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老板,老板。”贾蓉揉了揉眼睛,睁眼一看,原来是助理陈述,微微垂下眼睑,捏了捏眉头,问道:“怎么了?” “飞机快到洛杉矶了,徐姐叫我来叫你起床。”贾蓉看了一下手表,自己都已经睡了3个小时了,怎么还是那么累?贾蓉朝陈述微微点头,拿起一旁的电子书,刚要点开,只觉得忽然间一阵天翻地覆,还没反应过来,后脑勺就是一阵剧痛。 “哈,”贾蓉惊魂未定地坐起身来,是做梦吗?汗水顺着脸滑了下来,贾蓉伸手擦了擦,瞳孔瞬间收缩,这双稚嫩白皙的手是谁的? 他的内心隐隐有个离奇的猜测,自己该不会是重生了吧?但是一看满室的古董字画,就自己小时候的家境绝对买不起这些名贵古董,又自己否决了,“蓉哥儿,你醒了?”一个穿着素雅,身段苗条的女子款步走了进来,见了贾蓉苏醒过来了,心中的石头总算落地,但是一想到老爷对蓉哥儿爱搭不理的态度却又皱紧了眉头。 贾蓉看见那个身着古装的女子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穿越这种事情居然被自己碰上了,自己这运气那也真是逆天了。 贾蓉微微张口,只觉得脑子疼痛难耐,痛得他直打滚,好在下面铺着被褥才不至于弄得鼻青脸肿。 “蓉哥儿,你怎么了?快去跟老爷说,蓉哥儿病犯了。”那女子惊慌失措,忙上前抱住贾蓉,娇声喊道。 “令郎这是伤心过度,再加上先天不足这才引起此等病症,待我写个方子去抓药来煎上几副就好了。令郎可真是孝心可嘉。”一头白发的太医摸了摸胡子赞赏地说道,这宁国府的长媳日前因病去世了,这孩子竟是悲伤过度,硬是在灵堂上哭晕了过去,之后便得了这个古怪的病,满京城的人无不称赞这孩子孝心可嘉。 贾珍拱拱手道:“那就麻烦太医了,来人,去抓药来。”一旁侍立的丫鬟连忙上前,接过方子去让小厮们去药房将药抓来。 贾蓉在朦朦胧胧中听得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鸦雀无声,缓缓睁开眼,眼中满是茫然,不知自己是年方10岁的宁国府长孙贾蓉还是那个在金融界叱咤风云的贾蓉,二者虽然名字相同,然而命运却截然不同。 贾蓉低低咳了一声,闭上双眼,再睁开双眼时,眼中满是坚定,无论是哪个贾蓉都不愿意沦落到原著中的那个下场,被亲爹戴绿帽,被妻子背叛,家族没落最后寥落至死,凭自己的能力即便不能封侯拜相,也绝不会成为区区一个虚职五品龙禁卫。更何况自己的脑中不知为何有那个电子书中的种种书籍,凭借着这些书籍想来混个一官半职也不难。 “蓉哥儿,你可醒了,担心死瑶姨了。”方才那女子许是听见了里边的咳嗽声快步走了进来,贾蓉一见那女子心里一暖,这个瑶姨是他去世的娘亲徐氏亲自挑选的,对他可以说是当作亲身儿子来照顾,若不是她,依着贾珍那性子只顾在脂粉群中打滚,哪顾得上给自己请太医。 “瑶姨,”贾蓉刚喊了一声,胸中一闷,又咳了一声,瑶姨忙扶他躺下,道:“你既然身子不爽,何苦起来,快躺下,药也快煎好了,呆会儿喝了药睡下,保管明日就好了。” 贾蓉点了点头,似是想起了什么,又不作声了,瑶姨伺候着他长大,见他露出哀伤的神色哪里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在心中叹了口气,太太这一去,留下蓉哥儿一个人在这府里可怎么活,那些个玩意儿虽然不敢伤及蓉哥儿的性命,但是使个绊子吹吹耳边风还不够蓉哥儿受的么。 “蓉哥儿,你且睡下吧,旁的事情莫要担心,瑶姨拼着性命定然护你周全。”瑶姨帮贾蓉盖好了被子压低了声音说道,贾蓉心中一暖,道:“我知晓了。” 第二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除夕佳节,合家团聚,自四更起宁国府上上下下便是忙开了,大红灯笼,果蔬贡品,阖府皆是喜庆的气氛,唯有一间房内满是冷清的气氛。 “娘亲才去世不过一个月。”贾蓉站在窗前,任凭冷风刮过自己的脸,细微的刺痛感让他的眼神更加锋利,就好像一把已经出鞘的刀,意欲择人而噬。 “蓉哥儿,快把窗关上,这大冷天的,你身上病才刚好,又穿的单薄,怎么站在风口上吹冷风呢?”瑶姨刚一握上贾蓉的手,心里一跳,这手冷的跟冰似的,这孩子怎么就一点儿也不怜惜自己。 贾蓉侧首看向瑶姨,垂下眼眸,道:“方才想得出神了,一时也不觉得冷。”瑶姨在心中苦笑了一声,这孩子懂事的让她心疼,别人家的子弟即便纨绔无知,那也是爹妈疼着,长辈护着,只有蓉哥儿虽也是官宦子弟,偏生在这没有亲情的宁国府中,小小年纪心性早已远超同辈了。 “大爷,老爷唤你去荣国府给老太太还有荣国府的老爷,太太们请安。”一个长相秀丽的丫鬟走了过来,满脸骄纵,见了贾蓉连礼也不行,大剌剌地说道。瑶姨眉头一皱,正要上前说叨她,贾蓉却是拉住她的手,道:“知道了。” “蓉哥儿,你性子好,不怪那些个婢子,但瑶姨可看不下去,容不得她们这般对你无礼。”瑶姨义愤填膺地低声说道,贾蓉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道:“何必跟那些人计较,气坏了身子倒是得不偿失了。”他的眼中暗光一闪,要对付这样一个丫鬟易如反掌,但是阖府中这样的看人下菜碟儿的丫鬟多的是,难道自己还要一一计较过来?他们敢如此对自己无非是因为贾珍漠视自己罢了,等着吧,来日方长。 贾蓉换了一身衣裳到荣国府,还未进房内,只听到里边传来声声笑语,拳头不由得握紧,但进入房内见到诸人皆是身着一身大红喜庆衣裳,眼神更是冷了十分,但面上却是不显,笑语盈盈的给贾母,刑氏,王氏等请了安。 “蓉哥儿看着清减了许多,病可大好了?”贾母慈祥地朝贾蓉招了招手,贾蓉上前几步垂首道:“回老太太,已经好了,劳老太太挂心了。” 贾母摸了摸贾蓉的头,不住地点头道:“那就好。鸳鸯,去把我准备给蓉哥儿的那份拿出来。”“是,老太太。”鸳鸯脆脆地应了一声。 贾蓉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长相标志的小姑娘朝里面走去了,那小姑娘虽说年级尚小,但已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日后张开了定是个可人的姑娘。 鸳鸯端着一个盘子走了出来,上面摆着两套文房四宝,笔是宣城诸葛高的紫毫笔,墨是上好的松烟墨,纸也是一纸千金的宣纸,砚也是名砚,可贾蓉却不觉得有什么珍贵的,只微微一笑,行礼道:“谢老祖宗。” 贾母满意地点了下头,指着贾蓉道:“这孩子实在可亲,你们二人日后需得多加照拂他才是,他爹不管府内那些细碎事,这孩子日后便靠你们了reads();。”贾珍的性子宁荣二府无人不知,虽说不比贾赦荒唐,但也相差不远。 刑氏,王氏二人连忙应是,贾蓉在心中冷笑了一声,若是不知情的人听了贾母这般为自己 着想怕是会称赞贾母一声疼惜子孙,偏生看着贾母那身喜气富贵的装扮,贾蓉只觉得十分讽刺,若是贾母真的有心,又怎么会在自己的母亲徐氏去世不过一个月的时候忙不迭地换上这身衣裳,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 贾蓉道了谢,命身后的丫鬟翠羽接了贾母的礼物,便推说去给贾赦,贾政二人请安,起身告退。贾母也不留他,只道明日府里请人来唱戏,无事便来玩玩吧。 贾蓉应了是,转身,刚走几步,忽然见一女子身着淡雅又不失华贵坐在下首,愣了一愣,见那女子朝自己颔首,心中一暖,原来这府里还是有一人真真正正会为自己着想。只是看李纨的神色,似乎在这府里过得不舒心,也是,贾珠死了也有几年了,虽说有一遗腹子贾兰,但是在荣国府,满府的都是势利眼,她又怎么会好过。 贾蓉忽然嗤笑了一声,自己哪里有资格去同情别人,眼中阴霾闪过,只是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给贾赦,贾政二人清完安之后,贾蓉回到宁国府,先去贾珍的院子里,刚踏入贾珍的院子,便听到里面传来阵阵笑声,其中不乏女子婉转的歌声。贾蓉早已看惯了,面不改色走了进去。 “大爷来了。”佩凤见几个小丫鬟都惫懒地坐在一旁,眉头微皱,连忙上前掀开帘栊,贾蓉微微颔首,刚踏入门内,一阵香味扑鼻而来,贾蓉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这香味实在熏鼻。 “给爹请安。”贾蓉屈身行礼,那榻上贾珍正斜躺着,怀里搂着一貌美女子,那女子看上去年岁尚小,但眉眼间风情毕露,看来早已不是少女了。 贾珍微眯着眼,觑了一眼贾蓉,却不理会,对怀中的女子道:“怎么停下了?老爷买你回家就是为了听你唱曲儿。”那女子轻咬贝齿,看了底下跪着的贾蓉一眼,轻轻地撞了撞贾珍,贾珍笑着搂住她的细腰,道:“别管他,老子教儿子,天经地义,你唱你的。” 那女子神色犹豫地微启芳唇,莺声燕语大概如是,贾蓉在底下跪着,眼神越来越冷,背上的汗水缓缓流下,浸湿了里衫。不知过了许久,才听到一声“起来吧,你回你的房里去,少在我面前碍眼。” 贾蓉站起了身,只觉得双膝发麻,两只脚仿佛不是自己的了,踉踉跄跄的走回自己的院子,才刚踏入院子,脚一软,就摔倒在地上了。 瑶姨在房中等了许久,听到外面有了动静连忙快步走出来,见贾蓉摔倒在地,心疼地咬紧牙齿,就要扶贾蓉起来。 “别扶我。”贾蓉低声说道,他强撑着站起身来,对一脸担心的瑶姨说道:“没事,那些丫鬟都不把雪扫干净些,害的我绊住了脚。”瑶姨的眼中沁满泪水,偏过头去擦了擦眼泪,道:“那些妮子明日我要好好说说她们。” 贾蓉笑了笑,艰难地走入房内,坐在椅子上,瑶姨唤来碧珠,瑞儿端来热水和毛巾,热气腾腾,擦了擦脸之后,贾蓉才觉得缓了过来。 瑶姨手拿着一尊药瓶走了过来,跪在贾蓉身前,“瑶姨,这是要干什么?”贾蓉收回自己的脚,瑶姨瞪了他一眼,道:“你的脚真以为瑶姨看不出来吗?这会子先擦点药酒,日后才不会落下病根。” 贾蓉自知瞒不过瑶姨了,只好将裤子撸起来,双脚的膝盖处早已青紫一片,微微一动便是疼痛入骨,贾蓉倒吸了一口冷气,咬紧牙关,瑶姨看得心疼,眼泪掉了下来,哽咽着说:“老爷真是太狠心了,他素日虽说不着调,但今日真真让人心寒。”可不是,虎毒尚且不食子,贾珍却能狠下心让自己才10岁的嫡子在地上跪了那么久,自己与新买来的小妾寻欢作乐,其心之毒令人侧目。 第三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翌日,天刚蒙蒙亮,铅灰色的天空看得人心里沉沉的,贾蓉一早就起身练字,他在现代的时候虽然练过一段时间书法,但因为事务繁多,练了一段时间就抛开去了,现在既然下定决心要走那考取功名之路,练字这事就得抓紧了。要知道即便有一身好文采没有一手好字想在科举上考取功名那也是难于上青天。 瑶姨掀开帘栊,见贾蓉已经醒了,正在认真地练字,便一言不发,捧着一盅参汤站在一旁,贾蓉从未像现在一样觉得写字是件有趣的事,缓缓呼了一口气,将笔放在一边,抬眼一看,笑道:“瑶姨,怎么进来不出声?站了许久了吧?” 瑶姨有些晃神,少年年岁尚小,但风姿卓越,眉目如画,如此翩翩少年郎,谁能想到他的父亲竟能那么狠心对他。 “我见你练字那么认真,怎么好打扰你?快过来,将这汤喝了,暖暖身子。”瑶姨将参汤放在桌子上,轻轻地将汤倒了出来,浓浓的参汤散发出诱人的清香,贾蓉一时也觉得有些饿了,拿起汤勺喝了一口,眉眼舒展,道:“这汤可真好喝,只是这参汤怕是得炖上1个多时辰才能熬好,瑶姨,下次莫要再如此操劳了。” 瑶姨笑了笑,摆摆手道:“不妨事,都是那些婆子熬的,你若喜欢,我让他们每天都炖上几盅,你的身子需得补补才好。”贾蓉知道那些婆子哪有那么勤劳,会天不亮就起来熬参汤,这番话不过是瑶姨说出来安慰自己的罢了,但也不揭破,只道:“我看那书上说,这参汤虽说对身体有益,但用太多未免虚不受补,以后偶尔喝一下倒还好。” 一听贾蓉这么说,瑶姨吓了一跳,道;“原是如此,我只知道这参汤是好东西,倒也不知原来喝多了也不好reads();。”贾蓉微微颔首。 晨昏定省,贾蓉作为贾珍的儿子自然得去给贾珍请安,这每日的晨昏定省向来都是贾珍变着法儿“教育”贾蓉,贾蓉早已怀恨在心,今日便要好好的回报这个父亲。 贾蓉换了一身衣裳琢磨着贾珍也差不多该醒了才慢慢地走了过去,果然,贾珍才刚刚起床,正捧着一条毛巾擦脸,听到外面传到“大爷来了”,冷哼了一声,方听到脚步声就将那婢子手捧着的铜盆一甩,水花四溅,满屋子的丫鬟顿时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贾蓉知道这是贾珍又要来变着法子教育自己了,面色不改,行礼道:“孩儿给父亲请安。”贾珍定定地看着他,良久才道:“起来吧,净做些表面功夫,也不见你多关心你爹的身体。” 贾蓉低声应是,站立一旁并不言语,贾珍越看越气,一股无名火冲上脑袋,愤怒地一拍桌子,喝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贾蓉抬头看向贾珍,道:“孩儿不知父亲所讲何事,若是孩儿有什么做不周到的还请父亲明示。”贾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人,你若得他欢喜做什么都是对的,若是惹他生厌便是再尽孝也当你心怀叵测。 “这满地的水你是看不见不成,难不成你想害你老子摔了。”贾珍明知这些事情是那些丫鬟该做的,偏生将这罪名按在贾蓉头上,不孝可是个大罪,他丝毫不顾及若是此事传了出去会对贾蓉的仕途造成多坏的影响,那些迂腐的大儒可不会收这么一个不孝的人做弟子。 贾蓉握紧了拳头,这贾珍果真可恨至极,既是如此他不仁也休怪自己不义了,贾蓉垂下眼眸,遮住自己眼中的怒火,佩凤掀开门帘进来,见父子又对峙起来了,忙快走几步走到贾珍身边,道:“老爷,别气坏了身子,该用早膳了。” 贾珍冷哼了一声,一甩袖子,道:“真是个榆木脑袋,也不知道你娘怎么教的你的。”贾蓉只觉得恨意汹涌而来,咬紧牙齿。 等到贾珍用罢早膳,他才道:“去换身衣裳,大过年的,穿成这个样子是要膈应谁,随我去东平郡王府,今日那王府权贵云集,你可别丢了老子的脸。”贾蓉早已知道贾珍今日会带自己去那东平郡王府,原因无他,那东平郡王妃与自己过身的娘亲徐氏乃是闺中密友,贾珍这人虽然愚蠢,但也晓得攀附权贵。 贾蓉低声道是,换了身素雅的衣裳,他是要借东平郡王妃的手来对付贾珍,但可不想把自己也拖下水,要是让人家看到自己在孝期未过时穿成贾珍那副德行,自己可就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东平郡王穆楚乃是四王之一,娶了江南世家林家的嫡长女为妻,那林家与林如海那支虽说是同姓,但并非同宗,追其历史可追踪到前朝之前的凤朝,历经几代朝代更迭,根骨早已深扎,因此本朝帝王对林家这些世家向来是以联姻为主。贾珍自然也想着凭借徐氏跟那郡王妃的关系助自己一把。 “王妃,那宁国府的贾珍父子来了。”一个长相清丽的婢子走近正在梳妆打扮的郡王妃身边低声说道,郡王妃皱了皱眉头,这徐氏过身才不过一个月,虽说守孝并没有明言禁止走访亲友,但是于情理上,郡王妃未免觉得有些不快,将手中的梳子放下,道:“他们来多久了?” “回王妃,大约有一盏茶的时间了。王爷问您的意思是?”婢子的话虽不清不楚,但郡王妃却是明了,郡王是想问这父子二人该如何对待,若是亲友,自然该好好招待,但若是旁的人,则无需耗时敷衍。 郡王妃想了想,那贾珍虽说可恶,但贾蓉那孩子实在孝心可嘉,罢了,何必牵连一个孩子呢?道:“那孩子的母亲乃是我的好友,就说以子侄相待吧。” 婢子应了声是,贾蓉站在贾珍身后,估摸着时间也该差不多了,贾珍却是有些不耐烦了,向来都是别人捧着他,何曾被人家如此冷待过,他也不细想,那宁国府与东平郡王又无姻亲关系,事先也未曾递帖子来,莫不是因着徐氏的面子,他又怎能进得了王府的大门。 第四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哈哈,抱歉,今日亲友都来拜访,一时冷待了贾兄,还望海涵。”那东平郡王生的气宇不凡,虎背熊腰,刚进门便发出爽朗的笑声,贾珍登时满面笑容,站起身道:“哪里的话?我们贸然前来叨扰,原是我们的不对。” 贾蓉在心中冷笑了一声,这会子倒是会说人话了,那东平郡王坐在上首,笑道:“贾兄这是什么话,你我二人理应多走动走动才是,只因近日来访的亲友太多,一时抽不出身来,论理本该本王去你们府上拜会才是。”贾蓉听着只觉得好笑,这东平郡王看着像个大老粗似的,说起话来却是滴水不漏,令人刮目相看。 贾珍却是个面皮极厚的人,顿时蹬鼻子上脸了,贾蓉清楚地看到那东平郡王的嘴角不着痕迹地抽了抽,想来他也没想到贾珍会就势和他称兄道弟。 “时间也差不多了,贾兄和令郎不如移步到后面用膳吧。”东平郡王道,贾珍道:“既是如此,那就叨扰郡王了。” 这东平郡王府今日设宴自然是邀请了诸多亲朋好友,那些人中自然是达官显贵居多,宁国府虽说是四王八公之一,但是这些年因着子孙不肖,早已有了倾颓的势头,平日里和那些当权的显贵们甚少接触,若是借着今日这个机会能够结识那些权贵,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因此贾珍笑得格外灿烂。 贾蓉眼观鼻鼻观心,装作自己看不到贾珍那副嘴脸的样子,那东平郡王显然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实诚”的人,霎时有些无语了reads();。 要说这用宴那可真是门学问,不说座位便是足以耗费心思,便是那宴上所玩的游戏也足够烧脑的,东平郡王府早已请了京城这几年正当红的戏班子来唱戏,现唱的是“八仙贺寿”。台上热闹喜庆,台下也是一片热闹。 贾蓉向来看不来这些戏,找了个借口出去外面透透风,一个丫鬟在前面领路,带着贾蓉到一池子前面,贾蓉见那池子中尚留残荷,昨日下的雪还积留在上面,白的晶莹,绿的剔透,甚是可爱。 贾蓉正看得入神,只觉得天地万物间只剩下自己和那残荷,正出神时,忽被假山后的一声音中断了思绪,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那些个千金小姐会贫穷书生的戏段,不由扶额想道:自己近日怕是被贾珍折腾傻了,竟会有这种想法。 “我要你带来的药可带来了?”听声音似乎是个女子,贾蓉正要转身,这些事情原是豪门中的恩怨,自己一个外人何必插足,却听到一男子说道:“带来了,只是那□□毒狠非常,若是一时误了解毒的时间,世子出了事,郡王和郡王妃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你我二人可怎么办?” 贾蓉顿时停下脚步,兴许有人能够让自己的计谋更加完美了“你放心,我早已实验过了,我将这毒下在世子爱喝的莲子羹里,世子中了毒,三日内我会自告奋勇说老家姐姐曾误食此毒,有药可解,到时候郡王妃为了世子的性命哪里会怀疑我,而且就算她怀疑我,派人去老家调查,也只能查到当年我姐姐确实是误食了此种毒,就更加信任我。”那女子说的计谋实在是高,贾蓉也不得不叹服,他也没想到他本以为是西厢记,现实却是部甄嬛传。 贾蓉屏住了呼吸,走到一角落藏起,听得四处无声了才敢走出来,嘴角勾起,试想一下,如果一个真正十岁的孩子听到了这些会怎么做,自然是藏不住自己的心思,于宴上揭发此事,那么自己可得赶紧回去,要是那世子喝下了这碗莲子羹,那可就误了自己的好事了。 贾蓉想到这里,连忙快步走回宴席,贾珍正与一旁的人聊得正好,瞧他脸上的笑容,不猜也知道是在聊什么少儿不宜广电总局连提都不让提的事情。 贾蓉看向坐在王妃下首的世子穆莳拜,穆莳拜与他岁数相差不大,但是两人命运天壤之别,贾蓉见一婢子端着一碗莲子羹朝他走去,也来不及感怀了,连忙走上前去。 “世子,这莲子羹你不能喝。”贾蓉拿出自己平时忽悠那些个对手的演技,装出一副急乱的样子,穆莳拜怔住了,这人他只知道是宁国府的长孙,怎么突然间冲出来说上这句话? 贾蓉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因着所处的位置瞩目,引来不少人的视线,贾珍自然也朝他看去,心里暗骂:这孩子怎么竟惹事,正要上前去将贾蓉拉下来,却见贾蓉不知说了什么,拿起一碗东西喝了进去,贾珍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只道是这孩子贪食,竟敢抢东平郡王世子的东西。 谁料贾蓉却是倒了下去,全场霎时就乱了,那郡王妃不愧是世家出身的,虽然吃惊,但处事不乱,一面命人将那莲子羹看好了,一面命人去延请太医来。 入目是一片白,贾蓉正疑惑时,看见一长的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孩子走了过来,瞬间贾蓉就明白了,“你就是那个在我死后占了我身子的人?”那孩子好奇地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似乎在意外贾蓉看上去与其他人没什么分别。 “我便是。”贾蓉有些愧疚地说道,虽说自己占了人家的身子不是自愿的,但终究是欠了人家,那孩子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笑道:“你莫要有愧对我之意,是我要随娘亲走的,横竖,横竖爹爹也不在意我,只是我有个请求,希望你好好照顾瑶姨,她是除了娘亲之外对我最好的人。” 贾蓉毫不迟疑地答应了,道:“我自会照顾瑶姨百年归老,你不用担心。”听了贾蓉这话,那孩子笑逐颜开,朝贾蓉挥了挥手道:“娘亲在呼唤我呢,再见,以后你要小心点,我可不想再看到你了。” 第五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贾蓉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有强烈的光亮传来,朦朦胧胧看见一个身影,“王妃,贾少爷醒了。” 贾蓉正要坐起身来,却被闻声走来的郡王妃按住了,郡王妃脸上挂着柔和的笑,道:“你且不要多礼,今日多亏你为我儿挡了这一灾,且躺下休息吧。” 贾蓉露出放松的神色,忽又想到什么似的,急忙道:“王妃,有人要害世子。”郡王妃面色不改,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道:“此事本王妃已经知晓了,你可能认出那些人?” 她盯紧了贾蓉的脸,连丝毫表情都不放过,贾蓉皱紧了眉头,道:“当时我在那池子旁边看那残荷,不想却听到假山后传来声响,本想着君子应非礼不听,正要离开,却听到那二人商量着要谋害世子,好趁此机会获取王妃您的信任。” 听了这话,郡王妃的心里咯噔了一下,若此事真要成功了,到时候不知有多大的阴谋在等着郡王府,“那你可认得出她们的声音?” “自然认得。”贾蓉斩钉截铁地说道,亦不知是何缘故,自换了这个身体,不仅脑子里面多了那电子书中的种种书籍,更是记忆非凡,平日里看书时非但过目不看,而且还思维活跃。 郡王妃面容一缓,道:“好,好孩子。”王府中的婢子下人何其多,好在贾蓉能辨认得出那女子的声音乃是妙龄女子的声音,删减了一些人。阖府的下人都一一站到了贾蓉面前,为了自己的这条小命,贾蓉更是专心地听,要知道自己身上的毒可还没解呢。 人越来越少,剩下的丫鬟小厮莫不是提心吊胆,生怕这贾少爷一个听错了将自己当作是那要谋害世子的贼人,一见到贾蓉表情微变,立即脸色都白了。 贾蓉揉了揉太阳穴,这么多个人一个一个来实在是太辛苦了,好在自己要教训贾珍的目的即将实现,不然实在是吃力不讨好。 “公子,请喝茶。”一个梳着坠马鬓的丫鬟走了过来,贾蓉飞速地打量了一下,见其穿衣打扮在众多丫鬟中鹤立鸡群,心知这便是王妃的一等丫鬟了,便接过茶来。 淡雅的茶香舒缓了紧绷的神经,贾蓉朝站在一旁等待的丫鬟招了招手,那丫鬟许是等久了,面色有些难看,贾蓉看了她一眼,她才张嘴,发出来的声音有些古怪,像是刻意压低了,贾蓉眉毛一挑,将手中的茶放在一旁,道:“劳烦这位姐姐再说一遍reads();。” 那丫鬟怔了怔,房间里面霎时间静悄悄的,连众人的呼吸声都变得格外清晰,贾蓉抬眼看了那丫鬟一眼,温柔地道:“姐姐莫要担心,只是我怕听错了误放了那贼人。” 贾蓉的声音极为温柔,若不是那丫鬟心中自己有鬼,定然不会脸色有变,贾蓉见那丫鬟抓紧了袖口,两腿颤颤,心里便是十拿九稳了。 那丫鬟一直不开口,屋内却是有人开口了,正是方才那个梳着坠马鬓的丫鬟,只见她莲步轻移,削葱似的玉指抬起沉默不语的丫鬟的下巴,道:“你不是在王妃院子里的三等丫鬟霞儿吗?昨儿个还听见你跟旁人叽叽喳喳的说笑呢,怎么今日竟是说不话来了?” 要说这丫鬟与丫鬟之间也是有天大的差别的,不提那月例,便是在府上的地位那更是不同了,就好像贾宝玉的袭人,贾母的鸳鸯,都是得宠的一等丫鬟,府里的大小主子见了也都给几分面子,而三等丫鬟嘛,自然则是下人中的下人,虽同是伺候同个主子,但是地位不可相提并论。 那霞儿脸色更加惨白了,众人心里顿时都明了了,“来人,将这婢子给我绑起来。”郡王妃的声音从里间传来,霞儿听了此话,便要撞开众人朝外边跑去,她也是一时急糊涂了,这郡王府处处都有家仆守着,她能逃到哪里去? 霞儿才刚有了动作,身边的几个婆子早已一窝蜂扑了上去,将霞儿捆得严严实实,那霞儿挣扎过程中头上的钗环掉了一地,头发散乱,看着好不可怜,贾蓉微垂下眼眸,眼中一点同情都没有,既然敢做出这种事来,就也该做好死无葬身之地的准备,只是可怜她老家的亲人势必会受到牵连了。 “王妃,我是冤枉的。”那霞儿还不死心,涕泪直流,朝王妃所在处连连磕头,额头不时就泛红了,贾蓉站起身,朝王妃拱拱手,道:“回王妃,正是这个声音。”霞儿顿住了,一双带着恨意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贾蓉,不再言语。 “嗯,此次劳烦你了,你再辛苦下将那合谋的下人给我揪出来。”王妃看了跪在地上的霞儿一眼,转向贾蓉说道。 “是。”贾蓉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好在方才只剩下10几个下人,工作量不大,然而直到听完所有的下人,贾蓉都没有发现那个合谋的男人。霞儿冷笑了一声,怨毒的眼神看向贾蓉,道:“就凭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儿,还想抓住他。” 贾蓉淡淡地笑了笑,道:“不劳您费心。王妃,今日来的戏班子可能将他们召来?”霞儿的脸色微变,贾蓉一瞧更是坚定了自己的猜测,这郡王府素来约束下人在京城是有名的严格,霞儿要想让府内的人将那□□带进来那无疑是异想天开,但若是借着今日戏班子的人的手,那就方便多了。 王妃赞许地看了贾蓉一眼,道:“当然,今日之事尚未查清,任何人都别想踏出王府,来人,将霞儿压到里间去,再去将那些戏子带来。”戏子,属于三教九流中的下九流,地位低下,即便是京城最当红的戏子,那也是个戏子,一听闻郡王妃要带他们去审问,个个瞬间脸色都白了几分,担心飞来横祸。其中的始作俑者更是脸色惨白。待他们看到审问他们的是一个孩子时,脸色便有些古怪了,这郡王府到底是在闹什么名堂? 贾蓉无视众人好奇的眼神,一一与他们谈话,问一些家是哪里人的问题,因着合谋的人并不知道贾蓉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所以自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贾蓉到底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待贾蓉听到一个清秀的青年的声音之后,抬眼看了青年一眼,朝郡王妃点了点头。 旁边的小厮们因着此事早已满腹怒火,这世子要是真的如贼人所愿中了毒,他们这些伺候的下人哪能讨得了好,一见了贾蓉这一动作便将那青年围住了,那青年虽不知贾蓉是如何认出他的,但见此情况,哪不知自己已然败露了,作势要跑,却被众人拿了绳子捆了。 第六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此次多谢世侄了,你身上的毒不必担心,本王妃自然会让人从那婢子嘴里问出解药来,这几日还劳烦世子暂居王府,待身子好转再归家。”郡王妃笑语盈盈地说道,但神色间却是不容人拒绝。贾蓉为了自己的目的也不推辞,道:“那就叨扰王妃了,只是我有两件事想要麻烦王妃。” 郡王妃抬起凤眼看了贾蓉一眼,心中微凉,这孩子终究还是跟他父亲一样,只可惜我那好姐姐了,面上却仍旧笑道:“但说无妨。” “一件事是家父身子不大好,还请王妃莫要将实情说与家父,免得他担心。”贾蓉面露愁色道,郡王妃心里顿时舒缓了,原是如此,便追问道:“还有一事呢?” “还有一事,还请王妃莫要见怪,因着家母去世,每日我都会抄写《往生经》,现已抄了一个月了,这几日也停不得,还望王妃体谅。”贾蓉说着,眼眶已是泛红,郡王妃之前对贾蓉的成见彻底烟消云散,劝慰道:“世侄莫要悲伤,想来你娘亲在天之灵也必定不愿你如此,至于抄写佛经之事,本王妃自会命人准备妥当。”贾蓉点头称是。 数日后,贾蓉接过丫鬟递来的汤药,看那黑的几乎如墨一般的汤药,孩子气地皱了皱眉头,那丫鬟名唤云儿,平日里乃是伺候郡王妃的一等丫鬟,这几日暂且过来伺候贾蓉,已是“熟悉”了贾蓉的性子,娇柔的脸上泛起笑意,道:“公子莫要嫌弃这药苦,需知那良药苦口才能利于病,快些喝了吧,王妃早已命人备下了芝麻核桃糖了。” 贾蓉这才有些笑意,却又故作不在意地说道:“我堂堂一男儿,岂会怕了这药?”说着便接过药来一饮而尽,本来是极潇洒的样子,但看上去怎么都是为了早死早超生,云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接过药碗,朝旁边端着一碟芝麻核桃糖的小丫鬟绿儿招了招手,亲自将那碟芝麻核桃糖奉到贾蓉面前reads();。 贾蓉正要拿起一块,忽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重重的脚步声,便知道那是世子穆莳拜来了,说来那穆莳拜自从贾蓉替他挡了那场灾之后,对贾蓉几乎是当作兄弟一般,但凡有好吃的好喝的都跟贾蓉分享,恨不得一条裤子两个人一起穿了。 “贤弟,你可好些了?”穆莳拜肉嘟嘟的脸上写满担忧,贾蓉内心不免有些感动,他虽然素来心狠,但也不是恩将仇报之人,别人待他如何他自然就会如何对待他人,道:“已是大好了。” “这就好,这我就放心了,对了,我娘托我跟你说一声,你爹爹说了日后皆不必你晨昏定省,养好身子方是为子之道。”穆莳拜挠了挠后脑勺,有些感概地说道:“你爹爹对你可真好。” 是啊,真好!晨鸡未鸣便派人唤自己去请安,稍有迟待便是一阵毒骂,日尚未落又对自己多番教育,可真是一个“慈父。”贾蓉嘲讽地笑了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膝盖,若不是自己“无意”让郡王妃看到了贾珍的这些“爱”,借着郡王妃的手让贾珍免了自己的晨昏定省,自己恐怕会忍不住对贾珍痛下杀手,虽然要想掩盖不难,但是荣国府那支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贾珍虽不是东西,但暂时也需要利用他来抗住同族人的觊觎。 “对了,贤弟,你瞧这套玻璃围棋子,可好看?”穆莳拜献宝似的将手中的围棋子拿到贾蓉面前,玻璃?这碧绿剔透的黑白子怎么看都不是玻璃?贾蓉疑惑地看着那围棋子,忽然恍然大悟,现如今的玻璃与后世的玻璃并非同一物,更多的是指那些水晶/石英等天然矿物,也有极少数是人造的玻璃,想着想着,贾蓉的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据他所知,现在那些透明的玻璃基本上甚是罕见,若是自己凭借着脑中制作玻璃的知识造出玻璃来,到时候岂非能够像钻石一般稳赚不赔。 马克思曾经在《资本论》中说过:“如果有10%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绞首的危险。”玻璃这种产品成本极低,而如果炒作的好的话,回报岂止300%的利润,贾蓉的心跳的飞快,眼中仿佛有火花闪现,这是个极大的商机,若是控制的好,数百年后他的后人们依旧能够凭着玻璃这种产品富贵一生。 贾蓉深吸了口气,这事急不得,需慢慢徒之,原料倒是不成问题,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可是如果保证这制作玻璃的技术不外传那才是难题,好在还有可口可乐的案例可以参照,现如今看来,倒像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贾蓉的心跳得飞快。 穆莳拜见贾蓉看着那玻璃围棋子出了神,以为他喜欢这套围棋子,虽然不舍这玻璃围棋子,但也舍爱了,将玻璃围棋子放到贾蓉手里,道:“贤弟若是喜欢,这围棋子便给你了。”贾蓉愣住了,抚摸着手中的围棋子,这围棋子价值连城,想不到穆莳拜竟是说给就给了,他看向穆莳拜,见他眼中满是不舍,心里一暖,道:“世子误会了,我并非想要这围棋子,再说这围棋子过于贵重,我无功不受禄。” 穆莳拜嘴角扬起,但又很快皱了皱眉,道:“不行,我既然说给了你那便是你的了,大丈夫一言九鼎,而且我不是说了吗,你以后唤我穆三哥就好了,别唤什么世子,多见外。”贾蓉从善如流地应道:“是,穆三哥。” 接下来的日子,贾蓉算是见识了穆莳拜的热情,来的时候空手而来,去的时候却是满载而归,贾蓉有些无奈又有些感动,想不到自己的这一次设计不仅免了自己的晨昏定省还得了这么好的一个佳友。 穆莳拜小胖子送贾蓉一直送到宁国府门前,若不是旁边的管事拦着,他还想一直将贾蓉送到他的院子才回府,贾蓉不由得笑出声来,拦住穆莳拜,道:“穆三哥,送到这里就可以了,日后若是想找我随时可以来,这段日子多谢穆三哥的照顾了。” 第七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按着规矩,贾蓉归家本该去给贾珍请安才是,但是贾蓉才刚走到贾珍的院子,就被佩凤叫住了,说是贾珍免了他的请安,命他自行去休息去。 贾蓉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笑意,朝贾珍的院子遥遥地拜了又拜,这才离开。想着能够见到瑶姨了,不由得加快了步伐,谁料在会芳园看到那满园的白梅开的正好,一时又出了神,贾蓉仅有这唯一一个缺点,那就是太“爱色”了,这爱色并非是指那女色男色,而是那自然之色,每每见之便如同登徒子见了那绝世佳人魂牵梦萦。 “蓉哥哥,蓉哥哥。”贾蓉回过神来只见一粉雕玉琢的团子正看向自己,怔了一会儿才想起这是贾蔷,前些日子不知为何却是没见到过他。 贾蔷想了想,蓉哥哥的娘亲去世了他肯定很伤心,便踮起脚尖像个小大人似的拍了拍贾蓉的肩膀,道:“蓉哥哥莫要伤心。”他说的认真,贾蓉却觉得极为好笑,揉了揉他的头,见他身上穿的单薄,眉头一皱,问道:“这大冷天的怎么穿的这样子单薄?” 贾蔷身边跟着的丫鬟上前回道:“少爷嫌弃那些个衣服太厚重了,这才不穿的。”三言两语竟是想将她们的责任撇得干干净净,贾蓉伸手拉着贾蔷的手,冰冷冷的,也不知冻了多久了,冷笑了一声道:“主子不穿你们不劝着,难不成还有礼了不成?” 他的眼神冰冷地扫过贾蔷身后的几个侍女,道:“若是如此,要你们何用,倒不如回了父亲将你们打发出府,再买些好的来。”贾蓉这一句话却是把她们吓坏了,本想着偷下懒,左右贾蔷在这府里也无人爱护,却不想撞到贾蓉手上来了,连忙跪下,道:“奴婢知错了,还请大爷饶恕。” 贾蓉本意是想敲打敲打她们,见她们吓得面无血色,这才缓缓开口对贾蔷问道:“蔷弟弟怎么看?”贾蔷年岁尚小,见那些婢女那副可怜模样,便心软了,扯了扯贾蓉的衣袖,道:“蓉哥哥,不若饶了她们这回,若是下次再犯再一并处理reads();。”贾蓉瞥了跪在地上的婢女一眼,道:“还不多谢你们主子。” 那些丫鬟听了贾蔷的话,心里一松,连连磕头道:“多谢少爷。”想来此次之后定然不敢再偷懒了,贾蓉仍有些不放心,便道:“左右你在家无事,不如过了年之后随我去家塾念书去。”贾蔷素日在府里也没有人陪着玩,一想若是随蓉哥哥去家塾念书也可解解闷,便忙不迭地答应了。 贾蓉笑了笑,又道:“事先可说好了,既是去念书可不许调皮,更不许念到一半说不读了。”贾蔷正是孩子性子哪里管那么多条件,只是连连点头。 贾蔷到家塾念书一事也不是什么大事,贾蓉命人去跟司塾的贾代儒说了一声,又封了束修礼物送去,贾代儒便也同意了。 贾蔷自是喜不自胜,入学那日天尚未亮,便早早地起了床催促那些丫鬟婆子备了上学的东西,贾蓉正在练字,听得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料想便是贾蔷来了,果然,帘栊掀起,一个裹成一团的粉团子进来了,见贾蓉正在练字,乖巧地坐在外间的椅子上。 贾蓉嘴角勾起,将笔放在一旁,对瑶姨说道:“瑶姨,待这张字干了好生放好。”瑶姨满口答应,贾蓉看向贾蔷,见他身上穿得严严实实的,笑道:“怎么这么早?” 贾蔷挠了挠后脑勺,咧嘴一笑,旁边的两个小厮一脸睡眼蒙眬,肩上背着几个包裹,满满当当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出远门呢。 贾蓉带着贾蔷到家塾的时候,天才蒙蒙亮,学中里不见一人,贾蓉早已上了三年的学了,对这里门清路熟,见尚未有人来,便取出笔墨纸砚来,将那墨研好,专心地练字儿,贾蔷在一旁看着,只知道那字好看,却又说不出哪里好看,蹲在一旁看得脚都发麻了,正要站起来揉揉脚,却被身后的一个流着长长胡子的老头吓了一跳,这一出声,贾蓉也注意到了。 “老师,”贾蓉起身行礼,贾蔷也学着像模像样地行了礼,“嗯。”贾代儒摸着胡子点了下头,这贾蓉的字倒是进步颇多了,想来这几个月在家中定是勤学苦练,这样想着对贾蓉的脸色更是好多了。 过了一个时辰后,学中才开始上课,这时的学中倒不似贾宝玉上学那时那般混乱不堪,贾代儒管的甚严,但凡有小动作的都被罚了,贾蔷好动,这一日下来手心板都被打肿了,回到家中,撅着小嘴。 “怎么?可委屈你了?”贾蓉无奈地说道,“夫子打我。”贾蔷委屈地说道,双眼泛红,金豆豆掉个没完。 “嗯,夫子是无缘无故打你来着?”贾蓉故作正经地问道,贾蔷以为他是要为他“讨回公道”,便气呼呼地告状道:“我只不过动了几下,夫子就打我,还打的很大力。”说着将手伸到贾蓉面前。 贾蓉严肃地点了点头,道:“是这样啊,原来夫子不是因为你上课时老是要转过头来才打你的,原是我看错了。”贾蔷的小脸羞得通红,道:“那他也不能打得那么用力。” 贾蓉心里好笑,道:“夫子是为了你好,若是对你不管不顾,他也省心,只是如此这般你怎可成才。”贾蔷被他这么一说,也熄了怒气,道:“那,那你以后跟夫子说别打那么用力,打这么小,这么小力就可以了。”他边说着还比着手势。 贾蓉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揉了揉他的头,道:“旁人经此之后都是想着莫要再犯,你怎么想着让夫子打小力些?真是个傻孩子。”瑶姨在一旁也忍不住笑了。贾蔷面上挂不住,哼了一声,背过身去,道:“我日后不再跟蓉哥哥说话了。” 贾蓉道:“好,好,不说便不说。”结果不到一炷香时间,贾蔷自己按耐不住主动跟贾蓉搭话,贾蓉内心狂笑不止,但是想着若是再笑贾蔷又要羞恼了,才强忍住笑意。 第八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贾蔷小团子虽说开学第一天就被夫子打了手掌心,但答应了贾蓉的事还是做到了,翌日一早也乖乖地和贾蓉上学里去。 贾代儒虽说是个老儒,学问也高,但兴许是年岁渐高,上起课来也不那么用心了,上课之时带着满堂的学子来来回回念着,摇头晃脑的,不一时,贾蓉就只觉得快吐了,看贾代儒正合着眼睛念诵,便坐正了身子,手捧着册《论语》,细细看过去,不觉耳边的声音渐渐小了。 贾代儒摸着胡子站在贾蓉身后,面带不满,这课堂上不专心听讲这不是不给我面子吗?咳了一声,贾蓉仍旧看得入神,未曾发现他站在自己身后。 “蓉哥哥。”贾蔷压低了声音唤道,但在寂静无声的课堂上无异于白日惊雷,旁人或是窃笑不已,只待看贾蓉被夫子责罚一番,或是漠不关心,冷眼旁观。 贾蓉回过神,见贾蔷朝自己身后指了指,心道不好,忙站起身来,转身向贾代儒行礼道:“夫子,我错了。” 贾代儒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贾蓉,许久才出声道:“我这节课讲的你可会了?”贾蓉想了想,点点头道:“回夫子,《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我已经熟背了。”这话刚出,堂中便有人笑出声来,这贾蓉往日在学堂也是混日子的,忽然过了个年便说自己会背诵《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堂中诸人谁也不信。 “我说蓉侄儿,你可莫在我爷爷面前说谎,到时免得丢了你父亲的脸reads();。”贾瑞毫不客气地说道,论辈分,他是贾蓉的叔叔,虽说他家不如宁国府富贵,但小孩子哪会在意这些个,自是毫不客气了。 “胡说,蓉哥哥早就背好了。”贾蔷一张小脸气的通红,站起来与贾瑞说道,“你说的可是真的?若是胡说,我定要重重地罚你。”贾代儒眼中带着怀疑,这也怪不得他,实在是贾蓉之前给人留下的印象本就是不爱学习的,就好像班里的倒数第一名突然间说自己期末定能考第一一样,实在难以令人信服。 “自然,夫子可以考考我。”贾蓉从容地说道,这三本书乃是古人的启蒙之书,即便自己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要想背完也不难。 “那好,我随机说一句,你接着背下去。”贾代儒道,贾蓉道了声是。 “地所生,”贾代儒道, “地所生,有草木。此植物,遍水陆。有虫鱼,有鸟兽。此动物,能飞走。稻粱菽,麦黍稷。此六谷,人所食。马牛羊,鸡犬豕。此六畜,人所饲。曰喜怒,曰哀惧,爱恶欲,七情具。青赤黄,及白黑,此五色,目所识。……”贾蓉毫不犹疑地接了下去。 贾代儒的面色渐渐好转,满意地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道:“墨悲丝染,”这是《千字文》里的一句,贾代儒期待地看向贾蓉,贾蓉也不负他的期待,顺利地接了下去背诵道:“墨悲丝染,诗赞羔羊。景行维贤,克念作圣。德建名立,形端表正。空谷传声,虚堂习听。祸因恶积,福缘善庆。尺璧非宝,寸阴是竞。……” 堂上诸人无不瞠目结舌,这贾蓉过了一个年罢了,怎么这么厉害?难不成死了个娘亲效果有这么好? 若是贾蓉知道了他们的想法,大概也是哭笑不得,“大善,”贾代儒看向贾蓉的眼神很是温和,这可是块开了窍的璞玉,若是精心雕琢一番,想来日后定能成大器,这样想着不免起了好好教导贾蓉的想法,贾代儒之前并不在家塾中教书,他座下有5个弟子,都是考取了功名的,若不是因着儿子和媳妇去世,孙子无人照顾,为了将来孙子的前程才答应在这家塾中任教。谁料这家塾中的子弟都是些被惯坏了的子弟,吃不了苦,受不了罪,稍微管教的严厉些便哭闹着不学了,几次三番下来贾代儒也熄了认真教书的想法。 “多谢夫子。”贾蓉行礼谢道,“你说《百家姓》你也会背了,可能从头背诵一遍?”贾代儒语气温和地问道,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收贾蓉为徒了,让贾蓉背《百家姓》也只不过是让堂上其他人看看罢了,其中未免没有他想要让学中子弟向贾蓉学习的想法。 “能,”贾蓉答道,“赵钱孙李,周吴郑王,…………第五言福,百家姓终。”一气呵成,满堂寂静。 贾蓉面色如常,贾蔷的脸却是兴奋地通红,恨不得站起身来指着贾蓉道:“那就是我哥。” “嗯,不错。”贾代儒满意地摸着胡子,示意贾蓉坐下,道:“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莫要骄傲。” 放了学,贾蔷就如同得意的小公鸡似的,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在贾蓉的前头,贾瑞却是忽然走了过来,臭着脸对贾蓉说道:“蓉侄儿,我爷爷叫你明天到我们府上来一趟。”这贾蓉有什么好的,爷爷竟然对他另眼相看,定是被贾蓉蒙骗了,想着看着贾蓉的眼神充满鄙夷,贾蓉无意理会贾瑞多变的眼神,道了声知道了便带贾蔷走了。 贾代儒心里怎么想的贾蓉也知道,这些日子他对贾代儒的性格有所分析,贾代儒这个性格属于典型的封建知识分子,虽说迂腐守旧,但是也爱才惜才。他今日的表现无疑是刚好戳中了贾代儒的弱点。 回到宁国府,贾蔷这娃子见了瑶姨立刻就像倒豆子一般将今日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末了还不忘补充一句,“夫子对蓉哥哥可满意了。” 瑶姨顿时笑得满面春风,道:“咱们二位少爷将来定是有前途的。”贾蔷点了点头,一副小大人模样,似乎很赞同地样子。 第九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贾蓉想了想还是将今日发生的事告诉了贾珍,贾珍只说了一句“知道了”,神色如常,贾蓉的眼中有阴霾闪过,真是可笑,自己到底是在期待什么,贾珍这种反应难道不是在自己意料之内吗? 翌日本该是休沐之日,贾蓉想着早到了贾代儒可能还未起身,晚到了又不礼貌,估摸着差不多时间了才带着几个家仆到贾代儒的府上去。 贾蓉刚到贾代儒府上,报上自己的名字,门口候着的仆人连忙引他到贾代儒的书房,“老师。”贾蓉轻敲了一声门。 “进来吧。”贾代儒手捧着一卷《论语》,看那书上的痕迹,想来是平日里经常翻阅的一本书,贾蓉不好四处观看,垂手站在桌前reads();。 “你昨日看《论语》看到何处了?”贾代儒翻过一页漫不经心地问道,贾蓉敛眉思索了一会儿,昨日已经出够风头了,没有必要再张洋,便道:“学生读至司马牛问仁。子曰:“仁者,其言也讱。”曰:“其言也讱,斯谓之仁已乎?”子曰:“为之难,言之得无讱乎?”这一句。” 贾代儒摸了一把胡子,将《论语》放在桌子上,问道:“你可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贾蓉沉吟了一会,道:“他的意思是说‘司马牛问怎样做才是仁。孔子说:“仁人说话是慎重的。”司马牛说:“说话慎重,这就叫做仁了吗?”孔子说:“做起来很困难,说起来能不慎重吗?”贾蓉讲的不过是字面上的意思罢了,贾代儒显然不是很满意,但也没有责备,而是缓缓地跟他细细解释。 贾蓉的眼中闪动着兴奋,认真地倾听,贾代儒不愧是老儒,对《论语》钻研颇深,三言两语便将其中道理分析清楚。 直至斜晖入窗,书房内视线昏暗,贾蓉才发觉已过了这么久了,贾代儒站起身来道:“现下这么晚了,我也不留你用饭了,你明日再来。” 贾蓉回到府中,晚膳时心里仍惦记着贾代儒今日所讲的内容,接过丫鬟递过来漱口的茶便要喝下去,瑶姨在旁边布菜见此情状连忙道:“蓉哥儿,这是漱口的茶。” 贾蓉面色如常,淡定地漱了口,再接过喝的茶来,如此这番废寝忘食,过了一年,学问已是大有长进,忽一日回家时,见瑶姨的脸色似乎与往日不同,便随口问道:“瑶姨,可是今日府内出了什么事?” “荣国府今日来了两个媒人。”瑶姨欲言又止,神色间似有不忿,贾蓉侧着头想了想,贾琏今年十五岁了,论理也是该成家了,他既是荣国府长房长子,将来必定是承继贾赦的爵位,如此好的家世,即便再多媒人上门也是正常。 “琏二叔也到年纪该成家了。”贾蓉淡淡地说道,手捧着一册账簿,徐氏的陪嫁中有京郊的三个庄子,这几年来也无天灾*,收成却是一年不比一年了,想来是那些下人们欺负主子年幼从中克扣了不少。贾蓉有意杀鸡儆猴,今日特地将往年的账簿都翻出来。 “可是,他们不只是要替琏二爷说媒,还要替老爷说媒。”瑶姨咬着嘴唇,手中的帕子被揉捏的不成样子。贾蓉挑了一下眉,原来如此,怪不得瑶姨的脸色这么难看了,如今过了一年了,贾珍再娶个人来续弦也合情合理。要说这古代女子可真真是可怜,这妻子去世,丈夫守孝一年便可,可丈夫去世了,妻子非但得守孝三年,若是婆家强势,逼着她守寡终生也是可以的。 贾蓉微合上眼睛,问道:“瑶姨可知道说的是哪家的姑娘?”想来*不离十应该是尤氏了。 “听说说的是是尤家的长女,年岁已是双十年华了,也不知因何缘故,这么大的岁数了还未成亲。”瑶姨眼中充满鄙夷,贾蓉哭笑不得,这20岁也不算老吧,怎么在瑶姨的嘴巴说出来就成了“这么大的岁数了”。 “爷爷那边怎么说?”贾蓉拿起笔来将有问题的数字下画了个圈,这些个人要想在账簿上作假也不请个好点的账房,这么大的纰漏是真把自己当成无知小儿了。 “老太爷说一切都由隔壁府上的老太太说了算,等成婚当日再回府上来受礼。”贾蓉一听这话便知此事已经差不多定下来了,也懒得理会贾珍的那些事,只是可怜自己这个继母,真想知道她看见贾珍院子中的那些莺莺燕燕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贾蓉将账簿放在一边,道:“瑶姨,你唤几个腿脚利索的下人去京郊把那几个管事的叫来,只说爷今日有事要问。”瑶姨也不知道贾蓉所为何事,但见到贾蓉面容严肃,心知此事要紧,唤几个勤快的小厮,命他们骑了快马去。 往返京郊大概要1个多时辰,贾蓉也不心急,左右证据已在手上,即便那些管事逃了,自己也只需到官府上将证据一承,到时候那些管事没有路引,官衙那边按着那些人的相貌特征用不了多久也能够把人抓回来。 第十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蓉哥儿,他们来了。”瑶姨掀开帘栊,几个管事鱼贯而入,心里头捉摸不定这个小主子叫他们急急忙忙从京郊跑到城内是为了什么事。 贾蓉嗯了一声,手中依旧挥毫不滞,他不出声,底下几个跪着的管事也不敢出声,房间里面只听到洋钟滴滴答答的声音。 “诸位管事来了多久?都怪我一写字就将周遭之事全然不顾了,快快起来吧。”贾蓉满脸歉意,仿佛刚发现几个管事来了似的,几个管事也不敢多说什么,心里七上八下的。 “你们看我这字写的怎么样?”贾蓉将手中的字拿起来朝向几个管事,上面写着本朝律法中第三拜七十六条“盗取他人财物者百两以下徒十五年,杖一百,百两以上者徒三十年,杖二百。”字字如刀似匕,笔走龙蛇,惊得几个管事顿时浑身冷汗。 “这,我们几个也只认得几个字罢了,看不出什么好与不好,但是爷的字那不用看都知道是好的。”一个穿着青色短打的管事见其他管事都被吓得说不话来,连忙出来岔开话题,贾蓉瞥了他一眼,笑道:“陈管事莫要谦虚,对了,听说陈管事的儿子年初才娶了媳妇,摆了好几十桌子请客,怎么不请我去喝上一杯喜酒呢?” 陈管事的额上沁出了汗水,也顾不得擦,忙解释道:“我们那些不过是粗茶淡饭,那酒也是不值钱的劣酒,况且爷的身份高贵,我们想请也不敢请。”贾蓉笑了笑,像是接受了他的解释,又偏过头对陈管事旁边穿着一身褐色旧衣的管事说道:“听闻许管事的儿子最近也有喜事,好像是在京郊仙人山附件买了些田地,难怪人家都说许管事家中的产业一点儿也不输给乡绅reads();。” 许管事不如陈管事那般能言善辩,一时语滞,脸一下子青一下子白的,贾蓉垂下眼眸,把玩着手中的双龙抢珠玉佩,道:“账簿我今日看了一下,问题不少,你们怎么说?” 几个管事扑通一下跪了下来,陈管事还想辩解,道:“爷,莫不是弄错了不成?我们都是夫人生前信赖的下人,怎么敢弄虚作假?”贾蓉冷笑了一声,将手中的双龙抢珠玉佩砸在地上,冷冷地说道:“你们可知这玉佩价值几何?” 几个管事被他的动作一惊,摸不清楚到底贾蓉想要做什么,“这玉佩价值万两,爷高兴或是赏了别人或是砸了也无所谓,但是爷最恨的就是别人欺上瞒下,中饱私囊。”贾蓉的声音冷漠地如同深冬寒冰一般。 “爷,我错了,这都是陈管事出的主意。”许管事胆子小,被贾蓉一番动作下来吓得不轻,连连叩首。陈管事的脸色一白,猪队友,若是自己等人咬定没有中饱私囊,贾蓉未必能拿他们怎么样,况且这几年他们也捞了不少钱,即便被赶出去也足够安度晚年了,这许管事一坦白乱了自己的全盘计划,也断了他们的退路。 其余几个管事见状也慌了,拿眼睛觑了坐在上首的贾蓉,见他一脸似笑非笑,心仿佛一下子掉到了冰窟里,脚一软跪倒在地上。 陈管事见大势已去,自己纵然再能说会道,说出花来也掩饰不了自己等人的罪行,只盼贾蓉能看自己等人是徐氏留下来的亲信的份上放他们一马。 “呵,陈管事,你的本事可不小啊。”贾蓉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笑意,鱼已在网上了,陈管事的背后几乎浸透了冷汗,这些个玩意儿平时拿钱的时候可没有比自己少一分半分,一出事却是想把自己供出来当替罪羊,“爷,小的是一时鬼迷心窍才做了蠢事,求爷再给小的一次机会。” 贾蓉将桌上的账簿拿在手中,哗哗哗地翻阅过去,漫不经心地道:“机会吗?是有,只是爷担心你们既然骗了爷一次,保不齐再骗第二次。” 陈管事听了此言知道贾蓉话中有话,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自己今年已是40多岁了,若是被关进牢里呆上30年,肯定没命出来了,想到这里,便咬咬牙,道:“爷日后想要小的做什么尽管开口,小的想求爷一件事,小的最小的儿子今年也是到了该启蒙的岁数了,想求爷一个恩典,让他到家塾里陪爷念书。” 贾蓉眼带笑意,这陈管事倒也机灵,敲了敲桌子,道:“你替爷办事,爷自然不会亏待你的,你那儿子可是小名唤作狗儿,这小名倒是有趣,希望他能像狗儿一样聪明忠诚,明日便让他来府上吧。”陈管事心中一惊,贾蓉竟连狗儿的小名都知道了,呐呐道:“是。” 其他的管事见状也忙跟着开口,贾蓉笑道:“你们放心,爷不会让你们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爷最近有笔买卖需要你们去做,若做的好,自然是重重有赏,若做得不好或是想做什么手脚,也别怪爷心狠手辣。”管事们连连称是。 几个管事走了之后,瑶姨才从门外进来,心疼地看着地上被摔成几块的双龙抢珠玉佩,道:“这玉佩价值万两,蓉哥儿你怎么说砸就砸了?”贾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这玉佩是假的,价值不过十几文钱,我可没那么傻,拿真的玉佩来杀鸡儆猴,瑶姨,你看,真的在这里呢。”说着从袖中掏出真的双龙抢珠玉佩来。 翌日,几个管事的儿子便到了宁国府来,贾蓉命人将他们的名字登记在家口花名册中,又派了几个下人到庄子里接替几个管事的职务,几个管事在书房门口等了许久,不知贾蓉究竟要他们去做什么事。 贾蓉知道这玻璃一事兹事体大,便刻意将生产的各个环节分散到各地去,这样一来虽说成本增加了,但也提高了保密度,况且这些管事的家人都在京中,自己又暗中派了人去监督,一旦他们有了二心,自己也立时便能知道。 第十一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贾蓉将之前一直放在心上的事一了,手里头也没剩下几个钱了,好在他的一概费用都是由公中出的,平日里也没什么要买的日子倒也不窘迫,又听得人说贾珍和尤氏的事已经定下来了,一概事宜也准备好了,日子也让人择了,就在年中。 这日,贾代儒身子不爽,让贾蓉拿了题回去破,隔日再将文章拿给他看,炎炎夏日,*辣的阳光晒得人睡意全无,门外的几个丫鬟手中拿着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见邻府的来兴家的媳妇过来了,忙上前去问道:“来妈妈,你怎么来了?快坐下歇歇吧” 那来兴家的只笑笑,道:“老太太叫蓉大爷过去那边,说是有阵子没见蓉大爷了,怪想念的reads();。”贾蓉在里面听得清楚,便放下手中的书,高声喊道:“可是来妈妈来了,进来吧。” 来兴家的赶紧掀开帘栊进去,上前道:“蓉大爷,老太太唤您到我们府上去,蓉大爷可得空?” 贾蓉心里不知贾母叫他去所谓何事,便道:“正好今日无事,既是老太太唤我过去,那我们也赶紧去吧。” 贾蓉一路左思右想,都想不出贾母叫他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正想着已经到了贾母的院子,几个打扮俏丽的丫鬟见贾蓉来了,粉面羞红,互相推搡着上前去给贾蓉掀帘子,贾蓉朝她们点了点头,一进房内。 只见贾母端坐在榻上,正逗弄着一个小娃娃,粉嫩可爱,就像是菩萨座下的金童似的,贾蓉给贾母,邢夫人,王夫人,李纨请了安才告了座,又见到座中有一陌生的绝色女子,虽心中有疑,但也不好多看。 “听闻蓉哥儿近日学问长进了。”贾母温柔和煦地看向贾蓉,贾蓉尚未说话,王夫人却是开口了,道:“是啊,我瞧着这一年来蓉哥儿的确长进了不少,只是这学问固然要紧,也要照顾好自己身子才是,莫要像我那孩儿一般。”王夫人说着说着眼眶泛红,拿着帕子擦着眼泪。旁边的女子连忙好生劝慰。 贾蓉只觉得一头雾水,这王夫人是吃错药了不成?贾母叹了口气,瞥了王夫人一眼,原本好好的心情顿时也毁了,她原本怜惜贾蓉年幼失母,又实在是勤勉好学,想着家中有不少孤本,珠哥儿走了,宝玉又还小,摆着也是浪费,便想着送给贾蓉,一来是勉励他继续求学,二来是贾珍即将续弦,蓉哥儿心里必定不好受,想补偿补偿他,却不知王氏知道了却是不肯,说是宝玉将来也要求学,想留给宝玉。 贾母却不曾想到王夫人今日会来这么一招,登时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又不好说她,心里头别扭得很,只得命鸳鸯拿了别的名贵字画来送给贾蓉。 贾蓉并不知事情原委,平白得了一副唐伯虎的画儿却也高兴,谢了贾母,“你可知你爹爹要娶妻了?”贾母迟疑了一番终究还是开口了。 贾蓉了然,原来是为了这事,笑道:“此事我早已知晓了,这是好事。”贾母心中方定,朝贾蓉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来,贾蓉起身走到贾母身旁,贾母拍了拍他的头,道:“你放心,那姑娘是老祖宗我瞧了许久才定下来的,性子是极温柔可亲的,将来定会好好待你,况且她是继室,不敢对你怎样,若是她敢怠慢你,你只管过府来,老祖宗替你做主。” 邢夫人坐在椅子上尴尬地不知该说什么,老太太许是一时嘴快,竟忘了邢夫人也是继室,燥的邢夫人耳根通红,好像老太太说的是她似的。王熙凤坐在一旁,冷眼瞧着众人的神色,有意卖邢夫人一个人情,笑道:“怪不得人人都夸赞老太太您和蔼体恤,今日见了果真名不虚传,只恨我没有托身在您府上做您的孙女。” 邢夫人松了口气,原先还因着王熙凤是王夫人的侄女有些不满,现在对她的好感骤增,满意地打量着王熙凤,道:“你还怕没这个机会不成,日后自然有老祖宗对你好的时候。”王熙凤的脸羞得通红,拿着帕子挡住了脸。 贾母看着这满堂温馨,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正是,蓉哥儿,你还不知道吧,那便是你琏二叔定下的姑娘,也就是你未来的嫂子。”王熙凤又喜又羞,道:“老太太净会拿人家取笑。” 贾蓉方知那女子原是王熙凤,他当初看那《红楼梦》的时候见那文中写的王熙凤活似一个神仙人物,今日一见倒也真不负那美名。 那王熙凤嘴齿伶俐,三言两语便将贾母逗得笑出声来,谈笑间时间竟是过得飞快,眼看那日头快下了,王熙凤识趣地告辞了,贾母留了贾蓉在荣国府上用罢了晚膳又叮嘱了他一番话才放他回府去。 “曦儿,将这画收好。”贾蓉将手中唐伯虎的画递到曦儿手上,换了家常衣裳,本想上床休息了,却又想起贾代儒要他破的题还未破呢,只得起身又点了灯就着灯光破题。 第十二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次日,贾蓉循例到贾代儒府上的时候,碰巧遇见了贾代儒之前教过的学生白逸安,白逸安家境殷实,乃是蜀地人士,这次上京来乃是为了今科的会试reads();。 白逸安和贾蓉前几次在贾代儒府上见过面,见到贾蓉要往贾代儒府上去,便辞了同行的书生跟贾蓉前往。 “老师,”贾蓉将昨夜连夜破的题递到贾代儒桌上,垂手站立在一旁,贾代儒看得飞快,不住地点头,这贾蓉年岁虽小但思维敏捷,破题立意新颖,是个可堪造就的大才。 “嗯,逸安,你看下你小师弟的文作如何?”贾代儒将手中的文章递给白逸安,白逸安细细地从头看到尾,心中赞叹不已,原来还能如此破题,看来自己这个小师弟是有真才实学而不是之前自己所想的仰赖祖宗的子弟。 “师弟大才,我不如他。”白逸安坦诚地赞美道,贾蓉羞红了脸,忙摆手道:“逸安师兄莫要取笑我了,满京城的学子谁不知逸安师兄的文采,听闻逸安师兄当日在那北静郡王的桃花宴上一诗闻名,风采惊人。” 白逸安见贾蓉提到他的那首桃花诗,嘴角泛起了笑意,虽有几分得意,但仍道:“不过是其他人谦让罢了,说起来,今日午后于状元楼上有一诗赛,师弟可得空?”贾蓉本就有心想要结交更多读书人,听闻此事,也不推拒,二人便相约在状元楼相见。 说到那状元楼的名字那是众说纷纭,不过最广为流传的是说前朝时候,邻近会试之时,满京城的客栈酒楼都住满了人,有一个乞丐连夜到了状元楼来投宿,那时候状元楼还不叫做状元楼,那掌柜的是附件有名的善人,便叫小二收拾了柴房与他。谁知道那乞丐竟是一个举人,来京赴考的时候遭遇山贼被抢了所有的钱财,这才一路乞讨走到京城来,那乞丐中了状元之后为了感谢那掌柜的一室之恩,提笔写下了“状元楼”三个字,此后便更名为“状元楼。” 状元楼虽历经了朝代的更替,但是生意却是一代比一代红火,这一代的掌柜更是深知做生意之道,每逢京城会试的时候,天下举子齐聚京城,状元楼便有诸多诗赛,那些想借机闻名的举子自然不会放过这些好机会,若是自己的才名能传到主考官耳朵,到时对他们的仕途也有帮助,即便不成,借此机会也可结交天下的举子。 贾蓉到了状元楼的时候,白逸安正与几个同乡的举子说话,见到贾蓉来了,朝他招了招手,贾蓉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衫,腰间佩戴着香囊,玉佩,风姿绰约,当真是“陌上人如玉,谁家少年郎。”白逸安等人看得出神。 白逸安缓过神来,互相引见了诸人,那个身材发福,堪比穆莳拜的叫做乔木,贾蓉好奇地多看了他一眼,像他这样身材的举子可真是少见,毕竟很多人的印象中那些书生无不是瘦削身材,骤然多了一个挺着将军肚的书生,感觉画风都与其他人不同。 那乔木似乎已经习惯了其他人惊讶的神情,拍了拍自己的将军肚,爽朗地笑道:“哈哈,贤弟不知道,我这肚子里装的可是满腹的经纶文章,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一旁瘦得跟竹竿似的陈可却是笑道:“你这满腹装的我看不是经纶文章而是鱼香肉丝吧,昨儿个你一人愣是吃了三盘鱼香肉丝,那小二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二人是多年好友,早已习惯了这种你说一句我回一句的斗嘴模式,白逸安无奈地耸了耸肩,对贾蓉道:“他们二人就是这样的,你别看他们这样,人都是挺好的。”贾蓉上辈子见多了各式各样的人,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上了状元楼二楼,贾蓉四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恰好那状元楼的门口有一棵桃树,枝条伸入窗户,粉嫩的桃花妖艳动人。小二机灵地走了过来,问道:“四位爷,今儿个想吃点什么?” 白逸安先问了诸人有何忌口的食物,点了状元楼的招牌菜“鱼跃龙门”,“五子登科”,乔木,陈可二人又补充了几道菜,贾蓉初次来这状元楼,也不知有什么好吃的,便听着小二的推荐随便点了几样。 菜陆陆续续上来了,量足味美,难怪生意这么红火,从贾蓉四人入座到现在,二楼的空位渐渐被填满了。贾蓉四处一看,大多都是书生打扮的人,想来都是冲着今日的诗赛来的,正想着,忽见一穿着华贵的男子朝这边走了过来。 第十三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贾蓉原以为那男子是白逸安的旧识,待看到白逸安脸色一黑才知道原来不是旧识而是旧敌,那男子似乎也认识乔木和陈可,嗤笑了一声,道:“哟,天不凑巧,又让我碰到你们几个了,怎么?今儿个还带了个毛都没长齐的小豆丁,是想着才智不够人数来凑吗?我劝你们,还是早些归家,莫要在此丢脸了。” 陈可性子急躁,一拍桌子道:“白元朗,你怎么说话的?逸安是你族兄,你这般没大没小,令尊是这般教的吗?”白元朗不屑地看了陈可一眼,转过头对白逸安说道:“白逸安,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这外面可不像家里,到处可都是些骗钱的小人,你若是被人骗了,没了银钱,看你在这京城还怎么活。”话里话外都是在意指陈可和乔木是想要欺骗白逸安的钱财。 陈可气的头爆青筋,若不是乔木拦着就要冲上去和白元朗来个你死我活,白逸安站起身来,浅笑道:“我交的朋友自然都是可信之人,不劳你费心了,倒是元朗,你爹爹临出门前托我给你带句话:若是此次未能金榜题名,你可别回家了,就在京城里呆着吧。”白元朗的脸涨得通红,心里暗骂爹爹托谁带话不好偏要托白逸安这个小人,愤愤地转身。 陈可见白元朗被白逸安噎的说不出话来,拍拍掌道:“还是逸安兄高明。”白逸安苦笑了一声,自己这个族弟自幼便与他不和,本想着在外会互相照应,谁知道他却是一点儿面子也不给自己,况且前些日子自己又在桃花宴上出了风头,就更是惹他不悦了reads();。 四人原本用餐用得好好的,被白元朗这么一搅合气氛一下子就尴尬了,好在过了一会儿,便有小二来宣布今日的诗赛开始了,顿时人声鼎沸,贾蓉四人跟着众人去看了掌柜的出的题,乃是以牡丹花为题,或五言或七言,韵律不限。 那小二哥嘴齿伶俐,朝四周的书生们拱手行礼道:“诸位都是有才学的读书人,我们掌柜的说了今年京城的牡丹花不知为何迟迟未开,便想着办个诗赛咏那牡丹花,也好催花早些开,莫要负了春意。” 贾蓉倒是头一回听到这赋诗催花的事儿,便起了兴趣,他脑海中有不少写牡丹花的好诗好词,但那都是别人写的,自己做做八股文章倒还可以,写的诗篇虽然工整但缺乏灵气,正想着,白逸安却是说道:“师弟,你可是有兴趣?” 贾蓉笑着摆手道:“师兄莫要开玩笑,有师兄珠玉在前,我又何必凑这个热闹?”乔木嘿嘿一笑,道:“你这话可说错了,作诗为的是抒情言志,难不成都是为了那头名不成?不行,今日既然来了就都要做上一首。” 贾蓉见他盛情难却,便也点头称是,心想着胡乱做一首凑合得了,小二哥早已将笔墨纸砚等摆在正中的桌子上,任凭人家去拿。贾蓉等人谈论期间已有不少人去拿了笔墨纸砚,白逸安站起身道:“既是如此,那我便去拿,且先说好,既然拿了无论好坏都得做上一篇。” 贾蓉三人点点头,白逸安便走去取,谁知那白元朗刚好也要去取,白逸安无意与他争,便想让他取,那白元朗冷哼了一声,趾高气扬地将所有的宣纸都拿去了,白逸安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个族弟真是太幼稚了,纵是所有的纸都被拿去了那又如何,自己大可让小二的再拿些来。 白逸安待要唤小二去拿纸来,白元朗却是开口说道:“白逸安,你不必白忙活了,这次必定是我夺了头名,你们拿纸去不过是白白浪费了几张纸罢了,倒不如坐下喝你们的茶吃你们的菜,看我大显身手。”白逸安浅浅一笑,抬头朝小二招了招手,转过头对白元朗说道:“抱歉,刚才风太大我听不清。” 白元朗被他这句话噎的说不出话来,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白逸安重新取了纸便朝贾蓉三人走去,“逸安,方才你那族弟可是又说了什么?”陈可关切地问道。 白逸安无意将这些事说出来,毕竟家丑不可外扬,便笑着岔开话题道:“我方才看见不少人已是写完诗了,陈兄可构思好了?”陈可待要追问,贾蓉连忙帮着转移他的注意力道:“听闻陈大哥的诗画乃是二绝,今日不能欣赏陈大哥的画,已是不幸了,好在还有陈大哥的诗可以欣赏,陈大哥何不立即提笔好让我等开下眼界?” 陈可听到贾蓉赞善他的诗画,顿时春风满面,但还是故作谦虚道:“哪里哪里,都是别人缪赞罢了。”乔木向来见不得他这个样子,正要开口讽刺他一番,却听到有人说道:“原来你也知道啊,我瞧着你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还以为你把人家的场面话当真了。”这句话说的乔木那是身心舒畅,终于有人跟他同个想法了,转过头看去,说这话的却是白元朗,脸瞬间黑了。 白逸安只觉得脑袋疼得要死,这族弟今天是吃了朝天椒了不成?火气这么大,陈可的脸涨得通红,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怒气冲冲地责问道:“白元朗,你是什么意思?”白元朗冷笑了一声,道:“什么意思?你听不明白吗?难不成你读了这么多年书还是目不识丁不成?” 白逸安和乔木连忙拦住要冲过去和打白元朗的陈可,白逸安皱了皱眉,脸上也带有怒气,问道:“元朗,你到底想做什么?”白元朗看着他,总是这样子,把自己当成小孩子一般,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怨恨,道:“前阵子的桃花宴你得了头名,今日我要和你们比试一番,若是你们中任何一个得了头名,我以后见到你都叫你一声哥哥,若是我得了头名,你腰上佩戴的玉佩就给我。如何?可敢应战?” 白逸安想了想,若是能够借此机会打发了他,那也算是件好事,便道:“好,希望你说到做到,我们击掌为誓。”白元朗伸出手掌,二人击了掌。白元朗信心十足地说道:“备好你的玉佩吧。” 第十四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白逸安手中拿着笔却迟迟没有落下,他在犹豫,白元朗与他的关系已是势如水火,若是这次再让他没了面子二人的关系怕是今生今世都再也难以修复了。陈可和乔木早已写好了诗,墨水早已干了。 “逸安,怎么了?”陈可担忧地看向白逸安,白逸安将手中的毛笔放下,闭上双眼,道:“我暂无头绪,你们先去把诗交上去吧。”白逸安素有急才之名,他如此行为明摆着是要放水,乔木叹了一声,这些事情说到底也是逸安的家事,自己也不能多管,便起身将手中的纸递给了小二。 贾蓉喝了一口茶,面前的宣纸上白皙如雪,一字未提,白逸安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疑惑,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问,“逸安,你那玉佩不是令堂留给你将来赠给你妻子的吗?若是被白元朗得了,怎么对得起令堂在天之灵?”陈可急迫地说道。 白逸安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可奈何之色,留恋地抚摸着手中的玉佩,是啊,这玉佩是娘亲留给自己的,可是自己和元朗的关系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也连累的父亲和堂叔的关系变得疏远了,也罢,若是娘亲在天有灵,也势必会赞同自己的想法的吧。“陈兄莫要再劝我,我已经下定主意了。” 陈可跺了跺脚,知道他既然说了这句话那便再也无法改变,只好希望自己二人的诗能赢得过白元朗,贾蓉不知何时已经写就了一首诗,一扬纸将纸递给了小二。 白逸安将面前的纸揉作一团,拿起筷子道:“美酒佳肴,莫要辜负,诸位快快动筷吧。”陈可拿起了筷子,又放了下去,道:“我没有胃口,逸安你自己吃吧。”白逸安面色如常,亲自夹了一筷子鱼肉到陈可碗里,道:“陈兄何必不悦,若是借此机会能够修复我与族弟的关系,想来我娘亲也是赞同的。” 陈可仍旧臭着脸,乔木哈哈笑道:“竹竿,逸安都亲自夹了肉给你了,你若是不吃那我来吃reads();。”说着便要将那鱼肉夹到自己碗里,陈可立马护住了碗,道:“你这胖子老是抢我东西,小心噎着。” 乔木嘿嘿一笑,道:“我娘说了能吃是福,噎不噎的等吃了再说。”边说着边夹了一口鱼肉送入嘴里,闭上眼睛一脸享受地说道:“这状元楼的厨子厨艺可真不错,要是中了举日后天天都来这里吃。” 贾蓉被他的神色引得也有了食欲,便略夹了一口鱼肉,鱼肉鲜甜,甘滑爽口,的确美味,“当当当”几声铜锣响,众人的视线都聚集在小二身上。 “诸位,现如今头名的诗已经选出来了,是天字第18号桌刘禹锡刘公子。”小二的话音刚落,嘈杂声便起了,无非是那些书生自认自己的诗应得头名,听得别人得了,一个个言语纷纷,让那小二把诗念出来,那小二早已习惯了这种场面,自古以来文人相轻,哪一回这些书生会乖乖地接受结果,因此便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来,朗声念道:“《赏牡丹》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诸位公子可满意?” 众人一时怔住,这诗的确足够得到头名,小二哥环顾了众人一眼,心中暗笑,朝天字第18号桌走去,问道:“敢问哪位是刘公子?” 陈可等人在看到小二朝他们走来的时候已经愣住了,被小二这么一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乔木,是你?”陈可疑惑地看向乔木,乔木摇了摇头,他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既然不是乔木,也不是自己,那难道会是逸安的那个小师弟不成?三人的眼神不觉投向了贾蓉。 “也不是我。”贾蓉摆摆手道,小二抬了抬眼,道:“您四位坐的就是天字第18号桌,不是您四位还会是谁?”贾蓉问道:“小二,实不相瞒,这诗虽是我写的,但是诗的主人原是我一偶然相识的友人,因着今日他有事不能来,我就将他之前写的牡丹诗写上,不知这样可还算数?” 小二倒还是头一回遇见这种事,皱了皱眉,道:“四位且等会,我去问下掌柜。”小二哥迅速地离开了。 “师弟,多谢你的好意了。”白逸安道,贾蓉笑了笑,道:“不过是举手之劳,师兄莫要客气。”不一会儿,小二便小跑着回来了,道:“掌柜说了仍旧算数,今儿个四位的单就免了,日后还请四位多多照应我们店里的生意。” 贾蓉挑了下眉,心想道这状元楼的掌柜可真会做生意,若是以后有机会定要看看他是何等人物,酒足饭饱,陈可喝的醉醺醺的,连路都走不稳,乔木捏着鼻子扶着他道:“我先带他回客栈去吧。” 白逸安点了点头,转过身对贾蓉说道:“小师弟,我送你回府上去吧。”贾蓉心知他有话要与自己说,便点头。 越是靠近宁国府,街道上的人就越来越少,时间已经快接近宵禁时分了,白逸安忽然说道:“小师弟,今日那首诗是你自己写的吧?”贾蓉愣住了,白逸安却以为是贾蓉被他说中了的缘故,又接着说道:“师弟,今日多谢你为我出头,只是师兄亦非那种嫉妒他人才学的人,师弟大可写上自己的名字,不必在意我。” 贾蓉越听越迷糊,正想问白逸安是什么意思,白逸安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宁国府已经到了,时间也不早了,我该走了。” 白逸安的身影渐渐地消失了,贾蓉脑中忽然有了个想法,那白师兄该不会以为自己是为了顾全他的面子才故意说那首牡丹诗是别人写的吧,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贾蓉不解地走入宁国府,见贾珍的院子那边仍旧是灯火通明,对身边的小厮狗儿问道:“爹这个时候怎么还没歇下?” 狗儿看向那边的院子,低声道:“老爷最近新买了个小妾,近几日都是到三更才歇下。”贾蓉冷笑了一声,道:“我那个后娘想来不会高兴知道这件事。”狗儿低声应了声是,心中了然贾蓉想要将这件事传到尤大姑娘耳朵里,这事得办得干净利落才好。 第十五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尤大姑娘性子虽说温柔但也不是没有脾气的主儿,在家里头听着丫鬟佩儿的在荣国府打听得来的话,俏脸一下子就黑了,留得长长的指甲被她一气之下弄断了,尤大姑娘看了佩儿一眼,再三问道:“你打听得来的可当真?” 佩儿心知姑娘心里定是不悦的,已是将那些打听来的话删减了再删减,奈何贾珍做事实在是太荒唐了,尤大姑娘虽早已耳闻了贾珍的“美名”,但到底那时候的身份与此时的身份不同,心里一下子五味交杂,扑在榻上哭的梨花带雨。 尤夫人哪里不心疼自己的孩子,也跟着流泪,只道:“当初你爹说要成了这门婚事,我只说不肯,你表哥虽说家世不如人家但好歹知根知底,性子又好,日后你嫁过去定然是不会受欺负的,偏你和你爹看上了人家那家世,死活不听我的话,这下好了。” 尤大姑娘拿着帕子擦着眼泪,哭哭啼啼地说道:“是我说要的吗?我何曾不想……?但是爹爹需要人家宁国府帮忙,我一女孩子家有什么办法,只恨我自己命苦,娘,你也莫要过于激动了,你身子本就不大好。” 尤夫人深深地叹了口气,拍了拍尤大姑娘的肩膀,道:“娘何曾不知道你的心思,只恨你爹爹被那权势迷了眼,竟丝毫不为你考虑半分。” 夜静悄悄的,宵禁的时间早就到了,打更的更夫手里拿着铜锣,高声喊道:“天高物燥,小心火烛。”忽然前面出现了一个走的东倒西歪的人,细眼看去,那不是隔壁的齐书生吗?大半夜的在街上瞎逛什么,也不怕被差役打一顿。 “诶哟,我说齐秀才,你这是喝了多少酒了?”更夫捂着鼻子,刚一靠近这齐秀才就闻到一股子酒臭味,齐秀才满眼惺忪,一只手比来划去,高声喊道:“拿酒来,我要酒。” “你都喝成这样了,还要酒呢?我看你们这些读书人可真是一个比一个怪,前些天我就遇到一个富家公子哥喝醉了,硬是要拿一块好玉跟我换荷包,你说他是不是个棒槌?要是遇见了别人早就被骗的连裤子都没得剩了,还好遇到了我把他送回客栈里去了。”更夫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齐秀才却是突然蹲了下去,呜咽着哭了reads();。 “欸,我说你怎么哭了?”更夫被吓个半死,这齐秀才该不会是喝酒喝坏了脑子了吧,想到那彪悍的齐老太太,更夫的心更是一颤,推了推齐秀才,问道:”齐秀才你怎么了?” “呜呜,她不要我了。”齐秀才哭的鼻涕眼泪一直流,一袭青衫被弄的皱巴巴的,更夫恍然大悟,是被哪家姑娘给拒绝了吧,心中的石头这才放了下来,劝道:“你们读书人不是都说了嘛,天涯何处无芳草,而且她不要你,我们村大把女孩子想要嫁给你呢,像张老汉的大闺女每次见到你都红了脸,还有你家隔壁的小女儿也喜欢你。唉哟,我说都这么多女人喜欢你了你还哭什么” “她们都很丑。”齐秀才抽抽噎噎地说道,更夫冷哼了一声,道:“敢情你还瞧不上啊,要我说,女人嘛,心地好孝顺就行了,长得好看的也不安全,你没见咱们村里的陈老爷每年都跑了一个小妾吗?” 齐秀才被他这么一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擦了擦眼泪道:“陈老爷哪有每年跑一个,三年跑一个而已。”更夫笑了笑,道:“那也够他受的了,再说了大丈夫何患无妻,待日后你高中状元那皇帝老儿也要把女儿嫁给你。” 齐秀才笑了笑,也不纠正那更夫的话,酒意醒了大半,道:“何大哥还要打更吗?”更夫挠了挠后脑勺,道:“对啊,我得到四更才能回家,你现下感觉怎么样?如果能自己回去,我还得接着打更呢。” 齐秀才站直了身子,道:“我已经醒了,何大哥,你放心吧,我自己能回去。”他慢慢地转过身朝着那个偏僻的小村子走去,路还很长,偶尔的一次跌倒总不至于会让人迷失方向。 “是这样啊,那那个齐秀才还算是有点骨气。”贾蓉手中拿着一支笔,目不斜视淡淡地说道,狗儿垂首站在他前面,道:“是啊,要我说,那个尤大姑娘还配不上人家齐秀才呢,那齐秀才的功名好歹是他自己考的,那尤大姑娘要是托身在小门小户怕是上赶着还来不及呢。” 贾蓉轻笑了一声,慢慢地说道:“这世事哪有那么多要是,而且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哪里说的定?”狗儿笑道:“公子你也太看得起那齐秀才了,他一寒门子弟要想中举可比那上青天还难,现如今那些中举的哪个不是家里头有点儿关系的,就这样还得塞钱呢。” 贾蓉抬起头,将笔放到一边,道:“你不信?”狗儿看着贾蓉的脸色,见他不似不高兴,才敢直言道:“公子,这我也是实话实说,这每年能中举的就那么些个名额,不给那些有钱有关系的给你个穷酸书生,这里面的道理谁都知道。” 贾蓉展颜笑道:“那我就跟你打个赌,就赌这个齐秀才能不能中举,以五百两为赌金,怎么样?”狗儿一听到五百两,原先还有些困意,一下子困意全消了,道:“那好,到时候公子你可别赖账。”五百两,够自己买多少个铺子,多少亩田地,多少个美娇娘。狗儿越想眼睛简直要放光了。 “这是怎么了?”瑶姨捧着一杯茶走了进来,看到狗儿失态的样子讶异地问道,“无事,瑶姨,这些活你让春儿做就好了,大半夜的起来做什么?”贾蓉装作嗔怒地说道,瑶姨这几日身子不大好,大夫瞧了说是过度劳累的缘故,贾蓉知道后就不肯再让她做活了。 “唉,我在外面听到你们这里还有声音,料想哥儿今晚定是要彻夜苦读了,那些丫鬟白天辛苦伺候了你一天也该歇息会儿,左右我也睡不下了便泡了杯茶来给你。”瑶姨将手中的参茶放在贾蓉的手边,复又问道:“刚才听见狗儿的声音,你们在说什么呢?” 贾蓉笑着拿起参茶,抿了一口道:“好香的茶,瑶姨烹茶的功夫是越来越好了,日后也不知谁有福气能娶了瑶姨。”瑶姨的脸一下子就红了,笑骂道:“你这孩子瞎说什么,赶紧睡觉去。”说着转身就走了,不过那步伐怎么看都像是落荒而逃。 贾蓉将茶盏放在桌子上,转过身对狗儿说道:“平日里我吩咐你做的事若是瑶姨问起来你就说不知,莫要露了口风。”狗儿机灵地点了下头,道:“公子,我都知道。” 第十六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春闱眨眼已到,无论是久负盛名的才子或是寒窗苦读的穷书生心里头都是七上八下的,原因无他,今年的主考官是在官场上有名的徐疯子徐杰,此人不属于任何派别,在朝上就连宰相也敢开口直骂,若不是圣上宠着他,早就被人往死里弄了,一听到这次会试的主考官是徐杰,那些考生的脸瞬间就青了。 贾蓉一大早就过来送白逸安三人进场,前面的队伍排成两列,两边的差役正仔仔细细地一件件搜查过去,看着这一时半会那条长龙没那么快变短,贾蓉拱手笑道:“三位此次定当金榜题名,小弟在这里先贺喜了reads();。” 陈可的脸跟苦瓜似的,叹了口气道:“哎,你不知道,这次是徐疯子主考的,他的性子又怪又臭,我都快愁死了,只希望祖宗保佑了。”一向与他顶嘴的乔木这次也不说话了,皱着一张脸。 贾蓉却是忽然大笑,三人投来诧异的眼光,陈可不悦地责问道:“贾兄弟,我们当你是自己人才跟你说,你怎么却如此无礼?”白逸安也投来不赞同的眼神。 贾蓉止住了笑意,低声道:“我笑的是三位哥哥的机会来了却浑然不知。”一听到这话,三人顿时眼睛一亮,朝四周看了看,问道:“此话何解?” 贾蓉朝正从轿子上下来的徐杰指了指,道:“答案正在徐大人身上。”“他?”白逸安皱紧了眉头,徐杰穿着一身三品紫袍,腰间配着金鱼袋,眉目清秀,与传闻中几乎南辕北辙,怎么看都不是那种在朝上拿起靴子砸人的人,似乎察觉到他们的眼神,徐杰朝这边看了一眼,嘴角露出一丝隐晦的笑意。 “天哪,吓死我了,刚刚那个徐疯子是不是朝我们这边笑了?惨了,惨了,这次肯定要糟来了。”陈可抓狂地抓了抓头发,一脸崩溃的样子,贾蓉抽了抽嘴角,至于吗?不就是一个笑而已,有必要这么夸张吗? “至于吗?我跟你说,当初一个小黄门就是多看了他几眼,结果他朝人家笑了笑,隔天那个小黄门就不小心殿前失仪砸了个茶盏被拉出去斩了,到现在那些个太监都不敢多看他一眼,你说连太监那么阴狠的人都怕他,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还不被他活吃了。”陈可几乎要疯了,原先是可能会死现在是肯定会死了。 贾蓉撇了撇嘴,见他们三人面色都是那么沉重,也不故意吊胃口了,道:“放心吧,这次徐疯子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我实话跟你们说,非但徐疯子不会拿你们开刀,这次你们三个还有很大可能会上榜,你们信不信?” 白逸安似有所悟,缓缓地点了下头,陈可和乔木却是迷糊得很,挠了挠后脑勺,不耐地说道:“你们两个别打哑谜了,快把实情说出来。” 贾蓉笑了笑,道:“此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二位哥哥只管放心去考就好了,待三日后我再来此处为三位哥哥接风洗尘。”陈可还想再追问,白逸安一把拉住他,道:“差不多也要轮到我们了,师弟,你先回去吧。” 贾蓉含笑点头,看来这个白逸安还是挺有政治思想的,只是那陈可却实在是朽木不可雕,贾蓉正要登上马车,隐隐约约听得有人喊他,声音跟穆莳拜很像,一回头可不是穆莳拜。 “唉哟,你怎么跑得这么快?我都快跟不上了。”穆莳拜小胖子喘着粗气,额上沁出点点汗水,贾蓉有些时日没见到他了,便问道:“你今日怎么过来了?” 穆莳拜从袖子里掏出一方帕子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哀怨地说道:“还不是我娘逼着我来的,要不然谁要送那个书呆子过来。”贾蓉隐约有些印象,穆莳拜确实提过自己有个表哥这次也要参加会试,便道:“那你怎么还不回去?要是回去晚了王妃又要担心了。” 穆莳拜小胖子扁了扁嘴,道:“她才不会担心我呢,自从那个书呆子来了之后她每天都只关心那个书呆子,我的安全她又怎么会担心?”贾蓉一听,这小胖子敢情是吃醋了,难怪看他对那个表哥的态度总算阴阳怪气的。 “你有日子没来我们府上了,娘亲老是念叨着你。”穆莳拜的话锋忽然一转,贾蓉楞了一下,眼中泛起笑意,道:“是,是,我这些日子也是忙糊涂了,都忘了该去看看王妃。”穆莳拜双手抱胸,双目圆睁,哼了一声。 贾蓉这才慢吞吞地说道:“当然还有对我最好的穆哥哥。”穆莳拜这才露出笑意,将双手背到身后道:“嗯,知道了。” 第十七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娘,你看谁来了?”穆莳拜走在前头兴奋地朝郡王妃走去,郡王妃正与一个婆子说话,听到穆莳拜的声音未语先笑,指了指穆莳拜说道:“你呀,说了多少次都是这么没规矩,没看见娘亲正和杨妈妈说话呢,蓉哥儿,你来了,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那徐姐姐的儿子宁国府的长孙蓉哥儿,这位是我娘家的杨妈妈,自幼看着我和你娘长大的。” 贾蓉看向那个正慈祥地看着他的杨嬷嬷,行了晚辈礼,道:“杨婆婆好。”杨嬷嬷赶忙上前来扶起他,道:“使不得,原是伺候你娘和郡王妃的奴才,主子们心善才唤我一声妈妈,我如何能受得起您这礼。” 郡王妃心中对贾蓉的行为很是满意,不因他人的身份低微就忽视了恩情,是个可亲的孩子,脸上自然露出了笑容,冲杨妈妈笑道:“妈妈快回来坐下吧,哪里就受不起这个礼?”又朝贾蓉招了招手,道:“你这些日子在家干什么呢?也不见你常来坐坐。” 贾蓉露出腼腆的笑容,道:“夫子的功课布置的太多了,我忙着功课浑然不知时间过的这般快,只见得日生日落,花谢花开,若不是今日师兄要会试,夫子放了我一天假,我怕还不知道原来过了这么久了,还请郡王妃原谅。” 郡王妃听了这话就更是满意了,人情往来固然重要,但是这学业却是立身之本,这孩子看来将来是有出息的,也不枉费自己替他和徐姐姐的几个兄弟牵桥搭线,关心地说道:“学业固然要紧,身子也得照顾好,我这儿有一棵百年老参,你等会回去记得带上,你的身子虚弱那老参平日里泡茶喝便可。” 贾蓉心中一暖,嘴角泛起了笑意,道:“又让郡王妃颇费了,上次郡王妃着人送到我们府上的风露茶还没喝完呢,怎么好意思又拿您的人参。”郡王妃抚摸着自己手上的玉镯开玩笑道:“怎么不好意思?我这儿还有件事要你帮忙,自然得先送点东西好让你张不开口拒绝才是。” “郡王妃有什么事只管说就是了,别说是上天上去摘星星,就是到海底去捞月我也去。”贾蓉有意逗趣道,“哎呦喂,你这张嘴啊,日后也不知道要骗多少女孩子的心,放心,我要你办的事不难,上次你送来的五彩勾花玻璃樽那人可喜欢了,连着我哥哥的事也办妥了,那人又问还有别的吗?我这才来问你reads();。” 贾蓉敛眉思索了一会儿,装作为难地说道:“有是有,只是那玻璃易碎难制,怕是得等上些时日,不知可等得等不得?”郡王妃淡笑道:“有就行了,等就等吧,你不知道这几日京城里的太太们都在跟我打听那些玻璃盘子是哪里买的,怎么这么晶莹剔透,我都推脱说不知,要我看,等你的店在京城里开了之后,一定日进斗金。”贾蓉笑了笑,道:“这也得多亏您的帮忙,要不是有您这个京城出名的收藏家,那些太太哪会看得上我那些东西。” 这句话说的郡王妃心花怒放,点了点贾蓉的额头道:“你这嘴巴可真是了不得,大头要是能学得了你半分,我也不用愁了。”穆莳拜的脸涨得通红,气呼呼地说道:“娘,不是说好了不叫我的小名了吗?” 郡王妃拿着帕子挡着嘴笑道:“我又忘了,大头,不是,拜儿这里有没有别人,你又何必在意。”穆莳拜不满地说道:“娘亲答应了我就应该做到才是,夫子说了人无信不立,娘亲身为郡王妃更应该为底下人做好榜样。” 郡王妃对穆莳拜确实是疼爱的不得了,宠溺地说道:“娘亲知道了,娘亲下次绝对不会再叫你的小名了。”穆莳拜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道:“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杨妈妈笑着说道:“小世子看来最近的学问是见长了,这一出口都是妈妈我听不懂的,只恨不得拿纸笔来写下来也好拿回去在我那些孙子面前显摆显摆。”贾蓉早就在杨妈妈进京的时候让人去调查过了,知道她是郡王妃娘家的家生子,虽说是奴才,但是所生的儿子们却不在府上当差了,借着郡王妃娘家的声势生意做得有模有样,最疼爱的孙子更是拜了江南的一个名儒为师,年岁与自己相仿。 “杨妈妈真会说笑,您老见多识广,又走遍了天下,要不是世子还小,我和郡王也想跟你一样陪着爷爷到处游山玩水,日子多自在快活。”郡王妃言语中难免露出一些落寞来,想当初自己待字闺中和徐姐姐每日里绣花扑蝶,吟诗作对,有时还穿了男装跟着爷爷到那些名山峻岭去游玩,日子可说是只羡鸳鸯不羡仙,自从徐姐姐嫁了人,自己也嫁到这郡王府里,虽说郡王对她是敬爱有加,府上的人对她也是心服口服,只是每每午夜梦回,想到当年的那些美好时光,不免泪湿巾帕。 “世子也快长大了,您也别太操心了,日后还有好多福气等着您去享用呢。”杨妈妈宽慰道,郡王妃笑了笑,拿帕子擦了擦眼泪,道:“妈妈说的是。” 众人谈笑间,时光过得飞快,太阳落到了西头,贾蓉瞅着时间也不早了,便起身道:“郡王妃,穆哥哥,杨妈妈,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告辞回家了,今日多谢郡王妃的款待。”郡王妃含笑点了点头,又命人将人参取了来送了他出去。 “大爷回来了。”一见贾蓉进了院子,游廊上呆坐着发呆的春儿,曦儿连忙站起来,贾蓉点了点头,见她们手中拿着针线,随口问道:“你们在做什么呢?” 春儿道:“瑶姨唤我们给大爷做几个荷包。”贾蓉点了点头,朝书房走去,曦儿连忙上前来掀开帘子,刚一进书房,贾蓉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四处瞧了瞧,唤道:“春儿,曦儿,进来。” 春儿曦儿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见贾蓉叫的急,连忙把手中的活计放下,掀了帘子进来,“大爷,怎么了?” “方才你们看着书房的时候可有人进来过?”贾蓉冷冷地问道,春儿跟着贾蓉的日子比较久,知道贾蓉此时定是发现什么不妥了,也不敢隐瞒,仔细地想了想,道:“回大爷,方才来管家拿了些宣纸过来,说是大爷您前日说了书房中的宣纸用完了,他今日特地亲自将宣纸拿来。” 贾蓉皱紧了眉头,前日他确实跟来升说过宣纸用完了叫他派个小厮送些宣纸来,但是这来升有必要亲自过来一趟吗?对比他之前的态度贾蓉不得不怀疑,他朝挂着的唐伯虎的《鸦阵图》看了一眼,虽然临摹的很像,但是再怎么像还是有破绽,贾蓉的记忆力超群,一眼扫过去便觉得不妥,仔细一看,瞬间就发现这幅画被人调包了。 第十八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去唤来管家来一趟。”贾蓉的脸色很难看,居然敢在他面前做这些小动作,平日里可没少在公库里贪墨,现而今居然胆子大到偷爷的东西,不狠狠地教训一下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春儿立马就转身,贾蓉又唤道:“等等,我有别的打算,你们两个不可将今日之事说出去,不然的话,你们是知道我这儿的规矩的。”春儿和曦儿连声应是。 来升行色匆忙地走到大厨房,里面的婆子见他来了连忙站起来笑问道:“来管家怎么有空到这里来?”来升挤出一个笑容,心里头有些不安,对婆子们说道:“你们做你们的事吧,我随便看看。” 一个婆子端了杯茶来给他喝,来升边喝茶边四处观看,瞧着那些婆子都没有在注意他了,从袖子中掏出一个碧绿的竹筒小心翼翼地放入馊水中,而后将茶碗放下,装处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出大厨房。 “来管家。”来升虽然平日里在府里经常偷鸡摸狗,但是那些都是些小打小闹,着旁人去做便行,这次自己亲自出手心里头七上八下,只希望贾蓉这辈子都没有发现那副画被自己掉包了,心里头思绪万千,被人一喊,一下子失了心神,额上竟是冒出汗来。 “来管家,你怎么不出声?”狗儿不解地看着来升,来升定了定心神,擦了擦额上的汗,道:“没事,狗儿,你不在大爷面前当差来找我做什么?” “大爷唤我来多谢来管家亲自将宣纸送来,又说来管家若是有空不妨到我们那里喝下茶。”狗儿笑着说道,来升见他神色不似有异,心中的石头这才落地,笑道:“多谢大爷惦记,烦你跟大爷说声,老爷唤我有事要做,待来日定当去让大爷请上这杯茶。”狗儿道:“知道了,我会跟大爷说的,您老忙去吧。” 来升看着狗儿的身影从游廊走过进了后院,心中方才踏实,暗骂自己那个哥哥平日里有好事不曾想起自己,这会子要干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才想起自己来,若不是冲着那五千两白银,别说是哥哥就是天王老子自己也不干,想着想着更来气了,嘴里头嘟嘟囔囔地骂着一些不堪入耳的话。 夜半三更,街道上静悄悄的,偶尔有几只乌鸦从天空中飞过,流下凄厉悲凉的叫声,月亮昏黄的光线照着地下几个正鬼鬼祟祟的人。 “哎呦喂,你们找到没有,来二你这混小子做什么把画放到馊水里,也不怕把画熏臭了reads();。”来兴捂着鼻子低声咒骂,来升斜斜地看了他一眼,道:“臭了就臭了,大不了拿回去就是了。” “找到了,”一个小厮模样的少年低声喊道,手中拿着从馊水中摸出来的竹管,“是这个了,大晚上的陪你们两在这里受冻,下次再有这种事也别找我了。”来升打了个喷嚏,从袖子中掏出一方帕子擦了擦鼻子。 “嘿嘿,你拿银子的时候可没说你嫌弃银子重,好了好了,我们先走了,你也回去睡下吧。”来兴不耐烦地说道,从袖子中掏出一块黑色麻布将竹管包了起来,四处瞧着无人朝荣国府的后门走去。 角落里一双明亮的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三人,待来升走了之后,那角落里的人才偷偷地走了出来,月光照亮了那人的面容,瘦小清秀,可不是贾蓉的书童李狗儿。 李狗儿穿着一身单薄的衣裳,夜里的风又大,冻得牙齿直打颤,暗骂道:“这三个王八,大白天不做坏事偏偏晚上做,害的爷爷我都快冻死了。虽然骂着但还是踮着脚朝荣国府那里走去。” “怎么这么晚?太太都等了一夜了。”来兴家的抱怨道,从来兴手里接过包裹,还没打开就闻到一股子馊味,五月虽然还不是天气炎热的时候,但宁国府人口众多,吃剩下的东西也多,放了一整天早就臭的不成样子了。 “是这味了,谁会想到这画会藏在馊水里,话说回来,太太要这画干什么,咱们府上又不是没有唐伯虎的画儿,纵然是要跟那蓉哥儿说一声,太太是他长辈,难道他会不给不成?”来兴左思右想都想不出王夫人要这么做的缘由。 “你别管那么多,太太自有她自己的打算,唉哟,这布你快拿去丢了吧,熏死人了。”来兴家的将竹管的盖打开,取出里面的画儿,嫌弃地将那麻布和竹管丢回给来兴。来兴接过麻布和竹管,道:“你记得跟太太说那件事,探探太太的口风。” 来兴家的白了他一眼,道:“我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你早点歇下吧,明儿个还得把东西送给夏公公呢。”来兴笑了笑,道:“我知道了,你也早点回来,有些事情让那些丫鬟去做就好了,别忘了你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来兴家的这才露出了笑容,摸了摸自己微凸的肚子道:“知道了,我先走了,免得太太等急了。”说着扭身就走。 夜虽已深,王夫人却还未睡下,在床上翻来覆去,低声咳了一声,唤道:“绣凤。”绣凤在外间睡得香,王夫人连唤了几声都听不到回应,满腔怒火也只得起身穿了鞋掌了灯,待要倒杯水时却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 “谁?谁在外面?”王夫人压低了声音问道,“太太,是我。”来兴家的站在门外应道,王夫人连忙走过去将门闩拉开,来兴家的掀了帘栊走了进来,行礼后道:“太太,画儿已经拿到了。”说着从袖子里将那副画掏了出来。 王夫人接过画儿就着昏黄的烛光仔细地看了看,确认是真品之后才放下心来,道:“辛苦你们夫妻两了,以后我定会好好的对待你们夫妇,论理来说,你们夫妇在府上也做了有一段日子了,老太太前些日子跟我说起还说你们夫妇是难得的忠仆,放心,你肚子里的孩儿的事我定会和老太太好好说。” 来兴家的感激地跪在地上,连连叩首,道:“太太的大恩大德,我和我家那口子都绝不敢忘。”王夫人露出满意的神色,温柔地搀起来兴家的,说道:“你这肚子里有个孩子,以后就不要这么拘礼了,”又从手上褪了个成色极好的镯子下来道:“这是我陪嫁带过来的镯子,给开元寺的方丈开过光,听说这开过光的镯子能够保佑孕妇顺利诞下婴儿,我这会子也没有身孕,这镯子在我这儿白可惜了,不如给了你。” 来兴家的听了这话对那个镯子是喜爱非常,她和来兴这么多年才得了肚中的这个孩儿,平日里家中供着菩萨的神像,在吃食上也是精挑细选,唯恐有个闪失肚中的孩儿便去了,听得王夫人的这个镯子能保佑婴儿平安,心里头顿时对王夫人感激不尽,千恩万谢之后才离开王夫人的院子。 第十九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翌日,天刚蒙蒙亮,荣国府的后门“吱呀”一声地打开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窜了出来,打着瞌睡的狗儿听到动静,连忙从墙角探出半个身来偷偷地察看,只见那个人影在四周围逛了一圈又跑进荣国府去。 “来大爷,没人,赶紧出来吧。”小厮低声说道,来兴肩上背着一个鼓鼓的包裹,从他的神色不难看出他此时此刻很紧张,来兴顺着墙边一溜小跑,一路走向西边去。狗儿心里暗骂道这王八动作倒是挺快,一面悄悄地追在他的身后,直到看着他进了一家宅子才停住了,狗儿想那来兴一时半会是不会出来的,刻意走到远点的地方吃了碗云吞面,又跟老板打听了一下那宅子是何人的,那些人平日里在这里混口饭吃的,对这周遭可说是了如指掌,不假思索便说出那宅子是宫里的夏公公的。 狗儿眉头一跳,道了谢之后赶紧回去夏府门前守着,那来兴进去的时候背着一个鼓鼓的包裹,出来的时候却是空着手。 狗儿心知那来兴大概是将那画送来给下夏公公了,也不再跟着来兴,脚底抹了油似的跑回宁国府。 “大爷,小的见那来兴进来夏公公的宅子出来的时候手中空无一物,料想那画儿定是送给了夏公公了。”贾蓉正闭着眼睛假寐,听了这话缓缓地睁开眼睛,低声说道:“夏公公?你说他为什么把那画送给夏公公?” 狗儿知道贾蓉不是在和他说话因此便垂手不语,贾蓉思索了一会儿挥了挥手道:“你辛苦了一夜了,今儿个就给你一天假期,下去歇着吧reads();。”狗儿应了是转身离开。 “王夫人为什么要把那画送给夏公公?如果是因为夏公公喜欢名贵字画的画,王夫人即便再吝啬也不会故意找人来府上把自己的画儿掉包了,肯定是那幅《鸦阵图》有什么不妥,看来这荣国府的秘密可真是不少。”贾蓉低声自语,在纸上面写下王夫人,鸦阵图,夏公公,忽然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朝外面喊了一声:“春儿,去唤许小八来见我。” 春儿应了声是,连忙朝外间走去,不一会儿,一个瘦小身材的小厮就跟着她走了进来,“大爷,许小八来了。”春儿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许小八心中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贾蓉找他到底为了什么事。 “叫他进来。”贾蓉清朗的声音传了出来,春儿掀了帘栊好让许小八进去,“大爷。”许小八喊道。 “嗯,我叫你来是有件要紧的事情着你去做。”许小八听了这话心中一喜,知道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平日里看着李狗儿为大爷出出入入的做事,得了大爷的信任,早就嫉妒得不行,都是同时入府的,他李狗儿也不比别人好,要不是他老子比旁人更得大爷的信任,他又有何德何能为大爷效力。 贾蓉抬起眼看了许小八一眼,道:“听闻你平日里跟那些市井混混走的很近。”许小八面露惊慌之色,之前的喜意一扫而空,跪在地上道:“大爷,小的知错了。” 贾蓉笑着站起身,走上前搀起许小八道:“你不用担心,我叫你来不是要责罚你,我这里有件事需要你那些朋友帮忙,这里是给你和你朋友的赏金,事成之后另有重赏。”许小八听到贾蓉这般亲切的话,手中忽然沉甸甸的,重新露出了喜意,道:“多谢大爷,大爷尽管吩咐。” 贾蓉低声附在他的耳旁说,许小八的脸色慢慢地变得沉重,低声道了声是,贾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若是觉得这件事难办,我也可叫别人去办。”许小八低声道:“大爷,我能行。” 贾蓉满意地点了下头,道:“好,去吧,万事小心。”许小八点了点头,贾蓉挥了挥手,许小八面色沉重地转身离开。 凤阳街,一顶青色轿子正要向右拐去,忽然迎面有匹马横冲直撞冲了过来,四个抬轿子的大汉吓得腿脚发软,把手一松,惊慌失措地跑到一边去了,轿子哄地一声落地,坐在轿中的夏公公正拿着一轴画卷半眯着眼睛假寐,被这么一惊,睡意顿时消了,用尖锐的嗓子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没有人回应,夏公公心里直跳,将画卷塞到袖中,掀开帘子,却被迎面而来的高头大马吓得面无血色,“快闪开。”骑在马上的少年俊美星目,额上束着一条嵌着祖母绿的抹额,一看就知道是权贵子弟,夏公公心里暗骂了一声,今儿个真是倒霉透了,被这些公子哥撞了连说理都没处说去。 “快闪开。”那公子哥高声喝道,夏公公早已吓得两股颤颤,哪里有力气闪开,却见那公子哥手中的马鞭一扬,朝夏公公的脸上挥去,夏公公吓得眼睛都不敢眨上一眨,却见一人朝他扑了过来,一个驴打滚,闪开了那条来势汹汹的鞭子。 夏公公缓了缓神,心有余悸,“这位老爷,你没事吧?”夏公公看向说话的那人,见那人穿着一身粗布衣裳,笑容腼腆,“没事,多谢你了。”夏公公道谢道。 “没事,不过是举手之劳,我还有事先走了。”那人笑了笑转身离开,人影在人群中穿梭,不一时就再也看不见了。 “公公,你没事吧。”方才跑开的大汉走了过来问道,“你们这些该死的,刚才老爷我要被撞死了,你们跑哪去了?”夏公公尖声喝问道。 “公公,那马来的太快了,小的们也害怕,被那马踩上一脚骨头都得碎了。”大汉连忙解释道,夏公公冷哼了一声,道:“等会再收拾你们,还不快抬轿子,误了我的时辰回去就把你们卖给人牙子去。” 第20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小三,东西到手了吗?”一条小巷里,几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少年正聚在一起,“到手了,你说小八那主子会给我们多少钱?”一个少年手中拿着画卷好奇地问道。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个说道:“应该不少吧,之前小八也给了我们不少银子了,他那主子应该会给更多,小八来了。” 许小八此时穿着一身半旧的衣裳,见那几个少年在他们平时聚会的老地方,心中方定,笑道:“你们这些猴崽子平时叫都叫不齐,这会子有钱分倒是来的挺齐的。” 小三咧嘴一笑,将手中的画卷扔给小八,小八接过画卷,小心翼翼地收好,又从荷包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小三,道:“我主子说这是给哥几个花销的。” 小三接过银票见到上面大大的“三千两”三个字,露出大大的笑容,搭在小八肩膀上说:“你主子可真是阔气,来,今儿个咱们去玉露楼见识一下那些小娘子,哥几个请你。”若是平时听到这话,小八肯定二话不说就跟着去了,但这会子有要事在身,即便心里再想去玉露楼也只得推辞道:“我们家爷还等着我拿东西去呢。” 小三听了这话也不多加劝阻,朝身后的几个少年挥了挥手,道:“走,今儿个咱们有钱了,先去大吃大喝一顿,再去玉露楼去去火气。”几个少年登时露出了猥琐的笑容,跟着小三走了。 “大爷,小八回来了。”春儿大声喊道,贾蓉顿住了正在翻书的手指,道:“进来。”许小八听了这话也等不及春儿掀开帘子便忙不迭自己走了进去。 “大爷,画儿已经拿回来了。”小八恭敬地将画儿用双手捧到齐眉的地方,贾蓉走上前去接过画卷,打开一看,是原来的那副《鸦阵图》,满意地点了点头,拍了拍小八的肩膀道:“做得不错,你那些兄弟做事挺利落的,没事的时候可以去交流感情,也免得疏远了reads();。” 小八心中一紧,低着头道:“是。”贾蓉的意思无非是觉得小三那群人手脚利索,往后有些不太方便的事可以让他们去做,小八虽然心里有些不大舒服,自己与小三那些人相交并不是为了利用他们,贾蓉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世界是很现实的。 “你先出去吧。”贾蓉回到座位淡淡地说道,小八道了声是转身离开,待小八走了之后,贾蓉将画铺在桌子上,仔仔细细地瞧了又瞧,都没看出什么端倪,想了想,拿了一支还没用过的毛笔蘸了蘸清水,在《鸦阵图》上一空白处缓缓地落笔。 贾蓉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副《鸦阵图》,眼见得那副《鸦阵图》上面一处慢慢有些笔画浮现,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里,感谢那些拍摄古装剧的导演,感谢那些编剧! 贾蓉缓缓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满目精光,将《鸦阵图》上洒满了清水,唐伯虎的《鸦阵图》固然珍贵,但是像这种名家字画府上不知有多少,贾蓉初时见到那些后世几乎是天价般的字画还有些激动,到后来已然淡然了。 贾蓉的呼吸变得粗重,这是一副藏宝图,确切来说是半幅,贾蓉的脑中飞快地运转,荣国府与坏事的义忠亲王的关系不可谓不亲,不然他们也不会让义忠亲王的私生女秦可卿嫁给自己,贾母知不知道这是个藏宝图尚不能确定,但是在宫中的贾元春肯定是知道的,不然的话不会让她母亲贾王氏派人来掉包,那贾元春要这藏宝图是要干什么?贾蓉想了许久都得不出个确切的答案,好在藏宝图在自己手中,自己掌握了主动权,一想到贾元春发现那《鸦阵图》是副赝品时气急败坏的神情,贾蓉就觉得心里头一乐。 贾元春进宫已有三四年了,本想着入了那世间人都羡慕不已的皇宫从此便可凭借才智平入青云,岂料世事总是难以如意,自入宫来被赐给到皇后娘娘的坤宁宫,本以为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结果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元春姐姐,你在想什么呢”素英露出两个甜甜的梨涡笑着问道,素英是和她同时入宫的宫女,一张小嘴素来讨喜,因此皇后娘娘对她也是偏爱有加,贾元春平日里早已深藏嫉恨之心,面上却是一点儿都不显,端庄地笑道:“我在想你这都吃了第三碟桂花糕了,怎么还吃得下?吃太多了积食对身子不好。” “皇后娘娘也是这么说的,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张嬷嬷做的桂花糕太好吃了,要是将来我出了宫吃不到怎么办?”素英想到这里苦恼地撑着下巴愁眉苦脸的,贾元春心中不屑,入了这宫若是不能成为人上人那还不如死了算了,出宫,呵呵! “元春姐姐。”一个小黄门站在门槛前低声喊道,贾元春朝素英笑了笑,便朝小黄门走去,“小德子,” 小德子是夏公公的徒弟,夏公公入了宫之后还得去当差便让小德子将画儿拿来给贾元春,贾元春飞快地将画卷收到自己的袖中,又从腰际的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塞到小德子的手中,说道:“有劳小德子了,还请小德子你帮我向夏公公转达谢意。” 小德子掂了掂手中的银子,笑道:“元春姐姐你放心吧。我这还有事就不跟姐姐你多聊了。”元春温柔地点了点头,嘴角含笑,她本就是生的极好的女子,不然也不会这么有信心入宫,小德子虽说自幼便被阉割了,但是心中对貌美女子的喜爱却是半点儿也不少,一时看得出神,元春蹙眉不耐,但想着日后还得用得上这个小太监,因此只好装作不知。 “元春姐姐,小德子给你带了什么来了?”素英好奇地问道,这宫女常居宫中,轻易出不得宫门,日常若是有些什么需要买的东西都是托了那些小太监们帮忙买,“没什么,这茶水凉了,你且别喝,免得坏了肚子,我去换壶热茶来。”贾元春托着茶壶朝房间走去,那厢房住了十来个宫女,此时宫女们都去当差了,房里面静悄悄的,贾元春朝窗外看了一眼,见那素英并没朝这里看来,急忙将那画卷塞到铺好的被子下面,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换了热茶出去。 第21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哦,这就是那《鸦阵图》,怎么我瞧着并没什么不妥?”皇后侧卧在贵妃椅上,双眼微合,岁月对她格外偏心,虽年近40了,但保养的极好,肌肤紧致,滑如处子,华贵非常。 “是,皇后娘娘,奴婢的大伯与那坏事的义忠老亲王关系甚为密切,义忠老亲王曾经派人送了些东西到奴婢大伯那里去,其中就有一副《鸦阵图》,奴婢前次听得皇后娘娘提起那藏于书画中的藏宝图,脑中便想起了家中的画来,因此也不敢隐瞒,连忙让人将画送来。”元春强忍住心中的大喜慢慢地说道,想到自己即将唾手可及的富贵权势,心中又是一阵狂喜,全然没有想到她将贾赦收留了义忠老亲王之物的事说了出来会给荣国府带来多大的灾难。 皇后心中暗笑,又是一个眼皮子浅的,皇上是说不再追查义忠老亲王的事了,可这么光明正大地把昔日的事情说出来也是个“心宽”的,若是这合宫都是这样的蠢人,自己也不用太耗费心力,为皇儿们出谋划策了,想到这里,皇后便觉得头有些痛,蹙眉口申口今一声。 贾元春伺候了皇后有段时日了,一看便知道皇后的头疼病又犯了,上前几步伸出手指轻重有度地帮皇后按摩,皇后闭上眼睛,贾元春按摩的手都麻了,但皇后不说停她不敢停下来,不知过了多久,贾元春觉得自己的手都快抽筋了,才听得皇后缓缓地说道:“你且下去,过些日子本宫再安排。” 贾元春心中大喜,连忙跪地磕头道:“多谢皇后娘娘的恩典,奴婢定当谨记在心,永不敢忘。”皇后微微颔首,扬扬手道:“下去吧。” 待贾元春退下之后,皇后嗤笑出声,道:“阿伊,你怎么看?”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一宫装女子,那女子生的淡雅如竹,缓缓说道:“贾元春可用。” “哦,为什么?”皇后抬起眼眸,状似不解地问道,“贾元春空有野心却无与野心匹配的才智,心胸又狭隘,可充当皇后娘娘的一把刀,而且荣国府的家境富贵,对帮助三皇子也有益处。”丘伊面色冷静地说道。 “不愧是阿伊,你说本宫赏赐你什么好呢?不如就赏你服侍本宫沐浴吧。”自顾自说话的皇后脸上带着浅浅的粉红,像是一枝春日初开的红杏,娇艳逼人,引得旁人注目观看,丘伊似乎早已习惯了皇后的性子,淡定地说道:“沐浴所需之物已经备下了,请皇后娘娘移步。”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reads();。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坤宁宫的偏殿里春意无限。 “咳咳咳。”贾蓉这几日许是夜里踢了被子得了风寒,从早上开始就咳个不停,若不是因着今日是白逸安三人从考场出来的日子,贾蓉是定然不会出来的,自己的小命是好不容易得来的,岂能随意践踏。 “师弟。”白逸安刚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在人群中如鹤立鸡群般的贾蓉,贾蓉朝他笑了笑,“师弟,你的脸色怎么不大好?”白逸安担忧地问道。 贾蓉咳了一声,道:“无妨,已经延请太医看过了,说是风寒,喝了药几日就好了。”白逸安这才放下心来,蹙眉道:“陈兄和乔兄怎地还不出来?”正说着,陈可搀扶着乔木走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贾蓉捂着鼻子疑惑地问道,乔木的身上一股子臭味,若不是见到他从考场出来,贾蓉都要以为他是去负责倒夜香去了。乔木面无血色,眼神黯淡,摆了摆手道:“别提了,我运气不好,坐到了臭号,这几日都熏得我连饭都吃不下,看来我这次是榜上无名了。” 这臭号就是靠近粪桶的号舍,这会试9日每日都得忍受五谷轮回物的恶臭味,即便是再有天资也得被影响得难以下笔,前朝就有位自幼闻名的神童,辞赋精通,八股文做的也是让人啧啧称赞,岂料运气不好,会试那日刚好选到了臭号那边,被那气味熏得不知天南地北,写的文章也是大失水准,非但榜上无名,此后一提到臭这字就呕吐不止。 听到这话,贾蓉等人面露同情之色,好生劝慰了一番,“诸兄这几日辛苦了,不如待三位回客栈洗漱一番,我请三位哥哥到状元楼为你们庆祝一番。” 乔木点点头,嗅了嗅自己的衣服,道:“我这身衣服是我母亲临出门前一针一线绣给我的,被那臭号一熏,臭的都没法闻了,算了,我先走一步去洗漱。”说着便大阔步离去。 白逸安和陈可也辞了贾蓉前去梳洗,这九日都在号舍里面关着,即便不是臭号和火号,身上也有着一股子味儿。 贾蓉便前往状元楼,在事先订好的雅厢里面坐下,静待三人过来,忽然听得楼下传来喧闹之声,一时好奇,打开门往外刚走了一步,就被一蒙着面罩的黑衣男子挟持了。 “进去。”黑衣男子手拿着一把匕首横放在贾蓉的脖子上,眼中露出威胁的眼神,贾蓉淡定地后退了一步,将门合上。 “搜,每个角落都不能放过。”楼下传来了大声的喝令声,贾蓉浅浅地看了黑衣男子一眼,从容地坐下,道:“看来你是走不脱了。” 黑衣男子冷笑了一声,将匕首逼近贾蓉的脖子,带着邪恶的意味说道:“我若是走不脱你也别想能活着,你说是他们的动作快还是我的匕首快?” 贾蓉冷淡地目光在黑衣男子的身上扫过,而后镇定自若地捧起桌子上的茶盏喝了一口茶,道:“我与你一条逃生路,你把匕首拿开如何?”贾蓉虽然看上去很镇定,但并非是不怕的,强力抑制住颤抖的手,装出一副冷静的样子。 黑衣男子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疑惑,这宁国府的长孙可真是个古怪的人物,嘿嘿一笑道:“那自然可以,但你若是敢戏弄我,小心你的小命。” “把衣服脱了。”贾蓉面色不改地喝着茶,仿佛说出那句惊天骇语的人不是自己一般,黑衣男子狐疑地上下打量着贾蓉,“想要你的小命的话就把衣服脱了,还有把你的面罩拿下来。” 黑衣男子犹豫了一会儿,将匕首收回袖中,将面上的面罩扯了下来,剑眉星目,白肤朱唇,贾蓉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之色,而后眼眸又恢复了从容不迫,“开门。”一声怒喝声从不远处传来。 “你再不脱我也帮不了你了。”贾蓉冷静地好像被挟持的不是他一般,黑衣男子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你最好真的能说到做到,不然我肯定把你宰了。” 第22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黑衣男子脱衣服的速度很快,至少是他看过最快的,不过他也没看过几个人在他面前脱衣服,面前的男子身材很棒,细腰翘臀,若不是那上面布着紧致的肌肉,贾蓉肯定会怀疑这是个平胸的妹子。 “看够了吗?”黑衣男子不满地皱着眉头,心里暗道等逃离之后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家伙,“嗯,现在我可不可以冒昧问句你会口申口今吗?”贾蓉感到那个男子瞬间起了杀意,手指微微动了动,似乎是要把匕首拿出来。 “很抱歉,但我绝无恶意。”贾蓉知道自己说这句话出来肯定是至少会被暴打一顿的,谁知道那男子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口中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贾蓉的耳根很快就红了,连带着脸上都带着浅浅的粉红。 他是真没想到这男子居然这么……,贾蓉默默地将黑衣男子的衣服藏在花瓶里面,又将黑衣男子压倒在榻上,那榻上的小桌子早已被他移到了一边,不知怎地,贾蓉心跳得飞快,黑衣男子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紧张,嘲讽地说道:“怎么?你还是处男?”说着,手朝贾蓉那个不可言说的地方摸去,饶有技巧地把玩,贾蓉只感到从下面传来电流般的刺激感,这种感觉让他感到既陌生又熟悉,猛地推开黑衣男子的手,却被扯了一把,痛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嘿嘿。”黑衣男子显然是故意的,贾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开门,不开门我踹了。”外面传来大声的喝骂声。 贾蓉清晰地感觉到身下的男子身子一僵,眼中闪过笑意,装出怒不可遏的声音道:“谁呀,打扰小爷的好事。”他的声音因着刚才男子的动作的缘故带着些许沙哑,一听就知道正在做些好事。 “砰”的一声,门被踹开了,两个腰上挎着佩刀的衙差闯了进来,却看到两个男子纠缠在床上,再一联想方才听到的声音,不难理解这里面发生了什么,贾蓉的脸色涨得通红,一副被人抓奸在床的样子,怒喝道:“出去reads();。” 一个衙差正要说话,旁边的衙差扯了扯他的袖子,退了出去,低声道:“那是宁国府的贾大爷,咱们惹不起。”说着还体贴地将门带上。 “嗤,贾大爷。”黑衣男子附在贾蓉耳边低声笑道,温热的气息吹在贾蓉的耳朵,贾蓉不适地别过头去,不耐地说道:“再等一会儿,你就给我离开。” “那是当然了,贾大爷。”黑衣男子把玩着贾蓉散落的一缕黑发,从袖子中掏出匕首飞快地割下那缕头发,贾蓉满眼怒火地责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呵呵,当作纪念嘛,干嘛那么小气。”黑衣男子趴在贾蓉的肩膀上低声笑道,贾蓉伸手将男子推开,合上方才被弄得散乱的衣裳,却被那男子扯住了衣袖,“我现在这副模样哪怕是出去了定然也会被人发现,不如你将你身上的袍子和里衣给了我如何?”虽说是商量的语气,但瞧着那男子的神色,却是丝毫不容许人拒绝。 贾蓉抽了抽嘴角,看着男子手中的匕首一眼,乖乖地将里衣和袍子脱了下来,“啧,身材可真瘦,怎么你老子没给你饭吃吗?”男子调笑般地说道。 贾蓉开始有些后悔帮这个家伙了,不耐地将里衣和袍子扔给那男子,道:“拿了东西速速离开,下面的人已经走了。” 男子嘴角勾起,刹那间好似昙花一现,又很快地将笑意隐下,慢条斯理地穿上衣裳,将窗户推开条缝,瞅着下面确实没人了,才晃身出去,贾蓉站在窗外冷冷看去,只见那个男子如同闪电一般飞快地在屋檐上闪现,很快就消失了。 一阵清风吹了过来,树叶在风中低声歌唱,贾蓉却被冷得一个哆嗦,那该死的家伙将自己的里衣和狐袍都拿走了,这下子回去都不知怎么跟瑶姨交代。 果不其然,贾蓉跟白逸安三人吃完饭之后本想静悄悄地到自己的书房拿预备着的衣裳换上,岂料却被瑶姨逮了个正着。 “蓉哥儿,你的狐袍去哪了?”瑶姨狐疑地打量着贾蓉,再仔细一瞧,怎么穿的这般单薄?贾蓉尴尬地笑了笑,道:“方才在用膳时不小心被茶水打湿了。” “哦,蓉哥儿,那你的里衣也湿了?”瑶姨言语中带着些许怒气,贾蓉心中暗道不好,向来言辞伶俐,这会子却是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瑶姨见了他这副样子不免心软,叹了口气,对曦儿说道:“还不去拿件袍子来给爷穿上,这天气一会热一会冷的,要说寒气入体,你的病怎能快好?”正说着,贾蓉打了个喷嚏,瑶姨更是急的忙命人去煎了药来。 喝了药,贾蓉才觉得身子暖和了些,心中暗骂了那个该死的家伙,若是日后有机会再见,定要好好教训他一番。 “啊…嚏…”正在跟五皇子徒汶汇报自己在大皇子徒津的舅家所看到的名册上的人物的陈文华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徒汶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笑道:“是哪家小姐在思念你?” 陈文华笑了笑,不知为何却是想起今日在状元楼帮了自己一把的贾蓉,眼神有些恍惚,“回神了,怎么在想念你那情人?”徒汶眨了眨眼睛,陈文华翻了翻白眼,道:“您能否别这么关心我的八卦?大皇子恐怕过不久就要动手了,若是再不采取措施恐怕……” 徒汶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故作神秘地说道:“不用担心,我那父皇虽说沉迷享乐,但也不是个善主,当年他那些兄弟可是一个个都被他亲手杀了。”陈文华皱了下眉头,道:“难道我们就束手旁观吗?” “当然不,要知道只有河水浑浊的时候才好方便摸鱼,听说刑部尚书,都御院左御史,翰林院掌院学士住的离皇宫都挺近的,要是我那好哥哥一不小心没有约束好属下,让那些士兵误闯了他们的府邸,那可真是不幸了。”徒汶浅笑着说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话来,陈文华点头道:“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23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贾蓉眉梢跳了跳,不知为何有种不祥的预感,紧了紧身上的袍子,手中的书不知为何怎么都看不下去,便和衣而睡。 然而,就在此时,贾元春却是毫无睡意,战战兢兢地跪在冰冷的宫殿上,这殿上铺满了大理石,白日里尚且寒气逼人,这夜里天气骤冷,此时跪在地上更是冷的吓人,但贾元春不敢动,“这就是你说的《鸦阵图》?”皇后怒不可遏地拍了一下桌子,手中的玉镯磕到了桌子,碎了一角。 贾元春只听得“啪”的一声,那副画儿被扔到了她的面前,上面有些许水渍,墨晕染开来,将好好的一幅画儿变得不堪入目,贾元春心知不好,连连以头触地,白皙的额头上不一时就出现了红晕,贾元春只闻到一股子腥味,但不敢停下来,偌大的宫殿里叩头声不断响起。 “罢了,你再磕下去好好的容貌就要毁了。”皇后摆了摆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像是很疲惫一般,贾元春也不敢伸手去擦滑落的血珠,站起身行礼道:“多谢皇后娘娘。” “下去吧,过几日本宫再安排你的事情。”皇后微微合上眼眸,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怒火,贾元春低垂着头走了出去。 “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丘伊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压低了声音说道,皇后心烦的不行,那副《鸦阵图》是赝品,藏宝图找不到,原本想要借着义忠老亲王留下的金银珠宝招兵买马徐徐图之也是不成了,偏巧哥哥的府邸又糟了贼,那些归属于她们派别的大臣的名单怕是泄露出去了,若是不早些行事,只怕早晚要被一网打尽。 想到这里,皇后再次睁开眼睛,眼睛里面没有一丝迟疑,道:“嘱咐人去哥哥说,十日后便动手,叫他打点好各处人马。”丘伊垂下眼眸,遮挡住内心的激动,道:“是,奴婢这就着人去。” 她转身走后,皇后站起了身子,凤钗摇曳,裙摆旖旎,她的脸色却一点儿都不好,这次行事凶多吉少,只希望佛祖保佑,大皇儿能顺利继承皇位,也不枉费自己这些年苦心策划了。 转眼数日过去了,贾蓉这几日眉头一直跳个不停,心中隐隐不安,这一走神,笔下就不小心写歪了,皱着眉头将写废的字揉成一团,忽然飞快地低下身子,“咻”的一声,一支箭从身后飞过,“嘟”的一声刺入了墙壁。 贾蓉的脸色发白,手不住地颤抖,走到箭前面,使劲将箭拔了出来,那枝箭深入壁中,贾蓉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将箭拔了出来reads();。 箭头附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十五日京中必乱,以此消息报君救命之恩”,贾蓉的嘴角不着痕迹地抽了抽,这哪是来报恩,分明是来寻仇的,要是自己方才闪的慢些,小命就要不保了。 思及至此,贾蓉无奈地摇了下头,这家伙说的兴许是真的,看来自己得做好准备,京中大乱,这太平盛世称得上大乱的看来是哪个皇子等不及了,这下可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贾蓉想到这里,朗声喊道:“春儿,进来。”春儿脆脆的应了一声,掀开帘栊走了进来,“大爷。” “你叫个人去唤狗儿和小八过来。”贾蓉面带忧色,神色紧张,春儿点头应是,连忙出了门唤人找狗儿和小八过来。 贾蓉来回地在书房里踱着步,这宁国府的家仆用得上的只有数十来个,真真正正他敢信任的也只有焦大,狗儿几人。贾蓉此时无比懊悔自己没有早些将这府内的人员清理一遍,现在大祸临头手上也没几个人可用。 “大爷,可是出了什么事了?”狗儿跟着贾蓉半年来从未见到贾蓉这样着急无措的样子,心里不禁疑惑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贾蓉站住了脚步,定定地看着他,问道:“大厦将倾,焉有完卵,汝欲奈何?” 狗儿摸了摸后脑勺,和许小八交换了下眼神,大爷这是生病生糊涂了?“回爷,大厦将倾,逃便是了。有什么好烦恼的,再说了,爷的上头还有老爷呢。”狗儿小心翼翼地回答,用眼角的余光偷偷觑了贾蓉一眼,见他面色似有所动,又说道:“更何况,荣国府的老太太可是太君呢,天大的事都烦不到爷这儿来。” 贾蓉心中想了想,这会子自己最好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只是在走之前,荣国府和东平郡王府还得自己亲自去走上一遭。 虽说贾蓉不喜贾政这房的人,但是李纨却是不得不救,贾蓉微微颔首,对狗儿和许小八说道:“去,让焦大爷过来。”狗儿面有疑惑,但见贾蓉的脸色急切,忙转身去请了焦大过来。 “蓉哥儿找我来有什么事?”焦大的口气像是个长辈一般,贾蓉也不生气,这些日子他冷眼观察着府上的诸人,除却这焦大虽然仗着自己救过主子,脾气挺大,但却是极忠诚的人,其他的人等无不是想着能捞就捞,横竖宁国府家大业大,自己占一点儿便宜不算什么。 “焦爷爷,现如今我们府上将面临一场大灾难,想请焦爷爷帮个忙。”贾蓉语气温和地说道,焦大皱了皱眉,大声问道:“可是你这小子惹出祸来了?放心吧,你小孩子家家的没经过大事,任凭什么事你焦爷爷都替你办了,连你老子都不会知道。” 贾蓉哭笑不得,不知他从哪里得来的这个结论,道:“焦爷爷,多谢你的好意,不是我惹出祸来了。”焦大又皱了皱眉,似乎很不高兴地说道:“那就是你老子派你来做说客了,哼,他那家伙这会子想起我来了,叫他自己惹出来的祸自己承担。” 贾蓉只好直说了,将前几日自己发生的事,当然把自己叫那个黑衣男子脱衣服和自己被抢走了里衣和袍子的事避而不谈,又说了今天自己收到字条的事,焦大是经历过战乱和义忠老亲王造反的人,知道在这些时候,往往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面色变得严峻,郑重地问道:“蓉哥儿,你可确定?” 贾蓉点了点头,焦大跺了跺脚,低声咒骂了一句土话,贾蓉虽然听不懂,但也知道十有*不是好话,“蓉哥儿,现如今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打算和爹暂时带些家眷到城郊去避避风头,理由就说我和爹染了病,大夫说得静养才行。”贾蓉沉思道,“这个计策虽好,但略显牵强,得了什么病非得跑到京郊去才能养好,恐怕会引起他人怀疑,但若是出了天花那就不同了。”焦大刚说完,许小八就破口大骂道:“焦大,你是什么心思?居然想害大爷。” 第24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贾蓉似有所悟地看向焦大,焦大向来不是这般人,想来其中定有文章,果不其然,焦大眼含不屑地看了许小八一眼,道:“你知道个屁,焦爷爷我当然不会拿哥儿的性命来开玩笑。”这几个人话里话外都没有提到贾珍,显然是把贾珍踢到了局外,贾蓉很满意。 “焦爷爷您就别卖关子了,快快说吧。”贾蓉也是有些急了,不然依着他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催促焦大的,焦大也不卖关子了,直截了当地说道:“蓉哥儿可曾听说过种痘之事?”贾蓉有些了然了,这天花在古代那是人人谈虎色变,病发时把人弄得多难看就不提了,患病者十有*死亡,惟一一个存活的还是个麻子脸,最著名的麻子脸就要属康熙了。 焦大见贾蓉沉默不语,以为他不相信,连忙道:“当年我跟随你太爷爷随军作战之时,军中盛行天花,死伤无数,你太爷爷本想将那些患了天花的人处死掩埋,当时可足足有上千人染上了天花,可为了其余士兵的安全,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可是人虽杀了,但是天花还是盛行,好在有个神医,说自己有一法子可救那些士兵,这法子就是种痘了,当时我被你太爷爷派去给那神医打下手,那神医也不藏着,直接就教给我了,这法子在军中推行之后便再也没人染上天花了。” 贾蓉迟疑了片刻,在脑中的书里面翻来倒去,愣是找不到一本治痘的书来,不过想想也是,自从1980年,世界健康大会宣布天花已经在世界上灭绝了之后,若不是古装剧偶尔提到,贾蓉也不会知道还有这种病reads();。 “焦爷爷可有几分把握?”贾蓉下定了决心,焦大咧嘴一笑道:“哥儿,你放心吧,被我种过痘的没有几千也有几百了,都活的好好的,只是这种痘的过程略微恶心,哥儿可能忍得?”贾蓉麻木地点了下头,一想到自己患了病之后会长那些恶心的东西,密集恐惧症就发作了,突然觉得好像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焦大安慰道:“哥儿,你别担心,到时候我们带几个大夫下去,保证哥儿的脸还是那般俊俏,定然不是落下一颗麻子,若是不然,焦大我就负起给哥儿你找媳妇的责任来。”贾蓉生无可恋地摆了下手,道:“焦爷爷,不必了,我相信你。” 贾蓉虽然心中郁郁寡欢,但还是得接受焦大的建议,毕竟也只有这个法子才能不引人怀疑地到乡下的庄子去养病。 焦大先去准备了相关事宜,贾蓉让狗儿出去备了马准备去东平郡王府上一趟,这事情太急了,因此贾蓉也顾不得先去给东平郡王府下张帖子就急急忙忙去了,好在那东平郡王府的家仆知道贾蓉与世子交好,进去通报了一声,穆莳拜就出来接他了。 穆莳拜面带疑惑,他知道贾蓉往常若是来府上拜访,必定是提前半个月下了帖子才来的,这会子急急忙忙的,怕是出了什么事,想到这儿,穆莳拜不免又疑惑到底出了什么事才能够让贾蓉这般神色匆匆。 “郡王妃可在府上?”贾蓉喘着粗气问道,“自然是在的,怎么?”穆莳拜这阵子被他爹爹拘着读书,说起话来也有了些书生气了。 “我有要事要和郡王妃说。”贾蓉压低了声音说道,穆莳拜点了点头,对身旁跟着的丫鬟佩玉说道:“去娘亲那里瞧瞧,就说蓉弟弟来了,问她这会子可得空?”佩玉应了一声。 穆莳拜领着贾蓉到了他的书房,喝退了下人,命心腹小厮杜诗在门口守着,才转身问道:“蓉弟弟,可是出了什么事?”贾蓉眉头紧锁,低声附在他的耳边将之前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穆莳拜的脸色有点儿青,他自幼便由东平郡王亲自教导,自然知道这将是多么大的灾难,东平郡王势必会被牵扯进去,想到这里,穆莳拜猛地转身便要去告诉郡王,贾蓉赶紧拦住他,道:“这件事我看还是先去找你娘亲商量一下,此事兹事体大,你爹不能有太多牵扯。” 穆莳拜顿住了脚步,这件事贾蓉本可隐瞒下来然后置身事外,宁国府现已经没有实权,定然不会遭受牵连,可贾蓉却是第一时间跑来告诉他们这个消息,他定定地看向贾蓉,“蓉弟,我信你。”贾蓉心中一暖,宽慰道:“你且不要毛毛躁躁,待你娘亲听了这事再作定夺吧。”穆莳拜点点头。 佩玉很快就回来了,屈身行了礼之后说道:“世子,贾公子,王妃这会子要睡中觉了,问有什么事,若不是什么大事,就等她醒来再说,若是要紧的事就赶紧去。”穆莳拜拉着贾蓉朝郡王妃所住的院子走去。 刚一进院门,就看见陆陆续续几个婆子走了出来,见到穆莳拜便屈身行礼,穆莳拜性子急,点了点头便当是回应了,贾蓉跟着穆莳拜进了房间,郡王妃正斜躺在榻上,用白玉似的胳膊撑着脑袋,一双美目微合,想来是困乏极了。 见了贾蓉和穆莳拜进来了,郡王妃撑起身子问道:“蓉哥儿,你这急急忙忙地过来是出了什么事?”贾蓉朝站在四周伺候的丫鬟看了一眼,郡王妃了然,扬了扬手道:“你们都退下,等着上来伺候。” “是。”丫鬟们鱼贯而出,贾蓉向前走了一步,刻意压低了声音将方才跟穆莳拜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啪”,一个鲤鱼戏莲的茶碗被郡王妃不小心摔到了地上。 “王妃?”外面的丫鬟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心里一跳,在门口轻声唤道,“不用进来,是本王妃失手摔了个杯子,等会儿再收拾。”郡王妃朗声说道。 第25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蓉哥儿,这可不是说笑的事。”郡王妃双眼看着贾蓉,仿佛是要看到他的灵魂深处一般,这事实在是太大了,当不起说笑,贾蓉重重地点了下头,道:“此事做不得假,那纸条上写着十五日,距今日也不过只剩下五六天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凡事先做好准备也不怕临了没法子应变。” 郡王妃似有所思,朝贾蓉招了招手,贾蓉上前走到她跟前,郡王妃伸手拍了拍贾蓉的手背,道:“好孩子,有心了,你放心地到乡下去吧,你们府上我会派些人去帮你瞧着的。”贾蓉心中松了口气,有了郡王妃的这句话至少不用担心回来的时候发现宁国府成了堆废墟了。 贾蓉道:“现下里我还有事做,下次再来陪王妃聊天。”郡王妃颔首,扬扬手道:“去吧,万事小心。”贾蓉出了郡王妃就连忙骑着马朝荣国府去。 “这不是蓉大爷吗?有日子没来我们府上了。”原先坐在门口的小厮们见了贾蓉过来,一个个都站了起来,帮忙牵马的牵马,帮忙拿马鞭的拿马鞭,贾蓉将腰间配着的荷包扔给小厮们,道:“你们分了吧,我进去找老太太。” 那些小厮得了荷包,笑得一脸谄媚,道:“蓉大爷,已经有人进去通报了,你进去便是了。”贾蓉笑了笑,径直朝贾母的住处走去,刚踏进垂花门,就看见鸳鸯站在廊上,正和一个丫鬟说着话,见贾蓉走了过来,朝他笑了笑,道:“大爷,老太太在里边呢,你进去吧。” 贾蓉点点头,走进屋内,贾母正歪在炕上看着几个丫鬟在那抹骨牌,见贾蓉进来了,露出慈祥的笑容,道:“蓉哥儿快坐,你们几个先下去吧。” 贾蓉坐在炕下左边的第一张椅子上,一个丫鬟捧着茶杯上来了,贾蓉接过来道了谢,抿了一口茶,贾母问道:“蓉哥儿,有段日子没见了,听说你近日身子不爽,可觉得怎么样?”贾蓉浅浅笑道:“多谢老祖宗费心了,不过是偶感风寒罢了,已经看过大夫了,说是几日就能好的。” 贾母指了指他,笑道:“你这孩子太疏忽了,这风寒岂是闹着玩的,你身子骨弱更得当心着些,回头我让人送些人参养荣丸过去,每日就着热汤服一粒,保管你身子日渐强壮reads();。”贾蓉拱拱手,做了个罗圈揖,道:“多谢老祖宗的赏。”贾母被他逗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才问道:“蓉哥儿,你这次来是有什么事不成?” 贾母早已看出贾蓉心中有事,她只当作是小孩子惹出事来了,故以直截了当地问,贾蓉迟疑了一会儿,瞅了瞅四周伺候的丫鬟,贾母了然,朝她们摆摆手道:“都出去吧。” “你这孩子真是读的书越多也越滑头,说吧,是惹出什么事让你老子不悦了,要请我去当个说客。”贾蓉上前走了几步,附在贾母耳旁低声地将那件事一说。 贾母不愧是历经过大事的人,虽说面有担忧,但仍是很冷静地问道:“这事你可跟你老子说了?”贾蓉摇了摇头,有意吹捧贾母一番,便道:“说句难听的话,我爹不比老祖宗您,虽说是族长,但也是个不管事的,我若是跟他说了,没得被他一顿打,况且他又是个守不住话的,不出一日定能将此事宣扬的满京城都知道,到时候我们宁荣二府就是靶子了。” 贾母微微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是个有主见的孩子,这件事只可你我二人知道便罢了,你太爷那边也不要去说,他们都是不经事的,没得露了口风,引得旁人知晓。”她话刚说到这里,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娘亲。”,面上忽然改色,喝问道:“谁在外边?” 王夫人心中暗道不好,只得出声道:“老太太,是媳妇。”宝玉抱着她的脚,一声一声地喊着“娘亲。”,那些丫鬟早就被鸳鸯打发得远远的了,王夫人只好自己将宝玉抱起,推开门走了进去。 “老太太。”王夫人笑着唤道,瞧她的神色浑然不似刚刚在外面听墙角被发现,宝玉被她放到贾母身边,正拿着炕上的一小桌上的葡萄玩着,贾母冷冷地看着她,这个媳妇心思怕是大了,竟然胆子大到偷听,那些丫鬟也是有异心了,王夫人进来都没人来通报一声,她还没死呢就这么急着讨好王氏,喝问道:“方才你在外边听了多少?” 王夫人额上露出豆大的汗,知晓贾母这会子正在气头上,陪笑着说道:“老太太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这才刚来呢。”贾蓉垂着头,抿了一口茶,状似无意地说道:“太太这话怕是说的不真切。” 王夫人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怒意,瞥了贾蓉一眼,语气急冲地问道:“蓉哥儿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会骗老太太不成?老太太你可得给我做主。” 贾母正把宝玉抱在怀中,神色不定,良久才说道:“你这几日就过来陪我念佛吧。”王夫人面色青灰,用恶狠狠地眼神看向贾蓉,贾蓉在心中笑了笑,这王夫人可真是十足的蠢货,老太太还坐在这里呢就敢对自己使脸色,看来是好日子过惯了,都以为个个都是她可以掌控的。 老太太冷哼了一声,凉凉地说道:“老二家的,你是有什么不满吗?”王夫人恨得牙痒痒,也只好垂首道:“都听老太太的话,只是我这几日在老太太这里怕是扰了老太太您的清静,”她话还没说完,贾母便打断她的话道:“不必了,我正想找个人陪着呢,怎么敢情是嫌弃我这个糟老婆子。” 王夫人口称不敢,但心底怎么想的房内的两个人都知道,贾蓉因着之前王夫人派了来兴到府上偷那《鸦阵图》的缘故早已对她心怀不满,这会子有机会报复回来,当然是不留余力了,又开口道:“老太太这里伺候的人也多,太太您也不必再叫人过来了,左右叫人拿些衣裳首饰过来就是了。” 王夫人气得手直颤抖,她还想着托那些丫鬟把消息传出去,这京中有大乱,贾元春在宫中那是身在险境,自己只得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还指望着她将来能够提带宝玉呢,怎么能容许她有个好歹。 王夫人向来心中只得自己所生的元春,至于迎春,探春二人,一个是大房那边的庶女,一个是赵姨娘生下来的贱胚子,将来给副妆奁嫁出去就是了,贾母越看贾蓉就觉得越顺眼,只恨贾蓉不是自己的孙子,不然的话依着他这般的才智心计何愁不能将荣国府发扬光大,光宗耀祖,只可惜,是别人家的孩子。 第26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老太太,”王夫人语气中带着乞求和示弱,贾母在心中叹了口气,仍是硬着心肠道:“老二家的,你得顾全大局,你若是托人把消息往宫里传,势必会打草惊蛇,到时候荣国府就是首当其冲了,不能为了她一人毁了咱们阖府。”王夫人的眼眶泛红,抽噎着拿帕子擦泪,道:“可我只得这么一个女儿,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送死?” 贾母的右眉一挑,道:“探春不也是你女儿,再说了,元春在宫里不过是个女史哪里就会出事,你莫要想多了。”不过是个女史,王夫人的面容瞬间扭曲了,她可怜的女儿在宫中辛辛苦苦地伺候人,为的不过是有朝一日能够借着妃嫔之位恢复荣国府往日的荣耀,可这贾家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念着自己女儿的好。王夫人只顾埋怨他人,却从未想过当初是贾元春贪图那荣华富贵硬要进宫,而且自贾元春入宫后,荣国府是既出人又出力,不然她又怎能收买了夏公公。 王夫人自以为自己的表情掩饰得很好,却从未想到贾母是何等的人物,从重孙媳妇一直熬到现在,哪里会看不出她心中的怨愤,因此心中原本对元春还有几分怜惜这会子都被王夫人气的抛诸脑后了,淡淡地说道:“此事就这么办了,等会我叫鸳鸯去帮你收拾些衣裳首饰过来,这几日你也心静些,别打些小算盘。” 王夫人心不甘情不愿地低头称是,贾蓉站了身子对贾母和王夫人道:“老祖宗,太太,事情既然已经安排好了,那我先回府上去了。”贾母点了点头,道:“你去吧。” 不得不说焦大做事果然利落,贾蓉回到府上的时候,焦大已经将事情办妥了,连带着也给贾珍家常穿的衣服调包成了染了天花的衣服,“焦爷爷,办事果然有一套,怨不得我太爷爷那般信任你reads();。”这“夸奖”人的话贾蓉向来是不吝啬的,动动嘴巴就能够讨好一个人,是件多么划得来的事。 焦大被夸得脸有些红,摆摆手道:“当不得夸,对了,我想了一下,蓉哥儿你还是不要以身犯险,不如就以伺疾为由,这样也省得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来不及应对。”贾蓉面有难色,心里却是笑开了花,他从头到尾都不曾真正想过要去染上那天花,不过是如果由自己开口说出这件事,难免会给焦大等人留下自己不孝的印象罢了,“这样是不是不大好?”贾蓉装出为难的样子。 “哥儿,你就听我这一次,你身子骨弱,比不上你老子,虽说焦大我有把握,但也不能拿咱们宁国府唯一的一根独苗苗来开玩笑。”焦大果断地说道。 “是啊,主子,您就听焦爷爷这一回吧。”狗儿在一旁也劝说道,贾蓉来回踱着步,半响才道:“好,就听焦爷爷的话,大夫和药物都备下了吗?” “备下了,我找了个要钱不要命的大夫,医术也过关,已经把他送到乡下的庄子去了,庄子里的人也清掉了,主子明日便可动身。”许小八忙不迭地说道,贾蓉赞许地看了他一眼,许小八心里一阵激动。 “此事从此便烂在我们四人肚子里,千万不可外扬,否则依着本朝的律法,最轻也要坐牢三十年。”贾蓉敲打了几句之后便让他们按着之前安排的去做。 次日,贾蓉刚醒来,就听到外面传来喧喧嚷嚷的吵闹声,心中了然是贾珍的病发作了,仍装作不知,开了门喝住急忙走过的春儿,问道:“怎么了?一大清早的就不得安宁。” 春儿脸色惊慌,眼中充满惊惧,行了礼之后说道:“大爷,老爷染上了天花了。”贾蓉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笑意,紧锁眉头,关切地问道:“怎么会?” “大爷还是在房里吧,我去看看情况,等会儿再来给爷禀报,老爷的院子里现在兵荒马乱的,大爷身子不好没得也……。”她话说到一半便没有再说,但言语中的关心之情却是真真的,贾蓉心中一暖,嘱咐道:“你也小心些,站在院子外瞧瞧情况便罢了。” 春儿应了一声,穿过游廊朝贾珍的院子走去,刚走到院子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盛怒的骂声,仅穿着里衣的偕鸳站在门口,一脸惊慌,几个丫鬟也都站在院子中,时不时朝房内看去,春儿朝素日交好的一个丫鬟招了招手,那丫鬟快走了几步朝春儿走来,“老爷怎样了?” “一大早,来管家就派人去请太医了,一听说是得了天花,一个个都推说有事在身,来管家这会子又亲自去请京中的名医来了,你说这好端端的怎么就染上了天花?”丫鬟的脸上犹带余惊,春儿安慰了几句便赶紧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贾蓉。 贾蓉早已知晓此事,待春儿说完,脸上装出一副担忧的样子,道:“这下子可怎么好?”春儿蹙着柳叶似的眉说道:“大爷你也别担心,来管家已经去请大夫来了,相信很快就回来了。”正说着,却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定睛看去,来人可不正是去延请大夫的来升。 “来管家怎么去而复返?不是去给爹爹请大夫吗?”贾蓉心知那些大夫是肯定不会来的,谁会为了几两银子断送自己的小命,却故意明知故问,来升擦了擦额上的汗,道:“大爷,那些大夫一听到是天花,一个个都推说自己医术不精,来不了。大爷,您说这可怎么办?” 贾蓉装出盛怒的样子,剑眉倒竖,道:“这些个没良心的庸医,你且派些人去看好爹爹,莫要让他把脸上的痘疮弄破了,我这就亲自去请大夫来。”贾蓉明知大夫早已备好,但还是要作出姿态来。 “好,大爷您且去,我这就叫人去照看好老爷。”来升自然乐意将这吃力的差事丢给贾蓉去,方才他一说是要治天花,那些个大夫一个个脸色就变了,只差没在他脸上吐一口唾沫,让贾蓉去碰碰钉子也不错。 第27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贾蓉骑了马出去装模作样地溜达了一圈子,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才装作着急地跑回府内,来升眼见得他独自归来,心中不屑,面上却是恭敬地说道:“大爷,这您不是去请大夫吗?” 贾蓉觑了他一眼,将马鞭子顺手丢给李狗儿,道:“大夫已经找好了,只是这爹爹的病容易传染,我估摸着还是得到乡下的庄子去养,因此便把大夫也直接送到乡下的陶庄去了。”来升心中松了口气,这天花可不是闹着玩的,他自己也恨不得立刻回家去,听到贾蓉打算将贾珍送到乡下的陶庄去,顿时脸上露出了笑意,但又很快收敛了下去。 贾蓉却是看得一清二楚,心中嗤笑了一声,这狗奴才,只看得到盆子里的骨头却全然不对主人忠诚,看来等自己回来之后空出手来定得将这家伙清理出去,顺便也算算总账。 “来管家,你去着人把马车收拾几辆出来,另外挑几个小厮还有丫鬟跟我和爹爹下去,衣裳之类的换洗衣物,药物也备着reads();。”贾蓉一边说着一边朝贾珍的院子走去,丫鬟们都在院子中站着,里面没有一个人伺候。 贾蓉扫了众人一眼,飞快地将这些丫鬟的脸记住,一面掀开帘子,朝贾珍躺着的拔步床走去,绣着艳色牡丹的蚊帐垂着,被风一吹,露出一只长着脓疱的手来,贾蓉低声唤了声:“爹爹。” 贾珍只觉得自己仿佛在一场梦中,自己昨夜还搂着娇俏的小妾寻欢作乐,人生好不美满,今朝一起,一切都变了,那些个东西不知道是从哪里长出来的,一个接着一个,他拼命地想要擦掉但是怎么都擦不去,好可怕,一个接着一个!尖叫声四处响起,房子好像在转一般,他不愿意面对,闭上眼睛,想着等自己醒来的时候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爹爹。”贾蓉又唤了一声,贾珍睁开眼睛,朝声源处望去,恶声恶气地问道:“你来干什么?” 贾蓉无意与他争执,道:“爹爹,我是来接你到乡下的庄子养病的。”说着便要掀开蚊帐,贾珍挣扎地坐起身来,仿佛使出了浑身力气般厉声喝道:“滚出去,你这个逆子,我没病。”都是骗人的,自己绝对没有得了天花,绝对没有。 贾蓉垂下眼眸,站在一旁道:“爹爹,我已经请了大夫在庄子上等着了,大夫说了这病可以治,若是早些动身病也就早些好。”贾珍沉默着看着贾蓉,眼神中充满探究和不信任,贾蓉仍旧是那个表情,不喜不悲。 “大爷进去这么久,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偕鸾早已回去换了一身衣裳,站在院子中用担忧地眼神看向帘子内,这照着爷俩往日的相处方式,起码也得砸了个什么东西才对头,难不成老爷真的不行了。 房间里面依旧是良久的沉默,贾珍忽然抬起头看向贾蓉,问道:“你说的可当真?”贾蓉微微颔首,贾珍始终不信任他,又再说道:“不行,你发誓,若是我的病治不好,你的那个瑶姨这辈子就孤寡终生,蔷哥儿今生也无缘仕途。” 贾蓉暗暗地握紧了拳头,指甲在掌心留下深深的红印,他需要疼痛才能够让自己忍住弑父的冲动,深深地吸了口气,道:“好,我发誓,若是爹爹的病治不好,就让瑶姨这辈子孤寡终生,蔷弟也,今生无缘仕途。” “好,”贾珍定定地看着他说道,贾蓉向前走了几步,掀开蚊帐,道:“爹爹赶紧换上衣裳吧。”他的眼睛落在贾蓉枕席下露出的一把钥匙,呼吸瞬间变得粗重,借着贾珍起身换衣服的空间,飞快地将钥匙收入怀中。 贾珍这个人确实是怕死怕得不得了,还未等贾蓉将事情安排好,他便催促着要出发了,贾蓉无奈,只好命焦大和他先行到庄子里去,贾珍听了这才了事。 贾蓉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瑶姨等人早就在里面等着了,东西也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来管家,爹爹临行前命我把府内所有的银票也带走,你拿这钥匙去开了门将银票都拿来吧。”贾蓉信手就把那钥匙扔给了来升。 “欸,好,我这就去。”来升也不多问,拿了钥匙就去,贾蓉的嘴角微微勾起,但又很快敛去,待来升回来的时候,接过银票也不点上一点就直接交给了瑶姨,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说道:“瑶姨,我那价值千金的“玉佩”可找到了吗?”他故意在玉佩那二字上重重地发音。 “蓉哥儿,那玉佩左右就在这房间里面,只是这一时半会的还没找到,今天也真是忙疯了,一会儿也不得空。”瑶姨摇摇头道,“这可怎么办?那可是娘亲留给我的玉佩,罢了,等回来的时候再找吧。来管家,这些日子这把钥匙就交给你了,你可得好好看好我们府。”贾蓉的眼中充满信任地看着来升。 来升心中暗自得意,这会子老爷和大爷都离开了,自己想怎么摸鱼就怎么摸鱼,满面笑容地接过钥匙,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大爷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有我来升在保证这府大爷您离开的时候是什么样回来的时候就是什么样。” 第28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贾蓉带着瑶姨和愿意跟他到庄子去的春儿,曦儿三人上了马车,原先走的是官道,道路上倒也平整,一点儿也不颠簸,到了乡下的时候,马车就开始晃起来了,贾蓉被晃的头晕目眩的,肚子里面翻山倒海,好在今日的早膳还没用过,不然肯定得吐了。 贾蓉坐正了身子,使劲甩了甩头,左右这会子也只有自己一个人在马车上,不用顾及仪表,“咻”,一支箭破空而来,穿透了马车的帘子,正好射在贾蓉的头上,若是他再高上一寸,这会子命就没了。 贾蓉乌青着脸拔下箭,不用猜肯定就是那个家伙无疑了,这家伙果断是来报仇的吧,贾蓉将箭头上附着的纸条取了下来,展开一看“祝君一路走好。”妈的,这家伙是来找茬的吧,贾蓉恨得牙痒痒,等自己下次再见到他的时候肯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大爷,可有受伤?”狗儿在外吓得面无人色,这好端端地怎么就有枝箭射了过来,莫不是大爷在外惹了什么仇人不成。 “没事,继续赶路。”贾蓉压抑住自己的怒火用平静的声音回道,李狗狗儿一路提心吊胆的,生怕又从哪里飞出一支箭出来,原本只剩下一刻钟的路程硬是花了半个时辰才到。 贾蓉就着李狗儿的手下了马车,刚下马车,就有一位陶庄的管事带着几个丫鬟走了上来,行了礼,贾蓉点了点头,问道:“爹爹和伺候的人都安排好了?” 管事点了点头,道:“回大爷,老爷现住在后院的保亭院里,伺候的丫鬟和下人住在东边的院子,至于大夫则是住在保亭园后面的一个小院子里,药物之类的也都备好了。”贾蓉满意地点了下头,又问道:“你吩咐下去叫厨房时刻准备着热水,老爷的衣物换下来之后立马烧了,伺候的丫鬟和下人也是一样,这衣物的费用就由府里面出,但凡接触过老爷的丫鬟下人回房之前都要用大夫开的方子药浴消毒。” 管事的一一记下,贾蓉想了想,又道:“待把事情安排好,你和原先庄子里住的丫鬟婆子下人们就先搬到镇上的客栈去住,这里人太多了反而不好,费用也是从公中出。”管事的哪有不乐意的,忙不迭地点头应是。 贾蓉挑了个院子,见里面早已打扫的干干净净,被褥什么的也都是拿新的,叠得整整齐齐,心中对方才那个管事顿时有了几分赞赏,瑶姨和春儿,曦儿三人忙着将东西收拾妥当,贾蓉开了窗户,正好窗外种着一棵柳树,已经抽条了,柳絮飘飞,恰好似那漫天的雪花,心里头原本的不安渐渐消去,总算是从京城里面出来了。 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这乡下虽说是不像京城那么繁华,但是胜在人情纯朴,东西也新鲜瑶姨和几个丫鬟就着厨房里的一些刚收上来的青菜瓜果,炒了几个家常菜,又煮了些粥,贾蓉之前一直吃那些大鱼大肉的,早就厌倦了,这会子来点清粥小菜倒也开胃。 “这水煮白菜不错,我给爹爹送去吧reads();。”贾蓉看着瑶姨在厨房里来来回回地奔波,有些心疼,接过了瑶姨手中的菜,瑶姨向来是把他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哪里肯让他干这种活,贾蓉笑了一下,道:“论理我也该到爹爹面前去晨昏定省的,虽说因着一些事免了我的晨昏定省,但是这种小事若是我再不做只怕别人说闲话。” 瑶姨一听到这话柳眉倒竖,怒道:“谁敢说你闲话,瑶姨第一个饶不了他。”贾蓉心中一暖,道:“既是这样,瑶姨就更不应该拦我了,这端个菜过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瑶姨被他这么一说才勉为其难地答应让他做这个“粗活。”贾蓉实在是难以理解为什么自己不过是要端盘菜罢了瑶姨会那么阻拦,不过只要知道瑶姨是为了他好,他也不理会那么多。 贾蓉端着菜朝贾珍住着的保亭院走去,正在门口候着的丫鬟见贾蓉来了连忙行礼,贾蓉朝她们点了点头,旁边一个机灵的丫鬟见到贾蓉手中端着盘菜,一个箭步上前,抢先掀了帘子,“爹,这是瑶姨做的水煮白菜,我想着你可能爱吃,故而端了过来。” 贾珍双手裹得严严实实的,这是为了防他抓痒时弄破了脸上的痘疮,将来留下痕迹,一个俏丽脸蛋,纤细身材的丫鬟正拿着汤匙喂他喝粥,贾珍抬起眼皮瞅了贾蓉一眼,一出口便是喝骂:“你真真是个十足的蠢货,这些个事情叫下人们做就是了,你做了没得丢了咱们家的面子,枉你读了这么些年书,岂不闻“君子远庖厨”,况且我现而今染了天花,你若是也染了,谁来料理大局?”伺候的丫鬟吓得像只鹌鹑一样浑身发颤。 贾蓉早已习惯贾珍这些没来由的辱骂,反正他对贾珍也不过是面子上过得去罢,将菜放下,道:“是,我这就下去。”说完,好像真的被贾珍骂怕了一样后退着走了出去。 贾珍面上阴晴不定,许久都没有开口说话,“老爷,”丫鬟轻声叫了一声,“把那菜端过来。”贾珍压低了声音说道。 丫鬟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见他脸色不好,也不敢迟疑,连忙将菜端到贾珍面前,“哼,这几个烂菜叶子,算了,随便夹几口吧。”贾珍淡淡地说道。 贾蓉在庄子住了不到几日,这附近就都传遍了京城里来了个孝子,每日不仅亲自伺疾,还亲自端菜给染了天花的爹爹吃,这年头,人人是闻花色变,哪怕是再亲近的妻子一听到丈夫生了天花,没有立即搬出院子那已经是情深意重了,贾蓉能做到这个地步可见是孝心可嘉。贾蓉听了这些话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去干预旁人的议论。 “大爷,京城里怕是已经出事了。”狗儿一下马就匆匆忙忙跑到贾蓉的院子里,连通报一声都来不及就直直闯了进去,春儿还没反应过来来的是谁,他就已经进去了。“欸,这是哪个?这么冒冒失失的。”春儿连忙追了进来,刚进来就听到了这句话。 贾蓉瞧了一眼春儿,唤道:“把门关上。”春儿虽说被狗儿的这句话吓了一跳,但身体下意识地听从贾蓉的命令将门合上,“狗儿,你接着说下去。” 李狗儿瞥了春儿一眼,神色犹豫,贾蓉笑道:“你放心,春儿是信得过的人。”一听到这话,春儿的脸立刻涨得通红,双眼含羞,手局促地□□着一方帕子。 “是,今儿一早我骑着马还打算到城里置办点东西,还没到城门口就被拦住了,说是这几日京中查贼,不许出也不许入,就连挑夜香的都出不了城门,我塞了些好处给那守城的兵,他也是这样说。”李狗儿像倒豆子一样将话说了出来,末了深深地吸了口气,贾蓉垂下眼睑,这京中向来查贼也没见过这么大的动静,看来是要动手了,按理说,这个村子一穷二白的,即便是有人趁机作乱也不会到这山沟沟里来。 贾蓉思索了一会儿,对春儿说道:“你去跟瑶姨说,叫几个有力气的小厮到田地里摘够一个月吃食的蔬菜瓜果,另外也多买些炭火,多出些银钱也无妨。”春儿应了声是,转身飞快地离去。 “狗儿,你去叫焦爷爷过来。”李狗儿利落地应了声是,贾蓉想了又想,将一切需要防备的事情都列在纸上,他很怕死,所以绝对不会让自己陷入一丝一毫的危险。 第29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哥儿,可是京中?”焦大一进门就直接问道,贾蓉点了点头,手中把玩着一块玉佩,希望这块徐氏留给他的玉佩能给他带来几分好运,“焦爷爷,咱们这里现在一共几个小厮?” 焦大想都不想就道:“一共三十个,包括狗儿和小八在内。”贾蓉烦躁地咬着下唇,道:“小八和狗儿依旧跟着我,这几日安排几个身子瘦弱的在爹身后伺候着,剩下的分成四组在前后门和左右两边日夜交替巡逻,若是发现有人闯了进来就地杀了,跟那些小厮说,这次一定得使出十二万分的精神来,等过了这段时间,爷一定让他们吃香的,喝辣的,荣华富贵尽享不尽。” 焦大点了点头,他是乱世过来的人,自然知道这兵荒马乱的时候,那些个无赖流氓心也就野了,掳人钱财也就罢了,大多还要杀人全家好灭口,贾蓉的想法虽然是狠了些,但这个时候仁慈就是害了自己。 次日一大早起来,贾蓉的右眼皮就一直在跳,心也慌慌的,用早膳的时候吃了口粥就再也用不下了,想着练练字来静心,岂料都写废了,心更是燥的慌,就连去看贾珍的时候都被贾珍看出了自己内心的焦虑。 “我的病情已大有好转了。”贾珍忽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贾蓉愣了愣,半响脑子才转了过来,应道:“是,我已经听户大夫说过了。” 贾珍嗯了一声,又瞄了贾蓉一眼,见他仍然面有忧色,心中有些许暖意,道:“你且下去好好歇息reads();。”贾蓉完全是下意识地应了一声,等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才回过神来,刚才贾珍是以为自己担心他的病情?!贾蓉彻底懵逼了,这贾珍的脑回路是不是跟别人不太一样? “大爷,我听到传言大皇子造反了。”许小八一大早就被贾蓉派去打探消息了,他嘴巴利索又会说话,打探起消息往往比别人方便得多,这点儿倒是跟他老子一点儿也不一样,说起来,李管事他们过阵子就要到京中来开店了,一些相关的官员也得打点好才行。 贾蓉这一出神倒是平静了许多,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大皇子啊,今年好像20来岁了吧,这么着急干什么,太子之位现在空悬,他占着嫡长子的位置起码比其他人有优势,何必如此操之过急?贾蓉知道得不多,因此也难以明白为什么大皇子要这么局促地造反,就像是被什么追赶着似的。 “大爷?”许小八唤了一声,贾蓉回过神来,道:“你去把这件事跟焦爷爷和瑶姨说一声,顺便也告诉那些小厮丫鬟,跟他们说,这几日都不许出去,若是要出去就来找我,谁要是敢偷偷摸摸地出去就按照家法伺候。” 许小八应了一声,贾蓉拿出昨日列的单子,一应事项都已经筹备好了,但即便是已经确认万无一失了,贾蓉仍旧是不放心,在房间里面来回踱着步,他都觉得自己简直是太过紧张了,这穷乡僻壤的,只有傻瓜才会到这地方来劫财。 谁料,次日下午却果真逮到了一个毛贼,当时焦大带着几个小厮正在东北角的角落里巡查,那小贼手脚倒是利索,若不是焦大刚好就在那里,恐怕就要让他溜了,几个小厮拿着绳子将小贼捆得严严实实的,本来按着贾蓉的意思,但凡闯进来的一律杀了。但是焦大却在那个小贼身上看出了异样。 贾蓉皱着眉头看向焦大,疑惑为什么焦大要把这个小贼送过来,焦大指着那小贼说道:“哥儿,依我的经验看来,这小贼不是一般的闯空门,他是来踩点的。”贾蓉双手撑在桌子上,俯视着跪在地上的毛贼,道:“如何得出这个结论?” 那毛贼却是嗤笑了一声,一张尖嘴猴腮的脸一看就让人心生厌恶,道:“嘿,小爷今儿个栽在你们手上,算小爷运气不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别扯些有的没的。”焦大嘿嘿地笑了一声,扯开毛贼的外衣,道:“哥儿,你看哪个闯空门的连点工具都不带,这不是明摆着来送死吗?依我看,这个毛贼还有不少同伙,他们若是久等不到这贼子回去也定然会来袭击庄子,哥儿,得早点拿个主意才是。” 贾蓉沉思了片刻,见那毛贼虽装出一副凌然不惧的样子,但眼神中还是有隐藏不住的恐惧,心中顿时生出一条计策出来,朝焦大招了招手,在焦大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只见焦大眼中有暗光闪过,看了一眼正偷偷瞄着他们的小贼,不住地点头。 焦大很快就带着户大夫过来了,想来是在路上焦大已经和户大夫说好了,户大夫一进门,焦大就扼住毛贼的嘴巴,让他把嘴张开,户大夫像是变戏法一般将一颗药丸塞到了毛贼的嘴里,焦大毫不客气地将毛贼的嘴巴硬合上。 “你们给我吃了什么?”毛贼张大了嘴巴,拼命地想把刚刚吃下去的药吐出来,“不过是三日断魂丹罢了,第一日如同万蚁蚀心,第二日如同四肢俱裂,第三日日落前你便会肠穿肚烂,恨不得登时死去,你放心,不过是三日罢了,像你们这种好汉是不会怕的。”户大夫显然也是手段狠的,光是听着,贾蓉就只觉得周身发冷,如同在冰窟一般。 那毛贼哪里还有方才那副从容不惧的样子,两股颤颤,一股子骚味从身上散发出来,贾蓉嫌恶地捂着鼻子,朝旁边站着的两个小厮说道:“把他拉到柴房去等死。” 小厮们刚要上前,那毛贼拼了命般用膝盖朝贾蓉挪过去,声泪俱下地说道:“大爷,我不想死,你要我做什么都行,我不要死。”他原本是这村里的一个无赖,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事,为了那银钱才入了一伙山贼里面,本想着抢了这家的钱财之后便能过上吃香喝辣的好日子,这会子命都快没了,哪里还会在乎那劳什子义气。 第30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是吗?若是我要你回去将你那些兄弟带过来呢?”贾蓉似笑非笑地看着那毛贼,那毛贼抖了一抖,咬咬牙道:“好,那些人平日里作奸犯科,我也早就看不惯他们了。”这变脸变得比谁都快。 贾蓉心中冷笑,面上却是装出温和的样子,“好,果真乃义士,你放心事成之后我定然有重赏与你。”一听到重赏这两个字,那毛贼眼中顿时放出光来,重重地点头,道:“大爷,您放心吧。我刘老四一定会将事情办的漂漂亮亮的。” 贾蓉将要说的话教给了刘老四,又让他复述了一遍,才笑着示意旁边的小厮帮他解开绳索,“户大夫等会会把一颗解药给你,但这解药只能让你身上的毒今日内不会发作,明日你带着人来之后,户大夫会帮你把毒给解了,你若是敢动什么歪脑筋的话,就休怪我心狠手辣了。”刘老四连连点头,他本就是个十足的蠢货,这会子命又在人家手里,哪里敢动别的心思。 刘老四翻墙离开之后,贾蓉又派了狗儿偷偷跟上,一旦有风吹草动,就立即回来禀报,刘老四一路越走越偏僻,最后走到距离村子一里多远的一个破旧的山神庙,在庙外学狗吠了三声,门内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老四,你怎么去那么久?大哥都等得不耐烦了。”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粗汉大声地说道,瞧他的神色,不难推测处刘老四在这伙山贼里面地位是比较低的。 “邓大哥,您怎么亲自来开门?我方才在那庄子里面转了一圈,已经知道那家人将银钱藏在哪里了,快带我去跟大哥说吧reads();。”刘老四舔着脸,一脸谄媚,被他称作邓大哥的粗汉一脸鄙夷,道:“进来吧。” 狗儿在不远处将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见刘老四进去了,便在原处等着,等过了一会儿,见里面仍旧没什么动静,才放下心折返回府。 贾蓉确认了刘老四那家伙没有耍小心眼之后,放下心,让下人们去把煤油和火油收集起来,又让人把房间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次日,晨鸡未啼鸣的时候,阖府除了贾珍之外全都醒了,焦大带了人把那些火油和煤油淋在贾蓉住的院子的四周,又将一些味道很重的香料洒在旁边,好混淆那些味道。 狗儿看着一脸心疼,这都是钱来着,要是拿出去卖的话起码能卖几十两银子,每撒一些下去脸就是一阵抽搐,贾蓉倒是一点儿也不心疼,只是觉得味道大了点,真不知道这个时代的男子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佩戴香囊在身上,通常是还没见到人就先闻到味儿了。 “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焦爷爷,依照原计划行事吧。”贾蓉用袖子挡着鼻子说道,焦大点了下头,带着十几个比较强壮的小厮躲在隐蔽的角落里,贾蓉深吸了口气,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了,只待老鼠入瓮了。 “啧,这外面瞧着不怎么样,里面倒是挺气派的,我说,要不我们把人杀了之后将这庄子占下来如何?”在庄子外头靠着贾蓉所住的院子的角落,十来个大汉手拿着大刀,满脸杀气,其中一个大汉趴在墙上朝底下的人说道。 “老九,别说废话了,里面有人过来没有?”老大不耐烦地问道,“没有,连个鬼影儿都没看到。”老九嘻嘻笑道。 “那你还不滚进去,妈的,别挡着老子发财。”老大朝他的屁股踹了一脚,那老九也不生气,一翻身就跳到墙里边去了。 十几个大汉身手都挺了得的,愣是没弄出一点儿动静来,“刘老四,你去哪里?”老大揪住要往别处跑去的刘老四,刘老四捂着裤裆,一脸苦逼样,“早上喝太多粥了,这会子尿急,大哥,你们先进去拿吧,记得别忘了我的那份。” “呸,懒人屎尿多,滚吧。”老大一张口就喷了刘老四一脸的唾沫星子,刘老四心中暗骂,脸上嬉皮笑脸的,道:“这哪能怪我,记得啊,给我留一份。”说着,就好像真的急着去撒尿一样朝茅厕走去。 那十几个大汉进了屋子后就像蝗虫一样四处搜刮,刘老四赶紧跑出院子,回身把门锁上,焦大和几个小厮手中拿着火把,见刘老四出来了,将那火把朝浇了火油处一扔,火势迅速蔓延,不到一息的时间,整个院子都烧着了,周围的空气都仿佛扭曲了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老大黑着脸从房间里面跑了出来,“大哥,那刘老四也不见了。”一个大汉满头大汗地说道,这火势来的汹涌,这会子要逃都没处逃去。 “去,找找看有没有水?”老大强作镇定,双眼怒瞪,刘老四,好大的胆子!不得不说这个老大还是挺有威望的,他刚说完,那些大汉就赶紧去找,可是贾蓉又怎么会给他们留条后路呢,别说水了,贾蓉连夜壶都没有留给他们。 “妈的,咱们这是中了人家的计了,我说那刘老四平时分钱时跑得最快,这会子怎么会说要去撒尿,原来他是内奸。”老大大声骂道,满脸狰狞,就像夜叉一样。 贾蓉手中拿着一把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云淡风轻地说道“这天气可真热啊。”刘老四站在他身后,心里不由得不佩服人家一十几岁的娃子心可真够狠的,这里边烧着人,他倒是有胆子站在这里看,还说什么天气热,刘老四自认自己十几岁的时候是没有人家这样的心计,也没有人家这般硬的心肠。 “哥儿,这里的味道怕是不好闻,你且去休息吧,焦大我在这里守着就行了。”贾蓉嗅了嗅鼻子,大概是方才被那些香料熏得,这会子什么味道都闻不出,不过看刘老四那一脸苍白的样子,想必是真的不好闻。 第31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那场火烧了大概有一个时辰,里面原先还有惨叫声传出,到后来只能听到火焰燃烧的噼哩啪啦声,焦大估计着也差不多了,才命人用沙子把那些火扑灭。 “今天可有发生什么事?”贾珍随意地问,他所住的保亭园里所有的房间一概将窗户封了,又限制人口走动,那些个丫鬟又被瑶姨吩咐过,不得在贾珍面前透露半个字出来,怕影响他的病情,贾珍这几日虽察觉到外面似乎有大事发生,但却是一点儿也不知情。 “老爷,您就安心养病吧,那些小事都有大爷和焦大爷呢,何必劳动您?”端着药碗的丫鬟俏生生地笑道,露出两个醉人的梨涡来,贾珍笑了一下,心中明了,贾蓉这是不想他插手,心里便有些郁郁不满了。 “大爷,这事你可千万别说出去,那仇天赐在道上可有不少好友,若是今日之事传了出去,那些人肯定会来为他报仇的。”刘老四弯着腰站在书桌前说道,贾蓉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朝焦大使了个眼神,焦大了然,从袖子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来塞到刘老四手中,道:“这是大爷赏你的。” 刘老四满面笑容,一双绿豆眼都笑得看不见了,朝贾蓉拱手行礼道:“多谢大爷。”这荷包里面怕有四十来两吧,就算啥都不做也能够他吃到五六十岁,这可好了,等过阵子安定了就娶个婆娘回家生一大堆胖小子reads();。 “你可以走了,出去后守好你的嘴巴,不要让我听到有什么不该有的传闻。”贾蓉挥了挥手,刘老四谄媚地点了下头,道:“您放一百二十个心,我哪里敢做这种事?”这个京城里来的公子哥下手比仇天赐还狠辣,自己哪里敢多嘴。 待刘老四走出去后,焦大跟贾蓉交换了个眼神,又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贾蓉摇了摇头,焦大也便不再言语。 过了几日后,贾蓉一大早就派了狗儿去京城附件看看情况,这么久了,就算是改朝换代也该差不多了,恰好贾珍也好的七七八八了,户大夫今日还需再诊一次脉确认一下。 隔着一方帕子,户大夫伸出手指搭在贾珍的手腕上,摸着山羊须,贾珍的呼吸急促,双眼紧紧地盯着户大夫,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嗯,已经痊愈了,只是这次伤了根底,以后要好生养着。”户大夫慢慢地说道,贾珍一听到前半句话心内就是狂喜,哪里还听得入后半句话。 “这次劳烦户大夫了,诊金已经备下送到户大夫的房间了,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贾蓉扯下自己腰间戴着的一个荷包递了过去,户大夫笑着收入怀中,道:“贾大人有个好儿子啊。” 贾珍冷哼了一声,却不反驳,贾蓉做了个请的手势,户大夫摸着山羊须笑着点了下头,走在前头,贾蓉也跟着走了出去。 户大夫回到房中,刚进门就看到桌子上摆着的一盘白花花的银子,旁边有个用锦缎系着的盒子,打开一看,是棵百年老参,心中既惊又喜,贾蓉这礼实在是送的太合他的心了,户大夫之所以答应给贾珍治天花,可不是为了钱财,而是为了给他老娘买救命的百年老参,贾蓉打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便不动神色地派人去附件采买最好的老参来,户大夫看着那老参,心中满是感激。 “这么说,那个大皇子是被三皇子杀了。”贾蓉扶额思考,这三皇子和大皇子不是一母所生吗?果然皇家无亲情。 “是。听说皇后娘娘当时正好在场,气晕了过去,这几日也还没醒来,皇上盛怒,将支持大皇子的所有官员都下了狱,连带着那些官员的家眷也被抓了起来,大皇妃和皇孙都被禁止出府,咱们家虽说被烧了临街的一个院子,但所幸没有人员伤亡。”狗儿一五一十地将打听出来的消息说了出来。 贾蓉笑了笑,一个院子而已,小爷损失的起,道:“你去跟焦爷爷说声,后日咱们就动身回京,来管家一人看家,怕是会出什么纰漏。”狗儿应是,又迟疑地看了贾蓉一眼,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你还有什么事快快说出来。”狗儿上前走了一步,附在贾蓉耳边不知说了什么,贾蓉的脸色有些不悦,道:“糊涂,真糊涂,这会子生着病还贪图美色,那丫鬟既是被他收用了那也就算了,等回府的时候把她带上就是了。”他原先还想着这丫鬟居然肯留下来伺候贾珍,以为她有几份忠心,原来是为了爬床。 许是知道了要回府的消息,那些下人丫鬟们脸上都带了几分喜意,这庄子虽说在这村子算是顶尖的,但跟宁国府比起来那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动作都轻点,这里面可都是值钱的古董。”焦大指挥着下人们把东西搬到马车上,俨然一副管家的姿态,贾蓉轻咳了一声,焦大转过身,拱了拱手,道:“大爷怎么不在里面等着?这会子风大,小心着凉了。” 贾蓉笑道:“你和瑶姨可真够怪的,我在里面她赶我出来,说是收拾东西四处脏脏乱乱的,没得把衣裳弄脏了,我出来了偏巧你又说这里风大,好吧,那我还是寻处安静的地方呆着。”焦大爽朗地笑道:“你瑶姨说得在理,大爷你且去别处喝会茶,东西都快收拾好了。” 贾蓉也不忍心拂了他们的好意,寻了一个安静的亭子喝着碧螺春吃着桂花糕,眼看着盘子里只剩下最后一块桂花糕,手指刚伸出去,那桂花糕却被劫走了。贾蓉抬眼一看,嘴角泛起笑意。 第32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你这府上的厨子手艺倒还不错。”陈文华将桂花糕放入口中,拍掉手上的碎屑,啧,这家伙以为自己是没脾气的吗?前两次差点儿被他弄死,还敢出现在我面前,贾蓉微眯着眼,手顺势垂到靴子边,想抽出匕首来,却摸了个空,本该放着匕首的地方空无一物,贾蓉的瞳孔瞬间收缩。 “你是在找这个吗?”陈文华不知何时将贾蓉的匕首摸了去,匕首已经出鞘了,锋利的寒光一闪而过,“啧,这匕首不错啊,不如送我得了。”陈文华一边说着将匕首放入鞘中,贾蓉微眯着丹凤眼,一双琉璃似的眼睛闪过寒光。 “怎么?生气了,别呀,这匕首值多少钱我给你就是了。”陈文华自来熟地搭上贾蓉的肩膀,坐在贾蓉旁边,顺手拿过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你这会子不应该很忙吗?”贾蓉斜了他一眼,陈文华笑了笑,道:“你怎么一点儿也不惊讶我的出现?怎么样?我给你的情报准吧,这下子我们就两清了。” 贾蓉冷哼了一声,这家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连个正眼都不带看他的,站起身就要离去,“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待客?我好歹算是救了你们府上所有人的性命呢。”陈文华站起身拦住了贾蓉。 “废话少说,你有什么目的?直接说出来,我这会子没时间陪你玩。”贾蓉的声音中露出不耐烦的情绪,撞开挡在前面的陈文华。 “下个月初十,有人想见你,若是有空不妨到杏花街葫芦胡同左边的杏花酒家来上一趟。”陈文华被他撞开,也不气恼,丢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贾蓉回过身时已经看不到他的人影了,眉头轻锁,是谁想要见他?“大爷,焦大爷说东西已经都收拾好了,可以动身了。”春儿扭着柳枝一般的腰身漫步前来。 贾蓉颔首,焦大把事情料理的十分妥当,贾蓉便也不多操心,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来的时候贾蓉带着满心担忧,沿路的风景自然是欣赏不行,这回去的时候却是心平气静,只觉得入目的风景入画,青山绿水,垂垂杨柳,潺潺流水,无一不可爱,无一不可喜reads();。 “大爷,已经到了。”马车稳稳当当地停下,贾蓉沿路只顾着欣赏大自然的美景,却全没有发现时间过得飞快,下了马车,心情仍是十分愉悦,就连看到来升都没有影响他半分心情。 既然这件事已经处理完了,那就可以腾出手来料理来升了,贾蓉想着朝来升点了下头,来升不知早已大祸临头,心里暗自想到这大爷怎么不在乡下呆久些,自己也好趁此难得的机会将那些府内的珍藏调包,一想到不过短短十来日的时间,自己赚得了数万两银子,心中便十分狂喜。 “大爷,这是咱们府上的钥匙,既然大爷回来了我也该归还了。”来升恭敬地将钥匙捧在手上,贾蓉转眸一看,脸上露出几分笑意,道:“这件事倒也不急,我看来管家这些日子将府上照料的很好,不如就由来管家接着保管,待爹爹想起再拿回也不迟。” 贾蓉的身子似乎仍不是很好,说话的声音似断似续,来升虽说听着觉得有些模糊,但听到仍由自己保管钥匙时脸上不自觉露出了笑容。 贾蓉咳了一声,这京城里面的空气比不得乡下,一时换了环境身体难免有些不适应,“大爷,要不我去找个大夫来吧?”来升垂首站立在一旁,眼神带着虚伪的关切,贾蓉挥了挥手,道:“不碍事,你去忙吧。” 贾蓉回到房间,朝着一处角落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果然已经被拿了,贾蓉嘴角泛起笑意,取了架子上一支笔,沾了浓浓的带着松香的墨,在白皙胜雪的宣纸上落下。 “老爷,您回来了。”偕鸾带着一脸媚笑说道,她特意穿了新制的裙子,勾勒出纤细的腰身,好吸引贾珍的注意,贾珍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走入房内,偕鸾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恶狠狠地瞪了掀帘子的丫鬟一眼,忙提着裙裾跟了进去。 “老爷,您累了吧,我帮你更衣。”偕鸾伸出手暧昧地搭在贾珍的腰上,眼如秋水,目送秋波,贾珍却是丝毫不吃这一套,“啪”的一声将她的手拍开,道:“阿碧,你来帮我更衣。”阿碧是他从庄子里带回来的丫鬟,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站在贾珍身后,听了这话,乖巧地应了声是,走上前来挤开偕鸾。 “老爷。”偕鸾眼含怨愤地唤了一声,“出去,这里用不着你。”贾珍冷漠地看了偕鸾一眼,偕鸾抖了一下,这种眼神,贾珍向来是对那些他失去兴趣的女人露出这种眼神,难道自己已经失去贾珍的宠爱了吗? “还站着干嘛?”贾珍不耐烦地皱着眉头,看着偕鸾的眼神充满怒火,偕鸾不敢再留下来,只好希望过阵子老爷的火气下去了,能对自己重新拾起兴趣,恶狠狠地瞪了阿碧一眼,转身离去。 “老爷,方才那位姐姐是老爷房里的人吗?”阿碧巧笑嫣然,嘴边的两个小梨涡更显得娇俏,贾珍搂着她的小蛮腰,笑道:“怎么?吃醋了。” “不是,奴婢能够伺候老爷已是三生有幸,只是觉得方才那个姐姐脾气似乎不大好,因此才多此一问。”阿碧柳眉轻蹙,露出胆怯的情态,贾珍被她这么一说,对偕鸾更是来气了,语气生硬地说道:“你不必理她。” “是。”阿碧乖巧地应了一声,眼中闪过得意的神态,贾珍像是想起了什么,松开搂着阿碧的手,走到拔步床前,掀开被褥,原本应该放着钥匙的地方此时空无一物。“来人。”贾珍震怒地喝道。 “老爷,怎么了?”银蝶就在门外,听的呼唤连忙走近前来听从吩咐。“这些日子可有谁到这房里来?”贾珍责问道,银蝶伺候他多年,听得他的语气便知道怕是这房里丢了什么东西,连忙说道:“老爷,除了来管家来过一趟,说是按着大爷的吩咐要将被褥衣裳拿去烧了,我们都没有进过这房间,不信老爷您看,那桌子上还蒙了一层灰呢。” 第33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去,把来升叫过来。”贾珍铁青着脸,手上的青筋暴起,“老爷,您的病才刚好,不要动这么大的肝火。”阿碧柔声劝道,银蝶抬起眼瞧了说话的阿碧一眼,一脸狐媚样,要不是趁着老爷去庄子的期间没人照顾,凭着她这姿色想进这府门都难。 “你还不快去,站着干什么?”贾珍喝骂道,银蝶连声应是,转身离开的时候差点儿被门槛绊住了,阿碧轻声笑了一声。 来升很快就赶到贾珍的房间,满头大汗,问道:“老爷,您有什么吩咐?”贾珍回过身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这平时没怎么仔细看,今日一瞧,来升这上上下下的衣裳配饰可是一点儿都不输给自己,凭着他一个月十几两的月俸是怎么买得起的? 贾珍心中便有些怀疑了,问道:“来升,我那被褥下的钥匙上哪去了?”来升听了这话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钥匙不是贾珍不是让贾蓉给了他保管吗?怎么会多此一问,从腰间取出钥匙,道:“老爷,在这呢?” 贾珍的脸色瞬间青了,这来升的心是大了,居然敢未经自己许可将府库的钥匙取走,阿碧识趣地上前将钥匙取来递给贾珍,“这钥匙怎么到你手上去了?”贾珍握紧了手中的钥匙,质疑地看着来升。 来升怔住了,连忙解释道:“老爷,是您让大爷把钥匙给我的。”贾珍也愣住了,追问道:“我什么时候让蓉哥儿把钥匙给你了?来升,你还是实话实说,免得把事情弄得太难看。” 来升心中有不祥的预感,擦了擦冷汗,道:“老爷若是不信不如叫大爷来问下便是了,我来升在府上做了这么多年向来是尽心尽力,唯恐哪里做得不好,又怎么会自己偷拿钥匙?”贾珍虽然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但还是存着怀疑,知人知面不知心,这来升若是没有在府上捞油水的话又怎能穿着一身上好料子的衣裳。 “银蝶,去唤大爷来一趟。”贾珍朝站在一旁的银蝶说道,银蝶应了声是,心里隐约有了个主意。 “大爷,有些话我不知当不当说?”银蝶走在贾蓉前头,忽而偏过头来,轻咬了嘴唇,状似犹豫不决,贾蓉勾唇一笑,他本是生的极好的相貌,这一笑便更加夺人眼目了,那双如同深潭一般的眼睛带着淡淡的笑意,道:“银蝶姐姐,有什么话不妨说出来,若是我能为姐姐一解烦恼,那也算是做了件好事reads();。” 银蝶被他那么一笑,双颊含羞,低下头,道:“这事与我并不相干,而是关乎到大爷您。”贾蓉心中有了一个猜测,却是皱着眉,压低了声音道:“姐姐这话怎么说?” “来管家现正在老爷房里,说是要与你当面对质是否是您拿了钥匙去给得他,老爷虽说看似不信,但是来管家的嘴巴甚是利索,大爷可要小心别被他害了。”银蝶眼露关切之情,说到最后,双眼如同一汪秋水,深深地看了贾蓉一眼。 贾蓉有些错愕,心中暗自想道这银蝶怕是想要对自己施展美人计,面上浅笑道:“多谢姐姐提醒。”银蝶笑着说道:“大爷这话就见外了,大爷且进去吧,我在门外候着。”说着,帮贾蓉掀起了帘子。 “爹,您唤我来可是有什么事?”贾蓉行了礼之后问道,贾珍不着痕迹地扫了他一眼,云淡风轻地说道:“来管家说你把那府库的钥匙交给了他保管,说是我让你这么做的,可有此事?”贾蓉微张嘴巴,神色愕然,道:“我何时曾说过这话?来管家怕是记错了吧?” 贾珍见他神色不似作伪,心中原先还有些怀疑,此时也消了,横眉怒眼地看向来升,道:“来管家,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来升张口结舌面红耳赤,结结巴巴地说道:“老,老爷,我真的没有偷钥匙,不,不信,对了,当时大爷把钥匙给我的时候,焦大,还有伺候大爷的瑶姨,春儿,曦儿都在现场,老爷,您可以叫他们来问问。”贾蓉微垂着眼眸,道:“爹,既然来管家这么说,不如就把他们也叫来,也免得污蔑了来管家。” 贾珍扫了来升一眼,道:“好,去把他们唤来。”来升此时身上的衣裳早已被冷汗浸透,汗水滑过鬓角,他也顾不得擦,浑身发抖,整个人好似呆在寒冬的冰窖里,待听得焦大众人否认了他所说的话之后,啪地一下瘫软在地上。 贾珍气的拂袖将桌子上的茶盏拂落在地,宋朝建窑黑釉窑渐变茶盏摔在地上,破碎成了片片瓷片,一如来升将来的命运,“老爷,真的不是我做的,大爷,您帮我说说哈,我真的没有做这种事。”来升抱着贾珍的脚,老泪纵横,贾珍正在气头上,越看他越来气,一个窝心脚踹了过去,将来升踹出了半步有余。 “爹,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误会?况且来管家只是拿了钥匙,咱们府上又没什么损失,不如放他一马吧,来管家在咱们府上做了这么多年,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贾蓉明知道贾珍听了这话只会更加生气却故意说出来,火还要再大点才行。 “放你娘的狗屁,你是读书读傻了,这府库内可藏着宁国府多年来珍藏的奇珍异宝,光是银票也有几十万两了,对了,我得去府库看看,焦大,你把来升带上。”贾珍一想到那府库可能被来升趁机偷走了些东西,顿时就坐不住了,焦大把瘫软在地上的来升搀起来,跟在贾珍身后。 宁国府自贾演那代以来,人丁寥落,虽说贾敬和贾珍都是只会花钱不会挣钱的主儿,但多代积累下来,那金银珠宝甚是客观,即便是贾蓉一辈子什么都不做,也能够过上奢华的日子,这府库中最值钱的便是贾代演那代在战火中得来的孤本名迹,金石字画了。 贾珍扫了一眼,这里边东西太多了,光是凭借记忆怕是不知道丢了什么,便唤阿碧去书房将书桌上一本《西厢记》中藏着的册子拿过来,来升听了这话,浑身不住地颤抖,若是他前阵子没有将那些东西拿出去调包,这会子也不会面临此等灾祸了。 “老爷,册子拿来了。”阿碧将册子递给了贾珍,这府库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贾珍和焦大清点了几乎两个时辰,才把被来升调包的东西弄清楚,“元青花云龙纹扁壶一对,唐长沙钢官窑釉下彩壶一只,宋青白釉牵马俑一套,南宋哥窑灰青八方杯一套,……”贾珍越念脸上的表情越发狰狞,这些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来升的胃口可真是不小,贾蓉忽然觉得那十几万两银票跟这些比起来都算是小事了,早知道来升这么贪也省的自己动手了。 第34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还有那十几万两银票,来升啊,来升,我还真是小瞧你了,来人啊,把他给我捆起来。”贾珍黑着脸,旁边的两个小厮连忙上前将来升捆得严严实实的,“老爷,您听我解释,我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来升挣扎着,想要靠近贾珍,却被贾珍狠狠地踹了一脚,恰好踹在了方才被贾珍踹中的地方,口中喷出鲜血来。 “把他拖下去,免得脏了地方,焦大,你带几个小厮到他房里搜一搜,看看东西都还在不在?”贾珍一甩袖子愤愤地离开,阿碧连忙追上去,这会子正是讨好贾珍的大好时机。 “回老爷,在来升的房中搜出了十数万两的银票和大爷的一块翡翠玉佩。”焦大朝手里捧着盘子的小厮使了个眼神,小厮了然,上前将所查获的东西呈上。 贾珍更是盛怒非常,连声道:“将来升打死。”贾蓉虽也有将来升置之死地的想法,但来升这么快死那就无法发挥他的作用了,便道:“爹爹且息怒,那来升还不能死。” 贾珍的一双眼睛被气的通红,回头喝问道:“为什么?”贾蓉低下头道:“那些东西都被来升调包了,若是他死了东西又怎能收得回来?”贾珍的眼神死死地盯着贾蓉,房间里面沉寂的可怕,贾蓉却是丝毫不惧。 “焦大,你去拷问来升,务必要将那些东西的去处问出来。”贾珍深吸了口气,强抑制住自己的怒气,贾蓉见自己的目的已然达到,这才安下心来,焦大拷问人的手段是从军中学来的,来升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又向来没吃过苦头,这一拷问就如同倒豆子一般将之前做过的龌龊事连带着他哥来兴的事也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贾珍更是气得不行,若不是贾蓉拦着,就要自己拿板子去把来升活活打死了,“爹,来升还不能死,若是他死了,我们拿什么去跟老太太证明来兴在荣国府做的那些好事。”贾蓉劝道。 “哼,把他给我压到荣国府去,我倒要看看他们兄弟俩在我们宁荣二府贪了多少银子reads();。”贾珍气势汹汹地朝荣国府走去,守门的小厮见到贾珍等人的气势连拦都不敢拦,贾蓉眼观鼻鼻观心,这大剌剌地闯入荣国府的事情也只有贾珍做得出来。 “老太太,外边宁国府的珍大爷和蓉哥儿押着他们府的来管家说是要见您。”琥珀被贾珍的神情吓到了,神色惊慌,哪里还有平时被贾母□□出来的从容模样,贾母听了也是一愣,这好端端的押来管家来他们府上干嘛,却也知道怕是有什么事发生,便道:“让他们进来。” 王夫人坐在下首,不知为何眼皮跳的厉害,心也是慌慌的,待见到来升被押着走了进来就更加心神不宁了,“这是出了什么事?”贾母问道,贾珍踹了来升一脚,道:“这家伙吃里爬外,那些事我也不说了,让他自己说。” 来升被他踹了一脚,也不敢隐瞒,一张嘴便把所有的事都说了出来,王夫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直到说到自己唆使他们盗取贾蓉的《鸦阵图》时瞬间脸色都白了,一拍桌子道:“一派胡言,我什么时候让你和来兴做过这事?” 贾珍却是丝毫不惧她,若不是碍着贾母在这,早就开口将王氏喷得狗血淋头了,这王氏的手也伸得太长了,居然敢对他府里下手,真当自己是荣国府的管家人物了,抬脚对停下来的来升又是一踢,道:“接着说,谁让你停了?” 来升实在是被焦大吓破了胆子,这一踢便又接着说下去,贾母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冷冷地看了王氏一眼,王夫人身子一颤,装作不知地垂下头去,“事情便是如此,老太太说该怎么办?”贾珍故意要让贾母来裁决,若是贾母裁决得轻了则无法向宁国府交代,若是重了王氏则势必会牵连入内。 贾母黑着脸,朝鸳鸯使了个眼神,鸳鸯笑着说道:“珍大爷且别生气,奴婢这就去把来管家找来,若是情况属实,老太太定会给您一个交代。”贾珍轻哼了一声,道:“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没看到我和老太太说话吗?” 鸳鸯被他这么一说,满面燥红,唯唯诺诺地说不出话来,平日里大家看着贾母的面上,对鸳鸯都是客气有加,这一时在众人面前被贾珍拂了面子,恨不得有个地缝能钻进去。 “咳咳,你也别怪她了,鸳鸯,去,把来管家叫来吧。”贾母连忙帮鸳鸯解围,鸳鸯羞红着脸应了声是。 来兴从方才听到小厮们说来升被人绑着带入府来,心中便是七上八下的,别人不知道他兄弟的性子,他难道还不清楚吗?打小就是吃不了苦的,这会子估计已经把自己供出来了,连忙叫了婆娘去把自己老娘请来。 来兴跟着鸳鸯一踏入贾母的房间,便感到气氛僵硬得吓人,给贾母,邢夫人,王夫人,贾珍,贾蓉请了安,才开口问道:“老太太可是有什么事?”他不敢对上来升求助的眼神,只希望贾母能够看在他娘的份上高高抬起,轻轻放下。 贾母哪里不晓得他的心思,但这会子不能也不想饶他,若是饶了他,以后这府里怕是各个都要浑水摸鱼了,便直接将来升方才道出的他的罪行说了出来,末了淡淡地说道:“你是想按家法处置还是想送到官府里依法办事?” 来兴连忙跪下,磕头道:“老太太,我这是一时糊涂,日后再也不敢了,请老太太再给我一次机会。”贾母还没开口,王夫人却是急不可耐地说道:“来兴,你莫要狡辩了,现如今证据确凿,不如早早认罪,依着家法处置,你那娘,媳妇和两个儿子尚能保全名声,若是送到官府,合家大小的脸面可就丢光了。”说着,眼神露出威胁。 来兴听到王夫人提到自己的家人霎时间就明白王夫人这是要自己莫要多嘴,若是依着家法处置,自己和弟弟二人的命可就没了,那王夫人自然是能够有机会保全自己,可若是送往官府,难免会将王夫人咬出来。 贾母咳了一声,不耐地看了王夫人一眼,这会子倒是想起把手尾弄干净了,早干嘛去了,道:“来兴,你按实说,老二家的是不是指示过你和来升去调包蓉哥儿的《鸦阵图》?”来兴迟疑着没有开口,心里头盼望着娘赶紧来。 第35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给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珍大爷,蓉哥儿请安。”来嬷嬷在来兴家的搀扶下走了进来,贾母皱着眉头,心里便是一阵不悦,但念着来嬷嬷伺候过那么多主子的份上,仍命人给她赐了座。 来嬷嬷却是执意不肯坐,跪在来兴旁边,道:“老太太,您要怪就怪我好了,都怪我不会教子,教出了这两个没出息吃里爬外的混小子,可是这两个混小子都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老太太怎么罚他们都成,只求老太太您看在我伺候了阖府上下大大小小几个主子的份上,留他们一条狗命吧。”边说着边磕着头。 贾珍的脸色瞬间青了,不过是个奴才,仗着奶过几个主子的份上就敢爬到主子头上来,冷冷地开口道:“来嬷嬷怕是老了,糊涂了,这家有家法,国有国规,来兴在这府上捞了多少银子我不管,这来升在我们府上按着我们府上的家规来,那是要杖死的,来嬷嬷,我劝您还是回去好好教孙子吧,这上一代是不能指望了,好歹还有下一代不是吗?” 来嬷嬷被他说的手不住地颤抖,偏又无法反驳他,顿时一口气上不来就要昏过去,“快,快扶她坐下。”贾母连声说道,来兴家的赶紧把来嬷嬷搀了起来,又顺着她的胸口拍了拍。 “老太太,我爹爹说的虽然直接了些,但都是在理,放到别家去,也断然是要这般处置的,老太太心善是好事,但是有些人却是把老太太的心善当成自己的护身符,这就对不起老太太您的一番好意了,此次若是不深究,日后还有谁把家法当回事了。”贾蓉缓缓地说道,贾母叹了口气,这家大了,人的心思也就多了。 “罢了,就依着家法处置吧,来嬷嬷,你今日来看我,我很高兴,但你年纪也大了,回家歇息去吧reads();。”贾母给鸳鸯使了个眼神,鸳鸯意会,半搀着半拉着把来嬷嬷送了出去。 “至于老二家的,你的手伸得太远了,管家的重任就且先交给老大家的,你好好在自己房里思过吧。”贾母斩钉截铁地说道,王夫人脸色一僵,尴尬地笑道:“老太太。”贾母别过头去,摆摆手道:“就这样吧,我也累了,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 来兴和来升兄弟二人都被拉着送到祠堂门前,按在长凳上,“老爷,我是一时糊涂啊,老爷。”来升拼命地挣扎,一双眼睛求救地看向贾珍,贾珍冷笑了一声,端坐在正门的椅子上,道:“都给我往死里打。” “啪,啪,啪”若是平时,来升和来兴两兄弟大权在握,小厮们怎么都不敢用力打半分,生怕事后被找事儿,可是,现在他们两人注定是要死了的,一个个都把平日里被欺压的怨气发泄出来,还没打十几下,身上的衣裳就已经渗出血来了。 来升和来兴两人此时终于放弃挣扎了,嘴里不住地骂娘,种种粗俗的话语都骂了出来,贾珍听的不耐烦,道:“把嘴巴堵上,再打。” 足足打了半个时辰,两人就都断了气,贾珍命人将二人的尸体用草席卷了送回他们家去,当晚,来嬷嬷就气晕了过去,若不是贾母送了药过去,几乎就要两腿一蹬上西天了。 “蓉哥哥,”贾蔷迈着小腿朝贾蓉跑来,前些日子他把贾蔷送到东平郡王府那里去了,昨日贾蔷便吵着要回来,贾蓉想着自己这里既要收拾东西又得腾出手来收拾来升,怕是不太方便,故而叫他今日才回来。 “你这怎么好像黑了?”贾蓉端详着贾蔷的脸蛋说道,瑶姨在一旁听了这话,侧过头来一瞧,笑道:“可不是?蔷哥儿这几日是黑了不少了。” 贾蔷拍着胸脯道:“我师傅说了,男子汉黑点才有男子气概。”贾蓉怔住了,问道:“你师傅?你在郡王府拜了谁做师傅了?” “是世子的师傅,我跟着世子学了几天,被他师傅看见了,说我有天赋,便把我收做徒弟了。”贾蔷很是得意地挺了挺胸脯,贾蓉之前倒是没有想过让贾蔷往这方面发展,不过既然贾蔷拜的是教穆莳拜的师傅,想来也能学得一身好武艺,因此便让人补备了份拜师礼给贾蔷的师傅送去。 贾珍大婚的日子越是邻近,这府内就越发繁忙了,连带着气氛也透着几分古怪,几个小妾不安分也就算了,丫鬟们也都是各有各的心思。 这日,才刚下了学,贾蓉牵着贾蔷的手,边走着边思索贾代儒今日布置的作业,却是浑然不知眼前走来了个人,“给蓉哥儿,蔷哥儿请安。”佩凤柔声说道。 贾蓉抬眼一看,心中诧异,她不去贾珍面前争宠到自己面前来干嘛,“蓉哥儿可否借一步说话?”佩凤眼神中带着祈求,神色慌张,贾蓉本无意搭理她,但转念一想,日后兴许有用得着她的地方,因此便颔首,示意丫鬟们带贾蔷离开。 “大爷,实不相瞒,我肚子里有了孩儿了。”佩凤抚摸着肚子,柳眉轻蹙,这孩子到的不是时候,这会子贾珍院子里都乱成一遭了,一个个都成了斗鸡,若是自己有了身子的事被那些人知道了,仅凭着自己如何能保住这个孩子,况且这孩子……。 贾蓉听了这话却是笑道:“姨娘大喜,怎么不跟爹爹说爹爹若是知道了肯定是高兴的。”佩凤脸色有些苍白,垂下眼眸,一双染着丹寇的手瘦的几乎青筋都显露出来了,“老爷知道了又有何用,我又不得宠,这孩子生下来怕也是一样的,只求大爷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照应我一下,等过了些日子,我再告诉老爷。” 贾蓉想了想,道:“既然姨娘这么说了,我再推辞就没有人情味了,这样吧,姨娘就假托身子得了风寒,我让人把风寒的药换成安胎的药,姨娘照着药房喝,日常该忌讳的东西姨娘自己也知道,我便也不多说了,这会子我还有事要做,姨娘若是还有事情吩咐,下次再说吧。”佩凤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浅笑着行礼道:“那我就多谢大爷了,大爷且去忙吧。” 第36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大爷,您是说佩凤有了身子了?”瑶姨吃惊地睁大了眼睛,贾蓉歪着头,这有什么好惊讶的,“是啊,她估计是担心肚子里的孩子会被那些女人弄掉,希望我能护她一段时间,这倒是没什么,反正举手之劳。” 佩凤无论生下来的是女还是男,都无法威胁到自己的地位,贾蓉倒是乐得卖她一个人情,“怎么会?”瑶姨皱紧了眉头,似乎有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不应该啊。” “瑶姨,你在说什么?什么不应该?”贾蓉好奇地问道,“没什么,这水有些冷了,我让春儿重新叫人煮一壶吧。”瑶姨将话题岔开,喊了春儿去换了热水来。 书桌上早已摆好了笔墨纸砚,砚台上墨香浓浓,贾蓉的心很快静下来,起先他练字只是为了科举,到后来却是沉浸在练字的过程中,心平气和,一笔一钩,笔墨之中仿佛另有一番世界。 贾蔷从门口探出头来,见贾蓉正在练字,脑子里忽然有个歪主意,蹑手蹑脚地朝贾蓉走去,想吓贾蓉一跳,却是被瑶姨拦住了,“嘘,瑶姨陪你到榻上玩去,让你蓉哥哥练字吧reads();。” 贾蔷撅着小嘴被瑶姨半抱着到榻上,“瑶姨,蓉哥哥练字起码得一个时辰了,我等不及了。”贾蔷还是个小孩子性子,哪里坐得住那么久,屁股刚没坐多久就急不可耐地要跑出去了,瑶姨无法,只好道:“你且去找丫鬟们玩去,等会哥儿练好了字,瑶姨再去叫你。” “那我们说好了,等哥哥练好了字,瑶姨你可得记得来找我,哥哥好不容易答应我给我讲故事呢。”贾蔷近日来被贾蓉的那些故事迷的茶饭不思,连在家塾学习的时候都想着,被夫子臭骂了一顿却还是不知悔改,贾蓉见他这副模样显然是入迷了,因此便不太愿意给他讲故事了,贾蔷今天缠着他许下了种种承诺,贾蓉这才勉强答应。 原先练不到半个时辰,贾蓉就觉得手臂酸痛得抬不起来,到了现在,写一时辰的字已经是习以为常了,贾蓉将笔搁在笔台上,抬头一看,贾蔷那孩子跑哪去了,“瑶姨,蔷哥儿呢?” “他呀,坐不住出去玩去了,我去叫他回来。”瑶姨笑着站起了身,袅娜地朝门外走去,不一会儿,瑶姨就带着贾蔷回来了,贾蔷的脸上原先白白净净的,现在却是像只花猫一样,贾蓉无奈,叹了一声,取了帕子帮他把脸上的脏东西擦掉,道:“你下次练武找个干净的地方吧,每次都把自己倒腾得像从土里刚□□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和你打架了呢。” “嘿嘿,焦大爷说等新夫人进门之后再给我弄个练武场,还说要教我一些武艺呢。”贾蔷笑得一脸灿烂,没心没肺的样子看得贾蓉更加无奈了,“焦大爷现在很忙,你没事少去麻烦他。”焦大自从来升杖死了之后就接了他的位置,来升一走留下一大堆烂摊子,要料理好不容易,而且又加上新夫人要进门这事,焦大这几天忙的是跟陀螺似的。 “我知道,所以我跟焦大爷说了,等他闲下来再弄练武场也行,这段日子我就先找个地方对付着练。”贾蔷拍了拍胸脯,一脸我很懂事的样子。贾蓉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这么懂事?好吧,今日我就将那《天龙八部》说完,不过明日之后你可不能再缠着我讲故事了。” 贾蔷一听到这话顿时就笑开了,拉着贾蓉的衣袖,道:“知道了,一定不再缠着你讲故事,现在快讲吧,瑶姨都把瓜子和茶备好了。” 贾蓉看去,那榻上的小桌果然已经摆下了一干干果和一壶清茶,心中只觉得好笑,便也听从他将那《天龙八部》娓娓道来。 不知不觉却是说到了半夜时分,外面月光洒落一地的银花,院子里也是静悄悄的,蜡烛已经烧到了末尾,贾蓉觉得口有些干了,喝了口茶润了润口,道:“剩下的下次再说吧,这会子不早了,弟弟今晚不如就在这里睡下,让丫鬟们回去说声便是了。” 贾蔷乐得抱住贾蓉的手臂,道:“好,我也许久没有跟哥哥一起睡了。”瑶姨点头应是,唤了正在外头打着瞌睡的丫鬟回去,就说蔷哥儿今晚在这里睡下了。 贾蔷的睡姿几乎是千奇百态,睡到半夜还把贾蓉踹下床去,“咚”的一声响,瑶姨赶紧从外间跑进来,见贾蓉睡眼惺忪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连忙上前问道:“怎么从床上掉下来了?可有摔着哪里?” 贾蓉摆摆手,道:“没事,瑶姨去睡下吧。”瑶姨却是不肯,拉住他的手臂将袖子撸了上去,果然已经紫了一片,心疼地眼眶都泛红了,道:“这还没事,这可是写字的手,要是有什么好歹我怎么跟小姐说去,你坐着,我去拿药来。” 贾蓉心中一暖,拉住瑶姨,道:“这么晚了,等明日吧,这手上也只是看着严重罢了,哪里就那么娇贵了,摔了一下就急成这样,赶紧去睡吧。”瑶姨咬着嘴唇,迟疑地看着贾蓉,“好吧,明日一早就得搽药,你还是别和蔷哥儿睡了,我去跟春儿挤挤,你到我床上睡去。” 半夜折腾了这么一遭,贾蓉困得眼皮子直打架,刚一躺上床就沉沉睡去,翌日却是迟了半个时辰才醒来。 第37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夫子。”贾蓉站在门前尴尬地不知道该把手放在哪里,这迟到他还是头一回,学塾里贾代儒正带着一干学子摇头晃脑地念着诗,贾蓉一开口,原本郎朗的读书声霎时停了下来。 所有人的眼光齐唰唰地投向贾蓉和贾蔷,那些眼神中既有同情也有嘲讽,贾代儒尚未开口,贾瑞却是抢先说道:“这会子都日上三竿了,照学塾的规矩,理应在外罚站一个时辰。” 贾代儒瞥了他一眼,面上带着不满:“师长未言,小子岂可开口?你也出去罚站一个时辰。”贾瑞的脸蹭地一下就涨红了,贾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被贾瑞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贾蓉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笑意,拉着贾蔷的手自觉地走到一个阴凉处罚站,贾瑞拿着一本《中庸》,忿忿不平地走到离贾蓉数步远的地方,嘴里碎碎念地抱怨个不停。 “喂,你有没有带话本来?”贾瑞低声朝贾蓉喊道,贾蓉愣了愣,摇了摇头,贾瑞白了他一眼,从袖子中抽出一本现今时兴的《玉娇梨》,聚精会神地看着,完全无视了周遭的环境,贾蓉觉得他要是把这股劲头放在读书上,没准早就过了院试了。 贾蓉的这个想法不过一瞬即逝,便懒得理会贾瑞,从狗儿的手中取出一本《论语》,待到明年开春的时候,他就要准备应童子试了,虽说这些四书五经都已经死死地记在脑中,但若是因此疏忽大意,那乐子可就大了,本朝缺钱缺粮,可就是不缺乏名满天下的才子。 才华横溢如白逸安在会试中也只不过得了第三十七名,而乔木和陈可更是名落孙山,贾蓉虽说有自信,但是绝对不会拿科举不当回事儿reads();。 贾蓉听得身后传来脚步声,偏过头去一看,却是贾代儒走了出来,站在贾瑞身后,眉头紧锁,面带怒容,贾瑞却是看得忘神,全然不知道贾代儒站在他的身后,贾代儒轻咳了一声,贾瑞仍是没有反应过来。 “这话本可好看?”贾瑞连头都不抬,淡淡道:“自然好看了,这本话本可是花了我十几文钱了。” “是吗?你哪来的钱?”贾代儒责问道,“这关你什么…?”贾瑞终于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这声音怎么听得这么眼熟,怎么好像爷爷的声音,贾瑞的心中咯噔一跳,慢慢地回过头,挤出一个惨不忍睹的笑容,“爷爷。” “住嘴,我没有你这样的孙子,你在这里再站两个时辰,等会回家我再找你算账。”贾代儒气的山羊胡都快要竖起来了,这个孙子真是不成器,若是能像贾蓉那般听话懂事,自己也不必多操心了。 贾瑞急了,扯住贾代儒的衣袖,“爷爷,我错了,你饶了我这一次吧。”贾代儒更加生气了,错而不改,日后岂能够成就大器,“你再说就站到下学。” “你们两个跟我进来。”贾代儒朝贾蓉和贾蔷招了招手,贾瑞的眼睛几乎要气红了,站在一旁只觉得恨不得有条地缝能够让自己钻进去,居然让贾蓉看到了这种场面,简直是丢死人了,贾瑞向来自认与贾蓉势不两立,原因无他,贾蓉是贾代儒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原本贾蓉也跟自己一样,在学塾里混日子,这几年却是改了性子,非但落得孝名,更是才华出众,贾瑞是看在眼里嫉妒在心里。 贾蓉懒得打理他,路过他的时候眼观鼻鼻观心,生怕自己一个眼神又伤了贾瑞的玻璃心,贾蔷却是毫不客气,趁着贾代儒不注意飞快地做了个鬼脸,贾瑞气得脖子都红了。 下了学,贾蓉回家换了身衣裳才到贾代儒府上去,刚一入院子就看见贾瑞手中捧着一本书站在院中郎朗念诵,见了贾蓉来了贾瑞瞪了他一眼,贾蓉只觉得好笑,并不理会,朝书房走去。 每日下了学,贾蓉都会来到贾代儒府上开小灶,除却八股文破题外,还连带着试贴诗、经论、律赋、策论等,往往需要学习到戌时才能回府。 贾蓉来的时候看见贾瑞站在院中念书,回去的时候贾瑞依旧在院中念书,心中便知晓贾瑞这是被罚了。 古人曾道:“山中无岁月。”这读书的日子也是同样过得飞快,若不是瑶姨说起这个月的15乃是新夫人入门之日,贾蓉都要忘了陈文华说过的日子,算算日子,不就是今日吗? 贾蓉懊恼地拍了一下额头,这乐子可大了,连忙唤了狗儿备马,策马朝那花街葫胡同左边的杏花酒家奔去,一路上灰尘飞扬,等到了那杏花酒家门前,贾蓉猛地勒住了马,翻身下马。 那酒家门口只得一垂髫老翁和一黄衫女子,店内并无一个人影,见了贾蓉下马来,那老翁走上前来招呼道:“这位公子请到后面的房间坐吧,贵客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贾蓉的脸色微红,朝着老翁指的方向走去,一推开房门,只见主位上坐着一着玄色长袍风姿潇洒,容貌俊美的青年,那青年看起来约莫十七八岁,见得贾蓉到了,朝坐在次位上的陈文华露出笑容,“文华,你可输了。” 陈文华挑了一下眉,站起身自来熟地搭在贾蓉的肩上,抱怨道:“你这家伙可害我输了三千两,坐吧,这位是我表兄,也是当今的九皇子。”贾蓉连忙行礼,徒汶上前虚扶了一下,笑道:“莫要多礼,此处再无旁人,你我以平辈相交便是了,你不如就和文华一般唤我九哥便好了。” 贾蓉的心中一紧,这位看来是所图甚大,不然何必如此礼贤下士于一无功名在身的少年,有心婉拒,便道:“九皇子莫要说笑了,在下不过区区一个书生罢了,哪当得唤九皇子一声九哥。” 第38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九皇子碰了贾蓉这么一个软钉子却也不生气,而是笑道:“足下怕是太过谦逊了,满京城的人谁人不知道你的孝名和你那首牡丹诗,若非因为守孝的缘故,足下怕是早已得了秀才的功名,况且足下才智多谋,非但能够凭借玻璃这一稀罕物日收千金,而且更是想出以伺疾的名头到乡下避难,哪里是普通的书生能够比拟的?” 他这话中暗藏着威胁,若是被人知道了贾蓉用贾珍染上天花的由头到乡下避难,到时刑罚尚且是小事,贾蓉这辈子可就再也不能在仕途上有所进益,那些文人可是向来把孝义当作头等大事,一个不孝的人怎能成为秀才,怎能称为状元? 贾蓉几乎咬碎了一口贝齿,沉默了许久,才道:“既是如此,再推辞下去便是在下的不是了,在下就舔着脸唤你一声九哥。”九皇子这才真正露出了笑意,招呼着贾蓉在自己下首坐下,道:“此次找你来,除了想互相见见之外还有一件天大的好事要告诉你。” 贾蓉心中不悦,面上却是带出几分笑意,道:“九哥直说便是了,莫要吊我胃口。”九皇子见贾蓉这幅神色,对他更是高看了一番,能够如此面不改色之人,想来将来定能够成为大器,“父皇有意奖赏你为父伺疾的事迹,这几日兴许就会有天使到你们府上去宣读圣旨,你这些日子还是莫要出远门了,好好在家等着吧。” 贾蓉有些疑惑,这皇帝怎么注意到自己这无名小卒身上来,徒汶似乎看破了他的困惑,道:“你放心,父皇乃是因为前阵子的事情这时候必须得给天下立个榜样,刚好你的事情有人跟父皇说了,因此才有如此好事,你且受着便是了。” 贾蓉了然,这是皇帝为了将大皇子意图弑父夺位的事情遮掩过去才拎出自己来,便道了谢,徒汶但笑不语,这与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不用将事情说得太明白。 待用罢了佳肴后,贾蓉谢绝了徒汶意图送自己一程的想法,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贾蓉回到府中,只觉得又怒又惧,但他向来是惯会隐忍的人,即便已经气得指甲几乎要在手掌中掐出血来,也忍着不说。 数日后,贾珍大喜之日,届于贾蓉仍在守孝期间,因而并未出现在婚宴现场,贾蓉本想出外去找白逸安散散心,但想着徒汶那日的话,因而便留在家中。 果然,过了没多久,前面便有小厮跑过来回话说有天使到府上来了,命贾蓉速速到大堂去,贾蓉连忙换了一身银丝滚边的衣裳,到大堂去reads();。 此时,堂上皆是宁荣二府相识的达官贵族,贾珍穿着一身红色的金丝镶边的长袍,脸上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担忧,天使见了贾蓉到了,便尖声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宁国公玄孙,世袭三品爵威烈将军之子贾蓉,至孝至纯,赤子之心,孝感动天,特赐金三百两,银五千两。钦此。” 贾珍的眼角露出喜意,推搡着贾蓉上前接了圣旨,又偷偷地塞了一个金锭子到天使手上道:“公公,不如留下喝杯喜酒。” 那公公极其自然地将金锭子收下,白而无须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贾大人客气了,咱家这会子还要赶回宫中,就不留下叨扰了,贾大人可有个好儿子啊。”贾珍听了这话,顿时心中像是喝了蜜一般,“承蒙公公高看,我也不多留公公了。” 那天使刚走,贾蓉就被众人包围了,贺喜声连连不断,谁都知道这样一来就意味着贾蓉在皇上面前挂了名,而且这事也会载在史册上,可谓是千古流芳了。 在座的都是宁荣二府的亲朋好友,不少人心里就开始打起贾蓉婚事的主意了,这贾蓉的才华众人是有所耳闻的,前途可谓是无量,即便日后江郎才尽,凭借着宁国府的家世和人脉也能锦衣玉食一辈子,更何况这宁国府的人口单薄,自家女儿嫁了进来也不必立太多规矩,众人越想就越觉得贾蓉是个十足的好女婿,便打算等贾蓉出了孝立刻派媒人上门来说亲。 贾蓉只是诧异诸人今日如此热情,并没有想到在他们心目中自己已经成了他们的未来女婿了,贾珍虽然有几分了解,但却是笑而不语。 “你是说蓉哥儿被陛下赞赏了,这可是合族的好事,鸳鸯,你去开了我那箱子,取些贺礼预备送给蓉哥儿,我当日就瞧着这孩子就是有出息。”这宁荣二府离得极进,消息自然传得飞快,贾母今日虽说身体有恙,但也打算强撑着去给贾珍贺喜,一听到这个消息,更是喜不自胜了。 邢夫人坐在下首,冷眼觑了王夫人一眼,只见王夫人的面容扭曲,手中的帕子都被□□得不成样子了,心中暗笑,笑着附和道:“老太太说的是,我这就命人去备了礼物等会一并送去给蓉哥儿。” 邢夫人这话刚落,众人的眼神便有些诧异地望向她,邢夫人出身小门小户,陪嫁也不丰厚,在府里是出了名的吝啬小气,竟然会主动提出给贾蓉贺礼,贾母赞许地看了邢夫人一眼。 王夫人却是恨得牙痒痒,邢夫人这话一说,自己岂不是得送东西给贾蓉那小崽子,王夫人自从那次被贾母责罚夺了管家权之后,阖府的人都在笑话自己,王夫人恨毒了贾蓉,若不是他将来升带到府上来,自己也不会被供了出来,也不至于失去管家权,王夫人屡屡思及至此,恨不得生吃了贾蓉。 贾母将眼神移向王夫人,见她面有不忿,心里暗叹了一声,“老二家的,你怎么说?”王夫人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媳妇自然也得给蓉哥儿备份礼才是。” 贾母嗯了一声,也不再多说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管太多人家还嫌弃她一个老婆子了,当日下午,宁国府摆了两台戏,一台是给男人的,一台是给女眷的。 贾蓉这一夜竟比贾珍这个新郎官还忙得很,一会子那个夫人要见他,一会儿那个长辈要见他,待到戏散了,贾蓉只觉得脸都快笑僵了。 一回到房间,便看到瑶姨正清点着长辈们送来的礼物,足足占了小半间房,瑶姨的脸色似乎有些难看,面带怒容,贾蓉好奇了,这清点礼物都能生气,便问道:“瑶姨,可是那些礼物有什么不妥?” 瑶姨显然气得不轻,手中拿着一盒盛着百年老参的锦盒,道:“哥儿,你过来看,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人这样子送礼的。” 贾蓉不解,这送人参很正常,贾母往常也没少送人参燕窝的过来,“哥儿,你不知道,这人参已经是全无药性,就是丢到地上都没人捡的,亏得她还叫你一声哥儿,竟然送出如此礼物。”瑶姨气得将那锦盒重重地放在一旁。 第39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贾蓉听到这话,心中已然知道是谁送的,笑道:“瑶姨何必为此事生气?既然这人参已无药性了,不如把那人参磨碎了拿去当花泥吧。”瑶姨的怒气稍歇,“这事做的实在太不地道了,之前她和来升里应外合,偷了哥儿的那副《鸦阵图》,到现在还没找到呢,这会子又做出这种事来,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死。” 春儿和曦儿两人也跟着附和,贾蓉笑道:“你们两个也不帮着我劝劝,还瞎凑热闹。”春儿的脾气直,道:“大爷这话可说错了,这事也怨不得瑶姨生气,实在是隔壁府的太太做的太不像样了。” 贾蓉心中只觉得有股暖流流过,整个人都暖洋洋的,好像浸泡在热水里,道:“是,春儿说得极是,东西明日再清点吧,累了一整日了,大家也该歇歇,明日还得去给爹和娘请安呢。”贾蓉一想到这事就不由自主皱着眉头,这新夫人入府之后自己每日都得到贾珍和新夫人的院子请安,非但浪费时间而且极其无聊。 次日一大早,贾蓉起了床洗漱罢便带着狗儿和小八去给贾珍和尤氏请安,行了礼后,尤氏笑着虚扶起贾蓉,示意身边的丫鬟将一套文房四宝呈了上来,贾蓉略微扫了一眼,笑道:“多谢母亲厚礼。” 尤氏听到这声母亲,脸上才真正露出笑容,贾珍已经换了一身衣裳出来了,待三人落座后,丫鬟们捧着食盒鱼贯而入,这一顿饭吃得贾蓉是味如嚼蜡,平日里习惯了自己用早膳,一时之间多了这么多人在一旁伺候,贾蓉觉得长此下去不利于长高大计。 贾珍就着一旁的丫鬟递过来的茶漱了口,缓缓道:“我听你师傅说,明年八月你预备下场考试,既是如此,以后你不必过来晨昏定省,连你母亲那边也不必去,只专心读书便是了。”尤氏张口似乎想要说什么,却见贾珍并未将视线放在自己身上,嘴中发苦,心下便明了自己的定位,识趣地默不作声。 贾蓉哪里料到还有此意外之喜,虽然心中暗喜,但面上却是说道:“这恐怕不好,《礼记·曲礼上》曰:“凡为人子之礼,冬温而夏凊,昏定而晨省。”若是外人知道了岂不是说闲话?” 贾珍捧着一杯清茶,拿着杯盖拨开浮在表面的茶叶,“你放心,你可是陛下亲口赞赏的孝子,谁能拿这事说你?再者,还有一事,你爷爷的一个妾侍有了身子,过几日就会到府上来养胎,因着你院子旁边比较清静,故而将她安置在你院子旁边的远香院。” 贾蓉愣了愣,好半响才反应过来,应了声是,这么大年纪了,他是该佩服贾敬的身子硬朗,还是该佩服他不忘俗尘。 “老爷,既然这样,是不是该请个大夫每月来瞧一瞧?”尤氏端坐在椅子上从容地笑着说道,贾珍点了下头,摸了摸胡须,道:“是该如此,等会我让焦大去找那个户大夫,每月初一,十五让他到府上把脉,蓉哥儿,时辰也不早了,你先去学塾里吧。” 贾蓉应了声是,好在只有今天需要来上这么一遭,不然自己肯定要烦死reads();。 然而贾蓉万万没有料到,他躲开了晨昏定省,却是躲不开帮着佩凤的事,从贾珍向阖府宣告了佩凤有孕的喜事之后,贾蓉觉得自己几乎操碎了心,不仅要帮着她防着那些妾侍,而且还要提防着尤氏,好不容易挨到了10个月后,贾蓉才稍稍放心。 院子中的桃花几度谢了又开,贾蓉正手执一枚棋子望着窗外满院缤纷的桃花,心神几乎为之所摄。 “咳咳,”白逸安无奈地咳了一声,贾蓉回过神来,白皙的脸上爬上一层绯红,将手中的黑子落下,“真是抱歉,逸安兄。” “师弟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白逸安关切地问道,想着许是县考要到了,贾蓉虽说向来老成,但到底还是个孩子,故而有意开导一下他,白逸安的心思贾蓉是猜到了,笑着摇头道:“多谢师兄关心,我并非是在担心县考的事。” 白逸安沉默着看着棋盘,既然不是因为这个缘故,想来则是私事了,自己便不便多问,执了一枚白子落在棋盘,“师弟,你输了。” 贾蓉定身细看,可不是,自己输了三子半,扶额笑道:“师兄的棋艺我怕是拍马都赶不上,来,再下一盘。” 二人一直下到傍晚的夕阳将红艳的光线投射在棋盘上时才罢休,贾蓉将白逸安送到大门,眼看着他骑马而去,才转身回府。 用罢晚膳,贾蓉正微合着眼坐在椅子上假寐,忽然眼睛猛地睁开,斜着眼睛看去,陈文华不知何时坐在他的隔壁,自顾自捧着一杯茶喝着。 “你们府上的茶我尝着觉得倒还不错。”陈文华坏笑着捧起茶杯朝他示意,贾蓉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道:“缪赞了,哪比得上公主府的茶。” 陈文华笑了笑,道:“你让我查的事我查出来了,说真的,这种小事下次能否不要找我了,实在是大材小用。”贾蓉白了他一眼,东西他倒是拿了,这会子还敢抱怨,“直说,我等会儿还有功课要做。” “你那个叫做佩凤的姨娘是跟别人有染才有的身子,意图谋害她肚子里的是你爹,至于你娘则是被他利用了。”贾蓉的眉头一跳,怎么会?!且不说佩凤居然敢跟别人有染,贾珍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不知为何,贾蓉忽然想起那夜自己跟瑶姨说了佩凤有孕时她的表现,好像知道些什么似的。 陈文华忽地一下凑到贾蓉眼前,琥珀一般的眼中流光溢彩,璨若星辰,“你在想什么?”贾蓉尴尬地偏过头去,自己居然被陈文华惊艳到了,简直是人生黑点,“没什么,你可以走了。” 陈文华莞尔,道:“不急,等我把茶喝完再说。”贾蓉无奈地扶额,陈文华慢条斯理地喝着茶,一杯茶居然喝了一刻钟左右,就在贾蓉就快要炸了的时候,陈文华站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贾蓉憋着一肚子的气,瞪着他的身影跳出窗外。 夜凉如水,瑶姨正帮着贾蓉铺被子,贾蓉思来想去,终究还是开口道:“瑶姨,有件事我想问你一下?” 瑶姨侧过头,贾蓉这时才猛地发现她的鬓角居然出现了几根白头发,不免心中一悲,“哥儿有什么事只管问就是了。” 贾蓉迟疑了一会儿,才问道:“瑶姨可知道佩凤与人有染之事?”瑶姨顿了顿,道:“知道,哥儿可是从哪里听到了这件事?” 贾蓉的心中怒火丛生,佩凤居然敢利用他,原先文华说的时候自己还只是半信半疑,待被瑶姨证实了之后,顿时气得握紧了拳头,可笑自己还以为佩凤是个可怜人,到头来原来自己才是那个可怜人,自己真是小瞧了那个佩凤。 “瑶姨且别问这个,我想问你为什么知道佩凤与人有染?”贾蓉忍下怒气问道。瑶姨手上的动作顿住了,柳眉微蹙,良久才叹息了一声,道:“其实这事牵扯到小姐。” 第40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贾蓉心中一惊,这与徐氏何干,徐氏走了那么久了,佩凤这事怎么能扯到她的头上来,“哥儿有所不知。”瑶姨环视了一下四周,见几个丫鬟都出去了,才接着说道:“实不相瞒,老爷已经没有生育能力了。” 贾蓉只觉得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呆站着,好半响才回过神,追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瑶姨垂下眼眸,道:“这事我原想着到死都不能说出来的,只是现在出了佩凤的事也不得不说了,当年小姐和老爷的感情一直不深厚,而小姐生了哥儿之后身子一向不好,又担心自己撒手去后,老爷日后有了其他孩子会忽视哥儿,甚至还可能设法不让哥儿袭爵,故而找人给老爷下了绝子药,老爷这么多年了怕也是知道了这事,因此才一向对哥儿不冷不热的。” 贾蓉震惊得几乎站不稳了,靠在椅子上,嘴巴微张,这,实在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难怪,难怪,难怪贾珍对他这个独子向来是那种态度,也难怪贾珍会知道佩凤有染之事。 贾蓉深吸了口气,神色不定,变幻莫测,道:“瑶姨,今夜之事你莫要跟他人提起,至于佩凤,昔日因今日果,我已经帮她挡了许久了,剩下的也该由她自己来。” “嘶”佩凤倒吸了口凉气,手中的针上滴落一滴血珠,不知为何今夜心神总是不安宁,“豆儿,你去拿些老爷送来的冰片放到香炉里去reads();。”佩凤将手中的针线活放在一旁,唤着豆儿去取了冰片来。 淡雅的香味在房中弥漫开来,佩凤深吸了口气,感觉心神方定,自从贾珍知道她有了身孕后,对她是格外体贴温情,这冰片阖府也只有她才有,就连尤氏都没有,虽说为此,尤氏给了她好几次脸色,但是只要能得到老爷的欢心,谁在乎那个木头夫人。 想到这,佩凤的脸上便带出了一丝笑意,柔情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这胎得是个男孩儿才好,即便日后不能袭爵,也能分得家产,赡养自己百年归老,一想到这里,佩凤对一直护着她的贾蓉便有了些许愧疚,但很快她便告诉自己,这些都是自己应得的,想当初贾蓉被贾珍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时候,阖府只有自己帮他,这时候也是该他回报了。 次日贾蓉便将派到佩凤院子里伺候的丫鬟找了个借口撤了回来,算一算月份也该到了,接下来佩凤就自己自求多福吧,想来她在府上这么多年了,未必需要靠自己才能生下孩子。 数日后,黎明的曙光刚刚露出,一声尖叫打碎了阖府的寂静,吵闹声渐起,贾蓉顿住了手,将笔搁在一旁,唤了一声瑶姨,瑶姨应声进来,“瑶姨去瞧瞧出了什么事了?” 过了一会儿,外面吵闹的声音越发响了,瑶姨带着满脸的惊慌赶了回来,道:“哥儿,出大事了,远香院的柳姨娘和佩凤一大早就开始发动了,这会子稳婆都还没有赶到。”出乎瑶姨的意料,贾蓉只是微微点了下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按照规矩,贾蓉是进不得产房的,而他本来也不想进去,因此就在阖府乱成一遭的时候,贾蓉依旧从容不迫地跟自己下棋,柳姨娘生下来的孩子想必就是惜春了,而佩凤,她肚子里的孩子死了几天了都尚且不知道,思及至此,贾蓉心中只觉得百感交集,前世他做生意也没少动用过一些手段,这辈子心却是软了许多,那个孩子还是死了好,若是活着,贾珍岂能容他。 吵吵闹闹的声音一直没有中断,瑶姨也过到佩凤院子里帮忙去了,柳姨娘早就在中午生了女娃子下来了,这会子已经歇下了,而佩凤却是还没有看到动静,惨叫声不绝,孩子却始终不见踪影。 稳婆着急的满头大汗,恨不得生多一只手出来,佩凤的下身不断地流出血来,看着情形,是要母子皆丧了,忙擦了手朝外走去,贾珍站在院中,神色莫测,稳婆擦了擦额上的汗水,道:“老爷,里面怕是不大好,您看是要保大还是保小?” 贾珍冷冷地瞥了稳婆一眼,全无惊慌的神色,他早已知道佩凤肚子里的是个死婴了,“保大。”稳婆心中惊讶,这家姨娘可真是得宠,向来出了这种事大多都是保小,想到这里,稳婆赶紧转身回去。 稳婆使出了浑身气力,可是佩凤出血过多,即便是已经将胎儿产下,也是奄奄一息了,脸色比墙还白,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的孩子,我要看我的孩子。”说着,挣扎着便要坐起来。 稳婆为难地看了瑶姨一眼,这孩子是个死胎,想来是在生下来的时候被憋太久了,瑶姨叹了口气,示意稳婆将孩子抱下去,又亲自端了碗参汤过来喂。 佩凤已经几乎失去神志了,却仍旧执着地要看自己生下来的孩子,瑶姨只得好言相劝,道:“你先喝参汤,补补身子,大夫已经赶来了,孩子很,很好,不要操心。”瑶姨心中对佩凤是有几分同情的。 佩凤的手瘦的几乎爆出青筋来,眼中渐渐地失去了光彩,一听到孩子很好才舒出口气,眼睛已经合上了,瑶姨吓得手中的玉碗都掉在里地上,试探地伸出手指放在她的鼻子前,已经没有呼吸了。 贾珍知道了这事之后也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声知道了,命人收拾了两副棺殓罢了,尤氏的心中一跳,被贾珍的无情震惊到了。 佩凤的离去就如同一片落叶从树上飘落一般,没有引起任何波澜,贾蓉原先并没有料到佩凤会死,听到这事也只能叹了口气,若是她当初没有与外人偷情并意图借着肚中的孩子争宠,想来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这个地步。 第41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这日,贾蓉和贾蔷刚下了学回来,还没来得及回房,尤氏身边的丫鬟文花就过来说贾母请了尤氏到隔壁府去了,说让蓉大爷下了学也过去一趟。 贾蓉不解,有什么事这么急,让狗儿回去跟瑶姨说了一声,便随着到荣国府去,刚进大门,就看到一如金童般的幼子蒙着双眼四处寻摸着,见那幼子朝自己走来,不禁莞尔一笑,“宝叔叔。” 宝玉听到贾蓉的声音,将脸上的布条摘了下来,小大人似的问道:“蓉侄儿来找我玩的吗?”贾蓉笑着摇了摇头,道:“老太太找我来的,宝叔叔一起去吧。” 宝玉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会儿,点了下头,贾蓉牵着他的手到了贾母的院子,入了房,给座上的贾母,邢夫人,王夫人,尤氏行了礼。 “这些日子未见蓉哥儿,似乎越发高了,面色也红润多了。”贾母笑着上下打量着贾蓉,贾蓉浅笑,道:“这都得多谢老太太送到府上来的燕窝。” 贾母笑了笑,又道:“听说你下个月要下场了,可有把握?”贾蓉尚未开口,王夫人却是抿唇一笑,道:“蓉哥儿这般有才华,想来定是能够一举登科的,我这里早已备下了给蓉哥儿的贺礼。” 王夫人这话不可谓不诛心,若是寻常十三四岁的少年听了这话,自然是喜不自胜,默认了这话,而贾蓉若是认了,日后榜上无名自然会被众人笑话,贾母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贾蓉淡笑着开口道:“劳您费心了,夫子说了我此次下场只是积累下经验,中不中的言之过早了,尚且我年岁尚小,应以身子要紧,莫要因小失大了。” 言下之意无非意指王夫人当初逼贾珠学习太紧害得他年纪轻轻就走了,即便中了举,一个死人难不成还能做官不成,这件事一直是王夫人心中的一道伤疤,贾蓉这话如同在王夫人的伤疤上撒了盐,王夫人气得拽紧了手中的帕子reads();。 邢夫人心中一乐,笑道:“还是蓉哥儿读书读得多,懂道理,哪像我们这些没读书的都只知道中举便是好事,浑然忽视了也该照顾身子。”在座的女眷都是大家大户出身的,即便是邢夫人和尤氏两个填房,在家里也是念过书的,只有王夫人因着家里的缘故打小识得几个字罢了。 王夫人气得脸都青了,恨不得在邢夫人脸上抓几道血痕出来,却是强装镇定道:“蓉哥儿这年岁在别人家也是成了亲了,只因着前些年守孝的缘故这才推迟了,今日唤你来便是为了这事儿。” 贾蓉心中暗道:终于来了,果不其然,一直坐在一旁沉默不言的尤氏开口道:“可不是?这几个月光是上门说亲的媒人就足足有几十个,我们府上的门槛都快磨平了。” 贾母笑道:“这好儿郎自然是抢手的,蓉哥儿,今日唤你来乃是有人托了我们来说亲。”贾蓉隐约有了几分猜测,这说亲的对象大概就是秦可卿了,只是不知道王夫人是用什么理由说服贾母的,笑道:“婚姻之事乃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蓉儿不敢自作主张。” 王夫人笑道:“蓉哥儿这话说得对,只是这婚姻毕竟是一辈子的事,总得自己合心意,小两口日子才能过得好。”贾蓉但笑不语。 尤氏也开口说道:“我看来,也是这个意思,听老太太说,那家女儿生的相貌极好,待人接物也大方,虽说家世欠缺了点,但我们毕竟不是那种势利眼的人家,你若是看上了,你爹爹那边就由我去说。” 尤氏意图撮合贾蓉和秦可卿的原因很简单,秦可卿的生父不过是个小小的营缮郎罢了,她的家世比起自己来还略输一筹,日后进了府这宁国府自然还是自己管着,可若是贾蓉娶了个门当户对的媳妇,以后进了府管家权难免会被分薄了,而且府上的人向来是会踩高爬低的,以后自己在府内说话就没那么有分量了。 尤氏想的极好,那姑娘的画像自己也看了,花容月貌,大概如是,贾蓉不过一没开过荤的少年,若是见了那姑娘的画像那还不神魂颠倒,贾蓉肯了,即便贾珍那里不同意,这牛不喝水那也不能强按头,依着贾蓉的性子,看似温和实则不容置喙,定会和贾珍吵起来,到时候父子俩关系不好,自己再生下一个孩子,将来袭爵的事那还不一定呢。 王夫人朝绣凤使了个眼神,绣凤会意,将手中的画卷展开,王夫人指着画卷笑道:“蓉哥儿,你且看,这便是那姑娘了,长得就跟仙女似的,依我看,这画儿还比不上她本人呢。”贾蓉扫了一眼,的确是倾国倾城,只可惜有一点儿不好,性别不对。 看着那画上千娇百媚的女子,贾蓉不知为何却是想起了陈文华,那家伙的身材似乎还挺不错的,许是贾蓉的画上停留的时间太长了,王夫人以为贾蓉看上来那姑娘,心中不屑,面上却道:“我就道蓉哥儿定能喜欢这姑娘的。” 贾蓉浅笑着摇了摇头,道:“这姑娘生的的确貌美,不过常言道:娶妻当娶贤,我看这姑娘与我是有缘无份。” 王夫人的脸色一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蓉哥儿莫要害羞,这里都是自家人,用不着瞒着,实不相瞒,若不是宝玉还小,我都想让她做我的儿媳妇了。”贾蓉眨了眨眼睛,朝看着画像发呆的宝玉笑了笑,道:“既是如此,我怎能夺人所爱?而且宝玉现在虽小,但是妻长夫幼,也是好事。” 王夫人见贾蓉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牙痒痒,贾母疲惫地揉了揉额角,道:“这件事就先这样吧,蓉哥儿不喜欢那便就先作罢。” 王夫人一急,站起身还要说什么,贾母摆了摆手,道:“老二家的,你也累了一天了,该休息去了。” 贾蓉知道虽然这会儿自己明拒了他们的提议,但是按照王夫人一向的性子,可不会轻易罢休。 第42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果不其然,翌日贾蓉下了学,路过花园时,见一妙丽女子婀娜坐于亭中,尤氏在一旁陪同,见贾蓉朝这边看来,朝他招了招手。 贾蓉无法,只得上前,行了礼,那女子粉面羞红,怯生生地看了贾蓉一眼,目如秋水,眼中含情,尤氏满意地笑着说道:“蓉哥儿,这位是秦姑娘,这几日暂且在咱们府上借住,就住在你院子旁的依轩院中,蓉哥儿,可莫要唐突了佳人。” 贾蓉眉头微蹙,道:“母亲这话说笑了,我与姑娘既非亲友,本该避嫌才是,自然不会唐突了姑娘,况且姑娘在咱们府上借住,也该懂得避嫌,若是出了什么好歹,咱们府上的名声可就臭了。”尤氏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秦可卿的脸色也不好看,柔声道:“公子说的是。” 贾蓉无意再与二人纠缠,找了个借口便走了,他这一走,秦可卿的眼眶便稍稍泛红,拿着帕子擦着眼泪,她本是容貌无双的少女,自小就不曾有人拂过她的意,即便是秦业,也从来不曾跟她说过这么重的话reads();。 尤氏安慰道:“你莫要伤心,那蓉哥儿想来是害羞了,况且他们读书人都是这样子的,指不定心里多喜欢你呢。”秦可卿擦了擦眼泪,道:“多谢夫人开导,可卿晓得的。” 夜凉如水,贾蓉正捧着一本《中庸》品读,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曦儿的声音:“大爷,秦姑娘炖了参汤过来。” 贾蓉捏了捏眉头,无奈地说道:“你跟秦姑娘说,夜深了,姑娘到一个公子的房间来传出去怕是会招人闲话,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让姑娘早点回去歇着吧。” 曦儿的眼角带着几分笑意,道:“姑娘,你也听见了,这参汤不如姑娘自己受用了吧,公子也是为姑娘的名声着想。”秦可卿咬着下唇,眼泪几乎落下,却故作坚强地说道:“多谢公子美意,也多谢姐姐替我回话。” 曦儿眼中闪过鄙夷的神色,大半夜的端着参汤到公子哥的房间来,即便是她们这些丫鬟出身的都干不出这种事来。 秦可卿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贾蓉听到外头没了动静才放下心来,说真的,凭借着秦可卿的美貌,她大可以嫁一个家世相同的男子,任何一个男子见了她的美貌都无法不心动,但是偏偏她要来趟这趟浑水,无非是冲着宁国府的财势来的,对于这种固执的女子,贾蓉只得拒之于千里之外。 “砰”的一声,秦可卿重重地将手中的参汤砸在地上,美丽的脸上带着怒气,他贾蓉算是什么东西,不过投了个好胎罢了,居然敢对自己下逐客令,一想到方才那个婢女的眼神,秦可卿几乎气得咬碎了一口贝齿。 “姑娘,我们府上的大爷就是这个脾气,你莫要多怪了,往日那些丫鬟对他稍有亲近之意,他便拒人于千里之外,实在是不解人意。”绿儿是尤氏送到秦可卿身边伺候的丫鬟,见秦可卿气成那副样子,想到尤氏给她的任务,连忙开导道。 秦可卿柔柔一笑,仿佛刚才那个气得将参汤砸在地上的不是自己一般,道:“多谢绿儿,这里你先收拾一下吧,免得弄脏了地。”绿儿乖巧地应了声是。 贾蓉连着好几天都“偶遇”了秦可卿,好在当时都有旁人在场,不然的话贾蓉几乎是要夺路而逃了。 “王夫人,可卿多谢您和尤夫人的美意,只是贾公子对我并没有那样的心思,可卿已经够丢人了,即便是再没有人求娶,也不能再委屈自己了。”秦可卿泪眼婆娑地说道。 王夫人听了这话,哪里肯依她,秦可卿的婚事可是关乎到自己女儿元春能否当上四皇子侧妃的大事,若是黄了,元春在宫里还有段日子得挨。 “姑娘这就错了,你想若是错过了蓉哥儿这门婚事,你就是打着灯笼都没处在找这样的好婚事了,不是我们自夸,蓉哥儿自打出了孝之后,上门说亲的媒人起码不下百个,说的个个都是官家出身的好女子,若不是因着我觉得姑娘与蓉哥儿最相衬,我是怎么都不会提出这门婚事的。”王夫人连忙说道,一边朝着尤氏使眼色。 秦可卿有些犹豫了,王夫人说得确实是实话,秦业不过是个小小的营缮郎罢了,家境贫寒,若不是有王夫人打包票自己一定能被贾蓉相中,秦可卿自己也没起过这个主意。 “可不是,我也觉得蓉哥儿跟姑娘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虽说我不是蓉哥儿的亲娘,但是我瞧着蓉哥儿也是对你有意思的,不然的话他向来都是对其他人不辞颜色的,何以对姑娘你这般包容呢?”尤氏这话说的秦可卿眼中一亮,扭捏地把玩着手中的帕子。 王夫人又赶紧接着劝道:“可不是,姑娘当局者迷,我们这些旁观者清,你若不信,姑娘附耳过来,我有一计说与姑娘听。” 也不知王夫人在可卿耳边说了什么,只把她说得满脸通红,羞涩地垂下头,道:“这样不好吧?” 王夫人拍了拍她的手,道:“有什么不好?男欢女爱,乃是正常之理,若是他不喜欢你,他自然会离开reads();。”可卿的眼神渐渐地变得坚决,的确,王夫人的这一计虽然很老套,但是胜在实用。 “母亲为何唤我到依轩院去?”贾蓉皱着眉,看向前来请他过去的文花,文花似乎特意打扮过,梳着双环鬓,斜插着一支玉钗,身上带着一股子香味,擦了胭脂的脸上带着笑意,“大爷过去便是了,夫人这会子正和秦姑娘说着话呢,没准是说起大爷了。” 贾蓉心中不耐,这尤氏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出来,不知是心情的缘故还是天气的缘故,总觉得浑身燥热,对文花点了下头,道:“你先去,等会我再过去。” “啧,美人投怀,你可真能忍得住。”陈文华自房梁上跳了下来,他的动作十分灵活,连丁点儿声音都没有发出,眼神扫过贾蓉露出的白皙的脖子,似有意动。 贾蓉苦笑着扶额,道:“你又不是不知那秦可卿的身份,谁沾上她都得惹上一身骚,也不知那王氏是什么心思,居然要把她说给我。” 陈文华不知为何,听她这么说,心中顿时有了喜意,但仍是调笑道:“谁叫你和她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贾蓉扫了他一眼,回道:“若要说天造地设,那还不如说你和我呢,起码颜值相当。”贾蓉说这话原是故意燥他,谁知陈文华的耳根一红,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道:“这可是你说的。” 贾蓉不明所以,也不去深究其中意思,站起身,道:“我先过去看看,你在这里等着,刚才那件事我们等会再商量。” 陈文华点了下头,坐在贾蓉方才坐过的位置上,道:“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贾蓉方踏入秦可卿的房间,就闻到一股异香,下意识地皱了皱眉,秦可卿本就心惊胆战,见他这副模样,忙站起身福了福身,贾蓉微微颔首,给尤氏行了礼,问道:“母亲唤我过来有何事?” 尤氏露出温和的笑容,示意贾蓉坐在可卿对面,道:“你这孩子整天都忙着学习,我担心你闷出什么好歹来,所以特地叫你过来聊天。”贾蓉点了下头。 “说起来,可卿也读过一些书,你们两个左右现在没事,年纪又相仿,本该多聊聊的。”尤氏眼含指责看着贾蓉,贾蓉手中把玩着茶杯,敷衍地说道:“母亲说得极是。”那股子味道怎么闻起来这么难闻,好像刚刚在那个丫鬟身上也闻到过。 “太太,俞管事家的说有要事要找太太商量。”文花掀开帘子,漫步走了进来朝尤氏说道,尤氏颔首,道:“我这就去。”说着,便要站起身朝外走去。 尤氏一走,贾蓉就只觉得坐立不安,脸上不知何时爬上了一层绯红,道:“既然母亲已经走了,那我也该走了。”正要站起来,却只觉得脚一软,浑身无力,秦可卿的脸也是满脸通红,白皙的肌肤上沁出薄汗来,连忙上前搀扶贾蓉。 贾蓉的脑中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自己该不会中了所谓的□□了吧,“公子。”秦可卿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但是一想到王夫人所说的话,便又下定了决心,咬咬牙搀扶起贾蓉朝床上走去。 “啧,我才一会子没见你,你居然落到被女人下药的地步。”陈文华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秦可卿身后,“啊,”秦可卿尖叫了一声,松开扶着贾蓉的手。 眼看着贾蓉要摔在地上了,陈文华心中一紧,连忙上前搂住贾蓉的腰,转过头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秦可卿,道:“多谢了。”而后,伸出手在打算逃开的可卿身上点了穴,可卿登时动弹不得,一双美目含着眼泪。 陈文华搂着贾蓉,窜出窗子,即便带着一个人,但他的速度仍是十分的快,贾蓉迷迷糊糊中睁开眼,见到是陈文华,心下方定。 第43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贾蓉再次睁开眼时,就看到自己浸在一个由白玉石打造的浴池里,温热的水中散发着淡淡的药香,“你醒了reads();。”陈文华披着一身玄色长袍,里面只穿着一身里衣。 贾蓉揉了揉太阳穴,是他太疏忽了,居然以为秦可卿没有必要提防,若是真的如了他们的意,自己是必定得娶了秦可卿的。 “多谢了。”贾蓉站起身,摇了摇脑袋,道:“我的衣裳呢?”陈文华扫了贾蓉的身体一眼,笑眯眯地将一套全新的衣裳递了过来,道:“你那套衣服脏了,我扔掉了。”那套衣服上沾染了那个女人的气味,陈文华心中妒火中烧,早就将它烧成了灰,这会子应该流到河里去了。 贾蓉挑了一下眉,接过陈文华手中的衣裳,居然十分合身,笑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的?”陈文华的凤眼微眯,隐藏住眼中的□□,道:“我一个习武中人,若是连这一点儿都做不到,那岂不是白练了这么久的武功。” 贾蓉毫不怀疑他的说辞,事实上,在贾蓉昏迷的这段期间,陈文华借着量尺寸的借口早已摸遍了贾蓉全身,又命府上的丫鬟连忙赶出一套衣服来,“这衣裳?”贾蓉总觉得身上这衣裳有些不对劲,似乎好像见过相似的。 “咳咳,”陈文华咳了一声,道:“今日之事若不是多亏了我,你这呆子就得着了人家的道,你怎么谢我?”贾蓉莞尔一笑,“但凡我有的,你只管开口,必定送到你府上来。” 陈文华露出得逞的笑容,道:“这可是你说的,我记着了,若是今后你反悔,那可怪不得我。”贾蓉心中觉得怪怪的,好像给自己挖了坑似的,但是看陈文华面色如常,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你在我们府上和荣国府是不是插了些钉子?”贾蓉正色问道,陈文华手下掌管着一支暗卫,这支暗卫在京城各个达官贵人的府上都有钉子,贾蓉知道这事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快需要用到这支暗卫。 “嗯,你要报仇的话,我把名单和暗号给你。”陈文华随口说道,贾蓉心中不免有些触动,这些人要在府上隐藏多年才能够取得核心的消息,陈文华这一说,那么人就不能再呆在原来的府上了。 贾蓉定定地看着陈文华,良久才道:“今日的事,我定然会铭记在心。”陈文华嬉笑着搂着贾蓉的肩膀,道:“难不成你还想找借口忘掉不成,果然你们读书人心眼真多。” 贾蓉回到了府上,面色如常,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秦可卿已经离去了,尤氏和王夫人提心吊胆了好几天,见贾蓉依旧是那幅神色才放下心来,但是平静的湖面下暗藏着汹涌的暗流。 荣国府一处偏僻的院子,贾政拥抱着今夜格外柔美的周姨娘,只觉得所触碰的肌肤柔滑如玉,不由自主地多摸了一下。 不知为何,周姨娘的神色却是闷闷不乐,贾政难得问了一句,“你今晚是怎么了?是不是太太又给你脸色看了?” 周姨娘摇了摇头,神色恍惚,道:“没事,太太,太太她对我很好。”贾政心知周姨娘是口不对心,但也懒得多问。 半夜,贾政被尖叫声吵醒,只见周姨娘满头乱发,神色恐惧,似乎在做噩梦,喊道:“别,别来找我,红袖,不是我害得你,是太太,是太太。”贾政的脸色瞬间变了,红袖是他以前的最疼爱的一个小妾,善解人意,又体贴,可在王氏入门之后,却因为难产母子二人都死了,那孩子他看了,是个男孩子,是他第一个孩子,脸色涨的紫青,贾政心疼地好几个月都食不下咽。 贾政此时脑中的想法万千,他忽然想起,那阵子红袖不知为何总是提心吊胆,还跟他偷偷说过王氏要害她,可他看王氏处事大方,对待红袖又是格外宽容,不仅免去了请安还拨了几个丫鬟过去伺候,其中就有一个是周姨娘,想到这里,贾政忽然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猛地给了周姨娘一个耳刮子。 “老爷,老爷,我好怕。”周姨娘从噩梦中惊醒,满头冷汗,贾政冷冷地看着她,道:“红袖是不是王氏害得?”贾政已经气到反而冷静下来了。 “什么?”周姨娘眼神闪烁地看着贾政,贾政站起身,喝问道:“你最好是自己说出来,若是等我调查出来,你的小命就别想要了reads();。” 周姨娘哭着搂着贾政的大腿,道:“老爷,我也是被逼的,太太早已恨红袖恨得入骨,即便没有我,还有其他人。”贾政冷笑了一声,一点儿也不怜香惜玉地将周姨娘踹开,道:“你们好狠的心,老实说,我其他几个疼爱的丫鬟是不是也是王氏干的?”贾政之前都只以为是她们身子弱,这会子回想起来处处都透漏着古怪。 周姨娘哭得梨花带雨,道:“老爷,我求你不要告诉太太是我说的,太太,太太会杀了我的。”言下之意就是承认了,贾政拔腿就往王夫人的院子走去。 此时婆子们都把门锁上了,贾政见门紧锁着,一脚便将那门踹开,声响之大,阖府都被吵醒了,贾政一路朝王夫人的院子走去,入了房间,一把揪起王夫人的头发,喝道:“王氏,你干的好事。” 王夫人睡得迷迷糊糊,一睁开眼就看到贾政盛怒的样子,怯生生地喊了一声:“老爷,”心中讶异,贾政这会子难道不应该在周姨娘的院子中吗? “哼,我没你这样蛇蝎心肠的夫人,你给我跪下,今夜我定要大义灭亲,想不到我枕边居然睡着一条毒蛇。”贾政恶狠狠地看着王夫人,此时外边已经围了不少丫鬟,但是没有人敢上前拦住贾政。 王夫人只觉得脸火辣辣的,反问道:“老爷,我做错了什么?让你这样责骂我,可是周姨娘在你那里捏造了什么话,你叫她来,我当面与她对峙。”贾政冷哼了一声,道:“好,好,你要对峙是吧?我本想给你留点面子,但是现在看来你死不悔改,何必再给你留面子呢,去,把周姨娘叫来。” 周姨娘很快就来了,只见她满头乱发,眼眶泛红,显然是哭过了,王夫人顿时就开口责问道:“周姨娘,你给老爷说了什么话,让他大半夜的到我院子里来责骂我。”周姨娘胆怯地看了王夫人一眼,又很快收回了眼神,像是被王夫人吓到似的。 “你把你刚才说的话说出来,不然的话明日我就叫人把你卖到窑子里去。”贾政的话刚落,就听得有人接话,“二弟,这就是你不对了,大晚上的打妻骂妾,在下人面前丢尽了咱们府上的脸,有什么话也让弟妹起来说。”贾赦和邢夫人也来了。 贾政冷哼了一声,道:“大哥,这是我们二房的事,不劳大哥费心了。”贾赦碰了个钉子,面色有些难看,也不再言语。 “太太,我都说了,”周姨娘哭着扑在王氏的身上,王夫人一愣,心中有不祥的预感,“你说什么了?” “我把你命我谋害红袖和其他几个丫鬟的事情都说了,不是我故意的,是老爷他知道了。”王夫人只觉得自己仿佛掉到了冰窟里,浑身发冷,怎么会,怎么会,她猛地反应过来,挣扎着爬向贾政,道:“老爷,这都是周姨娘胡说的,我怎么可能做过这些事?” 在场的丫鬟下人都是自幼在府内长大的,自然知道红袖和那些丫鬟的事,虽然不少人私底下都在议论是王夫人干的,但是亲耳听到这事还是震惊了不少人。 贾赦也被震惊到了,张口结舌,好半响才道:“毒妇,彻彻底底的毒妇,若是她再在咱们家中呆下去,只怕我们的子嗣都要被她毒害死了。”邢夫人也是一脸的惊魂未定。 “去祠堂拿剑来,我要杀了这个毒妇。”贾政和贾赦两兄弟难得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倘若王氏只是毒害了几个丫鬟,顶多只能骂她一句心胸狭隘,但是敢在子嗣上下手,便是王氏的娘家势力再大,也不能拦着贾家处理王氏。 “老爷,你信我,我没做这些事。”王夫人哭得撕心裂肺,贾政却是全不相信,道:“死到临头,你还狡辩,好,你不承认是吧,等剑来了,你就知道厉害了。” 一个小厮手捧着一把通体银白的剑过来了,贾政一把接过剑,便要朝王夫人头上砍去。 第44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住手,你这个孽子,大半夜的居然要杀妻,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贾母在鸳鸯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了过来。 “老太太,谁去惊动你了?”贾政大声喝问道,“这你不用管,大晚上的你这是要让全府的人都来笑话你们吗?还不把剑丢下。”贾母气得手直发抖。 贾政见到贾母来了便知道要想在贾母面前杀了王夫人那是万万不能的,只得将剑丢下,“到底出了什么事?”贾母坐在椅子上问道,贾政别过头去,道:“母亲还是别听的好,免得气坏了身子。” “我大风大浪的都过来了,难道还会被一点儿小事吓到不成?”贾母的眼神盯着贾政,“我不说,你让王氏说,这些龌龊事我说不出来。”贾政怒气冲冲地说道,贾母看着他长大,怎么不了解他的性子,此时心里对王氏也有些不满了。 王氏哭哭啼啼地将方才周姨娘所说的话复述了一遍,道:“老太太,这些事情媳妇怎么可能会做?老太太是知道的,媳妇向来是吃斋念佛的人,况且媳妇也有孩子,又怎么可能会对其他姨娘丫鬟肚子里的孩子下手?” 若是之前没有闹出王氏掉包了贾蓉的画的事,贾母兴许还会相信她几分,可是现如今贾母心中对王氏早就有了不满,这会子听了王氏的话心中便信了几分,只是这王氏的娘家王家也不是什么小户人家,若是要处置王氏需得有确切的证据才行reads();。 贾母想到这里,对贾政说道:“这事不是什么儿戏,需得好好商量一下才行,你们都去歇下,老二你跟我走。”王氏居然敢把手伸到子嗣上,贾母即使再给王家面子也断然不能容她了。 王夫人被扶着站了起来,脸上沾满泪水,她心里想道:除了周姨娘这个人之外,其他动过手的人都是自己的心腹,只要自己料理了周姨娘,此事就算贾政再生气也断然不能拿自己怎么样,看来得找个人去了断了周姨娘。 王氏的心思贾母可以说是猜透了,当下也带着周姨娘走了,只留下几个嬷嬷看着王氏。 经过此事后,王氏哪里还睡得下,那几个嬷嬷又在门口守着,任何人都进不来,王氏着急的在房内来回踱步,可是直到天亮,都没想出什么法子来。 王氏被嬷嬷搀扶着走到贾母的院子时已经下定了主意,打死都不能承认自己做过这些事,只要自己不认,即便有周姨娘的指认,自己也大可以说是周姨娘诬陷自己,哪怕贾政再生气也不能拿自己怎么着。 然而王氏万万没有想到,周姨娘死了,死的相当恐怖,面色青紫,旁边留下一封血书,上面写着王氏曾经指使她做过的种种恶行,其中还包括王氏对贾赦的原配张氏下的黑手。贾赦原先还抱着看热闹的态度,待看到此处,脸气的通红,额头爆出青筋,手气得直发抖。 王夫人进了贾母的院子,未语泪先流,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她用眼角的余光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周姨娘不在这里,心里不知为何顿时有了不祥的预感,贾母坐在上首,用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眼神看着她,好像在看着一个陌生的人,缓缓开口道:“王氏,你还不承认你的罪行吗?” 王夫人颤了一下,抬起头,素日雍容大方的脸上此时沾满了泪水,哭哭啼啼地说道:“老太太,媳妇真的是冤枉的,媳妇真的没有做过那些事情,都是周姨娘那个小贱人诬陷媳妇的。” 贾政尚未开口,贾赦却是怒不可遏地喝骂道:“你这个毒妇,还敢狡辩,母亲,依我看,不如将她交由官府,好让世人都知道这个毒妇的恶行,也好让世人都知道她们王家教出来的好女儿。” 贾母自然不可能按着贾赦说的做,若是按着贾赦说的做,贾家的名声可就毁了,元春可还在宫里头呢,若是传出王夫人这件事,元春这辈子也就只能当个宫女了,况且还有宝玉,宝玉生来有异象,日后必定是大富大贵的,王夫人是杀不得休不得,贾母想了一夜,终于想出了个法子。 “王氏,你也不必抵赖了,周姨娘昨夜已经死了,她将你的罪行用血写在了外衣上,事到如今,咱们府也断然不能再容你这般下去了,念在你为贾家生了三个孩子,从今以后,你就安心在院子中静养吧,大小事务也不必你料理,逢年过节也不必出来,至于伺候的人,原来的人一概撤走,我会再调几个丫鬟过去伺候的。”贾母这话一说,等同于将王夫人打入冷宫。 王夫人打了个冷颤,这岂不是要慢慢折磨死她吗?“老太太,媳妇真的没有做过。”王夫人做梦都没有想到周姨娘会自杀,她这一死就将所有的事情都清清楚楚地指向了王夫人。 王夫人看向贾政,希望他看在以往的情分上能帮自己说一句话,可是贾政看了她一眼,厌恶地朝她吐了口唾沫,王夫人眼含乞求的看向邢夫人,可是这个向来被她压在底下的邢夫人居然朝她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王夫人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贾母只是一时不杀她罢了,等过些日子她便会以身染时疾的缘由去世,而王家为了府上其他女孩子的婚事能够不受到她的影响定然不会多说上一句。 王夫人放弃挣扎了,心如死灰地被人搀回了院子,丫鬟们都被调走了,房内一概尖锐的物品都收了起来,那些古董字画,胭脂水粉也都被带走了,一个空落落的房间,而这一切只不过过了一个晚上罢了,短短的一个晚上,王夫人的人生经历了翻天地覆的变化。 第45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王夫人落得如此下场,邢夫人但不免心有同情,但是一想到自己日后要是有了子嗣可能会被王夫人下毒手的时候,那一丝丝同情也很快就消散了,贾赦皱着眉头,几乎把眉头皱成“川”字形,道:“王氏这事得修书一封到王家去,此外,琏儿的婚事也作罢。” 贾母拄着手杖,点了下头,道:“是该这样,这事宜早不宜迟,道理在我们家这里,王家那边也不敢说什么,只是与王家的关系怕是不能与往日那般密切了。”贾政摸着胡须道:“母亲不必担忧,依我看,王家养成那样的女儿出来,想来根子也坏了,早些断了联系也罢。” 贾母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疲倦地揉了揉眼睛,道:“剩下的事情,老大家的,你去负责处理,王氏的心腹一概不能留,要打发的远远的,而且还得堵住他们的嘴,不能让他们到处乱说。” 邢夫人心中一阵激动,这可是在荣国府安插自己心腹的好机会,邢夫人早就看那些肥得流油的位置看的眼红了,只是碍着那些人都是王夫人的心腹,不好动手,这会子有了贾母这句话那还不是怎么方便怎么来。 贾蓉很快就收到了王夫人被拘禁在自己院子的消息,脸上微微露出几分笑意,将手中的黑子按着棋谱落下,接下来也该轮到尤氏了,本来贾蓉只想和尤氏保持着表面上的尊敬,彼此互不相干,但是尤氏既然做出了那种事,也可怪不得自己了。 尤氏听得王夫人的事情,心中一惊,手中的茶盏摔落在地上,碎成了片片瓷片,文花连忙俯身收拾。 “文花,你说这,这会不会是大爷做的?”尤氏胆颤心惊地问道,文花思索了一会儿,摇头道:“夫人多虑了,这都是隔壁府的二奶奶作恶多端才落得如此下场,夫人何必担心?”是啊,尤氏为什么这么担心,无非是心中有鬼罢了。 尤氏嫁入宁国府不到两年,可是私底下已经偷了不少东西拿去贴补娘家了,而且还“资助”了自己的表哥,这若是被贾珍知道了,依着贾珍的脾气定然会将自己打了半死再休了自己reads();。 尤氏自知道了王夫人的下场之后,整日提心吊胆,在路上看到了贾蓉都是匆匆忙忙打了个招呼就离开,贾蓉却是仍旧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日子长了,尤氏也开始怀疑到底是不是贾蓉干的了,若真的是的话,没道理贾蓉会放过自己,一想到这里,尤氏的心终于放下了。 然而,贾蓉不是不准备报复了,而是因为县考将至,贾蓉需要把全部心思都放在县考上,想要报复尤氏什么时候都可以,甚至完全不需要自己动手,过几日就是宁国府每月一次核对账目的时候了,尤氏居然愚笨到以为凭借着俞禄做的那本账簿就能够瞒天过海,只不过是之前自己一直按着罢了,现在看来,自己怕是多此一举了。 尤氏浅笑着看向贾蓉,道:“哥儿明日便要上场考试了,可紧张?”贾蓉微微一笑,并不言语。 “我儿此次前去定当是折桂而归,有何需要紧张的。”贾珍欣慰地拍了拍贾蓉的肩膀,道:“今夜好好休息。” 贾蓉颔首,他自己并不紧张,反倒是贾珍好像自己亲自上场考试一般,从昨日起就派人到新开的一家笔墨斋中买了据说高僧开过光定能中举的笔墨纸砚来,贾蓉无奈,那家店是自己开的,噱头也是自己想出来的,结果赚钱赚到自家身上了,也罢,就当是给自家当招牌了。 次日一早,阖府就忙得不可开交,虽说只是一个县试,且伯山书院距离宁国府也很近,但是贾蓉还是不得不一大早就起床,看着窗外的满天星辰,贾蓉只觉得困意浓浓,喝了一口新沏的浓茶才将困意消去,这县试可得考上五场,每场一日,隔两日后放榜,算算时间差不多得考十五日左右。 贾蓉打了个哈欠,坐上了马车,狗儿手中提着贾珍买来的笔墨和砚台,纸张是不能带进去的,免得让人误会是舞弊,而小八手中则是提着一个食盒,里面摆放着各式小巧玲珑的糕点和肉脯,这都是瑶姨带着丫鬟么半夜起来做的。 马蹄声得得响个不停,京城此时寂静得如同一座死城,贾蓉揉了揉眼睛,给他作保的秀才是贾代儒曾经的一个同窗,虽年纪相仿,但多年来也只是止步于一个秀才罢了,贾代儒提起这个昔日的同窗时,还提起说他那个同窗从以前开始性子就有些偏激,让贾蓉看着他的面子上多多包涵。 贾蓉本想着他再傲,自己忍忍便是了,这么多年还只是一个秀才,也够可怜的,但当贾蓉看到那白发苍苍的老学究周涵文摸着胡须用鄙夷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时候,瞬间明白了为什么贾代儒要特地提起让自己多多包涵了,这般能够拉仇恨的人自己还是第一次看到。 “老先生好。”贾蓉行了个礼,老学究点了下头算是回应了,道:“这次负责县试的乃是县官是个刚正不阿的人,你把你那些夹带早些丢掉吧,免得连累了我。”贾蓉一脸茫然的样子,道:“老先生怕是误会了,学生并没有夹带任何东西。” 那老学究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并不相信,摆摆手,道:“你们这些子弟的手段我都知道,趁着现在人还不多,赶紧把纸条什么的丢了,免得等会丢人。”贾蓉无语,不想再和那老学究纠缠下去,偏过头接过狗儿和小八手中的东西站到队伍中去。 那老学究气得胡子都快竖起来了,心中暗骂,但是人越来越多了,再跟贾蓉纠缠下去,怕是会引来旁人的观看。 贾蓉等了一会儿,几个衙役就从书院里面出来了,站在队伍前面,仔仔细细地搜查着考生所带的物品,就连毛笔都拿出来检查里面是否藏有纸条,总而言之堪比高考。 眼看着就要轮到贾蓉了,老学究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已经做好准备,要是贾蓉被检查出夹带,自己就立刻拒绝为贾蓉作保的事,但是眼看着贾蓉的东西一件件被搜查,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老学究惊讶地嘴巴都要掉到地上了,这不应该啊,这些子弟哪个参加科举不是夹带纸条,难不成这个是老实的。 第46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贾蓉倒是不知道老学究的这些心思,这会子满脑子都是即将到来的考试,虽说四书五经外加各部经论都深深地记在脑海里,但是还是难免有些紧张的情绪,手心里已经出了一些汗。 此次县考的人数约莫数千来人,但录取的人数往往却是不超过三百,其中往往不乏头发花白之辈,贾蓉在这群人当中显得格外的突出,非但因着他的年龄,还因为他的穿着,不少人心中暗暗骂道:既是权贵子弟,为何不捐了监生偏要来和他们抢这几个名额,当然也有人向贾蓉投来好奇的眼神。 贾蓉对这些视线一概都无视了,跟着衙吏走到自己的号房前面,位置尚可,既不是火号也不是臭号。 方才在外面的时候还有些细碎的说话声,待入来之后众人皆是沉默不语,号房外只能听得举着考题的衙吏的脚步声。 今日考得乃是两篇八股文,出题平淡毫无亮点,看似连一般的陷阱都没有,贾蓉扫了一眼飞快的将题目记在草稿纸上,这题目平淡也有平淡的难处,至少要写的新颖才能够夺得知县的注目,若是为了稳妥平平写来反而可能被刷下去,贾蓉沉思了一会儿,在脑海中将两篇八股文构思了一遍reads();。 场上不少人已经落笔开始写了,贾蓉虽然看不到其他人的动作,但是听到那沙沙作响的声音也知道大概一些人注定要被刷下去了,这些一见到题目就喜不自胜忙着提笔的都全然被藏在考题里真正的陷阱骗了,贾蓉忽然对负责此次县试的知县起了兴趣,这般熟悉人心的定然是个有趣的人。 贾蓉回过神,飞快地提起笔在草稿纸上将两篇八股文写了下来,又重新开头细看了一遍,在脑海中将文章的一些地方修改了一下,才慢慢地在卷纸上落笔,一点儿也不着急,只求稳妥,这卷纸上除了文章之外,一点儿污渍都不能有,若是被发现上面空白处落有一点墨滴或是文章有什么修改,一律都是按作废处理。 待将文章准确无误地誊写在卷纸上后,贾蓉将文章放在一旁,取出镇纸压上,才拿出被检查的衙吏弄得粉身碎骨的糕点,这会子应该叫做糕末了。 许是因着今日考题比较简单的缘故,不少书生一反常态地提前交了卷子,贾蓉淡定地将卷子看了又看,反正这会子回家也是复习罢了,倒不如在这里多看一会儿。 “哈哈,刘兄,你也出来了。”一个穿着破旧的长衫的书生朝正从书院走出来的书生拱手笑道。 那书生脸上也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容,道:“是啊,这次想必陈兄考得不错吧。”二人相视一笑,显然对此次很有把握。 “说起来,方才那个公子哥好像还没出来吧。”旁边一个书生带着嘲弄的笑容说道,“是啊,我方才出来的时候路过他的号房,似乎正在看着文章发愁呢,要我说,这些公子哥,干嘛来凑热闹,捐个监生不就好了,何苦来这儿丢人现眼。”另一个书生开口说道。 这些人三言两语,无不都是在埋汰贾蓉,就那两道普通的题目都要做到现在还出不来,还敢来参加县试,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 “我听说,那公子哥好像就是那个在状元楼的诗赛上写了牡丹诗的贾蓉,依我看,多半是找枪手写的,不然的话怎么他自那首牡丹诗之后再无佳作传出?”陈书生面露不屑,其余人等或因着嫉妒贾蓉出身或因着素来鄙夷权贵子弟的缘故也是一一附和。 贾蓉一出考场便看到三五个书生聚在一起不知在聊些什么,一见到自己出来了却是做鸟兽般散了,不由觉得莫名其妙。 第一场的结果要在第三日正午时分的时候才在县衙门口公布,贾蓉自知是十拿九稳,因此也不着急,反倒是贾珍急的好像自己下场考试一般,若不是自己拦着,这就要去找关系去问问那个知县了。 这一日对贾蓉来说不过弹指即过,而对于其他书生来说却是如坐针毡,好不容易等到这日放榜的时候,贾珍亲自换了身衣裳拉着贾蓉到县衙门前等候,本来贾蓉是想着让狗儿过来看了结果之后回去说就好了,这放榜之人必当是人潮汹涌,没必要在那里跟人家挤,可是贾珍却是执意不肯,临来之前甚至还到祠堂上了香。 贾珍一下马车就朝那张榜处跑去,那张榜处早已挤满了人,贾珍一路不知踩了多少人的脚,贾蓉被他拉着一路上招来了许多个白眼。 “急什么急,这榜上不一定有你儿子的名字呢。”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话,贾珍回过头,眼神冰冷地扫了众人一眼,道:“我儿子上不了榜,难不成你们这些穷酸书生就能。” 贾蓉抽了抽嘴角,怎么感觉贾珍给自己拉了好大一笔仇恨值,若是这会子视线能杀人的话,估计他们父子俩早就成了肉泥了。 “来了,来了。”伴随着书生们惊喜的声音,一个衙役拿着一张红色纸张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人群中自发地让出一条道来。 第47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县试的前四场放榜的时候都是只有座位号,而到了最后一场长案才会公布姓名和地址,贾蓉看了一下,现在出来的是副榜,大约是从50到100左右的名词,并没有自己的座位号,贾珍昨日便问了贾蓉的座位号,这会子遍寻不到,脸色有些发灰了。 旁人见了自然是以为贾蓉没有上榜,方才被贾珍骂道穷酸书生中的一员便开口嘲讽道:“怎么样?贾老爷,你家的公子可是上了榜了?我这个穷酸书生可是赫然位于榜中。” 贾珍毫不客气地回道:“呵,侥幸上了个副榜便得意成这样,果真是穷酸样,我儿子必当是在那正榜中。”那书生冷笑着看了贾珍一眼,道:“您的儿子的座号是什么?用不用我们帮你们看一下,免得看漏了。” 贾蓉从容笑道:“那就先谢过兄台了,在下的座位号乃是天干戊号。”那书生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都别吵了,正榜出来了。”众人不由屏声静气看向走来的衙役,方才遍寻不到自己座号的书生都紧张地盯着那张红色纸张。 “中了,中了,我中了头名了。”一个书生欣喜如狂的喊道,旁边的人都凑了过去,贺喜的贺喜,套近乎的套近乎。 “怎么样?您的儿子可在榜上?”一名书生开口讥讽,贾珍的脸色难看的几乎要滴出墨来,这榜上并没有“天干戊”号,贾蓉落选了。 贾蓉皱着眉头,这不可能阿,朝榜上再看了一遍,忽然瞳孔猛地收缩,那头名“天干戌”号的“戌”字看起来怎么那么奇怪,好像里面的那一横有些古怪。 贾蓉的脑中闪过灵光,嘴角露出笑意,道:“爹,孩儿中了头名了。”贾珍尚未开口,旁边的人听了却是故意大声笑道:“贾公子莫不是受了刺激疯了不成?那榜上何曾有你的座位号。” 其他人也是附和地笑出声来,贾珍气得额头直爆青筋。 贾蓉连看都不看那人一眼,上前一步,对衙役说道:“劳烦这位差大哥帮我在头名的天干戌号的戌字扬一下手。”那衙役不明所以,但见贾蓉穿的富贵便也点头答应了。 众人疑惑地看向贾蓉,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见那衙役踮起脚尖朝那戌字扬了一下,那一横居然不见了,定睛看去,原来那一横原是一只苍蝇,这会子飞走了,那一横也不见了reads();。 “爹,果真是如此,既然知道结果了也该回家了。”贾珍的眉角眼睛满是笑意,朝贾蓉点了下头,有意报复方才那些书生道:“不过是个正榜头名罢了,可不能得意。” 贾蓉乖巧地应了声是,寂静的人群突然爆发出嘈杂声,那位以为自己是头名的书生脸色比蜡还要惨白,喃喃自语:“怎么会?怎么会?明明是我的座位号,那个人会妖术不成?” “孙书生,你莫要太激动了,确实是那公子的座位号,也是那苍蝇不好,哪里不呆偏要呆在那榜纸上,害得你……。”言及至此,围观的人不免也是为之叹息。 “慢着,你们不能走,头名是我的,我要找县大人说理去。”那书生状若癫狂,冲到贾蓉面前拦住他们。 贾蓉微蹙了眉头,这书生的感受他能够理解,从正榜头名到榜上无名落差确实很大,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有理由可以这么做。 “你一定是贿赂了县大人,没道理我会榜上无名的,明明这次我发挥得很好的。”贾蓉的脸上露出几分怒气,冷冷地扫了那书生一眼,那书生不知为何却是心里一颤,往后退了一步,但又想起自己的头名来,壮着胆子大声喊道:“难不成你不敢和我对簿公堂?” 贾蓉朝前走了一步,定定地看着那个书生,而后嘴角微微勾起,道:“很好,既然你不服气不妨我们去找知县大人查一下卷子便是了。” 那书生忽然觉得一阵心虚,但是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且方才他拦下贾蓉的时候也有不少人看着,支支吾吾地说道:“去就去,我就不信这世界还没有王法了不成。” 贾蓉眉眼皆是笑意,对站在一旁的衙差说道:“差大哥,麻烦你进去通报一下知县大人。”那衙差点了下头,飞快地跑了进去,众人见此情状也不回去了,三五一群聚在一起等着看热闹。 “喂,你说,到底那头名是那孙子恩还是那贾蓉?” “当然是那孙子恩了,孙子恩考了那么多次,这次一考完就到处嚷嚷着自己一定能过,想来是有很大把握,那贾蓉这才第一次下场考试,哪那么容易就得了头名。” 细细碎碎的闲言碎语不断传来,贾蓉面色不改,反倒是孙子恩的额上不断沁出冷汗,一袭破烂的青衫早已被冷汗浸湿了。 “二位书生,知县大人里面有请。”衙差出来了,贾蓉朝他点了下头,大阔步朝县衙里面走去,孙子恩也被人簇拥着走了进去。 “学生参见知县大人。”众人行了礼之后,贾蓉方抬头打量那个知县,只见他不到三十岁的光景,气质如清雅之竹,身穿一身绣练雀的石青色官服,见之心喜。 知县扫了众人一眼,缓缓开口道:“诸位学子不归家好好准备下场考试,为何在衙门外闹事?”孙子恩见了知县,方才的怒气顿时一下子飞到九霄云外,脖颈发硬,舌头都捋不直了,贾蓉从容地上前一步,微微鞠躬道:“学生贾蓉因得了正榜头名,这位兄台不知为何却说理应是自己得了头名,这才起了争执,想恳求知县大人为学生正名。” 知县刘畅早已听得衙差上报了在外所发生的事,道:“听闻方才有人说你贿赂了本官,是谁说的?”他的眼神锐利如锋芒扫过众人,众人不由心中发怵,纷纷摇头。 “是,是学生,学生孙子恩,只是一时气糊涂了,还请知县大人原谅。”孙子恩胆战心惊地觑了知县一眼,只见他满脸似笑非笑,而后一拍惊堂木,险些把孙子恩吓得魂飞西天。 “呵,你一句一时气糊涂了,就妄想将诬陷本大人和其他学子的罪过抹去,你既然认为贾蓉是贿赂本官才得的头名,那本官就让你看看你和贾蓉的差距有多大,也免得你们有些人不服气,来人,去取了贾蓉和孙子恩的卷子来。”知县的话音刚落,就由衙差下跑着去取了卷子来。 第48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卷子取来了,贾蓉上前一步接过卷子,粗略一扫,正是自己的卷子,便朝知县微微颔首,道:“知县大人,此卷子正是学生的。” 那孙子恩拦住贾蓉时的脚步却是飞快,这会儿却只觉得两条腿好似千斤般重,迟疑地上前接了卷子,也颔首道:“知县大人,这正是学生的卷子。” 知县点了下头,道:“既然你孙子恩不服那贾蓉得了头名,今日诸位学生不如当个公道人,比较一下二人的文章谁更好。”孙子恩自然是满口应承,暗想道:方才那贾蓉的爹惹得众学生心中不悦,想来他们定会偏向自己这边。 贾蓉见他这般有信心,心中也是不惧,拱手道:“就依知县大人所言。”众学生本只是打着看热闹的心思,却不想被卷入了这件事中,见知县开口了也只得答应。 只见贾蓉和孙子恩的卷子在众学生当中飞快地传阅,那些学生原都以为贾蓉是个不学无材的子弟,再加上之前贾珍的那番言论,对贾蓉却是抱着一些偏见,待见到那贾蓉的卷子登时目瞪口呆,啧啧称奇,这般破题法从前闻所未闻,不觉却是看得更仔细了,掩卷后只觉得唇齿留香,看向贾蓉的眼神不由带了几分倾佩。 刘畅坐在公堂之上看得众人眼神的变化,眼中露出一丝笑意,偏过头对那不安的孙子恩说道:“这位学生不妨也看一下吧。” 孙子恩颤颤巍巍地接过卷子,他只是一时被名利熏昏了头却不是愚笨,众人的变化他又如何不知,心里却仍存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希望这贾蓉的文章如自己希望那般文理不通,然而待他粗略地看完之后,却是脚一软,跪在了公堂上reads();。 “学,学生知错了,还望知县大人原谅则个。”孙子恩低头叩首,刘畅嘴角露出阴沉的笑意,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道:“你何错之有啊?” 孙子恩只觉得嘴里发苦,这有道是:破家知府,灭门县令。自己得罪了贾蓉不打紧,得罪了知县却是惹上了滔天大祸来了,要知道这知县若是想整治自己,连栽赃都不必,随便找了个由头就可以将自己发落了。 孙子恩呐呐地说不出话来,公堂之上弥漫着死寂的气氛,“学生,学生错在不该诬陷知县大人,这是学生一时糊涂了,还请知县大人看在学生寒窗数十年却仍未得中科举难免一时糊涂的份上饶了学生这一次,学生今后定当勉励读书,不负知县大人的厚爱。”孙子恩叩头如捣蒜,话里话外却全没有提到同样被他诬陷的贾蓉。 贾蓉眉毛微微一挑,拦住怒不可遏的贾珍,朝那知县看了一眼,只见他正用饶有趣味的眼神看着自己,贾蓉面带微笑颔首,那知县不由高看了贾蓉一眼,若是换成自己身处贾蓉这般境地,定然要把那孙子恩挫骨扬灰,贾蓉居然还能这么从容冷静,丝毫不见一丝怒气,此子日后恐怕成就不凡。 “咳咳,本官觉得你至今尚未中举并不冤枉,依你的心性若是真做了官不定得嫉贤妒能,到时候势必又多出一个毒瘤来。”刘畅的话不可谓不诛心,这话传了出去即便孙子恩再大才日后也无法登上皇榜。 孙子恩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眼中充满了恨意,自己不过是一时糊涂才说出那样的话,刘畅不过举手之劳就能够放过自己,为什么却偏偏和自己过不去?孙子恩登时就恨上了刘畅和贾蓉二人,可是他却不曾想,若是今日之事被众人误信了,传扬出去,,不说贾蓉从此无缘功名,便是刘畅也得吃一顿挂落。 “学,学生有愧。”孙子恩的眼眶已然泛红,泪珠滚滚而下,那些书生见了,物伤其类,难免不忍,有的要上前求情,却是被同伙拦住了,这事即便到了陛下面前,孙子恩也没处说理去,毕竟从头到尾都是孙子恩一人挑起的事。 “你有愧?本官怎地看不出来?若你真的有愧,怎不知道该给真正的苦主道歉?人家好好的正榜头名,被你这么一说,差点儿名声就全毁了,你是不是也该给他道个歉?”刘畅慢条斯理地说道,字字如同刀割一般,孙子恩的眼睛气的通红,心不甘情不愿地站起身对贾蓉深深地作了个揖,道:“在下有愧,还望原谅则个。” 言语中的不情愿显而易见,即便是旁人也不由的皱眉,贾蓉叹了口气,搀扶起孙子恩道:“此事虽说小可也有怒气,但是也不能全怪你,若不是那只苍蝇也断然不会如此。”他这话一出,旁人心中对他更是多了几分赞赏,能有如此容人之量怪不得文章那般好,反过来,孙子恩倒是显得小肚鸡肠,令人不禁皱眉。 孙子恩心中全不感激贾蓉,只是附和地点了下头,便朝刘畅看去,刘畅虽然心中惊讶贾蓉居然能够毫不计较,心里赞叹不已,贾蓉这招使得倒好,非但能够显现自己的胸怀,还能得到那些书生对他的认同,更何况贾蓉不计较,不代表自己不计较,这样一来又能够惩罚了孙子恩这人,可谓是一举三得。 “这学生气量大,可本官却是断断饶不得你,若是饶了你,日后人人都信口雌黄,谁还把本官放在眼里?来人,将孙子恩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板。”刘畅的话音刚落,便有衙差上前来将孙子恩拉了下去。 孙子恩连求饶都来不及就被堵住了嘴,那衙差们为了讨好知县,更是卖力的打,只把他的臀部打得像是打翻了染料似的,血红红的一片,孙子恩的眼眦具裂,心里将那贾蓉和刘畅一并恨上了,赌咒发誓日后若有机会定要将今日之仇百倍报复。 “此事既然已经了了,你们这些学生早些回去吧,也好准备下场考试。”刘畅笑眯眯地说道,却偏让人浑身发寒,众学生连忙应是,相携着离开。 第49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接下来的一场乃是试帖诗,试帖诗说易也易,说难也难,若是遇见自己不曾看过的命题,那就无从下手,但若是遇见曾做过的命题,无疑便是十拿九稳,因此试帖诗也可以说是考生们心中最爱也最恨的一场。 这一场的考题倒也常见,分别取自唐代杜甫的《野望》中的一句“独鹤不知何事舞“和白居易的《大林寺桃花》中的”人间四月芳菲尽“,皆是口耳相传的佳句,是以场中绝大多数人都曾做过这两句诗的试帖诗,贾蓉亦不例外。 贾蓉略微思索了一会儿,决定把之前写过的试帖诗写上,也是侥幸,恰好前不久曾做过几首相关的试帖诗,贾代儒看了也很满意,这会子挑选的余地便多了,贾蓉选好之后便在草稿纸上写了下来,确认该避讳的地方都有避讳,该抬头的地方都有抬头之后,才将试帖诗写到卷子上。 许是吸取了前场考试的经验,直到日下西头都没有学子站起来交卷,贾蓉仔细再检查了一遍才站起身,将卷子反扣,朝知县所在的监考处行了礼,便朝外走去。 贾蓉一走,就如同点燃了鞭炮的火引子一般,不断有学生交卷出场,待他们出来时,贾蓉早已不见踪影了。 “观足下面色,似乎此次甚有把握。“攀谈的书生凑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但是即便他们心中再有把握面上却是做出一副谦虚的姿态。 贾蓉手捧着一杯雨前龙井,面前摆着一本《周礼》,下场考得乃是经义,这经义乃是以经书文句为题,要求应试者作文以阐释其中文理,跟高考的命题作文是一样的,但是跟高考命题作文不同的是,经义的题目往往是从古往今来的书籍中所取,若是不晓得其中的典故,往往只能望题兴叹。 “大爷,老爷唤你去一趟。“打扮得格外精致的丫鬟嘴角带着一抹笑容,含情惬意地抬头看了贾蓉一眼,却见贾蓉头也不抬,只顾看着那书,随口应道:“好,我这就去。”说罢却是挪都没有挪一下身子,更遑论看那丫鬟。 茄官心中暗恨不已,自己好不容易才抢来了到贾蓉面前露面的好机会,临来时还特地用新买的胭脂水粉打扮了一番,谁料到是抛媚眼给瞎子看,这可不行,大爷身边还没人呢,要是让其他的狐媚子占了先机,自己日后怕是就再也难得这样的机会了,想到这里,茄官更是把原来就柔弱的声音说的几乎能滴出水来,“大爷,老爷那里还等着呢reads();。” 贾蓉顿住了翻页的手,终于看了茄官一眼,但是眼神中并没有惊艳的神色反倒是隐隐的厌烦,都第几个了,有完没完。 贾蓉站起身便朝外走去,暗想道:这明日便是焦大将这月的账簿上呈给贾珍看的日子,尤氏这会子还是别料理她好了,自己还需得她当个靶子帮自己回绝了那些媒人还有这府里的狂蜂浪蝶,贾蓉自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会在明知自己断袖的情况下去糟蹋人家姑娘。 “爹,娘,孩儿来了。”贾蓉行了个礼,贾珍摸了摸胡须,点了下头,道:“你觉得这次怎么样?”贾珍自昨日贾蓉回府之后便一直想开口问贾蓉考得如何,但一来担心给贾蓉增加压力,二来是他自己也紧张,故而拖到今日才开口问。 “尚可,想来上榜应是无忧。”贾蓉淡淡地说道,眉眼间尽是自信的风采,看得一旁的侍女小鹿乱撞,粉面羞红,贾珍满意地点了下头,“好,那明日咱们爷俩亲自去看榜去。” 贾蓉心中苦笑,前日的教训还不够吗?再跟贾珍去,他担心自己怕是等不到乡试的那日便让人套了麻袋了,贾珍似乎看出了贾蓉的忧虑,咳了一声,道:“这次爹定然不会多言了。” 贾蓉抬眼见贾珍面露期待地看向自己,不知觉竟是点了头,待回过神来满心懊恼,仍不死心道:“爹,明日便是咱们府上核查账簿的日子,爹若是去了,那些账簿怎么办?” 尤氏不知为何心中一跳,觑了贾蓉一眼,见他眼含深意地看了自己一眼不由更是担忧了,再看去,贾蓉的面色却是如常,心里忙劝慰莫要多想,贾珍笑道:“这不难,待回来之后再看也不迟。” 贾蓉无可无不可地点了下头,看贾珍的态度,怕是明日就是京中地龙动了,也要赶去看了榜再说。 次日一早,贾珍便命焦大去安排了马车,又急匆匆地到祠堂上了香,便拉着贾蓉朝县衙去。 跟上次相比,此次县衙外等候的人却是少了不少,想来,这场场下来之后,来看榜的人应该是越来越少了。 贾蓉站在一处,腰板挺直,端然如松,气质超然,在人群中格外耀眼,自是招来了不少视线,只见他正专心地听着贾珍说话,时不时露出深思的神色。 贾蓉不着痕迹地发着呆,往日里倒是不知贾珍这般能说会道,自方才开始,他的嘴巴倒是没停过,只是自己的耳朵受累罢了,有些人紧张的时候往往一言不发,而有些人紧张的时候却是舌灿如莲,贾珍看来是属于后者的。 好在衙差很快就拿着榜单出来了,先出来的是副榜,贾蓉待要上前一看,也好趁机离开贾珍的唠叨,却被贾珍拉住了,只见贾珍自信十足地说道:“我儿必定是在正榜上的,这副榜就不必看了。” “……。”贾蓉一脸我竟无言以对的表情,心里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这会子要是目光可以杀人的话,自己的背后估计是千疮百孔了。 “啧,连副榜都看不上,不愧是前场的头名。”果不其然,无论是上了副榜还是在副榜没发现自己的座号的学子,心中都有股怒气。 贾蓉只好眼观鼻鼻观心,等待着正榜出来,好在这正榜上赫然有他的座号名列第一,不然的话贾蓉真是要给自己挖个坑埋了自己。 贾珍面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要不是碍着他是亲爹的缘故,贾蓉都想离他远远的,一看完榜,还没待贾珍开口,贾蓉便拉着他坐马车回家了。 第50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焦大觑了满面笑容的贾珍和一脸无奈的贾蓉一眼,心中知晓蓉哥儿想来是又上榜了,将手中的一沓账簿放到书桌上,恭敬地说道:“老爷,大爷,这个月的账簿已经出来了,请老爷过目。” 尤氏坐在一旁,眼神时不时地朝账簿看去,心里头七上八下的,手中端着一个茶盏,偏生抖的厉害,为了不引起旁人注意,忙又将茶盏放下,只觉得站立不安,要离开,自己又担心会出了什么差池。 “嗯,”贾珍拿起最上面的一本账簿,翻看了一眼便又放下,捏了捏眉头,道:“蓉哥儿,你来看看吧。” 尤氏的手一颤,斜着眼睛看了贾蓉一眼,贾蓉从容不迫地拿起贾珍放下的账簿,细细翻看,贾珍站起身,道:“这账簿便由蓉哥儿待我看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贾蓉点了下头,目送着贾珍出了房门,房间里自贾珍走后,悄然无声,安静的只能听到贾蓉翻书的声音。 尤氏坐立难安,贾珍翻看账簿向来是匆匆扫了几眼就罢了,因此她才有胆子敢让俞管家作假,可是偏生这次,贾珍竟让贾蓉来看账簿,贾蓉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要是被看出什么蛛丝马迹,自己又得罪了他,不被他趁机整治那才是奇事。 “蓉哥儿,这些账簿那么多,一时半会怕是看不完,这后日又要考试,不如我代哥儿看了罢,哥儿也好有时间去准备。”尤氏言笑晏晏,言语间尽是关切的神色,说着便想伸手接过贾蓉手中的账簿。 贾蓉偏过手臂,笑道:“多谢母亲关心,只是这些账簿乃是爹爹命我翻看的,若是让爹爹知道我偷懒,怕是又要动怒了,这复习的事也不急,母亲若是有什么事不如先去办了吧reads();。” 尤氏尴尬地挤出一个笑容,将手收了回来,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是那么紧张,道:“我这会子也没什么事情,哥儿忙吧,我在这里看着便是了。” 贾蓉嘴角带着一抹笑意,将手中的账簿放在一旁,道:“母亲是在担心什么?”尤氏脸上的笑容顿时有些挂不住了,道:“哥儿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太懂?” 贾蓉微微抬起下巴,带着些许嘲讽压低了声音说道:“母亲该不会以为俞管家的那点儿手段能够糊弄得过我和焦大爷吧?”尤氏的心一跳,对下面伺候的人喝道:“你们都给我下去。” 待伺候的丫鬟们下去之后,尤氏才带着威胁的语气说道:“哥儿莫不是在开玩笑吧?只是这个玩笑可不好笑。”贾蓉收回了笑容,从袖子中掏出俞禄做的假账簿,扔在桌子上,道:“上面做的假账,我已经一一圈出来了,母亲下次若是想要再在账簿上做手脚还是找个高明点的吧,这种俗套的技巧也就只能糊弄一下爹爹。” 尤氏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的,仍是硬着嘴巴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至于假账更是不清楚,哥儿想必是被人骗了吧。” 贾蓉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站起身道:“既然母亲不愿意看这本假账,那我只能拿去给爹爹看了,上次来升被发现贪墨了家里的银钱,似乎是被活活打死的。想来爹爹对母亲定然是会怜香惜玉的。”说着便拿起那本假账要往外走。 尤氏慌了,站起身拦住贾蓉,道:“这事何必惊动你爹爹,既然你说是假账,那我看看便是了。”来升的事虽说是在她嫁入府中之前发生的,但她也是有所耳闻,要是贾珍知道了这事,定然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尤氏接过贾蓉手中的假账,翻看了一下,只见里面作假的地方都用朱笔画了个圈儿,十分惹人注意,心中暗骂俞禄真是个蠢才,又暗想道贾蓉既然把假账给自己看而不是直接给贾珍,想来定然是有事情需要自己帮忙,不然的话依着自己前次得罪了他的事,贾蓉再仁慈也不可能放过她。 一想到这里,尤氏定下了心,脸上的神色也好看了很多,道:“哥儿有什么事不妨直说,虽说我不是你亲娘,但有些事情该帮的还是会帮。”贾蓉笑了笑,坐回位置,道:“最近到我们府上来说媒的媒人是不是越来越多了?” 尤氏点了下头,有意讨好贾蓉,“自哥儿出了孝之后那每日到咱们府上来的媒人是一日比一日多,而且提的对象也是身份越来越高了,要我说,我们家哥儿才貌双全,就是公主也配得上。” 贾蓉脸上并没有喜意,道:“我要母亲帮我的事情也不难,日后但凡有来说媒的都给我回绝了,爹爹那边也要劳你去说,这府上的丫鬟们也要约束好,到了年龄的该放就放了。”尤氏迟疑地看了贾蓉一眼,这男大当婚,贾珍近日还跟她提起要给贾蓉求娶妻子的事,自己在贾珍面前又说不上话,怎么能够拦住贾珍呢。 “母亲若是不愿意的话,那我也只好把这本账簿拿给爹爹看了。”贾蓉惋惜地看了尤氏一眼,尤氏连忙道:“不必了,我答应便是。”说着便将那本假账塞入袖中。 贾蓉站起身,顿了一顿,复又道:“母亲手中的假账乃是备份,原本还在我那儿,若是往后彼此相安无事,自然便好,但若是出了什么差池,母亲也休要怪我。”尤氏的脸色变了又变,终才说道:“好。” 贾蓉这才真正有了笑意,道:“既是如此,那这里的账簿也不必看了,时辰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学习了。”尤氏咬牙切齿地嗯了一声,待贾蓉和焦大走后,才忍不住怒气,甩袖将桌子上的茶盏扫落在地上。 “哥儿,你怎得要夫人帮你推了那些媒人?”焦大低声问道,贾蓉在心中叹了口气,道:“我自有我的打算,焦大爷莫问了。”焦大的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有说话,只道:“哥儿向来是有主意的人,我一个粗人也不懂那么多,哥儿只管去做吧。”贾蓉颔首,沉默不语。 第51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接下来的三场考试,贾蓉都是顺风顺水地过了,名次也是稳稳当当地位列第一,但是万里长征这才刚刚开始呢,再过两个月左右便是府试了,这府试的难度比起县试来说可以说是翻了几番,因此县试结束之后,贾蓉每日都是晨鸡未叫他先起,夜犬已眠尚读书。 这日,贾蓉正在贾代儒府上,前几日贾代儒布置了几道题让他带回家去破,那几道题刁钻古怪得很,贾蓉想了许久又翻阅了好几本古籍才想出破题的法子来。 贾代儒满意地点了下头,道:“不错,逸安,你看一下。”白逸安今日恰好也来了贾代儒府上,听到贾代儒的话便伸手接过贾蓉的文章,细细从头看到尾,之后笑道:“师弟近来突飞猛进,想来定是下了不少功夫。” 贾蓉微微一笑,这还得多谢林如海托人送了他收藏多年的那些佳作,篇篇都是难得的精品,都足以出一本古代版八股文的满分作文了。 贾代儒摸了摸胡须,道:“今日的题我已经列在纸上了,你拿去待做完之后再来找我。”贾蓉应了声是,取了题纸,陪着白逸安,贾代儒闲聊了几句便告辞了,走到门口时,忽然听到白逸安唤他,便站住脚。 “师弟,今夜可得空?”白逸安面带微笑,一身青衣更显气质如竹,贾蓉想了想,摇了摇头,道:“师兄有何事?” 白逸安笑道:“陈兄和乔兄到京城来了,我想着今晚到绣怡园去给他们接风洗尘,借此机会也好庆祝师弟你过了县试。”绣怡园乃是楚淮街最贵的一家青楼,当然里面的女子也是最漂亮,最温柔的。 贾蓉思索了片刻,陈可和乔木估计是上京来预备会试的,自己结交的学子并不多,趁此机会借由陈可和乔木结交其他学子日后在朝上兴许能帮上忙,便道:“既是师兄相邀,哪有不从之理。” “白师兄,我也去可好?”贾蓉和白逸安吓了一跳,回过身来一看,却是贾瑞,只见他满面堆笑地看着白逸安,白逸安怔住了,道:“自然可以。” 贾瑞见白逸安答应了更是笑得开怀,只道:“那我便去和爷爷说一声,今夜戌时一刻,绣怡园门口见。”说罢便一溜烟地跑了。 白逸安对贾瑞的性子并不清楚,往常见面也只是颔首示意罢了,疑惑地偏过头看向贾蓉,道:“夫子的孙子向来是这般性子的?”贾蓉意味深长地点了下头,白逸安眉头一皱,叹了一声,道:“那师弟我们今夜便定于戌时一刻吧。” 贾蓉颔首,二人自此离去,待到一弯新月挂在树梢的时候,贾蓉才骑了一匹马朝绣怡园过去,绣怡园所在的楚淮街乃是一条花街,自外向内,青楼楚馆的档次越来越高,楼也越高,最中央的分别是青楼绣怡园和楚馆折枝馆。 贾蓉勒住了缰绳,翻身下马,绣怡园门口的龟公麻利地上前来接过马,贾蓉扫了一眼,便见得白逸安和许久未见的陈可,乔木和一个陌生的书生,嘴角露出笑意朝四人走去。 诸人行了礼,白逸安便帮着那书生和贾蓉互相介绍,“李兄,这是我的师弟贾蓉,师弟,这是我的同僚李子白。”贾蓉一听到李子白这名字登时就想起了他是谁了,与白逸安同科的榜眼,和白逸安一样在翰林院。 “久闻李兄大名了,特别是李兄的那副对联更是如雷贯耳:县考难,府考难,院考尤难,一十二年才入泮;乡试易,会试易,殿试尤易,一十五月已登瀛reads();。”贾蓉笑道,李子白脸色一红,连连摆手道:“缪赞了,只不过是一时得意瞎写了的罢了,没得让人笑话。” 乔木呵呵一笑,道:“谁会笑话你,要是换成了别人有了你的成绩,指不定得多高兴呢,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举名天下知。”李子白的脸更红了,朝乔木拱拱手道:“兄台缪赞了。”说话间,贾瑞已经来了。 贾瑞今夜似乎是特地打扮了一番,端的一副富家公子哥的气派,白逸安互相介绍了一番,贾瑞便催着要进绣怡园里去。 白逸安苦笑了一下,道:“也好,我在二楼订了一间雅间,诸位请吧。”众人互相退让了一番才陆续进去。 放进去便见得四处桌子都坐满了穿着富贵的公子哥,身边陪伴着几个俏丽女子,个个虽称不上国色天香,但也是颇有几分姿色,一个化着时兴的妆容的老鸨扭着腰肢走了过来,一股脂粉香扑鼻而来,贾蓉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 “哎呦喂,六位公子是第一次来的吧?瞧着眼生。”老鸨媚笑着将手中的帕子一挥,贾瑞邪笑道:“妈妈莫要说那么多,叫几个漂亮的姑娘上来伺候吧。” 白逸安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头,正色道:“妈妈不必了,叫一个清倌上来便是了。”老鸨扫了二人一眼,笑道:“唉哟,你们到底谁说了算的?” 贾蓉咳了一声,道:“妈妈找个清倌来便好了,休要多言了。”说着塞了一个银馃子到老鸨手中,老鸨顿时笑开了,道:“好,我这就去,诸位到楼上去吧。” 贾瑞皱紧了眉头,喃喃自语道:“上花楼不找姑娘陪,叫什么清倌。”他说话的声音虽不大,但也足以众人听见,是以诸人的脸色一时有些不佳。 许是那银馃子起了效用,诸人才入了雅间不久,便有一个打扮清秀的女子手中抱着琵琶进来了,只见那女子梳着飞仙鬓,斜插着一支金步摇,耳朵上戴着明月珰,走动间身姿袅娜,一抬眼露出一双极为清澈的美目。 贾瑞登时就看的直了眼,恨不得粘上去,“奴家清月见过诸位公子。”清脆的声音如同空谷黄鹂,贾瑞走过去扶起清月,道:“清月多礼了。”清月被他吃了豆腐也不气恼,甜甜地冲贾瑞笑了笑,退后一步,道:“公子们想听什么曲子?” 白逸安问道:“随便弹一曲吧。”清月应了声是退到一旁,纤纤玉手在弦上一拨,贾蓉微微合眼,此等技巧,此等音乐,在日后怕是只有国手才能达到此等境界,想不到现而今弹奏者却只是一个青楼的清倌。 一曲罢,满室寂静,忽而只听得阵阵掌声,陈可激动地站起了身,道:“姑娘的琵琶怕是自小练起的吧?怪不得这绣怡园是这楚淮街最出名的一家。”清月浅浅一笑,起身福了福,道:“多谢公子赞赏。” 贾瑞也想开口称赞,可他一时词穷,忽然想起一句诗句,便想也不想地开口说道:“鸣筝金栗柱,素手玉房前。姑娘的技艺真是世所罕闻。”他的话音刚落,房间里忽然沉默了下来,气氛尴尬地几乎令人喘不过气来。 嗯,你夸得很好,但是为什么要用夸筝的诗句来夸琵琶,贾蓉在内心吐槽道,这就是装逼失败的下场,哪怕是直接说一句:好,弹得真好,也比强行装逼来得强。 众人沉默间,忽听得外面传来喧闹声,清月连忙岔开话题道:“这声响怕是星月姐姐出来了,星月姐姐可是我们这里的花魁,向来不轻易接客,今日诸位有福了,有机会和星月姐姐共度良宵。” 听得清月这般说道,众人便起身站到雅间的栏杆朝喧闹处看去,只见二楼楼梯处站立着一个穿着红色撒花纯面百褶裙的女子,顾盼神飞,恍若神人,未语先笑,恰似莺啼,众人却是看得出神了,贾蓉咳了一声,才将众人唤回神来。 第52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清月浅笑了一声,道:“星月姐姐每次接客时都会出一道题,若是有谁解得最好,那夜姐姐便会陪他把酒言欢,红酥手,青藤酒,美人在旁,如斯良辰,这底下的公子们大多是冲着姐姐来的,诸位不妨试上一试。” 贾瑞迫不及待地追问道:“那今日她出的是什么题?”清月朝一处一指,道:“这题都写在灯笼下的红绸上,公子且看。” 诸人看去,只见四只大红灯笼下悬挂着如瀑布般垂下的红绸,上面写着“蝴蝶梦中家万里。”,此句乃是出自唐朝崔涂的《春夕》,要求以此题作画,再往下一看,已经有不少公子哥取了墨纸了。 贾瑞皱紧了眉头,道:“这丹青我可不会,唉,这可怎么办?”乔木哈哈一笑,拍了拍陈可的肩膀道:“足下莫要担心,这位陈兄可是以书画闻名的,一幅画难不了他。” 贾瑞的眼睛登时发出光,对陈可鞠了一躬道:“有劳陈兄,若是有幸得以一亲星月姑娘的芳泽,日后定当重谢。”陈可摆摆手,尚未说话,便听到隔壁传来一个声音:“啧,癞□□想吃天鹅肉,也不瞧瞧自己几斤几两。” 这雅间基本上是不存在隔音的功效的,站在栏杆处甚至能看到隔壁的人,想来是隔壁的客人听到贾瑞的这番话才出此恶言。 贾瑞的脸涨得通红,回骂道:“何方宵小,莫不是长得见不得人,藏头露尾的,有胆的过来当面说。”话音刚落,就听得一阵嗤笑声传来,只见一男子生的俊美星目,偏生眉眼间自带一股子邪气,令人一看心生不喜。 那男子上下扫了贾瑞一眼,道:“沐猴而冠,可笑之极,我劝你还是早些归家,省的在这里丢人现眼,有辱门风。”贾瑞今夜虽然刻意打扮得十分富贵,但明眼人一看还是可以看出他的底气不足。 贾瑞的额上爆出一根青筋来,朝栏杆走近了一步,挥着拳头就要朝那男子的脸上打去,却被一家仆打扮得男子握住拳头reads();。 “几位公子,莫要打了,免得伤了和气。”清月连忙上前劝道,若是打砸了东西还是小事,一旦二人出了什么好歹,老鸨定然会找她麻烦,眼见得清月的一双美目泛着泪光,贾瑞哼了一声,收回拳头,吃痛地甩了甩手。 “啧,看在这个美人儿的份上,小爷饶了你这回。”那男子骄纵地说道,眉眼间尽是不屑,贾瑞气得几乎暴跳如雷,要不是白逸安拦住,他就要翻过去和那男子打上一场。 “哼,你不过占着投了个好胎罢了,有种咱们来打个赌,看今日谁能成为星月姑娘的入幕之宾?”贾瑞怒瞪着那男子,白逸安苦笑了一声,劝道:“师弟,我看我们还是先回去吧,陈兄,乔兄你们也赶紧劝劝。” “呵,这可是你说的,好,以什么为赌注?”那男子眼神带着恶意地看着贾瑞,贾瑞冷哼了一声,道:“要是你赢了,我就叫你一声爷爷,要是你输了,你就叫我爷爷,怎么样?敢不敢?” 那男子的脸色瞬间青了,啪地一下合上了扇子,冷冷地道:“好,既然是你要找死,那我也奉陪了。阿三,叫几个人去守住前门和后门,免得等会有人输了落跑。”贾蓉面带不虞之色,和白逸安交换了个眼神,白逸安摇了摇头,表示无可奈何。 木已成舟,贾蓉即便再不悦也只得想办法帮贾瑞的忙,若贾瑞不是贾代儒的孙子,贾蓉当即就想甩袖离去了。 “陈兄,这次便劳烦你了,今夜我请客。”贾瑞谄笑着向陈可说道,陈可点了下头,道:“这不难,只是方才我见着隔壁有个熟人,原是江南著名的画家徐子崴,要赢怕是没那么容易。” 诸人一听到徐子崴这一名字,当即脸色就变了,徐子崴年少时便以擅长丹青闻名,一幅画价值数万两,在宁国府中就收藏有几幅他的画作,贾蓉闲暇时也曾赏玩过,比起那些作古的大家来说是略逊了几分,但是和当朝的其他画家比起来那是绰绰有余。 贾瑞的嘴巴颤了颤,结结巴巴地说道:“陈兄,你觉得你与他比起来如何?”陈可叹了一声,摇了摇头,道:“吾不如他。” 贾瑞此时脸色变得格外苍白,一想到等会自己要叫那个小子“爷爷”,恨不得立刻扭头就跑,白逸安见他这副样子,心下一软,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会我跟那个公子说几句好话,兴许能将此事作罢,只是下次莫要如此了,有道是: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贾瑞闷闷地应了一声,却听到隔壁传来嘲笑的话语,“甄公子,隔壁怕是要落荒而逃了,可要叫你的家仆守好了门!” “那是自然,事是他人挑起的,小爷自然奉陪到底。” 贾瑞瘫坐在椅子上,面如蜡白,嘴唇发青,白逸安此时也心中有股子怒气,坐在一旁也不言语了,李子白一会看看贾瑞,一会看看白逸安,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贾蓉站起身走到贾瑞身边,道:“瑞大爷,今日虽说是你惹的祸,本不该由我管,但是看着夫子的面上,此次我帮你一把,日后还望好自为之。”贾瑞的眼睛仿佛发出光来,激动地说道:“你有法子?” 贾蓉点了下头,道:“自然。” “那你赶紧说啊,害得我提心吊胆的。”贾瑞抱怨道,贾蓉冷笑了一声,道:“我倒不知这还是我的错了,帮你只不过是看在夫子的份上,不然你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贾瑞听到他这么说了,脸色变了变,最后才道:“是,今夜确实是我的错,还望侄儿看着我爷爷的份上帮我一把,不然爷爷知道了肯定会打死我的。” 贾蓉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附在陈可的耳旁低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见陈可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点了点头。 第53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陈可偏过头对清月说道:“劳烦姑娘替我们唤人取些纸墨来reads();。”清月笑着点头,莲步轻移,向外走去,唤了一名丫鬟取了纸墨来。 待将一张六尺长的宣纸铺开之后,陈可自怀中取出自己的狼毫笔来,沾了墨水,在宣纸上挥洒开来,众人不由得屏息静气,站在他的身后观看。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陈可将狼毫笔放在一旁,退后一看,满意地点了下头,白逸安已是满脸笑容,对贾蓉道:“师弟的心思可真是巧妙,怪不得师傅向来对你赞不绝口。” 贾瑞疑惑地看了众人一眼,似乎难以理解他们的想法,在他看来,那画上不过画着一个拿着牧羊鞭假寐的男子罢了,垂头丧气地说道:“算了,这次就当买个教训,陈兄多谢你了。”言里话外已然接受了自己惨输的局面,。 陈可怔住了,看向贾蓉,只见贾蓉轻轻地摇了摇头,陈可了然,嗯了一声,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白逸安忍不住勾起了嘴角,也不说破,师傅的这个孙子也是时候该受教训了,免得日后再闯出祸来。 清月见诸人都不说破,体贴地也不言语,拿了画纸便朝下走去。 “这里除了后门和前门之外可还有其他离开的地方?”待清月走了之后,贾瑞压低了声音说道,乔木闷笑了一声,见贾瑞瞪来,忙收了笑意。 白逸安忍住笑意,摆手道:“此处除了前后门之外再也没有可外出的地方了,对了,后院的茅厕似乎可以翻出去,不过,想来师弟你不会想翻茅厕出去吧。”贾瑞的脸顿时红了,支支吾吾地说道:“当,当然。” 白逸安偏过头不知和李子白说着什么话,贾瑞坐立不安,忽然站了起来,惊了众人一跳,“我去下茅厕。” 白逸安点了下头,贾瑞急急忙忙地走了出去,乔木看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道:“他该不会真的翻茅厕出去了吧?”贾蓉笑了笑,并不说话,心里暗想贾瑞要是没有趁此机会翻茅厕出去的话那他就不是贾瑞了。 过了一会儿,清月回来了,见贾瑞不见了踪影,疑惑地看了众人一眼,“方才那公子呢?”白逸安笑着摇了摇头,道:“不必理他。” 清月心里也猜到了贾瑞估计是落荒而逃了,俏丽的脸上露出两个甜甜的梨涡,抱起琵琶道:“估计得等上一段时间结果才会出来,不如奴家为诸位再弹一曲吧。” 陈可抚掌而笑,道:“好。”就在清月正要弹奏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里面还夹带着众人耳熟的声音。 “砰”的一声巨响,贾瑞被人扔了进来,重重地砸在地上,面容扭曲,白逸安连忙上前扶起贾瑞,朝将贾瑞扔进来的大汉看去,那大汉生的虎背熊腰,一看就知道是个练家子,喝道:“你是何人?” 那大汉嘿嘿一笑,将拳头捏得作响,道:“我家少爷说了,要逃跑没那么容易,要是想走不如先叫一声爷爷再走。” 贾瑞的脸气得紫红,一双拳头握得紧紧的,偏生却不敢上前跟那大汉发火,那大汉“呸”的一声吐了一口唾沫,自顾离去。 贾瑞吃痛地捂住自己的手背,将衣袖撸起一看,已经破了皮了。 清月吃惊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将琵琶放在一旁,道:“公子,你没事吧?我这就去命人取了药来。” 贾瑞见清月这副模样,顿时觉得方才的疼痛飞到了九霄云外,逞英雄地连连摆手道:“没事,没事。”这一摆手又拉到了伤口,疼得整个脸都扭曲了。 “对了,瑞大爷,方才那大汉为什么说你要逃跑,难不成你去茅厕是为了……”贾蓉故意开口问道,贾瑞瞪大了眼睛,色厉内荏地说道:“怎,怎么可能?我只是去上了一下茅厕,谁知道那大汉就把我抓了起来,硬说我要逃跑,我贾瑞虽说不是什么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但还不至于不守信用reads();。” “哦,”贾蓉拉长了声音,狐疑地瞥了贾瑞一眼,贾瑞连忙将话题岔开,道:“对了,方才有个男子叫我转交一封信给你。”说着从袖子中掏出一封信来。 贾蓉接过信,见信封上一片空白,连点墨迹都没有,疑惑地问道:“那男子长什么模样?” 贾瑞道:“生的相貌平平,我也记不大清了。”贾蓉点了下头,将信塞到袖子中,心中猜测到底是谁让贾瑞把这封信转交给他,要探知他的行踪倒也不难,只是自己有这个价值让别人掌握他的行踪吗? “啊,姐姐要公布人选了”清月的声音将众人的注意转移到了于楼梯处站立的绝美女子,那女子朝众人福了福身,将手上的一张纸条递给了旁边的老鸨。 “恭喜公子,等会儿就能够抱得美人归了。”贾蓉将视线移到隔壁,只见方才那男子正一脸得意地摇着扇子,似乎成竹在胸,旁边的人无不都是在祝贺他。 见贾蓉看来,那男子冷笑着瞥了他一眼,故意大声道:“这美人嘛,天底下多的是,但是被别人叫爷爷可不是随便就有的事,今日小爷非但得到了个举世无双的美人,还得到了一个孙子,哈哈。”身旁的人也都放声大笑。 贾瑞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像是开了杂酱铺子,低着头不敢与那男子直视,贾蓉笑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我观足下的衣着怕也是权贵子弟,这有道是冤家宜解不宜结,不如今夜的打赌便作罢吧。” 贾蓉本来打算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在第一公布之前先把这场莫名其妙的打赌消了,也免得多了一个敌人,可那男子却以为贾蓉是怕了,丝毫不肯松口,道:“今夜的打赌可是你们提出来的,这会子想作罢没那么容易,要是传出去小爷的面子岂不是丢光了,我劝你还是明哲保身的好,免得多管闲事。” 贾蓉无奈,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诸位公子,相信大家都很期待今夜到底谁能给成为我家姑娘的入幕之宾,要我说,不管是谁中了,都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不是妈妈自夸,我家女儿的姿色那即便是天上的仙女那也是望尘莫及。”老鸨媚笑着说道。 “妈妈,不要多说了,赶紧公布吧。”底下坐着的公子哥们不耐烦地喊道。 老鸨笑着将纸条展开,道:“今夜的幸运儿便是天字三号房的陈尚需陈公子。” 大厅里顿时沉寂了下来,隔壁的声音也安静了下来,“我说,天字三号房好像是我们这间房间吧?”贾瑞低声说道。 白逸安点了下头,道:“正是。”贾瑞的脸上霎时涌现喜意,手脚兴奋地发抖,道:“那岂不是我得了第一?” 贾蓉微笑着摇了摇头,道:“非也非也,得了第一的乃是陈兄。”陈可连忙道:“非也,若不是有贾兄弟的建议,即便我的画再出众怕也得不了第一。” 贾瑞的脸色顿时就青了,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贾蓉淡淡地说道:“这画是你画的不成?” 贾瑞黑着脸摇了摇头,“那这主意是你出的不成?”贾瑞的脸更黑了,硬邦邦地说道:“难不成今夜是你们两个成了星月姑娘的入幕之宾,那我呢?我可是差点儿就要叫别人爷爷。” 白逸安连忙打圆场,道:“一人少说一句吧。”贾蓉从头到脚打量了贾瑞一眼,道:“祸是你自己惹出来的,又岂是我们逼着你去惹祸的。” 贾瑞气得瞪大了眼睛,道:“好,好,好得很,我倒不知你是这样子来报答我爷爷的恩情的。” 贾蓉冷笑了一声,道:“夫子的恩情我自然会报,至于你,我可不欠你半点儿恩情。” 第54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贾瑞气的一口气上不来几乎要背过去了,“贾兄弟,不如算了吧,反正一开始我也不打算参加的。”陈可劝道。 贾蓉的面色稍微缓和,道:“要我同意也不难,除非……”贾瑞瞥了他一眼,道:“有话直说,不要故弄玄虚。” “好,”贾蓉抚掌,“除非今夜所有的花销你都包了。” 贾瑞感到仿佛心如刀割,他身上不过带了几十两银子罢了,就着几十两银子还是他攒了许久才攒下来的,但一想到星月那国色天香的容貌,不由得咬咬牙,道:“好,我答应你。” 贾蓉这才心满意足,拍了拍贾瑞的肩膀道:“那就多谢你了。”白逸安迟疑地看向贾蓉,这贾代儒府上的情况他是略微知道的,只能是是三餐无忧罢了,这绣怡园的价格可不低,虽说他们只是让一个清倌上来作陪罢了,但至少也要花十几两银子。 “既是如此,那我们也不在这里碍事了,我有事且先走了。”贾蓉朝众人拱了拱手,告辞离开,贾蓉一走,白逸安等人也道要离开了,只剩下贾瑞一人。 贾瑞掂了掂自己的荷包,忽然脑子里面灵光一闪,自己是没钱,可那隔壁的男子一看就是个有钱人,想来他一定愿意用钱来代替赌注。 贾瑞想到这里急忙朝隔壁走去,一推开门,便看见里面有七八个大汉站在那男子身后,气势霎时就软下来了,“怎么?你是来找我兑现赌注的?”那男子目光如刀,看得贾瑞心底发寒,倒是一想到那几十两银子,顿时又有了骨气。 “你该不会是想要赖账吧?真,真可笑。”贾瑞在男子的目光下只觉得连开口都困难,好不容易挤出了一句话来。 “当然,不会,只是让我唤你爷爷,我怕你没这么大的福气。”男子笑着说道,眼神中带着几分杀意,贾瑞顿了顿,说道:“输了便是输了,你说那么多废话干嘛,”不过,如果你实在不愿意的话,可以拿几百两来抵消这个赌注,贾瑞还没能把后半句话说出来,就已经被人打倒在地上了。 七脚八拳,朝着贾瑞的身体招呼,就连子孙根都被人趁乱踢了一把,“呵,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居然还敢来找我兑现赌注。”男子嘲讽地看着被众人围殴在地上的贾瑞,对家仆们说道:“打的差不多就行了,没必要为这种货色背上一条人命。” 贾瑞抱着头,蜷缩成一团,不敢动弹,直到听到身边传来清月的声音才有勇气睁开双眼,一张脸被揍得像是打翻了颜料铺子,青青紫紫,看得怪吓人的。 “啊,这可怎么办?姐姐那里可还在等着公子呢。”清月叫了一声,贾瑞晃悠着站起身道:“没事,不过是皮外伤罢了。” 这,可不太像是皮外伤,都被揍成一个猪头了,清月轻咬下唇,贾瑞道:“对了,星月姑娘住在哪里?姑娘若是有空可否带我过去?” 清月答应了一声,走在前头领着贾瑞朝后院的一处小楼走去,一路上吸引来无数目光,“都伤成这样了,还上花楼,果然是吾辈楷模。”一时之间,贾瑞收到了无数敬佩的眼神。 偏生贾瑞自己还不知晓别人的心思,只当是他们羡慕自己今夜能有美人相陪,更加自豪了,神态活像一只在求偶战争中胜利的公鸡。 “这里便是姐姐所住的软香楼了,公子进去便是了reads();。”清月做了个手势,示意贾瑞自己进去,贾瑞伸手推开了门,便闻到一股子直让人骨酥肉麻的香味,不由得深吸了口气。 另一厢,贾蓉派去通知贾代儒贾瑞下落的小厮正赶着一辆马车载着贾代儒朝那绣怡园赶去,“得得得”的马蹄声一路响到绣怡园的门前。 贾代儒掀开马车上的帘子,就着小厮的手跳下马车,怒气冲天地走入绣怡园。 贾瑞不知为何打了个冷颤,但是一看到星月那张花容月貌的脸,魂都飞了,颤抖着捧着一杯茶,好半响都想不出要说什么话来。 忽然,楼外却是传来一阵脚步声,“老爷子,这里面没你的孙子,要找你孙子回家找去。”老鸨一路小跑着意图拦下贾代儒,可偏生那个小厮却一直拦路不让他过去。 贾代儒哼了一声,道:“有没有,我看了就知道。”说话间已经到了小楼楼下了,一把将门推开,只见贾瑞和一窈窕女子坐在一张桌前,二人听得动静齐齐将视线投来。 “哼,我道你为何迟迟未归,原来竟是寻花问柳来了,好啊,好啊,看来平日里我待你太过宽松了。”贾代儒说着便拎起手中的拐杖朝贾瑞打去,要是在平常,贾瑞早就躲过去了,可是这会子老爷子来得突然,贾瑞还楞在那里,猝不及防被砸到了头。 “哎呀。”贾瑞被这么一砸总算是反应过来了,连忙躲开,贾代儒正在气头上,贾瑞却躲他怒气越大,力度也越来越大,可他年纪毕竟大了,打不了一会儿就喘的不行了。 贾瑞心里暗道不好,这打一顿还是小事,等回去了不被拘在家里三五个月那是不可能的,他的眼睛忽然看到了铜镜中的自己,那个猪头一般的人难道是自己吗?贾瑞吓得眼睛都瞪大了,但是忽然他有了个主意,猛地转过神来,道:“大爷,您怕是认错人了吧?” 这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贾代儒气得手直颤抖,虽说他没力气了,但是他来的时候可是带着个小厮,“你把这孽子给我打死。” 那小厮犹豫着看向贾代儒,嗫嚅地说道:“这,这不好吧。”贾代儒怒气更盛了,道:“你打,后果我负责,这个孙子我就当从来都没有过。” 贾瑞见老爷子真的气急了,还不死心,道:“大爷,您看我这张脸跟你孙子哪里像了?”贾代儒指着他说道:“你有种把自己的脸弄成这样,怎么不改改你的声音?今夜我不打死你我就对不起你九泉之下的父母。” 贾瑞心里暗暗叫苦,只好承认道:“爷爷,是我不对,我跟您回去不就行了,这里人这么多,没得让人家看笑话。” 贾代儒冷哼了一声,道:“你还知道羞耻呢!我没你这样的孙子,你也不必回府了。”说着一甩袖便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贾瑞心里暗道不好,连忙追上去,却被老鸨扯住了衣袖,“这位公子,你们爷孙两唱的一场好戏,可这钱也得付。” “多少?”贾瑞不悦地说道,“整整三十两。”老鸨伸出了手,贾瑞吓了一跳,心中叫苦连连,自己今晚非但没能一亲芳泽,反而被揍成了个猪头样,攒下来的三十两也要没了。 “就不能便宜点?”贾瑞软下语气,老鸨哼了一声,扭过身子道:“我这楼里可是养了不少打手,公子是不是也想试试?” 贾瑞几乎是哭丧着脸取出荷包的,老鸨点了点银子,让过道,“公子下次来,妈妈定然会便宜一些给你的。” 贾瑞也没有时间理会,贾代儒已经离开有段时间了,若是赶不上,今晚怕是要在门口吹风了。 然而,当贾瑞匆忙赶到府上的时候,只见得大门紧闭,连门口的灯笼都被吹熄了,叫了半天门都没人应,今夜,贾瑞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第55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贾蓉回到府上之后拆开信封一看,原来是陈文华写的信,之前贾蓉托了他塞了几个人到下个月即将发船到西洋去的船上去,陈文华已经办了,顺带状似不经意地提起这个月18号就是他的生辰了。 贾蓉撑着下巴,这陈文华对他到底是个什么心思,自己央了他这么多事,若是换成别人早就无视自己了,可偏偏他却是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但自己偶尔试探的时候,他又好像被什么吓到了一样,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转眼便到了陈文华的生日,贾蓉想了许久才决定好送什么给陈文华,因着白日人多眼杂,怕被人看见,半夜贾蓉才偷偷地溜出府,站在公主府外,颇有种偷香窃玉的感觉。 “吱呀”的一声,门被打开了,露出一张脸来,陈文华笑着看向贾蓉,道:“若是都跟你一样半夜才来给别人贺生辰,今晚我也别想睡了。”虽然这样说着,但是他却偏过了身,让贾蓉进去。 一路走过栋栋亭台楼阁,不知为何,贾蓉却觉得四周阴森森的,全然没有一点儿人气,“看什么呢?到了。”陈文华瞥了贾蓉一眼,贾蓉嗯了一声,跟着他入了房内。 屋内正中摆着一张拔步床,上面垂着花鸟帐,陈文华在那床上不知将什么移开了,只听得隆隆作响,现出一条地道来。 贾蓉挑了一下眉,啧了一声,陈文华朝他招了一下手,取过一边的夜明珠率先走了下去,贾蓉默默地跟在后面。 只见一路的墙壁上隐隐出现一些浮雕,人面模糊,看不出到底刻的是哪些神明,贾蓉正看得入神,忽然不知被什么一碰,惊得将手收了回来。 “这下面的路不好走,我牵着你。”陈文华淡淡地说道,贾蓉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陈文华面不红心不跳,一脸坦然的样子。 贾蓉摸不清到底他是怎么想的,顺势将手搭在他的手中。 一路走下去,只见道路越来越艰险,贾蓉不由得心里暗暗赞叹,如此巧夺天工的暗道,若非有着文华引路,自己怕是走到一半就上天不得入地无门了。 “这里是历代暗卫头领所掌管的一处暗道,用来关押一些特别的人,当然也负责保管一些价值连城的珍宝。”陈文华一一介绍道,贾蓉嗤笑了一声,“难不成你想把我关押在这里不成?” 陈文华眼含深意地看了贾蓉一眼,只看得贾蓉后背发麻,干咳了一声,岔开话题道:“你把这件事告诉我,难道不怕我泄露出去?” “既然我敢告诉你,那自然是不怕的,你尽管试一下。”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贾蓉总觉得陈文华这句话别有深意,从袖中取出一轴画卷递给陈文华。 “这是什么?”陈文华接过画卷,展开一看,原是唐寅的《鸦阵图》,偏过头问贾蓉:“你怎地把这送给我?” “你不喜欢吗?”贾蓉心中有些忐忑,“你送什么我都喜欢,只是这《鸦阵图》你不是已经知道里面是藏宝图了吗?为何还要送我?”陈文华不解地问道reads();。 贾蓉听到这话怔住了,不过转念一想,陈文华手下的暗卫指不定早就把事情跟陈文华说了,便道:“反正这东西在我那里也凑不齐,不如送了你算了,凭你手下那帮暗卫,要拿到另一半易如反掌。” “巧了,”陈文华忽然笑道,自背后取出一轴画卷,贾蓉心中隐约有了个猜测,“难不成?” “正是,看来我们俩想到一处去了,我还打算把这《海棠春睡图》送给你呢,岂料你竟是把《鸦阵图》送来了。”陈文华抚掌笑道,贾蓉嘴角泛起了笑意,道:“既是如此,那你把《鸦阵图》还回来吧,我另找其他东西送你。”说着便假意探身要去取那画。 陈文华向左挪了一步,道:“这可不成,哪有送礼还将礼物收回去的道理,大不了日后你的花销我包了便是。”贾蓉摊开手道:“罢了,东西落到你手里该是拿不回来了,今晚你是大寿星,咱们不醉不归。” 陈文华笑着提起一旁的一壶酒,拍开上面的封纸,猛地喝了一口,将酒扔给贾蓉,贾蓉也不多说,接过就喝,他原想着上辈子自己每日奔波于酒桌应酬,早已练得千杯不醉,万万没想到现如今才喝了不到一两就醉得昏熏熏的。 眼前的景象扭曲模糊,就连陈文华的身影都是摇晃的,“你,你别动。”贾蓉按住陈文华的肩膀,满面绯红,俊煞桃花。 陈文华心里既是喜又是无奈,扶着贾蓉好让他别倒下,“我跟你说,你,你到底是什么心思?”贾蓉忽然开口问道,陈文华心里一跳,摸不清贾蓉到底是真醉了还是假醉了,糊弄道:“我什么心思都没有,你酒量这么差,以后还是别喝酒了。” 贾蓉听了这话,也不言语了,合上眼沉沉睡去,陈文华看着他发着呆,心思百转千回,不知觉中手已是摸上了贾蓉的嘴唇,温软的触觉传来,他感到从手臂传来一阵发麻的感觉,眼睛定定地看着那因为体弱而缺乏血色的嘴唇,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吻上贾蓉的唇了,脸蹭地一下就红了,连忙坐正了身子。 不应该啊,陈文华撑着下巴想道,自幼他不知见过多少绝色的美人,而且在这暗卫当中也不乏俊男美女,自己却从未对他们有过任何悸动,偏生贾蓉却能扰乱自己的心思,而且不过是个吻罢了,自己看过那么多话本,按理来说不应该会有任何悸动。 翌日,贾蓉醒来的时候就看到陈文华脸上一对熊猫眼,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昨夜莫非你整晚没睡?” 陈文华臭着脸点了下头,故做嫌弃地说道:“你占了整张床,我怎么睡?”贾蓉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见自己身上的衣裳已经换了,便道:“时辰不早了,我先告辞了。” 陈文华闷闷地应了一声,将他送至宁国府门口才慢慢地走回来. “宁国府是十三在守着的吗?“陈文华忽然开口说道,“是。”阴暗处有一人回道。 “叫他回来。”陈文华皱着眉头,十三向来喜好美人,之前派他去不觉得如何,现而今心里却忽然感到有些别扭,阴暗处那人应了一声。 “等等,还是别了。”陈文华转念一想,十三的轻功在诸人当中是最好的,若是那人有了什么万一也好尽快回来汇报。 “扣他这个月的月俸,叫他好自为之。”陈文华落下这句话,便扭头离开,那十三在宁国府守得好好的,忽然得到这个消息,顿时脸就耷拉下来了,“老大,主子有没有说什么原因?” 夜一同情地看了夜十三一眼道:“主子的心思我也猜不透,你最近还是收敛些做人吧。”说罢就如同一阵清风般飞快地离开了。 第56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贾蓉倒是不知道自己离开之后发生了这么些事,府试转眼就要到了,这每日里除却必要的吃喝拉撒之外,贾蓉可说是把所有的时间都扑在了准备上,要不是每日贾珍和瑶姨轮着派人炖了补品给他喝,用不了半个月,这体重就得蹭蹭蹭地往下掉。 卯时一刻,天尚未亮,京城的天阴沉得如同被墨染就了一般,贾蓉站在贡院门口,他来的尚早,排在前头,虽说身上穿着一身厚厚的冬衣,但今年似乎特别的冷,这还没下过雪呢,就冷得地面都快结冰了。 贾蓉手中拿着一张考引和一个食篮,身上除却这一张薄薄的考引之外再无旁物,连带着玉佩环饰都早已取了下来,为的就是避嫌。 “让让,我家公子要到前头去。”身后传来吵闹声,贾蓉偏过头去一看,原来是后方有人要插队,已经推搡着走到贾蓉前面了reads();。 “诶,你这穷酸书生怎地见了我家少爷来了还不离开?”一尖嘴猴腮的小厮冲着贾蓉嚷嚷道,贾蓉语滞,自己这身打扮虽说是素了些,但好歹也是一匹价值几百两的丝绸做出来的,怎么也够不到穷酸吧! 不过,待贾蓉抬眼看了那公子一眼,忽然顿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成了穷酸书生了,跟眼前这位移动的金山相比起来,自己确实是显得寒酸了很多。 “这里五百两银子,你拿去,把位置让出来。”“金山”朝小厮招了下手,从一沓银票中抽出一张五百两递给贾蓉,贾蓉表情有些古怪,这算是被人用钱砸了吗?! “怎么?嫌少。”“金山”皱着眉头,又抽出一张银票递给贾蓉,贾蓉摇了摇头,道:“不好意思,这位置我不卖。” “啧,人家可是宁国府的长孙,会看得上陈大公子您的这点儿钱。”孙子恩站在陈公子身后开口说道,他今日来就是特地为了给贾蓉添堵,在临考前遇上这些糟心事,即便发挥不受影响,至少也能恶心一下贾蓉。 陈善侧过头,似乎很迷茫地说道:“宁国府?很有名吗?我怎么没听说过?”贾蓉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道:“足下不知亦无需自卑,只是在这贡院门前大声喧哗似乎不是很好,若是知县大人知道了,想必也会心生不喜吧。” 孙子恩撇了撇嘴,对陈善说道:“陈公子,我都说了这人是惯会拍马屁的,你看他三言两语都离不开知县大人,也不知道他的县试头名是怎地来的?”贾蓉收敛了笑意,沉着一张脸,道:“足下的板子是还没受用够吗?” 孙子恩脸色发青,恶狠狠地瞪着贾蓉,“你们两个要吵到一边吵去,你这位置是让还是不让?”陈善威胁地看着贾蓉。 贾蓉露齿一笑,道:“这位置我是让不了了,不过我有一对对联倒是可以免费送给二位,‘一二三四五六七,孝悌忠信礼义廉。’” 旁人一听莫不笑出声来,偏生那陈善却是一脸喜色,道:“你这对联做得好,哈哈,这五百两算是我赏你的。”说着掏出一张银票拍在贾蓉身上。 贾蓉将他的手扫开,道:“不必了,这副对联除了汝等之外旁人受用不起,这银两你自己留着吧。” “哎呀,陈公子,他这是在骂咱们呢。”孙子恩拉着陈善说道,陈善一脸茫然,“这不是在夸我们吗?” “公子,你给他骗了,这上联是在骂我们王八,下联是在骂我们无耻,你说他心思毒不毒!”孙子恩咬牙切齿地看着贾蓉。 陈善被他这么一说才醒悟过来,一张肥脸气得赘肉直颤,一挥拳就要朝贾蓉的脸上打去,“诶,你干嘛呢?这都要入场了还不排队去,是不是不想考试了?”一身红色差服的衙差不耐烦地将陈善往后推,一直推到队伍的最后方。 “我买了位置的。”陈善挥舞着银票说道,可那衙差哪管他那么多,指着他的鼻子说道:“老实点,再惹事就给我滚出去。” 前面拿了他的银票的书生纷纷低下头来,这既能得了银子又能保住自己位置的好事上哪找去,贾蓉见状嗤笑了一声,扭过头等待执灯小童来将自己引领进去。 待入了贡院之后还未能入考场,需得经由衙役们检查身上有无夹带,里里外外,从头到脚都得仔细检查,不少书生燥的脸都红了。 轮到贾蓉的时候,那衙役却是匆匆检查了一遍就让贾蓉放行了,贾蓉疑惑地抬眼一看,见那衙役朝自己眨了下眼睛,那双眼睛瞧着特别眼熟,十足像极了陈文华,心下了然,微微颔首,往内走去。 依着考引上所写的座号,贾蓉找到了自己的号舍,虽说靠着火号近了些,但起码比在火号附近的学子好。 第57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府试联考三场,前两场考的是帖经,杂文,只需一日,后一场考得是策论,需要考两日才能出贡院。 这场帖经除却必考的《孝经》和《论语》外,还考了大经的《左传》,中经的《周礼》,《仪礼》以及小经的《公羊传》,难度不高,考生平日里只要有将这些经书背熟了,轻而易举便能过关。 从黎明时分一直考到日落西山,这期间除却如厕的时间段,考生们都不能走出这小小的号舍,更不能与旁边的人交头接耳,如若不然,定会以作弊处置,罢了功名尚是小事,若是主考官严格些,按着律法处置,起码得打几十板子,除了日后操童子业的资格。 贾蓉呼出一口气,拉动桌子旁边的小铃,不一会儿,便有两个衙差走了过来,将卷子上的名字糊去,放入专用的匣子内,又将所有的纸张笔墨收去,做完所有的事之后,贾蓉才能够出了贡院。 才出贡院,便见得早些出场的学子们三五一群在贡院门外对着答案,贾蓉四处扫视了一眼,发现马车还没到,心里想道:莫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往常自己考完出来的时候,马车不知在考场外等了多久,自己一出来就可以直接回府。 “诸葛兄,这次定然能够甲榜头名了,唉,我要是有诸葛兄的一份天资,也不至于连个县试都过不了。”孙子恩长叹了一声,对着一旁面带傲色的书生吹捧道。 诸葛清克制住自己面上的喜意,拱手道:“哪里?孙兄缪赞了,依我之见,孙兄的天资亦不逊色于我,想来是时运不济,日后定当金榜题名。”一副谦逊恭敬的样子,浑然没有前些日子取笑孙子恩时的傲慢。 “唉,这世道奸人当道,我不入这官场也罢,也罢。”孙子恩一甩袍袖,一副不欲与世俗同流合污的模样。 诸葛清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的神色,他也是过了县试,难不成他也是奸人不成,怪道考了这么多年连个县试都过不了,要不是看在他与自己同个老师的份上,诸葛清才不欲理会他。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孙子恩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诸葛兄,我,我不是在指你,我是在说那边那个贾蓉。”说着,手指向正等候马车到来的贾蓉。 诸葛清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那少年微微抬头,岩岩如山上孤松,皎皎似中秋明月,气质高洁,心下便起了嫉妒之情,有道是同性相斥,更何况再加上个同行相轻reads();。 “不过一黄毛小儿罢了,想必是占了父辈的权势才得了县试头名,孙兄方才说的不差,这世道!唉。”诸葛清叹了一声,一脸愤世嫉俗的样子,想他诸葛家的先祖曾经位列宰相,死后更是被追封为武兴王,到如今却落得门庭没落,人丁稀廖。 贾蓉打了个喷嚏,该不会是今日早晨被冻着了吧,接下来还得考三日呢,等回去让瑶姨煮些姜茶来去去寒。 “贾公子这次考得想必很不错吧,小可在这里先祝贺贾公子夺得府试案首了。”孙子恩脸上故意露出谄媚的笑容,说话的声音之大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到。 一听到这话,那些考生都朝贾蓉投来打量的眼神,贾蓉脸色如常,笑道:“孙兄抬爱,小可有自知之明,这案首之位小可是期待不起,此次参加府试亦只是来打个酱油的罢了。” 打酱油?孙子恩茫然地看着贾蓉,果然是纨绔子弟,说的话颠三倒四的,“贾公子说笑了,足下与知县大人的关系密切,定然会榜上有名,又何必妄自菲薄,前番小可出言不当,还望贾公子高抬贵手。” 与知县大人的关系密切,莫非是走后门才过得县试,一想到这儿,考生们投向贾蓉的视线就有些不善了,贾蓉的脸色一沉,喝道:“足下说话可得谨慎些,污蔑小可尚是小事,可污蔑知县大人那可就不是什么小事了。” 孙子恩哼了一声,但想到自己挨得板子不免屁股有些作痛,反正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管这次贾蓉过没过府试,这些心思单纯的学子都会对贾蓉产生不好的印象,要知道这三人成虎,即便贾蓉真的没有行贿,日后世人也不会相信。 “公子,怎么了?”许小八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护犊子似的站在贾蓉跟前,警惕地打量着孙子恩。 贾蓉定定地看着孙子恩,而后缓缓露出笑容,压低了声音说道:“在下先告辞了,孙兄日后凡事需得晓得谨言慎行,如若不然,惹出什么祸来非但害了自己也连累了家人。”说罢,不顾孙子恩难看的脸色,扭头就走。 “孙兄莫要生气,想来这种纨绔子弟即便一时凭借手段得逞了,日后也会自食恶果。”诸葛清假意安慰道,孙子恩嗯了一声,看着贾蓉上了那架华贵的马车,心里头既恨又惊,他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要对自己的家人下手不成?! 贾蓉上了马车,微合双目,渐渐地沉入梦乡,连许小八的呼唤声都没有听到,许小八掀开帘子一看,见贾蓉睡着了,便小心地将帘子垂下,驾着马车的动作也轻缓了许多,马车绕过一条条大道,一路来到宁国府。 “大爷,已经到了。”许小八轻声唤道,贾蓉睡得浅,这马车刚一停,他就醒过来了,揉了揉眼睛站起身来朝下走去。 贾蓉先到贾珍的院子里,见贾珍手上正拿着一张帖子端详,上前唤了一声,贾珍点了下头,将帖子递给贾蓉,道:“这是北静郡王派人送来的帖子,说是上元节邀你去参加府上的宴会。” 贾蓉接过帖子粗略看了一遍,这北静郡王的小动作实在是太多了,平日里养了那么多门客就不说了,隔三差五地邀请那些才子到府上赴宴,真当龙椅上的那位是瞎的,看不出他的不臣之心。 “爹的意思是?”若贾珍想要自己去的话何必特地将这帖子给自己看,只需派人说一声便是了,想来他也觉得有些不妥,“我的看法是,去是一定要去的,毕竟北静郡王认识的人不少,若是平白无故不去赴宴,怕他会有多余的想法,但是该表明的态度还是要表明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贾蓉点了下头,道:“孩儿明白。”贾珍点了下头,道:“你今日辛苦了一日,且先回去歇息吧。” 贾蓉应了声是从容退下,洗漱罢取了林海送来的几篇八股文翻看了一遍才熄了灯睡去。 第58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府试不同于县试,乃是三场连考,次日依旧是天还没亮的时候,贾蓉就醒了,手捧着一条在热水浸过的毛巾捂在脸上,睡意渐渐消去。 马车早已备在了外边,贾蓉上了马车,见今日来驾车的换了人,随口问道:“小八去哪里了?”狗儿笑了笑,道:“他昨夜着了凉,拉了一晚上,这会子腰酸腿软的,起不来了。” 贾蓉颔首,心想道等回来了就请个大夫给他瞧瞧。 另一厢,本该躺在床上的许小八却带着一伙流氓将孙子恩套了麻袋堵在小巷子里。 “好你个刘老狗,居然敢欠了爷的钱不还,不打你一顿你就不知道五爷的厉害。”许小八捏着嗓子骂道,朝几个地痞使了个眼神。 那几个地痞附和地骂道:“刘老狗,你的胆子是肥了,五爷的钱都敢赖,你干脆别姓刘,姓赖,好了,哥几个,给我打。” 孙子恩从一开始被套在麻袋里,整个人都是懵的,待反应过来,连忙喊道:“我不是刘老狗,我是他邻居啊。” 可许小八等人打得就是他,哪里会听他辩解,拳打脚踢之余,又骂道:“这话留着跟五爷说,欠了那么多钱要是换成别人,早就把你妻儿拖去卖了,跟你说,今日打你一顿让你长长记性,日后就不是打那么简单了reads();。” 孙子恩拼命地喊道:“我不是刘老狗,我叫孙子恩。”他喊得越大声,许小八打得更狠,补了一脚之后骂道:“以后小心点,早点把钱还上,也省的哥几个费事。” 说罢,许小八朝几个地痞使了个眼神,悄悄地离开,只留下地上如同一滩烂泥的孙子恩。 “哎呦喂,孙书生,你不是去送人家入考场,怎么把自己捣腾成这副模样?”刘大嫂端着一桶夜香正要去倒在田里,见一向趾高气扬的孙子恩一脸倒霉样幸灾乐祸地问道。 “哼,还不是你家那口子,在外面惹事害得我被误认为是他白挨了一顿打。”孙子恩恶声恶气地骂道,刘大嫂挤出一个笑容,道:“真是对不住,我家那口子都好几天没回来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外又惹出事来了。” 孙子恩哼了一声,捂着脸快速地走入家中,也不知道破没破相,要是破相了自己非得找那刘老狗赔偿不可。 没了孙子恩在眼前蹦达,贾蓉今日的心情可谓是晴空万里无云,就连陈善那张小圆脸看着都觉得可爱了许多,待出了考场之后看到孙子恩那张仿佛与大地亲吻过的脸,贾蓉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这是哪个天使大姐干的好事! 孙子恩似乎也知道自己的这副模样见不得人,见贾蓉看来连忙低下头,贾蓉怎么可能当作没看见,走上前去,关切地问道:“孙兄这是怎么了?莫非是摔了不成?” 孙子恩哼了一声,偏过头道:“不劳您费心,这点儿小伤不过是意外罢了,圣人有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这不过是小小的试练罢了。” 贾蓉强忍着笑意点头称是,道:“孙兄日后定成大器,不然的话可就对不起这‘小小的试练’了。” 孙子恩的脸气得通红,可他的脸被揍得像是开了颜料铺子一般,根本看不出来,硬邦邦地说了句“承你吉言”。 贾蓉忍着笑意上了马车,待马车开出一段距离之后,贾蓉才大笑出来,真是解恨,难得看见孙子恩这副憋屈的样子,要是知道是谁做的,自己可得好好谢谢他。 “小八,你这事可干得漂亮,我从未听大爷笑得这么欢畅过。”狗儿搭着小八的肩膀笑着说道,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那是,要我说,就是咱们大爷心太软了,换成别家公子,早就把那孙子恩拉到牢里呆个八月了。”小八得意地笑道。 “你还不了解咱么大爷呢,要我说,咱们大爷那是性子沉稳,宰相肚里能撑船,况且一个小小的孙子恩能翻的起多大的浪来,对了,大爷叫了个大夫来给你瞧瞧身子,你可得把事情兜好,别泄露了。”狗儿叮嘱道。 小八点了下头,寻思着等会是直接给那个大夫塞些银子还是另想其他法子,待看到卢大夫的脸的时候,才松了口气,笑着对卢大夫拱了拱手,道:“卢大夫,有日子没见了。” 卢大夫之前在庄子里跟小八,狗儿二人处的很融洽,摸了摸胡须道:“是啊,你的脸色怎么不像拉肚子?红润的很哪。” 小八也不瞒他,一五一十地把话说清楚,卢大夫皱紧了眉头,道:“这孙子恩可真是小人,小八这次你总算干了件正事了,放心,蓉大爷那儿我替你瞒着。” 小八顿时喜笑颜开,搭着卢大夫的肩膀称兄道弟起来,也不看卢大夫的年纪都跟他爹差不多了。贾蓉那厢听了卢大夫的话之后也不疑有他。 第59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最后一场策论的题目方一出,贾蓉就听到满场的倒吸凉气声,题目为“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题目很简单,这句话出自孔圣人的《论语.学而篇》,就算是山野村夫也是有所耳闻,按理说,应该很容易做才是,然而若是结合前不久高丽派使节来京的事,那可就不简单了,高丽来朝不是头一回了,向来都是朝贡些贡品之后,受了皇帝的赏赐高高兴兴地回去,这次却不然,非但提出求娶公主的事情,还妄图与大安朝联合北上灭掉北方的真族。 满朝哗然,且不提向来都是高丽朝贡美人到大安来,北上灭真族那可真是天方夜谭,真族每年都朝贡了数倍于高丽的贡品,对大安朝俯首称臣,若是贸然对其兴兵岂不是有损我大安朝的声誉。 酒肆茶楼中,老百姓也是议论纷纷,好不容易有了这太平盛世,那高丽国真是个搅屎棍子,硬是要弄出些事来,那高丽使节们所住的使馆连着好几日都被人泼了粪,满朝官员和百姓少有的站在了同一条阵线上,那就是开战没门! 然而贾蓉却知道,真族不臣之心怕是久矣,前几年,真族的骑兵在高丽国的边境烧杀掳掠,破了一座城之后就如同潮水一般又退回去,所有人都以为这只不过是真族常见的一次,因此并不在意,但是真族在此次之后又接二连三地试探了大安朝的边境,虽说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也没有城池沦落,但是贾蓉听到这些消息之后只觉得头皮发麻,真族这是在试探高丽国和大安朝,一旦时机成熟,到时候真族挥兵南下,大安朝势必难逃一劫。 但在这满朝歌功颂德的时候,若是自己写了一篇赞同高丽国的文章,怕是主考官连看都不看就把自己直接撸下来了,思索了一会儿才在草稿纸上下笔写,因着心情不佳,写出来的文章也是马马虎虎。 这日所有的考生们都得留着贡院内,至于过夜的棉被则是由衙差亲自送来,贾蓉看了一眼自己的棉被,看上去还挺干净的,这倒是打消了贾蓉今夜熬夜的打算,原本他想着若是看那棉被不干净,就忍着一夜不睡。 入了夜,案桌旁摆着一只红色的蜡烛,贡院里面静悄悄的,除了考生们写字的沙沙声之外,什么都听不到。 贾蓉再检查了一遍,眉头微蹙,这篇发挥的不大好,罢了,等明日再写过一篇就是了,困意袭来,贾蓉打了个哈欠,将草稿纸放在一边,铺开棉被,沉沉睡去。 夜黑风高,正是杀人放火的最好时候,然而来的人所为的并不是杀人放火,只见那衙役小心翼翼地在桌子上不知翻找着什么东西,忽然面露喜色,将桌子上的一张草稿纸拿起,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又从袖中取出一张白纸放回去,蹑手蹑脚地倒退了回去。 贾蓉的眼睛忽然睁开一条缝,看着那衙役的身影越走越远,心中长叹了一声,连考场都能任由人伸入手来,这大安朝的里面怕早就腐烂了,好在自己的那篇文章做得并不如意,不然的话这次的案首还不一定落在谁的头上。 陈善还没睡,往常在家里他早就搂着最疼爱的小妾睡的跟猪一样死了,但是现在他似乎仍没有睡意,神色既兴奋又紧张,他在等一个人,等一个他从未见过的人,他家老头子今日临来前才跟他说买通了这里的一个衙役,到时候会将别人的一张卷纸偷来给他抄。 陈善没有等很久,但他却觉得这段时间好像过得特别慢,这几日贡院的四周不允许更夫们来打更,因此陈善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时候了,但当他听到脚步声缓缓走来的时候,脸上很快露出了笑意,一个衙役似乎是巡场巡到了这里,而后像是不小心一样将一个纸团掉在地上,脚顺势一踢,滚进来陈善的号舍reads();。 陈善一喜,艰难地弯下腰,将纸团拿了起来,匆匆地将纸团展开,面上的喜意怎么都藏不住,他将那张纸藏在自己怀中才放心地睡去。 “大人,小的巡了一圈并未发现哟什么不妥。”衙役弯着腰对着知县刘畅说道,刘畅打量着他,只把他看得心里发颤,双脚发软,旁人只以为这知县是个一等的好官,却不知道他的手段究竟有多毒辣,此次若不是因着自己的独苗苗病的看不起大夫了,他是绝不会冒着被知县发现的危险在这考场内做手脚的。 也不知为何,那刘畅竟没有说什么,挥了下手示意他下去,那衙役松了口气,道了声是。 待那衙役退下之后,刘畅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事该怎么办?”阴暗处有一人答道:“主子说了:万事您看着办,只是那贾公子还需尊驾护着些。” 知县没有再说话,那阴暗处也好像从来都没有人一样,静悄悄的。 次日,天虽然还没有亮,但这贡院里的人几乎都醒了,除却一个人之外,因着满院子的考生都点上了蜡烛,这一时之间考场内竟是比白日还要亮上几分,但只有一处阴暗的地方却是传来如雷般的打呼声。 呼声吵得众人静不下心来,衙役皱着眉头前往查看,只见陈善搂着被子躺在板子上,嘴边的口水早就流到脖子处了,呼噜噜的呼声不断响起,不由苦着脸,上前推了陈善一把,”兀那考生,休要吵人了。” 陈善睡的死,这会子在梦里正梦见自己骑着高头大马,穿着状元服,一路驾着马走来,那些小娘子无不是对自己投来了钦佩的眼神,就连那陛下也要招自己为驸马呢,陈善哈哈一笑,道:“陛下多谢抬爱,臣日后必定与公主举案齐眉。”他说的声音极大,就连在角落里的考生都听得到。 初时,贡院内霎时安静了下来,就连一片枯黄的树叶掉落到地上的声音都听得到,而后也不知是谁先吃笑出声,整个贡院内顿时笑成了一片,陈善终于醒过来了。 但见那衙役面色不善地看着自己,陈善擦了下口水,不明所以地看着衙役,问道:“这位差大哥,他们在笑什么?”衙役一言不发,冷着脸离开。 陈善只觉得丈二和尚当然摸不着头脑,这满贡院的人莫不是疯了不成,在考场内喧哗也不怕被考官拉出去,叹息了一声,果然,这一届的府试的案首合该是自己。 贾蓉早就醒了,文章也写好了,他所做的事就是将文章从头到尾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该避讳的地方没有避讳,他看得极其仔细,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头看下来,蜡烛烧得非常快,等到贾蓉检查完一遍之后,蜡烛已经烧完了,天边隐隐露出了玫红色的亮光,天要亮了。 贡院内早就安静下来了,沙沙沙的写字声不断响起,太阳升上来的时候除了贾蓉之外几乎没人发觉。 从日升到日落的这段时间,不断有考生交了卷,贾蓉虽早已做完卷子,但他仍然没有打算交,他只是在那里想着,想一件事,一件他从来都不曾想过的事,他在想自己重生在这个朝代,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功名利禄,亦或者只是为了别的什么他不知道的。 想了许久,贾蓉都没有想到什么,他叹息了一声,站起身拉动身边的小铃,两个衙役来了,这回他们的动作熟练了许多,一人负责将卷纸糊名,将卷纸放入小匣子内,另一人则是将桌子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到了一个提篮里,动作非常迅速。 出了贡院,只见陈善,孙子恩和诸葛清三人聚在一起,时不时发出笑声,看来诸葛清和陈善这回是对自己很有信心,孙子恩看到贾蓉出来了,勉强挤出一个能吓得三岁小儿啼哭不已的笑容,贾蓉颔首回应。 第60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这府试一结束,每日里不断有同科的书生上门邀请贾蓉出外喝酒作诗,现在虽是岁末,一无景色可赏,二无可喜天气,然而一众人的兴致却是格外的高,连带着酒肆茶坊的生意也兴旺了不少。 “诸君可听说了没有,那高丽国的使节过不了半个月便要乘船归去了,那位赏了不少东西,但是高丽国提出的条件却是一个都没答应。”说话的乃是一个打扮富贵的书生,名唤陈琦,听说他爹乃是朝中的一七品小官,因此对这些消息倒是比旁人知道的快一些。 贾蓉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因此面上并无惊讶之意,但其他人确实格外振奋,一个个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就连那小二哥也凑了过来。 “要我说,咱们那位虽说贪图享乐,但这大方向上还是格外英明reads();。”一书生开口说道。 “刘兄慎言,那位提不得。”在旁的书生连忙劝阻道,那书生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脸色微变,拿起桌子上的酒杯,道:“方才喝醉了,诸位莫怪,莫怪。” “对了,贾兄可有收到北静郡王府上的请帖?”陈琦装作不经意一般提起,一听到北静郡王这四个字,所有的书生的视线都转移到贾蓉和陈琦二人身上,这北静郡王可向来是以礼贤下士闻名,且府上常有权贵出入,若是能够得了北静郡王的青睐,日后入朝为官那无疑方便多了。 贾蓉轻笑一声,这陈琦在宴上提起此事无非是为了显摆他自己的身份罢了,道:“是有此事,陈兄也收到了?” 陈琦眉眼间露出些许得意的神色,但又很快隐去,道:“却是不曾,只是我的堂兄乃是陈九鬃,他收到了北静郡王的请帖,邀我那日一同去。” 听到陈九鬃这名字,座上的书生莫不惊叹,“那陈九鬃可是三岁便能作诗,五岁便能写文章,十岁入场科举得了秀才功名的那位?”一人问道。 陈琦显然很是得意,道:“正是,恰好今科他也要参加会试,若是有幸能和他成为同科进士也不枉费这些年来的苦读。” “甚好,甚好,吾辈向来仰慕陈九鬃的名声久矣,日后若是能得一见也了了一桩心愿。”一书生感叹地说道。 “是啊,是啊,我听闻陈九鬃的那手字更是无人能出其右,百年之后定然能够超越王羲之,张旭等人。”拍马屁的话语自此不绝,贾蓉心中暗自无奈地笑了笑,这些书生表面上看是一副高洁傲岸的样子,实际上内里不知多欣羡那些达官贵人,一旦得势,往往捞起钱来比权贵子弟更狠。 陈琦心里早就乐开了花,面上却装作谦逊的样子,摆摆手道:“诸位谬赞了,日后有机会我定当向堂兄引荐诸位。” 在场的听到这话,对陈琦的赞美之词更加如同滔滔江水一般,陈九鬃年少就有神童之名,与苏昭烈,杨文举,道卜平合称为京都四杰,世人都认为此四人日后必将大有作为,也因此那些读书人都以结交这四人为荣。 贾蓉初听到这四人的传言时只是但笑不语,人生还长着呢,这么早就给自己吹了这么大的牛皮,日后若是实现不了岂不是让后世人笑话。 “不如那日,贾兄与我和堂兄同去吧。”陈琦笑着看向贾蓉,他料定贾蓉是不会拒绝的,毕竟能够跟闻名天下的陈九鬃结交,那是多少人欣羡不来的事。 贾蓉也无可无不可,反正去那北静郡王的宴席也只不过是去表个态罢了,跟谁去都一样。 转眼间便到了放榜的日子,府试录取的人只有五十人,分为甲乙两等,甲等十人,乙等四十人,但参加府试的人却足足有五百人,这将近十取一的考试自然是让众考生担忧不已,当然除了自诩胜筹在握的陈善之外。 府试放榜的时间是在正午,榜上写着的不是考引上的座号而是考生的名字,不过为了避免同名同姓闹出乌龙,向来是会在另一张榜纸上写着榜上有名者的籍贯和年岁,此外还会将案首的文章公布出来。 贾蓉来得早,榜纸尚未张贴出来,他倒是一点儿都不担心,反倒是贾珍早已满头大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贾蓉陪着贾珍来看榜呢。 正午时分,等候了多时的考生们终于等到了衙役们拿着一张榜纸出来,众人望眼欲穿,此时的心情就好比入了洞房将要揭开新娘的盖子一样,是美是丑皆无把握。 衙役将榜纸贴在墙上,那榜纸的中间画着一个圈,里面用朱砂写了个中字,案首的名字就写在里面,而外面则是另外九个甲等的名字,在外面就是40个乙榜的名字,字都很大,大到足以让那些眼睛不好的考生也看得清清楚楚。 贾蓉抬眼看去,只见自己的名字赫然位于中字的旁边,打算转过身跟贾珍说,已经听到贾珍狂喜的声音,“我儿乃是案首reads();。”好吧,不必说了! 贾蓉无奈,好在接下来的院试,会试都不必自己亲自来看榜,不然的话他真的有些担心贾珍会跟范进一样狂喜过了头。 陈善听到贾珍的话,心里一紧,原先信心十足的样子早就没了,焦急地挤入人群中,仔仔细细地查找自己的名字,孙子恩也在帮着找。 “孙子恩,你找到我的名字没有?”陈善着急地问道,眼看着身边的人都找到了自己的名字,一个个喜笑颜开,陈善的耐心逐渐地消失了,那贾蓉得了案首,自己抄了他的文章想来成绩必定不差。 孙子恩已经找了许多遍了,到处都看不到陈善的名字,陈善无疑是落榜了,但他不能直说,只好支支吾吾地说道:“在找,你等着。” 陈善自己又找了一遍,确认自己的名字确实不在榜上,心瞬间就凉了,即便穿着一个狐裘都好像赤身*置身于冰天雪地中。 诸葛清凑了过来,他早已看到自己的名字位于甲等中,虽说没能拿到案首有些遗憾,但是甲等也足以让他高兴了,因此他才有心情过来帮陈善看下他的名次。 “唉呀,陈兄怕是落榜了。”诸葛清叹息地说道,陈善的脸涨得通红,双拳握紧,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这时,一衙役手中拿着一篇文章出来,朗声道:“诸位书生,小人手上的这篇文章乃是场中的一名学子所做,知县大人让诸位瞧瞧。” 众人的视线不免为之吸引,这可是从来都没有的事,向来除了张贴案首的文章之外,旁人的文章做得再好也不会张贴出来,因此众人对此莫不感到惊讶,一窝蜂围了过去。 陈善心中又有了希望,这篇莫不是他的不成,虽说此次榜上无名,但若是“自己”的文章能被张贴出来,势必能够扬名京都。 那文章确实是陈善的,名字写得端端正正的,笔迹也无疑是陈善的,但是内容却不是。 只见那卷纸上画着一张憨态可掬的乌龟,旁边还提着一首诗:“羞见落花飞,于道悟入微。尔其保静节,等闲成远别。为传儿女意,伍员谏已死。” 陈善的脸色瞬间变了,这不是他的文章,可那字迹却和自己一模一样,他感到一股冷气从脚后跟一直传到后脑勺。 “你们看,这还是一首藏头诗呢。”一书生吃惊地喊道。 “是啊,这连起来好像是‘羞于与等为伍’。这是谁的文章?如此猖狂!难怪知县要将这篇张贴出来了。”众人看了之后无不怒不可遏,羞与他们为伍是吧! 陈善呆住了,眼睛眨都不眨,这不对劲,一定是有人搞鬼!他的视线移向贾蓉,脑海中灵光闪过,对,没错,一定是他,是他报复自己干的事! 陈善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贾蓉,从人群中要挤出去,偏偏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这就是那个陈善。”,那些书生听了这话哪里肯让他出去,将他围在里面,喝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善有口难辩,只知道说着:“这不是我写的。” “不是你写的,难不成是知县大人写的不成?”一书生反驳道,这书生估计也不会想到他道中了真相,这诗确实是刘畅写的,为了符合陈善的水平,他还故意写的狗屁不通,至于那只乌龟当然也是他画的。 陈善见众人正在气头上,这双拳难敌四腿,万一要是打起来自己肯定吃亏,赶紧挤了出去,慌不择路地跑了。陈善跑了,孙子恩见势不好,也赶紧跑了。 第61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回至宁国府,贾珍袖袍一挥,便给阖府的丫鬟小厮们赏了一个月的月俸,而贾蓉院子里的除却多了一个月的月俸之外还每人额外赏了两套冬衣。 阖府喜气洋洋,就连到府上来贺喜的荣国府的婆子们也是一脸喜气,奉承的话张嘴就来,贾珍面带红光,大笔一挥,又赏了她们一人一个银锭子,贾蓉也不拦他,反正他高兴就好。 那婆子们又是千恩万谢,一婆子开口说道:“蓉大爷最近看起来气血倒是好了不少,可是吃了什么药?” 贾蓉道:“近来倒也不曾吃药,只是每日喝些参汤,鹌鹑汤罢了。” 那婆子听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一拍掌道:“这便是了,我听那些大夫说‘这食补要比那药补好。’,只是这大冷天的,人参倒也还可,这鹌鹑哪里买得到?不瞒你说,宝玉近来的身子也不大爽利,老太太让好几个大夫瞧了,药也喝了,但一点儿都没有好转,急的老太太连着好几夜都睡不好。” 贾蓉近来忙于府试之事,且自王夫人的事情败露之后,宁国府便有意疏远了荣国府,因此这荣国府发生了什么事却也是一点儿也不知道,听到宝玉病了还吓了一跳,“这鹌鹑都是下面的庄子进献来的,老太太若是要,等会我让小厮提几只过去便是了。” 婆子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从小凳子上站了起来,朝贾蓉福了福身,又道:“老太太这次唤我们来,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琏二爷的婚事定了,定的是礼部侍郎的千金胡氏,婚期就定在来年的正月十五,帖子前些日子刑大奶奶已经送到贵府大奶奶的手上了,但因着这事兹事体大,亲戚朋友都看着呢,半点儿马虎都出不得,想请尤大奶奶到府上帮几日忙,不知老爷肯不肯?”说着还促狭地朝贾珍挤了挤眼睛。 贾珍捧起茶盏,用杯盖拂去水面的茶叶,道:“这你问我干嘛?她要去就去,不去就不去,这府里又不是没了她就乱了。” 尤氏原本脸上还带着几分喜意,毕竟这可是她嫁到宁国府来操办的第一件大事,可听到贾珍这句话之后,脸上的笑容霎时僵住了,那婆子也是蠢笨,竟看不出贾珍的态度,笑道:“唉哟,这两公婆闹什么别扭呢?这床头打架床尾和,老爷您也别说气话了reads();。” 尤氏见婆子越说越离谱,连忙岔开话题道:“嬷嬷,这事我答应了,你且去回老太太,说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便是了,没得见外了。” 婆子见尤氏答应了,也不多说了,众人闲话一阵,那些婆子们便识趣地离开了。 “你倒是有闲心去关心别人府上的事,怎么不见你关心一下蓉哥儿的婚事?”贾珍哼了一声,面色十分难看,尤氏嘴里发苦,前些日子她将到府上来的几个媒人都得罪狠了,那些媒人本事不大,心眼却小,没两日就把这事闹得满京城都知道了,因着这事,贾珍没少给她脸色看。 “老爷,我这不是一时做错了事吗?这和尚也有念错经的时候,更何况,等咱们蓉哥儿得了状元,咱们家的门槛怕是要被那些媒人磨矮了。”尤氏讨好地说道,贾珍的怒气却丝毫没有下去,将桌子上的茶盏拂落在地,怒气冲冲地离开。 “老爷,您也莫生气了,太太虽然做事糊涂,但有句话却是说的很对。”阿碧温柔地给贾珍斟了杯茶,贾珍抬头看了她一眼,狐疑地说道:“怎地?太太给你多少好处了?你竟会帮她说好话!” 阿碧拿帕子捂着嘴,笑道:“老爷可真会说笑,太太的好处我可不敢拿,谁知道那钱是干净的还是脏的,要我说啊,这会子早早给大爷定下也不好,您想啊,现在大爷尚且只是过了府试,那些上门来的媒人说的只是一般的人家,可等大爷中了举人,中了进士,那可就不一样了,凭着咱们家这样的家世和大爷那样的才貌,这满京城哪家姑娘说不得?” 贾珍摸着胡须,这似乎有几分道理,阿碧向来和尤氏都不和,想来定不可能帮着尤氏说话,看来,这给贾蓉相看妻子的事得缓一缓,反正最多也只不过再等一年。 阿碧见贾珍的面色稍有好转,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暗想道:这尤氏的三千两银子真是不好拿,日后再有这种事还是推了吧。 夜间,尤氏自己在房内用膳,左右的丫鬟婆子站了一地,布碗的布碗,端茶的端茶,好在房内宽敞倒也不显的逼忒,尤氏一开始还不习惯这种阵仗,到后来却是习以为常,甚至还不习惯没有人服侍,由奢入俭难,由俭入奢易。 用罢晚膳,丫鬟婆子们收拾了桌子,纷纷退下,里头只有2个大丫鬟留下来伺候,尤氏命了绿儿给自己捶腿,正合目,忽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抬眼看去,正是在贾珍院里的一个小丫鬟,仍旧歪着身,道:“你来可是老爷那边有什么事?” 那丫鬟年岁虽然还小,说话倒还十分利落,脆生生地答道:“太太,阿碧姐姐让我来跟太太说一声,事已经办成了,太太可放心了。” 尤氏一听,这才正眼打量了那个丫鬟一眼,阿碧居然派了贾珍院子里的一个丫鬟来回话,这无疑是在向自己示威,连贾珍院子里的丫鬟都隐隐认了阿碧为头,自己这个太太在这府上可当真是个泥菩萨。 尤氏想到这里,越发觉得倦了,朝绿儿使了个眼神,绿儿会意,从一匣子里抓了一把铜钱塞给丫鬟,道:“你去回阿碧姐姐,就说太太知道了。” 那丫鬟得了赏钱,喜不自胜,连声应是,行了礼之后就走了。 “太太,阿碧只是小人得志罢了,得意不了多久了,等老爷有了新欢自然就会被遗忘了,就像偕鸾姨娘,之前多么得宠,到现在不还是见不了老爷一面,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早点有个孩子,这才是正事。有了孩子,日后才有保障。”绿儿苦口婆心地说道。 尤氏何曾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这肚皮偏生一点儿也不争气,母亲也帮着自己找了不少偏方,没一个有效。要是自己和贾蓉关系稍微好一些,没有孩子也不是什么大事,但自己和贾蓉的关系那也是明面上好看一些,暗地里两人只能说是井水不犯河水。 第62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这日正是除夕佳节,因着是出了孝期,更兼着贾蓉过了府试的缘故,阖府四处洋溢着喜气,贾蓉穿着一身大红色五蝠捧寿团花纻丝直裰,前些日子倒还不觉得,现如今仔细端详一看,似乎长高了不少。 “瑶姨,我怎么瞧着我好像长高了?”贾蓉站在铜镜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自己的倒影。 “可不是,今年足足长了有小半个头,那些衣服早就给你换了,你也是心大,这才发现自己长高了。”瑶姨半埋怨半逗趣地说道。 春儿和曦儿吃笑地看着二人,春儿笑道:“大爷怕是不知道吧,哥儿您前些日子在里面熬夜看书,我们啊,就和瑶姨在外面裁衣。这各色各式的衣裳,便服,家常服,骑服都准备得妥妥当当的。” 瑶姨佯怒,作势要打春儿的嘴,道:“你这妮子,方才早膳吃了几块麦芽糖还堵不住你的嘴。” 春儿知道瑶姨的性子,笑呵呵地偏过身子,躲在曦儿身后,道:“大爷,您看瑶姨打人了,这还是头一回呢。” 贾蓉由着她们去闹,前些日子她们也够辛苦了,等到三人闹成一团了,才慢条斯理地开口道:“听说隔壁府请了京城最有名的花旦白凤飞到府上唱戏。” 三人的眼睛顿时一亮,连忙站好了,三双亮晶晶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贾蓉,贾蓉才渐渐露出笑意,“恰好我也该去给老太太他们请安,想来是可以在那里逗留一会儿的。” 三人喜得惊呼出声,今年宁国府也请了一个戏班子到府上来唱戏,但因着请的时候太晚,那些名角儿早已在年前的时候就被人家订了,这无戏不成宴,若是请不到戏班子来唱戏那宁国府可就丢人丢大发了,好在焦大四处寻找,总算是找到一个新进京的戏班子来救场。 贾蓉估摸着这个时辰,贾珍也该是起身了,只是贾蓉这孩子昨夜还赖在自己这里到三更半夜才回自己的院子,估计这时候还没醒,等过去叫他方是。 果不其然,贾蓉刚踏入贾蔷的院子,便看见门口的丫鬟像小鸡啄米似的打着瞌睡,整个院子静悄悄的,估计都还没起床呢。 春儿捂着嘴低声说道:“这小小可真好玩,爷,您瞧她那打瞌睡的样子,可真有趣。”贾蓉笑着上前拍了拍她的脑袋。 “唔,大爷,您怎么来了?”小小忽然惊醒,欲盖弥彰地擦了擦自己的嘴角,贾蓉朝里头指了指,道:“蔷哥儿还睡着呢?” 小小掀开帘子,道:”可不是,昨夜到半夜才回来,回来之后也不睡下,说什么要玩九连环,闹得李妈妈陪着他玩了一夜的九连环,天刚蒙蒙亮才睡下。” 贾蓉走近贾蔷的床前一看,见他睡着的时候手中还拿着一九连环,不由莞尔一笑,昨夜为骗他回去睡觉,说若是他解开了九连环,以后他想在贾蓉的院子呆多久就呆多久,没想到他竟是一整夜都在琢磨这九连环。 贾蓉伸出手要把那九连环拿到一边,手刚触碰到那九连环,贾蔷就睁开眼了,一见是贾蓉,顿时喜笑颜开,笑眯眯地坐起身来,献宝似的将九连环递到贾蓉眼前,“哥,我可把这九连环解开了。” 贾蓉笑着接过九连环,摆弄了一下,道:“合着你昨夜一宿没睡就为了这个,赶紧起吧,得去给老爷和太太请安了reads();。” 贾蔷揉了揉眼睛,道:“好吧,等请安之后我再回来补个觉。”说着站起身,小小早就去把其他丫鬟叫醒了。 待洗漱更衣之后,贾蔷匆匆用了几口饭就拉着贾蓉朝贾珍的院子走去。 贾珍已经起了身,正捧着一杯茶坐在椅子上,旁边坐着尤氏,贾蓉,贾蔷依次给二人请了安,又说了几句吉祥话。 “蓉哥儿也越发大了,瞧着身量似乎又高了。”尤氏开口笑着说道,朝旁边站着的绿儿使了个眼神,绿儿端出一个盒子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隐有成色的玉佩,贾蓉道了谢收下。 “今儿个你和蔷哥儿也该去给你爷爷磕个头,你爷爷不愿意归家来,但做晚辈的也该表一下心意,厨房里已经备下了不少素菜,你们也一并拿着过去。”贾蓉应了声是,出了门,因着要带过去的东西不少,特地备了两辆马车,一辆放东西,另一辆坐着婆子们。 贾蓉,贾蔷二人骑着马走在前头,这街市上今日仍旧十分繁华,贩夫走卒,来来往往,但其中却不乏看到一些面带青色的流民,见贾蓉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过来,那些流民连忙闪开。 贾蓉正疑惑地看着那些流民,前些日子还不曾看到这些流民,怎么今日突然间冒出来了? “欸,你们这帮人怎么跑进来了?”一帮衙役从街角忽然闯了出来,那帮流民见到衙役们无不是面带惧色,由着那帮衙役拳打脚踢。 “大老爷们,小的们实在是没法子了,在城外也讨不到吃得了,一大家子难不成要饿死不成?”一老翁眼含凄苦地看着那些衙役。 “呵,老爷哪有空管你,快给我出城去,也免得受一顿皮肉之苦。”衙役好不趾高气昂第说道。 贾蓉侧过头看向那些人,只见那些难民当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小的兴许还不到一岁,正躺在母亲的怀里,面黄肌瘦,就象一只病怏怏的瘦猴子一般。 贾蓉勒住了马缰,问道:“几位差大哥,他们是什么人?” 听得这声,衙役们抬起头打量着马上的贾蓉,见他气质清贵,穿着显贵,便恭敬地答道:“回公子,这些都是关外逃来的难民,长官都说了,不能让他们进城,免得在城内制造骚乱。” 听了这话,贾蓉沉默了一会儿,看来这些难民要想留在城内那是不可能的,自己要是当面给这些难民钱反倒是害了他们,等待会儿回来让许小八打听一些这些人住在哪里,送些米粮过去吧。 “多谢差大哥。”贾蓉朝衙役们拱了拱手调转马头,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一系列的念头。 “蓉哥哥,我们到了。”贾蔷勒住了马,纵身一跃从马上跳了下来,他的骑术说是师承自他的师傅,练得倒还不错,贾蓉也下了马,乌泱泱的一帮人朝道观内走去。 本来在除夕这日,各处寺庙和道观都应该是人满为患,但贾敬所住的这个道观却是冷清的几乎连只雀儿都没看到。 一入道观,只见正中摆着一个四人合抱都搂不住的鼎炉,四周围按着四门八卦摆放着数十个蒲团,数个道童正拿着扫帚扫地,见一大帮人进来,唬的一惊,一胆子较大的道童认上前来,问道:“诸位所来为的是何事?” 贾蓉拱手笑道:“这位小道长,敢问真人可在?”这玄真观内能被称为真人的自然只有贾敬一人。 听到这话,那道童忽然反应过来,“阁下莫不是宁国府的蓉大爷?”贾蓉点了下头,那道童方松了口气,道:“大爷请稍等,我这就去通报真人。” 第63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小道长腿脚利索地跑去找贾敬,剩下的道童知道了贾蓉等人的身份,也放下内心的石头,端茶递水,伺候的十分周到,看来平日里贾敬应该没少指使他们做事情。 贾蓉温和地笑着接过一个道童递过来的茶,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耳旁霎时一阵轰鸣,手上不稳,茶盏“啪”的一声摔落在地上。 地动山摇,贾蓉的面色变得惨白,下意识地回过头去拉住贾蔷,贾蔷也是一脸茫然,但好在他是个练家子,底盘稳,一把握住了贾蓉的手。 “哥,这是怎么了?”贾蔷不解地问道。 贾蓉摇了摇头,心里暗自寻思道:莫非是地龙翻身,地龙翻身也就是地震了,贾蓉没经历过地震,但好歹也有学过相关的知识,心里头也不确定到底是地震还是别的。 贾蓉偏过头一看,那些道童们倒是镇定,不少人还主动伸出手去帮忙搀住府里的下人,贾蓉心中起了疑心,试探地对一个道童问道:“小道长,你可知道出了什么事?” 那道童恍然大悟,猛地拍了一下脑袋,道:“真是失礼了,方才忘了说了,真人此时正在炼丹,有时候炼丹失败就会炸了炉,因此才有此种异象,公子莫要见怪。” 贾蓉怔住了,这是炼丹,你怎么不上天呢?! 不过,既然这道童这么说了,贾蓉也只得暂时接受了这个解释,和贾蔷互相交换了个眼神,等会要是情况不对就立即离开。 好在这阵晃动一会儿就过去了,贾蓉正襟危坐地坐着,不一时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一仙风道骨的真人携着一道童走来,道袍随着走动漂浮,看上去还真像个仙人。 然而一张口什么仙气都没了,“蓉哥儿,你老子打发你来干嘛?”贾蓉差点儿没挂住表情,站起身恭敬地做了个揖,道:“回真人,老爷让我和蔷哥儿过来给您磕个头,虽说真人乃是世外之人,但是作为晚辈,我等亦该聊表下心意reads();。” 贾蓉早就摸清了贾敬的性子,向不向道还在其次,最喜欢的就是人家叫他真人了,原因无他,前些年贾敬辞官入道之后,一开始在京中的道观里还挺受欢迎的,但是不知为何后来就被人嫌弃了,理由很简单,这家伙话太多了,道中有言:一朝得道,鸡犬升天。这家伙就问那要是别人家的鸡和狗不小心跑到他家,会不会也跟着一起升天?要是升天了,算不算是偷窃?如此这般的问题只把京中的那些真人烦的头疼不已,好好的修个道哪来那么多问题,因此从此就把贾敬拒之门外。 贾敬被拒之门外之后还挺愤愤不平的,连着好几日在门口痛骂那些道人,道门出了这么个活宝,佛门的人自然是喜闻乐见,然而当贾敬找上门来的时候,那些高僧脸瞬间就变了,这家伙居然开口就问“佛祖割肉喂鹰是不是伪善?”这摆明了是来找茬的,因此二话不说就把贾敬也给轰出门外了,道门和佛门难得达成了统一战线,绝对不能接待贾敬这人。 贾敬觉得十分委屈,你们不带我玩,我难道还不能自己玩,因此就自己起了个观,找了附近在街上流浪的小乞丐来当道童,反正他们目不识丁,要是贾敬闹出了什么笑话,说几句也就糊弄过去了。 一听到真人这名号,贾敬的脸上顿时笑开了,欣慰地打量着贾蓉道:“你这孩子倒是比你爹会说话,既然来了,本真人带你参观一下我的仙丹吧。” 贾蓉的表情僵住了,这仙丹?说是□□还差不多,但既然贾敬开口了,自己也推辞不得,贾蔷坏笑着看着贾蓉,偏偏不想,贾蓉竟是开口说道:“真人,不若也让我弟弟开下眼界,也好见识一下世面。” 贾敬摸着白而长的胡须,道:“这也好,反正一头羊也是赶,两头羊也是放。” 贾蓉摸了摸鼻子,这倒真是实在,跟着贾敬往里走去。 从外面看倒是不觉得这道观有多大,进来走了一趟才发现整个道观呈现的是一个葫芦的地形,越往里走地方就越宽敞,贾蓉暗自咋舌,也不知道这道观是谁设计的,真是个人才。 然而在贾蔷的眼里,这道观四处却暗藏着杀机,这布阵的人显然浸淫于此道很久了,不然的话不会把这些阵法配合的如此巧妙,心里暗自把这些阵法记下来,打算回去问一下师傅。 “吱呀”一声,贾敬推开了房门,房内正中间摆着一个鼎炉,上面清晰可看见被火烧过的痕迹,地上一片狼藉,贾敬却视之如无物,指着左边的架子说道:“这是我平日里摆放丹药的地方,你看,这是金龟下海丹,这是大乘丹,这是九龙归四海,还有这个,这个可是我的得意之作,九转还魂丹,若是人在临死的时候吃了一颗登时就五病全消,这里面的材料可复杂了,□□三分,断肠草三分,夹竹桃四钱,见血封喉四钱,再加上冬至这日的雪水,至寒至阴,方才练得一颗。” 这特么不是□□吗?我读书少别骗我,贾蓉脸上的笑容瞬间扭曲了,感情这就是还魂丹,他怎么觉得这不是还魂丹,而是送命丹。 “这可是好东西。”贾蔷兴奋地说道,伸出手想要触碰那药瓶,贾敬甩了一下拂尘,道:“这可不能动,本真人花了小半个月才练成的,你若是想要,本真人倒是可以教你怎么练。” 贾蓉咳了一声,拉住贾蔷,道:“这时辰也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多谢真人款待。” 贾敬点了下头,道:“也是,你带来的东西除了素菜之外都拿回去吧,我这里东西多得很呢,告诉你爹,要是真有孝心,就收敛些,多做善事,日后也能落得好报,你是个好苗子,只可惜生错了时候。”贾蓉听得他的话中隐有深意,但又不好多问,只好告辞。 回到宁国府,看着带回来的东西,贾珍也没有多说什么,贾蓉将贾敬的话复复述了一遍,贾珍的面色如常,只颔首说了一句:“知道了。”便没有下话了,贾蓉也摸不清他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第64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换了一身衣裳,贾蓉才起身到荣国府去,正门的几个小厮见了贾蓉来了,一个个像闻到腥味的猫一样凑上前来,贺喜的贺喜,贾蓉知道这帮人此时凑上前来无非是讨赏罢了,也不吝啬,一人赏了一个小小的银锭子,见了银子到手,那些小厮脸上的笑意更盛了。 “蓉大爷,小的只能带你到仪门前,往里走得由这位姐姐带着进去。”鸳鸯听了这话,笑着伸出手指指着那说话的小厮,道:“你这厮好会偷懒,几时这里面你走不得了,要是有事还不早些忙去。” 那小厮听了这话,挠了挠后脑勺,道:“鸳鸯姐姐莫要揭我短了,蓉大爷,我且去了。” 贾蓉颔首,这鸳鸯看来在这府里地位倒是不低,瞧着说话的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主子呢,派头倒是比他这个正经主子来的大。 “蓉大爷有日子没来了,老太太怪想念的,昨夜还念叨着今日不知你是否得空来看她。”鸳鸯回过头笑着看向贾蓉,这人美笑甜,就是语气怪怪的,若是旁人不知,还以为贾蓉不敬长辈到连个丫鬟都看不过去。 贾蓉露出腼腆的笑容,道:“这位姐姐怎么称呼?” 鸳鸯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但她毕竟是老太太一手□□出来的,很快就反应过来,强撑着笑容道:“蓉大爷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也当不得蓉大爷唤我一声姐姐,叫我鸳鸯便是了。” 贾蓉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原来是鸳鸯姐姐,怪道瞧着眼熟,真是得罪了。”鸳鸯皮笑肉不笑地点了下头,掀开帘子,朝里面喊了一声:“蓉大爷来了。” 贾母正抱着宝玉和邢夫人说着话,听得此话便停了下来,笑语盈盈地看着贾蓉,贾蓉站定给二人请了安,又问道:“宝叔叔,这几日病情可好多了?” 宝玉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听了这话,小大人似的答道:“劳蓉侄儿费心了,大夫说已经不用吃药了。” 贾母笑着摩挲着他的头发,道:“哪个大夫说的?我怎么不知道,要知道良药苦口利于病,不吃药怎么能好的快一些?” 宝玉恹恹地应了一声,贾母又抬起头对贾蓉说道:“前些日子你送的那些鹌鹑宝玉倒还爱吃,劳你费心了。” 贾蓉看了一眼宝玉,道:“这不值一提,宝二叔还想吃的话,回头我让人再送些来。”贾母看着贾蓉的眼神更加和蔼了,又道:“前些日子你得了府试案首,你爹说要办流水席宴请亲友,听说你拦着了,这是为什么?” 一提到这事,贾蓉脸上难免泛红,他一开始还不知道办流水席要花费多少,待看到列出来的清单,瞬间心里就好像刀割一般,足足一万两,怎么不去抢?! 贾珍这败家爹一点儿也不心疼,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还直道这宴席太寒酸了,打回去重改,贾蓉连忙拦住他,又是说道今年庄子的收成不好又是扯现在才府试不好过度张洋,好说歹说才把贾珍的念头打消了。 但是贾蓉会直说是因为他心疼钱的缘故吗?当然,不会! “我是想着,咱们这样的人家,本就站在风口浪尖上,日常所费甚多,之前也有御史弹劾过,虽说圣上因着旧情的缘故没有发落,但毕竟不好,况且不过只是一个府试案首,太过张洋也让人笑话reads();。”贾蓉一脸正经地说着瞎话。 贾母听得不住点头,道:“这才是正理,按我说,咱们这些权贵人家,虽说家底丰厚,但也该勤俭才是,你赦大爷要是能跟你一样懂事理那就好了。” 贾蓉没有回话,贾赦的事他也插不上嘴,贾母是他母亲,又是老太君,自然可以随意指责,但自己是什么身份,不过一晚辈而已,况且他认为比起贾政来贾赦还算是好的,真小人和伪君子比起来,当然是真小人更可爱了。 贾母也是随口说了这么一句,见邢夫人和贾蓉两人都不说话了,自知失言,忙岔开话题道:“蓉哥儿,你琏二爷也有段时间没见着你了,前些日子听着你中了案首还说要到你们府上贺喜去呢,这会子应该在他院子里,你若是得空不妨过去瞧瞧。” 贾蓉从善如流地应了声是,贾琏前些日子倒是亲自拿了一方端砚到府上来贺喜,前些日子因着和王熙凤的婚事黄了,贾琏连着好几日脸色都不好看,但后来又定了门亲事,娶得还是礼部侍郎的女儿,这门婚事着实不差,贾琏心中的怨气也消下去了。 贾蓉今日虽说是晚辈,但该准备的礼物一点儿都没落,一进门,给贾琏做了个揖,他和贾琏年岁相差不大,日常相处时不像长辈和晚辈,倒像朋友一般,但这该行的礼节还是要做。 贾琏笑着扶起贾蓉,道:“今儿个行这么大的礼,可见今日我是要破财了,今晚咱们可不醉不归,我还有个朋友要介绍给你呢。” 贾蓉笑着作出个划拳的手势,道:“前番你还输不够不成,要是把家底输给我,我怕日后我婶子要来找我算账。” 贾琏摸着鼻子笑道:“你婶子听说性情极好,定然不会和你这晚辈计较,说这么多,是不是想今晚趁机溜走?” 贾蓉见他这么说,便知道贾琏心里对那未过门的媳妇定然是十分满意,心下便安心,原先他蝴蝶了贾琏和王熙凤的婚事时,心里老是过意不去,但见贾琏现在这样子,没准这倒是件好事,起码日后放印子钱的事便没了。 二人说笑着,时间倒过得飞快,待小厮上来请二人同去赴宴的时候,后面已然隐隐听到锣鼓声音了。 贾蓉跟在贾琏身后,一路走去,遇见了不少族里的长辈,虽说都是旁系,但也要一一行礼,且今年贾蓉出了大风头,非但得了圣人的赞誉,还拿了府试的案首,不少门客也来凑热闹。 贾蓉笑得脸都僵了,好在贾琏够义气,帮着招呼,“蓉哥儿可真是花花轿子人抬人,我平日里也没见着他们这般殷勤。”贾琏半打趣半羡慕地说道。 贾蓉苦着脸,拍了拍两颊,“琏二爷可别取笑我了,现如今你管着这府里的大小事务,要说别人来拍你的马屁,那我也不信。” 贾琏苦笑着摇了下头,道:“不提也罢,一个大男人在这府里管事算什么,要不是老太太亲自点了我的名字,我也乐得当个甩手掌柜,每日里喝酒逗鸟,岂不乐哉?” 贾蓉听得他话里有话,待要细问,一声锣鼓声震耳欲聋,一盛装打扮的老生大跨步迈入场中,只见他威武轩昂,一上场就有着一股子气势,贾蓉对这些倒也略懂一二,道:“今夜怎么演上了《关云长单刀赴会》?” 贾琏朝座上的贾母努了努嘴,道:“老太太最近不知怎地,好上了这口,没法子,她老人家喜欢,我们做小的自然得听着办。” 贾蓉倒也无所谓,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眼睛四周环视着,忽然看到一极熟悉的身影,不由怔住了。 那位怎么在这里?贾蓉皱紧双眉,朝那人努了努嘴,道:“琏二爷,那位您可认识?” 贾琏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道:“这位恰好就是今夜我要介绍给你的那位,你的眼睛可真尖。” 第65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贾蓉的嘴角抿着笑意,他的唇色较常人略白了一些,这一笑竟有了白梅乍开的美意,陈文华心神恍惚,已是走到了贾蓉身旁。 “陈兄来的正好,这位是我的侄儿名唤贾蓉。”贾琏站起身对陈文华语气略带恭敬地说道。 陈文华装作初识一般,剑眉一挑,唇角含着笑意道:“可是不久前被我舅舅赞了的那位贾蓉?”贾琏拍手道:“正是了。” 贾蓉见他演的似模似样,也陪着扮相,装作恍然大悟地朝陈文华微微鞠了一躬,道:“原来是陈公子。”陈文华虚扶了一下贾蓉,道:“足下多礼了。” 陈文华落座在贾琏身旁,没多久,因着要处理一些事,贾琏便先行走了,陈文华顺势坐在贾蓉身旁,两人自那次之后就不曾见过面,贾琏拿起桌上的一杯桃花酒,抿了一口,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坐立不安的陈文华,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纠结着什么。 贾蓉环视了一下四周,见诸人只顾着划拳喝酒,无暇他顾,便压低了声音道:“你怎地和我二叔搭上了关系?” 陈文华摸了摸耳垂,道:“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我看你那二叔似乎一副抑郁不得志的样子,虽说胸无点墨,但他经商上倒是挺有天赋的,我倒是挺看好他的。” 贾蓉吃笑了一声道:“你可莫要拉他下水,这水深他游不惯。”贾琏身为荣国府长房长子,若是传出去他居然经商,岂不让世人笑掉了大牙?要知道这时候士农工商,这商人即便是家财万贯,那也得不了世人高看一眼。 “啧,你怎就知道他自己不愿意?你们四王八公里的薛家不就是皇商吗?照样体面。”陈文华故意抬杠,这薛家是皇商不假,但那些权贵之所以给他家面子那是因为薛家家祖原本是□□手下的密探头子,那是看着□□的面子。 贾蓉扶额,无奈地扬手道:“罢了,若是他自己愿意那这条路也未必不是一条出路,但若是他不肯,你使了什么手段,我不知还罢,知道了肯定是要找你算账的。” 陈文华得了这话,将扇子啪地一下合上了,道:“当然,我什么时候强逼过别人了,你可别拿异样的眼神看人。” 贾蓉知道陈文华这人是无理尚且要辩上三分,若是有理了那更是天王老子来了都不怕。 台上的戏演着众生相,台下的人嬉笑怒骂,众生皆不知自己身在戏中reads();。 次日,贾蓉早早就起来了,先去给贾珍,尤氏请了安,又备了一份礼物送到贾代儒家中。 贾代儒这几年老得十分快,满头乌发已是白了大半,脸上的褶子耷拉着,见贾蓉来了,脸上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他虽然心喜,但毕竟拘于夫子这一身份,道:“你这几日的功课也不能落下,要知道院试要过,那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况且四月初还有个乡试呢!” 言语间虽都是提及功课,但字字关怀,贾蓉自是感激他的这番心,言语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看着贾蓉一年比一年更加有出息,贾代儒既是感叹又不免惋惜,若是贾瑞能有贾蓉几分,自己也不必多愁了,家中只得几亩薄田,贾瑞又吃不得苦,待自己百年归去之后,这孙子该怎么活下去! 贾代儒的心思贾蓉自然猜到了几分,老实说,贾瑞这人不算笨,毕竟基因在那,只是他记忆力不好,同样一篇文章,别的人背个三四遍也就背下来了,但贾瑞是从头背到尾,足足背了十来遍都没有记住,这在现代倒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在现代各种记忆力训练法百花齐放,只要肯下苦心,自然能改善记忆力,但是在古代,这无疑是狗带的节奏。 贾蓉早就想好了报答贾代儒的方法,若是贾瑞这家伙能够考上个秀才,起码这辈子是衣食无忧了,按着自己记忆中的训练方法来训练贾瑞,半年就足以让他把四书五经背下来,到时候再强化训练一下八股文,想来一二年下来可以把这头驴赶上磨,当然贾蓉也有自己的私心。 不过,现在贾蓉是不会说出这事,毕竟连自己都还没考上秀才呢,若是直接夸口说自己能让贾瑞得了秀才那岂不是让人笑话。 回到宁国府,贾蓉有意留意街道上有无流民,走了一路连个乞丐都没看到,想来都被赶出城外了。 许小八一大早就被他派到城外去调查那些从关外来的难民,这会子贾蓉前脚刚到府上,后脚他就回来了。 “爷,那些流民大多住在城外的一个山神庙附近,我粗粗看了一遍,大约三四千人,这期间还不断有流民赶来。”许小八满头是汗,也顾不得擦。 贾蓉思索了一会儿,又问道:“可有人在城外施粥?” 许小八摇了摇头,道:“不曾见到,那些流民整日里就靠喝水充饥,一个个面黄肌瘦的,看上去怪可怜的,爷可是有意要施粥?” 贾蓉不语,施粥这事是要做,但若是做得不好非但得不了人心还落得骂名。 贾蓉沉思了片刻,道:“你去问焦大爷,送往县尊的礼物可送去了吗?”许小八很快就回来回话,道:“焦大爷说了,还未送去。” 贾蓉道:“你去取了来,我亲自去。” 自古以来门生与主考官向来是天然形成的同派,因着这个缘故,贾蓉送刘畅礼也送的理所当然,而御史也不会去揪着这个不放。 贾蓉送给刘畅的是一玛瑙鼻烟壶,刘畅微眯着眼睛打量着贾蓉一眼,这倒真是会做人,居然连自己喜欢收藏鼻烟壶的事都知道了。 “老师,学生有一事想请老师帮忙。”贾蓉见刘畅心情似乎不错便开口说道。 刘畅一挥手,道:“说吧,若是本官能做的,自然会做,但若是做不到的,这鼻烟壶你也收回去吧。” 贾蓉轻笑,“这鼻烟壶本就是送给老师的,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刘畅笑着坐正了身子,道:“你倒是会说话,有什么事说吧。” 第66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贾蓉便将自己的打算全盘说出,当然他不会说出自己的真正心思,只道是替在道观里修道的爷爷积攒福德,刘畅微皱着眉头,这流民的事可说是满朝除了圣上一人之外,百官都知道了,但是没有人说出这件事,为的就是少给自己惹祸。 当今圣上喜好享乐,自登基至今已经以各种各样的借口南巡了数次,国库早已不堪重负,若是提起流民的事,到时候势必要拨款赈灾,必然会使得本就空虚的国库更加疲弱。 刘畅本人是没有权利开放县库的,但只是派几个衙役去那里看守秩序,这倒不难办,况且刘畅敏锐地察觉到这事迟早要暴露,若是提前做点什么事,到时候想必也能捞上一点功劳。 “这赈济灾民是好事,本官理该出一份力,这样吧,打明日起,本官每日派2名衙役轮流去那看着,但凡敢闹事的当场就拿下。”刘畅杀伐果断地说道。 贾蓉拱手道:“那小生在这里替那些难民们谢过县尊大人了,县尊大人真是百姓的父母!” 刘畅挥了下手,眉眼带着笑意,道:“你也别说好话了,喝茶吧,这茶是上好的毛尖,你尝尝看。”贾蓉捧起茶盏,轻拂了一下水面上的茶叶,嗅了嗅,道:“这茶可真香。” 刘畅摸着胡须笑道:“非但这茶香,这水可是去年收的露水,一直都省着喝,这可是最后一杯了。” 贾蓉捧着茶盏的手不觉痕迹地顿了顿,抿了一口,违心地赞道:“茶香水甜,多谢县尊大人款待。” 二人闲聊了一会儿,贾蓉见时辰不早了便起身告辞,刘畅也不留他,命人将他送至门口。 贾蔷今日也去给他师傅拜年了,回来的时候一张脸皱的跟苦瓜一样,贾蓉捧着书,瞅了他一眼,咳了一声,道:“你怎么了?被你师傅骂了?” 贾蔷撑着下巴趴在桌子上,道:“不是。” “那你是怎么回事?脸色这么难看,是小小又惹你生气了。”贾蓉调笑着说道。 “哎呀,都不是,哥你别问了,我烦着呢。”贾蔷的脸色更臭了,贾蓉和瑶姨交换了个眼神,这家伙不会是喜欢上了他师傅的独女吧?!怎么空气中弥漫着爱情的酸臭味! 贾蓉故意咳了一声,朗声念道:“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念罢,瑶姨和春儿吃笑了一声,贾蔷一脸茫然地环顾着众人,摸着后脑勺道:“哥,你在看青莲居士的诗集吗?” 贾蓉摇了摇头,朽木不可雕也,自己都几乎明示了,这孩子还是不懂,罢,罢,这小孩子的事还是他们玩去吧。 “大爷,”门外传来许小八的声音,曦儿掀开帘子,许小八像只猴子一样钻了进去,朝贾蓉,贾蔷行了礼。 “事情都办妥了,明日早晨就有米铺的伙计抬米过去煮,预备下了两石reads();。”许小八道。 贾蓉点了下头,道:“这事不能马虎,明日会有两个衙役过去帮忙看着,你也带着你那些兄弟过去帮忙,要是有要捣乱的不必客气,等施完粥,你偷偷给那两个衙役一人半吊钱,至于你的兄弟则是每日二百文钱,这些钱从我私库里出,瑶姨你等会先取一百两给他。” 瑶姨应了声是,带着许小八下去取钱。 “哥,听说那些流民人特别多,还有不少人在路上呢,我师傅说今年怕是难过。”贾蔷一脸忧国忧民的样子,贾蓉在心中叹了一声,这事就连路上的贩夫走卒都知晓的一清二楚,那位究竟是真的不知还是装作不知。 “你不必担心这些事,天塌下来都有你哥和你师傅撑着呢,世子近来怎么样?”贾蓉问道。 一提到穆莳拜,贾蔷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拍了一下脑袋道:“对了,世子托我带话,说后日你若是得空到他们府上去一趟,你母家的舅舅想要见你。” 贾蓉道了声知道了,心里头猜测着到底是哪个舅舅来了。 次日,一大早,城郊的一处破烂的山神庙门口集结了一帮衣不蔽体的流民,他们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两个正在烧火的锅,锅很大,足以供应几十碗粥,白花花的米倒了进去,流民们不禁都咽了一下口水,他们已经饿了小半个月了,若不是靠着田鼠,野菜勉强充饥,早就死了一大片人了,但是随着流民人数越来越多,这地方别说田鼠了就连鸟儿都没有再看见过。 一个散乱着头发的小女孩牵着她母亲的手站在前面,小女孩饿得脸色青白,一双清澈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大锅里的粥,时不时舔了一下嘴唇。 队伍的后面忽然传来吵闹声,两个大汉嘴里叼着草根走到小女孩和她母亲身边,一大汉推了小女孩一把,道:“让让,这是大爷的位置,谁容许你们站在这里了。” 小女孩被推倒在地上,膝盖磨破了皮,眼泪汪汪地看着她母亲,身后有不少年轻力壮的男子,但没有人站出来帮他们一把。 若是平常,对于这两个大汉,那母亲是无论如何都不敢违抗的,但是他们母子俩已经饿了这么多天了,好不容易有个善心人来施粥,若是错过了今日怕是要饿死了。 为母则强,那母亲一把搀扶起小女孩,一边扭过头朝大汉跑去,一口咬在大汉的耳朵,用力一咬,竟把他耳朵给咬了下来,母亲呸地一声将那耳朵吐在地上,搂着自己的女儿,警惕地看着那两个大汉。 “妈的,居然敢对我兄弟动手,你这娘们不要命了。”另一个大汉恶狠狠地扬起手,就要朝母亲打去,他的力道之大,若是落在母亲的脸上,肯定牙齿都得被打掉了。 “干什么呢?”一衙役将手放在腰间别着的腰刀上,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一见到衙役来了,那大汉连忙住了手,舔笑着说道:“这位差爷,这婆娘抢了我们兄弟俩的,还咬掉了我兄弟的耳朵,差爷您可得替我们兄弟俩主持公道。” 听到那大汉这样说,母亲的脸上一下子就白了,连连摇头道:“不是这样的,是这两人突然过来要抢我们的位置。” 那衙役扫了四人一眼,他是官衙里的老油条,见惯了各种人,这种事一看就猜到了七七八八,冷冷地笑了一声,对那大汉道:“你别玩花样了,赶紧带着你兄弟一起滚,要是再让我看到你,爷就请你吃一顿竹笋炒肉。”说着扬了一下手中的刀。 那大汉铁青着脸扶起自己的兄弟,低声咒骂了一句,乖乖地溜到后面排队。 “多谢这位差大爷。”母亲泪眼婆娑地看着那衙役,衙役摆了摆手,道:“你排你的队吧,要是再有人插队,老子手上的刀可不是吃素的。” 第67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二石米,足以让三口之家吃上小半年,但这里的流民实在是太多了,而且还陆陆续续不断有流民从别处赶来,二石米很快就没了。 米铺的伙计将那已经连一粒米都看不到的米桶倒了过来,拍了拍,对那些流民道:“这米已经没了,诸位明日请早吧。” 听到明日还有施粥,那些流民们欢呼了一声,一老翁由着一人扶着走到那伙计身边,颤声问道:“敢问是哪位善人施粥?我们也好记着,下辈子定当衔草结环以报答恩人的恩情。” 那伙计笑道:“老人家客气了,我们家少主乃是宁国府的长孙,此次施粥乃是为了替我们家老太爷积攒福德。”那老翁颤颤巍巍地鞠了一躬,道:“老翁定当谨记此恩。” 那伙计见他言谈举止不像平常的山野村夫,也不敢受了他这礼,连忙避开。 流民渐渐地散了,两个衙役也要走了,许小八道了谢,又偷偷地塞了一吊钱到二人手上,道:“这点钱是我们家少爷请二位喝茶的,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两个衙役平白无故得了一吊钱,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道:“那就多谢你们家少爷了,日后如果有什么事只管来找我们哥两便是了。” 许小八连连应是,目送着两个衙役离开,才带着自己的一帮兄弟到茶楼里喝茶去。 这京城里的小道消息流传的特别快,贾蓉才命人在那山神庙施粥不到一天,第二日整个京城都知道了这事,有欣赏赞扬的,也有嘲讽鄙夷的,当然,是非公道自在人心。 “要我说,那贾蓉就是沽名钓誉之辈,这满京城的文武百官都没有出面施粥,他一连秀才都不是的童生,就仗着仗着他家有那点儿钱罢了,竟做一些哗众取宠的事。”孙子恩故意在陈善面前提起此事。 果不其然,一听到这话,陈善的脸上就气的通红,一拍桌子,脸上的赘肉颤了颤,道:“这施粥算什么,就好像谁家没有几个钱似的,打明日起,我也施粥,他贾蓉施二石,我就在他的基础上翻上三番,施上16石。” 孙子恩内心早已笑开了,暗骂道:真是一头蠢猪,面上恭维道:“可不是,论起豪富来,这方圆百里,谁比得上陈公子,要我说,那贾蓉连陈公子您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陈善得意非常,坐了下来,故作谦虚地说道:“哪里,哪里。”偏生他眼里却充满了得意之情,让人看了只觉得做作恶心。 次日,陈善果真让人抬了四石米送到山神庙旁边,许小八远远地看着他们走了过来,心里还诧异着,就见一家仆趾高气扬地走了过来。 家仆看了众人一眼,大声道:“哪个是管事的?” 许小八站了出来,问道:“是我,有什么事?” 那家仆鄙夷地看了许小八一眼,道:“回去跟你主子说,我家少爷说了,日后你家公子施多少粥,我家公子都翻番,做善事嘛,当然要大手笔,一点一点的,太小家子气了。”说完,扭身就走了。 待他走出七八步之后,许小八才出声叫住他,那家仆扭过身来,不耐地问道:“什么事?我可还忙着呢。” 许小八笑着问道:“你家公子谁啊?” 众人哄笑出声,那家仆燥的脸都红了,丢下一句,“卧虎村陈大地主之子陈善reads();。”就逃也似的走了。 “小八哥,要不要我们兄弟俩去教训一下,给他长长记性?”小三压低了声音说道。 许小八摇了摇头,“此事得先跟我们公子说一声,先别出手,我现在回府上去一趟,你在这里看着,若是有人捣乱,请两个差人上去吓一吓。” 小三点了下头,道:“你放心吧,这里我和弟兄们看着,定然不会出乱子。” 小八也是多嘴嘱咐一句,又去跟两个衙役说了一声,骑着马朝城内奔去。 贾蓉正好从东平郡王府回来,恰好在门口遇到行色匆忙的小八,站住了脚步,担心是那城外出了什么事,问道:“怎么了?” 许小八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大,大爷。” 贾蓉道:“你先喘口气,再说话。” 许小八深吸了口气,道:“大爷,有个叫陈善的说以后也要施粥,爷您施多少粥,他就翻倍施。” 贾蓉的眼神有些古怪,道:“他真是这样说的。” 许小八重重地点了下头,“千真万确。” “这可是好事,你着急什么,跟米铺的人说打明儿起,每日翻上一倍,我看他是跟不跟。” 许小八张大了嘴巴,这一日翻一倍,今日是二石,明日便是四石,再明日就是8石了,一翻番岂不就要64石,这下乐子可大了。 贾蓉拍了拍许小八的肩膀,道:“你回去跟那人说,我奉陪到底。” 陈善听到贾蓉的回复,狞笑了一声,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谁不知道我们家的仓库里年年都堆满了米,好,他既然这么说,那爷就陪他玩一下。” 孙子恩敏锐地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他跟贾蓉有过几次接触,知道他可不是那种会一时意气用事的人,但反正出米的又不是他,只要最终结果能让贾蓉不快,他就满意了。 次日,贾蓉让人施了四石米,陈善的家仆连忙命人回家再运了16石米来,陈善知道这事冷哼了一声,道:“不过如此罢了,我还以为他有什么妙招呢。” 孙子恩拍马屁道:“可不是,谁能比得上陈公子你。” 第三日,贾蓉让人施了八石米,陈善的脸色有些白了,仍硬着嘴道:“区区64石,爷还供得起。” 孙子恩没有说话,他已经预见到他们失败的样子了。 第四日,贾蓉施了十六石米,陈善站在家中的仓库门口,看着管家在那称米,着急地问道:“好了没有?” 管家在心里暗骂这个败家爷们,敷衍地答道:“快了,快了。” “到底多少?”陈善擦着汗问道,他的衣裳早已浸透了汗水。 “少爷,数清楚了,只剩下67石米。”管家肉疼地说道。 “怎么这么少?”陈善语气不善地问道。 “前几日少爷您少说施了100多石米,能不少吗?”管家道。 “少爷,要不不施了吧。”管家试探地问道。 陈善的脸色变了又变,一挥手道:“算了,算了,老子不玩了。” 第68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山神庙门前,两队人排在两口锅前面,而另外有一些吊儿郎当的流民站在一旁,嘴里剔着牙,道:“就这么点米,还不够爷塞牙缝的。” “可不是,跟陈家比起来,这些勉强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不过,今日,陈家的人怎地这么晚来施粥?”另一流民疑惑不解地问道。 “兴许是米太多了,不好搬吧,哥几个等着就是了,这贾家的粥才这么一丁点,咱们没必要千辛万苦地等。”一流民嬉皮笑脸地说道,若是换成了前几天,能有一口粥喝,这些人早就心满意足了,但这几天被陈家养大了胃口,早就看不上贾家这‘丁点儿’粥了。 身旁的人也莫不是这种想法,他们心里非但瞧不起贾家,也瞧不起那些站在那里规规矩矩排队的人,等陈家的粥多好,又不用排队,还可以想喝几碗喝几碗,喝的肚胀皮圆都没人来说三道四。 “这些人啊,真是不知道感恩,怪不得少爷要请衙役过来帮忙看着,若是跟陈家一样由着他们胡来,那些老弱病残哪喝的上一口粥。”许小八感叹地说道。 小三凑在他旁边,道:“可不是,要我说,这些人饿死了也干净,整日里欺软怕硬,嘴里还不干不净。” 许小八看了那袋子里的大米,估摸了一下还剩下1石多左右,道:“再煮个两回,这米就没了,哥几个等会一起上状元楼去撮一顿吧。” 这日的北风刮得紧,许小八紧了紧身上的衣裳,低声咒骂了一句,忽然像是察觉到什么一般,抬头一看,下雪了! 雪花漫天飞舞,初时下的还慢,等过了一会儿已经将那枯枝压得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瑞雪兆丰年,看来今年的收成不错。”许小八抬眼看去,笑道:“张老爷子好学问,来,这边坐。” 张世诚摇了下头,道:“不了,老生不在这里打扰几位办事了。” 许小八也不强留,目送着他离开,小三好奇地看着那老翁,问道:“这老爷子是什么人?” 小八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姓张,是个读书人,那些流民倒是挺尊重他的,想来也是个人物吧。” 眼看着最后一锅粥就要煮好了,那些一直在旁边观望的流民们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这陈家今天怎么这么晚?莫不是不来了吧?”一流民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 旁边的呵斥道:“别瞎说,人家那么大的家业会施不起这一碗两碗的粥不成,再等一会儿就是了。”然而说话的人心里也在嘀咕这陈家莫非是不来了不成。 粥煮好了,扑鼻的米香勾的众人肚子里馋虫直打滚,但是碍于面子又不好上去。 那锅里的粥一点一点地没了,这日头也慢慢地西斜,雪花飞扬,如斯美景,偏的无人欣赏。 “这□□的陈家是来还是不来?老子都快饿死了reads();。”斗米恩,升米仇,平日里被陈家养大了胃口的流民们此时义愤填膺,一个个开口骂那迟迟不来的陈家,不过是几碗粥罢了,若是惹怒了老子,明儿个就到贾家那里喝粥去。 人性的丑恶显露的明白无疑,有明事理的听了这话也是叹了一声,这陈家施粥乃是善举,又不是欠了他们的,即便日后不来了,众人白吃人家的也说不得一个不字,这些人一张口反倒像是人家欠了他们的,真是让人心寒。 “最后一碗了,大娘您拿好欸。”将锅底的所有米都扒拉到碗里之后,伙计小心翼翼地将粥递给一个大娘。 “谢谢你啊,小伙子。”大娘感恩地说道。 “小八哥,粥都施完了,可以走了。”小三利落地把东西都收拾好,小八点了下头,朝那边聚集在一起的流民觑了一眼,道:“那伙人还等着陈家的粥呢!” “嘿嘿,这些人真是不知好歹,咱别理他。”小三呸了一声,即便他们都是市井流氓也看不起这种不知感恩的人。 “嗯,我过去给几位差爷送钱,你们在这里等会。”小八说道。 “大哥,贾家那边似乎不施粥了,陈家今日真的不来了吧?”一尖嘴猴腮的男子担忧地说道。 “急什么?这才几时,再等一会也不迟。”一浑身横肉的壮汉嗤笑了一声,似乎瞧不起那尖嘴猴腮的男子,事实上他也确实瞧不起他,然而他心里也没有把握,陈家今日是来还是不来。 风大雪大,饿着肚子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更何况天气还这么冷,若是肚子里面没有一点儿东西垫着,那就更让人觉得冷了。 陈家今日看来是不来了,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事,但是没有人敢说出来,毕竟他们心里还存在一点儿微不可及的希望。 然而,日落西山,北风夹杂着冰冷的雪花,刮得人的脸皮生疼。 在山神庙旁边临时搭建的破屋里,吃饱的人已经睡下了,呼噜呼噜的打呼声四处响起,然而在一些角落里,却有人饿得蜷缩成一团,水都结冰了,想要拿水暂时充饥也不能了,今晚注定是个难过的夜晚。 次日,看着满院的积雪,贾蓉不由叹了口气,这雪来的不是时候,瑞雪兆丰年不假,但这雪一化,不知要冻死多少人。 这日里,大安朝的圣人正撑着脑袋听一女官在那说着坊间的趣闻轶事,听到趣处,圣人哈哈大笑,指着那女官道:“你这嘴可真是舌若灿莲。” 那女官生的端庄娴静,听了这话,心中一喜,谦逊的说道:“都是陛下□□的好。” 圣人又是大笑,忽而脸色一变,道:“这关外流民都聚集在了城外,怎地文武百官都不上报此事?” 若是寻常人,见了圣人大怒,无不吓破了胆子,但贾元春早已摸透了圣人的性子,蹙眉皱额道:“想来也是文武百官的一番好意,不愿意用此事惊扰了陛下。” 圣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他们怕是不敢惹麻烦罢了,这皇宫中只有你一人愿意对朕说真话。”天下人谁会相信圣人会如此对一个女官说话。 贾元春笑着近前,纤纤玉指搭在圣人的两鬓,道:“陛下多虑了,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百官们只是畏惧您罢了。” 圣人合上眼,半响无语,贾元春揉的双臂都酸痛极了也不敢停下。 “停下吧,出去跟戴宗说,让他去传徐杰进宫。”元春乖巧地应了声是,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徐杰乘着一顶小轿进了宫,百官中也只有他有如此待遇。 第69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陛下唤臣来为的是何事?”百官中从来没有人可以用这种口吻和圣人说话,稍有不恭的人都已经死了,但徐杰是个例外,没有人不羡慕他,也没有人不嫉恨他。 面对徐杰的态度,圣人只是苦笑了一声,没有责怪他,而是和蔼地问道:“你可知道这流民的事?” 徐杰没有隐瞒,点头道:“臣知道。” “那你为何不上报?”圣人问道。 “宰相可有上报?”徐杰问道,圣人摇头reads();。 “御史可有上报?”圣人仍是摇头。 “京都府伊可有上报?”圣人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了,叹了一声,道:“朕明白了。” 徐杰脸上露出扭曲的笑意,道:“文武百官们都没有上报,臣一佞臣若是上报了岂不是打了他们的脸?” 圣人变色道:“谁说你是佞臣的?” 徐杰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了,一字字道:“百官都是这么说。” 圣人叹息了一声,道:“你终究是我的儿子,何必在乎他们的言论?” 徐杰沉默着低下了头,似乎那地上的花纹格外精致一般,圣人自知理亏也不再说,扬扬手道:“你下去吧。” 徐杰一出了殿门,脸上黑的可怕,眼睛里布满血丝,他心里充满仇恨,这仇恨迟早要爆发出来。 圣人心中也窝着火,毕竟自己的儿子被别人这样嘲讽,即便是再不喜欢的儿子也会生气,更何况圣人对徐杰这个儿子是既愧又爱。 圣人这把火次日便烧在了百官身上,百官无不两股颤颤,胆子几乎吓破了,京都府伊更是吓得面无血色,额上,颈上,后背的冷汗直流。 “这事着京都府伊和户部尚书去办,务必要将流民之事办理的妥妥当当。”圣人这一声令下,不少人松了口气,只有京都府伊和户部尚书二人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出了宫门,京都府伊惨白着脸走在前头,要说这流民的事那是说容易也容易,说难那也难,容易就容易在只要将那些流民遣返回原地自然就无事,这事说得轻巧做起来却是难于上蜀山。 “姚大人,姚大人.”身后传来一阵呼唤声,京都府伊站住了脚步,回头一看,原来是同为难兄难弟的户部尚书李志康。 “姚大人的脚程可真快,我这把老骨头险些就追不上。”户部尚书摸着一把山羊须说道。 姚立笑不出来,苦着一张脸道:“李大人莫要说笑了。” 李志康也是满面愁容,道:“这事不好办,国库里所剩无几了,各地的府库,县库也是……。”他没有再说下去,但言外之意姚立已经理解了,因此他更愁了。 事情再难办,姚立,李志康二人捏着鼻子也得干下去,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与此同时,城外的流民有与日俱增之势,一场大雪不但带来了严寒,也使得那些粗制烂建的房屋倒塌了不少,雪化之后,气温骤的降了不少,不少流民没有死在一路的崇山恶岭,反而死在了这场大雪。 然而令人更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伤寒开始在流民中传散开来,贾蓉早已命人每日熬了药到山神庙附近布施,但死亡的人数与日俱增,恐慌开始四散! 京都府伊和户部尚书急的头发都白了,能做的他们都做了,但是国库空虚,又不能强征赋税,这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熣。 好在事情很快得到了解决,但除却圣人和一人外,百官的心情却丝毫没有好转。 “哈哈,此计大善,爱卿果真大才也。”圣人的面色红润,一脸喜意,看着徐杰的眼神愈发温和了,然而在百官的眼里看来,不过是陛下又被这个佞臣蒙蔽了罢了。 徐杰不骄不躁,道:“陛下缪赞了。” 宰相许昌默不作声,这种场面还不需要他开口,果然,就有一御史站了出来,垂手道:“陛下,臣觉得此计不妥reads();。” 圣人的脸色微有不悦,冷声道:“有何不妥?” “陛下,四王八公乃是跟随本朝□□开国的功臣,况且甄家数次接待陛下巡幸从国库中借钱也是陛下默许的,若是贸然让他们一下子还出那么一大笔钱,怕是会寒了这些功臣后人的心。”御史说的确实有道理,毕竟这些年来四王八公从国库借的钱一笔笔算下来怕是不少于数百万两。 圣人听了这话也是一滞,他并非不知道这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只不过现在事急从权,更何况,这笔钱拖到现在也有一段时间了。 徐杰提出这个法子,自然早就预料到其他人的反映了,凤眼微眯,长袖一甩,站出行列,道:“臣却不以为然。” 宰相许昌的双手笼在袖子里,一双包含精光的眼睛闪过一丝不悦,只听他的声音好似水滴芭蕉,又似雪山融水,又见他肩若刀裁,腰似练素,气质巍然如松,缓缓道:“四王八公能从国库借钱本是圣人的恩典,但是坊间之人借钱尚且需要限期还钱,四王八公的后人身为功臣之后更应该深明此等道理,确一而再,再而三的拖欠,陛下没有重治他们已经是仁慈了。” 圣人敛眉思索了一会儿,殿上寂静无声,所有的人都已经知道了定局了,“传令下去,责四王八公于本月月末之前将从国库所借的银钱如数奉还,如有拖延,按律处置。” 徐杰的嘴角微微勾起,但很快又恢复了从容的神情。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这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 宁国府和荣国府从国库借的银两相比甄家所欠的一百七十多万两来说,算是少的,但也至少四五十万两了,贾珍听到这事只不过皱了一下眉,但也不操心,这个时候人丁单薄就显现出好处来了,贾蓉这一代只得他一个独苗苗,而且还尚未定下婚事,所以一时之间要拿出四五十万两倒也不至于影响爷俩的生活。 荣国府中,贾母听到这事却是愁的食不下咽。 “老太太,您莫担心了,这钱咱们家又不是拿不出,实在不行,我把我的私房钱也拿出来给老太太,横竖我这钱放着也是白放着,若是能替老太太解一分忧,这钱也值了。”鸳鸯满脸担忧地说道。 贾母叹了一声,道:“若是这家里都能跟你一样想,我就不必担忧了,这公帐上哪里拿得出四五十万两,我这私房钱又动不得,这迎春,探春日后的嫁妆我不得出一份,宝玉,环儿,兰儿娶妻不得出一份,别人只道‘老太太小气,留着私房钱不出,偏叫大家伙来出’。”贾母说到最后手直颤抖,显然气得不轻。 鸳鸯连忙顺了顺她的胸脯,道:“老太太,莫气了,坏了身子岂不是得不偿失,大奶奶眼皮子浅薄,又是出身小门小户的,难免不懂老太太您的苦心,等日后,老太太□□好了,自然就明事理了。” 贾母轻拍了一下她的素手,道:“唉,她嫁入府内已有五六年了,肚中非但无所出,还每日里拈酸吃醋,我说她,她也只是面上听听,私底下不定怎么骂我呢?你说我,是不是造了什么孽?老大家的愚笨无能,老二家的心狠手辣,偏生我那心肝宝贝敏儿又来信说身子不好。”贾母说到这里已经双目泛红,泪水涟涟。 去年年底的时候,贾敏托人送来了封信,信中提及自己的身子一日比一日不好,恐日后黛玉无人教养,有碍婚事,故而想将黛玉托付给贾母照料,一字一句中莫不带托孤之意,贾母看了当时就哭的险些背过气去,众人慌得又是掐人中,又是赶紧喂水。 岂料那事未了,又多了拖欠国库银子的事,贾母心力交瘁,偏生刑氏又是个缺心眼的,听到要两房各出十万两,当即就变了脸,说的话也是尖酸刻薄的,贾母当即气得眼睛都红了。 有道是‘白日莫提人,夜里莫提鬼。’,这不刚说道刑氏,刑氏就来了。 第70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刑氏一进来就看到桌子上的膳食一点儿都没动过的痕迹,心里就跳了一下,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道:“老太太,今日这菜可是不合胃口?不如让厨房重新做一桌?” 贾母哼了一声,道:“现在家里正缺钱用呢,要是再做一桌岂不费钱,到时候我老婆子岂不是又要让人说上闲话?” 刑氏的笑容僵住了,贾母这话分明是在说她,刑氏心里也有火气,自己嫁入这荣国府,本以为是攀上高枝了,谁知道这府里的人狗眼看人低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要她动用自己的嫁妆来还亏欠国库的钱。 要说到做人,刑氏显然就比不上王氏了,若是王氏在这儿,定然面上答应得妥妥当当的,背地里再想法子把这事赖掉,可刑氏却将自己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一脸的不情愿。 贾母看得明明白白,心下越发恼了,道:“你若是有事就说,若是无事,我老婆子还得用膳呢。” 刑氏的脸燥的通红,越发恨上了贾母,但贾赦吩咐的事又不能不做,道:“老太太,我们老爷说了,我们大房满打满算,只能出个五万两,毕竟琏儿娶妻还得花上一大笔银子,若是到时候婚礼办的寒酸,咱们府也脸面无光。” 贾母听着这话,心中就气不打一处来,这琏儿娶妻是从公帐上出的,他们大房连半文钱都不必出,居然还拿这当借口。 贾母疲倦地闭上眼睛,道:”不必说了,明日把五万两拿来,鸳鸯,送大奶奶出去。”鸳鸯应了一声,将刑氏送出了门。 “老太太,”鸳鸯回来,站在一旁,神色担忧地看着贾母。贾母摆了摆手,道:“儿孙大了,等这单子事处理完,琏儿娶了媳妇,我这老婆子也是时候休息了。” 刑氏刚走没多久,贾政来上门来了。 看到贾政,贾母的脸上才露出几分笑意。 贾政扫了桌上的饭菜一眼,道:“老太太今日身子可是不爽利?这饭菜怎地一点儿都没动过?不如我吩咐下人们再做一桌清淡的来。” 同样的话,不同的人说出来,却是效果不同。贾母欣慰地说道:“这府上除了我这丫鬟之外,也只有你关心我这糟老婆子了。” 贾政皱眉,“可是方才大嫂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贾母叹气,“莫提她了,你来是有何事?” 贾政迟疑了片刻,道:“老太太,儿子估摸着我们房里总共只剩下6万两,老太太先拿去,剩下的儿子再想法子reads();。”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银票。 贾母眼眶泛红,道:“你这孩子太实诚了,也不给自己留点,你在朝廷上哪里不需要打点?他们只给了五万两,你这里也留下五万两便够了。” “可剩下的钱怎么办?” 贾母笑了笑,道:“你别担心了,我自有办法。”贾政听了这话,也不多说,顺从地接过一万两。 要说荣国府出不起这笔钱那倒也不是,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不过府上众人各怀鬼胎,不愿意掏出家底罢了,而贾母又不舍得将那些铺子,良田卖了,因此便想到了向林家和宁国府借钱。 她私底下算了一下,府上的公帐出个十万两,宁国府借十万两,林家再借十万两,剩下的再由自己的私房钱补上。 林家那边倒好说话,自己写一封信给敏儿,估计这个月末十万两就能到了,宁国府那边却是有些棘手,一来,虽说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但毕竟亲疏有别;二来宁国府自己也得还国库一笔银子,未必肯借。 贾母想到这里,心里寻思道自己明日怕是得亲自到宁国府找贾珍说道说道,便是这张老脸不要了,也得把银子磨回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贾蓉看着放在桌子上的一沓银票,看上去少说得有二十万两。 陈文华漫不经心地说道:“我生日时你不是把那张《鸦阵图》送了我吗?前不久我刚找到那个地方,启开了机关,但那些东西一时半会儿没法子变卖出好价钱,这里是我的全部家当,先给你用着。” 贾蓉拿起银票,似笑非笑地看着陈文华道:“这么说来这里是你的老婆本了,看来日后我还得担负上帮你找老婆的责任。”陈文华伸了个懒腰,道:“你知道就好。” 贾蓉没有再推辞,将银票塞到袖子里,这宁国府虽说不缺钱,但是这个时候各家急需用钱,纷纷贱卖铺子,良田,正是花低价买入的好时候,待错过了这阵子,以后再想买到同等价位的铺子,那是白日做梦。 贾蓉知道自己能想到这一点,别的人肯定也能想到,这个时候就是比谁的手快,谁的钱多的时候了。 次日,贾珍刚前脚去交了钱,贾母就到宁国府来了。 “老太太,您怎么亲自来了?有事的话让婆子们来说一声就是了,什么事值得您亲自来一趟?”尤氏听到通报连忙带着一大帮姨娘丫鬟们亲自到仪门来接。 贾母笑的慈祥,轻拍了一下她的手,打趣地说道:“怎么?难不成这宁国府我来不得了?” 尤氏拿着帕子捂着嘴笑道:“哪里的话?老太太到我们府上来可是令我们府蓬荜生辉,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听说宝玉前些日子身子不大好,现在可好些了?” 贾母一听到宝玉,面上就带出愁苦的神色,但仍强颜欢笑,“宝玉的病想来也不打紧,难为你惦记着了,前些日子蓉哥儿又让人送了不少鹌鹑过去,吃着倒是比药还有效,我这次来是特地来和蓉哥儿道谢的。” 尤氏心里疑惑,哪有长辈给晚辈道谢的礼,贾母这是唱的哪门子的戏,笑道:“老太太这话怕是要折煞蓉哥儿了,他一点儿孝敬哪当的老太太道谢,老太太见外了。” 贾母听了之后心里十分受用,在她看来,这晚辈孝敬长辈乃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但她此次来可是另有目的的,仍道:“这话我可不爱听了,这蓉哥儿的好意宝玉受了,宝玉一小人家家不懂事,我这老太太可得替他亲自来跟蓉哥儿道谢。” 站在尤氏身后的阿碧娇笑着说道:“老太太说的是极了,怪不得人家都说老太太是最明事理的人了,往常我只心道那些人莫不是吹捧罢了,现如今看来却是一点儿也不假reads();。” 贾母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矜持地笑了笑,却不接话,在她心里,这宁国府除却贾敬,贾珍,贾蓉三人,她连尤氏都不放在眼里,毕竟尤氏的家世摆在那里,原也不过是一小宦人家的女儿罢了,若不是贾母从中撮合,尤氏这辈子都没机会摸到宁国府的门槛。 “蓉哥儿现在可在府上?”贾母问道。 尤氏点了下头,道:“正在书房里温书呢,四月里就是院试了,老太太,我带您过去吧。” 贾母摇头,道:“不必了,你让方才说话的那个丫鬟带我过去便是了,这会子你们府上怕也是事情不少,我来已是叨扰了,怎么好再麻烦你,况且咱们两府又不是外人,没必要客套。” 阿碧的脸一下子黑了,自从她被贾珍接入宁国府来,可从来没有人对她黑过脸,说过重话。尤氏却是在心里暗笑,道:“既是如此,阿碧,你好好招呼招呼老太太,可别失礼了人,闹出笑话来,到时候,不仅我脸上没光,老爷的脸面怕也是不好看。” 阿碧咬牙切齿地应了声是,纤长的指甲死死地掐入掌心,挤出一个笑来:“老太太,这边请吧。” 贾母冷眼看着妻妾之间的较量,心里一清二楚却装作没看到,笑呵呵地点了下头。 “你是府上新来的?”贾母忽然开口问道,阿碧猛地吓了一跳,迟疑地点了一下头,道:“是。” “怪不得瞅着眼生,模样倒是挺标致的,哪里的人士?”贾母似乎随口一声问道。 阿碧心里头估摸不定她到底是什么心思,乖乖地答了。 “原来是那里,怪不得了。”贾母眼含深意地看了阿碧一眼,阿碧被她看得心里慌慌的,明明心里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偏生却被她一看,只觉得心虚不已,干巴巴地笑了一声。 “老太太,这里就是了,我进去让丫鬟通报一声。”阿碧见得贾蓉的书房好似见了亲娘一般,松了口气,浅笑着说道。 贾母点了下头,阿碧朝大开的院子走去,见得曦儿正在外面纳鞋底呢,院子里又静悄悄的,疑心贾蓉怕是正在午睡,便蹑手蹑足走到曦儿面前,问道:“曦儿,大爷可是在睡了?” 曦儿正在专心地纳鞋底,听到这一生,唬的一跳,以为是哪里淘气的丫鬟,待抬头一看,原来是阿碧,便笑道:“阿碧姐姐怎么来了?大爷还没睡呢,估计这会子在练字,您是有什么事,不如我去给您说一声。” 阿碧道:“倒也不是我找大爷,隔壁府的老太太来了,正在门口等着呢,你赶紧进去通报一声,免得让老太太久等!” 曦儿连忙站起来,道:“姐姐也不早说,我这就去。” 贾蓉正细细地磨好墨,這磨墨可是技术活,力度的轻重,速度的快慢都要适中,太重的磨出来的墨太浓,太轻了磨出来的墨又太浅,而且整个磨墨的过程中手腕和墨要一直保持90°垂直,往往磨不到一刻钟手就酸痛的不得了了,因此通常磨墨都是用非提笔的那只手。 “大爷,”曦儿掀开了帘子,走了进来。 “怎么了?”贾蓉头也不抬地问道,手指正笔架上挂着的一排毛笔滑过。 “隔壁府的老太太来了。”曦儿说道。 贾蓉顿住了手,袖手走出门外,亲自走出门外将贾母请了进来。 第71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难怪今儿个早上就听得喜鹊在树枝上叫,原来是老太太来了。”瑶姨亲自端了茶过来。 “六安瓜片,老太太,我没记错吧!” 贾母抿了一口,笑道:“一点儿也没错,你这沏茶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瑶姨笑了笑,道:“老太太说笑了,我这点儿小技哪里能入得了老太太的法眼,这位是鸳鸯吧,出落得真水灵。” 鸳鸯浅浅一笑,并不接话,贾母道:“是啊,她这几年也出落得越发好了,前些天老大家的还跟我提起她的婚事,我可舍不得,若是她也去了,我这身边可就没有几个真心真意的人了。” 鸳鸯羞的满脸通红,羞答答地垂下了头,露出颀长的脖子,道:“老太太。” 贾蓉喝了口茶,依他所见,贾母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听说前几日贾母让大房二房各拿出十万两,结果被刑氏顶了几嘴,就连贾政这个“大孝子”也都当场黑了脸。现在突然登门估计是借钱来了。 贾母和瑶姨闲话了几句,忽偏过头来,对贾蓉说道:“你们府上欠的银子可还上了?” 来了!贾蓉心里暗道reads();。“托老太太的福,东拼西凑总算是还上了。” 瑶姨此时也隐隐猜到贾母的来意了,担心贾蓉单纯被她三言两语就骗了,连忙给贾蓉使了个眼色。 贾蓉微微颔首,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贾母不管打的什么主意,今日都别想在他这里讨到好处! “唉,我这老婆子哪有什么福气,不过是能吃得了就吃,能睡就睡罢了,若真是有福气,也不至于到这么老了还要操心儿孙们的事了。”贾母唏嘘地说道。她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等会要提借钱的事,贾蓉又怎么好意思拒绝! “老太太这话可说差了,我们宁荣二府,荣国府是出了名的人丁兴旺,这人多了事自然也多,但大叔公和二叔公都是出了名的孝顺,老太太一句话发下,阖府哪个敢不听!”贾蓉‘规劝’道,可知足吧,荣国府你说了算,在宁国府你可别想逞什么老封君的威风。 贾母故作愁苦地叹了一声,道:“我是自家人知自家事,别人看我们府上一副花团锦簇的景象,却不知我们也有难处。” 贾蓉的眼中闪过讽刺的神色,垂下鸦羽似的睫毛,慢慢道:“老太太怕是多虑了。” 贾母见他句句都避开了话锋,知道他怕是早就猜出自己的心思了,朝鸳鸯使了个眼神。 鸳鸯意会,从袖子里取出一个锦盒,贾蓉瞥了一眼,蹙眉道:“老太太是什么意思?” 那锦盒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一沓地契,约莫有一小指指节的厚度。 贾母叹了口气,道:”蓉哥儿,我也不瞒你,我们府上的公帐里已是拿不出那么一大笔钱了,这些都是我们府里那些良田的地契,我想用这些抵押在这里,借十万两,日后若是还不出这笔钱,这些地契自然就归你了。” 鸳鸯将盒子里的地契都拿了出来,递到贾蓉面前,“请蓉大爷过目。” 贾蓉接过地契,从头到尾翻了一遍,说实话,这些地契要是在当铺里起码能当得三十万两,贾母却偏偏用这价值三十万两的地契来借十万两,这笔亏本的生意换了谁都知道该怎么做,况且贾母可不是个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人。 贾母见贾蓉似乎进了圈套,眼中露出笑意,隐晦地和鸳鸯交换了个眼神,这主意可是鸳鸯出的,事成之后可得好好地奖励这个妮子。 瑶姨也有些意动,毕竟这些大多是良田,要想买得一亩可得花上几十两银子,且大多时候都是有价无市,老百姓可精明着,几十两银子顶多花上十来年,这良田可是能父传子,子传孙的传下去,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贾蓉微垂下眼睑,这买卖确实不错,不过坏就坏在贾母的辈分和宁荣二府同族的关系,若是贾蓉答应了,贾母日后即便拿不出银子还钱,宁国府要是克扣下这些地契,虽然合理却不合情,人只会道宁国府趁人之危,不顾同族情谊,吞人良田,到时候宁国府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得了良田失了名声,要么得了名声失了银钱,贾母这招空手套白狼的手段可真是绝透了! 贾母见贾蓉一直沉默不语,以为事情十拿九稳了,笑问道:“怎样?你觉得如何?这事办成了到时候你在你爹爹跟前也说得上话了。” 贾蓉敛眉,心里啧了一声,这么迫不及待,真把自己当水鱼了,爷可不是吃素的! “这事听起来倒是不错,只是……”贾蓉吞吞吐吐地说道,似乎内有隐情。 “只是什么?”眼看事情就要成了,贾母难免有些着急了,这一急就露出了破绽,就连在一旁伺候的春儿都感到有些不妥了。 贾蓉心里暗笑,接着说道:“只是这我们府上交了钱之后也是所剩不多了。” 贾母可不信这句话,她在下定主意跟宁国府借钱之后就对宁国府的家底查了一遍,现在可以说是比贾珍这个不管事的还了解宁国府的底蕴reads();。 要说这平日里宁国府不显山不露水的,旁人都以为宁国府家底不多,贾母原先也是这般想的,可这一查却把贾母吓了一跳。 宁国府世代的家主所娶的妻子大多都是权贵世家之女,嫁妆甚是丰厚,而这一代代又多是独苗苗,这一代代传承下来那可是积累了一笔相当丰厚的家底,到了贾蓉这一代,贾蓉前世就是白手起家成为总裁的,偶尔对焦大稍加指点,这一年的收益更是比一年多了。 贾母越看是既惊又怒,惊得是这宁国府居然不声不响攒下了这一笔家财,怒的是自己身为二府辈分最高的长辈,贾珍贾蓉居然敢瞒着自己,而且现在这种情况还瞒着,不主动帮助荣国府! 贾母想的理所当然,宁国府自然应该帮荣国府,鸳鸯也是这么想的,主仆二人合谋了一整夜,总算是想出了这一条‘绝计’。 若是贾母好声好气地和贾蓉商量,贾蓉未必不肯,毕竟荣国府和宁国府同出一源,而且贾蓉是奉行‘人前留一面,日后好相见’的人,但贾母出的这一招确实是恶心到他了。 贾蓉心中顿生一计,做出急切的样子,道:“老太太,您若是不信,我可以给你看看我们府上的账簿,您一看便知道了。” 贾母心中暗喜,眼尾带着笑意,果然只是个不理俗事的书生,这账簿可是能轻易给人看的东西,真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这怕是不好吧。”瑶姨心里一急,也顾不得规矩,连忙开口提醒贾蓉莫要轻易被贾母坑了! 贾母面色如常,甚至还端起了茶盏抿了一口,这茶真是难喝! “是啊,蓉哥儿,你不当家怕是不知道这账簿的重要性,要知道这账簿除了亲信之人外可不能给外人瞧,方才你那句话我就当做没听到,若是你爹爹知道了怕是要罚你了。”贾母笑语盈盈地说道,若是有旁人在怕是真的把贾母当做慈祥体贴的长辈了。 贾蓉知道她在使激将法,故意中计,眉头一皱,剑眉一竖,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说出去的话岂有收回来的道理,老太太您放心,我爹恼了我也担着。” 贾母彻底相信了贾蓉是真的中了她的激将法,道:“既是如此,我再说下去就显得客套了。” 贾蓉道:“正是,春儿,你去让狗儿找焦大爷把去年的所有账簿都拿来给老太太看看。” 往常春儿一听到贾蓉的命令都是立马就去,这会子她敏感地察觉到这事有些不妥,因此就犹豫地看了贾蓉一眼。 贾蓉知道她的迟疑,不着痕迹地和她交换了眼色,春儿的心顿时安了下来,迈步朝外走去。 “春儿,你这是要去哪儿?”绿儿在厨房里看着两盅药汤苦恼地皱着眉头,这药汤可没办法一次性端走,尤氏为了不让别人知道她求子的事儿又故意遣走了婆子们,一见到春儿从窗外走过,灵机一动,连忙叫住春儿。 春儿站住了脚,道:“大爷打发我去叫狗儿去焦大爷那儿把账簿带到他书房里去。” 绿儿心里猛地一跳,账簿,好端端地怎么想起看账簿了?尤氏的事她也知道一些,一听到账簿,下意识里就联想到尤氏身上。 “这好端端的怎么要搬账簿到书房里去?”绿儿边收拾着东西边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春儿平日里和绿儿关系不错,也不疑有他,道:“还不是隔壁府的老太太闹出的事儿!不说了,我得赶紧去了。” 第72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小姐不好了。”绿儿着急忙慌地跑入房内,险些还崴到了脚。 尤氏皱眉,责骂道:“你怎么还是这么冒失?在娘家的时候就是这样,陪我嫁了过来还是这样,要知道就连府上的小丫鬟都比你懂规矩。” 绿儿呐呐地点头。 “我让你熬的药呢?”尤氏瞪大了眼睛,绿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忘记带药过来了。 “你还不快去端过来!”尤氏险些要被气死了。 绿儿道:“我这就去”她刚转身又站住了脚步。 “你怎么还不去?”尤氏怒气十足地问道,但下一秒她的怒气就转化为胆惧了。原因就在于绿儿说了一句话。 绿儿是个丫鬟,而且对尤氏又忠心耿耿,不管她说了多惊世骇俗的话本应该无法使尤氏感到恐惧,但是绿儿说的这句话不管是从谁嘴里说出来都足以让尤氏害怕。 绿儿说了,“太太,隔壁府的老太太要看我们府上的账簿。” 尤氏的脸色从来没有这么难看,自从贾蓉和她协商好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担心过自己的事会被揭发了,这一时之间老太太忽然说要检查账簿,她不能不多想,毕竟这是关乎到她切身的事儿。 “太太,那我还要不要去端药?”绿儿咬着下唇。 “去什么去,赶紧和我赶过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尤氏对着镜子理了理发鬓。 贾母正翻看着手里的账簿,就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老太太,你们这是干什么呢?”尤氏看着桌子上那一摞账簿,心越发慌了reads();。 贾母见到尤氏突然不声不响地来了,心里也是一紧,贾蓉不知道这账簿的重要性,尤氏不可能不知道。 贾母反应极其迅速,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想好了措辞,笑道:“这事说来实在好笑,实不相瞒,我来乃是为了借银子还国库的事儿,蓉哥儿说府上也困难,怕我不信还特地把账簿拿来给我看。” 尤氏对这番话一个字儿都不信,借钱跟贾蓉说干嘛,真要借钱不该找贾珍或者是她吗! “虽说是如此,但老太太您也不该听他一个小孩家家的话,这账簿的重要性您也是知道的,蓉哥儿不晓得,您该说清才是。”尤氏意味深长地说道。 尤氏的话直把贾母说的满脸燥红,鸳鸯忙出来打圆场,“大奶奶说的有道理,但是咱们两府是自己人,况且不过是看看账簿罢了,若是其中没什么,何必担心呢?” 尤氏听了这话,越发觉得贾母是收到了什么凤,冲着她来的,心里越急了,鸳鸯这番话不但没有使她宽心,反而还惹怒了她,直冲冲地说道:“你算什么东西,主子们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贾蓉忍不住扑哧一笑,这话怎么听得这么耳熟,好像在贾珍那里也听说过。 鸳鸯的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尤氏这话明听着是在说鸳鸯,可在场的谁不知道这是尤氏指桑骂槐,在说贾母呢! 贾母气的不轻,道:“鸳鸯是我跟前最得意的丫鬟,她算的上是半个主子,说几句话又怎么了!” 尤氏此时也气懵了,居然直接和贾母杠上了,“老太太您抬举她是您的事儿,但这里可不是您说了算的荣国府,在我们府上也就算了,若是在别家里,面子里子早就丢光了。” “不劳你费心,这丢脸那也是丢的我们家的脸,依我看鸳鸯可比那些小门小户出身的来的得体。” 瑶姨,春儿,绿儿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打人不打脸,贾母向来和善,今日怎地句句直戳尤氏的心窝。 尤氏铁青着脸,嘴唇颤了颤,原先还顾虑着贾母的恩情,这会儿却恨不得生吃了她的肉,冷笑着说道:“我今日算是瞧明白了,合着老太太您是瞧不起我,也难怪,老太太您是大户人家出身,论家世我比不上您,论手段,我也比不上您,把一大帮子妾室姨娘治的服服帖帖,您要谁笑,她就不敢哭,真是一个‘贤妻’。” 当年贾代善在世的时候比起贾赦还荒唐,妾室姨娘不下几十人,环肥燕瘦,各有千秋,贾母的婆婆又和贾母关系不善,更是纵容着,由着他纳妾。贾母可不是吃素的,贾代善她管不了,那些姨娘还不是她想怎么炮制就怎么炮制,贾母的手段毒辣得很,这么多年下来除了她膝下的两个儿子,其他的姨娘愣是生不下一个男婴。 时过境迁,贾母以为自己这些事早就被人忘记了,但想不到今日竟从尤氏口中听到,看着尤氏的眼神越发不善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贾母阴深深地问道。 尤氏莞尔一笑,“老太太自己醒得就好,说白了就伤了和气了。” 贾母不依不饶,将手中的账簿‘啪’的一声合上,道:“我醒得什么?你说清楚了!” 尤氏得意地走到贾母身边,低声附在贾母耳边,也不知她说了什么,贾母的脸色一下子变了,难看的吓人。 “老太太还想要我继续说下去吗?”尤氏道。 贾母忽然笑出声来,一扫之前的不悦,尤氏愣住了。 “你以为凭你几句话有谁会相信你,这账簿我今日还看定了reads();。”贾母强装镇定地说道,那些陈年往事过了这么久了早就找不到当初下手的人了,尤氏再怎么言之凿凿,没了物证人证,谁会信她! 尤氏确实也没有证据,贾母的这个事情她也只不过听了一耳朵罢了,当时也只是当做八卦随便听听,也没有去深究,方才还是急了随便这么一说,想不到真的说中了。 “不行,这账簿你不能看。”尤氏朝绿儿使了个眼神,绿儿上前二话不说就想把账簿拿走。 “慢些,这账簿你拿不得。”鸳鸯抢在绿儿前面拦住了她。 绿儿伏下身子要钻过去,偏偏鸳鸯又往下一拦,尤氏见她出近了洋相,急得恨不得自己亲身上去。 贾蓉看得只想笑,却不能笑,只得忍着笑意,道:“既然娘亲不同意老太太看账簿,不如就等爹爹来了定夺吧” “不行!”二人异口同声地说道。话音刚落,二人惊诧地互看了一眼。 “你们在争什么?”门外传来沉重急促的脚步声。 众人回头一看,贾珍大迈步地走了进来,焦大跟在他的身后。 贾珍一进来,屋子里霎时安静下来了,尤氏只觉得心跳得飞快,几乎要跳到嗓子眼了,干巴巴地喊了一声:“老爷。” “老太太几时来的?”贾珍仿佛没有看到尤氏一般,对贾母笑着问道。 贾母笑吟吟地说道:“才来不久。” 贾珍看了桌子上的账簿一眼,又看了贾蓉一眼,问道:“方才我在外面听到争吵声,出了什么事了?这些账簿又是怎么回事?” 贾蓉站起身方要解释,贾母已经开口说道:“这事都怪我,原想着蓉哥儿也长大了,便想和他商量一下借钱的事儿,想来是蓉哥儿不清楚府内的事,竟说府里没钱了,怕我不信特地让狗儿把账簿都拿来了。” 贾蓉饶有趣味地看着贾母,贾珍暼了他一眼,探寻地看着他,贾蓉面色改,道:“正是老太太说的那样。” 贾母本以为贾珍听到这事儿定期会恼怒贾蓉自作主张,到时候贾珍若是要罚贾蓉,恰好就是自己拉拢贾蓉的大好时机,贾母对贾蓉的前途很是看好,平日里经常惋惜贾蓉不是自己的孙儿,不过好在宝玉也很聪慧,日后必能成为大器,贾母打的一手好算盘,先交好贾蓉,施恩于他,这样日后贾宝玉的仕途就有人帮着了。 贾珍开口了,“我们府上确实没钱了,老太太想要借钱,我们怕是有心无力。” 贾母瞪大了眼睛,似乎难以相信贾珍会说出这话,贾珍好面子可是合族都知道的事儿,这种人居然会说出府上没钱这句话。 尤氏受到的惊吓丝毫不比贾母轻,微微张大了嘴巴,诧异地看着贾珍,好像看得是一个陌生人而不是和她同床共枕的丈夫。 贾珍顺手拿起桌子上的账簿,哗啦啦地翻开,道:“虽说这账簿素来是不轻易给外人看得,不过既然是老太太,倒是可以破例一次。” 尤氏张了张嘴,却被贾珍犀利冰冷的眼神吓了一跳,说不出半个不字来。 宁国府的账簿实在太多了,鸳鸯和贾母一个虽说是丫鬟却是锦衣玉食当成半个主子养大的,一个是年老体弱,昨夜又想了一夜的措辞,才看了几本就累得不行,眯着眼睛,强撑着精神。 “老太太,您看这里。”鸳鸯拿着一本账簿凑到贾母耳边低声说道。 第73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贾母定睛看去,却看不出什么情况,深深地皱了下眉,鸳鸯见贾母看不出破绽,伸出葱葱玉指在账簿的几处点了点,道:“去年12月初的时候韭黄的价钱差不多是10文一斤,鸡蛋的价钱是2文一枚,可你看这里写得韭黄是30文一斤,鸡蛋是5文一枚,还有这,去年年尾的时候四处都买不到笋,这里却写了买了笋三十斤,一斤要四十来文。” 鸳鸯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满屋子里的人却听得一清二楚。 尤氏的脸色青白交加,变化莫测,瑶姨等人却是吃了一惊,贾蓉仿佛没有听到鸳鸯的这番话一般,低着头端详着手中的茶盏。 贾珍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夺过鸳鸯手中的账簿,深深地皱了下眉头,这些柴米油盐酱醋油的事儿他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厉声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鸳鸯道:“不敢欺骗老爷,我虽说平日里很少外出,但因着常去厨房里传膳,偶尔婆子们在那闲聊,我也顺耳就记住了,老爷若是不信可到街上找个菜贩子问问清楚。” 尤氏不安地看着那账簿,道:“不必了吧,想来是下人们记错了或者是买贵了也不一定。”她的额前已经沁出滴滴冷汗了。 “娘亲是怎么了?出了这么多汗?”贾蓉‘关切’地问道。 贾母瞬间意识到了一些事情,方才尤氏一直拦着不让她看账簿,她只以为是因为账簿过于重要,外人不得察看的原因,现在仔细想想,尤氏方才的一举一动都透漏着古怪,十有*这假账就是尤氏手下的人干的。 贾母想到这里,笑得越发和蔼了,道:“莫不是这屋子里太闷了,把窗户开开吧,也好透透气。” 春儿将临近着走廊的两个窗户打开,冷风嗖嗖的,刮得人的脸生疼。 “把窗关上,这么冷的天开窗脑子是进水了不成。”贾珍毫不客气地呵骂道。 贾母尴尬地笑了笑,春儿连忙又上去把窗关了。 “你去叫焦大来,我倒要看看他这管家是怎么管的事!”贾珍怒火十足地说道。 春儿脆脆地应了一声,刚走没两步,贾珍又叫住她,“顺便叫个下人去找个菜贩子过来。” 尤氏的心越跳越快,脸颊苍白的跟白纸一般,活像个大病在身的病人。 贾母有意无意地扫了她几眼,慢条斯理地喝着茶,看来还真是抓到某些人的狐狸尾巴了。 贾珍忽然开口问道:“你没事吧?” 尤氏正出神,没有听清贾珍说的什么话,贾珍又问了一遍,尤氏这才反应过来,道:“啊,我没什么事reads();!” “没事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贾珍怀疑地看着尤氏。 尤氏更慌了,拿着帕子擦了擦脸,道:“想来是粉擦多了,不碍事的,不碍事的。”她越慌手上的动作就越乱,将脸上的脂粉弄得乱七八糟,成了个大花脸。 贾珍看不下去她这幅模样,索性扭过头去,眼不见为净! 尤氏舒了口气,放下手,绿儿不经意一瞥就看到自家夫人的这张鬼脸,几乎吓死过去,尤氏皱了皱眉,道:“你是怎么回事?” 绿儿压低了声音,“太太,你脸上的妆花了。” 尤氏愣住了,片刻后反应过来,脸一下子从耳根红到两颊,猛地把头低了下去。 “老爷,您找我有什么事?”焦大给屋里的各位主子行了礼之后问道。 “我问你,府里采买果蔬是谁在负责的?”贾珍怒气冲冲地问道。 若是换成了其他管事,早就被贾珍的气势吓得说不出话来,可焦大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不慌不忙地说道:“这事儿向来是俞管事负责的。” 贾珍深深地皱了下眉头,问道:“那他人呢?” 焦大想了想,道:“这会子估计在厨房那边,老爷,我去把他找来吧。” 贾珍挥了挥手,“去,把他给我找来。” “老爷,那菜贩子已经在门口等下了。”一小厮进来回话道。 “老爷,我们先去屏风后面。”尤氏站起身,欠身行了礼,贾珍点了下头,尤氏才带着绿儿朝后走去。 “老太太,您看您是不是也要到屏风后面避避?”贾珍咳嗽了一声,提醒坐在椅子上稳稳当当的贾母。 贾母满脸带笑,道:“不碍事,我都这么老了不必避嫌了,再说这里不还有你和蓉哥儿吗?” 贾珍见她这么说了也不多说了,对进来回话的小厮说道:“去,把那菜贩子叫进来。” 那菜贩子初次进到这等权贵之家,只觉得满眼都是金碧辉煌,恢弘大气的亭台楼阁,几乎看不过来。 一进了贾蓉的书房,便闻到屋内淡淡的墨香,两边的书架上摆着一行行书,他往日还跟其他菜贩子吹嘘自己识多少字,这书架上的字却只认得了一个‘三’,一个‘子’字。 “你卖菜多少年了?”贾母的嘴角扬起,柔和地看着那个菜贩子,那菜贩子倒真有几分眼力见,一见到贾母就利索地跪下行礼。 “回老太太,我们家世代都是卖菜的,打小我就跟着我爹在街上卖菜,一直卖到现在。”菜贩子麻利地说道。 贾母笑道:“原来是世袭的,你还记得去年那些菜的价钱吗?” “记得,哪能忘,我们这些菜贩子就是靠着这些菜吃饭的,要是忘了这些还怎么做生意?”菜贩子笑着说道。 贾珍看了那菜贩子,忽然开口问道:“去年一月份那白菜多少钱一斤?” 菜贩子不假思索地答道:“十七文一斤。” 贾珍又问道:“那空心菜呢?” 菜贩子接着答道:“空心菜是十六文一斤reads();。” 贾珍又接着问了好几个问题,那菜贩子都是立马就答了出来,贾珍这才信了他。 “老爷,俞管事来了。”焦大带着满脸忧虑的俞管事走了进来。 俞管事作了个揖,道:“给老太太,老爷,少爷请安。” 贾母颔首,贾珍摊开那本账簿问道:“这帐都是你记得?” 俞管事心里头顿时有了不详的预感,唯唯诺诺地道:“是,账都是我记的。” 贾珍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这么说这假账也是你做的?” 俞管事心里一颤,道:“老,老爷,我没有做假账。” 贾珍冷笑了一声,指着那菜贩子:“这菜贩子就在这里,你可敢和他当面对峙?” 俞管事心里发虚,脚也有些软了,但仍硬着嘴道:“老爷,这菜贩子大字不识一个,说的话哪里就能当真!” 那菜贩子听到这话,涨红了脸哽着脖子道:“你莫要瞧不起人,我虽说识字不多,但我自小对那些菜价那是过耳不忘,别说去年的就是十年前的我也记得。” 俞管事待要再辩解,贾珍一扬手,不耐烦地道:“这个菜贩子是信得过的,你只说敢不敢和他对峙一下就好!” 俞管事张了张嘴,半晌才道:“敢。”然而他眼中的惊慌失措早已暴露了他的心思。 贾珍翻开一页命焦大念给菜贩子听,伴随着焦大的声音,尤氏的心跳得越来越快,手中的帕子被折腾得不成样子。 “老爷,这2月18日在东市买豆腐的账错了,我记得东市都是用仙人山的仙人泉做的豆腐,去年2月初的时候天气太冷了,仙人泉都冻成冰了,因此那家停了一个月的生意,到三月初才重新开张。”菜贩子打断了焦大的话。 俞管事嘴唇都有些白了,忙辩道:“许是记错了,将三月的三字写漏了一横。” 这般错漏百出的辩解贾珍若是信了他,贾珍不是傻子距离傻子也不迟了,但贾珍没有立刻就发落他,而且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示意焦大接着念下。 尤氏强撑着半倚着绿儿的肩膀,心里不断祈祷俞禄千万要撑住,别轻易就招了。 尤氏在祈祷,俞管事也在祈祷,他把诸天神佛和那外来的基督都念了个遍儿,也顾不得那些神佛管不管这事,连穷神也念了三四遍。 然而很显然,尤氏和俞管事二人的祈祷没有奏效,菜贩子一连指出了好几处菜价的出入,贾珍的眼神越来越冷,俞管事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两腿直打颤。 贾母也笑得越发温和,看着菜贩子的眼神越发柔和。 一本账簿念了下来,焦大念了小半个时辰,念的口干舌燥,春儿连忙递上一杯茶,焦大也顾不得礼仪,一口喝了干净。 “焦大,总共有多少个出入的地方?”贾珍捧着一杯茶,喝了一口问道。 “回老爷,总共45处。”焦大道。 贾珍眯着眼睛看着俞管事,直把他看得浑身发冷,颤抖着喊了一声:“老爷,这真不是我干的。” 贾珍啪地一声将茶盏摔在他的脸上,滚烫的茶水四溅,把俞管事烫的长了一脸泡,但他不敢避,也不敢擦,生怕又惹怒了贾珍。 第74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贾珍的眼神若是能够杀人的话,俞管事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此时尚是寒冬,又连着下了几日的雪,地板上虽说铺着地龙,但这温度却无法传到俞禄身上,他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了。 “老,老爷,小的是一时被鬼迷了心窍,才做出这种事来。”俞禄见事情已经败露,要再狡辩也无人相信了,无法只得认了罪行。 贾珍嫌恶地看着他,道:“你老实交代,什么时候开始做这种事?总共贪墨了多少?”自打发现了来升兄弟在府内动手脚,偷鸡摸狗的事之后,贾珍就对这种事情极其厌恶,之后又连着惩罚了几个顺了府内东西的小厮,但万万没想到在他眼皮子底下还有这么大一只‘硕鼠’。 俞禄的眼睛咕噜噜地转,要是实话实说的话,无论是按着家法还是国法,自己肯定是要被打死的,况且,这一年来积累下来,俞禄自己也数不清到底贪了多少银子,而且这些银子中7成还要分给尤氏,但即便是仅剩下的3成也足够俞禄在外面自己买了不少良田和一处三进的大宅子。 “老爷,小的是有苦衷的。”俞禄哭着泪眼汪汪,鼻涕眼泪一起流,若是换成个美娘子这般哭泣,贾珍兴许还会起了怜惜之心,但一看到他那张勘称童年阴影的脸上挂着眼泪,贾珍就只觉得肚中一阵翻腾,几乎要呕出来。 贾蓉也别过脸去,就连一向最‘慈悲’的贾母都默默地低下了头。 贾珍啐了一口,“好啊,我倒要听听你有什么苦衷?” 俞禄啜泣地说道:“我老娘年前的时候生了病,瘫在床上好几天都起不来,寻常的大夫瞧了又不见效,要延请名医需要大把银子,打小我就没了爹,全是我老娘一把屎一把尿地把我拉扯大,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就这样遭受折磨,故而才动了歪心思,想起挪用府里的银子去请大夫reads();。” 在一旁听着的焦大忽然截断了他的话,问道:“你老娘不是年底的时候死了吗?” 俞禄听了这话,嚎啕大哭,抽噎着说道:“都,都是我这做儿子的没用,虽说请了大夫,但大夫说了时间迟了,用各种药物才吊住了命,原本想着还能熬过这个年底,但没想到还是去了。” 贾母听着俞禄的话,不无感叹地说道:“你这孩子倒是有孝心,珍侄孙,你且看在他这份孝心的份上从轻发落吧。” 俞禄抹着眼泪,朝贾母叩了个头,“多谢老太太。” 瑶姨的柳眉一挑,这俞禄可真敢说自己有孝心,倒也不怕被雷劈了,轻启唇瓣,道:“慢着,俞管事,只怕你偷窃府里的银子为的不是你老娘吧。” 尤氏在屏风后早已听得心跳如雷,手心满是汗水,初听到贾母为俞禄开脱时才稍稍松了口气,但下一秒听到瑶姨的这句话,心一下子又提起来了。 俞禄恶狠狠地瞪着瑶姨,咬牙切齿地说道:“姐姐莫要胡言乱语,前番我得罪了姐姐是我的不是,姐姐且放过我这回,来日定当赔礼道歉。” 瑶姨笑着说道:“你这话好没道理,我说的是真是假,也得待我说了再分辨,你这急头白脸地就给我扣上一顶冤枉的罪责,也就是我脾气好才忍下了,若是换成别个,你看他们依不依?” 贾珍皱了一下眉头,“什么情况?说清楚点。” “是,老爷,俞管事的老娘年前的时候就生病了不假,但我听说的却和俞管事说的不一样,我听人家说,俞管事的老娘病了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俞管事初时派人请了个大夫,但一听到大夫要价13两就直接把大夫赶走了,他婆娘素来又和他老娘不和,自打他老娘病了之后就将她扔在一小房间内,更别说伺候他老娘吃饭擦洗了,他老娘倒是命大,硬是熬到了年底才去的。”瑶姨眼含同情地说道。 贾母只觉得脸上一阵阵疼,自己刚还说俞禄孝顺,这会子就被人打脸了。 贾珍勃然大怒,朝俞管事狠狠地踹了一脚,道:“你这个没人伦的东西,居然还敢在爷面前扯谎。” 俞禄自知这个谎已经被人拆穿了,索性破罐破摔,道:“老爷,小的说实话,小的是被逼得。” 屏风后面的尤氏吸了口凉气,她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俞禄向来是贪财怕事,这不出事还好,一出事保管把自己供出来,尤氏不是不知道这个隐患,但是等她发现俞管事是这样的人的时候,已经晚了,二人已经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你说是谁逼你做的?”贾珍朝屏风后看了一眼,他心里隐约有了个怀疑的对象。 “我说了,老爷可得护着我。”俞管事不知死活地说道。 贾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你这是在讨价还价?嗯?”他拉长了尾音看着俞禄的眼神愈发不善了。 贾母似有若无地朝屏风后看了一眼,心中暗自得意,和蔼可亲地对俞禄说道:“你实说,我老婆子定然尽力护着你。”贾珍听了这话,心里油然生出不满之情,这是他们府上的事儿,贾母插手管未免太过霸道了! 俞禄得了贾母的保证,才咽了咽口水,低下头,道:“是夫人命我做的。” 尤氏顿时如同五雷轰顶一般,几乎站不住脚,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险些昏了过去reads();。 “你说什么?”贾珍怒瞪着俞禄,俞禄颤了颤身子,把头垂得愈发低了,“我说,是夫人命我做的。” 贾珍尚未开口,尤氏已经冲了出来,面容狰狞地看着俞禄,道:“你,你血口喷人。” 俞禄被她那副模样吓得瘫在了地上,手指着尤氏,道:“鬼,鬼。” 那菜贩子也被吓得不轻,两腿一软,坐倒在了地上。 尤氏又气又羞,抬起衣袖挡住自己的脸,道:“老爷,这俞管事说的都不是真的,还请老爷明察。” 贾珍看到她这副样子也是很不耐烦,挥了挥手,道:“是真是假,我自然会查清楚。焦大,你去请几个账房过来,我倒要看看这府里到底被贪墨了多少银钱?” 焦大躬身应道:“是。” 尤氏站在那里,只觉得坐立难安,心中又是惊吓又是怒火,恨不得拿了刀一把把那俞禄杀了,这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却仿佛一年一般漫长,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尤氏的心也越来越慌了,她的脑子飞快地转着,到底有什么法子能够保全自己,要是被贾珍休弃归家,她还有何颜面活下去! 焦大很快就领了十几个账房先生来了,贾珍扫视了众人一眼,道:“今日我请诸位来帮我彻查这些账簿,诸位还请尽心尽力,事成之后必定重筹以报,不过此事事关我们府上声誉,还请诸位把好嘴巴,莫要多言。” 账房先生们连连称是,对于这些权贵来说,声誉可比一切都来得重要,他们不笨,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到一清二楚,相关的事情,焦大在来的时候已经粗略说了一遍。 贾珍命人去取了十来只桌子椅子,又命了小厮在旁随时供应茶水吃食,锋利的眼神扫过尤氏,道:“你还站在这里干嘛?还不去梳洗一番?” 尤氏晃过神来,她脑子里还是一片迷糊,想不出什么法子,染了丹寇的指甲狠狠地掐着手背,她必须冷静下来,想出法子来对付,勉强笑道:“是,老爷。”说完,就在绿儿的搀扶下踉跄地走了出去。 贾母的眼睛流露出嘲笑的神情,尤氏已经无路可退了,她犯了七出之条中的“盗窃”,又非有所娶无所归,也不是有更三年丧,更不是前贫贱后富贵,不管怎么看,尤氏都注定是要被休弃了。 贾蓉垂下眼睑,掩盖住内心深处的神色,尤氏的事只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若非贾母提起借钱的事,贾蓉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想到要借贾母来引出尤氏盗窃府内财物的事儿,这一石二鸟之计得以实现,看来自己还得多谢贾母一番。 宁国府这一年下来的账簿实在是太多了,十几个账房先生不眠不休花了两日才整理清楚账目。 “贾老爷,这些账簿我们都已经看过了,有出入的地方都用朱砂画了个圈儿,我们统计了一下,府内银两大约流失了7万两左右。”一账房垂手站在一旁说道。 7万两!贾珍震惊地站起身,他原以为俞禄最多就贪了几千两罢了,想不到他的胃口倒真不小。 贾珍接过账簿,飞快地翻看着,越看脸色就越难看,这一笔笔小数累积下来,积少成多,又不引人注目,若不是因着贾母的丫鬟鸳鸯说破了几处破绽,自己定然不会觉得这账目有什么问题。 “去,把俞禄给我提过来。”贾珍阴森森地说道,他的手拽紧了手中的账簿,咬牙切齿地盯着那堆账簿。 俞禄昨夜被绑起来,关在柴房里,一宿都没睡,生怕眼一闭,贾珍就派人把他杀了,蜷缩在角落里不敢动弹,听到柴门被推开的声音,心渐渐地凉了。 第75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七万两,胃口可真不小。”贾珍的目光森冷,俞禄不免身子又抖了抖,嘴巴张了张,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辩解的话多说无益,求饶的话更是只能火上浇油,他不由得将求救的眼神投向尤氏。 尤氏讪讪地避过他的视线,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能不能全身而退尚且是个问题,况且俞禄之前还攀咬出她来,自己更加不可能花心思去救他了。 俞禄见尤氏这幅神态,心越发凉了,俯身叩首泣道:“老爷,小的知错,小的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才动了歪心思,”他边说着边连连大嘴巴子的抽自己的脸,不一时,脸就肿的跟猪头似的。 贾珍看着俞禄,又看了尤氏一眼,终于出声道:“你之前说是夫人指使你做的,这话可是真的?” 俞禄敏感地察觉到这也许是自己的唯一一条出路,抬起头看着贾珍,一字字道:“这是真的,小的敢以性命作保。” 尤氏煞白了脸,颤声道:“老,老爷,他在说谎。”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慌乱和恐惧,见贾珍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自己,连忙走上前去握住贾珍的衣袖,道:“老爷,难道你不信和你同床共枕的妻子,却相信这个贪墨府里银钱的小人吗?” 贾珍甩开了她的手,道:“是真是假,我会查清楚,我只希望你最好能够真的与此事无关,不然的话也休怪我不顾夫妻情分了reads();。” 所谓的夫妻情分,尤氏从来都不觉得存在于她与贾珍的婚姻,自己向来不得贾珍的喜欢,膝下又没有一子半女,家世也寒碜,贾珍想要休了她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罢了,一想到被休弃之后的命运,尤氏的脸色就更加惨白了。 “老爷,”尤氏双目含泪地看着贾珍,啜泣着开口说道:“事到如今,有些事我本想不说,免得叨扰老爷,现而今再瞒下去,我怕我在这府里是呆不下去了。” 贾蓉原先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听到这话不免起了兴趣,他从来都不觉得尤氏面对这种事会坐以待毙,因此在听到尤氏这句话的时候便来了精神。 俞禄不知为何心里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尤氏的视线投向俞禄,满眼怨恨,道:“前些日子俞管事曾经看上了我房中的丫鬟绿儿,说是想要纳她为妾,还特地请了大爷的奶娘陈妈妈来代为说话,但我想着绿儿毕竟年岁尚小,且又跟着我多年,俞管事倒也不是不好,只是岁数未免大了些,对生母不孝是一回事,他的婆娘又是府里出了名的泼辣户,绿儿给了他想来日后没有一日好日子可以过,这才好言拒绝,想不到俞管事居然怀恨至今。” “胡说,你,你血口喷人。”俞禄气急败坏地吼道,若不是有绳子捆着,非得扑上前来和尤氏厮打。 俞禄面容狰狞地看着尤氏,那神情似乎恨不得把尤氏吃了一般,尤氏吓得几乎腿软,但仍强撑着说道:“俞管事,你莫要恼了,这事儿实在怨不得我,也好在我没有把绿儿给了你,不然你这种不忠不孝之人,绿儿给了你岂不是糟蹋了。” 绿儿也上前一步,朝俞禄啐了一口,俏丽的脸上带着厌恶之情,道:“就你这癞□□也敢妄想姑奶奶我,好在夫人心善,若是把我给了你,我还不如死了,倒还落得个干净。” 这主仆一言一语中却是要落实了俞禄之前曾向尤氏提起要纳绿儿为妾却遭拒绝之事。 贾珍心里对尤氏的怀疑有些松动,毕竟俞禄若是为了这事,怀恨在心,临了还要拉尤氏下水那也是有可能的事,但他没有很快就下了结论。 “你说俞禄是让陈妈妈代他说话,陈大娘不是身子不好早就回家修养了几年吗?”贾珍问道。 尤氏听到这话,心里头松了口气,贾珍既然问了这话想来是对自己的话有几分相信了,道:“可不是,我看到陈妈妈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还以为是眼花了,多问了几句,才知道俞禄为了让我松口硬是去派了车去把陈妈妈接回来,陈妈妈本以为是两厢情愿的事儿,才答应给他说说好话,待听到我清楚地表露出不愿意才明白俞管事是骗了他,当即就说不管此事了,老爷若是不信大可去把陈妈妈请来当面和我和俞管事对峙一番。” 贾珍见她说的有理有据,心里头更是偏向了她的说辞,对焦大说道:“你去到城外把陈妈妈请来。” 俞管事的心就跟绷紧了的弦一般,脑子里面也飞快地转着,尤氏既然说出了陈妈妈的名字,自然事先已经跟陈妈妈串通好了,陈妈妈是大爷的奶娘,虽说前些年下去荣养了,但毕竟在这府上,在老爷,大爷面前还是说得上话的。 焦大利索地应了一声是,腿脚麻利地朝外走去,命了一个小厮去把马车牵来,亲自驾着马车朝城外走去。 “老太太,这事妥当吗?”陈妈妈的媳妇端了一盅鸡汤走到陈妈妈跟前,边把鸡汤倒出来边问道。 陈妈妈几不可见地动了动嘴巴,似乎在犹豫着到底该怎么办才好,“没什么脱不妥当的,夫人既然派人送了东西来,我们收下了就得把事办好。” “可是”媳妇迟疑着看着她,道:“这事本不与我们相干,要不我把东西送回去?” “糊涂,夫人送的东西你再送回去岂不是打她的脸,要是夫人被休弃了那我们便没事,可要是夫人只是被责罚,日后又掌了府内的大权,你相公可不得吃尽苦头,况且初九还得需要那笔钱才能去上学呢reads();。”陈妈妈叹息着说道。 “得得得”的马蹄声在门外响起。 “叩,叩,陈妈妈在家吗?“焦大着急地敲着门。 “你去开门,记得别多说话,把人带进来就是了。”陈妈妈嘱咐道,媳妇应了一声,朝外走去。 “谁啊,来开门了。”焦大听到这一声才停止敲门。 “您是?” 焦大见一个打扮朴素的妇人开了门,笑道:“这位大嫂,我是宁国府的管家,陈妈妈在家吗?” “在,您里边请吧。”媳妇让开身子让焦大走进来,又将门关上。 “谁来了?”陈妈妈在里房朝外喊道。 “娘,说是宁国府的管家,许是我那口子出了什么事吧?”媳妇掀开帘子走了进去,焦大也跟着走了进去。 “老太太,有日子没见了,看上去仍旧这般硬朗。”焦大笑道。 “唉哟,原来是你,我倒有日子没见着你了。”陈妈妈吃惊地看着焦大,原来她从府里退下来的时候焦大还只是个下仆,没想到几年不见竟然成了管家了,想到这里不免满面堆笑地对焦大问道:“你这次来为的是什么事?” 焦大也不寒暄了,直接道:“这事儿说来话长,老爷那边急着找你呢,不如老太太且随我去,在车上我慢慢地细细地跟你说清楚。” 陈妈妈点了下头,就着媳妇的搀扶站起身来,装作一副不知情地模样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赶紧走吧,你先跟我透透风,是不是我那儿子在府里当差当的不好?” 焦大笑道:“你放心吧,不是为的这事,咱们还是边走边说吧。” 陈妈妈故意做出松了口气的样子,道:“既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不瞒你说,我那儿子愚笨得很,若不是得了大爷的恩赐,给了他一个轻松的差事,我都担心他能不能养活一家子。” 焦大对陈妈妈的事知道的不多,只知道她原是贾蓉的奶娘,前些娘不知是出了什么事被贾蓉以修养身子的理由送回了家,只留下一个蠢笨的儿子在府里帮忙干些粗使活计。 一路上借着这赶路的时间,焦大匆匆将事情说了一遍,又安慰道:“你莫要担心,只需照实说就是了。” 陈妈妈试探地问道:“依你看,你觉得夫人到底有没有做过这些事?” 焦大扬起马鞭‘啪’地一声甩在骏马的背上,道:“这事儿不好说,我们做下人的也不能多说,毕竟这是主子们的事儿,你说是不是?” 陈妈妈呐呐地应了一声‘是’,敛回心神,以前在府里倒是看不出来焦大的嘴巴这么严实,居然套不出半个字来,也罢,自己既然上了夫人的船,再多想也是迟了。 马车一路奔驰,待停下来的时候,陈妈妈已是晕头转向,几乎站不稳了,焦大连忙叫个丫鬟搀扶着她走进去。 “给老爷,夫人,少爷请安。”陈妈妈进了房内连忙屈身行礼。 尤氏上前虚扶了一下,道:“妈妈年纪大了,又是奶过大爷的,不必如此多礼了,绿儿快去搬张椅子来给妈妈坐。” 贾珍‘嗯’了一声,也默许了尤氏的行为。 第76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多谢老爷,夫人。”绿儿端来了一张锦杌,陈妈妈不敢全坐,半个身子悬空着坐在锦杌上道:“多谢这位姑娘。” 贾蓉的眉梢一挑,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扫了被绑着的俞禄一眼,见他面上露出一分恍然大悟的神色,心里越发觉得兴味。 “陈妈妈,此次叫你来为的何事你可知道了?”贾珍开口言道。 陈妈妈下意识地瞥了尤氏一眼,见她几不可察地微微点了下头,方稍安了心,欠身道:“来的时候焦大管家已经跟我略说了一遍了。” 贾珍点了下头,道:“妈妈也不必担心,叫你来不过是问个话罢了,不与你相干的。” 陈妈妈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夫人说之前俞管事曾让你替他为绿儿的事上来到夫人那儿给他说话,是有此事吗?”贾珍把玩着手中的扇子,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陈妈妈低垂着头转了转眼珠子,道:“是有此事。” 俞禄听到这话,攥紧了拳头,面上青筋直爆,用怨毒的眼神看着陈妈妈,咬牙切齿地一字字说道:“陈妈妈,你说这话可对得起你的良心?” 陈妈妈被他这包含着怨恨的话语吓到了,颤了颤身子,沉默了半晌,方道:“俞管事,这本也是事实,我说出来自然对得起我的良心reads();。”只是这语气怎么都透露着一股子心虚。 贾珍冷哼了一声,对俞禄说道:“到了这时候,你还敢当着我的面儿威胁陈妈妈,你贪墨府里的银钱已经是罪大恶极了,居然还攀咬主子,我这府里是万万留不得你了。” 俞禄的脸色青白交加,手脚并用地爬到贾珍脚下,哭喊着说道:“老爷,这陈妈妈是和夫人串通好了的,你莫要被欺瞒了。” 贾珍听了这话,不由得看了尤氏一眼,见她眼神坚定,两人视线交集,尤氏冲贾珍柔柔一笑,神色中带着隐隐的苦涩,贾珍不免心里又怀疑是自己多心了,尤氏何必掺和到这事中呢,一个大家夫人,如若不出什么大错,一辈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又何必为了眼前的近利而放弃将来的安稳生活。 贾珍想的倒是一点儿也没错,只是他自幼锦衣玉食的长大,见识听闻远非寻常人家可比,即便再不堪,但对于一些事情总比旁人看得通透,可尤氏却是小门小户出身,虽也是官宦人家,但自幼除了看过几本《女诫》之外,也就是她母亲教授的管理内宅的法子,思想未免狭隘了些。 尤氏柔声道:“俞管事,你又是何必?贪墨府里银钱的事儿本是你做得不对,你又何苦借机报复我?我本来还想着,你为府里尽心尽力多年,虽说出了这事,但你那婆娘子女却是不与此事相干,日后还要好好关照才是,不想你却……” 说到这里,尤氏幽幽地叹了口气,似乎在感叹人心悲凉一般。 俞禄脸色变了变,尤氏这言语中无非是在警告自己:你的婆娘子女日后还要靠着府里呢,要是尤氏出了事还罢,若是她没出事,自己的婆娘和子女可就攥在了她的手上,是圆是扁,任由她戳弄。 俞禄咬了咬牙,几乎没咬碎一口牙齿,尤氏以为她这么说自己便会看着婆娘子女的面上放过她吗?!她错了,尤氏这么一说,自己非但得咬实了尤氏与此事有牵扯,而且还得确保她毫无翻身之地,不然自己的婆娘和子女怎能在府上立足! 尤氏见俞禄半晌没说话,心里不由松了口气,看来拿俞禄的婆娘和子女来威胁是一步好棋,面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俞管事,你到了如今还有什么话好说?” 俞禄抬起头,双目布满血丝,道:“老爷,小的有个疑惑,想请陈妈妈替我答个明白。” 陈妈妈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心里不知为何觉得有些慌慌,挤出一个笑容道:“你问就是了。” 俞禄的眼神勾一般地扫了陈妈妈和绿儿一眼,道:“陈妈妈既然是替我去说纳绿儿为妾的事儿,怎么这会子却不认识绿儿,却叫她‘这位姑娘’呢?” 陈妈妈怔住了,嘴巴嗡合着,不知要说什么才好。 贾蓉的嘴角噙着一抹笑容,似有所指地说道:“俞管事问的问题倒也不刁难人,妈妈你随意给他个答案就是了。” 尤氏不由得紧紧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强笑道:“我道是什么问题,原是为了这个,想来这几年绿儿长开了,妈妈又只是当初看了几眼,况且妈妈是上了年纪的人了,记性当然不是很好,认不出绿儿来也不是什么事儿,人家也都说咱们哥儿一年长的比一年俊俏,几年没见倒似换了个人似的。” 贾珍听了这话打量了贾蓉一眼,道:“这话倒也不差,我瞧着你这身量越发高了,也好在你院里的人体贴,常为你制新裳。” 贾蓉笑了笑,并不接话。 陈妈妈忙道:“夫人说的是极了,方才我进来的时候还不敢认哪个是少爷呢,虽说是我奶大的,但毕竟几年没见了,变了不少。那绿儿原先看得时候也还只是一小丫头片子,长的倒还水灵,这几年是长的越发好了,我这双眼愣是没认出来reads();。” 贾珍摸着胡须道:“这也是常有的事儿,俞禄,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俞禄森森然一笑,道:“老爷糊涂了,竟瞧不出这枕边的是个蛇蝎妇人,您不想,夫人娘家是那样的一个穷酸宦家,这些年来怎地一下子就富了起来,又是买田置屋,又是采买丫鬟,老爷的丈人,丈母娘身上穿的衣裳都是江南来的绫罗绸缎制得新样式,吃的都是山珍海味,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哪一样没有摆上桌子,这些富贵难道都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贾珍大怒,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俞禄此事也已经破罐子破摔了,横竖他是躲不过这一劫了,道:“老爷不信的话,只管到夫人娘家那片打听一下,谁人不说尤家嫁了个赔钱货女儿倒是得来了金宝箱。” 尤氏手脚颤抖,脸色白的就连今日早晨刚抹上的胭脂都遮不住,颤声道:“你,你胡说。” 俞禄哈哈大笑,一脸得意的神色,转过头对贾珍说道:“老爷,我说的是真是假,老爷派个人去验证一下就是了,若是我说的是假话,老爷要杀要罚我都认了,我只是不想看老爷再受此等刁妇欺瞒罢了。” 贾珍定定地看着俞禄,摸不清到底他说的是真的是假的,沉吟了半晌,侧过身子对焦大说道:“你派几个小厮到那里打听一下,即刻来回话。” 尤氏心里头发虚,这自家人知自家事,打从自己嫁入宁国府来是没少拿宁国府的钱财贴补娘家,自己娘亲倒还好,知道替自己遮掩一番,说是亲戚孝敬的,自己的爹可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张口闭口就说是女婿女儿送来的,巴不得人家不知道似的,还一个劲地采买丫鬟,说是自己年岁大了得多些人伺候才是,偏生那是自己爹,说又说不得。 尤氏心里头担心的不只是这件事,她更担心的还有另外一件足以让她永无翻身之时的事儿。 焦大应了一声,飞快地看了贾蓉一眼,见他微微颔首,心里有了主意,道:“老爷,您放心,我这就派人去打听一下情况。” 焦大出了门叫了几个平日里瞧着挺麻利机灵的小厮,命他们骑了快马,速速去打听下具体的情况。 尤氏坐在椅子上,如坐针毡,面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勉强,朝绿儿使了个眼神,绿儿会意。 “绿儿,你且去屋子里给陈妈妈把那个掐丝金珐琅手炉拿来,这屋里虽说有地龙,但妈妈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还是得有个手炉暖暖手才好。”尤氏笑盈盈地对着陈妈妈说道。 陈妈妈到底是府上的老人,尤氏的话音刚落,立马就理解了她的意图,忙不迭地说道:“还是夫人细心,我正想着这会子要是有个手炉暖手那就好了,只是不好意思开口,夫人倒是替我着想。” 绿儿脆脆地应了一声,抬脚朝外走去,贾蓉忽然开口道:“且慢。” 尤氏的心里一跳,探寻地看着贾蓉。 “我倒是想起了今日临出门时忘记叫瑶姨把昨夜写的字儿放好,你等会路过我们院子的时候顺带帮我托句话让瑶姨把东西收好,等我回去再看。”贾蓉淡笑着说道。 绿儿松了口气,屈身行了礼,道:“是。” 一出了院子,绿儿立即加快了脚步,待走到尤氏的院子时,见院子里有一小丫鬟坐在那儿打着络子,其他人不知跑哪野去了,便走近那丫鬟,唤道:“你跟我进来,我有事儿吩咐你去做。” 那小丫鬟满脸不情不愿地跟着进去,本以为在这里闲呆着能打几根络子,才不跟其他人出去,不想却碰上事情做了。 第77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你去厨房里看看罗妈妈在不在,把这张纸条给她,叫她速速叫人送到夫人娘家去,别坏了夫人的事儿。”好在绿儿会写得几个字,匆匆在案上取了一张纸条,还没待墨迹干了,就把纸条塞到小丫鬟的手上。 那小丫鬟苦着脸,似乎不太情愿,绿儿怒上心头,但这会子还需要她去送信,只好忍下怒气,从匣子里掏了一把铜钱塞到丫鬟的手上,道:“你且快去。” 小丫鬟得了钱,面上微霁,将纸条收好,笑道:“我这就去,姐姐且等着。” 绿儿哪里有时间等她回来回话,她是打着取手炉的借口出来的,要是拖得时间太久难免会引人怀疑,连忙取了手炉便往外走。 走在半路才想起贾蓉托她的事儿,真是越急越乱,连忙又调转了头到贾蓉院子里去reads();。 瑶姨正带着几个丫鬟坐在炉子旁纳着鞋底,见绿儿来了,笑着起身行礼道:“你怎么来了?” 绿儿跑得额上都沁出了汗水,拿着帕子擦了擦,还了礼:“瑶姨,大爷托我给您带句话,昨夜他写得字叫您把他们收好,等晚上回来再看。” 瑶姨点了下头,道:“我知道了,早已把那些字都收好了,你看你,跑得满头大汗的,不如坐下让我们请喝杯茶吧?” 曦儿也笑着走了过来就要牵绿儿到杌子上坐,绿儿摇摇头道:“不了,我这里还有事呢,该日再让你们请,我先走了。” 见绿儿这么说了,其他人也不多留她,送了她到门口就又折返回来。 “瑶姨,您说这绿儿这么匆忙是要去干什么事?”春儿好奇地问道,手上的动作却是一点儿也没停。 瑶姨低着头纳着鞋底道:“你没瞧她手上拿着一手炉吗?八成是夫人叫她去取了过去,我瞧着这几日大家也别到处串门去,在院子里安生呆着,俞管事那桩子事别那么快善了。” 春儿和曦儿互看了一眼,道:“我们醒得,等会我们会和小丫鬟们说一声,叫她们也别四处走动。” 瑶姨嗯了一声,将手中鞋底放在一旁,取了一旁沏好的茶抿了一口,眼神渐渐远了,这府里怕是将会掀起一阵狂风暴雨,只希望大爷能够不受干扰才好。 绿儿手里揣着一个手炉,脚下飞快地朝屋内走去,她倒是不留神还有门帘呢,好在那门口的丫鬟见她这副模样早已掀起了帘子让她进去。 “老爷,夫人,少爷。”绿儿一一行了礼,又转过身将手炉递到陈妈妈手上,陈妈妈笑盈盈地接了过来,道:“多谢绿儿姑娘。” 绿儿的唇抿得紧紧的,脸涨得通红,也不知道来的时候跑的,或是羞得,低声道了声:“陈妈妈客气了。”,立在了尤氏身后。 这等待的时间向来是漫长的,尤氏心里一边惦记着罗妈妈到底把话带到家里没有,一边又想着那些小厮打听情况打听到了什么程度,若只是说她娘家这些年置田买屋,自己还能找到理由打发回去。 贾蓉在众人中可以说是最悠闲的,这事儿虽然是他引出来的,但他早已算好了一切,尤氏这次即便没有被休弃,守个小佛堂也是最轻的了,至于俞管事,他的结局从一早就注定了,按着大安律令,得坐上几十年牢,贾珍也不可能把俞禄送交官府,这种大户人家的丑事多半是内部了了,官府也不会去追究。 不一时,几个小厮就由着焦大引了进来回话了,焦大瞅了尤氏一眼,面色微怒,似乎有什么不满,想来是路上也听了小厮们的回话了。 贾珍坐在太师椅上,腰背挺拔如松,虽说平日里行事不大像样,这会子的气势倒是唬人得很。 几个小厮进来,被他的气势压得心里一惊,连忙磕头行礼,贾珍扬了下手,道:“起身回话吧。” 几个小厮站起了身,一面容清秀的小厮站了出来,低眉顺眼地说道:“回老爷的话,我们几个到了夫人娘家尤府那里,找了几个人问了下情况,确实如俞管事所言一般,自打夫人入嫁到我们府上,这尤府非但粉刷了一遍整个宅第,而且还向人牙子采买了十来个丫鬟和十来个小厮,旁人莫不称羡不已。” 贾珍的眼神暗了暗,朝坐在一侧的尤氏睃了一眼,道:“你有什么交代?” 尤氏的眼眶已经泛红了,拿着帕子擦着眼泪,道:“老爷,我送到娘家的银子可都是我自己的月例,自打嫁到宁国府来,我总寻思着我爹爹和娘亲膝下无子,日后又无人摔盆守灵,我虽说已嫁为人妇,但为人子女,总是要有几分孝心,因此,常将每月的月例省了下来送到娘家去reads();。”言及至此,已经是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将自己的月例送回娘家,尤氏这个理由倒是合情合理,毕竟那些从贫寒之家嫁入富贵门第的女子大多也都会拿自己的月例贴补自己娘家,那些婆婆也不能拿这点说什么话,因为这一点儿也不碍着府内的利益,顶多就是在府里打赏下人的时候略显小气罢了。 贾珍的面色也稍微转霁,尤氏稍安了心,仍擦着眼泪道:“老爷若是不许,日后我不再送过去便是了。” 俞禄冷笑了一声,道:“夫人的月例一个月才不过二十两,便是夫人每月吃喝衣物都是由公内出,也从不打赏下人,这得攒多少个月才攒的上三十亩良田的钱,据我所知,夫人娘家的良田可是早早就买下了。” 尤氏的嘴唇颤抖着,手指也颤抖着指着俞禄,道:“俞管事,我一直对你百般忍让,为何你苦苦相逼?绿儿的事本来也不是我的错,你为了这口气做得实在太过分了!” 贾珍捏了捏鼻梁,这几日下来闹得他是觉也睡不好,翻来覆去地思量着,这事不管样最好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俞禄是要罚得,尤氏也得晾晾,她的那些手笔自己不是不知,只是不愿意闹大罢了,毕竟这年前正值多事之秋 贾珍想到这里,疲倦地睁开了眼睛,道:“此事到此作罢,俞禄你贪墨府内银钱是掌上订钉的事儿,但看着你为府里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若是交给官府,不但你的名声府内的名声也有损伤。” 俞禄的眼睑渐渐垂了下来,眼中的光亮也黯淡下去,贾珍的意思是要让他自行了断,免得此事传出去脏了府里的名声。 俞禄怕死,但这个时候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是要死的,他做下的事贾珍容不得他,尤氏为了让他彻底闭嘴也会不折手段让他死,但是死是有区别的,至少把尤氏也拉下水,让自己的婆娘子女能够在府里安安稳稳地活下去,这样自己死也死的安心。 俞禄想到这里,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道:“小的叩谢老爷的恩典,临走前小的想跟老爷单独说句话。” 尤氏掩袖而笑,道:“俞管事还是安生地去吧,莫要再生事了,这些天老爷也累了,你可别再添乱了。”她的眼神夹杂着警告的神色。 俞管事无声地笑了笑,仿佛在嘲讽尤氏,又仿佛在叹息自己的命运,咧嘴道:“夫人若是不放心,不如让大爷和焦大管家留下,我一待罪之身又怎么敢伤害老爷?” 说着,不断地朝贾珍投以眼神。 贾珍啜了一口茶,扬了扬手,心里也有几分疑惑俞禄的底牌是什么,既然让他一直隐藏到现在才拿出来,指不定是什么大事,道:“夫人你先出去。” 尤氏虽说也不知道俞禄到底藏着什么底牌,但也知道如果再拖下去原本大好的局面说不定就会生出事端来,浅笑道:“老爷。”她还未将话说完,贾珍已经不耐烦地说道:“先出去。” 尤氏不敢再开口,诺诺地应了声是,带着一干小厮丫鬟退了下去,临走时还警告地盯了俞管事一眼。 俞禄见众人都退了下去,才挪着身子朝前去,焦大要拦住他,贾珍扬了下手,道:“你且让开,我听听他要说些什么?” 焦大面带豫色地退到贾珍身后,身体紧绷,一旦俞禄有什么异动,随时准备上去拦住。 俞禄附在贾珍的耳旁不知说了什么,只见贾珍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神也逐渐变冷。 “怎么样?听到里面说什么了吗?”尤氏低声问道,绿儿曼步走了过来,缓缓摇了摇头,担忧地说道:“没有,里面的声音太小了。” 第78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荒唐!”贾珍一甩袖将桌子上的茶盏扫落在地,噼里啪啦碎了一地,门外的小厮听到这声音,心中发慌,莫不是俞管事对老爷不利,连忙高声喊道:“老爷,少爷,您们没事吧?” 贾蓉觑了一眼贾珍,见他满面怒容,这会子要是让他们进来收拾无疑是让他们撞到火山口了,朗声道:“没事,你们在门外守着便是了。” 那小厮爽利地应了一声。 “爹,俞管事说了什么事让您气成这样?”贾蓉心里隐约猜到了一些,兴许是和尤氏那表哥有关,但仍不十分确定。 贾珍猛地坐在椅子上,沉默了半晌,这对贾蓉来说无疑是默认了他心中的猜想,焦大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道:“老爷,俞管事说了什么话?” 俞禄森森然地笑了笑,闭上双眼,一副万事已了的模样。 贾珍垂下眼睑,遮掩住自己内心波涛的怒火,手握紧了腰间所佩的玉佩,用力之大以致于那手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焦大待要再问,贾蓉朝他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你们都出去,叫外院伺候的小四和夫人进来。”贾珍忽地开口说道。 “那俞管事呢?”焦大问道。 “把他留下,你和少爷先离开。”贾珍的面容上带着遮掩不住的疲倦,贾蓉不知为何心里忽然也有些心疼他,起身垂手道:“是。” 临走到门槛时,贾蓉觉得自己的耳朵许是出了问题,居然听到贾珍的叹声,心里一软,回过头来,张了张口,终究还是把话说了出来,“家务繁重,爹也要珍惜身子才是reads();。” 贾珍的面色稍霁,眼神中闪过一丝安慰,柔声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贾蓉点头,带着焦大出了房门,一出门就瞧见拐角处闪过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瞧那身形,似乎是尤氏的丫鬟绿儿。 “哥儿,你怎么和焦大都出来了?”尤氏心里不安地问道。 贾蓉的眼中闪过一丝嘲讽的笑意,道:“母亲,爹爹让你进去。”尤氏心里发颤,挤出一个笑容,道:“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 贾蓉摇了摇头,道:“母亲进去便知了,我这还有事,就不和母亲闲聊了,母亲快进去吧,免得爹爹等急了。” 尤氏的手不断地颤抖,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强作镇定道:“我,我知道了。” 焦大跟着贾蓉往外院走,抄手游廊上平日里总是有不少丫鬟来来往往,此时却不见一个人影。 “大爷,您看那俞管事到底说了什么话?”焦大走在贾蓉身后,虽说四旁都没有人,但还是压低了声音问道。 贾蓉的眉梢一挑,无意回答这个问题,打趣道:“看来焦大爷跟那帮子婆子在一起久了,也学着八卦起来了。” 焦大的老脸一红,摆摆手道:“没有的事,不过是随口问问罢了,大爷不必回答,不必回答。” “那小四我怎地没听说过这个人?”贾蓉问道。 焦大道:“他是去年7,8月份到我们府上来的,一直都在外院负责给夫人跑腿的事儿,哥儿那会儿忙着准备考试,不知道也正常。” “哦,这就难怪我不知道这人了,既然如此,他是谁带进府里来的?”贾蓉问道。 “说是厨房里管事的罗妈妈的侄儿,罗妈妈在夫人面前说了好久的好话才把他带进来,性子挺木呐,也挺老实的。”焦大道。 “罗妈妈?她几时和夫人搭上关系的?”贾蓉疑惑地侧过头问道。 焦大低声道:“这我也不清楚,应该是通过夫人身边的绿儿搭上关系的。” 贾蓉点了下头,走到影壁的时候站住了脚,道:“去外院叫那个小四的事儿就交给焦大爷您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若是有什么急事打发个小厮到我那院里找我。” 焦大面带踌躇,似乎有些犹豫,贾蓉知道他虽说半生戎马,但对于这些事却是一知半解,不免宽慰道:“这事爹爹心里八成是有了打算,您只管按着他的主意做就是了。” 焦大听了心才定了定,道:“我这就去,大爷放心吧。” 贾蓉颔首,转身走入一鹅卵石铺就的羊肠小道,从这条道上走到贾蓉的院子反而比起另一条从抄手游廊走过去的更近。 那鹅卵石小道两侧有不少残雪,前些日子下过雪后,焦大就带了几个小厮过来把积雪扫到两侧,这小道上平常除了贾蓉院子里的丫鬟贪图方便从这里走之外,其他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很少走这条道,焦大让那些小厮们来扫雪无非是为了方便贾蓉院子里的丫鬟。 “少爷。”贾蓉听到唤声,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只见一俏丽女子眉眼含笑地走了过来,身子袅娜地行了礼。 “是柳姨娘啊!”贾蓉淡淡地看着阿碧,见她身后跟着两个梳着双螺鬓的小丫鬟,手里端着两个匣子,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阿碧的眼底带着笑意,眼看这尤氏就要倒霉了,她能不高兴吗reads();! “少爷这是打哪来的?”阿碧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贾蓉,见贾蓉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又接着说道:“我有些事情要找老爷,不知少爷知不知道老爷这会儿可得不得空?” 贾蓉心里猜到了几分,十有八成是阿碧见尤氏将要落难,非得上前添把火浇下油,彻底把尤氏打压下去,只不过她也不仔细想想尤氏若是真的被休了,贾珍必定再娶,到时候要是娶了个泼辣不容人的,阿碧即便被抬成了姨娘了,也没有好日子过,且不说要在夫人面前立规矩,就是出了什么差池夫人要打要骂都只能挨着。 尤氏最好的结局就是自此守着个小佛堂,这样一来她日后既无法干预府内的大小事务,又不至于将贾珍夫人的位置空出来,再来一个不知根不知底的人来。 阿碧手里握的是什么证据,贾蓉无意知道,但若是坏了他的打算,贾蓉却是不肯的,心里想到这里,面上就自然而然地带出了笑容,道:“姨娘带着的是什么东西?” 见贾蓉不回答自己的话,反而问起了身后的匣子,阿碧心里难免嘀咕,这蓉大爷到底心里是怎么想的,是想帮尤氏,看着又不像这个样儿,若是想要顺水推舟将尤氏推下水,又何必过问自己身后的匣子。 阿碧的心中念头飞快地闪过,脸上已经堆出了个笑容,掩袖而笑,道:“不过是些小玩意儿,拿着去让老爷,夫人瞧瞧,逗个趣罢了,也是我的一点儿心意。” 贾蓉眼神暗了暗,这逗趣怕是不成,顶多只能让贾珍更加生气罢了,笑道:“这事倒好,不过这会子爹爹和母亲怕是没有心情,姨娘还是听我一句劝,莫要掺合进去了。”说着,眼神带着警告地看着阿碧。 阿碧笑了笑,似乎不以为意,道:“多谢少爷好意,不过老爷,夫人没有心情,我更该去逗乐他们,难不成还躲着吗?知道的当我是识时务,不知道的却说我是不敬老爷,夫人。” 言下之意是无论如何都要去面见贾珍了。 贾蓉眼神冷了下来,锋利的眼神扫过阿碧的脸庞,冷声道:“听闻姨娘原来的庄子里的管事的婆娘性子挺泼辣的?” 阿碧顿了顿,蹙眉思索贾蓉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那管事的婆娘泼辣贾蓉知道倒也不出奇,毕竟之前贾珍出痘的时候,贾蓉陪着在庄子里,日常听了旁人的闲言碎语自然就可以知道了,但这突然间不明不白地说了这句话却是让阿碧感到有些琢磨不透。 “听说那管事要纳个小妾,日子都定好了,聘礼也送到了,那婆娘不过说了一句话就吓得那管事忙不迭地去把亲事退了,要我说,好在母亲仁厚大方,不然的话这府里爹爹可是有不少的姨娘通房。”贾蓉语带深意地看着阿碧,见她面色变了变,心知她已经知道自己的意思了。 “哎呀,我在这里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呢?姨娘要去就去吧,我还有事呢。”贾蓉笑道。 阿碧青着脸福了福身,待贾蓉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后才压低了声音低声咒骂了一句,把后面两个丫鬟吓得不轻,互相交换了眼神。 “姨娘,这匣子还送不送过去?”芍药胆战心惊地问道,生怕惹怒了阿碧,阿碧看上去是个温柔善解人意的主儿,可那是在贾珍面前,在这些小丫鬟面前,向来是非打即骂,把那些小丫鬟吓得平日里不敢轻易出声。 “送什么送,哪里来的拿回哪里去!这点事儿都不懂,这辈子也只能当个丫鬟了。”阿碧责骂道,两个丫鬟的脸涨得通红,偏偏又不敢回嘴,眼中都带有恼意。 阿碧本想着尤氏既然牵扯到俞管事的事里,自然是要趁机痛打落水狗,趁着尤氏院子里没人,偷偷地带着两个丫鬟进去搜罗了一圈儿,将一些自己觉得可疑的证物都搜罗到了小匣子里,打算借机在贾珍面前献媚,却不想听到了贾蓉的这番话,一时之间如同醍醐灌顶,脸上是又燥又急,愤愤地转身离去。 第79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贾蓉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瑶姨一听到那脚步声就知道是贾蓉回来了,心里安定了一些,站起身到门口给贾蓉打起了帘子。 “怎么样了?”瑶姨借机低声问道,贾蓉微微点了下头,道:“差不多了。” 瑶姨松了口气,转过身对春儿道:“你去厨房那里拿些小点心来给大爷垫垫肚子,今日早晨一大早就起了床连早膳都没来得及用。” 春儿乖巧地应了一声,朝门外走去,不一时就提着一个食篮回来了,面上带着轻快的笑容,道:“管事的罗妈妈不在,另一个妈妈听说是大爷要的,把千层糕和萝卜糕,豆沙糕,绿豆糕,海棠酥还有桂花糕都给了我一碟,还说不够再过去拿。” 那食篮还没打开就闻到令人食指欲动的香味,春儿将一碟碟糕点都摆了出来,取了一双银筷子递给贾蓉。 贾蓉早已养成了在固定的时间用膳,这会儿也没有食欲,但不好拂了众人的好意,略微尝了几口就放下筷子。 “大爷,这糕点不合您的胃口的话,我再去要些别的吧。”春儿看着满桌略动了几口的糕点有些担忧地说道。 贾蓉摆摆手,道:“不必了,等下用午膳就是了,你们今日早晨想来也吃得不好,不如坐下一起吃吧。”说着,站起身就要离位。 春儿和曦儿互看了一眼,曦儿笑道:“正好我正嘴馋这桌上的桂花糕呢,这会子又不是桂花的季节,要想吃到桂花糕可不容易,大爷这桂花糕一点儿也没动,恰好便宜了我。”说着,做出朝桂花糕扑去的姿势。 瑶姨笑了笑,指着曦儿道:“你这妮子可真是嘴馋,既然大爷这么说了,干脆你把外面的几个小丫鬟也叫进来吧,大家一起围着吃也暖和些。” 春儿拍了拍手,道:“这倒好,人多也热闹,我这就去叫她们进来。”说着便拔腿朝外跑去。 贾蓉笑着看着这温馨热闹的场面,道:“既然如此,我且去里间温书,免得你们不自在。” 瑶姨打趣道:“正是这理,我还想怎么提醒你呢,你倒自己识趣。”曦儿笑得弯了腰,贾蓉心知她们数人所为是为了让自己高兴起来,微微笑道:“难不成我不自己说要离开,你还要赶我走不成?” 瑶姨故做深思了沉吟了半晌,末了语重心长地说道:“这可难说。” 贾蓉不禁莞尔,道:“我还是自己先走,免得等会儿被人赶,丢了颜面。” 听着外面低低的笑声和话语声,贾蓉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翻开手中的《贞观政要》。 屋内烧着地龙,案上的一株梅花开得正艳,许是今日早晨就摘了下来供在梅瓶里,美而不妖的梅花散发着清浅的幽香,然而在这屋内没有人欣赏这临寒独自开的早梅。 尤氏惨白着脸坐在椅子上,那小四胆小不经事,方才被焦大带进来,见到贾珍面带怒容已经是惧了三分,再被俞管事一诈,更是如同倒豆子一般把自己派他送些银两到表哥家里的事都供了出来reads();。 贾珍阴毒的眼神狠狠地剜了尤氏一眼,尤氏的身子一抖,呐呐地垂下了头,事已至此,再也无法辩解了。 “尤氏,你还有什么话说?”贾珍的语气冰冷得比那三九寒冬还要冷,尤氏感到自己仿佛不是置身于这铺着地龙的屋子而是置身在那破烂的茅草屋里,嘴唇发白,低声道:“妾身无话可说。” 贾珍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桌子上的茶盏杯子被震得七倒八歪,尤氏的心也跟着一跳,“你无话可说!哈哈,你倒是真有本事,居然还贴补你那表哥,可别说那也是你的月例银子。” 贾珍显然气过头了,面上通红,一双眼睛布满血丝,这事儿若是传出去,宁国府在权贵中哪里还有立足之地,蓉哥儿更是别想在世人面前抬起头,想到这里,贾珍忍住怒气,朝焦大使了个眼神。 焦大会意,将小四和俞禄一并捆了,叫了几个小厮把二人送到柴房里看管起来,那小四吓得面色都青了,不清楚自己已经将夫人所做的事都供出来为什么还会被抓起来,拼命地叫喊着,几个小厮怕他招来了人,连忙拿了块破布把他的嘴堵住。 贾珍沉默着,却比他说任何话还更恐怖,一个沉默的人你永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要是说上几句骂上几句,尤氏心里可能还觉得没那么恐怖,但是一个男人在知道自己绿帽子的时候居然沉默了,这无疑是一件令人心惊胆战的事情。 “老,老爷。”尤氏颤抖着声音喊道,贾珍扫了她一眼,似乎要看清她的面容,哑着声音道:“你要说什么?” 尤氏张了张嘴巴,说不出一句话来,起身在地上跪下,眼泪扑簌簌地落下,贾珍看了却全无一点儿怜惜之情,冷言道:“你自己做出的丑事,你还有脸哭!” 尤氏哭的愈发厉害,不住地用帕子擦着眼泪,道:“老爷,妾身,妾身从未和表哥有过不伦之事。” 贾珍何尝不知道尤氏并未与那表哥有过出轨之事,若是尤氏真的和那表哥有什么牵扯,贾珍断然容不得她,即便是被满京城的人笑话也定要把她休弃。但好在尤氏只是拿银子去贴补那人罢了。 贾珍深吸了口气,道:“你既然犯了七出之条,论理我便是休了你,世人也是无话可说,但……。”他语尤未尽,似乎有所犹豫。 尤氏听到他言语中的一丝生机,连忙停住了泪,叩头如捣蒜般,额上猩红的鲜血流得满面都是,贾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念着你身为哥儿的母亲,若是此事天下人皆知了,哥儿哪里还有面子?我们府上的面子也丢光了,也罢,日后你青灯古佛,好好在家里念经,交际应酬之事一概不需要你操心,若是踏出你的院子一步,到时候也休怪我不念夫妻之情。”贾珍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若不是为了贾蓉的名声,贾珍恨不得三尺白绫,一杯鸩酒让尤氏下到黄泉,自打小到大,除了在过世了的徐氏那里吃了个大亏之外,贾珍何尝忍过这样的委屈。 尤氏自知这便是自己最好的结局,虽心有不甘,但也磕头连声道谢。 贾珍让几个心腹婆子把尤氏看在了院子里,又亲自将那些涉事的管事,小厮,丫鬟都处理了,手段干脆利落,一点儿破绽都看不出来。 尤氏的处置传到贾蓉耳里不到一刻钟,贾蓉面色如常,仿佛这件事从未发生过一般,依旧是该练字的时候练字,该做文章的时候做文章。 贾母翌日却带着刑氏和一大帮丫鬟婆子到了宁国府,贾珍深深地皱了下眉,这贾母明知道府里出了大事,怎么还凑进来添麻烦!但因着贾母是长辈,即便心里嘀咕,面上还是得恭敬地将贾母接入府内。 第80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贾珍心里再不满,面上还是得恭恭敬敬地将贾母和刑氏迎了进来。 “珍哥儿,我怎么没看见你媳妇?”贾母笑语盈盈地看着贾珍,面容慈祥和蔼,任何人见了都不得赞上一句‘这老太太看上去就是个心慈的。’。 贾珍脸上露出笑容,眼底却丝毫没有笑意,道:“她前几日夜里着了凉,染了风寒,怕过了病气给您,所以不出来,还托我向您和婶子问安。” 贾母了然地点了下头,担忧地说道:“哎呀,她这病可要不要紧?要不拿了我的对牌去请太医来?” 贾珍笑道:“哪里就那么娇气了?早就让相识的卢大夫看了,说是不要紧,吃上几副药就好了,我也是听他这么说才放下心。” 贾母心知那尤氏十有□□是被拘起来了,却仍就着话题道:“那个卢大夫怎么没听说过?别是野医才好。” 贾珍心里暗道这贾母估计早就猜到了尤氏涉足贪墨府里银钱的事,却偏偏一直在这个话题打绕,估计还是打着从宁国府借银子的心思,心里由生不悦,淡淡地说道:“我瞧着卢大夫的医术医德都是极好,不比那些太医院的太医们差,况且我那天花就是卢大夫治好的。” 贾母听出他言语中的不耐烦,仍是笑道:“既是如此,那我就放心了,只是,现有一事,我老太太厚着脸皮想请珍哥儿帮个忙reads();。” 贾珍佯作恭敬地道:“老太太这话可就折煞了我们这些晚辈,老太太身为长辈,无论要什么,说一声就是了。” 贾母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这贾珍居然敢意指她仗着长辈的身份要挟晚辈,这要是传了出去她还有颜面去见那些达官贵人的夫人吗! “哎呀,珍哥儿这话可就说岔了,虽说我们两府自先祖那代起就分了府,但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老太太也是实在没法子了才想着和你开口,向你借一笔银子。”刑氏自打王氏被拘在院子之后,日常的应酬之事多由她代替贾母去接待那些达官贵人,虽说还是一般小气,但这谈吐好歹是练出来了。 贾珍诧异地看了刑氏一眼,讥讽道:“想不到士别三日,婶子倒是学会说话了。” 刑氏的脸燥的通红,羞恼地揉着手中的帕子,怒道:“珍哥儿你是什么意思?我好心好意劝和,你倒是冲着我来了。” 贾珍端起桌上的白釉僧帽形茶壶啜了一口,慢条斯理地说道:“这要借银子也不是不行,只是……” 贾母心急如焚,偏偏贾珍说到这里又像是口渴了一般,端起茶壶慢慢地喝着茶,仿佛那茶水是甘露一般,分明是在吊她胃口。 “珍哥儿,你把话说清楚,到时候我定派人送了今年的新茶给你。”贾母笑呵呵地说道。 贾珍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这新茶又不是只有她家才有,从容地拂了拂茶壶中的茶叶,道:“只是我们的公帐上的银钱也不够,老太太的新茶我是没有这个福气喝到了,拙荆病着,这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务都得我来料理,老太太不如先回去吧,下次等二月二龙抬头的时候,再请老太太到我们府上看戏。” 贾母怔住了,这宁国府怎么会没银子,贾珍定然是在欺骗她,想到这里,眉眼就有些冷凝了,“珍哥儿,你打小可是我看大的,你不借我银子直说便是,何必扯什么公帐上没有银子,你不念你爹爹入道之后,我对你的诸多帮助,也该看在小时候的情分上,况且只不过是十万两银子,你们人少,嚼用也不多,这么多年,你不说我也猜到了库里还剩多少银子!” 贾珍冷着脸,一声不吭,端起茶壶,摆明了就是要送客了,贾母的脸瞬间就拉下来了。 刑氏忙打圆场道:“老太太,这十万两也不是说拿出来就能拿出来,这年前蓉哥儿在郊外施粥也花了不少银子,而且这过新年,上上下下做衣打赏也是一大笔费用,估计这库里剩下的钱也不多了,珍哥儿你能借多少就借多少吧!”说着,朝贾珍使了个眼神。 贾珍却当做没看见一般,品着茶,刑氏本就是强忍着怒气,见贾珍这幅模样,怒火顿时上了心头,气得心肝疼,也不言语了。 大堂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贾母,贾珍,刑氏三人不开口,那些丫鬟婆子也都屏息凝气,不敢发出声音来。 刑氏心里暗自恼上了贾母,这跟人家借银子还端着长辈的架子,怨不得贾珍不愿意借,要是自己,平白无故拿出十万两银子来借人那也是不肯的! 大堂里静谧的能听到冷风在堂外刮过的声音,堂中的芭蕉树被吹得啪啪作响,贾珍忽然站起身,道:“老太太既然想在这里多坐会儿,那就坐吧,反正荣国府离着也近,就算是宵禁时候,回去也方便,只是我还有事就不陪老太太了,老太太自便吧。” 贾母的脸色气得发紫,手颤了颤,从来可没有人敢对她这么无礼,正要说话发难,贾珍已经自顾自离开了。 丫鬟婆子们也都是惊呆了,他们跟着贾母服侍了这么多年,可从来没见过别人对贾母这样无礼,这样漠然,珍大爷就不怕被人说闲话吗!要知道贾母身为两府辈分最高的长辈,即便贾珍是族长那也得敬着,这怎么突然间就翻了脸了! 刑氏垂下了头,心里暗暗发笑,难得贾母吃了这么大一个瘪,这事一定得好好跟人说道说道,仿佛看穿了刑氏的心思一般,贾母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又扫视了丫鬟婆子们一眼,道:“今日这事要是谁说了出去,立刻收拾包裹打发出府去,老大家的,你怎么说?” 丫鬟婆子们连忙跪了下来,连声道:“不敢,不敢reads();!” 刑氏露出一个干瘪的笑容,支支吾吾地说道:“是,是。” 敲打了刑氏一番,贾母才心满意足,但是坐了一会儿,除了几个小丫鬟上来添了茶水糕点之外,一个正经主子都没见到。 贾母皱紧了眉头,对刚刚斟了茶水的丫鬟说道:“蓉哥儿呢?他不在家吗?”管不了大的,难不成一个小的还拿捏不了吗! 小丫鬟怯生生地说道:“大爷今日一早就出门到贾先生府上去了。”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贾母不满地问道。 小丫鬟看了大堂左侧多宝阁旁的落地钟一眼,道:“平日都是到酉时才回来,这会子才午时,估计还得二三个时辰。” 贾母扬了扬手,二三个时辰,好,她就不信,贾蓉难不成还不回来了! “老太太,您这是?”刑氏压低了声音凑到贾母耳旁问道。 “不过才二三个时辰,我们在这里坐着等就是了,你要是想回去也可以先回去。”贾母的话仿佛一根刺一般,刑氏听了心里更是不悦了,要是她想走不早就走了,会跟她一样在这里呆坐大半个时辰。 刑氏也不说话了,大堂内的丫鬟婆子们互相交换着眼神,这贾母,刑氏二人坐着倒是不觉得累,可她们从进来就站到现在要不是轮流换着腿早就趴下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有一个丫鬟婆子敢站出来,只得强忍着脚上的麻痛。 贾蓉早就得了焦大派人来送的信,找了个借口今晚就在贾代儒府上借宿一夜,贾代儒见他这般勤奋好学,心里更是满意,再想到一大早就溜出去不知去向的贾瑞,不由长叹了一声。 “几时了?”贾母沉声问道,这贾珍说去办事就真的把她们都晾在这里了,贾母算了算,自己少说喝了三杯龙井,两杯碧螺春,这肚子里晃悠悠的都是水。 一婆子看了落地钟,道:“已经是午时了,老太太,是时候该用午膳了。” 贾母往常这个时候早已抱着乖孙子宝玉在用着各色膳食,这时节正是吃浑羊设的最好时候,宝玉昨儿个还就着这浑羊设吃了两碗饭呢,也不知道宝玉在家可用午膳了! 贾母想到这里,不免心里急躁了起来,刑氏在旁察言观色,见状也忙道:“是啊,老太太,这午膳可不能不吃,您身子受不住,再说了,家里还有宝玉等着您呢!” 贾母迟疑了,这借银子固然重要,可宝玉也是她的心肝宝贝,要是在家里又撒娇不吃,他的病又还没有好,怎么能落下一餐半顿! “走,咱们回府。”贾母咬咬牙,站起身,险些踉跄了一些,原来坐的太久一时间猛地起来腿麻了。 刑氏忙搀扶住贾母,命几个婆子去抬了肩舆过来,将贾母抬回了荣国府。 “老爷,隔壁府的老太太走了。”一机灵的小厮像猴子一般窜进了贾珍的书房,乐滋滋地说道。 贾珍松了口气,这贾母要是再留下来他可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一顿午膳倒不是问题,只怕贾母竟不顾脸皮硬是赖在宁国府! 第81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祖母。”正在和丫鬟们玩耍着的宝玉见到贾母被人坐着肩舆进来了,连忙撇下一众丫鬟,小跑着到贾母跟前。 贾母见他穿着一身雪狐做底外面丝绸的盘领折袖袍,身下穿着一双牛皮制成的靴子,严严实实,密不透风,这才放下心来,环视了与宝玉嬉戏的丫鬟们一眼,就着婆子的手下了肩舆,牵着宝玉的手进了院子。 “你的手怎地这么冷?可用午膳了没?药喝了没”贾母的问题一个连着一个发问,宝玉嘻嘻笑道:“祖母的问题太多了,叫我一时回答哪个好?” 贾母笑道:“你这小机灵,这午膳可用了没?” 宝玉笑着坐在贾母的身旁,在她怀里撒娇道:“祖母不来,我怎么用的下饭?祖母肚子可饿了?” 贾母听了这话,眼眶里闪着泪光,不住地摩挲着宝玉的发顶,道:“你这孩子,怎么能拖到现在才用膳,老大家的,快去叫人摆饭,免得饿到我的乖孙子。” 刑氏也是饿到腿肚子直打颤,此时巴不得赶紧伺候完贾母用完午膳才好自己下去用膳,忙不迭地命了厨房做了一桌子菜送了过来。 厨房里的人早就备下了各式菜式,怕是一时贾母要的急来不及做,这会子刚好把菜一热就可以送上去,负责送菜的婆子足足有五六个,每人手里都是提着两个雕龙刻凤外面套着棉套的食篮,这些食篮的设计精巧,足以保证这些饭菜送到贾母的院子时仍旧和刚出炉的时候一样热乎。 刑氏接过丫鬟手里的碗筷,一一摆在贾母和宝玉面前,待送菜的婆子们到了,又得强打着精神,将一碟碟菜摆在桌子上,一方楠木刻有奇松异石的圆桌摆的水泄不通。 伺候完贾母和宝玉用膳,刑氏的腿肚子早就饿软了,又亲自接过丫鬟端来的茶递给贾母。 “老大家的,你也辛苦了半日了,下去用膳歇着吧。”贾母慢悠悠地喝着茶说道,刑氏心里松了口气,行了礼退下。 “祖母,你今日去哪里了?我一大早就来给您请安没瞧见您。”宝玉坐在贾母身侧笑嘻嘻地说道。 贾母叹了口气,瞧着贾珍的意思,是半点儿想要借银子的心思都没有,他虽说是晚辈,但也是族长,自己想要从他那儿借出银子估计没那么容易,看来唯一的法子只有看看能不能从敏儿那里多‘借’一些来了。 贾母想到这里,越想越觉得这个法子可行,敏儿一向孝敬自己这个母亲,而且姑爷也是个孝顺的,指不定真能借到二十万两银子reads();。 贾母思及至此,连忙叫鸳鸯取了纸笔来,这事宜早不宜迟,前几日自己才刚刚修了书送到淮扬去,要是赶晚了,岂不是又得多费一番周折! 从京都送信到淮扬走陆路至少得十来天,好在恰好荣国府有一艘专司送年货的船刚刚回来了,走的水路不到五天就到了。 嘉敏缠绵于病榻上已经足有小半年了,本以为过年的时候能强撑着起来操持家务,不想病情却愈发严重了。 收到信的时候,贾敏才刚刚托了镖局将十万两银票送到京都,才看了几眼,脸色大变,又赶紧叫人去把镖局的事叫停了。 二十万两,这笔数目可不小!淮扬一带向来是天下富贾云集之地,这些富贾向来出嫁女儿都是十里红妆,一来显示自己的财力,二来也是因为当地的民风如此,可这二十万两都足以采买从淮扬一直铺到京都的嫁妆了。 贾敏的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正思量着该怎么办的时候,就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大小姐来了”,急忙把信收了起来。 “母亲。”黛玉面上带着担忧之色,虽年岁尚小,但却行止得体,行了礼之后,贾敏拥她入怀,摩挲着她的柔发,道:“近日喝的药可觉得有效?” 黛玉心知母亲病重,近日又为外祖母家的事操心,不愿意母亲再为自己的事情操心,道:“已经好多了,听说昨夜母亲又咳了一夜,这会子觉得怎么样了?” 久病床前无孝子,贾敏病了这么久可黛玉却仍能以一片赤子之心伺疾床前,这林府上上下下的丫鬟婆子看在眼泪没有一个不夸赞林黛玉孝顺的。贾敏一看到自己这个女儿,心就软的一塌糊涂,只恨自己这身子怕是撑不了一年了,到时候黛玉身为长女,年幼丧母,即便林如海是个巡盐御史,怕也是找不到一户好的人家。 若要将黛玉在自己仙逝之后拖与贾母,这会子贾母派人送来的信上的请求就不得不多加考虑,贾母身为黛玉的外祖母,自己驳了她的请求,定然不会对黛玉有什么看法,怕就怕荣国府府上的那些婆子丫鬟们因此对林家有了看法,殃及了黛玉。 贾敏沉吟着思量了许久,前面贾母说要借十万两,自己是想方设法从自己的体己里硬是拿了出来,再借十万两,就要动用到自己的嫁妆,那些都是预备着留给黛玉的,动不得,看来只好把这件事和老爷说一下了。 黛玉见母亲似乎在思索着事情,也不言语,乖巧地依偎在贾敏身旁。 数日后,一艘官船载着满当当的人开往了京都。 上元佳节,京都的各条街道上早就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有传统式样的画着仕女图,典故图,也有那来自番邦的别具特色的花灯。 自打前朝起,这上元节前后三日都是不宵禁的,而且那文武百官可都是放了三日的休沐。 贾蓉百无聊赖地任凭着瑶姨和春儿,曦儿三人在那商量着到底穿什么去赴宴好,眼前摆着一个棋盘,贾蔷坐在对面,面色沉稳,这些日子他师傅说是他性子浮躁,日后若是入了军营少不得得吃点苦头,倒不如去下下棋子磨磨性子。 “哥,你这招可真狠,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要不是我师傅前些日子说了这一计,险些就没看出来。”贾蔷手中拈了一枚白字,放在棋盘上,恰好堵住贾蓉的去路。 贾蓉见他看破自己的陷阱,也不急,反而心喜,看来蔷哥儿这学生学的很是入心,因此下起手来越发黑了,这个搞个请君入瓮,那里藏着个将计就计,贾蔷生无可恋地看了贾蓉一眼,一脸‘你就得劲欺负我吧’的表情,贾蓉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这不是高兴吗! 第82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下了一局棋,瑶姨和春儿,曦儿三人还没敲定到底晚上穿什么赴宴好,果然不管是什么朝代的女人,碰见挑选衣服这事不选个半个时辰那是没完了。贾蓉朝炕上摆着的琳琅满目的衣裳瞥了一眼,随手指了一件宝蓝色昙花暗纹的直缀,和一件织锦绣竹的斗篷,道:“就这两件吧。” 贾蔷看了一眼,随口问道:“这两件平日里没见过哥哥穿过,瞧着针线挺密制的,是新制的吗?” 。 听了这话,贾蓉瞧了那两件衣裳一眼,平时都是由瑶姨等人打点自己的着装,因此向来都没有关注过这穿的衣裳,仔细一瞧,确实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待换完衣裳出门,一路上走去,入目无不是一派喜庆欢乐的景象,街边上两边摆着一溜小摊,有卖云吞的,卖羊肉汤的,也有卖那花灯的,因着这三夜都不宵禁,所以今夜街道上的人格外多,摩肩擦踵。 贾蔷骑着一高头骏马跟在贾蓉身后右方,他的骑射据他说早已超过了穆莳拜,当然穆莳拜自己是从来不这么认为,两人为着谁的骑射比较好在贾蓉面前没少互掐,好在都是孩子心性,掐完之后又勾肩搭背的了。 贾蔷素日出门到东平郡王府都是早出晚归,鲜少见到这番热闹景象,此时虽仍是正经危坐着,但眼珠子不断地扫向来来往往的人群,忽然他的眼珠子停住了,视线投向一身穿赤袍,腰围玉带的秀丽男子,见那男子似乎与一路人不经意相撞,腰间的荷包也被人顺手牵了去。 贾蔷正是好打抱不平的心性,见状也不着急,勒住缰绳,将马头调转方向,朝那贼子走去。 那贼子眼观八方,耳听四路,看到一少年骑着高头大马朝自己走来,心里不免就有些发虚了,慌忙加快了脚步。 贾蔷暗道不好,这里人潮汹涌,要是被那贼子挤入人群中,怕是难以抓到他,高声喊道:“抓住那贼子。” 他这一喊,非但那些行人看了过来,那贼子也知道自己被发现了,脚底抹了油似的跑开,还专往那些人多的地方挤去。 贾蔷也顾不得其他,连忙扬鞭策马朝那贼子跑去。 “这是出什么事了?”秀丽男子惊异地看着 “公,公子,有人喊抓贼呢reads();。”一小婢紧紧地跟在那秀丽男子身后,生怕跟丢了,回去交代不了。 那秀丽男子听了这话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自己的荷包,原本悬挂着荷包和玉佩的腰侧空无一物,面色大变,这荷包是小事,玉佩可是重要之物,要是丢了如何能回去交代! “公子,怎么了?”看着平日最喜爱热闹的公子居然对此默不作声,小婢疑惑地看向公子,待见到他的脸色,心里也明白了几分,脸色一下子就白了,那公子反应过来,想也不想就直接追上贾蔷。 眼见那贼人越跑越远,贾蔷急了,伸手从自己腰间扯下一块玉佩来,那玉佩乃是羊脂白玉,上面浮刻着双龙抢珠,手上一使劲,玉佩划过人群,不偏不歪正好砸在那贼人的腿肚子上。 贾蔷心里一喜,夹着马肚子飞快地奔向那贼人,他这骑着马横冲直撞地过来,路人哪有不怕的,赶紧都让出一条道来,齐刷刷地,这效率估计就连军人都没法比。 贾蔷纵身一跃,利索地下了马,手里拿着马鞭子走到那贼人面前,“你这好大的胆子,天子脚下也敢行窃!” 贾蔷这话实在是太孩子气了,别说是天子脚下,就是那皇宫中的龌龊事那也不比坊间少,兄弟阋墙,叔嫂不伦,这些事哪一个朝代没有发生过。 那贼人生的贼眉鼠眼,一双绿豆大的眼睛圆溜溜地转着,思量着到底从哪里逃跑的好,却不想贾蔷的这话引得四周的人都围了过来,还有人去找了那巡逻的衙役。 “哈,你,你还跑!”那秀丽男子跑得气喘吁吁,白皙的脸上双颊绯红,额上沁出一丝薄汗,贾蔷踹了那贼人一脚,笑道:“正好苦主来了。” 秀丽男子气呼呼地瞪着那贼人,也不言语,直接上去就要搜回东西,却被那小婢拦住。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拦我!”秀丽男子瞪了那小婢一眼,小婢急道:“公子,这等小人你的千金之体怎可触碰!还是我去搜吧!” 秀丽男子想了想,点了下头,那小婢也是一时情急才说出这话,寻常女子就连男子的手都不敢触碰,又怎敢去搜那贼人的身。 “不必这么麻烦,我来吧。”二人看向那说话的少年,只见他姿容俊美,神采飞扬,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小婢羞红着脸点了下头,秀丽男子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艳的神色,轻咬着下唇,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贾蔷。 贾蔷笑了笑,大迈步走向那贼人,扬手抽了一下马鞭,马鞭在空中响了清脆一声,“你是自己把东西交出来,还是要我动手?”贾蔷似笑非笑地打量着那贼人。 那贼人见贾蔷的神色不似作伪,心里就惧了三分,抖索着从袖中掏出荷包和玉佩,恭敬地递给贾蔷。 贾蔷伸出手接过玉佩和荷包,随手就递到那男子面前,那男子也不知是傻了还是怎么了,居然看着贾蔷发愣,连玉佩和荷包都没拿,小婢连忙上前接过,道了谢。 “那小的是不是可以走了?”贼人偷偷地觑了贾蔷一眼,朝后不着痕迹地退了几步。 “要走,也可以,不如我送你一程。”贾蔷狡黠地笑道,那贼人心里暗道不好,拔腿就要跑,贾蔷冷笑了一声,快步追上去,见他下盘不稳,先来个扫盘腿,将人绊倒在地,又用马鞭将其双手背在身后捆住。 “多谢这位公子,不知公子贵姓?”那小婢得了自家公子的指使,急忙上前问道。贾蔷摆摆手,做好事不留名这贾蓉是有教过的,毕竟保不齐哪天就好心做坏事,被人存心报复,想到贾蓉,贾蔷这才想起自己把哥哥跟丢了,这会儿哥哥必定在四处寻找自己呢,也不回答,急忙跳上马,扬鞭一打,朝来处奔去。 第83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你去哪里了?我找你找了半条街了。”贾蓉紧紧皱着眉,眼中带着紧张的神色,贾蔷吐了吐舌头,道:“哥,等会儿再和你细说,这会子时辰快到了,要是晚到了可就失礼了。” 贾蓉掏出怀表一看,抬头看向贾蔷道:“赶紧走吧。” 贾蔷松了口气,紧跟在贾蓉身后,到了北静郡王府,只见门口宾客如云,轿子,骏马停了小半条街道,二人刚刚下马,就有伶俐的小厮上前牵了马,贾蓉从袖中掏出两锭八分的银锭子递了过去。 “多谢二位爷的赏,请二位爷里边走吧。”小厮们掂量了一下手中银锭子的重量,笑眯眯地将二人迎入其中。 这上元灯宴摆在了北静郡王府的后花园内,从一条羊肠小道走入,两侧悬挂着各式花灯,下面有悬着一张红纸,在红纸上面用朱砂写着灯谜。 贾蓉,贾蔷二人来的不算是最晚,见一处左右都尚未人坐,就相携着入座,不一时,就有婢女端着茶盏,酒壶过来。 茶是好茶,酒是美酒,桌上的糕点也是极其美味,只是这宴席不是一个好宴席。贾蓉垂下眼睑,喝了口茶。 “贾兄,为何独自一人在这儿喝着闷茶?”陈琦笑盈盈地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爽利的笑容,身后跟着一男子,相貌与他有数份相似,但眉眼间尽是骄纵,贾瑞心里有几分猜到了他的身份,估计就是那个陈九鬃了。 贾蓉从容地站起身行了礼,待陈琦还礼之后,笑着看向贾蓉身边的贾蔷,道:“这位是你的弟弟吧?瞧着有几分相似。” 贾蓉颔首,并不多解释贾蔷与自己的关系,这要是解释了,少不得人家还多心,倒不如就这样默认了,眼睛转向陈九鬃,试探地说道:“这位是?” 陈琦面带骄傲地介绍道:“这位正是我那堂兄,陈九鬃。”贾蓉恍然大悟,拱手作揖,道:“久闻阁下盛名,今日得见,果真是潘安貌,曹植才。” 那陈九鬃少年成名,自然自幼就得了不少赞誉,听了这话只是满不在乎地点了下头,扯了扯陈琦的衣袖,道:“堂弟,楚兄他们还在那里,我们到那里去吧,免得怠慢了他们。” 陈琦的脸上略过一丝不满,尴尬地朝贾蓉拱了拱手,贾蓉含笑不语,微微点头,道:“既是如此,二位且去吧,待日后有机会再聊reads();。” 陈琦显然松了口气,道了声谢,转身和不耐烦地的陈九鬃离去。 “哥,那人好生狂妄,竟然这般无礼。”贾蔷愤愤地说道,双手紧握,显然气得不轻,贾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像这种人容易看穿的人反倒是不必在意,他这般狂妄自然有人看不顺眼,迟早会有人教训,让他吃苦头,我们又何必动怒!” 贾蔷面色稍霁,低声嘀咕了几句,二人复坐了下来,不一时,人越来越多,从穿衣打扮来看,不少都是贫寒子弟,今日即便刻意打扮了一番,但也是能从细枝末节看得出来,贾蓉环视了一下四周,这里的人十有*估计对那北静郡王都有几分好感,赞他礼贤下士,赞他不拘小节。 贾蓉含笑喝了口茶,这北静郡王还是太嫩了,古人也说过: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要想靠着这帮人的协助,夺得皇位,真是天方夜谭。 时辰到了,北静郡王穿着一身右衽交领窄袖绣有如意云形纹的长袍,腰间束着羊脂玉钩的玉带,神采飞扬,夭夭似桃李花,灼灼若有辉光,尚未开口,却令得满园寂静,微风拂过,一片梅花如蝴蝶般飘然落下,贾蓉信手接住,放于一旁。 “诸位今日能来,真是让小王的宅第蓬荜生辉。”那北静郡王面上露出真切的笑容,说的是客套话,却让在场的人心里无不激动,纷纷起身行礼。 寒暄的话语说了一番之后,北静郡王笑着从腰间取下一方和田玉的鸾凤和鸣的玉佩,道:“今日乃是上元佳节,诸位沿路所见的花灯下都悬着灯谜,一炷香时间内谁猜的灯谜最多,今日这玉佩就归谁,大家说可好?” 众人莫不赞好,又有婢女取来了拇指粗的一炷香来点上,香烟缭绕,缱绻的檀香如酥入骨。 北静郡王笑着扬了一下手,道:“诸位请便吧。” 那花灯都做得格外精致小巧,里面的烛火闪闪熠熠,将那绢上的图案照的格外清晰。 不少花灯下围了一群人,苦思冥想,或有恍然大悟的,道出谜底来,众人赞声一片,婢女笑着取下红纸递与那人,那人自是面带喜意;也有那屡试皆不中的,满面疑惑,寻思着到底谜底为何,也不挪步了。 “哥,你瞧那里,我们过去看看吧。”贾蔷扯了扯贾蓉的袖子,示意他往一处走,贾蓉看去,那处正是陈九鬃等人所在之处,不时传来欢声笑语。 贾蓉,贾蔷二人走近,正听到一人言语道:这谜面实在刁钻,非是陈兄这般机敏的人怕是解不出来,陈兄上前一试如何?”说的陈兄正是那陈九鬃,只见他眉眼露出得意之色,也不推辞,上前一步。 “开如轮,敛如槊,剪纸调胶护新竹,日下荷叶影亭亭,雨中芭蕉声籁籁.晴天则阴阴却晴,晴阴之间承分明,安得权柄在吾手,去覆东西南北人.”陈九鬃低声吟了一遍,深思半晌,笑道:“这谜底是伞可不是?” 他话音刚落,旁人还未反应过来,那婢女已是满面笑容地点了下头,取下红纸递与陈九鬃,眉眼含情地觑了陈九鬃一眼,道:“这位公子好是聪明。” “是啊,怎么我们就没想到呢?陈兄果真是才华横溢。”一人吹捧道,“是啊,是啊,陈兄真是名不虚传。”旁人也纷纷附和道,陈九鬃啪地一下打开了扇子,矜持地笑了笑,道:“诸位缪赞了。” 贾蓉在心里无奈地摇了下头,这些人可真是一言难尽,贾蔷强忍住笑意,附在贾蓉耳边低声道:“哥,你说的对极了。” “这也算是大才,我看是盛名之下其实难符!”忽然有一人高声说道,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朝声源处看去。 第84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咦?是他。”贾蔷吃惊地看向那说话的人,那人正是方才被贼人盗了荷包和玉佩的秀丽男子,见贾蔷看来,耳根发红,朝贾蔷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贾蔷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贾蓉身后躲了躲,贾蓉有所察觉,淡淡然地随手将贾蔷拉在自己身后。 “这位公子为何说出这番话来,可是对我有何意见?”陈九鬃忍着怒气看向那男子。 “意见倒不敢当,只是我这人向来不喜欢人家阿谀奉承,看见了心里就不舒服,这一不舒服就非得说实话不可,诸位见谅见谅。”男子说着朝众人拱了拱手,装出一副惭愧的样子。 陈九鬃的脸白了红,红了白,怒道:“阁下这话是在说我们都是阿谀奉承的人咯?” 男子扬了一下手,左顾右盼,“这里难道还有别的人不成?” 旁观的人莫不是强忍着笑意,贾蔷的眼底也带着笑意看着这二人,低声说道:“这人可真是够诚实。”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四周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多谢这位公子赞誉。”男子朝贾蔷拱手作揖,动作里透露着一股子生硬的味道,贾蓉若有所悟地看着那男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陈琦没好气地瞪了贾蔷一眼,站到前面来,道:“这位公子这话可就说错了,这里不过是几位同年切磋一下罢了,怎么就成了公子口中的阿谀奉承?公子可得说清楚,不然的话我们这些人的名声可就让公子一句话就给脏了!” “是啊,你得给我们道歉。”“对。必须道歉。”四周的人晃过神来,也高声喝道,对于这些士子而言,命可以不要,但名声万万丢不得,本朝的文臣大多一辈子也就图着一个文死谏,巴望着以此闻名。 那男子顿了一下,朝身后的婢女使了个求救的眼神,那婢女巧笑倩兮地朝众人行了个礼,道:“我家公子说话直了些,但是诸位仗着人多就这样欺负我家公子一人,怕是不好吧?这要是传出去,诸位的名声怕是越发不堪,不如这样,今夜郡王已经说了,谁猜的灯谜最多谁就获胜,那这样的话,就以灯谜的数目竞赛,若是你们比我们猜的灯谜多,那我们家公子就道歉,若是我们赢了,此事就此作罢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不少人心里寻思道:这主仆不过二人罢了,自己这边这么多人,又有陈九鬃等才子在,这无疑是十拿九稳的,这般想到,便有人喊道:“好,就依你所言,只望你们不要中途逃跑才好reads();。” 那婢女待要开口,男子俯下身子不知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什么,那婢女的眼神移向贾蓉,贾蔷二人,嘴角含笑,微微颔首,道:“自然不会,但我们公子想请那边二位公子帮个忙,我们这边才两个人,若是没有人帮忙,岂不是吃亏了?” 贾蓉的眉梢一挑,饶有趣味地看向贾蔷,见他满脸错愕,但脸上并无不喜之意,待要开口答应,陈九鬃已是不耐烦地甩袖,道:“好,就依你们所言,到时候还请想好道歉的措辞吧。” 贾蓉的嘴巴嗡动,不虞地看了陈九鬃一眼,他真当这里全由他做主不成,竟然替自己开口应了下来! “谁胜谁败还尚未定数,我劝你还是早些想好措辞,陈大才子道歉那可是头一回见的事,等会我可得睁大眼睛好好看看。”那男子毫不客气地回嘴道,想来素日也是个骄纵的人。 陈九鬃轻蔑地哼了一声,显然毫不在意这个突然蹦出来的人,在他想来,今夜这场打赌也只不过是他人生道路上的一个小关卡罢了,抬抬脚就能过去,至于输,这个字他没有想过。 陈九鬃甩袖离去,身后跟着呼啦啦一大帮人,看来跟他同样想法的人也是不少。 “又见面了?兄台这回可得留下自己名姓了。”那男子十分热切地和贾蔷搭腔,贾蔷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了,抬眼和贾蓉交换了个眼神,示意要走。 “阁下是?”贾蓉笑着看向那男子,那男子拍了一下脑门,道:“我倒是忘了先自我介绍,我在家里排行十三,我看二位都比我年长,叫我十三就好了。”看上去热情十足,口风倒是挺严实的。 贾蔷显然也听出他有意回避自己的身份,哼了一声,心里暗想到这人不实诚,不好深交,但也把自己和贾蓉的身份表露出来。 “方才之事是我孟浪了,见到蔷兄弟一时情急才说出这番话,二位可自便,在下定当竭尽全力,赢得这场赌约。”十三拱手作揖,面带歉意,他这么说,贾蔷倒是不好再说什么了,撇了撇嘴道:“算了,反正我也看那个陈九鬃不太顺眼,这猜灯谜孤零零一人有什么好玩的,做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和哥哥就再帮你这个忙吧。” 贾蔷说到这里,下意识地察觉到不对劲,朝贾蓉看了一眼,见他眼里含笑,才舒了口气,道:“时间不早了,那柱香已经烧了小半截了,得赶紧开始。” “好,蔷兄弟果真是快人快语。”十三眼里露出敬佩的神色,但又很快消逝不见。 不得不说,十三和他的婢女确实是胸有成竹才打的赌,不到一刻钟时间,二人就破了几十个灯谜,好几个灯谜几乎是刚看到谜面就说出了谜底,如此急智,世所罕见。 贾蔷的眼里渐渐露出钦佩,原先心里还有些嘀咕,这会儿已经毫不藏私地帮忙了,贾蓉见二人交谈甚欢,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个谜面好生奇怪。”十三和贾蔷立在一花灯前,眉头紧蹙,思量了片刻,摇头道:“实在想不出来,蔷兄弟你可猜出来了?” 贾蔷欲言又止,这哪来的荤灯谜居然会挂在这里,自己知道是知道,但怎好说出来,贾蓉见他面带难色,看了那谜面一眼,了然地点了下头,故意岔开话题道:“这里倒有个谜面极其有趣,你们快过来瞧瞧吧。” “好,我们赶紧过去吧。”贾蔷二话不说拉着十三就往贾蓉那处走去,十三怔住了,看着自己被贾蔷牵住的手,还没反应过来,耳根一直红到两颊,呐呐地不出声。 第85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一炷香很快就要烧到尽头了,眼瞧着那些灯谜大多都会猜出来了,剩下寥寥无几,贾蔷不由得替十三感到着急。 “我们现在已经猜了多少个灯谜了?”贾蔷紧张地问道。 婢女点了点手中的红纸,道:“109个,奴婢方才也有仔细地数了一遍他们猜的灯谜,跟我们的数目差不多,现在在场还有5个灯谜,都是比较难的,我们只要再猜3个就稳赢了。” “我方才去看了一下,那剩下的五个灯谜不是那么容易解开的,所以我们倒不必过于紧张,不如一个个解过去吧。”贾蓉思量了一会儿说道。 “好,不如从这个开始吧。”贾蔷指着一个八角琉璃宫灯,那宫灯下方的红纸上写道:“自小生在富贵家,时常出入享荣华.万岁也曾传圣旨,代代儿孙做探花”下方还写了一行小字:猜一食品。 四人正站在宫灯下思量,就听到一阵脚步声朝这边过来了,斜着眼睛望去,可不就是陈九鬃那群人。 “诸位也在这,可真是赶巧了。”陈琦拱手行礼,面上微微泛着愧色,毕竟今日这事一个巴掌拍不响,没有陈九鬃那骄纵的脾气也闹不出这事情来。 贾蓉连忙还礼,又近前一步扶起他,道:“这猜灯谜本就是人多才好玩,诸位来了也添一些热闹,岂不是更好!” 十三见了陈九鬃等人过来,心里有气,本想编排他们一番,但听到贾蓉这番话,又把话忍了回来,轻声哼了一声,不做言语。 “这灯谜还得陈兄来,方才我瞧见这灯谜就一路都在思量,不想打转头回来仍想不出,看来今日还得托陈兄的福才能破了这灯谜。”诸葛清忽然开口说道,贾蓉这才发现他也来了,朝他微微颔首。 诸葛清却只当没瞧见,对着陈九鬃谄媚地笑,陈九鬃得意地笑了笑,嘴上却谦虚地说道:“阁下过誉了,我也只不过是侥幸才猜中了几个灯谜罢了。” “虚伪之辈。”十三低声嘀咕道,面上露出不屑的神色,婢女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莫要多言。 陈九鬃的视线移到那八角琉璃宫灯下方的红纸上,将那谜面喃喃自语地念了一遍,眉头浅蹙,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旁人见状也不敢高声说话,怕惊扰了他的思绪reads();。 贾蓉也在思索着那谜底到底是什么,忽然脑海里灵光一闪,下意识地高声道:“是蜂蜜!”他这话一出,四周的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他身上,贾蓉越想越觉得靠谱,拍了一下脑门道:“这谜底肯定是蜂蜜。” 十三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得意洋洋地看了陈九鬃一眼,道:“有些人大可不必多费周折了,这谜底我们已经猜出来了。” 陈九鬃淡漠地看了十三一眼,看似悠哉地扇了一下扇子道:“这谜底是对是错尚未见分晓,阁下还是莫要把话说的太快,免得等会错了失了面子。” 贾蓉拱手笑道:“多谢足下告诫。”眼角的余光扫过陈九鬃握紧了扇子的手,掩饰住自己的笑意,朝那宫灯旁的侍女问道:“劳烦姑娘确认一下我猜出的谜底是对还是错?” 那侍女羞红着脸,嗫嚅道:“公子猜对了,谜底正是蜂蜜。”陈九鬃的脸色带有几不可见的怒气,但仍是朝贾蓉说道:“恭喜阁下猜中了这个灯谜,想来定也是花费了不少气力吧,我原本见这谜面刚有几分思路,不想却被阁下捷足先登了。”言下之意是暗指贾蓉是苦思了许久才想出的谜底,若不是自己来得晚,那谜底早就破了。 十三敏锐地察觉到他言语中的不妥,大喇喇地回道:“你这话可就又错了,我们只不过比你们先来了一会儿罢了,这能想出谜底也是因为蓉兄弟机智聪慧,要我看,就是多给你一炷香时间你也未必就能想出谜底来。” 陈九鬃瞪了十三一眼,甩了一下衣袖转身离去,显然是不意与十三多言。 十三撇了撇嘴,道:“我们也该去破其他的灯谜了,陈九鬃这人虽然脾气过于自大,但是肚子里面还是有几点墨水了,等会要是真输了,那我可就真的面子丢大了。” 贾蔷笑着搭在他的肩上,安慰地说道:“你放心,有我哥哥在,定然不会输。”十三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结结巴巴地说道:“那,那我就放心了。” 五个灯谜被贾蓉解开了一个之后剩下四个,那四个恰好都是在一排的,不管要先解开那个灯谜都会遇到陈九鬃等人。 好在贾蓉,贾蔷等人的脸皮也不是薄的,淡淡然地走了过去,将那陈九鬃等人视若无物,惹得陈九鬃不住回头看,十三的心里更是乐了,故意高声与贾蓉,贾蔷二人探讨。 那四个灯谜被十三破了一个,陈九鬃破了两个,就只剩下一个灯谜了,众人站在那六色龙头灯前,气氛有些凝固,十三瞪大着眼睛怒视着陈九鬃,双眼带着怒火,道:“这里是我们先来的。”c 陈九鬃摇摇扇子,置若罔闻地和陈琦聊着天,气得十三满脸绯红,陈琦时不时用眼神向他致以歉意,但十三岂会就此罢休,咬咬牙道:“今日这灯谜我倒要看看是谁先解开!” 说来也奇怪,那宫灯上本应该画着一些典故故事才对,但这个六色龙头灯上面却是不着一物,素素净净的,且那下方悬挂着的也不是红纸,而是一张四四方方的宣纸,上面也是不见一字。 十三皱紧了眉头,摸着下巴,上前对那侍女道:“这六色龙头灯是不是弄错了?怎么下面的纸张上面一个字都没有?” 那侍女浅浅地敛衽行礼,淡笑道:“公子,这灯谜没有弄错,公子再仔细想想吧。” 十三听了这话抿了抿唇,看来他也确实是陷入了瓶颈,想不出谜底,否则也不会问侍女这番话。 而陈九鬃在一旁看似和陈琦闲聊,实则心里也在想那灯谜是否弄错了,听到这话心里有了主意,看来这谜面十有□□就落在这干干净净的宣纸上。 第86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十三突然动了动鼻子,像只小狗一样闻了闻,这味道闻起来倒像是一股药味,十三的眼中精光一闪,道:“是白芷不是?” 贾蔷听到这话仔细思量了一番,可不就是白芷,兴高采烈地拍了一下十三的肩膀道:“十三你可真厉害,居然这无字谜都能猜出来。” 那婢女也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十三心里得意,挑衅地看了陈九鬃一眼,道:“某人可是输了!” 陈九鬃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也不待那侍女告知谜底是否正确,臭着脸转身离开,十三朝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待想到贾蔷还在旁边,满面羞红,赶紧垂下头。 贾蔷却全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哈哈大笑,“今日要是没来岂不是错漏了一场好戏。” 贾蓉见他说的不太像话,咳了一声,贾蔷收住笑声,但私底下却朝十三偷偷眨了眨眼睛,十三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陈九鬃等人自知失了面子,托故早早离去,那陈九鬃心里不但恨上了十三,连带着也恨上了贾蓉,贾蔷二人,因着他想到若不是贾蓉,贾蔷二人帮着十三解开灯谜,自己也不会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猜灯谜本就是一件娱乐之事,解不解得开是小事,却因他自幼在众人赞誉中长大,一时转不过弯来。 北静郡王因着有事缠身,也不多问,待宴席结束之后,才得知此事。 过了上元节,各家权贵府内仍是一派歌舞升平,子弟间今日你约我看戏,明日我约你喝酒,没一日得闲,贾蓉,贾蔷也收到不少邀约,碍于情面,只得去了几家,数日后,贾蓉就以筹备院试为由拒了邀约,贾蔷好玩,却不推辞,贾蓉见他进退得礼,应该不会出什么差池,便也不再多管。 然而就在这一派欢乐喜庆的气氛中,却有几府仿佛陷入了低气压中,这日,贾母正在府内靠着一迎枕假寐,就听到吴新登家的在门外小声说着什么,起身问道:“门外可是吴新登家的?进来说话吧。” 吴新登家的本以为贾母正在午睡,打算等会再来回话,不想贾母近日却因着亏欠国库银钱的事,愁的好几日都没合眼,今日刚刚有了睡意,却听到门外传来声响,心中本有股怒气,但转念一想,兴许是打发去敏儿那里的信有了回应了,忙又起身叫人进来。 “老太太,姑奶奶那里已经有回话了,说是银子都托了官镖,这几日就会到了京都,还说请老太太保重身子要紧,莫要操心过度。”吴新登家的满脸喜气的说道,想不到姑奶奶,姑爷这么大气,居然一下子就借了二十万两银子来。 贾母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了,但面上却毫无喜意,摆摆手道:“我知道了,你派几个信得过的小厮每日到那码头看一下,若是见着了官镖立刻回来回话。” 吴新登家的听得她语气中没有一丝喜意,心里疑惑,恭敬地应了声是,这些主子们的想法可真是深奥极了,若是换成自己,出嫁的闺女能帮扶婆家这么大一笔银子,早就乐疯了。 有了贾敏的这笔银子,荣国府又东挪西借了不少,总算是在月底钱把亏欠国库的银子还了,王家,薛家也是勉勉强强才还上,偏生那最大的欠债者甄家却好像是从来都以百般理由推脱,连一文钱都没有拿出来。 朝堂上一时间暗潮汹涌,圣上明面上没有说什么,可谁人不知道近日圣上在早朝时发怒了好几次,就连那在殿前伺候的小太监们近日来也都说战战兢兢,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生怕一不小心就成了圣人怒下的倒霉鬼reads();。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尖锐刺耳的嗓音令得本就心烦气躁的百官们心里愈发不舒服,圣人昨夜批皱折批到子时三刻才睡下,今日起来只觉得身体乏累得很。 殿中安静不到一时,便有一御史罗天佑站了出来,前年年底圣人刚点了他做巡城御史,但想不到从上任不久就遇上了流民这摊子事。 “启禀圣上,微臣有事要奏。”罗天佑站出行列,弓着腰朗声道,他这一出声所有的文武百官连带着那殿前伺候的太监们也都偷偷地拿着眼角瞧他。 圣人抬眼看着罗天佑,缓缓开口道:“你说来便是了。”他的语气带着隐藏不住的疲倦,众人捉摸不定他的心思,愈发屏声凝气,不敢言语。 罗天佑心里咯噔了一下,道:“臣奉陛下之命,自上任巡城御史以来,日夜不敢疏忽,生怕有损陛下拳拳爱民之心,但不想偶遭天灾,流民失所,京中内外,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罗天佑越说越激昂,声音越来越高,大殿内只听得他的声音不断地回响着,圣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群臣莫不提心吊胆。 罗天佑说完了话,满殿寂静,无人言语,就连呼吸声也都是几不可闻的。 “京都府伊何在?户部尚书何在?”圣人一拍龙椅,满面怒容地喝道,姚立和李志康心里一跳,额上已经开始沁出冷汗了,连忙出列,“臣在。” “着你二人负责流民之事,为何至此流民只多不少?”圣人怒道。 姚立也是苦不堪言,这圣人着他们去办这事,他们两个想了不少法子,又亲自屈尊去说动那些富商出资施粥,可区区不过几万两银子能喂得了那几万人多久,不过是个延时之计罢了。 “回陛下,臣与李大人也是束手无策,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四王八公的钱没到,我们这些日子也是连自己的月俸都拿了出来,可是也无济于事,唯今之要,是得先收起了四王八公的银子才好从各地调配粮草送往京都,也可用此银子治理好黄河的水患,以绝后患,流民们才好回归故土。”姚立耷拉着脸说道。 李志康和他此时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待他说完,忙连声附和,“姚大人所言甚是。” 圣人皱紧了眉头,“现在已经是月底了,怎么?四王八公尚未将银子归还国库不成?” 众人这时才明白,今日这事是冲着谁来的,那交了银子的心安理得,眼观鼻鼻观心,横竖这把火烧不到自己头上,可与甄家向来交好的官员们却是心里一惊。 李志康身为户部尚书,此时虽不愿意得罪甄家,也只得开口,道:“回陛下,现只剩下甄家尚未归还银子。” 圣人沉默了半晌,姚立和李志康二人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打湿了,这圣人的意图可真是难以捉摸,要是圣人对甄家仍有垂怜之心,那可就糟了。二人想到这里,不免看向了徐立,见他低着头,不知在思索着什么,就连二人的视线都没有察觉。 “李尚书。”圣人开口道,李志康立即反应过来,道:“臣在。” “甄家亏欠国库总数是多少?”圣人的话音刚落,李志康顿了顿,朝姚立隐晦地使了个眼神,回道:“回圣人,总共是一百七十万三千六百五十一两。” “这样吧,把零头去了,一百七十万两,你身为户部尚书,务必督促甄家于二月十五前把银子归还给国库,不可徇私。”李志康心里是喜忧参半,恭敬地应了声是。 第87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不管朝堂上如何风云暗涌,院试已经转眼及至了,考篮等物早已拿出来晒晾过了,这日早晨,天尚未亮,一丝曙光穿透了云层,廊上的百灵鸟婉转啼鸣,贾蓉放下狼毫笔,白如雪的宣纸上写着‘三元及第才千顷,一品当朝禄万钟。’力透纸背,笔走龙蛇。 “哥,我来送你来了。”贾蔷小跑着进入房内,手中似乎拿着什么东西,他将双手抱拳,朝桌上扫了一眼,笑道:“此次哥哥院试定能勇夺头名,弟弟在这里先跟你道一声贺了。” 贾蓉笑着摆了摆手,道:“难得你今日这么早起,原是特地为我送行,我领了你这份情了。” 贾蔷摊开手将手中之物给贾蓉看,“这是我前几日二月二去踏春的时候在开元寺求来的及第符,听人家说特别灵,哥哥带着去考试吧,有佛祖保佑定能够顺顺利利的reads();。” 贾蓉心中感到又好笑又温暖,贾蔷何曾相信这些佛啊,神啊的,想来是为了自己特地去的开元寺,感动的接过来,取下腰间佩戴的玉佩,换上及第符。 用了些许膳食之后,贾蓉去到贾珍的院子辞行,贾珍似乎已经起了有段时间了,端坐在太师椅上喝茶。 “爹,孩儿来向您辞行了。”贾蓉行礼后道,贾珍嗯了一声,将手中的茶盏搁置于桌上,抬眼见贾蓉腰间佩戴着及第符,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及第符又塞入袖中,勉励了几句,才道:“这次院试正试3日,你在里边需好生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号舍,被褥什么的都打点好了,无需操心,时辰也不早了,赶紧去吧。” 贾蓉应了声是,待要转身出门,又听得贾珍吩咐,“院试结束后早些归家。” 贾蓉回过头见贾珍脸上隐隐带着几分关怀之色,心中悸动,应了声是,心里头有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感受。 待到了考场之外时,天已经亮了大半,呼呼的北风刮得人皮肉生疼,头戴着皂隶巾,身穿着皂青色长袍的衙役们一个个站在考场门前,等候着入场的时辰到。 院试的监察比起县试,府试来更加严格,非但考生得要有认保廪生和派保廪生二人作保才能入场考试,而且那搜查时也是里里外外都不放过,数百人的搜查足足耗了小半个时辰才结束。 入了场后,除却如厕的时间外,考生不得出号舍一步,就是那一日三餐也是得在号舍内等着那衙役们逐个逐个送,那离得火号远的考生一日吃下来都没吃到一口热的,贾蓉的号舍离着那火号有十来步远,既闻不到那火号的味儿,也还能吃上热粥热饭,虽说手艺马马虎虎,但还是能够入得了口。 此时正值寒冬,书生们又大多都是身体孱弱的,吃了几口冷粥,肚子里不免就翻山倒海起来,贾蓉在号舍内虽见不到外面情况,但听得来来往往的脚步声便也知道不少人怕是闹肚子了,心里不禁有几分庆幸,要知道这三日下来,若没有个健康的身子撑着,即便你再有才华,怕也是打上几分折扣。 考过院试的书生大多都知道一句话“三日定终生”,这话倒也不差,虽说院试分了正试和复试两场,但是一般正试过了的,复试也不会名落孙山,前面的县试,府试过了唯一的奖励就是获得了院试的准考证,但是院试一过,那就有了实实在在的福利。 过了院试便是秀才了,虽说只是士大夫阶层的底层,但也享有见官不拜,免除差徭,不得随意上刑,最重要的是每个月都能领到实打实的补贴,对于那些寒窗苦读数十年的书生来说,为的无非就是这些个福利。 三日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便是贾蓉这三日吃的都是热饭热菜,出了考场脚也有些打颤了,更别提那些吃的都是冷饭的书生们了。 温煦的阳光照射在身上,带来淡淡的暖意,贾蓉深吸了口气,虽然只隔着一堵墙罢了,但这外头的空气怎么都觉得比里边的新鲜。 李狗儿眼尖,一眼就看到了贾蓉,跳下马车跑到贾蓉身边,“爷,您没事吧,我扶着您。” 贾蓉也不矫情,反正自己现在确实是一点儿力气都没了,与其脚步发虚地走上马车,倒不如让李狗儿搀扶着。 “诸葛兄,你在瞧什么?”一名书生疑惑地看着停住了脚步的诸葛清,他们几人都是同乡的考生,早早就数人合订了一辆马车,每人出个几百文钱就可以舒舒服服地坐在马车回家。 要说以前,这些书生考完试都是步行回去的,这几年才渐渐兴盛起这合租马车的事,几百文钱虽然贵了些,但是这院试考完谁还有闲心去计较这几百文钱,巴不得立马就回到家,洗个澡,吃点热的东西,好好休息一下。 马车“得得得”的声音在大街小巷上不断响起,马车内早就备下了一些贾蓉平日爱吃的千层糕,海棠酥和小笼包,旁边还备着一盅参茶,贾蓉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了,一见到这些糕点不由食指大动,取了筷子夹了一个小笼包,皮薄馅多的小笼包一咬破就流出香浓的汤汁来,肉馅里掺杂着清脆的荸荠,清香扑鼻reads();。 那千层糕是京中的老字号的招牌糕点,香气馥郁,粉濡软滑,晶莹剔透,海棠酥则是宁国府陈妈妈的拿手小点心,外酥内甜,松软滋润,不但状似海棠,连着香味也是和海棠花一样。 贾蓉一动筷子就没舍得停下来,也是饿狠了,竟将那些糕点都吃得干干净净,一点儿渣都没剩下。 “爷,咱们府到了。”狗儿吁了一声,勒住了缰绳,跳下马车,贾蓉就着他的手下了马车,入目就看到贾蔷望穿秋水一般站在门口,见到贾蓉脸上登时就露出了笑意,快步上前来。 “哥,你可回来了!”贾蔷笑嘻嘻地拉着贾蓉的手,一脸好奇地问道“那考场里面是什么样子?” 贾蓉边和他聊着院试的事边往贾珍的院子走去,贾蓉刚入门,就有醒目的小厮跑去给贾珍报了信,他的脚步刚踏入贾珍的院子,就有丫鬟立在门前打起了帘子,贾蓉笑着冲那丫鬟点了下头,入了房内。 “爹,孩儿归来了。”贾蓉第一次真心诚意地给贾珍行了礼,虽然他一开始心里有几分怨恨贾珍,但这些年来贾珍对他的好,他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便是铁打的心也早就软了。 “回来了就好,你先去用膳梳洗一番,再好好睡上一夜,我瞧着你好像又瘦了几分,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府上克扣你膳食呢!”贾珍啜了一口茶打量了贾蓉一番,言语中带着责备,这么大个人了还这么不会照顾自己!看来自己得找个机会派几个善解人意的丫鬟过去,也省得他以后成婚还不知道周公之礼。 贾蓉若是知道贾珍此时的想法,定然是无言以对,自己这个年纪在现代也就是在上初二罢了,别说早恋了,就是和女生走的近了,哪个家长不得立刻严防死守,进行一番思想道德教育! “是。”贾蓉浅笑道,贾珍是自家儿子越看越顺眼,只觉得哪里都好,等中了秀才之后,再去考乡试,会试,殿试,到时候自己再走些关系,让他做个清贵的京官,说上一家权贵,生上几个乖孙,自己也不必多愁了,贾珍是越想越美,扬了一下手,道:“你下去歇息吧。” 贾蓉见他满脸喜色也不疑有他,回到自己的院子后,洗了个澡,就觉得上下眼皮直打架,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半夜里,贾蓉觉得脚底板有些痒痒,睡眼朦胧的睁开眼睛一瞧,床脚正坐着一人,心跳差点儿就漏了半拍,睡意一下子飞到九霄云外,再仔细一瞧,没好气地朝那人踹了一脚,“你可真有趣,大半夜到别人家床脚干坐着。” 那人嘿嘿一笑,坏笑着看着贾蓉,道:“秀才爷的脾气愣得这么大,小生怕怕。” 贾蓉一听这话心里头就有了几分把握,陈文华这人说话向来是有的放矢,绝不会空口说白话,脸上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人,道:“你是来自荐枕席的还是找我来聊天的?” 陈文华摸了摸下巴,评估地看着贾蓉,道:“自荐枕席嘛,倒也未尝不可,只是我怕你这小身板受不了,起来,陪我喝酒吧。”脸上虽然挂着笑,可眼底却隐藏着几丝落寞。 贾蓉若有所悟地起了身,也不穿上外衣了,就着一身里衣陪陈文华喝着酒,几杯冷酒下肚,陈文华依旧是一言不发。 贾蓉心里有几分急了,他这人向来是嬉笑怒骂,何曾有过现在这种神色,但要问又怕触到他的心事只好陪着喝闷酒。 “我爹去世了。”陈文华猛地喝了一口酒之后低声说道,若不是此时四处寂静无声,贾蓉几乎都听不清楚他说的什么。 第88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听到这话,贾蓉也不知说什么好,驸马和公主那桩子事实在太混杂了,别说是他一个待定秀才,就是那些皇子一个个都是避之唯恐不及,这趟水不好趟。 “我都不知道他们两个是怎么想的,既然不相爱当初何必那般作态,闹的世人皆知,现如今却老死不相往来,一个面首三千,一个流连于青楼楚馆,……”陈文华怨愤地诉说,面上却掉下眼泪来,男儿泪,值千金。 子不言父过,更何苦贾蓉一外人,贾蓉不好劝他,唯有陪着他喝了一杯又一杯,喝到最后也不知是谁先醉的,只记得迷迷糊糊中天旋地转。 “嘘,小声地,爷还睡着呢。”耳边传来低声耳语,贾蓉勉强睁开眼,问了句“什么事?” 春儿忙回道:“没事,爷您接着睡吧。”贾蓉喝了一夜的酒着实也是撑不住了,听到这话便接着沉沉睡去。 足足睡到夕阳西沉的时候,贾蓉才起身,醒来之后不由懊恼,这每日早晨的练字院试时已经落下三日了,连带着今日又落了一日reads();。 “爷,您起来了。”春儿带着一个丫鬟走了进来,那丫鬟年岁似乎比春儿大一两岁,身子袅娜,柳眉杏眼,瞧着眼生。 “爷,这是老爷赐下日后专门负责爷的膳食的,名叫做兰桂。”春儿笑着介绍道,兰桂敛衽福了福身子。 贾蓉颔首表示知道了,说起来自己的院子里只有春儿,曦儿两个一等丫鬟,本来按着规矩,是得再有四个二等丫鬟,四个三等丫鬟和几个做粗活的小丫鬟才是,贾蓉嫌弃人太多了,因此院子里除了春儿,曦儿两个一等丫鬟之外就只有几个不入流的小丫鬟。 “爷,我这就去厨房传膳。”兰桂新来乍到,却也一点儿都不拘束,落落大方地跟贾蓉说道,贾蓉点了下头,道:“去吧。” 今日厨房特地煮了碧粳粥,一碗小小的碧粳粥非是富贵权豪人家等闲是吃不到的,碧粳米乃是贡品,米粒细长,色呈绿色,煮时芳香扑鼻,既能养胃,又可生津止渴,更有诗赞曰:“京畿嘉谷万邦崇,玉种先宜首善丰。近纳神仓供玉食,全收地宝冠田功。泉溲色发兰苕绿,饭熟香起莲瓣红。人识昆仑在天上,青精不与下方同。” 用完了晚膳,兰桂带着几个小丫鬟收拾着碗筷,徐徐退下,贾蓉朝春儿使了个眼神,春儿会意,笑着对立在门前的小丫鬟说道:“我却忘了,方才蔷少爷嘱咐我,说若是爷醒了,让人去给他说一声,你且代我走上一趟吧。” 小丫鬟应了声是,待众人走后,春儿立于门前,环视了一下院中,回过头来道:“爷,没人了。” 贾蓉手里捧着一盅茶盏,抿了一口,问道:“那兰桂怎么瞧着有些眼生?”春儿道:“爷不知,那兰桂也不是家生子,乃是老爷一友人送来的,老爷说你院子里人少,特地将她送来,奴婢瞧着,那身段,那姿态,倒与老爷院子里的芍药很是有几分相似,” 那芍药是人家特地□□出来的扬州瘦马,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不精通,本是一青楼的花魁,被贾珍看重了,赎回家中,因着姿容出众,很是得宠。兰桂与她有几分相似,怕也是扬州瘦马,只是一般人都是买来红袖添香,贾珍怎么想着把她送来负责膳食?真是奇了怪了! 贾蓉沉吟了一会儿,实在是猜不着贾珍到底是怎么想的,横竖自己是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多一人也就多一副碗筷罢了。 “哥。”贾蔷尚未进入院子,声音倒是先进来了,贾蓉收敛了心神,待见到他人影,笑道:“你这性子几时能沉稳些?我在这里还没见到你人就听到你声了。” 春儿笑着递了一杯茶给贾蔷,贾蔷脸上泛红,额上带着汗珠,道:“哥,你可别说我了,我在练拳听到你睡醒了连忙就跑过来了,哪里顾得了那么多。” “春儿姐姐的烹茶记忆是越发好了,几时去我们院子里指点一下碧落,她那手艺真是不如春儿姐姐。”贾蔷喝了一口茶赞道,春儿笑了笑并不接话,碧落那是个小心眼的,自己要是答应了,她指不定在私底下怎么编排自己呢。 贾蓉咳了一声,故作严厉地说道:“你整日就惦记着这些,想来是功课太少了,不如我再给你加一些。”贾蔷脸上的神色一下子变了,贾蓉向来是严于律己,也严于律人,他要是说加一些肯定就不只有一些。 “啊,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些功课没做,哥,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贾蔷几乎是落荒而逃,看着他的背影,贾蓉不禁笑出声来,春儿也忍不住笑了,道:“爷,您别老是逗蔷少爷,我看这世家子弟中没有几个能跟蔷少爷一样勤奋的了。” 贾蓉何尝不知,可贾蔷一年比一年大了,迟早是要搬出去的,若不能自己挣下一番事业来,即便有宁国府扶持,也无法光宗耀祖,现在吃点苦头,总比日后吃大苦头来得好。贾蔷自己心里也是了解贾蓉的苦心的,不然的话也不会日日晨鸡未鸣就起身练功了。 第89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次日,贾蓉正练字时,听得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抬眼看去,小八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道:“爷,我打听到了,驸马爷前日申时去世的,公主因悲痛过度昏过去了,现如今已经发丧了。” 贾蓉从早晨起就觉得心里一直不大安心,就让小八去打听了一下情况,现在听起来情况倒还不是很糟糕。 “陈公子怎么样了?”贾蓉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将手中的狼毫笔搁置在笔架上。 “陈公子想来应该没什么事,我打听到公主昏迷了之后,这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陈公子一人料理的。”小八想了想说道。 贾蓉心里松了口气,既然这样,想来他的情绪应该有所好转了,依着他的本事,这些事情倒是不至于难得了他。 “知道了,你下去吧。”贾蓉垂下鸦羽似的睫毛,淡淡地说道,小八应了声是退了下去。 且不提这驸马去世在世家之中掀起的闲言碎语,这几日陆陆续续便有皇亲贵族上门去看望那公主的病情,恰好这日,正有那开元寺的高僧们和那白元观的道士们前来给驸马爷招魂。 公主强撑着病体下了床,她虽在病中,但是雍容华贵的气势丝毫却没有逊色,陈文华的相貌与公主足足有八分相似,可气质却是截然不同,母子站在一起足以让陋室生辉。 三皇子自打大皇子之案后向来是夹着尾巴做人,今日却是出现在公主府上,不免让人多思,种种恶意探究的眼神却无法使他的面色有所动容,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让人一见便觉得亲切极了 。 徐杰环视了众人一圈,默默地在心底把众人记了下来,今日来的人多少个是真心的来看望公主病情的,无非都是为了在圣人面前留个好印象才来的。 陈文华坐在上首,手里捧着一盅茶盏,不知在思考着什么,连着公主进来的声音都没听见。 “小华,”公主轻声唤道,陈文华惊过神来,站起身扶着公主,诸皇子并徐杰连忙行礼,公主微微颔首,示意众人坐下。 “时辰差不多了,该招魂了。”公主低声对陈文华说道,陈文华道了声是,嘱咐人去与众僧道说,其时人招魂常于发丧之后三四日内,以高僧取其素日所着衣裳于堂上西北角唤其名,再将那衣裳掷于地下匣中,由子女帮死者换上,据说若是生魂未去,便可将其召回人世。 此虽是陋俗,但因着未亡人莫不以此慰藉,故也没有人提出异议来。 诸皇子等人平日里身份贵重,却也不曾见得这招魂一事,此时莫不看得津津有味,只把这当作戏事来看,那公主对众人的神色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面上却丝毫不露出怒气。 陈文华乃是她膝下长大的,岂不知她此时心里定然是怒火滔天,可他也不点破,横竖那些皇子与亦是罪有应得,吃点苦头也不算什么。 堂内人心事各异,那高僧已经捧着装着衣裳的匣子归来了,陈文华进前接了来,又道了谢,嘱咐下人们好生招待诸位高僧道士们reads();。 那驸马的棺椁正停在其原先所居之屋,陈文华手持着衣裳待要去帮父亲换上,公主却垂泪哭泣,执意不肯让他去,众人连忙劝道,好说歹说了一番,公主这才松口。 陈文华垂手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公主泣泪如雨,心中毫无所动。 待换了衣裳之后,那驸马爷的尸体不见动弹,公主愈发伤心,竟然哭晕了过去,陈文华立马拿了对牌打发了下人去延请太医来。 诸如此事,闹了几日,才渐渐平息下来,待设奠帷,布置好灵堂之后,又请了高僧定下发丧之时,到了这日,诸亲朋好友莫不前往吊唁。 贾蓉因着复试到来,去不得,只好命人送了封信给陈文华,陈文华得了信自是好生将信收着。 正试之时放榜并无排序,只以考引上的座号列于其上,但凡座号列于榜上者,复试时如不出差错,一个秀才功名自是唾手可得。 因此,不少人也放下心来,岂料这复试的题目竟比那正试还难上三分,一场复试考完,众人无不是面带苦色,嗟叹不已,连着那赏春游玩之心也淡了几分。 贾蓉亦是心有余悸,这次复试的题目之偏,在历年的考题中都是数一数二的,估计这次复试反而会刷掉不少人,学政也是够狠的! 果不其然,院试复试放榜时,榜上只得五十人,比起往年来少了将近一半的人数,贾蓉看着自己的名字位列第一,心里蓦地松了口气,总算是能够放心了,他本以为这次自己最多只能保住一个秀才功名,不想因着其他人也发挥失常了,故而脱颖而出,难怪人常说道“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哥,你这次可是得了小三元了,可得好好庆祝一番。”贾蔷满脸带笑地说道,穆莳拜在一旁附和道:“是啊,这可是大喜事。” 贾蓉看着二人在院中对练,从容不迫地说道:“得了一个秀才罢了,若是真的大肆庆贺,岂不是让世人嘲笑,而且若是置办宴席,里里外外又要花上一笔钱,倒不如我们几个邀请了好友来到府内喝酒庆祝一番便是了,也落得轻松。” 穆莳拜深锁眉头,他是知道宁国府正月底刚刚还了国库一大笔银子,这时听了贾蓉这话误以为宁国府的钱银窘迫,豪气地说道:“蓉大哥,你若是因着银子的事倒也不必担心,我的小私库里算算也有几万两银子,反正放着也是白放着,蓉大哥只管拿去用便是了。” 贾蔷也忙道:“是啊,我那里也有几千两银子,虽说不多,但也能应一时之急。” 贾蓉有所触动,笑道:“你们的好意我是心领了,我若是需要银两再去和你们想借,这不置办宴席也是因着我贪图方便罢了,若是要置办宴席,少说也要筹备几日,给各家相熟的发帖子,订好戏班子,诸如此事,劳心劳力,倒不如省些事。” 穆莳拜深以为然地点了下头,道:“这倒是,每年我们家大大小小的节日总要置办宴席宴请宾客,吵吵闹闹的,一次还好,那么多次下来也厌倦得很,特别是那些个阿谀奉承的人,看了就让人讨厌。” 贾蓉拍了一下他的头,道:“这话你可别到外面说,有道是宁得罪君子,没得罪小人。你不喜他们,客客气气地相待便是了,免得人家心里有疙瘩,日后伺机报复。” 穆莳拜摸着后脑勺,笑道:“我醒得的,又不是傻子,这话我也只在你们面前说,之前在我娘面前抱怨了几句就被她念叨了许久。” 贾蔷生来便无父无母,听到这话心生羡慕,道:“你可别生在福中不知福,王妃疼你那可是出了名的。”穆莳拜嘿嘿一笑,也不接话。 第90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贾蓉主意既定,当即回到房内,写了帖子邀了白逸安等好友前来,恰好那日正是休沐,白逸安才得空过来,乔木和陈可二人也是满口答应。 到了那日,贾蓉命厨房备了些蜀地的菜,乔木一见到家乡菜,顿时就笑得合不拢嘴,拍了拍贾蓉的肩膀道:“贾兄弟果真是我的知己,昨夜我才梦到家乡的美食佳肴,想不到今日竟有此等口福。” 陈可大笑道:“你这胖子整日就知道惦记这些吃的。”乔木回嘴道:“就你不惦记,好,等会儿你一道菜都别动,让我来。” 穆莳拜看着二人斗嘴只觉得好笑极了,朝贾蔷挤了挤眼睛,贾蔷冲他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白逸安看着这蜀地的菜肴也是诸多感慨,忍不住叹了一声,贾蓉困惑地问道:“白兄何故有此一叹?” 白逸安苦笑着摇头道:“只不过是些小事罢了,不提也罢。”陈可朝贾蓉眨了眨眼睛,示意他不要多问,贾蓉会意,随口岔开话题。 宴罢,诸人酒足饭饱,各自散去,陈可借口肚子疼,让乔木和白逸安二人先行离去。 “陈兄可是有事要与我单独说?”贾蓉斟了一杯茶递与陈可,陈可道了谢接过茶来,听了这话不免面露忧容,道:“正是,方才在宴席上你可有发觉白兄似乎有些闷闷不乐?” 贾蓉似有所觉地颔首,皱眉道:“难不成是白兄在典客署出了什么问题?”陈可摇摇头,道:“他那性子那般温和,典客署中上上下下莫不喜欢,是他家里出了事。” 贾蓉深锁眉头,白逸安的家族乃是蜀地的名门望族,白逸安家虽是旁支,但出了他这么一个进士,想来也不至于出什么大事才是。 “白兄上面有两个兄长,都无功名在身,前些年又都娶了妻子,有道是妻贤夫省事,偏生他那两个嫂子整日在家里窜说着要分家,还说白兄现是京官,家里那边的田地也用不着了,非要逼着他父母把家里的良田一分为二给两个兄长,他父母不肯,他两个嫂子为了这事,还特特写信到京城来给白兄。”陈可唏嘘地说道,眼里流露出同情的神色。 “这就难怪了,白兄想必是十分为难,只是这是他的家事,我们也不好多说。”贾蓉心里也起了同情之心,白逸安这人未必会在乎家里的那些良田,只是他父母既然不愿意分家,他夹在中间想必心里肯定不好过。 陈可深有所感地点头,“谁说不是,好在我家里只得我一男丁,日后倒也不必担心此事,白兄向来聪慧,定然会有法子的,他今日既然不愿意说出来,想来定然是不愿意太多人知道,你也不要和旁人说。” 贾蓉点头,道:“我晓得的,多谢陈兄了。”陈可笑了笑,站起身来,道:“时辰不早了,我该走了。” 贾蓉将陈可送出门外,才折返回来,瑶姨等人正在将各家亲朋好友所赠之物请点入库,摆的一屋子都没处下脚,只好到贾蔷的院子里去。 穆莳拜正和贾蔷二人手里捧着一本话本在那看着,听到贾蓉来了,手忙脚乱地把话本藏着被褥下面。 贾蓉一进来就见到二人警惕慌张的神色,下意识地抿了下唇,“你们在干什么呢?” “没,没什么。”穆莳拜结结巴巴地说道,贾蔷瞪了他一眼,这反应不摆明了是有问题吗! “哦。”贾蓉似乎真的相信了穆莳拜的话一样,没有多问,站在书架旁,从琳琅满目的书中抽了一本《汉书》出来,斜倚着书架翻开书页。 “怎么办?”穆莳拜附在贾蔷耳边压低了声音问道,贾蔷的手心紧张的都出汗了,低声道:“我也不知道reads();。” “糟了,那本书没藏严实!”穆莳拜的额上滴下了冷汗,眼神不自觉看向被褥下那露出的一角,贾蔷心里一惊,顺着穆莳拜的视线看去,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今天天气不错啊。”贾蓉状似随意地开口说道,穆莳拜连忙接嘴道:“是啊,是啊,真不错,蓉哥哥不如到外面树下看书岂不更有情趣?” 贾蔷也赶紧附和道:“没错,没错,正好我院子的树下有一圆桌,我叫丫鬟赶紧沏茶端过去吧。” 贾蓉心里愈发肯定二人定有古怪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待自己和他们两个好好玩一场,也好套出话来。 “是吗?”贾蓉意动地抿唇思索了一会儿,似乎真的被二人说动了一样,眉眼间还露出迟疑不定的神色。 “是啊,蓉哥哥,你且出去外面看书,等会儿我和蔷弟弟再过去陪你。”穆莳拜咽了咽口水干巴巴地说道,一副做贼心虚的姿态。 贾蔷连声应是,两人一唱一和,若不是贾蓉知道二人不可能事先沟通好,都要以为二人是排练了好几遍了,这般心有灵犀倒是比他和贾蔷更像兄弟。 “既然这样,那……”贾蓉故意吊他们的胃口,贾蔷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道:“哥,你把话一次性说清楚吧。” 贾蓉将书放回书架,双手抱胸打量着二人,慢条斯理地说道:“我觉得这里挺好的,况且现在天都快黑了,哪有什么好天气?你们两个老实交代,偷偷摸摸着干什么呢?” 穆莳拜扯了扯贾蔷的衣袖,低声道:“蓉哥哥好像发现了,要不,我们跟他说吧?他应该不会说出去!” 贾蔷的脸涨得通红,跺了跺脚,道:“怎么能说呢?这哥哥要是知道了肯定会说我们的,而且这话本也不是你的,要是被没收了怎么办?” 穆莳拜想到这里也是迟疑了,毕竟那话本也是他千辛万苦才借来的,这外头也买不到。 贾蓉板着脸看着二人,沉声道:“你们两个到底藏了什么?” 穆莳拜被他的神色一惊,下意识脱口而出:“话本。”贾蔷却是一口咬定:“没有。”两人几乎是同时发声,说出来的答案却是截然不同。 贾蔷错愕地张了张嘴,一脸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看着穆莳拜,真是个十足的猪队友! “哦,到底是话本还是没有?”贾蓉扬了一下眉梢,朝二人走来,轻缓的脚步声却仿佛踏在二人的心上一样,穆莳拜此时的心情就和偷喝酒时被娘亲发现时是一样的紧张,忍不住朝贾蔷使了个求救的眼神。 贾蔷也是自顾不暇,哪里顾得了他,此时仍是死鸭子嘴硬,“哥,真的没有,是穆哥哥说错了,是不是?穆哥哥?” 穆莳拜呆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道:“是,是。” 两个傻瓜,贾蓉心里暗笑,不过是话本罢了,就算被自己看到那又如何,贾蓉一步步朝二人走去,伸出手在被褥下将话本取了出来,这么明显真当自己是瞎的不成。 “不过是本《西厢记》罢了,你们紧张什么?我又不是不让你们看。”贾蓉似笑非笑地扬了扬手中的话本。 不知为何,贾蔷似乎像是松了口气,朝穆莳拜不动声色地使了个眼神,道:“是啊,只是本《西厢记》,哥,还给我吧。” 穆莳拜也迭声道:“是啊,我们也只是借来瞧一瞧罢了。” 第91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贾蓉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这要只是《西厢记》这两个人会这样偷偷摸摸地躲起来看吗? “哥,你把书还给我吧。”贾蔷强忍住不安说道,贾蓉瞥了二人一眼,将书页翻开,里面的内容完全与《西厢记》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从头到尾都是妖精打架的图儿。 “哦,这就是《西厢记》啊?”贾蓉拉长了尾音,语气中夹杂着愤怒,穆莳拜干巴巴地笑了笑,道:“蓉哥哥,你先别生气,这本《西厢记》应该是他们买错了,我这就拿回去让他们还了reads();。”说着,还连连朝贾蔷使眼色,让他赶紧帮忙劝说。 贾蔷知道贾蓉脾气,这会儿估计说什么都没用,还不如老老实实认了,垂头丧气地说道:“哥,我们知道错了,你要怎么罚都可以,只是这本书是别人的,还得还会去才是。” 贾蓉忍住怒气,将书合上,道:“这是谁借给你们的?” 贾蔷和穆莳拜两人面面相觑了一眼,都不接话,气氛一下子如同紧绷的弦一样,两个人的心都七上八下的。 贾蓉索性拉了张椅子坐了下来,定睛望着二人,良久才道:“书可以还给你们,只是得把是谁借给你们这事说清楚,要知道你们两个今年才十一岁出头,要是一早就看了这些书移了心性,日后走上歧途,坏了身子,如何是好?” “是我的一个小厮跟他的堂兄借的,被我瞧见了,好说歹说了一番才借来。”穆莳拜低着头说道。 “借了多久了?”贾蓉深锁眉头,像这种东西那些小厮哪有胆子拿进府来,还被主子看到,这岂不是老寿星上吊---活不耐烦了! 穆莳拜忙道:“昨日才借的,定好明日还。”贾蓉看着穆莳拜,心里头既是无奈又是无语。 “你那个小厮平日里瞧着怎么样?”贾蓉面色如常地问道,好似随口一问罢了,穆莳拜也没有察觉,低着头想了一会儿道:“平常算是比较机灵的,比其他小厮灵活多了,但我房里的丫鬟都不大喜欢他,说是他这人油口滑舌,讨人厌。” 贾蔷没好气地瞪了穆莳拜一眼,这家伙真是一点儿心眼都没有,哥哥这样问摆明了那个小厮是有问题的。 穆莳拜被瞪得莫名其妙,贾蔷不是和他是同一伙的吗?为什么要瞪自己? “这本书你拿回去,立即就还给那个小厮,既然你们两个对这些事情这么感兴趣,那后日过来,我给你们好好上一门课吧。”贾蓉思量了一会儿说道。 穆莳拜松了口气,接过书来,连连点头道:“好,不过,蓉哥哥,你可不可以别和我爹娘说,要是他们知道了肯定要生气的,到时候我的屁股又得受皮肉苦了。”说着,用哀求的眼神看着贾蓉。 贾蓉拍了拍他的脑袋,道:“这时候知道严重了,要我不和你爹娘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我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你只管说便是了,就是要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不皱一下眉。”穆莳拜咧着嘴笑道。 “我要你去查清楚为什么那个小厮要把书带进你们府里去?又为什么会这么巧合就被你看到?要知道这本‘西厢记’在外面的售价也要好几两银子,他的堂兄想来家里也不是什么有钱的,哪里来的钱买这东西?”贾蓉的神色肃然,穆莳拜总算是察觉到里面的不妥了,郑重地点头道:“我知道了。” “既然这样,不如我也去帮你吧。”贾蔷搭着穆莳拜的肩膀说道,穆莳拜朝贾蓉看了一眼,见他没有不虞之色,才道:“好。”,心里却是打算自己一人去调查清楚这事。 贾蔷,穆莳拜二人的年纪正是对这些事情好奇的时候,若是被人引诱着走了偏路,终日缠绵于被翻红浪,身子被掏空了不说,连带着性子也会变了,与其让他们这般懵懵懂懂的,倒不如给他们直接开门见山上一节生理卫生课。 贾蓉想定主意,便索性自己拿了笔按着上辈子的记忆将那课本上的内容粗略都写了出来,又将那男女的构造画了出来。 话分两头,穆莳拜拿着书还给了那小厮之后,那小厮心里还以为自己的计谋已成了,正暗自得意,这夜正好不是他当值,便取了些银钱让厨房做了些荤菜,有红烧肘子,清蒸鲈鱼,红烧鸭掌等,请了几个小厮一并喝酒划拳耍乐reads();。 穆莳拜得了信偷偷地丢下丫鬟婆子们到那小厮们所住的厢房门口窃听,恰好那厢房门口左右各有一口大瓮,原是里面装满了水预防走火时用的,前些日子被小厮们把里面的水都拿去洗澡了,一直都没有重新装上,穆莳拜正好躲在那瓮里面。 此时门口两侧漆黑一片,来来往往几个人愣是都没有发现穆莳拜就躲在里头,这也是穆莳拜有心算无心了,谁会想到世子爷会躲在小厮门前的大瓮里。 “四九哥,今日怎么这么大方?居然请哥几个吃酒吃肉。”里面传来一小厮的说话声,听这声音倒像是马房里负责看马的何和。 刘四九不满地说道:“难不成我平时便是小气的不成,你这张嘴难怪就只能在马厩里看马!”何和的脸涨得通红,握紧拳头,阴阳怪气地说道:“是啊,要是我这张嘴能有四九哥一半的能耐,别说在世子爷跟前伺候了,就是在老爷面前那也去得。” 刘四九听出了何和的言外之意是在骂他只会耍嘴皮子,非但不生气反而很骄傲,毕竟能够凭借嘴皮子吃饭也不是人人都行的,笑嘻嘻地说道:“多谢何大哥赞美了,小的在世子爷跟前伺候整日是提心吊胆,生怕说错了什么话,要是我有何大哥看马的本事也不至于每日都这般把心吊在嗓子眼了,看马能出什么差错,是吧?何大哥。” 何和怒不可遏,但是刘四九是世子爷面前当红的小厮,可不是自己能够得罪的,只好忍住怒气,闷闷地喝酒。 “对了,四九哥,你什么时候识字的?这《西厢记》都能看懂了。”另一旁的小厮好奇地问道,刘四九的脸色一变,道:“你说什么《西厢记》,我怎么不知道?” 那小厮嘿嘿一笑,道:“四九哥别瞒了,今日爷把书给你的时候,我刚好看到了。” 刘四九的脸色变了变,夹了一块肘子到那小厮嘴中,道:“快吃你的吧,那么多嘴,来,来,大家伙赶紧吃,明日还得当值呢。” 众人见状各怀心思,虽都是同桌吃喝,但是此时心思各异,穆莳拜在外面听得里面传来喝酒划拳的声音,渐渐地声音小了下来,直至鸦雀无声。 穆莳拜这才偷偷地从那瓮里钻出来,好在来时已经和下钥的婆子说好了,不然今夜就要被锁在外院里。 “世子爷,您怎么才回来?书可找着了?”房内当值的丫鬟担忧地看着从外头走来的穆莳拜,穆莳拜顾着自己的心思敷衍地点头回应。 从方才在厢房外窃听得到的消息不难可以猜出四九似乎是发了一笔小财,而且他对把那本书借给自己的事很是忌惮,那个小厮一提到这事,他就赶紧把话题岔开了,好像很担心别人知道这事情一样。 看来这四九确实是有些小九九,方才在里面吃肉喝酒的人似乎也和他关系不大好,倒是可以利用这一点打听一下消息。 穆莳拜想到这里,又打好了主意,翌日起床,便找了个借口把那在马厩里看马的何和叫了过来,在他耳边低声叮嘱了一番,那何和自知是时机来了,那四九十有*是做了什么肮脏事触了爷的霉头,况且平日里四九又与他不和,此时不借着这个机会狠狠地把他踩下去,岂不是浪费了老天爷赐下的良机! “爷,您放一百二十个心,小的必定把那刘四九里里外外都查个一清二楚,保管连那小子穿得底裤都查明白。”何和拍着胸脯道。 穆莳拜微微颔首,心里暗道怪不得这家伙只能在马厩里面看马,说话实在粗俗,也罢,要是他这次办事办得好,调到里面来伺候也不是不行。 那何和心里既有着报复之心,又意图借那刘四九上位,一回去便使劲办法,甚至不惜拉下脸皮,与那刘四九称兄道弟,才逐渐查出了真相。 第92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蓉哥哥,我查出来了,那小厮确实是被人收买了才将那话本故意带进来的,只是收买他的人我一时还查不到。”穆莳拜有些沮丧地说道,本以为能够顺着刘四九的线索往下查,不想那刘四九最近似乎有所察觉,口风严实的很。 贾蓉看出了他的心思,宽慰道:“凡事欲速则不达,你且宽心,那人迟早会露出狐狸尾巴来。” 穆莳拜振作了精神,道:“是,这次也好在有蓉哥哥提醒,不然的话可就真的掉入别人的陷阱里了。” 贾蔷在一旁仔细听着,忽然开口说道:“其实要猜出幕后的人也不难,你只要想想如果你真的沉溺于女色,谁会获利,就可以把人选筛选出来。” 穆莳拜点了下头,又摇了摇头,掰着手指道:“我底下有4个弟弟,二弟是侧妃所生,三弟,四弟是陈姨娘所生,六弟是柳姨娘所生,这三人都有可能,实在很难判断到底是谁。” 贾蔷张大了嘴巴,半日才道:“真是复杂!” 穆莳拜却不以为然,道:“我各个母舅家的表哥表弟最少都有5,6个,最多有十来个了,我们家算是少的了。” 贾蔷怔住了,伸出手指算了算,吃惊地说道:“那你所有的母舅都加起来岂不是有四十来个了,人丁可真是兴旺。” 穆莳拜甚是苦恼地点了下头,道:“正是,每年他们来京城的时候,一大帮人浩浩荡荡的,别说脸了,就连名字都快记不过来,这还是那些旁支的没来的情况,要是都来了,我这脑子也就要废了。” 贾蔷嘻嘻笑道:“人多不是更好,恰好能够蹴鞠。” 穆莳拜瞪了他一眼,道:“别说蹴鞠了,他们一个个都是书呆子,整日只知道捧着书本念书,无趣极了,果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咳咳”贾蔷咳了一声,穆莳拜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对贾蓉说道:“蓉哥哥,我说的不是你reads();。” 贾蓉忍住笑意,摆摆手道:“我知道的,过几日我叔叔大婚,你若是得空过来喝杯喜酒吧。” “这倒是好事,我一定来。”穆莳拜兴奋地说道,“蓉哥哥,你叔叔说亲的对象是哪一家?” 贾蓉思索了会儿,道:“说是礼部侍郎的嫡女。” “礼部侍郎?”穆莳拜低声喃喃自语,“这倒是巧了!” “什么巧不巧?”贾蓉问道。 “那礼部侍郎的妻子正是我娘亲的表姐,蓉哥哥若是不说,我还真不知道还有这层关系在呢!”穆莳拜大笑道。 贾蓉怔了怔,抚掌大笑道:“可不是,看来,咱们两家可真是有缘分。” 到了贾琏大婚之日,东平郡王妃和穆莳拜果真都来了,贾母见到东平郡王妃脸上当即堆出了笑意,今日的婚礼虽说不少老姐妹看着往常的面子来了,但大多都是面色淡淡的,不少人私底下都在说这荣国府怕是还了国库的银两之后就要垮了。 荣国府到了现在这个境地,老大袭爵之后再无长进,老二多年当着个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一直不见迁升,家里的子弟又没一个有功名的,这荣国府到了现在在外人眼里也只不过是强撑着罢了,迟早没落。 东平郡王妃言笑晏晏地和贾母等人闲叙着,屋里的人越来越多,等到新娘由着喜娘牵着走进来的时候,愈发热闹了。 人声喧嚷,全福太太是工部尚书王鹤的夫人,见了新娘进来,忙上前去领着她给贾母,贾赦和邢夫人一一敬了茶。 贾母给新娘的是一对金镶珊瑚步摇,一对珐琅彩扇形花卉纹银步摇,一对花卉纹银点翠耳坠,一对二龙戏珠白玉手镯和一套赤金牡丹花头面,看得那屋里凑热闹的夫人小姐们莫不纷纷啧叹,贾母心中自是得意,她今日特地如此大方就是为了让那些要瞧贾家笑话的人看看贾府依旧是 邢夫人的脸色就有些难看了,贾母给新娘这么多礼,事先也不和她商量一下,她这次只备了一对狮子滚绣球银长命锁,一对白玉帽花和一套银玉兰头面,跟贾母的礼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那新娘见了邢夫人的礼,眼底闪过一丝气恼,仍是笑语盈盈地道了谢接过来,邢夫人松了口气,从袖子里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肉疼地递给新娘,那新娘不动声色地接过来。 贾母看在眼里,装作若无其事地和旁边的老姐妹聊天,今日,刑氏可算是丢人丢大发了。 荣国府热热闹闹了一整日,直到三更半夜的时候,在街尾都能听到里面传来嬉笑的声音。 贾蔷等人凑热闹,跑去贾琏的婚房闹洞房,贾琏见这一大帮子人都来了,没法子,只得每人给了个红包,又陪着众人豪饮了小半坛酒才把众人打发走了。 新娘局促地坐在婚床的床脚,被褥下搁置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取得是“早生贵子”的好兆头,桌子上的红烛烧了有一小半了,滴滴烛泪在烛台上溅开,忽然“噼里啪啦”的一声响,吓得新娘子身子一个哆嗦。 “小姐,莫怕,这是好兆头来的。”一旁的一个丫鬟笑着说道,新娘这才松了口气。 贾琏被众人灌酒灌得一身酒气,好在还能稳稳当当地走进来,他一进来,婚房里的丫鬟们和新娘连忙行礼,贾琏微微颔首,倒了杯茶解渴,眼角一直用余光打量着那新娘子,见她身子卓约,方才闹洞房时也是落落大方,十足一个大家闺秀,心里自是十分满意。 不知何时,自婚房内传来细碎的声响,门口守着的丫鬟们一个个面红耳赤。 第93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五月五日,宜嫁娶,纳采,订盟,祭祀,祈福,忌动土,掘井,破土,这日正是端午节。 粽包分两髻,艾束著危冠。 一大早,昨夜的高温天气就把贾蓉热醒了,瑶姨听得声响,手里拿着两个装着艾草等药物的香囊走了进来,将床帐的两个香囊换下。 今年的天气格外反常,一会热一会冷的,前些日刚换上纱制的床帐,当夜就受了风,连着好几日打着喷嚏,不得已只好把纱帐又换了下来。 这日官学里休沐,贾代儒也放了他的假,贾蓉想着八月底就是乡试了,少不得得向白逸安等人请教下经验,又想到白逸安等人身居异地值此佳节难免会思乡落寞,索性邀了白逸安,陈可,乔木三人来府里一起过端午节,恰好乔木也一直嘴馋宁国府特制的粽子,这回正好能吃到新出炉热乎乎的粽子。 不想贾蔷偶然间和穆莳拜提起这事,穆莳拜听了也说道要来,贾蓉也笑着由他了。 穆莳拜跳下马,身手格外矫健,和贾蔷拥抱了一下,两人相视一笑,迈步朝里面走去。 何和和另一个小厮提着一个食篮匆忙追了上去。 “你过几日可去不去看那远航归来的船队?”贾蔷侧过头看着穆莳拜,穆莳拜眼里露出好奇的神色,“可是那下西洋归来的那一支?” “还能有哪一支?这几日京中上上下下无不都对这只船队议论纷纷,我哥哥说他也要去看看,到时候我自然也要去。”贾蔷眉飞色舞地说道。 何和手提着食篮,眼睛不由自主地打量着四周的情景。 廊上的几处兰花开得正好,层层叠叠,压得那花枝都弯了腰,百灵,鹦鹉在笼子里面清脆啼鸣,沿着抄手游廊走到尽头,左拐处是一处竹林,在阳光的照射下投射在地上一块块斑驳陆离的光影。 走过竹林再向右弯,便看到一处八角亭,亭上的匾额写着‘听竹亭”,两侧挂着一副对联,左侧是“千树梨花百壶酒”,右侧是“一庄水竹数房书”。铁画银勾,入木三分,一看便知道是大家手笔。 何和不由看得啧啧称奇,险些还撞上了一根柱子。 “蓉哥哥,”穆莳拜笑着朝坐在亭中的贾蓉走去,贾蓉正和白逸安,陈可,乔木三人聊起乡试的事,听到他的声音,嘴角便泛起一丝笑意。 “穆兄弟许久未见了。”乔木笑得跟弥勒佛似的看着穆莳拜,两人虽相识不久,但因着兴趣相投,但是聊得很来,俨然就是多年好友的情分了reads();。 穆莳拜见到他也很开心,朝身后的何和招了招手,献宝似的将里面的一叠粽子取了出来,对乔木说道:“乔大哥,这是我们家厨子最近新想出来的新菜式,特地把粽子做成一口便能吃的大小,这两个是五花肉馅的,这两个是鹌鹑蛋馅的,还有这两个,是冰糖莲子馅的,可好吃了,诸位哥哥尝尝吧。” 那粽子的确是如穆莳拜说的一样做的小巧玲珑,几乎是一口便能吃下,贾蓉等人看着也起了兴趣,一人挑了一个口味尝鲜,手艺确实是没得说,那乔木吃了一个没止住馋,舔着脸问道:“穆兄弟,可还有粽子?” 穆莳拜鬼机灵地朝另一个小厮招了招手,打开食篮道:“我早就想到了,这一人一个,乔大哥肯定是不够吃的,你瞧,这里不是还有吗?” 乔木看着那满满的一食篮粽子,顿时喜笑颜开,怕了拍自己的将军肚,笑道:“今日我这肚子可是有福了,能够吃到这么多好东西。” 陈可在一旁打趣道:“怪道今日早上你竟然没用早膳,我还道是天气热,你没了胃口,原来是在这等着。” 乔木听到这话非但不生气,反而嬉皮笑脸地说道:“这也是我有口福,不然的话怎能吃到如此佳肴呢!” 陈可撇了撇嘴,道:“别说口福了,我看啊,要是会试再晚一些考试,指不定你就进不了考场了。” 听了这话,众人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白逸安忍住笑意问道:“陈兄此言何解?” 陈可朝乔木的肚皮努了努嘴,“他这些日子可是没少吃东西,肚皮都大了不少,要是到时候会试时跟考引上的模样不一样,那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不信,你们瞧,去年的时候他的腰围是三尺二寸,现在已经是四尺了。” 穆莳拜信以为真,他已经把乔木当作好友了,一听这话不免着急了,道:“那乔大哥还是少吃些好,省的肚皮越吃越大,到时候进不了考场。” 众人愈发觉得好笑极了,将视线转移到乔木的肚皮上,好像确实是大了不少,贾蓉摸着下巴打趣道:“乔兄这里的文章装的也太多了些,不如倒一些出来减减负担。” 乔木忙拿衣袖挡住肚子,急道:“休听陈兄胡说,我这肚子哪里大了,况且,那考引上哪里就画的那么清楚了,陈兄打趣罢了。” 众人忍俊不禁,陈可更是毫不客气地放声大笑,乔木摸了摸鼻子,才醒悟过来众人是在拿他开玩笑,呼了口气,道:“你们这些人啊!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都被陈兄带坏了。” 贾蓉低沉轻笑,众人耍闹了一番才正正经经地坐下聊天,说着说着,就说到了那支下西洋归来的船队。 白逸安任职的典客署正好是负责教授来朝的番邦礼仪,过几日正是由他负责教授那倭国的使者礼仪之事,这可是他第一次挑起重任,情绪不禁高昂了些,道:“那倭国听说此次不仅派来了官员,也带来了一些将在国子监留学的学子。” 众人都是头一回听闻此事,连忙追问道:“听说那倭人说的都是我们国家的官话,可是真的?” 白逸安早就将这些事调查的一清二楚,当即肯定的点了下头,“那倭人的官话与我们国家是一模一样,非但如此,就连那官府的文书也是用我们汉字写得。” 穆莳拜听得出神,心里愈发期待起那日的情景来,贾蓉却是忽地想起曾经托了陈文华塞了两个人进去,也不知道那两人究竟有没有找到自己要的东西。 陈可听了白逸安的话越发好奇了,拉着白逸安不放,问东问西,问了一大堆问题,好在白逸安的性子好,一一耐心地作答。 第94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瑶姨带着几个丫鬟端着食篮来的时候就看到贾蓉兀自在那出神,其他人或是聚在白逸安身边,或是端着一碟子粽子吃的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瑶姨接过丫鬟手上的食篮,端出两盘粽子和一些糕点来,笑道:“这是我们家厨子做的粽子,诸位公子请尝尝吧。” 不同于穆莳拜带来的那些个小巧玲珑的粽子,宁国府做的粽子个个都有一巴掌大,好在厨子的手艺好,吃着也不觉得腻味,乔木更是欣喜地连吃了三个,惹得几个丫鬟掩袖而笑。 众人吃了粽子之后,穆莳拜不时朝贾蔷使着眼神,贾蓉等人分明看得清楚,却故意不出声。 贾蔷一开始还装作没看见,到后来实在是受不了他,只好开口道:“哥,这端午节不喝雄黄酒岂非枉过了,不如咱们今日也喝点雄黄酒吧?” 穆莳拜就等着他这句话呢,他的话音刚落,立马拍桌道:“好,蔷弟弟和我想到一块去了,今日咱们不如喝个痛快。”说完,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贾蓉。 贾蓉看着二人一唱一和,用饱含深意的眼神扫了二人一眼,直把二人看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心里直打鼓,不知道贾蓉究竟心里怎么打算的! 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乔木不知贾蓉是有意在吊二人胃口,连忙站出来道:“这喝雄黄酒乃是端午习俗,也可借此驱除五毒,小酌一杯也不碍事。” 贾蔷,穆莳拜二人如释重负,好在乔木是站在他们这边的,即便是以少数服从多数来说,也是三比三打平。 陈可见乔木这般说了,也道:“正是这理,男儿不能喝酒岂不是非大丈夫,何况酒能助诗兴,有酒才能作诗,今日在座的每人都要喝一杯雄黄酒再做一首诗才好。” 穆莳拜当即猛地点头附和,“是啊,在座的诸位哥哥都是文才滔滔如江海的大才子,若是有幸能看到诸位哥哥当场作诗,岂不是美事一桩?”心里暗想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想来这样以来蓉哥哥定然会欣然答应。 贾蓉的眼神简直就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一般,轻声道:“这要喝雄黄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一杯酒一首诗,如何?”说着,扬了下眉看着穆莳拜和贾蔷二人。 穆莳拜听到这话不免心里暗暗叫苦,这作诗不难,只要合着韵律,胡诌几首不在话下,只是贾蓉会这样轻易的让他胡诌几首诗吗?即便是用脚后跟想,也知道答案是否定的。 贾蔷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两个难兄难弟交换了个眼神,革命友谊瞬间得以升华。 “好,不就是作诗,大丈夫生死不惧,何况乎区区作诗。”穆莳拜很是豪气冲天地说道。 然而在喝了第三杯雄黄酒之后,穆莳拜的脸色通红,耳根也红的几乎滴出血来,嘴唇颤了颤,连个诗的名字都没能念出来,脚步也有些趔趄了,何和要上去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我没醉,等等,我想想,肯定能想出来。”穆莳拜扶着桌子,胡言乱语地说了一通,贾蔷同样是喝醉了,此时却是酣醉如泥,瘫坐在椅子上,安静的仿佛熟睡一般。 穆莳拜似乎才发现贾蔷睡着了一般,上前推了推他的身子,道:“蔷弟弟,快起来,该你了reads();。”他虽醉了可倒还是挺机灵的,知道祸水东引这一招,无奈贾蔷实在是醉死了,任凭穆莳拜如何推搡,都是纹丝不动。 穆莳拜愣愣地看着贾蔷,眼神带着一丝茫然,一丝委屈,说好的一起奋斗到老,结果你却是个三杯倒! 贾蓉实在是忍不住了,趴在桌子上肩膀不住地耸动,笑得脸几乎都要抽筋了,白逸安,乔木,陈可三人也是笑得几乎背过气去。 贾蓉好不容易忍住笑意,朝身后的丫鬟招了招手,道:“去厨房端两碗醒酒汤来。” 穆莳拜听到这话便知道这事算是揭过了,坐在贾蔷身边,冲贾蓉讨好地咧嘴一笑,那模样要多傻有多傻,贾蓉别过头,肩膀一抽一抽,陈可既是同情又是好笑的把手搭在穆莳拜的肩膀上,道:“日后还是别想喝酒了,当个小丈夫也挺好。” 穆莳拜打了个酒嗝,一脸茫然的看着陈可,眼神好像在说:你在说什么? 丫鬟端来了两碗醒酒汤,贾蓉端了一碗放在穆莳拜面前,穆莳拜像狗狗一样嗅了嗅,皱了皱眉,道:“这酒味道怪怪的,应该是馊了吧,何和,你把这碗酒拿去倒了。” 贾蓉哭笑不得,只好劝道:“这是今年的贡酒金华酒,外面卖到一坛子十来两呢,你尝尝看吧。” 穆莳拜半信半疑地端起醒酒汤,喝了一口之后砸吧了一下嘴巴,委屈地说道:“苦的。” 贾蓉掩饰住笑意,“这酒是先苦后甘的,你再多喝几口就觉出滋味来了。” 穆莳拜顿了顿,狐疑地看着贾蓉,见他似无作伪,才端起碗来猛地一仰而尽,而后,沉默了半晌,默默地抬起头对贾蓉说道:“蓉哥哥,这,不是酒吧?!” 贾蓉嘴角抽动了一下,摸了摸穆莳拜的头发,轻声道:“你喝多了,不如先到我房间去歇息吧。” 穆莳拜也是喝醉了,脑子里面一片迷糊,听贾蓉这么说,虽然心里有些疑惑,但还是乖乖地点了下头。 将贾蔷和穆莳拜两人安置好之后,贾蓉打发了厨房给何和二人做了桌菜,让二人下去休息,四人取了棋盘在院子中的大榕树下下下棋。 陈可和乔木的棋力相当,都是个臭棋篓子,偏生下起棋来都不认输,眼看着局面愈发不可收拾,两个人不像是在下期反倒是在比谁的耐性好,结果反倒是白逸安和贾蓉被逼得坐不住了,分别劈手夺过乔木手中的黑子和陈可手中的白字,异口同声道:“你们还是休息休息吧。” 陈可不服气的看着白逸安道:“我这局棋可是要赢了,你可别毁了我前半局的大好局面。” 饶是白逸安这等好脾气的,听到这话不免也眉角抽搐了一下,敷衍地应道:“是,你们在旁边看着就是了。” 乔木站在贾蓉身旁,同样都是臭棋篓子,但是臭的方式却是截然不同,棋盘上的局面当真是混乱极了,亏的他们也能下出这盘勘称惊天地泣鬼神的棋局来,贾蓉,白逸安二人看着棋局看了半晌都没看出他们的思路来,这在某种程度上也算的上是一种能耐了。 “不如把这盘且先搁下,重下一盘吧。”贾蓉看着白逸安说道,白逸安点头道好,索性将一局残局毁去,重新下了一盘。 陈可和乔木这两个人站在一旁显然不打算严守“观棋不语真君子”这句话,时不时自以为机智的给贾蓉,白逸安二人出招,出的都是损招,杀敌没有一千,自损倒是起码八百了。 白逸安和贾蓉交换了个苦笑,这盘棋下得可真是太漫长了。 第95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下完一局棋,时间也过了小半个时辰,陈可,乔木二人早已在一旁看得跃跃欲试,白逸安,贾蓉二人干脆把二人拉出府去,恰好可以看看赛龙舟,也能少祸害这些棋子。 四人看罢归来,只见白逸安,贾蓉二人面带无可奈何之色走在前头,陈可和乔木走在后头两人争吵的没完没了,不知道的以为是他们又为那文人的那些事吵起来了,走近了一听才知道原来两人在争论着方才那夺得了第一的龙舟。 要说这二人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一点儿芝麻绿豆大小的事情都能吵翻天,往往吵到两人互相白了一眼,扭过头分道扬镳,吓得旁人连忙劝和,可这二人倒好,一扭头又勾肩搭背,好的跟穿同一条裤子似的。 白逸安见状笑着朝贾蓉说道:“这陈兄,乔兄二人的感情可比那些亲兄弟还深厚。”贾蓉深以为然地点了下头,乔木此刻正挺着将军肚勾着陈可的肩膀,一胖一瘦,看上去却意外的和谐。 回到院子,穆莳拜正坐在桌子前,捧着一盅热茶,见到贾蓉等人归来了,先是一喜,站起身,但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一下子又变了,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贾蓉哪里不知道他这是在惦记着自己骗他说那醒酒汤是酒的事,陪着笑道:“怎么了?你可是睡糊涂了?” 穆莳拜气呼呼地转过头来,道:“你才睡糊涂了,骗我说那醒酒汤是酒的难道不是你吗?”他虽然做出一副生气的姿态,但看起来就像个小孩子在闹脾气一样,贾蓉耐着性子说了几句软话,穆莳拜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就和贾蓉嘻嘻哈哈的说笑起来。 眼看着日落西山,遍地洒上了金色的细沙似的,白逸安等人陆续告辞了,穆莳拜却还不想走,何和和另一个小厮苦着一张脸看着穆莳拜。 穆莳拜撇了撇嘴,道:“今夜在我蓉哥哥家里住上一宿,不碍事,你们两个先回去跟娘亲说一声,省得他担心。” 何和张了张嘴,“这,这,这让小的怎么回去和王妃交代?”另一个小厮也是满面愁容,道:“是啊,世子爷,您就别为难小的们了reads();。” 谁不知道这世子爷是王妃的心肝上的肉,这要是出了什么好歹,他们几个非得扒了一层皮,况且今日又是端午节,平白无故跑到别人家里夜宿也会招来闲话。 穆莳拜可不吃他们这一套,朝贾蓉求情地眨了眨眼,道:“蓉哥哥,你就让我在你们家里住一宿吧,我到现在都没来你们家住过呢!” 贾蓉为难地皱了眉头,道:“这可不行,你今晚要在这里住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先得你回去问过王妃再说,不然的话王妃指不定多担心呢。” 穆莳拜不情愿地撅着嘴巴说道:“我都这么大了,连亲事都快订了,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用不着每件事都由娘亲来定夺。” 贾蓉咋舌,穆莳拜才十岁多一点,怎么就要订亲了,这个年龄在现代充其量就是一个四五年级的小学生。 “不行,你要是真心诚意想要在这里住一晚,回去跟王妃好好说,王妃向来通情达理,一定会答应的,况且你这贸贸然就说要住下,我也得吩咐下人去打扫一间客房出来给你,这一来一回刚好就有足够的时间打扫了。”贾蓉正色道,心里暗想道听穆莳拜的口音倒像是和王妃闹脾气了。 穆莳拜被他这么一说,也找不出理由来反驳,只好呐呐地跟着何和跟人先走了,他前脚刚走没多久,贾蔷就醒了,捂着脑袋走了进来,满屋子看了一圈,怔怔地问道:“哥,穆哥哥呢?” 贾蓉倒了杯热茶递给他,待贾蔷将那茶喝完才慢悠悠地说道:“你的穆哥哥回家去了。” “回家了?他不是说……?”贾蔷的话说到半截又赶紧住了嘴,惊疑不定地看着贾蓉。 “看来你们俩有不少事情瞒着我啊。”贾蓉啜了一口茶,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将侵沿而上的暑热压了下去。 贾蔷的眼神飘忽不定,四处游弋,就是不敢和贾蓉对视,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自鸣钟忽然“咚”的一声响了。 贾蔷咬着下唇,觑了贾蓉一眼,见他似乎没有怒气,心下稍安,道:“穆哥哥怎么就回家了?” 贾蓉将茶水喝尽,道:“这么晚了不回家难道还要在我们家里过夜不成?他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嗯?”贾蓉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到底是不是生气了,贾蔷一听到他这语气后背的汗毛都快竖起来了。 “穆哥哥是说过要在我们家住一宿,我以为这不过是件小事罢了。”贾蔷低声说道。 见他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贾蓉心里便软了三分,他心理年龄足以当贾蔷的父亲了,向来是把贾蔷当作亲儿子来看待,但这件事贾蔷实在是太天真了,穆莳拜的身份不仅仅是他的好友,更是东平郡王府的世子爷,他不出事还好,要是但凡出一点儿事情,郡王妃即便念在贾蓉娘亲的情分上,不追究贾蓉的责任,可贾蔷她是不会放过的。 贾蓉原先想着两人志趣相投,贾蔷又比较乖巧一点,但凡穆莳拜有什么鬼主意都能够制止一二,不想贾蔷自己先被穆莳拜带到沟里去了。 “你知道你自己错在哪里了吗?”贾蓉放柔了语气问道,贾蔷是个聪明的孩子,之前只是一时没在意,这会子也想通了关节,羞愧地低下头道:“哥,我知道了。” 贾蓉摸了摸贾蔷的脑袋,道:“你今日也太放肆了,喝那么多酒,真当自己是李太白了,陈兄打趣的话也信了,还是个孩子。” 贾蔷的脸上涨得通红,贾蓉打量着他,不知不觉中那个连门槛都跨不过的孩子已经长到自己肩膀的高度了,再过几年自己得留心问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早些给他订门婚事下来。 第96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贾蔷偏过脸去,眼科有些泛红,拿袖子擦去了眼泪,再转过头来时满脸笑容的看着贾蓉,道:“哥,我们好久没一起用晚膳了,瑶姨的叫花鸡可真叫我想念。” 贾蓉自然不会去揭破他,笑道:“你啊,就只惦记着那叫花鸡,每次来我这儿都是冲着叫花鸡来的。”说着,戳了一下贾蔷的脑袋。 贾蔷装作吃痛地捂住脑袋,道:“哎呀,这是家暴,可不得了了。”贾蓉被他逗笑了,道:“别闹了,赶紧把手洗一下。” 贾蓉今日特地给那些丫鬟们放了半日假,只留了两个小丫鬟在外面守着院子,起身走到院子中,朝小丫鬟们招了招手,吩咐她去叫姐姐们预备晚膳,并嘱咐道要让瑶姨加上叫花鸡这道菜来。 吃到一半,就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穆莳拜手里拿着一个编笼子,快步走了进来,笑嘻嘻地朝贾蔷眨了眨眼睛。 贾蔷偷偷地看了贾蓉一眼,才安心地给穆莳拜一个放心的眼神,穆莳拜讨好地冲贾蓉笑了笑,将手中的编笼子不在意地搁置在一旁,笑道:“蓉哥哥,我可是留着肚子特地来蹭一顿饭,你们可有备我的份?”他这话说得好不委屈,堂堂一个世子爷何须蹭人家饭,无非是为了讨好贾蓉罢了。 贾蓉对他亦是无可奈何,将碗筷放下,嘱咐丫鬟们再去取了一套碗筷来,虽说客随主便,但也没有客人饿着肚子,主人家在那里吃得津津有味的道理。 待取得碗筷来,穆莳拜看了贾蓉一眼,显然是在等待他先动筷子,贾蓉也不逗他了,夹了一筷子水晶肘子到穆莳拜碗里,又夹了一筷子叫花鸡到贾蔷碗里,“吃吧。” 穆莳拜露出个稍显傻气的笑容,落落大方地拿起筷子,时不时偷偷与贾蔷交换着自以为只有他们才知道的眼神。 用罢晚膳,穆莳拜将搁置在一旁的编笼子摆在桌上,那编笼子里面装着一只斗志昂扬的蝈蝈,正聒噪个不停, “这不是前阵子李齐浩手中的那只蝈蝈吗?”贾蔷惊讶地看着那只笼子里的蝈蝈,“这蝈蝈的名号是‘战无不胜’,听说价值数千两银子呢!” 穆莳拜嘲讽地一笑,道:“是啊,就这价值数千两的蝈蝈,我那二弟居然二话不说就直接送我了,他那家底要买得起这蝈蝈想来也是大出血了,真是够下本钱的。” 穆莳拜的二弟穆莳安贾蓉也略有耳闻,据说生来聪慧,尊上怜下,心性仁善,就连那一向眼高于顶的纨绔子弟们提起他来也是诸多称赞,就凭这个,贾蓉就觉得这人心思不浅,手段高超,要知道那些纨绔子弟虽只会吃喝玩乐,结交狐朋狗友,但对层次不同的人向来可是很挑剔,穆莳拜不过是一侧妃所生的庶子,能得到他们的称赞,便足以令人刮目相看了reads();。 “他倒是挺敬重你这个兄长的,这蝈蝈你前不久不是刚提起说想要吗?正好圆了你的心愿。”贾蔷含有深意地说道。穆莳拜当初只不过是随口那么一提,就连穆莳拜自己都没放在心上,那穆莳安若不是平时刻意留心在他身上,又怎会特意收罗了这个蝈蝈来送给穆莳拜,就好像生怕他不够贪图享乐一般! 穆莳拜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啜了一口,道:“他既然这么孝敬我这个哥哥,我若是不好好珍惜这只蝈蝈,岂不是对不起他的一番心意了。” 贾蓉听着穆莳拜的口气似乎心里已经有了定夺了,便也不多过问,类似这样的事情日后他迟早会遇到更多,若不让他自己磨练,又怎能坐稳世子爷这个位置! 夜已深了,房内一灯如豆,穆莳拜,贾蔷二人还赖在贾蓉房内,二人似乎今晚打算秉烛夜谈到天亮,正在炕上闲聊起那京城内各家的八卦事。 贾蓉原本看着书不理会二人的言语,待听到穆莳拜说起陈文华不日将扶灵回山东,并将在那结庐守孝三年之后,心神不免动摇,将手中的书搁置在一旁,拾起书中的一张短笺,这张短笺是前几日自己收到的,信中约好明日酉时三刻必来府内相见,落款是陈文华。 贾蓉摩挲着短笺上的花纹,脑海里浮现初次相见时的场面,那时只当他是一过客,因着夺了自己里衣的事曾经还想过报复一二,好解了心头之气,到后来,屡次遭他相救,不知不觉,居然情根深种,情这一字,着实害人,陈文华的身份高贵,非但是公主之子,而且手下掌控着一支令人忌惮的势力,但凡他有些理智,都知道应该远离他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他不舍得! 贾蓉幽幽地在心里叹息了一声,罢,罢,走一步算一步,指不定人家对自己也没有这些心思,自己又何苦自作多情! 想到这里,贾蓉的心里便觉得异常难受,好似心如刀割,深吸了口气,将手中的短笺又放回书中。 贾蔷和穆莳拜二人不知何时已经酣然入睡了,两床被子被踢到了床脚,几乎要掉到床底下去,贾蓉无奈地将被子盖在二人身上。 次日,贾蓉想着陈文华的事心神一直有些不定,他看着自己手上不知何时沾了的墨水,白皙如玉的手臂上面赫然有一抹墨迹,不由怔住了,待要吩咐丫鬟去打水来洗手,身后不知何时却是出现了个人。 陈文华伸出手取出帕子轻轻地擦拭那一抹墨迹,他手心上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手帕传了过来,从两人接触处仿佛有一股热流。 贾蓉的耳根绯红,低声笑道:“你几时来的?” 陈文华边用着近乎se情的方式擦拭着那处墨迹,边漫不经心地说道:“酉初来的,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勾人魂魄的情意。 贾蓉不免觉得有些情动,眼眸深暗,“听说你要扶灵回去,几时回来?” 陈文华满意地看着那已经被擦拭干净的手臂,微抬眼眸,眼中缱绻的情意让贾蓉心里一惊,“三年后回来,大真族最近不是很太平,听说他们开始囤积粮草了,徐,五皇子让我过去看看情况。” 囤积粮草!贾蓉的脸色微变,自古兵家有言,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大真族在这时候囤积粮草未免让人多思! “好好保重!”贾蓉知道陈文华此去必是诸多艰险,奈何自己现在无力帮助他,只好压下心里的担忧。 陈文华斜着眼睛看了贾蓉一眼,他的眼睛生的极其好看,凤眼微挑,“你是真的想让我保重?还是只是客套一番罢了?” 贾蓉道:“是真的又如何?” “是真的的话,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reads();!”陈文华的内心躁动,眼里闪过一丝迟疑,一丝挣扎! “什么忙只管说来?但凡我能做的我一定会做!”贾蓉坚定地说道。 陈文华沉默了一会儿,他在担忧,担忧自己的话一说出来贾蓉说不定会翻脸,从此以后就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我要你等我三年!”陈文华还是把这话说出来了,他的眼睛定定地看着贾蓉,仿佛要透过那双眼睛看穿贾蓉的心思一般! “好。”贾蓉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这对他来说本就是合乎心意的事,只是他没有猜到陈文华居然会在今日挑破。 陈文华诧异地看着贾蓉,仿佛难以置信这让自己数日辗转反侧的心思居然一下子实现了,他的眼神闪了闪,而后带着贾蓉从未见过的妖异的笑容俯身吻在贾蓉唇上。 贾蓉的瞳孔瞬间放大了,陈文华就势将其推倒坐在椅子上,跨坐在贾蓉身上,舌尖灵敏地冲破贾蓉的齿关,贾蓉立即反应过来,眼里含着笑意。 陈文华的脸上带着一层薄薄的绯红,不可描述的位置早已情动,两唇之间一丝*的银丝隐隐可见,他舔了舔唇,“味道不错。” “可合你的口味?”贾蓉眉梢一挑,眼底情yu翻滚,陈文华轻轻地咬了一下贾蓉的唇,道:“我走了之后,你自己小心些,甄家的人似乎对你有些意见,还有五皇子……” 陈文华皱了下眉,“五皇子你也要小心些。”他说完这句话顿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道:“你知道徐杰是圣人的私生子吗?”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确实是震惊到贾蓉了,他原先还猜过徐杰得到圣人宠信的原因,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个原因,这就难怪了,徐杰身为私生子,这辈子就注定了与那大宝之位无缘,圣人对于这个儿子肯定是既有愧疚又有疼惜,在其他方面肯定就会多加补偿! “其实我早就认识徐杰了,事实上我站的队不是五皇子是徐杰,不过……”陈文华皱紧了眉头,淡笑着对贾蓉说道:“你也不要多操心了,你要入朝只要记得忠于圣人就行了,圣人对于你们这些四王八公的子弟还是很照顾的,我得先走了。” 贾蓉存在心里的怀疑总算解开了,五皇子的性子骄纵无礼,即便是初次与自己相见,言谈之中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他当时还在想陈文华为什么会选择这个皇子,现在想来五皇子只是他的障眼法罢了! 不过,在五皇子与徐杰二人中,任凭谁都会选择五皇子才是,陈文华既然选择了徐杰,想来那徐杰定是有过人的地方! 贾蓉轻笑了一声,道:“我会看着办的,万事小心,大真族那里的习俗与我们这边并不相同,凡事谨慎些!” 陈文华自信地笑了笑,道:“这些事情我早就命人整理出来了,你放心,等我回来。”他说完之后站起身来,此时夜色西沉,四处尚未掌灯,身影在一片漆黑中若隐若现。 定安河,是大安最长的一条河流,据说绵延数千里,贯穿了大安朝的整个国土,滋养了一国的百姓,在定安河沿经帝都的河口有一处码头,这日,那些远航归来的船只便是停留在那处码头。 烈日炎炎,晒得空气中的水分仿佛都氤氲了一般,好在还有一缕凉风,将那垂垂落地的柳絮吹得漫天飞舞, 贾蓉等人一大早就出了门为的就是占个好位置,不想别人起的都比他们早,那码头两侧早已聚集了一大群人,甚至还有不少小贩挑了担子在人群中叫卖,生意倒是委实不错,贾蓉等人出门的时候也是匆忙吃了些小食罢了,见了那些贩子在叫卖,便买了几个包子,几碗芝麻糊。 人潮汹涌,贾蓉等人被挤在外头,看不到那船只到底是来了没有,众人正翘首以盼的时候,忽然听到远处传来步伐坚定沉重的脚步声reads();。 来的人是宫里面的禁军侍卫,一个个身披铠甲,手持刀戈,神色严肃,将两侧的人用黄布拦在布外,不多时便有一匹高头骏马走在前头,马上的人正是那五皇子。 那五皇子见得四周围的百姓都以那崇敬的眼神望着他,心里一阵得意,迎接倭国的使臣自然不可能由圣人亲自来,那么谁来代替圣人率领文武百官迎接倭国使臣无疑就暗示了谁在圣人心中的地位最高。 一想到那些兄弟们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扭曲的脸色,徒汶心里就觉得快慰极了。 船只缓缓地在河面上驶来,这一支远航的船队约莫有三十来条船,最大的船长有四十六丈余,宽有一十六丈,这等庞大的船在这个朝代除非是举国之力否则任凭你是何等豪富都无法打造出来,这造船不仅烧钱而且还需要那些代代相传下来的手艺。 贾蓉等人虽在外头,但远远地也看到了那高耸的桅杆,即便是贾蓉上辈子也不曾见到这么高大的船,心神震撼。 船只陆续在港口停下,甲板上站满了身着薄甲的士兵,在那几乎宽阔的令人称奇的甲板上如同一只只渺小的蚂蚁一般。 五皇子面上带着得体的笑容,待见到此次负责远航出行的官员陈宸领着众人下了船之后,脸上的笑意更盛了。 “参见五皇子!”船上的士兵并上倭国的使臣和留学生大约有数千来人,数千人的声音竟如此一致,众人纷纷屈膝行礼,这声音几乎响彻云霄,两侧的禁军侍卫也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跪了下来,接着是黄布后的黎民百姓。 近万人齐跪的场面十分令人震撼,贾蓉忽然明白为什么那些皇子都那么渴慕那个皇位,权利真是动人! 五皇子心神摇曳,眼里嘴角尽是笑意,下马进前虚扶起陈宸,“陈大人此次远航辛苦了,父皇此次定会重重奖赏你的!” 陈宸的年纪已经五十来岁了,可看上去却仍然跟三十来岁的人一般,身强体壮,虎背熊腰,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眼里似乎时刻都有精光,他的脸上有一道从眉尾横贯了整张脸的伤疤,看上去十分吓人,在战场上,他的名字一出,敌人无不闻风丧胆,只可惜功高震主,被当今圣人忌惮,不然也不会被指名去负责此次远航! 此时从大安朝要到那倭国一路的水域上向来不乏海盗,那海上又是经常有风暴出没,一个不小心便会让整支船队丧命,陈宸此次远航的时候船上有近万人,可是一路上或是因病或是海难,有时到了一些国家还会被当作入侵者,最后回来的只有数千人罢了。 陈宸只觉得心很累,多年来戎马厮杀没有让他失去雄心壮志,可是帝王那深不可测的手段却是让他心寒,他因着多年战役,连一人抚养他长大的母亲的丧事都没有来得及赶到,为此还背上了一个不孝的罪名,这些年来他屡遭圣人贬斥,早先的报国心早已心如死灰了。 陈宸淡然一笑,拱手行了礼,“多谢殿下。”态度冷淡却又不失礼,五皇子没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眼里闪过一丝愤恨! 五皇子的眼神转向一旁的倭国使臣,笑容可掬地走上前去,扶起为首的一个倭人“这位可是竹下大人?” 竹下之助自幼熟读四书五经,早已是半个汉人了,一口官话也是说的浑然自如,虽然口音有些别扭,但好在能够听得懂,笑着道:“五皇子当真是贵气逼人,今日得以一见,三生有幸!” 这吹捧的话实在是太过明显了,以致于陈宸不屑地嘲讽一下,摸着胡须旁若无人。 五皇子微微一笑,道:“竹下大人过奖了,父皇命人今晚置办了宴席宴请诸位,诸位回去后好生休息一番吧!” 竹下之助连忙唯唯称是! 第97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当夜夜宴不过是一小宴席罢了,次日才是那正宴,一大早,倭国使臣和那些留学生都得到典客署去学习朝贡时的礼仪和宴席上的礼仪,一整套学下来需得一个时辰左右,繁冗缛节多的吓人,就连每一步的长宽,跪拜时的时间都有严格的要求。 白逸安负责教授那些留学生的礼仪,这差事是个苦差事,那些典客署里的老人们一个个早早就都找了借口推脱了,没办法,教好了这些留学生没半点儿好处,要是这些学生在宴席或朝贡上出了差错,到时候被责难的就是自己,白逸安只好顶了上去。 白逸安本以为至少要教个四五遍才能够把这些留学生教会,不想这些留学生倒像是学过了一般,白逸安示范了一遍,众人便能够学的有模有样,这样看来倒是不必担心今日的朝贡和今夜的夜宴上会有人出丑,进而连累自己了,白逸安心里想到。 不过,虽说众人练得都勉强能够入目了,可是今日的夜宴和朝贡都是要载入史册的,白逸安不敢松懈,又对众人分别进行了指点,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那学生中有两人做得特别出色,即便是白逸安以最严格的标准要求,都找不到瑕疵来,那两人一人名唤竹下三郎,似乎是竹下之助的侄子,另一人名唤松下清,年纪相当,观其为人处事却是截然不同,一人倨傲,一人谦逊。 白逸安自打早晨开始就没喝过一口水,此时口干舌燥,也顾不得喝水,正要让众人再重演一遍时,一小吏走了进来,附在白逸安耳旁低声道:“白大人,时辰快到了,林署令命你让这些学生先行去更衣,再带这些人到门前等候。” 白逸安微微颔首,拍了拍掌,“诸位学生且先练到这里吧,现下时间不多了,早些回去更衣,再速速归来!” 众人满口称是,各自散去到典客署后的一宅邸内,那处宅邸早在数月前便已经被买下充当招待外国使臣和留学生的场所,又由朝廷调拨了数十个侍女和数十个太监过去服侍,一应用物都由专人采买,不求最好,但求最贵,众学生初入那宅邸时便被震惊到了,此等奢华怕是那些大名都不曾见过! 待到他们得知那些太监,侍女都是由宫中调拨过来的,更是震惊的无法言语,心里头对大安的繁荣愈发吃惊。 松下清的眼神幽暗,眼睛不住打量着四周围的布置,房内的左边安放着一张金丝楠木的拔步床,上面垂着云过天青色绣有蚊虫花鸟的纱帐,中间是一个百宝格,格子里面放着各色琳琅满目的古董器物,无不是珍品,任何一件拿出去卖都足以卖到近千两! 大安朝可真是有钱啊!虽然早已看了几遍但是每多看一次心里仍然感到十分惊讶,松下清心里暗自想到,若是我们国家也能像大安朝这般繁荣那就好了。 “松下,你好了吗?”门外传来竹下三郎不耐烦的声音,大概是怕暴露本性,竹下三郎特意用回日语,门口的两个侍女听到他的声音,不免好奇地多看了他一眼reads();。 松下清连忙加快了动作,推开门道:“我换好了。” “啧!”竹下三郎上下打量了松下清一眼,略带嫌弃地啧了一声,扭头离开,松下清温柔地对门口的两个侍女点了下头,跟着竹下三郎快步离开。 白逸安拿着册子神色紧张,所有的人都到齐了,怎么就缺了竹下三郎和松下清二人?这可是要出大事了!他正要叫一旁的小吏去找一下二人时,就看到二人出现在门口,心里松了口气,压住怒气道:“时间差不多了,等会朝贡时尔等按着今日早晨我所教的礼仪行事便是。” 众人应是,竹下三郎趁着白逸安不注意,偷偷瞪了松下清一眼,若不是他拖延了时间,自己怎么会给那白大人留下坏印象?!松下清自知理亏,摸了摸鼻子不多言语。 典客署距离皇宫大约有一条街道的距离,骑着马过去只需几分钟罢了,街道上早已被兵马司的人派人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两侧的杨柳早已抽芽,柳絮飘飞,恰似飞雪,马蹄声得得响起。 四周的酒肆差楼上人影幢幢,那些天子脚下的百姓们莫不以居高临下的眼神打量着那些据说来自蛮夷之地的倭人,还有那青楼里的姑娘包下了一层楼,莺莺燕燕站在那栏杆前凭栏觑着那些倭人,莺声燕语,直把那些学生一个个的眼睛都看直了! 竹下三郎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一个画着时下正流行的桃花妆的女子,心里头痒痒的很,恨不得登即将那女子拉在怀里,好生怜爱一番,松下清轻轻咳嗽了一声,低声道:“竹下,你注意些,这里不是我们国家,若是闹出了事到时候谁都帮不了你!” 竹下三郎连忙收回眼神,装作认真地欣赏那四周的柳树,心里头却让惦记着那个女子。 “唉哟,姐姐,方才你没瞧到,那个倭人的眼神恨不得把你吃了似的,我在旁边看得都快吓死了,姐姐的魅力可真大!”一俏脸粉面的女子嘻嘻笑道,她旁边的那画着桃花妆的女子漫不经心地举起桌上的酒杯,露出一截白玉似的玉臂,道:“你若喜欢,我便让与你就是了,做姐姐的难不成还会跟你争不成!” 那女子被她说的满面绯红,本想消遣她一番却反而被说了一顿,贝齿咬着粉唇,忽然笑道:“姐姐可真是大方,难怪妈妈向来都夸你温柔大气,让我们好好向你学习,可惜妹妹向来都太小家子气了,有什么就说什么,不像姐姐这么会说话!” “哦,你知道就好。”喝着酒的女子抬眼扫了她一眼,又自顾自斟了一杯酒,那女子被她这话一堵,心口顿时生了闷气,冷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竹下三郎念念不忘方才那女子,朝贡时险些失了礼,好在松下清替他遮挡了一番才不至于在那圣人并文武百官面前出丑! 竹下三郎低声道了声:“多谢。”松下清没有搭理他,他此时所有的心神都被那安平殿吸引了,不住用眼角的余光细细打量,只见那:殿上瑞霭纷纭,四处皆有焚着檀香的鼎炉,大殿上的金丝楠木柱上面雕刻着飞龙走风,说不出的豪奢,道不明的繁华,殿下两侧排列着文武百官,或儒雅,或豪爽,真真是风流人物尽在帝王家! 松下清看得目不转睛,只恨自己此生没有托生在大安朝,不然也能够享尽这太平盛世了,好在此番来大安,有一机遇得以实现自己的夙愿! 圣人头戴着玉冕,上着玄衣,下着纁裳,腰佩两组玉佩并大绶,神色威严肃穆,俨然一副帝皇气势。 竹下之助率领着使臣众和学生众屈膝行礼,因着是朝贡,故需行磕头礼,众人的动作出奇的一致,一旁的典客署署令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地了,暗想道:“那白逸安做事还挺靠谱的,看来日后可以重用他。” 第98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圣人唤起众人起身,竹下之助上前行了礼,道:“臣竹下之助,特奉我国君主的命令前来献上我国的奇珍异宝。” 他的话音一落,自门口便如云似龙陆续不断走入数十来位手捧着托盘的宫女,诸文武百官都将那视线投向那托盘之物,待看清之后众人面面相觑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嘴角不约而同勾起一丝略带讥讽的笑容。 大安朝自建国以来,历来对待来朝的使臣都是以礼相待,一概吃穿用度连带着回去的费用都是大安朝出资,就连那外国使臣上酒楼茶肆也是无需耗资,而回礼则更是豪奢,往往都是数倍于朝贡之物。 有时候,那圣人一时兴起,更是给来朝的使臣每人打赏了数百两金子,也因此不少外国人都将这来朝当作一极好的机遇,此次倭国来朝的使臣莫不是在本国是名门出身,而那些留学生则是在全国内千挑万选,万中选一才选出来的。 圣人坐拥万里河山,哪里瞧得上倭国进奉的东西,粗粗看了几眼便说了:“多谢贵国君主的一番好意,诸位等会儿可尽情享受本国的美酒佳肴。”诸如此类的客套话。 竹下之助连忙应是,又说了一大堆花言巧语的奉承话,众人莫不是强忍着笑意,心里暗想到这倭国哪里来的这样的活宝,没见过人拍马屁拍的这么捉急的,徐杰毫不客气地吃笑了一声,圣人无奈地摆了摆手,道:“竹下大人,宴席差不多也要开始了,诸位请移步到御花园吧,近来牡丹花开得正好,恰好也可欣赏一番。” 竹下之助脸色涨的紫红,道了声是。 那御花园中此时万花吐蕊,千树抽絮,况且又得那晴空万里无云,袅袅清风徐来,圣人坐于上位,环视着座下的文武百官并那倭国使臣和留学生,心中快慰异常,朗声道:“无诗不成宴,今日谁能以那垂杨柳为题,或五律或七律,作一首好诗来,朕便重重有赏!” 座下的文官们听到这话心里莫不激动,他们都是从科举之路一路考过来的,作诗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但对于那些在战场上杀敌夺取功名的,这无疑是比要他们脑袋还痛苦的事,偏生这奖赏又格外吸引人,只好抓破脑袋苦思冥想。 许是诸人都沉浸于自己的思绪里,竟无一人发现那坐在靠后的竹下三郎和松下清二人此时面上的喜色。 徐杰环视了座下诸人,他的位置仅次于宰相,御史们早已对圣人对他的格外偏爱麻木了,这次居然直接忽视了这不合礼仪的安排,反正圣人对徐杰的额外照顾已经是路人皆知了。 徐杰忽然笑了一下,一口将那白玉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长袖一挥,站起身来,道:“臣不才,愿作诗一首,抛砖引玉。” 圣人满眼含笑,道:“徐爱卿过于谦虚了,谁人不知徐爱卿乃是甲子年的状元,文思敏捷。”他对于徐杰这个自己亏欠过多的孩子真是夸奖起来毫不吝啬,可在旁人看来,却是那徐杰惑主媚上。 徐杰并非不知其他人对自己的看法,只是他知道这些百官们越是排挤他,那圣人对他的怜惜之心就越深,日积月累,迟早自己也能够一争那九五之位。 徐杰的眼神幽深,朗声将自己所做的诗念出来,他对那圣人的奖赏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索性将此机会拱手让出,也好让那班自诩清高的文官们争个你死我活,想到这里,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幸灾乐祸的微笑。 圣人看向徐杰的眼神越发怜惜了,这孩子真是太实诚了,日后自己再找机会补偿一番吧,“好,徐爱卿的诗真是如“挥毫飞凤藻,发厘吼龙泉reads();。” 圣人既然这般说了,群臣们也只好捏着鼻子,昧着良心赞誉了一番。 徐杰之后,又有不少文官起身诵读自己的诗,或清丽,或豪放,或婉约,或壮丽,这可就难分高下了,自古以来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那些文官们岂会认为别人的诗比自己写得好,若不是碍着圣人在上面,早就争吵起来了。 众人你不服我我不服你,圣人看在眼里心里却是不喜,面上淡然道:“可还有人未作诗?” “陛下,学生不才,愿试作诗一首,也好请诸位大人们指正一番。”竹下三郎迫不及待地站起身,面上露出喜意。 圣人起初并不放在心上,那倭国地方小,物资少,能出什么人才,干脆给他个机会,也好让他看清差距,道:“你念便是了。” 但当听完竹下三郎的诗,满座寂然,徐杰看着竹下三郎的眼神愈发趣味了,下意识地舔了舔唇,看来倭国这次是有备而来,也不知道打的是什么算盘。 竹下三郎眼里立即露出了喜意,看来这次便是自己得了那奖赏,宰相许昌摸着花白的胡须,笑道:“此诗无一字可改,哪里需要我们指正!,陛下,不如便以此诗作为头名如何?”宰相乃是百官之首,他这话一说,谁会去反驳他。 圣人尚未回答,徐杰的眼神转向那竹下三郎身旁的松下清,开口道:“许相且慢。”许昌看向徐杰,问道:“徐大人可是有什么不同的看法?” 徐杰摇着扇子,道:“看法倒是不敢,只是座中尚有一人未作诗,若是将那头名给了竹下三郎,岂非是对那人不公平?”说着,将眼神看向松下清,温柔地说道:“松下清,你也是留学生,何不也作诗一首?” 松下清的身子瞬间僵住了,挤出一个笑容站起身来道:“在下并不擅长作诗,还请徐大人放过则个。” 徐杰摇了摇头,道:“这话可就差了,难不成你学了这么多年连一首诗都不会做吗?想来是你过于谦虚了,你的朋友作诗做得这么好,想来你做的诗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在下便洗耳恭听了。” 圣人道:“是啊,徐爱卿说得有道理,今日只是玩乐罢了,谁就当真了,你做首诗来便是了。”圣人这般说了,松下清再推辞下去便是无礼了,只好将自己匆忙想出来的一首诗念了出来。 待他念完,竹下三郎分明是松了口气,徐杰的眼中闪过狡猾的神色,鼓掌赞道:“真是好诗,朴实无华,真情动人,臣认为此诗方可得头名。” 见宰相似乎意有不同,圣人笑呵呵地说道:“朕也是如此认为。”圣人金口玉言,此话一出,便是认定了那松下清为头名了,即便众人有再多意见,也得忍下,竹下三郎眼见得到手的头名飞了,恨恨地瞪了松下清一眼,松下清无奈地垂下头。 徐杰用扇子遮掩住自己的笑容,圣人看向松下清,道:“既是你得了头名,你只管说出你要的奖赏吧。” 在座的人莫不以欣羡的眼神看向那松下清,松下清斟酌了一下,心里下定了主意,道:“陛下,学生想恳请陛下能准许我等留学生参加来年的会试。” 圣人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心里起了疑惑,历来这些留学生都是在国子监里读书,再从小吏做起,最高顶多就是一7品小官,但是若是准了他们参加会试,仕途则截然不同,倭国打得到底是什么主意。 “此次来朝的留学生怕是有五百人吧,这可就难办了,历来会试参加的人数都是有定数的,这五百人若是直接参加了会试,怕是会让那些寒窗苦读数十年的学子寒了心,不如这样吧,乡试就在8月,汝等先去乡试试试再说。”圣人笑道。 松下清虽然有些遗憾,但仍是道:“多谢陛下赏赐。” 第99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天子脚下消息传的是最快的,一时间坊间莫不争论起这留学生参加乡试一事,那些学子们更是义愤填膺,本来乡试竞争就激烈,可以说是二十取一,一下子多了近五百人,无疑是增加了上榜的难度,对那出了风头的松下清更是百般不满,要不是碍于他非本国人,早就编了诗骂了。 “松下,你可知道外面现在是怎么说你的?”竹下三郎幸灾乐祸地看着松下清,嘴角微微勾起。 松下清早已猜到自己定会遭人痛骂,对于现在这局面从容不迫,手执着一卷书,眼神聚焦在那字里行间,“无非是骂我狼子野心,厚颜不惭罢了,骂一顿能换来此等良机,这笔买卖很划算。” 竹下三郎嘲讽道:“松下当真是宅心仁厚。”松下清皱了皱眉,并不反驳他,不管怎样,自己抢了竹下三郎的头名是实打实的事实,再怎么狡辩都只能让竹下三郎更加生气。 坐在松下清身边的一学生名唤吉田正一的连忙岔开话题,“听说这大安才子众多,这能参加乡试的必定也是人中之龙,能与这些人切磋一番也是我等的荣幸。” “呵,吉田,你可真是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看这大安也没什么了不起,你看那个徐大人,不就是状元之才吗?做的诗不也不怎么样。这乡试的解元必定是我囊中之物了。”竹下三郎毫不客气地回嘴,丝毫没有顾忌吉田正一的尊严,在他眼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像他一样的天才,另一种就是垃圾。 吉田正一的脸涨得通红,但又不敢和竹下三郎正面交锋,只好忍了下来,心里暗想道:你竹下三郎无非是仗着自己有几分才华罢了,松下清得了头名也不像你这般猖狂。 “你来找我为的就是说这些事情?”松下清忍不住要下逐客令了,好端端的一个下午他可不想浪费在竹下三郎身上。 竹下三郎拾起案上的一个酒杯,啜了一口酒,“松下,大好时光,与其浪费在这些无趣极了的书籍上,倒不如出去玩乐一场,我听说那楚淮街上可是有数十来家青楼,那里的女子个个娇媚可人,身子袅娜,甚至还有一个身姿轻盈的能做掌上舞呢!” 松下清的神情丝毫没有动摇,“哦,你要去便自己去吧,要是那白大人那里问起,我便替你遮瞒一番。” 竹下三郎嘿嘿一笑,道:“这可不行,你得跟我一起去reads();。” 松下清尚未开口,吉田正一有些看不过去了,“竹下,你自己要去是你的事,何必拉上松下呢?” 竹下三郎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你以为你自己是谁?不过是一庶民的儿子,走了狗屎运才能到这大安来,莫要以为自己便能与我等的地位相同了。” 吉田正一被他说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气得站起身离开,见得他的衣角消失在拐角,松下清才把手中的书放下,“你这么说话有些过分了,我们来到大安,在这里只能互相依靠,吉田出身确实卑微,但你直接说出来岂不是让他难堪?” 竹下三郎撇了撇嘴,“不过是一庶人罢了,又没有多少才华,翻不起多大的浪,松下,今晚我过来找你,你可要好好打扮一番,免得让那里的人嘲笑。”说着,也站起身,弹了弹衣裳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松下清无奈,也只好点头,在他看来,与其去那青楼里白白消耗一夜,还不如捧着书苦读一宿,他是不敢小觑了这大安的文人,况且自己提出的要求实在是有些非分了,要想在大安朝里一步步爬上去,自己一个外国人就得付出更多的努力。 夜幕已落,日头时挤满人群,摩肩擦踵的街道上罕有人烟,此时虽然尚未到了宵禁的时刻,但是老百姓们早就都回家生火做饭了,缕缕白烟自各家各户的厨房中升起,再过不久整个京都就会仿佛都陷入了沉睡的状态,四处都是黑压压一片,仅有几处有几点光亮,寻常人家根本就点不起油灯,只有那权贵人家才舍得整夜整夜的点着油灯,蜡烛。 然而在这寂静的夜里,却有一处极其热闹,来来往往的都是身着华服的男子,手中或是拿着一把名家制作的扇子,腰上莫不都是带着那成色极好的玉佩,也有几个穿着略显寒酸的,在众人当中显得格外突出。 在众多家青楼门前大多都有几个打扮得十分清凉,酥胸微露,玉臂浑圆的女子站在门口朝那来来往往的男子暗送秋波,此等场面便是那老道于此的男人见了也把握不住,更何况乎竹下三郎和松下清,吉田正一,二阶堂敬这四个初来乍到的人。 竹下三郎之前自己偷偷摸摸地来了一次,被这盛世的繁华震惊道几乎合不拢嘴,当即心中不知为何起了怯意,连那些青楼的门都不曾踏进去又灰溜溜地跑回去,回去之后心里又十分不甘,因此便硬拉着松下清等人过来。 四人此时穿着的不是倭国的衣裳,而是帝都近日来最流行的款式,华服衬托下,便是那朽木也能带出点贵气来,因此四人一路上走来倒是极其受那青楼女子的欢迎,只是这欢迎冲着的是他们的衣裳,还是他们的相貌就难已判决了。 “几位公子是初来我们绣怡园吗?”满脸谄笑的老鸨用挑剔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四人一番才走上前来招呼,这四个水鱼看上去像是有钱的,不宰一笔怎么对得起她的名声。 竹下三郎笑着摇了摇扇子,“妈妈的眼睛可真尖,怪不得人家都夸妈妈是这楼里头等的美人。”这话说出来实在是太昧着良心了,那老鸨虽然年近30岁,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但比起那些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女子来说还是略逊了许多。可女人哪有不爱听好话的,那老鸨笑得花枝乱颤,保养得几乎没有一丝皱纹的手搭在竹下三郎的胸膛上。 “哎呦喂,公子可真会说话,四位公子是要到雅间去还是要在这大厅里?”老鸨的眼睛妩媚得几乎要流出水来。 竹下三郎身子僵住了,道:“楼上雅间,请妈妈挑几个貌美的女子上来。”老鸨的眼神在四人之中环视了一圈,笑着拿帕子遮住自己的嘴巴,“这是当然的,不是妈妈自夸,这楼里你要找一个相貌丑的,那才是真正为难妈妈我。” 吉田正一听到这句话,下意识地将视线移向那大厅中或妖娆,或清纯,或俏丽,或娇嫩的女子,个个都是别具风情,任何一个都当得上美人这一称呼,怪不得这绣怡园能够年年都力压其他青楼夺得第一。 第100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绣怡园中此时莺声燕语,大厅里的人似乎从来就没有少过,吉田正一尴尬地侧身坐在一美貌女子的身旁,那女子眼波流转,眉眼横生,圆溜溜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 其他人旁边也都是坐着一貌美的女子,竹下三郎搂着身旁女子的小蛮腰,打听起自己朝思暮想的那女子来。 “原来爷说的是是她啊,爷的眼光可真好,那位姐姐可是我们楼里新一任花魁呢,多少人要见她都见不到,就是你砸下千万两黄金来也不一定能见得她一面。”翠羽笑得花枝乱颤,一双玉臂搭在竹下三郎的肩上。 听到翠羽的话,众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心里暗想道那女子究竟是何等美貌,“好翠羽,你快把话说全了,别吊爷胃口。”竹下三郎听到这话眼中露出精光,急道。 “爷可真是急性子,那位姐姐今晚刚好在接客,就在这层楼的天字一号间,接待的是甄家的一位公子,本来姐姐是不想接的,但那甄家公子近来砸了不少钱在妈妈身上,少说也得有几万两,妈妈不得已就让姐姐接了。”翠羽的语气很是惋惜,但眼里却满满都是幸灾乐祸。 这青楼打开门就是为了做皮肉生意,拒绝一些有钱人也只是单纯为了吊胃口罢了,老鸨看得银子到手,又畏惧那甄家的势力,怎么可能会为了手下的一个□□得罪甄家。 竹下三郎自打看到那女子之后便魂牵梦萦,这会儿听到那女子被逼着接客,心里便是一阵愤怒,“那甄家公子也未免太过于仗势欺人了吧?” 翠羽拿着帕子遮住嘴角的笑意,“公子快别这么说了,那甄家可惹不得,他们家接待过圣人数次巡幸,地位不同于一般的官宦世家,就是那皇亲贵族对他们家也是诸多礼让。” 松下清若有所思地看着翠羽,“那甄家当真如此厉害?” “这可不是我瞎说,平日里我们这楼里的姑娘没少伺候过那些大官老爷,他们哪,提起这甄家都是一副畏惧的口吻,要不,我们这些女子怎么会知道这甄家的底细?”翠羽压低了声音说道,坐在松下清旁边的女子也附和道:“可不是,那些大官老爷在我们面前吆五喝六,一见到那甄家公子,一个个就跟虾米似的,连腰都直不起呢!” “是啊,上次那兵部尚书来找我,听说甄公子来了,连鞋子都没穿好都急急忙忙跑出去,可笑死人了。”坐在吉田正一身旁的女子笑得几乎弯了腰。 在座的人一想到那场面不免也会心地笑了,松下清默默沉思,这甄家看来当真在朝中有不可小觑的权势,听说那甄家公子常来这绣怡园,看来自己倒是可以碰碰运气看看能否结交到这人。 “请问松下公子,竹下公子,吉田公子,二阶堂公子可是在这间?”众人欢笑言谈时,门口忽然传来重重的敲门声,说话的嗓音粗声粗气的。 竹下三郎吃惊地看向松下清,他们出来玩都是用的假名,这人怎么知道他们的名字,自己和松下清尚可以理解,吉田和二阶堂二人可是默默无名的很。 “几位公子莫要担心,奴才是甄家的家仆,我家公子请四位公子过去喝杯酒。”那家仆听不到里面的回话便又开口说道。 “怎么办?”竹下三郎低声对松下清问道,这甄公子与他们素不相识,无故邀请他们四人过去,指不定是在打什么坏主意,他们四人是偷偷溜出来了,出了什么事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reads();。 “去,人家特地来请难不成是我们一句不去便能够不去的吗?我相信大安乃礼仪之邦,定然不会让我们这些外国学生在这里遭受半点儿委屈。”松下清想定了主意,气定神闲地站起身来,率先打开了门。 房内的四个□□瞬间明白过来了,这四人原来是那倭国的留学生,这倒是一点儿都看不出来,非但打扮和国人一模一样,而且那口官话字正腔圆,没半点儿可以挑剔的地方。 “几位公子这边请吧,我们公子知道几位公子在这里之后,就直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定要和几位好好喝几杯才算是尽了这地主之谊。”家仆的话语中明明白白的透露给四人:这绣怡园是他们甄家的地盘,他们想知道他们的行踪可是一点儿也不难。 松下清和竹下三郎暗地里交换了个眼神,看来这酒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等会儿得提着心小心些才是。 “几位公子当真是好雅兴,在下在家中排序第九,字容辉。”甄容辉朝四人拱了下手便当作是见过礼了。 竹下三郎的眼神一直停留在甄容辉身旁斟酒的那个女子,恨不得眼睛都贴上去,松下清咳了一声,才把他的神唤了回来。竹下三郎念念不舍地收回视线,敷衍地拱手回礼,“在下竹下三郎,尚未有字。” “竹下三郎这名字,噗……”甄容辉毫不客气地嗤笑出声,在旁伺候的几个梳着双环鬓的小丫鬟也都笑了出来。 竹下三郎的脸涨得通红,怒道:“阁下当真是好有家教,难怪能有次等品行。” “我的家教如何,你一个小小的倭人怕是还没有资格质疑,我劝你在我们大安还是夹着尾巴做人比较好,大安可不是你们能够撒野的地方。”甄容辉摇着扇子鄙夷地看了竹下三郎一眼,又把视线转移到松下清身上,“你是松下清吧?” 松下清此时也感到难堪极了,尴尬地点了下头,“听说是你提出要参加乡试的,好啊,好得很哪!”甄容辉忽然鼓掌笑道。 松下清实在是摸不清他到底是在说真话还是在反讽,只好道:“甄公子缪赞了。” “我可是真心在赞你,我想你肯定是冲着那解元去的,我虽然不大喜欢你们这些倭人,但是还是在这里奉告你一句:宁国府贾蓉的才华半点儿也不输给你们这些人。我看这段时间,你们还是在那宅子里好好学习好了,少出来溜达。”甄公子夹了一块东坡肉放入嘴内,含含糊糊地说道。 竹下三郎等人听到这里哪里还不明白这甄容辉定是要借他们去对付那贾蓉,心里不由暗暗生恨。 “甄公子说得有道理,在下这就带着几位好友先行回去,秉烛夜读。”松下清不卑不亢地说道。 “啧,去吧,你们的帐我已经叫妈妈算在我头上了,早些回去也好避开那巡夜的五城兵马司的人。”甄容辉挥了挥手。 松下清也不推辞,硬拉着怒火冲天的竹下三郎下了楼,离开绣怡园。 “那甄公子怕是日后都会盯着我们。”四人站在松下清的门口,二阶堂静忽然开口说道,一整夜他都安静的不出一句话,这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倒是让其他三人吓了一跳。 “二阶堂说得对,我看到乡试的这段时间大家还是安心在这里面读书好了,甄容辉既然那样说了,那贾蓉定然是有几分才华的,大安人都说:“宁可当岂有不可当其无”。我们要小心他才是。”松下清冷静地说道。 竹下三郎从回来开始脸色就一直很难看,这时听到这话却也不反驳,点了下头便转身离开了。 松下清眼里闪过一丝无奈的神色。 第101章 - 红楼之富贵蓉华 - 何穆楚 八月还是夏末,这日晴空万里无云,天空碧蓝如洗,此时不过是卯时罢了,却热的让人恨不得往身上倒一瓢水降降温,贡院的门口排着三列队伍,最靠边的那列正是那倭国的留学生。 那倭国的队伍前列正是站着竹下三郎,他学问在众人中最高,又出身权贵,更是此次来大安朝贡的使臣竹下之助的侄子,众人有谁敢站在他前头。 另两列队伍的人时不时将视线望向那倭国人,探究,厌恶,好奇的眼神直把那倭国的留学生看得周身不适。 贾蓉站在左边第一列的中间,那陈琦站在他后面,二人今日前后脚到的贡院,自从上次陈九鬃的事发生了之后,两人便再也没有见过面,陈琦一见到贾蓉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尴尬地拱手行礼。 贾蓉淡笑着朝他微微点了头,陈琦心里松了口气,看来贾蓉上次并未恼怒了他,便试着和贾蓉搭话。 “听说那位便是那竹下三郎,他身后站着的便是那松下清。”陈琦朝竹下三郎,松下清的方向努了努嘴,贾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正好与那竹下三郎的视线对上,贾蓉微微颔首,竹下三郎也点头示意。 “那竹下三郎也是够倒霉的,我听说原本那许相已经定好是竹下三郎夺得了头名,谁料半路里杀出个程咬金,眼见得到手的头名转眼间便到了那松下清手上,若是我,还不得呕死!”陈琦语气中带着同情看向竹下三郎。 “这倒是。”贾蓉颔首附和,二人又说了一阵子闲话,说到那远航归来的船只上那些琳琅满目,别具异国风情的珍品,贾蓉听着思绪不禁飘到了院子里左边新开的一处田地,那两人归来时带了几个背囊来,贾蓉打开一看,里面的地瓜历经小半个月早已长出芽来了,听那二人说,这地瓜在那地方不叫地瓜,叫了一个极其古怪的名字,好在贾蓉有事先描述那地瓜的特性一番,二人才和那岛上的岛民用香料交换了这几个地瓜。 乡试开始前,正副考官和各县县令入闱后要举行入帘上马宴,凡内外帘官都要赴宴reads();。这段时间少不得要花上小半个时辰,众人一大早就过来,这会子也只得耐着暑热在烈日头底下等着那宴席罢了。 没过多久,贾蓉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打湿了,脸上的汗珠顺着下巴流入衣襟内,手中的扇子摇了摇,环视了一下四周,其他人一样也是被热得不行了,可没有人敢在这里脱掉外衣,这要是被考官看到了,治你一个仪态不雅,不准你入内考试,那你就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再等三年。 好不容易等到那贡院的大门洞开,主考官并那几位副考官,各县县令踱步走了出来,众人精神一振,待看清那主考官是谁之后,大多脸色一青,将那眼睛擦了又擦,不敢相信眼前的主考官正是那个佞臣―徐杰。 若不是知晓那徐杰乃是圣人的私生子,贾蓉也要怀疑起二人的关系,此等圣宠从未有过,连续担任会试,乡试的主考官,换成别个,早已被御史的口水沫子淹死了。 徐杰的声名远扬,他一开口贡院门口瞬间安静了下来,徐杰心里暗笑,面上严肃地说了几句勉励的话,便让那衙吏们开始搜身。 那些衙吏因着畏惧徐杰的缘故,搜查起来更是一丝不苟,就连头发丝里也摸了个遍,生怕出了纰漏,累得自己丢了这饭碗。 待搜查完毕,入了贡院之后早已是正午时分,众人站着等了一上午早已饿得肚子咕咕叫了,此时那火号的伙食只是一碗稀稀拉拉的粥,没喝几口就见了底,好在这号房内另有炭火,可供考生自己筹备伙食。 这日只是提前入场,正式考试还得等到明日,接着连考三场,每场三日,吃喝走动都局限于一间狭窄逼忒的号房里,天又闷热,号房里不通风,险些把人闷死在里头。 贾蓉被热的昏昏欲睡,号房内只得一把破破烂烂的蒲扇,扇起来一丝风儿都没有,反倒是累出一身汗来。 “秀才,你的酸梅汤。”一名衙役手里端着两个大茶碗,递了一碗给贾蓉,贾蓉吃了一惊,忙接过来,这乡试什么时候这么体贴,居然会发酸梅汤? 那衙役像是看出了贾蓉的疑惑,道:“徐大人说‘这么热的天气要是闷在号房里怕是要闷出个好歹来’,特地让人煮了酸梅汤给诸位解暑,连带着我们这些小的也享福了。” 贾蓉怔了怔,瞬间反应过来,这邀买人心的方式倒是实在,这会子你给再多银子都不如来碗冰凉凉的酸梅汤来的有用,看来这徐大人确实是有备而来。 衙役走远了之后,贾蓉看着手中的酸梅汤,啜了一口,冰凉凉的,直透心底,一时间只觉得神清气爽,心情也好了一些。 当夜夜里,号房里闷热得几乎空气都凝滞了,贾蓉翻来覆去,直到后半夜才有了睡意,翌日起来将就着梳洗了一番,又用了一块饼,这饼是昨日早晨一大早才出炉的,留到这会子吃虽然没有馊味,但却是干巴巴的,猛喝了几口水才咽了下去。 贾蓉用完早膳后不久就听到三声锣响,依稀听到四处的人接二连三地都醒了,再过了一会儿,一声闷重的鼓声之后,便有衙役举着写着题目的木牌子在场中走动。 贾蓉连忙誊了下来,这场考的是四书两篇,五言八韵诗一首,经义四首,四书考的两篇分别是《大学》的”诚意篇”――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和《孟子》的“梁惠王章句”――以五十步笑百步,则何如? 贾蓉静下心神,让自己不再去在意这炎热的天气,深思了一会儿才缓缓在草稿纸上落笔,日头渐渐西沉,贡院里头却渐渐地亮起了烛火,每日每间号舍都会分得一只拇指粗的蜡烛,用以照亮,贾蓉缓缓呼出口气,借着残阳的余光又检查了一遍,今日的思绪到这里为止,他也不意挑灯夜读,索性用了晚膳之后便睡下,正好把这蜡烛留到明夜或者后夜。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