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1931年9月18日凌晨,沈阳周边的小县城     “你他妈的孬种,日本人都打到家门口了!你居然说要逃跑!”段飞紧紧抓住面前站得笔挺,肩上两道杠的军官前胸,睚眦崩裂。     “不是逃跑,这是战略性撤退!”军官冷硬的脸上没有一丝丝表情。     “那城里的百姓怎么办!那些举着锄头要拼死守城的百姓们怎么办!”接到线报,段飞早就做好了和小县城共存亡的准备,可是这些穿着军装的军人却说要“撤退”!     仗还没打!何言撤退!段飞无法相信,前两日还信誓旦旦的说要战斗到底的军官,为什么仅仅睡了一觉起来就说要“撤退”!一瞬间,段飞怔愣在县城指挥所那因为撤退而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厅里。     那军官脸上因紧咬着牙关的关系,两腮的肌肉紧绷着,微微有些突出,凌厉的眼神扫过眼前有些绝望的小县官,慢慢掰开抓着自己军服的手,对着身边的副官说:     “撤退!”     这话落在段飞耳朵里,仿佛是抽取了他全部的希望,他站在原地,看着军官一步步走出指挥所,听着军队撤退时仍然井然有序的脚步声,只觉得莫大的讽刺,轻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嘲笑军官还是嘲笑自己,转身拿起桌上军官好心留给他的毛瑟1932型冲锋手枪,拉开了保险……     “啊!”段飞猛的从床上坐起来,抬眼是没有吊天棚的房梁,巴掌大的房间极目可尽,靠窗的案几上还摆着一副写好了的斗方。冷汗浸透青衣,段飞惊喘,眼前仍旧被梦中的血色浸染,耳边仿佛还回响着枪子儿穿过血肉的闷响,锄头,铲子落地时金属摩擦地面的尖利,妇女孩子被刺刀刺穿时绝望的喊叫……     “咚咚……贾先生,长门里的孙老爷托人带口信儿来,问,托贾先生写的斗方和字幅都写好了没有。”就在段飞失神当下,一小沙弥敲了敲门,站在门口问道。因段飞背对着门口,未能看到他苍白的脸色。     “先生?”半晌不见段飞回话,小沙弥叫道。     “啊,什么?”段飞这才见门口等着回话的小沙弥,愣愣的问道。     小沙弥有些奇怪段飞的反应,但这书生平日里素有些高傲的,也没多想,便又将话重复了一遍。     “恩,知道了。”段飞仍有些怔愣的道,是了,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个被日本鬼子占了家园的小县长,而是红楼梦中那个从湖州至京城求取功名的举子贾雨村了。     回过神来,贾雨村(以后都叫贾雨村了)看了眼案上写好的斗方,轻笑,所幸少年时曾跟着思想古板的老父学了几年古文书画,这才有了此时立身之资,遂卷了斗方,连着边上放着的条幅仔细包好,转身出了门。     刚过炎夏,又是刚过晌午,正是烈日当头,贾雨村出门刚走了两步便觉汗湿脊背,手心里也渐渐的沁出汗来,怕污了宣纸,只好寻了个树荫歇了,从怀里取出一方白帕子,细细的擦了手心并额头的汗,等身上暑气稍过再行赶路。     雨村所歇树荫不远处便是那买卖百货的街市,卖泥人的,唱小戏的喧闹声不绝于耳,倒是颇为热闹,正是一副盛世安宁景象。雨村看在眼里,想着战死之前自己治下的小县城虽不如此处繁华,倒也是一般的热闹,只恐城破蝗扫过后,东北再不复当年安乐了!这般想着,雨村脸上不禁露出悲戚之色。     却不料正被哄着不愿午睡的小女儿出来玩啥的甄士隐看在了眼里。那甄士隐怀抱着小女儿,皱眉略一思索,再见雨村妥善放于旁边石凳上的字画,加之明年便是大比之年,便猜想着雨村定是为盘缠之资困窘了。这般想着,士隐将小女儿递给旁边随从抱着,朝着雨村的方向走去。     这时树荫里的凉风吹过汗湿的脊背,一阵凉飕飕的,雨村顿时从晃神中醒来,抬头瞧见葫芦庙隔壁的甄老爷朝自己走过来忙起身施礼道:“甄老先生难得出门,敢街市上有甚新闻么?”     士隐摇头,笑道:“不不,哪里有甚新闻,适才小女午时不肯困觉,啼哭不止,引她出来耍耍罢了。方才见雨村兄在这树荫下消暑,便过来打个招呼,顺便邀贾兄入小斋稍歇,吟诗品茶,彼此俱可消此永昼。”     雨村闻言,连忙辞道:“甄老先生盛情,本是难却,只长门里的孙老先生托晚生写了幅斗方并条幅,正赶着送去,改日定赴甄老先生之邀。”     甄士隐闻言抚了下襞(音必,下巴上的胡子)须,略一思索,道:“既如此,兄便不多请了,只三日后便是中秋佳节,兄冒昧邀贾兄同渡,便莫要推辞了。”     雨村闻言,想着这世孤单一人,确是无人同渡佳节,便也未多推辞,点头应下。     雨村同甄士隐道别,自去了长门孙老爷家交了字画不提。     从孙老爷家出来时,日头已经微斜,袖里沉甸甸的半吊钱,雨村叹息,加上这身子前任主人留下的,将将够一两银子1(一两银子=一吊钱=一千文约等于人民币一千元),如此便也知道为何如今已近中秋,要进京赶考的“贾雨村”还在这姑苏城里徘徊不去了。     回到葫芦庙,雨村将铜钱放入衣柜里侧的小箱子里锁好,就着咸菜吃了小沙弥送来的一碗稀粥,细细抹干净桌子,将碗筷收到食篮里放到门外,待会儿自有小沙弥来收了去。     用湿布拭干净手,又用干布擦干了,这才小心翼翼的从书箱里取出一本《春秋》,早年父亲的教导让雨村对待书籍,对待知识足够尊重。那《春秋》藏蓝色的封皮右下角已有些微毛边,书页也已泛黄,但可看出书主人的爱惜。     打起精神,借着油灯的微光,细读了下去,虽说内容早已烂熟于心,然温故而知新,科举不仅仅是贾雨村的愿望,也是段飞现在的目标――为国为民,是段飞从前世到今生跨越生死的夙愿,而完成这个夙愿的第一步,便是科举!     作者有话要说:忍不住又发新文了,orz……           第二回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三天转眼即过,中秋这天清晨,雄鸡唱晓,雨村便起身,洗漱正衣,一天之计在于晨,雨村正当年少,不想荒废了好韶光。     此时卯时刚过,庙里和尚们已开了早课,朗朗的念经声听在雨村耳中,莫名的静心。世外人不礼俗事,雨村因寄居他乡,也无甚心思过节,本想着照旧在草舍温习,只因前两日隔壁甄老先生相邀,礼尚往来,理应备些礼物相赠,无奈囊中羞涩,然料想甄老先生也不是那在意黄白俗物之人,于窗前负手深思半晌,遂铺纸调墨,或点或皴,一气呵成。再抬眼时,竟已日薄西山,一时间忽觉肚腹空空,略有些尴尬的洗了毛笔,挂于窗棂铆钉之上,自去厨房寻吃食。     寺院晚斋时间还未到,雨村到时斋僧正淘洗着大米,豆浆还在锅里熬着,白白的飘着一层诱人的豆花。见雨村过来,小沙弥直想起雨村今日一日在房中作画,早晨送的斋菜并未用,这贾先生此刻定是饿了。还以为这贾先生一副酸儒模样,定和那之前寄居的秀才举人一样君子远庖俎,却不料他竟进了自己的厨房,一时间,那斋僧对雨村的印象大好,遂从那散发着豆香的锅里撇了一勺豆花,浇了熬好的酱油,因出家人不食荤腥,并无韭花蒜泥之类调料,白白的豆花陪着深褐带红的酱油,看着便叫人食指大动。     贾雨村见自己还未说明来由,这斋僧便调了豆花与他,也不多言,只对那斋僧行了佛礼,双手接了置于旁边案上喝了,只觉豆花香滑且无豆腥之气,酱料浓厚香气四溢,雨村虽腹中空虚,然对美食之热爱使他放下急切,一口口慢品,半晌方才吃完。从旁边瓮里取水瓢舀了水,将盛豆花的粗瓷大碗刷干净,送还斋僧。那斋僧见雨村如此,面上颜色又缓了三分,虽未露笑面,却是道雨村若再是错了用斋时辰,只管还来找他。雨村自行礼感谢不提。     从厨房出来,天已略黑,月还未生,寺院用餐的钟声响起,已用了豆花的雨村自然未去用斋,遂于院中略微走动散步。古庙地方狭窄,没走两步便到门口,门两边是一溜的石凳石台,许是庙里沙弥刚打水清洗过了,上面还湿漉漉的,不染纤尘,配着着古庙钟声,雨村顿觉心神空灵,遂慢慢吟道:     “清澄泉水洗明台,古寺钟声浸怅怀……”     吟着诗,雨村慢慢踱步,一转身正看到甄士隐从巷口走来,略一思索,对着甄士隐笑吟道:     “正是日溶升朗月,玉轮应照士隐来啊!”【原创】     “哈哈,好诗好诗啊!”甄士隐大笑道,“贾兄好文采!”     “哎呀,不过随便念两句,怎敢当老先生如此赞誉。”雨村未料甄士隐会在这个时间过来找自己,故道:“前日答应老先生赴中秋之约,本应早到,却劳老先生亲至,雨村心愧之极啊!”     士隐闻言,解释道:“贾兄这么说却是不对了,本是老夫早到,怎能怪雨村呢?老夫想尊兄旅寄僧房,不无寂寥之感,吾本家家宴,也无外人,只你老嫂子并小女英莲,兄未及弱冠,却也不忌讳些许,故邀兄至敝斋同渡佳节,不知可纳芹意否?”     雨村听了,遂不再推辞,道:“既蒙谬爱,何敢拂此盛情。弟这便随兄去,只请兄稍待,弟略正衣冠,万不可在大嫂面前失礼了。”     士隐闻言颔首。     请士隐在已干透的石凳上稍坐,雨村疾步回了房间,拿出平时不常穿的一件八成新青布纯色儒生袍换了,因未弱冠,只将头发梳高,用青布扎了个马尾。一切收拾停当,案上山水画墨迹已干,雨村用那洒金的红宣纸卷起包了,连忙出了门。     出门与士隐会和,二人相携同往甄士隐家去,等到时,花园院中早已备下杯盘,美酒佳肴罗列。桌正中右侧坐着一五十些许的夫人,怀中抱着一两三岁女童,正是之前见过的士隐独女甄英莲,雨村心想那夫人必是甄夫人了。     甄士隐请雨村落座,便向他介绍妻子,雨村起身行礼,一番寒暄下来,不光是客套话倒也有几分真情实意。待介绍到女儿甄英莲时,甄士隐颇有些骄傲的样子。雨村之前并未细看英莲,如今甄士隐重新介绍,不由的多看了两眼,正瞧着这英莲乖乖的待在甄士隐妻子封氏怀里,粉雕玉琢,乖觉可爱,更兼之眉间一点殷红的胭脂痣,是大富之相,心里也喜爱非常,再遂开口道:“哎?这女公子眉间有颗胭脂痣,哎呀,福相啊福相!”     甄士隐听了自是心中高兴,只眉间带了些许清愁的样子,道:“哪里哪里,无须大富大贵,老夫只希望她平安幸福一生便罢了。”     贾雨村见状,不知甄士隐所愁何事,便问道:“弟见甄老先生眉间似有愁绪,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甄士隐闻言,皱了皱眉头,道:“贾兄有所不知,兄前两日抱小女上街,偶遇一僧一道,那僧癞头跣足,那道跛足蓬头,疯疯癫癫,却独指着小女对我道,‘施主,你把这有命无运,累及爹娘之物抱在怀里作甚,舍我罢!’竟是要化我英莲出家,可怜我半生只这一个女儿,如何舍得?”     雨村皱眉,这才想起这甄英莲便是那后来被拐子拐去的美香菱了,想到眼前这玉雪可爱的小女孩将来是如此遭遇,心下不忍,想着以后定要从那呆霸王手里救下她来,这样想着,更觉这英莲与自己有缘,安慰道:“这僧道必是那想要骗财骗物的心术不正之人假扮,甄老先生不必放在心上。”     甄士隐略一抚须,道:“开始我也是如此认为,可这僧道离去时念了一首诗,曰     ‘惯养娇生笑你痴,菱花空对雪澌澌;     好防佳节元宵后,便是烟消火灭时。’【原文】     我听着倒不像是那骗子所言啊。”     雨村闻言,想着兴许他可以现在就改了英莲命运,便道:“吾常听这老辈人说起,这孩子太有福气容易惹得坏星妒,若是寄放到别人家,充作别人家孩子教养,那坏星寻不得线索,找不得,便也能平安一生了,甄老先生若是不嫌弃,把这英莲转于弟名下如何?”     “这……”甄士隐闻言有些犹豫。     “兄不必担心,女公子只转户籍,不转宗祠,只需知会一声寄于晚生名下,结个契父,平日仍由老先生与夫人教养,自不必担心骨肉分离之苦。”雨村见士隐为难,解释道。     甄士隐听了雨村解释,想着这贾雨村平日里言行正派,又兼文采风流,志向不小,将来必不是池中之物,况且英莲又不必离了身边,略一思忖,便应了下来,择日请了乡老来作见证寄英莲于雨村名下不提。     当下一事毕,雨村这才取了字画递于甄士隐,道:“中秋佳节,甄兄诚邀弟共渡,本应厚礼相赠,然无奈囊中羞涩,只涂鸦了山水画一幅,还望兄莫要嫌弃。”     “哦~”甄士隐一听是幅山水,眼里立刻充满了兴趣,道:“若是贾兄所作山水,定是不凡,如何能说嫌弃呢!”     语毕,当即将画展开,细细打量,只见画上群峰伫立,高低远近错落有致,是高峻险绝的境地,当中一条清溪从那山峰半腰间流出,清溪迸流,溅起一道道水花,似瀑布般雄浑,又有着溪水的活泼,让人顿觉此水只应天上来,当空一轮圆月,几缕青烟遮面,给整幅画面添了几许空灵,整幅画气势雄浑,笔力老练,一见就只是名家之作,左侧空白处题词曰“明溪出山涧,好月照人圆士隐XX年中秋赠兄士隐”,铁笔银钩,真真是书画双绝。     甄士隐看着这画,眼睛越看越亮,到最后站起身来,连声叫好,“好!好哇,雨村兄真乃绝笔啊,如此功底,当世无人能出其右!”     雨村闻言连忙起身连道不敢,正在这时甄老夫人开口道:“好了,你哥俩莫要互谦了,雨村,依老嫂子我看呐,你这这才华是一顶一的,这画儿也是顶顶好,至少老嫂子我就没见过哪个画的比你更好的,你就无须过谦啦,老爷,你看我们是不是应该开饭啦,英莲已经不等你哥俩儿开吃了!”     闻言,士隐并雨村低头朝着甄夫人怀里看去,这才发现那英莲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抓了离她最近的一盘油闷大虾,正吃的满嘴都是红色的虾油,面前已经剥了一堆虾壳了,难得她小小年纪能剥的如此完整。此时英莲见众人都瞅着自己,像是知道自己犯错了一样,乌黑的大眼滴溜溜的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手里仍紧紧握着那未吃完的虾。     甄士隐见女儿如此没有规矩,虎着脸就要开口训斥,却只见英莲立马扔掉了手里咬了一半的大虾,从盘里抓起仅剩的两只,一手抓一个,朝着士隐与雨村,天真笑着:“爹爹,吃~”     众人见状,顿时失笑,士隐也板不住脸,伸手接了一只道:“也不知你是叫的哪个爹爹。”     也不知英莲是真听懂了士隐的意思还是仅仅亲近雨村,拿着另一只虾,对着雨村语:“哥哥也吃。”     众人闻言也都不知道应该是个什么想法,甄老爷脸上更像是调色盘,一时红一时青,不知是该高兴女儿对雨村亲近还是气愤她平白的给贾雨村低了一辈儿。     雨村笑着接过英莲手中的虾子,摸了摸她的头,雨村很喜欢孩子,也不拘什么抱孙不抱子的规矩,要不然刚才也不会提出要与英莲结契,看着甄士隐的模样颇有些好笑,道:“士隐兄莫要责怪英莲,他还是个孩子,闹不清这许多关系。”     听了雨村劝解,甄士隐这才放缓了脸色,招呼着贾雨村坐下,兄弟俩款斟慢饮,闲话家常,旁边甄老夫人旁敲侧击的打听他的家世,有无妻室,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再加上英莲半懂不懂的一两句童言稚语,四人倒是和乐融融。     英莲年纪小,很快便乏了想睡,甄老夫人便领英莲先去休息,留了雨村与士隐二人谈诗弄词,谈到兴浓处,不觉酒壶相倾,当时街坊上家家箫管,户户笙歌,当头一轮明月,飞彩凝辉,二人愈添豪兴,酒到杯干。     作者有话要说:古人二十弱冠,取字成年,红楼梦原著中是有字的,也就是说出场的时候贾雨村已经弱冠了,但是因为本文剧情需要,给贾雨村减了年龄,为17岁           第三回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上回说甄贾二人中秋宴饮,兴高意浓,俱喝了不少。彼时皎月从西边渐移至当空,月华如练,当真一片好月,情境感人,士隐不由对着雨村笑道:“逢此良辰,雨村兄必有佳作哇!”     雨村闻言,道:“兄乃知己也,正有此意!”     放下手中的杯箸,雨村负手起身,慢慢踱了两步,抬头望那银月一轮,清辉无限,加之酒意上头,狂性不禁,一绝句脱口而出:     “兰亭檐脚玉轮飞,万里人间共沐辉。     愿守国疆征战地,不归只盼靖边陲!”【斜阳亲笔O(*^__^*) O】     士隐听了,略抚下襞,知雨村是思及北方战役,也不禁忧上心头,眼下正值秋收之际,准葛尔部蠢蠢欲动,每纵骑兵南下烧杀抢掠,沿边城镇百姓逃的逃,死的死,竟十室九空!虽圣上御驾亲征,庚午一战大伤其元气,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些年恢复了些,又有卷土重来之势。     心中忧虑,士隐便也无甚心思喝酒,却对雨村抱负更加欣赏,道:“雨村兄抱负真乃远大,兄自愧弗如哇!雨村兄栋梁之才,才比子建,名岁正当大比,春闱一捷,定可施展抱负,靖边定疆!”     雨村听士隐言罢,重新坐回桌边,想想春闱,又思及那葫芦庙中半匣子铜钱,叹道:“神京路远,只恨囊中羞涩啊!”     士隐闻言,不待说完,便起身走到雨村身前,执手虚扶了雨村右臂,道:“兄何不早言!吾早有此意,但每遇兄时,并未谈及,故未敢唐突。今既如此,吾虽不才,义利二字却还识得,兄既与小女结了契父,便也是士隐兄弟,为兄处置盘费,理是应当!愚兄观十九日乃是黄道吉日,宜出行,兄可买舟西上,定可金榜题名啊!”     当下,士隐呼来侍酒小童,命速封50两纹银并冬衣两套,亲递与雨村。     雨村见士隐至诚,收了包袱,略谢一语,敬酒一杯以作谢意。又与士隐就葛尔丹反叛一事相谈,至天交了三鼓(即三更,午夜十二点)方散。     回到葫芦庙,雨村并未睡下,沉吟半晌,只自顾收了行李。雨村并无许多家资,加之读书人不好那繁杂之物,收拾完,并士隐所赠之物,也不过是一箧诗书,一封衣物。半倚在床头略眯了眯眼,五鼓时分,待到那方丈起身,方背了书箧并包袱油伞去辞别。     因感念这几日收留之德,雨村便将那一匣子共一吊钱封与庙里做香油钱,钱虽不多,却是自己撰文所得,真心诚意。雨村前生是民国时五四之后的新新青年,本不信那鬼神轮回之说,然从这世间重走这一回,却是不得不信,因而分外虔诚。     雨村到时,庙里早课未开,只方丈于偏殿敲木鱼念经,一小沙弥侍立。抬步进了偏殿,雨村上前一步,对方丈施了佛礼,道:“大师有礼,感念大师收留数日,今雨村将启程赶赴春闱,特来拜别。”     方丈见贾雨村来,放下手中木杵,对着雨村略略点头,指着边上一蒲团,道:“贾施主请坐。”     闻言,将手中包裹放在身边,雨村在蒲团上盘坐下来。     “施主此行,自是鸿飞金榜,心中所想之事也可成行。只是福不是祸,老衲还有一言相告。”待雨村坐定,老方丈开口道,长长的眉毛几乎要拖到耳垂。     雨村闻言,心中一震,心道莫不是有什么祸事?忙道:“方丈请讲。”     只听那方丈口中念道:     “本是冰晶玉里魂,刀枪战火塑忠纯。     一朝踏错君王侧,难守心门再无根。”【斜阳语】     “你去罢……”语毕,那老方丈闭上眼睛也不再言语,雨村虽有满肚子疑问,却是无从问起,佛门偈语向来难解,不过雨村也不是惯钻牛角尖之人,虽把此言放于心内,却并不再去纠缠,遂向方丈施礼告辞。     小沙弥出门相送,至门口,雨村思及士隐,便托那小沙弥传话,言:“读书人不在‘黄道’‘黑道’,总以事理为要,不及面辞了。”语毕,便令那小沙弥不必再送,去那西郊码头赁船西上。     一月后。     话说雨村八月十六离了姑苏城,租了个乌篷小船,一路西上,走走停停,月余方到了济南府,与了船夫船资,雨村背着行李包裹,寻了个便宜客栈住了下来,一路舟车劳顿,颇为疲惫,躺倒在客栈藏蓝色青布床上寻思,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素闻那济南三大名胜,趵突泉,大明湖,千佛山,景致不同一般,明日定要去游览一番,这般想着,雨村片刻便沉入了梦乡。     第二日一早,歇了困乏,雨村颇有些神清气爽的意思,整了衣冠,便施施然出了门,边走边看,一路打听着向大明湖进发。     九月秋高气爽,天莫名的蓝,一路秋山红叶,老圃黄花,颇不寂寞。雨村年少时读《老残游记》,言济南家家泉水,户户垂杨,可恨不曾亲见,如今就走在这石板路铺就的街上,泉水蜿蜒,水清的透着微微的蓝,雨村再没见过如此清静的水了!秀气的小石拱桥旁边有婆妇姑娘敲洗衣物,柳叶落水面,宁静安逸,心也一起跟着静了,脚底有鹅卵石一步步挠着脚心,雨村心道,诚不欺我也!     一路行来,雨村很快便到了大明湖,九月已没了荷花,莲蓬孤孤的立在荷叶之上,荷叶仍田田,近水的地方却已见枯黄。走了许久的路,雨村有些累,且肚腹空空,见前面有一临水长廊,风景秀美且清静,遂靠着筑起的柱子坐下,拿出刚才在路上小吃铺上买的豌豆黄,慢慢咀嚼。此时天上不知何时飘来一两片云,渐次越来越多,一阵狂风骤起,不消一刻竟是啪嗒啪嗒掉了一地的雨点。雨打荷叶,叮叮咚咚,干脆又缠绵,自有一股子引人沉浸的魅力,难怪李义山要“留得残荷听雨声”了!     雨滴逐渐由疏变密,雨村正听的失神,却不远处有六七人一路跑来躲雨,打头一人二十一二岁的年纪,头顶乌发束着紫金冠,一身玄色祥云纹剑袖袍,腰间系着同色碧玉腰带,端的是长身玉立,一路跑来,袍脚沾了星星泥点,却无一丝狼狈之感,观那人面色冷肃,剑眉横斜入鬓,不经意与之对视一眼,雨村只觉被看透了心,丝丝冷意仿佛将全身冻了一层冰碴。连忙错开眼去,雨村站起身扶手行了个拱手礼,那男子点头回应,方坐下继续吃那豌豆黄。     “哎?那书生,你吃的是什么?好吃吗?”雨村正吃着,忽耳边传来一少年好奇的声音。     雨村转头,正看到一约么十一二岁总角少年,好奇的看着自己手里的豌豆黄。雨村不动声色的打量那少年,只见他一身雨过天晴之色的骑装,袖口届用黑色的带子束着,很是干练,再观那少年模样,与那冷面青年有七八分的相像,想定是两兄弟无疑了。     雨村见那少年一脸垂涎之色,忽的想起了前世老家里的弟弟,每见了吃食,也是这般颜色。微微笑着,雨村从怀里取了干净的素帕子,裹了两块递与少年,道:“豌豆黄。”     少年接了豌豆黄,立即欢天喜地连声道谢,那青年身旁管家模样四五十岁的随从见状似是要阻止,冷面青年摆了摆手,由着少年去了。     本来那少年以为这豌豆黄要吃不到,如此得了特赦令立刻笑开,道:“谢谢四哥!”     说完也不待青年回应,三两口便吃完了一块儿豌豆黄,只片刻间那素帕上便只剩了些渣滓。雨村见状便要去伸手接那脏帕子,那少年却反手把帕子藏到了背后,道:“书生,帕子脏了,怎好叫你脏着收回去?定要赔你一条新的才好。”     说完,从身上掏了半晌,略有些尴尬的对着雨村笑了笑,转头对冷面青年道:“四哥,有没有干净帕子先借与我。”     那冷面青年摇了摇头,却从腰间解了玉佩递给少年。     少年笑着接过,转头递给雨村道:“给,这个先押在你那里,等我们有了帕子再赎回来。”     雨村看那少年手心,却是一块青绿流云百福岫玉佩,玉质极美,雕工巧却不精,似是哪个极有灵气却未成手的玉匠练习之作。     微笑着将少年手里的玉佩接过,想这玉佩在这兄弟俩个手里就和那素帕在自己手里地位等同,如此计较这两厢价值的差异却是小家子气了。     那冷面青年见雨村接的坦然,眼里既无贪婪又无卑怯,眼中带了几许欣赏。     都说着六月的天娃娃的脸,可九月的天似乎也是不遑多让,这场骤雨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只一炷香时间刚过,太阳便从云彩间露出了半边脸,那兄弟二人见雨停跟雨村告辞离去了。     远远的见着兄弟二人离去,雨村忽想起似是没有与那两兄弟交换名帖,却又暗自摇了摇头,不过是一处避了一场雨,萍水相逢罢了,或许日后再也不会相见。     作者有话要说:更的慢点儿,大家见谅,O(n_n)O~           第四回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话说上回雨村去游那大明湖,果真是处处精致,每一处都细细品味一番,雨村归时太阳已然落下,只剩微微的余光照着他回了客栈。     第二日一早,雨村去了他济南之行的第二站——趵突泉,因趵突泉就在那大明湖身侧,一路过去,颇为顺当。雨村到时,天刚蒙蒙亮,来看泉之人甚少,鸟鸣啾啾,清静异常,顺着那泺水上行,便见一亭立于泉水之上,其下三股泉眼,上涌如轮,趵突飞腾,又有石壁之侧,水珠摇曳,道是泉水细裹水晶珠,飘飘摇摇,坐在亭前,雨村一时间看的有些痴。     静坐良久,游人渐至,一时有些喧闹,雨村便想着去别处转转,却不料两排官兵举着那红缨枪冲了进来,枪杆横着,边将游人们挡边喊着“圣上驾临,众人回避”!     雨村见官兵戒严,本欲回客栈回避,却不料四周百姓听闻是圣上要来,俱是想一睹天颜,哪里有想要退开的,反而是一传十十传百,四周人越聚越多,到最后竟是寸步难行,被拥挤在那趵突泉边的石栏杆上,动也不能。等了快一个时辰,趵突泉内已人山人海,只留官兵隔出来的二米多宽的小道,且也被人群挤的越发狭窄了。     又等了约摸半个时辰,前方传来一阵喧哗之声,众人跪地,山呼万岁,雨村跟随跪地行礼,偷眼看去,却是帝王御驾到了,当今圣上并不讲究历代帝王宣示天威的卤簿制度,未设前导车驾、护卫甲盾、仪仗旗幡及乐舞之类,惟张九旒华盖,遣一人前驱,圣上在其后慢步缓行,身边众阿哥并山东巡抚徐旭龄等一众文武官员随侍一旁。圣上径直来到泉上观澜亭,吩咐众人免礼,遂命徐旭龄近前,询问地方利病、民风土俗,徐旭龄一一回了,对答流利,详尽透彻,圣上听了满意的点头。随后临泉久久览视,称赏不已,并命内侍卫以银碗汲泉水,奉上饮之。(参考周长风《圣上三次巡幸济南纪事》)     泉水甘甜清冽,十分解渴,圣上饮尽,顿觉舒畅,龙心大悦,命备文房四宝,挥笔写“激湍”二字。一笔挥就,从腰间荷包里掏出私印印了,似是十分满意,圣上令大太监将这二字向四周百姓展示,顿时一片叫好声响起,圣上心内得意,抬眼向人群望去,见百姓瞻觐,便问:“你们内中可有秀才么?进亭子来讲书。”     圣上说完,那身边的大太监便站于庭前,朗声言:“圣上口谕,‘你们内中可有秀才吗?进亭子来讲书——”     众百姓见圣上发问,莽夫不晓得该如何说,读书人怕自己学艺不精圣人怪罪,多踌躇不前,一时间竟无敢应答者。     贾雨村闻言,本想上前去问,圣上要听何书,心内细想自己本非济南府人,到山东不几日,若是圣上要问济南风物,自是无法尽言,想了一番,所谓枪打出头鸟,还是藏拙为好。遂站在原地,等着有哪位济南才子上前,也好赏鉴学习一番。     贾雨村又怎会想到自己这番坦然的模样在这一种畏畏缩缩的百姓中间是如何的鹤立鸡群,圣上见底下众人不言,一个个恨不得把自己塞进怀里的模样,失望之极,眼角微垂,再睁眼正看到栏杆边站立的少年,只见他一身浅蓝色儒生袍,头上同色发带吊起,显然并未及冠,虽是在烈日下暴晒多时,额角有汗流下,却无丝毫狼狈之色,面色淡然,好似闲庭信步,因距离稍远,遂谴人来唤。     雨村本正静心等着,却不料一侍卫却来传话说,圣上传唤,心下有些惊,却很快平静下来,贾雨村上一世死时宣统皇帝已经退位十三年,什么帝王皇家的威慑早已淡去,加之从小的西式教育,只觉得圣上时类似于国民政府主席蒋公一类的人物,心内多存敬意,倒是没有多少奴性,此时听圣上帝传唤,只略整了整衣冠,便跟着那侍卫走到御驾前,一番行礼不提。     圣上见雨村走到跟前,只见这书生一弯柳叶吊梢眉,一双狭长美目瞳仁深邃似泉,眼白如玉,整双眼睛清澈似婴儿,全没有一般人的昏黄浑浊,鼻若远山,薄唇微抿,暗道一声好模样,不知为何便想起了那佞幸误国的韩子高,加之前两天太子内帏厮混之事,心内不喜,脸色微冷,圣上对贾雨村问道:“尔可有功名?”     雨村闻言,答:“臣湖州举人贾化,快睹天颜有喜。”     圣上微点头,道:“可是要上京赶考,刚才朕传读书人进亭讲书,为何不来?”     雨村闻言苦笑,早知要被刁难,方才就该应声,这般想着,雨村答道:“明岁大比,臣正是要上京赶考,途经济南,素闻济南三大名胜,心向往之,遂来观豹突盛景,不知圣上驾临济南,未曾回避,不胜惶恐。”     圣上听雨村不正面回答提问,轻哼一声,朝里那帮老狐狸顾左右而言他的话听多了,也不多在乎这小狐狸的狡辩,心里不痛快,不好直接驳了他举子身份,便为难道:“恩,既如此,你便以这泉水为题做赋一篇,就以一炷香时间为限吧,如果真做得好文,便恕你无罪,如作不好,明岁大比,你也不必上京去了。”     雨村闻言,心内苦笑,不知是哪里得罪了圣上,若说是作诗一篇,一炷香时间自是难不倒他的,作赋那真是要难煞曹子建了!正自嘲的贾雨村此时没有发现帝王身后有一人捏紧了双手。     现作是来不及了,红楼梦是曹公模糊朝代架空而作,自然是不牵扯到历史人物,搜肠刮肚,雨村眼望着那汩汩清泉,一篇佳作忽现,遂念道:     “泺水之源,发自王屋;为济为荥,时见时伏;下至稷门,汇为巨渎;穿城绕郭,汹汹相续。自开府之品题,成游人之胜瞩。朱槛拂人,丹楼碍目,云是旧时所为,当年所筑。”     圣上闻言,道:“老生常谈而已,尔非济南府人,知道的倒是详尽。”     雨村听闻,并不受其影响,拱手作礼,继续吟道:“尔其石中含窍,地下藏机,突三峰而直上,散碎锦而成漪。波汹涌而雷吼,势澒洞而珠垂;砰訇兮三足鼎沸,鞺鞳兮一部鼓吹。沈鱗骇跃,过鸟惊飞,羌无风而动藻,径上栏而溅衣。”     圣上闻,侧眼看泉,正巧一浪打上栏杆,打湿临泉者衣衫,言:“倒是生动形象。”     雨村轻笑,接着吟曰:“夜气长薰,涛声不断;沙阵抟云,波纹似线;天光徘徊,人影散乱;快鱼龙之腾骧,睹星河之隐现;未过院而成溪,先激沼而动岸;漱玉喷花,回风舞霰;吞高阁之晨霞,吐秋湖之冷焰。树无定影,月无静光;斜牵水荇,横绕荷塘;冬雾蒸而作暖,夏气缈而生凉。     其出也:则奔腾澎湃,突兀匡襄,噌噌吰吰,炤翠色以盈裳。其散也:则石沈鹘落,鸟堕蝶扬,泯泯棼棼,射清冷以满眶。其清则游鳞可数,其味则瀹茗增香;海内之名泉第一,齐门之胜地无双。     迨夫翠华东,警跸至,天颜喜,词臣侍,爰飞鸾凤之书,写成蝌蚪之字,如飞燕之凌风,似惊鸿之舒翼,穹碑临池,辉影万世,东海之游人顾而叹曰:"幸哉泉乎!滔滔滚滚,几百千年,夜以继昼兮,无一息之曾闲。谁知千载而下兮,邀圣主之盘桓。诚一时之隆遇兮,觉色壮而声欢。"乃歌曰:"东园杨柳树,西园桃李花。不逢邹生吹暖律,空闻苔莓老山家。喜漰腾之小技,乃分太液之余华。"”(三炷香忌柳泉居士蒲松龄)     这次圣上没有打断雨村作赋,一口气听他吟完,道:“文作的不错,这马屁拍的朕也舒服,这一关算你过了!”     圣人语毕,雨村自跪地谢恩,又言:“圣人笔墨,天章辉耀,翰彩飞动,化工神妙,真有龙跳凤舞之势,非臣虚言也。”     “哼!巧言令色!”圣上闻言,虽言语对雨村训斥,脸上却雨过天霁,一派洋洋自得,“平身吧,明岁大比,朕等着尔再给朕惊喜,若是大比文章一塌糊涂,你以后也不必想为官为仕,到时朕赐你十亩田地,也算是牧守一方了!”     雨村闻言,又一番谢恩,起身后,向后退了两步,立于众大人之后,长长松了口气,这才敢抬眼打量四周,不料在圣上身后见着两熟人,正是那日在大明湖避雨的兄弟两人了,如今看他两人立于圣上身后,定时皇子无疑,苦笑着这两日自己是交了什么样的好运气,天家一家人都认识了一圈,不动声色向那皇子致意,在收到一个肯定的眼神后再不妄动,只在原地站定,眼盯着面前那一块儿地,不动亦不说话。     又过了半晌,圣上亦作诗一首,众臣又一番夸赞不提,至巳时过半,圣上趵突泉一行结束,要启程往南门城楼去了。     圣上仪仗虽一切从简,然帝王仪仗能短到哪里去,圣上打头出了趵突泉,往泉外乘马车,雨村退到众人之后,恭送圣驾,却不料一侍卫打扮的人走到他跟前,不动声色的低声对贾雨村道:“爷吩咐今日戌时老地方见。”     老地方?什么老地方?贾雨村闻言有些不知所谓,刚要询问,却见那侍卫已经重新跟上了御驾,疑惑的看着前方已经走远的御驾,不期然正撞进了一双幽深的眸子,雨村只觉心中一惊,连忙将眼睛转开,再回来找时,御驾已经走远,更不用提寻那眸子的主人。     作者有话要说:O(n_n)O~多谢沙子帮忙找bug           第五回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却道上回雨村因那侍卫莫名一句传话,困惑良久,他孤身一人来济南府,也未曾与人打交道,如何会有个老地方呢!站于原地苦苦思索,忽想起那侍卫不正是那日大明湖相遇的两兄弟的随从之一吗?莫不是那位爷相邀?心内怀疑,雨村却不敢因为不能确定是谁而不去赴约,不是那位爷也就罢了,也不过是白等一晚上,若真是那位爷,爽约的后果雨村可以想象的到,左右于己无碍,就当是去看看那明湖夜景了。     这样寻思着,雨村慢慢踱着步回了客栈,有些乏了,便想躺在床上歇息片刻,刚闭上双眼,脑海里突然出现那双深潭似的眸子,惊得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在床上坐着好半天愣神,再没有一丝睡意。起身拿起一本《中庸》,想温习一下功课,却是沉不下心思。叹口气,雨村闭了闭眼,既然无甚心思读书,便不如先出去走走。     雨村原本随心之人,散步也极随性,往往是哪里合自己心思便往哪里去,也不问路,一路过去,赏秋景,观民俗,倒是颇为自在,等到雨村发现路边房舍愈来愈稀疏,已是酉时过半。忽想起戌时之约,雨村心内狠拍了自己一下,暗道坏了,只期望那位爷不要去的太早。     因不熟悉济南府,来时也没下心思记路,雨村很是绕了几个大圈子,到最后几乎是小跑起来,等找到那日避雨的长廊,已是大汗淋漓。远远的看着长廊里等着的那人,雨村心内苦笑,只盼那位爷不要见谅才好。停在原地舒缓了呼吸,略整了衣冠,雨村这才走过长廊,对着正背手望月的男子拱手作揖,道:“臣参见殿下。”     水湛闻言,转身望着汗流浃背的雨村,本来恼怒的心情瞬间明朗了不少,不过这贾雨村居然敢让自己在这里等他,还是该敲打一下的,遂厉声道:“尔既已知本王身份,如何迟到半个时辰!如何不行跪拜之礼!分明是不把本王放在眼里!”     雨村闻言暗道大意,自从废弃帝制,民国早废除了跪拜之礼,因而雨村此刻见到水湛一时未意识到要行跪拜之礼,如今迟到加上失礼,也不知这皇子要如何发作自己了。缓缓矮□子,雨村跪地叩首道:“臣不敢。”     “哼!不敢!我看你是敢的很!”不知为何,看雨村一丝悔过之心都无的说不敢,水湛心里刚被压下去的无名之火又蹭蹭的窜了上来,指着雨村鼻子,怒道:“尔既于圣上处看到本王,便应知本王身份,既知本王身份,又得本王吩咐,自当潜心准备,准时赴约;尔既不焚香沐浴以待接见,径绕城闲逛,至日暮尚不知归!如今见到本王,不行跪拜之礼也罢了!现姿态如此怠慢!可是本王受不住你的礼吗?!”     “臣不敢!”雨村知道现在自己说什么水湛都不会听进去,只跪地重重的叩头,口称不敢,只盼水湛快些消了火气。     “哼!”水湛骂完,坐到长廊的美人靠上,重重的哼了一声,又看到雨村因叩首而泛红的额头,语气稍缓,道:“本王也不是那富贵闲人,没事儿找你唠嗑来的,当日见你与五妹豌豆黄,还倒是个纯良之人,她虽天真,对人心善恶比之那历经人世的智者更能分清,料想你也是一时糊涂,你可知罪?”     “臣知罪。”雨村老老实实叩头认罪,一句话也不多说,生怕又有哪句话惹了这位皇子不高兴。     水湛斜了雨村一眼,见他乖觉,也不欲多做为难,便叫他平身了。     因雨村迟了半个时辰,敲打他又费了这么些时候,水湛是背着圣上偷偷出来的,也不好待太长时间,抬头看月亮已然渐生,心知时辰不早,便起身朝着东方离去,走了两步,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回头道:“爷见你也是有才华之人,明岁大比,好好回去用功,日后尽心为爷办差,爷自不会亏待了你!”     水湛这一番话已是将雨村纳到了自己门下,雨村如何听不出,只对着水湛离去的背影拱手长揖,知遇之情无以言表。     圣驾于济南府只停留一日,第二日便自东南门启程前往泰安州,祭祀泰山。一早起来,雨村便收拾了行装准备上路,叹道天家父子脾气一样的难以捉摸,如果被那水湛知道自己又在济南府“顽”,不思进取,还不知道要如何骂自己呢!     背上书箧并包袱,雨村找那老板退房结账,却被老板阻止说已经有人为雨村付过账了,语罢又从柜台后面取出一个用蓝色手帕包着的小包裹并一封信递与雨村。     雨村问是何人所赠,那老板道是一年轻小厮,那人留了话转达先生,只道是告诉先生是大明湖畔熟人相赠,先生便知道了。     雨村闻言,拆了信,信纸上只一行字,连个称呼落款都无,上书:     “汝当速入京师,苦读以备春闱。”     又打开那蓝绸手绢,只见里面是两块黄橙橙的豌豆黄,嘴角莫名挂上笑意,雨村谢过掌柜,便启程往那车行去了。     那车夫赶了一辈子车,常常送赶考的举子上京,路程十分熟悉,故一路十分顺遂,不消五日便抵达了京师,却是不料到遇上了些麻烦。因明岁大比,各地举子云集京城,各家客栈里都挤满了人,寻了半日,偌大一个四九城转了一半,却是连个下等房都无。     时近正午,秋老虎散发着威力,走了半日,雨村既累又饿,便想着寻一处食肆暂歇。踅摸着道两旁店铺,雨村又往前走了百米路,只见前方一酒楼前围了一圈子人,看着颇为热闹。待走近些,抬头见那酒楼碧瓦飞檐,端的是华丽异常,檐下挂着一朱漆金字匾额,上书“高升客栈”。人多拥挤,雨村本不是那爱热闹的人,也不往前挤,只看了那匾额,有些好奇罢了。     在那人群外围站了片刻,亦看不到那客栈门口的情形,雨村觉得有些无趣,便转身要走,却正瞧见前方不远处有一蓝衣书生正向自己一样往那人群里看,只是隔着人群一尺有余,并不上前拥挤,却看得兴致勃勃。雨村见着奇怪,那书生莫不是能透墙视物不成,觉得颇为有趣,雨村决定上前打探一下,不定还可识得个把知己。     这样想着,雨村走到那书生身侧,躬身作揖,道:“这位仁兄请了。”     那书生闻言回头,连忙还礼道:“兄台何事?”     雨村笑着指着那一会儿工夫又缠了几层的人群道:“方才我见着客栈门前热闹一时好奇前来看看,却不料着人群挡住视线,看不分明,又见仁兄虽立人群外侧,却观之兴味盎然,特来打探一下这‘高升客栈’内可是有何趣事?”     那书生闻言笑道:“吾与兄台俱是一双眼睛两只耳朵,兄台既看不到,吾亦看不到。只是吾见这里人声鼎沸,人人脸上挂笑,吾亦开心,故站于此处。”     雨村闻言,更是细瞧了这书生,二十七八岁年纪,面阔口方,虽不是极俊美,气质平和,观之极沉稳,却不是他话中那般呆傻,细想他话中心怀百姓,以百姓之乐为乐,果真是大智若愚,是个值得结交之人,遂笑道:“这位兄台,午时日烈,余观这人群一时亦散之不去,何不去那旁边茶肆略饮,既可观民之兴,又不受日晒之苦,余有意邀兄同往,不知可纳芹意否?”     那书生闻言,欣然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因人群皆往那高升客栈瞧热闹,这客栈对面的茶肆里人群寥寥,掌柜见两人过来,很是热情。找了个靠门的位置坐下,雨村点了一壶茶水,一碟子桂花糕,因十分干渴,与那书生倒了一杯茶后,不及谦让便自先饮了一杯。饮完略有些不好意思的对那书生笑了笑,道:“在下失礼了,兄台勿怪!”     那书生闻言,笑道:“不怪不怪,只怪这秋老虎日头太烈,余亦干渴的慌,只不如兄洒脱,未敢先饮罢了。”     说完,那书生便拿起手边茶杯,一饮而尽,很是干渴的模样。雨村见状会心一笑,知是那书生照顾自己面子,一时更觉得他值得结交,遂言道:“你我只这样兄台兄台的叫,总不是办法,萍水相逢总是有缘,不如交个朋友,在下姓贾,名化,号雨村,湖州人士,还未请教兄台?”     那书生闻言,拱手一揖,笑道:“在下姓张,名廷玉,字衡臣,号研斋,安徽人氏,如此,你我二人便是朋友了!”     雨村还礼,两人相视一笑,很有些心有灵犀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补全,O(n_n)O~           第六回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雨村拿起筷子取了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因略有些噎人,慢慢呷了口茶顺了顺。雨村朝对面客栈望了一眼,那人群非但没少,反而越聚越多,三五个人围在一起,对着那客栈大门指指点点,心下疑惑更甚,便问那茶肆掌柜,道:“掌柜可知对面缘何如此多人围观?”     雨村问时,那掌柜正拨拉着算珠算账,闻言,放下手中活计,抬头道:“先生不知,那对面高升客栈在这京城里自称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若说这装饰恢弘,吃□美,别处也能比的上,只一点,却是别家没有的。只道是这高升客栈风水奇好,每到大比,在这高升客栈备考的举子,金榜题名者总比别处多了许多,更兼之出了几届状元,名声更胜,上届状元公李蟠李大人当年便是投了他家。”     那掌柜的一口气说了半天,还未说到那客栈门前缘何这般热闹,见那两个书生不急不躁,也不催促,心道这两书生性子真是沉稳,顿时心生好感,招那伙计给他二人送了一叠花生米,又接着道:“若说只靠着风水,一般人还真不能做到这高升客栈一般的热闹,这高升客栈老板惯会经营的,又酷爱对对子,每每有了好联,俱是张贴于门口,对上者凭举人文碟于高升客栈内食宿全免,你不是瞧见那门口楹联上是空的吗?”     说罢,那掌柜用手指着对面门口柱子,雨村抬眼望去,果真有一面柱子上是空的,而另一面使那洒金红纸写了一副上联贴了,抬头望去,隐隐看到“风送”二字,下面被人群挡住,雨村看了半晌不见其容,便对着那掌柜的问道:     “不知掌柜可知那楹联上写的何联吗?”     那掌柜早就想让两人发问,此刻见雨村如此上道颇为得意的,道:“先生这可是问对人了,那上联曰‘风送花香红满地’。先生可莫言这联好对,今上午有那自不量力的,对了‘雨淋平湖沸一锅’,殊不知这回文对如何是这么容易对的……(这个自不量力的是斜阳……)”     “风送花香红满地,风送花香红满地……”雨村听了这联,皱眉思索,口中喃喃念叨,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地满红香花送风,嘶……”     张廷玉见贾雨村思索,也不打断,只继续听着那掌柜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一上午众举子对的对子,是不是点头应和那掌柜,如此不消片刻,忽的雨村一拍脑袋,道:“有了!”     张廷玉闻言一笑,道:“哦~雨村兄可是有什么好对?快说来听听!”     雨村也不推辞,开口念道:“雨滋春树碧连天!”     张廷玉听罢,慢慢品味一番,道:“好!好哇,雨村兄真乃大才!”     那掌柜听了,只念道:“雨滋春树碧连天,天连碧树春滋雨,不错不错,看来先生上京住处可有着落了啊!”     “不,不,掌柜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张廷玉听那掌柜似是不以为然,便解释道:“这联应当这样念,‘风送花香红满地;雨滋春树碧连天’‘天连碧树春滋雨;地满红香花送风’反复回文也!”     那掌柜闻言,恍然大悟,道:“惭愧惭愧,先生大才,却是小老儿我无知了!”     细细品味了一番雨村的对子,忽然似是想到什么,掌柜从那柜台后面走了出来,向贾雨村拱手一揖道:“先生才比子建,可巧我这小茶馆正差楹联一副,可否请先生留一墨宝哇!”     雨村见状,连忙起身回礼,似是玩笑般道:“掌柜若是再添酒一壶,不光楹联,诗词歌赋,要多少有多少哇!”     客栈掌柜闻言大笑,“好好,先生性情中人,小老儿也不敢多求,只一副楹联足以,不过这好酒,是要多少有多少!”     语罢,掌柜的便招呼小二去取美酒并文房四宝。     张廷玉见状于旁拍手赞道,“好哇好哇,雨村贤弟,愚兄借你的光,也能享一番免费的美酒了,来来,快些付了掌柜家的楹联,咱哥儿两个不醉不归哇!”     说着张廷玉上前去,拿起小二拿上来的墨亲自研磨了起来。雨村见状连连摇头,只道是这衡臣已年近而立,却还是这般小孩子心性,心里想着,雨村道也不矫情,略提了提袖口,左手酒壶高举,朝嘴里灌了几口,入口柔和,回味甚甘,绵软悠长,正是上好的山西汾酒,一壶酒一会儿下了肚,只觉得诗性上头,可正好张廷玉已研好了墨,雨村放下酒壶,提笔蘸墨,一会而就!     那客栈老板见雨村下笔鸾翔凤翥,端的是飘逸洒脱,越看越觉得是热气上涌,方才雨村一联写完边想着拿来细观,又怕打扰了雨村兴致,好不容易等到雨村放下毛笔,便迫不及待的走上前,令小二挂起来细细观赏,只见那联上书曰:     “劳心苦劳力苦,苦中作乐,拿壶酒来;     为名忙为利忙,忙里偷闲,喝杯茶去。”     楹联上口好记,正所谓雅俗共赏,有兼之贴合百姓民生,最是符合不过了。那老板见此好字好联,更是片刻等不得,立刻命人收好送去东街专刻匾额的舒玉斋了。     雨村笑着看那掌柜的忙来忙去,等到一切收拾停当,便走到那掌柜跟前道:“如何?小生笔墨可值当再来一壶酒吗?”     那掌柜一张老脸笑的皱作一团,口里说着值当,随即招呼伙计上一桌好酒好菜招呼二人不提。雨村衡臣二人得了这酒食,更是来了兴致,边行酒令边啖佳肴,不知日之将入,待到杯盘狼藉,太阳已然下了山,张家见少爷久久不归,遣了人来寻,张廷玉这才想起时辰不早,又思及家中严父,面色大变,心道回去这一番训斥难免,有心速归家去,又见雨村醉酒,怕他入夜无处落脚,一时有些为难。便大着舌头对雨村道:     “雨,雨村贤弟,兄见你负箧曳屣,想是刚……刚到京师,无处落脚,兄有,有意邀弟往……往家中同住,不知雨村可,可愿否?”     雨村已喝的醉眼朦胧,然精神却是清醒的很,他上前拍拍张廷玉肩膀,道:“衡臣兄不必担忧,雨村今日喝的实在是不少,去了兄家,恐伯父有愠,便不同往了,兄放心,弟有住处,是不是哇,高升客栈掌柜?”     那掌柜一下午闻二人行酒令,俱是好诗好词,更兼佳句不断,心中佩服二人才情,心中欢喜,此刻又见雨村一语点出他的身份,不由又添了几分佩服,道:“先生好生聪明,这高升客栈与这茶馆俱是小老儿名下产业,先生既对出了对子,先生于我客栈内一应费用一概全免,张相公就不要担心贾相公了,小老儿自当照拂。”     张廷玉闻言,放下心来,对雨村并掌柜的拱了拱手,便晃荡着被那家丁扶着回去了。     话说这张廷玉一路上歪歪扭扭,因喝得多了,便有那三分睡意,又恐家中严父责罚,遂想着从后门偷偷溜回去,免了这一身酒气被父亲发现。     却不料刚一到门口就有父亲贴身小厮过来通传,说是父亲要见他。廷玉闻言,也只好硬着头皮往正堂去了。     一进门,只见廷玉之父张英坐在堂前,一脸怒容,母亲陪在身边,正劝着什么,弟弟张廷璐一见廷玉进来便冲他挤眉弄眼,提醒他小心着点儿,一副你惨了,我很悲伤的模样。     廷玉一见这阵仗,七分酒意已去了三分,徒劳的整了整衣冠,硬着头皮走到堂前,冲着张英跪下,道:“孩儿见过父亲。”     那张英闻见张廷玉一身的酒气,便知小厮来报不假,顿时心头盛怒,对着张廷玉喝道:“你还知道回来!怎么不醉死在外面!”     张廷玉听得父亲怒斥,自知理亏,只得俯首,连称不敢。     “你还道不敢,明岁便是那大比之年,尔本该在家用心苦读,为父放你出去是怕你疲累心生郁结,可是让你出去鬼混的!”张英怒斥。     张英母亲见儿子可怜兮兮的跪地认错,心下不忍,遂劝解道:“老爷,玉儿自小听话,读书也颇为用心,此番出去,定有缘由,何不问问清楚呢?”     张英听罢,觉得夫人所言有理,又见廷玉认错态度良好,便对廷玉道:“既如此,便说来听听。”     廷玉听了父亲问话,将今天上街去如何望那高升客栈楹联,如何识得雨村,雨村如何才高八斗,二人喝酒如何意气相投俱与父亲说了,又与父亲将雨村所吟之句,所对之联挑那出色的吟了两句。     那张英听罢,点头道:“这贾雨村却是有才情,只是太过放浪了些,前日听闻圣上南巡,于济南遇一举子,一炷香作趵突泉赋一篇,圣上大赞其文采风流,也是唤作贾雨村,莫道让你今天遇到不成?”     张廷玉闻父亲话中已有松动之意,心内松了口气,道今天这关算是过了,却不料头上传来父亲轻哼一声,道:     “你莫想今天这事情就这么过了,事虽有因,然你触犯家规在先,为父罚你,藤杖十下,可是不冤?”     廷玉闻言,苦笑一声,起身自去请了家法,褪下外袍,只着亵衣,跪下双手捧藤杖于张英面前,道:“请父亲责罚。”     张英从廷玉手中接过藤杖,抬手啪啪打在廷玉背上,十下藤杖下去,雪白的亵衣上已透出点点血色梅花,张夫人见了,自是心疼不已,待张英放下藤杖,连忙叫旁边小厮扶着廷玉回房,去请大夫。     九月晚上的风很是有些凉气,张廷玉却只觉得背上火烧似的疼,回到房间,趴到床上,任由母亲把亵衣扒了,廷玉心内只道“雨村兄哇,吃了你这顿酒可真是害苦了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补全,O(n_n)O~           第七回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逝者如斯,转眼雨村抵京将近两月,这天清早,天还未亮,天上竟下起了雪,小雪粟米粒大小扬扬洒洒似洒盐,落到地上晶莹一片,颇为可爱。快到年底,雨村便想着去城外天齐庙上柱香,一是去观里添几斤香油,兴许哪路神佛想起来,就把他给送回去了,二来也是在客栈里苦读两月未曾出门,就当散散心,也不知那天齐庙里梅花开了没有?     简单吃了早饭,雨村便租了车,出城到了天齐庙,恰逢十五,又近年关,庙里佛像前站满了等待上香的香客。雨村只望了那边一眼,便转身去了旁边账房和尚那里,捐了香油钱,正转身要走,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清冷声音:     “为何只捐香油钱,却不上香拜过佛祖,未免心太不诚了些。”     雨村闻言,转过身,正看到水湛立于身后,看着自己的眼神颇不赞同。拱手一揖到底,雨村反问道:“公子又怎知雨村用心不诚呢?”     “虽身至佛前,却不跪拜,如何说心诚?”水湛显然对雨村的不知悔改很是恼怒。     雨村心知反驳水湛的话,只会引他反感,却不能说服他,便道:“敢问公子,这寺庙中如此多人来进香,求菩萨保佑,为何有的人的愿望能实现,有的人却不能呢?”     “自然是有人用心至诚,有人怀有外心。”     雨村见水湛那明显的写着“你怀有外心”的目光,心内一笑,道:“然也,世人求佛拜佛,各有所求,多年不孕的妇人向观音菩萨求子,犯了人命的大盗祈求逃脱惩处,亏了本钱的商人祈求腰缠万贯,香烛不知供了多少,膝盖亦不知弯过几回,用心可谓诚?求佛者并不都是真的信佛,只是对佛有所求罢了,这样怀有私心,如何能说心诚,是以进香拜佛不一定心诚,同样晚生进庙不拜亦不是心不诚,心中有佛,佛常驻心中,拜与不拜,佛俱是明白。”     “哼!狡辩!”说罢,水湛也不再与雨村争辩,吩咐旁边随从向那和尚捐了香油钱,又于那佛前拜了三拜,出了大殿,走至寺院后山,方才与立于一旁的雨村说话,道:     “这几日功课做的如何了?”     雨村闻言,心内觉得别扭,这水湛的语气怎么这么像老子教训儿子呢!心内腹诽,可面上却是不敢得罪这位未来的皇帝,遂道:     “自于客栈温书,又常与同窗交流论文。”     水湛听雨村说常与同窗论文,心内莫名有些不舒服,略皱皱眉,道:“同窗?在济南时未见你与何人同行,如何到了京城便多了些同窗来?莫不是与那混吃混喝的纨绔一处厮混?”     雨村闻言,越发觉得水湛训斥自己像是父亲在训儿子,他到京城,也就交了张廷玉一个朋友,倒是一起混吃混喝过,这样想着,雨村有些好笑的笑了笑,道:“初至京师时,有过一饭之缘,学问却是好的。”     水湛闻言,停了脚步,回身望向贾雨村,他方才问的是“那些”,雨村回答显然只一人,又见贾雨村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显然对那“同窗”十分喜欢,一股子气顿时冲了上来,脸色黑了下来,压抑住怒气,低声道:“哦?你那同窗姓甚名谁?哪里人士?”     雨村一见水湛脸色黑下来,却是不知自己哪里又得罪了这位殿下,只好小心翼翼的道:“我那同窗姓张,名廷玉,字衡臣,却是不知是哪里人士。”     水湛一听,张廷玉?文华殿大学士张英之子好像就是这个名字,微眯了眯眼,水湛心道回去要着人好好查查。     “不知哪里人士你便敢与他相交?”真是太不理智了,水湛对雨村的交友状况很不满。     雨村听着水湛训斥,心知他脾气,又不想否定张廷玉,便只恭敬的听着,并不言语。     看着雨村貌似恭敬实则不服的样子,水湛越想越不舒服,便对着雨村道:“我见你独身一人来京城,身边也无书童照顾,改日我安排一人给你。这两天你便在客栈好好呆着,不要到处乱跑!”     对水湛的决定,雨村自是不会反对,虽然身边多了个监视自己的人,然有个免费的佣人照顾,也是美事一件,遂拱手作揖,点头称是。     彼时一阵风吹来,吹起雨村鬓角一缕未曾束紧的青丝,轻轻挠着雨村露出来的那半个侧脸,飘逸如谪仙,水湛不由看得有些痴。     雨村礼毕,低垂着双眸,半晌不见水湛说话,有些奇怪,一抬眼,正对上水湛紧盯着自己的双眸,心下有些不自在,转开眼,正瞧见一丛丛绽开的腊梅掩藏在晶莹的雪粒里,风送幽香,沁人心脾,便道:“这腊梅花开的倒是可爱。”     雨村比之腊梅尤美,水湛心中赞叹,却转脸开口道:“恩,倒是有些灵气。”     那水湛身边跟着的随从见水湛心情似是不错,便开口道:“贾先生文采超人,今儿个梅花开的正好,何不作诗一首助助兴?”     水湛听了这随从的话,心内大怒,这太监莫不是把贾雨村当成了那用来取乐的弄臣戏子不成!苏培盛也不知是从哪里挑的这太监顶班,竟敢如此说话!     “大胆!此处可有你这奴才说话的地方!”     那太监闻听水湛训斥,立刻面色苍白,跪地连声求饶。     雨村见水湛发怒,知他御下极严,这位公公怕是要受罚,便有意替他求情,道:“殿下,想这位公公也是无心之失,况今日梅花开得正好,雨村诗兴正起,有意于殿下面前献丑一番,不知殿下可有雅兴?”     水湛闻听此言,知雨村有意为那太监开脱,心道雨村心太软,只心中莫名心情好了许多,便道:“你倒是文思敏捷,便吟来听听。”     雨村拱手称诺,开口吟道:     “清风抚红粉,     秋千荡佳人;     雪落遗白素,     嗔息羞红尘!(此诗由书友知之友情赞助,O(n_n)O~)”     待雨村吟完,水湛品味一番道:“还算不错,不如汝《趵突泉赋》作的好,诗词毕竟只是偏才,还是多读些书,了解民生,为圣上解忧为要,莫要玩物丧志了。”     说完,转身对还跪在地上的太监道:“罢了,既是雨村求情,就饶你一次,回去自己找苏培盛领罚。”     那太监自是磕头谢恩不提。     顺着后山弯弯折折的小道一路向上,人愈来愈少,梅花开得也愈发灿烂,水湛一贯冷情,雨村也不是那多话的人,两人一前一后,就这么无言的转了半日,这二人一个赏花,一个看人,倒都游玩的津津有味。     待日当正午,二人已走的十分偏远了,人迹罕至,又走了半日,大家俱是十分饥饿了,打发身边侍卫去回天齐庙寻些吃食,一时间,这空荡荡的竹林里,就只剩下水湛,雨村,并那刚才犯了错的小太监。     雨村看着那雪丛间盛开的腊梅,早就想过去摸一下,闻一回,只是觉得水湛这位皇子在身边,不好太过放肆。只因此处人迹罕至,水湛似是在一边树下十分专注的欣赏一丛盛开的异常灿烂的梅花,这才伸出手去,摸那含着雪的花蕊,触手间只觉得凉意沁人,滑腻如凝脂。     水湛回头,见那梅花实是可爱,正要唤雨村过来观赏,正看到旁边这一幕。彼时又飘飘洒洒下起了雪,亦真亦幻,兴许是花太香,人太美,水湛只觉得此刻正站在梅树下的人莫名的吸引着他,只想着靠近一些,更靠近一些。     雨村只觉这花香沁人,边想着这梅花上的雪泡茶定是会一般的梅香四溢,正待要问水湛有无那盛雪的容器,恍然间,右手指尖已经被握在一只温热的手中,猛然回头,正是水湛那已经无限靠近的身体:     “殿下!”     雨村惊呼,心只觉跳的飞快,前世的他一心为国,直想先立业再成家,到死都未婚配,更没有谈过恋爱,此时被水湛握住右手,说不清心内是个什么感觉,直想先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再说。     水湛被雨村惊醒,这才意识到刚才他做了些什么,一时间心头百味陈杂,他难道是对贾雨村动了情吗?难道他和老二一样都有那变态的嗜好?恍惚间脑袋里出现他曾窥见的太子与那男不男女不女的颜色姣好的小太监之间的狎昵,只觉一阵恶心。想起刚才雪中那个卓然独立的身影,不,不,雨村怎么能与那等阉人相比呢?自己更不可能有那等嗜好的,定是刚才魔怔了。     再抬头,雨村已经站在离他三四米远的地方,手也早已挣脱出去,莫名的,水湛心里有些怅然若失。     “殿下,雪大了,请保重身体,我们还是回程吧。”雨村离水湛远远的,恭敬的道。     水湛见雨村如此作态,皱紧了眉,却也没有说什么,只点点头,打头领路,就要下山,转头正看见旁边小太监似窥到惊天秘密似的惶恐的脸,顿了一下,便抬步下了台阶。     作者有话要说:求花花,求收藏,求包养,各种球滚来滚去ing……           第八回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话说雨村那日恍恍惚惚,也不知是如何回到了客栈,满心满脑子都是身上,手上那不属于自己的温度,直把脑子搅成了一锅浆糊。雨村惯是不会考虑这些情爱之事的,或者说他从未把事情往情爱这上头想过,他只觉得这心头乱糟糟,麻团穿啊插的,直缠成了球,不舒服的紧,只想着把这难受的感觉从身上扒下来才算了了。     可这情之一事若是能说不想便不想的,这世界上便没有那许多痴男怨女了,只在床上翻过来复过去,烙了一夜的煎饼,第二日水湛打发来照顾兼监视他的奴才看到的便是这面容憔悴,双眼红成了兔子的贾雨村。待到这奴才把这一幕传信儿回亲王府,水湛看了,只是一番心疼又欣喜不提,先看这眼下,雨村闻听客栈小二传话,说有人找自己,略收拾一番,便让那人上楼来。     不消一刻,便有一十五六岁年纪少年上来向雨村打千问安。     雨村瞅着眼前这少年,见他着青布短打,颇为利落的样子,想了半晌也想不起自己认识这样一个人物,便问道:“不知这位小哥找在下所谓何事?”     那小厮见雨村困惑,连忙提醒道:“奴才是四爷派来服侍公子的。”     “四爷?”雨村稍微愣了愣,翻遍他认识的人,也没找到有一个人称呼四爷的。苦思半晌,突然想起昨天水湛是曾说过要派个人来,想到眼前这少年身份,雨村哪里还敢把他当做下人,连忙起身看座。     喜顺儿对贾雨村客气的谦让,连道不敢。若是以前,他或许不会将贾雨村这样一个穷书生放在眼里,可昨天看到小德子那在杖刑下血肉模糊的背,死不瞑目的双眼,哪里还敢轻忽自家主子的命令,虽不知主子为何要让自己来服侍这位贾公子,但皇家之事,知道多了,未必是好事,他只尽心竭力的做好主子吩咐的事情,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这就足够了。     二人心中皆有所顾忌,两两推脱之下,局面有些僵持,喜顺儿推脱不过,一下对着雨村跪在地上,道:     “公子此番,真是折煞奴才,四爷吩咐奴才来照顾公子,奴才便是公子的下人,再不敢劳公子如此厚待,您就当奴才是您家生的下人,奴才定当尽心竭力照顾公子。”     雨村闻言,皱了皱眉,只好应下来,将喜顺儿扶将起来,又问他:“四爷可有什么吩咐吗?”     喜顺儿见他应下来,自是松了口气,听雨村问询,回道:“四爷说,本想为公子添置一处房产,又恐太过显眼,招人诟病,只等公子金榜题名后,再另行打算,却是委屈了公子。又言公子进京赶考,笔墨纸砚衣食住行皆需银钱,令奴才给您带了一百两银票。”     说着,喜顺儿从自己怀里取出一张银票双手奉与雨村。     雨村见了那银票,眉头稍微皱了皱,只将喜顺儿双手推回,不待喜顺儿言语,道:“这银票我收下了,只我乃读书人,不通俗务,还要劳烦这位小哥帮在下管着。”     喜顺儿见雨村不是拒绝收下银票,又如此信任自己,让自己管账,原本有些畏惧的心便少了三分疏离,对雨村道:“公子唤奴才喜顺儿便是,不敢称劳烦,原是奴才分内之事。”     雨村点头,又去找那客栈老板,安排喜顺儿的住处。雨村本想在自己房间旁边另租一个房间,喜顺儿却道再没有奴才和主子住一样的房间的道理。若是寻那下等房住又离得雨村太远,照顾他不方便,到最后只得麻烦掌柜在雨村房里又加了个小床了事。     对房间里多住进一个人,雨村本来是很不适应,还是那掌柜的有有经验,命伙计搬了个屏风略隔,倒似那大户人家的碧纱橱似的,一举两得,既方便喜顺儿照顾雨村,又不会让雨村觉得太别扭。     入夜,雨村依旧睡不安稳,水湛的心思,他的心思,纷纷扰扰,再加上屋里多住了个人,一阵北风刮过窗户,呜呜哀鸣,兴许是吹倒了街上什么东西,发出“咚――”的一声,雨村一下子便被这声响惊醒,再睡不着觉。披上棉服,雨村从床上坐起来,心头愈发的乱,雨村本是那心思简单的人,最不耐理会这些感情上的事情,如今避不过去,便想着起床温温书。     还未穿上鞋袜,雨村便听到边上一个温温和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公子可有什么吩咐吗?”     雨村闻言一惊,转头见那旁边已经穿戴整齐,候在一边的喜顺儿,这才恍惚想起今天屋子里是多了个人的,遂道:“没事,只是这北风刮得凄切,我听了心里也跟着伤心,有些睡不着而已,你去睡吧,有事我会吩咐你的。”     喜顺儿听了只应了声是,便离去了。雨村心头烦乱,见窗外树影摇得厉害,便走到窗前,将窗户打开,一阵冷风夹杂着雪花飘进来,刮得床幔跟着一起呼扇呼扇的。许是隔着个回廊,风吹进来时已经没有那般冷冽,却是吹走了雨村残留的三分困意。     这时候门“吱呀――”一声的开了,雨村转头,正看到喜顺儿一手提着水壶进来了,原来喜顺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打热水去了,此刻见雨村就穿了身亵衣,披了衣服下床,还大开着窗户,连忙上前把窗户关了,道:“哎呦,我的公子,怎么这样就下床了呢,还开了窗户,马上就要春闱了,着凉了可如何是好!”     雨村笑笑,兀自拿了水壶,走到脸盆前,道:“哪里就有那么娇贵。”     那喜顺儿关了窗户,连忙走到雨村面前,抢下雨村手中的水壶,把那毛巾往热水里蘸了,拧干给雨村暖手。热乎乎的毛巾将雨村的手蒸的通红,忽又想起前日张廷玉送来的一本往年考题解析(我又想起高考了)还没看完,心想反正没了睡意,正好温一下书。     刚落座,见喜顺儿侍立一旁,不忍他陪着自己一起熬夜,便打发他去睡。可喜顺儿无论如何也要在一旁伺候,雨村无法,便由得他去了。     一手执书,那书上油印的字游游离离,雨村很快便陷入那文章中去了,书中无日月,恍惚间,金鸡唱晓,天竟已大亮,伸了伸懒腰,这一夜雨村竟再没想到与水湛之间的那烦心事儿,仿佛找到灵丹妙药一般,雨村不由得心情大好。     吃了喜顺儿送到桌边的早餐,雨村又像吸食了罂粟一般,投入到那书中的世界去了。像是上了瘾,如此这般,往后三天两夜,雨村就仿佛是不需要睡觉的机器人,除了读书便是作文,整个人精神异常,没有一点儿想要休息的意思。     本来喜顺儿见雨村半夜起身读书是压力大,睡不着,可是往后三天两夜都不见雨村休息,便知这事情不对劲儿了,也不知劝了多少回,可是结果不是被驳回就是雨村沉浸书中完全被忽略。看着雨村虽然精神奕奕,但是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喜顺儿觉得事情严重了。     等到第三天中午,苦劝不听之下,喜顺儿无法,只得吩咐客栈伙计注意照顾雨村用餐之后,赶往雍亲王府(斜阳起名无能……额,大家都明白的……依然雍亲王好了)去求救。     其实岂止是客栈这里不太平呢,等喜顺儿到了雍亲王府才知道,原来这里也是草木皆兵,雍亲王本来就御下极严,如今主子心情不好,下人们如何不战战兢兢?     进了大门,喜顺儿在王府偏厅等待通传,连脚步都还没有站稳,只听那珍珠的门帘哗啦啦响,水湛便到了。     “奴才给王爷请安!”     “得了,起来吧,不是告诉你没事儿甭回来,别让人知道是我派你过去的吗!”还没等喜顺儿说完,水湛便开口道。     喜顺儿闻言心内苦笑,他如何不知道王爷的意思呢,只是这贾公子也不是吃错了什么药了,要是有办法,他也不会回来惊动王爷了。     略思索片刻,喜顺儿把这几天贾雨村的异状向水湛一一说了。     水湛闻言,本来便皱着的眉头更紧了,本想抬腿就去客栈找雨村,又想到这两天父皇对老二的发作,叹口气歇了这个念头,对喜顺儿道:“便由着他去吧!”     喜顺儿闻言,有些吃惊,王爷对贾公子不是很重视吗?如今怎么会不管不问?压下心头的疑惑,喜顺儿点头称诺。弯腰正要退下,忽传来一声:     “慢着。”     水湛心中越想越不放心,招人取来笔墨纸砚,片刻间写书信一封,命喜顺儿交予贾雨村这才作罢。     作者有话要说:求花求收藏,各种球滚来滚去ing           第九回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上回说喜顺儿去雍亲王府求救,回来时取回水湛亲笔书信一封。     于是原本沉浸书中三天两夜不曾出来的贾雨村此刻正一手执着一牛皮纸做封皮儿的信发呆,只见那暗黄的封皮儿上写着“贾化亲启”四字,便如的主人一样冷肃。     这封信的出现,把将脑袋埋进沙子的雨村狠狠挖了出来。雨村本就不知何去何从的心,此刻更是矛盾,手执着那信,发了好一会儿呆,等到旁边放着的午膳都凉了个透,雨村才狠了狠心,几乎是颤抖着将那封信从信封中取了出来,只见那信上写道:     “雨村如晤:     自前日一别,甚念。然朝堂事杂,余抽身不得矣。今闻君嗜书好学,余心甚慰。然事有过之而不及,当自珍之。前日事君勿多念,待得闲,定往君处释之。     湛字”     雨村盯着信上那一页字,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又一遍,像是学文这许多年,从不曾识得一般,可不管看多少次,都没有找到自己想看的东西,只得了一句“待得闲”!雨村有些泄气的将信随手一折,夹进手边那一摞书里。     看完信,雨村像是终于把最后一分精力用光了,只觉得无边的困意袭来,腰背疲软像不是自己的,没有拒绝喜顺儿的搀扶,才一躺到床上,便呼呼睡了过去。     雨村这一睡,仿佛是要将这三天来缺的觉一齐补上,直睡到第二天晌午才醒。一觉醒来,雨村仿佛获得了重生,把那烦心事一齐都抛到了脑后。     腊月将尽,不几日便是春节,春节不管在哪一个时代,对于中国人都是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雨村虽然客居异乡,又无亲人在世,然春节总要正正经经的过的,想着是该去采办些年货,便命喜顺儿带些许银子,往那坊市去了。     时近春节,到处是喜气洋洋,家家张灯,户户结彩,走不多时,那喧闹之声愈来愈响,雨村知是那坊市近了,只听得前面有一老者手执快板,正画锅卖艺,撂地说书,那声儿苍劲爽利,正念着辞:     “一块醒木为业,扇子一把生涯,江河湖海遍为家,万丈惊涛不怕。诸位捧场,小老儿说书天桥下。今儿要讲的是崔莺莺待月西厢记……”     却是那一出戏正要开始,这西厢记的故事雨村虽然看过,听评书倒是新鲜的紧,不由得驻足细听。     说道普救寺张生见着崔莺莺,被迷失了神,说那崔莺莺“十年不识君王面,始信婵娟解误人”,雨村听了不由一笑,道:“世间哪里就有这般人物,也就话本故事里杜撰罢了。”     喜顺儿听了,只心想,哪里没有,若公子生得女儿身,莫说是那婵娟误人,便说那惹得君王不早朝怕也有得了罢。     又听得张生与崔莺莺情眷眷意绵绵,天生的好眷侣,雨村不由得失神,曾几何时,他也期盼着家中有一娇妻,红袖添香夜读书,羡煞旁人,可如今,不论水湛是何心思,他自己可还能心安理得的去寻娇妻吗?     听得伤心,雨村甩甩袖子,转身要走,忽的背后被猛拍了一巴掌,转身一见,雨村乐了,笑道:“你这促狭鬼!我道是谁这般咋咋呼呼的,做这背后之事!”     喜顺儿见状转头,正看见身后一小相公正冲着他家主子笑的开怀,不由心中叫天,这不是五公主殿下吗?这小祖宗怎么跑这里来了!     那五公主身穿大红色镶兔毛袍子,身着雪白的兔毛小坎肩,头上扣着一同色瓜皮小帽子,领口袖口白绒绒的兔毛更是显得他粉雕玉琢,玉雪可爱,听雨村说他是促狭鬼,顿时不乐意的撅起了嘴巴,道:     “哎呀,贾雨村,你还记得我呀,济南府一别,你连名字都没告诉我,我还以为你不会记得我了呢!”     雨村听那小公子如此说,顿时起了戏弄的心思,道:“当然记得,像姑娘这般豪爽大方又爱女扮男装的女孩子可不多见啊!”     “原来你知道我是女孩子啊……”那小公子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垂了头用脚在地上划过来划过去。     雨村拱手,暗地里笑着,道:“那日唐突姑娘实属不应,恕罪恕罪!”     听雨村这么说,那小公子连忙摆手,道:“你给我吃那么好吃的豌豆黄,我怎么会怪罪你呢!你也别小公子小公子的叫了,我叫,我叫……”     说道自己叫什么名字,那小公子似是有为难,转眼狡黠一笑,对雨村道:“我没有汉语的名字,你不是让我恕了你的罪吗?不如你给我取一个名字作抵吧!”     雨村知晓这小公子身份,知道她说没有汉语名字不是妄言,此刻闻听要他取名字,便抬眼瞅着她,嫩白的圆圆脸被冻得通红,一双眼睛笑得弯弯的正盯着自己看,如宝山凝黛,霞云出岫,便开口道:“便叫凝岫罢!宝山凝黛,霞云出岫之凝岫也!”     那小公子闻言喃喃的将这名字念道了几遍,脸上更是一片霞云飞至,恰和这二字,道:“凝岫,凝岫,好哇,我喜欢,以后我就要叫凝岫了!     又小声道:“……只给你叫!”     “凝岫刚才在说什么?”雨村有些没听清楚。     “没,我什么都没说。”凝岫欢快的说,“我听闻这坊市上,有好些好吃的好玩的,好不容易才从求母亲放我出来,定要好好的吃一顿玩儿一气!”     又故作骄傲的道:“你可要好好的带路,本姑娘玩的高兴了,重重有赏!”     雨村见她像只骄傲的小孔雀一样昂起的头,心内大乐,道:“好,好,那就请姑娘跟着在下来,对姑娘的赏,在下可是期待的很啊!”     神京的坊市不会辜负任何一个会对他抱有期待的来客,那拉弓,举刀,爬杆,耍中幡,一样一样,看的小姑娘目不暇接,糖瓜,面人,年糕,桃酥,只要是能带的,凝岫俱是买了塞进怀里,若不是有雨村帮着分担,就凝岫那不大点儿的人,哪里能搬得动这么些。便是这样,凝岫手里头还紧紧抓着个糖葫芦,时不时咬一口,还要担心怀里的东西会不会掉出来。     一路吃,一路看,那花花绿绿的年画,泥塑,俱是崇尚精致与高贵典雅的皇宫里所没有的质朴,别有一番趣味,小姑娘直被迷花了眼。     冬日天黑的早,不消一会儿,日已西斜,凝岫还未玩够,眼看就是宫门落锁的时候,雨村止了步,道:“天色已晚,凝岫还是赶紧回家去吧,贪玩不回家的坏孩子可是要被大灰狼吃掉的!”     凝岫一听雨村哄孩子似的口气,不乐意的道:“自己还未加冠呢便说我是孩子,我过了年就要及笄了。”     雨村闻言一笑,也不在意,道:“凝岫今天玩的可还高兴。”     “自然是高兴地。”凝岫说着还举了举手中的战利品。     “那……既然姑娘玩的高兴,姑娘答应某的奖赏呢!”雨村有意要逗逗凝岫,他很喜欢这个爽朗不做作的公主。     凝岫闻言一滞,有些羞红了脸,刚才说有赏只是随口一说,今天出门的时候匆忙,哪里就真的带着赏赐了,就是带着赏赐,她也觉得那些黄白之物浑配不上这样清雅的贾雨村的。眼珠子转了两转,凝岫从怀里那一包糖瓜里取了一个最大的,塞进雨村嘴里,也不待雨村反应过来,便一溜烟的跑了,边跑边回头道:“这便是给你的赏赐了!”     雨村闻言,一阵子摇头,望着已经跑远的火红身影,又瞅瞅自己怀里凝岫未曾带走的东西,无奈嚼碎口中被塞得满满的糖瓜,自抱着东西回客栈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为什么都不留评了呢!!!为什么为什么!           第十回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年底春节将至,客栈中伙计老板齐开工,内外上下,皆是忙忙碌碌。这天一大早,有客栈伙计取了一封沉甸甸的红包与雨村,道是老板知雨村有大才华,请先生为客栈大门写春联一对。雨村这才想是该与亲朋好友送些年礼,又想如今相识这许多友人,无论是掌柜的还是张廷玉,都不是那缺花销的人,自己若是送些普通金银器物倒嫌俗气,贵重的又送不起,念想半日,便俱写春联一对,客栈店家令加中堂一幅,令喜顺儿挨家送去。     大年初一,一觉醒来,又是新的一年,寅时刚过,门外已经有了到处奔走拜年的访客,雨村坐在床头,有些怅然,那摩诘居士言“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诚不欺人也。想前年除夕母亲还问今年除夕想吃什么馅的饺子,城破家亡,也不知父亲母亲有没有逃过一劫。     如今雨村独居异乡,连时空都换了个,孤单单无人问,真好不凄苦。雨村不是不想寻店家或是张廷玉同渡佳节,只新春至,哪家不是祭祀宗祠,阖家欢庆,多了自己这么个外人,如何不别扭的慌呢!     雨村于床上呆坐,只觉得憋闷的慌,边想着拉了喜顺儿出去走走,也沾沾这过年的喜气。     等穿戴整齐,再去那屏风后面寻喜顺儿,却瞧见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转身出来正瞧见喜顺儿端着水盆从门口进来,见雨村醒了,忙把水盆子放下,冲着雨村跪下,磕了个响头,道:“公子过年好,恭喜发财!金榜题名!”     说罢,喜顺儿抬起头盯着雨村,眼睛亮晶晶的。雨村被这眼神儿望的心里有些发虚,半晌想起来这是在要红包,在家里辈分小的雨村一时还真没转换过角色来,从怀里掏了半天掏出一个梅花模样的银裸子,放到喜顺儿手里,道:“过年好,恭喜发财!”     喜顺儿欢天喜地的接了,又服侍雨村洗漱完毕,主仆二人便打算出门拜年去,不管是张廷玉家还是雍亲王府都是有必要去一趟的。     走出房门,雨村深吸一口,冷冽的空气带着鞭炮的味道充斥胸腔。年前,客栈中早早的都换了门神,联对,挂牌,新油了桃符,焕然一新,如今大红的福字灯笼照着地上红彤彤的鞭衣,真真是应了这鞭炮的名字――大地红。     雨村出门,正碰到客栈掌柜的领着一家男丁出门拜年,家中小辈对雨村以叔称之,喜顺儿忙将随身褡裢里取出两把子糖递与雨村,让他分给这些拜年的小辈儿们。雨村接了糖,心中暗道喜顺儿想得周到。     与掌柜的一家互拜了年,雨村和喜顺儿沿着街一路走过,一路上行人甭管认识不认识,上自朝官,下至庶人,皆互道恭喜发财,一顺百顺之类。正到喜顺儿褡裢里的糖饼果子下去了大半时,忽有一跛足道人从远处过来,疯狂落拓,口内念着: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今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世人都晓神仙好……”     雨村驻足,想这便是那红楼梦里引得那顽石的跛足道人了,却是不知他来此又是要去渡谁。不料那道人却是直直的朝着雨村过来了,雨村正巧想着这书里的神仙不定知道些什么关于自己的事情,便迎上去道:     “道长过年好,这歌儿唱的却是好!”     那道人闻言笑道:“世外之人,没什么过年不过年,好不好的,这世间万般,好便是了,了便是好。若不了,便不好;若要好,便是了。书生本不是这世上之人,如何看不透这其中道理呢!”     雨村一听,果然这道人知道自己来历,便急道:“道长既知我来历,可晓得让我回去的办法?”     那道士听了,更是笑的欢快,道:“书生是想回哪里去呢?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罢!书生不急,这历练还是要历练的,待经了这世间一轮回,自然归位!”     说罢,那道士也不待雨村答话,便扬长而去,只听得那“好了好了”之声愈加悠远。     雨村望着那跛足道士愈来愈远的身影,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庄周梦蝶,蝶梦庄周,究竟哪里是梦呢?     等到雨村走完了整条街,天光已经大亮,因路近的关系,先去了张廷玉府上,待客的管事告诉雨村,张廷玉出门给长辈拜年去了。略微有些失望,雨村只留了拜帖和礼物,便离开了。     本想就这么回客栈去,喜顺儿却在一边提醒说该去雍亲王府拜会,雨村心内寻思张廷玉这样身上没有官职的过年都忙的不着家,水湛一个亲王怎会在府中闲待呢!可是他名义上现在是雍亲王门人,没道理过年不去主子府上拜年,便一路溜达了过去。     到亲王府时,水湛果然不在府中,雨村本想着留下拜帖和礼物离开,那管事却说王爷走之前吩咐若是雨村来,便让他先在府中稍候,待他从宫中回来,便会召见,将雨村安排在了一处清静些的偏厅,喜顺儿自去了那招待客人随从小厮的处所。     岂料想,这一等,就真正是从曦晨等到了日暮,趁着那侍女为他续茶的时机,雨村终于忍不住问:     “敢问这位姑娘,王爷何时回府?”     那侍女有些奇怪的看了雨村一眼,道:“王爷已于申时回府。”     雨村闻言,一时有些气闷,便想既然没时间见他,如何还让自己在这里枯坐?便道:“可否劳烦姑娘传话管家,若是王爷事忙,雨村便改日再来请安。”     还未等那侍女答话,便听得一个冷肃的声音,道:“怎么,雨村这是等不及本王了吗?”     雨村抬眼,只见有侍女掀开珠帘,一身亲王正服的男子走了进来――正是雍亲王水湛。     从椅子上起身,雨村跪地俯首向水湛请安拜年。     命雨村平身,水湛在偏厅正首上坐了,抿了一口茶,道:“雨村这是等的不耐了吗?”     “臣不敢。”雨村垂眸请罪。     水湛见雨村明明心里不虞的很,嘴上却道不敢的样子,不由的好笑,道:“行了,别在爷跟前来这套,别人都知道爷没空,就你巴巴的大年初一跑来,还有委屈了不成!”     雨村只侍立原地听着,并不答话,心道若不是管家说王爷让留,他如何会在这王府枯坐一整天!     水湛见雨村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指着一旁的椅子道:“坐吧!本王听闻你今日遇着一奇事?”     雨村落座,略一思忖,便知道水湛说的是那跛足道士之事,又一想那喜顺儿是水湛派到自己身边的,便也知晓水湛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了,便道:“是!”     水湛是何人也,如何看不出雨村心中所想呢,道:“行了,别瞎想了,本王没有让喜顺儿去监视你,人既送给你了,便是你的人,你只管放心用。今儿早上的事儿,却是让刑部李大人见着了,正巧他也是当日济南府随驾的官员,今日觐见,却是满朝都传遍了,说你是那文曲星转世!”     这样说着,水湛一手点着桌面,这件事究竟是天意如此,还是有人别有用心?这样做又有什么好处呢?     雨村闻言皱眉,须知枪打出头鸟,年前济南府之事他已经出尽了风头了。     水湛心想圣上一向讨厌那结党营私的事,为了保护雨村,本来想避讳一二,如今雨村这名声传出去了,倒是不如明着来,便道:“今日你且先回客栈住两日,等我闲下来再给你安排个清静处住着,这两日你就先不要出门了。”     雨村本想要拒绝,又想到春闱将至,是需要一个清静处,便答应了。     正事谈完,两人都没再说话,一时间,屋里的气氛像是被凝住了,颇有些尴尬。     见日色渐晚,雨村思忖着向水湛告辞,忽的眼前的光线暗了下来,猛的抬起头,却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了那个名为水湛的阴影里,有些惊慌的看向旁边服侍的侍女,这房间里除了他与水湛,哪里还有半个人!     一瞬间的慌乱,雨村深呼吸,渐渐平静下来,坚决的对着马上就要靠到自己身上的水湛道:“殿下,请您自重!”     水湛没有理会雨村的话,抬起手,想要去将雨村额前总是散落下来的碎发抚到耳后,就在雨村以为水湛触到自己,想要挥手打开他的瞬间,水湛放下自己的手,背到身后,离开雨村身边,道:“今日无事了,你便先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这半章干巴巴的,有些砸斜阳的招牌,哎……斜阳也苦嗟叹!           第十一回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回到客栈,一夜无梦,过年头三天,雨村并不打算提笔,便命喜顺儿向掌柜的借了围棋来,一个人在房中悠闲的摆棋谱。     黑子落白子提,19条横竖交叉的棋盘上慢慢被黑黑白白的棋子占据了大半,冬日的阳光渐渐升起,绕过了回廊,洒在雨村身上,暖洋洋的,让他忍不住眯起了眼。     张廷玉昨日出去拜年,灌多了黄汤,回家一头栽倒床上睡了个昏天黑地,直到今天半上午才醒,见到雨村的拜帖,便立刻马不停蹄的跑过来了,一进门就看见雨村坐在窗边上自己跟自己下棋,屋子里只主仆二人,一点儿年味儿都没有,暗道自己是来的对了。把手里提的一提子糕饼递给喜顺儿,张廷玉径直走到雨村跟前,道:     “雨村兄过年好哇!恭喜发财!大过年的,做什么玩这些自己跟自己较劲的东西!”     雨村闻言一抬头,见张廷玉面色微醺,行止间还带着些醉酒后的狂放,便知道他昨日定喝了不少,便吩咐喜顺儿去沏一壶茶来给张廷玉润润胃,道:     “我平日里就喜好这些清静物什,最不耐烦去凑那劳什子热闹的,且衡臣来了,弟不就不用自己跟自己较劲了吗?”     说完,雨村将手边的黑子推到张廷玉手边。     张廷玉接过棋篓,这才抬眼细看雨村手底下的棋局,岂料想这一眼就把自己给陷了进去,只见那棋局之上,左上角的对杀呈现白棋“大眼吃小眼”之势,黑棋处于绝地,外围的大龙已陷入重围之中,逃之无门……     拈着手中棋子,张廷玉百般思忖无处下手,半晌扔了手中棋子,道:“雨村兄,这就不厚道了,何不把那白棋给我,却让我自己在这儿做那困兽之斗!”     雨村见张廷玉酒后难得这般小孩子脾性,摇了摇头,正要揶揄张廷玉一番,却不料喜顺儿从外头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嚷道:“不好了,公子不好了!”     雨村见状皱了皱眉头,道:“什么不好了,公子我好着呢,做什么这般莽撞!”     喜顺儿闻言,显然是真着急了,没顾得及请罪,便道:“下面来了一大群人,嚷嚷着说要来找您比试呢!”     雨村闻言,皱了皱眉头,道:“你可知是何人来,又要找我比试什么?”     喜顺儿听到雨村问话,有些局促,道:“我只听那一帮子人在楼下嚷嚷着要来找您麻烦,没顾得上细问。”     雨村见喜顺儿虽然莽撞了些,晓得错处倒还知道承认,便没有责怪他,只打发他再下去打探。     不料喜顺儿还没下楼,那客店掌柜的便上得楼来,对雨村道:“先生别忙着让这小子去打探,刚刚我在下面问的清楚,这是那一帮举子,闻听街上传言先生是那天上星君转世,又不见先生笔墨才情,心有不服,这才揪结了一班同窗,来挑战您呢!”     雨村闻言,思索片刻,虽不想去出这风头,又恐他不去迎战,多遭人诟病,这读书人的口最是要人命的!     正待要起身下楼,旁边张廷玉忽道:     “雨村慢着!不必急着下去,今天这帮子服气了,明天那起子又不服了,你天天如此应付,还能安心准备春闱吗?”     雨村听闻张廷玉的话,深觉有理,便道:“衡臣可有何良策?”     张廷玉一笑,做出一副神秘的样子道:“为兄这一策可是要有代价的哦~”     雨村将明显不是平日里温文儒雅样子的张廷玉按回椅子上,亲倒了一杯茶放到张廷玉手上,道:“衡臣就快说罢!兄想要何代价,雨村都答应!”     张廷玉闻言满意的喝了一大口茶,酒喝多了,就是有些口干,道:“雨村不如便把这棋盘搬出去,谁解了这棋局便接受谁的挑战如何?”     雨村闻言哑然一笑,这个衡臣,自己被这棋局哽住了,也要把别人拉下水,不过这倒是真是个好主意,既不必受那等纠缠,又不会被人嘲讽是个缩头乌龟,便欣然同意。     那客栈掌柜原也是个棋迷,本想着一窥究竟,无奈楼下形势实在是有些失控,便亲自端了那棋盘,小心翼翼的送了下去。     待那掌柜的下了楼,雨村转过身,想问张廷玉有什么要求,却不料那张廷玉已经自己趴在桌子上睡的香甜了。     雨村无奈,只好把张廷玉搬到自己床上,直睡了个天昏地暗,到那张家见张廷玉许久不归谴人来寻才勉强爬起来回家去。     因着那棋局挡着,雨村得了一时清闲,时光是一日一日的过,转眼又是千门开锁万灯明的元宵节了。那棋局每日在客栈正堂里摆着,往来学子莽夫,无论是路过好奇,还是那慕名而来的自命才高者,竟是无人能解,一时成京城热谈,那客栈掌柜干脆将那棋局做成一个大大的花灯,连着一众灯谜彩灯,悬于客栈门口,对上来者,彩灯便赠与猜谜人。     大街上灯火通明,各色花灯照亮了整座京城,雨村吃了一碗芝麻馅儿元宵,便带着喜顺儿去大街上猜灯谜。出门时,雨村径直从在那棋盘前围做一团的人群中穿过,竟没人识得他真面目,倒是有几人因他容貌绮丽,险些看直了眼。     出了门,喜顺儿跟雨村戏言方才那书呆子看雨村看直了眼睛,大赞雨村容貌,颇有些自傲的样子,气的雨村敲了他一个脑瓜嘣儿,言好男儿或以文治国,或以武护国,不应以貌观人。     雨村才思敏捷,一路上灯谜没有能难住他的,可雨村却只猜谜不取灯,急的喜顺儿直打转。雨村见他猴儿一样,暗道他小孩子心性,又见旁边一花灯扎的正是那西游记里面孙猴儿的形象,端的是活灵活现,便想着把这花灯赢下来给喜顺儿这猴儿。     这花灯扎的好看,雨村过去时,旁边已经围了不少人,雨村走上前去,见那花灯上缀一灯谜,写的是“君用一物,足以御狄,安用我等?(猜一术语)”     雨村略一思忖,取花灯旁边案上的纸笔,在那灯谜上写了三个字――鹤顶格,便撕了那灯谜,去与那花灯主人换花灯。     却不料等到他回来时,那花灯已经被推倒在地,因肚里蜡烛倾倒,呼啦呼啦的着了火,旁边喜顺儿正和四五个家丁模样的人缠斗,看样子喜顺儿是学过些拳脚的,只无奈对方人多,双拳难敌四手,已有些落于下风。     雨村见状,大喝道:“住手!”     那些家丁见有人喝止,动作略顿了几分,喜顺儿便趁着这空当摆脱战局,几步抢到雨村跟前,指着旁边一身穿撒花青袍的男子道:“公子,这人强抢了我们的花灯还打人!”     顺着喜顺儿的手,雨村这才注意到旁边还站着一人,只见他大正月还手拿折扇扇着风,一双眼睛半眯着,直盯着雨村看,那眼神盯得雨村浑身不自在。     雨村不欲与人结仇,只对那男子问道:“敢问这位公子,可是我这小童有何处得罪了公子吗?”     那男子佯作潇洒的扇了扇风,上下扫视了雨村一眼,道:“没有没有,是我这家丁弄错了,误会一场,误会一场啊!”     雨村只觉得浑身别他盯的寒毛直竖,只想着快些离开,便道:“既是误会,那在下便告辞了!”     说罢,雨村便转身要离开,岂料那男子上前一步挡住雨村去路,道:“某乃荣国府贾赦,这中秋月色正好,又有花灯龙舞,有意邀朋友一游,不知可否?”     雨村闻言心道原来这就是荣国府那贪财好色把女儿卖与中山狼的贾赦了,知他不是好人,又被他眼神盯的难受,便拒绝道:“天色渐晚,某正想回家去了。”     听雨村不想留,那贾赦挡在路前,未移动半分,道:“正月十五不就是夜晚赏花灯的吗,说什么夜色渐晚,可是困倦了,某正有意邀贤弟回家共歇啊~”     说罢,那贾赦竟伸出手想要去掐雨村的腰。     雨村见状怒极,一拳打在贾赦下巴上。那贾赦被雨村一拳打的有些趔趄,正起身来,摸了摸嘴角被牙齿碰出来的血道:“不过是个娈。。。童戏子之流,竟敢打我!都给我上,等我把你绑回去,定要好好调、、、教,叫你知道什么叫本分!”     雨村听他满口污言秽语,心内气急,正好身边没个练手的,随手扯过方才用来挂花灯用的竹竿子,一竹竿狠狠敲在贾赦腰上,顿时把贾赦打趴在地,正想要接着打,那贾赦身边的小厮家丁顺手从地上拿来的棍子凳子一流扑了过来,这时喜顺儿回过神来,也加入了战圈,主仆二人背对着背,一时竟占了上风。     那贾赦见状不好,忙爬起来往家里跑去搬救兵,主子都跑了,这些家丁仆从也不会傻到在这儿跟雨村死磕,扔下“武器”俱跟着主子跑了。     雨村一口气憋在心里难出,见那贾赦跑远,恨恨的扔了手中竹竿,直像吞了只苍蝇一般恶心,也无心情再逛,转身回了客栈。     作者有话要说:求花求包养,O(n_n)O~,最重要的是要留言啊亲……没有留言都没有动力写了           第十二回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回到客栈,喜顺儿将雨村服侍着睡下,便立刻赶到亲王府报信儿,一刻也不敢耽搁,看那贾赦不像是会善罢甘休的人,万一他回去纠结人手挑事伤了公子,王爷还不扒了他一层皮!喜顺儿到时,王府宴饮刚刚结束,水湛正和门人邬思道在书房商议来年诸多事宜。     水湛听喜顺儿求见,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子,莫不是雨村出事了?放下手中杯盏,道:“传!”     见喜顺儿进门儿给他打千请安,水湛有些不耐烦的挥手叫起,道:“你怎么这时候跑过来!可是雨村出了什么事情?”     喜顺儿有些警惕的扫了眼周围,知道邬思道是水湛的心腹门人,也没有避讳,将今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水湛听着喜顺儿汇报,脸色越来越难看,听到那贾赦说雨村是戏子娈、童之流时,气的把手中茶杯猛的摔到地上,愤恨道:     “真是岂有此理!这些四王八公家里的王八羔子真是越来越越无法无天了!仗着有圣上撑腰居然连这种当街强抢的应考举子的事情都做的出来!看我这次不扒了他的皮!”     语罢,水湛从桌案后面起来,便要去找那九门提督上荣国府拿人,却不料那邬思道拄着拐杖从座位上起身,拦住水湛,摇头道:“王爷,不可!”     水湛强压下心头想要将邬思道拨开的冲动,道:“为什么!”     那邬思道见水湛这般失了理智的模样,摇头暗道这贾举人真是能量大,侧身让开,言:“王爷稍安勿躁,且先坐下,听在下一言。”     水湛抬头望了一眼头顶挂着的那个“忍”字,平复自己的呼吸,走回座位上坐下,道:“先生请讲。”     邬思道点点头,道:“那贾赦此般侮辱贾举人,自当严惩,只此事不宜闹大,王爷想一想,贾举人乃今次春闱应考举子,这强抢之事,毕竟不怎么光彩,一条街的人都看到事情原委,不好遮掩,怕闹大了于贾举人名声有损。且这贾赦是荣国府袭爵之人,其祖上有从龙之功,圣上年纪日高,越发的顾念这些个老臣之后,就算是把事情闹大,也不见得能严惩贾赦。况且经由前太子之事,圣上最忌讳这些事情,王爷不好表现的太急切,恐最后害了贾举人啊!”     水湛闻言,攥紧了拳头,道:“难道这事儿就如此罢了?”     邬思道一笑,道:“王爷堂堂亲王,大事要忍,国事要忍,此番小事儿嘛,自然是无须去忍的,有些事情可以用最简单的方法解决的。”     水湛闻言,好奇道:“先生可有何良策?”     邬思道神秘道:“王爷,我们如此……”     第二天中午客栈。     “哎~你听说没有,今天早上荣国府贾大老爷被人塞麻袋里狠揍了一顿。听说连贾老太君都差点儿没认出来!”一葛袍男子对桌上的同伴说。     “你说能是谁?荣国府这不是要闹翻了天了?”那同伴问。     “嘿,你说能是谁,还不是那贾大老爷的仇人,这些年他惹得人还少了?只揍他个半残就算是客气的啦!”     “嘿,小声儿点儿,你不瞧着这满大街的都是那荣国府抓凶手的人嘛,小心祸从口出!”     雨村听着,咽下最后一口馒头,喜顺儿那小子,自以为昨晚上去报信儿瞒得了他,却不知他睡觉一向浅眠,一丁点儿声响都会惊醒。晓得这是那人在为自己出气,雨村嘴角的弧度不由得又上翘了几分。     这八卦事入耳,听也就听得,听过了一笑便过了,雨村吃完午饭,楼上床上已经收拾了两个大包袱。     “公子,东西已经收拾完了,我们这就出发吧!”这时候喜顺儿从屋外进来,背起收拾好的书箧,对雨村道。     雨村闻言点头,背起那包袱,与喜顺儿出了客栈。     时光匆匆,转眼已是二月初八,明日便是那会试之期,早在三天前,水湛便派人送来了笔墨纸砚,手炉,银丝炭,油纸伞等物,又派那王府厨灶上的婆子来照顾雨村伙食。     这天天色晴好,前日下的雪渐渐开始消融,雪水顺着那青瓦飞檐落下来,似珠帘,门前泥地上已经被打了一溜的小水洼,叮叮咚咚的,倒似是那江南六月的雨。     雨村自坐在窗前,看窗外院子里仍怒怒放的腊梅花,有些失神。元宵节过后,水湛派人来说为他寻了一处清静宅子,已打扫妥当了。雨村对水湛这种不问自与的做法颇不舒服,雨村从未托水湛为自己寻宅子住,也从未答应水湛要住进他为自己准备的房子。水湛如此告知他房子已备妥,要他马上动身入住的“嗟,来食!”的行为不自觉的颤动了雨村骨子里仿佛与生俱来的文人风骨,强压下心中怒气,雨村当下便拒绝了来人。     不过若是王府来人那般容易被打发,水湛便不会派他来了,那来传信的随从听到雨村的拒绝,像是知道他会这般回应一样,道王爷让传话道“庙里的腊梅开的再好,根儿扎在泥地里,自己挪不了地方”。     雨村闻言,也不赶来人,自己个儿坐在椅子上发了好久的呆,想自他到了京城,用了水湛的银子,使唤着水湛送的仆从,在外人眼里他是水湛的门人,走到哪儿都离不了水湛的影子,想他今天能拒绝了水湛的宅子,明天又能离得了这朝堂吗?且不说水湛会不会放手,就是贾雨村自己又甘心放弃这功名,平平淡淡一生吗?这江山是水家的江山,他就是这江山围起来的腊梅花,水站不让他挪地方,他自己哪里能挪了!     罢了罢了(音liao),便随他去吧!     一阵清风,幽绮梅花冷香凝,雨村的心渐渐宁静下来,后日便是那大比之期了啊!     二月初九,考生先一日入场,水湛为雨村寻的这处宅子距贡院很近,却也仍是天交了三鼓,宵禁刚开便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动身。喜顺儿并另外一长随拎着两个大大的盒子,一盒子里装着雨村这三场九天所需吃食,令一盒子里装的是笔墨纸砚,并手炉,炭火等物。喜顺儿把盒子打开,每样儿都检查一遍,又对着一单子对了一遍,检查无误,这才出了门。     出了大门,此处因离贡院近,虽是夜半时分,路上亦已有应考的举人行至,倒是不很冷清。不多时,主仆一行三人便到了贡院门口,彼时贡院门口已集聚了不少人,雨村寻了个靠近门口又压风的地方,又冲旁边已到来的举子致礼,这才于一旁伫立等候开场,许是有些紧张,大家都不怎么说话。     又过了约摸一刻钟,喜顺儿突然道:“公子,快看,那不是张廷玉张公子?”     雨村顺着喜顺儿的手指一看,可不是张廷玉并几个挑着灯笼的仆从正从东边过来。雨村一喜,忙喊道:“衡臣!这边!”     张廷玉见雨村招呼,赶忙过来,许是见着了熟人,雨村原本有些惶然的心安定了不少。过不多时,人渐渐多了起来,嘈杂声渐渐响起,远处马叫驴嘶不绝于耳,公园门前被举子们手持的灯笼照的通明,比之元宵灯会不遑多让。     四更天时,龙门放炮,贡院大门始开,有监官在大门口根据考生在礼部报名以及所在省籍点名,因雨村与张廷玉不在一个考区,便分开分别站到各自省区的位置。到雨村时,那书记官念着:“湖州举人贾化,年十八,身长五尺五寸(清朝1尺=32cm),面白无须,剑眉星眼,直鼻方腮,腰圆背厚。”     那负责点名的监管对照着公据,只觉得有哪里觉得别扭,对照起来又找不出哪里不符来,若真说哪里不符,似乎是比五尺五寸略高些,可这个年纪的少年长的快,没什么奇怪的。     雨村站在那里接受搜检,见那监官对照着公据直打量自己,还以为是哪里出了问题,好在很快那监官便放他过去。从一边领了礼部印制的草卷和正卷各十二幅纸并房号,雨村提着两个篮子走过三道龙门,进了贡院。     走过明远楼,转而向东进入东文场,一个个鸽子笼一样的号房并排列着,每个号房下都悬着一盏灯笼,灯笼上写着房号,雨村看了一眼房号,拿着房号,雨村找到对应号军,由那号军领着进入号房。     那号房深四尺,宽三尺,高六尺,里面横着高低两块木板,充作桌椅之用,这号房三年未用,木板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雨村只好从那篮子里取出抹布擦拭,心中暗叹水湛找来的那专门照顾应考举子的嬷嬷想的周到。     不一会儿号房里便坐满了考生,听得木铎声响,会试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们,留言吧留言吧,看我可怜的样子……           第十三回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会试第一场试四书意三道,经义四道,二三场试论、判、策、诏、诰等。很快号军为雨村去领了考题来,有雨村用纸刀裁开封子,上面印着七句,分属四书五经,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雨村心中有数,便开始细解。     第一题:“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却是《大学》中的第一句话,是《大学》中纲领性的一句,刚发蒙的童子也没有不晓得的,却最是难写,思索片刻,在雨村才在考卷上写道:“圣经论大人之学……”     会是第一场七道题,雨村作的并不快,至第三日午时,这才把最后一篇做完,将考卷上的墨迹吹干,雨村倒了些水净手,那水是贡院每日统一发放的井水,二月初的天气,颇有些冰凉刺骨,雨村拿的炭火不多,都是晚上取暖用的,这日头正当头,很是不用多浪费,况且雨村这号房位置好,是朝南的,日头照进来,暖融融的,也是极为享受的。     再看对面号房里那考生,已有五六十岁年纪,头发花白,火力弱,镇日没有太阳,又常有冷风袭,雨村见他整个人缩作一团,已冻得有些僵直,手都拿不动笔,也不知他题目做完了没有。不过关心是关心,贡院里面规矩严,落得个作弊的嫌疑就不好了。这样想着,雨村从食篮里拿了个鸡蛋出来去了皮儿,靠坐在号房里面的墙壁上慢慢咀嚼,没办法,这日子里的水喝下去初时只觉如冰刀下腹,片刻后便从里到外凉了个彻底,未免噎着,也只能慢食。     不多时,只听旁边“啊呀――”一声,却是对面那老举人手足冻僵,握不住笔,笔落掉在了卷子上,雨村猜想必是污了一大块,心内暗暗为那老举人可惜,摇摇头叹息一声,为中进士考试了一辈子,因这一笔,怕是又与金榜无缘了,只盼这老举人能看的开。     越明日,会试第二场开,试卷发下来,却是策对五篇,第一篇题目是《周礼》中的一句话“不畜无牲,不田无盛,不蚕不帛,不织不衰”意思是“百姓中不饲养牲畜的人,祭祀时不能用牲,不耕种的人祭祀时不能用五谷,不养蚕的人不能穿帛制的衣裳,不织麻的人办丧事的时候不能穿衰麻孝服。”考的却是财政方面的主张。(中华文化通俗丛书《唐代名人科举考卷译评》,沈重等/编著)     雨村审了一遍题目,《周礼》之言,是劝使那些不事生产,游荡懒散的人,希望人们能够有东西吃,有衣服穿的一种手段,然施政之道不应如此僵硬,应活而用之,使民努力生产固然重要,然不可责其所不能,就如“橘生淮南为橘,橘生淮北为枳”,一个道理。思虑清晰之后,雨村打好腹稿,一笔一划的用馆阁体写道:     “利用厚生,教之本也;从宜随俗,政之要也……”     策对却是比那八股时文要容易些,至号军掌灯之时,雨村已做好了五篇,因这一日专注于试题,一日未曾用膳,雨村此时已饥渴难耐。     避开那木头隔板,雨村小心翼翼的点着火盆,又把冷掉的白米团子并酱牛肉放到一个碗里和铁质的水壶一起,放在火盆边稍微煨一下,带着点儿热乎气,也好下口,总比冷的好些。     在等饭热的时候,雨村抬眼望向对面那老举人,只见他正呆呆的坐着,望着号军帮忙拿来的试题,嘴里张张合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忽的,那老举人从位置上站起来,把那试题捧起来,大喊:“真是好文章,好文章啊!”     语罢,捧着那卷纸一把推开面前的案板,狂奔而出,喊着:“好了!好了!我中了!我中了!哈哈!”     那来回巡查的士兵见状,轰隆隆围上去,把那老举子捆了起来,卷纸被打落在地,那老举人见了挣扎起来,疯疯傻傻的哭嚷:“我的文章!我的文章!你们这些匹夫,待我斩了你们!斩了你们……”     那老举人被士兵们带走,哭喊声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了,看守雨村的那位号军叹了口气,道:“哎~又疯了一个!”     雨村望着前面号房里被推倒的案板,墨汁洒了一地,有些入神,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敛了衣袖,又用手帕垫了,从火盆边把饭碗端起来,暖呼呼的,碗边儿的米饭被烤的起了一层焦黄的边儿,看起来很有食欲,疯了一个,这考场里又剩了多少呢!     接下来几天考试都颇为顺利,最后一天,雨村放下手中的笔,挨着时辰交了卷子,出得贡院门来,雨村直到终于重见了天日,回头最后望了一眼森严宏伟的贡院,但愿此生再不入此门了!     雨村正待要抬步回那四合院,旁边传来喜顺儿的呼声:“公子!您可出来了!”     抢过雨村手里的篮子,喜顺儿道:“这科举场上最是折磨人,进去这九天,公子瘦了一大圈子了,等回去定要先用柚子叶洗澡去去晦气!”     雨村闻言笑笑,并不说话,喜顺儿有一点儿倒是说对了,他现在就想回家好好的洗个澡,一连九天都在那方寸小屋里吃住,整个人都快臭了!     待会了那小四合院,家里仆从已烧好了水,几乎是迫不及待的,雨村跳进了浴桶,微烫的柚子叶水烫红了雨村细瓷般的肌肤,叹息一声,雨村闭着眼靠在浴桶上,慢慢睡了过去……     睡梦中,雨村梦到有人在用砂纸磨他的皮肤,粗砾砾的疼,皱着眉头,雨村想把身上磨得他生疼的砂纸推开,触手间是火热的温度,猛然间惊醒,如眼是那双刻进他心里,永远都忘不了的眼睛。     片刻,那磨得他皮肤升腾的砂纸又动了起来,雨村这才注意到是水湛正拿着一块棉布毛巾给他擦着身体,只是那力道实在是太大了些。     等……等等,擦身体!雨村猛的拉过一遍的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遁到床脚,良久才平静下来,道:“王爷,我自己来就可以了,还请您回避一下。”     水湛紧紧盯着床脚那把自己团成了团子的人,良久,道:“衣服在架子上,穿好了便出来,被褥都湿了,让下人换新的。”     说完,水湛也不多留,转身出了门。     雨村慢慢松开裹着的棉被,身上光溜溜的只着亵裤,可那亵裤早已湿透,实贴贴的紧贴在身上,穿了还不如没穿,实在是想不明白,水湛堂堂亲王,怎么会来亲自动手给自己擦身子。把自己当个佞、幸吗?可是佞。幸需要亲自动手做这些事情吗?水湛的态度让雨村越来越迷惑,他一向是不会思考这些问题的,所以雨村思考了半天的结果就是不去想他。     这半天从桶里被提出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又在被褥间钻了一气,身上早已经干了,从被褥里爬出来,雨村取过衣物,一件件穿了上去。     水湛原是没想到雨村会这么快出来,他以为发生了这等事,雨村定要在房里别扭许久的。     水湛抬眼望着神态无比自然的走进来的贾雨村,身上穿着自己特意为他准备的雨过天青之色的新衣,端的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并未提考场之事,水湛命人看座,道:“发榜还要不少日子,你也在家里憋了这几个月。这几日天齐庙红梅花开了,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派人来接你。”     这明明是在雨村的院子里,水湛却表现的比雨村这个主人更像主人。可不是这屋子,这仆人都是水湛的人吗?雨村不由得生出一股子寄人篱下的不自在。可是在水湛面前,雨村一向都生不出一丝一毫的拒绝,轻轻点了点头,半晌,雨村猛然发觉自己竟如此慢待水湛这个亲王,连忙开口称诺。     水湛见雨村如此反应,道:“你我私下在一起,雨村再不必如此拘谨。”     水湛这么说了,可雨村又如何真敢这么做呢?遂言:“王爷乃龙子,又高居亲王之尊,尊卑有别,自该如此。”     “你学问不错,有我给你担着,没有人敢动手脚,金榜之上,该有尔之姓名,不必太过担忧,便过几日轻松日子,料想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没有和雨村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水湛宽慰道。     “是。”雨村低垂了眉眼道。     “砰――哐当!”     “你定要如此和我说话吗!”水湛终于抑制不住心中的怒气道。     雨村看着面前翻倒的桌子和碎瓷片,不明白刚才还好好的说这话,为什么水湛就这么翻脸了!     有些无奈的跪倒在地,雨村心道苦矣。     就是这种态度!就是这般姿态!水湛看着跪在地上的雨村,心头的火气更盛,这是什么意思!啊?不是喜欢跪吗?就跪死在这里吧!再不想看到雨村这般表面顺从,实则不把他放在心上的样子,恨恨的甩了袖子,夺门而去。     见水湛离去,雨村慢慢从地上起身,只觉得膝盖一阵钻心的疼,新换的绸衫上血红一片,雨村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刚才不小心跪到了碎瓷片上,坐到旁边的椅子上,雨村皱了皱眉,这下子真不用出门了!     作者有话要说:求留言,求收藏,亲们留言吧留言吧啊,快留言吧……真心的求留言啊!!!!!           第十四回(上)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第二天一早,水湛果遣了人来接雨村,强忍着膝盖的疼痛,雨村跟着来人上了马车,那车夫是个生面孔却是与喜顺儿相熟,许是喜顺儿和那车夫打了招呼,马车赶得慢且稳,一路倒是没有多少颠簸。     不一刻,马车抵达天齐庙,有小沙弥出来引雨村,从庙里那雕花回廊里拐了两拐,到了一处清静的小院子,至朝东正屋,小沙弥为雨村开了门,行了一佛礼,便告辞离开了。     微躬身回礼,雨村走进小斋,水湛正盘腿坐在里间的炕上,小炕桌上红泥小炉正咕嘟咕嘟的烧着水,一酒壶置于其中,满室的酒香。     水湛见雨村进来,扫了一眼,道:“怎地不穿昨日的那件新袍服?”     雨村闻言并不回答,只淡淡的笑笑,向水湛躬身行礼。     水湛拂袖道免礼,指着炕桌对面道:“过来炕上坐,今天这日头虽然晴好,谁道竟冷的人伸不出手来,那袍子却是有些轻薄了。”     水湛让坐下,雨村又怎敢真的坐下,加之腿上不方便屈伸,只在炕沿上坐了半边屁股,道:“王爷好雅兴。”     “上炕来坐,我倒是能吃了你还是怎地!”见雨村侧身坐着,水湛开口道。     雨村闻言无奈,只好褪下靴子,小心翼翼的盘膝坐下,却仍是不小心牵扯到了伤口,不由得轻轻皱了皱眉头。     “怎么了?”水湛问。     雨村闻言道:“劳王爷挂记,只是方才外面冷,猛上了热炕,腿有些麻。”     水湛闻言皱眉,道:“怕你路上冷,我特地派了辆马车,如何还会冻成这样。”     语罢,水湛将身侧倚着的棉被展开,从炕桌底下塞过去,命雨村盖着。     盘着腿显然是不能盖上被子的,趁着这机会,雨村伸开了绷得有些疼的膝盖,被子是双人的,改两个人绰绰有余,穿过小炕桌两个人的双腿紧靠的贴着。感觉到不属于自己的温度,雨村感觉有些不自在,只现在撤回腿来就显得太过刻意,也只得僵硬的伸着。     水湛显然心情不错,使桌上的白帕子垫着,取下炉子上温着的酒,给两人各倒了一杯,道:“天冷,今日便不去赏梅了,前两日刚得了一坛上好的绍兴花雕,你我共饮之!”     望着水湛递到自己面前的酒杯,雨村推脱不得,接过酒杯,轻轻摇晃,一股柔和馨雅的酒香迎面扑来,半透明褐色酒液对着炉火很是澄澈。举杯轻抿一口,淡淡的爽快,滑溜,很是顺口,略稠的质感划过喉咙,美妙非常。     见雨村脸上一脸享受的模样,水湛知他喜欢,又为雨村续了杯,道:“既是喜欢,便多喝些。”     二人对坐,慢慢的,一壶酒不觉见了底,水湛招来小沙弥又取了一壶来,道:“雨村既投身科考,必有为国为民之抱负,如今你已算是我的门人,便把心中所想所念说来听听。”     雨村本为与水湛独处一室有些别扭,如今听水湛问起,便暗恼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加之酒至半酣,脱口将一腔报国之志道来:“当今圣上除三藩,定台湾,修缮水利,重农治河,又修四万九千多字巨著《康熙字典》,文治武功,不可谓不伟。然雨村腆言,本朝尚有三大患。”     说着雨村伸出三个手指竖在眼前。     水湛闻言,挑了挑眉,道:“哦~如此,雨村便说来听听!”     又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雨村道:“一为准葛尔汗葛尔丹叛乱,二是朋党之争,三是贪官横行!”     伸出一根手指,雨村道:“早年圣上御驾亲征,虽大获全胜,然葛尔丹侥幸逃生,斩草未能除根,冬季一过,死灰又当复燃,今年之内,边关必乱!”     水湛为雨村手边举着的空杯子蓄满,示意他继续说。     雨村一杯又尽,道:“二为朋党!当今圣上帝王之术至极也,这朝里有大皇子党,太子党,八爷党,这党那党,合纵连横,互相牵制,是朝堂稳而天下稳!然朋党集聚,形成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势力,这些势力越聚越大,不管继任者为谁,新朝必将步履维艰!王爷若有心那位子,则朋党必须要除!”     水湛听着,眼睛越来越亮,这贾雨村果然是个有能的!     雨村说着,见酒杯又见底,晃悠着将手里的杯子递到水湛面前。水湛见状颇有些无奈,平日里雨村一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模样,谁知道喝醉了是这般模样呢!便执起酒壶,为雨村续杯,岂料却被雨村一把抓了过去。     对着壶嘴微抿了一口,像是在品味这花雕的香醇,接着道:“这朋党之争与贪官横行看似无关,其实贪官事由朋党而生!”     “此话怎讲?”水湛问道。     许是感觉有些燥热,雨村掀了棉被,举着酒杯,赤着脚下了床,道:“朝有朋党,党有纷争,争则必要有钱!主子要有钱来绑住奴才,奴才要有钱来孝敬主子,钱从何出来呢!盘剥百姓,搜刮民脂民膏便不必说了!官员借口无银养家糊口,皆从户部借银,一时蔚然成风,不借者竟成了另类!国库空虚,赈灾无钱,打仗无饷!无钱赈灾则民乱,无饷御边则边疆危啊!”     说着,雨村走到水湛面前,放下手中酒壶,紧紧捉住水湛的手,道:“王爷,圣上年高矣,熙朝看似繁华,实则烈火烹油,若无明君继位,则国之将乱!”     水湛听着,眼睛发亮,面上却肃穆异常,道:“雨村,你喝多了!”     雨村迷迷糊糊的听着,喃喃的道:“是,是喝了不少,王爷若为明君,臣……臣愿随侍左右!”     水湛闻言,反手握住雨村,道:“雨村所言可作数?”     雨村听着这话,模糊间把水湛当成了前世一起喝酒言志的兄弟,遂拍了水湛一掌,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这样说着,雨村摇摇晃晃的站着,想爬到炕上躺一会儿,喝醉的人,却哪里能控制得了自己的腿,只听哐当一声,膝盖磕到炕沿上,雨村一头栽倒在水湛身上,神情痛苦。     水湛开始只道是雨村喝大了,可见雨村脸上不见好转,却似越来越痛苦,水湛便觉不对,将炕桌搬到炕下,把雨村放到炕上躺平。本想把雨村裤腿挽上去查看一下,然冬季棉裤厚重,翻卷不易,水湛想这屋里燃着炭,炕上又烧的热乎,倒是不必担心雨村着凉,便把雨村外袍并棉裤脱下,只余贴身亵衣。     只见雨村左腿雪白的亵衣之上此刻星星点点,竟是染满了血梅!水湛见状一惊,光是方才撞到炕沿上,是再不会如此的!将雨村腿上亵裤翻卷上去,只见雨村膝盖上缠着一层纱布,鲜红的血丝已茵了出来。     “来人!”     立刻,门被推开,一小沙弥进门听候吩咐。     “马上去找寺里最好的伤药,干净纱布和热水来!”水湛皱眉道。     那小沙弥点头应诺。     忽又似想起来什么,水湛道:“等等,你去叫喜顺儿马上给爷滚过来!”     因方才开了门,屋子里多了丝寒气,怕雨村受了寒气,水湛小心翼翼的用棉被将雨村裹了起来,盯着雨村有些潮红的脸上痛苦的神色,心里只觉一阵阵的抽痛,恼怒自己方才怎么纵容他喝了这么多酒。     几乎是同时,端着伤药的小沙弥和喜顺儿同时到了。     连靴子都没顾得上穿,水湛亲自下炕接过放着伤药和纱布的托盘,狠狠的瞪了喜顺儿一眼,道:“你给爷先在边上候着!”     喜顺儿一见那伤药,怎么还不晓得是因为什么事情呢!立于一边,暗暗思忖着待会儿该如何回话。     小心翼翼的将盖在雨村左腿上的半边被子掀开,用剪刀轻轻将纱布剪开,许是血液润了伤口,撕下纱布时并未如何牵扯到伤口,水湛在见到那寸许长的伤口时仍是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转身冲喜顺儿喝道:     “这是怎么回事儿!”     喜顺儿当然知道这伤口时怎么来的,只是他难道能说这伤口是因为公子跪在您扔碎的瓷杯子上跪的?     “这……王爷……”     “说!”     “王爷,奴才不知,只昨日您离开后,我进门见公子坐在椅子上,膝盖便已经受伤了。”喜顺儿斟酌着说。     喜顺儿进门应该只在他离开之后,水湛想想自己离开时的情景,答案便昭然若揭了。     有些恨恨的捶了炕沿,水湛拧干浸在热水中的毛巾,小心翼翼的清理干净伤口,洒上药粉。许是药粉灼人,雨村身体抖了一下,口中无意识的□出声。     “怎么回事!”水湛狠狠的瞪了一旁服侍的小沙弥一眼。     那小沙弥吓得连忙跪在地上,差点儿摔了手中的铜盆,哪里还能回答水湛的问话。     水湛心知伤药刚撒上都是有些疼的,并不是这小沙弥拿来的药不好,可是他心中就是忍不住要迁怒,怒这小沙弥,也怒自己。     缠好了纱布,吩咐众人退下,水湛侧身躺在雨村旁边,搂住雨村的腰,用被子把两人紧紧裹住,像一个巨大的茧,远远望去,仿佛融为了一体!     作者有话要说:捉虫           第十四回下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睡梦中雨村只觉得像是被全身捆着进了火炉子里,全身燥热的慌,又挣脱不得,只得在那火炉子中挣扎着想寻个解脱。     水湛因这炕烧的热,早将外袍褪了个干净,如今温香软玉在怀,能抱着人不动弹已是难得,又哪里禁得住雨村这般动作。人的身体总是比嘴头诚实,雨村在他怀里挣了还没两下,水湛的身体便起了反应。     想水湛生于皇家,又是堂堂亲王,几时在这事儿上委屈过自己,双手当即顺着雨村亵衣底下探了进去,手指头轻轻巧巧一动,那亵衣便松松垮垮,肩膀上露两弯新月,两颊边乌云垂坠,瓷儿一般皮肉,直吸得水湛双手离开不得,百般挑、弄。     雨村被水湛这般搓揉,便是醉成了烂泥儿也该醒了。可雨村这两辈子初识情滋味,纵有百般毅力,也被锻成了绕指柔,还未曾推拒,脑袋便又浑浑噩噩,只能嗯嗯啊啊的呻、、吟。     恰恰莺声,回响耳畔,便是那柳下惠也忍不得,随手取了那床头上方才那小沙弥拿来给雨村治膝盖的脂膏,随意挖了些,探到雨村身后。雨村只觉得身后一凉,往常自己都不多碰的地儿探入异物,猛的惊醒,惶恐之下,奋力挣扎起来。     无奈水湛从小弓马骑射,又如何是雨村这样半吊子书生挣脱的开的,只做无用功罢了。水湛眼瞅着身、、子底下那迷迷蒙蒙,似欢愉似苦痛的样子,三魂七魄尽去了干净,低头覆去那似欲张口的樱唇。     片刻后,雨村只觉身后如那烧红了的铁楔子钉进,直痛的身体如离水之鱼向上掀起,无奈身。子被水湛压在身。。、、下,哪里翻得起来半分,只任由水湛动作罢了。     又这般翻/云/覆/雨大半日,水湛方餍足,从雨村身上/下来,彼时雨村早已说不出话来,一双招子没了焦点,呆愣愣被水湛搂在怀里。     水湛搂着怀中人,这几日念想终于得逞,心情出奇的好,在雨村耳边私语道:“从今日起雨村便是水湛的人,我再不会亏待了你。”     手底下肌/肤虽不及女子柔软,却是光华紧实,双掌划过,无一丝凝滞,惹得水湛摩挲着不舍得离开。     雨村闻言苦笑,他一个大男人,如何需要水湛“厚待”呢?若是像今天这般,他还真是受用不起。其实今天这事,雨村本来有机会避免的,当时只要他大声喝止,相信水湛以亲王之尊,必不会强来,其实他心头那隐隐约约的情愫,有半分是靠向水湛的吧?     水湛见雨村不动也不言语,只道是疲累的紧了,见窗外日渐西斜,将雨村的头掰向自己,道:“今日你累的不轻,不必急着起身,这几日朝堂上风声紧,我许是没有时间再来看你。此处是我在天齐庙的小斋,很安全,你便先在此处住着。我观后山红梅开的好,等你能下床,便去后山逛逛,到放榜之日再回四合院儿去吧!”     雨村此刻是巴不得水湛赶紧离开,又哪里会拒绝,放任水湛起身更衣,直到房门再次关上这才放下心来。     被窝里隐隐约约还能闻到方才放纵的味道,强忍着一身的酸痛翻过身,背对着门,雨村把自己埋在那一堆被子下,思绪万千。雨村是个很传统的中国男人,一直希望能找一个温柔娴淑的妻子,携手共渡一生,可如今阴差阳错之下,与他发生关系的非但不是一个温柔娴雅的女子,反而是一个有妻有子,甚至将来会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的男人!     有心要逃开,但心里隐隐约约的情愫又让他挣脱不得,就算他自己挣脱的开,那个人又怎么会放手!仿佛一息之间,无形的枷锁一重又一重的将雨村缠缚起来,逼得他喘不过气,转不开身!     作者有话要说:好好吃肉,低调留言           第十五回(上)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转眼已是二月二十五,雨村半依靠在炕头上,看着喜顺儿领着一干仆从忙里忙外的收拾东西。雨村本想早些回四合院,佛门清净地,他一俗人在此处住着,多少有些别扭,只是受着伤喝了不少的酒,又被水湛折腾得狠了,竟是发起了高烧,大病一场,想走也走不得,只好应了水湛的话,在这天齐庙里住到了靠垦儿,因会试报名是填的地址是那四合院,恐报喜的报录人找不着地方,这才准备收拾着回去。     时雨村头仍昏昏涨涨,浑身酸软的没有力气,自那日后,水湛果然没有再回来看他,倒是常常打发人送些新奇物件儿过来,雨村俱是强打着精神应对,并不让来人看出丝毫病态,是以水湛只以为雨村身体已然恢复,只贪恋那红梅花艳,没舍得离开。     生病最忌讳镇日在屋里待着不透生气,见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雨村便想着出去走走,遂命仆从先把行李等物送回四合院,只领着喜顺儿出去转转。     起先喜顺儿晓得了雨村想法,哪里肯应,他原先想把雨村严严实实裹了,再找辆马车一路送回去,稳稳妥妥,也见不着风,必不会使雨村病情加重,谁料想雨村想出去转转,若只是在这小院里转转便也罢了,可这位祖宗竟然想去逛戏园子听戏!一时喜顺儿只好拦着雨村哀嚎:     “哎呦,我的公子,我的祖宗,您快饶了奴才罢!您这正生着病呢!若是让王爷晓得了,还不扒了我这一层皮啊!”     雨村听了很不以为然,从炕头上爬起来,将衣物一件一件的套身上,道:“王爷面前我给你担着呢!况且这些日子你瞒着他的事儿还少了,要扒你的皮也够扒个十次八次的了,行了,别在那儿假哭了,快安排一下是正经。”     不一会儿,雨村身上这衣服穿戴停当,却是水湛新送来的雨过天青之色的儒袍,只又比之前那件厚了三四分,头发整饬起来,同色绸带系好,对着镜子一照,人有了精神,这面色便比前几日好了五六分。     喜顺儿见雨村面色好,想想雨村也在这屋子里头憋了七八天,便没有多阻拦,待出门时,又给雨村披了件鹤氅,戴了个狐狸皮帽子才作罢了。     天齐庙离着沁芳园不远,马车走了没多久,便到了。下了马车,雨村驻足,从外面看这戏园子只似个二层小楼,与普通茶馆无异,大门正中,使隶书厚重的写了“沁芳园”三字,隐约听着里头有调弦弄索之音,想必这一出戏还未开始,遂对旁边喜顺儿道:     “咱们来的还真是时候!”     言罢,抬步进了门,方才晓得这戏园子与普通茶馆之不同,里头是一座方形大厅,厅中靠里的一面建着戏台子,三面莲花雕花矮栏杆,有那刚学习的小童往那台子上搬道具。厅中心空着,墙四面都是二层的楼廊,有那伙计见雨村衣着光鲜,忙过来引着他主仆二人上了二楼。     在那微微侧对着戏台子的位置坐下,因雨村吃着药不能喝茶,只点了一壶白水,并一碟子枣糕。     雨村正拈了一小块枣糕吃着,忽听不远处有人叫道:“雨村兄!”     雨村听到叫声,抬眼四顾,正看见张廷玉从对面楼上绕了过来,还没走到跟前,便道:“好你个贾雨村!自会试考完,便不见你人影,去高升客栈找你,老板只说道你搬走了,今儿个可让我逮到人了!可不是要好好的罚你!”     雨村这几日来第一次见到熟人,心里高兴的很,道:“愚弟是有苦衷的,当不得衡臣的罚!”     说着,起身给张廷玉让座。     廷玉忙把了雨村的手,道:“兄今日可不是一个人,会试完也不晓得成绩如何,镇日里揪着个心,遂叫了几个同窗出来松快松快,雨村便过去一起如何?”     雨村闻言道善,遂跟着张廷玉一路过去了。     及至跟前,果有两书生相坐交谈,见雨村并廷玉过来,起身迎接,张廷玉指着其中一二十**岁书生道:“这是常熟汪绎,字玉轮,号东山,为人最是疏狂成性,他待要与你发疯,雨村再不必理会他!”     听张廷玉如此介绍,雨村粲然一笑,又瞧他腰间腰带打了几个扭儿,全不平整的样子,廷玉之言大约是说对了七八分的。     张廷玉见雨村眼神在汪绎腰带上转了一圈,便知他定是信了,又指另一人道:“这是钱塘沈近思,字位山,时文严谨,又多好下棋,定是能与雨村处到一起去!”     那沈近思听闻雨村也喜下棋,好奇问:“哦~这位仁兄也好这黑白之道?改日定当手谈一局。”     张廷玉见沈近思这一听围棋便两眼放光的样子,摇了摇头,颇为无奈道:“你倒是怎地,有你过瘾的时候,知道高升客栈里摆着的那盘珍珑棋局否?便是他摆的了。”     阻了像是马上要冲过来与雨村手谈一局的沈近思,张廷玉为那二人介绍道:“这是湖州贾化,自己取了个号叫雨村,才刚十八,未曾及冠,你二人可要好好照顾着些。”     那二人又仔细打量了雨村一番,见他面白无须,是年纪尚小的样子,俱是点头,对雨村以弟称之。     又相互客套谦让一番,三人在桌边围坐下来,那汪绎上下打量了雨村一番道:“这都二月末了,又阳光正好,雨村贤弟怎地穿的如此之多。”     张廷玉方才还没注意,被汪绎这么一说,才发现雨村穿的是有些多,也是心生奇怪。     雨村见这一桌子人都瞅着自己,心中苦笑,道:“前几日天寒,会试最后一日做完题,心神放松之下睡了一觉,再醒来便招了风寒,在家里窝了七八天养病,今日精神才好起来,却也是不敢再放松了。”     张廷玉闻言,见雨村面色确实是大病初愈的模样,便道:“既如此,便饶你一回,快告诉我你现如今居于何处,别你这一走,为兄又要翻过整个京城来寻你!”     雨村闻言失笑,道:“弟就住在贡院一旁一处小四合院里,出了贡院大门往西走,过两条胡同,左数第一家就是了,改日定邀兄去一回认认门。”     三人正说着,楼底下几声锣响,二胡声入,正是那戏开场了,四人默契的息了声,只见一贵妃扮相的青衣徐徐从幕后走出来,手持一折扇,半遮了面,开口唱道: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东升,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     却是一处贵妃醉酒,再瞅那青衣,嗓音清亮,曲调婉转多情,只身量清瘦,倒不似那唐明皇的杨贵妃般丰腴,却是一样的雍容华贵。     一折戏唱完,四人皆是称赏不已。因四人所坐的桌子离戏台子近,那青衣扮相也看得清楚,汪绎指着那屈膝谢赏的青衣道:“衡臣,位山,这青衣扮相活脱脱一个贾雨村,你们瞧是也不是!”     两人顺着汪绎的手指看去,可不是与雨村有七八分相似,只恍惚间少了雨村几分清贵出尘,眉间沾染了些许风尘气。     张廷玉,沈近思觉得是有几分相像,却是没有出口赞同,雨村有功名在身,说不清此次春闱便金榜题名,怎么好拿他与那戏子想比,沈近思还好,只是觉得这汪绎太直接了些;张廷玉与雨村互许知己,就是把雨村当做亲弟弟也不为过,如今听汪绎如此拿雨村比戏子取乐,顿生恼怒,顿时喝道:     “汪绎!雨村堂堂举人,岂是那戏子伶人可比!”     雨村听汪绎如此拿他与那戏子想比,也是心头暗恼,昔时读《石头记》,看到黛玉因湘云说那小旦与她相像而怒时,只当故事一晃而过,真到这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才道黛玉没有当场发怒当真是好涵养。     那汪绎听了张廷玉斥责,也不着恼,只从椅子上起身,拱手对雨村作揖道:“雨村贤弟莫恼,是我这做兄长的孟浪了!”     雨村见汪绎作揖道歉,也不起身,只坐在椅子上低垂下眼睑,暗讽道:“玉轮言重,只不知兄玉轮之上,养了几只玉兔!”     张廷玉闻言扑哧一笑,差点儿没把口中的茶给喷了,笑道:“玉轮家里就一只玉兔,只除了那玉兔外,还养了‘双白菜’,还得整日里提防着白菜别被那玉兔偷吃了!”     雨村听了这话,有些疑惑的看向张廷玉。只是没等到张廷玉释疑,就听那汪绎自己解释道:“我自己在家里养了两个伶人,唱念做打,俱是一流,人戏称‘双白菜’!”     雨村闻言心头那几丝恼怒全去了个干净,展颜一笑,只道这汪绎果真是真性情!     汪绎见雨村展颜,只觉似那春日里玉版白牡丹初绽,清逸洒脱,又雍容华贵,盯着雨村愣了神儿,半晌方摇头道:“却是为兄错了,那青衣如何及得上雨村万一,只一副皮囊像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O(n_n)O~,斜阳越来越啰嗦了           第十五回(下)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转眼到了二月二十七,是会试放榜之日,未及五更天(三点到五点,这里就算是四点钟吧),雨村便再无睡意,在床上躺着焦躁难耐,翻来覆去的烙煎饼,索性起身,便是读读书也好。怕吵醒了厢房里的仆从,雨村轻手轻脚的打开房门。     一出门才叹道自己再不用如此小心的,原来这一院子的仆从比雨村起的还要早些,喜顺儿此刻正指挥着仆从们满院子的洒扫,看院子里青石板这不染纤尘的样子,定是已起来多时了。     见雨村出门,喜顺儿连忙上前道:“公子怎起的这般早?”     雨村淡淡的吩咐旁边一仆从去打水来洗漱,又对喜顺儿道:“你又是如何这般早起来折腾大伙儿?”     喜顺儿闻言顿时委屈道:“这可不是奴才这么早起来折腾,是大伙儿都睡不着,这不是今日放榜吗?都替公子您紧张呢!把院子洒扫干净了也好迎报子来!”     雨村闻言好笑道:“许你们紧张便不许公子我紧张啦?”     语罢,接过小厮递过来的铜盆,放到架子上,蘸湿了毛巾擦脸,这二月的清晨还是有些寒气,这井水倒是温温和和的。     雨村这小四合院因隔着贡院近,喜顺儿一早起来便把大门打开,及至那厨娘将早膳端出来时,门外马车声,行人交谈之声便开始嘈杂起来,喜顺儿出去探了探脑袋,回来说贡院那边已围了好几圈子人了。     早饭是白米粥,茶叶蛋和陈坛咸菜缸里面腌的胡萝卜切的丝子,简单开胃。夹一筷子脆生生的咸菜丝,雨村对跑进跑出喜顺儿摇了摇头,秉承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专心吃饭。     来回跑了十来回之后,喜顺儿干脆挤到贡院门前等着不回来了。用完早膳,雨村自回房温书,入目皆是熟悉的文字,无奈却是字认识雨村,雨村却不认识那字。看了半晌,竟是一字不识一般,将书放于一旁,雨村自己研了墨,照着那书一字字的像白描工笔画似的描,慢慢的一张四尺开三的宣纸便铺满了蝇头小楷。     到下午丑时入,雨村那本《论语》都快描完了,一青衣小厮拐进小巷往门房老张头手里塞了一张小纸条道是雍亲王让送来给贾公子的。     贾雨村从老张头手里接过来展开来,会心一笑,你道上面写了什么?却是一行小字“会试第二名贡士”。     水湛堂堂亲王,消息自是不会错的,雨村一颗七上八下的心顿时落了地,有心遣老张头去叫喜顺儿回来,然而转念一想,道喜顺儿好不容易才挤进去,便让他在贡院门前多待一会儿吧!     傍晚时分,果有报子吹锣打鼓的来报喜,一屋子人俱是喜气洋洋不提。     00000000000000斜阳想跳剧情想跳剧情00000000000000000000     隔日张廷玉,汪绎,沈近思派人来传话,言皆在榜上。又因几日后便是殿试,大家俱是在家准备,并未出来交游。     至三月初八这天,却是殿试之期,寅时尚未过,雨村随一众考生到东华门口站好等候点名。彼时天还未亮,正是昼夜相接,天昏昏暗暗的时候,宫门前一溜的灯笼照的通往保和殿的路红彤彤的,正如这一群人的前程。殿试是不会黜落考生的,可以说,这东华门口此刻立着的这几百贡生,将来都会进入朝堂,再不济也可外放到偏远之地当个七品县官了,大小是个官,可谓“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只等这临门一脚。     看着眼前这高大的宫门,雨村只觉得心内莫名的兴奋,这,就是他梦想的开始罢!     卯时入,钟声响起,宫门徐徐打开,有礼部官员唱喏:     “宣庚辰科贡生进见――”     早列好队的贡生们这才在礼部官员的引领下,鱼贯而入。穿过层层宫门,一路穿行,很快,便抵达了保和殿,殿两旁已经站了一排官员,打头是圣上的几个皇子,无意间抬头,雨村看到水湛在右边上手第二个的位置站着,两人对视一眼,又很快移开。     片刻宫殿门口传来三声响亮的鞭声,有太监唱道:     “圣上驾到――”     雨村跟随众人跪地,山呼万岁:     “臣等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子威严,方才在殿门口兴奋异常的贡士们此刻皆敬畏非常,命众臣平身,圣上便开口道:     “尔等自四面八方而来,既中贡生,皆是天下读书人中的精英,未来国之栋梁,今保和殿之上,朕为考官,出策问一题与尔等,优中选优,望尔等不负朕之所望!”     语罢,圣上执起裁刀,将试题启封,交予礼部官员,亲道:“庚辰科殿试,开始!”     那礼部官员跪接考题,起身向众考生念道:“本次殿试题目:贾谊五饵三表之说、班固讥其疏、然秦穆尝用之以霸西戎、中行说亦以戒单于、其说未尝不效论――”     有礼部官员为考生们一一分发考题,那卷纸是特制的,比一般宣纸要厚一倍多,很难书写,每页长十二寸,宽四寸,上有红线直格,每行书二十四字,不可涂改,若写错字,只能用小刀把错字轻轻刮去再写,否则视为脏卷,脏卷不予录取。     雨村接过试卷,看了题目,细细研墨,细思片刻,下笔写道:“吾尝读贾谊新书、观其上书文帝、请试以属国之官以主匈奴、当挟五饵三表之说……”     等雨村写完最后一个字,计时的沙漏已所剩不多,遂敛了袖子,静坐等待。片刻后鸣金收卷,有官员将卷纸收上去,在圣上面前受到朱漆盒子里封好,交予圣上大太监手中,由圣上亲自审阅,众考生对保和殿御座上的圣上三叩首后退下,昭示着殿试的结束。     礼部官员将贡生领出宫门,在宫门口处遇到了一同出来的张廷玉和汪绎,刚才在殿中雨村低眉敛目,故未曾注意到这一应同窗。     “哎呀,雨村兄,总算是考完了,与我一同去戏园子里听戏如何?衡臣这顽固,死活不跟我一起去!”汪绎一见雨村,立刻把着他的手道。     雨村闻言奇怪,衡臣一向好说话,如何不与汪绎同游。     却见张廷玉皱着眉头,有些愤愤的道:“你道是这狂东山去的是沁芳园这样正正经经的戏园子吗!玉轮,你要去便自己个儿去吧,雨村年纪还小,别污了他!”     雨村何等七窍玲珑心,听了张廷玉此言,还不知他说的是什么地方吗?他虽然不常出门,却也知道那装成戏园子的南风馆,便摇头拒绝汪绎的邀请。     汪绎见雨村拒绝也不恼,只是哈哈的笑雨村乳臭未干,正巧这时候沈近思从里头出来,汪绎见了连忙拉了他,道张廷玉和雨村不够意思都不与他一起,沈近思好兄弟你定要和我一起去云云。     沈近思闻言欣然答应,雨村刚想开口说些什么,那汪绎早拉着沈近思一道走了。张廷玉见状恨得跺脚,道:“这个狂生!早晚要出事情!”     因皇宫宫门外众大臣与贡生们的轿子太多,喜顺儿把轿子停在离宫门一条街远的广场上,此时见殿试完,寻了过来,靠在雨村耳边低声道雍亲王派人来让雨村殿试结束回四合院等着,不要四处乱逛。     雨村听得传话,自是不会多留,与张廷玉告辞,便直接回四合院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些流水账           第十六回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话说贾雨村约摸午时回了四合院,等到未时末还未见水湛人影。雨村原也没想水湛立时便能来,便没有刻意去等。殿试结束心里没了负累,雨村也有了心情玩乐,透过窗户看到四合院里摆了一溜的花盆,三月春暖,这些花草俱是冒了新芽,便有心到院子里看看。这院子里的花有些是原本这院子的主人留下来的,有些是水湛派人送来的,花叶未展,转了一圈,雨村竟有大半不识得的。又转到墙角,是水湛派人送来的几株牡丹,三月初,牡丹花还未开,只是冒出来几枝红彤彤的芽子,隐约间那花蕾已伸了出来,看样子过个几日便要开花了。     雨村瞅着那嫩嫩的花芽可爱,不由得伸手碰了碰,想他前几日专心准备考试,无暇分神他顾,只晓得是水湛送来了几株牡丹,却不知是何品相,见花土有些干,想是这几日大伙儿都只顾着忙活他科考,也没工夫来照应它吧!     这样想着,雨村又去那井台边的大缸里拿水瓢舀了水来浇花,却不料被人从身后揽住了腰,惊得雨村手中水瓢掉落,溅了一身的水。     “怎么这般不小心。”     温热的气息热乎乎的吹在雨村有些敏感的耳后,一个低沉的嗓音道:“雨村可想我?”     雨村只当心下一惊,便知是那人来了,轻轻的但不容拒绝的掰开腰间的双臂,雨村侧退了一步,略敛了眉眼,道:“今日在太和殿上方才见过。”     水湛见雨村退开,只道是他害羞,也不恼,看到雨村身后那几盆牡丹,是前几日他亲自去挑选送过来的,自然认得,道:“十三弟前几日得了几盆好花种,送了几盆来给我,与我说这盆白牡丹开花时花瓣层叠,最是清贵,与一般玉版牡丹不同,我一时心想雨村一身清逸洒脱,又兼雍容华贵的样子,也只这白牡丹比得上,便送来与你,可是喜欢?”     雨村微微点头,道:“这花芽子倒算可爱。”     水湛见雨村喜欢也是开心,又见雨村穿的单薄,刚才又溅了满身的水,怕他又着凉,遂携他进屋,也不往南房客厅去,倒直直的进了正房雨村卧室。     走到靠窗案几边坐下,水湛饶有兴趣的盯着正拉开柜子找衣服的雨村。     雨村取出衣服来,正要解衣裳,突然看到水湛正盯着自己看,道:“你看着我做什么!”     水湛有心要调戏雨村几句,又怕他恼了便穿着这一身湿衣服不换,便转过身背对着雨村,道:     “我不看了,你快些换罢,省的待会儿要着凉!”     走到窗前案几旁坐定,水湛听着身后悉悉索索换衣服的声音,心下一片旖旎。瞧见这案几上乱糟糟的,全是雨村笔迹,便随手翻着桌上雨村没来得及收起来的文章涂鸦,也包括殿试前因情绪紧张而描的两三页论语,挑选出来拿在手上细看了两眼,笑道:“原来雨村也有这般心神焦躁失守的时候,我还道你总是这般云淡风轻的样子呢!”     雨村专心换了衣服,只走到水湛跟前,见他正翻看那只有字形却无字意的《论语》,并未回话。     水湛见雨村不回话,却也知道他为何紧张,又道:“殿试策论是父皇亲阅,我也没办法提前得知成绩。你也莫要担心,以雨村之才学,加上在父皇面前的印象,成绩自然是不会差的。”     雨村卧室中只一张椅子,水湛既坐了,他便只好侍立一旁,总不好去床上坐,闻听水湛如此说,便道:“总归是那么个结果,有王爷照拂,雨村已是幸运非常,殿试贡士三百余人,哪个不是这般等待呢?雨村也只一平凡士子矣。”     水湛听雨村如此说,只觉他本分乖觉,心内更生喜爱,微点了点头,又坐了一会儿,方才离去。     殿试说是皇帝亲自审阅,但也是底下大臣先行阅卷,择其优者再与皇帝审阅,才能定下名次的,否则以圣上日理万机,再批阅几百份试卷,岂不是要累死。     这日,诸考官评阅试卷,从诸多试卷中挑选出十份最为出色者,交给皇帝评阅,因为是皇帝亲自评阅,不存在舞弊问题,所以卷纸并没有糊名。     圣上看着呈于案上的卷子,打起精神来审阅,约莫半个时辰后,对底下考官问道:“尔等觉得这其中谁可列头三甲?”     那考官左右看了一下,很快推举出一人出来回话,道:“启禀圣上,臣等经讨论,举季愈,贾化,王露为殿试三甲。”     皇帝闻言并不做评论,只略翻考卷,找出一虽正正规规用馆阁体誊写却仍不掩狂放的卷子,道:“尔等以为‘臣闻王者不吝改过’这份卷子如何?”     跪在地上那考官与旁边同僚对视一眼,略作交流后道:“臣等以为汪绎文采固然不错,然言语不羁,多有惊世之言,精奇有余,失之稳重,难居三甲之位!”     皇帝闻言,道:“少年之人,就该有些锐气,暮气沉沉若行将就木,难成大器!”     又翻了翻试卷,忽见试卷之字疏淡娟秀,可谓冠绝当世,比赵孟頫犹甚,暗道本朝又出了个书法大家!又看了内容,是“吾尝读贾谊新书”,后面还有他方才提的朱批“论古有识,思力沉挚,笔情清矫,纵横出没,变化从心”,又见卷头处书“应殿试举人,臣贾化,年十八岁,浙江省湖州县人……”隐约想起来济南府做《趵突泉赋》的那个容貌绮丽的小举人,初时还觉得他文风轻浮,如今看着文章倒是稳重了不少,遂把那份卷子挑了出来。又另挑了一张,单独拿出来,命旁边太监传给下面的考官,道:“便点这三人为头三甲吧,具体名次明日殿上再议,其他的你们便自己看着定名次吧!”     越明日,卯时天刚拂晓,鱼肚白的天空照亮了沉睡了一夜的京城。恢弘的钟声敲响,紫禁城午门的三扇正门,两扇东西对开的掖门同时缓缓开启,庚辰科三百零五名贡士跟随在身穿朝服,佩戴朝珠的文武大臣们身后第二次进入紫禁城,按照会试名次排序,雨村站在众贡士右手边第一排第二位,随众人徐徐而入,贡生们身着藏蓝色朝服,因还没有官位,所以衣服上没有补子。     庄严肃穆的紫禁城让一众兴奋的贡生们敛了声息,只有那年纪小的眼睛仍不老实的偷偷摸摸四处打量,就是那老成持重者也会转头看个一两眼。雨村因前世曾到紫禁城里参观游览,昔日里只有皇家能够居住的地方成了人人可进的公共场所,却是再威严的地方也无法令人生出敬畏之心,是以雨村并没有其他士子的好奇,只眼观鼻,鼻观心走自己的路。     走到太和殿外,众人止步,列队等候。稍后,有太监唱喏:“吉时到——百官率贡生觐见——”     贡生们跟随文武百官从掖门进入太和殿,也就是民间所说的金銮殿门前的广场之上,文武百官鱼贯进入太和殿,贡生们则站在殿外路两边等候召见。     众贡生在外面等候的皆焦虑非常,无奈此处金銮殿前,不可喧哗,敬畏比焦虑占了上风,否则定有那受不住的狂吼发泄。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有一内侍从殿中出来,站在台阶前,大声唱喏:     “宣贡生汪绎,贾化,季愈觐见——”     诸贡士听如此传唤,暗道这三人必是今科前三甲了,张廷玉于队伍中间听到,这三甲中他竟有两个是他的至交,不由心中高兴,张廷玉之父张英在朝,任文华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按律,他不管考得好快,都是在三甲之列了。     雨村听叫到自己的名字,只觉心里一紧,深呼吸平静心情方才出列,与另两人跟随那太监入殿。     一番觐见礼节之后,雨村等三人立于殿下,听圣上训示。     “尔等三人皆俊才,三百贡生独以尔等为优,朕甚难决出名次,这样,朕这里有一对联,尔等各对一联,以对联评优劣如何?”     三人皆言“请圣上赐下!”     只见那内侍将一条幅悬于大殿左边柱子上,上书一联:     “东启明,西长庚,南箕北斗,朕乃摘星汉”     又有侍卫去抬了案几来,笔墨纸砚俱全。汪绎才思敏捷,略一思忖便于纸上挥毫。     不多时季愈也开始下笔,其实那对联刚挂起来雨村便有了下联,只是这下联却不好第一个写出来,此时见汪绎、季愈俱书写完毕,雨村也不多停,便在那案上一挥而就。     有那早等在一边的内侍官将三张条幅呈给圣上,圣上一张张看过去,眼神越来越亮,大声道:“好你个湖州贾化!朕便点你个探花郎!”     又大手一挥,命内侍官将条幅展示在众大臣面前,雨村那幅正是:     “春牡丹,夏芍药,秋菊冬梅,臣是探花郎!”     众大臣见了,都一一赞叹,又有那痴迷书法者,见雨村一手行书流畅自然,颇有王羲之之风,暗想着等以后有机会一起探讨一二。     见众臣百官都看过了,没有异议,便道:“朕便赐汪绎一甲第一名状元及第,季愈一甲第二名榜眼,贾化一贾第三名探花!”     贾雨村三人跪地谢恩。     圣上从龙椅上起身,对朝臣道:     “庚辰科这三进士,汪绎奇,季愈稳,贾化巧,俱是才华横溢,乃我朝之幸!正是如此有才华的热血不断注入,才有我X朝盛世!”     众大臣听闻此言,皆是热泪盈眶,俱跪地山呼万岁,呼:     “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圣上洪福!天佑我X朝盛世!”     作者有话要说:求留言求收藏,求花花,看在斜阳这么勤快的份儿上,看我星星眼           第十七回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随后贾雨村等三人从殿中退出,回列静候,礼部侍郎张英手持皇榜来到太和殿大门口,对诸贡士道:“诸位贡生听宣――庚辰年三月八日策试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第一甲第一名汪绎!”     “第一甲第一名汪绎!”     “第一甲第一名汪绎!”     如此传唱三次,有鸿胪寺官引汪绎出班就御道左跪,而后又唱了季愈,贾雨村的名字,各传三次,分别在御道左右两侧跪了。由于第一甲三人方才都被圣上召见过,有了心理准备,没有出什么大差错。到传第二甲的时候便开始有人呆愣住反应不过来了,因为第二甲,第三甲都只唱一次,并且不引出班,有好多人都在那里傻愣愣的站着,反应不过来。     显然张英对这些新科进士的糗样见怪不怪,还是像没看见一样尽职尽责的传胪,自有那礼部官员去提醒,仍念着:“第二甲第十一名李楷!”     ……     “第二甲第二十三名沈近思!”     ……     “第三甲第一百五十二名张廷玉!”     当念道张廷玉时,雨村能感觉到张英的声音带着一丝骄傲的颤抖。     鸿胪寺官张英传完这三百零五名进士,直跪的雨村膝盖都僵了。唱毕,丹陛大乐奏《庆平之章》,雨村等进士又对走出大殿的圣上行三跪九叩礼。礼毕之后,圣上又表示了一番对新科进士的殷切期望,在众人高呼万岁声中离去。此时,有礼部堂官捧榜而出,用云盘承榜,黄伞前导,出太和门、午门。诸进士终于能松一口气,与一干王公百官随榜而出,至东长安门外张挂。有那方才恍惚没听清楚自己名次的,皆急切的凑到榜前去仔细看,确认了一遍又一遍,甚至有人喜极而泣。     到金榜前,雨村与汪绎拱手相视一笑互道恭喜,又瞧见张廷玉与沈近思,刚想打声招呼,有鸿胪寺官来找前三甲去偏殿更衣,雨村只好歉意的冲着他二人远远的拱手致意,便在鸿胪寺官的引领下去了偏殿。     偏殿中早有一干宫女在一边等候,雨村被稀里糊涂的拥进了一个用幔布围成的隔间里,又稀里糊涂的被宫女们扒了衣服,换了大红的袍子,戴上插着彩花的帽子,雨村瞧着那插着彩花的纱帽,哭笑不得,却只能任由那侍女动作,后来干脆把自己交出去不理会自己被装扮成了何等模样。穿戴完毕,雨村又被那鼓乐仪仗簇拥着坐到高头大马上,等雨村能够正常的思考时第一刻想到的竟然是刚才金榜之下那张虽然严肃却盛满笑意的眼睛。     出了承天门正门,走在皇帝才能走的御道上,雨村想,这便是戏文里唱的,“打马御街前”了吧!     从正阳门出去,便是宽阔的长安街,此时已挤满了看热闹的男女老幼,饶是有兵士们手持长矛隔着,仍是挡不住百姓的热情。两个礼部官员在前面抬着金榜缓行,张英走在一边护送。雨村等三人就跟在金榜之后,二甲,三甲进士不与他们一起从正阳门出,却是从东华门,西华门出宫的。     庚辰科前三甲俱是年少俊朗,便是那年岁最长的季愈,也是刚过而立,端方儒雅,更别提汪绎那一看就风流洒脱的狂生模样,雨村那连女子都比不过的绮丽之容了,更有那胆子大的怀春少女,将手中绣了闺名的帕子团了掷过去,幻想着能收获一份似戏文里传唱的那般好姻缘。     雨村骑着高头大马,恍惚的看着两边百姓,仿佛灵魂飘于世外,与旁边喧闹着想要看清楚状元郎真容的百姓们处在两个世界,这般的不真实,仿佛昨日他还是那个父亲用钱贿赂国民党军官得来的那个小小县官。     猛然间一张被叠成小兔子形状的绣帕朝着雨村掷来,手反射性的接住,雨村忽然惊醒,看着那绣帕的主人害羞般的缩入人群中跑掉,才恍然意识到,是了,他中了探花了!     醒过来,那爆竹声声响彻京城,马上的少年郎意气风发,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围绕京城小转了一圈,三人便分开来,各自由礼官们拥着,在鼓乐仪仗声中回了会馆住所。     招待着那些礼官休息用餐忙忙碌碌一整日,第二天天子赐“琼林宴”。     琼林宴为庆新科进士而宴,却不只有进士们列席,几位皇子与朝中重臣都会参与。三月桃花开,琼林苑中遍植桃花,正当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琼林宴开于此,也大半是因为这里的桃花烂漫吧!     琼林宴开,皇帝正首坐,众大臣与新科进士一甲二甲分列御座左右,状元一席,雨村与榜眼季愈一席,雨村对面坐着的正是雍亲王水湛!至于其他三甲进士便散于周围,四人一席,气氛也松快的多。     待到所有人就位,圣上驾临琼林宴,大家山呼万岁之后诸人落座,雨村偶尔一眼扫到圣上身后,莫名的觉得跟在圣上身后的那个小太监有些面善,没有多做纠结,雨村盯着自己面前那一叠琵琶大虾似乎很感兴趣。     表达了对新科进士的殷切期望,圣上又考校状元一番,汪绎才思敏捷,更兼妙语连珠,直说的老爷子连连点头,命汪绎归坐之后,圣上转脸对雨村问道:“探花郎今年刚十八?”     雨村见圣上发问,连忙起身,回道:“回禀圣上,臣癸亥年生的,属猪,今年刚好十八。”     “刚刚十八,正是好年华啊!”圣上略有深意的看了眼身侧的小太监,又指着雨村,对一边一干皇子重臣笑道:“你们看这小子现在老成稳重的样子,其实惯会油嘴滑舌的。年前朕南巡路过济南,曾见过这小子一回,本想着故意难为难为他,让他一炷香时间作赋一篇,没想到这小子还真作出来了,又说什么‘迨夫翠华东,警跸至,天颜喜,词臣侍,爰飞鸾凤之书,写成蝌蚪之字,如飞燕之凌风,似惊鸿之舒翼,穹碑临池,辉影万世’,马屁拍的朕舒服,便放过他了,没想到这小子上京来还真考上探花郎了!”     众臣听皇帝如此说,是极喜爱这探花郎了,俱是恭维说圣上慧眼如炬,雨村少年英才云云,只看得一边一众进士眼红不已。     琼林宴气氛和乐,圣上也是高兴,便寻思着找个乐子乐乐,于是转头对雨村道:“朕已知你文采非常了!便不考你文,我朝马上定天下,文治武功缺一不可,今日这院里跑不开马,便考一考你射术,可敢应下来不敢?”     雨村闻言对自己极为自信,遂道:“圣上吩咐,莫敢不从,只是不知是何种考法?”     圣上略一思忖,从案上取了一苹果,道:“便置这苹果于一人头顶,尔以箭射之,如何?”     底下众人闻言皆哗,本以为圣上令这探花郎射个靶子便罢了,谁料竟是这样一个人靶子,若是这探花郎学艺不精,或者手抖个一抖,岂不是一条人命便没了!     “安静!不得喧哗!”皇帝身边内侍见场上嘈杂,呵斥道。     圣上一笑,问雨村:“如何?探花郎敢不敢?”     雨村闻言,心中无一丝怯意,躬身道:“固所愿也!”     雨村话音刚落,立时有侍卫去去了张弓过来。雨村入手一掂,手拉了拉弓弦,却是那女子用的轻弓,心知自己是被小看了,也不恼,只轻轻一笑,雨村从桌案后走出来,示意可以开始了。     宫中侍从的行动力一向是很强的,等到雨村站出来时,御案旁边已经清出来一片空地,一个小太监从皇帝身后出来,跑到离雨村约摸五十米的地方站定,用手将那苹果置于头顶轻轻扶住。     雨村将箭搭于弦上,正准备瞄准,一看那做靶子的小太监,顿时乐了,怪道方才见这小太监眼熟,原来是凝岫那小促狭鬼。     见雨村认出他来,凝岫冲着雨村做了个鬼脸,又站在那里把苹果扶住摆正。     暗自摇了摇头,这丫头就对他如此有信心吗?就不怕他学艺不精给她脑袋上射个大窟窿!抬起轻弓,雨村凝神瞄准,正巧一直飞鸟乍起!     “嗖――”     众人的眼睛的跟随着雨村手中飞出的那支箭一同飞了出去,一时间琼林苑中静可闻细针之落地。     凝岫只觉一阵风吹过,那支探花郎射来的箭穿过自己顶在脑袋上的苹果呼啸而过,回头望去,只见那箭被钉在他身后的一株桃花树上,箭尾的羽毛仍颤抖着,那树被这一支箭钉入,惊了满树桃花,瞬时落英缤纷,又回头见那边轻笑着的少年郎,只觉恍然如梦……     “好!”也不知是谁先反应过来,大声喝彩道。     凝岫被这喝彩声惊醒,连忙跑到那桃花树便去取回那射出的箭枝与圣上看,早有那侍卫替她将箭枝从树上拔了下来,凝岫这才发现那箭枝上竟然还盯着一只麻雀!     眼睛骤然睁大,凝岫惊喜的笑起来,接过那还带着一只飞鸟的箭小跑着送过去给圣上看。     圣上接过凝岫手中多了个大洞的苹果与那穿了只飞鸟的轻弓箭,放在手中观摩片刻,龙颜大悦,对重新回到御前的雨村道:“好一个‘一箭双雕’,朕的探花郎果然是文武双全!便赐你白银百两,玉如意一对!”     雨村只跪地叩谢皇恩不提,此次琼林宴后,一箭双雕探花郎之名传诵四方。     作者有话要说:求花花,求留言,求收藏,一直忘了求收养……今天说了,大家都去斜阳专栏包养一下好不好,O(n_n)O~           第十八回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很快日过当空,琼林宴过了一半,圣上玩笑道:     “有朕在这上头坐着,众卿俱是拘谨的慌,朕便先行一步,众卿恣意!”     说罢便提前起驾回銮,凝岫还想在这宴会上多待一会儿,无意中瞄到圣上微愠的眼睛,吓得浑身一哆嗦,只好乖乖的跟着离开。     圣上一走,诸位士子大人们果真轻快了不少,俱是恣意了起来,纷纷离开了各自坐位,三五成群,饮酒作诗,与一般书生之间的集会无异。大家或对熟识的同窗互道恭喜,或是赶着去认识同科进士,或想借此机会去巴结一下那些朝堂上的高官重臣,总之,琼林宴是个发展人脉的好地方。     作为探花郎,刚刚又狠狠出了风头,雨村周围自然是围满了人,吵吵嚷嚷,直应付的雨村脑袋发胀,暗道这风头真不是好出的。     也不知那些人是真心想交雨村这个朋友还是羡慕嫉妒,雨村被各种名目灌了一杯又一杯,饶是他酒量还算过的去,也渐渐头脑有些发昏。正在这时有一小厮过来传话道雍亲王有请。     雨村闻言如蒙大赦,连忙对身旁围了一圈的进士们告辞,跟随那小厮走到雍亲王身边,拱手作揖道:“多谢王爷搭救。”     水湛见雨村如此作态,心中好笑,知他不善官场这些虚与委蛇的应酬,有心开他玩笑,道:“既如此,雨村要用什么来谢本王?”     雨村闻言一愣,要用什么来谢,金银珠宝吗?莫说是自己一穷二白,就是有了钱,水湛堂堂亲王,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如何会稀罕。自己这一身皮囊吗?水湛已然得到了。若说还要有什么来让他回报的,雨村眼睛扫视一眼周围,旁边各位王公大人正在不远处看似谈天,实则竖着耳朵留意四周情况的样子,知道水湛这是要借今天的机会让朝堂上个个派系知道他贾化是雍亲王一脉的人,可是这琼林宴上,新科进士俱是天子门生,若是在这里向雍亲王表忠心,难免会被圣上厌弃,这是一个两难的境地啊!     雨村正为难间,忽然一个少年声音,道:“你便是新科探花郎,怎地长的跟个娘们似的!”     雨村抬眼一看,正是一个十三四岁少年从一边冒了出来,一双大眼睛极有灵气,扑闪着正盯着自己看,展颜一笑,道:“这一身皮囊,受之于父母,却是雨村之力所不能改的。”     水湛方才问出口之后方才发觉不妥,又不好收回,见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十三皇子,道:“十三弟,不可胡言,方才贾探花一箭双雕绝技,大家都是见到了,你不在上书房上学,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师傅放了我们学了,九哥十哥他们都来了!”十三皇子指着一边撒了欢了的兄弟道,又问雨村那“一箭双雕”是怎么一回事。     雨村将刚才的情形又说了一遍,那十三皇子听了道:“好厉害!可惜我来晚了,没看的见!”     又问:“你可会武吗?跟我比一比如何?”     水湛听皇弟挑衅雨村,微沉了脸,呵斥道:“十三弟,不可放肆!”     十三皇子见兄长呵斥,有心反驳几句,然水湛积威已久,又惯是个严肃的人,张了张嘴还是没说话。     雨村见那少年虽有些不服气,满脸都是战意,却对他无一分轻忽,眼睛澄澈,不由心生欢喜,道:“倒是学过一些,还请殿下指教一二!”     那十三皇子听闻雨村点头,哪里还顾得上兄长,与雨村走到桌案前的一块儿空地上,把衣袍下摆别到腰带上,微沉了下盘,宣布开始。     雨村见那少年一脸认真的样子,也不轻敌,脚下不丁不八的站着,凝神注意十三皇子的动向。     十三皇子原本见雨村文文弱弱的书生模样,想让雨村几招,所以等着雨村先动手,等了半晌不见雨村有所动作,也没有再等,直冲了过去一招猛虎掏心袭向雨村左胸。     雨村见对方袭来,右脚后退一步,一侧身,闪过,伸左手挡住十三皇子招式,画圆弧推开,引进落空,随即变掌为爪,抓住对方手腕,往前一带,右腿袭他下盘。     十三皇子掌若游龙,轻巧的从雨村手下挣脱,又凌空翻身躲过雨村右腿,落到一旁,笑道:“果真有两下子,再来!”     说罢,又冲了过来。就这样你来我往是来回合,不分胜负,进士大人们见这边热闹,俱是过来围观,不一会儿,便围了一圈人。     “好!这贾雨村当真是文武双全,以后要寻他玩笑时当真要小心分寸,就他这身手,绎当真打他不过!”汪绎见雨村巧妙避开十三皇子凌空一脚,对身边一同过来的张廷玉道。     “就玉轮你这脾气啊,难!我看真的让雨村收拾你一回!”张廷玉闻言笑道。     “哼!真是有辱斯文,读书人居然如此粗鲁,真乃莽夫!”又有旁边进士,见雨村因打斗而有些头巾松散的样子,不屑的道。     又对一边的榜眼道:“季兄明明是堂堂榜眼,风头却都让这黄毛小子出了,当真是不公平!”     季愈面色也是有些不好看,却仍道:“贾探花确有真才实学,当得上圣上夸赞!好了好了,这边人声嘈杂,刘兄,这桃花开得实在好,不如去那边桃花树下饮酒作诗,岂不美哉?”     那“刘兄”点头赞同,便一帮子人边论着时事,边离开了。     张廷玉见那几人离去,对汪绎道:“我还道你能出口为雨村说句公道话呢!”     那汪绎瞅了张廷玉一眼,道:“衡臣怎么不说?哼!一帮子跳梁小丑罢了!走,咱们也喝酒去,刚才那人虽是满口赃物,却是有句话说对了,这桃花开得是不错,别处再没有这般妖娆的桃花的!”     说罢,汪绎也转身走了,张廷玉摇头,看了眼场上斗得大汗淋漓的雨村,摇了摇头,也跟着离去了。     话说那边个人观点纷纷纭纭,这边雨村与十三皇子斗的正欢,但到底是雨村年岁稍张,耐性好些,一招揽雀尾将十三皇子摔倒在地。     那十三皇子被摔在地上,也不起身,躺在那里呼呼的喘气,忽而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跃起,揽着雨村肩膀道:“我输了!你功夫果真不错,我叫水沐,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好兄弟!改天一定还找你切磋!”     雨村听他还要找自己打架,只哭笑不得,不过今日打的确实是过瘾,便点头同意了。     水湛在水沐把胳膊搭到雨村肩膀上时便黑了脸,道:“十三弟,瞧你那泥猴儿模样,还不赶紧去把衣服换了!”     水沐闻言,浑身看了看,果真是浑身是泥,哇啊啊叫着叫了一边小厮找地方换衣服去了。     雨村见水沐去更衣,也顿时觉得身上出了汗黏糊糊的难受,可是十三皇子可以找地方去换衣服,他如何能有这特权呢!早知会出现这种情况,方才便不应下十三皇子的邀请了。     水湛见雨村站在原地傻站着,有些好笑道:“你也去更衣罢,在这里站着做什么!”     “可是……”雨村欲言又止。     水湛知道雨村心中顾虑,道:“偌大一个琼林苑,难道还没有一个给你换衣服的地方吗?苏培盛!”     “奴才在!”     “领着贾探花去更衣。”     “贾探花,请跟着奴才来!”苏培盛从水湛身后走出来,恭敬的对雨村道。     雨村无奈,只好跟着苏培盛走,心想着就算没有衣服换,擦擦身上的汗也好。     跟着苏培盛穿过那原形院门,又走了几个回廊,到了一处小偏院,已经有小太监手提着个包袱在院里等着了。     进了院子,苏培盛从那小太监手中接过包袱递给雨村,道:“贾探花,这是新衣服,您便进屋去换衣裳吧,杂家就在房门口给您守着。”     谢过苏培盛,雨村进了院中唯有的房间,里面是一间卧房,收拾的妥妥当当,传单被褥皆是新的,却并无人住的痕迹,想必是间客房。     洗手架上是个铜盆,铜盆里面有水,雨村用手试了一下,是温的。房里贴心的燃着炭火,雨村褪□上衣物,把布巾浸入水中拧干,简单擦拭了一□子,打开那包袱一看,却是一套崭新的雨过天青之色的儒士袍,与水湛之前送给他的一个款式,只袖子上的绣纹略有不同,犹豫了一下,换上了新袍子。把脏衣服叠好放进包袱里,一抖那包袱却掉出来两条发带,和一条同花纹的抹额,忽想起来,这头发还是乱的,满屋子里找了一遭,却没找到梳子镜子,便打开门问:     “苏公公,身边可有梳子。”     苏培盛见雨村一身衣服整整齐齐,头发却快散落的样子,便知他想要做什么,向旁边小太监吩咐了句,便对雨村道:“贾探花稍等,梳子一会儿就来。”     果然没过多久那小太监便手持木梳回来了。     雨村手持木梳道谢之后,因没有镜子,只随手用发带束了,回过头来,只见已进屋来的苏培盛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便知道自己此时的模样定然是十分可笑了。     那苏培盛见雨村赧然的模样,贴心的从雨村手中接过木梳,道:“便由杂家来帮贾探花梳头罢!”     雨村只好点头称谢。     因雨村还未加冠,苏培盛只把雨村上半部分的头发简单挽了一下,用发带束住,又从那取了雨村置于包袱上的天青色绣云纹抹额穿过头发固定,轻轻巧巧两下便梳好了,显然是经常做这些事情。     雨村见苏培盛停下,起身拱手行礼,道:“多谢苏公公。”     苏培盛见雨村对他行礼,连忙侧身让过,道:“探花郎客气了。”     打量着雨村头发,未有不妥,这才放下心来,又观雨村仪容,端是绮丽异常,怪不得那位如此上心呢,不由得叹道:“公子如此姿容,便是那宫里的主子娘娘也再没有比得过的!”     雨村闻言一愣,苏培盛这是把自己与那内宅妇人相比了吗?     那苏培盛何等人也,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身子一哆嗦,连忙假意朝自己脸上扇了一嘴巴,道:“瞧我这张嘴啊!公子万莫往心里去,公子堂堂探花郎,又兼文武双全的,日后定是封侯拜相!”     雨村不知为何,心中生出一股子身不由己的悲凉,他与水湛,究竟是怎么一番关系呢!事实如此,也不由得苏培盛会这么说。     苏培盛见雨村面带戚容,愣愣的不说话,心道难不成这贾探花不是自愿的?连忙跪地磕头道:“贾公子,都怪奴才这张嘴啊,若是让王爷知晓,奴才脖子上这东西便要搬家了啊!”     雨村这才反应过来,见苏培盛跪在地上悲泣,连忙将他扶起来,道:“不怪苏公公,是雨村方才有些跑神,公公放心,我定不会将此事告知王爷的。”     苏培盛闻言,怎能不对雨村千恩万谢,如果说之前对雨村只是公事公办,如今却是打心眼儿里把雨村当做当做半个主子看待了。     又令苏培盛略作收拾,两人便回了琼林苑。     作者有话要说:刚才斜阳去后宫看了各种规矩,十分汗颜,在晋江混了这么多年,竟然连不可以在文案和作者有话要说里要收藏和评论都不晓得,对之前斜阳向各位亲要收藏和评论的行为表示歉意,以后不会了           第十九回(上)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琼林宴后,状元率诸进士到孔庙行释谒礼,易顶服,又于国子监立碑,庚辰科三百零五名进士的姓名皆列于其上,如此,也算得上是另一种形式的青史留名了。     立完进士题碑,这科考之路方算是走完了,一甲状元授翰林院修撰,级别从六品,榜眼探花授翰林院编修,级别正七品,至于其他二甲三甲进士则须再经历朝考,再重新分配职位。     雨村站在靠窗的桌案前,望着大大方方坐在自己卧室里喝茶的水湛,觉得自己人生中所知道的任何词都不能形容他此时心中的感受,望了眼跟在水湛身后的苏培盛,希望他能给自己些提示,可苏培盛只冲着他笑。     “殿下到此,所为何事?”雨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     “爷没事儿便不能来看看你吗?”水湛放下手中的茶杯睨着雨村道。     雨村闻言顿时被噎住,站在那里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听说你前两天跨马游街收了不少手帕子?”水湛一想到送到自己桌上的那只手帕兔子就一阵火气冒上来。     “只一条手帕兔子刚好扔到晚生身上,前几日不知哪里去了。”雨村不知水湛问起这件事是何意思,便实话实说。     只一条!难不成一条还嫌少了!水湛心头不由得一阵火起,正要发作,又见雨村在一边立着一脸疲惫的样子,还是心疼占了些优势,道:“你还在那里杵着做什么!昨日去孔庙祭孔夫子,膝盖不疼?”     雨村闻言苦笑,如何能不疼呢,孔庙里可不止供奉着孔夫子,还有四圣,东西院内的六十二位先哲,一天内直把孔庙里的圣人跪了个遍,可是这屋子里哪里有第二张椅子!     喜顺儿眼尖,立刻出去隔壁屋子搬了张来,水湛见状知晓这屋子除了自己没有第二个人来,故没有准备多余的凳子,心里略舒服了些,又抿了口茶道:“翰林院那里我派人去打点了,后日你去吏部注册了,便去翰林院报道吧!”     雨村是个大男人,虽没有什么大男子主义心理,但总被水湛这么庇护着,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无奈水湛一番好意,如若是拒绝,难免显得有些不识抬举,只得默默应了下来。     又坐着聊了许久,天色渐晚,雨村本想着水湛会回亲王府,却是没料到水湛大手一挥,吩咐厨房传膳。     雨村这小四合院里的饭食自然是比不了宫里,但毕竟也是水湛精挑细选送来的,颇有些绝活手艺。都说最好的厨师是能用最普通的食材做出最美味的食物,当真不假,雨村这小四合院里的这位厨师,便颇得其中三味。圣人云: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雨村虽不是那好逞口舌之欲之人,舌头却挑剔的很,小院里的这位厨师,一直很得雨村喜欢。     水湛不喜大鱼大肉,深恶奢靡浪费,故晚餐十分清淡,两个人,一盘醋溜土豆丝,一碟葱花炒鸡蛋,两份鲫鱼豆腐汤,两份米饭,二人对坐,食不言,寝不语,却莫名的让水湛有种普通人居家过日子中莫名的温馨,烛光摇曳下,雨村的脸影影绰绰,半张脸在阴影之下,挠的水湛心痒得慌。     厨子手艺一如既往的好,土豆丝细却不软,脆而不粘,酸酸爽爽,配着青色的葱花,很是下饭,雨村忍不住又去夹了一筷子,见水湛正盯着自己看,筷子僵在了半空中,略垂下眼,手中筷子向前送了一送,落在了水湛碗中。     水湛盯着自己碗里多了的一筷子土豆丝,不知道该不该下筷子,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直接用自己的筷子夹菜给他吃,就是小时候对他疼爱异常的佟母妃,也只是命小太监用那公用的筷子夹给自己而已。     雨村见水湛盯着碗里的那土豆丝不动,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是逾越了,正要开口告罪,却见水湛拾起筷子,夹着那土豆丝连着碗里的米饭往嘴里送。张了张嘴,雨村还是没说什么,只专心吃饭。     直到雨村碗里的米饭已下去了一半,无意间,雨村发现水湛依旧盯着自己,碗里也只少了刚才那一筷子的饭,不由得开口道:“殿下,可是饭食不合胃口?”     “不,菜很爽口。”水湛道。     那为何只看不吃?雨村心中疑问,又伸筷子想去夹那炒蛋,正想将筷子收回来,只觉得水湛的视线紧紧的黏在他伸出去的筷子上,终于没忍心,顺势递出去送到对面那人碗里。     水湛看着碗里那金黄的炒蛋,心中满意,连唇角的弧度都拉升了几分。     雨村不明白,为什么到后来是这样自己夹一口水湛吃一口的局面,难不成他堂堂亲王在府里被侍候惯了,连自己夹菜都不会了不成?     有些食不知味的咽下一口鲫鱼豆腐汤,雨村放下筷子,水湛已经停箸,他作为主人也不好继续吃,虽然他的碗里还有大半碗饭没吃。     水湛见雨村放下筷子,瞅着他饭碗里剩下的大半碗饭皱皱眉,道:“怎地吃的这般少,怪不得这样瘦!”     转念一想,又道:“你不必在意我,先把饭吃完。”     雨村自然是没有吃饱的,但是心事压在心底,哪里还有半分胃口,只味同嚼蜡的迅速将那半碗饭吞了,连菜都没有多夹一口。     水湛见状皱了皱眉,却没有多说什么。     饭后漱了口,本来是雨村温书的时间,但水湛未离开,雨村也不好丢下水湛自己去看书,又陪着水湛下了盘棋,约摸一个时辰,喜顺儿在外面敲门,道:     “公子,热水备好了,您是否要沐浴?”     雨村闻言一僵,望了眼对面正思索的水湛,心道喜顺儿今天怎地这般不带眼色,居然这时候问自己要不要沐浴!     水湛眼神幽深的看了眼雨村,对喜顺儿道:“你且去准备。”     场景转换     “殿下!”房门被关上,当房间里只剩下两人,面对着冒着热气的浴桶,雨村终于忍不住叫道,这是何意!     “沐浴。”水湛望着眼前几乎要抓狂的雨村道。     说完,张开双臂,等候雨村的服侍,在水湛看来,既然雨村已经是他的人,那么来服侍他沐浴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雨村看着水湛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一种无以言表的感觉又涌上心头(咳咳,斜阳想说其实就是类似一万头羊驼飞驰而过的感觉)。     水湛见雨村呆愣愣的站在那里,面色似调色盘换来换去,心中一阵好笑,面上却仍保持严肃的样子,道:“愣在那里做什么?过来替我更衣!”     雨村闻言犹豫半晌,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去解开水湛腰间玉带。靠近水湛,意外的并没有雨村想象中的或檀香或麝香之类熏香的味道,只温热体温熨出的淡淡的阳光清香,令雨村彷徨的心安宁了下来。解去水湛上衣,挂到一旁的架子上,然后棉服,里衬,如此一层层,直到只余亵衣,心中纠结,不知该不该下手。     水湛见雨村又停下动作,心想果真如此为难吗?道:“三月春寒,雨村还是快些动作。”     雨村闻言一僵,委实是下不去手,心下一横,道:“还请王爷自行更衣!”     水湛闻言,知晓雨村羞恼,再逗下去只怕恼羞成怒,见雨村转身背对着自己的样子,干脆利落的解了亵衣,踩着脚凳坐进浴桶。     雨村背对着浴桶只听背后哗啦啦水声在耳侧不断,脑袋里不由得出现此时水湛赤/身/果/体沐浴的模样,脸上立刻红霞一片,心中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过来给我搓背!”半晌,水湛唤道。     雨村闻言,立时惊醒,对自己的胡思乱想有些好笑,不就是个男人,前世去公共浴室沐浴还见得少了吗!在旁边架子上去了丝瓜瓤,涂了些许猪苓,走了过去。     水湛的皮肤带着天生的小麦黄,因为趴伏,两臂与肩背的肌肉皆隆起来,曲线似流水,十分漂亮。带着纯粹欣赏的赞叹,雨村一手扶住水湛左臂,一手用丝瓜瓤在水湛背后擦洗。     雨村因为久站,手指与水湛被热水熏烫的皮肤相比必然是有些冰冷的,此刻按在水湛左臂,却如烈火燎原般,直烧到了水湛心里。     丝瓜瓤的粗糙感带着猪苓的细腻,慢慢在水湛背上游移,擦到水湛腰下正中腰眼的位置,只觉一阵电流划过,水湛终于忍耐不住,猛的转身,幽深的眼睛盯着雨村惊愕的脸。     已带着些冷意的水因为水湛的动作从浴桶中溅出,溅到雨村身上,很快便如铁块一般冷冰冰的贴在身上,向后退了两步,水湛像是猛兽一样的眼神让他忍不住想要逃跑。     事实上,雨村这样想了,也这样做了。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雨村在水湛迈出浴桶的瞬间转身欲逃,甚至于忘记了自己一身的武艺。     已经到了如此田地,水湛如何会放过雨村,上前两步将雨村拦腰抱起,越过屏风,朝着一旁的雕花木床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如果河蟹拉灯睡觉……           第十九回下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水湛折腾了雨村一晚上,直到三更才停。将软的像水一般的雨村团在怀里包裹,水湛满足的叹息,像一只餍足的兽。     第二日雨村醒来时身边已然空空荡荡,不知为何,雨村的心也跟着一同空了大半,从床上坐起来,看了眼被抛在地上的棉袍,那是他从姑苏城出发时穿着的棉衣,唯一一件属于原本的“贾雨村”的棉衣。     只着亵衣,从床上下来,雨村珍而重之将那件棉服从地上捡起来,叠整齐,放进衣柜最里面的箱子里,里面是他来到这世上后,完完全全属于“贾雨村”的东西――一件夏袍,一件冬袍,毛了边的四书五经,不是油印本,全都是用端正的小楷一字字手抄的,属于“贾雨村”的印记。     无力的靠在衣柜上,雨村心中空荡荡飘飘摇摇如浮萍,当初重生时的吃住是“贾雨村”赚得的,上京的路费为甄士隐所赠,来京之后,所有衣食住行,就连他即将去报道的翰林院,都充满了水湛的影子,这世界上,又有什么是真正属于他段飞的呢!又有谁能记得当初那个刚刚毕业,刚当上县长,正准备大展抱负,意气风发的段飞呢!     深吸一口气醒神,雨村看了眼挂了满柜子的雨过天青色儒士袍,随手取了一件慢慢穿到身上,虽然他现在生活在水湛的荫蔽下,但是他总有一天会走出来,欠了债,还上便是,伸手将领口拽高,雨村转身,只是,不会以这种方式。     正在这时,“吱呀――”一声,门被打开,喜顺儿端着水盆进来,道:“公子,您起来啦?”     雨村走到镜子前坐下,兀自将散落的头发束起来,道:“今日无事,你便陪我出门转转。”     喜顺儿知昨夜雨村很晚才睡,必是十分疲累了,本想劝他多休息,但见雨村精神头不错的样子,话终究是没有出口,只在一边服侍雨村洗漱。喜顺儿看的出来,王爷虽然是十分喜爱公子,可是公子并不开心,公子终究是同那些相公戏子不同的,只愿王爷能看清楚些,别伤了公子才好。     略用了些清粥,雨村收拾停当后便出了门,自上次贾赦之事后,水湛便安排了一个功夫不错的师傅给雨村,每次雨村单独出门,必会跟着。     每次水湛擅自为他做出的决定,雨村从不反驳,因为他知道,就算反驳了水湛也不会改变主意。     出了门,雨村随意的在京城的大街上闲逛,忽闻前方马嘶之声不绝,遂转身对喜顺儿道:“前方如何这般嘈杂,你去看看出了什么事情?”     喜顺儿闻言一促狭一笑,道:“公子,前方嘈杂,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雨村见喜顺儿一脸得意,无奈摇头,道:“何必绕弯子,你且快些说罢!”     喜顺儿见雨村无心情玩笑,也不多卖关子,道:“公子刚至京城,平日里也不常出门,难怪不晓得。此处便是这京城里顶顶有名的牲畜交易市场了,卖畜生的地方,不光有那平常农耕使的只晓得卖力气的牛马,也不乏宝马良驹,公子过去看看?”     雨村也是爱马之人,闻听此言,欣然应允。     顺着大路往前走,约摸一射之地,道左便是喜顺儿说的那牲畜交易市场了,过了由两个石柱子简单支撑的牌坊大门,入眼是纵深一条大路,两旁是被一道道墙隔开的小巷,商户们用油布搭成简单的棚子,用栅栏圈着或立或卧着牛马驴等牲畜。     就近选了条巷子,雨村慢悠悠踱了过去,那商户把圈(因juan四声)里清理的干净,倒是没有多少异味。一路走过,雨村不由得有些失望,这市场上卖的大多是些河曲马,此种马性情温顺,气质稳静,持久力强,疲劳过后也很容易恢复,好则好矣,却不是雨村喜欢的类型。     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的宝马,雨村不由得有些意兴阑珊,想转过这条巷子便回四合院去了,却不料拐过了一道巷子之后,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只见那原本用来规束畜生的栅栏里,或坐或蹲的挤满了衣衫褴褛的人,有身着葛绸衣服的人懒洋洋的坐在栅栏外的椅子上抽旱烟,时不时骂骂咧咧的冲栅栏里面吼几句。巷子里汗臭,粪臭和湿气混杂着,比之前面卖牲畜处更让人难以忍受。     “公子,时近正午,不若我们先回去罢……”喜顺儿见到眼前景色,暗道方才怎么没有想起这里还有这贩卖下等奴仆的地方,恐污了雨村的眼,不由得想劝雨村回去。     “不急。”雨村摆摆手道,没有丝毫想要回去的意思。     向前走着,雨村看着一个个身上看不出皮肤颜色,眼神呆滞的等待被贩卖的人,眉头越皱越深。     又过了一条小巷,道旁没了围着的栅栏和那些衣衫褴褛的人,却跪着一个个或抱着幼童,或身插草标的人。这些人虽衣着破旧,却是穿的整整齐齐,特别是一张脸,洗的干干净净露在外面。     雨村从来都是知道这买卖人口的事情的,只是自重生以来,从未亲眼见过,便忽略了过去,如今亲身在这市场上走了一圈,却是比在书上看到的更令人吃惊。雨村心知自己救不了所有的人,而且就算救了这一批的人还有下一批的人来填补,他现在能做的很少。     喜顺儿见雨村脸上紧皱的眉头和一闪而逝的怜悯,担心雨村心肠软,会一掷千金买下一堆无用的下等仆人,如今见雨村只是看着,并未想下手,心便放下了大半。     一路看着那些用充满希冀的眼神看着他的卖身者,雨村心中叹息,偶一转脸,忽见墙角处一满脸褶子的农妇手中抱着一玉雪可爱的小女娃,正酣睡着,恍惚眉间一颗胭脂痣:     “英莲?”     雨村喃喃道,不由疾走两步,来到那农妇面前,细看之下,果真是自己那结了契的义女,甄英莲!     强忍住激动,雨村问那农妇道:“大姐,这女娃子可是要卖?”     那农妇抬头,见雨村穿着打扮皆是上等,又气质不凡,暗道肥羊来了,有心要宰他一宰,道:“是!是!您瞧我这女娃娃虽是乡下农田里养出来的,这模样标致的,却是那大府里的小姐都比不上,您瞧瞧这小脸嫩的,都要掐出水儿来啦!”     语罢,用那双粗糙的老手在英莲脸上狠掐了一下子。     可怜英莲一个小女娃娃,如何经得起这般掐弄,脸上立时起了个红印子,哇哇的哭起来。     那农妇见英莲哭起来,唯恐雨村嫌弃这娃子不乖巧,狠狠在英莲身上拍了一巴掌,骂道:“你这干吃饭不出油的小蹄子,就晓得哭!”     雨村见那农妇如此对待英莲,心疼不已,却又不得不忍着,道:“大姐,这女娃子我要了,多少钱?”     那农妇见雨村皱眉,本以为这买卖没戏了,又听闻雨村如此问,立刻眉开眼笑的道:“二十两银子,公子您要是要啊,咱立时便签了卖身契!”     “一个小女娃子要二十两!你这妇人莫不要太黑心!”喜顺儿听这农妇报价忍不住喝道,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小丫头,卖五两银子顶了天了,这农妇居然要二十两。     “那十五两?我这娃子可是鼎鼎的标志!长大了定是个美人儿!”那农妇见喜顺儿是个内行人,有些犹豫的道。     就在这时,停止了哭泣的英莲冲着雨村喊道:“美人儿爹爹!”     雨村听到英莲唤他暗道不好,抬头一瞅,果然见那妇人警觉的望向自己,脑袋一转,笑道:“这女娃子倒是真会叫人,在下大婚已三年,至今仍膝下空虚,这娃子如此叫我,想是有灵性的,在下便应了这巧宗儿,收了这女娃子做女儿罢!”     那妇人一听,心中警觉顿消,暗道这小蹄子也有如此会说话的时候,便道:“那这银子?”     雨村道:“十五两便十五两罢!为了这乖女儿,值当了!”     那农妇立即欢天喜地的把早准备好的卖身契拿出来,填上卖了香菱的银两,递给雨村。     雨村看了眼卖身契的内容,无非是自愿卖女与雨村,认打认罚之类,随手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便命喜顺儿从把银子给了那妇人,把英莲接了过来,转身回四合院。     走到小巷拐角的地方,雨村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有一群地痞流氓一般的人走过去与那农妇说了什么,那妇人弓背哈腰的从怀里取出一锭银子给了那领头人。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日天总是阴沉沉的,真的有末世吗?           第二十回(上)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话说雨村前脚出了牲畜交易市场的大门,后脚便从喜顺儿怀里把英莲接了过来,听得英莲软软的喊他爹爹,心中愈发的柔软起来,一路上又为英莲买了风车,糖葫芦等玩物吃食,一只小手拿着风车,另一只小手往嘴里填东西,两腮吃的鼓鼓囊囊一路没停。     喜顺儿方才见雨村买人,心中便起了疑心,如今见雨村对这女娃子这般亲昵,那女娃叫公子爹爹也不制止,莫道这女娃娃真是公子在家时生的女儿不成?若是公子在家已有妻室,公子对王爷态度不冷不热也说得过去了。按捺下一肚子的疑问,主仆一行三人回了那四合院。     雨村一路抱着英莲回了四合院,又哄了她乖乖随着厨娘去沐浴,对那厨娘道:“这是小姐,沐浴完带她来书房见我。”     那厨娘自抱了英莲去沐浴不提。     回到书房坐下,雨村瞅了眼侍立一旁满肚子疑问的喜顺儿,道:“你有什么要问的便问吧!”     喜顺儿心中暗道明明公子一副温温和和的样子,如何这几日与公子说话的时候却总是有一种被看穿了的感觉,猛的一激灵,喜顺儿道:“公子,这英莲小姐的身份?”     雨村心知喜顺儿虽名义上是他的下人,可暗地里还是不断向水湛传递这边的消息,早料到喜顺儿会有此一问,遂抿了口茶,开口道:“英莲是我在姑苏城时结的契女,她父甄士隐曾资助我上京赶考的费用,与我有旧,却是不知为何出现在了京城,还被那农妇在那污秽之地买卖。待我往姑苏书信一封,问询一下甄兄是出了何种变故。”     喜顺儿一听,心道不是亲生女儿便好,不然还真不知该如何向王爷交代,又道:“不知公子,小姐要如何安置才好?”     雨村闻言一愣,这才意识到这院子里五六口人,竟全没个合适照顾小丫头的,若英莲是个小子,跟着他睡便是,可英莲是个丫头,虽年纪小却也有四五岁了,男女七岁不同席,雨村不是英莲亲身父亲,倒是不好办,略一思忖,对喜顺儿吩咐道:“将西厢房收拾出来,添些女孩儿用的衣物被褥之类,再去雇个老妈子,小丫鬟回来照顾小姐。至于今天晚上,便先劳烦张厨娘照顾英莲一晚。”     又过了不久,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道:     “咚咚咚――公子,小姐收拾妥了。”     雨村闻言叫进,却见那厨娘怀抱着英莲进来,原本身上那件脏兮兮的青布衣被换了下来,换上了一件大红夹袄,上面还绣着几只彩蝶,虽不似那绸缎衣服般名贵,看着做工着实细腻异常,看来是用了心的。那衣服表子看着没过过水,不似被人穿过。     伸手从厨娘手里接过英莲,道:“麻烦张大娘了,不知英莲身上的这件衣服是从哪里来的?”     张厨娘闻言笑道:“我瞅着小姐身上穿的那件衣服脏污的厉害,沐浴完再穿恐小姐不舒服,我瞅着小姐年纪和我那小孙女差不多,便打发门房上我老头子回家去问儿媳妇儿要了件衣服来,可巧了我那媳妇儿刚做好了这袄子,整新整新的,便拿来给小姐穿上了,您瞅瞅,可不就合适了吗?”     雨村闻言,暗道这厨娘思虑细腻,吩咐喜顺儿赏了她半吊钱。     张厨娘见雨村亲自抱着女娃,又称这女娃娃小姐,虽不知这女娃来历,却看得出来雨村对她的疼爱,心思一转,大着胆子道:“小姐刚到府上,不知公子可找了服侍小姐的丫鬟仆妇没有?”     雨村听张厨娘如此说,道:“并未来得及去找,不知张大娘可是有合适人选。”     张厨娘一听这话,暗道有门儿,遂笑道:“公子看我家媳妇儿如何?家里也有娃娃,惯是个会照顾人的,将来小姐大了,也有我那孙女来陪着做个玩伴服侍。”     雨村闻言,有些意动,张厨娘是水湛找来的,厨艺为人皆不错,想来家世也清白,便开口道:“如此,便劳烦张大娘。”     张大娘听闻雨村同意,心中高兴,回去便打发老头子回去告诉儿子让媳妇儿收拾收拾明儿个来上工,贾雨村这小四合院虽然不大,没有那公卿之家的恢弘,但难得的是工钱高,像她这样子的有技术的厨娘,一月三两月银,最重要的是家口简单,主人家也和善,自她来了这府里,从没见他打骂过下人。     喜顺儿惯是个得力的人,雨村吩咐下去之后,立刻招呼着人把西厢房收拾了出来,又去坊市上采买了绣床棉被等物,一下午收拾的妥妥当当,当晚张厨娘便带着英莲住了进去。     又因这院子里多了个女娃子,对英莲叫小姐,对雨村叫公子,多少有些乱了辈分,大家商量了一下,便统一改口叫雨村“老爷”,雨村初闻下人呼他“老爷”,唬了一跳,他如此年纪便被人称呼老爷了,多少有些不适应,但回头见被抱在厨娘怀里的英莲,暗道有了这小丫头,自己可不就成了老爷了嘛!     将英莲安顿好,雨村便往姑苏去了信,恐信送不达甄家,便填了葫芦庙的地址,托方丈转达,甄家未出事便好,若出了事情,信送过去,也不会一场空,好歹能劳烦方丈帮忙寻一下甄老爷的下落。     科考过后的三天休沐转瞬即过,雨村去吏部报了到,领了官凭文书,不日便要去翰林院报道。在吏部报到时,雨村意外碰到了张廷玉和沈近思,二人学问优渥,朝考俱考中了第二等,选庶吉士,获得了进入翰林院的机会。     话说这朝考,加上殿试前三甲,成绩公分四等,第一等状元榜眼探花是不必参加朝试的,第二等可选庶吉士,入翰林院学习,期间有老资格的翰林作一对一的教习,学习馆内各种文史典籍与政务,三年期满,成绩优异者可留在翰林院,授翰林院编修,正式成为翰林,朝中有“非翰林不为大学士,非大学士不入内阁”的说法,足见成为翰林后的光明前景,所以进入翰林院任职,是当世每个读书人的愿望。至于三年期满不能留在翰林院的二等进士,则被派往六部任主事,御史,也是前途一片光明。     第三等进士,会被直接派往六部,都察院等中央机构学习观政,称为观政进士,他们就没有第二等进士从翰林院出来时那般好运了,说是观政,其实就是去学习,端茶倒水,跑腿打杂,而且并不一定会被留在这些机构,不定某些原因便会外派出京去当地方官。     那第四等进士,虽然也是同上述人等一样会被授予七品官职,结果却是大不一样,他们同样是观政,却不是在六部,都察院这些中央机构,而是被遣到各省衙门,等候官职空缺,说不定便留在外省,一辈子都进不了京城。     雨村与张廷玉沈近思虽然是同往翰林院报道,却并不是一个部门,三人到文选司签了到,领了翰林院官服,便分开了。     换上翰林院官服,进入翰林院署堂,今科榜眼季愈已经在一边的椅子上等着了。雨村与季愈打了招呼,因与他不熟悉,那季愈也不甚热情的样子,便没有多寒暄,只在季愈对面下首位置座了。     不消多时,汪绎从门口进来,果真是狂汪绎,还没等坐下,便开口道:“哎呀,雨村兄,退如兄,来的这般早!汪某却是迟到了!”     雨村闻言,笑道:“还未到未时,掌院学士还未到,如何说迟了!”     那季愈只看了汪绎一眼,觉得汪绎言行多孟浪,心有不屑,只打了个招呼便没有多说话。     在雨村上手的空位置坐下,汪绎上下打量了雨村一眼,道:“果真是人靠衣装,雨村穿上这官府倒是不似平常绵软,颇具官威啊!”     雨村闻言摇头,他只是不喜欢与人争辩罢了,如何就如汪绎所说的那样!     正说着,翰林院掌院学士韩炎到了,三人立即起身拱手行礼,口称老师。     韩炎年老,行走速度颇缓,须发皆白,见三人行礼微微点了点头,在正首坐下,命人上茶道:“诸位乃金科三甲,是谓少年英才啊,既入翰林院,当好好学习,为国尽忠才是!”     三人闻言皆谦虚称是,又听韩炎道:“尔等入翰林院,做的是修撰,编修之职,虽职位不同,然职责相近,无论是做诰敕起草、史书纂修还是经筵侍讲,最重要的从中学习,锻炼能力,增长见识,将来好为国尽忠。     翰林院除日常编修史书之外,目前还有两件大事,一则是三十六年谕纂修的《明史》,二则是年前圣上敕命修撰《字典》,俱是工程浩大,任务繁重,如此,便命状元汪绎协助修撰《明史》,季愈协助起草《字典》,明日,你们便去找负责翰林学士吧。至于贾编修,圣上因爱汝小楷写的好,钦命汝于御前起草诰敕,明日便随侍讲学士胡任与进宫去观习,莫要出了差错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是不是看末世文看多了,怎么有种想在家里囤物资的冲动呢!!!           第二十回(下)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第二日一早,雨村到翰林院点了卯,又与翰林院侍讲胡任与,现在他在这翰林院里头临时的师傅打了招呼,一同入宫听宣。彼时,圣上正在朝上,二人便在御书房偏殿候命,处理些闲杂事务。约莫巳时许,有太监传召雨村觐见。     雨村到时,圣上正在御书房批阅奏章,抬头见雨村叩见,放下手中毛笔,道:     “平身吧!朕诏你来,无甚公事,你且肆意些!听闻韩炎把你丢给胡任与了?”     雨村忙道他此时正是跟随胡任与学习。     圣上点头,道:“胡任与是个有才的,你当好好向他学习才是。你虽读了些书,又有些小聪明,须知学无止境,万不可骄傲自满,止步不前了!朝堂政务与书本上毕竟不同,当争自濯磨,积行勤学,以图上进。莫要学那些旁门左道,想着有什么捷径,行那招呼朋类,结社要盟之事!”     雨村闻言,心中猛地一惊,难不成圣上知晓了他与雍亲王之事?转念一想,若是圣上知晓了那事,便不会只是说说了。可这口气,又不像是单纯的训诫,只得告罪连称不敢。     又听圣上道:“士子出身之始,尤贵以正。若是刚入仕途便作奸犯科,不思进取,朕又如何能指望以后能秉公持正,为国家宣猷树绩!朕听说你前两天从市场上买了个女娃回去,充作女儿教养?”     雨村一听此言,原来是这等事,心立刻放下一半,道:“圣上英明,小女英莲确实是臣从市场上买回来的,也确是作亲身女儿教养。这里面却是有些缘由,英莲原是雨村在姑苏时的旧友之女,因投缘,便结了个契女。说来惭愧,雨村家道中落,囊中羞涩,颇为困窘,一时竟没有银两作盘缠,臣那老友便赠银以作应考之资,算是与臣有恩。臣是爱马之人,前两日去牲畜市场看马,却没料到见小女被一农妇抱在怀里贩卖,一时间心疼不已,为报老友之恩,便把小女买了回来。”     圣上闻言,道:“哦?既如此,为何不报官解决,反而是把人买了回去?”     雨村如何能与圣上说这其中的道道呢,说了固然能惩治那人贩子与那勾结的官吏们一番,只这之后呢?若是上面无人,那些小吏如何敢放任这些人贩子拐卖人口,扳倒那污吏便罢了,若是扳不倒,怕是过一阵子,更要变本加厉,略一思忖,便道:     “若是去报官,必然要经过一番调查取证,姑苏城远,一番来回,费时是免不了的,英莲本是应该娇生惯养的小姐,如今却被人公然买卖,臣心中实在是不忍小女再受一丝苦楚,便立时将小女买回来,日后再想方惩治那人贩子。”     圣上听了雨村一番解释,脸上神色缓和了不少,道:“贾卿还是个重情义之人,如此,朕便准调查取证之时汝之契女暂住你处,贾卿安心去报官,绝不能放任这等无视律法之人逍遥法外!”     贾雨村闻言自跪地谢恩。     圣上道:“起来吧,此事虽有缘由,汝行为亦有不当,念汝初犯,便只做警示,下次再不可做此等惹人诟病之事!得了,你便先退下吧!”     待到雨村退出御书房,圣上笑道:“行了,蛮子,快出来吧,要躲到什么时候去?”     只见一宫装女子从屏风后面窜了出来,娇嗔道:“父皇!”     “这下放心了吧?”圣上瞧着五女儿一脸女儿家羞态,打趣道。昨日女儿急匆匆跑来找他问询道听说贾化买了个女儿,担忧他家中已有妻室,便安排了今日这一出。     “父皇你变坏了!”蛮子跺了跺脚,道:“儿臣和七妹约了去逛御花园,便先不打扰父皇处理政务了。”     说罢,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圣上见着跑远的女儿,摇了摇头,叹道果真是女大不中留!     出了御书房,雨村顺着那抄手游廊往外走,他现在的工作是替皇帝拟诏,但大部分时间他还是在整理档案与史料,毕竟皇帝不是时时都有诏书要颁布,况且,现在他只是一个刚上任的编修,还没有资格独顶大梁。     办公处就在御书房的一处偏殿,没有几步路,但他刚出门,便遇到太子从不远处走来,只好打千道:“臣贾化叩见太子殿下!”     太子水澄惯是那心高气傲的人,如何会在意路上遇到的小官,连看都没看雨村一眼,便一路直接进了御书房。     待到太子殿下离去,雨村起身,转身了眼太子背影,道太子便是这等目中无人之辈,难怪水湛不甘心只做个亲王了!     这样想着,雨村转身向御书房偏殿走去,刚上任,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这日回去,雨村便命喜顺儿去报了案,又过了几日,果真有九门提督下属的九门六司的官员来告知雨村说,事情已调查清楚。言那拐子婆元宵时去姑苏城访亲,看花灯见到落单的英莲,见她眉眼清秀,又无人照管,便起了歹心,拐了英莲回家,本想着养大了再卖个好价钱,无奈来了京城之后老头子生病急需用钱,便想着卖了英莲给老头子治病,没料想离了姑苏城,却还是碰上了贾雨村!     那官员来时还带了甄士隐书信一封,信上叙述了自从雨村上京之后发生的事情,言元宵节家奴霍启领着英莲上街看社火花灯,却是没料到霍启丢下英莲一人在街上去小解,弄丢了人,那奴才怕受责罚跑了路。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话真是不假,甄家刚丢了小姐,那葫芦庙小沙弥炸供时不小心引燃了大火,葫芦庙连着隔壁甄家宅院一把火烧了个干净。丢了女儿又没了家的甄士隐卖了家中田产铺子,遣散了奴仆,去投了老丈人。前日有京城来的官员来调查,方晓得雨村救了英莲的事,甄士隐与妻子封氏俱是十分感激,道当初与雨村结了契,是英莲的福气。又道既有如此际会,天意雨村与英莲有缘,与妻子商量过,便把英莲托付给雨村教养,虽十分不舍,然为了英莲,便也舍了此骨肉亲情,万望雨村成全。     雨村见了甄士隐书信,心中不免惆怅,他本也极喜爱英莲,便提笔回复士隐应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有些少,哎,今天一天好多事情,下午又断了网,晚上才修好,大家见谅           第二十一回(上)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三年后。     雨村因做事恭谨,简在帝心,升任从五品翰林院侍讲学士,赐南书房行走。同年张廷玉亦以修《字典》之功,授翰林院检讨,直南书房。沈近思则仍在翰林院中任庶吉士学习。说到底当初雨村这四人,数汪绎自在,这狂夫在翰林院待了三年,如鱼得水,倒不是为人圆滑上下通吃,而是钻进书堆里,阅尽翰林院书籍,又因为性子狂放,不为翰林院里那些老学究们所喜,在翰林院修撰的位置上一呆三年。     这日雨村休沐,此时正是夏日里三伏天暑气最重的日子,窗子全开了透风,身上只穿一件清凉绸衫,屋子里呆不住,雨村见那院里柳树被风吹的呼啦啦飘,树荫下看着很是凉快的样子,便到院子里柳树底下的石桌上乘凉,正巧张家媳妇正抱着英莲出来,便接过孩子,逗英莲顽,口里还教着英莲念对子歌,雨村教一遍,英莲跟着念一遍:     “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山花对海树,赤日对苍穹……”     当水湛进门时听到的就是这样一清朗一稚嫩的声音,似乎是这院子里的仆人都达成了共识,水湛来这四合院是从来都不必通报的。制止了雨村行礼,水湛坐到雨村旁边的石凳子上道:“你倒是好闲情!”     又指着英莲道:“这就是你收的那契女了?一个女孩子家,读些《女则》《女戒》便可以了,做什么教她这些风风月月的东西,小心教坏了性子!”     雨村闻言一笑,并没有反驳,任由怀里的小女儿玩弄自己颊边掉落的散碎头发,一年前雨村请了翰林院掌院学士韩炎为自己行冠礼,韩炎为雨村取了个字,叫时飞,字是好字,不过大家都叫惯了贾化雨村,便都相约默契的没有改口,道:     “不过是随便教些东西给她启蒙罢了,我没教过女孩儿,不晓得该教些什么。”     水湛闻言,点点头,道:“这个没什么,改日我找个教养嬷嬷送过来,你一个男人,家里又没有女眷,总归是不怎么好。英莲也六岁了,不是小孩子,你别老是把她抱在怀里。”     雨村知道皇家又抱孙不抱子的习俗,可是英莲是个女孩子,自己多疼爱些,也是应当。     水湛见雨村不以为然的样子,也没有多说,又对着雨村怀里的英莲问道:“可读了什么书?”     英莲惯是不喜欢这个隔几天就来几次的伯伯的,但是这伯伯问话,英莲本能的不敢反驳,有些畏惧的看了眼雨村,见爹爹笑着鼓励,便掰着手指头,大着胆子道:“《三字经》《百家姓》和《千字文》。”     水湛闻言一挑眉,一个小女孩,学了这些也不少了,有心考校考校她,便问道:“首孝悌,次见闻,知某数,识某文,接着背来听听。”     英莲一听水湛问起自己最擅长的,立刻来了精神,小孩子都是喜欢在大人面前出风头的,便接着背道:“首孝悌,次见闻,知某数,识某文。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     直背了大半篇,虽声音软软诺诺,却一字不顿,颇为流畅,水湛这才点点头叫停,道:“还算熟练。”     雨村见英莲背的满头大汗,从喜顺儿手里接过手帕给她擦了擦额头,吩咐喜顺儿把英莲抱给张家媳妇儿,让她乖乖的去午睡。这才与水湛一同进了书房,见大热的天水湛仍旧穿的整整齐齐,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连扣子都没有解一颗,雨村见了就觉得热,转头吩咐下人去取一盆子冰过来,夏天里这东西精贵,雨村自己从来不用,多是用来冰镇了水果给英莲消暑了。     亲自给水湛泡了茶水,雨村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的陪侍着,见水湛只兀自品茶不理会自己个儿,也乐得清闲。     又过了半晌,水湛见雨村不开口,有些愤愤的把茶盏放回桌上,道:“坐下吧,在那里干杵着做什么?本王这次来找你是有正事商量。”     雨村闻听水湛自称本王,整肃了心情,脑袋里转了一圈儿,在水湛边上的椅子上坐下,道:“王爷此来,可是河防出了什么事情?”     水湛闻言道:“河防那里虽然有些棘手,可是本王既然从安徽回来了,便是那河堤都修起来了,只是叫银子紧着罢了。本王不过是从那些富得流油的盐商手里挤出一二百两银子罢了,一个个跑到父皇那里去告状!哼!看来是钱要的少了!”     雨村闻言,道:“王爷去修护河防,如何从盐商手里要银子,而不从户部拨款呢?”     昨日户部尚书还上折子言户部现存库银五千万两,圣上看了还很高兴,道盛世太平,国库才如此丰盈!     水湛闻言不由的更加气愤,道:“户部有银子?户部要是有银子我用得着去挤那些一毛不拔的盐商?!户部账上现存库银五千万两?怕是连零头都不够!”     雨村闻言大惊,国库亏空如此严重,朝中怕是要有大动荡,听王爷这语气,莫不是要在这上头伸手?不由道:“王爷,治理国财的事情圣上是交在太子手上管理的,不然也不会户部亏空如此之大而没有察觉,王爷如今也算是太子一脉的人,怕是不好多插手。”     水湛显然是没有把雨村的话放到心里去,道:“我就是要杀杀这股子贪污受贿,侵吞公款的风气!如今这事儿我已经捅上去了,圣上必然会派人去查,你常在御前行走,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及时派人来通知我。”     雨村一听水湛是死心眼儿想介入此事了,只好另想他法,道:“既然户部欠款一事如此严重,圣上必然会下旨清理户部积欠,户部欠款,不光是百官,怕是皇亲也多有牵连,是个硬钉子啊!”     又思索片刻,道:“王爷,此事若是清查,圣上必然不会令大臣去,必会落到皇子头上,若是王爷想介入,可以自请。只是有一点,王爷千万要听化一言,王爷既有心那位子,圣上又以仁德治天下,待下属一向宽容,王爷清查切忌过于激进,恐圣上不虞,王爷失了圣心啊!”     水湛听了雨村和邬思道一样的话,顿时有些气闷,不激进,不激进如何能降服的了那一帮子官场上混迹出来的老油子!本以为到雨村这里来能听到不同的意见,没想到还是要让他忍!又寻思了片刻,只觉心中堵了块大石头,难受的要命,举起茶杯来一口饮尽,自己生着闷气。     雨村见水湛脸黑的像黑锅底,知道他心里不好受,正巧喜顺儿进来,端了两碗冰镇酸梅汤。雨村亲自端了一碗,递到水湛跟前道:“王爷,喝碗酸梅汤解解暑吧!”     水湛见眼前雨村白皙的手端着那白瓷碗装着的还飘着几块儿冰的酸梅汤,果真是皓腕凝霜雪,一双手竟是比那白瓷也不遑多让。     水湛看着,不由得抓住雨村手腕,就着雨村的手将那碗酸梅汤一饮而尽。     雨村垂眸正对上水湛盯着他的那掠夺性的眼神,心中一紧,手中的碗不由得有些松,只听“彭――”的一声,那碗掉落在地,一下子摔成了四瓣,其中一片碎瓷擦着雨村裤脚飞过,给雨村雪白的绸衫上染了一丝褐色的酸梅色。     喜顺儿还端着另一碗酸梅汤在一边站着,见道此景,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知道水湛呵斥道:“你这奴才还在这里站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收拾了!”     喜顺儿闻言,赶紧出门去寻那扫帚簸萁,口呼“碎碎平安”。     见喜顺儿出去,雨村有些尴尬的略整了整被水湛握住的手腕,道:“王爷,可以放开我了吗?”     水湛闻言,有些依依不舍的把着雨村的手又摩挲的一遍,这才放开,哑着嗓子道:“本王还有公事,便先回府去了。”     雨村闻言,巴不得水湛早走,怕他走晚了又发生什么事情,连忙起身,把水湛送出门去,只水湛见雨村这么痛快的要送自己走,心中着恼,直往前走也不理会雨村,走到大门口才停下脚步,意识到自己不该迁怒雨村,回头,略有些别扭的道:“我这几日忙,恐怕不会经常来看你,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     雨村闻言,为水湛的别扭心内一笑,只拱手躬身恭送不提。     作者有话要说:O(n_n)O~大家对本文有什么看法或者建议?           第二十一回(下)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第二天,圣上果真传召太子,四皇子,十三皇子着手清理户部积欠银两之事。出乎水湛预料的是查来查去,第一个倒是把太子给揪了出来。当着几十个户部官员的面儿,太子有些挂不住面子,拂袖而去,水湛无奈,只跟过去亲自好去找太子商讨。     “太子殿下!请稍等一下臣弟。”水湛叫住太子道。     太子一见水湛追上来,道:“老四,你过来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清查户部积欠,难不成你要先拿哥哥我开刀不成?”     水湛闻言,道:“太子殿下怎么能如此说,这是父皇交代下来的事情,臣弟这也是公事公办不是?太子殿下莫要见怪。”     太子闻言重重的哼了一声,道:“公事公办到哥哥我身上来了?”     水湛听了太子酸不溜丢的话,也不着恼,道:“太子殿下,此事是父皇交代给我兄弟三人的事情,若事情办成了,挣得也是太子您的面子,可如今您拖欠国库银两四十二万,众臣看了,如何不找借口您推诿,特别是老八老九老十他们,惯是会和咱们对着干的,您如果不还欠款,老八他们就该蹦跶了,如此不但有损太子您的面子,也不利于清缴欠款之事啊!”     太子只是好面子,并不是不明白事理,听水湛如此劝说,便趁着台阶下来,说回去就想办法还款。     巧合的是,不知是何缘由,太子带头在户部借银的事竟传到了圣上耳朵里,第二日便招了太子去臭骂一顿,直骂的三十好几的太子涕泪横流。圣上虽顾全太子脸面,训斥时挥退了一干太监丫鬟,然太子长子弘皙都老大不小了,又高居太子之位多年,被父亲指着鼻子这般训斥,心里如何能好受,想他这当了快四十年太子的人,也千古少有了!     太子之位,说是储君,荣宠非常,赐住紫禁城内,哪个兄弟能有此殊荣,可这其中的苦楚谁能知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毕竟头顶上还是有个人,事事处处被圣上看着,稍有不慎,做错了事,便是受一番申斥,特别是被废又复立之后,更是如履薄冰。     出了御书房,太子便想着寻个乐子发泄一番,转眼正瞧见要去康熙提交公文的贾雨村,那张脸竟是比以美貌闻名的太子妃容貌更艳丽几分,便起了歪念。     料想前几日去太医院命太医做的好东西应当做好了,下午申时初散值时便命人宣了雨村到毓庆宫觐见。     雨村听闻太子召见时便有些觉得不对劲儿,他与太子素无来往,就算职责所在也并不与太子多做交集,如何太子今日要宣他进毓庆宫呢?悄悄命身边的小太监捎信儿给水湛,这才随着那传召的太监去了毓庆宫。     雨村到时,太子正在书房中摆棋谱,床边放着张贵妃榻,想是小憩时用的。     “臣贾化叩见太子殿下!”雨村进门对太子行礼道。     “贾学士请起,过来坐!”太子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和颜悦色的道。     雨村哪里敢真的与太子平起平坐,只满腹疑问的歪了半边身子坐下,问道:“不知太子殿下召臣前来所为何事?”     太子道:“孤素闻贾学士善棋,正巧父皇召孤去手谈一局,说来惭愧,孤输的是丢盔卸甲啊,这不是请贾侍郎来指点一二。耽误了贾学士的休息时间,万望莫怪啊!”     雨村闻言,连称不敢。     太子笑了笑,招手命何柱儿上茶,道:“这是孤刚得的上好的白毫银针,贾学士尝尝。”     雨村抬起茶盏,只见白云疑光闪,满盏浮花乳,芽芽挺立,放于鼻下轻嗅,香味清鲜,轻抿一口,唇齿留香,回味甚甘,道:“果真是好茶!”     太子闻言,笑道:“贾学士喜欢就好。”     语罢,将棋盘上的棋子捡回棋篓,要与雨村手谈一局。     雨村连忙帮太子一同拣棋子,心中疑惑这太子是安了什么心,太子是这宫里出了名的不喜欢这枯燥乏味的围棋的,如何今日请他来下棋?心中一边想着,一边令太子执黑,让了三子,与太子下一盘指导棋。     却不料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棋盘上尚在布局阶段,雨村下腹忽然升起一股热气,后只觉浑身瘫软,竟连棋子都拿不住,只听“啪——”的一声,雨村手中白子掉落棋盘上。     太子见药性发作的差不多,也不再装作那般正经的样子了,从椅子上起来,走到雨村身边,双手穿过雨村腋下,轻轻把雨村往一边移了移,挤进雨村坐着的椅子上,将雨村抱紧怀里,轻佻的道:“贾学士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孤去传太医?”     这椅子本就不大,如今挤进来一个人,雨村几乎半边身子都被太子抱进怀里,有心要挣开太子,却无奈药性上头,全身渐渐的没了力气,只能喝道:“太子请自重!”     太子闻言哈哈大笑,道:“自重?如何自重?这般自重吗?”     说罢将胯部向雨村身上撞了一下。     雨村受此侮辱,心里不禁一阵气血上涌,怒而骂道:“太子堂堂储君,竟然行此苟且之事!当朝皇子比太子有才有德者不可胜数,太子当真以为这天下已经握在掌心里了吗!”     太子刚刚被圣上骂了,如今听雨村说起他那一帮子不安分的兄弟,顿时气上心头,将雨村往桌子上一贯,棋盘带着棋子,哗啦啦洒了一地,道:“我那帮子目无兄长的兄弟,我迟早一个个的解决了!不过现在嘛,孤先解决了贾卿是正经!你说是不是啊?”     雨村刚才那般说是故意激怒太子,实则在暗暗积蓄力量,如今见太子眼睛通红,青筋蹦跳的样子,心道不好,用尽全身力气向太子下/身踹了一脚,趁着太子剧痛无法动弹的时候,冲出了屋子。     “你让开!我要见太子哥哥!”     一开门,雨村正看到正要闯进来的五公主,紧绷的心立时松快了不少,暗道有救了。     雨村当时已中了药,就算聚了些力气,又能有多少呢?片刻间,太子已然追了出来,脸色青黑,发誓要狠狠修理这不听话的贾雨村一顿。     走到雨村身前,正要把雨村拎回去教训一顿,忽听到一声甜甜的“太子哥哥!”     “太子哥哥!你这是找贾学士来讲书吗?”五公主当做看不到眼前形势似的道。     太子这才意识到院子里多了个人,强自掩下心中恼怒,道:“呦,原来是五妹啊,你平时可不常到哥哥这院子里来,今儿是什么风儿把你给吹来了?”     五公主闻言道:“太子哥哥,我前日和二嫂约了跟她学刺绣,却没料想在这里遇到了贾学士,太子哥哥也是招贾学士来讲书吗?这几日里贾学士来给我们姐妹讲书,可比那些腐儒讲的好听多了!”     找太子妃会找到自己寝宫来吗?太子对五公主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心知肚明,却也知道有了五妹介入,今天这人是留不住了,心中虽有不甘,也只好把到了嘴的肉带走,道:     “孤只是找贾学士来下盘棋,如今棋下完了,自然要送贾学士回去的。”     五公主闻言,向太子一礼,道:“既如此,我便送贾学士回去吧!”     语罢,边去伸手扶住雨村,慢慢向毓庆宫外走去。     见五公主担忧的扶着那贾化的样子,心中醋意顿生,冲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扬声道:“五妹莫道是喜欢错了人,五妹别看这贾化少年得志,又生的好皮囊,还不是个洗干净了服侍人的主儿,我就不信他老四能把这么个美人儿放在身边不下嘴!”     雨村闻言身子狠狠的颤抖了一下,太子方才那般侮辱,雨村能当是被狗咬了,可如今太子这番话却像是一柄利刃狠狠□了雨村心里,不着痕迹的挣脱了五公主的手,雨村道:“多谢公主,臣没事。”     五公主顿住,握了握被挣开,空荡荡的手,恍然若失。又看着前方雨村强自支撑着的略显瘦弱的肩膀,又跑上前去,坚定的对雨村道:“贾化,我相信你!”     语罢,把雨村交给水湛前来接应的人,转身离开了。     雨村闻言此言,猛的抬起头,看着宫装的凝岫渐渐离去,背影消失在重重的宫墙当中,不禁握紧了拳头,暗道他贾化何德何能,能得五公主这般的好女孩青睐。若是以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去追求,可是现在……他哪里还有资格!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的意见是斜阳前进的动力,O(n_n)O~           第二十二回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想太子的毓庆宫自索额图被拘禁,死于狱中之后,像个筛子似的,如何能逃得过圣上的眼线。雨村走到半路,便有康熙身边的太监总管李德全在前方等着了,雨村看着那高高的宫墙之下等着的两三个太监,便知道自己逃不过这关了。     太医给太子的药,本就是深宫助兴之物,药性虽猛却不会伤身,被风一吹已散去不少。此时见到李德全,示意扶着自己的小太监松手,雨村淡然的走到李德全跟前,道:“李公公,可是圣上要见我。”     李德全看着雨村虽整理过,仍旧一身狼狈的样子,叹了口气道:“贾大人是个明白人,请跟杂家来吧!”     一路跟随着李德全,雨村被带到御书房一处偏殿,有小太监打开房门,李德全对雨村道:“贾大人,里面是一桶冷水,您收拾停当之后请到御书房面见圣上。”     雨村点点头,跨进门槛,御书房那扇雕花大门哐当一声在雨村身后被关上。     慢慢将身上的凌乱的衣服褪去,雨村跨进浴桶里,任冰冷的水慢慢带走残留的药性的同时带走身体炙热的温度。在水里浸泡着,直到身体把浴桶里冰冷的井水变的温热,雨村从浴桶里走了出来,身体冻得有些麻木,雨村慢慢用浴巾擦干净身体,也许是那大太监知道这也许是雨村最后的时光了,又或许是圣上怜悯,旁边架子上是一件新的翰林院侍讲的官服。     雨村十分郑重的将那件从五品白鹇补子的石青色官服穿上,将头发仔细绾好,套上乌纱帽,一切收拾停当,无一丝杂乱之后,雨村推开那扇紧闭着的雕花木门,对一旁等着的小太监道:“这位公公,还请前方引路。”     那小太监对雨村躬身点头,并未说话,只在前方引路。这偏殿离御书房还是很近的,只转了个弯,便是三年来雨村已十分熟悉的御书房大门。     因为是夏天,为了通风,此时御书房的大门是开着的,依稀能看到圣上坐在案前批阅奏章的身影。     走到御书房门前,雨村略顿了一下脚步,然后坚定的迈了进去,俯首道:“臣贾化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就在雨村跨进御书房大门的一瞬间,房门被“哐当――”一声关上,像一声警钟在雨村心中不断回响。     “李德全!”只听圣上略显疲惫的声音响起,大太监李德全端着那朱漆的托盘放到雨村跟前,雨村抬眼,只见上面有三样东西,一青花瓷赤锦塞小药瓶,一仗白绫,一把雕龙纹镶玉银匕首。     “选一样儿吧!”圣上抛下手中的奏折,对雨村道。     雨村愣了一下,看着被摆在眼前的三样儿东西,哪一样儿都能令自己很快结束生命,大丈夫既然要死,又怎么能不流一滴血?雨村伸出手将那把银匕首拿起来,精钢的匕身,泛着寒光,映照出贾雨村幽深的双眸,这是他第二次面对死亡,似乎没有想象中那般可怕,前世死之前的情景浮现眼前,秋日里湛蓝的天空被战火笼罩,一位位战士百姓在眼前倒下,仿佛眼睛都被血色浸透,而如今,他面前也只有这一把匕首,一个人而已。     望着底下平静的望着匕首的贾雨村,圣上疲惫的闭了闭眼睛,道:“朕知道这件事不是你的错,可是朕不得不这么做,太子做出这种事情,朕的心都要碎了!你是朕的翰林院侍讲,在这御书房里行走也有三年了吧!当初在济南的时候,朕看到你第一眼就知道又是个祸国殃民的主儿,可是朕爱才,你确实是个有才的,朕希望你用这满腹的才华用来报效国家,朕舍不得啊!好不容易才培养出来,能拉出去练练了,却被朕的那个不孝子给毁了!     可是那不孝子是朕的太子!是这一国的储君,朕再舍不得你,也得舍得!再狠不下心,也得狠心!朕知道你怨朕,恨朕,更恨朕的那个不孝子,朕怕如果留下你,以你的才干,有一天,会把他拉下来,狠狠的踩到地上去!     朕知道你骨子里自有一番文人的傲骨,是想要清者自清,青史留名的,可是这世上的事哪里由得人自己决定,总有那么些的无奈,朕处在这九五之尊的高位上,尚且不能,汝安能独善其身!     哎……罢了,是朕对不起你,是这皇家对不起你,你放心,你家里那小女儿,朕会好好教养成人,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雨村听了圣上一番肺腑之言,又看了一眼那匕首,俯身又向圣上磕了一个头,自己从地上站起身来。     李德全见雨村手持匕首从地上站起来,不由得上前一步挡在圣上面前。     圣上摆摆手推开李德全,道:“不妨事。”     雨村缓缓的用手试了试刀锋,对圣上道:“臣这一生做事,虽不能说正大光明,但求无愧于心,可今天,如果就在这御案前自裁,这么死了,臣不甘心!臣这一生手上未染鲜血,第一次染上鲜血,却是自裁的血,这叫臣如何甘心!如何情愿!     大丈夫为国为民,战死沙场,万死不辞,可是臣这手上,连一滴敌人的血都没有沾,叫臣如何情愿!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是今天,臣斗胆反驳一句,臣不想死!臣自问没有做错什么,若说真的哪里错了,也只这一张爹生娘养的脸罢了!”     雨村说着,将手中的匕首抬到眼前,里面映出那张祸国殃民的脸,瞳孔猛的收缩,雨村将刀锋转向自己,抬手将刀锋向上划过,一条细长的血痕从雨村右颊下颚贯穿斜飞入鬓,鲜红的血珠从那垂直的匕刃上滑落,慢慢滴在御书房殿前的大理石地板上,也滴在殿中人的心里。     “臣,用自己的血为这把匕首开刃,用千万敌人的鲜血来祭奠,臣愿奔赴边陲,做一名普通小兵,保家卫国!”     说完,雨村“彭――”的一声跪倒地上,腰背挺直,道:“请圣上成全!”     圣上满含深意的看了雨村一眼,突然道:“好!这匕首朕便赐给你,七日后有一批兵士要开赴博洛河屯,你便随军去!朕倒是要看看,你手上能染多少敌军的血!”     由于天色已晚,宫门已经下钥,有小太监带了令牌送雨村出宫,出得宫门,雨村再一次回头看了眼紫禁城高大的朱漆围墙,心道,我贾化还会再回来的!     视线转会御书房,圣上倚靠在座位上,问身边的李德全,“你说朕放了贾化走,是对是错?”     李德全道:“是圣上仁慈。”     圣上闻言一笑,搓了搓脸,轻哼道:“哼,你倒是会说话……破茧成蝶,也不知是福是祸啊!”     雍亲王府。     “邬先生,让开!”水湛站在书房里,对堵在门口的邬思道大喝。     “王爷,不是邬某不想让,是实在是不能让!不说现在宫门已经下钥,您根本就进不去宫,就是您进去了,又能如何?”邬思道拄着拐杖,恨恨的道。     “你是要让我在这里等着雨村死吗!”水湛有些声嘶力竭的怒吼。     “王爷稍安勿躁,在邬某看来,贾大人未必会死。”邬思道安抚道。     “宫里都传出消息说李德全端了毒酒白绫去了!你说雨村未必会死?!”水湛指着皇宫的方向道。     邬思道坐到一边的椅子上,道:“王爷请坐,听邬某细讲。”     水湛心急如焚,邬思道之所以得他倚重,固然是有其原因的,每到局势紧张之时,他总能想出法子来解决,如今邬思道说贾雨村未必会死,必然是有原因的,也只好按捺下心中的焦虑听邬思道分析。     “王爷,此事起因在太子对贾大人见色起意,本身错不在贾大人身上,圣上本就对贾大人恩宠有加,极爱其才华横溢,思虑缜密,陛下心里未必就想真的赐死贾大人。邬某说句不中听的话,贾大人若要位极人臣,尚缺了一份狠戾决断,但是贾大人官位一路顺风顺水,又有王爷照拂,如何能得到锻炼,圣上怕是有心要借此机会敲打敲打贾大人!”邬思道看着坐下来的水湛道。     “接着说。”水湛皱着眉头道。     “王爷您心里清楚,太子虽被复立,然圣心已失,他自己又是个不争气的,虽然仍占着太子之位,八成却与那位子无缘了。皇上年事已高,近年来又颇提拔新人,这是在为继任者准备人脉啊,贾大人近年颇得圣心,王爷您想,圣上如何会为了一个废子弃了一个能臣呢?所以只要贾大人说些软话,再请旨外调历练,必然不会真的出事。贾大人是个聪明人,必然能想透这一点的。”     水湛闻言,道:“这跟我进不进宫求情有何关系?本王若是进宫求情,保下贾化的几率不是更大?”     邬思道闻言摇头,水湛这是关心则乱啊,道:“王爷此言差矣,此事五公主可以去求情,您不可以。若是您去了,便是害了贾大人,怕是圣上的假意也成了真行了!”     水湛闻言问道:“邬先生,此言何解?”     邬思道说的口干舌燥,抿了口茶道:“您和太子不同,太子没了机会登上大宝,您有!此事分主动被动,太子对贾大人欲行不轨,是太子主动,贾大人被动,错不在贾大人。王爷您上杆子半夜跑进宫里去为贾大人求情便是告诉圣上您与贾大人之间早有私情,本来圣上便不喜贾大人姿容绮丽,您若是如此积极的去为贾大人求情,若是平常便也罢了,如今刚出了这等事,如何不让圣上怀疑,王爷啊,您想,若是坐实了贾大人魅惑主上的罪名,圣上如何还会放过贾大人!”     水湛听了邬思道一番分析,颓然的瘫坐在椅子里,如今,他只能在王府中祈祷雨村能逢凶化吉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过瘾吧,(^o^)/~           第二十三回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第二日一早,圣旨正式下达,命雨村为博洛河屯(今河北隆化县)县令,跟随四百兵士赶赴河北任职。     雨村被贬去河北戍边的事传开之后,举朝哗然,雨村虽官职不高,然素日里颇受圣宠,常在御书房行走,诸位大臣俱混了个脸熟。被贬的真实原因自然是不足为外人道,对外只说雨村行为失当而已。     七日后清晨,京郊长亭,晨光熹微,大路两旁的柳树枝叶低垂,风吹碧涛,一眼望去,如烟似雾。长亭外聚满了前来送别的亲友的戍边将士的亲人,吵吵嚷嚷,好不热闹。     似乎是兵痞子们与雨村这个读书人格格不入,又或许是敬重雨村这个未来的上司,兵士们自觉的将亭子下的阴凉让给了雨村。知道雨村被贬,虽不是何原因,那些与雨村相识的泛泛之交为了避嫌都未来送别。此时长亭里来送别的也只有张廷玉,汪绎,沈近思而已。     远远的望着不远处的朱漆的城墙,仿佛就这一道墙便把雨村与这京城相隔开来,仿佛是两个时空,从此后,京城的纷扰便与雨村暂别了。     “哈哈,雨村兄,勿要难过,从那吃人的地方出来,该要高兴才是!”汪绎见雨村望着京城的城墙伤感,拍着雨村的肩膀道,“如今你第一个先走了,再不必受那一个个送别知己的心酸,便知足罢!衡臣才是最可怜的那一个!”     雨村闻言,不禁疑惑的望向汪绎和沈近思,道:“玉轮此言何意?”     汪绎与沈近思对视一眼,相视而笑,道:“过两日我和位山也要离开这京都了。”     “雨村兄知道,我惯是那性子狂放,不爱受那拘束的,能强忍着在翰林院待了三年,还不是为了那满屋子的绝本孤本,如今也差不多看完了。”汪绎说着,又指着自己的脑袋道:“全在这里头呢!也该走了。”     汪绎虽然说的如此轻松,雨村又如何不知这其中的辛酸,只是雨村又怎么会去做那破坏气氛的是事,只是笑着,道:“玉轮退隐后勿忘给化写信,告知地址,知己一场,莫要断了联络才好。”     又转头对沈近思道:“位山又是何种缘故要离开京城?”     沈近思笑道:“前日吏部来告知在下临颍县令有缺,过几日便要去赴任,本想着临行前再通知大家,以免伤感,却未料到雨村却是比近思先行一步。”     这样说着,亭中气氛一时有些伤感,张廷玉见状,不由的给大家各斟了一杯酒,道:“你们伤感些什么,我这个最惨的人还没说什么呢!来来,‘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啊!”     众人闻言,纷纷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皆将酒杯口朝下,示意一滴不剩。     酒过三巡,酒壶里的酒已不多,那戍边将士中的把总过来跟雨村道时间差不多了,该启程了。     雨村应了那把总,转身对三人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各位,雨村便先走了!衡臣,还要劳烦代为照顾小女。”     张廷玉对雨村道:“雨村放心,廷玉会把英莲当做亲身女儿教养的。”     这时候喜顺儿过来叫,道马车准备好了。     雨村对三人一揖,一切尽在不言中。三人还礼,心内怅然。     只听京城方向有马蹄声渐进,众人往亭外望去,只见一少年骑马飞驰而至,利落的从马背上跳下来,道:“幸亏还赶得上,却是我来晚了。”     雨村一见来人,展颜一笑,拱手道:“十三殿下!”     将马拴在一边的柱子上,十三皇子在雨村右脸已结疤的伤痕上扫了一眼,心中顿时像被尖刀直刺,眼中不由得流露出一丝痛苦。     雨村觉察到十三皇子盯在自己右脸伤疤上的视线,不由的微微把脸侧开。     十三皇子见雨村不自在,连忙把视线移开,从腰间解了酒葫芦,直接举了猛灌一口对雨村道:“我见这兵士已列好了队,便不跟你多说了,来,本王敬你一壶,你且安心去,总有一天要去找你再痛快的打一架!”     雨村闻言一笑,接过十三皇子手中的酒壶悬于空中,清澈的酒液从空中划过,落进雨村口中,直到连续的细流变成断断续续的酒珠,直饮尽了最后一滴,这才对十三皇子道:“如何?可还满意?”     十三皇子拊手大笑,道:“满意满意,雨村是痛快人。”     又过去拍着雨村肩膀,趁着人不注意的时候把一张纸团和一个小瓶子一样的东西塞进雨村袖中,道:“一路保重!”     四百兵士整队待发,雨村挥袖转身,惜我往矣,杨柳依依……     雍亲王府。     知道今日是雨村离京的日子,水湛跪在佛堂里的佛龛前,手拈着佛珠念经,心头如被小刀一寸寸的剐着,一寸寸染了血的疼,被邬思道一通利害分析拦在府中,出不得门去,不得已,只好一大早派人去把正要出发去给雨村送行的水沐拦下来,好好交代了一番,又塞给他一封写给雨村的信和一瓶伤药,这才放行。     辰时许,佛堂的门被“哐――”的一脚踢开,水沐冲进来一见水湛正闭着眼睛念经,登时摔了手中的马鞭道:     “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念经!”     “放肆!这里是你撒泼的地方吗!”水湛睁开眼睛喝道。     “四哥!你知道雨村现在变成什么样儿了吗!”水沐忍不住吼道,又指着佛龛里的佛像道:“它,你整天对着它念经有什么用!”     邬思道闻讯赶来,听见水沐的怒吼,开口劝道:“十三殿下,王爷也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迫不得已到连去看一眼都不敢?”水沐几乎是语带哽咽的道,“雨村被太子侮辱的时候你不敢出面,拉了五妹去顶缸,所幸雨村没有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雨村差点儿没有被父皇赐死的时候你不敢出面,龟缩在这王府里也就罢了,如今雨村走了,去河北抵御葛尔丹了,连能不能回来都不知道,你竟然连出去为他送行都不敢!你这个懦夫!四哥,你既然连心爱的人都保不住,便莫怪弟弟我不客气!”     “水沐!你什么意思!”水湛从佛龛前站起来对面前语出不逊的弟弟喝道。     “怎么了!你是能把雨村娶回来还是怎地?难道只能你不放在心上的把着,不让弟弟我稀罕!”水沐冲着水湛吼道。     “啪――”水湛忍不住一巴掌掴到水沐脸上,道:“好好寻思清楚,你再给我说什么胡话!”     水沐被水湛这一巴掌扇懵了,这才发觉自己都说了什么。     “嗨!这都是些什么事情!”水沐泄气般的坐到地板上,懊恼的抓着头发再不说话。     水湛看了眼坐在地上的弟弟,重新跪倒佛龛前,闭上眼睛默念经文,手中佛中承受不住水湛的力量哗啦啦散落在地。水湛在心中暗暗发誓,定要将今天雨村所承受的一一还回去!     既然太子出了这样带头欠款的事情,追缴户部欠款的差事自然是不会再交由太子来办,圣上下旨,着四皇子水湛全权处理户部欠款一事,十三皇子水沐从旁协助。     兄弟两个接到圣旨,刻意把之前的不愉快忘了个干净,埋头到户部,晨昏颠倒的查了十来天,终于把百官所欠之数摸了个底儿,仔仔细细的整理清楚,按部门官职记录下来。     这日,水湛在户部大院儿里召集了出了皇子王公之外所有在户部有欠款的官员,使宣纸把欠债官员的名字,官职,欠款数目清清楚楚的写了,往架子上一贴,端着圣旨于台阶上站了,清了清嗓子,道:     “想必大家都知道本王今日召见各位来是所谓何事,本王领了差事,奉旨来查这户部欠款之事,俗话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民间是这么回事儿,朝廷上更是如此!本王相信大家伙儿饱读诗书,肯定比百姓更明白事理。如今国库被你们这个借点儿那个挪些,都快掏空了!黄河治水拿不出银子,可以去盐商哪里凑些,陕西大旱,有粮仓可以放粮,可我皇宵旰勤政换来的太平盛世,本来国库充盈,是为什么要这样东挪西凑的过日子!是你们这些所谓的朝廷栋梁!也许有人会想,大家都借了银子,别人不还我还了,岂不冤枉,那我今天就告诉你们!这次不管是谁,不管借了多少都得把银子还上!不但要还,还要在限期内还上!”     大臣们听了水湛的话纷纷交头接耳,讨论着水湛所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会施行。     水湛看着底下交头接耳的大臣们,喝道:“安静!成何体统!”     片刻间,场下鸦雀无声,水湛命人将贴着欠款明细的架子抬上来,指着道:“这是本王清查出来的,各位的欠款明细,待会儿众位都过来仔细瞧瞧,如有数目不符的,可以找本王提出来修改,但是,欠款必须还清!”     语罢,看着底下重新又乱哄哄的大臣们,水湛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满脑袋瓜子都是码字码字码字……           第二十四回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一声响亮的号子,大军拔部启程,在车外整齐的脚步声中,马车渐渐远离了京城,水湛到最后也没有来。一个人坐在马车里,雨村从袖子中掏出刚才水沐偷偷塞给他的东西,一团纸球和一个小瓷瓶。     将纸球和小瓷瓶放在指间把玩,雨村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这些东西真是十三皇子送给他的,人没来,送这些东西又有什么用呢?将两样东西在手心里来回的团,雨村盯着看了半晌,直到纸球被雨村揉搓的碎去一半,雨村一笑,得出结论,手里这个没有一丝花纹儿的瓷瓶,不及圣上赐给他的那个牡丹纹青花瓷小药瓶漂亮。     像是想通了一般,雨村随手将手中的东西扔进马车上随身携带的木箱子里,心中感叹,虽然两个瓶子里面装着的东西不同,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毒药,既然这瓶子不是御赐下来的必须要用的东西,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好,脸上的这道疤,是雨村自己留下来的,难不成还要再费劲心力的去掉?     雨村这次出门,没有带一件水湛为他准备的衣物,重新穿上了还是举人时穿的布袍,还是赤条条无牵挂来的自在。由于要照顾行军的速度,马车走的很慢,雨村撩开马车的布帘,旁边军士们因为要离开故土去塞北,一个个都有些没精打采。     雨村望着如此低落的士气皱眉,撩开门帘,道:     “喜顺儿,停车。”     喜顺儿勒紧马缰绳,他是自愿跟随着雨村到河北去的,跟着雨村这几年,他已经真心的把雨村当做主子了。     马车立时停了下来,雨村从马车上跳下,自个儿转到马车后头,解开被拴在马车后面的马缰绳,把袍脚掖到腰带里,利落的跳上马去,转头对喜顺儿道:     “喜顺儿,你好好赶着马车,马车里无聊的紧,我去找王把总说说话。”     说罢,轻轻用脚拍了拍马肚子,雨村纵马小步跑到队伍前头,骑在马上打头阵的王把总身边,打招呼道:     “王把总,雨村有礼了。”     那王把总回头见是雨村,爽朗的道:“原来是贾大人,咱武人不兴这些虚礼,怎么从马车上下来了,这大热的天儿,小心中暑!”     王把总的话里没有丝毫对雨村的轻视,但听在雨村耳朵里,莫名的不舒服,似乎在这些武人的眼睛里,文臣书生,就是应该被护在身后被保护的。     “哈哈,王把总,此言差矣,该坐在马车里的是女人和孩子,大丈夫就该骑马!”雨村拍了拍马鬃道,那马儿摇了摇头,打了个响鼻儿。     “哦?”王把总上下打量了雨村一眼,道:“贾大人,王某一个粗人,不会说话,看您白白净净的样子,和个大闺女似的,晒黑了,怪可惜的。”     “王把总你小看我了不是?这样吧,我看着时近正午,将士们也都累了,不如咱们就在此处扎营休息,咱哥俩比划比划如何?”雨村故作不服道。     “哈哈,好好,正好这行军无聊的紧,就做个乐子,兄弟们都乐呵乐呵。”王把总闻言大笑,对身后的队伍吼道:“停,全军修整!”     待身后的队伍停下脚步,又清点了人数,没有缺漏之后,两人下马,寻了一处空地,那王把总在原地扎了个马步,两手一拍,道:“便放马过来!”     雨村闻言一笑,突然间想起琼林宴上当时水沐似乎也是这么个架势,暗道怎么这些武人兵痞子都喜欢一扎马步让人放马过来!右脚些微后移,雨村这次没有多做停留,身体前倾,宛如捕猎中蓄势待发的野狼,突然身形一动,两步冲到王把总身前,一脚横扫千军攻他下盘。     却没料到王把总竟然不闪避,就这样生生的受了雨村一腿,身形略晃了晃,竟然没有倒下,伸出手臂一掌拍向雨村扫过来的右腿。雨村只觉右腿一麻,一阵掌风袭来,连忙左脚点地借力,在空中翻了个身,正巧躲开王把总的攻击。     “好!头儿加油!”只听得旁边一阵叫好之声,原来午餐火头兵还未做好,大家闲着无事,见这边儿头儿和那去上任的县令切磋,都好奇的过来围观。     “主子加油!”在一群为王把总加油的声音中,夹杂着喜顺儿的声音,虽是声嘶力竭,一个人却如何也压不住几百人的呼喊。     雨村听到后,朝喜顺儿一笑,示意他自己会赢的。     那王把总哈哈大笑:“小子,有两下子,这一脚够劲儿!”     “哪里哪里,王把总下盘够稳的!”雨村回道,手底下也没闲着,同样学王把总姿势在地上扎了马步,手掌变爪,袭向王把总左肩,腿往前一踢脚尖内扣,踢王把总膝盖。王把总也不甘示弱,左手挡开攻击,右手袭雨村,一腿回撤,一腿仍像钉子一样定在原地。如此二人你来我往,百十回合下来,竟不分胜负,一时场上叫好之声不绝。     那两三个火头兵见众人都去围观,就他们几人做饭,心中不痛快,此时场上正打得火热,忽然吼了一声,“头儿!吃饭了嘿!”     雨村听到火头兵传饭的声音,正好有些累了,便趁着打斗空档,挡住王把总袭来的手,道:“王把总,这一时半会儿也分不出胜负,先去吃饭吧,兄弟我可是饿得紧了!这以后的路还长着呢,还怕没有机会接着打吗?”     平日里这王把总凭着一身蛮力,在军中罕有敌手,今日好不容易找到雨村这样一个能陪着打上百十招不落下风的人,如何愿意放手,然听雨村如此说也不多做纠缠,当下拍了一把雨村的肩膀,道:“好!大兄弟,哥哥我好久没有打的这般痛快了,就先去吃饭,改日再来比过!”     对王把总突然拍过来的大巴掌没有提防,雨村一下子被王把总的大力推得一趔趄,又听他喊自己大兄弟,心内叹道,果然这男人间的情意都是打架打出来的。     王把总见状大笑道:“刚才打的还恁般猛,怎么现在就像个小鸡崽似的,这般不禁打!真不晓得你这功夫是怎么练的!”     雨村闻言苦笑,道:“这是王大哥天生神力!”     随着王把总在众兵士中坐下,火头兵一人发了一个玉米面儿饼子,中间炖了一大锅野菜汤,谁喝碗谁去盛,管够儿。     雨村也分得了一个饭钵大的玉米饼子,看着有些为难,雨村吃饭虽不奢侈,但一向精细,这军中的玉米面儿大饼子不比四合院里那加了面粉,奶和糖,磨得细细的,香喷喷的玉米饼。是纯棒子面儿的,虽然是刚出锅,却是又粗又硬,看样子十分不好下咽。     那王把总见雨村盯着那玉米面儿饼子瞧,不解道:“大兄弟怎么不吃?不是我说,我队人里的火头兵,可是军中数一数二的,再没有几个人比得上!这饼子看着不好看,却是越嚼越香。”     又像是突然间想到什么似的,那王把总摸摸自己后脑勺,道:“这个,大兄弟,哥哥我是个粗人,你是不是吃不惯?”     雨村闻言一笑,咬了一口手中的大饼子,含糊着道:“这饼子香着呢,只是刚出锅烫的紧,王大哥,你倒是谁都像你似的皮糙肉厚耐烫啊!”     说着,夸张的张嘴呼气,“哇,好烫好烫!”     那王把总听罢,看着手中下去大半的玉米饼子哈哈大笑,不疑有他。有去中间大锅里舀了两碗野菜汤,分给雨村一碗,雨村尝了一口,苦涩中带着清香,陪着这粗玉米饼子,当真绝配!     这队伍里四百多人,有人先分到玉米饼子,自然也是有人先吃完,这时候有那先吃完的军士凑到一起说笑,唱起了荤段子:     “挨姐坐、对姐说,捡个棍棍戳姐脚。”     “戳了怎么着?”那王把总听了笑着问道。     “头儿您说怎么着!”那唱着小调的军士回头对王把总道,荤笑着接着唱道:“戳一下!她没惹~”     兵士们平常没什么娱乐活动,此时听了这荤段子,甭管眼大眼小,俱都滴溜溜的长着,好奇的等待着下文。     那唱小曲儿的兵士见众人都瞅着他看,得意的接着唱:     “戳二下~哎哎~~她还是没诶~说!     众人见他吊人胃口,纷纷起哄,道:“到底要戳几下子啊!莫不是那姐儿要起来呼你两巴掌啦!”     “哎~再戳?你这没意思的,我的姐儿才没那般粗暴,温柔着呢!”那军士说完,拉长了调子接着唱道:“哎――放下棍棍用手哦~摸!”     等那兵士唱完,大家顿时嬉笑一片。     在那一片笑声当中混杂着雨村爽快的笑声,似乎心头的忧虑统统的飞了个干净,一个人总要走陌生的路,看陌生的风景,听陌生的歌,然后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你会发现,原本是费尽心机想要忘记的事情真的就那么忘记了。     “大家都休息够了?都休息够了赶紧的起来!耽误了报道的日子,看我不扒了你们一层皮!”王把总不合时宜的声音在人群中想起,大家都骂骂咧咧的站起身来。     “立正!”王把总的声音没了刚才的嬉笑,变得严肃起来。     方才还东倒西歪的兵士们立刻精神抖擞的列队站好,全没了上午的低沉。     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重新跨上马,雨村这样想。     作者有话要说:剧情需要,本文修改了一些历史事件的时间           第二十五回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一年后。     博洛河屯是位于河北省与蒙古交界线上的一座小县城,由于靠近边境经常有葛尔丹贼军南下骚扰,有门路能逃得都逃了,剩下的人不是走不动的老弱妇孺,便是有武力抵御贼军的壮丁,是以几乎是全民皆兵。雨村抵达之后,便集中了这一批人,以把总王威为总教头,与守备军一同训练,借兵于民。     这日,雨村正在厨房里用当日圣上赐下的匕首给兔子剥皮,兔子是王威送来的,说是有两个士兵在训练时间跑出去打兔子,好巧不巧的回来的时候给王威给碰到,罚了训练加倍之后还没收了两只兔子,这不是他自己吃了独食之后,还算有良心,给雨村送来了一只。     “贾兄弟?贾兄弟!在家吗?”雨村小院门口传来王威粗犷的声音。     雨村听到声音,一手提着那剥了一半儿的兔子,一手举着匕首,道:“王大哥,在这里!”     “我说贾兄弟,你怎么又用这匕首剥兔子!”只见王威用一脸心疼的表情看着雨村手里还沾着血的匕首道。     “不用它,难道放到柜子里等着生锈不成?再说了,我每天都给这匕首保养,哪里亏待了它了。”雨村笑道,“王大哥怎么又回来了,刚才不是还说有事儿?”     王威闻言哈哈大笑,举着手里的酒葫芦道:“可不是有事儿,去沽了酒回来,有肉无酒,多没滋味!”     “我道你是怎么好心来给我送兔子,原来是早有预谋!”雨村拎着兔子耳朵道。     “谁叫你不在军营里吃饭的!你要是在军营里吃饭,我还用得着出来找你!”王威嗔怪的道。     “雨村毕竟不是军营中人,怎么好在军营中吃饭。军粮是为将士们准备的,我一个县令老是去蹭饭是怎么回事?莫不叫人说了闲话!”雨村笑着,晃了晃手中的兔子道,“王大哥,你看咱俩就这么站在院子里说话也不嫌累得慌,若是不嫌弃,随我进厨房来坐坐吧!”     “你们这些读书人就是事儿多!”王威听了,跟着雨村进了厨房,道:“军营里我是老大,我不说什么,别人我看谁敢多嘴!”     “我说大兄弟,怎么又是你在这厨房里做饭啊,喜顺儿呢?”王威在院儿里没看到喜顺儿,疑惑的问。     “喜顺儿被我打发着去买米面了,还得一会儿才能回来。”雨村道。     “大兄弟,有句话我想问,却一直没问出口。”王威有些犹豫的道。     雨村闻言一笑,道:“王大哥但问无妨。”     “大兄弟,我看你也老大不小了的,身边就跟着个长随,本来以为你家中已有妻室,只是这边关兵荒马乱没带着,可这一年来我也看出来了,兄弟你还是光棍儿一个,连我这大老粗家里还有婆娘呢!兄弟你堂堂县令,又长的恁般清秀,就没想着讨个媳妇儿?”王威疑惑的道。     雨村闻言笑笑,并没有说话。手起刀落,将手底下剥完了的兔子皮拿起来,走到门外,一下子贴到外墙上,道。     “王大哥你送我的这么些兔子,兔子皮都快贴了满墙了。”从门外进来,雨村道。     “嘿!攒够了正好找匠人给你硝了做个兔毛大氅,这北地的冬天能冻死个人,去年你不是还把腿给冻了吗!”王威道。     “是啊,又快到冬天了……”雨村闻言,若有所指的叹气。     “哼!冬天!那葛尔丹冬天没有粮就南下劫掠,真他娘的不是东西!不过有前面关口挡着,能过来的也不过是小猫三两只,咱们这么多人,还怕了不成!去年不就没让那群贼寇得逞?”王威道。     “五年了,距离上次圣上亲征五年了,今年冬天,怕是不好过!”五年时间,足够那狼一样的民族休养生息了,雨村皱眉道,手上不停的将兔肉剁成块。     “来就来!我王威这辈子,最爱打架,一日不打就浑身不舒服,他葛尔丹来了他爷爷我一拳把他揍回去!”王威这么说着,自动自觉的往锅下添柴烧火。     往锅里舀了一大勺凝固了的大油,待油化了把洗干净的兔肉放进锅里炸,把兔肉炸成了金黄色,用铲子盛出来,把多余的油也舀出来用另一只碗盛了,往锅里舀了两瓢水。又往盛兔肉的碗里放了大料姜片和盐,放到锅里箅子上,盖上锅盖,又告诉王威多添柴,用旺火蒸。     “但愿吧!”雨村这样说着,眼睛看向门外的天空,葛尔丹要来了,他贾雨村的机会也来了!     这年九月,葛尔丹果然率三万铁骑自科布多东进,沿克鲁伦和冬下,扬言借得俄罗斯鸟枪兵六万,将大举进犯。一时间博洛河屯全城戒严,雨村收到战报,前方古北口和喜峰口双方已有小规模交锋,敌军准备充分,攻我不备,我军十分被动,关口守备将军往京中连发急报,圣上收到战报后大怒,下令就地征集兵马,博洛河屯把总王威的守备营也在征集之列,贾化上书圣上请求随军出征,帝驳之,令留守博洛河屯,征集操练新军。     没有钟鼓乐声,没有大炮齐鸣,城外空旷的校场上,排列整齐的博洛河屯的将士即将出征,没有繁琐的仪式,却是一样的肃穆,正对待发的四百兵士手握长枪,威风凛凛。雨村自己出钱,去抬了三大坛子酒来,使那粗瓷海碗盛了,分与众将士。     雨村手持海碗,面对众将士,道:“兄弟们!葛尔丹狼子野心,自五年前战败于我皇之后,贼心不死,屡屡南下劫掠,伤我百姓性命,博洛河屯一年来多亏了众兄弟们保护,才免受贼军骚扰,如今兄弟们要出征了,可以正大光明的去同贼军一战!雨村不才,曾向圣上请命同往,未料被驳回,不能同行,便在此以这一碗浊酒为兄弟们送行!盼君凯旋!来,兄弟们!先干为敬!”     说完,雨村对着那粗瓷海碗一饮而尽,酒液打湿了衣襟。     “好!贾兄弟说的好!兄弟们,喝干了这碗酒!”王威听了雨村的话,只觉热血沸腾,将手中海碗喝干,“哐――”一声摔倒地上,喊道:“兄弟们,不灭逆贼,誓不还!”     将士们都被王威的这句话说的眼眶通红,想起这一年来死在葛尔丹贼军刀下的兄弟,一饮而尽,大声喊道:“不灭逆贼,誓不还!”     牛角军号声随之想起,王威对雨村一拱手,转身一跃跳上马背,手中长刀指向天际,大喝一声:“出发!”     塞北十月寒风如刀,雨村望着相处一年多的兄弟们远去,对着将士们离去的方向拱手,久久没有放下。     次年二月,御驾亲征。     张廷玉等大臣随行,这日,天气阴沉沉的,看样子是要下雪,恐大雪封路,圣上命军队连夜赶路,争取尽快到达博洛河屯。     寂夜无声,圣上召张廷玉,李光地到跟前汇报前方军情后,留下说话。     “廷玉啊,就快到博洛河屯了吧!”圣上拢了拢手中的暖炉道。     “回陛下,照这个速度,半夜就能到了。”张廷玉回道。     “恩。”圣上点头,略闭了闭眼睛,道:“博洛河屯县令是贾化?朕记得你和他是同届的进士。”     “回陛下,是。”张廷玉恭敬道。     “哎――你们退下吧!”圣上叹息一声,闭上眼睛,吩咐道。     在咕噜咕噜的车轮转动声中,军队向博洛河屯行去,亥时许,果真下起了大雪,北风呼啸着卷起马车上挡风的棉窗帘,鹅毛般的雪花飞进车内,落在圣上熟睡的脸上。     “额,到哪里了?”圣上被冷意激醒,迷糊着问。     “回圣上,马上就到博洛河屯城下了。”随军服侍的大太监李德全回道。     “恩,传令,到达城下,全军驻扎,勿进城扰民。”圣上道。     又过了一会儿,队伍停了下来,有士兵在马车外报告:     “报――启禀圣上,博洛河屯县令贾化携把总在城外迎接。”     彼时圣上已然换好了一身戎装,下车上马率众臣进城。     往城下走时,圣上有些不满的对身边的大臣道:“我已经吩咐勿要扰民了,怎么还是通知了贾化。”     李光地听圣上如此说,连忙解释道:“启禀圣上,听圣上吩咐,无人去通知博洛河屯县令今晚大军抵达。”     圣上闻言点头,领头往城下走。本来预定是明日抵达博洛河屯,因怕大雪封路,这才提前一天,没想到贾雨村还是提前知晓了。     风雪越来越大,一眼望去,几乎看不到城墙,只有暗夜中城墙上忽明忽暗的灯笼昭示着博洛河屯近在眼前。     很快,圣上的身影出现在城门前,雨村行礼道:“臣贾化恭迎圣驾。”     看着眼前快成雪人的贾雨村,圣上道:“起来吧,这大半夜的,你的斥候不错,前面带路。”     雨村闻言,一跃上马,因风雪愈大,圣上并没有在路上多停留,因半夜街上无人,一路疾驰到知府县衙。     到县衙门前,圣上下马,雨村侧身让路,不经意往人群中一瞟,正对上一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这一眼……万年。     作者有话要说:剧情过渡,够快了吧?O(n_n)O~           第二十六回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收回视线,雨村转身引着皇帝和众皇子大臣进后院歇息,博洛河屯贫困,县衙小,房间有限,雨村将主卧室让给了皇帝,又收拾出东西厢房,把县衙东西班房腾出来,这才勉强将人安排下来。俱安排妥当之后,夜已三更,雨村这才回去休息。     由于卧房让给了圣上,县衙后院里又住满了人,一时竟把雨村这个正主儿挤得没地方住,所幸圣上与众大臣衣物被褥等物都是随身携带,不必雨村准备,因此倒是不缺铺盖。     雨村临时扯了块布在书房中隔出一小块儿地方,在两面墙之间搭了块木板,刚好够躺一个人,喜顺儿则睡在布帘外的另一侧。     “咚咚――”雨村刚躺下,门口便传来一阵敲门声。这个时候谁回来找他?不知为何,雨村心中像是突然被钝击了一下,闷闷的疼。     “喜顺儿别开门!”     “王爷,您怎么来了?”     几乎在同时,雨村和喜顺儿一同开口道。     “喜顺儿,你先出去。”一个冷肃的声音道。     一阵开门关门的声音之后,书房里气氛突然间凝滞了起来,冷风吹着门窗嘎啦嘎啦的响,年久失修的房子根本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没过多久,雨村听到布帘外一阵脚步声朝着自己靠近,一步一步,像是踏在他的心上,书房里的油灯被点燃,看着帘子上跟着烛光一同摇曳着的影子,雨村突然开口:     “王爷此时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水湛闻言,将那几乎触到布帘的手收了回来,犹豫道:“雨村……这一年来过的可还好?”     “劳烦王爷挂念,臣很好。”方才仿佛要跳出来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雨村淡淡的道。     “此次圣上御驾亲征,打算在博洛河屯扎营,作指挥之所。”水湛在雨村用来压布帘子的椅子上坐下道,一帘之隔,两人对坐。     “王爷放心,臣定当尽心辅佐,不会令圣上感到不适。”雨村一板一眼的道,从床上坐起来,觉得有些冷,起身将挂在床边的兔毛大氅披在身上。     “天这般冷,为何不在屋里点上火盆子。”水湛听到布帘内的动静,皱了皱眉道。     “王爷说笑了,博洛河屯地处边关,又逢战乱,来往商人常日里都少的紧,此时哪里还有炭火来烧。”雨村用略带嘲讽的口气道。     想到自己出门时房里还未点燃的火盆子,水湛皱了皱眉,想来,那不是雨村准备的了。     “我让十三弟带给你的药用了吗?”不想在炭火的问题上多做纠缠,水湛问道。     雨村想着那被他扔到箱子底就再没有动过的药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水湛的话。     “没用过罢,许是早扔到不知哪里去了!方才我见你右脸,如果用了,当不至于如此……”狰狞,最后两个字,水湛咽回嗓子里,想着横亘雨村右脸的伤疤,水湛心上的伤口被重新撕开,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无能,水湛在心中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他会站到权利的巅峰!     “夜已深了,王爷还是早些去休息吧!”一阵的沉默之后,雨村道。     帘外的身影突然间站起来,带的布帘一阵飘摇,一角似是被人攥紧般褶皱起来,就在雨村认为水湛会拉开帘子闯进来的时候,褶皱突然被松开,帘外传来一声几不可查的叹息,接着,便是一句带着疲惫的话:“如此,你便好好休息。”     脚步声渐远,雨村听到书房门被打开,水湛低沉的声音钻入耳中:“当日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     门被小心的被关上,窗外风雪依旧在呼啸,雨村就这么靠着墙坐着,手慢慢触上凹凸不平的右脸,恨吗?不,都是自己的选择而已。     天亮后,县衙大堂里已经被挂起了征西战事图,圣上与一众皇子大臣,齐聚大堂一同讨论战局。只见李光地站在地图前,道:“西北三百里内,哨骑都探查过了,不见葛尔丹的踪迹。”     圣上背着手紧盯着地图,道:“他钻地里去了……来人,传贾化!”     张廷玉闻言一凛,沉寂一年,雨村终于要熬出头了!作为贾雨村最好的朋友,他是真心希望贾雨村可以重新回到京城的朝堂上。     圣上通传时,雨村正在校场训练民兵,听闻圣上传唤,没来的及换衣服,腰间还别着那把御赐银匕首,一身利落短打便来到御前。     一番行礼过后,圣上上下打量了雨村一眼,道:“这把匕首,你还随身带着。”     雨村闻言,道:“圣上所赐,不敢稍离身。”     “行了!说得好听,是随时提醒自己,朕当年如何亏待了你罢!”圣上摆手道。     “臣惶恐!”雨村立刻跪倒在地道。     “惶恐?从朕第一次见你时,你便装作一副惶恐的样子,可朕从未在你眼里看到过惶恐!你装,你太会装了!恐怕这整个朝庭上至朕,下至百官,也没有谁能让你惶恐!朕不知道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自信,让你有这样超脱于外的独然,宠辱不惊吗?朕看未必,你是不在乎,你藐视朕给你的一切!包括荣宠,包括惩罚!”圣上指着雨村的头骂道:     “朕自八岁登基到现在,四十多年了,自问没什么人是朕看不透的,唯独你,贾化!明明有时候看的明明白白,觉得看透你了,到头来却是发现自己错了。就说现在吧,你明明是怕死的,心里却未必把朕放在眼里,说起来矛盾,朕可以左右你的生死,可朕从你眼睛里看到的,却是□裸的无视!罢了,确实是朕亏待了你,你总想着朕也没办法,你明明不把朕放在眼里,但是为了你身上的才能,朕愿意重用你!”     “陛下!”雨村抬头,也许他真的藐视皇权,不把皇帝放在眼里,可是圣上这话是真真的说到了他心坎里,也许只是为了这份儿知己之情,他也愿意用尽全部的力量来帮助皇帝吧?更何况,是为了国家,为了人民呢?     “臣定当竭尽所能!”     “是竭尽所能,而不是忠心不二吗?贾化,不知为何,事情到了你身上,朕总是拿你没办法,想就这么把你丢到犄角旮旯里,或者杀了!又舍不得……朕不知道你会不会一辈子竭尽所能,不过,朕相信对葛尔丹这件事上你会!好了,起来吧,从今日起,你便不是这博洛河屯的县令了,便跟在朕身边,当一回军师吧!”圣上略显疲惫的说。     又转头,对李光地道:“给他讲讲现在的形势!”     李光地点头称诺,走到地图前,用木棍指着左上角的位置道:“葛尔丹大本营在科布多,今年九月其沿克鲁伦河东下,意图不轨。我军计划分东西中三路进击,东路由黑龙江将军萨布素率领越兴安岭西进,西路由抚远大将军费扬古为主将,分别出归化,宁夏,越过沙漠北上,切断葛尔丹军西逃科布多之路,圣上亲率中路军出独石口北上,与其它两军夹攻,但是现在的情况是本来已经东下的葛尔丹军突然在土剌河消失了,我军斥候搜索了附近三百里,均无踪迹。”     雨村盯着地图看了许久,突然转头笑道:“皇上只防葛尔丹西退,却道葛尔丹如何不会东进呢?”     圣上闻言,道:“东路博洛河屯朕已守在此处,葛尔丹军要如何东进?”     “此言差矣,陛下请看。”雨村拿起放在桌上的木棍,指向乌兰布通方向,自乌兰布通方向划了一道线,道:“此景石峰一线,依山傍水,进可进攻我军,退可保护粮道,撤回科布多,当真是个好地方!葛尔丹这是等着我军去进攻啊,陛下,大喜,葛尔丹内部肯定出问题了!”     “传令斥候,去景石峰一线探查!”圣上对站在一边的张廷玉吩咐,又转头对雨村道:“继续说!”     “一战的胜负有四点,实力,天时,地利,人和,去年九月,葛尔丹率三万骑兵东进,又扬言说借得罗刹国鸟枪兵六万,可谓是气势汹汹,一派进攻的架势,而我军如今调集九万军队,就人数上来说,是势均力敌,论天时地利上来说,二月天寒,常有风雪,应是于惯在这北地草原上生活的葛尔丹士兵有利,论人和,此处草原,地广人稀,百姓的作用几可忽略不计。雨村说句不恭敬的话,若是葛尔丹真如他所宣扬的那样的实力,应是比我军更有胜算。     既然是有胜算,葛尔丹又是战事的发起者,为何要采取防守的姿态呢?只能说明葛尔丹内部出问题了!葛尔丹为夺我朝江山,经营不可谓不用心,是以问题不会出在葛尔丹身上,定是那罗刹国的六万鸟枪兵出了问题了,如化所料不错,此时葛尔丹手里应只有三万骑兵了!”贾雨村越说越兴奋,眼睛闪着多人的光芒。     圣上闻言,若有所思,道:“有理,若果真如此,贾化你有何良策?”     “不知圣上想速取还是慢攻?”雨村没有回答圣上的话,反问道。     “何谓速取,何谓慢攻?”圣上问。     雨村闻言神秘一笑,道:“所谓速取,则诱之,所谓慢攻,则围之!”     作者有话要说:剧情需要,糅杂了一些历史,与史实还是有些出入的,莫要较真儿,O(n_n)O~           第二十七回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正在这时,前方斥候回来汇报,言葛尔丹叛军果真在石景峰一线驻扎,圣上听完,眼光大亮,转身指着雨村道:“好,好你个贾化!确实是有两把刷子,不管你说的诱啊,围啊是怎么回事儿,朕告诉你,朕这次不是要大败葛尔丹!而是要剿灭!斩草除根!”     “从今日起,你便在跟在朕身边学着处理军务,参赞军事。”圣上并没有要求雨村继续分析下去,作为一个帝王,他心里自有一个标尺,不可能听凭雨村一人空口之言,便草率的照做。     “传旨各路将军,到县衙来听令!”圣上对身边的李德全道。     当今圣上治军严谨,可谓令行禁止,过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各路将军已经在县衙大堂集结完毕。     “刚才斥候来报,已经探查到葛尔丹的位置,在景石峰一线,诸将对接下来的部署有什么意见?”圣上对堂中诸将问道。     “父皇,儿臣以为,既然已经发现葛尔丹贼军位置,当令东西两路军队急行军到石景峰,配合中路军围攻,成夹击之势,打葛尔丹一个措手不及!”大皇子出列道。     “陛下,臣以为不妥。石景峰一线易守难攻,我军虽可对葛尔丹军造成合围夹击之势,若是强攻,恐损伤太大!”福全不愧是老将,听了大皇子的建议,立刻便听出了其中的不妥。     “恩,有理,水沛还是有些激进了,”圣上听了福全的话点头,又转头对雨村问道:“贾化,你觉得呢?”     “回禀圣上,臣以为,裕亲王所言极是,石景峰一线不宜强攻。”雨村道。     “哦?不宜强攻又当如何?”圣上显然不满意于雨村点到即止的回答。     “回圣上,葛尔丹军队多为骑兵,骁勇善战,但蒙古人好战,最经不得挑衅,臣以为,可使我军精锐骑兵于葛尔丹营前挑战,挑起葛尔丹的战意,诱他从石景峰一线出来。而我军则在这里设伏,”雨村说着,指向作战图上土剌河上游的昭莫多,“此处是一片森林,位于肯特山之南,土剌河之北,汗山之东,借助地势,最易打埋伏,如此便可把葛尔丹地势之利转嫁我方!”     圣上闻眼,并没有多做评论,转身对水湛道:“水湛,你以为何?”     “回禀父皇,儿臣以为贾化所言有理,只还有一点要补充,”水湛说着,从雨村手中接过指挥棒,指着地图道:“抚远大将军所率西路军于归化,宁夏,一路东来,长途跋涉,饥疲不堪,若是强行派出攻打葛尔丹恐军心不稳,不如便先行扎营于昭莫多,协助圣上主军作战,以逸待劳,设伏截击,兵分两路,一路依山列阵于东,一部沿土剌河布防于西,我军主力则隐蔽于树林之中,再领我军主将率步兵居中,扼守山顶!如此一来,则葛尔丹插翅难逃!”     圣上闻眼点头,思索片刻,忽对众将下令,命水湛率三千兵士扼守肯特山,命水沛传令抚远大将军费扬古北上尽快抵达昭莫多,按照水湛的部署设伏,其余诸将跟随圣上拔营攻打葛尔丹!     雨村跟随圣上拔营昭莫多参赞军事,几日里都在圣上的大帐中学着如何安营扎寨,如何编制军队,当然最重要的是处理前方传来的情报,并及时把自己的意见传达给圣上,供圣上参考。     十日后,军队终于抵达昭莫多,略作休整之后,第二天早上,圣上采纳了雨村的建议,先以四百骑兵挑战,引葛尔丹军入伏,葛尔丹果然中计,率兵出击,攻击水湛所在的肯特山,企图夺下在我军控制之下的山头。水湛一队精兵与葛尔丹试探之后,没有发现葛尔丹军内有使用火器的迹象,立刻将消息传到圣上大营。     圣上收到情报,拍案叫好,对旁边的雨村道:“好你个贾化,好一个神算!葛尔丹与罗刹国之间果真出了矛盾,葛尔丹手里没有火枪!”     雨村闻听圣上夸赞,与旁边的张廷玉交换了一个眼神,淡淡一笑。     “来人,传令水湛,命他诱葛尔丹入围。在肯特山架设火炮,朕就不信,剿灭不了葛尔丹!”圣上对传令兵命令道。     “陛下且慢!不可。”雨村听闻圣上命令,略一思索,从桌案后站出来,道。     “为何不可?”圣上闻言,转身看着雨村,道:“说来听听!”     “启禀圣上,葛尔丹一向谨慎,此番虽受衅出击,然定心有疑虑,不会倾巢而出,敌军景石峰大营中必然留有足够反击的兵力,圣上若是此时便诱葛尔丹入围,使大炮轰击,暴露了我军的埋伏,以葛尔丹狡猾如狐,定然知晓上当,若是缩回景石峰,再要诱敌入瓮,就难了!”雨村分析道。     “恩,有理。”圣上闻言,抬手命传令兵暂待,坐回大堂主座上,令雨村接着说。     雨村对圣上拱手,道:“不若先往肯特山增兵,令据险防守,葛尔丹好胜心强,想要拿下肯特山,必然会调派大量兵力攻打,直到葛尔丹大军倾巢而出,再诱他入瓮。此时,圣上再分两路兵,一路派兵沿土剌河迂回敌阵,打他个措手不及,另一路袭击其阵后家属,辎重,以达到斩草除根之目的!”     圣上听闻雨村一番分析,顿觉脊背发凉,料想照贾化此番安排,葛尔丹必然难逃生天,思索片刻,一边往肯特山增兵,一边命令水湛严守,只是心中对雨村除了欣赏之外,多了一丝忌惮。     五日后,太阳刚刚升起,葛尔丹果然中计,率全军出击,被水湛一路引到昭莫多处的埋伏中,阵前指挥福全一声令下,一门门神武大炮连番轰鸣,重重的砸到葛尔丹军阵之中,顿时血肉横飞,到处都是葛尔丹军士兵的哀鸣。     雨村随圣上莅临前线观战,看着那些在炮火中四肢离体,死不瞑目的葛尔丹士兵,雨村有些不忍的闭上了双眼,他在心中不断的怀疑自己,葛尔丹部族也是中华民族的一员,不是日本的那些侵略者,他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     约摸一炷香时间,炮轰停止,包围圈中战场上能够站着的葛尔丹士兵已然不多了,在一阵喊杀声中守在包围圈外的将士手持长刀长枪,冲进场中,血肉拼杀。葛尔丹不愧是一代名将,在这样的情形下,他迅速的组织起余下的士兵反扑,刹那间,战鼓擂响,场中喊杀声,刀枪碰撞的声音不觉于耳。     渐渐的,葛尔丹一方被周围的X军围住绞杀,战圈越来越小,葛尔丹站在战场中,遥望着远处观战的圣上,心知大势已去,想到自己数十年的经营就这么被远处那个身穿明黄战袍的人破坏,仇恨溢满于胸,从怀中掏出一把火铳,对准了圣上。     雨村张开眼睛,正看到葛尔丹已然举起的火铳,来不及提醒,只好一把将圣上推开,一声枪响之后,雨村捂着胳膊倒在了地上。     圣上被雨村退开,只踉跄了一下,便站定,此时一见雨村捂着手臂躺在地上,怒吼:“快!传军医!”     张廷玉迅速的派人抬来了担架,圣上抢先两步,亲自将雨村扶起来,躺到担架上,激动的道:“贾化,你这次救了朕的命!朕放在心里了!”     正在肯特山头指挥围攻的水湛远远看到雨村在人群中倒了下去,睚眦欲裂,不顾众人阻拦,手持长弓,骑马冲进了战圈。     葛尔丹一击未中,心知再没了机会,看着自己手底下的兄弟一个个的在清军的围攻中倒下,将手中火铳扔到地上,抽出腰间弯刀,冲入战圈,拼死能杀一个是一个!就在此时,只听对岸敌兵大营中,求救的号角呜咽,有如悲鸣,战场的东方狼烟冲天,是葛尔丹大营遇袭的求救。葛尔丹见状,睚眦崩裂,手起刀落,站下一个个X军士兵的头颅,可无奈寡不敌众,身上的刀伤,箭伤摞了一层又一层,就在这时,一直箭矢从背后飞来,直射葛尔丹后心。     瞪大眼睛,一口血从口中喷出,葛尔丹慢慢回头,正看到一身穿白地红边铠甲的骑兵,手中的弓还高举在空中,没有放下。     身体像是无力般的就要倒下,葛尔丹拼尽最后的力气,用手中的长刀插到泥土中稳定身形,面向科布多的方向,单膝跪地,死不瞑目……     “葛尔丹死了!敌军首领死了!”一时之间整个战场都是X军呼喊的声音。     葛尔丹大军死伤无数,到现在还活着的无一不是经营中的精英,听到x军这般呼喊,还道是扰乱军心,在他们心中葛尔丹便是他们不败的神!却不料转脸看向战场中央的葛尔丹时,却是他跪在地上死不瞑目的尸体!     “啊!”剩下的葛尔丹士兵见状心中大痛,朝天狂吼,转身重新面向X军,握紧手中弯刀,猛扑向X军,福全见状不好,连忙令弓箭手准备,万箭齐发之后,与X朝相争数年的葛尔丹大军被全歼。     在一片横倒的尸体当中,葛尔丹跪立在战场中央的尸体分外显眼,圣上望着葛尔丹的尸体久久伫立,对身边的福全道:“去吧葛尔丹的尸体好生安葬了罢!墓碑就写……博硕克图汗葛尔丹之墓,墓碑面朝科布多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一直觉得葛尔丹是一个很悲情的人,给他改了改结局           第二十八回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X朝XX年五月十三日,圣上全歼葛尔丹,举国欢腾。圣上仁慈,命令用御车,将贾雨村和其他受重伤的将士,护送到奉天(即盛京),好好诊治。在昭莫多之围中立下汗马功劳的雍亲王水湛请命护送,帝准之。     五月十七日,奉天城。     雨村躺在床上,看着坐在自己床前,只盯着自己看,却一言不发的水湛,实在是躺不下去,动了动身子,想要从床上坐起来。时刻注意着雨村动态的水湛连忙上前去,小心翼翼的避开雨村受伤的手臂,扶住雨村的背,往背后多垫了两个枕头,怀里久违的气息几乎让水湛满足的叹息。     雨村无奈的接受了水湛的帮助,叹了口气道:“王爷不跟随圣上身边庆功,请命来奉天是做什么呢!”     水湛见一路上不理会自己的雨村终于说话,脸上神色也柔和了许多,依依不舍的将雨村放开,从旁边果盘里取了个梨拿小刀削皮,道:“连父皇都亲口说你神算,你会不知道我为何会来奉天?”     雨村倚坐在床头,看着梨皮儿在水湛手底下呈螺旋状渐渐脱离,道:“化远离京城日久,早不闻朝堂事,如何知道王爷的想法?”     “如果我说,是为了多陪陪你呢?”水湛把视线从手里的梨上面离开,盯着雨村的眼睛道。     有些不自在的别开眼睛,雨村道:“王爷说笑了。”     水湛听雨村又称呼他王爷,知道是他心中别扭,把手中的梨切成一块一块的,用竹签插了,递到雨村跟前,道:“不过是不想掺和京城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罢了,你走了之后,我接了追缴户部欠款的事情,得罪了一大圈子人,好容易那些个老狐狸肯还款了,却没料想太子站出来说他做主,宽限两年还款,他这一句话容易啊,倒叫我白唱了这白脸,如今圣上亲征葛尔丹,太子监国,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还是不要这么早回去了,让太子和大皇子掐吧!正好借着这差事躲躲清静。”     又见雨村没有动手的意思,使那竹签子插了一块儿白生生的梨送到雨村嘴边,道:“也是一年多没见着你,着实想得慌了。”     雨村看着递到嘴边的梨,愣了一下,不知道情况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他已经决定要与水湛划开界限了不是吗?     “王爷,请您自重。”雨村扭头,淡淡的道。     水湛见雨村拒绝,有些黯然的放下手中举着的梨,刚才白生生的梨块已有了些微锈色,转身拿起了果盘里的另一只梨,道:“呵呵,这梨是已经有些不新鲜了,雨村嫌弃也是应当,我再重新给你令削一只。”     “王爷!”刚削出来的梨,如何会不新鲜,雨村见水湛如此卑微的样子,不知为何,心中涌起了淡淡的疼,情之一字若是能那么容易能让人避开,这世上便也没有那么多痴男怨女了,道:“王爷再不必如此。”     水湛闻言,有些尴尬的放下手中削了一半的梨,片刻又问道:“你在塞外这一年,过的可好?”     “虽然说官儿降了几级,可头顶上没了长官压着,也算是横行乡里无人敢惹,闲来无事还能到草原上打打兔子,王爷说化过得如何?”觉气氛有些尴尬,雨村打趣自己道。     “你倒是过的自在!”水湛笑道。     水湛正要细问,忽然被门外一阵敲门声打断,顿时有些不悦,问道:“谁?”     苏培盛略显尖细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王爷,圣上派人来传旨,请您去接旨呢!”     这时候会有什么圣旨?水湛心中疑惑,却还是按捺下心思前去接旨,对雨村道:“你且安心休息,我去去就来。”     又起身出门吩咐苏培盛进门先行照顾雨村,喜顺儿被雨村打发回博洛河屯取那个装着旧物的木头箱子还没回来。     送走了水湛,苏培盛进屋来,轻手轻脚的将门关上。给雨村行过礼之后,苏培盛看见床头上被切成一块块的梨,贾雨村一只手臂受伤,自然不会是他削的,便冲雨村暧昧的笑了笑,道:“贾大人,奴才再没见过王爷对谁这般的好了!”     雨村见苏培盛心中苦笑,道:“公公请坐,我与王爷的事情,别人不知道公公还不晓得吗?再不要如此说了。”     苏培盛谢了座,对雨村道:“哎~贾大人呐,奴才就是晓得了,才敢这般说,造王爷的谣,又不是脑袋想搬家了!奴才也不怕惹得大人不高兴,斗胆为王爷说句公道话,王爷是当真把大人放在心尖尖上的,当日太子的事,王爷已经到大门口了,又被邬先生拦了下来,十三爷去送您回来跟王爷大吵了一架,事后王爷除了去办公事在佛堂里念了三天三夜的经没吃饭没合眼。这次战场上大人因为救驾被葛尔丹的火铳射伤,王爷见了,当下便冲到战场上去,一箭穿心,射杀了葛尔丹为大人报仇!若说是王爷对您没心思,打死奴才奴才都不信呐!”     雨村听着苏培盛的话,心内说不震动是假的,可是早已下定决心不与水湛纠缠,便强压下心中的触动,静静的听苏培盛说话,不反驳也不赞同。     苏培盛是什么人,见雨村虽然不说话,但脸色已然松动不少,便不再多说,起身去给雨村倒了杯温开水,道:“贾大人整日里在这屋子里,也怪无聊的,不如奴才给您讲讲故事吧?”     雨村闻言顿时来了兴趣,在这屋里躺着确实无聊的紧,遂道:“哦?苏公公说的故事定然不凡,如此便劳烦公公,化洗耳恭听!”     那苏培盛来了兴致,从椅子上起身,站到雨村床边,学那说评书的摆了个姿势,一敲桌面,道:“今儿咱讲的是咱雍亲王去安徽治水时遇着的一件趣事儿!”     雨村见苏培盛一本正经的演绎水湛,也觉得有趣,便学那戏迷看眼儿的拍手起哄道:“好!”     苏培盛见雨村叫好,朝雨村亮了个相,便开始说了起来:“话说天朝XX年,秋雨滂沱,连下了数十日,黄河水暴涨,十几道河堤决口,上百万灾民流离失所,四王爷见状甚怜,向圣上请命去治那滔滔黄河水!”     苏培盛有装模作样的拍了一下桌子,雨村应声叫好:     “却道路上碰到一十几岁小哥儿在街边卖身葬兄,有那好心人给两个大子儿,就叩头谢恩道‘您要是生儿子啊,个个儿中状元,要是生女儿,个个儿封诰命’,王爷瞅着他这话说得顺溜儿,似是说了好多遍,便起了疑心,可巧了一边有个老财主抽烟,扣那烟沫子,赶巧扣到了他那被席子卷了的死兄弟脚上,您猜怎么着?”     雨村笑着连道不晓得,让苏培盛别再卖关子,他心急的很。正在这时,房门被打开,水湛从外面进来,见屋里面热闹,雨村笑的开心,心里也舒坦,笑道:“你这奴才,又在这里混说些什么!”     苏培盛见水湛进来,连忙停下动作,跪地行礼,回道:“奴才可不是浑说,说的是实事儿!这不是见贾大人在屋里面无聊的紧,给说段书解解闷儿!”     “起来吧!见你说的热闹,本王也跟着听听!”水湛坐到雨村床边按下他想要起身行礼的动作对苏培盛道。     苏培盛闻言,从地上起来,重新站到桌边,更加卖力的道:“方才说道一老财主把烟沫子扣到了那死鬼兄弟脚上,谁料到那兄长一下子从席子底下跳起来!众人都唬了一跳,道莫不是诈尸了!谁料片刻这死鬼兄弟却口出人言,道:‘谁他妈不长眼,把小爷当炮仗点!’”     雨村听到这里忍不住笑出了声,水湛见他终于漏了笑面儿,心中也是高兴,只这故事听着耳熟,便对苏培盛道:“这说的莫不是那李狗儿的事儿?”     “王爷真乃火眼金睛,只听这一段儿就知道奴才说的是谁?”苏培盛连忙恭维道。     “怎么?这‘李狗儿’还真有其人不成?”雨村闻言好奇道。     水湛见雨村终于肯主动与他说话,笑着道:“这李狗儿如今却是在我府里做事,虽是混混儿出身,做事不按常理,却真真是个能作为的,有什么常理解决不了的事儿交给他保准能解决了!等回了京城,我让他去你府里拜会拜会,也当是提携他了!”     雨村闻言只点头,水湛刚才说的回京城,自己离开京城已一年,朝堂之上,瞬息万变,不晓得已变了多少!这样想着,雨村刚才脸上的笑颜减了不少。     水湛见状知是自己的缘故,吩咐苏培盛先行退下,对雨村道:“方才传来圣旨,言今次剿灭葛尔丹,圣上犒赏全军,虽奉天这些重伤将士不在军中,但俱是国之功臣,派人送来了一只活鹿,命我代圣上犒赏军士。本王寻思着将士们重伤在床,便不兴师动众了,只吩咐厨房宰了那鹿,炮制了送到将士们房中,到傍晚时分,将士们便能吃上烤鹿肉了。”     雨村闻言只淡淡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正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敲了几下,门外传来苏培盛的声音,道:“王爷,厨房派人送来了一碗鹿血,说是刚宰的,每位军士各一碗。”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洒洒和喵的霸王票,(*^__^*) 嘻嘻……送上香吻一枚     猜接下来会发生什么?O(n_n)O~           第二十九回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鹿血被苏培盛用食篮装着送进来,递到雨村手中时还是温热的。雨村一手端着那鹿血,刚凑到嘴边,只觉得一阵腥膻之气扑鼻而来,忍不住把脸歪到一边去,把那盛着鹿血的碗放到床边的案几上。     水湛见状,重新端起了那碗,递到雨村跟前,劝道:“雨村,你手臂受伤损了元气,这鹿血虽然腥膻难闻,然乃大补虚损之物,饮之于伤口愈合有益,你现在不喝,待会儿这血浆凝固,便更难下口了。”     雨村看着面前那碗鹿血,本是不愿意饮下,但水湛在旁边盯着,俨然是一副要看着他喝下去的样子,雨村不愿意与水湛多做纠缠,心下一横,从水湛手上接过那碗,一饮而尽。     旁边的苏培盛见状连忙带眼色的端来一杯温水,雨村咕咚咕咚把整杯子水都喝干了才勉强压下口中的腥气。     水湛见雨村听话,接过他手中喝干了的茶杯子,笑道:“没有料想中的那般糟糕是不是?”     雨村对这些天水湛突然间软和下来的态度很不适应,听着水湛温和话,略有些不自在的点点头,这鹿血初入口时虽然腥膻难咽,喝下去之后倒是像喝了一碗热姜汤似的,暖融融的感觉延伸到了四肢百骸,舒服的雨村想要叹息。     只是渐渐的,这种暖融融的感觉却变了味道,就像是北地里烧的火炕,初时那火炕烧的温度正合适,人躺在上面热乎乎的舒服,可那烧火的人却是没有分寸的,还是在不断的往灶里头添火,那火炕被越烧越热,越热越烧,直到雨村体内像是燃了一大把火,从心口往外烧,浑身燥热的难受,初时见水湛在身边坐着还能强忍,到后来只恨不得把身上的这一层皮都剥去了。     水湛坐在床边,见雨村脸色渐渐变得嫣红,明明就要神智不轻却还在强忍的模样,顿时想起来这鹿血的另一重功用,心内立刻大骂自己想的不周到,只道是雨村身体虚弱需要进补,却是没想到还有这副作用,当下吩咐苏培盛去端一盆热水过来。     苏培盛见房中这情景,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端来了热水铜壶并毛巾等物,立刻知情识趣的退出了房间,贴心的把门窗关好。     听到苏培盛关门的声音,水湛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伸手去掀盖在雨村身上的棉被。     雨村虽身上燥热的慌,却并不是失了神智,此时见水湛要掀他棉被,心中一惊,下意识的挥手挡开,急道:“你要做什么!”     水湛闻言,抓着棉被的手顿了顿,见雨村对他防备的神色,心中一痛,道:“你不是浑身燥热难受的慌?是我没想周全,累你受苦了,我让苏培盛端了一盆子水来,给你擦擦身子,多少能舒服些。”     说着,又去掀雨村的被子。     “不!”雨村不顾受伤的手臂,猛的往床里挪了一下,又仿佛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对水湛道:“是那碗鹿血?”     水湛默默点头,盯着雨村被那鹿血药性顶得嫣红的脸,满眼的心疼。     雨村闻言,对水湛道:“既如此,便让我自己来吧!”     “乖,别闹了,你手臂受伤了,如何能自己擦身?本王保证,只是擦身体,不会做其他的事情。”水湛盯着兀自别扭着的雨村道。     雨村听到水湛的话,脸上有瞬间的扭曲,这般哄孩子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就在雨村愣神的片刻,水湛不容拒绝的掀开雨村身上的被子。由于雨村受伤在床上修养,所以身上只着一层亵衣,水湛很容易便挑开了亵衣的带子,转身去把那棉布手巾浸入热水里拧干。     事已至此,雨村看着水湛的背影,默默的转过脸去,闭上眼睛。     身上仅着的一层亵衣被撩开,棉巾温热的触感擦过皮肤,随后一片清凉带走身体多余的温度,雨村顿感身上的燥热消去了许多。又见水湛只是安安分分的给他擦身体,果真没有多做些什么其他的事情,雨村便安心的任由水湛用毛巾擦遍自己上身。     上身擦完,水湛细心的替雨村套上一件新亵衣,这般贴身的服侍,雨村下/半/身支起的小/帐/篷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想要伸手去解雨村的裤带,又想到什么,道:     “雨村……”     雨村听到水湛的声音,张开眼睛,正看到水湛马上要触碰到他亵裤带子的手,微不可查的点头,雨村的脸瞬间涨红。     莫名的,水湛的心情好了不少,像是得到了雨村的认同一般,小心解开雨村的裤带子,换了张新毛巾去擦雨村双腿,走到那、、处,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下了手。雨村感觉到水湛动了那//处,猛的一惊,反射性的伸手去推。     水湛有些任命的叹气,安慰雨村道:“放心,本王不会再伤害你。”     雨村尴尬的将手收回去,他知道每当水湛自称本王的时候说的话,都是说到做到,水湛本能的对自己的皇族亲王身份有种莫名的优越感和使命感,雨村顿时有种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窘迫感。     接着动手去擦雨村口口,却没料到小雨村不但没有下去,反而站的更加精神了,此刻最简单的解决方法是什么,水湛当然知晓,可是如果他这样做了,怕是再也挽回不了雨村的心了。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水湛没有再犹豫,俯下///身,张嘴,含了下去。     “啊!”感觉到那不属于毛巾的温热触感,雨村猛的睁开眼睛,看到水湛的所为,惊呼一声。     没有抬头,水湛不容拒绝的按住雨村想要抬起的上身,舌头笨拙的动了起来。     雨村两辈子加起来的经验都是在这男人手里,可以说跟个毛头小子也没多大差别,如今受了这等刺、激竟一下子便///QULE。     水湛han//着雨村交出来的东西,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吐在上面,又装作没看到雨村涨红的脸,细心的替雨村盖上被子,小心避开雨村受伤的手臂,一翻身躺到雨村里侧的床上,连着被子将人抱在怀里,笑道:     “如今我也有了雨村的帕子了!”     雨村初闻这话,先是觉的脸上热的快滴出了血,后又愣了一下,半晌方才想起来四年前自己进京赶考时在大明湖畔被五公主强要去了的那张帕子,暗道这男人果真是小气的紧,这般小事竟记了这么久。     “雨村,原谅我吧!”     半晌身后传来叹息般的声音,这男人身处亲王之尊,能为他做到这地步,若说雨村心中毫无感觉,那是假话,现如今这男人如此卑微的祈求原谅,雨村只觉心口一阵阵堵的发疼,可想到这人府里福晋格格占了满院,心中的不平又占了上风,伸手出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边要去推开水湛。     好不容易才重新将雨村抱进怀里,水湛又如何会放手,感觉到雨村的推拒,也只有抱的更紧,直到雨村不再挣动,才喃喃的道:“别推开我,我爱你啊……”     雨村听到那个“爱”字,只觉得满心满眼的讽刺,爱?皇家之人,如何说爱,那满府的女人都是摆设吗?     “雨村,你这是在吃醋?”水湛语气里带着莫名的兴奋。     雨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将脑中的想法说出了口,不禁有些懊恼的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雨村,你知道,我不是那贪色之人,府中那些女人,都是宫里赐下,不得不收,这一年来,我满脑子里想着的都是你,府里头那些,也只是去走走过场,再没有动过。我已有五个儿子,足够了,若是再没有子嗣出声,那帮子腐儒也不会多说些什么。”水湛一翻身双臂支撑在雨村上方,看着雨村的脸道。     一年多塞外风沙侵袭,雨村脸上的皮肤已不复当初白瓷似的细腻,却依旧白皙胜过大多数男人,然而原本该绮丽无双的脸上却横亘了一道长长的疤,水湛心中痛楚难当,一年前的伤口又被血淋淋的揭开,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摸雨村右脸那道伤疤,痛声道:“宫中医道圣手无数,定能恢复原来模样。”     雨村听着水湛在自己耳边呢喃,避之不得,只得听着水湛的话不断钻进自己耳朵里,一层层打破心防。     冤孽啊!也许重生伊始,便在乡下做个教书先生,种种地,教教书,了此一生,便不会遇上水湛,栽了这一辈子!     脸上手指的摩挲离开,随之而来的是温热的唇,水湛近乎虔诚的在雨村右脸上逡巡,像是想要将雨村脸上那块凹凸不平的伤疤吮嗜掉一般,雨村吃痛,想要伸手去拂开,却无奈双手被牢牢捆在被子里挣脱不开。     渐渐的,水湛的唇不断向下,捉住那想要张口说出什么煞风景的话的双唇,辗转吮/吸,撬开贝齿,钻了进去,捉住那想要逃跑的小?舌,吮住,含到口中,百般挑//动,带着强忍了一年的思念和疯狂。     直到雨村快喘不过气来,水湛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带起一丝银线连在两人之间。     “雨村,原谅我!”水湛盯着雨村的眼睛,寻求一份答案。     雨村直视着那强势中夹杂着哀求的眼睛,久久不语。     “雨村……”水湛忍不住叫着雨村的名字。     几不可查的点头,雨村想,也许,可以再信任这个人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是不是天太冷了大家都不想动手呢?O(n_n)O~斜阳这里外面下雪了,好漂亮     ps:低调喝肉汤           第三十回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雨村在想些什么?怎地不多穿件衣服?”水湛见雨村衣着单薄的坐在窗边发呆,有些责怪的道。     “已经五月底了,我身上还穿着夹袄,如何会冷?”雨村暗嗔水湛关心则乱。     水湛闻言一笑,仍去床前架子上拿来一件薄披风给雨村披上,道:“谁叫你逞能受了伤,叫我担心。”     雨村闻言噎了一下子,也不知道水湛那么个严肃的人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油腔滑调,转眼又想起了这两天一直想着的事情,问道:“大军已经拔营回京了,王爷如何还不请旨回京去。”     水湛上前去,将雨村整个人搂在怀里,道:“叫我湛,或者水湛,不要再叫我王爷。”     又贴在雨村耳边道:“你伤还没好,我如何能先回去。”     雨村略垂了垂眼,掰开水湛的手,转过身,道:“别打岔,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水湛叹了口气,搬了张椅子在雨村对面坐下,道:“我最恨你这般聪明,又最爱你这一点,糊涂一些不好吗?”     雨村闻言一笑,只等着水湛的回答。     水湛见状无奈,只好解释道:“之前清查户部的事儿,本王狠狠得罪了太子,如今太子在京监国,我又随军出征不在京中,太子心胸何其狭隘,清理恩怨旧债,点滴必报,前几月我便收到线报,说本王在京的势力被打压的不轻。正巧户部催缴欠款时太子定下的两年之期已近,圣上西征耗尽了国库之银,回去之后肯定是要大办的,此事我不想插手,便先借着这由头在盛京躲一躲。”     雨村当然知道本来是太子党的水湛是如何与太子决裂的,也知道当今圣上是个明君,太子的一举一动必逃不过圣上的眼睛,争是不争,不争是争,这般想着,雨村便没有多说什么。     “不提这事了,雨村在屋子里也憋了这么多天了,想不想出去骑马转转?”好不容易才得了这几日闲暇,水湛不想浪费在公事上。     雨村一听果然意动,因为手臂上的伤,他被水湛圈在屋子里好几天,早就快闲的发霉了,听水湛这般说,连忙应了下来。     因为雨村手臂受伤,水湛给雨村寻了匹身材略显矮小的温驯的小母马,雨村见了虽有些不满,但与能出去透透气比起来,雨村还是忍了。     雨村这一出门,就像是那刚被放出圈的小马,撒了欢儿的尥蹶子,虽然只骑了一匹温驯的母马,却是一马当先赶在了水湛前面,水湛略错了半个身位跟在雨村旁边护着,两人二骑,很快便到了远离奉天驻地的一处小山包,坡下草甸一片新绿,前两天刚下过一场雨,青草窜的飞快,山包向阳坡下的草甚至已没了大半个马腿,偶尔间杂着几朵小花,几丛灌木,煞是好看。     雨村见此处水草丰美,长势喜人,好一个天然的草垫子大床,心中欢喜,便跳下马来,把身上的披风解了,铺在地上,就这么幕天席地的躺倒在地,一时间草香花香,泥土的清香一股脑钻进鼻子里,有些贪婪的深吸一口气,雨村抬眼,入目是一片清澈的湛蓝。     水湛见雨村下马,只在马上小步跟随,前面一丛灌木挡住去路,水湛只好跟随下马,待转过那灌木丛,见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副情景,刹那间呼吸一滞,水湛从未见过如此鲜活的贾雨村,大部分时间里,雨村都是淡然的,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水湛为这样的雨村着迷,缓缓走到雨村身侧,坐了下来,水湛不由自主的伸手抚上雨村尚染着笑意的眉,指触下温热的皮肤刹那间勾动了水湛心中狂野的部分。     自然而然的,两唇相接,衣物一件件被剥离,呻/吟/声渐起……     这时候被两个不负责任的主子抛下的苏培盛正在这草原上骑着马四处找寻,在这茫茫草原上漫无目的的转了半日,终于在这有些偏远的小山包旁边见着了同样被主人抛下在这草地上结伴啃食青草的马儿,再往这草原上扫了两眼,那山坡底下草丛中隐隐约约的能看到一脚猩红色袍脚,哪里还不晓得两个主子在做什么,连忙捂了双眼转身,去把那两匹没了约束的马牵了,在一旁望风,自言自语的对那马儿道:     “你们俩也被主子扔了?杂家也是,真是同命相连啊!”     又忍不住望向那无风自动的草丛,假意扇了自己一耳瓜子,“哎呦,瞎了你的狗眼!主子的事儿是你能看的?”     恍惚间一个时辰一闪而过,水湛餍足的伏在雨村身上,半晌方才起身帮雨村把因为情/事而揉搓的乱七八糟挂在身上的衣物一一整理好,与心爱的人如此贴身接触,水湛心中那刚熄灭的火焰腾得又燃烧起来,可也只能强压下去,规规矩矩的给雨村穿衣服。雨村乐得有人服侍,也实在是身上没有力气,也就任由水湛去了。     半晌,水湛将两人穿戴完毕,见雨村仍恹恹的躺在披风上不动弹,将雨村半搂进怀里,道:“是我不知分寸了,可还好?”     许久没有做过了,这幕天席地的,又没有润滑之物,如何能好,雨村见水湛担心,也不忍坏了这好心情,轻笑道:“还好,只是见着这天这般蓝,有些不舍得起身罢了!”     水湛闻言一笑,道:“既如此,天色还早,便多看一会儿。”     两个人肩并肩躺在山坡上,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人在半山腰,真有些漫随天外云卷云舒的闲适,风吹过草地,波浪翻滚,夏初带着湿气的微风吹拂在人脸上,望着天空中白云飘过,倒真似是悠悠然浮于半空,雨村忍不住低吟道:     “浩浩乎如凭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听着雨村的低吟,水湛转头望向雨村,见他面容飘忽,竟似是真的要飞升仙界一般,忍不住狠狠箍住雨村的腰,道:“你若是要羽化而去了,本王定要折了你的翅膀,把你留在身边。”     那种飘飘摇摇的感觉突然被水湛打断,雨村听得水湛的话,轻笑道:“不过是念几句赋,如何这般认真?”     望着仿佛又重新回到人世间的雨村,水湛的心这才重新落了下来,心中是大惊过后的不安,只是又把雨村往怀里带了带,道:“刚才我是真的觉得你就要这般飞走,离我而去了。”     雨村安抚似的抚了抚水湛的背,道:“我要是真有那本事倒也还好了,我如何觉得这天气有些凉了,不若我们回去吧!”     水湛点头,体贴的扶着雨村站起来,见不远处三匹马正在闲适的吃草,又有一人背对着这边儿方向在马儿边上坐着,恍惚是水湛身边的近侍苏培盛!也不知他到了多久,有没有看到方才两人的事,想到苏培盛可能见到的情景,雨村忍不住嗔了水湛一眼,水湛见了也只有摸了摸鼻子。     因为要照顾到雨村的身体,两人慢悠悠的往山包下走,待走进了,只听得苏培盛手里拈着个狗尾巴草,正自言自语的同那马儿说话:     “……哎呀,马儿啊马儿,你说主子怎么就看上贾大人这么个男人了呢!不过也是,贾大人那般人物,连我这无根之人见了都心动,漫说是主子了,你说是不是?”     “你这奴才,又在那里混说些什么!”水湛只听苏培盛自顾自的嘀咕着什么,走得越近,听清楚了那没边没际的话,脸越来越黑,终于忍不住呵斥道。     “哎呦!奴才叩见王爷!奴才刚才没说什么!”苏培盛听到水湛声音,暗骂自己刚才怎么就没听见王爷过来呢!     这时候一阵风吹过来,连水湛都觉得有些凉,抬头一看,却发现不知何时天边的云越积越多,渐渐的由白色变成了黑色,乌压压的压过来,离这边越来越近,雨村对脸黑着的水湛道:“王爷,这天看样子要下雨了,我们还是赶紧的回去吧!”     水湛闻言点头,牵过那头小母马来给雨村,又扶着他翻身上马,这才去牵自己的坐骑。苏培盛擦擦额头上的汗,感激的瞧了雨村一眼,三人一路疾驰回奉天的休整地,刚一进门,哗啦啦豆大的雨点便泼洒了下来。     苏培盛见此情景,连忙道:“怪道主子乃有福之人,这晚一步就得被这大雨淋着了!”     苏培盛话音刚落,水湛二人披风还没解下来,就有那传旨的太监手持圣旨过来,对二人道:“哎呦,雍王爷,贾大人,您们可回来了,杂家可等了好久了!”     二人闻言,对视一眼,连忙跪迎圣旨,大致意思是说圣上此番剿灭葛尔丹叛军,水湛,贾雨村二人功不可没,此番要分封此战功臣,想雨村胳膊也差不多好了,命二人速速归京云云。半晌,大太监宣完了圣旨,苏培盛上前往那太监手里塞了厚厚的红包。     送走了那大太监,水湛微眯了眯眼,对不知在沉思些什么的雨村道:“雨村不必担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文章下面好冷清……撒娇打滚卖萌ing……           第三十一回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雨村与水湛二人因为是单独归京,未与大军同行,是以没有鲜花美酒相迎,雨村和水湛同乘一辆马车,在颠簸中,往京城方向驶去,没有大张旗鼓大肆张扬,与一般士子商旅进京时无异。     马车走了五日,刚至京城东郊十里亭,便有那御前侍卫奉皇命等在亭中,甚至没来的及先回府,两人只匆匆在宫中一处偏殿草草的换了朝服冠带,便赶着去乾清宫觐见圣上。     叩见圣上之后,雨村立在水湛下首,与一边侍立着的张廷玉对视一眼,默契而笑。     圣上见二人来,放下手中的笔,对二人道:“你们两个可回来了!朕盼了好几日了!哎~贾化,你那胳膊好了没有?”     雨村连忙站出来,道:“劳圣上挂念,已无大碍了。”     圣上上下打量了雨村一番道:“看面色倒是不错,看来朕打发去奉天的那帮子太医倒是尽心,瞅你还穿着这身儿七品县令官服,朕今日便给你换一身儿!”     说着,正色道:“贾化上前听封!”     雨村闻言愣了一下,连忙上前,伏地道:“微臣在!”     “贾化随朕西征葛尔丹,参赞军事,屡出妙计,于全歼葛尔丹有奇功,朕今日便封你为内阁学士!”     见雨村要谢恩,抬手制止道:“先不急谢恩,这是你战功应得的。可恨那逆贼葛尔丹穷途末路之时竟然想行刺朕,汝以身挡枪,救朕性命,是朕要谢你!”     圣上又拍着自己的心口位置,道:“这救命之恩都记在这里呢!朕一辈子都不会忘!李德全!”     正在这时一排排的侍从捧着托盘鱼贯而入,圣上道:“民间常说‘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更何况皇家耶?这些,是朕谢你的,从朕的私库所出,并非赏赐,只全朕一番谢意!”     圣上说不是赏赐,雨村如何能这样想,当即跪地,做出一副感动涕零的模样,十分里倒是有三分真意,不得不说,当今圣上对人心的把握当真了得。     圣上从御座上下来,亲自把雨村从地上扶起来。又转过脸对水湛道:“老四啊,此次你随军出征,也是可圈可点,坚守肯特山引葛尔丹入围,更兼手刃葛尔丹,立下大功,朕便将承德的那个皇庄赐给你,享双亲王俸!”     双亲王俸可不仅仅是俸禄长了一倍如此简单,更是代表了一种荣誉,这在圣上众多的儿子当中还属独一份儿。     封赏完毕之后,圣上心情似乎是很好,又指着桌上已摆好的棋盘,对雨村道:“贾化,来来,朕今日好不容易空出来半天,要跟你讨教讨教棋艺,快来告诉朕这棋盘要怎么解,自你中探花那年朕便得了这棋局,得空便要钻研一番,憋了四年多都没解得出来,今天便跟你请教请教!”     雨村闻言连道不敢,看了眼桌上那棋局,正是当年自己刚进京时在高升客栈摆下的珍珑棋局,忙偏了半边儿身子在圣上对面坐了,准备为圣上讲解。     圣上看着那棋盘,似是很认真的样子,忽又似想起了什么,对一边立着的水湛道:“老四啊,朕这里也没什么事儿了,你便先跪安吧,这一路车马劳顿的,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这一局棋又讲了约摸半个时辰,直到午时,圣上又留了顿午膳,这才放雨村回去,准了雨村半月时间休息,等到手臂完全好了再去吏部注册,之后便可以上朝任职了。     重新回到四合院,站在门口,院内如他刚离开时一样的杨柳依依,看着没有什么变化的小院,雨村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恍惚。     “老爷!老爷回来了!”门房的张大叔率先发现了立在门口不动的雨村,朝着院内喊道,顷刻间,一院子人呼啦啦全站了出来。     雨村走进四合院,又听到那个让他打心眼儿里觉得不自在的称呼,笑道:“大家这两年年来辛苦了,我还不到二十四,就叫我老爷,生生的把我叫老了,以后大家就称呼我先生吧!”     “别人家里有那十几岁就叫老爷的,这么叫如何老了!不过这叫先生,也怪好听的!”因雨村待下人向来宽厚,那厨房张大娘听雨村如此说,笑着打趣。     “上午呼啦啦来了一群皇使,端了好多宝贝来,大家都吓了一跳,这才晓得老爷您征西立了大功要回来了!您如何不事先捎封信回来,让大伙儿先收拾收拾房子也好!”张大叔道。     雨村闻言一笑,道:“就是怕你们劳师动众的,这才没有提前告诉你们呢!”     小院里热热闹闹,恍惚间雨村觉得总少了一个闹腾着喊他爹爹的小小身影,这时候张大娘突然有些犹豫的问道:     “先生,这次回来,是打算常住的吧?”     雨村闻言,听她似是话里有话,便道:“若无意外,便不会再走了。”     “先生,您看,是不是该去把姑娘接回来,我那媳妇儿前两日回来说姑娘向您想的紧呢!”这样说着,张大娘眼睛不由的有些湿润,忙不迭的拿手帕子擦了,连忙解释道:“先生别误会,姑娘在张家住的还好,张家老太太,夫人都很喜欢姑娘,吃穿用度一应全照张家姑娘来,从不曾短缺,只是,这在别人家,终究不及在家有自己父亲疼着,这心里哇,总没着没落的!”     雨村闻言,心里也酸楚的慌,想起方才在宫里与张廷玉的约定,道:“张大娘不必忧心,你且把姑娘的屋子好生收拾了,缺什么东西都添上,那女儿家喜欢的金银首饰什么的也买些,我贾化的女儿万万不能受委屈了,我已与张侍郎商议好了,你明日便去张家把姑娘接回来罢!”     第二天一大早,雨村便遣张大娘去接英莲,他一个男子不好入内宅。吃了早饭,雨村便在客厅里等着,可这屁股底下总似着了一团火似的,坐不住也站不住!     等那日头过了三竿,大门外传来哐当一声大门被打开的声音,雨村一听这动静,连忙起身,待走到那客厅门口,便见着门外张家媳妇儿扶着一袅娜纤巧,脸上已渐渐脱了稚气的女孩进了门,只瞬间,雨村眼中竟有些湿润。     “爹爹!”英莲见迎出来的雨村,眼中的泪潸然而下,撒开张家媳妇儿的手,疾步走到雨村跟前,想要像小时候那样冲进雨村怀里撒娇,却在离雨村两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屈膝行了个礼,颤声喊道:     “爹爹!     雨村受了小女儿的礼,颤声道:“我的英莲长成大姑娘了!”     父女二人进了屋子,雨村命喜顺儿去把他从奉天带回来的东西拿来,对英莲道:“为父不在的这两年,你在张府过的可还好?”     英莲忙收了眼泪,道:“我在张家一切都好,张世伯常派人送些新奇事物来,老太太和伯母也都照顾,女儿一应穿戴都不缺的。姐妹们也都好,一起上学,一起随张伯母学绣花女红,知道爹爹要来接我,还送了好些东西。”     “张兄是个妥当人,改日为父定要好好谢谢他。”雨村听英莲如此说,心便放下了大半。     这时候喜顺儿端着一套衣裳从外面进来,雨村令喜顺儿把那衣裳拿到英莲身前的桌子上,道:“这是我在博洛河屯时看那蒙古少女穿着好看,特意托人做的,不晓得我儿身量如何,也只能依着那□岁蒙古女孩的身量小了一分做的,也不知合不合身。”     英莲看着那衣裳早两眼放光,用手托了那衣服,站起身来,对雨村道:“爹爹,你在这儿等一下,女儿这就去换了来给爹爹看。”     这样说着,英莲抱着那袍子一溜烟儿跑出了门去。     半晌,英莲换好了衣服,兴冲冲的冲进门来,炫耀似的在雨村跟前转了一圈,道:“爹爹,好看吗?”     天蓝色的袍服滚着大红的边儿,荷花与梅花相间的花纹衬得英莲的小脸意外的清雅又不失活力,红珊瑚,玛瑙绿松石做成的头饰摇晃着垂在英莲脸侧,镶嵌着红珊瑚,雕刻着复杂花纹的银钗子固定住头发,刚才那个京城里温婉端庄的大家闺秀瞬间变成了活泼大方的蒙古少女。     “好看!”雨村称赞道,“爹爹的英莲是这世间最美的姑娘!”     收到了称赞的英莲显然很高兴,道:“爹爹,我看喜叔叔给我的托盘上还有好多首饰,取一些送给张家的姐妹们好不好?”     雨村闻言,暗道英莲想的周到,又打发喜顺儿包了些奶酪,肉干一同送去。     “还有蛮子姑姑,爹爹,您不在的这两年,她常来看我,送好多东西来。”英莲听着雨村吩咐喜顺儿,提醒道。     “蛮子姑姑?”雨村不记得认识这样一位人物。     “就是五公主殿下。”喜顺儿在雨村耳边提醒道。     “凝岫……”雨村这才意识到英莲说的是谁,暗想这两年她也不知过的如何了。     作者有话要说:O(n_n)O~,斜阳这里连续下了好几天的大学了,外面银装素裹的,好漂亮           第三十二回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凝岫……你蛮子姑姑,这两年过的如何?”雨村顿了一下,对英莲问道。     “姑姑过的挺好的,就是老是欺负姑父!”说到这里,英莲似乎是想到这里什么,笑了起来。     “哦?”雨村一愣,凝岫嫁人了吗?     像是知道雨村在想些什么,喜顺儿提醒道:“奴才听李师傅说,五公主两年前由圣上做主,下嫁给了一等公佟老爷子之孙,孝懿仁皇后的亲侄子颜安顺,日子过得很是和乐。”     雨村闻言点头,如今凝岫已嫁作人妇,他一个外臣再送东西去就有些不合适了,想了想,还是改日送到水湛那里,由水湛转送好了。     父女二人对坐着又说了半晌话,这才令英莲回房休息去了。     隔日,张廷玉休沐,雨村约了张廷玉出来小聚,说起来他二人已有两年多没有这般好好聚在一起喝杯酒,聊聊天了。     张廷玉说起正阳门那边新开了家酒楼不错,两人便一路慢悠悠的踱过去。正阳门一带,靠近坊市,时近午时,正是人烟稠密,商贩云集的时候,雨村一路上见着那女孩子喜欢的糕点玩偶之类,捡着那模样可人的,俱是买下来回去给英莲顽,张廷玉见了直笑他是个“慈父”。     忽然前面涌过一群人来,披麻戴孝,抬着棺材,只是不见人撒纸钱,也无人啼哭。     雨村见状,觉着好生奇怪,便问张廷玉道:“这帮子送殡的人,如何面无戚色,无人啼哭?”     张廷玉闻言抬头一看,那送殡之人果真是无甚伤心之色,甚至还有几个小孩子在其中说笑逗趣,也觉奇怪,这时候这来逛街的人也不撒嘛着买东西了,齐刷刷涌着向东面去,抬眼间,只觉得正阳门那边拥挤异常,人头攒动。     心中略略思忖,张廷玉道:“这正阳门外菜市口是法场,想必是有犯人今日行刑,人还没有处决,自然是无人啼哭的。”     雨村闻言点头,道:“衡臣,你说的酒店如何还没到,我这肚子里可早就空空的了!”     张廷玉闻言直摇头,道雨村这个吃货,又走了几步路,二人走到一处酒楼下,名曰春风楼,酒楼不大,里面收拾的倒是干净清爽,上二楼,拣了那临街靠窗的位置坐下,张廷玉点了个剁椒鱼头,小葱豆腐,油闷大虾,凉拌豆角,莲子素肚汤,四菜一汤,盘大量多,看着煞是引人,又要了一壶女儿红,坐下小酌,刚好能看到楼下法场上的情景。     过不多时,底下一阵鸣锣开道的吆喝声,是行刑的队伍过来了。这时候酒楼里的人都一齐挤到这窗边,京城里的人素爱看热闹,如今热闹就在眼前,哪有不看之理。     雨村与张廷玉也不是那尖酸之人,只任那看热闹的人在身边挤着,只要是不妨碍两人伸筷子吃饭就成。监斩官是顺天府尹隆科多,到午时三刻,隆科多下令行刑,却不料对面酒楼上突然传来一句大吼:“刀下留人!”     雨村听了这吼声,还以为是有人要劫法场,却不料朝对面酒楼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你倒对面是谁?     雨村登时和张廷玉对视一眼,对面那人莫不是圣上,若说是只看到圣上一人还能说是看花了眼,可对面那三人明晃晃的是圣上,马奇和佟国维!     这会儿子菜市口一片混乱,那护卫的士兵以为有人要劫法场,呼啦啦全涌上了那对面酒楼,片刻间,对面便听闻刀枪碰撞的打斗之声,佟国维冲下面大喊:“隆科多,我是你三叔佟国维,佟中堂。你小子听见了吗?赶快让你的人从这里滚出去,你也给我滚进来回话。”     雨村和张廷玉看到这里,哪里还不晓得是出了大事情,连忙下楼,上了对面酒楼,正赶上圣上在审犯人。     原来地上跪着的这个死囚犯不是原来的那个犯人本人,是被人换了的“白鸭”,正巧这个案子乃圣上御批,一眼就看出来这个正当壮年的年轻人不是那已六十八岁该死的囚犯!这么一来可不是捅了马蜂窝了!     这经由圣上钦定的死刑犯还有人敢动手脚,那不是圣上御批的呢!难不成这天下法制败坏至此吗!这可让一直认为在自己的治理下天下升平,国泰民安的圣上受不了,即刻传旨全国要处决的犯人一律暂缓,要逐个儿的查!坚决杜绝今天这样宰白鸭的事发生,更是下令要彻查与此事有直接关系的刑部!     这时候圣上抬眼看到已站在旁边多时的张廷玉和贾雨村,道:“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贾化养病赋闲在家朕知道,张廷玉你说!”     张廷玉见圣上心情不佳,站出来小心翼翼的道:“回禀圣上,臣今日休沐,与贾大人好久未聚,约了今天出来小聚,以全同窗之情啊!”     圣上闻言,这才想起来张廷玉是今天休沐,哼了一声,道:“你们两个倒是好闲情!喝着小酒还能看看朕劫法场!”     又对雨村道:“见你能出来闲逛,想必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这件事,便着你和水湛去查!”     这样说着,圣上也没了继续闲逛下去的心情,起驾回宫。     恭送圣上远去,雨村苦笑着对张廷玉道:“衡臣,早知如此,今日便不与你一同出来吃酒了,你看这一顿就吃的,把我悠闲的日子都给吃没了!”     张廷玉闻言,笑着摇头道:“你呀!”     当天下午圣旨便到了雨村的小四合院,那传旨的太监前脚刚走,后脚水湛来请雨村的人便到了。雨村坐着那水湛派来的马车进了亲王府,刚下马车,便有人引着雨村到了王府后花园,彼时水湛,水沐,还有一黑瘦中年男子围坐在后花园的凉亭里。     见雨村到了,水湛从座位上起身,迎了出去,道:“雨村,你来了!”     说话间,便要伸手去扶。     雨村瞄了一眼凉亭里的人,不动声色的避开。     水湛当然知晓雨村在顾忌些什么,道:“无妨,这院子里没有外人。”     引着雨村入厅,水湛对雨村介绍到:“雨村,水沐你已经认识了,这位是本王的心腹谋士,邬思道,邬先生。”     又对邬思道道:“邬先生,这位是内阁学士贾化,贾大人。”     雨村听水湛如此介绍,便知这位便是那大名鼎鼎的邬思道了,拱手道:“久仰大名。”     邬思道只淡淡的回礼,并没有多说些什么,雨村见那邬思道对他不冷不热的态度,只淡然一笑,在水湛身侧的位置上坐下。     “王爷,恕学生直言,太子的地位,怕是要保不住了!”雨村刚坐下,邬思道便冷不丁的撂下一句话。     水沐闻言一凛,道:“什么?真是太好了!邬先生,说明白点儿!”     邬思道捧起茶盏,轻抿了一口,道:“这事情明摆着,前次太子窥视圣上帏幄,招致圣上不满,废太子,如今虽然复立,圣上心中对太子仍旧是没有打消怀疑,若是太子经此一役,变聪明了也就罢了,可他不但带头积欠户部银两,更是行为举止无度,好狠暴力,肆意在六部安插人手,圣上明镜儿一样,如何不晓得太子的作为,如今在这节骨眼上,圣上派您去查这刑部之事,而不是派太子去……说白了,就是要看看您的办事能力,若是您把这差事办的好了,那……”     水湛闻言一凛,心中跃跃欲试。     就在这时,雨村出言道:“不!依化看,此事,王爷还是避开为好。”     水沐闻言,登时坐不住,对雨村道:“我说贾化,不要这么给四哥泼冷水好不好,多好的机会,怎么能避开呢?更何况父皇已经下诏令四哥和你彻查刑部,如何避开?”     水湛听雨村的话,心中也是疑惑,问道:“雨村此话怎讲?”     雨村闻言,蹙眉,是啊,圣上已然下诏,如何能避得开,对水湛道:“王爷想,如今这刑部是由谁掌管的?”     “是太子啊?怎么了,这不是正好更能扳倒太子了吗?”水沐奇怪道。     “坏了!”这时候邬思道忽然间拍桌子道。     水湛一听邬思道也说坏了,心里不祥的预感顿生,对邬思道问道:“邬先生,此话怎讲?”     邬思道看了一眼雨村,拱手对雨村道:“贾大人心思缜密,邬某愧不及也!王爷啊,您可以比太子有为,却不可担这废太子的罪名啊!”     有愤恨的道:“哎!王爷想,这太子掌管刑部多年,说刑部是太子掌中之物也不为过,刑部出了如此大事,作为掌权人的太子不放行,如何能够得逞,此番彻查刑部,最后的罪责必定会落到太子身上!这一点,皇上如何不知!若是皇上想保太子,必然会让太子去清查此事,太子内部肃清一下刑部也就可以了,可如今圣上却派王爷您来彻查此事,便是圣上对太子失去了信任,刑部之事彻查清楚之时,便是太子被废之日啊!太子当了三十多年的太子了!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无论是谁,扳倒了太子,王爷您想,那些死忠于太子的势力会放过他吗?圣上虽然对太子失望至极,可是毕竟还是疼爱了他三十多年,王爷,若是在您手里太子被扳倒了,如何不会在圣上心里留下个疙瘩!”     “可是邬先生,父皇已经把差事交给四哥和雨村了啊!”水沐皱眉道。     “这正是邬某心里担忧的地方啊!”邬思道跺了跺拐杖道。     雨村闻言,道:“化倒是有一方法可以将王爷从此事中摘除出来!”     水湛听了,立刻转向雨村,问:“什么方法?”     雨村闻言一笑,口中吐出一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本文好冷清……斜阳真的写的这么不吸引人吗……           第三十三回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雍亲王府。     雨村坐在水湛床前,用布巾擦拭着水湛额头上的虚汗,任由水湛抓着他的左手不放。     “嘿!雨村,心疼了吧!谁让你给四哥出这么个馊主意的!”水沐吊儿郎当的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幸灾乐祸的道。     “老十三你又混说些什么!咳咳!”听水沐揶揄雨村,水湛皱眉,对水沐斥道,因为高声说话而引得喉咙一阵干痒。     雨村见水湛咳嗽,便想起身去桌子上端水给水湛压压嗓子,却不料水湛死拽着自己的手不肯松手,雨村无奈,道:“松松手,我去给你端水。”     “咳咳,不用。”水湛道,把攥着雨村的手更握紧了几分。     水沐见眼前这两人旁若无人般恩爱的样子,直道看瞎了眼,亲自去桌上端了水来,送到水湛跟前,道:“得了,四哥,您快别说话了,病情加重了可怎么办,弟弟我亲自喂您。”     说着,水沐把茶杯子递到水湛跟前,雨村会意的将水湛的头半扶起来,让这位病号乖乖喝水。     喂水湛喝完了水,水沐站在水湛床边,道:“四哥,有雨村在这儿照顾着你,弟弟放心,你安心养病,弟弟就先回去了。”     水湛生病卧床的消息传到宫内,圣上很快派下太医来为雍亲王诊治。     “水湛,放手,太医来了!”太医已经在门外了,水湛仍不愿意放开自己的手,雨村忍不住呵斥道。     水湛看着门帘外若有若无的身影,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将手放开,命苏培盛去传太医进来,雨村则快速躲到了屏风后面。     “宁太医,里面请。”苏培盛见雨村回避,立刻将太医引进屋子,虽说自家主子是故意生的病,可万一恶化了就不好了。     太医进门,给水湛见了礼,便把手搭在水湛腕上诊脉。     片刻,太医收了手,水湛虚弱的问道:“本王这是生了什么病?”     太医听水湛询问,道:“回雍王爷,您得的是伤寒,不过王爷不必担心,只要好好将息,没有大碍,只是恐怕要卧床休息一个月!”     水湛听闻太医说要自己卧床休息一个月,心瞬间放了下来,自己故意生病,遭了这一回罪,要的就是这句话。     “谢谢宁太医了,苏培盛,好生招待宁太医。”水湛说完,头越发的昏沉的慌,便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见水湛不欲多说,苏培盛这才陪着太医去外面开药方子。     太医一走,雨村便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坐到床边,责怪道:“只是叫你生病,怎地弄的这般严重。”     “不如此,怎么能让父皇相信我是真的生病了呢?咳咳,雨村这是心疼了吗?咳咳!”水湛笑着道,把雨村的手抓在胸前。     雨村听水湛咳得厉害,也不理会水湛吃他豆腐的爪子了,急道:“快别说话了,睡一觉,太医刚才不是还说让你好好休息吗?”     “咳咳,待会儿你就要走了,如何不让我多看两眼,咳咳,你把我从这刑部的差事里面摘了出来,可你自己还陷在里边,太子本就对你心怀怨愤,如今更是要狠狠的得罪他,要多加小心,刑部里有本王的钉子,到那万不得已的时候,会出来保护你。咳咳,你便先回去,不必担心我,我会常派人去给你报信的。”水湛说着,将雨村的手贴到唇上,良久,才放开,对雨村道:     “原本想吻你,可如今我得了风寒,怕过了病气给你,咳咳,便只亲亲你的手背聊作安慰了,今天之后怕是有好些日子见不着你,有什么难事记得让喜顺儿传信儿给我。”     水湛正发着高烧,高热的温度贴着雨村的手背,滚烫的温度直烫到了雨村心底。水湛的话,听在雨村耳中,钻进雨村心里,酸酸涨涨的让雨村直想落泪,执起水湛因生病而变得苍白无力的手,贴在唇边,淡淡的吻。     水湛见雨村抬起自己的手亲吻,心间一股子狂喜涌上,连病重的虚弱都去了三分,他与雨村之间的感情,一直是自己主动,甚至是掠夺的,如今雨村竟然主动亲吻他,怎么不让水湛欣喜若狂。     放下水湛的手,感觉到水湛盯着自己的灼热视线,雨村只觉得脸上烧的难受,不敢去看水湛的眼睛,雨村别开眼睛,站起身,道:“如此,我便先回去了,记得吃药。”     说完雨村逃也似的疾步出了门,望着雨村落荒而逃的身影,水湛觉得,生的这次病,似乎是很值得的。     圣上听闻水湛生病,需卧床静养一个月,派人送去了大量补品让他安心休息,又重新委派了八皇子水浩与雨村一同清查刑部。     第二日,雨村便接到八皇子的调令,命他立即到刑部理事。     其实说是八皇子与雨村一同清查刑部,可八皇子是何等精明之人,如何不晓得雨村是水湛的人呢!一来便把雨村派到刑部那一屋子案件档案里领着一班刑部文员清查,水浩自己则去圣上那里请命去九门提督那里借了三百亲兵,把刑部围了起来,各个官员严密监视,吃住俱在刑部,不准许离开。     七天七夜,雨村埋在档案当中,与天牢中的死囚一一对照审问,查出四人不是正身,将资料递给八皇子,水浩着手又清查了一遍,确认属实之后,大手一挥,摘掉了刑部尚书和刑部侍郎的乌纱帽。     刑部水深,其实这当中不光牵扯到太子,还包括八皇子党中九皇子的门人,牵连甚广,这牵扯到自己身上,水浩如何会真的下狠药彻查呢,不过是先做做样子罢了,只挑了几个人出来顶缸,真正伤筋动骨的人,是一个也没动。     雨村在这其中,如何能不知道八皇子的打算,更要命的是,雨村探到刑部“宰白鸭”中的大头儿任伯安手里有一本“百官行述”把朝廷中有头有脸的官员,一人一本立了册子,里面记着什么人,何年当官,什么出身,大小过失,一一记录下来,以此作为要挟,呵斥六部大小官员如同皂隶,是九皇子门下的得力人物。     雨村有心想要给水湛传信,可是无奈整个刑部被八皇子把持的跟个铁桶似的,连个苍蝇都飞不出去。正在这时,传来圣旨道皇上命九皇子,十皇子,十三皇子协同办理刑部事宜。     八皇子又怎么会让这其中唯一一个外人,十三皇子去接触知情人贾雨村呢!每次十三皇子找雨村时,八皇子都以各式各样的理由拒绝了,到后来更是把雨村囚在档案室中不得外出。     就这样彻查了三个月,几位皇子终于将刑部的名目整理出来,八皇子写成奏章凑表圣上,直把这是非黑白颠倒了个个儿,道这“宰白鸭”的事儿就圣上碰到的这一件,刑部官员也俱都是那廉洁奉公的清官,圣上碰到的这件事,刑部的大人们并不知情,是那几个牢头想贪污几个钱,这才办出了这种事,相关人等都已收押。     圣上接到这样的奏章,自然是不信的,先不论刑部那些官员是黑是白,就光说“宰白鸭”的那个死囚,是他亲自审问过的,刑部大牢里是不是只有这么一个“白鸭”圣上也是心知肚明。扔了手中奏章,对八皇子道:“水浩哇,这就是你们哥几个这几个月清查的结果?”     水浩一听圣上这语气,心知不妙,但仍沉下气来到:“回禀父皇,是。”     “那贾化的奏章呢?一起拿来给朕看看。”圣上道。     “回禀父皇,这奏章是儿臣等与贾大人一同商议之后写好的。”水浩睁眼说瞎话道。     “来人,传贾化!”圣上闻言,突然道。     “父皇!”八皇子突然跪倒在地,道:“父皇,此事儿臣确实是没有全部禀明,可儿臣有苦衷哇!”     “哼!你能有什么苦衷!”圣上重重的哼了一声,道:“你便说来听听,若是胡说八道,朕现在便夺了你的封号,让你回去做你的平头皇子!”     “父皇,不是儿臣斗胆欺瞒君父,实在是此事查来查去,矛头都指向了太子,儿臣以为,太子乃一国储君,此事如果张扬出去,必定震动朝野,这才斗胆隐瞒啊!”八皇子声泪俱下的道。     说着,八皇子从怀里掏出另一份奏章,双手举到头顶,道:“父皇,这是儿臣们与贾大人查了三个月的结果。”     八皇子提呈的这份奏章当然不会是真实的结果,不过也是有七分符合事实,甚至还把九皇子的几个不是太靠近核心集团的门人给填了进去,更重要的是,这份奏章足以令圣上对太子的信任消耗殆尽,有时候谎言不一定是编的天花乱坠才能让人相信,一半实话一半谎言,才最令人迷惑。     果然,圣上听了八皇子的话,深深的思索了片刻,道:“起来吧,你做得很好,很对,你先回去!朕再想想。”     待八皇子离开之后,圣上忽然,道:“李德全,传贾化!”     作者有话要说:由于斜阳要开始工作了,所以从下周一起,不能维持日更了,隔一日一更新,希望大家能够谅解,O(n_n)O~           第三十四回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八哥?你就这么放那贾化去见父皇了?”九皇子见雨村就这么被宣旨的太监接走,终于忍不住站起来对旁边茶几上淡定喝茶的八皇子道。     “咋呼些什么,还不坐下!”八皇子抿了口茶,对快急疯了的九皇子道。     “八哥!等到我们都被老四一锅端了你才甘心啊!”十皇子也忍不住插嘴道,那贾化知道的可不少,若是他把刘八女,任伯安他们挑出来可怎么办!     “担心什么,你们以为我真的会把自己的罪证拿出来给贾化查?”八皇子微眯了眯眼睛道,“他把太子的罪证挑出来更好,只是贾化是个聪明人,恐怕不会把这事儿明着挑出来!反正太子也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乾清宫。     “贾化啊,朕这里有两份奏章,你拿去看看。”说着,圣上将八皇子前后递交的两份儿奏章递给李德全。     雨村从李德全手中接过两份奏章,一份河清海晏,一份骇人听闻,两相对比之下,雨村如何不知道圣上叫他来所为何事。     “贾化,你说,这封奏章上所奏,与你在刑部核查数据,可否一致?”圣上见雨村看完,肃言道。     “回禀圣上,分毫不差!”雨村回道,是与明面上的数据相符。     “罢了!朕知道老八送来的奏章不会错,只是心里头存着那么一丝丝的念想,想着朕疼爱了三十多年的太子不会这般不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这就是朕的太子啊!”圣上闻言,像终于泄了心中憋着的那口气,疲累的倚在椅子上,再不复身为天子的威严,直似普通的耄耋老人一般。     “皇上!”     李德全见状连忙去扶,却被圣上挥退,道:     “养儿不易啊……耗尽心血,看着他们成人难,教他们堂堂正正做人难,指望他们学有所成,光大祖业,就更难!可笑朕以为了解自己的儿子们,却没料到朕一直是被蒙在骨子里的那一个,老八前后送了这两张奏折来,滴水不漏雨,你道他真的是这般忠君爱国的?无非是想要把太子扳倒了,他们兄弟好争这太子位,只怕是还盼着朕早些死了,把这张龙椅让出来!”     雨村听圣上说着这诛心之言,知道圣上现在需要的不是劝慰,只是想找个人把心中的不痛快发泄出来,皇帝亦凡人啊,这样想着,雨村看着手中的两份奏章,挑了那指明太子罪状的一条条撕成了碎片。     “大胆!贾化,你做什么!”圣上见雨村所为,大喝道。     “圣上,臣与八皇子只提了这一封奏章。”雨村跪地,将手中剩下的一封奏章高举头顶道。     “哎!”圣上重重的拍了一把身子底下的软榻,道:“贾化啊,朕知道你的意思,太子他不在乎自己的身份,朕还要脸面呢!”     “圣上,恕臣直言,父子相疑,举家不宁;君臣相疑,社稷难安。圣上与太子既是父子,又是君臣,您对太子不起疑心,是全了慈父之义,圣上实不需自责!”雨村劝慰道。     “行了,你不必宽慰朕,太子能有今天这个样子,都是朕惯出来的啊!”圣上摆了摆手,道:“贾化啊,朕今天叫你来,不单单是为了这事儿,老八这折子虽写的滴水不漏,可这里头犯事儿的大头都是太子的人,若是老八把自己摘的干净也就罢了,真还能相信这是太子一个人做的糊涂事,可这里头偏偏还牵扯了老九的那么几个小喽啰,都当朕是傻子不成!你查出来的当真就和老八奏章上写的一样?”     雨村闻言,知道八皇子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从袖子里掏出本来不打算呈上的折子,递呈圣上。     圣上结果,边看着,脸上怒容更胜,良久,才放下,道:“贾化,拟旨!”     此事圣上虽然心里明镜儿似的,清清楚楚,可无奈牵扯到太子和部分皇子,虽然前期声势浩大,却只能虎头蛇尾,草草收场,只把刑部尚书和刑部侍郎革职查办,不过这些大头们逃了过去,却不见得底下的小喽啰也能逃得过去,在此案当中牵扯到的司道府县各级衙门中的官员一律革职那位写了《百官行述》的任伯安也被革职查办了。     下了这道圣旨,皇帝仿佛瞬间老了几十岁,对雨村道:“贾化啊,走,跟朕出去走走!”     说着便起身往外走,边走边和雨村道:“朕听说你收养的那个女娃子温柔端雅,又颇有才情。”     这样说着,便吟道:     “精华欲掩料应难,影自娟娟魄自寒。     一片砧敲千里白,半轮鸡唱五更残。     绿蓑江上秋闻笛,红袖楼头夜倚栏。     博得嫦娥应自问,何缘不使永团圆?     用词典雅含蓄,设意新奇别致,真是好词,朕看那些朝堂上的所谓才子都比不上!”     雨村听闻圣上夸奖英莲,心中暗恼是谁这般不知分寸将女儿家的诗外传,口中却道:“小女不过是吟几首闺阁之词罢了,哪里敢与诸位大人相比。”     圣上当了几十年的皇帝,察言观色的本事当事无人能及,如何看不出雨村心思,便道:“你也莫要恼,是蛮子念了这首诗给小公主们听,恰巧被朕听到了而已。朕寻思着,让你那女儿进宫来给是九公主做伴读,如何?”     雨村只想英莲能够平平安安长大,然后给她挑个良人幸福安宁的过一辈子,可圣上虽然是商量的口气,雨村又怎么能真当是商量呢,便拱手道:“能得圣上如此欣赏是英莲的福分。”     圣上闻言哈哈大笑,指着雨村道:“朕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过两日朕便下旨去接你那养女进宫!”     一路上,圣上与雨村说着话,很快就到了御花园中的冷香亭。在亭中坐下,圣上从盘子中抓了一把荔枝塞到雨村手中,道:“这是南方使那八百里加急的劲头送过来的荔枝,朕一年也得不了几个,来尝尝?”     雨村看着那皮儿仍旧是红灿灿的荔枝,笑着接过,谢过恩之后,细细的剥荔枝壳儿,正在这时,风中若有若无的传来一阵嗯嗯啊啊的声音,初时雨村只道是听错了,大白天的,这御花园里怎么会传出这样的yinmi之声,却不料只一会儿功夫,那声音陡然拔高,雨村不由得顿了一下手中剥荔枝的动作。     “什么声音?”圣上显然也听到了,皱着眉道,又问雨村道:“贾化,你听到了吗?”     雨村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旁边的侍卫突然指着一边的假山一脚,道:“圣上,那……那边是在干什么!”     圣上闻言,顺着那侍卫指着的方向望去,隐约看到一角杏黄色的衣角,那langjiao之声更是受不住似的越拔越高。     这宫里除了太子还能有谁能穿这杏黄色的袍子?这露天席地,白日宣yin,圣上直气的摔了手中的荔枝,道:“都给朕安静,等着这逆子出来!”     这时候圣上虽然生气,可是太子即使是喜欢上了哪个小宫女,要了她也不是什么大事,大不了就是等太子出来,训一顿罚他抄基本经书,把那宫女赐给太子也就罢了。     就这样,雨村和一亭子的侍卫陪着圣上尴尬的听了半天的墙脚,终于,那假山里的声音停了下来。意料当中的,太子打头走了出来,后面跟着的不是别人,却是圣上刚封的贵人,郑春华!     这一眼看去不要紧,直气的老爷子浑身发颤,手脚冰凉,想到自己居然和自己的儿子睡了同一个女人,老爷子拔了身边侍卫腰间的佩刀,冲过去便要砍太子。     太子刚与自己的母妃干了那档子事儿,出来便被自己的父皇抓了个正着,早吓傻了,呆愣在原地不敢动弹,雨村见状不好,连忙上前拦住圣上,可圣上戎马半生,虽垂垂老矣,力气却大得很,如今正在气头上,更是有那一股子蛮力,把雨村推了个趔趄,上前对着太子的心窝子便踹了一脚。侍卫们反应过来,立刻上前架住圣上,雨村上前,使了巧劲儿把刀从圣上手里卸了,唯恐他伤了自己。     可圣上毕竟老了,憋在心里这口气去了,立即没了力气,只觉一阵头晕眼花,幸亏身后有一帮自己侍卫扶着,不然便一头栽倒地上去了。众人见皇帝情况不好,手忙脚乱的将皇帝扶回了乾清宫。此刻太子只吓得在地上磕头,不断重复的念着“父皇儿臣知错了,父皇饶了儿臣!”     招来了太医,又一番兵荒马乱,圣上总算是缓过来,脸色蜡黄的躺在床上,将雨村传到跟前,道:“贾化!这件事要封锁消息,一个字儿都不能穿出去!明白吗!”     雨村又如何不明白圣上的意思,若是这事儿传出去,天家的面子里子就都要被丢尽了!     圣上又抓着雨村道:“贾化啊!你恨朕吗?就为了这么个逆子,朕当年差点儿赐死你!”     雨村淡淡的笑道:“圣上,您当年并没有真的想赐死臣不是吗?”     圣上闻言,终于展颜,道:“朕的儿子要是都像你这样该有多好!”     作者有话要说:工作第一天公交车坏了差点迟到,幸亏提前了二十分钟出门……水杯丢了,男朋友送的七夕礼物……电脑坏了,去换了个鼠标……大哭ing快哭死了……呜呜           第三十五回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太子和母妃偷情被父亲当场抓住,加之被圣上当胸一脚踹翻在地,初时满心的恐惧占了上风,没有觉察,到后来缓过劲儿来,只觉得胸间气血翻涌,吼间一甜,呜哇一声,竟是吐了一口污血出来。     此时御花园里的太监宫女俱是因圣上怒火攻心晕倒而忙得团团转,谁还有那心思留意到太子这边的情形呢?那郑春华见太子吐血,本来吓掉了的三魂又掉了七魄,只知守着太子哀哀哭泣,直到许久之后太子的贴身侍从听着风声找过来,见太子前襟上一片血渍,两人瘫软在地的模样,这才边扶着太子回寝宫,边招呼着人去寻太医,而那心神无守的郑春华居然随着太子回了毓庆宫。     送走太医,郑春华坐在太子床前,执着太子的手,道:“殿下,春华多么想像那平常人家的小女人一般与殿下这般执着手,相携赴老,每常自嗟,恼恨当初如何进了这吃人的宫里来,可又想,要是不进宫,也识不得殿下,便也甘心在这宫里待着了。自从与殿下交了心,春华便知早晚会有这一天,若是能了了这段孽缘便也罢了,可春华贪心,不舍得殿下,如今……春华本应一丈白绫了却残生,可又想,我一死了,便是默认了与太子的罪了,反正都是要死的,不如,便由春华揽了这勾引太子的罪名,虽不至于洗脱了殿下,好歹能让圣上有台阶下,殿下毕竟是圣上亲子,虎毒尚且不食子,殿下定会平安无事的!”     说罢,郑春华便头也不回的出了毓庆宫,向乾清宫去认罪了。     太子看着郑春华离去,虽心有不舍,可他是个自私的人,有了自己的活路,如何还顾得上娇滴滴的情妹妹呢!     这时候近侍为太子端来了汤药,太子心知他这太子是当到了头儿,正是心绪烦乱的时候,一袖子将那汤药挥洒,冲那近侍大喊:“滚!都给本太子滚!”     XX朝XX年X月X日,圣上召京城三品以上文武百官上朝议政,宣布废掉太子,由隆科多宣读圣旨曰:“今观水汐不法祖德,不遵朕训,惟肆恶虐众,暴戾yin乱,难出诸口,朕已包容三十年矣。乃其恶愈张,今将水汐废去太子,圈禁咸安宫。钦此。”     同日因不守妇德之名将贵人郑氏打入冷宫,含愧自尽于冷宫。     太子被废,朝堂上不可避免的震荡,水汐毕竟当了三十多年的太子了,朝中关系错综复杂,先不说那些太子死忠,单是那些死守礼教立嫡立长的满脑子忠孝仁义的腐儒便闹腾的朝中乌烟瘴气了。太平立长,乱世立贤,如今圣上治下,一片盛景,水汐是皇帝嫡长子,在他们看来,除非太子是犯了什么谋朝篡位的大错,否则便不该废了他太子之位。     可是太子犯得错有是那不足为外人道的,皇帝也就任由那些个大臣闹腾,反正也也翻不出什么新花样儿来,真正让圣上头疼的是蠢蠢欲动的皇子们。不过不管这些皇子们怎么闹腾,都不是雨村关心的事情,只要这些争斗不影响民生,不影响御边,他是不会去参与的。     自从圣上打败葛尔丹之后,不光是清靖了蒙古,还大大威慑了一干季愈中原的蠢蠢欲动的边境小国,国内一片繁荣景象,圣上便想起了要减免赋税的,言:     盛世滋丁,永不加赋!     这日,圣上招了贾雨村,张廷玉,马齐,方苞,四皇子,十四皇子讨论减免赋税的事情。     减免赋税当然是要减的,讨论的是从何处免征的问题,这免征赋税到底是应该从江南这样的赋税大省开始还是从边境这些贫困之地开始呢?     从江南开始减免,是因为江南有天下粮仓的美称,说的就是江南盛产粮米,是国家赋税粮食的主要供应地,免税从这里开始最有代表性,但是免征之后,万一国家又有战事,或者哪里大旱或者大涝了,而国家没钱没粮该怎么办?     从边境贫困省区开始免征,则是因为这些地方本就贫困,免征税负对减轻百姓负担有很大的作用,再者,国家缺了这些赋税也不影响国家大局。     围绕这点,上书房里争吵的一塌糊涂,雨村坐在位置上并不发表言论,关于这件事,他事前已经同水湛商议过了,这样做既能帮助水湛在圣上面前留下好印象,又能解决减免赋税中遇到的难题,何乐而不为呢?     果然,圣上听上书房里大臣们吵吵的头痛,留意到雨村一直没有说话,又看了眼一直坐在旁边安静的水湛,突然道:“老四,你也听了半天了,有什么好主意吗?”     水湛闻言,上前道:“启禀父皇,众位大臣们说的都有理,儿臣认为,那些边境百姓,多年受战乱之苦,正是要修养生息的时候,自然是应该要减免赋税的,然既是减税,要做的彻底就必然避免不了赋税最终的江南,儿臣以为,减免赋税应从边境贫困省与江南开始,只是江南减税时,要向百姓们讲清楚,国家若是没有内忧外患,赋税绝不多征,但若是国家有事,则应以国事为重,重新增交赋税,如此便两全其美了。”     重臣听了,也不再争论,俱是心悦诚服,圣上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雨村,对水湛道:“好,这主意不错,张廷玉啊,拟旨,就照老四的话做!”     当天晚上,用过了晚餐,趁着夜色水湛又去了雨村的小四合院。     轻轻打开门,水湛轻轻挥手命苏培盛退下,彼时雨村正褪了衣服,打算放下床帘子休息。蹑脚走到雨村身后,在背后眼看着雨村收拾床铺,忽然起了戏弄的心思,从身后猛不丁的抱了上去。     雨村心下一惊,手中的帘钩子一下子脱了手,撞到床柱上,发出咚的一声。     “是我。”水湛低沉的声音在雨村背后响起,道:“怎么睡的这般早?”     “左右无事,便早早的躺下,明日休沐,也好睡个囫囵觉。”雨村一听是水湛,笑道。     水湛拥着雨村,只觉得雨村手脚冰凉,连忙将雨村拥上床,使被子裹上,雨村在博洛河屯时曾冻伤了腿,畏寒的紧。     侧身躺在床上,雨村见水湛解领口的扣子,道:“你如何这时候来了?”     水湛褪了外袍,钻进雨村的被子里,将人抱在怀里,道:“想你……”     “水湛……你这几日便不要往我这里来了。”雨村犹豫了一下,道。     “恩,我知道,我只是想抱着你睡一晚上。”水湛在雨村头上蹭了蹭道。     轻叹一声,雨村道:“圣上对我已经没有以前那么信任了,他怕是对我们的关系有所怀疑。”     “不要多想,你本来就是我的门人,从一开始老爷子就知道,老爷子议事并没有避着你不是?”水湛思索了片刻道。     “但愿如此……”雨村喃喃道,感觉到身边烫人的温度,转过身,主动亲吻水湛,距离上次两人独处,已有半月,他,也想了……     虽然两人早已定情,可雨村主动的时候着实是没有几次的,两唇相接,刹那间便点燃了水湛一直苦苦压抑的身体。像是要把雨村嵌进自己的身体中一般,水湛紧紧拥着雨村,一双大掌在雨村身上胡乱的揉搓。     “啊――轻点儿!”雨村忍不住拨开水湛在自己身上肆虐的手,恨恨的道。     水湛僵住了一下,停下动作,环住怀中男人的腰,十指交扣,一点点收紧,道:“对不起,弄疼你了吗?”     雨村突然便被这一句话弄得没了一丝火气,仰脸,对上他一辈子都看不够的深潭一般的眼睛,伸手覆上水湛的手,嗅着这人身上淡淡的檀香,慢慢靠在水湛胸口道:“没有。”     这一刻,水湛只觉得自己脑袋里有什么东西在轰鸣着,无法思考,只知道抱着怀里这人,只知道那最原始的律动……     深夜,连虫儿都歇息了,餍足的水湛松松的却坚决的拥着怀中人,掌中从小骑马射骑留下的薄茧缓缓的划过雨村的右脸,这是他最爱也是最恨的地方。     雨村任由水湛的手在自己脸上摩挲,道:“水湛,我曾经想过,若是有一天,圣上发现了我们的关系――我的下场也不会比那郑春华好多少了……”     水湛闻言,拥着雨村的手一紧,道:“我不是废太子,你也不是郑春华,若真有那么一天,你只记住,保住自己的命是最重要的。”     说完,水湛低头,紧紧的封住那欲张口的唇,辗转,缠绵,心中一刺刺的痛,明知道是错,可就是自私的放不下,撂不开,他拥着的这个人,是他的心,没了他,就真的只剩一片冰原。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天气回暖了,O(n_n)O~,天气重新温暖起来了           第三十六回〔上〕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水汐被圈禁在咸安宫,除了不能出门之外,吃穿用度与以往一般无二,头疼脑热也有那太医来诊治。水汐被废时身上落下了病根,镇日里咳得厉害,来请平安脉的太医本想着将水汐的病情通报给圣上,俱被水汐阻止了,道:“些许小病,无须通报圣上,徒惹得他老人家忧心。”     这日早晨,水汐本想同往常一样起身洗漱,在咸安宫这大小有限的院子里走走,刚想动动身子,却觉得浑身被绑了几百斤的沙袋子似的,竟是起不来身了,水汐张了张嘴,嗓子里只卡拉卡拉的响,半晌才嘶哑的喊了声:“高连……来人――”     那内侍听闻水汐传唤,连忙来到床前,拉开床幔子,一瞧自家主子面色青白,竟是没有多少生气了,高连见状大惊,连忙跑到大门口,上气不接下气的对那守门的太监道:“快,快传太医!二皇子病重了!”     那守门太监对视一眼,见这太监着急的样子不像是作假,水汐虽然被废了,可这咸安宫里从没少过嚼用,从此便可看出圣上心里还是有这个疼了三十多年的太子的,底下人都是人精,都带着眼色的,又如何敢慢待了水汐,水汐病重,那守门太监立即上报了内务府,很快,太医贺孟畋愀系搅讼贪补?Ⅻbr>     那太医到时水汐正迷迷瞪瞪的睡着,贺太医给水汐行了礼,没见人答应,知道是并迷糊了,便兀自起身,给水汐瞧病。正搭着脉,却不料水汐忽然咳了起来,咳着咳着血顺着他捂着口的指间溢了出来,那太医见状大惊,连忙从针囊取了银针要施救,却被水汐拦了下来,道:“太医不必麻烦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孤……我怕是时日无多了吧!”     太医闻言大惊,这宫里头,这些贵人们不管是不是快死了,都不是他们这些太医能说的,连忙收了银针,那太医噗通一声跪到地上道:“殿下,微臣惶恐。”     水汐重新躺回床上,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大笑道:“罢了,我在这咸安宫里也待了大半年了,该想的也都想清楚了,不就是个死吗?我都当了两回太子了!我那帮子兄弟一个个的挣破了脑袋,还一次都当不上呢!贺太医,你说是不是?”     贺太医闻言,抬头见水汐面色红润,是那回光返照之相,吓得手猛的一哆嗦,道:“二爷,请您慎言!”     笑着笑着,一行清泪从水汐的眼角流了下来,殷红的血挂在嘴角,凄凉的令贺太医心酸。     “贺太医,我知道自己快死了,之前惹得父皇生气,实在是不应该,在这咸安宫里思过的这大半年,每天都心如刀绞,可无奈出不得这咸安宫,镇日里只想着跟父皇道个歉啊,认个错,得到他老人家的原谅,我就死而无憾了!”水汐对贺太医道。     贺太医闻言,连忙道:“二爷放心,微臣会向圣上禀告的。”     水汐等到了这句话,心中宽慰,闭上眼睛,摆了摆手道:“太医,我累了,想休息,您先回去吧!”     那贺太医从咸安宫出来,直接去了乾清宫。     “你说什么!”圣上听了贺太医的话,扔了手里奏折,问道。     “启禀圣上,太子快不行了。”贺太医看着圣上瞬间变黑的面色,硬着头皮又说了一遍。     “之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就快不行了!”圣上愤怒的道,水汐毕竟是他的儿子,就算是他做出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也没有一个父亲可以看着自己的儿子死去而无动于衷。     “启禀圣上,二皇子心口受了重创,当时没有及时治疗,自从住进了咸安宫之后便一直郁结于心,只是二皇子纯孝,一直拖着不让微臣禀告,这才……”太医欲言又止的道。     “那你还在这里站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的召集太医一起去咸安宫!”对贺太医怒喝,圣上眼前又浮现出早些年他亲自教养水汐时,他聪慧听话的模样,一时心中大恸,猛的起身,向门口疾步走去,边走边道:     “李德全,起驾咸安宫!”     又转头对上书房里的张廷玉和贾雨村道,“你们也一起来!”     圣驾一路到了咸安宫,进了水汐寝殿,果见水汐躺在床上,面色些微的红润,却已没了多少活人的生气,此刻见圣上来,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只能重重的跌倒在床。     圣上见状,更是心痛异常,上前按住水汐,道:“保成啊,别起来了,在床上好生躺着。”     水汐躺在床上,抓着圣上的手,悲泣道:“父皇,儿臣在这高墙内,暑去冬来,如今这又春暖花开了,儿臣日日都想念父皇,如今您终于来看儿臣,儿臣却时日无多了!”     水汐这话说得凄凉,圣上听了,心酸的慌,不轻不重的拍了水汐一巴掌道:“你胡说些什么,你父皇我这个半只脚进了棺材的老头子都没说死,你正值壮年,说什么死不死的!”     “儿臣知道,知道……”水汐此刻已然满脸泪痕,道:“这大半年来,儿臣读书思过,深知昔日之非,只是心痛不能在父皇跟亲尽孝了!”     雨村和张廷玉站在一旁,眼见着圣上与废太子说话,眼观鼻,鼻观心,规规矩矩,只当自己是个透明人。     只听得那水汐又道:“儿臣就要死了,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父皇,您听儿臣一言!”     圣上听水汐如此说,哪有不应,替水汐抚胸平了平气,道:“好,你说!”     “儿臣前前后后当了两回太子,如今被废,也知道父皇您给了儿臣机会了,是儿臣自食恶果,再没有怨言。自从进了这高墙当中,儿臣便用功读书,每日自省,想着等出去了,便安安分分的当个富贵王爷,多么自在!儿臣的那些个弟弟们,都是有能有才的,任谁承了这位置,都是我朝之福。儿臣纵观这些弟弟们,觉得四弟冷静自持,敢作敢为,雄才大略,凌然于上,可堪大任,只是父皇,您要小心四弟身边的这些奸佞啊!”说着,水汐忽然间趴伏起来,指着雨村道:“这个贾化!仗着自己颜色好,诱惑了儿臣还嫌不足,可恨的是竟又去谄媚四弟,儿臣尝闻他经常出入四弟府邸,过夜不归亦有之,可见他佞幸之心昭然若揭,若是长此以往,只怕会毁了四弟,父皇,此人万万留不得啊!”     雨村立在一边,不知为何话题突然间转到了自己身上,片刻帝王的气势朝他倾轧过来,喝道:“水汐所言,可否属实!”     雨村见状跪倒在地,此时说什么都是错,更何况,圣上又怎么会相信自己一面之词。心里却想着,水汐何以对他仇深至此,死前要拼了命拉他下马。雨村又怎么会想到水汐只是为了心中的一丝不平呢?水汐yin乱宫廷,固然是大罪,被夺了太子之位,又被圈禁咸安宫,他毫无怨言,只是他老四也宠幸朝中重臣,还是个男人,这罪名不比自己小吧?凭什么他老四能平平安安的在宫外当他的隐形储君,他却在这高墙内凄凄凉凉的等死!     拼完了这一口气,水汐再没了力气,趴伏着倒在床上,竟眼见着是出气多进气少了!圣上连忙去把水汐扶着躺平,吼道:“太医,快传太医!”     早就在外面候命的太医们呼啦啦涌了进来,诊脉施针灌参汤,井井有条,可无奈太子已油尽灯枯,终究是没能救回来,望着自己以往最宠爱的儿子在眼前咽气,一行清泪从圣上已不再平整的眼角流了下来。     废太子水汐在圈禁之后十个月后病逝咸安宫,帝大恸,命厚葬之,追封理亲王,谥号密。     作者有话要说:斜阳新做的封面怎么样?O(n_n)O~           第三十六回(下)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圣上因着废太子水汐的死连着好多天没见着笑面儿,连带着紫禁城外带着整个朝堂都充斥着压抑,王公大臣们无不小心谨慎,生怕触了霉头,撞到枪口上。但是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雍亲王府中却是波涛汹涌,这些日子因为废太子的死,水湛忙的焦头烂额,几天没联系雨村,这本来也没什么,雨村又不是女人,水湛不必时时刻刻都要知晓他的动态,真正让水湛感到不对劲儿的是圣上忽然间一张圣旨把他囚禁在雍亲王府不得随意出门,而他安插在乾清宫外围的钉子似乎是一夜之间被拔了个干净,这如何不使他坐立不安。     与此同时,雨村被囚禁在乾清宫的一处偏殿,殿外阳光明媚,透过窗纸招进来,暖洋洋的,雨村忍不住上前推开窗户,却没料到正看到圣上一身缟素正转过围廊。     “哼!你倒是好心情!”圣上哼了一声,从李德全手里取过一打折子,扔到雨村身上,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雨村捡起落在地上的奏章,暗黄的卷纸上一条条述了自从他在济南府与水湛相遇之后事情,虽然水湛行事一向缜密,有很多事情没有查到,但这上面所记录的事情,足以证明他与水湛之间的关系不纯。     以额触地,雨村道:“臣无话可说!”     “你!你……”圣上一见雨村这样油盐不进的样子,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指着雨村半晌说不出话。     颓然坐到一边的椅子上,圣上渐渐平复了气息,道:“贾化,你太令朕失望了,你救过朕的命,又时常随侍朕身边处理朝政,朕是真心把你当子侄看待的,可你看看,这都是些什么!”     “臣有负陛下厚爱!”眼前浮现出这几个月来跟在圣上身边的点点滴滴,可以说,圣上待雨村确比一般皇子都要亲厚些。     “你放心,朕不会杀你!”圣上连看都懒得再看雨村一眼,耷拉着眼皮,道:“这两日,把你关在这乾清宫,朕想了好久,老四是朕属意的继位人选,你是朕看重的臣子,放弃哪个都是在朕的心口子上割肉,你们俩的性子朕知道,都不是那骄奢淫逸的人,这事儿也不是朕一句话说让你们断了就能断了的,可朕也不能任由你和老四这么发展下去!”     说着,圣上重重的拍了一把桌子,喝道:“这么做会把你们两个都毁了!就这么空口白话的让你们这辈子再不见面也不现实,这朝堂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们两个的本事朕还不晓得吗?朕就不信这张纸上写的就是全部,这背地里还不知道能有多少事儿呢!把你调外头去,等朕百年之后老四一张调令把你给调回来,朕还能从棺材里跳出来?”     靠在椅背上,圣上无力的道:“朕想好了,就说朕梦见先皇在西天成了佛,朕这做儿子的感念佛恩,有心在佛前侍奉先皇,无奈俗世加身,不能尽孝     ……     有臣子贾化忠君纯孝,朕特收为义子,于崇福寺代君出家,御赐度牒法器,着即剃度,雍亲王水湛代朕观礼,钦此。”     李德全略显尖细的声音回响在崇福寺略显空旷的大雄宝殿里,大殿里大小和尚立了满大堂,隆重异常。     出家人不行俗礼,那身披袈裟的方丈并未跪接,只行了佛礼,接下圣旨,供在佛前略低些的台案上。其实宣旨只是个形式,崇福寺方丈早已收到雨村奉旨到崇福寺出家的消息,早准备好了剃度所需一应物品。     雨村早沐浴熏香,披散了头发,换了那未绑腿的僧衣,立在一旁。     那主持对在一边观礼的雍亲王水湛略一点头,走到雨村面前,道:“贾大人是圣上替身,非同小可,既是老衲,也不敢做你师父。老衲便代先师收你为弟子,为老衲师弟。”     说着便指引雨村跪在释迦牟尼佛像前的蒲团上,问雨村道:“汝能依教奉行否?”     雨村望了一眼旁边立着的水湛一眼,垂眸答:“依教奉行。”     圣上除了下了圣旨遣雨村代君出家之外,还命水湛在一旁代观礼,至于是让两人见最后一面还是另有用意,只有圣上自己知道。     主持拈了香,以香花奉请诸佛、菩萨及剃度会上寄位诸天、梵释四王、天龙八部、伽蓝主者、土地龙神、护法神王、金刚力士、幽显神祗等,来作剃度的证明人和监坛护卫者。     雨村起身以世俗礼向北四拜,又向南四拜,辞谢天地、君王、父母、师长“四恩”;再以出家礼端身合掌,至诚作观,闻磐声顶礼十方常住三宝九拜,雨村又朝供奉在释迦牟尼佛前的前任方丈顶礼三拜,合掌长跪。     主持手持净瓶离座,走到雨村面前,以手沾净瓶中甘露水,洒在雨村头顶。一小沙弥接过主持手中的净瓶,端来供奉在佛前的戒刀。     主持取过戒刀,拈起雨村发尾的一撮头发,念道:“剃除须发,当愿众生,远离烦恼,究竟寂灭。”     水湛在一旁,全程没有错开一个眼神,他要把这一刻牢牢的记在心里,望着雨村头上那一缕缕青丝坠地,水湛的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那一头青丝,曾被自己握在掌心,赞叹云鬓如瀑,也曾与自己的发一夜纠缠,笑称二人像那结发夫妻。而如今,他只能在旁边看着它们一丝丝落下,坠在地上,雨村身上……     方丈念着佛偈,剃掉与雨村额头并两髻的青丝,直到只剩下头顶的头发,主持停下刀,又问雨村道:“如今决志出家后,无悔退否?”     雨村望了眼身边落了一地的青丝,一边水湛面无表情的脸,脸侧筋肉紧紧的度着,仿佛在忍耐着些什么。微闭了闭眼,雨村张开眼睑,道:“决志出家,后无悔退。”     如此,主持问了三遍,雨村亦答了三遍,一遍遍都如钝钟,一声声敲在水湛胸口。     待雨村答完,方丈又将剩下的顶髻剃去。     只觉得头顶一片清凉,雨村起身,抖了抖衣袖,残留在身上的头发根根落地,仿佛抖掉了一世的牵绊,又归于本处,长跪合掌。     那方丈对雨村道:“师弟,本寺僧众,以‘清净真如海,湛寂淳贞素,德行永延恒,妙本常坚固’排行,师父寂空禅师业已圆寂,老衲法号淳远,你是老衲师弟,便取法号淳明。”     片刻磬声想起,雨村朝着释迦牟尼像前供奉的寂空禅师灵位拜了三拜,起身立于一旁,又与那寺中僧众,一同唱了佛偈,这剃度礼才算结束。     剃度礼一结束,那李德全一一与那方丈和雨村道了别,这才走到水湛身前,道:“雍王爷,咱们回去罢!”     李德全停了半晌,不见水湛回话,一抬头,只见水湛正死死的盯着雨村背对着他的身影,那眼神似乎是想要将雨村吃进肚里一般,不由得又上前一步,略提高了声音道:“雍王爷,咱们回去吧,圣上还等着咱们复命呢!”     水湛这才冷冷的看了李德全一眼,转身大步走出了大雄宝殿。李德全被水湛这一眼的气势压的浑身直冒冷汗,半晌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被落在了后面,突然之间,李德全感觉,就算是贾雨村代君出家崇福寺,水湛也不会如圣上所预想的那样,随着时间的逝去,而断了这份情。     许是得了圣上吩咐,主持给雨村安排的住处十分清幽,是位于后山之上竹林深处的一处独栋小楼,山脚下一条清溪流过,一座小小的石拱桥跨立其上,弯弯曲曲的青石板路直通小楼,那竹林生长的繁茂,竟有些挡住了石板路,小楼隐匿其中,若隐若现,很是有些禅宗“空山无人,水流花开”的境界。     雨村见了,十分喜欢,连带着心中的抑郁也去了不少。在这小楼里住了几日,这后山竹林中,除了扫撒和送斋菜的小沙弥,几乎无人踏足。     且雨村是圣上替身,地位超然,又是主持名义上的师弟,除了主持,就数雨村辈分最高,是以走在寺中,常有那白须如银的老和尚冲他行礼,口称师叔。雨村听了,颇有些尴尬,于是便也不经常在寺内走动。一时之间,雨村在寺内,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渐渐地,雨村的话渐渐也少了,常常一个多月都不发一言,只每日里抄抄佛经,自己个儿跟自己下棋,赋诗作画。     许是雨村这里的消息传到了水湛耳朵了,不知他是怎么想的,竟派人送来了一把七弦琴,触手极轻,指骨轻叩,其声通透,轻拨琴弦,淳淡而又金石之韵,韵长不绝,清远如风中之铎,是一把上好的古琴。从指尖触上琴弦的那一刻,雨村便知道自己离不开它了。     如此一来,雨村倒是越来越不像个出家人,倒全然是个隐士了!     作者有话要说:恩~这个周末有些忙,本想早些更新的……           第三十七回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素心是个刚刚入了佛门的小沙弥,这几日下了几场秋雨,山路湿滑,不好走路,指引他的师兄打水时不小心摔伤了腿,便把手上的差事交到了他手上,派他给后山上的淳明师叔祖送饭。     走在去后山的路上,素心有些不习惯的挠了挠没了头发的光脑袋,瞅了眼手里的篮子,里面的素膳与方丈是一样的,只是听厨房里的师兄说师叔祖不喜青椒,里面便少了一道凉拌三丝。     在崇福寺里,这后山竹林虽说不是禁地,可寺中僧人们默认的不会随意踏足,寺外香客更是不允许进入,素心入寺三个月,还是第一次踏足后山。     青石路窄,竹枝又繁茂,到小楼前时,素心的僧袍都被打湿了。     只见那台阶前,立着一名约摸十几岁的少年。     素心看了一眼,只见他身着青色锦袍,形容秀美,气质不凡,素心不知他是何人物,只对他行了佛礼,便走到小楼前轻声敲了敲门,道:     “师叔祖,素心给您送午饭来了。”     半晌,竹门被吱呀一声打开,一人飘飘然自小楼中走了出来,素衣白袜,一尘不染,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恍惚间竟似九天之上垂云而下,不似凡人。     素心呆呆的望着那人,出了神儿,心中想着便是那唐僧再世,玄奘复生,也不过如此了。     “你叫素心?素问今日怎么没来?”雨村见素心呆愣,并不着恼,微笑着道。     “啊!是,是,师兄把腿给摔了,不能走路。”素心这才反应过来,有些慌乱的道。     雨村闻言略皱了皱眉,道:“如何这般不小心,你回去告诉素问好好养伤,我这里不用着急。”     水溶望着台阶高出那素衣白袍的僧人,忽然间明白了十三叔的意思,这般人物,是时间所有言语都无法形容的,如果真的要说,便是那濯濯如春月柳,肃肃似松下风了吧!     雨村又歪转过头望了眼旁边立着的少年道:“你,随我进来吧。”     随意的在小楼中的一张凳子上坐下,把石篮中的饭菜拿出来,淡淡一笑,本就温和出尘的面容更加飘渺,“一起用吧,我观你在院中立了许久,为何不进来?”     水溶并没有拒绝雨村的建议,但望了眼桌子上明显是一人分量的饭菜,并没有下筷子,将手中锦盒放到雨村面前,道:“淳明大师,小侄水溶,知晓两日后大师生辰,十三叔特遣小侄给您送来生辰贺礼。”     “哦?”雨村闻言,敛袖接过锦盒,翻开盖子,却见那锦盒里是一包使那蓝布手绢包的方方正正的小包裹。     雨村一眼便认出是当年大明湖边他包着豌豆黄的那一块,打开包裹,里面果真是码的方方正正的几块豌豆黄,拈起一块放到口中细细咀嚼,雨村脸上露出些许怀念,道:“清甜爽口,沙绵细腻,很不错,替我谢谢十三王爷。”     见雨村喜欢,水溶脸上流露出一丝激动,不知为何,能让这位皇叔开心,水溶心中也跟着高兴的紧,遂笑道:“这是蛮子姑姑亲手做的呢,十三叔只是加了个盒子上去。”     “他惯是会做这种事的,”雨村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叹息,将剩下的几块豌豆黄重新包好,珍而重之的放进锦盒,道:“说吧,你这次来找我,是做什么?”     以往虽说京里也会派人来给他送生辰贺礼,但是这次连蛮子都惊动了,想必是不小的事情吧!     水溶听了雨村的话,心里咯噔一下子,犹豫了片刻,道:“皇祖父有意退位,父亲有意趁机会让您还俗。”     “是你父亲让你来与我说的?”雨村笑着问道。     水溶震惊的盯着雨村,在这个人面前,似乎他心中所想全部都无所遁形,“不,皇叔,是十三叔让我来的。”     “淳明已非红尘中人,施主不必如此称呼,”雨村听水溶对他换了的称呼,淡淡的道,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书信,“至于你父亲那里,你把这封信交给他,他自会明白。”     水溶接过书信,放入怀中,便起身,对雨村道:“如此,淳明大师,小侄便告辞了。”     雨村含笑微微点头,直到水溶走出门外,这才闭上眼睛,叹息,他又如何不想回去,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茗烟,茗烟!快过来,就是这儿,那琴音就是从这儿传过来的!”贾宝玉今日随贾母到崇福寺还愿,他平日里被父母,祖母拘谨着,哪里有多少机会出门来,听闻贾母要带他出门,喜得一夜不曾合眼,如今进了这寺里,哪里还会乖乖的待着。     这不甩了一众嬷嬷丫鬟,偷偷的溜了出来,见后山一片苍翠,心中喜欢,便朝那里去了,却是不料那山林之中传来一阵琴声,其声悠然,和澹宽广,妙音天下,贾宝玉自称雅人,却从未听过如此妙音,连忙拉着茗烟一路找过去。     说来也是贾宝玉运气好,那守山的和尚摔伤了腿,嘱咐接班的小师弟时忘记了让他看着后山,不许香客进入这茬子事儿,这才让贾宝玉钻了空子,入了后山。     主仆二人在这竹林子里兜兜转转,好容易才找到竹林深处的小竹楼,在那楼前站定,那琴声,悠然旷远,轻灵异常,只这般听着,心中便仿佛被荡涤了一般,贾宝玉听着听着,不由得痴了。     半晌,那琴音停了,贾宝玉眼睛闪亮闪亮的,转头对身边不明所以的茗烟道:“茗烟,能弹出如此好曲的,不知道是哪般女子,走,我们上去拜会拜会!”     茗烟闻言,撇撇嘴道:“公子你怎么知道是位姑娘,不是位公子呢?”     贾宝玉挥手拍了茗烟后脑勺一下,道:“这般有灵性的琴音怎么会是那浊臭逼人的男子弹得出来的?”     说罢,贾宝玉蹬蹬几下爬上楼梯,敲了几下门,道:“在下贾宝玉,偶然听闻雅音,贸然求见,还请海涵。”     水溶走后,雨村心中难免烦乱,念了几卷经书,心情这才平复了下来,听楼外竹叶沙沙,心思旷远,便有了焚香抚琴的心思,却没想到引来了贾宝玉。只要是看过红楼梦的人,便不会不晓得贾宝玉此人,雨村也不例外,听到外面贾宝玉求见,一时心里起了好奇的心思,道:“进来!”     贾宝玉听那声音清朗,绝不是女子的声音,微微愣了一下,又想能弹出这样琴曲的男人,也不是不能会会,便伸手推门。     贾宝玉进门,只见一素衣白袍的僧人坐于堂中,身前还摆着一把瑶琴,许是身着白袍的缘故,看来一尘不染,飘如游云,竟似方自九天之上垂云而下。     贾宝玉看罢,笑着道:“这位大师我曾见过的!”     雨村闻言好笑,这不是那呆子初见林黛玉时说的话吗?怎么又对他说了?难不成这贾宝玉见了谁都是这样说做开场白的?道:“这位施主,贫僧确是未曾见过。”     那贾宝玉又盯着雨村看了一番,直到茗烟都看不过去,偷偷拽了拽雨村的袖子,这才道:“我与大师确是未曾见过的,然看着面善,心里倒似是旧时相识,说不定前世我与大师有缘呢!”     雨村闻言暗暗好笑,别人的前世他不晓得,但是自己的前世他是记得清清楚楚,确实是没有贾宝玉这般人物的,只淡淡摇头,起身给贾宝玉倒了茶水。     贾宝玉将那茶杯置于鼻下清闻,一阵茶香混着竹叶的香气迎面扑来,又抿了一口,叹道:“只有大师这样的人才能泡出如此好茶!”     雨村微笑道:“只要有心,任谁都泡的出好茶。”     那贾宝玉闻言,若有所思,又问:“我尝这茶水有竹叶清香,不知可是从这竹林中采得?”     雨村闻言一笑,道:“此水正是去岁竹林初雪所溶。”     又坐了半晌,茗烟见贾宝玉全无去意,怕贾母找不着人生气,贾宝玉是贾母的心头宝自然是不会如何,可茗烟就要仔细着自己的皮了,想到这里,茗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对贾宝玉劝道:“公子,天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贾宝玉闻言,一想是出来不少时辰了,这才恋恋不舍的与雨村道别,道:“大师,改日我还是要再来的!”     雨村闻言,但笑不语,只看着那贾宝玉磨磨蹭蹭的离了小楼。     作者有话要说:哎……写文之前没有好好查背景的后果就是辈分乱了……哎,水湛水溶……     今天加班道八点,回来有些晚,所以更新的也有些晚,大家见谅           第三十八回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因宝玉天性怯懦,不敢近那狰狞神鬼之像,一进寺门,便被那面目狰狞的十八罗汉吓得直往贾母身后躲。是以贾母只令宝玉草草的拜过佛祖,便由一众嬷嬷领回佛院中暂歇,贾母仍在佛前祈愿,没过一会儿那看着宝玉的婆子便急匆匆的跑到贾母跟前道二爷不见了!     宝贝疙瘩不见了,这还得了,贾母闻言只觉的头晕目眩,被身边的大丫鬟鸳鸯扶住这才站稳,低声厉喝道:“让你们看着人,怎生一会儿子功夫人就看丢了!还不去找!”     可这婆子要是一早找到了人,就不会回来找贾母挨这顿批了,这崇福寺可不是一般寺庙,是皇庙,圣上的替身佛爷在这里修行呢!叫他们如何敢大张旗鼓的去找!     “老祖宗,这庙里前前后后,除了那后山,都找过了,没见着哥儿的影子!”那婆子口中有些发苦,倒是不担心哥儿走丢了,还没有哪个拐子敢在这皇庙里拐人的,更何况宝玉那机灵劲儿,又跟着个鬼灵精怪的茗烟,哪个拐子能拐地走,怕只怕他天不怕地不怕的到处跑闯了祸!又对贾母悄声道:“莫不是……莫不是哥儿跑到后山上去了?”     贾母闻言心中咯噔一下,崇福寺后山不能上是京城里默认的规矩,虎着脸对那婆子道:“你胡说些什么!那后山有僧人看护,宝玉如何上的去!莫要给自己找借口,还不赶紧的去寻!”     正在这时,宝玉一身湿气的从外头跑进来,一头撞进贾母怀里,道:“老祖宗,您猜怎么着,我刚才遇到个神仙!”     贾母把宝玉搂在怀里,故意板着脸道:“你不是最怕那十八罗汉?怎么还要到处乱跑,惹得李嬷嬷要到处去找你!”     宝玉在贾母怀里撒娇道:“好祖宗,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如何能就在屋子里头待着。我要是在这禅房里待着,如何能遇着那神仙般的人物!”     贾母被宝玉这一通撒娇哄得没了一点儿脾气,笑道:“只听你说这神仙神仙的,莫不是哄我?”     “哪里敢哄老祖宗,神仙还在那山上呢!您不信,我带您看看去!”说着,宝玉就去拽贾母的胳膊。     山上?宝玉难不成真跑到那后山上去了?贾母心中一惊,又见宝玉兴头高高的样子,虽心知没出什么大事,却还是又拐弯抹角的从宝玉口中套话,道:“老祖宗这老腿老脚的,哪里还爬得动山,你只跟我说说便罢了!”     宝玉闻言,又挑起了兴头,道:“我和茗烟避着那佛殿顽,见那后山上竹林青翠可爱,便想着去爬爬山也好,却不料随风而来一阵仙乐,闻之沁人心脾,又见了弹琴之人,只觉平生所见之人,皆落了下乘!还得了大师一杯好茶喝。”     贾母听闻宝玉形容,这才放下心来,道:“可不就不是凡人,那大师法名淳明,乃当今圣上义子,代君在佛前侍奉。也怪我提前没有提醒你,那后山乃淳明法师清修之所,非请不得近前的。今日你私闯后山,没有责罚你,是法师慈悲,以后万万不可这般莽撞了!”     宝玉听着贾母的话,倒没有贾母心中的顾忌,只觉得那般神仙似的人物是不该沾染上世间尘缁的,便点点头,答应贾母不再私闯。     “英莲,你这是在做什么?”九公主水瑜瞅着英莲手里的香囊笑道:“莫不是思春了不成?”     “你个促狭的!就会使我玩笑!”英莲恨恨的剜了九公主一眼,又黯然道:“过几日便是父亲生辰,他虽已不理红尘之事,我这个做女儿的,总该记得!做个香囊,就算不佩在身上,放点儿香料驱驱蚊虫也好。”     水瑜知晓英莲与养父感情甚笃,只无奈从小聚少离多,如今更是难得见上一面,不由得也替英莲伤怀,道:“前几日听李师傅提起,父皇似乎是准备了一套珊瑚佛珠,说过两日要遣人给皇兄送去,英莲不如去求了这差事回来,我这主意如何?”     英莲闻言,果真意动,笑道:“就你鬼主意多!”     “哎呀,笑了笑了,看这样多漂亮,我今儿个来找你可是有事情的,这春意正好,我观那御花园的花儿都开得了,姹紫嫣红的,特约了姐妹几个下午到御花园里赏赏花,做做诗,也不辜负了这般良辰美景,如何?”水瑜笑着道。     英莲见手中的荷包也只剩下收尾了,点头欣然应往。     水瑜见目的达成,爽快的离开去约其他姐妹了。     下午刚用了午膳,水瑜便急匆匆的派人来叫,英莲无奈,摇摇头,收拾了一下便出了门,走了没两步,便遇上同样被水瑜拉过来的十公主水瑾,两人遂结伴往御花园去,万春亭中水瑜和礼部侍郎,内阁学士张廷玉之女张雯已然等在亭中了。     水瑜见他二人来,对张雯嗔笑道:“你瞅瞅,他两个这般磨磨蹭蹭的来,见着我们等着都不快些走,该罚!”     “对,该罚!”张雯应和,从亭子里迎出来,举了手里不晓得从哪里摘来的红色月季花,摘了两片片花瓣,手指微捻,令那花瓣中的花汁略沁出来些,拉着英莲,趁她不备一下子贴到额头中间,笑道:“咱们英莲贴了这花钿,倒是没有她那胭脂痣漂亮了!”     水瑜见状更是拊掌大笑,道:“雯雯这主意不错!就这样办了!”     水瑾眼瞅着英莲遭了秧,这会儿正偷偷摸摸的小步往边上挪,生怕张雯想起来她也受了荼毒,可张雯那混子如何好糊弄,拈了那花瓣就过去逮水瑾,水瑾哪里肯应,转身就逃,二人你追我赶的绕着亭子绕了好几个圈,张雯到底年纪大些,又是个泼辣性子,捉了水瑾,箍在怀里,不由分说的也给她贴了“花钿”。     这么一闹,两人鬓角都有些散乱,只是大家都高兴,谁都没有在意。     水瑜起身,捡起张雯丢在地上的月季花,扯了一片花瓣,吟道:     “闲,拨落红花碧绿怜。轻撕扯,片片落尘间。”     英莲听水瑜吟诗,提笔在桌上的薛涛笺上录下来,道:“词倒是有趣,只你这摧花指也太不解风情了些!”     “一看你就是个惫懒的!连填词都捡着字儿最少的来!”张雯应和着打趣道,“大家说该不该罚?”     水瑜闻言也不计较,自己个儿从那月季上撕了花瓣贴额头上,又拍着手笑,道:“大家欢迎雯雯来个字儿多的!”     “哼!怕你不成!”张雯闻言起身,略一思忖,     “西风吹裂玉笛声,     门透梅香一线风。     吹落剑锋红半落,     雪空碧落又三更。”     “这春光正好,万物复苏的时候,你说什么雪啊剑啊的,岂不煞风景!该贴!”水瑜是个不服输的人,怎么会让张雯一人躲过去,大家有福一起享,有花儿怎么能不一起贴呢!     说着三人一齐按着张雯,七手八脚的给张雯贴花钿,等张雯再站起来,那花瓣都歪到右眉上去了。     “都歪到什么处去了,”英莲一语双关的道:“来,小水瑾来个正题的,就以这春日为题吧!”     水瑾人小,刚学了诗没几天,思忖了半晌,方才道:“桃李飞,桃李飞,暮春深处引碟追。粉袄雪裳皆褪去,枝间碧桃遇风肥。”     “好一个‘枝间碧桃遇风肥’,虽说这平仄上有些小瑕疵,可瑕不掩瑜,这‘肥’字用的生动!可比那两个不正经的强多了!”英莲笑着道。     “可不是,等我们水瑾长大了,定是有一名动京师的才女!”水瑜笑道。     得了姐姐们的夸奖,加上刚才疯闹的,水瑾脸上红扑扑的,可不正如那纷飞的桃花吗!又道:“英莲姐姐才是这京城里的第一才女呢!”     “就是就是,我们可都作诗了,英莲,你压轴!”张雯笑道。     英莲闻言一笑,正巧一直凤蝶从亭前飞过,开口吟道:     “春高蝶已现,     矮草将没踝。     浅绿深中掩,     鹅黄蕊里埋。     红罗裙细敛,     素面鞋轻抬。     皓腕为蝶引,     惊扑蚱蜢来。”     “好!清新俏皮,颇有汝父之风啊!”英莲话音刚落,旁边便传来一声赞叹。众女一看,正是圣上从东边过来,身后跟着大太监李德全和内阁学士张廷玉。众女连忙迎过去,一番行礼不提。     圣上止了众人的礼,道:“你们姐妹几个倒是有兴致,哪像朕,忙了一天了,这才有功夫来着御花园里转转。”     “父皇您日理万机,哪里是我们这些闲人能比的!”水瑜上前搀着圣上的胳膊道。     一行人进了万春亭,圣山在那石凳上坐下,拿起桌上英莲誊录的三首诗,道:“这首‘西风吹裂玉笛声’是谁写的?”     “回父皇,是雯雯写的!”水瑜抢着答道。     “又没问你!”圣上笑着嗔道,又对一边的张雯道:“诗虽写的不是绝好,但这份霸气朕喜欢!”     说着,又对一边的张廷玉道:“衡臣啊,你养了个好女儿!”     “圣上缪攒,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要霸气做什么!平常在家里淘的紧,又跑进宫里来祸害了!”张廷玉听了圣上夸赞自己女儿,心中高兴,口上却忍不住抱怨。     圣上但笑不语,想了想,又提了笔,在那薛涛笺上誊写了英莲方才所吟之句,笔迹竟与英莲一般无二,英莲看了精奇异常。     圣上见英莲疑惑,道:“当年汝父一手小楷冠绝天下,行书有书圣王羲之,草法有怀素,大楷有颜柳欧,朕看啊,这小楷,就只有贾时飞了!朕见了甚是喜欢,便令汝父抄了份儿金刚经做字帖,现在还在朕的御书房里摆着呢!”     英莲闻言,想到虽同在京师,却经年未见的父亲,心下一时伤感。     水瑜见状,想到上午所见之事,眼睛转了两圈,偷偷扯了扯英莲袍脚,暗示她这是个好机会。     英莲会意,上前一步,对圣上道:“皇爷爷,过两日是淳明法师生辰,英莲有意请旨去看望淳明法师,以全孝道!”     圣上闻言,沉吟许久,道:“你与淳明也有三年未见了吧!”     “回皇爷爷,还有两月就整三年了!”说到这里,英莲的眼睛不由的有些湿润。     “哎……”圣上重重的叹了口气,道:“赶巧了朕这里有一套佛珠要给淳明送去,如此,后日你便和李德全一块儿去吧!快去快回,不得耽搁!”     英莲闻言心中欢喜,叩谢皇恩不提。     作者有话要说:一下子写四首诗是会死人的……           第三十九回(上)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这日夜已定昏,一场春雨刚过,屋外竹叶上还在啪嗒啪嗒的滴着残留的雨水,雨村正团坐在蒲团上对着佛龛念经,小楼的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雨村张开眼睛,并未回身,道:“你来了。”     “你如何知道是我。”一个压抑且清冷的声音道。     “因为除了你,没有谁会这样悄无声息的进这小楼。”雨村放下手中的木杵,站起身来,笑着道。     “你又如何知道我会来。”水湛紧紧盯着贾雨村的眼睛,已至亥时,还坐在佛前念经,很明显是在等人。     “这很重要吗?”雨村别开视线,笑着道。     “不重要。”不知是雨村出家日久沾了佛气,还是什么其他原因,这一笑之间全没了人间的烟火之气,水湛的嗓音喑哑的道。     三年,太久,久到足以改变一个人。     “那你又如何会来?”雨村听水湛如此说,反问道。     “因为我不信你会甘心在这竹林子里待一辈子。”水湛上前两步,立在雨村面前,道。     “你从来都是最了解我的那个人。”雨村闻言,露出一抹真心的笑容。     像飞天的仙人又重落了尘间,水湛的面容有了一丝松动,道:“既如此,为何要给我写一封那样的信。”     “不如此写,你会来吗?”雨村淡淡的笑道。     这一句话,像是一柄利刃,劈开了两个人之间三年时间织就的厚厚的隔膜。水湛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将雨村捞进怀里,紧紧的,像是要把雨村嵌进身体当中,道:“那你可知道,你如此说,我的心有多痛!”     任由那双大手把自己的腰捏的生疼,雨村道:“知道。”     “你可知道,这三年,我夜不能寐,日日念你,忍得有多辛苦!”水湛干涩的道。     “我知道。”雨村淡淡的笑着,回抱水湛,去解他腰间的玉带,两心既相知,水湛的痛又如何不是雨村的痛呢!     感受到雨村在腰间的动作,水湛终于忍不住托住雨村脑后,覆上那轻笑着的唇,啃/噬,沉寂了三年的心在这一刻迸发,胸膛间两个心脏紧紧相贴,相同的韵律在静谧的竹林间共鸣,脑海中名为理智的那根弦彻底崩断,雪白的僧袍滑落肩头,袍脚沾染上了人间的尘埃。     “卧房在哪里?”终于找回一丝丝神智,水湛粗喘着道。     “左边。”雨村笑着道,他喜欢看水湛为他失控的样子。     不得不说水湛拥三年时间练就的忍功不是雨村能够想象的,看着眼前笑的幸灾乐祸的爱人,水湛眯了眯眼睛,发誓一定要好好收拾这个芝麻馅儿和尚!     水湛一把将雨村打横抱起,一脚踹开半掩的房门,薄软的衣料被彻底剥落,将怀中的男人塞进衾褥之中,眯着眼睛,慢条斯理的褪/去身上半挂着的衣袍。     雨村淡笑着望着那蜜色的胸膛渐渐显露,搂住覆到身体之上的那具灼热的躯/体,抬颈去吮吻身上人的下颚,顺着喉结,一寸寸向下,舔/舐//吸/吮。     阵阵酥//麻顺着脖颈延伸到全身,让水湛的身体微微的颤抖,双臂支撑在雨村身侧,水湛眯着眼享受雨村难得主动的服侍,口中逸出舒适的叹息。     身体的叫喧越来越甚,水湛终于忍不住将半仰着头的雨村按倒,眼睛被血色浸染,去啃/噬那张不老实的唇,手掌顺着腰线缓缓下滑。     “唔!”雨村被堵住的唇见逸出一声闷哼,双眸猛的张开,修剪的十分圆滑的指尖在水湛背上滑下一道深深的红痕……     ……     “疼吗?”水湛盯着床褥之间的点点红梅皱眉道。     “你说呢?”雨村卧在床上,不着痕迹的将血迹掩住,笑道。     “喝口水吧!”听雨村声音有些嘶哑,水湛从桌上端来一杯白水,道。     雨村温和的笑着,接过水湛手里的茶杯,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忽然将茶杯往床头猛的一掷,茶盏应声而碎,反弹回来的碎片划过雨村如玉般的手臂,划出一道寸长的伤口。     “你做什么!”水湛见状,惊道,抓过雨村的手臂,眼前猩红的颜色刺痛了他的双眼,他曾发誓不让雨村再受任何伤害,可如今一而再再而三伤害雨村的却是自己。     将手臂从水湛手中慢慢抽出来,雨村道:“无视,皮外伤而已,我有分寸,旁边柜子里有伤药,你去帮我取来。”     水湛依言去寻,满满的佛经旁边果然有一个青瓷小药瓶。     小心翼翼的将其中的药膏涂到雨村的伤口上,水湛道:“这药膏药效如何?会留疤吗?”     自从雨村为了生存亲毁了容貌,水湛便格外在意雨村身上的伤疤,不为雨村的容貌美丑,只单纯的心疼。     “方丈师兄的独门秘方,专做祛疤之用。”雨村听闻水湛如此在意他身上的疤痕,莫名的心中有一丝丝的不舒服。     作者有话要说:先来一半,实在是写不完了囧           第三十九回(下)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水湛闻言心中一喜,视线转向雨村右脸,那原本狰狞的疤痕果真只剩下淡淡的红痕,不仔细瞧已看不出明显的痕迹。     “你的脸好了?”水湛见状兴奋的道,忍不住伸手触上雨村脸上伤疤的位置。     “你很在乎?”雨村心中不悦,面上表情也变得淡淡的。     “你不高兴了,为何?”水湛见雨村笑容不见,心中疑惑,皱眉问道。     “没有。”雨村别开脸,用没有疤痕的那半边脸对着水湛,淡淡的道。     水湛是如何心思通透之人,心思微转,已然明白了雨村不高兴的原因,他以为雨村心中的结已然解开了,轻轻将雨村揽入怀中,叹道:“我只是心疼你,不要看轻自己。”     雨村闻言瞳孔微张,笑道:“原是我犯了嗔戒了,看来我这三年清修还不够用心。”     见雨村展颜,水湛嘴角的弧度又拉伸了几分,道:“我喜欢你在乎我的样子,我倒是以为你这几年清修的足够了,有点儿烟火气倒是让我安心,不似一阵风来便飘飘然羽化而去了。”     雨村闻言脸颊微红,道:“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混账话!”     “情话是不需学的。”水湛道,又紧紧的抱了抱雨村,这才放开手来。     兀自穿戴好衣物,又将屋子里杂乱的地方收拾整齐,道:“我要走了,这几天无事,好好休息,便不要下床念经礼佛了,只要心诚,佛不会怪罪。”     “恩,”雨村轻笑点头,想了想,又嘱咐,“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要轻举妄动。”     “水瑢又惊动你了?让他给你送个礼物都送不消停!”水湛挑眉道。     “不是那孩子,难道我连这点儿事都察觉不到?”雨村道。     “这事儿你不需担心,我自有法子。”水湛道。     “既如此,我便不多言了,你自己小心。”雨村笑道,他能感觉到,这三年,水湛原本锐利的锋芒内敛,沉稳了不少。     “等我。”水湛最后看了一眼雨村,转身出了小楼。     雨村目送这水湛出了小楼,躺在床上重重一叹,闭上双眼,心道这几天怕是捞不着休息的。     第二日是雨村生日,圣上遣李德全并英莲至崇福寺给雨村送生辰礼,因雨村已出家为僧,不过俗世生辰,故只道是偶得了好珊瑚,命工匠打磨了来送与雨村,又道莫打搅了佛门清净,一行人到时仪式一切从简,未曾惊动方丈与寺内香客。     李德全,英莲等人一路低调的到了那崇福寺后山下,抬眼望去,只见竹叶森森,一条青石小路向竹林深处延伸,幽静异常,顺着那石阶上行不多久,果见竹丛中一座吊脚小竹楼,大门敞开着,山中静寂,只有那风吹竹叶之声与鸟鸣相和,李德全心道好一处清修之所。嘱咐英莲在楼前稍等,李德全进了竹楼。     顺着那竹梯向上,入眼一素衣白袍的僧人盘膝端坐在窗边小榻上,面前摆着一只红泥小火炉,一把紫铜壶,一柄蒲扇,还有一套精致小巧的紫砂茶具,一阵清风吹过,竹香伴着茶香迎面扑来,当真令人心醉。     “好茶!是极品铁观音!”李德全陶醉似的吸了口气,道。     雨村闻言抬头,见李德全来,手下也没停,以沃水烫壶,顿时茶香四溢,把桌上的茶杯里沏满,道:“李施主既然来了,便坐下来喝杯茶,以涤俗尘。”     李德全闻言,上前盘腿坐到榻上,笑道:“淳明师傅沏的茶,连圣上都称赞有加,杂家今日是有口福了!”     端起茶杯,李德全将茶杯置于鼻下轻闻,一股子茶香沁入胸腔,又轻抿了一口茶水,两番混合之下,滋味当真妙不可言,又看了眼正闻茶香的雨村,心中摇了摇头,以前只觉雨村气质出尘,容貌绮丽,时隔三年,雨村身上竟连最后那一丝尘俗之气都绝了,心有所感道:     “淳明师傅越发的出尘了!”     雨村闻言一笑,道:“常在佛前,沾了些佛气罢了。”     暗忖进来的时间也不短了,李德全想起还等在外面的英莲,从榻上起身,对身边随侍的小太监挥了挥手,从小太监手里接过一朱漆木盒,打开来,却是一挂108粒的红珊瑚挂珠,一串18粒的手链,道:     “淳明师傅,这是圣上让杂家带给您的。”     雨村闻言刚想从榻上起身,却又被李德全按住,道:“圣上言,‘就告诉贾化,就当是朕这个当父亲的给的生辰礼,和平常人家一样,不必多礼。’”     这样说着,李德全若有深意的拍了拍雨村的手,道:“圣上是真心记挂着您呢!常与杂家说朝中无有一人能似大人一般为他解忧,所幸四皇子能独当一面了,他老人家也能好好休息了!”     雨村将佛珠置于榻上,听闻此言,明眸微垂,只淡淡的笑了笑,并不多言。     李德全见雨村没有说话,知他不欲多言,又对雨村笑道:“杂家今天可不光带了这珊瑚佛珠来的,还领了一颗光彩照人的明珠来呢!”     作者有话要说:年底了,斜阳有些忙,更新的稍慢些,还请大家见谅,这周榜单一万五千字,不会少的,O(n_n)O~           第四十回(上)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这样说着,李德全闪开身子,只见一身穿鹅黄襦裙的少女从门口走了进来,见雨村望过来,顿时眼角微红,福□子,略有些哽咽的叫道:“爹爹!”     “英莲!”雨村实在是没想到英莲居然会跟着李德全一同来给他祝寿,自从他代君出家之后,英莲被圣上接进了宫里教养,封为宜郡主,如此便是默认了英莲与雨村的父女关系,又封了郡主上了玉牒,算是皇室中人了。     “淳明师傅,圣上慈悲,见郡主想您了,特意令杂家带着郡主来看您。”李德全笑着道。     “圣上有心了。”雨村从刚才激动的心情中平复过来,淡淡的笑道,见李德全没有回避的意思,又转脸对英莲道:“这三年在宫里可有懈怠?继续读书了吗?”     英莲对雨村福了福身,侍立一旁,道:“跟着几位公主一同上学,已读完了《四书》了。”     雨村听闻此言,又问了英莲《四书》中的几个问题,英莲一一回了,雨村点头道:“尚可。”     李德全见这父女二人一问一答,净是些学问上的事儿,全没有些久未见面的家常话,便开口道:“淳明师傅,郡主纯孝,每年您做寿,郡主俱是亲手准备了礼物送给您,只苦于不能亲自前来为您祝寿,这次都一股脑都给您带来了!”     又示意英莲道:“郡主,还不快拿出来啊!”     英莲会意,从侍女手里接过一个朱漆木盒子,打开来递给雨村,跪在地上,对着雨村磕了一个头,道:“祝父亲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雨村含笑接过,将英莲从地上扶起来,这才细看那生辰礼,只见里面是一张百寿图,一个五福捧寿的荷包和一本手抄《无量寿经》,雨村打开来一一看了,笑道:“这字儿倒是长进不少,这三年没有躲懒。”     英莲闻言得意道:“英莲的字,连圣上都称赞过呢!”     “哦?”雨村惊奇,道:“圣上乃书画大家,倒是极少有夸奖人的时候,想是只做鼓励的吧!”     李德全闻言,笑道:“淳明大师此言差矣,大师书法当世一绝,郡主小楷得了您八分真传,那是真的好!”     “李施主谬赞了。”雨村笑道。     这时日头已近正午,李德全抬眼看了眼日头移位,道:“淳明师傅,时辰也不早了,杂家还要回宫去复命,便不多留了。”     雨村闻言,笑道:“李施主且慢,劳烦圣上惦念,淳明这里有新采的竹叶,李施主且带回去给圣上尝尝罢!”     说着,雨村吩咐因李德全等人到来而前来服侍的小沙弥去将东西取来,道:“英莲在这宫里,还请施主多照拂。”     李德全闻言,对雨村道:“淳明大师说的哪里话呢,在这宫里,有圣上照拂便是最大的照拂了!”     雨村闻言略略点头,李德全这是告诉他英莲在圣上面前十分受宠,不必担心。     这时候小沙弥将东西取来,雨村接了过来,递给了李德全。     “如此,杂家就告辞了!”李德全接了那包竹叶,对雨村道。     “爹爹,您要多保重身体!”英莲不舍的道。     “回去要好好学习,不可懈怠了。”雨村点头笑道,目送着李德全与英莲离开小楼,默默的行了个佛礼。     这里贾雨村过寿,京城里却不像这竹林中一般的平静,老皇帝准备退位,紫禁城里紧锣密鼓的准备着仪式的相关事宜。     作者有话要说:有些匆忙,明天继续下半章           第四十回〔下)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皇帝禅位这种大事,宫里宫外都忙活的一塌糊涂,这事件的正主儿此时却正闲坐在畅春园闲谈。     “水湛啊,朕这两日身体是越来越不好了,与其在这龙椅上坐到死,倒不如先把这皇位传给你,有朕在这头上压着,你那几个兄弟还能安分些。”圣上半倚靠在龙椅上,对一边的水湛道。     “儿臣惶恐,父皇定会洪福齐天!”水湛听闻圣上如此说,连忙道,圣上这么做固然有压制他那几个兄弟的意思,但又何尝不是防备着水湛对兄弟几个下手呢,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保护了吧!     “甭说什么洪福齐天,”圣上摆了摆手,道:“这古来多少个皇帝,个个都说洪福齐天,可有哪个活到了一百岁了吗?朕如今活了六十多年了,知足了,人到七十还古来稀呢!”     “朕这里有一道圣旨,你先拿去看看。”说着,圣上令李德全取来一卷圣旨,送到水湛跟前。     水湛见了那明黄色的圣旨,心里一阵打鼓,很显然这不是传位的圣旨,带着疑惑,水湛慢慢展开了圣旨,一眼瞧去里面的内容令他的眼睛猛地一亮。     “你先别急着高兴,朕召贾化回来,是因为他实在是个能吏,缺了他,朕还真不相信你能轻易摆平你那一班子兄弟!至于你们之间的那点子事情,古来卫青,霍去病也不是没有,(《史记佞幸列传》自是之后,内宠嬖臣大底外戚之家,然不足数也。卫青、霍去病亦以外戚贵幸,然颇用材能自进。)朕也不是看不开,自从贾化出了家,你府上一无所出,别人都说你是因为勤政不好女色,朕可不信!”说到这里,圣上猛拍旁边的小几,茶盏里的茶水飞溅出来,顺着桌子流下来,滴滴答答的顺着桌腿滴下来,发出“啪啪――”的声响。     李德全见状连忙取了布巾来擦拭,却被圣上一把拂开,道:“就让它流着!”     水湛此时已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没错,贾化他有德有才,就是因为他太有能耐了,朕才不得不顾忌。朕要你答应,若是有一天,你先贾化而去了,令贾化殉葬!”圣上对水湛是没有多大的指望了,但他不得不为自己的孙子考虑,身在皇位却没有实权的感觉没有人比圣上更清楚了。     “父皇!”水湛猛的睁大眼睛,喊道。     “你们俩不是一往情深吗!同样的旨意,朕也已经派张廷玉给贾化送去了,你觉得他会不会答应?”圣上是多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会只做一手打算,他料定了贾化一定会答应下来,并且答应了便会做到,就算水湛不答应,到时他两眼一阖,还管得了贾化会不会随他而去?     “儿臣遵旨。”     次年正月初一,XX朝XX帝禅位于皇四子水湛,圣上亲授宝玺,皇四子水湛于太和殿即皇位,改是年为雍正元年,尊X帝为太上皇帝。同年,太上皇帝召回崇福寺令代君出家的淳明和尚,言以前国事繁忙,无法专心礼佛,如今卸下重任,便亲自侍奉佛前以示虔诚,淳明自代圣出家以来潜心向佛,颇具慧根,朕心甚慰,因其才德兼备,乃国之栋梁,今夺情令其还俗,封安亲王。     退位后,太上皇果真专心礼佛,再不管朝堂事,新皇登基,按说新朝新气象,朝堂之上该有大动作,只是太上皇虽然不理事了,毕竟是在顶上压着,新皇不会轻易改换朝堂上的格局,底下大臣们也不敢轻举妄动,明着与新皇对着干,如此一来,这朝堂上倒还算是平静。     若真要说这朝堂上的大变动,就不得不说这突然间空降下来的安亲王贾化了。说到贾化,朝中大臣们都不陌生,XX三十九年探花,直南书房行走的内阁学士,对全灭葛尔丹功不可没,只是三年多前莫名其妙被太上皇收为义子,代君出家崇福寺,如今又莫名其妙的被召回,摇身变成了安亲王,接替因圣上即位而空下来的户部尚书之职。     新帝即位,除了改换年号之外,理所当然的是要重铸铜钱,作为新上任的户部尚书,贾化理所当然的承接下了这个任务。     新皇登基,诸多琐事,烦不胜烦,水湛正埋头在奏折中,这时候苏培盛过来通传道:“安亲王觐见。”     水湛闻听雨村来,连忙命苏培盛通传。     雨村穿着一身亲王袍服,头上刚长出寸许的头发,倒是与段飞前世留的板寸有些许相似。     “微臣叩见吾皇万岁!”雨村进得门来对水湛行礼道。     水湛见雨村对他行君臣之礼,连忙起身去阻止,道:“你我之间,何须行如此大礼!”     雨村闻言,仍坚持行完大礼,笑了笑,并没有就水湛的话回答,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包裹,道:“陛下,臣给您送新钱样子来了。”     水湛接过小包裹,令雨村在一边的暖塌上坐了,取出小包裹里面的新钱,仔细端详,看着这刚铸好的新钱发出晶亮的光彩,正如这崭新的雍正朝,心中高兴,看的也格外详细,看着看着,忽然问:“哎?这钱上铸的‘雍正通宝’几个字怎么不大一样,后面这种好像没有前面的清楚。”     雨村闻言,指着那铜钱解释道:“陛下,这里一共三种铜钱。您左手里拿着的这串钱叫‘祖钱’,是要放在库中封存的,桌上的这串叫母钱,是做模子用的,您右手里的这种钱才是最后要在民间流通的,因为翻了两次模子,所以这字便没有之前的两种清楚。”     水湛闻言点头,道:“朕之前还真不晓得这制钱还有着许多讲究。”     像是突然间想起来一件事,雨村轻笑道:“陛下,说起这铸钱来,户部里有两个负责这铸钱的官员,还因为这事儿打起来了。”     “哦?是为了这铜钱上的字迹吗?”水湛好奇道。     “非也,是为了这钱的铜铅比例。”雨村神秘道。     作者有话要说:补昨天晚上的,O(n_n)O~           第四十一回(上)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哦~此话怎讲?”水湛疑惑道。     捻起一枚崭新的铜钱,雨村问水湛道:“陛下可知道XX朝要多少个铜子换一两纹银吗?”     “这个朕知道,一两纹银能换两千钱,怎么,有何问题吗?”水湛道,他毕竟掌管户部这许多年,对钱制还是比较了解的。     “陛下说的是官价,实际上一两纹银在市面上却只能换得七百五十枚钱。”雨村道。     “自古钱贵银贱,无甚奇怪,这其中难不成还有何缘故?”水湛疑惑道。     “陛下,这可不是寻常钱贵银贱的事情,XX朝铜钱的铸造比例是半铜半铅,铜贵钱贱,有那不法商贩便在民间使银子收铜钱,再把铜钱熔化了重新铸造成铜器,转手拿到市场上去卖,如此一来,不算工艺,只算铜的价格,净赚三倍。”雨村给水湛分析道。     水湛闻言,心思一转,肃容道:“底下的官员交税时是不是也这么干!”     雨村淡淡点头,这确实是钱制之上的弊端,因为各级官吏在缴纳税务时要求百姓使用纹银交税,可是大部分百姓手里是没有纹银的,所缴之钱大多是铜钱,官吏们在收钱时,是按照官价,一两纹银兑两千铜钱,那些官员们转手将从百姓手里的铜钱按照一两纹银兑换七百五十铜币的价格卖给黑市,再上缴国库时仍旧是按照官制兑换,如此一倒手,这些税官就从中赚了三倍的钱!     这钱制之中铜铅比例确实是一大弊端,一定要革除,此时正值开朝换制,此事一成,即是一大政绩,对于稳定朝局有着莫大的作用,水湛听了雨村的分析很高兴,道:“雨村,你真是朕的福星!”     雨村闻言淡淡一笑道:“陛下谬赞了,这可不是微臣率先发现的。”     水湛是何等心思灵动的人物,听雨村如此说,道:“哦~雨村可是有能吏要推荐给朕吗?”     雨村点头,道:“此人名叫孙嘉淦,乃XX朝五十年(其实他是六十年的)一甲第四名的进士。”     “既然是一甲第四名的进士,缘何朕没有印象?”水湛思索良久,都没有在翰林院或者是户部找到这号人。     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雨村轻笑,道:“陛下有所不知,这个孙嘉淦性子着实是有些耿直的,一条道儿走到黑,为了这制钱的事儿,与户部司官扭打在一起,臣看到的时候,已经打的乌纱帽歪到了天边,朝服带子都掉下来了,臣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人给分开的。”     “胡闹!既然在朝为官,便是万民楷模,如何敢在户部撒野!”水湛一听说这人居然敢在雨村面前打架,不由对这个孙嘉淦有些恼意。     “孙嘉淦确实是莽撞了些,可人还是可用的,陛下,臣推荐孙嘉淦主理制新钱之事,至于官位,就先不升他的,先给他个有权无职的名头吊着,这户部有臣顶着,谅下面人也不敢怠慢。”雨村道。     水湛略思索片刻,道:“既然你这么看好他,便按你说的办,若果真是个有能耐的,再给他升官儿不迟!”     又看了看一边的座钟,对雨村道:“时辰也不早了,不如便留下来用午膳吧!”     雨村闻言,欣然点头,两人确实是很久没有在一起好好吃饭了。     四菜一汤,两碗粳米饭,这位新上任的皇帝的餐桌上,并没有百姓们想象中的有几百道菜,一道菜吃一口就能吃饱了的大桌子,甚至还比不上普通富人家里的餐桌丰富,因为户部连年亏空加上太上皇征讨葛尔丹,国库里已经空了,水湛登基之后亲自掏出了内库中的银两带头填充国库。     “朕听说你仍旧茹素,便没有令御膳房准备荤食,来尝尝这个香菇面筋,很是不错的。”这样说着,水湛夹了一筷子送到雨村碗里。     雨村顺势夹起,送入口中,笑着道:“香而不腻,确是不错。”     水湛见雨村喜欢,心中也高兴,道:“这宫中膳食是比外面精致许多,只在我心里,永远也比不上当年四合院里那一盘醋溜土豆丝。”     雨村闻言,也想起了当年两人还未定情时自己替水湛做饭时的情景,不由得心里也一阵柔软,道:“既然陛下喜欢,臣便再为陛下做也不难。”     水湛见雨村如此承诺,心中也是高兴,笑道:“如此,便这么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是今天的……           第四十一回(下)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三月后。     荣国府。     彼时贾琏正同凤姐吃饭,贾琏忽然对凤姐道:“好心肝儿,先赊几两银子给我使使。”     凤姐儿夹了一筷子米饭,道:“行啊,等吃完饭让平儿给你取十两银子。”     贾琏闻听只给十两,脸上立刻耷拉了下来,道:“我要是缺这十两银子,这整屋子里的人就都得喝西北风去了!”     凤姐儿见贾琏脸色不虞,把头一梗,把筷子一放,脸上带笑不笑的道:“呦,琏二爷好本事,撒疯撒到家里来了,你说是赊银子与你,可什么时候真的还了,上个月管我借的那五百两银子还没还呐!”     贾琏见凤姐儿生气,又素来顺着凤姐儿惯了的,连忙笑着赔礼道:“我的心肝儿,我要是有钱,还用得着跟你借吗?谁知道圣上刚登基便改了钱制,这新钱由铜五铅五变成了铜四铅六,这不是断了我的生计吗?我这儿一时还没寻着其他生钱的活计,这才找你借的。”     凤姐儿听了贾琏解释,脸上这才见了笑面儿,道:“看在你还算乖觉的份儿上,再给你支三百两,下不为例!”     许是这屋子里热,又或许是喝汤发了汗,这凤姐儿两颊嫣红,一笑之间更是难言的风情,贾琏看了心中蠢蠢欲动,站起身,靠到凤姐儿身上,悄悄笑道:“我问你,我昨儿晚上不过是要改个样儿,你为什么就那么扭手扭脚的呢?”     凤姐儿听贾琏中之意,下狠手在贾琏腰间狠狠一捏,惹来贾琏夸张的“哎呦――”一声,朝贾琏啐了一口,拾起筷子重新吃饭。     那贾琏扔抱着凤姐儿的腰不放,道:“再吃恐要积食了,不如便陪我顽一会儿子吧!”     凤姐儿剜了贾琏一眼,从椅子上起身,小两口歪歪腻腻的进了内堂。     一晌贪欢,两人餍足的从床上起身,却听门外平儿敲门,道:“奶奶,薛家姨太太带了哥儿姐儿阖家进京来住,太太让您去收拾收拾梨香院呢!”     “知道啦,我一会儿便去!”凤姐儿闻言,高声道。     “这姨太太就是跟姑奶奶不一样,一来就有这般好的院子住,不像林妹妹,来了三五年了,还和老太太挤一个屋子!”贾琏边整理着身上的衣服边调侃道。     “你胡说些什么呢!那是老太太心疼林妹妹,你不瞅着宝玉也跟老太太挤一个屋子吗!”凤姐儿啐了一口贾琏道。     “可不是住一块儿,我看啊,老太太是瞅准了这个儿媳妇儿了!”贾琏对凤姐儿的话并不以为意,接着道。     “你休要胡说了,宝玉的事儿,太太还没发话,你嘴贱个什么!”凤姐儿笑着道,转身出了屋子。     高高的红烛摇摇曳曳,红彤彤的着凉了夜里的乾清宫。     水湛在案前批阅奏章,雨村亦在旁边办公,水湛每隔一会儿便不安的抬头瞅一眼雨村。初时雨村并未察觉,只是水湛抬头的频率实在是太高,雨村终于忍不住道:“陛下可是有什么事要与微臣说吗?”     水湛本来心中就因要选秀女的事情心中不安,如今听雨村叫自己陛下,又自称微臣,当下道:“都说了无人时叫朕的名字即可,如何仍以敬称叫我?”     雨村听水湛语气似是不悦,心下愕然,道:“水湛,你怎么了?”     水湛有些懊恼的放下手中的奏章,走到雨村跟前,从侧面揽住雨村,道:“你不生气?”     抬手搭在水湛手臂上,雨村这才意识到水湛说的是什么,叹口气道:“她们也都是写可怜的女孩子。”     如今水湛已经几年没有临幸后宫了,就算是去到哪个妃嫔宫里,也从不过夜,本来这些女孩子们进到宫里来,也只皇帝这一个指望,如今却连这一个指望都没有了,如何不可怜呢!     “雨村,你放心,朕定不负你!”水湛的唇贴着雨村的额头轻轻摩挲。     “我相信你。”雨村淡淡的笑着,道。     “昨儿个三皇子到我府里去了,说是你去查看他们兄弟的功课,狠狠的批了他一顿,说他写的字儿太难看了,来请教我书法。”雨村随水湛到一边的软榻上坐下,笑道。     水湛皱眉寻思了片刻,道:“是有这么回事儿,怎么?他竟去麻烦你了?”     “只校了校笔锋罢了,倒是没怎么麻烦,只是总有意无意的问我恩科的事儿,三皇子长大了。”雨村笑道。     “哼,这才多大点儿人啊,就学会这些弯弯绕绕的事儿了!”水湛重重的哼了一声,道。     “皇家的孩子,总是要比一般人家多想些事情的,你当年不也是这样儿吗?”雨村道。     这时候宫门外传来打更的声音,梆梆之声在这空旷的大殿中很是响亮,“已然三更了,水湛,奏章批不完,便留着明天罢,听苏培盛说你昨晚上就睡了一个时辰,你也不小的人了,应当知道爱惜身体,不要熬夜熬得太久了。”     御案上这些奏章他也曾看过,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也要在奏章上写一写,而且往往长篇大论一番,等到结尾处才轻描淡写的提一笔正事儿,不像是在奏事,倒像是在比谁的文采更好。但雨村也明白,陈年旧俗,不是一朝一夕间能够解决的,只能慢慢来。     见雨村关心自己,水湛心中高兴,道:“你还不是和我一起熬着,你明天便不必来上朝了,在家里好好休息一天。”     “我在这儿帮着你,已经要熬到三更天了,若是我休息了,你岂不是要熬一整夜?”雨村道。     这时候苏培盛端了两碗参汤进来,道:“万岁,王爷,夜深了,喝碗参汤吧!”     “你这个老倌倒是会看时机。”水湛接了那参汤,亲自递到雨村跟前。     “是奴婢分内之事。”苏培盛笑着道,“奴婢已然准备好热水了,万岁王爷是否沐浴安歇?”     水湛看雨村没有独自去休息的意思,不忍他跟自己一同熬夜,便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榜单……榜单肿么办!           第四十二回(上)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话说薛姨妈一家进了荣国府,在那梨香院里住了,这薛蟠原本不欲在贾府中居住,生恐姨夫管束,不得自在,无奈母亲执意在此,且贾府中又殷勤苦留,只得暂且住下,等大扫除了薛家在京城里的老房子再搬出去。确是没料到贾政醉心诗书,素性潇洒,不以俗事为要,薛蟠在这荣国府里住了一个多月,竟是连面儿都没与薛蟠见一面。     这贾府里,除了那大门口的石狮子,哪里还有处干净地方,薛蟠在这荣国府中月余,这府中的子侄,俱是熟识了一大半,都是些纨绔习气,莫不喜与他来往,今日会酒,明日观花,甚至是聚赌□,无所不至,如此一来,薛蟠竟是比以往更坏了十倍。     这日薛蟠约了一班子狐朋狗友到那戏园子里听戏,听那腰细身软的小戏子唱了一出凤求凰。     “贾兄,这戏园子里的小旦真真的不错,金陵城里再没有比这还出色的戏园子了!”薛蟠瞅着那唱青衣的小戏子,眯了眯眼睛,道。     “薛兄若是喜欢,待会儿叫下来服侍就是了!”贾琼笑道。     “那敢情好,不过这人不错是不错,倒是不及东府大奶奶的那兄弟颜色好。”薛蟠偶然一次瞅见秦钟,便一直念念不忘。     那贾琼一听薛蟠居然觊觎上了秦钟,暗道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口中却道:“薛兄刚来这京城,不晓得这京城里的美人儿,这京中有二美,清风吹花蕾,说的便是南风馆的清风和丽春院的花魁花蕾,两人俱是美艳无双啊!”     薛蟠闻言,有些蠢蠢欲动,对那台子上的戏子也不再那么垂涎,心中只想着令贾琼带他去见识见识。     在一旁的贾琛听贾琼此言,又多灌了几两黄汤,心思上涌,对他二人神秘道:“那清风花蕾算什么,跟你们说,爷我那才叫见到了神仙呢!我这看了一眼啊,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你就说大话吧!这京城里哪里还有比清风花蕾更漂亮的?”贾琼只道是贾琛喝多了,说胡话呢!     “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吧?前几日我去逛那琉璃厂,寻思着能捡着漏儿,也好手头上松快松快,却没料到遇上个神仙,你只看着他,就生不出那龌龊心思!正想要上前仔细瞅瞅,却没料到走了两步就被拦下来了!指不定是哪个大人物包养的小哥儿,你我却是无福消受喽!”贾琛醉醺醺的道。     贾琼自问阅尽京城美人儿,按说没有哪个美人儿是他不晓得的,贾琛说的这号儿人物既然如此出众,没道理他不晓得,苦思冥想,忽然想起来一个人,身上猛的打了个寒战,道:“三哥你莫要胡说!那一位也是我们能谈论的?”     岂料这时候,贾琛忽然指着不远处叫起来,道:“瞧,你们不相信我,那不就是我说的那神仙!”     那薛蟠那呆霸王的诨号可不是平白无故得来的,此时见着美人儿,眼睛里哪里还有旁处,早寻着路子过去了,远远的便冲着雨村喊:“兄弟,你这是往哪里去?”     雨村眼见一二十多岁青年冲着他们过来,锦衣华服,穿的跟个花灯笼似的,浓眉阔脸倒是一副好相貌,搜肠刮肚不晓得自己什么时候认得了这号人物,不由得与水湛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道:“这位兄台,恕在下眼拙,可曾在哪里相识过?”     “是不曾见过,在下薛蟠,只相逢即是有缘嘛,不如一同吃一杯酒?”薛蟠脑子还算清醒,用自己所能表现出来的最大的风度对雨村道。     雨村瞧不出来薛蟠的企图不代表水湛看不出来,他一眼看这薛蟠便知晓他居心不良,只是见雨村心情似是不错,便没有打断,如今见这薛蟠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搭讪雨村,心中大怒,面上却仍是不显,对雨村道:“雨村,我们上包厢里去吧!”     薛蟠这名字一入耳,雨村便略皱了皱眉,此人莫不是那呆霸王吧?如今听闻水湛想上楼听戏,便点点头应了。     谁料到这薛蟠见雨村不应他,反而要走,当下上前拉住雨村的胳膊道:“好兄弟……”     水湛见这薛蟠大了狗蛋居然敢拉雨村,心下大怒,还没等薛蟠说完,便一脚踢在了薛蟠肚子上,直踢得薛蟠飞出去好远,滚落在一边大厅里听戏的看台上,捂着肚子半晌动弹不得。     “哼!给我查查这薛蟠是何人物!”水湛冷冷的对旁边的御前侍卫道,这京里的纨绔子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整治整治。     雨村本来是怕水湛被朝政压坏了身体,便拉了水湛到外面逛逛,听苏培盛道这戏园子里的戏唱的好,便有心进来听一听戏,确是没料到会碰到这等事,这下也没了听戏的心情,对水湛安抚一番,两人便回了紫禁城。     作者有话要说:哎……榜单榜单榜单……           第四十二回(下)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这回去一查不要紧,却是查出这薛蟠竟是待选秀女薛宝钗的哥哥,有如此哥哥,可想而知薛家家教如何,当即以家风不正的罪名黜落了薛宝钗的牌子。     可想而知,对自己的表现还算满意的薛宝钗信心满满的在家里等消息,却未料等来了这样的消息,就算是因她自己的错失被黜落也就罢了,平白担了个家风不正的罪名,薛宝钗这样一个未出阁的清白姑娘如何能受的了,天使一走,薛宝钗便投入薛姨妈怀里痛哭出声。     按说薛家虽然是商贾之家,但薛父是个严正的人,薛蟠虽然混账,却也只是小打小闹,从未出过什么大乱子,如何就说薛家家风不正呢?薛姨妈安慰着怀里的女儿,心中穷思苦想,暗道这几日似是没见着自家儿子,忽然心中一咯噔,莫不是薛蟠在外面惹了祸事不成?     心中这般想着,薛姨妈连忙打发人去叫薛蟠,却是没料到小厮回来通传,道薛蟠已然两日未归了,气的薛姨妈大骂孽子。     说来也是赶巧了,薛姨妈打发莺儿出门去买几两薛宝钗平日里最喜欢吃的枣果以慰其心,正巧碰上了在旁边药房抓药的薛蟠的小厮兴儿。     原来当日薛蟠挨了水湛一脚,那贾琼贾琛也还算是有义气,待雨村和水湛离开,连忙过去扶薛蟠看大夫,明里暗里的提醒薛蟠他是得罪了什么样的人物,薛蟠闻言心知闯了大祸,心中惶惶然怕得紧,兀自托贾琼贾琛兄弟两个给寻了个隐秘的地儿偷偷养伤,不敢归家,今日这还是薛蟠被水湛踢伤的地儿痛的紧了,派兴儿出来抓药,一看见莺儿连忙缩回药房里。     莺儿是如何眼尖的人,付了糕点的,连忙进了那药房,把兴儿堵了个正着,道:     “兴儿,你怎么在这儿,大爷呢!你知不知道家里出大事情了!奶奶在家里找大爷都快找疯了!”     兴儿心中也是怕得很,听了莺儿的话一哆嗦,缩了缩肩膀,道:“好姐姐,府中出了什么事情了?”     “你还好意思问出了什么事情,整天介跟着大爷胡闹,也不知道规劝着点儿,大爷在何处?”莺儿拧着眉头道。     兴儿闻听这言,更不敢多言语,只唯唯诺诺的说了几句干话。     莺儿见在兴儿这里问不出什么事情,心中气恼,又见兴儿手中提着几包药,道:“你来抓药是做什么,莫不是大爷出了什么事!”     兴儿闻听此言,更是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去。     莺儿见状不好,道:“你说是不说,莫不是等到大爷真出了事情才说,你担待的起吗!”     兴儿这才唯唯诺诺的把事情模模糊糊的说了,莺儿一听薛蟠重伤,这还得了,当即让兴儿带路,又雇了马车,把起不了床的薛蟠送回了梨香院。     薛姨妈开始听下头人道大爷回来了,还满肚子火气要教训薛蟠,进了儿子房间,见着半死不活的薛蟠,满心的愤怒都变成了心疼,道:“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     薛蟠闻听母亲痛惜,这几日憋在心中的委屈害怕一股脑涌了上来,语带哽咽的喊了声:“妈!”     说完这句,一七尺大汉竟呜呜的哭了起来,薛姨妈又搂着薛蟠哭了一气,看薛蟠如今这模样,又想女儿因何原因被黜落,这其中事由便猜了个七八分,可这事情总要哦问个明白的,又问:“你究竟是闯了什么祸,落到如此田地!”     薛蟠如今见了薛姨妈,心中像是有了倚靠,嗫喏了一阵,这才把前两日发生的事儿一一说与薛姨妈听。     薛姨妈闻言,也是惊惧异常,又闻听儿子被踹了一脚,连忙掀开被子并薛蟠身上的衣裳,只见肚腹之上,乌黑青紫好大一个脚印子,不由的哭道:“孽障啊!”     这时候薛宝钗闻讯赶来,只见自己母亲与哥哥抱在一起痛哭,哥哥面色青白,似是大病,道:“母亲,哥哥,这是怎么了!”     薛姨妈只是哀哀的哭,薛蟠更是说不出话来,只得问兴儿又说了一遍,薛宝钗闻听薛蟠竟然犯下如此大错,原本被莫名罢黜的委屈全被惊惧所取代,自己的得失倒是没什么,只怕是那安王爷不放过自己的哥哥,不由得也嗓子微痒,不觉眼圈微红,在炕沿上与薛姨妈一同垂泪。     这哭着哭着,薛宝钗心中也渐渐通透,那安王爷素闻是个慈悲心肠,又曾在佛前侍奉,哥哥虽冒犯了他,定然不会致哥哥于死地,既然已经教训过了,这事儿便这么过了,不会有什么大事。至于自己选秀女被黜落,不定是什么传言传入了万岁耳中,才有此事,又见那天使来的隐秘,并没有大肆宣扬,便知圣上是有意为自己留几分颜面的,便开口安慰母亲和哥哥道:“安王爷慈悲心肠,定不会再为难哥哥的,只现在还是赶紧的给哥哥疗伤要紧,若是留下什么病根,可如何是好!”     薛姨妈闻言,这才想到薛蟠还身负重伤,连忙去找王夫人去给薛蟠请太医诊治不提。     作者有话要说:我去,快给我显示,这是六次了,快让我更新吧           第四十三回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这日忙完公务,与水湛说了一声儿,雨村便换了件天蓝色棉布袍子带着刚上任的监察御史孙嘉淦上街去查探一下新钱在民间的反应。本来按照孙嘉淦的意思是要雇辆马车的,毕竟安王身份贵重,在圣上心中的位置无人能及,深得圣上倚重,有时在宫中办差办的晚了,留宿乾清宫也是常有的事情。孙嘉淦倒不会为此而感到奇怪,毕竟皇帝留宿重臣在本朝也不是件奇怪的事情,当今圣上勤政,常常批阅奏章到深夜,宫门下钥,像是张廷玉马齐随侍圣上身边的重臣,留宿宫中也是常有。     可是安王殿下却道此行是为了出门体察民情的,若是坐马车,如何能探得百姓所思所想!孙嘉淦闻言心下羞愧,连道自己才升了官儿,便失了本心了,不由得对安王殿下更为尊敬。     二人走走停停,不时在道路两旁的店铺商贩那里买些小东西,闲话几句,一路上探查到的结果令雨村连连点头。     不知不觉,二人已走至高升客栈门前,因为圣上开了恩科,高升客栈内又是一派热闹,隐约间,似乎听到里面似乎有人在吟诗作对。     雨村一听,想起来自己当年参加科考时的情景,一时也来了兴致,对孙嘉淦道:“走,我们进去看看!”     雨村一进门,那掌柜的便认出了雨村,也知道他来这里的规矩,连忙派小二引着雨村坐到了大厅一处靠窗的稍微荫蔽些的角落,高升客栈原来的那个老掌柜的已经退了休,如今这个年轻的掌柜的是老掌柜的儿子。     只见这高升客栈里大堂中央专门设了一个大卷案,案上笔墨纸砚样样俱全,旁边围了几个举子在吟诗作对,很是热闹。要了几碟小菜,一壶高尖儿,雨村与孙嘉淦在角落里边喝着茶,边听着大堂中的热闹。     只听得旁边桌子上似乎是有一个叫刘墨林的人正在作诗,只听他说:“诸位高才,小弟才疏学浅,不敢造次,便写几句打油诗,大家伙儿权当个乐呵听了!     (时间太紧,先空着)”     话音未落,那旁边座位上便笑声一片,雨村听了之后也为这举子击节叫好,心下暗道今年的举子水平很不错,对这个叫刘墨林的举子更是很有好感。     正在这时候,一个身穿深蓝儒袍的中年人走到二人桌前,不着痕迹的对雨村弯了弯腰,正是今科副主考杨名时。     对杨名时点点头,示意他坐下,道:“杨兄功课温习的如何了?”     杨名时一听雨村这般说,便晓得他如今是假装了科考的举子微服私访来了,装模作样的苦笑道:“只怕此次又要名落孙山了!”     雨村一见杨名时还真陪着自己演戏,心下好笑,正要顺着他的话安慰,却不料一个五六十岁年纪,身穿道袍,手里拿个太极幡的道士朝着三人走了过来,及至近前,道:“无量寿佛,诸位施主可是来赴恩科的吗?要不要在下给诸位算一算前程!”     孙嘉淦一听此言,心中好笑的紧,连是不是来赶考的举子便过来算命,一看就是个骗子,正要赶他走,却听得雨村道:“哦?不知这位大师,我三人此次肯能高中?”     那道士闻言,略抚了抚胡须,笑道:“您能不能高中贫道不敢妄言,不过只要施主您找我说的做,保准您能保登科!”     雨村闻言一笑,他当年科考时也曾遇到过这些个科考前用算命做幌子,出卖考题,诈骗钱财的,当时因为不相信,所以没有买,只后来听那些买过考题的人谈论,三道考题,俱是南辕北辙,没有一道题是沾点儿边的,今科的考题是水湛亲自拟的,当时他便站在旁边,对这考题的内容一清二楚,此时也不由得起了好奇之心,边想着买来瞧瞧,便道:     “依大师所言,我等要如何才能得中?”     那道士听雨村的话,觉得这笔买卖有苗头,便从怀中掏出来一个红纸包的信封,对雨村伸出五个手指。     雨村会意,从怀中掏出一小锭银子,放到那道士手心,却不料那道士只略瞥了雨村一眼,道:“莫非这位先生觉得只凭区区五两银子就能买个金榜题名?”     孙嘉淦听这道士竟然出言嘲讽他心中甚是尊重的安王,当即翻了脸,道:“你这假道士,还蹬鼻子上脸了!”     谁料那道士却是从怀中又掏出一张大红的帖子,递到雨村雨村面前,道:“贫道可不是那一般的招摇撞骗的骗子,如若我给您算的考题不对,跑的了道士跑不了庙,你们可凭着这样保帖来城外清风观找我,银子如数归还!”     雨村听这道士说的头头是道,居然还拿出了这保帖,心中略一思忖,从袖中取出一张五十两银票递与那道士,道:“若果真如此,刚才那五两银子,只当是某赠与大师的卦金了!”     那道士闻言眼睛都笑弯了,道:“小兄弟你是个爽快人!”     说着,便将手中的考题递给雨村,笑眯眯的走了。     因雨村这一桌位置稍显隐秘,周遭的人也只当是一个普通的算命道士,并不疑有他,只刚才作诗的那个举子似是听到了些什么,不屑的哼了一声,接着喝酒去了。     雨村见状只是淡淡的笑笑,接着打开了道士交给他的那份儿考题,岂料这一看之下,却看出了大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斜阳周末搬家了,所以没有更新,O(n_n)O~     因为斜阳搬新家,暂时没有网线,不会影响写文,但是会影响更新时间,因为跑网吧不方便,可能更新时间会不确定,但是数量是不会少的O(n_n)O~     特别是这个周苦逼的活力了……           第四十三回(下)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那封信纸之上,三道考题在目,虽然顺序不同,然题目竟与水湛给他看的一般无二,看来这五十两银子花的不冤枉。瞳孔微张,雨村面上却仍淡淡的笑着,将考题放到桌上,对二人道:“你们两个也看看,这题目出的倒是挺有水平,算下了功夫的了!”     杨名时抬手取了那试题看,又顺手递给旁边的孙嘉淦,笑道:“不下功夫如何能骗得过那些举子,能进京参加恩科的,莫不是一省的精英,也不是那般好骗的。”     雨村闻言淡笑着道善。     从高升客栈出来,雨村直接进了宫。     “雨村,你说这是你从客栈里买回来了?”水湛举着手里的洒进红纸道,愤怒的眼眶有些发红。     对于此次恩科,水湛是付出了十二分的心神的,新皇即位,朝廷正是需要新鲜血液的时候,这时候恩科的考题竟然堂而皇之的被放到客栈里头买卖。     雨村点头,他明白此时水湛的心情,当日水湛拟了考题,只给雨村一人看过之后便用蜡封存了起来,雨村当然是不会将考题泄露出去的,如此,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想着居然能有人将手伸进乾清宫里,水湛只觉得脖子后面凉飕飕的,恨恨的将手中的考题扔到桌子上,又抬眼见雨村云淡风轻的样子,自己在这里快气炸了肺,雨村却在一边看笑话,水湛顿时气乐了,走到雨村跟前,搂住他的腰,笑道:“你就看朕的笑话吧!”     雨村转过身来,笑道:“哪里是看你的笑话,在酒楼里我也是被唬了一跳的,不让你尝尝滋味,未免不公平了些。”     心下暗自下决定待会儿要在床上好好收拾雨村一番,不过现在有求于人,最好还是顺着些,水湛道:“既如此,我也确实被你唬着了,是否当说说你有什么良策?”     雨村闻言,笑道:“我能有什么计策,无非就是换了试题,追查主使者罢了!”     “真的?”水湛面上笑着,心内只恨得牙根痒。     “当然是真的。”雨村完全忽略了水湛放在自己腰间僵硬了的手臂,笑道。     “我会让你说出来的。”水湛这样说着,一下子将雨村拦腰抱起,他从来就不是个有耐性的人。     “我拭目以待。”雨村笑着,揽着水湛的背道。     李德全望了眼旁边的落地钟,眼观鼻鼻观心的自觉跟过去守门,还不到九点,果然能劝陛下早睡的人只有安王爷。     话说这日宁国府花园内梅花盛开,贾珍之妻尤氏乃置酒具,请贾母,邢夫人,王夫人等赏花。游玩一日,宝玉略有些倦怠,欲睡中觉,贾蓉之妻秦氏便忙招呼着宝玉到自己房里歇息。不消多时,宝玉便沉沉睡去,梦中却是到了一处神仙地方,只见里头朱栏玉砌,绿树清溪,真是人迹不逢,飞尘罕到。     此处仙乐茵茵,又有那好景致,宝玉心内欢喜,连道若是能在此处过一生,虽失了家也愿意。     宝玉在那仙境里兜兜转转,自顾自玩的正高兴,拐了一弯,却见着一仙姑在溪边走,荷衣欲动,行走间环佩叮当,纤腰楚楚,面若皎月,宜嗔宜喜,冰清玉润,好个颜色!     宝玉见了,顿时痴了,只觉今生所见,除了那竹林里的大师,再没有人能比得上的了,这样想着,宝玉正要过去搭话,却不料那仙姑见了宝玉,大惊,对宝玉喝道:“你这顽石,如何跑到此处来了,若是被上君知晓了,莫不要罚你在那世间多熬一世!”     宝玉听这仙姑说的话,似懂非懂,只话中似是与自己熟识,可宝玉断定今生却是未见着这位仙姑的,遂问道:“神仙姐姐,不知从哪里来,又往哪里去,此为何出,我迷了路了,望岂携带携带!”     那仙姑听闻此言,知宝玉不是自己回来的,遂放下心来,道:“此处不是你来的地方儿,还是快赶紧回去罢!”     那仙姑正要拂袖赶他走,正巧另外一个仙姑乘云而至,那仙姑对她口呼“警幻仙姑”。     “这顽石是我唤来的,你莫要担心。”那仙姑如是道。     说着,那警幻仙姑便对着宝玉一拂袖,宝玉只觉得一阵子头晕目眩,只眨眼间便到了一处仙府之前,只见那上横书四个大字,道是“孽海情天”。     跟着那仙姑一路行去,宝玉一路之上,又看到那金陵十二钗正副两册,心中只道这情景好生熟悉。     跟着那警幻仙姑游玩奇景,一路进了一处仙宫,但见珠帘绣幕,画栋雕梁,说不尽得光摇住户金铺地雪照琼窗玉作宫。     只见那警幻仙姑笑着冲那珠帘里头喊了一声,道:“你们快出来迎接贵客!”     一言未毕,却只见一群仙姑盈盈然走了出来,一见宝玉,皆嫌弃道:“这浊物如何算的上贵客!我们只道是你接了绛珠妹妹回来呢!”     大家伙儿对着警幻一通抱怨,直到警幻解释了一番才算作罢。     “姐姐见到太乙星君了吗?”一个仙子忽然对警幻道。     警幻闻言神色一凛,对那仙子劝戒道:“星君如今在那紫禁城里住着,紫气旺盛,如何是我能进的去的,再者,这仙界人人皆知星君心系上君,不惜放弃了仙位,跟到了下界,还出了不少波折,错投了他界,好不容易才回来的,姐姐劝你还是弃了这心思吧!”     那仙子闻言黯然,只对警幻道了谢,便伤心离开了。     宝玉在旁边听得迷糊,什么星君上君的,云里雾里的,他又是个痴的,便对警幻仙姑问道:“神仙姐姐,这‘太乙星君’是何人?”     警幻仙姑闻言转过头,这才想起来这边还有个痴人,道:“也是个故人罢了,你也认识的,只他身份贵重,不是你我可以高攀的上的,我劝你也莫要再问了。”     说罢,警幻仙姑摇了摇头,带着宝玉去赴那仙宴。     饮酒间,又有十二个舞女上来,歌了那“红楼梦”十二支,宝玉只当是热闹看了,听得无甚趣味,气的警幻仙姑直道痴儿。     酒过三旬,宝玉喝的有些多,朦胧间宝玉被警幻送至一香闺绣阁当中,其间铺陈之盛,乃素所未见之物。恍惚间,宝玉瞅见入门处一面大镜,照的人物纤毫毕现,全不像平常铜镜之模糊。宝玉盯着那铜镜,笑着与镜中的自己打招呼,却见里面自己的模样似是那石头抛入水中,惊起一片瀫纹,竟出现了雨村出家时的模样!     “淳明大师!”宝玉惊呼出声,“大师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又一眨眼,那镜中的雨村又变了个模样,头上青丝如瀑,白衣飘飘,好一派仙风道骨。只见那镜中的雨村冲着宝玉一笑,端的是惑人,看的宝玉瞪大了眼睛,更令宝玉吃惊的是镜中人竟然冲宝玉魅惑一笑,冲他招了招手,一件一件的身上的衣服褪了下来,转眼间便露出了身上冰晶做的肌肤。     “好你个大胆的顽石!”就在宝玉看的口干舌燥,正忍不住想要上前去触摸那肌肤之时,警幻仙姑忽然间大喝着阻止,一挥袖那镜子整个人翻了个儿,冰肌玉骨的神仙变成了可怖的骷髅,吓得宝玉“啊呀!”一声吓瘫在地上。     原来警幻仙姑在前面走,一回头见宝玉不见了,连忙转头来寻,却不料却看到宝玉在那幻镜前眼露痴迷,暗道坏了,这幻境名曰风月宝鉴,反照专治邪思妄动之症,正照能现世人心中所欲,因那镜子此时是正放着,警幻仙姑怕宝玉沉迷其中,刚要阻止,却见那镜中竟是太乙星君,心下大骇,唯恐被旁人瞧了去告到上界,莫道是这顽石保不住,连自己都要受牵连,连忙把宝玉从幻境中叫醒,将那风月宝鉴倒了过来,道:“本仙本欣赏你天分中生成一段痴情,为我闺阁增光而见弃于世道,为我闺阁中女子良友,欲将吾妹可卿许配与你,却不料你竟对太乙星君有如此yin念,是我看错了人!罢了,你回去吧!”     宝玉本是个生性懦弱的,也是对自己方才所作所为心生惧怕,此时又听警幻仙姑训斥,慌忙解释:“神仙姐姐,不是这样儿的!宝玉再不敢如此亵渎大师的,只不知为了……”     还未等宝玉说完,警幻仙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宝玉一眼,对宝玉拂了一下衣袖,顷刻间宝玉如坠深渊,一下子从梦中惊醒,口中惊呼:“神仙姐姐,神仙姐姐莫要赶我!”     说来赶着巧儿了,这贾蓉之妻秦氏之弟今日恰巧来了宁国府看望姐姐,岂料刚进姐姐闺房,却见一男子在姐姐床上睡觉,本来该打他出去的,却见宝玉面如傅粉,唇若施脂,眨眼间顾盼多情,因方才从睡梦中醒来,两腮含情,好一番模样。又听他方才梦呓,便问道:“方才听你喊什么神仙姐姐,可是梦到什么了?”     宝玉刚从睡梦中迷迷糊糊醒来,见一个眉目清秀,身材俊俏,举止风流的小后生进门来,虽气质不同,形容间似是与那镜中的“太乙星君”有些相似,又想起来方才镜中那星君香肩微露的模样,心中若有所失,心中又起了个呆意,心想着若能与这小后生行那……事,就好了,这样想着,大腿间竟一片黏湿,宝玉此状顿时羞红了脸,再不敢看那形似雨村的小后生。     秦钟见宝玉面色羞红,又见他偷偷掩着盖着被子的大腿,想他从小常在这宁国府里走动,什么样儿的事儿没见过,此时见宝玉情状,如何不晓得发生了何事,掩嘴偷偷笑了声。     爬到床上去,伸手到宝玉大腿处,果一片粘湿。宝玉本就羞赧异常,见那后生摸他那处,更是羞愧,连忙逃也似的往床里头退去。     秦钟见状更是笑得开怀,道:“我叫秦钟,是这宁国府蓉大奶奶的弟弟,你叫什么?”     “我叫贾宝玉,是荣国府的。”宝玉有些羞怯的道。     “你说,刚才是想到了什么,这幅情景?”那秦钟本是个羞怯的人,然见宝玉此景,秦钟是个遇弱则强的性子,此时便强了起来,凑到宝玉身前逼问。     宝玉心中喜爱秦钟,又觉有缘的紧,便将刚才梦中的事情一一与那秦钟道了。秦钟闻言,若有所思,道:“果真有那般人物?”     宝玉抿着嘴唇点头,显然又陷入了方才梦中之境中去了!     那秦钟闻言,又想起来素日里在宁国府中上下见着的事情,也是浑身发热,因平日里只能自己想想,并无人与他一道,如今见了宝玉,心中便有了那般想头,偷偷瞅了宝玉一眼,暗自解了衣带,半露了一边儿肩膀,问宝玉到:“是这样儿吗?”     宝玉抬眼一见,只见秦钟露了半边肩膀,当真是肤若凝脂,大红色肚兜露了出来,看的宝玉喉咙干涩,咽了口唾沫,鬼使神差一般,伸出手去,触在那秦钟的肩膀上,痴迷般的摩挲。     秦钟被宝玉摸的身子一颤,直如触电一般,心道怪道姐夫他们如此喜欢此事,原来如此舒服的。心中这样想着,秦钟伸手拉开了宝玉本就松松垮垮的衣带,两人竟这样稀里糊涂的在床上滚作一团。     一番**过后,宝玉与那秦钟竟似是相识十几年的好友一般了。     搂抱着秦钟,宝玉心中混思道,那“太乙星君”虽好,却是高不可攀,再不能像秦钟这样子与自己这般欢愉的,可恨为何没有早些认识这秦钟,不过如今认识了,也不枉此生了。     正在这时,恍惚听到外面有了脚步声,他二人连忙手忙脚乱的将衣服穿好,草草的使那棉被将床上一片狼藉掩了,原来是秦氏看时辰差不多,进来叫宝玉起床了。     如今进得门来见两人床上身上俱是乱糟糟的,笑道:“你们两个是从哪里去滚了一圈不成!”     宝玉见秦氏笑他恐事情暴露,忽然间心头一闪,有些尴尬的笑道:“我与秦钟方才一起在这床上歇了午觉了!”     秦氏见宝玉和自己弟弟刚认识便感情如此好,心中也是高兴,口中却道:“我猜也是,只愿我这弟弟莫要冲撞了宝叔才好!”     宝玉正爱秦钟的紧呢,如何会说他一句不是,便笑着对秦氏道:“你弟弟好着呢,你莫要担心了!”     秦氏闻言一笑,见二人衣物皱的慌了,招呼了丫头给两人拿来了新衣服换。     宝玉二人心中正有鬼,如何会让那丫鬟服侍着穿衣服,只道是自己二人自己穿上便罢了。秦氏拗不过,只得带着丫鬟先出去了,让他二人自己换。     可宝玉从小锦衣玉食被人伺候惯了,如何会自己穿衣服,捣鼓了半天,秦钟都已经穿戴整齐了,他才刚刚换上了亵衣,衣带子还系错了。秦钟见状失笑,连忙过来帮着宝玉将衣服穿上。     半晌,穿戴好了衣服,宝玉搂着秦钟,调笑道:“好兄弟,你真贤惠!”     秦钟闻听此言,心中暗恼,道:“宝叔叔,不过是陪宝叔叔玩一回罢了,再不要说这等痴话!我再不济,也是个男儿身!”     宝玉闻听秦钟话有恼意,唯恐得罪了他,又连忙哄了他半天,方才好了,相携着出了房门,去吃茶果。     茶间二人又商议着让秦钟和宝玉一同去族里上学不提。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的有些晚,大家见谅           第四十四回(上)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开考前三天,水湛召见了张廷璐和杨名时进宫觐见。     张杨二人到了乾清宫,水湛没有立即召见他二人,只让他二人在乾清宫外头跪着,科举考题泄露,他就不信作为主考的张杨二人没有一丝牵扯。     好大一会儿,水湛只埋头在案间,批阅奏章,旁边的张廷玉看不下去,用眼神暗示了雨村一眼,让他劝劝圣上,让张杨二人起来。     雨村收到张廷玉的眼神淡淡一笑,对水湛道:“陛下,张廷璐和杨名时在外面等了有一会儿了,让他们先进来吧!”     水湛瞅了雨村一眼,重重的哼了一声,对苏培盛道:“让张廷璐和杨名时进来吧!”     张杨二人还没进乾清宫便晓得圣上心情不虞了,此刻战战兢兢的跪在殿前,等候圣上问话。     “啊,你们二位就是今科的大主考吗?朕等你们好久了,你们是来领考题的吧?”水湛对二人严肃的道。     您等好久了不早些让我们进来,张廷璐在心内腹诽,可面上仍是恭敬的道:“是,臣张廷璐叩见圣上!”     水湛闻言,对旁边的张廷玉道:“听说张廷璐是你弟弟,张相家教不错,养出了你们这些好兄弟!”     张廷玉听着水湛不知是褒是贬的话,额头上的汗都冒了出来,只得小心道:“是,我们是同一个太祖公。”     水湛闻言点头,并没有再搭理张廷璐,又转头对杨名时道:“那是张廷璐,你一定就是杨名时了!你原先在浙江监道,你的官声不错,朕听说老百姓对你很爱戴,还给你立了一座生祠?”     杨名时见圣上对主考张廷璐不冷不热却这样夸奖自己,心中冷汗直冒,只道:“都是乡亲父老错爱,不敢当圣上夸奖!”     水湛听杨名时如此谦虚,摆手道:“你也不用谦虚,官做得好,做的清,百姓拥戴也是自然!”     说着话题一转,道:“你们今天,是来领考题的,本来是例行公事,可是你们知道这是朕登基以来的第一次科考,因此,朕还要嘱咐你们,科考是国家的抡才大典,关乎国本,一定要公平取士,立心为公,你们一旦取中某人中了进士,便是他们的座师,是一辈子的恩德,这样,他们就无形中成了你们的势力范围,又或者是你们故意偏私,收了钱,取了自己势力的后辈子弟,妄想要在朝堂上只手遮天!至于那科场舞弊,收受贿赂,那是有国家的律例在的,谁若是干了这种事儿,就拎着自己脑袋来见朕!你们年纪小了些,也许没听说过南京科考舞弊案,当时几百举子抬着财神冲进贡院要打考官,朕知道你们这些读书人都是想要千古留名的,莫不要留这等污名!你们听清了吗?”     张廷璐与杨名时在底下跪着,听得心惊胆战,张廷璐是怕自己泄露考题的事儿泄露出去,杨名时是知道了考题已泄,本次恩科怕是不会平静了!     说着水湛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起身打开了旁边的柜门,拿出来一个封的严严实实的烤漆小筒,走到张廷璐和杨名时跟前,道:“你们抬起头来!”     “张廷璐,杨名时,朕现在把试题交给你们,也是把未来国家的希望交给你们,希望你们不要令朕失望!”     这烤漆小筒里面的试题还是原来的那个,这考试题可不是从皇宫里拿出去便一直封存到开考的,是需要打开漆封,誊写到卷纸上去的,如若现在便将新试题交给张廷璐,打草惊蛇是其次,怕的是这考题再次泄露,在目前,问题的首要并不是抓住这一帮国家的蛀虫,而是公平公正的科举选拔人才!     话说这张廷璐从宫中回去,心中自然是忐忑不安的,圣上特意与他们讲那南京舞弊案是何意思,难不成皇上已经知道考题泄露了?     这样想着,张廷璐心中越发的忐忑,拿着试题回了贡院,深夜时分,趁着众人不注意,请来三皇子给他的那个巧手工匠,将朱漆小筒打开,放到灯前,再一次确认了考题没有变化,这才放下心来,命那工匠重新封死,果真是严丝合缝,分毫不差!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新年快乐           第四十四回(下)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雨村,这个时辰,那些个举子现在应该要进场了吧?”水湛穿戴好朝服冠带,望了望外面的天色,道。     “恩,快了。”天刚过四更,外面仍是寒星满天,斗柄倒悬,知道水湛在担心什么,雨村道,“事情已经都已经安排妥当了,你放心吧!”     “你真要跟朕借李卫?”水湛疑惑的问雨村,李卫算的上是他的家臣,还不晓得他是个什么货色吗?天下第一的泼皮破落户!让他去了那贡院,还不是像是那野狗进了鹤园,翻了天了啊!     像是想到了什么,雨村一笑,道:“你不必担心,我自有打算。”     水湛闻言只好点头,挑眉看看雨村,既然他这么说,便拭目以待,便乘御辇往太和殿上朝去了。     与此同时,杨名时心中惴惴,暗自庆幸安王殿下事先发现了此等舞弊之事,若是等到恩科考完才发现,他作为副主考,脑袋就要跟着搬家了!怀揣着圣旨一夜未眠的杨名时乘轿到了贡院,圣上已经在贡院中布置好了一切,他只等着开考之时将张廷璐拿下,然后辅佐安王殿下顺利考完这届恩科。     顺天府贡院静静的立在京城西南角,四周被密密丛丛的围棘围住,就是被人们常说的的“棘城”,此刻在夜色弥漫之下,隐隐的有些狰狞。     杨名时在贡院门口下了轿,一路过了议察厅,见前方有差役在前面拍房里扎纸人,灯火摇曳,忽明忽暗,这是贡院里多少年传下来的规矩了,科考之前,要扎一个“恩”鬼,一个“冤”鬼,等天明举子们进场之前供到西望楼上去。     这扎恩冤二鬼的习俗古来有之,为的是那照拂举子们的先祖们与那与举子们有仇的冤鬼有地方去,以防他们没了拘束在这贡院中肆虐扰了考试。     杨名时看在眼里,心中想,经此一役,这贡院中不晓得又要添多少恩怨鬼了!     再往前走,杨名时见前面有两个人,恍惚间是张廷玉和张廷璐两兄弟,此次恩科舞弊,因张廷玉与张廷璐的亲属关系,水湛并没有让张廷玉牵扯进来,是以张廷玉并不知情。心中有所顾忌,不自觉间,杨名时的脚步便慢了下来。     此时见杨名时过来,张廷玉朝他打招呼,道:“是明时吗?怎地你来的也这般的早!”     杨名时见张相和他打招呼,连忙上前拱手作礼,道:“恩科此等重任压肩,叫下官如何能在家安睡?”     张廷玉闻言一笑道:“是这个理!我正和廷璐说,这恩科,事关重大,你们两个身居主考之位,要秉公,圣上如今整顿吏治,最看重的就是这一点儿,更何况举子们寒窗十年也不容易,想想你们当初进这贡院的时候,一定要公平公正!”     杨明是听了心中感叹,这张相当真是为国为民的好官啊,张廷璐明明和张相是一家子人,怎么就做下了如此舞弊之事呢!     这时候时辰也差不多到了,张廷玉与两人告辞,道圣上起的早,要赶紧回去上朝。     吉时一到,张廷璐与杨名时带领着众举子来到公堂,在“大成至圣先师”孔子的牌位前,行了那三跪九叩的大礼。     礼毕之后,张廷璐走到大门前,大喊一声:“开龙门!”于是这些举子们便按照长命顺序,手提着考篮,鱼贯而入,各自寻了自己的号房就位,就等着那时辰到了考官前来颁发试题了。     一切就位,张廷璐正要去拿铜盆前净手去取那金盘中供着御封试题,却忽然被杨名时制止。张廷璐奇怪的看了杨名时一眼,眼皮子猛跳了两下,厉声道:“杨大人这是做什么,若是误了吉时,你可担待得起?”     杨名时闻言道:“担不担待得起是杨某人的事!”     说完杨名时从怀中掏出一卷明黄的卷纸,肃容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XX科主考张廷璐徇私舞弊,私泄考题……着夺去恩科主考一职,收押刑部待审,钦此!”     圣旨刚刚宣读完,张廷璐心知大势已去,口念谢主隆恩之后,慢慢的瘫软在地上,立时有那官兵前来将他绑了,押送刑部。     此时时辰早过,那考场中的举子等了许久还没听到那试官传题,直等的心焦,渐渐的,便有那性子急的,坐立不安的在将将能转身的鸽子笼中转悠。     正在这时,一队官兵手持长枪冲了进来,挨个号房前面站定了,面对着那号房中的考生,一副要监视着他们考试的模样,凶神恶煞的,一副要把这举子们当犯人看守的模样。这时候,得了差事的李卫才施施然,慢悠悠的站出来,在考场中溜达,对那考场中的考生们道:“别着急,这考场中出了点儿事儿,耽误了,不过没你们什么事儿,你们就乖乖在那里头坐着,好好考试,等改明儿啊,上了皇榜,当大官儿!”     那场中的举子们若是能听李卫这痞子说话,便没有那所谓的文人风骨这回事儿了,兴许是李卫对那考生说了什么市井骂语,这考场中顷刻间有嘈杂起来,有那举子高声叫嚷这考场乃读书人的圣地,怎能容你这莽夫撒野!     正在这时,雨村身着亲王袍服,进了贡院,李卫见了,连忙给雨村磕头问安,雨村点了点头,瞪了李卫一眼,这才多大一会儿,这李卫就给他惹出事儿来了。将举子们集中到贡院中的一处空地上,雨村站在前方对这考场中的举子们道:“诸位举子,请安静!”     举子们虽不识得雨村,却是识得雨村那一身亲王袍服的,见主事儿的来了,都纷纷按捺下心中的焦急愤怒,安静下来,等着这位王爷的说辞。     “本王安王贾化,奉圣命暂代主考之职,想必你们中有些人也听说过外面有人买卖今科考题的,又或者你们也半信半疑的花了银子买过,本王现在告诉你们,外面买卖的试题是真的!”雨村对着举子们朗声道。     举子们闻言更加吵嚷起来,这话何意,考题泄露了啊!那没买到考题的人唯恐这科举考试不公平,落了第,那买了考题的人此刻却是心中慌乱,害怕被当做舞弊被抓起来,得不到功名倒还是其次,关键是怕掉了脑袋!不过这其中也有那平静的,比如说刘墨林!     此刻刘墨林正优哉游哉的打量着站在人前的雨村,这科举舞弊不舞弊都与他没关系,他是肚子里有真货的人,不管别人有没有事先得到这恩科的试题,他都有把握拔得头筹!不过此刻他正看着这位安王越看越觉得眼熟,忽然间想起来这位不就是那日在高升客栈买考题的那个冤大头吗?当日他还曾耻笑过这等要依靠作弊来考试的举子,原来这人竟然不是赶考的举子,是位王爷!此刻刘墨林心中对雨村还是不屑的,只道他是个靠祖上荫蔽取得王位罢了!刘墨林正这般想着,这时候雨村说道:     “本王也是从科考中走过来的,不瞒诸位说,本王是XX科探花,也深知诸位的辛苦,感同身受,十年寒窗,殊为不易,临到近前,也难免生出些许不正当的心思,若有那禁不住诱惑,买了那考题的,也情有可原,所以本科所有买过试题的士子,只要不是主使者,皇恩浩荡,便赦免其罪!”     正在这场中某些人松了一口气的当下,雨村语气忽然一转,道:“不过!有些人也不要高兴的太早了!本王听说有人一月前便到罪臣张廷璐府中拜访,赠银万两,可真是有钱!”     说着,雨村从身上取出一本折子,对着众举子念了十数个名字,立时有那官差从人群中将那吓得说不出话的举子拖了出来!     “此十二人,贿赂考官,出卖考题,视国法于无物,有愧于孔圣人的教导,本应斩首示众,然圣上仁慈,现夺取此十二人的功名,发配边疆充军!”     那些个举子见了如此阵仗,皆人人自危,唯恐下一刻,自己也和这些人一样被拉出去,便是什么也没做,也先心虚了三分。     雨村见目的达到,对诸举子道:“诸位饱读圣贤书,走到这一步的皆是国之精英,未来之良臣,就等来日金榜题名,位列三班。虽说本王相信诸位的人品,然为了证明诸位的清白,每个号房多加号兵一名,以作监督之用!稍后,本王将分发新试题!”     说完,雨村将袖中密封的漆筒在众举子面前展示了一番,吩咐诸位举子回到号房,分发了新的试题,每个号房门前站了一个手持红缨长枪的凶神恶煞的官兵!这官兵可不是普通人,皆是当年雨村在西北时训练出来的心腹,真正见过血的,直唬的那有作弊念头的考生吓破了胆,以至于这届恩科出了不少的空白卷,与此相对的,从这界恩科中走出来的考生也出了几个真正的能人,比如说刘墨林等,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以后再慢     作者有话要说:斜阳讨厌网吧……           第四十五回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按说这雨村已经安排的这么滴水不漏了,总该没有人敢再作弊了吧?可这刚开考,下午李卫就从那号房里头提溜出一个来。要说也是这考生倒霉,他本来也是误打误撞到那清风寺上香,求个好前程,却不料解签的时候那道士却卖了这试题给他,那考生将信将疑,便把那试题买了下来,冥思苦想七天七夜,冥思苦想七天七夜,应是让他给憋出来了三篇好文章,若说这文章是自己写的吧,记在脑子里就行了,可这考生寻思过来寻思过去,怕忘了硬是找人在那米粒儿上微刻了上去,本来嘛,雨村已经看的这么严了,这考题又换了,这米煮来吃了也就什么证据都没了,可架不住他做贼心虚啊,总过不了三五刻便巴拉巴拉那米,被来回巡视的李卫给看见了。     这有一就有二,科考这九天,李卫被圈在这贡院里,就跟坐牢也没什么区别了,正无聊的紧,也只能拿这些个考生解闷儿了,那在肚皮上用无影水写字的,衣服里面巧工夹层的,更有甚者剃了头发,在那头套里头写字儿的,不一而足,让雨村看的哭笑不得。     九天,这雍正朝第一次科考就这样轰轰烈烈的结束了,虽然说出了弊案,结束时却与那平常科举没什么两样,一样是有人欢喜有人愁罢了!     这贡院里头科举考完了,那外头查弊案也查完了,这日,考试完,雨村和李卫从贡院里出来进宫去,正巧水湛在用膳。     李卫是水湛在潜邸时的老人儿了,雨村更可以说是水湛身边最亲近的人,刚一进门,水湛便命人多添了两碗饭,招呼着他们两个一起吃饭,雨村是已经习惯了水湛的朴素,他二人在一起时一直是如此用餐的,可李卫不同,一看到桌上的饭食,便喊上了,道:“我的主子哎,您怎么就吃这个啊,狗儿跟了皇上您这么多年了,就常常见到您每天只拼命的做事,处理政务,饭桌上从来不见奢靡,这几年狗儿调去了外省,也好久没看见皇上您吃饭了,可狗儿看见外面那些儿个大官儿吃饭了,哪个不是山珍海味,一桌子十几个菜啊,可您这是吃的什么呀!您好歹也凑个四菜一汤,全活,就一荤一素两道菜加上一个冬瓜汤,这哪儿像是皇帝用的膳啊,说出去谁信!皇上啊,您别怪狗儿多嘴,我看着难受啊!”     这么说着,李卫竟泪流满面了,又哽咽的对雨村道:“您说是不是啊,王爷!”     在李卫心里头,水湛是皇帝,更是他李卫的主子,雨村与水湛之间的关系他晓得,当年打葛尔丹的时候李卫也曾听那说书的说过雨村智擒葛尔丹的事迹的,是打心眼儿里佩服的真英雄,虽然雨村形容不是那说书的说的膀大腰圆,身高八尺,而是长的比翠儿还漂亮,可这不妨碍李卫承认雨村做他的主母,只要心头一想水湛和一个膀大腰圆,身高八尺的雨村在一起,李卫就有些受不了!还是就这样儿最好!     雨村闻言放下手中的筷子,心里也是酸楚的紧,李卫心疼,他又如何不心疼呢,每天只睡两个时辰,却只吃这样的饭,他劝过了,可水湛有一万个理由等着他,正开口要说些什么却被水湛打断了。     “雨村,你别听李卫胡说,你这几年还不是和朕吃的一样的东西,可曾觉得委屈了?”     水湛只这一句话,便把雨村堵的哑口无言,只得恨恨的斜了水湛一眼,李卫听了水湛这话,像是想到了什么,只嘿嘿的笑了两声儿。     李卫说的伤感,水湛觉得没什么,毕竟这么多年了,这么过来,他也没瘦了半斤肉,只抬眼去看雨村,见他放了筷子,面有戚色,登时有些怪李卫多言,却又有感于李卫对他的心意,不忍苛责,只道:“李卫啊,你不必难受,朕如今贵为天子,想要什么没有,想吃什么吃不到,只是朕现在只恨不得长出八条手臂两个脑袋来办公,这般简单的饭食仍嫌浪费时间,若是真照你说的规矩一桌子百八十个菜吃下来,那要浪费多少工夫!就这般简简单单的,能填饱了肚子,又不浪费时间,多好!行了,朕知道你这是因为在贡院里憋屈了九天,想好吃的了,等改天朕请你吃顿好的!今天晚上你就先这么凑活吧!”     说着,水湛将属于李卫的那一碗米饭重重的放到李卫跟前,又看了眼雨村,示意他好好吃饭,雨村无法,只好先吃了饭,想着等晚上只有两人的时候再劝水湛。     李卫听了水湛的话,破涕为笑,端起碗来,一通猛扒!     这时候苏培盛来通报道张廷玉求见。水湛知定是那科举舞弊的事情查的有眉目了,忙命苏培盛通传。     按说这张廷璐犯事儿,张廷玉作为兄长是不应该牵扯进这事情当中的,可张廷玉只觉得愧对圣上信任,亲自到水湛面前请了这差事,说是以此谢罪,水湛有感于张廷玉的忠心,便答应了下来。     “衡臣啊,你来,可是这案子查出结果了?”水湛问。     张廷玉闻言,将一折子递给水湛,回禀道:“启禀圣上,此案不算买到试题的不知情士子,共牵扯一百三十六人,张廷璐及一干涉案官员十九人,其他道士商贩一百余人,按律当斩。”     水湛闻言眯了眯眼睛,道:“张廷玉,这就是你查的案子?!”     此案张廷璐是主使之一是没有疑问的,可要让水湛相信张廷璐有这本事能将手伸进宫里他却是不信的,这宫里头还不是区区一个张廷璐能够插手的,那么,张廷璐背后还有谁?是宫女太监还是亲王皇子呢?张廷璐是该死,但他绝对不是此案的幕后主谋,张廷玉想要让张廷璐一个人顶了全部的罪责,是包庇元凶还是另有顾虑?     “回禀圣上,是的!”张廷玉斩钉截铁的道,这件事牵扯太大,牵扯到了三皇子和八王爷,若是牵扯出来,牵连甚大,恐动摇过本,张廷璐一个人顶了罪责,是最好的结果了。     水湛闻言大怒,本想着张廷玉是个能臣,又是亲自请了这个差事,能将案子查的水落石出,却不料竟然如此敷衍了事,当即就要发落张廷玉。     雨村见状不好,也晓得张廷玉的顾忌,连忙劝道:“圣上息怒,许是这其中有什么隐情,何不让张大人说说呢!”     张廷玉见雨村求情,知道这事情还有商量的余地,这个案子,只要圣上心里明白就好,对外,并不比如实说出来,便从袖中掏出另一份儿奏章递到水湛面前道:“请圣上御裁!”     水湛接过奏章,越看越生气,一下子把奏章扔到地上,骂道:“朕的好儿子,好兄弟啊!”     这般说着,竟捂住嘴猛的咳嗽起来,雨村连忙上前扶住水湛,拍着他的背给他递茶水,他就知道这件事情查出来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这才不欲水湛清查此事,可他太了解水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格了,看来是时候要下狠手整治这朝廷了!     水湛扶着雨村的手,紧紧抓着,像是抓住最后一块浮木,道:“朕知道,如今这朝堂里,虽然上头有太上皇顶着,可有的是人盼望着朕能出丑,出个大丑,闹大了才好,闹得越大,他们越有希望能够浑水摸鱼,得到些好处!可朕偏不让他们如意!”     当年太上皇送给水湛的那个“忍”字,水湛一直放在身边,如今当了皇帝,也一并挂到了乾清宫的墙上,几十年了,如今已经深深的印在了水湛的心里头,时时刻刻的提醒着他,如今,这朝廷,还不太平!     最终,雍正朝科举弊案以主考张廷璐与一干涉案官员斩立决,其他人员发配充军结案,三皇子因牵扯其中,又与八王爷结党而失了圣心,从此与皇位无缘。     这朝中科举大考,宫内选秀女小考,一样是天家事,都是大事。这日,水湛的生母,X朝的德妃,如今的太后主持了内务府的选秀大典,从朝中大臣的女孩儿里选出了二百七十名秀女,这日,太监总管李德全拿着花名册到了乾清宫。     “万岁爷,内务府给您选了二百七十名秀女,今儿个都在宫里等候着您去选呢!太后让奴婢来问问,万岁爷是否移驾过去看看?”李德全对水湛道,看了眼旁边在处理公务的雨村,心里暗自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恼恨自己怎么就选了这么个时候来呢!     与此同时,水湛也瞄了雨村一眼,见他面上并无不虞之色,这才对李德全道:“哦?父皇他看了没有?”     李德全闻言,连忙回道:“回禀圣上,太上皇从那下三等的秀女中选了两个做侍奉诗书的答应常在。”     水湛闻言点头,又问太后选了没有。李德全只回说太后言她身边的人够使唤的了,不需多添。     “那就先让其他的王爷皇子们去选,朕这里还有事要忙,没工夫去!”水湛边批阅着奏章,边对李德全道。     李德全听水湛不去,又看了看旁边正处理着公务,仿佛没有听到的雨村一眼,心知是何原因,便也没有多劝,照着水湛的话去请诸位王爷皇子不提。     作者有话要说:题目取的不好,觉得有些词不达意           第四十六回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你这可是找了个好借口!”雨村对水湛笑嗔道。     “什么叫借口,是朕仁慈!”水湛从背后揽着雨村的腰道。     原来水湛一直处理政事,全然忘记了一干秀女在太后宫中等候采选的事情了,到了晚饭时分,水湛去太后寝宫请安,却听到一个秀女在太后宫门口大吵大嚷,水湛听了大怒,就要以扰乱宫廷的罪名惩处,却不料那宫女却道进宫的女子的苦楚,有爹娘却无法服侍,一进宫门深似海,这辈子一生一世都再也见不到亲人了,进宫的宫女成千上万,可真正得到圣上恩泽的也就那几人,宫女进了宫,头发花白了都不能与亲人团聚,更不要提结婚成家了!     水湛闻言恻然,恰巧又想到太后总是催他充实后宫开枝散叶的事情,心思一转,便道凡是在宫中服侍十年以上的,或者是年满二十五岁的,连同此次待选秀女,除了太上皇和太后宫中那里不能少了人之外,一概放出宫去,自行婚配,又废除了三年一次的选秀女,道下次何时选秀女等需要了再说。     “这几日政事不多,一同出去走走可好?”雨村见水湛心情好,建议道。     在雨村的一力促成之下,水湛对朝事的奏请方法进行了大力的改革,办公效率挺高了不少,水湛的休息时间也就多了起来。朝臣奏章一律由朝廷发放,奏章上印刷了统一的格式,部门,奏事者的姓名,职位,所奏何事,事情的经过,结果,处理方式,最要命的是奏章上印着一个个的红色方格子,一件事情还不许写两份儿奏章,若是实在写不完,需要与上峰申请,这样就大大限制了奏章的长度,大臣们只有将话精简了再精简,原来的冠冕堂皇的歌功颂德明显的少了,当然也有那惯于溜须拍马的通篇歌功颂德,粉饰太平,最后一句话才写了要奏表何事,写的语焉不详,水湛看的一头雾水,朱批了四个字“狗屁不通!”,被打发回家种田去了,从此再没有人敢在奏章里面多说一句话,少说一个字。     “好!”水湛欣然应允,出去走走就意味着两个人独处的时间更长了,说起来,水湛是很愿意和雨村出去微服私访的,只是以前没有时间罢了。     第二日,雨村和水湛二人白龙鱼服的便上了街,逛了半晌,只见前面茶楼前面围了一圈儿人,打听了一下手里提着鹦哥儿闲散富贵模样儿的人,这才知道原来里面是一位从南京来的叫大和尚在前面摆了个棋局,他夸下海口,一定要打遍京城里高手,并且下了每盘百两的大赌注,还别说,这位大师还真是有两下子,摆了这几天的擂台,还真没逢敌手,这不是有个书生不自量力的进去了,茶楼里两人对弈,外面挂了个大棋盘,有那茶楼里的小二在那棋盘上面添子儿,将里头对弈的情况画到上面去。     这棋局已经到了收官阶段,局势胶着,难分胜负,不过雨村还是一眼看出这执白棋的人更胜一筹,眼见着就要赢了。不过雨村略看了看这黑棋的手法,熟悉的紧,忽想起了在葫芦庙借宿时的一个故人,便拉了水湛上楼去在那下棋的大和尚包厢旁边的屋子里要了一壶茶。     果然,不消多时,旁边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阵儿轻快的脚步离开下了楼,雨村对水湛神秘一笑,道:“你不是好奇我上来做什么吗?走,咱们一块儿去会会那大和尚。”     说完两人便进了到了那旁边的包厢,还没等进门,雨村便笑着同那大和尚道:“怎么样无戒,输了多少!”     那大和尚本来刚输了二百两银子,心里头正郁闷,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心中正想着是谁这么不带眼色这时候来挑战他,正巧找个人来发泄发泄刚才的憋屈,岂料这一抬头,却见了一个了不得的人。     “怎么是你!贾化你也是来与我下棋的?”那大和尚似乎是没有看到水湛似的道。     “是又如何?”雨村笑着道。     那大和尚挠了挠脑袋,棋瘾上头,又捏了捏自己空荡荡的钱袋子,道:“要不算赌注,洒家便和你下!”     雨村摇了摇头,道:“今日是不成了,改日再说吧!无戒你怎么到京城里来了,方丈呢?”     无戒人粗心不粗,要不然也不能下得了这一手好棋,给雨村和水湛让了座,这才道几年前那葫芦庙里的小沙弥炸供,不小心着了火,把那葫芦庙一把火烧了个干净,连带着旁边邻居甄老爷家都遭了秧,所幸的是没有什么人员伤亡,葫芦庙里的和尚本就不多,这样一来又有不少的年轻小沙弥还了俗,人就更少了。     因没了庙宇容身,方丈便领着他们留下来的师兄弟几个到附近的寺庙里暂寄,只是那庙毕竟是别人的庙,暂住还可以,他们师兄弟几个又不愿意就此在那寺里出家,还幻想着有一天能够重建葫芦庙,这样一来便出了问题了,那寺庙里自然是不会收留这样的一群外来的和尚久住的,方丈只好带着这几个和尚四处流浪,化缘,一路到了京城。这不,师兄弟几个瞒着方丈大师出了摆棋局这个馊主意,为的就是凑够了钱重建葫芦庙。     雨村是在这葫芦庙里面住了不少的时日的,对这几个和尚的人品还算了解,虽然性格各异,但都是那一心向佛,人品端正的,便留了书信一封交给无戒让他去到京郊崇福寺交给主持方丈,至少饮食住宿暂时无忧,有了雨村的面子,葫芦寺的这几个和尚不至于被排挤。     正在这时,只听得门外吵吵嚷嚷,大呼小叫,乱作一团的样子,水湛皱了皱眉头,起身开门要看外面到底出了何事。却只见门外隔了两个门的包厢门口七八个手持棍棒的彪形大汉正拧了一个书生模样的人的胳膊,一个衣衫不整的美貌女子正在旁边哀哀的哭泣,旁边一个半老徐娘,浓妆艳抹的女人在一边破口大骂,一个公子哥儿模样儿的人在一边故作潇洒的扇着扇子。     水湛皱着眉头,正要上前质问,却被雨村上前拉住衣袖,摇了摇头。这时候无戒和尚从里头走了出来,道:“哎?这不是刚才和洒家下棋的那个公子吗?”     雨村定睛一看,竟然发现那被扭着胳膊的竟然是……     “刘墨林?”雨村不由得喃喃出声。     “雨村,怎么,你认识这人?”水湛不由得挑眉道,这场景怎么看都像是被人捉奸在床了吧,而且看样子还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姑娘。     “似是今科参加科举的举子。”雨村皱了皱眉头道,此人的卷子是他亲自评阅的,本来打算点为状元,只是考卷文字略显潦草,这才勉强推荐为探花,还没来得及和水湛说,没想到却出了这等事。     旁边那个摇着扇子的公子哥走到刘墨林旁边嘿嘿一笑,道:“好啊,你一个穷酸举人,居然敢在这茶楼上公然宿娼**,辱没斯文,无视朝廷法令,你该当何罪!”     刘墨林眼睛冒火的看着这个公子哥儿,这人他认识,叫马俊,是个略有些才学的纨绔,他父亲早些年当过大学士的,只是后来因为贪赃而被水湛革职查办。吃喝嫖赌娼一样儿不漏,刘墨林曾看不下去当众斥责了他,确实没想到他居然会这般报复!     而此时刘墨林一转头,居然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皱眉的雨村,心中大惊,额头上瞬时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这别人他不认识,今科主考安亲王刘墨林如何能不认识,这金榜还没出,却被主考官看到这种事情,落榜岂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吗?但是刘墨林是何等心思灵动的人物,更何况他是冤枉的,天知道他只是闻听京都名妓苏舜卿在这茶楼上,心中好奇,上来看看而已!     “老师!请恕学生无礼,没有办法向老师请安了!”刘墨林冲着雨村的方向喊道,他此时没有喊雨村王爷,而是喊他老师,也是暗含了一层亲近的意思在的。     听见刘墨林的话,那边一众人全都朝着雨村的方向看过来,那马俊多少也是有些见识的,举朝闻名的安亲王他如何会不识得,心中顿时有些慌,连忙上前向雨村行礼。     那老鸨看马公子都对雨村毕恭毕敬的,便知道这是个大人物,而且看样子不是好忽悠的,心知这事情恐怕是要败露,眼珠子咕噜咕噜的转,本来想着能从这马公子手里狠狠的捞一笔,却没想到会出这等纰漏,心里想着该怎么把自己从这烂摊子里头摘出来!     雨村与水湛交换了一个眼神,命那些打手把刘墨林松开,对马俊道:“我在这里,就不用去国子监了,你说说,这里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快冻死了o(╯□╰)o,手都冻僵了,每天早晨从被窝里爬出来都是一次艰巨的任务啊!           第四十六回(下)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马俊方才还害怕刘墨林反咬一口,亵渎了自己内定的美妾,却一点儿教训不受的就跑了。此时听闻雨村竟然会先问他,心中顿时乐开了花,面上却故作愤怒的道:“回禀王爷,说来惭愧,这被衣冠禽兽侮辱的女子是百花楼的清倌头牌,卖艺不卖身的,名叫苏舜卿,晚生爱慕她时日已久,有意把她从这火坑里赎出来,可无奈囊中羞涩,省吃俭用,正正筹备了一年,今日这才凑够了银子,找容妈妈来赎人,却不料发现卿儿已经被这畜生侮辱了!”     说着,那马俊眼角居然留下来几滴清泪。     雨村听了点点头,并没有说是相信了那马俊的话还是不信,又对刘墨林道:“你又怎么说?”     刘墨林听了马俊的供词,心中早已愤慨难当,又碍于雨村的身份不好打断,此时见雨村终于问起他来,立刻喊道:“老师,学生冤枉啊,学生只是听下面客栈小二言苏舜卿在这楼上,学生听说这苏舜卿卖艺不卖身,又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个红尘中的才女,心甚慕之,便有心上来会一会,岂料刚到门口就被这马俊带来的打手给拿住了!如何会出现现在这等局面,晚生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啊!”     雨村打量了刘墨林一眼,只见他身上袍服散乱,也不知是因与那打手厮打所致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     因从刘墨林身上看不出什么线索,又不能听信他二人一面之词,雨村把作为当事人的苏舜卿唤到跟前,问道:“他二人所言,孰真孰假?”     那苏舜卿跪在地上,颇有些魂不附体的样子,在那里哀哀的哭着,半天说不清楚一句话。雨村见苏舜卿说不清楚话,刚想让那苏舜卿先下去冷静冷静,却未料这苏舜卿忽然间昏倒在地,□流了一大滩的血。     雨村将苏舜卿暂时安置,又命人去请了大夫来,便和水湛暂时进了一边的包厢里暂歇。     “你怎么看?”雨村对水湛问道。     “这个苏舜卿有问题!”水湛冷冷的道。     雨村淡笑着点头,水湛一向眼光独到,若不是朝堂上那一班混成了精的老狐狸,还真没有人能逃得过他的法眼。这时候那个给苏舜卿看病的大夫进来回禀,对雨村道大人已经没有危险,只是那孩子保不住了。     雨村闻言点头,又问:“那胎儿有几月了?”     老医师答:“三月有余,该能显怀了。”     雨村点头,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违和感是从哪里来的,如此一来,刘墨林的嫌疑便可以被摘去了一半,三月之前这刘墨林还没有进京,自然不可能是那孩子的父亲。既然这苏舜卿是个清倌,从不接客的,那么这孩子的父亲苏舜卿定然是清楚地,况且这孩子已经三个多月,苏舜卿不可能不晓得自己怀孕,如此,只等着这苏舜卿醒来,再听听她的证词了。     不消多时,那苏舜卿醒来,听闻孩子没了,又痛哭了一阵,直到雨村审完了那店小二,老鸨一干人等这才冷静下来,雨村怜她刚刚流产,来到苏舜卿所在的房间,听她细禀。     原来这苏舜卿之前与另一个穷书生偶然相遇,苏舜卿喜那书生才华横溢,那书生怜苏舜卿红颜多情却深陷红尘腌臜地,一来二往之下,便互定了终身,却是没料到一次情绪失控之下怀了身孕。马上就要做娘的心情令苏舜卿欣喜非常,只把自己这些年存下的体己一股脑给了那书生,让他替自己赎身,对那些富贵公子却是不得不去应酬,那马俊因对苏舜卿多有仰慕,便多来了几次,却不料就是这多来的几次令马俊产生了一种与苏舜卿两情相悦的错觉。     今天苏舜卿本来是来问那书生如何还不赶紧去找容妈妈为他赎身的,一番厮磨之后,那书生竟同她说有一位大人看重了他的才华,想要收他做门人清客,待遇很是优渥,正巧此次恩科他闹肚子,恐与金榜无缘,不如便去那位大人府上稍住,以待下次恩科。只是这位大人对名声很是看重,恐怕暂时不能娶苏舜卿回去,让她稍待。     只是苏舜卿虽然是个清倌,可是毕竟是在风尘里混出来的,哪里有那般天真真的相信了那书生的话了呢!一气之下将那书生赶走,自己在这茶馆里头伤怀,谁料到这意识到自己被戴了绿帽子的马俊居然去叫了容妈妈来抓人,又在门口遇到了刘墨林,冤家路窄之下,就把刘墨林给擒住了。     这苏舜卿从始至终都没有提那书生的名字,雨村也并没有多问,这案子既然查清楚了,其他的便是家务事了。     将无辜被连累的刘墨林叫到跟前,雨村端着茶道:“此次的事虽说你是无辜被牵累,可若是你对那苏舜卿没那心思,也出不了这等事,回去要好好的反省反省。”     刘墨林闻言恭敬的称诺,只是毕竟年轻气盛,此番被这马俊这般侮辱,这恩科刚刚考完,还没有放榜呢,便在雨村这个座师面前出了大丑,若是万一雨村因此事让他落了榜岂不冤枉!想来想去,叫刘墨林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在心里狠狠的给马俊记下一笔,只等找了机会,再收拾马俊一顿。     与大和尚无戒道了别,二人从茶馆里出来,水湛脸上一直冷冰冰的,两人认识十几年了,雨村如何能不知道水湛是因何而不高兴,于是出言安抚道:“水湛,这时辰还早,不如我们回那四合院儿里,我给你做顿晚膳如何?”     水湛听了这话,脸上立刻似那春风吹开了冰封,虽还没见笑面,却是柔和了不少,道:“清炒土豆丝。”     “好,便是那清炒土豆丝!”雨村哑然失笑道。     作者有话要说:快年末了,姑娘们想好了新年穿啥衣服了木有,斜阳快被愁死了……           第四十七回(上)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第二日雨村将暂时拟定的新科进士的名次连着新科三甲和一干优秀考生的卷子呈递给了水湛。水湛得了雨村亲自下厨的一顿晚膳,又趁着雨村因破坏了两个人好不容易得来的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间而心怀愧疚的当口好生折腾了雨村一气,此时半倚靠在那御座上似一只吃饱喝足了正在小憩的雄狮。     舒服的一只手揽住雨村的腰,另一只手翻开奏章,水湛看到了一个影响他心情的名字:“刘墨林?”     “恩,便是昨日那无辜被牵连的书生刘墨林,这刘墨林文章绝妙,堪称状元之才,只是这字儿写的龙飞凤舞,不很规范,我便提议点他个探花!”雨村笑着对水湛解释道。     “哦?”水湛闻言挑眉,因为雨村当年曾是探花出身,水湛便高看了这探花几眼,在他心目中,这探花竟比状元更重了一分,听雨村如此说,不由得令水湛好奇能令雨村夸奖的文章会是个什么样子。     这样想着,水湛从旁边的桌案上取了刘墨林的卷子,刚看了一半,心里也不由得认同雨村的观点,这刘墨林的文章写得是不错,接着往下看,水湛却渐渐的蹙起了双眉,原来这刘墨林这卷中有一句话,“范圣引德”,这个“引”字似是涂了重写的,不同于全文的狷狂行书,而是一个标准的小楷,字迹有力,只一字,便能看出这人功底不凡。水湛只一眼便能看出是谁的字,那被掩盖住的字,还有一竖“丿”露在外面,重重的哼了一声,道:     “性子过于张狂,又粗心大意,目无尊上,纵然文采好又如何,不堪大用!”     说完,便在那刘墨林的卷纸上点了他一个二甲最后一名。就这样,本来犯了圣讳而本应与进士无缘的刘墨林就这样从落榜变成了状元,从状元变成了探花,又被水湛大笔一挥降到了二甲最后一名,还未入仕,甚至是恩科还未放榜便经历了如此大起大落,注定了他日后仕途的坎坷,只是刘墨林本人此时还不知道罢了!等到放了榜,刘墨林收到了喜报,心中还很高兴自己竟然考上了云云,使了从那无戒和尚手中赢来的二百两银子高高兴兴的请一干同窗吃饭不提。     话说那苏舜卿既然落了胎,那青楼里的老鸨容妈妈便知道了她已非完璧,既非完璧,便不值那许多钱了,那捧在手心里的夜明珠忽然变成了死鱼眼睛,叫容妈妈如何受得了,自然对那苏舜卿变没了好脸色。苏舜卿身体刚好便挂了苏舜卿的牌子命她接客,这接客可非这苏舜卿正当红时候只陪着喝喝茶聊聊天可比,是真真的要卖身子的!     那苏舜卿一向高高在上被捧惯了的,如何肯依,寻死觅活好几回,一回回的被救活过来,一回回的挨打,这青楼里的折磨人不见血的方式多了去了,这几次下来苏舜卿便不得不妥协着应了。     容妈妈也是被这苏舜卿折腾的烦了的,又恐她假意答应却暗地里捣鬼,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便以一千两银子将苏舜卿卖给了一直觊觎苏舜卿,又不嫌弃她已非完璧的一个疯疯呆呆的公子。你道这冤大头是谁,却是那寄居在荣国府的薛蟠薛大呆子!     这日薛姨妈查账,怎么查这钱夹子里都比这账上少了一千两银子,正怀疑是那铺子的掌柜算错了帐,正巧儿这时候呆霸王一顶小轿儿来回来一个美娇娘!     这时候薛姨妈如何还不晓得是自家儿子偷拿了账上的钱,顿时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无力感,可无奈薛家就这独独的一条根儿了,平时也宠的厉害,买个丫头回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看着这丫头亭亭玉立的站在一旁,纤眉柳腰,落落大方,通身的气派不似小户人家能够培养的出来的,只是也不似那落魄人家的大家闺秀,眉目间瞧着总有股莫名的风尘气,遂问薛蟠道:“蟠儿,你这丫头是从哪里买来的?”     薛蟠是个直肠子,向来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听闻母亲如此问,那股子终于得偿所愿的兴奋劲儿直涌心间,道:“娘,卿儿是儿子刚刚从百花楼抬出来的,她可是那百花楼的花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若不是被那旁人破了瓜了,哪里轮得到你儿子我!”     那薛姨妈闻言大惊,竟然是从那腌臜地儿出来的人物,还不是完璧,亏得自己儿子还这般自傲,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心中顿时对那苏舜卿不满起来,上下打量打量苏舜卿,果然眉目间一股子妖媚,不是好人家姑娘!     “娘,你看,我有心纳卿儿做姨娘,你看怎么样?”薛蟠道。     听闻自家儿子居然还想纳这样一个女子做姨娘,薛姨妈心中顿时一阵子火气,可她知道自己儿子是个什么脾气,顶风儿上那还是轻的,你越不让他做什么偏要做什么的人,于是按捺下心头之火,温言道:“蟠儿啊,你看你这还没娶正妻便纳妾,若是让外面人知道了,哪里还有人愿意把自己女儿嫁给你,不如便先手做同房丫头吧,都是在房中伺候,也不差姨娘什么!”     薛蟠听了,觉得母亲所言甚是,便答应了下来。     那薛姨妈不放心苏舜卿,怕她狐媚子一样迷了薛蟠的心去,便又劝服薛蟠道先白天把苏舜卿放到她身边教导,晚上再给薛蟠送回去。     那薛蟠虽然觊觎苏舜卿已久,不过既然这人已到手了,便也没有了初时那种势在必得的心态了,男人就是这样的劣根性,得不到手的永远是好的,得到了便也不见得有多珍惜了。     “只听蟠儿卿儿卿儿的叫你,也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和自家儿子说完了话,决定好了苏舜卿今后的地位,薛姨妈这才想起来问苏舜卿的名字,完全忽略了苏舜卿作为当事人本人的意愿。     “夫人,我叫苏舜卿。”这母子两个三两句话便把自己放到了薛蟠房里做同房丫头,而且听这位太太的话似乎还要把自己放到她身边教导,苏舜卿心里自然是十分不舒服的,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苏舜卿只能按捺下心中的愤怒与委屈,恭恭敬敬的回答。     薛姨妈听了耷拉下眼皮,面上似有不悦,道:“苏舜卿,这名字似乎太过风流了些,咱们家的丫头,既然入了我薛家的门,还是规矩些好,便叫朱砂吧,蟠儿觉得如何?”     薛蟠一向是唯母亲的话马首是瞻的,自然是不会有什么意见,只点点头应下,只要是得了人,叫什么名字都随便。     见薛蟠答应,薛姨妈很满意,看来儿子还没有被这狐媚子全然迷了心去,又对苏舜卿,啊不,是朱砂说:“我不管你之前是个什么人物,既然进了我这薛家,便要有些规矩,对自己要称奴婢!”     朱砂只好点头,道:“奴婢知道了!”     如是这般,朱砂便在这梨香院里安顿了下来,白天在薛姨妈屋子里做着丫鬟的活计,还要立着媳妇儿的规矩,时不时的挨几句骂,晚上伺候薛蟠那呆霸王。若只是这些,朱砂倒还不至于不能忍受,可这薛蟠是个风流成性的,怎么可能一心扑在朱砂身上,到处沾花惹草也就罢了,有一次竟然从学里领回来一个秀气的后生,叫什么玉爱香怜的,两个男人在屋子里面颠鸾倒凤的,那薛蟠竟然荒唐的叫朱砂在外面替他守门,伺候那后生更衣洗漱!这叫朱砂如何受得了,直气的使那手帕子捂住嘴,哭着跑出了梨香院!     作者有话要说:想死一死死一死啊,灵感啊,你快来吧!           第四十八回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话说上回朱砂从那梨香院里跑了出来,一路跑去只想着心里的委屈,哪里记得看路,等到平息了情绪,已不知跑到哪里来了,泪眼朦胧间,只隐约前方多少次午夜梦回曾梦到的那人……     第二天早朝结束,水湛在乾清宫批阅奏章,苏培盛急匆匆的走过来,附在水湛耳边低低的说了句话。     水湛闻言怅然的放下手中的奏折,道:“让水瑢过去看看吧!”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这时候雨村从外面进来,看到水湛面色有异,问道。     “宁国府贾家秦氏昨夜去了,”叹了口气,水湛道:“这是二哥最后的血脉了……”     虽然废太子曾陷害于雨村,可他毕竟是水湛亲兄弟,看着废太子从此绝后,水湛心内也不是不为废太子伤感的。     也不知是天意如此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自从废太子亡故之后,太子妃殉葬,废太子一子一女接连去世,只剩了早年在外面风流留下的风流种,也就是那宁国府的长孙媳妇儿秦氏,秦氏是废太子私生女的事情在京城皇室高官当中几乎是公开的秘密。     雨村闻言也不禁怅然,暗道造化弄人。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水湛看着旁边犹犹豫豫的苏培盛,问道。     “这……宁国府大办秦氏丧礼,恣意奢华,延请了一百零八僧众在府中念经超度,又使那樯木制棺,丧葬仪制似有僭越,不知陛下可有处置!”苏培盛犹豫了一下道。     “太上皇那里怎么说?”雨村对苏培盛问道。     “回王爷的话,太上皇让那掌宫内监戴权去送了祭礼,给贾蓉补了个龙禁尉的缺。”苏培盛道,太上皇对废太子还是有很深的感情的,只是碍于皇家颜面,总不能明目张胆的说“秦氏是朕的孙女,朕派人来送她走!”,故也只以戴权自己的名义去送罢了。     雨村点头,明白太上皇这是想让废太子这最后的子嗣在葬礼上走的风光些。     “你去传旨水瑢,就说让他送殡的时候去摆个路祭,不必太过张扬,只按照五品宜人的礼来!”水湛闻言,对苏培盛吩咐道。     待停灵七七四十九天,这日伴宿之夕,到了那秦氏送殡的日子,宁国府府中各色执事陈设百耍,浩浩荡荡,一带摆三四里远,府中来往诸王孙公子,不可枚数,场面之盛大,令路人只以为死了哪位王孙大臣,说道只是那宁国府长孙媳妇儿的葬礼,皆摇头感叹。     话说水瑢五更入朝,刚下了朝,便换了素服,到了那宁国府门前,一时只见宁国府大殡浩浩荡荡,压地银山一般从北而至。水瑢毕竟是代表圣上来拜祭的,虽没有明说什么,水瑢仍是按照郡王仪仗,坐大轿,鸣锣张伞一路过来。     那宁国府早有开路传事的人把水瑢前来拜祭的事情报给了贾珍,贾珍一听水瑢来了,连忙叫了贾家两个长辈,贾政和贾赦前去迎接,这位可是正经儿的皇子郡王,将来说不定要坐那个位子的!贾家三人以国礼觐见水瑢,水瑢只在轿内欠身,含笑答礼。     贾珍道:“犬妇之丧,累蒙郡驾下临,荫生辈何以敢当!”     水瑢只笑而不答,又问道:“哪位是那衔玉而诞的?我素闻未见,今日一定在此,何不请来?”     贾政听闻这位皇子居然也晓得自己儿子,虽说是个不争气的,可心里仍觉得荣耀,便连忙退下,命宝玉更衣,领他前来谒见。     话说宝玉跟着父亲畏畏缩缩的前来,只见那八抬大轿内坐着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头戴净白簪缨银翅王帽,穿着江牙海水五爪龙白蟒袍,面如冠玉,目似明星,好个秀丽人物!     “啊!王爷,我们曾见过的!”宝玉忽然间对着水瑢叫道。     宝玉平日里在家里懵懵懂懂,镇日里胡闹也就罢了,如今居然敢在北静王面前失礼,贾政顿时呵斥了宝玉一声,又连忙向水瑢施礼赔罪。     水瑢闻言笑着摆手道:“贾大人莫怪令郎,小王与令郎却是曾见过的!”     贾政闻言大为惊奇,连忙向水瑢询问是从何处见过,水瑢解释道:“那日小王奉父皇之命到崇福寺为当时在寺中出家的安皇叔送生辰贺礼的时候曾在安皇叔见过令郎的,安皇叔可是一直对令郎赞誉有加啊,道是个灵慧人物!”     贾政闻言,虽不知宝玉是何时见过安王爷,也只能等北静王离开之后再问,陪笑道:“犬子怎敢谬承淳明佛爷金赞,不过是一懵懂孩童罢了!”     水瑢见宝玉面如春花,目若点漆,如宝似玉的模样,暗道在崇福寺见他就道是个灵秀的,如今见了似是又明艳了三分,一时也来了兴致,故又问那衔着的宝贝在哪儿,宝玉见问,连忙从衣中将玉取出来,递给水瑢。     水瑢接过那玉,淡淡的还带着身体的余温,隐隐约约笔间还带着一股子奇特的香味儿,令水瑢不由得一时恍惚,心中又道父皇坐拥后宫三千佳丽,又与安王叔那般相互扶持,琴瑟和鸣,他若是也有个似是父皇与安王叔那样子的知己,岂不也是一时美谈?这贾宝玉虽无安王叔那般的能力与才气,这样貌倒是不错的!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收到催更站短了!!!           第四十八回(上)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上回说道水瑢对贾宝玉有了那结交知己的念头,又因方才宝玉因为刚才从身上解了那胎里带来的宝玉,此时领口微微敞着,一截白花花的皮肉就这般在水瑢面前晃荡,水瑢瞧见了,只觉得恍惚间比家中妻妾的身子更为诱人,眼神微微闪烁,水瑢笑道:“名不虚传,果然如‘宝’似‘玉’!”     说完,理顺了那宝玉上面系着的彩色丝绦,亲自与宝玉带上,水瑢故意在宝玉脖颈上似有似无的拂了一下,微凉的手指拂于敏感处,宝玉敏感的打了个激灵。满意于自己的动作带来的效果,水瑢又趁势抓住宝玉的手,道:“现读何书?”     宝玉因长的好,从小被各式长辈这般握握摸摸的惯了,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只觉得这北静王和善,无一丝王爷架子,心中也是欢喜,刚想说前儿刚与林妹妹一同读了那《西厢记》,又一转脸看到父亲贾政在一旁警告的盯着他,只得口不对心的道:“刚读到《大学》。”     水瑢见宝玉脸上不高兴的样子,也知道他说的不是真心话,便也歇了那考问宝玉学问的心思,只拉了宝玉聊了一阵子生活琐事,越聊越觉投缘,恍惚间竟过了不少时候,忽然注意到一边贾政贾赦一干长辈还在一边陪站着,心思一转,对贾政道:“令郎真乃龙驹凤雏,我见贾大人家教谨严,只恐没有良师,若贾大人苦于无良师教导,不妨常到寒第,小王虽不才,却多蒙海内众名士垂青,常有高人在府,令郎常去谈谈会会,则学问可以日进矣!”     那贾政惯是个死读书的,巴不得宝玉好好学习,将来考取功名回来好光宗耀祖,如今听水瑢竟然如此说,心内自然是高兴的紧,连忙躬身应下。     水瑢说完,见街上来吊丧的人越来越多,便也不在这宁国府多待,又将手腕上的一串念珠卸下来,因水湛尊崇佛教,上行下效,朝堂上一些王公大人们也常在身上配些佛家饰物,以期能凭此令皇帝高看一眼,水瑢这串却是水湛御赐的,捞起贾宝玉的手,只觉触手间全无一般男子的冷硬,反而柔若无骨,滑腻非常,心中一阵旖旎,对贾宝玉道:     “今日初会,仓促无敬贺之物,此系圣上所赐紫檀念珠一串,权当敬贺之礼罢!”     贾宝玉接过念珠,听闻是圣上所赐之物,下意识的往后抽了抽手,水瑢也只放任他把手抽回去,猎物要慢慢玩儿才有趣不是?又转过身与贾珍等人告辞离去了。     话说那边北静王水瑢忙着调戏宝玉,这边紫禁城里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咳咳——”胸肺间只觉得似有万千行蚁,喉咙里痒的厉害,雨村终于忍不住压抑的咳嗽了一声。     “雨村,怎么了?可是着凉了?”水湛听到雨村咳嗽,不像是呛水之声,从御案后面起身,走到雨村身边问道。     这般说着,就要抓起雨村的手腕诊视一番,早些年水湛因着太上皇习医,也跟着学了一点儿,虽不能比那些看了一辈子病的太医们,看看身体安泰否还是可以的。     雨村不着痕迹的将手腕从水湛指间脱出来,道:“无妨,只不过是些旧疾罢了,这几日变天,有些犯毛病。”     “听话!”水湛见雨村的手腕从自己手指间滑走,不由得皱眉斥了一句,不容拒绝的将雨村的手腕重新执起,道:“如何还像个孩童一般讳疾忌医!”     雨村闻言轻笑,道:“哪里就有你说的这般严重!”     又道:“如何?可是你小题大做?”     “有些风寒入体,气血不畅,还是宣太医来看看!”水湛皱着眉道,前些年雨村在西北打葛尔丹的时候到底是留下了些病根,这些年一直反反复复折腾。     “再是不必麻烦,只吩咐御膳房熬一碗姜汤来喝便罢了!”雨村一想起那些要苦不苦,奇怪味道的药汁子便有些头疼,这样说着,又受不住嗓子里的甜痒,捂着嘴咳了一声,本想着压抑着不要让水湛去叫太医了,却是没料到越是压抑越是压不住,到后来只觉得心肺都要被咳了出来!     水湛见状心中大惊,一边给雨村递茶水,一边对苏培盛吼:“还不赶快去叫太医!”     一口凉茶将将把咳嗽压了下去,早有那机灵的大宫女去削了雪梨过来呈到案前,虽说圣上严禁在这御书房里吃东西,不过事有例外不是?在这宫里头,安亲王贾化便是最大的例外。     有些赞赏的看了眼那大宫女,水湛使那竹签子插了一块儿被切成一寸见方的雪梨送到雨村嘴边,看着雪白的雪梨从那因为咳嗽缺氧而略显青紫的唇边慢慢咽下去,缓缓的舒了口气。     这时候被从太医院拉过来的太医院徐医正满头大汗的在地上给这两位大佬叩头请安。     “怎么这么慢,还不快过来给安亲王看看!”水湛皱着眉头训斥道。     徐医正也顾不上擦汗了,连忙从随身带来的箱子里取出一块白色的枕布放到案上,看着被皇帝紧紧抓在手里的安王爷的手腕,额头上的冷汗更是不要钱的往外冒,但也只好硬着头皮道:“请王爷将手腕伸出来。”     雨村警告的看了一眼水湛,这才把手从水湛手里脱出来放到案上,温和的笑道:“麻烦徐太医了。”     那徐太医不愧是太医院医正,一旦沉浸在医道当中,全然把旁边皇帝瞪视着他的视线忽略了,一手搭着雨村手腕,一手抚着山羊胡须苦苦思索,问道:“王爷这几日可是夜间盗汗,胸间痒的厉害?”     雨村闻言,道:“然。”     那太医又思索了半晌,这才收回搭在雨村腕上的手,道:“王爷这是早些年留下的老毛病了,所幸这些年将养得当,倒是无甚大碍,只是这几日天气骤变,您身子虚,这才有此症状,微臣给您开几服药,不日症状便可缓解,只切忌用药的这几日不可操劳过度!”     这样说完,那徐太医便写了方子交给苏培盛去照着方子熬药。     “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儿吗?”雨村拍了拍紧紧抱着自己的水湛的手臂道。     “你再不要如此吓唬我了!”水湛紧了紧抱着雨村的手臂,道,眼前又浮现出当年征讨葛尔丹时雨村在自己面前倒下时的情景,那种无力感令水湛深深的恐惧着,而这些年跟随着雨村的后遗症又时时刻刻的提醒着水湛,那场战役虽然已经过去了,但是那场战役对雨村造成的伤害却远远没有结束,甚至可能要跟随雨村一辈子!     “恩。”似叹息,雨村轻轻的应答,他当然知道水湛心中的惧怕,可如今他又能说些什么呢,所有的安慰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他所能做的,也只有好好的照顾自己,再不让水湛担心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又要变天了,不过挺暖和的样子,O(n_n)O~           第四十八回(下)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你想进军营?”雨村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跪在面前的张雯,放下手中的公文,揉了揉眉心,问道。     “是!”张雯斩钉截铁的回答,自从十四年前她重生成张廷玉之女的那一天,她就知道再也回不去了。     张雯曾是21世纪国防科技大学,大四的一个学员,钓鱼岛风波愈演愈烈,中央下来抽调人手积极备战,张雯因其出色的成绩,也是被抽调的人员之一。和平时期,军人更多的只是一种威慑,却鲜少有机会参加实战,即使如此,张雯却仍十分期待这次机会。更何况是与中国有夙仇的日本,心中早对小日本儿憋着一口气,终于有机会出一口恶气,张雯正摩拳擦掌准备开拔,却不料只是一次例行的晨练却葬送了自己年轻的生命,伴随着重生的,却还有张雯那一颗被迫沉寂了的,渴慕保家卫国之心。     张家几代文臣,忽然间出了一个喜好舞刀弄棒的也就罢了,却还是个女孩子,这怎么不叫张家的长辈们头疼呢!幸运的是这个孩子倒还听话,让她读女则女戒便读,学针线绣花便学,至于那一点子小瑕疵,张家长辈们,也只当是小孩子心性,嫁了人,当了母亲就好了。故而张雯刚到了十四岁,张家几个女性长辈便张罗着为张雯找婆家了,张家几代重臣,张雯作为当朝宰相张廷玉之女,自然是不愁嫁的。     张家说来也是个比较开放的家庭了,此次选秀女,张廷玉去向水湛求了恩典撂了张雯的牌子,张家两代为相,已是不需要一个娘娘来为张家巩固势力的了,所谓水满则溢,这个道理张家还是懂得的,更何况水湛和雨村感情甚笃,多年不近后宫的事情,没有谁比张廷玉知道的更清楚的了,对张家来说,女儿的幸福比那些所谓的虚名更重要。这不是大选刚过,一家女百家求,张母得了那几家门当户对又人品相貌俱佳的世家公子的名帖,便拿了来给张雯挑选,张雯躲了几日,终究是躲不过,知晓是时候去实现在心内放了十四年的愿望了,此次便借着来找英莲顽的由头求到了雨村这里。     “这件事,你父亲知道吗?”雨村看着眼前这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子问,看惯了这个时代规规矩矩的女孩子们,雨村对张廷玉家的这个与众不同的姑娘还是很欣赏的,只是张雯要进军营,他多少要顾及到张廷玉这个至交的想法,而眼下张雯明显是瞒着张廷玉来的。     “如果父亲他知道,世叔您就只能看到一个在家待嫁的张雯了。”张雯盯着雨村道,她不甘心一辈子作为一个男人的附属活着,张雯当然有别的选择,比如说瞒着张家离家出走,女扮男装参军,但是这只是迫不得已时的选择,她相信安王贾化是与旁人不同的。     “你又如何能够相信我不会将你绑了送回张家去呢?”雨村淡淡的笑着道。     “您不会的。”张雯眼神笃定的看着贾雨村,她早先也曾奇怪这个时代的皇帝姓水,却有着清朝大臣张廷玉,有红楼梦里面的四大家族,有北静王,南安王,有贾宝玉,甄英莲,却没听说过有日本,欧洲,但大体的脉络却是暗合红楼梦主线的。而作为红楼梦的故事,安王贾化是与原本的故事中最为不同的部分,从他推动皇帝改革的部分政策中来看,张雯几乎可以笃定,贾化不是这个故事中原本那个贪慕虚荣却谋财害命的贾雨村。     心中虽然是这般想的,但是张雯并没有鲁莽的去试探贾雨村,这个人的能力与气魄令她佩服,而且张雯相信,贾雨村,能够实现帮助她未竞的愿望。     “非是我看轻了女子,只是你可知道,你一个女孩子,进到军营里意味着什么?”雨村看着跪在地上,一脸笃定的张雯,问道。张雯毕竟是自己的后辈,也算是贾雨村看着长大的,他要更多的为张雯的未来做打算。     张雯犹豫了一下,她如何不知道呢?入了军营,便意味着她要与一群男子混住在一起;意味着一旦被那些所谓的卫道士知道了,张家所要承受的压力;意味着从此她的“名节”不再,花木兰替父从军毕竟只是故事里的事情。张雯当然可以借助雨村的势力为自己要来特权,但是如果那样的话,和那些为了权势往军营里扎堆儿的贵族子弟有什么区别,还能够达到她的初衷吗?     “我知道!”张雯咬了咬牙根,斩钉截铁的道。     思绪一转,雨村心内有自己的考虑,如今水湛虽然登基为帝,然朝中势力盘根错节,更有太上皇在上面压着,着实是活动不开手脚。此时正是求贤若渴的时候,张雯是雨村看着长大的,虽然是个女子,但却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用自然是要用的,但却不是现在,固然是有时机不到的考虑,然棱角太过,想法太过天真也是张雯的硬伤之一,仍需要打磨打磨,想到这里,雨村对张雯道:“既如此,你便跟我来!”     作者有话要说:嘘……上班偷偷写的           第四十九回(上)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张雯跟着雨村一路到了安亲王府的一处空地上,在看到旁边架子上的十八般兵器之后眼睛发亮,在张府可没有这样一处地方任她习武,一边对着这个演武场馋涎,一边心中寻思安王带她来这儿是什么意思。忽然间,似是想通了什么,张雯猛的看向贾雨村,安王带她来此,这是有意要考验自己,是不是意味着安王同意了她的请求?     “随便选一样儿吧!”雨村淡笑着对张雯道。     张雯最擅用刀,只是刀剑无眼,万一待会儿不小心伤了安王岂不是不妙?这样想着,张雯便有些犹豫。     仿佛看出了张雯的顾虑,雨村道:“不必担心,但选无妨。”     虽然安王如此说了,但张雯仍只选择了比较安全的棍。     雨村见状也只淡淡一笑,并没有再说什么,只微微侧步,道:“开始吧!”     张雯素闻安王文武双全,一手神枪法冠绝天下,所以并未为了所谓的公平而一定要安王使用武器,方家面前不必耍什么小聪明,张雯选择了最直接,威力也最大的一招“力劈华山”作为开招,直照雨村面门而去。     雨村微微侧步,伸手以四两拨千斤之势将张雯因为劈空而势头减弱的棍子拨开,道:“气势尚可,力道不足!”     张雯闻言,心中那不服输的劲头上来了,咬紧牙关,使上全身的力气身体重心下移,一棍横扫雨村下盘。张雯只见方才还在自己身侧的安王忽然间不见了踪影,而张雯自己也因为使出去的力道没了着力点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在地上。     “对形势估计错误,攻势占了十分,却全不顾自己能否驾驭,大局观太差!”雨村的声音从张雯身后传了出来。     只两招间,张雯完全落了下风,恍惚间竟觉得雨村对他带了些戏耍的意思,顿时觉得自尊心受挫,扔了手中的棍子,道:“安王殿下武艺高强,小女子自知不敌,指点便也罢了,如何戏耍于我!”     雨村闻言连连摇头,原本以为是个可造之材,到底太年轻,没经过事故,道:“我只想让你知道,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入军营的事情再不要提。”     略微顿了一下,雨村接着道:“从今天起,你便跟在我身边学习,你父亲那里,我自会去解释。”     张雯原本听雨村不让他入军营,正想要回去收拾了包袱,女扮男装去西北参军入伍,却没想到峰回路转,安王竟然要她跟在身边学习,心中狂喜,当即跪倒在地,对雨村道:“师傅在上,请受学生一拜!”     雨村闻言点头,心道好个机灵的姑娘,安然的受了张雯的这个有些别扭的拜师礼。     你道张雯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新新人才如何这般痛快的下跪拜师,原来张雯前世是个武侠迷,看到武侠故事里面的那些拜高人为师的情景,心中羡慕非常,也想要学的一身盖世武功,成就一世大侠,此番情景早在脑海里面演练了无数遍,如今竟然得了闻名天下的安王的赏识,连想都没想便跪在地上行了那武侠世界里面经典的拜师礼。     “热闹也看够了罢!还不赶紧出来!”雨村忽然没头没脑的对着前方的空地道。     “好啊爹爹,你好不公平,收了雯姐姐做徒弟,居然不收孩儿!”却只见一个娇俏的身影从前方墙角处走了出来,对雨村娇嗔道。     雨村闻言被气笑了,道:“你倒是恶人先告状,是谁先在墙角偷听的?”     “孩儿这不是为雯姐姐着急吗?”英莲对张雯眨了眨眼,对雨村道。     “你们两个,越来越不像话了!”雨村笑着斥道。     “那爹爹,你到底要不要收孩儿为徒?”英莲道。     “你又不像张雯能舞刀弄枪不让须眉,要跟着学些什么?”雨村道,他看着新科榜眼刘墨林不错,正准备磨练磨练收他做女婿呢,这英莲不会也像和张雯一样躲着不嫁人了吧?     “孩儿可以跟着学兵法,似诸葛孔明,给雯姐姐当个军师!”英莲笑着道。     雨村闹她不过,只得摇着头,道:“跟着我学习,可不比你们闺阁间读书,只当是玩乐罢了,可要能吃得了苦头,莫不要两三天便失了热情放弃了才好!”     英莲听闻雨村松口,连忙笑着道:“孩儿省得。”     也学张雯的样子,噗通一声跪倒地上,道:“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     “行了,起来吧!”雨村笑道。     这时候有那机灵的小丫头端了茶来,二人又给雨村恭恭敬敬的敬了拜师茶不提。     礼毕,英莲眼睛一转,又到一旁对着张雯伏了一礼,玩笑道:“师姐在上,请受师妹一拜。”     张雯故意板了脸,端着架子,干咳了一声,道:“咳!师妹免礼!”     说完之后,终于板不住脸,师姐妹两个笑闹在了一起。     雨村见状,摇头轻笑,轻咳两声,道:“从明天开始,你们两个先回去把《孙子兵法》看通了,有什么不懂自来问我。至于以后如何学习,等我回头想想再说。”     “爹爹,你莫不是敷衍我们吧!”英莲一听雨村要他们自己回去自学,而不亲自教导,登时不干,以为雨村只是为了不让雯姐姐离家出走的权宜之计,闹着雨村要个准话儿。     “爹爹我可是言而无信之人!”雨村听闻英莲竟然敢怀疑他这个当师傅的,道。     和张雯对视一眼,英莲奸计得逞的一笑,道:“爹爹自然是一言九鼎!”     雨村见状摇了摇头,任由姐妹两个在一起笑闹,想在家也待了不少时候了,回去收拾收拾也该进宫去了,再晚水湛又要给他摆脸色看了,至于家里的这两个,他还要回去好好想想该如何教导,从没带过徒弟,莫不要带坏了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O(n_n)O~,虽然少了点儿,也算日更不是?嘿嘿           第四十九回(下)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这么说,你是要收张雯和英莲做徒弟喽?”水湛听了雨村的话,笑着道,以前只当是他要处理户部的事情还要帮自己处理政务,忙不过来,现在雨村居然有心情收了两个女徒弟,看来可以趁机让雨村一块儿教导教导自己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     “正是,”雨村淡笑着道,对收了两个好徒弟的事情,他还是很高兴的,“我正有事情要与你商量。”     “哦?何事?”水湛问道,心中想着近日朝中似乎没有什么大事啊?     “你以为这天下女子比男儿如何?”雨村没有开门见山的说出自己的想法,而是先问了水湛一个问题。     水湛被雨村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问的一愣,想了半晌,道:“古有红拂女长剑雄谈,花木兰代父从军,所谓巾帼不让须眉,自是比无可比。”     雨村闻言笑着点头,道:“陛下所言甚是,这世间有多少好女子不让须眉,行止见识皆不让男儿,只是碍于世俗礼教多困于闺阁当中。这世间男女本当平等,只因为依附于男子过活,才有了那三从四德,什么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不过是因为女子被困于那高阁当中,生活无计,这才矮男子一头,陛下以为若是这女子也如男儿一般可以走出高墙,为国效力,又当如何?”     “男女七岁不同席,若是这女子要走出门来,岂不是要抛头露面,与男子公事?这成何体统!”水湛闻言皱眉喝道,自从水湛和雨村定情以来,水湛再没有和雨村大小声过,只是此次雨村的话实在是太大逆不道了些。     雨村显然没有想要能够一次便说服水湛同意他的话,摇头一笑,道:“陛下方才不是还说这巾帼与须眉比无可比吗?”     水湛闻言被噎了一下子,气呼呼的不与雨村说话。他与雨村争辩从未赢过,也不侥幸这次可以说的过雨村,便索性装个哑巴,他还有好多奏章没有批阅呢!     可雨村若是能这么容易就放过水湛,便也不是那个能把水湛吃的死死的安亲王了。雨村见水湛不悦的模样,淡淡的笑了笑,走到水湛身边,在水湛身边坐下,揽了水湛的腰身,趴在水湛的肩头,对着水湛耳后敏感处,道:“如何又与我怄气了?”     水湛只觉得耳后一阵热气吹过,身子敏感的抖了一抖,翻过身来一把把雨村按倒在榻上,道:“你个妖精,我如何敢与你怄气!”     “方才不欲理我的那个是谁?”雨村任由水湛按着自己,抬手抱住水湛后背,使那手指头在水湛背上画着圈。     水湛只觉得xiashen不受控制的立了起来,深吸一口气,眯了眯眼睛,道:“妖精,你此次又想做什么!”     “无事,只是想在民间,办些专由女子上的书塾罢了!”雨村笑了笑道。     “就这么简单?”那方才说什么让女子走出家门云云,这民间也有那有钱人家的小姐在家请塾师在家教导的,更何况雨村并没有令男女同席学习,这么做也不是不可行,只是下意识的,水湛觉得雨村的想法肯定不会仅止于此。     “就这么简单。”雨村笑着,当然不会这么简单,这只是开始。     水湛眯了眯眼睛,雨村居然也会跟他瞒着事情了,那他不从雨村身上要点儿好处岂不吃亏?     “既如此,你让我答应你的要求,是不是该付出点儿什么交换?”水湛笑着道。     “你我之间,说什么交换?”雨村脸上挂着与水湛如出一辙的微笑。     “你如此没有诚意,便空口白话的让我答应?”水湛道。     雨村闻言,故意伸出手在水湛xiashen蹭了蹭,笑的一脸圣洁,可偏偏让人忍不住想要狠狠的蹂躏。     水湛深吸了一口气,咬牙握住雨村捣乱的手,道:“太上皇那里,你去解决!”     雨村见目的达到,便要翻身从水湛身子底下出来,方才只是权宜之计,白日宣yin,不好不好!     水湛见雨村居然惹出火来就想跑,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情,伸出手去便要去拦,雨村哪里肯让他得逞,游鱼似的一下子就从水湛身子底下钻了出来,顷刻间离水湛三尺开外,笑道:“事不宜迟,我这便去找太上皇商议!”     语罢,施施然出了乾清宫门,直气的水湛压根痒痒,心道今晚一定要好好收拾雨村一番。     大太监苏培盛恭送安亲王那一角雨过天青之色的袍脚消失在拐角处,苦笑着今天这日子又腰不好过了,安亲王哟,您招惹了皇上,受苦的可是他们这些当下人的啊!     也不知道雨村与太上皇说了什么,只一局棋的功夫,太上皇居然答应了安亲王的提议,第二天早朝,圣上便颁布了圣旨,在国子监设立专为女子设立的“清华堂”,鼓励各王公大臣家中的女孩儿进堂学习,有国子监的教习和专门辅助国子监教习的从宫里选拔来的女教习来教导,后面跟了太上皇与皇帝的两枚大印,令本来想要借机蹦跶两下子的皇子御史们顿时偃旗息鼓。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反正您圣旨上也没说一定要去不是?便有那学了一辈子程朱理学的老古板死活守着那所谓的女子无才便是德,不让女儿进堂学习的。作为这个提议的发起者,安亲王为百官表率,令自己的养女,英莲郡主进堂学习,宫中还未出阁的公主们,十公主家的昭明郡主,宰相张廷玉之女张雯也一并入堂学习,一时之间,这“清华堂”竟然成了朝中高层子女的聚集之所。     这时,朝中除了那些死守礼教的卫道士们,一些持观望态度的大臣们也看到了这其中巨大的利益,这是一个多么好的机会啊,有机会能让自己的女儿接触到以往高高在上的公主郡主们,要知道女眷当中人脉关系对于她们以后的夫君也是有着莫大的辅助作用的,在这样的一个地方待过,等到以后选夫家,也是一个莫大的资本了。     就这样,不知不觉间,事情看似与雨村当初的初衷相背离,但是谁又能说这不是一个新的开始呢?     作者有话要说:改革初始,O(n_n)O~           第五十回(上)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话说这朝堂上安亲王提议设立“清华堂”,从一开始举朝哗然,到如今的趋之若鹜,众位大臣们家家心里都揣着小算盘,打的啪啪响,莫不想从这里头捞到好处。只是这清华堂也不是说进就能进的,也是要经过国子监统一出题,考试通过之后方能入读,否则众府的千金小姐们,若是大字不识一个也能进那清华堂,学习进度不一,可让老师们如何教授,所以说这清华堂也是类似于现代大学的一个高等学府,老师来了也只是随便找个高深的题目讲讲,并不会从《三字经》开始讲解的。     此政策一出,可让那些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把女儿关在后宅里头只知绣花宅斗的大人们后悔的肠子都青了,这要考试,谁知道要考什么,总之是不会考如何绣花!     如此一来,清华堂对于学生身份的要求便降得很低了,可以说除了娼妓之流的贱籍女子,都是可以报考入学的,考试题目届时将由安亲王亲拟,倒是与科举颇为相似。这一点刚开始提出的时候颇令一些所谓的卫道士所不齿,只是贫苦人家的女子又有多少人能有水平能够考入清华堂呢!于是脑袋转过弯来的大人们闹腾了一段时间之后便消停了下来。     雍正二年四月初,圣上降不世之隆恩,召京师诸女,开清华堂,教授圣人之言,定于六月七日于国子监举办资格考试,凡七岁以上未婚女子皆可参加。     贾政虽心中不屑于那些蝇营狗苟之事,却是真心想要家中的女孩儿们能够进去学些学问出来的,这日下了班,趁着晚上向贾母请安的时候告诉了贾母此事。     贾母不愧是掌管贾府大权半辈子的人物,听了儿子的话,寻思了半晌,问道:“取多少人,公主们也会参加吗?”     贾政见母亲问话,连忙放下手中筷子,回道:“只取三十人,听闻九公主,十公主,安亲王家的郡主,三王爷,八王爷,九王爷十王爷家的郡主都会参加招考。”     贾母闻言点头,道:“恩,你且去给家里的丫头们都报上名罢,我贾家的姑娘家都是不比别人家差的!”     贾政闻言诺诺应是。     贾母笑着吃了一口旁边王夫人给他布的菜,像是忽然间想起来什么,道:“对了,老二你去史家送信儿,也给湘云丫头报上名吧!”     贾政听了连忙答应,一顿饭因为贾政在场,吃的索然无味,宝玉因为自己老子就在旁边,老是觉得被贾政的眼神儿盯着,战战兢兢的一顿饭只扒了放在自己面前的小半碗粳米饭,一口菜都没吃。贾母也看到了宝玉的不自在,饭刚吃完便赶贾政走了,又对一边的鸳鸯吩咐道:“快把那盘子水晶肘子,三鲜虾饺端到宝玉那儿去,可怜儿见的,被他老子吓唬的连顿饭都吃不好!”     宝玉从鸳鸯手里接过笼屉,并没有立刻拿来吃,而是盯着贾母问道:“老祖宗,林妹妹宝姐姐他们是要出去读书了吗?”     贾母笑道:“还不知能否考上呢!”     宝玉傻呆呆的,情绪低落的道:“以林妹妹的才学,必然是能考上的……”     贾母见宝玉似是不高兴的样子,不由的奇怪,问道:“你林妹妹能考上清华堂是好事,你如何这般模样?”     宝玉只呆呆的道:“林妹妹去上学了,我见着的日子便也少了。”     贾母闻言,对宝玉和黛玉两人关系融洽乐见其成,笑着道:“若是能考的上,才是你林妹妹的大造化!你跟着瞎掺和什么,你也要好好上进才是,万不可镇日里玩闹了!”     宝玉闻言也不说话,虾饺也没动一口,这林黛玉三月前回扬州去探望重病的姑父,姑父病逝,几日后便可回京,原本宝玉正欢喜着林黛玉马上就能回来,却不料又来了这么一出,这对贾宝玉来说不啻于晴天霹雳,林妹妹那般轻灵水一般的女孩子,却要去学那些个禄蠡之学,莫不要污了林妹妹才好!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因着皇帝开清华堂的事,太后本想着儿子终于想通了,要收几个才女充实后宫,旁敲侧击的询问水湛是否有这个意思,却是没料到被水湛明确表示此次开清华堂,纯粹只是为天下女儿考虑,绝无半分私心。     太后听了略有些不高兴,这宫里头已经几年没有皇子皇女出生了,连最小的十公主都已经十岁了,前几天选秀女,皇帝还把众秀女皆解散回家,一开始的时候太后还觉得这是皇帝仁心,还感动了一气,到后来越想越不对劲儿,这皇帝虽说是勤于政务,不近女色,可他毕竟是皇帝啊,这宫里头的媳妇儿们还都是皇帝在潜邸时的老人,皇帝的后宫里头都几年没有进新人了,这可不行。     这日太后随便找了个由头把水湛叫到慈宁宫,特意叫了慈宁宫里头一个她十分看好的女史贾元春在身边侍候,拐弯抹角的提示水湛要他把贾元春收了。     水湛一寻思,这宫里面老是不添人也不是回事儿,天天被太后这么“耳提面命”,水湛也着实烦了,大不了收了这贾元春之后和其他妃子一样当个摆设摆着,总之让他和这个贾元春上床是不可能了,如果说水湛对于宫里面那些从他还是个皇子的时候一直跟到他现在的女人们心怀愧疚的话,那么对于贾元春这样明知道自己不近女色却还是削间了脑袋往自己宫里面钻的女人是没有任何感觉的,他可不相信太后会忽然间莫名其妙的就想要塞个人进他的后宫。     水湛从慈宁宫一回去,便和雨村说了这件事,雨村表面上没说什么,只是当夜却把水湛挑起来□之后,一脚踹下床。湛捂着肚子嬉皮笑脸的哄了一阵子无果之后,只得一个人去旁边平日里坐着批阅奏章的矮榻上凑合了一晚上。乾清宫里的太监宫女们早对皇帝对安王爷的宠溺视若无睹了,此刻见皇帝一个人睡矮榻,也没什么大惊小怪,只是心里头奇怪陛下又怎么惹到安王殿下了。     不过乾清宫里面的太监宫女们也没有疑惑太久,第二天的一道圣旨让真相大白于天下,道慈宁宫女史贾元春,才德出众,特晋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     这样一来可不得了,后宫里头已经多少年没有进新人了啊,这贾元春居然有本事迷住皇帝,还加封“贤德”妃,这宫里头多少老人只有一个字的封号,这贾元春是给皇帝灌了什么**汤,居然封她为贤德妃!于是这贾元春才刚刚上位,还什么事儿都没做,便得罪了这一宫的娘娘。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贾元春上位,连带着凤藻宫中的宫女太监们也在这宫里头挺胸抬头的,一时之间连皇后宫中都忌惮了三分。     水湛虽不会与贾元春上床,但做做样子还是会的,一连三天,水湛皆在贾元春的宫里留宿,此后这一月中也总有那么两三天在凤藻宫中留宿,这表面看起来没什么,可是事情放到水湛这个皇帝身上便不得了了,以往水湛除了初一十五会到皇后宫中坐坐,是罕有留宿后宫的事情发生的,而如今这贾元春何德何能,竟迷得陛下如此上心!事实上,水湛又怎么真的会与那贾元春发生什么事情呢!水湛给那贾元春下了宫中秘药,令她产生与她夜夜缠绵的幻象,而事实上却只是贾元春一个人在梦中唱独角戏罢了,否则这么些年水湛又是靠了什么瞒了后宫众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五十回了哦,撒花庆祝一下,大家是不是应该留一下言,星星眼ing           第五十回(下)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灯光摇曳,映的不远处雨村的脸忽明忽暗,愈发的飘飘似仙。这几日因贾元春的事情,雨村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让水湛亲近了。     “还在生气?”水湛从御案前起身,走到雨村身边道。     雨村闻言放下手中的湖笔,叹了口气,道:“我没有生气。”     只是有些担心历史的惯性而已,原以为此处虽有贾府,有贾宝玉林黛玉,却终究是与曹雪芹的红楼梦是不同的,却是没想到,贾元春还是入了后宫,成了贤德妃。     “你不用担心,朕迟早要让那些‘忠心为国’的老臣们从朝堂上消失!”水湛信誓旦旦的道,太上皇的存在虽然压制住了他那些蠢蠢欲动的兄弟,给了水湛巩固自己势力的时间,但是它带来的负面作用也是显而易见的,前朝老臣居功自傲,每每在朝堂上与水湛叫板,水湛还要看在太上皇的面子上容忍这些跳梁小丑在朝堂上继续蹦跶,大度的表示自己有容人之量。     雨村将右手覆盖住水湛放到自己肩膀上的手,他如何不明白水湛的难处呢,只是心里还是不舒服罢了,道:“太上皇对朝堂上的那些老臣还是很重视的,暂且忍耐些,太上皇也没有多少时日了。”     水湛见雨村闻言劝他,心中多少日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不少,道:“雨村,朕脾气是急躁了些,可是倒还不至于看不到大局,你放心,这次朕定要让那些所谓的公侯世家吐吐血,而且还吐的心甘情愿!”     雨村闻言挑眉,道:“哦~说来听听!”     水湛见雨村感兴趣,还不顺杆儿好好爬爬,道:“朕若是告诉了你,今晚是不是该让朕回床上睡?”     雨村闻言,从椅子上起身,面对着水湛,道:“你只是想回床上睡?”     水湛闻言哈哈大笑,将雨村揽进怀里,用牙齿轻轻撕咬雨村的耳垂,低声道:“知我者,雨村也!”     第二日,水湛传旨后宫诸妃,道世上至大莫如“孝”字,想来父母儿女之性,皆是一礼,不分贵贱,朕自为日夜侍奉太上皇,皇太后,尚不能略尽孝意,因见后宫妃嫔才人等皆是入宫多年,抛离父母,且父母在家,思想女儿,不能一见,倘若因此思念成疾,亦大伤天和之事,故准宫中妃嫔,每月逢二六日期,准其椒房眷属入宫请候省视,凡有重宇别院之家,可以驻跸关防者,可祈请内廷銮舆入其私第,尽骨肉私情,共享天伦乐事。     其实水湛前面说了那么多的套话,最重要的只有最后一句,准宫中妃嫔出宫,可这是有前提的,“有重宇别院之家”,这重宇别院是那么容易有的吗?不掏空了这些所谓皇亲国戚的底子,如何敢称“重宇别院”?!     可水湛高明也高明在这里,这些个皇亲国戚,个个都是那好大喜功之辈,如今来了这么个光宗耀祖的机会,虽然要大大的出血,如何甘心白白的放过!更何况要让这些皇亲国戚在旁边巴巴看着别家闺女十里华盖的回家,自己家里冷冷清清,在旁边眼红,叫他们如何肯干!故这消息一传出来,各家都跃跃欲试,周贵妃之父周达家中惯是有些余资的,率先在家里动了工,开始修盖省亲的别院,这种事情一旦有了开头的,就必然会有跟风者,贾家自然也不会落于人后。     正巧儿贾琏从扬州林如海处发了死人财,刚得了二三百万两银子回来,贾母一得了消息,连忙命贾政张罗着修建省亲别墅。     这日,王熙凤正与贾琏盘算着这次从扬州得了多少外快,有那二门上的小厮过来回:“东府里头蓉蔷二位哥儿来了!”     凤姐儿一听便知道他二人定是为了那省亲别墅的事情来的,道:“快请!”     只听得贾蓉先对软榻上的贾琏道:“我父亲打发我来回叔叔,老爷们已经议定了,从东边一带,接着东府里花园起,至西北,丈量了,一共三里半大,可以盖造省亲别墅了,已经传人画图样去,请的是那山子野老先生,可费了老劲了!明日该就得了。”     贾琏闻言点头,笑道:“正经是这个主意,老爷们想的周全,才省事,盖造也容易,不必四处腾挪地方,比那吴贵妃家里头还要到城外去寻地方省事多了!”     贾蓉听了,连连应是,这贾琏大他一辈,在这贾家又是个管事的,正要好好讨好于他,也好从这娘娘省亲的事情里头弄个好差事,好生捞一把。     贾蔷又近前道:“下姑苏聘请教习,才买女孩子,置办乐器行头等事,大爷派了侄儿,还有管家两个儿子,并政老爷的两个清客相公,一同前往,故命我来见见叔叔。”     贾琏听闻贾蔷竟然得了这么个风流差事,见贾蔷还顶着两个童子髻的模样,上下打量一番,笑道:“你能够行吗?这事儿虽然不大,里头却有藏掖的!”     贾蔷年纪虽然不大,这风月事倒是经得的,但贾琏如此说,也只能笑着回:“只好学着罢了。”     这样说着,又偷偷拉扯王熙凤的衣角。王熙凤会意,笑道:“你也太操心了,难道大爷比我们还不会用人?你要是真不放心啊,我借两个在行的妥当人给你!”     贾蔷听了自然是千恩万谢的应了,此处事了,贾蔷也没有会宁国府,自拐了弯去了城南的南风馆会情郎不提。     话说贾家这边正风风火火的为元妃省亲做准备,那边后院里头个姑娘们讨论的却是另一件足以改变他们一生的大事——清华堂入学测试。     “宝姐姐,你说说,这清华堂入学考会考些什么?”惜春年纪小,性子也活络,听闻贾政为他们姐妹几个报了名,难免心怀忐忑,正巧儿趁着姐妹几个凑到一起玩耍的机会,问问年纪最大,平日里也最有主意的薛宝钗的意见。     薛宝钗闻言,只笑着道:“这清华堂招考乃是第一届,无所借鉴的,不到考试当日,怕是不晓得要考些什么!大家都一样的,惜春莫要心急。”     “莫不是要和那春闱考一样的东西么!”史湘云性子活络,抢话道。     “该是不会吧!男儿毕竟与女儿家不同,咱们又不需去学那经世治国的道理,入朝为官的,考咱们那些做什么!”惜春插话道。     “惜春说的很是,该是考些作诗填词的吧!”迎春诺诺的道。     黛玉听着姐妹们谈论,心中十分期待,她心中所想与众女去玩乐一番的想法截然不同,她看出了皇帝此行的用意,若是只是学些诗词歌赋的东西,何须在国子监这等地方设立转为女子的清华堂,入不入朝她不晓得,只是定不会如此简单的,想到父亲临终前对她说的话,黛玉心中想,这,也许是个机会!     本来姐妹们凑到一起玩乐,宝玉是十分欣喜的,本以为会有什么有趣的顽,却不料姐妹们凑到一起净是谈论他这几日最不愿意听到的清华堂招考。在宝玉心中,女孩子家,就该待在后宅子里,什么都不必想,无忧无虑的过一生,那清华堂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净是要把这些水做的女儿家染混吗!     这样想着,宝玉忽然间从座位上站起来,大声道:“姐妹们都不要去!那清华堂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众女正奇怪今日宝玉怎么如此安静,却不料他语出惊人,竟然说那清华堂不是好地方!     “宝玉莫要胡言!清华堂乃当今圣上亲自设立,又有安亲王力保,如何敢说不是个好地方!”作为长嫂的李纨正在旁边含笑听着众女兴奋的谈论,忽闻宝玉胡言,心中一惊,道。     “大嫂,这可不是我浑说,那清华堂里要教姐妹们那些钻营的禄蠡之道,岂不是污了清清白白的女孩子们!”宝玉认真的道。     众女本以为宝玉要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却原来只是这样,只道是宝玉又犯了混,心中不甚在意,只哄笑着过了,又继续说些旁事不提。     作者有话要说:前两天冷的要死,今天开始下雨了……           第五十一回(上)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你说这皇帝老爷果真给女娃子们建学堂?”一个身着粗布短打,满脸褶皱的农夫吧嗒着烟斗问旁边的另一个挑着一扁担果子的小贩道。     “我看玄乎,皇帝老爷想给自己纳后宫倒是真的。”那果农颇有些高谈阔论的道。     旁边一个头戴纶巾,书生模样的青年听了轻笑一声,道:“此言差矣,清华堂之开乃圣上不世之隆恩也!圣上早些时候刚解散了一班秀女回家,如今又如何会做这等荒唐之事,想圣上也只是为这世间女子多学些圣人之言了!”     那两个小贩见这后生虽是读书人模样,却并无酸腐之气,皆笑着打哈哈,连道这书生说的有理,又赞了一气这皇帝老爷才罢。     这边一群人围着城墙上的皇榜高谈阔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堵的外面连一个蚊子都飞不进去,这时候有一个头上包着藏蓝布巾的少女提着一篓子鸡蛋从西市场上过来,见此处人多,本想绕道而行,却不料听到了里面只言片语,心中虽对男女大防心有顾虑,又想到自己父亲去世,叔父竟因为那十两银子想要把自己嫁给那个一口黄牙,言语粗俗的周大旺,一咬牙狠了狠心,走到方才说话的那书生面前,道:“这位相公,请问这清华堂是真的要招收女学生吗?”     那书生见这农家少女虽一身粗布打扮,却与一般不同,气质清雅,虽心有怯意,却并不扭捏,不由的心生好感,道:“却是如此,这位姑娘可是要去应考?”     那少女略有些羞涩的点点头,道:“敢问这位相公,这清华堂束脩几何?”     那书生闻言一笑,心道这姑娘家里定是不丰裕,道:“这皇榜上说,清华堂不但不要束脩,反倒是有每月一两银子例银,报考也是不需费用的,还请姑娘放心。”     那少女见这书生语气温和,且讲解详细,她毕竟是个待字闺中的少女,对这书生福了福身,扫了这书生一眼,快步朝西市场走去,婶子让她出来卖鸡蛋,若是卖的不好了,少不得回去挨一顿训斥了!     郑燮见少女虽没有疾步奔跑,只是步速有些快,不知为何心中生出了一股子她是落荒而逃的感觉,这样想着,郑燮摇摇头,摇头念了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往暂居的小院里去了,他从扬州来京城待考已经一月有余,因性格乖僻,所识之士不多,唯租了一处清静小院,院中有石有竹,倒是颇合心意。     终于,六月七日,国子监清华堂招考在京城众女的殷殷期盼下到来了,由上届探花刘墨林充当主考。     由于此次招考仅限于京城及在京城中定居的人士,而雍正朝人们对女子的观念还停留在相夫教子,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阶段,所以此次来参加考试的女子不过才一百多人,但是令水湛和雨村为之精奇的是,此次招考中寒门女子竟然也有三成之多,如此看来,雍正朝对待女子的观念并不如雨村之前所想的那般封建,如此看来,其他政策推行的难度会降低不少。     此次考试的题目乃雨村亲拟,题目与科举考试类似,只是减少了策论的数量,另加了一篇命题诗,加起来共三题,一题为昔有西施浣纱之妍态,木兰从军之孝义,昭君出塞之爱国,当今女儿当若何?二题为论蔺相如完璧归赵;三题为桃花为题任选词牌拟词一阕。     因为这些女子大多数并没有学过八股文该怎么写,所以考试内容并没有限定文体,只命这些女子用自己喜欢的形式去写,也类似于今天的不限文体的半命题作文了。     此次参加招考的都是些女孩子,考试的目的也只是为了入学,因此考试并不如科举考试那般严格,每个人一个鸽子笼,而是在国子监中另辟了一间大屋子,每人一个案桌,每个考生之间相隔三尺,考试一共三场,分两天上下午进行,考试结果于三天后在国子监门口公布。     这日,宁荣两府的姑娘们被三辆大马车拉着,到了这国子监门口,早有那宫里出来的大宫女等在门口,里间是一个个私密性比较强的小屋子,自有嬷嬷等在里头,检查这些姑娘们有无夹带小抄。     待进了考场,只见一间大大的屋子,上有一大案,底下小案一排排的整齐摆放了十排,有十个大宫女在每排小案当中站定,领了号牌的姑娘们一个个的走到自己的桌案前坐定,半晌主考官刘墨林入场,宣读了考场规则和圣旨,不久便到了吉时,刘墨林宣布考试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想跳剧情跳剧情哇!!!           第五十一回(下)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因为水湛政务繁忙不能够轻易出宫,可时常想念雨村做的家常小炒,两权之下,水湛便大手一挥,把乾清宫的一处偏殿改成了个小厨房,浑然不在乎这乾清宫是什么地方。这日,水湛又死皮赖脸的缠着雨村给他做了一桌全素宴,因而用膳的时间便晚了些,还没等动筷子,门口便又那太监通传道翰林院编修刘墨林求见。     水湛闻言只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并没有让刘墨林进来。雨村与水湛相处了这么多年,如何不知道水湛心里在想些什么,只吩咐苏培盛道:“苏公公,再吩咐御膳房送两个菜来,另加一副碗筷吧!再让刘编修进来一块儿用膳。”     苏培盛闻言答道:“再加一道糖醋鱼,一道豆腐羹可好?”     雨村听了笑着道善。     “都这个时辰了,他刘墨林还能没吃饭?多此一举!”水湛有些愤愤的道,他就是见不得雨村对别人好,甄英莲也就罢了,她是雨村名义上的女儿他不能多说些什么,若不是雨村另向御膳房要了两盘菜,他如何也不会让刘墨林上饭桌!就这桌菜还是他和雨村商量了许久才得来的。     雨村闻言一笑,道:“这乾清宫里哪里就缺那一晚米饭了!”     这时候刘墨林从门口进来,给水湛和雨村叩头见礼。     “免了,起来吧!”水湛在雨村眼神的示意下,有些不情愿的吩咐道。     躺着也中枪的刘墨林只隐约觉得皇帝今天的心情有些不虞,从地上起身,见皇帝和安亲王正在用膳,也知道来的不是时候,闻着桌上的饭食的香气,只觉得肚子更饿了,心中暗骂自己连时辰都忘了,早知道方才在街上喝碗馄饨再进宫了!     光肚子饿也就罢了,可无奈肚子饿的过头了也是会抗议的,这不“咕噜——”一声,刘墨林的肚子叫了!     刘墨林本来便略显细嫩的脸瞬间变成了关公,红透了,他连忙跪倒在地,告罪道:“陛下赎罪!”     水湛听得这刘墨林肚子饿的“咕噜——”声,原本被打断的好心情又回来了,恰巧这时候御膳房的饭食送过来,水湛便吩咐苏培盛令搬了一张小桌给刘墨林安置了,道:“起来吧,坐,也是你赶巧儿了,便一起用膳吧!”     刘墨林也不矫情,谢了恩独自在小桌上开吃,心道这宫里御膳房的饭味道就是不一样,比外面酒馆的饭强多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皇帝那一桌的菜比自己这一桌的香。     雨村见状嗔了水湛一眼,虽然说君臣不同席是祖制,可毕竟不是那么严格的,水湛这个小心眼儿的,竟然不让刘墨林上桌。     水湛见状挑眉,好似在说,我就是小心眼儿了,你奈我何?     这边水湛和雨村眉来眼去的用眼神儿说着话,那边刘墨林秉承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大快朵颐,他一个大男人,一碗米饭压根儿不够塞牙缝儿,可又不好意思让旁边的太监再添,直把两个菜吃的干干净净,只剩下鱼骨头孤零零的在盘子中间摆着。     水湛见状,哑然一笑,道:“刘爱卿,你今日来,可是为了清华堂招考之事?”     刘墨林道:“回禀圣上,是,此次招考出乎微臣所料,这女子当中,果真卧虎藏龙,巾帼不让须眉!微臣从中挑选了几分儿出挑的卷子,呈递圣上!”     水湛闻言,道:“哦~呈上来看看!”     刘墨林闻言,连忙将卷子交给苏培盛转呈。     接过卷子,水湛递了几份儿给雨村,这才低头看手里的卷子,打头第一份,飒爽的字体呈现在眼前,却是那张雯的卷子。     “虑天下女儿,世人常知其颜色德性,而不知其才。图其相夫教子,而忽其处事之才。王公大臣常有三妻四妾者,妻嫉妾妒,使家宅不宁也,是女子难养耶?其德不贤耶?非也,乃男女之不平也!……”     这卷子居然敢公然叫喧男女平等,女子也能如朝为官,持刀杀敌,拿到外面那些个老古董面前就是篇大逆不道的文章,该封杀的!然刘墨林居然敢把它放到头一份儿,也是猜透了皇帝想要改革的心思。     水湛将卷子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略有深意的看了刘墨林一眼,道:“这卷子答的不错,不过要暂且压下,万不可传扬出去!”     刘墨林连忙点头应诺。     雨村手里拿着份儿卷子,从头到尾看完,心中对这卷子的主人甚是欣赏,对刘墨林问道:“这贺双卿是何人?”     刘墨林道:“回禀王爷,这贺双卿乃京郊一佃农之女,微臣以为,此女所作‘蔺相如完璧归赵论’立论新颖,言之有物,是有大才,当录取之。”     雨村点头称善,把手里的卷子递给水湛看。贺双卿的这份卷子开篇第一句便是“蔺相如之完璧,人皆称之,予未敢以为信也”对蔺相如完璧归赵的事情提出了疑问,认为按照当时的情势看,完璧归赵的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只是传说而已。这种能够提出疑问,并论辩过程合情合理的文章在士子当中都少见,如今竟然出自一个佃农之手,着实令人欣赏。     刘墨林连连称赞了英莲的桃花诗,道有唐人之风范。又叹道这卷子当中也有一女名黛玉者做的桃花行乃绝唱,只是太悲凉了些,莫道这些女孩儿家原也有如此酸楚,不比男儿少。     用了整整一个下午,水湛与雨村二人批阅完了刘墨林呈递上来的卷子,从中挑选了贾探春的《闺中女儿论》,贺双卿的《蔺相如完璧归赵论》,林黛玉的《桃花行》公示天下,下旨言乃雍正朝女子之楷模,令天下女子效仿,张雯,英莲和公主郡主们因为避嫌的缘故没有登出,科举还有朝中重臣之子不入前三甲的规矩,女子亦然,雨村私心里还是不希望苦心经营一气,最后却成了王公之家用以炫耀之所。     此诏一下,天下父母莫不以家中女儿熟读诗书为荣,就是本来家中不允许女儿读书的也立即延请了西席回家教导,一时间民间女子读书之气蔚然成风,渐渐的向雨村所计划的方向发展。     作者有话要说:斜阳又开始愁榜单了,o(╯□╰)o           第五十二回(上)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你们上次不是说安亲王的病没有大碍了吗!如今这是怎么回事儿!”看着躺在床上脸色潮红,不省人事的雨村,水湛愤怒的叱问跪了一地的太医,眼见着雨村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他恨不得把这些个所谓的太医一个个拖出去砍了,可是杀了这些太医,谁来诊治雨村!为了还躺在床上的雨村,水湛只好按捺下心中欲染血的愤怒,期待一个几乎不可能的结果。     太医院医正胆战心惊的跪在地上,冷汗顺着两颊留下来,面前的青石板上都已经积了一小滩水,不是他妄言,安亲王的脉象确实是与常人无异,看不出任何病症,可他又不敢如此对圣上如此回禀,若是安亲王一切皆安,缘何会昏迷一天一夜不省人事!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会相信,于是他只能一言不发的跪在地上,给安亲王开些不功不过的吊命的方子,万不可令安亲王有性命之忧才好。     昨日正午时分,因为天气热的慌,日长夜短,雨村略觉困乏的慌,便躺在乾清宫靠窗的贵妃榻上小憩了一会儿,却没料到,雨村这一觉竟然睡到了日头西下都没有醒,一开始水湛只是以为雨村困倦的紧了,体贴他疲累便没有叫醒他,直到晚膳时分,水湛方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上前去叫雨村起床,未料雨村却像是睡死一样怎么都叫不醒。     雨村在水湛心中是何等的地位,雨村有事,水湛如何还有心思打理朝政,只守在雨村身边才安心,若是在平日,水湛不上朝也就罢了,可无奈今天是大朝之日,是京中三品以上的官员都会参加的朝会,如今这皇帝不上朝,手里紧急的奏折压着烫手啊,于是朝中众位官员凑在一起商议了一气,决定让李卫去探探情况。     李卫一向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平日里与水湛也亲近,正巧儿上朝穿着一身儿朝服,连换衣服都省了,急急忙忙赶到西华门递牌子请见。苏培盛在皇帝跟前守着,来传旨的让他进去的是太监高无庸,他们是老熟人了,从在潜邸的时候就混的倍儿熟,这李卫要是碰到熟人,话就特别多,更何况是要从这熟人口里套情报呢?这不走在通向内宫的路上,李卫悄悄地问:“哎,我说老高,陛下现在在干什么呢?”     高无庸左右看看没有外人,这才小声儿说:“李大人,您不是外人,我告诉您,您可别说是我告诉您的啊!”     高无庸小声儿的嘱咐李卫,圣上可是封锁了消息的,若是被圣上知道他乱说话,可是要掉脑袋的。     李卫拍了高无庸一巴掌,道:“老高,我的人品你还不知道吗!你就放心说吧,我保证不说出去!”     高无庸听了李卫的保证,这才道:“今儿不是个好日子,安亲王躺在床上一天一夜没醒了,圣上在旁边陪着,冰碴子都碎了一地了,乾清宫地上跪了一屋子太医,都说没法子。圣上有旨意说,今儿个谁都不见。您虽然面子大,可也得在养心殿里等等,万岁爷不一定能见您呢!”     李卫一听竟然是雨村出了事情,也知道事情大条了,可朝堂上的事情又不能耽搁,自己要是这样什么结果都问不出来就出宫去了,外面等着的那一帮子大人还不得扒了自己的皮!这样想着,李卫略微思忖了一下,问道:“你给我说说,安王爷是个什么症状,宫里的太医们竟然都束手无策?”     高无庸道:“说起来可也玄乎,王爷昨个儿上午还好好的呢,谁料想一个午觉睡下去,到现在都没醒,太医们都说从脉象上看,安王爷没什么问题,可人就是不醒!”     李卫闻言眼珠子一转,道:“我说老高,这太医治不了的病,说不定李爷我有办法呢?”     高无庸闻言,只以为李卫在与他玩笑,道:“哎呀,李爷,您老别拿我开玩笑了,圣上对安王爷的重视您又不是不知道,这可是掉脑袋的事儿!”     李卫神秘一笑,道:“老高啊,你就放心吧,老朋友我还能害了你?你就去与陛下说,我李卫知道安王爷是为什么长睡不醒的!”     边说着话,李卫和高无庸二人边进了养心殿,李卫就在那乾清宫前跪候,高无庸挑起门帘,进了乾清宫,圣上和安王爷的关系,这乾清宫里头明眼人都看的清楚,若是真如李卫所言,晓得安王爷的病因,自己这个传话的多少也能在陛下面前赚个好印象,他就比苏培盛晚进宫几天,凭什么他苏培盛是大内总管,自己个儿就得添个副字儿!     高无庸进去不消片刻,圣上果真亲自出来见了李卫,还没等走到跟前儿,圣上便心急的问:“李卫,你当真知道雨村是患了何症?”     李卫“咚――”的一声,在地上跟前儿那块空心砖上磕了一个重重的响头,道:“回陛下,这宫里头的太医都是这天下大夫中的翘楚,他们都看不出是何病症,李卫自诩没有太医们的本事!”     水湛闻听高无庸说李卫知晓雨村所患何症,心中是抱着十二万分的期许的,如今听闻李卫如此说,心中火气蹭的冒上了头,斥道:“大胆李卫,你竟然敢欺君!”     旁边的高无庸听了李卫的话,早吓出了一身冷汗,如今听闻水湛的训斥,更是心中哀叹如何就听信了这李狗儿的混话呢!     这时候只听的李卫开口道:“陛下,不是李卫欺君,您想啊,一个太医诊断不出来可以说是他学艺不精,可这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诊断不出,这里面就有蹊跷了,只怕这里头又不干净的东西在作祟啊!”     水湛闻言,细思片刻,顿时脸色变得铁青,忽然对身边空荡处喝道:“去查!”     李卫是知道水湛身边有一股武功诡秘的暗卫的,故见水湛对旁边空荡荡的大殿说话也不觉奇怪,在这乾清宫里头耐心的等待查探出     作者有话要说:渐渐地,渐渐地,春节的脚步近了,(*^__^*) 嘻嘻……           第五十二回(下)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雨村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意识朦朦胧胧,只见前方玉宇琼楼,氤氲飘渺,似是到了处极熟悉的地方,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是何处了,再一看自己身上所着之衣物,已不是自己之前所穿的那一套繁琐的亲王袍服,却是一套白色广袖儒装,触手间如天边之烟云,微凉,如若无物。身边不断有影影绰绰的人路过,与他打招呼,听不太真切,只隐约听到“星君”“回来”之类。     就这样仿佛知道天地尽头那般许久,终于有一个小童子出现在雨村面前,道:“星君,你如何在这里,害我好找,老君等了你许久了!”     雨村下意识的想问这童子可认识自己,老君又是谁,可身体却怎么也不听使唤,只能跟着那童子走,又不知过了多少时辰,二人到了一气势恢宏的殿门口,上书三个大字“兜率宫”!     “老君,太乙星君到了!”那童子对门里头通传道。     这时候有一手持拂尘的老道从里间出来,见雨村呆滞的模样,叹了口气道:“痴人!你跟着那负心人下界,辗转三世间才走到一起,如今竟然连凡间区区妖僧都可拘了你一魂一魄去,可曾后悔否!”     不是很明白这老道所言之义,可心底里却涌上一股子无言的冲动,雨村道:“不悔!”     那老道仿佛是对雨村的回答无可奈何,只摇头道:“此乃劫难也,罢了,现在不是你回去的时候,便先在老道这里喝口酒罢!”     话说雨村在那老道的兜率宫里头浑浑噩噩的品酒,只觉入口间一股醇厚的味道在舌尖散开,还不等咽下便化作一口清气沁入腹中,浑身说不出的舒畅,而这下界紫禁城里却是翻了天。     话说水湛派出暗卫出去查,这宫里头竟然罕见的一片肃静,连平日里小打小闹的魇蛊都没查到,只除了前两天从五台山请来为太后祈福的空灵大师,据说是位密宗传人,佛学精湛,法力无边,能耐大的出奇,朝中曾有大臣亲眼见过他能把活人咒死,也能把死人救活,八王爷曾把他请到京城,接到家里,当面测试,果然十分了得,这才向太上皇请示,请进宫来为太上皇与皇太后祈福延年。     雨村好歹也在佛前侍奉了几年,平常妖魔轻易近不得身,是以水湛没往那方面想,现在听李卫这么一说,水湛也不由得皱眉,若说这宫里头谁有本事令雨村在床上躺一天一夜不醒,似乎也只有空灵和尚一人了!心头的一丝丝怀疑渐渐扩大,所有的矛头似乎都指向现在在为太上皇和皇太后祈福的空灵和尚,水湛几乎就要立刻下令将空灵抓起来。就在水湛即将下令的时候却被匆忙赶来的文觉和尚拦住了。     诸位看官,你也许要问这文觉和尚是何许人也,说来话长,便不赘述,只粗略说说,话说水湛因雨村的关系是虔诚信佛的,还自号“圆明居士”,早年太上皇赏赐给水湛的圆明园便是由此得名,不过水湛虽然信佛,作为皇帝,却是不能亲自出家的,而是由一个替身和尚代他在佛前供奉,便是这文觉大师了。     只是这文觉和尚与雨村还是不同的,毕竟雨村是被太上皇收为义子,又居功至伟,这文觉和尚却只是个普通和尚,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的,然而这位文觉和尚却又有另外一重身份,便是从潜邸时就一直跟在水湛身边的得力谋士。     “陛下,万万不可冲动行事!”文觉和尚阻止道。     “一个妖僧,朕为何不能把他拘起来!”水湛怒道。     “圣上且平下心,听贫道解释。”文觉道。     水湛愤怒的盯着文觉看了半晌,方才深呼吸一口气坐回龙椅上,道:“说!”     “陛下,贫僧斗胆拦下您,原因有二,第一,这空灵乃圣上亲自请来的,如此无凭无据的便将他拘起来,岂不是打自己的脸?”文觉安抚水湛道,“这第二,空灵和尚此来,是为了太上皇与皇太后祈福,贸贸然将他捉起来,纵然是有充足的理由,还是于面子上过不去,说出来是陛下您为安亲王,为太上皇皇太后着想,弄不好,被那有心人听到耳朵里,便是陛下您识人不明,没有看出空灵和尚的真面目,更有甚者说您不孝,可就麻烦了!”     水湛听了文觉的话,心情也慢慢平复下来,文觉所言有理,若是平时,水湛倒不至于想不到这些,这便是那所谓的关心则乱吧!     “那你说怎么办!”水湛对文觉道。     那文觉和尚对水湛行了一佛礼,道:“阿弥陀佛,贫僧对空灵大师闻名已久,早有心思会见一番,商榷商榷佛经,辩论辩论是非!”     水湛闻言,沉默半晌,道:“好,你便去会一会这个空灵和尚,高无庸!”     “奴婢在!”高无庸答道。     “你去传旨让刘墨林一块儿跟着去!”说着,水湛又指着李卫道:“李卫你也跟着一起!朕倒是要看看,这空灵和尚是不是真的这么有本事!”     几人闻言连忙跪地称诺。水湛说完,广袖一挥,撩开帘子进了内殿,他现在是片刻也离不得雨村身边,生怕一时抓的不紧,雨村便就这么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电脑又跟我闹毛病了,哎,年纪大了就这样           第五十三回(上)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话说上回水湛一声令下,命令李卫和刘墨林提着脑袋去找空灵和尚,务必要查出他是否与安亲王莫名昏迷有关,若是有确切证据,准许他们见机行事,一切以安亲王之事为要,其余诸事不必在意,一面束手束脚。只一点,若是安亲王当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们两个脑袋上就要多两个碗口大的疤了。     这边满朝最厉害的两张嘴去找那空灵和尚的麻烦,这边空灵和尚也不轻松,雨村太乙星君下凡,虽身上神力损失殆尽,也不是那么容易拿捏的,空灵在这紫禁城中心位置,布下大阵,借助龙脉的威势才勉勉强强将雨村的一魂一魄拿住,只等着七七四十九天法式做完,便将雨村的一魂一魄牢牢禁锢在这法阵之下,与龙脉交缠在一起,除非这皇帝肯为了这位安亲王下狠心将龙脉破坏,释放出这一魂一魄,否则,就这能看着自己的左膀右臂被折而无能为力。     也许诸位看官会说若空灵真有这么大本事,何不直接魇住水湛,多么的直截了当,其实不是八王爷水浩不想要令空灵对付水湛,只是此时太上皇尚在世,就算是水湛出了事情,这皇位也轮不到他来做,倒不如先斩了水湛一臂,等到时候太皇升天之后也好对付些,这八王爷水浩,生性奸猾,这主意当真是打得好。     这空灵和尚本是京城东郊一间小庙的主持方丈,穷了一辈子,手底下也只两个小沙弥,平日里洒扫做斋饭尚且忙不过来了,连藏经阁都要亲自洒扫,一日从那书架后头不知道积了几十年几百年的积灰中找到一本咒术,偶亏天机,自己摸索了几十年,倒是有些能耐的,本不欲做这等害人性命之事,出家人最讲究因果,只因偶然间得了八王爷活命恩德,细思良久,这才答应进宫来禁了安亲王的魂魄,进了这宫里,得了安亲王的生辰八字,掐指一算方才知道这位安亲王非常人,不是轻易懂得了的,无奈骑虎难下,才想到利用龙脉困了安亲王魂魄,只望做完了这场法式便回山里头安心修炼了。     刘墨林是孔子门徒,本是不信这些神啊佛啊的东西,只是他最是喜欢这打嘴皮子仗,因此李卫来找他传旨的时候还是欣然跟随,两人到时,空灵正念着九九八十一遍咒文,脸上忽青忽白,忽蓝忽红,煞是吓人,李卫一见便知安亲王的异状,必是这空灵和尚做法了,当即大喝道:“咄!你这妖僧,竟然敢在天阙之下,妄行妖术!”     那空灵和尚嘴里念着咒文,今日便是那七七四十九日最后一日,还将将差一遍没念完,正是关键时候,是以虽听到有人来闹场,仍旧耷拉着眼皮子念咒。     李卫见那空灵和尚不理会他,又见周围小沙弥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转脸一想,暗道不好,当下也顾不上文觉和尚之前交代的不要闹事,冲天一吼:“来人,给我拿下这妖僧!”     要压制住雨村,空灵是下了大工夫,各个小沙弥的坐位,香炉祭品排列俱是依照八卦之象排列,这些卫兵一冲进来,当即破了卦象,就在这时,也不知是那空灵运气好还是雨村真真的运势到头,竟然被那空灵和尚念完了咒符,咒术既成,心中自然一阵轻松,空灵睁开眼睛,一笑,道:“这位大人,敢问空灵在此处尽心竭力为太皇,太后祈福,如何变成了妖僧?”     李卫是个粗人,可人粗心不粗,如今见这空觉和尚把太上皇,皇太后端了出来,一双似乎是看透了事实的眼睛盯着微笑着的空灵,忽然间一笑,挥挥手吩咐侍卫们退下,道:“哪里哪里,空灵大师,下官如何敢呢,只不过是听说大师您佛法高深,恰巧我这朋友也痴迷佛法,略懂些皮毛,这不是来向大师您请教了!”     刘墨林也是个机智的,听闻李卫这么说,从旁边站出来,道:“空灵大师,晚生冒昧求教!”     那空灵大师闻言一笑,道:“后生可畏,这位居士,贫僧一眼便可看出你头顶上文曲星高照,必定是金科探花无疑了,不知贫僧说的可对?居士找贫僧有何见教?”     刘墨林眼珠微转,嬉皮笑脸的道:“我这个探花乃当今圣上钦点,御花园里头簪过花,琼林宴上吃过酒,长安街上打过马,大和尚你能认出我来,有什么好稀奇的,方才见你念经,神神叨叨的,脸上忽青忽白,比那变脸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当真好看的紧啊,晚生我可没这本事,佛法精深,学生难免有不明白之处,本想去请教安亲王殿下,只无奈殿下恰巧在您祈福的这当口身体不适,才过来问问大师,‘见教’二字却是不敢当的。”     刘墨林说的夹枪带棒,空灵听了这话,也只微微一笑,此刻那安亲王只恐怕不止身体不适这般简单了罢,因而略带轻蔑的道:“难怪呀,居士是富贵中人,不是我佛门清净之徒,这三乘真昧与你无缘!”     刘墨林见这老和尚不客气,心中也生了那不服输的劲头,道:“学生我读书万卷,游学四方,三坟五典八所九丘无不览之,天球河图金人玉佛无不在胸,和尚怎见得我与三乘真昧无缘?”     李卫听二人针锋相对,顿时一阵哈哈大笑,道:“既然二位谁都不服气谁,我李卫是个粗人,但好赖还是分的清的,此处不方便,好不如便寻个地方,您二位说道说道!来人,请空灵大师!”     语罢,李卫不由分说,命那侍卫半架着空灵和尚往乾清宫去。那空灵和尚见状不好,既然得手也不必在这宫里久留,握了握手中用来保命的东西,往地上一摔,刹那间一阵白烟升起,气味刺激难闻,催的人眼睛直流泪,李卫等人不由得捂住口鼻一阵猛咳,再看前面空地,哪里还有空灵和尚的影子,不由得气急败坏喝道:“给我搜!若是搜不到那妖僧,不光本官的官位不保,你们那脑袋上那个球儿也要换地儿了!”     李卫这边跑了和尚,一片兵荒马乱,那边乾清宫里头皇帝身边快要结冰碴子,原本安亲王虽然昏睡,然面色红润直似常人,可却忽然间灰败了下去,似没了生机。一直关注着雨村的水湛怎么会注意不到这一点,虽然理智知晓雨村已然离开人世,心中仍旧是接受不了雨村再也醒不过来的事实,他强忍住眼睛里的湿润,一把抓住跪在地上的太医院医正刘声芳的前襟把他提到榻边,喝道:“安亲王若是有事,朕诛你九族?”     “苏培盛,你去让李卫把那妖僧捉过来!”水湛双目赤红的对旁边的大太监怒喝。     旁边刘声芳颤抖着将手搭在安亲王手腕上,指触虽仍温热,却再无一丝跳动,刘声芳心中猛的一沉,转头看了一眼暴怒的水湛,陛下怕也是知道的。不知为何,刘声芳方才恐惧着的心忽然间平和了下来,他放下手中安亲王的手腕,慢慢跪倒在地,直视着盛怒的君王,道:“陛下,安亲王殡天了!”     水湛闭了闭眼睛,大脑一阵眩晕,不,不!     “安亲王没有死!他只是重病了,你明白吗!”水湛冷冷的对刘声芳道,“刘声芳,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安亲王要‘活着’,你明白吗!”     刘声芳抬起头,直视着他的君王,张了张嘴,却发现嗓子里干涩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真正的实心砖,回声响彻乾清宫。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李卫急匆匆跑了进来,嘴里喊着:“主子!主子!李卫无能,叫那老秃驴给跑了!”     李卫跑进乾清宫才发现皇帝颓丧的将头埋在躺在龙榻之上的安亲王怀里,肩膀微微的耸动几不可见。龙榻前的地板上太监宫女,御医侍卫跪了一地,面色悲戚,却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声响,不由的停下来脚步,道:“主,主子,安亲王他……”     水湛听到声音,慢慢抬起头来,赤红的双目令李卫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只听得他所效忠的主子低低的声音在耳侧划过,里面的狠戾令李卫从心底发寒:     “水浩!朕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这时候雨村正浑浑噩噩的在太上老君的兜率宫里头喝酒,忽然间感觉身体被一阵不可抗拒的力量拉扯着,快速的往下坠落,只恍惚着看到是个卧房,四面墙壁,玲珑剔透,琴剑甁炉,皆贴在墙上,锦笼纱罩,金彩珠光,说闺房,却无妆奁胭脂之流,说男儿卧房却太女气了些。那雕花木床上面隐约似是躺了个人,雨村的魂魄一下子撞进了那人的身体中,便再无一丝意识。     话说这太乙星君的魂魄竟然在太上老君的地盘上就这么被劫走了,怎么能不让人震惊,清风明月两个小童子连忙乱了阵脚,唯恐这天地间又出一个无法无天的妖魔,只见那太上老君闭上眼睛掐指一算,道:“无事,此乃劫数也!太乙他自降世以来太过平稳,总要经历些磨难的!”     作者有话要说:怎么样,够惊悚吧,有没有人出来冒个泡!           第五十三回(下)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紫禁城中一时被安亲王病重的阴云笼罩,人人噤若寒蝉,生怕一不小心触了皇帝的霉头,失了性命。     水湛眼睁睁的看着雨村在自己面前咽了气,只觉怒气上冲,恨不得令全天下人都为雨村陪葬。     “啊!——”水湛抱着头大声嘶吼,仿佛这样便能够舒缓了心中痛失一块的痛楚与寂寞空荡,血红色的眼睛瞪视着前方的的空地,忽然间起身,就要往殿外冲。     旁边刘声芳、苏培盛等人见皇帝情况不对,想要上前去阻止,却又恐惧皇帝此刻一身的戾气,不敢近前,正在这时,文觉和尚从门外走进来。     “圣上且慢,安王爷还有救!”     水湛紧紧地盯着文觉,心中涌起一阵狂喜,片刻间却被他自己压下,以为方才是刘声芳误诊,雨村一定还没死!转身扑到龙榻之前,水湛颤抖着捉起雨村的手腕。     没有!     “文觉,你胆敢欺瞒于朕!”这一刻,水湛仿佛化身为凶神,文觉不由得后退一步。     很快缓过神来,文觉和尚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陛下,文觉为圣上替身,荣辱与共,如何敢欺瞒陛下,还请陛下冷静下来,听贫僧一言!”     仿佛忍耐着什么,水湛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经一片清明,在雨村床前坐了下来,对文觉道:“讲!”     文觉心中松了一口气,道:“贫僧夜观天象,安亲王此行虽然凶险,却并无死相,吾以四象八卦推算之,安王爷似只是魂魄离体,并未入轮回,这紫禁城正中的XX殿乃安亲王生机所在,不若移王爷玉体于XX殿,或有一丝生机。”     XX殿因位于紫禁城正中央,乃X朝龙脉所在之处,一向是用于祭祀所用,从不容闲杂人等踏足,从另外一个程度上来说也是紫禁城中的一处禁地了。     “倒是个清净地方。”水湛喃喃道,没有想到此处是X朝禁地,倒是先想到是个清净地方,不会打搅到雨村休息。     “来人!摆驾XX殿!”水湛命令,转身亲自把雨村从御榻上抱起,往殿外走去。     XX殿离乾清宫并不远,再加上水湛心急如焚,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便到达了XX殿。文觉和尚一番推算,将雨村的身体放到了供奉着X朝祖宗牌位的大殿正后方的后殿当中。这文觉和尚当真是有两把刷子,在雨村身前念了一段经文之后,雨村原本青白的面色竟然渐渐红润了起来,刘声芳见状也顾不上惧怕皇帝了,连忙抓起安亲王的手腕,脉搏虽然微弱,却是真真切切的跳动了起来!     惊喜之下,跪倒在地,道:“恭喜圣上,安亲王回来了!”     水湛闻言,大喜,道:“文觉,今日之事,朕记下了!照你看来,安亲王何时能够醒来!”     文觉闻言,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犹豫了一下,道:“启禀圣上,恐非人力所能为!”     面上的喜色慢慢退去,水湛握着雨村渐渐仍旧温热柔软的手,道:“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水湛此处这么大的动静,宫里面不可能察觉不到,这不是连很久不问政事的太上皇都谴人来问,听了回禀之后,只吩咐好好照顾安亲王,并没有多说什么。这宫里头最大的BOSS都没有说什么话,加上水湛积威已久,倒是没有人敢再蹦跶。     甚至像是李卫这样子忠心为主,又按照常理出牌的,和刘墨林他们一整顿合计,竟然从长白山天池底下挖过来一整块千年寒玉,日夜兼程的送了过来,水湛收到了也只骂了李卫一顿劳民伤财,却没做任何惩罚,命人在那寒玉床上铺了锦被,亲自将雨村抱了上去。     这边水湛为雨村伤心伤情,那雨村剩下的这两魂六魄却是去了何处呢?话说这日贾政从工部下班回家,偶听得旁边同事言自家的小孙子三岁便能一字不落的背诵那《三字经》了,贾政闻言心中想起自己家里那个孽障似乎也是这个年纪便在贵妃娘娘的启蒙下会背诵《三字经》了,当日自己还十分高兴,道是后继有人了,谁料到那孽障竟然越长大越回去,镇日里只知在那脂粉堆里头厮混。     前两天问起家学的先生贾代儒,道是宝玉专能做对,虽不喜读书,有些歪才,倒是没说他正经的学问如何了,便有心要考校考校宝玉,这县试的日子又到了,想宝玉也读了不少年的书了,也该去考试考个功名了,以荣国府的势力,为宝玉捐个功名自然是不难的,可贾政是个如何心气高傲的人呢,他一辈子身上没有功名,不管是多么的努力做事,终究是让人看不起的,还不得不带着个荫生的名头,没来由的被那些正经一步步考上来的人戳脊梁骨。     贾政虽然不是个慈父,可终究是在乎自己孩子的,不愿意宝玉将来和他一样,走这条荫生的路子,有心想他一步步金榜题名,不为荣国府的将来,也为宝玉自己的将来!     如今家中的女孩子们都去上学去了,这个孽障竟然连女孩儿都不如吗?贾政想着回去定要好好敲打敲打宝玉!     这样想着,贾政一回到家中,便打发小厮去叫宝玉过来,宝玉因姐妹们都不在家,无聊得紧,从学上回来,便一歪头在榻上睡觉,此时听闻自己老子叫他,吓了一身冷汗,一边磨磨蹭蹭的收拾,一边问那小厮父亲今日心情如何。     那小厮知道这宝二爷怕自己老子像猫见了老鼠,遂笑道:“二爷,老爷您还不知道吗?一天到晚也就那个样子,您还是快些穿了衣服,去晚了叫老爷等急了,好心情也变差了!”     宝玉闻言,果然加快了速度,颇有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意思。     宝玉到时,贾政手里正拿着一本《左传》在看,见宝玉过来,只略睁了睁眼,道:“这几日我没管你,可算是放了羊了!顽的可高兴!”     宝玉闻言,身上一哆嗦,嗫喏道:“有,有好好读书!”     宝玉说的是实话,这些日子姐妹们在家的日子少了,他可不就是读完书就睡,睡了起来接着读书吗!     “哦~”贾政闻言,抬起头去看宝玉,这孽障还从没敢在他面前说好好读过书呢,倒不是不敢撒谎,而是怕贾政听了这话考校他。     正巧看到《左传·曹刿论战》,便开口问道:“齐师伐鲁,战于长勺,鲁庄公将鼓将驰,而曹刿阻之,何也?”     《左传·曹刿论战》是名篇,贾政用来问宝玉,本就没有存心为难,只做个开头而已。《左传》宝玉曾读过,《曹刿论战》也曾学过,可宝玉一见自己老子便头脑空空,搜肠刮肚,就在脑袋边儿上,可就是想不起来!     贾政等了一会儿,脸色越来越难看,见宝玉连这般简单的东西都回答不上来,马上就要翻脸。就在这时,宝玉脑海里忽然想起一个清朗如泠泠泉水般的声音,念着:“夫战,勇气也……”     宝玉此刻也顾不上害怕脑袋里头那个声音了,连忙开口跟着念,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夫大国难测也,惧有伏焉……故逐之。”     贾政闻言点点头,道:“这般简单的,也要想这么久,可见是学的忒不扎实!”     又道:“所谓士农工商,我朝重农抑商,你说说,这是为什么?”     贾政知道自己这孽子惯是喜欢些风风月月的事情,若是让他现场作诗,肯定是难不住他,只是对些个所谓的“禄蠡”之道甚为嫌弃,古时有那问“何不食肉糜?”的荒唐皇帝,宝玉虽不知如此,却从小被贾母,王夫人宠的,也差不了多少了,若是贾家当真出了这么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儿子,那当真是要做天下笑柄了!所以贾政问宝玉这么个问题,也是有这方面的考量的。     不是只背背四书五经就可以了吗?一听老子问自己这个问题,宝玉一下子懵了,不得不说知子莫若父,贾政的担忧是有道理的,宝玉冷汗一时顺着脊梁杆子往下流,若说他一点儿都不知道也不能这般说,只是真让宝玉说出个道道来,还真有难度。     贾政见宝玉站在那里,也不着急,只慢慢的喝了口茶,等着宝玉说。     这时候,方才救了宝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道:“农,国之本也……民饥之于食,不待甘旨,饥寒至身,不顾廉耻……明主知其然也,故务民于农桑,薄赋敛,广蓄积,以实仓廪,备水旱,故民可得而有也!”     宝玉磕磕巴巴的照着念着,脑袋里头一片空白,只剩下那个清朗的声音,生怕父亲能看出什么来。     “而商贾大者积贮倍息,小者坐列贩卖……此商人所以兼并农人,农人所以流亡者矣……”     宝玉慢慢照着脑海里的那个声音念完,战战兢兢的等待着自己的父亲的评价。     贾政听完,深深的看了宝玉一眼,道:“恩,还不错,贾太公说你所学尚可,差不多可以去考院试,得个童生的功名了,为父本以为是贾太公给我面子,过分夸奖了你,如今看来倒还算不错,这样,一月后便是院试之期,我托位先生给你去报上名字,你回去好好准备准备,丢了我荣国府的面子仔细你的皮!”     雨村听了,嗫喏的应了,听闻贾政放行,立刻脚下抹油的跑了!     这时候,宝玉脑袋里里头的那个声音又出现了,似是叹息的道:“重农抑商之策,乃西汉时不得已之略矣,千百年前之策安可合今日之势!”     若是常人听到有人在自己脑袋里头说话,不吓个半死也要找个神婆来驱驱鬼,可宝玉这人与常人不同,听闻这声音,不光不怕,还高兴的紧。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新年好,哈哈,放假了才知道原来工作的时候那不叫忙……o(︶︿︶)o 唉,长大了太不好了,还是小时候好,过年的时候光玩就可以了           第五十四回(上)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从贾政那里出来,宝玉一路横冲直撞的回屋子,惊得一路上丫鬟婆子直拍胸脯,道宝二爷又魔怔了么!不过宝玉一向都是这样与他人不同的,倒是没人觉得奇怪。     宝玉一进屋子,把袭人,麝月一干大小丫鬟统统赶了出去,跑到铜镜跟前坐定,傻傻的道:“脑袋里的神仙哥哥,这里没有人,你可以出来了!”     宝玉充满期待的盯着面前的镜子,半晌无人说话,雨村透过贾宝玉的眼睛看着面前的那面镜子,内心十分奇怪,不过雨村也不是那好奇心重的人,只淡淡的看了一眼,又端坐在贾宝玉的脑海里头闭目养神,他每日里只能保持清醒两个时辰,能不浪费还是不要浪费的好。     要是那平常人,雨村不理会可能就去不再执着,可宝玉一向傻呆呆的,对不喜欢的事情一刻也不能忍,对喜欢的又是一脑袋扎进去,一定要得出个结果来的。     虽然说贾宝玉平日里总是傻傻呆呆,可无论是找姐姐妹妹玩,还是找学里的同学,都是往外头跑,这样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一整天的事情可是十分反常的。这不是贾母听闻上午贾政把宝玉叫去训话,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头大半天,可不是叫人担心吗?     也没听贾政如何为难宝玉,出来时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贾母心中奇怪,正巧下头孝敬了一篮子云片糕,红红绿绿的,晶莹剔透,与往常不同,便吩咐身边的大丫鬟鸳鸯道:“你去把我两个玉儿一齐叫来尝尝。”     不一会儿,宝玉、黛玉便前后脚进了门,贾母左右手搂了宝玉和黛玉,分了云片糕给二人,道:“宝玉啊,我听下头人说早上你从你老子那里出来之后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头大半天,可是你老子又为难你了?”     宝玉一开始还不觉老子如何为难自己了,此时贾母这么说,在贾政那里的害怕,憋屈全涌上了心头,只觉得心里头一阵的酸,委屈道:“父亲令我下月去参加院试考童生。”     贾母虽然最是心疼宝玉,然希望他出人头地的心思倒是和贾政如出一辙的,听闻宝玉如此说,心里头端着的心算是放了下来,道:“原是知道要学书了,只这读书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靠的是日积月累的功夫,临时抱佛脚,佛祖都不理你!早知今日,何不往日里多学些!只是参加个院试你便如此,你大哥在你这个年纪,连秀才都考出来了!”     宝玉一听贾母提起自己大哥,不由得矮了气息,不由得埋怨贾珠如何这般早便去了,如果他现在还在,父亲也不会如此提溜着他。     黛玉只在贾母怀里听着,宝玉肚子里有多少墨水她自然是再清楚不过,诗词对子倒还好,正经的书没读多少,不过只是个院试而已,多是考些基础,没有多少弯弯绕绕,也没多说什么。     贾母知道宝玉把自己关起来的缘由,也不多留他,道:“既然知道用功了,便跟着让你林妹妹指点指点你,我听那几个老姐妹说林丫头的学问是连翰林都夸奖的,省的到时候丢脸,又回来哭鼻子。”     宝玉暗地里撇了撇嘴,近日里因家里有修建省亲别墅这等大事,原以为贾政会没工夫来问他的书,谁料到贾政居然要他去考那劳什子的院试呢!和黛玉从贾母那里出来,宝玉正要拉黛玉去诉说心里头的苦楚,却忽见茗烟在二门照壁前探头探脑,宝玉连忙与黛玉告罪,出了二门问:“做什么!这内院岂是你来的地方,被婆子见了,你又要挨板子了!”     茗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二爷,您快别担忧小的这层皮了,东府那边传话来道秦相公不中用了!”     宝玉一听,吓了一跳,忙道:“我昨儿才去瞧了,他尚明明白白的,怎么就不中用了!”     宝玉与那秦钟契兄契弟,也曾一个被窝里头厮磨过的,虽是与夫妻不同,感情却是比一般兄弟都亲密了许多,一听秦钟不成了,心中仿佛被隔了一般的疼,连忙转身去与还等在院中的黛玉说了秦钟的事,又回去禀了贾母,贾母何许人也,对宝玉秦钟那档子事心里头清清楚楚的,只是见他二人没搞出什么事情,也一样的亲近女孩子,便放任他去了,不然,以贾母的能耐如何能叫那袭人进了宝玉的门,又派了妥当人跟这宝玉一同去,别有深意的道:“到那里尽一尽同窗之情就回来,不许多耽搁了!”     宝玉听了,也不疑有他,连忙出来换了身衣裳,到外边,车犹未备,不由得急得满厅乱转,后来想宁国府本来不远,一跺脚,跑出了门。     那管事儿小子们一见宝玉不要车跑出了门,也一路跟着跑,待来到东府秦钟门上,直熟门熟路的冲了进去,此时秦钟已经发过两三次昏了,已易簧多时了,宝玉进门一见,心头又想起往日里头秦钟的好,不由得痛哭失声,跟着宝玉的管事儿连忙劝道:“不可不可,秦相公是弱症,哥儿如此,岂不是反倒添了他的病?”     宝玉听了,方忍住了近到前来,见秦钟面如白蜡,已无多少人气了,忍不住扑到秦钟身前,道:“鲸卿,宝玉来了!”     连叫了两三声,不见秦钟醒来,宝玉又叫:“鲸弟,宝玉来了!”     那秦钟早已魂魄离身,只剩一口悠悠余气在胸,正见许多牛头马面手持锁链要来拿他,想秦钟才十几岁年纪,如何就肯跟着去了,正要想方设法逃了,正见他那契兄宝玉身上一头顶五彩祥光,长身玉立,一身紫金袍服的神仙正看着自己,就要往那神仙身上扑,可那鬼差如何是那般好糊弄的,若是一点儿本事都无,这世间岂不是到处都是孤魂野鬼了?     那鬼差锁了秦钟魂魄,又到那神仙身前躬身行礼,道:“小神拜见太乙星君,公事紧要,多有搅扰,还往星君海涵。”     雨村此刻脑袋已清明了许多,一般事务都有了章法,只是仍记不起前尘,见这鬼差给自己行礼,冲那鬼差点点头,道:“你等且去吧!”     那鬼差又对雨村恭敬行了一礼,回身见那秦钟的魂魄哭叫,摇摇头,道:“本来我等不欲对你多言,今日见你竟与太乙星君有些牵连,便劝你两句,你在这阳间里也是读过书的,岂不知这阳间有句俗语,道‘阎王叫你三更死,不敢留人到五更’,我们阴间上下都是铁面无私的,不比阳间瞻情顾意,有多关碍处,以为送几个鬼钱,几缕香灰贿赂贿赂鬼差便可逃出去,这走往生之路比之做孤魂野鬼是好的多了,你莫把好心当了驴肝肺!”     秦钟又见那宝玉扑在他身上哭的伤心,毕竟有过真感情的,心头伤心的紧,又祈求那鬼差道:“列为神差略慈悲,秦某虽不济,也是读过几本书的,知道世事轮回皆有其常,生前善恶自有判官决断,只是见我这好友伤心,于心不忍,只容我说一句话就走,绝不多延!”     那鬼差似面有难色,那白无常道:“罢了,我瞅着这时辰还来得及,便放他说几句话,我等路上快些便是。”     其余鬼差闻言称是,一挥手,那秦钟的魂魄便进了身子。     宝玉只听得秦钟一阵咳嗽,本来面如死灰的秦钟面色竟然红润了起来,眼睛闪亮亮的,宝玉一见秦钟如此,知道是回光返照了,不由得心下更是伤心,哽咽道:“鲸弟!”     秦钟见宝玉伤心,也叹了口气道:“宝玉莫伤心,我魂魄方才已被那神差锁住,百般求饶,这才得回来与你见最后一面。没又少时间,你只听我说罢!”     宝玉听闻秦钟如此说,如何不伤心,只重重的点头。     秦钟道:“你往常只说我薄情,不如你待我感情深,怪我总不在乎你,岂知道我对你情根深种呢!平日里见你这个姐姐那个妹妹,弟弟哥哥的常在口边挂念,连北静王的床都上了,房里更不知道有多少同房丫鬟了罢!”     宝玉听秦钟如此说,急得想要分辨,却被秦钟摆手压下,道:“我不管你爱多少人,我心里头是只有你一个的,只是我晓得,你身为荣国府二公子,家中对你期许甚深,若是我与你走的过近,怕是连现如今这等光景也无了!”     秦钟一席话,说的两个人泪流满面,秦钟又道:“我也不指望别的,只望你百年后儿孙满堂,还记得有我这么个弟弟罢!”     也许是秦钟一只脚迈进了阴间,有了阴阳眼,现如今只看着宝玉身上附着的那神仙,虽心知天机不可泄露的道理,还是想提点宝玉几句,道:“宝哥哥你是有神仙护体的人,时运旺盛,听弟弟句劝,好生读书,莫辜负了大时运啊!”     本来许下的时辰未到,但是那鬼差唯恐秦钟泄露了天机,连忙把秦钟锁住,道:“呔!你个狂徒,不晓得什么该说么!莫不是想要下那十八层地狱!”     作者有话要说:过年回家没有网线,所以前一周没有更新,在这里斜阳表示很抱歉,在这里给大家拜个晚年,还请大家原谅则个           第五十四回(下)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话说秦钟既死,宝玉痛哭不止,李贵等人好容易劝解半日方止,只是这泪止住了,心里却有一块儿地方永远的空了下来,回去之后对女孩子们虽然仍喜欢,却再也无法同以往那般心安理得的亲近。     那贾宝玉也是个痴人,身心无法亲近那些以往喜欢的女孩子们,心里面的愧疚几乎要将他淹没了,贾宝玉索性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头不出门,一日忽看见书架子上一排排的书,这才想起来父亲为他报名的院试日子已经不到半月,不情不愿的抽出一本《中庸》来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间眼睛竟似黏在了书上,再挪不开,连饭食都不出来吃了。     贾母见宝玉如此反常,自然担忧不已,可宝玉不再懵懵懂懂的痴玩,知道用功是件好事,况且听袭人等大丫鬟说宝玉每日饭食都正常用,还涨了些许,这才放心,以为宝玉是开窍了。贾政是个迂腐的人,从来不问宝玉出了读书之外的事情,得知宝玉用功自然高兴不已。     转眼一月即过,宝贝嘎达宝玉要考试,阖府上下呼呼隆隆的把贾宝玉送去考试,隔日官学放榜,宝玉居然考中了,名次还是第二名,这下子贾府一下子沸腾了起来,仿佛宝玉不是中了区区童生,而是考中了状元一般。     贾政虽然面上不显,然心里也是十分得意的,恰巧贾珍来回说那大观园工程告竣,让贾政做主题上匾额对联。贾政听了有心要在外人面前炫耀炫耀宝玉这个刚刚出炉的童生,便邀了府中清客叫来贾宝玉进园去协同拟匾额对联。其实众位清客晓得贾政的想法,说是协同,其实不过是来宣扬宣扬贾宝玉的才罢了,如此一来,即便是肚子中有七分才学,也只表现出三分,故说出来的皆是些俗套,倒是显得贾宝玉清新脱俗来。那些清客们有心巴结贾政,出门便将这贾宝玉如何如何有才华传扬了出去,一时间满京师的百姓都传荣国府那衔玉而诞的二爷是文曲星转世。     时光转瞬即逝,恍惚又是端午节,刘墨林一大早儿进宫去养心殿,瞧见张廷玉早等在那里,连忙上去拱手道:“张中堂,您来的好早!陛下起身了吗?”     “皇上起来大半个时辰了,你忘了,今天是端阳节,皇上一大早就带着三位皇子到各处拈香礼拜了。”张廷玉道。     “哪里能忘了呢,只是没料到陛下起这么早罢了,我这不是以前没这么早进宫来吗?哪里知道陛下何时起身,刚才是奉了旨意来的,可不知陛下召见有什么事,您能否给下臣漏点儿口风啊?”刘墨林套近乎的说,这张廷玉是出了名儿的口头儿紧,就这样儿还不知道能不能问出来呢!     张廷玉听了刘墨林小心翼翼的话矜持一笑,这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便道:“陛下前儿写了几个条幅,想让你帮他挑挑,挑最好的出来,今天还有不少人要来送条幅的,包括万岁爷的在内,一律不准写名字,一律贴到广生楼上给大家比比看,选出最好的来,这贴字儿的事儿就交给你办,我可得交代你一句,陛下今儿早上是从祈年殿出来的,当着我的面儿和安亲王说了好一会儿话,陛下难得有兴致,你可得好好办,务必要让陛下尽兴才是。”     这广生楼在什么地方,刘墨林岂能不知,虽然离紫金城中央不近,可巧就巧在一眼望去,至祈年殿无遮无挡,这意思岂不是令昏睡着的安亲王也感受到这端阳节的热闹吗?刘墨林脑袋里头一转转便知这里头的关节所在。     这皇帝要挑谁写的字儿最好,按理说这百官要拍皇帝马屁,当然要让皇帝的字儿当魁首,但是这几百幅字儿都是不署名的,万一皇帝写的字儿落榜了,岂不掉皇帝的面子?更何况,圣上这是明摆着要给安亲王看呢!若是在安亲王面前丢了脸,难保圣上不会恼。     刘墨林眼珠子一转,对张廷玉拱手道:“多谢张中堂指点。”     张廷玉点点头,半晌水湛领着三个皇子回来,叫二人进去,只见一条长长的大案上,排着十几幅写好的字,不是预计当中唐诗宋词的选句,刘墨林上前一看,心中大惊,你道水湛写了什么会令刘墨林如此心惊:     “士农工商皆是天朝百姓,书粟尺钱同为治国之本”     “ 半道运河通南北,一条商路贯东西”     ……     林林总总,十几幅大字竟都是这些对子,诸位看官,您看到这里也许会觉得奇怪,怎么这几幅平平常常,甚至是没几分文采的对子就令刘墨林如此吃惊的,这就要从古时说起,华夏大地,人分三六九等,三百六十行,也不是行行都贵重,就比如说这做官和读书吧,古人说的好,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不光是因为读书能够入仕,能够使自身的价值得到施展,也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凡是读书人,凡是当官的,或者是家有两顷土地以上的地主,都享有特权,不纳粮,也不必服兵役。士农工商,说的便是阶级,士者为首,商者最末,重农抑商,世人似乎都认为商人好投机取巧,不事生产,却身负巨财,扰乱了社会秩序,这是千百年来被历史所认同的思想了,而皇帝陛下貌似是想要令士农工商地位平等,开发商路哇!     这是好事,最起码在刘墨林看来是好事,但是实施起来的难度不是一般的大,这无疑是触犯了士族的利益,他们人虽然不多,却掌握着国家绝大多数的权利和财富,施展的阻力可想而知。皇帝这是想借这个挑谁的字最好的契机把政策推行下去。     官员们想拍皇帝马屁就必然要说皇帝的字儿最好,但是选了皇帝的字就间接的承认了自己认同皇帝的想法,让朝堂上那些所谓的清官们有苦说不出!     如此看来,皇帝这是默认了自己将皇帝的墨宝泄露出去哇,刘墨林想着,大大方方的腾了一份儿其中意思比较明了的对子给高无庸,让他赶紧送了出去。     高无庸前脚出门,水湛后脚便从外面进来,后面跟着三位皇子,看了眼张廷玉和刘墨林,道:“探花郎,看过朕的字儿了?我朝的探花郎都是写字儿的行家,你说说,那幅字儿中了你的意啊?”     刘墨林听了水湛的话,知道他指的探花郎是安亲王贾化,笑着说:“陛下说笑话了,臣这两下子,哪里敢在方家面前卖弄,这世上,也只有安亲王能与您比肩了。微臣和张中堂挑来挑去,都挑花了眼了,这才挑出了四幅字,请皇上过目,看看臣等挑的是不是合适,再挂到广生楼上去。”     水湛闻言一看,四幅字刚好能将他即将推行的政策概括出来,暗道这刘墨林和张廷玉果然有眼色,点点头,道:“善。”     刘墨林将挑选出来的皇帝墨宝交给小太监,命仔细挂到广生楼上去。     半晌,太阳爬到中路,广生楼上面热热闹闹聚了京城里头所有六品以上的京官,对着广生楼上面的字幅指指点点,热闹异常。这皇帝的字幅也在授意下被传了出去,几乎人人皆知哪幅是皇帝的墨宝了。只是这里头的内容实在是令满楼想讨好皇帝的大臣们左右为难,你说不选皇帝的字儿吧,怕皇帝震怒,选皇帝的字儿吧,这内容实在是吓人,毕竟谁都不想跟银子过不去。     争来争去,终于有人说:“皇帝陛下让选的是字儿又不是文采,何必在乎内容呢,若是陛下借此事推行政令,我们只道是看字儿不看内容罢!”这才令众臣工安下心来推举皇帝的字。     稍后,只听三声鞭响,诸位臣工便知道是皇帝驾到,连忙跪地,高呼万岁。水湛走到众人面前道:“都起来吧,今日是以文会友,不拘君臣,大家这字画也看了有一会儿了吧,如何?评出个庄园来没有啊!”     张廷玉闻言,从旁边站出来,道:“回禀陛下,众位大人们已经将各自选中的字写好呈上来了,微臣已经着人去统计,稍后便能出来结果。”     不消一会儿,高无庸将结果放在红布包裹里头,呈了上来,水湛打开一看,果真是自己写的“半道运河通南北,一条商路贯东西”,是那四个对联中最不伤害士族利益的一条,毕竟虽然朝廷明令禁止官员经商,还是有人“与民争利”的,朝廷里官员的俸禄相比于花销来说是十分低的,除了收受贿赂,有想做清官的,就只有自己开个铺子,做些小买卖。可以说对于皇帝开放商路的想法,这些官员们还是十分赞成的,怕只怕那些所谓的清流文人拿圣人言说事儿。     这样想着,水湛一笑,心想慢慢来,雨村,你虽然睡着了,可是总有一天我会把你的设想都推行下去,哪怕身受万世唾骂,只为你醒来时能够展颜!     作者有话要说:过年回来,似乎冷清了许多           第五十五回(上)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水湛是如何说一不二的人,这些年老皇帝身体不行了,早就将实权握在了手里,就是朝堂上反应再激烈又如何,一概被水湛压了下去。心想着三个儿子也都老大不小了,有心历练历练,便派了水瑢去南京推行新政。     随着水瑢一起的,还有回南京任职的新鲜道台李卫。此时,推行新政的诏谕早已昭告天下,废除贱籍,鼓励通商,税与农同,官绅一体纳粮,火耗归公,官绅经商令有条件解禁,这禁令不是碍于朝堂压力,而是为了控制官绅不利用自身特权太快发展起来,控制不住。     水瑢与李卫一路行来,一路上大小衙门都贴着布告,解释新政。李卫抵达南京,交接了手续之后,便开始大力推行新政,他虽然识字不多,可却另有一套别开生面的路子,说起来那还真是他的老本行:叫化子的把式。他把水湛的旨意编成两份:一份原封装订成册,发到各府县的学宫里头,让教谕和训导们三天一讲,再集中秀才们在一起听了,回去后广为宣传。各府县的官员们除了逢一考较举人秀才外,逢五还得应付李卫和尹继善寄来的考卷;另一份,却是让他的幕僚们编成小册子,上面全都是鼓儿词、莲花落、加官词儿一类的俚语村言。李卫命令下面,把他的这些通俗的文字到处散发。各戏院开场时唱的加官戏,茶肆酒楼上说书卖唱前要唱《颂皇恩》,甚至连秦淮河上的风月接客人家,也都每客一份免费赠送。这样一来,江苏、浙江两省,真是连渔夫樵夫也都对雍正的新政做到了家喻户晓、人人皆知了。     一日水瑢和李卫上街去暗查政令推行情况,碰到前面似有争执之声,而且其中的一个人看着很是眼熟,想了半晌,脑海中忽的一闪,想起来有一次贾宝玉来他北静王府上拜会似乎身边就跟着这么个人,似乎是贾宝玉的子侄一辈的,叫什么贾蔷。     话说贾蔷得了为贵妃省亲采买女孩子的差事,便带了几个管事下了江南,开始的时候很顺利,江南毕竟是鱼米之乡,养出的女孩子个个水灵灵的,就算是鱼米之乡,也总有那家里过不下去的人家,卖儿鬻女的情况也不少,本来已经和那人牙子说好了五两银子一个品貌上等的女孩子。可无奈在这个当口上当今圣上下了新政,严令禁止贩卖人口事,人牙子借口风声紧,一下子把价钱翻了两倍。     因为贵妃省亲采买戏子的事情家里长辈都很重视,故给的采买银钱是很足的,他跟人牙子压了价钱,足能赚一半钱还多,如若不然,他也不会抢破了头争这个肥差,可这人牙子一变主意,贾蓉手里一分银钱都剩不下,还要赔上些许,虽然回去跟王熙凤回报之后还能补回来,可回去从王熙凤手里扣出银子来那就等于从铁公鸡身上拔毛,连门儿都没有。     故贾蔷就想要借家里的势力压一压这人牙子,咬准了之前已经说好了的理儿,咬紧牙关不给钱,这人牙子能在南京城里面混,自然是有势力的,这私下里买卖人口乃犯法的事儿,没有契约的,如何能让,这不是两边人就此事掐了起来。     李卫一见这情况,顿时乐了,他最是个闲不住的人,最怕没有事儿做,便拉着水瑢凑到跟前儿,打听清楚这是出了什么事儿,道正愁没有吓唬猴儿的鸡的,这不是缺什么来什么?便学那戏文里头的大官模样将一只手背到身后,走着方步踱了过去,清咳了两声,故意一口的京腔儿,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李卫刚上任,南京百姓都不认识他,可贾蓉认识啊,京城里谁不认识这个叫花子出身最不讲理的李大人,心头暗道不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道:“草民叩见李大人。”     那人牙子一见刚才还强硬的一脸我上面有人模样的贾蔷此刻突然间这么顺服,还一脸惊慌的样子,又听这一声“李大人”,便知道眼前这人定是新上任的道台李卫了,连忙跪地行礼。     “听说这里有人在买卖人口?”李卫慢悠悠的道。     那人牙子自然是知道朝廷政令的,连街上的孩童都会念两句那《颂皇恩》呢,连忙道:“回禀大人,绝无此事啊!”     李卫正想发作,那贾蔷却眼尖看到了在李卫旁边的水瑢,心想着凭着宫里头的娘娘与宝叔与北静王爷的交情,便不会有什么事,转身对水溶俯身道:“贾蔷拜见瑢公子。”     李卫不解的看了眼水瑢,水瑢会意,解释道:“这是贤德妃家的侄子。”     李卫闻言眯了眯眼,道:“既然是元妃娘娘的子侄,更不应当知法犯法了,前儿我还见了娘娘,连忙上都说他贤惠呢!”     贾蔷听出李卫话里头敲打的意思,连忙道:“小侄这不是听说江南戏班子戏唱的好,正巧娘娘要回家省亲,老祖宗便派小侄来请戏班子了。”     贾蔷这话虽然客气,却是把元妃与贾母都抬出来压李卫的,先不说元妃现在正受宠,单是贾母是太上皇奶嬷嬷一事,就足够李卫顾忌了。     水湛后宫的那些事儿别人不知道,李卫作为水湛的心腹自然是门儿清楚的,元妃不足为惧,只是这贾母这个老太太确实是个问题,因为太上皇重视,连皇帝都要给三分面子的,便笑道:“自然是应该的,这事儿要好好办,娘娘可盼着呢!”     贾蔷闻言知道这事儿是过去了,只是也要给李卫三分面子的,这采买一事定要重新斟酌了,回去当即休书一封回荣国府给王熙凤说明此事,贾母亲口道就是为了宫里头的娘娘的名声也是要遵纪守法的,只从江南戏班子里头择优请了回来不提。     话题回来,别了贾蔷等人,李卫对水瑢道:“公子,这贾家不老实啊!”     水瑢闻言点头道:“父皇忍得我等如何忍不得。”     李卫闻言,道:“公子说的对,等回头陛下想收拾这些个不老实的时候,我定要去求了这差事回来过过瘾!”     水瑢闻言一笑,道:“到时候我和你一道儿!”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水湛为了熬过雨村沉睡的日子,更是把自己埋在政务里头,每日里只休息两三个时辰,这其中还要有半个时辰守在雨村身边和他说白日里发生的事情,发发牢骚,诉诉相思之情。短短半年间,便瘦了一大圈,连一向不问政事的太上皇都惊动了,派人来劝水湛每日里多休息,道“事事都让皇帝做了,还要这帮子臣子做什么!”     水湛得了老皇帝的劝,忙碌的时辰是少了,睡觉休息的时间却是和原来一样,只是越发的喜欢坐在雨村的千年寒玉床边上握着雨村的手说话,等到出来的时候手都冻得发青发白,苏培盛见状心中虽然担忧却不敢多说些什么,只能祈求着安亲王赶紧好起来。     恍惚又是一日十五,贾母与王夫人进宫请见元妃,宝玉因年纪小,也跟着去了,可他哪里又是个坐的住的,在殿里头手动动脚动动的不自在,元妃见他不自在,便命身边的贴身宫女带宝玉去御花园里转转。     贾宝玉就算是被贾母宠的再厉害也好,在宫里头也不敢乱跑,只跟着那宫女在御花园里头转转,说说话,不敢乱跑。     不过有些相遇是命中注定,逃也逃不开。正巧水湛处理完政事,想起来和雨村相处的点滴,来了兴致到御花园里头转转。却见元妃身边的宫女领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在御花园里头转,皱了皱眉头,他虽然不近后宫已久,可毕竟是自己身边的女眷,公主郡主们也常来这御花园里头玩,万一冲撞了,可不是好事,转眼又想到雨村常说的世间女子也当顶半边天的事情,觉得女孩子们也应该走出闺房,与男子接触一二也未尝不可,便问身边的苏培盛道:“那是谁家的?”     苏培盛闻言抬头一看,心中明了,便道:“回禀圣上,那是元妃娘娘胞弟,衔玉而诞的那个,名唤宝玉,京中传闻是个才子呢!”     水湛闻言点头,道:“恩,既如此,便叫过来说说话!”     说着,水湛走到旁边的万春亭里头坐下。     苏培盛闻言忙吩咐小太监将贾宝玉叫过来说话。宝玉听闻皇帝传唤,心想着定是和父亲贾政一般的吓人,心中战战兢兢的害怕,却又不敢抗旨,只能唯唯诺诺的去了。     及至万春亭前,果见皇帝如想象中一般冷肃,还带了一股子威严之气,心中莫名的生起一股子怯意,仿佛上辈子便是天敌一般,害怕的紧,一下子跪倒在地,连话都说不出来。     水湛原本以为这衔玉而诞的宝玉能有什么特别之处,现在一见之下原来是个脓包,心中略微有些失望,便摆摆手,要吩咐元妃那宫女带着宝玉别处去玩,却没料到这贾宝玉口中突然间蹦出两个字:“水湛……”           第五十五回(下)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大胆贾宝玉,居然语出不敬!”立在水湛身边的大太监苏培盛听闻贾宝玉居然敢直呼圣上名讳,立时出言训斥。     元妃令看顾贾宝玉的宫女见状不好,噗通一声跪倒地上,重重的磕了两个响头,求情道:“圣上赎罪,贾公子从没来过宫里头,不懂规矩,求圣上宽恕!”     而就在所有人惶惶不安的时候,事情的当事人贾宝玉立于原地,紧紧盯着水湛,一双水眸中仿佛有无尽的情愫。     水湛见状眯了眯眼睛,贾宝玉和贾雨村虽然都姓贾,但是在血缘上没有丝毫关系,两双眼睛理所当然的不同,贾宝玉的一双圆眼睛,似喜非喜,好像总是含着情。而贾雨村的眼睛却是丹凤眼,眼角微微上翘,很美,兴许是修行佛法的缘故,总是淡淡的。但是莫名的,水湛对此时的贾宝玉很熟悉。     不过水湛一向不是感情用事的人,他习惯性的眯了眯眼睛,道:“元妃贤良淑德,猜想胞弟也必不是奸恶之人,既然碰到了,便一处说说话吧!”     又转头对贾元春的那个宫女道:“你回去与元妃说,我叫他弟弟一道说说话,叫她不用担心。”     语罢,便转身往安放雨村身体的宫殿走去。苏培盛见水湛往北去了,给贾宝玉了个眼色,示意他跟上。     话说贾元春听闻胞弟在御花园里冲撞了皇帝,又被圣上叫去问话了,心内当真是不知道该忧还是该喜,忧的是自己胞弟生性懦弱,圣上比父亲贾政还要冷肃些,怕贾宝玉在圣上面前出错,喜的是自己亲弟弟终于能在圣上面前露露脸,万一得了陛下赏识,便是前程似锦,前几日听母亲提起,宝玉学问有长进了,只希望他能争气些。荣国府外表光鲜,其实内里早怎么样,她再清楚不过了,放眼过去,没有一个能撑得起家来的,宝玉得了圣宠,贾家下一代就算不会手掌重权,也算是保住了!     水湛心中隐隐对贾宝玉的有些怀疑,本来以他谨慎的性格,必然是要查一查这贾宝玉的底细的,只是水湛心中对雨村的思念已深入骨髓,再容不得半点儿犹豫。     一路直行到了XX殿前,坐在正中的御案之前,水湛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殿下因为跟不上他的步伐而气喘吁吁的贾宝玉,不禁对自己方才的念头起了一丝丝的怀疑,雨村是如何脱俗除尘的人物,如何会是这般畏畏缩缩的呢!这样想着,水湛越发的没有心思再去理会贾宝玉,只继续批阅御案上面快要堆成小山的奏章。如此这般,过了一个多时辰,直站得贾宝玉双腿发颤,鬓角冷汗泗流。     就在贾宝玉快要因为害怕和疲累而晕倒的时候,方才听从水湛吩咐出去找文觉和尚的苏培盛进来,附耳对水湛说了句什么。水湛方才还如一潭寒水的眼睛忽的一颤,摆摆手示意苏培盛先去准备,转而对贾宝玉道:“你便是贤德妃的胞弟?”     贾宝玉本就害怕之极,如今忽然听水湛开口,吓得贾宝玉一下子摔倒在地。水湛见状眉头深深的蹙起,这些个所谓朝中权贵子弟是在是太不像样子,略有不耐的挥了挥手,道:“苏培盛,把贾公子待下去歇息歇息,换套衣裳!”     苏培盛会意点头,挥挥手命几个小太监将贾宝玉扶到一旁早就准备好的偏殿,亲自给贾宝玉端了杯茶水,道:“贾公子稍等,先喝杯茶水吧!”     贾宝玉自进宫以来,所遇之人,全似那庙里的和尚似的凶神恶煞,吓人的紧,连自己姐姐都不叫自己乱跑,当真好不自在,如今见苏培盛笑的和蔼,像祖母一般和蔼,便笑了笑,道了声谢,慢慢将那杯茶喝下去压惊。     兴许是受了惊吓,又有些疲累,不一会儿,贾宝玉竟觉得眼睑重重的,想睡觉,本想着这是在宫里,忍忍便是了,可没料到一会儿功夫竟睡了过去!     这时候早等在屏风后面的文觉和尚手中拿了一个罗盘走出来,苏培盛见状,低声问:“大师,如何?”     文觉面带微笑点了点头,这贾宝玉身俱双磁场,是有双魂之人,很有可能与安亲王丢失的魂魄有关。     苏培盛闻言面有喜色,连连道佛祖保佑,走出偏殿去与水湛回禀。           第五十六回(上)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话说英莲因雨村昏迷不醒,镇日里郁郁寡欢,上课是每每出神,被先生叫起来发愣,作为好姐妹的张雯终于看不下去,挑了个好日子与先生告了假,扮作公子,出去游玩。     六月的京师正是最热的时候,张雯也不欲挑那日头最烈的时候出去受罪,直到了日之将暮,天凉快些许,这才出去。     张雯与英莲二人都是平日里藏在深闺的,可以说空张了十几岁,出门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如今一道出来,可不就像是那脱了缰绳的小马橛子,初时还知道害怕的躲躲,不一会儿便大了胆子,这里逛逛那里摸摸。     因着太后喜欢听戏,这京城里头不知何时昆剧兴盛起来,京城里头大小戏园子遍布,灯火通明,通宵达旦,与那八大胡同一起,成为京城人士夜生活的必去的两处地方。张雯虽说性子爽朗,又身手不错,等闲人近不了身,然而张廷玉家教甚严,是决不允许张雯夜碗外出的,此时有了那在学堂上学的由头,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便打起了那去逛戏园子的主意。     此想法一来,张雯便撺掇着英莲去听戏,英莲虽然在家里是是听惯了戏的,但在这外头戏园子里听戏的经验着实是没有,虽然心中觉得不妥,然实在是按捺不下心中的好奇,再想来在外头听场戏也没什么要紧的,便犹豫着点头答应了。     张雯一见英莲答应,遂了心意十分高兴,见旁边一家糕点铺子,问那站在柜台后头的伙计要了几斤茶果点心,问道:“这位小哥,我和兄弟是上京赶考来的举子,听闻这京师的清吟小班甚为有名,你可知道京城里最有名‘清吟小班’在何处吗?”     这伙计闻言上下打量了张雯一眼,心想着这少年看着人模狗样儿的,却没想到也是个风流种,一来京城就想着去青楼快活,掌柜的说的对,看人不能只看表面!心中这样想着,那伙计表面上却道:“公子当真是个风流人物,咱京城里头的这‘清吟小班’却是那江南水乡之地都比不上的。小的却是没钱去那等风雅之地见识的,只听说这京里头‘蠡园’却是最好的,离着这儿可不近便,在城南头呢,您最好是交个马车去!”     原来张雯虽然比英莲多出了几次门,却没人有胆子给张中堂的宝贝女儿说起这京城里头的腌臜之处的,张雯从家里跑出来玩时,曾多次听人说起这“清吟小班”是如何如何的风雅,唱腔是如何的好,又因为这名字误导,直以为是处戏园子。     话说张雯听了那伙计的话,跟道边上等候顾客的马车夫一说,便往那“蠡园”去了。     京城里头的马车夫惯是训练有素的,小半个时辰,二人便抵达了目的地,还未下车,便听外头弹词唱曲之声钻进耳朵里头,起承转合,高腔如一线罡风直入天际,低处却如燕语呢喃,含着无尽的情愫,二人听了,暗暗点头,却是比家中所听多了一丝韵味儿,看来所行非虚!     下了马车,一整条街道灯火通明,更有那罕绝的琉璃走马灯转动着,反射出七色霓虹,看的英莲和张雯连连赞叹。一抬头,看见红底儿洒进的匾额上书着大大的“蠡园”两个大字,大气磅礴,带着说不出的风流意态。门口两个清俊小厮站在门口招呼来往宾客,张雯与英莲二人出身公侯之家,气质穿着自是出众,那小厮却似见惯不惯,招待二人与那肥头大耳的暴发户一般态度。     一进小楼,入门是一处大堂,入目是一处戏台子,上头水袖翻滚,如天上仙子下凡尘,底下围坐一干看客,品着茶水,手摇折扇,并无一般戏楼嗑瓜子,叫好的杂乱之声,周边回字形长廊,雕花艳染十分讲究,几乎可与宫中相媲美,三层小楼,每隔几尺便是一处房门,上书“流云”、“春色”等等风雅的名字,看的二人啧啧称奇。     在大堂中寻了一处好位置坐下来,对着旁边桌上两个气质出众的中年看客点了点头,张雯将茶果放在桌上,又叫了一壶碧螺春。这时候那台上的水袖舞结束,有一容貌颇为艳丽的男子手中抱着一把古琴走到台上,早有机灵的小厮为他摆好了凳子桌案等物。英莲眼看着此人,他年纪已然不小,虽然保养得当,恍惚已然而立之年,只觉得说不出的熟悉感,似是在哪里曾见过的。     只听得他使小指勾动琴弦试了试音,琴音起,会场鸦雀无声,初时琴音不大,如低吟浅唱,如泣如诉,只觉入耳有说不出来的妙境,百万根鹅毛在心里头挠着似的痒痒,忽而峰回路转,如高山之瀑击石,大气磅礴,水瀑陡然一落,又极力骋其千回百析的精神,如一条飞蛇在黄山三十六峰半中腰里盘旋穿插。顷刻之间,周匝数遍,听得众人缭乱之际,忽听锵然一声金鸣,人弦俱寂。     周遭人群仿佛从那惊人一曲中回过神来,掌声雷动,张雯旁边坐着的一位美髯大叔这时候悠悠然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对另一人道:“位山,你接着听戏,我晚上就不回来了!”     那人听闻仿佛有什么话要说,道:“沈兄,你可忘了当初戏园之言吗!”     那美髯客闻言一笑,道:“位山,我对这清风是纯粹的欣赏,与雨村全无干系,你瞧瞧你这脸的憋红了,你说说你在这县令的位置上一干十年也就罢了,如今好不容易回京述职还是这般无趣,人生当及时行乐,你该学学我才是!”     那沈姓男子显然是不善言辞的,憋得满面通红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英莲早看着台上弹琴的男子面熟之极,却如何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心神早不在那曲子上,如今听见邻座人提起父亲的名字,脑袋骤然一亮,原来台上那弹琴之人张相竟与父亲有七八分相似!     平静下心神,英莲从桌上起身,走到邻座那沈姓男子身前,拱手作揖道:“这位先生,可认得家父?”     那沈姓男子抬头见一年轻后身与自己行礼,问自己认不认得他父亲,心里头更是一头雾水,不由得问道:“令尊是?”     英莲这才恍然发觉还未自我介绍,道:“晚辈英莲,家父安王贾公。”     那沈姓男子忽然一拍脑袋,大声道:“啊!英莲!你父亲书信常常提起你!”     这样说着,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英莲呵斥道:“胡闹!你一个……怎么好大晚上跑到这等地方来!”     英莲一听沈姓男子如此所,心下确定他确实是父亲旧交,又想到自己晚上跑出来玩被长辈抓个正着,不由得红了脸,道:“侄女斗胆,敢问伯父贵姓?”     那男子闻言道:“我姓沈,名近思,是你父亲同科的进士,你就叫我沈伯伯吧!”     英莲这才羞红了脸低低叫了声:“沈伯伯!”     张雯四人早注意到这边情形,只是英莲长辈说话,不好打扰,便没有开口,此时见沈近思说完话,走到沈近思身前,叫了声:“沈叔叔好!”     沈近思见又蹦出一个年轻后生吓了一跳,又见他与张廷玉七分相似的脸,恍然问道:“雯儿?”     张雯眼中冒着狡黠的光,点点头。     此时已然入夜,此处虽然是风雅之处,但毕竟是风尘场合,旁边已经有那按捺不住的好色之徒抱着才貌兼备的jinv或小倌开始动手动脚,沈近思与雨村张廷玉乃至交好友,自然是待英莲,张雯有如亲生,见此情景,怒气陡然而起,道:“你们两个,简直胡闹,这种地方是你们两个能来的吗!”     又冲着旁边的小厮道:“你快去准备两辆马车,我要把这两位……公子送回中堂府里去!”     作者有话要说:O(n_n)O~           第五十六回(下)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正在沈近思招呼着小厮要把英莲和张雯打包回家,只听得旁边桌上传来几声难耐的shenyin夹杂着yin声浪语钻入耳朵:     “啧~这清风不愧是当年南风馆第一人,人老珠黄了居然还有人包场!哪有想容这般软和可人儿啊,是不是?”     “啊――恩~想容哪里比得上清风哥哥――”     “虽然是三十多岁的老骨头了,那张面皮倒是看得,听说那安王也是靠pi股发家的,想想如果能把高高在上的安王压在身子底下――哈哈!老子也能享受享受当皇帝老子的滋味儿,怪道清风这么老了还有人要!啊――”     英莲听闻旁边piao客居然敢如此侮辱自己的父亲,正气的面如肝色,忽听那piao客一声杀猪似的惨叫,只见方才还是一副温文书生模样的世伯已经把桌上的茶杯拍到了那出言无状之人头上,一时那人脑袋上血流如注,气愤之下那piao客猛然起身,将方才还千恩万宠抱在怀里的小戏子扔到了地上落在碎裂的瓷片上面,香肩半露,泫然欲泣,可怜至极。可惜此刻在场的人都没有那怜香惜玉的闲情,两方的家丁小厮已然顺手取了凳子,棍子等可用的凶器持在手中,张雯更是连从不离身的宝剑都□戒备。     这时候得到消息的班主赶了过来,看两边人剑拔弩张的样子,倒还算气定神闲,虽然这京城里头掉下块儿砖来也能砸的到个一品官儿,但是他这戏园子若是没有背景也是难办的下去的,好久没人来找事儿,整日里数钱也怪无聊的。     这班主从前也是红透了半边天的旦角儿,故走起路来,总是不由自主的带上些许台上小碎步儿的台风,看着优雅异常却并不扭捏,用眼神示意身后的丫鬟将摔倒在地的小戏子扶起来,对沈近思和那piao客略拱了拱手,道:“两位客人是来听曲儿的,何至于见了血?”     刚才那piao客对这班主也是有几分忌惮的,听闻这班主从前和圣上面前的红人李卫是邻居,关系很是亲密,只是后来家乡发了大水,这班主被卖给了戏班子,李卫则到处行骗碰巧儿被当今圣上看好收作家奴。不过忌惮归忌惮,但是架不住自己有理啊,那piao客指着沈近思吼道:“就是他,我坐在这儿好好儿的听戏,这狗娘养的忽然拿杯子砸我!”     那班主顺着手指看了眼沈近思,见他虽怒气冲冲却仍旧一派儒雅模样,道:“这位客人,敢问刘大人说的可属实?”     刘凯是园子里的熟客,他是如何的泼皮无赖户这班主也是只晓的,又转过头问沈近思。     “这奸人出言无状!实在是该砸!”沈近思一介文人,脑袋里头骂人的词儿实在有限,也是出不了口的,更何况这刘大人方才所言,实在是有辱雨村声明,若是传扬开来,岂非得不偿失,故沈近思憋红了脸,也只讲了这么一句话。     那班主皱了皱眉,看起来确实是沈近思这边无故伤人,可心中隐约觉得事情的真相并非如此,但沈近思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又不好评判,正在他为难之际,戏园子里忽然间闯进来一班官兵,瞬间就将场面控制下来,只见那领头的人大喝一声,道:     “九门提督公事,工部员外郎刘凯贪赃枉法,现逮捕归案!”     一队人呼啦呼啦进来,绑了人呼啦呼啦又都走了,连一刻钟功夫都不到,戏园子里又恢复了方才热闹的景象,该听戏的听戏,该喝茶的喝茶,方才隐约可见的yinmi景象仿佛一下子消失了一般。虽然现在朝廷里头严禁piaochang,一些青楼楚馆都有些干不下去,纷纷关门大吉,但是这披了一层皮的戏园子反而兴盛了起来,不过咱也不能太明目张胆了不是?     那班主见没什么事了,对沈近思拱了拱手,带着自己的人离开。     沈近思与那班主回礼,一回头见张雯还是保持着手拿宝剑的姿势,甚至连英莲手里都不还拿着凳子,忽然间觉得他这个伯父当的十分不称职,叹了口气道:“哎!你们两个丫头……还不快放下!”     此时宫门已然下钥,再者沈近思一个刚回京述职的地方官,也没有资格递牌子进宫去,便令车夫一路赶着车到了张廷玉家里,因天色渐晚,沈近思只寒暄了几句,说明了今日偶遇两个侄女,约了改日再聚之后便离开了。     沈近思虽然没有说在什么地方碰到英莲和张雯二人,知女莫若父,张廷玉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女儿是个什么秉性,这么晚了,能去什么地方!更何况,她还捎带着英莲一起!碍于英莲在场,张廷玉并没有如何训斥张雯,只板着脸道:     “你去佛堂面壁思过,抄写女儿经三百遍,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出来!”     说完,便打发婆子看着张雯去了佛堂,以免她半路出什么幺蛾子。     “英莲,你可有什么话要对伯父说?”从一进门,张廷玉便发现英莲一副忧心忡忡,神不附体的样子,故意支走了张雯,留她问话。     “世伯……”英莲抬头盯着张廷玉,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张廷玉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温和的笑道:“但说无妨。”     “我父亲和圣上当真是那种关系?”忧郁中带着一丝希冀,英莲开口问道,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心中是希望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张廷玉闻言脸色一凛,方才只是怀疑张雯带英莲去了什么不干净的地方,如今看来竟然还有其他变故,道:“是与不是?英莲很介意吗?”     “可圣上他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后宫中女人男人更是数不胜数……”父亲是如何出尘的一个人,如何能够忍受这样的侮辱?英莲不敢想象,父亲云淡风轻的外表之下,竟然是如此的辛苦,想到方才戏园子里那人的污言秽语,英莲甚至有进宫去拉了父亲离开京城,永远也不再回来的冲动。     张廷玉闻言,不由笑道:“英莲你常年在宫中,这十年来,宫中可有哪位娘娘有所出?”     “您是说……”英莲虽比其他女子懂得的多些,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想到个中缘由,脸上不由得有些发烧。     张廷玉见英莲想通,含笑点头,皇家的事本就不是他一个外臣可插足的,只是雨村毕竟是他相交多年的同窗好友,未免英莲生了嫌隙,这才多言了些,只盼结果是好的便是。     另一边水湛接到跟在英莲身边暗卫密报,一股子怒气直上心头,他与雨村定情多年,近几年因为掌握朝中权力,戒备松懈了些,也难保有什么闲言碎语传出去,可居然有人敢这般口出污言秽语,辱及雨村,怎么不让他怒发冲冠,当即传令九门提督将那什么刘大人抓起来,虽然凌迟,腰斩等酷刑已经被他废除,然谁也没那个胆子阻止一个手握权柄的皇帝动用私刑。     寒玉床前,贾宝玉被平放在一个不知用什么颜料绘制而成的阵法当中,文觉和尚喃喃的念着不知是符文还是咒文的东西,水湛伸手抚摸着雨村已然温热的脸颊,道:“快了,雨村,你再等等,就快了……”     作者有话要说:O(n_n)O~,好久没更新,斜阳有些卡文……           第五十七回(上)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太上皇驾崩啦――”     李德全拖长嗓音的一声饱含悲痛的唱喏似一柄利刃话划破了紫禁城里看似平静的伪装,本来在先皇的按压下按兵不动的王爷皇子们都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京畿守卫森严,大街上每隔一刻钟便有巡逻的兵士经过,住在紫禁城脚下的百姓都是成了精的,听到一丝风吹草动便要缩回龟壳里去的,更何况是这么大的动作,故此时虽然是盛夏,大街上却是冷冷清清。     先皇的遗体被安放在XX殿正中,贾雨村的寒玉床已经不在了。水湛跪在灵前,脸色微微泛青。一排排的太监再殿外守候,名义上是各位王爷皇子居丧哀痛,恐怕体力不支出了事,规定王爷皇子出去时,哪怕是方便如厕,也都要有两名太监搀扶。如此一来,那些个有外心的皇亲贵戚,别说是说悄悄话了,连相互递个眼神儿都办不到,直把什么八王爷九王爷的气了个半死,可是在殿内有皇帝亲自盯着,出殿太监们更是陪着殷勤,他们又能说什么呢!只是干生气罢了!     八王爷,九王爷他们急,水湛又如何不心急呢,先皇离世带来的星象变换打断了文觉和尚的施法,早晨他离开的时候雨村仍旧没有清醒,那个贾宝玉倒是和个没事儿人似的!     一身明黄色龙袍被一层单薄的麻衣覆盖,水湛两腮的肌肉紧绷着,因为消瘦略有些凹陷,却凌厉的让人不敢直视。纵然是苏培盛这样跟了水湛几十年的老人,此刻也不得不躬身低头小心翼翼的在旁边伺候着。     “安亲王怎么样了?”眼前忽然间有片刻发黑,水湛停下脚步按了按太阳穴,问。     苏培盛见状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没有将劝说的话出口,欲言又止道:“回陛下,王爷还是老样子,只是……贾公子有些奇怪!”     苏培盛闭了闭眼睛,破罐子破摔似的说,他当然没有傻到说,贾宝玉似乎是被安王爷附体了!     水湛闻言一怔,当即从大踏步从灵堂往暂时安置雨村身体的屋子走去,先皇驾崩,水湛本当守孝三月,然国不可一日无主,是故水湛大部分时间还都是在乾清宫中的御案前度过的。而雨村对于水湛来说,又是比国事更加重要的存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水湛可以说是爱江山更爱美人了,只不过雨村不是那妲己、褒姒之流罢了!     当水湛进入重重把守之下的宫殿时,看到的就是一身大红薄衫,红丝带结束的少年正在靠窗的贵妃榻上慵懒的靠着看书,明明雨村的身体就在旁边的冰棺上面毫无生气的躺着,可水湛的视线还是全部被那看书的少年夺走,水湛皱着眉头,顿住了脚步,正巧这时候红衣少年抬起头来,笑道:     “水湛,我听说青海那边打了胜仗了?”     语罢见水湛一身孝衣,略一思忖,道:“可是太上皇驾崩了?”     水湛看着那少年嘴巴一张一合,完全没有听到他说了些什么,水湛此刻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那是他的雨村……     “雨村。”水湛看着向他走过来的少年,只站在原地,语气平稳无波,只是整室的温度都高了几分。     “劳烦苏公公去给我准备素淡衣服来。”雨村外头冲苏培盛道,伸出手来触上水湛略有些凹陷的脸颊,心疼到:“如何瘦成这幅模样!”     水湛不言,只紧紧盯着眼前陌生的容颜,忽然间将少年抱进怀中,双臂越勒越紧,直到怀中传来一声闷哼,这才稍稍放开些许,道:“既然能出来,为何不早些回来!”     雨村闻言,轻轻叹了口气,原本轻垂在侧的手臂慢慢向上,搂住宽袍下劲瘦的腰身,道:“我只记得当日眼前发黑,醒来便在此处了。”     贾宝玉的身体比水湛要矮一个头,被水湛搂在怀里,当真娇小玲珑,水湛多日不得见的思念全部涌了上来,不自觉便在这具身体上上下rounie。     雨村自然是感觉到了水湛的反应,这样的反应,他见了也不是一回了,自然是知道水湛想干什么,不容拒绝的将水湛推开,雨村转向另一边战战兢兢的装透明人的苏培盛,道:“苏公公,有劳。”     说完,便将苏培盛捧在手中的孝服接了过来,往旁边的寝殿走,快走到寝殿门前的时候,顿了一步,转头对紧皱着眉头站在原地的水湛笑道:“并非我有意拒绝,只是这身子毕竟是那孩子的。”     话音刚落,少年的身影便消失在了珠帘后面,反应过来的水湛脸色由青变紫,由紫变黑,像调色盘似的变了几遍,咬牙切齿的发誓等雨村回到原来的身体里之后一定要好好收拾他一番。     ――――――――――分割线――――――――     换了孝衣出来的雨村与水湛在矮榻两边对坐,听水湛说这两日发生的事情,皱了皱眉头,道:“陛下这些日子的作为实在是太冒进了些,恐日后多有后患!”     废除贱籍,官绅一体纳税,允许女子参加科举,这些都是必须要实施的,也都是能根除弊病的好法子,只是越是猛药,副作用便越是厉害,更何况水湛完全没有顾忌朝堂民间反对的声音,全凭着铁血手段硬生生的压下去,怕是日后后患不小!     水湛闻言,道:“我趁着父皇还能在上面压着的时候尽快将这些事情部署下去,是怕老八老九他们背后使绊子,如今想来,还是我没有考虑周全。”     雨村呷了口茶,似是忽然间想到些什么,道:“陛下,青海大胜,年羹尧可有请功的呈报上来?”     水湛闻言略忖,道:“尚未。”     “糟了!”雨村立时从座椅上站了起来,道:“陛下,此番太上皇驾崩,京畿是如何布防的?”     “出什么事了?!”水湛见雨村面色不对,连忙问道。     雨村面色焦虑,道:“年羹尧好大喜功,怎么可能打了胜仗这么久还没上折子奏明朝廷,我闻听宫里哄传一个消息,说是年羹尧兵败战死,也有人说他已经自杀了!”     水湛一惊,忙问:“你的意思是说……”     “军报早就来了,只是被人扣下了!”雨村急道,有人竟然一惊能够趁乱将手插到兵部,是不是说明此时此刻,这京城里头已经不安全了?           第五十七回下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那依你说,应当怎么办?”水湛盯着雨村问。     “防!”雨村淡淡的吐出一个字,这些天他不在水湛身边,就出了这么多事情,虽然知道都是他那些不省心的兄弟闹腾出来的,可心中依旧对水湛有些埋怨的,故而只说了这一个吊胃口的话,并不多讲。     水湛一瞬间脸上像打破了颜料盘,各种颜色变换过来变换过去,终于停留在了一张冷脸上,对于雨村这一个近乎是废话的字不做任何评论,反正最后雨村总会帮他完满解决的不是吗?至于过程怎么样,水湛只相信雨村的决定肯定是最好的。     水湛下意识的想要将雨村抱进怀中,但又对这贾宝玉的别扭的慌,只得将伸出去的手臂别扭的在空中挥了一下,道:“苏培盛,你去把张廷玉叫来!”     张廷玉很快就来了,他顶着满头满脸的雪,却又不便当着水湛的面儿抖落,叩见水湛之后道:“皇上,不至深夜召臣前来,有何要事?”     水湛看着张廷玉已然不年轻的面容被冻得青紫,说不动容是不可能的,刚想吩咐苏培盛去给张廷玉端盆热水过来,旁边雨村已然将毛巾递到张廷玉手中,到:“衡臣已经这般大年纪了,以后万不可像年轻人一样拼命了。”     张廷玉看着眼前还冒着热气的毛巾,有片刻的怔忪,犹豫道:“雨村?”     雨村闻言笑着点了点头,见张廷玉只拿着毛巾,也不动手,吩咐身边的小太监给张廷玉擦掉头上身上的雪。     水湛是知道雨村和张廷玉的交情的,只是见雨村如此关心另一个人,不由得心中郁闷,于是重重的咳了一声:     “咳!”     张廷玉是何等机敏的人,电光火石之间已然将事情猜了个七八分,连忙对水湛躬身行礼,道:“微臣失仪!”     雨村见水湛竟然因为这一点儿小事儿拿架子,瞪了水湛一眼。     接到眼神儿的别扭帝王回身做到榻上,对张廷玉说:“安亲王说的对,你也一大把年纪了,多撑一把伞每人会挑你的规矩!朕召你来,是来商量这京师布防的事,你现在起草个手谕给,立刻传旨,顺天府和兵、刑二部的衙役官军,进驻到神武门,在那里关防出入;丰台大营,要毕力塔亲自带领,进驻从前门到西华门南一段;西华门北,则要西山的锐健营选派一千人马驻守;东华门要步军统领衙门派兵驻守。所有入城兵丁都要自带帐篷,准备露营。”     此时张廷玉已经做到一边的小桌上,水湛话音刚落,张廷玉就拟好了圣旨,水湛接过来看过,又盖上了玉玺,交给苏培盛出去传旨。     “朕今天叫你来,可不是单单来拟个圣旨,这几天隆科多要守灵,他顾不上这么多事儿,就不要告诉他了。现在这里里外外的所有事务,都交给你管着,兵马进城之后,一切都听你的调度。关照关照户部,粮秣柴炭要供应充足,每个入城的兵士,先发五两赏银,大丧过后,朕还要另颁赏赐。张廷玉,朕在这紫禁城里头,这身家性命,就全在你身上了!”水湛看着张廷玉,意味深长的说。     张廷玉闻听此言,如何还坐的住,只听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道:“臣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时候雨村接过旁边小太监送来的带帽子的长披风,握住水湛的手紧了紧,道:“早些睡,你已经两天一夜没合眼了。”     水湛反手握住雨村的手,想要说什么,却又知道他此刻不能出宫,只站起身来,将那宝蓝色的披风替雨村系上,道:“小心。”     “放心。”雨村对着水湛微笑,将兜帽带上,转身对张廷玉道:“衡臣,走,咱俩个去军机处看看。”     两人一路行来,看到军机处的屋子里尚有烛光,雨村道:“呦,这么晚了,谁还在这军机处留着。”     张廷玉道:“军机处这地方,总要留个当值的!”     雨村闻言点头,确是如此。两人进门,却只有一个年轻官员在书架前翻阅卷宗。张廷玉见状,皱眉,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今夜就你一个人当值?”     那年轻男子,回头,却是探花刘墨林,道:“回张中堂,我奉旨去南京办差,今晚刚刚回来。一回来,就听说了上皇驾崩的事,所以就急急地赶了进来,还想向您报告此行的一些事情。今夜在这里守值的是那位叫做那苏的章京,可他被隆科多传去有半个多时辰了,却一直没回来。我见这里没人,才守在军机处的。中堂,军机处这地方,怎么能说走就走,也不留个看门的呢?”     又转脸看到了旁边披着斗篷,头戴兜帽的人,道:“这位是?”     张廷玉知道雨村的身份不好泄露,只道:“这位是圣上的特使,你只管听他的话就是了。”     刘墨林也是个机智的,闻言只会意的点头,对雨村拱手作揖,道:“这位大人,不知有何吩咐?”     雨村也没解开斗篷,只在案桌后头坐了,并非他不信任刘墨林,只是这具身体毕竟是贾宝玉的,怕日后身体换回来,给那孩子惹麻烦罢了。     “这两日京中谣言四起,都传年将军畏罪自杀了,你把年羹尧的军报拿给我看看。”     刘墨林闻言转身去打开大柜子取出案卷来,一份一份的查了个遍,对雨村道:“这位大人,这里并没有年将军的卷宗,不过这些军情急报,十三王爷和十四王爷惯常是随身带着的,您看要不要差人去问问。”     “底档呢?”雨村闻言,也不说答不答应,淡淡的问。     “这……”刘墨林闻言略有些犹豫。     像是看出了刘墨林的顾虑,张廷玉道:“刘墨林,这位大人是自己人,但说无妨。”     刘墨林闻言,道:“底档都被锁在南边柜子里,那苏带走了钥匙,暂时拿不到。”     “恩,坐吧。衡臣,你有事就先去忙,不必在这里和我一同耗着。”雨村道,他现在不好出面,水湛信任的人不多,里里外外都缺不了张廷玉,此刻还不知道有多少事儿等着张廷玉去办呢!     张廷玉也不多客气,他确实很忙,抬脚正要出门,却正好看到那苏匆匆忙忙的过来。     那苏一看自己溜班被顶头上司抓个正着,连忙说:“中堂,刚才我是被隆大人叫去了。他向我要调兵的符信,我说,那得请示十三王爷和十四王爷。他不听,和我纠缠了好半天,我怎么说都不行。只好与乾清宫的侍卫们说了一大车好话,才放我进去。我把调用兵符的事对十四爷说了,也顺便取出了十四爷借看的奏折和军报。”     张廷玉断喝一声,道:“少罗嗦,折子呢?”     那苏连忙取出递了过去,张廷玉拿过来一看,里面果然有年羹尧的奏折,密封完好,尚未拆阅。张廷玉他夹上奏折,转身上里屋去。那苏见状要跟着进去,张廷玉伸手将那苏拦住,道:“办事如此不利落,当班溜号,你现在就回家去反省,今天不用你值班了!”     那苏刚要问张廷玉隆科多要调兵符的事,此刻一听到张廷玉的话,刹那间愣在那里,看到在自己面前关上的大门,半晌回不过神来。           第五十八回(上)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水湛是盼着年羹尧胜利的军报的,但是此刻却又不那么着急了,原因很简单,雨村醒了,他的主心骨更硬了,就算没有了年羹尧,他也有了一个足以代替他那个时刻和他作对的弟弟的人了。说起来雨村在军中的名望不比老十四那个所谓的大将军王差,至于雨村到现在还顶着一个贾宝玉的皮囊,也很简单,既然雨村已经醒了,换回身体还会远吗?文觉和尚那一帮子的人可不是白养活的!     用年羹尧还怕他回过头来反咬一口,用雨村去那是百分之百的放心,水湛甚至比相信自己更相信雨村。早在一年前,水湛已经慢慢的让张雯渗透进那个一向只有大男人的军营,如今张雯组建的娘子军已经在军中有一定的名望了。如果你怀疑一个封建主义思想浓郁的王朝如何能接受这样一支娘子军的存在,那你一定是不知道,军中,一向是一个强者为王的地方,当你被一支自己看不起的队伍屡次打败,甚至越战越败的时候,你便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了。     只要是进了军队,部分男女,身份只有一个,那边是铁血军人!每人会因为你的性别,就在战争中为你放水,那种不对女人动手的迂腐规矩只存在于用作消遣的武侠话本当中,战场,是用来拼命的地方!     更何况刚收到军报说年羹尧为了抢夺战功,而将10万俘虏尽数屠戮,这样一个屠夫,在打仗时用得,在战争之后,再用就怕要出乱子了。     收到战报,水湛合十闭目,念了几遍大悲咒,待睁开眼,只见雨村正坐在对面,含笑看着他,道:“你这皇帝倒是比我这和尚更尚佛了!”     水湛神色一紧,道:“雨村还是不要说这样的话了,单是你能在这贾宝玉的皮囊里还魂,便是说明来了有佛陀存在的,恭敬些总是没错。”     雨村闻言垂了眼眸,心知水湛这是被自己吓到了,便没有再反驳,道:“不知陛下想要怎么处置年羹尧?”     “哼!那个匹夫!回来赏几块地给他便罢了!”水湛如何不知年羹尧和老八之间的眉来眼去,难不成真要养虎为患吗?     “非也!陛下当赏,当大赏!”雨村略眯了眯眼睛,道。     ——————————分割线——————————     国丧期,像冰冻的护城河一样,表面上平坦如镜,底下却湍流滚滚,但它还是平平安安地过去了。这似乎是该松一口气的时候,但是这京中的明白人谁都知道,它远不到结束的时候。     事有反常即为妖,这看似平静的表面之下,水湛戒备森严,如临大敌,防的是诸位兄弟反叛,但除了水家的这兄弟几个,其它人竟然也战战兢兢的,魂不守舍的,这就不对了吧,除非这人也把自己划分在了皇帝戒备的人当中!这结论是什么?很简单,朝中有水湛这边儿的人要叛变!当这下面的小喽啰们也蠢蠢欲动的时候,大潮却也不远矣!     这日,刘墨林进宫来述职,正巧了赶上顶着贾宝玉皮囊的雨村正在和水湛下棋,见刘墨林进来,水湛扔下了手中的棋子,从座位上起身,道:“墨林,你过来,替朕下一局,一个两个都是滑头,从不肯赢朕一个子儿的,今儿个就你们俩对弈,朕在一边看着!”     刘墨林刚进来,还没给皇帝行礼呐,皇帝自己就从座位上起来迎接自己,直接吓了个半死,若是水湛平日里是个平易近人的皇帝也就罢了,那么个冷心冷面的手握实权的皇帝呐,连忙跪地请安道:“臣刘墨林叩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水湛站在原地等刘墨林行完了礼,亲自上前去把刘墨林扶起来,让到座位上,自己站在一旁看雨村和刘墨林下棋。所幸刘墨林也不是那迂腐的性格,痛快的坐下来,见对面一红衣少年端坐一边,只略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围棋惯不是以年龄来论的,刘墨林并没有轻视雨村,加上水湛的语气轻快,刘墨林也只当是玩玩放松罢了,只是这棋下着下着,刘墨林竟然发觉自己的棋路竟然被对面的少年引着向平局的方向走。惊讶于面前少年棋力高深的同时,刘墨林明白了少年的意思,嘴角微微一笑,又一局和棋渐渐出现。     水湛在一边看着,登时气的乐了,把苏培盛递到他手里的茶盏往桌上重重的一放,道:“罢了,都是哄着朕玩呢!刘墨林,朕今日找你来,是又一桩喜事!”     刘墨林闻言,心里头咯噔一下子,心道皇帝难道要给自己升官不成?可是他的政绩不到能升官的程度啊?心里头这么想着,刘墨林动作上丝毫没有怠慢,将在榻上只坐了一半的屁股抬起来,刘墨林恭敬的站在一旁,等着皇帝继续说。     “爱卿觉得安亲王家的郡主如何?”水湛有些别扭的看着刘墨林,英莲是雨村的养女,平日里养在宫中,比一般公主更亲近些,若不是雨村说起来英莲到了大婚的年纪,刘墨林又确是朝中难得的青年才俊,他当真有些舍不得。     刘墨林闻言,脸色一变,沉默了半晌,道:“英莲郡主才貌双全,秀外慧中又身份高贵,许给在下,却是微臣高攀,只是微臣……微臣已有心仪之人,万不敢再求取郡主!”     水湛闻言,勃然大怒,当下便想要将刘墨林拖出去好好的教训一顿,道:“好你个刘墨林!倒当真是个不怕死的!”     见水湛面色不好,雨村起身,让出自己的座位来,引着水湛坐下来,道:“陛下不必动怒,何不问问刘大人看上了哪家闺秀?”     在雨村刚刚的位置坐下,水湛喝了口茶,压下心中的怒气,道:“你倒是说说,你的狗眼看上了哪家姑娘!”     刘墨林闻言苦笑,在地上跪着道:“回禀圣上,微臣爱慕张参领已久了!”           第五十八回下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话说当天刘墨林在御书房的一番话传到张雯耳朵里头,当天下午,刘墨林就被扁成了猪头好多天不能上朝不解释。     这天,是九月十三,这半年内最好的日子,大将军年羹尧得胜回朝,水湛亲率百官站在城外迎接,蔚蓝的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秋风吹得水湛身后火红的披风猎猎作响。远处,一片黄沙烟尘渐近,正是大X朝的军队在全速行军,冰冷的铁甲相互碰撞的声音与沉重的脚步声轰鸣愈来愈近,打头一人,骑着一匹枣红马,直冲到水湛面前一射之地,这才下得马来,快步走到水湛面前,单膝跪地,道:“陛下,臣年羹尧,回来了!”     水湛笑容满面的上前扶起得胜归来的年羹尧,道:“好!朕的豹子回来了!”     一只手臂揽在年羹尧的肩上,水湛张开手臂,对着百官道:“抚远大将军年羹尧骁勇善战,大破敌军,扬我国威,朕心甚慰,加封一等公!”     顿时百官山呼万岁,随后赶到的军队大X朝盛世永昌的呼声震破天际,俯下的身躯与林立的长缨在这烈烈的秋风中成就了永恒,就连那没上过战场的文官,此刻也被大X朝的军力之强大所感染,仿佛看到了沙场之上大X军队的所向披靡,心中的骄傲无限膨胀开来。     安排大军回营驻扎,几个主将与水湛、百官回宫饮宴,庆功宴摆在了御花园,院子里,草木葱茏,菊花开得正好,夕阳西下,照得园子里姹紫嫣红,年羹尧坐在水湛右左手边下首位置,对面正是三皇子。     宴到半酣,年羹尧举起酒杯面向水湛,道:“陛下已加封臣一等公,照理说不应多求,然臣有个不情之请,想借着今天大好的日子,求一求陛下。”     水湛正吩咐苏培盛将觉得口味很好的一盘西湖醋鱼拿下去与年羹尧,便见年羹尧说出这话来,心中转了几番,笑道:“不知年爱卿有何请求,说来听听!”     年羹尧听水湛口气,显然心情不错,话说起来也有了些底气,道:“臣恋慕英莲郡主已久了,以前唯恐身份不够唐突了郡主,如今才有了些底气,斗胆求取郡主!”     水湛闻言眯了眯眼,这年羹尧此时已有二心,是留不得多久的,英莲是雨村的心头肉,他如何能将英莲往火坑里推,但是年羹尧挑在此时说这话,水湛若是直接拒绝了,莫不是寒了众将士的心,若是那日刘墨林答应了这婚事还好,尚有理由推说已择了人家,如今……     许是看出了水湛的犹豫,年羹尧又上前一步道:“微臣知道自己年纪长了郡主太多,又是一介武夫,恐郡主看也不上,可微臣恋慕郡主的心却是真心实意!”     水湛闻言,略皱了皱眉,道:“年爱卿的心意朕自是相信的,但你也知道,安亲王他尚在病中,英莲怕是没有这个心思,你若有心,便再稍等等吧!”     年羹尧闻言,心中虽有不郁,但皇帝都如此说了,他也不好反驳,只讪讪的坐回座位上,之后的歌舞再精彩都觉得没什么意思。     月至中天,这庆功宴也散了,水湛回了乾清宫,正看见披着贾宝玉皮的贾雨村正在窗前作画,吩咐苏培盛将身上厚重的龙袍卸去,换了便装,对雨村道:“今天年羹尧问我求娶英莲,被我暂时拒了,我瞧着那样子,怕是不会就这么歇了心思。”     雨村手里头毛笔一顿,饱含墨汁的笔尖立时滴落,在藤黄色的菊蕊上丝丝晕染开,叹了口气,雨村将手中的毛笔放下,淡淡一笑,道:“你决定就好了。”     “你就这么放心?”水湛将雨村揽进怀里,颇有些不忿的道。     雨村回过身来,将水湛揽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拉开,道:“难不成你真要把英莲嫁给年羹尧?”     可怜水湛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怀抱,再加上雨村轻描淡写的口气,只觉得心里恨得牙痒痒,咬着牙道:“不会!”     雨村将那副废了的菊花从案上拿开,重新铺了一张白纸上去,道:“既如此,我又何必忧心?”     水湛在雨村身后站了半晌,见雨村完全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心里头闷得慌,转身出了乾清宫,该死的文觉!都这么多天了,阵法居然还没有修好!           第五十九回(上)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紫禁城中央,大殿中所有的装饰都被搬空,只余一张散发着层层寒气的冰床,其上,一身着白袍的男子平躺着,面色红润,胸膛间起起伏伏,似是正陷入一场甜美的梦。大殿中漆黑的石地板上,被画满了像图腾一样的花纹,时不时闪现诡异的红光。     “准备好了吗,”水湛站于殿外,紧紧的握着雨村的手,眼睛却紧紧的盯着文觉和尚,问。     “回禀陛下,随时可以开始。”文觉道,吩咐旁边的侍女,将一碗褐色的药端到雨村面前。     待会儿雨村将会一同躺到阵法中央,未避免贾宝玉的灵魂醒来,使得阵法失败,雨村需要事前喝一碗用以安眠的药。     轻轻将手从水湛手中抽出,雨村深深的看了一眼水湛,道:“你,且安心。”     接过侍女手中的药碗,雨村一饮而尽,慢慢走到阵法中央的寒冰床边,看了眼旁边无比熟悉的壳子,在另一侧躺下,歪过头去看旁边脸上快崩的块石头的水湛,很快捕捉到水湛的视线,雨村嘴角不自觉的挂上一抹温和的笑,视线渐渐模糊,眼皮有逾千金。     “开始吧!”水湛道,眼神紧紧的盯着阵法中央。     一边文觉坐于蒲团,手中108颗佛珠飞快捻动,口中似飘于天际的梵文念出,大殿中的阵法,也随着梵文的念诵,自外围向内亮起,蜿蜒曲折,似生物的血脉般有生命的鼓动。待到那符文终于接触到中央的寒冰床,一个个金色的梵文字符在空中亮起,明明只有文觉一人在诵唱,却似有万人应和。     约么过了有半个时辰,文觉的吟诵之声停止,金色的梵文像有生命一般,齐齐向阵法中央汇集而去,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金色的茧,将寒冰床包裹,而文觉也似脱力一般躺倒在地,脸色惨白,空气中因为寒冰床的缘故几近冰点,文觉的脸上却满布汗水。     “来人,将文觉大师扶下去歇息。”水湛挥袖道。     这时候,苏培盛从外头急匆匆跑进来,回禀道:“陛下,刘大人传信过来说城外反军已悉数被擒,只是……”     “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这吞吞吐吐的毛病,说!”水湛不耐的道。     “刘大人说……叛军领头人物,是三皇子!”苏培盛破罐子破摔般的道。     水湛嘴角挂上了一抹自嘲的笑,闭了闭眼睛,道:“好!好!是朕的好儿子!他就那么确信最后的继位人选不是他!”     水湛心里头其实是有些喜欢老三水琨的,虽然说性格有些莽撞,但大X朝将来所需要的并不是一个守成之君,老四水瑢虽然稳重些,却不是个能够开疆扩土的人,老五水玜倒是个可造之材,只是实在是太不定性了些,读书武艺皆不错,却没有用在正道上,现在水湛其实并没有明确的想要偏袒哪个儿子的意思,却没料到真有那沉不住气的!     没有吩咐怎么处置水琨,也没有额外的动作,水湛只仅仅盯着那金色的巨茧,又过了约么一个时辰,巨茧似泡沫被尖锐之物戳破,画作片片金光消失在殿中。水湛几乎是跑到了寒冰床边,只见床上那白袍人睫毛似羽般颤动,暗夜深潭般的眸子对上水湛的眼睛,道:“陛下……”     水湛脸上的坚冰瞬间融化:     “雨村……”     下一瞬,水湛脸色却瞬间变得苍白,紧咬牙关,却终是挡不住血丝从唇边溢出。     “水湛!”刚醒来就见到这一幕,雨村惊呼出声。           第五十九回(下)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先暂时把三皇子,九王爷,十王爷囚于宗人府,年羹尧打入死牢,等陛下醒过来亲自审理。”雨村守在水湛床前,对前来汇报的刘墨林吩咐道,“京畿布防不要松懈,奏折你先和张阁老处理,拣重要的送过来。”     刘墨林应了吩咐,便立即回了军机处,好不容易王爷好了,皇帝又病倒了,又赶上三皇子居然敢策反了年羹尧逼宫,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似乎是商量好了在一天内来凑热闹,他的赶紧回去给张阁老换班,让他休息一会儿,回头张阁老若是累病了,张雯非得追着砍了他不可!     “墨林啊,王爷怎么说?”张廷玉揉了揉太阳穴,放下手中的公文,道。     刘墨林将雨村的话又复述一遍,将张廷玉手边已经凉了的茶换了。     “该是如此的。”张廷玉点点头,贾雨村虽然深得皇帝信任,却从不做一件有逾职权的事,作为至交好友,张廷玉一向对贾雨村的品格很是相信。     “阁老,张将军来了。”军机处一文书向张廷玉禀报道。     “让她进来。”张廷玉皱了皱眉,抿了口茶,道,他对自己的女儿抛头露面混在一帮兵痞子里,一向是不怎么赞同的,但是对于女儿的能力,又不得不信服。     “阁老,逆党已悉数就擒,于京外五十里一山谷内,发现大量粮草和三百万纹银,这是清单。”张雯一身戎装,将手中的清单双手呈给张廷玉,几位皇子王爷和年羹尧的府邸,她都派兵搜过了,几位王爷的府邸中干干净净,空有一副光鲜的皮囊,倒是年羹尧府邸中搜出不少东西,最可气的是,竟然还从年羹尧的府邸中搜出了以英莲的脸为主角所绘的大幅LUO体春gong图,只恨得张雯跑到死牢里头狠狠的揍了年羹尧一顿。幸好和她一起抄家的亲兵都是她的心腹,没人会到处乱说,不然教英莲如何将来如何做人!     那贼子身居死牢,居然还敢猖狂的说,英莲的身子,早被她看光了,否则,又怎知她右侧大tui根部有三颗连在一起的红痣。     张廷玉接过张雯手中的清单,从头到尾扫了一遍,点点头,置于案上,道:“听说张将军昨日去死牢里对那逆贼用私刑了?”     “是!”张雯挺直腰板,道,多一个字的解释也未多说。     “你,胡闹!”张廷玉见张雯并无悔意,气的右手重重的拍桌子,振得没有放好的茶盏盖子滚落在地,发出一声清脆的碎响。     张雯见父亲生气,这种事情,又不好解释,只一脸理直气壮的站着。     张廷玉此时更是怒上心头,粗重的喘着气,又碍于此处是军机重地,不好教训女儿。     刘墨林见心上人和未来岳父大人闹矛盾,赶紧的上千调解,毕竟,连岳父大人也只是说张雯“胡闹”不是吗?既然是“胡闹”,那就没什么大事。     “阁老,年羹尧如此逆贼,人人得而诛之,张将军一时气愤,也是情有可原。”说着,刘墨林用眼神示意一边明着处理公务,暗着看热闹的大人们,一时间附和之声不绝。     张廷玉怎么不知道这帮子人打着什么主意,抬眼一扫,刹那间军机处一片寂静,几乎可以听到针落地的声音。     “张将军,我知道了,京畿防卫切不可轻慢,你回去加紧防范,以防余党生事。”公事公办的口气说完,张廷玉再不看张雯一眼,只专心处理案上越堆越多的公文。           第六十回(上)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大X朝二十五年,一场由三皇子策划的逼宫,就这么雷声小,雨点儿也小的状态下结束了,在改革后信息越发畅达的时候,百姓们甚至都不晓得有这么一回事。只知道京城里大官中,忽然间流行了一场天花,刚刚得胜归来的年大将军,和圣上的三皇子俱死于病中,皇帝陛下哀痛不已,当即下令太医院研制解病之法,并亲身试药。     “听说,现在种的这痘,是牛身上的,当今圣上亲自试过的?”庄稼人王老三探头望了眼前方,排队种痘的人还剩二三十人,心里不由得有些紧张,那毕竟是天花呐!这万一要是给染上了,可是要命的事情。     “这还有假呢!我八姑的侄子媳妇儿的表舅是当大官的,圣上试过之后紧跟着也种了的,听说就起了一溜水泡,没两天就好了,连疤都没留!”徐老六信誓旦旦的说,摸了摸怀里孩子的头,他是得过天花的人,知道天花的可怕,只希望家里的娃子不要再经历一次。     王老三听了,心理还是有些惴惴,前面的队伍越来越短,那太医的话也越来越清晰。     “起水泡之后用烈酒擦拭,不要挠,忌发物,辣椒,鱼蟹都不要吃,注意清洁。”刘太医在一个孩子的臂弯拿棉签抹了一道,道。     那孩子还在哭的似狼嚎,刘太医有心哄哄他,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直吓得整个人都呆了。     “这刘医正,平时冷肃的很,没想到一笑起来还有止小儿啼哭之效。”雨村立在离摊子不远的柳树旁,对水湛笑道。     水湛此刻正冷着一张脸,道:“你刚醒,身体正虚着,此刻见到了,也该回宫去了。”     雨村听水湛忧心自己,笑着抓住水湛的手,道:“好不容易一起出来散散心,何苦说这些扫兴的话。听说沈近思就在这城郊结庐开讲,不若去会会老友?”     水湛闻言,心道那只是你的老友,无奈又不想扫了雨村的兴致,只好点点头。     两人一路慢慢溜达着,走了约么一炷香时间,只听前方传来琅琅读书之声: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其中领读的女声,分明是英莲无疑!     水湛与雨村对视一眼,加快脚步,行至竹篱之外,只见英莲正站在孩子们中间念着,一旁沈近思呷着茶水,面带笑容,偶一抬头,看到英莲的眼中,俱是藏不住的情谊。英莲与他对视,满脸的少女怀春。     雨村见状,眉头狠狠的皱起,那样子是恨不得上去揍沈近思一顿。     水湛见状,连忙伸手拉住他,道:“你一向是个明白人,此刻如何又看不清了!”     雨村闻言,静复了一下心情,他哪里看不出那二人之间的情谊,只是这养成的女儿就这般被甚至大自己几岁的好友抢去了,这叫他如何看得清!     “英莲!”雨村冷着脸喝道。     这一声近乎呵斥的招呼,吓得英莲一顿,一转头,看到雨村已经乌云密布的脸,心中不知怎地就觉得是自己和沈伯伯的事情被父亲知道了,下意识的看了眼身边的沈近思。     雨村一见英莲居然这般迷恋,脸上不由得又黑了一分,喝道:“还不过来!”     英莲此刻哪里还敢忤逆雨村半分,只得丢下一院子的孩子,还有沈近思,疾步走到雨村身边,低声喊:“爹!”     沈近思抬眼看到门口立着的两人,哪里还不晓得是怎么回事。     话说当时英莲因为年羹尧画luo像的事情心情抑郁,虽说因着水湛和雨村的关系,大家不敢乱说,但年羹尧抄家到底不是件秘密的事情,满朝官宦女眷之间,仿佛一夕之间传了个遍,就像年羹尧说的,他要是没看过,怎么会知道英莲大腿内侧有痣?英莲的闺誉就这么给毁了。     张雯虽说去大牢里揍了年羹尧一顿,却也知此事不能挽回,只能寻了个安静的寺庙给英莲避清闲,雨村得知,也默许了。可谁知道沈近思因辞官无事,常去找英莲避清闲的寺庙的主持论禅,论完禅便惯常去寺庙后头的梅林里走走,那梅林是寺庙私有,寻常香客是不许随便进的,倒也十分幽静。     可巧了英莲也喜那梅林,纵不是春寒料峭的季节,绿油油的一片梅树,也喜人的紧。     如此一来,这巧遇也不算是巧了,从一开始的疏离有礼,到后来的惺惺相惜,只差没有私定了终身。     此刻见雨村怒气冲冲的带英莲走了,就算是心中略有些虚,可是爱着英莲的心却是没有丝毫动摇,敢作敢为,方不负读了这一身的圣贤书。心知此刻去跟雨村对冲着顶,没有好结果。第二日,便带着赔礼,去找了张廷玉。           第六十回(下)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哎呀近思,如何这般客气,认识你二十年,我可从来没见你给我送礼!”张廷玉一出门看到手里拎着两串干鱼腊肉的沈近思晓得像只狐狸。     沈近思见张廷玉那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忽然间有些后悔怎么来找了这个人帮忙,可火烧门楼,英莲被雨村绑回了家禁足,他实在是想不到第二个人有这本事解决此事。     想罢,沈近思拱手作揖道:“小弟这点儿事情,兄长想比已有耳闻,特来兄长处求助。”     张廷玉见沈近思一张老脸通红的样子,更觉好笑,便摸着一撇山羊胡子,装作皱眉的模样,沉吟道:“这事儿……为兄可没办法,雨村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要是打定了主意,也就那位能令他稍作通融……”     沈近思一听这话,心里更愁闷的慌,这贾雨村大病初愈,当今恨不得天天搂怀里护着,尚且怕化了的模样,如何会为了这事违逆雨村的意思。     “不过……为兄没办法,不代表别人也没办法!”张廷玉见沈近思一张脸都黑了的模样,觉得逗弄够了,慢悠悠的说道。     “谁?”沈近思被张廷玉这说话大喘气给憋了个半死,急道。     张廷玉笑道:“沈兄你呀!”     沈近思被张廷玉这话气了个半死,他要是有办法,哪里还会来找这老狐狸!     张廷玉见沈近思一脸气闷的样子,心里暗自摇了摇头,关心则乱,以往多么通透的人,碰到喜欢的人还不是一头乱,给沈近思续了茶水,道:“我说的是实话,能让雨村改变主意的人确实没有,但是雨村也没说一定不让你和英莲在一起啊!”     沈近思一听这话,怎么还不明白张廷玉的意思,雨村没把自己赶出京城,或者流放塞外,不就说明了这事儿还有余地?现在之所以把英莲关起来,不过是心里憋了一口气,让他舒心了就好了。     就沈近思沉吟这一档儿,张廷玉已然备好笔墨,放到一边的案台上,沈近思从客座上起身,沉思片刻,一挥而就!     将墨迹吹干,折叠装入信封,沈近思将手中书信交给张廷玉,道:“有劳兄长递呈王爷,小弟感激不尽!”     “好!那为兄就提前祝你和英莲百年好合!”张廷玉将信接到手里,朗声道。     作者有话要说:午休时间半小时,码了800字,o(╯□╰)o           第六十一回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又十年,金茗戏楼,回型戏楼的中央,正上演着一出崇福寺寒夜密会的戏码,讲的正是当年安亲王出家为僧时,与当今陛下半夜私会的事情。     台上饰演安亲王的戏子一身白色僧衣,正对月抚琴,竟是现场弹奏,没有借助幕后琴师。台下众人对着风华绝代的戏子,一脸痴迷,而饰演当今陛下的青年偷偷在竹林暗处站着,亦是一脸深情。     ”哼!这等庸脂俗粉,竟也敢借用你的名号,四处招摇撞骗!”二楼包厢里,水湛站在朱红围栏前,气的扔了手中的茶杯。     雨村闻言,笑着轻抿了一口龙井,觉得虽比不上宫中御品,却也口感绵软,回味尤甘。道:“他们也是凭本事赚钱,如何就招摇撞骗了呢?也不知他们如何想到这般戏码的,尚有几分可品。”     水湛闻言,似是想到了什么,微有些愣神,道:“我若有那戏文里一分勇气,我们也不至于白白浪费了三年。”     雨村见水湛伤神,知他忧心自己身体,站起身来,轻轻扯开水湛紧握的拳,带他坐回座位上,调笑道:“当初广开言路的圣旨可是你亲自起草的,怎么现在又要反悔吗?”     “你知我不是这个意思。”水湛将雨村紧紧搂进怀里,宽袍广袖之下,是越发清癯的身体。     “咳!唔……”雨村下意识的压抑胸间氧意,他不想让水湛担心。     “雨村!”水湛听到雨村忍不住咳出声,知他定是不舒坦得紧了,否则以雨村的细腻心思,必要忍住不让他发现的。     “我无事,好不容易才陪我出来放一次风,你又要提那让人郁卒的事吗?”雨村轻轻从水湛怀里脱出,面色似有不郁。     水湛闻言,果然换上一张笑脸,道:“是啊,好容易出来一次,自然要到处转转,雨村难道要在这戏楼里待上一整天?”     “自然是要四处转转的。”语罢,站起身来,似乎是特别青睐这戏楼的糕点般,塞了一块糖糕入口。     水湛皱着眉头,刚要斥责,只见雨村狐狸般笑了,道:“好了,统共就吃了一块。”     为雨村穿上待了兜帽的披风,两人顺着无人的角落出了戏楼。     冬至日,很巧正下着撒盐似的小雪豆,不冷,自然也阻止不了充满赚钱**的小贩们。从戏楼里出来,只见沿街两边皆是叫卖各种小吃杂货的小铺子。偶尔有一二乞丐,似乎也穿着厚实。其中一乞儿身前挂一白帆,上书四行字:     “家里无煤做不熟饭     引上老婆捡燎炭     虽然形式上不好看     世上的穷人千千万”     平仄不压,韵律不齐,却直白好懂,雨村看了好笑,便出声调笑道:“敢问这位小哥,你这诗上写引上老婆捡燎炭,恕在下直言,小哥你可不像有老婆的人呀!”     那乞儿见身前这人衣着华贵,却不像是要施舍的意思,便不理不睬地道:“你既没见到我老婆,又怎么知道我没老婆,若有钱就给两个,不给别挡着!”     旁边卖红薯的大叔见这边情形,对雨村道:“这位先生,快别理这混子,他的确是曾经有过老婆的,不过被他自己给混没了!”     那乞儿听这卖红薯的要拆自己台,抢白道:”你这老头,莫浑说,小心我让你卖不成红薯。”     “呦!感情是上次我儿揍得你不够狠!”红薯老汉道:“莫怪我说你混!好好一个大小伙子,整日里不事生产,只靠那衙门里的津贴过活,如何留得住你老婆!”     那乞儿狠狠瞪了老汉一眼,看来这老汉的儿子甚是厉害。     说完,又对雨村二人道:“两位先生,我看着也不是普通人,要我说呀,当今圣上哪里都好,如何就下了这么道令,什么无可过活者每月可领5枚大钱,就让这些个懒混子得逞了,就像我旁边这个,起初还被肚子逼得去货港抗个大包,现如今,沿街要饭都嫌累的慌!”     雨村与水湛对视一眼,笑着对老汉说:“老人家说的是。”     语罢,又问老汉卖了两个烤红薯,这才离开。           90 第六十二回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雍正十五年除夕,四海皆安,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皇宫里却缭绕着一层淡淡的阴云,安亲王贾化病重,当今皇帝水湛下令新春一应照旧,大小庆典由二皇子水瑢主持。 乾清宫寝殿。 水湛侧坐床边,望着床上虚弱得无法起身的人,二十年,雨村形貌几乎与初见时无异。 忍不住俯下身,水湛在雨村唇上轻轻烙下一吻,道:“雨村,你还是和当年大明湖畔一般模样。” “你可是,咳,老了许多了。”雨村像是想到了什么,伸手摸索腰间,寻出来一块青绿流云百福岫玉佩,看得出来玉佩的主人经常把玩,表面的包浆很厚。 将玉佩塞到水湛手中,雨村道:“这玉佩的络子旧了,咳咳,你吩咐宫人,打个新的。” 水湛一眼便看出,这是当年初见时,当食资赠给雨村的那块,这二十年,竟从没见雨村佩过。没想到雨村竟一直留着。 水湛接过玉佩,心中忽然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雨村这哪里是要他重新给玉佩配个络子,分明是找个由头要把玉佩还给他。 恨雨村交代后事般的作为,水湛强压着心理怒气道,“看来我送你的好东西着实不多,手工如此之差的玉佩,你竟留了这么久!” 雨村听水湛如此说法,竟是不把两人定情信物放在眼里,心中郁结,一时剧烈咳嗽起来! “雨村!”见雨村咳的上气不接下气,水湛心知自己失言,连忙从雨村枕边的小匣子里取出一白色瓷瓶,取出一丸药塞进雨村口中,抱着雨村,不断轻抚他的后背,口中泄露出惊恐的低喃:“雨村!你莫吓我!我错了,我不该气你。” 许是药物的作用,又或者是雨村自己压抑,咳嗽渐渐平息,雨村将视线别向它处,不看水湛,兀自生着闷气。 心里不知是何滋味,水湛将玉佩重新塞回雨村手里,勉强笑道:“我见这络子式样简单,结子又不甚均匀,可是雨村的手工?” 雨村闻言,脸上浮现一抹红晕,在因病而苍白的皮肤上,添了一抹风情,他轻轻点了点头。 “那等雨村病好,再结一个,可好?” 雨村与水湛生气,本就是一时想不通,此刻心思白转,自然知晓方才水湛为何出言讥讽,更何况他时日无多,难道要都浪费在置气上? 如此想来,心中郁气便去了大半,对水湛道: “你命人取线来,不如现在就打吧!” 苏培盛跟了水湛这么多年,自然效率奇快,不消一炷香的时间,各色络子线便送到了乾清宫。 贾雨村的手上早已无力,握着线的手都是颤抖的,却一丝一缕的,很是认真。和旧络子一模一样的花式,却因力道欠缺而结构松散,最简单的络子,从黄昏打到了日落。 络子打好,雨村已满头是汗,他亲手将玉佩挂在水湛的腰带上,道: “手上没力,不好看。” “雨村亲手打的络子,好不好看,只是次要。”水湛将雨村搂在怀里,让他倚靠着胸膛,下巴搁在雨村头顶,不时摩挲。 雨村闻言暗笑,知道这样的话,对于水湛来说,已是甜言蜜语了,要是说出“雨村打的络子,自然是最好看的。”这样的话,那便不是水湛了。 掌灯时分,掌膳宫女送来了两碟小巧精致的饺子。水湛取过玉箸,问雨村:“你喜欢的黄瓜鸡蛋馅的,我特别吩咐御膳房只用盐调味,没放别的乌七八糟的东西。里面放了铜钱,红枣,粟米,花生,你来挑一个,若吃到铜钱,则来年国富民昌;若迟到红枣,则百姓安康;若吃到粟米,则粮草丰收;若吃到花生,雨村来年为我生个皇子如何?” 雨村听着水湛说话,初时还嘴角含笑,到后来,直想踹他两脚,莫要说这些羞恼人的话才好。 “你说什么,我一个男子,如何为你生个皇子?” 水湛听了,只是轻笑,挑了个看上去肚圆丰盈的饺子,递到雨村嘴边,道:“定是花生。” 雨村睨了水湛一眼,却顺从地将饺子咬下一口,黄灿灿的铜钱含在唇间,雨村将铜钱吐在水湛递过来的湿毛巾上,道:“看来,来年你不必为国库发愁了。” 水湛似乎没有放弃让雨村吃出花生的念头,直让雨村多吃几个,直到雨村再也吃不下去。吃出了铜钱,吃出了软烂的红枣,吃出了糯糯的粟米,却没吃出花生。 不信邪的水湛将剩下的水饺一个个的扒开,却见白白胖胖的花生老老实实的待在最后一个饺子里。 雨村暗暗忍笑,道:“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陛下,您可不能令百姓汗水白费。” 水湛黑着脸将被开膛破肚的饺子一个个吞下肚,吩咐左右退下。 将雨村外衫褪下,水湛轻声诱哄想要守夜的雨村睡下,雨村却抓着水湛的袖子摇头,道:“无睡意,如何睡下?” 水湛皱眉,道:“你身体不好,禁不住熬夜。” “一晚上不打紧,”雨村费力的从床上坐起,靠在起来扶他的水湛身上,道:“还是你连陪我聊聊天也不愿了?” “雨村想聊些什么?”水湛将衣物重新给雨村披上,道。 “聊那年大明湖畔,聊天齐庙后的梅林,聊小院里的土豆丝,聊西北营帐那一夜风声!”雨村道。 水湛闻言,雨村所说的那一幕幕,自脑海闪过,脸上不自觉显出一丝温柔。 不知不觉,一年将尽,新春的钟声开始敲响,宫中烟花盛放,雨村恍然间觉身上力气渐盛,遂披上衣服,走到窗前,心知是时候到了,雨村心中升起浓重的不舍,非对权,非对钱,只对水湛! “水湛,”雨村从窗前转身,深深的望着水湛的眼睛,“水湛……” “闭嘴!”像是知晓雨村要说什么,水湛大吼,将雨村紧紧抱进怀里,颤声道:“上穷碧落,下尽黄泉,你贾雨村都是我水湛的!” 166阅读网 91 番外 - 红楼之贾雨村 - 斜阳碎影 像是忽然失去支撑,怀里的重量陡然一沉,水湛只觉得仿佛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他张开嘴,像是想要嘶吼,却最终只发出低哑的声音。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淌下,滴落在雨村垂落的手臂上。怀中的人尚有温度,水湛让雨村的脸正对着自己的眼睛,拇指不断摩擦雨村双颊,仿佛这样,能让怀中人的面色再次红润起来。 无声的坐在窗前一夜,直到水湛脸色冻得青紫,苏培盛这才半劝着半骗着,把水湛拉回温暖的内阁。 “张阁老,您可来了!快劝劝陛下吧!这都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就抱着王爷一动不动的,连滴泪都没有,老奴担心啊!”苏培盛引着张廷玉几乎小跑着往乾清宫走,大年初一的宫里披着缟素,到处是隐隐的哭声。 雨村自入冬身体一直不康健,接连几日更是不曾上朝,张廷玉知道就这两天了,可如今听闻噩耗仍心中悲恸,悄悄擦了擦眼角的泪,张廷玉整理好衣衫,抬了下摆跨门而入。 “臣,张廷玉,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万岁!” “什么万岁!中华上下五千年,多少个皇帝,能活过六十的都寥寥无几!你们总喊雨村千岁,他却也这么早就去了!”水湛将雨村抱在怀里,声音虚弱,却隐隐带着无可抑制的愤怒。 “人固有一死,王爷只是大限到了,死得其所,去的安详,谁说不是一种福气呢!”百言不如一默的张廷玉,此刻也不由得出言安慰。 “张廷玉,你说,雨村是不是还在黄泉路上等朕。”水湛道。 张廷玉闻言大惊,脑海里千回百转,却总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 “不知道说什么就甭说了!朕叫你来,不是为了说这些无关痛痒的废话的,拟召!” 张廷玉闻言麻利的起身,边案旁站定,早有太监将黄卷铺好。 “皇四子水瑢,人品贵重,深肖朕躬,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 安亲王贾雨村的葬礼宏大而隆重,由朝廷重臣张廷玉主持,皇帝陛下亲往送陵,安葬于水湛陵寝泰陵侧殿,这本该是皇后的陵寝位置,天下哗然。 三年后,xx皇帝水湛驾崩,史记xx皇帝临行前似乎看到安亲王前来迎接,面带微笑而亡。后世评水湛开x朝三百年盛世,为中华称霸世界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166阅读网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