想学武功打赢那臭小子?” “我要杀了他!”祝临城握着小拳头,信誓旦旦的说。 “不不不,你杀不了他。”无尘子一直摇头,道:“那小子从小天赋异禀。” 无尘子捏捏祝临城的骨头,头摇得更厉害了。 “你再练一百年都打不过他。” “你教我我就能打败他,我一定能打败他。” “那你跟练,我看你能坚持多久。”无尘子的声音传了出来。 …… 岑羲一笑,一个老小孩,和一个小孩,耳朵里充斥着他们的声音,危险的小孩? 一个永远都打不过他的人,他无需放在心上。 此时银湘刚好从刘馥香回了七王府。 她见到岑羲,马上走过去,单膝跪地道:“属下无用,这两日被看的紧,找不到空子来给公子报信。” 岑羲一笑,果然如此,他伸手虚扶了她一把,道:“那丫头难对付,你应付不了才是正常,你起来吧。” 银湘起身,双手抱拳道:“属下还有一事禀报,瑶姬公子说今晚会有人刺杀她和秦大人,特来禀报公子。” 岑羲笑容更甚,银湘都不知不觉看呆了。 这丫头,终于知道搬救兵了,不过,她就算不说,他也会伸以援手吧。 银湘只听得他说了一声:“我知道了。” 大理寺少卿府。 “祝家的两个废物,诬告都不会。”曹大人骂骂咧咧的,没有一点高官的模样。 大理寺少卿道:“本官本就不同意,一个妇人,一个遗孤能成什么大事。” 曹大人分析道:“非也,秦家丫头并不是我们的对手,明明是因为那个臭丫头搅局。” “你我之间凡是有一个人拿到了缉拿秦岩的命令,就能暗地里将他杀了,再与皇上禀报他不服圣旨被斩杀了,到时候死无对证,皇上也没办法。” 其中张姓大人道:“你们别吵了,现在已经被搅局了,下一步该怎么办?” 曹大人道:“还能怎么办?一不做二不休,只能继续斩杀了。 “那个臭丫头也不能放过,看来她和秦家是一伙的,一并斩杀,以绝后患。” 众人开始从记忆中搜寻瑶姬的身影,有一人道:“我隐约记得,她是宁侯爷的侄女!” 大理寺少卿猛然一惊,记起公子裕遇刺后,他接了茹夫人的命令,捉拿了瑶姬身边的侍卫。 后来那个案子在他落马后,他便没有再关注,他身陷囫囵,自顾不暇,也不知道茹夫人有没有达成所愿。 直到方才,她灵光一闪。秦岩!瑶姬!这两个人怎么突然联合在一起了。他突然惊出一身冷汗。 “这是圈套!这是个圈套!哈哈哈哈哈。”他高声呼喊,虽然是恍然大悟的明白,却格外的瘆人。 “王大人,王大人,你怎么了?”曹大人看他突然的癫狂,立马压住他的胳膊道。 大理寺少卿回过神来,咬牙切齿,他居然都没发现,原来一开始就被人布局了。 “这一次是最后一搏了。”大理寺少卿也明白事态的严重性,这一次是最后一次了。 众人脸上的光明明灭灭,有人打起了退堂鼓,道:“早知如此,我便不做那缺德事。” 大理寺少卿看了他一眼,冷笑,继续煽动人心:“你以为你们还有退路吗?早在你们犯下事情的时候,咱们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现在谁还能退?” 众人面面相觑,走到现在,确实已经无路可退,谁知道秦岩那么狡猾,居然金蝉脱壳逃走了。 纵火案烧了许多百姓家,况且他们身上背了命案,全部被翻出来,实在难逃一死。 “你以为皇上今天不想处置我们?都给本官拿出看家本事来,否则秦岩一回来,就是我们的死期!” 众官默不作声,除了硬着头皮大干一场,实在想不出其他的法子了。 “没人有意见?继续派人去杀了他,不惜一切代价。” 在京都消失已久的秦岩终于出现在官道上。 他办了一件大案子,其中凶险不必说,回京的路途也是万分不易。 “大人,此处离京都已近,不出意外,明日可以抵达京都。” 秦岩骑在马上,往后面看了一眼,那是一辆囚车,里面是谁不必说,自然是潮州知县。 秦岩能办成这件案子,多亏了皇上给他的人,但是他感觉暗地里有一只手,一直在帮助他。 秦岩抬头,瞧着逐渐暗下来的天色,道:“注意些,马上就要入夜了。” 秦夫人掀开马车帘子,道:“老爷,我总有些心神不宁,今天不会又发生什么事情吧?” 秦岩道:“夫人放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会有问题的。” 第九十三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这几日大大小小的截杀不在少数,今日的气氛总觉得更加紧张些。 让人有种搏命的窒息感。 一队车队拉的很长,眼见着就要走进夜色里。 这一日,起了大雾,秦岩走在最前面,再回头看末尾,居然都隐藏在雾里了。 秦岩下了马,令道:“重新编整车队,大家走拢一些,起了大雾,都见不到人了。” 秦岩一发话,马上有人高声呼喊:“传大人令,重整车队,所有人都停下来,全部停下来。” 马车停下来,入了夜,秦夫人心里更加慌了。 秦岩骑着马到马车前,道:“夫人,你还好吗?” 秦夫人掀开帘子,一看外面,本身就是黑夜,还起了灰蒙蒙的雾,看起来更加的诡异。 “老爷,我这心里更加慌了。”秦夫人捂着胸口,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秦岩握住秦夫人的手,轻拍两下,道:“不用慌,熬过今晚明天就回京了。” 这时一侍卫禀报道:“大人,方圆都查探遍了,没有找到一个客栈。” 秦夫人稍微放下的心又提起来,担忧的看了秦岩一眼。 秦岩安抚道:“今日可能进不了城了,辛苦夫人在此将就一二。” 秦夫人点头,压住心头的那点不安,秦岩安抚好自己夫人,又忙着去整顿队伍了。 “原地扎营休整,今晚都打起精神来,明日就抵达京都了!” 已经在调整队伍的众人都精神一震,都开始搬行李在原地扎营。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趟行之不易,稍不留神,就可能葬送了性命。 焦虑的不止是秦夫人,还有秦桑榆,她与秦夫人有强烈的心电感应。 今日回三王府,公子礼竟然意外的没有提起朝堂之事,这让秦桑榆也松了口气。 只是现在不安感越来越强烈,她披上披风和斗篷,带着知梧,出了三王府。 夜晚时分,京都也起了雾,秦桑榆脚步匆匆。 方一出来,她就直接往刘馥香而去。 知梧拉住她的衣袖,也不是第一次出来,就是今晚雾太大了,总让她觉得有些瘆得慌。 她小声问到:“公子,我们这么晚了还去找瑶姬公子做什么?” 秦桑榆走的飞快,答道:“莫要多嘴,跟着来就是了。” 公子礼站在高处,看着脚步匆匆的两人,面色凝重。 到刘馥香的脚程并不远,此时这铺子已经是大门紧闭,她拿着锁环,叩响了门。 一次没有回音,她再叩响了一次,终于,里面传来一声迷糊的声音:“谁啊,大晚上的,不做生意了。” 但是里面的人终究是将门开了一小扇子,凑出一张迷糊不醒的脸。 秦桑榆认出这是刘馥香的小二,她拉下斗篷的帽子,急切道:“我是秦家的公子,找你们的东家瑶姬公子,不知可否传达一声?” 小二眼里才有一丝清明,定睛一看,果然是秦桑榆,他道:“哦,是秦家公子啊,东家已经走了,不过她要我们带句话给你,你要是来找她,就请回去吧,不用担心。” 秦桑榆惊讶,追问道:“你们公子还说了什么?” 那店小二想了一下,又道:“待在公子礼旁边,最安全,快回去吧,公子说了,好好睡一晚,明天就能见到秦大人秦夫人了。” 秦桑榆低着头,也不答话,似在仔细分析瑶姬这句话的含义,知梧唤道:“公子,现在怎么办?” 店小二也道:“若是秦公子没有其他事情,小店便先关门了。” 秦桑榆道:“叨扰了,多谢。” 她戴上帽子,拉着知梧离去:“连我都不安全了,也不知道瑶姬现在状况如何。” 阿爹明日就回京了,今夜会不会遭截杀? 黑夜的街道格外空旷,既然瑶姬说让她好好休息一晚,她还是待在七王府比较好。 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出了什么事都只能是个拖油瓶。 眼见三王府就在眼前,忽然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知梧只感觉眼前一个黑影一闪而过,自家公子便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 她呆了一下,待她反应过来,大声喊道:“公子,公子你在哪?” 意识到公子应该是被掳走了,她一边大声唤着秦桑榆,一边往三王府的方向跑。 房屋上的黑衣人道:“后面那个叫嚷的,先杀了,免得去搬救兵。” “是!” 知梧往前跑,撞到一个黑衣人身上,她一抬头,黑衣人正狞笑的看着她,知梧发出一声高声的尖叫,便没了声息。 那黑衣人的剑已经穿过她的身体,血溅了他一脸。 公子礼终于飞身下来,现身了。 死个小丫鬟没什么大不了,他要再救一次秦桑榆。 他掷出一支长剑,那黑衣人察觉到杀气,朝公子礼的方向一扫,狞笑还滞留在脸上。 他身子往后一倒,堪堪避开,将知梧抛出去朝他砸过去,公子礼避开,吩咐随来侍卫的道:“带回去,看还有没有救。” 他便自己朝那黑衣人攻去。 黑衣人毫不恋战,与他过了几招,抽身离去。 琉风还要再追,公子礼拦下他,道:“穷寇莫追,我们要对付的人不在这里。” 琉风退了下来,疑惑道道:“公子,方才怎么不出手?” 方才明明可以救下秦家公子。 “我猜想,我救下秦桑榆这一步一定被那个叫瑶姬的丫头算计在内,不过她有没有算到这一步,我会见死不救,这样大的变故,岂不是更加好玩了?” 这样救下秦桑榆才会更加有挑战性,更大可能俘获她的心。 不过,让他更加感兴趣的是那个叫瑶姬的女子,凭什么把整个大周的前朝,都捏在手里,随意玩弄。 这样一个变数,她有没有考虑过。 今夜,邀月山庄的人也倾巢出动,只为保护瑶姬一人。 瑶姬无奈道:“这么多人围着我,我真是受宠若惊。” 今夜会遇刺的事情,她明明是提给银湘听的,谁知麒岳听了如临大敌,硬生生的把所有人都弄来了。 麒岳刚好回府,听到了这句话,他道:“不护好你,你得被人拆得骨头都不剩下。” 第九十四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瑶姬见麒岳回来了,眼睛一亮。 麒岳却给他带来一个坏消息:“出事了,秦桑榆被掳走了。” 瑶姬闻言,很是惊讶:“公子礼会放任桑榆不管?” “他就站在暗处,看着她被掳走的,直到她那个丫鬟被刺了一剑才现身,那个丫鬟估计是救不回来了。” 瑶姬眉头紧皱,公子礼这个人,她交涉得少,不过依她来看,这应该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 索性就说出了声音:“这个公子礼,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三言两语间,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不过,依照麒岳的功夫,掳个人回来,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麒岳瞧着瑶姬天真的眼神,心颤了两颤,摆摆手道:“对方人太多,我一己之力,无法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掳走一个大活人。” 瑶姬嘴角划出一个弧度,一双眼睛顾盼生辉,尽是狡黠:“我不是说方才,我是说稍后,公子礼这个人,我给他个英雄救美的机会他不要,硬要我陪他玩,就别怪我折损他的实力了。” 那群人掳了桑榆,也是为了威胁秦岩所用,暂时没有什么危险。 只是桑榆还是得有人救,这个英雄救美的机会就给麒岳吧。 麒岳汗毛倒竖,一看瑶姬的笑容,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他板着脸,显得凶神恶煞的:“又在算计什么?公子礼那个倒霉蛋被你盯上了也算是他倒霉。” “这怎么能说是算计呢,都是因为他放弃了机会,否则怎么会让你捡了便宜……” “小心!” 瑶姬逗趣都话还没说完,麒司眼神突然变得凌厉,一掌将她推开许久。 瑶姬稳住心神,两人双双朝瑶姬方才站过的地方扫过去,只见旁边的柱子里没入一只飞镖,只留下一个尾巴,可见力度之大,分明是要取人性命。 如果不是麒司那一掌,瑶姬非死也得重伤。 “他们来了。” 瑶姬身上开始散发着冷冽的气息,宛如一开始的嬉闹不存在一般。 “嗖嗖嗖……” 窗外飞沙走石,这群人嚣张得很,根本不压抑自己的动静。 瑶姬屏住呼吸,麒司轻声数着来人的数量:“十八,十九……来人一共有二十一人。” “真是好大的手笔,这么多人来取我一个弱女子的性命。” 麒岳:“……” 窗外传来一声:“你们是什么人?” 紧接着就是兵刃交接的声音,很是激烈。 瑶姬脑子里已经飞快的思索对策,轻声问道:“麒岳,对他们,你有多大的胜算?” “都是个中高手,五五开吧。”麒岳估量着敌我的实力,最终做了一个这样的结论。 看来确实是下了狠手了,连麒岳的人都只能与他们打个平手,那些丧心病狂的人居然请了这么一群江湖高手。 “这群人应该只是所有人中的一部分,想了结了我,然后再赶去秦岩那边支援。” “麒岳,你去救桑榆,这些人只需要拖住即可。” “不行,你身边没有人,再发生方才那种情况怎么办,我必须寸步不离。” 麒岳也很认真,想起方才那支飞镖,若是他再慢一步,她不死也得被重伤。 “方才是我大意了,麒司的伤已经好了,我身边有他就行了,邀月山庄的高手都在这里,你有什么好担忧的?” 麒岳还要固执,晚去一步都可能造成严重的后果。 眼下不是相劝的时候,瑶姬眼神一变,定定的瞧着麒岳,眼眸幽深得要把人吸进去一般,麒岳一时呆愣,不知身在何方。 直到瑶姬眼睛恢复正常,他才恍然惊觉,他方才一时不查,被瑶姬控制住了。 而此时,瑶姬的手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 “你是不是忘了,我很少使出来的杀手锏,如你这样的高手,你只要有半分的不查,我都能要你的命。” 瑶姬说的在理,高手对决,不能有一瞬间的分神。 “所以,快去吧,我要你救出秦桑榆,可不要被公子礼抢了这个机会哦。” 麒岳飞快的思考一番,他还是有几分相信瑶姬的本事,一咬牙,转过身去。 正要离去,腰间突然出现一只手,瑶姬趁机抽出他腰间的匕首,麒岳条件反射般猛的抓住。 她龇牙咧嘴露出一口小白牙:“疼,疼……这个兵器挺趁手的。” 麒岳嘴角抽搐,触霉头般的松开,破窗而出,趁着夜色与乱斗杀出去了。 门外的打斗声越来越近。 终于瑶姬所在的屋子,刀剑从四面八方刺进来,轰隆一声,整个屋子濒临垮塌。 瑶姬心疼了一把,这里可是她的新家,如果不会怕连累刘馥香的人,她也不会把人引来这里。 瑶姬站在房屋中间,脸上还蒙着面纱,在这一堆废墟之间遗世独立,这些破墙破窗破门而入的黑衣人自己邀月山庄的高手都是一愣。 那些黑衣人马上反应过来,这就是今天要刺杀的人。 那些人不再恋战,刀剑统统往瑶姬那里刺去,方才一个飞镖没弄死她已经是他们的耻辱了。 瑶姬不闪不躲,身后是绝佳的攻击位置,瑶姬却只瞧着正面朝她而来的第一个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刀剑飞扬,邀月山庄的人也是高手,马上出手阻拦。 身后一片刀光剑影,瑶姬手起刀落,利落的做掉了一个高手。 众人都时刻关注着瑶姬,自然看清了她的动作,真的只是一个招式。 那群黑衣人大惊,瑶姬眼神冷冽,她没有丝毫内力,声音依旧空灵:“你们想知道为什么雇佣你们来杀我吗?” 众人虽然一直在打斗,瑶姬的话也清晰可闻,因为方才那狠厉的一招,他们死了一个同伴,这已经成功的震慑到了他们。 此时瑶姬的声音更像带了魔力一般,让他们情不自禁的想听。 “因为我,杀不死。” 这一句话让那些黑衣人心神俱震,已经先一步分了神。 邀月山庄的人皆是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唯独麒司明白,瑶姬是在胡诌了,忍住嘴角的抽搐,他适时的大喊一声:“杀——” 第九十五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顿时,瑶姬这边人的士气大振。 而那群黑衣人投鼠忌器,面对士气更高的邀月山庄,他们的身形略微显得迟钝,更何况方才被瑶姬一刀杀了一个同伴,被狠狠的震慑,他们一时都不敢靠近瑶姬。 瑶姬的眼神冰冷,虽然邀月山庄的人给她做了一个保护圈,她也得时刻提防着有人突然朝她扑过来,毕竟震慑只是暂时的,对方迟早会有人出来打破这一僵局。 麒司刺伤了一人之后,飞身一跃,来到瑶姬跟前,张开手将她护在身后,麒司嘴巴也没闲着,问道:“麒岳去哪里了?” 这么紧急的时候居然不见了人影。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瑶姬眼眸精光尽闪,麒司来的正好,刚好陪她演一场戏。 她又压低声音,故意继续小声道: “麒司,那曹大人派人来杀我,想过河拆桥,殊不知还有一小半的藏宝图在我手里,若是我死了,谁也得不到那些宝藏!” 这一群人都是内力深厚之人,更何况一直在注意瑶姬这边的动向,一听到瑶姬这么一说,许多人都有了兴趣。 麒司跟了瑶姬这么久,先前也没有串通一气,但他依然看明白了瑶姬的意思,她想信口胡诌,耍弄这群黑衣人。 他配合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带你出去,夺回他手里的那张藏宝图。” 两人一唱一和,基本让这些杀手相信了,雇佣他们的人的身份和杀人的原因。 突然爆出来的藏宝图太具有吸引力了。 江湖人,最讲道义,拿了钱哪怕是杀人灭口也要做到,若是没了藏宝图的吸引力,他们定然要给曹大人办成杀瑶姬这件事。 但是知道了藏宝图的存在,就不同了,其中也不乏对瑶姬的话动了念头的。 终于,有人边打边侧过头来喊道:“丫头,你说的宝藏是什么?” 瑶姬四处寻找声音的出处,故作惊慌:“你说的什么宝藏,我不知道!” 那人的声音有些得意:“你可别装傻,你以为你压低声音我们就听不到吗,方圆几里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我们的耳朵!” 麒司面上凝重,心里早就乐开了花,这丫头也太好玩了。 其实他们实力差不多,再打下去也只是胶着状态,到最后也可能会落得个两败俱伤。 不过瑶姬又开始出了个藏宝图的花样,震慑与哄骗齐上阵,迟早要把这些人精神耗尽。 眼见有人入了圈套,瑶姬装作大义凛然的样子,诱哄道:“壮士,既然你听到了我的话,我用那小半张藏宝图换我一命如何?” 对方立即有人跳出来稳定人心:“不要信她!别忘了咱们的任务是杀了她交差。” 清醒的人还是有的,只是触手可及的财富在眼前,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许多人都失了理智。 “得了宝藏,谁还来做这杀人的勾当!” “哈哈哈,得了宝藏,我就娶个媳妇,再也不做这个了!” “小心被蛊惑,谁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邀月山庄的人听着这群杀手你一言我一语,正在内讧,出招更加凌厉,让对方不少人都挂了彩。 对手虽然还在不停的过招,招式却自己有些凌乱。 瑶姬又适时的说: “各位壮士,瑶姬会招来杀身之祸全是因为这藏宝图,如今瑶姬愿意双手相赠,换取平和生活,岂不皆大欢喜?” 对方又有声音道:“杀了你们,我们也能得到藏宝图!” 瑶姬大声喊道:“你确定吗?你们和我的人顶多打个平手,最后两败俱伤你死我亡,受益的人是谁?还不是那曹大人!” “再者,那张藏宝图,除了我之外,谁也不知道在哪里。” 瑶姬分析的过于正确,不少人都生了二心,况且瑶姬抛出的诱引太大,拥有蛊惑人心的力量,这让不少杀手又开始权衡起利弊来。 眼见形式一边倒的时候,对方有人已经看清了眼前的形式不利,剑走偏锋,直朝瑶姬扑过来,喝到:“你这妖女,我先斩杀了你,回去交差!” 那一剑来势汹汹,势不可挡,带着浓重的杀气。 瑶姬一惊,这人不为所动,必然是心智坚韧之人,若是贸然使用媚术,被他察觉,那方才营造的假象就全被破坏了。 只能拼一把了! 电光火石之间,麒司出手了,一把长剑挡了出去,谁知那剑绕过麒司,刺到一个刁钻的角度,几乎是避无可避。 瑶姬突然往后一个倒仰,那剑刺穿了瑶姬的面纱,直接将面纱挑掉。 居然一刺不中!但是他绕过了麒司,还有机会再刺一剑! 瑶姬已经退后了两步,她特意抬起头来,让那人刚好看到她的脸。 她微微一笑,眼波潋滟,那张脸倾城绝艳,气质更是无双。 他呆了一瞬,她竟是个这么美的人! 这呆了的一瞬,就是他的催命符,瑶姬幽深的眸子快要将她吸进去,瑶姬大喝一声:“麒司,就是现在!杀了他。” 麒司的剑已经刺了过来,一剑封喉,血溅出好远,有些溅到瑶姬的裙摆上,盛开了一朵朵的曼莎珠华,清丽脱俗的脸和妖冶的气质居然相得益彰。 那人到死,眼眸里都倒映着瑶姬的脸,所想的最后一件事也是她真是美丽。 那些黑衣人看着,又死了一个同伴,对方却分毫无损,心神剧颤,几乎要忘了来这里的目的。 瑶姬高声道:“再给你们一个机会,死还是得了藏宝图滚?” 这一声,气势恢宏,震荡着所有人的心。 她手一挥,麒司便做了停手的手势,所有邀月山庄的人看到了,反应敏捷,迅速停了下来,聚拢在瑶姬身边,形成了一个更加严密的保护圈。 瑶姬冷笑道:“各位,还要再打吗?你们已经陨落了两位高手了。” 那一群黑衣人从来时的士气高涨到现在的七零八落,都没有察觉到一件事,并不是他们实力不如人,而是瑶姬的心理战术太厉害。 他们小心的,自发的合拢到一起,与瑶姬对峙着。 第九十六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杀了她吧,好像实力也做不到,不杀吧,回去交不了差也是一死,不如得了藏宝图,无论是回去还是远走高飞,都能有个好去处。 人心动摇,时机已到。 瑶姬又道:“我这藏宝图地点,只说一次,先到先得,想找藏宝图的,我的人绝不拦着,想杀我的,留下来继续打,我的人随时奉陪!” 那些人意志早就被瑶姬打散了,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瑶姬可不管他们在想什么,直接就说出了藏宝图所在之处:“在我这院子左边的第三间,进门的第二个柜子,有一个小锦盒,藏宝图就在里面,先到先得。” 黑夜中,瑶姬感觉对面的黑衣人眼光大亮,甚至有一种嚣张跋扈的紧张感,沉默了一会,有人已经转身飞奔出去。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最后,几乎所有人都动了起来,为了去抢那张藏宝图。 “站住,宝藏是我的!” “凭什么是你的,都说了先到先得!” 叫嚣的声音此起彼伏,直到传出一声清亮的声音。 “啪……” 瑶姬嘴里啧啧两声,对方乱作一团,方才分明是有人出手打了同伴一巴掌的声音。 这一巴掌听着这么响亮,想想都痛。 “你敢打我!” “啪……” “啊,我杀了你!” 得到了藏宝图的位置,他们的内讧更重,甚至互相动起手来。 瑶姬的人毫发无损,甚至在围观对方的人在自相残杀,这种感觉实在是有些奇妙。 所有人,包括麒司都看得津津有味,大家都极为默契不出一声,免得惊扰了眼前这场好戏。 等到对方闹哄够了,隔壁第三间屋子也被翻了个底朝天,依然没找到瑶姬说的藏宝图,那些人才惊觉! 他们中计了! 只是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中了瑶姬的离间计,他们发现身边的同伴越来越少。 瑶姬已经吩咐手下的人,趁着对方内讧,如果有落单的人便趁机收割人头。 对方打得不可开交,精神高度集中,若是被第三方攻击,那可是致命的打击。 邀月山庄的人从来没做过这么偷鸡摸狗的事情,也从来不是嗜杀之人,跟着瑶姬做了一把下流事,却觉得格外痛快。 来的时候有二十多人,现在却只剩下六、七人,且个个挂了彩,一身狼狈,他们心里不禁恨极,背靠背聚集在一团。 瑶姬的人却个个精神十足,从四方聚拢,将他们包围。 瑶姬也走了过来,笑道:“你们为什么要信我呢?” 剩下的有人恨道:“你居然欺骗我们?” “世人皆贪婪,谁人能免俗?”瑶姬怜悯的看着他们,手抬起来,残忍道:“都杀了吧,给个痛快。” 众人闻之身形皆动,身后一片刀光剑影。 分化势力,以多对少,瑶姬并不觉得不公平,在这北周,本就是弱肉强食,今天不是她使计,邀月山庄也得折损不少人,她也可能命丧黄泉。 瑶姬转过身,她手下又多了这么多人命,心里尽是苍凉,像是对那些死去的杀手说,又像是自言自语:“你们本是过的刀锋上舔血的日子,为了财死,也算是死得其所,也算是解脱。” 无论在哪里,她都逃不过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日子。 她何尝不是刀锋上舔血,只不过是更胜一筹罢了。 而这些人,是援助截杀秦岩的后援势力,就凭这一点,他们也必须死。 檐口上,有几人已经站立了许久,见证了这场斗智斗勇的战争。 其中有一人,气质格外出尘,明明是听墙角,看上去却是格外的玉树临风。 “公子,她好像全部处理完了。”云深瞧着岑羲几次要出手,却都收了回来,有几次都惊心动魄,他都差点出手。 直到看着那女子耍计谋将所有人都处理干净,他一颗提着的心才算放下来。 “对,处理得甚是精彩,完全是碾压对方。” 岑羲面上有浅浅的笑意,手心其实捏了一把汗,他又实在好奇,瑶姬会怎么化解这一场危机。 他自嘲道:“白白错失了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 云深:“……” 公子啊,人家这么剽悍,其实不需要你救。 “既然她无事了,我们走吧,去看看秦岩那边如何了。” 几人身形微动,正准备离去,这时候,屋子下传出一个清越的声音:“公子既然来了,怎么不来带瑶一起瞧瞧战况?” 岑羲脚步一顿,低着头往屋子下一看,就着月光,看到一双幽深的眼睛,正定定的看着他。 她还穿着沾着血的衣服,不过已经披着一件月牙白外袍了,与岑羲身上的衣服同色。 原来她早就知道自己在这里了,他思绪又飘走了,他见死不救,她会不会怪他,早知如此,他真是自作自受了。 云深一个没忍住,惊讶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在此?” 也就是随口一问,把岑羲想问的问题也问了出来。 瑶姬弯着眼睛,笑道:“猜的,心念来潮,便随口一问,并没料到真有人回应。” 云深:“……” 对于这个回答,岑羲忍俊不禁,尽会打马虎眼。 瑶姬又提醒道:“公子,瑶姬这个姿势实在是脖子酸得紧,公子不如早做决定?否则错过了最佳时期,秦大人出事了怎么办?” 她这样的仰望着,从这个角度看她,她的脸格外的美丽,若不是见过她方才耍计谋的狡猾样,云深都要相信她是一个气质上乘的大家闺秀了。 英雄难过美人关,岑羲一叹,身形一动,衣袂翻飞,已经掠下去,将瑶姬拦腰抱起。 瑶姬发出一声轻微的惊呼,随后就安安静静的窝在岑羲的怀里,不再出声。 她丝毫不慌,还从袖间摸出一方面纱,系了上去。 这个举动又逗得岑羲想开怀大笑,终究是顾及气质,没有做出这个举动。 云深呆呆的瞧着,公子和这女子身着同色的衣裳,同样的气质,看起来格外的登对。 他甩掉这些不该有的想法,大步跟上去。 第九十七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京都之外,一片雾霭朦胧。 岑羲抱着瑶姬掠过半座城池,却丝毫不费力,暗叹她真是轻的和羽毛一般,浑身没有二两肉。 两人各有所思,处理完这边的刺客们,此时的瑶姬有了一丝焦虑。 她想,秦岩那边高手如云,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她担心的是秦桑榆,按照那群人的脚力,她耽搁的这段时间,那群掳走秦桑榆的人应该也快到秦大人扎营的地方了,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的光景。 虽然派出了麒岳,瑶姬心里总归是不安的,担心秦桑榆会不会吓到,能不能应付。 她是被当做人质,本就万分危险,即便最后能逃过一劫,一个姑娘家的,在这种情况下,也很惊慌。 容不得她焦虑更多,他们已经身处京都城门外,岑羲落了地,轻轻将她放下,透过这雾霭,她看清了在前方不远的地方,有几匹好马,是公子岑羲早就准备好的。 她跟着这一行人脚步飞快的朝那些马匹走去。 岑羲问道:“可能骑马?” 她张了张嘴,岑羲已经替她做了决定:“我怎么忘了你伤还没好全。” 想起自己伤在那个尴尬的位置,瑶姬脸一红,索性低下头,抿紧了嘴巴。 岑羲嘴角有一丝笑意,这丫头怎么这么容易脸红。 他一拉缰绳已经飞身上了马,破解了她的尴尬,一只手伸向她:“快上来,秦家公子可等不了你犹豫那么久。” 抱都抱了,还忸怩什么,现在是桑榆的命要紧,她心一横,将手伸出去,握住了岑羲的手。 岑羲心中一动,更加紧的回握他,一个用力,将她拉上马,飞旋的弧度也格外美丽。 岑羲一手打横抱着她,一手拉住缰绳,随行的人看得呆了去,眼前的画面真是格外的和谐。 岑羲低着头,看了瑶姬一眼,她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犹如两页小扇,他低低一笑,几乎是在她耳朵边上说:“抓稳了!” 话音刚落,马便跑了起来,一颠簸,瑶姬下意识的紧紧抓住岑羲的衣服,将头更埋得深了一点,以防风吹走她的面纱。 岑羲对她这一反应很满意,又在马屁股上甩了一鞭子,一路上都没让马的速度慢下来。 云深:“……” 他们都只能沉默,赶路。尽力跟上岑羲。 瑶姬一直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秦桑榆被随意的丢在一辆马车里,绑住了手脚,正在赶往秦岩那里。 她本就是养尊处优惯了,养的细皮嫩肉的,绳子深深的勒紧皮肉里,四肢都是一片片红紫。 一路颠簸,终于把她从昏迷中颠醒,她睁开眼,脖子后面一阵疼痛。 “嘶——好痛。” 她轻轻叮咛一声,眼前一片黑暗,身体到处都疼得慌,她摸清自己的处境,回想起刚刚的状况,自己应该是被人劫走了。 她不由得暗自懊悔为什么因为那点不安而到处乱跑。 黑暗中,秦桑榆听到外面有嘈杂的声音,本身还有些缥缈,绑着她的这辆马车应该是往那声音而去的,逐渐能听到一些刀剑的声音。 秦桑榆挣扎着想起来,突然外面有人掀开了帘子,她马上眼睛一闭,继续装晕。 外面的人扫了一眼秦桑榆,她还是紧闭双眼,没有清醒,他放下帘子,与另外一人道:“还没醒,马车再快些,这是那老匹夫的女儿,有他在手上,就是最大的王牌!” 秦桑榆听的心惊胆战,他们可是再说阿爹?看来她被掳过来,应该是威胁阿爹的了。 原来瑶姬让她待在公子礼身边是这个意思,谁知道她自己乱跑,自己送上门去了。 不行,她一定不能成为威胁阿爹的人质。 她挣扎着想挣脱绳子,谁料那绳子居然越绑越紧,深深的勒进皮肉里。 马车在的人也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帘子在次被掀开。 秦桑榆一脸惊慌,隐约看清了那人的脸,那人脸上横着一条刀疤,他咧开嘴一笑,显得更加狰狞。 “哟,醒了啊,你可别挣扎,这绳子绑法是老子祖上传下来的,你可是越挣扎绑的越紧。” 他上下扫了一眼秦桑榆:“你瞧瞧,这细皮嫩肉的,手脚都勒成什么样子了。” 秦桑榆睁大眼睛,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死死的瞪着他。 “你还敢瞪我,看我不弄死你。” 他刚刚撸起袖子,外面赶车的人拉住他。 “喂,正事要紧,别乱动她,活着就行,快些把人送过去。” 那人受到劝阻,朝秦桑榆呸了一声,将帘子一甩,狠道:“别想跑,否则老子打断你的腿!” 帘子放下来,这一折腾,打斗声越来越清晰,秦桑榆不敢再胡乱挣扎,泪水横流,悔恨不已,若是因为她,爹娘出了什么事,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前面的打斗甚是激烈,秦岩的人有如神助,仿佛结成了法阵一般,外面的杀手无论怎么攻都攻不到内圈。 保护秦岩的那些人目的很明晰,根本不是为了打赢这些黑衣人,而是保护秦岩,他们也不拼命,打不过就换人,滑溜得很。 “该死,主家怎么说的,这一个人怎么这么难杀,他身边居然有如云的高手!” “再想想办法,主家给的金子也不少,只要能把那个秦岩杀死就能拿到酬金了!” 又有人道:“杀个朝廷命官要担多大的风险?咱们的支援怎么还不来?” 此时,载着秦桑榆的马车已经到了,夜已入了深夜。 秦桑榆感觉马车停了下来,打断了方才那些人的争执:“秦岩的女儿已经带来了。” 这群人的领头人掀开帘子,大笑道:“哈哈哈,这个人质抓的好,有了这个王牌,还怕他不会束手就擒?” 他马上转过身去,朝着秦岩的阵营喝到:“秦大人,睁大眼睛看看这是谁?” 他用了内力,这声音能传出很远,自然能传到秦岩的耳朵里。 秦岩被人护着,听到这嚣张的喊话声,不由得伸长脖子去看,雾大了些,不能看到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九十八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一个黑衣人推搡着五花大绑的秦桑榆走了出来,她不敢过于激烈的挣扎,嘴里也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那黑衣人将秦桑榆嘴里的破麻布拿出来,喝道:“跟你爹打个招呼。” 秦桑榆呸了一口口水到那人身上:“你们休想拿我威胁我阿爹。” 这些人可不知道怜香惜玉,他一巴掌打在秦桑榆脸上:“那可由不得你。” 他抓住她后背的衣服,直接飞到半空,秦桑榆像挂在空中。 “秦大人,这可是你的宝贝女儿!你不认得了吗?” 秦岩抬起头来,看着空中的人儿,他喉咙里发出颤抖的声音:“桑榆!” “爹,你不要管我!他们就是想拿我威胁你,到时候我们都活不了。” 秦桑榆急得大喊,生怕秦岩为了救她,做出错误的选择。 “哟,还挺孝顺,现在就看看你爹有多疼你了。” 那人兴味更浓:“秦大人,更深雾重,不如咱们打个商量?你我的人都死伤无数,不如你束手就擒,好让你女儿少受点苦?” 秦岩握紧拳头,吼道:“你们这群卑鄙小人!连妇孺都不放过!” “哈哈哈,这不过是策略罢了,我本身也不打算打你女儿的主意,若是你出来受死,我马上放了你女儿!” 秦岩默不作声,秦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方才的事情她都听到了,这才急急的从帐子里出来。 她几乎走都走不稳,秦岩一把扶住她,斥道:“你来做什么?” “老爷,那可是我的桑榆?” 秦夫人泪流满面,虽然是在问秦岩,眼睛却一直看着秦桑榆的方向。 “桑榆!桑榆!”她声音焦急哀恸,秦桑榆不禁大哭,是她不孝,让阿娘这么担心。 “阿爹,阿娘!你们不用管我!” 那领头的人觉得眼前这一幕甚是有趣,不过他已经没有时间看了,他再次高声道: “秦大人,我耐心很有限,我数十声,你自刎,或者你的宝贝女儿死,你看着办吧。” “阿爹——”秦桑榆声音带着哭腔,眼睛直直看着秦岩的方向,她不能夜视,也看不清秦岩的表情,但是能想象到,爹爹一定被逼到两难的绝境。 “十!” “九!” “……” “老爷,怎么办?”秦夫人攥住秦大人的手,只觉得冷汗涔涔。 “五!” “四!” 此时,一把刀已经驾在了秦桑榆脖子上。 那人继续数道:“三——” “慢着!” 那人停下来,道:“秦大人,你怎么选择的?” 秦岩从身边人手里夺来一把剑,朝那人道:“你可会说话算话,放了我女儿?” “那是自然,我们江湖人最将道义,说了不动她,就不会动她。” 那人头一抬,示意将秦桑榆脖子上的刀放下来。 “秦大人,动作快些,我们没有时间同你耗着。” “阿爹,不要,不要。”秦桑榆拼命摇头,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干看着。 秦夫人握着秦岩的剑,拼命地摇头:“不要啊,老爷。” 秦岩扳开秦夫人的手道:“夫人,秦家以后就靠你了!” 他将刀架在脖子上,闭上眼睛。 一个石头飞出来,打掉秦手里的剑,那人眼看秦岩就要死了,突然被人坏了事,不由得大怒。 “什么人!” “要你命的人。” 大雾中若隐若现的人影往前走,那领头人一瞧,来者是一个翩翩佳公子,身后跟着的一群人应该也是高手,感应气息应该不在他之下。 而是因为方才公子礼的那一手,这些人对他有些忌惮。 那领头的人手里仅有一个人质,他把刀又重新架回了秦桑榆的脖子上,道:“你敢来,我就杀了她。” 公子礼虽然比不得公子岑羲举世无双的气质,但都是同一个爹生的,相貌仪态也是非凡,他无所谓的笑道: “我巴不得你杀了她,我要救的本就是秦大人,你若是杀了他的女儿,他便没了去死的理由,反而会歇尽全力为他女儿报仇,不知道,被一个朝廷重臣盯上的滋味怎么样?” 这不由得让那领头人有些犹豫,若是人质死了,他们只怕也得交代在这里了,唯今之计,只有一个字,拖! “这位公子,我等今日就是为了取秦岩性命而来,不知公子与这位秦大人有什么渊源?” “我乃是大周三公子,救我大周的重臣,需要什么渊源?” 公子礼与这杀手头子讲话的间隙,往秦岩那里一瞧,围绕在秦岩身边的人,个个都不简单,也不知道是谁的人。 那领头人一噎,看来今天真是倒霉了,接了这笔生意,惹到了朝廷,到最后只怕命都没有了,还谈什么钱。 不过想到曹大人给的那笔银钱,又有些割舍不下。 看来,得拖到援助的人来了,再做打算了。 他眼睛溜了两圈,用商量的语气道:“三公子,今日之事是个误会,我们江湖人常说,多个仇人不如多个朋友,今日你与我们结仇,哪怕我们之中逃出一个,也会集结大帮人找你报仇的。 不如化干戈为玉帛,秦大人的命我们也不取了,你放我们走如何?” 公子礼笑道:“如此甚好,你先把秦大人的千金还给我。” “那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出尔反尔。” 那人本意就是要带走这个唯一的人质,一来现在秦桑榆成了他们的保命符,二来他还没有放弃那笔银钱,企图用秦桑榆来威胁秦岩。 公子礼轻声嗤笑:“你有选择的权利吗?” 那人敢怒不敢言,双方对峙着,都没有轻举妄动。 那领头的侍卫越来越焦躁。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更深雾更重,公子礼看似悠哉悠哉,其实心里也升腾起一丝焦虑,毕竟秦桑榆还在他们手上,他有了悔意,为什么要将她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 他耐着性子等对方的人屈服,他有足够的时间陪他玩。 殊不知,对方是在等,等后援。 又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所有人都听到了远远传来的马蹄声,众人神色各异。 那领头的杀手眼睛光芒更甚!他们有救了。 第九十九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马蹄声越来越近,这些人的意图很明显,公子礼也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有援兵。 他们的援兵一到,要救下秦桑榆担的风险就更大了些,所以必须抢在他们的援兵到来之前救下她。 公子礼听着马蹄声,预估着人数,听这马蹄声人数不多,就怕来的都是精锐。 领头的杀手得意洋洋,道:“公子,我们的援兵马上就到了,不如现在放我们走,免得稍后短兵相接,误伤了这秦家公子就不好了。” 援兵一来,他们尚有一战的机会。 于他们来说,什么得罪朝廷都是后话,天涯海角哪里不能躲过去,过了眼前这关才是最紧要的。 故而现在,他们已经时来运转,更加有本钱与公子礼和秦岩耗着。 那领头的也看出来了,公子礼这么久没有动手,也是不可能真的置秦家公子不顾,否则便会白白与秦大人结怨。 公子礼衣袖下的拳头紧握,心道若不是我故意而为之,你们岂能绑到秦桑榆。 此时已经接近子时,阴气更甚,更何况刚刚这里打斗了一番,浓重的血腥味萦绕在众人的鼻尖。 “哒哒哒...” 马蹄声也越来越近,一下又一下敲击着公子礼的心。 秦岩和秦夫人没有内力,听不到远处的马蹄声,听到贼人说还有后援,只得干着急。 情急之下,秦岩道:“三公子,既然有人花钱买本官的命,本官给了就是,只求三公子快快带本官的夫人与小女离开才是。” 领头刺客正得意洋洋,仰头大笑道:“还是秦大人识时务,速速出来受死吧。” 他这一猖狂,必然分神,在这个空挡里,公子礼突然发力,只身闯了过去。 眼见就要碰到秦桑榆了,领头人一机警得很,大笑道:“我早料到你有此举动!” 他单手拖住秦桑榆的衣服,往后退了十几米远。 秦岩和秦夫人看的很着急,这么一来,岂不是要误伤到她了,紧张的喊道:“桑榆,你怎么样了?” 秦桑榆喉咙已经嘶哑,发出破碎的声音:“阿爹,阿娘,我没事!” 那领头人怪笑道:“秦大人,你宝贝女儿手脚都要捆断了,你是不是舍不得死,所以故意让你女儿多受点苦!” 秦岩面露痛苦的神情,他手上还握着剑,又要往自己脖子上抹去。 直把秦夫人吓得哇哇大叫。 “秦大人!本公子救了你一次,可救不了第二次!” 公子礼的声音重重的敲在秦岩心上,秦岩一惊,颓然的放下剑来。 “妖言惑众,本公子现在就杀了你!” 他手握宝剑,飞身而起。 这么一举动,对面的人反应也极快,纷纷举剑攻击公子礼,与他缠斗起来。 “公子!”琉风没料到公子礼突然来了这一招,领着自己人也加入了战斗。 霎时又是刀光剑影,谁都奈何不了谁。 公子礼身姿灵巧躲过几招:“你们胆敢动本公子一根毫毛试试?” 领头人顿时灵光一闪,若是挟持公子礼,这含金量可比秦桑榆高多了,但若是伤了他,麻烦也会更大,他在后面用内力传声:“不要杀他,给我生擒。” 公子礼眯了眯眼睛,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想拿他做人质。 既然没人敢杀他,他手上的招式更加凌厉,中伤了几人,那些人也不敢朝他的要害攻击。 躲在暗处已久,正在伺机而动的麒岳一惊,时机未到,就战成一团了,这公子礼不是胡来吗? 当真是沉不住气。 难怪瑶姬要将救秦桑榆的重担交给他,怕是早就预料到公子礼成不了事。 麒岳悄悄绕到那领头人后方去,这人挟持着秦桑榆没有与人打斗,但是他的人也离的很远,若要说时机,现在才是最好的时机。 他手心握着一支飞镖,这就是就是那支暗算瑶姬的飞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一支飞镖脱了麒岳的手,便如离弦之箭朝领头人的后心直直的击过去。 那领头人对身后的的声音有了感应,紧要时刻一回头,居然避开了要害,只打在了胳膊上,顿时血流不止。 “什么人!” 他遭受偷袭惊疑不定,暗自思忖着难道对方的援助来了?这么一分神,秦桑榆看到他手上插着的飞镖,眼睛一亮,胡乱道:“他们来救我了。” 那人听了这话,拎起秦桑榆,眼睛都要暴出来:“他们是谁,你们还有多少人。” 秦桑榆冷笑的看着她,又猛烈的挣扎起来。 那领头人即便是手上中了一支飞镖,依然没有松开擒住秦桑榆的手,秦桑榆感觉这人快要把自己的骨头抓断了。 麒岳啧啧两声,这人素质极好,难怪可以做个领头人,不过是敌非友,麒岳虽然爱惜人才,也只能做到亲自送他归西了。 救人就要趁现在,虽然没能一举将他杀了,但是他已经受伤了,现在又有秦桑榆的挣扎分他的神,他的反应便会迟钝几分。 麒岳速度快如俯冲的雄鹰,隔得越近,越能看清楚。 那领头人即便受伤了,抓住秦桑榆还是绰绰有余。 就在这时,秦桑榆一抬头,苍白的脸闯入麒岳眼里,麒岳瞳孔一缩,这么短的时间,居然被折磨成这样,瑶姬那丫头一定不会放过这群人。 麒岳已经到了那人身后,与此同时,秦桑榆也朝着那人的胳膊一口咬下去。 那人手吃痛,不得已微微松了松,另外一只没受伤的手招呼上了秦桑榆的脸,留下一个明显的巴掌印。 他嘴里一句骂人的话还没有骂出口,胸口突然一痛。 他吃惊的低下头去,一支尖锐的利剑穿透了他的胸膛。 “你……你是……什么时……候来的?”那领头人满是不可置信,他怎么也不可能毫无知觉,就被麒岳刺了一剑。 “就在刚才。” 麒岳下手速来狠辣,这一刀正中心口,抽刀出来,血都不会流出太多。 他一个用力,将刀抽出来,那领头手也脱力,趁麒岳不查,突然拔出受伤的那条手臂的飞镖,狠狠地刺向秦桑榆。 第一百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秦桑榆吓得高声尖叫,引来了所有人的注意。 方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打斗上,都没人注意到这边。 现在一看,不得了,那领头人知道自己活不了,拼死也要杀了秦桑榆,这一击连麒岳都始料未及,终究还是让他得手了。 那支飞镖刺入秦桑榆的胸口,她登时就晕了过去,血溢出来,将胸口的一大片都染红。 麒岳飞起一脚,将那人踢得飞起来,他噗的吐出一口血,张狂的哈哈笑了两声,身子着了地,便再也不会动弹。 “头儿!”数十的刺客立即休战,几下跳跃到已经死绝了的领头人身边。 一个刺客将手放在领头人的鼻前,已经没了呼吸。 他们的眼里一片沉痛,没想到这一趟任务,居然要付出这么惨痛的代价。 麒岳也搂住了昏迷不醒的秦桑榆,掏出一把匕首,将捆住她的绳索割断。 公子礼已经停了手,朝这边走过来,看着秦桑榆胸口的那支飞镖,眉头紧锁。 也不知道这一刺有没有伤到要害,她的伤口必须马上处理。 那群刺客一阵骚动,他们受到了刺激,群情激奋,爆发出冲天的呐喊声。 “杀了他们,为头儿报仇!” 公子礼也被这一声歇斯底里的呐喊震得回了头。 麒岳打横抱着秦桑榆,冷笑一声:“技不如人,活该!” 这一句话夹杂着内力,激荡在每一个刺客的胸中,他们心里顿时燃起熊熊怒火。 有人道:“我们的支援马上就到了,杀了他,一定要为头儿报仇!” 顿时喊打喊杀声更加响亮。 他们已经仿佛已经忘记了为什么而来,都拼命地朝麒岳攻击。 公子礼一看形式不妙,马上把手伸向秦桑榆,想把她接过去。 麒岳怀抱秦桑榆,朝公子礼冷道:“若不是你不及时救下她,她也不会落到这一步。” 麒岳说完这句话,已经抱着秦桑榆朝秦大人那边逃去。 公子礼愣怔了片刻,这人怎么知道眼前的局面是他见死不救造成的? 来不及多想,他只能去追麒岳,毕竟现在那群刺客要杀的人是麒岳。 公子礼的人也不知道该不该打,就与那群已经发狂的刺客打了起来。 马蹄的声音并不是“援兵”来了,而是瑶姬一行人。 “公子,前面有打斗声。” “方才还没有,应该是突然打起来的。”这是云深的声音,也跟着分析了一番。 岑羲还是单手搂着瑶姬,温润的声音响起来:“猜测什么?前去瞧瞧便是。” “是,公子。” 云深闭紧嘴巴,再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一行人的速度已经达到了极致。 终于已经近在咫尺,连秦大人都知道有人赶来了。 那些刺客出手更加狠厉。 “我们的援助已经到了,一定要杀了你为头儿报仇!” “交出杀害我们头儿的人,我们马上就撤退。” 麒岳将秦桑榆交给秦岩,秦岩马上将秦桑榆抱进了帐篷,秦夫人也急得团团转。 而麒岳自己则飞身上了马车顶,冲打斗的人道:“你们想杀我,我就在这里。” 那群刺客已经杀得两眼通红,看着高高立在马车顶上的麒岳咬牙切齿。 他们在与人缠斗,根本近不了马车的身。 而麒岳站在高处,视线更加宽阔,雾里已经现出朦胧的身影,那便是这群刺客说的援助? 那一群人中,麒岳分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本以为还有一场恶战,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麒岳大笑道:“下面的贼人听好了!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看是谁的援军。” 他们所谓的援助力量,已经下了马,不是飞过来的,也没有马上伸以援手,而是一步一步缓步走过来的。 所有人都看清楚了,这一行人有十多人,其中还有一个蒙着面纱的姑娘。 那些刺客惊疑不定,这不是他们等的援助力量! 据他们所知,那一部分同伴被派去杀一个女子,按理来说,也应该到了。 瑶姬边往前走边弯着眼睛,笑道:“你们是在等人吗?” 瑶姬声音不大,她知道他们都能听到,继续说:“你们等不到了,他们想杀我,可是他们都死了。” 这一句话,连公子礼都看过来,他眼光稍在瑶姬身上停留,暗赞一声出尘,他视线又往旁边一扫,看到了她身边的岑羲。 七弟怎么在这? 岑羲显然也看到了他,点头示意,继续闲闲的围观着,只护着瑶姬一人。 这时候,心理震动最大的莫过于那些刺客了。 等不到了,什么叫等不到了?那些刺客都不信,那么多人去杀一个女子也没能成功。 那他们今日是不是也难逃一死。 瑶姬懒得和他们废话,四处搜寻麒岳的影子,一抬眼就看到他站在马车顶上。 麒岳知她挂念秦桑榆,告诉她:“秦家公子受了重伤,需要马上回城救治。” 瑶姬笑容凝固在脸上,扯动着嘴角:“你说什么?他们竟然伤了她!” “我杀了他们的头儿,他企图拉秦桑榆同归于尽。”麒岳耸肩。 瑶姬稳稳心神,江湖人素来有仇必报,都是为了救桑榆,麒岳惹了大麻烦。 她转动眼睛,只得祸水东引了,她对岑羲道:“公子打算如何处置这群刺客?” “你觉得呢?”岑羲看着她的眼睛反问她。 瑶姬有所求,语气有些发虚:“自然是一个不留。” 谁料岑羲道:“那便如你所言。” 岑羲举手一挥,云深他们得到示意,如一群敏捷的豹子,目标就是那群不知死活的刺客。 温润的声音在次响起:“记住,是一个不留,别有漏网之鱼。” 瑶姬盈盈一拜:“多谢公子。” “我并非为了你,他们掺和这件事,就是该死。” 敢与朝廷作对的人,绝不能留。 瑶姬点头,无论如何,她承了这个情,这些人不死,只会对麒岳穷追不舍,与其到时候再解决,不如现在一起解决了。 看着岑羲的手下加入,公子礼暗暗吃惊,没想到岑羲身边有这样的高手,心里对岑羲的忌惮又多了几分。 第101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有了岑羲的人加入,高下立现,那一兜的黑衣人都不是对手。 他们被打的落花流水,有想撤离的都被截胡下来,拉回来继续打。 因为岑羲下了死命令,一个不留。 瑶姬心里挂念秦桑榆的伤势,无暇在这里观战,挤到保护秦大人一家的包围圈里。 岑羲只看了一眼那边战况正盛,眼下他们人多势众,这群人交给云深处理就成了,还不需要他出手,他跟着瑶姬而去,这些人纷纷往两侧退,给岑羲让出一条路来。 他就那样走进来,衣服都不曾颤动一分。 显然,在这些刺客来的时候,秦岩一行人已经支好了帐篷。 她也不知道秦桑榆伤势怎么样,拨开帐篷走了进去。 岑羲正欲跟着瑶姬走进去,一只手拦住了他,耳边传来公子礼的话语,略带疑惑,更多的是质问:“七弟怎么会在此?” 岑羲停住脚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三哥在,我为什么不能在?” “我是奉父皇之命查秦府失火案,自然是理应在此,倒是七弟消息灵通,三哥也比不得你。”言辞犀利,话中的讽刺意味明显。 岑羲也不恼,笑道:“三哥真是贵人多忘事,三哥查的是秦府失火案,我查的是祝家遗孤告状的案子,恰巧这两个案子都涉及到秦大人,你我两兄弟恰巧碰到又有什么稀奇的呢?” 公子礼一顿,他确实把这件事忘记了,今早朝堂之上,父皇的确把这个差事交给了他。 只是他查到秦岩没死都查了半月,而岑羲接到这差事还没过去一日,就查到了秦岩的行踪,这件事疑点重重,他绝不相信岑羲是今天才开始着手查秦家的。 岑羲瞧他若有所思,一只手撩开了帐篷的帘布,绕开公子礼:“若是三哥无其他事,我便先进去了。” 也不等公子礼答话,他便自顾的走进去了。 公子礼缓过神,想到帐篷里躺着的是秦桑榆,他也有些担忧,想了想,脚一抬,跟着走了进去。 瑶姬已经和秦岩与秦夫人站在一起,秦夫人还在不断的哭,秦岩瞧着也不好受。 外面打斗的动静已经被这里的人自动忽略,但是进来的这两人谁都忽略不了。 来人是公子礼与岑羲。 秦岩神色晦暗不明,这两人同时出现在这里是必然不是偶然,他一个做臣子的自然不能置喙。 总之礼还是要见的,秦岩与一同瑶姬扶着快哭的没气的秦夫人迎了上去,拜了一拜:“参见三公子,七公子。” 两人几乎同时伸手虚扶一把:“不必多礼。” 公子礼眼神已经瞟向床上,帐子打下来了,只能隐约看到躺着一个人。 他忍住冲上去将帐子拨开的冲动,心里升腾起浓浓的自责,若不是他想试探瑶姬,秦桑榆也不会陷入这么危险的境地。 最后,秦桑榆也终究不是他救的,他这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扫了一眼瑶姬,最后看着秦岩,语气有些复杂的问道:“令嫒情况怎么样了?” 岑羲也听得公子礼的语气有些怪,不由自主的望向瑶姬,瑶姬扶着秦夫人,低眉顺眼,并没有抬头看他。 秦岩眉头深锁:“情况不太好,随行的大夫瞧过了,这一下刺得刁钻,不敢随意拔出来,万一大出血荒郊野外也没有好药材。” 居然这么危险!公子礼眉眼间尽是焦急,话语里也透露出几分关心:“那便马上回京都。” 京都的卧虎藏龙,当然不缺好的大夫,秦岩也知道。 只是他现在却有些迟疑,回京都的路上一路颠簸,也不知道桑榆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这也是瑶姬疑虑的问题,她拜了无尘子为师,却没有习过一天医术,面对这种生死存亡,突然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众人都没辙的时候,岑羲从袖子里掏出一只小瓷瓶。 公子礼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感觉那瓶药可以救秦桑榆。 岑羲深知他们的疑虑,他将瓷瓶递给秦岩,果然如公子礼猜想一般:“这是先生配置的救命药,一粒可以吊上十二个时辰,秦大人拿给令嫒服下,我们速速回京。” 秦岩颤着手接过去,双膝一屈,就要跪下去。 岑羲眼疾手快,手已经扶起他,笑道:“秦大人,你这是做什么?这药是先生强塞给我的,要谢也应该回去谢先生。 不过眼下不是谢来谢去的时候,回京之后,将秦公子交给先生救助好,再一并谢也不迟。” “是是是……回去再一并答谢。”秦岩感激的站起来,握紧手中的药往秦桑俞那里走过去。 瑶姬低着头,眼睛却亮了亮,关键时候她就脑子短路,她怎么忘了自己那个便宜师傅也是岑羲的教习先生。 毒医本就不分家,况且岑羲是他一手带大的,他怎么可能不在岑羲身上放一些救命的宝贝! 她眼珠转了几圈,看着秦岩正在拿药喂桑榆,心里已经开始打上那种药的主意了,赶明儿也去搜刮几瓶过来,关键时候还能保命。 岑羲没有错过她灵动的眼眸,嘴角荡出一丝笑意,他抛出诱饵,鱼儿上钩了。 此时岑羲还不知道,瑶姬是无尘子的弟子,直到后来,他才知道,瑶姬的主意根本没有打到他身上。 秦夫人一听桑榆有救了,也不哭了,她毕竟是诰命夫人,马上调整了仪态,只有红肿的眼睛和紧紧抓帕子的手泄露了她的焦虑。 帐篷外的声音逐渐安静下来,云深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公子,一共四十一名刺客,全部毙命。” 公子礼听了虽然没什么表情,内心却波涛汹涌,几句话的时间,就做掉了这么多高手,他的人也功不可没。 岑羲更是面无波澜,道:“处理一下尸体,即刻回京。” 公子礼总觉得有些不妥,问道:“七弟可知道今日刺杀的是些什么人?” 岑羲一笑,还是那张温润的脸,说出来的话却很张狂:“这重要吗,三哥可不要束手束脚,这天下还有敢报复你我兄弟二人的人?” 第102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公子礼一噎,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这是被七弟嘲讽胆小了? 喉咙干涩了片刻,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用哥哥训弟弟的口吻,语重心长道: “话虽如此,最好不要无故与人结仇,今天这些刺客摆明了就是专门训练的,若是惹到江湖人,夜里总是睡不安稳的。” 岑羲根本不买他的帐,两手一摊,语气满是无奈:“人都已经杀光了,兄长还说这些做什么?” 公子礼在次失声,是啊,这人都杀了,该结仇都结了,而且杀人这事,还得算他一份。 瑶姬憋笑憋得很辛苦,岑羲看着温润,说出来的话却很欠扁,这么赤裸裸的嘲讽公子礼,直把他的脸憋成了猪肝色。 公子礼显然没有意识到,如果不是因为他故意破坏瑶姬的局,故意让秦桑榆被掳走,后续这些事情根本不会发生。 两位公子非常静默,公子礼不想再与岑羲抬杠,怕一不小心拳头就招呼到他的脸上。 瑶姬非常适时的打破这一气氛:“两位公子,桑榆已经服下了药,不如马上启程回京?” 岑羲看着瑶姬,她倒是两头不得罪,因为她问的是“两位公子”。 兄弟两人十分有默契的答道:“即刻启程。” 现场善后事宜交给了云深等人处理,其余的都在收拾,趁着夜色进京。 等到全部整顿好的时候,已经三更天了。 秦岩亲自抱着秦桑榆上了马车,自己骑上马,留下瑶姬和秦夫人留下来照看秦桑榆。 不多时,瑶姬感觉马车动了起来,因为赶时间速度快,有些颠簸。 经过一晚上的惊吓,秦夫人有些病殃殃的,现在又因为担心秦桑榆,实在睡不得觉。 瑶姬知道劝她休息一会也没用,索性也不劝,她握住秦桑榆的一只手,不小心拉开了袖子,仔细一看,手腕上全是绳子勒出来的红痕,触目惊心。 秦夫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脸色突变,拉开秦桑榆的另外一只手,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啪嗒啪嗒的掉下来。 秦岩出来这一遭,将秦桑榆托付给瑶姬,所有的事情瑶姬都办的圆满,偏偏这件最重要的事情办砸了,瑶姬只觉得惭愧不已: “秦伯母,瑶姬有负重托,没照顾好桑榆。” 秦夫人是个深明大义的人,冤有头,债有主,伤害桑榆的人全都死了。 至于秦岩要做这等危险之事,谁都不能逼他,她也无条件支持自己的丈夫,只能说是他们连累了女儿。 瑶姬也是一个女流之辈,不能时刻盯着秦桑榆,因为秦桑榆遇险,她能追到这里来,还派人救她已经是仁尽义至了。 秦夫人安抚的拍拍瑶姬的手道:“你也是个好孩子,前朝之事你做的努力老爷都有提过,这阵子辛苦你遮掩了。” 瑶姬会心的点头,秦夫人又继续照料秦桑榆去了。 马车一路颠簸,瑶姬咬住下唇,脸色苍白,她的伤也没好全,还受不得这舟车劳顿。 她强忍着疼痛,一路颠簸到了京都。 回到京都已经是午时,昨夜没有休息,又赶了一夜的路,瑶姬和秦夫人都有些受不住。 马车停稳,瑶姬掀开帘子,岑羲已经到了马车下,伸出手来,扶住他,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可还能撑得住?” 瑶姬虽然眼睛迷蒙,心里登时一暖,她就着岑羲的手下了马车,也小声道:“瑶姬无事,多谢公子担心。” 秦岩也过来了,先将秦夫人扶下来,再将秦桑榆抱下来,一抬头,发现这里是七王府。 岑羲道:“先生就在里面,秦大人快进去吧。” 秦岩点头示意,他承了岑羲公子这个情,一定会还的。 围观的百姓有许多,都是看热闹的,他们阵仗不小,还拖着一个囚笼,百姓都很好奇里面那个犯人是谁。 瑶姬看着围观的众人,只感觉眼前一片恍惚,出现了重影,她脑子里飞快的的闪过些什么,还来不及抓住,一片眩晕袭来,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再睁眼,她已经躺在了床上,脑子一片混沌,马上坐了起来。 不料床旁边还睡着一个,银湘迷迷糊糊的转醒,看着瑶姬已经坐了起来,惊喜道:“公子,你醒了!” 瑶姬拍拍脑袋,她这幅身子,自从受了次伤之后就更弱了,动不动就晕倒,以后经常这样会误事的。 她声音有些沙哑,问到:“这是哪里?” 银湘道:“这里是七王府呀。” “我怎么来的?现在什么时辰了?秦家公子怎么样了?秦大人去了哪里?” 银湘:“……” 她一连串问了几个问题,银湘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瑶姬见她呆愣,掀开被子,下了床,银湘马上起身,扶住她:“公子,你要去哪?” “我要去瞧瞧。” 银湘给瑶姬更衣,她理了理思路,跟瑶姬说外面的情况:“公子,你今日晕倒,是岑羲公子抱着你进来的哟。” 八卦又充满揶揄的口气,一句话被说的抑扬顿挫。 瑶姬:“……” 众目睽睽之下,伤风败俗。 “你昏迷了半日,现在晚上了。” 这一句略显忧心。 瑶姬若有所思:身体太弱,劳累一晚上居然要昏迷半日之久,果然不中用,看来以后要练些强身健体的功夫了。 “秦家公子中的飞镖也拔出来了,没有伤到要害,先生又医术高超,不日就可以恢复。” 银湘说这话的时候满怀敬意。 瑶姬得意:七王府的人就是对他那个便宜师傅盲目崇拜。 “至于秦大人,应该是进宫去了,不过秦大人一家不是被烧死了吗?” 瑶姬:当然没死,还不是因为有你英明神武的公子我? “公子?” 瑶姬一直站着任她摆布,也不答话,真不知道方才的话听进去了没有。 银湘最后给瑶姬披上一个披风。 瑶姬整个裹得只剩下一只眼睛,她从南齐而来,格外的怕冷。 她弯着眼睛冲银湘笑,像两弯月牙,也让银湘确认了刚刚的话她全都听进去了:“银湘真是个小老太太,最配麒岳那只闷葫芦。” ——————————————————— 在这里谢谢冬之魂,blzwang,沉默是金007一直以来的订阅支持,实不相瞒,其实我每天订阅就你们三??,没有推荐票没有打赏没有月票,不过因为有你们三个小可爱,我没有放弃自己,随便水字拿全勤。 因为是个小萌新可能故事结构文笔都不咋地,总之成绩很惨很惨了,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求点免费的推荐票,今天也是很努力码字的一天,若是有进步或者退步求留言告知,我不想连你们也失去,手动大哭。 真的是很惨一萌新了,继续努力完本。 () 1秒记住爱尚: 第103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银湘刷的一下脸爆红。 幸亏瑶姬已经穿好衣服,促狭的看了她一眼,缓解了她的尴尬:“这七王府我不熟悉,不带我去拜会你家公子一番?” 银湘低着头,抿了抿嘴,不敢再打趣瑶姬,谁知道她会不会乱牵红线,只敢小声道:“公子随婢子来。” 她灰溜溜的在前前面带路,瑶姬眼里带着笑意,得知秦桑榆无事更是一身轻松。 高兴归高兴,脚步却是沉稳的,没有如银湘那种小女孩的浮躁感,亦步亦趋的跟在银湘身后。 岑羲现在还在无尘子那里,银湘带着瑶姬绕来绕去,终于绕到无尘子的药房前。 秦桑榆现在交给岑羲府上的丫鬟照料着,秦夫人虽然没有晕倒,但终究是女流之辈,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现在还在休息。 银湘走过去,叩响门:“先生,公子,瑶姬公子来了。” 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瑶姬颔首,再抬头,居然是无尘子亲自来开的门。 老人家见到瑶姬过来了,一脸惊喜。 今天岑羲小子和秦大人一人抱进来一个小姑娘的时候,他满头雾水,秦家那丫头伤的比较重,他先查看了一番再来看的瑶姬。 这次瑶姬也蒙着个面纱,他仔细一瞧,真是自己那个不省心的徒弟,他气了个倒仰。 以为她也受了伤,急忙查看,原来是劳累过度,睡一觉就好了,这才放下心来,安心给秦桑榆治伤。 方才情况紧急,他也没来得及照看她,现在瑶姬醒来拜见他了,心里自然高兴,张嘴就唤:“宁......” 还没说出来,瑶姬毫不客气的打断他后面几个字:“瑶姬见过先生。” 若是没猜错,刚刚师傅又要叫她宁丫头了。 无尘子:“......” 他后面两个字生生吞进肚子里。 他是多么睿智的老人,马上意识到这丫头居然六亲不认,欺师灭祖! 他牛脾气蹭的上来了,可是眼前这个是个软软可爱的女娃娃,下不得手去揪她耳朵,又打不得骂不得,就只能戳破她是自己徒弟的身份才解气。 偏偏这时候,瑶姬看着岑羲也在无尘子身后,微微低下头,错开他的视线,因为有无尘子的阻挡,岑羲看不到她的脸。 瑶姬可怜兮兮的冲无尘子眨眨眼,灵动又狡黠。 这谁受得住?无尘子心一软,什么脾气都发不出来了,知道她不想被岑羲小子知道了身份,就暂且帮他遮掩一回吧,这样岂不是更好玩嘛。 瑶姬时刻关注无尘子的表情,见他面色有动,放下心来,师傅就是好脾气,撒撒娇就哄好了。 因为秦桑榆这事是突然出的,瑶姬也来不及与无尘子串通,就当着岑羲的与他面碰上了。 不过瑶姬深知师傅是只老狐狸,又爱看戏,临场应变也没什么问题,这才敢大剌剌的来了。 无尘子摸摸小胡子,端着长辈的身份,慈爱的问道:”小丫头,你身上的伤恢复得怎么样啦?“ 这倒是岑羲公子知道的事情,没想到师傅入戏这么快这么完美,就像一个偶然救助了她的老者,随意关心一番。 瑶姬当然也不甘示弱,作揖道:“多谢先生关心,瑶姬已经大好了。” 岑羲瞧着这么和蔼可亲的先生哪哪都怪异。 而且今天他给瑶姬看的时候,比看伤势很重的秦桑榆还要着急,不过他也没说出来。 联想起今天还有一件怪事,先生如果要问他去做什么了,一定是直来直去的。 这一次居然躲躲闪闪,旁敲侧击问他昨晚去干嘛了,得知他昨天出去大干了一场,那眼神像是要把他吃了似的,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无尘子想的当然是,这么危险的事情,怎么可以带瑶姬这么娇滴滴的小女娃去呢,幸亏受伤的不是她,否则…… 岑羲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悄然的躲过一场劫难。 岑羲轻咳了一声,正在演戏的的两人仿佛才知道他的存在一般。 瑶姬及其自然的给岑羲行礼:“七公子。” 瑶姬不动声色,猜想岑羲应该起疑了,这些事情能瞒一时是一时吧,牵扯出来的事情太多,眼下也不好同他解释。 况且,虽然同为无尘子一手带大的,俞怀只有一个。 岑羲点头,暂时收起自己的疑心,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道:“进来吧。” 瑶姬跨进来,银湘都给她说过秦桑榆的伤势了,她也没有多此一问,就是为了看一眼那个安静的躺在床上的少女。 无尘子手不自觉的抚着小胡子,叹道:“也是这丫头命大,差一点就伤到要害了,若不是碰到老夫,别人只怕也无力回天。” 瑶姬面容一派平静,心突然悸了一下,只差一点,又是一条人命。 许多人的陨落或多或少都是因为她,她无意识的摊开自己的手,心里怔怔的,自己的这双手,无形之中染了多少血了? 岑羲看着她悲悯的神情,心中一动,情不自禁轻轻拍了她的肩膀,这一接触,两人都是呼吸一窒。 而一旁的无尘子则莫名奇妙的看了两人一眼。 气氛突然冷凝…… 再不走,还不知道无尘子要说些什么。 岑羲自然的收回手,又是掩示的咳嗽一声,没话找话:“你同我出来一下,我有重要的事情与你说。” 现在一共就三人,无尘子不满的盯着岑羲,难道还有什么事情要瞒着他不成? 岑羲面不改色心不跳道:“这里说话恐怕惊扰了秦家公子休息。” 无尘子:“……” 秦桑榆没有三天醒不过来。 瑶姬终究是善解人意的,朝无尘子笑笑:“公子说的有道理。” 就跟着岑羲走了出去,无尘子摸摸小胡子,被岑羲这么一弄,全然忘了刚刚的小插曲。 只顾着感叹,瑶姬无论是和岑羲还是俞怀走在一起都很登对啊,心里有些得意,不愧是他的小徒弟。 瑶姬摸不清岑羲要做什么,索性先发制人:“秦大人已经进宫了。” 意思是你怎么没有进宫? 这句话没有问出来。 岑羲笑。 “在等你醒过来。” 第104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他一双眼睛宛如深谭,定定的看着他,温润得让人沉溺。 瑶姬一愕,她这是,被调戏了? “公子说笑了。” 瑶姬低着头,谦逊不已,信了才有鬼。 岑羲轻叹一声,这年头,说实话都没人信了。 他轻轻一笑,风采斐然。 瑶姬没抬头,温润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也的确是在等一个人。” 一个证人。 瑶姬本身松了口气,接着想到了什么,又眉头紧蹙。 今日午时她便想起来了,只是当时自己身子不济,晕过去了。 不知不觉把心中所想问出了口:“公子说的可是吴氏?” 吴氏便是那告御状的重要人证,瑶姬记得,昨夜注意力都在秦桑榆身上,并没有看到那吴氏妇人。 瑶姬盯着岑羲的靴子出神,半晌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一抬头,他也在看着她。 他笑道:“你说的不错,正是那吴氏妇人。” “秦大人担心自己半路遭遇不测,遂把人证物证都分开带来,也算是狡兔三窟。” 听的出来,岑羲对秦岩赞誉有加。 瑶姬抿唇,秦大人果然是个谨慎之人,不过现在路已经扫清,人证物证都有岑羲护着来,不知道宫内是什么样的光景。 时间追溯到昨夜,这是一个不眠夜。 京都的大批官员都在等一个消息,准确来说,是在等刺杀秦岩成功的消息。 大理寺少卿一夜未眠,一个人坐在大堂里,等待着。 一夜过去了,东方鱼肚白初现,那个救赎他的消息依然没有传来,他静坐在大堂内,闭上眼睛。 天亮了,一切都结束了。 终于有消息传来,但于他来说并不是好消息,秦岩回京了。 整个京都都在议论纷纷,无论是茶馆还是客栈,秦府一把大火烧起来,居然没烧死秦家人。 这一传奇故事,使得说书先生又有了新故事编,纷纷忙碌起来。 又是这一日的傍晚时分,秦岩进宫面见周帝。 周帝的圣旨到了大理寺少卿府,人证物证在宫中齐聚。 王大人接了圣旨,郑重的穿好朝服,整整齐齐的进了宫。 宫里依然灯火通明,王大人迟疑了一下,走了进去,跪下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有作为朝廷重臣的自尊,即便是犯下大罪,他也是体体面面。 周帝瞧着王大人发白的胡子,郑重的着装,这是当年他亲点的状元,心里当真不是滋味。 他面无表情的道:“你可知罪?” “臣知罪。”大理寺少卿一句狡辩的话都没有,直接认了下来。 秦岩也没意外,这大理寺少卿是个聪明人,他当堂读了潮州知县的招供。 大意是潮州知县利用权位便利,巧取豪夺了吴氏夫家的传家画,为了讨爱收藏字画的大理寺少卿。 又利用其权位迫害吴氏一家。 人证吴氏女跪在那里,看着认罪的王大人,和一身狼狈,趴在地上的瑟瑟发抖的潮州知县,眼泪横流。 物证则是秦岩第一次截胡大理寺少卿偷运出来的书画。 秦岩能活着回来,便是人证物证俱在,他无从反驳。 然而这只是王大人其中一条罪责。 周帝手里捏着一张羊皮纸,狠狠的甩在王大人面前:“告诉朕,这是什么?” 王大人盯着眼前那张羊皮纸出神,确定以及肯定,他一定把他那张张羊皮纸藏在书房的盒子里,这张羊皮纸一定是另外一张。 他慌忙的把羊皮纸捡起来,一条条看过去,和他的那张一模一样,他突然有种想大笑的冲动。 “到底是谁要害我,哈哈哈。” 他败了,没有能力查出给他羊皮纸的人是谁,也没刺杀秦岩成功。 周帝不怒斥他失礼,别的人自然也不敢。 秦岩站在一侧,百感交集,那个丫头啊…… 这次他金蝉脱壳,不但是为了审查潮州知县。 而且秦府失火,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这些惊弓之鸟的注意力,就是为了让他们把心思都放到他身上来。 而瑶姬的人则在搜刮羊皮纸上各个官家犯罪的证据。 这些官家几乎是没有防备,瑶姬的人查得畅通无阻,这大约还有岑羲的手笔。 那些官家迫害秦岩,精神紧张,根本无暇其他事情。 王大人笑出了眼泪,他想到了什么。 猛的一惊,一身鸡皮疙瘩全都起来,他们好像跳入了一个巨大的网里,现在这个网正在慢慢收紧,将他们一网打尽。 “朕的圣旨传下去这么久,到的怎么只有王大人一人?其余的人呢?要造反吗?” 周帝冷酷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来。 王大人跪在地上,嘴角突然扯出一丝笑意。 他是最识时务一人,他罪孽虽多,但是无论哪个罪孽,或者是加起来,都不足以诛九族。 那些大人也是如此。 但是抗旨不尊就不一样了,不但自己会遭朝廷通缉,还会连累家人。 果然,周帝没有耐心等,又传了一道口喻:“去,传朕口喻,命七公子催促一番,违令者做抗旨不尊处理。” 喜来一惊,抗旨不尊,要诛九族的!这罪过大了去了,可要祸及家人。 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人,跟着跪在王大人旁边。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们一眼就瞧到了大理寺少卿手上的羊皮纸,心中一片冰凉。 “皇上,微臣冤枉!” 几人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此时只能祈祷他们没有证据,否则真是在劫难逃了。 这里人跪地喊冤,大理寺少卿跪直了身子,道: “皇上,微臣是你点的第一个状元郎,跟了您二十余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整个朝堂之人静静的听着,秦岩嘴也板着脸,不出声,静待他的话。 “微臣的乌纱帽,是皇上亲手戴上的……” 周帝不由得想起当年,年少轻狂事,眼里透露出几丝怀念。 大理寺少卿将头顶的乌纱帽摘下来,道:“如今微臣犯下重罪,皆是微臣的错,微臣愿自己一力承担,求皇上宽恕微臣的家人。” 周帝从这些话听出了不对劲,徒然,整个朝堂的人都惊叫起来! () 1秒记住爱尚: 第105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王大人往朝堂一根最近的柱子撞上去,秦岩忍不住阻拦,周帝也猛的起身! 但无济于事,依然血溅三尺,轰隆一声,他倒在地上,那双眼睛还看着周帝的方向,逐渐失去最后一丝光泽。 秦岩手还停在半空中,慢慢的放下来,硬着头皮走过去,探了探鼻息,叹一声,回禀道:“皇上,王大人,没气了。” 那几个跪在地上,没反应过来的,现在听说王大人没气了,都是无比惊慌。 他们方才明明感觉到王大人最后瞧了他们一眼,嘴角荡漾出一个诡异的弧度。 大势已去,他拖了一批人下水,黄泉路上也不孤独。 周帝听说了,直直的坐下去。 好好好,真是好的很。 他本就是死罪,如今一头撞死在他这个金銮殿上,揭过所有罪孽,若是周帝不近人情,还处死了他的家里人,那会寒了朝臣的心。 人死万事消,虽然没人同情,总会惹来几声叹息。 周帝铁青着脸,跪着的人更加不敢抬头,只听周帝道:“大理寺少卿中饱私囊,迫害百姓,革去官职。现已以死谢罪,赦免其家人。” 周帝又摆摆手,召来御前侍卫,将大理寺少卿的尸体抬出去:“抬回大理寺少卿府,办完丧事,少卿府收回朝廷。” 不过一炷香时间,金銮殿就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现在着手处理羊皮纸上的案件。 那些大臣知道,现在轮到他们了,失了先机,他们不可能一头撞死,而是他们也没有那个破釜沉舟的胆子。 周帝看着下面跪着的众臣,冷哼一声:“朕乏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跪着的那几个大臣一愣,反应过来后,心里皆是大喜,他们人数众多,不好处置,以为周帝要压下这件事,放他们一马。 要真是这样不知是应该感谢大理寺少卿,还是说他白死了。 帝王心,海底针,秦岩不敢猜,跪在那些大臣身边,恭谨的跪下:“臣等告退。” 那些大臣的喜悦还没消散,周帝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弯。 “嗯?秦爱卿可以走,朕说了你们可以走了吗?” 这是什么意思? 那几个大臣心里齐齐一紧,呼道:“臣等不敢。” 周帝冷道:“你们自己做的好事,真的以为朕不敢治你们?来人,押下去,打入天牢。” 几位大臣齐齐惊愕,这才记起喊冤:“臣等冤枉!皇上饶命!” 呼啦啦的上来一群带刀侍卫,这些基本都是文臣,手无缚鸡之力,带刀侍卫连拖带拽的将人带了下去。 但是这群人喊冤声一声比一声高,都有些后悔接到圣旨就入了宫,他们也不如大理寺少卿明白,还想着,若是没进宫,说不定还有反出去的希望。 周帝扶额,疲惫不已,他一睁眼,眼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是时候了。 七王府。 无尘子命人做了药粥给瑶姬,瑶姬执意要陪着秦桑榆,就在秦桑榆的房里,岑羲亲自将药粥端进来。 瑶姬起身道谢,接过来,显得很客气。 岑羲眸光一闪,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对自己就这么疏离? 瑶姬坐下来,一口一口的喝着。 不得不说,岑羲府上的厨子还可以,这份药粥只留药香,没有苦味。 不一会,府里的下人又上了几个菜,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吩咐下去的,瑶姬继续安静的喝着手里的药粥,目不斜视。 无尘子正在观察秦桑榆的情况,鼻子吸溜几下,一阵勾人的香气飘来,他马上闪身过来。 今日这菜色比平日要诱人,应该不是府上的厨子做的。 他瞅了一眼岑羲,伸手扒下一个鸡腿。 “今日午饭老夫都没吃完就给你救人,算你小子有良心。” 话方落音,鸡腿已经囫囵到了嘴巴里,嘴角溢出一点油光。 他眼睛一亮,含糊不清的说:“岑羲小子,这是哪里找来的厨子,这真是人间美味,请到咱们府里来吧。” 岑羲笑道:“先生辛苦了,自然是犒劳先生的。” 无尘子飞快的干完一只腿,瑶姬的药粥也逐渐见了底。 他双手齐动,还不忘记将一碗老鸭汤推到瑶姬面前:“丫头,多吃点,瞧你瘦骨如柴,身无二两肉的,才会动不动就昏迷。” 瑶姬:“……” 果然自古以来,家中的长辈都会嫌小辈身瘦,不够健壮。 岑羲忍住笑意,也端起碗来,和两人一起吃饭。 瑶姬还没见过,岑羲吃饭是什么样子的,她素来以为,这样的人是不用吃饭的。 他坐姿端方,执箸也优雅,一举一动都让人赏心悦目。 瑶姬不自禁的想起那一人,暗自将两人放在一起比较。 瑶姬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暗自嘲笑自己,有什么好比的呢?总归是俞怀更对她口味一点。 瑶姬的暗自揣摩,并不妨碍眼前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喜来传口喻到七王府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 瑶姬低下头,露出光洁的额头,喜来没看到她的脸,这事也方便与外人道,喜来也没关注她。 岑羲一见是喜来公公,站起身,亲自将人带去了正厅接见他。 “喜来公公。”岑羲见了礼。 喜来自然受不起这一礼,侧开身,道明来意。 岑羲听了,素来平和的眸子迸发出一股锐利的气势。 喜来都瞧在眼里,没有吭声,这种眼神,他在周帝的身上也见过,这种气势,直让人想臣服。 父皇让他去缉拿抗旨不尊的大臣,必然是为了给他铺路。 手握实权,就看这一步了,他必不会辜负父皇的一片心意。 果然不出所料,除却进宫的几个大臣,还有几家接到圣旨较晚的,其余的几家人拖家带口全数失踪。 他们已经逃出京都。 岑羲站在曹家门口,笑道:“这曹大人还真有几分本事。” 云深也疑惑,曹大人一直与大理寺少卿王大人是同谋,他也疑惑曹大人哪里找来这么多高手来刺杀秦岩,看来还有内情。 真是一场好戏,这个案子看来还牵扯出不少东西。 “随我速速进宫禀报父皇。” 第106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周帝已经在御书房等待许久,岑羲跪下去,道:“儿臣无用,让他们给逃了。” 周帝道:“平身吧。” 他对岑羲总是格外的和颜悦色。 “朕知道,是曹家唆使的吧,这个曹家的,朕早就怀疑他,你去抄了他的府邸,查查有什么蛛丝马迹。 再派人去,把逃走的人都给朕抓回来。” 说起曹家,周帝也有一丝烦闷,他时刻提防着。 若不是那张羊皮纸出现了曹大人的名字,他还没下定决心一锅端。 “儿臣遵旨。” 岑羲起身,就往外走。 周帝又道:“等等,喜来,将朕今天拟好的圣旨交给七公子。” 喜来一听,取来圣旨。 岑羲转身,单膝跪地。 皇上就在此,喜来也没念,上一次周帝令他查案,只是口喻,这次有了这一份圣旨在手,岑羲就真正有了实权。 岑羲接过圣旨,给周帝磕头,道:“谢父皇恩典。” 周帝脸色是会心的笑意。 他又拿出一块令牌:“你起来吧,还有一件事交给你做。” 岑羲静待着,不骄不躁。 周帝很满意,道:“这块令牌,替我交给一个丫头,朕欠她的。” 父子两心知肚明,那块令牌的主人是谁。 岑羲接过令牌,藏在衣袖里,道:“父皇,儿臣告退。” 曹大人这人是九卿之一,左右逢源爬上来的,本不引人注目的一人,居然请来了这么多高手。 曹家这一逃走,印证了岑羲所有怀疑,不过他也有意放他走,不放他走,朝局怎么会乱,他又怎么掌握实权? 岑羲不紧不慢,留下的背影都是极尽风华。 周帝看着岑羲的背影,跟喜来道:“小喜子,你觉得我这个儿子怎么样?” 喜来:“……” 您都偏心到太平洋了。他默默地给另外几位公子鞠了两把同情泪。 “七公子自然是极好的。” 官方谨慎不遭罪。 周帝会心的点点头:“另外几个也是好的,只是朕的七子从小就格外出色些,深得朕心。” 喜来不说话:话虽如此,但是岑羲公子以前可是病着的,说来说去,其实您就是偏心。 喜来惜命,不敢说。 岑羲出宫,回了七王府。 七王府门前,停着几匹马。 云深从府里出来,他后面跟着几人,每人手里都牵着一条大狼狗,呜呜的哼着,显得很是温顺。 “公子,都准备好了。” 岑羲点头,道:“都随我出发。” 瑶姬闻声出来,目光就停在那些狼狗身上。 她有些好奇的看着那几条狼狗,和在大漠里见过狼群不一样,野性太少,温顺了许多。 她无趣的转移了目光,朝岑羲行了一礼。 岑羲道:“你怎么来了?” 瑶姬笑。 她伸出手,厚颜无耻道:“来问公子有没有带回小女的东西。” 岑羲:“……” 这小女子,怎么知道父皇把令牌给她了?难道又是猜的? 他本来打算给她的,现在又改变了主意,飞身上马,俯视着瑶姬,难得促狭道:“托人带东西,总得给点谢礼。” 瑶姬:呆。 云深:呆。 岑羲的属下们:“……” “你好生歇息着,记得我的谢礼。” 岑羲无视众人的呆滞,一夹马肚子,先冲了出去。 云深反应过来,马上飞身上马,跟着岑羲走了,那群狼狗也跟着跑了出去。 留下瑶姬站在门口看着绝尘而去的众人,欲哭无泪,她的脑子里留下的都是七子岑羲温润如玉的印象,果然,人不可貌相…… 岑羲出城,为的是连夜追踪这群逃官的下落。 好在夜晚,街道已经没了人,一行人一路畅通无阻出了京都。 云深道:“公子,属下在每家都点了先生配制的异香,顺着那香味追踪就行。” 那些人分头逃窜的,香味四面八方,果然如岑羲所料。 “分头去找。” 一群狼狗四散开来,分成几个小队去找逃走的官家。 岑羲也带了一队,不知为何,心情逐渐沉重起来,他一来是为了名正言顺的获得实权,二来是想揭开曹大人的真面目,总觉得有些不妥。 狼狗便走边嗅着,顺着香味一路搜寻,在京都郊外的一条河边,狼狗逐渐焦躁起来,眼中闪着野性的血红,那是狼的颜色。 这气味所有习武的人都很熟悉,是血腥味。 “公子?” “是公子!” “怎么都来了?” 岑羲的几队人马,居然顺着香味,全都被引到同一个地方。 血腥味也越来越浓重。 几条狼狗越来越兴奋,甚至抑制不住的嘶吼起来。 “公子,前面都是死人。” 云深闻言,机敏的出列,前去查探。 真的躺的一地的尸体。 云深还看到几张熟悉的脸。 就是那几位朝廷命官,其余的有男有女的,看起来应该是其家眷的尸体。 这些人大到八旬老妪,小到两岁麟儿,皆是一刀封喉,手法干净利落。 “去搜搜,曹大人有没有在里面?” 云深听令,用剑挑着每一个一个的仔细辨认,许久之后,才将人看完。 云深道:“公子,没有发现曹大人。” 这么血腥,难怪几条狼狗都兴奋得很,岑羲亲自走进去,这些大臣基本都是文官,家眷也很弱小,根本看不出什么手法。 忽然,岑羲看到一个死去的大臣胸前塞着什么。 他用剑挑出来,是一张羊皮纸。 居然是一张羊皮纸! 岑羲用剑打开,那上面写着。 “多谢你的臣子助我离开。” 这是那曹大人留着示威的! 反正留在京都这些人也是死,他只是多加利用一番,也算物尽其用。 “曹大人,你好,好的很。” 岑羲认真起来,眼中都是藏不住的锋锐,很明显,这个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曹大人,引起了他的兴趣。 “云深,你传令下去,将这些大臣和他们的家眷送回京都安葬,我大周的臣子,不得抛尸荒野。” 云深迟疑了一番,很明显,公子现在很生气,他要不要触这个霉头。 “公子,那曹大人,还追吗?” 云深笑。 “他很聪明,香味消失,现在狼狗也追不到了。” 第107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北周皇宫,周帝听了岑羲的禀报,脸黑的和锅铁没什么两样。 这曹大人,真是把他的脸狠狠往地上踩。 “继续追捕,务必将他捉拿归案。” 国有国法,这些该处置的人也不是他曹家可以处置的。 七王府。 秦桑榆自然还没醒来,银湘寸步不离的守着瑶姬,公子交代过,要好身照料。 瑶姬与无尘子大眼瞪小眼,眼睛总是瞟向银湘,这丫头怎么这么不上道,天天粘着他家小徒弟做什么? 一看师父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他憋不住要与自己叙叙旧了。 “银湘,我想吃飞福来的点心。” 瑶姬突然开口,用人畜无害的眼神看着银湘。 银湘:“……” 她又来了,每次一求人什么清冷高贵都没有了,那双清澈的眼睛连银湘都扛不住。 但银湘还有理智,也习惯了这样的眼神。 您不是才吃过饭吗? 这不是她一个奴婢该想的,她僭越了,她马上正了自己的思想。 无尘子听说飞福来的点心,也两眼发光的看着银湘,就差流出口水来了。 “丫头,你去吧,我帮你看着瑶丫头就行。” 银湘闭紧嘴巴,方才的饭好像都喂给了这位毒圣大人。 得咧,毒圣大人发话,银湘也不得不从。 她到了飞福来,才后知后觉,这个点了,飞福来哪里还有点心卖? 大门紧闭,银湘更加欲哭无泪。 支走银湘,无尘子鬼头鬼脑的把门窗都关上,再回来坐在瑶姬旁边。 他瞧了瑶姬一眼,想一个爆栗打在瑶姬头上。 瑶姬下意识的往后靠,眼睛笑得晶亮,脆生生的喊了一声:“师父。” 无尘子心里突然抚慰,看着瑶姬白白软软的脸蛋,实在下不了手,这一爆栗终于没落的下。 “你这丫头,拜了师就不见了踪影,之前又弄得一身伤,我又不便去看你。以后有什么事先来找师傅,知道了吗?” 无尘子的责骂声里又是无奈,又是心疼,包含了了一个长辈对晚辈的所有关心。 瑶姬心里感动,小鸡啄米般的点头。 无尘子瞥了她一眼,现在看起来乖巧,做的事情都是惊天地,泣鬼神的。 无尘子知道她真实身份,自然知道她要做什么。 “说起来,你身份特殊,不让岑羲小子知道也是有理的,这等危险的事,哎!” 瑶姬低头,不语,生怕无尘子劝她放弃,她早已无亲无故,若是无尘子劝她放弃,那她也是要继续的。 谁知无尘子道:“你要是想要报仇,以后没人帮你了,师父来帮你掀了南齐皇宫怎么样?” 瑶姬一愣,抬起头来,眼睛雪亮:“那弟子先多谢师父了!” 无尘子摸摸她的头,话锋一转:“说起来,你是我唯一的弟子,不能丢了为师的脸。” 只见他从袖子里掏出两本医书,看封面,就知道这两本书是极其珍贵的,自然,就是十分晦涩难懂的。 他丢给瑶姬,道:“自己琢磨琢磨,别到时候说师父什么都没教你。” 重头戏来了,瑶姬盯着这两本医书,两眼直直的瞪着无尘子。 她随手翻了几页,都是让人头皮发麻的小字,瑶姬一阵头昏眼花。 “师父,这个太深奥了,我,我应该看不懂,师父还是留着吧。” 瑶姬的声音略显尴尬。 无尘子摸摸小胡子,眼大如铜铃:“怎么可能看不懂,稍微有点底子的都应该看得懂嘛,可惜我那两个小子都是人中龙凤,学这些可惜了,不然我要收一个徒弟的。 再说,你拜我为师,不就是为了学这个毒死南齐帝吗?” 瑶姬抿嘴,她其实从来没想过学毒来着,只是想抱上毒圣大人的大腿。 现在她突然想起,她是无尘子的徒弟,师父是毒圣,自己总不能是个废物,以后传出去肯定要丢师父的脸。 无尘子炸毛:“你真的一点都不会?” 瑶姬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白白的小牙齿,企图遮掩她在医术上的无知:“师父,弟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管账兵法也略有涉猎。” 无尘子精起来可不好糊弄,眼睛一眯:“百无一用是书生,所以医术药理是一窍不通,用毒更是一塌糊涂?” 瑶姬又低下头去,小声嘀咕:“也没师父说的差,瑶姬对医毒甚是喜爱,略懂医理。” 无尘子翻来一页,指着上面画着的草道:“认识这个吗。” 瑶姬一噎,看着那棵草,两眼一抹黑。 当场穿帮。 “师父,弟子其实从未学过。” 她当年是正统南齐公主,媚术是不入流的东西,医毒其实在皇室的眼里,也是不入流的东西。 瑶姬自然是不会学的。 现在她承认了,直着脖子,显得理直气壮。 无尘子:“……” 跟他耳濡目染了这么多年,俞怀与岑羲都是会医的,眼下自己的这个徒弟,居然连药草都不认识! 瑶姬又露出一排小白牙,把两本书捧在手上,道:“师父,弟子回去一定仔细研读,弟子琴棋书画都学的会,现在学医也不晚。” 无尘子一想,也是,传闻这丫头曾是南齐的才女,才女学个医术应该绰绰有余了吧。 他黑着的脸才算缓和了点。 无尘子还想聊点俞怀的事情,突然他神色一动,有人在靠近,随机禁了声。 “叩叩” “先生,公子。” 门外传来银湘的声音,她还在疑惑,这门怎么关了。 无尘子与瑶姬面面相觑,这丫头去买点心怎么这么快? 瑶姬赶忙把书藏进袖子里,道:“进来。” 银湘马上把刚刚的疑惑抛在脑后,推门进来,一脸颓唐,眼睛还不断瞄无尘子,生怕他老人家听到她接下来的话动怒。 “公子,飞福来关门了。” 她也很幽怨。 瑶姬笑。 “是我欠考量了,害你白跑一趟。” 无尘子很失望。 “什么白跑一趟?” 是岑羲的声音,他一进来,身上还有淡淡的血腥味,几人都闻到了。 无尘子早就把点心抛到脑后,凑过去:“你受伤了?” 岑羲道:“不是我的。” 瑶姬听闻,眸光微闪。 红尘渡君归 红尘渡君归作者 第108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岑羲虽然一直在与无尘子说话,眼睛却看着瑶姬:“曹大人逃走了,杀光了所有跟他一起逃走的官家。” 瑶姬表情有细微的变化,却什么都没说。 无尘子不太管朝中事,惊讶道:“曹大人是谁,这么残忍?” 瑶姬眉头紧皱,她脑子转得飞快:“我与这曹大人交锋几次,也觉得他有异,他可是南齐人?” 岑羲眼睛闪过一丝锐芒:“你可曾识得南齐人?” 无尘子:“……” 无尘子很想告诉他:臭小子,你眼前这位就是,还是南齐的公主。 瑶姬面不改色,摇摇头:“我胡乱猜的。” 瑶姬怀疑曹大人,是因为他的口音,瑶姬的母后在邀月山庄长大,口音都是北周的音,瑶姬自然也会说,但是那曹大人不同。 他的口音,像是被刻意掩盖了,不过他是北周的朝臣,当时瑶姬才没往这上面想。 是她大意了。 又是猜的,岑羲自然不相信她的鬼话,不过岑羲也不懊恼,这一条漏网之鱼,是岑羲给了釜底抽薪的机会。 几人极有默契的将这件事一带而过。 岑羲坐下来,从袖子里拿出一块令牌,把玩着。 瑶姬瞧见,双眼放光,那是她的令牌。 岑羲淡定的喝了一口茶水:“父皇让我交给你的。” 瑶姬眼中光芒更甚。 岑羲放下茶水,手自然的一伸:“你拿什么感谢我。” 居然这么小气?瑶姬差点将那两本医书掏出来了。 无尘子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这是岑羲小子? 他挠挠头,真是被俞怀小子带坏了,以前多乖巧的一孩子啊。 远在天边,正在行军的俞怀打了个喷嚏。 无尘子看不得有人欺负他的小徒弟,只感觉师父的光辉大盛,马上站出来,宣布:“我收了这个丫头为徒,岑羲小子,你可别欺负她。” 瑶姬嘴巴微张,两本医书哗啦啦的掉下来。 师父要做什么。 瑶姬马上解释:“就是方才拜师的,师父瞧我有灵根。” 自然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无尘子:??? 岑羲一向完美的表情,今日终于出现了裂缝。 他耳力一向好,脸上的裂缝只是一瞬,就恢复了原样。 “恭喜先生,得了个天资聪颖的徒弟。” 无尘子嘴角抽了抽,天资聪颖是没错,就是从没用到医术上过。 岑羲见无尘子要为新收的小徒儿出头,马上识相的将令牌递出去,定定的看着瑶姬,笑。 “既然如此,这个就当做见面礼了。” 瑶姬:“……” 这本来就是我的好吗。 瑶姬捡起两本医书放进袖子里,下意识的摸了摸,只觉得脑仁疼。 瑶姬拿到令牌,马上请辞,再看了一眼秦桑榆,飞也似的带着银湘回去了。 岑羲看着她逃走的背影,露出淡淡的笑容。 天色已晚,他也告退,无尘子这里终于清净下来,他打了个哈欠,溜到隔间睡觉去了。 第二日,因为瑶姬给秦岩提供的证据确凿又齐全,天牢里关着的人都视情节严重判了刑。 但因为曹大人杀了几家人,周帝都免去这些没逃走的人的死刑,只判了抄家或者流放。 这些人都听说了昨夜跟着曹大人走的人全都被杀害,无一生还,都心有余悸,这一次是真心的感谢周帝不杀之恩。 后来又传出来是七公子岑羲求的情,这些人无一不对岑羲感激涕零,发誓出来后,一定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大理寺少卿案终于告一段落,除却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曹大人,其余都各有处理。 岑羲也在不断的查曹家留下的蛛丝马迹,朝堂失去了多名大官,从新洗牌,岑羲隐隐有崛起之势。 另外两派不情愿,也只能干瞪眼。 此时距离俞怀出征已经半月有余。 李太尉的军队已经走了这么些天,两日之内,必然抵达。 边疆急需支援,脚力都比平常快了一倍,众将士都是疲软不堪。 这天夜里,就在一处平地扎营休整。 不过半月的风餐露宿,俞怀便褪去了原本的白皙,肌肤染上了小麦色。 这些日子,李太尉明里暗里给他使绊子,都被他一一化解。 俞怀心里觉得好笑,没完没了的奚落,一点都没有将军的气概。 他不忧心李太尉的刁难,他更加忧心京都的形式。 士兵生起了篝火,一个个的帐篷也搭好了。 岑羲躺在一块草地上,双腿交叠,头枕在手臂上,嘴里还叼着一根草,丝毫没有小将军的模样。 硬是没人觉得他吊儿郎当,因为这半个多月,他们也看出李太尉的故意刁难,俞怀却一点事都没有,不知道真刀真枪的本事如何,现在也没人敢去招惹他。 李太尉坐在篝火旁边,火光在他眼里明明灭灭。 他身边坐着也是一个白袍小将,是他着重培养给公子裕铺路的。 李太尉往俞怀那里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都准备好了吗?” 白袍小将也凑过来,道:“都准备好了,将军。” 李太尉将一坛酒丢给这白袍小将,道:“去,叫他来喝酒。” 白袍小将提起酒坛子,站起来,往俞怀那里走过去。 “小将军,天冷,来烤烤火,喝点酒暖暖身子。” 俞怀吐出嘴里的草根,这白袍小将打断了他的思路,他有几分不爽。 但看在酒的份上,原谅他的鲁莽,接过酒来,道:“烤火不必了,这酒多谢了。” 俞怀将坛打开,顿时酒香四溢。 他眼睛一亮,好酒。 那白袍小将见他如此,又劝道:“小将军,不去将军那边痛饮一番?今日路过的镇上派人买来了上好的牛肉,这美酒不配小菜,喝的也也不爽。” 李太尉也适时的往这边看了一眼,举起酒坛子示意。 引得许多人侧目,这下推拒都不行了,显得他不懂事。 俞怀手里抱着酒,一个鲤鱼打挺起来,怀里的酒居然一滴都没有撒出来。 那白袍小将心里都忍不住赞一句好身手。 只是,可惜了这样一个风华的人。 俞怀提着酒坛子,自顾的往李太尉那里走过去。 第109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俞怀子侄,好身手。” 这一句倒是由衷的夸赞,李太尉戎马一生,最欣赏有为的年轻人。 为了李家,他只能与这少年为敌。 李太尉一抬手,立马有人会意,递上大碗。 俞怀在篝火旁边,挨着李太尉坐下,撇开对立不谈,李太尉也是他佩服的将军,只是越老越有些小家子气了。 他倒要看看这李太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李太尉将一只碗递给俞怀,俞怀提了提酒壶:“这么好的酒,倒出来了可惜,白白失了香味。” 他将酒壶提过头顶,酒水潺潺的流出来,俞怀的喉结上下移动,有酒水顺着嘴角溢出来,不多时,一坛酒见了底。 他将酒坛翻过来,敲了敲,滴酒不剩,他的嘴角还残留着酒水,呵出来的气也带着酒香,展颜一笑,眸子灿若星辰。 带着微醺的醉意,对李太尉笑道:“果然是好酒,多谢将军美意。” 这等风姿,年少的恣意,在场的众位不是女子也为之侧目。 李太尉心里一沉,面上却大笑,他握着手里的一坛子酒道:“好!好酒量,去,再去多搬几坛子来。” 俞怀一笑,带着几分魅惑,篝火还在不断的烧着,煞是温暖。 明日还得行军,按理来说哪来这么多美酒,延误军情该如何? 原来这李太尉是打的灌醉他的想法。 他与无尘子多年斗法,一个藏酒,一个找酒,嗜酒如命的名声早已传了出去。 李太尉居然不惜成本,既然专门为他弄来了这么多美酒,他就却之不恭了。 那白袍小将依照李太尉的命令,随意指了两人:“你,还有你,跟我去搬酒来。” 他们穿过栓住的马匹群,掀开一辆粮草车上盖着的稻草,摆的是密密麻麻的酒坛。 他眼里有一丝凝重,一看那俞怀公子就是千杯不醉的,要灌醉他也不容易。 他对那两个士兵说:“你们两人,将这些都搬过去。” 一人有些为难的劝道:“将军和小将军喝这么多酒,明日还得继续赶路……” 白袍小将扫了他一眼,尽是冷意:“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情,搬走吧。” 两人静若寒蝉,老老实实的做搬运工。 两人一人提走两坛酒。 白袍小将却停在那里。 那两人疑惑的看了一眼,他吩咐道:“你们先回去,我找找一坛好酒。” 那两人得了令,这才离去,待到那两人走远,白袍小将从袖子里拿出一包东西。 就着远处微弱火光,他仔细的翻找。 这些酒里有一坛坛身特别用红纸包起来的酒,是一坛上等的女儿红。 他将这坛酒提出来,打开盖子,酒香比方才那些还要浓烈。 他心道一声可惜了一坛好酒。 瞧了一眼,四下无人,将那包不知道是什么的粉末倒了进去,轻轻摇了摇,然后重新盖上盖子,抱着这坛好酒,往回走。 白袍小将一回来,方才那二人搬的酒已经只剩下一地的空坛子。 他一惊,李太尉也喝了两坛子酒? 那可是两坛子酒,不是水啊! 篝火旁边,已经醉了的两人称兄道弟。 “来,继续喝。”李太尉手往俞怀肩膀上搭着,两坛子酒下肚,李太尉也是醉眼朦胧。 俞怀也是丢了一块肉片到嘴里,迷糊道:“别光顾着喝酒,吃肉,有酒有肉,岂不人生一大乐事。” 李太尉哈哈大笑,也吃了一块肉,豪爽的大嚼,他眯着眼,隐隐约约瞧见有人来了,手里还提着什么东西,问道:“你手里提着什么,是酒吗,拿过来。” 白袍小将立马将酒坛子提过来,道:“将军,这是一坛上等的女儿红。” 他说着,揭开盖子,飘出来的酒香,引得李太尉吸了几口气:“好,好酒,比方才的还要好。” 方才那些酒已经是好酒了,现在这坛子酒比之方才更胜一筹。 李太尉拍拍俞怀的肩膀:“来,你来闻闻,这酒如何?” 俞怀是个酒罐子,自然能闻出来,光是香味,都要更加醇香。 他闭上眼,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心中叹道,难怪喝酒会误事。 这等美酒,实在不尝不快。 俞怀闻着酒香,这酒仅此一坛,白袍小将拿了碗来,将酒倒进碗里,递给俞怀。 俞怀接过去,当着众人的面,一饮而尽。 他眉头一皱,放的这东西,实在影响口感,好好的一坛子美酒被破坏了,实在是暴殄天物。 一阵天旋地转,他一头往李太尉那里栽过去。 “俞怀子侄?俞怀子侄?你醉了吗?” 白袍小将面上飞快的掠过一丝笑意,看来是药起作用了。 众人皆是一惊,都不觉得是方才那坛酒的问题,只道是俞怀喝醉了。 方才瞧他多能的样子,喝酒以坛为计数单位。 谁知道这才三坛子酒,就不省人事了。 李太尉边拍着俞怀的脸颊,嘴里还念念有词:“来,继续喝,继续喝。” 声音越来越小,他突然打了个隔,两眼一闭,也顺势栽了下去。 眼下两人纷纷醉倒,能主事的第三人就是这白袍小将,他道: “两位将军都喝醉了。你们几个,把两位将军扶回帐篷里去。” 来了几人分开李太尉和俞怀两人,一人架着一个将两人扶到帐篷里去。 扶着俞怀的小兵还想着,这小将军真是烂醉如泥了,全部重量都压在他们身上,扶起来煞是费力。 几人架着俞怀,将他扶回床上,就退了出去。 床上的人突然睁开眼,一双眸子锐利如鹰,哪有半点醉酒的痕迹。 他噗的往旁边的痰盂吐出一口水来,方才他嘴里还含了一口,现在已经吐出来了。 即便如此,还是吞了一些下去,他从胸前摸出一个瓶子,倒出一颗黑色的药丸,往嘴里一塞,咽了下去。 想不到还没到战场上,先生的药就拍上用场了。 费了这么大周章,浪费了这么多坛好酒,他也已经按照他们的意愿不省人事。 不知道他们要怎么对付他呢? 他有些期待起来。 另一个帐篷里,才躺回床上的李太尉也是神采奕奕。 第110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李太尉的帐篷里点着蜡烛,摇摇晃晃。 白袍小将就立在李太尉床前,道:“大人,他喝下了那碗酒,药效已经发作了,一时半会醒不来。” 李太尉坐起身,也是喝了两坛酒的人,只觉得他红光满面。 “现在什么时辰了?” “戌时。” 李太尉低头思忖,道: “再晚上一个时辰,安排他们出来罢。” “是,将军。” 白袍小将正要退下去,李太尉叫住他:“等等,俞怀那小子不凡,你去他帐子外守着,免得他醒过来。” 务必要借今天这个机会,斩草除根。 俞怀还在打坐调息,外面有人的脚步声,他呼吸一顿,马上躺下来,呼吸平稳。 白袍小将撩开帘子,满屋子酒气环绕着他,他捂住鼻子,见俞怀睡得好好的,退了出去。 看来李太尉对自己提防心很重啊。 篝火已经熄灭,这片草地开始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进行整休,准备明日赶路。 俞怀等李太尉的动作都等得快睡着了,一个时辰过去了,他耳朵一动,外面传来异动。 皆是短兵相接的声音。 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 先前早有查明,这个地方流寇霍乱百姓,但是也不会有流寇不长眼,来骚扰五万大军。 很显然,这就是李太尉给他安排的节目。 俞怀好奇,是要趁乱除了他还是废了他? 总之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他想起那个很关注自己的白袍小将,玩心大起。 既然想害他,他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咯。 俞怀跳起来,帐篷里没有什么趁手的兵器,桌子上有一个茶盘,他随意的抄起来。 帐篷外面有脚步声,那人脚步很急,掀开帐篷,俞怀也没管是谁。 简单粗暴给了一茶盘,那人晕晕乎乎还没倒,俞怀下手更重,两手使出五成力气,那人两眼一翻,彻底昏过去。 俞怀将茶盘丢在一旁,居然李太尉身边那位颇为关心他的白袍小将。 这一次,只怕是想给自己一刀子了吧,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心狠了。 杀鸡焉用牛刀,一个茶盘就解决了,俞怀摸着下巴,将他拖到自己的床上,自己飞身跃出去,也不去与那些流寇对打。 既然是李太尉安排的,他就认认真真的看戏。 外面正打得热火朝天,李太尉拿着长矛,也赫然在列。 俞怀藏在帐篷后面观战,连他也不得不说,撇开为人,李太尉也是老当益壮,战斗力一流。 只是眼下两拨人马一点都没有拼命的意思,李太尉还在不断的把人往俞怀帐篷这边引。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俞怀的手无意识的摸摸下巴,想明白了李太尉今天的计划,以前都不过是小打小闹,今天看来是动了真格了。 他今日喝醉了酒,众目睽睽之下,死在这群流寇手里,也只能说是自作自受。 回禀给皇上,李太尉也只会治个御下不严的罪,而俞怀,“死都死了,”自然是没人再管。 眼见这些人越来越接近他的帐篷,李太尉引了几人进去,就在黑夜里打了起来。 俞怀全神贯注的听着。 “大人,就是这人吗?” 李太尉明显有些压抑的声音传来:“没错,杀了他,永绝后患。” 帐篷内正在与流对打的兵将都惊住,片刻才意识到他们听到了什么,一种恐慌传便四肢百骸,如果可以,他们宁愿什么都没听到。 那流寇打扮的人揪准了机会,一刀往床上砍。 一刀下去,身首异处。 李太尉畅快的看了一眼,飞快的出手,突然朝自己人进攻,帐篷内的人心彻底凉了,想反出去,已经被人从身后刺死。 如果可以,他们一定不会进来。 眼见已经得逞,做戏做全套,李太尉与这群“流寇”,又打到了帐篷外面。 任务完成,这群“流寇”趁机抢了一些粮草,四散逃窜走了。 来的蹊跷,去的匆忙,留下一个乱七八糟的烂摊子。 众人皆知道,流寇向来如此,否则也不叫流寇。 李太尉先清点了被抢走了一些粮草,又让人抬着不幸身亡的人好生埋葬。 这些人见惯了生死,表情近乎麻木的将尸体抬下去。 当然也有才失去好友兄弟的在痛哭。 总体来说并无波澜。 “将军!不好了。” 这一声打破安静。 李太尉知道,俞怀死了,被人发现了,他面上满是担忧道:“又出了什么事?” 那小兵道:“方才流寇打进了小将军的帐篷里,刚刚小人抬尸体的时候,发现,小将军已经……已经……”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俞怀今日喝多了,早已经歇着了,如今有流寇闯进帐篷,只怕是凶多吉少。 李太尉面色凝重,大步走向俞怀的帐篷,心里有出了一口恶气的畅快感。 这俞怀在京都这样算计自己,殊不知姜还是老的辣,就这样把命搭进去了。 “你们都随本将军来。” 李太尉打开帐篷。 里面漆黑一片。 “来人,掌灯。” 后面马上有人将灯点起来,李太尉端着灯走向那张床。 现场极其血腥。 “将军,这,这可如何是好?” 小将军不战而亡,他们只怕也要受到牵连。 李太尉宽慰道: “他自己贪杯喝多了酒,没了军队意识,死有余辜,尔等不用担心。” 众人微微松了一口气,李太尉吩咐将这个尸体入殓,送回京都,禀报皇上。 几人一同上前,突然一人惊叫起来,方才才接受小将军被误杀了,现在更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李太尉也惊了一跳,斥道:“大惊小怪什么?没见过死人?” “不,不是啊,将军,小人只是看到了他的脸,不像小将军……” 李太尉心里咯噔一声。 帐篷门口又有人走进来,那人一抬头,露出清隽的脸。 他一笑:“哟,我这帐篷里怎么这么多人?你们在做什么?” 众人齐齐惊掉下巴,小将军没死,那床上躺的这人是谁? 李太尉更是不可置信,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人可不就是俞怀吗? 那床上死掉的! 他几乎不敢回头去看。 () 1秒记住爱尚: 第111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他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 俞怀甩甩脑袋:“喝醉了酒,脑袋疼,自然是出去吹吹风,透透气。” 他说话的时候,顺带往床上一瞟,身首异处,眼底闪过一丝利芒。 李太尉大人,自食其果的滋味可还好受? 李太尉那张脸,像是吞食了一千苍蝇一样难看,嘴角拉下去,心里又恨又痛惜,床上躺着的是谁,已经不言而喻。 俞怀凑过去,面不改色,装作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样子:“不知将军来我这,有何贵干。” 此话一出,李太尉气得牙床都在发抖,冷哼一声:“明知故问。” 俞怀“终于”看到床上的死人,发出小声的惊叹:“这人是谁,怎会在此?” 他啧啧两声,眉眼中还有两分醉态,突然话锋一转,气势凌厉:“今日我与将军一同醉酒,将军现在神采奕奕,精神饱满的来我这里抓人.....” 李太尉呼吸一滞,恼羞成怒:“你给我闭嘴。” 俞怀却抢先一步把话说完:“还是说将军更加希望,这个身首异处的人是我。” 锋芒毕露。 在场的众位将士都呆了呆,他们都以为死了的是俞怀。 俞怀笑。 “还愣着做什么,我回来之前,将军不是吩咐过你们,入殓送回京都,禀报皇上,他死有余辜,尔等不用担心。” 这话刚才李太尉也说过,现在俞怀拿来堵他,他只觉得喉咙一甜,一股血腥味涌上来,缓了几缓才吞了下去。 他也没有气昏了脑子,马上想到了对策:“人是死在你的帐篷里,怎么就死有余辜,这件事必然和你脱不了干系,我要禀报给皇上,让他来定夺。” 俞怀笑,李太尉反应敏捷,应变一流,马上就攀咬上他了,不是个好相与的。 只是这李太尉忘了一件事,俞怀拍拍手掌。 一个不起眼的小兵提着一坛子酒进来,俞怀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今日这酒甚好,俞怀希望,将军禀报皇上之后,还能与俞怀把酒言欢。” 李太尉微怔,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但是这口气,他实在咽不下,死掉的可是他得意的门生啊。 李太尉也不知道俞怀手里有什么证据,既然俞怀没有捅破他,就是还不想撕破脸皮。 但要是硬碰硬,他未必斗得过俞怀。 他铁青着脸,吩咐道:“入殓,送回京都好生安葬。” 几人这才小心的处理那人的尸体,用担架抬出去,留下一室血腥。 俞怀也尾随着几人走出去,今日他要换个地儿睡。 目送李太尉离去,他心里叹气,仗还没打,就不断地起内讧,岂不是涨了敌方士气,万一被有心人利用,这仗也不用打了。 离间计,可谓是最毒的计谋,就不知道李太尉活了这么大的岁数,懂不懂了。 俞怀躺在床上,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把玩着,这里面有一缕瑶姬的头发,也不知道那丫头怎么样了。 京都。 瑶姬正在回宁侯府的路上。 这阵子京都处理了许多大臣,闹得人心惶惶的,街上的行人都少了许多,四处都是紧张的气氛。 她这阵子借着回乡下老家的6名头养伤,竟然有种害怕见到宁侯府的人。 可谓是近乡情怯。 才到府门口,守卫都是认得她的,立马进府禀报。 江沐是第一个迎出来的,他大老远的看见瑶姬,眼中光芒大盛。 “瑶姬姐姐!” 瑶姬心里涌现出莫名的感觉,这江沐从一开始就喜欢她得紧,宁侯一家人,也算是来北周意外的安慰了。 江沐小跑过来,想抱住瑶姬,又觉得羞赧,隔着瑶姬很近的地方停下来,眼睛亮晶晶的。 “我好想你……”江沐脸红红的,似乎觉得这样不妥,又道:“阿娘也很想你,杏雨和迎环也很想你。” 银湘跟在瑶姬身后,憋笑,俞怀公子的表弟太可爱了。 瑶姬摸摸江沐的头,笑道:“姐姐也很想你们。” 这时候,宁侯夫人也从正院出来,脚步很快,一边叮嘱江沐:“你慢些跑,这么大了也不让阿娘省心。” 这个场景,只让瑶姬觉得莫名的温馨。 瑶姬收回摸江沐头的手,向宁侯夫人行了一礼:“姑姑安康。” 宁侯夫人上下打量了一眼瑶姬,拉着她的双手。 “半月未见,你清瘦了不少,可是吃睡得不好。” 见到宁侯夫人,她心中的惶恐就被抚慰妥当。 “姑姑放宽心,我此次也算是躲了一场诘难,那次一走,既躲过了大理寺,又躲过了秦府失火。” “也好。”宁侯夫人当然知道现在京都人人自危,况且半月前,瑶姬的那个侍卫还因为刺杀公子裕的罪名被抓进大理寺少卿府。 几人边说着话,边朝大厅走去。 “你也是福大命大,若不是大理寺少卿府被卷进告御状的案子里,你的案子就是他审的了,掉进他手里,侯爷都很难求情。” 瑶姬笑道:“瑶姬此次要多谢老天爷不收之恩了,否则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姑姑呢。” 她拍拍自己的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宁侯夫人又喟叹一声:“也真想不到那大理寺少卿是这样的人。” 瑶姬心里发虚,面上毫无波澜。 几人在正堂坐定,小丫鬟忙碌的去泡茶。 宁侯夫人想一出是一出,又问起瑶姬怎么从宁侯府逃出来的。 瑶姬不扯谎,直言是邀月山庄的人救的。 宁侯夫人来了兴致,又聊了一些邀月山庄的事情,瑶姬才扯到今天来的正题上。 提到这件事,瑶姬只觉得难以启齿。 宁侯府上上下下都对她不薄。 宁侯夫人还沉浸在对邀月山庄的怀念中,她对瑶姬一笑:“真是有些怀念年轻的时候。” 瑶姬陪着笑脸,安安静静的听着宁侯夫人的回忆。 宁侯夫人的回忆到处为止了,她看着瑶姬,还在笑,突然道:“你今日来,可是来请辞的。” 她早就看出了瑶姬的欲言又止,既然无法开这个口,她就替她说了。 “姑姑……”瑶姬呼吸一紧,喉咙有些发不出声音。 第112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江沐本身安安静静的坐着听两人谈话。 一听说瑶姬要请辞,马上站起来,紧张道:“瑶姬姐姐,你又要去哪?” 瑶姬哑然失笑。 她冲江沐眨眨眼,示意他稍安勿躁。 略带歉意的对宁侯夫人道:“瑶姬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姑姑,瑶姬在京都置办了一处宅子,现在已经修缮好了,在姑姑这里叨扰许久,瑶姬不胜感激……” 宁侯夫人脸一沉,当即打断瑶姬的话:“说什么叨扰不叨扰的,我这里还缺你一个的缴用不成?” 瑶姬马上俏皮一笑,手往自己嘴上一拍:“是瑶姬不会说话,姑姑可莫介怀。” 宁侯夫人安抚的拍拍她手,自知留不住她,遂问道:“你这宅子置办得悄无声息,也没叫我去参谋参谋,是置办在哪里?” 听了这话,江沐心虚不以,瑶姬说的宅子他是知道的。 他毕竟是个孩子,定性不够,宁侯夫人没问到他,他也有种想落跑的冲动。 “阿娘,我先去练剑去了!” 宁侯夫人正在问瑶姬的话,并没有注意到江沐的异常,再说她还没反应过来,江沐就已经跑了。 “哎,你这孩子!”宁侯夫人又是想笑又是好气的。 瑶姬也跟着笑,继续说刚才聊到的宅子:“说起来,能找到这宅子还是江沐的功劳呢。” 这事还是不要瞒着好,江沐肯定瞒不住事,暂且别坏了在宁侯夫人这里的眼缘。 “哦?”宁侯夫人一听江沐,来了兴致,“这事怎么和我家那个混小子有关系?” 瑶姬想了想,将这件事和盘托出:“江沐也不知怎的,和俞怀公子打了个赌,就赌江沐能不能将我引去那宅子里,我去了就算江沐赢。 谁知当日俞怀公子耍赖,我们去了那宅子,他也没现身,为了他的名声,我们就没有到处宣扬,当时杏雨和迎环也是去了的。” 宁侯夫人听的津津有味,这事儿居然还和他侄子扯上了关系,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俞怀公子就出征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履行这个赌约。” 宁侯夫人还意犹未尽,突然结束了,不禁一愣,这就没了? 瑶姬也一脸郁闷的样子,眉眼间带着三分天真,好奇的问道:“姑姑,俞怀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说到自己这个侄子,宁侯夫人想到的全是夸赞的话,她笑道:“我兄长这个儿子,说惊世之才也不为过,我们家臭小子可是处处以他为榜样。” 江沐处处向俞怀看齐不假。不过…… 惊世之才? 瑶姬想起俞怀第一次中了软骨散体力不支晕倒的样子,确实是挺惊的。 面纱掩住她的笑意。 瑶姬轻飘飘的开口:“瑶姬也只见过俞怀公子一次,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拿瑶姬做赌约呢。” 她本意是想引导宁侯夫人,相信她是先来的宁侯府,再认识的俞怀,从这个开端,以后好慢慢接受她和俞怀其实很相熟的事情。 宁侯夫人却误以为瑶姬觉得俞怀在试探她,恼了俞怀的做法,马上替侄子解释道: “这个皮猴子也是贪玩,待他回来,姑姑帮你好生说道他一番,那小子素来不听我的话,我告诉他爹爹,管管他。” 瑶姬:“???” 瑶姬想扶额,这是哪跟哪?看来是宁侯夫人误会了。 一时半会也同她也讲不清楚,瑶姬低头抿了抿嘴,道:“姑姑误会了,俞怀公子乃是少年英雄,瑶姬佩服都来不及呢。” 眼见宁侯夫人神色微缓,瑶姬又道:“只是瑶姬还与俞怀公子不相熟,瑶姬现在还记着他欠了我们家江沐一个赌注。” 瑶姬眨眨眼,打趣的语气,一下子拉近了几人的距离。 宁侯夫人一笑:“你们这些孩子。” 她想起刚才说的宅子,又道:“让我猜猜,他们两打赌,你却误打误撞看中了他们赌的宅子?可是如此?” 瑶姬也笑:“正是如此,这么说来,还要感谢俞怀公子帮我挑的一座宅子呢。” “那也是巧了,改日我也去你那个宅子上瞧瞧。” 瑶姬微微一笑,眼睛弯弯,煞是可爱。 “瑶姬也准备摆个小酒宴,自然是要请姑姑去的。” 宁侯夫人笑道:“也好,到时候姑姑来给你撑腰。” 太阳当空,将近午时,宁侯夫人留瑶姬午饭,瑶姬推辞铺子里还有生意要忙。 瑶姬说的是正事,宁侯夫人不好强留,只得亲自将瑶姬送出门。 初来宁侯府,瑶姬也不曾带什么东西, 又是一番相送,瑶姬才爬上马车离去 银湘跟在瑶姬身边很久,听了瑶姬的扯谎能力,已经麻木了。 她坐在马车上,摇摇晃晃,表情微妙。 可怜的宁侯夫人,还被蒙在鼓里。 瑶姬捏捏银湘的小脸,笑道:“今日本不想带你来的,你偏要来见见我的真面目。” 银湘:“……” 您的真面目我早就见过了。 瑶姬顿时觉得无趣,自言自语道:“说起来,新宅子也需要几个丫头小厮了,这事就交给麒岳了。” 银湘反应飞快:“公子,你可不要交给他。” “为何?怕他挑些漂亮的丫头?” 银湘脸红到耳朵后跟:“自然不是!他这个人脑子有问题。” “哦?那好吧,我想起我曾经答应把这个美差交给麒司了,说起来,你还没见过麒司吧……” 马车突然一停,瑶姬笑。 银湘一蒙:“公子,怎么这么快就到七王府了?” 一人从外面掀开马车帘子,是麒岳放大的脸。 银湘一脸心虚,心里默默祈祷,刚刚他没听见没听见。 玉皇大帝好像并没有听到她的祈祷,麒岳阴恻恻的道:“臭丫头,你刚刚说谁脑子有问题?” 银湘咧着一口小白牙。 瑶姬笑道:“麒岳,你挡着我下车了。” 银湘也不顾主仆关系,紧紧拉住瑶姬:“你挡着公子下车了。” 麒岳冷哼一声,让开位置。 银湘长长舒了一口气,耳边却想起麒岳的轻微的声音:“待会再和你算账。” 她身子朝瑶姬靠了靠,跳下马车。 咦,原来不是回了七王府。 红尘渡君归 红尘渡君归作者 第113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门扁上端端正正的写着宋府。 瑶姬眯了眯眼,今天她要找宋大人谈些事情,顺便,取走她预定的字画。 麒司先前已经知会过,宋大人对待恩人很是尊重,他才下朝回来,马上拖家带口出来相迎。 见到瑶姬的时候,他也是一愣,这姑娘不是前几日在朝堂上“舌战群儒”的姑娘吗? 他当时挑了个好时机,打乱了大理寺少卿的节奏,还帮了她一把。 宋大人用眼神询问麒司,麒司面无表情,冲他点点头。 宋大人这才确认,就是这姑娘拉了他一把。 他颇有儒臣的风度,抱拳道:“贵客上门,宋某有失远迎。” 瑶姬弯着眼睛:“宋大人,别来无恙。” 瑶姬又瞧见,宋大人身边站着一位妇人,瞧着是位温婉柔弱的妇人,没有宁侯夫人的贵气逼人。 “想必这位就是宋夫人了。” 瑶姬又一颔首,见了个礼。 宋夫人未出阁前是个正统的大家闺秀,夫君都给瑶姬见礼,她自然也痛同瑶姬微微颔首。 宋大人想的明白,瑶姬要救他,估计就是为了朝堂之上的一搏。 他刚才一句别来无恙,两清了他们之间的恩惠。 既然不求回报,今天还要露面做什么? 不过若是有事相求,不携恩邀报,让他们处在平等的层面,已经让宋大人对她高看了几分。 客人到了不请进府失了礼数,他一侧身,做出邀请的姿势,道:“先进弊舍一叙。” 瑶姬也笑道:“却之不恭。” 她今天本就是有事相商,当然不会矫情,跟在宋大人,宋夫人身后一同进了宋府。 瑶姬注意到,先前跟在宋大人身后迎接她的人也一同进府。 她粗略的扫了一眼,宋家虽穷,宋大人的福禄还是不薄,他身后跟着的年轻人,与她年岁相差无几,应该是他的儿女。 进了宋府,瑶姬才知道麒司所言非虚。 这宋家,真是一贫如洗。 墙头没有修缮,都要长草了。 她神色复杂的瞧了麒司一眼,麒司依然冷冰冰,这人可是你自己挑选的。 “婉儿,沏些茶水来。” “是,爹爹。” 宋家已经穷到沏茶这种事情都要府上的公子动手了吗?连个丫鬟都使唤不起。 不过,越穷,就越合瑶姬的意。这一家人,一定也急于摆脱这种拮据的状况。 宋大人介绍道:“这是我的小女儿,单名一个婉字,人称宋三。” 瑶姬微微点点头,宋婉的茶刚刚沏好,端给瑶姬:“公子请喝茶。” 茶水里飘着的也不是新茶,瑶姬接过,掀开面纱的一角,抿了一小口,礼貌的回应:“多谢宋三公子。” 宋婉柔柔一笑,不同于瑶姬的神秘,也不同于秦桑榆的天真活泼,她的样貌和气质都对得起她名字里一个婉字。 瑶姬的对面还坐着两个年轻的公子,宋大人继续介绍:“这是我的大子宋知和四子宋沛,儿子还在学堂。” 瑶姬目不斜视,静静听着宋大人介绍。 两个年轻人站起来对瑶姬抱拳:“见过公子。” 瑶姬放下茶杯,也站起来回礼。 银湘站在瑶姬身后,眼花缭乱,这宋家搞这么大阵仗,瑶姬公子是来宋府查人口的吗? 几人重新坐下去,瑶姬垂下眼睫。 宋大人心莫名的一紧。 “我今日也是恰巧路过宋大人府上,想起几日前,我在宋大人这里定了一批字画,不知宋大人有没有映像?” 瑶姬单刀直入,宋大人先是一愣,心里莫名的一松。 他回道:“是有此事,只是我这几日还没抽出空来完成,不如你定个日期?我派人将画送到你府上?” “那也好,我敢定宋大人的字画,当然不会让宋大人的墨宝流入民间。” 瑶姬的本意是要将宋大人的书画挂到各个店铺里,让他瞧瞧忠奸不分,他的忠臣都已经拮据到卖字画为生了,好掀起北周帝心里的波澜。 不过肃清朝堂的进展太快,压根不需要这宋大人推波助澜,所以她思索了一番,改变了主意。 她继续道: “我本是孤儿,如今在京都买了个宅子,宋大人的书画甚得我心,平日里求不得,自然只得买些回去装饰。” 宋大人知道这是抬举他了,京都卧虎藏龙,书法大家多了去了,比他厉害的不计其数,说到底还是帮了他。 宋大人手按住坐椅的把手,压住那点子感激的情绪,谦逊道:“公子不嫌弃便好。” 瑶姬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主动提及他为什么要帮宋大人。 “宋大人一定好奇,我为什么要帮贵府度过难关,我与秦家公子秦桑榆是闺中密友,我在京都就这么一个挚友,自然是要帮他爹爹一把的。” 宋大人恍然大悟,难怪当初会在朝堂之上见到她,原来是因为秦家公子。 “原来如此,公子为人仗义,我佩服。” 宋府的人都感念瑶姬的恩情,眼见瑶姬又处处为宋大人着想,留足了面子,本就十分感激。 现在又得知瑶姬为了好友的爹爹都这么尽心尽力,又在她身上贴上一个正义的标签,对她的好感已经达到一个巅峰。 宋知和宋沛也目光灼灼,他们一家人相互交换眼神,显得默契十足。 此时,瑶姬环视一周宋府的人,这一家气氛和睦。 不论是演戏还是如何,她真有触景伤情的感觉,眼底忧伤一闪而过。 宋夫人到底是女子,又是过来人,她时刻都在看着瑶姬,自然没有错过那一抹忧伤。 她问道:“瑶姬公子可是有什么难处?” 瑶姬公子一讶,嘴角勾起,被面纱遮住,谁都看不到。 若不是这心思细腻的宋夫人,她接下来的戏还不知道怎么唱下去了呢。 如果开门见山,单刀直入,难免会惹人反感。 瑶姬叹了一口气:“宋夫人唤我瑶姬便可,今日我提此事也不妥,实在是贵府其乐融融的气氛,感染了我,想起我那早逝的父母。” 她硬生生的挤出两滴眼泪,仿佛真的在黯然神伤。 麒岳麒司:“……” 第114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宋府之人齐齐一愣,方才她确实说过,她是一名孤儿,而是在京都只有秦桑榆一个闺中密友,怎一个惨字了得。 没错,就是卖惨。 宋家人都自动忽略了一件事,他们都是接受瑶姬恩惠的人,现在反而对瑶姬产生了同情心。 看,都开始上钩了。 四公子宋沛只比江沐大了一些,看起来还有些虎头虎脑的,站起来道:“以后公子还可以找我和大哥二哥三姐玩儿。” 宋夫人笑道:“你这小子快坐下来,吓着人家姑娘了。” “阿娘!”宋沛不满,嘟着嘴道:“我又没说错,你问问大哥和三姐愿不愿意和公子玩。” 宋婉也柔柔的附和:“自然是愿意的。” 宋夫人笑着摇摇头,对瑶姬道:“让你看笑话了。不知……” 说到这,宋夫人突然禁了声。 都说穷人孩子早当家,没爹没娘的孩子没教养,可是看瑶姬分明是受过好教育的人。 她想问她的出声,又怕提及她的伤心事,遂闭了嘴巴。 瑶姬笑着擦去两滴泪水,这宋家夫人一定对她的来历起了兴趣。 她瞧着宋夫人道:“夫人可是想问瑶姬出身?我阿爹阿娘都是商人。” 瑶姬特意观察了宋家人的表情,商人的地位总是排在最末,无论是南齐和北周都是轻贱商人。 宋家人对这个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倒是宋家大公子眼睛一亮。 瑶姬继续道:“在我小的时候我阿爹阿娘就遭贼人所害,托孤给邀月山庄,所以我自己在邀月山庄长大。” 听到邀月山庄,宋夫人和宋婉的表情都有波动。 宋婉想插话,但她是极有修养的人,不会无故打断别人说话。 瑶姬观察力也极强,目光落到宋婉身上:“宋三公子是不是有什么想问的?” 宋婉迟疑了一下,斟酌她问的合不合适,瑶姬笑道:“但说无妨。” 宋婉没想到她这么善解人意,道:“我只是好奇邀月山庄是什么模样,公子无需顾及我。” “好,”瑶姬也不勉强她,笑道:“宋三公子若是好奇邀月宫,改日去我那里,我自然细细说与你听。” 无意之间就下了个口头的帖子。 她再继续方才的话题: “离开邀月山庄后,我便我寄居在宁侯府,我无亲无故,宁侯夫人瞧我可怜,认我做了侄女。” 宋大人一惊:“你就是宁侯爷那个侄女!” “正是,宋大人,我名唤瑶姬。” 方才宋家人都叫她公子,她确实没有说过自己是谁。 瑶姬这个名头在宋大人这里也是响当当的,这个名字在朝堂上出现过一次,因为祝家的祝临风。 还有就是瑶姬乃是宁侯的侄女,不过上一次朝堂之上,宁侯爷也没有说的上话。故而他也不知道这是宁侯的侄女。 如今这些人居然是一个人。 宋大人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他隐约觉得,瑶姬也是个厉害角色。 可是,看着眼前这个仗义的小姑娘也不像,看她真情流露的样子,更像个性情中人才是。 “阿爹,阿爹。”宋婉站在宋大人身后,轻轻推了他两下。 宋大人嘴巴微张,惊讶的样子显得有几分滑稽,他合起嘴巴,抿了抿。 心里一阵唏嘘。 故事还没讲完,火烧了这么久,应该也成熟了,只听瑶姬又道:“我回京来,也是诸事不顺,先是遭祝家公子调戏,后来我的侍从又被当成刺客抓起来,好友的府上又遇到失火,我怕连累宁侯府,已经搬了出来。” 这么一听,确实挺惨的。 得知她在京都的遭遇,几道本身被惊到的目光又变成同情,刷刷刷的朝她看过来。 宋大人不禁问:“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瑶姬又喝了一口茶水,清清嗓子,铺垫了这么多,就为了最后一句:“我回京都,就是为了继承家父家母的遗愿,将他们留给我的产业发扬光大。” 她的气质突然变了,说出这等豪言壮语,这等气势,偏偏在场的都觉得她能做到。 明明不过十多岁的小姑娘。 这个想法与宋大公子宋知一拍即合。 瑶姬方才就看出来他对经商有兴趣,大约是因为父亲的做大官的,他们的日子依然拮据,对仕途没了兴致。 他兴致勃勃道:“我也有这样一个想法,只是家父家母都不支持罢了。” 宋大人训道:“知儿,你凑什么热闹!” “父亲!”宋知突然走前去,对宋大人宋夫人跪下来:“我知道你们不喜欢我去经商,想要我从仕,您明明是大官,我们家穷的都要揭不开锅了,不如去经商,赚些银子俗物,也逍遥快活。” 宋大人突然变得严肃,依照他所见,男子自然应该多读圣闲书。 他虽不歧视商人,却不代表会支持自己儿子去经商。 宋夫人柔柔的,也手足无措。 瑶姬垂下眼睫,他本来就是想借宋家的名头拉拢些官家,作为潜在的客人,再京都先扎根。 再顺带将宋家的铺子顺过来打理,作为回报。 不过这宋家大公子倒是一个意外的惊喜了。 如果宋家的铺子交给她,肯定也是做个甩手掌柜,但是如果与宋家大公子合作,宋大公子亲自打理,凭借宋家人脉。 嗯,她也可以沾光。 只是眼下这种情况,别人的家事她却掺杂其中,还带着一票的丫鬟侍卫看着…… 似乎不太好,看来今日只能到此为止了。 她识趣的站起来,道:“今日瑶姬本身就是来问问字画的。过几日瑶姬便会在新宅子摆宴席,自然会递帖子过来,今日就先告辞了。” 宋知还跪着,他祈求的看着瑶姬,瑶姬很无奈…… 都在宋大人眼皮子底下,他自然看到了,瑶姬状似无奈道:“宋大人,瑶姬也是个商人,不知可否听瑶姬一言。” 宋大人道:“瑶姬公子请说。” 瑶姬笑道:“古往今来,吃穿住行,缺一不可,宋大公子若想经商,不如先整顿好你们府上的铺子,也有个来源为老夫人治病。” 瑶姬一针见血,宋府的人都想起还卧病在床的老夫人。 第115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宋大人面上有一抹凝重,的确,他清廉可以,但是府上不能没有银钱。 好半天,他才迟疑的问:“知儿,你是真的想从商吗?” “父亲!”宋知心里涌出一丝欣喜,他斩钉截铁的说:“我真的想从商,家里有二弟喜读圣贤书足矣。” “你不后悔?” 眼见父亲有了松动,宋知毫不迟疑:“知儿一定不后悔!” 瑶姬略微尴尬,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听宋大人训儿子。 “你去吧。”宋大人闭上眼睛,终于应允。 宋知还直挺挺的跪在地上,父亲的话有如千斤重,曾经他不准他碰账本,也不让他管家里的铺子,只让他念书入仕。 看着家里的铺子一个接一个卖出去,只得干着急。 如今瑶姬一来,他就答应了,瑶姬真是他的贵人。 他兴高采烈的,马上磕头道:“多谢爹爹!” 宋大人突然有点后悔,虎着脸道:“从自家的两个铺子开始,捣鼓不出来就回来给我念书。” 宋知站起来拍拍衣服,对宋大人笑道:“放心吧父亲,我已经找到了一个绝妙的伙伴。” 他看着瑶姬,目光灼灼。 瑶姬挑眉,既然他这么上道,瑶姬也不能成了拖累,瑶姬对宋大人道:“宋大人,我手下也有几家铺子,我与宋大公子合作,一定不会让他吃亏。” 这一句相当于一锤定音,宋知压住自己的喜色,不敢太高兴。 瞧宋知这么高兴,宋大人喜忧参半,对瑶姬道:“这孩子也是初出茅庐,不知道有没有天赋,毕竟我家的铺子……” 他这么一说,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宋夫人,宋夫人不会打理铺子,宋家的铺子基本就是她败光的。 宋夫人脸上有一丝羞愧,如果不是她不会掌家,宋家也不会如此家徒四壁。 好不容易活跃起来的气氛又有些凝固了。 瑶姬一笑,不看宋家人,却看着麒司:“宋大人,可还记得我这个侍卫?” 宋大人和宋婉对麒司印象深刻,宋府的银子就是他送的,当日的情形还在眼前。 瑶姬问这他们还记不记得麒司,就是为了告诉他们,我能让麒司在宋府危急的时候给你们送银子,就能让宋府的铺子起死回生。 这目的不言而喻。 瑶姬偏头,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们,聪明如宋家人,应该能琢磨透她的意思。 终于,宋婉上前一步,对宋知做了一揖。 “恭喜大哥,终于如愿以偿。” 麒岳不知道瑶姬会不会经商,麒司也不甚清楚,邀月山庄划给她这么多产业,迄今为止,她就去了一家胭脂铺子,从来没见过她管帐。 倒是把北周的官场搅乱的一塌糊涂,她学的本身就是帝王之术,对于经商,悬得很。 瑶姬又说出告辞的话:“瑶姬铺子里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宋家留不住瑶姬,阖家将她送到府门口。 瑶姬上马车之前,回头对宋知道:“宋大公子,等瑶姬的帖子。” 那回头一笑,连宋婉的心都漏了一拍。 宋知怔怔的,瑶姬已经回过头,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大哥,大哥?”宋婉又拍拍他的肩膀,小声嘀咕:“你怎么又发呆了?” 宋知回过神来,笑道:“我只是觉得这位瑶姬公子,怎么会是商人之女呢?” 那一怔,绝不是心动,而是无意识的,所有人都逃不掉。 瑶姬揉揉眉心,在马车上闭目养神,与人交涉真是费神又费力。 银湘托着下巴,两眼亮晶晶的看着瑶姬,小声道:“公子?公子?” “嗯?”瑶姬眼睛都不睁。“何事?” 银湘身子往前倾了一点,崇拜的问:“公子还会经商?公子真是无所不能。” 瑶姬睁开眼,又闭上:“我不会。” “啊?那公子还敢和宋大公子合作?” “有何不可,我有铺子,会经商的人,我要做的就是管好这些人。” 银湘头一歪,不懂瑶姬的意思。 就就知道这笨丫头听不懂:“会打仗的是将军,将军永远都做不了皇帝。” 这话有些大逆不道,银湘惊得下巴都掉了,被周帝知道了是要掉脑袋的。 她咽了咽口水:“公,公子……” 脑子一片浆糊。 麒岳和麒司都听到了,气息四下叹去,以防有什么高手在身边,以防别人听到,这丫头也太大胆了。 瑶姬笑:“别大惊小怪,咱们打死都不承认,我只是举个例子,告诉你,不是要亲自去经商,而是要管理。” 她自始至终都不缺银子,她需要的只是更加广阔的脉络。 马车突然听停下来,原来是马车行到一个窄处,只能过一辆马车,就必须有人让路。 外面传来尖锐的女声: “你们是哪家的公子?还不给我家公子让路。” 瑶姬还是没有睁开眼睛,正欲开口,银湘听不得这盛气凌人的声音,已经探出头去,声音不卑不亢:“我是七王府的管家丫头,不知对面是哪家公子?” 瑶姬坐在马车里,闭上嘴,银湘这丫头,端起架子来,还有那么几分气势。 七王府,那里面坐的岂不是就是最近炙手可热的七公子岑羲? 这下对面马车里的女子都坐不住,自己出来道:“哦?我方才才从七王府出来,不知道谁这么大胆,敢冒充七公子呢?” 银湘看清楚那女子的脸,哑然无语,她马上行礼道:“银湘见过平清郡主。” 平清郡主也哑然,真是七王府的管事丫鬟。 她目光有一丝疑惑,对里面的人也更加好奇,她敢确定里面不是七公子岑羲。 “里面可是你家公子?”这一句话相当于认同银湘是七王府的丫头。 要见她? 瑶姬起了意,偏不如她愿。 这时候,马车里传来一声清越的女声:“银湘,让路。” “公子?”银湘愤愤不平,分明是他们语气不善的。 “不必多惹事端。” 她以退为进,只怕现在那平清郡主更加生气了吧。 麒岳与麒司执行能力更快,已经架车让出一辆马车的位置让平清郡主过去。 () 1秒记住爱尚: 第116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这与平清郡主设想的不一样,对方让了路,如果她还要追问,倒是显得她盛气凌人了,她只觉得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一团火窝在胸口也没处发。 这时候麒岳已经让出道来,对面的平清郡主只能回了马车,语气不虞的道:“赶车。” 她与瑶姬的马车擦肩而过的时候,马车窗帘也是一动不动的,看不到一点影子,她心里欲加好奇里面的人是谁。 待到平清郡主的马车过去,麒司又重新赶车。 银湘这时才道:“公子,咱们不用怕她!” 瑶姬笑,这小丫头还从来没有过义愤填膺的时候呢。 “怎么?你不喜欢她?”瑶姬对有几分孩子气的小丫头格外有耐心。 银湘嘟嘴,气愤道:“婢子不喜欢她,但是婢子是个丫鬟,不喜欢,她也是主子,不能胡乱嚼舌根子。” 瑶姬捏捏她的小脸:“你格局还挺大。” “公子,你又捏婢子脸了。”银湘继续嘟嘴。 瑶姬笑道:“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要与她争?争赢了丢的岂不是七王府的面子。 方才是她盛气凌人,我们知书达理,你是七王府的丫鬟,我们并不怕她,还给她让路,你说是谁的脸比较疼?” 银湘恍然大悟?这就是隐形给别人不好看。 估计那平清郡主脸还烧的慌呢。 一场争端,高下立现。 银湘马上拿星星眼看着瑶姬,公子可真厉害。 受不了银湘的眼神,瑶姬干咳两声,问道:“不能说那郡主的不是,倒是说说她是什么人吧?” 银湘道:“她是长公主之女,不学琴棋书画,会些医术,喜欢往无尘子先生那里跑,想拜他为师。” “哦?是个小丫头,先生可喜欢小丫头了。”瑶姬没敢自大说出口自己就随随便便让无尘子收了。 只道:“既然喜爱医术,为什么师……先生不收她为徒。” 银湘幽怨的看了瑶姬一眼:“公子,婢子都知道先生收你为徒了。”作日先生公布的时候,她明明在旁边,公子又忽略她。 瑶姬:“……” 一时没习惯而已。 银湘收回幽怨的眼神,再说起平清郡主:“至于先生为什么不收她为徒,因为先生也不喜欢她啊,你以后就知道先生为什么不收她为徒了。” 瑶姬:“……” 难道师父收她为徒是因为喜欢她? 好像是,不然她对医术一窍不通,师父都认栽了,没有将她扫地出门。 想到无尘子,瑶姬的心颤了颤。 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她脑子里只顾着想宁侯家,宋家,居然把这件事忘了。 “麒岳,快点,今日师父约了我辨认草药!” 一失足成千古恨,拜了师,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学医的天分。 马车外传来低低的笑声,恶人自有恶人磨。 “等等!折回,去飞福来。” 瑶姬又道,没得点好东西,今天那小老儿恐怕是哄不好了。 无尘子刚刚送走了一个丫头,也就是又来缠着他要拜他为师的平清郡主。 现在又在等一个丫头,他抬头看看天,太阳都到正中间了,他等了一个上午人影都没见着一个,气的胡子一抖一抖的。 他又进了屋,继续捣鼓他的药草去了。 突然传来一股诱人的香味,无尘子医术高潮,鼻子也灵敏,辨认出这是飞福来点心的味道。 “师父。”瑶姬走进来,那香味更加浓烈。 无尘子锁定他手上那个食盒,说来也是午时了,他为了等这个丫头,还没吃饭。 瑶姬丝毫不提今天上午去做什么了,揭开食盒的盖子道:“这是徒儿特地给师傅买的点心……” 无尘子伸手捏住一个,放进嘴里,丝毫不买账:“买点心要买一上午?你是不是忘了和我有约啦?” 瑶姬低下头:“我去宁侯府了,本想与姑姑告个别,后来,又去宋大人府上与谈了笔合作,这才耽误了些时间……” 无尘子胡子一翘:“耽误了些时间?你就是忘了,哼!” 无尘子又拿了一个点心放嘴里。 瑶姬心虚得不敢说话,立马将点心端出来,道:“师父,飞福来的点心可好吃了,多吃些多吃些,不够徒儿再去买……” “咕……” 瑶姬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一下。 无尘子腮帮子鼓鼓的东西,道:“什么声音。” “没什么。” “咕……” 瑶姬:“……” “你也没吃饭?” 无尘子又心疼起来,劈头盖脸一顿骂:“搞这么些弯弯绕绕,饭都不要吃,你瞧你瘦削的,官场那些我一窍不通,但是我会毒。 跟师父学好毒术,到时候咱们师徒两潜进南齐皇宫毒死他们。” 瑶姬:“……” 肚子非常配合的又叫了一声:“咕……” 无尘子挠挠后脑勺:“走,师父带你去吃好吃的。” 他一闪身就飘到对面的屋脊,见瑶姬没动,又飘了回来,瑶姬幽怨的看了一眼无尘子:“师父,我不会武功。” “为师忘了,你这丫头没有轻功,医毒可以教,这功夫有些晚了啊。”无尘子摸摸瑶姬的骨骼,眉头紧皱,骨头都长齐了,确实不行了。 瑶姬咧嘴露出一口小白牙:“师父会保护我,我不用学武功。师父,我肚子饿了,不是说要带我去吃好吃的吗?” “对对对,”无尘子松开捏住瑶姬骨骼的手,道:“为师也好久没坐马车了,师父带你去个地方,比飞福来还好吃。” “师父,您不带岑羲公子吗?”瑶姬随口一问。 “不带不带,那个臭小子比你还忙,不过倒是可以带上一个你的故人。”无尘子神秘兮兮,又闪身不见。 瑶姬就在药草房等无尘子,无尘子身后跟着一人。 这老人面色红润,瑶姬仔细辨认,觉得甚是面熟。 那老人也仔细瞧瑶姬。 无尘子高深莫测的看着两人。 突然那老人跪下去:“参见公主。” 瑶姬和无尘子同时一吓。 瑶姬终于知道这是谁了,这不是当初在大漠患难与共的和伯吗? 看他面色红润,在无尘子这里过的应该还不错。 第117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切莫再叫我公主了,你我的身份都不能暴露,我现在是北周的瑶姬公子。” 和伯也是南齐皇室通缉的犯人,只怕现在已经满天下的在找他们。 瑶姬扶起和伯道:“我们先上马车,边走边说。” “好的,公……公子。” 几人上了一辆马车。 瑶姬瞧着眼前大变的老人,道: “你现在气色好了许多。” 和伯也是一脸感慨:“多亏了无尘子先生,我无儿无女,只有养牲口这一才能,除却养骆驼,还在京都郊外圈养了些牛羊和一群猪。” 一群猪…… “那自然是极好的。”瑶姬想不起说什么话,只能憋出一句一句这么不痛不痒的话。 和伯是他带来北周的,当初她不辞而别,如今再见故人,瑶姬只有无限的感慨。 “这主意还是俞怀公子出的,京都的世家公子多,喜爱去郊游,俞怀公子给了些资金,我便在郊外开了间小客栈。”和伯的话语间是对俞怀的无限感激。 瑶姬看了一眼无尘子:“是不是去和伯的客栈里吃饭?” 无尘子高深莫测道:“自然,和伯还有个才能,你一定不知道。” “哦?是什么?”瑶姬来了兴致,马车里气氛一片轻松。 无尘子神秘兮兮:“你稍后就知道了。” 说到这,无尘子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瑶姬想,这才能一定和吃离不开关系。 马车飞快的驶到郊外,无尘子最先跳下来,瑶姬打开马车帘,一个四合的农院出现在眼前。 和伯来的短短几个月,将这里经营成了一个客栈,正当午时,里面不算人声鼎沸,也小有热闹场面。 “公子,这边请。” 瑶姬颔首,跟着走进去。 无尘子对这里很熟络,自己挑选了一个地儿。 农院里面也是别有洞天,分成一个又一个的小隔间,颇有韵味。 瑶姬几人方才坐定,忙活的小二一看东家来了,将汗巾子搭在肩膀上,呦喝一声:“东家,今日怎的得空进来?” 和伯言笑晏晏,与前几个月的模样相去甚远,这七王府真是养人。 ”带了贵客回来,今日我要亲自下厨,你去上茶水。“ 小二的一看,除了经常来蹭吃的先生,还有一位出尘的公子,那东家说的贵客岂不就是这位.... 而且东家今日还亲自下厨。 总之好生招待就行了,他机灵道:”好嘞东家,一定好生招待。“ 瑶姬一愣:”和伯,你以前不是养骆驼的,怎么还会下厨?“ 和伯道:”公子忘了,我以前与公子说过,年轻的时候做点小生意,后来都亏空了,这才去养骆驼。“ 瑶姬笑道:”我当时没有细问,差点埋没了人才。“ 原来年轻时候的小生意是开餐馆,心慈手软放过的一个人,都是这么深藏不漏。 和伯憨笑,离开去了后厨。 无尘子摸摸胡子,道:“你可不知道,这和伯是块宝哩。” 瑶姬单手支着下巴,”我竟然想不到,俞怀公子可以挖掘到他的才能。“ ”可不是,这客栈开的时候我都不知道,俞怀那小子口风紧,害我白白错失这么久的人间美味。“ 不多时,店里的小二一盘接着一盘上菜,色香俱全,瑶姬吃多了山珍海味也忍不住赞一句。 无尘子迫不及待的大快朵颐。 “手艺这么好,怎么会倒闭呢?” 无尘子嘴里塞满了食物,道:“南齐那种鬼地方,有点本事的人都得受排挤,和伯这叫隐姓埋名。” 瑶姬眼神一暗,无尘子鼓着腮帮子,嘴里咀嚼一顿,他好像嘴巴快说错了话。 他盛了一碗鸡汤给瑶姬,含糊不清的说:“多吃点,多吃点,岑羲那小子可没有这个口福。” 瑶姬眼睛一弯,笑着接过来,方才的事情忽略不谈。 与此同时,岑羲回府,府里静悄悄的,平日里他是习惯了这种寂静,无尘子也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是他今日特意去了无尘子的药房。 空无一人,连祝临城都不在。 “先生去哪里了?”岑羲一偏头。 云深一脸懵懂,公子都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 突然,身后有浓烈的杀气涌过来,岑羲飞快的一侧身,一把剑擦身而过,云深拔出剑,将那把剑打飞出去。 那小少年摔在地上,一脸颓然。 “不自量力。”岑羲一甩衣袖,轻哼一声。 祝临城抬起头来道:“你不杀我?” 那目光像狼崽子一般,岑羲笑:“你还不值当我出手。” 祝临城抿嘴捡起剑,一句话不说,一步一步的回到后院继续练习。 云深总觉得这少年一身的狠劲,留着恐怕是个祸患,对公子有所不利。 “公子,不如……?” 岑羲抬手,示意他不必管这件事情,道:“我自有主张。” 方才狼一样的眼神,他觉得有意思,像曾经的自己。 “是,公子。”若是祝临城敢对公子不利,云深一定一剑了结了他。 无尘子这里空无一人,岑羲转身离去,云深亦步亦趋。 去到瑶姬那里,却只找到银湘。 “属下参见公子。” “瑶姬公子呢?” 银湘一呆:“公子不让我跟着,在先生那里。” 岑羲弯起嘴角。 云深不敢说刚刚才从先生那里回来,那一定是先生带着瑶姬公子出去了。 岑羲突然一笑:“先生真是偏心。” 收了徒儿就只记得徒儿了。 既然他们玩耍去了,就任凭他们去吧。他这里的烦心事还很多。 “隔……”无尘子摸着肚子,打了个饱嗝,“哎哟,哎哟,隔……和伯呢,去叫他来吃点。” 瑶姬放下筷子,看着无尘子:“师父,和伯过来了,吃什么?” 眼前的盘子一个个光溜溜,恨不得连盘子都舔干净,哪还有什么吃的? 无尘子眼睛左右溜溜,干咳咳嗽一声,总是被徒儿这么说有些失了颜面,他正了正色,端起师父的架子。 “既然酒足饭饱了,该聊聊你学医的问题了。” 无尘子正了颜色:“瑶丫头,今日开始,每日必须研读医书两个时辰。” 瑶姬用筷子戳着碗筷,有些愁眉苦脸,自己竟然还有被逼着学的一天。 第118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直到回了七王府,看着密密麻麻的医书,瑶姬才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无尘子一直在捣鼓自己的药草,一个下午的时间过去,瑶姬依然分不清两株相似的药草,学医比琴棋书画难多了,瑶姬无语问苍天。 自幼被称为才女的瑶姬,第一次,看书看的打瞌睡。 她拿着书卷,一手撑着额头,昏昏欲睡。 无尘子走过来,一本书敲在她的头上。 她浑身感冒倒竖,第一次有了被夫子抓包的感觉,马上坐得端正。 “师……师父。” 无尘子拿出两株相似的草,问道:“来,说说这两种草药的名字,和药效的区别。” 瑶姬硬着头皮,素手捏住一株草药:“这是白蒿……” “错了,是艾蒿。” 瑶姬:“对,是艾蒿。” 瑶姬咧着一嘴小白牙:“艾蒿可以做艾蒿粑粑。” 无尘子敲她的头:“就记住一个吃。” 无尘子仰天长叹,临到老了,收了个小徒弟,还是这种资质,后继无人,后继无人了。 “师父,我饿了。” 瑶姬支着头,一脸祈求的看着无尘子。 依旧是白白软软的,无尘子又舍不得骂她,翘着小胡子道:“去吃饭,去吃饭。” 瑶姬感觉得到了解脱,随手拿了一本书,一溜烟的出去了。 “哎,你这丫头!” 无尘子气得小胡子一翘一翘的,他这里是有什么毒蛇猛兽吗? 瑶姬回了房,手里的医书捏得紧紧的,头疼的拍了自己的额头。 也许是她天赋不够,原来有一天勤能补拙也能用到她身上。 岑羲还在书房,近日因为参政,政事也多了起来。 云深悄无声息的进来,岑羲抬起眼睫:“可有消息了?” “曹家人狡猾得很,好不容易有些消息了,又隐去了。” “继续追查。”岑羲又翻了一页。 当日那曹大人逃走之后,便悄无声息,身后仿佛有一支强大的势力帮他隐去行踪。 岑羲不恼,再难追捕的人,他也会给纠出来。 云深退了出去,岑羲心念一动,缓步走出房间。 夜深时候,瑶姬的房里还点着烛火。 她还在认真的翻看医书,嘴里念念有词。 “公子?”银湘端着洗脚水进来,“该歇息了,明日再看吧,别熬坏了眼睛。” 瑶姬抬头,对着银湘笑道:“再看完这些就歇着了。” 房间里只剩下瑶姬翻书的声音。 一本书翻完,瑶姬才抬起头来,手执帕子,开始净面。 瑶姬问道:“银湘可会医?” 银湘摇摇头:“婢子不会,不过岑羲公子和俞怀公子应该都会,他们都是杰出的公子,区区医术应该不在话下。” 瑶姬握着手里的帕子,不语,今天下午,她学了一下午的“区区医术”。 她洁了面,看着那本书的封皮,有些挫败的将书放在床头,躺下来。 银湘端着水出来,外面站着一个人,她一惊,这人的气息她都没感觉到,她屏住气息,正要出手。 定睛一看,那人有些眼熟,这是岑羲公子? 银湘颔首,算是行了一礼。 岑羲将一只手指放在唇中间,示意银湘不要出声。 银湘闭紧嘴巴,端着水盆走了。 他方才心念一动之间,就想来看看瑶姬在做什么,里面传来轻微的翻书声。 他料到瑶姬在看先生的医书,站在门外站了许久,终究没有走进去。 瑶姬也不知道岑羲在门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俞怀现在行军到了哪里? 第二日中午时分。 李太尉的军队,已经到了彦城附近的一座城池,与彦城遥遥相望。 几万人的军队煞是壮观,他们终于到了这座城池的脚下。 李太尉派人去通报阳城城主,等候不久,便有人出来迎接。 阳城城主姓严。 他一听到消息,马上出来迎接,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欣喜与希望。 “这位可是李将军?” 严城主对李太尉作了一揖。 李太尉回了一礼:“严城主,让你和阳城的百姓们久等了。” 阳城主呵呵笑道:“来了便好,不晚,咱们把那南齐的人打回老巢去。” 俞怀随着李太尉一同作揖:“严城主。” 严城主隐晦的打量了一番俞怀。 俞怀站着自有一番风采,严城主也与大多数人一般,暗赞了俞怀一句。 李太尉不甘愿,表面功夫也得做足,道:“这位便是这次皇上亲点的副将,俞小将军。” 既是皇上卿点,自然不容小觑,阳城主回道:“俞小将军。” “不如大军先进城,我们仔细谈谈此次的形式如何?” 城门大开,数万的大军有秩序的入了城。 沿街围观的百姓皆是夹道欢迎。 曾经这座城的人也是安居乐业,直到南打到家门口了,才觉得战争与死亡这么近。 李太尉他们行军的这几日,阳城驻守的兵将与彦城驻守的南齐军队已经交过手,皆是铩羽而归。 因此百姓都很慌张,阳城的低气压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月,气氛已经许久没有像今日这般热烈了。 俞怀骑着马,行在最前头,依然是最耀眼的存在。 此时他表情有些凝重。 彦城怎么破的,也是因为出了内贼,与南齐军队里应外合,这才俘虏了彦王,占领了彦城。 至于为什么要攻破彦城,这是俞怀也想调查的事情。 彦城一破,接下来的一座城池便是这阳城,这是离炮火最近的地方。 李太尉与俞怀并驾齐驱,他侧过身子,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对俞怀道:“俞怀子侄,接下来可是真刀真枪上战场,可不是当成儿戏,若是当了逃兵,别怪我军法处置。” 俞怀手握住缰绳,突然起了耍弄李太尉的心思。他悠悠的笑道:“多谢将军提点,将军也要注意些,毕竟失了左膀右臂,战场上也是真刀真枪的,将军老了,要注意别闪了腰。” 李太尉一噎,想起前几日才失去的左膀右臂,心口一阵钝痛。 他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阳城主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正副两位将军之间有一股奇怪的气氛在流动。 第119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阳城城主府格局不小,也容纳不了这么多的士兵,除了几位主要将领,其余的兵将都安置在练兵场。 不过才安顿好,黑夜在次降临。 一个老人推着手推车,车上放着许多蔬菜,来到城门口。 守城的老士兵顶着猎猎的秋风,眯着眼闲聊:“今日阳城城主设了一场宴会。迎接刚到的李将军。” 老人驻足,听着忍不住插嘴道:“不日就要打仗了,好酒好肉的伺候着大家也都有劲不是。” 那些士兵弹了弹铠甲上的灰尘:“哟,老张头,你又来送菜啦?以后不久就要打仗来,快些别出城了,早日搬到城里来。” 老张头笑笑:“搬进来,没了来源,也活不成。” 士兵笑笑:“那您老可得注意安全,南齐小儿们,凶得很。” “多谢关心了,他们攻破了彦城,不敢随意打到阳城的,咱们将军迟早要把彦城夺回来。” 老张头黝黑的脸上露出笑容,呵呵的笑着推着推车走过去了。 一人看着他过去,与同伴笑道: “这老张头,你别说他这话糙理不糙,那南齐小儿,哪敢打到咱们阳城来。” 守门的将士也一脸的期盼:“是啊,彦城被占领也难以攻破,还有三日就年关了,将军可要早些打胜仗,咱们也能过个好年呀。” 这些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被秋风吹散。 仿佛在印证他们的话一般,城主府里热闹非凡。 战事将近,宴会一切从简,没有歌舞与觥筹交错,四处透露着萧瑟又磅礴的气息。 阳城严城主与李太尉同坐主位,席面从将军到百夫长,依次往下排,两侧都坐满了人,在主座都见不到尾巴,俞怀身为副将,坐在右下首。 酒肉却是极好的,一碟碟的烤肉端上来,俞怀就莫名的想起无尘子,嘴角微微勾起。 阳城主站起来,旁边的侍卫给他倒了一碗酒,他举起碗道:“南齐小儿敢侵犯我北周,这口气想必在座的各位都咽不下,接下来就有劳各位了!我严某在此,先干为敬!” 说罢他抬起头,酒水顺着唇角留下来,一碗酒下肚,他豪爽的将碗倒扣,示意一滴不剩。 李太尉拍拍手。 “好,既然严城主这么豪爽,我大周的将士也都不是怂包,大家一起敬严城主一碗酒,明日都打起精神来,早日将南齐小儿赶出我大周。” 俞怀率先站起来,他这一起身,后面的人也跟着一同起身。 “我等势必将南齐之人驱逐出去。” 顿时群情激昂,一片喝酒的声音。大家纷纷将碗倒扣示意,目光灼灼的望着李太尉。 李太尉抬手示意大家都坐下来。 “今晚大家都尽情吃喝,明天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早日将彦城收复回来。” 俞怀坐下来,手上把玩着一个小酒盏,眯着眼,彦城失守,这里面一定有文章。 现场的气氛一片热烈,不断的有人走动来敬李太尉与严城主酒。 “俞小将军,我敬你一杯。”一个声音响起来。 俞怀的思绪被打断,被迫看着眼前这人。这一位俞怀没映像,不过他还是倒了一碗酒,与那人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那人还不走,笑道:“小将军还不认识我吧,我是宋少府的侄子宋炽,舅舅见我不学无术,就把我丢到军中来了。” 俞怀仔细想了一番,宋少府,不就是瑶姬那丫头要拉拢的对象吗? 京都的消息传过来也要半月,现在他离开京都这么久,也不知道京都如何了。 俞怀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年岁不大的人,笑道:“我也是不学无术,空有一身蛮力,所以被皇上丢到军营来了。” “诶,小将军可莫谦虚,这军营里,谁人不知你舌战群儒……” 他接下来的话,是夸赞俞怀少年渊博,只怕李太尉年轻的时候都没有这样,却碍于李太尉在场没有说下去。 俞怀也不知道自己呼声这么高,谦虚道:“不过是嘴快罢了,战场上才能见真章。” 这时,一人从后面拢住宋炽的肩膀,这人方才敬了李太尉,他笑道:“宋炽,你这是终于搭上俞小将军了,怎么样?天天都要向小将军看齐。” 他将手放下来,手上还拿着一个空碗,对俞怀作揖:“在下陈跃,参见小将军。” 宋炽拍陈跃的肩膀道:“我看你是皮痒啦。”他又对俞怀道:“他是我同乡,我两一同参军,现在担任副职。” 俞怀又细致的思索,这个陈姓的将士,他确实不认识。 他随意的一拱手,这简单的动作让他做的风采斐然:“两位,幸会。” 陈跃眼睛都看直了,同宋炽道:“哎哟哎哟,你还天天学小将军,刚刚这个动作你做做,你做的出这样的风采吗?” 宋炽一把捂住陈跃的嘴,尴尬的笑道:“你少说两句。” 陈跃瞪大眼睛,手舞足蹈的,嘴巴还不断的叽里咕噜。 他终于拍开宋炽的手,幽怨道:“你干嘛不让我说?我还知道你经常看兵书看到半夜三更,早上四更就起来练武呢。” 俞怀瞧了宋炽一眼,被比自己还小几岁的人这样一瞧,宋炽居然有些不好意思。 李太尉眼神一直往这边扫,脸拉的老长,宋炽瞧见了,心里突突的跳,瞪着他,使劲的使眼色,李太尉就在旁边呢,他怎么这么没点眼力见呢。 他还不自知,俞怀听着有趣,也没有阻止,眼神淡淡的,似乎在等着陈跃说下去。 陈跃这人个性就是这样,一说就来劲,更何况还是自己也有些佩服的小将军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他凑到俞怀跟前,抖豆豆似的说: “小将军,这小子第一次见到你就想给你做小弟,犹豫了半个多月了都不敢跟你说话,不过我看你年纪比他小,这个愿望怕是落空了。” 宋炽捂住脸,完了,他真的很不想认识这货,眼前可是皇上亲封的小将军,这以下犯上的罪名怕是要安上了。 俞怀笑道:“无碍,军中都是兄弟,二位年长于我,自然担得起一声兄长之称。” 第120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宋炽一愣,连声道不敢当。 陈跃也连连摇手:“我等可担不起小将军这一声兄长。” 他小声嘀咕:“宋炽,咱两会不会被砍头?” 宋炽怒目相向:“你还说!” 小将军年岁虽然小他们几岁,但是武功高强,就算是不被砍头,他的好形象也没了。 方才宋炽出来敬酒故意没带他,谁知道这陈跃就跟牛皮糖似的,甩都甩不掉。 俞怀都快憋不住笑,这两人太好玩儿了。 李太尉脸上就真的很不好看了,军营里当然有一票俞怀的崇拜者,崇拜他的风姿。 他清了清嗓子道:“你们两个,在那边做什么?” 宋炽与陈跃回过头来,同时对李太尉作揖:“将军,我等在给小将军敬酒。” 李太尉眉毛一挑:“敬完了吗?敬完了就赶紧回去坐着,小将军需要歇着。” 俞怀也挑眉,李太尉就这么想孤立自己? 俞怀也作揖道:“多谢将军关心,我与两位兄弟相谈甚欢,并不觉得疲累。” 严城主感觉那种奇怪的气氛又来了,让他坐立不安,他偏帮哪一方都不是。 军中最忌内讧,只希望这两位可以顾全大局。 宋炽与陈跃一对视。 宋炽:让你话少点。 陈跃:你瞪我干嘛,分明是将军为难小将军。 两人同时头一撇。 宋炽先颔首:“将军,我等已经敬过酒,就先告退了。” 陈跃也低着头,这种时候,他一说话就错。 李太尉道:“如此甚好,你们回去坐着吧。” 两人正要回去,俞怀的声音传来:“慢着!” 这一声,两人迈开的脚步齐齐顿住,李太尉也一愣,一股无名之火窜出来,直击丹田。 俞怀还站着,他弯腰提起坛子,酒坛离碗有一截手臂的高度,他往碗里倒酒,还是如之前一般,一滴都没有溅出来。 待到酒满了,他端起来,对站住的两人笑道:“方才还没有敬两位一杯。” 他定定的看着李太尉:“都是自家兄弟,将军应该不会阻拦吧?” 李太尉摆摆手,示意快些。 俞怀勾起唇角,一饮而尽。 宋炽和陈跃心头火热,拱手道:“他日上了战场,必与小将军并肩作战!” 俞怀拱手,算是回应。 李太尉气得倒仰,偏生这些年轻人都没得错处,今日让大家酒足饭饱的话也是他说出来的,敬酒也无可厚非,他要是揪着不放…… 也没得可揪的,方才那两人对他也很恭敬,连以下犯上的名头都扣不上去。 只能目送那两人离开。 李太尉没想到,那两人走后,俞怀那里不断的有人敬酒,一晚上下来,俞怀那里的人就没有少过。 他是个将军,不能像个妇道人家总找俞怀的茬,只得一杯一杯的喝酒,干生气。 他余光不断的瞟向俞怀,等着他醉,谁知那小子真是千杯不醉,酒过三巡还神采奕奕,连他自己都有些受不住。 俞怀对敬酒的人来者不拒,还时不时对瞟过来的李太尉笑笑。 严城主始终有点摸不着头脑,现场气氛始终有点迷。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宴会散场,众人各自回去。 李太尉与严城主都喝醉了,俞怀吩咐下人将他们送了回去,自己也去了严城主先前安排好的房间。 俞怀走进房内,手里还有方才路过园子时随意摘下来的一片树叶,他突然将这片树叶打向房梁。 一个人哎哟一声,掉了下来,眼见脸要着地,急急护住脸。 她将手放下,露出一张清艳脱俗的脸,认出眼前的人是俞怀,顿时花容失色,她马上调整过来,娇笑道:“公……公子。” 俞怀:“……” 从小,俞相就为他和岑羲培养了一些人,这些人都是武学的佼佼者,譬如云深与银湘。 但这些人内部也分个三六九等,云深算是最优秀的,已经成为了岑羲的心腹,银湘就有些傻气,也能独当一面。 但是俞怀的人…… 一个睡不醒的清艳少女,还有一个能吃的比无尘子还多十倍的大力吃货。 最让俞怀郁闷的是,这几人跟谁都是抽签决定的,他至今还记得岑羲抽到那两人的得意表情。 气的他一直将两人寄放到俞相那里,直到现在都没认领回来。 见到她,俞怀又头疼了。 那清艳少女趁着俞怀又打了个呵欠,俞怀一瞪,她呵欠顿在半路,慢慢的闭上嘴巴。 “老头让你来的?” “是属下自己来的。”那女子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单膝跪地道:“属下云浅参见公子。” 下意识的,她又想打呵欠了。 极力的忍住没有打出来。 这时候,一个明显压低却显得异常兴奋的声音响起来。 “云浅,这城主府吃的真的多,今日他们在外面办宴席,趁着公子还没回来,我们就在里面办宴席!” 云浅心里咯噔一声,那个蠢货!只知道吃。 不过,说起来,她忍不住的又有些怀念她的床了。 “哐当……” 俞怀眼里好,可以黑夜视物,进来的那男子与云深一般身形,但是他面前掉落的那个盆里的东西堆得比山还高。 俞怀:“……” 他很头疼,这两人是老头派来添乱的吧。 他反应迅速,吃的都靠边站,他走到银月旁边,单膝跪地:“属下,参见公子。” 俞怀径自转身离去,幽幽的声音传来:“起来吧。” 他最终还是没忍住看了一下那盆东西,那是把城主府的厨房都搬过来了吗? 两人飞快的起来,屁颠屁颠的跟着俞怀。 俞怀一声酒气,点燃了烛火,眼神也有些醉人,声音既有少年的清润,又带着几分沙哑:“说吧,你们来做什么?” 云浅那双总是迷离的眼神微微泛光,指着告状道:“相爷养不起他了,让我们自谋生路,我们走投无路,只能投奔公子。” 云执拼命的点头:“公子,属下会打仗,只要给口饭吃。” 俞怀眼睛一转,并不相信:“别给我打马虎眼,说吧,要你们来查什么的?” 云执与云浅对视一眼,他们说实话公子都不信了。 第121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云执与云浅对视一眼,两人用眼神交流着。 云浅冲云执挤眉弄眼的,云执眼神闪躲,轻轻的摇头。 俞怀单手支着头,合上眼睛,道:“你们两个,准备谁来说?” 云浅趁云执一个不防,捏住他胳膊上的肉,狠狠的掐下去。 云执吃痛,“啊”的一声,弹跳起来。 云浅趁机将头低得更低,毕恭毕敬的道:“公子,云执来说。” 云执揉揉胳膊,指着云浅,五官皱到一起,硬是说不出一句话,云浅的头低得更低了。 这个臭丫头,最毒妇人心! 俞怀睁眼,缓缓起身,很是和蔼的对坐云执道: “也好,就云执来说。” 云执硬着头皮,拽耳挠腮的,眼神四处瞟。 他干笑一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说实话公子都不信了。” “你们两嘴里哪有一句真话。” 俞怀不假思索的道出这句话,倒叫云执说不出话来。 既然答不出来,就只能用沉默来回应。 云浅头埋着,云执也低下了头,抿嘴不说话。 俞怀盯着这两人,眸子深沉,有几分狡黠的笑意,像一只狐狸。 “彦城有古怪,既然你们不说,我可自己去查探了。” “公子,不可!” 云执与云浅齐齐出声,云浅瞪着眼睛,倒吸一口凉气,她捂住自己的嘴巴,方才那个反应太大了,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俞怀弯腰去扶云浅,云浅像是着了魔似的,就着俞怀的搀扶站起来。 “云浅,你来告诉我,老头是不是知道了南齐为什么要攻占彦城?” 云浅抿嘴,闭上眼,视死如归道:“是相爷,相爷不让我们说。还请公子不要为难我们。” “好,既然如此,你们便不要跟着我,你们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俞怀冷着脸,两人顿时窘迫不已,俞怀也不催,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你们想清楚了,你们是我的人,还是老头子的人?” 他声音轻飘飘的,像两记重拳打在两人心上。 终于,云执摇起了白旗。 “公子,我说。”他捏紧拳头,指甲都要掐到肉里去了,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 “云执!”云浅惊叫一声,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云浅。” 云执虽然是同坐云浅讲话,目光却看着俞怀:“我们本就是公子的人,公子才是我们的主子,而相爷不是。” 云浅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终究没有再阻止。 云执说的没错,她该有清楚的认知,他们的主子本身就是公子。 云执撇了她一眼,见她不再反对,对俞怀道:“南齐攻打彦城,据说是因为先皇在世的时候,将北周地势图交给彦王保管。 这张地图,传言里面详细记载了北周的军队与防卫,得了这张地图,攻进北周就是如鱼得水。” 俞怀听了,面上不动如山,南齐若真是这么个由头起的兵,那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不过这地图既然是先皇时期的,过了这么久,军防格局千变万化,早就不同从前了。 皇上只要针对几个险要地势变上一变,还能打敌方一个措手不及。 但是这军防地图确实代表着北周的大格局,若是落到南齐会排兵布阵之人的手里,也是一个大的麻烦。 顷刻间,俞怀的思绪已经在脑海里转过万千次。 云浅见俞怀手里握着被子把玩,晃来晃去的让她心里也有几分忐忑,她试探的唤了一声:“公子?” 俞怀视线离开了手里的杯子,思绪也被拉了回来,抬头瞧着两人,还是玩世不恭的笑:“怎么,就这么个事情,也值当你们瞒着我?” 那张军防图是否真的存在都未可知呢。 云执云浅一愣,这么件大事,公子难道不惊讶吗? 云浅委屈的一撇嘴:“是相爷让我们保密的,不是我们不想同公子说。” 俞怀叹口气,老爹的良苦用心他是知道的。不过他也太小看自己的儿子了。 “他是怕我莽撞,闯进彦城查探那张地图的下落?” 可不是嘛,云浅云执面面相觑,相爷就是担心这个,怎的公子都知道。 俞怀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老头的担心也确实有理,无论他告不告诉我,我都打算夜探彦城的,不过知道了这件事情,现在倒是有了个方向。” 云执大惊,云浅更是跺跺脚:“不行,公子,要去也是我们去。” 她冲着云执怒道:“都怪你,把这件事告诉公子。” 云执也一脸懊恼:“公子,切不可莽撞,相爷知道了,我两就……” 他将手放在脖子前,做出一个杀的手势。 俞怀笑。 他伸了个懒腰,眸子又迷离起来:“吓吓你们,今日城主招待太好,本公子进食过多,飞不起来了。” 他起身往内室走去,进门时又转过身来,对两人道:“军粮奇缺,云执就少吃点,你一顿吃的可是几个人的口粮。” 云执一愣,脸涨得通红。 那以盆为单位的食物还在地上躺着,分外显眼。 云浅低着头,低低的掩嘴偷笑。 俞怀又道:“还有云浅,军中都是男人,你这样貌美如花的姑娘自己注意些,睡觉挑挑地儿。” “噗……”云执不给面子的笑出了声。 俞怀进了内室,“碰”的一声,门紧紧的关闭。 …… 云执还有一丝疑虑:“公子真的睡了?” 云浅也竖起耳朵:“应该睡了吧。”她小声打了个呵欠道:“公子不会真要去夜探彦城吧,云执你守着公子,我去睡会。” “凭什么是我守着。” “你守着公子,可以坐在这里吃一晚上,你觉得划不划算?” 云执摸摸后脑勺,憨憨的笑道:“有道理。” 云浅大摇大摆的出了门,一路上呵欠连天,她要找个地方睡个好觉。 云执则端起地上的盆子,大快朵颐起来。 门外只有云执吃东西的声音。 俞怀听到外面的动静,不仅扶额,这两个人心真大。 他翘开窗户,跳了出去。 是时候去会会南齐的人,好合计一番这个仗怎么打。 身形如鬼魅,一闪就不见。 第122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京都。 这日夜里,瑶姬的房里还亮着灯。 她正在研读医书,只觉得心神不宁,本就晦涩难懂的医术,现在更是一句都看不下去。 她放下书来,揉揉眉心,今日心跳的特别快,她捂住胸口,平复一下心情。 这时候,银湘从外面急急忙忙走进来,脸上带着喜色。 “公子,秦家公子醒了。” “是吗?她如何了?” 瑶姬站起来,面上没太多表情,心里也是压抑不住的喜意,她站起来,就往门外走。 “哎,公子,你等等婢子。”银湘火急火燎的跟在瑶姬身后。 “你快些。” 瑶姬说这话的时候,银湘都能感觉到她的欢喜。 秦桑榆才刚刚醒过来,连着几天都是喂了一点水,没有进食,身子很虚弱,嘴唇还泛着白。 瑶姬到的时候,秦夫人正在喂她喝白米粥。 “咳咳。” “慢些喝,慢慢吞咽,你身子还虚得很。” 秦夫人慈爱的看着她,又喂了一口粥。 “桑榆,你好些了吗?”瑶姬想说一句关心的话,终究都觉得苍白无力。 秦桑榆抬眼,见是瑶姬来了,虚弱的笑笑:“瑶姬,知梧去哪里了。” 瑶姬心一沉,救回了秦桑榆,她的贴身丫鬟,却没那么幸运,死在那群江湖人手下了。 秦桑榆见所有人都不语,捂住脸,嘤嘤的哭起来,声音也是有气无力的:“是我,如果我那天晚上不心神不宁,不跑出三王府,知梧就不会死。” 秦夫人满是心疼。 瑶姬走过去,拍拍她的背道:“不怪你,是我思虑不周,才会让你被贼人掳去。” 瑶姬也很难受,总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早就知道,公子礼不是好相与的人,却把结局都紧紧的握在自己手里。 这一段漫长的时间里,桑榆身边都是公子礼,她担心两人一来二去有了情意。 那一日把桑榆交给公子礼,既是测验他,也是绝了他的机会。 如今,知梧就是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鸿沟。 只是知梧死了,那一个无辜的丫头,对她善意,又最懂秦桑榆的丫头。 被问到时,瑶姬心也一痛,她不知道自己是对的还是错的。 秦夫人摸摸桑榆的头:“别自责了,三公子已经将她好好安葬了。” 秦桑榆一愣,心里的话脱口而出:“三公子?” 瑶姬沉默,只说了一句话:“我只是后悔将你交给他。” 秦桑榆怔住,她道:“那一日,他来的很及时,救了我,又救了阿爹……” 她本身就是冰雪聪明的女子,几乎是一点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她问瑶姬:“他都是算计的,对吗?” 瑶姬摇头:“我倒是觉得,他待你有几分真心,那日秦府失火,他并不知道,确实是他救了你。” 秦桑榆苦笑:“兴许也是有目的的,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他原本,是不是可以救下知梧?” 秦夫人也看着瑶姬,她哪里不懂其中有些弯弯绕绕,不过不懂怎么就扯到公子礼身上去了。 瑶姬抿了抿嘴道:“是。” 桑榆苦笑,是她托大了,三公子是什么样的人物,怎么会在意她的一个丫头。 她何德何能?三公子救她也只是顺带的而已,也是因为她比知梧有价值,这便是她要知道的。 瑶姬心里一凛,她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只是桑榆还不知道,她对公子礼,有了期待。 就是动了心的表现。 秦桑榆努力的张嘴,也只能发出虚弱的声音:“阿娘,我喝不下了,想歇息。瑶姬,你先回去吧。” 秦夫人放下粥,将秦桑榆扶着躺下来,她侧身脸朝着里面,闭上眼,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秦夫人心疼,对瑶姬道:“你也先回去歇着吧。” 瑶姬抿嘴,再留下来仿佛也不太合适,她看着桑榆的背影道:“桑榆,你好生休息,别太难过了。” 依然的苍白无力。 秦桑榆轻哼一声,算是答应。 瑶姬踏出门,高高兴兴的来,失魂落魄的离去。 银湘跟在她身后,感受到她身上的气息,也闭紧嘴不说话。 瑶姬方要踏进房间,腰上一紧,脚便离了地。 她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一抬头,对上岑羲的眼睛。 银湘手背在身后,看着两人,脸上露出姨母笑,她拍拍手掌,回去睡觉咯。 岑羲搂着瑶姬的细腰,落在屋顶上。 瑶姬打趣道:“每天都飞来飞去的,头不晕吗?” 岑羲脸靠近瑶姬,瑶姬下意识的将身子往后偏。 “你做什么?”瑶姬不敢和他对视,头一撇,怕一不小心就沉溺进去。 岑羲一笑:“哭了?” “没有。” 自从外祖家灭族,母后被害以后,她就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岑羲的手绕到瑶姬身后,将她带得很近,远远看去,两人好像相拥着。 瑶姬脸一红,这厮长得太好看了,近距离看,更加是完美。 岑羲鼻梁挺直,双目宛如星辰大海,脸如白瓷,犹如一块上等的美玉。瑶姬脑子里不断回响起那句话,翩翩公子,温润如玉。 皮囊好,气质上乘,身世更是佳,放眼京都,无出其二,也不知道这岑羲公子是京都多少少女的心上人哪。 “发什么呆呢?” 岑羲得逞一笑,他这幅好皮囊也能让她看呆了去。 “抓紧我,我带你去个地方。” 瑶姬一听这话,下意识的抓住岑羲的袖子,她不禁懊恼自己方才差点被人迷了心窍。 被岑羲抱着,一阵腾云驾雾的欢愉。方才郁闷的心情不知不觉消散了许多。 稍微卸下心里的紧绷,靠在岑羲胸前,只有片刻的安宁。 她轻声道:“我是不是做错了?” 她微微一抬头,就看到岑羲线条优美的下巴。 岑羲没有回答她。 他停了下来,告诉她:“到了。” 瑶姬站稳了,便瞧见一片汪洋,深秋的天空很高,星辰更加遥远,也更加辽阔。 “这是哪儿?”这里瞧着,实在让人心旷神怡。 岑羲负手而立,眼里有难言的笑意:“年幼的时候与怀弟一同发现的,这里高阔,让人舒畅。” 瑶姬眼眸微闪,俞怀又在做什么? 第123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彦城已经被封城许多天,夜晚更加犹如一座死城,悄无声息。 高高的城墙之上,来来回回巡逻的是南齐的士兵。 俞怀只身一人,要进去并不难,他抓住一个空挡,借着粗糙的城墙,飞身上去。 就如一只鸟雀般悄无声息。 他单手支撑住自己,跳进城墙里面。 此时一队人马巡逻而来,俞怀又跳出城墙之外。 远远看去,就像挂在城墙之上。 “哒哒哒”的声音远了之后,俞怀才从新跳进去,借着微弱的亮光,瞧见前方有一根粗粗的柱子。 他藏在柱子后面,青色的衣服也隐在黑夜里。 这一群巡逻兵特别多,都只是走来走去,并不曾发出声音。 “哒哒哒。” “参见公子。” “嗯,继续巡逻。” 本来欲离去的俞怀一顿,飞快的敛去气息,继续藏身在柱子后面。 身旁突然没了声音,俞怀知道那人还在这里,他并没有收敛气息。 俞怀判断过,这人是个高手,兴许还能跟他打个平手。 他心里已经暗暗思忖,这是南齐什么人? 俞怀来了兴趣,方才瞧那些人都停下来对他行礼,应该地位挺高的样子。 又有一个身着铠甲的中年人走过来,也对那人行礼道:“公子。” 那人也回了一礼,作揖道:“赵将军。” “公子何至深夜来此?”赵将军显得毕恭毕敬。 那人道:“听闻今日阳城来了五万大军,就是为了夺回这彦城。我过来瞧瞧,他们会不会打算连夜攻城。” 赵将军轻松笑道:“公子不必为此事担忧,我们有彦王这个人质在手,尚可高枕无忧。” “彦王?”那人侧头瞟了一眼赵将军,“我们出其不备,攻陷了彦城,总是有些欠妥,这战事是我们挑起来的,即便有个彦王,北周也一定会不谓余力的夺回彦城。” 这句话俞怀深以为意,这是属于北周的尊严,死一万个彦王,彦城也必须是北周的。 那人继续道:“不过瞧今夜没有什么风吹草动,是我多心了,阳城今日应该在设宴款待他们。” 赵将军也附和道:“骁湛公子说的有理,他们今日才到,休整也需要些时日,定不会马上攻打彦城。” 赵大人不经意间道出那人的名字。 这个名字,俞怀不可能没听过。他心里一凛,原来站在他旁边的是四公子之一的骁湛。 骁湛凌厉,牧修神秘,岑羲温润,俞怀狡黠。 挂着这个称号,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俞怀虽然不至于小心翼翼,也正色起来。 骁湛笑道:“如此一来,便是正面一战,我道那俞怀公子素来被称道为狡黠,居然没有出奇兵,你们今日都紧醒些,别着了他的道。” 赵大人马屁赶紧拍:“那俞怀不过是个副将,哪如公子一般,受皇上和公主青睐呢?” 骁湛眼睛眯了眯,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赵大人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抿抿嘴,不敢再说。 骁湛爱着黑衣,背影也显得十分凌厉,他站在那里,自成一种强大的气场。 这倒是俞怀所没有的。 俞怀还有心情嗤笑一声,这人一看就不太聪明的样子。 不多时,骁湛便转身离去,还不忘吩咐一句:“继续加紧巡逻。” 赵大人瞧着他的背影,礼行得周到,表情却看不清:“恭送公子。” 眼见骁湛下了观望台,走了很远,那赵将军才敢小声啐一声:“我呸,什么四公子,不过是女人的裙下之臣罢了,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有点意思,看来这南齐的内讧也不比他们小。 戏看完了,俞怀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彦城街道上空无一人,俞怀仿佛入了无人之境。 俞怀飞身上了房顶,他头轻轻一偏,发现有人在跟踪他,若是刚刚那骁湛,应该不是这种风格。 俞怀两个跳跃,飞身进了一个小巷子里。 他再绕到另外一条巷子里,看到两个鬼鬼祟祟的黑衣人。 “人跟丢了!” “你太蠢了,咱们好不容易才找到。”还是个特意变声的女声。 俞怀默不作声,突然发力,从后面攻击其中一人。 那人武功明显低于俞怀,但察觉到俞怀的动静,这一招还是勉强可以躲过去,也免不了一阵剧痛。 “啊……” 那蒙面女子一愣,已经看清了来人,马上上前劝架,嘴里发出低低的惊呼: “别打了别打了,是我们啊公子!” 云执被惊吓出一身冷汗,方才公子可是冲他的命门去的啊,要不是他闪的快,他就冤死了。 他将黑色面巾拉下来道:“公子公子,手下留情。” 他一手捂住腰,刚刚他差点废了。痛得都说不出话来,公子可真狠啊。 俞怀手顿在半空,停了下来。 这两个白痴怎么在这里。 云浅也拉下面巾,露出一个妖艳的笑容,“公子,我们终于找到你了,你真的来彦城了。” 俞怀顿时头疼的捂住额头,他都没问这两人怎么跟来了这里。 这时,三人耳朵一动,有人! 今日果然是全城戒严,一城的百姓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三人同时一动,消失在原地。 很快,一小股一小股的军队从四面涌进巷子里,像几条长蛇。 俞怀立在一根树干上,眉头紧紧蹙。 云浅砸吧砸吧嘴:“这些人是狗吗?怎么这么快就追到了这里。” “领头的人都有功夫,我们稍有动静,他们便会飞快的查过来。”俞怀双手环抱:“果然不能小瞧了他啊。” 云执做在树丫上,抬起头来问:“公子,你说的他是谁啊?” “他?他就是他,一个你们都打不过的人。”俞怀轻笑。 云浅继续砸吧砸吧嘴:“没关系,公子,属下会逃。” 这不,公子也和他们一样,一起躲在树上吗? 眼见下面的人全部散去。 俞怀道:“我们也走。” 云执云浅点头,三人消失在枝丫之中。 “公子,我们去哪?” “去彦王府探探。” 俞怀本就是来查探一番彦城的地形,现在对彦城,心里也有了一个大概的映像。 () 1秒记住爱尚: 第124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三人飞快的略过屋顶,直接去了彦王府。 想到一件事,俞怀心里略微遗憾,南齐已经占领了整个彦城,不能火烧粮草,否则倒霉的是整个彦城的百姓。 这里本是彦王的府邸,如今却成了南齐将军们的巢穴。 俞怀五指收紧。 他回头对两人道:“你们别下来,若是本事不够,被逮住了,我可没办法救你们。” 二云:“……” 他们这种一等一的高手,居然被俞怀嫌弃武功低了。 两人心里有些不服气,只得道:“属下遵命。” 俞怀点头,他习惯独来独往,带了两个拖油瓶,真的碍事。 他跳进彦王府里面,若是彦王聪明点,就不会交出那张地图,那可是他保命的东西。 南齐不惜挑起战争也要得到的东西,俞怀有些怀疑,真是一张军防图那么简单? 俞怀压下心头的疑虑,聚精会神的找彦王爷。 彦王府格局很大,这样一间一间的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府中时常有巡逻的兵将,一小队人走了过来,俞怀隐在柱子后面。 只听他们之间有人道:“那彦王,为什么要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不过是一个阶下囚罢了。” “嘿,你不知道,他身上有皇上想得到的东西,还没得到当然不能让他死了不是。” 一个小兵边走边道,脸上得意得不得了。 “那是什么东西?” “那我怎么知道,说不准是什么宝贝咯。” “咱们会为了什么宝贝,这彦王破城前后都没区别嘛,居然还把正殿给他住,好吃好喝的供着,公子真是好心。” “哈哈哈,快些走吧,别小声些,别让人听到了。” 俞怀隐藏的,清晰的把他们的话一字不漏的听进耳朵里。 正殿吗? 这些人说话甚是古怪,仿佛是刻意说给人听似的。 看来这骁湛还给他准备了不少的礼物。 俞怀也不去正殿,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就凭借方才那几人说话不自然的口气,俞怀断定这是一个引他去大殿的局。 俞怀没见过彦王,只要在大殿见到了骁湛为他准备的“彦王”,若是他愚钝一些,便会误以为那就是真正的“彦王”。 只怕那里早就布好了天罗地网,等着他入局。 而真正的彦王,应该被关在地牢里。 他摸了许久,终于找到阴暗的大牢。 这里守卫倒是很松泛,看来那骁湛也是有些自大之人。 此时骁湛正在偏殿里,他的身前立着一些人。 “彦王在正殿的消息都散播出去了吗?” “已经散播出去了。” 骁湛眉目锋利如剑,不怒自威,张嘴说话,却是磁性的声音,不似人那么冷冰冰,他面无表情道: “本公子知道了,都下去吧。” 骁湛果然以凌厉著称,周围的人都不敢看他一眼,仿佛看一眼都会窒息。 一群人走出去,才感觉身上的气压恢复了正常。 此时俞怀已经打晕了两个侍卫,进了地牢。 这里面阴暗森冷,与普通地牢相比并无异处。 俞怀竖起耳朵听,里面有铁链碰撞的声音。 他脚步加快,人已经走了进去。 “南齐小儿,你们偷袭彦城!残害我彦城百姓,你们不得好死!” 几条粗大的铁链从牢房顶上垂下来,捆住一人的手脚,那人嘴里不断的唾骂这南齐。 俞怀走进去,便看到这一景象。 那人见有人来了,停了骂声,盯着俞怀道:“你是什么人,又想来套我兵防图的下落吗?门都没有!你把我王府的人杀光都没有!” 这人便是皇上的弟弟,彦王爷。 皇室贵胄,居然被折磨成这个样子,这是把北周的脸踩在地上碾压,北周与南齐这一仗在所难免。 俞怀面色复杂,道:“彦王爷,我非南齐人,我乃北周副将军,俞怀。” 彦王瞧了他一眼,哈哈大笑! “南齐小儿,你还想骗我,以为这样,我便会告诉你军防图在哪里,你休想!” 俞怀从袖口掏出一张令牌,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那是北周帝卿赐的金牌,彦王瞧了,脸上有了波澜,涕泗横流:“皇兄……皇上怎么才来,臣弟,臣弟要坚持不住了!臣弟的儿女们都要死绝了。” “啊——”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俞怀不忍。 他道:“彦王爷,你想想,他们有没有死在你面前?如果只是恐吓你,我敢断定,他们一定只是被软禁,不会死去。” 南齐侵占北周本就占不到理,即便他们有侵占北周的打算,也不会在现在,杀了北周皇室的王爷。 彦王眼里涌现一丝光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他们真的没有死?” 俞怀点头道:“以南齐的实力,必然还不敢完全与北周交手,你们是北周的脸面,他怎敢随意屠戮。但是得了军防图就不一样了,他们必然会大举进攻北周。” 彦王一愣,此话确实有道理,症结都在他那张军防图上,他拧眉思考,想到了什么,突然冷笑,对俞怀道:“你不会是来劝我将兵防图交给你吧?” 俞怀抿唇,这彦王对于军防图实在过于敏感。 彦王瞪着眼睛,见俞怀默认了,继续冷道:“你走吧,我不管你是南齐还是北周人都好,你出现在这里实在诡异,我不能相信你。” 他在这里不知道外面情形,万一北周死了哪个将士,他身上有北周帝赐的令牌,那他岂不是亲自将军防图交给了南齐人。 他必须时刻警惕。 俞怀没得到想要的信息,也赞道:“好一个谨慎的彦王爷,俞怀并不强求,他日必然一雪前耻,救彦王爷出了这牢笼!” 彦王一愣,俞怀已经转身离去:“彦王保重。” 莫名的,看着俞怀的背影,彦王便相信了他。 俞怀方才出了地牢,骁湛后脚便到了,他见到地上躺着的守卫,脸色一沉,立刻往里面走。 彦王还在里面,轻蔑的朝他一笑。 他不禁有种屈辱感,一句话都没有说,马上出了地牢。 “速速召集人手,守好城门,我要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 1秒记住爱尚: 第125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骁湛的动作很快,他地位极高,这里人对他唯命是从,他的命令传下去不久,全城的人马都调动起来。 此时云执云浅已经和俞怀汇合,三人躲藏在王府之外的一棵常青树上,浓密的树叶完美的遮掩了三人的身影。 “公子,我们走哪个城门出去?”云执眉心紧凝,他已经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俞怀面色也不轻松:“哪个城门最近?” 方才云执和云浅也没有闲着,早就把彦城逛了个遍。 云执道:“这里离西城门最近,根据我的探查,北城门的防守最松。且距离最相近。” 俞怀眼里有一丝狡猾的笑,“王府离哪个城门最近?” “也是西城门。” 俞怀眼中光芒闪过,果断道:“那便去西城门。” 北城门防守最松,骁湛必然会即刻调用大量的兵将前去拦截,南城门和东城门太远了,骁湛有足够的时间部署,而西城门骁湛必然会自己亲自去拦截。 从骁湛的做事风格看,他是个自视甚高之人,那么俞怀,就要从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走,挫挫他的威风。 俞怀料想到骁湛马上就会发现他来过,三人不再耽搁,往西方飞奔而去。 彦城从一片死寂,突然的热闹起来,俞怀边跑边道:“快些。” 云执云浅有些跟不上,他们功夫在俞怀之下,用了全力也跟不上俞怀。 与此同时,骁湛也施展轻功,这比骑马还要快些,为了拦截俞怀,几乎是倾巢而出。 俞怀几人已经掠过无数房屋,来到了西城门边。 西城门紧闭,三人隐藏在一条巷子里,云执探出头去,四处张望了一番,目光停在紧闭的城门上,道:“公子,依照你我之力,打不开那一扇门,只能爬上城墙,从城墙跳下去。” 俞怀点头,来时也是这般来的,只是他担心一件事情,来时是进城,是借着城墙的力爬上来的。 现在是出城,这高度跳下去,他可以勉强无事,只怕云执和云浅会落得个摔伤。 此时西城门又多了些巡逻的军队,举着火把来回走动。 “你们几个,去那边看看。” “剩下的人跟我来。” 命令的声音不断传到几人耳里,脚步声也不绝于耳,举着火把照亮了夜晚的每一个角落。 看来是骁湛的传令已经到了。 俞怀笑道:“看来他已经迫不及待了。你们说,若是我与他打一场,谁会比较厉害。” 云执斟酌一番才道:“公子说的可是追捕我们的人?没见他出过手,属下也不知道。” 云浅躲在云执身后,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管打不打的过人家,逃命才是最要紧的。 “哒哒哒……” 又有马蹄的声音传过来,再不走,可就走不了了。 俞怀当机立断,问道:“这般高,你们跳下去,是死还是残?” 二云一愣,他们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所以,他们本想来协助公子,却真的成了公子的拖油瓶。 俞怀想长叹,没有给他时间。 云执手伸进衣前的胸襟里,掏出一根绳索:“公子,我们有这个。” 俞怀笑,拿过那捆绳子,他看着云浅。 云浅抿嘴,也掏出一小捆绳子出来。 “绑在腰上,快些,这是命令。” 云浅抿嘴,不敢反驳,两人迅速的往腰上绑绳子。 眼见两人已经绑好,俞怀又道 “还不算太蠢,稍后你们二人,借力爬下去,我给你们掩护,记住,时间不多,迅速些。” “不可,要走也是公子先走……” 俞怀没有理会二人,已经飞身出去,人影几乎是一闪而过。 云执话卡到喉咙里,反应也迅速,两人一道同俞怀上了掠上了城墙之上。 三人这番动静很大,引得巡逻的士兵一阵骚动。 火光之中,这一小片地方照亮的宛如白昼,一个小兵突然抬头,一眼就对上了俞怀的眼睛。 他被俞怀震慑了一下,反应过来,俞怀已经转身离去,他下意识的指着俞怀的位置惊叫一声。 “他们在那里!快上啊!” 这一声惊叫,所有人都朝着那边看过去,刚好看见俞怀的一个背影。 三人暴露了行踪,城楼下的人一拥而上,城墙上的人都拿着刀围了上来。 俞怀对云浅云执道:“快点,不想一起死的话。” 云执和云浅对视一眼,两人就与那些蜂蛹而上的小兵打了起来。 “两个白痴!” 俞怀嘴角终于抽了抽,打什么打,错过了最好的时机,明明三人都可以全身而退。 与这么多人胶着在一起,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 况且骁湛马上就要到了。 他为什么抽签抽到这么两个蠢货。 俞怀身后,也有许多人拿着大刀朝着他背后砍过来,他头也不回。 云执正打着,往俞怀这边一瞟,吓得个半死,大喝一身:“公子小心身后!” 待到那些人已经靠到身后,俞怀突然出手,折断一人的手臂,夺了那人的刀。 他拿着刀,那被折了手臂的人剧烈的挣扎,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所有人皆是一怔,这人怎么这么狠,念头闪过,必然有短暂的时间,这一短暂的停顿,俞怀手里的刀已经砍了出去。 这一刀,砍出了凌厉的杀气。 这刀在俞怀手里,就如舞剑一般,依然划出了优美的弧线,不过那些人已经无暇欣赏。 待他们反应过来,只有奔逃的份。 这一秒的杀气,俞怀只用来震慑人,他并未打算与这帮人苦战。 云执的心本身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突然的松了下去,他怎么会怀疑公子呢。 俞怀纵身一跃,手里握着大刀,刀刃朝外,出刀的速度奇快无比,南齐兵将根本无法近他的身,所有人都只有闪避的份。 俞怀这一招,是为了突围,他已经闪到了云浅身边。 云浅本身功夫也很高,只是这种杀了一批又涌进一批的打法让她有些力不从心。 “公子,你快走!”云浅边打边道,平日里妖艳的眉毛染上一丝焦急。 白痴。 凭他的武功,若不是因为这二人拖后腿,他早就逃走了。 第126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走!” 俞怀嘴里迸出这一个字,他衣襟已经染上别人的血,眼底也是一片猩红,居然显得有几分妖娆。 二人背靠着背,俞怀在前方开路,云执见云浅和公子已经汇合到一起了,也往这边打过来。 三人终于又重新汇合。 俞怀只有一个目的,靠近城墙边上,让云执和云浅先走。 云浅的绳子已经绑在了腰上,俞怀拉住绳子的端头,一手交给云执,一手还要阻挡南齐兵将的攻击。 俞怀声音压得很低:“这是命令,必须先走,你们两个蠢货,已经错过最佳时机,待到骁湛来了,谁都别想走,你们可别拖我后腿。” 云执接过绳子,紧紧握在手里,他们虽然被公子抽中许久,却从未见识过公子的真本事。 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是他们愚蠢了,居然以为,公子会需要他们的保护。 他朝云浅点头道:“云浅,你先下去。” “嗯。” 亲眼见过俞怀动手,才知道他们与他之间遥不可及的差距。 俞怀护着云浅靠近墙头,云浅又接了几招,回头看了看城墙之下,一跃而下。 “不好!他们想逃走!” “快点抓住他们,别让他们逃走了。” 南齐的人对俞怀既是忌惮,也极度想拿下他回去邀功,眼见俞怀要逃走,顾不得生死,更加凶狠的杀过来。 而云浅这一跃而下,导致云执手里的拉力太大,他被拽得往城墙上一撞,手里拼命拉住绳子,差点将他也带了下去。 俞怀一个分神,已经拉住云执,再回头,南齐的人已经齐齐涌上来,眼前全是刀光剑影,俞怀堪堪躲过致命的几刀。 云执也回头,眼见一把刀已经要打到公子身上,情急之下,他空着的手挡了出去,肉体凡胎,被没有温度的兵器割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深可见骨。 “嘶……” 云执倒吸一口凉气。 俞怀气势徒然冷冽,他眉眼间开始弥漫着一股煞气。 待俞怀反应过来,这些人哪是俞怀的对手。 他手里的刀像活着般,有自己的灵魂,甩出去,仅一刀,就将包围住他们的人,斩出几米远。 他一人就是千军万马。 云执突然感觉手一松。 那一截绳子并没有达到城墙的高度,云浅悬在半空,脚下已经不高,她便割断了绳子,跳了下去。 “公子,云浅已经出城了。” 云执的左手臂还在不断流血,因为身着黑衣看不出来,只是无力的垂下去。 俞怀握住绑在云执腰上的绳子,在手臂上缠绕几圈,道:“好,你马上跳下去,记住,马上走!” 眼见云执还要啰嗦,南齐的人又要围攻上来。 俞怀一脚飞出去,云执反应不及,人已经朝城墙之外飞了出去。 他反应极快,方才云浅的拉力很大,他才飞出去,马上贴住墙壁,俞怀就不用那么费劲。 待云执刚刚割断绳索,云浅和云执便听到一声夹杂内力的声音传来。 云执几乎没有思索,拉着云浅就跑。 “你果然在这里。” 俞怀勾唇一笑:“久仰,想必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骁湛公子。” 骁湛也飞身上来,他身后跟着一排整齐的弓箭手,看着一片狼藉,躺着的全是南齐兵将,脸色阴沉。 “你们都退下吧。” 气势上不能落了下风,他也客套道:“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俞怀公子?” “正是在下。”俞怀就站在那里,笑的云淡风轻。 果然冷静,身处劣势,依然怡然自得,有常人不及的风采。 “既然如此,骁某邀俞怀公子便去府上喝杯茶,俞怀公子意下如何?”骁湛话语凌厉,咄咄逼人。 俞怀笑。 “我这人有一个规矩,打不过我的人邀请我……”俞怀语气突然变得揶揄起来:“我不接受。” 南齐的赵将军嚷嚷道:“无知小儿,让我来会会你。” 他才拔出半截剑,骁湛拦着他,道:“赵将军,不必与他置气,我会亲手解决他。” 赵将军不过一说,并没有自己上的意思。 骁湛气势徒然变得凌厉,他以身体为利剑,全身力气都集中在掌心,这一掌又快又恨,朝俞怀打过去。 俞怀突然大笑:“骁湛公子,我等你这一招很久了。” 骁湛意识到不妙,想收回掌,俞怀不给他机会,直接出掌,迎接骁湛那一掌。 骁湛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白光,所谓俞怀,以狡黠见称,智慧无双。 他安全接下这一掌,借着这一掌的力道,飞出城墙之外。 骁湛大步走过来,赵将军更是语无伦次:“都,快给我放箭。” 弓箭手马上走到骁湛身边,举起手里的箭,顿时,万箭齐发。 “嗖嗖嗖……” 俞怀张开双臂,风猎猎的吹,他的衣襟翻飞,骁湛也离他越来越远。 骁湛看着,密密麻麻的箭矢朝着俞怀攻击。 突然有一点可惜,这般人物,不该就这样死了。 箭失离俞怀越来越近…… 瑶姬的胸口突然一痛,她猛然捂住胸口,脚步虚浮,堪堪稳住身形。 “你怎么了?”岑羲扶了她一把。 瑶姬摇摇头,示意已经没有大碍:“无碍,方才胸口一痛,现在已经缓过来了。” 她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她忽略了,方才那一痛,就是提醒她般。 岑羲揽住她,飞身到一棵树上,两人坐在树丫上,瑶姬仰头看着星空,眉眼依旧舒展不开。 岑羲像是随口一问:“在想什么?” 两人经历了几回事,见过几次面,瑶姬总归觉得岑羲亲近了一些,她眉眼弯弯,开玩笑道:“在想许多事情,譬如大公子和茹夫人,三公子和桑榆,还有李太尉……” 瑶姬没有说下去,眉目间涌现几分淡淡的愁绪。 岑羲眸光一闪,他知道瑶姬没有说完的是谁,他也不问。 只定定的看着她,星空之下,瑶姬的脸上宛如渡着一层白光,圣洁又美好。 许是气氛太美好,岑羲头低下去,瑶姬愕然,眼前一张谪仙般的脸突然放大。 第127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岑羲凑的很近,瑶姬一双美目大睁,一时之间忘了反应,木木的,有几分少见的可爱。 岑羲唇角微勾,手伸出来。 瑶姬因为他这一举动,突然的回神,头一撇,干干的咳嗽一声。 岑羲脸上是无辜的表情,不知什么时候,他手里已经多了一片绿叶。 瑶姬越发的羞赧,抿嘴不语。 岑羲轻笑:“你肩膀上有一片叶子,我瞧着不妥,便帮你拿下来了。” 瑶姬:“……” 你拿就拿,你靠那么近做什么? 岑羲心里早就乐开了花,瑶姬不说话,两人就坐在那里,不发一言。 黑夜寂寂无声,本是一块巨大的幕布,七王府的方向,有一朵微小的烟花散开,引人注目。 瑶姬敏锐的察觉道,这一朵烟火的不寻常。 瑶姬不由自主的偏头看向岑羲,岑羲脸色如常,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他对瑶姬道:“可看够了这风景?” 瑶姬眯眯眼,反其道而行之:“此处风景独好,便是瑶姬也看不够。” 岑羲笑,比星空还要耀眼。 “若是看不够,他日瑶姬想看了,相约我必然赴约。” 这话说的暧昧至极,瑶姬暗骂,本想看他表情破裂的样子,谁料反被调戏了。 “今日天色已晚,便随我一同回去。” 瑶姬:“……” 长得斯文,却会调戏良家女子,谁要与你一同回去了? 偏生还真是一同回去七王府。 岑羲搂住瑶姬的腰,笑道:“抓稳了。” 瑶姬抓住他的衣袖,这一次,岑羲的脚点在水面上,瑶姬不语,暗自懊恼当初学什么琴棋书画,这般自由的功夫却一点都不通,只能受制于人。 云深在庭院里来回踱步,岑羲将瑶姬送回房,便看到他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样。 “云深,刚刚的烟花是你放的?何事这么着急。” 云深抬头,见公子来了,单膝跪地道:“曹家人有消息了。” 岑羲眉心微蹙,语气还是不急不缓:“查到了什么。” 云深拧眉:“出了曹大人没有找到,其余人,都死了。” 此话一出,岑羲终于有一丝凝重:“尸体在哪里?带我去瞧瞧。” 云深摇摇头:“尸体没什么特别之处,都是被一刀封喉。” 他从袖口中掏出一个布包,交给岑羲。 “这是从曹夫人身上搜出来的东西。” 岑羲接过去,打开一看,是一条丝巾。 上面的右下角工整的秀着两个字:“华阳。” “华阳?”岑羲捏住那条丝巾,轻轻的揉捏。 云深告知:“属下已经查过华阳公主,她杀母弑父,后来下落不明,应该是被南齐皇室掩去了。” 岑羲点头:“线索是不是又断了?” 云深抬头:“目前线索到这里就断了。” 这丝巾的质感不错,只是这华阳二字引人深思。 这么显而易见的嫁祸,是想引他去做什么? 查曹家背后的人,还是查华阳公主? 瑶姬的房里,今日银湘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看来也与那朵烟花有关。 她才刚关上门,就瞧见又倒挂在檐梁上,嘴里叼着一根草,自从他上次吓过宋家父女之后,便染上了这个恶趣味。 麒岳则端坐在椅子上,自来熟的给自己倒了茶水。 “你们怎么来了?” 瑶姬坐下来,斟茶喝了一口,像陈述一般道:“怎么,来告知我岑羲公子在查曹家人。” 麒司吐出口里的草,道:“答对了,怕不怕他查到你头上来?” 瑶姬昵了他一眼:“我有什么好怕的,他虽是南齐人,也总归不认识我。” 她往麒岳那里一看,一手支住下巴,麒司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啧啧两声。 “有麒岳一人,可高枕无忧。” 麒岳道:“你这臭丫头,真把我们当小厮使唤了。” 他茶也喝够了,站起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 “我们今日不是来与你玩笑的,曹家被灭门了,曹大人不知所踪,这布包是从曹家小姐身上搜出来的。” 瑶姬接过那布包,抬眼问麒岳:“这是什么?” “你自己打开看吧,恐怕是对你不利的东西。” 瑶姬打开那布包,是一面丝巾,右下角绣着华阳。 居然是她的封号。 她突然将布帛握得紧紧的,心里突突的跳:“这曹大人是什么人,难道是母后的人吗?” 如果真的是,那她到底做了些什么。 麒司从房梁上跳下,接过那张丝巾,看了一眼,道:“你平日里挺聪明的,到了你母后这里怎么就愚笨了?” 麒司两手揪住绣了名字的地方,示意瑶姬看看这里,瑶姬一呆,重新拿回丝巾,在绣字的地方仔细摩挲两遍。 这绣花丝巾新得很。 瑶姬心神定下来,只要不是母后的人,便与她无关。 “我也从没听母后提起过这号人。”瑶姬握紧丝巾,“到底是谁,还要祸水东引。” 奸细本就不被容忍,若是再多了个安插奸细的名声,北周也会加紧抓捕她,她本就背着恶名,到时真是人人得而诛之。 麒岳点了点瑶姬的额头:“笨丫头,看你平日里挺能的,这曹大人说不准就是你父皇的人。当然也说不定是芙贵妃的人。” 瑶姬:“……” 这两人知道的太多了。 麒岳虽然面无表情,说出来的话倒是很中听: “宫主早就将你的遭遇告知我们了,你放心,有我们在,可保你无虞。” 麒司在一旁点头,与麒岳比起来,他显得活泼多了。 这两人居然把她的遭遇摸得一清二楚,不过有些感动是怎么回事。 麒岳语气并没有轻松下来,又道:“我们查到曹家被杀的人,刚搜出这一条丝巾,七王府的人便来了,并未查探其他人手里有没有这条丝巾。” 瑶姬一凛:“也就是说,别的尸体身上也可能放了这条丝巾,被岑羲公子搜走了。” 麒司点头,他手搭在麒岳的肩膀上,麒岳嫌弃的一抖动。 麒司并没有在意:“虽说这伎俩很拙劣,但岑羲公子已经注意到华阳公主这号人的存在了,你万事小心些。” 瑶姬眸光微闪,她的身份,北周鲜少有人知道,能瞒一时是一时吧。 “叩叩叩!” 门外有人敲门。 第128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麒岳和麒司已经绕到了屏风后。 “谁?” 银湘的声音传进来:“公子,是我。” “进来。” 瑶姬飞快的将丝巾藏进袖子里,银湘才开门走进来。 她奇怪的看了瑶姬一眼:“公子方才在和谁说话?” 瑶姬干咳一声:“出来吧,你两躲什么?” 麒岳麒司:“……” 这个女人怎么一点心虚的感觉都没有。 两人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银湘悄声嘟囔:“两个登徒子。” “你说什么?” 麒岳冷着脸,问的话也很有威慑力,银湘吓得往瑶姬身后一躲。 麒岳冷哼一声,对瑶姬拱手:“你好生歇息,我们告退了。” 银湘扯着脖子往外看,见两人走远了才道:“公子,我服侍你去歇息吧。” 瑶姬点头,头忽的一疼,她由着银湘服侍,直到躺好。 依然有一种万箭齐发的恍惚感。 …… 俞怀这一刻,脑子里飞快的掠过瑶姬的脸。 如果她知道自己今日死在这箭雨之下,会不会难过。 俞怀当即想给自己一个巴掌,再不集中精神,就真的要死了。 城楼上的弓箭手还在不断的放箭,俞怀因为接了骁湛这一掌,退得又急又快。 莫名的,这些密密麻麻的箭矢好像长了眼睛一样的避开他,他的身影已经离彦城越来越远。 骁湛站在高墙之上,看着越来越远去的俞怀,一双如鹰隼般的眼里是浓厚的兴趣。 “好啊,好得很。” 莫名的,也松了一口气,若是死了,他以后跟谁打去? 强者,本就是高处不胜寒,遇到能与之匹敌的对手,自然不希望对手马上死去。 赵将军疑惑的看着俞怀越来越远,小心翼翼的问:“公子,要开城门追吗?” 骁湛笑道:“追?拿什么追?由他去吧,我们战场上见真章。” 赵将军吃了瘪,脸色阴沉。 骁湛体内的好战因子在叫嚣,他隐约有些期待起来。 俞怀着了地,又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接了这一掌,也大约摸清了骁湛的实力,应该不在他之下。 他料想到彦城的人不会再追出来了,自己也慢悠悠的回了阳城。 云执和云浅比他快了一步,刚回到城主府俞怀的房里,俞怀便走了进来。 “公子!”两人见俞怀毫发无损,皆松了一口气,站起来,恭敬的行礼。 俞怀冷哼一声:“老头在教你们的时候,是不是没有教你们,要服从命令,不要擅自行动。” 云执云浅低下头去,俞怀道:“若有下次,便不用再跟着我了。” “是,公子。” 他猛然握住云执的手:“让我看看你的伤。” 云执伤口还没包扎,伤得特别深,他轻微的抽气,不敢有大的动作。 俞怀道:“你们若是听我的命令,这条伤便不会有,也算是一个教训。” 两个白痴。 云执低着头受训,俞怀道:“坐下来,云浅去打一盆水来。” 云浅一双妖艳的眼睛通红,虽然在被俞相训练的时候,大小伤也无数,这是第一次见云执伤得差点右手都废了的。 她得了令,下去。 云执本想自己拿点绷带,随意包扎便算了,却不想俞怀居然要亲自给他包扎。 “公子,不必这么麻烦,这种小伤我已经习惯了。” 俞怀瞪了他一眼,手将黑色的衣服撕开一道口子,是一道狰狞的伤口。 “这便是你说的小伤口?” 云执抿唇不敢说话。 “这么晚了,阳城也找不到一个大夫,我自小在先生身边长大,我的药总比普通大夫厉害些,你要是不想你这条手废了的话,就乖乖别动。” 云浅也将水打回来了,俞怀仔细的将伤口清洗了一番,云执硬是一声没吭。 俞怀走入内室,翻出无尘子特意塞给他的金疮药。 一看那小瓶子就知道珍贵,俞怀跟不要钱似的往云执伤口上倒。 俞怀显得专心致志,垂着眼睛道:“你运气好,没伤到筋骨,否则,先生不在身边,没人救你,你以后连剑都拿不起来。” 云执后背发凉,也不知道公子说的是真的还是故意吓他的。 俞怀给他上了药,又用绑带绑起来,叮嘱道:“这些日子不要乱动,也不要碰水,否则废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多谢公子。”云执感动不已。 俞怀不耐烦的摆手:“隔壁有房间,赶紧滚去歇着。” 他也不理会两人什么表情,走进房间里倒头就睡。 云执心如明镜般透亮,想不到公子还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咕……” 云浅还眼睛红红的,云执突然眼巴巴的看着她,云浅还转变不过来,云执示意的摸摸肚子。 “我饿了,云浅。” 云浅:“滚。” “我受伤了,公子叮嘱我不要乱动。” “……” 你又不是脚受伤了,算了,看在他是为了让自己先走的份上受伤的,就勉为其难的去给他找些食物吧。 云执看着云浅的出去的背影,眼睛晶亮,想不到受伤还有这福利嘛。 一夜无话。 瑶姬再睁眼,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 今日,她收到了宋知递的帖子,约她讨论开铺子的事情。 她将帖子交给银湘收着,先去瞧了秦桑榆。 秦桑榆今日的气色比昨夜好了许多,眉眼间依然有浓烈的悲伤。 她瞧见瑶姬,展颜一笑:“瑶姬,你来啦。” 瑶姬也微微一笑:“你今日感觉好些了吗?” “胸口还是会隐隐作痛。” “师父的医术很好,再多养些日子就好了。” 秦桑榆诧异的道:“瑶姬,你的师父,是无尘子先生?” 瑶姬点头。 这时候,秦夫人又端了一碗粥进来,照顾秦桑榆,她依然亲力亲为。 “秦伯母。” 秦夫人笑道:“你坐吧。” 瑶姬笑笑:“不了,我今日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她目光定定的看着秦夫人,秦夫人一顿,笑道:“好。” 瑶姬施施然走出去。 待到喂完秦桑榆的粥,秦夫人扶着秦桑榆躺下,也走了出去。 果然,瑶姬在门外等她。 瑶姬笑,直接开门见山:“我今天是来找秦伯母的。” 秦夫人点头,彼此心照不宣。 第129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秦夫人将手里的碗碟交给贴身的丫鬟,吩咐她端下去。 瑶姬见人走远,道:“恕瑶姬多管闲事,昨日桑榆醒来,我想秦伯母也察觉到了吧。” 秦夫人神色不虞,叹道:“知女莫若母,自然是能察觉一些。” 秦夫人与要姬并排走着,瑶姬点到为止,既然秦夫人已经察觉,她便不必过多插手。 昨夜星辰灿烂,今日居然飘起小雨来,秦夫人站在走廊头,脸上愁云遍布:“桑榆长大了,这京都的杰出人才随他挑,我却不想将它嫁入皇室。” 她偏头看向瑶姬,发生了这么多事,她根本没有把瑶姬当成和桑榆同岁数的人,瑶姬安静的听着,秦夫人朝她倾吐苦水。 “瑶姬,你同我说说,你觉得三公子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秦夫人想听听,瑶姬的见解。 瑶姬眼睛里闪过一些什么,脑海里有万千的想法,斟酌了一番,终究道:“三公子身份尊贵,不是瑶姬可以妄议的。” 秦夫人一笑,眼前的女子八面玲珑,除却商人之女的生世差一些,哪一点都比桑榆强,若是嫁入皇家,当得上一个智囊团,奇怪的是,公子裕与公子礼都没有求娶之意,她哪里知道瑶姬早与那两派结了仇。 瑶姬继续道:“瑶姬不敢妄议三公子,却可以解决夫人的燃眉之急,秦夫人不愿意桑榆嫁入皇家,瑶姬也同样如此。” 且不说那公子礼有夺皇位的野心,他对桑榆是否真心都难说,若是桑榆卷入夺嫡,秦大人被迫战队,她与桑榆又该何去何从。 瑶姬本就是自私之人,不想有一日站在桑榆的对立面,不如尽早解决这个麻烦,即便,对桑榆来说,很残忍。 秦夫人一愣,道:“燃眉之急?” 除却桑榆的心思,哪里还有燃眉之急,若是,若是桑榆实在喜欢,便求了皇上赐婚就是。 瑶姬知道,秦夫人是内宅妇人,眼界总是没有秦大人的高,只是秦大人忙于公事,实在难得见上一面。 瑶姬抬头,看着空中的飘雨:“夫人几日没见着秦大人了。” 秦夫人不知所以,桑榆的事情怎么扯到老爷身上去了。 瑶姬定定的看着她,笑道:“秦大人办了件大案子,现在是京都最炙手可热的人物,而公子裕和公子礼尚未婚配,秦伯母瞧着,最后,他们会盯上谁?” 李家与苏家也不是没有可以婚配的女子,只是他们本就是站队了的,自然是全力以赴的辅佐两位公子。 而秦大人位列三公,本是中立的,谁要是得了秦大人这个香饽饽,可谓是赢了一半。 秦夫人心突然收紧,压低声音:“我等怎可妄议前朝之事。” 瑶姬笑,言语更加大胆起来:“秦伯母,我敢妄议,就是有我的底气,虽说一家女百家求是所有父母喜闻乐见的事情,更何况是两个最尊贵的皇子。 他们是冲着桑榆身后的权力去得,但是即便皇上清楚,百官清楚,但是百姓不清楚。” 瑶姬瞧秦夫人已经开始思索起来,又是一记重锤打在秦夫人心上: “秦伯母,皇上的两个皇子,或者三个皇子都对桑榆趋之若鹜,百姓的流言蜚语怎么传?我想您也不想,桑榆有朝一日被冠上祸国妖女的名声吧。” 这一句话,震得秦夫人手脚冰凉,瑶姬这么一分析,仿佛她看到了那天,几位皇子同时求赐婚的场面,面色变了几变。 桑榆绝对不能吃这个苦。 瑶姬只说了对桑榆的不利,还没有说对秦大人的不利,瞧着秦夫人已经承受不了的模样,瑶姬抿嘴,没有再说。 她扶住秦夫人,笑道:“桑榆这病还得养许久吧,秦伯母,我听说你不是京城人士,不如同秦伯伯说一声,带桑榆去老家养一阵子,如何。” 秦夫人脑子中一阵白光闪过,喃喃自语:‘对,对,我也许久没回过老家了,桑榆也许久没见过他外祖了,待桑榆好些,我便带她回老家养一阵子。’ 瑶姬笑意盈盈的道:“如此一来,桑榆换个地方,心境也开阔些,早些忘了京都的不开心,况且,秦府烧没了,也得重建。” 她手伸进袖子里,拿出一封信来:“瑶姬也许久没见到秦伯伯了,这封信还请秦伯母转交给秦伯伯。’ 这一次肃清朝堂,秦岩经有莫大的功劳,他本来就是三公之一,再往上,已经没有封赏了。 再往上是什么?不言而喻。 文官不封侯,武官不参政。 再往上,就是皇帝,功高盖主。 瑶姬虽然信秦岩,但是人在极度的制高点容易昏了头,做出一些不适合的事情来,这一封信,就是提醒他一番,保持清醒。 秦夫人接过手里的信封,瑶姬极其郑重的模样,让她也不得不郑重起来。 “今日瑶姬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待到瑶姬离开,秦夫人还失魂落魄的,她白活了这么些年,看事还没有一个小丫头透彻。 这也怪不得她,女子本就不参政,根本不敢关心这些东西。 银湘跟在瑶姬身后,道:“公子,你刚刚和岑羲公子好像。” 瑶姬边走边笑:“是吗?哪一点相像?” 银湘挠挠头:“就是像,说不上来哪里。”银湘又把这件事抛在脑后:“公子为什么要提醒秦夫人这些,秦大人不是也会处理吗?” 她其实想问的是,若是人家早有察觉,有应对之策,或者人家早就想攀龙附凤,这不是坏人家好事嘛。 瑶姬停下来,敲了敲银湘的头:“你真笨,当然是为了公子啊,公子会去求娶秦桑榆吗?” 银湘目光闪烁的看着瑶姬,公子喜欢的是你啊.... 即便娶了秦桑榆有一大助力,公子应该也不会。 “公子不会。” 瑶姬笑,继续朝前走。 “那不就得了,让公子礼和公子裕谁得了这个便宜都是对公子不利,不如让他们都得不到。” 银湘跟上瑶姬,在后面拍手道:“哇,公子好厉害。” 真是无条件的崇拜。 瑶姬勾了勾嘴角,心中却一片荒凉。 第130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皇室那种地方,并不适合桑榆,一入皇室,便泥足深陷,就连她,也是拼命从皇室中逃出来的,只是这话不能与银湘道罢了。 “马车备好了吗,我们去刘馥香。” 瑶姬又是笑意盈盈的模样,还在回头与银湘说话,再转过身来,就撞上一个人的胸膛。 瑶姬摸摸鼻子,抬起头来,是岑羲公子,瑶姬有些窘迫,退了两步,行了一礼。 还是这么生疏的样子。 瑶姬心里忐忑,也不知道他方才听到了多少。 “急急忙忙的,是去哪儿?” 瑶姬不知为何,心里一虚:“今日约了宋家大公子,去刘馥香谈谈合伙的事情。” “你很缺银钱?” “啊?” 瑶姬一呆,不缺银钱,也不会嫌银钱多吧,况且她所有东西的都是邀月山庄给的,拿着总归不踏实不是。 岑羲一笑:“我的谋士,都是有月银的,银湘,你没有告诉瑶姬?” 瑶姬又是一呆,他,刚刚说什么? 谋士吗…… 银湘:“……” 她好像真不知道。 “嗯?” 岑羲发出一声轻微的鼻音,温和又有些魅惑,银湘立刻原地站直,配合得天衣无缝: “哦哦……对,公子,婢子还没来得及同你说,这个月的月银还没领。” 瑶姬脸燥热。 这么说来岑羲只是为了告诉她一件事。 他耳力好,刚刚瑶姬说的话已经一字不落的落入他的耳朵。 瑶姬仔细回忆,她是个谨慎之人,应该没有说不妥的话。 眼下只能厚着脸皮谢道:“多谢公子,瑶姬先告退。” 便匆匆忙忙的掠过岑羲身边。 岑羲的嘴角也忍不住勾起,笑容更大了些。 出了七王府,上了马车,瑶姬脸还是燥得慌,一路上都在平复心情。 银湘偷偷的瞧着瑶姬的脸色,在心里偷笑,她就说吧,岑羲公子喜欢她,什么月银? 公子一时兴起提的罢了,幸亏她反应敏捷,不然该遭殃了。 瑶姬来到刘馥香,却在这里遇到一个老熟人。 刘馥香里面是刘掌柜熟悉的推销声。 “郡主,这个颜色最配你,衬得人面桃花哟,宋家公子用这个水红色,保准是人比花娇。” 瑶姬会心一笑,听着刘掌柜那说得比唱的还好听的话,哄骗得一众姑娘家都纷纷掏出银子。 倒也好,银子都进了她的口袋。 瑶姬本想低调的走进来,谁料刘掌柜眼睛尖,见着她来了,登时眼睛一亮。 “东家,你来啦!” 生怕别人不知道瑶姬是他东家似的。 宋婉本是与宋知一起来的,见到瑶姬,也是眼前一亮。 “瑶姬公子。” 瑶姬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唤我瑶姬便可。” 宋婉旁边的那女子,疑惑的看了一眼瑶姬旁边的银湘。 银湘低着头,悄悄扯了扯瑶姬的衣袖:“公子,这位便是平清郡主。” 瑶姬一讶,也侧头对银湘道:“早知道不带你来了,麻烦。” 银湘:“其实除却平清郡主,京都还有许多人识得婢子是七王府的人。” 瑶姬:“……” 这样一来,她是七王府的人就是板上钉钉,茹夫人和苏相一定会更加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瑶姬对平清郡主友好一笑:“平清郡主。” 当日路上的那点不愉快,平清郡主本来都已经忘却,今日在此见到瑶姬,还用丝巾蒙着面,也看不清脸。 她是郡主,本就该大度,除却无尘子,几乎没有她在乎的。 不过对瑶姬有些好奇,她问道:“你是这里的东家?” “正是小女。” “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瑶姬。” “好。”她把玩着手里的胭脂,突然发难: “今日刘掌柜给本郡主挑了一款胭脂,既然你是这里的东家,定然不会比刘掌柜眼光差,你也给本郡主挑一款,本郡主瞧瞧你担不担得起这东家的名头。” 宋婉担忧的看了瑶姬一眼。 刘掌柜就更加着急了,这平清郡主可不是秦家公子,瑶姬的毒辣眼光他可见识过,万一挑得比他好,他这掌柜可就不用当了。 万一瑶姬挑得不好,于瑶姬名声不好,偏生这人是郡主,有品级在身,根本容不得别人拒绝。 瑶姬也不恼,郡主有些傲气是正常的,她当年做公主的时候,更加目中无人。 瑶姬走进柜台里边,随意的拿出几个胭脂盒子,笑道: “郡主可以试试,朱红大气,桃红娇俏,水红粉嫩,郡主生的美丽,自然是淡妆浓抹总相宜。” 平清郡主被一句话哄得心旷神怡。她擦掉嘴上的胭脂,先是擦上朱红,刘掌柜递上铜镜,确实大气。 她再擦上桃红,娇俏不已,最后是宋婉挑的那款水红,果然也如瑶姬所言。 只是哪一款都没有越过刘掌柜挑的那款胭脂色去,她依然是最中意刘掌柜的那一款。 瑶姬笑道:“刘掌柜已经把最适合的颜色挑给了郡主,瑶姬没得挑,只能多挑了几个给郡主试色,招待不周,还望郡主见谅。” 平清郡主亦是无话可说,刘掌柜感激涕零,还好没有拆他的台。 宋婉暗自佩服,瑶姬真是经商的料。 平清郡主本也不想为难瑶姬,只是对她越发的好奇起来。 又问道:“你为何要蒙着丝巾。” 这话有些突兀和不礼貌,不过平清郡主倒是问出了众人的心声,大家早就想瞧他的面容许久了,只是一直不敢问。 瑶姬颔首:“瑶姬面相不喜,怕吓到旁人,遂以轻纱遮面,还望郡主见谅。” 平清郡主怀疑的看了她一眼,这等气质,她实在无法相信,面纱下的脸会吓到旁人。 她突然伸出手,想去掀瑶姬的面纱,瑶姬猛然往后一退。 银湘机灵上前,拦住平清郡主。 “大胆!我们郡主想看一下她的脸怎么了。” 平清郡主笑:“本郡主不过是好奇罢了,实在不愿便不强人所难了。” 在场的人默默翻了个白眼,您都上手了,还不强人所难。 瑶姬低着头,言辞很是恳切:“多谢郡主。” 平清郡主冷哼一声,又瞧了银湘一眼,看在七王府的面子上,她拿了胭脂,拂袖而去。 第131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待到平清郡主走远了,银湘回头冲瑶姬眨眼:“现在公子知道了吧,先生不喜欢她刁蛮。” 瑶姬了然,并未全信,先生那人,最不按常理出牌,刁蛮的小丫头,他也会治得服服帖帖。 不收平清郡主为徒,应该另有原因。 宋婉走到瑶姬面前,道:“瑶姬,我不知道她出手这么快。” 就算知道又如何,她是郡主,宋婉依然没有阻止的余地。 瑶姬笑道:“与你无关。”她眼神专注的瞧着柜台里的胭脂,道:“看上了哪款胭脂,送你一盒。” 宋婉低着头,无颜接受。 瑶姬已经拿起一盒胭脂,指尖醮了一点,给宋婉抹上,宋婉嘴唇微张,身子绷得紧紧的。 “怎的不见你大哥?” 宋婉不敢乱动,嘴里的话也含糊不清。 “大哥作日便接手了家里的铺子,方才有要紧事半路折回了,怕你等急了,我才代替他赴约。” 此时,瑶姬的胭脂已经擦完,宋婉肤白,被这一盒胭脂衬托的清丽脱俗,连刘掌柜都觉得眼前一亮。 瑶姬放下胭脂,笑道:“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你怎么知道?” 宋婉一句话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 帖子是宋知下的,他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爽约,总得有个由头,最大的可能就是遇到了麻烦。 瑶姬只是随口一说,说中了也是意料之中,情理之中。 “我今日本就打算去看看你家两个铺子,可方便带我去?” 瑶姬要去会会宋家下面的牛鬼蛇神,她还有个大计划与宋知聊。 宋婉点头:“大哥也是刚刚接手,我有些担心他,若是瑶姬可以去,那当然是求之不得。” 瑶姬喜爱用手指敲击柜台,刘掌柜会意,麻利的将那盒胭脂包好交给瑶姬。 瑶姬接过来,又放到宋婉手里,显得理所当然的模样:“我瞧着你擦这个好看。” 宋婉连回绝的余地都没有。 嘴里发出一声细若蚊吶的多谢。 瑶姬瞧着她笑道:“还愣着做什么?前面带路吧。” 宋婉的马车在前面,瑶姬的马车在后面跟着,一行人来到了宋家铺子前。 牌匾上几个镶金的大字:“宋氏玉行。” 瑶姬摸了摸下巴,玉行虽然不赚钱,但是牌面在那里,冲着宋大人这个头衔去的,银子也应该滚滚而来。 宋家铺子所在的地段不算繁华,但也绝不冷清。 无论做点什么小生意都应该能赚个盆满钵满。 只是这宋家铺子常年保持不亏不赚,其中有猫腻不必多说,就要看看是进了谁的口袋。 瑶姬悄声对麒司道:“根据你的查探,这宋家铺子为什么会不赚钱。” 麒司道:“还能有什么原因,帐是假的,稍微查一查,就能明明白白。” 瑶姬点头:“今日这事,我们瞧着,不必出手,让宋知自己摆平,若是他摆不平了,你就将他铺子里的刁奴全部丢出去。” 麒司银湘:“……” 宋婉走在前头,疑惑的看了一眼:“瑶姬,快些进来?” 瑶姬加快脚步,与宋婉一同走进去。 一进门,几人便瞧见一尊打碎的玉佛,地上都是碎片,那玉质一看就价值不菲。 宋知正与人说着什么。 那人一脸横肉,得理不饶人的模样。 “大哥,”宋婉唤了一声。 宋知一看,宋婉和瑶姬并排走进来,惊讶道:“瑶姬公子,妹妹,你们怎么来了。 瑶姬不语,眼睛只盯着地上的玉器碎片。 若有所思。 宋婉问道:“瑶姬听说咱家铺子里遇到了些麻烦,特意前来瞧瞧。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宋知苦笑一声:“这位陆家的拿了一尊玉佛来寄卖,被伙计不小心打碎了,如此不好解决,就当是我们宋家买下了。” 宋知怕瑶姬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寄卖一说,特意解释了一番。 宋家自己的玉器早就被卖出去补贴家用,只剩下一个铺子的空壳子,这些玉器都是别人拿过来寄卖的,故而才有了今天的一遭。 这一尊玉佛更是上好的玉器打磨出来,本身一大块这样的好玉就不常见,被打磨成玉佛之后更是有市无价。 瑶姬听的明白,道:“如此说来,你是准备替这位伙计赔这笔银钱?” 那被点名的伙计滴溜着眼,马上给宋知磕头道:“求公子救命,奴才愿意做牛做马报答公子。” 宋知一脸为难,现在府上的情况,根本就承担不起这一比银钱了。 瑶姬问道:“你这伙计签的是死契还是活契?” 宋知想了想道:“这人名唤小六,签的是死契。” 瑶姬笑道:“你签的是死契,本就工钱少,就算做一辈子,也还不起这尊玉佛。” 小六颤了颤,将头低得更低了,嘴里依然哀哀的喊:“求公子救命。” 银湘拉了拉瑶姬,贴着瑶姬的耳朵小声:“公子,不是说好的让宋公子自己管吗?咱们等他应付不来了,再直接将人丢出去。” 银湘话语里还有几分跃跃欲试。 瑶姬笑:“你这丫头……” 瑶姬看够了地上的玉碎,又巡视了一圈在场的众人,嘴角勾了勾,退到一边,看起好戏来。 那一脸横肉穿着豪气的男子瞧着这里都是些不大的孩子,即便是官家公子哥,他也占了一个理字,心里更加得意,轻蔑道: “宋大公子今日可要给我一个交代,我这玉佛好心好意拿过来寄卖,给宋家撑撑门面。 谁料你这不长眼的伙计给我打碎了,我今日拿不到赔偿,可要去秦大人那里告你们欺压百姓。” 瑶姬闲闲的看着,宋知,你会怎么解决呢? 宋知上前一步道:“陆老爷,这玉器我宋家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你先开个价,我宋知打个欠条给你,你看如何?” 陆老爷努努嘴:“也不是不可以,我这玉佛少说值一千金,看在宋少府的面儿上,宋大公子给我打个五百金的欠条就行。” 宋知眼见陆老爷这么好说话,马上应承下来:“自然是可以的,我马上给你写张欠条,他日必当归还。” 第132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瑶姬目瞪口呆,原来宋家银子这么好赚。 小六一听要打欠条,麻溜的站起来,给宋知准备笔墨纸砚。 他哭丧着一张脸,将笔递给公子道:“公子,小六来世必当做牛做马报答。” 宋知接过笔来,心里五味成杂,才刚刚接手铺子,就欠下这么一大笔银子。 陆老爷也伸直了脖子,看着宋知一笔一划的写下欠条。 待到宋知写好之后,盖上私章,陆老爷喜滋滋的去接。 一只玉白的手伸过来,将那一张纸接过去。 陆老爷一看是个个小丫头,嚷嚷道:“你是什么人?” 他气冲冲的对宋知道:“宋公子,这是宋府的人吗?难道宋公子还想抵赖不成?” 宋知站起来,不明所以:“瑶姬公子?” 瑶姬瞧了瞧那张欠条,笑道:“五百金,宋大公子,好大的手笔。” 宋知皱眉,玉佛也是在他铺子里打碎的,他着实想不出还有什么比这还要好的法子。 瑶姬叩着柜台,一声又一声:“首先,我且问你,玉佛是谁打碎的?” 小六还在旁边站着,一听提到他,又马上跪下来,啜泣道:“公子,都是奴才该死,奴才不小心,奴才手滑。” 瑶姬冷笑:“你说你手滑,你先说说你是怎么将这尊玉佛打碎的?” 小六一呆:“我搬动的时候,不小心就滑下来,就打碎了。” “好,这里的掌柜是谁?”瑶姬没看小六,而是看着宋知。 宋知有些被瑶姬的气势震慑道,巡视一圈,道:“孙掌柜何在?” 这时,从包围圈里挤进来一个矮小的中年男人,对宋知行礼道:“我就是孙掌柜。” 瑶姬盯着他:“孙掌柜?你来说,这尊玉佛作日是放在哪里的,为什么要搬动?” 小六突然抬起头来,瑶姬正巧往这边看过来,他突的一慌,马上又低下头去,看不到表情,若是仔细分辨,还有轻微的颤抖。 孙掌柜往陈列柜上瞧了瞧,指着一个空位道:“本来是放在这里的。铺子里的玉器若是没有人看中,我们也不会轻易移动,怕磨损了玉器。” 瑶姬盯着抖得有些厉害的小六道:“你现在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搬动这尊玉佛?” 小六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抬起头来,四处看了一眼,找到陆老爷,两人眼神交流片刻,又迅速低下去。 宋知和宋婉已经在一旁看呆了,瑶姬就像个断案的大官,而他们,根本没想过这些,只想着赔钱了事。 这时候小六已经颤抖不已了。 陆老爷眼睛溜了溜道:“宋大公子,这是你们的家事,不关我的事,打碎玉佛的是你的家仆,这交代,还得你来给。 这伙计我不管你怎么处置他,我只要我的赔偿,这欠条我也不要了,现在就赔现银给我吧。” 瑶姬冷笑一声,还没办你呢,你就送上门来了。 她瞥了陆老爷一眼,也不同他啰嗦,对麒司道:“麒司,去找个复原玉的先生来,记住,要整个京都最好的。” 麒司动作飞快,身形一闪,就消失在原地。 宋知疑惑:“不知瑶姬要做什么?” 陆老爷顿时心惊胆战,叫起来:“这玉都碎成这样了,根本就无法复原,你别以为复原了我就不要赔偿了。” 瑶姬眯着眼睛:“无法复原?是因为玉碎成这样无法复原,还是别的原因,陆老爷,你好像知道为什么小六答不上来,要弃他而去了?” 一句话说完,陆老爷心中大骇,这女子眼神实在可怕,只怕他们的伎俩已经被看破了,他一条腿已经抬了出去,准备溜之大吉。 “银湘!拦住他。” 银湘等这一刻等了许久了,一条腿飞出去,陆老爷往后退了几步。 就在这片刻的时间里,银湘已经将门窗关的严严实实,冲笑道:“公子,门也锁好了。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瑶姬赞赏的看了她一眼。 “做得好,回府让岑羲公子记你一功。” 陆老爷听到岑羲公子的名头,更加两股战战。 瑶姬走到玉佛旁边蹲下来,捡起一块玉佛的碎片道: “陆老爷,你可不能走,待到这玉佛复原之后,你拿着宋府赔给你的银子,再走也不迟。” 陆老爷气愤道:“我要报官,你不可以私自扣押我!” “扣押?宋家是少府,难道扣押一个有疑点的人的权利都没有?宋大公子,你说有没有?” 宋知还是不知瑶姬发现了什么,但是他自然要支持瑶姬,道:“我宋家也是九卿之一,若是这陆老爷真有何罪过,我必然将他交父亲处理。” 瑶姬勾唇,宋知虽然有些单纯,这些狐假虎威的事情还挺上道。 陆老爷面如土色,强撑着不倒下。 宋婉好奇的问道:“瑶姬,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瑶姬戏谑的看着陆老爷,双手环抱: “等还原玉器的手艺人来了你便知道了,我倒要看看谁胆子这么大,敢讹宋少府的银钱。” 瑶姬眼里划过凌厉的刀锋,唬得陆老爷差点跪下来。 “哎哟,啊……我怕高,啊……” “啪……” 门被人撞开,麒司手里提着一个老人的衣领,一看就是飞回来的。 那老人右眼带着一个圆圆镜片,有些滑稽,冲着麒司吼道:“我都说了我怕高!” 瑶姬眨眼,这老人真像另一个无尘子。 不过麒司真是…… 她明明强调过是请,就这么把人家掳来了。 她走上前去,行礼道:“今日是小女的部下无礼,实在是事出从急,才以这样的方式请先生过来?这位老先生,可是会复原玉器?” 那老人脾气也很大,听了瑶姬前半句话本身缓和了些,一听后面的质疑,脸上的褶子挤到一起,比无尘子显得老态。 “那是自然,这天下就没有老夫复原不了了玉。” 瑶姬谦卑一低头:“那就太好了,还请先生看看这一尊玉佛能不能复原。” 老人定睛一看,摇摇头:“丫头,你耍我呢,这玉都不是同一座玉佛的,你想要砸老夫的场子吗?” () 1秒记住爱尚: 第133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宋家兄妹听了这话,齐齐呆愣。 陆老爷惊叫起来:“老人家,休得胡说,这尊玉佛是今日打碎的,怎么可能不是同一块玉上的?” 瑶姬心里在冷笑,这人真是会狡辩。 老人听了这话,面上满是不喜。 “你是哪家的,敢怀疑老夫的眼光,老夫摸玉摸了一辈子,是不是一块整玉上掉下来的老夫会不知道?” 这老人在说玉的时候,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傲气,皱巴巴的脸上都浮现几分光彩,显然是及其自豪的。 陆老爷到底心虚,这老人一眼就看穿了地上的玉不是同一块玉佩上的,铁定有几分真本事。 他现在是骑虎难下,想溜走也不成。 宋知上前一步,作揖道:“晚辈宋知,敢问老先生尊姓大名。” 老人扶了扶右眼前的老花镜,仔细瞧了宋知一眼,见他文质彬彬的,没有方才与陆老爷说话的傲气,显得不卑不亢: “你这后生还算讨喜,老夫乃是松玉堂的掌柜,人称妙手。” 在场的人神色各异,瑶姬瞄了麒司一眼,真弄了个最懂玉的人来了。麒司假装没看到,站在一旁,深藏功与名。 宋知一听妙手的名头,惊讶之余,顿时肃然起敬。 每一个行当都有领头羊,无尘子的毒,才能称之为毒圣,而这个妙手先生,则是玉器行当的杠把子,确实如他所言,他摸了一辈子的玉,摸出了响当当的名声。 只有陆老爷,面如死灰。 宋婉悄悄往瑶姬那边靠了靠,悄声道:“瑶姬,这老先生是不是很厉害?” 瑶姬笑道:“你瞧见你大哥和陆老爷的神色没,当然是厉害了。” 物证还没来得及销毁就被当场揭穿,陆老爷突然扑通一声跪下来:“宋...宋大公子,小人被猪油蒙了心,这玉佛碎片确实不是同一座的,但是小人的玉佛确实是被小六打碎的呀。” “你胡说,”小六突然抬起头来道:“分明是你自己打碎的。” 小六跪着,用膝盖拖行到宋知身边,拽着宋知的衣摆,正要说话。 陆老爷大喝一声:“你还想抵赖,我怎么可能会把自己的玉佛打碎,你说话的时候也得考虑后果。” 小六突然禁了声,嘴巴张了又张,不敢说下去。 宋知终于意识道这里面的猫腻,当即冷道:“小六,你有什么难事今日说出来本公子都给你兜着,今日若是不说,以后可能就说不出口了。” 肃杀之气扑面而来,敢当着他的面威胁他的人,就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瑶姬满意的一笑,恩威并施,宋大公子果然是个上道的。 小六身子颤了两颤,连连磕头道:“公子,奴才才是被猪油蒙了心,陆老爷打听到宋氏玉行交给公子处理,昨夜串通小人将好的玉佛搬出去,换了他早就打碎的玉佛...” “我打死你这个叛徒!”小六话还没说完,陆老爷就朝他扑过去,瑶姬顺势将宋婉护在身后,小六只有往宋知身后躲的份,陆老爷还没挨到小六的衣袖,麒司就已经闪身过来,拦在他前面。 陆老爷不敢轻举妄动,一双眼睛狠狠的瞪着小六。 小六伸出头来,破罐子破摔,不怕死的继续道:“公子,他有两尊玉佛,放在我们这寄卖的是大的这一座,他家里是一座小的,喝酒之后被自己失手打碎,见公子初来咋到,想讹一笔银钱!” 真相已然大白,宋知转过身来,俯视着小六,目光冷然:“现在,说说你有什么把柄在陆老爷手上。” 小六缩了缩身子,方才公子不是说了既往不咎吗。 陆老爷大笑:“你我都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小六子,我且问你,你那巨额赌债谁来给你还?” 事情被捅破,小六浑身像筛糠一样抖动,昨夜陆老爷找到他的时候,约好的就是讹来的钱对半开,现在分文没有,还要背一屁股债。 宋知的脸上像是结了一层寒冰,他手下的人,居然勾结外人,谋夺主家的财产。 麒司先将陆老爷控制起来,他一副不服的样子,反正没有讹到钱,凭他的财力,关些日子就放出来了。 瑶姬看了一场大戏,道:“宋公子,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两人?” 小六这种刁奴,本身是早日发卖的好,只是方才诱哄他说出真相,答应帮他兜着,若是处罚重了,在下人面前失了信,若是重了,又无法立威信。 宋知求教的看着瑶姬,瑶姬也是微微一愣,棘手的问题就抛给她想办法。 瑶姬对小六道:“你欠了赌坊多少银钱?” 小六不敢回答,陆老爷阴笑,正是落井下石的时候,道:“不多不少,两百金。”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两百金!小六几辈子都还不起的数目。 瑶姬眉眼弯弯:“宋大公子说帮你兜着今日之事,指的是你讹主家的银钱这件事既往不咎,但是你欠了赌坊的银钱,可得你自己偿还。” 宋家断然没有替奴才还债的道理。 宋知会意,道:“小六,我这死契放给你,你自己去赌坊偿还吧。” 把他交给赌坊,还不如送官吃牢饭,能开赌坊的人,背景大都强大,说不定哪一日,就没有小六这个人了。 小六拼命的磕头,额头撞在地上,能听到嘭嘭嘭的响声,不一会,就磕破了额头,鲜血淋漓。 宋知瞧了不忍,抿了抿嘴,自作孽,不可活。 瑶姬道:“小六子,我给你两个选择。” 小六子听到这一道清亮的女声,顿时满怀希望的抬起头来。 “其一,便是宋大公子说的,将你送去赌坊。” “其二,送你去见官,吃几年牢饭,赌坊的银钱我便帮你偿还了。” 小六眼睛一亮,道:“奴才选去见官。” “很好,”瑶姬拍手,“宋大公子,这是小六子自己选的,念在他是初犯,不如给他一个机会如何?” 宋知眉心微皱,既然瑶姬这样说了,她自然有她的用意。 等宋知一点头,麒司就一手提一个出去,任两人哇哇大叫。 银湘噘嘴:“公子,说好了一起丢出去的。” 众人:“……” 第134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待到麒司走了,宋婉提出一个大家都有的疑惑:“瑶姬,方才不是说不是同一个玉器上的玉吗?” 瑶姬道:“这个就得问妙手先生了。” 在一旁看了许久好戏的妙手突然被点名,他也不见外,蹲下来,分捡地上的碎片,显得专心致志的。 不一会儿,地上的碎片就分成两堆。 妙手先生道:“一个是玉佛的碎片,一个应该是个玉壶。” 宋婉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问瑶姬:“你怎么知道两个玉不是同一个玉器上的?” 宋知也看过来,他也很好奇,不懂玉的人,怎么看这都是一堆碎玉。 瑶姬目光真诚:“我也是猜的。” 宋知多看了她一眼,并不相信。 她知道众人不信,遂解释道: “我没有看出了这玉是不是一整个,但是人一定有问题,宋大公子,你们方才有没有注意,小六和陆老爷眼神飘忽,一直往这碎玉上看。” 并非懂玉才知道玉是否有问题,有时候,察言观色也可以。 宋知回忆刚刚那两人表情,在他看来,并无异常,他只得老实回答: “我不曾注意。” “所以啊!”瑶姬眼睛弯弯:“那陆老爷也是个商人,虽然少点仁义,但胜在脑子灵活,今日若不是我在场,是不是又讹了宋府不少的银钱?” 宋知无话可说。 瑶姬将手里的欠条一撕为二,宋大公子,这就是你上的第一课。 “商场诡谲。” 不比朝堂差,瑶姬不便说出来。 宋知会晤:“有理。” 瑶姬笑:“不打算请我进去喝杯茶吗?” 宋知点头称是,对妙手先生拜了拜:“今日劳先生受惊了,不如进内院小酌两杯。” 妙手又被突然点名,他两手摆了摆,连声道:“不必了不必了,老夫松玉堂事多。” 再在这里呆着,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 银湘咧嘴一笑:“公子,不如我送妙手先生回去吧。” 妙手先生颤了颤。 瑶姬:“……” 妙手先生可不是无尘子,不喜欢在天上飞来飞去的。 她将银湘拉到身后。 宋知知晓今日之事开罪了妙手先生,略带歉意道:“如此,我便派人送先生回去,他日必当登门道谢。” 待到妙手也走了,宋婉对瑶姬的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瑶姬都要被那炽热的眼神看出鸡皮疙瘩了。 “瑶姬,随我进来。” 宋氏玉行的伙计自动让开一条道来,让两人过去。 一众的人表情各异,目光躲闪的也有,瑶姬通通当没看见,今日这一招杀鸡儆猴,就是宋知给这些家仆的最后一次机会。 宋婉拉着瑶姬进了内院。 他亲自给瑶姬斟茶,道:“瑶姬,若是你是宋家的女儿,宋家也不会家徒四壁。” “我是个商人,不同于你们官家小姐,以后嫁做官妇,哪里需要经商。”瑶姬抿了一口茶,自嘲的笑笑。 宋婉不同意这话,她觉着瑶姬聪慧,即便是她大哥也比不上,当即反驳道: “若是像阿娘那般闺秀,只知琴棋书画,不通经商事务,倒不如同瑶姬一般,赚足了银两,逍遥自在。” 瑶姬笑的眼角弯弯,这宋婉看起来大家闺秀的模样,原来心里还有个浪子梦,她打趣道:“你居然拿宋夫人来比较,不怕我去打小报告?” 宋婉一慌:“万万不可,我没有说阿娘不是的意思,瑶姬,你可千万不能和阿娘说。” 若是阿娘知道她说出逍遥自在这种孟浪话来,非家法伺候不可。 这时,宋知送了妙手先生,也走了进来,道:“让我听见了,三妹妹,有什么话不能和阿娘说?” 宋婉闭上嘴,一双眼睛如受惊的小鹿般乱转,瑶姬解围道:“小女儿家家的事,不便与宋大公子说。” 瑶姬说的落落大方,宋知便不好再问,笑道:“是我唐突了。” 宋婉感激的看了瑶姬一眼。 宋知坐下来,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今日多谢瑶姬公子了了,若不是你,就被讹走了五百金,这对宋府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瑶姬也爽朗:“你我是合作伙伴,不必见外,不把你养肥了,以后怎么替我赚钱?” 瑶姬这个说法十分新鲜,宋知也忍不住会心一笑。 听到这,宋婉又插嘴,问道:“瑶姬,为何要替小六还赌债?” 瑶姬手一顿,显得神秘兮兮的:“山人自有妙计,这二百金,自然不用我来出。” 瑶姬不欲讲后文,又将话题拉回到正题上: “好了,我们今日相约,是有正事要谈,只不过,宋大公子,你这铺子里的牛鬼蛇神众多,还是先清理了再谈大生意。” 宋知眼神冷了冷,道:“这些人已经蚕食我宋府多年,我当然要清理干净。” “我等着那一天。” 瑶姬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锦盒,里面躺着一份锦帕,瑶姬铺开来,是一张南齐与北周的地形图。 有些像军防图,宋知是个读书人,知道军防图的意义,他脸色变了变。 瑶姬看他的表情,笑了笑。 “莫要担心,这不是军防图,只是一张普通的官道图。” 宋知一瞧,心里更加惊异,瑶姬从哪里弄来的这种东西。 瑶姬道:“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商人,该有贯通南北的头脑,这些官道,就是商人的血脉。” 宋知接过来,道:“瑶姬,这还囊括了南齐的官道,你的意思是?” 宋知有一个想法无限放大,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瑶姬却冲他点头:“不错,我们做生意,就应该做大生意,不但做北周贵人的,更是要做到南齐去。” 更要趁着这几年,赚的盆满钵满。 瑶姬眼中闪过一丝冷芒,赚了南齐的银子,再用这笔银子,杀回南齐。 宋知只感觉热血沸腾,大笑道:“好,瑶姬,有志者,事竟成,我以茶代酒,为我们将来的大生意干一杯。” 瑶姬端起茶杯,与宋知相碰,说出来的话又是当头棒喝,只是称呼也更加亲切了些:“宋知兄可别高兴太早,所谓家贼难防,再大的生意,也要靠得住的人哪。” 宋知微凛:“日后我也绝对不会手软。” 第135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几日都在忙前忙后的秦大人今日终于在七王府现了身,他与岑羲一道回来,直接进了秦桑榆的房里。 这几日与岑羲多有接触,对他老道的行事风格颇多赞赏,心里已然有了一杆秤。 秦夫人瞧见秦大人回来了,双眼忍不住的发红,先是对岑羲见了礼,才站在一边。 秦桑榆唇色苍白,自己支撑着要起来行礼,秦夫人眼疾手快,扶起她下床。 秦桑榆要拜,岑羲虚扶一把:“你身子没好,不必多礼。” 秦岩看着虚弱的女儿,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秦桑榆看着他,喊了一声:“阿爹。” “诶,”秦岩应了一声,扶着桑榆躺会床上,眼睛也红了一圈。 岑羲笑道:“令嫒已经醒了,再修养些时日就能痊愈,我还有公务,就不打扰秦大人一家团圆了。” 秦岩作揖:“多谢公子。” 待到岑羲离去,秦岩摸摸秦桑榆的头道:“还痛吗?” 他内心自责的不行,如果不是他,桑榆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儿也不至于受这么严重的伤。 他拉过桑榆的手,上面还有浅浅的勒痕,想起当日的情景,秦岩还一阵后怕,若不是遇到无尘子,只怕就失去这个女儿了。 秦桑榆摇头,挤出一丝笑容:“阿爹,我不疼,先生说了,好好养着,不会留后遗症也不会留疤。” “好好好,那就好。”女儿越是懂事,他越是自责,这一遭,也不知道要在桑榆心上留下什么阴影。 “阿爹,我累了。”秦桑榆小脸恹恹的,无精打采的样子。 秦岩一愣,秦夫人解释道:“桑榆还没好全,容易疲累,老爷,让桑榆休息,我们出去吧。” 才见这么一小会,秦岩实在舍不得走,秦夫人却想起瑶姬的话,心头冰冷,一直在向秦岩使眼色。 秦岩帮秦桑榆捏好被子,道:“累就好好休息,阿爹这几日忙,改日再来看你。” 秦夫人尾随秦岩出来,两人朝园子里走去。 “夫人,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秦夫人从袖口掏出瑶姬给他的信来,交给秦岩,道:“这是瑶姬让我转交给你的。” 秦岩接过去,眉头紧蹙,那个女娃和桑榆全然不同。 他打开信,是瑶姬的一贯作风,一张纸上只有四个字:“功成身退。” 秦岩眉心微蹙,秦夫人一瞧,好奇的问道:“写了什么?” 秦岩不语,片刻后才答:“那丫头提醒我,莫要功高盖主。” 秦岩手里捏着那张信纸,眉头更加深锁起来,可以说瑶姬给了他当头棒喝,谁知道风光下面掩藏着多少危机? 秦夫人凑上去,小声道:“老爷,瑶姬还同我说大公子和三公子不久就会争着娶桑榆为夫人,我着实不想桑榆卷入皇家的斗争。” 秦岩瞧着秦夫人,叹口气,哪里只是桑榆卷进去那么简单,是两位公子都想通过桑榆拉拢他。 “桑榆卷进去了,我等自然不能置身事外,待到功成那一天,就是你我殒命之时。 瑶姬这个丫头想的事情向来长远,我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忙的焦头烂额,她帮我想到这些,是她有心了。” 秦夫人连连赞同:“可不是?老爷,我想带桑榆回她外祖家避避风头。” 秦夫人把这个请求提出来,秦岩眼睛紧皱的眉头一松:“是瑶姬那丫头想的法子吧?也好,去避避风头,待我处理好京都这些烂摊子再将你们接回来。” “我这心里还是慌的很,桑榆长大了,交给谁我都不放心。” 秦岩拍拍她的肩膀,道:“桑榆的夫婿必须是我认可的,夫人放宽心。” 与此同时,七王府来了两位不速之客,几乎是踩着秦岩回来的点而来。 岑羲现在手里的事务也越来越多,他从秦桑榆那里回来就一直在处理公事。 云深进来禀报道:“公子,大公子和三公子来访了。” 岑羲手不停,笑。 “来的这么快?” 他又勾勾写写了些什么,才放下笔,笑道:“与我去迎接。” 公子裕和公子礼两人在七王府门口,岑羲来得很快,笑道:“两位兄长,不知今日造访所为何事?” 两人这才下了马车。 公子裕笑道:“我来探望秦家公子。” 接着,他看了公子裕一眼,又道:“三弟,这么巧,你也来探望秦家公子的吗?” 公子礼作揖:“正是,那日因为无尘子先生在七弟府上,才将桑榆送到七王府养伤,听闻桑榆已经醒了,我便给她送些补品来。” 此话一出,显得他与秦桑榆多么亲近似的,公子裕是受了茹夫人的命令来瞧秦桑榆的,也许未来要娶了她,听了公子礼这种说法,心里自然不舒服。 “三弟,桑榆是人家姑娘家的闺名,你坐一个桑榆,又一个桑榆,岂不是毁了人家闺誉?” 公子礼横眉倒竖,公子裕当然不会怕他,还没见到秦桑榆,两人就要在岑羲门口打起来似的。 岑羲轻咳两声,道:“二位兄长,既然已经到了我府邸门口,有什么话进来再说,莫落人口实,说皇弟招待不周。” 公子裕和公子礼都神色不虞,本身就闹得不愉快了,还被比他们年岁小的岑羲教训,都没在说话,路过岑羲,进了七王府。 在怎么吵,也是皇家的事,不能失了皇家体面。 岑羲低头,侧身与云深道:“去将秦大人与秦夫人请来正院。” 秦岩二人还在园子里聊着桑榆的事情,云深便找来了。 “秦大人,秦夫人。” 他在二人身后唤一声,两人齐齐回头。 云深行了一礼:“公子请二位去正院,大公子和三公子来探望桑榆了。” 秦岩二人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脸上的惊讶,居然来的这么快。 客人来了,不能拒,两人随着云深去了正院。 一进正厅,岑羲已经给二位公子上了茶水,秦岩夫妇纷纷行礼。 二位公子皆是温文尔雅,一左一右虚扶一把。 公子礼道:“秦夫人秦夫人,不必多礼。” 公子裕则说明来意,笑道:“今日来便是想给令嫒送些补品,令嫒身子如何了?” 第136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桑榆已经醒来,多谢大公子关心。” “那便好,”公子裕示意:“去把我准备的补品拿进来吧。” 公子礼也不甘示弱,笑道:“琉风,你也去。” 两位公子对视一眼,隐隐有电流闪过。 岑羲默不作声,坐在主位,看好戏。 心里还想着,两位兄长,不知是谁的补品要贵重些? 岑羲看了云深一眼,云深会意,悄悄的离去。 秦岩夫妇二人坐下来,二位公子的人也是同时回来的,并排走进来。 公子裕送的是一棵千年人参,无论是年份还是形态,瞧得出来都是十分珍贵。 而公子裕礼送的则是一株雪莲,这花极其难得采摘,也是下了大本钱的。 秦岩又站了起来,连连称受不起。 他正飞快的想着怎么将这两份继续体面的退回去。 岑羲抿了一口茶水,眯着眼睛,并不言语。 巧的是,此时无尘子也跟着一道进来了,云深也回了岑羲身后。 “哟,岑羲小子,你这今儿个怎么这么多人?” 无尘子环视一圈,周帝的三儿今日难得的在七王府聚首了。 几人同时起来行礼:“先生。” 无尘子侧身,不受这些人的礼,自己做了个怪异的回礼:“大家别这么见外,好说好说!” 随后,无尘子的眼神便落在了那前年人参和冰山雪莲上,眼中光芒大盛。 岑羲轻笑出声,无尘子道:“岑羲小子,你笑什么?” 岑羲眨眨眼:“先生,今日可不能打这两味药材的主意,这是大哥和三个送给秦家公子的。” 那眼神好像在说,先生,你可要把这两味药材讹回去。 无尘子听了这话,白眼一翻,本来还不知道云深叫他来干嘛,现在可是全知道了。 这臭小子,一肚子坏水,果然被俞怀带坏了。 桑榆那丫头受得伤,哪经得起这种补药的补,看来这两人是为了在秦大人这里讨好印象吧。 不过秦岩应该不好收两人的礼,退回去也是暴殄天物,那就由他这个老人家来收了吧。 岑羲小子果然够意思。 无尘子带着和蔼的笑容走到公子礼和公子裕前面。 “你是岑裕小子?” 公子礼尴尬一笑:“先生,我是岑礼。” “哦,”无尘子又指着另外一个道:“那你就是岑裕?长这么大啦?” 公子裕也干笑,偏生这人连父皇都让三分,更别说他了。 无尘子的心还记挂着那两味珍贵的药材,已经扑过去,将千年人参捏在手里。 公子裕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无尘子道:“裕小子,这补药虽好,秦家小丫头可受不得这大补,这千年人参你还是拿回去吧。” 公子裕大急:“这人参分几次服用,是温补的,最适合秦家公子不过了。” 无尘子笑道:“普通人参也可以达到这个效果,裕小子可莫要暴殄天物。” 公子裕闭上嘴,就看到公子礼对他挑衅一笑。 接着,无尘子又看了那株冰山雪莲,半天没有言语,公子礼等得也忐忑。 在死一般的沉寂之后,无尘子才对公子礼道:“礼小子,你这冰山雪莲可是好东西,解毒有奇效,可是秦家小丫头受的是刀伤,要这冰山雪莲做什么?” 公子礼的笑容一凝。 公子裕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咱两谁都讨不得好。 无尘子,从怀里掏出一瓶金疮药和一盒祛疤膏,贼兮兮的道:“你们这珍贵药材,还不如我这金疮药和去疤膏好用。” 他一手晃了晃金创药,一手拿着祛疤膏,随意玩笑道:“不如用你们这名贵药材,换我金创药如何?” 二位公子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这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说出来的话。 这时候,岑羲适时的道:“先生,二位兄长送的都是名贵药材,怎可以与金疮药和去疤膏相交换?” “二位公子也是为了秦家小丫头着想嘛,这人参和雪莲于小丫头都无益,用了还有坏处,怎的就不愿意换?” 送出去的礼物岂有收回去的道理,这两人也想过秦大人收了是极好的,若是不收,顶多是带回府里收藏,心意也送到了。 谁知今日杀出个无尘子,医术高超,还强买强卖…… 现在真是进退两难,如果不愿意换,岂不是坐实了秦桑榆没得这些身外之物重要的说法。 那以后还怎么夺得秦桑榆的欢心呢? 公子裕率先道:“只要是对秦公子身子有利,先生这药万金我都买下来,何况是区区一颗人参。” 说是说的大气,他听到自己心在滴血的声音。 他接过那瓶金疮药的手还有些颤抖。 公子礼也不甘示弱,也拿起那盒祛疤膏,道:“自然是秦家公子重要,女孩子家家的,一定不喜欢自己身上留下疤痕。” 两人各自将手里的药送给秦岩。 秦岩一直被晾着,这时候才站起来,眼角瞄了一眼岑羲,瞧见他轻轻点头。 他这才收下两瓶药,笑道:“如此,本官便代小女谢过两位公子了。” 两人只觉得气闷,公子礼不甘心,问道:“不知可否见一见秦公子?” 秦夫人立刻竖起了十分的防备心,手上做了个小动作,秦岩感知道。 又作揖道:“小女身子还弱,恐过了病气给公子,待到大好之时,再向公子请罪。” 得,这话说的滴水不漏,两人不但损失了一株珍贵药材,更是连秦桑榆裙边都没摸到。 两人脸色比来的时候还要臭,对岑羲也没有好脸色,再也待不下去,纷纷起来请辞。 岑羲站起来应和,又提起那两株药材的事情:“先生与二位兄长开玩笑呢。” 两位公子同时带着希冀,以为岑羲要将药材还给他们。 岑羲笑,接着道: “他日我必然将千两黄金亲手奉上,偿还这两株珍贵药材。” 药材已经到手上了,吐出来,不可能。 无尘子也附和道:“对对,不会让你们吃亏的。” 这是典型的强买强卖! 二位公子最终是铁青着脸离去的。 恰巧,瑶姬回府,在路上碰到这二人。 她福身,行了礼,与这二人擦肩而过。 第137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公子礼回头看了一眼瑶姬的背影,同公子裕道:“原来,她是七弟的人。” 是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公子裕也扼腕叹息,只可惜一开始就与他站在对立面,茹夫人暗地里害过她一次,她是岑羲的人,一定知道幕后黑手,现在还指不定怎么恨他。 想到陨落的大理寺少卿,以及他手下几个因为大理寺少卿案受牵连的朝臣,又对这女子恨极。 公子礼瞧了瞧公子裕的神情,轻飘飘的道:“看到这女子,我倒是想起,祝家倾灭,和大理寺倒台好像都少不了她的身影。” 公子裕冷哼:“可不止这些,还有秦御史和宋少府这阵子可成了父皇面前的红人。” 当日宋家那老东西投机取巧,在父皇面前参了大理寺何大人一本,父皇就如此青睐他,不过这突然受宠的二人都是中立派,还有挽回的余地。 公子礼笑道:“如此说来,大哥想想,我两都吃了大亏,最后得利的是谁?” 可不就是七公子岑羲。 瑶姬没有武功,公子礼和公子裕身边有高人,银湘不敢擅自窃听,二人什么也没听到。 瑶姬带着银湘走入正厅,她着实好奇那两兄弟送来了什么。 秦岩夫妇二人,刚刚辞去,这里只剩下岑羲和无尘子几人。 “先生,注意吃相。”岑羲给无尘子递过去一杯茶水,好心提醒着。 无尘子接过去,一饮而尽。 “你先生我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吗?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他只是对这两株药材颇为喜爱罢了。 刚放下杯子,他便看到瑶姬走了进来,瑶姬脆生生的喊了一声:“师父!” 无尘子乐呵呵的道:“瑶丫头,你来的正好,今日为师给你讹来了两株珍贵药草,咱们拿去煮水喝。” 得亏公子裕二人已经离去,留在此地岂不是要气得吐血。 瑶姬瞧了瞧那两株药材,她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不认识普通草药,这等珍贵药材还是认识的。 见识过,眼中才没有波澜。 无尘子料想她也是见多识广之人,再看了两眼,两手将盒子一盖,满是小人得志的表情:“岑羲小子,咱们可说好了,你去给那两小孩送黄金,这药材可是我的。” 岑羲道:“君子一言。这当然是先生的。” “走,”无尘子眯了眯眼,又想起一茬,“咱们爷孙两回去,你这整日整日的见不到人影,现在自己送上门来了,让为师看看你的功课温习到哪里了。” 瑶姬嘴角一抽,突然有些后悔来了这里,她向岑羲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岑羲假装没看见。 无尘子走在前面,见瑶姬还愣着没动,又回来拉了一把。 “瑶丫头,愣着做什么,走了。” 瑶姬哀怨的看了一眼岑羲,这才和无尘子离去。 岑羲嘴角微勾。 接下来的几日,瑶姬都没逃出无尘子的手掌心,无尘子总是语重心长的道:“学会用毒防身,我以后也少担心些你。” 瑶姬招架不住,乖乖的啃书。 秦岩将大理寺少卿案后续处理得井井有条,朝堂丝毫不乱,后续呼声也高了许多。 京都这几日也颇为安宁,除了公子礼和公子裕时不时来七王府献殷勤。 终于,秦夫人不胜其烦,带着秦桑榆回乡去了,一下子,京都就更加宁静,饭后谈资都少了许多。 终于,彦城的第一场战事,传来京都,掀起了新的风波。 “捷报,捷报!彦城首战告捷,李将军打了胜仗!” 传信的将士策马穿梭在京都的街道,将尘土扬得飞起,来往百姓皆侧目。 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京都的大街小巷。 最高兴的莫过于茹夫人,最近她烦心事不少,最好的一件事莫过于父亲打的胜仗,她的地位也水涨船高起来,巴结她的人又多了不少。 瑶姬在岑羲府里,啃了几日的书。 银湘跑进来道:“公子,大好消息,边疆打了胜仗!俞怀公子胜了。” 银湘告诉她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嘴里还叼着一根人参须。 她吐掉人参须,站起来,手里又掰了一根,塞进银湘嘴里:“是吗?” 银湘嚼了两下,含糊不清道:“他们都说是李太尉多么英勇善战,我倒不觉得,说不定是俞怀公子出了什么妙计呢。” “你很崇拜俞怀?”瑶姬用书敲他的头。 银湘没躲过去,嘟嘴道:“公子,我就是觉得俞怀公子比李太尉厉害。” “此言差矣,李太尉打了那么多年的仗,自有他的过人之处。” 瑶姬总是想的更多些,就怕李太尉老了,看不清局势,分不清主次,被人钻了空子,毕竟这二人的内讧可不小。 瑶姬总觉得眉心微跳,这隐患太大了些。 而此时,岑羲也接到一份情报,彦城的对手是骁湛,首先轻易告捷,可能有诈。 京都和彦城有时间差,此时京都的捷报已经是前几日的事情了,北周能否一直维持胜利,也未可知。 果然如瑶姬所料,现在阳城一片愁云惨淡。 第一仗,是李太尉与南齐赵将军打的,骁湛明知李太尉骁勇善战,偏偏不出手,让赵将军出头,落的个铩羽而归,故而才有南齐首战告捷。 这便涉及到一个字,谋。 之后,南齐士气高涨,独留俞怀一人眉心不展,这不是骁湛的实力,后面一定布下了天罗地网给他们。 他若提醒李太尉小心敌方的圈套,只怕李太尉更加变本加厉,投入越多,损失越大,不如让他们先吃个亏,才知道南齐将领不简单。 他也不能听之任之,悄悄联络了陈跃宋炽二人,做了后援,这才没有全部落入敌方圈套,赢得了时间,这才不至于损失过大。 这第二战,依然落的个落荒而逃的下场。 京都还在庆祝首战告捷,阳城却已经闭了城。 一来二去,一胜一负,只是清点起来,反而是他们损失得更多。 众将领聚首商讨之时,李太尉也是眉头深锁,这两次战斗,俞怀都没献计,终于在战败之后,第一次开了口。 “对方真正的将领,名唤骁湛。” 第138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众人齐齐看像他,骁湛这个名头,也鲜少有人不知道,少年英雄,名气也格外大些。 若是前几日,这些人还不至于把骁湛放在眼里,不过是一个小毛孩而已,只是今日吃了败仗,所有人都不敢再小觑他。 李太尉道:“你怎么不早说南齐将领是他?” “我也是刚刚才查到。”俞怀说的不慌不忙,恐怕说了,李太尉只会更加轻敌。 李太尉瞧俞怀不在意的表情,突的憋出一股无名之火出来,打了败仗的怨气也一股脑出在俞怀身上:“我瞧着,打了两次仗,你都没出一个主意,莫不是不如同为四公子的骁湛?” 俞怀闲散一笑,说出来的话更是绵里藏针:“将军,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不了解对方,岂能盲目出力。 再说,有将军在,自然是将军做决策,岂有我越过去的理?” 这些话把李太尉抬得很高。 李太尉梗得说不出话来,俞怀的意思很明显,人家骁湛公子是自己做主,俞怀却要通过他下决定,错不在俞怀,而是他决策有误。 俞怀这是在暗指,问题是出在他的身上。 严城主看着争锋相对的二将军,顿时眉心锁得更紧了。 李太尉面色不太好看:“既然你这么厉害,那便给你个机会,下一仗,你来说说要怎么打?” 这话正中俞怀下怀:“下一仗?不知我分析一下我们现在的情况,大家可愿意听?” 李太尉刚要说话,严城主已经抢先道:“愿闻其详。” 俞怀点头,道:“城中大军十万,第一次陨了五百,打了胜仗,第二仗陨了四千,伤员二千,若是我没猜错,城中药材已经告急。” 这药材倒是个问题,俞怀巡视一圈,众人的眉心都皱了皱,伤亡人数这么大,药草还能从邻城调来一些。 俞怀接着道:“我们若是再拖下去,一月之后,粮草也会告急。” 严城主接口:“这倒不是问题,我们现在的优势就是后备资源充足,耗得起。” “严城主此言差矣,我们拖得起,可是彦城的百姓也拖不起,南齐没了粮草,必然会搜刮我大周百姓的民脂民膏。” 俞怀一语惊醒梦中人。 众人听了,皆是眉毛倒竖,南齐小儿居然用他们百姓的银钱,来攻打他们! “况且,敌军不弱,虽然兵力不足十万,却耍了计谋将我们打得团团转,这第二仗的损失,不必我多提。” 严城主一讶:“小将军,你怎知道对方没有十万人马?瞧之前那一仗,我以为对方出了十万人马呢。” 俞怀笑,还是那一句话。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严城主眼睛一亮,道:“所以,小将军是不是有什么绝妙的法子,可以攻下彦城?” 俞怀勾唇一笑,胸有成竹:“自然,我这有一计策,不知可不可用?” 李太尉面上不屑,也没说什么,默认他继续说下去。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彦城府。 骁湛赢了,却面无喜色。 俞怀还没出手,就算赢了一次,也不是一直赢,他越来越好奇,他和俞怀,到底谁更甚一筹。 北周的兵将休整了几日,在战败的消息传到京都之时,俞怀一人骑着马来到彦城城下。 骁湛站在城墙之上,远远瞧见一匹高头大马上的白袍小将。 俞怀还在骑马前行,风吹的白袍飘扬,煞是好看。 骁湛眼神凌厉,道:“拿弓箭给我。” 立马有人递过来一把弓箭,他接过去,对准马上的人,一箭放了出去。 俞怀看着那弓箭嗖嗖飞过来,力道个和准度都控制得极精准,对准他的眉心而来。 所有人都以为要射中他的时候,眼力好的人瞧见,他徒手一握,箭尖刚好停在眉心中端。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什么样的胆识和判断力,早一秒无法震慑人心,迟一秒,都能被这支箭射个对穿。 骁湛毫不吝啬的夸赞:“好身手!” 俞怀将手中的箭丢弃在地,扬起来,大笑道:“这就是你们南齐的待客之道?” 骁湛棱角分明的唇弯出一个弧度,他果然没有让人失望,是个很强的对手。 俞怀举起手中的长矛:“我今日是来约战的,两国相争,不斩来使,想必骁湛公子也知道。” 骁湛来了兴致,道:“你想怎么打。” 俞怀摸了摸下巴,仿佛在陈述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本来是要进城送战书的,既然骁湛公子送了我一个大礼,来而不往非礼也。” 话音刚落,俞怀掷出手中的长矛,以破竹之势朝骁湛飞过去。 骁湛反应极快,本想如俞怀一般握住那支长矛,直到那长矛飞的很近,才看到这长矛上涂满未干透的墨水。 他微微有些嫌恶,只得闪身避开,那长矛朝咔的一声,插入城墙里面。 由此可见,俞怀的力度不一般。 骁湛的眉眼像结了冰一般,这俞怀原来一开始就打算戏弄他一番。 那长矛的尾部挂了一张纸,骁湛取下来一看,果然是北周下的战帖。 俞怀将手里白色的帕子丢弃,上面布满黑色,他方才便是用这帕子握住的长矛,骁湛没握住,他微微有些遗憾。 他抬起头来,大声道:“骁湛公子,可敢迎战?” 依照那战书上的意思,他们会带十万大军,在彦城之外决战。 赵将军急了,道:“公子,不可迎战,咱们在高处才有优势,若是出了城,这优势就没了呀。” 骁湛笑道:“赵将军,你老糊涂了?你真把这里当南齐的城池了?这城池迟早要还给南齐的。 眼下不是大举进攻北周的时候,关了彦王这么久,你敢动他吗?” 现在北周皇帝还想把彦城夺回来,胶着久了,失了耐性,便会让他们和彦城玉石俱焚。 所以,无论这一把是输是赢,彦城都得交出来还给北周。 就看是南齐作为战败国失了彦城,还是北周作为战败国失了银子了。 赵将军不甘的问道:“难道就这样把彦城还给他们?” 第139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来了趟北周,当然不能无功而返。” 骁湛脸上是跃跃欲试的光芒,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有趣的对对手,接下来的一仗,他也开始认真起来。 俞怀还在城楼之下等着,骁湛将战书握在手里,道:“这战书,我接了。” “好,骁湛公子果然爽快,三日之后,就在此处,一决雌雄。” 俞怀调转马头,绝尘而去,背影潇洒。 骁湛轻叹一声,他已经窥探到俞怀下战书的目的,将战场引出来,就不会殃及彦城百姓,即便惊才绝艳,可惜是个心软之人。 这样的人,注定会输在他手里。 这几日,京都也格外关注彦城的消息,北周帝下令,每日派快马赶回京城传递彦城的消息,跑死了一匹,下一匹马又接着跟上,日夜兼程的往回传话。 是以,俞怀约战骁湛的消息也在三日后传到了京都。 在南齐,骁湛这人她也听说过,她还是公主时,母后便提过要尚这人给她做驸马,南齐帝也对这人赞不绝口。 瑶姬想到往事,不知不觉的又发起了呆。 “瑶丫头,我刚刚给你讲的话有吗有听进去?”俞无尘子现在总爱用笔戳她的额头。 瑶姬小声抗议:“师父,我今日有些心神不宁。” 无尘子凑过去,眯着眼睛八卦道:“我猜猜,是不是担心俞怀小子?” 也许就在此刻,两军短兵相接,打得你死我活。 瑶姬两手托腮,丝毫没有难堪,不带一丝羞涩道:“我是有些担心他,骁湛这人我听说过。” 还差点成了她的驸马。 瑶姬后面那一句话没好意思说出来,不过眉眼之间的担心不曾作假。 无尘子道:“你在南齐的时候,有没有见过骁湛?” 瑶姬摇摇头,道:“母后挺欣赏他的。” “所以差点给你尚了驸马?”无尘子促狭的看着瑶姬。 瑶姬一顿,脸突然飘红。 无尘子不过随意调侃,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惊讶道:“瑶丫头,这不是真的吧?这不是乱点鸳鸯谱吗?” 瑶姬张嘴,正欲反驳。 无尘子眼神突然凌厉,浑身迸发一股杀死,偏头瞧向门外,道:“谁?” “叩叩叩” “是我,先生。”岑羲的声音传进来。 无尘子顿时放松:“进来,臭小子。” 方才他察觉到岑羲的气息时,岑羲已经到门口了,这小子武功又精进了许多。 就是不知道刚刚的话,他听到了多少…… 他瞧瞧瞄了一眼瑶姬,只见她神色无异。 岑羲颔首,无尘子笑呵呵的:“你来做什么?” 岑羲微微一笑。 “大哥的地下赌场在开赌局,赌这场仗谁胜谁负,我来知会先生一声。” “岂有此理!”无尘子捞起袖子,道:“这种赌局也敢开,看我不去掀了他的场子。” 瑶姬瞄了一眼俞怀:“公子开的赌局,瑶姬自然也要捧个场。” 无尘子一呆,道:“瑶丫头,你说什么?” 瑶姬生怕他没听清,又重复一遍:“我说这赌局是岑羲公子开的。” 无尘子凶道:“这是胡闹!俞怀小子还在前线打仗,你们居然拿他取乐!” 岑羲道:“难道先生不信任怀弟?” “我自然是信得过的。” 岑羲叹道:“可惜呀,我今日在飞福来喝茶,听到说书先生在放肆吹捧骁湛如何如何少年英雄。” 无尘子掀起衣袍,双目圆瞪:“岂有此理!我要去同他理论,什么狗屁说书先生!他有没有夸我家俞怀小子?” 岑羲摇头,道:“许是大家都识得怀弟,说他没有噱头,就说起邻国一个同样优秀的公子,才能挑起大家的兴趣!” “哼,眼界短小之人,谁能有我家俞怀小子优秀。” 瑶姬轻轻拉拉他的衣袖,示意眼前还有一个。 无尘子会意,干干的补充道:“就你们两还能平分秋色,那骁湛,肯定要被俞怀小子打得屁滚尿流。” 岑羲没有错过瑶姬的小动作,满面笑容,继续瞎扯道: “所以我气不过,送了千金去大哥的赌场,赌怀弟胜,若是输了,便输了,赢了,就当个彩头,赏给大家。” 瑶姬:“……” 无尘子一呆,张口就训道:“你这个败家子啊,败家子!千两金子就这么被你败光了?” 岑羲面不改色心不跳:“我本是给怀弟搏个彩头,赌场的人听了有人为怀弟一掷千金,皆以为开了场子,各自下注,当然压怀弟的人占多数。” 瑶姬:“……” 这人长得温润,却是个披着羊皮的狼,他要想封锁消息,哪有人会知道有人往赌场一掷千金。 若真是搏彩头,怎么不送给百姓,偏要往赌场送,若是公子裕不及时察觉,可要倒大霉咯。 地下赌场,每压一注,赌场都要收提成。 那些人见有利可图,赚红了眼,仗着自己后台大,真的开起了赌局。 瑶姬忽然想到,宋家那个伙计小六子,欠的钱也是这家赌场的,她就说吧,这笔钱她还没还,赌场就要倒了。 无尘子嘴角抽抽:“这些人也太胆大包天了,我要去面圣,这种风气不可姑息!” 岑羲道:“先生,时机未到,说不定还能钓几条大鱼。” 无尘子点头,岑羲小子有自己的主见。 再瞧岑羲,已经初具帝王之气,他再把自己拉扯大的两小子放一起比较。 内心长叹:岑羲小子终究是皇家的多了一丝狠辣,少了几份洒脱。 瑶姬歪头道:“师父,我能投注俞怀公子胜吗?” 无尘子敲瑶姬的头,道:“女娃赌什么赌,师父我去就行。” 无尘子一个闪身,人不见了,还留下声音。 “瑶丫头,等为师回来。” 留下两个大眼瞪小眼的人。 和谐的气氛突然冻起来。 岑羲走近瑶姬,握住瑶姬的手腕,轻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瑶姬心底一沉:“你在查我?” 还真是一点就着。 岑羲笑:“非也,你认识骁湛?你是他什么人?什么乱点鸳鸯谱?” 瑶姬讪笑,原来是听到了她和无尘子的谈话,她心突然一松。 红尘渡君归 红尘渡君归作者 第140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我并不识得骁湛,公子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同我闲聊,不如多去抓几个要钱不要命的人物。”瑶姬笑得眼睛弯弯: “公子若是人手不够,我可以把麒岳和麒司借给你。” “不必,我人手很足,你想不想去赌场瞧瞧?” 瑶姬眼睛一亮,她从未去过赌场。 只消片刻,她又偃旗息鼓:“公子请回吧,瑶姬还有许多功课未做。” 岑羲笑:“也好,不能带坏了你。” 言罢,岑羲还真的缓步走出去,真是非常缓步。 瑶姬眼睁睁的看他离去,咬咬牙,继续啃书。 只是不知不觉,总会走神,想起千里之外的俞怀。 彦城之外,这是瑶姬思绪飘来的地方。 两军对峙,黑压压的两块方阵,将彦城前的空地全部占满。 俞怀骑在马上,前排的兵将已经立好了盾牌。 这是为尊严而战,彦城只属于南齐,一定要赢回去。 南齐骁湛也坐在高头大马上,大声道:“俞怀公子,要不要单挑?” 俞怀弯了弯唇角:“两军交战,你我这般岂不是太儿戏。” 李太尉脑子转的飞快,如果俞怀把骁湛引走了,便没人统领军队,区区一个赵将军,还不是他的对手,至于俞怀的死活,若是死了,那也是他技不如人,死了活该。 他道:“俞小将军,你前去与他单挑,这是军令。” 俞怀知道是这样的结果,笑道:“将军有令,末将不敢不从。” 他手执长矛,拉起缰绳,冲骁湛道:“我应战。” 骁湛哈哈大笑:“好!” 率先骑着马,带头往一侧冲出去。 俞怀不甘示弱,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 “驾!” 二人方才出了方阵,身后便传来一阵喊杀的声音! 骁湛回头,身后的两个方阵已经如潮水般朝对方涌过去,两方不同的铠甲交织在一起,杀身震天。 骁湛道:“俞小将军?你们北周的将军可不如你一般光明磊落啊。” “彼此彼此,南齐将军也是半斤八两,不过我光明磊落,骁湛公子谬赞了。” 不知何时两人策马已经在同一条平行线上,俞怀长矛突然袭过去,骁湛急忙往马后倒,堪堪躲过这一击。 “你偷袭我?” 俞怀收了长矛,脸上满是可惜,大笑道:“兵不厌诈,不过,骁湛公子,你腰不错。” 方才那个弧度堪称完美。 骁湛脸漆黑。 他用的是一支长戟,戟上的倒勾朝俞怀脸上勾过去,真阴险,居然想毁他容。 俞怀不躲不闪,直接用长矛撞向骁湛的戟,这一撞,居然有火花迸出来,骁湛只觉得虎口一震,手都麻木了。 俞怀也没好到哪里去,只是那倒勾终究没能割到俞怀脸上。 第一回合,两人战了个平手。 “再来!” 骁湛心里略微震撼,俞怀能跟他平齐,当然实力不弱,找到了对手,劲头更甚。 俞怀余光还不断的关注着大部队的情形,他举起长矛,道:“骁湛公子,刚才只是开胃菜,这次要来真的了?” 骁湛笑道:“彼此彼此,来!” 俞怀的动作徒然边快,长矛在他手里走了灵魂般,灵活的朝骁湛的死角攻过去。 俞怀强在攻,骁湛强在守,俞怀刺他上身,他便用长戟勾住长矛,盘旋回去,攻他下盘,他便顺势回击俞怀左胸。 一人攻势太强,一人防守太严密,几百个回合下来,也没有到谁的便宜。 俞怀大笑:“再这样打下去,天都要黑了。” “那就看谁力竭而死咯。”骁湛也开起了玩笑。 两人的马儿不断嘶吼,一会打得难舍难分,一会又分开聊几句,丝毫不像要打得你死我活的模样。 南齐与北周的两个方阵倒是打得热火朝天。 而李太尉已经杀红了眼。 他骑在马上,脸上已经溅满了鲜血,多数都是别人的,他只受了点小伤,煞是勇猛。 他眼睛锐利如鹰,时不时的关注一番俞怀这边的情况。 他骑着马,一路过去,手里刀撩到十几人。 此时,南齐赵将军离他只有十米远。 赵将军也在埋头苦战,丝毫没意识到李太尉已经盯上了他。 突然脖子后一阵凉嗖嗖的风袭来,赵将军猛然回头,就见一把刀悬在半空。 李太尉狂笑,满脸鲜血显得更加狰狞。 他下意识的,举起长刀,朝着头顶的大刀撞击,他右手高高抬起,拼命的挡住李太尉的刀,脸上五官已经拧成一团,额头上出现豆大的汗珠。 李太尉力大的不可思议,两人皆是狰狞的表情。 这一片暂时还是南齐的领地,北周还没能杀进来。 两位将军对峙许久,已经震慑住众人,终于有南齐兵将反应过来,拿着刀攻击李太尉。 李太尉不得不为了躲避长刀松了力,望着赵将军保住的项上人头,略微有些遗憾。 南齐的赵将军死里逃生,不知道这北周将军这么勇猛,他乱了阵脚,嘶吼道:“杀了他,快杀了他。” 被李太尉这么一偷袭,南齐顿时方寸大乱,一群将士蜂拥而上,都朝着李太尉一人攻击。 俞怀时刻注意这边的动向,眼见李太尉身陷囫囵,走神之间,被骁湛的长戟擦着铠甲而过。 “你不专心。”骁湛也注意到那边的情况,目前就是要拖住俞怀。 俞怀皱眉,长矛狠狠的朝骁湛攻击过去,骁湛刚刚回击,俞怀居然中间收了力,虚晃一招,骑着马已经与骁湛拉开了几米远。 只消片刻,他便调转了马头,笑道:“骁湛公子,你我改日再战!” 俞怀拍了拍马屁股,像离弦的箭一般冲回战场。 骁湛一冷,居然被他骗了过去,也骑着马,跟上俞怀。 此时,李太尉身上破了好几处口子,血流不止,他哪怕是武功盖世,也抵不过这么多人同时进攻。 一支利箭飞过来,他瞳孔无限放大,利箭离他眉心越来越近,再也躲不过去。 这一瞬间他想起京都,他是从战场上厮杀出来的高官,他以为锦衣玉食已经能磨灭了他的嗜杀,今日一战,实在痛快! 红尘渡君归 红尘渡君归作者 第141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若是这一箭躲不过,就不躲了吧,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将军!“北周的士兵发出一阵惊呼,都从内心深处升腾起恐慌,没了主帅,还打什么打。 赵将军则看着那只躲不过的箭,大喜,擒贼先擒王,那北周之人懂,他自然也懂,杀了李太尉,北周必定军心打乱,这仗就赢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白袍小将策马而来,犹如流星般绚烂迅极。 南齐主帅还没来得及收住脸上的笑容,眼睁睁的看着那白袍小将,举起长矛,飞掷出去,那长矛速度不亚于离弦的长箭,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与那长箭撞在一起,掉落下来。 无论是北周还是南齐的将士,纷纷被这一招震慑,长箭的箭尖在李太尉脸上划过一条长长的血痕,瞬间渗出血来,他恍若未觉。 俞怀高举起右手,大呼一声:“杀!” 北周的士气前所未有的高涨,顿时喊杀声震天。 俞怀冲到李太尉身边,他方才这一招已经扭转了北周的局势,这少年面色依然镇静,颇有大将风范,饶是李太尉也不得不赞叹一声,英雄出年少,再想起自己的外孙,若是如俞怀一般,只怕皇上也不能忽视。 李太尉勒住缰绳,与俞怀并驾齐驱,他手上染血的长矛再次挑穿一个南齐的兵将,高声道:“俞怀子侄,你方才若是不救我,我便死在那人的箭下了,岂不是如你所愿,为七公子除去一个劲敌?” 俞怀高声大笑道:”哈哈哈,我与将军本无冤无仇,我为何不能救你。“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面对外敌,更加应该放下之前的恩怨,这是非都不分,也成不了大事。 李太尉被俞怀心里的炙热感染,哈哈大笑道:”老夫比你多活了数十年,竟然比不上你豁达,好一个无冤无仇,哈哈哈。来,俞怀子侄,你我一同杀敌,将这群狼崽子打回南齐老巢去。” 骁湛脸拉得老长,只差一点,北周的将军就死在那支箭下了,眼下李太尉活了过来,南齐士气大震,这一仗打起来更加棘手。 骁湛回到赵将军身边,赵将军还惊魂未定,唤道:“公子。” 骁湛拉住马,一身银色铠甲,在一片厮杀中也格外亮眼。 被俞怀这么一招,南齐已经成颓势,要改变这一势头,务必要找到一个豁口。 既然是因为李太尉的必死之局被破解,才造成这么大的震动,那就再造一个必死之局。 “听着,我去杀了北周将军,你稍后造势,趁着他们节奏大乱的时候,杀过去。” 赵将军张了张嘴,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骁湛已经驾马而去。 他又随手又撂倒的两个人,直接冲李太尉而去。 李太尉杀得正起劲,俨然没注意到身后的危险。 骁湛身手好,下手悄无声息,又快又准,李太尉不是俞怀,待他发现骁湛是冲他而来的时候,骁湛的长戟已经到了他的命门。 此次是骁湛亲自出手,俞怀也难以再救他一次,只能将那戟打偏了,只是终究还是刺了进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太急,南齐的兵将后知后觉! 李太尉不可置信的捂住自己的伤口,骁湛唇角扯出一丝残忍的笑意,将长戟拔出来,李太尉招架不住,直直的倒了下去。 南齐兵将再次发出一阵惊呼! 不知道是谁惊叫道:“将军死了!” 将军死了!我们败了! 一瞬间,一阵巨大的恐慌笼罩着南齐兵将,愈演愈烈。 有不少人都在一瞬间发了怔,被南齐兵将钻了空子,伤死大大增加。 赵将军抓住机会,大声吼道:“南齐的将军死了!都给我杀。” 北周好不容易凝结起来的士气再次被打散,南齐也成功扭转颓势。 俞怀将长矛狠狠的插在地上,用内力震出声音:“都给我专心打。” “你输了。” 骁湛自知刚才没有刺中李太尉的命门。 长戟又便地上的李太尉刺去。 俞怀长矛已经刺进土里,飞身下里马,全靠着内力,狠狠地攻向骁湛,这一招比方才的单挑还要凌厉。 骁湛不得不收了戟,大笑道:“你方才居然还没有尽全力。” “彼此彼此。” 话语之间,俞怀将李太尉甩上马,狠狠的给了马一巴掌,那马屁便驮着李太尉横冲直撞。 “保护将军!” 暂时没人能近那匹横冲直撞的马,南齐的人想砍,北周的人就拦,本就是势均力敌,一时间李太尉居然安全下来。 骁湛眼里闪过危险的光芒,也用内力传声道:“南齐的儿们,给我杀,谁取了北周小将军的项上人头,赏黄金万两。” 南齐众人一听这话,眼神都炙热的看向俞怀,有钱能使鬼推磨,为了这万两黄金,多的是人前仆后继。 这是要用成堆条人命,换俞怀一个人头,俞怀冷笑:“看来在骁湛公子眼里我这颗人头很值钱?” 骁湛瞧了那匹驮着李太尉的马一眼,道:“你的人头,比他值钱,好好享受吧。” 俞怀冷笑:“就这些兵,想杀我,还不够格。” 俞怀抓住插在地上的长矛,又飞身上了一匹马。 朝他涌过来的南齐兵将不计其数。 俞怀长矛直接刺入冲在第一个的人的脖子一用力,便刺了对穿。 顿时,血溅三尺,那人至死都挣着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俞怀。 俞怀冷笑道:“还有人要继续来吗?” 这些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脚步顿时迟缓下来,趁着这短短时间的空挡,俞怀驾马突然冲向他们,眼见就要突出重围。 骁湛及时又大声道:“谁得了他项上人头,就是万两黄金。” 这群兵将才反应过来,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拼搏一把,一群不要命的人,又重新对俞怀进行包围。 俞怀的白袍上满是血,也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南齐和北周还厮杀得很激烈,骁湛面上凌厉,看着那个惊才绝艳的少年被人围攻。 俞怀空出来的左手,突然伸进袖子,往空中放出一道烟花。 () 1秒记住爱尚: 第142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本是势均力敌的时候,突然之间,骁湛瞧见,远远的,一阵尘土飞扬,马蹄声越来越近,是援军的声音。 北周与南齐兵力相当,那一些人,难道是阳城来的支援。 俞怀握着长矛的手已经麻木,他手里动作不停,大笑道:“北周的儿郎们,我们的援军来了!” “骁湛公子,你现在投降还来得及。” 骁湛怒道:“你不守信用,你我今日约战,你凭什么有援军?” 俞怀哈哈大笑:“骁湛公子,你瞧着我这方阵有多少人?” 骁湛一愣,俞怀笑。 “你可还记得,这第二次打仗,你凭八万兵力,对我大军十万,击退我十万兵将。” 骁湛冷笑:“那又如何,第二仗我们没有约战,以少胜多,是尔等技不如人。” 只是他瞧着那越来越近的援军,心沉下去。 “我今日用六万兵力,对你十万,你和我谈什么公平?这二万隐藏的兵力,我本不欲调用便可以击败你,你用黄金万两为诱饵,引得你的下属取我首级,你和我谈什么公平?” 骁湛被问的哑口无言。 “骁湛公子,你降不降?” 这二万兵力,俞怀交给了陈跃和宋炽带领而来。 当日第二战这二人有功,已经连升几级。 骁湛脸上露出凌厉的笑意,道:“我们没输,为何要投降?倒是你,还是担心一下,在你的人还没到之前,你就已经被我的人杀了。” 到时候,你们北周有二万人马又如何,将军昏迷不醒,副将军又死了,群龙无首,几万人马还不是束手就擒。 据他所知,北周的兵将都不太遵从俞怀的命令,现在这两万人马定然会先救李太尉,至于俞怀…… 宋炽与陈跃早就整军待发,在接到俞怀的信号的时候,就马不停蹄的赶来。 战场比前一场还要惨烈,远远望去,凭借战袍和铠甲,就能看清,北周的将士比南齐要少许多。 陈跃眼尖,一眼就瞧见俞怀身陷囫囵。 他又在马屁股上拍了一掌,焦急的对宋炽道:“你快些,你看那是谁,那不是俞小将军吗?” 宋炽一惊,也扬了一鞭子:“驾!” 他越来越急切,生怕赶不上。 “快些,这群杂碎,你再不快些,他就要被人砍死了。” 陈跃说起话来颇为粗犷,话糙理不糙,战场多变,确实是骁湛用了计,一瞧就知道俞怀处于劣势。 此时,李太尉的惊马已经被控制住,有人摸了一下李太尉的鼻孔,松了一口气,道:“将军还没死。” “快,务必把将军送出去。” 李太尉死忠的手下已经带着他突围,只是再瞧了一眼俞怀,虽然他们对俞怀已经改观,但终究,李太尉更加重要些。 骁湛一笑,果然如他所料,俞怀在军中,并没有树立起威信,光是凭着这一点,他就赢了。 他亲自加入了取俞怀项上人头的战争。 “俞怀公子,你若是降了,我便饶你一命。” 南齐的人见他来了,自动给他让了一条路。 俞怀大笑:“该降的是你,骁湛公子,你为何不信我的话?我有两万人马。” 骁湛又是一愣,俞怀与李太尉不和,他不可能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就建立起自己的势力 直到见识过,骁湛才知道。那两万人马,的的确确是俞怀能号令得动的。 俞怀只需要再撑一小会。 此时陈跃二人已经到了外围,他冲俞怀道:“小将军,我等来了!” “宋炽,放箭!” 宋炽点头,手里的箭已经准备好,也不知道对准的是何人。 俞怀飞身而起,一路上踩着众人的肩膀,无论是南齐,还是北周人皆反应不及。 俞怀笑,还好从小总是与岑羲比试轻功水上漂,否则今日还真可能飞不过去。 骁湛一惊,情急之下,将手里的长戟投掷出去…… 俞怀方才之所以不敢飞是因为后背没了保护,他能投掷长矛,骁湛也一定能投掷长戟。 现在,他的后背便交给了一人。 “嗖。” 宋炽的箭已经放了出去。 不偏不倚,刚巧射到那一直长戟。 宋炽放出这一支箭的时候,手都在抖,若是没射中,小将军危矣。 陈跃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神箭手,也不枉公子将后背交给你。” 宋炽手里握紧了弓,小将军居然这么相信他,他岂能辜负他的信任! 骁湛握紧拳头,俞怀居然这般大胆,即便是他,也不敢将后背交给别人。 如果不是赌了一把,就是极其信任那人。 骁湛远远望去,那握住弓箭的也是一个双十出头的年轻人。 他面容儒雅,仿佛方才射出那凌厉一箭的人不是他。 此时俞怀已经到了宋炽身边,他拍拍宋炽的肩膀,笑道:“多谢了,兄弟。” 宋炽一震,腼腆一笑。 俞怀转过身去,朝骁湛挑衅一笑:“骁湛公子,还打吗?” 俞怀继续蛊惑人心:“我北周援军已到!南齐小儿们,还要再打吗?” 俞怀笑:“北周儿郎们,将他们赶回去!” 北周将士瞧见自己人,皆是热泪盈眶,他们本来已经陷入绝境,现在又看看希望,居然齐声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将他们赶出去!” 赵将军看着对方整装待发的两万兵将,再看看自己被打得七零八落的军队,面上难看至极。 “公子,不如我们先撤了,这样打下去,对我们不利。” 骁湛看着他道:“赵将军想降吗?” 赵将军为难道:“我等先投降,撤回彦城再做打算。” 骁湛冷笑,“你说俞怀会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这本就是下了战书的一场仗,只要弃械投降,俞怀便会马上占领彦城,他们便会被马上被驱逐回南齐。 没有风光,灰溜溜的无功而返。 骁湛沉默。 赵将军颤抖道:“公子,我等还有五万兵力可以与之一战。” “只是这样,也有可能,全军覆没。” 八万大军,若是全军覆没,哪怕是骁湛都无法想象。 南齐兵将见自己将军没有说话,手里握着的刀都在发抖。 只等着骁湛一声令下。 () 1秒记住爱尚: 第143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骁湛眉心紧蹙,敌我优劣明显,如果不投降,再战下去,也讨不到好。 投降却是骁湛所不齿的。 赵将军更加心急,若是不投降,只怕他的命也要交代在这里了。 身为将军,骁湛有他的骄傲,他下不了投降的口,心里已经有了决定,背水一战,切断所有人的后路,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岂有不战而降的道理。 赵将军就在他的身后,五根手指握紧了手里的东西,紧张的等着骁湛传令。 终于,骁湛举起手中的将军令: “众将听令,誓死不……”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后脑勺遭受了重重的一击打。 饶是骁湛这样的人,也经不住后脑勺被这样击打。 他年纪轻,还没意识到,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赵将军手里握着的是一个剑鞘,刚刚他就在等,如果骁湛降了,他便听从命令撤退,如若不降,那就一举将他击匮。 骁湛滚下马去,令牌落入赵将军的手里,此时他的手还在抖,他居然,打晕了公子。 南齐众兵本等着骁湛的号召,不知怎的,骁湛就滚下去了,皆是弄不清眼前的情况。 “公子!”常年跟着骁湛的小将陆远跳下马,扶起他,在鼻子下探了气息,人没死,只是晕过去了。 赵将军瞧了一眼骁湛,确实是晕过去了,来不及思量太多,就吩咐陆远道:“把公子扶起来,立刻撤退。” 陆远不服,质问道:“你为何要敲晕公子!” 赵大人瞧了他一眼,道:“如果你不想我们五万大军全部覆灭的话,他最好是昏迷不醒。” “我们还有五万大军!还有背水一战的可能。”陆远反驳,分明还有背水一战的能力,为何不战。 “笑话。”陆大人冷笑,指着已经没有战意的南齐兵道:“你看看他们还能不能背水一战?” 陆远顺势瞧了瞧,目光与他对上的,都忍不住低下头去。 陆远呆了呆,他们失去的是士气,就这一点上,他们已经输了。 陆远吼道:“你们这群懦夫!” “你要为了一场无意义的战争,搭上我南齐将士五万人的性命吗?他们哪个没有家庭,没有儿女,为什么一定要毫无意义的死在这里,为了战场上至高无上的光荣?” 宋将军冷笑,必败之局,枉死才是最可笑的。 陆远哑口无言。 赵大人摇摇头,纵使有天大的才能,终究还是败在年轻上。 他吩咐陆远:“你照顾好将军,别把他摇醒了。” 若是醒来了,只怕还有一场恶战。 他重新举起令牌,道:“南齐降了!众将听令,即刻撤退,后退十里。” 南齐人崇尚将军令,眼下那将军令在赵将军手里,他的话自然也能起作用。 顷刻间,多的是丢盔弃甲的南齐兵,方才战成一团的两方兵马也十分有秩序的开始分开。 赵将军冲陆远道:“你带小将军先走,我与北周诸将商讨议和之事。” 南齐再退,北周将士还免不了痛打一番落水狗。 不过对方已经降了,自然没有诛杀俘虏的道理。 远远的,俞怀三人还远远的看着好戏。 陈跃和宋知看的津津有味,俞怀笑:“这赵将军倒是个人才。” “刚刚他打骁湛那一下,可狠了。”陈跃啧啧两声,摇摇头。 宋知也配合的点头。 陈跃又道:“公子的法子太妙了,明明对方人马不少,为什么不敢再战?” “因为他们不是兵力的问题,而是士气的问题,一旦士气被打散了,军心动摇,就是骁湛也无力回天。” “不过依我看,骁湛是想背水一战的,依照他们的兵力,打赢这场还得耗费一些精力,可惜他被自己人阴了一把,你们都得感谢这赵将军,否则可有的打了。” 宋知听着俞怀这番话,会意的点头。 俞怀看着南齐兵再退,赵将军却骑着马往前,若是他自己不来,俞怀也会强留下他。 他骑马踏着一地的尸体来了,面不改色,便知道这人长泡在鲜血里。 既然骁湛已经晕过去,那么这赵将军必然是来议和的。 待到赵将军的马到了眼前,俞怀笑道:“幸会,赵将军。” 赵将军上下打量他一眼,今日居然栽在这小子手里。 他也作揖道:“俞小将军,你与我南齐大军约战,我们降了,三日后,我会派人来议和。” 那仪态好像不是他们输了,倒像是打了胜仗,颐指气使般的使唤他人。 陈跃冲上来就同赵将军理论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若是不服气,大可以再打一仗!” 他撸起袖子,一副要干架的模样,这赵将军真是好不自知,分明是败了,居然还以胜者的姿态来同俞怀公子说话。 况且,这一战,本身就是北周的尊严之战。打赢了还得受死。陈跃不懂这个理。 赵将军瞄了陈跃一眼,不屑的冷哼一声。 陈跃还要再说什么,俞怀伸手拦住他,既然陈跃人微言轻,那就由他来说。 他十分客气对赵将军笑道:“既然赵将军承让了,我要你放出彦王,我要你南齐大军!” 这时候,俞怀还是带着笑容,语气也不急不缓的,话里却有了些棉里藏针的味道,他一字一顿的,咬的非常清晰:“即!刻!滚!出!彦!城!” “你!”赵将军早该想到,这俞怀也狂到不行。 陈跃又挑衅的看了一眼他,他只觉得一口老血要喷出来。 俞怀笑道:“怎么,赵将军是没有听清楚,让我重复一遍吗?还是说,想再打一场。” 李太尉昏迷不醒,俞怀只会打得更加畅快。 赵将军咬咬牙道:“好,我等即刻退出彦城。” 俞怀笑:“可别想耍花样。” 赵将军策马才刚转身。 俞怀当即命令道:“宋陈二位将领,你带领二万兵将,即刻占领彦城,我要里面,一点南齐人的痕迹都没有。” “属下领命。” 赵将军拉着缰绳的手瑟瑟发抖,头也不回的回了自己的军队,带着一群残兵往南齐撤回。 这些年轻人啊,终究败在太年轻,他发白的胡子下,掩藏着带着诡异笑容的嘴。 第144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陈跃与宋知高兴得很。 这二人即刻兵分二路,各自从南北二门拥入彦城。 彦城百姓有偷偷开了窗的,有些认得北周旗帜的百姓,当即兴奋得大叫! “那不是我大周的旗帜吗?” 这一声,引得更多的人看清楚旗帜,上面绣着龙纹,一个巨大的周字格外显眼,因为举旗之人的速度很快,这旗帜在空中完全打开,威风凛凛。 “是大周!” “大周胜了!” 顿时欢呼声此起彼伏,先是更多的百姓开了窗,随后,有胆子大的开了门。 不多时,彦城的街道上两侧都站满了人,却又都井井有条的让开一条道,让大周兵将过去。 一时之间,人声鼎沸,百姓们都夹道欢迎,这也许是彦城从未有过的景象。 宋知先陈跃一步到了彦王府,他带着兵进来,第一件事便是寻找彦王。 只是,他手底下的兵将这里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彦王的踪迹,他终于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左将军,没有找到!” “末将这里也没有。” 宋知眉心有一丝凝重,一种不好的想法蔓延开来。 此时,陈跃也已经到了,一路而来,愣是一点南齐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宋知,你怎么了?怎的一派愁眉苦脸。” 宋知道:“陈跃,你有没有觉得一丝不对劲?” 陈跃想了想,奇怪的地方?他一进这座城池就觉得奇怪,道:“是有些,这彦城里,居然连一个南齐的守卫都没见到,若不是后来夹道欢迎的百姓,我都几乎要以为这里是一座空城。” 一个都没有!那就是全部带走了,带走了什么?到底带走了什么? 宋知头一疼,全部都不见了。那就是!! “该死!”宋知猛的反应过来:“他们只怕是一开始就存了退兵的打算。” 他一拍头,就冲出彦王府,跨上一匹快马。 陈跃追出去,问道:“你去哪!” 宋知头也不会:“我去禀报小将军,彦王府的人都被压回南齐去了。” 这群王八羔子!该死的骁湛,到最后还要阴他们一把,扣押了北周的王爷,也不知是何居心。 陈跃一拍脑门,就要跨上马同宋知一同回去。 即刻有人拦住他道:“右将军。你走了谁来主持大局?” 陈跃一愣,想了想觉得有理,便跳下马来。 此时,俞怀正在指挥抬运这场战斗中,战死之人的尸体。 战争结束了,才有压抑的低低的哭泣声传来,有些在哭,是因为作日还生龙活虎的战友,今日只剩下一具冰冷的尸体。 北周的烈士还有人收尸,这些人的尸体不能一一的运回京都安葬,只能挖个大坑,全部掩埋,留下他们的衣冠,带回京都。 俞怀眼睛也有些发涩,尸体被搬走了,还留下浓重的血腥味。 南齐将士撤得匆忙,战场上留下的全是南齐人的尸体。 为免吓到彦城出行的百姓,俞怀淡淡的吩咐:“南齐战死之人,也挖个坑,一并埋了吧。” 这些南齐人一定不知道,到最后,给他们收尸的,是北周的将军。 俞怀吩咐完,骑上马,就要回阳城瞧瞧李太尉的伤势。 刚巧,宋知已经骑马赶了过来。 “小将军请留步!” “宋兄?你怎么回了了?”俞怀略略一愣,定定的看着去而复返的宋知。 宋知一把勒住缰绳,道:“我们被骗了!我等搜了整个彦王府,都没有找到彦王一家,属下猜想会不会是骁湛早就做好了打算,将他们掳回南齐去了。” 俞怀听了宋知这话,眼睛一眯,难怪了赵将军撤退得这么爽快,原来是留了后手。简直欺人太甚。 宋知一来一回的时间,想必他们已经撤离了十里开外,再也追不上。 彦王手上还有他们想要的东西,既然如此,想必他暂时还没有危险。 若是南齐敢乱来,他不介意用彦王这个由头,再次与南齐开战。 眼下却只能把此事抛在一边,以后再想法子,他对宋知道:“南齐想必已经撤离了很远,再追也是无功而返,只能日后再做打算了。 当务之急是安抚好彦城的百姓,此事就劳烦二位了,我先回阳城瞧瞧将军。” 宋知点头道:“小将军放心,我等必然安顿好南齐彦城的百姓。” 俞怀点头,骑上马,绝尘而去,宋知也调转马头,回了彦城。 阳城城主府。 云执受了伤,胳膊还被吊着, 云浅则一直翘首以盼,等着俞怀回来。 他们已经被俞怀狠狠教训过,务必要听从他的命令,这次俞怀不让二人参与这场战役,二人不敢不从。 他们二人我行我素惯了,生怕一不小心,俞怀就不要他们了。 只是,方才李太尉受了重伤,被送回城主府救治,二人才觉得更加心神不宁了些。 云执坐在凳子上,他也很捉急,只是云浅一直在来回走动,云执觉得更加焦虑,他叹道道:“你别晃来晃去了,我头都被你晃晕了。” “我这不是着急吗,公子可不要出事啊。” “你这个乌鸦嘴别乱说!”云执白了她一眼。 云浅也翻了个白眼:“谁乱说了,不行,我得去看看。” “站住,你忘记公子说的话了?” 云浅抿嘴,公子的命令横亘在那里,她不敢不听。 她知道,就是因为她太爱乱来,公子才不带她上战场,她必须将服从命令养成本能。 这时候,城主府外传来敲锣的声音:“北周大败南齐!已夺回彦城。” 这下,连云执都砰的一下,站起来,二人对视一眼,都往府外走去。 北周胜了,公子应该回来了吧。 二人才到了门口,俞怀就倒了府门口,他白色的战袍都是鲜血, 云浅一惊,扑上去,抓住俞怀的袍子,顿时泪眼朦胧:“公子,你伤到哪里了,若是带上属下,定然不会让你受这么多伤。” 俞怀嘴角抽了抽:“你们两怎么来了?这是别人的血,别挡着我。” 云执:“……” 云浅收回了爪子,顿时收住哭腔,露出妖艳一笑。 俞怀看了她一眼,拂拂袖子,径直朝正厅走去。 第145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城主府的人都听到了大街上的敲锣声,只是都开心不起来,李太尉的伤势太严重了。 俞怀到的时候,严城主的眉毛也是紧锁的。 他瞧见俞怀回来了,唤了一声:“俞小将军!” 俞怀作揖,他眼睛瞧见了躺在床是的李太尉,问道:“将军如何了?” 严城主摇摇头道:“情况不容乐观,大夫说将军本来就有旧伤,现在又添新伤,铁打的人都扛不住。” 俞怀见严城主也说不上话,捞起正在给李太尉诊脉的大夫道:“他还能扛多久?” 大夫有一丝犹疑,道:“俞小将军,这个在下也不敢说……” “有话直说,恕你无罪。” 大夫这才犹犹豫豫的道:“眼下将军失血过多,就算凭人参吊着一口气,也可能永远醒不过来了。” 严城主大惊,道:“怎么会这么严重?” 俞怀瞥了一眼李太尉,李太尉的几个儿子都不成器,依着李太尉的荫庇做了个五品小官,即便这次李太尉立下大功,他无法再高升,这些功勋自然就落在他的儿子们身上。 如今李太尉终究是倒下了,他即便有几个儿子,也抵不过一个他。 更何况,这些功勋,俞怀要让他们一个都拿不到。 俞怀在战场上是将军,与李太尉是上下属关系,可以拼了命的救他,下了战场,他们依旧是政敌。 他等着看看,没有强大外戚助力的茹夫人,该如何助公子裕登上那个位置。 俞怀对严城主道:“将军就暂且先麻烦严城主了。” 他信步走出房间,犹如闲庭散步。 老大夫疑惑的看了一眼俞怀的背影,他与严城主有几分熟识,他疑惑的冲严城主嘀咕道:“我怎么瞧着,这俞小将军不太心急的模样。” 严城主不像平日里隔壁,严厉的看向他:“有些话,还是掂量掂量再说,可别惹火烧身。” 老大夫一个激灵,继续给李太尉用金疮药。 俞怀回了房,顺带将云浅带了回来。 云执有伤,暂且还不能执行任务。 “云浅,你赶回京都需要几日?” 云浅竖起两根手指头:“日夜兼程,不过两日,只是要多备些盘缠,路上会跑死几匹马。” “嗯,银子不是问题。”俞怀突然严肃起来:“我有个事要交给你去办。” 俞怀走到书案前,摊开一张纸,在写些什么。 随后,吹了吹墨迹,叠起来,交给云浅:“云浅听令。” 云浅一怔,不由自主的跪下来。 俞怀很严肃,云浅也下意识的猜测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不过公子不说,他便不问。 俞怀继续道:“我要你将这封信,送回京都,亲手交到岑羲公子手上。” 这一封信,是告诉俞怀,一举击溃李家的机会来了。 他可以好好为他的母亲报仇。 李家的矿山还摆在那里,这么一块肥肉,就看李家能不能吞得下了。 云浅接了任务,转身离去,俞怀换了身衣裳,继续令人往京都传彦城的战况。 这些人比云浅慢许多,这一天里,岑羲可以布置许多事情。 他自己则去了彦城,与宋知一同查彦王留下的蛛丝马迹。 他才一进彦王府,宋炽便迎了上来。 俞怀道:“同我去个地方。” 他大步走向地牢,宋炽什么也没说,紧紧的跟上,俞怀要去的,是曾经关押过彦王的地方。 这地牢里鬼气森森,当日还关了一个王爷,今日什么都没有,更加寂寥可怖。 宋炽下意识的问道:“小将军,彦王爷曾经就被关在这里?” 俞怀点头,轻轻嗯了一声,证实了宋炽的想法。 宋炽气道:“居然这般作践我大周王爷,南齐也太不把我北周放在眼里了。” “他们是为了军防图,直接告诉我,他们快失去耐心了。” 俞怀两条英气的眉毛拧在一起,他劈开当日关彦王那间牢房的锁链,走了进去。 “宋兄,你与我一同找找,彦王会不会留下什么线索。” 宋炽点头,他拔出手里的配箭,用来扒开牢房里的茅草,俞怀则贴近墙壁,一点一点的搜寻,看看会不会特意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宋炽本也翻得极其认真,突然,他的剑顶到地上,发出一声空空的声音。 俞怀闻声,走了过来,宋炽也发现了异常:“我好像顶到了什么。” 俞怀接过宋炽的剑,蹲下来,扒开茅草,果然有一小处隆起。 他用箭轻轻一敲,是那种空空的声音。 俞怀与宋炽对视一眼,难道会这么巧? 随后,他便将配剑狠狠的往地上刺去。 只是一块因为年久失修而凸出的地块,剑刺下去之后,便塌陷下去。 俞怀摊手:“白高兴一场了。” 顿时,宋炽心里也一松,笑道:“再继续找找。” 俞怀点头,又继续仔细翻搜。 “兴许彦王爷什么都没留下。”宋炽边翻边道:“小将军,我们如何将彦王爷解救回来?” “实在不行,便只有继续开战了。” 他仔细的一寸一寸的搜寻,在牢房的墙上发现一个浅浅的划痕。 “宋兄,你过来瞧瞧,这是什么?” 宋知凑过来,定睛一看:“这像是一个箭头。” “我正有此意,这个箭头指着的方向,就是刚才地上空心的地方。” 宋炽听俞怀这么说,道:“会不会是巧合?彦王爷怎么会知道他的牢房里有一个空心的地方。” 俞怀陷入沉思,又走到刚才剑刺破的凸起地块,看着周围的茅草,道:“你方才拨开的时候,这里的茅草是不是有被刻意掩埋的迹象?” 宋炽一愣,他方才也没注意。 “这个,我确实不曾注意。” 俞怀挑眉,道:“无论有没有,再挖得深一些,宋兄,可得借你这宝剑一用。” 宋炽将剑丢过去,笑道:“一把破剑而已,小将军随便用。” 俞怀接过来,用剑尖刨开一个小小的地洞,空空如也。 宋炽挠挠头道:“这彦王爷是无聊了才画出这么个箭头吗?” “不可能,这箭头定有他的用意。” 俞怀盯着地上的洞,几乎要出神。 第146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留线索,也不留得明白些,这不是让人好找吗?” 俞怀笑:“你以为那骁湛是个好相与的?留多了,还等不到我们来,就被人家侦破了彦王的想法了。” “那倒是。”宋炽挠挠后脑勺,无比的烦闷。 俞怀看着那箭头,也向是指着窗外,这地牢里有一个小窗,俞怀跳起来,攀附在墙上,往外瞧了一眼。 “宋兄,你瞧这箭头,指着的不止是这凸出的地块,更加像是窗外的那棵槐花树。” 宋炽顺着那箭头看过去,还真是指着那边。 “这箭头指着的方向是南方,槐花树,地洞。是寓意方位还是名字?” 俞怀再瞧了一眼挖开的小洞,灵光一闪,道:“宋兄,我们出去,我要彦城所有的姓氏和地名。” 宋炽还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便跟着俞怀迷迷糊糊的出去了。 黑夜将至,南齐军队已经撤回了几十里,入了南齐境内。 骁湛幽幽转醒,他后脑勺有些疼痛,他捂住后脑勺,表情有些狰狞的坐起来,便看到赵将军有些讨好的脸。 “公子,你醒啦。” “我们这是在哪?” 巧的是,陆远耳朵尖得很,骁湛一醒过来,声音就传进了马车里。 “公子,我们在回南齐的路上。” “我这是怎么了?”骁湛的记忆还停留在他决意一绝死战的时候,之后便后脑勺一疼,就不知道事情了。 他少见的几分迷糊已经散去,转而换上凌厉的眼神,他居然也有被自己人阴了的一天。 可怜赵将军一把年纪,还被这年岁不算大的少年吓得一颤。 骁湛扯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赵将军,是你打晕我的?” 赵将军慌慌张张的,还想不承认。 骁湛又开口道:“陆远,你来说说,都发生了些什么?” 陆远被点名,赵将军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他的声音又传了进来:“赵将军瞧我们士气被打散了,再打下去,恐怕会全军覆没,就打晕公子,降了。” “你居然敢投降!” 骁湛凝眉,身上冷的掉冰渣子,他冷道:“死在战场上,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赵将军急忙解释道: “公子,那是五万兵马,若是全部战死,如何和皇上交代。” 他急红了眼,那种士气不振的情况下,要重振士气实在太难,再打下去也是徒增伤亡罢了。 “正是有五万兵马,我们才有与之一战的机会,敌我兵力相当,你又如何知道,我没有重整士气的本事,你这是怀疑我?” 赵将军哑口无言,他敢说他确实不信吗? 骁湛却步步紧逼:“你擅自违抗军令,该当何罪?” 赵将军扑通一声跪下来,道:“末将知罪。” 陆远在外面听了个全部,虽然赵将军有错,但是不可否认,这救了大多数兵将的命,他们打的,本也是一场毫无意义的战争。 何必为了北周的尊严,徒增自己的伤亡。 他在外求情道:“公子,赵将军也是情急之下做出的抉择。” 赵将军也道:“南齐五万儿郎,不该死在这场战争上。” 赵将军说的理直气壮,那是南齐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骁湛听了,怒火暂时平歇,又问赵将军:“既然是为了我南齐军队着想,那我问你,尔等这样仓皇回来,我南齐兵将的尸骨谁来收?” 赵将军一愣,他只顾着退兵,已经把这这个大事忘记了,军人马革裹尸,最想要的还是荣归故里。 如今尸骨都埋在异乡,赵将军愧对南齐战死的诸将。 他抬起头来,怔怔的看着骁湛。 骁湛冷笑:“赵将军,就这一点来说,你真是不配为将。” 赵将军颓然的跪坐下去,骁湛闭上眼,不想再言语。 彦城,宋炽与陈跃还在忙碌的搜索着俞怀要的东西。 云浅已经插最短的路穿过了大半个北周。 一夜很快就过去,天亮了。 京都的人还在焦急的等着消息。 在这个节骨眼上,京都某一个胆大的赌场,还在拼命的收银子。 赌场与妓院,最是纸醉金迷。 这座所谓的地下赌场,披着北周富商的外衣,坐落在最繁华的地段。 赌场里面拥挤嘈杂,在内院却设了一个独立的院子,完全将外边的声音隔绝。 这院子里面坐着一个公子哥,面色铁青,这人便是赌场真正的东家,公子裕。 他居然今日才得知,他的赌坊,居然开了赌局,赌俞怀与骁湛谁会赢! 这等敏感的国事,岂是他一个小小赌场可以涉及的,哪怕有上万两白花花的银子,这个钱也不能赚。 他前面跪着一个人,那人拼命的磕头,仔细一看,能看出来这是这赌坊的老板。 “谁让你擅自拿俞怀与骁湛开盘的?” 那掌柜的道:“当日有一神秘人送来了一千两金子,后来不知为何走漏了风声,许多人闻讯赶来,我等就顺势开了赌局。” 公子裕气的给了他一脚:“你有没有想过,若是这人故意暗害我,你当如何?” 当他地位高,就不用看周帝的脸色过活吗?若是这事传了出去,他拿国事当儿戏,想必是弹劾的折子满天飞,他还争什么诸君之位。 赌场的老板忙道:“公子放心,我们的人不敢大肆宣扬,知道此事的都是一些赌鬼,他们必然不敢胡乱说。” 公子裕瞧了他一眼,道:“你最好祈祷这是个意外,否则出了何事,你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公子裕站起身来,正欲离开,外面的嘈杂声突然变大,一声尖锐的惨叫声传来。 “出人命啦!” “死人啦!” 一时之间,场面一片混乱。 赌坊老板看着还未离去的骁湛,心突突的跳,他爬起来,小跑出去嚷嚷道:“怎么回事?” 他一出来,脸色变了两变,地上躺着一个人,满头鲜血。 赌坊老板顿时一慌,走过去,探探他的鼻吸,还有气,顿时松了一口气,他这赌坊还没有当场出过人命。 “先把这人送去医馆,这是怎么回事?” 赌坊的伙计凑过来,对着他的耳朵耳语几句。 第147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他听了伙计的话,满脸横肉的脸上闪过狠厉。 原来这地上躺的,是个老赖,已经欠了他们赌场两百金了,居然还敢来,光明正大的杀人不敢,私下里处理一两个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只是今日,公子还在,他们赌场还在风头浪尖上,这个人一定不能当场死了。 他与那伙计问道:“谁动的手?” 伙计努努嘴,道:“他没钱还想赌,庄家不让,他就嚷嚷着自己的钱已经还清楚了,这里谁人不知他欠了我赌坊两百金,居然想赖账,我们的庄家就撸起袖子打了他一下,他宛如一个软脚虾般的倒了下去,这能怪谁?” “既然如此,就不是我赌坊的过错,敢在我赌坊撒野,他也是第一人。“ 赌坊老板看着地上躺着的那人,正有几人将他抬起来,他轻声道:“进了医馆,之后再与这人算账。” 伙计点点头,赌坊老板走了进去,公子裕问道:“外面出了何事?” “喔,“赌坊的掌柜搓搓手,道:”伙计失手打伤了个人,已经送去衣馆了。” 公子裕眉毛紧皱:“小心点处理,别在这个节骨眼上又闹出了人命。” 赌坊的事情一茬接一茬,他总有些心神不宁。 赌坊掌柜连连称是,公子裕也准备回府。 哪知此时,赌坊已经被包围,一群官兵涌进来。 领头的人跨步走了进来,劈头盖脸的问道:“掌事的人是谁?有人报案称你们这里出了人命。” 那人五短身材,矮小肥硕,却是新从下面升上来了,接替王大人的位置,刚刚上任大理寺少卿的林大人。 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还没完全摸清楚京都的状况,故而也没查清楚这家赌坊的幕后之人是谁,但是眼前他急着树立威信,故而刚刚接到报案,就亲自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 赌坊老板掀开帘子,走了出来,眼前这位大人眼生,不过最近京都大换血,有他不认识的新官也很正常。 他谄媚的凑上去,笑道:“这位大人,这都是误会,误会!我们赌坊正经营业,从未出过人命,这人也是伙计失手打伤了,不严重,正准备送去医馆救治,我们赌坊一定付齐了医药费。” 林大人不相信,他因为肥胖挤压得很小的眼睛迸出一道冷光,瞟向担架上的人。 他走过去,探探鼻吸,手猛然一缩。 他厉声喝道:“他已经没气了!来人哪,把这里包围起来,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去。” “这,这怎么可能?”掌柜的走过去,探探鼻息,果真,他猛的拉起那人的手,脉搏也没有了。 明明刚才还有气,难道是耽搁久了,一口气咽下去了,他想起公子让他最近别招惹是非事情,心里一凉,却也只能毫无办法的看着林大人围了他们的赌场。 林大人可不管这么多,道:“刚刚是谁打了他的?” 一个伙计指着方才开盘的庄家,道:“是他打的!” 那庄家一脸惊恐,连连摆手,道:“我只是推了他一把,谁知他会倒下。” 林大人冷道:“随意推了一把,人就没气了,你这赌场必须给本大人一个交代。” 赌场老板靠过去,道:“大人,有事好商量,何必闹得这么僵呢?” 林大人靠后一步,这种小伎俩以前他见多了去了,正是他立名声的好时候,他岂会让这人坏了他的名声,他冷道:“别和我套近乎,掌柜的,这么多人瞧着,是你跟我们走一趟,还是你这庄家跟我们走一趟?” 赌坊老板脸色一沉,压低声音道:“大人,你可知道我们东家是谁?” 林大人一愣,一双小眼睛转了转,道:“是何人?” 赌坊老板靠近,笑道:“此处不便多说,您还是回去查查吧,这人,今日您还真一个都别想带走。” 林大人横眉倒竖,看来这赌坊的后台还挺大,他冷笑:“我这人还真不怕惹到权贵,你说今日不能带走的人,我偏要带走了!” “来人,将杀人凶手压走!” 一群官军一拥而上,那庄家吓得抱头,赌坊老板也没遇到过一个真会来事的,公子可还在里面哪,若当着公子的面儿惹了事,他岂不是地位不保。 恰在此时,公子裕撩开帘子,走了出来,笑道:“这是出了何事。” 他本不欲出来暴露身份,不过眼下出了人命,若是被林大人带回去处理,就是大事一桩,不如出来关起门处理,思量再三,他才出来。 林大人吓了一大跳,大公子怎么会在这里,难道说,这赌场是他的? 他心里一片懊恼,早知道就不趟这趟浑水了,他地位还不稳固,若是跟皇上的儿子对着干,岂不是自寻死路? 只是这里的确闹出一条人命,若是他不坚持,便是草菅人命,落人口实,林大人突然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他麻木的对公子裕行礼,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 公子裕道:“既然是我这赌坊出了人命,我自然会给大人一个交代,但凡有过错的人,严惩不贷。” 那犯事的庄家听了一阵腿软,他真的只是轻轻推了一下。 林大人一听,即刻作揖道:“如此甚好,那就有劳公子了。” 如此甚好,省了他不少麻烦。 这时,让众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担架上的人手指忽然间动了动。 恰巧落在庄家眼里,他过于害怕,一直盯着那尸体看,这一动,他直接惊叫起来:“他没死!掌柜的,他没死!” 他这般惊叫着实引人注目,众人顺着他手指的看过去,那人正在悠悠转醒。 最惊讶的莫过于林大人和赌坊老板,他们可是亲自探过他的鼻吸,确认过没气的。 那人缓缓坐了起来,一阵迷惘,怎么所有人都见鬼似的看着他。 林大人胆子大,率先走过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老实回答:“我叫小六。” “你可知道自己发生了何事?” 这林大人问的是他为何死而复活的事情,小六却曲解了他的意思。 第148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他才刚从牢里放出来,一看眼前这位就是当官的模样,小六连连磕头,道:“我就是今日在路上走着,听说这里开了赌局,赌俞怀公子与骁湛公子谁会赢的局,想来压一点银子……” 赌坊老板一惊,看来消息还是传开了,在场的多数人也知道这档子事,只不过没有谁敢宣扬,只敢自己下注,蒙声发大财。 今日终于碰到一个傻不愣登的了。 赌坊老板突然走过去,一脚将小六踹在地上,道:“你胡说什么?我这赌场怎么会开这种赌局?” 小六不敢躲,支支吾吾的不敢再说话。 林大人也是很惊讶,包括他带来的侍卫,都恨不得自己今日没有来过,此事现在还在市井中传扬,难以到达天子耳中,若是以后此事真传到周帝那里,也和他逃不开关系。 林大人道:“既然赌坊没有出人命,我便先走了。” 林大人带着一帮侍卫走的飞快,生怕公子裕叫住他一般。 公子裕脸色铁青,也跟着走了出去,若是今日不解决这个隐患,他日必然传到父皇耳中。 他眼神冷冷的看了一眼小六,道:“你们看着办吧。” 他急忙的去追林大人,与林大人并肩走出赌坊,林大人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他真的想什么都不知道。 瑶姬坐在马车里,问道:“赌坊的情况如何了?” 岑羲的耳朵能听的一清二楚,笑道:“你信不过你自己?” 瑶姬抿嘴,是夸她聪明,还是说她狡诈? “他们出来了。”岑羲撩开一角帘子,笑道:“如你所说,计划的每一步都很成功。” 瑶姬就着那小角看过去,果然瞧见公子裕和林大人正并肩走着。 瑶姬笑道:“公子裕这是在说服林大人吗?” 她一手托腮,磕在马车里的小桌上,笑道:“其实他不必这般,这位信任大理寺少卿胆子可比之前那位小多了,是个会和稀泥的,若不是了解了状况,知道这是公子裕的地盘,他今日都不会来。” 岑羲道:“你昨夜就算准了这些?若是算错一步怎么办?” 瑶姬脸上是夺目的自信:“我自然不会算错。公子可觉得,安排在一起,就是一场无与伦比的巧合?” 岑羲内心更加波涛汹涌,这个丫头,真是算无遗策。 赌坊这场闹剧还要从昨夜说起。 作日夜里,瑶姬敲响了岑羲的房门。 云深开了门,先是一讶。 岑羲在里面问道:“是何人?” “是我,公子。” 岑羲心中一动,有羽毛拂过心间的感觉,道:“进来吧。” 瑶姬走进来,就看到岑羲斜靠在趟椅上,衣襟处露出白皙的皮肤,手里万年不变的拿着一本书籍,每见一次,都给人不同的感觉,温润却是一如既往的。 瑶姬只看了一眼,便低下头去。 “深夜叨扰公子,还请公子见谅。” 岑羲支起身子,笑问:“你有何事?说来听听。” 瑶姬清清嗓子,道:“关于今日开的赌局,瑶姬有一条连环计,让此事传到皇上耳朵里,也可以将公子摘干净。” 瑶姬有一个清晰的认知,岑羲必然不愿意让周帝知道他的手段,他只想在周帝面前做以前那个惊才绝艳的公子岑羲,而不是会同公子裕公子礼一样会玩弄权谋,不仁不义的七公子。 岑羲眼睛微眯,有时候太聪明了,会让人忍不住更舍不得放手,也会让人忍不住防着。 瑶姬内心暗自叹气,此话一出,岑羲必然对她有了几分防备心,她却要佯装成浑不在意,安静的站在那里,等岑羲的回应。 终于,岑羲道:“什么计策?” 瑶姬松了一口气,道:“我与宋家公子谈合作的时候,在他店里抓住了一个讹钱的内鬼,这人名唤小六,是个赌鬼,还在牢里关着。” 岑羲眼睫微动,心里起了细微的波澜。 瑶姬等了一会也没等到他出声,继续道:“我答应给这赌鬼还赌场的银钱,不过还不曾送过去。” “一来,据我所知,公子裕最迟明日便会得知他的赌坊在开赌局, 二来,这小六是个赌鬼,放出来,明日给他点风声,说赌坊在开赌局的事情,他必然心痒难耐。” “三来,新大理寺少卿刚刚走马上任,必然尽职尽责。” 接着,瑶姬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小瓶子,笑道:“四来,我没有给小六还银子,我却让人通知他,已经替他还了,明日他在赌坊必然起口角,甚至动手,这是师父特意配置的假死药,发作时间长,有效期却短,明日一早给小六服下,定能派上用场。” 岑羲拍拍手:“好算计,如此,我便陪你走一遭,等着明日看一场好戏。” 果然,今日岑羲坐在马车里,看了一场绝佳的好戏。 她诱供小六去了赌坊,又适时的报官,大理寺少卿林大人也如期而至,最后连假死药也弄得这么巧妙,逼出来公子裕,而小六也不负她所望的将赌坊开的赌局道出来,惹火烧到林大人身上。 这一连串,连他都忍不住拍手叫绝。 她却只安静的坐在马车上,指点乾坤。 看着公子裕与林大人越来越远的背影,瑶姬的手指叩叩的击打着桌子,笑道:“接下来要看秦大人的了。” 岑羲道:“怎么,此事还算计到秦岩身上去了?” 自然,没有他,如何将此事传达给皇上。 瑶姬只笑不答,道:“还请公子不要插手,拭目以待。” 这种事情,公子已经做了第一步,后面的事情再插手,容易被周帝察觉,不如让她来做。 “好,”岑羲也想知道,这秦岩又该怎么用。 “公子,戏已看完,不如回府吧,我还有事与秦大人说道说道。” 接下来,就要看秦伯伯的了。 秦夫人带着秦桑榆回老家之后,秦府便开始重建,秦岩还暂时居住在七王府,甚至把一票的秦府之人都从三王府接过来,安顿在七王府。 朝中议论纷纷,都说秦岩站了队,秦岩皆一笑置之。 第149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岑羲与瑶姬回了府,瑶姬便径直的朝秦岩暂住的房里走去。 “叩叩叩。” “秦伯伯。” 秦岩听到屋外的声音,道了一声: “进。” 瑶姬推门,里面除了秦岩,没有其他人。 秦岩道:“你这丫头,找我做什么?” 瑶姬每次一找他,他就担心有事情要发生,果不其然,瑶姬眼睛笑的弯弯。 “没有要紧事,岂敢叨扰秦伯伯。” 秦岩停笔,刚硬的脸上扯出一个无奈的笑。 这小女娃瞧着一肚子坏心思,实际上没有暗害他的心思,也处处为桑榆思考,算计的人也确实是他大周都除之后快的人。 眼下,她已经住入了岑羲公子府上,看来,他是岑羲的人无疑了。 他开口问道: “有何事就说吧。”人都来了,反正也逃不开,不如主动问问。 “也不是什么大事,”瑶姬眼睛弯成两个月牙,马上就接了秦岩的话茬,显得毫无恶意的模样。 “就是过来问问秦伯伯,新任的这大理寺少卿人怎么样?” “你问这个做什么?你先坐下来,慢慢说。”秦岩指了指靠着墙的椅子,示意瑶姬坐下来。 “多谢秦伯伯。”瑶姬自己找个凳子坐下,接着道:“我今日路过赌坊,您猜我瞧见了谁?” 秦岩眉心微蹙,即便瑶姬和桑榆不同,但年岁和桑榆相差无几,闺阁里的姑娘是不该知道赌坊那种地方的。 他心里的话就不由自主的就说了出来:“好端端的,怎的会路过赌坊那种地方?” 瑶姬一噎,这秦岩的关注点怎么就和常人不一般呢,不过,心里还有几分暖融融的。 她信口胡诌了一句:“今日与银湘去置办些搬新宅子要用的东西,只是恰巧路过那里。” 随后,便不再谈这茬,又把话题牵引到赌坊上去了。 “秦伯伯真的不好奇我遇见了谁吗?我遇见了林大人带着兵包围了赌场,但不知为何,又与公子裕一同出来了……” 瑶姬这话说的模棱两可,秦岩来了兴致,笑道:“你当真是路过赌坊?” “哎呀,您何必问透呢。”瑶姬狡黠的眨眨眼:“秦伯伯还没说那林大人是怎么样的人呢。” 秦岩忍不住一笑,这丫头顾左右而言他的能力越来越强了,笑道:“我接触不多,这批新官都是皇上亲自考核提上来的,不过我与这人有过一二次打交道,初步判断是个鲁莽却有些小聪明的人。” 可不是嘛,周帝提这样的人坐大理寺少卿那个位置,他才能放的下心来。 瑶姬眼睛晶亮晶亮:“既然如此,秦伯伯找他喝两杯小酒,应该不过分吧。” 秦岩瞟了他一眼,看吧,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他随手拿起一本书,像模像样的翻看起来:“哦,我为何要找他喝酒。” 不逼迫这丫头,他就能把人耍的团团转,今日他一定不能主动去问,要让她自己把事情说出来。 瑶姬心里哀叹,她这是什么人品,连最耿直的秦大人都学会了装傻充愣。 瑶姬轻声道:“秦伯伯还不知道吧,今日那家赌场开了个赌局,这赌局可是关系国事的。” “什么赌局?” “就是赌彦城一战,是俞怀公子赢还是骁湛赢哪。”瑶姬托腮,神秘兮兮的道。 秦岩眉心一皱:“这种局也敢开,不怕掉脑袋吗?” “当然不怕,这赌坊后面的东家可是大公子。” “大公子?” 还有哪个大公子,当然是皇上的大公子。 “我要向圣上弹劾他。” 秦岩还是那种刚正不阿的性子,遇到朝中大臣犯事的,他就要写弹劾的折子,凭借这一点树立了名声,爬到了至高无上的位置。 但是也因为这一点,交好的官家不多,倒是惹来不少的仇家。 秦岩翻找出干净的奏章,就要写弹劾公子裕的折子。 瑶姬瞧着,幽幽的开口:“秦伯伯这是准备站公子岑羲的队了吗?” 秦岩手一顿:“你这丫头,休要胡说,我自然是皇上的人,哪来的站队之说。” “那秦伯伯这弹劾的折子可不能写。” “这又是为何?他三公子犯了错我也要弹劾,七公子也一样,我身在其位,得知王子皇孙犯了错,我还怎的弹劾不了了。” 秦岩有自己的认知,多年为官他坚持本心,这公子裕他还非弹劾不可了。 “那您尽管去,只要您能顶得住人言,这京都管家人人都说,秦御史倒向了岑羲公子,您虽然没承认。” “可是您却在所有人面前,弹劾了岑羲公子的劲敌,试问这不是表态是什么?” 瑶姬闲闲的靠在椅背上,笑道:“况且,赌场开赌局的事情,只少数人知道,秦伯伯,这天下人,会不会怀疑,您是特意去查的大公子,向岑羲公子表忠心?” 字字珠玑,一语惊醒梦中人。 秦岩手抖了抖,笔也停了下来。他身为御史,绝不能倒向任何人,他的主子只能有一个,就是皇上。 “那该如何?”想他为官一时世,到头来处理事情还要问一个小丫头。 瑶姬随手拿起旁边桌子上的茶杯,举起来,遥遥的做出敬酒的动作,笑道:“所以,该找林大人喝杯酒,就能无意中知道了此事呀。” 将林大人灌醉,他哪里还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就一口咬定是林大人说的就成。 到那时候,秦岩再弹劾也不迟,甚至,这一招,也是一箭双雕,让林大人,永远无法倒向公子裕。 秦岩恍然大悟:“你这丫头,好生会算计。” 瑶姬把玩着手里的杯子,笑道:“我也是为秦伯伯着想,若是秦伯伯想投靠公子,我自然是随时欢迎。” 秦岩哼哼两声,算这丫头有良心,还帮他想了一番。 不过说起来,若要论这三个公子谁最出色,岑羲便是那无人能出其二的人。 “瑶丫头,瑶丫头,你在哪里呢?” 这不是无尘子的声音吗? 瑶姬顿时感觉牙齿酸疼,难道是抓她回去啃书? 她站起身来,对秦岩拜别道:“小女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第150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你且去吧。” 秦岩这等严肃之人,也忍不住促狭的看了她一眼,还有能克制住她的人。 瑶姬低着头,装作没看到,退了出去。 才刚一出门,无尘子就急哄哄的走了过来,拉住瑶姬的手腕就走: “我听岑羲小子说你在这儿,快跟我来,你为师我要被烦死了。” “何事这么着急?” 看来真是有什么急事,只要不是拉她背医书,一切都好说。 无尘子拉着瑶姬回了他的医庐,在这里,瑶姬见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她忍不住扶额,师父真是…… 她该怎么说好呢。 还不如让她啃书呢。 那少女在无尘子的医庐里,左顾右盼,捏捏这株药草,闻闻那味药材,感觉对这里熟络得很。 “平清郡主,老夫都跟你说了有徒儿了,你就是不信。” 那少女回了头,瑶姬却有遁走的冲动,宁愿惹上一百个官家,不愿惹上一个女人。 瑶姬叹气,行礼道:“平清郡主。” 平清睁大眼睛,惊叹道:“是你!” 无尘子惊讶道:“怎么,原来你们两个认识?” 瑶姬点头,不但认识,还有过两次过节。 无尘子没看出来两个小女娃之间的低气压,还露出皆大欢喜的表情,道:“认识就好认识就好,平清郡主,这就是我小徒弟,既然你们认识,便不用我再介绍了吧?” 平清郡主笑:“自然是不用先生再介绍了。”她看着瑶姬,挑衅的问:“你还懂医术?” “略懂一二。” 这一来二去,连无尘子都闻到了火药味。 瑶姬对这么些日子死记硬背的医书,有了几分信心。 平清郡主随手拿起一根草药,道:“这个是什么?” “黄芪。” “那这个呢?” “三七。” …… 平清郡主问了十来个,瑶姬都对答如流,这些天日子的医书可不是白看的。 无尘子骄傲的扬起小胡子,他的徒儿就是厉害。 这次,平清郡主手上拿了两味药材,问道:“这两个的药效是什么?” 瑶姬:“……” 她才初识药材,这一方面她本就没有天赋,学的也更加慢一些。 无尘子心里咯噔一声,坏了,瑶姬丫头还没学到这里的呢,他将骄傲的小胡子压下去,干咳两声。 “这个我还没有教她。” 平清郡主嗤笑道:“先生宁愿收一个对医理一窍不通的白痴,也不愿收下我,我基本功扎实,先生这里的药材就没有我不通晓的。” 瑶姬粗略的看了一眼无尘子这里的药材,少说成千上万。 这个少女才十多岁,确实是不简单。 按理来说,无尘子应该会很中意这么个学生,就算是刁蛮点,也不妨碍先生收下她,把她驯得乖乖听话。 无尘子囫囵道:“你我没有师徒缘分。”瑶姬见自家师父眼里闪过一抹厉色:“不过,我无尘子的徒儿,自然是最好的,我也不喜别人叫她白痴。” 瑶姬心里一动,师父也是个护短的。 无尘子现在心里却是五味成杂,他也可惜,像平清这般,拥有如此天赋又热爱医毒的小女娃,他本身应该喜欢得不得了,只是他脑子很灵光,这个小女娃,可惜了,不能收为徒弟。 无尘子以前虽然是推诿,今日却是说了重话的,平清两只眼睛泛红,咬住嘴唇哽咽道:“先生,我会证明,我比她优秀。” 她忍不住,疾步走了出去。 无尘子瞧着她的背影,发出一声深沉的叹息。 他刚刚好像太严厉了些,居然把那丫头说哭了。 这时候,瑶姬探出一个头来,道:“先生,这平清郡主如此优秀,先生为何不收她为徒?” 无尘子手指尖戳了戳瑶姬的额头:“那丫头确实优秀,我怎么收了你这个小白痴徒弟。” “师父刚刚才说了不许人叫我白痴,自己却叫了。” 无尘子一噎,又是一根手指戳在瑶姬额头上:“我是你师父,我是别人吗?你瞧瞧人家小丫头,再瞧瞧你自己。” 瑶姬小声抗议:“那师傅怎么不收她为徒?” “问这么多做什么?赶紧给我进去温习医术,你要何年何月才能追上那丫头啊。” 瑶姬一声哀叹,终于逃不过被读书的命运。 岑羲在不远处,看着这一老一少的互动,露出会心一笑。 瑶姬进了医庐,一整天就没能出来过,夜晚时分,终于有时间出来松松胳膊。 一抬头,便看见屋顶上闪过的黑影。 这么巧? 她想了想,就往岑羲的院子走。 才刚到门口,云深便拦住了他,里面传来岑羲的声音:“让她进来吧。” 屋子里依然是岑羲一人。 瑶姬先行了礼,道:“我刚才瞧见屋顶有一个黑影飘过,就来通报一声。” 岑羲点头,面上很是淡然:“我知道了。” 就好像早就知情了一般,刚才云深见到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拦下她,这一点她也觉得奇怪。 要么就是这人早就存在,只是他们不想打草惊蛇,要么就是这黑影是来找岑羲公子的。 若是后者,瑶姬也不便留下,作揖道:“既然事情已经通知公子了,瑶姬便先告退了。” 她识趣的退出去,尖起耳朵听房内还有没有其他人的存在。 岑羲好像是故意证实她心中的想法一般,轻轻道一声:“出来吧。” 刚好被她听到。 她脚步更急了些。 岑羲听到突然加快的脚步声,嘴角微微上扬。 还真是太识趣了些。 那从房梁上跳下来的黑影,对岑羲公子单膝跪下,道:“云浅奉主子之命,将封信亲手交给公子,终于不负公子所托。” 她微微抬头,除却眼下两道淤青,依然神采奕奕,不像是赶了两条路,不眠不休的人。 岑羲接过信,虚扶一把,道:“你且起来,去休息吧。” “云深,带她下去。” 云浅站起来,抱拳道:“多谢公子。” 云浅跟着云深出去,让她这么一个嗜睡如命的人两夜不眠不休,和要了她的命一样。 她唤道:“云深,我好困。” 便一头栽下去。 云深一把将她接住,两腮绯红。 第151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岑羲打开手里的信,彦城已经夺回来了,李太尉重伤,彦王爷下落不明。 他的眸子一片幽深。 才刚刚安定的京都,就由他再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不知道这一次,茹夫人还能不能承受的住。 第二日,秦岩一下朝,就寻了一个由头与林大人套近乎。 林大人受宠若惊,这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 他瞬间入戏,打起来的官腔也是一套一套的。 林大人意外的发现,刻板的秦御史很会聊天,两人觉得甚是投缘,一拍即合,便相约在飞福来小酌两杯。 两辆马车到了飞福来,叫了个雅间落座,几个小菜也很快就上来了。 秦岩眯了眯眼,一杯接着一杯的敬酒,酒过三巡,林大人一口一个老大哥的喊着,眼睛迷离的看不清。 秦岩眼看时机差不多,又端起酒盏,与他碰了一杯。 秦岩试探的问道:“来京都之后,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 林大人此时已经没了防备心,借着醉意,迷离着眼睛道:“没什么不顺心的,一路顺畅的很。” 秦岩也不着急,继续与他互碰酒盏,豪爽的笑道:“那就好,你我同为吾皇臣子,一同为皇上效劳,自当是要互相关照。” 林大人连连称是。 秦岩又拿着酒盏,一边斟酒一边凑过去,颇心有余悸的道: “这京都官场,可不比你以前的地方,什么事都兜不住,不瞒你说,天下皆知我秦岩破了件大案子,整治了大周朝堂,可是谁知道,我差点丧了命。” 林大人一个激灵,酒突然醒了一半,急急的问道:“此话怎样?” 秦岩瞧了他一眼,鱼儿上钩了。 他不慌不忙的夹菜,温声道:“当日我与那些京官为敌的时候,他们都想除掉我,可是你猜,我有谁的庇护?” 林大人一惊,想起京都盛传他是岑羲公子一派的,难道今天是为了来拉拢他的? 他突然的设起了一层防线,但还是很给面子的接口道: “不知大人身后是谁?” 秦岩肃然道:“自然是皇上!众人皆传我是岑羲公子的人,谁又知道岑羲公子并不拉帮结派,你我投缘,我便奉劝你一声,知道了何事,不要瞒着圣上,日后他听到了风声,可要祸及你自己了。” 这一个转变打得林大人措手不及,他只能连连点头,秦岩又举起酒杯,邀约他继续喝酒。 喝得越多,人越犯迷糊。 直到后来,不省人事。 待他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自己房里的床上。 他猛然做起来,不知为何,出了一头的冷汗,他才刚刚安定下来,便大声唤道:“来人呐!来人呐!” 林夫人带着一票丫鬟,急急忙忙走进来,道:“老爷,你终于醒了。” 她走过去,坐在床沿,端着一碗醒酒汤递给林大人。 林大人接过汤,只觉得一阵头痛,他另外一只手扶着额头,问道:“我是怎么回来的?” 林夫人道:“今日午时,老爷的马车自己回来的,当时老爷醉到不省人事,可吓死妾身了。” 原来是今日喝酒喝欢畅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 转念一想,他也没有什么秘密,心里又踏实下来,喝了一口醒酒汤。 他皱眉道:“有些太辣了。” 林夫人马上接过来,笑道:“我给老爷换一碗。”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下去,偌大的房里只剩他一人,他又犯了紧张。 他这是怎么了。 今日瑶姬也见了一个人,她的财神爷,宋知。 二人“恰巧”的约在了飞福来,与秦大人和林大人的包间打了个隔壁。 宋家的牛鬼蛇神已经收拾好了,瑶姬一笑,他就知道宋知不会让他失望。 宋知疑惑道:“瑶姬,今日怎么会约我来这飞福来。” 瑶姬眨眨眼,笑道:“带你看一场好戏,人总是不如表面那般的。” 他们就是深刻的演绎了隔墙有耳这一说法。 林大人和秦大人的声音清晰的传过来。 宋知竖起耳朵,他不认识二位大人,但是听他们聊的话,应该是朝中重臣。 瑶姬笑道:“你猜他们在聊什么?” 宋知摇头,两人一直你来我往的打着官腔,他只道:“听不出他们在聊什么。” 瑶姬喝了一口茶水,笑道:“隔壁是秦御史大人和新任大理寺少卿林大人,宋兄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带你来看这场好戏?” 宋知会意,看来瑶姬是特意安排他来的,应该是有事相求,他笑道:“但说无妨,倘若有瑶姬用的上的地方,便是不这么绕着弯子,我宋府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宋兄严重了,不过瑶姬今日还真有一事相告,只是这事,从那林大人的嘴里听到,岂不是更加有趣。” 这时,隔壁的包间里又传来林大人的声音,他打了个饱嗝,道:“秦兄,说起来,我还真遇到了一件烦心事。” “作日,有人报案称一家赌坊里闹出了人命,我便火急火燎的去了,谁知这赌坊!竟然,竟然是大公子的,他居然还开了个赌局,赌丞相府的大公子和南齐的骁湛谁输谁赢,这不是胡闹吗这是。” “要我是皇上,我得气的翻了天。” 宋知心里一震,即便是醉酒之言,林大人刚刚那句话被有心之人听了,就能诛九族。 瑶姬笑道:“放宽心,这飞福来周围的几个包间我都包下来了,不会有人听到的。” 瑶姬并不想害了这新任的林大人。 宋知咋舌,瑶姬到底多有钱,有多少钱?他得经商多久才能这般挥霍。 这时,隔壁的包间里又传来声音,看样子是秦御史捂住了林大人的嘴巴,发出呜呜的声音。 秦岩也被吓了一跳,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就是酒后也不能乱说,他道:“林大人慎言,今日你醉了,我们便各自回去,明日再将这事禀报给皇上。” 林大人连连称事,隔壁响起了人起身离去的声音,片刻后又安静下来。 瑶姬笑道:“戏看完了,告不告知宋伯伯就全凭宋兄做主了。” 第152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原来瑶姬打的是这个主意,他还有些感激,瑶姬并没有托他将此事告诉阿爹,否则他还真的连思考的机会都没有。 二人也各自散了,宋知回府之后,一直心神不宁,他犹豫着要不要将此事告诉阿爹,又怕阿爹卷入是非中。 宋婉正从园子里路过,远远的看见自家大哥在阿爹房前踱步。 她从后面走过去。突然跳到宋知眼前:“大哥!你在做什么?” 宋知吓得倒退两步,道:“你这丫头,吓我一跳。” “是你做贼心虚,说,你做了什么事情,不能告诉阿爹?”宋婉凑近宋知,促狭的笑道。 宋知叹气:“哪有什么事情,不过是瑶姬告知了我一件事,我在犹豫要不要告诉阿爹。” “瑶姬?”宋婉眼睛亮了亮,她高兴道:“瑶姬告诉你何事,咱们不能告诉爹爹的?” “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公子裕在赌坊开了局,赌俞怀公子赢还是骁湛公子赢。” “啊?这有何不可告诉爹爹的?” “婉儿,国家大事,不能儿戏,这种赌局是开不得的,无论胜败,这都是打大周的脸。”宋知摸摸他的头,婉儿是个闺阁女子,自然不懂这些,他只能解释给她听。 这时候,门突然打开,宋大人走出来,道: “你们两个,是生怕我听不到吗?” 宋知宋婉齐齐一愣,齐声道:“阿爹!” 宋知道:“阿爹,你都听到了?” “嗯,说的这么大声,想不听到都不行啊。”宋知摸摸胡子,笑道:“瑶姬是想让我做些什么?” 宋知摇头,道:“瑶姬交代过,是否告知阿爹,都由我自己决定。” “这个丫头,”宋大人忍不住笑道:“是给我时间考虑吧。” 以退为进,还真是让人不能拒绝,明日若有什么需要,他真不能袖手旁观。 …… 在夺回彦城的那一日,彦城附近的还发生了一件大事情。 这里是一座矿山,里面有许多的死囚犯,专门为这一座矿山提供劳动力。 若要问这些劳动力是哪里来的,自然是前大理寺少卿王大人弄来的,不过王大人已死,这些失踪的死囚犯也没人关注,全部都被运到这里来了。 本来还是相安无事,偏生这一日,不知是谁起的头,发生了一场暴乱。 逃出来不少人,皆被乱箭射杀而亡。 只是不久之后,在这里盯梢已久的人,就围过来捡尸体,留着一口气在的,全部都捡了回去。 这些人,才堪堪保住命,就被送往京都。 恰巧也是在这一日,往京都送捷报的人,也即将抵达。 宫中,茹夫人正焦急的等着彦城的消息,爹爹绝不能出事。 边疆的捷报还没传来,她就得知了公子裕的赌场出了件大事。 许是这几日焦虑过头了,他居然忘了关注宫墙之外的牛鬼蛇神。 她将公子裕传到宫里来。 公子裕才一进来,她就劈头盖脸的训斥道: “你是怎么做事的?开赌坊这种事情你父皇不会管,但是你开这种赌局,就是打你父皇的脸你知道吗?” 公子裕喉头有一丝艰涩,他只觉得无地自容:“母亲,原来你全都知道了?” “你还打算瞒着我多久?我若是不问,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茹夫人脸上有一丝严厉。 “瞒着就行了,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瞒着?你怎么瞒?若是这是有心人害你该当如何?” 公子裕道:“儿子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已经将赌局撤了,便是有心人要害我,也查不出什么。” 茹夫人顿了顿,道:“先与我说说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公子裕眉头一皱:“也并非我赌场之人开的局,我那赌坊掌柜说,是有个神秘人送来了一千两黄金,这赌局不知道如何就开起来了。” 茹夫人心一沉,道:“这摆明了就是有人在陷害你,你还瞧不出来吗?” 至于是哪一个,那就暂时还不得知了。 “赌坊的人必须都不动声色的清理掉,留下来只会后患无穷。” 茹夫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狠厉,公子裕一惊,道:“母亲,若是全部处理掉了,岂不是太明显了。” “确实明显,这事情先压住,等过段时日,再一个一个的换掉,慢慢的清理。” 公子裕点头,这也不失为一条办法。 “不过,”茹夫人终究是老谋深算的,她考虑过会发生的每一种情况,只听她道:“你是被人陷害的,那人迟早会露出狐狸尾巴,竭尽全力将这件事告诉你父皇,我们想好对策,顺便将这人揪出来。” 公子裕点头道:“还是母亲想的周到,若是东窗事发,总要有个对策。” 茹夫人脑子飞速运转,一道灵光闪过:“不如负荆请罪,你去准备下,将那赌坊的老板控制起来,让人去死,无非就是那几点,他在意的东西,他在意的人。” 用这些东西来要挟人,也不是茹夫人第一次这么做,手里抓着别人的中意的东西,让人心甘情愿的去死。 公子裕点头,出宫之后觉得不甚妥当,马上就去办这件事情。 而此次,他与茹夫人都失算了。 赌坊之人,都消失得一个都不见! 瑶姬却在她的新院子里喝茶,这厅里,站着几十号人,皆是刚刚掳过来的赌坊之人。 起初,这些人怒瞪着瑶姬,说他们宁死不会背叛公子裕,瑶姬淡淡的瞧了他们一眼,继续低下头来。 稍后,麒岳与麒司不断的进进出出,通报着外面的情况。 “公子裕带人杀进了庐掌柜的家,鸡犬不留。” 庐掌柜便是赌坊的掌柜。 “公子裕去了小庄的家,门被踏烂。” “公子裕……”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这也只能说明,公子瞧见他们不见了,有些心急,这也理所当然,并没有动摇他们忠心于公子裕的决心。 这一次,麒岳飞回来道:“这一次,是一个唐姓家了,全部带走了,荒野杀了干净,全部弃尸。” 在场之人齐齐打了个哆嗦,四处张望,果然没见小唐。 瑶姬笑。 “你们怎么这么粗心,漏救了一个呢。” 第153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麒岳嘴角抽了抽。 瑶姬继续喝了小口小口的喝着茶。 她有的是耐心,公子裕也不敢大肆的搜捕民宅。 她并不需要这些人为她做什么,她的目的本来就只有一个,就是熬到天亮。 至于这些人如何,过了今晚,任凭他们自己选择。 瑶姬放下茶杯,站起身来,轻轻的打了个呵欠。 那群人防备的瞧着她。 瑶姬勾了勾唇,笑意被面纱挡住。 她笑道:“今儿个我这府邸随你们待,若是有人想出去,我也绝不拦着。” 她又对麒岳和麒司道:“麒岳麒司,若是有人想出去,就放出去,若是有人想进来,格杀勿论。” 她说完便施施然的走了。 这一晚,愣是一个都没敢出去,这一行上百人,硬是挤在瑶姬的大堂里待了一晚上。 待到天明。 瑶姬起来,正厅里歪七劣八的靠着一些人。 一见到瑶姬,又各自警醒。 瑶姬笑道:“怎么,给了你们机会都不愿意走?” 作日侥幸逃过一劫的庐掌柜带着怀疑道:“外面这么安静,你莫不是讹我们?” “讹你们?”瑶姬满不在乎的,“你们有什么值得我讹的。” 诚然,她本身只是为了让公子裕逮不到人,阴他一把。 “不过现在,你们可以回去了。”目的已经达到了,留着也没有什么用,“麒岳麒司,送客。” 麒岳与麒司动了起来,将满厅的人赶了出去。 宅子里吵吵嚷嚷,惊起一群飞鸟。 今儿个上朝路上,秦岩“偶遇”了林大人。 林大人想起作日两人那个亲热劲,殷切的唤了一声:“秦兄!” 秦岩拍拍他的肩膀,会意的笑道:“哟,林大人,看来都做好准备了,你这模样可瞧不出紧张。” 林大人愣愣的,不明所以,他不记得有什么事情值得紧张,遂问道:“不知秦兄指什么呢?” 秦岩也是一脸惊讶,压低声音,在林大人耳边道:“就是你作日与我聊的,大公子在赌坊设赌局,你说今日要亲自参他一本,让我别出手,你怎么回去就忘了呢?” “我有说过这样的话?”林大人心里一慌,他作日喝醉了酒,根本就不记得自己说了些什么。 “那是酒后之言,不可信也。” 林大人连连摆手,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可把自己害死了。 “林老弟,此言差矣,酒后吐真言,你不参他,我也是要参一本的,这事做的极为不妥当,你不说我还不知道此事呢。” 秦岩一脸的义愤填膺:“若是你怕蹚浑水,便由我来参他一本!” 林大人一脸哀求,双手抓住秦岩的右手,道:“秦兄,我今日着实没有准备好,不如明日再来参他一本。” “不必,此事不可等,你且看着,不必出头!” 秦岩大步向前走,身后的林大人连忙跟了上来,想劝他又觉得如何劝自己都没有理。 他暗自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都怪他贪喝乱说,说不定这乌纱帽戴了没几天就得摘掉了。 秦岩刻板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与他这人格格不入。 瑶姬那丫头,让他以退为进,果然这林大人就急眼了。 二人入了朝堂,大臣都陆陆续续的来齐了。 朝堂之上,公子裕一脸疲惫,他秘密搜查了一晚上,他赌坊的人皆是全部凭空消失,他连个替罪羔羊都没有抓到。 转念一想,此事他的确是被陷害,心里也松泛了许多,说不定父皇彻查此事,还能揪出幕后黑手。 林大人则全程都在绞手指,站在朝臣堆里,注意力都不在这里。 无论是行礼还是周帝讲话都让他觉得恍惚。 他一直盯着秦岩,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秦岩突然瞧了他一眼,示意你再不出列,我便自己上奏了。 林大人一个激灵,还是有些游移不定,不过今日这事是一定要捅破了。 他眼睁睁的看着秦岩抬起一只脚,微微向前跨了一步,他下意识的赶紧出列,双腿就跪了下来。 秦岩嘴角勾起,腿又缩了回去。 这一下林大人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公子裕心里咯噔一声,这林大人准备做什么? 主位之上,周帝也被林大人弄得摸不清头脑,他道:“林爱卿,可是有事启奏?” 林大人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秦岩,秦岩冲他点了点头,他收回目光,不敢去看公子裕。 既然已经捅破了,若是由秦岩说出来,不如由自己说出来,只是这般,就将公子裕得罪了个彻底了。 他双手握着玉璧,举过头顶,拜了一拜,硬着头皮道:“臣有事启奏!” “你有何事?” “臣要参大公子一本!” 朝臣听到这话皆是侧目,苏相若有所思,俞相则不动声色。 公子裕顿时便幽幽开口道:“林大人,说话要注意场合。” 周帝不喜,道:“朕想做什么事,裕儿已经可以替朕做主了吗?” 当众威胁他的臣子,是当他这个老子不存在了吗? 公子裕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儿子不敢。” 周帝眸光一闪,对林大人道:“林爱卿尽管说。” 公子裕的头埋下去,跪在那里,心里有几分焦虑。 林大人道:“几日前,臣接到报案,查一桩案子时,无意间得知大公子的赌坊开了个赌局……” 他瞄了俞相一眼,恰巧与他对了个对。 这件事,打的不止是北周的脸,还有俞相爷的脸。 林大人继续道:“这赌局便是赌俞怀公子与骁湛这一仗谁输谁赢。” 这一句,他几乎是闭着眼睛说完的,也直接与公子裕的阵营划清了界限。 这也是瑶姬的目的之一。 俞相感觉吃了一季闷锤,不可置信的看着林大人。 周帝的脸拉了下来,道:“林爱卿,你把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林大人一呆,还不等他说出来,公子裕跪着拖行了几步,跪到林大人身边道:“儿臣也是昨日才得知此事,之前并不知情,请父皇明查。” 他还记得茹夫人说的负荆请罪,捅出来了,认了就是。 “你作日才知道,为什么作日不求我来明查?” 第154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拿国家之事做赌约,周帝固然气,他更气的是这天下有成千上万种生意可以做,却偏偏要开赌坊。 公子裕却不自知,他以为周帝气的还是那个赌约,而抛开了事情的本质。 “儿臣本想今日上朝来负荆请罪,求父皇治罪!” 周帝神色不明,道:“你的意思是林爱卿抢了你的先,让你没能早点说出口?” 林大人突然被点名,又拜了两拜,高呼:“臣不敢!” 公子裕也接口道:“这是林大人的指责所在,儿臣不敢妄言,不过,儿臣身为皇室子弟,不敢随意玩笑国体大事,是儿臣御下不严,才犯下大错。” “御下不严?”周帝震怒,原来他以为的只是御下不严? 赌坊二三人,算哪门子下,敢入他周家皇室的眼。 “我竟然不知,皇室子弟,居然开起赌坊来了,你们几兄弟,是不是除了赌坊,还开起了青楼?” 公子礼一窒,这话还真被周帝说中了,他手上确实有个青楼,看来最近得让他们夹起尾巴来做人了。 他与岑羲一同跪下,齐声道:“儿子不敢!” “你们是不敢,你们都瞒着我哩。” 周帝叹了一口气,身为皇室之人,不明是非,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是他这个父亲没有教的好。 众臣皆低下头去,这可以说是皇上的家事,他本宁肯自己没有听到。 眼见下面的人静悄悄的,他又接着道:“这赌局也开的很好,不是这赌局朕还不知道,朕的儿子,不但开了赌坊,还拿朕的将军消遣捞银子。” “父皇!”公子裕抬起头来,终于找到了父皇气的是什么,众位大臣包括他在内,皆以为周帝会因为赌局发怒,却不知道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赌场本身。 以前没有捅破,周帝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捅到前朝来了,周帝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理。 周帝也许心里清楚赌约之事是有人加害他,却不能容忍他将赌坊开到前朝来。 皇家子弟,岂能做这种丢皇室面子的事情。 公子裕一咬牙,道:“儿子知罪,求父皇给儿子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儿子必然解散赌坊,散尽不义之财。” “不必了,”周帝摆摆手道:“小喜子,你带人去瞧瞧这赌坊,将人逮起来,一个个审问。” 公子裕惊呼:“父皇,昨夜我带人去追捕他们,居然跑的一个都不剩,喜来公公去了,只怕也是扑了一场空。” 的确,这群人昨夜被瑶姬掳了,今日吓得不行,都已经拖家带口的逃命去了。 周帝脸顿时又黑了,道:“好好的怎么会跑,莫不是你故意安排的?跑了也得给朕追回来。” “报——” 金銮殿外传来一声高呼,周帝的注意力被转移开,道:“小喜子,去瞧瞧何事。” 喜来得了令,从侧边下去了。 不一会儿,又返了回来,一脸的喜色。 他身后带着的是一个卸了兵器的将士,还穿着银色的铠甲。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爱卿可是带回了捷报?” 那小将抱拳道:“回皇上,北周胜了,彦城已经夺了回来。” 周帝龙颜大悦,高兴道:“好,好!李爱卿果然他宝刀未老啊。” 底下的臣子附和道: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哈哈哈,此次也是扬我大周国威!” 公子裕也松了一口气,外公打了胜仗,他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危了。 林大人就慌张了,被秦岩知道的事情必然要捅到皇上面前,他站出来的原因有二,一则是怕秦岩抢了他的功劳,二则是怕皇上质问他为何不敢来报。 不过,眼下公子裕要逃过一劫,他不禁觉得手脚冰凉。 谁知那小将脸上并没有喜色,还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周帝观察细致入微,问道:“你可是还有话要说。” 那小将道:“皇上所言极是,虽然我方打了胜仗,但是彦王爷不知所踪,且李将军却昏迷不醒,可能就这样一直睡下去了……” 此话一出,苏相悲喜交加,喜的是礼儿前路上少了个这么大的绊脚石,悲的是,他就这么失去了一个对手,忍不住的感叹战场多变,世事无常。 公子裕的反应更是激动,那可能再也醒不过来的可是他的亲外祖啊! “你说什么!”起初他只感觉轰隆隆的一声炸雷,他侧过身去,若不是碍于周帝在场,他就要扑过去拽起那将士的衣领来质问了。 “你刚刚说我外祖怎么了?” 那小将士被吓到的模样,闭上嘴巴,没敢再重复。 本身还在审查公子裕一案的周帝现在顿觉不忍,沉声道:“裕儿。” “父皇。”公子裕转过头来,声音带些哽咽:“他说儿子的外祖,不会醒了。” 除却失去一个得力靠山悲切,公子裕还是很敬爱李太尉这个长辈的。 他忍不住问那小将:“我外祖是如何才会昏迷不醒的?” 那小将答:“将军是被敌方将领骁湛刺穿了胸膛,大夫说了,是伤了根本,才会导致醒不过来了。” “所以我外祖还有醒过来的机会吗?”公子裕不死心,又继续追问道。 那小将思量了一番,摇摇头道:“醒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还请大公子节哀。” 公子裕只觉得悲从中来,当着众臣的面,没有流下眼泪。 周帝心一软,到底还是个孩子,李太尉戎马一生,落的这个下场,让他也忍不住唏嘘。 今日就暂且不追究他在宫外开赌坊的那点子事了。 他柔声道:“待你外祖班师回朝,朕再许他一个封号,李家几代皆受荫封。” 公子裕谢恩道:“谢父皇恩典。” 岑羲还跪在地上,嘴角扯出一丝几乎看不到的笑意,这荫庇,就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受得起了。 一击不倒,功大于过,还能将功补过,若是二击的话,便会加上第一击,重叠在一人身上。 矿山之事,即便不至于让父皇对公子裕下狠手,却可以抵消李太尉的所有功绩。 第155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早就知道此事的宋大人毫无用武之地,而瑶姬告诉他本就是为了不时之需,实在是彦城的消息来的太及时了。 由于李太尉的消息来的太及时,周帝便不再追究公子裕赌坊的事情,宣布下朝。 即便如此,公子裕也丝毫高兴不起来,他宛如被断了一臂,前路茫茫。 他下了朝,颓丧的去了茹夫人那边。 茹夫人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道:“公子这是怎么了?” “母亲!”公子裕抬起头来,眼眶红了一圈:“外祖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茹夫人一惊,手不由自主的握紧,已经知晓,也许是父亲出事了,但还是忍不住再次确认道:“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是彦城传消息来了?” 公子裕点头,想像幼时那般一头扎在茹夫人怀里哭一番,却碍于身份,不得不强撑着。 “外祖父,在最后一站中受了伤,听今日那人所言,伤势严重,很有可能要睡一辈子。” “方才父皇知道我开了赌坊,将我训斥了一番,突然传来外祖受伤,我才侥幸逃过一劫。” 茹夫人满脑子都是父亲受伤了,醒不过来了,腿脚一软,有些站不稳,后退两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公子裕连忙上前扶了一把,惊呼一声: “母妃!” 茹夫人摆摆手,一只手揉揉眉心,她近日老的特别快,眼角的皱纹连厚厚的粉都遮不住,公子裕心里一酸。 茹夫人却没有注意到公子裕的心情,继续问道:“皇上是什么反应?” “父皇?父皇说许我外祖一个加封,三代都有荫庇。” “皇上当真是这样说的?”这话问道急切,话一出口脑子也飞快的转动起来。 一听到有荫庇,茹夫人的心思也活络开了,事已至此,父亲受的伤也不能白受,既然功劳已经立下来,就趁热打铁多问皇上要点好处,说不定待父亲回来之后,还能请个名医,让他苏醒过来。 公子裕道:“母亲,你说这是不是父皇给外祖的补偿。” 茹夫人眸子一片冷意,“你瞧着你这三代叔伯与兄弟姐妹中,谁比得上你外祖父?” 公子裕心一沉,大伯父本是优秀的,只是后来在战场上摔断了腿,便消沉下去,二伯父四叔父都是文官,只混个五品小官当着,难成气候,长此以往,他们李家必然会消沉下去,难怪父皇敢当众许诺,让他们家三代都接受庇护。 “母亲的话,儿子明白了,我李家的确少了一个能如外祖一般,撑起李家的人。” 茹夫人道:”正是如此,所以公子,务必利用这个机会,及时的借助到另一股势力的支撑。“ ”势力?“公子裕惊道,”母亲,除却外祖家的势力最靠得住,还有谁?今日那些平日里依附于我的朝臣只怕都动摇了。“ 说道此处,公子裕更是愤愤不平,道:”更让我想不到的是,那林大人居然真敢将我赌坊的事情抖出来,我好生的请求他,他当着我的面给我和稀泥,在父皇面前故意和我作对...“ ”公子,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眼见公子裕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茹夫人当即打断,这个模样,若是被皇上看到了,定然会在储君之选上除名。 公子裕也知道自己失态了,及时的抑制住,道:“是儿子失态了,说的多了些,不过,母亲,您哪里还有势力?” ”我自有办法。“茹夫人眼底闪过一道光芒。 这办法只自然是有的,就是为自家儿子选一个背景势力强大的女子,裕儿本身就是皇子,更是储君的人选。更何况有了今日皇上说的荫庇三代,愿意嫁女儿给他儿子的家族一定是多如牛毛。 茹夫人定定的看着公子裕,慈爱的笑道:”裕儿的年岁,可以成家了,是母亲疏忽,都没让你外祖瞧到你成家立业的模样。” 公子裕脸上羞恼,道:“母亲如何提起这一茬了,外祖还没醒来,我自然是要等他醒来再成亲。” “你外祖父也是盼着这一天的。 你想过没有,若是你在这个档口提出选夫人,皇上也无法拒绝,娶进来一个贵气的女子,对你外祖也是好事,这天下,也只会夸你孝心有加。” 茹夫人看着已经长的这么大的儿子,感叹一声:“我的裕儿长大了,也是时候成家了。裕儿觉得哪家的姑娘比较好?“ 这句话一问,公子裕倒仔细思索起来。 先前是准备迎娶秦家公子,谁知他和公子礼一同盯上了那女子,这才让秦大人有了戒心,自然是落得个谁都没有得到的下场,眼下娶不到了,只要公子礼也娶不到,倒也不可惜。 他反问道:“母亲觉得哪家的女子好?全凭母亲做主。” 茹夫人笑,她吩咐皎月道:”去把那个装着贵女画像的匣子拿过来。“ 皎月听命而去。 公子裕显然没有做好心理建设,他惊道:”母亲,原来你早有准备?“ ”是啊,我早早的准备着,本想等你外祖凯旋归来再慢慢挑,谁知今日要提前派上用场了。“ 不一会儿,皎月抱着一个小匣子进来,她将匣子打开,里面是一本一本的贵女图册。 个个婀娜多姿。 茹夫人随手拿出一本,封面上写着:”魏家之女魏涵。“ 公子裕接过来,魏涵的模样是不错的,只是这家室.... 他分析道:”魏家曾经也是个大家族,如今却只有魏大人一人在朝为官,况且我听说,魏大人有宠妾灭妻的嫌疑,这样懦弱的魏夫人能养得出什么好女儿,母亲为什么会挑选这样的人?” 茹夫人笑道:“裕儿不妨想想,魏夫人懦弱,这妾为何一直没能骑到魏夫人头上?那是因为魏夫人有一双好儿女,魏夫人儿子出色,他日考中必然飞黄腾达,这魏涵护母,后宅之中也没让妾室无法无天,自然有她的过人之处。” 原来如此,公子裕点头,将这本图册放下,又拿起下一本:“宋少府之女宋婉。” 第156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公子裕随手翻了翻,只见宋婉眉眼精致,标准的大家闺秀模样,叫人心生好感。 他道:“这宋大人可是父皇身边的红人呐,当初就为秦大人说了一句话而已,啧啧,可惜家太贫。” “你定然不知,宋家大公子已经从商,就是为了改变家贫的现状,况且宋二公子在学堂名列前茅,宋四公子自小习武,可谓是文武双全呐。” 三言两语之间,茹夫人拿过宋婉的册子,翻了翻,画工的画技精湛,宋婉的底子也很好,茹夫人赞道道:“这宋婉的容貌比秦桑榆也不会差,比刚刚那魏涵还要胜三分,你自己考虑一下吧。” “既然母亲对她的赞誉都如此高,儿子自然当好好考虑。” 他将宋婉的画像拿出来,特地与魏涵的分开放,茹夫人瞄了一眼,但笑不语。 “咦。”公子裕又挑出一本册子,道:“母亲,平清的画像怎么也在这里?” 平清郡主,是父皇妹妹的女儿,也就是公主之女,公子裕只把她当表妹看待,母亲竟然把她也放进来了。 茹夫人道:“我与公主私交甚笃,若是你愿意,她必然是会将女儿嫁给你的,你若不喜欢,我便将她这个图册拿出去。” 公子裕将册子交给茹夫人,道:”平清是我的妹妹,母亲还是拿出去吧。” 茹夫人笑着接过去,道:”也好。这册子我便拿走了。“她再瞧了一眼平清郡主,将画册交给皎月。 她本意也不想让公子裕娶平清,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暗芒,只要除了岑羲,公子礼不足为惧,但是公主永远不会站在岑羲那边,这样便足够,相当于她得了个永恒的盟友。 这时候,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的跑进来,拜道:“夫人,都处理好了。” “嗯,你下去吧。”茹夫人松了一口气,挥挥手,让那小太监下去了。 公子裕嗅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问道:”母亲,发生了什么?“ 茹夫人冷笑道:”差点被人算计,裕儿,你可还记得彦城旁那座矿山?前几日发生反叛,杀了一批死囚犯,起先没有收尸,多亏了我派过去的是个谨慎之人,又派了一批人来收尸,在这时候发现尸体被人捡走了。 若是没发觉此事,今日这事就和你外祖受伤之事一起传到皇上的耳朵里了。“ “如果我没猜错,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都是出在那人的手笔,真是防不胜防啊。” 茹夫人感叹,只可惜那人生在了别人的肚子里,否则哪里需要她操这么多心。 ”母亲说的,可是七弟?“ 茹夫人沉重的点头,这小子曾经有皇上的保护,她动不了他,如今他羽翼逐渐丰满,她即将斗不赢他,果真他们母子都是她的克星。 必须尽快的抓住他的小辫子,将他一举击溃。 看着匣子里的莺莺燕燕,公子裕也没有再看下去的欲望,他问道:”七弟没有外家扶持,母亲何必如此担忧,倒是三弟身后还有个苏相,如果再结一门好亲事,势力也能大过天去。“ 确实,他们能想到结亲,苏家肯定也能想到,之前他们还一同争夺过秦家公子呢。 公子裕略有些烦躁,道:”母亲,我瞧着这宋婉不错,其余的便不必再看了。“ 茹夫人却将匣子塞到公子裕的手里道:“继续看,别急着下定论,等风波稍微平息一点,我便向皇上请旨办一场赏花大会,你到时候再好生想看。” 七王府。 岑羲才刚进门,便看到院子中躺着几个人,无尘子围着这几个人忙前忙后,瑶姬也蹲着,探探鼻息,摸摸脉搏,皆显示这些人已经死绝了。 无尘子一见岑羲回来,就冲着他道:”你这些下属怎么回事?硬要拉着我来看几个死人,这些人身子都要僵硬了,难道我还能起死回生不成?“ 云深单膝跪地,自责道:”属下办事不利,请主子责罚。“ 岑羲看了一眼地下躺着的那些人,问道:”这些便是从矿山逃出来的死囚犯?“ 云深点头道:”正是。“ 这些人都是被一刀封侯,死在了昏迷中,可见那杀人之人有多么不想让他们活下来。 “你们是在哪里遭受袭击的?人是怎么死的?“ 云深道:”在我们交接的时候,京都郊外。我们与对方战成一团,谁知对方兵分两路,将这些死囚犯杀了就跑,待到我们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死了。” 俞怀公子已经派人将这几个死囚犯送到京都了,却在他们自己手上出了问题,云深只觉得无地自容 岑羲却在想,这几人一死,便无法了解矿山的详细动向,可见茹夫人对矿上之事还是警醒的。 事情已成定局,再责怪谁也没有用。 岑羲虚扶一把云深:”你起来吧,将这及具尸体处理掉,那人本就是不好算计的人,只是可惜我那一千两金子了。“ 茹夫人果然比想象中要不好对付,没能一举击溃,日后必然会反扑。 云深依命起来,吩咐几人将这几具尸体抬下去。 无尘子气冲冲的,又想给岑羲一个爆栗:”我就说了你这个败家子,当日就应该由我去检举,说不定皇帝老儿还得大发雷霆,给他喝一壶。“ 岑羲无奈的附和道:”先生教训的是。“ 瑶姬上前,作揖道:”公子,也不算全无所得,林大人状告大公子,大公子必然会处处与他为难,公子何不施以援手,毕竟,揭发矿山一案,日后还是得靠林大人。“ “你早知日后能用到林大人,才布下这一局?” 岑羲突然发难。 “走一步,便想百步,难道公子就没有留下后招吗?” 瑶姬微微一愕,她认真的分析,做谋士不就应该如此吗,她毫不示弱的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哦?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这下一步,她确实知道岑羲要怎么走。 他居然想套她的话,是想看看邀月山庄的本事有多么神通广大吗。 瑶姬开始装傻:”我猜的。“ 第157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瑶姬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连猜都猜得这么准确?” 这话瑶姬没办法接下去,张了张嘴,喉咙能发出声音,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眼见瑶姬要落败了,无尘子一个暴栗击打到岑羲头上:“臭小子,尽会欺负我徒儿。” 他拉起瑶姬的衣袖,道:“丫头,我们走。” 岑羲揉揉额头,先生下手还真重,眼见着他和俞怀都要失宠了。 但是,他真是对邀月山庄,感兴趣极了啊。 瑶姬被无尘子拉着走,心却一寸一寸的往下沉,岑羲对邀月山庄太过关注,总想拿她当突破口,而事实上,她本应该与邀月山庄脱离关系,现在因为麒岳和麒司的关系而藕断丝连。 大仇未报,是应该加快脚步了。 俞怀啊,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而俞怀现在正在全力搜集彦城边各个镇,各个村的名字。 经过不断的搜罗,这些镇子中,有一个名为槐荫镇的镇子,在彦城的正南方。 这一个镇子上,有二百户人家,镇上多数人都姓董,董与洞谐音。 南面,槐花树,地洞,这就完全对上了。 这彦王爷也是个人才,他这个箭头的一箭三雕,一般人还真别想破译这三雕的含义,就连俞怀都不知道他要表达的是不是这个意思,只能带着人去碰碰运气了。 当即,俞怀就这样带着人马出发去了槐荫镇。 陈跃留守彦城,宋炽跟着俞怀出了彦城,去镇子的脚程不久,只是不知道此次前去会不会有什么收获。 这个镇子不大,比不得彦城的繁荣,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里隔彦城有一段距离,受战乱的影响也小许多。 他们一行人一来,就接受了百姓的注目礼。 一来是他们骑着高头大马,像极了有钱人家的公子,二来是俞怀的气质太耀眼,这小镇上的姑娘都是放养的,比不得大家闺秀有规矩,也没有见过这般人物,眼睛止不住的往俞怀身上瞟。 当然也有在瞧宋炽的,只把宋炽瞧得浑身都不自在。 俞怀早已习惯了这种眼神,骑在马上,还打趣起大家伙来:“宋兄,这里的姑娘都热情大方,若不是有正事在身,定然要给兄弟们挑一房媳妇的。” 宋炽脸一红,小将军说话也没个正形。 倒是身后的弟兄们跟着一头发热:“小将军,我们都没娶媳妇!” 这些人有些是宋炽带出来的,宋炽啐道:“今日来办正事的,你们跟着瞎起什么哄?” 这一群将士顿时禁了声。 俞怀大笑道:“哈哈哈,今日办完了事,宋兄也该替兄弟们想想终身大事。” 煞是恣意盎然。 他一笑,身上的光彩更加夺目,惹得宋炽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更别说在偷眼瞄的姑娘们了,皆是心跳瞬间加速,目光更加炙热起来。 宋炽都要哭出来了,求您别在时刻散发您的魅力了,您没看到那群姑娘家如狼似虎,势在必得的目光吗? 偏生俞怀还停下来,指着一个正在看宋炽的姑娘道:“宋兄,就劳烦你去打听一番,里正家里如何走了。” 宋炽:“?” 他实在不敢相信,俞怀这种平日里看起来气质上乘,正经的人,其实是个爱戏弄人的。 眼见宋炽不愿意出卖色相,俞怀又加了一把火道:“今日一行,可就全靠宋兄这一问了。” 俞怀将一顶大帽子扣在宋炽的头上,宋炽无言以对,跳下马。 俞怀瞧着他走近那个姑娘,还差两步路的时候,突然转了个弯,对一个买菜的老妇人道:“婆婆,敢问里正家里怎么走?” 宋炽脸上是可疑的红色,俞怀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身后跟着的将士们也是狠狠的憋着笑意,可见军中相处还是很融洽的。 让宋炽也没想到的是,卖菜的婆婆还没出声,刚才那用炽热的目光盯着宋炽的小姑娘道:“这位公子,我便是里正的女儿。” 宋炽一呆:“姑娘说什么?” 他脖子僵硬的转过头去,看着卖菜的婆婆,婆婆会意,只是她有些老眼昏花,努力站起来,眯着眼睛瞧了瞧那姑娘。 她半天才恍然大悟道:“妙丫头。” 董妙点头道:“婆婆,是我。” 婆婆又对宋炽点头,确认了这是里正家的丫头。 宋炽:“……” 他再瞧了一眼那个姑娘,那小丫头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他只得别过眼睛去。 没见过这样的姑娘。 “噗哈哈哈哈哈哈。” 俞怀终于忍不住,毫不客气的放生大笑起来,一下子将高贵的气质破坏殆尽,奇妙的变得平易近人起来。 他从马上跳下来,对董妙道:“董姑娘,我等自彦城而来,可否行个方便,带我们去见见你父亲?” 彦城刚刚打了胜仗,这些人难道是彦城的将士? 董妙如她的名字一般,是个妙人儿,并不因为瞧了宋炽移不开眼就随意将他们带回家里,这突如其来的人身份定然不简单。 她斟酌了一会,还是问出了声:“你们是什么人?找家父做什么?” 有些防备心是正常的,看来这董家教养得还算不错,没有因为他们的气质就昏了头。 俞怀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道:“我乃皇上亲封的副将军,姓俞名怀。” “你是彦城飞将军?”董妙突的眼前一亮。 “飞将军?”他没听说过自己有这么个名头。 董妙作了一揖,她有些急切,眼神又像看宋炽一般的热烈起来:“我们槐荫镇都这么叫将军,据说当日,将军最后便是飞出了敌人的包围圈,还有一个神箭手与将军完美配合,搅乱了南齐的脚步!” 董妙声音不算小,这一句话,许多百姓都围过来,不止是姑娘,什么年岁的都有,皆是目光灼灼的看着俞怀。 练就千层厚脸皮的俞怀居然有些不好意思,哈哈的干笑,他都没想到他名声什么时候传到这里来了。 董妙继续道:“你们有谁瞧见小董哥哥了,他当日可是偷偷跑去瞧过的,快叫他来认认人。” 第158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这姑娘真是谨慎,就算是俞怀已经道明了身份,她也没有全然信任他们,还要找人来确认他们的身份。 董妙说完这句话,就有人前去叫“小董哥哥”了。 不一会儿,一个身形有些消瘦,身量较矮小的少年挤进人群里。 方才有人告诉他,飞将军来了的时候,他立马放下手中正在雕刻的木头,来了这里。 他看着俞怀的时候,俞怀也看着他。 他摸了摸下巴,当日飞将军身形是这个身形,但是隔得这么远,他确实是看不清脸,况且俞怀这平易近人的气质,着实不太像。 俞怀轻笑,气势忽的一变,语气凌厉的对小董哥哥道:“骁湛公子,你降不降?” 小董哥哥被那双眼睛震慑住,两腿一抖,差点跪下去。 不止是这少年,再场的人都有这样的感觉,这是一种肃杀的气势。 俞怀已经恢复了平易近人的模样。 小董哥哥想起来,当日就是这句话,这般气势,他才缓过神,就激动的叫道:“你真是飞将军,我居然见到活的飞将军了。” 俞怀:“……” 宋炽偷笑,这小董哥哥有些意思。 俞怀瞟了一眼小董哥哥,好脾气的对董妙道:“董姑娘,现在人也确认了,我等确实有要事见你的父亲,不知能否带我们去。” 董妙的心思被识破,有几分尴尬,但是她自认为谨慎些是没有错的,她挤出一个笑容:“请随小女来。” 俞怀与宋炽一行人牵着马匹,跟在董妙身后,小董哥哥也死皮赖脸的跟着这一行人,再众多百姓的簇拥之下,一同来了董妙的家里。 宋炽现在还尴尬着,不敢与董妙说话。 小董哥哥的话很多,他感受到了俞怀的低气压,心知自己可能哪句话得罪了他,只敢凑近宋炽,道:“这位将军,不知今日那神箭手有没有过来?” 神箭手宋炽:“……” 俞怀幽幽的开口:“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他特意瞟了一眼宋炽,加快脚步,总不能他一个人郁闷。 果然,那小董哥哥会晤,又灼热的看着宋炽:“原来将军就是神箭手!我居然见到活的神箭手了。” 宋炽:“……” 一路上小董哥哥聒噪得很,终于来到了里正家里。 董妙在前面做出一个请的姿势道:“各位将军请进。” 俞怀顺势走了进去,董家的布置居然不落俗套,颇有几分书香雅致之意,俞怀心里已经有了计较,看来今日必然能有所收获。 “阿爹,阿爹!来客人啦。”董妙叫了两声。 让俞怀没想到的是,这董妙的爹居然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而董妙不过二八年华,他以为董里正,至少是个中年男子。 董里拄着拐杖,胡子和头发都已经发白,神情和蔼,语气平和:“妙儿,来了什么客人这么着急。” “是几个远道而来的客人。” 董里正定睛一看,耷拉下去的眼皮稍稍抬起,心神俱震,颤抖的叫了一声:“敬之?” 敬之是俞怀老爹的名字,俞怀一惊,这人到底是谁,怎么会认识他爹? 董妙也疑惑的看着董里正,阿爹在叫谁? 他眼皮一下子又聋拉下去,丝毫提不起精神的样子:“哦,年纪大了,瞧错了,年轻人,跟我来。” 俞怀也有一肚子困惑,急需解开。 董里正往里间走,又拄着拐杖回看一眼董妙,道:“妙儿,招呼好客人。” 董妙脆脆的答了一声:“好。” 俞怀跟在董里正身后,默不作声。 直到走到后面的人都看不到,董里正才开口道:“你是敬之的儿子吧?” 俞怀答:“正是,晚辈斗胆问老先生是何身份?” 能叫他父亲大名的人,必然是长辈。 “我是你娘的大哥,按理来说,你还应该唤我一声舅舅。” 董里正直接丢出一个惊雷,把俞怀炸得外焦里嫩。 自小俞怀便和岑羲一样,没有外祖家,俞相也从来没有提过,他也从来没有问过。 只是眼前这一位,和无尘子年纪不相上下的人,真的是他的舅舅吗? 董里正坐上座椅,伸手示意:“你也坐。” 此时俞怀宛如一具行尸走肉,他不敢确信,这突如其来的亲人。却依他所言,坐了下去。 董里正笑,伸手拿了个杯子,里面还有些茶水:“看来你还不敢全然相信我,你再想想,你母亲姓什么?” 他已经故去的母亲,确实信董,因为从来没有见过自己母亲,才觉得没有感情,从来没有过多的问过俞相。 如今有人和他提起母亲,他心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迫切的想要了解母亲生前的种种。 “说起来,妹妹也是可怜,当年,她与静夫人同去寺庙烧香,静夫人当即难产,生下一男娃,妹妹侥幸活了下来,又因为当日受了惊吓,生下你之后,便郁郁而终……” 董里正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当年在路上发生了什么。” 俞怀静静的听着,这些事俞相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他也是第一次知道。 他只知道母亲也是难产而死,却不知道在静夫人死去的时候,她阿娘也在,且是因为那次受了惊吓。 他喃喃问道:“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董里正笑道:“你阿娘是父亲老来得女,疼爱的很,千挑万选选了你爹嫁了,你爹也确实对你娘不薄,只可惜你娘福薄得很。” 只怕不是因为福薄吧,他以为只有岑羲是当年的受害人,想不到他也是。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阿爹和李家人一直相安无事,他不明白是阿爹放下了仇恨还是在伺机而动。 董里正笑看着俞怀道:“你长得像你娘,神韵却像你爹。” 一样的光彩夺目。 提到他素未谋面的母亲,俞怀心里有几分颤抖,对董里正则多了几分亲切,他现在又很疑惑,带着几分探究问道:“不知您为何又会出现在彦城的小镇上?” “这就说来话长了。”董里正显然不愿意多说,问道:“你们是为了军防图来的吧?” 俞怀一讶,道:“您这都知道?” () 1秒记住爱尚: 第159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岂止是知道,“董里正说起军防图的时候,微微下垂的嘴角还有一丝嘲弄,”南齐想要的军防图,你猜猜是什么?” 刹那间,他的眼皮抬起来,眼睛划过一道精光,只一瞬,又恢复成老气横秋的样子。 俞怀没有错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既然有故事,他便听故事就好了,猜来猜去,不过是一场空。 “晚辈不敢妄言。还请您明示。“ 董里正脸上的肌肉颤抖了两下,看不出是笑还是无奈,这小孩还是自称晚辈,可能也没全然相信他。 ”小小年纪,这么谨慎做什么?“ 俞怀不语,说到谨慎,董家姑娘也很谨慎,那还不是眼前这位董里正培养出来的。 董里正不知道俞怀的心里活动,他慢慢的抬起手,俞怀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他却没有特别的举动,苍老的手握起来,又伸出一个食指,点点自己的头道: ”军防图,在这里呢,南齐怎么可能能得到。“ 董里正想从俞怀脸上看出一点别样的表情,俞怀却一直很平静。 俞怀也确实有些惊讶,不过还没到让他失态的程度,他道:“原来如此。“ 他道北周哪里有什么军防图,故意把这东西做出来,然后落到敌人手里,好邀请他们来攻打自己? 南齐皇帝居然为了这子虚乌有的东西,掳了他们的王爷,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俞怀的淡然让董里正看到俞相爷的影子,他有些感慨,那人养出来的儿子和他简直一模一样。 ”照您这么说,您曾经也是一位南征北战的将军吧,否则怎么敢说这大周的军防,都在您头脑里?“俞怀也很奇怪,这么一位将军,还是他的舅舅,居然会在朝中销声匿迹,他更是闻所未闻。 董里正道:”是啊,南征北战多年,打不动了,就缩在这个旮旯窝里,做了个里正,倒也悠闲自在。“ 他看着俞怀,眼神很慈爱,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当年我如你这么大的时候,便跟随彦王守北周的疆土,先皇给予我盛赞,称我为活着的军防图,以讹传讹,便穿成了军防图在彦王手里,这事只怕你爹都不知道。” 俞怀腹诽一声,他爹还真不知道,若是知道他的大舅哥就是南齐要找的“军防图。”哪可能会派云浅那两人来。 既然都说到了俞相爷,岂有不相问的道理。 “你爹如今可还好?” “身子健实,吃嘛嘛香,他又做了当朝丞相,风光的不得了。”俞怀勾唇,想象自个儿爹知道被他这样评价的样子。 ”哈哈,你这小娃,居然这般说自己的爹。“董里正一笑,全脸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俞怀实在想听当年之事,脑子灵光一闪,他一定会让董里正说出当年之事。 他站起来,恭恭敬敬的作揖道: “舅父。” 董里正一愣:“你叫我什么?“ ”舅父。“ 俞怀又唤了一声。 ”欸,再叫几声。“ ”舅父,我实在是对当年之事很好奇,为何不可一说?“这一句话来了个急转弯,震得董里正回不过神来。 董里正还一头热的脑子突然放空,笑的挤成一团的皱纹也跟着动了两下,面无表情。 其实细看,还能看出一些伤怀,俞怀很会察言观色,许是当年还有一些什么难以言语的伤痛。 ”往事不可追,你知道了也与你无益,就不必再揭我这个老人家的伤疤了。“ 俞怀默然,既然不便说,他以后回京都再问老头子就是了。 董里正起身,泾直往外走,道:”咱们叙旧也叙完了,你想得到的消息也到手了,便出去吧,别让你的手下等太久了。“ 正明摆着的逐客令,叫俞怀措手不及,俞怀识趣的道:”那今日就叨扰舅父了,彦王爷还在南齐,就请舅父继续做这个北周军防图。“ 不一会,两人便来到了外间,宋炽还是有些拘谨,董妙则是不时的这些将士搭话,她性子有几分豪爽,又生的漂亮,意外的与这些将士合得来。 董妙见阿爹和俞怀出来了,唤了一声。 董里正笑道:“老远就听到你的声音了,阿爹教过你多少次.....” 董妙板着一副严肃脸,粗着嗓子道:”女孩子要矜持,矜持!“ ”哈哈哈。“惟妙惟肖的模样逗得一帮将士哈哈大笑。 董里正也拿她毫无办法,俞怀也觉得她讨喜,只是刚才也忘了问了,这是不是真是她的表妹,眼下这么多人,却不好再问。 这些人笑的快要停不住,俞怀道:”好了,今日叨扰董里正家也久了,便回了吧。“ 将士们包括宋炽脸上都有些遗憾,方才董妙姑娘可是和他们说了槐荫镇的美食,他们才被挑起馋虫,就被告知吃不到了。 俞怀倒想不到,他这天上掉下来的表妹这么会笼络人心,看来龙生龙凤生凤这句话做不得假。 俞怀本也不想扫了大家的兴,正想请求董里正的时候,那位小董哥哥又回来了。 他身后还带着一个将士,是彦城来的人,众人皆收起玩笑的心思。 那将士走进来,一眼便看到了俞怀,他心中的焦急就散去了一半,面上也不见喜色。 ”小将军,可算找到你了。“ ”何事这么惊慌?“俞怀隐约感觉有一丝不妥。 ”陈左将军让我飞速来寻你,彦城百姓,出事了。“ 他眼神有些闪躲,道:“今日将军出来不久,十几户人家相继肚子疼,后来身上开始长花疹,初步判定,是瘟疫。”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个节骨眼上怎么会闹瘟疫? 彦城才夺回来,就闹瘟疫,这是天要亡彦城吗? “走,我们回去瞧瞧。”俞怀却有九分的怀疑,他对董里正作揖道:“今日多加打扰,晚辈便先告辞了。” 董妙在一旁道:“我也和你们一起去。” 董里正还没出声,谁料众人齐声道:“不许去。” 董妙闭嘴,眼见宋炽跟着俞怀出了门,也许今生就再也见不到了。 第160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俞怀骑上马,出了槐荫子,本是全速前行,他却突然停下来,道:“宋兄,劳烦你再跑一趟其他镇子,我等就去了槐荫镇,被有心人知道了,恐怕会引起怀疑。” 这样一来,恐怕会给槐荫镇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必须要分散敌人的注意力。 宋炽一听,觉得有理,不过彦城爆发的可能是瘟疫,他也不放心俞怀这样回去。 “不如我回彦城,小将军便不要回去了。” “不成,彦城本就人心惶惶,我若不回去主持大局,便坐实了瘟疫的说法,到时候军心动摇,难保南齐不会卷土重来。” 俞怀说的条条是道,宋炽无从反驳,只好道:“小将军保重,我等再去几个镇子晃一圈就回来。” “不必,尔等直接回阳城,这是军令。” 宋炽还没答话,俞怀已经骑马走出去了很远,宋炽只能自己纠结这个军令是听还是不听。 远远的看到彦城门口了,陈跃也在城门口来回兜圈子,俞怀越来越近,陈跃见俞怀回来了,翻身上马,两人并驾齐驱。 “百姓们情况怎么样了?”俞怀边问边往城里走,陈跃紧紧的跟上他,眉头也舒展不开来。 “情况不太好,城里的大夫都判定他们自己得的是瘟疫,现在已经闹得人心惶惶,将士们都要扛不住了。” 俞怀道:“你去阳城找严城主,让他派几个大夫来,切记,不要说是瘟疫。“ ”若是瘟疫该如何,只怕我会将瘟疫带到阳城去。“那他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俞怀略略思索,道:“待我去瞧瞧再去也好,若是瘟疫,马上封锁彦城,你我等也与外界隔离开。” 陈跃心一沉,若是瘟疫,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他们习武之人体质好,没那么容易染上,但是百姓们都是普通人,他实在不想瞧到那种场面。 “我暂且将那些已经发病的人安置在彦王府,他们的症状,瞧着也很像瘟疫的迹象。“ 本来已经逐渐回春的彦城又成了一座死气沉沉的城,人人自危,街道上空无一人,很是萧条。 转眼两人已到了彦王府,他们一同下马,俞怀跟着陈跃来到偏房,俞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丢给陈跃道:”吃了他,先生给我准备的应急药,虽不知道对瘟疫有没有用,一天之内可以保证你安全。“ 陈跃接过来,倒出一颗,吃了下去,俞怀自己也吞服了一颗,将小瓷瓶放回怀里。 陈跃又递给俞怀一块湿水的手绢,自己也拿着一块,捂住鼻子。 这一间偏房里,挤挤密密的放着许多床,不知陈跃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的床安置这些人,这里有十来人,却闹哄哄的,尽是哀嚎声。 陈跃侧身走过去,因为捂着鼻子,发出嗡嗡的鼻音:”他们情况好像又严重了,我走之时,他们的皮肤还没开始腐烂。“ 只是眼下,更加惨不忍睹了。 瞧见他们的状况,俞怀的心逐渐沉下去。 他一手捂住鼻子,一手搭在其中一个的脉搏上,陈跃大惊:”小将军!你这是作甚?“ 他本不欲让俞怀进来的,风险十分大,现在俞怀居然大胆道将手搭在他们的脉搏上。 俞怀眉心紧皱,这脉搏,好生奇怪。 他又探了探这人的额头,陈跃看到心突突突直跳,完了,这肯定是要被传染了,他回京该如何交代。 这人发烧了,俞怀问:“这里的大夫怎么说?” “他们就远远的瞧了一眼,也没有人敢来诊脉,说是看面相就知道是瘟疫。” ”悬赏黄金千两,敢来诊脉的,无论能不能诊出来都给金子,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另外,这些人都发高烧,哪怕最后不是瘟疫也会烧坏脑子,去找个大夫,开些退烧药来。“ 陈跃心还止不住的跳,寻常人听到瘟疫早就退避三舍了,他也因为职责在身,硬着头皮来撑场子,也不像俞怀这般大胆冷静。 俞怀瞧了一圈,他虽然算半个大夫,却没见过这样的疑难杂症,他心里有一个怀疑,急需证实。 他离开偏房之后,去了书房,若是这里的大夫都没有用,他就只能请先生来一趟了,他执笔将彦城的情况写下来,上报给皇上。 送信之人一定要又快又可靠,偏生云执受伤,云浅又已经被他派去京都了,一时之间都找不到好的人选。 他将信丢开,决计自己回一趟京都,云浅两日便到了京都,更何况是他,只要再撑过几日,待到无尘子来了便好。 至于彦城,就暂时的交给陈跃。 陈跃才刚刚贴完告示,也带回了退烧药,回来找俞怀,却四处不见俞怀的人影,终于在书房的桌上找到一张纸,上面是龙飞凤舞的一行字:两日后必归,尔等竭力控制疫情。 桌子上还放着密密麻麻的药瓶,应该都是今日陈跃吃过的药。 陈跃只感觉天雷滚滚,晴天霹雳,俞怀定然是去京都寻无尘子了,这也太任性了吧。 果然如俞怀所料,在重金的引诱下,有大夫前来诊脉,即便吃了陈跃给的药,一个个裹得严实的大夫都是战战兢兢的,一根手指碰到病人就马上缩回来,为了悬赏的金子又拼命的摸下去。 陈跃只觉得好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些送退烧药的大夫更是只愿意送到门外,由这军中的将士端进来,分发给这些发病的百姓。 宋炽终究是违抗了军令,待到他将彦城周围的镇子走了个遍,还是回了彦城。 陈跃也不知道军令这回事,立刻给了宋炽一瓶药,道:”小将军留下的保命药。“ 宋炽道:”小将军呢?“ ”嘘,小将军回京请先生了。“ 宋炽呆了呆,没再问,与陈跃一同忙活着安排照看病人。 从早上到夜晚时分,发病的人数已经上升到三十四人,所有人都担心自己或身边的人感染了瘟疫,人心越来越不安稳。 却因为那些退烧药,病情被很好的控制下来,无一人死亡。 第161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俞怀也在尽快赶往京都的路上,只苦了他骑着的马儿,马都是上等的好马,却经不起俞怀这般驱赶,本来能走一天的马不到两个时辰就累的不动了。 马儿跑倒了,俞怀就弃马自己跑一阵子,他的速度惊人,路过集市之时,再买下一匹马赶路。 俞怀的脚程比云浅要快得多,到达京都之时,已经是五更天,这一日都在全力赶路,一路上水连一口水也来不及喝,饶是俞怀这般身子,眉眼之间也染上疲惫, 彦城的百姓在心里淡去,思念一个人的感觉浓了起来,他去彦城已经一个多月,这一月多不见,那丫头伤好了吗,现在又在哪儿。 时间匆忙,他或许只有见她一面的时间,就要折回彦城。 此时是五更天,天才微亮,京都笼罩着一层薄霜,稍有风吹过来,直冷到骨子里,瑶姬在南齐从未见过下雪,对北周的冬天有几分期待。 今日她梦里惊醒便再也睡不着,微微起身,天已经逐渐大亮。 她起身,也没惊动银湘,自己更衣,她知道无尘子有早起的习惯,既然睡不着也可以去师父那里瞧瞧练拳,透透气。 俞怀还未出征时,瑶姬还在她新置办的宅子里养伤,他拼着一点理智和对百姓的关怀,才没有半路折去瑶姬的宅子,径直来了无尘子的院子里。 无尘子年纪大了,老人家觉少,正在院子里耍一套剑法,而他半路捡来的祝临城也是日日早起,一个人蒙声在院子里练剑,这份毅力,让无尘子更加欣赏他了,虽然悉心教导,不过他也没忘记,祝临城的初衷就是为了杀岑羲报仇。 他一会自己舞剑,一会瞧瞧祝临城,清晨时光也显得不单调。 忽然,眼前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无尘子不可置信的擦擦眼睛,这这这,这是? 他在擦擦眼睛,确认自己没有老眼昏花,眼前是俞怀越来越清晰的俊脸。 ”臭臭臭小子?你怎么回来了?“一时之间说话也有些结巴。 俞怀歪头,故作伤心:”先生好像不想看到我。“ ”胡说什么,你怎么回来了?“马上,无尘子就联想到,这小子不会遇到什么事情,要来京都搬救兵吧。 ”是不是彦城发生了什么事?“ “先生还是那么的智慧无双。”有求于人的时候,就要抓住机会,马屁赶紧拍。 果不其然,是彦城出了事情, 俞怀接着道:“彦城发了瘟疫。” 无尘子一惊,问道:”突发的瘟疫?死了多少人了。” “我走的时候还没有死人,现在便不知道了,我给他们把过脉,脉象奇怪的很。”俞怀摸着下巴,仔细的回忆了一番,“我医术不高,诊不出那是什么,但是跟着先生耳濡目染这么些年,我觉着我诊断不了的,彦城的大夫也未必能诊断出来。“ ”那倒是,连你的水平都没有,估计是没戏。“无尘子本身有些小得意,脑子就在这一刻想到了俞怀居然给那些人诊脉,那可是要人命的瘟疫啊。 ”臭小子,你不要命了啊,那是瘟疫,会传染!“他一把抓住俞怀的手,摸着他的脉搏,脉象平稳,没有被传染,无尘子松了一口气,道:”下一次可别随意给人诊脉了。“ 他从怀里掏了掏,掏出一个瓷瓶,倒出几颗药,道:”赶紧吃下去。“ 这一连串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俞怀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他又觉得温暖又无奈的接过药,笑道:“先生,我已经一日没吃没喝了,不如在先生这里蹭些桃花酿,解解渴如何?“ 无尘子本是担心的模样,瞬间变了脸,支支吾吾道:”桃花酿没多少了,我给你些水喝,带些干粮,我与你早些去彦城要紧。“ 无尘子转身就开溜。 俞怀哀叹一声,即便他都这么狼狈了,还是骗不到无尘子的酒。 此时,身后传来一声清越的女声:”师傅。“ 俞怀的身子顿时僵住,他没有忘记,瑶姬可是拜了无尘子为师的,身后这女子是谁,不言而喻。 无尘子惊讶道:“瑶丫头,你今日怎么这么早?” 瑶姬笑道:”今日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便来师傅这里透透气。’ 无尘子瞧了瞧瑶姬,平日里可没见她睡不着,他再瞧了瞧俞怀,顿时恍然大悟,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一点通?那他要不要先走,让这两人叙叙旧? 俞怀心头大震,真的是瑶姬!他理智的克制住自己,才忍住先去找她的冲动,谁知她却来了这里,可是为了见他? 俞怀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她为何会在七王府,这一瞬间,他竟然不敢转身。 瑶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俞怀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这么久没见,他怎的变得这么局促了。 ”俞怀公子?”瑶姬早就瞧着这人有些像俞怀,此时走近之后,已经确认下来,试探的叫了一声,俞怀有些僵硬的回过头来,终于见着那张梦里出现多次的脸。 “丫头,好久不见。” 一句好久不见,掩藏了千丝万缕的想念。 瑶姬眼睛弯弯,自从俞怀走后,她也觉得这一个月,闲暇时刻,会想起他,是一种柔肠百结的情绪,偶尔,自己都克制不住。 她不知这是不是绝望中的人,遇到第一个施以援手的人,所产生的依赖,总之,她对俞怀,已经逐渐的感觉到有些特殊的东西,在发生。 祝临城见不得这种旧人相见的场景,大声的冷哼一声,生怕这三人听不见似的,然后拖着比他还要沉的剑走了。 一瞬间,将瑶姬与俞怀之间那一丁点的情绪全部都打散,两人变得自在了许多。 “嘿哟,我说这小毛孩,真是会挑时间。”无尘子摇摇头,还真是别扭得很。 俞怀问道:”这孩子是谁?“ 眼熟的很。 ”祝家遗孤。“ 瑶姬说这话的时候面无表情,说起来,祝家的覆灭还是他一手造成的,只是这天下可怜人那么多,她也不是谁的救世主。 一双眸子里满是荒芜。 第162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俞怀心头微震,他最看不得瑶姬的眼里的荒芜,他伸手覆盖上瑶姬的眼睛,道:“不要去看,不要去想。” 瑶姬眼睛闭上,长长的睫毛打在他手心,痒痒的。 她心里一暖,错没错自己都不知道,唯独能做到的就是不去看,不去想。 这一瞬间,无尘子显得很多余,他干咳两声,很不给面子道:“俞怀小子,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两人迅速分开,俞怀左顾右盼,瑶姬则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心里发虚。 瑶姬已经分不清,这是依赖,还是心动,总之今日见到俞怀,她意外的觉得有些悸动,悸动产生,就会开始生根发芽。 只是,他们之间横亘着的,又是瑶姬觉得跨不过去的东西。 无尘子大义凛然道:”俞怀小子,彦城还有一城的百姓在等着咱们呢。“ 言外之意便是儿女情长还是以后再说吧,再说了,他是瑶姬的师傅,瑶丫头还有哪里可去,跑不了跑不了。 瑶姬自然知道,俞怀突然回来必然有要事,一下子不敢去问俞怀,便对无尘子道:”师傅,彦城发生了何事?“ 无尘子扬起下巴,他胡子翘起来,努努嘴道:“你问我作甚,你问他。” 语毕,他擦过俞怀的身子,顺带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去准备些东西,你们两有什么话可要快些说。“ 俞怀小子呀,老夫只能帮你到这里了,自己的小徒弟可不能嫁到别家去,肥水不入外人田嘛。 无尘子逐渐走远,只剩下他们二人,俞怀看着她,只觉得胸腔尽是满足。 许是有太多的话要说,都不知从何说起,再不说他就又要走了,过了半天,还是俞怀先开的口。 ”伤好了吗?“ ”啊?“瑶姬还有些呆愣,平日里聪明的不得了的人偶尔露出的小迷糊,这让俞怀最是着迷。 瑶姬抿嘴:”有师父在,已经大好了。” 她上下左右瞧着俞怀:“你此去彦城,可是一战成名,可有受伤?” “你关心我?”俞怀心里的小人在欢呼雀跃,面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深。 瑶姬脸一红,还好有面纱挡住她的脸,她岔开话题道:“你回来做什么的?” 一提到这个,俞怀的心就忍不住的沉重:”彦城发了瘟疫,我瞧不出来病症,只得回来求助先生。“ ”瘟疫?”怎的会这么巧?南齐军才刚刚撤退,怎的突发这种病症,实在是衔接得太好了,瑶姬蹙眉,忍不住的把这场瘟疫往南齐身上想。 “怎么?你是不是也往那里想了?“ 瑶姬点头:“实在是太巧了,让人不得不多想....” 也或许是,并不是多想,而是本来就是南齐人的手笔,这便是南齐的风格。 “瘟疫是什么时候发的?” “昨日。” 昨日发的瘟疫,那就是昨日从彦城赶回来的,一天一夜,彻夜的赶回来,那是一种什么强度,偏生今日还得再赶回去。 俞怀委屈道:”已经二十多个时辰滴水未沾了。“ 似娇似嗔,少年撒娇也是致命的,瑶姬心跳一阵加速。 无尘子的院子,瑶姬摸得很熟悉,除却知道无尘子好吃的都藏在哪里之外,还知道桃花酿藏在哪里。 曾经听银湘说过,俞怀与无尘子斗法的时候,就是俞怀套无尘子的桃花酿,她觉得甚是有意思,轻声道:“你想不想喝先生的桃花酿?” 她眼睛亮如星辰,俞怀不用想也知道面纱下的表情有多么生动。 更何况她问的是桃花酿,刹那间俞怀便被勾起馋虫,歪着身子靠过去,脸凑得特别近,瑶姬身子绷得直直的,只听俞怀在她耳边道:“自然是想的。” 瑶姬慌忙退后,一溜烟跑开:“你在这里歇会,我去给你拿。” 俞怀轻笑,想不到有朝一日,他还在先生这里安插了个小卧底。 无尘子的院子里有石凳,俞怀一撩衣摆,坐了下来,现在才有时间想起来,瑶姬为何会在七王府,看来他走之后,京都也发生了不少事情。 譬如,瑶姬能住在七王府,必然已经与公子认识了,也得到了他的认可,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袭来,若是岑羲也..... 他还真的没有胜算。 心里有一个想法无限放大,他想带瑶姬走,可是那丫头一心一意的想着报仇,这个想法只怕也没有那么容易。 瑶姬显然很熟悉无尘子藏东西的风格,不过片刻,不但带来了一小壶桃花酿,还有昨夜没有吃完,被细心包好的半只烧鸭。 无尘子还在打包他的应急药材,丝毫没有意识到,他给两个小孩创造的机会,已经让他损失了半只烧鸭和一壶桃花酿。 俞怀侧着身子坐着,手臂支着额头,笑盈盈的瞧着瑶姬手里的酒。 “看来以后得讨好你,先生从来都不会将桃花酿的位置告知我。” 瑶姬耸肩,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小石桌上:“师父生怕我是和你一样的酒鬼,也从来不告诉我桃花酿藏在哪里,但是他自己会时不时的偷喝,被我发现了罢了。” “哈哈哈,这倒是很像先生的风格。” 俞怀拉开酒塞,顿时香味四溢。 连瑶姬闻了,喉咙也忍不住动了动,难怪俞怀会沉迷于这酒。 “此酒也只有先生的手艺酿的出来。” 无尘子的确是个无所不能的老顽童。 俞怀倒出来,就着烧鸭,别有一番风味。 瑶姬尴尬的笑笑:“我不会下厨,这烧鸭是冷的,你将就着吃吧。” 俞怀撕下一个鸭腿,咬了上去,却丝毫没有狼狈的样子,大笑道:“酒好人也美,足矣。” 猝不及防的,又被调戏了。 不巧的是,无尘子已经整装待发,刚巧看到俞怀手里拿着的桃花酿。 他惨呼一声:“啊,我的酒。” 他痛心疾首的冲过来,又盯上了俞怀手上的烧鸭,瑶姬弯着眼睛,谄媚极了。 仿佛在印证,这就是他的一般。 ”这是我的鸭?“ ”先生,我实在是饿极了。“ 瑶姬依旧一眨一眨着她的眼睛,像只可爱的小松鼠。 无尘子想骂,又下不了狠心,摆摆手道:“赶紧吃,吃完了赶紧走。” 第163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俞怀将那一小瓶桃花酿喝的一干二净,特意将瓶子翻转过来,一滴酒都倒不出来,才罢休。 无尘子负手而立,不想去瞧俞怀的脸,催促道:“快点。” 喝了他的酒,还想钓走他的徒弟,没门。 俞怀顺手抄起桌上的烧鸭,包起来,对瑶姬道:“丫头,我走了。” 瑶姬点头,才刚刚相见,就要分开,两人心里都有些惆怅。 俞怀想伸手再摸摸瑶姬的头,却碍于无尘子在场,终究没有下手。 ”等我回来。“一句话落在瑶姬的耳朵里,酥酥麻麻的感觉落下来。 无尘子眼瞪得如铜陵,道:”等你做什么。“ 他故意伸手摸摸瑶姬的头,笑道:”瑶丫头,等为师回来。“ 气死他。 ”看什么看,看了会长块肉吗。“无尘子翘着小胡子,拉着俞怀出去。 俞怀一步三回头,一丝不舍萦绕在心头。 出了院子,无尘子问道:“怎的?还舍不得我们家丫头啊。” “怎会?”隐隐约约,俞怀觉着瑶姬也是不舍的,这便足矣。 “哼,还想骗小老儿。”无尘子摸摸胡子,道:“咱们快些赶去彦城,将这次瘟疫解决了,你也好早些回来与瑶丫头相聚。” 这话甚是有道理,俞怀速度加快,无尘子追上去道:“臭小子!你就打算这么出城?你回来可曾去见过你父亲,见了瑶丫头,连家都不要了?” 俞怀脸一红,他不曾见过。 “这不是赶着回彦城吗?” “胡说,忘了便是忘了,你回京都会忘记见瑶丫头吗?哼,若不是为了找小老儿有事,恐怕连小老儿都忘了。” 这倒是真理,就是不能承认。 “怎会忘了先生?”俞怀顿时有些心虚,赶紧给无尘子顺毛道:“先生可是排在第一位,我回京第一位见的便是先生。可见先生地位排在重中之重。” 说话间俞怀已经转变了方向,他想起了半路杀出来的舅舅,此事必须要与俞相道才能知一二。 他与无尘子道:“如此说来,我的确需要回一趟相府,公子那里,还望先生说道说道。” 无尘子拉拉身上的包袱,里面都是一些宝贵的药材。他找冲着俞怀远去的背影道:“老夫在北城门等你,快些,别跟你爹瞎唠嗑。” 俞相爷已经在上朝的途中,突然被人拦截下来了马车,一捞开帘布,瞧见俞怀的脸,俞相惊得个倒仰。 “臭小子,你怎么回来了!”他现在不是应该在彦城吗? 俞怀一个翻身跳了进来,连马车都没慢下来,道:“彦城发了瘟疫,我来搬救兵的,今日公子应该会在朝堂之上禀报,阿爹记得附议两句。” “什么?彦城发了瘟疫。”俞相的表情徒然从吃惊变得凝重,与无尘子的转变如出一辙。 “你是把先生请过去了吗?” 俞怀点头道:“先生已经在北城门等我,阿爹,我长话短说,我有一件事情想问你。” 俞相极少见俞怀这么认真的模样,道:“有何事你便直言。” “我阿娘是不是姓董?” 提到俞怀的阿娘,俞相身上的气息立刻变了两变,有些温柔又带着几分怀念道:“你娘母家姓董,你娘自然也是的。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俞怀道:“我只是再与父亲确认一番,为何父亲从未与我提过外祖家?” 俞相愣了愣,他的确不曾提过董家,俞怀娘亲那一脉就销声匿迹了一般,俞怀从不好奇,从来不问,他也从来不主动提起。 俞相爷隐约觉得,儿子发现了什么,他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嗯,这次在彦城,按照彦王爷的指示,我找到了一个自称阿娘哥哥的人。” “是谁!”俞相一拍大腿,呼啦一声站了起来,却忘记这是在马车里,头砰的一声,撞上车梁,一边的官帽也掉到地上。 俞怀也站起来,扶住俞相,俞相一手扶着额头,一边追问,情绪依然很激动,他道:“你方才说你遇到了谁?” “一个自称为我大舅父的人。在彦城边上的一个小镇做个里正,阿爹恐怕也不知道吧,他就是先皇盛赞过的行走的兵防图,以讹传讹,便传成了兵防图在彦王爷手里,实际兵防图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哪。” 俞相捡起那顶官帽,拍拍灰,重新放回马车上的长凳上,默然一会,才道: “当年他在朝为将军的时候,我还不曾入朝,直到后来娶了他的小妹,也就是你阿娘之后,才考上状元,只是那时候,他已经辞去将军,后来,我也不曾见过他。” 俞怀的母亲是董家老来得的女儿,与董里正年纪相差大些也正常。 这里面也有故事,曾经俞相从来没有去探究的意思,眼下知道董家大哥还活着,他又起了几分心思。 俞怀也不纠结于此事,虽然有些难以启齿,这一问必然要揭开阿爹的伤心往事,但又不得不问,稀里糊涂做了将近二十年没有娘的孩子,他总要知道,这是谁一手造成的。 终于他问出了心中最深的疑惑:“不知我阿娘又是怎么死的?” 俞相心里一震,脸上露出俞怀最不愿见到的痛苦的神色。 俞怀忍住心疼,定定的看着俞相。 “臭小子,你还真是不会心疼你爹啊,尽挑我的伤疤揭。” 他伸手摸摸俞怀的头,苦笑道:“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娘,才让你娘受了那么大的惊吓。若不是那次出行,你娘怎么会死。” 俞相双手捂住脸,一个壮年的高官,居然当着儿子的面,轻声哽咽。 俞怀嘴巴动了动,这只是他的一个疑问,除了他的母亲,还有从来不见的外祖家,岑羲的母亲。 他迫切的想知道当年的事情是什么样的。 俞相只失态一会,便控制了自己。 眼见马车已经快到了宫门,上朝时间也快到了。 俞相道:“小子,若是你想知道整件事的发生。待你凯旋归来,为父慢慢说给你听。”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俞怀出了马车,自行离去。 第164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俞怀很快到了北城门与无尘子汇合。 清晨时光,俞怀只觉得神清气爽,嗖嗖的冷风彻底的驱逐了赶了一条路的疲惫,俞怀被这冬日的冷风醒了把脑。 无尘子拍拍俞怀的肩膀,道:“还是年轻身体好啊,这一来一回的奔波,别伤了身子,到时候让老夫开几贴补药给你补补。” 俞怀欣然应允,没有无尘子的调理,他的身子怎么可能这么棒。 一老一小上了路。 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两人都在全速赶往彦城。 “先生,瑶姬怎么去的七王府?” “这事说来就话长咯,路途遥远,我且与你说道说道。” 这一路上,无尘子把瑶姬怎么帮秦岩肃清朝廷说与俞怀听,也因为这个事情,住进了七王府。 俞怀一言不发,只有无尘子说的天花乱坠。 半晌,无尘子才说完中间有些许细节他也不甚清楚,但是将瑶姬身处危险之中完美的诠释出来。 俞怀听完,忍不住问了一句: “公子待瑶姬如何?” “哈哈哈,岑羲小子待那丫头自然好的,毕竟是我的小徒儿,人见人爱。” 不过说起来,在岑羲小子还不知道瑶姬是他小徒儿的时候,就待瑶姬很好了。 “说起来呀,那丫头和岑羲小子走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般配的很。” 无尘子这句话本是无心之谈,也确有那么一刻觉得那二人般配,忍不住就当着俞怀的面说出来了。 俞怀道:“先生可别乱点鸳鸯谱,他们二人哪有可能?” 瑶姬是南齐公主,若是和亲本也没有关系,但是现在她的处境尴尬,与岑羲之间的鸿沟,如何都跨不过去。 “我瞧着般配就行,我管他什么身份,我这辈子无儿无女,就一个小徒弟,这身份还不够配岑羲小子?” 无尘子驳回俞怀的话,这小子,谁让她话里话外都拿瑶丫头身份说事。 等了半晌,也没等到俞怀说话。 身后突然没有声音,无尘子只听到身后的马蹄声,他忍不住一回头,见到俞怀脸色不太好。 无尘子大笑道:“臭小子,你这是什么臭脸?” 他虽然不知道岑羲小子对瑶丫头有没有想法,但是,他知道这小子有呀。 若是这两小子相争。 无尘子打了个激灵,这样的事情,他绝不希望发生。 “就逗你玩会,我估摸着岑羲小子没那心思,倒是你,我可是看出来了。” “驾——” 无尘子无趣的撇嘴,将力气都留在赶路上。 俞怀又在马屁股上甩了一鞭子,感情之事,岑羲藏的比他更深,若是他要争,他们又该如何? 彦城发了瘟疫的事情在京都也传开。 当真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因为彦城发了瘟疫,茹夫人也没敢提赏花宴的事情,只得再等等。 宋婉还不知道,自己因为彦城的瘟疫暂时躲过一劫。 自从宋知接手了宋家的铺子,宋家的境遇好了许多,两家铺子的生意渐渐有些起色。 京都这边在瑶姬的经营下形式一片大好,此时,瑶姬的心思,全部记挂在彦城。 七王府什么都不剩,连无尘子都走了。 夜晚降临,一日不见踪影的岑羲终于现身。 彼时,瑶姬在画一个人,只差一双眼睛。 岑羲立在门口,瞧她画的专注,烛光打在她脸上,发丝留下细碎的剪影。 他没有打扰她,悄声走过去,眼睛便瞧到了画中人。 瑶姬的画功可谓是精湛,此时那副画只剩下一双眼睛。 所谓画龙点睛,不画眼睛,也可以瞧出这是谁。 岑羲心一沉,轻声开口道:“在画怀弟?”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瑶姬手一抖,笔尖偏移几分,在唇上方留下短短的一撇。 这幅画算是废了。 瑶姬丢下笔,拜了一拜。 “你这画画的甚好。”岑羲捡起笔来,给这幅画添上一副眼睛。 “你瞧着像不像怀弟?” 这一双眼睛形状和俞怀的一模一样,只是俞怀从来不会有这般温润的眼神。 瞧着像是另一个人,瑶姬只觉得瞧得心里别扭。 “这双眼睛过于温润,不像是俞怀公子的眼神,倒像是公子。” 瑶姬说出心中所想,岑羲笑道:“哦?是吗,那这幅画可是我与怀弟的结合,可否赠与我?” “自然是可以的。” 瑶姬瞧着这不顺眼的画,思量着何时再画一副。 她瞥见唇上的那一条小毛虫,玩心大起,给这张画添上两撇小胡子,顿时,画面又灵动起来,有些俞怀的狡黠。 瑶姬满意的瞧着这两撇小胡子,道:“这幅画墨迹未干,待到全干后,我再派银湘送与公子如何?” 岑羲目光划过那撇小胡子,心里尽是不痛快,这一不痛快,就想做些什么。 今早俞怀回来过一次,他当时不在,这二人不过见了一面,瑶姬便给他画了一副小相。 现在他说些什么也算不得他不君子,有些话不经意之间,就问了出来。 “不知在你心里,怀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公子何出此言?” 瑶姬莫名的闻到一股酸味,保守的答道:“在瑶姬心里,你们二人各有千秋。” “若非要分个高下呢?” “那自然是公子更甚一筹。”瑶姬答得不假思索。 岑羲轻笑:“何来如此肯定?” “公子地位卓绝,单凭借这一点,就比俞怀公子强。” 岑羲苦笑,若是没有这一点,他便不必生活在这般漩涡之中。 “若是除去身份不谈,瑶姬还这般觉得吗?” 瑶姬叹道:“公子何必分个高下,你们在瑶姬心里都是卓绝的存在,” “我不想与怀弟争高下,我只想争个在你心里的地位高下。” 他要争的,本就是这个。 此话一出,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瑶姬瞪大眼睛,心神俱震。 他,方才说了什么? “我,我不知道。”瑶姬的眸子有一瞬间的迷惘。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呢? 她只想当他的谋士。 岑羲却松了一口气,突然高兴起来:“不知道就好,不知道就好。” 他问出那句话心里也是忐忑的,生怕瑶姬毫不犹豫的判了他死刑。 () 1秒记住爱尚: 第165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突如其来的凝滞让瑶姬浑身不自在,她真的不知道,也许她是喜欢的吧,她不敢去看岑羲,只敢看着画上的人。 她本就是极其敏感的人,察觉到了某些不同寻常的东西,只能等待着慢慢去感受,那一种感情,要特别一些。 岑羲将话挑的明明白白,但是,瑶姬与俞怀却是心照不宣,从未说破。 终究,晚了一步,就是咫尺天涯 书案上的小烛台孤独的摇曳。 两个人的沉默才是最要命的,就像沉入了深海般让人窒息。 终于,瑶姬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只想轻轻松松的将方才那一页翻过去。 “公子今日前来可是有何事相商?” 岑羲也不纠结,凡事都得慢慢来,今日到此,再也不能前进一步,瑶姬的心乱了,便说明,她对怀弟,也许有过心动,但是也只是微妙的心动,他还有扳回一局的可能。 他道: “秦家公子回了乡,先生也去了阳城,我忧心你一人沉闷,故而来瞧瞧你。” “沉闷倒是不曾。”她瞧着画像上的小胡子,睫毛动了动,显得她心情很好的样子。 “瘟疫会传染,我忧心师父和俞怀公子,近身得了瘟疫之人,会不会被传染。” 这场突然的瘟疫,一定要平安度过,她本是孑然一身,却还是在北周,有了牵挂的人。 同样,那也是岑羲牵挂的人,他公务缠身,不可一同前去,也要守住京都,免得被人投机取巧。 岑羲双手合十,这么一个动作,他做起来毫不让人觉得不协调,倒让人觉得他虔诚圣洁。 “放宽心,相信先生的医术。” 瑶姬也双手合十,走到屋子外,抬头看着没有一颗星子的天空道:“我从不求天,这一次,只想让老天爷,保佑他二人,平安归来。” 岑羲走出来,立在她身旁,瞧着她的侧脸。 你这般为先生和怀弟祈祷,若是去的是我,你会不会也这般虔诚? 夜空下的另一个角落,俞怀与无尘子二人继续赶路。 “俞怀小子,还有多远?说不定彦城得了瘟疫的百姓没事,我这把老骨头就先散架咯。” “再用这个速度走上一整夜,就到了。” 俞怀也是放开了速度,全力赶路。 无尘子是个中高手,但是年岁已高,这般年纪本就应该颐享天年,却还要为了国事劳累奔波,俞怀心里止不住的内疚。 “先生可还撑得住。”俞怀试探的问道,若是撑不住,也只能停下来休整片刻。 无尘子声音还是中气十足的,甚至比俞怀还要洪亮,道:“撑得住是撑得住,老夫老当益壮,可不是你撑不住了,想歇息了吧。年纪轻轻,就这么虚了可如何是好。” 俞怀嘴角抽抽,刚才的内疚当他没有,刚才当他没问。 无尘子继续中气十足道:“但是老夫很累,大好的晚上,不睡觉巴巴跟你跑来彦城!” 俞怀的内疚又回来了,只是还没片刻,又全被无尘子打散。 “等瘟疫过去,你得赔我桃花酿,还有半只烧鸭,不!得赔一整只!” 俞怀:“……” 他只想认真骑马,不再唠嗑,全速赶路。 彦城的百姓境况不太好。 宋炽与陈跃轮流守夜,却是谁也睡不着。 短短两日,俞怀留下的药越来越少,发烧的人却越来越多,每时每刻,都有无数的药材被熬成退烧药,冬季寒冷,一时之间,彦城药材奇缺。 这是一场瘟疫无疑了。 宋炽与陈跃当机立断,早早的将城门封锁了,以免有人逃出去,将瘟疫带到别的城池。 今夜,宋炽立在门边,除却照料这些发病的人,还不断的左顾右盼,期望能瞧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陈跃躺着床上,也是如何都睡不着,他们吃了药没事,但是俞怀留下来的药也不够分,留在阳城的将士幸免于难,跟来彦城的,却也有许多是没有分到药的,更多的,还是这些无辜的百姓。 他一个鲤鱼打挺起来。 继续回到隔离了许多发病之人的房里。 “你怎么起来了?” “睡不着,起来跟你一起盯着。”陈跃瞧着哀嚎的病人,不忍心的撇开眼。 “也不知道小将军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小将军说两日,定然就是两日。” “报——”一个小兵边高声呼喊,边跑了进来。 宋炽听得这个声音,宛如天籁,问道:“可是小将军回来了。” “还不曾见到小将军回来。”那小兵道。 宋炽眼里的光泯灭下去。 “是阳城主派人送了两车药材在城门口,据说是从附近的几个城池搜罗来的。” 宋炽与陈跃对视一眼,药材也是急需的一部分。 宋炽道:“带我们去瞧瞧。” 待宋炽二人到的时候,城门边已经围满了百姓,二人一惊,这么多人在这里,难道与他们一样,就为了一睹城墙外的药草? 百姓门瞧见这二人来了,纷纷让开一条路。 此时,二人并未多想,陈跃道:“开城门,将药材拉进来。” 眼见城门打开一条缝,越来越开,忽然之间,不知百姓中谁大声说了一句:“各位,大家能逃的快点逃出去!留下来只能等死!” 宋炽一惊,当即喝道:“谁在胡说八道!” 陈跃更是纵身一跃,跳到城门口,两手拉住城门,冲两边的守城将领道:“马上关城门!” “快,大家快冲啊!”那个声音又想了起来。 二人也终于知道,为何现在城门口,还聚集了这么多百姓。 两侧的百姓极速合拢,朝着城门蜂拥而来。 宋炽道:“所有人听令!今日出城者,格杀勿论!” 这些人都是平头百姓,宋炽的话还能一定的震慑到这些人,再来他们冲出去本就是为了逃瘟疫,若是死在宋炽的剑下,也划不来。 百姓都犹豫着停了下来,城门也在迅速关闭中。 然后一个男人冲得太急,撞倒了一个守城的将领,那将领遵守宋炽的格杀令,正要下手,宋炽一剑过去,将那把剑打飞。 那男子吓得两眼发直,才发现自己的头还在脖子上。 第166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与此同时,城门紧闭。 “他根本就不敢杀我们!我们再也逃不出去了。” 说话之人带着哭腔,顿时,一股绝望之感蔓延开来,甚至有人在低低的抽泣。 宋炽轻叹:“为何要出城?” “自然是找一条活路。” 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子,身上的打扮瞧着像个富商,手里还提着一个不显眼的包袱,胸前也是鼓鼓的。 仔细一瞧,宋炽才发现,这些人手里都或多或少的带着值钱的东西,身边跟着的,像是他的家人一般。 原来是早有预谋,就等着开城门逃出去。 “现在城里起了瘟疫,你不让我们这些好的人出去,难道留在这里等着感染等死吗?” “对啊,就是就是。” 昔日夹道欢迎他们的百姓,今日在这里掀起一场暴乱,灾难,疾病,是最容易摧毁人心的东西。 “你们出去,能去哪里?” “天下之大,哪里不能去。” 陈跃精准的找到了说这话的人,笑道: “好大的口气,我刚刚就在找你。”陈跃指着这些暴动的百姓,道:“这些人也是你煽动的吧?” 那人转转眼睛,道:“我们都想逃命,怎么可以说是我煽动的?” “将军,你也别为难宋家小子,我们都是自己想逃命。” “我们都是自己想走!” “哦?”陈跃兴致高昂,冲宋炽笑了笑道: “宋炽,这人还是你本家。” 宋炽眉心舒展不开,道:“别胡闹,正事要紧。” 陈跃瘪嘴,对那煽动人心的宋家小子道:“本事还不错,带走!” 宋家小子还来不及挣扎,就被押走了。 陈跃正色起来,对在场的百姓道:“大家可否听我一言?” “知道为什么要封锁城门吗?就是因为,大家可能都感染了瘟疫,再带到别的城池去,说不定,大家身边的人,就染上了瘟疫。” 这一句话,引起了一阵骚动。百姓的眼神变了,都提防起身边人来,互相之间站的很远。 陈跃勾唇,再道:“若是大家觉得别的城池和你们无关,只是我们为官者需要把控的事情,那我就说点与大家息息相关的事情。” “你们出了城,然后已经患上瘟疫,试问,除却我们可以安置你们,还有谁可以安置?” 好,说得好!这张嘴甚是厉害,宋炽都想给这小子鼓掌了。 百姓们顺着陈跃的话一想,的确是这个理。 眼见百姓都在开始思考,陈跃继续游说。 “至少我只知道,这场瘟疫,到目前为止,还无一人身亡。” 陈跃指着城门道。 “我不知道你们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今日要开城门你们倒是比我们还知道的早,这城门外面,是几车药材,都是救命的东西。 “你们出了城,出了任何事,彦城都不再管!” “来人,开城门。” 宋炽退到一边,再在旁边加了一把火:“明日,小将军便请回了无尘子先生,无尘子的名号不必我多说,想必大家都听过。” 不说名扬天下,也是明扬北周的毒圣先生。 城门再一次被打开,却没有一人冲出去。 陈跃鼓舞道:“若是还有人想走,我陈跃绝对不拦。” 几车满满当当的药材出现在眼前,阳城的人送过来之后,早已全数离开。 百姓们犹豫了,停滞不前了。 “若是不走了,就各自回家,散了吧。” 终于有人转身离去,出了这城,谁来管他们的死活。 眼见百姓们逐渐离去,陈宋二人皆是松了口气。 宋炽吩咐道:“都别愣着,开始搬药材吧。” 守城的将士动了起来,将一车一车的药材拉到城里去。 拉到最后一车的时候,突然从车后跳出一个人来。 宋炽认识那人,正是之前见过的董妙,说不震惊那自然是假的。 “你你你!你怎么在这?你怎么来的?你来做什么?” 发自内心的连环三连问,董妙一一回答他。 “我从家里溜出来的,留了封书信给阿爹,碰到了送药材的人,顺路将我捎带到这里。” 董妙笑着往前走一步,宋炽便退一步。 “别胡闹,城里闹的是瘟疫,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回去!” 陈跃瞧瞧董妙,又看看宋炽,眼里的兴致越来越浓厚,宋炽是怎么认识人家小姑娘的? “喂,城里的可是瘟疫,你不怕死吗?” 董妙这才注意到陈跃,也是一位风流倜傥的将军,却少了点宋炽身上的儒雅气息。 董妙天真烂漫,脸上全是不服的表情,指着宋炽道:“他不也在里面吗?我有什么好怕的!” 宋炽心中一动。 董妙跑过去,突然抱住宋炽的胳膊,宋炽顿时僵住,都忘了挣脱开。 董妙道:“刚刚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现在我可能也染上瘟疫了,你们不能随意将我放回去!” 哟,这小丫头还挺聪明,看来是铁了心要缠着宋炽。 陈跃啧啧两声,拍了拍宋炽的胳膊,笑道:“我先回彦王府照看他们了,这小姑娘你做决定吧,记得给她喂一颗药。” 陈跃又撇头看了一眼董妙,五官和脸都是小小的,瞧着小家碧玉的模样,倒也精致。 待到陈跃走远了,董妙才觉得不好意思,她松开缠着宋炽的手,低下头,脸上飘红一片。 她对宋炽是一见钟情,想到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心里憋屈又烦闷,这才瞒着她阿爹跑了出来。 现在见到宋炽了,既是开心又是忐忑,哪怕城里是瘟疫她都不怕。 宋炽瞪着她,道:“你这般乱跑,就不怕董里正到处要人,我派人送你回去。” 一听要回去,董妙急了,道:“我方才挨了你,不能回槐荫镇了!” “俞怀公子也触碰过病人,也回了京都搬救兵。” “俞怀公子身子好,与我不一般,若是我真把病带回槐荫镇,我怎么对得起父老乡亲。” 董妙说着还挤出两滴眼泪来,一只眼睛瞧瞧的瞄着宋炽。 宋炽无奈,她说的有几分道理,他只得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药给董妙,道:“吃下去。” 第167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董妙接过药,宋炽转身就走。 见董妙没有跟上来,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跟上!” “啊?来了来了。” 她小跑着跟上宋炽,秀气的脸上挂着甜笑,左边的嘴角划出一个深深的梨涡。 陈跃先一步回了彦王府,府里又出事了。 一进府,陈跃就感觉别样的异常。 “怎么回事?” “死了一个。” 陈跃脑子轰的一声,他刚刚才夸下海口,说彦城还没死一个人,死去的第一人就像给了他狠狠的一巴掌。 “即刻封锁消息,死去的人立刻深埋。” 焚烧不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哪怕得了瘟疫,也要有个全尸。 这是这场瘟疫,死去的第一个人。 “是!” 那兵将领命而去,走着走着,忽然载倒在地。 身后的一身巨响,惊得陈跃反射性的回头,陈跃走过去,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是高烧。 这兵将倒下,立刻人心涣散,这也是服了无尘子的药,倒下的第一个兵将。 刹那间,众兵将对无尘子给的药信心全然破灭。 “左将军!这可如何是好!” 连先生的药都不顶用了。 陈跃亲自将那小兵扛到床上,道:“立刻给他退烧。” 他站直身子,拍拍手,道:“大家听我说!” “今夜,我承诺你们,只要熬过了今夜,明日大家都会没事!” 许是他自己也在这里与大家共患难打动了众人,没人反驳他,脸上虽然有恐慌,却又莫名的坚定。 这时候,不知是谁带头哭了一声,是一声呜咽的女声。 陈跃询声望去,是一个染病的中年妇女。 她左脸有些溃烂流脓,喉咙里发出轻声抽泣。 陈跃走过去,安抚道:“莫要哭,撑过今夜,明日就有人帮你们治了。” 那妇人呜咽道:“我家那口子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陈跃抿嘴,喉咙像塞住了一般,说不出一句话。 战场上死多少人,流多少血,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却在今日,眼睛有些干涩。 这就是是他参军拼命要保护的百姓,不是他流血,便可以救回来的人。 他有一种近乎绝望的无力感。 小将军啊,究竟何时才能归来。 宋炽身后跟着个小尾巴,一前一后的回了彦王府。 董妙才一进来,便隐约瞧见这里有不少人,充满耳朵的是缠绵不断,痛苦的呻吟。 她好奇的伸长脖子去看,宋炽却拦住她,道:“你莫要来这里,染上了是会死人的。” 董妙还想看,宋炽却强硬的拉着她去了一个远离这个院子的厢房。 进了屋子,宋炽点燃蜡烛,瞧了瞧房里一应俱全,正色道: “你好生歇息,今日不要出门,瘟疫不是好玩的。” 董妙小鸡啄米般的点头。 宋炽才说完这些话,拧着眉毛走了出去。 方才那院子里闹哄哄的,不能把陈跃一人留在那里。 果然,他才去到院子里,就见陈跃不断的在安抚着人。 不止是百姓,还有一同陷入恐慌的兵将。 宋炽眼尖的瞧见,有人将一具尸体抬出去,忍不住低呼:“陈跃。” 已经开始死人了。 不过两日而已。 陈跃瞧着他,沉重的点头。 既然如此,他和陈跃更加不能离开。 “各位,今日我与左将军就守在这里,与大家共患难。” 除却陪伴,别无他法。 这一夜,瑶姬也失眠了,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眼前总是划过俞怀的面容。 这一夜,董妙也悄悄溜出来,坐在宋炽待的院子前,时不时的往里面看一眼。 院子里死去的第二人被抬出来时,才发现已经在门口睡过去的董妙。 “这是何人?她怎么进来的?” “居然能在这里睡着,心也是很大。” 宋炽耳力好,听到声音就走了出来,道:“你们在议论什么?” 一个抬着担架的兵将低头看着董妙:“也不知是谁家的姑娘。” 方才因为错位,董妙被二人挡住,宋炽没有瞧见,这时他询声看过去,董妙蜷缩成一小团,秀气的眉毛皱着,睡得香甜。 宋炽走过去,手点点她的鼻尖,冰冰凉凉的,煞是舒服。 董妙因为受了刺激,皱皱鼻子,还砸吧了两下嘴,继续睡。 可爱的一塌糊涂,宋炽心忽的一片柔软。 他将董妙抱起来,董妙也没醒,还真是,心大得很。 最辛苦的,是还在赶路的无尘子与俞怀。 这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 天迎来第一道曙光。 瑶姬一夜未眠,岑羲也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早早地起来,早早地在园子里相遇,二人走在一起,自然聊起彦城之事,仿佛昨夜何事都没发生。 宋炽与陈跃充满期待,今日小将军该回来了吧。 而董妙则睡到日上三竿,起身才发觉,自己在床上,对昨夜之事一片迷茫。 彦城百姓盼星星盼月亮,都在盼着一人。 这一日午时,宋炽无力的瞧着又一百姓即将死去的时候。 无尘子来了。 守城的将士依然坚守着,他们瞧见远远的,有两人骑在马上,飞速的往这彦城赶来。 一个士兵抓着同伴问: “你快瞧瞧,那是不是小将军?” 旁边的同伴揉揉眼睛,激动道: “没错!是小将军回来了!” “那位老者是不是先生!” “是先生,肯定是先生来了!” “我们有救了!” 霎时之间,所有人凑到一起,发出欢呼声! 这声音传得很快,士兵都自觉的去开城门,百姓则奔走相告,彦城又活了过来。 陈宋二人一听说小将军回来了,亲自在彦王府邸门口迎接。 “小将军,无尘子先生。” 陈跃哽着嗓子,二十出头的人了,说话第一次染上了沙哑,宋炽心里有一丝难言的激动,再熬过一天,他二人就顶不住了。 俞怀拍拍这二人的肩膀,道:“多谢,多谢你们撑下来了。” 无尘子背着手,瞧了一眼这些小年轻,径自往里面走去。 饶是见多识广的无尘子也被眼前这一幕吓了一跳。 惨!太惨了! 溃烂流脓,没有哪一次瘟疫死相这么惨烈。 第168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医者父母心,无尘子毫不犹豫的进去,给这些患了病的人诊脉。 俞怀尾随其后,问道:“先生,脉像如何?” 高手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无尘子道:“彦城百姓都喝的哪里的水?” 俞怀凝眉,道:“彦城干涸,只有两口井。”无尘子一问起这个,俞怀就敏锐的察觉到。 “先生是怀疑有人在井里下毒?” “不是,这是瘟疫的迹象,我只是查查源头,看这是哪种瘟疫,好对症下药。” 此话一锤定音,这是一场瘟疫,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两变。 无尘子又接着道:“只是眼下患病的人不多,可见这瘟疫的传染性不强,最大的的可能是从嘴里吃出来的。所以我才要查查水源。” 俞怀点头,道:“先生可要一起去看看?” 毕竟这里,被南齐占领过,若是被做点手脚,霍乱一方百姓,也不是没有可能。 “自然要去!” 无尘子眼睛四处望了一圈,走到桌前,从怀里掏出各种各样的药瓶,取下背上背着的包袱,哗啦啦的堆成了一座小山。 他朝陈宋二人招招手,道:“这些都是救命药,给大家分着吃了,得病的人能吊命,没得病的人保证不感染。” 宋炽与陈跃对视一眼,皆是感激的作揖道:“我等已经吃过小将军留下来的药了!” “我给俞怀小子那药不同,对这瘟疫效果不大,你们中还是有人患上了吧?” 昨夜确实有一人,众人面露喜色,原来如此。 如此说来,二人还真不能拒绝了这药。 两人作揖道:“多谢先生!” 无尘子摆摆手:“别谢来谢去,赶紧吃了吧,迟了没准就染上了。” 俞怀:“……” 先生这张嘴,还真是。 虽不中听,但还真是实话。 但是,寻找瘟疫的源头已经刻不容缓。 二人很快到达了彦城的一口水井。 这一口水井,坐落在彦城的中央位置,旁边有一颗槐树花,除却槐花树,四周铺着青砖,从面上看,不过是一口普通的水井,并无丝毫不同。 无尘子是医者,嗅觉敏锐,这里除却槐树的香味,泥土的腥味,他还察觉到了一丝细微的不同。 “俞怀小子,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臭味,好像是腐烂的臭味。” 俞怀仔细嗅着,却没有闻到。 无尘子趴到水井口,仔细闻了闻,道:“这水井里面却是无味。” “真是奇怪了。” 俞怀四处瞧了瞧,他走到那棵槐树旁,无意中低了下头。 别处都是树叶铺满,这一处却是新土般,有几片新掉下的叶子,也有被人拨弄过的痕迹。 “先生,这里被人动过。” 无尘子赶紧凑过来,低着头道:“快,挖开!” 无尘子左右走动,都没找到趁手的工具,道:“我去附近借个锄头。” 俞怀飞身上了树,用他的配剑砍下一截槐树枝,道:“用这个就行。” 无尘子:“……” 你这配剑果然是一把破铜烂铁。 俞怀就用手里的槐树枝,将这一小片土戳开一个洞。 此时,一股浓烈的腐臭味袭来,呛得俞怀都差点背过气去。 无尘子嗅觉更加灵敏,也自然而然更受不了这个味,道:“这是什么玩意。” 俞怀用宽大的袖口捂住鼻子,道:“先生,这难道就是瘟疫的罪魁祸首?” “不好说!”无尘子拼命的捂住鼻子,还用袖口扇风,道:“早知道就不来了,俞怀小子,你快点挖,让老夫瞧瞧是什么!” 俞怀屏住呼吸,憋住不让自己吸气,他堂堂相爷家的公子,居然在这里挖一坨不知道是什么的臭东西。 那一截槐树枝的被俞怀舞动得看不清,可见他有多么想尽早完工,摆脱这个地方。 终于,在翻来一抔黄土之后,露出了动物的尸体。 “是死耗子。” “不是鼠疫。”无尘子斩钉截铁的道:“继续挖。” 随后挖得更深,除却耗子,还有各种动物的尸体,譬如鸟雀等。 有了这个发现,无尘子不但没有松一口气,眉心皱得更紧了。 “我道这种情况我问的没见过,原是几种瘟疫合到一起了。” 俞怀捂着鼻子道:“先生说的是,不仅仅是鼠疫?” “依照这些动物尸体来说,确实如此。”无尘子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彦城一下雨,雨水就洗刷这些患病动物的尸体,继而冲到井水里,百姓们若是喝煮熟的水还好,若是喝了生水,怎么可能不生病?” 这种下毒的做法,无尘子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大开眼界。 “先生可有应对之策?” 无尘子道:“既然找到了源头,自然有应对之策。” 他促狭一笑:“俞怀小子,帮我把这些尸体收拾回去!” 俞怀捂住鼻子,往后退了几步,这老头抓住机会就想整他。 “实在是无从下手,不如先生就留在此处” 无尘子道:“快些,别耽误时间,老夫研究新药也需要些时间,万事该以百姓为先。” 俞怀无奈道:“只是这些东西,如何弄回去?” 俞怀十分嫌弃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动物尸体。 无尘子想了想,终究还是去了附近的农户,一把将这些东西装入簸箕。 “俞怀小子,还有一口井,咱们也去瞧瞧。” 这一口水井更加偏僻,枯枝烂叶堆积如山。 若不是每日有人来挑水,走出来一条路,二人几乎都要怀疑这是一口荒废的水井。 “这一口井可有古怪?” 无尘子弯腰朝水井里看去,古井无波。 无尘子打了一桶水上来,用指尖碰碰那水,道:“这一口井,被人下了毒。” 俞怀眉心闪过一抹厉色! “这都是南齐的手笔吗!” 好一个骁湛,给他玩阴的! 无尘子不语,片刻才道:“这毒是不是南齐人下的还未可知。” “此话怎讲?” “这样一口深井,毒药的剂量这么大,彦城可曾下过雨?南齐人走了几天了?” 南齐吃了败仗已久,近日彦城是下了一场雨。 “先生的意思是,这毒是自己人下的。” “猜的,十有八九是。” () 1秒记住爱尚: 第169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二人回到彦王府,无尘子开始了紧急研究药材。 前厅交给了俞怀几人。 俞怀进了前厅,道:“这几日将城里的井封了。” “封井做什么?”宋炽问道。 “一口井被埋了许多耗子尸体,引起瘟疫,一口井下了毒。” 二人倒吸一口凉气。 什么仇什么怨,将整个城里的水源都下了毒。 “别愣着了,马上去贴告示,迟到一会,不知道有多少人喝了井了的水呢。” 陈跃领命下去了。 一出门,就瞧见一个探头探脑的小丫头。 陈跃眉毛一挑,这不是昨夜来找宋炽的吗? 他笑道:“丫头,你来这里做什么?找宋炽吗?” 董妙一瞧,这是作日见过的一位将军,她忸怩道:“不知宋炽可在里面?” “宋炽一直在里面,你要想瞧他,便进去吧,我还有急事,就不和你唠了。” 改日在聊也行。 陈跃擦着董妙过去,只觉得这小丫头有趣得很。 “哎,你!” 宋炽根本不让她进去。 她只能继续在这里探头探脑。 陈跃带着人将告示贴上,百姓之间的消息传的很快,所有人都觉得心里毛毛的,不敢再喝一口那两口井里的水。 好在阳城就在附近,俞怀传了个信给阳城城主,这几日就每日从阳城调来水喝。 自从井封上之后,彦城便再无人患病。正是应了无尘子那句这病吃出来的。 这些生了病的人,一些是中毒,一些是得了瘟疫,中毒之人不深,无尘子给了解毒丸,不出几小时就活蹦乱跳了,至于得了瘟疫之人,则要麻烦得多。 无尘子只得闭关了数日,因为无尘子的到来,彦城又恢复了平静,大家就像吃了颗定心丸一般,得到了解脱。 因为有无尘子的救命药吊着,也再也没有人亡故。 几日后,在一个日头大好的日子里,无尘子先生蓬头垢面的出关了。 他推开门,外头的空气大好,大步走入前厅,手里还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兴冲冲的对众人道: “俞怀小子,老夫的药研制出来啦!” 众人瞧着眼前的老人,皆是一呆,这人头发凌乱,本是仙气飘飘的胡子紧紧的贴在脸上,与初见时的仙气飘飘不一样,像个邋里邋遢的小老头。 俞怀也是一愣,登时努力的憋住笑意。 这是大家的救星,得好好供着,坚决要忍住笑意。 无尘子也正在兴头上,高兴:“就是药材不够,这是我写的药单,俞怀小子,你快去制备齐整,我要大批量的熬制这种药材!到时候大家一人来一碗,就是不害怕了!” 无尘子大跨步走到俞怀身边,将单子交到他手里,又凑到病人面前,随手挑了一个问道:“你可愿意为我试药?” 那人求之不得,这几日虽然知道自己不会死了,但是生病了身子总是不爽利的,他嘴巴边也长着一块溃烂,对无尘子道:“我愿意试药。” 无尘子将药递给他,那人马上一骨碌的算数喝下去,算是对无尘子无条件的信任。 “你感觉如何?”无尘子瞧着他,殷切的问道。 “我觉得胸口有些灼热。” 灼热便是这药在起作用了罢。 无尘子拍拍他,笑道:“今日晚上再给你诊脉。 俞怀则加紧去凑齐这些药材了,待到彦城度过难关之后,他一定要将这刻意人为的灾祸查的水落石出。 在彦城还是晴朗的日子的时候,京都今日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银湘裹着厚厚的披风,欢快的跑到瑶姬的屋子里来,道:“公子,外面下雪啦!” 瑶姬连忙起身,推开窗,就瞧见外头银装素裹的世界,一眼望去,都是白,掩埋了所有的黑暗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雪。 瑶姬已经看了几夜的医书,眼睛有些涩涩的,今日瞧见这冰雪世界,心里顿时开阔了许多。 突然外面一阵寒风吹来,瑶姬打了个冷战。 “哎呀,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银湘眼尖的瞧见瑶姬鞋都没有穿,就溜到床下,吓了一跳,赶紧送了一件披风,将瑶姬裹住,又关了窗户。 刹那间就将冰雪关到了穿外,瑶姬有些留恋的看了几眼。 “公子,身子要紧,地上寒凉,还是先穿双鞋再下来吧。” 瑶姬拢了拢披风,回到床上。将脚伸进被子里,暖了暖。 银湘取了一些木炭。在屋子里生起了暖炉。 “银湘,京都以后每日都会下雪吗?” 银湘一边往里加木炭一边道:“到不一定每天下雪,但是外面的积雪是会越来越厚的。” 银湘随口问道:“公子不曾见过下雪?” 她心里有一丝疑问,方才公子那眼神就像是没有见过雪一样,满是惊艳与好奇。 瑶姬一愣,是她的举动出卖了自己,她道:“我过往都在邀月山庄,那里四季如春,我未见过今日这般大的雪。” “哦,原来如此。” 银湘也就信了,大约邀月山庄就是如此,说起来,她对邀月山庄也好奇。 她往碳火里面吹了一口气,顿时一股黑色的碳木飘出来,全部糊到银湘脸上。 “呸呸呸。” 银湘闭紧眼睛,手往脸上一抹,一只新鲜出炉的小花猫,直把瑶姬逗得咯咯直笑。 “叩叩叩!” “瑶姬公子在里边吗?” “在,外面是何人?” “婢子来为瑶姬公子送帖子的。” 银湘捂着脸跑去开门,外面的丫头也是七王府的人,手里握着一张帖子。 银湘道谢道:“多谢了。” 她将帖子递给瑶姬,自己拿着手绢拼命的擦脸。 瑶姬噗嗤一笑,道:“你去洗把脸吧。” “好咧!”银湘得了特赦,一溜烟的跑了。 待她洗刷回来,瑶姬已经瞧了那帖子,对银湘道:“这是宋婉递过来的帖子,那丫头邀约我们今日去湖心亭游玩。” 银湘眼前一亮:“那要回宋家公子的帖子吗?今日下了第一场雪,湖心亭必然是热闹非凡!” 瑶姬不知这湖心亭是个何许地方,北周这般干燥,居然有湖心亭这种似乎南齐才有的雅致之地。 第170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北周哪里有什么湖心亭?” “公子可不知道吧,这个湖心亭是先皇动用人力挖的,”银湘立马变身为百科全书,继续为瑶姬解说道:“北周比不得南方多雨,春季也是干涸的,缺少了江南的雅致,所以挖了一个湖心亭,用人力造成了一个南国少有美景,每年下雪的时候,都有别样的雅致……” 先周帝挖的? 瑶姬哑然失笑,为了一个观景湖,先皇可真是劳民伤财。 “公子,公子?你有听我在说吗?” “啊,你方才说什么?”瑶姬走神了。 银湘道:“婢子方才说,公子是不是要应了林婉公子的帖子,一同游览湖心亭。” 瑶姬有些心动,也有几分犹豫,今日是下的第一场雪,游湖的人必然有许多。 银湘在一旁游说道:“公子,你担忧了俞怀公子几日,是时候出去散散心了。” 她觉得公子去了一定会喜欢这般景色。 瑶姬用手指轻轻敲了敲银湘的额头:“你这丫头,莫不是你想溜出去玩耍?” “哎呀,如何是溜呢?”银湘咕噜噜的转动着眼睛,狡黠的笑道:“婢子去与岑羲公子禀报一声。” “那你去准备一番,回了宋家公子的帖子,我与她一同前去游玩。” “婢子遵命。”银湘调皮的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 瑶姬也显得开心的模样,如此,多久没这般轻松过了。 不一会儿,银湘便回来了,欢脱道:“公子,宋婉公子那里我回了帖子,岑羲公子也许我们出去了。” 瑶姬定睛一看,银湘身后还跟着一个呵欠连天的姑娘,她上下打量了一眼,没有出声。 银湘自己却叽叽喳喳的说开了,道:“这个是俞怀公子的婢子云浅,公子担忧婢子一人跟着公子不周全,遂派了云浅姐姐一起。” 云浅终于收了呵欠,盈盈一拜:“参见公子。” 妖是骨子里的妖,却妖而不俗。 云浅是第一日见瑶姬,以前一直在俞相府上待着,不知道俞怀与瑶姬的过往。 她虽武功高强,有几分小聪明,却没什么洞察力。 瑶姬皱眉,那家伙不是没有贴身婢女吗,怎的多出一个这么如花似玉婢女来了。 瑶姬自己都没察觉她有一股酸味,笑着扶起云浅道:“起来吧。” 这姑娘生的真是如花似玉,瑶姬几乎都听到了自己的磨牙声。 她察觉到自己的不妥,愣了半天,自己怎么会对这姑娘敌意这么大。 银湘也是个漂亮的小丫鬟,她却从来没有起过敌意。 “银湘,你出去瞧瞧,麒司准备好了没。” “是!公子!” “云浅,你来替我梳妆。” 云浅指着自己,瞪着眼睛道:“公子可是说我?” “嗯。” 瑶姬走过去,坐在梳妆台前面。 云浅硬着头皮走过去,帮瑶姬梳头。 但是她以前的头发是银湘梳的,偶尔是云深梳的,后来去了彦城的时候是云执梳的,就连那几日云执手断了,她都是给了银子,付给阳城府的姑娘梳的。 瑶姬的头发滑滑的,很好玩,可是她无论如何都没法将瑶姬的头发盘成型,甚至有几次,拉到瑶姬的头皮,将瑶姬扯痛,发出撕的一声。 瑶姬一呼痛,她就吓得赶紧松手,刚刚好不容易弄好的结又松散了。 瑶姬也是鬼使神差的将云浅留下来为她梳头,眼见云浅笨手笨脚的什么都不会,她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可见云浅伺候俞怀的时候不多。 光是这一点,瑶姬已经心满意足 这时候,银湘回来了,眼见云浅正在为瑶姬梳头发,大吃一惊。 “云浅,你怎么在帮公子梳头?” 瑶姬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被云浅弄得乱七八糟。 云浅瘪着嘴,还不是瑶姬吩咐的,可是她实在不会梳头。 银湘对瑶姬道:“云浅不会梳头。” 语气里还有几分尴尬,毕竟是伺候人的丫头,哪里还有不会梳头的。 瑶姬微微一笑:“无妨,是我事先没问,既然如此,还是你来吧。” 银湘使眼色让云浅走开,银湘凑过去道:“公子头发这么好,摸着和丝锻似的,今日想梳个什么头饰?” “出去玩,活泼一些就好。” “好咧。” 银湘手如灵蛇,飞快的在瑶姬头上穿梭,不一会,瑶姬那一头秀发就被挽成一个美丽的发髻。 瑶姬满意的瞧着,不招摇,也不死板,银湘的手还是很巧的。 云浅暗地里给银湘竖起了大拇指。 二人又伺候瑶姬换了衣裳,这才出门去。 麒岳比麒司忙碌得多,他本身的任务并不是保护瑶姬,手里也有许多邀月山庄的产业,今日充当马夫自然是闲人麒司。 今日下了雪,早早地就有官家吩咐将路上的积雪清理干净,故而马车才能同行。 瑶姬坐在马车上,这一日,脸上裹着的不是轻纱,而是厚厚的围脖。 她今日披着雪白的狐裘,这是岑羲顺带让银湘拿来给她的,说是衬她的气质。 果然,这一身不但不显得臃肿,反而更有一种高贵的气质,一双露在外边的眼睛灵气四溢,即便是坐在马车上,都把这马车照得亮堂了几分。 不一会儿,麒司便驾车到了宋府,他们就是相约好在宋府,然后一路出发。 宋婉刚好出门,她今日披着水蓝色披风,正好衬她大家闺秀的气质。 “瑶姬!你今日这身真美!” “彼此彼此。” 两人皆笑,暖暖的气氛萦绕在心头。 若是桑榆在,她们还能相约一同赏雪,只是不知现在,桑俞是否看开了些。 “你便做我的马车吧!” 瑶姬伸出一只手,宋婉拉上去,就着瑶姬的手上了马车,笑道:“也好,咱们还能一同说说话。” 马车缓缓的行驶,这种天气,麒岳司也不敢赶快车。 待到到达湖心亭的时候,又开始下起了小雪。 云浅与银湘先下了马车,先扶着瑶姬下了马车,再扶宋婉。 宋婉家贫,依然没有带丫头。 此时湖心亭外已经有许多人了,远远望去,皆是些贵族公子们。 第171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这湖是人工挖掘的,大小也与经过精妙的设计,一眼望去,是极度的舒适,湖水与护城河相连,水也是源源不断的活水,清澈得几乎见底。 一条长廊建到湖心中央,湖心中间赫然立着一座亭子,这湖心亭也建的精妙,恰到好处的建立在正中央,当真是应了湖心亭这个说法。 瑶姬曾在南齐的时候,也见过这般精妙的亭子,只是飞雪漫天,四处银装素裹的奇景,瑶姬也是第一次见到。 她眼里光芒大盛,不由得感叹一句:“当真是。” 宋婉赞道:“好诗。”她勾住瑶姬的手臂,提醒道:”你我相携而行,小心地滑。“ 瑶姬抿嘴,伸手扶住宋婉,二人往湖面上的长廊走去。 湖中的长廊的雪已经被人踩尽,两侧木护栏上还留着洁白的雪花。 二人走走停停,不时的停下来瞧瞧风景,厚厚的披风将寒风阻挡一半,饶是如此,两个姑娘还是觉得几分寒冷。 也不知是瑶姬气质太耀眼,还是宋婉可人,这一路上无论是停住说话,还是往湖心亭走,都有人侧眼来瞧她。 湖心亭从远处看很精致,走近一看却很大,这里已经停留了不少人。 亭子里燃着一炉碳火,有人正在煮酒,他身边的贵族公子络绎不绝,皆是在讨一口烧酒喝,有些更是站在不远处,握着小酒盏,瞧着他的一举一动。 天寒地冻的,一杯酒下肚,暖暖身子,极为畅快。 这时,两个姑娘走进亭子里,顿时引起一阵骚动。 “这是谁家的公子?” 有识得宋婉的人道:“左边那个是宋家公子,右边那个遮住脸了,我也不知道是谁。” 她仔细搜索记忆里,好像没有这样一位公子,若是在哪里见过,这般气质,按理来说,应该见过就忘不掉才对。 “哦,原来是宋家公子,那她身边那位地位应该也不会低。” 婉曾经没有银钱置办新衣服,京都大大小小的宴会她都不去,不像秦桑榆那般到哪里都被人围着,而瑶姬更加不必说了,这些人她一个都没见过。 二人也知道亭子里的人在看她们,都不甚在意。 宋婉欢喜道:“你瞧,那里有人在斟酒。” 从瑶姬这个方向只能瞧见那人的背影,瑶姬轰的心头一热,这人背影好熟悉。 宋婉的注意力却都停在酒上,她第一次看有人这般煮酒,酒一煮,便什么味都没了,他却煮出了浓香。 “我们过去瞧瞧吧。” 瑶姬点头默许,内心有几分灼热的感觉,迫不及待的想要瞧见他的正脸。 宋婉见瑶姬同意,拉着她径直朝着那煮酒的公子的公子身边走去。 那煮酒是是一个少年,应该也是哪家的公子,他手持一个竹制的酒舀,不断的往炉子上的酒壶里加酒,神情闲适,好像周围的纷纷扰扰都与他无关似的。 当真是这亭子里的又一道风景线。 二人走到炉子面前,停住了脚步,那少年余光瞟到前面停着两双绣鞋,他微一抬头,笑道:“姑娘可是要讨杯酒喝?” 这人戴着半边银面面具,瑶姬瞧不见她的脸,不觉心里有几分失望。 刚才瞧着他的背影,真的像极了一个故人,瑶姬隐约压下心头的灼热,长袖里的手已经蠢蠢欲动,想揭开他的面具。 他戴着面具,就如她蒙着面纱一样,会不会,面具下的人,就是故人。 “姑娘?” 嗓子喑哑,不像故人的声音。 宋婉也蒙住,一时之间,被他恰到好处的风流迷了双眼。 一声姑娘唤回了二人的神智,宋婉腼腆笑道:“不知可否在公子这里讨杯酒喝?” 这少年面具下的唇角勾起:“自然是可以的,这般天寒地冻,赏美景之时,也莫要冻坏了身子,更何况是像二位姑娘这般娇滴滴的没人儿。” 宋婉脸一红,这人说出来的明明是流氓话,偏生带着真诚的关切,让人丝毫生不起厌恶之心。 瑶姬一双眼睛定定的瞧着他,互相瞧不见脸的二人心中同时升腾起一股熟悉感,却彼此不动声色。 若是错了,于二人来说,将是灭顶之灾。 他用竹舀舀出两杯酒,倒在旁边的碧玉杯子里,细看他这里摆着密密麻麻的酒盏,好像就是为来往的人准备的。 “一杯二两银子。” 少年突然变脸,开口就要出天价。 一小杯酒就揽了一个普通百姓家一年的开销,这人还是个奸商! 今日在这里赏雪的都是有钱的公子哥,附庸风雅,根本不会在乎这点银子。 宋婉:“……” 抢钱啊! 瑶姬轻笑。 从袖子里掏出银子,放在案板上:“这等应情应景的美酒,万金都值。” 那少年也轻笑:“我见着顺眼的收二两,见着不顺眼的要五两。” 言下之意,就是他瞧着二人顺眼。 宋婉又不争气的红了脸。 瑶姬伸手,两根葱白的手指捏住那个白玉酒杯,递给宋婉。 宋婉脸更红了,若是平日,这么贵的酒她根本不用想,即便是大哥从商,赚来的银子除却给一大家子,还要给祖母治病。 “嗯?” 瑶姬又轻哼一声,宋婉这才接过去,嘴抿着酒杯,喝了一小口,才刚刚下肚,一股暖意涌入四肢百骸,舒畅极了。 瑶姬又拿起另外一杯酒,尝了一口,心头大震。 这个味道,她至死也不会忘记。 她瞧着那人的目光带着几分探究,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八分肯定。 她将酒杯里的酒一口喝净,除却暖意,还有一股涩意从心底蔓延开来。 此时,亭子里又来了几位公子,为首的是平清郡主,她一袭红色披风,将这里都照亮了几分。 红色将她衬得明艳动人,一行人走进来,所有人却只看得见她。 确实是夺人眼球。 若是撇开她与自己的那些不愉快,她还真称得上国色天香,而且,在医术上颇有天赋,若是将这天赋让给她…… 师父该少操多少心啊。 瑶姬看着她,她也瞧见了瑶姬,红唇勾起一抹笑,也走到这边来。 第172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平清郡主一动,众人的目光也忍不住的跟着她动。 “想不到今日在这里还遇到了熟人。” 她声音清脆,众人都听了一耳朵。 方才大家还在好奇瑶姬是谁,现在看着她朝瑶姬走过去,看来平清郡主认识她,众人更是目不转睛的等着看好戏。 瑶姬与宋婉盈盈一拜:“见过平清郡主。” 平清郡主只盯着瑶姬,她今日一袭白色,几乎与洁白的雪融为一体,独自散发幽香。 平清一见到她,就想起几次的不愉快,甚至先生宁愿收她一个毫无天赋的花架子,也不收她,平清心里燃起一丝嫉妒。 她是大周贵女,这点嫉妒还能压的下去,众人面前更加不能失了风度,她平静道:“见过几次,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瑶姬。” “瑶姬?” 名字有些不像北周人。 瑶姬解释道:“小女自幼在邀月山庄长大,故而取姬字。” 平清郡主明了,邀月山庄长大的,难怪有如此气质。 正在悠闲煮酒的少年手一顿,瞧着是故人,不知是不是故人。 “我听说,凡是邀月山庄长大的人,皆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知可是说的瑶姬这般人?” “不敢当,瑶姬虽出自邀月山庄,年年都在姐妹中吊尾,恐辱没了邀月山庄的名声,再者瑶姬一介商人,通身都是铜臭味,与那等风雅之事无关。” “哦,瑶姬何必自谦至此?” 瑶姬不会医术,不代表她不会琴棋书画,她实在不相信瑶姬是个草包。 平清郡主又走近一步,她与瑶姬身高相当,二人仿佛在对峙一般。 宋婉握住瑶姬的手,生怕平清郡主会为难瑶姬,毕竟上一次,平清郡主强行拉下瑶姬的面纱,宋婉还心有余悸。 平清郡主正要发难,那煮酒的少年适时道:“天寒地冻,郡主可要讨要一杯酒喝。” 之前平清郡主注意力一直在瑶姬身上,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人在煮酒。 她眸光闪过一丝新奇,又瞧见瑶姬手里空了的白玉杯,冲身后与她同行的公子们道那少年笑道:“诸位可需要来一盏酒。” 身后的女子纷纷附和:“这个瞧着应景,自然是要试试的。” 那少年一听,打开眼前的盖子,一杯一杯的舀酒。 平清一行人多,一人拿着一个白玉杯,一群娇滴滴的女子围在一起,瞧着煞是好看。 这酒甘而不烈,煞是好喝,喝了暖洋洋的,一盏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平清将酒盏递给那少年道:“再来一盏。” 那少年有面具看不清表情,声音却诧异得很,他又给平清的白玉杯盛满酒,递给平清郡主道:“郡主好生大方,我这酒五两一盏,郡主的人方才喝了八盏,一共就是四十两,加上郡主手上这一盏,就是四十五两。” 平清听的目瞪口呆:“你,你方才说什么?你这酒五两一盏?” “你怎么不去抢!”她身后的公子也发出惊呼,与宋婉的心里话一模一样。 宋婉心里突然平衡了一些,他方才说看的顺眼的人收二两,看的不顺眼的收五两,那岂不是这平清就是他瞧着不顺眼的人嘛。 平清瞧着手里的酒,顿时觉得烫手。 四十五两银子对她来说虽然不多,但是也不少,她一个月的月俸也才二十两,相当于这么几杯酒,喝了她两个多月的月奉,她的心不由得在滴血。 那少年摊开手,骨节分明,他薄唇勾起,懒懒的笑道:“郡主是给银子还是银票?” 这少年瞧着脱俗的模样,要起钱来,像个赖皮,微微拖起的尾音像在撒娇般,让人拒绝不了,也厌恶不起来。 “分明是你问我要不要讨要一杯酒喝!” “就是,明明是你开的口!” 那少年道:“路上卖包子的还会吆喝包子好吃,青楼楚馆还会拉客,我做小生意,问一句要不要酒有什么错?” “你!” 众贵女被那句青楼楚馆闹得都是脸通红。 平清梗着脖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还是说郡主想要赖账?这满亭的公子都瞧着呢。” 瑶姬忍俊不禁,憋得很辛苦。 平清明艳的脸上闪过几丝低沉,她今日出门就带了二十两,婢女将钱袋子打开,平清脸黑了黑。 她满以为二十两够用,还准备稍后再一同去飞福来吃饭。 这二十两也足矣再随意在飞福来挥霍了。 她只得问身后的贵女:“你们有没有随身带着银子?” 这些贵女刚刚才喝了这杯天价的酒,都各自掏起银子来,有的还有一两,有的穷酸的就掏出两个铜板,最终还没凑足四十五两。 若要问瑶姬借,她也开不了这个口,瑶姬不是圣人,平清已经几次三番的为难她。 并不是说她以德报怨,下一次见面,平清就不会为难她了,有无尘子梗在那里,她们就是永远的敌人,她自然不会主动伸出援手。 平清又瞧了一眼宋婉,宋婉轻轻摇摇头,平清才想起她家最贫穷。 虽然围观的人里,有人有意替她解围,但是又怕这般举动惹恼了她,都没有动。 最后,平清只得吩咐婢女回府邸去取银子过来。 在等的这段时间里,她只觉得越发焦躁,都没有为难瑶姬的心情了。 湖心亭还是不断的有人来,就数这一角最为热闹。 平清烦闷得四处张望,突然瞧见一张熟悉的脸。 她欢喜道:“裕哥哥!” 公子裕也来此赏雪了! 瑶姬与宋婉顺着平清的目光瞧去,公子裕已经询声往这边走来。 “平清,你也在这里赏雪?” “参见大公子。” 众女一同拜下,公子裕长得丰神俊朗,他朝这边走来,一众的女子都是面红耳赤。 公子裕却一眼瞧见了瑶姬,眉头一蹙,再瞧瞧勾着瑶姬手臂的宋婉,心道:这二人怎么走到一起了。 “裕哥哥!”平清撒娇道,“我今日在这里买了几杯酒喝,银子不够,裕哥哥可不可以借我一点。” 平清指着那煮酒的少年道:“就是他,他这酒五两一盏!” () 1秒记住爱尚: 第173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五两虽然贵了点,但若是好酒,千金不换。 “哈哈哈,我道是何事,这酒闻着香醇,配着酒杯,也值得起这个价,这样吧,你们今日的酒银子我付了!” 众女听的一阵心动,就连平清都有些呆,今日裕哥哥瞧着有些不一样。 瑶姬遮盖住的嘴唇勾起。 公孔雀开屏,招蜂引蝶。 公子特意瞧了一眼宋婉,宋婉脸上的表情淡淡的,没有什么反应,他还有一些可惜。 别过眼,与另外一双眼睛对上,那少女眼神慌乱,娇羞的低下头去。 公子裕觉得这姑娘有几分眼熟,电光火石之间突然想起来,这少女不就是当日看到的魏家公子,魏涵吗? 她样貌不差,一身水红的披风,既不抢平清的风头,也把她衬得更加娇艳,眼下娇羞的样子更宛如一颗水蜜桃,公子裕朝她展颜一笑,又继续别开眼睛。 魏涵心跳漏了半拍,抿着嘴,眼睛有粼粼的光芒。 瑶姬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公子裕先是瞧了宋婉,再瞧的魏涵,若是他将主意打到宋婉身上,她不介意再做一次媒人。 李太尉倒了,但是周帝许下的三代荫庇还是很诱人的,魏家长子优秀,却为父宠妾灭妻所累,他不可能不想要这个殊荣。 这种雪中送炭的,会更加忠诚,茹夫人一定也会很满意这个支持。 再说这两人也是郎有情,妾有意,她定然想个办法成全他们。 那少年还是悠闲的煮酒,公子裕示意侍卫将银钱拿出来,交给煮酒的少年。 瑶姬冲他弯了弯眼睛,她的眼睛好像在说:若不是我在此,哪有这么多人给你送银子。 煮酒的少年面具下的表情看不清,又是这种熟悉感。 他欣然接受公子裕的银钱,手上不断的重复倒酒的工作。 不一会,酒案上的白玉杯已经摆满。 公子裕随手拿起一杯,笑道:“这酒闻着香浓,一杯哪里够,各位再来一盏。” 平清笑盈盈的道:“多谢裕哥哥。” 见平清郡主又拿了一盏,与她同行的少女都纷纷围过来。 公子裕则将手里的那一盏,递给了宋婉:“宋公子,今日在此碰上,只一杯薄酒,莫要介怀。” 宋婉受宠若惊,公子裕说的话他怎么有些听不懂呢。 她偏头瞧了一眼瑶姬,瑶姬冲她眨眼睛,这傻姑娘,这时候看她做什么,怎么也不能拂了公子裕的意吧。 宋婉接过公子裕的酒,谢道:“多谢大公子。” 她的脸又红了,微微低下去,这般可爱,是个男子就该动心。 旁边的魏涵却投来审视的目光,瞧着宋婉的眼神也不善。 瑶姬皱眉,往宋婉身边一挡,刚好挡住魏涵的眼神。 女子之间的战争,瑶姬再清楚不过,她不希望宋婉也卷进来。 这番举动虽然不明显,公子裕也有所察觉,看来这女子真是有过人洞察力。 这里几人出了瑶姬,手上都再来了一盏酒,公子裕重新拿了两盏,一盏递给瑶姬,笑道:“这位是瑶姬公子?可否赏脸接下我这一盏酒。” 瑶姬心头警惕,公子裕这般做法实在算不得光明磊落,她微微颔首,恭谨的接过公子裕的酒,道:“瑶姬不敢当。” 公子裕早就听说过平清与她直接的冲突,自己这般抬举她,一来掩去大家对宋婉的敌意,二来一定会将她推到风口浪尖。 果不其然,平清才是这里身份最高贵的女子,公子裕把酒端给别人,她都没有这个殊荣,被公子裕这一激脾性也上来了,冷笑道:“不敢当你还接了裕哥哥的酒,你何德何能?” “瑶姬今日有幸与大公子,郡主一同赏雪,本是小女的福分,大公子赏酒,却之不恭,瑶姬斗胆接过,若有不周到,还请郡主提点。” 瑶姬定定的瞧着平清郡主,说出来的是谦卑的话,气势却不会弱下一点。 “你!”平清胸中升起一股浊气,不过一盏酒的事情,她难道要她拂了裕哥哥的意吗? “我有什么好提点你的,自己知道自己身份就好!” 平清冷哼一声,计上心头,又对嘟着嘴公子裕撒娇道:“裕哥哥,你说她成天戴个纱巾遮住脸做什么?她是不是长得奇丑无比?” “平清!”虽然公子裕打的是隔岸观火的主意,但是他必须控住场子,这番话着实不是平清该讲出来的。 “我就是好奇嘛。”平清继续撒娇。 她几次三番的想揭开瑶姬的面纱,就是想瞧瞧她是不是真的是个丑八怪,可是都没能如愿,今日定然是要扒开她的脸瞧瞧。 瑶姬笑道:“郡主当真想看我的脸?” 煮酒的少年手一顿,既是期待又担忧若真是她,便暴露了自己。 “那还能有假?”她突然上前,伸手就去揭瑶姬脸上的纱,瑶姬一闪,躲了过去。 平清郡主怒了,对公子裕道:“裕哥哥,你瞧,她就是不想让我们看!” 公子裕拉了平清一把,这样做太有失郡主的身份了,传出去还以为是因为他的纵容,对他名声也不会好。 他严肃的对平清郡主道:“平清,人家不愿便不要强人所难,注意你自己的身份。” 平清很生气,她是郡主,到哪里不是一呼百应,不过是想看看一个人的脸罢了。 她要看,瑶姬便偏不如她愿,这么多人在此,公子裕要维护他的好形象,也不会让平清胡作非为。 宋婉拉拉瑶姬的衣袖,她不知道瑶姬为何要戴着面纱,但她一定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宋婉鼓起勇气道:“郡主见谅,瑶姬体弱,今日是我硬要拉着她出来的,她围得严实些,也是为了遮挡风寒。” 瑶姬心里一暖,宋婉这般性子还敢为她挺身而出,可见她是极其仗义之人。 平清郡主却不依不饶,道:“那平日里戴着面纱也是为了遮挡风寒?我等就瞧一眼,便遮盖回去,宋家公子,你是她闺中密友,你有没有瞧过她的脸。” 宋婉一愣,记忆里的瑶姬好像真没有露过脸。 平清郡主夸张的捂住嘴巴:“难道你也没见过?” () 1秒记住爱尚: 第174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难道你就不好奇?不如就由你来为我们揭下她的面纱?” 宋婉顿时觉得骑虎难下,她自然不会揭瑶姬的面纱,又不能忤逆郡主。 瑶姬翘起嘴角,这么好的英雄救美的机会,此时公子裕不出手,何时才出手。 本身就因为平清的咄咄逼人让他也跟着丢了风度,给宋婉留下了不好的印象,现在平清还不依不饶,让公子裕的心也偏向宋婉。 更何况宋婉握紧拳头,几乎要哭出来,瞧着煞是可怜,一下子就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平清还没意识到公子裕的心理变化,她继续逼问宋婉:“怎么,你不敢揭?” 瑶姬适时的将宋婉拉到身后,话里还有笑意:“平清郡主,何必为难宋家公子,您是郡主,想要看瑶姬的脸,瑶姬不敢不从。” 公子裕心里一冷,若是揭开了,就坐实了他仗势欺人的名声,被有心人传一传,又要多一些风言风语。 瑶姬说着,手放到耳朵后面,眼见就要揭下来,她眼睛却瞧着公子裕,眼睛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容。 她要做什么! 公子裕心里一个激灵,据他所知,有不少人在她手里栽过跟头,下意识的,他历声道:“够了!” 平清正聚精会神的看着瑶姬,被公子裕这一声吓得抖了一抖。 瑶姬的手垂了下去,低下头,一副惶恐的模样。 “裕哥哥……”平清马上就要瞧到了,她抱怨的一回头,才瞧见公子裕脸色低沉得吓人,她下意识的脖子一缩。 “瑶姬公子,今日平清多有得罪,还望莫要介怀。” 瑶姬依然低着头,道:“瑶姬不敢当,瑶姬蒲柳之姿,恐怕揭了面纱会污了郡主的眼睛。” 平清知道公子裕已经生气,皇家之人,都会察言观色,她只是个郡主,日后可能还要仰仗公子裕,必然不能太嚣张。 再者瑶姬身后是无尘子与岑羲公子,今日也不容她再说。 “平清,我们走!” 公子裕拢了拢披风,大步朝亭子外走过去。 平清冷哼一声,跟着公子裕一起走出湖心亭。 跟着她一起来的人自然也尾随在她身后。 只有魏涵,还回头瞧了一眼,不知是在瞧瑶姬,还是宋婉。 这个女子,宋婉绝对不是她的对手,瑶姬心里暗自衡量,若是撮成了她和公子裕,会不会对岑羲有何威胁。 这一群人离开了,亭子里又恢复一片安宁。 瑶姬拢了拢披风,今日这一遭,纯粹就是心理战术。 宋婉咬唇,对瑶姬道:“瑶姬,我真没用。” 瑶姬眼睛弯弯,笑道:“不关你的事,实在是那郡主太跋扈。” 公子裕激怒她,想隔岸观火,又把握不了平清郡主的度,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好本事,三言两语,一个眼神,赶走了一票人。” 那煮酒少年放下竹舀,半是夸赞,半是打趣。 “不止如此,还让你赚了一票银子。” 瑶姬弯腰,拿起公子裕留下的银子与银票,随意看了看。 “你这行当来钱快,不如算我一个,与你一同煮酒?” 话一出口,少年心头触动,当年,也有个丫头,与他一同煮酒,可是后来,她不知所踪。 华儿,是你吗? 瑶姬微微蹲下来,脸上围着的纱巾滑落,露出一张倾城绝艳的脸,那少年目不转睛,接着眼里光芒大盛。 瑶姬轻轻唤了一声:“黎哥哥……” 熟悉的呼唤,他心头一热,他终于,终于找到这个丫头了! 一股热流涌入眼底,几乎要喷涌而出。 瑶姬背对着宋婉,从宋婉的角度只能看到瑶姬弯着腰将手里的银子放下,就直起了身子,并没有听到她说了什么。 再看到瑶姬的时候,瑶姬已经围好了面纱。 “午时将近,你饿不饿?” “啊?” 瑶姬拉着宋婉,道:“今日雪也赏了,这里寒冷,实在不适宜你我多待,不如去你大哥那里瞧瞧?” 宋婉微微点头,湖心亭人多眼杂,还不知道会来些什么人,反正雪也赏了,不如早些离去。 瑶姬与宋婉相携而去。 直到二人走远了,那少年还没回过神来。 黎哥哥,黎哥哥。 那张脸,那等气质,无一不招显,他就是华阳啊。 他几乎要追着她而去,紧紧拥她入怀。 终于,他忍住这个想法,将瑶姬拿过的银子握在手里,那上面,还残留她的温度。 他勾唇一笑,来日方长。 公子裕一行人已经到了门口,公子裕不开口,别人也不敢说话。 终于,平清忍不住问道:“裕哥哥,方才为何不让我揭开她的面纱?” 这不问还好,一问就像点燃了导火索一般,公子裕也在思考方才怎么会被瑶姬震慑住。 他越想越气,刚巧平清又撞到他的枪口上。 公子裕停下来,黑着脸道:“姑姑是如何教导你的?身为皇家郡主,要大气些,你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咄咄逼人,会给你带来什么样的名声?” 平清郡主显然不服气:“可是我是郡主!以我的身份,让她揭个面纱怎么了!” “那就可以枉顾名声,枉顾皇家教养?你不要脸,姑姑也能不要脸?” 公子裕这话说的重了些,把平清说的眼眶通红。 他自己也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其实也没这么严重,但是瑶姬那个人,他总觉得,平清不是她的对手。 平清道:“裕哥哥,平清先告辞了!平清也不知自己哪里不要脸。” “平清!”公子裕伸手,平清却心一横,负气而走。 这等性子,怎么可能是瑶姬的对手。 “大公子,我等也告辞了!” 平清身后还簇拥着许多贵族公子。 “你们瞧瞧,裕哥哥维护她不维护我!” 她哪里知道,公子裕一来是为了宋婉,二来也是因为自己也被瑶姬震慑,才做出这般举动。 就在所有人都劝郡主不要与瑶姬一般见识,自降身份的时候。魏涵出声了。 她的声音虽然轻,但是格外的清:“我曾无意中听我阿爹说,她上过朝堂,舌战群儒。” 平清一下子抓住这句话,瞧着魏涵:“说来听听。” 第175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我也只是听阿爹说过一嘴巴,郡主若是想知道,我回去与阿爹打听打听。” “不必,”平清一扬手,她若是想打听一个人,哪里需要这些人的帮忙。 平清瞧了魏涵一眼,这是她跟随者中的一员,瞧着面熟,但是名字有些想不起来。 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魏涵今日本来没有受邀,她也是和别家公子一起来的,郡主问她名字,就表示方才她说的话得到了郡主的赏识。 她惊喜道:“小女子魏涵。” 平清点头,转身上了马车,帘布一扬,留下许多贵族公子。 这些贵家公子都是为了结交郡主而来的,现在被魏涵抢了风头,都有些不喜,魏涵始终如一的面带微笑,众女不好发作,一个个的只得对她翻了个白眼,各自爬上自家的马车离去。 待到只剩下魏涵一人,她施施然上了马车,心里一直在评定当今三位公子。 李太尉倒下了,大公子有皇上许诺的三代荫庇,三公子则有苏相的支持,七公子虽然没有母族支持,却与右相之子交好,相当于得了个俞相爷,俞相爷还有个妹子嫁给宁侯爷,这些人一定是一伙的,但是这因为不是母家,他的势力,也不牢固,找到突破口还能拉拢一些人。 但是她的哥哥,是最需要这三代荫庇的,有了这个加持,她兄妹二人,定然能飞黄腾达,所以权衡再三,她一定要拿下大公子。 有些人,心比天高,想飞上枝头做凤凰,有些人则无欲无求,逍遥自在好快活,就比如宋婉,在这湖心亭游玩了一番,赏玩雪,又与瑶姬一同去她大哥那里蹭饭吃去了。 瑶姬一进铺子,便一股稻香扑面而来,铺子重新装潢过,中心摆着一个木质的框架,摆放着各色的米粮。 瑶姬曾经提过建议,玉器是富贵人家的玩意,但是米粮就不同了,无论是勋贵还是平民百姓都得吃饭。 宋知很信任瑶姬,二话不说就将玉器行当改成了米粮行当,做这个虽然利薄,但民以食为天,米粮也不会滞销,做米粮生意风险小,不会亏空。 宋知埋着头,正在飞快的敲着算盘,铺子里的伙计全都换了一批新的,瑶姬一个没见过。 “大哥!”宋婉脆生生的唤了一声。 宋知闻声一抬头,就见自家妹子和瑶姬一同进来。 “宋兄,你居然亲自做起了掌柜?” 宋知挠挠后脑勺,笑道:“自己总归要亲力亲为一番,才摸得清中间的门道。” “你这铺子装潢得好,开张也不见请我来。” 瑶姬摸了一把稻米,白花花的米划过指缝,掉落下去。 “这不开张也没大张旗鼓。” 宋知笑道,他这铺子格局换了,牌匾换了,却没有正式开张。 瑶姬讶道:“宋兄新店开张,不打算大肆宣扬一番?” 宋知为难道:“我把我阿爹的那箱子金子都投入进去了,光是装潢进货都有些捉襟见肘,阿爹赌了一把,祖母还等着我赚银子救命呢。所以就没有开张。” “那也不能在这里省银子,难怪我瞧着你这里人少之又少,我想大约许多人都不知道你这里有米粮卖吧?” 宋知不解,反问道:“铺子的门匾都写了几个大字,日子久了,百姓自然都看到了。” 瑶姬笑着摇摇头:“宋兄,京都最大的米粮行在哪里?” 宋炽想了想,道:“在飞福来旁边。” 那条街道最繁荣,就数那家米粮店的生意也最好。 “你觉得那家铺子的价钱如何?” 宋知在开米粮铺子之前,早就考察过京都所有的米粮铺子,对价格也了如指掌。 他答道:“不算高,但是也不便宜。” “那你知道为何,他生意经久不衰吗?” “铺子大,种类多,东西好,地段繁华,京都百姓都非穷苦人家,大家都乐意多花些银子去那里买粮,还招揽了许多人大老远跑来买粮。” 这是宋知觉得望尘莫及的地方。 “那宋兄这里地段不算最好,店面也是凭空出现,没有名气,外观瞧着也普通……” 瑶姬歪着头,笑了笑:“如此,宋兄还觉得,只要日子久,百姓偶然就瞧见这里突然冒出来的粮铺,就会特意拐进来吗?” 宋知一拍桌子:“对呀,我这铺子都开张几天了,也不见有什么人进来。” “特别是碰到今日这种天气,四处都是冷冷清清的,这里就更加没有人来了。” 瑶姬手扣了扣案板,笑道:“年关将至,百姓都开始陆陆续续的屯粮,宋兄何不趁着机会,一炮将宋氏粮行的名声打响。” 宋知来了兴致,整个人也显得神采奕奕。 “你有什么妙计?” 瑶姬表情变幻莫测:“我刚才瞧过你的米了,米都是好米,宋兄最低可低到什么价钱?” 宋知伸出两根手指:“二钱一石米。”他恍然大悟,“瑶姬是指,让我压低价钱吗?” “非也,米粮宁可白送,也切不可降价,提价再降容易,降价再升可难咯。我只是在计算,你会亏多少银子。” 宋知一呆:“我竟不知,做生意怎的还让自己亏钱?” “白送自有白送的妙用,想想你之后赚得盆满钵满。”瑶姬说的信誓旦旦。 她的许诺让宋知顿时有些心动,道:“那我该如何做。” 瑶姬沉默下去,宋婉除却崇拜,也一脸焦急的看着她,在她眼里,瑶姬就是无所不能的。 “今日初雪,我瞧着就不错,宋大人可在府上?宋氏粮行开张,他这大东家也不出来露露脸?” “阿爹怎么会来铺子里,传到官场里,对阿爹名声也不好。”宋婉下意识的就说出来了。 商人地位排在最末,阿爹不能沾染这里的世俗气。 但是她忽然想起瑶姬也是商人,马上闭紧嘴巴,她确实没有瞧不起瑶姬的心理。 瑶姬浑不在意。 “你放心,”她捏捏宋婉的小脸,“不但不会让你爹爹名声有损,反而会让你宋家名利双收。” 第176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那我现在就差遣人去请阿爹过来。”宋知迫不及待,已经站了起来。 “宋兄。” “嗯?”宋知下意识的答道。 瑶姬摸摸已经很瘪很瘪的腹部,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这个时辰了,我们不如先吃饭?你这里有人做饭吃吗?” 宋婉:“……” 宋知尴尬的扯出一个笑容:“当然是有的,你看我这记性,瑶姬可莫要嫌弃我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啊。” 瑶姬抿嘴笑笑:“无碍,我本来就是来你这里吃饭的。” 她说的理直气壮,宋知当然不会驳回。 宋婉:“......“ 彦城,阳光大好。 无尘子研制出来药,就开始四处搜寻吃的,他这几日闭关,已经好久没有好好的吃一顿饭了。 俞怀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瘟疫已经解决,他与无尘子二人一同来到阳城,点了一桌子好菜。 无尘子眼里直放光,一盘菜上来,横扫干净,第二盘也是如此,俞怀才刚刚拿起筷子,就发现桌上已然空盘。 他干脆放下筷子,坐等无尘子吃饱,否则,他肯定也抢不过无尘子。 他右手支着头,问道:“先生,今日可否传消息到京都,告知皇上,瘟疫已经平安度过?” “去吧去吧,有老夫在此,还能有什么变数?”无尘子又吃了一大口,囫囵道:“现在说这个做什么,吃饭吃饭。” 俞怀张了张嘴,没有说话,他也饿的想吃饭,但是这个先生这个速度... 他也抢不到吃的。 “这个鹅肉不错,肉质刚好,俞怀小子,你怎么都不动筷子。” 三下五除二,又空了一盘。 小二又上了一盘菜,无尘子端到自己前面,将空了的盘子移开,夹了一筷子放在嘴巴里,表情极度享受。 他又对俞怀道:”俞怀小子,这个小炒鸡也香的很,快来试试。“ 俞怀眼见着,这盘鸡肉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在消失... 俞怀拿起筷子,轻轻的敲了敲碗边,瑶姬那丫头,似乎也爱吃。 来上菜的店小二一次比一次惊讶,几乎每一盘都是空盘的。 而且经过他的观察,都是这个老人一直在吃,他对面的矜贵公子几乎没有动过筷子。 无尘子边吃边瞪着店小二道:”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吃东西啊。“ 店家小二一瑟缩,陪着笑脸道:”您慢慢吃。“ 他转身出去,心里直犯嘀咕,看过吃饭的,但是也没看过这么能吃的啊。 酒足饭饱,无尘子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瘫坐在椅子上。 ”真是舒畅啊,俞怀小子,我这几日都没好好吃上饭菜,今日算是把这几日的都补回来了,隔。“ 俞怀也知无尘子这几日辛苦了,唯一能能报答他的就是吃,俞怀笑道:”在先生回京,我必然请先生吃遍阳城所有美食。“ 无尘子两眼放光,大笑道:”此话当真。“ ”一言为定!“ 俞怀这抠小子最难坑了,看来这次得狠狠的坑害他一把了。 ”走,咱们回去,继续治病。“ 无尘子干劲大起,恨不得马上就将瘟疫驱逐干净。 彦城形势一片好转,俞怀回京的日子指日可待,心里那根弦才刚刚松下来,就开始归心似箭,想要呆在那丫头身边,心才能安定下来。 瑶姬现在丝毫想不起俞怀,宋知家的厨子太棒了,她吃相优雅,就是比平日快了些。 宋知和宋婉一瞬不瞬的瞧着瑶姬,因为取下面纱的瑶姬,实在,太!美!了! 瑶姬思量了许久,今日平清郡主说过,宋婉也没瞧过她的脸,这是一句最有分量的挑拨,她放下面纱,就是为了让宋婉明白,她是不同的。 瑶姬老神在在,享受着二人目光的洗礼,不显山不显水就将宋家的菜吃的干干净净。 ”你们二人为何不吃?“ 瑶姬吃饱喝足,还喝了一口茶。 依然优雅美丽。 这种情况,谁吃得下? 本身瑶姬气质就已经很出众了,平日里蒙着脸,宋婉都信了她是因为容貌有缺陷才捂住脸蛋,今日一瞧,才知道,原来是自己想岔了。 宋婉结结巴巴的,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瑶姬,你...你不是说你毁容了?“ ”平清郡主又不是皇上,骗她又不是欺君。“瑶姬说的理直气壮。 宋婉被这个回答折服,这般容貌,哪里是毁容的迹象,连她这个自觉容貌还算中上的都自惭形秽。 瑶姬摸摸自己的脸,问二人道:“我这张脸是有什么脏东西吗,你们这般瞧着我做什么?” 宋婉已经呆住,瑶姬只得问宋知。 ”宋兄,宋兄?“ 宋知没有反应,瑶姬招招手:“宋兄,你怎的魔怔了?” 她居然还问别人怎么了,她难道不知道自己那张脸时刻在散发魅力吗。 宋知突的脸一红,瑶姬居然长得这般美,他虽然没对她有非分之想,见到这般美丽的人还是不知觉的心里一动。 不过很快,他反应过来,道:“你是在叫我吗?” 瑶姬摊手,展颜一笑:“不然还能和谁说话。” 她这一笑如百花盛开,两人再次齐齐呆住,瑶姬瞧着二人蒙住的表情,马上收敛住笑容,不敢再笑。 “你们二人不要再盯着我的脸看了,快些吃饭,今日下午还得开仓放粮。” 宋家兄妹二人拿起碗来,眼睛还是看着瑶姬,机械的往嘴里巴着饭。 最终瑶姬觉得,只有将面纱围上去,二人才能恢复正常。 她也的确这般做了,一层一层的将围纱重新围上去,遮住了那张祸国殃民的脸。 宋知瞧着还有些可惜,宋婉直接问出了声:“瑶姬为何还要围上这围纱?” “我瞧你们看着我呆愣的,我只好围上与你们说话了。” 宋婉恍然大悟:“瑶姬,这就是你围着围纱的理由,是担心别人总是盯着你看?” 瑶姬点头,不得不说,宋婉给她找了个好理由,日后就用这个理由,似乎也说得通。 “那确实是有这个效果。”宋婉自顾的点头。 瑶姬弯着眼睛道:“现在我可以说正事了吗?” 宋婉小鸡啄米般的点头。 “先派个伙计,请宋大人过来。” 第177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宋知派了一个伙计去请他爹,随后开始指挥人在门前挂起了红绸子。 伙计把宋氏粮行前的雪铲得干干净净,空出了一大块平地。 午后天空放了晴,逐渐有百姓家放孩子出来耍雪。 被铲了雪的街道也逐渐热闹起来,也只有这么一段时间,天气是暖洋洋的。 来往的行人瞧宋家正在挂绸子,都伸着脖子朝里面看一眼。 瑶姬站在门口,对宋知耳语几句,宋知不停点头。 随后,宋知又招呼一人,给了他一个锣鼓。 这人看起来机灵能干,瑶姬瞧了一眼,觉得合适,也不再提建议。 “你去大街上转悠,边敲锣边宣扬,今日宋氏米行正式开张,快来领宋大人分发的米粮。”宋知吩咐他,通过这一方式,招揽客人。 那人接过铜锣,二话不说就敲敲打打起来。 “各位乡亲父老,快来看一看瞧一瞧,今日宋氏粮行开张,宋少府宋大人免费发粮啦。各位父老乡亲……” 他手里的铜锣声音洪亮,说辞也是一套一套的,不一会,就吸引了许多百姓过来。 瑶姬走出来,那些百姓看到一个蒙面的天仙似的姑娘,忍不住问道:“姑娘,刚才那伙计说的是真的吗?有这等好事?宋家要布粮?” 瑶姬笑道:“那伙计就是我宋氏粮行的,他都敲锣打鼓了,那还能有假?” 宋知也大声道:“若是各位要领粮,就在这里排队等候,我父亲马上就来了,待他一到,就给大家发粮。” “那我要赶紧排队!” “哎呀,你推我做什么,要排队就排后面去!” 百姓也闹哄哄的,刹时间挤成一团。 “大家都别推,别挤,都有都有的啊!” 宋知马上维持秩序,生怕这些百姓磕着碰着了,就不太妙了! “宋公子,这送米还是送面?送多少呢?”一位婶子问道。 “哎呀你这老婆子,人家布多布少都是心意,就你事儿多。”一位大叔与他抬杠道。 那婶子翻了个白眼:“行了,人家宋家公子都没说我,你倒说起我来了,说的好像你不想要粮似的!” “哎呀,我说你这老婆子!”那大叔也来了脾气,七手八脚的卷起袖子,就要干架的趋势。 “干什么,你要打架吗!”那婶子也毫不示弱,撸起袖子,两手叉腰,身边本是紧紧围着的众人哗啦啦的散开一片。 眼见二人要打起来了,宋知赶紧劝道:“婶子,大叔,今日是我宋氏粮行开张的好日子,就当给我个面子,莫要争抢了可好?” 两位大叔婶子也不是故意闹事,人家还是官家公子,这般谦逊,他们二人刹那间有些不好意思。 婶子放下叉腰的手,讪讪的笑了笑:“宋公子,咱也不是故意在你这里闹事,我们马上排队。” “对对对,我们马上好好排队,今日看着宋公子的面儿上,也不和你这婆娘一般计较。” “诶,你说谁呢!应该是我不跟你计较!让着你还上杆子往上爬是吧?” 两人一言不合,又开始吵起来,宋知扶额,无可奈何。 瑶姬站在边上,笑了笑:“二位瞧瞧,你们再不排队,可就排到最后去了。今日分发米粮有限,再晚些,可就没有了!” 此话一出,围观的百姓马上排队,大叔大婶架也不吵了,争先恐后的排队去了。 瑶姬促狭的看着宋知,笑道:“看来你这面子也不好使嘛。” 随后,她施施然的拉着宋婉进去了,将整个场子都留给了宋知。 这是他立名声的第一步。 即便是,沾了宋大人的光,但是商人有资源不用,就不叫商人了。 宋婉还回头一直瞧,外面还有许多百姓都如潮水般往这里蜂拥二来,宋婉忍不住问瑶姬:“这么多人,大哥能不能安排好?” 瑶姬笑道:“相信你大哥,他毕竟是你宋家的公子,民不与官斗,百姓们也不敢砸场子。” 过了今日,百姓不但会称赞宋大人乐善好施,还会称赞宋家大公子能力过人。 最后,宋家分发的米粮都是中上,也为日后赚足了回头客。吃了宋家米的百姓,都会记得今日之恩。 若是情况再好一点,今日与秦伯伯说声,传到皇上耳朵里,让皇上称赞一两句,这就是最完美的开张。 那宋家的顾客,除却百姓,还有所有想要巴结宋大人这个皇上面前红人的官家。 这些官家一家少说有上百口人,下头的丫鬟婆子伙计都要吃饭,米粮的需求比平常百姓大得多,瑶姬仿佛看到白花花的银子从四面八方飞过来,都在朝她招手,她只需要 官商有别,明明白白做生意,谁又敢说宋大人收了贿赂呢? 宋大人一来,就被眼前的百姓长龙吓了一大跳。 宋知瞧见他爹的马车了,远远的挥了挥手,示意他来这里。 伙计扶着宋大人下了马车。 排队的百姓们也好奇的看着宋大人,他们也从未如此近距离的瞧过大官,有些诚惶诚恐,即便是好奇,也不敢直视。 宋大人也裹着厚厚的披风,问道:“知儿,这是做什么?” 那伙计急急忙忙的跑到府里请他过来,他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忘了问怎么了,就急忙跟着出来了。 眼下这么多的百姓,瞧着事情也不小。 宋知讶异道:“阿爹,小四没和你说吗?今日我宋氏粮行开张,在这里布施。” “什么!这是谁出的主意。” “嘘,爹,你小声点,百姓们都在呢。” 宋大人马上压低声音:“我们的米面都发出去了,还没赚一分钱,今后哪里还有什么银子进货?再说,你祖母还等着钱救命呢。” “可是不开张,咱们的粮食也没人买呀。” “谁说的,大家不都要吃饭,怎么会没人买呢。” “京都可有那么多家米粮铺子,凭什么一定要在我们家买?”宋知摊手。 “这……”宋大人一想,有道理。 “这主意是瑶姬出的,阿爹,你不信我还不信瑶姬吗?” “那丫头出的?她人呢?” 第178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宋知朝屋子里努努嘴,示意瑶姬就在里面。 “阿爹,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今日百姓都来了,箭在弦上,不发也得发。” 宋知看着这里的百姓:“阿爹,你信不信,今日来的这些百姓,以后就是我宋氏粮行最大的支撑!” 一袋米之恩,换长久的食客,这笔买卖,一点都不亏。 他豪气万千的说完这句话,第一次燃起了雄心壮志,以这里为据点,一直做到南齐去。 宋大人是第一次见到宋知有这样的热忱,顿时有几分感动。 “好,今日你说该怎么做。” “别急,马上就好了。” 宋婉递给瑶姬一个空白的账册和一支毛笔,问道:“瑶姬,你要这个做什么?” “我自有妙用。今日来的百姓,领米的,都先要在这里登记在册。” 宋婉不解,瑶姬拿起册子,挥了挥笑道:“这些领了米粮的百姓,将来有些会在这里买米,有些就领了这一次不会再来,这本册子的意义就在于,要弄明白那些只领了一次米粮的人,为何不再来。” “是米粮不好,不和口味,还是价格太贵,还是铺子离他们太遥远,不方便。” “瑶姬,你想的可真周到!” 瑶姬用账本轻拍宋婉的额头:“若是想的都不周到,如何赚取这些人的银子?” “你为什么懂得这么多?”宋婉又开始冒星星眼睛。 瑶姬托腮道:“因为我父母都是商人,这便是商人的天性。” 她已经完全把自己代入到商人之女的角色中。 “哦…” “小婉儿就不用会这么多,以后找个如意郎君嫁了就得了,做个贵夫人。” 宋婉脸一红,呆呆的:“瑶姬,你胡说什么呢。” 她声音越来越小,细若蚊吶。 瑶姬支着下巴看着她,脸上有淡淡的笑意。 心里却在盘算着,宋婉这般女子,绝不能进到皇家,卷入无尽的风暴中。 “别害羞了,快出去吧,宋伯伯都要开始布施了。” 瑶姬握住宋婉的手,就拉着往外走。 瑶姬自己搬了个小椅子出来,朝宋知道:“宋兄,可否知会你的伙计帮我搬张桌子来?” 瑶姬亮亮手里的账本,示意她有事情。 宋知道:“当然可以。” 他一个眼神,马上就有人办好了这件事。 “只是不知道瑶姬要做什么?” 这兄妹两,一人都得解释一遍。她将宋婉拉到宋知面前,道:“小婉儿说给你大哥听听。” 瑶姬说完,坐在队伍的最前面,此时伙计们还在不断的称米,然后包起来,瑶姬身边的桌案上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 百姓们都伸长了脖子,盯着那一袋袋的米粮。 “宋伯伯。”瑶姬弯弯眼睛,打了个招呼。 “丫头,今日这么冷,这主意也只有你想的出来啊。” 瑶姬瞧瞧天上的太阳,眯了眯眼。 “今日天气正好。” 瑶姬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我这是给你立名声来了,过几日等赚到银子,再给京都的乞丐捐些米粮,赢个大善名岂不美哉。” “你这丫头,” 瑶姬眨眨眼,道:“不如开始吧。这堆米已经堆积成山了,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买来的,宋伯伯可不要心疼才是。” 宋大人摸摸心脏,确实有些心疼,这可都是他拼命得来的金子啊。 瑶姬也不管宋大人肉疼的样子,高声宣扬道:“领米的百姓,先来我这里登记,宋大人就分发一袋米粮。一家只能领一袋,莫要被我发现领重的哦。” 还别说,中间有许多百姓是全家出动,甚至还有小孩都来排队,准备领几袋回去。 被瑶姬这么一说,又不敢反驳,毕竟还有宋大人这个大官在这里,他们不敢造次,只得面面相觑,又因为要登记造册,也不敢多领。 宋知在一旁暗暗的竖起大拇指。 宋婉也道:“大哥,瑶姬想的主意也许你我也想的到,可是又有谁会做的她那般细致呢?” 宋婉反正是自叹弗如。 宋知也自问做不到。 布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瑶姬只在埋头苦写,宋婉被强制不许抛头露面,进去了。宋知则协助宋大人发米粮。 父子二人从头到尾都面带笑容,一下子拉近的与百姓的距离,让他们觉得二人亲切又和蔼。 宋大人发粮的时候,偶尔瞟过瑶姬的字,顿时就被瑶姬的字吸引,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 放眼京都,也难找出能写的出这样的字的女公子。 瑶姬浑身不知,她的这一手好字,还能引起别人的注意。她微笑着对眼前人道道:“这位大爷,你家是不是领过了?” 瑶姬翻开前面的某一页,那位大爷眯着眼睛凑得很近一瞧,却不认识这几个字。 瑶姬念了出来,那大爷恍然大悟,那是他儿子的名字。 瑶姬笑道:“您年事已高,这般冷在这里站着,就破例多送您一袋。” 瑶姬都这般说了,宋大人自然配合,将米递给了那白花胡子的老大爷。 老大爷千恩万谢,旁边的百姓也纷纷赞誉,宋家的都是大好人。 宋知心里却好奇得不得了,能短时间分辨出谁家已经领了,只能说明记性好,能短时间弄明白,眼前这位老大爷和领米的年轻人的关系,宋知想不明白瑶姬怎么做到的。 一个壮汉手里拎着刚刚领的米,焦急的回来了。 他看到白花胡子的老大爷,道:“爹,你怎么在这里!” 老大爷摇摇手里的米,道:“我来领米呀,宋大人知道你领了米,瞧我年事已高,还多送我一袋,真是大善人呐!你以后一定要在这里买米!” “多谢宋大人!多谢宋公子!爹。”这壮汉双手合十,不断的给宋家父子鞠躬。 宋大人笑道:“天气寒冷,快带你爹回去吧。” “对对对,爹,我们回去吧。” 那老大爷被儿子扶着往回走,嘴里还不断的念叨着,要来宋氏粮行买米吃。 宋氏粮行,对面的酒楼上,一位贵公子正好喝了一口茶水。 差点喷了出来。 “云深,你瞧那对领米的父子,像不像那丫头找的托?” 第179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还别说,岑羲的眼神就是毒辣,这种好机会,送了这么多米出去,又花了大价钱,不找点托儿来,怎么树立宋大人的大善人人设。 云深瞧了半天,都没想明白,刚刚那对父子父慈子孝的,公子是怎么看出来他们是托的? “云深,这丫头什么时候和宋家有的这么近了?”他状似随意的一问。 云深浑身一个激灵,银湘每日都和瑶姬厮混在一起,居然禀报不及时,不到位。 “我等下就去同银湘那丫头说道说道。” “嗯,她从入京以来,便一心为我,是不是我疑心太重了?这丫头有些本事,连银湘都被她折服了。”岑羲晃晃茶杯,状似在点云深。 云深冷汗涔涔,公子一字一句都在点银湘,他道:“瑶姬身份不明,公子谨慎些,也是应该的。” 岑羲眼睛看着楼下,瑶姬还在认真的埋头苦写,她姿势端庄,风骨自成。 岑羲素来清明的眼睛闪过一丝疑惑,他对瑶姬的怀疑从来没有停过,除了对她唯命是从的邀月山庄的人,还有她本身,她到底是谁? 瑶姬写的正酣畅,她没有丝毫内力,压根没有察觉对面的楼层上有人打量她。 宋知派出去的伙计还在各条街道敲锣打鼓,吸引更多的百姓前来领米粮。 宋家发粮一直发到天将黑,登记造册的人早已从瑶姬换成了宋知,即便如此,瑶姬也写了两个多时辰,手冻得通红。 宋大人发粮也发到手软,本身还没有什么感觉,眼见着花了大价钱买了的粮见了底,宋大人又十分的心疼。 这一日之后,京都所有人都知道了,这条街上新开了个宋氏粮行,开张第一天给全京都布施。 领到粮的百姓都大肆宣扬,与左邻右舍说道,生称日后买粮都要在宋氏粮行买,错过了领粮机会的只能扼腕叹息,决计第二日再来瞧瞧,碰碰运气,看看还没有粮领。 一来二去,宋氏粮行的名声越来越响。 百姓都散了去,宋知瞧着空空如也的粮仓,一粒米都不剩。 宋知年纪轻轻,就要落的个少年白头。 愁啊愁,愁白了头,粮是发完了,名声也有了,没了粮,明日怎么开门做生意? 瑶姬拍拍宋知的肩膀,他正在发愁,突然有人拍他的背,将他吓了一跳。 瑶姬晃晃手里的册子,道:“这个交给你,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明日开门,没得粮卖,这好不容易打起来的名声,也没有了。” “原来你是在愁这个,你瞧瞧,你眼前站着的人是谁。” 瑶姬眨眨眼。 宋知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瑶姬无言。 “你不信,你瞧瞧那里是什么。” 几匹马拉着车过来,上面盖着厚厚的稻草。 因为天黑,显得那几个剪影格外磅礴。 宋知笑不出来了,嘴巴张得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他突然就意识到,这些马拉着的,就是粮米。 瑶姬这是什么天才脑袋。亏他下午一片混乱,瑶姬不声不响的就把这些事情处理好了。 马越来越近,最前面坐着的两个人,竟然是两个姑娘。 两人都是娇滴滴的模样,居然被瑶姬派出去运米粮。 银湘傻不愣登的,早已习惯了被差遣,瑶姬使唤起她来,还真是,毫不见外。 云浅就一副恹恹的表情,她并不知道自家公子和瑶姬的那些事,她只觉得瑶姬毫不见外的使唤她,已经严重妨碍了她睡觉。 二人跳下来,银湘径直朝瑶姬而来,邀赏似的说:“公子,十车粮已经全部运到。” “嗯,回去有赏。”瑶姬捏捏她的小脸,身边有高手,就是好办事啊。 冰冷的手落到银湘脸上,比她吹了一下午的风还要冷,她有内力护体,根本就不怕冷。 被瑶姬的手一摸,凉意窜到身上,浑身都起了细细的鸡皮疙瘩,银湘心细如麻:“公子,你的手怎的这般冷?” 她握住瑶姬的手,可不能冻着了,万一岑羲公子怪罪她怎么办? 瑶姬将手抽出来,呵了两口热气,搓了搓,道:“不必关心我,粮也送到了,咱们早些回去吧。” 云浅还跟在银湘身后打瞌睡。 瑶姬转过身,对宋家父子二人道:“宋伯伯,宋兄,这十车米算是我借给你们的。” 宋家父子脸上皆是感激的表情,瑶姬连忙道: “这十车粮食可不是白白借,日后你们回了银子,手头宽裕了,这十车粮可是要翻几番还给我的。” “还,将来必须还,瑶姬说翻几番还,咱们就翻几番。”宋大人说出这话毫不犹豫,宋知也在一旁狂点头。 瑶姬偏头瞧着这父子二人,这二人是脑子坏掉了吗?她很明显的在趁人之危,敲竹竿啊。 宋氏父子想的却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他们以为瑶姬说的还粮,只是为了让他们没有那么大的心理负担接受这十车粮食。 宋知在心里暗暗下决心,将来哪怕要千倍报恩,他也愿意。 这里事情算是告一段落,瑶姬捂着嘴打了个呵欠,道:“我也该回去了。” 宋大人还想再留晚饭,瑶姬拒道:“宋伯伯,我今日约了七公子,就不去贵府了。” 不止是宋大人,连宋知和宋婉都是一脸遗憾。 “瑶姬,你可要常来我们府上玩。” 瑶姬坐在马车上,朝宋婉挥挥手:“那是一定。” 待到俞怀回来了,她要办一场宴席,搬进他亲自为她挑的宅子里去,这一场宴席,他怎么能缺席呢。 搬进自己的宅子,就能邀约宋婉与秦桑俞,似乎在北周的日子,也没有那么差劲。 七王府,瑶姬才刚刚进府里,就碰到了岑羲。 他好像在特地等人,瑶姬有些自恋的觉得,他就是在等自己。 “我听说,你与宋家人说,你今晚约了我?” 岑羲站在正厅门口,长身玉立,这番话仔细听,还有些愉悦的笑意。 瑶姬:“…” 她只是拿这个当挡箭牌,拒了宋大人的邀约。 心里顿时有些发虚。 她故作镇定的弯了弯眼睛:“我还真是饿极了。” 第180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宋家人今夜哪有什么时间陪她吃饭,伙计们最好都去宋氏粮行,连夜赶工,将粮都摆好,故而她才利用岑羲抛出这样一个借口。 瑶姬脸上赔着笑容,心里在不断腹诽:“他莫不是这么闲,时刻关心她的行踪,连她说一句话都知道。” 她转过身,眼神朝银湘扫过去。 银湘连连摆手:“公子,不是我。” 天地良心,她一直跟在瑶姬身边,哪有时间去告秘。 岑羲差点忍不住给银湘一锤,她还真忘记自己是谁的手下了。 “你别怪银湘,是我亲耳所闻。” 那就是承认了他今日一路看着她,瑶姬皱眉,也不知道是早上碰到黎哥哥开始,还是下午发粮开始才跟着她。 若是上午,那就不妙了,她几乎都要听到自己的磨牙声了。 岑羲丝毫不知道她的心理活动,转身就走,对瑶姬说了两个字:“过来。” 瑶姬呆了呆:“去哪?” “你刚刚不是说,你饿了吗?饿了自然是去吃饭。” “嗯。”瑶姬跟随岑羲的脚步,因为地上的积雪,黑夜的地面微微的发光。 彦城。 无尘子又熬制了不少的药,这些药都黑糊糊的,入嘴是要命的苦。 救命的东西,没有人会嫌弃。 院子里的病人喝了药,倒头就睡。 今晚彦城特别冷。 俞怀又吩咐人多弄些杯子过来,别瘟疫才刚刚好,人又冻坏了。 陈跃站在一旁,打了个哆嗦,双手环抱住自己:“宋炽,你有没有觉得今夜特别冷?” 宋炽也点头赞成。 他身边的董妙可冷的受不了,宋炽解下外袍,披到她身上。 董妙受宠若惊,这外袍满是他的味道和体温,她裹了裹,心里一阵甜蜜。 陈跃羡慕极了,一手待在宋炽肩上,吊儿郎当的:“我也冷,你怎么不把外袍脱给我?” “去,”宋炽嫌弃的拍开他的手:“你皮糙肉厚的,怎么可能会冷。” 俞怀将事情安排妥当,从院子里走出来,无尘子还在招呼病人。 俞怀出来,一眼就瞧见董妙身上的袍子。 他的表情有些微妙,按理来说,董妙可是他的表妹,眼下她与宋炽好像是郎有情,妾有意的样子,就是不知道舅舅能不能同意。 “小将军!”一个小兵跑了进来:“城门外有一位自称槐荫镇里正的老先生求见,说要见你!” 哟,想曹操曹操就到,董妙一脸惊慌的看着宋炽,宋炽也忙忘了,都没有给董里正送个信。 眼下人家爹都找来了。 董妙看看宋炽,转而又看着俞怀,阿爹找来了,一定要救救她啊! 人都来了,没有不见的道理。他给了董妙一个放宽心的眼神,对那进来通风报信的小兵道: “去,请尽快罢。” 董妙也不敢走,只敢在这里等她阿爹过来。 不多时,董里正便到了,董妙惊奇的发现,他阿爹生起气来,背也不驮了,腿脚也利索了,仿佛比之前年轻了几十岁,她揉揉眼睛,确认眼前是她阿爹。 谁知董里正揪着董妙的耳朵,就是一顿痛骂。 “你这死丫头,一声不吭的跑到这里来了!这里是瘟疫,瘟疫!会死人的你知道吗?” 这是董里正第一次揪董妙的耳朵,平日里他连一句重话都不说她,可见今日真是气极。 “疼疼疼,阿爹,你轻点!” 董妙头偏过去,不断的喊疼。 董里正终究舍不得,手劲放轻了许多。 这时,董里正又扫了一眼三个年轻人。 莫名的,就是瞧宋炽不顺眼。 他别过眼去,对俞怀道:“这丫头这几日没有给你们添麻烦吧?” 陈跃抢着答道:“怎么会!她可乖了。” 董里正横了他一眼,说不准他就在打自己女儿的主意。 陈跃讪讪的收了声。 他移回目光,又被董妙身上的衣裳吸引住。 董妙身上裹着一件衣服,一看就是男子的衣裳,他马上去拉扯,声音不善:“妙丫头,这是谁的衣裳?” 董妙心里大呼不妙,刚才忘记将衣裳脱下来还给宋炽了。 董里正目光如炬,眼睛瞧到了他最不喜的宋炽身上,见他果然少了一件外袍。 他就说,这年轻人端端正正,他怎么会看他不顺眼,原来是来和他抢宝贝女儿的。 董里正二话不说,就把董妙的身上披着的衣服拿过来,丢给宋炽,再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脱下来,给董妙披上。 宋炽接过,表情有些尴尬。 “妙丫头,跟我回去。” 董妙眼睛斜了斜宋炽,哀求道:“阿爹,我不想回去。” “不想回去?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待在男人堆里,像什么话!” 他双眼圆瞪,不怒自威。 俞怀一个激灵,当董里正身上气势迸发出来,他仿佛看到了行走的军防图的风采。 董妙被吓到了,阿爹好凶。 她眼睛红了一圈,也没见董里正妥协。 “俞将军,妙丫头,我就带走了!” 俞怀劝道:“董姑娘,与你阿爹回去吧,我会派宋炽来瞧你。” “当真?” “不许来!” 两人同时发出声音,只是一个是期待的,一个却是愤怒的。 俞怀手一摊:“那是来还是不来!” 院子里传来无尘子的脚步声,他啪嗒啪嗒的跑出来,就见到这里一堆人。 “你们一堆人,在这里做什么?” 董里正看到来人,浑身一震。 无尘子感受到一道灼热的目光,顺着这道目光看过去。 熟悉,太熟悉了。 “老东西,你怎么老成这样了?”董里正开口。 话一出口,无尘子就认出了这个人,他一脸褶子,一眼都没认出来。 他移动两步:“老东西,你怎么比我还老?” “老东西,你这么多年在做点什么呢!”董里正也移动脚步。 “老东西,我还没问你,这么些年都去了哪里?” 俞怀站在二人中央,两人就这般围着俞怀打圈圈,场景莫名的喜感。 俞怀摸摸鼻子,找了个机会退出这个奇怪的圈子。 两个老人说着说着眼里居然闪起了泪花。 忽然之间,抱到了一起,大力的捶着对方的背。 第181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二人狠命的互相拍打,瞧得周围几个小辈心惊肉跳的,生怕二人一把老骨头被拍散了架。 董妙对送宋炽使了个眼色,俞怀也瞧交见了,几人应声而动,蹑手蹑脚的退出两位激动老人的视线。 董里正余光一直瞟着董妙。激动之余,凉凉的开口:“妙丫头,你要去哪里?” 董妙一僵,尴尬的回身:“阿爹,你遇到了老朋友,你们叙叙旧,我们这些晚辈就先退下吧。” “叙什么旧?我和这老东西有什么好叙旧的?” 他松开无尘子,拉住董妙:“走,跟阿爹回去!” 俞怀拼命的朝无尘子使眼色。 无尘子眼皮跳了跳,这小子,自己连瑶丫头都都没搞定,还帮着别人做起媒人来了。 反正这小子已经答应带他吃遍全城了,这小子没有好处给他了,再说人家管女儿,他横叉一脚岂不是很奇怪,他两眼一翻,装作没看到。 俞怀气的一个倒仰。 董里正拉着董妙越走越远,董妙不时的回头看,宋炽屁颠屁颠的跟上。 “先生,你这是见死不救。” “我怎么见死不救了?臭小子,人家的家务事,我怎么插手?你瞧瞧人家。”无尘子指着宋炽,那个殷勤劲, “这老东西心肠软,肯定要亲自考究,你瞎操心个什么心。再瞧瞧你自己,难怪追不到。” 俞怀气结,无尘子翘着小胡子,悠哉悠哉的跟着董里正去了。 “臭小子,今日这里交给你了,我跟我的老友叙叙旧。” 刚才是谁说不用叙旧来着? 人家董里正眼里就只有他家丫头,他居然还要厚着脸皮去与人家叙旧,这么一瞬间,俞怀也不肯承认这是他先生。 俞怀望着无尘子的背影,陷入沉思。他怎么样忘了,先生在京都混迹许多年,指不定什么都知道。 这一夜,无尘子没有回来,宋炽也没有回来,他们大约是留在了槐荫镇,彦城的事物留给了俞怀与陈跃二人。 两人忙的不可开交,无尘子和宋炽,手一撒,厚着脸皮在槐荫镇住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日,俞怀收了彦城的尾,瘟疫一过去,年关就到了。 那日发完粮,瑶姬便央求亲秦岩在周帝那里提了一嘴巴,周帝对宋家发粮的事情大为赞誉,明里暗里,也推了一把宋家的生意。 这样一来,不少官家都开始在宋氏米行买米,一加家人有上百人之多,每月的粮食足够宋家赚大发。 宋氏粮行逐渐已经步入正轨,宋知苦心经营了几个月,每日的客人络绎不绝,声名远播,隐约有盖过京都最大粮行的趋势。 李太尉的伤势逐渐平稳,只是醒不过来,彦城也逐渐冷了起来,与阳城城主商议一番,决定计明年开春再将李太尉带回京都。 年关之前,要让边城的将士们回京,谁家没有父母妻儿,要让他们过个好年。 俞怀班师回朝这一日,茹夫人也请旨举办赏花大会,京都里有一片皇家的梅花林,腊月已至,红梅已经初开,冬雪再深一点,红梅开遍,煞是好看。 这一个提议正好应了过年的气氛,所有的公子聚在一起玩耍。 但是茹夫人打的什么主意,周帝心里很清楚,他转念一想,自己几个儿子都到了适婚年龄,遂将此事交给茹夫人去办,也让岑羲相看一番,他的婚事也成了周帝心头的一桩心病人。 圣旨刚刚下来,凡是有适婚的公子都收到一张帖子,京都已经许久没有举办过这种赏花宴了。 这场赏花宴意图太明显,各家闻声而动,京都的贵圈又热闹起来。 日子定在了年前几日,赏花宴一过,就是新年了。 俞怀的大军回来,好巧不巧的将宋炽留在了彦城,俞怀料想,有董妙在,今年他不会想回京,就让他驻守在彦城。 瑶姬也十分期盼着大军回来,不知是盼无尘子,还是盼俞怀。 她一边还要兼顾胭脂铺子的生意,因为赏花大会,胭脂铺子的生意变得格外好,她每日都会亲自去铺子里,用她毒辣的眼光,为每一位公子挑选最合适的胭脂,后来,都传刘馥香里来了个懂胭脂的掌柜,因为瑶姬的到来,每日刘掌柜都乐的合不拢嘴。 又是一个下雪的日子,俞怀的大军到了城下,周帝命令,开了城门,夹道欢迎。 俞怀坐在高头大马上,第一次以将军的姿态出现在百姓面前。 百姓们立在街道两旁,许多百姓都认识这位时常混迹在京都的左相家的贵公子,他身着银色铠甲,系着白色的战袍。 看着熟悉又陌生的俞怀,心里升起莫名的崇敬,这是他北周的天才少年。 瑶姬从刘馥香出来,一眼就看到了最前面的少年,他的左侧是无尘子,瑶姬心里莫名的雀跃,她看着俞怀,目不转睛。 无尘子东张西望,瞧见了正在刘馥香少年的瑶姬,小声对俞怀道“俞怀小子,你瞧瞧前面那是谁?” 俞怀顺着无尘子的话,扫过去,只一眼,就瞧见了瑶姬,他心里也是一阵激动。 四目相对。 瑶姬抿了抿嘴。 丫头,我回来了。 瑶姬身边的姑娘一阵激动,顿时引起小范围的骚动。 “啊,俞怀公子看这边了!” “一定是在看我。” “怎么可能,他一定在看我。” 瑶姬哑然失笑。 见过了,也该进去了,瑶姬转身走进去。 俞怀一阵失望,转念一想,他回来了,年关之前都不会再走,反正有的是时间,也不急于这一时。 他这般想着,又高兴起来。 很快,军队游到了皇宫门口,皇宫的大门四开,铺着红色的地毯,周帝刘坐在高处,等着他的军队,走进来。 俞怀下了马,前面的路需要走过去。 周帝欣慰的瞧着俞怀,即便彦王被绑回了南齐,俞怀为他夺回了彦城,就是保住了他北周的脸面。 身后的军队井然有序的跟着,俞怀一步一步走上台阶,周帝留在台阶的最高处,居高临下。 终于,他走到了周帝的座椅下,跪下来。 “臣,幸不辱命!” 第182 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你立了大功,何罪之有啊?起来吧?” “臣不敢,臣有辱使命,没能安全的救回彦王爷。也不能及时救回将军,让他成为了一个活死人。没有及时的发现有人要残害彦城百姓,差一点就尸横遍野。” 周帝起身,亲自扶起他,道:“彦王的安危你不必担心,明年开春,南齐必然会亲自送他归国。” 周帝眼里闪过一丝凌厉。 “李爱卿是他福薄,不能怪你,他没有享到的赏赐,朕已悉数给了他的子孙,也算是对他的补偿!” “至于瘟疫,你已及时补救,彦城百姓都感激你,你何罪之有。” 俞怀赶紧谢恩:“多谢吾皇仁慈!” 身后跟着诸如苏相,俞相一般的臣子,也作揖道:“吾皇仁慈!” 周帝叫他起来,他自然顺势而为。皇上亲自来扶,也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朕不但不能怪罪你,还要赏你,说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微臣不敢据功,今日微臣还有一事禀报,我大周已经入冬,天寒地冻,恐将军的身子经不起舟车劳顿,遂留在了阳城照顾,待来年开春,再接回来。” 这一桩事,相当于是先斩后奏。此话一出,周帝身边立着的公子裕脸色便有些不好看了,俞怀居然擅作主张! 周帝瞟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无尘子,难道先生对于李太尉的伤都束手无策?还是说无尘子有法子,故意不治? 偶尔,他的帝王疑心也会冒出来,然后又自己打消,李太尉做个活死人也未尝不好,留着一条命,还能帮他平衡朝政,比醒着的时候到处蹦哒强多了。 “念在你也是多番为李爱卿着想,这件事便不再追究了,朕要赏你东西,你多次推辞,朕便封你为大将军,赏赐黄金万两,不得推辞,谢恩吧。” 俞怀心里一片复杂,被周帝看上,日后南征北战的日子必然不会少,只是这封赏来的太急,他害怕,将来还没和瑶姬见上几日,就又要出去打仗了。 眼下,他全然忘记了,瑶姬的目的是什么。 俞相跟在周帝身边,除去自豪,又有些担忧。 若是没猜错,他也知道俞怀几次三番的推辞是什么意思。 而瑶姬,眼里除了复仇,也逐渐多出一些别的东西。 她今日无心给这些莺莺燕燕挑胭脂眼色,她想着,也许这些人,在将来的赏花大会上,都要同她抢俞怀,心里没来由的一酸。 她微微惊愕,她在酸什么? 想压抑心里的感觉,又怎么都压不下去。 刘掌柜几次见她揉太阳穴,关切的问道:“小东家,你是不是有些风寒,着凉了?” 瑶姬摆摆手,歉意道:“我今日身子有些不爽利,铺子就交给你,我先回去了。” 刘掌柜愣了愣,瑶姬都说不舒服了,他能留着她吗? “既然东家身子不舒服,就回去歇着吧。”只是目光里,是止不住的惋惜。 瑶姬没有看见,起身,已经铺子。刘掌柜还伸长脖子看了两眼,可惜了,今日的收入恐怕也要少很多。 突然他燃起一种恐惧,东家名气大了,若是以后东家不在,谁还会来他这胭脂铺子呢? 想了想又推翻自己的念头,反正是东家的铺子,赚的多赚的少又有何干系。 瑶姬回了七王府,恰巧碰到刚刚封赏回来的俞怀。 他与岑羲并肩而行,一个如六月的骄阳,一个如冬日的暖玉。 俞怀,他回来了。 瑶姬忍不住耳根一热,太没出息了,瞧见他就想脸红。 “岑羲公子,俞怀公子。”瑶姬行礼。 俞怀皱眉,这丫头怎么这么客套,但是一想到岑羲在旁边,心里又释然,毕竟公子还在这里。 瑶姬忍不住的瞧俞怀, “外面风这般大,快进去吧。”岑羲摸摸瑶姬毛茸茸的头发,笑得很温润。 瑶姬身子僵住,岑羲今日实在反常,他怎么会,目光忍不住的去偷瞄俞怀,岑羲这一举动,太过于引起人的误会。 果然,就见俞怀黑了脸。 心里又是喜悦又是发愁。 喜的是俞怀不喜欢岑羲对他亲昵,他会生气,会吃醋,忧的是,岑羲的心意她已经知道,她不想看这二人因为他而起争斗。 为什么会这样,他们关系那般好,得了一个人的情谊,瑶姬便已经知足,为什么,偏偏是两个人。 瑶姬想不透,俞怀也想不透。 岑羲却没有感到丝毫的不妥,他将二人的表情收到眼底,笑道:“你们二人这是什么表情?久别重逢,怎么都黑着一幅脸。” 俞怀扯出一个笑容,道:“太久没见,一时之间话太多,不知道先聊什么。” “时间还多,进去再长谈,先生去请和伯,大家今日都有口福了。” 岑羲一笑,如春暖花开,好看是好看,瑶姬总觉得心里装不下他,他只是她要辅佐的公子,她会尽心尽力让他成为北周的王。 瑶姬抿嘴,睫毛垂下来。 岑羲一抬脚,走了进去。 脸上笑容消失,满面悲伤,俞怀一回来,他终究是个多余的第三人。 俞怀与瑶姬紧随其后,在岑羲看不到的地方,俞怀也揉揉瑶姬的头发,瑶姬瘪嘴,一双眸子盈盈的看着他。 俞怀心里舒坦多了,上一次的心意相通,不是错觉。 进了正厅,银湘与云浅都走了进来,给三人沏茶。 瑶姬一瞧云浅,心里就酸酸的,转念一想,自己不也和麒岳和麒司混到一起吗,这么一想,心里又平和了许多。 她端起云浅的茶,喝了一口,笑道:“二位公子,我有一事要说。” 两人齐刷刷的看着她。 瑶姬笑道:“瑶姬新置办的宅子已经全数修缮好,七王府叨扰已久,准备过几日搬进新宅子里,二位可要赏脸来喝一杯薄酒。” 她要搬出去?俞怀才刚刚回来她就要搬出去。 岑羲想挽留,又不知道他有什么立场,从何说起。 他没忍得住说过喜欢她,可是就像石头投进深潭,再也没有回应。 寂静无声。 瑶姬歪着头,等着两位公子的反应。 () 1秒记住爱尚: 第183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瑶姬本来的打算就是等俞怀班师回朝,就搬到自己的新宅子里,她也不想在赖在七王府,日日与岑羲抬头不见低头见。 岑羲仿佛能参悟她的心思,闷闷的低头,将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他有什么理由留住她呢? 无尘子吗,对,无尘子是她的师父,住在先生这里名正言顺,他每日回来,还能瞧见她。 “先生也住在我这府上,何苦再搬出去?” “即便师父在,我住在这也是不妥当的,府外闲言碎语太多,瑶姬自问承受不住。” 京都爱慕岑羲的贵家公子不在少数,一人给一口唾沫星子就能把她淹死。 “你管他们做什么?” 有我在,谁敢说你? “瑶姬心意已决,公子何苦强留?” 瑶姬嘴刚一硬,心里已经有了悔意,她不该这般顶撞。 她是仗着岑羲对她的心意,所以有恃无恐吗。 不不不,不能如此,她辅佐他,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扶他坐到那个宝座上。 岑羲心里挫败,眼见她又要亮出爪子,终于让步。 “既然如此,便搬出去吧。” 她的顾虑也没错,她留在这里,总会有他斩不断的风言风语,,他不想让京都的风言风语落在她身上。 俞怀一言不发,争吧争吧,这丫头遇强则强,她决定的事情,谁都劝不住。 瑶姬谢过恩,无尘子就拉着和伯回来了。 他一进正厅,三人眼睛齐刷刷的看着他。 “哟,难得今天人这么齐全。”无尘子打了个哈哈,他背后跟着和伯,二人一前一后走进来。 “师傅。” “先生。” “今日我请了和伯来,大家高高兴兴吃一顿饭。” 和伯给三人作揖,无尘子翘胡子,又道: “瑶丫头,你跟我来,我最近不在,考考你最近有没有偷懒?” 和伯去了后厨,无尘子回了医庐,瑶姬发出一声小小的叹息,还好她每日都有温习医书,否则今日要被抓包了。 她起身,告辞,跟随无尘子而去。 俞怀低低的咳嗽,掩饰自己的笑声。 正厅就只剩下二人,不见了刚才并肩进府的好气氛。 这一幕,微妙不已。 岑羲道:“你立了大功,在父皇设宴酬兵之前,今日咱们先喝个痛快。” 俞怀眨眼:“若是公子能弄到先生的桃花酿,才是真正痛快。” “先生的桃花酿难到手,除非,你能讨好瑶姬。” 俞怀的表情有些微妙,自己不在的日子里,他们发生了什么? 岑羲没错过他脸上一闪而逝的困惑,心里的疑问已经到了喉咙口。 你是不是也一样,喜欢瑶姬? 我们兄弟二人,是不是爱上了同一个女子? 话到嘴边,脱口而出的,变了味: “从何时开始,你便开始叫我公子了。” 俞怀呼吸的节拍乱了一下,诧异的看着他:“这个称呼已经许久,怎的今日才想起来问。”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今日叫起来,生疏了不少。” 俞怀一笑:“年少的情谊在此,我与你怎么会生疏?” 俞怀说的随意,隐隐觉得,岑羲想说的,不是这一句。 岑羲心里也堵的慌,他也觉得自己这句莫名其妙的话,鬼使神差的就说出来了,他明明不是想找茬,而是想问问他,是不是也心悦瑶姬。 他心里感觉到俞怀与瑶姬两情相悦,却下意识的不想承认,既想全了友情,又想全了爱情。 不,他不能不战而输。 他突然心里有些郁闷,生出了与俞怀打一架的心。 岑羲道:“你此番上战场,一定又精进了不少。” 俞怀感到前所未有的怪异:“不敢说精进,皮糙肉厚了些。” 他的皮肤晒成了小麦色,依然是好看的很,上了回战场,给他添了几分英气,更甚从前。 “你我多久没比试了?” 岑羲蹭的一下站起来,道:“让我也瞧瞧战场的危力。” 俞怀一口茶水在口里,皱起眉头,他究竟什么话没有问出来,居然郁结到要与他打一架才能平息。 正好俞怀,也郁结了一股气,想要与岑羲打一架。 俞怀起身,也出了正厅,追着岑羲来到前院的空地上。 今日又下了场雪,外边的积雪已经被清扫干净,只是地上还有些水渍没有干,周围的树木依然盖着厚厚的积雪。 一言不合就打,反正也是切磋,以前二人经常打。 二人时而飞身而起,时而降落,击落了树上的积雪,纷纷扬扬,就像在雪天里打一样。 无尘子已经考过瑶姬,丫头没有让他失望,他不在的这段日子里,瑶姬也有认真研读,做个治伤风的大夫是没有问题了。 无尘子耳听八方,打斗声传入他的耳朵。 青天白日的,哪家不长眼的刺客会跑到七王府来撒野。 他对瑶姬道:“瑶丫头,前院有人打斗。” “二位公子不是在前院吗?难道是她们二人打起来了?” 一句话点醒了无尘子,他一拍脑袋:“那就是了,应该是他们二人在切磋,走,我带你一起去瞧瞧!” 瑶姬跟在无尘子身后,二人已经打的不可开交。 显然没有注意到,无尘子带着瑶姬已经来了。 两个人都出手极快,瞧得瑶姬眼花缭乱。 “上了战场,出手更快了!” 岑羲由衷的赞叹。 “彼此彼此,你解毒之后,身形也更加快了。” 话虽如此,两人手下一点都不留情,彼此都吃对方的亏,又势均力敌。 “师父,他们怎么打起来了?” “他们这是在切磋,瑶丫头,你瞧着哪个要厉害些?” 瑶姬看了一会,摇摇头道:“我在这里站了半天了,也分不出谁厉害一些。” “笨,那就是都厉害啦,他们二人相差无几,最重要的是把握发挥。” “哦~”瑶姬托了个长长的尾音,其实他没听得懂。 空中的两人再次合拢。 这一次,离得格外近。 俞怀凑到岑羲耳边,道:“公子今日,有什么话还没有问出口?” 才刚刚合拢又迅速分开。 “你喜欢那丫头!”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句。 “难道你不喜欢?” 岑羲反问。 第184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纵然打斗声不小,无尘子依然听得清晰。 他眼睛瞪的老大,不会吧,他就收了这么个徒弟,难道还是个抢手的香饽饽? 他顿时头疼起来,以前他拼命的想撮合俞怀与瑶姬,今天才得知岑羲也心悦瑶姬,这下他得偏帮谁呢? 这岑羲小子是大周的皇子,以后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况且俞怀那小子也是早就对瑶丫头有心了。 只是这手心手背可都是肉,他得一碗水端平,无尘子的头发都要挠啊挠都要挠成鸟窝了,左右为难也没相处宁丫头跟谁。 他索性撒手不想了,就让那两小子各凭本事吧,总之都不会亏了宁丫头去,他无法定夺,就让那两小子自己争去。 瑶姬没有内力,只是这两人打得正起劲,压根没发现有人来了,说话也没有刻意压制,瑶姬听了个明明白白。 她真的成为红颜祸水了。 两个出色的公子为她打架,她一点虚荣的高兴都没有,只有无尽的发愁。 她以后还怎么在北周混下去? 她对无尘子道:“师父,不如让他们停下来?” 这话一出口,她差点把自己舌头咬断。 现在停下来做什么?停下来表示她看到他们为她打架了,听到他们说话了? 她忙改口:“师父,不用了……” 无尘子快她一步,吆喝了一嗓子,将瑶姬的话扼杀在喉咙里,道:“俩小子快停下,你们瞧瞧谁来了?” 两人一听声音,飞速分开,齐刷刷的朝这边看。 瑶姬轰的一声,脸红的滴血。 听了这番话,她实在无法再停留在这里,低着头,一路小跑回了药庐。 佳人都被吓跑了,无尘子耸耸肩:“你们二人说话就不能压着点,吓到我徒儿了。” 这时,一阵香味从厨房的位置飘了出来,无尘子狠命吸了吸,大约是和伯的饭菜要做好了。 他也无心再教训这二人,交代一句:“别打了,准备吃饭。”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无尘子抬脚就溜到后厨去了。 岑羲摸摸鼻子,俞怀手放到后脑勺。 刚刚他们二人说话,那丫头全听到了? “听到了也好。”俞怀舒了口气,他从未开口说过喜欢她,今日她也算知道了他的心意。 窗户纸挑开了,二人也坦坦荡荡,就是怕那丫头左右为难。 “花落谁家还未可知,怀弟,你可敢跟我公平来一场?”岑羲吐出一口浊气,终于说出口了。 “有何不敢?”俞怀占尽了先机,哪怕这人是岑羲,他也不怕。 “我既舍不得与你的兄弟情,也舍不得她。”岑羲摸摸胸口,“这里第一次为一个人加速。” 他只能想个这样的法子,为自己争个机会,也全了兄弟情谊。 俞怀的手也放在胸口,他又何尝不是第一次心悦一个姑娘。不幸的是,他们喜欢的,是同一人。 “好,我答应。”俞怀伸出手来,道:“无论结果如何,都不能逼迫那丫头,让她自己选择,她选择之后,另外一人,也不得再纠缠。” 岑羲同意,两人击掌三下为誓,各自轻松了许多。 无尘子派了银湘来唤二人回院子里吃饭。 待到二人入席,瑶姬脸色已经恢复,镇定的坐在桌边。 他的面纱取了下来,美丽得如洁白的雪花,飘渺如天上的云。 但是,美人也要吃饭,瑶姬已经饿得不行。 两人入了席,又是无尘子开的第一筷。 和伯的手艺,真是吃一次,更加精进一次,无尘子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也吞下去。 俞怀自己没有先吃,不动声色的给瑶姬盛了一碗汤。 汤推到瑶姬面前,岑羲瞧得恼火,又被他抢了先机。 “这个汤对你身子有益,多喝些。” 众目睽睽之下,瑶姬脸有些烧灼,也有些甜蜜。 她道了声谢,小口小口的喝俞怀喝的汤? 只是马上,她就笑不出来了。 岑羲的筷子到了眼前,是一块煎得酥脆的红烧里脊肉,他温和的笑道:“你身子瘦弱,吃些肉食,于你有益。” 瑶姬头皮发麻,心里闪过一丝怪异。 她也同样道谢,随后咬了一小口,果然香脆。 还没有吞咽下去,俞怀又给他夹了一块鱼。 “上好的鲈鱼,肉质鲜嫩,瑶丫头不要错过。” 岑羲也不甘示弱。 “红烧猪蹄,肥而不腻,补补身子。” …… 二人像斗气似的,拼命的往瑶姬碗里夹菜,瞬间堆成了一座小山。 再没发现不对劲,她就不配称为脑子灵光的瑶姬了。 这二人后来一定还说了什么,甚至可能做了什么约定。 该不会为了她吧?一阵压力袭来,瑶姬手足无力,只得埋头苦吃。 不得不说,无尘子心里酸酸的,这两个小子对他就从来没有这么孝顺过。 终于,瑶姬的碗里已经堆不下任何东西。 岑羲放下筷子,对瑶姬道: “你准备何时搬出去?” 他貌似不经意的提及,与俞怀做了约定,他后悔将瑶姬放了出去,想看看还有没有机会扳回来。 瑶姬拿筷子的手一顿,她也没瞧别人,只看了看无尘子。 果然,无尘子道:“瑶丫头,你要搬新宅子里去了?” “嗯,瑶姬已经与公子告辞。” 无尘子吃了一口的肉,嘴巴油油的,道:“岑羲小子这里这么大,你在这岂不是更方便些,省的我想看你,还得到处跑。” 岑羲期待的看着瑶姬,希望她可以留下来。 俞怀气得磨牙,他都回来了,还住在七王府,难道他不知道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吗? 瑶姬也抿嘴,这里终究是七王府,她住着不合适,这叫未来的岑羲娶的夫人怎么想。 俞怀道:“先生,公子未来要娶妻,瑶姬长期住在七王府,若是到时候再搬出府,岂不是让瑶姬和新夫人都难堪?” 岑羲温润的脸几乎要破功,还没斗完呢,俞怀就诅咒他要娶新夫人,争不到瑶姬的心了。 瑶姬心里一讶,俞怀居然和她想到一起去了,也不想再留在七王府,连忙附和道:“我已经准备妥当,宅子也修缮好了。” 第185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俞怀也道:“先生,瑶姬是女儿身,既然有自己的宅子了,还是搬出去妥当,免了坏了名声。” 瑶姬戳戳她碗里的菜,其实她的名声已经坏得不能再坏了,杀父弑母的公主,全南齐都唾弃她。 无尘子瞧了俞怀一眼,话说的冠冕堂皇,还不是因为瑶丫头住在这里便宜了岑羲小子? 看破不说破,无尘子闭着嘴巴,悠哉悠哉的吃饭。 两个小子的竞争,他不参与。 岑羲顿时没了胃口,一顿饭除了无尘子吃的开心,其余三人都陷入诡异的气氛里。 一顿饭吃完,瑶姬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当日,午饭散了之后,俞怀三人又匆匆奔赴皇宫,参与周帝举办的庆功宴,这一晚,昭告天下,给了俞怀实权,再无人敢轻视岑羲的势利。 当夜,皇宫的宴席到很晚才散,银湘与云浅都各自接到一个十分艰巨的任务。 又是两日过去,瑶姬的宅子全部整理完毕,瑶姬本就没有行李,除却拿了几身衣裳,两支碧玉簪子,了无牵挂的出发去新宅子。 才刚出府门,就被两个丫头堵住。 银湘与云浅,一人背着一个包袱,就像要远走一般。 瑶姬疑惑,这二人一人是岑羲的丫头,一人是俞怀的丫头,都有意跟着她似的。 “你们二人这是做什么?”瑶姬问道。 银湘道:“公子才刚刚搬进宅子里,必然有许多事务要打理,岑羲公子吩咐,婢子服侍公子已久,不如先带上婢子,帮上一段时日。” 瑶姬一想,刚刚出去,府里确实缺用的得心应手的丫头。 那云浅来做什么? 瑶姬思量,云浅不过与她出去过一次,不可能主动请求服侍她,难道是俞怀安排的? 一念过后,她道:“既然如此,你们二人便与我一同回府吧。” 马车动了起来,两个丫头跟上,不一会,就到了新宅。 新的门匾挂了上去,瑶姬无名无姓,往日的封号与名字都不能含沙射影的用,瑶姬提了自己当初取的名字,挂了一个长宁宅的牌匾,愿母族长宁,也与宁候府遥相呼应。 她与还挂着宁候侄女的名号,任谁都只会联想到宁候府。 麒司除却置办家具,还帮瑶姬买了一批丫鬟婆子和小厮。 瑶姬成了她们的主子,坐在正厅前,像个当家主母一样的教诲仆从。 “商户之家,没得官家那么的规矩,但也有各自的约束,日后这规矩,就交由七王府的管家姑娘银湘来教,你们可省得了?” 银湘突然被点名,马上把脸绷得紧紧的,故作刻板的姿态,想树立威严的形象。 众仆一停是七王府出来的,头都不敢抬,齐声答道: “婢子谨遵公子教诲。” “小人谨遵公子教诲。” “如此甚好,银湘你安排吧。” 瑶姬站起来,回房。 “云浅跟我来。” 银湘担忧的回看了一眼。 云浅则紧紧跟上。 银湘得了新任务,不得不训练这些新奴才,心里只得干着急。 前两日,她得了岑羲公子的令,务必死皮赖脸的跟着瑶姬,监视她的一举一动,若是俞怀靠近,就马上禀报他。 银湘成了个细作。 云浅也好不到哪里去。 “云浅,说说你和银湘为何要跟着我?”瑶姬坐在铜镜前,取下面纱,放下她一头黑亮的发丝。 云浅当然不能说实话,甜笑道:“其实是俞怀公子吩咐的,公子担心心来的婢子笨手笨脚,特意叫我来侍奉公子。” “是吗?那他们真是有心了,他只是让你照顾我,没让你譬如时刻陪着我,顺便向他报告,我做了什么,与谁在一起?” “云浅不敢。”云浅低下头。 不敢才怪,她就是个细作。 瑶姬良久没有说话。 云浅偷偷抬头,本想看她信了没信,一抬头,瑶姬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她一惊,又飞快的低头。 她总觉得瑶姬有看透一切的本事。 瑶姬没有错过云浅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一问一答间,她心里已经有了底,那两位公子也有如此幼稚的时候。 居然派了两个丫头来监视彼此。 她托着腮,想弄出一些好玩的事情。 这时,窗外响起一声清脆的口哨声,瑶姬站起来,跑到窗口。 一抬头,俞怀站在树杈上。 “你怎的不爱走正门,每一次见你都在树杈上,难道你总是喜欢做贼?” “如此不是更好,” 云浅抬头看了一眼。 俞怀双手环抱,轻斥道:“还不下去。” 云浅这才反应过来,脚底生风,一瞬就不见了踪影。 俞怀飞身下来,跳过窗口。 俞怀脱下战袍,依旧是勋贵家的翩翩少年郎。 “现在独自见你一面都要偷偷摸摸。” “所以,你便派了了丫头来监视我?怕我选了岑羲公子?” 喋喋不休的小嘴,说出来的却是气人的话。 俞怀伸手捂住她的嘴,瑶姬停了话,两片柔软的唇瓣贴在俞怀手上,一双灵动的眼睛盯着他,俞怀感觉心里有羽毛划过,酥酥麻麻的。 瑶姬眨眨眼,悄悄的往后退了一步,嘴唇也离开俞怀的手心,俞怀一阵遗憾。 “你不会选他。”俞怀三分笃定,七分不自信。 瑶姬故意刺激他:“我为何不会选他,他样貌好,地位高,温润如玉,还对我倾心。” “那我呢,你选了他,我又该如何?” “你又没有心悦我,做什么问这种问题。” 俞怀气急败坏,他都做出让人时刻监视她的事情了,他还不心悦她。 瑶姬轻哼一声,声音很小,很低:“你可从来没说过。” 俞怀一呆,难道就是因为他没有说出来? 他几乎是立刻上前一步,抓住瑶姬的双手,瑶姬惊了惊,想要挣脱却被握得紧紧的。 “我心悦你。” “嗯……” “我心悦你。” 他生怕瑶姬听不见似的,重复一遍又一遍。 “我心悦你。” “我听到啦!” 瑶姬脸一红,终于挣脱开来,捂住耳朵。 嘟囔道:“说那么大声做什么?” “那你呢?”俞怀急切的看着她,等着她回答。 第186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我心悦你。 瑶姬话到了嘴边,就要脱口而出。 终究没等到这句话,被另外一个声音打断。 “你们在做什么?” 二人做贼心虚,马上松开手,各自干咳起来。 窗口突然出现一个人影,俞怀看清来人,眉毛得意的一挑。 瑶姬:“……” 风度翩翩的岑羲公子,居然也爬墙。 “怀弟,说好的公平竞争,你居然耍赖。”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不也是为了耍赖?” 岑羲摩拳擦掌:“上次还没分出胜负。我看你是还想再打一场。” “那便再打一场。” “诶,你们……” 俞怀已经飞身出去。 瑶姬托腮,坐在窗前,顿时觉得自己人微言轻。 外面树叶沙沙的响,树枝上的雪花也纷纷飘扬,这二人,又为她下了一场雪。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逐渐没了声音,两人不知道打去了哪里。 瑶姬无事,亲自写起了帖子,她的搬家宴,要宴请哪些勋贵,哪些友人。 她提笔想了许久,写了一些帖子,这场宴会,给每一个官家都写了帖子。 脑子却在想,她在北周还能安生待多久?拼命结交的一些人,是否能派上用场。 不,眼下还有一个契机,因为彦王,南齐的野心已经暴露,相信周帝不会袖手旁观。 彦王爷还在南齐,周帝又会想什么办法,将彦王救回来呢? 思绪翩飞,笔尖却未随着思绪而动,她笔尖飞快的游走,每一个叫得上名号的官家都在她的邀请范围内。 “麒司。” 麒司应声而到。 瑶姬将手里的帖子给麒司,道:“帮我个忙,送些帖子出去,来不来随缘。” 麒司接过去。 手里厚厚的一摞帖子,这丫头这么高调,是觉得她的风头还不够大吗? 这样万一被查出南齐公主的身份,想要保她都难。 瑶姬笑了笑,茹夫人办大型的赏梅会,她便抢在前头,办个小型的相亲。 宋家,宁候府,秦岩等人收到帖子的时候,并没有特别诧异,理所当然的手下帖子,备了礼。 俞相也收到了帖子,诧异之余又觉得理所当然。 还有苏相等人则是疑惑,公子裕不解,甚至于平清郡主也收到了帖子。 平清郡主也不能忘记几次的不愉快,几次三番在瑶姬手上吃亏。 她气的想把帖子撕掉,终于忍住了撕掉帖子的冲动,扫了一眼。 一手簪花小楷写的不错。 平清瘪嘴。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个商人罢了,居然还占据了先生徒弟的名额。 她将这份帖子收进袖子里,倒要瞧瞧,这瑶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一个小小的搬家宴,还想请她? 平清丝毫没有想到,瑶姬发这份帖子的意图,是魏涵,她特意吩咐麒司,在给魏大人发了一份之后,务必要给魏家兄妹也发一份帖子。 马上,就要为她造势了。 她为魏涵创造了这一次机会,希望她不会让她失望,好好的抓住公子裕的心。 至于宋婉,必要的时候,她一定会提点几句。 日子平静的又过了一个月,许是年关越来越近,京都没有再发生什么大事情,四处笼罩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中。 这一月,除了岑羲与俞怀偶尔的缠斗,瑶姬的日子几乎没有波澜,她整日的早出晚归,研习医书,医术说不上突飞猛进,也小有所成。 她仗着自己的好记性,熟读了许多医书,终于不至于再丢无尘子的脸。 一月多过去,秦府移了位置,已经重新修缮好,秦岩已经吩咐去接秦夫人和秦桑榆回来,若是路上快些,还能赶上瑶姬的搬家宴。 秦桑榆出了一趟远门,心胸开阔了许多,突然要回到京都了,她一时有些近乡情怯。 阿爹,瑶姬,还有他…… 她不能再想,离京都越近,她越心慌。 终于,离过年还有十多天的时候,长宁宅张灯结彩。 麒司送了这么多帖子,觉得来的人不会有几个。 “你发这么些帖子,今日来的人家也不会超过这个数。” 麒司竖起五根手指,瑶姬熟悉的官家她已经全部算了进去。 瑶姬笑着瞧他:“怎的,对你挑选的丫头这么没有信心?贵人皆好色,不冲着我,也总是要冲着你挑的美貌丫头来的。” 麒司被这句话激得跳起来! 瑶姬当日就许诺,以后他的宅子,丫头都归麒司挑选,如今府里的丫头果然是麒司挑的,瑶姬也算说话算话。 麒司脸黑的像锅底,他哼道:“我都是随意挑的,鱼龙混杂,你晚上睡觉可得小心些。” 大意就是这些丫头可能有存了歹心的,小心睡觉的时候被人咔掉了。 瑶姬噗嗤笑出了声。 “放心,我这般机警,没人能动得了我的。” 瑶姬弯着眼睛,贼兮兮的道:“不如我们打个赌,今日来的官家,超过十家,你就得把所有私房钱都交出来?” “不赌不赌。”麒司摇摇头,这丫头主意太多了,瞧他的模样,麒司狠狠地打了个冷战。 “我若是输了,刘馥香赚的银子都归你。”瑶姬不死心的继续游说。 麒司有点心动,刘馥香每月都进账大笔银子,他着实眼红。 但是他依然没有松口,他的积蓄可是他的老婆本。 瑶姬竖起两根手指头,道:“二十家,如何?” “成交。” 瑶姬:“……” 居然真敢答应,今日就让他输的血本无归。 离开席还有一段时间,道贺的人已经开始继续来了。 最先到的是宋家人,瑶姬于他们家有恩,他们家几乎是阖家府出动。 随后是俞怀与岑羲。 二人依然是并肩而行,身上的光彩几乎要闪瞎长宁宅的丫头们。 宁候爷与宁候夫人也带着江沐来了。 江沐长高了,一见瑶姬,高兴道:“姐姐!” 他飞奔过来,想扑进瑶姬怀里。 可惜的是,半路就被俞怀捞住,近不了瑶姬的身。 江沐瘪嘴,他打不过俞怀,只能屈就,一双扑闪扑闪的眼睛看着瑶姬。 臭小子,居然还不死心,他的情敌已经够强大了,可别再来一个。 俞怀能拦住江沐,却挡不住瑶姬亲自走过来。 () 1秒记住爱尚: 第187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瑶姬缓步走过来,素手搭在江沐的头上,江沐的头发软乎乎的,瑶姬轻轻揉了揉,弄得江沐痒痒的。 他情不自禁的缩了缩,还没褪去婴儿肥的包子脸皱成一团。 俞怀放开江沐,负气的瞪着他。 岑羲表情没有变化,依旧是三月的暖阳,只眉峰染上一点冰霜。 瑶姬拉着江沐,站在她身后,小江沐得意的对俞怀挑眉。 这臭小子,还敢跟他抢媳妇。 瑶姬没理会这里的风起云涌,请宁候爷与宁候夫人入内。 俞怀与岑羲也走了进去。 麒司紧张的瞧着。 他冲动之下,与瑶姬打了个赌,他扳着手指数了数,才三户人家,瑶姬在京都有交情的都在这里了。 再加上秦大人,也不会有其它人了,京都就那么些人,麒司想了想,再如何,也多不过二十户人家。 秦岩与秦夫人也来了,秦桑榆跟在二人身后,被银湘迎了进来。 秦桑榆才刚刚回京都歇歇脚,就忙不迭的来参加瑶姬的乔迁宴会。 瑶姬许久没见她,有种久违的欣喜。 “秦伯伯,秦伯母。”瑶姬先作揖。 秦岩还是一幅严肃脸,秦夫人比之前气色好了许多,可见回了故居一趟,养得好多了。 “瑶姬。”二人都对瑶姬和颜悦色。 “快快请进。”瑶姬做个请的姿势。 她接着对银湘道:“好生招待几位进去。” “是。” 银湘带着两位长辈走进去,相比瑶姬还有悄悄话要与秦桑榆说道。 秦桑榆养的更加水灵了,出去走了一遭,多了一股灵秀的味道。 瑶姬不禁啧啧称奇。 “桑榆。”瑶姬与她打了声招呼。 桑榆点头笑笑:“好久不见。” 江沐跟在瑶姬身边,扬起头,乖乖的叫了一声:“秦家姐姐。” 秦桑榆瞧着这个小布丁,心都软化了。 “这是宁侯爷家的小公子,单字一个沐。”瑶姬介绍道。 瑶姬揉揉江沐的头发,道:“去玩吧。” 江沐人小鬼大,知道瑶姬是想和秦家姐姐说悄悄话,她拉了拉 瑶姬指着正在与宁侯谈笑的宋知与宋婉道:“那是宋家大公子宋知,宋婉不必介绍了,你见过的,桑榆时常出席宴会,认识的应该此我多。” 秦桑榆一眼望去,都是熟悉的面孔。 瑶姬结交的人,都是当朝皇上面前的红人。三公子,新被封的俞将军,他的爹爹,宋大人…… 她确实看不透瑶姬,却也有几丝伤怀,瑶姬从未做过伤害她的事情,甚至处处为她着想,但是,她难过的是,瑶姬一开始,接触她的目的便不纯。 她不过是瑶姬结交爹爹的跳板。 她轻笑道:“我还记得两月前,初次见瑶姬,瑶姬新开的胭脂铺子,给我挑了一盒最靓色的胭脂。” 瑶姬笑容不变,心顿时一酸,站了岑羲这边,为的都是给他开路,立场如此,她没觉得对不起谁。 唯独对不起的,就是眼前这个少女,秦桑榆是她的开端。 秦桑榆问道:“瑶姬,你那么聪明,我只想问你一件事,当日在胭脂铺子里,你是刻意等我,还是当日只是凑巧遇见我?” 她也许心里有了答案,却还是要问。 瑶姬心里纠结万分,是骗她还是告知她实情。 她许久都没得出一个答案。 秦桑榆也不知道自己想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答案,她瞧着瑶姬的深情,失望的抿嘴:“我明白了。” 她与瑶姬擦身而过。 几次三番的利用,她们再也成不了无话不谈的好友了。 瑶姬伸手,抓住她的手臂,道:“桑榆,无论在你心里我是如何,你永远是我来北周的第一个朋友。” 她从血里爬起来,辗转到了北周,举目无亲,这一份相知,显得弥足珍贵。 瑶姬的眼神真挚,闪着星光。 秦桑榆笑,回握住瑶姬的手。 “只是一开始就被你骗了,有些恼火罢了,你以后可莫要再骗我,我可是很小气的。” 若是可以不骗人,瑶姬也愿意,她来北周,本就是撒了个弥天大谎。 她挽回的这点友情,终究在一天,骗局揭开的时候,烟消云散。 偷来一天是一天吧。 “嗯,也许还有人到来,你初回京都,先进去歇着吧。” 秦桑榆进去,麒司就凑到瑶姬身边,毫不留情的踩她: “谎撒得太多了吧,瞧瞧人家大度的。” 瑶姬一脚毫不犹豫的踢过去。 麒司敏捷的躲开,道:“我瞧着才来了四户人家,今日你是打算认输吧。” 想想还有些激动,刘馥香那么大一个香饽饽。 瑶姬刚想辩驳,他瞧着门外,正在下马车的几人,抬抬下巴道:“这不是慢慢来了吗?” 麒司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公子礼,他怎么会来这里?” 瑶姬鄙视他:“你这么笨怎么可能会懂?” 公子礼估计还对桑榆没有死心,正愁没有机会见到她,讨她欢心呢,瑶姬的一纸帖子,自然给了他机会。 公子裕却不会再考虑桑榆,否则周帝许下的三代荫庇在只有独女的秦家毫无用武之地。 瑶姬眼睛眯了眯,已经动身,亲自去迎公子礼:“三公子大驾光临,小女子有失远迎。” 公子礼对瑶姬无感,却奈何她与秦家交好。 来者是客,瑶姬喜笑颜开。 伸手不打笑脸人,公子礼也彬彬有礼,笑道:“免了。” 又是一辆马车远远的行驶过来。 公子礼一瞧,那是大哥的马车。 这个女子也给大哥递了帖子。 若不是看秦桑榆在这里,他一定不会来,那大哥来,是不是这里,有谁是他想结交的? 他庆幸自己今日来了一趟。 公子礼特意等公子裕下了马车,招呼道:“大哥。” “大公子。”瑶姬继续作揖。 从头到尾,瑶姬都是恭恭敬敬。 “哟,三弟也在。”公子裕故作惊讶,他早就猜到公子裕会来此,可见他对秦家公子还没死心。 一想到上次交到无尘子手里的灵丹妙药就觉得肉疼,看瑶姬就更加不顺眼了。 这女子上一次在湖心亭诡异的眼神,他还挥之不去。 若不是为了见见宋婉,他还真不会来此。 第188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公子礼与公子裕一同进去。 瑶姬对麒司竖起两根手指。 “又多了两家。” 麒司转转眼睛,道:“这些都是皇家的人,只能算一家人。” 瑶姬好笑道:“如此也可,你可别太早得意,我怕你哭出来。” 接着,陆续来了几辆马车。 新任大理寺少卿,林大人。 自从告了公子裕一状后,一直与公子裕一派不对盘,目前还是中立,但是与秦岩走的近。 秦岩都来了,他收到了帖子,自然要给点面子。 同时,还有许多想结交秦家与宋家的官家,依附公子裕,公子礼和支持岑羲的官家,都闻声而来。 瑶姬将整个北周官家都想结交的人聚集到一起,每一家都如猫一般,轻易的就闻到了鱼腥味,顺着这鱼腥味,就找到了源头。 不多时,长宁宅前门庭若市,停满了马车。 麒司不可置信的数着马车,逐渐麻木。 已经超过二十家了,难怪瑶姬让和伯准备了那么多吃食,原来真有这么多人家... 他输了,他把老婆本都赔进去了,突然,他一个大男人,想掩面而泣。 瑶姬促道:“放心,到时候给你留一点老婆本。” 麒司:“……” 公主府里,平清郡主正躺在躺椅上,丢了一颗葡萄放嘴里。 一个丫头屈膝跪下,道:“郡主,奴才方才探听过了,三位公子,还有超过半数的朝廷重臣,都被她邀请去了!” 平清猛的坐起身来。 她凭什么有这样的号召力。 哪怕是她,都不一定能全邀请过来。 “我们也去瞧瞧。” 平清起身,出了府。 待她到的时候,宅子里已经非常热闹。 她抬头看牌匾。 “长宁宅。” “平清郡主安好。” 瑶姬还在迎接宾客,对平清更是礼数周到, 平清见到瑶姬,心里闪过一丝不平,更看不惯她脸上围着的面纱。 她冷淡的嗯了一声,自己就走了进去。 瑶姬舒了一口气,不过是个被宠得有些任性的郡主,有些刁蛮,她并不会与她计较,只要不挡他的路。 瑶姬等来魏府的人,却没有等来魏涵,她一定会来。 果然,最后,来了一辆破旧的小马车。 魏涵果然被魏家妾室压制了,也不枉费她特意给魏涵也发了一张。 魏涵下了马车。 “魏家公子。”瑶姬笑盈盈的迎上去,仔细的打量这位娇柔的千金。 想攀龙附凤,就不知道你有几分手段了。 瑶姬的眼神仿佛有洞穿力,魏涵被这般瞧着,顿时有种无可遁形的感觉。 她不动声色,娇柔一笑:“瑶姬公子安好。” “瑶姬一介商人,当不起公子这一礼。”瑶姬作揖,道:“快请进来吧?” 你不进来,这好戏还真没法开场。 后面再无人来,瑶姬与魏涵一同进来,因为瑶姬的关系,大家纷纷往门口看过来。 魏涵第一次接受这种目光,毕竟是大家闺秀,抬头挺胸,也让人眼前一亮。 她目光在人群中搜寻公子裕,以哥哥的才华,若是得了三代荫庇,必然会如虎添翼。 前院坐的都是公子哥,女眷在后院。 魏大人正在与同僚应酬,有认得魏大人的官家瞧见了魏涵,推了推魏大人的手臂: “魏大人,那不是令千金吗?” 魏大人一瞧,还真是自己的大女儿魏涵。 把正室丢到家里,带着爱妾出来,他本来还有些愧疚,见到魏涵不遵从他的命令,一人跑了出来,抛头露面,他顿时有些恼怒。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训斥道:“你来这里做什么,还不快滚回家里去?” 众人都知道魏大人宠妾灭妻,连带着对魏涵也不闻不问,众官家不禁对魏涵有些同情。 魏涵脸皮薄,而且还是当着公子裕的面儿,她羞得满脸通红,道:“阿爹,是瑶姬公子给我下的帖子。” 瑶姬点头,笑道:“魏大人,是小女邀约魏涵来的,今日我做东家,还望魏大人给小女几分薄面。” 瑶姬交好的都是些位高权重的人,魏大人地位不及秦岩,他最大的优点便是能屈能伸,能做到对瑶姬这种小女娃点头哈腰:“本官不知瑶姬公子与小女交好,若是知道,必带小女一同来贺喜。” 魏涵心里冷哼,她一点都不想看自己这个爹的嘴脸。 说起来,瑶姬与魏涵才是一类人,他们的爹都不是人。 话虽如此,瑶姬颔首:“魏大人言重了,如此我便带魏涵公子去后宅了。” 魏涵行了礼,与瑶姬一同去了后宅。 公子裕饮酒,余光却瞧着二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魏涵跟在瑶姬身边,这才注意到,瑶姬与她素来没有交情,怎么会单独邀请她。她心中生疑,忍不住问道:“不知瑶姬公子为何要单独邀约我?” 瑶姬笑得坦坦荡荡:“我是个生意人,邀请的都是对我有利的人。” “我不过一个闺中女子,对瑶姬又有什么帮助?” 瑶姬认真道:“魏公子何必妄自菲薄,我们商人瞧人眼光素来毒辣,上次在湖心亭,你与大公子眉目传情,可没错过我的眼睛。” 魏涵轰的一声,脑子中有什么炸裂开来。 她紧张的四下张望,小声道:“公子休要胡说,坏我闺誉。” 瑶姬居然看见了,那看见的还有多少人?她仔细的回忆起当日在场的人,眉心紧紧蹙。 紧张过后,她心里又有些得意。 片刻后,她又黯然伤神,虽然来了瑶姬的宴席,男女分了席,她连公子裕的衣袖都摸不到。 表情千变万化,精彩极了。 瑶姬道:“你不必紧张,旁的人没有商人这般洞察力。” 瑶姬在心里给自己翻白眼,当日这般明显,瞧见的多了去了,不过没谁会如她这般直白。 反正已经被人察觉,魏涵也道出了心里的疑问:“我倒是瞧着大公子心悦宋家公子。” “你是说宋婉?”瑶姬眼睛睁大,不解道:“我素来与宋婉交好,她对大公子无意。” 魏涵心里一喜,对宋婉的敌意也少了许多。 此时二人已经经过一条长廊,进了后院。 第189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可惜公子裕也不会喜欢我。” 魏涵轻叹,似在喃喃自语。 她的家世,也能入皇室的门,只是她父亲一堆乱七八糟的破事,绝对不是皇室的首选。 “你怎的知道?” 瑶姬打了个比方:“我们商人追名逐利,但凡有任何赚银子的机会,都会削尖脑袋去争取,魏涵公子,有些事还是值得一搏。” 对,她可以搏一把,可是连搏一把的入口都没有,她连公子裕的身都近不到。 除非,与平清郡主交好。 魏涵手紧了紧,抓握在一起。 瑶姬闭上嘴,带着魏涵走进院子里。 前院里正厅大,宴席都开在屋子里面,瑶姬早就吩咐烧着炭火,丝毫都不觉得冷。 后院本是露天的,如今四面都围挡起来,搭建了一个大棚,即便烧着暖炉,还是觉得四处都在透风进来。 瑶姬解开斗篷,交给银湘,她身着雪色夹袄,身形也丝毫不臃肿,她对魏涵道: “魏家公子,是要与瑶姬坐一席,还是去二夫人那里。” 魏涵略一抬头,就见父亲宠爱的那个妾正坐在一堆夫人里,左右逢源,好不风光。 她怎的就看不到人家眼里的鄙夷。 魏涵平静的纠正道:“瑶姬公子弄错了,她不是什么二夫人,只是我父亲的一个妾室罢了。” “于我来说都是客人。”瑶姬不顺着魏涵的话说,若是随意说了,岂不就开罪了魏家人吗? “这里都是女眷,魏涵公子随意入席。” 魏涵福了福,来往已经没了座位。 瑶姬一来,院子里的数双眼睛刷刷刷的看了过来。 平清看过来,一眼瞧见瑶姬身边的魏涵,她对魏涵还有些印象,怎的跟瑶姬走在一起去了。 魏涵对瑶姬道:“我就跟着公子入席了。” 也好过无处容身。 “也好。”瑶姬点头,携魏涵一同进去。 平清郡主的一道目光让魏涵好不舒服,若不是郡主去哪里都是众星拱月,她身边早就没了位置,魏涵必然是要挤过去的。 魏二夫人早就看见魏涵了,装着一幅没看见的样子,更加让众位夫人打心眼里鄙夷,不懂规矩。 二人入了座,秦家宋家与宁候家的女眷都在这一桌,添个魏涵也不多。 她吩咐身边的小丫头:“可以开席了。” 说起来,今日还有一个任务,便是将和伯的名声打出去。 这般的好手艺,在北周一定也很吃香。 菜未上,瑶姬先敬了一杯酒。 她站起来,举起酒杯:“今日在场的都是贵人,瑶姬商人之身,多谢各位屈尊莅临我长宁宅的乔迁之喜。” “各位随意,瑶姬先干为敬。” 她撩开面纱的一角,酒杯藏于面纱之后,一仰头,将杯中酒饮尽。 酒盏空空,瑶姬倒扣过来,示意一滴不剩。 在座的女眷都执起酒杯,随瑶姬喝了一整盏。 各色衣袂翻飞,宛如翩飞的云彩。 平清郡主也极给面子的喝了一杯,放下酒杯,她疑惑也越来越重,这女子,自己的宴席都不摘下面纱,她还以为今日能瞧见她的真容了。 是真的毁容,还是有别的原因? 每一桌都有一个服侍的丫头,瑶姬这一桌是银湘,负责满上空了的酒水。 众位夫人贵女的酒杯空了,瑶姬便使个眼色,给她们的酒满上。 酒是果子酒,喝着甘甜,喝醉了醒来之后也不会头疼。 银湘动如行云流水,飞快的给众人倒酒,倒到魏涵的时候,一个飞快的动作,众人来不及看清,杯子的酒水已经满了。 瑶姬眼睛始终弯着,轻轻眯了眯。 瑶姬早就吩咐银湘在魏涵的酒里加点料,也不是旁的,就是让人头发晕。 过不了多久,瑶姬便会 若不是需要一个极灵手快的人,瑶姬也不会用上武功高强的银湘倒酒。 “银湘,你在这里好生服侍着,我去前院敬杯酒。” 她是东道主,自然要男女席间来回走动。 平清面无波澜,心中却涌起滔天巨浪,又是银湘,瑶姬居然使唤得动七王府的丫头。 瑶姬起身,带着云浅走了出去。 平清郡主仔细端详着瑶姬身后的漂亮丫头,面生,难道是瑶姬的新丫头? 瑶姬重新披上披风,离了席。 魏涵瞧瞧宋婉,又看看秦桑榆,瑶姬在的时候,二人气质被压了一头,现在二人的颜色就显露出来了。 宋婉家庭比她简单,颜色也胜她三分,是个男人都该选择宋婉。 魏涵嘴里有一丝苦涩。 她端起酒杯,为了不显突兀,她对秦宋二人道:“秦家公子,宋家公子,有幸与你们二位同坐一席,我敬你们二位一杯。” 宋婉与秦桑榆对视,她们与魏涵交情不深,也不能驳了魏涵的意,端起酒杯,与魏涵对酌。 宋婉想起瑶姬交代的,不要喝醉,不要离席,她素来听瑶姬的话,果子酒喝到一半,又放了下来。 顺带着伸手拉拉秦桑榆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喝太多,果子酒虽然好喝,后劲也足。 秦桑榆会意,满杯的酒也去了半杯。 魏涵毫不在意,杯中空空,银湘极有眼力见,又给她满上。 瑶姬已经要到前院,她问云浅:“俞怀酒量如何?” “公子酒量极好。” “嗯,喝不醉便好,今日前厅还需要依靠他来把控。” 云浅还以为自己幻听了,自古以来,男主外,女主内,若是公子知道,瑶姬将外院交给他…… 她一定要尽快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俞怀。 她还在神游的时候,已经到了前院的垂花门。 瑶姬拦住她,道:“你在这里等着,待我敬完一杯酒,再来禀报我,就说,宋家公子不胜酒力,歇着了。” 云浅耳力很好,确认自己没有听错,方才出来的时候,宋婉还好好的,瑶姬要做什么? 酒遁本是瑶姬的惯用伎俩,今日就要借给魏涵用了。 男席上显然比女席要热闹,酒席上觥筹交错,四处可闻敬酒与劝酒的声音。 瑶姬一来,俞怀与岑羲同时站起身来。 还在瑶姬蒙着面纱,他们实在不爱瑶姬这般抛头露面。 第190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俞怀顺势给她倒了一杯酒,瑶姬接过,指尖相碰,一阵电流传便全身。 岑羲气极,又晚了一步。 瑶姬手里拿着酒杯,给前院的官家也敬了一杯酒,说辞官方,大意便是日后多关照她的生意。 众人欣然应允。 云浅抓住机会跑进来:“禀公子。” 瑶姬训道:“何事如此匆忙?” “宋家公子不胜酒力,已经歇着了。” 公子裕手一顿,他还愁没有见宋婉的机会,这不,机会就来了。 他将酒杯里的酒饮尽,又倒了一杯。 瑶姬歉疚的对前院的人道别,临走时,对俞怀眨了眨眼睛。 瑶姬退了出去。 不多时,宅子里的佣人开始上菜,香气勾的众人口舌生津。 即便这些人吃惯了山珍海味,也对今日的菜色赞不绝口。 前厅热闹非凡,走出去一人也不起眼,公子裕借口如厕,出了前厅。 彼时,魏涵的药效发作,一幅喝醉了酒的晕乎样。 “魏公子,魏公子?” 银湘轻轻推了她两下,魏涵摇摇欲坠。 瑶姬吩咐道:“银湘,魏公子醉了,扶魏家公子去歇着吧。” 银湘会意,手一用力,扶起魏涵,魏涵已经头昏眼花,大部分的力量都压在银湘身上。 银湘四两拨千斤,轻巧的扶着魏涵出去了。 她扶着魏涵,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药丸,这是解药,吃过这药,魏涵马上就会清醒过来。 银湘扶着魏涵进了一间厢房,将她安置在床上,瑶姬吩咐过,将魏涵的身子扶着朝里侧躺着。 公子裕已经溜达到了后院,宅子里的厢房有许多,那宋婉到底是歇在哪间房里呢?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坏了名声,自己再求娶他,是不是就水到渠成了? 可是他也不想自己的夫人有个坏名声,拖他的后腿。 但是今日宋婉醉了酒,是不是上天也在给他制造机会,若是不抓住这个独处的机会,真是太可惜了。 巧的是,银湘刚好从魏涵的房里出来,公子裕心中一动,那里面躺着的,应该就是宋婉。 公子裕四下瞧了瞧,四周空无一人,他走到那个房门前,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进来,轻声把门带关。 里面侧身躺着一个贵女,公子裕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便是宋婉了。 “宋家公子?” 彼时,魏涵的药还没醒,错过了开场白。 公子裕都是一人在唱独角戏,深情的诉说自己是如何如何爱慕她。 魏涵的药力逐渐清醒,迷迷糊糊听见身后有人说话。 “你不回身,便是应了,我会亲自上门提亲。” 提亲? 魏涵突然的一个激灵,药力全醒。 身后是何人?她又为何会在这里。 公子裕已经走近了床沿,他以为“宋婉”醉酒还没醒来,他手搭在魏涵肩膀上,用力将她的身子掰过来。 四目相对。 魏涵盛满惊恐的眸子里,倒映着公子裕的脸,她几乎要失声叫出来。 “怎么是你!!” “大公子?”魏涵先是疑惑,继而欣喜若狂。 她不动声色,反问道:“不然公子以为是谁?” 公子裕一愕,眸子中有欣赏。 “你怎么在这?” 魏涵四下打量了一番这里的摆设,问道:“这里是哪里?” 她揉揉额头道:“大约是我喝醉了,才被安置在这里。” 公子裕一句“宋家公子被安置在哪里”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 只要是美人,她都爱。 魏涵最擅长于顺着杆子爬,即便方才那些话是说给宋婉听的。 她,对公子裕道:“公子方才说的去我府上提亲,可是当真?” 公子裕笑道:“我方才有说过这些话吗?你好生休息,我去前厅了,莫坏了你的名声。” 商人尚知道削尖脑袋寻找商机,她为何不能抓住机会? “公子,为何不给我一个机会?” 她声音温柔缠绵,勾走了公子裕的魂魄。 “宋婉有优秀的兄长,我也有,哥哥得了荫庇,必将对公子死心塌地。” “可是宋婉呢?宋婉的爹是宋大人,本就宠女儿,大儿经商,二儿习文,四子习武,几乎各个都是人才。” 魏涵还有一些话没有说出口,她能想到的,公子裕也一定能想到。 宋婉的家族后台这般硬,日后若是公子裕真做了皇上,还不被外戚逼死。 她分析的条条是道,公子裕认真思量起来,这么来说,魏涵要比宋婉更加合适,他打量着魏涵,杏眼琼鼻,美貌还有些聪慧,也是难得。 突然,传来两声女子说话的笑声。厢房的门被推开。 进来两个女子,公子裕来不及躲避,就暴露在众人面前。 即便魏涵的衣服穿的好好的,她也觉得丢尽了颜面。 二人行礼道:“参见大公子。” “宋公子,你不是醉了酒吗?”公子裕心里跳了两下,被撞破这一幕,宋家如镜花水月,再无可能。 若是他去宋府提亲,宋婉随意提起今日之事,秦岩的弹劾折子都能把他淹没。 宋婉瞧见这一幕,有些难为情,两颊绯红,答道:“我是喝醉酒了,果子酒味道好,我本在旁边的厢房里歇着,瑶姬瞧我醒了,邀我来瞧瞧魏家公子,谁知,谁知竟然碰到你们在……” “婉婉!”瑶姬冲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瑶姬一严肃,宋婉就禁了声。 公子裕皱眉,宋家公子说话怎么不带脑子? 方才那句话说出来了,就得罪他了。 “公子趁着魏家公子歇息的时候来找她,这般爱慕真是令瑶姬羡慕不已。若是我没猜错,茹夫人的赏梅宴会也是为了魏家公子才举办的吧?” 瑶姬故意添油加醋。 宋婉深以为然的模样。 魏涵也接口道:“我与公子两情相悦,还望今日之事,二位替我保密,待到梅花宴之时,再公告于世。” 瑶姬道:“女子名声最要紧,我等必不会宣扬,眼下看来魏家公子酒也醒了。既然公子有话与魏家公子聊,我们二人便退出去了。” 二人福了福,退了出去。 魏涵拉拉公子裕的衣角,一幅可怜的模样。 “公子,魏涵的名声就交到公子手里了。” 第191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瑶姬与宋婉走出了很远,两人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她们二人在银湘扶着魏涵去歇息后不久便离了席,故意掐着点儿,撞破公子裕与魏涵。 “演技不错。” “彼此彼此。” 宋婉笑够了,问道:“你是怎么瞧出来公子裕对我……” 宋婉说不出口,瑶姬了然,道:“他这般明显,也就你瞧不出来。” 宋婉拍拍自己的胸脯:“还好你瞧出来了,想了这么个法子帮我脱困。” “公子裕这般玉树临风,在京都的公子哥里可是排得上号,我这样坏你姻缘,你不怪我?” “说的哪里话,我谢你都来不及呢。”宋婉夸张的做个鬼脸。 别人对皇家趋之若鹜,她却避之不及,阿爹早就说过,周帝有三个公子,周帝正值壮年,皇位之争还未显露出来,帝王老去,众位公子必然会为争夺皇位,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她不喜欢争斗,也斗不过。 宋婉低低的叹口气,心里有一丝的愧疚,她脱了险,却把魏涵送进了狼虎之窝。 “为了我自己,我只能对不起魏家公子了。” 瑶姬敲了敲宋婉的头:“可别瞎想,正如你所说,别人都对皇家趋之若鹜,你怎么知道那魏涵心里是不是乐意的?” 宋婉呆了呆,瑶姬不会随意算计人。 “顺水推舟,我既是帮了你,也促成了她。” 能不能勾住公子裕,全看魏涵的本事,无论公子裕与她成不成,公子裕都再没有脸来宋府提亲。 瑶姬笑道:“戏唱完了,快些回席上去。” “你不与我一同回去吗?”宋婉问道。 “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马上便回来了。” 这场戏是瑶姬自导自演,自然要去善个后。 公子裕被魏涵拖住了衣袖,顿时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魏涵也是美的,柔柔弱弱的身子,侧卧在床上,一双眼睛秋水盈盈,更比宋婉多三分风情。 公子裕心软了软。 放柔了声音,道:“你酒还没醒,先在此歇息,若是再被人瞧见,难保不会坏了你的名声,我出来已久,也该回席上去了。” 魏涵眼神温柔似水,道:“公子若是垂帘,赏花宴上,我必然不辜负公子。” 她一定努力拔得头筹, “那好,我拭目以待。”公子裕安抚的摸摸她的头,终究没有下承诺。 若是能得宋婉,他必不会轻言放弃。 他太需要宋家的势力了,若是将来真对他有威胁,铲除了便是。 公子裕轻轻拨开魏涵抓住他袖口的手,离开了房间。 魏涵眸色渐深,即便已经被宋婉撞破,公子裕依然不肯许诺要娶她,可见他还没有死心。 心里对宋婉嫉恨不已。 公子裕前脚刚离开,瑶姬便走了进来。 魏涵全身绷紧,见是瑶姬,松了一口气。 瑶姬走过来,每走一步,都像是开着莲花。 “魏家公子。”瑶姬眼睛弯成了月芽,就是这样一双笑着的眼睛,丝毫让人感觉不到暖意。 魏涵本就有一丝怀疑,偏巧她与宋婉都醉了,偏巧公子裕进的她休息的房间,偏巧又被宋婉撞破,她总觉得太巧合了些。 “是你?” 魏涵小心翼翼的问出口,她只是有些怀疑,不敢太肯定。 “是我。” 瑶姬直接便承认了,她坐下来,准备与魏涵促膝长谈。 “你为什么要帮我?”魏涵自问与她没有什么交情,这般偏帮,她不得不怀疑,瑶姬是不是别有用心。 “我是在帮你吗?魏涵公子记性不太好,总是忘记我是个商人,我只是想和你做比交易。” 魏涵恍然大悟:“你是不是也与宋婉做了什么交易,才这般帮她,她不喜欢大公子,你就帮着她将我推给大公子?” 瑶姬就是想把她往这个方向引导,最好让她认为,她与宋家秦家甚至公子岑羲交好,也是因为做了什么交易。 “如你所言,确实如此。” “若是我不心悦大公子,你岂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魏涵说的愤愤然。 瑶姬哑然失笑。 “可是你心悦他。”没有金刚钻,怎么敢揽瓷器活。 这一次轮到魏涵无话可说。 “我从不会看错人,魏家公子,我能帮宋婉脱离公子裕,也能帮你夺得公子裕的心。” 魏涵有些心动,话便脱口而出:“你要什么?” “我要卖你一个人情。” 卖一个威胁,他日若是不幸落到公子裕的手里,还有一线生机。 魏涵警惕的看着瑶姬,把柄不能随意送到人家手上,如果将来,大公子知道自己使了些手段,岂不是破坏夫妻感情。 “不做这交易,我也自信可以得到大公子的心。”少女意气风发,自信满满。 瑶姬都有些不忍心,即便魏涵有几分聪慧,那也是温室里的花朵,不像她这种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瑶姬眼里尽是惋惜。 “其一,你与公子裕私会,被我与宋婉撞破,若是我们传扬出去,你便没了名声,你觉得,大公子会娶一个名声有污点的女子?” “我没有。”魏涵声音骤然拔高。“我不过是在此歇息。” 魏涵喃喃自语:“我今日怎的这么容易醉?” 她大惊:“是你,是你对不对?” 是瑶姬给她下了药,她才会晕厥,所以大公子也是她引过来的? 瑶姬心里赞道:魏涵果然有几分聪明,这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她又犹疑了,若是将魏涵推给公子裕,岂不是又给对方添了新将? 魏涵自问聪慧,居然中了人家的计谋都不知道。 “我怎生的这般愚钝。” “你不必妄自菲薄,公子裕也一样中了我的圈套。” 瑶姬怜悯的看着她: “世人对女子狭隘得很,即便你与公子裕之间没什么?传出去,谁信?你父亲会信吗?你二娘又会不会摸黑你?” 魏涵惊慌失措,她的名声绝对不能受损。 瑶姬就如魔鬼般,继续攻克魏涵的心里防线:“其二,今日,你也瞧见了,我既然能制造你与公子裕见面的机会,也能让公子裕厌透了你。” 第192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魏涵恶狠狠的瞧着她,想要将她拆吞入腹。 “你这般瞧着我做什么?” 瑶姬与魏涵对视,不闪不避,气场强大的像要把魏涵吸进去。 魏涵顶不住,终于别开眼去。 “可千万别以为有了防备心,我便没了突破口。” 瑶姬声音绵软无力,像藏了无数根银针,绵绵密密的扎在魏涵心上。 一语道破魏涵心中所想。 魏涵脸色黑的像锅底。 “其三,可要考虑你的兄长与母亲。” “你要对他们做什么?我不许你动他们!”魏涵更加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瑶姬两手一摊。 “瑶姬不过一个弱女子罢了,能做什么?做不做什么,都看魏家公子了。”他站起来,她双手支在魏涵两边的床沿上。 霸气侧漏。 “我并不是与你商量,魏家公子,你好像,没得选择。”瑶姬歪着头,看着魏涵,毫无心机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让魏涵感觉像被千斤巨石压着。 魏涵眼睛里含着两颗眼泪,围着眼眶打转,泫然若泣。 瑶姬伸手将她的两颗眼泪擦干净,嘴角勾起来。 “哭什么?商人重利,也重信。不过是追求男子罢了,又不让你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这个承诺,难道我还要不起你的?” 魏涵眼里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嘤嘤哭起来。 攀龙附凤,以后要吃的苦多了去了。 瑶姬心软了软。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为,我助你得到公子裕的心,你欠我一个人情,二为,你回家去,我永远不提此事。” “一!我选一。”魏涵哪怕哭的梨花带雨,也坚决不能放弃公子裕,不过是使手段得了心爱的男人,以后瑶姬也威胁不到她。 “好!”这可是你自己选的。 瑶姬终于,再无一丝内疚。 暂时的盟友,亲手给自己树立一个敌人,不死不休。 瑶姬披着斗篷,走了出去。 屋子外呼出的都是白雾,她吸了一口冷气,脑子里顿时清明了许多。 人各有志,她亦然,魏涵亦然。 天下亦然。 瑶姬将斗篷的惟帽戴上,匆匆赶去宴席,一人突然从她身后圈住她的腰身。 瑶姬心里大骇,这人胆子太大了。 她手肘狠狠的朝身后之人攻击。 身后之人低笑。 “华阳妹妹,你这是想要了我的命?” 熟悉的声音,瑶姬心里雀跃起来。 腰上的手一松,将她身子掰正。 瑶姬惊喜的呼出声,又怕人听见,压低了声音:“黎哥哥!你怎么找来的?” “没良心的小丫头,上次认出我来,也没见再来找过我,我可是在湖心亭卖了整整五日的酒等你来。” 瑶姬心虚极了,道:“我后来事多,忙忘了。” 少年的手敲在她额头上:“这都能忙忘,看来你心中没有我,我在京都打听了许久,才找到你。” 瑶姬心里划过一丝感动。 问道:“你怎么会找到北周来?” 少年道:“此事说来话长,今日听闻是你的乔迁宴,人多眼杂,我不便久留。”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塞到瑶姬手里,道:“这是给你的礼物。” 瑶姬接过来,眼眶有些红红的。 少年摸摸她的头,便转身准备离去。 “你父皇已经下了诛杀令,他们都还没有找到你,你务必万事小心。” 他纵身飞上屋顶,踩着白雪不见了踪影。 瑶姬嘴里的黎哥哥,是外祖的门生,因为外出游学,逃过一劫,黎源,取自离离原上草。 一棵香樟树后,一角衣袖一闪而过。 云浅进来禀报宋婉喝高了昏倒的时候,他便觉得瑶姬在算计什么,借故走出来,不过是想去看看戏。 他却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一幕,刚才那前面搂住瑶姬的腰,他想出去相助。 谁知瑶姬好像认识他,他便忍下来听他们说话。 谁知竟得到意想不到的消息。 方才那少年似乎叫瑶姬,华阳? 他查华阳公主已久,当日从曹大人被虐杀的亲属的衣服中,找到过一张绣帕,他便一直怀疑曹大人与华阳公主有什么联系。 想不到查了这么久的华阳公主,竟然出现在眼前,偏偏他还爱慕上了她。 他居然恋上南齐的公主,是善缘还是虐缘? 岑羲回了席间,面上平静,心里波涛汹涌,一时还没把这个偶然听得的消息消化掉。 一丁点僵硬也逃不过俞怀的眼睛。 “你怎么了?” 俞怀关切的问了一声。 “无碍,方才去后院,被掉落的树枝刮伤了眼睛。” 俞怀莫名其妙的看了岑羲一眼,他武功这般高,有哪个不长眼睛的树枝可以砸到他? 岑羲神色复杂,一杯一杯的给自己灌酒。 他是不是早就知道此事?却唯独瞒着他。 他端起酒杯,咽下一杯酒,居然有几分苦涩。 难怪她气质高贵,眼神却冰冷,每一次笑,心里都在淌血。 因为她是南齐的公主啊,他仔细的查了华阳公主,对华阳公主的过往了如指掌,知她流放逃亡,不知所踪。 他甚至能查出一部分的皇室秘莘,皇室有太多的肮脏事,她也许境遇悲惨,不为人知。 华阳这个名号,却日日背负着天下的骂名。 她身负血海深仇,一来北周便选了他,亲自辅佐一人上位,是为了将来让他助她洗刷冤屈,还是为了杀回南齐? 岑羲打定主意,她想如何,他便陪她如何,哪怕是要将南齐打下来送到她手里。 杯盘珍馐已逐渐空空,宴席接近尾声。 瑶姬忙着算计人,几口饭没有吃上,又有先吃完的问她打听今日宴席上的厨子。 “瑶姬公子,不知贵府今日的厨子是哪里请的?” 瑶姬微笑着回答:“京都外踏青而去,就必然经过这个小馆子,夫人若是爱吃,稍后我请厨子与你见上一见。” 又有一个夫人问道: “瑶姬公子,你在京都开了那些铺子,我听闻刘馥香就是你的铺子?” 瑶姬饭还没吃上一口,继续扯着微笑脸道:“今日我府上乔迁之喜,便是以刘馥香的胭脂香膏作为酬谢。” 那夫人一喜:“那便多谢瑶姬公子了。” () 1秒记住爱尚: 第193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接待了许久,众人逐渐散去。 府上的仆人忙着整理残局,瑶姬在零落的人群中搜寻麒司的身影。 这家伙与她打了个赌,人都不见了,莫不是怕赔了钱,娶不到老婆? 魏涵应了她的交易,她自然要对魏家好好估量一番,看看从何处下手,才能提高公子裕的兴趣,将他们二人促成一对。 麒司不在,她只能把银湘丢过去,让银湘明日再探探魏家。 魏涵手上无人可用,她那个文采斐然的哥哥,就是她唯一的依靠,瑶姬只对此人感兴趣。 魏涵回了府,受人唆使,又将魏涵传唤到正堂,准备训斥一番。 魏涵才到正堂站定,魏大人还没来得及开口,魏家长子魏扬舟便赶回来了。 “大哥!”魏涵瞧见他,脸上的喜意藏都藏不住。 “父亲这是要做什么?”魏扬舟一把将魏涵拉在身后,与魏大人对峙。 魏扬舟眉目像极了魏夫人,眉清目秀,发起怒来,却有几分压迫,与他的相貌不符。 魏家二夫人恨极了此人,又极为忌惮此人,当即变了脸色,柔柔弱弱的躲在魏大人身后。 “老爷,公子瞧您的眼神好凶,妾身害怕。” 魏老爷是个耳根子软的,安抚的拍拍魏二夫人,矛头立马对准了魏扬舟。 “你还敢这般看着你老子,你妹妹不懂事,私自跑到别人府上,抛头露面,我这个当爹的难道连教训都不可以吗?” 魏扬舟冷笑道:“爹还是管管自己吧,你都不懂事,妹妹怎么会懂事?” “妹妹,我们走。” “好!” “你!”魏大人胸口一痛,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两个孩子忤逆自己,有说有笑的走了。 魏二夫人连忙加把火:“老爷,您瞧瞧,他们根本没把您放在眼里。” 魏大人冷哼一声,道:“两个不孝子,和他们娘一样。” 魏家兄妹二人边走边聊,魏涵将今日在长宁宅发生的事情告诉魏扬舟。 魏扬舟陷入思索,瑶姬这人,他略有耳闻,每一次京都流言的主角,不是她也与她有关。 “她这般算计你,就是为了要与你做交易?” 魏涵也百思不得其解:“大公子瞧上了宋婉,她与宋婉也做了交易,助她脱困,又与我做交易,助我得到大公子的心,她莫不是想一箭双雕,两边得好处?” “未必,”魏扬舟来了兴致,他定是要找个时机会会瑶姬。 他又问道:“妹妹,你与大公子是如何扯上关系的?你对公子裕可有意?” 魏涵脸一红,道:“几日前一同在湖心亭里赏雪,碰到了大公子,被瑶姬发现我与他眉目传情。” “眉目传情?你一个女子家怎可与男子眉目传情,也不怕坏了名声。” “哥哥,除却她,我确定没人瞧见。” 魏涵自知理亏,他们本就在府里举步维艰,若是再被人抓到小辫子,就更加难以自处了。 “据我所知,瑶姬与公子岑羲交好,若是将来岑羲公子与大公子争夺皇位,你觉得兄长会不会是她的对手?” “哥哥才华出众,自然是哥哥厉害,”魏涵斩钉截铁,道:“若是我再替哥哥拿下大公子的三代荫庇,以后谁还敢欺辱我与啊娘?” “哥哥七尺男儿,不需要你牺牲你自己,涵儿,我的事情,我自作主张,女孩子一辈子也很重要。” 眼下是站队的重要时候,在未确定谁有优势的时候,最好的便是保持中立,涵儿这般着急嫁给公子裕,便是将他也与公子裕绑在一起了,将来若是公子裕落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吃亏的也是他们。 魏涵并不懂朝堂之事,只觉得三代荫庇于他们有用,公子裕又风流倜傥,她觉得并无不妥,哥哥的话他佯装听进去了,道:“我省的了。” “听进去便好,我明日便登门拜访,推了你与瑶姬公子的交易。” “不要!” “为何不要?” “我,我心悦大公子。”魏涵脸飘红,几乎是喊出这句话。 魏扬舟拉长了脸,身上的威压也释放出来,道:“此话不可再说,大公子即便愿意娶你,也是因为我还有几分才华,可不是真的喜欢你!” 最残忍的话从魏扬舟嘴里说出来,在魏涵的心上剜了一个大洞:“哥哥欺负人!”魏涵愤愤不平。 “欺负也只能我欺负,你若是不听我的,将来还要被皇家人欺负。” 他说完这话,甩了甩袖子,扬长而去。 魏涵扑倒在床上,哭了起来,她都是为了哥哥,哥哥竟然不理解她。 魏扬舟走远了又暗自后悔,自己的话是不是说的太重了。 不点醒她,她也不会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他狠了狠心,终究没有回头。 第二日,魏扬舟便亲自登门拜访。 开门的是银湘,瞧见门外有个文质彬彬的公子,问道:“你是何人?” 魏扬舟目不斜视,答道:“在下魏家子,还请姑娘通报一声。” “那你等等,我家公子还没梳洗好。” 银湘啪的一声把门关了,又跑到瑶姬的房里。 “公子,公子,外面有个人自称魏家人,在宅子外,公子要不要见他?” “哟?魏家人?可是魏家公子?”瑶姬起身,笑道:“我还没去会会他,他便先来找我了。” “银湘,帮我梳洗,云浅,你先去迎他进来。” 魏扬舟被云浅带到正厅。 魏扬舟一进来,便觉得瑶姬这里布置不落俗套,没一个摆设都被丈量过似的,移动一分,便失了风雅。 瑶姬没让他等多久,从前魏扬舟并未见过瑶姬,瑶姬从大堂的屏风后走出来,犹如一束光,亮了他的眼睛。 只看一眼便知道,妹妹怎么会是这种人的对手,这样的女子,他不想与她为敌。 瑶姬眼睛弯着,笑道:“魏家公子,昨日我乔迁之喜不见你,今日你又有何贵干?” 魏扬舟站起来,道:“我听闻瑶姬公子是个出色的商人,最会与人做交易,今日来,自然是来谈交易的。” 显而易见,他是为了他妹妹来的。 () 1秒记住爱尚: 第194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但说无妨。”瑶姬一拂手,吩咐道: “银湘,沏茶。” 人家登门拜访,一杯茶水总是要敬上。 魏扬舟道:“我听妹妹说,昨日瑶姬公子强迫她做了笔交易,可有此事?” “此事不假。”我便是承认了又如何?难道你还能宣告天下不成,到时候吃亏的又不是我。 魏扬舟胸口被一团气堵住,瑶姬弯了弯眼睛,没来由的,生的气也烟消云散。 “我那妹子不懂事,怎么也不是你这种商场老手的对手。” 魏涵诚恳的承认自己妹子不如人,只不过这一句马屁拍错了地方,拍到了马腿上。 瑶姬眼睛瞪大,无论是上挑的眉毛,还是无处安放的手,都表明,她很惊讶。 她也不过二八年华,怎的在魏家公子这里,就变成商场老手了? 她是被说老了吗? 瑶姬气道:“我怎的就是商场老手了,我来京都不过三月……” 魏扬舟一脸疑惑,不知道瑶姬怎么突然就生气了,仔细思量了一番,方才他也没说过什么不合理的话。 银湘适时的给瑶姬递一杯茶水,瑶姬顺顺气,心里翻了个白眼,继续道: “算了,我也不与你计较,魏大公子可有问过你的妹妹,她是不是愿意取消交易?她可是亲口承认,她心悦大公子,我与她做个交易,不过是顺手推舟罢了。” “我今日来,正是与公子谈这一笔交易,公子可否放过舍妹,听闻公子用助舍妹夺得大公子的欢心换取一个人情,我可否用一个人情,换舍妹自由?” 魏扬舟说的很恳切,魏涵比她幸运,有个不错的哥哥。 有意思,都是一个人情,孰轻孰重,一眼可见。 “这可如何是好,”瑶姬眯眯眼睛,道:“我曾给过她两个选择,一为她用欠我人情换公子裕的心,二为马上回家去,可是她斩钉截铁的选了一,魏大公子确定要与我做这么一笔交易?你不怕日后,你妹妹怪罪你吗?” 魏扬舟叹气道:“这是于她最好的。为了保护阿娘,她年幼的时候便在与我阿爹的二房斗,我不愿意,她嫁了人家之后,还要与夫家满室的小妾斗。” 魏家是个勋贵人家,女儿低嫁,日后有他在,妹妹一定不会吃亏,但是嫁入皇家,便不是他说了算了。 这人没将她妹妹当做跳板,倒是值得瑶姬心里赞扬两句真心,也是魏涵命好,碰到个集训熏心的,哪里还会管她的死活,她道: “公子裕可有三代荫庇,你妹妹嫁了他,你便是一脚踏进了大周的金銮殿。” 魏扬舟不屑道:“我父亲那样的人都可以做官,我为何不可以?得了公子裕的荫庇,我便与他绑在一起了。” “哦,你为何不想与他绑在一起,做公子裕的大舅哥有什么不好的?” 魏扬舟深深的看了瑶姬一眼,道:“我想,你分明都懂,为何还要穷追不舍的问?” 他不想与公子裕绑在一起,便是想操持中立。观望一番,再站队也不迟。 他相信,瑶姬不可能不明白。 话到这便止步,二人心知肚明。 瑶姬顿时觉得无趣,本还想逗他一逗,瑶姬道: “我的人情,可不好还,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再如何难还,也好过搭上我妹子一生。” 宋知一笑:“我知你不是普通商人,普通商人如何请的动京都这么多官家,你与三公子联手,我将妹妹送到公子裕府上,是准备日后也一起对付我们魏府吧?” “一切未成定局,是敌是友都还分不清楚。”瑶姬笑看着她。 “没有永远的敌人,在我这里,只有永远的利益。” 言外之意就是魏涵还没嫁,有朝一日,若要魏扬舟临时倒戈过来,也了无牵挂。 “今日谈完了,还望瑶姬遵守诺言,莫要再将我的妹子往火坑里推。” “自然。” 捏着这个承诺,日后要求人,也好开口。 既然今日他来了这里,她必然会遵守承诺,毁了魏涵的幻想。 聊了这么多,瑶姬已经舍不得将这人推给公子裕,这人难得的清醒,才华出众却不趋炎附势。 若是招揽在岑羲麾下,日后也多了一员谋士。 只是他不会这么快便站队,终究是岑羲的势力还没树立起来。 自己是不是要加快脚步呢? 魏扬舟与瑶姬谈好,美滋滋的告辞离去。 银湘观摩了事情的全程,她好奇的问瑶姬:“公子,魏涵家不愿意嫁公子裕,宋家公子可怎么办?她可是被公子裕虎视眈眈的盯着许久了。” “山人自有妙计。你这小丫头操心这么多做什么?”瑶姬戳戳爱操心小丫头的额头,魏涵这一步棋毁了,得了个魏扬舟,这步棋毁了也不可惜。 银湘摸摸额头,道:“婢子就好奇嘛。” 瑶姬两手一摊:“我也没想好。” 宋婉那边,真要另寻他法了。 岑羲自从知道瑶姬是华阳公主之后,他本身就在查华阳公主,要一张瑶姬的画像也不会引起怀疑。 画纸送到他手上的时候,岑羲打开画的手都是缠斗的,他一寸一寸的揭开画,画图的人眼神温暖,嘴角上扬都带着笑意,只是现在,他从未瞧过瑶姬温暖的眼睛。 这一张画上边的人物,将瑶姬画的栩栩如生,岑羲爱极,舍不得挂出来引人怀疑,又小心的卷起来,收藏好。 他没有问俞怀知不知道瑶姬便是南齐公主,他便默认俞怀知道吧,俞怀是他的兄弟,也是他的情敌 自魏家公子拜访那日,京都又平静的过去几日有余。 每日在瑶姬的窗外,总有一段时间,要上演神仙打架。 俞怀与岑羲日日打,每日给瑶姬下一场雪,将前一日堆满雪花的树,抖落得干干净净。 瑶姬托着腮,这两人太闲了,一定是事情不够多,才给了他们机会,来她这里骚扰她。 银湘端来小果子,放在瑶姬面前,瑶姬捏起一颗,就往银湘嘴里塞。 银湘都忘记咀嚼。 二位公子已经这般打了好多天了,也不知道何时会消停。 () 1秒记住爱尚: 第195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白雪皑皑,湖心亭的园子里,一园的寒梅傲雪盛开。 雪花落在怒放的红梅上,隐约遮蔽一点鲜红,红与白相衬,交相辉映,晶莹剔透。 茹夫人下命令,将烫着真金的帖子下到了每一家贵公子手里。 令瑶姬惊讶的是,她也接收到了茹夫人的帖子。 瑶姬手里拿着帖子,思量着茹夫人的用意。 炉子里的炭火烧的旺,瑶姬的脸因为暖和,微微有些发红。 她蹙眉思索的模样,也如一幅浅墨轻点的画卷。 黎原翻窗进来,恰好看见了这一幕,本不欲惊动,瑶姬已经回了头。 瑶姬还以为是俞怀来了,一抬头,见到黎原,惊喜不已。 “黎哥哥。” 怎的人人都爱翻她这里的窗。 不自觉间,瑶姬已经站了起来,眉梢之间凝着少见的真心笑意。 黎原还是戴着面具,只露出一个白皙的下巴。 “华阳妹妹。” 黎原行动如风,已经到了瑶姬身边。 瑶姬还来不及放下手里的帖子,黎原眼尖的瞧见了,随手拿了过来,翻了翻,道:“茹夫人下的帖子?” “你也知道茹夫人?” “北周的脉络我自己摸得一清二楚,你是不是在助七子登位?” 瑶姬抿嘴,道:“是,我在借他的势。” “借势打回南齐?”黎原笑问。 “有何不可?南齐百姓在他的统治下,民不聊生,南齐早就需要新主。”一提南齐,瑶姬的戾气徒然变重,恨不得将南齐皇宫里那几人,拆吞入腹。 黎原不觉得她可怕,只有满满的心疼,如此深仇,若是不恨,枉为人女。 半年前的她,还是南齐人人称赞的华阳公主啊,他的公主。 他虽然心疼她,但是有些事却不能由着她来,南齐容易覆灭,名声却难正,他道: “打回南齐,你依然是那个被天下唾骂,杀母弑父的华阳公主,华阳妹妹,我是你外祖的门生,我想为他们正名,也想为你正名。你不顾及自己的名声,也要顾及你外祖的名声。” 瑶姬痛苦的捂住胸口,外祖一家一百三十多人死在她眼前,还有母后……她从来没有忘记过。 所谓复仇,并不是覆灭,还有拾掇起自己支离破碎的名声。 “我如何才能为他们正名?” 她声音像从鼻腔里发出来的,她可以促长北周的野心,灭了南齐。 她第一次认真去想,南齐灭了,她还是那个华阳,他的外祖依然是逆贼,她也是被唾骂的公主。 遗臭万年。 南齐是她的根,即便她对南齐毫无感情,她依然是南齐的公主。 黎源怜惜的摸摸她的头。 “想通了吗?” “嗯。” 她本身打的就是覆灭南齐的主意,江山易主,她的仇怨也该烟消云散。 她却忘了,南齐灭了,她该何去何从,她又该如何挡住后世之人,口诛笔伐。 “找一个契机,与我一同回南齐如何?”只有回南齐才能为先人正名。 “南齐在通缉我,一旦我回去,便难逃一死,黎哥哥,这是个死局,我只能借助北周的力量打回南齐。” 这也是她一开始便选择来北周的原因。 她在北周也是时刻戴着面纱,生怕一不小心,便被人认出来。 黎原道:“若是回南齐,我必保你平安,眼下你在北周,也是举步维艰。” 瑶姬摇摇头,道:“我一定会在北周立足,外祖和母后的仇,我一定会亲自报。” 回了南齐又如何,没有势力,靠黎原的保护能到几时? 南齐,她一定会回,但一定不是现在。 黎原自知劝不动,也不再劝,他知道瑶姬身处何处,便能盯着她,时刻照顾她的安危。 瑶姬担忧的看看窗外,今日不知为何,这个时辰了,院子里打架的二人还没出现,若是他们突然到来,撞到黎原该如何解释。 黎原道:“你在等谁?” 不知为何,瑶姬感觉面具下的他在笑。 果然,黎原取下面具,是瑶姬熟悉的眉眼,眼睛微微眯着,分明是在笑。 黎原好看到过分,笑容中带着一丝神秘,真是有致命的吸引力。 黎原问道: “是在等那两个碍事的家伙?” “那两个家伙……”是谁?不会是俞怀与岑羲吧? “我给他们找了点小麻烦,一时半会应该不能来打扰你。你府里还有两个武艺高强的小丫头,华阳妹妹,他们瞧你倒是瞧得紧。” 前有狼,后有虎,他稍不盯着,这般如花似玉的小妹就被狼崽子叼走了。 “什么麻烦?”黎原从来都不是好惹的主, 黎原又露出有些坏坏的,神秘的微笑,道:“这个你不必管了,今日无人打扰你。” 黎原捏捏那张烫了金的帖子:“明日人多嘴杂,坏了风景,不如你便陪我先去赏梅花吧。” 黎原如轻盈的燕子,搂着瑶姬的腰,顺便顺走了架子上的披风,将瑶姬裹得严严实实。 屋子里除了烧的正旺的炉火,已经空无一人。 俞相府里,俞怀脸色铁青。 今晨俞相的院子里,倒了一棵多年老树,不偏不倚的砸到了他的房里,树叶都砸到了他的脸上。 俞相今日都是从树杈里面爬了起来,急匆匆的赶去上朝,将残局丢给俞怀处理。 俞怀瞧了瞧断裂的树木,像是有人拿着锯子锯断了一样。 俞怀吩咐人清理干净这个院子,看来是有人蓄意而为。 究竟是谁这般? 这般幼稚。 平日里,平日里这时候,对了,平日若是无事,他该在瑶丫头那里,难道这是岑羲做的? 烂摊子还没处理完,他就丢下眼前之事,急匆匆的去了七王府。 谁料到了七王府,这边的境况并没有比俞相府好。 岑羲也脸色铁青,七王府瑶姬住过的宅子全部坍塌,就像是被积雪压倒了一般,瞧不出被人动手脚的痕迹。 岑羲仔细检查,发现每一根主梁,都有被隔断的痕迹,哪一个院子都不倒,偏巧倒了这一个,究竟是谁,对瑶姬这般不满,动的却是他府邸的院子。 “俞怀公子。”云深微微颔首。 “你来的正好。” 第196 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这院子瑶姬住过,不可能无缘无故坍塌,每一根横梁都被动过手脚。” 俞怀道:“我府上也倒了一棵树,压坏了我阿爹的院子。” 好奇怪的手段,能神不知鬼不觉潜入他们府上,却又不谋财害命,不过是毁了两个院子,意欲何为? 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电光火石之间,他们几乎是同时想到了,这些日子,这个时刻,他们几乎都是在瑶姬府上,难道那人是冲着瑶姬去的? “你也想到了?” “嗯,事不宜迟。” 二人同时飞身而起。 云深瞧得一脸懵,这二位公子一惊一乍是去了哪里。 他赶紧跟上,万一有要紧事,连个使唤的人都没有。 二人来到长宁宅,直接闯入瑶姬的屋子。 除却一尊炉火,什么都没有。 “银湘,云浅?” 两个丫头也不见了踪影。 俞怀出了门,绕进银湘与云浅的屋子。 这个时点了,两个丫头居然还在呼呼大睡,分明是被人下了迷魂药。 “银湘,银湘。” “云浅!” 俞怀拍拍两个丫头的脸,两个丫头悠悠转醒,定睛一看,眼前是俞怀放大的脸,才刚刚聚拢的七魂六魄差点又被吓散了。 两个丫头武功不低,居然也着了道。 “公子怎么会在这里。” 云浅与银湘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两个小脑袋。 俞怀干咳一声,道:“你们二人整理一番。” 俞怀转过身去:“瑶姬不见了,你们可知道什么风声?” “什么?” “瞧着你们二人也不知道,快些整理一番,出去找找。” 岑羲吩咐二人,与俞怀一同走了出去。 俞怀回了瑶姬的屋子,那里有一张烫金的帖子,他捡起那张帖子,这是茹夫人发的帖子,他那里也有一张。 梅林。 “这张帖子,是茹夫人下的。” 岑羲声音毫无波澜,像是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这丫头最后都在看这张帖子,说不定在梅林还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俞怀与岑羲各自调了一部分人,去别处寻找。 黎原带着瑶姬从空中降落,翩然若仙。 眼前的梅花开的正好,空中飘落着小雪,红梅开的更加娇艳。 “好美。” 傲雪红梅,瑶姬第一次瞧见。 她在看花,黎原在看她。 “确实很美。” 瑶姬披着大晖,只露出一双眼睛,即便包的严实,依然灵动如斯。 黎原搂着瑶姬,站定,静静的站在梅花林前,欣赏着眼前的美景。 俞怀与岑羲飞快的赶来梅林,黎原耳朵尖,听见了异动声。 “华阳,他们找来了。” “这么快?”瑶姬知道他们会找来,没想到会这般快。 此时,岑羲与俞怀已经到了梅林,远远的瞧见,有两人依偎在一起,像一对璧人。 其中一人二人都认出是瑶姬。 顿时,二人心头火起。 这家伙谁啊。 瑶姬一急,突然看见黎原那张没有戴面具的脸,那般好看,但是暴露了行踪,他会不会有危险? 瑶姬挣脱黎原的手,将他往反方向一推,大声道:“黎哥哥,你快走!” 黎原不愿,长臂一伸,又重新将瑶姬卷入怀里。 他带着瑶姬,身形倒退,往梅林深处飞,所经过之地,拖行出两条长长的印记。 瑶姬只觉得梅花树在疯狂的往前移动。 霎那间,已经相去甚远。 瑶姬暗自估量,黎原与俞怀二人武功应该相当,但是带着她这么一个拖油瓶,速度也慢下许多。 “黎哥哥,我认得他们,你放我下来,我与他们回去。” “我带你出来的,凭什么让别人送你回府?” 黎原出奇的执拗,一手紧紧的扣住瑶姬的腰,就是不松手。 俞怀已经相隔不远,大声道:“你是何人?” “别让我们逮到你!”岑羲想起府上倒的院子,想必就是眼前之人所为了,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带走瑶姬,胆子不小。 瑶姬冲着俞怀二人道:“都是熟人,大家都停下来,千万不要出手!” “不停!” “不停!” “不停!” 三人同时发出声音,音色各异,却是极其好听的声音。 瑶姬脾气顿时上来的,这几人要气死他。 “你们要打,便会毁了这梅林,明日还有!赏花宴,我看你们如何交代!” “毁了便毁了。”岑羲冷冷开口,思量着是不是可以将梅林毁了,毕竟父皇也头疼,也希望这场宴会开不下去。 瑶姬突然灵光一闪,明日赏花宴,她既要帮宋婉躲开公子裕,又要顾及魏涵,变数太多,难保公子裕被逼急了,直接求周帝赐婚。 但若是,梅林没了呢? 那这宴会的由头便没有了。 即便不取消,也得延后,熬到年关过去。 瑶姬靠近黎原的耳朵,悄声道:“黎哥哥,毁了这梅园,明日便不能在此赏梅!” 两人耳力极好,自然知道瑶姬打的什么小九九,但是他们见瑶姬与这人离的极近,心里对黎原更加痛恨。 瑶姬话音刚落,两人就齐齐攻击过来。 黎原身形急剧后退,将瑶姬安置在安全地方,迎接二人的掌风。 瑶姬不知死活的喊了一声:“黎哥哥加油!” 这句话无异于火上浇油,黎哥哥?加油? 俞怀只感觉气得头顶冒青烟,这个黎哥哥哪里冒出来的?还长的这般好看。 岑羲下手就更加凌厉。 俞怀腹黑起来,专门挑黎原的脸下黑手。 二打一,黎原当然讨不到好,嘴角挨了一下,被打得青紫。 瑶姬学乖了,闭着嘴观战。 三人打架真是神仙打架,打到后面,也不像是二打一了,俞怀与岑羲像是起了内讧一般,各自为阵。 瑶姬瞧乐了,就差没笑得前仰后合。 天空还在不断的下着小雪,一人青衫,一人月白袍,一人着深黑。 缠打在一起,动作也十分好看。 就是偶尔冒出一个黑手,专门往人脸上呼,不多时,三人脸上都挂了彩。 即便如此,不减风流。 瑶姬在一旁提醒道:“别光顾着打人啊!梅花树可还好好的呢。” 这丫头! 俞怀稍一走神,脸上又挨了一巴掌。 “小心!”瑶姬紧张的惊叫出声! () 1秒记住爱尚: 第197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俞怀还了一掌,黎原敏捷的躲了过去。 掌有余风,一棵梅花树受了这掌风,飒飒的摇晃几下,断了一支红梅,颓唐的落在雪地上。 瑶姬踏着飞雪,一步一步的走向那一株折断的花支,拾起来,花同人一般清冷,瑶姬就如同这折断的花一般,不禁心里涌起怜惜。 终究还是起了爱花之意。 这般美的梅林,毁了也着实可惜。 瑶姬抬眼,他们身处湖岸边上,隐约间还能瞧见湖心亭,她一步一步的走向湖边,留下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 三人一时不察,瑶姬已经到了湖岸边。 “停手吧。” 再这般打下去也不可能毁了整片梅林,若是真毁了,也会被怀疑是蓄意而为,被世人诟病。 瑶姬的声音传来,三人停手一看,瑶姬通身雪白,宽大的帽沿遮住了大半张脸,遗世独立,仿佛随时都要离去。 俞怀心里一紧。 “这梅林还是不要毁了的好,免得明日被茹夫人说嘴。” 瑶姬话还未说完,也不知是谁先动的手,三人又缠打在一起。 “你们再不停手,我便从这里跳下去。” 湖水冷的刺骨,倘若真跳下去,能去半条命,每一次,瑶姬都需用这种伤害自己的方法,来威胁别人。 她早就知道,她叫停手,这几人都不会听她的,所以她慢慢的走到湖边,就是为了威胁他们。 不过是仗着他们在乎。 瑶姬又往湖边靠近一步,三人果然不敢再轻举妄动。 “丫头,过来。”俞怀眼角被磕破了一块,嘴角也有淤青。 他朝瑶姬勾勾手指:“我们不打了。” “有话好好说,何必开打呢?”瑶姬挑了挑眉。 几人不打了,瑶姬往回走了几步,道:“可是确认不打了?” 眼见瑶姬脱离危险,几人又蠢蠢欲动,时刻提防着身边人。 瑶姬浅浅一笑,偏要她使美人计,她忽然摘下面纱,肌肤的颜色和雪一般晶莹。 鼻间萦绕着一口热气,云雾缭绕,翩然若仙。 她知道自己脸长的美,有蛊惑人心的美,更何况,这几人都对她心思不纯。 三人皆是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 瑶姬弯下腰,披风垂了下去。 “我鞋湿了。” 她抬头可怜兮兮的瞧着几人:“好生难受,冷。” 寒从脚起,三人彻底歇战,一拥而上,想尽快把瑶姬带回去。 马上,又面临一个新的问题,瑶姬是被黎原带来的,现下该怎么回去? 眼看又要争论不休。 远远的,银湘与云浅踩着湖面,从水上飘过来。 “公子!” 二人稳稳的停在瑶姬身边,关切的看着瑶姬。 来的正是时候! “银湘,云浅,带我回府,我鞋湿了。” 两个丫头同时望向自己的主子,岑羲与俞怀一点头,这才道: “是,公子。” 二人一同扣住瑶姬,回宅子里。 三个少年暂时休战,紧跟在瑶姬身后。 身后的梅林,不过是掉落了一些花瓣,天开始飘鹅毛般的大雪,一夜过去,丝毫的印记都不会留下。 长宁宅内,瑶姬的屋子里炉火还没全灭,银湘添了一把火,蹭的一声,又冒出火星来。 火起来了,逐渐驱散了几人身上的寒气。 银湘从橱柜里拿出一双干鞋,对瑶姬道: “公子,换双鞋罢。” 瑶姬眨眼:“不必了,我鞋并没有湿。银湘,你去请几位公子进来烤烤火。” 三人都或多或少的有些伤,瑶姬将他们叫进来,处理一番。 俞怀一进来,便指着黎原问: “丫头,这是何人?” 瑶姬余光瞧了一眼岑羲,她以为,岑羲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一个故人。” 黎原不满这个说法,忍住心里的不平,他又有些得意,以为自己是唯一知道瑶姬底细的人。 黎原自己介绍道: “坐不改名,站不改姓,黎原。” 岑羲与俞怀都冷哼一声,谁说男人的心不敏锐,对于情敌的气息,他们比女人都更加敏感。 这个黎原,来者不善。 一行几人各怀心事,坐了下来。 “你瞧你们,打得这般凶,银湘,去拿药箱来,我给你们上药。” 三个少年排排坐,同时摸摸自己脸上的伤口,瑶姬亲自上药,他们恨不能自己多几处伤。 银湘将药箱子拿过来,三个现成的小白鼠,不用白不用,只可惜都是淤青,没有破皮,否则还能练习一番包扎的手法。 银湘搬出瑶姬的药箱,瑶姬拿出两瓶药。 黎原脸上的伤最多,瑶姬先给他上药。 俞怀懊悔不已,早知道休战之后还有这般殊荣,方才就不该下手这般重了,他现在还想往自个脸上打上两拳。 也不知道瑶姬擦的是什么药,冰冰凉凉的,黎原享受瑶姬轻柔的擦拭许久。 俞怀与岑羲受伤比较轻,瑶姬涂抹了几下就完事了。 涂抹完之后,瑶姬才道:“这是我按照医书配的药,还未用人实验过。” 三人均是一呆。 黎原不知道瑶姬学了医,岑羲与俞怀是知道的。 瑶姬在医术上毫无天赋,她配置出来的药…… 还真是不敢恭维。 他们受伤的不是别处,可是脸啊,万一长了红疹,可怎么见人? 俞怀道:“今日府里树压倒了一个院子,阿爹还等着我回去处理,丫头,我今日便先回去了。” 岑羲也顾不得许多,对瑶姬道:“巧的很,今日你住过的那个院子也坍塌了,还有一堆烂摊子没有处理。” 两人皆意味不明的瞧着黎原,那两道目光中还包含着同情的意味,二人便逃也般的出了府邸。 还好今日黎原搞了破坏,否则还找不到借口离开,被那丫头做了药人,难怪她会那么好心给他们上药。 黎原总觉得心里凉飕飕的,不知刚刚还与他针锋相对的两人,怎的这么快就走了,也好,他可以与瑶姬独处了。 瑶姬笑眯眯的看着黎原道:“黎哥哥,涂了药膏,不出两日就能恢复了。” 俞怀与岑羲各自回了府,将脸上的药膏清洗干净,还是让黎原先做个试验吧。 黎原与瑶姬促膝长谈了许久,想着反正已经被发现,今日便先在这宅子里住了下来。 第198 章 - 红尘渡君归 - 祈宁结 第二日清晨。 瑶姬已经起来,准备去参加赏花宴,黎原的院子传来一声惨呼。 瑶姬循声而去,黎原背对着她,两只手像捂住自己的脸。 “黎哥哥,你怎么了?” 黎原捂住自己的脸,转了过来。 瑶姬倒吸一口凉气。 黎原本身白净的皮肤突然冒出了许多红疹子,一颗一颗的,好好一张清俊的脸整得有些狰狞。 瑶姬想起昨日的药膏,扯着嘴角道:“黎哥哥,大约是昨日的药,我配错了。” 黎原两眼发黑,终于知道那二位公子意味不明的,同情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了。 时辰还早,不过今日周帝免了早朝,就为了给茹夫人的赏花宴腾出时间,约莫还有一个时辰,宴会便开始了。 黎原的脸也不能不处理,毕竟这还是她一手造成的。 瑶姬心一横,道: “走,去七王府去找我师父!” 什么疑难杂症往无尘子那里一丢便解决了。 “你师父是何人?” “毒圣。” 黎原知道毒圣是何人,他还是惊了惊,华阳妹妹居然称无尘子为师父,看来她在北周还网罗了不少的势力。 七王府。 守门的侍卫认得瑶姬,公子吩咐过,若是瑶姬,便放她进来。 “黎哥哥,黎哥哥?你下来吧。” 黎原跳下马车,他今日戴着面具,遮住一张红疹子脸,只是平日里是为了掩藏身份,今日真是为了遮丑。 瑶姬径直去了无尘子的院子,果不其然,祝临城在练武,无尘子则坐在一旁喝点小酒,吃点小零嘴,当真是风雨晴雪皆无阻。 “师父!”瑶姬加快脚步,走到无尘子身边。 “哟,瑶丫头,你怎的来了?”高兴之余,无尘子又想起,这丫头怎么会想起他。 他目光落在瑶姬身后的尾巴身上。 瑶姬撒娇道:“我在家也有努力研读医书,前几日我还研制出来几瓶金疮药呢。” “然后呢?” 瑶姬从怀里掏出给黎原罢的药膏,道:“师父,便是此药,” 无尘子醮了一点到鼻子前闻了闻,香是药香味,只是中间还参杂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这绝不是金疮药该有的味道。 “瑶丫头,你好像加错了一味药。” 瑶姬马上拿出她配置好的金疮药药包,给无尘子道:“师父,我便是用这个熬制出来的。” 无尘子接过去,打开药包,他仔细的挑选着,捏出一片细长的叶子。 “你来瞧瞧,这是什么?” “这个是儿茶。” “儿茶长这个样子?”无尘子敲了敲瑶姬的额头道:“这一味药外敷,有些人会出疹子。金疮药不需要这个,你怎的把它加进去了?” 瑶姬挠挠道:“许是和另外一味药材弄混了。” “所幸你来问了我,不然用了的人就该毁容洛。”无尘子随手将叶子丢进瑶姬配置的药里。 瑶姬和黎原同时腿一软。 “师父,这药已经给人用过了。”瑶姬拉着黎原过来,揭开他的面具。 无尘子嘴角不断抽搐。 瞧着还挺白净,即便出了一脸的疹子,身上的那股子神秘感还是勾人。 “这小子是谁?” 瑶姬凑到无尘子耳朵边上,解释这是她外祖父死里逃生的门生,无尘子了然,原来和瑶姬一般,也是 无尘子仔细打量了一番黎原,若不是这一脸疹子,样貌也不比岑羲俞怀小子差。 自己的小徒儿身边,果然都是一表人才的优秀少年啊。 黎原很有眼力见,马上拜道:“晚辈黎原,见过前辈。” “师父,他还有救吗?” 万一真的毁容了,她怎么对得起黎哥哥,黎哥哥可还没有娶媳妇。 “都到我手里来了,死的也能医成活的。” 瑶姬顺顺气道:“那我就安心了。” 不知为何,今日岑羲与俞怀也来了无尘子这里。 “今日怎么来的这般齐全?” 当然是来看笑话的。 二人脸上除却几个不明显的淤青,依然是健康的白色,没有长一颗疹子。 黎原想用面具遮住脸已经来不及,这二人一见黎原脸上的坑坑洼洼,平时喜怒收放自如的二人怎么都憋不住笑意,怎么看怎么像嘲讽。 昨日真险,差一点他们二人也着了道。 黎原已经将面具戴上,遮住了一脸的红疹。 瑶姬对黎原内疚得很,还好俞怀与岑羲没有长,她对二人道:“赏花宴要开始了,我们先出发,让师父拯治黎哥哥。” 引开这二人,也算是对黎原的尊重。 “昨日已经赏了梅花,今日迟些也无妨。”俞怀手放到唇上,掩饰要溢出来的笑意。 昨日那棵大树砸得他老爹七荤八素,他还没和黎原算账呢。 心里总算舒坦了许多。 岑羲温润的站在一旁,不发一语,安安静静的看笑话。 黎原心里恼火,也不发出来,随意道:“昨日上药的可不止我一人,为何你们二人都没长疹子?不会是走了之后,偷偷洗掉了吧,这可是华……瑶姬妹妹的一片心意。” 二人被反将一军,瑶姬何其聪明,既庆幸,又有些自尊心在作祟,又觉得二人不信自己,又觉得他们还好没有信自己,矛盾极了。 无尘子插话道:“瑶丫头还没出师,出了师我也不敢用她的药,哈哈哈,你们两个小子真聪明,哈……” 俞怀与岑羲一记眼刀丢过去,无尘子登时笑容便卡在喉咙里,他有说错什么吗? 气氛低沉…… 瑶姬轻笑,打破了死一样的沉默:“再不去赏花宴,真来不及了。” 瑶姬转身,施施然。 俞怀对黎原道:“我那院子里倒了的树是你锯断的吧,这账我改日再和你算!” 俞怀离去,岑羲又接着道: “你哪个院子都不毁,偏偏毁了瑶姬住过的那个院子,这账我会与你算清楚。” 二人离开后,无尘子道:“小子,你做了什么事?怎的把他们二人都得罪了?” “也无甚大事,在俞相府砍了一棵树,恰好砸了俞相爷的屋子……” “好,这事干的好!” “我还把瑶姬在七王府住的宅子掀了。” “厉害呀,小子。”无尘子笑眯眯的道:“你是不是也喜欢我们家瑶丫头?”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