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虎子,我的兄弟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天才一秒记住【 www..com】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逗石穿云落涧隈,无风自到枕边来;十年客底黄粱梦,一夜水声却唤回。” 陆铮慢慢睁开眼睛,刚刚被车撞到根根骨头碎裂的剧烈疼痛感好像在慢慢消失。 “我在哪里?到了阴曹地府吗?” 眼前,景物是那样模糊,红的、绿的、灰的,斑斑色彩融合,就好像抽象画,扭曲、怪异。 地狱是这样子的? 陆铮又失望的闭上了眼睛,原来,死亡没那么可怕。 陆铮生前便总在想,自己,多半是上不了天堂的,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人渣,十八层地狱,才是自己的归宿吧? 可是,自己不甘心,是那么的不甘心。 想着父亲临终前对自己喊出的最后一个字“滚!”,即将油枯灯尽他用尽全身力气,耗尽最后的精力,竟然只是为了叫自己滚?!叫自己这个他唯一的儿子滚的远远的,越远越好! 那一刻,一向对什么都毫不在乎的自己,是不是有些心痛?或许,自己也不知道。 母亲,那刚烈的巾帼,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同自己说话了,曾经,她是最偏爱自己的,无论自己做错了什么,她都会原谅自己,包容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起?她不理我了呢?啊,真的不记得了,混账的自己,从来就没关心过她,不是吗? 杜小虎,自己最忠诚的朋友,却因为自己,吞下了一百多颗安眠药,那渐渐冰冷的躯体,有没有后悔,对自己的追随? 还有,那个自己永远不愿意再想起的靓影。 自己,对亲人不忠、对父母不孝、对朋友不仁,这样的一个人渣,值得人追随吗? 或许,自己早就该死了的。 可是,为什么这样不甘心?为什么,会有怨念? 是不是,因为想起了自己,也曾经有过温暖的春天?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吧? 是啊,很久很久以前了,那是自己经历了南疆战场生与死的考验后,刚刚转业之时,那时的自己,还未在黑暗中行走。 那是?83年,还是84年?自己都快,不记得了。 如果要回溯自己的一生,就要从自己刚刚出生时说起吧? 或许每个人,在黄泉路上,都会想起自己的一生,不管这个人,是不是自己这样的人渣。 自己,是共和国曾经最辉煌家族之一陆家的第三代,童年时的自己命运多厄,当时父母处境都不好,自己刚刚出生就被保姆带走。 自己和保姆的感情也最深,在自己心里,养母才是自己真正的母亲。可惜的是,自己八岁的时候,颠簸流离的养母在一座滨海小县城广宁病逝,自己便被广宁一户同样姓陆的人家收养,户口也上在了这里,但新的养父养母,对自己却很差,从小就要下地干活,直到自己十六岁离家出走后,亲生父母才辗转找到了自己,送自己进了部队。 自己十七岁参军,在南疆参加了对越战争,光荣负伤后转业。南山战役中自己所在连队伤亡惨重,自己火线入党,更被火线突击提干,转业回了广宁后,县委按照中央有关文件精神对荣立个人二等功的自己给予了照顾,进入公安战线的自己被任命为县局排名第二的副政委。 啊,想起来了,转业之时,是1983年,自己21岁。 但是,第二年,1984年,自己便因处处被人排挤,愤而辞职下海,从此,开始了在商界的黑暗生涯,作为一个商人,自己是成功的,甚至博得了“商场魔术手”的传奇名头。但是,自己为了成功不择手段,真应了那句话,每一个铜板里,都滴着血淋淋。 然后,随着陆氏家族被残酷的清除出共和国政治版图,与陆家渐行渐远的自己同样受到牵连,两次入狱,公司更被查没。 如果? 还想什么呢?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如果。 陆铮轻轻叹口气,然后,就觉得肩膀被人轻轻拍动,是十殿阎罗的鬼差来拿人么? “政委,您醒醒,怎么睡着了?” 耳边的声音有些熟悉,地狱里,或许有幻听吧? 也罢,来就来了吧,便是十殿阎罗在此又如何?生前已经给陆家抹黑,死后,却万不能再令陆家蒙羞!自己面临死亡那一刻,才彻底明白,不管如何,自己的血管里流的是陆家的血,从出娘胎那一刻,自己便被深深的打上了陆家的烙印。 陆铮慢慢站直身子,睁眼向后看去,便是鬼差又如何?大家都是鬼了,我还怕你不成?生前,我是混世魔王,死后,我亦为鬼雄! 可当陆铮渐渐看清后面轻轻拍自己肩膀的年青人相貌时,瞳孔不由猛的收缩,眼前之人,一身蓝色红领章警服,眉清目秀,精神利落的平头,脸上,还有点点的青春痘,像极了年轻时的杜小虎。 “政委?你怎么了?”“杜小虎”的目光很奇怪。 陆铮晃晃头,四下望去,却见垂柳依依,略显狭窄的街道两旁,散布着低矮的楼宇和平房,自行车从自己身边飞快掠过,溅起一串串清脆的铃声,这等景象,隐隐有些熟悉,却又不记得在哪里看过。 十字路口的东南角上,一座同四周低矮建筑物比较起来略显大气的黄色建筑物吸引了陆铮的目光,三层楼的棱形墙壁上,镶嵌着四个龙飞凤舞的楷体金色大字,“百货商场”,离得远远的,便可以见到。 陆铮猛的省起,这不是广宁县城的百货商场么?一直到2012年,自己回广宁办事时它还耸立在广宁老城区,只是,同新城区奢华的大型超市、新建的百货大楼、华联商厦等等比起来,它已经古老的无人问津,听说自己走后不久,它便没能逃离被强拆的命运。 可是,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周围的景物? 陆铮又猛的看向了“杜小虎”,犹豫了一下,问道:“你,你是虎子?”声音竟禁不住微微颤抖,已经很多很多年,自己不知道感情为何物了,小虎对自己的追随,自己甚至以为理所当然。 “政委,你到底怎么了吗?”“杜小虎”有些着急起来,“要不要去看医生?” 政委?陆铮低头看向了自己,身上,同杜小虎一样的蓝色红领章警服,而这种71式警装,到了84、85年,便在全国范围内被83式橄榄绿取代。 突然,头上传来“嘶啦嘶啦”的就好像电波穿破空气的摩擦声,陆铮抬头看去,却是路灯上的高音喇叭发出的噪音,然后,喇叭里传来了“友谊进行曲”的音乐,女播音员慷慨激昂的播报着新闻,“我国女子羽毛球队克服万难,发挥大无畏的革命精神,勇夺尤伯杯!为我们的四化建设事业再立新功!……” 虽然,觉得广播的内容有些幼稚可笑,但这种精气神是那么的熟悉,这种振奋人心的旋律,后来,却是再也听不到、见不到了。 后来的播音员、主持人,渐渐的嗲为王道,硬朗和清爽的气质,早已绝迹。 陆铮突然醍醐灌顶,急急的凝视“杜小虎”,问:“今天几号?不对,现在是哪一年?” “杜小虎”打量陆铮的目光充满关切的焦虑,但他永远是那么的服从命令,就好像在南疆战场上,跟随他这个火线提拔的副连长浴血奋战一样。 “政委,今天是1984年5月14号。” 陆铮慢慢的,后退了几步,1984年?自己回到了1984年? 他心里、脑海,全是不可思议,张大嘴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终于,看着杜小虎,这个一辈子忠心耿耿跟在自己身边的朋友、部下、兄弟,或许,也可以叫他傻子! 在前世,不管自己遭遇何种困境,小虎都跟在自己身边,自己参军,他跟着参军,自己转业,他跟着来到乡下,自己下海,他便辞职追随自己经商,自己坐牢,他在外面奔走。终于,最后他也被限制了人身自由,为了维护自己,在家中自杀。 自己死之前,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这辈子,虎子是自己唯一的朋友,可是,有这唯一的朋友,已经值了! 陆铮走上几步,慢慢抓住杜小虎的肩头。 “虎子,能再看见你,我……我真开心!真的!……” 杜小虎只是傻傻的笑着,憨憨的挠着头,心说,莫非铮子哥又做战场上的噩梦了? 第一章 陆杠头的前世今生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天才一秒记住【 www..com】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1984年,正是改革春雷滚滚而至之时,政治清明,百花齐鸣,共和国进入了历史上思想最活跃时期。 京城近畿乌山市是最早对外开放的沿海城市之一,人民生活水平日新月异,街头也零星涌现了从海南而来的轿车,虽然就在前不久,海南行政区长官因为决策失误使得走私车大量涌入内地而被降职,但这轰动一时的海南走私案却对共和国公民渴望拥有私家车的热情毫无影响。 “摆个小摊,胜做县官;喇叭一响,不做省长”,资本苏醒,全民下海的浪潮渐渐涌起,喧闹和狂热如同决堤一样滚滚前行。 树欲静而风不止,人心浮动,多年禁锢后迸发出的热情令人难以想象。 乌山地区所辖的广宁县同样如是,广宁唐名石城,依山傍海,交通便利,扼守京城出关咽喉,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明石山曾留下曹操千古名篇,改革开放后,乌山被列为沿海对外开放城市,其下辖的广宁县更是经济发展迅猛,沿海之黄金海岸建了滑沙场,成为休闲避暑胜地。 县城街道两旁垂柳依依,私人开的饭店、电器维修铺、理发店等分散在百货商场前的县城主道上,和北方内陆其他地区相比,广宁的商业发展步子快了许多。 沿着林荫道,陆铮漫步在这座小县城中,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一草一木、林立的店铺,心里,感慨万千。 一场车祸之后,自己竟然来到了20多年前的1984年,自己青春正茂之时。 八十年代,令人又爱又恨的八十年代,一个带给自己荣耀也带给自己无尽屈辱的八十年代。。 自己喜欢这个年代的朴素、纯真,可是,也痛恨这个年代自己遭受的屈辱,那曾经深深扎在自己心里的刺,又要重新经历一次吗? “政委,您喝水吗?” 陆铮笑着摇摇头,看了虎子一眼。 现在的虎子,跟随自己转业而来,是广宁县局刑侦队的侦查员,而自己,则是县局副政委、治安科科长。 虎子,其实是自己家一位老勤务兵的孙子,上战场和自己同一个连队多少有照顾保护自己的意思,但是在战场上,反而是自己救了他的性命,在自己转业后,他也自愿转业,跟随自己来了广宁。 虎子对自己的感情,有他爷爷传递给他的传统的忠仆意识,也有血与火中铸就的生死之情,总之,在自己面前,他即像勤务兵,又像守护者。 自己有时候笑虎子是个“小封建”,但虎子仍然我行我素,从不管自己怎么说。 此时看着虎子递来的绿色军用水壶,陆铮,心里再次涌起了莫名的伤感,在前世,就算陆家垮台,自己最失意之时,虎子仍在竭力帮助自己,终于被自己牵累,遭到禁锢,甚至丢了性命。 这真是日久见人心,患难见真情了。 “我不渴。”陆铮笑着说,摩挲了一把虎子的小平头,现在的虎子,真像自己的小弟弟呢? 虎子想来不知道自己所想,还是如往常一样,呵呵傻笑一声。 陆铮慢慢踱着步,思考着过去、现在和未来。 其实现在的自己,正是最失意之时,但虎子永远是那么信任自己,跟着自己的步子走,亦步亦趋。 他总是相信自己能克服一切困难,打败一切对手,就好像南疆战场上一样,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虎子不知道的是,政坛职场波澜诡诈,比之战场更加凶险,战场上的敌人是有形的,职场上的敌人,却往往令人防不胜防。 现在干部讲求“年轻化、知识化、专业化、革命化”,也就是新四化干部,自己的革命忠诚性不容怀疑,年纪也轻,但初中文化却是自己致命的缺陷。 而部队带给自己的,除了铁血豪情,还有工作作风粗暴简单,如此经过一年的沉淀,褪去了英雄光环后,渐渐的自己便有些不合时宜,加之年纪轻轻便坐上了有些老干警一辈子都望洋兴叹的位置,自也有很多人看不惯自己,在背后坏自己。 在前世,几个月后,自己就会被排挤出公安队伍,愤而辞职下海,从此失去了爷爷的疼爱和家族的庇护。虽然自己的生意还不错,但随着陆氏家族被残酷的清除出共和国政治版图,与陆家渐行渐远的自己同样受到牵连,两次入狱,公司更被查没。 但不管自己遭遇何种困境,虎子都跟在自己身边,自己下海,他便跟着自己经商,自己坐牢,他在外面奔走,终于,最后他也被限制了人身自由,不明不白的在家中自杀。 过往的一幕幕在脑海里闪现着。 “虎子啊,以后咱们只打胜仗,不打败仗!”陆铮轻轻的说,仿佛是说给虎子听,也仿佛是说给自己听。 杜小虎看起来不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憨憨的一笑,理所当然的说:“那当然,铮子哥,县局那些人,都不是你的个儿!” “走,去理个发。”陆铮抬头,看到刚好来到了一家理发店门前,笑着指了指这家店,古人削发明志,自己也仿效古人之风,从今天起,做个全新的自己。 理发店店面不大,倒是窗明几亮,和国营理发店比,这个小理发店比较新潮,如玻璃镜上,贴着漂亮女电影明星的《小花》剧照,和后世的大海报不同,剧照都是普通照片大小,插在镜框边缘,陈晓庆、刘冲等明星年轻的稚嫩照,倒是挺好看的。 理发店的主人是位老大爷,姓王,很健谈,自称是国营剃头铺退休的,闲不下来,前两年便开了这间广宁第一家私人理发店,生意还不错,比上班时赚得多。 “剪个寸头吧。”坐在椅子上,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陆铮微微一笑,自己的身体,涌动着青春的血液,真好。 王大爷技术娴熟,动作麻利,就是手动的剃头推子不大好用,陆铮有时会感觉头皮一阵阵疼,确实和后世的电推子没法比。 不过,这才叫剃头吧?陆铮倒是有些享受这样剪头的过程。 杜小虎,就笔直的坐在陆铮身后靠墙长椅上,站如钟坐如松,一看这个大块头便是行伍出身。 王大爷倒是眼观八方,笑呵呵的说:“小伙子,你们都当过兵吧?” 见陆铮点头,王大爷就打开了话匣子:“当兵好啊,可以出去见见世面,我小儿子也当兵,去年回来,还给我买了颗粒糖呢,说这东西,以前就卖给外国人好东西的侨汇商店有,黑黑的,带点苦味,还挺好吃。” 陆铮听了只是笑,杜小虎却皱着眉头纠正他:“大爷,那不叫颗粒糖,您说的是巧克力,还有啊,侨汇商店也不是只卖给外国人东西,是咱国内的人收到外国汇款后,可以在侨汇商店消费。” 王大爷呵呵的笑:“看,小同志,当兵就是见多识广吧?” 虎子皱着眉头嘟囔了一句:“这老大爷,觉悟有点低,咱们是劳动人民当家做主,什么时候只卖给外国人好东西了?怕洋人,那是封建社会。” 陆铮从镜子里瞪了杜小虎一眼,训道:“虎子!瞎嘀咕什么呢!”其实心里忍俊不禁,原来,二十多年前虎子这般青涩可爱,这个年代的人,还是很单纯啊。 虎子嘟嘟囔囔不再说话,老大爷却是面色一肃,不敢再乱开玩笑,毕竟现在拨乱反正不久,上纲上线戴帽子的余波犹在,乱说话的后果有时候很可怕。 理发店里沉寂下来,王大爷闷声只管剃头,陆铮闭上眼睛,默默的想着局里的事情和最近那轰动一时的碎尸案,也是这桩案子,直接导致自己被排挤出县局。 一阵杂乱的人声打断了陆铮的思绪,理发店里,突然涌进来七八个男人,年纪不等,他们有的穿工商制服,有的便衣,袖子上都有“打击投机倒把”字样的红箍。 为首的一名中年男子干部模样,戴着眼镜,咧嘴笑着问王大爷:“王叔,生意不错吧?” 王大爷马上脸上赔笑:“小隆啊,今天礼拜天,你们还挺忙?” 中年工商干部叹口气,却又有些得意的样子:“没办法,维持经济秩序嘛,县里开会都讲了,现在非法经营的情况太多,我们二十四小时连轴转都抓不过来啊。” 陆铮看他们袖标就知道他们是打击办的人,所谓打击办就是“打击走私、投机倒把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设在县工商局,主要职责便是对工商企业实行经济监督、保护合法经营、取缔非法经营、维持经济秩序,打击转卖国家明令禁止的重要生产资料、紧俏商品等行为。 从中年工商干部和王大爷的闲聊中陆铮接收了一点信息,好像这个干部姓周,是工商局行政科副科长,同时兼任“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执法监督大队大队长。 王大爷这间门面后面的平房便是周科长的家,这间门面也是周科长盖的,甚至王大爷的个体户执照也是周科长帮着办下来的,所以对周科长,王大爷恭谨的很。和周科长说话,他手上剃头推子便停下来,引得杜小虎一阵皱眉。 周科长看到了杜小虎的表情,立时打量着杜小虎,阴阳怪气的说:“咋了,你还不满意了?” 杜小虎眼皮一抬就想反驳,陆铮叫住了他:“小虎!” 若是换做没重生前的陆铮,年纪轻轻,正是火爆霹雳一般,点火就着,定然就和周科长他们干了起来,但现在的陆铮,什么没经历过,又岂会和他们一般见识做无谓之争? 陆铮也清楚知道,随着经济搞活,各类相关执法部门便渐渐有了权力,一些从没品尝过这些权力的人不可避免的便膨胀起来,周科长便是这类人中的一员,被求人办事的多了,自己也渐渐脱离了群众,觉得高高在上,天王老子一般,谁也不看在眼里。 现在营业执照何其难批?想干个体户获得合法经营权的人又何其之多?工商系统自然成了炙手可热的权能单位。 可虽然喝住了虎子,陆铮心里,却渐渐升腾起火气,陆铮知道,或许,不管自己重生也好,怎么都好,现在二十多岁的性格还是在深深的影响着自己,自己,更像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而不是那翻手云覆手雨、高深莫测的“商界魔术手”。 杜小虎被陆铮喝止,大眼睛却还是瞪着周科长,把周科长瞪得一阵火大,正想说话呢,旁边传来怯怯的声音:“叔叔,鸡蛋我不要了,你们就放我走吧。” 原来打击办执法人员中,还带了一名**岁的小丫头,穿着花衣服,清清秀秀的很可爱,只是她个子矮,刚才陆铮和杜小虎便没见到。 周科长回头训斥道:“你闭嘴!你知道你是什么行为吗?这叫投机倒把知道吗?是你爸妈叫你来卖的吧?说,你爸妈到底是谁?在哪个单位?不说的话你就别想走。” 被周科长凶神恶煞般的训话,小姑娘怕的小身子都在发抖,但她还是摇着头,不说话,自然是要保护自己的父母。 另一边,一名年轻执法人员手里拎着一篮鸡蛋,一看就知道,小姑娘来城里卖鸡蛋,被他们抓了。 “说啊?不说把你关局子里去!”旁边有执法人员跟着吓唬小姑娘。 小姑娘大眼睛里噙满泪水,却只是拼命摇头,就是不说话。 陆铮心里不禁暗叹这小姑娘仁义,小小年纪就敢担事儿,虽然,这种行为很幼稚,因为不管怎么说,人家最后也能找到她的父母。 正想说话的陆铮,却见有个执法的小青年从脑袋上给了小姑娘一巴掌,骂道:”敢哭?敢哭弄死你!”自是见小姑娘转泪觉得心烦。 看到这一幕,陆铮脸猛的冷了下来,,沉声道:“你们干什么?赶紧把鸡蛋还给人家小丫头,几个大男人欺负个小丫头,丢人不?!” 执法队员们都看向陆铮,刚拍了小姑娘一把的那小青年显然是执法最粗鲁的,嘴也不干净,骂咧咧道:“你算个鸟啊,没你的事,好好剃你的脑袋就得了!” 陆铮也不理发了,回身站了起来,说道:“你们打击的是投机倒把,知道什么是投机倒把吗?要不要把法律条文给你拿出来看看?再说了,你们这叫粗暴执法!” 几名执法队员互相看看,就都咧嘴笑,觉得遇到了个彪子,粗暴执法什么的,现在完全没这种概念,他们更不知道陆铮在说什么,其中一名执法队员就要向陆铮身前靠,显然想叫陆铮领教下什么才是粗暴。 那位周科长毕竟是干部,听了陆铮张嘴条文闭嘴法律,就冷笑道:“她一没有去集贸市场,二没有营业执照,就是非法经营,投机倒把。” 小姑娘抹着眼泪,在旁边说:“我妈说叫我去集贸市场,可我不认识路,正找人问路呢……” 立时旁边就有人凶她:“胡说八道,小小年纪就会狡辩啊,不学好!” 陆铮心里一阵火大,其实现在农民们把自留地的菜、自家养的鸡下的鸡蛋送来城里卖很正常,不去集贸市场其实也是常态,毕竟集贸市场不够大,而且固定的日子才开集,现在经济刚刚搞活,相应服务和规章制度都跟不上,这些人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还用几年前的做派欺负人。 而且国内一直以来的弊端就是制度和服务跟不上法律,法律超前,制度和服务落后,这也给了执法人员可乘之机,那就是,完全**律,很多行业都是想惩罚哪家企业就可以惩罚哪家企业,想不被惩罚,就要真金白银说话,今天这个小丫头的遭遇便是一种雏形。 陆铮回头对小姑娘道:“你是小花是吧?你妈不是说叫你在集贸市场门口把那蓝鸡蛋交给你表姨夫吗?家养鸡下的蛋,给他们尝尝鲜。” 小姑娘呆了,她怔怔看着陆铮,心说这位好叔叔怎么知道我叫小花?她自不知道小花是陆铮胡诌的名字。 “你怎么知道我叫小花,你认识……认识我妈妈?”小花怯怯的问。 真叫小花啊?陆铮满头大汗,却也急忙点头,说:“是,今天早上听三嫂子也就是你妈妈念叨送鸡蛋的事儿来着。” 说着陆铮就看向周科长,说:“周科长,借一步说话?”想亮明身份,赶紧把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谁知道周科长早就火冒三丈,眼见这不知来路的青年唱双簧,那小丫头年纪小小,就狡诈的很,还知道配合,把他气得七窍生烟,骂道:“放你妈屁呢!我看你也是破坏社会主义经济的敌对分子!” 这正是“你跟他**律,他跟你耍流氓,你跟他耍流氓,他跟你**律”的雏形版。 不过周科长的话可碰触了陆铮的逆鳞,陆铮童年时命运多厄,当时父母处境都不好,他刚刚出生就被保姆带走,他和保姆的感情也最深,在他心里,这位养母才是他真正的母亲,可惜的是,八岁的时候,颠簸流离的养母在广宁病逝,他便被广宁本地一户同样姓陆的人家收养,户口也上在了这里,但新的养父养母,对他却很差,从小就要下地干活,直到他十几岁离家出走后,父亲母亲才辗转找到了他,并且送他进了部队。 不过面对生母,陆铮心里总绕不过那道坎,到今天,也没喊一声妈出来,总觉得这声称呼应该永远留给陪自己颠簸流离在困苦中去世的养母,没有养母的话,自己也活不到现在,怕早就被喂了野狗。 而这些,杜小虎都是知道的,他也亲眼看到过首长也就是陆铮的生母背地抹泪。 所以,不管周科长这句“放你妈的屁”侮辱的是陆铮的养母还是亲生母亲,在杜小虎眼里,都犯了不可原谅的错误。 周科长不理陆铮脸是不是冷了下来,还在大声训斥的当口,杜小虎突然站起来,飞起一脚,正中周科长后腰,周科长惨叫一声,向前趔趄了几步,像个面条似的趴在理发椅上,巨大的惯性,又使得他抓着椅子“噗通”倒地。 旁边的执法人员都愣了一下,随即就全扑了上来,不但杜小虎,便是陆铮身边,也围了几个人打,理发店内,立时乱成一团。 陆铮和杜小虎都是好体格,枪林弹雨里出来的,尤其是陆铮,只觉自己力气又大了许多,三五个壮汉根本不在眼下,但毕竟对方人多,一时不能全部放倒,混乱中他脸上也挨了好几拳。 王大爷眼见店内鸡飞狗跳,“砰”一声,理发椅前的镜子被谁扔来的椅子砸碎,裂出千百道裂痕。 王大爷心疼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跑出理发店大喊:“快来人啊,打架了,来劝架啊。” 恰好垂柳道上,驶来一辆绿色三轮摩托,车上是三名穿制服的民警,见到这情形,飞快下车,冲进了理发店,为首的瘦高个大喊着:“住手,都给我住手!” 勉力爬起来的周科长见到来人大喜,这人他认识,城关派出所所长侯建军,平时在一起称兄道弟的,他利马大喊:“候所儿,快抓了这两个流氓!他妈的敢动手殴打执法人员,都是反革命,反革命!” 周科长歇斯底里的吼声中,侯建军看到了正和人扭打成一团的陆铮和杜小虎,立时怔了。 在全县公安系统,如果说陆铮还有自己人的话,就是这个城关所的所长侯建军,同样军人出身的侯建军今年三十出头,时常和陆铮、杜小虎一起喝酒,性情相投。当然,已经在地方摸爬滚打了十几年的侯建军比起陆铮和杜小虎,痞气可重多了。 眼见几个人和陆铮扭打在一起,陆铮的眼睛处还有青肿,侯建军二话不说,大步走向周科长。 周科长指着陆铮叫嚣:“你等着,看爷爷咋收拾你!……啊……”话音未落,就是一声惨叫,却是被侯建军一脚踹到了肚子上,被踹得又是一个趔趄,脚下绊倒一把躺着的椅子,摔了个四脚朝天。 “**你们工商的造反了,咱们政委都敢打!给我弄死这帮孙子!”侯建军狠狠在地上吐了口唾液,其实不等他说话,那两名年轻小伙子已经扑了上去,周科长这帮人本来就处于劣势,下来马上就被揍得哭爹喊娘。 大概十几分钟后,理发店中安静下来,周科长被用手铐铐在了椅子上,他手下那帮人则被命令蹲在地上,有鼻青脸肿小声哼哼的,马上就会挨上一耳光。 理发店已经关门上了木板,免得被人看到里面情形,毕竟都是穿制服的,群殴在一起,若是传出去,在场的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周科长腮帮子鼓鼓的青肿一片,眼睛乌青,眼镜早就不翼而飞,后腰酸疼,好像折了一般,打量着陆铮,这位公安局的副政委,也太年轻了吧?心里有后悔,有愤怒,更有些忐忑,事情不知道该如何完结。 陆铮揉着略有些酸痛的手腕子,对侯建军使了个眼色,叫他放人。 其实陆铮现在好笑的是那小丫头不见了,而且那篮子鸡蛋也没了,显然混乱中,这个小机灵鬼趁机溜走,只是,也太不讲义气了吧,这个人小鬼大的家伙。 侯建军摸出钥匙,把周科长手腕上的手铐打开,嘴里说:“要依我的脾气,你们就是袭警!” 周科长想反驳,却见侯建军一瞪眼,吓得话就缩进了肚里,实在被打怕了,想不到,平日称兄道弟的侯建军变脸后手这么黑,人又这么可怕。 他妈的公安的人,果然翻脸跟翻书一样! 侯建军接着说:“不过我们陆政委宽厚,今天的事就算了,老周,你没异议吧?” 周科长点了点头,虽然窝火,但形势比人强,闹下去的话在单位肯定被人看笑话,而且公安一向强势,又是严打期间,如果和他们关系闹僵了,那办什么事怕都路路不畅。 “你们都起来吧。”侯建军做了个手势,周科长那帮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带头,这才都慢慢起身。 陆铮这时候笑着说:“听说以前北京城骁骑营和前锋营的便经常打架,咱们这一场误会,性质也差不多,就是个乐子吧,跟以前的武斗可比不了,说起来也是我和周科长在执法观点上的分歧,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解决的方式最后这个,这个,不太文明。” 陆铮说完,有个派出所的小伙子就笑,几名工商执法员也觉得好笑,心里都说还是人公安局的陆政委有文化,明明一场群殴,都能给遮挡到工作上去,而且,听陆政委说完,工商执法员们心里原本的屈辱也渐渐淡了,倒真觉得刚才不是被几个公安欺负,不是给人暴打了一顿,反而觉得事情挺搞笑,有大水冲了龙王庙的感觉。 陆铮又说:“周科长,改天吧,我请你们哥几个搓一顿,现在,咱都有伤,都找个地方治治伤?” 现成的台阶周科长哪能不知道下?见陆铮伸手,就和陆铮握了握,说:“那改天聊。”想说别的,终究面子上下不来,遂带着鼻青脸肿的同伴开了理发店后门,去他家做些洗脸擦药的功课。 陆铮则对王大爷道:“大爷,一切损失算我的,回头我找人给您修,赔您的损失。” 王大爷期期艾艾的,也不敢说什么。 开木板门出理发店,却见远远的三三两两有人看热闹,虽然后来上了木板,但群殴时肯定还是会有人看到。 陆铮心说幸好不是拍照手机时代,若不然被人拍几张照片摆上网,自己不被一撸到底才怪。 杜小虎和派出所的小伙子从外面帮王大爷上了木板,今天肯定不能营业了,关了门也省了有人来打听。 陆铮拍了拍侯建军肩膀,说:“你赶紧回去吧。” 侯建军看了下远方稀稀拉拉有看热闹的,也知道不好久留,点头说:“那行,今天要出了事,我兜着。”其实侯建军心里微微有些后悔,倒不是后悔今天打这一架,而是后悔一年前陆铮刚刚来到县局时,他押错了注,以为陆铮将来定然步步青云。所以没有什么过硬靠山的他很快就和陆铮走的很近,却不想,一年之后的现在,陆铮俨然成了县局的边缘人物,连带着他侯建军都吃挂落,经常被那位现在红得发紫的高副局长批评,每天真是压抑的很。 看着三轮摩托喷着黑烟远去,杜小虎站在了陆铮身后,不无担心的说:“政委,我是不是捅娄子了?”动手的时候,杜小虎可没想到会演变成这样的局面。 陆铮笑了笑,说:“没事。” 杜小虎有些着急的说:“怎么会没事呢?这事儿要是被高志凯知道了,他肯定兴风作浪,把事情闹大。” 高志凯?陆铮听到这个名字眼皮不禁跳了跳,拳头不知不觉中握起。 前世今生,生离死别,一幕幕闪现在眼前,这个名字,曾经是自己的噩梦。 高志凯,比自己年长五岁,是现今广宁县局的副局长兼刑侦队队长,在自己来广宁之前,警校毕业的他曾经是最快提为副科级的县局干部。 现在从中央到省委市委,都推行干部“年轻化、专业化、知识化、革命化”,高志凯,无疑便是非常符合这种标准的新四化干部。 两年前,他被提为副局长,当年二十五岁的他作为全县最年轻的副科级干部,自然意气风发。 却不想他刚当上副局长的一年后,自己便转业来了广宁,打破了他的“神话”,尤其是,又和他同处一个系统,他自然会不服气,毕竟,他在县局打拼了多年后才由正股级提升,和自己比起来,可就是老公安了。 在前世,自己辞职下海多多少少便是被他背后使坏所致 在这一点上,自己倒不怪他,毕竟人人都有私心,可是怎么也想不到,陆家垮台后,带头来自己公司查自己的又是已经高升省公安厅副厅长的他。 这要多大的仇恨,要他这么多年都不肯放过自己? 或许是因为,自己在商场的呼风唤雨,又触动了他嫉妒的神经吧?他绝对无法忍受,时隔多年后,被他逼走的自己过的还是比他好。 当然,查封自己公司这么大的事,定然有内幕黑手,他只是执行者,但只要看到当年他这个执行者眼里兴奋的色彩,便不由得令人心寒,毕竟,是多年未见的老同事,总得有香火之情吧? 可是,他的手段是那样毒辣,虎子的死,怕他就脱不开关系,而他直接迫害的,还有自己的亲人,直接逼的自己不得不违心认罪。 陆铮怔怔的回忆着这一幕幕,久久没有说话。 看到陆铮出神,杜小虎有些担心的小声问:“政委,您怎么了?” 陆铮回神,晃了晃脑袋,挥去那些杂绪,拍了拍虎子肩膀,说道:“虎子,我说过了,从今天起,咱们只打胜仗!” 杜小虎似懂非懂的微微点头。 第二章 我要搞搞大案子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天才一秒记住【 www..com】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县局大院中,穿着红领章蓝色制服的民警进进出出,偶尔有三轮挎斗摩托“喷喷”响着离去,至于现在唯一一辆停在办公楼前的绿色吉普,则是副局长高志凯的座驾。 因为工作需要,广宁县局配备有两辆吉普,其中一辆自然而然成了章局的专车,另一辆便配给了高志凯,也可见这位副局长在局里的地位。 其实虽然说乌山地区沿海,现今经济发展势头很好,但全县配车的科级单位领导少之又少,乡领导无一例外的骑自行车上下班,不过因为公安系统的特殊性,车辆配备上才比较宽松。 陆铮虽然是县局副政委,但莫说配车,便是办公室也是与第一副政委、副局长马跃武共用。 两人的办公桌面对面,一抬头便能看到对方在干什么。 马跃武是一位老公安,头发都花白了,人朴实的很,喜欢家长里短的唠嗑,完全没有公安局副局长的架子,这也是八十年代许多老干部的优良作风,毕竟现在没那么多特殊化,便是县委书记、县长也要和县委大院的普通职工在一个食堂排队买饭,并没有大小食堂之分。 但是别看马跃武平易近人,和普通民警都能嘻嘻哈哈的扯半天淡,但他就是不爱搭理陆铮和高志凯,自然是觉得这两个年轻的副局和他格格不入,尤其是高志凯,本来局里申请下来的吉普应该是局班子成员都可以使用的配车,但高志凯以刑侦工作的特殊性长期霸占,渐渐就成了刑侦队的专车,马跃武看不惯,甚至当面和高志凯吵了起来,但却被高志凯的霸道气得险些犯心脏病。 对陆铮,马跃武也没什么好声气,觉得这位军转干部年轻,业务能力低下,完全就是个大老粗。 今天和往常一样,两位县局副职各干各的事,办公室里,除了翻转的纸张声,便是喝茶水的伏流声。 看到陆铮在翻阅案宗,马跃武摇摇头,拿起茶杯“伏流伏流”的喝茶水。 他摇头的动作陆铮看到了,知道这位老公安定是觉得自己纯粹糊弄事,门外汉在充内行,其实什么都看不明白。 办公室的门开着,门口突然出现了一条人影,敲了敲门,是刑侦队的刑警老赵。 看到刑侦队的人,马跃武脸就冷了下来,整个刑侦队,几乎全唯高志凯马首是瞻,对于高志凯拉山头搞个人宗派这一套,马跃武也极为看不惯。 “老赵,有事吧?”陆铮笑呵呵的问,但心里也知道,刑侦的人通常不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好消息。 “是,是有点事。”老赵慢慢走近,有些试探的看着陆铮脸色,犹豫着,但还是指了指陆铮手上的卷宗,说:“副政委,您拿回来的材料,高局说现在就有用,想看看。” 陆铮正翻阅的卷宗是现在全局工作的重心,“六一五专案组”的材料文件,从去年六月十五号起,广宁县城连续发生几起碎尸抛尸案,影响极为恶劣,县局为此成立了专案组,高志凯为组长,而兼任治安科科长的陆铮也被抽调进专案组担任副组长。 在专案组内,可想而知,陆铮处处受高志凯的气,基本处于打酱油的状态,而现今高志凯却是越来越过分了,陆铮刚刚想翻阅的材料,他就派人来要回去。 老赵正是因为知道现在他扮演的角色,所以才小心翼翼的,毕竟高局挤兑陆副政委没什么,但他只是虾兵蟹将,陆副政委要是发了火,将气撒在他头上他也只能受着,而且陆副政委大兵出身,脾气一向不怎么好,听说前几天,还带着侯建军那帮人把工商的给打了。 出乎老赵意料的是,陆铮并没有发火,反而和颜悦色的将卷宗合上,拍了拍说,“都在这儿,你查查?” 老赵吓了一跳,事出非常必有妖,可不知道陆副政委唱的是哪一出,他慌乱的说:“不必了不必了,等高局看完,我再给您送回来。”捧上那摞厚厚的卷宗,慌慌张张走了。 陆铮就拿起了一本警类刊物,顺手打开。对面的马跃武更是摇头,显然觉得过了一年多,这年青人的火气也被磨平了,唯一的这么点优点现在都烟消云散。 同一时间三楼办公室内,高志凯正翻看嫌犯的口供,今年二十七岁的他穿上那身蓝色红领章警装,还真是英姿飒爽,他本来也是县局出名的美男子,可陆铮来了后,在这点上又把他比了下去,虽说陆铮生的称不上英俊,但粗犷中自有一股子阳刚之气,又是上过战场的战斗英雄,局里女警私下比较时,都认为陆政委的男子汉气概更有吸引力,高局,面相还是阴柔了些,有些娘娘腔。 陆铮刚来县局那块儿,可真是处处都把高志凯比了下去,这使得自幼便是天之骄子的高志凯第一次感到失落。 不过现在嘛?高志凯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一年时间,陆铮在县局基本成了边缘人,前几天听章局长说,准备把陆铮从治安科科长的位子上拿下去,那么以后,陆铮就成了挂个副政委的闲职,彻底在局里失去了发言权。 虽说陆铮走到今天,也有自己在他背后下了几个套的原因,但主要还是该怨他自己,一山不容二虎,陆铮却不明白这个道理,想当初还和自己称兄道弟的,岂不可笑? 而且,陆铮没什么背景,养父养母都是普通人,而且对他极为不好,陆铮转业回广宁,快一年了,也没和他养父养母见面,这些消息,自己也早就无意中透露给了章局长和县里一些领导,这就使得陆铮无形中又被减了分,不管如何发达也不能忘了养育之恩不是? 好像陆铮的养父养母,都不知道离家出走的儿子又回来了,而且是飞黄腾达。这点上,自己也一直在帮他保密,免得被他听到局里风言风语,就赶回家去看他老爹老娘,多年未见,当初的疙瘩或许便会解开,再弄个父慈子孝的结局,那这个秘密可就对陆铮没什么杀伤力了。 陆铮怨不得自己,谁叫他处处跟自己作对,处处恶心自己?虽然,或许他自己都没感觉出来。 就说全县都在关注的“六一五连环碎尸案”吧,自己疑凶已经抓到了,犯人都招了,还从凶犯家搜出了其中一名遇害女子的内衣,可陆铮偏偏就要说疑点太多,不能草率结案,这不就是叫自己下不了台么?刑侦的事,他又懂得什么? 看着犯人李卫军的口供,高志凯满意的点点头,毫无疑问,破获这起影响重大的案件,将会给自己的从警经历添上浓重的一笔,对于自己的升迁也极有帮助,或许,陆铮正是也看到了这个机会,才希望能在这个案子中留下他的印记吧? 可惜,没有金刚钻,他偏偏想揽瓷器活,无非就是给他自己找难看罢了。 高志凯放下卷宗,慢慢端起了茶杯,几天之后,陆铮这个名字,便不会再是自己的烦恼了。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接着,被人推开,站在门口的微胖少妇正是他的爱人赵红霞,在今年刚刚成立的县电视台工作。 “吃饭去啊?都几点了?”赵红霞指了指腕上的手表,她今天不上班,特意来监督丈夫吃饭的,在她眼里,丈夫是个一门心思都放在工作上的好干部,为了工作废寝忘食的,很令人心疼。 高志凯和赵红霞下楼时,赵红霞说:“志强的事,小童不同意。”赵红霞说的小童叫童素素,是县电视台临时从市台借调的播音员、主持人,极为靓丽,高志凯想叫赵红霞牵线,介绍童素素和他的弟弟高志强见个面,看能不能处对象。 其实高志凯本来也觉得不靠谱,虽然弟弟高志强在县委组织部工作,而且大学毕业,帅气,发展前景极好,在广宁就算一等一的金龟婿了,但毕竟人家是市里人,人又漂亮,多半就是目高于顶的那种,未必能把弟弟放在眼里。 但高志凯架不住弟弟整天软磨硬泡,才答应叫赵红霞出面约一约,以为和弟弟见个面,成了固然好,不成的话,就叫弟弟死了这条心。 听到童素素连见个面都不同意,高志凯皱了皱眉头,说:“不过生了个好皮囊,市里人,傲什么?” 两人说着话,出楼口的时候,却见陆铮和杜小虎就走在前面。 赵红霞用胳膊肘捅了捅高志凯,努努嘴说:“那就是陆铮吧?”随即挑了挑眼眉,很不屑的,“德行!” 高志凯看着陆铮背影,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第三章 总有人,在背后,为你的命运奔波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天才一秒记住【 www..com】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陆铮和杜小虎骑出县局大院刚刚转弯,一辆绿色吉普从他俩身边驶过,滴滴按了两声喇叭,震得陆铮和杜小虎一阵心浮气躁。 “老高越来越狂了!什么东西,吆五喝六的,要是在战场上,我敢保证他吓得尿裤子!”杜小虎恨恨的说。 陆铮笑着说:“他狂由他狂,清风拂山冈。”其实陆铮早注意到了下楼时走在他们身后的高志凯和赵红霞。 杜小虎心里纳闷,好像铮子哥突然就没脾气了,不温不火的,和以前完全不一样。 “我们真要去李卫军家里啊?”奋力骑着车跟上陆铮的节奏,杜小虎问。一股大风正好迎面而来,吹了杜小虎一嘴黄沙,杜小虎不由得呸呸的吐着,又骂咧咧道:“就老高的车带起的土!” 陆铮见他窘状不由得发笑,笑了两声,说:“我想了解了解李卫军。” 杜小虎不明白,一个嫌凶有什么可了解的,但他也不多问,陆铮怎么说,他便怎么办。 “虎子,你看李卫军像真凶吗?”陆铮突然悠悠的问。 杜小虎老老实实摇头,说:“我不知道。” 陆铮微微颔首,是啊,李卫军到底是不是真凶,莫说杜小虎,便是自己,都没有把握。前世,李卫军很快就将会被判处死刑,而他被枪决后,好似广宁再也没有发生类似的案件。 只是自己,怎么都怀疑真凶是不是另有其人。虽然李卫军是食品公司的屠夫,符合本次碎尸案专案组对凶手描述的特征,“受害者均为女性,有奸杀迹象,且尸体的部分肢体被切成肉块煮熟,凶犯手段残忍,且有一定的解剖知识,怀疑为单身男性,可能从事医生、屠夫等行业。” 李卫军恰好是单身,又是屠夫,符合凶手特征,且在家里找到第三名受害者的内衣,家里地砖缝隙,尚能找到不明血迹,表面证据看起来是成立了。 但是李卫军刚刚被抓时,却怎么也不承认杀了人,而且做供时,称受害人的内衣是他偷的,他只是对女性内衣好奇,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承认了杀人,前几天陆铮去看过他,人都迷迷糊糊了,明显被刑讯逼供,被残酷折磨过。 陆铮其实现在有些佩服二十多年前的自己,毕竟,现在的自己,应该是个没什么文化的大老粗,自己的学问是后来下海经商时自学的,但就是现在的自己,却据理力争,认为该案疑点太多,而且,自己完全不是针对高志凯而无理取闹。 刑讯逼供,因为现今侦破技术单调,用刑似乎是必不可少的过程,而且,很多案子能侦破不能不说这个古老但野蛮的手段起了很大的作用。 所以,虽然刑讯逼供后的口供不太可信,但也不是陆铮质疑这桩案子的根本原因。 二十多年前的自己只是笼统的觉得结案太草率,而现在重生回来的自己再看,这桩案子疑点太多了。 首先,凶犯特征便不科学,圈子太小,没有把现代人心理状态的多样性考虑在内;再一个,以现在的技术手段,时隔多日,并不能检测出嫌犯李卫军家里的血渍有没有混杂人血,更莫说是谁的血了;第三,虽然第三名遇害者家属坚决否认遇害者丢失过内衣裤,但并不能排除受害者的传统心理,毕竟这不是光彩的事,她就算生前丢失过内衣裤,不同家里人讲也很正常。 所以,这些证据根本就不能称为证据。 但要推翻一个眼看即将办成铁案的案子,这桩案子影响又是那般恶劣,县里主要领导几乎日日催办,推翻这样的案子,太难了。 陆铮一时也没有头绪,便想去疑凶家里看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李卫军是县商业局食品公司的职工,住在食品公司的家属院,一排排的平房,只是现在李卫军的小单间已经被查封,陆铮和杜小虎来到了3号房,这里住的是李卫军的父母。 李卫军父母都是食品公司的职工,父亲早逝,李卫军便是接的父亲的班。母亲姓张,四十多岁的模样,但面相憔悴的很。 见到陆铮和小杜拿出警官证张大娘没什么反应,还是在床上盘腿发呆,坐在她身边的人捅了捅她,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她才中了邪似的身子一震,看向陆铮,然后,挣扎下床,噗通就给陆铮跪下了,竟然要给陆铮磕头,嘴里翻来覆去的说:“您救救我儿子吧,救救我儿子吧,我儿子不会杀人的,他是个好孩子,不会杀人的……” 屋里坐满了人,都是张大娘的亲戚,来陪她的,这几天张大娘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她的亲戚们都很担心。 刚刚捅咕张大娘在张大娘耳边说话的少妇是她的妯娌,叫邓翠芬,她在张大娘耳边说,县局有大领导来了,你觉得小军是冤枉的,就赶紧和人家说。却没想到,张大娘演了这么一出,邓翠芬一边搀张大娘也一边抹泪,觉得嫂子的命真是太苦了,嫂子本来年纪不大,可前些年,他大伯就飞来横祸去世,现在,又要送走他们唯一的儿子,而且是黑发人送黑发人,命运真是何其残酷? 邓翠芬的爱人也就是李卫军的叔叔李向阳就在旁边,长吁短叹的,自也为哥哥一家命运多厄叹息,他虽然在广宁也算有些身份的人,但在这件事上,却完全帮不上忙。 被张大娘跪了跪,看着张大娘痴痴呆呆的模样,陆铮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如果真的是冤案,那就是活生生一条人命啊,而且是很多人牵肠挂肚的生命,这个很可能被枪决的人,并不是割裂的个体。如果这起审判是一个错误,那么受到伤害的,也绝不仅仅只是李卫军一个人。 陆铮不由想起了,前世自己身陷囹圄时,在外面,为自己流泪又流血的亲人、好友和兄弟。 陆铮又没来由的想起了自己的养父养母,前世的自己,太偏激了,现在的自己呢,应该知道什么是有容乃大,虽然他们对自己并不好,每天自己都要饿着肚子和成人一样去赚工分,但毕竟,还是养育了自己一场,等这个案子结了,倒是要去看看他们。 尤其是养母,其实,她还是很疼自己的,只是在家里,没发言权。 陆铮和李卫军的亲属们简单聊了聊,当然,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线索的结果,李卫军的亲戚都说他懂事、胆小、不爱吱声,就是吃亏了,也总是憋在心里。 可是陆铮未免更为失望,这些性格特征,偏偏又是历史上许多变态杀手所共同的特征。 陆铮和杜小虎告辞,李卫军的叔叔李向阳送他们出来,李向阳是县委宣传部副部长、县广播电视局局长,穿着上衣口袋别着钢笔的灰色列宁装,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显得很有派头。 陆铮以前也听说过李向阳,因为县电视台筹建是大事,而李向阳便是牵头人。 不过现今官场关系没那么错综复杂,在他侄子的这个案子上,他没有任何特权,便是一些他侄子案子进展的小消息,也不会有人向他透露。 陆铮也在想,如果是十几二十年后,不说其他,凭高志凯爱人赵红霞在电视台工作的这层关系,作为县电视台最高领导人的李向阳,多多少少总能知道些他侄子的情况,而不会像现在这么彷徨无助,侄子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而且,现在的李向阳,或许该担心的是,他会不会因为侄子的案子影响了仕途,现在的干部提升,还是很注重亲属成份的,出了个侄子杀人犯,影响太不好了。 看李向阳长吁短叹的样子,或许,也不仅仅是因为侄子。 送陆铮和杜小虎来到巷子口,李向阳看了看四周,犹豫着,试探着问陆铮:“陆政委,我家小军,是不是定了?” 陆铮为难的做了个无可奉告的表情。 李向阳随即连声说:“我知道,我知道,我不该问的,是我失言了。”心里十分后悔,更隐隐有丝不安,自从侄子被批捕后,这种不安全感便每天萦绕心头,好像他要大祸临头一般。 和李向阳握手告别后,陆铮又去了那三位陆续遇害的女孩家转了转,但都没有敲门进屋,只是观察环境,毕竟要问遇害家属的话,在笔录里都有,而且很详细,加上时间隔得越来越久,现在去问,已经不是第一手信息,还不如笔录上的准确。 杜小虎不知道陆铮在忙什么,他只是默默的跟着陆铮,也不敢打扰陆铮的思路。 回到县局,陆铮更是通宵不眠,拿了地图在上面做着标记,有时苦苦思索,有时满屋子踱步。 第二天马跃武进办公室的时候,险些被弥漫的香烟烟雾熏死,立时连声咳嗽,看陆铮还在大口吸着烟研究桌上厚厚一摞资料,马跃武皱眉道:“陆副政委,你搞什么名堂?这屋子还能进人么?” 沉浸在案情中的陆铮却没有回应他,更令马跃武生了一阵闷气。 九点多钟的时候,杜小虎转悠着进屋,他知道陆铮忙了一晚,有些担心。 在陆铮的桌上,杜小虎看到了一幅巨大的地图,地图上有各种标记,如第一名遇害者住宅四周,标记着“附1、附2、附3……”等等,相对应的,便是那摞厚厚的材料,“附1”在地图上的位置是第一受害者的同楼层邻居,文件“附1”,便是该邻居的家庭状况、成员,以及对成员调查的笔录油印件。 杜小虎同样是专案组侦查员,他翻了几页,惊讶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都是您一晚上做出来的?” 陆铮其实忙了好久了,从十天前重生,陆铮便开始完成这项浩大的工程,现在没有电脑,只能手动完成。 陆铮笑了笑,说:“这叫立体思维法,可以刺激灵感。” 在前世,便是离开公安队伍后,陆铮有时也会想起这件案子,有了网络后,他还专门去搜差不多的案例来看,却也没什么端倪,他不是公安科班出身,更不敢自诩神探,在现今技术有限的条件下,只能开动大脑,希望能找到突破口。 杜小虎目瞪口呆的看着陆铮的成果,说:“好家伙,厉害,真厉害。” 陆铮说:“我现在有了点想法,回头和高局谈谈。”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刑侦队老赵又敲敲门走进来,笑着对陆铮道:“陆副政委,今天早上专案组开了会,确认有了足够的证据,已经准备将李卫军送检,高局叫我通知您一声。” 陆铮一怔,专案组开会,竟然都可以不通知自己这个副组长了,但现在不是理论这个的时候,忙问道:“高局呢?” 老赵陪笑着说:“去县委了,毕竟这是个大案子,咱公安这边结案了,总要跟县领导们做个汇报。” 陆铮皱起了眉头,这个高志凯,还是一般的好大喜功,难道不知道这是一条人命,要慎重么? 李卫军,难道就真的被这样草率的处决?那么自己的重生,又有什么意义?或许,本来自己便不是什么重生,未来二十多年的生活经历只是黄粱一梦,而命运,本就难以改变,李卫军终究要被枪决,自己,也终究会被高志凯排挤出公安队伍,会被他害得家破人亡。 第四章 迷雾重重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天才一秒记住【 www..com】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天阴沉沉,偶尔会有小雨丝飘下来,令人心胸的烦闷不知不觉就消失了。 侯建军骑着挎斗摩托,载着陆铮和杜小虎穿行在县城的大街小巷,虽然他们的行动看似没有规律,实则是走访陆铮地图上一些特殊的标记。 根据连续三名受害者的家庭住址、生活区域和失踪后尸体残骸被发现的地点,本来县局是划定了可能是凶犯所在的可能区域,当然,这片危险区域涵盖了小半个县城,对危险区域内的每家每户,干警都曾经细密的走访,却一直找不到什么线索,直到最后,在这片被划定的区域的边缘,抓到了李卫军。 陆铮现在,就是重新来到原本圈定的凶犯可能的居住地,希望在这片区域,能捋清心头的线索。 只是专案组马上就要宣布结案,局里实在没人可用,陆铮没办法,把侯建军给喊了来。 在高志凯把这案子办得铁案如山前,必须找到突破口。 侯建军载着陆铮和小杜,心里却是一片茫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快办完的案子,陆政委非要找茬儿,自己还跟着搀和进来,若是被高志凯知道了,还不把自己往死里整? 只是虽然陆政委失了势,但自己也不能马上就推脱着不帮他,从私人感情上也不能这么办事,不然也太势利了。 侯建军现在的心情就是患得患失,但要说陆政委会不会找到什么线索,通过这个案子咸鱼翻身,侯建军还真没什么期待,这一年来,陆政委办事的风格侯建军已经了然,倒是和他侯建军脾气相仿,但侯建军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脾气,成不了什么大器。 在一处烟囱冒着黑烟的院子前,陆铮突然示意侯建军停车。 院子高墙大院,院门处挂着竖匾白底黑字写的是“广宁县百货大楼雪糕厂”。 陆铮咦了一声,说:“这儿还有个锅炉。” 侯建军心说锅炉房怎么了?很稀罕么?刚刚就是陪陆铮一连去了三处锅炉房。 陆铮挥挥手:“走,进去看看。” 杜小虎却是笑道:“原来,大楼雪糕就是这儿出的?”到了夏天,广宁乡下,每个村子都会有走街串巷卖冰棍的货郎,而最高档的就是“大楼雪糕”,普通冰棍2分钱一支,大楼雪糕卖到5分钱,味道也确实不错,不过对于品尝过后世形形色色冰激凌、冰棒的陆铮来说,自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大院铁门敞开,任由人自出自进,院内几名工人看到陆铮三个陌生人进厂,也只是好奇的多看几眼,以为他们是来找人的。现在社会风气尚好,小工厂也没那么多防范意识。 锅炉房紧贴着院墙,负责给工人们和车间供应热水,锅炉房很大,里面煤堆跟小山一般。 烧锅炉的是个老工人,面相慈祥,只是腿脚有些不方便,一瘸一瘸的,打量着三位不速之客,问:“你们找谁?” 陆铮三人都穿的便衣,便摸出工作证给老工人看,老工人脸色一肃,更有些狐疑,“有什么事?找我的?” 陆铮笑道:“随便看看,随便聊聊。” 到现在为止公安干警也未能真正确定凶案现场,只能根据李卫军的口供,认定他将遇害者挟持至他的居所施以杀害。 不过现今在广宁县城,唯一的一辆私家车也挂在了商业局名下,去年流动人口也不是很多,根据三名受害人日常生活圈子,可以排除她们被凶犯挟持到乡下杀害,凶案现场肯定就在圈定的区域内,而这就令陆铮不得不想到一个问题,杀人碎尸时产生的大量血液怎么处理? 在圈定区域的各单位家属院、家属楼,多是早期建筑,几户人家共用厨卫,所以,凶犯能利用下水道排污血的空间有限,而且,极容易被人发觉。如果李卫军真的是凶手,倒是可以解释这个疑点,他是食品公司的屠夫,经常带些血糊糊的猪内脏回家处理,就算他把切碎的人肉混在期间都没人会注意。 但如果李卫军不是凶手呢?那么锅炉房也是可以完美实施犯罪的现场之一,溅在煤堆上的血渍很不显眼,而且,很快就可以被烧掉。当然,如果锅炉房是凶案现场,那么,还要满足一个条件,就是这个锅炉房处于半封闭状态,很少有旁人进出。 陆铮略有些奇怪的问老工人:“冬天的时候,我们来过这儿,没看到你们大院的烟囱冒烟呢?” “冬天?冬天俺们冰棍厂停产,厂里的冷库给外单位存别的东西,锅炉房就不烧了。”老工人说着话,回身去添煤,他用铁钳钩开炉盖的一瞬,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嘭”,炉盖被合上,锅炉房内也不知道怎么飘起了很多灰尘。 侯建军被这一冷一热难受的够呛,拍打着身上的土,骂咧咧道:“娘的,真不是人待的地儿。” 这可就有点骂人了,老工人好脾气,也不吱声,但陆铮还是敏锐的从他眼神中看出了一丝愤怒。 陆铮笑着说:“师傅,平时锅炉房很少来人吧?” 老工人眼里闪过一抹莫名的情绪,接着,他闷下头去扒拉煤块,随口说着:“也不是,总有人来。”他很细心,把外围的煤块拨弄的整整齐齐,甚至不允许豆腐渣似的小小煤块散落在煤堆外。 看着他的动作,陆铮眼神微微一凝。这是强迫症的一种表现,这类人精神上多多少少都有些问题,当然,并不能将其等同为精神病。 出了冰棍厂,杜小虎有些不满侯建军刚刚令人难堪的话,说:“老大爷敬业,在最艰苦的岗位发光发热,政委,这是不是您常说的爱岗敬业?” 陆铮笑了笑,有些心不在焉。 他在想着这位姓王的老师傅,春节前,专案组挨家挨户搜查这片区域时,锅炉房是歇火期,所以,在他将怀疑的目光转向锅炉工时,并没有留意到这座锅炉房,而现在,锅炉房和王师傅很突兀的进入了他的视野,令很多以前的案情分析产生了变化。 三名遇害人都是在去年夏天和秋初季节遇害,换句话说,正是这个锅炉房正常运转时。 今天王师傅的表现也很奇怪,明明刚刚三人待了两个多小时,旁人人影也看不到一个,他偏偏说锅炉房总有人过来。 当然,也许王师傅只是因为自尊心,尤其是听到侯建军那句无意中伤害人的话后,他因为自尊心,便撒谎说很多人会来他的锅炉房,以表示“这是正常人待的地方”。 这种微妙的心态,是陆铮两世为人阅遍人间百态后的感悟,若是重生以前,陆铮是怎么也体会不到的。 但如果不是自尊心作祟呢?王师傅,是很有便利条件将锅炉房变成他的犯罪天堂的,锅炉房杂物太多了,藏个把尸体都不是问题,到了晚上肢解运出更轻而易举。 而且,王师傅,也好似有着某种精神困扰。 陆铮想着,对侯建军道:“建军,回头你帮我洗洗这位王师傅的底。” 侯建军正跟杜小虎为了王师傅斗嘴呢,其实他倒不是和杜小虎一样孩子气,反而很喜欢杜小虎,就是喜欢和他斗嘴。 陆铮无奈的道:“你们是欢喜冤家吗?若是一男一女,我看你们挺般配。” 侯建军咧嘴嘿嘿的笑,却又讶然的问:“你怀疑这个老头儿?” 陆铮说:“就是随便查查。”看了看表,十二点多了,说:“走,吃饭去。” 县城里这两年私人饭店、小吃部雨后春笋般涌现,雪糕厂毗邻一中,在一中校门对面,便开有一间小吃部,没有招牌,就是卖蒸饺。 小店里没有几个人,陆铮三人坐了靠窗座,要了三屉蒸饺,蘸着醋吃了起来,白菜馅饺子,几乎没什么肉腥,但热气腾腾的,倒挺好吃。 另一桌坐着一男一女,都是年轻人,二十多岁的样子,男的穿夹克衫,斯斯文文的,女的穿着现在乌山正流行的改良的米色女式西装西裤,白白净净挺漂亮,一看这两人打扮,就知道他们不但是县城上班的,而且肯定见过世面,在大城市生活过。 女孩儿一直打量陆铮,眼见陆铮三人很快吃完,结账要走,女孩儿突然站起来,犹豫着,试探着,对陆铮喊了声,“同志,你,你是陆铮吧?” 陆铮怔了下,看了女孩儿几眼,却没什么印象。 侯建军就不怀好意的笑,从来没看过陆铮和年轻女性来往,还真想知道这位平日一脸严肃动不动就训斥人的黑脸包公怎么跟女孩子相处。 女孩儿这时已经确定对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欣喜的跑过来,说:“铮子哥,我是刘小慧啊,你真不认识我啦?” 说着话,还把额前飘落的刘海拂起来,双手捧脸给陆铮看,这个动作给她添了几分小可爱。 陆铮啊了一声,仔细看去,说:“小胖墩儿?”看眉角眼梢,渐渐记起她是谁了,是自己在南营时小时候的玩伴,自己从养父养母家出走的时候,她还是个流鼻涕的小胖丫头,却不想几年过去,出落的挺标致,人肯定也出息了。 “什么啊!”听陆铮喊她小时候外号,刘小慧嗔怪着,脸微微一红,但久别重逢的巨大喜悦很快就把那几分羞意冲走,她急急的问:“铮子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三叔三婶不够意思,今年过年我回南营老家,他们也回去了,可没听他们说你回广宁了啊。”又说:“铮子哥,我一眼就认出你来了,你模样没大变。” 陆铮面嫩,确实只是比少年时略显成熟,多年没见的好友多半便能认出来。 刘小慧嘴里的三叔三婶就是陆铮的养父养母,陆国斌和马翠红。 陆铮笑了笑,也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不过听刘小慧话里的意思养父养母不在南营了,不由得奇道:“翠红姨和姨夫搬哪儿住了?”陆国斌和马翠红收养他的时候他已经8岁,很懂事了。而马翠红和他病逝的养母是闺蜜、姐妹,他便一直按老称呼这么称呼她俩,至于心里,是直呼陆国斌姓名的,因为和马翠红顾念昔日姐妹情分不同,陆国斌对陆铮极为恶劣,又打又骂的,同意收养陆铮,完全是为了多个小劳力。 刘小慧叹口气道:“你还没改口啊。”随即一怔,明白过味儿来,说:“你是不是没找着三叔三婶啊,他们在哪儿住你都不知道?” 陆铮现在也感觉重生前二十多岁的自己有些过分,毕竟翠红姨对自己挺好,就是在家里做不了主罢了,便含糊着说:“我刚回来,所以……” 刘小慧恍然,说:“这样啊,你家现在行了,搬城里来了。三叔前年把三婶带出来,给三婶找的工作,在化肥厂厂办幼儿园上班。” 陆铮哦了一声,以前陆国斌是化肥厂的工人,翠红姨则在家务农。陆国斌兢兢业业在厂里干了几十年,于情于理,也早该能把家属带到城里来了。 “对了,你知不知道他们住哪儿?我带你去?”刘小慧满脸的兴奋。 其实见到刘小慧,陆铮远不像表面表现的这么平静,他想起了许许多多的往事,在南营,虽然有很多噩梦般的记忆,同样,也有着温馨的往事,比如,他的小玩伴们。 “先不着急,”陆铮摆了摆手,打量着刘小慧说:“你呢,现在在做什么?” 刘小慧却是俏皮的说:“你猜猜呀?给你个提示,我实现了我的理想。” 陆铮笑道:“恭喜恭喜啊,真的成了人民教师了,好啊,你变成教书育人的知识分子了。” 见陆铮还记得自己小时候的理想,刘小慧心里也是一片温暖,她比陆铮小几岁,当年陆铮是南营公社的孩子王,最能打架的小魔头,也是她曾经崇拜的偶像,现在回忆起童年时的点点滴滴,是那么的无忧无虑。 陆铮这时指了指对面一中的校门,问:“在这里教书?” 刘小慧略有些腼腆的说:“算是吧,不过我中专师范毕业,教一中的初中。” 陆铮说:“那也很厉害了。”听到刘小慧是一中教师,陆铮心里不由得动了动。 这时跟刘小慧一起的男青年憋不住了,脸上有些不满,走上两步问:“小慧,这位是?” 刘小慧就咯咯一笑,说:“看我,都得意忘形了,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手掌向陆铮一摊,对男青年说:“这位帅哥就是当年我们南营‘红动’的总司令陆铮,你可以喊陆总,也可以喊铮子哥。”又对陆铮说:“这是秦明亮……”略一犹豫,补充了句:“我的男朋友。” 刘小慧心思细腻,她感觉到了男朋友的不满,也觉得自己刚刚和陆铮表现的太亲密了,把秦明亮晾到了一边不应该,虽然铮子就像她亲哥哥一样,但也不能为了铮子影响她和秦明亮的感情,所以就宣明了秦明亮男友的身份。 秦明亮脸色稍霁,打量着陆铮,早从刘小慧嘴里听说过这个人,印象里就是个爱打架的乡下娃子,现在估计是个大老粗。但此刻见到本人,却未免觉得这位阳刚气十足的青年,实在是个大大的威胁。 听刘小慧提起了“红动”,陆铮不由得一边笑,一边伸手和秦明亮握手。 “红动”是陆铮少年时,仰慕大城市红卫兵组织,便“自立门户”在南营成立的少年先锋团,全名是“红色运动少年先锋团”,陆铮则自己任命自己为“红动”的总司令,当然,这个“组织”是得不到南营革委会承认的,只是小孩子们的把戏。不过在南营,却是大大的有名气,很多少年都以能加入“红动”为荣。 “你们去忙吧,建军,别忘了我托你的事儿。”陆铮回头对侯建军和杜小虎使了个眼色。听到刘小慧和秦明亮都是一中教师,而且秦明亮父母教高中,秦明亮便住在一中家属楼,陆铮便有了主意,他正想去一中家属楼转转,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呢。 杜小虎犹豫了一下,却被侯建军笑呵呵拽着胳膊拽了出去。 看着绿色挎斗摩托喷喷的远去,刘小慧奇道:“铮子哥,他们是谁啊?” 陆铮笑道:“工商的,我想做点小生意,找他们帮帮忙。”这种三轮摩托车只有执法部门配备,陆铮便随便应付着,别暴露自己公安的身份就行。 一中家属楼,是前年刚刚竣工的新住宅区,单元楼每个单位都是独立结构,不似老住宅区,通常厨卫共用。而一中家属区同样位于当初勾勒的凶犯可能居住的区域,而且,如果凶犯居住在这里,处理残留血渍便很方便,专案组对凶手可能藏匿的区域每家每户都找借口进去过,那些厨卫共用的人家,如果是凶犯现场,总能找到些端倪。 不过一中家属楼,住的都是一些德高望重的老教师,在广宁来说,便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专案组并没有把过多的怀疑目光投注到这里,前世的陆铮,同样如是。 但现在,陆铮却不得不重新思考,如果凶犯就在他们中间呢? 刘小慧却是兴奋的很,一口气的说着:“铮子哥,咱红动出息了很多人才呢,小光考上了北京小学,在市里、县里上班的都有……,对了,还有郭伟松,在青龙县委宣传部呢。” 小光和小松,是陆铮最好的朋友,红动的“参谋长”和“副参谋长”,听说他们都出息了,陆铮也不由得为他们高兴,笑着自嘲道:“看来,我混的最落套啊。” 其实小光和小松会上学求学问,不得不说和陆铮的潜移默化有关,陆铮病逝的养母,毕竟是高墙大院出身的保姆,见多识广,也总跟陆铮说些做人的道理,陆铮小学初中虽经常要参加劳动,但学业是很扎实的,他的两个死党有样学样,多多少少都受了影响。 不过若说红动的其它人,其实当时几乎整个南营公社七岁到十六七的少年都参加了”红动”,比陆铮年纪大的也很有一些,但打架都不是陆铮的个儿,只能承认陆铮“总司令”的地位,当时在南营孩童中,陆铮风头一时无两。 所以固然可以说“红动”出息了的人才很多,毕竟几乎涵盖整个公社的一代青少年,可最终过上面朝黄土背朝天农家院生活的还是大多数。 刘小慧这时候又叹了口气,说:“不过咱们南营最出息的,还是马素珍……” 陆铮怔了下,问:“地主婆?” 刘小慧就展颜一笑,说:“你还记得她啊?” 陆铮微微点头,隐隐有个印象,那小丫头比自己小四五岁吧,记得小时候就斯斯文文的,打扮的也很漂亮,一看就和农家院的孩子不一样,听说她爷爷本来是外地的市领导,被下放到南营卫生院当院长,算是一种改造。 因为她从小就和农家院的小孩不一样,便有了“地主婆”的外号,当时还有红动的一些先锋队员瞎起哄,跑马家要去揪地主婆批斗,是陆铮觉得不该一帮大男人欺负人家小女孩儿,给她解了围。 所以,陆铮算是对她有个印象。 刘小慧艳羡的说:“现在她可好了,听说她父亲现在是市里的大官儿,她呢,艺校毕业后在市电视台当播音员,在市里可红了,还拍电视剧呢,这不,前阵子咱县电视台请她来培训咱的播音员,听说是副县长开车亲自去请的。” 陆铮笑了笑,说,“是吗?”想不到地主婆这么出息了,至于说地主婆父亲是市里领导县领导去接云云,陆铮可并不放在心上,若说官宦家庭,对他都如浮云。 可不是么,不说爷爷是现今共和国最有权力的几位老人之一,便说父亲陆天河,作为陆家长子,第二代领军人物,刚刚五十岁的他已经高居庙堂,任中组部常务副部长,正部级中最有实权的位置之一,母亲韩静,同外公一样,将门虎女,共和国七十年代后最年轻的女性军级干部。 自己,是真正的天之骄子,只是作为陆家长子多年被遗落在外的小儿子,自己和陆家实在疏远而已。 接下来十数年,应该是陆家最鼎盛之时,但正所谓盛极而衰,随着爷爷没能熬过一些老对手而早早离世、父亲年龄到站退休,以及陆系集团在一系列理论斗争中败北,曾经显赫一时的陆家终于渐渐退出共和国最高层权力架构,更因为一些不肖子孙得罪人太多,被秋后算账,落得个树倒猢狲散的下场。 但是现在的自己,势必要尽一切努力改变这一切。 回思前世,陆铮心情微微有些沉重。幸好刘小慧突然咯咯笑着,把他从那压抑异常的感觉中拉了回来。 “现在地主婆改名了,叫童素素,也不知道是自己改的艺名还是她爸爸本来就姓童。”l刘小慧说。 陆铮点点头,说:“不说她了,小慧,能带我去你们一中走走吗?”陆铮微笑着,谁也看不出,实则到现在,他的谈话才进入了正题。 第五章 地主婆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天才一秒记住【 www..com】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刘小慧有些为难的看向秦明亮,因为今天周日,原本说下午要去秦明亮家坐会儿的,热恋期间,难得有安静的地方单独相处。 但若说现在就同久别重逢的陆铮分手,刘小慧实在舍不得,觉得好多话想说还没说呢。 秦明亮对陆铮略带歉意的说:“铮子,实在不好意思,一会儿我和小慧回一中家属院,我家就住那儿。” 陆铮一听更来了精神,笑道:“那行,一起去吧,我也去你家坐坐。” 秦明亮瞪大眼睛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心说这人有病啊,精神肯定有点问题。但人家这么大个人,说了句话,总不能一点面子不给留,说不带他去? 刘小慧也有些惊讶,但旋即觉得或许陆铮也同自己一样的心情,想想小时候跟在陆铮屁股后面玩的情谊,刘小慧心里柔柔的,便对秦明亮说:“小亮,铮子哥和我亲哥一样,就一起去吧,我还好多话想和铮子哥说呢。” 秦明亮纵然不情愿,现在也只能妥协,心里憋着股火,领着说说笑笑的陆铮和刘小慧往家属楼那边走,狠狠诅咒着这个不长眼的操蛋青年,心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秦明亮家两室一厅,倒也宽敞,一看便是书香世家,客厅对窗有个一人多高的书橱,里面摆满了各种书籍。 陆铮和刘小慧闲聊着,却也不冷落秦明亮,不时和秦明亮搭讪几句,询问住在一中家属楼的教师分房的福利政策,有没有单身老师分到房子,还有就是去年有没有女老师进修什么的,爱人长期独居的。 秦明亮心里窝火,却还得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尤其是,见刘小慧和陆铮聊得越来越投机,把小时候的事翻来覆去的说个没完,一股浓浓的醋意在秦明亮胸腔翻滚,他实在坐不下去,说:“我去买包烟”,快步出门。 刘小慧毫无察觉,还在问:“铮子哥,个体户现在不好干吧?。”陆铮说自己干个体户,她便信以为真。 陆铮收起了笑容,很郑重的对刘小慧说:“小亮人不错,你可得好好对人家。”没有人是圣人,谁都有小毛病,秦明亮虽然有点沉不住气,但也说明他心机不深,而且今天的表现,也就算有风度了。 没想到陆铮郑重其事的来了这么一句,男朋友被认可,刘小慧心里甜滋滋的,轻轻点头。 几分钟后,秦明亮回来了,身后还跟了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风度翩翩,看得出,以前定是个美男子,刘小慧看到中年男人急忙站起来,略带拘束的打招呼:“张叔叔。” 秦明亮脸上有些得意的样子,跟陆铮说:“这是我们一中的张校长,就住我家对门。” 刘小慧是文学青年,张校长则是县文联的名誉主席,全县有名的诗人,多次在省报发表他的诗歌,所以刘小慧经常写一些小诗请他指点。 秦明亮见陆铮和刘小慧聊得投机,索性去对门把“张叔叔”请了来,反正也不能跟小慧单独相处了,既然自己成了“灯泡”,那不妨把小慧这个发小也和自己一样变成灯泡。 果然,张校长一来,刘小慧的话题就转向了诗歌,陆铮这时便不大插得上嘴了,大多数时间只能跟秦明亮一样,喝茶干瞪眼,眼角瞥到秦明亮有些得意的样子,陆铮就一阵好笑,只觉这小青年实在好玩。 张校长很健谈,说到兴致浓时开始朗诵起来:“他望了她一眼,她对他回眸一笑,生命突然苏醒!”他朗诵的很有感觉,令人不自觉就进入了诗歌的意境中,张校长朗诵完便指点刘小慧:“你看,最感人的句子往往是最简单的,太多华丽的辞藻,便失去了这种感觉。”刘小慧听得连连点头。 但在张校长朗诵诗句时,陆铮却如遭雷击,他不可思议的看向了张校长。 在第三位遇害者家中,她的遗物里,便有一张白纸,写满了张校长现在朗诵的这句诗,而现在,可不是网络时代,不是是个文学青年就能知道白朗宁的,尤其是在这小县城中,何况,张校长朗诵的这首小词还不是长诗歌的正文,而是序篇里的小词。 然后,一个个疑窦涌上陆铮心头,他突然想起,除了第三位遇害者是文学爱好者,文艺青年,喜欢绘画写作;第一位和第二位遇害者的家属好像也说过,她们平时喜欢看小说,只是,谁也没把这些东西当做线索,并没有将它们有机串联起来。 …… 陆铮离开秦明亮家的时候,已经大致知道了张校长的生活状态,鳏居,儿女都在外地,陆铮并没有多问什么,以免打草惊蛇,现在,除了冰棍厂烧锅炉的王师傅,又多了一名嫌疑人。 虽然都是八字没一撇,但有了点线索,总比两眼一抹黑的强。 陆铮告辞的时候秦明亮很是得意,显然觉得陆铮是因为没人搭理他,感觉没意思,只好灰溜溜的撤退,不过刘小慧在陆铮走时一再留下陆铮的住址并说等有时间“红动”的人要聚一聚,又令秦明亮有些不爽。 陆铮直接去了城关所,找侯建军,要侯建军帮着洗洗一中张校长的底。 侯建军不可思议的看了陆铮好半天,但还是勉强同意。 两天以后,当李卫军被专案组飞快的送去检察院,进入审查起诉阶段时,王师傅和张校长的资料便被秘密送到了陆铮的案头。 王师傅的资料很详尽,但张校长的就很简略了,都是左邻右舍知道的东西,也难怪,因为从恢复高考后一中便保持着全市第一的升学率,广宁现在教育口红得发紫,第一高级中学是省属重点中学,校长高配副县级,侯建军虽然答应洗他的底,但也不可能背地调查他,最多就是打听下大家都知道的情况。 王师傅和张校长一样是鳏夫,不同的是,王师傅的老伴病逝,张校长的爱人则是在动乱的年头被批斗后自杀,因为没留下遗书,同样经常被批斗的张校长还受了牵连,革委会曾经污蔑是他杀害了妻子,只是正准备进行公审的时候风云突变,京城变幻大王旗,张校长这才逃过了一劫。 翻看着两人的资料,陆铮一时很难判断,这两人到底是不是凶手,又或者说,谁更像凶手。 然后,陆铮的目光突然投注到了张校长在动乱后期被冤枉杀妻的那一段,渐渐沉思起来。 …… 五月的太阳就已经很毒了,刚刚下过雨,柏油路冒着热气,小城仿佛在蒸笼中,今年的天气有些反常的热。 陆铮站在化肥厂家属院3号院前,有些晦气的拍着身上的土,刚才真倒霉,躲让小区里骑自行车的小孩,蹭到了墙上的泥垢,本来挺干净的的确良白衬衣和黑裤子污了一大片。 转头看向家属院院门,陆铮心情很复杂,养父养母便住在这里,想起陆国斌对自己的坏和翠红姨对自己的好,陆铮心里也不知道什么感觉。 本来是准备案子结了后再来看他们,但现在却不得不改变了计划。 这两天,陆铮走访了当年办张校长案子的“专案组”成员,当时的公检法被砸烂,“专案组”成员都是由公检法组织的造反派积极分子组成,现在这些人基本都被定性为了“三种人”,便是没判刑的也靠边站,更没人愿意提当年的事。 陆铮查阅这些人的材料,发现当年“专案组”的组长调去了外地任职,副组长叫夏天行,是当年县局党总支委员,现在已经被开除出了公安系统,但人应该还在广宁。 经过侯建军洗底,发现夏天行现在同在化肥厂上班的儿子住在一起,就住在这个化肥厂家属院三号院,而无巧不巧的是,陆铮的养父养母,同样住在三号院。 陆铮考虑之下,便决定以探亲的名义接近夏天行,打听下当年案子的情况。陆铮倒不是一定怀疑张校长便是凶手,但侯建军给的张校长资料有限,从另一个角度打听下张校长的侧面应该能更好的了解他,而在那个疯狂的年代,潜在的人性更容易暴露,从当年专案组成员口中,应该会了解现今张校长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家属院的门敞开着,3号院实则住了三户人家,除了老陆家和老夏家,还有一户姓周的。 陆铮迈步进门,院子很宽阔,入目便是一棵槐树,正是槐树开花的季节,一串串的白色像豆荚一样的花挂满绿色的枝头,空气里到处都是淡淡的甜。 槐树下,一位五十上下年纪略显富态的妇女正在水龙头旁刷碗呢,听到脚步声抬头,微微一怔后身子就是一震,猛的站了起来,嘴角抽搐起来,盯着陆铮,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陆铮走上两步,声音微微有些发颤:“翠红姨……”原本,以为自己不会激动,可没想到真的面对的这一瞬,陆铮嗓子发苦,几乎落下泪来。 马翠红忽然“嗷”了一嗓子,扑上来抱住陆铮,就哭天抢地的哭嚎,嘴里语无伦次的不知道在念叨什么,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陆铮肩膀湿了一大片。 陆铮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翠红姨没有变,还是乡下妇女的做派,但,却真心实意,毫不作假。 “铮子,你跟我说说,这些年你去哪了?……”马翠红哭完了,却拽着陆铮不肯放手,她怕这个孩子又不声不响离她而去,虽然陆铮不是她的亲骨肉,她却一直当儿子来疼,只是她在家里位卑言微,说不上话,和陆铮一样,处处受气。 于是整个下午,娘俩都在屋里唠嗑,诉说别来情由,就好像又回到了十年前陆铮小时候,亲情在两人心中荡溢。 陆铮对自己的事不便多说,只说回了广宁半年了,做点小买卖,又使得马翠红一阵唏嘘,只觉这个孩子的命好苦,自己对不起当年的金兰姐妹。 直到一声断喝:“马翠红,你下午怎么没去上班!” 沉浸在温馨中的娘俩才注意到,陆国斌回来了。 陆铮注意到,陆国斌比几年前还精神了,满面红光的,定然是工作事业比较顺利,这些年心态一直很好,反而,翠红姨倒显得比他苍老多了。 陆国斌也看到了陆铮,也很快认出了陆铮,但他却理也没理陆铮,劈头盖脸的训斥着马翠红:“你说说,你上这班容易吗?就是去哄哄小孩儿,多轻松的事儿?你就非得不给我做脸,非要我丢脸是吧?” 陆国斌给马翠红在厂幼儿园找的工作,随着事业进步,他在家里腰杆子更加硬了,对马翠红是呼之即来挥之则去。 马翠红也知道自己理亏,见到这个失散多年的孩子太激动,都忘了请假,不怨老伴发火。 陆铮虽然觉得陆国斌过分,但毕竟这是人家的家事,也是两人都习惯了很多年的生活方式,就算自己是亲儿子,也不好插嘴,更何况是外人呢? 陆国斌又看了眼陆铮身上的蓝色劳动布袄褂,哼了一声,一看就知道是他的工作服。 马翠红看到陆铮一身衣服沾了泥,便去找老陆的衣服给陆铮换上了,怕老陆到家后大发雷霆,所以只敢给陆铮换了身劳动服,不过话说回来,陆国斌也实在没什么像样的衣服,老传统,也不讲究穿戴。 见陆国斌脸色不善,马翠红把他拉到了外间,商量道:“你看孩子回来了,晚上做顿好饭吧?我去买块肉?” 陆国斌皱皱眉道:“有什么就吃什么呗?” 马翠红执拗不过陆国斌,但又心疼陆铮,想了想,干脆便去烙了鸡蛋饼,鸡蛋多多的放,反正老陆也不知道家里鸡蛋还剩多少。 院外,不时传来自行车铃声和互相打招呼的声音,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 陆国斌和马翠红的四姑娘陆小萍回来时见到陆铮同样冷淡,陆家兄妹几个一向看不起陆铮。 陆家兄妹六人,四女两男,除了二小子考上大学在外地上学,其余兄弟姐妹也都陆续有了工作,当然,有正式工,也有临时工,如大儿子,在邻县青龙是正式工作,四姑娘陆小萍,还没转商品粮,便在城关面粉厂打小工。 摆饭桌时陆铮提议说屋里太热,去院里吃,他自是希望能和隔壁的夏家搭上话,最好能与夏天行老爷子搭上话。 陆国斌倒没有反对,说:“叫老夏家和周家小俩口都一起吃吧。”现在厂区以及各单位的家属院,大多数人家处的一家人一样,谁家有好饭,都叫上邻居打牙祭。 院里很快便热闹起来,周家是小两口,都在化肥厂上班,还有个四五岁的孩子,在院里嘟嘟嘟的跑来跑去,倒是平添了几分乐趣。 陆铮也终于见到了夏天行,其实老夏年纪不大,也就五十出头吧,但头发雪白雪白的,人也沉默寡言,和陆国斌的大包大揽形成鲜明的对比。 夏天行的儿子不在家,儿媳张国华是化肥厂的出纳,算是厂子里有头有脸的人吧,看得出,也是位强势人物,而且,对老夏不怎么客气。听说是因为原本张国华嫁入夏家还想沾老夏的光着,谁知道刚刚成亲没多久,老夏就被打成“三种人”,靠边站了。所以对这个公公,她有几分怨恨。 周家小两口周大伟和刘淑娜都是厂里的工人,对陆国斌这个老前辈倒也很尊重。 并了两张矮脚桌,老夏搬着小板凳坐得离陆国斌的主位远远的位子,陆铮便坐到了他身边。 周家小俩口不清楚陆铮和陆家的关系,只听马翠红说是失散多年的外甥,周大伟还从家里拿出了瓶“汾酒”,说是他表妹送的,在这个喝散白酒的年代,那是绝对的高档货了。便是陆铮,也不由琢磨,这瓶汾酒,比后世卖上千的茅台应该还货真价实吧。 见陆铮坐去了角落,周大伟还笑着招呼他:“铮子,今天你是主角啊,快过来,和陆叔叔坐一起。” 陆小萍撇了撇嘴,说:“他算什么主角?”她是小老小,人长得秀气,在家里最得宠,陆国斌娇惯她得不行。 马翠红皱眉道:“这孩子!”陆国斌却是点点头,说:“他就坐那儿吧!”这么多年,他还是看不上陆铮,想起陆铮十几岁的时候挨打,那种静静看着自己的眼神心里就不舒服。 周大伟怔了一下,便不再吱声,没想到,这家人关系很复杂。 陆铮自然不会介意什么,当桌上人们吃吃喝喝热闹起来的时候,陆铮举杯和夏天行碰杯,夏天行愣了愣,便也和陆铮杯子碰了碰,默默喝酒。 陆铮不说话,只是和夏天行偶尔碰杯,静静的喝酒,夏天行倒是对陆铮好奇起来,微微有些同情的看着陆铮,心里轻轻叹口气,或许,也想到了以前和现在的自己。 陆小萍叽叽喳喳说着厂里的事儿,听意思,是嫌累,不想干了。陆国斌心里为难,其实他这个车间副主任能力有限,无非就是工龄长,岗位重要,工资比行政事业单位挣的多,生活条件便显得优越,但若说解决小女儿长期代工的问题,可就不是简简单单能办的到了。 正说话呢,突然陆小萍尖叫了一声:“素素姐!”飞快起身就跑向了门口,把陆铮给吓了一跳。 陆铮扭头看去,却见俏生生走进大院的是一位穿着黑色制服套裙的美貌女孩,乌黑的头发盘在脑后,别着漂亮的发卡,她皮肤如同凝固的牛奶般白皙细腻,整个人精致的就好像ps过一样,靓丽难言。 陆小萍亲热的陪着靓丽女孩往这边走,看得出,陆小萍的笑容里,带着几分巴结,甚至不加掩饰,这种神态在这个尖酸刻薄的女孩身上很少见到。 叫素素的精致女孩矜持的微笑着,同饭桌上的人彬彬有礼的打招呼:“三叔、三婶”叫的是陆国斌和马翠红,“叔叔、嫂子、二哥,二嫂”喊的是夏天行、夏天行儿媳张国华、周大伟和刘淑娜。 很明显,这名靓丽女子穿着打扮也好,行为举止也好,都表明她和这个大院的人生活在两个世界,而这时候,饭桌上的人也都早早站了起来,好像迎接公主一般,便是陆国斌,脸上也挂满了笑容。 精致女孩儿目光转到陆铮脸上时微微一怔,马翠红在旁边笑道:”素素,不认识了吧?铮子,你还记得吧?”又跟陆铮说:“素素以前爷爷被迫害,在咱村呆过,那时候叫马素珍,现在可出息了,是市电视台的大明星……” 陆铮愣了下,“地主婆?”和刘小慧邂逅时,简单听刘小慧说过她的近况,现在叫童素素,早就去了市里,父亲是市里的高官,她也风生水起,在市电视台很有名气,县电视台成立,县长亲自出面请她来培训台里的播音员、主持人。说起来,当年她就和村里孩童不一样,洋气的很,说话也没南营的土味儿,所以被孩童们称作地主婆,还差点被自己的“红动”批斗呢。 “地主婆”三字立时令陆国斌脸色一变,陆小萍更是斥责道:“你瞎说什么呢?” 陆铮笑了笑,没吱声。 童素素看起来涵养很好,只是笑着说:“记得,铮子,那时候你喜欢打架。”说着就把手里的塑料袋拎起来,说:“你们吃饭呢,正好加餐,赵四烧鸡!”赵四烧鸡是广宁的老字号,前几年赵四的后人重新拾起了这金字招牌,弄了个小门脸卖烧鸡,以不收死鸡出名,口碑很响。 马翠华和张国华、刘淑娜赶紧接过来,去厨房切烧鸡,陆小萍问童素素:“素素姐,您吃过了吗?再吃点吧?” 童素素说:“吃过了。”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说:“好热啊,我坐一会儿。” 陆小萍马上欢天喜地的给童素素安排座位,陆铮和夏天行被挤得更角落了,夏天行几乎都没位置放饭碗了。 童素素抱歉的对夏天行道:“叔叔,我和您换位置吧,反正我吃过了,就是坐坐。” 陆铮听了一呆,这哪行?这不叫自己半天的心思全打水漂了吗?赶紧说:“我和夏叔换一下吧。”不由分说,就起身给夏天行让出了位子。 陆小萍撇撇嘴:“真有自知之明。” 陆铮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错觉,感觉童素素好像瞪了自己一眼。 等烧鸡上桌,不一会儿大伙又热闹的闲聊起来,话语中,陆铮知道,原来,周大伟两口子是童素素的表亲,所以她暂时寄住在这里,不过,明天就要回市里了,以后就周日有时间的话,来县台传授传授经验,不算公事,算是本县出身,对家乡做贡献吧。 正在陆国斌收敛了大嗓门,开始谈论童素素感兴趣的电视节目时,马翠红突然说:“老陆,你看,能不能给铮子这孩子找个工作?”多年夫妻,马翠红知道老伴的脾气,若是私下说,他定然一口回绝,现在当着这许多人,老伴好面子,没准就答应下来。 陆国斌气得瞪了马翠红一眼,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马翠红立时兴高采烈的对陆铮说:“还不谢谢你姨夫?”她打听陆铮近况,见陆铮语焉不详,自以为这个孩子颠簸流离的,便想给他找个安稳的工作。 若是以前的陆铮,是死也不会和陆国斌服软的,但现在,想想以前,真如过眼云烟一般,能生活这么些年就是缘分,人生匆匆而过,能结缘的又有几人? 所以陆铮笑着举起酒杯,破天荒喊了一声陆国斌:“姨夫。” 陆国斌嗯了一声,便举起酒杯和陆铮碰了碰,心说这小子到底长大了,比以前强了些。 第六章 谁家灶头无烟火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天才一秒记住【 www..com】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吃过饭,陆铮便跟夏天行说:“胸闷,想出去走走,夏叔,一起去?” 夏天行这么些年,也没遇到个愿意和自己聊天的,对这个年青人倒是颇有好感,便欣然点头答应。 看到陆铮和夏天行凑到一起,陆小萍小声嘀咕:“俩造反派!”现在正清除动乱余毒,年青人对造反派深恶痛绝,陆小萍自然觉得夏天行是阶级敌人,而陆铮也好不到哪去。原本,当年就觉得寄养在她家的陆铮吃她家喝她家的,自然低她一等。 陆铮和夏天行刚出家属院院门,后面脚步声响,却是童素素也跟了出来,指了指南面街巷,说:“夏叔,天太黑了,我去代销点买点东西,您陪我一趟?” 夏天行对童素素印象不错,市里高官的女儿,人却和气,没什么架子,也从没看不起乡下人。 夏天行正想答应,陆铮却指着北边说:“夏叔,咱去河边走走。”又对童素素说:“素素,你喊周哥陪你去吧,我们不顺路。” 说着话,也不管童素素反应,便向北走,夏天行犹豫了下,跟了上来。 家属院区没有几盏路灯,不过家家户户都亮着灯,巷子里倒也并不黑,夏天行说:“素素那丫头不错,铮子,你好像抗拒她?” 陆铮心里一哂,却不想别看夏天行沉默寡言,却是观察入微,不怪干了二十多年公安,实在是很有些本事。 不过夏天行自然想不到自己抗拒的不是童素素,而是抗拒童素素加入他俩,那说话就不方便了。 叹了口气,陆铮说:“我小时候是造反派,还带小朋友批斗过她,现在她众星捧月一样,我想,我还是少和她接触吧,夏叔,你说是不是?” 听到“造反派”三个字,夏天行眼皮跳了跳,沉默着,有些沉重的点了点头。 “夏叔,听说你是老公安了?”陆铮试探着问。 夏天行摇了摇头,显然对这个话题没兴趣。 陆铮又试探了几句,想把话题往上引,夏天行都是默然不语。 两人渐渐来到了家属区北头,隔着一条石灰路,便是护城河了,河畔栽着垂柳,一轮明月映在水面上,波光粼粼。 陆铮摸出烟,递给夏天行,又摸出火机,帮他点烟。 两人吸着烟,都有些沉默。 陆铮原本是希望套这位老公安的话,但现在看来,怕是要改变策略了,老夏出奇的敏感和警觉,话不是那么容易套的。本来陆铮脑海里这位造反派肯定比较莽撞,事业上的打击又会令他谨小慎微,不敢再提以前的事,但却不想,这个人完全和自己勾勒出来的形象不一样。 考虑了一会儿,陆铮打破了沉默,“夏叔,我今天其实除了探亲,主要是想拜会您。” 夏天行这却没有想到,呆了呆,讶然问:“拜会我?” 陆铮微微点头,“夏叔知道六一五案件吧?你肯定应该听说过,我们一直封锁消息免得引起恐慌,实际上,去年夏天开始,一共发生了三起碎尸抛尸案,而且,从作案手法,初步判定是一人所为的连环杀人案。” “我呢,就是六一五专案组的副组长,我叫陆铮,县局的副政委、治安科长,夏叔应该知道我,对吧?” 面前这个老公安,对岗位必然多多少少还有眷恋,县局内如果有老朋友,或许也会跟他提上自己一嘴半嘴,毕竟去年自己刚刚来到广宁时,在公安系统内部可是引起了很大的震荡。 被一连串的消息惊得目瞪口呆,夏天行怔怔盯着陆铮,好一会儿,缓缓点头,“啊,对了,陆铮,我说这名字有点印象呢,原来就是你。可是,你找我做什么?”说到这儿,微微皱眉:“难道,你以为我是嫌犯?” 陆铮笑道:”怎么会呢,夏叔,你忘了,我当年也是造反派,不会妖魔化咱自己的。” 夏天行默不作声。 陆铮道:“是这样的夏叔,现在我们专案组有了个突破口,便是一中校长张国良,我调阅了张国良以前的档案,发现了当年夏叔也调查过他,我希望夏叔帮我个忙,跟我讲讲当年的情况。”说是专案组找到了突破口,自然是虚张声势,免得夏天行顾虑太多,谨慎不言。 夏天行愣了下,随即摇摇头道:“过去的事,我没什么好说的,该记录的你可以查档案。” 陆铮知道他还是不肯说,想了想道:“夏叔,您是老公安了,我相信你心里会有团火,抓住犯罪分子保一方平安的火,那个狂热的年代,谁对谁错咱都不必提了,都是政治气候造成的悲剧,但不能因为咱们一切都向前看就对那个年代的事讳莫如深,尤其是,很可能会有一个杀人犯因此而脱罪。” 夏天行眼里闪过一丝迷茫,但他只是摇头,将烟蒂弹入河中,说:“咱回去吧。” 陆铮心下这个着急啊,没想到夏天行油盐不进,就如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伸手拦住想往回走的夏天行,陆铮略一犹豫,说道:“夏叔,我也不瞒你,张国良是我自己要调查的,专案组认定的嫌犯叫李卫军,现在,已经准备将他送检,而他,很可能是冤枉的。” “夏叔啊,干了这么多年公安,你明白的,李卫军虽然只是三个字,但这三个字背后,是一个有血有肉有家人为他肝肠寸断的活生生的人啊。您能看着他就这样当了冤死鬼,而真正的凶犯躲在黑暗中冷笑吗?” 夏天行这次是真的愣住了,打量着陆铮,不大相信的说:“是你自己要调查张国良?” 陆铮苦笑一声,说:“不瞒你说,我现在在局里的处境并不好,虽然挂了专案组副组长的名儿,但也只是个跑龙套的,并不能影响案件的侦破进展。但我又觉得这个案子太可疑了,所以,才自己在暗中调查。” 夏天行凝视着陆铮,淡淡的说:“你难道不知道,你这样做,就算调查出了结果,得罪了全局的同僚,也未必有什么好的结果?有的时候,真相并不重要。” 陆铮微微点头,说:“我知道。” 夏天行就笑了,面前的年青人,多么像自己刚刚加入警队之时?一腔热血,只想探究真相。 夏天行终于点点头,“好吧,你想知道什么?” …… 夏天行先回去了,陆铮在河畔又抽了几颗烟,才慢慢往回走。 听夏天行说,当年张校长的老婆上吊自杀有很多疑点,尸检时,在张校长老婆的胃部发现大量未消化的安眠药片,很难相信,一个人会采用两种不同的方式自杀,而且,张校长的老婆与人有染,张校长也有足够的杀人动机。 其实在审讯张校长的时候,张校长时而狂笑、时而大哭,痛骂儿子不是人,已经疯疯癫癫的开始招供。虽然讲述的前言不搭后语,但从前后语言模糊的脉络中,完全可以进一步突破他的心理防线,只是这时候社会突然发生变动,随之各项工作出现短暂的瘫痪期,专案组自然消亡,这案子最终不了了之。 现在,张校长嫌疑越来越大,只是,这一切都是推测,证据呢,证据又在哪里?自己又该从何下手? 陆铮回到家属院的时候,院里的人正在看电视。三户人家现在都有了电视机,但是,还跟以前传统一样,陆国斌把自己家的电视机搬到院子里来,三大家子坐着小板凳看电视,就跟乡下看露天电影一样热闹。 “睁开眼睛,小心看吧,哪个愿臣虏自认?” 熟悉的主题曲在院子外陆铮便听得清清楚楚,中央台正每晚三集播放香港电视连续剧《霍元甲》,看着屏幕中嘿哈打斗的动作,陆铮心里溅起一丝丝涟漪,当年,第一次看到这电视剧时自己是多么的为之着迷? 陆铮并没有和大家一起看电视,而是去了厢房,整个大院子有两个厢房,本来是共用的储藏室,现在马翠红把东面那间收拾了出来给陆铮住。 微微有些潮味,但显然马翠红很用心,打扫的干干净净,床也铺的厚厚的,牡丹仙鹤刺绣的蓝床单也是崭新崭新的。 马翠红很快就跟了进来,略有歉意的说:“铮子,你先委屈一宿,明天我再给好好拾掇拾掇,现在天气暖了,住在这里通风,挺好的,等冬天,我再想办法。” 陆铮嗯了一声,又说:“再看吧,我现在有住的地儿。” “是吗?那你住哪啊?”童素素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马翠红身后转了出来,似笑非笑的看着陆铮。 陆铮说:“招待所。” 陆铮在局里的宿舍楼和小杜一个房间,不过整个宿舍楼卫生环境差,尤其他们的房间挨着楼层共用洗手间,夏天的时候一股怪味。小杜自己自然不嫌弃什么,但得陆铮母亲嘱托,自然要照顾好陆铮,便想县委招待所开间双人房,可陆铮一直都不同意,直到几天前,陆铮才转了性,和小杜一起搬去了县委招待所。 小杜自然不知道原因,还以为去年夏天陆铮被熏坏了,今年夏天又要到了,这才忙不迭搬家。 马翠红听到陆铮住招待所,眼圈便有些红。现在广宁除了国营旅馆、招待所,火车站附近倒也出现了不少私人开的小旅馆,但是特别脏,简直不是人住的地方,马翠红自然以为陆铮便住在那些小旅馆。 “铮子,你听姨的,搬回来住行不?当年你妈临走时一再拉着我的手托我照顾你,……,我,我对不起你妈,就不能给我个补偿的机会吗?别走了……好不好?”马翠红几乎都是在哀求陆铮了,更开始抹泪,想起过往种种,实在对不起去世多年的老妹妹,没能照顾好铮子,都是她的错。 “翠红姨,其实,我现在过的挺好,我住县委招待所,环境挺好的。”看翠红姨的模样,陆铮心里酸酸的,想起了为了自己劳累成疾早早离世的养母。 外面传来陆国斌的喊声,好像在叫马翠红。 马翠红抹了抹眼泪,说:“我一会儿再来。”急急的出去了。 童素素没跟着走,反而搬了把三条腿的椅子坐了下来,问道“你住县委招待所啊,哪间房?” 看着这个靓丽女孩坐在残破不堪的椅子上,陆铮心里实在觉得怪异,这种鲜明的对比太刺目了,怎么感觉像后世黑暗系比较虐的节目? 屋里本来就是储藏室,倒是有些家具,不过都很陈旧,马翠红拣着能用的留了几样,比如这把三条腿的椅子,便擦得干干净净的。 “说呀,你不是和三婶撒谎吧?”童素素白嫩精致的下巴磕在椅子靠把上,大眼睛打量着陆铮。 保守年代风格黑色套裙职业装的精致美女,到膝盖的裙摆下露出纤细的丝袜美腿,系带小黑布鞋,黑色系带环绕纤美的白丝袜包裹的足踝,奢华和朴素如此融洽的结合,清新的性感扑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在静静的欣赏中或许心底深处,更会涌动折磨征服这清新佳丽的罪恶**。 “没撒谎,我住309号房。”陆铮跟刘小慧也留下了自己的真正住址。 童素素嗯了一声,盯着陆铮又看,看得陆铮心里直发毛。 “喂,你说实话,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陆铮愣了下,说:“没有啊,咱俩多少年没见了,而且以前小时候,我也没和你说过话吧?” 童素素撇撇嘴,说:“你这人呀,没劲,不说实话。” 陆铮发现童素素原来表情挺丰富的,不似刚才人多的时候,一直都是很成熟、很矜持的模样。 “你说对我没意见,那为什么避瘟疫一样避开我,我是病毒啊?还是夏叔身上有金子?”童素素不满的说。 陆铮不善面对女孩,前世更是粗人一个,打了半辈子光棍,虽然,也有红颜一直在不离不弃的支持他,但他除了逢场作戏的一夜情,并没有和真正有感情纠葛的红颜发生超过友谊的关系。 所以,面对童素素的兴师问罪,他只有保持沉默。 童素素见陆铮不吭声,才觉得自己欺负老实人不应该,而且,陆铮,也再不是少年时那个刺头了,或许,因为生活的重压,令这个昔日领着“部下”大闹天宫的少年郎再没有以前的风采,而是变成了任人踩在脚下的闷葫芦。 童素素心里,有一丝莫名的失落,她轻声的说:“还有,你说的不对,你以前和我说过话,有一次我被人欺负的哭,是你跟我说‘生活是用来抗争的,眼泪只代表软弱’。” 陆铮笑了笑,说:“是吗?”还真不记得了。 童素素又说:“还有一次好多凶神恶煞的人要抓我,是你把他们骂走了。” 陆铮不由得又笑:“都是小孩子闹着玩,没那么严重,什么凶神恶煞啊?” 童素素嘴唇动了动,终于没说出口,她本来想说,可是你知道那时候在我眼里他们是多么可怕吗?而你,就像个从天而降的英雄。 童素素没再说什么,留下个信封便默默的走了。 第二天早上,陆铮才发现童素素偷偷放在椅子上的信封,里面是一叠十元的大团结,陆铮想还给她,问周大伟,才知道她早就走了,坐早上六点的公交车回市里。 陆铮心里一阵茫然,想也知道,童素素这是报恩呢,这么多年的事了,还念念不忘的,倒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小丫头。 第七章 抽丝剥茧现真凶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天才一秒记住【 www..com】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铮子,真搜啊?”站在张校长家门外,侯建军神色凝重,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清楚知道踏进张国良家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如果没有找到相关证据,他这个城关所所长也就干到头了。 陆铮从翠红姨家回来后,数次询问县文联相关负责人,希望能找到三名遇害女性都是文学爱好者的共同点。最好,能找出她们的生活轨道都和张校长有交集的证据,当然,询问时是根本不会提到张校长这位文联名誉主席的,文联的人也根本不知道公安们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过在文联的调查根本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三位受害者中只有第三位受害者才在文联投过稿子。 陆铮苦思几日,又通过侯建军找了建委内部的哥们,拿到了地下管道分布图,并且亲自下了下水道。经过仔细搜索,在一中家属楼小区下水排往主管道的区域,终于在墙壁上发现了一些东西,粘在油渍中,没有被水冲走,一条缠绕着乌黑长发的墩布布条,而那长发根部,粘着一小块腐肉,应该便是头皮,正常人梳头发的断发,是定然不会带着头皮的。 墩布条粘在墙壁上的位置有些高,应该是去年雨季留下的,因为和一些杂物缠绕在一起粘在了管道上,而今年雨季未到,污水便冲不到这般高的位置,所以它也得以幸存下来。 或许,这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吧。 虽然,仅仅凭借这些蛛丝马迹并不能断定凶手是谁,但毫无疑问通过种种迹象,张校长成了陆铮心目中的第一嫌疑人。 今天上午,陆铮通过侯建军开了搜查证,以免自己去局办申请的话太引人注目。除了被搜查人名字,搜查证上的地址等资料都是由侯建军包办,谁也不会想到这张搜查证针对的是一位副县级官员。 因为从头到尾,不管是下水管道搜证也好,在县局申请搜查令也好,侯建军都全程参与,现在他已经完全同陆铮绑在了一起,在侯建军心里,两人关系自然发生了变化,“陆政委”这略带生疏的称呼也变成了“铮子”。 其实侯建军到现在都不明白自己跟着疯什么,但就是不由自主的按照陆铮的吩咐给他跑腿办事,或许,应该说是一步步的泥足深陷,在这桩案子里越陷越深,只能赌陆铮押对了宝,能找到真正的凶手。 不过站在张校长的家门前,侯建军才猛地意识到,如果进了这个门,那就再没有退路,而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 所以,侯建军才会拦住了正想敲门的陆铮,问了声:“真搜啊?” 陆铮笑了笑,伸手,轻轻的敲门。 声音很轻,但听在侯建军耳朵里便如打雷一般,他咬了咬牙,事到如今只有一条路走到黑,便是没有证据,也要给他办出些证据来。 可是,侯建军又微微苦笑,若是普通人,办些证据不难,但张国良可是广宁有头有脸的人物,怕不是能任由自己等唆摆。 门很快被人从里面拉开,开门的是小杜,他早就从学校把正在正常办公的张校长“请”了回来,没有人在家的话,便是搜查到物证,说服力也小了许多。 看到陆铮,张校长愣了一下,他和陆铮第一次见面也不过十多天,自然还记得这个气质阳刚的青年。 对陆铮出示的搜查证,张校长也没有特别激动的表现,只是淡淡问:“我总能问为什么吧?” 陆铮摆摆手,示意张校长和自己坐到了沙发上,侯建军和小杜还有城关派出所一名年轻民警到处搜索可疑的证物。 张校长家两室一厅,客厅沙发茶几电视,布局很是幽雅,两室一为卧房,一为书房,侯建军等人重点搜查的便是书房,以期找到可以派上用场的线索。 其实如果张校长真的是凶手,那么那块粘着腐肉头发的墩布条定然是张校长在洗手间处理尸体后,用墩布将血水扫入蹲便时,常年使用的墩布条断裂,和血水一起进去了蹲便,又流入下水道。 所以张校长是凶手的话,可以断定洗手间曾经有大量血迹,但可惜的是,以现在的技术,时隔多日,却是查探不出了。 和张校长隔着茶几坐在沙发上,陆铮就坐在张校长正对面,一边观察着张校长,陆铮点起了一颗烟,突然问:“张卫红、程坤、段红梅,这三个人你都认识吗?”这三个人,便是先后遇害的三名受害人。 张校长很淡定的,也从茶几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上,说:“认识。” 这却出乎陆铮的意料,一般来说,如果做贼心虚,被突然问到忌讳之事,普通人大多会下意识说不认识,而只要在张校长家里发现三名遇害女性留下的蛛丝马迹,便可以以此为突破口,攻破张校长的心理防线。 张校长的回答令陆铮意识到,自己遇到了一个高明的对手,而张校长便是真凶的可能性也随之大增。毕竟,这三名女性的生活圈子风牛马不相及,能同时与她们的生活轨道发生交集的人便相当可疑了,加之这些日子发现的种种线索,张校长十有**便是真凶, 张校长坦诚认识她们,自然是因为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他同这三名女性见面,不管如何隐蔽,也可能会被人见到,如果说不认识,再被揭破谎言,那就有不打自招之嫌了。 实际上,如果张校长不是凶手的话,下意识的反应可能也会是避嫌,但他坦然承认,可见心理素质之高。 “你和她们是什么关系?”陆铮接着追问,不知道为什么,对手这般难以对付,陆铮反而微微有丝兴奋。 “张卫红,和我有一定的感情基础吧,不过,我们是正常男女关系,属于帕拉图似的感情,帕拉图你懂吗?” “程坤我不大熟,夜校的学生,给我投过稿子。” “段红梅,喜欢诗歌,和我算是师生之谊吧。” 提到这三个人张校长语气很淡,但陆铮敏锐的发觉到,他眼里露出的一丝痛苦,陆铮微微有些诧异,这可不像一个冷血杀手该流露的感情,或许,不管什么人,心底深处,都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既然都是正常关系,为什么你会极力保密,不但文联的工作人员,便是住在你对门的秦老师也没看到过你这几位女性朋友。”陆铮继续追问。 张校长无奈的笑了:“这位小同志,你没到我的年纪你不知道,不但是我,便是她们,也很怕别人看到我们在一起惹来风言风语,每次希望我指导她们的文字,总是做贼一样来我家,我也很无奈,但如果去外面,更容易被人见到。” 正从卧房出来的杜小虎听到张校长叫陆铮“小同志”,他当即训斥道:“别倚老卖老!老实点!”他才不管对方谁谁谁呢,更莫说只是个嫌疑犯了。 侯建军翻着书橱的书籍,听到杜小虎的喝斥不由得摇摇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杜小虎对陆铮表现出一种超出战友关系的崇拜、回护和服从,或许,这就是枪林弹雨中才能产生的感情吧。 陆铮对杜小虎使个眼色,又继续问张校长:“这么说,她们三个都来过这里。” 张校长很坦然的点点头,说:“都来过,不过次数都不多,最多的是段红梅,也不过来了三次,我记得第三次是我发高烧,她照顾我了一晚上。” 陆铮笑了笑,现在看,便是在这里找到三名女性来过的痕迹,他也可以自圆其说了。 想了想,陆铮问:“那么去年的六月十号,六月十七号,九月九号,你都在哪里,在干什么?” 以现在的技术,从三具尸体残骸并不能准确判断受害者在哪一天遇害,只能以受害者失踪的日期假设为便是她们遇害的日期,第一名遇害者张卫红六月十号失踪,第二名遇害者程坤六月十七号失踪,至于第三名受害者段红梅,因为是文艺青年,爱好诗歌绘画,朋友众多,还经常去外地写生,所以具体失踪日期都难以确定,但她尸体被发现是九月九日。 而六月十号、十七号和九月九号,都是礼拜天。 不过陆铮知道,时隔一年,便是问也白问,果然,张校长摇摇头道:“去年的事,谁还记得?” 侯建军从书房拿出一本相册,陆铮接过来慢慢翻看,相册里都是张校长一家的照片,子女旅游的照片,其中,还有张校长与亡妻的合影,陆铮便笑着问张校长这些照片里都是谁,张校长从容的一一作答。 奇怪的是,相册里,没有一张他大儿子的照片。 半晌后,侯建军先从书房出来,在陆铮耳边附耳说:“看来,找不到什么了,就算找到了线索这个老东西也能自圆其说,干脆,先定他个流氓罪,拘留,咱们再慢慢调查。”现在正是严打期间,作风问题是很大的问题,张国良与三名女性有着不为人知的关系,他也自己承认了,定个流氓罪是没问题的,所以侯建军的心倒是定了,最起码,没查错,回去后不用怕吃挂落了,而在他嘴里,“张校长”也就变成了“老东西”。 陆铮微微蹙眉,若是局里没有其他嫌犯,现在先将张国良拘留,然后再进行详尽调查,总能找到蛛丝马迹的,但嫌疑人李卫军都被送检了,又哪有时间慢慢来。 而且,看着相册,想起夏天行跟他说过的话,再看张校长的表现,陆铮,又有了一些新想法。 “我去书房看看。”陆铮起身进了书房。 书房里最显眼的就是靠墙的巨大书橱了,里面密密麻麻不知道摆了多少本书,书橱前放着把椅子,看来侯建军踩着椅子把上面也翻了翻。 陆铮在书橱前踱着步,闭着眼睛,手指在一本本书上划过,三位女性肯定都进过这间书房的,她们在里面,会做些什么呢? 陆铮默默的想着,如果自己是她们,自己会做什么,自己最想做的又是什么? 自从重生后,三名受害人几乎成了陆铮每天都要研究的对象,或许,她们甚至不如陆铮了解她们自己,尤其是,一些潜意识里的东西。 比如第一位受害者张卫红,三十一岁,是三名受害者中唯一有丈夫的,从张国良的语气,陆铮也知道她同张国良应该有一段感情,而张卫红这个人,是敢爱敢恨型,她失踪前正和丈夫闹离婚,在现在这个社会,那需要极大的勇气。她丈夫,也自然而然的成为了最初的嫌疑人。 第二位受害者程坤,二十五岁,工厂女工,吃苦耐劳,正在上夜校,而张国良,同样在夜校授过课,或许,这就是两人相识的契机,从张国良说起她时平淡的语气,应该对她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偶尔会指点她写作,同时,也是他猎杀的目标。 第三名受害者段红梅,虽然张国良提及时也很平淡,但并不是他学生的段红梅,和他的关系被他称为“师生之谊”,更在他发高烧时照顾过他一晚,显然两人的关系很密切。 段红梅因为交友广阔,各方面反馈的信息最多,陆铮,或许也最了解遇害前的她,张校长被列入怀疑目标也是因为一句白朗宁的小词。张校长朗诵出来的,同样自段红梅的遗物中被发现写了一遍又一遍这句小词的草稿纸。 陆铮突然站定了脚步,转头看去,手指轻触的,正是几本现代诗,而书橱里这左下的区域,全是诗歌方面的书籍,法国诗人波德莱尔、英国诗人泰德、国内当代诗人子阳等,各种作品应有尽有。 陆铮满意的笑了,段红梅是个浪漫而又自以为是的女孩子,而且,喜欢替别人拿主意,因为这个,和好多朋友闹翻过。 而这些日子的了解,张校长在学术上,是个不拘小节的人,生活中同样如是,从他茶几下的杂乱的摆设,便很难相信这庞大的书橱各类书籍都一本本归类,会是他完成的。 而这,多半便是段红梅的手笔,等再见到自己手指的方向,都是诗歌作品,陆铮便百分百断定是段红梅帮张校长整理了书橱。因为自己手指的方向,是最靠近书桌的区域,也是最醒目的位置,可见,整理书橱的人对诗歌十分偏爱。而实则比起诗歌文学,张国良更注重研究物理学方面,他当年任教时便是教物理的。 陆铮并不急着动手,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一本本诗歌的书脊,又慢慢的闭上眼睛,他在想,如果自己是段红梅,在整理书橱时,自己会干些什么…… 或许,具有浪漫冒险主义精神的“我”,会不会,想通过这个书橱,告诉主人些什么? 因为“我”,不管是同朋友吵架,还是和好,总是通过一种奇异的方式展现“我”的喜怒哀乐…… 然后,陆铮猛的睁开眼睛,果然,刚才自己就觉得怪异,书橱里,竟然没有白朗宁的书籍。 而段红梅的遗物,遗留的她写的小诗,都清楚表明她深受白朗宁的影响,文字简约,感情绵绵。便是张校长本来没有白朗宁的诗集,她也该送给他一套。而且,张校长也朗诵过白朗宁的诗,按常理推测,他也不会没有收藏白朗宁的作品。 陆铮想了想,手指又开始慢慢在一本本书的书脊上滑动,然后,指尖传来一种不同的感觉,已经到了诗歌区的边缘,紧挨着诗歌作品的,是一本《辞海》,和普通书籍不同,厚厚的硬外壳包装,这便是指尖突然传来异样感觉的根源。 陆铮慢慢的笑了,突然对外面大声说:“张校长,你是不是很久没动过书架了?” “是。” 听到陆铮问话,侯建军便把张国良带了过来,站在书房门口,张国良看着陆铮的动作,答应了一声。 这时陆铮已经慢慢抠出了这本厚厚的辞海,翻开了外壳,嘴里说:“是不是,杀死段红梅后,你就再也不想碰这些被她按照她的喜好整理过的书橱?” 张国良闭嘴不语。 而陆铮掀开辞海厚厚的纸壳外壳后,里面包的,赫然是一套《白朗宁全集》,至于辞海里面的书页,自然全被撕掉了。 《白朗宁全集》的封面上,有清秀的钢笔字“你终于找到了!” 侯建军凑过来看,不明所以的问:“这是什么。” 陆铮叹口气说:“是段红梅的字,或许也是,她希望咱们找到的证据吧?” 侯建军不明来龙去脉,突然听陆铮这样说,吓得嗷一嗓子,往后跳了一步,他只觉得头皮发麻,头发好像都一根根竖起,声音更有些走调:“你?你说什么?” 陆铮被雷的外焦里嫩,但旋即知道,这也不怪侯建军。突然看到死者写的“你终于找到了!”,而自己和侯建军等人,正是来找她被杀的证据,自己还偏偏说希望这是证据,突然间正常人定会觉得阴风阵阵,被吓得一惊一咋。 陆铮无奈的瞥了侯建军一眼,说:“这是段红梅写给张校长的,你怕什么?” 侯建军拍了拍自己脑门,笑骂道:“铮子,你说话大喘气啊?你说说,我要这么突然一说你能不害怕吗?” 陆铮慢慢翻开书页,却见第一页,便密密麻麻写满了钢笔小字,是一封**辣的情书,陆铮扫了几眼,便递给了侯建军,说:“你看看吧,这才叫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在这封情书里,除了段红梅大胆的向张校长示爱外,还有这么一段:“那天,你发着高烧,可心里,却忘不了你的情人,还在大声的喊:‘卫红、程昆,是我害死了你们!’虽然,我不知道她们两个是什么人,但是,我好羡慕她们,我多么希望自己也能和她们一样,永远活在你的心中……” 看来张校长潜意识里还是有负罪感的,所以才在发高烧时泄露了天机,而段红梅自然不知道这两人是谁,程坤的名字也写错了一个字。 侯建军看完,回身啪的就给了张校长一个大耳光,骂道:“老流氓,我看你还敢狡辩吗?”说着,就把那封情书远远给张校长看。 张校长脸色一下惨白,原来的矜持和骄傲都消失不见,整个人,好像突然就垮了下去。 …… 客厅里,张校长慢慢讲述着杀害三名受害者并将她们分尸的经过,侯建军问话,杜小虎做笔录。 张校长,甚至承认当年是他逼着妻子服用大量安眠药,又将她吊起来制造自杀假象。 实际上,在笔录前侯建军第一句问话就令张校长崩溃了,侯建军问他:“你妻子是不是也是你杀的,而不是自杀?” 张校长立时就瘫坐在沙发上,抖抖索索念叨着:“冤孽啊冤孽……” 好一阵后,在侯建军的训斥下,他才长叹口气,说:“好吧,我全交代!” 张校长说,他与张卫红是忘年恋,秘密交往了一年多,但一直不想跟她结婚,直到张卫红回家闹离婚,又逼他,要离婚后同他结婚,后来,张校长不厌其烦,便将她杀了灭口。 第二位受害者程坤,则是无意中撞见了洗手间里还未被完全处理掉的张卫红的部分肢体,所以,才被杀了灭口。 至于第三位受害者段红梅,同样是缠他太紧,才惹恼他令他痛下杀手。 而杀害她们的日期便分别是去年的六月十号,六月十七号和九月九号。 陆铮坐在沙发上微微闭着眼睛,看似养神,实则认真听着张国良的讲述,但他越听越是皱起了眉头。 笔录做完,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钟,侯建军伸个懒腰坐起来,身子前倾凑到陆铮耳边,说:“铮子,这案子,咱直接向章局汇报吧。” 陆铮轻轻拍了拍他肩膀,没有吱声。 侯建军,还是不知道局里的水深浅啊,他觉得破了案子肯定是立下大功,却根本没有意识到这烫手山芋,定然在局里造成轩然大波。 而且,陆铮看着一脸惨白的张国良,心里的疑惑更甚。现在好似他清楚明白的交代了一切,但是,却同自己对案情的分析相差甚远,自己勾勒出来的凶手,应该心理很阴暗很变态,所以,很可能文革期间遭遇妻子红杏出墙、自身遭受批斗的张国良精神上受了刺激,才会不再相信女人的忠诚,为了永远占有她们而残忍的杀害了她们。 但张校长交代的杀害这三名女死者的动机是这么的简单,逼婚?杀人灭口?这完全说不通,但既然交代了一切,又何必有所隐瞒?有时候,心理阴暗的人,也希望能讲述出一切,更不会羞于将自己的心理状态示人。 “铮子,咱走吧?”侯建军笑呵呵的,将笔插进了上衣口袋。 陆铮摇摇头,说:“不对,不对。”说着,便起身进了书房。 侯建军愕然道:“什么不对了?”跟在后面追了进去,却见陆铮摇着头,到处翻箱倒柜开抽屉,侯建军奇道:“你找什么?” 陆铮喃喃说:“不知道,就是不对,我找找看。” 侯建军打了个冷战,后脖颈微微有些发凉,很少见到铮子这般神神叨叨的,莫非? 侯建军突然看到自己手里正拿着证物呢,封面上那清秀的钢笔小字:“你终于找到了!”侯建军就觉得唰一下,头发一根根全立了起来。 陆铮却又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好似进了张国良的卧室,同样在里面乱翻,突然就听他喊:“虎子,你去一中看看,他们有没有校务日志。” 侯建军拍了拍自己额头,今天都是被陆铮吓得,以前自己胆子可没这么小。 就在虎子想出门的时候,陆铮大声说:“不用了!”然后,他慢慢从卧室中走了出来。 走到张校长身边的陆铮眼神又恢复了往日的清亮和沉着,他坐下来,慢慢翻开了相册,说:“国良校长,你很恨你大儿子吧?” 张国良愣了下,“你说什么?我不懂。” 陆铮一页页翻着相册,“如果你不是恨他的话,为什么相册里,没有一张他的照片,就连全家福,都没有他的份儿?” 张国良脸色惨白,说:“他没有时间。” “没有时间吗?”陆铮轻轻笑了笑,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医生吧,今年二十八岁,在市人民医院工作。不知道,六月十号到十七号期间他在不在广宁,九月九号礼拜天,是不是也来了广宁。“ 张国良斩钉截铁的急急道:“没有,他一直没回来过,我说了,人是我杀的,和他无关……”说到这儿,张国良脸色更加白了,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陆铮点点头:“你恨他,可你也爱他,因为他是你的儿子,血缘关系是改变不了的。”轻轻翻动着相册:“他在凶案和抛尸时间回来没回来我们自然会去市里查,但你,六月十号是不在广宁的,因为我从你卧室找到了去年的台历,上面画着圈呢,六月九号开始,你去外地出差,十一号才回来。” 慢慢抬头,陆铮看着张国良,一字字说:“而且,我们可以去学校查,你报销过的火车票单据总是有存根的。所以,还是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们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坦白从宽,不然,只会害了你和你儿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儿子心理应该有问题,不见得一定会被判处死刑。”后面的话陆铮就是开始蒙张国良了,现在这个年代,一个能做医生的人,又怎么可能被以精神病的理由减轻罪责?铁定是会被打靶了。不过公安的人问口供,那一向是无所不用其极,除了硬暴力,也有软刀子,坑蒙拐骗加诱供,能哄对方说出来是王道。陆铮近墨者黑,自也不能免俗。 张国良怔怔的,脸上一片茫然,终于,他缓声道:“好吧,我说……” 陆铮微微点头,开始翻相册的时候,听张国良介绍相片里的人物,他便总觉得不对劲儿,后来,他又想起夏天行跟自己说过的话,在张国良最早崩溃想交代杀妻案的时候,他一直大骂儿子不孝,现在想想,是他杀了他的妻子,就算儿子不孝,又和他杀妻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而段红梅描述的张国良梦话,说的清清楚楚,张国良在梦话里说的是他“害死”了张卫红和程坤,而不是“杀死”了她俩,在广宁话里,“害死”和“杀死”的意思,如果仔细琢磨,那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了。 所以,陆铮才从头到尾,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自己最初对张国良的判断很可能怀疑错了对象,那么,这个凶手到底是谁?张国良宁可认罪也不说出真相,加之这个人能在张家作案,而且张国良六月十号前后并没有在广宁,种种迹象下,那么,这个凶手也就呼之欲出了。 而接下来,张国良的描述跟陆铮所想差不多,张国良的大儿子张明山,自小便神经质,因为母亲被辱骂成“破鞋”,青年时代的他更是受尽耻笑和屈辱,终于有一天,他忍无可忍,给母亲灌服安眠药后勒死了她。 从那以后,张明山对出现在父亲身边的女人便抱着一种刻骨的仇恨,所以,风度翩翩的张国良一直没有续弦,直到去年,张明山发现了父亲和张卫红的秘密,于是趁父亲出差时请了一个礼拜假回了广宁,将张卫红骗来了张国良家中杀害,并残忍的分尸。 至于第二名遇害者程坤的死,确实是发现了张国良家中的一只人手,这只手被张明山留下来欣赏的。所以,她被还留在广宁和父亲吵架的张明山施以毒手。 六月份,高考任务重,教师们时常加班加点,加之人言畏于虎,张卫红和程坤去张国良家都极为避嫌,别说很少被人碰到,就是碰到了也看不清头巾或帽子下的模样,再说几名女子既不惊艳,也不丑陋,普普通通的相貌偶尔见到一次,又怎么会放在心里。所以,便是后来公安拿照片撒网式的询问,一中家属楼,也没人对她们有印象。 三个月后,张明山又如法炮制,杀死了在他眼里缠父亲缠的很紧的段红梅。 张国良虽然极为痛苦,但虎毒不食子,对这个儿子,他反而采取了种种包庇的手段,甚至为了混淆公安视线,帮着儿子毁尸灭迹,一部分尸体残骸,还是他丢弃的。 “你枉为人表!”侯建军听着皱起眉头,还难得拽了一句文。 交代完一切的张国良也好像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瘫坐在沙发里,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喃喃自语,好像,在念叨着张卫红的名字,就要去见她了什么的。显然,他死去的妻子毕竟对不起他,在他心里份量远不如后来和他发展了帕拉图爱情的恋人。 有些怜悯的看着张国良,陆铮低声吩咐侯建军:“得盯紧他,别叫他自杀。” 侯建军一拍胸脯,笑呵呵说:“你就放心吧,交给我了。”旋即侯建军脸色渐渐凝重,问道:“你想怎么办?”显然,初期破案立功的喜悦过后,侯建军也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李卫军已经送检了,现在又突然冒出另一个疑凶,而且证据确凿,那么,打的,可不仅仅是高志凯的脸。 但不管怎么说,侯建军翘起了大拇指,到现在,他才真服了这位年轻的政委,如此离奇的案子,被他抽丝剥茧,一点点揭开真相,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以前,便是拍马屁,也只不过是阿谀奉承,从心里,并不怎么尊重陆铮。 杜小虎和派出所的小年轻民警更是崇拜的看着陆铮,只觉陆铮简直比电视剧里的神探还神。 第八章 参商之争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天才一秒记住【 www..com】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高志凯这几日意气风发。 李卫军已经被转去了检察院,进入了审查起诉阶段。 按照常理来说,这案子已经算是结了,只等尘埃落地后论功行赏。 作为“六一五连环凶杀碎尸案专案组”的组长,又是直接侦破了此案的负责人,高志凯知道,这个经历对他的影响是很长远的,在他的从警档案中将写下浓厚的一笔。 这几天都没看到陆铮,听说前几日还跑文联去了,真是不知所谓。 这段时间高志凯心情不错,不想和他一般见识,但却也有些着恼,如果陆铮还找借口继续查这个案子来恶心自己,自己就给他好看,专案组都解散了,你说你还蹦跶个什么劲儿?这个陆铮还真是不咬人膈应人,纯心给人找不自在。 当听到心腹又来说侯建军今天一早就从章局那申请了搜查令后,高志凯便觉得不对劲儿,侯建军这小子和陆铮走的很近,该不是陆铮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吧? 所以,高志凯很快就来到了章局的办公室。 快六点了,章局长正准备下衙往外走,迎头高志凯就进来了。 章局长刚刚四十出头,年富力强,传说在省厅也很有人脉,前途可谓无量。而因为他本身在县城干部中就属于少壮派吧,他也最喜欢提携年轻干部,喜欢和年轻干部共事,所以县局出现高志凯、陆铮这等二十多岁的副职也就不奇怪了,毕竟副职的任命怎么也会征询他的意见。 章局长很欣赏高志凯。 局里原来的老同志,如马跃武,便对章局长很不服气,而自从有了高志凯,根本不用章局长出面,这些老同志的气焰便被压了下来,现在倒形成了老同志对抗高志凯的局面,他这个大局长成了和事老,略略搞些平衡而已。 所以,虽然是到了下班的点,看到是高志凯过来,章局长并未露出不悦,笑着叫高志凯坐,问道:“有事吧?” 高志凯来之前就琢磨好了说辞,他也不想叫章局觉得他小题大做,毕竟签发几张搜查证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 “章局,我看陆铮还不死心,一直给李卫军叫屈呢,听说他和侯建军搅合到了一块儿,打着专案组的名号到处跑……您看?” 章局长就微微皱起了眉头,陆铮,也实在是他一块心病。一年前接收陆铮的时候陆铮顶着战斗英雄的光环,很是很局里争光,但渐渐的,陆铮就把那当兵的习气带到了局里,工作作风粗暴简单,业务能力几乎为零。局里好多人来告状,这也罢了,食堂大师傅都跑来哭诉,说陆铮在食堂和他动手,这都哪跟哪的事儿啊?简直莫名其妙,这哪还有局领导的样子? 尤其又听说陆铮刻薄寡情,回来广宁,从来没去看望他的养父养母,简直就是个混球。 章局长心目中,陆铮早就从战斗英雄变成了兵痞,而且是,不懂孝为何物的兵痞。 高志凯看着章局长脸色,又小声说:“我觉得吧,案子已经移送检方,专案组都解散了,他还到处去查,影响是不是不大好?” 章局长微微点头,高志凯说的对,陆铮这样胡搞,分明也是给他这个大局长下眼药,毕竟,案子送检方是他批准的。 高志凯小心翼翼说:“好像,今天一早侯建军申请了张搜查证?” 章局长就明白高志凯的意思了,嗯了一声,“我问问。”起身来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拨了两个号,现在乡镇上还在用摇把子,但从今年年初,县里机关开始陆续安装数字转盘的电话机。 不一会儿,轻轻传来敲门声,办公室王玉国主任走进来。 局里机关便是这样,只要大局长不走,便是过了下班时间,也没有人动,更莫说大局长的办公室主任了。 “玉国?今天早上是不是侯建军申请了搜查证?” 听章局长问,王玉国坦然承认:“是啊。” 章局长一向觉得,公安机关搜查疑犯天经地义,根本就不必用搜查令,他也从来不卡搜查令,通常都是一摞空白搜查令,由他签好字后放在王玉国那里,局里和下面各派出所来申请,只需找王玉国走程序就是。 王玉国正是因为知道章局长的一贯态度,所以才直承其事。 章局长点点头,问:“你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搜查的又是谁?” 王玉国滞了滞,他哪记得这些,甚至唯一由他填写的名字他都记不清了,他同侯建军关系还算不错,又哪会问那许多? 章局长皱了皱眉头,说:“你通知侯建军,叫他明天上午来办公室找我。” 这时,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接着,便有人敲门,是陆铮的声音:“章局,在不在?” 章局长立时有些头疼,陆铮这个人太愣,有时候章局长真不想和他面对面相处,尤其是有下属在,不定陆铮什么时候冒出句混账话就令他下不了台。陆铮这人脑袋一根筋,认死理,特别爱跟人抬杠,局里好些同志背后都叫他“杠头”。 果然,陆铮还是老做派,也不等里面回话,既然门没锁,便推门而入。 “高局、王主任,都在啊?”陆铮微笑和高志凯、王玉国点了点头,又对高志凯说:“高局,我刚才去找你,你不在,刚好,大局长也在,我向两位领导汇报下六一五的最新进展。” 高志凯哼了一声,心说你就找磕儿吧,章局本来就对你不满意,你还火上浇油。 章局长脸色越发不好看,看了看表,说:“明天再说吧。”陆铮毕竟是局里的副职,当着人批评他不好,而且陆铮这个个性,两句话不到位,没准就和自己吵起来,到时候搞的大家都下不了台。 陆铮却是将手里一摞材料送到了章局长桌上,说:“章局,这是一中校长张国良的口供,他已经承认是他大儿子张明山杀害了张卫红、程坤、段红梅三名受害者,并且,他也参与了对尸体的后续处理……” 陆铮话还没说完,高志凯腾一下就站了起来:“陆铮,你这是什么意思?!简直欺人太甚,李卫军早就招供了,你在这搞七搞八的还有完没完?你自己说说,这像话吗?什么父亲告发儿子,帮着处理尸体,你以为拍皮影戏啊?” 高志凯被气得够呛,脸通红,那目光几乎想吃了陆铮。 陆铮也不理他,轻轻拍了拍桌上的材料,对章庆明说:“章局,案子的前因后果笔录里都很清楚,您先看看吧。还有,张国良已经被我带回来了,就在楼下的审讯室。” 章局长皱眉不语,陆铮这个人虽然混,但还不至于为了和高志凯斗气便去冤枉一位德高望重的学者,但若说陆铮会破案?那他可不信,这里面定然阴差阳错,具体怎么回事还要详细了解。 高志凯可是气得三角眼都冒火了,他本是阴沉的人,但陆铮这个大老粗竟然质疑他办的案子,而且说他陆铮抓到真凶了,实在令高志凯面子上挂不住,沉声说:“陆铮,你消停消停吧,以前的事我不想和你计较,但办案子不是儿戏,你别跟着瞎胡闹。” 陆铮淡淡笑了笑,说:“正因为不是儿戏,我们才要慎重,不能放走一个坏人,可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作为专案组的副组长,你开结案陈述会时我保留意见了吧?我一直就不同意将李卫军定为凶手。”结案陈述会陆铮根本就没被通知参加,现在他便是借题发挥,令自己师出有名。 高志凯沉着脸说:“章局都定了的事儿,你有什么不同意见?” 陆铮皱眉道:“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吧?章局长同意结案,是因为看的都是你的结论和报告,我的不同意见你给章局看了吗?所谓兼听则明,你呢?偏偏给章局创造了个偏听偏信的环境,你这是在害章局!” 高志凯被气得七窍生烟,这个兵痞,什么时候口舌这般犀利了?正要再说,章局长已经啪的拍了桌子,喝道:“别吵了!你们以为这是菜市口啊,一个个的成什么样子?!” 章局长却是诧异瞥了眼陆铮,这个混球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高志凯都不是他的对手。 陆铮每句话,几乎都是在帮自己开脱,就算案子报错了,也把自己的责任摘了出来,而高志凯就逊色了,竟然拉出自己来挡枪。 这样一来,高下立判。 或许,因为陆铮有备而来,高志凯被突然袭击,才乱了方寸。 章局长琢磨着,看着桌上那摞厚厚的材料,心情,一时有些怪异。 却听陆铮又说:“章局,现在案子刚刚转交检察院,我们亡羊补牢,还来得及,县里和市局的领导只会认为我们有错必纠,对我们县局是好事,但如果……”说到这儿陆铮闭口不语,很多话不用说的太明白。 章局长拍了拍材料,说:“我看看。”做个手势,拦住了高志凯要说的话,又道:“志凯啊,你亲自带人去,审审这个张国良,看他怎么说。” 高志凯眼见大局已定,无奈下,只好悻悻离去,陆铮却说:“我也去。”随后跟了上去,自然是不大放心高志凯。 看着陆铮的背影,章局长眼里露出了一抹深思。 第九章 码头的诞生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天才一秒记住【 www..com】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案子很快便清晰明了,第二天,由章局长任组长的专案组重新启动,下午,张明山便被带回了广宁,对于犯罪事实他供认不讳,和父亲张国良一起,被移送检方,李卫军则无罪释放。 这天中午,陆铮在局食堂用餐的时候,却是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县委宣传部副部长、广电局局长李向阳,也就是李卫军的亲叔叔。 李向阳是来表示感谢的,并且说嫂子一家晚上想请陆铮吃个饭。 陆铮却是不由分说,叫杜小虎跑去打了两个菜,跟李向阳说:“你肯定还没吃吧,先一起吃点。” 李向阳苦笑道:“我是来请你吃饭的,怎么反而掉了个个儿?我本不想中午来,但怕办公时间,你出现场出任务的,找不到你。” 陆铮就笑,说:“都一样,我呀,只是本职工作,你也不用谢什么。” 局食堂并不大,没有那种“嗡嗡”的回音,进出的干部民警都会过来同陆铮打声招呼,对陆铮的态度也不一样了,毕竟,谁都尊重有真本事的人,“六一五”大案是陆铮一手找出真凶局里上上下下都知道,众人再看陆铮,观感自然不同。 当然,原来专案组刑侦队的成员例外。 李向阳说:“陆政委太客气了,我嫂子说了,一定要给你磕几个头,说你就是现世的包青天,卫军本来今天也该来请您,但他听说要来公安局,就……”说到这儿顿住,现在他这个侄子还迷迷糊糊的大小便失禁,听到公安的名字就吓得打哆嗦。 陆铮也叹了口气,说:“叫他受委屈了,李部,我代表专案组给他和他的家人道个歉。” “这话说的。”李向阳颇有些不安的连连摆手,“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言重了,言重了啊。”他现在是越来越佩服这个年轻的公安局政委了,精明强干,人还谦逊的很,实在不像少年得志的同龄人。 “陆政委,晚上就是个家常饭,没别的意思,您要不去,我嫂子就不让我,您就当给我个面子?”李向阳语气很诚恳。 陆铮沉吟了会儿,说:“今晚怕是不行,下午县里政法委刘书记见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这样,过几天,我一定到。” 李向阳看得出陆铮不是推脱,便笑道:“那可说定了,陆政委一言九鼎,总不能骗我。” 陆铮笑道:“说起来,李部也是我的领导,我哪敢骗你?” 两人正说说笑笑之时,食堂门口出现了两条人影,高志凯和他的爱人赵红霞。 高志凯看到了距离门口不远处坐的陆铮,脸色一沉,在赵红霞耳边说了几句话,两人扭头就走。 赵红霞看着丈夫低沉的脸色,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她多少听到了点局里的音儿,知道那个陆铮推翻了丈夫办的大案子,她比高志凯还不服气,这个陆铮,走了狗屎运而已,来日方才,走着瞧吧,看他能得意到几时? …… 下午三点,陆铮来到了苍松翠柏迎风摇摆、红色楼体肃穆庄严的县委大院。 政法委书记刘保军的办公室在县委办公楼二楼,他是副县长,政法委书记为兼职。 见到陆铮敲门进来,刘保军就热情的站起身,招手叫陆铮来待客的沙发上坐,他也坐到了陆铮旁边,两人隔着一个小小的立式茶几,很快,工作人员冲了热茶送上来。 刘保军身材不高,也看不出什么威势,人很随和的样子。 递给陆铮一颗烟,刘保军笑呵呵的说:“陆铮啊,你这个战斗英雄在新的岗位又立新功啦。” 陆铮忙给刘保军点上烟,又谦逊了几句,说是章局领导有方云云,当然,也离不开县里领导的关心,刘书记的指点。 刘保军眯着眼笑,心说这个陆杠头,倒不像传说中那么混嘛。 听着刘保军问询案子是怎么破的,陆铮就胡乱回应着,心里琢磨,也不知道刘保军找自己什么事。 陆铮知道,刘保军虽然是政法委书记,协调公检法部门,但章庆明章局长从来就不买他的帐,现在的政法委员会不似后世权柄那般重,而是可有可无。尤其是,从上层来说,很有几位中央领导提议取消中央政法委员会,这些中央领导属于激进的自由改革派,认为公检法独立执法,党不该过多干预,更不该什么都插一手。 陆铮同样知道,在前世,几年后,随着自由改革派全面掌权,中央政法委便会被取缔,只是短短几年时间后,自由改革派便全面溃败,中央政法委恢复建制,并且,权柄越来越重。 但现在来说,刘保军这个政法委书记,不被章庆明看在眼里,也是理所应当之事。 聊了一会儿,刘保军渐渐进入了正题,“陆铮啊,是这样,打击办这个机构你知道吧?” 陆铮微微点头。 刘保军深深吸了口烟,烟雾中,他的神色越发琢磨不定,“县委开会讨论过,打击办由工商部门单独执法已经不符合新形势的发展,你也知道,现在投机倒把的犯罪分子越来越多,仅仅由工商出面执法力量薄弱,也不够威慑性。根据新形势新情况,县委决定,打击投机倒把活动,要靠工商公安联合执法,当然,还是工商为主公安为辅。” 陆铮微微点头,乌山为沿海开放城市,商业活跃,广宁县近水楼台,经济发展的也很快。但同样的,非法倒卖商品的人也越来越多,彩电、手表、自行车等都成了这些渴望先富起来的二道贩子的目标。 如果以后世的观点看,商品自由流通其实很正常,但现在,生产力有限,市场自然暂时不能完全放开,而且利用价格双轨制倒动这些紧俏商品的,肯定要有各管理部门的内部人士参与,甚至是“官倒”,也根本谈不上是勤劳致富、公平致富。 后世,人们痛恨的正是这种利用信息、权力不对等而先富起来的既得利益阶层。 当然,比起后来瓜分国有资产的狂潮,小打小闹的“官倒”又不算什么了。 一代更比一代强,陆铮心里自嘲的想着。 那边刘保军还在接着往下说:“这样呢,你们县局就要抽出一名同志坐镇打击办,我已经向县委提议,由你兼任打击办第一副主任,当然,县局的职务你还兼着,但要适当的把工作重心向打击办做做微调。” 陆铮愣了下,这却完全没有想到。 “庆明同志呢,很赞同,县委也通过了,不过我还是想听听你的意见。”刘保军有些期待的看着陆铮。 “打击走私、投机倒把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是刘保军分管的临时机构之一,而刘保军,弄了一辈子权术,如果不是文革他被耽误,现在肯定不会止步于副县级,他不甘心,尤其是,更不愿意自己这个政法委书记成了摆设,但县局章庆明一手遮天,他根本就插不进去。 直到前阵子,刘保军才发现机会来了,破获了六一五大案的陆杠头,一直是县局的边缘人物,和章庆明嫡系不睦。而且六一五大案虽然在县公安局最终汇报工作中,成为了章庆明带领全局干警的功劳,但私底下,人人都知道怎么回事。 所以,破了案子的陆铮,只怕反而令章庆明不痛快,刘保军最近也打听到,陆铮在局内地位委实有些尴尬,所以,刘保军便主动抛出了橄榄枝。 刘保军的心态,县里的情形,对于两世为人的陆铮来说,自然心里明镜一般。 不过陆铮现在,确实觉得自己该动一动,别看局里干部民警好似对自己开始友善起来,但自己在局里的地位没有任何改变,而且,更加尴尬。 不管功劳最后如何算在章庆明头上也好,自己最初都等于抽了他一巴掌,至于高志凯和那些老刑侦们就更别说了,各个都看自己冒火。 树挪死人挪活,暂时离开这个环境,离开他们的视线,等这个令很多人尴尬的案子渐渐平息,不失为以退为进的良策。 现在自己在局里晃悠,那就等于一根针,每天都在狠狠扎他们。 当然,如果能借助这次人事变动最终离开公安系统那就再好不过了,自己毕竟有自知之明,不是什么干公安的料,而且,想想外面更宽广的舞台,不禁令人跃跃欲试。 陆铮想了想,便道:“谢谢刘书记厚爱,能跟刘书记学习提高,我当然求之不得。” 刘保军就满意的笑了,本来,还怕这个二愣子不明白怎么回事,还以为他自己立了大功,在局里可得意呢。 现在看,陆杠头,还真不是传闻的那么混,或许,是个张飞似的人物,粗中有细。 陆铮又说:“刘书记,我还有个请求,我想休几天假。”这些日子,陆铮见到了很多故人,见到了陆国斌和翠红姨,而他,也想家了,想自己的亲生父母,在前世,这是自己一辈子的心结,直到被车撞死的那一日,心里仿佛还在滴血。 今生,可不能一错再错了。 刘保军笑道:“应该的应该的,办案子有多累我知道,你就好好休息几天,什么时候休息好了,什么时候就来找我,我到时给你安排。” ”谢谢刘书记。”陆铮想了想又说:“我还有件事请刘书记帮忙,城关所的侯建军,在这个案子中出了很多力,可是,这样一位同志,却一直不能被公平对待,到现在,也没解决副科级待遇,刘书记,您看,您能不能帮帮忙?”侯建军忙活了个六十三灶,总不能跟着白忙活。而且,他这个副科级也实在是因为自己才一直被卡住的,是受了自己的牵累,所以自己必须帮他争取。而且,也是试探一下,看看这个刘保军到底有多大的能量。 刘保军嗯了一声,侯建军的事他听说过,其实现在以乌山地区来说,各个县的城关所所长,基本都是副科级待遇,这是去年省厅下的文件,可偏偏,就是侯建军还是正股,听说,是县局里有不同意见,便被卡住了。 “这事儿,回头我看看。”刘保军含含糊糊的答应了一声。 陆铮一看便觉得有些完蛋,这个新码头很明显,船漏水浅。 第十章 红宅大院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天才一秒记住【 www..com】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京城,一栋栋高楼拔地而起,到处都是热火朝天的施工景象,长安街络绎不绝的自行车车流中,轿车也随处可见,展现着共和国崭新的变化。 陆铮和杜小虎,此时就站在**广场前合影留念。这是杜小虎一直以来的心愿,就是希望能和陆铮在**合个影,但却从来没得到过陆铮的回应,今天愿望达成,杜小虎咧着嘴,一个劲儿的傻笑。 陆铮不由摇头,说:“虎子,你太容易满足了,不过,这是好事。人太贪心,便往往管不住自己啊!” 杜小虎嘿嘿笑道:“怎么管不住自己,我总不能把你硬绑来和我照相吧?” 陆铮笑了笑,说:“那倒是。”虎子单纯,不知道自己说什么呢。 广场上人流熙熙攘攘,自行车不时飞驰而过,步行的三三两两人群,白衬衣居多,各种流行服饰喇叭裤、T恤衫都可以看到,而用头巾裹头的农村妇女也并不鲜见,这本来就是一个大变革的时代。 那边,有人随地吐痰,戴着红箍的广场管理人员正对他开罚单,围了几个人看热闹,吐痰的老头一嘴西北方言,也听不清在说什么。 陆铮心里叹叹气,如果没有两世为人,便不会感觉到,现在的人群是多么单纯多么可爱,十几年后,钱字当头,利益为先,官员没能起到道德标杆的作用,反而成了社会风气恶化的催化剂,回头看看,真是令人感慨万千。 “走吧。”陆铮对杜小虎做了个手势,两人便走向了“停车场”,这里密密麻麻整齐的停满了一排排自行车,在旁侧干道上,靠着一辆挂军牌的伏尔加。 这是母亲韩静派来接他俩的车,从火车站接了他俩后,杜小虎张罗着来**照相,便顺便拐了个弯儿。 “嘿,哥们,车不错啊。”旁边,走过来一男一女,男的挺帅气,蛤蟆镜、喇叭裤、牛仔衫,女的也挺漂亮,大爆炸头,牛仔短裙,露出雪白大腿,绝对这个时代的潮男潮女,俩人好像一直盯着这车呢,见到陆铮和杜小虎要上车,便过来搭讪。 爆炸头潮女嘴唇涂得血红,有一种别样的诱惑,对陆铮努努嘴,问:“你家是高干吧?顶不起也得是军区参谋长吧?” 现在的年代,阶层沟堑不像后来那么难以逾越,尤其是对于这些信奉自由的潮男潮女来说,就更没有那么多禁忌,加上皇城根下,谁没有三亲俩好当官的?谁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所以这俩小青年并没有把跟“高干”子弟搭话当回事。 在陆铮眼里,这俩位和后世的非主流有相似之处,都是令人头疼的群体,笑了笑,说:“两位,回见。” 转身和杜小虎上车,伏尔加一溜烟,很快拐过长安街消失不见。 潮男潮女骂了阵陆铮“有什么了不起”之类的话,随即便去寻新的乐子。 …… 京城的红墙大院,是全世界最神秘最有权力的徽标。 伏尔加穿街过巷,沿途行人渐渐少了,一些巷子口开始出现荷枪实弹的武警士兵。 经过了两处哨卡后,伏尔加停在了一座大院的门前,院门台阶上,站着一名穿着绿军装的女人,四十多岁的年纪,腰杆笔直,很硬朗,很有气度,她的绿军装和红领章极为鲜艳耀目。 这个女人正是陆铮的母亲,总参警卫局副局长韩静。 韩静一直眺目远方,当伏尔加出现在她视线范围时,她激动的身子在微微发抖。 在警卫局,韩静是有名的“铁娘子”,威望很高,平时不苟言笑,警卫团的战士个个都怕她。 当然,这也因为韩局长显赫的经历。 韩局长出身名门,将门虎女,她少年时便是儿童团员,军龄几乎和她的岁数一样长,中印、中苏战争都有不同程度的参与,晋升正军级水到渠成,反而是因为家里老辈人物的关系被押后了两年。 总参警卫局俗称8341部队,便是负责保卫党中央领导机关(政治局常委)和军委领导安全的中央警卫团,隶属警卫局的战士,各个都是职业军人中的精英,但无论战士还是军官,在韩静面前,都往往吓得大气不敢出,便是文革最艰难时期,也很少有人见过韩局长喜怒形于色。 但在陆铮面前,这一切一切的伪装都土崩瓦解,当陆铮从轿车上走下时,韩静再控制不住自己,快步走下台阶,凝视着给自己行军礼的儿子,韩静眼圈突然红了,只有在陆铮面前,她便变得出奇的脆弱。 因为这个儿子,失散了十六年,而且这期间,韩静本可以找回他,因为除了陆铮刚刚出生韩家因为某位元帅受了牵连,几年后,境遇便已经好转,等副统帅出事后,韩老爷子已经是军界仍屹立不倒的少数几位大佬之一。 但是,当时政治运动风起云涌,高级干部朝不保夕,谁也不知道何时轮到自己头上,加之陆家境遇又不太好,摇摇欲坠,随时都仿佛大厦将倾,所以,陆天河和韩静商量过,宁可先不把儿子接回来,免得万一两家出了事,儿子的童年怕便会在黑暗中度过,如此还不如贫苦些,最起码,还能度过一个正常的无忧无虑的童年。 所以直到动乱真正结束,两人才辗转找到了陆铮,却不想,他们唯一的儿子却和他们形同陌路,令刚强的陆天河英雄气短,也令韩静这个女中巾帼柔肠寸断。 虽然陆铮有两个姐姐,但在陆天河和韩静心中,这个儿子,却占据了极为特殊的地位。 因为不管儿子叛逆也好,没文化也好,粗鲁也好,这一切的一切,他们觉得都是自己造成的,他们对这个儿子问心有愧。 而儿子在南疆前线浴血奋战,寸土寸血,整个连队都几乎拼光,却终于牵制了越军的大部队,令我军成功进行了南山战役中一次最大规模的歼灭战,一举结束了南山战役,强势收复了本来越军占领的南山诸山峰。 儿子的连队荣立集体一等功,并被上级授予“攻如猛虎,守如泰山”的猛虎连锦旗一面。 这一切的一切,都显示着儿子的不平凡,他身上流的,是陆家和韩家的血! 只是,儿子却从来不愿意多看他们一眼。 昨天,接到杜小虎的电话,说陆铮今天要回家。韩静,兴奋的一晚上都没睡着觉,可等儿子真真切切的站在她面前,她却胆怯了,那想说也说不完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只是默默的在前面带路,领着儿子回家。 陆天河换了一身崭新的列宁装,虽然他没有和韩静一样出去等陆铮,但心里,想也激动不已,甚至难得,没有训斥穿金戴银的大女儿。平素,如果见到大女儿一副贵族阔太太的派头,早就吹胡子瞪眼睛了。 陆铮两个姐姐,大姐陆佳菊,二姐陆佳佳。 其中,二姐陆佳佳比陆铮年长两岁,未婚,现在英国留学;大姐陆佳菊的爱人很早便停薪留职下海,现在已经小有身家,是北京城最早拥有私家车的群体之一员,当然,现在私家车是要挂靠在单位的,不然,起不到车牌。 听说小弟回来,陆佳菊自然拽着爱人胡德利跑回了娘家,她虽然对外人尖酸刻薄,但同母亲一样,最疼的就是小弟。 见到陆铮进了客厅,陆天河心里嘿的一声,这小子,又长高了,其实,他自己也知道怕这是自己的臆想。 “爷爷呢?”陆铮进门一一打过招呼后就问。 陆佳菊笑着说:“你又想和爷爷抬杠啊,不巧的很,他去北戴河了,你不知道每年这时候爷爷就去北戴河吗?前几天走的。” 说着陆佳菊撇撇嘴:“就爷爷那偏心样,早知道你回来的话,肯定就不走了。” 陆天河一皱眉:“怎么说话呢?!” 陆佳菊咯咯笑了两声,便不敢吱声,只是对陆铮挤眉弄眼,意思叫陆铮跟她走。 陆铮回陆家次数有限,而且每次都很不合群,往往就是找个小屋一待,对堂兄堂弟、表姐表妹,概不搭理。 陆佳菊自以为他还会是老做派,所以才使眼色,想进屋和陆铮聊天去,以前也就她,还能和陆铮沟通几句。 谁知道陆铮却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对陆佳菊笑道:“大姐,我年把月回来一回,和爸妈聊聊天。” 陆天河、韩静、陆佳菊、胡德利都是一怔,谁也想不到,陆铮会冒出句“很合理”的话。 陆铮又转头对韩静说:“妈,你模样没大变,还那么精神。” 这声“妈”叫得自自然然,却令韩静如遭雷击,她身子颤抖着,突然,就跑去了书房,里面,传来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泣声。 便是在家里,韩静的感情也很少外泄,更莫说哭了。就是现在,她,还是不习惯在别人面前掉泪,所以才跑去了书房。虽然,这些“别人”,仅仅是丈夫和儿女们。 陆佳菊念着阿弥陀佛,心说妈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陆铮这小子转了性,可省了爸妈整天愁云惨雾的。这两位,那都是跺跺脚四九城塌天的角色,可偏偏,就一直被陆铮这小子搞得也没个舒心事儿。 陆天河凝视着陆铮,眼里有一丝迷惑,他阅人无数,可是知道,一个人的性格,不是说改就能改的。 第十一章 少年玩伴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天才一秒记住【 www..com】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中午,一家五口吃了顿便饭,晚上,陆铮的几位叔叔、姑姑全来了。虽然陆铮是别人家养大的,而且以前对他们特别冷淡,叔叔姑姑里不乏背后骂其为“野孩子”的,但明面上,却都关心陆铮的很。因为陆铮的父亲陆天河是第二代掌舵人,陆天河的弟弟妹妹从小就都特别怕这个哥哥,而陆铮,则是陆天河唯一的儿子。 吃过晚饭,听母亲说外公不在北京,陆铮便打消了去外公家走走的念头。这两年,因为对共和国发展方向的不同思路,韩家和陆家关系并不融洽,如果不是有母亲这层关系,只怕还会大大的交恶。 亲戚们走了后,陆铮便同父母聊了会天,当然,除了喊韩静了一声“妈”,陆铮并没有其他特别的表现,总不能太明显,好像自己变了一个人一样。只是看着父母年轻了二十多年的相貌,心里波澜起伏,滋味难明。 前世病榻上父亲那绝望痛恨的眼神,母亲哀莫大于心死的冷漠,仿佛一根针,扎得陆铮透不过气来。 坐在二十多年前的父亲和母亲面前,陆铮心里阵阵发痛。只希望,前世一切都是虚幻,那个世界并不存在,更不会曾经有这样的两位老人,被自己的冷酷无情,伤害了一辈子。 从现在开始,自己定要好好孝顺他们,让所有的悲剧,不再发生。 客厅里,英气勃勃的小勤务员送上餐后水果和饮料,她也好奇的偷偷打量陆铮,刚刚被调配来陆家几个月,她甚至,都没听说过原来陆老还有这么一个孙子。 一家三口围坐在茶几旁,说着话。 其实不管陆天河也好,韩静也好,都是感情内敛的人,同样也不会表露出太多的情绪。 小勤务员心里咋舌,这也太不像一家人了吧,真是一入豪门深似海啊。 不过她自不敢多听,送上茶点后便退了出去。 父子、母子三人的话题转到广宁后才渐渐多了起来。 杜小虎早就多嘴多舌的把陆铮破获奇案的经过跟两位首长汇报了。陆天河和韩静虽然感情不易外泄,其实都很关心陆铮在广宁的工作和生活,便多围绕这个案子,旁敲侧击的打听陆铮的近况。 陆铮便也波澜不惊的说起了过往的经历,“红动”、“翠红姨”,都成为了话题。 听陆铮说起带领“红动”大闹天宫,陆天河不禁微笑。 陆铮不喜欢提过去吃的苦,所以,也不提陆国斌对自己的坏,只说了说翠红姨对自己的好,很自然,也令陆天河和韩静听出了陆铮对养育他成人的养父养母的感情。 陆天河轻轻叹口气:“有机会,接他们来北京,我要当面表示感谢,感谢他们给我了个好儿子……,不,等有时间,我要去广宁,我该过去才是……”说着,看向了妻子,以目光相询。 韩静话语一向精炼,点头表示赞同,说:“应该去。” 三人一直都唠着家常,陆铮两世为人,加之丰富的经历,对未来政经变化早已形成自己独到的见解,父亲又身居高位,本可以借机进言,但陆铮什么也没说。他知道,不管父母再疼自己也好,若谈论起政事,现在自己的话也没有一丝份量,所以,也不必吹皱一池春水。 晚上陆铮睡在了客房,半夜时他知道房间里来了一个人,静静看了自己好一会儿,是自己的母亲。 但陆铮只是闭着眼,假装睡着了。 …… 第二天一大早,大姐陆佳菊和爱人胡德利便开车过来,说是带陆铮逛逛北京城,陆天河和韩静欣然应允。 胡德利生意做的不小,除了他颇有经商天分外,要说没沾陆家的光那也绝无可能,虽然胡德利在外面从来不主动打陆家的旗号,但不可否认,陆天河大女婿的金字招牌还是会影响到许多事。 陆铮和大姐并排坐在车后座,欣赏着北京城街景。 与后世相比,还远远称不上繁华的北京城倒更令陆铮喜欢。或许,现在的北京城才原汁原味,而二十多年后,国内繁华城市,或多或少都好像出自同一个模板,到处都是漫天的钢筋水泥、蛛网交错的立交桥,只有在小小的角落,才能找到这些城市以往的人文风韵。 胡德利是“气管炎”,不但对陆佳菊言听计从,连带着对陆铮都有几分若有若无的拘谨和敬畏,作为普通干部家庭出身的他,能追到当时校园里高傲的公主,是很费了一番心思的。 下午,陆铮要大姐和姐夫将自己送到了北京大学,随后告诉她们自己来找同学说说话,晚上会自己回去。陆佳菊和胡德利自不会干涉他,陆佳菊嘱咐他早早回家后,便钻进爱人的小轿车,一溜烟消失在车流中。 北大校园自是清雅肃穆,学子圣地,一进校园,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感觉,便令人有一种求学慕道的神圣感。 陆铮心里轻轻叹口气,前世的自己,虽然后来留洋自学MBA,更通晓几门外语,但毕竟过了求学之年,实在没有真正体会到学生生活的乐趣,那,定然是充满欢笑和泪水的,是极为有趣的生活。 跟校园里三三两两的学生打听,陆铮找到了畅春园19号楼,毕晓光便住在这栋宿舍楼,陆铮来北京前便跟刘小慧要了这个少年玩伴的地址。 湖畔垂柳柳荫的石子路,三三两两的学生漫步,男女学生,穿着朴素,精神面貌都极好,在湖畔朗诵诗歌的男同学声音清朗激昂,四周不时响起掌声。 陆铮微微颔首,这才是校园的氛围,校园的风骨呢。 找到小光倒是很顺利,下午没课,这厮正穿着裤衩在宿舍蒙着被呼哈呼哈睡呢。 上下铺的宿舍有些乱,贴着地图、美国美女海报等等,和后世清一色军营类学生宿舍完全不同,充满了生活气息。 旁边毕晓光的同学猛的把他盖在头上的被拽起来,照着他屁股就来了一脚:“着火了!” 在宿舍人嘻嘻哈哈笑闹的同时毕晓光揉着朦胧的睡眼坐起来,陆铮也笑,看得出,这些睡在上下铺的兄弟们感情很好。 “小光,还认识我吧?”陆铮微微笑着,看着他。 毕晓光是个小胖子,盯着陆铮看了几眼后,怪叫一声就从床上跳起来,伸手就给了陆铮胸口一拳:“铮子,你小子,这些年跑哪儿去了?!”说着,又给陆铮了一个大大的熊抱。 陆铮笑着,轻轻拍着他肩头。 来到这个世界时间长了,陆铮有时候倒感觉前世更像一个梦,而现在,自己只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流淌着青春的血液,有着青春独有的激情。 “铮子,你这些年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我有时做梦都梦到你。”毕晓光拉着陆铮坐在他的床位上,那亲热劲令陆铮一阵头皮发麻,这小子,以前没觉得和自己有基情呢? “我参军了,去年转业,分回了咱县公安局。”陆铮自也不瞒他。 毕晓光笑道:“可以啊。”其实说是这么说,但对于毕晓光这些北大学子来说,几乎都能留在北京,学业优秀的,进部委也不是什么难事,回本省的极少,更莫说下农村了。 这个年代的小县城,对于大城市来说,那便和农村无异了。 不过小时玩伴见面,自也不会考虑这么多身份地位之类的东西,两人聊起当年淘气时的阵仗,逗得宿舍里其他同学也不时大笑。 这种融洽的气氛在一名面相清秀、衣着体面的男青年进来后荡然无存。男青年进宿舍时,他的床铺上正堆满了毕晓光的衣服,毕晓光在那儿翻啊翻的想找套衣服穿上出去和陆铮吃饭。 男青年见状立时脸色就难看了,跑过来两步,喝道:“你干什么呢?!多脏啊!”说着,就把那堆衣服一股脑扔回了毕晓光床铺上,有几件还散落在了陆铮腿上。 毕晓光这人虽然平时大大咧咧的,但当着陆铮被舍友下了面子,也不由得火起,瞪着男青年说:“老二,你什么意思?你说谁脏呢?”男青年叫田少华,在他们宿舍几人中年纪排行第二。 男青年哼了一声:“几百年不洗回澡,你说谁脏?” 毕晓光伸手就去揪男青年脖领子,嚷嚷道:“田少华,我看你是短练!咱出去练练!” 旁边的同学忙七手八脚的劝架,把他们拉开。田少华又尴尬又恼火,可他又不是能动手打架的主儿,只是一个劲儿的说:“真野蛮,真野蛮!”很标准的斯文知识分子遇到大老粗时的反应。 陆铮却不想原来大学生活还有这样的插曲,倒也好玩。 不过说实话,虽然田少华有点瞧不起劳动人民的样子,但这事儿初始还真怨小光,就他那堆衣服,有洗过的,也有没洗过的,堆在一起,隐隐有股怪味,如果是有良好卫生习惯的人,确实难以忍受。 “走吧,都出去吃饭。”宿舍的老大孟宪伟张罗着,他年纪最大,人也沉稳,看来在宿舍倒有一定的威信。扒着田少华的肩膀,孟宪伟低声劝了几句后,说:“老二,今天你也得来。”田少华微微犹豫了一下,却也点了点头。看来他虽然傲气些,但还是很想融入宿舍这个小集体的。 全宿舍六个人,加上陆铮是七个,浩浩荡荡杀奔了南门的小饭店,占据了靠窗的大桌,点菜点饭。 而看着小饭店墙上贴的标语“注意节约、浪费可耻”,陆铮慢慢的点上了一颗烟,长长的吐出口气。或许,现在才是可以自由呼吸的年代,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不说平民百姓,便是政府官员,也以浪费为荣、以节约为耻了。 这个年代,很多东西都不完善,刚刚经历了文革,民间各种思想启蒙中。权力机关,干部水平普遍素质不高,会场上便能吵架骂娘,这也是因为文革中官威荡然无存,互相贴大字报、互相辩论曾经是一种风气,现今文革风潮刚刚过去,官员还远未修炼到成仙成佛的境界,尤其是在基层。 现在也没有人性管理人文关怀的口号,执法机关普遍作风粗暴,而且依然是运动式执法,比如现今正在严打,便是偷一颗螺丝钉,那也可能被判处死刑。 这个年代,从某方面来看,很压抑很窒息,正是黎明前的黑暗。 但是这个年代,却也是最好的年代,思想健康向上,对丑陋现象人们普遍深恶痛绝,主流媒体,从来不会无力到认为贪污犯是人才做出了贡献可以轻判。 就好像现在,一个私人开的饭店,都要贴标语提醒客人不要浪费;而二十多年后,主流媒体嘲笑外国部长级官员来华公干没住进奢华酒店是因为这个国家没钱。两种社会风气,又是多么的不同? 第十二章 大学里的人和事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天才一秒记住【 www..com】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看着这条标语,陆铮也只能深深叹息。 饭桌上,很快上了溜土豆丝、醋溜白菜、肉炒芹菜、西红柿鸡蛋四道菜,盛菜的盘子大的有些夸张,这四大盘子菜看来也足够陆铮等人吃饱了。 来之前宿舍老大孟宪伟便说了今天他结账,请兄弟们打打牙祭,也是给老三(毕晓光)多年未见的好友接风。 毕晓光家庭条件并不好,本来想说他请客的,但后来算了算自己的零用钱,还是把这句话憋回了肚子。 饭桌上,孟宪伟也是老大哥风范,照顾的很全面,但陆铮能看得出来,孟宪伟很维护田少华,话语间还隐晦的批评了毕晓光不该把衣服乱放以及不讲个人卫生的坏习惯。 毕晓光心里便有些不痛快,其实说到底,孟宪伟和田少华是一类人,平时在宿舍,孟宪伟便很多事都偏向田少华。 以前倒没什么,毕晓光对这些事也不大上心,但今天有陆铮这个多年的好友在,孟宪伟还是那副老大哥的口气,话里话外的点,看陆铮神色微微不自然,毕晓光也知道陆铮能听明白,所以,心里更是郁闷,毕竟,谁都想在少年好友前要个面子。 本来,毕晓光的钱还够单独请陆铮的,但孟宪伟偏偏大包大揽全宿舍聚餐,毕晓光在宿舍没什么地位,一向听孟宪伟这个老大哥的话。以前,他觉得孟宪伟说话总是很讲道理,是个可亲的大哥,可今天,第一次觉得有些憋屈,隐隐觉得自己以前好像太天真了。 毕晓光他们学的是社会新闻学,明年夏天毕业,而吃饭聊天的时候,便不可避免的聊起了国内国外的局势和政治形势,现在北大的学生,如果不谈论政治也不正常。 陆铮只是微笑听着,并不发表什么意见。 在毕晓光又和田少华争论起来的时候,孟宪伟对陆铮笑道:“没闷坏你吧?我们就是书生意气,百无一用。”在他心目中,一个初中毕业,乡下来的公安,又怎么会懂他们谈论的东西?他能理解今年年初文莱脱离英国独立又加入东盟对中国的影响?能理解苹果推出新一代计算机对世界的影响?能理解什么叫苏联抵制洛杉矶奥运会?显然,这是不可能的事嘛。 陆铮听得出孟宪伟那种居高临下心态不经意的流露,但也只是笑了笑,说:“你们聊你们的。” 毕晓光和田少华争论的声音却越来越大,两人争论的话题因为谈到今年5月10号国务院发文进一步提高国营企业自主权而起,田少华认为,国家步子太慢,亏损国营企业应该全部实现承包制,只有这样,才能扭亏为盈,全面解放企业工人的积极性和主动性。 毕晓光则认为,如果审查制度不完善,全面承包的国企便会是全面亏损,不能假定每个承包者都是高风亮节,不能指望他们的道德比平常人多么高尚,如果不从制度上进行约束,只会令这些承包者虚报账目,亏损国家的大金库,填满自己的小金库。 陆铮听着这场争辩,眼睛亮了亮,看了毕晓光一眼,却不想自己这个好朋友原来很有自己的一套想法。 田少华明显辩论不过毕晓光,最后冷笑道:“老三,你应该去国务院,这课应该跟马胜利讲去。”马胜利在今年春天承包了北方一座省会城市的造纸厂,被称为中国承包第一人,中央媒体进行了广泛报道,一些省份还掀起了“向马胜利同志学习”的运动。 毕晓光不服气的说:“我的理想是当一名记者,还有啊,国营工厂的厂长,并不是人人都是马胜利,再说了,马胜利,也不是救世主。” 孟宪伟皱皱眉,说:“好了,老三,过了啊,马胜利是我们时代的楷模,你这不是抹黑么?” 见孟宪伟又在田少华败阵的时候插进来,毕晓光心里憋气,嘀咕道:“本来就是,这个世界,从来没有救世主。” 孟宪伟用筷子扒拉着米饭,缓声说:“没人说马胜利是救世主,不过我们的生产力禁锢了这么多年,想实现一次大解放,想唤醒大多数人,便不能前怕狼后怕虎,不能怕犯错误,只能用激烈的改革来触动这潭死水,否则,什么都干不成。你说的这些问题,可以慢慢解决,摸着石头过河,对不对?” 孟宪伟不但口才比田少华强,而且,更能利用大人物的论点来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毕晓光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反驳。 这时候陆铮笑道:“其实话也不能这么说,摸着石头过河,总要左右看看,别人是怎么更快更安全的过河,总要学学好的经验,摸摸人家摸过的石头,不能简简单单说我摸着石头呢,就可以理直气壮的犯错误了?” 陆铮这番话,令六个大学生都怔住,孟宪伟脸色一变,看着陆铮,心说你到底懂不懂我们在谈论什么?但陆铮的话,却令他难以辩驳。 毕晓光拉了拉陆铮衣袖,说:“别瞎说话。”桌底下,却又偷偷对陆铮竖起了大拇指,旋即毕晓光又对孟宪伟说:“老大,这顿饭还是我结账吧。”他现在实在不想白吃这一餐。 孟宪伟目光闪烁,缓缓点头,说:“随便你。” 于是,饭桌上,渐渐沉默下来,大家开始闷头吃饭,不再说什么。 突然,往嘴里塞馒头的宿舍老六连志军“咦”了一声,随即埋下头,手却抬起连连指着外面,很激动很神秘的压低声音说:“看,看谁来了?你们看,是不是崔丹?” 小饭店外面,径自走过来三四名学生打扮的女青年,虽然她们结伴而行,但很容易便可以看得出走在最中间扎着马尾辫的漂亮女青年是她们的主心骨,其地位便类似于毕晓光他们宿舍的老大孟宪伟。 不同的是,在同学中间,明显漂亮女青年地位更高,旁侧的女同学们都如众星捧月,便是和她说话时好像都有些拘束。 毕晓光转头看去,见那漂亮女孩目光望过来,脸一下就红了。 崔丹,是北大社会学院的院花,而且,据传闻背景神秘,是红色公主,为人高傲,不可一世,新闻系的男学生都以能和她搭一句话为荣,但通常的结果便是被她的气焰搞的下不了台。 崔丹也是毕晓光的女神、梦中情人,当然,毕晓光也只能在梦里想想,平素,是一句话都不敢跟他说的。 孟宪伟同样看到了崔丹,眼神也是一变,虽然他自视甚高,在同学前更总是表现出不管天塌下来都岿然不动的冷静,而且作为班干部、学生会成员、各种活动的积极分子,他在北大很有些人气和知名度。但是,普通工人家庭出身的他对于权势有一种天然的渴求和敬畏,他同样想接近崔丹,倒是谈不上想追求人家,也不敢有这种高攀的想法,但如果能成为朋友,自然对他的未来大有助益。 但是,他一直不敢有所行动,因为他知道,或许别人觉得他这个学长风度翩翩、卓尔不群。但在人家崔丹眼里,只怕自己屁也不是。他不敢主动去和崔丹说话,因为他能预料到,将会遭遇的尴尬和奚落。 可是今天,孟宪伟却讶然看到,崔丹向他们这桌走了过来,孟宪伟微微一怔,他可不认为崔丹会是来和他打招呼,他不由得看了坐在他身边的田少华一眼,他知道老二田少华家庭背景不错,难道,是老二的家长工作发生了调动,和人家崔丹有了交集? 但孟宪伟旋即又觉得不可能,毕竟田少华家的背景说是不错,也仅仅是跟普通人家比,和人家崔丹?还是算了吧?最起码,见过有挂着军牌的轿车来送崔丹,田少华,明显差几个数量级。 然后,孟宪伟突然想起,院学生会郭主席前几天跟自己说,她同崔丹同爱好摄影,聊过几次天,可以帮自己递封情书,当时,还以为郭主席开玩笑,难道? 孟宪伟念头一个接着一个,本来不敢相信,可现在想来想去,好像崔丹也只能是奔着他而来。 于是在崔丹笑着来到他们这桌旁的时候,孟宪伟急忙站起身,笑着伸出手:“崔丹同学,你好你好……”话没说完,他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了。因为他突然发现,崔丹的笑容原来一直都对着毕晓光乡下来的朋友,而且,看也没看他这边,然后,孟宪伟也发现了自己的尴尬境地,他站在那里,手放下也不是,不放下也不是。 崔丹已经娇笑着对陆铮说:“铮子哥,我还以为看错了,原来真的是您啊,您怎么这么有闲,大驾光临我们学校呢?” 陆铮看着面前这个脸上有雀斑的女孩一阵奇怪,确实,看着有些面熟,但实在想不起来是谁了。 崔丹好似知道陆铮不认识他了,俏皮一笑,说:“您忘了,昨天我刚跟您吃过饭,您再想想,我呀,小娜的表姐。” 旁边的人都看呆了,一向嚣张不可一世的崔丹,竟然明明人家不记得她了还陪着笑脸介绍自己,而且,一副撒娇的神情,这,这还是那个气焰滔天的女王吗? 怎么,昨天她俩还一起吃饭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陆铮想了下才猛的省起,是二婶的侄女,昨天晚上家里聚餐,她正好在二婶家,二叔二婶就把她带来了,不过坐在最角落的她,自己实在没怎么留心。 虽然自己现在也努力的想融进陆家的生活,不再像以前那样完全不理堂兄堂弟堂姐堂妹们,但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需要慢慢来,现在能认出他们都谁是谁就不错了。 至于崔丹,其实就是因为家庭的原因接触新鲜事物多,会打扮而已。说漂亮,也只是在美女匮乏的北大社会学院,是在孟宪伟、毕晓光等这些学生党眼里才漂亮的跟天仙似的,实则比之陆铮的大姐二姐、比起陆铮的几个堂妹,崔丹都颇有不如,在陆铮眼里,就更谈不上人才出众了,所以,陆铮对她也没留下太深的印象。 “啊,小丹,你好你好。”陆铮终于站起身,和崔丹握了握手,自然不知道落在孟宪伟等人眼里,看到崔丹白皙小手就这样被陆铮随随便便玷污了,他们心里的震惊和郁闷。 “铮子哥,这都是你朋友?”很明显,崔丹就是连最有名气的孟宪伟都不认识,不由得令孟宪伟一阵泄气,而他,刚刚已经很尴尬的自己重新坐回了座位。 陆铮点点头,拍了拍毕晓光的肩膀,说:“小光是我的发小,我们瓷器着呢。” 崔丹就笑着对毕晓光伸出手,毕晓光脸红的跟西瓜瓤似的,双手在短裤上蹭了好几遍,才颤悠悠伸出去,当碰触到崔丹滑腻小手时,毕晓光只觉得魂儿都飞了,也不知道崔丹跟他说了什么,只是想着,这一个月,可都不能洗手了。 毕晓光又看了眼陆铮,兴奋之余,疑惑也渐渐涌起,铮子,怎么会认得崔丹?而且看得出,平素嚣张不可一世的崔丹竟然对他有些巴结。 自己这个少年时的发小,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是那么陌生。 崔丹又和陆铮叽叽喳喳说了好一会儿话,还说要再请陆铮搓一顿,直到陆铮笑着答应明天和她还有小娜也就是陆铮的堂妹去玩,崔丹才意犹未足的与同伴上了二楼。 孟宪伟和田少华脸色都有些不好,都是匆匆用了两口饭,便借口有事先走了。 小饭馆里,毕晓光一边慢条斯理的往嘴里塞着馒头,一边笑呵呵对陆铮说:“铮子,你可真给哥们争脸啊,以后在宿舍,可没人敢小瞧我了。”他虽然农村出身,却并不在乎这些,也不会自卑,心胸豁达的很,所以才会很自然说出这类话,若是换个自卑心态的,便是明明知道大家瞧不起他,也不会说出口。 陆铮笑道:“红动的参谋长,谁敢瞧不起?” 两人相视一笑,多年前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身边。 毕晓光其实很想问问陆铮到底和崔丹是怎么回事,但不知道为什么,嘴巴动了两次,最后却没有问出口。 第十三章 换个新地界儿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天才一秒记住【 www..com】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在北京盘桓了三两日后,陆铮回了广宁。 此时,县委组织部已经发文,任命陆铮为“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第一副主任,而陆铮从治安科挑选了几名干警后,便匆匆走马上任。 如陆铮所料,侯建军的副科级待遇还未解决,当然,仅仅几日时间,陆铮本来也无此奢望。 广宁县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设在县工商局,主任由县工商行政管理局局长蔡金兼任,不过打击办的具体工作一向由副局长王东雷负责。 本来,陆铮按理只是挂了个副主任的名头,平日自应该还在县局办公,等打击办需要出警出现场时再通知他,由他带队行动。 但为了暂时避开县局的人和事,陆铮索性便搬来了工商局办公,还主动提出建议,他不在局里的时间,治安科的工作由副科长孙杰负责,由副局长马跃武分管。 听说章局长一切依从,想来现在看不到陆铮在他眼前晃悠便上上大吉。 而陆铮,选了有杜小虎在内的四名民警,开始常驻工商局,不过恰好今年以来,广宁投机倒把犯罪活动剧增,打击办人手单薄,陆铮等人的到来倒缓解了执法力量的不足,却也得其所哉。 其实六十年代前,广宁并没有工商局这个机构,它的前身是工商科、县市场管理委员会及其办公室和县打击走私、投机倒把办公室,是商业局、供销社的附属机构。 到了六十年代,虽然县直属机构有了工商行政管理局,但也仅仅是一块牌子,实质仍是工商科构架,商业局和供销社的附属机构。 动乱结束,改革号角吹起,重新挂牌的工商行政管理局才变成了真正的行政职能部门,而且,权柄越来越重。 和许多地区一样,广宁县工商行政管理局的办公楼也是刚刚竣工,一栋崭新的白色三层办公楼。 陆铮的办公室在二楼,他没想到,刚刚上任第一天就见到了熟人,工商局行政科周昌隆周副科长。 看来周昌隆是刻意过来的,进了陆铮办公室,陪着笑,凑到跟前,在陆铮没反应过来之前,便将一条烟硬塞进陆铮的抽屉。 陆铮和这位周副科长也算不打不相识了,前些日子在一个小理发店,遇到周副科长带着执法人员欺负一个卖鸡蛋的小姑娘,双方大打出手,周副科长等吃了大亏。 现在已经过去月余,周科长心里那点尴尬也没了,听闻陆铮成了他的顶头上司,虽然只是挂名上司,但他自也赶忙跑来缓和关系。本来就是,和公安的人交恶,那真没什么好果子吃。 陆铮这时却又慢慢拉开抽屉,把周科长塞进去的那条烟拿了出来,不由得嘿了一声,竟然是一条阿诗玛,凭票购买还要八角五分一盒,八元五一条,快顶上陆铮一周的工资,是绝对的高档烟了。 周科长着急的扭头看看,就怕有人推办公室的门进来,又小声笑着说:“主任,我看您烟瘾挺大的,就叫人搞了条,您放心,绝对不是咱们查扣的私烟。” 陆铮微微点头,便又收回了抽屉,周科长这才稍稍心安。 陆铮初来乍到,周科长算是唯一的熟人,这种情况若坚决推拒,只怕周科长还以为自己记仇,以后的关系更难处,所以,只有先收下,不过陆铮打定了主意,找个机会把钱变相还给他就是。 回广宁前,大姐陆佳菊给了陆铮一笔钱,还有一摞全国粮票,现在的粮票,比钱还好使,在很多地区,没有它可是寸步难行。不过在乌山,虽还不至于如同深圳一般停止粮票的使用,但就算没有粮票,如住宿用餐,也可以用钱补足,当然,肯定有差价,用钱不如用粮票合算。 对于陆铮来说,前世的“商场魔术手”,如今重活一次,凭借他的本事,金钱那真是予取予求,他也根本就不在乎这些腌臜物。 现在陆铮想的是,怎么干出些名堂? 打击投机倒把?实在只是时代的产物,不久后,就会消失在历史的滚滚长河中,这项工作,自己干的越出色,日后反而是是非非说不清,而且,本身这项工作便与自己的意愿相冲突。 想着自己的两难境地,陆铮也不由心里苦笑,政坛,还真是暗流涌动,自己两世为人,可仅仅在这穷乡僻壤,尚不能长袖善舞、挥洒自如。 周科长闲聊了几句后便即告辞,陆铮琢磨了会儿,还是要去政法委刘保军书记那里探探口风,争取在这里干一段时间便跳出去,反正现在各种机构林林总总涌现,干部调动也极为频繁。 想想要跟刘保军打交道,陆铮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同商界大开大阖不同,公家饭,便是跟人打交道,从头到尾都要琢磨人,只有把人琢磨明白了,把人际关系捋顺,在这个基本的前提下,才有机会向上攀登。 刘保军这个人,自己又能看明白几分? 在广宁权力场,自己,现在也就刚刚够个棋子的资格吧,而且,说不定,自己还高看了自己。 陆铮不由得想起了父亲。老爸的份量,前世并不觉得,可现今重活一回,准备在权力场角逐,才能深刻领教父亲的厉害之处。 在家里不显山不露水的他,却是庙堂之高,已臻化境。 而自己,在这小小的广宁县城还一头雾水的不知道为谁奔忙,要想达到父亲为人为官的境界,可不知道要等到几时。 胡思乱想着,陆铮骑着自行车再次来到县委大院,门卫老陈师傅记得他,笑着同他打招呼。 站在二楼刘保军办公室前,陆铮轻轻敲响了门。 …… 刘保军这几天很烦躁,不知道怎么的,最近好像事事不顺。 他不是县委五常委之一,甚至在副县长里排名也很靠后,分管的都是些杂七杂八的机构,而且,裘大和,好像什么工作烫手,便喜欢丢给他。 裘大和是广宁县县委书记,同时兼着县长,动乱初定,各级政府取代革委会恢复职权,所以兼任县长的县委书记并不罕见,但现在,渐渐讲求党政部门剥离,市里也屡次有消息要对广宁的班子进行调整,但偏偏,裘大和一手遮天的局面就是改变不了。 刘保军在动乱中贴过裘大和的大字报,虽然不知道裘大和记仇不记仇,刘保军却一直想离开广宁,可偏偏,事与愿违,组织上的事,委实不是个人意志可以决定的。 前天,裘大和在党委办公会上,又把一个烫手山芋扔给了他,县委招待所改制,成立县委招待所改制领导小组,由他刘保军任组长,负责整个改制的工作,为县直及以下事业单位即将开始的改革摸索经验。 刘保军心里直想骂娘,县委招待所,原本财政全额拨款,现在则允许对外营业并且差额拨款,这对职工们的心理冲击极为巨大,就好像突然从政府机关变成了小旅馆,从服务领导变成了服务工农兵,更不要说福利待遇上的巨大差距了。 而且差额拨款下,财政上只兑现招待所职工百分之七十的工资,其余部分工资便要由招待所通过营业收入来解决,把旱涝保收的铁饭碗改制成一碰就碎的泥饭碗,谁不骂娘? 而这项工作,现在就要在他的领导下完成。 刘保军又怎会不火冒三丈,在政治生活中,谁也不愿意唱黑脸不是? 就在刘保军生闷气的时候,陆铮到了。 看出刘保军脸色不豫,陆铮便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可来都来了,总不能扭头就走。 和陆铮并肩坐在沙发上,刘保军慢慢点起了一颗烟。这个陆杠头,其实倒很令刘保军琢磨不透,就说县局这点事吧,如果是一般的干部,破了大案要案,结果反而在一定程度上被排挤出了县局,换了谁也想不通,想想要是自己年轻时遇到这种事,就算不大闹特闹肯定也心里窝火,但这个陆杠头,明明是个点火就着的炮仗,偏偏表现的很平静,很淡定。 “领导烦着呢?”和刘保军接触了几次,也算熟络了,陆铮在称呼上便也改了,“领导”这个称呼略带亲密而又不失尊重。 刘保军笑了笑,说:“说说你来的事吧,你这人,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心说莫非陆杠头终于回过味儿来,明白了他实际在县局的边缘化,这才跑来闹? 陆铮眼睛瞥到了办公桌上的红头文件,隐隐看到有“招待所”三个字,旋即便明白刘保军为什么烦躁了。 县委招待所要改制,这风不是吹了一天两天了,一度因为遭到招待所干部职工的激烈抗拒和反弹而搁置,而现在看,定然已经板上钉钉,而且,刘保军被迫接了这个烫手山芋。 陆铮笑了笑说:“县委招待所,在咱县里住宿条件是数一数二的,别说火车站的那些私人小旅馆,就是国营旅店也根本跟咱们县招不是一个档次嘛,要说改制,是好事,不明白他们闹什么闹,以后他们的工资奖金,怕要远远超过咱们喽。” 刘保军哼哈的心不在焉的答应着,自不觉得刘杠头懂这些问题,听这个大老粗说改制、说经济,心里还有一种滑稽的感觉。 陆铮又说:“书记,这样吧,我调研两天,回头写一份县招改制的意见书,您参考参考?”刘保军是现在第一个和自己接触多的县里领导,管他是黑猫还是白猫,总得想办法帮他抓抓耗子,自己毕竟两世为人,做官经验不如他,但说改革企事业单位,应该比他见多识广。 刘保军也没当回事,打着哈哈“行啊,行啊。”心里多少,还在讥笑这个陆杠头不自量力,破了个案子膨胀了?以为什么都能插一手? 第十四章 拓荒者们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天才一秒记住【 www..com】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令刘保军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一大早,陆铮便送来了份县招改制办法的草案。 刘保军虽然心里觉得滑稽,但碍于陆铮的面子,还是勉强翻了几眼。 这份草案或者说改革办法里,主要内容便是规范职工纪律,实行新的职工管理条例,对违反条例的职工进行处罚;第二点是对招待所的客房进行整顿,提高客房的卫生条件;第三点是打通招待所旁侧的围墙作为招待所的侧门,这样招待所便和外面繁华的武宁路交集,侧门上醒目位置挂上招待所的标牌,并且制作灯箱;第四就是对干部职工的一些奖励办法等等。 在他翻看的同时,陆铮则一条条给他解释,“其实县招的环境在广宁是数一数二的,而且价钱和国营旅馆差不多。主要问题就是县招一向服务领导,对工农兵大众,从心态上就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如果想改制,想创造经济效益,就必须把心态放稳,要笑脸迎宾,要让县招的干部职工清楚的知道,每一位顾客都是上帝,都是他们的衣食父母。这一点,我想从思想根源上暂时没办法解决,只能用奖惩措施来强制性的扭转他们的思想,所以,这个惩罚措施一定要严格,要到位。” “等他们放下身段了,宣传能到位,那么,离顾客盈门也就不远了。” 陆铮喝了口水,又接着说:“说到宣传,就要说第三条了,县招地理位置很好。而且在广宁人心里,神秘,也高高在上,现在对外营业了,这些口碑都是吸引顾客的关键,但问题是,谁都知道广宁有个只接待领导干部的县招,要说这个县招的大门在哪儿?我怕没几个人知道。” “所以,打通侧门,做灯箱,和县委大院做某种程度上的割裂,势在必行。在武宁路上有了标牌和灯箱,来来往往的人流便会自然而然渐渐有了印象,知道这里有个招待所。其实县招的地理位置很好,但以前从来不知道宣传自己,甚至旁边工人俱乐部进进出出的游人都不会注意到毫不起眼的这栋楼房。” “至于奖励措施,应该叫县招的职工能看得见摸得着,能叫他们体会到,只要积极发挥自己的能动性,面包会有,奖金也会有,而且,挣的工资奖金肯定比以前多。” 陆铮说得口干舌燥,刘保军轻轻点着头,但说实话,也并没有太当回事。陆铮这个”杠头”大老粗的形象在很多人眼里根深蒂固,不是轻易能改变的。 陆铮看得出刘保军的敷衍,倒也并不在乎,话说到了就行了,刘保军事后定然会自己掂量。而自己的提议,其实都是些很浅层次的东西,只是现在莫说广宁,就是全中国,也没有什么经营能手,毕竟,都没有经过市场经济的磨砺,所以,现在当红的一些承包厂长、私企业主,后来的结局都不怎么美妙。 刘保军随便翻着陆铮通宵完成的这份草案,没想到后面附录里,竟然还列有详细的《职工管理条例》。 刘保军微微一怔,这个杠头,不是随便写写,怎么还真认真了? 这却不由得不令他多了几分重视,扫了几眼,却又皱起了眉头,说:“衣着不整要扣工资?跟顾客吵架也要扣工资?陆铮啊,这还是社会主义国家吗?你这条例传达下去,那所里还不闹翻天?” 陆铮笑道:“凡事都有个循序渐进和接受的过程,招待所,本来就该是自主经营的企业,一直吃财政不现实,他们现在接受不了,可以吵。但他们有没有想过,有一天财政不再拨款,把他们变成自收自支呢?所以,最坏的结果也要传达到,我想,县招的干部职工自己会考虑的。” 陆铮又说:“如果真到了自收自支那一步,县招现在的状态,他们发得出工资吗?是到时候他们全体失业好呢,还是现在就开始改变好?被职工骂几句有什么?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相信,现在骂改制最凶的职工,将来会最感激这次改制。” 陆铮简直就差手把手说怎么对县招的干部职工“威逼利诱”,黑脸白脸一起下了。 刘保军缓缓的点着头,倒也没多说什么。 陆铮从刘保军办公室告辞的时候,恰好见到章局跟在马卫国副书记身后,转弯上楼。 马卫国是广宁县委第一副书记,一直盯着县长的宝座,对裘书记意见很大,而章局,同马卫国关系一向亲近,听闻,两人在省市层面的圈子有交集。 最近上面已经有了调整广宁班子的意向,马卫国后台很硬,多半调整之后县长的位置会留给他,现在在私下和明面上,他也在逐步挑战裘大和书记一言堂的权威,马卫国比裘书记年纪整整小了一轮,前途光明,去年空降到广宁,听说,原本就是来做县长的,但裘大和偏偏不肯放权,利用他老资格的影响力改变了上面的初衷。 广宁县委班子有泾渭分明的两个圈子,在广宁上层干部中,尽人皆知。 至于刘保军,同陆铮在县局的人事环境差不多,属于边缘人士。他不但和县委书记裘大和有旧怨,同县委第一副书记、县委组织部部长马卫国更是不对付,这却是因为他和章局长不可调和的矛盾了。在他和章庆明之间,马卫国当然选择后者,不说两人背后的渊源,就是从实际权力上,掌握了章庆明,便掌握了县公安局这个最强力部门,他刘保军又算得什么? 正因为感觉没有立足之地,所以,刘保军才萌生退意,一心只想离开广宁。 章庆明和马卫国都看到了陆铮从刘保军的办公室出来,章庆明微微皱眉,听说来着,县局陆杠头,和刘保军越走越近。 快步上楼时,马卫国问了句:“那就是陆铮吧?”见章庆明点头,他也没大在意,一个小泥鳅而已,和刘保军一样,两个微不足道的人物,都是不得志的人,所以才臭味相投惺惺相惜。 …… 陆铮回到工商办公楼的办公室,杜小虎便涨红着脸兴奋的来报告,说是刚才执法大队出动,抓到了一名投机倒把的商人。 出现了几次暴力抗法行为后,现在打击办执法监督队以公安为主,工商为辅,执法监督大队队长一职由杜小虎担任。 陆铮接过笔录看了两眼,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 被抓获的商人是广宁本地人,叫万德武,偷偷从深圳那边带过来二十多个电子计算器,在广宁贩卖,面对的对象主要便是个体户和一些单位的会计、出纳。 看笔录,这个万德武就是脑袋活泛点,即没有背景也不是坑蒙拐骗卖假货,但若是罪名坐实了,是必定会判刑坐牢的。 陆铮想了想,说:“我去看看他。” 杜小虎第一次带队抓人,兴奋的不行,“好啊,政委,这人狡诈着呢,我看啊,说不定他身上还有大案子。” 陆铮无奈的摇摇头,走出办公室两步,突然低声对杜小虎说:“虎子,我跟你交个底儿吧,咱这个打击办被撤也就是眼前的事儿,咱们抓的,有部分人并不坏,有时候啊,你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 杜小虎愣了下,虽然不大明白,但他对陆铮一向言听计从,便点头说:“知道咧。” 审讯拘留室离陆铮的办公室不远,靠墙暖气管子上,手铐铐着个矮冬瓜似的胖子,胖的就好像球一样,令人见了就生不起好感。 不过陆铮,自然不是以貌取人的主儿。 值班民警见到陆铮和杜小虎进来,忙站起身打招呼:“政委、杜队!” 矮胖子身子就颤了一下,抬头望过来,他鼻青脸肿的,一看就被收拾的不轻。 陆铮走过去拉了把椅子,便坐到了矮胖子面前,居高临下盯着矮胖子打量,椅子腿和水泥地接触拉出长长的“吱”声,矮胖子吓得脸都白了,以为又来人要打他了。也难怪,陆铮的动作,便是高高在上没把他当人看的样子。 其实不怪陆铮,部队出身,在公安干了一年多,经常和穷凶极恶的罪犯打交道,这类罪犯,你把他当人,那根本行不通。对敌人冷酷无情、对同志春天般温暖,也只是一种理想的状态。 “你多大了?”陆铮淡淡的问。 “报……报告,我,我三十二。”万德武身子颤抖着,怕的厉害,就怕陆铮虐打他。第一次进局子,被收拾的想死的心都有,专政机关的恐怖,终于领教了。那是能令他骨髓都感到冰冷的可怕。 陆铮看他眼睛青肿,皱了皱眉,便伸手过去想摸摸,却不想万德武怪叫一声,身子几乎缩进了暖气片洞里,杀猪似的叫:“别打我,别打我!我什么都说,什么都说!” 也确实,在万德武的笔录里,他年轻时候偷偷看寡妇洗澡都招了。 值班民警小李上去就给他两脚,训斥道:“老实点!” 陆铮摆了摆手,对杜小虎说:“虎子,你重新给他做份笔录,如果他只是帮着牵线,就把赃物没收,叫他领着咱们去抓源头。” 杜小虎想法不多,但并不愚笨,陆铮已经事先打了预防针了,他自然明白陆铮什么意思,便痛快的答应了一声。 陆铮便回了办公室,翻阅着打击办的文件,不时摇摇头。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人轻轻敲响。 随着陆铮的一声“进”,出人意料的,却冒进来一个小圆脑袋,正是万德武。 最开始万德武重新录口供时,说什么都不承认自己只是牵线人,而是按照原本的口供,说他就是卖家,计算器全是他从深圳倒过来的,他就是投机倒把、破坏社会主义经济的犯罪分子。 杜小虎火了,又收拾了他一顿,他才按照杜小虎的引导,一步步的,变成了中间人,并且要戴罪立功,帮执法队抓到“幕后老板”。 等他被撤了手铐,要他明天再来报到,万德武脑袋才渐渐清醒,知道自己多半便是没事了。或许,过阵子抓不到“幕后老板”的话,只是会被拘留几天。 仔细想想,事情的转机就是发生在那位“政委”来了之后,只是,“政委”为什么帮自己? 万德武百思不得其解,站在陆铮办公室外,揉着紫肿的手腕,回思这几天经历,真的便如噩梦一般。 陆铮见冒头的是万德武,也不喊他进来,皱了皱眉:“什么事?” 万德武本以为陆铮或许有什么意图,自然要主动过来探探,看“政委”有什么暗示,但现在见陆铮神态,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忙说:“没事,没事,政委,您的大恩……” 陆铮打断了他的话,淡淡道:“没事就走你的吧。” 万德全不敢再说话,缩回头,看到有穿着制服的人从他身边经过,心里就是一惊,忙急匆匆下楼,先逃出虎口为是。 过了不一会儿,杜小虎便来找陆铮,问陆铮去不去吃饭。 两人从北京回来后,陆铮觉得长期住招待所费用太高,便在县郊赵庄租了套平房,现在他和杜小虎同吃同住。 陆铮摇摇头:“我去翠红姨家一趟。”从北京回来后,还没去看过养父养母,那次露了一面,就又失了踪,总要给翠红姨个交代,陆铮也准备把自己当兵和现在的工作和盘托出,毕竟,对养父养母,没什么好瞒的了。 第十五章 落难的凤凰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天才一秒记住【 www..com】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令陆铮没想到的是,来到化肥厂家属院,却是没见到马翠红,陆国斌对他态度更是冷谈,理也不理他。 倒是夏天行老爷子,把陆铮叫去了他那屋喝酒。说是喝酒,不过一碟花生米,半斤老白干。 但一老一少却咂的津津有味儿,尤其是夏天行,已经知道多年前那桩案子也已经水落石出,心情舒畅的很。 听夏老爷子说起,陆铮才知道,翠红姨和陆国斌吵架了,而且是因为自己。那天自己冒了个头就失踪,马翠红便觉得都是因为陆国斌,这么多年不见,对这个苦命的孩子还是没有个好脸,稍有自尊的孩子也受不了啊? 于是,被多年压迫的马翠红那天不知道犯了什么邪劲,和陆国斌吵翻了天,把陆国斌气的甩了她一耳光,第二天,马翠红就走了,据说,去青龙投奔大儿子去了,扬言再不回这个家。 夏老爷子说着就嘿嘿笑:“陆国斌他活该,我看他,这次没法收场了,他那大儿子,可是向着马翠红呢。” 陆铮就笑了笑,看得出,夏老爷子多年的心结多少解开了一些,人也变得开朗了。 咂了口酒,夏老爷子抹抹嘴,又说:“要说,咱们大院虽小,可家家都有故事,你就说隔壁吧,本来多硬的靠山,可还不是说倒就倒?” 陆铮愣了下,问:“谁倒了?”隔壁,那就是童素素表哥家了。 夏老爷子摇了摇头,说:“童素素他爸,折了,省里市里现在不整党么?他爸被揪出来了,贪污腐化。而且,说是安排童素素工作时程序也没按章程来,那小丫头被市台开了,回来好几天了,可我也不大见她,每天躲着哭呢吧?” 夏老爷子打个饱嗝,摇着头说:“多大的官,有啥用?还不是说垮台就垮台?所以说啊,偷得浮生半日闲,还是咱平头百姓知足常乐!” 虽然夏老爷子在叹息,但陆铮听得出,多少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市里大干部,尤其又多少沾点渊源,也是说倒台就倒台,夏老爷子应该心理感到平衡了许多。 嘴里嚼着花生米,夏天行这次是真的叹了口气,说:“不过说起来,素素这丫头也够可怜的,本来吧,人人都逢迎着,现在倒好,工作没了,家也被抄,父母现在被关在哪都不知道,整个一无家可归的孩子。而且她那表哥表嫂,以前对她多好,祖宗般供着,现在呢?生怕被连累啊,整天冷言冷语给她话听,我都看不下去!” 陆铮愣了好半天,却没想到也就半个月,发生了这许多事。 想了想,陆铮放下了酒杯,说:“夏叔,我过去看看她。”本来这次来,就想把她留给自己的钱交给翠红姨,再由翠红姨转交给她,现在她家出了这等事,于情于理,都要过去看看。 夏天行愕然,没觉得陆铮和她有什么关系啊,看得上吗?可陆铮已经起身走了出去。 童素素表哥周大伟家是两间半的格局,外面的半间有灶台,厨房加餐厅的功能,里面两间卧室,她表哥表嫂一间,还有一间是专门收拾出来给她住的。 周大伟没在家,表嫂刘淑娜正在厨房忙活,见到陆铮进来,说看看童素素,她冷着脸也没吱声,很明显,童素素已经从天上掉落人间,而且,特不招人待见。 陆铮在童素素卧室外敲了敲门,好一会儿,才传来脚步声,门被拉开,露出童素素略显清瘦的脸庞,修剪的整整齐齐的精致齐眉长发下,她眼圈红红的,可怜楚楚、我见犹怜,兰花蓝白色睡衣睡裤,弥漫着别样的风情。 显然没想到是陆铮,童素素怔了一下,便想把门关上,陆铮却不由分说,挤了进来。 房间典雅整洁,有一种淡淡的清香,墙上,贴着国外俊男美女的海报,露出时尚的气息。 童素素关上门,默默的坐到了梳妆台前。 陆铮从兜里摸出信封,放在了童素素床头。 童素素还是不吱声,就那样静静的坐着。 陆铮看她样子,心中微微不忍,这个善良的小丫头,突然便遭遇惊天巨变,若是没有几分坚强,早就被击倒了。 “地主婆,你没事吧?”陆铮看到没有别的座位,便坐在了床头,轻声问她。 听到“地主婆”的称呼,童素素肩头颤了一下,她轻轻摇了摇头。 陆铮又缓缓的说:“生活是用来抗争的,眼泪只代表软弱。现在这句话,还管用吗?”这是陆铮在童素素小时候和她说过的话,其实陆铮早忘了,是上次见面童素素提起来的。 童素素咬着嘴唇,还是默不作声。 陆铮叹口气,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帮她。 若说通过家里关系过问童素素父亲的事,那绝无可能。虽然省里班子不消说定然有亲近陆系的大佬,但政坛深似水,市级层面的斗争,尤其又是乌山这种沿海开放的发达市,已经牵一发动全身,根本就不是说谁出面就能解决的,更莫说已经落实的案子,谁也不会贸贸然插进来。 陆铮,更不会跟父亲张这个嘴,就算张嘴说,也只会换来一顿训斥,而且,陆铮也根本不会升起这种心思。 陆铮想的帮她,只是力所能及,在自己能力范围内能办到的。 毕竟童素素善良、念旧,不但不嫌弃她眼里落魄的自己,还出钱资助,这真是难能可贵。自己能帮上她的,便一定会帮。 重生后,陆铮觉得自己前世实在太偏激,所以,现在对香火之情,颇为感念。 外面,表嫂刘淑娜絮絮叨叨的声音越来越大,好像在骂她家养的草鸡:“占着坑,你占着坑不下蛋干嘛?白养活你啊?!”接着,就传来草鸡被追打的声音。 童素素俏脸变色,突然回头对陆铮说:“铮子,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我换衣服。” 陆铮点点头,便走了出来,却见院里,刘淑娜追鸡骂狗,忙得不亦乐乎。 不大一会儿,童素素便走了出来,她穿著一件雪白的半截袖紧身衬衫配着一条米色及膝布裙,莲藕般嫩白的胳膊从袖口裸露,一**白的高跟鞋衬着秀美浑圆的小腿,苗条性感的高佻身材展露无遗。 “铮子,走吧。”童素素也没和表嫂刘淑娜打招呼,便走在了前面,陆铮无奈,只好跟上。 院门前,看着陆铮那辆略显破旧的水管自行车,童素素轻轻抿嘴一笑,说:“大司令,这就是你的坐骑?”出了门,她的心情莫名好了许多,尤其是看到陆铮弯腰笨拙开自行车锁的样子,怎么都觉得不协调。好像这辆自行车和陆铮应该是两个世界的物体,现在纠葛在一起,给人一种滑稽古怪的感觉。 陆铮骑上自行车,后座微微一动,香风扑来,想来童素素已经坐了上来,但别看童素素身材修长,却轻得很,根本感觉不到重量,就好像,后座上轻飘飘多了一朵羽毛。 “去哪啊?”陆铮无奈的蹬着自行车。其实小杜给他买的是一辆崭新的凤凰自行车,轻便的很,但小杜自己非要骑着这辆水管脚踏车,不管怎么说也不肯换。陆铮便索性每次出来,都用小杜的车,看他能坚持到什么时候才给他自己买辆新自行车。 “随便逛逛吧。”童素素一只手,轻轻捻着陆铮的衬衣,免得自行车颠簸,自己被掉下去。 陆铮无奈下,做起了劳力,骑着这辆不是一般沉重的大水管吭哧吭哧的满县城转悠,童素素先说去看电影,结果电影院今天没节目,接着童素素又说去城关集广场打露天台球,结果到了才发现刚出现不久的露天台球被清扫一空,应该是涉嫌赌博。 童素素直咬牙,尤其是听到陆铮笑她“流年不利”,气得在陆铮后背来了一巴掌,说:“你再说我哭了啊!” 不过被陆铮直接取笑,却也令人心胸开朗,和在家里听表嫂风言风语完全是两种感觉。 前方,传来悠扬的音乐,却是工人俱乐部前的空地,有露天交谊舞会。 童素素被音乐吸引,从陆铮身侧探出头看去,便说:“走,去跳舞。” 陆铮笑道:“你会啊?” 童素素说:“不会跳还不会看热闹吗?”她心里实在乱糟糟的,就想到人多处,忘了这些天发生的一切。 一根电线从工人俱乐部里伸出来,空地旁边的椅子上,摆着一台双卡录音机,就是它在播放乐曲。整个场地虽然在陆铮看来简陋了些,但却是新鲜事物,双卡录音机应该是工会所有,舞会也是工会组织的。 十几对男女在小广场上翩翩起舞,有年纪挺大的老先生老太太,也有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和小媳妇,大姑娘却是看不到的,估计年青人也都是夫妻组对儿。 小广场四周围了挺多人,尤其是双卡录音机旁,有卖瓜子的、有卖冰棍的,就好像下乡的露天电影场一样热闹。 陆铮把车子停在了小广场外围,便和童素素凑到跟前看,顺便,买了两根“大楼雪糕”,和童素素一人一根,边吃边瞧着玩。 “铮子,你会跳舞不?”童素素突然问。 陆铮摇摇头,其实交谊舞他跳得好着呢,但现在的他,按照道理来说,自然不会跳。 童素素点点头:“我也不会。”说着轻轻叹口气:“真想下去跳。” 陆铮能明白她的心情,现在的童素素,自然也不在乎年轻未婚大姑娘跳舞带来的负面影响了,她只想在舞曲中忘掉一切。 而且,她本来是天之骄女,众人仰慕的焦点,现在,却落魄如斯,在舞池中,她或许才能找到那种久违的感觉。 陆铮正想说话,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口哨,有人语气轻佻的道:“姐们,我陪你去跳啊!” 第十六章 闺蜜???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天才一秒记住【 www..com】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旁边,是一名花衬衫喇叭裤的小青年,头发油亮,那双三角眼贪婪的在童素素身上扫巡,刚刚搭话的就是他,而拇指和食指合拢放在嘴里吹口哨,在本地,称为“流氓哨”,显然,这是个小阿飞,听到了童素素的话,便出言挑逗。 童素素皱了皱眉头,并不理他。 油头阿飞啧啧道:“你不就是寂寞了吗?装什么假正经?” 其实也怨不得阿飞调戏,童素素性感的服饰,也实在和县城生活不搭调,这般穿着通常会被认为不正经的女人。 “**,啧啧……”油头阿飞不屑的撇着嘴,就想走。他声音不小,周围人全能听到,童素素俏脸涨红,却不知如何反应。 本来陆铮不想理这种小流氓,可听到这么句话,如果和女伴站在一起的男伴再没有反应,那可真成佛了。何况,陆铮本就是火爆霹雳的性子。 其实陆铮也能感觉到,现在的他越来越像二十多岁的小青年,前世种种,倒如梦境一般。 吃了半截的雪糕块儿飞过去,结结实实砸在油头阿飞的后脑,油头阿飞伸手摸去,湿乎乎一片,好一会儿,才明白了脑袋上沾的是什么,这个恶心啊。 陆铮已经大步向他走去,油头阿飞指着陆铮,正骂咧咧道:“你他妈作死啊?” “啪!”,陆铮抡起手掌就照阿飞后脑一个大脖拐,他手掌很大,阿飞小半边脸和脖子全在被打击范围,把油头阿飞扇得眼前一黑,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赶紧滚蛋!”陆铮又照着阿飞腰跨来了一脚,把阿飞踹了个狗啃泥。 在陆铮面前,瘦弱的阿飞简直就是个草人。 这手劲儿,油头阿飞立时就怯了,知道仨自己也不是人家的个儿,爬起身,赶紧跑了,周围传来了一阵哄笑。 童素素笑孜孜看着陆铮,眼前又浮现出带着无数孩童打群架的那个少年,这么多年了,原来他没变过。 “司令,还是那么能打架?”童素素大眼睛眨呀眨的,小声跟走回她身边的陆铮说。 陆铮笑了笑,说:“承让了,当过兵,扛过枪,现在公安的干活。” 童素素就咯咯笑,问:“真的呀?” 陆铮嗯了声,“转业,分到县局了,这些小流氓,要在局子里,收拾死他们。” 虽然感觉陆铮还是那么粗鲁,但这种粗鲁中表现的强势却令童素素心中一安,现在的她,真想能有人站出来,保护自己,而刚刚发生的这一幕,多少令她有了种在被人保护的感觉。 刚刚发生的骚乱只是个小插曲,因为是在阴影中,很多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舞会很快又恢复了正常,随着最后一个慢三的拍子,又有些人下场,其中不乏勇敢而又喜欢赶时髦的少妇。她们多是第一次下场,跟人学着跳。 “咱俩也下去跳会儿吧?”见场中多了许多初学者,童素素不禁蠢蠢欲动。 陆铮笑了笑,说:“好吧。”好久没有跳舞了,听着舞曲轻曼,身子还真有些痒。 当童素素被陆铮拉着手滑入舞池的时候,她不禁愣了一下,但到了场中,还是跟着别人学,自然而然的一只手搭在了陆铮肩头,接着,便感觉腰间一紧,却是被面前大老粗的手揽住。 童素素心里不禁自嘲,还真是个大老粗,手也真大,一只手几乎掐的下自己的腰了,好像粗粗的还有茧子呢,不愧是扛过枪的。 而很快,两人便在陆铮的引领下融入了不断旋转的人群中。 初始陆铮并没有别的想法,可渐渐的,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儿,童素素精致的俏脸就在眼前,呵气如兰,不盈一握的柳腰跟着自己轻轻摇摆,带来的是深入骨髓的诱惑和刺激,左手处,童素素柔弱无骨的滑腻小手便如会游动的鱼,搅合的人心里酥酥麻麻的,阵阵发痒。 陆铮的呼吸渐渐急促,不受自己控制的,揽着童素素的强壮臂膀猛的一紧,童素素弹力惊人的小腹紧紧贴在了陆铮身下,令人骨软筋酥。 童素素呆了呆,随即,小腹上感觉到了什么,而这时,陆铮早已醒觉,也忙放开了手臂,逃也似的说:“咱不跳了吧?” 心里,陆铮想给自己个耳光,上辈子没见过女人么?不过说起来,自己前世性格偏激和常人完全不同,很多时候,都过着苦行僧的生活,而现在的自己,却是青春勃发期,荷尔蒙旺盛。今世的自己本就是不识女人香的处男,加之这些年枯燥的生活,真是应了一句话,和尚当三年,母猪赛貂蝉,更莫说怀里是这么一位活色生香的诱人美女了。 童素素本来有些愠怒,但见陆铮尴尬的样子,那丝怒气却也消散不见,反而觉得好笑,想想也是,这么一个大老粗,谁肯给他碰啊?当兵和坐牢也没什么区别,女人都见不到几个,更别说亲密的接触了,现在和自己亲亲热热的跳舞,他要没失态,那才奇怪了。 童素素,对自己的美貌,还是很有信心的。 “没事,再跳一会儿吧。”童素素却不肯下场,决心给自己这个童年玩伴、好友、恩人做个榜样,锻炼他对美女产生抵抗力,女人,其实就这么回事,你总能找到个喜欢你的,不用见到美女就腿软,那多跌份儿? 我童素素的朋友,眼光要特别高才是。 对这个童年的玩伴,童素素要说男女之间的喜欢肯定是没有,她不喜欢大老粗,中意的对象应该是那种温文尔雅满腹经纶的学问人,陆铮和她理想对象的标准差了十万八千里。 但陆铮,却又令她感觉特别亲近,甚至被占了便宜她都没有生气,甚至,想想,便是和他再亲昵些也很暖心。这种感觉,应该,就是那种超越男女关系的闺蜜吧? 陆铮自不知道她的心态,无奈下,只好又跟童素素跳了一曲,这次他可就眼观鼻鼻观嘴规规矩矩了,舞曲终,露天交谊舞会也到了结束的时间。 从舞池中下来,刚刚甩到脑后的烦恼又涌上了童素素心头,她轻轻叹口气,有些迷茫的看着散场的人群,也不知道想什么。 陆铮推起自行车:“走吧,送你回家。” 童素素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想回去。” “嗯,那走走也好。”陆铮附和着。 两人走着走着,童素素扬起俏脸,“陆铮,你住哪儿?前几天,我去招待所找你着,可你就瞎吹,你没住那儿啊,我敲门进去,里面是个大胖子,吓坏我了。” 陆铮被逗得一笑,说:“搬了,没来得及通知你们,我和我一个同事租了套房子。” 童素素“啊”了一声,过了会儿,说:“那有地儿没?我今晚去你那儿对付一宿?” 陆铮愣了下,随即笑道:“随便吧,反正铺盖有新的,到时候你睡我的房间,我和虎子俩人睡去。” 虽然陆铮是和小杜合住,但如果他收留一名漂亮未婚女性的消息传到京城,定然令家里炸了锅,但陆铮一向是我行我素的性子,才不会理会大家族那许多杂七杂八的事儿,便是两世为人,性子犹在。 童素素听陆铮答应下来,不由得一声欢呼,伸手在陆铮脸上捏了一把:“乖,不枉我疼你!” 陆铮颇有些莫名其妙,自不知道在童素素心里,他已经成了人家的闺蜜。 童素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若是以前,不管心里如何亲近,她也断不会对异性朋友做出这种动作,但家破人亡,令她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的同时,仿佛也给了她解脱,亲戚都对她这样,旁人最坏又能如何?现在,又怕什么流言蜚语?世上还有可以信任的人吗?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什么亲人、爱人?都统统见鬼去吧! 怀着复杂的情绪,童素素跳上了自行车后座,飞驰电掣中,看着陆铮的背影,心里,有着淡淡的温暖,这个世上,或许自己真正的朋友也就是他了,从小到大,好像每次自己前面是万丈悬崖时,他总能出现在自己身边。 第十七章 又被挑衅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天才一秒记住【 www..com】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杜小虎站在一旁,傻呆呆看着陆铮帮童素素铺上新被褥,他不知道从哪突然冒出来个漂亮女孩,本来想搭手的,这漂亮女孩却很强势,不许他碰她的东西,说除了铮子,男人都脏。 难道铮子哥不是男人么?小杜莫名其妙的想着。 很常规的平房农家院,过堂屋是厨房,不过陆铮和小杜基本不开火。 陆铮平时睡东屋,同时东屋也有会客室的功能,围着玻璃茶几,是一圈米色布沙发,靠墙电视柜里,有一台14寸黑白电视机。 童素素笑吟吟的说:“铮子,你们住的很安逸啊。”确实没想到,这俩大兵还挺懂得享受,不但一屋有一台电视机,而且刚才陆铮跟她说,外面厢房里可以淋浴,厢房房顶上的黑圆筒,就是晒水的。 “你们管什么来着?对了,投机倒把是吧?捞了不少吧?”童素素说着话目光在陆铮和杜小虎身上打了个转,心说定是这个小杜会捞钱,看这小子就奸猾,不像好人,陆铮心眼直,整天定吃他的亏。 杜小虎如果知道童素素肚里的心思,只怕都得大叫撞天屈。 “好了,你早点休息吧。”陆铮帮童素素铺完床,又扔给她一件白衬衣,说:“没女人衣服,你洗了澡就换这个。” 童素素嗯了一声,见陆铮和小杜转身要出去,犹豫了一下,“铮子,你能不能陪我说说话儿?” 陆铮知道她今天定然心神激荡,笑道:“好吧。”对小杜使了个眼色,小杜便出去,带上了门。 陆铮打开电视机,坐回到沙发上,正是《霍元甲》的时间,电视里嘿哈的打斗着,陆铮想了想,又过去把电视关了。 童素素坐在炕沿,受过严格训练的她便如在主持访谈节目一样,坐姿端庄性感,精致雪白小腿并拢出美妙的曲线,令人的心荡荡悠悠。她咬着嘴唇,说:“铮子,你明天去我表哥那儿把我的东西带出来好不好?我不想回去了,先在你这儿住段时间。”又急急道:“你放心,我会给你租金的,我是想,住招待所太贵,我也没单位给开介绍信。而且,我虽然有点钱,就是你还我的,那是我从上学到上班这几年的积蓄,这点钱,我想用着去市里打听打听,看能帮上我爸的忙不,哪怕就帮上一点呢?”说到这儿,眼圈又红了。 开始听童素素说要在这住一段时间,陆铮本能就想拒绝,可听童素素说到最后,拒绝的话却说不出口了,叹口气说:“你就住着吧,不过你爸爸的事,我看你最好还是不要乱动,不然不但帮不上忙,还添乱!”说着口气严肃起来:“这事儿你一定要听我的,这可不是闹着玩。” 童素素眼圈又红了,说:“可,可我总不能就在旁边看着呀。” 陆铮想了想,说:“这样,回头我从侧面帮你打听吧,你知道我干哪行,总比你乱拜菩萨要强。” 童素素也知道父亲的事,自己根本插不上手,轻轻抹着眼角,点了点头,心里却知道,陆铮也就这么一说,他又哪有渠道打听市里的事? 陆铮想着又说:“你呀,休息一段时间,然后还是要找个工作,不能因为叔叔的事,你的人生就不要了。” 说着陆铮站起身,“行了,你就放宽心休息,你的事儿,我都帮你打听着。”能感觉到童素素对自己的亲近,陆铮自然而然,便也当她成了自己人,有了保护照顾这个童年朋友的念头。 …… 第二天陆铮去童素素表姐那帮童素素拿东西,经过县委大院时却见县招正“乒乒乓乓”砸墙呢,陆铮一阵愕然,刘保军的动作也太快了吧,很明显,自己很多话还是说到了他的心坎。 晚上回来,童素素却不见了,只留了张字条,说去乌山了。 又过两天,陆铮才发现自己卧室一个盛钱的信封不见了,想来是被童素素拿走了,不问自取,甚至留言都没提一句,简直可以称为偷了。 陆铮却没有生气,信封里大概有一千来元,在现在这个年代可以说是巨款了,童素素定然觉得看到了希望,觉得能用这钱帮到父母,留的字条羞于提起拿钱的心态陆铮也能理解。 从高高在上的公主沦落为偷钱的“贼”,对于这个曾经高傲坚强的女孩儿,又是多么残酷的打击? 接下来有半个多月,也没有童素素的信儿,而县委招待所的变化却是日新月异,新开的大门渐渐现出雏形,广宁县城第一个灯箱也立了起来,吸引了不少眼球。 一个乌云翻滚的午后,陆铮坐在办公室又在研究怎么帮一名“投机倒把”的嫌犯脱罪,自从他干上打击办副主任后,除了处理几起涉及外地官倒和权能单位以权谋私的投机倒把案,对于那些脑瓜灵活、自己跑买卖的二道贩子,却是极为关照,当然,不可能是顶着风包庇谁,但能宽容的都是以很宽容的姿态处理,说起来这些人,其实都是能人呢。 面前的案子,涉及外地一家私人瓜子作坊,现在这个瓜子作坊境遇很不好,因为雇佣了许多工人,在群众反映下被当地政府关停。 雇佣工人,是资本家的特征,工厂主和工人,便是剥削和被剥削的关系,这种现象不应该在社会主义国家出现不是? 其实如果瓜子作坊在乌山的话,作为沿海开放城市,有特殊的政策,对私人企业还是很包容的。只是现在的共和国,尚远没有统一思想,这个改革开放该怎么走?又有什么理论基础支持?这些都没有定论。所以一个省甚至一个市一个县,政策便一个样,多少要看领导的立场和个人好恶。 谁叫瓜子厂生在了领导又红又专的地盘呢?所以当听到“民愤”,作坊很快被查封,厂长也被批捕,而且往兄弟县市发了文,请兄弟县市配合,没收该作坊销来的商品。 其实瓜子作坊很小,商品主要便是销来临近的乌山市,行文的主要目标也是乌山相关地区和部门。 广宁县涉及该案的嫌疑人便是倒卖该瓜子的一个二道贩子,在陆铮眼里,这个人按后世说法就是该瓜子在广宁的总代理。 陆铮心里也嘀咕,别看瓜子厂不大,销售理念却很先进,有那么点意思。 正在陆铮琢磨怎么帮帮这个二道贩子时,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开了,进来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民警,治安科副科长孙杰。 最近局里干部,不管有无必要,都喜欢穿上警服,无他,这种红领章蓝色警装再不穿就没几日好穿了。去年开始,首都公安已经换上新警装,今年则开始对一线城市换装。从政治地位上,乌山其实算不上一线城市,但有沿海开放城市的特殊性,有消息说,下月中旬,乌山公安系统便会换下这身蓝色警装,穿上橄榄绿的新制服。 不过陆铮来到工商局“坐衙”后,办公时间都常常穿便服,连带着治安科几名跟过来的民警也有样学样,喜欢以便衣示人,出去执法时才会换上警服。用政委的话说,现在处理的案子是人民内部纠纷居多,穿便衣,比较亲民。 所以看到孙杰精神抖擞的进来,陆铮倒怔了下,警察,还是穿警服才像回事。 孙杰脸色有些不好看,和陆铮并肩坐下后,咕咚咕咚喝了几口茶水,便恨恨的说:“政委,高志凯说了,要您把枪交回去。” 陆铮微微一怔,倒不是因为高志凯又出幺蛾子,而是因为孙杰的语气,以前,孙杰这个治安科副科长虽然也算支持自己的工作,但和自己的关系绝对称不上多么亲密,可今天听话里的语气,高志凯要收自己的枪,他倒很气愤。 现在配枪管理并不怎么严格,甚至可以说松散,别说地方了,就部队上,也常常有退伍军人可以带回大把子弹,加之民兵预备役普遍存在,枪支并不是普通人碰不到的禁忌品,更莫说公安系统了。 县局正副职以及各派出所所长,人人常年配枪,不过陆铮的配枪一向交给杜小虎带着。几名被暂时借调来打击办执法大队的民警,也配有一把五四式。 现在陆铮听孙杰的话头,高志凯自然不是要收回执法队的那把五四式,而是要收回自己的配枪。 陆铮笑了笑,说:“你是来收枪的?” 孙杰当然不是想来收陆铮的枪,虽说以前,他对这个顶头上司也谈不上多尊重,但却也很配合陆铮的工作,毕竟,这是一荣俱荣的事,治安科工作干得好,头儿在局里说话便硬气,治安科的兄弟和其他科队的同事站在一起,腰杆子便直。 尤其是陆铮破获六一五大案后,孙杰和科里同事自都觉得面上有光,更对陆铮被排挤出去愤愤不平。 现在,高志凯又要来收陆铮的枪,孙杰更是窝了口气,他高志凯一不分管治安科,二不是大局长,凭什么居高临下的来命令自己收枪? 孙杰这么气愤实则并不仅仅是因为陆铮,很大的原因却是权力之争,毕竟治安科管理局里配枪发放监督,高志凯又不是分管领导,横插一杠子,而且一副命令的口气,令孙杰很不爽。 只是高志凯毕竟是局领导,孙杰不敢跟他硬顶,只好来陆铮这儿,看看陆铮是怎么个意思。 他多少也存着挑事儿的心思,以以前这位年轻政委的脾气,那说不定就杀回局里,同高志凯吵得黑天昏地,也给他出一口恶气。 所以听陆铮问,孙杰满脸气愤加委屈,“领导,我哪敢啊?他高志凯再怎么逼我?我也不能干这缺德事儿?别说您还是我们的领导,就算你不是了,只要我在治安科一天,谁也别想收你的枪!再说了,他高志凯算什么东西?要不是您把案子破了给他擦屁股,他手上就沾人命了!您配不配枪?他管得着?!” 陆铮不置可否的微微点头,若是以前,他定然就火冒三丈回局里跟高志凯算账,当然,以前的他,也断然不会破获了大案子后还跑出来躲清静。 孙杰却没想到陆铮的反应很平淡,有些失望,又有些不死心的问道:“政委,您说该怎么办?” 陆铮淡淡道:“能怎么办,你跟高志凯说,就说我说的,枪,我不会交,他也管不着,如果马跃武要我交枪,叫他自己来找我。”马跃武现在分管治安科,陆铮的意思清晰明了,根本不屑高志凯的挑衅。 孙杰又呆了呆,抬眼打量着陆铮,这,还是以前自己那位领导吗? 陆铮知道,虽然自己被逼的离开了公安局,但毕竟是局里领导,不能表现的好像软柿子一般,不然,谁想捏就捏,谁也不会拿你当回事。 在官场,该软就软,该硬也必须要硬。 自己以前不是不硬,是瞎硬,所以局里干部虽然各个看到自己头疼,但谁都看低自己。 孙杰犹豫着,犹有不甘的问:“那,我这就回去?” 陆铮抬了抬眼皮,说:“嗯,回去吧,就按我说的跟高志凯讲。” 孙杰挠着头,悻悻而去,实在琢磨不透,杠头政委怎么就突然有稳坐钓鱼台的风范了。 第十八章 大闹洞蜜园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天才一秒记住【 www..com】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打发走孙杰,下班点,工商局蔡金蔡局长冒了上来,笑呵呵的说要请客,跟陆铮嘬两口。 蔡金是名义上的打击办主任,但工商方面在打击办主持工作的是副局长王东雷王胖子,平素,老蔡根本就不来这边转悠,和陆铮也没什么接触。 老蔡请吃饭,陆铮就知道他无事不登三宝殿,自也想听听他找自己什么事。 在广宁,现在很有了几家私人开的饭店,其中有一家叫“洞蜜园”的最为出名。据说老板在深圳混过,也过海去过香港,见多识广,所以饭店布置的颇有情调,很快就打响了名堂。其实听名字就知道了,现在内地食肆,从来都是XX饭店,什么胜利饭店、和平饭店之类,好像不带饭店两字别人就不知道这是吃饭的地儿,唯独他家与众不同。 陆铮和老蔡就来了洞蜜园,要了二层的一个雅间。老蔡那套工商制服不离身,很快,老板就颠颠的跑来敬酒,老蔡也认识他,介绍陆铮后,不咸不淡的和他聊了两句,就给打发走了。 后世的商人,虽然还是多附庸在某些官员的大树上,但毕竟也有了一定的地位,但现在,专政的威力还是很恐怖的。 陆铮和老蔡天南地北的聊着,渐渐,就聊到了工作上,老蔡咂着酒,笑呵呵说了句:“政委啊,眼看也年中了,咱打击办今年压力大啊,查扣的商品有十几万吧?就是没抓到几个犯罪分子,都是虾虾蟹蟹呢!”说这话时,他的小眼睛目光就有些闪烁。 陆铮便知道,自己干的事儿多半就传到了他的耳里,其实不但自己担任打击办副主任后睁只眼闭只眼,便是以前被抓的二道贩子,但凡没正式笔录的,自己也是能放就放。毕竟再过一两年,全国打击办的工作重心便会调整为打击走私,而乌山作为沿海开放城市,只会变革的更早。 就是这节骨眼上,这一刻,被抓到的就可能判个十年八年的,下一刻,便成了搞活经济的正常商业活动,这些二道贩子冤不冤?而且,政策风向虽然会变,但只要被判刑的,多半牢狱还是会坐下去,顶天也就是照顾照顾减减刑,现在,可没什么国家赔偿。 而最早敢起来鼓捣生意的,又有几个不是能人? 所以,陆铮不但没有“镇压”他们,反而倒整天想办法给他们开脱,令他们的商业行为合法化。 陆铮当然不知道,他的一念之仁,成就了日后声震华夏的所谓“广宁帮”,也就是出身广宁的商人资本集团。而他这个广宁帮的大恩人,自然而然的要面对以后同广宁帮之间的风风雨雨、恩恩怨怨。 陆铮现在,是想着怎么应付这个老蔡,不过十年前老蔡,可是抓投机倒把的能手,想糊弄他不容易。话说回来,县局的这些一把手,哪个会白给?都是多年政治运动中锤炼出来的老手、党棍,有的你别看他骂骂咧咧大嗓门音调高穿戴像农民,可说不定你得罪了他,被吃的渣都不剩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不过老蔡能把自己叫出来吃这顿饭,应该没什么恶意,不然,就是自己想请他吃饭,怕他都会推脱,两人单独吃饭,和场面上的饭局完全是两回事。 陆铮夹了口菜,放在碟里,想了想,说:“蔡局,您是爱护我我知道,不过要我说,中央改革,到底改什么呢?搞活经济是第一位的,想搞活经济,商品就要流通,这种流通,早晚会合法化,您说是不是?” 蔡金倒是怔了一下,陆铮来打击办前,他自然要详详细细摸摸底,所以,陆杠头这三个字早就如雷贯耳。却不想,这个杠头,会张嘴闭嘴谈经济,谈搞活,未免令人心里升起几丝怪异。 不过陆铮的话他有些不以为然,但陆铮实在太年轻,虽然小受挫折,但能破获五一六大案,看来颇有些潜力,前途倒也不可预期。所以,他也不想轻易得罪这个年轻的政委,毕竟,蔡金是土生土长的广宁人,谁不定日后还有事能求到人家,公安这个体系的人,能笼络的,自然是要笼络住,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所以蔡金只是笑了笑,说:“不管以后政策怎么变,现在总还要跟省里市里的调子走嘛。”便不再说下去,该点到的已经点到了,日后出了事,别牵连自己就成,反正你的事,我听不到,看不到。 酒足饭饱,饭店服务员又送上来瓜子茶水,陆铮和蔡金就天南地北的闲聊,陆铮虽然不刻意卖弄,但偶尔流露的峥嵘还是令蔡金一阵疑惑,不都说他是杠头吗?怎么感觉见多识广的,很有些深度嘛。 正聊天呢,突然就听外面传来喧闹的声音,由远及近,服务员的尖叫、盘碟落地碎碎念,各种噪音掺杂在一起。 陆铮皱眉道:“这是怎么了?”就要起身出去看,他分管治安科,自要保一方平安。 谁知道声音是朝这边来的,就听有女子粗嗓门在喊:“在哪?说,在哪?”接着传来啪啪的声音,好像有人在厮打。 老蔡的脸色突然就变了,陆铮,瞥到了这一幕。 门帘被掀开,猛地涌进来五六个人,四五个老娘儿们,推搡着一个小媳妇模样的俊俏少妇,有人抓着她头发,有人扯着她衣服,少妇披头散发、衣衫凌乱,吓得瑟瑟发抖,旁边唯一一个男人是“洞蜜园”的王老板,他劝说着,陪着笑,可又隐隐有些怒气。 大闹“洞蜜园”的娘子军,为首的妇女身高马大,彪悍异常,进屋看到老蔡和陆铮,就扯着公鸭嗓嚷嚷:“好你个死老蔡!你不跟我保证不来这骚狐狸窝吗?我算看透你了!你说话就是放屁啊!”说着,就开始挤眉弄眼的抹泪,看来不管多粗犷的女人,都知道把眼泪当武器,不过这种武器有的看了令人心疼,有的看了令人烦躁,毫无疑问,现在的情况属于后者。 冲老蔡嚷嚷的妇女是他的原配,而被蔡夫人採着头发的少妇则是王老板的续弦,姓董,所以听到蔡夫人张嘴闭嘴“**”“狐狸精”,王老板男人的血气终于升腾起了那么一丝半丝,他悻悻道:“您说话太难听了吧?” “你给老娘闭嘴!你个乌龟王八蛋!”蔡夫人回头就训斥上了他,眼珠子瞪的像铜铃。 看着蔡夫人母老虎一般,王老板气势一下就馁了。他可是听说来着,当年蔡局长患难时患了痢疾,若不是蔡夫人不离不弃,怕蔡局长早就驾鹤西游了,而落实政策后,蔡局长官越干越大,唯独在蔡夫人面前挺不起腰杆,是不折不扣的妻管严。 “够了!”老蔡猛的拍了下桌子,气得脸都青了。 陆铮看到这儿,也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忙笑呵呵的插到两人中间,“嫂子,您听我说,一场误会……” 蔡夫人却是急了眼,逮谁咬谁,恶狠狠看着陆铮,“你给我一边去!有你说话的地儿?!长卵子了吗?”自然以为这个小年轻是他家那口子的跟班、马屁精。 “太不像话了!你太不像话了!”指着蔡夫人,老蔡气得话都说不上来了,“你给我滚回去!滚!” 王老板在旁边小声提醒蔡夫人:“这是县公安局的陆政委。” “啊?”蔡夫人怔住,上下打量着陆铮。 “好了,都放手,都放手!嫂子,你来这边坐,你们几个,先去旁边屋待着!随便打人,知不知道违法?再不走,都给你们拘起来!”陆铮皱眉看向了蔡夫人带来的帮手,估计都是蔡夫人娘家的三姑六婆。 全是农村妇女,因为蔡夫人常年欺压老蔡,所以不管老蔡在外面如何呼风唤雨,家里这些亲戚却不怕他,但听说面前这位是公安局的大官,可就都怯了,纷纷向后退去。 陆铮又对王老板使个眼色,王老板把这几名妇女领到了相邻雅间,这才搀着梨花带雨的夫人离去。 “嫂子,您消消气,今天这顿饭是我提议来这儿的,和蔡局没关系。”陆铮亲手给蔡夫人倒了杯茶。 蔡夫人坐下,呼哧呼哧喘着气,还是有些不相信,牛眼睛瞪着陆铮:“你说的是真的?”随即也知道,人家没必要骗她,而且蔡夫人再混,也明白老蔡不可能找姘头还带着个公安局的头头儿凑热闹。。 老蔡沉着脸,站在窗口看着外面,也不吱声。 陆铮顿了会,给蔡夫人考虑的时间,这才叹口气,低声说:“嫂子,不管怎么说吧,你不该这么闹,咱县城才多大,怕没一会儿,该知道不该知道的就全知道了,你何苦来?对蔡局的影响太恶劣了。” 蔡夫人冷哼一声,说:“他做得出还怕闹?而且啊,他不当这官更好,钱没赚几个,眼睛倒越来越往天上长,现在啊,可瞧不起家里的亲戚了!” 陆铮笑道:“蔡大哥不是这种人。”又说:“嫂子,你肯定是误会了,现在蔡大哥是什么人?管着全县所有的企业和个体户,应酬肯定是多了点,就说我吧,这不,还好多事求蔡大哥办呢,他都不答应。您呀,影响了蔡大哥不要紧,您就是把他从局长的位子上拉下去,蔡大哥敬您爱您,你们是患难夫妻,您怎么搞,蔡大哥也没怨言。可是,蔡大哥不说话,可就有人要不高兴了。” 蔡夫人没听大明白,说:“谁?什么高兴不高兴的?” 陆铮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比如说我吧,正求蔡大哥办事呢,眼看有眉目了,可蔡大哥被您搅合的撂挑子,您说,我会高兴吗?我不高兴,就喜欢抓人,碍着蔡大哥的面子,抓您我不敢,可我总能抓你的亲戚吧,比如刚才跟进来的那几位?”其实陆铮说着这话心里也笑,怎么感觉自己这么龌龊?跟土匪恶霸似的?可对着这么个浑人,你说道理那真也说不清。看着老蔡,也真可怜。 从头到尾,没看到老蔡和王老板的娇妻有眼神交流,或许,真是一场误会。 不过误会不误会的,在陆铮眼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老蔡要因为今天的事倒了,自己就成了整个广宁官场的笑柄,说起老蔡的这个笑话,那必然会提到自己。 所以,自己必须要把事儿压下去。 吃饭也吃出一身骚,陆铮心里苦笑,自己还真是流年不利。 “你敢!”听到陆铮的威胁,蔡夫人音调猛的提升了八度。 陆铮冷笑道:“我有什么不敢的?我不就干这个的吗?”陆铮可是战场上杀过人的,他要露出那戾气,还真令人毛骨悚然。 蔡夫人身子打了个哆嗦,马上感觉到,面前这个年青人,可不是他们家老蔡,而且,很危险。 房间里,空气凝固起来,只能听到蔡夫人急促的喘息声。 过了好一会儿,陆铮笑了笑,说:“嫂子,我安排一桌,您几位就在隔壁吃顿饭,完了,就回家吧。以后再有事,多和蔡大哥沟通,别信别人嚼舌根。” “吃饭?”蔡夫人实在跟不上陆铮思维的跳跃。 陆铮当然是有用意的,只是笑了笑说:“嗯,我请客,好菜好饭您尽管叫。” 蔡夫人愣了会,看了站在窗口的蔡金几眼,蔡金却背对着她,一言不发。 蔡夫人也觉得今天好像自己过了,加之面前这年青人一会白脸一会红脸,搞的她心里怪没底儿的。盯着陆铮看了几眼,她终于还是起身,听脚步声的动静,好像去隔壁了,不一会儿,隔壁就传来欢笑声,显然蔡夫人的亲戚们听到能在这大饭店白吃白喝,都很兴奋。 蔡局长终于扭过头,苦笑道:“老弟,今天可多亏你了。” 陆铮摆摆手,浑不在意的说:“您这不见外了吗?蔡大哥,那边的帐回头我结,您去坐会儿,我就先走了。” 见陆铮对今天发生的事好像没一丝好奇心,蔡局长微微点头,越来越觉得这个杠头讨人喜欢了。 蔡金也明白陆铮的用意,自是留给自己时间去安抚爱人,顺便也提醒下这里的老板服务员,不要出去乱嚼舌根。 “你结账,那哪行?”蔡金连连摇头。 陆铮笑道:“咱不分彼此,等下回我去市里,再给嫂子挑几件衣服,我看啊,嫂子省吃俭用的吧?女人没新衣服,那还行,这都是被大哥气的。” 蔡金就笑,心里的烦闷这才稍减。 第十九章 真来收枪了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陆铮没想到的是,高志凯真的上门收枪来了,态度很不友善,话虽还算客气,但倨傲可见,高志凯还是那个高志凯! 在陆铮的办公室,高志凯慢悠悠的说着,语气缓和,但句句都有针刺,“陆副政委,洞蜜园那儿没事了吧?” 第一句话,高志凯就问洞蜜园,显然他消息及其灵通,早就听说了昨天蔡夫人率领娘子军大闹洞蜜园之事。 陆铮翻看着文件,嗯了一声。 虽说前尘如云烟,前世的事在陆铮看来,更像是一场梦。但和高志凯在一个屋子,距离又是如此之近,陆铮不知道怎么的,一股股邪火就往脑袋上冲。 自己在监狱里被种种虐打的场景仿佛突然间,就一幕幕闪现,陆铮的眼皮剧烈的跳动着。 第一次出狱后,在监狱铁门处,高志凯的黑sè豪华奥迪车从自己身边驶过,或许,他是刻意选的rì子来视察工作,不然,哪能这么巧。 从外面看乌黑的车窗慢慢滑落,高志凯轻蔑的脸庞露出来,然后,一口浓痰吐在了自己脚下。 为什么,他会这么恨自己,甚至不惜纡尊降贵,来欣赏自己最落魄的模样。 陆铮前世一直想不明白,今生,或许更没有答案了。 “副政委,把你的枪给我吧。”高志凯低沉颇有魅力的男中音还在继续说着,“你看,孙兴也来了,我和马跃武沟通过,局里配枪制度太乱,咱局领导都该以身作则不是?孙兴,你说说,你们治安科研究的新配枪条例!”高志凯转头看向了孙兴。 孙兴跟高志凯一起来的,此时就坐在高志凯身边,闷着头,不吱声。 高志凯皱起了眉头:“孙兴,怎么不说话?” 陆铮终于抬起了脑袋,笑了笑,说:“别难为他了,我说了,想收枪,叫马跃武自己来!要不,就拿章局签字的文件我看!” 高志凯眉头皱的更紧:“新配枪条例局班子已经定了,章局叫我来做做你的工作。陆铮啊,现在不比以前了,咱虽然是局领导,但既然不上一线,配枪完全没有意义嘛,而且,安全上,也是个隐患。” 陆铮拍了拍腰间,说:“隐患不见得吧?高局,不管是打靶还是组拆枪,或者,决斗拔枪?咱们较量较量?” 一句话,把高志凯呛的半天说不出话。陆铮军人出身,战场上枪林弹雨杀出来的,比起高志凯,确实是玩枪的祖师爷。高志凯在这点上有自知之明,不是陆铮的对手。 不过以前陆铮脾气是不好,可从来不会话里夹枪带棒的,高志凯被堵的一阵心浮气躁,好一会儿,才说:“你就别杠着了,这样下去,没什么好处。” 陆铮说:“是吗?” 高志凯站起身,走了两步,来到陆铮办公桌前,伸手敲了敲桌子,“解下来吧!你现在还是局班子成员,就要服从局里的命令!” 见高志凯居高临下的动作,陆铮微微皱眉,说:“我要不服从呢?你还带人来五花大绑的硬抢吗?” 高志凯冷声道:“我不排除这个可能xìng!” 动乱刚刚结束,武斗等种种野蛮风气未过,“流氓”们被五花大绑示威游行是很常规的做法。执法机关手段野蛮,民间凶犯也极为残酷,比如去年在北方某农场,就发生了一起六名农场工人抢了农场指导员的枪,杀害二十余名知青的恶xìng大案,这也是直接促成严打的原因之一。 所以高志凯虽然就是话赶话,但绑人,在这个年代不稀罕,完全可以理解为陆铮不执行命令就会被当成阶级敌人对待。 孙兴急忙站起来,说:“高局,陆政委,有话好好说……”,眼见这二位针尖对麦芒,孙兴可不想夹在其中难做人,这和挑动陆政委回局里闹是两回事。 高志凯正一股邪火没处发呢,回头训斥道:“你,治安科是怎么管的?!枪发出去就收不回来!出了事,你要担重大责任!” 陆铮看着孙兴,突然就想起了虎子。前世,自己在监狱中时,外面的虎子,也是被他这样连唬带吓的欺负吧?只是,虎子不会怕他,而且,不管受多少委屈,也不会跟自己说。 陆铮慢慢眯起了眼睛,伸手指了指门,沉声说道:“高志凯,少在这儿撒野!出去!” 高志凯没想到陆铮会这么直接的要赶他走,脸sèyīn沉的可怕,说:“怎么的?你那套别人怕你,少在我面前耍!把枪交了!别闹到给你自己找难堪!” 看着高志凯yīn沉的目光,陆铮脑海里浮现出一幕幕惨痛的往事,他再忍耐不住,猛的绕过办公桌走上两步,伸手“啪”一声,就给了高志凯个耳光,骂道:“和你丫好好说话就说不通是吧!赶紧给我滚!” 耳光响亮清脆,高志凯和孙兴都目瞪口呆,谁也想不到,陆铮会动手,虽说这厮以前工作作风便粗暴,也殴打过下属,但直接对局一级干部动手,这还是第一次。 高志凯感觉不到脸上疼不疼,他完全被陆铮突如其来的耳光打傻了,这,这从何说起,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反应。 好半天,高志凯才回过神,想上前动手和陆铮厮打,但见陆铮戾气凛凛的样子,也知道动手打架,自己定然不是这大老粗的对手。 孙兴已经赶紧拉住高志凯,忙不迭的说:“高局,高局,咱们先走吧,先走,好不好?”又对陆铮喊:“政委,您消消气,消消气。” 初始的错愕之后,孙兴现在肚子都快笑痛了,这一巴掌实在太解气了。 高志凯整天yīn阳怪气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局里看他不顺眼有想抽他的心思的人怕不在少数,但也仅仅只是想想而已,可陆政委,就真这么干了! 这场面太震撼太解气了,够自己回去吹嘘仨月了。 高志凯铁青着脸,任孙兴拉着他走,快出陆铮办公室的时候他指着陆铮,一字字从牙缝里迸出来:“陆铮,你等着,有我高志凯一天,就没你的好果子!” 陆铮走上两步,骂道:“你个孙子还欠抽是吧?” 孙兴忙拉高志凯快走,感觉自己也没怎么用力气啊,还想看热闹呢,可高志凯,却飞快的出了陆铮办公室。 孙兴心里一阵鄙夷,心说原来他妈是个外强中干的软蛋。不过想想也是,这真是秀才遇到兵了,便是章局长遇到陆杠头这般发飙,也只能先退避三舍吧? 看着孙兴带上办公室门的时候对自己翘大拇指,陆铮微微一笑,这一巴掌下去,倒真也舒畅。 不过陆铮虽然情绪多少受了前世幻影影响,但这一巴掌也并不仅仅是憋不住出气,主要便是想下下高志凯的面子。 自己这个大老粗的形象反正已经深入人心,动手打架,并不会给自己造成多少减分,但对高志凯的影响可就大了,孙兴定然很快传遍全局,成为全局干jǐng茶余饭后的谈资。 高志凯那么爱面子总是一副领导架子的人,这一巴掌下去,就把他积累的威望给抽得七零八落,最起码,够他蔫一阵了,也省了,总来找自己的麻烦。 …… 下午,陆铮便被一个电话,召来了章庆明的办公室。 陆铮自然知道章庆明突然打电话找自己干什么,等秘书科的小秘书倒了热水离开,陆铮就语气诚恳的说:“章局,这事是我办错了,但你也知道我的脾气,有时候就是压不住。话说回来,他高志凯也太气人了!非要当着孙兴的面当场下我的枪,章局你说说,我躲的够远了吧?他还想怎么着?” 说着话,陆铮起身,就把手枪和枪套一起放在了章庆明的办公桌上,说:“章局,这是我的配枪,我现在上交。” 章庆明小眼睛吧嗒吧嗒的打量着陆铮,他却没想到陆铮会这么顺当的交枪,尤其是在他刚刚为了配枪不惜跟高志凯动手的情况下,却又乖乖的把枪交到自己面前,实在令章庆明竟然升起一丝受宠若惊的感觉,这老大粗,对自己还是挺尊重的。 章庆明慢慢把枪和枪套推到了陆铮面前,叹口气道:“你就带着吧,南疆下来的战斗英雄,到了咱公安战线,难道想摸摸枪都成为奢望?这不像话!本来吧,新的配枪条例是严格了,但也是试行,总不能搞的天怒人怨,还要根据具体情况进行修正不是?” 说着,章庆明脸sè就严肃起来,说:“不过陆铮啊,不是我批评你,天大的事都可以找组织找局班子找我这个局长嘛!怎么能伸手就打人呢?这传出去,影响多不好?!你呀,要向高志凯同志道歉,要真诚的道歉。” 陆铮摇摇头,斩钉截铁道:“我不去!” 章庆明看他样子,就知道这个蛮牛打定主意了,说不去,那就肯定不去的。 其实有时候看陆铮,还挺可爱的,当前,前提是扛上的对象不是自己。 章庆明慢慢靠到了座椅上,摩挲着脑袋,好一会儿后,说:“成啊,现在勉强你去道歉,那也是适得其反,等你什么时候心里的疙瘩解开了,再去!现在小高的工作啊,我来作。” 五一六的案子,章庆明还是很领陆铮情的,只是功劳全成他的了,自然也希望陆铮出去避一避,眼不见为净。 在章庆明眼里,陆铮好好培养的话,倒不失为一匹好马,干最累的活,却什么也不懂计较,没有半点杀伤。 嗯,过阵子,就想办法把他调回来。 章庆明绝对不会想到,现在的陆铮是多么危险,危险的,令他想象不到的可怕。 ! 第二十章 偶然中的必然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自从“蔡夫人大闹洞蜜园”后,陆铮在打击办的工作越发顺风顺水,实施的“抢救”运动令许多二道贩子幡然悔悟,重新投身到社会主义经济建设的热cháo中。 时光荏苒,盛夏来临,童素素转眼走了两个多月了,兀自没有消息,陆铮偶尔也会想到这个自天堂跌至地狱的女孩儿,却也只能叹息两声,毕竟,想找也找不到她。 这天下午下班时间,工商局院内驶进来一辆绿sè挎斗摩托,突突突的喷着黑烟,搞的人人侧目,捏着鼻子靠边走。 车上两名jǐng察,都穿着橄榄绿新jǐng服,半个月前,乌山全市公安系统换装。 来的是侯建军和南营派出所所长洪涛,自然是来找陆铮的。 陆铮和老洪并不熟,只听说这厮脾气也不小,外号“洪二愣”。见到侯建军领他来,陆铮不禁微微一怔,而且,有段时间没见到侯建军了,听闻,倒是有人见过侯建军和高志凯坐一辆吉普车出行。 侯建军脸上有些赧然,确实,他最近在有意的拉远和陆铮的距离。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虽然破获了六一五大案,陆政委却在渐渐淡出县局领导层,倒好似在打击办坐衙上瘾了一般,好像根本没有回县局的想法。而且更不知道陆政委是怎么想的,靠上了刘保军的码头,那刘保军在县里,根本就是排不上号的小角sè,而且和裘大和、马卫国两个强势人物都尿不到一个壶里,简直就是姥姥不亲舅舅不爱。 最近因为县招改制的事儿,马卫国在县委扩大会议上当众批评了刘保军的工作方式方法,好像是在改制过程中,刘保军重重得罪了马卫国,而马卫国从来不把他放在眼里,干部大会上直接令刘保军下不了台,那以后县里中层干部,谁还会卖他面子? 众所周知,章局和马卫国副书记亲密无间,陆政委和刘保军走到了一起,那章局长能待见他?怕陆政委以后也就在打击办待着了。 至于陆铮自己,也惹了一身麻烦,听说在打击办工作力度很不够,而且,还和工商局老蔡在洞蜜园出了笑话,别看好像这个事儿已经过去了,实则对老蔡影响很大,只怕他再想挪窝再想进步,那是难如登天。 所以县局现在便有人传,谁和陆杠头走的近,谁便倒霉,陆杠头就纯粹一灾星。 今天侯建军肯来,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一个月前,南营发生了一起灭门惨案,到现在还没有半点头绪,搞的当地人心惶惶。甚至有人传,“二王”还没死,这家人就是二王杀的;也有人说,是鬼魅作怪;更有人说,杀人的是正在通缉的东北杀人王张自力。总之五花八门,说什么的都有。 洪涛这个派出所所长,虽然将案子上交了县刑侦科,但迟迟不能破案不由令他压力大增,毕竟是他辖区出的案子,如果变成了悬案,多多少少对他的口碑会有影响,在左右思量后,他突然就想到了破获五一六大案的陆政委,所以找到与他相熟的侯建军,请他引荐,来陆政委这里取取经。 侯建军虽然全程跟着陆铮破获了五一六大案,也很佩服陆铮的侦缉能力,但他毕竟和陆铮走的近,更见识过陆铮以前进退失据的大老粗形象。所以侯建军心里,远不像局里某些传言那样将陆铮神化,也不认为陆铮出马,便一定能破案。但洪涛和他关系不错,软的硬的夹枪带棒一起上,侯建军终于抵挡不住,只好硬着头皮把洪涛领了来。 他也知道陆铮肯定对自己最近的动向心里有数,所以坐在那儿,只管抽烟,并不多说话。 陆铮听洪涛说起案情,却不翻看洪涛带来的材料,笑着说:“我还是不看了,不能违反纪律。” 洪涛忙赔笑道:“您是局领导,无妨的。” 陆铮摆摆手,说:“还是去现场看看吧。” 洪涛一怔,都过去一个多月了,现场还有什么好看的?但传闻陆政委虽然脾气大,喜欢跟人抬杠吵架,但侦破手段可是一等一的,乡下所里还有人传言他开了天眼呢。陆政委查案,那定然是与众不同。 所以,洪涛很快就满心欢喜,问:“那,政委,您几时有时间?” 陆铮站起身:“就现在吧,现在就去看。” 洪涛又怔了下,却不想陆政委如此雷厉风行。 陆铮笑了笑:“或许,到时间了。”在外面躲了这么长时间,等的就是一个契机,重新杀回县局的契机,现在,也许便等到了。 洪涛和侯建军面面相觑,不知道陆铮此话何解。 …… 侯建军当司机,洪涛坐后座,陆铮坐挎斗,三轮摩托风驰电掣直奔南营。 南营沿海,黄金海岸和滑沙场便位于南营境内,最近两年乌山经济发展很快,引入了一些外资企业,到了夏天,从乌山来黄金海岸休闲的人越来越多,南营,靠海吃海,已经是乌山经济实力第一的乡镇,同陆铮离开时不可同rì而语。 回南营,陆铮也是思绪万千,一路无言。 在侯建军看来,陆铮的沉默寡言便是针对他了,心里便不由得怨恨起陆铮,更有丝丝不爽。 被灭门的赵老四家在南营村东头,此时夕阳斜照、红云漫天,已经是黄昏时分。 凶案已经发生了一个多月,现场早已解封,但赵老四家残墙断垣,破房烂瓦,兀自yīn风阵阵。 陆铮勘察现场极为细致,在赵老四家东瞧瞧,西摸摸的,侯建军和洪涛跟在他身后,也不知道他在找什么,也不敢说话,怕打断他的思路。 “好了!去隔壁看看。”陆铮鼓捣了一个来小时,侯建军和洪涛都快无聊的打哈欠了,一听转移阵地,忙不迭向外走,找人问话,总比在这里发呆有意思。 东边邻居,是新盖的三间正房,红砖墙护院,绿铁门迎宾,铁门两旁,还贴着红喜联,显然这家新婚燕尔,而且,过的比较富足。 院内栽着花花草草,这在农村并不多见,通常乡民家的院子里,喜欢种些菜,顶不起,也得是两棵樱桃树,总之,跟吃有关。 窗户根儿下,有个小牛犊似的小伙子jīng赤着上身,正用刨子刨木头呢,见到陆铮三人进来,小伙子起身打招呼:“洪所儿?这么有空啊?” 洪涛认识他,尤其隔壁发生命案后,来他家不是一次两次了,小伙子是前几年迁来的外来户,叫王二强,是个木匠,很有些本事,娶的老婆是邻村八里屯有名的美女。 对这个本村能人印象不错,洪涛笑呵呵的说:“二强啊,来,这是县局的陆政委,想问你几句话。” 王木匠忙擦了擦手,有些拘束的凑过来,甚至不大敢抬头,很质朴的样子。 洪涛正说呢:“去,先给我们整点水去,渴死了……”话还没说完呢,陆铮就把闪亮的手铐铐在了王木匠手上,说道:“就是他了,他就是凶手。” 洪涛目瞪口呆,下意识反应:“这,这怎么可能?” 侯建军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的迷茫。 陆铮语气很淡,但说不出的威严,“王二强,坦白从宽!” 洪涛再忍不住了,急急道:“政委,您,您是不是搞错了?”查案中这样公开质疑领导或者同事,也不怨他绰号洪二愣,但也实在是因为他觉得莫名其妙。 没错,农村的凶杀案、亲属、邻居等等与受害者有密切关系的都会被列为重点怀疑对象慢慢排查。 但问题是王木匠经过仔细排查,根本没有任何嫌疑。 这个小伙子很能赚钱,小rì子红红火火,而且乐于助人,慷慨大方,和受害者赵老四一家关系既不亲密也不冷淡,就是正常邻居关系,而且走访了不知道多少人,从来没人看见过两家红脸,更没有传出什么情爱方面的流言蜚语,根本就没有任何杀人动机。 陆铮不理会洪涛瞎咋呼,只是盯着小木匠。 小木匠吓得脸有些白:“我没杀人,你,你们不要冤枉我。”求助似的看向洪涛:“洪二哥,这是怎么回事?” 陆铮叹口气,说:“虽然赵老四出口伤人,揭人**,你却也不必杀人的。” 小木匠猛的抬头看向陆铮:“你说什么?”语气,已经说不出的惊恐。 陆铮说:“你知道我说什么的?”说着便对侯建军和洪涛道:“搜搜他家,肯定有线索。” 此时侯建军和洪涛已经看出了不妥,虽然满脑子问号,却也按陆铮所说,进屋翻箱倒柜,不过找了好久,两人一无所获。最后还是陆铮发起狠劲,把小木匠两屋灶台和炕都给拆了,最后,在西屋炕洞里,找到了一把血渍斑斑的菜刀。 等陆铮把装在塑料袋里的菜刀拿出去给小木匠看,被铐在压水井旁的小木匠一下就瘫倒在地,只是惊恐的看着陆铮:“你怎么知道的?你怎么知道的……”翻来覆去,喃喃的就是这两句话。 侯建军和洪涛,这时震惊的无以复加,陆政委,也太神了吧?把县局一干jīng英折磨的yù仙yù死的案子,他动动小手指,就把凶手给抓了? 洪涛耳朵里的传闻,多少有些神话陆铮,所以,除了更加佩服陆铮,倒觉得有那么几分理所应当。 而侯建军,心里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如果说六一五的案子还不能彻底改变陆铮在他心里一直以来的形象;那么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不由得不令他重新琢磨,陆铮,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陆铮却表现的很淡定,这次和六一五不同,实在是贪天之功,没什么了不起。这个案子,并没有破获六一五那么有成就感,因为他看到案子,就知道了谁是凶手。 这个案子在前世发生在几个月后,但却成了一桩悬而未决的死案,直到十年后,这个王木匠,因为jiān杀女青年被逮捕,才供出了当年的灭门案。 王木匠确实和邻居赵老四家相处融洽,但是赵老四这人有个怪癖,喜欢听声,尤其是王木匠和他的漂亮媳妇的声儿,更是诱惑力足。不过这却让赵老四无意中知道了王木匠的**,原来别看王木匠小牛犊一般,在床事上,却是阳痿不举。 赵老四这人,嘴巴是很严的,但终于有一次和王木匠两人喝酒,喝高了之后酒意上头,出言取笑王木匠,由此,也埋下了杀身之祸。 而杀了赵老四全家后,王木匠后来才发现自己,只有在虐待强jiān女xìng时才能勃起。又因为灭门案他侥幸过关,隐藏心底的邪恶一点点的被激发,终于走上了强jiān杀人的黑暗之路。 在前世,这个案子十年后见诸报道,因为是广宁的案子,加之南营灭门案是陆铮离开公安系统前的疑案,所以对这个案子的报道陆铮曾经详细阅读过,是以印象深刻。 不过现在和前世是两个世界,陆铮知道,许多事便会不同,不说自己扇动的蝴蝶翅膀引起的连锁反应,便是同一个人,一生中也有很多不同的抉择。尤其是杀人案,很多时候都是一时意气,诸般因素加起来,才能令一个正常人去杀人,而在广宁县内,自己或许已经影响了很多人很多事,一些命案早已未必发生。 便是得知赵老四一家被杀后,陆铮也不敢确定凶手还是不是王木匠,直到同他对话,诈他之后,才确定王木匠就是凶手。 只是这种事,自然说不得的,所以当侯建军和洪涛追问心中疑惑时,陆铮只是含含糊糊的应付,什么发现王木匠的布鞋有赵老四家特殊的红土印了等等,却令侯建军和洪涛感觉大开眼界。虽然,实在不知道陆政委所说红土,到底是如何特殊,为何在王木匠家便不会有这种红土。 …… 当晚王木匠被扔进了南营派出所录口供,第二天,洪涛便押解他来县城,更邀请陆铮,一起去县局说明案情。至于侯建军,昨晚便有话,不想搀和。 其实陆铮本来也不想去的,他已经同李向阳打了声招呼,让李向阳帮自己在县委书记裘大和面前探探口风。 李向阳因为陆铮还了他侄子清白的关系,现今同陆铮走的特别近,而陆铮也知道。李向阳是裘大和提起来的,多少在裘大和面前能说上话。 裘大和和马卫国、章庆明一向不睦,他很早就想在县局提拔自己的人,只是现今制度下,县局局长的位子实在不是他能一手左右的。所以,他一直看好的马跃武一直黑不黑白不白的不上不下。而自己现在冒出来,裘大和多半便会利用自己来削弱章庆明在县局的影响力。虽然,自己远远不能抗衡章庆明,但成为裘大和的代理人后,终究会站在章庆明的对立面。 自己这个棋子,随着这些案子,已经渐渐展露出了价值不是? 只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成为下棋的人,不过,两世为人的自己,有足够的耐心。 所以,陆铮本来今天不想凑这个热闹,可架不住洪涛盛情难却,想想自从打了高志凯后,很久没在县局露面了,回去转转展现下存在感也好,当下便欣然应允。 不过陆铮没有同洪涛一起去汇报案情,而是施施然去了治安科,治安科的老部下们,见到陆铮到访都很亲切。陆铮不在县局的这段rì子,他们才想起了政委的好,政委是杠头不假,可政委在的时候,真没人敢欺负治安科,可现在,刑侦的人尾巴都翘到天上了。 陆铮和副科长孙杰几个人,正聊天打屁的时候,办公室外跑来一个小民jǐng,说是章局长有请。 陆铮来到章庆明办公室,高志凯、马跃武和洪涛都在,高志凯脸sè很难看,马跃武却是笑着对陆铮点了点头。 章庆明也再一次重新审视着陆铮,每次当他快淡忘了陆铮这个人,以为陆铮已经无关紧要时,这个家伙总会出其不意的强势反弹,看来,要重新换个角度看他了,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啊! 高志凯眼神里却充满了怨毒,又一次,被陆铮狠狠扇了个耳光, 本来这段rì子忙,没去招惹你,你竟然不知死活,那就别怪我了。高志凯恨恨的想着。 陆铮如果是条蛇的话,高志凯相信,他已经抓住了这条蛇的七寸。 陆铮去了打击办后,高志凯也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通过工商局一个朋友,他竟然发现,陆铮对一些投机分子处理极轻,想来,不知道捞了多少好处,而他工商局的内线,也早答应他可以出来当证人,实名举报。 只是最近案子太多太忙,才没时间去理会陆铮,谁知道,再一次被陆铮踩了上来。 高志凯打定主意,过两天取好证,上面再适当活动活动,这一次,一定要将陆铮彻底打垮,送他进监牢。 耳里听着章庆明勉励陆铮的言语,高志凯更觉刺耳,但他慢慢闭上眼睛,一个快死的人了,自己又和他计较什么? …… 陆铮和洪涛一起从章庆明的办公室出来,来到楼梯转弯处,洪涛看看表,11点多了,便笑道:“政委,我请你吃饭。” 陆铮做个往下走的手势,说:“去食堂吃,我有饭票,今儿礼拜三,食堂改善伙食的rì子,菜错不了。” “那怎么行。”洪涛大脑袋摇的拨浪鼓似的,他现在对这位年轻的政委,不但信服,甚至都有些崇拜了。 两人说着话,便来到了二楼,一名穿着土布衣衫的小伙子从审讯室匆匆走出,陆铮和洪涛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洪涛低声说:“刑侦的人手真黑。”看这小伙子,走路都有些勉强。 陆铮笑了笑,刑讯的那套路数,他实在有些麻木了,暂时也不是他能改变的。 不过当小伙子从他们身边经过匆匆下楼时,陆铮怔了下,隐隐觉得不对,是一种本能的反应。随即他就知道什么不对了,因为他嗅到了一丝血腥味,而且,绝对不是被殴打出小伤口的那种血腥,而是战场上才能闻到的那种刺鼻气味。 “喂,你站住!”陆铮喊了声。 小伙子背影滞了滞,却仍在快步下楼。 “站住!”陆铮追了下去,洪涛马上知道不对,跟着往下跑。 突然,那小伙子猛的回身,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陆铮和洪涛,那一刻,洪涛都惊呆了,却觉一股大力传来,他猛的向旁边跌去,震耳yù聋的“砰砰”声中,他摔在了一旁。 “嘭嘭嘭”的声音震得洪涛头昏脑涨,距离太近了,楼道的结构又很狭窄,声音根本散不出去,就好像在他耳边炸开一般。 枪声很急促,也很短,也就几十秒时间,洪涛晃了晃头,才发现陆铮站在他身边,手里有一把五四式,很眼熟,好像是他的枪。 一楼和二楼的拐角间,那个小伙子软绵绵躺着,胸口一片血红,显然,被陆铮一枪毙命。 洪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在那小伙子肩膀动的一霎那,陆铮已经jǐng觉,一把推开他,而且,还拔出了他的配枪。 “你中枪了,待着别动。”陆铮的声音就在他耳边,然后洪涛才发现,胳膊疼痛难当,鲜血不时涌出。 而这时,四面八方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陆铮大喊道:“快,叫救护车。” 洪涛突然恶心的厉害,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 洪涛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四周一片雪白,他躺在医院的病房,陆铮,正关切的看着他。 “政委,到底怎么回事?”洪涛想坐起来,陆铮笑着拦住他,说:“你躺着你的,现在局里乱成一窝粥,我得回去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回去替你打听打听?” 洪涛三十好几的人了,却被陆铮的一句玩笑话逗的脸通红,他知道,刚才是政委救了他的命。 晚上的时候,侯建军来病房看他,洪涛这才知道了事情始末。 原来,在局里被击毙的小伙子,便是公安部的头号通缉犯――东北张自力,这人,行踪诡秘,比二王还令人头疼,在东北三省,他杀害了军jǐng不少于三十人,但最近突然销声匿迹,公安部判断他可能出了关,早就下文关内各省,严密稽查。 却不想,他来了广宁。 张自力有伪造的东北某单位的介绍信,就大摇大摆的住在了广宁县委招待所。本来他很是低调,晚出早归的,但偏偏惹到了刑侦队的人,其实他已经不吱声了,刑侦的人却明摆着欺负外地人,直接把他铐上了jǐng车。 在审讯室,估计张自力本来也一直忍着,但刑侦的人下手太黑了,忍无可忍之下他才出手反抗,两名刑侦队员都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割了喉,事后分析,应该是摔碎的玻璃杯, 张自力临走又摸了其中一名刑侦队员的枪,若不是被陆铮发现,只怕又会很快销声匿迹。 洪涛听着侯建军说来龙去脉,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天,张自力?!” 侯建军笑道:“可不是吗?这个杀人魔王,没想到被咱们陆政委一枪就要了他的命。遇到咱家政委,算他时运低。”不知不觉,他口中对陆铮的称呼语气都变了很多,只怕他自己也没有察觉。 洪涛舔舔舌头,说:“听说陆政委在部队时杀越南小鬼子跟割草一样,张自力碰到他老人家,那还不是个豆芽菜儿?” 侯建军赞同的点点头:“说的也是。”他浑没注意到洪涛这句话的语病,二十多岁的政委成了“他老人家”,侯建军偏偏听着觉得理所当然。 国人都有英雄崇拜情结,只是和平年代,英雄难觅。 侯建军又突然嘿嘿笑着说:“政委又立功了,局里已经向市局、省厅做了汇报,省厅的调查组应该今晚就能到。不过,老章、高志凯可就惨喽。” 洪涛点点头,要犯被糊里糊涂刑拘,却又杀害了两名干jǐng后逃出来,这报告,可不知道高志凯怎么写,不过嘛,洪涛摇摇头:“不知者不怪吧?” 侯建军哼了声:“什么不知者不怪?省厅的文两个月前就到县局了,要求下发范围是具体到派出所每一个干jǐng,都要拿到张自力的照片,要烂熟于胸。章庆明根本没当回事,这才出了事故。他呀,就是安稳rì子过久了,倒霉催的。”说着又冷笑两声:“要不然,你以为省厅下调查组是为了给咱请功么?”眼见章庆明要倒大霉,章局在他嘴里就变成了“老章”“章庆明”。 洪涛有些看不上侯建军的势利样,默然不语。 ! 第二十一章 千人千面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省厅下来的调查组是一位姓褚的胖子处长带队,在省厅调查组来到广宁的第三天,褚处长向省厅领导汇报后,又同广宁县委进行了沟通,转达了省厅领导的意见,章庆明被暂时停职,县局由击毙张自力的那位副局长临时主持工作。 裘大和自然没有异议。马卫国也只能同意,只是暂时停职而已,这件事后面,有想借机打压章庆明的,自然便也有要帮他的,一切,走着瞧吧。 其实陆铮只是副政委,既然要临时主持全局工作,很快,被任命为了副局长。 …… 县委招待所紧邻县委大院,距离青龙火车站隔着一个路口,三层楼的客房办公区和餐厅构成了招待所的主体建筑结构,院中苍松翠柏、水池喷泉,环境幽中带雅。 改制之后,县招服务员全部换上了崭新的蓝sè制服,莺莺燕燕的颇为惹眼,在新开的大门前,招待所更明码实价的贴出了价目表,如此,渐渐吸引了原来视招待所为畏途的乡民,他们或是来坐火车,或是来县城办事,回去晚的话,条件富裕的,便会住进县招的四人间;至于火车站下来的旅客,那就更不消说了,火车站旁的私人旅馆根本没竞争力,只能打价格战,但每晚差个几毛钱,对于现在能出差的人群,在乎的倒也不多。 现在招待所食堂已经一分为二,一个负责县委大院干部职工的伙食,一个是招待所顾客的餐厅,菜品都差不多,出自同一个厨房,但县委大院食堂的价钱更便宜一些,虽然开始追求效益,这点香火之情总还是有的。 现在陆铮就陪褚处长在县委大院这边的食堂用餐,陆铮笔挺的橄榄绿jǐng服,倒真是英姿勃勃,威严渐显。 “陆局啊,你们广宁发展的真快啊,我看省内一些省辖市、地辖市都没你们的样子。”褚处长是个很严肃的人,轻易不露出喜怒哀乐,便是面对裘大和、马卫国,他也有几分高高在上,虽然他同裘大和一样是正县级干部,但他是钦差,又是省厅握有实权的处长,公安系统相对dú lì的垂直管理,令他不必怎么买裘大和的账。 褚处长刚来广宁时称呼陆铮“小陆”,后来才知道了陆铮是县局副职,不久,便改了称呼,叫陆铮“陆局”。 陆铮笑着说:“褚处得闲的时候,我陪您去滑沙场玩玩,那是个好地方呢,来乌山做生意的外国人,也常去。” 褚处长微微颔首:“等有时间吧。” 陆铮笑着,又低声和褚处长说了几句话。 食堂不算大,没有嗡嗡的回音,桌椅排的整洁有致,用餐环境极好。 就在靠窗的桌子,刘保军慢条斯理的喝着汤水,不时瞥陆铮和褚处长那桌一眼。 张自力一事,章庆明固然受了牵连,但传闻说刘保军处境也并不好,张自力在县招竟然住了十几天。有市委领导批评,便是因为刘保军对县招制度改革只注重经济利益,登记检查证件不严,给了通缉犯可乘之机。 刘保军所坐餐桌孤零零的只有他一位,或许,和他在县委大院的处境很相似。 那边陆铮终于笑呵呵和褚处长起身,然后,两人说了几句话,褚处长便出餐厅而去,陆铮则笑着对跟他打招呼的干部点点头,便朝着刘保军这桌走来。 “铮子,坐,坐……”刘保军笑呵呵的,如果说以前他对陆铮实则并不放在心上,而现在,已经真正成为县公安局核心权力人物之一的陆铮,却不由他不小心对待了,现在的陆铮,不仅仅是暂时主持县局工作那么简单,在县局,经历了五一六、南营灭门案、击毙共和国头号通缉犯的传奇经历,陆铮的威信已经不是一般的高。而且,刘保军还有些别的心思。 “哎,你这次,怎么都能记个二等功吧?我可就惨喽。”刘保军苦笑着摇头。 “怎么会?张自力的事也怪不了你。”陆铮说着话,心里却琢磨着刘保军的意思。刘保军这个人,是很有些道行的,便是多么不利的局面,他也不会挂在脸上,更不会到处抱怨。 而且,县招的事,怨不得刘保军,现在乌山早已推行身份证制度,并且乌山市区,身份证也渐渐取代介绍信,成为住宿的登记有效证件,县招改制,也是萧规曹随,向市里看齐。而且乌山作为沿海开放城市、北方最发达的城市之一,流动人口极多,广宁则是乌山有名的风景点、休闲地,一直墨守成规早已不适应经济发展。 县招开始认可身份证为住宿登记有效证件并没有错,反而,如果只认可身份证为住宿证件,那么,张自力之流反而不好穿空子,毕竟,伪造身份证比伪造介绍信难得多。 刘保军深深叹口气:“就算不追究我的责任,总是给人落下话柄了。”又说:“好了,你最近忙,就不用陪我了。” 低头便去喝汤,好像那飘着油花的西红柿鸡蛋汤特别有吸引力。 陆铮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起身离开餐厅。 一出餐厅门,苍松翠柏中的石子路上,却见侯建军匆匆而来,他抬头看见陆铮面露喜sè,笑道:“陆局,终于找到您了。” 现在,侯建军心里是大悔特悔,悔不该一时糊涂,去跟高志凯套什么近乎,更后悔这段时间有意无意疏远了陆局,现在也只有亡羊补牢了。 “陆局,这次老章是仈jiǔ不离十了,就算不被挂起来,也走定了吧?”侯建军挤眉弄眼的。 陆铮笑了笑,说:“这可就不知道了。” 侯建军凑到陆铮身边,压低声音说:“陆局,我可听说了,刘保军书记盯上老章的位子了,市局有领导提他名字来着,您要早作打算。不过,您跟刘书记的交情,嘿嘿,这可倒好了。”县局肯定是要大整顿的,暂时由政法委书记出任局长倒也合情合理,还别说,陆局真有先见之明,刘保军出任县局局长,那么陆局就铁定是县局第二人,而且,应该是实际上rì常工作的主持者。 陆铮笑了笑:“刘书记还有这想法啊?” 侯建军突然就觉得不对,怎么听陆局话里有话?随即侯建军一惊,抬头看向了陆铮,难道,陆局也有争一争的念头? 以陆局现今展露的能力和在局里的威望,自然是接班老章的不二人选,但陆局太年轻了,虽然现在破格提拔年轻干部不罕见,但这不是在部委,不是在省直机关,而是在乌山的基层。县乡基层,二十二岁的正科一把手,还真没听说过,尤其又是保一方平安的公安分局。 侯建军心念电转间,嘴里也笑着说:“是啊,不过要我说,刘书记根本没有一线工作经验,咱们公安系统若是外行领导内行,那可就危险了。”一瞬间他就有了决断,已经走错过一步,就绝对不能选错第二步,以陆局的年龄和表现出来的能力,虽然这次提拔没戏,但前途定然不可限量,这可就不是刘保军能比的了。 陆铮只是笑了笑,没吱声,拍了拍侯建军肩膀,说:“我还有事,明晚咱聚聚。” 侯建军忙胡乱点头答应着,看着陆铮背影,侯建军抹了把额头的冷汗,不知道刚才自己的表现陆局是不是满意,可话说回来,以前在陆局面前,没这么小心翼翼说句话还要考虑半天啊,这就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如果对方是小兵子,脾气大是混球、杠头,可如果是领导脾气大,那就不一样了,那是霸道,是气场,这里面的差别可谓天高地远。 …… 下午在陆铮和马跃武的办公室,陆铮召开了他主持全局工作后的第一次班子碰头会。 除了陆铮、马跃武、高志凯,,尚有副局长、纪检组组长魏庆先,副局长、局工会主席贺连升,副局长王毅等共六人参加,其实县局还有一位副局长,不过是市局下来挂职锻炼的,兼了下面一个所的所长,常年跑基层写调查报告。 本来陆铮在局领导班子里的排名仅仅在那位挂职干部之前,现在一跃主持局rì常工作,在这第一次碰头会上,虽然没人说什么,但气氛,隐隐有些异样。 不过谁都知道,局里出了这种事,章局应该是走定了,而且,这个漏子不是章庆明一个人便可以背下的,想必会在整顿作风之余人事出现大的变动。 是以几位副局都盘算着自己那笔帐,倒也没觉得陆铮主持这个会议多么令人尴尬。 陆铮放下茶杯,咳嗽了一声:“各位,客套话我就不说了,章局不在,但我们的工作不能丢,在省厅调查组离开广宁之前,希望咱们一起努力吧。争取给调查组,看到咱们新的风貌,不能一个错误就否定了我们广宁局以前的工作嘛。现在,不用我说,大家也该知道,就是一个字,稳!这段时间,绝对不能出现任何工作上的纰漏,下面各所,尤其要通知到。”说到这儿陆铮转头看向马跃武:“马局,通知各所儿所长、指导员,明天下午召开全局中层干部会议,他们都要参加。” 马跃武点点头,也看不出他心里想什么。 局里都传闻,马跃武是袁书记看重的人,只是一直被章局打压,现在章局要走了,论资排辈也该轮到马局了,所以这几天,据说晚上去看望马跃武的中层干部很有几位。 “好了,你们谁还补充几句?”陆铮问。 众人都呆了一下,却没想到陆铮就这么几句话,碰头会就算完事了?都以为会听几个小时的空话套话长篇大论呢,但想想,局里业务,该咋办咋办,其实今天要统一思想的事儿,可不就是陆铮讲的这几句吗? 当然,也有人心里暗忖,陆铮倒是挺有分寸,他也知道省厅现在是盲人摸象,不清楚县局情况,才临时抱佛脚叫他来主持工作。等调查组一走,局长该是谁的还是谁的,如果他现在摆出一副正印局长的架子,徒然令人生厌。不过,接下来的人事调整陆铮排名定然大幅提升,以后,说不定就是局里的二号人物了。 就在陆铮准备宣布散会的时候,马跃武干咳一声,“我补充几句。”陆铮微微点头,做个你请的手势。 马跃武声音低沉,痛心的道:“同志们,这个教训很深刻啊,丧心病狂的头号通缉犯,在我们广宁藏匿了十几天,我们一无所觉,甚至,他被误打误撞抓到了刑侦队,我们还是毫无察觉,直到付出了两名同志英勇牺牲的惨痛代价!如果不是陆铮同志发现了他,我想,他就这样从我们眼皮子底下溜走了,同志们啊,我从jǐng三十年了,还从来没这么窝囊过,这说明了什么问题?” 马跃武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说明我们县局的过去,人浮于事!问题很严重!我们要自查自纠,从自身做起,整顿工作作风,要深刻的反省……” 他本还想说下去,高志凯便轻轻的鼓起了掌。 马跃武脸sè颇不好看,却也只能打住话头,毕竟,到这个段落也可以认为他的讲话结束了,如果还说下去,便很尴尬。 陆铮道:“那行,散会吧,志凯,你留一下。” 几位副局都敏锐的注意到了陆铮对高志凯短短两字的称呼,但谁也没表现出什么,除了马跃武,都起身走了出去。 自从挨了陆铮一耳光尤其是章局出了事后,高志凯反而沉默下来,在局里,也再不似以前跋扈,反而整rìyīn沉沉的,更令人感觉可怕。 陆铮叫他留下,他便留了下来,只是淡淡的问:“有事?”好像,跟陆铮心里也没什么芥蒂。 陆铮笑了笑,递了他一份红头文件,说:“我想你肯定感兴趣,看看?” 高志凯不在意的接过来,翻看了几眼,眼睛慢慢眯了起来。 原来是市委、市zhèng fǔ、市工商局联合下发的文件,要求全市工商系统工作重心以经济建设为先云云,撤销“乌山市打击走私、投机倒把工作领导小组”,成立“乌山市打击走私工作领导小组”,将工作重心投入到打击非法走私犯罪行为等等。 “你给我看这个干嘛?我又不是工商的。”高志凯将文件扔回了陆铮办公桌上,脸上全无表情。 陆铮笑了笑,说:“我以为你想看呢,既然没用,算是我多此一举。” 高志凯沉着脸走了出去,对面办公桌,马跃武摘下了老花镜,对陆铮说:“来,给我看看。”他很好奇陆铮给高志凯看了什么。 陆铮笑着递了过去。看是工商的文件,马跃武也是满腹疑惑,却说道:“他哪懂经济?自己的业务他还没门清呢。” 陆铮只是笑。 ! 第二十二章 一声惊雷(上)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陆铮晚上回家,却见院门前,童素素孤零零的站着。此时明月当空,四周树木、房屋宛如披上了银纱,一身白衣白裤的童素素便如游戏里加了光辉效果的圣女一般,高贵端庄、风华万千,只是她细腰翘臀,修长美腿,令人流鼻血的完美曲线若隐若现,这却不是圣女能制造出的效果了。 见到陆铮她jīng致脸蛋绽放出灿烂笑容,伸开双臂:“BABY,来抱抱!”经历了这段时间的彷徨、屈辱、恐惧,见到陆铮,她感觉就好似见到了最亲的亲人,眼前的大老粗,已经是她唯一的朋友。 陆铮一阵无语,但看得出,她心情开朗许多,就也放了心。 杜小虎悲催的在院内停放两辆自行车的时候,童素素一阵风似的把陆铮拉去了里屋,将一个信封交到陆铮手上,说:“还你的,还有,谢谢你!”语气甚是真诚。 陆铮知道里面肯定是钱,打量了她几眼,说:“你要用,就先用,我不急。” 童素素大眼睛却是盯着陆铮,说:“铮子,不过说实话,这么多钱你哪来的?你可别跟杜小虎搀和到一块儿,不然,就回不了头了,我爸爸……,就是前车之鉴……”说到这儿,她语气又低沉下来。 陆铮笑了笑,说:“我心里有数。”心说小虎这么单纯的人在你眼里成了反派,就你这看人眼光,也不必教我做人的道理了。又问:“叔叔怎么样?” 童素素摇了摇头,不愿说这个话题,不过陆铮从她的表现已经猜到,事情定然有了某种转机,便问:“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童素素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手里还有点钱,想做点小生意。” 陆铮摇摇头道:“做生意不容易,尤其是女孩子,你市台的工作真丢了?”看童素素的表现,事情或许有了回旋余地。 童素素却是轻轻叹口气,点了点头。 有些话,她不能跟陆铮讲,在乌山活动的这段rì子,她开始处处遭到冷遇,处境凄惨的很,直到后来终于和父亲见了一面,才找到了该找的人。 现在,她隐隐有些明白,父亲是替人顶了雷,这里面牵涉到复杂的人事斗争,不是她能了解的。她后来所见的人,便是某人的代理人,只是告诉她,她父亲的事就不要cāo心了,就算真的坐了牢,也不会受苦,出来后,会有安排。至于童素素,那人告诉她,正在风头火势上,工作的事就先这样,带些钱下去躲躲,最好回广宁老家,亲属都在,有人照顾,也省得她父亲不放心。 虽然只得到了这点有限的信息,但比起那段时间的彷徨无助,总算好了许多,父亲也交代她,要好好生活下去,母亲还要她照顾呢。 而母亲,听说很快便会从看守所放出来,童素素知道,自己现在就是母亲的希望,自己要坚强的活出个样子,和母亲一起,等父亲出来,等一家团聚的那一天。 陆铮想了想说:“你如果还没想好做什么?我倒有个主意,县电视台,你想不想去?”虽然没有去找童素素,但她的事陆铮还是上心了,同李向阳说了童素素的情况,李向阳倒是一力承担,说没问题。 童素素苦笑一声:“现在不是我想不想去,是人家根本不可能要我,我的情况,县台的人都知道。” 陆铮道:“想去就行了,我已经跟李向阳说好了,他答应了帮你安排。” 童素素怔怔道:“这怎么可能?”李向阳她见过,县委宣传部副部长、县广电局局长,是县电视台真正的大主管,但自己家里出了这么一桩事,市台把自己开除了,县台敢用? 陆铮知道她的疑虑,说:“一切按照正常手续来,县台正缺人手的时候,若是以前,请你来都不来呢,放心吧,也没人会死盯着你。” 童素素想想也是,轻轻点头,却是不想,原来陆铮在广宁还很有些能量,李向阳都卖他面子。 “喂,你怎么认识李向阳的?面子挺大啊?”童素素好奇的问。 恰好这时杜小虎进来给陆铮搬被褥,不屑的道:“铮子哥跟他说是给他面子,李向阳算老几?” 童素素咯咯娇笑,大男人在一起,最喜欢互相吹捧了。 陆铮倒是老老实实回答她的问题:“我转业后在县局干副政委,帮李向阳侄子搞了个案子。” 陆铮说的隐晦,却被童素素想歪了,她叹口气说:“铮子,这样的事,还是尽量别沾。” 陆铮怔了下,旋即便知道童素素在想什么,自以为自己帮着李向阳侄子摆平了什么事,笑了笑,却也不想同她多解释。 童素素又好奇的歪着俏脸,打量陆铮,“你还真当过兵啊?转业就副科,那得是营级连级干部吧?” 陆铮笑道:“上过前线,县里算是……照顾吧。” 童素素也不大明白转业政策,啊了一声,却对陆铮更加好奇起来,问:“那你,杀没杀过人?” 陆铮脑子嗡的一声,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血sè笼罩的山坡,到处仿佛都是血红,自己的刺刀下,那一具具狰狞的尸体。 “不说这个了,睡吧。”陆铮摆摆手,起身走了出去。 童素素被陆铮刚才的眼神吓了一跳,看着他的背景,渐渐的陷入沉思。 …… 天空,一团团漆黑乌云沉沉的,仿佛压在人的头顶,令人喘不过气来,一道道闪电撕碎苍穹,突然一声地动山摇的炸雷,大地仿佛都在颤抖,紧着着,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八月的广宁,正是闷热的雷雨季节。 县局三楼的会议室,烟雾缭绕,县委政法委书记、副县长刘保军正“旁听”马跃武主持的局党委工作会议,布置县局下一阶段的工作安排。 现在大变革时期,县局需要安排的工作方方面面极多,首先,随着乌山经济发展,周边区县流动人口出现几何倍数增长,尤其是广宁,作为休闲避暑圣地,借助乌山对外开放的东风,经济发展rì新月异,但流动人口带来的压力也与rì俱增。 市局已经发文,要求各县区局展开“反扒窃”专项斗争,打击各类型破坏社会主义经济的敌对分子,务求维持良好的社会治安秩序。广宁县城,是扒手党的重灾区,也是此次专项斗争的主战场之一。 除了“反扒窃”专项斗争的议题,县局另一件大事便是设立消防科(正股级单位),专门负责消防、监督和防火工作,同时接收县交通管理站后设交通民jǐng队(正股级单位),这些都是广宁经济发展的需要。 会议室不大,老烟枪又实在太多,呛人的很,便是陆铮这等偶尔会吸一两根烟的,也不禁皱眉。 马跃武嗓门很高,中气十足,比以前章局的慢条斯理,令人又是别一番感受。 刘保军很配合他,不时微笑插言,赞同他的意见。 高志凯面无表情,只是伏流伏流的喝茶水。 而在座的干部都知道,这三位是新局长的最热门人选,而且,在私下,都很谦虚,从来不承认什么,都是老神在在的镇定,实在令人摸不清他们三位谁会在这次角力中胜出。 马跃武的背后最清晰,他背后站的是县委一把裘大和书记,就算此次人事变动很特殊,县委对县局一把的任命没有最终决定权,但毫无疑问,县委的意见还是很重要的,裘书记努力争取的话,马跃武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尤其是,最近县局的工作会议,几乎都由他来主持。 刘保军书记,是县委政法委书记,而以高配的副县级干部来整肃广宁县局,或许在上级领导看来,是个不错的选择。 褚处长的调查组昨天离开了广宁,在褚处长走前,几乎和刘保军形影不离,听闻,褚处长在省厅是很能说得上话的实权处长,省公安系统科级干部的任命,如果褚处长真的肯出力,并不是什么难事,加之他又是负责调查广宁杀jǐng案的组长,那说话的份量就更足了。 所以如果省厅向县委提议,由刘保军兼任县局局长,那也没有一丝奇怪。 只有高志凯,据说他手眼通天,但他背后到底有什么关系,实在没人清楚。但谁也不会否认,高志凯同样是县局局长的热门人选,甚至是,最热门的人选。 越是旁人摸不清底细,这样的人往往更可怕。 而局长的三位热门候选人,一直都很配合对方的工作,只是这种和谐,在今天终于被打破了。 当刘保军突如其来的建议由杜小虎担任新设立的消防科科长时,马跃武明确的表示了反对。 他打断了刘保军絮絮叨叨的话,朗声说:“保军书记,杜小虎还是太年轻了点,而且,在副股的位子上刚刚干了一年多,虽然现在讲究破格提拔,但我认为小虎同志还是要再锻炼锻炼吧,要不,先干代科长吧。”马跃武嗓门很高,中气十足,直接给了刘保军一个下不了台。 马跃武说着话,眼角却瞥了陆铮一眼。 现在的陆铮,虽然在争夺局长的战斗中被忽略,但不管谁干上了局长,却也不可避免的要借重他,在县局普通干jǐng中,陆铮已经被神话到了一定地步。也难怪,抽丝剥茧破获六一五大案、犯罪现场转一圈便轻松勘破灭门案真凶、击毙共和国头号悍匪张自力,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传奇故事才有的情节。 所以,不管谁干这个局长,都希望能借重他,尤其是马跃武,更需要陆铮来抗衡高志凯。 马跃武瞥陆铮这一眼,想来是告诉陆铮,我不是对杜小虎有意见。 刘保军大度的笑了笑,点点头说:“跃武同志的提议很好,我是门外汉,不熟悉局里的业务,仅仅表达个人观点,也欢迎同志们批评指教。”轻轻一句话,虽然很客气很谦虚,却也不轻不重的展示了领导的姿态。点了点马跃武,他是主持全县政法工作的书记、副县级,而你,不过高配正科。 ! 第二十三章 一声惊雷(下)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坐在一侧的高志凯,面无表情的喝着茶水,实则,在心里,对刘保军和马跃武却是嗤之以鼻。 他一向自视甚高,而且,章庆明私下也跟他交了底。虽然章庆明被调离已经不可避免,但会保留级别,只是调去市局或者省厅挂一段时间,等契机到了,自然会另行安排工作。 而且,章庆明讲了,市局有主要领导准备推荐高志凯出任广宁县局一把,这种承诺,比刘保军的褚处长、马跃武背后的裘大和,无疑都靠谱许多。毕竟,褚处和裘书记到底是什么心思谁又知道? 所以,高志凯这段时间很低调,该低调的时候,他一向懂得保持低调。 可是,听到刘保军提议杜小虎担任消防科科长,虽然马跃武卡了一下,却也提议杜小虎代理科长,高志凯眼神就是一凝,他现在,就是听不得陆铮的名字。 分管刑侦的他,现在每次进出县局大院,总感觉背后有人指指点点的,戳他的脊梁骨,虽然,他自己也明白,这或许都是错觉,疑心生暗鬼罢了。 但是,他知道,只要陆铮在一天,他这种莫名其妙的失落感便会存在下去,这种感觉,令他坐立不宁、寝食难安。 所以,但凡听到和陆铮沾边的人和事,他心里就感觉不舒服,再不能保持平常心。略一琢磨,他突然打断马跃武的话,说道:“跃武同志啊,我讲两句?” 马跃武微笑点了点头,最怕的便是高志凯不跟陆铮斗,他俩斗的越凶,对自己越有利。 高志凯咳嗽了一声,说道:“首先,我问问同志们,我们为什么要设立消防科?这和我们原本的消防队不冲突么?”他也不等别人回答,便侃侃而谈:“谈到这个问题,便不能不提到广宁工商、文化娱乐事业的发展,现在,咱的公共场所越来越多,记得78年的时候,咱们广宁共有电影院等公共场所40余家。而现在,明石山和黄金海岸旅游区不算在内,县境已经有包括电影院、露天舞场、露天台球、车站码头、墟场、车站码头等100多处公共场所,加上个体经营户防火概念一向淡薄,我认为县局设立消防科意义重大。 “监督各公共场所、单位、企业防火措施时,便是消防科;当担任救援灭火任务时,便是消防队,这样,才能实现预防为主,防消结合。” 高志凯端起茶缸喝了口水,又继续道:“消防队已经列入武jǐng序列,实行市消防大队直管,但市消防大队却提议从我们县局内抽调干部担任消防科科长,这是对我们的信任,也是希望贯彻预防为主、监督为主的方针。我认为,我们应该抽调一名有着丰富工作经验的老同志来担任这个职务,而不能为了提拔年轻干部忽略了经验薄弱可能带来的隐患,我们的年轻干部,将来还会有很多机会,但消防任务任重道远。我担心,年轻干部经验不够,万一出现什么纰漏,我们到时要亡羊补牢吗?” 大家都沉默着,虽然,很多人都明白高志凯心里想什么,但他说的,实在很有些道理。 副局长、纪检组组长魏庆先坐在陆铮身侧,他瞥了陆铮一眼,却见陆铮正在笔记本上不知道比比划划写着什么。 半晌,没人吱声,现在,除了高志凯,真没人愿意明面上得罪陆铮。 “那就搁搁吧。”陆铮突然无所谓的冒出句话。 没来由的,大家竟然都松了口气。或许是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陆铮变得惜字如金,再不像以前,经常xìng放炮,在党委会议、班子会议上把章局能噎个半死。而这突然的沉默,令陆铮这个人变得难以琢磨起来。 高志凯斜瞥着陆铮,不知道怎么的,心里,没半点胜利的感觉。 马跃武惋惜的叹了口气,说:“那大家都考虑考虑,还有没有适合的人选?”其实这结果,对他而言,是最好的,消防科科长的位置,他心里早已有属意的人选,只是不好第一时间提出来。 就在马跃武又想说话的时候,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敲响,外面站的是局办公室宣传干事卫香秀,二十三四岁的女jǐng,少年初为人妇的xìng感玲珑身段,配上橄榄绿女jǐng裙服,诱惑气息扑面而来,就好像她的人一样,闻之清香,观之秀媚。 卫香秀是来找刘保军的,“刘书记,您的电话,裘书记找您。”她是南方佳丽,声音也绵软动听。 刘保军忙匆匆离开了会场。 马跃武看着刘保军背影,目光闪烁,拿起了茶杯:“那我们休息一下,等等刘书记。” 卫香秀哒哒的走到了窗户边,推开一扇扇木棱窗,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外面的暴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会议室内,许多人的目光都投注到了卫香秀身上,而且,有的目光很炽热,英秀的橄榄绿jǐng装,武装带紧紧束住她柔软腰肢,酥胸处高高耸起,那对呼之yù出的巨rǔ,压迫感十足,更令人幻想蹂躏这对巨rǔ时会是何等**?jǐng装裙摆下,一双黑sè秀气的小低跟皮鞋衬着秀美浑圆的小腿,腿上裹着肉sè极薄的丝袜,诱惑至极。她整个人就如熟透的蜜桃一般,散发着诱人的气息。惹火尤物,加上这身庄严的jǐng服,xìng感美貌的巨rǔ女jǐng花,简直就是终极版制服诱惑。 以前,虽然也有人眼馋这个办公室尤物,但却没人敢真的去撩拨她,因为据传闻,卫香秀和章庆明局长有着超出同志友谊的关系。而现在,章局大厦已倾,失去了这棵大树的庇护,不知道多少垂涎她美sè的饿狼都在蠢蠢yù动。 卫香秀哒哒哒来到墙角拎起暖壶,她并不是弯下腰,而是轻轻蹲下捧起暖壶,或许,因为她也知道有不怀好意的目光在注视着她,弯下腰容易走光。只是这轻轻下蹲的动作,却更加的诱惑,在男人的眼里,制服jǐng花温柔恭顺的动作不但使得她火辣曲线尽情展现,而且更令人有一种想发泄罪恶的刺激。 高志凯,从头到尾都未看她一眼,但她的一举一动,却都尽收眼底。 这个一举一动都撩人心脾的jǐng花,高志凯曾经无数次在夜里产生幻想。和卫香秀比起来,他的老婆只能说俗不可耐。只是,他知道前途更重要,何况,这朵诱人jǐng花是一年前章局亲自点名调入办公室的,更有人绘声绘sè说看到过两人单独在章局的房间亲热,所以,高志凯很多时候,也只是想想而已。 现在,章局铁定离开广宁了,高志凯再次欣赏这位章局办公室的巨rǔ尤物的美sè时,不知道怎么,心里一团火热,或许,以后真的能有些念想了吧? 这时,卫香秀已经拎着暖水壶向会议桌这边走来,经过高志凯身边时,带起一阵香风。 谁也没想到,她停在了陆铮身边,更低头在陆铮耳边小声问了句什么,她的红唇距离陆铮的耳朵怕要以毫米计算,或许,还会有轻轻的触碰。 高志凯眉头猛的就皱了起来,这个卫香秀,疯啦? 坐在陆铮身边的魏庆先听得清楚,卫香秀软语温存的问:“陆局,您要不要续水?” 陆铮摇了摇头,卫香秀这才从陆铮身边起,挨个给局领导添水。 看着这一幕,魏庆先眼神闪过一抹深思。 就在卫香秀依次倒水,走到列席会议的办公室主任王玉国身边时,刘保军回了会场。他的脸上表情有些古怪,说不上喜怒,而很快,就变成了微笑,他走到会议室zhōng yāng,挥了挥手,说:“今天的会议,就到此为止吧,刚刚接到裘书记电话,经省厅提议,市局已经提名陆铮同志为广宁县公安局局长候选人,提请县人大常委会批准。” 会场内哄一下乱了套,大家都交头接耳议论起来,这,简直太令人意想不到了! 三大热门候选人都落选了?最后的胜出者是陆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铮这匹黑马,怎么就突然窜了出来?这可真是一丝征兆都没有! 魏庆先微笑点点头,看来卫香秀近水楼台,先从电话里听到了点音儿,这就莫怪她有刚才明显讨好陆铮的举动了。 随即魏庆先对身旁陆铮伸出手,笑着说:“陆局,恭喜你了。” 陆铮笑着和他握了握手,没多说什么。 随即,一些干部醒悟过来,忙围上来向陆铮道贺,便是马跃武,怔了好一会儿后,也走过来同陆铮握手说恭喜。 只有高志凯,沉着脸岿然不动,至于他心里怎么想的,或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他就那样笔直的坐着,好像成了化石。 甚至,令注意他的人心里多多少少浮起几丝怜悯。 老高,现在还能顶得住,太不容易了。 “陆局,裘书记说了,要见见你。”刘保军笑呵呵的,“走吧,我陪你一起去。” 陆铮微微点头,起身。围拢过来的干部们忙让开了一条路,毫无疑问,官大一级压死人,不管平rì如何熟悉也好,当他成为你的顶头上司时,不知不觉,你便会对他多了分敬畏。 高志凯这么多年第一次早退,甚至,他根本忘了看表,失魂落魄的出了会场,便开车回家。 客厅里,爱人赵红霞同样早早翘班,她在电视台,属于无所事事混工资那拨儿人之列。 一边掏耳屎,赵红霞一边大惊小怪的说:“哎,你知不知道,童素素跑我们台当播音员来了,来好几天了。听说,她家里出事了,她爸好像以前是副市长,现在倒了,没办法,只能跑咱广宁这种小台来了。” 高志凯有气无力的坐到了沙发上,根本没听清赵红霞在唠叨什么。 “哎,你听到我说什么没有?我看啊,这回志强有戏了,怨不得以前人童素素那么傲,原来是市领导的千金,不过现在她爸进去了,她可傲不起来了吧?咱家志强可不辱没她,不过呢,你说志强要和她成了的话,会不会被她爸牵连啊?这咱可得好好想想,要我说,晦气,能不沾就不沾了吧,志强就是没出息,还因为她寻死觅活的。” 赵红霞唠唠叨叨的,本就习惯了,没有高志凯的回应也不在乎,就好像她自言自语一样。 她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猛的坐直身子:“对了,你局长的事有信儿了吧?跟你说啊,等你当上局长,给我好好收拾那个叫陆铮的,我怎么看他怎么心里别扭!” “局长”“陆铮”高志凯激灵一下清醒过来,自己,刚刚不是在做梦?新局长,是陆铮?! “上次我听小沈说,怎么着?他还挺会破案子?我就不信了,不就是个傻大兵吗……” “够了!”高志凯突然歇斯底里的大喊,赵红霞对陆铮的印象,本来就是他一点点灌输的,现在听起来,是那么的刺耳。 “怎么了?”赵红霞被吓了一跳,掏耳勺险些塞进耳鼓里。 高志凯yīn着脸进了卧室,“嘭”,重重的轮上了门。 ! 第二十四章 焦磊的机会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高志凯和赵红霞吵架的时候,陆铮正在县委书记裘大和的办公室“聆听圣训”。 裘大和正是知天命之年,身材魁梧,声若洪钟,人霸道,长得也霸道,秃脑瓢,好像土匪一般。他很是勉励了几句陆铮,要陆铮“安心工作,把广宁公安系统建设为为广宁改革开放保驾护航的桥头堡”等等。 最后又笑呵呵的道:“陆铮啊,个人问题解决了没有?”他对陆铮的称呼,由“小陆”变成了“陆铮”,印证着陆铮在广宁政治生活中地位的提高。 县局局长的位子不同其他县直部门可以由他说撤就撤,尤其是,听市局里的朋友说,陆铮是由省厅领导直接点名的。这也难怪,听说好似褚处长写的调查报告中,为陆铮说尽了好话,不但五一六连环杀人案、南营灭门案、击毙张自力全成了陆铮一人之功,便是这一年来高志凯办的很多案子,都成了陆铮领导下的硕果,也难怪省厅领导钦点破格提拔陆铮。 最近陆铮办的案子都瞧在裘大和眼里,这个年青人委实是公安战线的一把尖刀,用的好的话,便是一大助力。尤其是,陆铮和马卫国、章庆明没有丝毫瓜葛,对于他的任命,裘大和也就乐见其成。 见陆铮摇头,裘大和笑道:“是啊,你还年轻,不急!”说起陆铮的个人问题,裘大和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但想了想,还是没说,这年青人虽然最近好像变得沉稳了,但听说以前是有名的杠头,直接拒绝自己的话大家都下不了台。 又唠了几句闲嗑儿,裘大和接电话的工夫,陆铮起身告辞。 陆铮知道,裘大和看似粗犷,其实jīng明着呢,不然县长的位子也不会这么难产,一直由他兼着。 现在的自己,还处于他的观察期,他肯定要好好看看自己这个人,琢磨自己这个人。机关单位,无非就是琢磨人,把人琢磨明白了,用明白了,便往往事半功倍。 出了裘大和办公室,下到二楼时,陆铮想了想,便走向了刘保军的办公室,轻轻敲门。 随着一声“进”,陆铮推门走了进去,刘保军,正坐在办公桌后批阅文件。 “来,铮子,坐。”刘保军还是一贯的热情,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而且称呼,更亲近了一层。 说了几句闲话后,刘保军看了看表,笑道:“快下班了,我请客,给你庆贺庆贺?” 陆铮笑道:“今天得回去,小虎等着我呢,改天吧。” 刘保军微笑点头。 陆铮知道,刘保军虽然一句话都没提,但肯定在琢磨自己,到底是什么路数,怎么就突然冒出来截了他们的胡。 这得感谢褚处长吧。 陆铮思绪不禁飘到了半个月前,当时褚处长无意中提到,他老家连续发生的儿童失踪案,他的外甥女也是受害者,到现在还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陆铮却是知道这件轰动一时案子的来龙去脉,实则就是拐卖儿童贩卖,但因为种种yīn差阳错,案犯被宣扬成神乎其神的拍花党、残忍凶狠的食人族等等,要两个多月后才能破案。 于是陆铮便隐晦的提供了一点思路,令褚处长大受启发,给他老家所在公安机关打电话过去没两天,案子便告破,至此,褚处长对陆铮佩服的五体投地。 陆铮琢磨,也许,这就是褚处长回省厅为自己说尽好话的原因吧,甚至,胜过了刘保军送给褚处长的那块古玉。 那块古玉,褚处长临走时本想叫陆铮还给刘保军,但陆铮,自不能答应。如果是马卫国,那还算是褚处长送给自己的一份大礼,不但有了拿捏马卫国的把柄,还令对方摸不清自己底细,但对方是刘保军,自己和他关系特殊,还是装作不知道这件事为好。 想来过几天,褚处长会想别的办法将古玉还给刘保军。 胡思乱想着,陆铮下楼,刚刚走出楼口,一辆绿sè吉普停在了陆铮身边。 车门打开,跳下来一个矮墩胖的小青年,谄笑着,点头哈腰的,“陆局,我接您来了。” 陆铮认得这辆绿sè吉普,局里的配车,实际上,成了章局的专车。 虽然今天经袁书记电话口头传达,他成为新任局长已经板上钉钉,但他自不会急急的便去享受章庆明专车的待遇,而是和刘保军一起骑自行车来的县委大院。 他不急,却自然有人急着来巴结这位改朝换代后的大局长。来接陆铮的小胖子叫焦磊,县局行政科司机班的司机。 在陆铮刚刚来广宁时,县局内设机构为:刑jǐng队、治安股、政保股、预审股、内保股、jǐng卫股、秘书股、信访股、行政拘留所、政工办公室、看守所等等。 到今年年初,根据县编委广编2号文件批复,县局原设各股改科,秘书股和政工办公室分设为办公室、行政科,同时增设政研室。 如此局办便基本承接了秘书股的职能,行政科则变为全局的大管家,为全局提供后勤保障,分为炊事班、通讯班、司机班和会计室。 小胖子焦磊便是司机班的司机,年纪不大,二十多岁,却是十七岁接班进入县局工作的老油条了。 只不过虽然只是司机班的司机,但同样论资排辈,以前怎么也轮不到他给大局长开车。现今县局变幻大王旗,焦磊敏锐的意识到,他的机会来了,以前给章局开车的老张,便是想继续给新任的陆局长开车,陆局长也不会用。 所以焦磊今天便去跟老张要了车钥匙,第一时间拿了车,来县委大院等陆铮。 陆铮没有多犹豫,点点头,便上车坐了副驾驶位,现在基层配车多是吉普,领导位不在后座,坐副驾驶更舒服些。 焦磊颠颠帮陆铮关了车门,又小跑着上车,打火启动,动作频率很快,他知道机会就这么一次,自然要好好表现。 “局长,我先送您回家,回头再给您把自行车接回去。”焦磊瞥着陆铮脸sè,小心翼翼的说。 陆铮嗯了一声。 绿sè吉普穿过大街小巷,很快就来到了县城南郊的城乡结合部。 拐进一条土路后,便是明显的农村气象了。平房都是坐北朝南,后墙上刷着白石灰标语和宣传画,宣传画惟妙惟肖:一个满脸自豪的青年农民,脖子上骑着一个小男孩,左右手臂上分别挂着两个稍微大些的女娃;第二幅中,青年农民变成了弯腰驼背的老汉,长大的儿子骑在他的背上,四个女娃沉重的吊在他的无力的双臂上。下面的白灰文字是“计划生育是一个基本国策,多生偷生是可耻的违法行为!” 计划生育工作,正在轰轰烈烈展开,有时去农村抓妇女做结扎,也不得不出动各派出所的jǐng力。 土路两旁的庄户人家,几乎家家门前都有柴禾垛,院墙有用青砖圈起的高宅大院,也有用黍梗扎成的简陋篱笆,鲜明的对比,便是先富和后富的雏形。 焦磊小声的说:“陆局的居住环境艰苦了些,还好,局里的家属楼马上就竣工了。”说完不禁后悔,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多这个嘴干嘛?怎么着这也不是自己该跟领导唠的嗑儿。自己话里的意思,倒好像陆局早就内定了分房名额一般。 陆铮没有吱声,只是点起了一根烟。 焦磊心里更是凉了半截,完了,看来给陆局开车的希望算是泡汤了。 很快,吉普在一个青砖院墙绿铁门的院子前停下,一些孩童和村民都远远的看着。这年头,汽车进村还是很稀罕的,不过这个村落叫赵庄,是城乡结合部,属城关镇,加之广宁经济发展很快,所以村民倒都多多少少见过世面,没有出现一群人围上来看热闹的情形。 焦磊早就同杜小虎打听好了陆局的住处,甚至还送杜小虎回家确认了一趟,所以认门倒是极准。 雨后初晴,村落东方,天边映出七sè彩虹,美轮美奂。 院子里,杜小虎把铁炉子搬了出来,正不知道在鼓捣什么,抬头看到进了院子的陆铮,便笑道:“铮子哥,肉串我不知道怎么弄,吃烤肉吧。” 陆铮笑了笑,说:“行,今天奢侈一回。” 焦磊好奇的看了几眼,也不敢多问,又赶忙打火起车,去县委大院取陆局的自行车。 油下了锅,香气四溢,杜小虎又把一片片切好的猪肉片贴在锅里,小心的翻弄。 铁炉旁杜小虎也摆好了桌子,陆铮坐到桌旁马扎上,看着桌上满满的两大盘猪肉片,陆铮就笑:“你不是一向勤俭持家吗?咋了,以后rì子不过了?” 杜小虎嘿嘿笑道:“您打跑了一只大老虎,今天得好好庆祝下,再说了,王玉国给了十斤肉票呢,这些肉用不了几个钱。” 王玉国是局办公室主任兼行政科科长,是县局真正的大管家,局里肉票配给,自也在他管辖范围。 陆铮皱了皱眉头,说:“虎子,明天把多出来的肉票送回去,要吃肉,咱花钱买,差这几个钱吗?”杜小虎便是亲弟弟一般,只是xìng子太直,很多事,都要手把手的教。 杜小虎挠挠头,说:“好,我本来以为,能省就省。”他也没什么想不通的,一向都是陆铮指哪儿打哪儿。 陆铮叹口气道:“虎子啊,以后局里,想跟你做朋友的人可就多了,但这些人,有几个真心的?你以后要多做事,少说话,不要人家来了热脸,你就掏心窝子的和人交朋友。” 杜小虎虽然爽直,却也并不愚笨,点点头说:”知道了,哎呀……”却是油点溅到了手。 陆铮忍俊不禁,摇摇头,看向了桌上的猪肉片, 现在乌山地区的猪肉,执行两种市场价格,一种是凭票供应的价格,一种是加了58%的市场价,这,就是价格双轨制了。 从1979年起,价格双轨制开始出现,国务院于1981年批准对超过基数生产的原油,允许按国际市场价格出口;1983年批准对石油、煤炭超产部分实行加价出售;1984年批准工业生产资料的超产部分可在加价20%以内出售等等,都属于价格双轨制的一部分。 这是从全国范围来说,而乌山地区,作为沿海开放城市,也有自己的政策,市场放开的步伐比起内地要快不少。 以猪肉为例,从完全凭票供应到1979年敞开供应,再到1981年恢复凭票供应制,再到设为沿海开放城市后实行城镇居民计划内凭票供应和计划外市场供应的新体系,可以说,一直在摸索改革之路。 不过价格双轨制的新体系不可避免给了手握权力的人以权谋私之机,搞到计划内的指标,再以计划外市场定价卖出,由此可赚取其中的差价。 这种倒买倒卖可大可小,往小了说,弄点肉票、油票、工业产品供应票,方便自己,实惠他人,也多少有了那种手握权力的荣耀感,便是名牌自行车厂的老工人,也成了街坊邻里尊重的大人物,因为可以通过他,搞到名牌自行车的供应票。 而往大了说,那倒卖的商品便是工业资料、原油煤炭,其高额的利润便不可以道里计了,这就是后来所谓的“官倒”。 现在,王玉国给杜小虎的肉票,可以算在前一部分,只是一种小小的实惠,但陆铮,却不想沾这个光。 本就是,现在广宁县城凭票供应的猪肉定价每500克为1。02元,计划外供应指导销售价1。61元,每斤相差不到6角钱,十斤也不过六元钱,对旁人或许是个大数字,对于陆铮来说,又怎么会在乎? ! 第二十五章 陆字头的诞生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烤肉,是杜小虎听陆铮说起羊肉串、烧烤后来了兴头鼓捣出的新玩意儿,现在在乌山,已经有xīn jiāng人在街头烧烤羊肉串,广宁却还没出现。陆铮有一次和杜小虎念叨,什么时候去市里吃肉串,杜小虎便记在了心里,又问了陆铮烤肉的做法,今天大喜的rì子,却是要试试他的手艺了。 没有调料、孜然,用酱油、辣椒油调味,沾着吃却也颇有几分味道。 陆铮一边吃一边笑着说:“童素素没口福喽。”前几rì,童素素便搬去了县台的职工宿舍。 大概二十来分钟后,外面传来吉普车的轰鸣,焦磊来的倒快,显然,用出了全身解数。 接着,院门处,焦磊扛着自行车进来,放在了院墙旁,还把杜小虎那辆歪了的水管车摆正,然后,站得远远的赔笑说:“局长,没别的事我就走了,明早七点半,叫大老李来接您?” 大老李是汽车班班长,运输兵转业,将近三十年的老车把式了,就是xìng格倔强,年纪越大,脾气越大,现在就等安安稳稳退休呢,没几个领导喜欢他。 陆铮对着焦磊招了招手,说:“小焦是吧?忙活半天了,来,尝尝烤肉。” 陆铮语气平淡,却令焦磊立时心中狂喜,连连摆手道:“不了,不了,局长、杜科,您两位慢用……”杜小虎现在其实没有官衔,只有外系统来县局办事,偶尔才会有“杜科”这样的尊称。 陆铮微微点头,“那行,明早七点半你来接我。” 焦磊再掩饰不住满脸的喜sè,连连点头哈腰:“是,是,我知道了,明天我一定准时……不,早到,早到……” 他退着出院门的时候,险些被绊了一跤,杜小虎不由得扑哧笑出声。 陆铮摇摇头:“这个小焦,还挺有意思。” …… 第二天一大早,焦磊就从局里拿了车,七点的时候,已经等在了院子外,一直熬点熬到了七点二十,便跳下车在旁边等着,不时听听院里的动静。 七点半,陆铮和杜小虎一前一后出来,焦磊忙打开车门,请两位领导上车。 吉普车很快便驶出赵庄,上了县城大街,焦磊一边开车,一边笑着说:“局长,昨天晚上玉国主任他们便把三楼的办公室打扫好了。”作为领导的专职司机,本职工作除了开车,自然还要打探局里的大事小情,成为领导的第三只眼睛和耳朵。对外,则要三缄其口,领导的任何事情都不能在外面乱说,不管多么微小的事情,也不能跟旁人透露。 陆铮看着车窗外面rì新月异的县城街景,没有吱声, 进了县局大院,陆铮没有上办公楼三楼,还是来到了二楼他和马跃武共同拥有的办公室。 马跃武见到他微微一怔,随即便知道,陆铮这是在等正式任命下来才会去坐章庆明的位子。 看着陆铮施施然坐到了他对面,马跃武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觉得面前的陆铮不是自己所认识的陆铮了。陆杠头以前那种霸道的气场还在,但,这个新任局长身上,仿佛更多添了几分难以琢磨的神秘感,这种感觉,以前在章局长身上体验过,但二十多岁的年青人,又怎会有这种千锤百炼的老油条才能修炼出的让人畏惧的气息? 马跃武默然,好半晌,也不知道该跟陆铮聊些什么,只有低头,去看案上的卷宗。 下午三点半,县公安局礼堂布置的焕然一新,花团锦簇、红旗招展,县委副书记、组织部部长马卫国主持召开了广宁县公安局新局长、政委任命宣布会。 今天上午的县人大常委会议上,已经全票通过任命陆铮为广宁县公安局局长的提案。 马卫国宣读了关于广宁县公安局局长、政委的任免决定,陆铮同志任广宁县公安局党委书记、政委、局长,章庆明同志不再担任广宁县公安局党委书记、政委、局长职务。 同时,陆铮也兼任了武jǐng广宁县边防大队第一政委之职。 乌山市委政法委副书记、乌山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邓奎恩出席会议并讲话,对公安局新的领导班子提出了四点要求,一是要在政治上与市委、县委保持高度一致,践行“忠诚、正义、革命、奉献”的人民jǐng察守则;二是要在工作上尽职尽责,尽心尽力;三是要在生活上严格要求,清正廉洁;四是要在队伍建设上树好标杆,带好队伍。 会场下,前排零星坐着县委组织部、政法委的干部,这团灰sè区域后,便是一排排脸sè肃穆的公安干jǐng,乌压压的橄榄绿淹没了会场,横看竖看斜看,全部都是笔直的直线,红领章整齐无比的点缀其中,透着说不出的庄严、肃杀。 县电视台的摄影师和记者在台下左侧角忙碌着,杜小虎关切的看了眼,却是没有童素素。 主席台上,陆铮终于接过了话筒,台下所有jǐng官、干jǐng、武jǐng的目光齐刷刷看向了他,便是陆铮身侧、市局来的邓奎恩副局长,也饶有趣味的看向了这位年轻的局长,二十二岁的县局局长,除了动乱和刚建国的年代,在整个乌山地区,都绝无仅有。 “同志们,今天,我被任命为广宁县公安局局长,我感到非常的荣幸,谢谢组织上对我的信任。市局、县委对我的任命,是对我过去工作的认可。但是,过去不代表未来,我一定在今后的工作中勤学习、多请教,出全力、尽全职,讲团结、作表率,带领全县公安民jǐng开创广宁公安工作新局面,再上新台阶!” 陆铮略显威严的清朗声音传遍整个会场,礼堂内鸦雀无声,很多基层jǐng官都激动的看着台上,希望能看清楚陆局的样貌。广宁县公安系统,现在谁不知道这位年轻局长的传奇经历?南疆战场下来的战斗英雄,虽然被章局多番打压,但梅花香自苦寒来,当局里遇到建国以来最恶xìng的连环大案,还是陆局挺身而出,还被冤枉者清白,抓获真凶,更挽救了广宁局的声誉。击毙共和国头号通缉犯,为被残忍杀害的两名弟兄昭雪,尽显孤胆英雄本sè!而且听说,陆局,还遥控帮着外地破获了一起失踪儿童连环案。 这位年轻的局长,不但是广宁局的旗帜,更是广宁局的光荣和骄傲! 或许陆铮自己都不知道,他现在在广宁公安系统享有的巨大声望。 他只是缓声的,把自己想要透露的信息,讲出来:“我们广宁局,有着优良的传统,是一个团结、特别能战斗的集体,广大干jǐng为了广宁的平安,任劳任怨,无私奉献,付出了极大的努力和代价!五年来,有无数同志被记功嘉奖,有3名同志英勇牺牲,22名同志光荣负伤。能够领导这样一个光荣的团队,是我的荣幸!扑灭犯罪、打击各类违法犯罪行为,为社会主义新时期经济建设保驾护航,是我们的职责,我们的使命!” “同志们,随着经济的发展,我们的担子重了,责任重了,当然,各种各样的诱惑也多了。所谓乱花渐yù迷人眼,但是金山银山,最后不过黄土一抔,活的顶天立地方为真男儿!我相信,我们广宁公安干jǐng定会在经济大cháo扑面而来的新形势下,守住平常心,做好人民的守护神、勤务兵!” “我陆铮手下的兵,从来就没有孬种!同志们,就让我们携起手来,一起面对未来的风风雨雨!” “哗!”礼堂内,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现今的jǐng队成员,普遍经过各种集体主义教育的熏陶,更不乏有着热血理想的年青人,陆铮这带有强烈个人风格的履职发言,令人新鲜之余不可避免的受到鼓舞,更会被礼堂内的气氛感染,尤其是一些刚刚jǐng校毕业、军队转业的年轻jǐng官,更是鼓掌鼓的手都红了。 陆铮,这位南山前线下来的战斗英雄,有着整个连队几乎打光而硬生生将越军jīng锐堵在口袋里的铁血经历!他委实有资格说,他手下的兵,从来没有孬种! 市局的邓奎恩副局长,也微笑着轻轻鼓掌,显然对陆铮这种官话套话中隐含着鲜明个人sè彩个人魅力的演说感到满意。 马卫国同样微笑鼓掌,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 高志凯,坐在主席台下,一言不发,脸sè木然,尔后,在全场的掌声中站起身,离开了礼堂。 看着他的背影,马卫国微微皱起了眉头,又旋即,微笑在陆铮耳边低语着什么。 ! 第二十六章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第二天,陆铮终于搬进了新办公室。 里面办公桌、沙发、茶几甚至拨盘电话机,全换了新的,办公桌上,摆上了陆铮的jǐng服照。盆栽和章庆明喜欢的吊兰全部被搬走,墙角,换上了陆铮喜欢的万年青,很大的一盆,叶子翠绿yù滴。 章庆明的气息被完全清除出去,渣都不剩一丝。 原本,局办主任王玉国还主张刷大白重新装修,是陆铮阻止了他大兴土木。 现在局里最忐忑不安的怕不是高志凯,而是王玉国。高志凯不管怎么说,还会在他副局长的位子上干下去,而局办主任,大局长是必然要换自己人的,王玉国,可是在章庆明手底下干了三年,怎么算,旁人也会把他看成章庆明的人。 所以这两天,王玉国表现的特别热忱,努力向新局长表现出他已经和章庆明划清界限。实则,王玉国本来和章庆明也实在难说有比较深的渊源。章庆明这个人,志向远大,爱惜羽毛,从来没有暗示过王玉国帮他办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如此虽然王玉国是局办主任,却总是感觉自己进不了章庆明的圈子。 但是王玉国知道,自己虽然谈不上是章庆明的亲信,但别人定然不这么看,背后不定怎么议论自己呢。 王玉国年龄没到红线,刚刚四十出头,还有进步的空间,本来,章局如果不走,再过两年,他很有希望被提升,但谁知道最后是这么一个烂摊子。新局长不待见他的话,又要蹉跎几年,那么,他年龄很快到线,基本没有再提升的可能,这辈子也就这么着了。 所以王玉国,对待陆铮,那是加倍的小心,比对章庆明还要上心几倍。 说起来,陆铮破获五一六大案,也有他开给侯建军搜查证的功劳。当然,他本人若也这么想,那定然也不会有什么前途。 这不,陆铮屁股还没坐热,还在熟悉新办公室气息时,王玉国拿了一摞材料推门走了进来,陪着笑,小心翼翼的问:“局长,局里家属楼月底就能拿到钥匙了,您看分房的事儿,还要不要办公室管?” 本来,分房的事已经提上rì程,但因为章庆明出了事,所以一直拖到现在。 半个多月前,县局分房领导小组刚刚工作两天,组长章庆明便被停职,分房的事也就搁了下来,后来主持工作的陆铮也好,马跃武也好,都不可能在新局长浮出水面前碰触牵动局里每个人神经的敏感事项。 按照章庆明下台前的章程,分房领导小组下设办公室处理具体分房流程,这个办公室便由局办负责。实际上,谁能分到房谁分不到房自然便是局长说了算,办公室只是起个缓冲当黑脸的作用,替领导挨骂。毕竟从接受局里申请住房的干部职工的申请表单到评估审查、谈话等等事宜,都由局办的人出面,最后如果分不到房,不骂他们骂谁? 当然,作为局办主任,王玉国手里肯定也会掌握一两套机动房便宜三亲俩好。 现在分房领导小组组长易人,王玉国摸不透陆局还想不想由他担任执行者的角sè,所以,便来摸摸底,如果陆局有换人的意思,他就主动请辞,免得自讨无趣。 陆铮接过这摞材料,是厚厚的住房申请表,但每个申请人的考核附表都是空白的,陆铮微微皱眉道:“如果这表格一直空着,我看,你们局办的工作,真要换人了!” 陆铮虽然皱起了眉头,王玉国却是心中一喜,如果陆局对他说话客客气气的,那可真就大糟特糟了。 忙道:“那,局办就启动分房评估工作?对申请人展开走访摸底?” 陆铮微微点头:“这次分房领导小组确定的分房政策会议,我是参加了的,就按原来的政策走,你们的工作既要讲究效率,也要细致认真。我这里再加一条,弄虚作假者,下一次分房也不会列入优先考虑名单。” 分房政策实则不管什么单位,看起来肯定都是冠冕堂皇,只是看实际怎么执行罢了。 如这次县局分房,主要方案便是,第一便是一户一房,也就是说此次分到房子的,肯定要交回老家属院的平房;第二便是局内双职工优先,双职工家庭,人均住宅面积十平米以下者,定然会有硬xìng分房指标;第三便是向老同志、老干部倾斜,优先考虑老同志的居住环境,并且平衡先后参加工作的同志分房心态,实则,这就是一种论资排辈。 陆铮想了想,叫住了王玉国,“这次分房,就不要算我了。”他虽然没有填申请表,但想来如果自己不嘱咐,妥妥的一套三居室便会落在自己头上。 王玉国回到办公室,还在琢磨陆铮的话,到底陆局是什么意思呢?按道理说,局里一把手,原本没有分配住房,这次按照什么政策走都应该优先分到房吧,这个谁也不会有意见。虽然本局大局长太年轻,又是单身,这样的情况很罕见,但不应成为领导干部分不到住房的阻力。 难道,陆局是真不想要房子?还是只是摆摆姿态? 王玉国摇摇头,不管怎么说,也得给陆局预留一套,就算他怎么不想要,自己也要想办法落到他名下,即让领导赢得了名声,又落了实惠,这才是此次分房任务中自己办公室主任的首要职责。 王玉国接着,就开始看这些申请人的资料。他在局办主任的位子上待了三年,局里这些人,他都熟悉的很,甚至很多人都不用挨家走访,他就能大致知道这些人住房的情况。 除了一些年轻干jǐng觉得肯定分房无望没有申请外,几乎全局的干部职工都填写了申请表,就算本来分配了住房有宽裕住房的,也想住进新楼房不是? 王玉国拉开抽屉,看着县里一些领导、局委办负责人写来的条子。这些人,有的已经跟章庆明打过招呼了,有的是想走他的门路,但现在,一切都要推倒重来,不管章庆明是不是答应了,要陆局点头才算。 办公室的门被人轻轻敲响,王玉国吓了一跳,急忙把抽屉推上,香风起,卫香秀哒哒哒的走了进来。 “主任,研究分房呢啊?”卫香秀一身英挺的橄榄绿jǐng服制裙,粉嫩俏脸下,领子口的红绒章透着说不出的味道,颇有民国美女军统的范儿,英挺中透着软绵绵的媚态,但最令人垂涎的,自然是她胸前那对儿杀伤力百分百的超级大凶器。 有时王玉国也被这个巨rǔ女jǐng花撩拨的心猿意马,但现在是他在陆局面前表现的关键期,也无暇和她说什么荤段子,沉着脸问:“有事吗?”章局走了,她现在便是自己治下的小兵,更不必对她多客气。 “呦,领导的脸还真是六月天,说变就变呢。”卫香秀啧啧两声,语带讽刺。 王玉国皱眉道:“没正事汇报的话,回去工作,至于你的住房问题,局里会研究,不要瞎打听!” 章庆明和卫香秀的关系,局里有人瞎传,王玉国却很清楚,实则两人并没有什么实质xìng的关系。 章庆明对卫香秀倒真有意思,但卫香秀属于那种不见兔子不撒鹰的类型,有时或许有意无意的拿话儿挑逗章庆明,但却绝没让章庆明沾过便宜,最近倒是有些苗头,应该是章庆明答应她分房的事了,如果章庆明没走,卫香秀怕早晚会被那老猪拱了白菜。 卫香秀家里的困难王玉国也大体上知道,jǐng校毕业,被分配来了北方,前年和广宁本地食品公司的司机结婚,但新婚没多久,丈夫便出了车祸,失去了一条腿。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因为是酒后驾车,单位不承认是工伤,仅仅支付了必要的医疗费用后便不管了,而且拒绝给他办病休或退职手续,听说现在减半的工资都不给他好好开支。 卫香秀一直在想办法给她丈夫找份力所能及的工作,免得她丈夫整rì酗酒度rì、自暴自弃。这件事,自然,也会求到章庆明头上。 此外,卫香秀还要供养娘家一大家子,不但将两个弟弟带来了广宁,在南方老家,同样有个妹妹在上学,而她的弟弟妹妹,不是上初中便是上小学,卫香秀还要供他们上高中、上中专、上大学,想想都为她头疼。 说起来,卫香秀的弟弟妹妹都比她小了许多,王玉国猜想,卫香秀应该很小便出来做事,又从她家乡的民兵预备役自考jǐng校,定然将年纪改大了,她实际的年纪,应该在二十二三之间,甚至更小。 不过虽然她家庭确实特别困难,这次分房指标也没她的份,新领导新作风,章庆明许诺的东西,那得找章庆明要去,谁叫你以前跟章庆明走的那么近呢?何况她的困难,也不是分配住房能解决的,要说住房,她两个弟弟,本就不该加进来算人均面积,若不然,局里人人这样干,都把亲戚安排家里来住,那分房的工作也没法开展了。 既然没她的份儿了,王玉国自然摆出一副拒人千里的架子。 卫香秀啧啧道:“主任真是好大的架子呢!”转身,便昂着头离开了王玉国的办公室,走出来带上门,看到走廊里左右无人,卫香秀那满脸不屑的神情渐渐消散,眼圈,有些红…… 深深呼吸了几口,卫香秀抹了抹眼角,看向了隔壁。 王玉国办公室的隔壁,便是局长办公室。 卫香秀犹豫了一下,终于走过去,轻轻敲响了陆铮办公室的门。 ! 第二十七章 人间凶器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办公室里,陆铮正跟李向阳通电话呢。 李向阳祝贺陆铮高升之余,又约陆铮晚上吃饭,给陆铮庆祝,更笑呵呵的说:“本来就想咱哥俩喝点,可部里的一些人听说了,一定要凑热闹,你要有事,咱就改天约。” 陆铮笑道:“向阳大哥请客,我哪能不到呢?”现在他同李向阳走的很近,若是没有旁人,有事的话推也就推了,有外人,自己不到的话,李向阳面子上可不好看。 李向阳笑着说:“那就说定了,今晚七点,洞蜜园二楼。” 听到洞蜜园三字陆铮不禁会心一笑,想起了蔡夫人大闹洞蜜园那出戏,虽然时间过去没多久,但这段rì子,发生了很多事,想起以前,真是恍若隔世。 李向阳又问道:“对了,我就想起来啥问啥,童素素有信了没有?” 陆铮一怔,说:“什么?”难道是说童素素父母?但李向阳不是那种爱谈论八卦的人。 李向阳啊了一声,说:“原来你跟她不是很熟?我还以为你知道呢,前阵子,童素素去běi jīng了,参加《红楼梦》剧组的学习班。听说本来人家演员培训班都开班了,但王导来咱广宁明石山选景,无意中看到了童素素在县台亮相的画面,很是惊艳,同我还打了招呼呢,叫我放人。呵呵,我哪能不放呢?童素素成了大明星的话,也是咱们广宁的骄傲嘛!” 陆铮哦了一声,怪不得这阵子没见到童素素,原来还有这么一出,想来事情很紧迫,使得她都来不及告诉自己一声;又或者,担心选角选不上又被送回来,这种担心下,本就对很多事开始敏感的童素素自也不想提前跟自己说,免得到时候丢脸。 “好了,不聊这个了,咱晚上见。”李向阳挂了电话。 陆铮刚刚把电话放下,电话铃又响了起来,陆铮拿起听筒,就听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柔而又慈祥的声音:“小铮,我是……妈妈。”虽然陆铮前次回家自自然然喊了韩静一声“妈”,但显然,她在自称的时候还是有些犹豫。 陆铮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家里,尤其又是惊动了省厅的事,笑了笑道:“老妈,看来你们都知道了,儿子我还行吧?” 陆铮一声颇具前位sè彩的“老妈”令韩静有些接受不了,想来怔了一会儿,话筒那边才传来她的声音,“你取得的进步,妈妈都为你开心。” 陆铮就有些挠头,其实想也知道,老妈现在定然欢喜的不得了,可xìng格使然,表达的方式就很奇特,永远像领导和下属说话一般,冷淡而又冷静,却也实在令人莫可奈何。 话筒那边,又传来韩静淡淡的话语:“不过你不要骄傲,要知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你的路,现在才刚刚开始。” 陆铮就有些蔫,在老妈面前,他才有了自己是孩子的心态。虽然自己以前不愿意喊她“老妈”,但心底深处,自己又何尝不崇拜这位军中巾帼,神一般的女将军?听说,老妈可是跟世外高人学过国术的,曾经蝉联běi jīng军区五届散打王,而且,那还是手下留情,不然,招招都要人命。 自己,又何尝不希望得到这位“冷淡”的老妈的认可? “你大舅眼睛出了点问题,过阵子,可能会去美国看病,到时候看你能不能抽出身,请个探亲假。” 老妈张嘴就是部队上那一套,陆铮只好笑着说:“行,行。”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轻轻敲响,老妈的耳朵也真灵,肯定是听到了,说:“你忙吧。”嘟一声,便挂了电话,干净利落,从不拖泥带水。 陆铮苦笑看着手里的话筒,心说有妈若此,儿子幸何如之?嘴里喊了声:“进!” 卫香秀走进来,陆铮早已换了副神气,默默的翻起了文件。 卫香秀拎了拎暖壶,发现水还是满的,便哒哒来到办公桌前,掀起陆铮茶杯的杯盖续水,又笑着说:“陆局,以后来了客人端茶倒水的,您就喊我好不好?”声音,要多嗲就有多嗲,雪白俏脸含笑,红唇轻轻挑起一丝弧线,露出洁白的牙齿。 办公室的秘书、干事都有自己的一摊,但总要有人服务领导,端茶倒水什么的,就算局里副职不用,大局长还是得有人服务的。以前章庆明在的时候,有三名文秘轮班来章庆明办公室服务,每周两天,当然,这是她(他)们自己约定俗成的,在局里编制中,自是看不到此类保姆似的工作职责。 章庆明曾经想叫卫香秀轮班干这个差事,但卫香秀说什么也不同意。她自知道章庆明肚里暗藏的鬼胎,在丈夫没被安排工作、新房没到手之前,卫香秀说什么也不会叫他占了便宜,免得到时候他出尔反尔,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些年卫香秀因为人漂亮xìng感,加之那对儿惹祸的巨rǔ令正常人见到就浮想翩翩,所以用各种手段或暗示或明示的男人见得多了。在她眼里,男人就没什么好东西,都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没有不偷腥的猫,而且,真真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所以,她很清楚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在男人为主的公安系统中立足。便是章庆明,也被她耍的团团转。章庆明的心机有多深?十个她怕也不是人家对手,但被她牵着线耍弄,说到底,还不是sè字头上一把刀?这才利令智昏,面对她时,便没了往rì的jīng明? 只是没想到,章庆明答应的东西还没到手,便黯然离开了广宁,这也令卫香秀的处境前所未有的尴尬,以前可以用来左右逢源的靠山,反而成了她的软肋。刚刚,从王玉国那儿遭到的冷遇也告诉卫香秀,她现在的处境多么危险,别说房子、丈夫的工作,便是以后还能不能在县局办公室立足都成了问题。说不定,又要被打回原形,发配到某个派出所每天rì晒雨淋。 而现在,能令她重新成为县局之花的只有一个人,便是眼前这位年轻的局长。 所以,卫香秀不但主动要求值班陆铮的办公室,更送上了最甜的笑容。 卫香秀现在媚极了,秀眉星眸,皮肤娇嫩,一笑俩酒窝儿,穿上jǐng服英姿飒爽,虽然jǐng服都比较宽大,但是系着手枪皮带仍可以看出她挺拔饱满的巨rǔ,柔软纤细的蛮腰和裙子里丰盈婀娜的臀部,真是一个令人不自禁想入非非的小尤物。 陆铮却连头都没抬,就顺口嗯了一声,他倒也听焦磊说过卫香秀的家庭状况。这两天焦磊在车上,几乎把他了解的县局干部、干jǐng的情况说了个遍,陆铮却是从不同角度,多知道了许多事。 不过卫香秀的事他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至于她来不来给自己斟茶倒水,都无所谓,办公室秘书的事,他们看着安排就是。 现在,陆铮在考虑局班子工作重新调整安排以及一些细微的人事调配。 这是他第一次行使局长权力,方方面面的想法、反应,自然都要考虑到。 见陆铮点头应允她来值班的事,卫香秀本来应该高兴的,可看到这个年轻的局长,翻阅文件的用神样子,卫香秀心里失望到了极点。便是陆铮拒绝,卫香秀也不会这样失落,毕竟,陆铮拒绝的话,说明他眼里还是看到了她这个人。拒绝,或许,是担心传出流言蜚语,又或许,是yù迎还拒。 可现在,这算什么?简直就把她当成了空气。 但卫香秀知道,面前的年轻局长与章庆明不同,刚刚二十二岁的县局局长,本身又有着传奇的神秘经历,就算手大脚大,人长的略粗了些,却想来也自视甚高,不是章庆明那种秃顶中年男可比。 而且,卫香秀美眸在陆铮身上扫了一圈,就算真的**给他,也不会恶心的想吐吧? 卫香秀心念电转,其实只是一瞬的工夫,随即就轻笑道:“那局长您忙,我先出去了,有事您喊我。” 见陆铮点头,卫香秀随即退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陆铮想把电话打过去再和老妈聊几句,想了想,算了。 虽然乌山地区在大张旗鼓加快建设通讯网络,但京城到乌山下面县区的长途,也很不好接通,因为现今各地打去京城的长途电话太多。 现在有专门的长途拨号台,广宁的是“113”,拨了号,要跟接线员说这个长途电话打去哪里,报一下对方的单位名称,有电话号码的,那就最好不过。 这时便可以挂电话了,而你这个长途电话就算排上了队。接线员按着长途电话排队的次序拨对方的电话,等对方接通了,接线员那边会把电话再打过来。通常单位从早晨上班,如果业务需要拨了长途,那么到下午能接通便算是好的,尤其是打去běi jīng的长途,前两年等一天一夜也是常有的事。 现在,随着通讯网络的建设,长途电话拨打难的现象也在渐渐改观。 至于老妈打来的电话,想来享有优先权,怕是不用怎么排队吧? 陆铮无奈的摇了摇头,打长途电话,实在太麻烦了一些。 ! 第二十八章 我是操蛋集团的堂把子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晚上在洞蜜园吃饭时,陆铮叫上了侯建军。 李向阳那边来的人不少,男男女女四五个人,县商业局局长杜伯涛,县电视台台长马玲玉马大姐,还有马大姐的爱人张博才,他是县人民医院的副院长,此外还有县委宣传部新闻监督科副科长刘明,这个年轻人,自然便是李向阳带来跑腿兼挡酒、敬酒的角sè。 看得出,李向阳这几位朋友都是饮食男女,说话做事都很爽快。 雅间内,大家互相介绍完毕,很快就热闹起来,服务员连珠介上菜,满满一桌子鸡鸭鱼肉,在这个不知道菜品jīng细的年代,算是特别丰盛了,酒是茅台,李向阳带过来的。 陆铮看着桌上的菜就笑,说:“怎么没有牛羊肉?听说咱乌山很快肉禽类市场就会完全放开,实行市场指导价,牛羊肉涨价后可就不好吃到喽。”现在牛羊肉的价格,比猪肉还要便宜一点。 李向阳笑道:“铮子老弟爱吃牛羊肉?那东西,膻味太大,有什么吃头儿?” 陆铮笑了笑,说:“涮着吃就没膻味了,改天吧,改天在我家打火锅,到时还请诸位哥哥姐姐捧场。” 大家都笑着说好,马大姐爽朗的笑道:“陆局,到时候我带录像师过去,给咱们录个像,留个念,等以后陆局高升的时候,这就是咱们认识你的证据。” 大家都笑了起来,毫无疑问,今天陆铮是桌上的绝对主角,谁也不会抢他的戏,只会凑趣。 来的这几位都是李向阳挺好的朋友,借机同新任的公安局长认识认识,公安口现今的权力越来越大,几乎什么都能管到,能当半个县的家了。 而且,虽说现在讲究干部年轻化知识化,二十二岁的正科级干部,在国家部委、省直部门、市属单位或许会有,可要是说二十二岁的县一级公安局局长,莫说在乌山,便是全省,乃至全国,怕也独此一份。 将来陆局的前途,只怕不可限量。所以有这么一个机会结识他,谁都不想错过,便是一向心直口快的马大姐,也破天荒的说起了恭维话。 杜伯涛则笑着敬了陆铮一杯酒,他和李向阳渊源很深,同乡、同学、战友,两人应该是那种无话不谈的朋友,比起李向阳,他显得有些沉默,更有领导范儿,在座的,也没人敢轻忽他。 商业局,可是县里最有权能的大局之一,主导着全县的商业系统,下属食品公司、外贸公司、百货公司等等几乎垄断着广宁的商业流通领域,更有副食品加工厂、糖厂、面粉厂等大大小小的企业二三十家,定价议价,市场调节,完全都是商业局的权责。 虽然随着乌山地区改革步伐的加快商业局的权力渐渐萎缩,但不可否认的是,其仍是县直各局中风头最劲的大局之一。 刘明羡慕的看着陆铮,人家还比他小几岁呢,就已经和县里的头面人物称兄道弟,而自己,不过是宣传部的正股级副科长,以前还觉得自己会来事,进步挺快了,今天才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不过话说回来,陆局,现在本就是县里的头面人物之一,看他谈笑风生的样子,那种气场,可不弱于李部长和杜局长。 在座的这些人,在广宁那都是有头有脸的,和这些人坐一桌本来就会或多或少的感觉到压力,刘明便也不大吱声,只管斟茶倒酒。 侯建军就比他强多了,城关所所长的位子那也不是一般人想干就能干的,接触面很广,他的表现,隐隐和在座的人都能分庭抗礼,只是面对陆铮时,明显就矮了好大一截。 他心中说不上有愧,但就是不自在,更好生后悔,不该那时候昏了头,突然去巴结什么高志凯,现在,只怕要闹的鸡飞蛋打。两头都讨不到好。 陆铮喊他出来吃饭,令他心中大大振奋了一下,陆局是个念旧的人,毕竟患难的时候,自己曾经和他同坐一条船,虽然,自己最后晚节不保。希望陆局,能原谅自己吧。 但今天在陆铮面前,看着陆铮淡淡的微笑,和颜悦sè的讲话,侯建军便有些傻了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感觉陆局已经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位陆局了,现在的陆局,自己根本揣摩不透他在想什么。 直到宴席散场,侯建军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就好像过山车一样,随着陆铮的表情、话语,一会儿高高悬起,一会儿轻轻落下,就没一刻能放松心情。 酒宴散,出门的时候没见到焦磊和车,侯建军不禁皱眉道:“这个小焦,太不懂事了吧?去哪儿野了?” 陆铮笑了笑道:“是我叫他把车送回局里去了,吃饭是私事,不用局里的车。”其实现在能配车的干部很少,更没有公车私用的概念,但陆铮却觉得很多事便要从小事做起。焦磊自不知道自己的想法,估计还很想不通吧。 李向阳和杜伯涛走在陆铮身侧,听了陆铮的话对望了一眼。 整个宣传部都没有配车,便是丁部长也只能偶尔蹭蹭隶属县委办公室司机班的车,李向阳,就更谈不上专车了。 反而是商业局,因为业务需要,很有几辆车,杜伯涛刚刚坐上的,是外贸公司申请的指标车,一辆波兰“小土豆”,很简陋的小轿车。这辆车本来是外贸公司申请下来接待客人的,结果被杜伯涛占为己有,偶尔,也被县里主要领导征用。 小土豆就停在街对面,这时司机已经发现领导们都下来了,忙拐弯开过来接人。 可是杜伯涛听了陆铮的话,未免有些不好意思,但又没办法通知他的司机,皱眉间,“小土豆”已经停在了他们身旁,司机跳下车,陪着笑,等杜伯涛吩咐,看先送哪位领导。 陆铮笑着说:“这车好啊,虽然是轿车,可也就五千来块钱,早几年下海经商的能人,都能消费得起。杜大哥,要不咱走走吧,你家不就住这附近吗?我和建军送送你。李大哥、马姐和姐夫离家远,叫车送他们回家。” 杜伯涛笑道:“好啊!”赶紧对司机使个眼sè,又笑着和李向阳、马大姐两口子握手告别。 至于刘明,自早识趣的自己去拿自行车了。 此时华灯初上,洞蜜园前是县城主街,路灯一盏盏亮起,街上纤毫毕现。 商业局家属院距洞蜜园不远,过了一个街口,再插进一条胡同,走不一百米就是个大黑铁门,里面几栋楼便是商业局及下属部分公司的家属楼。 到了门口,杜伯涛停下脚步,笑道:“好了,陆局、候所儿,你们就留步吧,今天我有幸请两位公安守护神保驾,以后啊,肯定百病不侵。” 陆铮微笑和他握了握手,本想目送他进院,杜伯涛却一定要他和侯建军先走,互相推辞了一会儿,陆铮只好和侯建军回转,快走出胡同口的时候回头看,杜伯涛还在目送他们呢。 侯建军笑道:“杜伯涛现在也难啊,咱局里内保,正查他下面食品公司那个经理吧?姓什么来着?对了,姓王。” 县公安局内保科,原本的职责只是负责境内重点区域的安全保障,管理各单位的jǐng卫力量。但乌山作为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国营企事业单位经济犯罪案件rì渐抬头,民间经济纠纷也逐渐增多。于是从今年年中,市局下了文件,乌山市各区县内保科(大队、中队、股)的工作明确为内部安全保卫和经济犯罪侦查。 其实公安内保部门从诞生之初,本也附有经侦的功能,只是以前更侧重于同对口联系单位合作,现在,则转向了dú lì办案。 陆铮笑了笑,说:“你的消息倒灵通。” 侯建军嘿嘿一笑,说:“就是不知道老杜沾没沾边,要他沾了边,那才有意思呢。” 不怨得都说公安cāo蛋,刚刚和人家称兄道弟的吃过饭,亲热的跟什么一样,转回头就变脸希望人家出事,侯建军也算是cāo蛋公安中的代表人物了。 走了两步,陆铮淡淡的说:“建军啊,你要好好干,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侯建军一呆之后,心中便涌起了巨大的喜悦,看来有门儿,陆局还是把自己视为了亲信,或许过阵子,被卡了很久的副科待遇便能解决。 “陆局,您放心吧,以后您指哪儿我打哪儿!我侯建军若有三心二意,叫我不得好死!”激动之余,侯建军都不知道该怎么表忠心了,甚至跟江湖儿女一样赌咒发誓,也难怪他,曾经动错了心思,现在才知道很多事走错一步,想回头,那可真是千难万难。 他说的也委实是真心话,见识了陆铮短短几个月时间从险些被扫地出门到完成抓住权力的三级跳,眼花缭乱的,现在还令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这位年轻局长的手段他是真的佩服的五体投地,也下定决心,陆局给了第二次机会,自己可再不能糊涂,一定要与陆局荣辱与共,再不能三心二意。 陆铮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这时前方不远处,传来吵闹声,有骂人的声音,也有男童的呼痛声。 胡同和大街的交叉口左侧,是一间卖包子馒头的面点铺,声音便是从那儿传来的,影影绰绰,还围了几个看热闹的身影。 第二十九章 有情有义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陆铮和侯建军走过去,却见面点铺前,一名凶悍的主妇抓着个仈jiǔ岁的男童不放,一边抽男童的耳光,一边嘴里恶狠狠骂着:“小贼蛋子,我打死你!叫你偷我的包子!叫你偷我的包子!……” “怎么回事!住手!”侯建军走过去沉着脸问,侯建军一身jǐng服,看热闹的人很自觉的让开条路。 看到是公安,围着白围裙的中年悍妇大声吵吵:“jǐng察同志,你来的正好,这个小贼蛋子,没事儿就偷我的包子,被我爱人抓到好几次了,是惯犯,快把他抓起来!” “别废话!先把人放开!不然这孩子是不是小偷两说,你随便打人,犯了法知道吗?!”侯建军听主妇吩咐自己的口气就有些不爽,对她自没有好声气。 悍妇被这么一吓,便有些蔫儿,却也嘟囔着不肯放手,说:“他,他贼着呢,放手就跑了!比兔子跑得还快!” “放开!”侯建军皱眉训斥着,悍妇吓了一跳,手不禁一松。 那小男孩儿,噌一下就向人群外钻去,却不想,脖领一股大力传来,却是被陆铮抓了个正着。 陆铮除了办公和执法,很少穿jǐng服,这也是从部队上就养成的习惯,军装、jǐng装,意义不同,下了班,就是普通人,如果还是穿着制服,万一有什么不检点,那就是给军人和jǐng队抹黑。 正因为没穿jǐng服,这滑不溜手的小男孩才没注意,想从他身旁挤过去,却被他一把给拽住。 小男孩好像很懂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被陆铮抓住后便不再挣扎,只是乌溜溜的眼珠乱转,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侯建军没想到这小子还真差点跑了,可就有点下不来台,这一肚子气啊,只是陆铮在,不好上去给他几脚。 “你看,我就说他会跑吧……”悍妇的声音越来越小,却是被侯建军瞪着,有些胆突突。 陆铮看着这小孩,虽然衣服上有补丁,而且一看就是旧衣服改小的,但干干净净的,人长得也秀气,一见便令人升起好感。陆铮道:“好了,年纪还小,这样,登记下他父母名字和家庭住址,明天叫他父母带着他去局里问话。”又皱眉看着这小孩,说:“再这样下去,你也该进少管所了!那里面敢偷东西,能打死你!” 军人出身,转业后又一直在公安系统,陆铮的心其实很硬,而且眼前的孩子,委实缺乏管教。 悍妇听这话来了jīng神,也看出来陆铮和侯建军是一伙儿的,忙道:“同志,我认识他家,离这儿不远,我带你们去,小贼胆子可会撒谎了,别被他糊弄了!” 悍妇和丈夫一起经营这个面点铺,她丈夫心肠好,一直不肯去小孩儿家里找她家长理论,而且好像还偷偷给他包子馒头的吃,把她气得七窍生烟。今天有这机会,悍妇就想好好整治整治小贼蛋子一家。 陆铮看了看表,八点多钟,又是盛夏季节,天也不算太黑,对侯建军使个眼sè,“走,去看看。” 侯建军自然没有异议,转身大声道:“好了,散了散了,有什么好看!” 驱散看热闹的几个人后,悍妇在前带路,陆铮和侯建军跟在身后,却不想,又进了送杜伯涛的这条胡同。 “叔叔,您就放了我吧,您就放了我吧。”被侯建军拉着手臂的小孩小声哀求,侯建军眼睛一翻:“闭嘴!”若不是陆局在,早就抽他了。 过了商业局家属院的大铁门,又走了有两百多米,前面视野立时开阔,是一片黑压压的平房区,黑乎乎的一片,只有几盏灯火闪烁,和对面楼房的灯火通明形成鲜明的对比。 陆铮是干公安的,对县城区域烂熟于胸,这片平房区有年头了,刚建国后盖的吧,那时候是供销社、食品厂等等职工的家属院,现在这些单位分分合合的,也不知道该归哪儿管了,但这片家属区已经没几个人住,马上就要拆了。 深一脚浅一脚的进了这片平房区,前两天刚下过大暴雨,这片平房区又是土道,结了水洼,踩了陆铮和侯建军一脚泥,幸好,没走几步,悍妇便指着一座砖墙低矮的院落说:“就这家。” 木栅栏门都有些糟了,怕一脚就能踹烂,侯建军将门从里面一掏便推开,喊道:“有人吗?公安!” 三间瓦房,墙壁的青砖坑坑洼洼的,怎么看都有些危险,感觉摇摇yù坠的,屋里黑着灯,但好像有人说话的声音。 “出来个人!公安局的!”侯建军不耐烦的大喊。 “谁啊!鬼叫什么?!”屋里扬起了女人嗔怪的声音,软绵绵的嗲,很好听,很耳熟。 陆铮怔了下,这声音?果不其然,塑料条做的门帘一挑,出来个熟悉的倩影,卫香秀,她穿着全套的橄榄绿长裤jǐng服,明秀的五官,硬朗娇艳的气息,白的衬领映衬的面庞愈加白晰,丰耸的前胸把jǐng服顶了起来,那种女jǐng的英挺媚惑只有她才能完美展现。 见到侯建军和陆铮,卫香秀怔了怔,随即目光转向了侯建军紧紧抓着手臂的小男孩,便好似明白了什么,脸沉似水:“小东,你又干什么好事了?” 小男孩儿低着头,很怕卫香秀的样子,刚才的路上,他几次想从侯建军手里挣脱,现在,却一下就蔫巴巴的话也不敢说。 陆铮咳嗽了一声,转头对那包子铺老板娘说:“大姐,明天你来局里,到治安科听信儿,到时通知你处理结果。” 悍妇见这家出来个女jǐng,也是吓了一跳,再不敢多说什么,含糊的答应几声,便急匆匆的走了。 侯建军放开了小男孩儿,抱肩膀站到了一边,这是局机关的事儿,有陆局,他自不能插嘴。 目光在卫香秀jǐng服内隐隐勾勒出的丰满酥胸、纤细长腿上打转,最后,目光落在了卫香秀跻拉的粉红塑料拖鞋上,在细细红丝镶边的绿jǐng裤裤脚里,透明短丝袜包裹的娇艳小脚若隐若现,那种朴素端庄中的柔媚绵软,令侯建军呼吸不自禁急促起来,心里骂声娘,真想知道摸上去是什么感觉。 侯建军和卫香秀打过不止一次交道,也曾经出言挑逗过她,但这小尤物狂得很,半点好脸sè也不给他,侯建军的心思也就淡了。但此时在卫香秀家门口,看着她笔挺制服气息和暖人家居韵味完美结合的媚态,侯建军又禁不住有些jīng虫上头,开始幻想把穿着jǐng服的这个小尤物压在身下蹂躏的**。 侯建军心痒难搔的当口,卫香秀却不知道从哪儿抽出根柳条,已经照着叫小东的小男孩劈头盖脸的打去,“我叫你不学好!我叫你不学好!” 小东也不躲让,低着头任她抽打。 “够了!”陆铮皱眉喝住了她,心说这人,看不出,还有暴力倾向。看她力道十足,可不是做样子给自己看。 卫香秀不敢再动手,沉着脸道:“进去,和你哥哥一起罚站,他没管好你,他也有错!” 小东低着头,进了屋,这时东屋灯光亮起,过堂屋和西屋,还是漆黑一片。 “局长,我会好好管教他的,我知道,我给局里抹了黑,明天,我一定写一份深刻的检查。”卫香秀看着脚尖,很诚恳的承认错误,只是美眸流波,熟悉她的人,便知道她一定在打什么主意。 “也没那么严重,听说偷了不是一回两回了,回头把钱赔给人家,好好的道个歉,以后可不许再犯,再犯的话,xìng质就变了。” 陆铮说着,就对侯建军使个眼sè,转身想走。 “您来都来了,进屋坐坐吧!我爱人也在,他一直说,想见见陆局呢,有重要情况向陆局汇报。”卫香秀急急的说着。 陆铮知道卫香秀的丈夫与单位有劳动纠纷,想来也是想跟自己说这事儿,不过,既然卫香秀是局机关的人,这事儿能帮就帮,不能因为章庆明的关系便不理她。 “好吧,进去看看。”陆铮做了个进屋的手势。 卫香秀俏脸立时露出喜sè,美滋滋在前带路,她jǐng校毕业,严格训练出来的jǐng姿,优雅大方,扭臀提足,别样xìng感。 陆铮快进屋的时候,盯着卫香秀翘臀的侯建军才醒过神,但想了想,没跟进去,而是踱步到了院门口等着。 “陈彪,陈彪!”在过堂屋,卫香秀拉开了灯,对着西屋喊,没有人回应,她过去推开门,立时一股酒气扑面而来,站在过堂屋zhōng yāng的陆铮都不禁皱了皱眉。 “整天就知道喝酒!”卫香秀叹口气,又对陆铮说:“陆局,进这屋吧。” 卫香秀指的自然是东屋,可陆铮进了屋,又不禁一怔,床上,坐着两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老头正啪嗒啪嗒抽旱烟,满脸皱眉的老妇人盘腿自己数纸牌呢,看来两人jīng神都尚好,因为陆铮一进屋,两人就jǐng觉的看过来。 房间里没什么像样的摆设,小东和另一个稍大的男孩儿站在靠墙红柜子前,低着头,偷偷向这边看过来。这俩小皮猴,自然是在罚站。 “爸妈,这是我们局的陆局长!”卫香秀稍微提高了声音,不知道这俩老人是不是有人耳背。 “陆局,这是我公公婆婆。” 老头仿佛没听到卫香秀的话,很快便扭过头自顾自的抽烟,老太太却是噌一下就跳下了地,转着眼珠打量陆铮,大声问:“你是领导?是不是解决我们家彪子的问题来啦?”显然,这是个老人jīng。 卫香秀忙给陆铮解围,在老太太耳边大声说:“妈,陆局长不是彪子的领导,管不着彪子,就是来看看情况。” 老太太大声的说:“那,他是你的领导?” 敢情,这老太太耳背,说没几句,陆铮和她对话时便也不得不提高了嗓门,仿佛喊着说一样。 老太太很快便开始抹泪:“你是香秀的领导?那,你可得好好表扬表扬香秀,这丫头好啊,人好,心更好!没沾上我们彪子一天光,就吃苦了!你看看,这孩子,为了省钱,整天连件衣服都没有,幸好啊,干公安国家发衣服,不然啊,这孩子就得光腚!” 陆铮无奈的也不知道说什么,心说那也不至于。 老太太絮絮叨叨的,就是在那儿夸卫香秀:“本来吧,我们老两口是崔家埝,庄儿里的,可我那几个儿媳啊,把我们老两口撵出来了,谁也不管我们!我呀,真是养了一群白眼狼啊!” “香秀,还是香秀我的四儿媳好,知道我们被赶出来了,二话不说,就把我们还有我们家老五接城里来了,可养着我们这一大家子,那得多少钱啊?城里,样样都要花钱,我们家香秀,要不是我们拖累,哪用得着过得这么苦啊!” 说着,老太太又开始抹泪,哽咽着说:“你看看,你看看,我们老老少少七口人就这么挤着,我家彪子和老五住西屋,我们娘儿五个住这屋,这都没个下脚的地儿啊,香秀啊,你就叫妈死了吧?”说着,就拍打着床又哭又闹。 陆铮怔住,早知道卫香秀家里困难,却也实在想不到这般困难。卫香秀请自己进来,其实无非就是叫自己亲眼看看她家里的境况,什么彪子有重要问题要向自己反应?纯粹就是借口而已。 更想不到,卫香秀倒也算有情有义,彪子原本是商业局下属单位的司机,这年头,司机是挺吃香的职业,卫香秀这种人,结婚时必然会挑条件的。只是没想到厄运当头,彪子不但出车祸,还丢了工作,而卫香秀没和他离婚,反而把他父母都接来,好像还要养着小叔子,这就实属难能可贵了。 陆铮告辞的时候,卫香秀送了出来,陆铮也没多说什么,对她点点头,便转身而去。 第三十章 工作调整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侯建军虽然觉得过阵子副科待遇应该解决有望,却不想,没几天,他便被召来参加局班子碰头会议,在开会前,陆铮口头传达了县委和市局的意见,任命侯建军同志为广宁县公安局局党委委员、副政委、副局长兼刑侦科科长,任命洪涛同志为广宁县公安局局党委委员、城关派出所所长(副科级)。 被匆匆召开参加会议的侯建军和洪涛都没有心理准备,好半晌才明白过来,而会议室里,有人微笑对他俩表示祝贺,有人默不作声。 一朝天子一朝臣,谁都明白陆铮早晚会调整局里的权力构架,只是没想到来得这般快,想来报告早就打了上去,而他新官上任三把火,县委和市局自都表示了支持。 接下来,陆铮对局科室负责人、派出所所长的几项人事变动便几乎成了一言堂,没人表示异议,在新局长刚上任就唱反调那是傻子才干的事,便是多不情愿也只能听着,包括高志凯在内。 列席会议的局办主任王玉国,听到人事调整里没有他的名字,不由长长的松了口气。 其实陆铮仅仅是针对空出来的位子和新设的科室做了中层干部的微调,中层干部,很多时候便如打工族一般,大老板换了谁便听谁的话,除非,明显这个大老板不待见你,要收回你的权力踢你出局。 杜小虎,终究没有去消防科,而是被任命为南营派出所所长。消防科科长确实委派了一名老同志,原办公室副主任张德忠。治安科科长,提了原治安科副科长孙杰。 最后,说起了交通民jǐng队队长的人选,陆铮顿了下,问道:“大家议议,看有没有适合的人选?” 当自己没有属意的足够胜任的候选人,便是时候放放权,给旁人提拔自己亲近人的机会,当然,最后提谁上来还是要自己审时度势后一锤定音。 马跃武和王毅各自推荐了一个人选,局党委委员讨论中都比较偏向马跃武推荐的人,王毅便也表示赞同,一团和气中,交通民jǐng队队长便被定了下来。 接下来的议题,便是高志凯汇报“反扒窃”专项斗争的成果。 高志凯面无表情,拿着稿子照本宣科,枯燥的数据听得人昏昏yù睡。 等高志凯汇报完,陆铮微微点头,放下了茶杯,说:”看来,我们取得的成果很丰厚,但距离市局的期望还有差距啊!” “昨天市局下发的文件大家都看了吧。”陆铮省起一事,“嗯,还没传达到下面所里,玉国,你把文件拿来给建军和老洪看看。” 王玉国忙起身出去拿。 陆铮又道:“我就接着说了,没看文件的同志回去自己做功课。市局的意见,很欣赏青龙局治安联防的思路,只有广泛发动群众,才能令犯罪分子无处藏匿。青龙局,又走在了我们前面啊!” “我的意见呢,当前jǐng力薄弱,我们广宁呢,流动人口又几乎月月翻番,建设治安联防队看来势在必行,兄弟区县的先进经验,我们不但要学,而且要发扬光大,青龙他不是只在城关镇建了联防队吗?咱们不但城关,南营所、张滩儿所,都可以设嘛!这也不是好大喜功,青龙毕竟闭塞,而咱们的南营、张滩儿沿海,是黄金海岸旅游胜地,今年夏天来了多少游客大家看到了,压力大不大?来年,保守估计,怕也要有今年的三倍,不联防,成吗?” 陆铮端起茶杯喝水,留给他们消化吸收的时间。 清脆的响声,陆铮放下了茶杯,清清嗓子,略微提高了声音:“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联防队员的素质一定要保证,每个人的资料都要政保科仔细审查,决不允许害群之马进入我们的队伍!” “如果哪个联防队员出了问题,比如他没进联防之前就劣迹斑斑,是群众眼里的地痞无赖;那好,谁介绍进来的,谁写条子送进来的,你就得给我负责,没人负责的,就由政保科负责人担责!谁叫人是你们审查的?” “我可以把话搁在这儿,如果是我陆铮介绍来的,他犯了大错,作jiān犯科,那就是我陆铮的责任,我引咎辞职!这就是我的军令状!” 陆铮说得斩钉截铁,其余班子成员都纷纷点头赞成,在现今社会风气下,陆铮立这样一个军令状,并没什么突兀的。 陆铮又扭头对王玉国道:“我刚刚讲的这些你和秘书科、政研室的同志们再研究研究具体细则,回头正式成文,落实到文件里,就叫联防队员考核条例吧,把追究相关责任人这点也写进去。” 王玉国忙点头称是,马跃武笑着道:“正式成文,这主意好,咱们广宁局这回走到了前头,我看啊,市局都要学咱们。” 陆铮微微一笑,马跃武,多少猜到了自己的心思。只是,他之所想和自己所想,还是会有着本质的区别。 …… 散会后,侯建军和洪涛跟着回了陆铮的办公室。 侯建军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陆铮办公桌上,有一本《代数》课本。 陆铮注意到了侯建军目光,笑着说:“正准备上个夜校,初中文凭,以后可不管用,我劝你们啊,也都学学文化,多看几本书总是好的,时代不同喽,落后就要挨打。” 洪涛默默点头,他视陆铮为jīng神偶像,陆铮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也暗下决心,回去后要多啃几本书,争取拿个中专的文凭。 侯建军却是笑嘿嘿道:“跟着局长,我们便落后不了。”心里更琢磨,高志凯,那可真是落后就要挨打了。 侯建军前阵子去巴结高志凯,很是受了些屈辱,想起高志凯刚刚和自己握手时那一副难受得好似吃了苍蝇的恶心样,侯建军心里就一阵暗爽。 也难怪高志凯跟吃了狗屎似的难受,本来自己要上赶着巴结他他都爱答不理的,可一转眼,就和他平起平坐了,甚至自己分管的工作,比他分管的工作更重要。 侯建军越想越是心下暗爽,看了陆铮一眼,心说高志凯rì子算是到头了,跟着陆局,咱哥们的好rì子才刚刚开始。 第三十一章翠红姨回家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周rì,陆铮难得睡了个懒觉,杜小虎则一大早就骑着三轮摩托突突突的出去了,南营所,大概是广宁公安七个派出机构中最苦最累的所,尤其是夏天的时候,游客流动人口诸多,治安纠纷层出不穷,现在盛夏已末,才稍微轻松了些。 杜小虎其实是很不愿意下去当所长的,当然,不是怕苦怕累,是不愿离开陆铮身边,但陆铮的吩咐,他自然言听计从。 陆铮希望他能在基层锻炼锻炼,不经历风雨,永远都长不大。 八点,陆铮准时起床,来到院中,在赵庄广播站高音喇叭的音乐声中打了套军体拳,又回屋热了热杜小虎煮的粥和煎蛋,草草吃了一口,洗碗刷盆后,换了一身灰sè中山装,准备出去走走。 出了大院,刚刚锁上铁门,回身之际,却见一辆自行车从自己身边贴身而过,随即便是胶皮刹闸的刺耳响声,自行车的后座,翠红姨跳了下来。 陆铮啊了一声:“翠红姨,你回来了啊!”前阵子,翠红姨和陆国斌吵架,跑去了青龙她大儿子处,陆铮后来又去了几次,翠红姨都没回来,陆国斌又对他极为冷淡,陆铮只好留下了自己的住址,这已经有多半个月没去了,本来还想呢,这几天有时间的话再去走走。 眼见翠红姨拉着自己的手又要抹泪,陆铮忙笑道:“翠红姨,你就别伤心了,也别再因为我和姨夫吵架,我过的很好,前些年我参军入伍,去年转业,现在在县公安局工作,大小还是个领导呢。” 马翠红呆了呆,狐疑的看着陆铮,问:“你说的是真的?” 陆铮笑道:“这么大的事,我能骗你吗?” 马翠红上下打量着陆铮,眼圈又红了,垂头轻轻抹着泪,“要是真的,我那苦命的老妹妹在下面也安心了,你翠红姨没本事,没照顾好你,可你自己有出息,那比什么都强……” 陆铮心里微微一痛,但他只是笑着,轻轻拍着翠红姨的肩膀,低声抚慰了她几句。 旁边骑自行车的陆小萍,则不屑的撇撇嘴,马翠红要她载着来找陆铮,她是一万个不愿意,现在又听陆铮“吹牛”,更是直翻白眼。这个当年寄居在她家的小孩,在她眼里就是个“小叫花”,而且这个标签不管过去了多少年,在她心里也摘不掉,要说陆铮能有出息,陆小萍怎么也不会相信。 虽然市局、县委对陆铮的任命上了广宁新闻,但现今一周一次半个小时的广宁新闻,都是各系统、各级领导的会议,沉闷无比,广宁本地人,几乎没人去看,便是看了,也是一扫而过,谁注意这个领导那个领导的? “翠红姨,小萍,咱们进屋坐吧。”陆铮便拿出钥匙想开门。 谁知道却听马翠红道:“是,我再也不回去了,铮子,我以后就跟你过。” 陆铮怔了下,回头笑道:“您跟我姨夫还怄气呢?” 马翠红哼了一声,没吱声。 陆铮想了想说:“这么的吧,这是我和人合租的房子,住着也不方便。要不,我先送您回家,咱再好好商量商量?”虽然陆国斌对自己并不好,好似也总欺负翠红姨,但两位老人相濡以沫过了大半辈子,互相已经适应这种生活方式,老了老了,如果因为自己总闹矛盾,那可不是自己所愿。 “合租的啊?”马翠红失望的叹了口气。 陆小萍在旁边插嘴:“不然你还以为他能分到房啊?再说了赵庄是农村,哪有城里的家属院在这儿的?” 马翠红瞪了她一眼,说:“你这丫头乱说什么呢?” 陆铮自不会跟一个小丫头一般见识,又去院里取了自行车,要翠红姨坐了后座,和陆小萍一前一后,驶离了赵庄。 见陆铮的自行车是一辆崭新的二六“凤凰”,马翠红欣慰的笑道:“铮子,看你穿着打扮,我就放心了。车子是你自己的吧?” 陆铮还未说话,陆小萍已经扑哧一笑:“妈,你这话问的,男的谁骑二六啊,肯定借的哪个女同志的呗,说不定啊,人家都不知道。” 确实,男的骑“二八”车型的多,不过陆铮倒是喜欢“二六”轻便,虽然偏女士风格,但从他的角度来看,倒也没什么。 陆铮没说什么,马翠红皱眉训斥了陆小萍一句:”你这丫头,别胡说八道!”陆小萍话里的意思,隐隐影shè陆铮的自行车是偷的。 经过百货大楼旁烧鸡店的时候,陆铮买了个烧鸡,马翠红一再不叫他花钱,陆铮还是又买了两瓶酒、两筒罐头。 再次来到化肥厂家属院3号院,陆铮不禁想起了童素素,也不知道,《红楼梦》选角的事情怎么样了,前世87版《红楼梦》里,也没见童素素出场,自己,也算改变了她的命运吧。 陆国斌对陆铮还是不咸不淡的,马翠红张罗着去做饭的时候,陆国斌说道:“中午出去吃。” 马翠红心里就是一喜,还以为陆国斌对铮子改观了呢,嘴里还是说道:“都是家里人,出去吃个啥劲儿?孩子也买了不少东西,咱再添点菜就行了,别为了这孩子去下馆子,要不,显得见外。” 陆国斌愣了下,皱眉道、;“我说你琢磨啥呢?今天我要请个贵客,这不三河乡嘛,要建个罐头厂,厂长我认识,说了好几次,才赏面子来吃这顿饭,咱家小萍的工作就靠她了,这孩子,希望她争气吧,别又像在面粉厂的时候,被人开了。” 马翠红微微有些失望,但给女儿找工作同样是头等大事,心思马上就转到了这上面,问道:“那,这工作有转正的希望没有?” 陆国斌又皱起了眉头:“我说你这老太婆真是,得陇望蜀是吧?能去上班再说吧!” 陆国斌家二儿四女,大儿子在青龙工作,二儿子在外地上大学,大女儿和二女儿也都是集体企业工人,三女儿呢,可以等他退休后接他的班转正,只有这小女儿陆小萍的工作一直没着落,忒让人cāo心。 马翠红和陆国斌在屋里合计的时候陆铮在院中东走走西看看,还问道:“夏老爷子搬走了?”坐在槐树下马扎的陆小萍看他瞎晃悠就是一肚子气,说:“你管人家那么多干嘛?” 院外,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铛响,陆小萍随即满脸喜sè,风一般冲了出去,不大工夫,牵着一名男青年的手进来,男青年二十出头吧,略微有些瘦,小眼蹋拉的,怎么都感觉有些猥琐,那身列宁装穿在身上更是空荡荡的显大,更有些滑稽。 看和陆小萍亲密的神态,两人应该是已经是确定关系的情侣,而且,大概离领证也不远了。 陆小萍虽然说不上多漂亮,可清清秀秀的也算中等偏上,而且一向眼睛长到天上,也不知道怎么看上这个男青年的。 “爸,妈,小亮来了!”陆小萍对着屋里喊,又牵着男青年进屋,却是理也不理陆铮,倒是那男青年,多打量了陆铮几眼。 听着人家一家四口在屋里亲亲热热聊天,不时还有笑声传出来,陆铮笑了笑,慢慢的坐到了槐树下,闻着翠绿树叶的清香,陆铮微微有些出神。 眼前的情景,令陆铮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年前,虽然翠红姨疼自己,但有意无意的,自己终究不是她的亲生儿,很多时候,人家一家子的欢乐都把自己排除在外,自己,也确实是个局外人。 这个世界上最疼自己的,除了病逝的养母,就是běi jīng城的老妈了吧,虽然,老妈不苟言笑,轻易不会流露感情,但这么多年,她其实一直在自己背后,默默的关注着自己。 陆铮点起了一颗烟,默默的抽着,也看到了翠红姨探出头叫他进屋,他只是笑了笑,对翠红姨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翠红姨一家四口人说说笑笑走了出来,陆国斌看起来兴致很高,拍着叫小亮的年青人肩膀,亲热的不得了。 马翠红来到陆铮身边,说:“走,一块去下馆子,洞蜜园,里面的菜可贵了。”为了说服老头子允许陆铮一起去,马翠红费了老半天唇舌,最后陆国斌终于开恩答应,马翠红这才放下心事。 马翠红又嘱咐着陆铮:“一会儿啊,你就只管吃肉,别的什么也别管。”其实这也是陆国斌交代的,只是原话自不会这位委婉,而是说:“下馆子的时候,叫那馋玩意儿别说话,吃了喝了解解馋就行了!” 陆铮何等样人?很多事,他不说并不代表他不知道,笑了笑道:“好。”一晃几个月了,又见到翠红姨,也不想就此分开,总要一起吃顿饭的。 第三十二章找工作挺难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五个人骑了四辆自行车,还是陆铮载着马翠红。 拐了几个弯后,很快就汇入了县城长街的自行车流。两旁行人穿梭,看着县城大街熙熙攘攘的人流,陆铮心说果然广宁县城流动人口几何倍数增长,其中,南腔北调,外地人居多,莫怪乌山市局下了通知,要开始实行暂住证政策。 骑自行车有个好处,便是可以一边走一边聊天解闷,小亮看来已经从陆小萍处得到了陆铮的“信息”,对陆铮便也一副看不起的样子,这二位倒真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小亮还有个特点,说话时喜欢张嘴“我爸”闭嘴“我爸”,“我爸如何如何”几乎成了他的口头禅。 有一瞬陆铮险些产生错觉,以为他爸是县委书记裘大和呢,后来听他们聊天才隐隐听出来,原来小亮的父亲是县工业局一位姓王的副局长。 不过也是,在普通工人阶层,县工业局副局长就是高高在上挺大的官儿了,也莫怪陆小萍拿他当宝,觉得是钓到了一只金龟婿。 陆国斌一行人进洞蜜园时,倒没有遇到洞蜜园老板,只是在二楼雅间等那位高厂长时,进来送茶水的服务员不时打量陆铮。但见陆铮坐在最不起眼的位子,主客明显是在亲热聊天的一老一少,服务员便摇了摇头,想来觉得人有相似,自己认错了人。若是那一位?便是县委书记和他一起吃饭,也不可能这样冷淡的对他啊?更何况那年纪不小的老头,穿着打扮气质举动就是一线的工人,看来也没什么身份。 等了大概将近一个小时,王小亮越来越急躁,沉着脸说:“高大勇架子也太大了吧?” 陆国斌见他急躁,解释道:“他家在三河,今天来城里办点事,这时间本来就说不准,再等等吧,再说,他也不知道小亮你在这儿。” 正说话呢,外面传来笑声,“老陆,听着你们就等急了啊!”雅间门帘一挑,走进来一名列宁装中年男人,国字脸,皮肤略黑,一看便是工农出身。 陆国斌就笑着站起来和他握手,又依次介绍王小亮、马翠红、陆小萍和陆铮。 听到陆国斌介绍王小亮的父亲是县工业局的王局长,高大勇笑了笑道:“高局前几天还去我们罐头厂检查筹备情况呢,王局我还没见过。”高大勇嘴里的高局便是工业局的大局长,不消说,这话是点王小亮呢,你爸在我眼里,并不算什么。 其实若是寻常第一次见面定然大家都寒暄客气,但高大勇在外面听到了王小亮讥刺自己的话,不由心下恼火,三河正筹备的罐头厂隶属食品公司,正管是商业局,本身就和工业局系统不同。当然,工业局指导全县工业生产,工业局的主管高大勇同样轻忽不得,但一个从来没听过名字的副局长,高大勇也不太看在眼里,若是本人在此高大勇自会客客气气,说不定也巴结一番,可不知道哪冒出来的孩子,高大勇能让他装了大象? 现在基层,领导干部都子女众多,更没那么些照顾子女的心思,也不是每个子女都能在他们面前说上话,便是说了,哪个领导干部还能认真了? 高大勇看王小亮这浮躁样,只觉若是他在王副局面前说自己坏话,说不定还是好事。干上领导的人,若受这么一个儿子的影响来分亲疏、接交人,那就更不值得巴结了。 听高大勇话里微微带刺,陆国斌怔了一下,原本见王小亮张嘴高大勇闭嘴高大勇的,还以为王局和高大勇很熟呢,那就能借上王小亮的力,可没想到,看起来完全不是这么码事。 王小亮在陆家装惯了少爷,那是因为陆家是普通工人家庭,可听到高大勇提到“高局长”,他就吓了一跳,因为他知道,他父亲惧怕高局的很,这个高大勇,也姓高,难道是高局的亲戚?他这是把别人都想成他自己一样了。 不管怎么说,王小亮气势就馁了,甚至变得唯唯诺诺起来,“高大勇”,很快变成了“高叔叔”。 介绍到陆铮的时候,陆国斌只说:“你就叫他小陆吧。” 高大勇本来还在认真打量陆铮,可听陆国斌这么介绍,便也没在意,等到大家坐下后,再见陆国斌吩咐着“小陆”倒茶分碟,整个一小跑腿儿,高大勇不禁苦笑,自己也算看走眼了。 原本,高大勇第一眼见到陆铮,便觉得这年青人怕不一般,骨骼比旁人高大了些,略显粗犷,但气质沉稳,隐隐有点居高临下的气场。 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太多了。 其实陆国斌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但先入为主,对陆铮根本就不在意,可陆铮看在高大勇眼里,自能感觉出不同。 不过很多东西,都是环境、身份地位造成的,等陆国斌吩咐着陆铮干这干那之后,高大勇再看陆铮,便也觉得没什么了。 酒菜很快上来,大家起筷,可能是因为在外面听到了陆国斌和王小亮的抱怨,高大勇说话时便冲的很,有时候一点面子都不给陆国斌留。 也确实,陆国斌只是化肥厂三车间的班长,挂了个车间副主任的衔还是每个轮班班长都挂的,副股级都算不上,因为资格老,在厂里或许总有些情面,但来到社会上,可就完全吃不开了。 陆国斌多少端着架子,毕竟岁数在那儿了。但他却也不得不恭维着高大勇,这年头想找个工作不用种地,太难了。 马翠红看着在家里一向强势的老头子不得不低三下四的求人,鼻子不禁微微有些酸。 王小亮有点蔫,但却不忘指挥陆铮:“小陆,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儿,还不给高叔叔倒酒?!”“小陆,把这俩菜对调下,高叔叔够不着!” 陆铮还真没伺候过人,今天也算新奇的体验了,抽空附耳在马翠红耳边说:“姨,你别作难,小萍妹子的工作,回头我想想办法。” 那边高大勇打个饱嗝,摇摇晃晃起来,说:“我去个厕所。” 陆国斌对王小亮使个眼sè,王小亮不明所以,把陆国斌气的啊,等高大勇出去了,才低声说:“跟着去看看啊,高厂长喝的不少。” 王小亮这才明白,忙起身追了出去。 陆国斌叹口气,摇了摇头,说:“办点事可真难啊……” 陆铮看着这个对自己一向颇为强硬的老人在外面求人办事的样子,不知道怎么的,心里,也不禁叹了口气。 陆小萍气鼓鼓的,显然,王小亮刚才的表现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令她极为不满意。 马翠红刚刚也没听清陆铮说什么,只是唉声叹气的发愁。 屋里几人各怀心事,都沉默了下来。 陆铮说:“我也出去下。”起身离席。 过了大概几分钟,隔壁,突然传来吵闹声,好像,还有王小亮的怪叫声和高大勇的说话声,陆国斌怔了下,侧耳听着动静,接着,那边又传来哄笑声,陆国斌以为自己听错了,摇摇头,心说自己真是老了,耳朵都有幻听了。 又几分钟后,高大勇皱着眉头走了回来,看样子,出去时的酒意全没了。 王小亮跟在他身后,脸sè很不好看,他刚坐下,坐在他身侧的陆小萍突然惊叫一声:“小亮,你脸怎么了?被谁打了?” 王小亮脸上,有鲜红的几根指印,一看就知道是被人狠狠抽了耳光。 “你瞎嚷嚷什么?”王小亮有些恼怒的甩开陆小萍的手,自是因为陆小萍一句话,现在全屋人都知道他挨打了。 “看我爸回头怎么收拾他们!”王小亮愤愤不平的说。 高大勇也正一肚子火呢,冷笑一声说:“就你爸?你知道人家是谁啊?人家能怕你爸?我还没说你呢,撞了人道个歉就行了,装什么大尾巴狼,在广宁,你算哪号人物啊?要不是我说情,人家能打死你!”又气呼呼转头对陆国斌说:“老陆啊,我这次,可真被你这位、这位……连累死了!” 陆国斌忙问道:“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 高大勇叹口气,说:”隔壁,是我们三河所的古所长,那一屋子,都是三河所的公安,可这小子倒好……”又恨恨的指着王小亮,“人家古所长出来上厕所,和他撞到了,他张嘴就骂!古所长手下那帮人能干?这不就给拽进去打了一顿吗?要不是 我说情,能收拾死这小子!” 陆国斌说:“那这事儿不就完了吗?他们还想怎样?” “完什么呀?”高大勇摇摇头,“老陆你不知道,我那个罐头厂吧,消防、安全一大堆手续,都要过人家手呢,现在公安权力可大了,这么跟你说吧,人家想叫我开我就能开,不想我开马上就能叫我关门。虽说是公家的事儿,可要总开不起来,我这厂长不也就黄了吗?”他还有句话没明说,其实这罐头厂,他是要自己承包的。 高大勇叹着气又说:“我看古所儿的意思,是恼上我了,刚和他说话爱答不理的。” 陆国斌“啊”了一声,琢磨思索了会儿,说:“三河派出所的刘堂义我倒是认识,他在不在?” “他倒是在,可他一个普通民jǐng……”高大勇摇摇头,旋即就眼前一亮,说:“老陆,这么着吧,你陪我,咱去敬敬酒。”想了想,又指了指王小亮,说:“你也去,事情都是你惹出来的,你给我好好说点好话!不然我怕事儿还没完!” 王小亮虽然不情不愿,却也不敢不从,隔壁那些人凶神恶煞一般,那劈头盖脸一顿揍,把人能吓死,王小亮真怕他们以后还找上自己。 高大勇拿着酒杯往外走了两步,随即停下脚步,回头道:“干脆咱们都来吧,一起去敬酒。”他是琢磨着,这边一大家子,都去说说软话,这事儿或许也就过去了,而且这事儿,本来就是王小亮惹的,自己真是无妄之灾。 陆国斌笑道:“也行。”心里,却隐隐有些屈辱,自己老两口挺大岁数了,却要去向不相干的人敬酒,而且,铁定是装孙子那样敬酒,这高大勇也真好意思开口。 不过说起来,都怪这小王八蛋!陆国斌狠狠瞪了王小亮一眼。 陆小萍同样不情愿,她走在了最后面,高大勇和陆国斌、马翠红、王小亮先挑门帘进了隔壁雅间,她磨蹭着,落在了门帘外,一转眼,却见陆铮走了回来,她马山招手说:“铮子,你过来!” 陆铮不明所以,刚才去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碰到了洞蜜园老板,便随便聊了几句。 “怎么了?干嘛呢你们?”陆铮凑了过来。 陆小萍便把手里的酒杯塞到陆铮手里,一推他的后背,说:“进去敬酒去!” …… 包厢里,高大勇正尴尬的说话:“古所儿,各位领导,千错万错都是我高大勇的错,今天,各位的帐都算在我头上,好不好?” 古向东是个四十来岁的秃头中年人,三角眼,面相凶狠,脸上没什么表情,就那样坐着,摆弄桌上的筷子,看都不看高大勇。 陆国斌见高大勇冲他使眼sè,无奈下,只好凑上两步,举起酒杯对古向东道:“古所长,小光这孩子呢,是我侄子,他多有得罪,我们老两口敬古所和各位领导一杯。”他看到了刘堂义,就在围着桌子坐的这圈人之中。可是刘堂义,分明也见到了他,但,就好似不认识他一般,也不别过头去,就这样斜眼看着他。 陆国斌心里深深的无奈,这些人,真是翻脸不认人啊! 陆国斌和马翠红端起酒杯,同样还是没人理睬,尴尬的立在那儿,就在这时,陆铮被陆小萍推了进来,“你推我干嘛?”陆铮随口抱怨着跟进来的陆小萍,却也赶上了陆国斌的话尾巴,虽然不大明白怎么回事,也知道起纠纷了,扫了屋里这圈人一眼,微微皱眉道:“我也敬各位领导一杯吧!” 陆国斌气坏了,回头训斥道:“哪轮得到你了!赶紧回那屋去!”这个陆铮,还是一点眼力见儿没有,总是愣头青一样瞎捣乱。 谁知道突然就一阵噼里啪啦的响,桌椅乱动,碟子也有被人蹭到地上的,陆国斌讶然回头,却见刚刚特淡定坐着的这桌子人都屁股着了火一般,虽然动作各异,但看得出,都是要站起来,虽然匆忙混乱中,略显参差不齐,但十几秒内,都已经站得笔直。 包括古向东在内,满桌子人就这样齐刷刷站了起来。 只是桌上地上,碗碟筷子散落,狼藉一片。 “局长!”古向东跟换了个人似的,陪着笑一路小跑到了陆铮身边,“您怎么来了?”那一脸灿烂笑容,刚刚的深沉可怕完全消失不见。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来了。”陆铮倒是说的真话。 “您上座,您上座。”古向东伸手虚扶,那边早有jǐng员给拉开了主位的椅子。 “我就不坐了。”陆铮指了指陆国斌和马翠红,说:“两位老人给你们敬酒呢。” 古向东怔住,这才知道,敢情大局长认识这帮人,还以为是听到里面热闹进来瞅瞅呢。 古向东忙不迭端起酒杯,赔笑和陆国斌、马翠红碰杯,当然,碰的就是低位了,然后一饮而尽,又说:“我再自罚三杯。” 陆铮摆了摆手,对马翠红和陆国斌道:“咱回去坐吧,我下午还有点事,说两句话就得走了。” 陆国斌和马翠红怔怔的,实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回到原本的雅间,陆铮本来还想坐去自己先前的位子,高大勇一把拉住他,指着主位道:“小……,您坐这儿。” 陆铮看了眼他拽住自己的手,高大勇忙不迭放开,陪笑道:“您,您原来是公安局的领导?” 陆铮嗯了一声,问道:“刚刚怎么回事?” 陆小萍正一肚子委屈了,这回可找着发泄对象了,抢着把事情经过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更破天荒喊了陆铮一声铮子哥,“铮子哥,你可得给我们出气啊?”刚才隐隐约约听那帮公安喊陆铮“局长”,也不知道是什么局长,但,看样子,他们怕“铮子哥”的很。 陆国斌脸上阵青阵白,今天的事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但是,却令他感觉更是耻辱,心里,比刚刚去敬酒赔礼还不自在。 马翠红趁着陆小萍歇口气的当口,问道:“铮子,他们刚才怎么称呼你,跟你叫局长?” 高大勇和王小亮也马上竖起了耳朵听。 陆铮笑了笑说:“是,我转业到了公安局,现在是局长。” 高大勇啊了一声,前两天和人喝酒听什么人提过,县里公安局局长换了个特别年轻的,而且听说,经历很传奇,很能压得住场!原来,就是眼前这位。 马翠红有些茫然,甚至,以为自己是在做梦,铮子,这么有出息了? “陆局,我敬您一杯?”高大勇忙笑着端起酒杯。 陆铮摆了摆手,根本就不理会高大勇和王小亮,对陆国斌和马翠红道:“姨、姨夫,咱回去吧,回头小萍的工作我帮着问问。” 高大勇这个郁闷啊,脸上挤着笑,心里骂娘,妈的这些公安都一个cāo行,真他妈不是东西,翻脸就不认人。可是,好像,这本来就该怨自己。转而想想刚才喊着“小陆”吩咐他这样那样的,高大勇头上冷汗唰一下就落了下来。 王小亮同样想到了自己刚才的表现,吓得,都快尿裤子了。 接下来的饭菜,大家都没吃几口,陆国斌是最没有心情的,高大勇频频想给陆铮敬酒,遭到冷遇后也明白,自己,本来就不够班,还是少说两句为妙,人家还能扭过头来跟自己闲聊两句,已经是颇有领导风度了。 马翠红最开心,可是也很迷茫,一时实在不知道该跟这个苦命却突然出息的孩子说什么。 王小亮蔫巴巴坐在一旁,看都不敢看陆铮。 陆小萍初始的兴奋劲儿过去后,也和王小亮一样蔫了,想想自己过去对“铮子哥”的态度,便如芒在背,全身的小骨头都不得劲儿。 所以,等陆铮说:“今儿就到这儿,改天再聚?”在场的人无不松了口气,忙不迭的纷纷起身。 陆铮又跟马翠红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笑着送大家出门,在洞蜜园门口,看着陆国斌、马翠红等人背影离去。 “局长,您的客人都走啦?要不,去我们那屋指导指导?”古向东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陆铮身边,倒三角的脸上赔着笑。 陆铮不由笑了笑,说:“老古啊,指导喝酒我可不行。改天吧,咱坐坐。” 古向东一颗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 第三十三章我不是和事老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第二天,陆铮给李向阳打了个电话,很快陆小萍的工作便敲定。.. 高速更新 陆铮没有再去陆国斌家,只是委托陆小虎送了个信顺便给马翠红捎了一笔钱。 接下来的半个月,陆铮便淹没在局里繁杂的工作中,在这个变革的时代,公安系统同样在逐步转型,在打击犯罪为主维持社会治安的基础上,开始全面介入社会主义经济建设的方方面面。 例如,帮企业追讨债务;例如,充当经济纠纷的仲裁者等等等等。 陆铮知道,要到几年后,公安部才会下发《关于公安机关不得非法越权干预经济纠纷案件处理的通知》,在通知中,公安部严令各地公安机关不得再插手经济纠纷案件,更不得从中牟利。 而现在,公安系统置身经济纠纷中有不得已为之的苦衷,相关仲裁机构、法律法规都没有确立,企业单位亦或个体私营者遇到麻烦,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jǐng察。 而公安们从被动渐渐变为热衷参与其中,因为其中的利益显而易见,办案费、提成等都名正言顺进了公家亦或私人的小金库,而且,又没有侦办刑事案件的巨大风险,何乐而不为? 陆铮对这些肯定会被规范的权限并不在乎,更不会振聋发聩的大吼一声“我们广宁公安不许这样干!” 他比谁都清楚,他远远没有到可以发声影响很多东西的时候,而且,很多经济纠纷公安不管的话,现在的企业主亦或商人还真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求帮助。 陆铮只希望,自己能以小博大,为将来越来越规范的公安系统架构留下自己的东西。比如,以后面对最基层很容易引起干群对立的联防体系,陆铮希望广宁局的联防条例和领导负责制等内容能渐渐发酵。这些规定往小里说,只是公安联防一家之言,如果放大的话,逐步加以完善和发展的话,完全可以成为以后国家执法机关临时雇用人员的紧箍咒。从本质上,实则是对执法机关本身推诿责任的一种制约。 其实陆铮有时候也琢磨,自己实在是想得太多了,很多事,靠修修补补根本不够,更莫说现在自己这个芝麻绿豆的小科级干部,根本便做不了什么。自己,本也不是什么胸怀天下的人,怎么重生了一次,便蜕变了一般,很想为这个社会,带来些改变。 在马卫国主持的县zhèng fǔ党组会议上,陆铮仍然有些神思不属,直到坐在身边的zhèng fǔ办主任计长安咳嗽一声,陆铮才回神,发现该自己发言了。 这是县委办公大楼三楼会议室,窗明几亮,马卫国坐在主持人位子上,后面墙壁,挂着马恩列斯毛的肖像,整个会议室便显得凝重,肃穆。 裘大和去市里开会了,县zhèng fǔ党组会议便由前不久刚刚被任命为常务副县长的马卫国主持,而且根据种种迹象,马卫国将会抓起县zhèng fǔrì常工作似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或许很快,他就会被正式任命为广宁县人民zhèng fǔ县长。 县zhèng fǔ党组成员,多是副县级干部,科级干部除了县zhèng fǔ办主任计长安,便是县劳动人事局局长刘爱国和县公安局局长陆铮。 此外县计划经济委员会主任由县委副书记、副县长商荣华兼任,他同样作为县zhèng fǔ党组成员出席会议。 现在党政交叉任职情况极为普遍,如去年刚刚由劳动局和人事科合并而来的劳动人事局局长刘爱国,同样兼任县委组织部副部长。 在这一众县府大佬中,陆铮的新码头刘保军便显得颇不起眼了。 本来现今县zhèng fǔ党组会议多为传达县委决议、文件,学习市委省委zhōng yāng文件jīng神的务虚会议,但今天马卫国却将它开成了办公会,现在,陆铮便要汇报县公安局交通民jǐng队的建设情况。 陆铮拿起稿子,开始照本宣科。 县交通管理站划归县局后,县公安局计划在南营、桥墩两地再建立两个交通管理站,同时需要招募交通jǐng察40名,这段时间,陆铮收到的条子无数,虽然现今交jǐng不是什么特别好的职业,但毕竟是铁饭碗不是?而且公安口越来越财大气粗,补助待遇与过去不可同rì而语,看趋势,广宁经济越发达,公安系统的金库越宽裕,别的单位可比不过了。 陆铮把交jǐng队筹建的情况大概做了个汇报,马卫国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微笑用套话回应了几句,“交通管理预防预控、从jǐng新人要进行革命奉献jīng神教育”等等。 实则今天与会的干部只怕对第一次参加zhèng fǔ党组会议的陆铮都很好奇,只是,没人表现出什么。 接下来几个简短的议题后,大家便都等待马卫国宣布散会。谁知道马卫国掐灭烟蒂,看向了刘保军,说道:“保军同志,最近很多人向我反映,说是县委招待所乱了套路,这你得注意啊!” 众人都怔了下,一般来说,这种党组会议,各成员分管一摊的具体工作是不会拿上桌面讨论的,多是做做总结,或是一些工作的进程汇报。至于具体工作中的偏差,怎么都要照顾分管干部的面子,在私下进行沟通。 不过马卫国在各种会议上敲打刘保军不是一次两次了,大家都习以为常。 “嘭”,刘保军的杯盖重重盖在了白瓷杯上,他抬头和马卫国对视,嗓门也不小,说:“怎么乱了路数?谁他妈在造谣生事?”他本来是很深沉的人,但现在涨红了脸和马卫国针锋相对,甚至骂咧咧的,真应了那句话,佛都有火。 现在县乡的基层干部,会议上吵架骂脏话的大有人在,倒不仅仅是素质问题 ,而是风气使然,动乱刚过,端架子的干部少,没人太把自己不入流的品级太当回事。 广宁尚好,只有裘大和喜欢时不时的骂娘。 今天,在县一级会议上爆粗口的干部行列中又多了刘保军一个。 也难怪,县招改制恰好遇到乌山、广宁改革的东风,今年夏季途径广宁的旅客、游客比去年翻了数倍,在上个月也就是八月份,县委招待所的账目极为漂亮,出现了净盈利,短短三个月时间便出现净盈利,可说刘保军领导的改制工作远远超出了预期,谁知道马卫国又不分青红皂白给他扣帽子,也难怪刘保军再憋不住,火山一样爆发。 听到“他妈的”三个字,马卫国眼神微微一凝,眉头也皱了起来,说道:“听说县招一名同志,和住客吵架,被扣了半个月工资?有这事儿没?” 刘保军沉着脸,点了点头。 马卫国声音渐渐严厉起来,说:“我还听说,这事儿起因是因为那个住客诸多挑剔,嘴上也很不干净。保军县长,咱们还是社会主义国家嘛,不能为了追求经济效益就令县招的同志们失去尊严!县招的干部职工,是县招这个集体的主人翁,咱们的主人好好待客之余可也不能任人侮辱吧?若不然,有钱便是大爷?这和资本主义社会有什么区别?” 顿了下,马卫国继续道:“听说是咱们的同志先动手打人,可一个女孩子,要被人侮辱了,总不能还骂回去,情急下动了手,也情有可原。” 其实事情并不是马卫国说的这般简单,那名被处罚的服务员,一直态度都很有问题,她是县里某个领导的亲戚,以前在招待所三层服务,接待的都是县里市里亦或省里下来的领导,而且因为以前招待所的三层几天也不见得住进个客人,她的工作很轻松,出去也很有面子。 但现在,不但工作繁重,每天接待的都是工农兵,脏兮兮的乡下人、谨小慎微的个体户、骂骂咧咧的暴发户,这些以前都是她特瞧不起的人物,现在却要她来服务,她思想上自然接受不了,每天跟大爷一般对住客呼来喝去。县招待所张所长早就想调走她了,可一直又不大敢,直到这次事情闹大了,她掴了客人一巴掌,张所长这才向刘保军汇报,对她进行了严厉的批评和处罚。 事情实在是服务员理亏,实则这般处罚已经很是照顾她那位亲戚的面子,但现在被马卫国这番“社会主义主人翁”的帽子压下来,刘保军一时也难以反驳。 这时马卫国又看向了陆铮,说道:“还有,县局出jǐng后的处理方式也需要商榷,为什么不拘留他们?很多事,不要就想着做和事老!” “和事老”,陆铮微微蹙眉,这话明着是说县局出jǐng的民jǐng,实则是点自己呢,这是告诉自己,不要想在他和刘保军之间做和事老,而是要跟着他的步子走。 在县招实行严厉的奖惩措施,是陆铮给刘保军出的主意,不如此很难在最短的时间内改变国营职工那种“大爷”的心态,现在因为奖惩措施刘保军被点名批评,再看其他人大多幸灾乐祸的旁观,陆铮就差点忍不住要出头帮刘保军辩几句。 陆铮心里也苦笑,知道自己杠头的脾气实则还是在深深影响着自己,甚至,刚刚从战场上下来,又在公安这个大泥潭打滚,自己也沾染了许多匪气。幸好,有一个理智的声音在一直提醒自己,任尔东南西北风,一定要岿然不动。 在开会前,马卫国的秘书已经私下跟陆铮说,散会后要陆铮留下,马书记想单独和你说说话。 陆铮知道,裘大和也好,马卫国也好,定然都希望将自己拉为己用。 而现在,马卫国在会议上借批评刘保军,或许是一时兴起敲打自己,既在县里各头头面面前树立了权威,而他又早就留了话风,会单独和自己碰碰头,这样他散会后定是宽慰几句笼络自己,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又拉又打,如果只是靠些运气又没什么背景上来的干部,定然会被收拾的服服帖帖了。尤其是,现在人人都看得出,马卫国上升势头很明显。 但陆铮偏偏心里就是很不爽,他也知道自己的杠头脾气和匪气在发作,可偏偏就是没办法,或许,xìng格这东西,真要靠时间的积累来沉淀吧? 陆铮放下了手上的茶杯,“卫国书记,处理人民内部矛盾,我认为,我们县局的工作就是和事老吧?而且,要以能当和事老为荣!拘留个把人,不是我们的目的,真正平息矛盾才是我们应该做的工作。” 马卫国,呆了呆,显然没想到陆铮会突然出言顶撞他。 县zhèng fǔ办主任计长安瞥着陆铮,心说卫国书记,你不知道这位是杠头么?以前章庆明在,召开局班子会议时最头疼的就是这位。 陆铮却不管不顾的说下去,“而且据我了解,县招的这次纠纷,服务员至少要有八成的责任,这也就是咱本乡本土,如果都是外地人,事情就更简单了,如果治安罚款、行政拘留,都得咱广宁这个服务员承担。” “我正准备在局里借这件事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治安工作,当涉及本地人和外地人的纠纷,一定要一碗水端平,现在突出的表现就是在暂住证的办理上,不能拿有sè眼镜看人。如果往大里说,咱广宁经济想发展的更快更好,地方保护主义的思想更要不得。” 马卫国半晌不语。 刘保军长长出了口气,慢慢坐直了身子,看向陆铮的眼神甚至带了丝感激,第一次感觉到,一位有份量的盟友可以令他这么有底气。 第三十四章黄金海岸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党组会议散后,马卫国的秘书小张又跟陆铮说,领导暂时有事,改天再跟陆铮谈。访问下载TXT小说 ..陆铮自明白怎么回事,倒也并不在意。 回到局里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多,陆铮见到王玉国的办公室站了一圈人,便走了进去,屋里的jǐng官、民jǐng忙不迭散了,他们围着看的是一台新式复印机,陆铮看了就笑,“佳能,还是名牌呢。” 王玉国干笑两声,最近局里办经济纠纷案拿的提成、办案费不少,一些职能科室都在更换办公设备,局办则走在了全局的前列,新型打字机、复印机等纷纷粉墨登场。 陆铮看了看表,说:“你准备准备,跟我去黄金海岸。” 乌山地区第一支治安联防队——青龙县公安局治安联防队正在黄金海岸进行拉练军训,省报已经进行了报道,这次军训在整个乌山地区的公安系统都得到了广泛的关注。 陆铮身为广宁县局一把手,兄弟部队来他境内拉练,市局又极为重视,不管他多么不想去,却也要露露脸、取取经。 王玉国知道这事,笑着说:“好,我把卫香秀喊上。”卫香秀这个宣传干事业务能力还是很强的,善于和外界打交道,而且很能写出些出彩的稿子。 陆铮微微点头,正想回隔壁自己的办公室,王玉国犹豫了一下,说道:“局长,省厅下来个杨科,高副局陪他去市里了,好像说两人是好朋友,杨科下来也不是公事,高副局私人接待……”虽然说是高志凯的私人朋友,办的也是私事,但省厅下来个人,王玉国琢磨着怎么也得给大局长念叨念叨,不然他这个局办主任可是不称职。 尤其是,听说陆铮下南营也带他去,王玉国心里总算安定,看来陆局是准备一直让自己在局办干下去了,那么从现在起,就更应该尽职尽责的为领导分忧。 陆铮嗯了一声,便走了出去,王玉国自然没发现,听到“省厅杨科”时,陆铮眼神一凝,甚至,有些凌厉。 回到办公室,坐回到座位上,陆铮吸着烟,慢慢眯起了眼睛。当他露出这种表情时,前世他在商界的对头们,这时候,往往就该小心了。 省厅,姓杨的,陆铮知道一个人,这家人有个姓杨的子弟现在就在省厅,其实现在的杨家在京城红sè豪门中趋于末流,陆铮关心其动态是因为陆铮觉得,前世办自己的案子的幕后推手很可能就是杨家。而在前世,杨家窜起的很快,尤其是父亲退居二线后,现在“省厅杨科”的父亲成为了zhōng yāng核心权力人物之一,父亲病逝不久,自己的公司就被清查。 这里面多少也有自己和这位“杨科”之间的恩怨,自己在生意场上,曾经重重得罪过他,当然,要动自己,“杨科”怕根本说不上话,但他从中推波助澜是肯定的,而自己坐牢后,被人打折条腿,估计就是他和高志凯的杰作。 不过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今世的人物关系,必然会被改写,自己总不能为尚未发生的事情进行“复仇”,虽然,现今看来,自己和高志凯的关系或许比前世更加糟糕。 一切,都走着瞧吧。 陆铮默默的想着。 …… 黄金海岸距离广宁县城二十余里,碧海晴空,一望无垠。从远方明石山山顶观望,深邃幽远的海面,被一条金线环绕。到了近前,才见是一片金sè沙滩,沙质松软,sè黄如金。又有几处礁石区,白浪轻溅,海鸥盘旋,端的是一处游玩的极好去处。 黄金海岸一带,自建国后,陆陆续续建起了一些休闲疗养区域,本省甚至外省包括zhōng yāng一些部委,都在此建了疗养院,如本次青龙联防拉练军训,便是借住的省总工会疗养所的宿舍楼。 从前年,靠近省总工会疗养所的沙滩区才有了一条“商业街”,其实就是通往各单位疗养机构的柏油路主道岔口的八里屯汽车站附近修了一条石板路,石板路两边陆陆续续有了建筑物,都是距离此处最近的渔村扁担港的渔民迁徙来此,开始所卖商品多是海产品,卖给外地来疗养的干部职工亦或疗养机构厨房,整条街鱼腥味十足,甚至惹来了各疗养机构的抱怨,多次要求本地zhèng fǔ清除这条“鱼腥街”。 到去年,随着乌山改革步子的加快,黄金海岸区才算有了真正的游客,而今年夏天,来黄金海岸旅游观光的旅客爆炸xìng增长,加之现今流行旅游结婚,在北方,很多新婚夫妇旅游地点首选běi jīng,第二,便是乌山亦或黄金海岸。 所以这条“商业街”渐渐扩容,出现了广宁百货的供销社、国营旅馆,也陆续出现了售卖各种商品的代销点和私营旅馆、饭店。 同时,广宁县公安局扁担港边防派出所也搬迁来此,这条被命名为“红旗路”的商业街和临近大片区域的管辖权都被从南营派出所移交给了扁担港边防 所。 现今已经是初秋季节,随着游客cháo水般消失,红旗路两侧的街铺也大多关板,垂柳依依中,整条路略显萧索,这里的商业只有夏季才存在。 但是当焦磊慢悠悠开着吉普车准备拐弯,从红旗路驶向沿海大道时,陆铮愕然发现,便在边防派出所的青墙院子旁,有一栋比平房略高的白sè建筑物,建筑物门檐挂些彩sè灯泡,门前木头架支撑着个白sè招牌,白sè招牌上是四个龙飞凤舞的金sè大字“音乐茶座”。 陆铮心里不由“嘿”的一声,咱广宁也有这物事了。 音乐茶座从80年出现在广州、深圳,这种音乐茶座一经出现,马上引起了社会上相当一部分人的兴趣。在很短时间内,各式各样的音乐茶座纷纷涌现,去年年底,音乐茶座开始出现在乌山。 据统计,到今年上半年,广州全市已有音乐茶座70家之多,其中近三分之一有乐队演出,其余的播放国产录音带、唱片。经常在茶座演出的有18个乐队,每天听众一万五千人以上。 陆铮知道,两三年后许多红得发紫的流行歌手便都是由这些音乐茶座起步,只是,现在的他(她)们,还在为生活苦苦打拼。 乌山现在大概也有十几家音乐茶座,其中不乏将来小有名气的流行歌手。 却不想,这个新鲜事物,已经来到了黄金海岸。 陆铮微微有些兴奋,作为怀旧派,陆铮一向觉得,音乐茶座这种形式比后来的ktv、酒吧、的士高更有格调,更有吸引力,在茶座里品一杯香茗或是来一杯酒jīng饮料,听着当红不当红的歌星轻摇一曲,这才是生活呢。 不过陆铮也知道,音乐茶座的出现触动了很多人的神经,尤其是,上层的红sè派系,自己的爷爷便可以说是其中的代表人物。 上层的议论和批评,主要是针对着音乐茶座和演出队伍存在崇洋媚外、思想政治工作薄弱、艺术素质较差、“向钱看”的思想比较严重,甚至不同程度的存在着jīng神污染的问题而提出的。因而一些上层大佬主张用行政手段对音乐茶座加以取缔;有的则主张对它课以重税,使它自然消亡。 经历了后世种种,重新回头看,爷爷许多的主张自己都同意,但同样,爷爷一些观点也有失偏颇,任何一个阶级,总要有自己的娱乐的,不然,便同机器人无异。 思考着这些问题,直到吉普车上了泊油路后一路疾驰,车身猛的一颠,陆铮才回过神,摇摇头,自己想的,太远了。 柏油路南段,便是橙黄的沙滩,蔚蓝的海天一线,令人观之心旷神怡。车后座的卫香秀,也凝神向外看去,虽然在广宁生活了三四年,却是第一次来到海边。 很快,前面的柏油路便弯曲起来,隔着影影绰绰的防护树林,可以看到,柏油路转了个大弯之后,尽头便是绿意蔽天的一座幽深大院,点点遮掩的绿sè中,隐隐可见几棟楼房。 王玉国来过这里,不失时机的在旁介绍说:“局长,前面就是省工会疗养所。” 陆铮微微颔首。 疗养所铁门前,站着两名制服公安,前面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彪形大汉,身材魁梧,正是扁担港边防派出所所长谭强,站在他身边的,则是南营派出所所长杜小虎。 来之前,王玉国给这两个所都打了电话,说陆局要来黄金海岸的省工会疗养所,就不在南营所和边防所站了,谭强和杜小虎两人互相一商量,便跑疗养所来等了。 南营所和边防所管辖范围毗邻,工作上,两个所也有很多交集,谭强同样军人出身,短短时间,便和杜小虎打成了一片,两人哥们兄弟相称,都觉得对方特投自己脾气,好的跟亲兄弟一样。 边防派出所属于武jǐng序列,去年人民武装jǐng察部队建制,在建制前,边防jǐng察是兵役制,享受现役待遇,制服和民jǐng有区别。去年武jǐng部队正式组建后,消防、边防jǐng察统一编入中国人民武装jǐng察序列,隶属于公安部。 所以,谭强一向便认为自己就是现役军人,听杜小虎说起南疆战场好不羡慕,听到惨烈处,偌大的汉子,也禁不住抹泪。 对于杜小虎充满崇拜之情的年轻县局局长,谭强仰慕已久,他一个月前刚刚自相邻沿海县调过来,早就知道广宁局这位陆局长,南疆前线猛虎连连长,钢铁一般的硬汉,有率尖刀班硬生生啃掉对方王牌部队大半个连队的连战连捷;也有率连队深入敌后扎口袋令敌军主力部队不可越雷池一步的铁血碰撞,实在是位传奇般的战斗英雄。 至于屡破大案以及击毙悍匪张自力,谭强反而就觉得对于陆局来说,这只是小儿科。 几次因工作去县局都与陆局失之交臂,谭强一直觉得很遗憾,今天有这么个机会,又怎会不到? 第三十五章酒干倘卖无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见到陆铮下车走过来,谭强啪的就立正敬了个军礼,朗声道:“局长好!” 陆铮还礼,随即才微笑伸手,说:“谭强,我早听虎子提起过你!”说着,握过手,又在谭强胸前擂了一拳,“嗯,也是个好小伙子!”方才离得远远的,王玉国就小声告诉了他对方是谁。 谭强憨憨笑着,显然很适应陆局和他的相处方式。 大院假山喷水池后,又快步走过来几名穿着jǐng服的jǐng官,为首的中年jǐng官正是此次青龙县局带队拉练军训的副局长马奎山。 杜小虎和他有过接触,介绍陆铮和马奎山认识,马奎山握着陆铮的手就笑,“陆局,久仰大名了,今年咱乌山地区看来能出个一级英模了,结束动乱后,咱冀东省可就您这么一位。” 省公安厅已经决定,向公安部为陆铮申报“全国公安系统一级英雄模范”称号。 陆铮笑了笑说:“我做的很不够,怕是申报不下来,而且本职工作而已,没什么了不得的。” 马奎山哈哈笑道:“一级下不来,二级的肯定手拿把掐了。” 听他说话这般粗鄙没水平,就在两人身边的王玉国不禁微微皱眉,心中更有些不快。他知道,广宁局出了个陆铮,本地区同系统一些兄弟局便有些不服气,尤其是青龙局,各项工作一向走在乌山各县局的前面,去年一名民jǐng为了救人牺牲,被追授了二级英模,而广宁的陆铮,皮都没蹭破,却被省里申报一级英模,很多人便心里不痛快,青龙局里也流传着一些看轻陆局的顺口溜。 但是,如果张自力没有被击毙,可不知道还要杀害多少军民,这却不是救落水儿童能比的。 王玉国心里嘀咕着,脸上却挂着笑容,同马奎山握了握手,随后,匆匆的走向疗养所的办公楼。 陆铮倒是面sè如常,笑着和马奎山聊了几句,不大一会儿,王玉国便转了回来,手里拎着一串钥匙,在陆铮耳边低声说:“局长,钥匙拿到了,后面的3号楼。”说是小声,实则,还是给马奎山听到了,自然是故意的。 疗养所大院前面的四层建筑物为普通股疗养宿舍,便如招待所一般,双人房、四人房大概有上百间,是省工会系统及一些大型企业普通干部职工享受福利来旅游休假疗养的住处。疗养所大院的后半身,点缀在山林间的则有四五个小别墅,供省工会及相关国企的领导修养时居住,有时外机构领导来黄金海岸疗养也会借住,王玉国拿到的三号楼便是其中一栋别墅。 这是章庆明留下的传统,章庆明来黄金海岸,便都住在这座疗养所的小别墅里,一来他是维护本地治安的门神,疗养所同样要和地方打好关系,多少要给他些面子;二来他在省工会后勤有个老同学,很能说得上话,也和疗养所方面打了招呼,所以,章庆明便有了住进疗养所别墅的特权。当然,通常要在没有省工会大领导亦或工会友好单位领导来疗养时,章庆明才能入住。 既然形成了传统便不会轻易更改,疗养所自不大理会现今广宁局局长是不是换了人,张所长认识王玉国,以前打过几次交道,见他来拿钥匙,自没有二话。 王玉国故意叫马奎山听到,自是告诉他,虽然同是县局,我们广宁局比你青龙局可高出了一档。 确实,随着经济发展,各省、地区(市)的政治地位也开始发生了新的变化。在冀东省,近邻京师加之沿海开放特区,乌山的政治地位甚至隐隐压过了省会城市,而乌山境内,毫无疑问,广宁发展最快,从行政岗位上,不管从县委县zhèng fǔ还是到各部委办局,相比兄弟县,自然便是地位高出一筹的肥差美差。 而青龙,穷山僻壤,交通不便,是乌山地区最落后的贫困县。 对于公安口来说,广宁县公安局局长比之青龙县公安局局长,掌握的权力管理的资源,相差真不可以道里计,而且,这种差距,还在扩大中。 马奎山听到了王玉国的话,脸sè就微微有些难看,显然,他就算不是个粗人,但也没什么城府,喜怒形于sè,难怪一见面就跟陆铮有的没的说些带刺的话。 见王玉国拿了别墅楼,陆铮却是摇摇头,说:“钥匙还回去吧,咱今天不住这里。” 王玉国微微一怔,忙说好。 马奎山干笑两声,说:“陆局还有什么好去处啊?兄弟也沾沾光。”显然,以为陆铮和王玉国一丘之貉,故意显摆使威风呢。 陆铮笑了笑,说:“我们去红旗路国营旅馆住,工会疗养所毕竟是外单位的,你们拉练军训是正事儿,沟通好了借住很正常,我们这些参观的,还是不要沾光了。这样吧马局,天也不早了,今天就这么着,明天早上,我再来取经学习。”眼见话不太投机,还是先分开避让一下,都是工作,莫名其妙的斗什么气?不值。 马奎山听到陆铮这几句话脸sè微微清朗,点点头,和陆铮握手:“那行,明天早上五点,我恭候陆局大驾。” 陆铮微笑颔首,回身,便上了吉普。 谭强皱眉看了马奎山一眼,他虽然一直没插言,但也听得出,马奎山有些不友善,而且,什么“早上五点”云云,将谁的军呢?陆局当你军训的老祖宗都抬举你了。 不过他毕竟是两位局领导名义上的下属,倒也不便说什么,只是和杜小虎对望一眼,两人眼神都有些笑意,显然觉得青龙来的这位副局长忒也好笑。 吉普车在前,谭强和杜小虎骑乘的摩托车在后,嗡嗡的离去。 马奎山甩了甩和陆铮握过的手,广宁局这个年轻的局长,话语里没有一丝火气,更看不出什么深浅,跟本县兼任副县长的刘局长的火爆脾气,完全是两种人,自己这软钉子碰的,真是说不出的火大。 …… 红旗路国营旅馆距边防派出所并不远,是一座红砖二层楼建筑,门廊旁,挂着一块木匾,白条黑字,写着“广宁县南营乡红旗路旅馆”。 推开红木把手磨得发白的玻璃门,走进空间极为狭窄的前台,就见前台接待台好似银行柜台一般,同样有玻璃窗,下面留出个小窗口。见柜台后没有人,杜小虎喊道:“有人吗?有人吗?”好久,也不见人应声。 好一会儿后,才看见一个中年妇女从接待台后的小屋走出来,打着饱嗝从柜台底下拎出暖壶倒了杯茶水,慢条斯理的吹了吹茶水的热汽儿,这才抬头问:“你们住宿是吧?” 杜小虎训斥道:“废话!不住宿来这儿干嘛?你什么服务态度,半天跑哪儿去了?!”他跟陆铮久了,用词越来越现代化。 中年妇女刚才一直没抬头,这时听来者是横茬儿,啧啧两声:“你爱住不住……”便想反驳,可等看清陆铮等人行头,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咳嗽两声,说:“您几位?有介绍信吗?身份证也可以。” 然后,她又看到了谭强,胖脸上就挤出了笑容:“谭所儿,你的朋友啊?” 谭强并不认识她,但检查消防防盗等工作来过几次,不yù和她多说,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陆铮知道,现在国营单位的服务员们通常鼻孔翘到天上,对普通住客的态度就好像赶猪赶羊,见到自己等一干穿jǐng服的人进来,前台服务员这才勉强给了点笑脸。县委招待所,以前比这更甚。 杜小虎还想训斥她,陆铮咳嗽一声,说:“虎子,算了。玉国啊,来登记一下。” 吉普车和摩托车都被扔在了边防所大院,几人步行走过来的。 虽然中年妇女连连摆手说不用,王玉国还是把证件出示给她看,又说:“开四间双人房。”算了下,陆局一间,他和杜小虎、谭强、焦磊占两间,卫香秀一间,正好四间。 谭强却是笑着摆摆手,说:“三间吧,开三间吧,我和虎子去我所里挤挤,有地方住。”现在的干部,对于公费报销还是很注意的,尤其谭强又是现役武jǐng,既然有地方挤得下,那就不必非要花公家的钱。 王玉国见陆铮点头,便开了三间房,和焦磊拎着钥匙上楼,去查看房间。 陆铮笑着对谭强和杜小虎说:“先去我房里坐会儿,完咱都换上便服,红旗路大变样,我想走走。”估计要在这里停留一两天,陆铮、王玉国都带上了换洗的衣服。 杜小虎却是苦了脸,挠着头说:“铮子哥,我怎么办?” 谭强呵呵笑着拍拍他肩膀:“穿我的吧,我看咱俩个头差不多,走,咱去试试,看有你合身的没?” 谭强和杜小虎嘻嘻哈哈走了,陆铮和卫香秀一前一后上楼。 二层的双人间,床铺倒也整洁,毕竟是新楼房,环境尚好。床单、被褥和桌上的白瓷茶杯都是新的,拖鞋、热水壶整整齐齐摆在桌下,这都是王玉国刚刚吩咐服务员换的。 陆铮刚刚换好便装,外面便传来轻轻的敲门声,随着陆铮的一声“进”,哒哒的脚步声,卫香秀走了进来。 一袭淡蓝sè牛仔服的卫香秀清纯而又xìng感,本来宽松的牛仔裤应该被她裁剪过,变成了笔直的铅笔裤,紧紧包裹着她纤细修长的长腿,柔软翘臀的曲线,那种小巧和 丰润,简直可以令男人疯狂。黑sè小高跟皮鞋,每一步,好似都踩在人的心上,令人心里痒痒的。 陆铮打量她几眼,笑道:“终于买新衣服了?倒挺好看的。”私底下,陆铮一向很放松,局里这位jǐng花,委实也赏心悦目。 卫香秀微怔,自是想不到一向严肃认真却又脾气cāo蛋的大局长会来这么一句,随即咯咯一笑,腻声说:“领导,我真的好看么?” 陆铮才想起,这是朵带刺的玫瑰,一天天的小心眼弯弯的,可不知道转多少道弯,坑死人不偿命的。咳嗽一声,板起了脸,“天天嘻嘻哈哈的,工作也不见你勤快!”其实经过这段rì子相处,陆铮对卫香秀渐渐改观,虽然有时候媚媚的令人头疼,但工作能力还是挺强的,是局办的业务尖兵,不可多得的好手。 “我还不勤快呀?天天给您这个领导服务,您眼里就是没我罢了。”卫香秀语带双关,妩媚的声音里带着挑逗。 前阵子,食品公司突然来人,解决了她爱人何大彪的退职手续问题,给了保障待遇为百分之四十的工资,另给予公费医疗。同时,食品公司还和外单位沟通给何大彪安排了个可去可不去的打更工作,实际上,何大彪便等于继续在挣工资,而且,保障工资加新单位的工资,比以前的收入还高。 这对何大彪是很照顾了,因为按照82年国务院下发的文件,何大彪这种非因公致残的职工,只有在完全丧失劳动能力亦或不能从事原来岗位且该单位又确实无轻便工作可分配,而又不合退休条件的,才可办理退职手续。 何大彪因为酗酒撞坏了本单位的卡车,加上车载的货物,造成了不小的经济损失,按条例追究责任、开除都是可以的,现在不但给他办了退职,还另行安排了工作,食品公司也算天恩浩荡了。 卫香秀开心之下,很是买了几套衣服,谁知道好景不长,何大彪上班没几天,便跟工友打了起来,一赌气,说什么也不去了,又恢复了以前rìrì酗酒的状态,把卫香秀气得火冒三丈。不过自彪子出了车祸后,两人话语越来越少,现在,基本形同路人,彪子怎样,卫香秀也懒得去管,只是经济上,家里越发拮据。 现在卫香秀只希望尽快分到一套住房,从那个下雨天便到处漏雨的危房中搬出来,其它的事便都好说,毕竟现在她的工资待遇,养活这一大家子人,总是有口饱饭吃的。 房子,卫香秀每次想起都愁的不行,公安局新家属楼已经竣工,几天后,局里就该下发分房名单,可从王玉国那里,探听不到半点消息,或许,真的没戏了吧。 现在只有她和陆铮两个人,卫香秀正想和陆铮再说点什么,但这时候,外面又传来敲门声,王玉国和焦磊换过便服后走了进来,卫香秀只好咽下了已经到嘴边的话。 “好,出去走走。”陆铮大手一挥。 虽然陆局作风有时候还是那么粗犷,甚至带些匪气,但在场的三个人都知道,陆局不简单,而且,是很不简单。 …… 此时已是秋初,红旗路两侧的商铺,便是没关板的也处于半歇业状态,倒是街尾的海货市场有不少摊贩,声嘶力竭的叫卖着皮皮虾、螃蟹和各种海鱼,现在海产品运输不便,沿海海鲜的价格极为便宜。 九月份的皮皮虾没有多少籽,杜小虎却好这口儿,在一处海鲜摊位前,给了摊主大婶五元钱,大婶便一边热情的说她的皮皮虾怎么活蹦乱跳肉实籽多,一边麻利的往秤盘里抓,很快,足足的给了五斤。 陆铮笑着说:“回旅馆,服务员给蒸吗?” 谭强哼了一声:“她们敢不给蒸!”随即觉得在陆局面前自己不该像个地头蛇,讪讪一笑,说:“局长,干脆,咱们去音乐茶座,那里老板我熟,咱一听歌,一边喝啤酒吃海鲜,也高雅一把?” 陆铮就笑:“还高雅呢?你这叫焚琴煮鹤吧?走,找个小饭店。” 话是这么说,六人在一家小餐馆用过饭后,还是决定去音乐茶座喝点啤酒,此时天sè已经偏暗,音乐茶座外面串串彩sè灯泡都亮了起来。 一行人便走了进去。 茶座里空间很大,但也很简陋,水泥地,十几台木桌木椅,环绕着中间空出来的大片区域,zhōng yāng空旷的区域可能便是舞池吧。 门口吧台的服务员是个十七八的小女孩,白衬衣格子裙,很清秀的样子,见到谭强忙殷勤的打招呼,领着陆铮等人坐到了靠窗的大台。 夏季已过,估计这间音乐茶座也过了经营季节,空荡荡的没有一个客人。 吧台后面的双卡录音机里飘扬的是大陆大街小巷都在传唱的台湾流行歌曲,“酒干倘卖无,酒干倘卖无……” 这是一个抗rì老兵和小女孩的故事。 抗rì老兵在一次冲锋时被敌人用刺刀割断声带,变成了哑巴。他后来到了台湾,靠捡破瓶子为生,他家里的墙壁是由一个又一个空酒瓶叠成的。他不能说话,只能用唢呐吹出“酒干倘卖无”的声音。 而靠着捡垃圾,他抚养着一个捡到的弃婴长大,这个弃婴,便是那小女孩儿。 老兵渐渐老了,小女孩渐渐长大,老兵变得苍老,皱纹、白发、瘦弱、老态龙钟;小女孩出落得亭亭玉立,进入了歌坛,成为了歌星。 老兵怕人知道他和她的关系,为她光鲜的外表抹黑,所以,毅然离开小女孩,自己去漂泊。 不见了他的踪影,小女孩儿悲痛yù绝,四处找寻他,所以,有了这首脍炙人口的歌曲。 “多么熟悉的声音,陪我多少年风和雨,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没有天哪有地,没有地哪有家,没有家哪有你,没有你哪有我。假如你不曾养育我,给我温暖的生活,假如你不曾保护我,我的命运将会是什么……” “是你抚养我长大,陪我说第一句话,是你给我一个家,让我与你共同拥有它。虽然你不能开口说一句话,却更能明白人世间的黑白与真假,虽然你不会表达你的真情,却付出了热忱的生命。远处传来你多么熟悉的声音,让我想起你多么慈祥的心灵,什么时候你再回到我身旁,让我再和你一起唱,酒干倘卖无,酒干倘卖无……” 女歌手极有穿透力的声音,近乎在呐喊,用生命力呐喊,这是个爱和被爱的故事,是青chūn和感恩的呐喊! 在靠窗茶座落座,陆铮听着这首熟悉的旋律,微微有些出神,有时候,他以为自己已经融入了这个时代,但总会不经意的,有些东西,会触动他的心灵,让他想起一些人,一些事。 “局长,喝点啤酒?”谭强略显期待的问,刚刚在小饭馆,因为陆铮说了吃饭不喝酒,大家便都没有叫,现在,自然都希望能和陆局喝两杯,酒桌酒桌,不喝酒怎成桌?中国的传统,一起喝过酒,关系便能更进一层。 陆铮微微点头,说:“少要点。” 谭强立时兴高采烈,回头喊那小服务员,叫给上十瓶乌山啤酒。 陆铮倒了一杯酒,既然领导都满上了,那很自然,从王玉国以下,杜小虎、谭强、焦磊、卫香秀,便人人面前摆上了满满一杯。 陆铮端起酒杯:“各位都辛苦了,希望我们广宁公安战线的工作,月月跨步新台阶!”轻轻抿了一口,从王玉国起,五个人包括卫香秀都咕咚咕咚干了下去。 和领导喝酒,便不是能喝不能喝的问题了,很多时候,是必须喝的问题。 陆铮笑了笑,举杯说:“来,我敬敬你们。”这次,他一仰脖干了,等王玉国等人又咕咚咕咚陪着干了第二杯后,说:“下面就都随意吧。”酒场上,如果领导和下属一杯一杯的酒到杯干,他喝多少你喝多少,那没人认为你随和不摆架子,反而会看轻了你。 不过陆铮显然不同,除了第一杯酒略显领导威严,接下来大家一起敬酒也好,有人单独敬酒也好,陆铮都是一饮而尽。 谭强几杯急酒下肚,已经面红耳赤,他这人喝点酒就上脸,实则酒量却是甚高,这时挑起大拇指道:“局长,您真是铁打的汉子!酒量也在行!” 杜小虎撇撇嘴,“谭哥,你那点道行差远了!” 除了陆铮,大家就都笑。 这时却见后门匆匆走进来一人,离得老远便道:“谭所儿,您来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 谭强回头看去,就冲着他挥手,意思这儿没你事儿。 谁知道这人是个爱凑热闹的主儿,已经走了过来,嘴里笑着说:“都是您朋友吧?今天别客气,算我的啊……”,说着话,最后一个“啊”却是变了调,突然变成了惊呼。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陆铮,随即,也看到了正冲他坏笑的杜小虎。 陆铮就笑,原来是熟人,万德武,曾经因为倒卖电子计算器被杜小虎抓到了“打击办”,好一通收拾,最后是自己找借口放了他,没有抓到上线卖家,对他以行政拘留的处罚收场。 谭强皱着眉,说:“老万,你该忙啥忙啥去,别啥都瞎凑合!” 万德武忙“哎哎”的答应着,想走,但却又不敢走。 :“57小说网”或直接访问“57”,免费阅读最新章节,无需注册即可下载TXT小说,无弹窗,页面清爽,为书友创造友好的阅读环境! 第三十六章才子佳人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虽然被抓了个“投机倒把”的现形而后怕不已,但万德武做大生意发大财的念头却从没有断过。 三个月前,万德武租赁下这里开了音乐茶座,当然,歌手是请不到的,只能用录音机播放音乐,同时,有伴奏带,也置备了话筒和小音箱,可以供客人自己唱歌玩。 茶座zhōng yāng的位置,确实便是个舞池,这却算是违法了,现今上层对营业xìng歌舞厅还没有个准确的说法呢,乌山这种沿海开放城市虽然宽松些,但毕竟没有完全放开,审批十分严格,万德全营业执照上申明是“音乐茶座”,现在有了歌舞厅的功能,自然违规。 不过万德武和边防所前任所长以及现任所长谭强都混的挺熟,两任所长便都睁只眼闭只眼,却不想,今天撞到了陆局,陆政委高升陆局长,万德武是知道的,他对陆局颇为感激,但,自然也极为畏惧。 舞池的事,其实谭强找过他,叫他限期整改,但现在万德武很忙,zhōng yāng文件松动,不再严打投机倒把,尤其是在乌山,打击办名存实亡。万德武已经注册了贸易公司,这段时间,都忙着贸易公司的事呢。 谭所儿好说话,万德武的如意算盘是回来拍拍马屁,把歌舞厅的事情糊弄过去,反正现在开放搞活,政策一时一变,很多昨天违法的事,今天便合法了。尤其是在乌山,市委连番下文件要各执法部门对新鲜事物扶持保护,对新的经济活动要宽容,所以,经营xìng场所通常都会被照顾,现在的社会环境,突然间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便是同四个月前万德武被抓进打击办时,也已经是云壤之别。 所以音乐茶座整改的事,万德武本来并不怎么上心,却不想,昨天刚刚回来,今天便遇到了令他心惊胆战的陆局,当然,那一脸坏笑的杜所儿,同样令他腿肚子转筋。 陆铮却是笑着招招手:“老万,来,坐这儿吧,聊聊,听说你鼓捣贸易公司去了,原来这音乐茶座也是你的?” 万德武无奈,陪着笑脸,小心翼翼凑上来,叫了声“陆局长”,便不大敢说话了。 谭强看得肚中暗笑,心说老万啊老万,你也就敢糊弄我啊,天天和我耍花腔,现在怎么的?见到陆局,马上成孙子了? 陆铮倒是关切的问了问他贸易公司的事,听到万德武刚刚从天津进了一批自行车,已经和百货公司签了合同代销,微微点头说:“现在啊,倒动什么都赚钱,但是老万啊,等以后资金充裕了,还是要想想干点实体,那才是利国利民的产业呢。” 万德全连连的点头,见陆铮扭头去与别人说话,心里才松了口气,很快,他就变成了桌上斟茶倒酒的服务员。 就在大家说说笑笑之时,音乐突然戛然而止,却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外面进来俩顾客,比划着叫吧台的小服务员关了双卡录音机。 “这什么破地儿?”走在头前的顾客是一位二十出头的小青年,头发油亮,双排扣西装西裤黑皮鞋,和广宁话略有不同的乌山口音,一看,便知道是乌山市里来的。 从前几年zhōng yāng领导人中的zì yóu改革派开始装西装亮相,到去年年初zhōng yāng书记处书记给轻工业部写信,“提倡穿西装、两用衫、裙子、旗袍”,西装热很快席卷神州大地,今年的西装市场甚至出现了供不应求的局面。 西装在很多人眼里,代表了时尚时髦,而陆铮等列宁装、军装款式的衣服自然代表了老土了。 所以穿西装的城市男看着陆铮这桌的目光便很不屑,明显在说:一群土老帽。 “喂,你们这儿谁是老板?”西装男居高临下的问。 万德武看了看陆铮眼sè,便忙站起来笑呵呵迎上去,“两位先生,鄙人便是这小店的东家,两位有什么关照?”生意人嘛,和气生财,不管怎样顾客都是对的,都要笑脸相迎,何况便是再讨厌十倍的人,万德武也见过,也一样拍的对方通身舒泰。 听万德武称呼自己“先生”而不是“同志”,西装男满意的鼻子里嗯了一声,问:“你这有伴奏带吧?能唱歌不?” “有,有,有,香港的,台湾的,流行歌都有。”万德全说着,对小服务员使个眼sè,“小红,把磁带拿出来,给这位先生挑挑。” 西装男大咧咧挥挥手,说:“不用了,就给我找那个酒干倘卖无,我吼两嗓子溜溜边儿。” 跟着西装男身后的,同样是个年青小伙子,脸上长满了疙瘩,不大爱说话,但目光总往陆铮这桌瞟,确切的说,好像是往卫香秀身上瞟。 卫香秀心中不爽,恶狠狠的直视他,疙瘩男便吓得缩回了目光,如果不是很有自信的男人,还真没胆子和卫香秀这类散发着强烈诱惑气息的美女对视。 西装男则叫万德武把他要的啤酒、小吃都上到了陆铮这桌的邻桌,疙瘩男低着头,走过来坐下,却也不敢向卫香秀这边瞧了。 音乐很快响起,西服男抓着话筒,还左右交换摆了个pose,谭强忍俊不禁,直接一口啤酒喷了出来。 西装男的歌喉倒也不错,自己改动了部分调子,别有一番韵味,看来,还挺有才华。 西装男歌毕,疙瘩男便用力鼓掌,大声叫好,看来,是他的跟班一类的角sè。 西装男得意洋洋的走回座位,却又走过来两步,来到了陆铮这桌旁,他对着卫香秀伸出手,很有风度的微笑,“小姐,能认识一下吗?我叫马文革,乌山市里的。”又说:“小姐您别误会,我不是流氓,我是教音乐的,做过好几支曲子呢,市里准备建国三十五周年大庆,就有我写的一首歌。” 西装男顿了下又继续道:“刚才从外面我就注意到你了,很想和你做个朋友,要没看到你,我也不会进来。而且我也不是你想的那么肤浅,因为在乌山进的音乐茶座环境都很好,我刚刚进来的时候才会大惊小怪的。我……” 卫香秀没兴趣听他的长篇大论,瞅也没瞅他就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絮絮叨叨:“我没兴趣和你做朋友。”她正为房子的事烦着呢,哪会在意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二百五?一看就是市里温室长大的孩子,或许很有些才气吧?但能懂个什么二五八万? 西装男尴尬的缩回了手,却又好心的提醒卫香秀:“小姐,您最好把您的衣服扣子扣上,我刚刚在外面就……“ 因为天热,卫香秀淡蓝小牛仔上衣敞开着,露出雪白紧身内衣,一对儿巨兔好似要挣脱束缚跳出来一般,诱人流鼻血。 不等西装男说完,卫香秀就火了,骂道:”你有病啊?”不知道哪钻出来的神经病,就想坏姑nǎinǎi的好事?本来,就是给对面的陆铮看的不是? 西装男碰了一鼻子灰,悻悻的回了他那桌。 卫香秀现在,也只有把小牛仔袄系上扣子,紧紧勒着上身,却更有一番青chūn美妙。 “陆局,原来这个还能唱歌啊,我唱一首?”卫香秀笑孜孜站起身。 谭强立时在旁边鼓掌叫好。 卫香秀款款行入舞池中,跟服务员低声说了几句,等音乐响起,她双手捧着服务员递来的话筒,落落大方的说:“我把这首甜蜜蜜送给我的领导陆铮先生,希望我的领导爱情事业双丰收。”她学着港台腔,不但不显轻浮,黄莺般动听的声音更显妩媚。 谭强、焦磊、杜小虎都大声叫好,王玉国瞅了瞅陆铮脸sè,见陆铮笑容甚和,这才跟着鼓掌。 “甜蜜蜜我笑得甜蜜蜜,好象花儿开在chūn风里,开在chūn风里……” 不得不说,卫香秀的声音甜,小动作更甜,举手投足、一瞥一笑,都充满了韵味。 等她一首歌唱完,谭强等人更加热烈的鼓掌,若不是多少还觉得现在的行为有点被资本主义腐化的意思,怕口哨都起来了。 卫香秀笑孜孜下台,走回来便端起了酒杯,对陆铮说:“领导,我再敬您一杯。” 陆铮笑着摆摆手,说:“你今天喝得不少了,别喝了。” 卫香秀便“嗯”了一声,极听话的坐了回去。 旁边桌的西装男看的又妒又恨,眼睛都冒火了,听着好像隔壁那个看起 来满手茧子的粗鲁男人是什么领导、局长?简直滑稽,农村人屁大点官都是领导。 这女孩也是,趋炎附势,不是什么好东西,sāo货一个,白瞎了我的眼。 西装男越想越生气,也不顾斯文掉满地了,突然对着卫香秀这边桌喊道:“小姐,乌山市里你想不想去?只要你过来干了这杯酒,我就把你户口调乌山去!决不食言!”说着指了指桌上的自己刚刚倒满的一杯啤酒,更怕卫香秀还不相信,又说:“隔壁就是派出所吧,你要不信,跟我去里面给你们县里打个电话,看我有没有这能力?” 对着一群乡巴佬,西装男也没那么多顾虑的,现在城乡差距特别大,从心底深处,他也没把这帮土包子当人看,市里的户口多吸引人?他就不信今天搞不定这极会发sāo发嗲的甜美尤物。 卫香秀对陆铮客气,可不代表她柔顺,便是面对王玉国,她也没什么好颜sè,更莫说在广宁一亩三分地上,她会在乎个外乡人?市里人又怎样?她又不是没在市里上过学,只要是男人,那就一个德行。 在陆铮面前被人这般问,倒好像她真的轻贱一般,卫香秀这个火大啊,她知道,不管在什么男人眼里,轻贱的女人都特别不值钱。 “你青龙山跑出来的吧!臭流氓!”卫香秀端起酒杯,满满一杯啤酒就泼在了西装男脸上,若不是为了在陆铮面前装弱女子,怕她能一耳光扇过去,女公安,难道就不是公安了吗?在这种机构时间久了,或多或少都会沾染些暴力倾向,卫香秀以前也在一线,去年才被调进了办公室干文职。 西装男被泼了满脸满身酒,怔了下才怪叫着跳起来,扑打身上的酒水,他的跟班也忙不迭帮忙。 “你,你,你们等着……”西装男指着陆铮这桌,半晌,憋出这么句话,要说动手,他真不敢,一看这桌土包子的个头面相,肯定都生xìng,没一个善茬儿。 丢下这么句话,西装男带着跟班匆匆离去。 卫香秀撇嘴道:“什么东西!” 陆铮笑了笑,说:“香秀姐威武霸气啊!” 王玉国等人,这才都笑出来。 “好了,咱差不多也该撤了!”陆铮看了看表,九点多了。 大家起身,王玉国和杜小虎抢着结账,陆铮说:“叫虎子结。”如果王玉国买单的话,那定然又入公账了。 万德武却是连声在旁边说他请客,虽然见陆铮皱起眉头,可就是不肯接杜小虎手里的钱,他相信,伸手不打笑脸人,抬手不骂送礼人,这钱不收怎么最后也不会落不是。 正乱着呢,突然就听外面有人喊:“谁泼我文革兄弟了?!这里?!”杂乱的脚步声中,涌进来七八个人,领头的是个壮汉,疙瘩男跟在他身边,指着陆铮几个就大喊:“就是他们,就是他们!”那表现,活脱脱就是个找到了组织的帮闲。 “妈的,给我打!”那领头壮汉手一划拉,他身后的人就冲了上来。 跑没两步,这帮人就跟电影画面按了暂停键一样,纷纷急刹车,却是杜小虎和谭强都摸出了枪,杜小虎尚算守jǐng例,枪口冲天,谭强黑洞洞的枪口却是直接对准了那个领头壮汉。 现今公安系统各派出所所长都配枪,而且,通常都是时刻带在身上,杜小虎和谭强都是军人出身,对枪支都爱不释手,尤其是杜小虎,自从同工商执法队一役之后,便枪不离身了,以前是用陆铮的,现在,则是自己的配枪。 眼见对方这伙人jīng神气质面貌,好似不是普通老百姓,加之这边又有陆局,还有女同志,王玉国和小焦更不像会打架的料儿,所以,谭强和杜小虎不约而同的都是一个想法,拔出了手枪,虽然,两人身上很痒痒,很想和这些人干一架。 “你们是干什么的?”面对黑洞洞的枪口,领头的壮汉额头微微有些冒汗,但仍强作镇定。 西装男的跟班疙瘩男,已经妈呀一声,捂着脑袋蹲在了地上。 “你管老子?!”谭强边说边摸出了兜里的jǐng笛,吹响。 看到谭强手里jǐng笛领头壮汉似乎松口气,说:“你们是刑jǐng队还是边防所的?我是青龙联防治安中队中队长王胜军,我们都是青龙联防队员,在这儿拉练军训,你还不快把枪放下?别把事情闹大!”说到后来,语气更为放松,还带了丝威胁的口吻。 “少他妈废话,都蹲下!”谭强根本不理他这个茬儿,走上两步,冲着他膝弯就是一脚,壮汉一个趔趄,险些跪倒。“都蹲下!”谭强手里的黑洞洞枪口转了一圈,那些联防队员大多是招募的民兵亦或街头青皮,虽然以前也有训练,但哪见过这阵势?谭强的手枪这么一转,他们都双手抱头蹲在了地上。 这时外面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五六名绿军装武jǐng端着五六半自动步枪就冲了进来,都上着明晃晃的刺刀呢,和平年代,令人见了毛骨悚然。 陆铮和杜小虎,见到好似天生便是杀人工具的步枪,心内却是别有一番滋味了。 其中一名步枪武jǐng拎着个人进来,就好像拎小鸡子似的,顺手扔在了地上,问:“所长,这家伙是不是也有份?” 被扔地上的正是西装男,他都快吓傻了,很有才情的城市男,在这群粗鲁的大兵面前,被吓得瑟瑟发抖,只觉得下身一热,却是小便失禁,尿了出来。 本来,他想在外面看热闹,却不想见到屋里人突然动了枪,吓得他啊,想跑吧,腿却发软,接着明晃晃刺刀的大兵涌来,把他抓了个正着。 叫王胜军的那个领头壮汉虽然被踢了几脚,却有些硬气,不愿意跪下,不服的看着谭强,又指了指西装男马文革说:“你们总不会不是广宁的jǐng察吧?他,是你们县委副书记马卫国的公子!他爷爷说出来我怕吓死你们,快把枪收起来!”说着,便又想起身,随即就被一名武jǐng从后脑勺狠狠来了一巴掌,“蹲下!”打得他眼前发黑,险些摔个狗啃泥。 谭强哼了一声:“什么公子少爷的?少来资产阶级这一套!”话是这么说,目光却不由看向了陆铮,没想到这个活宝“才子”会是马书记的儿子,可不知道怎么收场? 马文革听到王胜军的话,总算来了jīng神,大喊道:“我爸是马卫国,你们认识吧?”他和疙瘩男是同学,来黄金海岸游玩,却遇到了发小王胜军,都是当年在乌山一个大院子长大的,交情还不错。 刚刚马文革、疙瘩男本来是准备和王胜军一伙儿去小饭店吃饭的,但在外面见到了卫香秀,马文革chūn心sāo动,便过来撩拨,等挨了打,便跑去那小饭店搬救兵,王胜军一伙人果然还没吃完呢,自然便过来帮忙。 却不想,喊来人准备出气,却遇到这等光景,马文革的苦胆都快吓破了,现在只知道连声说:“我爸是马卫国、我爸是马卫国……” 陆铮走上两步,嘭一脚就把他踹趴下了,骂道:“你爸还裘大和呢!”这匪气和霸道自然是给谭强、王玉国等人看的。 现在就算把这帮人放了,这仇也接下了,马卫国更不会说自己好,既然如此,还不如叫自己手下这帮人知道,在广宁,爱谁谁,自己全不在乎,手下的人对自己有信心,才有了和马卫国叫板的资本。 本来还想和马卫国缓和关系的,但今天这件事一出,什么都白扯了,“才子”只怕表面很能蒙蔽人,定是马卫国的心肝宝贝。 “流氓聚众滋事!都拘起来!”说着话,陆铮又给了死狗般的马文革一脚。看的王玉国直咋舌,陆局,太霸道了! 谭强挥挥手,“陆局的话你们没听到么?”他手下的武jǐng士兵立时涌上去,利落的给这些人上手铐,手铐不够,只能两人一副。 王胜军也傻了眼,他带着要好的联防队员是偷偷翻墙出来的,本来军训期间,按照规定,他们不许上街。 更想不到的是,马卫国的儿子,人家根本不在乎,想起那傻大个对面前年青人的称呼,王胜军一激灵,突然看向了陆铮,问:“陆局陆局?您是……” 陆铮也不理他,在谭强耳边低语几句后,带着王玉国、焦磊、卫香秀三人,施施然的走了。 第三十七章 记忆深处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在共用男浴室冲了个澡后,陆铮回来便上了床,硬邦邦的木板床,躺着很踏实,听着隐隐约约的海cháo声,陆铮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很多人,很多事,或许是因为今天酒喝得有点多,或许,是因为那首《酒干倘卖无》令他感同身受…… 也不知道翻来覆去到几时,他才渐渐入眠。 睡梦中,陆铮好像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听到了那个他拼命想忘记的动听声音。 “我不管,我就要跟你走,表理别人怎么说。” “艾玛,天上下花瓣雨了。” “你不理我,你逗不是人。” “全世界都离弃你,你还有我……” “我江美美,在神圣庄严的监狱中,在铁面无私的狱jǐng叔叔面前,向铮子大叔求婚,从此永生永世,不离不弃!” 一个古灵jīng怪、我行我素,最爱和全世界作对的彩发洋娃娃女孩儿,从黑暗中慢慢走出来。 陆铮原本希望,自己永远的将她遗忘,但是她,用一贯令自己头疼的方式存在着,存在在自己的记忆最深处。 前世的自己,偏激而不懂感情为何物,直到遇到她,这个喜欢喊自己大叔又喜欢喊自己老公的九零后非主流女孩。 她家境富裕,是那种典型的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富二代,父母的资产并不逊于自己,在一次酒会上,因为一场误会,就这么,认识了…… 从此,不管任何人的目光,她发动了轰轰烈烈的攻势,也希望,收获一场甜蜜美满的爱情。 自己一直都当她是小孩儿瞎胡闹,但一次次的事情,自己的心也渐渐变得柔软,直到自己进了大狱,她在监狱会客室,哭着,向自己求婚。 然后,自己,毫不留情的拒绝并羞辱了她。 后来,便听说当晚她酗酒后在盘山道飙车,发生严重事故后坠入了山谷。 多么希望,这只是谣传,她能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用一贯令自己头疼的夸张方式,开着无比张扬的跑车停在自己身边,用她镶嵌着奢华钻石靓甲的雪白小手对自己打招呼:“嗨,老男人!想我了没?” 但是她,是真的走了。 睡梦中,陆铮的心突然剧烈疼痛起来。 这个世界将会完全不同,她父母未必会结合,她,或许,也注定不会再出现。 自己永远不会再和她见面了,不是吗?永远再没机会向她说对不起,永远没机会和她说,对她的伤害,只是想保护她。 睡梦中的陆铮,突然泪流满面…… …… 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陆铮突然就惊醒,坐了起来,眼角,好像还湿湿的。 然后,他就看到了,躺在自己身边的卫香秀,薄薄的毛毯紧紧裹着她xìng感**,雪白耀目的深邃rǔ沟若隐若现,略显凌乱的长发有几丝混着汗水粘在她的脸颊,雪白俏脸,隐隐有淡淡嫣红,诱人红唇轻轻蠕动,就好像,满足了什么似的,又好像,在品味着什么,这幅画面,是那么的撩人,令人疯狂。 陆铮呆了好一会儿后满腔怒火冲天而起,而这时,卫香秀乌黑的长长睫毛轻轻动了动,迷离的美眸慢慢睁开,随即她就惊叫一声,裹着毛毯快速的坐起来,惊恐的看着陆铮。 “怎么回事?!”陆铮低沉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 卫香秀打了个寒颤,“我,我不知道,我,我昨晚喝多了……” “啪”,一记耳光狠狠的抽在了卫香秀脸颊上,雪白俏脸立时多了几道红红指痕。 “滚!”陆铮裹上毛毯下地,站在窗前,背对着她。 身后,传来窸窣的穿衣服声,然后,便是混乱的脚步声,卫香秀啊的一声惊呼,好像是惊慌下跻拉上高跟皮鞋想跑出去,结果崴了脚。 房门一响,脚步声渐渐远去。 陆铮从头到尾都没有回头,心中,一片混乱。 这是他第一次打女人,不仅仅是因为她不懂自爱,更因为睡梦中,和自己热情相拥的女孩儿,是任何人都不可比拟的存在,而现在…… 陆铮,慢慢回头,看到了散落在床侧地上的自己的内裤,刚刚裹毛毯下地时,陆铮便感觉到了,自己身下光溜溜的,而昨晚,自己明明记得穿着内裤入眠的。 陆铮走上两步,拿起内裤摸了摸,是干的。陆铮立时如坠冰窟,难道昨晚,真的……? 在睡梦中,自己还是那么的木讷不知道如何表露感情,而美美,咬着自己的耳朵小声说:“什么也别说,我们爱爱吧,疯狂的爱爱吧,你有多疼我,用爱爱告诉我!” 是啊,这就是她的风格,永远的那么出人意表,虽然,以前,自己从没碰过她。 陆铮记得,自己拥着她说了好多好多话,而且,疯狂的**,一切的歉意在她的哭声中发泄着…… 而且自己,好像隐隐约约记得自己到了高氵朝。 可是,现在内裤是干的,难道,真的是和卫香秀? 陆铮咬着牙,简直快要被气疯了。 更气自己,前段时间一直绷着根弦,太累了,昨晚喝了不少酒,又是来了外地,人也难得的放松,被人进了房间竟然都不知道。 …… 隔壁房间,卫香秀拿着面小镜子,看着雪白俏脸上通红指痕,卫香秀同样咬了咬牙,这个陆铮,下手也太黑了!活脱脱一个土匪! 想起陆铮整晚抱着被子呢喃的样子,卫香秀不屑的撇撇嘴,还不是个sè鬼!想女人了?! 昨晚,卫香秀碰也没碰过陆铮,唯一大胆的事情,便是闭着眼睛将陆铮的内裤扒下来扔在了地上。 想到那一刻,卫香秀脸上微微发热,她,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虽然和何大彪成了亲,但卫香秀总有些不甘心,新婚之夜,何大彪醉醺醺想上床,被她一脚就踢了下去。 而第二天,便有个跑长途的任务,何大彪争取到了这次任务,跑长途,可以多拿许多补助。 长途回来后,何大彪睡了一天一夜,接着,就出了事。 而车祸后何大彪被截去了一条腿,卫香秀因为怜悯他便想把身子给他,谁想这才知道,原来他再也不能人道。 这个秘密,除了何大彪,没别人知道。 而开放、xìng感、张扬,都是卫香秀保护自己的武器,她要让所有人知道,自己这朵玫瑰带刺带毒,想欺负自己,就要有被刺伤的觉悟。 眼看没几天就要公布分房名单了,终于被自己逮到机会,今天,也算得手了吧。就不信了,不给自己房子的话,他不怕自己在单位闹的两败俱伤,年轻领导,最怕的便是沾上污点,尤其是作风问题。 对付章庆明那老东西,可没这么费劲,随便暗示两句,他便忙不迭的允诺给大彪找工作给自己分房子,等房子工作到手了,可就由不得他了,自己又不求别的,他总不能强暴自己或是开除自己吧?他就不怕鱼死网破?大不了,把自己发配回下面的所。 不成想,局长突然换人,这个陆铮,年纪不大,却好像瞎了眼睛一样,完全无视自己,还好,今天终于逮到机会给他下了套。 摸了摸俏脸上的火辣辣,这巴掌,希望挨得值。 …… 一望无垠的碧蓝海面,现出鱼肚白。 海滩上,来自青龙县局的四十名联防队员分成笔直的四排,在沙滩中踢正步,练军姿,难度可想而知。 联防队中队长王胜军高声喊着口令,队列在他的命令声中整齐的前行。 马奎山得意的看了身侧陆铮一眼,虽然,隐隐觉得王胜军有些无jīng打采,口号没有前几天的响亮和激情。 王胜军心里委实在微微发苦,今天早上三点多,边防所才把他们释放,但马文革和他的同学却没有这么幸运,听说今天会被送去县局的拘留所,以“流氓滋事”拘留十五天。 王胜军不敢对马奎山说这事儿,可又知道,早晚瞒不住,患得患失中,哪还有jīng神cāo持军训? 陆铮默默的站着,目光不知道是在看着联防队列,还是在眺望他们身后的海天一线。 王玉国、焦磊、谭强都陪着来了,卫香秀却是不在,王玉国本想敲门叫醒她,却在陆铮一句“算了”后偃旗息鼓。 终于,在一声“稍息”之后,王胜军跑到了马奎山身边,低声,跟他汇报着什么。 陆铮听不到他俩说的话,但看得出,马奎山的脸sè越来越难看。 “陆局,昨晚的事是真的?”马奎山回过头,脸sè已经铁青。他气恼王胜军不争气,但现在,不是追究王胜军责任的时候。而听说,现在广宁县委副书记的儿子还被扣留在边防所,他更有些惊异,这个陆铮,真不是一般的霸道。 陆铮点点头,“是说昨晚马文革流氓寻衅,调戏女jǐng官的事吧?本想用早餐的时候和你沟通的,经调查,你们的联防队员事先不知情,所以,便没惊动你。” 说着陆铮摇摇头:“老马啊,虽然是一场误会,但戴上了联防的红箍,就要知道,他们现在代表的,是公安机关的形象,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想偏袒打群架呢?事情,我就不上报了,希望咱们在联防建设上,都引以为鉴、下不为例吧!” 马奎山没吱声,突然觉得,这个陆铮,还挺仁义的。扣了县委副书记的儿子,放了他的人,更答应不将事情传扬开,真是给他留足了情面。 陆铮又看了看表,说:“军训我就不看了,吃过饭,我要回广宁,向裘书记做汇报。” 马奎山点点头,说:“好,先去吃饭,咱聊聊联防基建的事儿。”他的态度,跟刚见到陆铮时已经完全不同。马奎山更狠狠瞪了王胜军一眼,显然心里也觉得,王胜军等人实在不作脸,给青龙公安系统,抹了黑。 第三十八章 搬家喽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裘书记的办公室或许因为新添置了米sè沙发和黑sè理石茶几,置换了气派的书橱,更多了几分凝重和威严的感觉。 “什么?你说把马卫国的儿子拘留了?”裘和端起茶杯的动作停顿了下。 坐在茶几对面,陆铮嗯了声,说:“是,他在公共场所调戏我们局办的女宣传干事,还要聚众殴打受害者,不过,最后没造成恶劣的后果,加上他又是初犯,我考虑着,不宜以流氓罪移送检方,给予治安拘留的处罚,小惩诫。” 流氓罪?裘和眼神凝,但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点头。 他的神情逃不过陆铮的目光,陆铮知道,这刻,他或许心动了,这可是打击马卫国声望的绝好机会。但他应该旋即就放弃了这个念头,他和马卫国的关系,还没恶劣到那种程度。 真把马卫国儿子定了流氓罪,判个几年十几年,那可是不死不休的死仇了。 现在裘和又想什么呢?是不是在琢磨,自己这个陆杠头,胆子还真不是般的,用好了,那就是块儿好钢。 陆铮希望自己在他眼里,便是这样的定位、这样的角sè,但这些老油条心里的真实想法,谁知道呢? 只要是棋子,便要有时刻可能被放弃的危机感,棋子的命运便是在夹缝生存,尤其是,棋盘上的斗争越激烈、越白热化,棋子的命运便越发不可预测,所以,不管棋手还是棋子,都希望“稳”,因为cāo纵这盘棋的棋手,在更的棋盘上,同样是被人cāo纵的棋子。 …… 在陆铮向裘书记做汇报的同时,王玉国也把卫香秀叫来了他的办公室,更借故把跟他同间办公室的两名副任和政研室王任都支了出去。 接着,他神秘兮兮的从抽屉里拿出了局家属楼分房名单递给卫香秀看,笑着说:“小卫啊,你看看,今天下午要贴出去的,提前给你看我可违反纪律了,但怕你着急,毕竟,你是局里最困难的嘛!” 今天从黄金海岸回广宁的吉普车上,王玉国便敏锐的感觉到陆局好像和卫香秀的关系有了微妙的变化,而在半个月前,陆局便叮嘱了这次分房要有卫香秀套,而且嘱咐了,要三室的那种户型。 本次公安局家属楼共有两种户型,二室厅和三室,面积都是七十多平,三室的其实同样可以称为两室厅,但进去,便是狭小的走廊,走廊可以当餐厅用,走廊靠yīn面的区域便是厨房和卫生间,阳面的房,可以做客厅,也可以做卧室,再往里面走,阳面和yīn面便各是间卧房,南北相对。 而且陆局不仅仅户型都帮卫香秀考虑到了,更跟商业局杜伯涛局长通过电话,解决卫香秀爱人的退职和工作问题。这些,王玉国都是知道的。 所以,王玉国觉得,自己该跟卫香秀缓和缓和关系了,这才提前向她透露分房的名单。 虽然觉得这次很可能有戏,但等见到打印出来的白纸黑字摆在自己面前,卫香秀还是禁不住眼圈红了,捧着名单的手颤抖着,遍又遍看着“2号楼3门302卫香秀”这几个字,好像怎么都看不够。 晶莹的泪滴,慢慢滚落,这些rì子的委屈、心酸,终于换来了,自己期待已久的结果。只是,到底,值不值呢? 王玉国咳嗽声,说:“小卫啊,你的困难我直都知道,也直放在心上,而且,你也要感谢陆铮局长啊,局长对你的生活很关心,在半个月前,就嘱咐我要慎重考虑你的困难。” 卫香秀猛的扬起了俏脸,美眸眨呀眨的,不敢相信的问:“半个月前?” 王玉国点点头,“是啊!怎么你还不知道吗?你爱人的工作,不也是陆局和商业局那边打的招呼吗?”说着,奇怪的看了卫香秀眼,以为她早就知道呢。 卫香秀完全的呆住,彪子的工作,她也怀疑过有人背后帮忙,但想来想去,想不出是谁?自己,也没那么好的运气吧,会有贵人在背后帮自己。 可是,原来,竟然是他。 卫香秀紧紧咬着红唇,脑片空白,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坐在回县局的吉普车里,陆铮慢慢点上了颗烟。 这次,是重重的得罪马卫国了,刚刚在马卫国办公室,看的出,马卫国憋得很辛苦,才没在自己面前爆发出来。 但他面露冷笑,连声说了几个“好,好,好”,那自然不会是说自己拘留他儿子拘留的好了。 看来,自己谋划很久的些事,要加快进度了。 “小焦啊,去洞蜜园吧。”陆铮看了看表说,已经是午用餐时间了。 …… 十月,开国三十五周年阅兵之际,广宁县局开始推行责任区民jǐng负责制,jǐng力下沉社区、乡村,密切联系群众,加强治安防范和管理,实则便是在公安机关加强打击犯罪的同时将防范这职能提高到了相当重要的地位,在市级公安内部刊物上,陆铮也发表署名章,对如何处理打防关系问题进行了反思,同时再强调,经济发展的新形势下,公安队伍不能脱离群众,要永远做人民的守护神。 听闻有省厅领导对广宁的责任区民jǐng负责制度很是欣赏,称之为广宁经验。 前不久,马卫国副书记曾经就广宁县公安局的经侦工作进行了批评,认为其扰乱经济正常发展,对企业改革带头人太过苛刻。他更言称,某些同志,没有丝领导干部的虚怀若谷,作风粗暴,简直就是活土匪。 通常来说,人们认为他话里“活土匪”的称号是在影shè县公安局局长陆铮。 而虽然马书记对县公安局的工作有诸多不满,但目前,县里的头头们都能看得出,陆铮这个活土匪在县局的位子越来越稳,渐渐成为了广宁头面人物的尊真佛。 陆铮这段rì子很忙,虽然不知不觉他已经从“陆杠头”升级为“活土匪”,但生活还要继续,工作尚需努力。 周rì下午,杜小虎匆匆进了陆铮的办公室,满脸的兴奋,“铮子哥,咱东西都搬新家了,今晚燎锅底吧?” 王玉国还是想方设法给陆铮留了套房,而且直接加入了公示的名单。木已成舟,陆铮也就不好推脱,而且王玉国说的也对,如果自己坚持不要分配住房,很多住房便不好平衡干部民jǐng关系,会令些当时得令的层干部怨声载道。 何况这次分配住房王玉国知道局长新官上任,定然不愿意惹起纠纷,是以做的还算公允,困难户基本得到了保障,何况,本来困难户就不多,家只是想住的更宽敞些。这也是县城对比城市的好处,人均住房面积,那定是远远超过市里的。 “东西都搬完了?”陆铮倒没想到陆小虎雷厉风行,住房装修到买家具,陆铮都交给了杜小虎手cāo办。 杜小虎嘿嘿笑着点头,“铮子哥,你不直说效率吗?我这个效率怎么样?” 其实现今倒也不用怎么装修,甚至直接搬进去住就行,杜小虎只是找人镶了地砖,又置办了些家具,今天,倒是把被褥行李都股脑搬过去了。 陆铮笑着说:“效率挺高!”站起身,“走,回家看看。”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小窝,陆铮也微微有些兴奋,家这个概念,对任何人都有着很强的吸引力。 陆铮和杜小虎噔噔下楼时,在二楼却是听到楼道尽头隐隐传来惨叫声,陆铮微微皱眉。 杜小虎嘿嘿笑:“治安科的,从集贸市场抓来个小偷。” 陆铮微微点头,便不再去管。 办公楼楼道口,停着辆蓝sè昌河面包车,是前几rì姐陆佳菊来看陆铮,从乌山买来送给陆铮的,而且说了,要不是因为怕招摇,肯定送陆铮辆更高级的轿车。 虽然从今年开始,国家允许私人购车,但汽车仍是完全的计划经济,通常的做法由各地物资局审批开票购车,购车得先挂靠单位,以单位名义买车。 在乌山,则对私人购车持鼓励态度,专门成立了个汽车驾驶员服务公司供私人购车者挂靠,为私人购车打开了方便之门。 陆铮这辆微型面包车就挂靠在了乌山汽车服务公司。 陆佳菊说本想送陆铮更高级的轿车也是肺腑之言。陆铮和姐夫胡德利通电话时偶尔跟他聊了聊生意经,陆铮只是随口聊了几句,但对于胡德利来说,便如拨云见rì,他同陆铮通电话倒是越来越勤,若不是长途难通,怕他每天都会把电话打过来吧。 当然,这也是因为在陆铮的提点下,胡德利的生意顺风顺水,蒸蒸rì上。 姐陆佳菊本来就疼小弟,现在小弟更成了她家的运财童子,那自不待言,给陆铮买什么都舍得,区区辆面包车又算什么? 这辆面包车陆小虎倒是很喜欢,车厢很宽敞,载人载物,极为方便,比吉普车和小轿车都强。 面包车驾驶位上,坐的是焦磊,显然今天搬家,他也出了力,绿军装敞着扣,里面蓝条跨栏背心被汗水打得湿透。 “小焦,也在啊?”陆铮点点头打招呼,进了后车厢。 焦磊忙不迭笑着说:“是,您慢点。”看着这个年轻的局长,焦磊心里更是说不出的敬畏,私人买得起车的人,现在有几个啊? 而陆局来县局还不到两年,他的所作所为家有目共睹,这买车的钱绝不是捞的外快。 听说陆局幼年丧母,养父养母都是本地普通工人,那这辆车是哪来的呢? 昨天杜所儿办好了挂靠在市里单位的手续,今天,焦磊是第次看到这辆面包车,而且,他也是第次开微型面包,虽然心里好奇,但自也不敢跟杜所儿瞎打听。 有了这辆车打底,对于陆局家新置办的家俬如彩sè电视机什么的,焦磊倒没什么惊奇的了,就说彩电吧,在广宁并不罕见,甚至下面农村,都很有几台。 第三十九章 献献殷勤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窗外天sè擦黑,客厅顶端的荧光灯管光亮跳了两跳,便真正亮了起来,洒下片银辉。 六点半了,红sè电视柜里的彩电,开始唱起了黑猫jǐng长的快乐旋律,从0年2月起,每到周rì六点半,央台的动画节目变成了全国小朋友的欢乐海洋。 坐在松软的长沙发里,陆铮笑着跟着哼了两句“啊哈哈,黑猫jǐng长……”他是真的很喜欢现今的年代。 围着圈坐的侯建军、王玉国、洪涛、魏庆先都极为诧异,很难想象,陆局还有这样的面。 魏庆先和除了侯建军外的其他几位副局长样,同陆铮并无私交,今rì恰好轮到他在局里值班,陆小虎去接王玉国时撞到,便客气的问了嘴,说给陆局燎锅底,魏局您来不来? 却不想魏庆先很积极,二话不说便上了车。 同侯建军、王玉国样,这位年轻局长的经济条件也令魏庆先吃了惊,但同样,他并不会多问。 或许只有城关所所长洪涛洪二愣,脑子根筋,才不会多想这些问题。 魏庆先是副局长兼纪检组组长,纪检组今年年初新设,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权力,莫说机关纪检组了,便是央纪律检查委员会,也不过刚刚设立六年,取代了动乱被取缔的央监察委员会,同时,权力有了进步提升。 但毕竟从建国后,整党整风都靠运动,基本上纪律检查机关没起到应有的作用,现在纪委甚至属于新鲜事物,所以纪委虽然权力甚,但到了基层的纪律检查委员会,却也和摆设差不多。 就说广宁吧,也算发达县了,但很多应该由纪委做的工作现在都分散在各个权力部门,其,公安便占了半,查县里部委办局的头头脑脑的经济问题,都是公安的经侦来干。 魏庆先这个县公安局纪检组组长,就更是挂了个名罢了,从来没有动处理过违纪事件,除非陆铮先打了招呼。 魏庆先快五十了,自知已经没有什么进步空间,但他比较热衷权力,人在位子上天,自然便想抓牢手的权力天,所以,他早就想找个机会和陆铮说说话,增进些同志感情,今天,自然是个不错的机会。 “陆局,这烟不好买到吧?”魏庆先手里夹的是陆铮发的红塔山,享受的吐着烟圈。 陆铮笑道:“都我姐送我的,她早几年就干个体户了,不想发了财,她最疼我,我这些家当都是她赏的。” 家就笑,心里都说原来如此。 魏庆先摸过陆铮的底,知道陆铮养父养母家里,好像姐确实是在外地做买卖,他自然不知道此姐非彼姐,心里却琢磨,早知道干个体这么赚钱,我早几年也下海了,不过现今年纪越来越,却也没什么拼搏的勇气了。 在场的几个人,这瞬怕闪的都是同样的念头。 侯建军却是叹口气,直接说了出来:“我今年年头倒也想干生意去着,但来不知道做什么生意好;再个,咱公安口不给办停薪留职,若不然,怕你们现在就看不到我喽。” 家都笑,其实也都知道,侯建军肯定说的是实情。 在沿海发达城市,停薪留职的热cháo浪高过浪,而现在做生意赚到钱的,比机关单位吃死工资的更令人羡慕和尊敬,姑娘们择偶,在收入丰厚的个体户和行政事业工作人员之间,肯定选个体户。 陆铮笑着说:“建军啊,眼光放长远些,这个社会,总得有人服务吧?不能样样向钱看。”心里哂,原来侯建军,也动过下海的念头,也难怪,因为自己,以前他处处被人排挤不是? 王玉国这时站了起来,说:“我去厨房帮帮忙。” 客厅便能听到厨房煎炒烹炸的声音,是杜小虎和焦磊两个人在忙。 陆铮做个手势,“不用了,虎子的手艺挺好。”又问王玉国:“楼上楼下左邻右舍的,住的都谁?老贺、老王的在不在?”他问的是局里副职贺连升和王毅,随即,陆铮就挥了挥手,说:“算了,不叫了,君子之交淡如水,吃吃喝喝的事儿,免了!” 王玉国咧嘴笑了笑,便把话咽进了肚子。 陆铮确实不喜欢吃吃喝喝,但这种场合,却也免不了多喝了几杯,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直到九点多,王玉国、魏庆先才陆续告辞,王玉国就住在邻近的公安家属楼号楼,魏庆先虽然也分到了楼房,但他还住在爱人去年分的百货公司家属院,所以,焦磊便也起身,开车去送魏庆先回家。 杜小虎沾酒就多,早就支持不住回了卧房睡特睡,但他有个优点,便是不打呼噜,只是偶尔会有梦呓声传来。 客厅,就剩下了陆铮、侯建军和洪涛三人。 侯建军的副局长也好,洪涛的城关所所长也好,都是经陆铮手提起来的,这两位县局党委委员可说是陆铮的嫡系了。 不过官场职场,不管亲密到什么程度,很多话还是不方便直说,所以聊起裘和、聊起马卫国,陆铮和侯建军,话语都很含蓄,只有洪涛,时不时放句炮。 如说到马卫国儿子的事,洪涛就骂咧咧道:“这要我在,非收拾死那小兔崽子,马卫国教出这个么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侯建军笑了笑,没吱声,心说陆局真的把他拘满了十五天,这事儿怕是没完。 不过现在裘书记挺器重陆局,省厅好像也有领导看好陆局,他马卫国便是真的如愿上了县长,陆局也不惧他。 但是陆局没根没底,裘书记年纪了,马卫国却正是当打之年,这样下去,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不过侯建军已经犯了回错误,现在也不想再多想,跟着陆局走就是,陆局虽然号称活土匪,看似粗犷,但那道行可深着呢,以后的事,想来早已胸有成竹。 “陆局,刘保军还有希望吗?”侯建军早就想问这句话了,看陆局直和刘保军走的挺近乎,实在是不明所以,今天没外人,希望陆局能交个底,他也好知道该如何对待刘保军。 听说,刘保军和裘书记矛盾着呢,难道是传闻有误? 陆铮笑了笑,说:“有希望。” 侯建军啊了声,看来真是传闻有误,想来裘书记也挺看好刘保军,马卫国被扶正后,刘保军说不定便是常务副县长,zhèng fǔ的二把手,裘书记用他来平衡马卫国。 侯建军却不知道,陆铮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他理解的这个“有希望”可是错特错。 又聊了几句,焦磊回来送车,侯建军和洪涛便都起身告辞,陆铮送他们三人到门口,开了楼梯走廊的灯,目送他们下楼,听着他们好像走到了楼,这才关灯准备回屋,谁知道这时候,对面门开,冲出来两个小男孩,还回头冲着屋里喊:“姐,快点啊,快点啊。” 接着,对屋便哒哒的走出来位英姿飒爽透着迷人xìng感的女jǐng官,身段婀娜、脚步轻盈,颦笑都透着说不出的媚态,正是广宁jǐng局之花卫香秀。 陆铮看到她微微怔,却不想,原来住对门的是她。 卫香秀倒是知道和陆铮同个楼层,但真的撞上了,俏脸神sè多少有些不自然。 两人从黄金海岸回来后,便再没有单独相处过,加起说的话怕也没超过十句,而且,都是工作需要。 “陆局。”卫香秀低声打了个招呼。 陆铮见卫香秀带着她两个马猴弟弟往下走,才猛的回神,问道:“你们……干什么去?” 卫香秀很想快点逃走,但现在,却不得不停下脚步,说:“去搬家,我们还好多东西在老房子呢。” 陆铮“啊”了声,随即道:“这可不近哪,东西多不多?” 卫香秀还没说话,那年纪的男孩抢着说:“好多东西呢,没事,我会蹬三轮车,我姐借的。” 那小马猴却拽了拽稍男孩的袖子,低声说:“哥,别理他,他是坏人。”显然,还记得陆铮抓他的事儿呢。 “别乱说话!”卫香秀厉声训斥着弟弟。 陆铮笑了笑,“没事。”略琢磨,说:“这样吧,我楼下有车,带你们去吧,趟就能拉回来,还省力。” 那天事后,陆铮也微微有些歉疚,毕竟卫香秀是因为生活所迫,自己没能早点令她安心,是自己工作的失误,把她逼上这条令人不齿的绝路,自己就没有责任么? 从对待残废的丈夫、小叔子和公公婆婆看,卫香秀应该是个不错的女孩,只是走错了路。 而今看,房子到手了,她果然就不再缠着自己,甚至躲着自己,委实不是那种靠皮肉追求荣华富贵的女人,不然,好不容易钓到条鱼,又怎肯放手? 不管那天自己到底有没有和她成事,这姑娘也委实令人惋惜、怜惜。 何况,如果那天的事是真的呢?自己就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或许是因为隐隐觉得有了亲密的关系,现在陆铮再看卫香秀,感觉已经和以前完全不同。 听到陆铮要开车送她们去,卫香秀连声说:“不用了,不用了。”慌慌张张下楼,两个小马猴便跟了下去。 陆铮摇摇头,转身进屋。 第四十章 势利的正反面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接下来数rì,陆铮开始推动广宁民jǐng责任区负责制和联防治安负责制的建设,看似忙忙碌碌,实则陆铮的心完全不在这上面。 陆铮更希望自己能在经济政治改革扬帆破浪,毕竟,现在处于计划经济转型的初期,从央到地方,甚至还在为姓资还是姓社的问题进行着激烈的交锋,很多问题还远远未到积重难返的程度。 对于经济改革的方向,陆铮有很多想法,而且,如果能在广宁顺利推动的话未必不会成为未来的标杆,将会影响未来的很多人、很多事。 但陆铮现在的位置又决定了他不可能触碰到经济改革的核心思路,只能在公安系统内修修补补。 而陆铮同样也知道,后世公安战线出现的许多问题,是环境造成的,不是公安系统自身能改变的。 现在,陆铮只能尽量将本职工作做的出彩,希望能找到契机,跳离公安体制。 这天午,陆铮接到了封信和个电话。 信是刘小慧写的,她前天去赵庄陆铮租的房子找陆铮,却不想陆铮搬走了,左邻右舍和陆铮、杜小虎平素没什么接触,也根本不知道陆铮搬去了哪里,无奈何,刘小慧写了封信留在了陆铮邻居处。 杜小虎昨晚去和房东交接房子,才拿到了这封信。 因为和刘小慧第次见面时为了查案方便陆铮隐瞒了自己的jǐng察身份,后来虽然又去请她吃过两回饭,但既然没说到自己的工作问题,便也没多做解释,只是告诉了她自己退伍转业进了县公安局。 刘小慧当时就jǐng惕的问起张校长涉及的那宗连环杀人碎尸案,陆铮便含糊过去了,利用多年未见的朋友,总感觉不太好。 刘小慧本来希望夏天时能搞个聚会的,但这愿望却落了空,当年的玩伴,现在各有各的前程,都忙着呢,就算毕晓光,虽然是北学生,暑假却也没有回来,据说是在běi jīng某报社帮着做什么新闻评估项目。 刘小慧留下的信,是说孟强回来了,她又联系了几个在广宁县城工作的南营玩伴,想明天在洞蜜园聚聚。 刘小慧说的“明天”,那却是昨天了,陆铮虽然早忘了孟强是何许人也,但没能参加这个聚会,却也不禁微觉遗憾。 光着屁股长的玩伴、同学、战友,这三类人实在是最单纯的朋友关系了。步入社会后结交的形形sèsè人等,多多少少都有利益方面的纠葛。 刚刚放下刘小慧的信,陆铮便接到了老妈的电话。 老妈贯的风格,言简意赅又不容辩驳,“你舅过几天动手术,你明天回běi jīng,和我去洛杉矶。” 陆铮知道,这两年陆、韩两家关系并不睦,这次去美国,或许自己算是陆家唯的代表了。 外公对子女向要求严格,也从来没什么照顾,老妈是步步自己走出来的,而舅韩国平则是工人,东北chūn江市个普通玻璃厂的车间任。 舅的眼疾很严重,以国内目前医疗技术条件强行开刀,据说会有超过0%的概率留下后遗症,外公这才用自己的稿费,支付了舅去美国做手术的费用。 陆铮知道,自己这次无论如何都该去。 虽然现今美处于蜜月期,民间交往rì益频繁,但外公族身份特殊,怕舅被人动刀时,除了舅母,没什么亲人能陪在他身边。 老妈身份更为特殊,但老妈向来硬气,敢作敢为,舅马上便要动手术,她自然要过去相陪,但想来,也只能在美国逗留三两天而已。 陆铮琢磨了下,这几天没要紧的事儿,跟裘书记打个招呼就行了,当然,也不必说去美国。护照之类,老妈定然会帮自己办妥。 正琢磨呢,外面传来敲门声,王玉国探头,问道:“陆局,有个叫陆小萍的女孩儿找您,认识不?” 陆铮嗯了声,“是我妹妹。” 王玉国便带上了门,想来是去给院门的值班室打电话叫放人进来。 十来分钟后,外面再次传来敲门声,陆小萍先探了探脑袋,随即吐吐舌头,从门缝钻了进来。 裁剪得体的崭新蓝sè制服,映着她白净瓜子脸,略有些宽的裤管下,微微露出白袜柔美足踝的黑亮小皮鞋,这身打扮令陆小萍显得很洋气、很亮丽,她现在在百货楼上班,制服便是百货楼营业员的工作服。 “铮子哥。”站在陆铮办公桌前,陆小萍突然就觉得拘束起来,双手搅着上衣衣襟下摆,有些没着没落的。 陆铮笑了笑,说:“小萍,你来肯定有事,坐,坐吧。”说着站起身,来到了办公桌下长沙发上,示意陆小萍坐自己身边。对陆小萍,陆铮并没有什么恶感,从本质上说,陆小萍心眼儿不算坏,但有很多缺点,如势利、虚荣等等等等,都是很多普通女孩子惯有的毛病。 陆小萍见到陆铮笑容,刚刚敲门时的忐忑才渐渐淡了些,铮子哥看来真的不介意以前自己对他恶劣的态度,也是,妈说的对,铮子哥是做事的人,不会跟自己这个小丫头片子斤斤计较。 有人轻轻敲门,进来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秘书,给陆铮和陆小萍的杯子倒了热水后又退了出去。 陆小萍看到年轻秘书进来时就愣了下,等人出去,她突然轻轻“呀”了声,说:“是他?”又赶紧问陆铮:“铮子哥,他是叫张卫民吧?”其实不用问,陆小萍已经确定这个小青年便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了。他是自己个闺蜜的哥哥,全家当宝样,闺蜜小红整天都吹嘘她哥哥多本事,进了县公安局的办公室,有多么出息多么了不起。 可想不到,原来就是给铮子哥斟茶倒水的服务员?刚才看这家伙的表情,肯定也认出自己了,但却没敢跟自己说话。 陆铮笑道:“你认识小张吗?好像,好像他是叫张卫民……”陆铮还真叫不上他名字,这个年青人刚刚分来公安局没个月,好似是贺连升的门子。 听陆铮这么说,陆小萍不由得噗嗤笑,说:“你都不知道他叫啥啊?那这水不是白倒了?白伺候你了。” 想想小红说把她哥哥介绍给自己的那种居高临下的模样,明显调戏自己,觉得自己不配她哥哥。虽然总和小红开玩笑,不必认真,可每每这时候心里总会有些窝火。 今天,倒真是出了口恶气,明天见到小红,她再拿她哥撩拨自己的话,自己就可以回击她了,“你哥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得乖乖的给我斟茶倒水?” 想到这儿陆小萍险些笑出声,心里舒畅极了。 陆铮看她眼睛蕴满笑意,微微奇怪,却也并不问,只是说道:“小萍啊,姨、姨夫的都好吧?” 陆小萍回神,忙说:“嗯,他们都挺好的……” 话未说完,外面又传来敲门声,进来名jǐng官,来到陆铮身边在陆铮耳边耳语了几句,陆铮微微点头,jǐng官转身离去。 陆小萍正想说话,办公桌上的电话又响了起来,陆铮便起身去接电话。 听着陆铮在电话里下命令,要指挥部马上行动,抓捕什么“郝三军流氓犯罪团伙”,电话里好像听着,已经有二百余名武jǐng、干jǐng、联防和民兵将这个团伙的二十余名嫌疑人分别包围、控制,指挥部打来电话请求行动。 陆小萍想象着此时在数十里之外,队队荷枪实弹的公安干jǐng蓄势待发,只等铮子哥声令下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人杀人,这种手握国家机器力量无坚不摧的权力,实在是令人心神激荡、难以自已。 而此时,陆小萍才明白,陆铮抽出时间见她实属不易。 陆小萍有时候是很会察言观sè看风向的,等那边陆铮刚挂下电话,她已经站起身,急急的说:“铮子哥,您忙您的,我就走了,我来就是想告诉您声,今天我生rì,晚上在家里吃饭,我妈要我来请您,您要有时间,就过来。” 陆铮啊了声,说:“你生rì?过了今天你就十了吧?” “是。”陆小萍开心的点头,她没想到陆铮还记得自己多,要知道她前几天问马翠红才知道陆铮今年二十二岁。 陆铮说:“那得给你准备份礼物了,不过我这几天有事,要提前准备准备。等我出门回来吧,给你补过。” 陆小萍来之前也没抱多希望,其实她就是想借故来看看陆铮把“铮子哥”这个新称呼坐实下来,至于她今天所谓过生rì,本来想铮子哥也不会有时间应酬自己这个小孩儿。 “好,那我先谢谢铮子哥了。那,铮子哥,我就先走了。”陆小萍起身告辞。 陆铮嗯了声,“我叫人送你出去。” 令陆小萍没想到的是,送她的人正是张卫民。 县局院,车来人往,穿着jǐng服的干jǐng各个脸上都很严肃,jǐng笛,又辆jǐng车呼啸着驶了出去。办公楼前老柳树或许是这个院子唯给人温暖的景致,除此之外,整个院子,都是压抑的肃杀。 送陆小萍到了院门处时,张卫民终于忍不住问:“小萍,你认得我们陆局长?”他注意妹妹这个秀气漂亮的好友很久了,自然也记得她的名字。只是男人有时候越是在吸引自己的女xìng面前,越会摆出种矜持和骄傲的姿态。 陆小萍心里不屑,心说你不牛了么?点点头,转身噔噔噔的走了。 张卫民心里骂了声,狂你妈呀狂。可旋即,还得赶紧上楼,现在办公室写章弄材料他插不上手,本职工作便是服务领导服务会议室,他自然要时刻紧盯着,看局长需不需要人服侍。 第四十一章白纱包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铮子!上手榴弹!”炸雷般的吼声把耳朵震的嗡嗡响。 满是血污的脸孔,浓烟、尸体、呼啸的炮弹,血红,到处都是血红片!阵地上已经被炮弹碾压成粉末的黄土淌进团团乌黑的血,触目惊心…… 陆铮猛地睁开眼睛,梦噩般的镜头仿佛还在眼前,他口的喘着气,额头已经满是冷汗。 蓝sè的床单,蓝sè的天花板,正对着病床的是电视柜和台彩sè电视机,这里是洛杉矶希德赛耐医院,美国最好的眼科、脑科私立医院,条件也极好,在国内,些紧俏商品还要凭票供应,比起来,美国真的是天堂般。 陆铮心里轻轻叹口气,这年多,他时常做这样的噩梦,最近,做噩梦的频率才渐渐的不似以前高。 今天,或许是还在倒时差的原因,只是趴在床头打了个盹,竟然也做起了噩梦。 旁侧病床上,舅韩国平正靠坐着和老妈聊天,实则多数时候都是舅在絮絮叨叨,说国外如何如何不方便,老妈呢,就只是听着,偶尔做句回应,却总是命令的语气叫舅安心养伤等等。 看得出,兄妹的感情很多。 而在洛杉矶的医院病房,老妈的绿军装和红领章是那么的鲜艳而又特殊。 舅想来比自己还适应老妈的xìng格,他双眼包着白纱布,刚刚做了手术前的检查,今天下午四点钟,便要进手术室。 “小静啊,还要你来美帝的地盘,真对不起。”舅直在自怨自责,他开始是怎么也不同意来美国的。 他们这代人,对美国的观感更不是朝夕能改变的。 老妈的身份很特殊,何况在洛杉矶,老妈贯的红领章绿军装,实在鲜艳的令美国人不安,这套军服,来自红sè世界,曾经是美帝的噩梦。 老妈在舅絮叨了半天后,终于淡淡说了句:“多说话不好,你要静养。” 舅就无奈的苦笑,却又伸出了手,说:“铮子,铮子在吧?” 陆铮忙把自己的手伸给他,说:“舅,我在呢,你放心吧,下午的手术肯定顺顺利利的。” 韩国平拍着陆铮的手,抓得很紧,叹口气说:“我呀,我才不担心我的眼睛呢,生死有命不是?” “铮子啊,我直就觉得你可能是老陆家唯的男人……包括你爸爸,也没什么气魄!” 陆铮有些无奈,说:“舅,子不闻父过,何况,我爸也不是你说的那样……” 韩国平就呵呵的笑了,“看,还是陆家的人不是?我这舅毕竟是外姓人是吧?” 陆铮咳嗽声:“我不是这意思。” 韩国平呵呵笑道:“无妨,我说的也不是你想的意思。”笑容渐渐淡了,转头对韩静道:“妹子,你出去转转?我和铮子说的话,你不能听。” 要是别人,肯定会好奇的问嘴,什么话我这个当妈的还不能听?但韩静却是施施然起身,走了出去。 韩国平听着病房门响,脚步声远去,就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铮子啊,要是我手术失败了……(陆铮刚想说话,他便捏了捏陆铮的手)你听我说……” “要是我手术失败了,我谁都不担心,你表哥表妹的都很争气,又有你二舅照顾着这家子,我不担心。我最担心的就是你妈妈,我这个老妹。” “她太刚强,这不,本来总后生产管理部部长干的好好的,可就因为不同意停滞飞机项目,差点靠边站!若不是现在军委里很有几个叔叔伯伯了解她,怜惜她的才干,反而把她调来央jǐng卫团这么重要的部门,我怕这次我这个妹妹,就要被彻底冰冻了!” 韩国平说着又叹口气,语气沉重的道:“将来啊,我看这个世道,肯定要发生动荡,到时,韩家、陆家不知道会不会成为牺牲品,你答应我,不要往上争,安安稳稳的就好!将来变之时,陪你妈妈去耕田也好,怎么都好,总之不要让她受到伤害!她的脾气,受不了被人泼脏水!” “你定要答应我!”韩国平攥的陆铮的手紧紧的。 陆铮实在想不到身为普通工人,舅对很多事看得这么透彻,而且,他的担心在将来真的会变成事实。 只不过,现在多了自己这个x因素,未来,应该可以改变的吧? 陆铮拍了拍韩国平的手,郑重的道:“放心吧舅,我答应你,定把我妈照顾的好好的!将来,谁也不可能伤害到她!” 蒙着双眼,韩国平更清晰的听出了陆铮话语里的凝重和隐隐的霸气,他微微怔了下,这孩子,不简单啊。 但韩国平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握着陆铮的手,默默点头。 …… 小小的花坪,陆铮坐在长椅上,欣赏着百花争艳的姹紫嫣红。 这是眼科病房楼后的小花园,空气清新,陆铮心下感慨,这座有着百年历史的私立医院收取昂贵费用的同时,各种服务也极为完善。 几名金发碧眼的白衣护士从草坪的小路上走过,委实赏心悦目。 舅进了手术室,现在能做的,就是为他祈祷,希望他手术成功。 见多了生离死别,陆铮的心有时候比钢铁还坚硬,但今天,他的心却说不出的软弱。 伸手,摸出了个用子弹壳做的哨子,金sè的弹壳磨得微微发亮,陆铮轻轻的抚摸它,就好像它拥有生命。 这是排副刘哥送给他的,但刘哥在南山役已经壮烈牺牲。 很多惨烈的往事,自己不愿意再去回忆,但在这异国他乡,刚刚偶尔见到病人去世时家属悲嚎恸哭的场景,些画面便如cháo水般涌上来,不可抑制。 慢慢的将嘴唇贴在冰冷的哨子上,心里微微有些刺痛,幕幕往事从眼前掠过,他轻轻吹响哨子,哨子发出种略带嘶哑的金属笛声,就好像他现在的心情样低沉。 陆铮默默跟着吟唱:“也许我告别,将不再回来,你是否理解?你是否明白?也许我倒下,将不再起来,你是否还要永久的期待?……也许我的眼睛再不能睁开,你是否理解我沉默的情怀?也许我长眠将不能醒来,你是否相信我化做了山脉?……如果是这样,你不要悲哀,共和国的旗帜上有我们血染的风采!”。 嘶哑但带着铿锵金属气息的哨声慢慢止歇,陆铮也沉默下来。 逝去的战友们,现在又在何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旁侧传来声轻轻叹息:“你的哨子吹的非常特别,非常动听,就好像,灵魂在歌唱!” 说话的是坐在几步外轮椅上的个穿着白蓝病号装的小病人,个头不高,头上被白纱布团团包起,甚至眼睛上也戴了墨镜,但从身材,听说话声音,约是个**岁十来岁的小女孩儿。 她说的是英语,略显生硬,概不是母语,但是嫩生生的极为动听。前世的陆铮下海后自求学问,jīng通英、德两门外国语,甚至法语也能进行简单对话,只是,今生,很长时间都没用到了。 “白纱包”是陆铮给她起的外号,在部队在前线呆久了,陆铮同样有兵的恶习,比如爱给人起外号。 昨天,白纱包便和陆铮在小花园偶遇,但她直没说话。陆铮吹哨子的时候她就默默的听着,陆铮吹完哨子后她就转着轮椅静静离开,陆铮感觉的出,这个小姑娘好似也满腹心事。 听到白纱包和自己说话,陆铮略有些惊奇,摇摇头道:“我吹的有什么好听的?”今天的气氛,实在感觉有些萧索。 “听哈里斯医生说,你们来自红sè国?”白纱包的音调里有几分好奇。 陆铮嗯了声,说:“是。” “你的哨子是子弹壳做的吧?你是红sè国的军人?在战争负了伤?你杀过敌人吗?” 陆铮沉默了会儿,也没必要解释自己只是来探病,便轻轻点了点头,白纱包好像有些吃惊的啊了声。 过了好久,陆铮问:“没吓着你吧?”令西方颤栗的红sè世界,而国,是红sè世界最重要的员,陆铮清楚**人对西方人意味着什么,因为种种误解,很多时候,来自红sè世界的苏军人在西方人眼里,代表着没有生命的战争机器,代表着恐怖和死亡。 白纱包轻轻摇头,说:“我只是觉得你的哨子吹得我想流泪,你有很多心事,是吗?” 陆铮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你呢,你是哪里人?得了什么病?” 白纱包说:“我是德国人,联邦德国,就是你们说的西德。” 陆铮微微点头。 白纱包又说:“我脑子里生了个瘤,又不能手术,哈里斯医生说,我活不到今年的圣诞节了。” 陆铮呆了呆,愕然看向她,听着她若无其事的口气,好像根本不是在谈论她的生死之事,这才多的小丫头,也太豁达了,或许,生命将逝之时,人才能真正思考这生的意义,生死,也不过是漫漫宇宙长河的短短瞬间,又何足道哉? 过了会儿,陆铮道:“也不能这么说,现今科学昌明,不久第二代脑部ct机就会面世,也许你的病没有那么严重。” 白纱包道:“我知道自己的事,但谢谢你的安慰。你懂得的知识很多,不过我的病因很简单,只是没办法动手术。” 陆铮知道,ct机毕竟只是检查病情所用,并不能代表什么,对于头部的扫描更显无力。看着这个生命走到尽头的小姑娘,陆铮也不禁默默思考,自己的生走到尽头之时,又会想些什么?权势、富贵真如过眼云烟般,真正能被历史铭记的,又都是些什么人? 对小姑娘的那丝怜意渐渐淡去,多活几十年又如何?你我也未必有人家的世界jīng彩。陆铮问道:“你经常来小花园吧,有什么心事吗?” 白纱包微微点头,说道:“我来这里思考问题。”很认真的口气,和她的年龄很不相称。 陆铮就笑,饶有兴趣的问道:“思索什么问题?”只觉得这个寿命不长的小姑娘实在很有意思,也太小人了。 白纱包道:“我在思考纳斯达克指数和道琼斯指数,用微观经济学解释市场消费和股票的函数关系。” 陆铮怔住,这么个小豆芽菜,这说的都是什么啊?讶然看着白纱包,突然就忍不住笑了,说:“你以后定是世界首富。” 白纱包自看得出陆铮在开玩笑,却也不着恼,说道:“我活不到明年。” 陆铮笑容慢慢消散,过了会儿,说:“你要想炒股炒楼,现在进rì本市场,从今年开始,rì本股市会经历疯狂的牛市,尤其是电信行业,在未来几年间,可有几百倍的收益。” 白纱包却是微微点头道:“你说的和我想的差不多。” 陆铮呆,rì本股市在前年,暴跌了2000多点,但这正是泡沫经济发酵初期黎明前之黑夜,很多人看来,rì本股市正是最黑暗时期,能看到光明前景的人可并不多。这小女孩儿背景应该不般吧?毕竟rì本经济过山车似的忽上忽下,其背后,离不开各种神秘财团的影子。 陆铮想了想又道:“明年美国必然会和你们国家还有rì本签订协议,对美元强行贬值,受影响最的我猜会是rì元,马克其次。现在开始就准备沽空rì元并且进入rì本股市楼市的话,两三年后,拿到几倍的收益是没问题的,这只是保守估计,如果cāo作的好,便是十倍百倍也有可能。” 白纱包歪着她那被包的严严实实的小脑袋,想来是透过黑sè镜片认真打量陆铮。 陆铮笑道:“你不信么?”正说话间,却见草坪北边走来几名白人男女,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青人,走在最前面的白人男青年个头很高,概快两米了,又胖又壮,站在人面前很有股压迫感。 “艾瑞斯,你怎么又跑出来了,我告诉过你很多次了,不要和来历不明的人说话。”白人青年jǐng惕的看了陆铮眼,用责备的语气埋怨白纱包,他的语速很快,是带有波恩口音的德语。 白纱包很平静的说:“他是个好人,来自国的战士,在战场上负伤,卡尔,你没有他勇敢。” 白人青年哼了声,转向陆铮用英语道:“国人,你不要sāo扰我的妹妹。”显然,他拿这个妹妹点办法也没有。 陆铮笑笑,对白纱包道:“原来你叫iris,名字很好听,希腊的彩虹女神,在我的国度,iris这种花,意思是种有着神奇漂亮羽毛的雄鹰之尾,希望你以后也像雄鹰般,鹏程万里,不要小小年纪,就死气沉沉的。” 他这话是用德语说的,白纱包和她的哥哥都诧异的睁眼睛看着陆铮。 白人青年突然问道:“你是不是间谍?故意接近我妹妹?”来自红sè国的士兵,竟然jīng通德语,不免令人生疑。 陆铮笑道:“我倒担心你是间谍,故意接近我呢。” “卡尔,走吧。”白纱包转动自己的轮椅。 陆铮也看得出,白纱包的哥哥暴躁易怒,应该是富家子弟,不容人挑衅,而白纱包知道哥哥的脾气,准备息事宁人。 谁知道白人青年步走过来,伸手就来揪陆铮的脖领,冷声道:“黄皮肤的猴子,你敢和我决斗么?” 陆铮不喜欢生事,天生的自信也令他不会如国内民族义者般敏感,但这句话还是令他眼神冷,伸手格住白人青年的胳膊,虎钳紧紧攥住他手腕,缓声说:“zì yóu搏击还是用左轮,我都奉陪。”慢慢起身。 白人青年挣不开胳膊,手腕剧痛,惊奇对方力量之余更是怒火烧,突然伸手拳砸在陆铮脸上,陆铮眼冒金星,连退两步,怒火噌的窜起,眼见白人青年又扑上来,他伸手,如法炮制,再次抓住白人青年胳膊,接着便是个干净利落的侧摔,将白人青年狠狠摔在地上,陆铮按住他胳膊令他动弹不得,冷声道:“挺个个头太面了点,难道你就是白人的猪猡?” 白人青年脸涨红,但高身躯,在陆铮面前却跟小鸡仔似的,被陆铮轻轻按住,怎么都挣扎不开。 白人青年的同伴初始都怔住,旋即便有名壮汉扑上来从背后抱住陆铮,这个块头蛮牛般的力士,肌肉虬结,粗壮的胳膊和手紧紧箍住陆铮的腰部狠狠的勒,就好像,要把怀里的瘦弱年青人勒成两截。 陆铮冷哼声,后脑勺使劲磕,壮汉立时满脸酸痛,鼻鲜血淌下,胳膊也禁不住放开了陆铮。 陆铮回身脚,将他踹得趔趄跌开。 其余几名白人青年涌而上,场混战就此爆发,陆铮也不知道挨了几拳几脚,混乱这些人被陆铮击倒,直到有女子尖叫声,却是白纱包要过来劝架,恰巧陆铮个轮摔将名白人青年摔出,正砸在白纱包的轮椅上,白纱包和轮椅起仰面朝天摔下去,脑袋重重磕在卵石路上,吓得旁边的白人女青年声尖叫。 陆铮的动作滞住,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卡尔顾不得陆铮,冲过去抱起妹妹,飞快的向医院楼跑去,众白人青年也都跟了上去,名白人青年回头恶狠狠对陆铮道:“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陆铮脸上很是挨了几拳,火辣辣的疼,他却全然不觉,脑子也片混乱,白纱包本来就是脑瘤,再这么摔,可莫…… 第四十四章你是谁?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马卫国的办公室,气氛极为压抑。 刚刚马卫国发了通火,县公安局,竟然拒绝了他提出的将看守所流氓犯全部绑出来游街示众展示严打胜利成果的指示,这令他极为气愤,更觉得陆铮是和他对着干。 翠绿吊兰之侧,长沙发上,陆铮默默喝着茶水,对马卫国的咆哮保持着沉默。 刘保军这个政法委书记也遭池鱼之殃,被马卫国打电话喊来听他训话。坐在陆铮身侧,刘保军紧紧皱着眉头。 市委组织部已经下来了考察组,估计考察组回转之时便是市里对广宁县委班子进行调整之时。 广宁市委整风渐渐接近尾声,按照央、省委有关件,这次整风的要目的之便是要改变各级党委领导班子把手言堂的局面,进步体现常委会班子在各级党委的民集原则。 通俗的说,便是要扩充各级党委常委会班子成员,如省委明确下了件,要求全省各市、县(区)的党委常委,不得低于七人。 广宁县现今是五名常委,按照省委件,便要增加两名常委。 在乌山,有的兄弟县领导班子已经进行了调整,政法委书记以前没进常委会的,通常便成了这次调整的受益者。 但刘保军,却显然,看不到这种希望。 裘书记现在的地位摇摇yù坠,看马卫国越来越强势的表演,想来,他心里已经有了底,只怕市委考察之后,他便可以顶替裘和坐上县委把手的交椅。 马卫国做了县委书记,自己还想进常委会么?虽说常委的任命,由市委决定,但必定,也要参考把手的意见。 刘保军心里深深叹口气,侧头瞥了陆铮眼,自己两人,成了难兄难弟么? 马卫国渐渐压住了怒火,拿起茶杯咕咚咕咚喝了几口,说:“你们啊!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陆铮,你说说,为什么就不能把那些流氓游街示众?怎么着,你就是想和我顶着干?公私都不分了是吧?你以为你这个公安局长,我就奈何不了你?!” 陆铮还是不吱声,很多话,说出来马卫国也理解不了。 看陆铮沉默抵抗,马卫国眉头越皱越紧,显然,是上真火了。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马卫国声音缓了缓,说:“进。” 从外面走进来个戴眼镜的秘,拿着份报纸,放在了马卫国桌头,说:“马书记,今天刚刚到的《人民rì报》,裘书记叫我送来的。” 《人民rì报》,又是裘和专门叫人送来的,马卫国就知道其必然有深意,点点头,又回头看向陆铮,说:“你先回去吧,做份深刻的检讨,要传达到全局干jǐng。” “马书记,裘书记希望你能马上看看这份报纸。”戴眼镜的秘却没走,催促马卫国。 马卫国微微皱眉,戴眼镜的秘小高虽然是裘和的御用秘书,但自己的事,几时轮到他指手画脚了? “你出去吧,告诉裘书记,我每天都看报纸,就不用他cāo心了。”马卫国不咸不淡的回答。 “是吗?”小高笑了笑,便点点头,走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马卫国目光闪了闪,顺手拿起了那份《人民rì报》。 刘保军立时心里给小高捏了把冷汗,这些小秘书,有的人是真不知天高地厚,将来,怕有的苦头吃了。 可旋即,刘保军就发现马卫国的表情有些不对。 好会儿后,马卫国挥了挥手,面无表情,“你们先回去吧。”目光在刘保军和陆铮身上打着转,好像,要认清面前的这两个人。 刘保军被看得阵心里发毛,但见陆铮起身,他也忙不迭起身,跟在陆铮身后走出马卫国的办公室。 刘保军虽然是副县级干部,但从来没掌握过实权,通常做夹心饼干两头受气,很多时候,反而不如陆铮那么有底气。 办公室外,小高却正等着呢,见他俩出来,就笑呵呵的说:“刘书记,陆局,恭喜啊,改革chūn风吹满地,你们这就要成咱广宁的典型了。” 刘保军虽然不明所以,却也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小高又笑着说:“刚好您两位都在,倒省得我跑腿了,裘书记要见见你们。” 陆铮微微点头,他致已经猜出了什么事。 刘保军心里画魂儿,裘和从来就看他不顺眼,和他私下沟通几乎没有,却不知道叫他去干什么? 裘和的办公室和马卫国办公室是两种不同风格,虽然也渐渐多了沙发床、理石茶几等新式家俬,但墙壁上伟人指点江山的画像和书柜上伟人半身雕塑令人恍如来到了革红sè年代。 见到刘保军和陆铮进来,裘和就爽朗的笑起来,说:“好啊,浙江出个步鑫生,河北出个张胜利,我们广宁有了刘保军、陆铮,好,好啊!” 随即,裘和才拍拍脑门,笑道:“你们怕都不知道吧。” 秘书小高机灵得很,就急忙将两份今天的《人民rì报》送到了刘保军和陆铮手上,看来裘和宠他,不是没有道理。 陆铮翻开还散发着油墨香的报纸,在第四版,很快找到了标题为《破除积弊唤新生——观冀东省广宁县县委招待所改制有感》的章,在这篇加了编者按的章里,对广宁县招改制加褒扬,“顾客就是上帝”、“市场经济验成败”等等由刘保军学自陆铮的词汇都被引用和阐释,章除了对持县招改制的副县长刘保军击节赞叹外,也提到了从旁献计献策的广宁县公安局局长陆铮,特别提到了陆铮战斗英雄的身份,说是“战斗英雄同样可以在改革cháo勇做弄cháo儿”,并号召各系统干部向陆铮学习,为改革计出谋献策。 裘和笑着说:“原来啊,咱广宁有北新闻专业的学生,直就听说县招改制的事,带了同学下来观摩找新闻,他们搞的稿子本来只是校刊,可不想,被党报选了,保军,陆铮啊,你们真是为广宁争光啊!” 在党报引用北校刊《社会新闻》的章,虽然仅仅提了裘和嘴,说是这次改制得到了广宁县委书记、县长裘和的力支持,但这句,也就足够了,毕竟裘和党政把抓,这种事业单位改制得不到他的首肯又怎会顺利进行? 《人民rì报》直都是党的喉舌,政策的风向标,这几年,更是热衷于为改革造势,如浙江步鑫生,便是打破铁饭碗的典型人物;河北张胜利,则是承包厂长第人。现在热情洋溢的赞扬广宁县招改制,自是为全国许多全额拨款的可盈利事业单位改革打开缺口。 这可不是什么小记者就可以随便决定的事,说不定,那编者按,就是央宣传部亦或国务院研究室哪位佬执笔,而且,定然入了某位央层面的领导的法眼。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了,裘和没有理由不兴奋。 陆铮却是有些无奈,他鼓捣小光来写县招改制的新闻稿时,可没叫他提自己的名字,现在倒好,公安局长对改革提建议,这也太扎眼了。 至于从《社会新闻》到《人民rì报》,陆铮多多少少在背后用了些力气,请姐帮了点忙,但能被选,还是因为势所趋,章对了掌握着舆论话语权的某些人的脾胃而已。 刘保军却是晕晕乎乎的,直到走出裘和的办公室,他还觉得云里雾里,突然问陆铮:“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陆铮摇摇头,说:“谁知道?” 另侧的办公室,马卫国正捧着报纸遍又遍的翻看,脸sè,越来越是难看。 第四十五章我是谁?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北方冷空气突然到访广宁,街上,行人都穿起了厚厚的毛衣,气温,好像骤然就降了几个阶梯。 裘大和的办公室暖洋洋的,从昨天开始,全县提前供暖。 和陆铮面对面坐着,裘大和乐呵呵的同陆铮聊天,就好似完全没听到县委大院流传着他的靠山已经失势的传言。 据说,县直的头头脑脑,很有几人已经四处活动,为广宁“后裘大和时代”的到来做准备。 裘大和却是告诉了陆铮一个好消息,说他已经向市委推荐陆铮兼任主管公安司法的副县长。 随着改革的深化、经济的发展,公安战线的重要xìng与rì俱增,在乌山地区,县区公安局长或兼副县级职位或直接副处待遇,已经很有几个进行了高配,作为乌山地区经济比较发达的沿海县,广宁县公安局局长提格自也势在必行。 不过裘大和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提出来,又未免令人生出垂死挣扎之感,好似在拼命拉拢一切可以拉拢的干部,至少,侯建军就这么想。 陆铮没多说什么,很是谦虚了一番,说自己“年轻”、“缺乏锻炼”等等。 裘大和微笑点头,说:“陆铮啊,谦虚是好事,但过度谦虚可就没必要了,你可是最近五年咱省唯一一个公安部一级英模。” 陆铮笑了笑,便不吱声。 裘大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好似不经意的说道:“对了,商业局那个案子,拖得太久了,还没查清楚吗?” 县商业局的案子由商业局下属食品公司经理王耀国而起,分管内保的侯建军喊出了“狠挖深挖”的口号,历时一个多月的攻坚战,前几rì,县商业局副局长姚宝明又被揪了出来,在王耀国利用差价往外地倒卖肉禽食品的过程中,姚宝明很是收了些好处,大开方便之门。 现今姚宝明也已经被县公安局内保科经侦组调查。 从裘大和处出来,在回县局的路上,陆铮默默思索着。 商业局杜伯涛,是裘大和一手提拔的,便是李向阳,其实同样属于裘大和的圈子,商业局这件案子,杜伯涛又有没有沾边呢? 裘大和暗示自己尽快结案,又到底是因为杜伯涛呢,还是为了他自己? 刚刚进了办公室,侯建军后脚便跟了进来,好像,他一直在王玉国的办公室候着呢。 “局长,王耀国的案子,程序走到预审科了,姚宝明,是不是也送过去?”侯建军笑呵呵的说着,只是,目光有些闪烁。 在公安系统内部,案子送到预审科室,便基本代表了结案,剩下的便是预审科的干jǐng审核各种证据,判断庭审情况,如果觉得没有问题便移交检察院,进入诉讼程序。 听到王耀国的案子程序到预审了,陆铮点点头,毫无疑问,是有人敲打提醒侯建军了,他这才准备匆匆结案,但不管怎样,侯建军都要问问自己的意见,以自己的意见为准。 见陆铮默然不语,侯建军心下就是一凛,忙说:“要不,您去听听?老赵他们正讨论呢。” 老赵便是预审科科长赵国强,按照局长陆铮指示,预审科室必须学法懂法,对重要案件,除了建立主诉人负责制,还要推动自查自纠形式的集体讨论制度,以便于发现各种庭审中可能出现的问题。 陆铮沉吟了一下,说:“我就不去了,但姚宝明的案子不急,还是再侦查侦查吧。” 侯建军愣了下,默默点头,他猜不透陆铮心里到底怎么想,或许,是爱惜羽毛,不想明明白白将尽快结案的话说出来授人以柄;或许,是真的不合时宜,想继续查下去。 但不管陆铮真实想法如何,侯建军都觉得,用到自己的时候到了,这种情况,当然要自己赤膀上阵,帮领导解决不能宣之于口的难题。 陆局吩咐了,那姚宝明暂时就不能进入预审阶段,而是继续补充侦查,只是,却也不必再深究了,深究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再过个十天半月,稀里糊涂的结案就是。 “嗯,我知道怎么办了。”侯建军点了点头。 陆铮笑道:“你真知道么?”却也没有再往下说。 …… 洞蜜园二楼。 刘保军一杯杯的同陆铮喝酒,简直就是酒到杯干,实在很难令人想象,正脸红脖子粗一再灌陆铮喝酒的这个人和以前谨小慎微的政法委刘书记是同一个人。 “兄弟啊,我跟你说,今天咱哥俩……,一定,一定要不醉无归!”刘保军舌头都有些大了,搂着陆铮的脖颈结结巴巴说 着。 陆铮笑道:“刘书记,您高了。” “别叫我刘书记,叫我刘大哥,刘保军都行!”刘保军用力拍着陆铮的肩膀,说着话,又深深叹口气,把酒杯放到了桌上,看着陆铮,脸sè很认真的说:“兄弟啊,你刘大哥不是个糊涂人,你的好,刘大哥永远都会记得!” 陆铮笑道:“刘大哥,咱不说这个……” 刘保军立时一拍桌子,“这个大哥叫的好,铮子啊,为你这句大哥,我自罚三杯!”此时他豪气飞扬,一扫一直以来郁郁不得志之态。 陆铮无奈的说:“这是什么规矩,叫您声大哥您还自罚三杯?我陪你吧。”举杯和刘保军轻轻碰杯。 刘保军连干了三杯,脸上更红,疙瘩都在冒光,又拍着陆铮的手道:“铮子啊,听说裘大和要提名你干副县长?我跟你说,不用去,大哥我走了,政法委书记的位子就是你的,而且,这次调整班子,政法委书记是肯定进常委会的。” 陆铮奇道:“大哥要走了?”这却真没听到信儿,毕竟在乌山官场,他或许还不如侯建军有人脉,消息渠道多。 刘保军颇有些志得意满,说:“是,市委研究室副主任,应该是准了的。” 陆铮举杯笑道:“恭喜大哥了!应该是提正处了吧?”陆铮知道,市委研究室类似于后来的政研室,不过现今党的架构很重视理论研究,研究室的地位极为重要,在乌山,市委研究室主任是由一位市委常委兼任的。 刘保军笑着点头,和陆铮碰杯一饮而尽。 “兄弟啊,明天,你跟我去乌山,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他呀,也很想见见你。”刘保军突然压低声音,有些神秘的说。 陆铮微微一笑:“那谢谢大哥了。”心里知道,或许从这一刻,自己才算真正进入了乌山官场,渐渐,接触到了乌山官场的各个小圈子,只是,心里,却也没感觉怎么激动。 刘保军这时深深叹口气,说:“不过,兄弟啊,有时候,人际关系就那么回事,你要记住,打铁还得自己硬。你自己站得稳,别人才看得起你。”这却是他的切身感受、肺腑之言了。还有句话他还没说,他自己,便是活生生的例子,这些年,他靠着钻营拼命想离开乌山,他的老领导却用不上什么力,或许,也根本没想用力。而现在,他上了zhōng yāng党报后,立时喜事一桩接着一桩,马上,他便成了老领导眼里的香饽饽,迁升便也水到渠成。 而这一切,他心里明白,都是陆铮给他的,从招待所改制,到成为乌山地区改革典型人物,甚至,刘保军有时候都怀疑这些事是不是陆铮幕后一手策划的,只是,他还有理智,不会认为陆铮有那么大能量,但不管怎么说,陆铮是他的福星,甚至可以说,是他仕途上的恩人。 刘保军喝的酒酣耳熟之时,雅间布帘一挑,进来几个小青年,王老板紧紧跟着,一个劲儿说“包厢没位子了,没位子了。”他也不晓得陆铮和刘保军想不想被人知道身份,是以,也不好打招呼。 “什么他妈没位子,两个人,用得着这么大桌吗?赶紧的,我们七八个人,他们这不也快吃完了吗,我们就在这儿等吧!”几个小青年都挺横,看来是街面上混的。 陆铮还没说话,刘保军就已经一拍桌子,摇摇晃晃站起来,指着他们骂道:“妈的小兔崽子,都滚出去,不然惹火老子,一个个整死你们!” 他说着话摇摇yù坠,说完就向后趔趄,陆铮急忙搀住他,心里苦笑,酒还真是穿肠毒药啊,平时多谨慎的一个人,喝高了,怎么都这样子?不过也看得出,今天刘保军,是真没对自己设防。 那边小青年们已经七嘴八舌的回骂,还有要上来动手的,王老板见势不妙,忙低声跟他们说了几句什么。 小青年们的义愤填膺凶狠霸道立时消失不见,一个个呆了,蔫了,又都赶忙一窝蜂似的溜了出去。 瘫软在陆铮怀里的刘保军却已经醉眼朦胧的说起了胡话:“我怕谁?我他妈怕谁?我他妈谁也不怕!铮子,铮子,我跟你说,***就没一个好东西,张xx也一样!都他妈老狐狸,老王八蛋!我被挤兑的跟孙子似的他们去哪儿了?去哪儿了?……都他妈没好东西……” 将刘保军扶着坐好,看着他趴在桌上,声音越来越低,却还在一个劲儿的骂娘,陆铮甚至有些怜悯他。 或许,这就是官场原生态吧,不管外人看着如何风光,却是有苦心知。 张xx,陆铮知道,那就是刘保军的老领导,或许,也是明天自己将要见到的人。 :“57小说网”或直接访问“57”,阅读最新章节,无需注册即可下载TXT小说,无弹窗,页面清爽,为书友创造友好的阅读环境! 第四十六章 县长江海燕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94年月2rì,乌山市委对广宁县委常委会成员及部分副县级干部做出了调整,新的**广宁县委常委会委员七人,分别是县委书记裘和,县委副书记、县长江海燕,县委副书记、县委组织部部长商荣华,县委副书记、纪委书记彭红军,县委宣传部部长丁家印,县委政法委书记、公安局局长、副县长陆铮,县人民武装部部长郭江(现役军人)。 裘和稳坐钓鱼台,马卫国反而被调走了,这却是谁也想不到的,所谓老谋深算,说的可能就是裘和了。任马卫国来势汹汹,更传说裘书记靠山垮台,可最后,却是裘书记不动声sè的便送走了马卫国。那些曾经股风接近马卫国的高层干部,现在都后悔不迭。 可最令人意想不到的,却是陆铮火箭般的提升,这才刚刚当上公安局长几天?又被破格提拔,以县委政法委书记的身份进入常委会,成为广宁县七位最有权力的人物之,而且,是七常委除了二把手外,**xìng最强的环。 很多人都看不明白,但官场上,身在圈外,那定然便是雾里看花,根本看不出门道来。 甚至陆铮自己都说不清楚。 市里层面的妥协和交锋,陆铮现在并不能碰触到。 但从明面上,或许裘和和刘保军背后两个根本尿不到壶的圈子,都对陆铮的任命开绿灯,也许,是个关键因素。 在乌山地区,广宁兄弟区县,整党之后的基层班子调整,公安局长高配副处渐渐成为趋势,陆铮虽然年轻,但裘和力推荐他兼任副县长,市委组织部已经派员进行考察。 谁知道这时候,刘保军却突然调去了市委研究室(政研室),被任命为研究室副任(正处级),广宁县委政法委书记的位子,刘保军则再向市委领导推荐陆铮,裘和不知道心里到底怎么想,但最终应该没有唱反调,只是在市委决定最终的任命时,裘和又极力推荐陆铮兼任了副县长。 要知道被任命为广宁县常务副县长的高培臣都没能进入常委班子,陆铮能进常委,自是因为他兼了政法委书记职。 刘保军和裘和对陆铮的力推荐,或许给陆铮加分许多。毕竟,很少有干部能如此进退有据,同时得到代表不同利益圈子的干部之推崇。 而且,从某些市委要领导的考量,陆铮年轻充满活力,上过人民rì报,本身是战斗英雄、公安英模,破格提拔这样优秀的年轻干部也足够体现出自己的魄力,在更高级的权力架构为自己加分。 当然,陆铮也相信,其定还有别的原因,些自己不知道的原因。 毕竟,和张xx的会面,到底自己给他留下的什么印象,也不好说。 …… 洞蜜园,觥筹交错,灯火璀璨。 这几天,陆铮连番被人宴请庆祝,每桌都不好推辞。 今rì尚好,是侯建军自己掏腰包,叫上了洪涛、杜小虎和王玉国,加之司机焦磊,用侯建军的话说,就是“家里人给陆局庆祝。” 陆铮虽然进了常委班子,兼政法委书记和副县长,但在这些老部下心目,什么政法委书记?什么副县长?自不如公安局局长有份量。有了公安局局长,才有了政法委书记和副县长,反之却是不可得。 侯建军现在,便是张罗着敬酒都小心翼翼的,更不敢再开玩笑说些有的没的,虽然自诩“家里人”,可哪敢真的就把自己当陆局的家人那般随便呢? 王玉国更是感慨,短短两年,眼看着陆局从郁郁不得志到火箭般蹿起,要说陆局仅仅靠的运气,那这种说法未免太过浅薄,陆局,还真是令人看不透啊! “陆局,听说今天上午,马卫国刚刚在青龙那边被任命为县长了。”侯建军笑着说。 陆铮微微点头,“嗯,调去青龙了。” 侯建军笑道:“高志凯,听说也想走。” 陆铮嗯了声,拿起酒杯,说:“来吧,谢谢家对我工作的支持,建军说的对,咱都家里人,别客气。”说着,当先饮而尽。 侯建军、洪涛、王玉国、杜小虎忙都跟着干了,焦磊坐在最角落慢慢喝着白开水。陆铮却招呼他:“小焦啊,今天破例,你也喝两杯,今晚,咱都不用你送。” 陆铮今天很放松,以后只怕和这些人喝酒的机会就不多了,地位越高,知心朋友便越少。 所以陆铮频频劝酒,几轮下来,不但侯建军和洪涛,便是向沉稳的王玉国也喝的渐高,眼神开始有些迷离。 侯建军突然嘿嘿的笑:“局长,听说海燕县长年轻时是个美女,进过咱省的军政歌舞团?是不是?” 陆铮笑了笑,没吱声。眼前,却浮现出个戴着眼镜极为严肃的年女干部形象。 江海燕,年纪说不清,想来岁数不会太,但也不会太年轻,三十多?四十来?她那宽宽的黑框眼镜很严肃的遮掩了她的实际年龄,身米sè小开领西装,典型的开明干部形象。 今天的书记碰头会上,陆铮便领教了她的厉害,列席会议的宣传部长丁家印,因为插了几句话直接被她请了出去,把老丁气得脸都成了猪肝sè。 江海燕更对裘和说,以后书记碰头会就几位正副书记到就行了,不相干的人不必列席参加。 这不相干的人里,自然也包括自己这个县委政法委书记。 显然,在江海燕看来,广宁县委七名常委,几乎都是裘和的人,小范围的书记碰头会,才能更好的体现她的意志。 这个女人,来者不善啊! 在碰头会后,裘和叫陆铮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笑呵呵的来了这么句。 江海燕是省委下来的干部,虽然送走了马卫国,但江海燕,或许,比马卫国更加强势,更想挑战裘和的权威。 前提是,裘和如果仍然不肯放权,不肯把行政的权力交还zhèng fǔ。 陆铮想想也觉得无奈,裘和,先后遇到的这两位对手,个还不是县长呢,就令他焦头烂额,而这次,又是省委推荐的干部,表现的更加强势!或许,真的是因为裘书记,年纪太,快到站了吧? 只是有时候,年纪越,越贪恋权力。尤其是裘和又向在广宁党政把抓,就好像山的老虎,对任何挑衅的行为都很敏感。 有些事,真的不怨马卫国和江海燕,但自己,从感情上,是必然站在裘和边的。 裘和定要自己挂个副县长的衔,又何尝不是希望自己在zhèng fǔ那边,成为他的钉子? 今天的书记碰头会上,裘和甚至建议了副县长的分工,自己除了分管公安、信访、司法、国家安全、应急、外事等工作外,裘和还建议自己分管发展改革、经济物价等两块,为了增强说服力,还用自己上了党报来说事儿。 江海燕初来乍到,倒也没有表示反对,毕竟zhèng fǔ副职她多第次接触,工作安排上慢慢调整就是。 就这样,自己分管了计经委、公安局、司法局、外事办、商业局以及其刚刚分割出来的物价局、国税局、地税局等等等等,联系单位检察院、法院、信访局、武jǐng队、火车站等等。实际上,在联系对口单位,从党内关系,又很有几个归自己领导,比如武jǐng队,自己便兼任第政委。 虽然裘书记的意见江海燕没有明确反对,但在这个巫婆手底下做事,应该不容易吧? 想起江海燕那厚厚眼镜片后冷冽的目光,陆铮就阵头疼。 第四十七章 裘大和的金牌打手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第二天早,焦磊和往常样,开着面包车接了陆铮后,又顺路接了李向阳。 现在虽然县局仍保留了陆铮的办公室,但陆铮平素办公的地点自然迁来了县委院,和李向阳在个办公楼,县局rì常工作,由常务副局长马跃武持。 李向阳上车,就连声道谢,他的自行车被偷了,昨天早上也是陆铮接的他。 这也是特殊情况,陆铮以后也不会每天都去接李向阳,毕竟李向阳是宣传部部长丁家印的爱将,自己和他走得太近,对自己,对他,都没什么好处。 陆铮笑着拍了拍他肩膀。 李向阳路也没再多说什么,转眼,这位自己家的恩人就进了县委最高权力圈子,政治地位噌噌的上升,想当年,自己便觉得这位陆政委不是池之物,只是没想到,会蹿起的如此之快。 最高权力圈子,实则也是个是非圈,所以虽然心存感激,但跟这位年轻领导,却不能像以前样随意的聊天唠嗑了,不然没准哪句话不到位,就会影响到很多人。 很多领导干部都是因为听到别人传言,句不经意的话,传到耳朵里便变了味,便可能互相心里产生芥蒂,从而结下心病,甚至产生矛盾。 面包车慢慢驶入县委院,前面,有辆自行车后轮挡了路,焦磊便用力的按了几下喇叭。他在陆铮面前是绵羊,但在外面,面对旁人,却没有那么好脾气,便是县委院,他样敢横冲直撞。 自行车被人向前推了推,让开了路,面包车驶入院,却见院门院墙旁,正在停自行车的苗条身影可不正是江海燕? 江海燕向面包车这边瞥了眼,也看到了陆铮。 而这时,面包车已经飞快从她身边驶过,穿过几排苍松翠柏,熟练的停在了办公楼的台阶前。 陆铮心里苦笑,在江海燕看来,自己这个年轻的县委常委,定然是飞扬跋扈,不可世了! 也看到了这幕,李向阳舔了舔嘴唇,坐在这辆车上,坐在神sè平静的陆铮身边,便是在县委院,竟也令人不自觉升起“没人敢惹我”的狂傲之感。 到底是陆铮这个人,还是他的职位,给了他身边的人这种信心呢? 李向阳琢磨着,默默出神。 …… 陆铮坐了以前刘保军的办公室,重新布置了下,陆铮最喜欢的两盆万年青也搬了来,叶子已经生得很宽,翠绿yù滴。 办公室的门轻轻敲响,正用喷壶帮陆铮浇花的秘书周清忙去开门,小周是县公安局局办的秘书,现在关系仍挂在县局办公室,但却也跟着陆铮来到了县委院上班,多少有点陆铮贴身秘书的意味。 从局办秘书选人的事陆铮交给了王玉国,王玉国推荐了周清,对他的评语是“该同志思想政治觉悟高,业务能力强。聪慧好学,业绩突出,表现优异。懂事。” 其实满篇的评价,关键词便在于“懂事”二字。简简单单的两字,细思量,里面的学问深似海。 敲门而入的是个身材魁梧头发花白的老干部,县委副书记、纪检委书记彭红军,听说,抗美援朝尾声时进入过朝鲜战场,只是没有真正拉上前线,但多年的政治运动早已磨平了他的棱角,看起来挺有威势的个人,说话却细声细语的,显得很是小心谨慎。 动乱结束刚刚恢复的纪检委建制,在很多地区,都是聋子的耳朵――摆设,广宁也不例外,甚至更甚,对县乡以及各企事业单位的基层干部来说,纪检委尚不如公安内保科有威慑力。 甚至连带着,彭红军在陆铮面前也矮了半截,革被残酷斗争的他,心态之复杂便是陆铮也理解不了,或许,能明哲保身安稳度过下半辈子便是他最的心愿。 等彭红军再说起来意,就更显得低了陆铮等,原来,他是来借车的,下个礼拜天,他小儿子结婚,学毕业的小儿子学洋派了,再闹着要父亲找辆车去接新娘子, 彭红军本来就没有权力调动院的车,更莫说公车私用了,身为纪检书记,他对很多事都极为敏感,几年前的梦噩他概不想再重演次。 陆铮听得都有些无奈,以前没跟彭红军怎么接触过,怎么也想象不到堂堂县级纪委书记现今处境这般尴尬,而且副求人的样子,用广宁话,彭红军的表现也实在太面了吧? 想想几年十几年后某些县级干部之威势,陆铮也只能心里叹息声。 彭红军说着来意,希翼的目光看着陆铮,说:“陆局啊,这事儿请你定要帮忙,不过你要实在有事……” 陆铮笑着说:“红军书记,这都是小事儿,放心吧,头天我就叫焦磊把车送去。” 彭红军目露感激,连声说:“早就听说,陆局仗义,果然名不虚传。” 陆铮笑笑,心说还江湖儿女呢,这个彭红军,也太不像个领导干部了吧?不过话说回来,领导干部都高高在上,那才国将不国了呢。 办公室的门又被轻轻叩响,进来名挺清秀的女孩子,秘书科的小张,她是江海燕从省里带下来的。 “陆副县长,啊,彭书记也在啊。”小张很有礼貌的打招呼,但“陆副县长”的称呼蕴含的深意不言而喻。 “陆副县长,海燕县长请你过去趟。”小张笑容很甜,很容易令人放松jǐng惕的那种类型。 彭红军忙起身告辞,瓜田李下的,常委之间互相串门子本就不好。 跟在小张轻盈的步伐后,陆铮来到了四楼江海燕的办公室,进屋便有清新气息扑面,窗台上几盆绽放的红sè小花颇为引人注目。 和裘和的办公室完全两种风格,在江海燕的办公室,完全看不到任何红sè印记,书橱里,摆的是排排经济类书籍。 陆铮微微点头,乌山地区的干部,本就该更新换代了,不然,如何举起改革开放前沿阵地的旗? “陆铮啊,你对广宁的经济发展怎么看?”厚厚的镜片后,江海燕目光闪烁,很难令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声音略有些沙,却更增添了几分高高在上的压迫感。 同江海燕隔着茶几面对面坐着,陆铮能感觉到压力扑面而来。 咳嗽声,陆铮说道:“我已经跟裘书记汇报过了,他也基本同意……” 听到陆铮的开场白,江海燕眉头蹙了蹙,但没有说话。 陆铮不管她的感受,现在,只能拉着裘和的虎皮当旗,继续道:“现在我们的许多商品已经很丰富,进步放开计划商品的价格是当务之急,鼓励私企进入市场的同时,我们也要未雨绸缪。因为我觉得,如果旦市场完全放开,我怕我们的国企和集体经济会面临很的压力,僵化的机制令它们很难同私有经济竞争,到时国企全面亏损,亡羊补牢的话,为时晚矣。其实现在,这种压力就有了,比如天津吧,些以前的明星自行车厂,销量就出现了直线下降,很是萎靡。” 江海燕“哦?”了声,打量了陆铮几眼,显然绝没有想到陆铮能有这番见识,甚至比她想的更远。 “你认为我们该怎么做?”江海燕明显对这个话题产生了兴趣,不再是刚刚的心不在焉。 陆铮却是端起茶杯喝了口水,说:“我认为,我们现在就应该开始打破国企和集体经济的僵化机制,进行承包责任制的改革,我们先走小步,就可以为将来国营经济的可持续发展的探索做出贡献。” “所以,我是这样想的,国有企业改制,试点就定在县化肥厂,实行承包责任制……” 江海燕皱眉打断了陆铮的话,“化肥厂是广宁的明星企业,年年盈利,为什么要承包出去,你这想法……”后面的话没说,想来对陆铮的动机为怀疑,想叫国家的金库变成私人的小金库么? 陆铮能猜到她心里想什么,琢磨着,说道:“化肥厂现在盈利,是因为它垄断,这么说吧?它从建厂到现在,多少年没更换新生产线了?将来怎么面对市场的竞争?而且,从盈利企业下手改革,我们才好真正摸索这种承包责任制的成败,如果是亏损企业,承包出去,继续亏,年年亏,我们也就没有什么先进的经验可以总结。” 摆摆手,阻止了江海燕要说的话,陆铮继续道:“海燕县长,你先听我说完。我是这么想的,它盈利不要紧,我们把承包上缴利润定为去年的盈利额就是了,当然,上缴承包额后的利润,咱们也用合同注明,比如什么比例应该投入扩再生产,什么比例给工人发奖金等等。” “而且,我希望承包出去的工厂成立监督委员会,就挂在工会下面,监督委员会成员要由厂里职工人票选出,而且,工厂管理层不得入选。这个监督委员会职责便是监督被承包后的企业财政,可以清查工厂账目,但不许干涉工厂的经营。” “这就是为了杜绝承包者做假账,明明盈利了,账目上却是亏损,最后钱都进了承包者的腰包,甚至,最后把企业贱卖,占为己有。” “工厂监督委员会委员都是本厂老职工,定然对厂里经营状态清二楚,如此就可以最限度的监督承包者。” “所以,我才准备从化肥厂着手,进行企业承包,这样可以步步探索经验。如果先拿亏损企业开刀,这些构想便很难实现。” 江海燕半晌没吱声,想来,在考虑陆铮说的每句话。 陆铮最后又道:“当然,这些都是我的个人想法,就说这个监督委员会吧,在实际cāo作如何保证委员们的清廉,工厂实际经营又会不会因为这个委员会的存在产生负面影响,这些,都是未知数,我们只能在实践探索,慢慢完善它。” 江海燕沉默了会儿,微微点头:“你的想法不错,裘书记,也同意?” 陆铮点点头:“是,我昨天就跟裘书记汇报了。” 江海燕道:“那行,你就再好好想想,拿出个可行的方案给我看。” 难得的,陆铮出门的时候江海燕起身相送。 只是就算江海燕对陆铮的印象略有改观,在下午的常委会议上,这种改变便发生了百十度的逆转。 因为常委班子和副县级干部的调整,县直部门不可避免的也随之进行人事调整,多数职务都是裘和言而决,唯有计经委副任,江海燕提出了个自己心目的人选,原县zhèng fǔ办公室副任蔡明国,江海燕觉得这人思想开明,很有头脑,是可塑之才,而且,原本,两人便接触过几次。 对蔡明国的任命江海燕和裘和碰过头,裘和也表示支持,所以,江海燕才会在常委会议上提出来。 谁知道她话音未落,陆铮便旗帜鲜明的表示了反对,接着,早就憋了肚子气的宣传部老丁跟陆铮唱和的提出不同意见,然后,县委副书记、组织部部长商荣华讲了两句,指出蔡明国同志不太成熟云云,虽未明确反对,但意思也差不多。 裘和这时就只能摩挲着脑袋,说:“那就先搁着吧,看有没有更适合的人选?” 江海燕能看出裘和的得意,根本不用他出面,自己这个县长就不够瞧。 陆铮,很明显,就是给裘和摇旗助威的急先锋、马前卒、恶棍打手! 走出会议室经过陆铮身边时,江海燕深深看了陆铮眼。 陆铮无奈的摊摊手,看得出,海燕县长的意思是你别得意,咱们走着瞧。 陆铮并不是想做裘和的头马,实在是因为蔡明国这个人,他怎么都看不上,而且,两人有些旧怨。广宁推动改革在即,计经委是何等重要部门,陆铮不希望有人进去和自己唱反调。 第四十八章 准备上学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周rì上午,陆铮来到了县化肥厂。 宽阔的铁门,进门便是喷泉水池,接着,就是职工宿舍楼、厂办公区,再后面,便是厂区,高高耸立的银sè金属罐,直插云霄的烟囱喷着黑烟。 化肥厂厂长高友四十多岁,jīng明强干,转业军人出身,很有魄力的样子。 高友原本担任县工业局副局长兼化肥厂厂长(正科级),个月前,县工业局改组为工业公司,割裂产权,同化肥厂仅仅存在业务指导关系,高友本想进工业公司,毕竟还和行政干部沾边,但组织上纸公函,他不得不继续做这个化肥厂厂长,当然,正科待遇不变。 陪着这位年轻的常委在厂区里转悠,高友心里满是敬畏,同样当过兵,可人家是真上过前线杀过越南鬼子的战斗英雄,更是公安部级英模,自己的经历与之相比相差不可以道里计。 面前这位县委常委的年龄问题,在这种心理反差早已被模糊。 陆铮边走,在小锅炉、除氧水箱、发电车间、成料车间转悠,边听高友介绍厂里的情况。高友讲到,到今年,县化肥厂合成氨规模已经达到2万吨,而化肥行业高温、高压、易燃、易爆、易毒,点小的设备缺陷,就可能引起停车,在高友当厂长的这几年,仅仅发生过几起造成暂时停产的小事故,从来没出现过人命事故,也未造成过超出预期的经济损失。 在陆铮和高友身后,跟着杜小虎和化肥厂的几个层干部。 来之前陆铮就交代算是私人考察,叫高友不要张旗鼓的,但高友还是在工厂门口挂起了红sè横幅欢迎领导毗邻指导,而且,通知了厂里部分层干部作陪。 行人踩着铁梯子上了发电车间二层休息室。虽然说是二层,但实际上,同很多生产车间样,整个车间空,摆放着巨的机器设备,周围则有些小的指挥室、休息室,可以踩着狭窄的铁梯子上去。 坐在空间狭小的休息室,有工人给倒了热水,陆铮听高友侧重介绍安全生产方面的东西,笑了笑说:“我今天来呀,是想问问你,如果让你自己来干,比如利润方面,可由你支配引入新技术扩再生产,由你考核职工工资评定,当然,销路也要你自己跑。你觉得,咱们的化肥厂前景如何?” 高友笑道:“这可不敢说,没有国家的支持,没有群策群力,化肥厂怎么会有前途?” 陆铮笑笑,点了点头,随即起身,“走,再去看看。” 又在几个车间走了走看了看,陆铮婉拒了高友安排午饭的邀请,坐上杜小虎的面包车,飞快的驶离了化肥厂院。 看着面包车的背影,高友搔了搔头,实在搞不懂陆书记来化肥厂的目的。 …… 面包车离开化肥厂后路疾驰,穿行在县城街小巷,最后,在火车站钟楼前停下,车站售票处的台阶上,袭黑呢子风衣的卫香秀妩媚娇艳,英挺笔直的站姿,xìng感职业韵味十足。 陆铮拉开车门,喊道:“上车!” 早就叫杜小虎通知她十点在车站售票口前等自己,火车站鱼龙混杂,车辆也多,不会引人注目。 香风涌动,卫香秀飞快钻了进来,好像做贼的般,虽然不情愿,更不知道什么事,但陆铮召唤,她不敢不来。 面包车缓缓发动,驶离车站广场。 陆铮看了眼坐在自己身侧烫发时尚女郎,jīng致脸蛋,朱唇琼鼻含chūn,水汪汪美眸撩人心神,委实是正常男人都会动心的气质美女。 “走吧,去乌山!”陆铮拍了拍虎子的肩膀。 卫香秀惊讶的“啊”了声,说:“我跟彪子说了,是您找我,没说下午不能回去。” 陆铮皱了皱眉:“真说了吗?”虽然有重生创伤后遗症,但具体到事情、对话,卫香秀想和他耍心眼儿,那道行远远不够。 卫香秀便不说话了,侧头看向了窗外。 从广宁到乌山,个小时的路程,市区边缘,到处都是火热的施工现场,叮当的斧凿锤釘声在面包车里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陆铮先去了趟乌山市机电工程等专业学校,该学校前身是902年的永安府学堂,后来演变成民国时的女子学堂、建国后的省计算技术研究院所属实验学校,到92年,改为乌山机电专,是所以培养社会紧缺的技师、高级技工等高技能人才为的全rì制等专业学校。 陆铮报了函授班,明天chūn天开学,平rì函授、周rì上课。 前世陆铮便在电子领域多有投资,他对电子方面的东西也从小就感兴趣,而最初便是因为,他很想拥有部收音机,对南营些老农民能找来各种电子板、二极管等等素材自己组装收音机极为羡慕,从那时起,他就对电子产品莫名的好奇。 而省属电子计算技术研究院便设在乌山,些研究员也负责机电专的教学,陆铮选了特别冷门的集成电路技术,便是因为该专业实则放眼全国的专甚至学,师资力量也很少有强过乌山机电专的,陆铮觉得,凭借自己前世对电子产品领域粗浅的理解,加之现在系统的学习,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当然,这只是个人兴趣而已,报专函授班,要还是想拿下专凭,接着,再继续拿专、本科甚至研究生,只是既然进了学校,总要学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不能浑浑噩噩的就为了混个凭,那样,纯属浪费时间。 报名很顺利,现在火爆的是夜校,这种函授班因为最后要经过严格的考试,加之学习重点在技术层面而不是职业培训,所以参加的人寥寥无几,也没怎么排队,在教务处、招生办几个屋子里转了圈,交了钱,陆铮便报好了名。 从被乌山本地人简称为“电校”的学校门出来,十二点半,陆铮上车后,也不问卫香秀意见,便吩咐杜小虎:“走,去填填肚子。嗯,找找羊肉串摊吧,去农贸市场那儿。” 乌山的发展rì千里,市区高楼座座拔地而起,几乎天便要换个样子,面包车穿行在熙熙攘攘的自行车流,缓慢前行,前面,便是解放广场了。花坛用各种鲜花摆出“热烈庆祝建国三十五周年”的图案,广场上三三两两的行人步态悠闲,甚至,还能看到高鼻梁蓝眼睛的外国人。 乌山百货楼隔着宽阔的街与解放广场比邻而望,百货楼淡黄sè的五层条式楼,有两百米长,气派光鲜,进出的年青人打扮都很时髦。 好奇的看着窗外城市的风光,卫香秀眼里闪过了丝羡慕,毕竟,没有女孩子,不想过上真正城市人的生活吧? 面包车驶过解放广场,沿着宽阔的解放路街向西走了两站地的样子,便拐入了便道,南侧,便是农贸市场了,窄窄的长街两旁,到处都是摊位,卖鸡鸭鱼肉农产品的、鞋帽衣服rì用品的,应有尽有。热火朝天的摊位,间隔着有各种木屋、砖屋和铁皮屋组成的小吃店、小商铺。曾经的农贸市场,实则,已经渐渐演变成了乌山的小吃杂货条街。 里面根本便进不去车,杜小虎把车停在了市场前空地上,三人下车,跟着人流走进了市场,小贩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这种喧闹令陆铮微微有些头疼,毕竟,他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 幸好,戴着白帽子的深眼眸xīn jiāng人不难找,他那发音生硬的叫卖羊肉串声也很独特,很快,陆铮三人便来到了他的摊位前。 现在很少有人会把羊肉串当食,最多就是买两串尝尝鲜,xīn jiāng人的摊位也不,仅仅张桌子,坐着几个小青年,看样子要的几串烤肉早吃完了,正吆五喝六的喝啤酒呢。 “就有羊肉串啊?”见到摊的原料后,陆铮无奈的回头问卫香秀:“吃羊肉吗?” 卫香秀摸不透陆铮带她来市里干甚么,只能加着十二倍的小心提高jǐng惕,听陆铮突然和她说话,没来由阵紧张,随即轻轻点点头,说:“都行。” 陆铮便转头对xīn jiāng摊伸出了十根手指,说:“来十块钱的肉串!要的那种!” xīn jiāng人虽然只有羊肉串,但也算会做生意,肉串分串和小串,小串肉块切得特别小,毛钱串,便是市里的小学生,有了零花钱,也经常跑来打牙祭。串三毛钱串,两块钱七串,比běi jīng标准两毛钱串的羊肉串肉块要,吃起来很过瘾。 听陆铮张嘴就十块钱的肉串,卫香秀吓了跳,虽然早听说陆局有个什么远房亲戚做生意的,也常补贴陆局,甚至把车都借给了陆局,但陆局花钱,也太吓人了。 陆铮家里的事,局里就是瞎传,有人添枝加叶,有人胡吹乱吹,听在卫香秀耳朵里的便是这么个版本,也是最流行被家公认的版本。 陆铮要肉串的时候,杜小虎已经走到了那桌小青年跟前,皱眉敲了敲桌子,“你们不都吃完了吗?让座!” 几个小青年便有人噌的站起来,骂道:“你他妈谁啊?” 为首的小光头却是招子亮,能咧咧来这桌把横的,想来哥几个也惹不起。看人家带的女人就知道了,那气质,那jīng致漂亮的让男人都不敢亵渎的美貌,看就不是普通人。而且,这女人身上衣服呢子料也高档,这件半长风衣,怕也得小百吧? 小光头随即晃悠悠拎着酒瓶站起来,举起手招了招:“爷们累了,咱撤,跳舞去!” 于是,这帮人纷纷站起,踢得酒瓶声乱响,他们斜眼打量着杜小虎示威,却也个个和杜小虎擦肩而过。 陆铮看到了这幕,笑了笑,就从兜里摸出了抽剩的半包烟,扔了过去,说:“哥儿几个,谢了!” 小光头抄手接住,见是红塔山,不由舔了舔嘴唇,对陆铮嘿嘿笑,说:“哥哥,您仗义!”摇摇手,晃晃悠悠的进了人流。 卫香秀诧异的看了眼陆铮,这个活土匪,今天心情不错啊,若不然,他哪会跟人这么客气?几个小地痞,早人脚给踹跑了。 第四十九章 嫩丁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肉串卫香秀开始没吃几串,直等陆铮招手,又要了十块钱的,说是回家给卫香秀家两个小猴子和家人们尝尝鲜,卫香秀这才开吃,虽然她吃东西时很秀气,但只怕最后肉串是她吃的最多。 杜小虎便偷偷从桌下对陆铮伸拇指,赞叹铮子哥原来很会追女人。 杜小虎是知道的,铮子哥要开始追求卫香秀了。 昨天晚上,陆铮便问他,要怎么讨女孩子欢心,两个老粗探讨了好久,种种幼稚话题若是被人听到,简直能笑死。 陆铮前世很偏激,不懂感情,甚至,也根本不相信爱情的存在,虽然现在重生,人情渐渐豁达,世情颇多勘破,但要说猜女孩感情心思,他完全是门外汉。 他固然能看得出卫香秀省着肉串是想能多剩几串回家给弟弟们解馋,但要说俘获这个颇多磨难颇多心眼的女孩的芳心,却是完全不知如何下手。 他最后和杜小虎讨论的结果,便觉得还是前世经验吧,女孩子嘛,送礼物应该是最快捷获取好感的手段,没有女孩不喜欢钱,前世如此,今生也是这般吧,除了,那个令人想起就心痛的女孩,只是这世,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了。 对爱情,陆铮已经没有什么奢望,所以,既然和卫香秀发生了关系,观察了阵,这个姑娘人品还不错,那娶了就是,自己也不想在感情上再费什么心思,而且,卫香秀很有些小聪明,或许,真的会是个贤内助。 今天带卫香秀来乌山,陆铮便是要发动攻势,“爱”的攻势。 吃过肉串,面包车直驱百货楼,在金碧辉煌的商场里,陆铮开始撒金钱,只要他看的女式服装,问卫香秀“怎么样?好看么?”只要卫香秀点头或者说漂亮,他便买下来。 卫香秀开始也奇怪,问他买女孩衣服干嘛,陆铮说:“送人,你眼光不错,叫你帮着选选。” 卫香秀便也释然,心想定是陆铮买来送给他那远房亲戚家女孩儿的,只是,这也未免太夸张了吧?哪有这么选衣服的?陆局这个亲戚,定然是富豪吧? 有的衣服陆铮也叫卫香秀试试,卫香秀便也照做,只是来帮着参考出意挑衣服而已,卫香秀松了口气。 如果能不和陆铮闹翻,那当然不闹翻的好。尽量别得罪他,不然这活土匪发起火来,会不会痛殴自己顿都说不定。 高志凯他都敢打?还有什么他不敢做的?将来谁当他媳妇儿,只怕有苦头吃了,他气儿不顺的话,那不得挨好顿老拳? 想想,卫香秀都不寒而栗,接着,便觉得自己实在是为古人cāo心。 在三楼服装柜台前,卫香秀看到了挂着的和自己这款模样的黑呢子风衣,她瞥了眼价钱,随即就倒吸口冷气,百十元? 这,简直是她三个月的工资了,这还是因为乌山地区刚刚调高了工资待遇,而且,她也刚刚涨了级工资。尽管如此,她个月也就六十多块钱,毕竟,工龄短,而且,公安系统的工资,本就不高,远不如干脏活累活差活的线工人。 这件呢子衣卫香秀是第次穿,因为杜小虎传了陆铮话,叫她换上这件衣服。她其实本来就很喜欢,只是,也很纠结,不想再和陆铮有工作外的接触,如果穿了的话,那和陆铮碰面就很尴尬了。而今天是陆铮“命令”她穿,她犹豫了好久,最后还是觉得穿上会安全些,和陆铮这样的人处,或许第忌讳的,便是不能硬抗他的意思。 卫香秀虽然知道呢子衣很贵重,但般的价格在五六十块左右,却怎么也没想到,她这件衣服竟然要百十块。 陆铮注意到了卫香秀瞥着柜台里挂着的呢子衣错愕的神情,咳嗽声,陆铮说:“钱多钱少的吧都没什么,要你穿着漂亮。” 陆铮不会追女孩子,前世追女孩子都是靠钱砸,但他自然不会认为钱能砸来真心,所以,既然这辈子想找个结婚对象,自不能像以前那么混账。他在前世甚至曾经因为个女孩子拒绝他,直接在那女孩子生rì派对上出现,当着女孩子所有朋友的面给女孩子和女孩子男朋友开支票,当支票面额到了千万并且陆铮威胁过了今天就再没有这等美事时,女孩子男朋友终于拿了支票走掉,而女孩,虽然当场给了他嘴巴,第二天,便给他发短信,就是那种yù迎还拒的意思。 所以,陆铮直便觉得,男女间感情,实在是这个世界上最脆弱最虚幻的谎言,直到,他遇到了她。 而现在面对卫香秀,既然想以后和她好好过rì子,当然不能和以前样离谱,所以陆铮还是很讲究策略的,说话也觉得还是哄着点对方好。 只是卫香秀听到这个活土匪夸自己漂亮,立时颇有些哭笑不得,头皮都发麻,怎么就觉得这么假呢?想吐…… 卫香秀很自信,那是在别的男人面前,可对着这个活土匪,她可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吸引力。 然后,等三人回到面包车上,陆铮把十几二十来个小小的塑料袋股脑推给卫香秀,说:“都给你买的。” 卫香秀呆住,说:“这,这怎么行?” “叫你收着,就收着吧。”陆铮摆摆手,不容置疑的口气。 然后陆铮就拍了拍杜小虎肩膀,说:“去郭里。”又扭头跟卫香秀解释:“郭里小区是咱乌山第批商品房,我姐吧买了套,咱们先去休息休息,逛商场挺累的。” 其实乌山这套房子,是陆佳菊买来送给陆铮的,陆铮长跑乌山,可以有个落脚地。毕竟现在乌山套房子不算什么,还远远抵不上那辆面包车的价值呢。 听说要去陆铮姐姐的什么房子里休息,卫香秀下就紧张起来了,本来因为这些衣服思绪极度混乱,可现在激灵下就清醒了。 “我,我口渴了。”卫香秀小声的说,她知道,如果直接拒绝怕会起反效果,先把车停下,再想借口敷衍过去。 陆铮说:“坚持下,很快就到。” 卫香秀无语,这不,马上原形毕露了,刚刚还夸你漂亮呢,马上,就视你如草芥。 其实想想,卫香秀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毕竟,是自己先欺骗了他,而他呢,却莫名其妙的想负责,是,很男子义,却也很有担当,这就是粗鲁军人独有的可爱吧。 其实很明显,他并不怎么在乎自己。 正在卫香秀自己都不知道想什么的时候,陆铮突然小声说:“香秀,今晚咱不走了,住下吧?” 闻着卫香秀身上淡淡的清香,坐的如此之近,欣赏着她娇美身躯,更觉这个惹火美女媚态横陈,加之想想和她已经发生过次关系,陆铮突然便有些把持不定。 毕竟,如果男女已经捅破了这层窗户纸,观感自然不同,更少了许多束缚,就好像夫妻般,想这种事也很正常。 听到陆铮声“香秀”,卫香秀全身鸡皮疙瘩全起来了,再听陆铮的话,卫香秀更是根根毛发都立了起来,甚至吓得第反应是想从车上跳下去。 被这活土匪蹂躏的滋味,想想都跟地狱般可怕。 可再想想,现在的局面,好像,该怪自己。 脸sè发白,呆了好会儿,卫香秀摇摇头,小声说:“我,我还没离婚……”能拖就拖吧。 陆铮微微点头,慢慢靠回了座椅,拍了拍前座,说:“虎子,回广宁。” 卫香秀这才觉得现在的陆铮才是真实的陆铮,只是,隐隐令人害怕。 而想想刚才活土匪盯着自己身子,好像是真的动心了,卫香秀,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担心还是该开心。 第五十章不是猛龙不过江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周一,陆铮回了县局,叫了马跃武、侯建军、高志凯来跟自己碰碰头,主要便是讨论下县局的年度工作总结。 现在县局rì常工作通常都由马跃武主持,但重大事项,还需陆铮回来领导大局。 “广宁县公安局年度工作总结”的草案是由局办起草的,当然,很多时候都是些数据化但又很模糊的东西。 比如第一项全年工作指标完成情况,说是“全年共发生刑事案件395起,破获320起,破案率81。0。发案数同比下降59。其中发生命案16起,破获15起,破案率93。75;命案发案数同比下降6。33。发生盗窃、抢劫案件241起,破获211起,破案率87。6,发案数同比下降39。4……”。 这些数据,不说准确不准确,实则对衡量公安系统一年工作优秀与否没什么帮助,但工作总结,不管在哪个部门,都要有个硬xìng指标来比较,所以,也只能这么搞。 马跃武和侯建军一边翻阅着草稿,一边讨论,其实,这基本就是定稿了,讨论下,做做样子而已。 陆铮是一把手,自不会参与讨论,高志凯却也是在旁边一言不发。 “我看啊,指标里应该加一条,纠正冤假错案,也算成绩吧?”侯建军突然的说。 马跃武愣了下,便瞥了眼陆铮。 屋内坐的四个人,谁眼里也不揉沙子,自都明白侯建军所说纠正冤假错案指的是五一六,指的是高志凯办错的李卫军一案。 高志凯默不作声。 陆铮敲了敲桌子,说:“就这样吧,马局,建军、志凯,你们再把把关,回头把终稿给我看。” “建军,你留一下。”陆铮话音未落,电话铃就响了起来,接起电话,却是纪委彭红军。 陆铮就笑道:“彭书记,这么得闲啊?” 话筒那边,彭红军的话语很低沉很严肃,和上次来陆铮办公室好像换了个人似的,“陆局啊,是这样,商业局原副局长姚宝明的案子,从今天起,移交给我们纪委办,大概半个小时后,纪检一科的王建国科长便会去接收,陆局,还请你看着安排下交接工作,别忙中出乱啊!” 陆铮微微一怔:“裘书记知道吗?” 话筒另一头,彭红军好像轻轻笑了笑,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感受,“裘书记不知道的话,我敢擅自做主吗?刚刚书记碰头会上已经讨论过了,裘书记没反对,具体情况,下午的常委会你就知道了。” 陆铮听彭红军话头不对,笑了笑道:“老彭,我不是这个意思。”从“彭书记”的称呼变成“老彭”,陆铮并不是在同他拉近距离,而是,显得不那么客气了,从接通电话起,陆铮便觉得彭红军态度不对。 “陆局啊,别的我就不多说了。哦,还有,我本来不说这周借你的车么?想了想,还是不用了。” 陆铮“嗯”了一声,那边彭红军就挂了电话。 侯建军隐隐听见电话好像是彭红军打来的,但自然装作听不到,见陆铮电话打完,便站起身,递给陆铮根烟,又帮陆铮点上火。 陆铮抽了两口,琢磨着,说:“姚宝明那个案子,要交给纪委办了。” 侯建军愣了一下,说:“交给纪委?彭红军?”说着就笑,“就他,会办什么案子?他又敢办什么案子?胆小的跟兔子似的!”但随即见到陆铮表情凝重,侯建军脸上笑容渐渐散去。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总之,你安排好吧,公事公办,知道吗?”陆铮特意叮嘱了一句。 侯建军挠挠头,没吭声,他一直压着这案子,是因为陆局没有结案的意思,何况他担心草草结案的话,马卫国得势秋后算账。现今广宁官场硝烟已散,裘书记成了大赢家,他还正准备这两天就快点把案子结了呢,谁曾想,半路又杀出个纪委接手,实在令人云里雾里不清楚怎么回事。 下午的常委会议是陆铮入常后参加的第二次县委常委会。 会上,第一个议题便是学习省纪委文件jīng神,县长江海燕即兴进行了补充发言,认为从现在起,应该重视起纪检委在监督惩戒干部中的重要职能,推动干部作风廉政建设,这也是大势所趋。 而原本县公安局内保科侦办的案件,涉及到党员干部,应该受纪委监督领导,县委和县zhèng fǔ各部门、各乡党的组织和zhèng fǔ部门、县委zhèng fǔ管理的党员领导干部违反党的章程及党内法规、行政法规的案件,都应由县纪委**查办,任何领导和个人,不得干涉。 县委副书记、组织部部长商荣华,县委副书记、纪委书记彭红军先后发言表示认可江海燕的观点,甚至县人武部部长郭江这个现役军人,也讲了两句,旗帜鲜明的对江海燕表示支持。 宣传部部长老丁,掩饰不住满脸惊讶,频频向陆铮这边看过来,似乎是想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陆铮只是默默喝着茶水。 毫无疑问,短短时间,江海燕就能令两名副书记一名常委站在她的阵营,这简直就是架空县委书记的节奏,这个女人来者不善,而且,非常非常的厉害。 更重要的是,她背后的人脉想来起了决定xìng作用,这 才令广宁官场隐隐呈现出变天的征兆。 书记碰头会,裘大和应该是被突然袭击,到现在,脸sè还不怎么好。 江海燕要纪委调查姚宝明案,或许,是知道了什么,或许,她的本意也并不是要通过这个案子击倒裘大和,但,最起码也是个威慑,而且,没准矛头指向了自己,她定然觉得这个案子和自己有关,不然案子不会在县局经侦被一压再压,说不定,她就是想打掉自己这个她眼里裘大和的爪牙。 看她目光偶尔向自己看过来,虽然并没有得意之sè,但明显,是在示威。 女干部,终究还是和男干部有些不同的,这种爱憎分明,多少还是因为女xìng的感xìng吧。机关单位亦或仕途里的男同事男干部,便是多想置对方于死地,面上却也大多维持着一团和气。 陆铮心下,不免有些挠头,刚刚踏入政坛第一步,就被这样一个强势女干部盯住,真可说是流年不利了。 接下来,江海燕又表现出了她女人的一面,再次提议由蔡明国担任计经委副主任,更说道:“我认为,一些误会造成的私人矛盾,不该带到工作中来,更不该带上常委会!某些同志,心胸还是不够宽广啊!” 副书记、组织部长商荣华接着发言,讲了讲组织上对蔡明国的了解,认为蔡明国足够胜任计经委副主任的岗位等等。 陆铮苦笑,其实,很多事不用这么咬尖儿的,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很多时候,并不适合用在官场,懂得进退妥协才是成熟的表现。不过显然,江海燕背景够深,在这小小的广宁也不必讲什么策略,看谁不顺眼,真的是要一竿子打死。 “我还是不同意。”在会场一片沉默中,陆铮突兀的发言,令所有人目光都投注在他身上。 就是宣传部丁部长,现在都沉默了,今天的事情太诡异了,令他摸不清水深水浅,所以,只有暂时沉默。 陆铮却是不管不顾,他心里有些恼火,便又跟人杠上了,就不信了,这个蔡明国就能在自己眼皮底下提起来。 陆铮毫无畏惧的看向了江海燕,说道:“海燕县长,你来我们广宁才一个月吧?我知道,你以前认识蔡明国,但你接触过他几次?人是会变的,这个人,说一套做一套,口蜜腹剑!”其实,对党内同志尤其又是正讨论提拔与否的同志,这般激烈的评语是不该在常委会这种严肃的场合出现的,所以,便是江海燕,也被陆铮搞的瞠目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 毕竟,她虽然知道陆杠头的名声,却没有亲身经历过。 陆铮还在继续道:“我举个例子吧,县局一篇上市rì报的宣传稿,本来写的挺好的,可他意见很大,要这么改那么改,最后局办的同志按照他的意见改了,市里有领导过目,说是假大空,他倒好,反过来又批评我们局办的小王同志,黑锅全被我们局办背了,当时我不在广宁,要我在,非给他好看,什么东西?!” 会场沉寂下来,陆铮这句“什么东西?!”真是语惊四座。 江海燕半晌说不出话,好半晌,微微涨红着脸说:“你说话注意措辞。” 彭红军皱眉道:“陆铮,注意你的身份,看看你说的都什么话?这是一位县委领导该说的话吗?很没有水平!”说着就连连摇头。 陆铮回头看向他,微笑道:“老彭,你呢,就是典型的翻脸不认人,上个礼拜,跟我借车的时候装的那叫一孙子,现在咋了?有喂你吃nǎi的娘了,转头就不认识我了是吧?” 彭红军老脸马上涨红,指着陆铮,期期艾艾道:“你,陆铮,你,你简直是个流氓……”猛地站起身,大步离开会场,这面子下的,也实在呆不下去了。 老丁这时插嘴道:“蔡明国这个人,我还是认同陆铮的看法的。”老丁也是位厉害角sè,陆铮这个活土匪搅局成功,他马上审时度势拉回正题,以免话题被集中在陆铮的恶劣态度上。 江海燕胸膛起伏,气得眼睛都快冒火了,说:“接下来我看我们该讨论会场的纪律了。” 陆铮却拿起茶水,伏流伏流喝茶水,好像刚才的事情跟他没关系一样。 裘大和咳嗽一声,说:“今天就到这儿吧,mín zhǔ集中嘛,同志们畅所yù言,有不同意见讲出来,是好事。” 江海燕深深出口气,看来,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道:“对蔡明国的任命,我们还是表决吧。” 这时县人武部郭江部长笑着说:“既然这个人争议这么大,还是慎重些吧。” 江海燕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最后,终于微微点头。 这会确实也没办法开下去了,裘大和宣布散会后,大家鱼贯离开会场。 郭江快走几步,来到陆铮身边,表情有些无奈,看起来又有些想笑,想来,是觉得陆铮在会场上实在是混世魔王,不亏陆杠头、活土匪的美名。“陆局,江县长那儿,你还是多沟通吧。”郭江凑近了陆铮耳朵说。 郭江对陆铮这个转业的战斗英雄印象一直很好,陆铮转业初期他也颇多关照,现在大概是不想看到陆铮,稀里糊涂的便摔个大跟头。 裘大和没有什么表情,经过陆铮身边时,只是轻轻拍了拍陆铮肩膀。 第五十一章鸿鹄安能与燕雀同飞?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陆铮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侯建军却是在等着他呢。 侯建军很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看来,是已经收到了县里风向突然发生变化的消息。 “陆局,人和材料都移交纪委了,还有些后续的交接,没完成。”侯建军说着这话,额头冷汗直冒,幸好,听了陆局的话没有草草结案,不然,只怕麻烦就大了。 现在的侯建军,更是佩服陆铮的先见之明,或许陆局,根本就不是如自己所想一般隐晦的要自己处理这个案子,要自己施展手段善后。而是,怎么说呢,如果志存高远,那定然是不愿意政治生涯刚刚开始便背上这么个污点,虽然,看似好处显而易见,但却也等于将自己的命运和裘大和等人紧紧捆绑在一起,如今回头看看,殊为不智。 陆局,好似早就预料到了有这么一天,想必,便是没人翻腾这案子,他也定有办法处理好。 现在县纪委接手,倒是烫手山芋转手送人了。 陆铮倒没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说:“今晚小虎过生rì,来我家聚餐,先去忙吧。” 侯建军忙告退而出。 …… 晚上,陆铮家里热闹无比,马跃武、魏庆先、贺连升、侯建军四个副局长,还有城关所洪涛、黄金海岸边防所谭强、办公室王玉国等都到了,其中,王玉国、侯建军、洪涛都带了爱人同来,算是携眷出席。 陆铮给杜小虎买了蛋糕,更带头和杜小虎叫来吃蛋糕的两个小皮猴一起唱起了生rì歌。前世,陆铮从来没有为杜小虎过过生rì,今天微微笑着,看着杜小虎激动的开心的模样,陆铮被江海燕压的沉沉的心情突然好转。 两个小皮猴过来了,加之杜小虎特别照顾她两个弟弟,今天过生rì,卫香秀也不好不过来。 热热闹闹的吃饭,陆铮也聊了聊县局的工作,江海燕带来了空前的压力,陆铮自要把自己的大本营经营好,如此才能以不变应万变。 饭后大伙儿又在客厅聊天,女同志们陆铮每人给准备了一件小礼物,当然,是交给他们丈夫由他们的丈夫转送,如马跃武、魏庆先等未到场的夫人,陆铮同样也备好了小礼品,笑着叫马跃武、魏庆先等“转交给嫂子”,只有卫香秀的礼物,陆铮亲手送到了她手上。 毫无疑问,在场的女同志都挺开心的,陆铮按照年纪准备的礼品不同,王玉国的爱人曾晓红和洪涛的妻子都是三十多岁持家过rì子的年龄,陆铮送的是乌山百货大楼的缝纫机票。 卫香秀收到了一个小纸盒,也没敢打开看,就怕是项链戒指之类的礼物,旁人看到,那可不得了,而陆铮,几时又在乎过别人的眼光了? 卫香秀更想起了被她偷偷藏在家里柜底的那些大袋小袋,那些衣服她在晚上也会偷偷翻看,甚至偷偷穿起来,但到底该怎么处置,她却没有一丝主意。任她七窍玲珑,可遇到陆铮这么一位不按常理出牌的活阎罗,她也柔肠百结,不知如何是好。 在客厅闲聊的时候,王玉国听到杜小虎提起,这些缝纫机票原来是半价票,不由得吃了一惊,连声说:“陆局,这,这太贵重了吧?”原本,还以为陆局凭关系从市里拿到的普通供应票呢,看来却是不是,这不是叫陆局贴钱么? 陆铮笑了笑说:“朋友送我的,你们就收着吧,给了我,也没用,我总不能拿去换 钱去?” 马跃武和贺连升都不由得看向了手里的礼品盒,想来,家里老伴见了,定然欢喜。 “这不好吧?”魏庆先想起刚才仅仅带了两瓶酒,虽说是好酒,但来领导家一次,算下账,最后还叫领导赔了钱,这委实不大好。 陆铮摆摆手:“不说这个了,其实呀,就是借虎子生rì咱们联络联络感情,不然他高寿几何?我叫大伙来,难道是敛财么?” 大家就都笑,其实如马跃武被通知时,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只觉一些领导干部越来越喜欢热衷于摆酒收红包,想不到陆铮也不能免俗,来了后才发现人并不多,加之现在礼物在手,马跃武心里一阵汗颜,自己,也实在把陆铮看得肤浅了,以己度人,说明还是自己心境不够宽阔,太小家子气。 聊着天,马跃武等人陆续告辞,最后,客厅里只留下两个看电视的皮猴子和卫香秀、王玉国两口子还有陆铮。 侯建军家就在楼下,他爱人和洪涛的爱人去他家唠嗑去了。侯建军则和洪涛还有杜小虎去楼下打兵乓球,好像是聊着天三个人谁也不服谁,打了赌,去分个高下。 王玉国的爱人曾晓红三十多岁,斯斯文文的,是县服装厂的工人,和卫香秀坐在角落,低声唠嗑。 陆铮却是交给了王玉国几个礼品盒,说:“没到的,咱礼物也到。” 杜小虎生rì,如果仅仅知会今天的几人,倒显得是小圈子了,其实今天本来就通知了县局党委所有成员,只有谭强,算是杜小虎的私人朋友,加之武jǐng编制,和局里人事无关。 不过有的副局不在广宁,也有的虽然打了招呼却没来,如高志凯。 陆铮自不会厚此薄彼,因故没能到场的,礼物也备好了。 王玉国笑着称是,这点事,他自然要办利落。 看了眼卫香秀,王玉国便笑着说:“局长,老张去了消防科后,他的位子空了很久了,我有个提议,就叫小卫干吧,小卫业务能力强,jǐng校毕业,文化底子过硬,早就该提一提了。” 老张便是说原来局办副主任张德忠,调去消防科当科长了。 其实不算王玉国和张德忠,局办正式行政编制才6人,虽然张德忠走了,仍然有两名副主任,完全不存在副职空缺的说法。 王玉国心思细腻,敏锐的发觉陆局对卫香秀态度的不同,想起以往对卫香秀种种,不免觉得是个隐患,毕竟,枕头风可不得了。 所以今天,他才会突然提起此事,也有向卫香秀示好的意思。当然,他早就探听过陆铮的话风,不然哪有当着当事人推荐干部的,这不是将领导的军么? 卫香秀愣了下,偷偷看了眼陆铮,却不好说什么,便是谦逊几句吧,也好像不大妥当。 陆铮微微颔首,笑着扭头对卫香秀道:“小卫,看来你以后要更加严格要求自己,不要辜负玉国主任的看重。”这句话,便等于答应了。 从纯工作角度,陆铮倒是认为,给卫香秀个科室主任干也绰绰有余。 卫香秀心里一阵迷茫,要说跟着这个活土匪吧,还真是不错,什么都没发生呢,便要钱有钱,要物有物,工作上,再没人敢刁难自己,而且,糊里糊涂的就进步了。 要不,就真跟了他吧?卫香秀脑子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第五十二章座谈会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县委办公楼一楼的会议室,坐满了来自县化肥厂的干部职工,其中不乏普通工人,桌上摆着瓜子糖球,又有秘书挨着桌倒热水,他们很是享受了一下县委领导的待遇。 正在召开的是县化肥厂实行“厂长承包负责制”的改制座谈会,由县委常委、副县长陆铮主持召开。 此外与会的尚有副县长、计经委主任王东升,他是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计经委主任的位子应该是他最后一班岗,在原计经委主任、县委副书记商荣华改任组织部部长后,王东升这个副县长便兼了计经委主任一职。 县委办公室兼政研室主任计长安,原zhèng fǔ办主任,算是陆铮的老朋友,现在无论开展什么工作,都讲究理论先行,是以受陆铮邀请,计长安也参加了会议。 此外还有县委党校的教师、一些相关部委办局的负责人。 不管江海燕对陆铮是何等观感,但陆铮对化肥厂改革的思路她倒开了绿灯,任由陆铮放手来搞,或许,这就是她的高明之处。 在化肥厂的职工代表中,陆国斌同样作为老工人代表列席座谈会,听着陆铮侃侃而谈,县委县府一干大佬及厂长、书记等领导凝神倾听,他心里也不知道什么滋味,本来,这个座谈会他是找了许多借口极力推脱的,但架不住厂长高大友下了死命令,只好硬着头皮来参加会议。 陆铮讲了讲县里准备将化肥厂对外承包的构想,重点谈到了如果实行承包责任制后拟建立的“厂财政监督委员会”,笑着说:“没有受到监督的权力是罪恶的,所以,这个委员会,并不会成为束缚承包人手脚的紧箍咒、绊脚石,而是会为这种承包建立公开透明的机制,将会最大程度的缓解可能出现的承包人和职工之间的矛盾。” 喝了口茶,陆铮又说:“当然,现在呢,县里就是个初步的想法,还要听听大家的意见,如果可行,市里也会下调研组,咱们集思广益,大家都谈谈看法吧。” 陆铮话音刚落,高大友就带头鼓掌,更大声说:“我代表全厂职工坚决拥护县委县zhèng fǔ的正确决定!我们一定团结在厂新班子的周围,不怕苦、不怕累,为厂改制贡献自己的力量!” 陆铮笑了笑,高大友这都是经历了特殊年代的习惯,也不好说什么令他下不了台,只是笑着说:“咱还没承包呢,你还是化肥厂的厂长,怎么这就帮莫须有的新班子纂班夺权了?还是大家都说说看法吧。” 在一片善意的笑声中,高大友挠着头,坐了下来。 会场内没有人说话,都是大眼瞪小眼,不管同不同意承包,这都是县里的事,领导叫你来开会,难道还真想听你的意见不成? 何况,听说外地已经有私人办企业的被批捕,谁知道什么时候风向一变,今天随便乱说的话,说不定到时候就成了罪证。 陆铮倒是多少没料到是这么个结果,想想后世上访、闹访,群众们想说的话可多了,现在给他们说,倒没人吱声。 可想想现今的年份,陆铮也便释然。 计长安咳嗽一声,笑着说:“同志们,这样吧,我点名,你们一个个来,高大友,你先说。”常年在办公室主任的位子上,他一向善于救火。 高大友早已经准备了稿子,便开始侃侃而谈,说实话,他倒真的想承包这个常年盈利的工厂,也很下了些功夫,讲的都是实行承包制的好处,最后以一句颇有激情的“农村土地承包了,农民们都富裕了!我们的工厂承包了,我们工人也就奔小康了!”收场,倒是赢得了阵阵掌声。 接下来被计长安点名发言的干部职工,都或多或少的讲了几句,无非便是拥护县里的决定,跟着党走,跟着县 委走。 座谈会开的不尽如人意,陆铮倒也微微点头,也好,那就一言堂来拍板吧。 宣布散会后,陆铮紧走几步来到正想跟着人流走出会议室的陆国斌身边,说道:“姨夫,中午一起吃个饭?” 陆国斌怔了下,随即说:“这,改天吧,你,您工作忙,别费心了。”老伴一直便张罗说好好请铮子一顿表示感谢,陆国斌都抹不下这个面子,此时和陆铮面对面说话,他心里颇不自然,而且,更是诧异的很,前不久,还只听说他是县局局长,这已经够令人吃惊了,不想几个月过去,竟然成为县委常委之一,简直不可思议。 陆铮看得出他的不自然,笑道:“行,那改天。”转头,见到计长安走过来,就笑着说:“计主任,一起去食堂吃点?” 计长安微笑点头称好。 …… 下午,陆铮正琢磨化肥厂改革事宜之时,电话铃响了起来。 县化肥厂改制,在陆铮心里是头等大事,这不仅仅是一个小小县属企业的改革,而是,陆铮希望能通过化肥厂的改革建立一个承包制的模版,令接下来全国很快掀起的承包热cháo中,承包人的财权受到制约和监督,防止国有资产的流失,而且,更可怕的是,很多地区实行承包制的企业,很快账目就严重亏损,最后,企业便被贱价抵卖,而买方,通常便是企业承包人,这些承包人,又用国家贷款来廉价收购国企,大量的国有资产就这样被私人侵吞。 国家zhèng fǔ靠行政命令方式运营企业,确实存在太多问题,将国有企业交给私人团队运营是国际上通行的做法,但这种运营要建立在公开透明的机制之上。 陆铮,便希望自己能摸索出适合共和国国企的改造之路,就算不能在全国得到响应,最起码,要能树立起典型,比一比谁走的路更正确。 所以,陆铮这些rì子,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化肥厂改制方案上。 电话响起,陆铮接了起来,话筒那边,是略显威严的女声:“是陆铮吧?” 陆铮听出来了,江海燕,现在确实面都不想和自己见了?改为有事就打电话吩咐? 不过陆铮能体会到这个女人的厉害,自己提出的一些构想应该很合她的心思,所以,她就一副对事不对人的样子,对自己工作也算支持,这样,自己的工作出了成果,那也是在她“英明领导”下,如果自己出了什么纰漏,那不消说,最大的黑锅定然早就高高悬在了自己头顶。 “是我,海燕县长,有事吧?”陆铮也客客气气的,倒不似前两天会上发脾气的活土匪了。 “是这样,过两天呢,电视剧红楼梦剧组会来咱明石山取景拍摄,大概要拍上百个镜头吧?镜头不算太多,但他们王导演跟我说啊,因为新剧刚刚开机,演员们也需磨合,所以预计会在广宁住上一个多月,然后便去同省另一个县拍摄荣国府的两千多镜头。你呢,提前有个心理准备,早早布置下去,要确保红楼梦剧组在咱广宁的拍摄工作胜利完成。” 红楼梦剧组?陆铮怔了下,那童素素,会不会来? 江海燕又加重了语气叮嘱:“这个工作你要亲自抓,要重视起来,要当政治任务来完成。” “嗯,知道了。”陆铮淡淡的回了句,心里略感无奈,现在的剧组地位真高,可不似后世,各种剧组满大街跑,谁理他们了? 无可奈何,陆铮只好叫秘书小周给司机班打电话,看焦磊在不在,叫他来接自己回县局。 焦磊自然是在的,现在通讯不方便,又不知道领导几时会用车,他整天都在县委司机班值班室干坐着喝水唠嗑,倒和县委的几个司机渐渐熟络起来。 第五十三章家里那点事儿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对红楼梦剧组的保护防范措施陆铮交给了治安科,更把孙杰喊来自己的办公室亲口叮嘱了几句,要他对这项工作重视起来。欢迎来到阅读 .. 刚刚筹建完成的县城各片区治安联防队由治安科管理,从人手宽裕程度和工作xìng质上,这项工作自然交给治安科最适合不过。 孙杰拍着胸脯子答应,保证不出纰漏。 他这个治安科长是陆铮提起来的,明摆着大局长的嫡系,在局里属于当红的中层,工作热情自然光芒万丈。 下午快六点的时候,陆铮没想到,陆小萍又冒了上来。 百货商场略显洋气的崭新咔叽布蓝制服,打扮的陆小萍更显清秀,隐隐多了几分女营业员的秀气端庄。 看来新工作她挺满意,现在国营商店的营业员,是很好的工作,也比较受人尊重。 “铮子哥,晚上你忙不忙?”陆小萍笑嘻嘻的说,势利眼女孩只有在她瞧不起的人面前才显得讨厌,若是面对她想巴结的人,可就最会表现自己可爱的一面了。 陆铮随口道:“没什么事,姨夫在家?”他以为陆小萍定是来邀请自己去家里吃饭的,陆铮也很想和陆国斌聊聊,听听这个老工人对化肥厂改制的真正想法。 陆小萍撇了撇嘴,说:“才不管他呢,天天脾气越来越大,就看我不顺眼,我跟小亮分手,他还骂了我一顿。” 陆铮微愕,奇道:“你和小亮分手了?” “嗯,早分了。”陆小萍点点头,眼里露出一丝厌恶,“哎,不说他了,气人!”旋即又露出笑脸,“铮子哥,你晚上有空,那我请你吃饭吧,谢谢你送我的礼物。” 陆铮叫杜小虎给她带去了块“上海”牌手表做生rì礼物,陆小萍喜欢的很,天天戴着穷显摆。 陆铮听到陆小萍请吃饭,不禁微一犹豫,陆小萍旋即道:“去我家,还有我妈,我妈也想和你唠唠嗑。” 她知道自己和“铮子哥”地位现今差了十万八千里,铮子哥自也没空应酬她这种小孩儿,所以,拉了马翠红的虎皮当大旗。 陆铮就笑了笑,说:“行吧。” 这时王玉国敲门进来,陆铮便说道:“玉国啊,把市里来的那个王处的饭局推了吧,告诉他,以后再约。” 王玉国微微颔首。 陆小萍不禁微微咂舌,“铮子哥”现在接触的,可都是大人物,不过说来也是,现在铮子哥可是副县长了呢,才二十二岁,可,可真厉害。 陆小萍不懂什么常委、委员,她就觉得,副县长就是挺大的官儿了。 …… 坐上焦磊开来的面包车,陆小萍更是兴奋,羡慕好奇的东张西望,甚至恨不得把手伸出车窗,叫所有认识自己的人都看到,自己坐车呢。 现在,有几个人能坐上仅仅是为了载人的小汽车? 面包车驶入化肥厂家属院区的时候,陆小萍可就按捺不住了,拉开车窗玻璃,同巷子里擦肩而过的叔叔阿姨打招呼,平素,她又哪里这么有礼貌了? 而自然,也惹来了许多人好奇的目光,坐在慢悠悠的在巷子里行进的面包车里,还隐隐能听到一两句议论声,什么“这是老陆家的丫头吧?”什么“越来越出息了,漂亮了……”等等,陆小萍心下更是得意。 陆铮对她小孩心xìng也不大理睬,任她显摆就是。 面包车最后停在了3号院前,巷子狭窄,可就有些堵道了,所以在陆铮和陆小萍下车后,焦磊便又向前驶去,准备去巷子外面停车。 陆小萍心里有些不愿意,停在家门口多好,也叫别人家都看看,老陆家能有小车来呢。不过心里虽然有些遗憾,但她自不敢说什么。 又进了这座熟悉的院子,槐树叶子早已落尽,只剩下孤零零的树杈。 或许从玻璃窗见到了陆铮,马翠红很快便从屋里走了出来,有些局促的打着招呼:“铮子,你来啦。”虽然还是称呼陆铮为“铮子”,但陆铮能感觉到,她语气里有了客气甚至是拘谨,毕竟,不是亲生儿子,对于骨子里还是农妇的翠红姨来说,突然间这个孩子变成了人上人,便不能似以前那般随便对待了。 从中间屋和左边屋,老周家和老夏家的小两口也都出来了,都恭谨的跟陆铮打招呼,称呼陆铮为“陆县长”,同陆小萍一样,他们认为陆铮这个副县长在陆铮的兼职中官位最高。 周家小俩口周大伟和刘淑娜,便是童素素的表哥表嫂,化肥厂的双职工。 夏家两口子夏建军和张国华,一个是厂工会干事,一个是出纳, 在3号院中地位较高。 陆铮见到夏家两口子不由就问:“夏叔叔呢?” 张国华忙抢着回答:“我爸去市里了,给一个公司当保安经理,他就是闲不住,我怎么劝也不听。”她知道公公和面前的陆县长很熟,好像还有些交情,早就后悔当初不该那么对公公,不然只要公公和陆县长能有来有往,也不用说什么,厂里的领导自会另眼相看。 可现在,全泡汤了,只能认命吧。 陆铮微微点头,笑道:“也好啊,老有所为,夏叔叔不是那种能闲住的人,说起来,改革开放,也给了我们许多人更大的舞台啊。” 周家小两口、夏家两口子都笑着称是。 “我姨夫呢?”陆铮问了嘴,但想来也知道,陆国斌定是知道陆小萍来请自己,早早躲了出去。 果然,翠红姨脸sè有些不自然的说:“有个老工友找他下棋,去人家家了。”随即急急的说:“这个老头子,不知道你来,要不我去喊他?”这可就有些yù盖弥彰了。 陆铮笑道:“不用了,改天在的时候再单独跟他取取经吧,本来,还想和他聊聊化肥厂改制的事儿。” 陆小萍这时却已经张罗着去买肉买菜了,更讨好似的对陆铮说:“铮子哥,我攒了好几个月的工资呢,今天的菜,都我出钱,我请你。” 陆铮就笑,说:“好啊,不过不用太铺张,这里没外人,家常菜就好。” 周家、夏家两口子都要凑钱去买菜,和陆小萍磨叽了好一阵,然后三个女人一起出门,至于最后谁出钱就不知道了。 焦磊进来后,夏建军和周大伟才有了谈话对象,毕竟巴结着县长司机不算太有压力,和陆铮直接对话的话,对这两人可就勉为其难了,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陆铮则陪着马翠红进了屋,在屋里唠嗑,只是陆铮能感觉到,自己和翠红姨之间,好像渐渐筑起了一道壁垒,也再不能如以前一般毫无芥蒂的谈心事。 三家厨房轮流用,很快,饭菜上桌,圆桌面摆在了陆家过堂屋,香喷喷鸡鸭鱼肉摆了满满一桌,同上次陆铮来时不可同rì而语。 陆铮和他们聊了聊厂里的情况,说道:“县里是准备为这次厂里的改革、为承包人,创造最好的承包条件的,引入新生产线,准备在承包前来做,也免得承包人心里没底,当然,相应的承包条件也肯定会提高。同时我还有个想法,趁着这次更新生产线,把化肥厂呢,从我们的县城腹地搬走,未来县城肯定会重新规划,重污染工厂,早搬比晚搬好。” 夏建军、周大伟等哪里插得上嘴,都连声附和着说好,便是有什么多余称赞陆铮的话,他们也没法说,没到那个级别不是? 这时马翠红突然问道:“铮子,暂住证是你们管吧?你能办吧?”方才她好似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陆小萍横了老妈一眼,心说妈真是什么都不懂,丢人!嘴里说:“那肯定的啊,铮子哥一句话的事儿。不过妈,咱别给铮子哥添麻烦了,铮子哥管的都是大事儿,你就别添乱了。”她也不敢太不客气,方才炒菜时顶撞了马翠红几句,就被陆铮批评了。 陆铮没理陆小萍的茬儿,看向马翠红,问:“姨,你想给人办暂住证?” 马翠红叹口气,说:“是啊,不过丫头说的对,给你添麻烦,不好。” 陆铮说:“有什么麻烦的?”又对陆小萍说:“你呀,明天和那人找小焦,叫小焦带着去办,可话说头里,别弄个通缉犯出来,该审核我们还是要审核的。“ 大家就笑,马翠红脸上就有了笑容,说:“不会的,那老嫂子可好了。她吧,是前年老家发大水过来的,本来是要百家饭,可见咱这儿富裕,就留了下来,给一个小饭馆做小工呢。就是听说前阵子县里发文,要求外来户都要办暂住证,她又没介绍信也不知道怎么打电话,不知道找哪里,可犯愁了。人家小饭馆老板说了,过几天再不办下来,就要辞了她,不然治安的查下来,小饭馆都得关门。” 陆铮微微颔首,说:“回头叫局里给她老家打电话核实一下情况就好,不过,身份证,她最好还是快点抽时间回去办一张,不然以后,可是寸步难行。” 马翠红连连点头,说“我这就跟她说,催催她。”多rì悬在心头的大石卸下,马翠红开心的又想抹泪,而现在,她更体会到,家里有个有出息的孩子,是多么的幸运,千难万难的事,人家都是一言而决。 最近家里这点烦心事,好像都是铮子给解决的,而且,都是一句话的事儿。 第五十四章蛇鼠一窝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周六,红楼剧组到了广宁,住进了县招,陆铮本想去看看的,但裘大和一个电话,把他叫回了县委大院,出面接待剧组的,公安口便委派了侯建军做代表。 .. 在挂着领袖画像的裘大和办公室,陆铮愕然发现,裘大和额头的皱眉好像更深了,显然,江海燕给他带来的压力非同一般,说起来,自己面对的只是江海燕施压的余波,可不也同样感同身受么? “书记,海燕县长到底是什么背景啊?”陆铮琢磨着,问了一句。能令商荣华和彭红军两位副书记在短短时间便站在了她那边,若说没有背景,是不可能的。 裘大和搔了搔光头,说:“管她***,我就不信了,一个小丫头片子还能翻天?” 陆铮知道,能把马卫国挤走,裘大和背后站着的人也不是吃素的,看来,同江海燕的争斗,裘大和倒也不是全无还手之力。当然,也有可能他只是在给自己打气,令自己坚定的站在他这一边。 其实陆铮倒觉得,看江海燕来势汹汹的样子,裘大和早该放权,不然他和江海燕的矛盾也不会这么大,而现在,裘大和就该主动请辞,去人大养老就好,何必和人争这个短长,反正,他年龄也马上到站,眼看一两年,也就该退居二线了。 不过或许越是要下去的老年干部,很多人越是贪恋权力吧? 陆铮默默的想着。 裘大和猛抽了两口烟,说:“王志伟这个人你怎么看?听说他经济有些问题?” 陆铮怔了下,广宁县审计局今年年初才成立,实则本来还在计经委的框架下,设了临时党支部,江海燕上任后,审计局才正式同计经委割裂,虽然编制仅仅暂定为七人,但已经明确审计局为正科级单位。 很多时候,陆铮倒觉得江海燕和自己看法差不多,陆铮一向认为,审计系统应该是很重要的一个部门,只是大多数时间,它发挥不出自身该具有的职能。 听着裘大和的暗示,陆铮慢慢喝着水,没吱声。 裘大和靠在了沙发上,打量着陆铮。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陆铮在几个常委中变得相当重要起来,或许是因为,只有他能当面顶撞的江海燕没脾气吧,江海燕虽然对他没好印象,没准天天恨得牙根痒痒,想抽陆铮的筋扒陆铮的皮,但有时候却还要借重他。 “王志伟就算有问题,也该纪委查吧?”说着话,陆铮放下了茶杯。 裘大和吸了两口烟,站起身,走到了窗台前,看外面的风景。 陆铮又点点头说:“我看着办吧。”他知道裘大和的心思,对自己刚才的回答不满意,认为自己是在推脱,虽然常委会上明确了纪委的职责,但毕竟时rì尚浅,现在由县局内保介入,对王志伟立案调查,再转而把案子移交纪委,也是可以的。 听说,商业局的案子还在深入调查中,纪委已经同杜伯涛谈过话,现在,裘大和便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告诉江海燕,你手下的干部屁股同样不干净。 出了裘大和 办公室,陆铮摇摇头,心说你们就斗去吧,反正不干我事,只要别影响我想做的事就行。 不过实际上,这般斗来斗去,对广宁每一个干部都没有好处,受影响的,又岂止是自己? 带着些许感触,陆铮下楼的时候恰好杜伯涛匆匆走上来,和陆铮碰了个对头。 “伯涛。”陆铮笑着伸出手。 杜伯涛却是一脸愁容,两鬓好像突然就冒出了许多白发,见到陆铮,他苦笑一声,和陆铮握了握手。 “陆书记,今晚聚聚?”杜伯涛脸上流露出几分希翼之sè。自从纪委同志和他谈话后,他真是度rì如年,而且,就好像臭了大街一般,以前同他称兄道弟的干部都避而远之。 杜伯涛不知道陆铮是怎么突然上来的,但年仅二十二岁的县委常委,要说没有过人之能,没有深厚的背景,那绝无可能。杜伯涛也隐隐听说了常委会上陆铮顶撞江海燕的事,现在,他真的如没头苍蝇,就想探探陆铮的口风,看陆铮怎么说,能不能给自己指一条明路。 不过杜伯涛也没抱什么希望,许多多年的好友、战友都对他敬而远之,又何谈本就没什么深交的陆铮呢? 谁知道陆铮却是笑了笑,说:“行啊,我陪你喝点。” 前世的偏激到了今生反而大彻大悟,陆铮多少有了念旧的毛病,对裘大和如此,对杜伯涛同样也是如此。 虽然不知道杜伯涛到底有没有湿鞋,但陪他喝两杯还是可以的,毕竟杜伯涛帮过自己的忙。 杜伯涛喜出望外,攥着陆铮的手,一时无语,激动的眼里都有了泪花,“陆书记,这真是rì久见人心!我老杜要挺过这一次,您的好,我永远记住!” 陆铮拍着他的手,笑道:“言重了,伯涛,你言重了啊。” 杜伯涛却不肯放开,叹着气,说:“总之,陆书记,我这次全靠您了。”这也是太过激动,口不择言了。 裘大和都为了避嫌对他闭门不见,突然有这个年轻常委却仍如以前那样对他,甚至更为亲厚,又怎不叫他激动? 这时楼梯传来哒哒的脚步声,楼上转角,江海燕和秘书小张一前一后走下来,她看了陆铮一眼,目光略带讥诮。 陆铮便有些无语,心知大概杜伯涛说的话她听了个尾巴,什么“我这次全靠你了”,这话本身就叫人误会,更莫说本就把自己和裘大和、杜伯涛划为蛇鼠一窝的江海燕了。 江海燕定然以为这案子自己也沾边,自己和杜伯涛两人正准备商量怎么串供呢。 但看来江海燕侧重的还是政治斗争,倒不见得想挖多少大老虎,对自己,或许会网开一面,不然就现在这状态,还不马上叫人隔离审查自己两人啊? 不过,鄙视自己认为自己是蛀虫那是肯定的了。 陆铮一时无语,好在前世习惯了各种仇恨目光,瞧不起瞧得起的,外人目光,陆铮一向不在乎。 倒是杜伯涛,见到江海燕和秘书下来,早早的就站到一旁让路了。 第五十五章姐们儿你好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周rì,由杜小虎开车,陆铮来到了县工会工人俱乐部,红楼梦剧组借用了这儿的小广场和礼堂,进行开拍前的预热,演员们纷纷换上戏服,三五一群,进行对台词,演小品等等准备工作。.. 工人俱乐部大院外,已经拉起了jǐng戒线,带着红箍的治安联防队员维持着秩序,劝阻想靠近看热闹的群众。 实则俱乐部院里,早就混进去了很多广宁本地人,多是俱乐部职工、家属以及部分拿着县局领导条子的人,拖家带口的,来看热闹。 剧组工作人员和演员对围观群众并不排斥,只要不干扰她们正常排练即可,有人在旁边看,对于一些表演yù较强的演员,反而发挥的更好,更容易进入角sè。 杜小虎将车停在了外面空地,跟在陆铮身后,进了俱乐部大院,在大门前带队的是几名治安科民jǐng,远远见到陆铮和杜小虎走过来,便忙将绿条jǐng戒带抬得高高的,等陆铮两人进去,又放了下来。 陆铮等着,杜小虎跑去找了好几圈,终于在一处树荫下发现了童素素,这里围着的观众最多,因为正排练的都是大美女,红楼十二钗中的人物。 杜小虎挺横的,左右一划拉,就把外面围着的人推到两边,给陆铮让出条路,陆铮不禁挠头,怎么感觉虎子也好、谭强也好、侯建军也好,在广宁地段上都跟土匪似的? 可等陆铮挤进去,不禁赞了一声,近距离欣赏这些国sè天香的古典大美女莺莺燕燕,可比电视上好看多了,也震撼多了。 就见一个个美女,粉黛轻描,眉目如画,倩影轻纱,淡雅脱俗。 所谓“灯前目,被底足,帐中音”,只有面对这些千娇百媚的古装大美女,才能理会这简简单单的九字之妙吧? 陆铮旋即便认出了童素素,纱衣华丽,容貌娇美,真真是“肌骨莹润,举止娴雅。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桃花,眼如水杏。”这一看,不是红楼中美的最有青chūn气质的薛宝钗又是谁? 与她配戏的“林妹妹”,虽娇怯怯惹人怜爱,但若说美貌,却是略有不及了。 陆铮双臂抱胸,微笑看着,童素素好像天生便应该出现在舞台上一样,远远看着,恍惚中,好似令人真的来到了红楼之中,旁观着这些古代女子的活sè生香、争奇斗艳。 …… 晌午时分,围观的群众渐渐散了,剧组工作人员也开始给演员们派发盒饭,演员们三五一堆,有的便席地而坐,就那样吃了起来。 现在的剧组生活是很苦的,而制作却极为jīng致严谨,和后世靠炒作博眼球的当红影视不可同rì而语。 童素素好似还沉浸在角sè中,一边走嘴里一边念叨着什么,和迎面走来打招呼的陆铮擦肩而过,却是走向了一个中年妇女,中年妇女拉着她的手,坐到了花圃的台阶上。 冬rì时光,花圃光秃秃的,后面有几株常绿的柏树。 那名和童素素坐在一起的中年妇女大概四十来岁年纪,富态端庄,虽然穿着朴素,但一看便知道是见过大场面的,自有雍容气度。 陆铮挠了挠头,听说过,红楼金钗们拍完戏份后仍沉浸在角sè中不可自拔,最典型的便是林妹妹了,听说,后来还出家了呢。 童素素,可别也这么魔障啊。 见童素素好似对陆铮视而不见,杜小虎却是不愿意了,大声喊道:“童素素!你怎么回事!当个破戏子就不认识人了么?!” 陆铮扭头瞪了他一眼,杜小虎才收了声,他这声喊,可也引来了许多目光,而且,都是剧组成员不满的目光。 陆铮也跟着杜小虎成了众矢之的,被愤怒的注视包围。 陆铮咳嗽一声,这辈子,自己也就别想做好人了,出门便是土匪恶霸,官场上又被某些人定xìng为地头蛇般的贪官污吏,真也莫可奈何。 童素素却已经欢天喜地的跑过来,惊喜的喊着:“姐们,你来了啊?” 陆铮脸皮再厚,在众目睽睽下也险些闹个大红脸,不远处一名工作人员嘴里米饭全喷了出来,跟着便剧烈咳嗽,险些喘不上气。本就是,他刚刚注意到了这两个横行霸道挤进人群的男青年,给人感觉陆铮好像是本地地痞,阳刚粗犷很有些匪气,谁知道被一娇滴滴女孩儿称为“姐们”,又怎不令人喷饭? 陆铮驱赶苍蝇似的挥手,低声道:“别乱喊!” 童素素却笑嘿嘿的,多少有那么点不怀好意,“怕什么 啊?”拉着陆铮胳膊就到了那中年妇女面前,说:“妈,这就是铮子,我常跟你说的,我姐们儿!铮子,这是我妈。” 中年妇女瞪了童素素一眼:“越来越疯,也不怕人笑话。”又对陆铮微笑道:“铮子是吧,我姑娘就这膈应人的脾气,你别放心里,我听说来着,你可帮了她很多。”仔细打量着陆铮,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听素素哭着说过,素素在市里活动期间,丈夫的那些故旧,素素的叔叔伯伯辈,竟然还有人趁机恬不知耻的提出了不要脸的条件,简直无耻到了令人发指。而陆铮,不过是女儿小时候认识的人,甚至朋友都谈不上,却尽心尽力的帮助素素,这样的男人,品行真的很少见。 虽然,刚刚见到了杜小虎的气焰,直觉对面这个年青人也隐隐有那么一种令人心慌慌的匪气、霸气,但就算街头混混,品xìng却也比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强太多了。 童素素母亲,在陆铮小时候也见过陆铮,还隐隐有点印象,知道陆铮小时候是个可爱打架的孩子,是以,顺理成章,把陆铮想成了街头的地痞。 “阿姨,你好。”陆铮跟童素素母亲打着招呼,被童素素一声“姐们”带来的尴尬渐渐消散。 “铮子啊,来坐。”童素素母亲拉着陆铮坐在自己身边,慈祥的打量着陆铮,笑着说:“还天天打架吧?” 童素素母亲是个很善解人意的女人,街头混混自然不是什么好职业,但若完全不提就好像看不起人家似的,是以主动提起,开玩笑似的一句话,便可以把面前年青人羞于提起的职业化解之。 陆铮不是地痞,所以倒没了解她的良苦用心,以为说jǐng局的事儿呢,笑了笑说:“最近,倒没怎么收拾人了。”地位变了,审讯室他基本不再踏足。 童素素母亲点点头,说:“素素一直念叨你的好呢,她可不是做了戏子就不理你了。”说着话,便看了杜小虎一眼。 陆铮笑着说:“阿姨,素素的xìng格我还不知道吗?你别听虎子瞎嚷嚷。”杜小虎却已经嘿嘿笑着说:“铮子哥,我去买吃的了。” 看着杜小虎大咧咧离去,童素素母亲也有些无奈,这孩子,神经大条的也够可以。 童素素在台阶上垫了白纸免得戏服弄脏,她坐在了母亲的另一侧,螓首蛾眉,国sè天香,古典美女,委实赏心悦目。 “铮子,最近没作jiān犯科吧?”童素素眨着秀目问,头上珠翠轻响,此时与这个倾国倾城的古典美女对话,不禁令人生起时空交错之感。 陆铮无奈的摇了摇头,没见童素素时,其实还真有些想念,现在,却恨不得想办法好好收拾收拾她,这个地主婆,怎么越来越皮了?但地主婆母亲就坐在旁边,实在不好说什么。 童素素又说:“我妈在běi jīng待不惯,非搬回来住,在乌山呢,这不我拍戏她非跟过来吗?又不愿意住招待所,昨天刚在县城给她租了房,可我又听说那片儿住的都是来乌山干个体的外地人,乱的很,有点不放心。” 陆铮微微颔首,说:“我会照顾阿姨的,你就认真拍戏。” 童素素却不再开玩笑了,看着陆铮,认真的说:“铮子,真谢谢你了,你对我的好,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童素素母亲就有些头晕,这孩子,说什么呢?你妈我可就在你身边呢!不过童母知道女儿遭逢大变,xìng格改变许多,有时候很有些玩世不恭,想想也令人怜惜,只能心中轻轻叹了口气。 陆铮就笑:“咱们不姐们么?”不习惯有人郑重其事的对自己表示感激,陆铮便也开了句玩笑。 童素素扑哧一笑:“真的啊,你也这么想和我做姐们啊?那你是妹妹,我是姐姐?” 陆铮无语,咳嗽一声,不再接这个话茬。 童素素又转头对母亲说:“妈,铮子是县局的副政委,有他照顾你,我就放心了。” 童素素母亲惊讶的“啊”了一声,原来如此,这孩子身上的痞气,原来是干公安干的? 陆铮笑着说:“现在是局长了。” 童素素撇嘴道:“那不一样吗?副政委、副局长,都一个级别,铮子,你咋也官迷了?” 陆铮咳嗽一声,说:“是正局长。” 童素素“啊”了一声,惊讶的看着陆铮:“又升官了?” 童母更是吃惊,上下打量着陆铮,这孩子,才比素素大四五岁吧?公安局长?家里老头子年轻时,可完全比不了。 第五十六章念完经、打和尚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晚上童素素还要加班排练,在县招食堂陆铮和童母两人一齐用晚餐,再听到一些服务员和干部模样的职工恭谨的同陆铮打招呼,称呼“陆书记”的有之,“陆县长”的也有之,童母大脑不禁有些短路。好半天,才在同陆铮的谈话中渐渐了解到,原来面前这个年青人还兼任县委政法委书记和副县长,更是县委常委之一。 童母不禁深深叹口气,说:“这个世界还是天佑好人啊,铮子,你人心善,便自有贵人庇佑。” 不说陆铮年纪,那普通干部能提上县委常委也是相当复杂的流程,天时地利人和,其中,人脉最为关键和重要,打量着陆铮,童母心里知道,这个年青人,定然不会是女儿眼里那么简单的人。 陆铮笑着说:“阿姨这阵子都要住在广宁了,反正以后有什么事,您就吱声,拿我别当外人。” 童母微微颔首,但对陆铮,却也无形中多了层隔阂,做到县委常委的位子,上面便不可能没有关系,谁知道这个年轻人背后站的是谁?如果是和老头子不对路的呢?言多必失,自己无意中透露的一些事,或许便会惹起轩然大波。 陆铮敏锐的感觉到了童母态度的变化,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笑着陪她用饭聊天,尔后,又亲自开车送她回了租住的县郊平房。 …… 一转眼,一场鹅毛大雪之后,chūn节将近。 《红楼梦》剧组在元旦后便因天气原因离开了广宁,陆铮偶尔会去乌山看看童母,也知道童素素的近况,据说她在剧组的地位越发稳固,颇得导演赏识,很多戏份,都抢了林妹妹的风头。 陆铮也不由得苦笑,想来《红楼梦》也再不是自己曾经看过的那个版本了,也许到正式上映之时,宝钗和黛玉之争将会给媒体、观众带来全新的感受。 县化肥厂承包制改革正式启动,县里专门成立了领导小组,由陆铮任组长,副县长、计经委主任王东升任副组长,组员多为相关部委局办的头头脑脑。 同时,县审计局局长王志伟和县商业局局长杜伯涛分别被纪委调查也在广宁官场掀起了轩然大波。 chūn节前最后一次县委常委会议,讨论的重要议题便是对杜伯涛该处以何种处分。 杜伯涛的案子纪委已经基本调查清楚,杜伯涛妻子林海霞的贸易公司,打着杜伯涛的旗号投机倒把,将本县商业公司的计划内平价商品销去外地,赚取巨额利润,现今林海霞已经被羁押在看守所,杜伯涛也被暂时停职。 本次常委会第一个议题便是按照党纪政纪,如何处置杜伯涛,如何给林海霞定罪。 县法院院长、检察院检察长、司法局局长等司法战线的负责同志都列席会议旁听,现今政治氛围,党指导司法机关判案是很寻常的程序。 其实很明显,在书记碰头会上已经为杜伯涛的案子定下了基调,裘大和与江海燕也定然达成了某种共识,会上,主要便是由副书记、纪委书记彭红军发言,他痛斥杜伯涛的种种不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同志们,我们要引以为戒啊,经济活泛了,我们的心可不能跟着活泛,作为党的干部,要严格要求自己,做到心如止水、清廉如水!” 显然,随着纪委权力得到贯彻,彭红军的腰杆渐渐变得硬气。 最后彭红军提议,给予杜伯涛就地免职、撤销一切党内外职务,留党察看两年的处分,杜伯涛爱人林海霞及相关嫌疑人移送检察院法办。 留党察看,通常来说,便会免去党内职务,同时建议党外团体同样免去其职务。 江海燕在彭红军讲话时插了一嘴,“希望纪委和检察院的同志能核实清楚林海霞非法所得,这部分收入一定要上缴国库。”她这话自然是在为法院的判决定调子了。 平心而论,江海燕并没有对杜伯涛一棒子打死,毕竟老婆打着杜伯涛的旗号在外面中饱私囊,若说他毫不知情,怕也不大可能,最后江海燕免了杜伯涛的牢狱之灾,也算手下留情。 现在的社会氛围,对曝光的官员腐化案件是零容忍度,不似后世,见怪不怪,甚至某些地方官方媒体自己都提出来种种可以轻判的谬论,如“特殊人才论”、“未给国家造成损失论”等等等等。所以江海燕下手算是很轻了。 江海燕刚刚讲完 ,彭红军正要随声附和,陆铮就掐灭了烟蒂,笑道:”红军书记,我插两句?” 陆铮主管党政的司法等事务,但书记碰头会讨论这案子时却没通知他列席会议,这时候他要发言,与会的人便突然,好似都来了jīng神,本来昏昏yù睡的,也坐直了身子,心里都寻思,这个活土匪大概又要放炮了。 人人都在等着看好戏。 彭红军脸sè铁青的瞄了眼陆铮,没有吱声,自从陆铮在常委会上直接质问他“算什么东西?”,两人之间关系的恶劣程度便根本不会有什么缓和的余地。 陆铮却看也不看他,自顾自的开始发言,他叹了口气说:“改革chūn风吹满地,可这暖暖chūn风中,我们的干部如果不能保持清醒的头脑,这chūn风,或许就是沙尘暴,吹落乌纱满地。” 裘大和端起了茶杯,陆铮每次会上发言,都令人出其不意,但会后,你却总会发现,不管他发飙也好、即兴谈话也罢,实则产生的只是一个结果,那就是会议基调转变为对他有利的方向,或许是巧合,或许是有意为之,但不管怎样,裘大和渐渐觉得,这个陆杠头,实则远远不是其看起来那般简单。 江海燕面对任何人都很冷静,唯有看到陆铮的惫懒样子,就恨得牙根痒痒,可有时候,偏偏还要借重陆铮,比如化肥厂改制,就很合她的思路。或许,以她的xìng子,到现在没有动陆铮,已经是奇迹。 但人的容忍,总是有限度的。 陆铮也有感觉,最近,江海燕,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变化,或许,最近在谋划着什么,杜伯涛倒了,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 敲了敲桌子,江海燕皱眉道:“大多数干部还是好的嘛,你不要太危言耸听!咱们都是人民公仆,乌纱帽之类的说法,也不恰当!” 陆铮微微点头,说:“我同意你的看法,现在咱们的干部,自然都是好同志,但将来呢?我们的干部在经济大cháo中,能抵抗住手中权力的诱惑吗?” 彭红军如法炮制,学江海燕的样子敲了敲桌子,说:“这些因素上面会考虑的,咱们还是脚踏实地,考虑广宁的问题吧!陆副县长,你说是不是?”心里鄙夷,陆杠头真是惺惺作态,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党zhōng yāng总书记呢。 “陆副县长”四个字,彭红军加了重音,任谁都能听出他话里的意思。 对彭红军的讥刺陆铮毫不理会,只是点点头道:“伯涛的案子,让我有了个想法,我们对以权谋私、贪污腐化的干部量刑是不是有些偏差,当然,伯涛不是贪污犯,我只是有感而发。” 彭红军皱眉道:“对杜伯涛的处理,已经格外照顾,念在他是多年的老党员、老干部,对爱人为非作歹又不知情,怎么?你觉得重了?”自以为陆铮借题发挥,准备为杜伯涛开脱。 陆铮摇摇手,笑道:“我是觉得太轻了,尤其是非法收入这一块儿,贪污受贿也好,以权谋私获得的收益也好,仅仅没收非法所得,是不是,我们的犯罪成本太轻了?就说贪污受贿吧,我认为,能真正被核实的财产,十中有个七八就不错了,很多行贿人,是不会出来举报的。” “如果是几十万几百万的大案子,那么或许没收核实的非法所得后,这些犯罪分子还能留下几万甚至几十万的黑sè收入,而这些钱,普通工薪,或许几辈子也赚不到。那么我不禁要问了,我们的一些刑罚,真能威慑住犯罪分子吗?” “至于刑法里对经济犯没收财产这块儿,很模糊,就更有许多难题需要解决。”陆铮说着话,拿起茶杯喝了几口水,又继续道:“所以在贪污受贿、以权谋私的刑罚上,我认为应该进行额外的罚金惩罚,除了没收非法所得,还要处以一定比例的罚金,这个比例,可以再进行探讨。” 会议室内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多人,好似都听不明白陆铮在说什么,只有江海燕,若有所思的眯起了眼睛。 陆铮又说:“这样,我举个例子吧,比如有人贪污了一亿元。” 会场内立时“哄”的一声,彭红军皱眉道:“这怎么可能?” 陆铮笑着说:“我就是举个例子,听听就好。”继续道:“有人贪污了一亿元,那好吧,除了没收这一亿元的收入后,可以再处以一定比例的罚金,比如,和非法收入的同等比例……” 第五十七章 卖友求荣吗?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你是在开玩笑吧?你不如说再罚他一百亿,他能有吗?”彭红军简直不想再听下去了,皱眉道:“陆铮,你到底想说什么?” 陆铮却微微点头道:“对,他应该是没有,咱们没有私人破产法,但却可以制定相应法规从他以后的收入中扣取一定比例的罚金,只给其保留可以保障其正常生活水平的收入即可,其余部分的收入,全部作为罚金上缴,一直到罚金连带利息被扣完亦或其自然死亡为止,当然,如果该犯罪分子出狱后没有正常收入,罚金自也无从收起,也不影响其享受各种社会最低保障。.. ” “而且,家庭共同财产,应该在罚金征收范围内,包括贪污人对家庭成员以前的遗赠,都在此列,以免贪污人牺牲他一个,幸福一家人。” “未来,对经济犯罪的死刑等相关量刑上我们可以与时俱进,可以宽松,但要以较文明的方式体现法律的威慑力。” “如此,实行罚金刑罚,最大程度的增加犯罪成本,这也会使得某些犯罪分子以几年牢狱的代价获取超高利益回报的几率大大降低,贪污受贿出了监狱,你只能过普通人的生活,想继续海吃海喝、豪车美女?那只能是做梦。” “哒”,却是陆铮刚刚摸出根烟,身后早有小秘书凑过来将火机伸到他嘴边。 陆铮点了烟,笑着对那小秘书点点头,又转头道:“所以,林海霞的案子,她被查明的非法所得是两万两千多元是吧?那就再罚她一万一,核实其家庭财产和子女被馈赠财产,都在没收罚金之列,如果入狱前缴纳不足,出狱后执行。”说到这儿陆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如果林海霞只是替人顶罪,我想现在,她说不定便会翻供。而且缴纳的罚金,一笔笔钱是怎么来的,我们司法部门同样要核实清楚。” 大家都听呆了,陆铮绕来绕去的,便是要再罚老杜家的钱?这,这可不成了翻脸不认人么? 熟悉陆铮xìng子的,知道陆铮这个人虽然脾气暴,但特仗义,杜伯涛被调查期间,裘书记都敬而远之,只有陆铮不避嫌,还经常去杜伯涛家串门子。陆铮绝对不是什么翻脸无情、寡情薄意的人,今天这番话想来是有什么用意。 彭红军冷笑道:“哪有这许多麻烦,如果犯罪事实严重,没收财产就是。” 陆铮微微摇头道:“这种严重与否的界定太模糊了,同样,实际执行起来困难很大,法律法规,必须清晰明了才能做到有法可依。” 江海燕看了眼裘大和,说:“裘书记,陆铮的想法,你怎么看?要不,散会了咱们碰碰头?” 裘大和微微点头。 陆铮这时候又道:“我们没有明文规定的罚金刑,所以,就算我们广宁法院便是这么判了,也只是作为经济特区地方法院的一个特例,但意义却极为重大。我琢磨着,我们司法部门是不是需要从法理上对其进行阐述?请省市法律专家也提供宝贵意见,说不定,将来便能在全国层面实行,对我们乌山、广宁司法系统的工作,将是很好的推动。” 众人哑然,敢情这厮现在才进了正题,绕来转去,却是为了政绩,广宁司法口出了成绩,那第一受益人自然便是他陆铮。 有的人看陆铮目光却也变了,这个陆杠头,谁说只是个粗人?能上常委,现在看,可不仅仅是运气,这家伙,简直随时随地都能鼓捣出点声响,总会把坏事变成好事,这道行,可也深着呢。 江海燕看着陆铮的目光大有深意,只是嘴角,却微微露出丝鄙夷,想来陆铮头上,又被她贴上了“卖友求荣”四个大字的标签。 彭红军脸sè颇不好看,或许本来他准备会议中借处理杜伯涛展示下他这个纪委书记现今的权能,谁知道,又被陆铮轻易的就抢了镜。 陆铮慢慢吸着烟,他并不理会别人怎么想,只希望能借现今的案子慢慢摸索,为未来树 立起经济犯罪重犯罪成本的标杆。 现在从zhōng yāng到地方,政治经济改革都是在慢慢探索中,很多时候,是以点带面,由地方上摸索出的办法普及到全国,而且,尤其是对于经济特区来说,政策更是宽松。 比如深圳吧,已经在准备发行特区货币,在zhōng yāng层面,已经获得了首肯。 一个国家,同制度下发行两套货币,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出现在眼前,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陆铮相信,以点带面来影响共和国,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很多事,从现在改变,还来得及。 …… 洞蜜园,二楼最里面的小包间,只有陆铮和杜伯涛两个人。 杜伯涛刚刚递交了辞职报告,他现在的状态,便是再留在单位也没什么意思,本来是大局长,高高在上,现在便是局科室的党小组会议都没资格发言,处境比之最普通的科员也颇有不如,赖在单位,徒然成了局里的笑柄而已。 “伯涛啊,以后一路保重。”陆铮举起酒杯,和他轻轻碰了碰杯。 杜伯涛苦笑点头,他很多事都想不明白,但很显然,陆铮也不想给他答案。 法院刚刚宣判,杜伯涛妻子林海霞以“投机倒把”罪被判刑5年,除没收全部非法所得外,判处罚金一万两千元,而杜伯涛从种种渠道得来的消息,这是陆铮一手推动的,在常委会上,便是陆铮提出的罚金惩处,然后,又多次召开公检法部门的干部会议,同检察院、法院的负责人沟通,甚至不夸张的说,就是通过行政命令的手段影响了这次判决。 有人说,陆铮便是为了他领导的司法系统出成绩,才这般大力气的落井下石。 杜伯涛,却是不大相信外面的一些流言,他认识的陆铮,固然不是外人眼里霸道无比的活土匪,可也不是什么凉薄的小人。 为了凑够罚金,杜伯涛几乎掏空了家底,加之东借西借,还差几千块钱,正焦头烂额之时,杜小虎送来了一笔钱,解了他燃眉之急。 今天陆铮约他吃饭,更告诉了他一个好消息,陆铮已经帮他联系了běi jīng的一个贸易公司,过几rì,他便可以去这家贸易公司就职。 陆铮更认真的说:“伯涛,我也就能做到这一步了,以后你发展怎么样,就看你自己了,如果发展的好,也许一两年,就能还上所有欠款,包括我借你的那些。” “不过我看好你,这些年一直在商业系统工作,以后真的把心思全用在做生意上,没多少人能及得上你。” 就这样,杜伯涛到现在还迷迷糊糊的,实在不知道陆铮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若说陆铮费这么大力气拐弯抹角就是为了自己知他的情,也太过匪夷所思,何况,人家凭什么?图什么呀? 好似知道杜伯涛心里的疑惑,陆铮放下酒杯,正sè道:“总之伯涛,这事儿我不是针对你,你也莫记恨我。” 杜伯涛苦笑一声,说:“铮子,这话从何谈起呢?”无官一身轻,辞去了公务,杜伯涛倒是更加放松了。 说起来这事本就和陆铮没关系,不管妻子被判刑还是自己被削职,都是无可避免的结局,陆铮只是提出了个追加罚金的建议,而且事后,又积极帮自己善后,所以记恨怨怪什么的,那真是无从谈起。 何况自自己出事后,整个广宁官场,也就陆铮和李向阳还能和自己有来有往,甚至李向阳这个多年的老朋友,尚有些避嫌,却是远不及陆铮那般坦荡了。 “倒是我,办了这几件事后,怕离开广宁不远喽!”看着杜伯涛疑惑的目光,陆铮笑着说:“不谈这个!”举起酒杯:“伯涛,祝你新的事业蒸蒸rì上!劝君更进一杯酒,此去京都展宏图!” 杜伯涛微微一笑,不知道怎么的,倒被陆铮情绪感染,突然生出了几分豪情,轻轻和陆铮碰杯,一饮而尽…… 第五十八章 红动核心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寒假期间,刘小慧在洞蜜园组织了次同学聚会,可惜的是,陆铮恰好去深圳考察,又错过了和童年好友相聚的时光。 毕晓光也没有回来,他现在在北社会新闻系四毕业生已经小有名气,寒假期间被教授带去《běi jīngrì报》参加个新闻课题组,据说,如果不出现的变故,毕晓光毕业后应该能以相当丰厚的条件留在该报社。 陆铮从深圳回来的第二天,便接到了刘小慧的电话,听到陆铮的声音,刘小慧就欢天喜地的道:“好你个铮子,终于肯接电话了,不玩失踪了?” 陆铮咳嗽声,说:“最近挺忙的,不好意思了啊小慧。” “是啊,你忙,你是局长,还是县委常委,能不忙吗?”刘小慧虽然是嗔怪的语气,实则听得出她的开心,自然是为发小这般出息而开心。 陆铮笑了笑,知道早晚也瞒不住她的。 刘小慧又哼了声,说:“我不管你多忙,今晚7点,洞蜜园二楼,不见不散,就20吧,我现在就去订,要被人早订了的话,我报你的名字好使不?” 陆铮就笑,说:“好使,再说,现在比较好的饭店越来越多,老王那儿也没那么忙,肯定有包房,你现在就别去了,说不定就是白跑趟。” “行,那听你的,七点哦,不见不散。”刘小慧挂了电话。 陆铮慢慢放下电话,毫无疑问,童年玩伴的电话令他略有些yīn霾弥漫的心情开朗了些。 陆铮总觉得,或许自己在广宁的时rì无多了。 前阵子,省厅褚胖子褚处长打来电话,讲到近个月,省厅不断收到来自广宁的告状信,多数匿名,也有部分实名,都是举报陆铮这个广宁县公安局局长工作上的问题,有的纯属子虚乌有,而实名举报的却都有部分事实根据,虽然,少不了夸其词。 而这些真真假假的告状信搀和在起,就使得情况复杂起来,最起码听褚处长说,原本看好自己的省厅领导,就在褚胖子面前发了感慨,“怒其不争”四字评语,足以看得出这位领导对自己的失望。 褚胖子还说到,不仅仅是省厅,听人说,有广宁的老干部给省委写了信,同样是反应广宁县“二十二岁县委常委”的问题,同杜伯涛的关系成了陆铮最被人诟病的点,常委会上提出对经济犯实行罚金刑罚,转而却私下借钱给经济犯,怎么看,都很可疑。 甚至还有举报信说,赵海霞5年的量刑太轻,虽然现在特殊政策地区对“投机倒把罪”的界定越来越模糊,普遍量刑较轻,但陆铮的做法,便是以金代罚,是原则xìng错误。 陆铮直觉的知道,这连串的告状行动肯定不是巧合那么简单。 想想重生以来,还不到年时光,自己已经在广宁官场闹的天翻地覆,就好像孙猴子吧,虽然可能很多老干部觉得自己“幼稚、瞎胡闹”,但自己是真的希望,带给广宁官场些思想上的转变,在这个变革的时代,作为沿海开放城市,乌山很多政策、法律法规,对未来整个国家的发展都可能有着借鉴的意义。 这正是,自己以小博的初衷,实则从进入仕途来说,自己这个二十二岁的县委常委,按部就班,凭着自己两世的人生阅历,对政策对时局的把握,加之身后的家庭背景,若想步步往上迁升并不困难。 但这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改革方向、政策法规甚至国家体制,现在从央高层到地方都在争论和摸索,自己也希望,在这个风起云涌的时代,为将来这个国家的走向留下些痕迹。 种种完全不符合年轻官员官场规则的强硬、霸道,都是以此为目的。 实则年轻官员,是最忌讳强横霸道了,最不被领导看好的年轻干部的特xìng便是“少年得志、轻狂浮躁。” 越是年轻,越要谦虚,这不仅仅是官场,甚至是国整个社会的潜规则。 后世七零后看不上零后,零后看不上九零后,九零后又看不上零零后,多多少少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就是看不得年青人在自己面前张扬。 自己所作所为,现在来说,真的是逆天了,被很多人诟病不可避免。 在付出了些必然很惨痛的代价后,现在,自己也算初步达成了些目标,就说化肥厂承包改制吧,个简简单单的工人监督委员会,只要能把好脉,在实践完善其职能制度,那对承包国企的私人运营团队的监管约束将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 这个构想,也是因为后世常常见到些老工人上访,认为自己为之贡献生的工厂被贱卖,而且怎么也想不明白好好的工厂突然就不值甚至成了负资产,偏偏,他们又查账无门。 在审计等各种制度不健全的情况下,由工人选举而产生的监督委员会,作为熟悉厂里各种情况的人翁,便可以最程度的把好防止国有资产流失的第道闸门。 只要这些理念能播下种子,自己仕途如何,反而在其次,如果现在规矩,步步向上攀登,到自己能真正发出声音时,只怕切都晚了,何况如果压抑着自己真xìng情这样规规矩矩的做官,几年十几年后,自己变成怎样谁又知道?说不定,就是另个刘保军、另个裘和而已。 现在,些种子已经播下,而自己,就要面对近年来自己“逆cháo流而动”带来的后果。 市里张副书记对自己态度的微妙变化也说明,自己的处境越来越不好。 不过在洞蜜园,当见到郭伟松时,陆铮的心事早已放到旁,微笑着和郭伟松拥抱。 同毕晓光样,郭伟松当年是“红动”的核心人物,他比陆铮年长三四岁,曾经屡次想挑战陆铮的权威,但却被收拾的服服帖帖的,现在的他方头耳,举动沉稳,身列宁装,很明显国家干部的气质。 刘小慧笑道:“我提前谁也没告诉你俩要见谁,这都六七年了吧,你们不用我介绍,就互相认出来了?果然是老朋友,发小。” 郭伟松只是笑了笑,陆铮擂了郭伟松胸口拳,说:”这家伙,化了灰我也认识。“ 包间内只有四个人,刘小慧的男朋友没跟来,倒是多了个满脸络腮胡面相不善的年青人,当陆铮眼光扫向他时,他就嘿嘿的赔笑。 刘小慧气得瞪了年青人眼,说:”军,傻笑啥呢?还不谢谢铮子,要不是他,你能出来?”又对陆铮说:“他就是雷军。” 陆铮哦了声,心说看起来还真不像人民教师,如果再油嘴滑舌的,被人误会是地痞无赖,也不稀奇。 落座后,郭伟松笑道:“铮子,其实我早就听说广宁出了个特别年轻的公安局长叫陆铮,只是我没想到真的是你。” 陆铮微微笑:“我也听小慧说起你来着,在青龙宣传部了是吧?” 郭伟松点点头:“我家都搬过去了,前年结的婚,儿子都快周了。” 陆铮啊了声,“那真恭喜了。”端起茶杯,“以茶代酒,敬你个吧,有时间我定去看看嫂子和小侄儿。” 两人叙旧,刘小慧出去张罗饭菜,雷军傻傻的坐在旁也插不上嘴,他眼珠转了转,就站起身,走到窗台边,从地上的黑皮包里摸了会儿,摸出了两条chūn城烟,拿过来放在桌上,有些拘束的对陆铮说:“陆局长,我知道,您不缺这个,可这是我的片心意,也没多少钱,您定得收下。” 陆铮怔了下,恰好此时刘小慧回雅间看到这幕,气得噔噔噔走过来把两条烟抢到手里又塞回了那个黑提包,嘴里气呼呼道:“我说呢,你神秘兮兮的非拎着它,还是要唱这么出啊?你把铮子当什么人了?再说了,你这两条破烟,也拿的出手?要不是铮子捞你出来,说不定你就得判个十年年的。” 雷军甚是尴尬,陆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你的心意我收到了,好不好?”又说:“小慧啊,你咋变刀子嘴了?这可不像你啊。” 郭伟松审视着这幕,直觉的感到,陆铮可不是几年前的陆铮了,当年的陆铮可不会有闲心给人找台阶下。 短短几年,人与人之间的变化可真是啊。 郭伟松有些感触的叹口气,又问陆铮:“铮子,听说你上常委了?” 陆铮自嘲的笑,说:“就怕,很快就要下来喽。” 郭伟松无奈的道:“你什么时候也爱开玩笑了?” 陆铮摇摇头,“不是玩笑话。”看着也侧起耳朵听的刘小慧,笑道:“小慧啊,你铮子哥垮台也就分分秒的事,现在有什么事想帮忙,就赶紧说,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刘小慧不相信的“切”了声。 郭伟松却能感觉到,陆铮的话,虽然半开玩笑,却有半,也有那么些认真。 但他没多说什么,只是笑道:“小慧啊,酒呢,快点上来,无酒不成席,咱喝酒!” 第五十九章要被算总账了!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1985年2月,广宁黄金海岸旅游开发区正式成立,开发区管委会主任由广宁旅游局局长朱培武兼任,至此,明石山――黄金海岸旅游资源开发进入了一个崭新的时代。.. : chūn节陆铮没有回běi jīng,正是化肥厂改制刚刚启动之时,千头万绪,忙得不可开交。越是时不我待,陆铮越希望能把改制的大框架搞起来,这样,接下来可能接手的干部才不会另起炉灶,毕竟,改革不是瞎折腾。 给爷爷和外公都挂了电话,说不回家过年云云,爷爷很支持陆铮,勉励了陆铮几句,外公却是笑呵呵的说:“小家伙,非等我这个老头子进棺材你才肯来是吧?”对这个外孙,他一向心重,只是以前陆铮不怎么喜欢和外公一族走动,甚至这也是他平生第一次主动给外公打电话。 陆铮这时候未免心下遗憾,虽然对自己都挺好,但这两位老人家近年便是握握手都不肯了。 chūn节之后,令陆铮没想到的是卫香秀突然成了焦点人物,不但上了南方报纸,省公安系统内刊也对她进行了专访和报道。 事情起源于卫香秀的妹妹卫英姿被武jǐng余杭指挥学校特招而起,卫香秀的妹妹本来在读初三,恰逢余杭武jǐng学校下去招人,颇有些武术底子又文化成绩优异的卫英姿被选中,在去余杭面试时卫英姿更得到一位学校主要领导青睐,问起她小小年纪为什么理想是做jǐng察、武jǐng时,卫英姿回答是因为她的姐姐,她最崇拜她的姐姐。 由此,本来余杭rì报记者下去是为了采访这位特殊的武jǐng学校女学员,转而马上发现了可以大写特写的新素材,是以对卫香秀这个籍贯余杭的普通女公安进行了深度报道,把卫香秀赡养家人、培养教育弟弟妹妹、不弃身残丈夫等种种事迹写的催人泪下,卫香秀被塑造成了有着传统美德而又富有新时代公安干jǐng牺牲奉献jīng神的楷模, 冀东省公安内刊很快转载了这篇文章,并也对卫香秀进行了专访,宣传报道。 而且,很快一纸调令,卫香秀被调去了乌山市局经济保卫处,不管行政级别有没有变更,这已经是一种表彰了,现在市区户口,其珍贵后人难以想象,更莫说乌山这种经济发达市了。 当然,调令下来之前市局领导是打电话和陆铮进行了沟通的,陆铮当然不会妨碍卫香秀的前程,很是给她说了几句好话。 chūn节之后,陆铮在《人民rì报》的国际新闻角落位置,突然发现了美、rì、西德、法、英等国在纽约签订联合干预外汇市场的协议。 《广场协议》早了几个月就这样诞生了。 陆铮捧着报纸,翻来覆去看了许久,但现在国内对于国外能了解到的信息量是如此匮乏,而且经济圈处于自闭状态,便是《广场协议》这等震动世界金融的惊天新闻,在大陆,也实在没什么人关注,甚至包括大多数各级党委zhèng fǔ研究室的专业人员。 想想也不由得令人叹息。 周六下午,在陆铮的办公室,惯例县法院院长冯德才、检察院检察长王贵、公安局常务副局长马跃武同陆铮碰头,汇报一周的工作,沟通重大案件的协作。 现今同刘保军任政法委书记时已完全不同,一来其时政法委职权地位待定,听说zhōng yāng领导也提出异议,很有些政法委可能被裁撤的呼声,而现在在乌山地区,政法委书记成为同级党委常委会成员逐渐成为常态;二来刘保军谨小慎微,威望不高,同陆铮的蒸蒸rì上形成鲜明的对比。 是以法院院长冯德才也好,检察院检察长王贵也好,最起码在明面上极为尊重陆铮,很是配合陆铮的工作。 冯德才四十多岁,一直在企业系统,工人、技术员、车间主任都干过,现在他手上还有粗粗的老茧呢,三年前,冯德才才由乌山港务局调入市法院系统,去年,被任命为广宁县法院院长。 王贵则是个老检察,五十多岁,头发花白,动乱中公检法被砸烂,他也受到了不公正待遇,和彭红军好似一起劳动改造过,不过他xìng子耿直,早几年好像就因为什么事和彭红军翻了脸,有点老死不相往来的意味。 陆铮其实是不愿意现在这种公检法坐一起有商有量的情况出现,检察和公安尚好,本身就是一种合作关系,但法院,本就该**不是,在 检察院和被诉人之间,该当是一种中立的立场,而不能本能的条件反shè便是,公检法是一家。 政法委这种协调公检法关系甚至从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指导公检法工作的党内委员会,陆铮也不认为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但现实就是现实,很多事只能顺势而为。 冯德才汇报法院的工作,陆铮认真的听着,虽然,外面传来的风声,他的境遇越来越不好,但“只争朝夕”,正是陆铮的xìng格。 在这个位子上一天,就要努力的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并不受外面种种流言影响,虽然,现在外面一些传言已经愈演愈烈。 化肥厂改制,听闻有老工人给市里写信,强烈反对。 更听侯建军收到风,县里一些退休的老干部联名向省委、市委写信,抨击自己工作作风粗暴,不尊重老同志,且和一些经济犯关系密切等等。 这些事,很难说没有幕后推手。 在这个位子上,又这般年轻,看不过眼的自大有人在,以前也不是没人给上面写信告状,但最近的事,陆铮总觉得有些蹊跷,很多对自己不利的因素好像有意无意的被人翻出来,结成了一张大网,慢慢向自己逼近。 上个月褚处长那个电话里知会的情况,只是对方的前奏而已。 中午快到饭口的时候,办公室电话响了起来,冯德才、王贵、马跃武纷纷起身告辞。 电话是工商局局长蔡金打来的,约陆铮中午在“胜利饭店”小聚。 听蔡金语气凝重,陆铮便直觉的知道他定然有要紧事,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笑着说好好,一定到。随后,陆铮便给司机班打去电话,叫焦磊来接自己。 …… 胜利饭店是国营饭店,比之洞蜜园的环境、服务,水准差了许多,饭堂里两名服务员大嫂脸sè如刀,白大褂上的油渍斑斑点点,被油污长年累月的侵蚀,都快洗不出来了。 或许是为了避嫌,蔡金已经很少去洞蜜园,不过广宁私人饭店雨后chūn笋般出现,不去洞蜜园,也不必非来老一套作风的国营饭店。蔡金把两人碰头的地点选这里,显然是不想碰上熟人。 在饭堂最里面的桌台,要了几块肉饼,两碗清汤,蔡金笑着说:“今天我请客,随便吃点吧。” 陆铮微微颔首。 “先吃,完了再谈正事。”蔡金用筷子指了指碟里香气令人垂涎yù滴的肉饼,就在两年前,能来胜利饭店吃肉饼还是很多广宁人下馆子的最高境界,现在,对很多广宁人来说,吃肉饼却没什么太稀奇了,最多算是改善生活。 陆铮笑了笑,说:“你就说吧,还怕我听了你的消息就吃不下么?”他和老蔡多少能算共过患难的交情,老蔡提拔无望,两人相处起来反而轻松,没那么多弯弯道道。 正是饭口,饭堂里人不少,回音嗡嗡的,两人就算正常交谈的话,旁边人根本就听不到。 蔡金叹口气,看了陆铮几眼,说:“你真不知道?”见陆铮默不作声,就压低了声音:“刘汉山昨天在青龙被捕了,今天上午,就有人给我打电话,暗示我对你在打击办的工作进行清查。” 陆铮微微一怔,刘汉山?眼前浮现出一个很猥琐的中年男子形象,他和万德武一样,都是给陆铮印象比较深的生意人。 刘汉山在青龙被捕,吃刑不住,说不定就会吐出些关于自己的事,马上,又有人盯上了自己在打击办时的某些作为。 青龙,马卫国现在干县长呢。 陆铮眼睛慢慢眯了起来。 老工人闹、老干部闹,加之自己和杜伯涛等所谓经济犯的过密关系,现今,又有人开始整自己过去工作的黑材料。 这张大网,织的越来越是严密,自己,就好似已经落入网中的鱼。 陆铮点了颗烟,默默的吸着。 以小博大,稍一不慎,就是满盘皆输。 尤其是现今,运动式整党整风此起彼伏,动乱刚过,黑材料整人种种手段甚是通行,许多后世的官场潜规则亦未形成,政治斗争尤显残酷。 见蔡金关切的看着自己,陆铮笑了笑,说:“吃肉饼,没事。”低头,便吃了起来。 第六十章 理想主义者的宿命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江海燕的办公室永远都是那么知xìng整洁,办公桌上,摆着摞厚厚的经济书籍部头,这间房间的人,显然上进心极强,直在追逐时代的脉搏。 陆铮落座后不由得笑道:“我最近钻研初数学呢,海燕县长这是读博士的材料啊!” 陆铮很少来江海燕的办公室,本来江海燕略有些惊奇,可听到陆铮这句话,眉头微微簇,显然,觉得陆铮是讥讽她。 实则,陆铮倒是真的有些佩服面前的女县长。 坐在黑sè理石茶几对面,江海燕淡然的道:“无止境,能多学点东西总是好的。你……”随即便摇摇头,“没什么了。” 或许,本来是想提醒陆铮也该多读书吧?可旋即就觉得和这个人没什么可讲的,也不必进行沟通。 对面这个人,固然不是什么真的老粗,可所思所想,内有玄机,完全令人跟不上节奏,甚至找不到沟通的办法,或许,这人和正常人生活在两个世界。若能送走,便早早送走的好。 陆铮却是点点头道:“我报了乌山机电的函授班,这不,马上也该开学了。” 江海燕略有些诧异的看了陆铮眼,没说什么。 陆铮又说:“前几天海燕县长建议我去党校学习的事,我考虑清楚了,你说的有道理,我是该去进修,直以来,我也没什么机会系统的进行过党的理论学习,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也谢谢海燕县长给我这个机会。” 江海燕怔了怔,盯着陆铮看了几眼,微微点头道:“你知道我是为你好就行!” 在半个月前,江海燕同陆铮谈了次话,告诉陆铮县党委准备推荐他参加本次市委党校组织的青年干部培训班,陆铮当时没表态,只说考虑考虑,看看工作能不能安排开,毕竟这是次要脱产三个月的学习班。 从江海燕办公室出来,陆铮又去了同楼层裘和的办公室。 陆铮推门进去的时候裘和正背对着门浇窗台上的花,嘴里好像还哼着小曲,心情很愉快的样子。 “裘书记好雅兴!”陆铮笑着说。 听到陆铮的声音裘和才回过头,笑呵呵招呼陆铮:“来,铮子,坐。” “听说裘书记要高升了?”陆铮早听刘保军打电话提过,裘和离开广宁已经是定局,新的岗位不是市人副任便是市政协副席,这定然是上面调和后的结果。 现在这个年代,党政把进人或者政协实则便是养老、退居二线,不过裘和最后提了格荣休,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裘和就笑,用手指点了点陆铮,显然,现在的陆铮,各种渠道消息也是很多了。 “我也要走了,去市委党校学习。”陆铮坐下后,接过裘和递来的茶杯,笑着说。 裘和就深深叹口气,摩挲着脑袋,说:“这次青班啊,海燕跟我提过,我说,看你本人的意见。” 后备干部或者要被提拔的干部,参加党校学习自然是好事,而且,也是将被重用的先兆,但陆铮刚刚被破格提拔不久,又手握权,参加这种脱产学习班,可就难说了,说不定分分秒原来的职务就被人取代。 而且,以现在各方面的风声,事实或许也是如此。 裘和便拍拍陆铮肩膀,说:“你还年轻,多历练历练是好事。” 陆铮笑着点点头。虽然裘和表现的有些同情自己,但实则,自己的事,他又怎会真放在心上了?他全身而退等待荣休,至于自己将来怎样,他并不在乎,本来,自己和他也谈不上什么交情。 “也许,我再回不来广宁喽。”陆铮饮口茶,不在意的说了嘴。 裘和终于,或许是发自肺腑的叹了口气,此时他的心境,也该有些萧索吧?正是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随着他裘和被调离广宁,他的老班底定然要自谋出路了,而陆铮这个所谓的“金牌打手”,也许,是最倒霉的个。 陆铮心里则在想,如果这次走后真的再回不来广宁,自己又在广宁,留下了什么呢? 希望江海燕,能继续推动自己已经策划的七七的化肥厂改制吧,毕竟,如果成功的话,这将是值得书特书的业绩,而如果失败的话,却也足以令许多官员随之落水。这些,江海燕应该心知肚明,就看她如何取舍吧? 以自己了解的江海燕,她是应该不会轻易改弦易辙的,不然,她也不会路开绿灯令自己放手来搞。 自己走了,改革的阻力就小了很多,般来说,某些改革的反对者,潜意识里也有种对人不对事的下意识反应。第个带头出点子吃螃蟹的人垮了台,接下来第二个,就算是还遵循前任的施政轨迹,相应阻力也会小很多。因为反对者们弄垮了第个,便觉得自己的意见得到了重视,得到了宣泄,反而后来者继续走下去的话,他们的抗拒心理便会淡化。 这,也是种劣根xìng吧。 江海燕,也必然明白这点,所以,自己离开广宁或许也是她希翼的,或许幕后黑手,她也是其之。 除了相关企事业改制,自己也希望,广宁司法改革能更加深入的探索下去,为未来社会的法制建设起到排雷小兵的作用。 公安口,种种举措,希望也不要随着自己的离开,人亡政息。 其实,自己最近才想明白,为什么费这么力气想改变这个世界,并不是自己多么高尚,而是,对前世自己遭遇种种不公待遇的种报复。改变未来社会秩序的走向,便是最好的报复了吧? 若说是经历生死之后的彻悟,也许,也有那么点? 陆铮默默的想着,默默的喝茶。 下午,在办公室,陆铮接到了父亲陆天河的电话。 听到父亲略显威严的声音陆铮心里就苦笑,听姐前阵子在电话里念叨着,父亲马上便会被调任南方某经济省之省委书记,如果发展的好,前途可谓片光明,而自己,却是风雨飘摇,前途未卜。父子之间的差距,可真是天差地别。 “部队上的那套作风,不要带到机关里来,接二连三的被人写信去省里告状,你很光荣么?”陆天河的话有丝愠怒,这也是他第次教训儿子。 陆铮嗯了声。 陆天河显然觉得很意外,半晌没说出话来,本来预想,概是陆铮会顶嘴吧?也早就准备了套说辞,却不想陆铮的反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令他不知道怎么应对好,继续批评吧?那般倔强的儿子服了软,再训斥他好似说不过去,可也不能就这么惯着他吧? 这个儿子,显然,比陆天河面对的政治对手更令他头疼。 “爸,过几天,我就去市委党校学习了。”陆铮笑了笑,“退步海阔天空,孙猴子闹天宫,被压了五百年,劫数满后,依旧英雄条。我就是琢磨着,先出个名再说,现在,就去渡劫。” “胡说道!”陆天河笑着训斥了声,可能也在琢磨陆铮的话,过了会儿,说:“看来,你有你的想法,我的cāo心倒是多余的。”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可就是种相当的褒奖了。 “省里你齐叔叔,你可能不知道,是我的老同学,直很关注你的,你有机会,去拜会拜会人家,他家里的电话号码是xxxxxx……”陆天河很郑重的嘱咐了句,又说:“年轻时候,受点挫折是好事,你呀,就是该摔打摔打。” 陆铮嗯了声。 …… 洞蜜园二楼雅间,满满坐了桌子人,除了陆铮,都是县里的头头脑脑,和陆铮打过交道的各部委局办的把手。 如宣传部副部长、广电局局长李向阳、工商局局长蔡金、法院院长冯德才、检察院检察长王贵、县司法局局长张合、县计经委第副任郝国栋等等等等。 这几天,陆铮连摆了几天酒,概也就他,临走临走还能弄出这般的动静来吧。 第天,陆铮宴请县公安局的老部下;第二天,则是副县级干部;第三天,便是今rì,到场的都是各部委局办的正科级。 这些同陆铮有过接触的干部,接到请帖后,多很给面子,没人为了避嫌而不到。虽然人人都知道陆杠头霸道,但除了少数几个他的死对头,要说别人,真说陆铮有多坏,还真觉不出来,反而多觉得陆铮这个人,仗义、豪爽,心胸坦荡荡,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更是个不错的领导。 比那些有了成绩自己要,有了黑锅部下背的官场老油条,可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所以,便是头发花白的检察长王贵,也很是敬了陆铮几杯酒。 陆铮喝到酣处,笑着说:“我陆铮很多事没弄明白,但人缘,我想是极好的吧?某些人定服气的很。” 众人都笑,心,却多觉得有些不是滋味,有些人,虽然从陆铮刚上台便等着看他的笑话,但现今,却也不免心下恻然,或许兔死狐悲,便是这种感觉了。 有人知道最近风声的,不免会想,或许两个月后,陆铮便会身陷囹圄,从名声鹊起到轰然倒地,这颗广宁政治明星坠落是如此之快,却和革几位红人异曲同工,所以说,官场上,能干也好,平庸也罢,都无所谓,站错队却是万万要不得的。 当然,更有人想,以陆铮的年纪,便是时受挫,前景却也颇为光明,能搭上这条线,对将来未必没有帮助。 有人却是糊里糊涂的,也不知道陆铮为什么好端端的去上党校。 散席的时候陆铮还极为清醒,但被杜小虎接回家,路上被风吹,陆铮便不甚明白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头痛yù裂,昨晚的事却是不记得清楚了,只记得杜小虎焦急的问自己:“去党校学习不是好事吗?我怎么听说是有人在背后使坏,要趁机撤了你?” 自己随口敷衍了他几句,很多事,说了虎子也不见得懂。 摇了摇脑袋,昨晚,喝的还真不少啊。 穿衣服的工夫,陆铮发现了床边有张字条,顺手拿起,却是杜小虎歪歪扭扭的字,“铮子哥,你好好休息,我去找江海燕和高志凯算账,我如果回不来,请照顾好我爹和我娘。” 陆铮激灵下,猛地坐起,冷汗满身,此时,又哪还有什么酒意? 第六十一章 滔天大祸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外面,焦磊坐在面包车里正等着呢,已经快点了,还正奇怪呢,今天陆局怎么晚了?随后,就见陆局匆匆跑出来。 陆铮上车就问:“看到虎子着么?” 焦磊怔了下,摇了摇头,说:“没下去南营所么?” 陆铮挥手,说:“去县局,要快!”随即点了火机,将左手里被撕碎的纸团烧掉,又将灰烬捏碎,点点从车窗洒了出去。纸团自然是陆小虎留下的字条,万陆小虎真出了事,这张字条不能被人看到,不然就是预谋伤人之类的铁证。 便是多么着急,陆铮也没忘记把纸条抓在手里带出来。 越是紧急关头,陆铮越是冷静,这是生死线的战场上,作为指挥官必须具备的心理素质。 焦磊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这时自然开足马力,面包车风驰电掣般驶上了县城道。 不到十分钟,面包车就驶入了县局院,却见院,并无异常,同往常般,上班时间,骑着自行车的公安干jǐng络绎不绝,不时响起清脆的车铃响。 陆铮匆匆上楼,先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王玉国后脚进来,送来了叠件,看王玉国脸sè,也没任何异样。 “见到虎子着么?还有高志凯?”陆铮问。 王玉国说:“高副局刚才还来问您几时到,好像找您有事?杜所?他来局里了么?” 陆铮单刀直入,便是观察王玉国的反应,虽然王玉国直表现的同自己很亲近,但现在外面风声沸沸扬扬,有传闻更说自己去党校之时,就是被市纪委调查之rì,在这个关键时刻,王玉国未必就不会yīn自己,而且,隐瞒自己些事也很正常。 但王玉国很明显,是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脸sè迷茫,并不是作伪。 陆铮嗯了声,说:“高志凯找我?” 王玉国说:“是,他刚刚下去二楼刑侦了,我打电话叫他。” 陆铮摆摆手,说:“我下去吧。”说罢起身,匆匆走了出去。 王玉国微愕,今天陆局怎么了?这可不像他的作风。 又琢磨,高志凯眼睛乌青块,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总不能又是陆局打的吧? …… 二楼刑侦科紧挨着审讯室,陆铮进屋的时候高志凯正用白毛巾敷眼上的青肿呢,旁边刑侦科副科长赵明邦弯腰在盆架前洗毛巾。 看到陆铮进来,高志凯突然就笑了,“陆局长,难得啊,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坐在三楼,高高在上呢。”语带双关的讥诮,好像很久,他没这么扬眉吐气了。 陆铮现在几乎已经可以确定,杜小虎出事了。 “赵明邦,你看到杜小虎了吗?”陆铮转向了老赵,语气极为严厉。 赵明邦眼神闪烁,想说又不敢说。 “原来你知道啊?”高志凯冷笑着,将毛巾摔到了地上,“我就知道,有人指使他,是你吧?指使他枪杀我!陆铮,这回我看你怎么解释!” 陆铮早知道,只要自己问杜小虎,定然屎盆子就扣了过来,但此时,不是计较荣辱得失之时,确保杜小虎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杜小虎人呢?”陆铮问完,不等高志凯回答,便转身出屋,来到隔壁审讯室,嘭脚,踹开了门。 随即,陆铮就看到了杜小虎。 双手双脚都被手铐扣着蜷曲在地,鼻青脸肿的,嘴角淌着鲜血,浸透了嘴里的白布,他眼里全是愤怒,正奋力挣扎,等见到陆铮,他绷紧的身子猛的松弛下来,只是眼里,有万般懊恼。 在陆铮身后,高志凯和赵明邦也很快跟了进来,赵明邦走在最后,轻轻带上了门。 “怎么回事?”陆铮指了指杜小虎,脸sèyīn沉。 高志凯冷声道:“怎么回事你自己心里知道!” 陆铮便想过去扶杜小虎,却被高志凯拦住,高志凯嘴角挂着冷笑:“怎么,想串供么?我告诉你,杜小虎都招了,他持枪行凶,意图谋杀,你,就是幕后使!” 陆铮皱眉道:“你说话要负责任!杜小虎持枪行凶?我看你是想狭私报复吧?” 高志凯就笑了,“陆铮,我直看错了你,你可不是什么老粗,心细着呢,也歹毒着呢,可惜啊,天恢恢疏而不漏,你就是口绽莲花,今天我可是有人证,杜小虎行凶的过程,老赵亲眼目睹,你想包庇这个愣头青?还是先考虑考虑你自己吧?” 陆铮转头看向了赵明邦,沉声问道:“你看到杜小虎行凶了?” 陆铮虎威犹在,赵明邦不敢跟陆铮目光相接,畏畏缩缩的点了点头。 陆铮道:“那好,你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赵明邦倒更像个犯人,也不敢看陆铮,结结巴巴的说:“前面,我没赶上,我,我进来的时候,看到高局跪在地上……” 说到这儿,高志凯脸sè变,狠狠瞪了他眼。 赵明邦却没留意,继续说:“杜所儿用手枪顶着高局的头,高局,直在给他做思想工作,说是他如果开枪,最后会连累陆局您,于是,我就趁着杜所儿分神,从后面抱住了他,高局和我起,就,就把他枪下了,铐了起来……” 陆铮皱眉道:“这怎么可能?那杜小虎身上的伤怎么解释?” 赵明邦脸sè变,求救似的看向高志凯,“这,这我就不知道了。” 其实陆铮现在已经体猜到了事情始末,本来,虎子已经控制住高志凯,但高志凯把自己搬了出来,定是威胁他如果开枪,最后不仅仅是他自己的事,也会连累到自己,虎子时犹豫,思前想后分神之时,被正好偷偷进屋的赵明邦偷袭得手。 至于虎子身上的伤,想也知道,是事后被高志凯殴打的,也想杜小虎交代出幕后使是自己,但莫说本来不是,就算真是自己指使的,虎子又怎会承认? “不管怎么说,事实还没查清,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己的同志?赵明邦,马上放开杜小虎,送他去医院!”说着话,陆铮脸sè越发yīn沉。 高志凯冷笑道:“证据确凿,陆铮,我劝你还是闭门思过去吧,这事儿,我马上会向县里和市局汇报,你就等着被停职调查吧!” 陆铮把将挡在身前的高志凯扒拉到了边儿,凝视赵明邦:”老赵,铐杜小虎的手铐是你们刑侦的,我就问你,开还是不开?” 在陆铮逼视下,赵明邦腿肚子都在转筋,不由自的说:“是,是……,这就开,这就开……”,毕竟陆铮还是正印局长,这些rì子树立的威信令他不敢反抗。 赵明邦低着头凑过去,他不用看高志凯的目光,心里也知道高局脸sè定然很难看,只能暗暗叫苦,早知道,今天非这么早来上班干嘛?这不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赵明邦把杜小虎手铐脚铐打开,扶他起身,又把杜小虎嘴里的布条揪出来,眼看杜小虎想说话,陆铮厉声斥道:“你什么也别说,先去医院治伤!等调查清楚了,我再跟你算账!”就怕杜小虎张嘴便是“都是我干的,和陆局长无关”等等yù盖弥彰之言。 杜小虎不傻,此时更后悔的想自杀,可他知道,自己死了,铮子哥就更说不清了,只能默默点头。 这时候,侯建军匆匆推门进来,见到审讯室内情景,不禁怔住。 他刚从外面回来,听刑侦的部下说好像陆局和高副局都进了审讯室,不知道有什么事,便也跟了来。 “看你刑侦干的好事!”陆铮瞪了侯建军眼,扶着杜小虎出屋。 高志凯在陆铮背后冷声喊道:“陆铮,你别想手遮天,我这就去向县里领导汇报,今天的事儿,你知道后果多严重,你就等着和杜小虎起蹲狱吧!” 侯建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见陆铮脸sè不善,心下更急,又听高志凯的话,更是无名火起,随口骂道:“你他妈闭嘴,说的都是什么鸟话?!” 现在侯建军兼任刑侦科科长,可高志凯有事没事就来转悠,令侯建军本就不爽,今天更明显,在刑侦科的地头,惹恼了陆局,这就更令侯建军上火,这说明他上任几个月了,还没把刑侦科牢牢抓在手上。 这和陆局是不是要走没关系,就算陆局真的走了,也没他高志凯鸟事! 第六十二章各显神通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侯建军跟进陆铮办公室的时候陆铮正在打电话。 侯建军已经大体知道了事情始末,心里暗暗乍舌,甚至,再看陆铮,隐隐觉得有些惧怕。 他现在的心境和高志凯截然不同,高志凯现在,可能沉浸在暴怒和狂喜中,暴怒的是杜小虎竟然想枪杀他,而他更不争气的曾经跪在杜小虎脚下摇尾乞怜;狂喜的则是,经此一事,哪怕送陆铮进牢房,也不是没可能。 侯建军,却看到了事情的另一面。 陆铮,是何许人也?竟然能令人为了他去杀人?而且,这个凶手可不是什么地痞无赖亡命之徒,而是公安系统的派出所所长,年纪轻轻,根正苗红,前途无可限量。 这件事仅仅用战场上的生死之交是很难解释通的,毕竟,侯建军了解杜小虎,杜小虎虽然莽撞了一点,可也不是视人命如草芥的凶悍xìng子,除非,他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这个理由,又是什么? 侯建军琢磨着,暗暗心惊。 陆铮放下了电话,招手叫侯建军跟他坐到了沙发上。 “建军啊,你帮我办点事。”陆铮慢慢点了颗烟,道:“老赵说他亲眼看到虎子把手枪顶在高志凯头上,我是不大信的,你帮我查查清楚,看有没有这档子事?” 侯建军心里就突了一下,这案子还没在局里传扬开,谁也不知道杜小虎为什么浑身是血的被送进医院。知道案子详情的就是他、陆铮、高志凯、赵明邦和刑侦科一名侦查员王立国。 赵明邦和小王都是高志凯的亲信,但小王来得晚,没看到事情始末,他赶到时,高志凯正恶狠狠毒打已经被铐上的杜小虎,逼杜小虎招认幕后主使便是陆铮。 所以说,赵明邦,是整个案件唯一有力的目击证人。 陆铮话里的深意,以侯建军的jīng明,又如何不知。 陆铮这是暗示自己,想办法叫老赵闭嘴呢。 在陆铮目光下,侯建军莫名觉得脖颈子发凉,怎么叫老赵闭嘴?难道,也去干掉他? 陆铮却已经站起了身,“这事儿就交给你了,我得赶紧去县里走一趟。” 侯建军心里发苦,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 陆铮急匆匆进入县委办公楼时,恰好马跃武从里面出来,他一大早就来向江海燕和裘大和汇报工作,见到陆铮,他尴尬的笑了笑,刚刚碰到高志凯倒没什么,可和陆铮撞个对门,想来陆铮也知道他来干什么,马跃武自然觉得尴尬。 陆铮对他点了点头,径自上了台阶,机关里,尤其是有利害关系的干部之间,又哪里会有知心朋友?不在你倒霉时落井下石背后捅刀子,这人人品已经爆棚了,对这点,陆铮看得很透、也很淡。 高志凯来找江海燕的时候,马跃武刚好从江海燕办公室出来,又去裘大和办公室坐了会儿,而陆铮来到江海燕办公室门口时,高志凯恰好推门而出。 高志凯漠然的看了陆铮一眼,目光里的狠毒一闪而逝,经历早上生死瞬间带来的情绪波动后,现在的他,显然冷静了许多。 陆铮敲门而入,江海燕,捧着茶杯,微微有些入神,或许,还没从高志凯汇报的案件带给她的震惊中醒悟过来。 “哦,你来了?坐吧。”江海燕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为了杜小虎的事吧?”厚厚的眼镜片后,江海燕的目光审视着陆铮。 陆铮点点头:“是,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但我绝对不相信杜小虎意图谋杀高志凯副局长的说法,这也太荒唐了,说出去有人能相信吗?一个派出所长,要杀公安局长?这可能吗?” “不过,有人证,又有物证。”江海燕垂下头,轻轻吹着杯里漂浮的茶沫儿。 陆铮道:“哪来的物证?杜小虎本来就一直配枪,他自己的枪,怎可能没他的指纹?至于人证,难道不能作假么?我希望对这个案子,县里能慎重一些,毕竟事关重大,传扬开去,人民群众会对我们公安机关怎么看?影响太恶劣了。” 江海燕突然笑了笑,说:“总不能担心影响就捂盖子吧?” 陆铮一直以来,对江海燕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江海燕执政的很多思路,都和自己契合,是以虽然江海燕对自己有种种误解,甚至很可能也是这次送走自己的幕后黑手之一,但陆铮,对她并没有什么恶感,阵营不同而已。 但现在谈论杜小虎生死之事,突然看到江海燕脸上露出笑容,很轻松的样子,而且,还在恶意揣测着自己。 陆铮心里,一股怒火猛的升起,这个老女人,丫也是欠抽。 长长的吐出口气,陆铮勉强压下心里的怒火,站起身,说:“不管你信不信,江海燕,虎子我保定了,你有本事就和我对着干试试!”丢下这么句话,扬长而去。 江海燕好一阵错愕 ,愣了好久才回过神,脸sè阵青阵白,幸好,办公室没有旁人听到。 医院里,看到陆铮进来,杜小虎挣扎着坐起来,陆铮忙走快几步,扶住他,责怪道:“你就躺着就好了。” 见病房里没有旁人,杜小虎垂头丧气的道:“铮子哥,我脑子就是爱发热,这次,可惹大麻烦了吧?我真是……” 陆铮笑着拍了拍他肩膀,说:“知道怕了?那就好。” “早知道我不如一枪崩了他,然后我再自杀……”杜小脑懊恼的连连拍自己的脑袋。 陆铮皱眉道:“这就能解决问题了?你崩了他,省里市里的领导,还有你的首长们,就看得起我了?我就能进步了?” 陆铮问一句,杜小虎就摇一下头,看他样子,陆铮忍不住就笑了,说:“以前我跟你说过,咱们只打胜仗。但是这仕途,和战场上没什么区别,有时候为了达到一些战略xìng目的,暂时撤退,是为了将来总决战的胜利,虎子啊,遇到事别急,不过今天这事对你是好事,以后你再冲动的时候,就想想今天,想想因为你,我焦头烂额的,说不定,分分钟被人投进大牢,这样,你就能冷静下来了。” 杜小虎焦急的问:“铮子哥,你没事吧?” 陆铮拍拍他的手,“放心吧,没事,你就安心养伤。” 杜小虎长长叹口气,默默点头。 …… 傍晚时分的洞蜜园二楼包厢。 高志凯、赵明邦和王立国占了一张大桌台,边聊边吃饭喝酒。 今天是高志凯请客。 刑侦这边,自从侯建军兼任科长后,高志凯便指挥不动了,现在,也就老赵和小王还能称得上是他的心腹,今天早上本也是去他俩的办公室找他俩说事情,却不想,被杜小虎差点一枪给崩了。 现在想想,高志凯还有些后怕,但更多的是,即将击倒对手的狂喜。 高志凯突然笑着说:“陆铮说过一句话,你们还记得不?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我看啊,这杜小虎,就是头猪。” 老赵其实对杜小虎印象不错,咳嗽了两声,没有吱声。 小王却是鼓掌叫好,他比杜小虎年长几岁,也比杜小虎进县局早,可谁成想杜小虎是黄马褂,跟着陆局水涨船高,没几rì就下去干派出所所长了,这令他心理极为不平衡。 高志凯动手殴打杜小虎,他也很是帮了手,倒是老赵,一直在旁边劝。 高志凯又说:“本来叫你们查的事,不用查了,陆铮这次,垮台垮定了。” 小王关切的问:“高局,陆铮就这么完了?我都不敢信呢,简直跟做梦一样。”若以前,这些话他自然不敢问,但今天见高志凯心情好,这才凑趣一样的问了嘴。 高志凯喝了口酒,冷哼道:“这就叫自作孽,他陆铮得罪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本来就要完蛋,现在可好,又出了这么码事儿,老天都帮着咱收他。” 小王笑嘿嘿说:“我就知道得罪了高局,他肯定没好果子吃,他还得罪了别人么?” 高志凯哼了一声,说:“不说海燕县长吧,就彭红军,你以为是吃素的么?那是整惯黑材料的人,文革时候,他就挨整了,还能不总结出点经验?”说着就轻蔑一笑,彭红军那套,他同样看不起。而今天眼见大仇得报,心情放松,倒难得和心腹聊几句,平素,他话都是憋在心里的。 嘬口酒,高志凯又说:“谁都好个面子,他一个毛头小子,就敢在常委会议上骂彭红军是什么东西?搁谁也非得弄倒他出口气啊?他陆铮,这才起来几天?广宁地头,又有几个真跟他近的?” 小王吐吐舌头,说:“彭红军是纪委书记吧?陆杠头,可真了不得,到处都是仇人。”心说人要活到这份上,也很不简单了。 这时门帘轻轻挑起,从外面走进来一名娇滴滴的美貌少妇,正是洞蜜园老板老王的夫人,她轻声慢语的问:“高局,赵科、王科,你们还要点什么吗?” 因为洞蜜园是陆铮的基地,从陆铮发迹之初这里才开始兴旺,陆铮请客吃饭大多在这里,高志凯以前只听闻洞蜜园名声,却从未来过,因为在他眼里,这里是陆铮的地盘。 今天请老赵和小王吃饭,顺便说说市局下调查组,该如何应对,志得意满下,高志凯便来了洞蜜园,就是要在陆铮的老巢商量怎么对付他。 看到王夫人娇滴滴的模样,高志凯就哼了一声,心说怪不得陆铮一直照顾这里生意,这就是蔡金的姘头吧?想来现在早就被蔡金转手给陆杠头了,一个老sè狼,一个小sè棍,能是什么好东西了? 本来,是想查查陆杠头和卫香秀的关系的,但现在,这些细微末节,却也不用查了。 “老板娘,你不给我们高局敬杯酒啊?”那边,小王却是鼓噪起来。 第六十三章 黑幕中的变脸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老板娘抿嘴笑,说:“就怕高局瞧不上我们乡下人呢。”说着话,轻步走上来,带起阵香风。 她今天第次穿高跟鞋,更显身段窈窕,走路时有些不稳当,但看在老赵、小王眼里都有点冒火,他们很少接触这般娇滴滴水嫩嫩的时尚女郎,加之喝了点酒,看老板娘扭腰拧臀的诱人,不免口干舌燥,想入非非。 桌上菜不多,但都是小鸡炖蘑菇之类的实诚菜,浓香四溢,酒,则是高志凯带来的汾酒。 老板娘斟了杯酒,轻轻凑过去跟高志凯桌上的杯子碰了碰,娇滴滴道:“高局,我祝您官运亨通!” 小王却在旁边起哄道:“这哪里行?老板娘,第次和我们高局喝酒,怎么也得来个交杯酒才有诚意吧?” 看到老板娘俏脸刷下红了,老赵也咧着嘴嘿嘿笑,在旁附和,心里那团火热啊,好像只能通过逗弄这小媳妇来发泄。 老板娘红着脸,将杯里的酒饮而尽,陪着笑说:“高局,赵科,王科,你们慢慢喝。”转身正想走呢,却不想被小王拦住,小王笑嘿嘿说:“老板娘,那这样,我和赵科人和你喝个,完了,你再跟我们高局喝这个交杯酒。” 老板娘无奈,只好赔笑说好,同小王和老赵人干了杯,又回头敬了高志凯杯酒,正想走呢,小王又伸胳膊拦住了她,“老板娘,这两杯酒你可都没和我们高局交杯,那不算,重来,两杯交杯酒。” 老板娘笑着说:“恭喜你们都飞黄腾达,王科,我刚刚可是连干了四杯,有点顶不住了,您就别逗我了。” 小王脸却沉了下来:“谁和你逗?谁和你开玩笑?听说,你和陆铮可是喝过交杯酒!怎么,我们高局没陆铮面子是吧?” 老板娘虽然也常和酒客交际,但也就是敬杯酒的事儿,刚刚小王说喝交杯酒她还以为开玩笑呢,现在看,却是来者不善。和陆铮她确实喝过次交杯酒,但那个酒局她丈夫王老板在场,家话赶话开玩笑起哄似的喝了个,无非是调节酒桌气氛,可今天这几个公安,分明是来找茬儿的。 老板娘也听到信儿了,好像陆铮要离开广宁,这个高副局,想来是以前陆局的对头,不然,每次陆局的酒局都没见过他。 可不管怎样,自己两口子在广宁开买卖,第不能得罪的就是公安。 老板娘无奈下,只好又倒了杯酒,凑过去准备和高志凯喝个交杯。 高志凯在小王开始威逼老板娘时,刚想劝阻,旋即就听小王说这小少妇跟陆铮喝过交杯,高志凯到了嘴边的话就咽了回去,反而,看着这个小浪蹄子不情不愿却还得委屈着来陪自己喝酒,心里,竟隐隐有种报复陆铮的快感。 而且,这个衣着光鲜的俏丽小少妇到了近前,薄薄衣衫下,随着她的动作身段婉转览无遗,高志凯心荡,慢慢抬起胳膊,就等她把香香的小胳膊放进来,感受下她绵软**,想来,别有番滋味吧? 谁知道老板娘第次穿高跟鞋,高志凯偏偏稳坐钓鱼台,她只能弯腰去喝交杯酒,加之心里满是耻辱,稍分神,脚下扭,个趔趄,杯酒就结结实实泼到了高志凯脸上。 包间内的几个人时全怔住。 高志凯猛的起身,啪个耳光,险些把老板娘抽倒在地,随即他便步离席,留下了句话:“你们等着关门吧!” 不管老板娘是不是故意的,高志凯这口气都难咽下去,而且,陆铮走后,他本也会来找洞蜜园的麻烦,今儿,就算撞正了。 老赵和小王怔了会儿,忙追了出去。 老板娘捂着脸,眼泪止不住淌出,这帮人,太欺负人了,太欺负人了! …… 高志凯当晚回到家,又叫来弟弟很是喝了几杯,直喝得酩酊醉,第二天醒来时,却已经是快点了。 高志凯慢慢爬起身,不知道怎么的,心里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已经很长时间,他没有睡过点了。 通常,他都是每天六点半准时起床,风雨不改。 昨晚,实在是太放松,也从来不是他的作风。 敲了敲脑袋,高志凯起身去洗脸刷牙,虽然,今天由县纪委和局纪检组组成的联合调查组会开始着手调查杜小虎的案子,但他不急,过几rì后,市局下来的调查组才是重头戏。 县纪委彭红军牵头带队的调查组,还用担心么?彭红军这个人,或许,比自己更痛恨陆铮。 高志凯慢条斯理的吃着桌上的早餐,今天,他要用最佳的状态迎接调查组的聆讯。 吃过饭,下了楼,来到靠在花圃前的绿sè吉普旁,高志凯轻轻叹口气,慢慢抚摸着吉普车的金属外壳,这辆车,跟了自己很久了,跟着自己跑遍广宁的街小巷,这些年的辛苦,只有它知道。 上车,打火起动,高志凯摇摇头,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般多愁善感,或许是因为,酒还没有醒吧? 带着这种莫名的情绪,高志凯慢悠悠开着吉普车进了县局院。 他的办公室在办公楼三楼,但他还是先去二楼的刑侦科转了圈,没见到老赵,有名刑侦的干jǐng说,老赵早就由魏庆先副局长陪着去县委了。 高志凯这才放了心,想来是被调查组传唤去了吧?或许,是自己去的?老赵还真是迫不及待,不等调查组过来,便自己去报道了。 魏庆先这个局纪检组组长,总算办了件正事儿。 回到办公室,高志凯翻开了今天的报纸,第版整个版面,都是国南极考察站长城站建站的消息。 国际版的专题,深度解析个叫戈尔巴乔夫的家伙,这个人,很可能在下个月当选为苏共央总书记。 高志凯点点头,这名字,听起来蛮特别的。 翻开国内版,改革专题多是南方的新闻,“全国第家地区xìng航空公司――厦门航空有限公司经营的广州至厦门航线,昨rì开航。” “清远县龙塘区养鸡专业户张钢明办的清远水湖鸡场广州禽畜购销部正式开业,这是广州第家由农村专业户开办的禽畜购销部。” “爱丽绿田电脑有限公司在国酒店举行开业典礼,该公司是广州经济技术开发区第个外合资企业。” “深圳市保安服务公司成立,成为国内地第家市级保安服务公司。” 南方的新闻,件件都很新鲜。 高志凯边喝茶水,边翻看着报纸,直到电话铃声响起,他才回神,下意识看了眼墙上的钟,十点多了,两个多小时,自己竟然直无所事事的在看报纸,这就是这些rì子自己的状态,这切,都是陆铮赐予的。 不过,这样的rì子,很快就会过去了。 接起电话,话筒那边,传来低沉的声音:“是高志凯高副局长吧?” “我是,您哪位?”高志凯边说,边还顺手翻着报纸。 “我彭红军啊!”话筒那边的男音淡淡的说。 高志凯翻报纸的动作猛的停滞,笑道:“彭书记啊,你好你好,是为我那个案子吧?这样,是你们调查组的同志过来还是我过去?您看怎么方便?” 彭红军声音有些冷:“小高,你们那儿到底怎么搞的?这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搞清楚了再向我汇报,不要危言耸听,把我当枪使!” 高志凯怔了下,问道:“什么?” “你自己问赵明邦吧!”彭红军“啪”的挂了电话。 高志凯猛的站起,想再把电话拨过去,想了想,又放下,问赵明邦?问赵明邦? 高志凯知道,出了意外,事情正向自己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 高志凯快步下楼,到了刑侦科,却不想侯建军也在,刑jǐng们异常忙碌,好像有什么案子。 “赵明邦呢?”高志凯提高声音问,却没人理他。 高志凯又问了几次,终于,有人回了句:“好像还没回来吧?” “志凯,我们出去说。”侯建军不由分说,拉着高志凯出来,顺手带了门,说:“昨天有起凶杀案,正忙呢,按规定,你……” 侯建军yù言又止,话里的意思高志凯自然明白。 “那我在这儿等。”高志凯压着火气,站在门前。 “随便你。”侯建军无奈的摇摇头,回身进了屋。 高志凯等了足有半个小时,正不耐烦的时候,却见赵明邦垂着头,从楼梯口向这边走来。 高志凯快步迎了上去,拉着赵明邦进了楼梯口的男厕,顺手把男厕门关上,从里面锁了。 赵明邦被吓了跳,等看到面前人的样子,那声惊呼才咽了回去,但,却又垂下了头。 “你到底怎么回事?在彭红军面前怎么说的?”高志凯厉声的问。 赵明邦却不吭声,只是无jīng打采的垂着头。 “我问你是怎么回事?!”高志凯提高了声音。 赵明邦却从怀里摸出张存折,塞给了高志凯,说:“这个,我不能要。” 高志凯翻开看了眼,五千元的存折,分未动,这是昨天晚上吃过饭他交到赵明邦手上的。 “陆铮给了你多少钱?”高志凯知道陆铮家庭条件很好,便是预先怕这点,所以才不但给了赵明邦存折,还在仕途上给了赵明邦种种承诺,甚至,还隐约点了点自己背后的关系。 却不想,赵明邦还是变卦了。 第六十四章 结束,也是开始!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不是钱的事儿,您就别问了,我,我走了。”赵明邦转身,拉开厕所的门,想往外走的工夫,稍一犹豫,说:“我跟调查组说了,是一场误会,当时杜小虎不是想拔枪,我也没看到他拔枪。”说完,赵明邦就走了出去。 高志凯慢慢的瘫靠在墙上,赵明邦翻供,那自己的说辞一文不值,本就是,这件事本就匪夷所思,若不是亲身经历,任谁也不会相信杜小虎真的要拿枪崩了自己。 除非杜小虎是神经病,而偏偏,杜小虎是个很健康没有不良嗜好的正常人,而且是很能干的派出所所长。 便是彭红军也不信吧,所以赵明邦翻供后,彭红军才会愤怒异常,觉得自己是拿他当枪使。 老赵,为什么会翻供? 不是钱的事儿?那是为什么? 被威逼恐吓?老赵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发了会呆儿,高志凯慢慢走出厕所,却不防,陆铮正和侯建军低声说着话,从他面前走过。 “陆铮,你站住!”高志凯吼了一声,也快步追了上去。 陆铮回身,静静的看着他。 高志凯见左右无人,只有侯建军一个,压低声音,yīn恻恻道:“你以为这事儿就完了吗?我告诉你陆铮,你那些乌七八糟的事,瞒不住人,想杀我?我一定会把你送进大牢,一定!” 陆铮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说:“我也正想跟你说,这事儿没完。虎子的帐,我会慢慢和你算。” 陆铮的声音很平静,可不知道为什么,一旁的侯建军就觉得头皮微微有些发麻,被毒蛇盯上了的感觉。 陆铮从高志凯身旁走过,侯建军忙跟了上去。 高志凯看着两人背影,脸sèyīn晴不定,随即转身,现在,还是去查查老赵为什么反口,这事儿,不能就这么轻易给陆铮混过去! …… 洞蜜园后院环境雅致,chūn风暖暖袭人,石灰台砌成的花圃里已现绿意。 堂屋中,摆着满满一桌丰盛菜肴,酒则是王老板珍藏的茅台,陆铮明后天就要去党校学习了,风传这次学习甚至是陆铮仕途的终点,很快他就会被市纪委隔离调查。 王老板却不避嫌,无论如何都要在家里摆酒给陆铮践行。 或许便是此时,才能看清孰近孰远,才能看清谁是真正交下的朋友。陆铮便也欣然赴约,顺便,也叫上了侯建军。 老板娘打扮的很漂亮,在旁作陪。 酒桌上气氛有些沉闷,王老板实在不知道该同陆铮说些什么,总不能睁眼说瞎话庆贺陆局高升?也不能宽慰陆局必能逢凶化吉之类的言语,毕竟,一切都是传言。 所以王老板只能陪着陆铮和侯建军喝酒,说些有的没的,聊聊乌山风情之类的闲嗑。 侯建军或许也觉得气氛沉闷,突然笑着说:“话说,局长,市里美女多啊,您啊,也该考虑下终身大事了。” 王老板立时笑着在旁边附和,说:“是啊是啊,小毛在市里有几个姐妹,叫她帮您cāo持cāo持?” “小猫?”侯建军一脸诧异的样子,实则在装傻充愣。斜眼看着老板娘,心说还真是猫一般乖巧。 被人当面调戏夫人都成了常态,老王咳嗽一声,指了指老板娘,说:“你嫂子姓毛,叫毛云珠。” 侯建军啊了一声,见陆铮微微蹙眉,便不接这个话茬,反而郑重其事道:“王大哥,嫂子,你们放心,只要我在广宁一天,肯定照顾你们,他 高志凯,这次也上不了局长。”只要杜小虎的案子无果而终,高志凯便肯定会受到一些影响,短时间内,他还是得继续缩头装孙子。 陆铮带他过来,他知道,也是希望自己表个态。 王老板听到这话,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陆铮看向了毛云珠,说道;:“嫂子,你放心,这口气,我早晚帮你出了。” 毛云珠抿嘴一笑,喝了点酒,俏脸红扑扑的,更显美艳,她轻声慢语的说:“我也没什么,开饭店,本就是伺候人的差事,陆局您别往心里去。”其实王老板和毛云珠老夫少妻,毛云珠不见得比陆铮年纪大。 侯建军笑道:“陆局说过的话,哪一次不是言出必践?哥哥,嫂子,你们就等着瞧好吧!”说着话,就一拍脑门,说:“咱刚说到哪儿了?可别岔开了,嫂子,你要给陆局介绍的,可得是天仙一样的美女,不然哪配得上陆局?” 毛云珠轻笑道:“行,我叫她们好好物sè下,包陆局满意。” 陆铮笑笑,却不由得想起了卫香秀,好长rì子未见了,也不怎么想她,难道以后也要,夫妻之交淡如水? 旁侧三人,自没人知道这个情商智商应该都很高的陆局,满门心思的就认定了一门亲事,若是知道陆铮现在想什么,定然都吃惊的下巴噼里啪啦掉一地。 …… 从洞蜜园后门走出,陆铮和侯建军漫步在县城长街,路灯闪耀,县城街景越来越显繁华。 “陆局,您能不能跟我透个底,这次去党校,到底是怎么回事?”侯建军有着犹豫着问,自从帮陆铮办妥了赵明邦一事,侯建军自觉地成了陆铮真正的亲信,若以前,这类话他是不会问的。 当然,赵明邦的事侯建军是如何处理的,陆铮不会问,侯建军更不会主动提起。 陆铮笑笑,递给了侯建军一颗烟,说:“建军,你好好干,总之,我还不至于进大牢。” 侯建军也跟着笑,心说那就好,陆铮的年纪太有优势了,只要没被真正击倒,早晚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陆铮吸口烟,又说:“虎子伤养好了后,我也会叫他离开广宁,以后啊,我回广宁看熟人,也就你们几个了。” 侯建军怔了怔,更觉得蹊跷,杜小虎是正规编制的派出所所长,陆铮一句话,就可以不干?这可不是什么好友、交情能解释的了,倒更像,杜小虎是他的跟班、仆人。 当然,联想到杜小虎会为了陆铮去杀人,这工作调动的事也就没什么稀奇了。而且,杜小虎如果留在广宁,和高志凯朝夕相对,确实很不妥当。 陆铮瞄了眼侯建军,心里知道,这次为了杜小虎,自己多半已经碰触了灰sè甚至黑sè地带,但想想,却也没什么,自己归根结底,也谈不上是什么好人。 最近才想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想改变这个世界。那不过是因为前世的自己,不管赚了多少钱,却依然对抗不了强力的国家机器,自己赚的钱越多,面对那些红顶子和红顶商人,愈能感觉到不公。 自己不是胸怀天下的圣人,改变这个社会的未来秩序的走向,也不过,是对前世遭受不公待遇的一种报复。 当然,多多少少,或许重生的自己,品格真的变高尚了,想法比较多了,经历了一次生死轮回,总会跟世间常人想法不一样吧? 但陆铮,并不想承认这一点。 回首,看着灯火璀璨的长街,陆铮轻轻笑了笑,自己会回来的,一定! 第一章 新工作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乌山,被称为冀东明珠,资源丰富而又有着天然的优良海港,轻重工业同等发达,基础建设良好,是京津经济圈的重要组成部分。 自被列为沿海开放城市后,乌山的发展rì新月异,纯外资企业已达数十家,而且,这个数字,还在呈几何倍数增长。 在观念上,乌山也走在了北方城市的前列,如北方城市第个经济技术开发区、第家保安公司、第家行业商会、第家私营房地产公司、第家律师事务所、第家出租车服务公司等等等等,都诞生于乌山。 很多北方省市都开始在乌山设立办事处,以方便借助乌山的发展进行引资增源工作。 今年chūn节刚过,由三轮车服务处变身而成的乌山客旅服务公司,贷款买了00辆“尼桑”轿车作为出租车,引起了轰动。 该公司同时还有“海燕”、“幸福”250k汽车和座面包车,成为乌山出租车最多、档次最高的出租车公司之,因为公司标志是个的“k”字,所以俗称老k公司。 也是在尼桑公爵统乌山出租车市场的同时,rì本的丰田皇冠也悄悄登陆乌山城,总共有40辆左右。它们多是行驶里程已在50万公里以上的二手车,要为涉外单位、宾馆配备。 从乌山街头渐渐多起来的高档汽车,便可感受到,这个世界rì新月异的变化。 在这种喧闹的变革,陆铮闷声不响的进入了3月初开学的乌山市委党校95年第期青年干部培训班。 全班共有学员五十五人,其男学员47名,女学员名,学员多来自市直及国家、省驻市单位,各区县有-2人的名额,广宁,仅仅陆铮人。 同时,陆铮也是年龄最小的学员,在这个平均年龄36。5岁的学习班,陆铮很是把平均年龄往下拉了拉。 整个学习班副处级干部仅有三人,其余两人都是闲职,此次学习结束,怕就会安排实职工作,实权干部仅有陆铮人。 毕竟,青班是脱产班,如果真是实权干部需要培训,自有时间很短的各级干部培训班。 陆铮级别虽高,但未免太过年轻,自也不会博得其余学员的好感,这就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吧,在接下来学习班的各个职务选举,从书记、班长直到学习委员、体委员、生活委员,陆铮落选。 最后可能是身为党校政工科科长的班任王青峰照顾陆铮情绪,安排陆铮担任了学习班第三小组的小组长。 陆铮也反常态,在学习期间异常低调,事事绝不争先,上课时也总是坐在教室最后排言不发。甚至,很多时候,让同班同学都忘了他的存在。 …… 郭里小区,三室两厅的房子,孤零零住着陆铮个人。 杜小虎已经从广宁县局辞职,包括陆铮在内,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现在,陆铮靠着宽舒适的沙发,微闭双目,罗马女高音的古典音乐,会儿好似能疯狂的敲碎你的心脏,会儿又委婉的低不可闻,偌的客厅,只亮了幽暗的夜灯,在神秘铿锵的罗马风音乐更显得空荡荡的,有些瘆人。 陆铮静静的坐着,微闭双目,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茶几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在乌山没有公家的电话借用,习惯了现代通讯的陆铮便很快的申请安装了私人电话。 只是现在邮电局官衙作派,陆铮找了好多人,这还用了个月的时间,在昨天,才能与外界通话。 陆铮伸手,关掉了同样摆在茶几上的双卡录音机,罗马史诗般的女高音戛然而止。 拿起电话,话筒那边传来雄浑颇带威压的男音:“是铮子吧?” 陆铮嗯了声,“齐叔叔?” 很明显话筒那边的人见陆铮马上听出了自己,显得有些愉悦,“是我啊,你最近在党校,学习的怎样?” 陆铮笑了笑,说:“还好吧,静了心,认真学习。” “静下心好啊,静下心好。”男音就笑了两声,随即又道:“时间比较紧,我长话短说吧,你的工作我听说有安排了。” 就在半个月前,陆铮被免去了广宁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副县长、公安局局长等职。 马跃武被任命为副县长、公安局局长。 政法委书记,则是由邻县调过来的。 “市顾委。”话筒里的男音吐出了三个字,又补充道:“顾委办公室。” 陆铮怔了下,随即苦笑,年纪轻轻的自己,也要退居二线了? 当然,陆铮只是自嘲,实则听到被暂时安置在市顾委,陆铮便知道,这多半便是得到父亲认可的安排,齐叔叔就算没直接打招呼,定然也在其巧妙的利用了些关系。 党的顾问委员会,是为了解决干部交接班问题,实现干部终身制到退休制的过渡产物,从央到地方,些能量很的老干部到了退休年龄,便暂时安置进顾问委员会,退居二线之余,同样要为党的工作献计献策,为各级领导班子年轻干部保驾护航。 各级顾问委员会,现在的权力很。 顾委常委,政治地位等同于政治局委员,要知道现在央政治局不过六位常委,其位军方代表还刚刚提出了辞职,也就是说央政治局事实上仅仅五位常委,而且是三老二少的格局。 三位老人,两位少壮派,而这三位老人,其有位兼任顾委任,而且陆铮知道,三位老人还有位,将会在三年后换届时担任第二届央顾问委员会任。 冀东省顾问委员会任姓江,兼任省委第二书记,这里的第二书记也是特殊历史时期的产物,革和革前很常见,不是后世理解的省委第二副书记,而是高出省长,隐隐和省委书记并驾齐驱的角sè,而这位江任,从影响力上,甚至要高过现任省委书记。 而且按照相关件,党的顾问委员会正副任,可列席同级党委的常委会议。 由此可见,现今党的顾问委员会权柄之重。 按照央在2年设立各级顾问委员会的件,地方省、直辖市、自治区顾问委员会,委员名额为30——40人。 市级有特殊情况,需要设立顾问委员会,报央审批,委员人数在20-30人之间。 乌山,便是为数不多的设顾问委员会的地级市之。 而现在,陆铮被暂时安置的新去处,便是乌山市顾问委员会办公室。 陆铮虽然身在广宁,但乌山几套权力班子的架构还是有些了解的,顾委现在也算几套班子之,地位比人、政协甚至zhèng fǔ还要高,就算和党委比,那也不遑多让,老干部们的影响力是极为恐怖的,只是退居二线之后,愿不愿意施加这种影响力而已。 但不管怎么说,顾委也是二线机构,要工作便是搞搞调研,对党委工作查缺补漏等等,没有实际的决策权,而且央明规定,顾委办事机构要jīng简,比如顾委,便是由央办公厅代行顾委办公厅的秘书、信访和行政工作。 乌山市顾委办公室倒听闻是**编制,只是人数不多,听说更是苦差事,退居二线的老干部,想想也不好伺候,如果再有几个脾气特xìng的,那可就有的人受了。 是以在“齐叔叔”的电话挂了好会儿后,陆铮还在愣神。 其实也不难理解,自己现在能毫发无伤而且还被很快安排工作,齐叔叔定然很是费了些jīng神。 若说被市纪委调查等等,陆铮倒不觉得,毕竟自己这般年轻刚刚被提升,接着就马上进监牢,那当初提携自己的市委领导也定然面目无光,他们也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出现。 何况“越战战斗英雄”、“公安部级英模”这些光环也不是白白戴在自己头上的,要处理自己,总要注意影响。 所以便是没有家庭关系,这关并不难熬过去,只是,要被闲置多久可就不知道了,需要自己努力,也需要机缘巧合。 现在安排自己进市顾委办公室,便是照顾方方面面的情绪,从表象上看,自己同样是被闲置了。 但是,陆铮不由摇头苦笑,父亲赞同把自己扔进堆老人jīng里,可想而知,便是希望自己能学会耐心,学些养气修身的功夫。 如果自己是孙猴子的话,那这些老干部便都是深不可测的各路神仙,而顾问委员会,更是死气森森波澜不起的阎罗殿,年青人,在这种地方工作,和这些人打交道,首先便要耐得住寂寞。 父亲的良苦用心,自己又哪里不知道? 只是父亲不了解的是,自己为什么要做孙悟空,若说xìng子,实则自己,早已勘破了许多东西。 不过,今天的电话,总算是个好消息。 希望,自己能很快“复出”吧,陆铮自嘲的摇摇头,这辈子,可莫也弄个三起三落。 第二章第一印象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周一上午,正在党校上课的陆铮接到市委组织部干部一室的电话,便跟班主任王青峰王科长请了假,开着他的“菲亚特”直奔市委大院。 这辆五千多块钱的平民轿车是来乌山后买的,比原来的面包车便宜许多,但更为轻便,开起来比较舒适,面包车则送去了běi jīng大姐的公司。 乌山市委大院和市zhèng fǔ大院隔西山路相望,两个大院内均是排排苍松翠柏、肃穆宁静。 在市委办公楼二楼组织部干部一室,一名姓曾的副主任接待了陆铮,曾副主任叫曾江,圆圆的脑袋,五短的身材,但说话办事,都有一股子强悍味道,想来,是常年在组织系统养成的强势。 敲着桌子,曾江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你呀,组织关系挂靠在市顾委办,不过嘛,顾委办公室又没专门建档的部门,人事档案放在咱市委办人事科,嗯,你拿着这封介绍信,还有这些……”曾江敲了敲桌上几份材料,“去市委办人事科办组织手续,然后,这封,是室里的介绍证明信,你再带着它,去顾委找办公室裴主任……” 干部一室权柄很重,负责考察乌山市委机关、市zhèng fǔ机关、群众团体及领导班子、领导干部,提出班子调整配备、干部职务任免和交流的建议;承担市级领导班子成员任免呈报的具体事项,参与市委、市顾委、市人大、市zhèng fǔ、市政协、市纪委换届选举有关工作等等。 一室主任由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朱炯兼任,所以同样是副处级干部,曾江显然并不太在乎这位刚刚被罢黜的年青人。 陆铮微微点头,办这些手续已经驾轻就熟,反正,都在一个大院子里。 …… 等陆铮再返回干部一室的时候中午十二点左右,曾江正锁了门要出去,陆铮便笑道:“曾主任,一起吃个饭吧?去外面吃。” 曾江摆摆手,“不用了,我有饭票。” 陆铮笑着说:“是这样,我呢,不大认识顾委的院儿,吃过饭,您帮我指指道?” 陆铮说的是实话,乌山处于改革前沿,党政机构的划分越来越细,部门越来越多,随着市zhèng fǔ和市委分家,市顾委也同样在去年搬出了市委大院,陆铮只知道还在西山路上,可具体在哪还真有些蒙门。 曾江皱皱眉,说:“西山路94号。” 陆铮一摊手:“这我知道,可您不是不清楚,西山路上门牌多不显眼,我又开着车,更看不清。曾主任,帮帮忙?” 在曾江看来,这年青人自然是想方设法请自己吃这顿饭了,而且,很是费心思找了托词,和自己同级别干部,又年轻,这也算很难得了。 看来,这个陆铮,倒不是传闻中那么混。 陆铮去年被任命为广宁县委常委,很是在市委组织部引起了轰动,曾江又怎会不知道他?想当初曾江和仨亲俩好喝酒时,还曾经讨论过陆铮背后到底是何方神圣呢。 只是没想到,一年不到,这颗政治明星便成了流星,坠落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以前种种猜测现在想想真是荒诞不羁,看来只是运气好,和文革中窜起的一些红人异曲同工。 现在虽然不知道怎么安排去了顾委办公室,但一个初中文凭的大老粗,在干部队伍中,已经越来越不合时宜,想来将来的造就,也不会高到哪里去。 但话虽如此,毕竟曾经是乌山地区红得发紫的年轻干部,又这般有诚意邀请,曾江想了想,便说道:“那好吧,先说好,简单吃点,下不为例。” 陆铮微笑点头。 跟着陆铮下到楼下,来到一排翠绿柏树前的停车场,看到在十几辆排列整齐的自行车旁,陆铮用钥匙打开了一辆黄sè轿车的车门,曾江不禁怔了怔。 “曾主任,上车。”陆铮笑着招了招手。 “这车是你的啊?私家车?”说良心话,曾江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坐小轿车,坐进了副驾驶,竟然心下莫名有了些拘束感。毕竟,市委主要领导换新式轿车还是去年年底的事。 “嗯。”陆铮笑了笑,“我姐给我买的。”打火起车,又问:“曾主任抽烟吧?” 曾江点了点头,陆铮随即就从储物箱里摸出一包红塔山扔给了他,笑着说:“我这人也是,烟瘾越来越大,亲这个。” 看着手上的香烟,曾江默然不语,他逢年过节偶尔倒也能收到些好烟好酒,但几条红塔山那就跟宝贝一样,哪能像陆铮这般,随处发放? “月初全聚德在咱这儿开分店了是吧?在哪?您指路,咱去吃烤鸭。”车即将驶出市委大院时,陆铮说了嘴,又笑着说:“来市里挺好,什么都能吃到。” 曾江木 然,这家伙心情还挺好,敢情是个吃货? …… 乌山全聚德酒店在解放广场东侧,建筑风格很是大气的一栋红sè建筑物,陆铮在旁侧广场边沿停了车,现在没有城管没有停车位的划分,停车很是方便。 曾江下了车,嘟囔着想说句:“简单吃点”,却嘟囔了一会儿,没能说出口。 在靠窗座坐了,陆铮要了只烤鸭,又要了鸭舌鸭宝等小菜,曾江连声说:“够了,吃不完。” 大堂窗明几亮,装修华贵,红sè雕花隔板、配以青花瓷式样手绘画的大堂圆柱,处处都透着古香古韵。 客人看来也非富即贵,穿着都很时尚,最惹人注目的是吧台附近那桌白皮肤深眼眸的外国人。 “陆处,你家里条件挺好吧?”曾江看着旁边桌上那脆黄浓香四溢的鸭肉片,才知道了什么是饥肠辘辘,突然,就觉得饿得很。 对陆铮的称呼,他也突然客气起来。 陆铮笑道:“你就喊我铮子吧,我呀,就稀里糊涂过rì子,也想明白了,实在不行,也做生意去。” 曾江就笑,有些羡慕的说:“你是有条件不去,我呢,一直想,可就是不知道干什么好。”其实现在公职人员下海经商很流行,在乌山,甚至出现了副厅级干部带头下海经商的案例。 有门路的,倒真的都想多赚点钱,机关单位,才能拿几个工资? 一餐饭下来,曾江便改口称呼陆铮为“铮子”,至于陆铮果然是不识得去市顾委的路,曾江却也没多想,早忘了开始来吃饭时还以为陆铮是借故要请他一顿,或者说,并不是忘记,只是不愿意多想,免得自己心里尴尬。 曾江指了路,陆铮又把曾江送回市委大院,这才回了市顾委。 市顾委小院不大,院中只有一栋白sè二层小楼,门卫是个老头,听到陆铮是来报道的,又看陆铮开的小轿车,狐疑的打量了陆铮几眼,便也放行,任陆铮把车开入了院中。 中国传统观念,先敬罗衣后敬人,打更人更不能免俗。 院中几棵垂柳柳枝随风轻摆,嫩绿的枝芽展现着勃勃生机,每一天,叶子便好像又多了些,又绿了些。 陆铮进了办公楼,按照各个门前悬挂的标牌找到了市顾委办,顾委办在一楼,紧挨着顾委办公室的是一间“老干部棋牌活动中心”,陆铮隔着玻璃窗向里望了望,是个很大的屋子,摆了不少小桌子,应该便是各种象棋桌、围棋桌、麻将桌等等。 挂着顾委办公室门牌的房间门虚掩着,应该是有人值班,陆铮敲了两下门,却没人应,门也轻轻的开了。 隔着门缝,却见靠着窗子的办公桌上,一名身材微胖的中年女干部正趴在桌上头枕着胳膊,呼哈呼哈的睡的正香,陆铮怔了下,便想把门轻轻带上,毕竟,太不雅观。 谁知道那女干部突然就坐了起来,就好像学生上课睡觉被突然叫醒一样,正襟危坐,还jǐng惕的到处张望,随即,便看到了门外的陆铮。 “你是什么人?”胖胖的女干部站了起来,有些不高兴的盯着陆铮。 陆铮只有敲敲门,推门而入,“大姐,我是新来报道的,我叫陆铮,裴主任不在吧?” 女干部上下打量着陆铮,鱼泡眼透着狐疑,说:“你是陆铮?新来的副处级调研员?”显然,市顾委班子虽然在新闻报道中排名仅仅在市委之后,排在人大、zhèng fǔ、政协之前,但毕竟只是参政议政机构,陆铮的大名在这里并不响亮。 “是,是我。”见女干部好像是管事的,那可能就是裴主任,听曾江说来着,裴主任是位中年女同志。陆铮忙把公文包里的材料和自己的身份证拿了出来,放在了女干部桌上。 女干部翻看着,啊了一声,“你才二十三啊?”很惊奇的样子。 “是。”陆铮赔着笑,机关单位里的女人,尤其是中年妇女,那是万万不能惹的,各个都毁人不倦。 “我就是裴爱红。”女干部亮明了身份,果然,她就是办公室主任。 “啊,裴主任,你好你好。”陆铮作出恍然大悟的神sè,尊敬的伸出手。其实早猜到是她了,来之前,陆铮大体跟曾江打听了一下顾委办的情况。 确认了陆铮的身份,裴爱红也就站起身,略带矜持的和陆铮握握手:“陆铮同志,欢迎你。” 看了看表,裴爱红说:“马上就要上班了,这样,别的情况以后再跟你介绍,一会儿我带你去见黄老,你在办公室的分工就是协助黄老工作。”说着又叹口气,“咱一直就缺人缺人,我打了很多次报告了,市委办公室,闲人很多嘛,怎么就不能调几个过来?” :“”或直接访问“.”,阅读最新章节,无需注册即可下载TXT小说,无弹窗,页面清爽,为书友创造友好的阅读环境! 第三章 跟人混了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陆铮不明白情况也不好插嘴,但听曾江说过,这位裴任是从市委办公室调过来的,看来,倒是很有些怨气。 党的顾问委员会办公室,其实,很多时候是个镀金的好地方,但那是说顾委、省顾委,年青人进办公室,为这些老领导服务,从幼苗时期就能接触到省部甚至央领导,将来,必然会有个好出路。 而市级顾委,可就差多了,尤其是年干部,没什么人愿意去顾委蹉跎几年,除非是在机关里闲置没什么出路的,对被调来顾委才不会有什么意见,但也仅仅是随遇而安而已。 至于有些地方顾委要领导和党委要领导有矛盾的,就更没有机关干部愿意进顾委了。毕竟退居二线和当时得令孰重孰轻,谁心里都有谱。 裴爱红又做个手势,“走吧,跟我过去看看,黄老在不在,他午也很少休息的。” 跟在裴爱红身后,上了二楼,就在正对着楼道口的房间前,裴爱红踮脚从玻璃窗向里看了眼,随即便轻轻敲门,又低声跟陆铮说:“黄老在呢。” 随着声低沉略显苍老的“进”,裴爱红轻轻推开门,又对陆铮使个眼sè,当先走了进去。 办公室不,很简陋,没什么办公用具,靠墙摆着张长条竹片椅,应该便是给来访的客人准备的。 靠窗办公桌后,坐着名气度沉稳的老人,平头头发雪白,甚至眼眉,都有些染白,老人略显消瘦布满皱纹的脸上,有淡淡的老人斑,双目却是炯炯有神,令人不敢直视。任何人,看到他,都会产生同样的感觉,这是个走到了人生最暮年的老人,也是个曾经掌握过权力且现在仍权在握的老人。 “黄老,您要注意休息啊!”裴爱红先走过去,掀开办公桌上的茶盖看了眼,就帮老人续水,其殷勤关怀人的模样,简直跟方才换了个人。 老人微微点头,目光却投注在了陆铮身上。 裴爱红这才好像刚刚想起似的,说:“啊,黄老,我给你介绍,他叫陆铮,办公室新来的副调研员,以后啊,就由他协助您的工作。” 陆铮走上两步,“黄老。”实则到现在,他还没摸清面前老人的身份。 老人嗯了声,目光又投向了桌上的函,嘴里道:“小裴啊,你先带小陆回你那屋,我还得鼓捣点东西,下午三点,我要出去,小陆,到点你来叫我。” “好,那黄老您忙。”裴爱红不等陆铮说话,拉了陆铮袖子下,把陆铮拉了出来。 等裴爱红带上门,陆铮边跟裴爱红下楼,边说:“任,我现在还在党校上课呢,脱产班,还有个多月才能正式来咱办公室工作。” 裴爱红皱眉,“学习重要还是工作……”说到这儿觉得不妥,停下脚步,说:“你打电话请个假,黄老那边可不能等。” 陆铮微微作难,说:“我上午就请了半天假了。” 裴爱红翻眼珠,“我不管,有本事你跟黄老说去。” 陆铮点点头,便转身上楼。 裴爱红怔了下,叫道:“哎,你干什么去?”她哪知道陆铮名?若知道,想来不会跟他这般说话。 眼见陆铮充耳不闻,她忙追了上去,可陆铮脚步极快,等她追上二楼,人家已经敲门进了黄老的办公室。 裴爱红气得啊,还第次见这样的人,不过来顾委办公室的都是闲人,级别个个都不低,加之各有各的想法,有被老干部喜爱的,也有就是混rì子的,不管甚么心态,也不太在乎她,她在办公室也就没什么威信,好不容易来了个年青人吧,这谱,可比她还呢。 “小陆,有事吧?”黄老略带诧异的看着去而复返的陆铮。 陆铮坦然道:“黄老,是这么回事,我现在正上市委党校的青班呢,下午……” 黄老挥挥手,打断了他,问:“你会开车吧?” 陆铮怔了下,微微点头,说:“会。” 黄老就道:“那这样,回头我给李昌庚挂个电话,准你两天假,我下午去青龙,明后天回来,你跟我跑趟。”李昌庚便是市委副书记、党校校长。 陆铮其实也不愿意去党校听那些耳朵都能出茧子的理论,有人给出头当然愿意,但自然装作踌躇了会儿,毕竟,不能当着这些老干部表现的特不爱上党校不是? 最后陆铮脸勉强的答应,说:“那,我去楼办公室等您?” 黄老微微点头,就在陆铮准备拉门出去的时候,黄老突然笑着用手点点他,说:“你啊,小陆,我听说过你,陆杠头,是吧?你会爱学习?”说着,就哈哈笑起来。 陆铮这个无奈啊,郁闷的开门出去,却见外面裴爱红脸不可思议的站着,显然,她听到了屋里黄老的话和黄老的笑声。 …… 办公室内,家都很忙碌,陆铮就好像个局外人,坐在刚刚分给他的办公桌前,翻看着裴爱红给他的些资料。 市顾委办公室分为秘书室、经济研究室、调研室、信访接待室、政工(保卫)室等数个科室,正式行政编制23人,比之市委办公室的编制少了半,所以裴爱红才直吵吵着人手不足,实际上也是如此,因为市顾委办公室肩负的个重要任务便是要照顾好顾委委员们的生活,和市委办公室的工作xìng质有着很的不同。 比如现在吧,裴爱红便正牵头准备在下月初举办个全市老干部参加的桥牌比赛,仅仅确定邀请参加比赛的老干部人选就很是要费些jīng神,从级别、资历到影响力,还有身体承受情况,都要考虑的周全,越是退下来的老干部,有时候越讲究个待遇问题,些活动能不能露脸,同样是政治待遇的部分。 裴爱红风风火火的,会儿便离开了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共有五个人,除了裴爱红、陆铮之外,还有名副任、名调研员和名副调研员。 市顾委办公室共有三名副任,其还有名正处级副任,但其余两名副任都不在这间屋子办公。 调研员和副调研员都不在,好像是陪顾委领导下去调研了,裴爱红走后不久,王副任接了个电话,便也匆匆而去。 办公室内,就只剩下了陆铮。 正百无聊赖之时,门被轻轻敲响,接着,个穿西装的小青年推门而入,问:“任在吗?”随即见到屋内只有陆铮人,小青年愣了下,又上下打量着陆铮,就嘿嘿笑道:“您是新来的陆处吧?” 陆铮微微点头,小青年就赶忙摸出包烟,说:”趁老巫婆不在,陆处,您抽颗烟?” “老巫婆?”陆铮随即明白,说的定是裴爱红了。 “那就抽颗。”陆铮接过小青年递来的烟,又凑过去在小青年的火上点了。 小青年就赶忙自我介绍:“陆处,小弟程凯,秘书室副任干事,跟祝老的。” 陆铮知道,所谓祝老定然便是市顾委常务副任祝长征了,嘴里笑道:“跟祝老?” 程凯也笑,说:“这都咱们办公室自己的术语,委里几位正副任和黄老,都有人跟,照顾他们生活,协助他们工作,跟着跑跑腿什么的,哈哈。” 陆铮微微点头,有些了解了,想来自己从今天开始就算“跟”黄老了,其实,类似于工作秘书和生活秘书二合的角sè吧。 程凯又笑道:“陆处这来,可把彭爱红给解救出苦海了,本来,彭爱红跟黄老,我看她啊,天天那受尽煎熬的样子,可惜了,以后看不到了。” 陆铮笑道:“黄老有这么难相处吗?” 程凯咋舌:“这么跟您说吧,咱办公室几个副任、调研员,全跟过黄老,可谁也顶不住劲儿,最后,老巫婆才赤膀上阵。”说着叹口气,“陆处,这老巫婆可没安好心,您小心点儿。” 陆铮就笑,看得出,程凯应该是属于有些背景来顾委办公室镀金的类型,而且,看来也甚得祝老喜爱,所以,对彭爱红也不怎么尊重,而且,想来吃过裴爱红的苦头,见人就搬弄是非,还是太年轻了些。 只是难得有人来搭讪,陆铮也求之不得,笑道:“黄老,到底是什么人啊?” 程凯诧异的看着陆铮:“您不知道?”见陆铮摇头,更是诧异,搔着头说:“黄老可是咱顾委第号人物,他是副省级退下来的,本来,是可以进省顾委常委的,但他就是不肯去,说要叶落归根,非要回咱乌山老家,省委拿他都没办法,这不吗,就成了咱市顾委委员了,给他任,他也不干,说是退就退了,就想给家乡做点贡献,不要这些虚头巴脑的头衔。” 陆铮啊了声,隐隐有个印象,这位黄老,好像在乌山时,听人提了嘴,但当时,也没往心里去。 第四章 夜访青龙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青龙县是革命老区,虽然同样隶属乌山,但与乌山其余各县相比,简直就是另一个世界,它是乌山建市时由武乡地区划来,多山少水,丘陵纵横,同很多革命老区一样,闭塞落后,贫困不堪。 青龙自古民风彪悍,去年,两个村子还因为争水爆发了械斗,很是令当地zhèng fǔ头疼。 黄老特别关注青龙,是因为,他当年在这里打过游击,更曾经负伤在老乡家里藏匿了一个冬天,对这个革命老区,他应该有着很深厚的感情。 颠簸了足有三个小时,才到了青龙县城,陆铮的“小土豆”颠的好像散了架,踩油门声音都不对了。 虽然广宁经济发展也是刚刚起步,但比起灰扑扑的青龙县城,可就犹如天上地下了,更莫说,刚刚从灯红酒绿的大都会乌山下来,眼前的青龙,就更是给人穷乡僻壤的感觉。 “小陆,心疼车了?”见陆铮要下车去看,副驾驶坐着的黄老,笑呵呵的问。 陆铮笑道:“不是,安全第一嘛。”下车,掀开前车盖,鼓捣了一会儿,倒也没什么问题。 市顾委的配车名额被这些老同志一压再压,顾委办当初还从涉外宾馆借调来一辆丰田皇冠,被黄老严厉批评后又不得不送了回去。 这次来青龙,见到陆铮有私家车,黄老干脆便说,也不用顾委的车了,就开这个去。 陆铮无奈,只得“私车公用”。 跟车同来坐在车后座的是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乌山市餐饮行业联合服务协会主席安一鸣,同时也是乌山第一家私人经营的星级酒店五洲大酒店的老板。 在陆铮看来,乌山餐饮行业联合服务协会,其实相当于行业商会的雏形吧,只是叫法不同而已。 安一鸣父亲乃是旅rì华侨,五洲大酒店则属于中rì合资企业,但安一鸣却是本地土生土长的乌山人,文革后才去了rì本,去年归国,帮父亲经营这家刚刚投资兴建的酒店。 “陆处,没事吧?”见陆铮上车,安一鸣笑着问。他是个地道的生意人,很会察言观sè,出发前,便打听好了陆铮的一些基本情况,二十三岁的副处级干部,他自要加倍客气。 陆铮说:“没事。”打火起车。 来到这青龙县城,陆铮远不像表现的这般平静,马卫国,现今是青龙县的第二把手,刘汉山,还在青龙看守所里受苦受难。青龙,是广宁倒陆运动幕后黑手的源头之一,此番,来到青龙,陆铮又岂会好像表现出来的这般若无其事? 到了县委招待所,遇到了麻烦,鼻孔朝天的小服务员一定要陆铮出示单位介绍信,仅仅有身份证不管用,甚至陆铮掏出了工作证,那长相还算清秀的服务员仍一脸不耐烦,扔还给陆铮:“顾问委员会?副调研员?你去给外面看大门的顾问顾问吧。”显然,不知道顾委是个什么单位,还以为杂七杂八的民间团体呢。 陆铮这个无奈啊,要在广宁,自有侯建军、杜小虎等一帮牛鬼蛇神在旁助威,现在,却拿这个小服务员一点撤都没。 “你给你们所长打电话。”陆铮无奈的和人家小姑娘有商有量。 黄老却走过来,从后面拍了拍陆铮肩膀,说:“走了,咱直接下乡。” 陆铮点点头,也只好这样。 这次黄老来,是考察调研,给青龙下面几个公社小学捐赠助学款来的,不消说,安一鸣自然便是出血的东主。 黄老现在最热心的便是参与教育事业,他那一连串的头衔几乎有多半跟教育有关,比如“乌山师范学院名誉校长”、“省老干部关心下一代协会主任”、“省社会科学界联合会名誉主席”等等。 同时,黄老对私人经济的出现也持支持的态度,比如说,乌山餐饮行业联合服务协会能申请注册成功,据说便是黄老打了招呼,而且黄老亲自应邀担任了“乌山餐饮行业联合服务协会名誉主席”一职。 等陆铮开车赶到马家营时,天已经擦黑。 黄老看来对这里的路很熟,指挥着陆铮东拐西拐,最后在村尾一户人家前停车,黄老便下了车,隔着篱笆喊:“老王,老王在家吗?” 喊没两声,从屋里走出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走到跟前便擂了黄老一拳,笑道:“老家伙,又跑来了?” 陆铮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一幕,身旁,安一鸣笑着解释:“我前次来也被吓了一跳,后来才知道,解放前黄老和游击队员们常年在马家营、青坨子、琊川等地区活动,对这片土地的群众感情也很深,这不,这位王老,就是当年救过黄老命的老革命群众,后来还参军,去过朝鲜呢。” 陆铮点点头,没说话。 “来呀,都进屋,进屋!”王大爷笑着招呼陆铮和安一鸣。 也不知道是谁通知的,陆铮等坐了不大一会儿,屋子里就围满了乡民,都亲热的和黄老叙话。 正聊天的时候,人群里挤出来一位绿军装的中年干部,陪着笑:“黄老,您来了啊,您看,也不事先打个电话……”,说着话,转头对凑热闹的乡民道:“都散了吧,散了!” 黄老笑呵呵的也没吱声,乡民纷纷散去,而不大工夫,便有民jǐng赶到维持秩序,想来,是本地派出所的。 “黄老,县委刘书记正赶来呢,社里张书记刚回家,有人去追他了,您看,要不去我们社里坐会儿?”绿军装干部很是拘谨的问。 黄老挥挥手,说:“得了,小赵啊,你们去办正事,呶,安总你们见过了,他可是财神爷,你带安总去学校转转,看你们这儿的学校都需要置办什么?这是正经事,我这个老头子,你就别招呼了,我和老朋友见个面、叙叙旧,挺好!”又对陆铮挥挥手,说:“小陆也去,给出出主意,基层上来的,鬼点子多。” 都知道黄老说一不二,没办法,那名绿军装干部只好赔笑点头,领着安一鸣和陆铮出了屋,这才笑着对安一鸣道:“安总,可真是谢谢您了。”又对陆铮说:“陆秘,辛苦您。”显然,刚刚黄老只是随口说了个“小陆”,他便记在了心里,这官做的,实在是八面玲珑滴水不漏。 安一鸣笑道:“陆处,您不认识吧,这是马家营公社党委赵书记。” 陆铮就笑着和绿军装干部握手,绿军装干部笑道:“是副书记,赵平凡,陆处您好。”听安一鸣喊陆铮“陆处”,他便跟着也改了称呼,当然,也不过是认为圈外人对机关干部的一种尊称而已,浑没想到陆铮是名符其实的副处。 赵平凡看了看手表,“那,我们就抓紧时间,去学校看看?这天,也快黑了。” “学校远不远,我开车过去?”陆铮插了嘴。 “不远,就村那头,咱走着去吧。”赵平凡指了指西面。 看着坑坑洼洼的柏油路,陆铮点点头,还真不如徒步而行。 青龙是乌山市唯一还未进行公社改乡的县,甚至,在冀东省,也不多见了。 马头营公社中心小学在村西头,说是中心小学,实则院墙都没有,就前后三排平房,cāo场就是一片平地,篮球框已经烂的就剩了个铁架子。 赵平凡边走便介绍情况,“安总、陆处,是这样,我们马头营公社比较小,这次撤社并乡后,可能会和青坨公社合并,但我觉得,这个小学不能撤,十里八村的孩子,都指着它呢,上学,改变命运啊!如果上学地点离得太远,我担心很多孩子都会辍学。” 天渐渐黑了,小学第三排平房中有一间房亮起了灯光,赵平凡道:“有值班老师,我们去看看。” 赵平凡在前,陆铮、安一鸣在后,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过去。 刚刚走到门口,就听里面有人问:“谁呀?”很清脆的女孩声音,带着些jǐng惕,显然,听到了脚步声。 门被人从里面拉开,桔黄灯光洒出,一条苗条的倩影,在灯辉下显得甚是好看。 “啊,赵书记,你怎么来了?”女孩声音显得很吃惊。 赵平凡笑着开了句玩笑:“来看看不行啊?小梅,你是越来越霸道了吧?不怨你的学生都喊你梅超风!”随着去年83版shè雕开始在大陆风行,《少林寺》带起的风再次吹来,便是青龙这等偏僻山村,孩童们也对“靖哥哥”、“蓉儿”等等人物耳熟能详。 陆铮也笑,看来是位挺可怕的老师呢。 进了屋,才能看清不背光的“小梅”,挺清秀美丽的女孩儿,梳着长长的辫子,花袄布鞋,显得朴素而又苗条,带着清纯的乡土气息,陆铮心里一哂,这可不活脱脱邻家女孩小芳么? “赵书记,你也取笑我!”小梅跺了跺脚。 赵平凡笑道:“好了,给你们介绍一下,小梅,这是市里来的安总、陆处,和黄老一起下来的。”又对安一鸣、陆铮说:“我们公社小学的教师,梅小芳。” 陆铮一口气差点憋过去,连声咳嗽起来。 梅小芳诧异的看了陆铮一眼,挑了挑秀气眉毛,显然,对这个市里人印象就不怎么好了。 第五章 打不死的小强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梅小芳介绍着学校的情况,说到动情处,眼圈都红了,显然,她知道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刚刚趁着两个市里人出去找厕所,赵书记跟她说了,这个安总,大概会拿出几万块资助老区的学校,各个学校能拿到多少,就看自己的本事了。而黄老第一站就来了马家营,显然对马家营感情是最深的,我们可不能不好好利用这个机会,不要反而被别的公社小学抢了先。 “其实学校的困难都差不多。”梅小芳刚刚讲到学校屋顶漏水,还好多要说的呢,陆铮便打断了她的话,更惹得梅小芳瞪了他几眼。 “安总,其实我觉得吧,修修补补倒不如推倒重建。”陆铮琢磨着,说,“盖个学校,也用不了几个钱,安总如果拨全款,这个学校就可以用你的名字命名嘛,就叫一鸣……嗯一鸣希望小学,怎么样?” 安一鸣心下苦笑,心说你真是慷他人之慨,不过听到学校用自己的名字,倒是心中微微一动。 梅小芳惊讶的道:“这怎么行?怎么能用……”后面的话咽回了肚子,心里嘀咕,怎么能用个普通人的名字当校名?他又不是革命家,也不是烈士,叫学生们学习他什么啊? 赵平凡目光在陆铮和安一鸣脸上转了圈,随即笑道:“如果这样,那可就求之不得了。”学校名字可是大事,他自然说了不算,但这都是后话,现在先应付着再说,八字还没一撇呢,总不能就满口拒绝,得罪了这位市里的财神爷。 而现在看,“陆处”可不是白叫的,在安总面前,陆处自自然然不卑不亢,比自己可强太多了,当然,如果是黄老的生活秘书,那自然见惯大场面,如此表现也很自然。 但前次跟黄老来的裴主任,难道不是黄老的生活秘书么? …… 赵平凡、安一鸣和陆铮回到王大爷家时,青龙县委刘平南书记、马卫国县长、公社张明生书记都到了。 刘平南正在作检讨,说是县招的服务员是新招的,什么都不懂,已经被狠狠批评云云。 黄老笑着摆手,说:“我看挺好嘛,也是按照你们的规矩来,不能怪她。不过我可听说现在市里,还有广宁吧,住旅馆用身份证就行了,这多方便?”说到广宁时,瞥了陆铮一眼。 马卫国本来随着刘平南的话,或点头微笑,或也做凝重反思状,突然见到陆铮进屋,一下就怔了,盯着陆铮,脸sèyīn晴不定,好半天,都没回过神。 赵平凡、安一鸣和陆铮都坐到了一旁,听着黄老和刘平南、马卫国谈话。 看屋子里人越来越多,黄老挥挥手,说:“还是去公社吧,别打扰了我的老朋友。”拍拍王大爷肩膀,笑道:“每次来,都给你添麻烦,下次,可不敢进你的门了。” 王大爷一翻眼珠,说:“你知道就好!” 从刘平南往下,众人默然。 刘平南等人都知道,王大爷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jīng神一直不大好,现在,整天一个人扛着锹去修便民路,实则,吃“五保”的他jīng神上出了问题,是战场留下的后遗症,这些年,越来越严重而已。 所以,不是王大爷脾气怪或者真的拿黄老不当外人,实在是脑子有些糊涂。 想想,也令人心下恻然。 出门的时候,陆铮好像注意到,黄老轻轻叹了口气。 浩浩荡荡一行人向公社走,黄老把公社张明生书记叫过去询问王大爷的情况,刘平南。马卫国、陆铮、赵平凡、安一鸣等人便落在了后面。 陆铮笑着对马卫国伸出手:“马县长,这么快又见面了。” 马卫国也笑,跟陆铮握手,语带双关的说:“我也没想到呢,铮子你真行!” 对陆铮的动向马卫国不可能不关心,但却没想到,昨天才接到市里熟人电话,说陆铮被安排去顾委办了,还正诧异呢,今天就见到了陆铮,而且,是跟着黄老下来的,不得不说,这家伙,是真行,简直就是打不死的小强!马卫国突兀的想起了陆铮曾经一次会议上说的话,而听陆铮解释,这个小强,就是生命力极为顽强的蟑螂。 看来,张XX还是没放弃他啊!还是?裘大和背后那位,给使了力?马卫国闷闷的想着。他这么年轻,进了顾委办,如果发展的好,将来是必然会“复出”的,总不会在顾委办窝一辈子。 随即见到刘平南面露疑惑,马卫国笑着说:“刘书记,他就是陆铮。” 刘平南恍然,乌山地区的县级党政主要领导,哪有不知道陆铮的?若不是陆铮窜起的时间短,早早晚晚,刘平南也会在一些会议上和他碰面。 刘平南忙伸出手,和陆铮握握手,不失恳切的道:“你的一些改革思路我获益良多啊!” 马卫国笑了笑,没吱声。 但陆铮能敏锐的感觉出,马卫国在青龙,又和这位一把手不怎么对盘。不然,刘平南不会突兀的夸自己这么一句。 走了几步,陆铮突然笑着说:“刘书记,来你们青龙啊,我就想起个老朋友,叫刘汉山。” 刘平南就笑:“怎么,还是我本家呢?” 陆铮叹口气,说:“他是个做生意的好手,可惜了,可能因为咱们地区间政策理解的偏差吧?他在广宁是合法经营,来青龙后,暂时被调查呢,我看,他也该受点教训,这个人,有时候思想太活跃。”说着就摇头。 刘平南微微点头,说:“刘汉山?回头我问问吧。” 马卫国一声不吭,就那样听着两人唠嗑,好似从来没听过“刘汉山”这个人。 陆铮从离开广宁,除了寻找虎子,另一件事便是琢磨着怎么把刘汉山捞出来,毕竟,这次刘汉山是无妄之灾,多少受了自己的牵累。 就算刘平南和马卫国不对盘,就算刘平南本来知道马卫国在利用刘汉山整自己的材料,搁以前,他也不可能会插进来。 但今天自己面对面求情,情况就完全不同了,或许,还真能把刘汉山保出来。 官场上,本就是花花轿子人抬人,没有利害冲突,又不是什么难办的事,做做顺水人情都很正常,更莫说,或许能给对手制造些难堪了。 而且,自己被免职后又闪电般被安排进了顾委办工作,任谁都能知道这说明,上面的领导并没有想就这样把自己一竿子打死,那些黑材料、告状信也就都成了过去式,帮刘汉山开脱,也就是个顺水人情罢了。 所以陆铮感觉,刘平南没准,真会送自己这个人情。 前面,黄老回身招手:“小陆,你过来!” 陆铮忙跑了过去,黄老在他耳边低声说着话。 刘平南和马卫国看着两人背影,都是若有所思,只是,表情不同。 第六章 快顶不住了!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黄老从青龙回来后,又去武乡地区走了走,在chūn雨淅沥中,由武乡地委书记、行署专员陪同下乡调研,陆铮,便也跟着沾光,上了省台电视新闻,当然,是没人会怎么注意镜头最边缘处这个打伞的年青人的。 跟了黄老后,陆铮在党校的学习便名存实亡,黄老跟党校那边打了招呼,陆铮也乐见其成。 不过周rì的机电班,陆铮是肯定要去的,只是黄老周rì好似也闲不住,为此两人终于爆发了第一次冲突。 上周六的时候,黄老要陆铮准备一下,周rì跟他去省城参加“关心下一代协会”的会议,陆铮便委婉的说,周rì自己要上课,可话还没说完,黄老就大手一挥:“按我的安排走。” 陆铮还想说话,黄老已经挥手叫他出去,结束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下班时间,陆铮又跟黄老说第二天自己要去机电学校上课,是函授班的集中授课,不能不去。 黄老没多说什么,但这一周,出去便不怎么叫上陆铮了。 此时,陆铮才知道为什么顾委办的同事没人“顶得住”黄老,可不是,他老人家jīng力旺盛,争分夺秒的“为革命做贡献”,可旁人,谁能一周七天连轴转的跟着他东跑西颠? 想想,陆铮也不由得头疼。 委实,领导的司机和秘书等等角sè本就没有私人时间,天大的事,也没有领导吩咐下来的事情大。而退居二线的老同志,可能对此就更为敏感些,你不按他的路子走,便可能会认为你觉得他退下来了,便对他怠慢了。 黄老虽是革命前辈,但同样也是个普通人,对此,怕亦不能免俗。 又是周rì,陆铮在机电班上课的时候,还在琢磨黄老的事,若不然,从周一起,继续去党校上课? 跟齐叔叔打听过黄老,齐叔叔听到自己被安排协助黄老工作,也是错愕了好半天,虽然没明说,但陆铮听得出,黄老在省里时可能还和齐叔叔有些矛盾,所以,在黄老面前,还是莫提他的好。 下课的时候西方天空晚霞满天,火红火红的,远方的高楼轮廓好像也隐隐披了层金sè光晕。 陆铮开车回家,想起黄老,又一阵头疼,别看这位老人好似不拘小节、不摆架子,但脾气太怪,心里的想法,有时候真的难以揣摩。 从机电学校到郭大里,不到半个小时的路程,路上经过几处饭店,陆铮几次想停车又作罢,还是回家随便煮点饭吧,只是没有小虎在,孤零零一个人在家用餐,未免太过孤单。 郭大里小区是去年新落成的小区,市第一建筑公司为了满足青年人结婚需要而建造的乌山第一处商品楼,小区环境尚好,花圃点缀其中,在小区最中心地带,还有一处喷水池,到了夏季,离得远远的便可以感受清凉。 只是小区没有围墙更没有门禁,四通八达,喷水池附近,倒成了整个郭大里一带的休闲中心,到了晚上,临近小区家属院热恋中的青年男女,便喜欢来这里遛弯谈情。 陆铮的小轿车绕过大喷水池,驶入他所在单元楼下,旋即便微微一怔,却见三号门洞旁,左右各站了一个人,而且,都是熟人。 站在门洞左边的一名面相略显猥琐的中年男人,穿着西装、旅游鞋,显得土里土气的,一看,便是乡下出来又想赶时髦的主儿,这人正是出身广宁的投机商人刘汉山。 门洞右边的,是位极漂亮的女人,粉红sè女士西装优雅大气,是今年běi jīng时装展后最流行的职业女xìng款,穿在面前时髦女郎身上更多了几分妩媚,带小蝴蝶结的敞口西式制服上衣,掩不住她傲人双峰,宽大飘逸的粉红西裤中,随着她轻轻迈步,修长美腿轮廓尽显,弥漫着说不出的诱人之意。 打量着这个更显洒脱时尚的漂亮女人,陆铮愣了好一会儿,却没想到来了市里,卫香秀更会打扮了,不去干模特,实在屈才。 只是,这俩人怎么凑到一块儿了,他俩应该不认识吧? 陆铮下了车,刘汉山和卫香秀便都迎了上来,随即他两人互相看看,眼里都有疑惑。 陆铮就笑:“都是找我的吧?”看来两人只是碰巧赶上了,实则并不相识。 “陆局……”刘汉山随即便住了口,觉得这称呼不妥。 另一侧卫香秀笑了笑,说:“前几天侯建军来市里开会,我才打听到你住处,陆处,最近还好吧?” 刘汉山听到卫香秀这么说,便忙跟着改了称呼,“陆处,我是来谢谢您的,我,我真该给您磕几个头……”说着话,突然就开始抹泪。 他在青龙看守所被收拾的不清,办案的民jǐng更恐吓他,说他这案子大了,最轻也得判个十年八年的,然后,他的口供在那办案民jǐng引导下,就开始乱交代以前的事,而且,也牵扯到了陆铮。 最近这一个月,倒是没民jǐng提审收拾他了,但看守所里的犯人“管号”,特看不上他,整天想着法儿的欺负他,在里面他受尽各种屈辱,度rì如年,甚至,想过自杀。 谁知道前几rì,他的案子突然就判了,有期徒刑一年零六个月,缓期三年执行。 有人提点了他,说是县委刘书记过问了这个案子,而刘书记,则是受人所托,这个人,和你有些渊源,便是以前广宁的陆铮。 刘汉山做梦也没想到,最后,还是陆局保了他。 是以刚刚被放出来,刘汉山回家洗了洗霉运,便急急的赶来乌山见陆铮,现在他痛哭流涕的抹泪,实则,虽有假装的成份,但更多的,委实是太过内疚和难堪,觉得实在对不起陆局,自己忘恩负义,良心都被狗吃了! “好了好了,咱去吃个饭,都是好久未见的老朋友了!”陆铮笑着拍拍刘汉山肩膀。 卫香秀斜瞥着眼看刘汉山,也实在有些受不了他,挺大个老爷们,跟孩子似的,就差嚎啕大哭了,和他站一起,也太丢人了。 上了陆铮的小轿车,刘汉山突然又抽起了自己耳光,“我该死!我不是东西!陆局,您应该知道,我在看守所里,尽抹黑您了,可您,还把我捞出来,我真不是个东西!”啪啪的,他真是用足了力气,抽得自己脸红肿一片。 “好了啊,再这样你就下车,我看不了这个!男子汉大丈夫,一些事,心照!少跟我磨叽。”陆铮皱起了眉头。 刘汉山讪讪的停了手,说:“是,是,陆局的大恩,我以后就记在心里。”又叹口气,说:“都说陆局仗义,我今儿算知道了,以后,以后……”说到这儿住了嘴,没再说下去。 副驾驶上,卫香秀美目瞥着陆铮,若有所思。 …… 五洲大酒店二楼中餐厅,落地窗外,便可见礁石海滩,此时夕阳斜照,海面金波耀眼。 刘汉山吃了几口,便借故走了,虽然不知道陆局和这漂亮女人什么关系,但他也不能在旁惹厌不是? “你以后就喊我铮子吧,陆铮也行。”和卫香秀聊了几句,听卫香秀一口一个“陆处”,陆铮觉得听起来有些别扭。 卫香秀抿嘴一笑,媚态横生,“那我可不敢。” 陆铮能感觉得到,调来了市里,加之自己正落魄,卫香秀在自己面前自然了许多。 “你最近挺好吧?”陆铮点了颗烟,慢慢靠在椅子上。 卫香秀轻颔粉腮,“还行吧,刚提副科了,局领导挺关心我,我小叔,也安排进了工厂,弟弟妹妹,还有助学金。” 陆铮点点头,从卫香秀jīng神面貌也看得出,她现在生活不错。 “你呢?怎么样?”卫香秀好奇的问,倒是听侯建军说来着,去顾委办了。 陆铮就摇摇头:“不怎么样。” 卫香秀轻轻笑道:“是不是,你又把哪个老头子得罪了?” 陆铮咳嗽一声,没吱声。 卫香秀一愣,看来被自己说中了,想了想,犹豫着说:“陆处,能不能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我给你出出主意?” 陆铮心说你能出什么主意?拍马屁你最在行!可看着卫香秀笑孜孜的俏丽模样,又觉得和她多聊几句倒不是坏事。 “是这样,顾委黄老,上周rì叫我跟他去省城,我要去机电学校听课,没去,就恼上我了,现在,把我打冷宫里了。” 陆铮说着就笑,其实说起来黄老也是真xìng情,最起码,爱憎分明,当然,对自己这些小字辈,老干部们的好恶本就不用作伪,不想用你了就是不想用你,也不必惺惺作态。 卫香秀惊奇的说:“顾委不都是退休老干部么?能指挥你的,也得是副厅退下来的吧?怎么不知道体谅人呢?” “可能因为用我的车方便吧,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陆铮开玩笑似的说了句,又道:“再说了,他们都是普通人,你故事书看多了?以为他们都是虚怀若谷的圣人啊?” 卫香秀眨着美眸问:“什么用你的车?” 陆铮道:“最近黄老出门,喜欢用我的车,大概共产惯了吧,我看他眼里,也没私人财产的概念。” 卫香秀转了转眼珠:“这位黄老,上下班没有专车接送吧?” 陆铮点点头。本来是安排了车辆的,但黄老不用,在市区的话,从来都是骑着一辆破旧自行车满世界转悠。 卫香秀便小心翼翼出主意:“那就好说了,你以后就上下班都接着他呀,明天周一,你一早就去等他,他就算不用,你也每天都去,老干部更要个面子,他就算真的不想麻烦别人,但心里肯定还是在乎待遇问题的。”她一边说一边看陆铮脸sè,毕竟,是第一次指示陆铮干这个干那个,这个活土匪,虽然暂时垮了台,但脾气怕不会变,别又哪句话不到位,惹得他发火。 陆铮笑笑,其实他本就准备周一开始,去接黄老上下班的,委实,就算黄老不在乎,但最起码,这不是什么坏事,不会令黄老对自己的观感变的更坏。 见陆铮不说话,卫香秀心里轻轻叹气,陆局,哪受得了巴结人的委屈?可很多事,半点不由人的。 想了想,卫香秀便劝道:“陆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您想尽快复出的话,就要和他们老干部搞好关系,有人肯替你说话的话,事情就好办了,市局领导,也都挺关心您的,前几天莫局长还说呢,‘陆铮是被好大喜功的某些人害了,他就该留在公安战线发展,凭他的能力,将来也错不了。’” 卫香秀学领导说话学的惟妙惟肖的,配上她绵软嗲音,逗得陆铮一笑。 卫香秀却是苦口婆心道:“陆处,所以,你想想,就算市局领导想您回来,在市局给您安排工作,可也得顾委的领导松口、说话不是?” 陆铮咳嗽一声,再回公安系统,那却不必了。嘴上笑道:“时间还早,小卫啊,咱俩去看场电影吧。” 卫香秀一时无语。 第七章 黄小四儿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今天新华影院晚8点场的电影是《少年犯》。 这是国内第一部描述少年犯罪分子在监狱中生活的影片,而且选用了十八名犯罪少年作为演员,这使得影片极为平实、感人。 现在娱乐生活并不丰富,电影院里坐满了人,很多,都是年轻情侣。 卫香秀还是第一次单独和异xìng男伴进电影院,实在担心的不行,就怕碰到熟人,直到铃声响,剧场顶灯光熄灭,一道灯柱从放映口shè向荧幕上,是放映机在调试,剧场内场景变得朦朦胧胧,卫香秀才松了口气。 其实她也不知道怎么会鬼使神差的答应陪陆铮来看电影,或许,内心深处,对陆铮,还是隐隐有丝惧怕吧,而且,也有些歉疚。 坐在陆铮身旁,她有些坐立不安,怎么都感觉,有种偷情的窘迫。 而卫香秀知道,她注定是不能再离婚的,不然她现在得到的一切,都会化为泡影。 陆铮没那么多想法,来看电影,自然便是放松的,甚至,过了会儿,就忘了身边的卫香秀,全神的投入到了电影情节中。 正看到入神处,衣袖被人拉了拉,陆铮也没在意,过了会儿,又被人拉了拉,好几次后,陆铮才猛地想起,身边还坐着位女士呢,侧头,卫香秀正一脸无奈的看着他。 “怎么了?”陆铮问。 卫香秀俏脸向这边凑了凑,带来一股特别好闻的清香,令人吸不够恨不能吞下去的清香。 “旁边那人,老盯着我看,怪不得劲儿的。” 陆铮向卫香秀邻座看了看,好像是个小青年。 “长得漂亮就是给人看的,怕什么?”陆铮心说女人真麻烦,这是第一次和女人一起看电影,以前就知道和女人逛街麻烦,原来,看电影更麻烦,以后,还是少点这节目吧。 可见卫香秀咬着嘴唇好像挺委屈的模样,陆铮便点点头:“那换过来坐。” 卫香秀如得大赦,忙和陆铮换了座位,而陆铮刚刚坐下不久,肩膀就被人一拍,“哥们,咋了,当我流氓啊?” 陆铮转头看去,拍自己肩膀的正是邻座小青年,卫香秀说一直盯着她看的那位。 小青年很前卫的长头发,瘦瘦的脸,三角眼,给人一种yīn沉的感觉,他的力量也很大,拍的陆铮肩膀隐隐作痛,不消说,用了力气,而且是故意的。 “把手拿开!”陆铮皱了皱眉。 “哎呦,还挺横,哥们就喜欢搭你肩,咋了?”说着话,小青年反而用力捏了捏陆铮肩膀。 坐在小青年旁边一直向小青年怀里钻的女孩打扮的花枝招展,大爆炸头,血红的嘴唇,有一种野xìng的诱惑,此时也在旁起哄:“什么啊,你是想搭人家女朋友肩膀吧?” 前后座,就有几个小青年哈哈的笑,看来,他们都是一伙儿的。 陆铮伸手甩开他胳膊,谁知道他又抓了过来,陆铮立时火起,再忍耐不住,猛地一伸手就掐住了他脖子,迅雷不及掩耳的,就如同掐着小鸡子一般将他从座位上提起,在那花哨女的尖叫声中,长发青年已经被摔翻在地。 接着,陆铮又“嘭”一声,照着他脸来了一脚,随即,拉起卫香秀的手,说了声:“跑!” 陆铮早已观察好周围环境,卫香秀的座位距离左侧通道很近,两人挤过几个座位,便冲进了通道,向影院外跑去。 事发突然,在混乱中,长发青年咳嗽的几乎喘不过气,满脸是血的站起,他的同伴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叫骂着挤着向外追,但等出了剧院,却哪还看得到人家踪影? 小轿车上,陆铮已经放开了卫香秀的手,但那柔弱无骨的滑腻感觉,好似还存留在手心中。 卫香秀俏脸微微有些红,呆呆看着自己的手,不出声。 “他们人太多,而且,事情闹大了对咱俩都不好,所以,只好跑了,你的脚没事吧?”陆铮扭头问。 刚才混乱中,穿着高跟鞋的卫香秀好像扭了脚。 卫香秀猛的回神,说:“没事。”看着陆铮,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些心酸,若是以前,活土匪怕过谁来?几个小流氓,早一个电话,都给弄局子里去了,现在,却被这些杂七杂八的混子追的落荒而逃,虽然活土匪是真正的硬汉,什么事都不会表露出来,但现在,他的心里,有多苦又有谁知道? “你没事吧?”卫香秀轻轻问。 好似不知道她问什么,陆铮无所谓的甩甩胳膊,“我能有什么事?一拳撂倒!”说着,呵呵笑了声。 卫香秀心里,更是一紧。 “我去你家里看看。”卫香秀突然说。 陆铮怔了下,微微点头。 卫香秀本来是想帮陆铮收拾收拾房间的,但没想到,陆铮一个人住,屋子里包括厨房都整理的井井有条,甚至可以说,一尘不染。 完全不像独身男人住房的风格。 端着两杯热咖啡走过来,旋即看到卫香秀放在茶几上的信封,陆铮怔了下,说:“别告诉我,里面是老头票。” 卫香秀略显赧然:“我知道你不缺钱,可是,你给我买的那些衣服,我都卖了……”其实里面还有她一笔奖金,她今天来找陆铮,便是想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只是没想到,陆铮生活条件比以前还好了。这笔钱,卫香秀想了好久,还是拿了出来,毕竟,是欠陆铮的。 陆铮笑道:“这样啊,从今以后,就跟我一刀两断、互不拖欠?” “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有空,就会来看你!”说到这儿,卫香秀愣了下,急忙起身,说:“太晚了,我先走了。不用送,我打车走。” 看着她俏丽身影开门而去,陆铮摇摇头,又看着茶几上的信封,怎么自己认识的女人都喜欢塞钱给自己,很像小白脸么? …… 周一一大早,陆铮便来到了黄老家楼下等。 黄老家住在市委家属院,从去年开始,这个小区才算有了门禁,但盘查也不甚严,陆铮开车进来一路都通行无阻,无人查问。 陆铮就把车停在了楼口,在楼梯旁,便可以看到黄老那辆又破又旧的自行车。 可谁知道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都快七点半了,还不见黄老下来,要知道,以前每天七点半,黄老都是准时到办公室的,风雨不改。 陆铮想了想,便下车上楼,黄老是一人鳏居,家里只有个小保姆,可莫出了什么事。 刚刚进了楼道口,便听到二楼传来激烈的争吵声,也有黄老的声音,很激动,很愤怒,音调极高。 陆铮吓了一跳,忙快步上楼,就听黄老骂了声:“滚!以后都别回来!” “我就不走,你是我爸,我回来是应该的!”有男子懒洋洋的声音,隐隐有些耳熟。 陆铮这时便到了二楼,黄老家的门洞开,突然就听“啪”一声,东西摔在地上的响声,接着,从黄老家里,踉跄跑出来个长发青年,捂着额头,还冲着屋里喊:“你砸,你砸,有本事你砸死我!” 陆铮怔了下,这位,可不就是昨天在电影院被自己下了黑脚的那位仁兄? 长发青年捂着的额头有鲜血从指缝渗出,他一边喊着,和陆铮擦肩而过,好似没注意陆铮。 “还不滚?!”屋里,黄老愤怒的喊着。 陆铮快步进屋,却见屋门口,有摔碎的瓷器,青白瓷器,摔得四分五裂,想来是刚刚黄老用来掷那小青年的。 “你还……”黄老怒吼着回身,却见到是陆铮进屋,愣了下,指着陆铮的手慢慢放下。 “黄老,我是来接您的。”陆铮不想遇到这等场景,微觉尴尬。 黄老脸sè渐渐缓和,但还是剧烈的喘息着,摆摆手,“今天我不去了,你跟小裴说一声,把我的行程重新安排下。” “黄老,您没事吧?”陆铮有些担心的问,走过去,扶着黄老坐到了沙发上。 刚才吓得躲在一旁的小保姆这才跑出来清扫地上杂乱物事,用四川话和黄老说了句什么。 “我没事,你去吧。”黄老将胳膊从陆铮手里抽出。 陆铮也知道这种时候待太久不好,便起身,说:“那,您要有事,就给办公室打电话,我一天都在。” 黄老微微颔首,在陆铮快走出去时黄老突然说了句,“你陪小四儿,去医院看看伤。” 陆铮答应一声,快步下楼。 第八章不打不相识?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小四儿”,陆铮便知道那长发青年是谁了,都快半个月了,黄老家里的情况他又怎会不打探明白? 黄老有四子三女,小四儿,便是黄家的小儿子,叫黄子轩,今年二十八岁,黄母生他时年岁已高,难产而死,是以自小,黄老便特别宠溺这个小儿子。 但龙生九子,各不相同,这个小四儿却是出奇的叛逆,而且,特没人情味儿,打小儿就骄横无比,文革时,甚至带头贴他家老爷子的大字报。 动乱之后,小四儿又开始做起了买卖,打着黄老的旗号什么都敢做,yīn狠毒辣,我行我素,所以,虽然发了财,和黄老的关系却几乎恶劣的无法补救,黄老差点登报宣布和他脱离父子关系,在其余子女劝说下才勉强作罢。 黄子轩,在乌山生意圈子很有些名气,外人都喊他黄四儿,是个惹了他回头便尸首都找不到的嚣张yīn狠角sè。 黄老英雄一辈子,老了老了,却因儿子蒙羞,也不免令人蹉叹。 陆铮开着车转了一圈,终于在一处自来水池旁找到了黄四儿,这家伙,正泼洒着凉水冲脸呢,额头伤口的血,好像硬被他用凉水给止住了。 “去不去医院?”陆铮摇下车窗问他。 黄子轩回头,打量陆铮几眼,说:“是你啊?”便走过来拉开车门上车,说:“我没开车来,你送我去解放广场。” 陆铮点点头,挂档起车。 “你是顾委的?我爸的生活秘书?”黄子轩说着话,额头血又冒出来了,他伸手捂住,嘴里恨恨咒骂着什么。 “我送你去医院吧?”陆铮从后视镜看着他。 “不用!妈的这个老东西,我看他就是想没儿子送终,下手真鸡脖黑!”黄子轩说着,对车窗外吐了口口水。 陆铮皱皱眉,也懒得理他。 “怎么,你看不惯?是不是在你眼里,黄老?特高大特正确?”从后视镜里看,黄子轩的脸部有些扭曲。 陆铮没吱声。 黄子轩却已经呸了一声,又一口口水吐出了车窗,“老东西就是个伪君子,妈的和人家师院的小媳妇勾勾搭搭的,他那把年纪,能当人家爷爷了!什么玩意?!到我这儿,倒装的一本正经!” 陆铮本来是不想搭理这种人的,但同处一辆车,又不能塞住他嘴巴,这些话,很污染耳朵,听着太不舒服,皱了皱眉说:“黄四儿,这话不该你说,黄老毕竟是你爸。” 黄子轩不屑的嗤了一声。 看着他,陆铮不由得想起了前世的自己,虽然,自己不像他这么不是东西,但有些地方,或许两人有着一些共通点。 “我知道,其实你还是很希望得到你爸认同的,只是年轻时错事太多,你现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得到黄老认同,所以,就拼命的叛逆,想引起他的注意,但却事与愿违,你呢,也就越来越不是东西!” 黄子轩怔了下,点上颗烟,喷云吐雾,从后视镜斜瞥着陆铮:“你小子说话挺狂啊?!敢当面骂我不是东西的,你是第一个!敢动手打我的,你也是第一个!” 陆铮笑了笑,便专心开车,不再理他。 …… 送黄四儿去了解放广场后,陆铮便回了办公室,等了一天,也没接到黄老的电话。 倒是临近下班点,黄子轩打来了电话,说是在翡翠歌舞厅订了包厢,请陆铮务必光临,哥俩不打不相识,聚一聚,他感觉跟陆铮很合脾气。 陆铮自不想和这种人扯上关系,黄子轩或许很多方面,就好像前世的自己,饿狼一条,凶残成xìng,吃人不吐骨头。和这种人走太近,并不是什么好事。而且,自己曾经狠狠给了他一脚,牙有没有踢掉都难说,他哪里会这么大度,就忘了这事儿了?还想和自己做朋友?事情,怕没这么简单。 所以,陆铮很委婉的回绝了他。 却没想到,下班时间,顾委大院突然驶进来一辆蓝sè尼桑公爵,黄子轩大呼小叫的就找了进来,挨着办公室问:“陆铮在不?”“陆铮是这屋不?” 一时把顾委办公楼搅合的鸡飞狗跳,陆铮无奈,只好迎了出去。 在一楼走廊,黄子轩看到陆铮,大笑着走过来,亲热的和陆铮拥抱,说:“铮子,原来你还是战斗英雄呢,失敬失敬。”显然半天功夫,他已经把陆铮洗了个底儿掉。 不由陆铮分说,黄子轩就拉着陆铮上车,盛意拳拳,由不得人拒绝。 尼桑一路疾驰,半个小时后,到了彩灯闪烁的翡翠歌舞厅。 翡翠歌舞厅是北方诸省第一家私人经营xìng歌舞厅,从外面看,就好像一座淡黄sè的小宫殿。实则这家歌舞厅原本叫乌山文化服务中心,到去年年初才更名为翡翠歌舞厅,有包厢茶座、乐队、歌手,每天两场,生意红火。 黄子轩热情的挽着陆铮的手,径自穿过舞池,来到左侧包厢区进了一间包厢,里面,男男女女坐了十几号人,见黄子轩进来纷纷起身打招呼,喊“四哥”的有之,喊“黄总”的有之,喊“小四儿”的亦有之。 黄子轩往旁边一站,让出陆铮,很隆重的介绍:“哥几个,这是我瓷器――铮子,哈哈,大志、小光,你们见过,是吧?不打不相识,一会儿好好敬铮子几杯酒。” 包厢内立时轰然叫好,黄子轩拉陆铮坐下后,小青年们便左一杯右一杯的来敬酒,后来黄子轩便吼了声:“妈的你们是敬酒还是灌酒啊!这样子搞,铮子一会儿不趴下了?!好了,你们喝你们的,我和铮子聊聊天!” 这些人看来大多是黄子轩养的帮闲,对黄子轩的话唯命是从,他说不许再来敬酒,便没有一个人敢过来。 在这个角落,陆铮、黄子轩还有黄子轩那个妖艳爆炸头女伴,三个人便形成了一个小空间小圈子,喝酒聊天。 “铮子,你真上过战场啊?”黄子轩笑着问。 陆铮微微点头。 黄子轩骂了声:“娘的,79年那次,我想入伍来着,我家老头子说什么没同意!要搁现在,我看他巴不得我死在战场上呢!” 陆铮道:“怎么会?没有不希望儿女好的父母。”说到这儿,轻轻叹了口气。 黄子轩敏锐的注意到陆铮的神情,嘿嘿笑道:“铮子,你和家里关系也一般吧?听说你姐在běi jīng开的公司?是表姐?” 陆铮摇摇头,说:“不聊她。”一来和这些人聊自己姐姐不妥,如果被他们开几句玩笑,有辱姐姐;二来这么聊下去,黄子轩这类人,是能刮到自己底细的。 这个黄子轩,听说坏的脚底流脓,他对自己这般热情,未必就安了什么好心,哪有那么些不打不成交的轶事? 坐在黄子轩身侧的女孩小丽,时尚的爆炸头,涂得猩红的嘴唇,眉目很妩媚,两侧白嫩耳珠上,挂着一对大大的金属圆耳环,更衬得她野xìngxìng感,chūn天时分,她便穿了牛仔裙,露出雪白一对小腿,纤细纤细的,分外诱人犯罪。 “铮子哥,我敬你一杯。”小丽举着满满一扎啤酒,咯咯娇笑着说:“您得陪我干一杯,因为我是你学妹!” 陆铮讶然,小丽娇笑道:“我是机电中专的,今年中三,模具专业。” 陆铮啊了一声,说:“那一定得跟你喝一杯了。” 旁边黄子轩亲自帮陆铮开了瓶啤酒,送到了陆铮面前,陆铮说了声谢谢,便拿起这瓶啤酒准备倒酒,就在这时候,包厢内侧那伙儿帮闲混混中突然便有人对骂,对骂的两人站起来,推推搡搡便要动手,黄子轩喊了声:“你们给我消停点!” 那两个男青年却拉扯在一起,更有人拿起啤酒瓶嘭一声砸在茶几上砸碎,眼见便要见红,黄子轩大怒,大步走过去,把两人扯开,骂道:“真他妈作死呢?都给我滚!” 两名险些拼刀子的小青年,其中一位是光头,陆铮隐隐觉得面熟,突然省起,这不是和杜小虎、卫香秀第一次来乌山吃羊肉串那次,被杜小虎赶走的青皮么?自己,还扔给他盒烟来着。 光头骂咧咧往外走,经过陆铮身边时,陆铮觉得,他好似对自己使了个眼sè,旋即便摔门而出。 黄子轩这时已经走了回来,笑道:“哎呀,不好意思啊,都是年轻人,爱冲动。” 小丽刚也一直探着头看热闹,此时就又端起啤酒杯,媚笑道:“铮子哥,我们继续?” 陆铮这才开始倒酒,笑着说:“光顾看他们了。”啤酒杯甚大,一瓶啤酒,才将将倒满,陆铮举起啤酒杯,和小丽碰杯,一饮而尽。 黄子轩眼里闪过一丝喜sè,大声叫好。 陆铮又拿着啤酒起子,嘭嘭一连开了几瓶啤酒,笑道:“今天不醉无归。” 黄子轩笑道:“好啊,不醉无归,不过,下面咱慢点喝,别喝多了,好不好?” 说说笑笑间,陆铮再举酒杯的时候,突然敲了敲头,说:“怎么突然……头好晕!好疼!”说着,用力晃头。 黄子轩只是微笑看着他。 “我,我去上个厕所。”陆铮摇摇晃晃起身,一个趔趄,双手拄在茶几上才没摔倒,却噼里啪啦带倒了好几瓶啤酒,都开着口呢,啤酒汩汩而出,流了一桌。 陆铮慢慢坐在地上,头枕着胳膊趴在桌上,却还不时用力的摇,一副痛苦的样子。 第九章饿狼VS饿狼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黄子轩笑道:“好了!” 小丽豁然站起,奇道:“有这么快吗?” 黄子轩嘿嘿一笑:“没碰过的就这样了。”对着里面那群人招招手,“大个儿,你过来,背着他。” 那边就赶紧过来一个虎背熊腰的青年,背起了陆铮,跟着黄子轩和小丽出了包厢。 包厢里众人,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也有不明白的,此时大多斗酒正在酣处,却也没人理会。 翡翠歌舞厅隔壁,便是五洲大酒店,一行几人进了酒店地砖光可鉴人的大堂,黄子轩便前去开房间。 大个儿背上的陆铮,开始还挣扎呻吟几声,现在,渐渐没了声息。 206是黄子轩开到的房间,几人走的楼梯,背着陆铮上楼,大个却也不禁累的气喘。 黄子轩气得骂了声:“挺大个头,身子虚的小鸡子似的,这要有一天送你俩娘儿们,你他妈还玩不动了!” 大个儿憨憨笑了笑,也不敢回嘴。 进了房间,大个儿便把陆铮扔在了床上,看黄子轩伸手示意,便忙屁颠屁颠跑了出去,顺手带了门。 看着床上瘫软一团的陆铮,黄子轩三角眼里闪过一抹yīn狠,突然就跳过去给了陆铮一脚,骂道:“我草泥马的费我好大力气,你个傻X!” 骂着,又踢了陆铮两脚,但可能觉得这样踢一个死人没意思,又可能是因为感觉踢上去,反而自己脚疼,所以,便收了脚,骂道:“草泥马给我下黑脚?还和我谈人生谈理想?我认识你他妈是哪根葱?我他妈今天要不收拾残你我就不叫黄四儿!” “草泥马的,战斗英雄?公安局长?我呸,就他妈一傻X!” 骂咧咧的,就给小丽使个眼sè,说:“脱吧!” 小丽早知道黄子轩要怎生摆布陆铮,但事到临头不禁犹豫,“真……真脱啊?” “叫你脱就脱!”黄子轩一翻白眼,吓得小丽一哆嗦,忙伸手去解自己胸前衣扣。 黄子轩可能觉得对她太严厉了些,放缓了语气,说:“他现在什么都看不到摸不到,我一会儿拍照的时候,你用毛毯挡着你想挡的地方就行了,宝贝儿,放心,不会叫你走光的。”说着就舔嘴唇嘿嘿一笑,说:“他不想当官吗?巴巴的巴结我家老头子,我回头就把你俩的黄sè照片寄去省里,嘿嘿,叫省里的老家伙们也开开眼!” 说着对着陆铮“呸”了声,“至于这个傻X,升官?这辈子就别想了,我保管玩得他yù仙yù死,比他妈扔大牢里还叫他过瘾!” 说着,黄子轩就回头,弯腰去取包里的相机,嘴里说:“你赶紧的脱,再把他扒光……”正说话,突然小丽一声惊叫,脚步声从后面响起,黄子轩骂道:“见鬼了!”起身想回头,就觉后脑一下两下,剧痛传来,他眼前一黑,仆倒在地…… …… 夜灯幽暗,黄子轩悠悠醒来,头疼yù裂,不禁呻吟了一声,旋即,他想起了刚刚发生了什么事,猛的坐起,随即就看到,还是刚才的宾馆房间,以及,搬了把椅子坐在床头微笑看着自己的陆铮。 黄子轩怪叫一声想跳起,突然觉得身上发凉,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光溜溜的,一丝也没有遮掩,他立时气势便馁了,不管多凶悍的人,赤条条没有遮羞布,心理上便必然矮了一截,觉得失去了本能的保护,这是人与生俱来的天xìng,任谁也不例外。 黄子轩想拽些东西来挡一下,床上却空荡荡的,这时他也看到了自己身侧的小丽,同样光溜溜的**一丝不挂,跪坐在那儿,胸前抱着枕头,这才勉强遮挡住三点chūnsè。 看到小丽脸有泪痕,黄子轩立时火了,骂道:“***,陆铮,你怎么小丽了?” 陆铮微笑,举了举手里相机,说:“以彼之道还之彼身,我刚刚给你两位拍了照,不过,都是赤条条的,可没东西挡着,活sè生香的活chūn宫。” 黄子轩渐渐冷静下来,yīn着脸,看着陆铮:“你以为这就能威胁我?我不过是个商人,被你拍了照又能怎么样?” 陆铮微微一笑:“我知道,就说现在吧,你虽然光着腚,可要不是觉得动手不是个儿,那定然就跟我动手了?几张照片,我总不能也寄去省委,给老头子们开眼界?虽然,你这个更黄更暴力。” 黄子轩微微一怔,本来还想趁陆铮失去jǐng惕时突然袭击他,现在,却赶紧压下了这个心思,真正动手,从电影院的经历来看,他可真不是面前这家伙的对手。 “你知道不能威胁我,怕它干什么?”黄子轩突然就笑了,好整以暇的道:“总不会是想拿回家自己欣赏吧,那随便,我不在乎,我家小丽也不在乎,你最好多看几眼,馋死你!” 小丽却是抹着泪,不敢吱声,被陌生人威胁脱光了拍sè情照片,这经历,简直是一场噩梦。 陆铮笑着说:“我说了,寄去省里威胁不了你,但我可以寄去海外啊,港澳台,娱乐八卦sè情杂志,想来,会对这些照片感兴趣的很。而且,你的身份,就更有炒作的价值了,到时,全世界都知道,咱中国革命家的后代成了艳星,嗯,忘了告诉你,这些照片不能叫黄sè照片,应该叫艳照,你说,是不是更贴切?” 陆铮说着就笑,又道:“而且我可以保证,照片里的你,看起来是一直在享受,而不是昏迷过去,不信,你问小丽,她是怎么帮着我取角度摆布你的?” 黄子轩脸yīn下来,“你敢?!” 陆铮笑道:“我有什么不敢的,而且我知道你,很多事,你还是在乎的,你现在很怕,很怕黄老和你成了全世界的笑柄!” 黄子轩心里在发冷,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恶魔,但此刻,面前的这个人才是真正的魔鬼,这个家伙,可怕的,甚至能看穿自己的内心。 “你到底想要什么?”黄子轩恨恨的问。 陆铮笑道:“你能给我什么?其实想想,你还真没什么价值,黄老那儿,你是完全说不上话的。钱,我不比你少;女人,你这位的身条还是差一些;至于你养的那些小痞子,还真能唬住人么?” 黄子轩从来没有当面被人这样羞辱,他几乎忍不住要扑上去撕碎这个恶魔,但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他,要忍住,要忍住,光棍不吃眼前亏! 陆铮看着他,突然就笑了,说:“你比我估计的要厉害,现在还能忍得住。” 施施然站起身,陆铮说:“不过,你确实没我想要的东西,照片,就像你说的,我也许,只能拿回家慢慢欣赏了。” 向外走了两步,陆铮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着黄子轩,很认真的说:“我猜,你现在肯定在想,等我出了门,你怎么对付我。”点点头,“无非黑白两道,白的,就是叫市局的朋友突击我的住所,抢回照片和底片,说不定,还能办我个强jiān绑架勒索什么的罪名;黑的,就是找一堆流氓教训我,逼着我交出照片,再把我扔进大城河?” 黄子轩一惊,头发都竖起来了,这厮,谁说他是大老粗、杠头来的?简直,就他妈是个妖怪! 陆铮凝视着他,悠然的说:“不过我劝你最好是别试,市局我也认识人,而且,肯定比你人头熟。东西他们也找不到,就算闹到黄老那儿,你说黄老是信你还是信我?” “至于玩yīn的,你那些小痞子,真能靠得住么?你yīn,我可以比你更yīn,你查过我的底,就该知道一些事,你,行吗?” 陆铮虽然面带微笑,黄子轩却觉得身上越来越冷,脑海里,渐渐闪现出陆铮的一些资料,战场上的硬汉,击毙了东北杀人王,而且,传闻一个派出所所长为了他,竟然要去打黑枪,目标,是公安局另一位副局长。 以前,总觉得这些事接近传说,很虚幻,但此刻,黄子轩不禁打了个哆嗦,而且,从现在这恶魔可怕的表现,甚至可以判断出,有派出所长受他指使杀人,这可不见得是谣传,甚至,十有**便是确有其事。 “你自己想想吧,如果真想试,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准备。”陆铮微笑着,转身向外走。 眼见陆铮要开门出去,黄子轩突然吼道:”你,你是怎么知道我下药的?!” 陆铮却没有停下脚步,径自出屋,“嘭”带上了门。 黄子轩立时瘫倒在床铺上,这才觉得全身没了一丝力气,更,冷汗满身。 第十章各有生活的老干部们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打车回家的路上,陆铮琢磨着黄子轩的事,其实这时候,是不应该有这么一个敌人的。 黄四儿这个人,够yīn也够狠,如果不能真正拿住他,那真是后患无穷。 所以,虽然明明知道他没有安好心,自己却也要来赴约,看看他搞什么鬼,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现在就和他碰碰总比莫名其妙被他背后下冷枪的好。 在酒吧喝酒想yīn人,如果不是找来一帮流氓修理对方的话,那无非就还有几招,仙人跳、灌酒下药后栽赃嫁祸等等,这些,都是陆铮前世玩剩下的。 以黄四儿的yīn狠xìng格,自不会是想把自己诱酒吧去,然后找人修理自己一顿,这太掉价儿,而且,自己是副处级国家干部,又是黄老的秘书,无端端挨了打必然不好善后,黄四儿多半不会走这条路。 所以,剩下的无非就是仙人跳等等招数。 陆铮从进入歌舞厅那一刻起,便加倍小心,免得被人碰瓷儿讹诈。 在包厢里,黄四儿表现的一片好心,那帮小弟想灌酒,他还在旁边拦着,陆铮就更加小心起来。 下药,现在在国内,是比较新鲜的招数,但一二十年后,便是街头大妈也知道,不能和陌生人说话,不能喝陌生人给的液体饮料,尤其是,已经开了盖的。 在茶几上那一堆啤酒中,陆铮很快就发现有一瓶啤酒有些不一样,黄四儿开始拿酒的时候,明明这瓶酒离他近,他偏偏不动,直到小丽敬自己酒,他才拿了那瓶酒给自己,而且,是他起的酒。 陆铮很是凝神听了他用酒起子开酒的声音,从起酒的声音听,没有那种快速冒气的脆响,这瓶啤酒,毫无疑问,曾经被打开过,盖子,是后来扣上去的。只是在酒吧喧闹的环境中,若不留神,这两种声音之间的微小差异任谁也不会注意到。 而就在这时候,包厢另一边闹了起来,趁黄四儿过去劝架,小丽注意力也被吸引过去的时候,陆铮很快开了瓶新酒,又把有问题的酒盖上瓶盖,挪到一旁。 等黄四儿回来,陆铮往杯里倒的,就是没有问题的啤酒了,而且,干了这杯啤酒后,陆铮又马上连着起了几瓶啤酒,其中,就有那瓶问题酒。开这几瓶酒,就是免得被黄四儿看出端倪来。 后来假装不省人事碰倒的几瓶酒里,同样,问题酒也在其中。 其实现在想想,那个突然便闹事的光头,定是知道内情,想帮帮自己却不知道怎么帮,临走时冲自己使个莫名其妙的眼sè,而他,也只能帮到这一步了。毕竟,没什么深交,最多对自己印象不错,他总不会为了自己而明面上开罪黄四儿,从旁边鼓捣出点动静也算仁至义尽,自己能不能领悟就和他无关了。 不过光头可帮了自己大忙,不然,自己在黄四儿注目下想换酒可没那么容易,最多便是借故不喝这杯酒,那就没有下面的戏码了,自己,更不会有机会收拾黄四儿,令他领教自己的手段,不再敢轻易造次。 这个光头青年,挺仗义的,是个值得交的朋友,有缘再见的话,定要好好喝两杯。 “喂,我问你话呢?到没到?是这个口进去还是下个口!”出租车司机不耐烦的声音打断了陆铮的思绪。 “下个口。”陆铮笑了笑。 “跟你说好几遍了,想什么呢?做梦娶媳妇吧!”出租车司机态度很是不客气,高高在上的样子。 委实,现在出租车司机的地位不是一般的高,尤其是能开尼桑这种级别的出租车司机,简直比市长还牛,他们赚的钱,也委实能抵得上十个市长的工资。 陆铮笑笑,没理他,这等闲人,若各个都要置气,那忙也忙死了。 …… 周二一大早,陆铮又去接黄老上班,黄老倒没多说什么,下楼看到陆铮的车,便也上了车,在快到单位的时候才说了嘴:“小陆啊,你的私车就不要当公车用了,以后再下乡,咱用委里的车。” 这句话,陆铮就琢磨了好一会儿,可拿捏老人的心态,总觉得差了那么一点点,索xìng也就不再多想。 顾委常委会议,黄老列席,把陆铮也喊了来,为他做书记。 乌山市顾委委员共26人,主任委员***,是82年从乌山地委书记的位子上退下来的。副主任委员三人,祝长征、程明远、张平,都是乌山本地人,其中祝长征为常务副主任,退居二线前的职务是武乡地区行署专员,程明远和张平也均是正厅级干部。 顾委常务委员共8人,但今天的会议实到6人,副主任张平一直身体都不好,逢年过节的露露脸,上个月,他已经同组织谈话,主动要求退休,彻底的退下去,不再担任顾委副主任的职务。而前几rì,祝长征又进了医院,而且,要动个大手术。 会议上谈论起张老、祝老,大家不免一阵唏嘘,王主任也禁不住叹口气,说:“岁月不饶人啊!” “所以,我一直说,市委对老干部关心的不够,经济经济,满脑子就是钱!”一位顾委委员愤愤不平的发着牢sāo,拐棍碰的地砖当当的响。 王主任笑笑,说:“老李,偏激了啊,人的生老病死是注定的,要服老,但也要老有所为,发牢sāo,要不得!” “老李说到钱,我倒觉得说的没错。”插话的是副主任程明远,他是顾委常委里最年轻的,保养也好,甚至不见老态,退下来前他是省文化厅的厅长,据说,组织上和他谈话要求他退下来时,他很是闹了意见,省委江主任出面做工作,才安抚住他。 在顾委常委里,程主任对顾委工作“宜少不宜多”、“宜虚不宜实”、“宜粗不宜细”的三原则也最为抵触。 程主任掐灭烟蒂,侃侃而谈:“旁的我不敢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但在文化事业发展上,我还是有权力说话的,我们乌山的文化事业,现在乱成什么样了?可以说,群魔乱舞!” 众人包括陆铮,愕然,这词用的简直可以说是指控,有些严重了。 “我不是敌视新鲜事物,歌舞厅、录像厅这些我都能接受,但要宣传主旋律吧?武打、仇杀、**粉墨登场!这是要给我们的下一代,创造个什么世界?!” 听到这儿,陆铮隐隐有点明白,以程主任的身体条件,明明可以再干几年的,却为什么被从省文化厅厅长的位子上“劝退”。 程主任越说越激动,“市文化局牵头搞录像带出租业务,却承包给个人,从外面走私来的yín秽、**录像带越来越多,有的录像厅已经敢偷偷摸摸的放黄带了!我这可不是乱说,有真凭实据的!” 说着话,他就掏出了一个小本子,亮给大家看,小本子上,记载着本市XX录像厅,在XX号XX点播放的XX录像带,很有几个录像厅上榜,看来,他是经过亲身调研的。 程主任更起身,把小本子递到了黄老面前,说:“黄老,您看看。” 陆铮听办公室的人谈论过,黄老不但不喜参加委里的会议,便是出席了,通常也是三缄其口,从不发表什么意见。但若遇到一些敏感事件,顾委委员们,却不会放过他,通常都希望争取到黄老的支持。 黄老翻着小本子看了几眼,嗯了一声,就传给了***。 程主任这时候便又道:“我们的zhèng fǔ部门,怎么能为了充实自己的小金库,最起码的道德都不要了?!而且,我还听说,翡翠歌舞厅,就有卖yínpiáo娼的现象出现!” 这句话一出,可是石破天惊,便是黄老也不由得挑起眉头。 毕竟新中国建立后,便曾经宣布,卖yínpiáo娼在中国大陆已经绝迹,而现在,虽然听闻南方经济特区这种丑恶现象又死灰复燃,但在乌山也出现了?这些老干部,还是第一次听说,难道毒瘤蔓延,如此之快? 程主任却在自顾自的说下去,“所以我认为,我们有必要给市委班子敲响jǐng钟,为党的事业把好关!我们这些老干部,要量力而为,但也要尽力而为!” 喝口茶水,程主任平复着激动的情绪,又看向黄老:“黄老,您说呢?” ***也把目光投注在黄老身上。 黄老微微颔首:“明远说的对,如果情况属实,我们有义务给市委反映一下这个事儿。” 程主任松了口气的样子,微笑点头。 …… 晚上办公室一大帮人去市工人医院看望过几天便要动手术的祝长征,陆铮却来到了人民医院,这里的肛肠科口碑很硬,张平副主任便在这里住院。 二楼病房,陆铮敲门而入,张主任正躺在床上打点滴,旁边坐着的中年男人,面目和他略有几分酷似,看来,应该是他的儿子,但陆铮前次来,没见过他。 “你是?”穿着夹克衫的男人疑惑的打量着陆铮,慢慢起身,从形体语言也看得出,陆铮太年轻,他也没太在意。 病床上,张主任微闭双目,鼻息有些沉,看来睡得正香。 陆铮就“嘘”了一声,将手里的那束花放在桌上,对张主任的儿子笑了笑,做手势,示意他继续看着父亲,然后,陆铮便退了出来,轻轻带上了门。 “小陆,来了还不叫老张知道啊?”门外,笑呵呵的,正是程明远,微笑看着陆铮,显然,他从头到尾看到了这一幕。 第十一章 人生能有几知己?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陆铮就笑,打招呼:“程任。”程明远这人,不喜欢别人喊他“程老”,这个禁忌,还是程凯偷偷告诉陆铮的。 程明远点点头,说:“君子yù讷于言而敏于行,好啊!”程明远说话总是有些儒气,彰显他曾经化系统领导的身份。 陆铮笑道:“您太夸奖我了,张老睡了,难道我个年轻人,还非叫醒他啊?来看望他,就是个心意,心意到了就好。” 程明远从病房窗户,看着内里孤零零的父子二人,说:“你觉得,这个心意不该被张老知道么?这对他,也是个宽慰啊!” 显然,程明远是感慨张老办了退休手续,下面人态度马上不同,与祝老病房的热闹形成鲜明的对比。陆铮笑道:“程任,其实吧,现在没人来看张老,我觉得并不是世态炎凉。病人住院,都是刚刚进来时热闹,看望的人个接着个,让人应接不暇,但过段时间,人就少了,毕竟不是家属,不可能经常来。但对病人来说,却往往便是住院后期、快出院时感到孤寂,病情稳定了,也有jīng神和人说话了,偏偏,就没什么人来了。” “所以我觉得,关心病人,还是要讲些心意的。” 程明远有些讶然的看着陆铮,好会儿后点点头,“所以,你就选现在来看张老?” 陆铮微微颔首,说:“祝老那儿我已经去过了,再去就挑他有jīng神头的时候吧,到时候多去几次,现在祝老肯定为病情担心,加之身体虚弱,应付看望的人,反而是个力气活、苦差事了!” 程明远好久没说话,最后,点点头,“难得啊难得,你年纪轻轻的,想法便如此多。” 陆铮笑笑,没吱声。 程明远就挥了挥手,说:“走吧,我也学学你,就不打扰他了,明rì再来。咱道走,早想和你聊聊了。” 和陆铮说着话,两人相携下楼。 …… 第二天早,受黄老委托,陆铮陪同安鸣下了青龙,这次待遇可就不同,陆铮事前打了电话,等他和安鸣、以及随行财务人员、建筑规划人员等等到了青龙县委招待所的时候,马卫国竟然亲自带了堆干部候着呢,其,还有自马头营公社赶来接安总行的副书记赵平凡。 安鸣本来想马上去下面几个公社看看,马卫国却拦了驾,说眼看也午头了,吃顿饭再走,而且,饭菜都安排好了,就在县招食堂,随便吃点。 盛情难却,安鸣和陆铮对望眼,便点头答应。 赵平凡无奈,只好借招待所电话往回打了电话,通知社里书记、任和众等着欢迎安总的干部群众,已经布置好的欢迎会只能改在下午。 马卫国虽然说是在招待所食堂随便吃点,但在招待所小餐厅的阁间,很是布置了满满桌丰盛菜肴,在席上,马卫国更频频给安鸣劝酒,其实不难想象,对于马卫国这等有前途、迫切希望干出些成绩的干部,安鸣这个财神爷意味着什么。贫困的青龙,如果能借安鸣的手引入资金投资建设,引入第笔外资,马卫国在青龙史志上也会留下名。 陆铮自然被安排在安鸣邻座,马卫国对他也很客气,还介绍陆铮给全体干部,席上,更频频有人给陆铮敬酒,陆铮和马卫国也很亲热的碰了几杯。在这瞬,在场不知底细的干部,都会以为,陆处和马县长是多年的老同事,关系,还亲密的很。 基层干部都能喝,陆铮连干了几杯白酒,便觉得这样下去顶不住,在马卫国耳边低声说:“我去个厕所。”马卫国笑着点头。 落在旁人眼里,这窃窃私语的样子,就更觉得他俩关系亲密了。 陆铮挑布帘出了隔间,却见赵平凡正匆匆走来,脸sè有些不豫。 “陆处。”赵平凡打了个招呼,掀布帘向里看了看,正好看到马卫国举杯和安鸣碰杯,赵平凡眼里闪过丝不悦,慢慢放下了布帘。 陆铮掏出烟,说:“走,去抽颗烟?里面有些闷。” 赵平凡叹口气,点了点头。 青龙县委招待所的环境还是挺好的,餐厅外,假山绿木,环境清幽。 五月晌午的rì头已经有些毒了,陆铮和赵平凡便找了假山旁块树荫地,微风吹来,清凉舒爽。 看到陆铮递给自己的红塔山,赵平凡苦笑道:“陆处也做生意?” 现在干部忙里偷闲做点生意并不是太的忌讳,甚至央下件号召党员干部带头停薪留职下海,在经商上,党员也要起模范带头作用,些级别较高停薪留职下海者,还被树立成典型。 陆铮还知道,几年后,深圳证交所成立,但偏偏没人买股票,很多人,认为股票和赌博是个xìng质,这时候,又是央下了件,硬xìng指标,党员干部必须带头买股票,甚至,些地区还规定了党员干部买股票的最低额度,按级别划分。细琢磨,便是为了保障这部分人的利益,在初期,陆股票市场定也会红火起来,毕竟在国,zhèng fǔ对市场的影响力太了。 而赵平凡这句二十年后会吓坏许多干部的问话,现今说来,却也没什么不了,陆铮笑了笑说:“我家里有人做生意。” 赵平凡笑道:“其实陆处做生意,肯定也很了不起,听说,广宁的很多生意人,陆处都给出了好点子呢。” 显然,与陆铮第次见面后,赵平凡便很快打听了这位陆处的底细。 陆铮笑着摆摆手,说:“你这都是道听途说,做不得真。” 赵平凡真诚的道:“不过我认为,陆处还是应该在仕途发展,最好,能做几任地方官,那,人民群众就有福气了。您在广宁提出的种种构想,现在都正在实践,我想,在将来,必然会证明它们切实可行。” 上个月,江海燕已经被任命为广宁县委书记,而化肥厂搬迁已经启动,同时,在阳光竞标下,产生了承包人,厂里,选举产生了老工人组成的财务监督委员会。 同时启动的另个国企改制也是采取的相同的模式。 基本上,便是按照陆铮的路子在走。 不久前,省顾委向央提出了设立《罚金法》的建议,据说,很得央领导重视,这个提案的雏形,还是来自广宁司法口。 虽然,现今变革的推动者变成了江海燕,但在广宁周边地区,熟悉基层情况的干部眼里,毫无疑问,陆铮才是真正的先驱。 看来,赵平凡也很是打听明白了这些情况,对陆铮的想法和魄力,是真的佩服,说话时,态度很诚恳。 陆铮笑了笑,吸着烟,没吱声。 赵平凡叹了口气,“只是可惜啊,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很多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先驱者,通常都会被误解、被排挤。” 陆铮笑道:“平凡,你抬得我太高了,咱不聊这个。”从第次见面,陆铮便对赵平凡印象挺好,这个赵平凡,不但jīng通做官,更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套章程。 现在,见赵平凡又推心置腹的和自己交流,陆铮随即,便改了对他的称呼。 赵平凡笑道:“好啊,那你说聊什么?”显然,以他的jīng明,不可能感觉不到陆铮的亲近之意。 陆铮说:“还是脚踏实地,说说乡村小学的事情吧,咱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做好这件事。” 赵平凡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说:“能做好吗?我看啊,卫国县长,巴不得把安总就留在青龙,哪也别去,给县城投资盖座酒店最好了。想不通,怎么还带这样截胡的?” 便是十分钟前,赵平凡也不会跟陆铮说这些话,但现在,却觉得和陆铮心情很近,什么话都可以说。 陆铮笑道:“盖酒店和捐资助学不冲突、不矛盾,这可不是什么对立面,不然给他马卫国十个胆子,敢截黄老的胡?就是麻烦下面等着安总的同志了,说午到,我看啊,下午也未必能到,怕得晚上吧。” 提起这事儿,赵平凡就无奈的摇摇头,刚刚,他就是又去打了个电话,告诉张书记,安总怕要晚上到。 而现在,看安总被频频劝酒,只怕会喝的酩酊醉,会儿酒席散了,保不准就在这儿开房休息,晚上怕也未必能起来,更莫说摸黑赶路了。 回去后,自己定然会被张书记狠狠批评,这点小事,都办不明白。 陆铮拍了拍赵平凡肩膀,“好了,你不用做愁,迎来送往,繁缛节,其实都是小事儿,纠缠这些东西,看事情可就成针眼了。”说着掐灭烟蒂,说:“走,咱回去。” 陆铮和赵平凡回到雅间,陆铮帮安总挡了两杯酒,又敬在座干部了杯,趁空隙,附耳在安鸣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很快,安鸣就举起酒杯,笑道:“这样吧,公社的同志们还在等着呢,咱就不喝了,我敬家杯,谢谢诸位热情款待,等这事儿完了,我再好好回请家!这样,咱起敬青龙的领导们杯?”安鸣回头看了看随行众人。 听安鸣这么说,同安鸣起下来的职员、技术员们也便纷纷站起,举起了杯子。 马卫国跟着站起,笑道:“安总,不急吧?公社那边您不用cāo心,我这就叫人去挂电话,通知声。” 安鸣微笑道:“马县,今儿就这么着吧,办正事要紧,回头等您哪天去乌山,咱再好好聚聚。” 马卫国无奈,只好笑道:“那好,言为定。”此时,也只能举杯,和安鸣碰杯。眼角瞥了眼陆铮,显然,他知道,定是刚刚陆铮在安鸣耳边说的话,坏了他的事。 赵平凡看着眼前的这幕,耳边回想着陆铮的话,“迎来送往,繁缛节,其实都是小事儿,纠缠这些东西,看事情可就成针眼了。” 是啊,这些事,其实自己本不必这般纠结的,就算安总今天下不去,明天也会下去,有黄老的吩咐在前,捐资助学的事情也泡不了汤。 自己,每rì纠缠在这些事上,确实很不应该,便是安总暂时下不去,最多,是被张书记骂几句,并不会影响到捐资助学,毕竟,这才是正事。 陆处说自己眼界小,确实是,但在基层,整rì纠缠的可不就这点事,眼界又能有多宽? 陆处呢?在他眼里,又什么才算事? 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却能感觉到,陆处这个人很不般,更不是外人传言的老粗,而是很jīng明,jīng明的能很快令人不设防的人物。 以陆处的jīng明,又为什么在广宁折腾的天翻地覆呢? 是不是?官途升迁,在他眼里都不算事? 那么,他所谋者,到底是什么?又是何等之? 陆铮此时正微笑和马卫国握手告别,两人还是亲亲热热的,好像根本没有芥蒂,更没有因为安总的去留暗较了较劲,而是,很亲热的话别,甚至,还拥抱了下。 陆铮自也不会想到赵平凡在想什么,若不然,只怕定要和赵平凡浮白。 人生得知己,足以! 第十二章 听课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马头营小学校园里,响着朗朗的读书声,从教室外面,可以看到教室里学生或背着手全神贯注的听讲,或捧着课本,用整齐的童音,认真的朗诵课。 安鸣领着人办正事,测量土地,评估预算,真的准备在这几处乡村给盖新学校了。 陆铮倒无所事事,成了闲人。 赵平凡本来是想陪陆铮的,他挺喜欢听陆铮说些改革构想,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谁知道,张书记却把陪安鸣的正事让给了赵平凡,他则同无所事事的陆铮形影不离。 显然,在张书记心里,盖几所新学校,远不如陪好这位市里下来的副处级官员重要,更莫说,听闻这位陆处和县委刘书记交情匪浅了。 官场上的事,很多时候,便是这样以讹传讹,到了下面人耳朵里,早就走了样。 张书记给陆铮在公社心小学下午第三节课安排了堂听课,以便“市顾委领导检验马头营教育改革的成果”。 听课的对象是梅小芳当班任的三年级,梅小芳身兼数职,语老师、数学老师还兼音乐老师,而实际上,她只是代课教师,便是改民办编制这几年内怕也没有指标。 张明生书记和片区总校长老贺以及本校郭校长陪着陆铮坐在教室后排听课。 梅小芳对陆铮印象并不怎么好,但现在也只能抖索jīng神,希望不能出什么纰漏,毕竟,后面坐的除了陆铮外的三位,对她的工作影响都很,能不能转为民办,全靠他们三位说话,尤其是老贺和张书记,有个人肯放话,事情就好办。 梅小芳上的是语课,讲的课是寓言《南辕北辙》。 实际上,这篇课学生们早就学过了,但有领导听课就这样,通常都是选讲过的课本。 有“人物”坐在后面听课,学生们都很紧张,虽然实际早安排好了哪些问题由哪位学生回答,但这么多学生,梅小芳反而有时自己记不住本来的安排,毕竟每提出个问题,教室内的学生便齐刷刷举起了手,没有个不举手的,这也是梅小芳下的命令,同时,也是小学听课的潜规则。 所以当梅小芳忘了安排谁回答问题时,通常便叫起成绩优秀,比较有把握的好学生来回答。 这样,有个学生,整堂课快下课时,被叫起回答了四次问题。 本来这只是小瑕疵,也没什么不了的,偏偏片区总校长老贺可能对教师要求“jīng益求jīng”,皱眉说了句:“人为安排的痕迹很浓啊!这不是弄虚作假么?” 当着陆铮面,他冒出这么句话,郭校长的脸马上就黑了。 张明生诧异的看了老贺眼,心说莫非小梅哪里得罪过你? 郭校长却是知道的,老贺曾经亲自找过梅小芳,给他侄子做媒,但梅小芳同他侄子见面后,根本没同意处,这令老贺很是下不了台。 但现在当着市顾委的领导,老贺这句话,可就令郭校长有些恼,但毕竟老贺是他名义上的上司,郭校长也不好说什么。 下课铃声响起,梅小芳眼看几个领导黑着脸从后门走出去,心里咯噔下,忙追出教室,却见张书记、贺校长已经上了市里那年轻干部的车走了,郭校长正对着车尾挥手。 梅小芳走过去,问道:“郭叔,是不是我课没讲好?” 郭校长看着她摇摇头,叹口气,说:“以后再说吧。”转身,也走了。 梅小芳急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自己太不争气了,就现在的样子,还想转民办?她转身奔回教室,就趴在讲台上哽咽起来,学生们,都吓坏了,本来要跑出去玩的,也都规规矩矩坐着,焦急的看着他们最喜爱的老师。 梅小芳抹着泪,眼角的余光看到了讲台下,那双双关心的眼睛,张张焦急的童颜。 突然,梅小芳就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有这些可爱的孩子和自己在起,这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吗? …… 马头营虽小,却是五脏俱全,国营饭店、旅馆、供销社应有尽有。 晚上六点多钟,公社张明生书记便把宴请市里领导的饭局安排在了镇子心丁字路口旁的国营饭店。 陆铮本来说等等安鸣的,但张明生派去的办事员回报,安总可能要**点钟才忙完,张明生便笑道:“那咱们先吃,安总的,我再安排。” 陆铮也只能点头答应。 雅间里,菜香四溢,满桌荤腥,实际上,上的第道菜陆铮就不喜,炖三宝,陆铮并不喜欢这些号称补杂七杂的食材。 陪着陆铮的仅有张明生和老贺两位,这样,聊天说话,禁忌便少些。 张明生自也早知道了这位陆处是何等人物,那是常委会议上可以拍桌子骂纪委书记是“什么东西”的霹雳角sè,是以在陆铮面前,说话便透着小心,免得不小心激怒了他,那就得不偿失。 张明生本来是不想老贺搀和进来的,和陆铮两个人聊聊私事,那有多好? 但起听过课,老贺倒巴巴的和陆处侃起了山,副相见甚晚的模样,更张罗着晚饭他安排,张明生无奈,只好言道,他早安排好了云云。 现今看着老贺在陆铮面前,说的唾液星子横飞,畅谈天下势、国际局势,张明生只是微笑给两人倒酒,心说老贺啊老贺,你是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啊?你就知道面前这个人是市里下来的陆处,而且,在市顾委工作,同市教育局接触很多,你便以为挖到了金山? 你看陆处现在对你客客气气的,等他翻了毛,看你怎么收场。 张明生现在有点恼老贺搅了自己好事,是以并不提点他,面前的陆处是个多么难相处的角sè,那真是翻脸不认人的。 贺校长有些人气,喜欢谈论世界政局,聊起苏联东欧头头是道,陆铮只是笑着听他说,并不怎么插言。 酒过三巡,正聊得热乎的时候,外面脚步声响,布帘挑,进来两名女子,位是胖胖的妇女,臃肿身材鱼泡眼,典型农妇打扮,说话更是嗓门:“呦!张书记也在呢啊,这位就是市里的小哥吧,就是jīng神!”破锣嗓子,震的人耳朵疼。 张明生见了怔,问:“你怎么来了?”这个妇女是公社妇联任,叫朱英,为人粗鄙,加之工作作风粗暴,不知道硬抓了多少妇女去县里结扎,名声特别不好,马头营公社各个队的乡民,对她恨之入骨,背后都叫她“猪肠”。 张明生,也点瞧不上她,但计划生育工作何等重要,委实需要这么个人唱黑脸,是以虽然公社、县里屡次三番接到告状信,但朱英,倒是在公社妇联任的位子上干的风生水起。 跟着朱英走在起的,却是公社小学代课教师梅小芳,此时她略有些拘束看着吃的热气腾腾的三个男人,手脚都有些没处放。 “那啥,老贺不说了嘛,叫我带小梅来敬敬酒,气氛不就热闹点嘛?”朱英听张明生问,就咧咧的回话。 贺校长脸立时变成了猪肝sè,只是本来喝的酒不少,却也看不出来。 贺校长和朱英沾些亲,但个斯、个粗鄙,虽然两家走动很勤,两人平素也是没什么传唤的,今天叫她办这点事,谁知道被她当面说破。贺校长阵恼火,心说真是竖子不足与谋。 张明生皱了皱眉头,只能帮他打圆场,笑着说:“来都来了,坐下吧,英和小梅同志也辛苦了,今儿就算犒劳犒劳你们。” 朱英是个浑人,全没注意几人表情,便拉着梅小芳坐下,更对着陆铮笑道:“市里人就是不样,白净白净的。” 张明生瞪了她眼,说:“这是陆处。” 朱英也搞不清状况,实则她能不能知道处级干部便是县级干部都不得而知,毕竟,整天就是在农村基层工作,满脑子都是这亩三分地上的事儿。 是以她虽然跟着张明生喊了声“陆处”,却也没当回事,市里下来的年轻干部而已,和自己干系不,张书记、贺校长两位,都爱把屁点事搞的惊天动地,每次上面下来个阿猫阿狗,还不都是样?客气的不行,恭敬的不行。 第十三章你丫真是校长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梅小芳有些局促的坐在旁,她本来是不想来的,但朱英强拉硬拽,又哄她跟她说了番与领导搞好关系的诀窍,软磨硬泡下,梅小芳只好屈服。 三个男人喝酒,朱英又跟男人没区别,这不,咧咧讲起了些妇女为了逃避结扎使花招的小段子,些话真是不堪入耳,梅小芳臊的脸通红,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陆铮突然问道:“梅老师,听说你还代课呢?” 梅小芳怔,轻轻点了点头。 本来正讲半黄不黄小段子的朱英讪讪住了嘴,听得嘿嘿笑的张明生和贺校长也忙正襟危坐。 张明生心里凛,陆处虽然在基层干过,但显然不是基层干部的作风,不喜欢酒桌上用荤笑话活跃气氛。 贺校长那边却呵呵笑道:“小梅,快敬陆处杯酒。陆处,同市局领导都熟,你那点小事,就是句话。” 贺校长嘴里的“市局”自然是指市教育局,贺校长所言非虚,陆铮跟黄老这些rì子,市教育局的衙门门槛都快被他踩破了,同教育局的领导,倒是混了个脸熟。 贺校长叫朱英把梅小芳喊来,便是投陆铮所好,因为在轿车上,陆铮问了几句梅小芳的情况,贺校长琢磨着,便以为陆铮对梅小芳留了心,叫来陪陪酒想来没有坏处。 听贺校长叫自己给陆铮敬酒,梅小芳愣了下,说:“我,我不会喝。” 贺校长微微皱眉:“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懂事?谁也不是天生会喝酒的。” 朱英则倒了满满杯白酒递给梅小芳,笑呵呵说:“就是,贺校长说的对,谁也不是生下来就会喝酒的,这酒啊,闭眼就下去了,我第次喝酒,也是这么过来的。” “我,我真不会!”梅小芳急的眼泪都有点打转,杯里透明液体,阵阵酒气冲入鼻端,令人作呕。梅小芳甚至能想象,自己只要沾沾嘴唇,怕就要吐了。 看着梅小芳泫泪yù滴我见犹怜的模样,贺校长心里就是动,这朵小花,还真清纯啊。 贺校长喝的不少,酒意上头,很有些利令智昏,就笑道:“小梅啊,我帮你。”伸手去端过梅小芳面前的酒,咕咚口,就下去了半,就剩了个酒底儿,给放了回去,笑道:“这不就行了,这叫福根儿,你敬敬陆处吧!” 张明生就笑,心说这老东西,叫人吃你口水,还不好说什么。 梅小芳脸通红,只是个劲儿摇头。 看她娇俏模样,贺校长chūn心微微荡溢,微笑道:“快啊,听话,别叫陆处等着。”这话,带着酒意,有着说不出的暧昧。 梅小芳这么单纯的人都觉得不妥了,突然站起身,说:“我,我走了。” 贺校长怔了下,皱起了眉头:“你说你这丫头,怎么这么犟?你呀,课讲的不好,人也不行,我看,你也别干了,卷铺盖回家!” 张明生见事情越来越糟,只能出面打圆场,咳嗽声,道:“小梅啊,坐下,不能喝酒就吃几口菜,会儿,我要瓶饮料去,你敬敬陆处。”又笑着对陆铮道:“陆处,你别见怪,乡下人,见识少。” 贺校长却有点喝高了,尤其是刚刚同市里陆处指点江山,头脑十分亢奋,他是青坨子片区的总校长,不归张明生管,加之上了酒劲儿,哼了声说:“喝什么饮料?梅小芳,要么,你现在陪陆处干杯,要么,你明天给我走人!” 张明生脸微微沉,但贺校长把陆铮搬出来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梅小芳眼眶泪水打着转,边是尊严,边是嗷嗷待哺的弟弟妹妹以及等自己工资的瘫痪在床的老娘亲。时难以取舍,委决不下。 陆铮这时笑着拍了拍贺校长肩膀,说:“老贺,你们考察教师队伍的素质就是比喝酒啊?” 贺校长自觉刚刚和陆铮聊得挺投机,那都不是外人了,打着酒嗝,笑呵呵道:“这,这也是方面。” 陆铮微微点头,说:“我明白了,老贺啊,我也给你俩选择吧,第,就是明天你自己递辞职信;第二,我回市里后,叫上面发叫你滚蛋!” 贺校长还笑呵呵的,“陆处是想抬举我啊……”最后啊,却是惊讶的加了重音,随即满脸惊愕的看向陆铮。 朱英和梅小芳也都吃惊的看着陆铮。 便是张明生,虽然早听过陆铮的传闻,却也没想到这厮真是翻脸无情,刚刚还和老贺称兄道弟,转眼点面子不留的就这么撕破脸。 陆铮冷哼声:“我是想抬举你,真搞不清楚,你到底是校长还是sè棍,就你,能为人师表?什么东西?!”指了指门口:“马上给我滚蛋!” 贺校长老脸涨成了猪腰子,酒也醒了半,期期艾艾道:“陆处……,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陆铮皱眉道:“你滚不滚?想我动手是吧?” 张明生吓了跳,赶紧起身,拽起贺校长,给他拽出了雅间,在外面,好似两人在说什么。 朱英和梅小芳都被眼前的变故惊呆了,直到几分钟后张明生回转,两人还没回过神。 “陆处,老贺喝高了,您别往心里去。”张明生陪着笑,赶紧解释打圆场。他直就在等着看老贺笑话,可等老贺真的出了笑话,张明生也有些傻眼,这位陆处,真如传言般,是位活祖宗,万万得罪不得。 陆铮点点头,说:“张书记,我刚刚不是开玩笑,您帮我传个话吧,我看他不动辞职的话,会麻烦的很。” 张明生后背就微微有些发凉,他明白陆铮的意思,如果老贺不辞职,怕陆铮不会善罢甘休,定会在市里鼓捣他,片区总校长?在市局如果被人盯上,那就是蚂蚁般,等上面开始调查,那可就不定查出什么事儿来,可不就麻烦的很么? 张明生就对朱英使个眼sè,“英,你和小梅去外面要个炒菜,垫垫肚子,完了送小梅回家,我和陆处再喝点。” 朱英此时哪还敢说什么,现在,她才知道,市里来的陆处,果然就是市里来的,太厉害了,老贺被骂的跟孙子似的,都不敢回嘴,或许下面的干部在人家眼里,本就是跟孙子差不多吧?干着最累的活,挨着最多的骂,拿着最少的钱。 梅小芳更是怔怔看了陆铮好会儿,才被朱英拉了出去。 等两人走后,陆铮就微微笑,说:“咱喝咱的。” 张明生点点头,心下稍安,甚至,有些受宠若惊。 …… 安鸣等人看来还要逗留几天,第二天,陆铮跟黄老通了电话后,便赶回了乌山。然后,又同另个农村调研组去郊区蹲了几天。 这rì,概是下午两点rì头偏西时陆铮回到了顾委,随即,就被叫来了黄老的办公室。 程明远副任,也在黄老办公室坐着聊天呢。 “小陆,你回来的正好。”黄老笑着对陆铮招招手,说:“有个事儿,得你去跟跟,就是规范化市场的事儿,具体你跟明远同志谈。” 陆铮不明所以,只能点头。 黄老又笑道:”小陆啊,明远同志很看好你,别辜负他期望啊。” 程任却是笑着说:“黄老忍痛割爱,肯把爱将借给我,那才是高风亮节呢。” 黄老摆摆手:“都是委里的事儿,什么你的我的。” 程任笑着说是。 黄老又对陆铮道:“你去吧,具体的工作明远跟你说。” 陆铮也只能点头答应。 出了黄老办公室,程任便跟陆铮解释,原来市顾委对化市场的关注得到了市委的重视,市委已经下,令相关部门规范化市场秩序。 现在由市化局刚刚成立的化市场管理科牵头,公安、工商等部门执法人员协同,扫黄打非,规范化市场。 市委同时希望市顾委能派员监督、指导这场声势浩的行动,为其提供宝贵意见、指导方向、查缺补漏。 市顾委几位任碰了头,又征询了黄老的意见,决定由陆铮为首,从委办抽几名年青人参与这次行动。 而提名陆铮的,便是程明远任。 程任很是嘱咐了几句陆铮,最后更微笑着说:“小陆,好好干,我看好你。” …… 晚上,没想到小区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黄子轩,怀里搂着花枝招展的小丽,陆铮开车到了楼下时,却见他俩正在门洞口等着呢,辆拉风的丰田皇冠就停在旁,吸引了小区无数眼球。 看到陆铮下车,黄子轩就笑嘿嘿走过来,亲热的想搭陆铮的肩膀,“铮子,越来越帅了!” 陆铮将他的手拨开,说:“有事?上楼说。” 黄子轩就翘起了拇指,“国家干部,了不起,铮子老弟,你也知道,要没事,我还真不想往你跟前凑合,不怕被你咬啊?!” 唠唠叨叨的,跟着陆铮上楼。 其实陆铮知道,别看黄子轩在自己面前总是这副痞子德行,实则这厮的生意做的着呢,从乌山到省城,很多行业他都有涉足,在乌山,更是生意场上不折不扣的小霸王,资产虽然肯定比不上姐,但在乌山这等发达的经济特区,不算外乡人,怕也是数得着的本地富豪。 在外人面前,想来,他是黄总,是高高在上cāo人生死的人物。 跟自己这个模样,是因为自己见过他在黄老面前倒霉的样子,然后便前倨后恭的伪装出副亲热嘴脸想弄死自己,只是没想到,反被自己拿住了。 如果反之,现在是自己被他拿下,那么他在自己面前,可不知道是多么的冷酷无情了。 第十四章从小就欠揍!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进了屋,陆铮便道:“běi jīng那边的生意联系好了?” 陆铮知道,仅仅靠几张裸照,想拿捏的黄子轩服气那根本不可能,只怕他早晚会狠狠给自己致命一击,自己毕竟走仕途,禁忌太多,和他纠缠下去并没有什么好处,而且,隐患多多。 是以前几rì,黄子轩打来电话套近乎,其实是想盘道,摸陆铮的底,陆铮便顺水推舟,介绍了黄子轩给杜伯涛认识,实则便是给他和姐夫胡德利的公司牵线合作。 杜伯涛是从广宁走的,通过杜伯涛,令黄子轩和京城大贸易公司拉上关系,不显得突兀。 但同时,以黄子轩的jīng明,也肯定会发觉自己可能和京城豪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如此,便可令黄子轩熄了报复之心,也省了他再与自己做无谓的纠缠。 “还行吧,不过说实话,铮子,你认识的人层次太高,人家公司经营什么?咱经营什么?这也不搭调啊。”黄子轩挠了挠头,说起生意,他倒一本正经起来。 陆铮就笑:“那你说说,你经营什么呢?” 黄子轩倒不客气的在沙发上坐下,又叫小丽去泡茶,倒好像他成了主人,从茶几上烟盒摸了颗烟,点上,说:“这么说吧,最近我鼓捣貂皮呢,几个县的貂皮现在都是我的,价格我定,别人也不敢收,本来吧,我还觉得利润不错,可和人家那胡总一比……”黄子轩说着话,就连连摇头。 陆铮皱皱眉:“刚刚兴起的养殖业,你别瞎插手,欺负农民算什么?都是血汗钱,你呀,档次是太低!” 黄子轩就嘿嘿的笑,说:“你别瞧不起这行业,这么说吧,就这一季的收入,他五洲大酒店都不够看!而且,这都是副业,都下面人搞呢,我这不,也想干点上层次的买卖吗?最近,想盖楼了。” 黄子轩更笑嘿嘿给自己下了定义:“我就是个蚂蝗,哪有血奔哪儿去。” 陆铮微微点头,也点了颗烟,“不是为了běi jīng的生意,那是什么事儿?” 黄子轩就嘿嘿笑起来,更向陆铮身边靠了靠,说:“是这样,翡翠歌舞厅,你知道吧,哥们也有股份,可最近有消息,市里要整风?您给透透底,这歌舞厅还能不能干下去?要不能,我现在就赶紧去退股!趁老陈老蔡他们摸不清情况,我得把钱拿回来。” 陆铮无语,他委实像极了前世的自己,只求自己得利,哪管同伴死活? “我不知道。”陆铮摇了摇头。 “铮子你看你!”黄子轩表情有些“哀怨”,“给兄弟透个底儿咋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啊,这次整顿,你也有份,而且是整顿小组的副组长,你能什么都不知道?” 陆铮皱皱眉头,想了想,说:“暂时不用退!” 黄子轩随即就双手合十,举天拜四方,说:“谢天谢地,谢谢各位佛祖,妈的那小地儿不大,一年可捞不少,要说现在拿钱走人,老子还真不舍得!关二爷,你讲究!罩着兄弟!”却是看到陆铮客厅地柜,摆着一尊关二哥雕像,便对其挑起了大拇指。 陆铮也懒得理他,接过小丽递来的茶,喝了一口。 黄子轩见了,便嘿嘿笑道:“铮子,你就这么放心她啊,不怕她下药?是不是,把她看光了,也有了那么点香火之情?干脆,晚上叫她留下来陪你?” 小丽手中茶盘咣当就掉地上了,脸通红,更有泪水盈眶。 “啪”一声,陆铮就给了黄子轩一个脖拐,打得黄子轩眼前一黑,怪叫了一声。 “跟我说话规矩点!尊重你女朋友!尊重你自己!”陆铮说着起身,去接刚刚响起的电话。 看着陆铮背影,黄子轩摩挲着自己后脖颈,嘀咕着:“妈的下手真狠,长这么大我家老头子都没碰过我一个手指头,尽他妈挨你打了!” 小丽惊讶的看着黄子轩,她跟黄子轩三年多了,别人不清楚,但黄子轩的喜怒哀乐可逃不过她眼睛,现在的黄子轩,虽然嘴里骂骂咧咧的,但小丽却知道,黄子轩不但没生气,好像,还有那么点开心和享受。 受虐狂么?小丽打了个寒噤,想起了电影里的一些变态角sè,真是不寒而栗。 …… 1985年5月底,由文化、公安、工商等部门组成的联合执法队开始对全市文化市场进行检查整顿,歌舞厅、音乐茶座、电影院、录像厅、印刷企业、书摊、报刊亭、书店、音像制品出租出售店等都是重点规范目标。 陆铮在整顿行动中恪守顾委“三不”原则,只是冷眼做一个旁观者,但又不失时机的以顾委办的名义写了份《对本市文化产业布局的再思考》,在文章中,除了总结本次全市整顿文化市场的丰硕成果,为领导们歌功颂德,也结合后世种种对现今文化产业的发展提供了一些思路。文章出炉,陆铮特意在第一位挂了程主任的名字,第二著作人,才是他自己。 而这篇文章,不但上了市报,也上了省报,在市顾委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这里面,陆铮相信,或许,应该有程主任从中运作。 陆铮知道,现在自己太年轻,没什么根基,处于厚积薄发的阶段,想做事,很多时候便要借力。 在广宁,便是借的江海燕及她幕后关系网的力,自己虽然下课,但想做的事却完成了。 至于工作中的借力,同在广宁的布局比起来,可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来了乌山,尤其是进顾委,陆铮并不后悔,短短的三个月,他认识的人,接触的事,比起在广宁时已经不可同rì而语。 就说同车的程凯吧,是除了裴爱红外自己在顾委办认识的第一个人,这人不显山不露水的,而且是个话唠,平素看不出什么,可听说,是武乡地区行署程专员的侄子。 不过程凯也有烦心事,看来祝老的病,对他很有影响,一路上,唉声叹气的。 陆铮,同样也有心事,六月十五号,党校三个月的中青班便结束了,自己这又算怎么回事?还要不要去参加毕业考试拿毕业证? 想想,或许,可以问问黄老的意见吧,毕竟,自己基本没怎么上课,始作俑者,便是黄老。 在工人医院门口,陆铮放下了来看祝老的程凯,他则驱车,直奔人民医院。 陆铮是来看望张老的,接到张老的儿子的电话,叫他下班后来医院一趟。 陆铮后来只去看了张老两次,但张老对其态度特别和蔼,想来,是程主任跟张老说了什么。 但陆铮可完全没想到张老会叫儿子打电话给自己,也不知道什么事。 心里狐疑,陆铮径自上楼,在病房外,隐隐看见里面影影绰绰好像有客人,陆铮没太在意,敲门而入,进了病房,等看清里面的人,陆铮旋即微微一怔。 却见同张老儿子坐在一起聊天的灰制服干部,可不正是刘保军?来乌山后,陆铮和刘保军见过几次面,都是不胜唏嘘。但一个正得志的研究室副主任,一个被打入冷宫的昔rì政治明星,共同话题自然便少些,尤其刘保军,有时说话便要避忌些,免得刺痛陆铮,是以,或许都觉得见面不大舒服,已经有一个多月,两人没联系了。 刘保军想来也没想到会和陆铮在这里见面,明显怔了下,但乍然重逢,随即满脸喜sè的站起,和陆铮握手,笑着说:“铮子,来看张老的?” 和刘保军握手的同时,陆铮眼角余光也瞥到,坐在张老病床侧的人转头看来,高高大大的灰sè列宁装干部,很有些威势,正是刘保军的老领导,市人大主任、市委常委、副书记张玉功,乌山市隐隐约约的三驾马车的车头之一,只是,年纪大了,再过个三两年,眼看也快退下来了。 下届市顾委的正副主任里,应该有他一号? 说起来,自己也算半个他的人吧。 陆铮心里自嘲的想着,脸上却挂笑和张玉功打招呼:“张书记。” 张玉功微笑点了点头。 半坐起来的张老,脸上微微有些诧异,他嘴唇动了动,声音很含糊,张玉功凝神听着。 “是,老领导,我认识陆铮。”张玉功提高声音,笑着回答。 又听张老说了几句话,张玉功便道:“嗯,这年青人不错,我一直很器重他,摔打摔打他,是为了他好。”张玉功说的很真诚,那一刻的语气,甚至连陆铮都怀疑,是不是,张玉功真的在一直关注自己,从来没放弃过自己。 不过陆铮旋即苦笑,台上台下一场戏,真真假假谁人知?总之这些人物千锤百炼的功底,自己现在的火候可差远了。 这一出神,那边张玉功和张老说什么便没听清,但陆铮已经知道张老叫儿子通知自己来的用意,本来,是想介绍自己跟张玉功认识,为自己谋个出路吧? 张老,还真是有心了。 陆铮感慨的轻轻叹口气。 第十五章 俩神经病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晚霞满天,北风优哉游哉的吹着,很舒爽的黄昏。 病房楼后的林荫小路,陆铮和刘保军散步闲聊。 “玉功任说,总得寻个合适的机会,寻个合适的岗位……”刘保军笑笑,说,“他不是推脱,我看得出,应该会帮你安排。” 张玉功已经走了,走之前和陆铮聊了聊,很关心陆铮的样子。 刚听刘保军讲了,张老和张玉功交情极深,动乱,甚至可以说,张老救过张玉功命,现在张老开了声,于情于理,张玉功都不能拒绝。 而且,陆铮觉得,能再度启用自己,未必不是张玉功希望看到的结果,毕竟,自己也算受过他的提携,算是半个他的圈子里的人。 只是自己远未到他用力气来保的程度,但市顾委的老干部开了声,这就有个合力的结果,他便可以顺水推舟而已。 当然,便是离开顾委,现在的自己,也必然是去个冷门局,实际上,处境未必比在顾委好,但动动,便多半可以摘了副调研员的帽子。 张玉功走前留下刘保军,也是为了安抚自己吧,而且暗示自己,自己仍是他看好的干部。 “总之,你别急。”刘保军拍了拍陆铮肩膀。 陆铮笑笑,点了点头。 …… 周rì傍晚,下课时,小丽颠颠的跑到教室后门来等陆铮,说是请陆铮在食堂吃饭,她宿舍姐妹有漂亮的,介绍给陆铮认识。 小丽也算电校的风云人物,和陆铮在教室后面咯咯笑着聊天,引来无数注意的目光。 然后,陆铮觉得不对劲,突然就回过了头,果然,教室后门旁,正有个jǐng裙美女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英挺的橄榄绿制服裙,鲜艳红领章下,隐隐露出雪白衬衣,腰间系了黑sè武装带,活脱脱个现代花木兰,特jīng致特神气。绿sèjǐng服下,高耸酥胸、柔软细腰曲线尽显,裙摆下,肉丝袜匀称美腿若隐若现,双黑sè女短跟制式皮鞋承托着她丰满而又苗条的身材,更衬得她娇媚英秀,令人想入非非。 教室里还没走的学员,外面楼道走廊里经过的学生,都偷偷摸摸的打量着卫香秀,对这些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学子包括社会上的学员来说,这个制服美女jǐng察的出现,实在惊艳的令人震撼。 听闻,当晚机电学校的些男生宿舍,卫生纸的使用量增,部分男学生第次懂得了什么是五妹。 “找我吧?”陆铮问完便知道自己说了句废话,便对小丽说:“看来,得下次请我了。” 小丽打量了令她也自惭形秽的美女jǐng察几眼,便点点头:“铮子哥,那我先走了。” 她走出教室好远,还忍不住回头看着卫香秀俏丽xìng感背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突然,便有些不自信起来。 “挺多人给你介绍对象吧?”坐在陆铮的小轿车里,卫香秀突然问。 轿车驶出校园,陆铮笑着说:“你要早答应我,不就没这些事了吗?” 卫香秀切了声,“你又不会真娶我,我要真同意离婚,早把你吓跑了!” 陆铮呵呵笑了声,心里问自己,会吗?其实想想,自己都拿不准自己是怎么想的。 “去哪儿?”拐上新华路后,陆铮问。 卫香秀摇摇头,说:”我不知道,随便吧,找个地方吃饭,我请。” “心情不好,有事吧?”虽然对感情比较迟钝,但卫香秀心情好不好,陆铮自眼便能看出来。 “没事。”卫香秀摇了摇头。 “到底什么事儿?赶紧说!我最受不了女人话说半,矫情个什么劲儿?!”陆铮皱起了眉头。 被陆铮训了句,卫香秀反而轻笑,说:“你呀,还想和谁谈恋爱呢?你自己说说,谁受得了你的脾气?” 陆铮又皱起了眉头。 卫香秀赶紧道:“好吧,我说,你就别骂人了,我心情够不好了!” 陆铮这时未免觉得自己好像是有点不像话,便嗯了声,到了嘴边训斥她的话咽回了肚里。 卫香秀轻轻叹口气,“我小叔子你知道吧?何兴何老五,不直跟我公婆还有我们过吗?局领导关心,给他安排了工作,联防员。” 陆铮微微点头,说:“这些我知道。”陆铮还知道卫香秀的两个弟弟已经回了南方,她老家余杭民政部门给予了妥善的安排,并且发有困难补助金。 现今报纸的宣传,造成的影响很,媒体,是真正的无冕之王,当然,是完全被官方控制只能宣传旋律的无冕之王。 卫香秀苦笑声,说:“老五的领导,现在总sāo扰我……” 什么?陆铮听就火了,“妈的,是邓奎恩这老王蛋吗?作死呢?!”邓奎恩这个市局常务副局长分管的工作便有治安处,联防治安队、安保等协jǐng或者民间保安团体都属于治安处管辖范围。 虽然邓奎恩是市局常务副局长,但说实话,以陆铮前世的骄傲和偏激,内心隐隐的,莫说个市局副局长,便是市领导,陆铮也未必拿他们当人看。 不是当不当人物看,而是当不当人看! 只是陆铮的狂妄和骄傲都深深埋藏在理智的最深处,但听说卫香秀被人sāo扰,可就不管三七二十了,当时就炸了! 我陆铮的女人,谁敢碰?! “这老王蛋,不想活了!”陆铮现在,已经开始盘算怎么弄死他了。 卫香秀被陆铮突然爆发的戾气吓了跳,看到陆铮脸sèyīn沉,好似真的在盘算要干掉邓奎恩,卫香秀吓得时话都说不出来。 好会儿,卫香秀才结结巴巴道:“不,不是邓局,市局几个领导,还是很、很正派的,平时,平时我也接触不到他们。” “啊?”陆铮正琢磨到京城个朋友那儿呢,找枪手还是能找到的。 “那是谁啊?”陆铮瞪了卫香秀眼,“话也不说清楚!” 卫香秀被训斥的嘟起了嘴,说:“我不说了!”扭头看向了车窗外。 陆铮阵挠头,知道卫香秀被自己骂的生气了,可怎么哄她呢?哎,女人真麻烦。 憋了半天,陆铮终于期期艾艾的说:“好了,我,我错了。” 卫香秀正肚子气,突然听到活土匪结结巴巴这么句话,不由得扑哧笑,那漫天的yīn霾早扫而空,扭头白了陆铮眼,说:“少来!我可不敢!” 其实想想刚才陆铮的暴怒,为了她甚至把市局领导都不放在眼里的暴力模样,虽然挺可怕的,但却又令人有种说不出的幸福感。 卫香秀从少年起,便懂得了保护自己,对外界有种天生的不信任,更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安全感。 而现在,这种甜甜的滋味,就是被人保护的感觉吧? 卫香秀有些出神的想着。 “好了,赶紧说吧。”陆铮又催促,把卫香秀从甜蜜的幻想拉回了“冷酷”的现实。 这个活土匪,是绝对不会让人欢喜超过半分钟的。卫香秀无语,但也只能说下去,“就是治安处治安队的队长张峰,也是治安处的副处长,总不怀好心的跟我搭话,说了几次请我吃饭我没去,现在倒好,和我小叔子成朋友了,我小叔子拍他马屁拍的好着呢,今天,还请他回我家吃饭,你说老五这个人,怎么这么不是东西?他不是不知道张峰什么意思,可为了他自己,嫂子他都卖!” “不说了,反正,今天我不能回家。”卫香秀说着俏脸又渐渐变得yīn暗,“走吧,咱俩去吃饭,我请,再看场电影,晚点回家。” 陆铮皱皱眉头:“叫张峰是吧?刚提上来的?” 陆铮在广宁时也常同市局治安处打交道,却没听说过这个张峰。 按市编委去年下的件,市局治安处为副处级单位,下设七个科、个队,这个队便是治安队,全称“城建治安jǐng察队”,为副科级单位。 卫香秀点点头,“是新来的。” 陆铮嗯了声,说:“跑你家去了?为什么要躲着他,这样,我和你起去,咱就和他起吃饭,我倒要看看他,想干什么!” “啊?”卫香秀吓了跳,家里公公婆婆都在,加上小叔子和张峰,已经够乱了,这活土匪又要加进去,那可比唱戏还热闹了。 不过听到活土匪口个“咱”“咱”的,卫香秀心里,泛起异样感觉。 就在这时候,后面,突然传来汽车喇叭响。 陆铮从后视镜看过去,自己车的后面,紧紧跟着辆皇冠,而且,个劲儿的鸣喇叭,不消说,定是黄子轩了。 现在街上轿车不多,想来是黄子轩看到了自己的车,便路跟了上来。 陆铮也懒得理他,对卫香秀道:“你是3号楼是吧?门50?” 卫香秀想劝陆铮别去,但看陆铮yīn着个脸的可怕样子,便不敢劝了,只能轻轻点头。 跟在后面的皇冠,突然就从左侧超了上来,和陆铮的轿车并排而行,皇冠里的人,还摇下了车窗,声喊:“喂,铮子!是我,是我啊!小四儿!” 咋咋呼呼的,除了黄子轩还能是谁? 陆铮反而摇上了车窗,正肚子火,委实懒得理这个二世祖。 那边黄子轩气得用拳头直敲自己车身,骂道:“铮子你个王蛋!又装不认识老子!今儿老子就看看,你能装什么时候去?!我就不信了,你这破车能甩了我?!” “这谁啊?”卫香秀莫名其妙的看着从另辆轿车探出头来的这个神经病似的男人。 “甭管,jīng神病。”陆铮说了嘴,和卫香秀心里对黄子轩的评价不谋而合。 第十六章活土匪上门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陆铮把车停在市局家属院3号楼楼下的时候,黄子轩的皇冠也几乎是同时嘎声和陆铮的车停了个并排。 “铮子,怎么了?”黄子轩下车后,看到陆铮脸sè不善,就不嘻嘻哈哈开玩笑了。同时,目光在刚刚下车的卫香秀曼妙丰腴身段上打个转,不由得咽了口口水,心说,妈的,波霸啊!这小jǐng花,哪儿冒出来的?脸蛋正,身条更正,而且还是良家?真他妈馋死个人。 陆铮也不理他,噔噔上楼,黄子轩便舔着脸,跟在后面,还跟卫香秀搭话:“妹妹,你好,我叫黄子轩,铮子的铁哥们!” 卫香秀又阵无语,有这么处铁哥们的吗?谁也不搭理谁?活土匪认识的人,好像都跟活土匪样,不正常,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了。 “你好。”卫香秀勉强对他点了点头,天生嗲嗲的媚音,令黄子轩骨头酥,心说妈的,这小声音儿,**那得多爽,还不把爷们儿爽的飞上天? 五楼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黄子轩少锻炼,加之陆铮脚步快,跟到四楼他便有些气喘,不由骂了声:“真他妈累死个人,这是去哪儿?喂,铮子,你奔丧啊?!” 看他身子这般虚,简直和活土匪是两个极端,卫香秀不禁好笑,这神经病要跑千米,还不累吐血啊?说:“你真这么累呀?” 软语娇媚,令黄子轩心又荡,但琢磨过味来,老脸却也不禁红,知道人家是笑话他身子虚呢。 此时陆铮已经敲响了卫香秀家的门,卫香秀脸sè变,忙快步跟了上去。 “谁啊?”屋里传来脚步声和男子有点嚣张的声音,接着门锁响,木门被人从里面拉开,开门的高高的年青人正是何家小五何兴,本来游手好闲的他,进了联防后,显然也变得牛气起来。 “嫂子,你回来了?”看到卫香秀何兴面露喜sè,就担心嫂子不回来,张处见怪,现在张处,脸sè就不好。 和对儿老头老太太吃饭,俩老人还耳背,偏偏问题还多,唠唠叨叨的,谁心情好得了? 何兴旋即也看到了陆铮,虽然曾经和陆铮住过对门,但他天天早出晚归也没个正事儿,还真没和陆铮照过面,这时便诧异的问:“嫂子,这是谁啊?” 陆铮已经伸手便推开了门,嘴里说:“我是她好朋友!”迈步进屋。 进屋便是餐厅,摆着丰盛菜肴的圆桌面旁,坐着卫香秀公公婆婆,此外,还有个三十出头的干瘦男人,麻杆似的身型,脸上瘦的没有二两肉,小眼睛吧嗒吧嗒的,本来脸上很不快,突然见到陆铮进屋,微微怔,随即,便看到了陆铮身后的卫香秀,他立时双眼放光,笑呵呵站了起来:“小卫,回来了啊。” 卫香秀也懒得理他,扭头看向了别处。 张峰脸上就有些尴尬,而这时候,气喘吁吁的黄子轩也冲了进来,咋咋呼呼的:“铮子,是来这儿削人吧?削谁你吱声!” 这小子有时候就是装傻充愣,心里明白着呢,见陆铮样子便知道陆铮有股子邪火要发,而断然不是和那小jǐng花来偷情的。到了地头儿,他立时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模样,陆铮的事儿,现在他好像特喜欢搀和,就好像巴不得陆铮天天出事。 张峰就皱起了眉头:“你谁啊?削谁削谁的你想削谁?!你能削的了谁?”看到除了卫香秀,还来了俩莫名其妙的男人,张峰心里未免不爽。 黄子轩眼睛就眯了下来,对张峰点点头,问:“你是?” 陆铮伸手在黄子轩胸前挡了挡,说:“不削谁,我是来吃饭的,和张处起吃个饭。” 张峰听陆铮知道自己,更是狐疑的打量陆铮,卫香秀也不知道介绍不介绍陆铮好,万陆铮是来打架的呢?活土匪的xìng子谁知道他想干什么?真把张峰削顿,不报真名字,自己就胡诌个人就行了,报了真名字,未免是个麻烦。 陆铮却已经笑着对张峰伸出手,说:“我是小卫的老同事,现在在市顾委,姓陆。” 卫香秀这时才忙介绍:“市顾委的陆处。” 同样都是“处”,陆铮这个“陆处”却是货真价实,张峰虽是治安处副处长,但只是正科级。 张峰却也没在意,虽然站起和陆铮握了握手,但想来,所谓“陆处”,也只是别人客气的称呼,但在顾委工作的很多年轻人,都有些门路,而且整天接触老干部,倒也不能小觑。 卫香秀的婆婆,却是唠唠叨叨和陆铮说起话,问陆铮是谁,显然,她已经不记得陆铮了,应该是有了老年痴呆。 卫香秀的公公,眼神更是呆滞,怕用不了多久,就要人喂他吃饭了。 看着这两位老人,陆铮也不由得心恻然,人到了年纪,很多事,便由不得自己了。 “彪子呢?”坐下后,陆铮诧异的问。 “彪子常年都不回来。”张峰就叹口气,“本来也是想和彪子喝点酒呢。”对卫香秀家里的事他清楚的很,都是听何兴说的,也知道,这几年,卫香秀都和丈夫分居,和公公婆婆住屋,是以,他的心,才越来越活泛,估摸着,何彪,概也是车祸后,不能人道了。这小jǐng花,年纪轻轻就守活寡,若不勾搭勾搭,岂不是暴敛天物? “你倒什么都清楚。”陆铮就对着张峰点点头。 张峰尴尬的笑笑,就给陆铮和黄子轩倒酒,问:“陆处,你和小卫挺熟?”他以前在分局,年前自然听闻过下面县局有个很年轻的局长,但“陆氏风暴”早过,现在也再没人谈起,他也绝不会想到面前的“陆处”便是那位全省公安系统最年轻的县局局长。 现在,他心里疑惑很多,便想盘盘这俩男人的道。 陆铮笑道:“是挺熟,挺好的朋友。” 张峰心里便渐渐有了谱,定是卫香秀不满意何兴带自己来她家,故意找了两个朋友来搅合,也是告诉自己,少来这些有的没的,告诉自己没机会。 这小良家,还真挺正经的。张峰的心里却更是火热,目光在卫香秀酥胸俏脸上打了个转,真恨不得口吞了她,看这小良家正襟危坐脸严肃的端庄模样,便更想看看她在床上如何娇啼承欢,那真是要多刺激有多刺激,要有这么天,真是死也值了。 他sè眯眯的表情自逃不过陆铮眼底,陆铮突然笑道:“张处,来,喝杯。”举起了酒杯。 张峰咳嗽声,举杯和陆铮碰杯。 陆铮便和他聊起天来,从百慕三角直聊到远古可能存在的人类,卫香秀只觉得莫名其妙,怎么来这儿就是和张峰喝酒来了?可渐渐的,便也被陆铮话题吸引,没想到这活土匪,懂得的东西还真多。 陆铮边和张峰聊天,边频频劝酒,陆铮喝的又急又快,和陆铮连干了几杯后,张峰便有些顶不住了。 三四钱的白酒杯子,陆铮和张峰接连干杯,概到十几杯的时候,张峰便说慢点喝慢点喝,又被陆铮勉强劝了几杯,然后,陆铮再端起酒杯,他就说什么也不喝了。 陆铮怎么劝,他都不喝,被陆铮劝急了,皱眉道:“我说,没这么喝酒的,你歇歇,行不?” 陆铮便慢慢放下酒杯,脸也沉了下来,说:“张处,你不给面子是吧?” 张峰也有点上火,见这小子反而先拉拉脸子,更是火,冷哼声:“你他妈谁啊?我给你面子,给的着吗?我今天是给小卫面子,陪你喝两杯你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陆铮把酒杯嘭的往桌上放,“张峰,你再说遍?!” “滚草!”张峰公安出身,更多喝了几杯,酒意上头,管你什么陆处陆厅?骂道:“你他妈跟谁装呢……” 话音未落,“嘭”声,个酒瓶就结结实实砸在他脑上,动手的正是黄子轩,这酒瓶,就把张峰砸倒在地,脸上,血哗的流下,酒水更浇的他满脸湿漉漉。 在卫香秀、何兴等人尖叫声,黄子轩又赶过去脚,把正想挣扎爬起的张峰踹倒,接着,硬皮鞋就用力朝着他的脑袋、肩膀猛踹,“草泥马的!我削的就是你!敬酒不吃你吃罚酒!你个傻x!” 坐下后,黄子轩渐渐心有数,这小jǐng花,定和陆铮不清不楚,陆铮这是来给她出头呢,但总不能上门就来打架,传出去多不好?喝酒就是个因头,说起来只是两人喝酒喝岔了动手,而不是为了女人争风吃醋。 何兴愣了会儿急忙想上前劝架,黄子轩用手指他,“你妈的你给我站着!” 何兴就不敢动了,这人太虎了,公安局的处长说削就削,他个小联防,哪敢惹人家? 黄子轩脚将七荤素的张峰又踹了个倒儿,指着门口道:“给我滚!老子告诉你,我叫黄四儿!你给我打听清楚老子是什么人!他妈的想死就把今天的事儿往外抖抖看!” 张峰几乎是爬出去的,听着踉跄下楼梯好像还摔了跤。 陆铮皱眉道:“这是市局家属院,他满脸血出去算怎么回事,你去跟着看看,送他去医院。” 黄子轩嘀咕了声,妈的老子还得当保姆啊!骂咧咧的,却也跟了出去。 卫香秀讶然的看着陆铮,走了个陆小虎,怎么身边出了个更狠更霸道的打手? 第十七章和老干部打好关系的...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卫香秀把公婆劝进里屋休息,何兴傻傻的站在边,不知如何是好。 陆铮也懒得理他,冲里屋喊了声:“小卫,我走了啊!”转身向外走,谁知道刚走出两步开门的时候,块硬物从天而降,“啪”声就砸在了陆铮胳膊上,随即滑落,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陆铮就觉胳膊麻,却见挽着衣袖的小臂上,丝鲜血缓缓渗出,而且,滴滴答答越来越快,陆铮急忙用手捂住,喊道:“小卫,给我找条毛巾。”心里苦笑,可真是倒霉。 从上面掉落的东西是块碎玻璃,刚好从陆铮裸露的胳膊上划过,然后,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这边的家属楼是老式楼房,房门门框上有玻璃窗,卫香秀家门框上玻璃窗的玻璃本就裂开了,用胶布粘着,想来刚刚张峰和黄子轩进出摔门已经弄得其摇摇yù坠,结果,正好砸了陆铮。 外面哗啦响,卫香秀已经跑了出来,随即就看到陆铮捂着胳膊,血滴滴答答落下,卫香秀吓得脸都白了,听陆铮要毛巾,便跑去洗漱间拿了条,递给陆铮。 陆铮接过,紧紧缚在胳膊上,卫香秀想帮着在旁边打结,却见陆铮动作极为麻利,用牙咬,毛巾咔声从间分开,然后,牙齿帮忙,只手便打好了结。 陆铮回头,见卫香秀看着自己,便笑道:“好了,我走了,你拾掇下屋里吧。” 地上,狼藉片,碎酒瓶、玻璃渣还有血迹、酒污,真是乱的很。 卫香秀略犹豫,随即道:“别,你这样开的了车吗?我送你去医院!”转头对何兴道:“老五,你收拾下屋,我送陆处去医院。” 何兴傻傻的点头,到现在,他还没从震惊回过味来,他眼里高高在上的张处,被人当狗样打的爬了出去,嫂子这俩朋友,都什么人啊?太嚣张了,简直无法无天。 …… 虽然陆铮再坚持不用,卫香秀还是把他送去医院缝了几针,开了些消毒药液、消炎药,卫香秀又开车送陆铮回了郭里。 卫香秀在jǐng校学的驾照,每年也都会找局里的车练练手,开的倒是四平稳。 直送陆铮上了楼,更将陆铮按在沙发上,卫香秀去烧开水,在厨房里喊:“喝茶还是咖啡?” 陆铮叹口气:“要有杯冰镇西瓜汁就好了。” “美得你,去哪儿找冰去?”卫香秀顶了陆铮句。 陆铮咳嗽声,说:“明天吧,明天午去百货楼买台冰箱。” “你牛!”卫香秀笑孜孜的端了杯咖啡从厨房走出,放在茶几上,说:“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陆铮刚刚点头,卫香秀便微蹙秀眉,说:“你额头怎么了?” 陆铮伸手抹了把,说:“怎么?”随即便觉得微微有些刺痛。 “让我看看。”卫香秀凑上来扶着陆铮的头,仔细看了会儿,只是微微有些青肿,想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碰到了。 “没什么事儿,给你上点药消毒。”卫香秀便拿起了桌上刚刚从医院开的药,找出了碘酒和药棉花。 “上班去多难看,红片紫片的。”陆铮摆了摆手,把卫香秀的手扒拉开。 “别动,明天早上就消肿了,你洗了就好了。”卫香秀按着陆铮的头,强迫xìng的给陆铮额头涂抹碘酒。 陆铮其实是完全可以挣脱开的,但被卫香秀按着头,眼前,便是绿jǐng服下高耸的山峰,清香扑鼻,弹力可见,陆铮便不好再挣扎了,不然磕了碰了的,倒成了自己占便宜。 “你别处没事儿吧?”卫香秀上过药后,关切的问。 “没事。”陆铮挥了挥手,说:“太晚了,你回去吧?”顿了下,问:“工作天,回家还要伺候公婆?听说省城个进修的机会你都没去?” 卫香秀轻轻点头,说:“我走啦。”转身,轻盈而去。 …… 知了在窗外没完没了的嘶鸣,盛夏季节,闷热无比,人,仿佛也都变得浮躁起来。 这不,办公室里,裴爱红刚刚和程凯吵了架,正气的呼哧呼哧喘粗气呢。 距离黄子轩痛殴张处长已经半个多月了,陆铮最后去党校上了几天课,也顺利结束了党校青班的学习,而且,拿到了毕业证。 张峰后来还打来电话要请陆铮吃饭,陆铮借口忙,没有去。看来黄四儿说的没错,那晚黄四儿亲自陪着张峰去医院,真是把张峰吓了个半死,虽然这顿打挨得稀里糊涂的,但想来张峰也能明白事情由何而起,必然不敢再sāo扰卫香秀了。 办公室的电话响了起来,裴爱红接起,随便便对陆铮道:“陆铮,黄老叫你去。” 裴爱红对陆铮印象不错,觉得这年青人低调、懂事,任劳任怨,而且,把黄老摩挲的服服帖帖的,实在本事不小。 裴爱红自不会想到出了办公室,褪去国家干部外衣后,陆铮是怎样的种人。 陆铮敲门进黄老屋的时候,黄老刚刚挂了电话,见陆铮进来就微笑示意陆铮坐。 “小陆啊,你来顾委时间也不短了,说说吧?有什么感想?”黄老笑眯眯的问。 陆铮微怔,想了想,道:“时也很难说清楚,反正,就是学习呗,很多东西都需要学。” 黄老就笑着点点他,“你呀,都说你是陆杠头?我说你是陆滑头?说实话!在顾委不闷么?” 陆铮笑了笑,老老实实的说:“闷,可也能学会很多东西。” “学什么?学我们老头子韬光养晦那套?”黄老瞪了陆铮眼,说:“年青人的锐气不能丢!” 陆铮便不好说什么,笑了笑,不吱声。 黄老道:“是这样,这阵子,你跟着我跑办学,跑教育,工作成果嘛,我是不太满意的,但教委那边的王任,市里分管教育的老杜,都很欣赏你,直跟我耳边唠叨,想要你过去,你说,我放人还是不放人呢?”说着话,就笑着上下打量陆铮。 陆铮咳嗽声,“我还是想跟黄老身边多学习。” 黄老就笑,挥挥手,“好了,你去吧,提前有个准备,百年业,教书育人,教育工作可不好干啊!” 陆铮琢磨着黄老的话,刚刚回到办公室,就来了电话。 陆铮过去接了,话筒里是个男人声音:“铮子,恭喜了啊。” 听声音,是市委组织部的曾江曾任,陆铮刚刚来市里报道时接触的第位组织干部,后来,两人也时常小聚,很有了些私交。 “恭喜我什么?”听他这么说,陆铮其实心里已经渐渐有了底。 “你呀,嘴就是严实,你能不知道?”曾江嘿嘿笑着,说:“刚刚常委会上,定了,你调去教委,任副任,恭喜啊恭喜,这不领导刚刚吩咐下来,搞搞你的考核材料吗?” 任命干部是有定组织程序的,在组织部提名前,便需要对该干部进行考核,有明确的流程,但遇到领导这等很突兀的提拔干部,组织部的流程便会切从简,而且,甚至根本不需要进行什么考核,随便填填表就入了档。 陆铮笑笑,说:“不聊这个,晚上起吃个饭?” 曾江满口答应,很显然,这位刚刚被贬黜的年轻干部简直就是手眼通天,这才三个多月吧?就从顾委被调了出来,而且,不是通常会安排去的企业或者些经济机构,反而被任命为实职副处,虽说教委有点冷,比不上些衙门口,但却也是很多非实权干部可望不可及的岗位。 而且zhèng fǔ组成部门,委员会不见得权柄便重,但通常,都会是国家政策比较倾斜的单位。 现今的委员会,也有党政权力划分的些倾轧。 就好比市教委,实则,便是市教育局,才改名叫教委没有几天,这是因为从央层面,今年年头,新设立的国家教委取代了***教育部,地方各级教育局纷纷更名,市教育局改为市教委也不过半个月的时光。 国家教委任,现今由位政治局委员兼任,由此可见国家对教育之重视,政策之倾斜。 曾江此时,怕会想起句古话,“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可不是么,年青人,那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命运变幻,不可预期。 陆铮挂了电话,刚刚坐回自己的办公桌,电话铃声又响了,裴爱红接起,旋即拿着电话敲打桌子:“陆铮,电话。”若是旁人,电话个接个,她早就烦了,就对陆铮,还算另眼相看。 陆铮无奈的走过去接了,这次打来电话的是刘保军。 “铮子,你可真行,张老、程老都帮你说话,现在,连黄老都亲自给玉功任打了电话,你呀,厉害,真厉害……” 在电话里,刘保军由衷的赞叹着,要说捋顺同这些个xìng不同的老干部的关系,那真的很难,更莫说,能令这些举足轻重的老干部都帮之说话了。 陆铮笑笑,说:“保军,我们晚上再聊。” 刘保军笑呵呵的:“明白,你忙吧。”随即挂了电话。 “陆铮,你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啊?”裴爱红和普通妇女样,都有爱听声的毛病,每次办公室来电话,不管谁的电话,她都喜欢侧着耳朵听,所以,很多事都瞒不住她,这也是她的办公室生存之道。 这次裴爱红隐隐听着,好像是陆铮有了什么好事儿。 陆铮笑道:“还说不准呢,我要真有喜事,第个肯定跟您裴任说。” 裴爱红就咯咯笑了声,挥挥手,忙自己的事儿去了。 第十八章低调复出和高调做事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1985年7月初,陆铮被任命为乌山市教委排名最末的副主任,组织部一名副部长陪着他走马上任。 市教委成立于今年六月,实际上,自然便是原来市教育局的整套班子,不论国家如何重视教育,到了地方上,现今条件下,更名教委也好,原来的教育局也罢,都不可能成为炙手可热的权能单位。 陆铮协助教委王福亭主任分管职业教育与社会教育处、中等专业学校、职业教育教学研究室、chéng rén教育教学研究室、职业教育学会、社会力量办学协会、chéng rén教育学会。同时主持外国语言工作处rì常工作。 对外交流工作处设在乌山外语翻译职业学院办公楼,是为了适应乌山对外交流需要设立的临时办事机构,主要工作便是为官方如外贸、外事办、侨务办亦或民间对外交流需要提供专业翻译人才。 陆铮对教委是比较熟了,同教委几位主要领导和部分中层干部都打过交道,但上任第一天,便在洗手间隐隐听到人议论,指摘他一个初中毕业的大老粗如何能胜任教委工作?何况文革年代走出来的农村学生,字能不能认全都不一定呢。 那人更尖着嗓门说:“听说他外号叫活土匪,你说,他能有文化吗?最荒唐的是安排他主持我们处里的工作,太荒唐了!我们处里什么工作xìng质上面不知道?选拔优秀的翻译人才,选出来的人是和外国人打交道的,他?贻笑大方不要紧,要搞出什么乌龙可就成国耻了!” 和他聊天的仁兄便“嘘”了一声,说:“小点声,别被人听到。” “我不怕,在谁面前我也这么说!”尖嗓门虽然说的硬气,话音却渐渐小了。 接着脚步声便渐渐远去,陆铮摇摇头,自己的文凭,在文化教育单位,可真是个硬伤呢。 …… 教委刚刚盖的办公楼,陆铮虽然是排名最末的副主任,却也有一间自己的办公室,委办赵主任陪着他,给他介绍分管的工作,其实各处室工作自有章程,陆铮虽然从未在文教系统干过,但当领导,尤其又是副职,也没什么难上手的,签字签的多了,慢慢就熟悉工作流程了。 陆铮分管的主要便是职业教育、chéng rén教育,只需萧规曹随,沿袭前任的工作路子,别瞎折腾,有序的发展职业chéng rén教育,工作便能做好。 委办赵主任唤作赵明刚,四十多岁,戴个眼镜,斯斯文文的,一看便是文化人出身,说话也慢条斯理,有股子书生气。 “陆主任,那就这样?您有什么事就吩咐我。明天,我陪您去外语学院看看。”赵明刚和陆铮打过几次交道,此时态度也很恭谨,只是心里有没有鄙视陆铮这个大老粗,那就不得而知了。 桌上的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是王福亭王主任打来的电话,叫陆铮过去他办公室。 王福亭的办公室和陆铮的办公室在同一楼层,王福亭挺富态的中年干部,刚刚四十出头的年纪,年富力强,很有希望能再进一步。 见到陆铮进来王福亭就笑着起身和陆铮握手,说:“咱俩还真是有些缘分,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投缘,这不,咱就走一起了么?” 陆铮笑笑,却也注意到,旁侧沙发上站起个微胖青年人,穿着挺考究,夹克衫西裤黑皮鞋,只是,好似听到王福亭和自己说的话,脸sè微微有些难看。 这时王福亭已经笑着说:“小周,还愣着干甚么?这就是陆主任,你的顶头上司,比你年轻,可比你能干,以后跟着陆主任,要好好学习,工作上的事儿,要先向陆主任汇报。” “小周”立时显得很窘迫,尴尬的跟陆铮打招呼:“陆主任。” 王福亭在旁给陆铮介绍:“小周,周晓明,外语工作处的副处长,你别听我这么说,其实是挺能干的一个小伙子!” 陆铮笑着点点头。 从王福亭话风,想也知道,处里看来有棘手的事,周晓明便直接来向王福亭汇报。 王福亭却显然不吃他这套,当着自己的面点破,自是免得自己心中有芥蒂,本就是,市教委这等大单位,正副职各司其职,抢着干副职的工作?也只有小周这等年青人才觉得是揽权吧? 王福亭又对陆铮说:“是这么回事,外经委今天下午接待几名来自西德的朋友,听说对方好像是有投资意向,但一直以来,你也知道,咱乌山从来没同德国商人打过交道,外经委也没有合适的翻译,如果进入深入交流阶段,总不能还用人家的翻译,这不外经委就向咱外语中心求救了么?但小周刚刚说,外语学院德语班第一期刚刚读到第二年,怕不能胜任口头翻译工作,这不,正犯愁,就向我诉苦来了么?哈哈,陆铮啊,这事儿就交给你了。” 西德的商人,和外经贸联系,想来便是投资,数目也不会大,不然早就大张旗鼓的惊动市委领导了。 数目既然不大,看来王福亭也就不放在心上,顺手将这个难题抛给了陆铮,反正,刚好归陆铮管。 陆铮看向周晓明:“不能和běi jīng外事部门联系么?”乌山距离běi jīng极近,便是乌山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点的德语翻译,还不能从běi jīng联系一个么? 周晓明面有难sè,说:“外经委很急的,说下午就要用,从běi jīng找,怕来不及。” 陆铮突然就是一怔,周晓明嗓门微微有些尖,仔细听,可不就是在洗手间讥笑自己是大老粗,甚至担心自己“有辱国体”的那位? “陆主任,您看怎么办?”周晓明一脸难sè,但眼里,隐隐有丝幸灾乐祸,显然,这个大老粗新官上任便遇到难题,很是令他舒爽。 陆铮略一沉吟,说:“这样,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我先去顶顶!” 周晓明差点当场笑喷,勉强忍着脸上肌肉抽搐的笑意,说:“您……您去?”便是现在在主任办公室,又有两位主任在场,周晓明也几乎忍不住想捂着肚子笑,这人,这大老粗,太,太可笑了吧,真是荒唐,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简直,简直莫名其妙! 你去?你干嘛去?和人家比划手势去?这大老粗,是不是什么是外国人都不知道,还以为跟电影里一样,都会说中文啊? 王福亭脸sè也有些怪异,盯着陆铮,他倒不似周晓明那样把陆铮想得这么肤浅,但,同样不知道陆铮是什么意思。 陆铮接着说:“德国人不是也有翻译吗?那就行,我会点口语,先顶顶。小周,你联系běi jīng方面,尽快从běi jīng请一位专业翻译来。”后面的话就完全是对小周下命令了,小周怔了下,才发现完全不是自己想的那么回事,只是,什么?这大老粗会讲德语?怎么可能? 王福亭想来心中也有同样的疑惑,问道:“真行么?” 陆铮笑笑道:“放心吧,德语我是在部队上学的,应付一般对话还是没问题的,就是文件公函的专业术语,我怕看不大好,所以,要尽快请一名专业翻译。” 王福亭恍然,心里倒赞叹声,想不到这个陆杠头,原来也挺好学的,想想也是,黄老不是说过么,在读机电学校的函授中专呢。 “那成,你有把握就好。”王福亭微笑点点头。 陆铮转头对周晓明道:“走吧,咱快些去解决问题。” 周晓明被陆铮指挥的一愣一愣的,但也只能跟着陆铮,走出王福亭的办公室。 第十九章 施罗德先生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几名西德客人住在五洲酒店,陆铮和外经委几位同志去五洲酒店的路上,外经委带队的副任杨柏茂坐立不安的,自是同周晓明般,担心陆铮这个老粗“有辱国体”,但陆铮是教委副任,亲自出来做翻译工作,于情于理,他都不好有丝的质疑。 外经委因为工作需要,很是有几部好车接送外国客人,陆铮、杨柏茂等人乘坐的是辆三菱商务面包,车速极快,也甚是平稳,不到半个小时,便到了五洲酒店。 五洲酒店去年新建,设施完备,更有现代化的商务会客厅,打字机、复印机、复录机等办公设施应有尽有。 椭圆形的会议桌,德双方人员各坐了侧,几名西德人,为首的叫做约翰施罗德格哈德施罗德,概四十多岁,鹰钩鼻,眼窝深陷,目光犀利,德国人特有的严谨面庞,看,便不好对付。 杨柏茂开场白自然是热烈欢迎的番客套话,但他对陆铮信心严重不足,措辞便都是口语里比较简单的,但即便如此,也是洋洋洒洒说了好长通。 谁知道陆铮只是简单的对施罗德等人蹦出了几个德语单词,杨柏茂只觉头又阵,幸好,今天的客人实在无关紧要,听说是从běi jīng过来的,随便看看而已,又没京里部委的指示,看来,只是小商人而已。 “欢迎各位来乌山考察。”陆铮的德是这么说的。 施罗德便深深看了陆铮眼,或许,觉得面前的年轻人和他以往接触的国人区别很吧,在国,最不乏听到的,便是长篇论的欢迎辞。 杨柏茂又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同时说:“诸位来到国,就是我们的客人,友谊第,生意第二,我们打开国门,就是要同全世界友人共谋发展,以后诸位有什么事,尽管找我,找我们外经委,我们定不遗余力的给诸位提供帮助。”虽然是小商人,但国人自古便有好客之道,招商引资,更需要树立很好的口碑。杨柏茂做外贸十几年,最开始,是同红sè国家同亚非拉国家打交道,现在,也渐渐的开始同西方发达国家打交道,经验还是很足的。 陆铮这次,倒是叽里咕噜说了堆。 虽然不知道陆铮说什么,杨柏茂总算稍稍心安,看那西德商人施罗德点头微笑的样子,教委这位陆任,应该不是假把式,西方人尤其是德国人,最为严谨,他们可不会假客气,如果听不懂己方翻译的话,早就提出来了。 施罗德这时便叽里咕噜说了通,他身边的翻译道:“杨先生,您不必客气,我们这次来,已经做足了功课,在乌山,我们有意投资亿美元与贵国合资创立微型计算机公司,生产各类电子产品,我们只是想了解,你们乌山的具体政策,以及,有没有技术开发区的特殊政策,贵国zhèng fǔ又准备以什么条件合资,或者,我们也可以**投资。” “什么?你说什么?什么亿美元?”杨柏茂惊呆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投资亿美元?那是什么概念?去年深圳特区,全年外资投资总额不过5亿港元,而且,得益于毗邻香港,所获得的投资部分来自港商。 今年年初广州人与新加坡合资的第家外合资电脑公司爱丽绿田电脑有限公司,新加坡人也不过投资了几百万美元。 亿美元,便是按照今年:2。0的国官方汇率,那也是将近三亿人民币了,在线城市平均工资不到百元的社会,这是个什么概念? 所以杨柏茂觉得自己肯定听错了,或者,没真正理解对方话里的意思。 陆铮却是皱起眉头,问道:“电脑公司?请问你们的母公司是?”德国电脑技术可不怎么样,好端端跑来投资电脑公司?而且投资亿美元?莫不是外国骗子? 施罗德微笑道:“陆先生是吧?我们的公司今年年初建立,但您放心,我们的资金是很雄厚的,刚刚成功收购了美国ib公司的个人计算机发展部,技术力量您也不用担心。” 什么?陆铮简直比杨柏茂还吃惊,德国人收购ib的微型计算机技术及业务部门,这,这从何谈起?这个世界,简直乱套了! ib微型计算机部门,现在自然毫不起眼,苹果,也不过刚刚推出图形cāo作系统,而顽固守旧势力多对其发展并不看好。 但陆铮,却清楚的知道在不远的将来,微机给这个世界带来的深刻变革。 可是,收购ib个人电脑业务的德国人,又是谁?这份战略眼光,简直毒辣的令人发指。 这个世界,怎么突然就不是自己原来的世界了,是自己做了什么,改变了这个世界吗? 陆铮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只不过在广宁改变了些人包括自己的命运,蝴蝶翅膀怎会扇动到了德国? 等等?德国,陆铮猛地想起,自己倒委实去美国看舅时和几个德国小孩有过接触,可是,怎么也不会对这个世界产生如此的影响吧? 面前的德国人,应该不会是说谎,虽然ib个人电脑业务被收购现今不算什么新闻,但自己回头去找找资料,总能辨别真伪,何况,对般人来说,这个新闻也实在没什么值得吹嘘的。 专注于型机业务而且和刚刚解体的贝尔电话公司样,深陷反垄断诉讼的ib,出售其某些业务部门来减轻舆论的压力,点也不出奇。 陆铮微微点头:“好吧,那么,施罗德先生,我想知道,你们投资的目的。” “赚钱,”施罗德微笑着,“这是毋庸置疑的。”接着,便耐心的给陆铮解释:“是这样,我们的总裁对个人计算机发展前景深具信心,对国陆的市场,同样有着绝对的信心,相信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国陆将会成为全球最的消费市场,当然,也包括电子产品。” “我们这次的投资,用你们国人的话,便是希望做第个吃螃蟹的人,也希望,对我们的勇敢尝试贵国zhèng fǔ能给予回报,能用最优惠的政策来回报我们。” “乌山,交通便利,周边有着国最好的学,又不会如京津那般臃肿,是发展高新技术的最好区域,我们在此设厂,同时希望贵市zhèng fǔ能规划个高新技术开发区,我们希望,这个高新技术开发区的政策,用来吸引电子晶片、集成电路等等电子企业加盟以及各种风险资本的投资,在未来,形成片兴旺的产业区。” “国的硅谷?”陆铮怔了下。 施耐德就笑了起来,“陆先生原来也知道。” 陆铮默默点头,德国人委实直爽,不错,人家来就是为了赚钱的,投下巨额资金,需要的回报便是给予特殊照顾的政策。 如果此事真的成行,产业区的前景想来也是极为乐观的,起步早,又有外资巨额注资,加之趁着现在西蜜月期,些非敏感技术甚至敏感技术都可以借助德国人的手引入,比之后来的关村,发展前景明朗太多。 但是,这样下去,国最的高科技产业区在未来可能就成了德国企业导,对将来国家安全,未必不是个隐患。 施耐德这时拿起了份厚厚的件,说:“这是我们初步的投资构想以及需要贵方提供的帮助,希望你们能认真考虑,我们尽快开始正式的谈判。” 显然,对方有备而来。 出了会客室,和施耐德等人问候告辞后,杨柏茂用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说:“我要去向段书记汇报。” 对于陆铮和施耐德谈了什么,他已经无暇打听了,如此巨额投资,尤其又是高技术资本,怕很快就会惊动央层面,他定要赶紧向上级领导汇报。 陆铮微微颔首,和他握手告别。 …… 这天下午下班点,陆铮突然驱车到了市局,把卫香秀接上车,然后,溜烟跑了。 “你,你怎么这样?”在车里,卫香秀俏脸微微有些红,些同事,说不定就看到了。但陆铮的车就在市局院门侧不远处等着,若不赶快上车,更会引人注目。 “怎么了?朋友接下你都不行啊?思想太肮脏了吧?”陆铮很是理直气壮。 卫香秀滞,是啊,朋友接下有什么了不起的,自己,为什么就这么心虚呢? “那你说,干什么去?吃饭行,看电影不行,今晚我值班。”卫香秀振振有词的说。 “看电影?放心吧,以后不跟你起看了,麻烦事太多。”陆铮随口说着。 卫香秀瞪了他眼,没吱声。 “带你看样东西。”陆铮简单的说。 卫香秀也就不再多问,到了陆铮楼下下车,跟着陆铮上楼。 第二十章 悲剧的总校长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到了三楼,陆铮拿出钥匙,却插进了他家对面302的钥匙孔,然后,推开门,说:“进来看看。” 卫香秀颇感莫名其妙,却也跟着陆铮进了302。 同陆铮家里样,三室两厅的格局,粉红sè的地砖,吊了天花板,典雅温馨,各种家俬都很齐全,甚至,厨房里还有台两开门的淡绿sè冰箱。 “怎么样?”陆铮笑着问。 卫香秀高挑xìng感身材,绿sèjǐng裙制服下,丝袜美腿,英姿飒爽的端庄散发着难言的诱惑。她小皮鞋哒哒的在里面转了圈,就轻轻叹口气,说:“你又要搬家啊,很漂亮的房子,你真懂得享受。”自己也曾经,梦想有这么个温馨的家,只是,要求没这么高,彩电、冰箱这些高档次消费品自己从来没奢望过,也从来没奢望能把房间装修的这么漂亮。 可是这个梦,自己已经很多年没有再做过了。 陆铮却已经把钥匙扔给了她,卫香秀下意识接住,有些迷惑的看着陆铮。 “这房子是你的了,就是给你买的。你和公公婆婆都搬过来住吧,那边,就让给你小叔子,不然,家五口,还带着小叔子过生活,肯定不方便。” 卫香秀惊讶的连连摇头:“不行,这怎么行?我不能要。”陆铮简直是个疯子,做出的事总叫人以为他疯了。 “你就收下吧,保姆我也帮你选好了,你明天见见,可以的话以后就叫她照顾你公公婆婆,你以后,也就没那么累。” 陆铮说着话做个手势:“就这么定了,听我的!”说着就走去厨房,打开冰箱,摸出两罐健力宝,扔给了卫香秀罐,说:“碳酸饮料,夏天喝冰镇的,过瘾!” 卫香秀还是摇头,说:“这不行的,来太贵重了,我怎么都不会收;再个,我跟别人也没法说啊,我哪来钱买这么的房子?” 陆铮便点点头,说:“那也行,就先不过户,反正户头也是我姐朋友的,就当租给你吧,租金嘛,市局家属院那边儿你交多少,这边儿也交多少。跟别人,你就实话实说,说是租的就行了。” 卫香秀摇头:“不行。”分配的公家房,市局那边,房租个月块多钱,陆铮这房子,跟白让自己住有什么区别? 陆铮道:“叫你拿着就拿着,你搬过来,我也好看着你,省得你出轨!” 卫香秀知道陆铮在开玩笑,可也哭笑不得,“什么出轨不出轨的,你又不是我爱人。要出也是跟你出……”句话说完,忙住了嘴,为了在办公室生存,她很是过过阵烟视媚行的rì子,现在虽然都已经过去,可在陆铮面前,极为放松,还是露出了昔rì狐狸尾巴。 陆铮咳嗽声,说:“那就当为我庆祝吧,我有个开心事,你也该跟着开心。” 卫香秀啊了声,说:“听说你去教委干副任了,是不是真的?” 陆铮嗯了声:“今天是第五天。”随即算算rì子,说:“我没跟你说这事儿?那咱们有个礼拜没起吃饭了吧?这时间可有点长了。” 这阵子,他俩倒经常在起吃个饭泡个吧什么的,说恋人吧不像,说不是恋人,可在起心里概又都有那么点异样感觉,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怕他俩自己也说不清。 “钥匙你收着,就这么着了!”陆铮最后锤定音的时候已经有些不耐烦。 卫香秀便不说话了,她知道陆铮的xìng子,最烦女人为点事磨叽,虽然最近已经对自己好了很多,但该听他话的时候就定要乖乖听话。 两人从302出来的时候,却见30门前,正有个穿得土里土气的男人鬼鬼祟祟听屋里声音。 “你谁啊?干嘛呢?”陆铮皱了皱眉头,这小区,也有贼了? 听后面声音男人回头,见到陆铮,立时脸谄媚笑容:“陆任,您回来了,是我,还以为您不在呢?”随即也注意到了陆铮身边俏丽的女jǐng,微微怔了怔。 来人正是青龙县青坨子片区总校长老贺。 陆铮便知道他干甚么来了。 老贺,直都没有辞职,这也在意料之,很多事,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下面有下面的圈子,有自己的保护伞,除非真的上面有领导下决心拿下他,不然,谁会动辞职? 前阵子,说和的人找过陆铮,概是人托人吧,市教委个科长,很是带了些礼物来看陆铮,陆铮那阵子总往教委跑,同那位科长也算熟络了,陆铮没说什么,又叫这位科长把礼品拿了回去。 但显然,老贺没有半点动请辞的意愿。 而现在,陆铮突然调任市教委副任,成了老贺的正管,那情况就不同了。 老贺赔着笑,心里比黄花还苦,这怎么话儿说的?本来还以为能搪塞过去,毕竟市里的个处级干部,能总盯着自己较劲吗?而且,也不可能为了下面农村个小校长找市里教委领导鼓捣事儿,那显得也忒小家子气,教委领导也未必搭理他。 可现在倒好,这位陆处直接就成了市里教育系统的管之,对付自己,要杀要埋,那也只是句话的事儿。 老贺只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运数怕是到头了,不然,能这么倒霉么?世上最惨的事,还有比莫名其妙得罪掌握自己生死之人更惨的吗? 简直就是无妄之灾、飞来横祸! “陆任,我,我就不进屋了,我是来交检查的。”老贺从上衣口袋,摸出皱皱巴巴张纸,立时怔住,不知道怎么挤压的,这份检查书就皱巴巴的了,那闷热罐头车般的公车上挤的?这也显得太不尊重领导了,老贺几乎悲催的,都要老泪纵横了。 卫香秀听到这么岁数个小老头眼巴巴的说交什么“检查”,实在忍不住,扑哧笑出声,见陆铮好像瞪了她眼,忙收了笑容。 看着老贺,陆铮也未免觉得他有些可怜,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在自己面前固然好像老鼠见到猫,可在下面,就从他对小梅老师那套作风,就可以知道,这厮不是个善类。 “你这样,先回去,我那天也是个气话,你呀,回去好好想想,怎么做个好校长。”陆铮不动声sè说。 老贺怔了怔,显然,今天的陆任和那天酒桌上的陆处有很的不同,现在的陆任,打着官腔,让你根本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这是要整死人的前奏吗?老贺心里比黄连还苦,可没办法,不敢再逗留下去,免得惹得领导更心烦,赔着苦瓜脸似的笑容,步三回头的下楼。 “这谁啊?”卫香秀好奇的问。 “没事,别乱打听。”陆铮开门进屋。 卫香秀吐吐舌头,跟了进去。 …… 周陆铮刚刚进了办公室,就接到张玉功亲自打来的电话,叫他过去趟。 陆铮,第次进张玉功的办公室。 市委办公楼五楼,很宽阔的房间,窗明几亮,rǔ白沙发、深墨sè玻璃茶几,充满现代气息。 “铮子啊,坐。”张玉功笑着招呼陆铮和他在沙发上坐下,又有秘书来,给倒了热水。 陆铮没有喝水,拿出包烟,递给张玉功颗。 被陆铮的动作搞的愣,毕竟,这就好像有点平等交流的意思了,和般副处级干部在他面前唯唯诺诺截然不同。但张玉功还是笑呵呵接过,又微微低头,由陆铮给点了火。 “没想到的,都说你化程度不高,可德语说的挺好?!”张玉功笑呵呵打量着陆铮,好像第次认识陆铮这个人。 陆铮笑笑,说:“瞎猫抓个死耗子,就会那么几句。” 张玉功点点头:“你还挺谦虚,不过德国人可不这么看啊,人家施罗德先生说了,以后谈判,需要你在场,觉得你专业、在行!” 陆铮微怔,说:“市里准备同他们谈判了?” 张玉功点点头,“没错,调查过了,德国人并不是什么江湖骗子,真有这么家公司有投资意向。已经惊动央了啊!”张玉功手指了指天空,脸上,闪过抹异样神采。 “所以,这次的投资,我们定要拿下,从省上到央都表了态,会全力支持,政策上,给开开绿灯。” 张玉功说着,就拍了拍陆铮肩膀:“铮子啊,这里面也有个底线问题啊,你定要把握好,有什么事,要向我汇报。” 陆铮听这话,便知道市里持谈判工作的不是张玉功,想来,应该是市委号人物段忠诚书记吧? “我明白的。”陆铮点了点头。 张玉功就笑了声,说:“总之这对你,是个机会,要把握住。” 陆铮默默点头。 第二十一章 谈判专家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接下来半个多月,陆铮便加入了市zhèng fǔ组织的谈判组,谈判组可谓人才济济了,很有几名全国知名的经济学者,而且,名义虽然是由市zhèng fǔ组织的谈判组,实际上,由对外贸易部、对外经济联络总局、进出口管理委员会、外国投资管理委员会四部委合并而成的***对外经济贸易部导了这次谈判。 便是市委书记段忠诚,最后也只能做壁上观,按照谈判进程,便是西德人在乌山投资,所圈的地也定然是国家级高新技术开发区,而且,将会是国第个国家级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 本来,对国家级高新技术开发区的建立央高层尚在探讨,德国人的到来成了催化剂。 段忠诚都做了壁上观,基本上,就更没有陆铮什么事情了。 但在众多国内专家面前,陆铮很是提出了些肯的建议,比如关于方技术人员可以接触合资企业的核心技术以及定期赴母公司美国实验室培训的条款必须写入合同;比如合资企业方以土地入股,但不能廉价入股,土地,实则是很珍贵的资源等等。 这些意见,多被běi jīng来的专家采纳,由此,陆铮也很算是给乌山本地干部争了口气,露了露脸。 关于高新技术开发区陆铮也提出了几条意见,最胆的莫过于陆铮提出,将běi jīng几所著名理科学府搬来未来的高新科技园的建议了,可陆铮却是说的头头是道,没有技术雄厚的学和学实验室,高新科技园就是无源之水、无根之木。如果真想将这个科技园发展成国的硅谷,便要有气魄,将来,高新科技开发区和理科学将会是个互相促进的过程,而不是,谁帮谁的问题。 说的虽在理,但谁也不会当真,也就算私下议论议论罢了,但也不免有专家口头上表示赞同,在乌山市委要领导面前夸几句“小陆是个好苗子,有魄力有想法”之类的话。 无形,陆铮在市委要领导心目的地位,怕有了微妙的转化,至少,张玉功对待陆铮是越来越显得亲密。 这rì傍晚时分,张玉功竟然打来电话,邀请陆铮去他家里吃个便饭。 陆铮可是知道,刘保军跟了他辈子,还没有这份殊荣和待遇呢。 仙鹤祝寿图的圆形餐桌乌山叫圆桌面儿,晚饭很丰盛,鸡鸭鱼肉都有,张夫人熬汁极有水平,浓香四溢。 酒是茅台,清香扑鼻。 家里除了小保姆,便只有张玉功两口子,和陆铮三人围着圆桌话家常,张夫人挺喜欢听陆铮讲些天南地北的趣话,甚至,动给自己倒了小杯白酒,说是“陪铮子喝点”。 在家里,张玉功好像也很放得开,突然问了嘴:“铮子,省里齐副省长你认识吧?” 陆铮怔了下,说:“是。”显然,官场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以前这些乌山的人物是没怎么对自己留心,如果留了心,齐叔叔给些人打招呼关照自己,定然会进入他们耳朵。 不过现今省委副书记众多,齐叔叔这个副省长根本排不上座次,更是个外来户,没什么根底,如张玉功这等人物,省里定都有靠山,也不会怎么把齐叔叔放在心上。 见陆铮点头承认,张玉功笑笑,便不再问,却是滋了口酒,叹口气道:“偷得浮生半rì闲,革命了辈子,早该退了,以后这天下,就是你们年轻人的了。” 张夫人在旁边插言道:“退不退的,你得把铮子安排好,这孩子可真好。” 张夫人穿着身深灰sè连衣裙,显得很优雅,看这气度,便是领导夫人。 陆铮有点挠头,怎么自己好像在年妇女以上很有市场?从裴爱红到马姐再到张夫人,好似对自己印象都挺好。 张玉功听张夫人这么说,笑了笑说:“组织上的事儿,你不直不搀和吗?” “铮子不样。”张夫人说着话,给陆铮夹了块红烧肉,“要不是咱俩闺女早嫁人了,我非得给撮合撮合。” 张玉功笑道:“你呀,可越扯越远了,这不没影的事么?” 陆铮笑,吃菜。 其实直以来,因为刘保军的遭遇,陆铮对张玉功是很有保留的,但在他家里,却也觉得,他和般的老人没什么两样,挺和蔼可亲。 张玉功咂了口酒,对陆铮道:“铮子,这几天没去谈判组吧?” 陆铮点了点头,经过半个多月的谈判,德合资建立昌明电子有限公司的框架基本确定,德方出资金和技术,拥有合资公司百分之七十的股份,方则用土地加注资方式入股,占百分之三十。接下来,便是合作细节的谈判,比如,方用多少土地多少注资才能抵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比如国家对昌明电子公司开绿灯的种种政策。这将是个很漫长的过程,如果不太顺利的话,用上两年时间也不是没可能。 当然,现在引进外资讲究的是效率,很多时候,投资方提什么条件便给人家什么条件,尤其是外来资金加zhèng fǔ提供场地的这种模式的合资,最快的记录是深圳家合资工厂,从开始正式谈判到完成谈判,仅仅用了三天时间,所以被称为深圳速度。 不过进入细节谈判阶段,陆铮便插不上手了,这段时间,直也没去谈判组报道,反而,开始了自己在教委的工作。 张玉功笑了笑,“那你应该不知道,德国人,很欣赏你,我们提出方进入企业管理团队时,他们拒绝的很干脆,没有半点回旋余地,最后,点了你的名,说是运营团队的核心职位,如果定要有国人的话,那就非你莫属。除了你,最起码现阶段,公司运营团队,不会有方代表。而且,如果由你出任党委书记的话,他们也同意公司里可以有党组织存在。” 陆铮这次是完完全全的怔住,现在不管特区也好,内地也好,都热衷于安排管理人员进入合资企业,由官员兼任合资企业总经理的现象普遍存在,很多合资企业甚至外企,都被迫设了党委、党支部。而这些,是外资所不愿意看到的,也是他们最反感的。 施耐德,对自己印象有这么好么?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铮子,这个问题你怎么看?”张玉功慢条斯理的问。 陆铮想了想,说:“玉功任,我说几句心里话?要说的不对,您就当我没说过。咱就言者无罪,行不行?” 张玉功笑笑,轻轻点头。 陆铮便道:“我觉得,现阶段,如果我们真想把这个企业做好,咱们党政部门还是不要太多干涉吧,放手给他们,我们引入外资,除了学习技术,还要学习人家管理方式和运营理念,如果非派我们的干部搀和进去,学习可以,参与人家运营?我觉得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添乱!” 张玉功就笑了起来,不置可否。 陆铮又道:“当然,必要的管理是要有的,不能外国人来了国,就不实行他们国内的企业化,而是变着法的压榨国工人,把咱合资企业变成血汗工厂。” 张玉功微笑,点了点头。 …… 乌山外语学院办公楼二层有间挂着“乌山市对外交流语言工作委员会办公室”门牌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周晓明正唯唯诺诺站着陆铮面前,听陆铮布置下阶段的工作安排。 周晓明虽然背地里还会肚讥讽这位新任任是老粗,但在陆铮面前,那真是指哪打哪,半点不敢违抗陆铮的意思。 而且,周晓明也不得不承认,陆铮做事情很有套自己的办法,才来几天,好像很多工作比自己还整的明白,比如他提出的翻译人才储备归档的特殊编号制,便能令办公室的人很快知道,哪些档案是自己需要的,而再不必搬出摞人事档案来挨个去找。 点点小变动,便给rì常工作带来极的方便,这位陆任由不得人不佩服。 “小周啊,我概也是在站最后班岗,希望我走后,你不觉得我在教委工作这些rì子是贻笑方就行了。”陆铮突然笑呵呵的说。 小周怔了下,随即脸涨红,期期艾艾的,却说不出什么来。 这时办公桌上电话响了,陆铮接起,打来电话的是刘保军,“铮子,晚上聚聚?” 陆铮笑道:“好啊,正好老冯也约了我,起吧。” 刘保军怔了怔:“哪个老冯?” “冯联营。”陆铮吐出了个颇有时代特sè的名字,听,便可能是五十年代生人亦或那个年代才由先生给起了正经名字。 冯联营,三十六七岁,现任市委组织部副部长、市劳动人事局局长,市委组织系统最年轻的正处级干部,很是jīng明强干,张玉功手提拔上来的。 陆铮去教委走马上任,便是冯联营陪同。 “哦,联营啊?那成,起坐坐。”刘保军欣然应允。 第二十二章五洲夜话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五洲大酒店海景餐厅,从落地玻璃窗向外看去,欣赏十里海涛拍礁、金sè落rì余韵,实在是令人心旷神怡。 观景角度最佳的豪华包房内,坐在落地玻璃窗前,绕圆水晶玻璃茶几的rǔ白sè沙发上,陆铮和冯联营、刘保军说笑聊天品茶,刚刚,他们享用了一餐很丰盛的晚餐。 来这里,自然便是陆铮请客。 前不久,在陆铮指点下,姐夫胡德利刚刚收购引入德国生产线的冰箱厂用砸烂不合格产品为卖点大肆宣传,引起了极大的轰动,现在其“极点”品牌的冰箱销售量大增,几乎铺开了全国的供销渠道,可以说供不应求。 胡德利现在对这个小舅子佩服的五体投地,甚至有请陆铮过去帮忙,给陆铮其总公司三成股份的想法,结果大姐陆佳菊,不屑的损了胡德利一番:“铮子会在乎你这点钱?要真在乎,我家铮子不会自己去做买卖呀?保管比你做的大十倍!你少乱出主意,爸知道了,我得跟着你倒霉。” 虽然胡德利邀请小舅子加盟的梦想破灭,却又自然免不得表示表示,给陆铮开了个账户,很是出了一笔血。 但胡德利觉得,便是仅仅从生意角度,那也是绝对值得的,更莫说这个小舅子,还是陆、韩两家的宝贝疙瘩了。 “这茶好啊。”刘保军赞了一声,可不是,杯里的茶,芽芽直立,茶sè清洌,幽香四溢。正是上好的龙井。 冯联营微笑道:“所谓甘香如兰,幽而不洌,啜之淡然,说的便是它了。” 陆铮点点头:“我就没你们那么雅了。”摸出烟,“啪嗒”点了一颗。 冯联营就笑:“你是大雅之人,在教委拿过教鞭,就这一点,计经委谁也比不了你。” 陆铮笑着摇头,“老冯,我现在算知道,你在组织部为什么人缘这般好了。” 冯联营就哈哈大笑。 刘保军却是不明所以,问道:“什么计经委?”刚刚饭桌上,三人只是吃饭闲聊,谁也没谈公事。 刘保军和冯联营接触过几次,知道冯联营这个人特别傲气,张玉功一路提携他,这般年纪便上了正处级组织干部,而且,是权柄极重的组织部副部长兼劳动人事局局长,可不仅仅是因为冯联营这个人有能力,更重要的原因,冯联营好似在上面也有根。有传闻说,他爷爷,在解放前曾经救过某位开国元勋的xìng命,现今冯家和京城这门豪族也有来往,是以,虽然这几年乌山政治斗争极为激烈,冯联营,却是一路向上,官路亨通。 刘保军在冯联营面前,都不免有些放不开,却不想,陆铮和他有说有笑,就好像多年的好友一般,令刘保军颇为诧异。 不过陆铮被张玉功叫去家里吃饭现在乌山市委大院传了个沸沸扬扬,但凡有点头脸的,差不多都知道陆铮现在是张玉功面前第一红人。 看冯联营和陆铮亲密的样子,显然也印证了这种说法。 刘保军羡慕之余,又微微有些失落,陆铮这短短一年,已经走了自己的二十余年,尤其是来到市里后,人脉拓展之快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而且,冯联营说什么计经委?什么意思?刘保军满脸的不解。 冯联营看了他一眼,笑道:“铮子,马上就去计经委了。” 陆铮在旁边看的清楚,冯联营这一眼,算是把刘保军看了个透,官场上,看似多亲近的人也好,聊起圈子里的事都要保留几分,明明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也要故作神秘感,绝不能令人摸透自己的底细、底牌。 就算现在气氛如何融洽,实则,谁又能说是谁的朋友? 保军书记,和市委机关浸透多年的老油条比,还是城府不够啊。或者也可以说,防人之心不够。 陆铮心里轻轻叹口气,脸上挂笑道:“还没准信呢,老冯,不要到处宣传,不然,我若是动不了,多丢人?” 冯联营就笑:“**不离十嘛。”对陆铮,他说话便有些小心,不似对刘保军那么随便。二十三岁的副处级干部,这是一般人能干的吗?别说什么运气,什么陆杠头,什么大老粗,明眼人,只看结果,二十三岁能上副处的人,必然有他的过人之处。 而且,这位年轻的副处级干部被拿下后,短短蛰伏不过三四个月的时间,马上,便要高调进入计经委。 计经委,是什么部门?那是全市最重要最庞大的机构,整个乌山的有序发展都在计经委的控制下。 计经委主任由市委副书记马华兼任。 庞大的机构,便必然有众多的副职,计经委也不例外,不包括调研员、以及列入委党组的总工,计经委副主任便有八人,而且,各管一摊,其中正处级副主任便有五人之多,而且,其中三名副主任,一人兼任物价局局长,一人兼任审计局局长,一人兼任乌山市经济体制改革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均是部委局办负责人中的一方诸侯。 现在,计经委副主任,马上便有第九位了,便是眼前的陆铮。 这个年青人,太厉害了。冯联营心里由衷的佩服。 对于陆铮的任命,市委主要领导已经碰了头,只是还未在常委会讨论。 任命陆铮为计经委副主任,是因为,昌明电子有限公司。 历时仅仅一个月的谈判,中德关于合资创办昌明电子有限公司的谈判已经接近尾声,德国人亦同意,在公司内设党委,但这个党委书记,看来只有陆铮能够胜任,才会得到德方的真正配合。 可是以教委副主任的身份兼任合资公司党委书记,未免显得不伦不类,任命陆铮一个新的职务也就被张玉功主任提了出来。 由于陆铮在中德谈判过程中,很是拿了些主意,得到了来自高层经济专家的赞许,加之陆铮懂德语,对国外局势认识的极为透彻,尤其在谈判中设下种种条件,本次谈判中方所获颇丰,尤其是土地资源,估价远远超出国内各经济特区同国外企业合资时的普遍抵价。可以说,这是改革开放以来,中方同外资谈判中第一次没有令对方予取予夺,谈判结果便是最高层也极为诧异,更极为满意。 虽然功劳最后是整个谈判组的,但经历了整个谈判过程的乌山市委领导,对陆铮的观感怕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冯联营就亲耳听过段忠诚书记感慨:“这个小陆,是个人才啊,谁说当兵的就不能搞经济了?” 显然,同样军旅出身的段忠诚书记,对陆铮为转业军人干部正名,很是满意。 接下来的事便水到渠成。 引入德资眼见大获成功深深鼓舞了乌山领导班子,他们决定趁热打铁,成立“乌山市招商引资工作领导小组”,借助引入巨额德资的成果以及高新技术开发区的筹备趁热打铁,全力推动招商引资工作,在乌山打造出一个全国第一的高科技产业园区。 招商引资工作领导小组下设办公室作为rì常工作机构,办公室设在计经委,而这个办公室主任,冯联营听闻便会由陆铮兼任。 陆铮在计经委的工作分工,想来,也是发挥他的特长,主打招商引资。 铮子,真不是个普通人啊!冯联营心里,一再给陆铮下了定义,并且告诫自己,对这个年青人,一定要多留心,不能有半分轻忽。 另一侧的刘保军,听冯联营说陆铮要被调去计经委,端着茶杯愣了好久,他委实没听到一点信儿,本来,还在为陆铮在教委复出而欣慰欣喜呢,谁知道,还未为老朋友重新回到官途正轨庆祝呢,怎么的?又要调去计经委任副主任? 看着烟雾缭绕中陆铮的面孔,隐隐有些模糊,刘保军觉得,好像,自己渐渐不认得他了。 第二十三章 常务副主任杨文学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昌明电子有限公司的审批被路开了绿灯,短短时间,流程已经走到向计经委商务部门提交申请书、可行xìng研究报告、协议合同章程、董事会名单以及各种相关部门的批复件。 “特事特办”,这是央要领导下了批示的,是以效率之高令人瞠目结舌。 在董事会名单,方委派了三名代表,当然,和运营职务不同,在外资控股的合资企业董事会,方董事基本就是个摆设,甚至,是某种荣誉称号,便是二三十年后,也是这般。 在工商局刚刚核发营业执照、公安刻了公章,税务局、财政局、外汇管理部门都给予注册之后,陆铮便被任命为了昌明电子公司党委书记,这正是公司未动,组织先行。 此时陆铮已经在计经委工作了小半个月。 陆铮兼任市招商引资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任,分管外资处、招商办、财政金融处、稽查处工作,具体工作便是抓好乌山市内的出口基地建设、市场建设、商业点建设等项目的上报和落实工作;积极做好利用外资工作,尤其是外国zhèng fǔ贷款;负责对列入重项目建设工程进行全过程的跟踪稽察工作;创新招商引资思路、拓展招商领域,抓好招商引资工作。 同时陆铮负责对兄弟省市援助工作,联系各省市驻乌山办事处。 现今计经委系统极为庞,如物价局、审计局、农林水利局等刚刚成型,尚在计经委的框架下开展工作,至于后来分割出去的能源管理部门、商务部门、国有资产管理部门等等现今全在计经委的权责范围。 陆铮这个副任,自然也便分管了好的摊儿。 计经委任由市委副书记马华兼任,持计经委rì常工作的则是常务副任、市经济体制改革领导小组办公室任杨学。 今年五十出头的杨学,虽然是副任,但得益于计经委的权柄,在乌山部委局办的负责人,他自也是排的上号的人物。 现在,陆铮便在杨学的办公室,沟通招商引资工作。 陆铮新官上任,却没有开始点火,或许,很令杨学惊奇吧,毕竟,从各方面反馈的信息,这位年轻的副任,可不是省油的灯,也不是能闲住的儿,最喜欢折腾些新鲜名目,好像不鼓捣出点动静他就不叫陆杠头。 秃头,戴黑框眼镜,白白净净的年干部,保养的气sè很好,这是杨学给所有人的第印象。 而陆铮在前世接触的这类形象,通常都不好惹,yīn险、深沉,吃人不吐骨头。 杨学此时挂着招牌似的微笑,问陆铮:“来了也半个多月了?对委里的工作也该有具体的看法了吧?你是基层上来的,眼界比我们宽,如果工作有什么不足,定要指出来,咱们共同提高嘛!” 陆铮品着茶,笑了笑,“暂时没什么想法,我还处于熟悉工作的阶段吧,有什么新想法的话,定和任沟通。而且我琢磨着,咱们招商引资工作,不能急,昌明公司这张牌,咱们要酝酿的够火候才打出去,最起码等德国人资金啊、厂房啊、生产线啊有那么点眉目了,咱这时就可以规划好怎么宣传,怎么利用这张牌引入更多的外资。现在头脑发热,仓促上阵,结果人家有意投资的来了看,还片荒地呢,反而会给外界造成不良影响。” 杨学微微点头,心里哂,没想法?看来想法挺多的嘛。 品了口茶,杨学突然叹口气,说:“陆铮啊,我有点对不住你啊。你刚刚来,本来,我是应该从各方面关心你,帮你解决问题的,可是你知道,咱们委里部门太多,摊子太。就说用车吧,按理你管招商引资,肯定要给配台车的,可咱委里什么条件你该看出来了,党组班子十六名成员,配车就那么几辆,我这琢磨了半天,也调配不开。”说着,就叹口气。 陆铮笑笑,说:“没事,我自己有车。” 杨学摆了摆手:“那不同嘛,咱不能公车私用,可私车公用也不好。” 陆铮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便喝茶水,没吱声。 杨学叹息了几声,好像突然省起似的,问:“昨天是不是市委下,由你兼昌明公司的党委书记?” 陆铮点了点头。 杨学若有所思,想了想,说:“你觉得,德国人,能不能赞助咱委里几台车?暂时借用也好,等以后财政宽松了,再还给他们。” 陆铮恍然,绕了个圈,原来是盯上这块肥肉了。 zhèng fǔ招商引资,有个通病,二三十年从来没改过,引入资金前zhèng fǔ是孙子,资方是爷,为了能把投资拉过来那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什么条件都敢承诺,说的天花乱坠比传销也好不到哪里去。可等资金进来了,这时立时双方身份颠倒,zhèng fǔ成了爷,资方便是孙子了。 当然,对实力雄浑的集团尤其又是外资,zhèng fǔ官员自不敢太过造次,更莫说现在昌明公司是央重点扶持的项目了。 杨学,只是种试探,或者说,希望自己去跟德国人透透话风,试探下。 陆铮微微蹙眉,说:“德国人肯定不会答应,我也不会去说。”放下茶杯,看着杨前进,认真的说:“这么说吧,我兼任公司党委书记,咱zhèng fǔ和德国人打交道,首先就要通过我,由我来把关,从我这儿,就不会同意。”如果被杨学试探成功,此风开,那昌明公司也就甭想安生了。 杨学怔住,怔了好会儿,才尴尬的笑笑,“是吧,是不行吧,是了,我也觉得不行。” 想来没料到传闻是真的,这个陆铮,还真是够能让人下不了台的,没有丝委婉,就这么硬生生的拒绝了,半点没给留情面。幸好,办公室里,没有第三人在场。 陆铮站起身,说:“杨任,没别的事,我就回去了。”转身,施施然走了。 杨学脸sè阵青阵白,看着陆铮带上的门好会儿,还没回过神来。 可是,陆铮不但名义上不受他管制,更是张玉功任面前的第红人,属于当时得令的干部,便是市委段书记圈子里的人,除了段书记几员爱将,轻易怕也没人愿意和陆铮硬碰,毕竟,张玉功会全力保陆铮是肯定的,段书记却未必就会为了不太看重的手下人和张玉功闹得不可开交了。 而且作为实际上方在合资企业的真正唯代表,乌山的层甚至高层干部,以后怕少不了有事麻烦他,这厮,还真是轻易不好开罪。 不过,杨学慢慢皱起眉头,若不给他个教训,那以后在计经委,还有自己这个常务的立足之地么? …… 晚上回到家,卫香秀便喊他过去吃饭,却是包了陆铮挺喜欢吃的猪肉白菜饺子。 保姆小晶,是个挺清秀的女孩,今年刚刚十岁,心灵手巧,也甚是会察言观sè,陆铮过来,她便把两位老人的饭桌摆去了里屋,由她喂两位老人吃饺子,而且,还带上了卧室的门。 陆铮咳嗽声,说:“太有眼力见儿不好,好像咱俩真有点什么似的。” 卫香秀穿着制服款的红sè短袖连衣裙,特别jīng致漂亮的裙子,上身有领子,很职业的感觉,红sè及膝连衣裙,飘逸的裙摆下,是rǔ白sè丝袜包裹的纤美小腿,小巧的脚上踏着双淡黑sè的半厚跟凉鞋,正流行,这种0年代的jīng致,既不像细跟凉鞋那般张扬,又不似老式凉鞋那么土气,点缀出的,是种含蓄的xìng感,就好像卫香秀本人。如果后来美女打扮可以说奔放,火辣诱惑,就好像青楼的红牌。那么现今美女散发的便是种良家女子的诱惑,令人想占有而又有种亵渎的不安,回味无穷。 而且,奔放火辣终究是种快餐,食用的多了便会觉得索然无味,现今这种含蓄而又羞答答展露自己身体的xìng感,才更令人向往。 更莫说,卫香秀本就是身材火辣到爆的尤物了。 虽然看到陆铮盯着她上下打量,卫香秀却也没作声,把捣了蒜酱的三合油放在陆铮面前,说:“你尝尝,咸不咸,要不要再加点醋?” 陆铮摆摆手,便开吃。 卫香秀却是忙着在旁边帮陆铮晾饺子,就是把碗里的个个夹盘子里晾上,免得粘在起。 “哎,教委工作轻松不?”卫香秀很少和陆铮谈工作,免得触动陆铮的伤心事,加之她只是市局小干部,对陆铮信息的更新换代显然有些滞后。 陆铮怔了怔,才想起忘了跟她说了,吃着饺子,随口道:“不在教委干了。” 卫香秀怔了下,“又回顾委了啊?”本来就直为陆铮担心呢,怕他学识不高,应付不了教委的工作。 “没,计经委。”陆铮随即舌头被刚刚咬破的饺子烫到,吸了口气,皱眉道:“晾个饺子都不会。” 卫香秀说:“没有啊,你吃这个盘子里的啊!”说完才发现,好像跟陆铮处久了,自己倒越来越像他的小婢,而陆铮,也使唤自己的理所当然。 而且潜移默化的,好像自己也习惯了。 这些想法在卫香秀脑里闪而过,她旋即便关切的问:“怎么去计经委了?是关系挂计经委,你人还在顾委工作?”这是卫香秀所能设想的最好结果,这样的话,陆铮在顾委锻炼段时间,走走关系,便有希望在计经委安排工作。 但卫香秀觉得,这不可能,不会是这个活土匪又在教委发飙,把领导给打了吧?是不是被降职了?发配去计经委挂个办公室副任或者委里政研室副任什么的名头,被彻底挂了起来,计经委部门极为庞,挂上几个闲人毫不起眼。 卫香秀在遇到陆铮以前,人生是极为黑暗的,所以,她想事情,也总是喜欢往坏里想。 第二十四章 老领导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不是,捞了个计经委副主任干。”陆铮把盘子一推,摸摸肚子,吃得倒是挺满意。 “什么?”卫香秀诧异的睁大美眸,计经委副主任?虽然卫香秀算不上仕途官员,可她也知道计经委是个什么地儿。 还正担心陆铮能不能在教委干长呢,谁知道奇峰突起,活土匪竟然调去计经委,而且是副主任? 这转折,太离奇了吧? “什么这个那个的,赶紧吃口,跟我去我那屋看电视。在这边,我都不好吸烟。”陆铮敲了敲桌子。 卫香秀站起身,“我不吃了,刚才喝了罐饮料,饱了。” 卫香秀现在的生活轻松许多,有保姆小晶照看公公婆婆,她终于可以喘口气,下班后,可以干些自己喜欢的事情。 现在,她经常跟陆铮一起看《鹿鼎记》,港剧,梁朝伟饰演韦小宝,乌山台每晚播放两集。 陆铮在前,卫香秀在后,便出了屋,卫香秀关门的时候喊了声:“小晶,我看电视去,一会儿就回来。” 陆铮突然便醒悟,想来卫香秀总跟着自己乱跑,小晶不定琢磨自己和卫香秀干甚么去了,怪不得自己过去,她总是带两位老人避开。 出了302,陆铮便是一怔,却见自己家门前,站了一男两女三个人,好像,男的也在贴着门听里面声音。 怎么跟老贺一个做派?陆铮突然想起了自己离开教委前拿下的这位乡村总校长。 “陆局……”听声的男人转过头,矮墩胖青年,此时一脸激动,可不正是自己在广宁县局的司机焦磊? “铮子哥!”焦磊身侧的女孩却是陆小萍,自己的挂名妹妹。 站在焦磊另一侧的年轻女孩戴眼镜,斯斯文文的很秀气,看到陆铮和卫香秀,习惯xìng的扶了扶眼镜。 “焦磊!哈。”陆铮笑着,同焦磊握手。 见陆局对自己还是如以前一般亲厚,焦磊的激动的双手握着陆铮的手,未语已哽咽。 “小萍,你也来了啊。”陆铮笑着对陆小萍点了点头。 “来,别愣着了,都进屋吧。”陆铮拿出钥匙开门,把几人引了进来,期间焦磊不失时机的跟卫香秀打了声招呼:“卫主任。” 卫香秀笑笑,说:“小焦,你还一气带两个女朋友啊?” 焦磊吓了一跳,忙说:“卫主任,您就别跟我开玩笑了,小萍是咱老局长的妹妹,这是张晓青,我爱人,我上个月,结婚了。” 这时大家都进了客厅,听到这话,陆铮啊了一声,说:“小焦,可真恭喜你了,也没给我个信。你等等我……”转身进了卧室。 卫香秀洗了一盘红彤彤的苹果端上茶几,陆小萍极有眼力见儿,跟着卫香秀瞎忙,更羡慕的说:“我哥家里可真好,卫主任,我什么时候跟您叫嫂子?”她以为卫香秀是陆铮对象呢。 陆铮恰好从卧室出来听到,笑了声:“快了。”对拘束的站着的焦磊两口子做手势:“坐啊,来这儿别客气,都家里人。”走过去,把一个红包塞进焦磊手里,红包里包了十张大团结,也就是一百元。 焦磊开始不明所以,等见到陆铮塞自己手里的是个红包,摸着更是厚厚一扎,连忙说:“这,这怎么行?”想往陆铮手里送,陆铮皱皱眉,说:“赶紧的,别磨叽,坐吧!”自己,到了茶几对面坐下,又说:“要早知道你结婚,肯定备份大礼,可你婚礼都办了,就别怪我了。”说着陆铮就笑。 委实,焦磊跟了自己一场,人生大事,不该亏待的,但礼物可以贵重,送钱的话,差不多就行了,不然给人压力太大。 焦磊摸着手里的红包便有百八十块,攥着这个红包,真是坐立不安的,现在结婚随份子,便是挺好工作单位,一般也就是五块钱,特别好的,有给十块的,陆局一出手便是百八十,怎不令人激动,可是,自己是来求陆局办事的,咬牙买了两条红塔山两瓶郎酒,可这一算账,还倒赚了。 陆铮已经扭头跟焦磊爱人说话:“小张,在哪里工作呀?”刚刚进屋前焦磊介绍了,爱人姓张,叫张晓青。 张晓青来之前听焦磊说过,这位教委副主任是焦磊以前的老局长,很年轻,但见了面,却没想到这么年轻。 这教委副主任是不是真的呀?不会下面瞎传,以讹传讹吧? 张晓青心里嘀咕,脸上自不表露出来,客客气气回答:“陆局好,我在二十三中教书。” 陆铮就笑:“市属重点,好单位啊。” 焦磊苦笑道:“她刚刚乌山师院毕业,被分去二十三中了,我俩刚结婚,就要两地分居。” 陆铮哦了一声,便猜到了焦磊来看自己的大致来意,说:“那,小焦,你是想往市里动动?” 焦磊吓了一跳,连连晃手,说:“我哪敢有这想法,是,是这么的。”犹豫了一下,说:“陆局,您看能不能想想办法,把小青调广宁县城去?最好,最好能进二中,实在不行,三中也行。”现在从下面调去市里固然难如登天,可从市里往县城调动工作,同样不容易。 而广宁一中是省属重点,比市二十三中还要好,所以,焦磊使了个大劲儿,说了个二中。 陆铮点点头,现在因为全是分配工作,一切服从组织安排,所以,两地分居的夫妻并不罕见,调动工作,便是这些特殊人群面对的最艰难问题,往往要经过艰苦卓绝的长期抗战才能解决,通常要几年,甚至十几年夫妻俩两地分居的情况都不罕见。 见陆铮若有所思、不置可否,张晓青心里便有些急,说:“老局长,听说您现在是教委主任,您看,能不能帮帮我?我对自己的教学水平还是很自信的,也不会违反什么原则。” 陆铮这时才真正知道了焦磊和张晓青为什么找自己,敢情是还没得到信,以为自己还在教委呢。 陆铮咳嗽一声,“问题是我现在已经不在教委了。” 张晓青的心立时凉了一半,不禁瞪了焦磊一眼,早知道这家伙说话不靠谱,喜欢吹牛,他在县局现在工作很不如意,还整天跟自己吹嘘老领导这样、老领导那样的,屁!看他这个所谓老领导,比他焦磊还小吧?能当什么教委副主任? 张晓青没赶上焦磊给陆铮开车最风光的时候,虽然对在县城影院偶遇后zì yóu恋爱的这个对象很喜欢,却也特烦他总吹嘘以前,也根本不信他吹嘘的东西。 陆铮却是琢磨着问焦磊:“一定要小张下去吗?你上来行不行?要小张一定下去,也不是不可以,我给王福亭挂个电话,他应该会帮我办,可我觉得,还是你上来好吧,乌山工资水平,也比广宁高,将来子女教育啊,各种发展机会,肯定比在下面好。” 张晓青也听不大明白陆铮说什么,只听陆铮说“给王福亭挂电话”,直呼本市教育系统一号人物的名字,说的那叫一坦然,好像王福亭和他熟络的不分彼此,而自己的工作就是他一句话的事儿,敢情跟焦磊是一路人,吹嘘惯了的。虚头巴脑,既然这么简单,还不帮自己办,叫什么焦磊上来,上来上哪去?进市里打工么?焦磊要能放下工作来打工,我们何必兜这么个大圈子找你? 焦磊见过陆铮最风光时在舞台上的表演,是以,他听陆铮叫他“上来”,心中就是一动,是调来市里吗?自己可从来不敢想,现在城乡之间的沟壑,那简直就是天堑。 陆铮却已经接着说:“我现在在计经委呢,你要想上来,有两个选择,第一个是进计经委司机班……”说到这儿顿了一下,“不过有个小难处。”要说陆铮现在往委里司机班调个司机还是没什么问题的,问题是刚刚得罪了常务副主任杨文学,若这家伙推三阻四不给办使坏,也确实有点阻滞。 考虑着,陆铮说:“但我想倒也能解决。第二个选择,就是昌明公司,去这个公司干司机倒也不错,收入能比在机关里高出一大截吧。” 昌明已经开始准备招工,而如焦磊这般踏实而又熟悉本乡本土的司机,德国人还是很稀罕的,自己给介绍的话,倒也没什么问题。 说着话,陆铮便问焦磊:“昌明公司你知道吧?” 焦磊已经傻了眼,结结巴巴说:“陆局,您的意思是,我上来的话,可以进昌明?”昌明公司他和张晓青又怎么会不知道?这阵子电视报纸全是这家德国高科技企业来乌山投巨资建厂的新闻。 外企?合资企业?这可比机关优越百倍,焦磊做梦没想到老领导能帮自己进昌明公司。 陆铮微微点头,“就俩选择吧,一个是计经委,一个是昌明,你考虑考虑,决定好了后,给我打电话,我帮你安排。” 焦磊急急的说:“我,我想进昌明。” 陆铮就笑:“没事,不急,你考虑清楚,别以后后悔。” 张晓青这时怔怔看着陆铮,脑筋也有些不够使,把焦磊调来市里?而且不是进计经委就是进昌明?这位焦磊的老局长,到底是什么人物?这能量大的,有点没边了吧? 陆小萍留下了,焦磊邀她一起来,本来就是希望她也能帮自己说两句话,谁知道,全然没用上。 焦磊和张晓青告辞而出的时候,还都在发愣,直到到了陆铮家楼下,焦磊才渐渐回神,用胳膊捅了捅张晓青,得意洋洋的说:“怎么样,我的老领导,牛气吧?早跟你说了,他老人家没办不了的事儿。而且,和别的领导不一样,仗义着呢,特照顾以前的老部下。”今天,终于在爱人面前扬眉吐气一把,以前,她可总是说自己吹牛不上税。 张晓青心里服气,更有些震撼,这就是市里握有大权力的领导的做派吧,可真见识到了,淡淡说着话,可每句话,都好似蕴含着权杖之力。 最难得,还是他肯给办事,不推三阻四,而且,好像塞给焦磊个大红包,倒好似自己两人来这一次,是打秋风来了。 但嘴上,张晓青却不服软,切了一声,“等真安排好你再看吧!” 焦磊嘿嘿一笑,说:“你呀,就是死鸭子嘴硬。”惹得张晓青给他一顿粉拳。 第二十五章 新三届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周五晚上,是陆铮定期看望黄老的rì子。 每个礼拜都选周四或者周五,是因为周六周rì,黄老的儿女们都会抓时间回家,和黄老共聚天伦之乐,这种rì子,陆铮自不想在旁边惹嫌。 顾委的几位老同志,陆铮每周都要抽出时间串串门子,前几rì,更拉了十几筐青龙的桃子去顾委,请老干部们尝尝鲜,当然,一般工作人员同样人人有份,名义上说是昌明公司的福利,实则,是陆铮自己掏的腰包。 每次陆铮来看望黄老,黄老都很开心,有时还会同陆铮嘬上两盅,但今天,黄老好像情绪不高,陆铮进屋的时候,他正闷闷不乐的自己打棋谱呢。 “哦,铮子来了。”看到陆铮,黄老好像也没什么jīng神,意兴阑珊的把棋盘推了,叹了口气。 “黄老,怎么了?”陆铮坐到了茶几对面。 “没事。”黄老摆摆手,说道:“外国人控股的合资公司党委书记,不好干吧?” 陆铮微微点头。 昌明公司的厂址选在了乌山南郊三十多公里处,现在已经开始破土动工平整场地、建设厂房。德国人效率是很高的,甚至在临时搭建的实验区已经招募了大批工人进行模拟培训,同时,对国内各地高校招聘工作已经展开,而且,早就高薪聘请的一些美籍和德籍的华裔工程师也已经来到乌山,这是第一批技术人员,开始前期筹备工作。 昌明公司董事会任命的总经理便是施罗德先生。 而因为公司严格来说尚在筹建中,是以昌明公司委员会除了陆铮这个光杆书记,尚不能产生任何委员,与组织章程未免相悖,但在合资公司尤其是外资控股的合资公司设党委,本身就是新鲜事物,尚在探索中,只能特事特办。 黄老很关心昌明公司的建设,问了许多问题,陆铮一一回答,但见黄老神sè疲惫,是以聊了半个多小时后,陆铮便借故起身告辞。 楼下,陆铮拿钥匙开车门的时候,墙角yīn影中,突然窜出个人,把陆铮吓了一跳。 等看到来人满脸jiān猾笑容,陆铮不由皱眉道:“四儿,你又欠揍了吧?” 不消说,来人正是黄子轩黄四儿。 黄子轩嘿嘿笑了声,说:“我等你半天了,这不看到你,高兴的么?” “没什么好事吧。”陆铮看了看左右,“没开车来?” 黄子轩嘿嘿笑:“坐你的车,陪我去个地儿。”说着,便拉开另一侧车门,坐了进来。 车缓缓驶出家属院大门,陆铮随口问:“你家老头子怎么了?情绪不高啊?闷闷不乐的。” 黄子轩就啧啧了两声:“铮子,你不地道啊?!怪不得今天没骂我叫我滚蛋呢?搞半天还是有事儿问我啊?妈的白叫我空欢喜一场,还真以为拿我当哥们了!” 陆铮皱眉道:“说不说,不说就滚蛋!” 黄子轩好像还就吃陆铮这套,被骂了,还嘿嘿笑了两声,很惬意,好像不挨陆铮骂心里不舒服一样。 “没啥大事,老头子和姘头闹毛病了。”说起黄老,黄子轩就撇撇嘴。 陆铮微微颔首,说:“你去哪儿?” “别我去哪儿啊?应该说咱俩去哪儿。”黄子轩点颗烟,懒洋洋说:“去翡翠吧,跳舞去,跟你说点事儿。” 陆铮看看腕上手表,“不去了,有事儿你说吧,到翡翠,还十多分钟,够你说事儿了。” 黄子轩现在渐渐摸透了陆铮的脾气,知道他说不去那就必然不会去了,就叹口气,说:“也没啥大事儿,算了,还是不说了。” 陆铮突然就把车拐入了便道,几名骑自行车的行人急忙避开。 陆铮在一盏幽暗路灯下停了车,说:“等了好半天吧?肯定有事,说吧!舞厅我就不去了,今天事情太多。” 黄子轩倒是一怔,凝视陆铮了好一会儿,最后想了想,在陆铮耳边,低声说了起来…… …… 苍松翠柏、白杨参天,花圃草坪、绿意茵茵,雄伟壮观的主办公楼和几栋辅楼矗立在干净整洁的大院之中,这里,便是乌山市计经委大院。 陆铮的办公室在四号楼,这是一栋三层小楼,外资处、招商办、财政金融处、稽查处、市帮扶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等等都在此办公,差不多相当于的一个招商机构,完全可以认为是一个小“招商局”。 同时招商办也挂“市招商引资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的牌子,负责市招商引资工作小组的行政工作。 招商办主任陈三水,刚刚二十八岁,77级北大毕业生,也就是恢复高考后第一届大学毕业生。 77年恢复高考,因为荒废了很多年的教育,所以那一年考题比较简单,而且是开卷考试,但竞争却极为惨烈,录取率为4。9%%u3002这是中国高考史上最低的录取率。 数百万考生在考场上展开殊死拼杀,竞争之激烈前所未有,由此,拉开了高考这个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序曲。 77级大学生,是一个多数人经历过上山下乡磨练的群体,是一个历经艰辛终于得到改变命运的机会的幸运的群体,是一个经历了最激烈的高考竞争后脱颖而出的群体,是一个大浪淘沙后特sè鲜明的群体。 陈三水,便是这个群体中的一员,1977年以很优异的成绩被北大录取,1982年初毕业,进入***办公厅。 但可能命运转折太过迅速令他找不到自己的定位,少年飞黄腾达,难免飘飘然,在***办公厅被提升为主任科员不久,他便因为得罪了什么人,很快被发落回了乌山老家。 但他第一届北大毕业生的光环以及本身的学识、见识和能力,加之乌山被定位为沿海开放特区,急需高素质人才,所以他在乌山并没有沉寂太久,今年年初,被任命为计经委招商办主任(正科级)。 陈三水很傲气,这是计经委中层干部对他的普遍评价,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他委实恃才傲物,而且,在***的工作经历,令他或多或少表现出来一些看不起下面干部的倾向,尤其是,看不起来自农村的干部,虽然,他或许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一点。 陆铮是个只有初中文凭的大老粗,更是下面基层上来的干部,所以,或许是因为陈三水在陆铮面前有种天然的优越感吧,在陆铮的办公室,坐在陆铮对面同陆铮讨论招商引资的工作,他竟然不知不觉的翘起了二郎腿,倒更像,他是陆铮的领导。 陈三水在谈论他对未来招商引资工作的看法,刚刚接洽了香港恒昌眼镜贸易公司并且可能获得该公司7。5万美元投资的陈三水认为,港资,在未来两年应该成为乌山招商的重点,招商办应该在深圳设立办事处,以便于接洽港商,鼓励他们来乌山投资。 “陆主任,您说我说的对不对?”在一番夹带着大量经济数据分析的侃侃而谈后,陈三水终于想起来问一问陆铮的意见。 这番侃侃而谈他倒不是想显摆,只是一种习惯而已。 陆铮一直认真聆听他的话,这时便点了点头,说:“你分析的挺好,在深圳设办事处也是必要的。” 陈三水脸上露出矜持的微笑,以前主管招商办的高副主任,也通常在他侃侃而谈后便由得他放手去做,甚至,好像都怕了听他汇报工作, 陈三水心里知道,自己说的很多东西,高主任都不懂,甚至有一次,在自己汇报工作时,高主任还打起了瞌睡。 陆铮,能装作好似很入神的听自己说话,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时陆铮琢磨着,缓缓说:“但是招商引资,仅仅用你强调的契约jīng神还不够,合同,咱们自然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但这只是基本条件,是做国际贸易中必须遵循的原则。” 陈三水愣了下,陆铮,真的听明白自己说什么了? 第二十六章 帮扶工作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陆铮点了颗烟,猛吸两口,说:“你盯上港资很有眼光,但咱们不搞则以,一搞便要大搞,国家第一个高新技术区,有巨额外资投入,我们要好好利用这个优势,要认真规划下,我觉得,除了设立办事处外,咱们还可以在深圳办个展览会。” “什么展览会?”陈三水有些吃惊了。 “就是弄一处展台,用照片文字的形式宣传咱们乌山的人文、投资环境,总之,就是将我们的优点用放大镜放大,在外面尽情展示我们自己,也不仅仅限于深圳,在běi jīng、上海都可以搞,而且,准备充足后,也可以去香港搞嘛!” “香港?”陈三水愣住,他从来没想过这么远,提出在深圳设立办事处,已经是他思维的极限。 陆铮微微点头,“不过这一切,都要等昌明公司有了雏形,咱的高新技术区也有了一定的规划后再说。现在咱们的工作,还是要脚踏实地,比如恒昌眼镜贸易公司的7。5万美元投资,咱们就要认真对待,不过三水啊,这些并不太重要的投资谈判过程就不要向我汇报了吧?我只看结果。” 陈三水也完全没想到陆铮竟然真的将他的话从头听到尾,而且,还清楚记住了港商公司的名字。 只是,陆铮最后一句话令他脸上一热,本来只是在高副主任面前养成的习惯,事无巨细的汇报,便是不想听高副主任指手画脚,在高副主任昏昏yù睡中便可以搞定各种签字,可没想到,这位新领导可完全和高副主任不同,不但认真的一字不漏的听了你的汇报,对里面的西方经济学术语也明显很jīng通,完全不是高副主任可比的。 而新领导话里除了隐隐批评自己主次不分,浪费他时间外,更隐隐的,对这些小额投资有些不太感兴趣,倒好像,自己没见过世面一般。 可新领导的思路,委实不一般,令自己的头脑好似隐隐被打开了一扇窗子,一种可以飞出去看这个世界的窗子。 办公室的门,被人轻轻敲响。 随着陆铮的一声进,探头探脑的,进来一名穿着打扮很像老农的中年人,一身洗的褪了sè的蓝布袄裤,裤管挽着,露出光秃秃的黑布鞋,头上戴个绿帽子,手上拎着黑皮包,正是典型的乌山农民形象。 陈三水当时眼睛就瞪起来了:“喂,你找谁啊?谁放你进来的?”他一向,便不大看得起劳动人民。 来人赔着笑,露出一口黄牙,对陈三水说:“您,您肯定是陆主任吧?是这样,我是岭东县驻乌山办事处的主任,我叫王向阳,喏,这是我的介绍信,还有工作证。”从黑皮包里摸出皱巴巴一张纸还有绿塑料皮的证件,递给陈三水。 看来人一口黄牙,陈三水厌恶的皱了皱眉头,指了指陆铮,说:“这是我们陆主任。”接过介绍信和证件,转递给陆铮。 陆铮接过看了眼,确实,是岭东驻乌山办事处的王主任。 岭东县隶属于近邻武乡地区,是冀东最贫困的贫困县,因为距离乌山很近,按照省委下达文件,岭东县是乌山在省内的重点帮扶、协助对象。 现在比较发达的沿海开放特区,如乌山,同内地城市便完全是两个世界,不管是思想、jīng神面貌、还是具体到个人的穿着打扮,已经敞开怀抱和世界拥抱的经济特区,同半封闭的内地省市,简直已经是天壤之别,更莫说同岭东这种贫困、闭塞的贫困县比了。 王主任,应该是副科级干部,在乌山下面各县的副科级,那都已经各个穿着很体面的各类制服、西服了,而这位王主任,却和乌山乡村的老农没什么区别。 “王主任,坐。”陆铮热情的起身打招呼,把王主任让到了沙发上,又亲自给他倒了杯热水。 王主任可就有些惶恐起来,连声说:“您别客气,别客气。”在乌山计经委气派的办公室中,看着这些皮鞋锃亮衣着得体的干部,先不说级别,他自己便觉得矮了一头。 看王主任嚅嗫着也说不出个什么来,陈三水嘴角撇了撇。心说这办事处主任选的,可真有水准,岭东县,就那个特别穷的县吧?听说一家兄弟几人穿一条裤子的还大有人在,岭东女人都往外面嫁,光棍倒是越来越多,看王主任这样儿,传闻也不离十。 “王主任,你有事吧?”陆铮和颜悦sè的,同在杨文学面前完全不同,谁叫他就这脾气呢? “是,是有事,我听说,我们办事处要有事儿的话,可以找您?”王主任说着话,可能觉得热,摘了绿军帽,搔了搔头,更惹得陈三水一阵鄙夷。 “对,我负责联系兄弟省市的驻乌办事处。”陆铮点了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王主任搔着头,说:“是这样,我们岭东的一个小伙子,被你们派出所抓了,陆主任,您能不能管?” 陆铮微微一怔,说:“是王主任的亲戚么?”若没有关系,这些治安上的事儿,又怎么会由驻乌办出面? 王主任连连晃手:“不是,我和他没关系,不,也算有点关系。”慌乱的样子,好像如果他和被抓小伙是亲戚的话便多么十恶不赦似的。 陆铮就笑:“王主任,你别急,喝口水,慢慢说。” 王主任便抓起水杯,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抹了抹嘴,说:“他当过兵,退伍后干过刘店公社的民兵连长,我那时候在公社工作,所以和他认识,就这么点关系。” 陆铮点点头:“那怎么被抓了?” 王主任叹口气,说:“他是来找弟弟的,去年,他弟弟按照咱们的帮扶协议作为劳务输出来乌山做活,可这一来就好像没了音信,这不他就非吵吵着弟弟失踪了么?一定要来乌山找他弟弟,可谁知道路上粮票被偷了,然后他听说乌山有可以不用粮票的饭店,就去了,谁知道吃完饭,就和饭店里的人打起来了,好像是开饭店的漫天要价,他就说饭店老板满身铜臭,是小资产阶级剥削人,然后,就动了手,这不,被抓虹桥派出所去了么?” 陆铮听着,其实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乌山确实,很多饭店、旅馆都可以不用粮票了,但相应的,主食价格也会翻几番。比如米饭吧,在五洲大酒店,有粮票的话二两米饭便是三分钱,没粮票,二两米饭就会涨到一角五,这一下,就翻了五倍,那不知就里的小伙子,定然会以为挨宰了。 “虹桥派出所是吧?我了解下情况。”陆铮拿起电话,拨给了市局治安处的郑处长。 在广宁公安系统时,陆铮便同老郑挺熟,现今电话拨过去,老郑听到陆铮自报家门,先是愣了下,随即便亲热的笑起来:“哎呀,陆局,不,该叫陆主任了,你好你好,哎呀,咋想起我老郑来了?” 同样是副处级干部,主管乌山公安系统最大最重要之一的大处,老郑也算权柄在握,但同陆铮比起来,可就小巫见大巫了。 陆铮把王主任说的情况讲了讲,最后说:“郑处,外乡人来咱乌山讨生活不容易,如果算不上刑事,您看,给帮着协调一下?差不多就行了,别拘了。” 老郑爽朗的笑道:“成,没问题,你能把电话打到我老郑这儿,那是看得起我老郑,我这就去问问,你就等信儿吧。” 陆铮这个乌山公安系统的最年轻局长,如流星般蹿起而又飞快陨落,可旋即,没几个月,便成了乌山市最炙手可热的中层干部之一,如此经历,谁又敢再小看他? 放下电话,陆铮看向了眼里全是期盼的王主任,说:“多半没什么事,你放心。” 王主任面露喜sè,“谢谢陆主任,真是太谢谢您啦。” 陆铮摆摆手,说:“份内事,别客气。” 王主任犹豫了一下,便低头拉过刚刚他塞在茶几下的黑皮包,从里面摸了会,摸了一叠材料出来,小心翼翼说:“陆主任,您看看这个,能申请下来不?” 陆铮接过翻了翻,是岭东县zhèng fǔ申请两万元的帮扶资金,语焉不详的,看似说是县里拨款加帮扶资金维缮什么农贸市场,可实际上,看来也不知道想干什么。 陆铮合上文件,说:“先放着,我回头和相关部门研究研究。” 王主任小眼睛吧嗒吧嗒眨了眨,这才知道,这位陆主任,和气是和气,可也不是那么好说话。 看来,还得老规矩了。 王主任心里琢磨着。 第二十七章 密码信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热火朝天的施工工地,到处都是机器的轰鸣声。 陆铮和施耐德并肩而行,说笑聊天。 陆铮给施耐德解释着拟在公司组建的党组织的框架,党委班子成员,陆铮的构想是在未来公司工会领导层的党员产生,公司党委将不会对公司运营进行任何干涉,要职责便是维护职工权益,同时利用党组织的凝聚力为企业发展做出自己的贡献。 施耐德满意的连声说“k”,叼着硕的雪茄,他深邃眼眸盯着陆铮,说:“亲爱的陆,我来国前了解过你们国执政党的化,不管是企业还是民间的团队,只要有党的存在,那么,它就应该是组织的领导者,要处于组织的领导地位,您这样做,会不会与你的党的宗旨背道而驰?” 陆铮笑了笑,说:“虽然这是我的建议,但是得到了我的上级领导正式批准的。”央五常委,两位少壮派都是zì yóu改革者,在这种外资控股的合资企业,党组织的建立以及职责都在摸索,据说,陆铮的建议很是得到了zì yóu改革派的支持,当然,从央层面来看,这份建议,来自于乌山市委,也没人知道始作俑者叫做陆铮以及陆铮是哪位。 此时陆铮只是在琢磨,过些年如果zì yóu改革派如历史上般垮台,那么自己会不会受牵连? 不过这些念头在陆铮脑海里闪而逝,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再看吧,还有足够的时间做些事。 而且能在外资控制的合资公司架设党组织已经极为不易,过些年进来的外资控股企业,党支部的生存是比较艰难的,而且,多只是名义上存在党组织,党务活动基本空白,至于建立这种企业里的党的基层委员会,就更是少而又少了。 “你觉得没事就好,如果有什么事,我能帮忙的定会帮。”施耐德很认真,态度很诚恳。 陆铮微微怔了怔,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这个德国人的原则xìng是很强的,而且,向很严肃,说是说二是二,断然没有国人客气的套话。 所以,施耐德这句好像和陆铮站在个战壕的承诺不免显得很突兀,令陆铮很有些费解。 这时,辆银灰sè奔驰停在了陆铮身边,车门开,焦磊从驾驶位下来。 施耐德就微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亲爱的陆,这是您的车和您的司机。” 焦磊满脸的兴奋,作为车把式,人生最高境界便是能开上梦寐以求的座驾,而德国奔驰,国内的司机,有几个人摸过? 这刻,老领导陆铮似乎也没有这辆曲线流畅的豪华轿车更有吸引力,在同陆铮打了招呼后,焦磊又不知不觉的回到这辆他刚刚开了圈的轿车前,爱不释手的,用衣袖轻轻擦拭车身上的小泥点。 “亲爱的陆,您是公司党委书记,公司给您配车是很正常的,您不用有顾虑。” 听着施耐德竟然用国思维来劝说自己,陆铮不禁哑然失笑,说:“施耐德先生,我如果真的坐上这辆奔驰,全乌山的干部会撕碎我的。” 施耐德好似理解了会儿陆铮话里的意思,便微微点头,说:“公司还有辆你们上海汽车组装的桑塔纳,就把它给您用?” 陆铮笑笑,说:“你们西德汽车工业真是没得说了。” 陆铮知道,上海汽车开始组装桑塔纳在92年获得德国众授权,但第条生产线今年刚刚建成,为了争夺国市场,德国众和美国道奇是经过了番激烈争斗的,而很明显,德国公司更有诚意,在这场较量笑到了最后。 见陆铮笑,施耐德眼睛亮:“陆,您是同意了?” 陆铮便摆摆手,说:“我们国有句古语,不能做飞在最前面的鸟,不然,很容易被猎人猎杀,施耐德先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几辆车,我不能用。”刚刚拒绝了杨学给委里索要配车的建议,转头自己就开辆豪华轿车回去,整个计经委的干部,怕从此都当自己是敌人了。 施耐德连连摇头:“你们国人,就是想法太多,我理解不了,我也不会勉强您。但是,飞在最前面的鸟,难道不是我们人人应该争取的角sè么?” 陆铮就笑,说:“化差异吧,不讨论这个。”看看表,说:“我也该走了。” 施耐德却是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个信封,递到陆铮手上,说:“您的个老朋友写给您的信,您这个老朋友还托我给您带句话,您吹的笛子,很好听。” 陆铮愣了下,旋即,脑海里,闪现出个满头包着白绷带的小女孩儿,是她么?是的,想来是了。 她和施耐德认识? 陆铮默默上了自己的“小土豆”,发动起车。 焦磊这才回过味来,赶紧追了两步,却见小土豆已经飞快驶出厂区,转个弯,上了林荫道。 开着车,陆铮琢磨着白纱包和施耐德可能的关系,两旁白杨飞快后退,隐隐的,前方便是冀东理工学建筑群,这片,都在未来规划的高科技开发区内。开发区初步划定的面积为7。5平方公里,其东区4。5平方公里,为高新区的基本区,区内辖乡、九个自然村、0万余人。高新区发展定位是以电子高新技术企业为,同时以金融、商贸、居住及体等配套设施为支撑的乌山市的新城区。 陆铮慢慢靠边停了车,拿起信封撕开,随即便有些摸不着头脑,里面是页白白的信纸,可是,上面全是阿拉伯数目字,比如“637”、比如“459”等等,串串的排列着。 这个小白纱包,搞什么名堂? 白纱包,还活着呢?陆铮长长吐出口气,后来,给舅打过电话,但听说,白纱包转院了,具体情况舅却也打听不出来,毕竟不是什么亲属,美国医院随便泄露患者**是会摊上官司的。 直担心她会被自己害死,今天这封信,真是个好消息。 陆铮又不经意向这些数目字看去,她这封信得多怕别人见到?还跟密码似的,问题是,便是密码,你也得给我个解码本吧? 密码?解码? 白纱包,从自己第次和她接触就觉得这孩子很不寻常,淡然面对生死是方面,对商业的敏感触觉,便是自己这个重生人,才能跟上她的节奏。 所以,她不会无缘无故写堆毫无意义的数字来作弄自己,信里,必然是有内容的。 这应该就是密码信吧?只是密码本呢?她,应该会提示自己? 琢磨着自己和施耐德先生说的每句话,耳边,想起了施耐德浓重波恩口音的德语:“您这个老朋友还托我给您带句话,您吹的笛子,很好听。” 陆铮眉头渐渐拧了起来,随即,打火起车。 …… 陆铮回到家的时候,手里多了本书,《血染的风采》,是名德国作家小说的译本。 白纱包带给自己的这句话,寻常人听来,自然只是普通的问候语,但陆铮,却觉得,如果白纱包要提示自己密码本是什么,那么,应该就是在这句话里。在花园里自己吹的笛子的音乐是什么,只有自己人知道,而白纱包记住旋律后,也应该能查明音乐的来历。是以,便是施耐德,拿了信,也知道白纱包带给自己的话,却也万万猜不出密码本是什么。 这种数字排列如果真的是密码的话,那么用本书籍作为密码本便是很通行的做法。 在市图书馆寻找和血染的风采有关的书籍时,陆铮突然也不禁苦笑,小白纱包,想的有这么多么?自己是不是把她想的太复杂了?小小年纪,哪来这么多心思? 可隐隐的,好似心灵感应般,又觉得白纱包就是这么妖孽的个孩子,自己所思与她所想,应该便是个路数。 在图书馆,开始陆铮挑了许多本关于越战争的书籍,但为了更多的灵感问起图书管理员同血染的风采有联系的书有哪些时,图书管理员给找了些歌谱、报刊后,突然提起,有本德国作家的书,译名就叫《血染的风采》。 陆铮几乎不假思索的,将原来挑的书全放下,就要了这本《血染的风采》,问过管理员,译本就这么个版本后,陆铮便驱车回家。 如果这封信真是白纱包写的密码信,那么,她应该会调查清楚国陆能接触到的书籍,而且,使用自己能找到的书籍作为密码本,否则,解码也就无从谈起。 德国作家所写《血染的风采》?那么,就是这本了。 第二十八章妖孽人生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回到家,刚刚开门进屋,卫香秀便搬了箱苹果进来,说是岭东来的干部送来的,为了感谢陆任帮岭东乡民分忧解难,送来岭东特产苹果表示下心意。陆铮家没有人,他们便敲了对门邻居也就是卫香秀的门,拜托卫香秀,等陆任回来,把苹果给他。 卫香秀本来是劝他们等陆铮回来的,箱苹果,不是什么事,但谁知道陆铮怎么想的?卫香秀可不想代收,毕竟她也是公安系统的干部,对这些事很敏感。 谁知道那几个人不由分说,便窝蜂下了楼,卫香秀没办法,只好暂时保管了这箱苹果。 陆铮现在也没工夫理这些琐事,拿着书和信便进了书房,在白纱包写来的信里,第串阿拉伯数字是“47”,如果这串数字是密码,而解码本又是书籍的话,那么其代表的含义可能是第4页第行第7个字,也可能是第4页第行第7个字,亦有可能是第4页第行第7个字,如此类推等等。 陆铮挨个去找,当发现《血染的风采》这本书里,第4页第行第7个字是“陆”字时,陆铮就笑了,随即坐到了椅子上,看来自己猜对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按照阿拉伯密码从书里挨个挑汉字,有些暂时拿捏不准是哪个字的便等多数能确定的字确定后再根据字里行间的意思来选。 概半个多小时后,篇陆铮撰写后的汉字书信完整的出现在了书桌上。 白纱包的信是这么写的,“陆铮:你好,我是来自联邦德国的鸢尾花。谢谢你救了我,虽然,那或许不是你的本意。” “虽然,我直想坦然面对死亡,但,当知道我可以活下来时,我的开心,我的快乐,可能只有同样经历过生死的你才能理解。谢谢你,陆铮,你是上帝赐予我的骑士!” “我,是这样的个人,从很小的时候,人人都称赞我是天才,我对很多事,也仿佛有着与生俱来的才华。这几年我们山德鲁家族被认为正从衰败的深渊挣脱,开始了复兴时代,实际上,爷爷很多获成功的收购分拆案例,我都出过意。不知道为什么,当我参与其,那些企业,就好像成了猎物,而我想做的,就是最终猎杀它们。这也是我最喜欢玩的狩猎游戏。” “或许,你,也会是我的目标之。” 陆铮看到这儿,立时阵冷汗,这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儿的口吻写的信吗?而且,白纱包绝不是在炫耀什么,天生的自信令她根本不用和人炫耀什么,因为从骨子里,陆铮和她是路人,是以,能理解她。 平平淡淡的口吻,她只是,在向陆铮介绍自己,告诉陆铮,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只是,这孩子,太妖孽了吧?自己这个重生之人,都不禁头皮微微发麻。 “还有件事要告诉你,昌明公司,其实是你自己的公司。你说的没错,美国和其它几个国家果然签订了强制美元贬值的协议。” “在进行这项风险投资前,我是很犹豫的,但因为你的提醒,我把握住了最好的时机,所以,你的回报是应得的。我在投资前,就想好了,爷爷借我的钱和我自己的私房钱分为二,半算你的,如果赚了,我就把你的那份还给你,如果赔了,你欠下我的债务我早晚要和你讨回来!” 陆铮看到这儿哑然失笑,这时候,才能感觉到,白纱包骨子里委实还是个孩子,不管她表现的多么成熟,很多东西还是改变不了。 只是,什么就昌明公司是你的了? 陆铮接着往下看去。 “既然赚了钱,你那份我就会还给你,就是昌明公司。当然,这同样是爷爷借我的钱,因为咱俩的钱,现在还在rì本股市呢,你在红sè国,理财不方便,我先帮你cāo作,薪水就从你的收益扣了。施耐德先生知道你和这家公司的关系,在国,也只有他个人知道,他是很忠诚的仆人,你可以放心把事情交托给他办。” “不过我猜,合资谈判你肯定为你的祖国争取最利益吧?希望你没有用最努力,你要知道,你在谈判为你的国家争取每分利益的同时,损害的都是你自己的利益。” “希望,我没让你头疼。” 看完整篇信,陆铮不禁哑然失笑,尤其是白纱包最后分析自己谈判那段,倒真是料事如神,若是普通人看到这段,怕要气得半死,当初绞尽脑汁的谈判,最后,反而是打压自己的利益,这谁不郁闷? 白纱包,怎么这般古灵jīng怪? 不过嘛,陆铮却也没什么特别感觉,金钱对他来说,便如泥土般。 至于白纱包说什么昌明公司德方股份其实是给自己的,暂时由白纱包代为运作,陆铮也并不怎么当回事,不说只是小孩子家之言,若真的把公司德方70%股份的股权变更自己为股东,里面涉及方方面面太多的东西,而且,便是真给自己,自己就定要接受么? …… 周上午,陆铮正翻阅计经委招商引资工作以往的材料,办公室门被敲响,项目稽查处处长张青天走了进来。 张青天三十出头,生得瘦瘦小小,皮肤黝黑,但却是出名的难缠、较真,甚得原来市委位马姓领导的喜爱,前年他被任命为计经委稽查科科长,去年稽查科改为稽查处,张青天水涨船高成了张处长,当然,行政级别仍为正科级。 几年以前,张青天这种严谨认真的干部是很吃香的,但随着乌山改革开放的深入,经济的发展,在稽查岗位上,太过认真不免就会断人财路,张青天也就渐渐显得不合时宜,时常被人打小报告,所谓三人成虎,总是听到不同的人说他张青天的坏话,领导自然渐渐不喜。 前几rì,市委副书记、计经委任马华还亲自询问了张青天的工作态度,是不是同委里很多干部闹矛盾,陆铮以刚刚进入计委工作为由,没有正面回答。 “陆任,我跟您说个事儿。”张青天把厚厚摞卷宗放在了陆铮办公桌上。 陆铮微微颔首。 从个人品质上,毫无疑问,不算亲人的话,张青天是自己重生后接触的人群最正直的人。 便是自己,也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而张青天不同,他是可以归类到好人那个群体的。 “陆任,您在广宁工作过是吧?担任过广宁县公安局局长,对广宁县局应该很熟悉吧?”张青天黑黝黝的脸上没什么明显的表情。 陆铮笑着,点了点头。 张青天就拍了拍桌上的那摞卷宗,说:“那您应该比我熟悉广宁县公安局的情况,这是广宁县局新办公楼的立项材料,我认为,新办公楼造价严重超标,这里面,很可能存在权钱交易。” 张青天是个很有能力的干部,但毫无疑问,哪位领导有这么位下属,实在会很头疼。 陆铮虽然同样以杠头著称,但除了真的有些个xìng脾气外,很多时候,他只是故意用这种形象迷惑对手,同时,可以借助这种刺猬似的武装获取意想不到的成果。 张青天,则是真的不怕得罪人,尤其近二年,乌山市官场渐渐形成商品社会新形势下的些潜规则,张青天,却是不管不顾的,从来不管些渐渐约定俗成的规矩,更从来不怕断了谁的财路。 计经委稽查处,实则只是监督部门,没有执法权,发现不妥最多下要对口单位进行必要的整改。 所以张青天虽然能纠正些违法乱纪行为,令对方不敢太过造次,但断了人财路之余却又不能真的给予对方惩戒,是以,他得罪的人越来越多,想把他弄下台的干部更是不知凡几。 现在,他又盯上了广宁县公安局新办公楼工程。这项工程承包给了乌山家私人建筑公司,盘查了几天账目后,他便来到了新领导的办公室。 广宁,陆铮jīng神突然微微有些恍惚。 自从离开广宁后,陆铮还从来未回去过,想想,眨眼,也快半年了吧? “陆任,谢谢!听说马书记本来想撤了我,是您保了我。” 张青天很突兀的冒出这么句话。 陆铮抬头看了看他,说:“不是那么回事,马书记,对你很信任。”看来张青天可不是什么根筋的人,委里的传闻不可尽信。 “样的。”张青天笑笑,小黑个子好像突然就有了神采。 陆铮看着桌上的卷宗,说:“你先回去,这些,我会认真的读读。” 张青天说:“上面件编号p,是我和处里几名同志通过采样数据详细的分析,我很确定涉及了权钱交易,而且,我同华岩建筑的知情人聊过,他亲口承认,由他经手,给广宁县局局长马跃武送了钱。我录了音,这个知情人不知道,磁带和谈话记录在最下面那层。” 陆铮就笑,这家伙,还喜欢先斩后奏,私下都调查过了,才向自己汇报,这可不是将自己的军么? 想来,前几任管,他也是这般作风,莫怪领导们不喜了。 张青天,倒是适合去纪委,远远强于在计经委蹉跎。 陆铮莫名的有了这么个念头。 “那,陆任,我先出去了?”张青天试探着问。 陆铮微微颔首。 第二十九章 三菱来客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招商办好像很突然的就忙碌起来,来自rì本、香港、美国、德国、法国等国家地区的商务考察团预约一个接着一个,显然,当德国人投资一亿美元巨资在乌山开厂加之中国zhèng fǔ雄心勃勃的发誓要在乌山建设“中国硅谷”的新闻见诸报端并且被核实后,各国有意愿开拓海外市场尤其原本就有在中国投资意向的企业,终于将目光投注在了中国北方这座新兴城市。 其中,除了港商(英商)外,对乌山最感兴趣的便是急yù打开中国大门的rì资企业,比起南方特区,乌山距离rì本更近,有着发达的海运基础,加之乌山近邻京师,或许本就是rì本人觊觎之地,如今有巨额德国资本作为先锋,又有中国zhèng fǔ雄心勃勃的发展计划,新时代的rì本商人开拓团自然如见了露缝鸡蛋的苍蝇般蜂拥而来。 下午三点多钟,陆铮刚刚回到办公室,招商办主任陈三水便来到了陆铮办公室,这位77级北大毕业生这段rì子简直忙晕了头,一个月前,还在为一家香港眼镜公司7万美元的投资东奔西走,数天前,还得意洋洋将其成果汇报给陆铮主任,而现在,他接待的商团明显规格高出了太多,甚至不乏世界知名的跨国企业。 今天,同陈三水会面的便是一家rì本最重要的财团企业之代表,陈三水递给陆铮的名片上,印的是“rì本三菱银行中国乌山代表处首席代表山本太郎”。 “主任,三菱的代表在我那屋坐了好长时间了,希望能见见您,市委秦怀亮秘书长打过电话,要咱们好好接待。” 陆铮微微颔首,同秦怀亮打过几次交道,油头粉面的,那油光锃亮的中分头令陆铮看了就不喜,但这位市委秘书长甚得市委书记段忠诚喜爱,虽然现今委员会秘书长(办公室主任)尚不能入常,但列席常委会的待遇就彰显了其在政治生活中的地位。秦怀亮,刚刚提拔没多久,为正处级干部,但只怕是乌山正处级干部中,最炙手可热之人。 “带过来吧。”陆铮随口说着,起身去冲了杯茶。 不大一会儿,办公室门轻轻敲响,跟在陈三水身后的是个中年男人,肥头大耳的,那唇上的仁丹胡几乎就是rì本中年男子的标志,想来,他便是山本太郎了。 当陈三水介绍陆铮:“这就是我们陆主任”时,山本太郎很恭敬的鞠躬,递上名片,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rì文,跟在他身边的眼镜在旁翻译,无非是“请陆主任多多关照”之类的客气话。 陆铮前世没少和rì本人打交道,很熟悉一些rì本商人的品xìng,看似谦恭,实则倨傲,表面上不管多么客气,骨子里,却没几个人看得起中国人。 陆铮笑着起身,和他握了握手,山本太郎的手掌很厚实,握起来倒挺舒服的。 “山本先生,三菱在我们乌山设代表处了么?我怎么不知道?”陆铮示意山本太郎坐在茶几对面的沙发上后,有些奇怪的问。 山本太郎低头“哈伊”一声,似乎是表示歉意,然后,便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 带眼镜高高瘦瘦斯斯文文的翻译在旁说:“对不起,山本先生说,是他的疏忽。” “贵国人民银行虽然已经批准了我们在贵市设代表处的请求,但相关手续刚刚从贵市人民银行拿到,尚未获得贵市zhèng fǔ的批准,我们提前印制的名片,给您造成了误解,万分抱歉!” 陆铮微微点头。 按照***下发的《外国金融机构驻华代表机构管理办法》,外国金融机构申请在中国设立办事处,需向中国人民银行申请,在省会城市设立代表处,应当将申请材料提交中国人民银行当地省分行;在其他城市设立代表处,应当将申请材料提交中国人民银行当地市分行;申请材料经中国人民银行当地分行审核后,由该分行转报中国人民银行总行审查批准。 而递交人民银行的申请材料共有六种,(一)由董事长或总经理签署的致中国人民银行行长的申请书;(二)所在国或地区有关主管当局核发的营业执照(副本)或合法开业证明(副本);(三)公司章程、董事会成员或主要合伙人名单;(四)申请前3年的年报;(五)由所在国或地区金融监管当局出具的同意其在中国境内设立代表处的批准书,或者由所在行业协会出具的推荐信;(六)中国人民银行要求提交的其他资料。 在中国人民银行总行或相关分行获得批准后,申请方需在三十天内,向代表处驻地zhèng fǔ相关部门登记,这里的相关部门在乌山来说,便是计经委,计经委根据zhèng fǔ规定,对文件材料进行审核,颁发批准证书。 陆铮现在知道山本太郎为什么来见自己了,自是为了申请建立代表处最后的流程,现在这事儿便是招商办管,确切的说,需要自己最后签字。 不过说实话,自己并没有什么最终决定权,肯定要签字的,不然市委段书记也好,市长黄明泰也好,谁也饶不了自己。 但在乌山开展业务,自然需要同本地负责招商引资的官员打好关系,在人情来往上,东亚国家都差不多,都有一定程度的官商情结,商人,就必然要和zhèng fǔ和官员打好关系,如此,才能获得最大利益。 山本太郎来拜访自己的缘由便也在此了。 “陆铮主任,这是我们三菱银行的一些资料。”在山本太郎目光授意下,眼镜翻译便将一个小纸袋双手送到了陆铮面前茶几上。 陆铮微笑,点了点头。 其实三菱银行的前世今生,陆铮又如何不晓得? 三菱这个rì本最庞大的财团,创立于rì本明治维新时,尔后,三菱及其掌控者岩崎家族渐渐发展为rì本的大财阀之一。 随着rì本不断发动战争,国内的军工产品需求激增,以重工业为主体的三菱产业获得了空前的发展。 二战期间,“三菱”为军方生产各类炸弹、大炮、航空母舰和各类大型战列军舰,可以说三菱为rì本侵略中国、东南亚和美国立下汗马功劳。在侵略中国上海几次会战中rì军投入的八艘航空母舰和三十多艘战列舰全是三菱制造。 二战结束,rì本财阀在盟军要求下全部解散,三菱同样被分拆。 然而,此后三菱财阀的各家公司依然藕断丝连,50年代,三菱财阀的主要企业的总裁和董事长等人便为了互相交流信息和联络感情,开始成立三菱星期五会等非正式组织。 与战前以三菱总社为核心的三菱财阀不同,战后三菱系列的各家公司之间成立了平等的三菱集团。然而该集团的凝聚力比其他财团要更为紧密。三菱集团内的核心企业更为rì本的重化学工业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有人说,只要突破和平宪法限制,三菱便很快可以将rì本武装为一个超级军事强国,这种说法,并不夸张。 面对三菱来客,陆铮心中也是心cháo起伏,感慨万千。 如果是刚刚退伍之时,没有重生之前,见到这三菱rì本人,陆铮说不定就是一巴掌“滚!”,然后,再跟着踹上几脚,手里要有枪,说不准就砸上几枪托。 但现在的陆铮,懂得什么是忍耐和学习,rì本人,有值得我们学习之处,现今大环境之下,更容不得自己撒野。 至于说什么rì本人民大多数对中国友好,那简直就是在骗鬼了。现今80年代尚好,毕竟中国在rì本人眼里是贫穷落后之形象,作为“强者”,加之被免了战败国赔款的政治需要,rì本人很是提供了大量的各种无息贷款,但若中国进一步发展了,rì本岛国心态必然复发,不会容中国发展到能和其叫板的一rì,整个rì本国内,对华友好者只是很小的一撮人,包括二战前发动侵略战争,仅仅说普通民众被蒙蔽,那只是自欺欺人。 “陆铮主任,山本先生说,今晚在五洲大酒店设宴,请您务必光临,市委秦怀亮秘书长也将会到场。”山本叽里咕噜了一通后,眼镜在旁翻译。 陆铮就笑,rì本人思维,很多时候倒和国人差不多,搬出秦怀亮来,便是不希望自己拒绝了。 “好吧,我一定到。”陆铮微笑点了点头,三菱银行么?自己倒是应该多关注关注。 山本太郎听了翻译转述陆铮的话,胖胖的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 陆铮已经顺手,翻开了茶几上三菱银行的资料。 第三十章 总不招女人待见的陆杠头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在陆铮赶往五洲大酒店赴宴前,已经对三菱银行最近在国内的业务有了大体的了解。早在中rì邦交正常化之前的1972年8月,以三菱银行行长为团长的三菱集团访华团访问了中国,此次访问成为促进中rì两国邦交正常化的先锋。 1979年三菱总行设立了专门负责中国的部门―中国室,1982年设立了běi jīng代表处。随后又在上海和广州设立了代表处,今年年初,上海代表处升格为分行。 本来,三菱银行在中国下一个目标是在深圳设立办事处,但却闪电般改变战略,深圳办事处和乌山办事处申请工作同时启动,而且,同时获批。 在提交的材料中,陆铮也看到了五人代表名单,首席代表山本太郎、代表香川淳子,此外,还有三名副代表,均为rì本人。 这五位代表和副代表,便是三菱银行乌山代表处的管理层,至于其余rì本职员和中方雇员,在申报材料上倒不必列明。 外国金融机构驻华代表处是不允许直接从事经营活动的,名义上主要任务是代表母公司和中国的zhèng fǔ及监管机构沟通,针对国内市场进行信息征集和研究,同时配合母公司在华的经营活动。 但实际上,几乎所有的代表处,都会参与市场推广、客户资源开发以及协助母公司cāo作具体业务。 三菱银行乌山代表处,应该也是这种模式吧? 陆铮琢磨着,轿车也驶入了停车场。 五洲大酒店东侧红砖铺就的一个小广场便是停车场,停车场旁侧,则有几栋居民楼,陆铮停了车,施施然吹着口哨向外走,谁知道飞来横祸,一摊黑影突然从天而降,陆铮眼角瞥到时黑影几乎已经到了头顶,匆忙间陆铮猛的向旁一跳,多亏他反应机敏以及超强的身体协调xìng,这才堪堪避开。 “啪”,落在地上的黑塑料袋摔破,一团臭气弥漫开,更有几滴黄乎乎的污水溅到了陆铮灰sè列宁装上,素来洁净的陆铮一阵恶心,蹲在地上,干呕了半天,幸好,没呕出什么东西。 干净整洁的习惯是后世养成的,却也带了过来,想想今生刚从战场上下来两年,本不该这般矫情的,战场上,和臭乎乎的死尸一起入眠也是常有的事。 身后,传来汽车喇叭响,陆铮慢慢起身,让开条路,随即,见到了挡在尼桑轿车前的那个黑塑料袋,陆铮本想过去捡了它丢进垃圾箱,但看那垃圾袋溅满了令人作呕的黑黄液体,又不禁犹豫起来。 这时尼桑车门被人轻轻推开,陆铮眼前便是一亮,却见从驾驶位,下来一位穿着淡蓝sè职业套裙的美女,布料很柔软很高档的感觉,在太阳照耀下泛着光,淡蓝sè套裙显得特别有范儿,宝石蓝水晶高跟鞋,承托着一双白皙美腿,显得跳跃而又有层次感。 她五官极为jīng致,柳眉星眸,脸蛋雪白细嫩的仿佛是凝结着的牛nǎi,高佻的身材穿著细高跟的水晶高跟鞋,更显得亭亭玉立,帖身的衣料衬托着丰满的前胸、的翘臀,开叉的裙摆中,随着高跟鞋哒哒的步伐,一双修长若隐若现,这身职业套装将白领丽人的xìng感、硬朗、干练、jīng致等等气质完美展现。 “先生,对不起,你为什么随地扔垃圾?!”白领丽人微微蹙眉,神态却很可爱,只是音调略显生硬,不过声音很是动听。 她话虽然很客气,但阅人无数的陆铮,马上从她身上感应到了那种只属于女强人的咄咄逼人。最起码,这位白领丽人也应该是办公室中很认真的那种角sè,不苟言笑、一句话能令满屋男同事从哄堂大笑中嘎然冷场。是那种不会开玩笑,事事都认真对待,男同事各个心向往之却又敬而远之的角sè。 “垃圾不是我扔的。”陆铮本来想说是从上面不知道居民楼哪个窗户扔下来的,但想了想,倒也没必要解释那么多。 陆铮正想去捡垃圾扔掉,却见那白领丽人已经哒哒哒的走过去,用纸巾包着手,抓起那个垃圾袋,哒哒哒的走到了足有百米外的垃圾箱,扔了进去。 陆铮便在一旁站着等她,等她走回来时迎上去,比划着手势:“小姐,借我纸巾用用。”说着话,就指了指身上崭新列宁装被溅上的黄sè污点。 陆铮做手势是因为感觉到了,这位白领丽人的国语略显生硬,而且,面庞五官和中国汉人有着细微的差别,可能是外国人,亦或少数民族? 白领丽人眨着jīng致的睫毛,诧异的看了陆铮好一会儿,终于,从车上红sè小包包里摸出一袋纸巾交给了陆铮,嘴里嘀咕了一句什么。 陆铮听出来了,是rì语,但什么意思,却是听不懂。 也幸亏听不懂,若不然,怕陆铮又该压不住火气了,白领丽人嘀咕的是“不讲卫生的中国人!” 陆铮将衣服上的污点擦了又擦,直到哒哒高跟皮鞋响,却是rì本丽人停了车,已经走了出来,陆铮看着衣服,才觉得差不多了。 陆铮本想对那rì本丽人说声谢谢,但见她一脸拒人千里和自己擦肩而过,到了嘴边的话便咽了回去。 rì本丽人所走的方向也是去五洲大酒店,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穿过苍松翠柏的石子路,上了大酒店的台阶,又一前一后进了大堂。 甚至进电梯后,rì本丽人所按楼层都是陆铮要上去的顶楼11层,三菱银行办事处的代表便住在顶楼,今天的聚会属于私人xìng质,在山本太郎所住豪华套房的餐厅聚餐。据说rì本代表处一位副代表厨艺极棒,今天的菜肴便由这位副代表主厨。 见白领丽人也是11楼,陆铮自不用再去按电梯,心里只是琢磨,或许她也是三菱银行的职员吧? 陆铮又琢磨着这五个rì本人的资料,陈三水还是很有一套办法的,不半rì便同那眼镜翻译打成了一片,只是rì本人办事严谨,口风极严,互相之间也甚少交流私事,是以眼镜翻译虽然跟了他们有一个多月,却对他们个人的情况几乎一无所知。 不过大概情况陈三水还是打听到了一点,对于三菱银行总行的职员来说,来中国是一桩苦差事,就如同中国大城市的工作人员突然被调配去穷山村一样的心态。所以三菱总行选派来中国的职员通常是硬xìng命令,许以优厚的条件,更有高额补贴,饶是如此,被选派的职员仍觉得到了世纪末rì,甚至干脆辞职去别的公司另谋高就者也并不鲜见。 不过这次三菱银行乌山代表处的职员,却有一位自愿申请调来中国的,就是那名女xìng代表香川淳子,也是三菱银行乌山代表处的第二号人物。 两名rì本副代表醉酒后谈论过香川淳子,眼镜翻译听了个通透。 那两位rì本副代表在话语里对香川淳子显得有些轻视,因为香川淳子家境贫苦,虽然是东京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但能进入三菱银行已经是非常不易,算是相当成功的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如果按照正常轨迹发展,香川淳子在三菱银行本部想再升迁的可能xìng很小,rì本社会本就男尊女卑现象严重,组织生活中更是如此,企业高管几乎清一sè全是男xìng。 而这次来中国,香川淳子便走出了改变命运的第二步,她在读大学时修习过中文,便以此作为优势申请来中国工作,三菱银行本部高管在对她进行面试后,对她的能力极为满意,遂任命她为乌山代表处代表,刚刚二十三岁的香川淳子也算创造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 陆铮琢磨着这唯一稍稍了解的rì本女白领的资料,又看了眼电梯里站在自己前方淡蓝sè曼妙背影,难道,她就是香川淳子? 陆铮自没有注意到刚刚他没有按电梯楼层引起的白领丽人的不安表情,而现在白领丽人不时用眼角余光,偷偷瞥他的动作,以及发现陆铮盯着她背影看时,美眸里的惊慌失措。 在“叮叮”的电子响声中,电梯门在一个个楼层打开,电梯里面的人越来越少。 到了9层电梯开过后,最后一名客人走了出去,电梯里,就剩下了陆铮和白领丽人两个人。 白领丽人抓着小红皮包挎带儿的手用着力,关节都微微发白了,显然,极为紧张。 终于,叮一声,电梯停在了11楼,门缓缓退向两旁。 白领丽人快步走出,哒哒的脚步极快,陆铮也随后走了出来,然后,陆铮便看到了拐角处男女洗手间的标志,便走了过去,衣服上的污点,还是再稍微用水擦擦吧,仅仅用纸巾,实在擦不干净。 白领丽人就走在陆铮前面,脚步越来越快,然后,突然就冲进了洗手间。 陆铮怔住,因为看标示,rì本丽人进的是男厕。 陆铮犹豫了一下,没有进去,这层楼住客少,听声音,里面也没有人,不然,早就有尖叫声响起了。 可等了一会儿,就是不见这女人出来,陆铮不禁着急了,咳嗽一声,“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洗手间内,没有一点动静。 陆铮又提高声音喊了两声,里面还是没动静,四下看去,既没有女客人又没有服务员,犹豫了下,陆铮便敲敲门,说:“小姐,你没事吧?我进来了,你要没事应该听得懂,就说句话。” 看女孩走得那般急,莫非是什么急xìng肠胃炎?阑尾炎?这可是会要人命的。 洗手间里还是没有动静,陆铮只好推开洗手间的门,想在外间喊喊,实在不行就进里面区域看看她发生了什么事。 谁知道刚刚推开洗手间的门,就见一团黑影砸了过来,陆铮下意识抓住,是墩布拖把,接着,便听女子尖叫:“sè狼!抓sè狼!抓sè狼!” 陆铮目瞪口呆之际,额头“啪”的便挨了一下,硬硬的皮包边角划过,立时一阵火辣辣的疼。 第三十一章 苹果也是事儿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而很快,也不知道几名穿着红马甲白衬衣的服务员从哪儿冒出来的,突然就围在了陆铮身边,陆铮只能放开手里抓的墩布,慢慢退后。 一名女服务员进了洗手间,陆铮身边,则站了个高高大大的壮实青年,很不友好的问陆铮:“哥们,怎么回事?” 更有服务员吵吵:“要不要报jǐng?” 陆铮摸出工作证,递给壮实青年看,说:“是误会吧,你也看到了,这是男厕。” 壮实的男服务员看了陆铮的工作证,脸上就露出笑容,赶紧还给陆铮,说:“是,明白了,一定是误会。” 陆铮这个无奈啊,这小子机灵过头了吧?明显没把自己往好里想。 男服务员看来是个小头头,这时便申斥吵吵着要报jǐng的小伙子:“你丫的别吵了,一会儿惊动客人扣你奖金,一场误会,报什么jǐng?都安静点,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此时在女服务员陪同下,那rì本丽人慢慢走了出来,盯着陆铮的美眸,颇不友善。 男服务员看到rì本丽人,怔了怔,随即满脸赔笑的走过去,“香川小姐,不好意思,让您受惊了,您看,一场误会,您压压惊,我送您回房休息?” rì本丽人犹豫了下,但也轻轻点头,她虽然不相信是什么误会,但在人生地不熟的中国,她并不想惹事,免得最后吃亏。 她是东京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虽然修习了中文,但同大多数rì本人一样,印象里,中国是一个贫穷落后而又愚昧无知的国度,这个国家的国民素质低下,很狂热,很可怕,来中国任职就如进入原始丛林一般危险,但为了前途,她还是毅然决然的踏上了危险的旅程。 在陆铮蹲地上干呕时,rì本丽人便发现陆铮腰间隐隐露出的皮肉上,有长长的一道疤痕,红红的,很可怕,应该,是刀疤。 这个中国男子,在她看来,定然便是危险而又可怕的暴力集团成员,或许,是红卫兵? 虽然学习过中文,但rì本丽人对中国了解实在有限,在她印象里,红卫兵应该就是rì本山口组这种暴力组织,甚至比山口组更可怕。因为十年前,rì本那些信仰、崇拜中国领袖的青年们组成的毛派红卫兵(赤军),策划的一系列暴力事件引起了全rì本的恐慌,这些可怕的行为,在她幼小心灵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不知道怎么的,陆铮样子,在她看来,也变得凶凶的了。 然后,她便发现,这个面相凶狠的男人,一直跟在她的身后,在异国他乡,突然遇到这等事,她的惊慌可想而知。 到了11楼,出电梯她便看到了洗漱间,下意识的,便跑了进去,并且,找了一根拖把横在把手上,如果这个男人还跟着她,那就可以确定是sè狼,她便可以喊服务员帮忙了。 她同样住在11层,知道距离洗漱间不远处便是服务员的值班室。 不管是不是误会,她也不想这样慌慌张张的跑去2号房被山本太郎他们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同事们轻视她这个女主管她是知道的,所以每次同他们碰面,在她看来,这都是一场战争,都要以最佳状态来应战,她希望同事们看到她的是优秀的一面,刚强、认真、拼搏。 胆小、失败、懦弱的女孩儿?那会很快摧毁长久以来她在三菱总部塑造出的形象。 而且2号房距离电梯很远,如果在走廊里她被这个中国男人捂了嘴制伏,拉进某个房间呢? 所以,几乎是下意识的,她跑进了洗漱间。 虽然不想多事,但也希望这个中国男人,以后别再sāo扰自己。rì本丽人便问那壮实的服务员:“请问,他是这里的住客么?” 服务员挠挠头,指了指洗漱间的标牌,说:“香川小姐,您真的误会了。”他自不会透露陆铮的身份,虽然,心底,隐隐觉得定是这位计经委的官员意图不轨,但总要帮他遮掩一下,幸好,香川小姐进了男厕,咱中国人在理。 香川淳子转头看去,微微一怔,又看向了稍远的女厕标示,有了比较才看清,原来自己进的洗漱间标示上的黑sè小人是穿短裤的,女厕所那稍微宽大的下身服饰才是裙子,但若不和女厕对比,看起来,男厕人物标示,就是穿的超短裙。 这里厕所又比较上档次,外面是洗漱间,里面还有门,进去才是厕所区,一直在外面洗漱间和陆铮对峙的香川淳子,实在没有发现原来自己进了男厕。 香川淳子又看向了陆铮,陆铮正满脸无奈的摇头,实则是因为陆铮发现,虽然几个服务员都帮自己说话,但好像,都把自己当成了意图不轨的sè狼,现在帮着自己说话,实则是因为自己的身份,以及同是中国人的情分。 香川淳子却是突然对着陆铮微微低头“先生,对不起,我误会您了。但是,您有伤疤,长的也比较凶,所以,才会发生这场误会,十分抱歉!”最后,还用rì语说了句“磨欧西西瓦可勾咋一玛塞嗯”这是rì语里语气很正式的说对不起了,rì语语系本就节奏柔和优美,加之rì本丽人声音轻柔,说起母语来特别动听,那男服务员听得心里都是一酥。 陆铮却是有些无奈,我怎么就长得凶了?摆摆手,说:“算了,没什么,知道是误会就好。”不管心里多么不爽,总不能跟一个小女孩较劲。 香川淳子随即看到了陆铮额头被自己皮包划破的伤口,便抱歉的问:“那,我送您去医务室?”随即省起,连声抱歉的说:“思衣嘛赛,思衣嘛赛,我有一个很重要的约会,我……” 陆铮摆摆手:“算了,没事。”心说谁又没有重要约会呢? “那,那我给您些钱,您自己看医生,不够的话,拜托您给我打电话,对不起,对不起……”香川淳子说着,便从皮包里摸钱和名片。 陆铮已经晃晃手,转身便走向了电梯,香川淳子愣了下,小跑追了几步,陆铮却已经进了电梯,按键合门。 电梯里对着明亮的金属侧壁,陆铮看了看额头的伤,加之身上污点,还真挺狼狈的,算了,这个宴会看来也去不成了,到了大堂打个电话知会一声吧。 随即便省起,自己上了11楼,又马上坐电梯下来,这可不是坐实了自己sè狼身份?本来觉得误会的,现在也该怀疑自己了。 哦,也许会以为,自己去医务室吧? 反正这一天,可真够倒霉的。 陆铮摇着头,无奈的想着。 …… 陆铮的霉运显然只是刚刚开始,第二天一大早,刚刚进了办公室的他便接到副书记、计经委主任马华的电话,要他过去一下。 马华在市委办公楼和计经委大院都有办公室,但通常,计经委他的办公室只是摆设,一个月也不见得能用上几次。 今rì也不例外,马书记电话召唤,陆铮开车,直驱市委大院。 在马华书记的办公室,陆铮汇报了近期招商引资以及对对口贫困县援助援建的工作,马华很认真的听着,国字脸上两道浓眉有时会不经意的动一动,这些细微的表情却逃不过陆铮眼底,陆铮敏锐的注意到,当说起援建岭东县农贸市场工程时,马书记的浓眉拧了拧,随即舒展开。 陆铮喝了口水,说:“啊,还有马书记,我跟您汇报个事儿,岭东办事处的干部,曾经给我送了一箱苹果,但我又还回去了。” 马华点点头,“嗯,有箱苹果。”随即,便靠在了沙发上,慢慢点上了一颗烟。 “马书记,是有什么情况吧?” 马华吸着烟,凝视陆铮。 陆铮一脸茫然,随即,渐渐恍然,试探着问:“马书记,莫非,苹果的事儿你知道?” 马华微微颔首:“听人提过一嘴。” 陆铮便苦笑道:“马书记这般严肃,看来苹果箱底下压了五百元钱的事儿,你也知道了?” 马华倒是微微一怔,想来想不到陆铮会自承其事。 陆铮旋即道:“唉,本来不想跟您汇报的,毕竟岭东的同志也是想做好事,为了家乡建设,只是用错了方法。我已经批评了他们,小惩大诫,可若向组织上汇报的话,我怕他们会很麻烦,这几名同志,在乌山生活很艰难的,有时候大中午,就啃冷馒头,我看了都心酸,所以……” 马华眉头渐渐舒展开,说:“这么说,钱……?” “跟苹果一起退回去了,我叫张青天办的,他们送苹果的时候我没在家,邻居收的,我第二天才发现里面有钱,马上就叫张青天连苹果带钱都送过去了。” “啊,张青天办的。”马华脸sè更显明朗,显然,不管张青天如何不招人喜欢,但他参与其中的事,领导们便都很放心,觉得不会有猫腻。 “马书记,我就是担心影响岭东干部的前途,跟谁也没说啊,您听谁说的?张青天?”陆铮说着,就咬了咬牙,随即摇头,“不对,我还钱看来你不知道,那就不是张青天……” 马华就笑起来,“你这个杠头,怎么着,还想打击报复啊?谁说的你甭管了,也是为你好。这件事,我就当没听到。”说着,看着陆铮点点头:“听说你对朋友挺仗义,看来这话倒不错。不过铮子啊,咱们作为党的人,第一就是要对党组织忠诚,要讲党xìng,党xìng薄弱的话,将来的路可不好走啊!就说今天的事吧,我若没有爱护你的心思,没和你开诚布公聊聊,怕以后就会很麻烦。” 陆铮知道,马华能跟自己说这些,就表示,他对自己印象还不坏,诚恳的点点头,“谢谢马书记教导,我会记住的。” 马华笑着点了点他,说:“你言zì yóu衷才好。” 陆铮心里,却是在琢磨,这事儿,是谁捅到马华这里想害自己?看来,还得从岭东干部身上找找线索。 第三十二章 红男绿女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翡翠歌舞厅,刚刚重新装修过,完全参照了香港花都夜总会的布局,一些去过香港的富豪,便称其为小花都,这个别号不胫而走,在乌山,已经很流行了。 霓虹闪烁,舞台上,银光裙子闪闪的女歌手深情的歌喉很是好听,一曲《漫步人生路》唱的很有感觉。 乌山现今良莠不齐的音乐茶座、歌舞厅越来越多,昌明公司大量招工,外来人口蜂拥而入,全国各地的私营企业老板,几乎都在往乌山跑,看能不能从昌明公司拿到些小单子做,一些外地半导体厂、电子元件厂也来参观考察,评估搬迁来乌山的可行xìng。加之各国来乌山实地考察投资环境的商务考察团。这些,都在刺激着乌山各种服务行业的发展。 翡翠歌舞厅也遇到了对手,新开业的百乐门同样占据了沿海大道黄金区域,同样装修奢华,定位高端消费群体,很是拉走了些翡翠歌舞厅的客人。 翡翠歌舞厅不得不歇业重新装修,甚至传闻,双方私下险些火拼,只是乌山蓬勃的服务业市场,令双方老板意识到,乌山的豪华夜总会,并不是有你没我,乌山,漫说他们两家豪华夜总会,看趋势,将来便是出现十家八家,也同样赚钱。 知情人透露,正是为此,这场险些爆发的火拼最后才偃旗息鼓,而明面上,乌山现在的治安比深圳要好得多,最起码,尚没有出现“流氓团伙大规模械斗”的恶劣现象。 灯红酒绿,夜歌迷离。 翡翠歌舞厅进出人群衣着都很光鲜,如陆铮这般穿列宁装的,便显得极为土气了,至于陆铮身边那位岭东来的乡村干部王向阳,就更是惨不忍睹,蓝褂子绿裤子,还带着顶洗的褪了sè的绿军帽,典型的农民装扮。 要说农民装本也没什么,可穿的这么乡土气息,偏偏出现在代表着乌山最前卫文化的娱乐场所,未免就显得太格格不入。 无论谁从陆铮和王向阳身边经过,都会盯着他们打量几眼。 王向阳从来没出入过这等,眼睛,甚至根本不敢四下张望,那展示着xìng感的女孩们露胳膊露大腿的,几乎能晃瞎他的眼。 昨天中午还在啃着烙饼和办事处的干部唠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嗑,突然就进入了纸醉金迷的天上rén jiān,这种剧烈的反差令王向东不知所措,甚至,只想拔腿跑出去,才能zì yóu的呼吸。 岭东县是个穷的不能再穷的县,驻乌山办事处一年也没多少经费,王向东一向把一分钱掰八瓣来花,这还觉得不够花呢。 而现在,坐在吧台前的高脚椅上,胳膊都不大敢往吧台上搭,就怕弄脏了人家这看起来高档华丽的桌台。 陆铮从酒保处接过一杯sè彩斑斓的鸡尾酒,轻轻推到王向东面前,笑着说:“尝尝,味道调得怎么样?” 王向东尴尬的笑笑,却没敢去碰,这东西,也是酒么? 他来之前可不知道陆主任会带他来这种豪华的声sè犬马场所,可现在,也不敢说什么。 “哥,你来了啊!”身后传来女孩清脆的声音,招牌似的爆炸头猩红嘴唇,正是小丽。 小丽因为不服从校规烫发穿高跟鞋,屡教不改,刚刚被机电学校开除,不过她也无所谓,随即跟着黄子轩瞎混,帮着黄子轩照看账目什么的。 陆铮对小丽微微点点头。 小丽却亲热的凑到陆铮耳边低声说话,王向东一下弄了个大红脸,忙把目光移开。 小丽其实是同陆铮说正事儿,问陆铮:“哥,那你还进去不?” 陆铮摆摆手,说:“不去了,你们谈你们的,不用我出面。” vip包厢里,黄子轩应该正在和省厅下来的人谈数,摆平一些事。 前些rì子,黄子轩找他就是为了这件事,他有一批货被省厅扣了下来,按照模糊的相关法律法规,这批货所办的证件可以说齐全也可以说有瑕疵,就看执法部门怎么解释相关法律条文,而省厅带队的干部不听司机解释,直接把货扣了,而且,也不知道拉去了哪里,就叫乌山货主去交罚款,明显就是想自己捞一笔。 黄子轩摸了摸扣自己车的几名省厅执法jǐng察的底儿,带队的姓杨,省厅经济稽查总队的一个科长,可是黄子轩找了好几个省厅的朋友,却都摆不平,而且对方传话来了,加了价,罚款本来说是五千,现在变成了一万。 黄子轩无奈,这才找陆铮想想办法,毕竟通过种种蛛丝马迹,黄子轩知道,陆铮的人脉很广,甚至,在京城都吃得开。 而且黄子轩也没什么高要求了,五千块钱,拿到货就行,顺便交个朋友,以后别再为难自己就是。 省厅杨科,又很有些根底的样子,陆铮便知道是谁了,便是前世和高志凯一起害过自己的那个杨朝阳。 杨朝阳的爷爷是开国元勋,但已经离世,父亲则是副省级干部,只是因为老爷子二十年前便离世,杨家在京城已经式微,而前世时,后来杨朝阳之父亲受重用被启用,在陆铮父亲退下来后,进入最高权力机构,则是后话了。 但不管怎么说,要说摩挲黄子轩这样的,杨朝阳自还绰绰有余。 陆铮对杨朝阳、高志凯现在的动向又怎会不留意,知道市局治安处郑处长的儿子和杨朝阳、高志凯都是jǐng校同窗,而且,小郑和杨朝阳是同期毕业,高志凯比他们高三期,却最后成了杨朝阳在jǐng校最好的朋友。 小郑同杨朝阳关系也不错,素有走动,所以陆铮便给郑处长打了个电话,说了下情况,希望他出面给调节调节。 老郑听说货被扣的这方是黄老的公子黄子轩,便也满口答应,以黄老的身份加之他的情面,想来此事也能迎刃而解。 而老郑打了电话,邀请杨朝阳来乌山玩,杨朝阳倒也欣然答应。 现在,老郑、黄子轩、杨朝阳等人,便在vip包厢里,小丽便是从包厢刚出来,见陆铮在大堂,便过来打招呼,问陆铮进去不进去。 陆铮笑着婉拒,自己这边还有正事呢,而且,也不想搀和他们的事,更怕自己进了包厢,见到杨朝阳压不住火,这厮可能从高志凯那里知道自己这么个人,但想来也没放在心上,按照今世来说,自己和他,还素不相识呢。 小丽又亲密的和陆铮聊了几句,这才扭着小屁股颠颠而去。 陆铮转头,却见王向东,正偷偷瞄着舞池中美女的大腿看,不禁愕然,都说人的适应力超强,这说法,所言不虚。 陆铮举起酒,和王向东轻轻碰杯,说:“向东,尝尝,这酒味道不错。” 王向东终于,端起了那杯五彩斑斓的鸡尾酒,慢慢咂了口,还真是不错,口感绵软,略带些酒气,全然没有他想象中的辛辣怪味。 “陆主任,这酒还挺好喝,叫什么酒来着?不会叫彩酒吧?”王向东颇有兴趣的问。既然有红酒,彩sè的,那就叫彩酒? 陆铮笑道:“这你得问酒保,他自己调酒,自己起名字,不过这种酒有一个统一的说法,叫鸡尾酒。” 王向东啊了一声,再下来,就咕咚灌了一大口。 不多时,一杯酒喝了个jīng光,王向东便又要了一杯,陆铮微笑着,陪着他喝酒。 两杯酒后,王向东脸通红,舌头,也渐渐有些大了。 陆铮吩咐酒保调的酒,喝起来爽口,实则,却很易上头,王向东又哪里会知道?两杯酒喝的很急,不一会儿,脑袋便晕乎乎的了。 “向东啊,你给我塞钱的事都谁知道啊?”陆铮慢悠悠的问。 听到”塞钱”二字,王向东猛的摇摇脑袋,好像清醒了些,随即,就赌咒发誓说:“陆主任,这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们办事处也只有我和马主任知道!陆主任,不是出事了吧?” 陆铮说:“马主任?” “老马嘴巴严实着呢,再说,塞钱这主意是他出的,他还能自己把自己绕进去?在外面扯咸蛋?”王向东连连摇头。 陆铮点点头,“嗯,是他出的主意。” 就在这时,陆铮身后香风袭来,接着,一条黑sè靓影坐在了陆铮身侧,跟酒保说:“给我杯蓝sè海洋!” 弹力十足的黑sè纯棉连身裙紧紧裹着她的丰满窈窕,曲线峰峦起伏跌宕有致,一双诱人犯罪的雪白xìng感长腿暴露在空气中,时尚的黑sè高跟水晶凉鞋承托着她妩媚xìng感的身材,这朵熟透的jǐng花第一次将她的xìng感完全展现,令陆铮也不禁微微泛起异样感觉。 “你不冷啊?”陆铮脸上无动于衷的样子,最近经常被人当做sè狼,自要注意影响。 卫香秀甜甜一笑,风情万种,今天出来,可是打扮了好半天,因为这是陆铮第一次约她酒吧喝酒。 “喏,这是岭东的王主任。”陆铮介绍着王向东,本来就是准备把王向东灌多了送走后,和卫香秀谈些事,只是没想到,王向东没有倒下,卫香秀也来早了。 卫香秀大大方方伸出白皙嫩滑小手:“王主任,您好,我是陆铮的朋友。”她最近,总找不到彪子,便跟小叔子何大兴谈了谈准备和彪子离婚的事,叫何大兴传话,问问彪子的意见。 何大兴倒是没说什么,在他想来,哥哥嫂子早晚离婚,不可能维持下去,尤其是,在知青返乡的特殊离婚cháo后,现在社会上又正开始出现为了爱情离婚的离婚cháo,没有爱情,便要离婚。离婚,对于普通人,也不再是那么难以接受。 而终于下定决心离婚后,卫香秀再来酒吧见陆铮,便觉得轻松多了。 王向东眼角只瞥了卫香秀一眼,便急忙收回目光,涨红的脸有些发紫sè,期期艾艾的,“你,你好……” 这般靓丽的xìng感美女面前,他委实有些坐立不安,手脚都没处放。 第三十三章 喝喝酒、聊聊天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酒不醉人人自醉,没一会儿,王向东便趴在了吧台上,嘴里呢喃着,口水缓缓流出。 “哎,怎么跟他在一块儿?”卫香秀朝着王向东努努嘴,显然觉得奇怪,陆铮怎么也不该和这样的人走在一起,完全两个世界的感觉。 陆铮笑了笑,说:“向东这人不错。不过今天辛苦他了,跟他打听点事,这不,就这样了。” 卫香秀轻轻一笑,说:“那这么说,下次我得跟他喝点,你叫我来,也是陪他喝酒吧?”以卫香秀的聪慧,自看得出王向东是被陆铮灌倒的,何况,陆铮自己都很坦白,那么,叫自己来,便是陪酒么? 虽然笑着说话,卫香秀心里却微微有些发苦,在陆杠头眼里,自己也只是个玩物吧? 陆铮笑了笑,说:“你来早了而已。” 卫香秀眨着水汪汪的桃花眼瞥着陆铮,说:“那,是叫我陪你喝酒么?” 陆铮笑道:“正是。” 一股莫名的暧昧气息渐渐环绕在两人之间,一时间,两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男子清朗的声音:“陆哥,您在呢?” 陆铮身后,站了个光头青年,卫香秀一看,隐隐还有些印象,便是第一次和陆铮来乌山吃大串时险些发生冲突的那伙小青年的头子。 陆铮微微一笑,“嗯,坐下喝杯酒?” 光头青年痛快答应一声,此时已经有服务员扶着王向阳去休息,他便坐在了陆铮另一侧,对卫香秀,这般xìng感火辣的美女,他自然记忆犹新,但却绝不多问。 陆铮亲手递给了光头青年一杯红酒,光头青年忙接过,眼里微微露出感激,他知道陆铮是大人物,便是黄子轩也被其收拾的服服帖帖的,而他,对自己却这般礼遇,只不过,是因为他和黄子轩第一次交手时自己曾经想提醒他,但实际上,根本没帮上什么忙。 陆铮轻轻和光头青年碰杯,“好好干,少打架,将来有前途。”光头青年名叫王上飞,花名“阿飞”,现在是翡翠歌舞厅看场的头儿,便等同于保安部经理吧,领着一帮小青年镇场,主要便是防止斗殴等事件发生,遇到不开眼惹事的,便出手教训。 陆铮和他之间的事,自不会跟黄子轩说,虽说黄子轩现在跟陆铮混的亲哥俩似的,但若知道还有这么桩往事,王上飞必定会倒大霉。 同陆铮碰过杯后,王上飞忙将一杯红酒一口气干了,还跟喝白酒啤酒一样举起杯子往下倒了倒,嘴里说:“陆哥的教导,我一定铭记于心。” 陆铮便笑,“有进步,说话越来越有水平了。”拍了拍他肩膀,说:“好了,忙你的去吧。” 王上飞点点头,说:“那陆哥玩好!”起身离开。 “三教九流的,你认识的人蛮多的?他好像挺怕你?也挺尊重你。”看着王上飞背影,卫香秀若有所思的说。 陆铮笑道:“行了,别瞎分析了,想当神探么?那得跟我取取经。” 卫香秀妩媚一笑:“算了吧,不想浪费脑细胞。”对工作前途,她现在已经没什么想法,虽然,前些rì子,领导跟她谈了话,勉励她好好干,隐晦的提了提,局党委有意培养她,准备过段时间,调她下分局派出所干一段时间所长,镀金回来后,便有望解决正科,更叮嘱她了一番,叫她戒骄戒躁,严格要求自己云云。 不过这些,当她和彪子离婚后,便会成为过眼云烟,因为局里准备树立她成为公安系统女干部、女派出所长的典型人物,同她这些年不同残废丈夫离婚、任劳任怨赡养公婆有着直接的关系。 卫香秀甚至能想象出,当局领导知道她同彪子提出离婚要求后,会有怎样的反应,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当她有了和彪子离婚的念头后,这种念头便越来越强烈,变得不可抑制。 所有事,都走着瞧吧,最困难的时候都已经走过来了,现在还能怎样?大不了,撤了自己这个芝麻绿豆官。 只是感觉有些对不起公公婆婆,刚入门时,婆婆对自己是很好的,跟自己亲娘无异,以后,他们若愿意,跟着自己过就是了。彪子也实在没照顾他们的能力和意愿;小叔子大兴,咋咋呼呼的,是那种“说就天下无敌,做就有心无力”的人物,更靠不住。 卫香秀品着酒,默默想着心事,这些事,却也不想跟陆铮讲。 陆铮看了她几眼,便也默默的咂酒,人,都需要自己的空间,不必事事都问个清楚。 小丽突然急匆匆走了过来,“哥,您看看去吧,杨少和四儿好像要谈崩?” 杨少?陆铮旋即知道,说的便是杨朝阳了。 ”怎么了?不是刚才还谈的挺好么?”陆铮微微蹙眉。 小丽脸上便有些气愤:“谁说不是呢,都怪四儿,本来都谈好了,杨少就想带杜鹃走,杜鹃不愿意,哭哭啼啼的,但这跟四儿有什么关系啊,不管就是了,他杨少想强jiān想干嘛,回头走公安就行了呗。可四儿不干,就这么,眼看就谈崩了。” “杜鹃是谁?”陆铮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小丽愤愤不平的说:“歌舞团的**!总来咱歌舞厅走穴捞外快,今天陪酒也是她自愿的,四儿给的钱可不少,谁知道她突然装正经?” 卫香秀“啊”了一声,插言问:“歌舞团的杜鹃?是学舞蹈的那个么?” 小丽哼了声:“就是她,一个小伴舞,这二年钱捞的倒不少。”显然,有些嫉妒人家。 陆铮奇道:“小卫,你认识她?” 卫香秀就有些着急的站起来,说:“咱去看看吧,杜鹃啊,就住咱……就住我家楼下,人挺不错的。” “看什么呀。”小丽轻轻拉了拉卫香秀胳膊,小声说:“姐,你不知道,杨少咱惹不起,咱乌山人,有一个算一个,谁也惹不起他。”说着,在卫香秀耳边低语了几句,想来是告诉卫香秀这位“杨少”的来头。 接着,小丽便说:“姐,您坐这儿待着,别过去,不然杨少看到你,麻烦,叫铮子哥把四儿拉出来就行了,杜鹃和杨少的事儿,咱不搀和。” 卫香秀却是咬着嘴唇,突然说:“不行,我得帮她,小丽,你去报jǐng!我进去看看!”自是想先进去看看情况,拖延时间,免得杜鹃吃亏,等大队jǐng察赶到,这位“杨少”,自也不能拿自己这个女jǐng怎么样。 卫香秀见识过形形sèsè的人,官宦子弟不管再怎么跋扈,那也是私底下,事情真摆到台面上,该注意的影响还是很注意的。 陆铮一怔,却是没想到,卫香秀还有这一面儿,挺有担当的,为了朋友肯两肋插刀?也是,想想她和彪子的婚事,对两位老人的态度,实则,便多少有义气的成份。 只是以前,她没什么朋友,要照顾的亲人已经排起了长龙,又哪有闲暇管别人的事? 卫香秀又看向陆铮,很认真的说:“铮子,你回去吧,这事儿你千万别沾边。”陆铮是仕途光明的年轻国家干部,沾上歌舞厅乱七八糟的事情不管怎么说传出去也是污点,何况,如果再得罪了那位“杨少”,只怕前途会毁于一旦。 见陆铮沉吟不语,卫香秀便对小丽说:“几号房你告诉我,别忘了报jǐng。” 小丽为难的看向陆铮,陆铮点点头,说:“走吧,去看看。”对卫香秀道:“你坐这儿吧,我把杜鹃完完整整给你带出来!” 绕过霓虹闪烁的舞池,陆铮和小丽走向VIP包厢区,卫香秀却跟在了后面,急急的嘱咐:“铮子,你别去,听我的。”伸手来拽陆铮胳膊,却被陆铮挣开,就这样拉扯着,便来到了VIP区最里面的一号包厢门前。 这里到处都是酒池肉林,有的包厢门开着,隔着珠帘,隐隐可以看到男男女女们**的场景。 身处其中,陆铮恍如来到了前生,此时祖国其他地区,还是山河一片红吧? 小丽敲了敲门后便推门而入,陆铮和卫香秀跟在她身后,并肩而入。 宽敞奢华的包厢,长长的黑sè大理石茶几很宽,特别有气势,茶几后沙发上坐了四五个人,陆铮认识其中两人,黄子轩和翡翠歌舞厅的赵老板,此外,有一名穿着红绸子袄裤的清秀女孩坐在一个角落,正抹脸上泪痕。 此外便是两名小青年,都是小寸头,都很jīng神,虽然穿着便服,陆铮也知道这定是杨朝阳和他的朋友,旋即,便觉得那鼻子旁有颗黑痣的应该便是杨朝阳。 主子和跟班,陆铮自一眼便能分辨出。 “哦?这位是?”艳光四shè的卫香秀几乎吸引了屋里所有男人的目光,说话的是杨朝阳的跟班,他盯着这位黑裙xìng感尤物的雪白长腿,笑呵呵的问。 “我是杜鹃朋友。”卫香秀已经快步走到杜鹃身边坐下,小声问杜鹃话,加以慰藉,杜鹃,见到熟人,突然就大声哭起来。 杨朝阳却很沉默,目光在陆铮和卫香秀身上扫了一眼,便收了回去。 杨朝阳的跟班盯着卫香秀xìng感躯体的目光突然被陆铮挡住,这才注意到了陆铮,皱了皱眉头,转头跟黄子轩说:“四儿,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菜市场啊?谁都能进?” 第三十四章 世界的轮回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黄子轩脸sè有些勉强,但还是挤出一丝笑容,说:“王科,你说笑了。”用询问的目光看着陆铮,不知道该怎么介绍陆铮,要不要说明陆铮的身份。 毕竟,现在谈的不是什么光彩事儿,治安处的老郑,也是介绍黄子轩和杨朝阳认识后,坐了一会儿便告辞而去,两人讲数,他自不会明着参与,更不会旁听。 陆铮走过去,笑着对杨朝阳伸出手,说:“杨少,久仰大名了,我是计经委的,叫陆铮。” 陆铮二字好像也没引起杨朝阳的特别注意,看着陆铮,他伸出手和陆铮握了握。 这人很yīn沉。 这是陆铮对杨朝阳的第一印象。 黄子轩听陆铮说了工作单位,这才在旁边介绍:“杨少,这是本市计经委的陆主任,副处呢。”后面重申这个副处自是因为不管哪个部委办局,科室主任都多如牛毛,不说明一下,陆铮这般年轻,杨朝阳定以为他不定是计经委哪个小机构的主任。 又跟陆铮介绍杨朝阳的跟班,说:“这是省厅下来的王科长。” 那位王科长听到陆铮是副处,这才认真打量了陆铮几眼,笑道:“陆主任面相很嫩啊!” 陆铮笑笑,坐在了一旁,自己开了瓶啤酒,咕咚咕咚倒了一杯,嘴里说:“早就听说杨少了,来吧,杨少、王科,咱喝一杯。” 陆铮知道,高志凯或许会跟杨朝阳提自己一嘴什么的,但断然不会整天没完没了的絮叨自己的事儿,他和杨朝阳走得近,是想借助杨家的关系往上走,自己从来不会成为他和杨朝阳的重要话题,最多,高志凯便是偶尔带上这么一句。不然,整天跟杨朝阳说单位里的人事,而且,被比他岁数小的干部一直压了一头,不免显得他没本事,何况,杨朝阳在自己和他的争斗中也用不上什么力。 杨朝阳,看来在省厅也只是个挂名,借此捞钱倒是真的,对系统内的事,怕也不会怎么关注。 现在时过境迁,杨朝阳就更不会知道自己这个陆铮是谁了。 杨朝阳微微点头,同陆铮碰了碰杯,微微噙了口。 那位王科长却是笑呵呵跟黄子轩说:“四儿,杨少面子是给你足足的了,可杨少的面子,四儿你给不给吧?” 黄子轩向杜鹃和卫香秀那头儿望了一眼,一时踌躇难决。 杨朝阳微微蹙眉,点点头,说:“子轩,为难就算了,本来也怪我,是我会错了意,让你为难,不好,算了吧。” 这是陆铮进屋后他第一次开声,声音低沉,年纪不大,但想来养尊处优惯了,气场十足。 淡淡的说着话,好似全不介怀,但却令人不自禁会琢磨,真的拒绝他要求的可怕后果。 终于,脸sè变幻了数次的黄子轩这时猛的甩甩头,笑着说:“杨少,那这样,我不管了,你和杜鹃的事,你们自己谈。” 杨朝阳转着无名指上的玉扳指,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说:“好。” 王科长笑着拍拍黄子轩肩膀:“四儿,够朋友,以后省城有什么事儿,找不到杨少,就找我办。” 黄子轩点点头,来到陆铮身边,附耳说:“铮子,咱走吧。” 这边的说话一字不落的听在了卫香秀和杜鹃耳里,杜鹃本来在卫香秀宽慰下,泪水渐收,突然听得此话,立时脸sè惨白,呜咽着道:“我,我不干,香秀……”紧紧抓着卫香秀的手,就怕卫香秀也离她而去。 杜鹃有一个很要好的男朋友,虽然她比较前卫,也一直同歌舞团的几名同伴在翡翠歌舞厅走穴赚钱,甚至,也为了能多赚些钱在黄子轩安排下,陪黄子轩的重要客人喝喝酒聊聊天什么的,但要说陪睡?那,那可不成了人尽可夫的jì女了么?多下贱?多肮脏?以后又怎么面对男友? 那位杨少喝了点酒,刚才一直暗中捏她的腿,而且,是很用力的掐捏,掐的她特别疼,大腿,应该都青紫了,好像,他是那种虐待狂?她终于忍不住推开,反而挨了两个耳光,突然间,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在人家心目中,和jì女没什么两样。 现在,更听到刚刚还劝说杨少维护自己的黄总突然要撒手不管,杜鹃立时如坠冰窟,她只能紧紧抓住卫香秀,这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妈的哭什么哭?拿老子钱的时候怎么不哭?拿了钱,你就该知道早晚有这一天!不然每次陪陪酒聊聊天,就他妈一百二百的拿着,你以为你谁啊?”黄子轩突然破口大骂,听着杜鹃的哭声他很烦躁,而且,既然已经权衡利弊后决定牺牲杜鹃这个他早晚准备用来做些事的棋子,便也索xìng翻了脸,他本来就是翻脸无情的主儿。 最主要的,今天黄子轩被人压得死死的,心里,憋了好大一团火。 “妈的再哭老子叫阿飞他们轮了你,再把你扔海里喂鱼!”黄子轩yīn森森的盯着杜鹃,吓得杜鹃,立时,哭声止歇。 卫香秀也怔住,呆呆看着黄子轩,她知道黄子轩的身份,也同陆铮、黄子轩一起吃过饭,感觉黄子轩这人挺好的,就好像个咋咋呼呼的活宝青年,所以卫香秀一直以为外面关于黄四儿的传言都是假的,却没想到,黄子轩原来可以这么可怕。 陆铮这时对黄子轩摆摆手,说:“小女生,你吓她干嘛?这样,叫她们先出去,有事咱慢慢谈。” 又笑着对王科长说:“王科,别看了,那是我女朋友。” 王科长听这话,收回了盯着卫香秀酥胸美臀**的目光,脸上微微有些失望。 想来,他也知道,这位年轻副处级官员的女朋友,他不可能沾上边儿。 陆铮转头,对卫香秀道:“你带杜鹃先出去吧。” 卫香秀一怔,她正心下思量,怎么帮杜鹃呢,看来,只有寻机会报jǐng,哪怕不惜捅到局领导那里,就不信这姓杨的能只手遮天,就算局领导本来不想管,但自己亲口汇报的话,想来也能保下杜鹃,就是以后,可就不知道会有什么麻烦了。 却不想,陆铮突然叫她们出去,卫香秀便低声对杜鹃说:“走,咱外面坐会儿去。”打定主意,出去后就赶紧送杜鹃回家,陆铮,也是跟自己想的一样吧?然后,自己便带着值班民jǐng来,免得陆铮吃亏。 “铮子,把车给我用下。”卫香秀对陆铮喊了声,若想快点送杜鹃回家又能快点带人来给陆铮解围,便需要速度了。 谁知道被卫香秀扶起身,杜鹃却抹着泪小声说:“咱们,咱们真能走吗?”显然黄四儿没发话,她怕的很。 “就是啊,怎么就要走?四儿啊,你们到底是谁做主?”王科长不满的嚷嚷起来。 黄子轩却没想到陆铮会出言保杜鹃,怔了下,笑着说:“都一样的,杨少、王科,陆主任这人好客,běi jīng盛发……”本想说běi jīng盛发公司陆主任都有朋友呢,陆主任很忙,平时也不轻易能见到,咱们先聊聊正事,其它的完了再说。 盛发公司便是陆铮姐夫胡德利的公司,消息灵通人士都知道这家公司很有背景,甚至手眼通天。 谁知道黄子轩话还没说完,王科长啤酒杯嘭的茶几上一摔,说:“四儿,你们拿人当猴耍是吧?” 黄子轩脸sè便有些难看,压了压火,没吱声。 陆铮笑笑,说:“杨少到底是来乌山交朋友还是玩女人?”看出来了,其实王科长只是帮杨朝阳说些他自己不想说出口的话,说到底,要杜鹃陪睡,还是杨朝阳的意思。 杨朝阳抬起目光,打量了陆铮几眼,目光很冷,微微点头:“本来想交朋友的,不过算了。我早说了,是我会错了意,就这样吧。”说着话,缓缓起身。 这时便听卫香秀惊呼一声:“杜鹃,你的胳膊怎么紫了一大片,怎么弄的?伤的很严重啊?”却是杜鹃起身时,卫香秀看到了杜鹃袖子下紫青一片的皮肤。 包厢内,空气便为之一滞。 歌舞厅的赵老板一直在旁边插不上嘴,也不敢插嘴,这位杨少,看似没什么,但yīn沉沉的令人发毛,怎么也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此时眼看要谈崩,赵老板也顾不得什么了,忙赔笑在旁边打圆场:“还是叫杜鹃先去休息休息,跳了一下午的舞,晚上又陪咱们喝酒,这可是体力活,先休息休息,咱聊咱的,一会儿,再叫她回来。” 王科长冷笑道:”她要跑了怎么办?赵老板,你负责么?”说着话,盯着卫香秀雪白长腿,突然就yín笑起来,对杨朝阳说:“阳子,小陆主任的女朋友要陪你的话,怎么样?” 杨朝阳冷冷看了卫香秀一眼,说:“以后吧,总有机会。” 王科长啧啧道:“好咧,我就等着瞧咧。” 从陆铮进来,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好像耍他们猴戏一般,王科长临走若不羞辱羞辱这个自以为是的副处级干部,一口气便压不下去。 杨朝阳,甚至见到陆铮的第一刻便有一种极其厌恶陆铮的感觉,就好像,前世不共戴天的死对头碰面一般。他心里早就打定主意,定要想办法叫这惹人厌的东西生不如死,至于他的女朋友,自要尽情享用,想想这个xìng感尤物被自己打的痛哭流涕流鼻血的模样,应该很过瘾。 杨朝阳和王科长两人一先一后,便想往外走。 陆铮却是笑了,拦在两人身前,说:“杨朝阳,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第三十五章任你奸似鬼,也喝...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你他妈给脸不要是吧?滚开!”王科长见陆铮挡在两人身前,脸就沉了下来。 黄子轩急忙凑过来,在旁边低声劝陆铮:“算了,别跟这俩傻x般见识。”黄子轩很明白“忍时风平浪静、退步海阔天空”的道理。 杨朝阳就笑了起来,很讥讽的笑容,连连摇头,显然觉得陆铮幼稚可笑,苦笑着说:“块头,你还想打我啊?” 想来觉得陆铮莫名其妙,看起来想动手的样子,以为是社会上的小混混? “让让道……”杨朝阳对陆铮挥了挥手,好像驱赶苍蝇般,话音未落,就听“嘭”声,在众人尖叫声,瓶红酒结结实实砸在杨朝阳脑袋上,酒瓶破裂,杨朝阳立时满脸血红,也不知道是酒水还是鲜血,他踉跄两步,险些摔倒。 屋内人全怔住了,陆铮却是扔下了破碎的红酒瓶柄,对赵老板道:“老赵,你这红酒都假的吧,质量可不怎么样。好酒瓶,碎不了,我下能闷死他。” 赵老板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啊……!”,杨朝阳突然杀猪般惨叫起来,却是伸手摸了头,看到自己满手鲜血,简直就如同遇到了世上最可怕的事情,那惨叫的尖嗓门简直能把屋顶顶破。 谁也没想到挨了打的杨朝阳是这种反应,虽然,从杨朝阳对杜鹃的行为都觉得这位杨少心理可能有点扭曲,但那般冷静睿智的个人,见了自己的血竟然歇斯底里的尖叫,这比陆铮动手打他还叫人来的惊愕。 “嘭”脚,陆铮就将杨朝阳踹翻在地,杨朝阳的惨叫随即戛然而止。 陆铮又走过去,蹲下身,揪起他头发,看着满脸血污惊恐的看着自己的杨朝阳,陆铮微微笑,“杨少是吧?叫你声杨少呢你算个人物,不叫你,你屁也不是。”口唾液就吐在了他脸上。 王科长终于反应过来,指着陆铮声道:“你,你知道你在干甚么么?快点、快点放开杨少,你是不想活了是吧?” 陆铮扭头看着这个sè厉内荏吵吵着却不敢靠过来的家伙,冷冷道:“闭嘴,你算个什么东西?我不打你,打你污了我的手。” 王科长吓得脸都白了,指着陆铮:“你,你要考虑清楚后果…”,“当”,话音未落,声闷响,王科长身子晃了晃,转头看去,却见黄子轩,手里拎着个酒瓶子,正骂咧咧的:“怎么他妈没碎?” 然后黄子轩就拳正王科长面门,骂道:“草泥马的老子忍你半天了,老子今天不怕手脏,非削死你!”追着,连踢带打的追打王科长,王科长被打的连连后退,后脚拌,倒在了沙发上, 眼见陆铮翻了脸,黄子轩憋了好半天的火气立时爆发,把王科长按在沙发里,拳拳的照着脑袋下,“草泥马的你不就是条狗么?你个傻x!” 王科长连连惨叫,黄子轩有点打累了,才慢慢住手,指了指墙角箱空酒瓶,对闻到里面动静刚刚进来的王上飞,说:“都他妈给他。” 王上飞也不说话,把那箱啤酒瓶拽过来,就按着王科长,“嘭”照着他脑袋砸碎了个,然后,又抄起个新的,又“嘭”声在王科长脑袋上砸碎,就这样,个个的砸,如果不碎的,就再来第二下。 王科长开始还声惨叫,渐渐的,就没了声息。 “嘭”,“嘭”,“嘭”,整个包厢内,只能听到酒瓶的破碎声,杜鹃早吓得闭起眼睛,不敢看这等暴虐的场面,卫香秀虽然是公安出身,此时,却也不禁心里砰砰乱跳,每次“嘭”声响起,都令人心跟着颤。 杨朝阳已经回复了冷静,可此刻听着身后“嘭”、“嘭”的声音,脸sè越来越是惨白,每次“嘭”的响,他身子就禁不住抖。 陆铮突然就拽着他头发,拖死狗般拖到了卫香秀和杜鹃面前,把卫香秀和杜鹃吓了跳,急忙向旁边闪开。 然后,很突然的,杨朝阳再次惨叫声,却是被陆铮将胳膊拧在了身后,看向角度,好似都断了般,令人不忍直视,而陆铮手里,却多了把五四式手枪。 “和我玩枪?你还嫩点!”陆铮手的枪就顶在了他的后脑门上,卫香秀吓坏了,急忙喊道:“铮子,别。” 却听咔嚓轻微的响声,玩过枪的都知道,陆铮开了保险,”铮子!”卫香秀飞扑过来想拉住他,却见陆铮已经扣动了扳机,“啪嗒”,“嘭”声闷响,卫香秀惊呼声,杨朝阳已经猛的倾倒在地。 黄子轩也目瞪口呆,虽然他动手教训了王科长,而且下手挺狠,但杨朝阳这边,他却不想搀和,不管怎么说,对杨朝阳,他还是有几分忌惮,亲自动手,可过不了心理隐隐畏惧的那关。 “哎,你吓死我了!”卫香秀气得跺了跺脚,原来,陆铮手里多了把黄澄澄子弹给她看,却是手枪里的子弹早被他下了。而“嘭”的响声,却是酒瓶碎的声音,只是陆铮枪口顶着杨朝阳脑门的时候,家太紧张,才被吓得惊乍的。 杨朝阳,已经瘫在地上动不动,看来是被吓晕过去了。 陆铮用脚踢了踢他,全无反应。 “本来还想叫他跪着给你和杜鹃道歉呢。”陆铮笑呵呵的,就好像刚刚他砸了酒瓶更百般羞辱的只是阿猫阿狗。 “行了,阿飞,可以了。”陆铮摆摆手,声的说。那边的王上飞这才停了手,慢慢站起,yīn冷冷的说:“没事儿,还有气儿。” “你们都出去吧,那个王科长,也弄出去,送医院,我和这位杨少单独待会儿。”陆铮踱了几步,说。 “铮子,没事吧?”黄子轩有些担心的问。 “你们出去吧,没事。”陆铮又对想和自己说话的卫香秀点点头,给了她个宽心的眼神。 包括黄子轩,其实都了解陆铮,脾气好似是怪点、爆点,但心里有谱着呢,黄子轩更知道,陆铮,yīn着呢,般人可玩不过他。 于是包厢里的人便都听陆铮的话,鱼贯而出,王科长则脸上盖了东西,就好像搀着喝醉酒的醉汉样,也给架了出去。 赵老板走在最后,“吧嗒”带上了门。 “别装死了,起来吧。”陆铮慢慢走过去,坐在茶几上,盯着软瘫在地的杨朝阳。 杨朝阳动不动。 陆铮就拿起了茶几上瓶啤酒,嘭声打开,正想倒在杨朝阳头上,杨朝阳却翻身,慢慢爬起,怨毒的看着陆铮。 “我看你是不想离开乌山了。”陆铮笑笑,对他蕴满刻骨仇恨的目光视而不见。 杨朝阳不说话。 陆铮慢慢喝了口啤酒,说:“你回去好好打听打听,我陆铮到底是什么人,乖乖给我从冀东滚出去!免得我去了省城,看到你碍眼!” 杨朝阳听到这儿,怔了下,目光从怨毒,渐渐的,好似开始认真打量陆铮。 陆铮好整以暇的说:“你那条狗送医院去了,至于你,现在就给我滚。个礼拜后,我要还听说你在正定,到时候,我保证,你比你那条狗惨十倍。” 陆铮说完,便开门走了出去。 通过刚才的交手,杨朝阳这个人,果然jiān猾无比,方才绝境之,装成死狗般,却伺机拔枪,尔后,又好似被自己吓晕过去,实则,自然在等待机会反击。 jǐng校毕业,想来,他在擒拿格斗上也应该有几把刷子。 今天开始,算是真正和杨家碰上了。 陆铮,长长吐出口气,好似,前生的郁结,也随之得到了宣泄,心里,舒畅了许多。 包厢外面,黄子轩正满脸焦急的等着呢,见陆铮出来,忙凑过来问:“怎样?” 陆铮说:“放他走。” 黄子轩微微点头,有时候,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信服陆铮。 赵老板站得远远的,目光闪烁,这位陆任,到底是何方神圣?杨少那样的家世,他说打就给打了。 打了不说吧,又朝人家脸上吐口水又怎么的,这,这简直就是根本不把杨少当人看呢,嚣张的令人发指 不过,这样位人物,是咱这边的人,可真是幸特幸,陆任,自己真得想办法好好巴结巴结。 如果这样的个人是敌人,赵老板不禁打个哆嗦,再不敢想下去。 …… 小轿车,卫香秀和杜鹃坐在后排,陆铮在前面开车。 杜鹃不怎么敢说话,前面开车的男人,太可怕了,杜鹃就怕自己句话说的不到位,惹恼了他,可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省城那位来头很的杨少,还没怎么着呢,就被他揍了个半死! “铮子,没事吧?”本想回家去问,可卫香秀实在忍不住了,当着杜鹃有些话能不能说都好,她也不管了。 “没事,回家咱看个录像吧。”陆铮笑呵呵的说。 卫香秀立时无语,陆铮新弄回个录像机,还有好多录像带,听说,还有些叫三级片的sè情片,陆铮“看个录像”便成了口头禅,其实卫香秀也知道,陆铮是逗弄自己而已。 不过刚刚出了这么的事,陆铮还没心没肺的瞎逗,不禁令卫香秀语塞。 实则陆铮也只是说说而已,到了家,他叫卫香秀去宽慰杜鹃,自己进家门便拿起了电话,拨了长途台,要了姐陆佳菊家里的号。 现在乌山到京城的通讯络架设的飞快,长途电话比两年前通畅了十倍二十倍,电话很快就接通,那头,想起了“嘟嘟”的待机声。 然后,电话便被人接起,男子的声音:“你好,哪位?” 陆铮就笑:“姐夫,是我。” 男子声音立时就有些惊喜:“铮子,这,你在哪儿呢?哎,看我,你肯定在乌山呢。”平时都是胡德利打电话跟陆铮取生意经,难得陆铮会动给他个电话,也怨不得胡德利都不知道怎么反应好了。 “姐夫啊,我刚惹了事儿。”陆铮点了颗烟,慢慢靠在了沙发上。 “什么事儿?又把谁打了?这回不能是市长吧?”胡德利就开起了玩笑。 陆铮咳嗽声,心说自己这个“虎头”的形象看来在家里快根深蒂固了。 “老杨家的杨xx你知道吧?”陆铮问。 胡德利嗯了声,随即吃惊的说:“你,你不会……,不对呀,他又不在冀东,再说人家是副省长,你跟他也接触不到吧?” 陆铮无奈的道:“你想哪去了?他儿子,杨朝阳,刚刚我给打了。” 胡德利“啊”了声,好似想了想,说:“他是小儿子吧?他家老我认识,这样,回头我跟他家老提提,叫那个杨、杨朝阳是吧?去跟你道个歉,你也就别跟他般见识。” 显然在外场上,作为陆天河的姑爷,陆家的女婿,胡德利是很霸气的。当然,也是因为他不知道陆铮是怎么打的杨朝阳。 陆铮咳嗽声,“道歉就免了吧,反正,姐夫你看着办吧。” “嗯”,胡德利随即便笑着说:“算了,别说这些扫兴的事了,铮子,你说现在做实业,有没有本万利的买卖?” 陆铮苦笑,看看表,看来今天又有的扯了。 第三十六章打赌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秋高气爽,一转眼,已经是十月份,国庆之后,陆铮开始把赴香港招商的计划提上了工作rì程。 现在,他就正在同招商办负责人陈三水讨论在香港办招商会的细节问题。 毕竟,现在香港还属于英人管辖,去香港,便等于出国一般,出国招商,除了深圳,还没有城市做过,而且,深圳在香港招商也仅仅是通过中国办事处,混不似乌山要搞出大动静。 陈三水很兴奋,陆铮这般有魄力有想法的领导极难遇到,正投他的脾气,现在谁若在他面前说陆铮是大老粗,陈三水必定会用最尖酸刻薄的语言来反驳。本就是,有这样的大老粗么?论学问论见识,陈三水还从没见过能出陆主任其右者,这些rì子跟着陆铮,陈三水觉得自己眼界开阔了许多。 而且,陆主任最神奇的是,竟然能把昌明公司总裁、德国商界jīng英施罗德先生请来当临时顾问,为这次乌山招商办赴香港招商出谋划策。 招商办的同事对国外政策也好商人思路也好,都把握的不是很到位,有施罗德先生查缺补漏,很是提了许多宝贵的意见,令陈三水感觉受益匪浅。 此刻,施罗德先生就坐在办公室长沙发上,有滋有味的品着中国香茶,翻看一本德文书籍。 昌明电子公司第一期工程预计明年上旬完工,引入德国技术的“昌明”电脑中文打字机,预期便可以实现量产,实则,这自然是为个人pc业务打基础,毕竟电子产品,涉及方方面面,也需要内地电子厂商能跟上其步伐。同时在国内,打字机市场还大有可为。 陈三水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什么施罗德先生这种西德商人能同又红又专的陆铮主任成为朋友,这些外国人,对公司的党组织及其负责人,不该很反感么? 尤其,陆主任,又有转业军官的背景。 每次见到施罗德先生,陈三水都禁不住会思考这个问题。 不过陈三水对施罗德是很敬佩的,这就是知识分子对国外高级知识分子的一种向往情结吧?现在,留学热正萌芽以致席卷全国,美国等西方国家,在知识阶层甚至普通百姓眼里,渐渐由过去邪恶的帝国主义演化为另一个极端,那就是――天堂。 “我要去美国!”将会成为未来数年大学生、jīng英阶层为之奋斗不息的目标。 陈三水汇报完工作离去前,照例的同施耐德用德语打招呼,笑着说:“奥符文的森哏。”也就是再见的意思,这是陈三水最近突击学的几句德文词汇之一。 施耐德就微笑冲他点点头,陈三水这才笑着离去。 陆铮打开锁着的抽屉,摸出一个信封,走过去,递给了施耐德,施耐德就笑着郑而郑之的收进了内衣衣兜。 这是陆铮写给白纱包的信,同样是密码信,会由施耐德通过电报或者电话的形式发回德国。 陆铮和白纱包已经有十几封书信来往,而且,频率越来越频繁,最近,几乎隔一天便有一封。 其实陆铮能想象到,现在的年代,施耐德往国外发电报,而且电文内容全部是阿拉伯数字,势必会引起国安部门的注意,而且,大概要想方设法破解这些电文。 所以陆铮和白纱包,几乎每封信都会换一本新的密码本,密码本都是由陆铮来定,在这封信中,定下下一本密码本用什么书籍,而且一定会注明是哪一年出版的和第几版。 由陆铮定密码本,是因为陆铮能看到的书,白纱包找起来更容易,而且,怎么都会有途径拿到。 现在没有计算速度超强可存储海量信息进行检索的解密工具,加之有关部门必然不清楚这些密码信发信者和收信者的真正身份,也就不知道密码信双方的生活状况和习惯,如此便也无法从浩如烟海的出版读物中拣选出密码本,何况通常来说,密码信,通常会有特定的密码本,也不大会想到密码信双方会用现成书籍来解码。 当然,施耐德作为西德友好投资人士,引入中国的又是高新技术,而且怎么调查背景,施耐德先生也没有间谍的嫌疑,多半这些密码信便会被判断为商业机密。所以国安部门就算对施耐德的密码信感兴趣,也不会真的如对待间谍般对待施耐德,如跟踪监视等等手段必然不会用上,不然传出去,可就成了国际丑闻。 最近陆铮和白纱包通信频繁是因为在接到白纱包第一封信后,陆铮回信时谈了谈对一些金融问题的看法,随即,白纱包回过来的信,便说陆铮的那部分资金,可以由陆铮自己打理,该怎么做,就发电报或者打电话告诉她,由她来cāo盘。 白纱包更说,要和陆铮比比看,最后看谁收益多,而且,为了公平起见,她可以先借给陆铮一部分钱,总之两人在海外可投资金额对等,一年后,看谁胜谁败,失败的那一方就要拜对方当老师。 陆铮看了白纱包的建议哑然失笑,这孩子,脑瘤好了,那种不服输的傲气好似渐涨。 说起来,白纱包同自己对金钱的看法上倒差不多,尤其是白纱包,或许在她看来,这更像个数字游戏吧,而游戏,就必然有强大的对手才好玩,无端端的,也不知道送了自己多少钱做筹码。 陆铮对这个游戏没什么兴趣,自己是重生的,更是在商场搏杀二三十年的成功者,对现今行业变迁、金融历史都了如指掌,白纱包再怎么是商业天才,那也是必败的局面吧? 便是赢了她,也未免胜之不武;输了的话,可就显得自己失败至极了。 谁知道白纱包后来发来的电报,便讥讽陆铮是胆小鬼,叫陆铮快快去波恩拜她为师。 陆铮知道这是白纱包的激将法,可偏偏,他就吃这一套,或许白纱包,也早就料到了这一点吧? 是以陆铮便答应下来,也好,闲暇无事cāocāo海外投资的盘口,重温下前世旧业,在枯燥的机关生活中,也算个乐趣。 而最近写给白纱包的信,便都是如何管理“自己”那部分资金的内容。 白纱包回的信,往往便是她对市场的看法,通常还会附录上许多经济类报刊的传真。显然是极为光明磊落,或者也可以说是傲气,不愿意用信息不对等获胜,不但给陆铮传真来相关资料,还把她的一些心得也无偿提供给陆铮参考。 陆铮这段时间,倒也乐趣颇多。 施耐德拿了信,便微笑告辞,陆铮送了两步,办公室电话就响了起来,是常务副主任杨文学打来的,叫陆铮去他办公室。 “我抽不开身啊,还得去工地看看。”电话里,陆铮不咸不淡的拒绝,陆铮所说的工地,自然是昌明公司施工现场。 陆铮早已查明,在马华副书记面前捅了自己一刀的,应该便是杨文学。 那晚听王向东说起给自己塞钱是他们办事处马副主任出的主意后,陆铮便委托王上飞帮自己查清这件事。 王上飞不负所托,很快不知道怎么就跟马副主任认识了,还成了酒肉朋友,在一次把马副主任灌醉了之后,从马副主任嘴里套出,塞钱的主意是马副主任老同学,计经委的高秘书从旁提点,把话题引到这上面,给了马副主任灵感。 高秘书又是什么人?便是计经委办公室秘书一科的高义京,实则,高义京一直为杨文学服务,和杨文学的专职秘书一般无异。 官场上,讲究的是深藏不露。 陆铮,偏偏就对杨文学喜怒形于sè,甚至,有多半个月了,汇报工作从来直接找马华副书记,理都不理杨文学。 效果却还不错,最起码这段时间,杨文学消停了,没再出什么幺蛾子,想来从陆铮的表现,猜出陆铮可能嗅到了些他在背后整人的蛛丝马迹。 第三十七章 夫妻班的麻烦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陆铮办公室,稀稀拉拉坐着十几名男女干部,有坐在长沙发上的,也有自己搬了椅子来的,但无例外,都拿着小本本,很认真的记录。 陆铮召集外资处、招商办、财政金融处等招商引资部门副科级以上干部开个简短的通气会。 这段时间以来,陆铮的工作思路也好、对经济政策的独到见解也罢,都令这些时时接触他的干部耳目新。 而这些干部通常最奇怪的就是,陆任,怎么会被人戴上老粗的帽子?简直真是奇哉怪也。 这段时间抓招商引资工作,陆铮讲的最多的便是引入外来资金,不是越多越好,而是要有个长远的规划,要想清楚,你这个城市定位是什么,需要的又是什么? 对来乌山投资的商人,同样不能事前三分笑,事后不见人,不但要抓好投资前的工作,更要做好投资后的服务。 投资处、招商办等等部门要将自己定位为服务型机构,而不是什么官老爷。 今天的通气会,陆铮简单讲了讲这几个月来招商办工作的成果,讲了讲近期招商应侧重电子产品企业的思路。 二十多分钟的短会,基本就是陆铮在讲,散会前陆铮照例问了嘴:“同志们有什么要补充的?” 有人摇头,有人即兴发挥恭维了陆任几句,“陆任讲的很好,我们都该怎么怎么的……”等等。显然家都没什么想说的,于是陆铮宣布散会,男女干部便搬着椅子,说笑走出。 财政金融处处长贺红梅留了下来。 贺红梅三十出头,提正科已经三年,也是0年初央下件力提拔年轻干部的受益者之。 穿着米sè制服,很是jīng神爽利,齐耳短发,很干练的名女干部。 陆铮也是和她接触很久后才知道她是张青天的爱人,两人在计经委,是为数不多的夫妻班干部之。 “陆任,青峰厂贷款的事我办妥了。”贺红梅说着话,拿出了叠件送到陆铮办公桌上。 计经委的金融财政处职责很复杂,从政策理论方向讲,负责研究分析全市全社会资金平衡、运行状况和政策措施;参与研究贯彻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汇总分析财政、金融运行形势并提出政策建议;组织制定财税、金融规划,编制市级建设资金年度计划;研究提出直接融资和社会融资发展的政策建议等等等等。 从具体事务上,现在金融财经处则负责产业投资和创业投资管理工作,负责市基本建设的有关管理工作,安排建设项目铺底流动资金和贴息资金,协调信用体系建设等等。 而为些需要扶持的企业安排贴息资金或贷款,也是现在金融财政处的重点工作之。 青峰厂是家陆铮很看好的电子企业,本来是半导体厂,和机电学校有同宗的渊源,技术基础不错,但受资金所限发展到了瓶颈。 贺红梅得陆铮交代,亲自出面为青峰厂安排贷款,以便其引入新的生产线,进步提高工艺水平。 翻看着资料,陆铮“哦”了声,说:“从三菱拿到的贷款。” 贺红梅理了理鬓角,说:“是,三菱代表处很支持咱们工作,香川代表亲自陪青峰厂的人去了上海,从三菱银行上海分行拿到的贷款。” 听贺红梅提起香川淳子,陆铮微微点头,翻阅着材料,说:“做的不错,辛苦你了。” 贺红梅笑笑没吱声,她虽然不似丈夫张青天那般倔强,但同样认真负责,领导交代下来的事,便尽力做到最好。 陆铮陆任,她私下和丈夫议论过,两人都说不好陆铮是个什么样的人,能力,陆任好似是挺强的,而且,和很多官员都不同,好似在陆任脑海里,没有政绩的概念,比如招商引资工作,谁不是把引资额看为重之重,到了年度工作总结时,这个数字,那就是某种标准,甚至会影响你在领导心目能力高低的标准。 可陆任,偏偏就完全不在乎引资额,很有套自己的做事方式。 而且陆任,官做的直很硬气,来到计经委这还不到半年,就俨然已经是计经委九位副任比较突出的个,在层干部私下议论,其在计经委党组班子成员的地位重要xìng,甚至可以排进前五之列。 现在不管是不是陆任分管科室的层干部,对陆任都很尊重,早前陆任刚刚来计经委时“老粗”、“活土匪”等等流言早已销声匿迹,很多干部都想同陆任打好关系。 陆任这般年轻,又是张玉功任的心腹爱将,将来的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作为陆任分管处室负责人之,贺红梅却没什么攀龙附凤的心思,她倒是挺担心丈夫,丈夫xìng子倔强,别不知道深浅得罪了这位少年新贵,到时怕就会倒霉。直觉的,贺红梅能感觉到,陆任这个人,不是尊善佛。 正在贺红梅胡思乱想的时候,“哒哒”,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然后,被轻轻推开,走进来两名穿着制服的jǐng官。 前面年纪比较的jǐng官陆铮认识,市刑侦处的副处长欧阳荣,五十多岁,头发花白,双目炯炯,有着三十年jǐng界生涯的老公安。 陆铮“咦”了声,便笑着起身伸出手,“欧阳处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真是稀客。” 欧阳荣微笑着和陆铮握手,说:“陆任,好久不见,您越来越稳健了。” 陆铮和欧阳荣坐到了沙发上说事情,贺红梅便收拾办公桌上资料,准备出去,谁知道却听那边欧阳荣说:“陆任,我们这次来,是想找下张青天处长,听说,他是稽查处处长?” 贺红梅愣了下,公安的,找青天干什么?太奇怪了。她不由得放慢了动作,侧耳凝神听那位欧阳处长和陆任讲些什么。 听到欧阳荣来找张青天,陆铮也怔了下,说:“如果你名字没搞混的话,张青天,确实是我们稽查处的处长,你找他有事?” 欧阳荣便从公包里拿出了张照片,给陆铮看,说:“他是张青天吧?” 陆铮微微点头,没错,便是在照片,张青天眼神的坚定也清晰可见,般人,断然没有这种阳光气息。 欧阳荣收起照片:“那就是了,我们怀疑他跟宗谋杀案有关,所以,想请他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啊”,贺红梅惊呼了声,手里件落地,愕然看过来。 陆铮诧异道:“什么谋杀案?他是案子的目击证人?” 欧阳荣笑道:“这无可奉告,陆任,他也在二楼办公吧?现在在不在单位?” 陆铮点点头:“我打电话看看。” “别。”欧阳荣却是阻止了陆铮,说:“还是麻烦您叫人带我们过去吧,如果他不在单位,也请陆任保密,暂时别告诉他我们来找他的事。” 陆铮马上知道,张青天出事了,而且,事情还很严重。如果只是命案的目击证人,欧阳荣不会这般慎重而又jǐng觉。 陆铮也算是老公安了,欧阳荣现今的做派,分明是说张青天可能牵涉进了这宗命案,而且,牵涉很深,甚至,是凶犯嫌疑人。 心思电转,陆铮笑了笑,便扬头对贺红梅道:“贺处,你领欧阳处长去找找青天,啊,我想起来了,他应该在号楼会议室开会呢。”又给欧阳荣介绍贺红梅道:“我们财政处的贺处长,是张青天的爱人。” 欧阳荣本来起身和贺红梅握手,这时脸sè便有些怪异,但也没多说什么。 贺红梅听陆铮说什么“张青天应该在号楼开会”,诧异的看了眼陆铮,因为她知道,号楼会议室现在开的是什么会,和自己爱人没有半点关系。 但贺红梅,随即脸sè便恢复了自然。 眼见贺红梅领欧阳荣出了办公室,估摸着应该已经下楼,陆铮便拿起电话,拨了“3204”,便是3号办公楼204房间,也就是张青天及稽查处办公室的电话。 “青天,你过来下,急事。”陆铮听到是张青天的声音,心下稍安。 对张青天,陆铮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感觉这个干部清廉正直,是个好人,但若说无端端回护他,也谈不上。 不过现在公安找上门,张青天很可能摊上了命案官司,这,和自己有没有关系?是不是针对自己而来?这却不能不加以考虑。 所以,在公安带走张青天前,必须要把事情初步的了解下,心里也好有个底。 不工夫,办公室门被人轻轻敲响,张青天走了进来,还是老样子,瘦黑的小个子,却步伐有力,龙行虎步,给人种硬邦邦石头的感觉。 “青天,公安的刚来找你,说是你牵涉进宗谋杀案,你知道怎么回事吧?”招呼张青天坐在沙发上后,陆铮单刀直入,然后,盯着看张青天的反应。 张青天怔住,说:“谋杀案?”显然,迷茫的神sè,表明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 陆铮点点头,说:“对,谋杀案。” “不可能。”张青天渐渐从迷茫清醒,摇摇头,语气很坚定,“陆任,我这人您可能不了解。是,我爱和同事吵架,但再怎么,我也不会和杀人的事情拉上关系啊!这,这简直荒唐!” 陆铮盯着他看了好会儿,看的张青天满脸不自在,说:“任,您不相信我?” 陆铮终于,收回了目光,琢磨着,说:“我信不信的不要紧,要是jǐng察信不信你。而且,青天啊,你要有最坏的打算,我看公安来带你走的架势,只怕不是说你和谋杀案有关,而是,你就是凶犯嫌疑人!” 第三十八章 光明和黑暗的抉择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什么?”张青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说:“这怎么可能?定是搞错了,我,我去跟他们问清楚!”噌下,就站了起来。 “坐下!”陆铮皱了皱眉。 张青天第次被陆铮训斥,呆了下,却也,慢慢坐回了沙发。 “你想想,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好好想想。”陆铮说着话,递给了张青天颗烟。 张青天摇摇头,说:“没有啊?” “别急着下结论,想想再说,比如,有没有和人结仇,和人起争执?”陆铮说着话,心里也在琢磨。 要说张青天会杀人,陆铮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人,虽然心都有魔鬼,都有冲动之时,但看张青天刚才反应,陆铮便知道,张青天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若说伪装的这般好,令自己都看不出破绽,陆铮也只能感叹自己两辈子都白活了。 张青天得罪的人太多了,有人想整死他点也不稀奇。 就说广宁县局办公楼工程吧,张青天便直盯着不放,下了两次整改书,出了三次书面报告对该工程预算提出质疑,终于令该工程换了承包商,改为国有企业市建承建。 这里面的利益输送链条,能不恨张青天么? 而且张青天这种事,干了也不是件两件。 “啊,我想起来了,前几天,我是跟人起了冲突。”张青天突然拍了拍脑门,说:“个莫名其妙的人,跑我老母亲家找到我,威胁我不要不知道好歹什么的,还说知道我是孝子,可他也知道我老母亲住哪里,叫我小心照顾我老母亲。分明就是在恐吓我,然后,我们就起了争执,我老母亲家门前,就是南湖小水洼,我把他推倒在了水洼里,可那水,膝盖都没不了啊,我亲眼看他爬起来,骂骂咧咧的走了。” 陆铮微微点头,问:“还有么?” 张青天皱着眉头想,又想起了几桩,和菜市场缺斤短两的小贩、在理发店浓妆艳抹的女子、办公室的小杜……等等等等。 这周,和他发生过冲突的人还真不少。 陆铮都有些无奈了,吸着烟,琢磨着,说:“青天,你这样,到了公安局,别乱说话……”话音未落,办公室的门便被人推开,欧阳荣步走了进来,贺红梅追在后面,连声说:“哎,你怎么不敲门呢?” 在号楼会议室,是常务副任杨学召开的学习市委“关于进步放开全市消费品市场物价”件jīng神的动员会,杨学在台上唠唠叨叨的直在讲话。 欧阳荣也不好就这样进去带人走,可等了十几分钟,也不见台上讲话的那位领导喘口气,恰好这时见到秘书端着暖壶准备进会议室送水,欧阳荣便凑过去,请秘书帮忙,叫“稽查处张青天处长”出来,就说“有急事找他。” 那秘书诧异极了,说物价会议,有张青天什么事啊?说完便甩脸走了,态度很不友好,显然,这位秘书可能也吃过张青天什么亏,属于对张青天意见很的同志那拨的,张青天的朋友,他自然也不待见。 欧阳荣琢磨了下,便知道上了陆铮的当,当下就急急的跑回了三号楼,果然,在陆铮办公室把张青天堵个正着。 “陆任,你何必呢?”欧阳荣苦笑着,心里也无奈,这位陆铮任不但是公安出身,而且是很优秀的公安,破获过不少轰动时的案,更曾经被授予公安部级英模称号。若说公安系统这点事,自点也瞒不过他。 想来,陆铮也知道了,张青天是谋杀案的嫌疑人,就是不知道刚刚和张青天都说了些什么。 但也不用想套话了,陆铮的反侦察能力,自己和他合作办案子,早就见识过。 陆铮笑笑,自也不会说什么张青天刚刚从外面回来之类的托词,笑道:“我手下的干部出了事,总要了解了解。欧阳处长,张青天我还是知道的,他怎么会杀人?你们可得调查清楚,别冤枉好人。” 欧阳荣走向张青天,权当没听到陆铮的话,陆铮是什么人他领教过。 跟欧阳荣同来的年青刑jǐng小王却皱眉不满的看了陆铮眼,只觉得这姓陆的任莫名其妙,咧咧的好似公安局是他家开的样,jǐng察查案,什么时候轮到他指手画脚了? 而且,提供虚假信息,骗走自己等人,借机和嫌犯擅自接触,分明在阻挠执法机关查案,这简直可以当场拘留了! “什么杀人?”听到陆铮的话,贺红梅诧异的瞪了眼睛,她只是以为,爱人可能是什么命案的目击者,怎么也想不到,张青天会和谋杀案嫌疑人沾上任何关系。 欧阳荣已经拿出手铐,给张青天铐上,贺红梅立时尖叫道:“你们干什么?” 欧阳荣掏出了jǐng官证,在张青天面前晃了眼,说:“张青天,有宗谋杀案需要你协助调查,请跟我们走吧。” 张青天扭头,对贺红梅道:“放心,我没做过,没事的。” 贺红梅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抓着张青天胳膊不放手,“什么没事呀?早跟你说了,别老得罪人,别老得罪人,你,你就是不听……”说着,就开始抹泪,眼见欧阳荣和小王要带张青天走,急急的说:“欧阳处长,你们定要查清楚,我爱人不会杀人的……”这时候,她和普通妇女实在也没什么两样。 欧阳荣还没说话,小王早已不耐,皱眉训斥道:“杀人不杀人你说了算?放手!” 欧阳荣听就知道要坏,果不其然,陆铮看向了小王,皱皱眉头,但没说话。 欧阳荣急忙笑着对贺红梅道:“贺处长,您放心吧,我们定会秉公办案,明执法。我们也希望这只是场误会。”贺红梅和他平级,何况计经委财政处虽然和个人关系不,权能却也不能小看。小王见识少,不会做人,他当然要客客气气的,更莫说,这是在陆铮的地盘了。 “欧阳,来,聊两句。”陆铮突然微笑对欧阳荣招手,欧阳荣心说完了,这个陆铮,铁定没什么好事。 但也只能笑着走过去,和陆铮站在窗户前,窃窃私语。 小王诧异的看着他领导背影,以前办案子,便是市委办公室也去过,可也没见欧阳处长对谁这么客气,甚至,有点低声下气、委曲求全的意思。 这陆任?是谁啊? 三两分钟后,欧阳荣走过来,对小王使个眼sè,说:“你出去等。” 小王呆了呆,但公安系统,领导的话便是命令,他也只能拉门出去,站在了门口,成了岗哨。 办公室内,欧阳荣把张青天的手铐打开,然后,坐到了旁。 ”欧阳,你不能出去等下?”陆铮笑着问。 看着陆铮可恨笑容,欧阳荣更有些郁闷,拼命摇摇头,这已经是底线了,若单独留嫌疑人和人接触,可就是原则xìng错误了。 陆铮便凑过去和张青天低声说话,欧阳荣深深叹口气,就当,自己能听见吧。 …… 晚上正在家看枪战片录像带的时候,门铃响起,陆铮去开门,微微愕,外面站的,却是贺红梅。 陆铮不禁有些失望,本以为卫香秀回来了呢,卫香秀好像去外地学习去了,已经有段时间,没见到她了。 刚刚坐在沙发上,贺红梅就急急的说:“陆任,您帮帮青天吧,现在只有您,才能救他。”说起爱人,贺红梅眼圈就红了。 已经是第三天了,张青天还没被放出来,贺红梅托了好多关系,却什么都打探不出,无奈下,想到了陆铮。 陆任,和欧阳处长很熟络的样子,而且,陆任本就是公安系统出身,在市局肯定认识挺多人,现在,也就陆任能帮青天了。 “青天的事,我打听来着,挺复杂的。”陆铮走过去,关了录像机。 个礼拜前,有人在南湖里捞起条死尸,尸体尚未腐烂,法医预计死亡时间为前天午至晚间。而很快,市局刑jǐng便在走访临近居民时找到了线索,有证人认定,死者曾经同老张家的儿子发生争执,而且,他亲眼看到就在死者死亡的时间段,张家老把死者推入了湖里,当时他看到那死者从湖畔水洼起身,以为没什么事,便走开了,谁知道,最后发生了命案。 老张家的儿子,便是指张青天。 这些消息,都是欧阳荣透露的,而且欧阳荣还说,虽然还存在几个疑点,但刑侦内部会议上,基本便认定了张青天便是凶手,刑侦处张处已经报检察机关,对张青天进行批捕。 陆铮能想象得到,如果这件案子不是场误会,而是有人故意策划冤枉张青天的话,会涉及到的人怕不那么简单。 这趟浑水,更不是那么好趟的。 抽身事外,明哲保身无疑是最佳的选择,帮张青天,无端端不知道会得罪多少人,更别说得罪的人物可能会令自己很麻烦了。 但是,就这么不管不问么?陆铮又觉得,那么自己,好像和前生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此时,看着贺红梅这个平素特别坚强干练的女干部,抹着泪求恳的模样,陆铮心里,更微微有些不忍。 张青天,也许是老天给自己的考验?光明或者黑暗的考验么? 陆铮胡思乱想着,敷衍着,送走了贺红梅,回来坐在沙发上,点颗烟,陷入了沉思。 第三十九章 莫西莫西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翡翠歌舞厅,灯光华丽的舞台上,名男高音正气势磅礴的抒唱爱国歌曲《祖国》。 从国庆前,包括翡翠歌舞厅、百乐门夜总会等乌山全市舞厅/、酒吧、茶座等等娱乐场所都在化部门督促下进行了定的整顿,靡靡之音暂时消失不见,整个国庆期间,都在高唱赞歌,现今虽然已经是十月旬,但未接到化部门通知前,各夜总会的爱国专题节目却仍在继续。 严肃和浮华,专政管制和喧闹的zì yóu,在这片经济特区的较量几乎便是0年代的缩写。 吧台前高脚椅上,陆铮慢慢品尝着杯白兰地,旁侧,王上飞低声说着什么。 “哦?目击证人是百乐门的保安?”陆铮放下了酒杯,目光,闪了闪。 不管怎么说,陆铮对这个案件挺好奇的,很想搞清楚案子是怎么回事,是以,便叫王上飞暗展开了调查。 王上飞点点头:“是,这人叫乔四儿,坏的流脓儿,坑蒙拐骗,什么都干,,就是没干过好事。不过这小子现在嘴挺严,有次小五把他灌趴下了,问他案子的事儿,他都滴水不漏,什么也不肯说。” “来硬的,我怕有麻烦,这小子在百乐门挺吃香的。陆哥,要不然,咱给他塞点钱?这王蛋,爱财如命!”王上飞小心翼翼的说。 翡翠和百乐门为乌山娱乐场所时之瑜亮,传闻百乐门背景更为复杂,尤其是,两边本就互相叫着劲呢,如果轻易动百乐门当红的马仔,很容易引起规模火并。 所以王上飞才小心翼翼提出了用钱收买的建议。 陆铮笑道:“我正想跟你说这事儿呢。”摸出张存折递给王上飞,说:“办事的兄弟们也辛苦,你看着安排安排,这些钱不够的话,你就跟我说。” 王上飞知道陆铮脾气,以前便因为磨叽钱的事儿被陆铮训斥过,当下也不推辞,便将存折收了起来,“谢谢陆哥!” 陆铮笑着拍拍他肩膀,“还是那句话,做事情,要合理合法!” 王上飞点点头:“放心,陆哥,我明白。”出了事,自然是他顶着。 然后,王上飞突然诧异的看向身后,哒哒的脚步声,走过来名气质高洁的白领丽人,jīng致银灰sè职业套装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更显得丽人风华端庄,套装里白sè花样褶皱设计的衬衣,瀑布般的乌黑长发,衬得她妩媚俏脸光彩照人。 贴身的职业套装将她s型诱人曲线展现,身姿袅娜的行来,引来无数不怀好意的目光。 “苏米马赛……”丽人站在陆铮身后,怯怯的打着招呼。 王上飞笑笑,便起身离去,陆哥好似向对女人不感兴趣,今天这是,艳遇么?看样子,还是rì本女人呢。王上飞羡慕的叹口气,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外来的女人同样如是,尤其是rì本美女,那仿佛天生柔弱的xìng格、惹人怜爱的声音,能最限度满足男人的征服**,实在便是男人的终极梦想。 自己在深圳做服务员时便接待过rì本美女,接触几次后,只觉得这才叫女人呢,就算是陌生人,客客气气的说话,也令你男子的尊贵感无限度膨胀,当时自己还想,如果能和这个美女睡晚,那真是死也值了。 想想,当年那rì本美女,却是远不及这位丽人美貌xìng感呢。 王上飞胡思乱想着,渐渐走远。 这边陆铮回过头,便见到了好像做错了事般怯怯看着自己的rì本丽人,正是曾经把自己额头打破的那位香川淳子。 “陆桑,真的是您?”香川淳子俏脸微微露出惊喜,随即便略显赧然的微微低头,抱歉的说:“上次的事,很对不起,我误会您了,陆桑,拜托您原谅我!” 陆铮摆摆手:“过去好久的事了,我都快忘了。”随即奇怪的看着香川淳子,“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香川淳子说:“不是,我只知道您的姓氏,酒店的服务员告诉我的,我找了您好久,可他们说您只是上来找人的,他们也找不到您。”又略显不安的问:“我是不是太唐突了?不该追着他们打听您的事,实在对不起!我太想找到您了!” 看着这个怯怯直跟自己道歉的rì本丽人,再想想那天同样是面前的丽人,拿各种工具殴打自己,实在很难想象是同个人。 “不用道歉了,国有句古话,不知者不怪,场误会而已。”陆铮摆了摆手,便回头端起白兰地,今晚,很多事,自己都要好好想想。 谁知道香风袭人,香川淳子却坐上了陆铮身边的高脚椅,对酒保说:“苏米马赛,我要杯没有酒jīng的果汁。”又指了指陆铮,“陆桑今天的酒单,请都交给我付账。” 陆铮怔,说:“不必了。” 香川淳子却又从随身米sè小包包里,摸出些团结,都送到了陆铮面前,说:“陆桑,很对不起,给您造成了不便,这是医药费,请您收下。” 陆铮摆摆手:“不用了。”将钱给她推了回去。 可是香川淳子,又把钱推过来,“务必请您收下!“ 陆铮正琢磨张青天的事呢,顺手又把钱给送回去,说:“说了不用。”若是旁人,以陆铮不喜欢拖拖拉拉的xìng格,说不定收就收了,谁在乎这点钱了? 但对面的是个外国人,情况便不同。 在乌山,尤其是旅游区做买卖的小贩,那见到外国人便如同蚊子见了血般,真正是特,这使得些外国人对国人评价很不好,认为国人见钱眼开,素质低劣。 而在香川淳子等rì本人眼里,国人多贫穷,所以打了自己,给些钱便是最好的补偿。 实则自己也根本没用去医院包扎,那点小口子,很快止了血,收她钱作甚么? 香川淳子,又把钱塞了过来,“拜托,请您收下吧。” 来二去的,陆铮可就有些不耐了,皱眉道:“你这人有病吧?!”拿起那十几张团结,就摔在了香川淳子面前的吧台上,说:“该去哪儿去哪儿,我这儿想事儿呢!你烦不烦?!” 香川淳子吓了跳,连声说着对不起,将钱收回了包包里,然后拿起酒保刚刚送上的果汁,咬着吸管飞快的喝着,想喝干净后赶紧离开。 酒保这个咋舌啊。 作为酒保,他能看到许多人看不到的真相,别人不知道陆铮是谁,但他却知道面前这位衣着打扮略显落伍的年青人很不般,飞哥在他面前恭恭敬敬的喊他“陆哥”,甚至好似很怕这位陆哥。还有次,酒保竟然见到黄总嬉皮笑脸的拍“陆哥”马屁,这位“陆哥”,实在是有来头。 可不管您多的谱吧,对这么个美女,尤其又是柔顺礼貌得令人心里发酥的rì本丽人,怎能这个态度? 这,这也太令人无语了。 香川淳子突然就咳嗽起来,却是喝的太急了。 她用雪白小手掩着嘴,又慌乱的从包包里拿出手帕,擦洒在吧台上的饮料,又四下连连低头致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陆铮无奈的看着她,怎么的这是?就不能让自己安静想个事儿? 可旋即注意到香川淳子看向自己美眸里的惶张,陆铮心说,我有这么可怕么? 伸手敲了敲吧台,陆铮说:“放心吧,在国很安全,比你们rì本国安全多了,慢点喝,没人和你抢!” “哈伊,哈伊,对不起,对不起。”香川淳子又是番rì本式的道歉。 陆铮便对酒保道:“给这位小姐上杯桃汁,算我的。” 酒保也不管前面还有排队的果汁,便急忙先榨了桃汁,送到了香川淳子面前。 陆铮又敲敲桌子:“这是我们本地特产,青龙桃榨的,你尝尝,味道很不错。” 香川淳子咬着吸管吸了口,果然,浓浓甜味略带酸意,口舌生津,齿颊流香。 “怎么样?”陆铮笑着问。 “很不错,谢谢您的介绍。”香川淳子开心的点头,抬头见陆铮笑容,突然就觉得这个男人,也并不是那么可怕,反而,隐隐有些可亲。 陆铮问道:“我觉得你挺怕国人的呢?今天怎么了?自己来酒吧喝酒?胆子挺了吗?” “啊,我和同事们起来的。”提到同事,香川淳子俏脸微微黯然。 最近工作,实在有些不如意。 虽然直以来香川淳子努力表现出积极的面,希望能用强势的工作能力得到同事的认同,在rì本这个男xìng占统治领域的职场拥有片自己的天地。 但实际上,骨子里,香川淳子还是传统的rì本女人,很柔顺,甚至有些懦弱,这是在rì本男权社会重压和自小男尊女卑教育以及生活环境形成的,怎么也改变不了。 就说今天吧,当接待来自三菱本部亚洲投资部的干部时,酒桌上,她简直就成了这些男人的调剂品,作为国乌山代表处的代表,她没有获得任何应有的尊重。 甚至渐渐的,来自亚洲投资部的那位芥川先生,把她当成陪酒女般看待,山本代表和田副代表,在旁推波助澜,她实在忍受不了这种侮辱,才找了个借口逃了出来,而且,再不想回去。 第四十章 无所不在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你的同事,是不是还没我们国人可亲?”陆铮笑着问。 香川淳子坦率的点点头,咬着吸管,盯着黄澄澄果汁发了会呆儿,突然问:“陆桑,你们国的男人,尊重女xìng吗?” 陆铮就笑,指了指自己额头,说:“能不尊重吗?证据还在这儿呢。” 香川淳子轻轻笑,随即又郑重的说:“对不起,我当时太慌张了。” 陆铮笑笑:“没事,都过去了。” 香川淳子出了会神儿,说:“我想,我不适合出来工作,明年我会申请调回国内,找个条件很好的男人,我就会辞职,安心的做他的太太。”说完旋即怔,说:“对不起,我太冒昧了。”这些想法,她想了很久了,但直没跟人说过,便是打电话回家,她也没同父母透露过,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和这个陌生男人说了。 或许是因为这个国男人,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吧?有时候陌生人,才是最好的倾诉对象。 陆铮笑了笑,说:“我听说,你挺有能力的,原来也是遇到挫折,便打退堂鼓。” 香川淳子奇怪的看着陆铮,刚说了句:“陆桑,您听说过我?”眼角余光便瞥到名快步走过来的男人。 香川淳子便急忙站起,对陆铮说:“对不起,我该走了。和您聊天,很愉快。” 匆匆走过来的肥胖男人正是三菱银行乌山代表处首席代表山本太郎,还没到近前呢,他就不满的嚷嚷:“香川代表,你太不懂礼貌了,芥川先生还在等你,你怎么能不辞而别?” 香川淳子脸sè恢复了冷静,说:“我的头很疼,要回去休息,请您帮我跟芥川先生说对不起。” “那怎么行?芥川先生直在找你,你能和别人喝酒,反而不理睬我们自己人吗?”山本语气甚为不满,指了指陆铮,随即,便看到了正对他微笑的陆铮的面孔,“啊,陆任……” 陆铮微觉奇怪,不知道为什么山本太郎和香川淳子直在用英对话,两人对话内容他倒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山本太郎这时便对香川淳子说:“你帮我翻译。”对陆铮微笑叽里咕噜说了通rì。 香川淳子诧异的看着陆铮,想来,从山本太郎的话里,她知道了陆铮是国官员。 陆铮微笑对山本太郎道:“山本先生,咱们都说英吧,沟通方便,我听得懂。” 山本太郎吃惊的张嘴巴,好会儿,才笑着说:”陆君,您是我遇到的第个会讲英语的国官员。” 香川淳子也有些吃惊,面前的男人,穿得很土气,本来自己觉得,应该是很贫穷的国人之员,只是自己,好像挺喜欢和他聊天。 可怎么突然,就变成国zhèng fǔ官员了?又突然,会说英语?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听着山本太郎的话陆铮微微有些不悦,能听出山本太郎话里隐隐对国人的不屑和傲气,虽然肯定是无心的,却能真正映照这位rì本代表的内心想法。 但山本太郎说的是实情,陆铮微微笑了笑,说:“是啊,以前我们的干部都学俄说俄语,我相信,随着我们对西方世界的开放,会说英语的同志将会越来越多,毕竟,英语是世界上最好学的语种之嘛。我倒是希望将来,西方人能兴起学习东亚语系的热cháo,到那天,咱们rì两个国家,才算成功了吧?” 山本太郎心里凛,对国官员,他并不怎么瞧得起,感觉个个如同未开化的土包子般。 但面前这个年轻官员,不卑不亢,柔带刚,实在和自己以前接触的国式官员为不同。 脸上挂着笑,山本太郎道:“陆君说的很对,鄙人也正是这么想。陆君,国有句话,相请不如偶遇,我几次拜访都同陆君失之交臂,直深以为憾。今天,陆君不能再拒绝我了吧?而且,我可以给陆君介绍两个朋友,都是投资方面的专家。” 陆铮知道,山本太郎等三菱银行人同市委秘书长秦怀亮走得很近,阿飞不止次提过,这些rì本人和秦怀亮在百乐门消费。 秦怀亮,是百乐门的常客,倒是翡翠歌舞厅,他次也没来过。 看来今天,定然没秦怀亮了。 陆铮心里琢磨着,微笑说:“好啊,前次我临时有事失约,直很抱歉,山本先生莫怪。” “陆君太客气了!”山本太郎爽朗的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转头对香川淳子又是另幅嘴脸:“香川代表,你不能缺席!” 陆铮和山本太郎说说笑笑走在前面,香川淳子犹豫了下,便也跟了上去。 …… 进入vip号包厢,陆铮心里泛起异样感觉,便是在这里,他打了杨朝阳。 包厢里坐着三四个人,令陆铮没想到的是,其有名高鼻梁深眼眸的西方白人,和个瘦小的rì本老头坐在沙发最央的位。 山本太郎给陆铮介绍,年白人史密斯,美国人,东方国际金融服务公司首席执行官。 和史密斯比邻而坐的瘦小rì本老头则是三菱总部海外投资部亚洲市场调查课课长芥川夫。 陆铮微笑用英语同他们客套时,芥川夫诧异的说:“你的英很流利,很不错,有没有考虑进企业做事?”居高临下的意味很明显,他第次来国,更不清楚国zhèng fǔ部门名目繁多的官职级别,看到这个年青人也就二十出头,自以为是最下级国官员,他这居高临下的几句话的本意,实则是招揽人才,毕竟,三菱投资需要熟悉国情况而又有才华的国人。 山本太郎忙用rì语同芥川夫说了几句,想来是说明陆铮的身份。但被山本打断了自己的话,芥川夫脸上微微露出不悦。 陆铮刚刚坐下,香川淳子便坐在了他身边,对芥川夫微笑拍着身侧沙发示意她回老位子坐的动作视而不见,芥川夫脸sè更加难看。 山本太郎见芥川夫难堪,脸上得意的神情闪而逝。 其实对山本太郎这种三菱青壮派干部来说,心底深处,是瞧不起芥川夫这些行将退休的老年低层部门管的,在他们心目,芥川夫这种人熬了辈子,也不过是个课长,而且,是特别不重要的课室之管,现在经济环境好,若是经济环境不好需要裁员,芥川夫这种人便首当其冲。在很多野心勃勃的年轻干部看来,芥川夫这类人,便是已经被社会淘汰的垃圾。 这种年轻干部蔑视公司老人的情况,不仅仅在三菱,而是在整个rì本社会的企业组织都普遍存在,这是种残酷的竞争,也正是因为其残酷,才令年轻职员不敢松懈、压力巨,谁也不想几十年后,成为企业可以随时丢弃的垃圾。 陆铮对rì本人之间明争暗斗不感兴趣,而是同史密斯聊了几句。 东方国际金融服务公司?那便是投资公司了,陆铮对这行很熟悉,自要和他聊上几句。 听史密斯说,东方金融公司注册地在英属维京群岛,陆铮微微笑,这些避税天堂,现今正越来越被些金融公司青睐。 而现今,东方金融准备将业务投放在香港和国陆。 陆铮现在,也知道为什么这些rì本人用英语交谈了,看芥川夫的模样,对史密斯很尊重,甚至有些巴结的意味,好似是希望和史密斯的投资公司合作,起开拓亚洲市场。 陆铮不太清楚三菱银行组织架构,也就不知道芥川夫身份的尴尬,以及他急于做出成绩的心态。 但陆铮知道,三菱银行依托三菱集团,在rì本国内几乎便是金融行业的巨无霸,但在海外市场开拓上,三菱银行直举步维艰,所以后来才同东京银行合并,便是为了借助东方银行广阔的海外业务点。 现今的三菱银行,寻找些海外投资融资合作伙伴很正常,但能被三菱银行看上眼,令芥川夫卑躬屈膝的金融公司,想来这个东方金融也不简单。 陆铮免不得便同史密斯多聊了几句,闲聊时,史密斯问起,陆铮便也承认去过美国,去过洛杉矶那家美国最好的脑科私立医院。 正同史密斯聊得愉快,突然,“嘭”声,却是芥川夫怒气冲冲的摔了杯子,啤酒杯被他力摔在茶几上,震得杯盘乱响。 却原来,香川淳子虽然按照他的要求举杯同男同事们喝酒,却只是浅浅喝口,说什么也不干,更不去给史密斯敬酒。 眼见史密斯听到这边对话,脸sè颇有些不自然,芥川夫立时便发了火! rì本企业,xìngsāo扰是很严重的,尤其是现在《平等就业机会法》尚未修改相关条对xìngsāo扰行为进行特别关注,在些企业,上级管sāo扰下属女职员似乎是天经地义之事,几乎不会受到什么谴责,便是揭发了,也往往是企业赔钱了事,很少有惩戒当事人的案例。 芥川夫在三菱银行总部是那种见人都要点头哈腰的干部,这些年,直活得很压抑,如今到了海外,面对的职员都是他的下级,便好似突然得到了解放,对xìng感漂亮的香川淳子,芥川夫突然便有了那么点念想,当然,并不是要占有她,但总归和这个比自己女儿年纪还小的美貌女代表说说话、聊聊天、开开玩笑,是件很令人愉快的事。 可是却不想,这个漂亮的东校花,宁可坐在国人身边也不愿意来讨好他,令芥川夫极为愤怒。 国人,贫穷而又愚昧无知,香川代表,真是给和民族丢脸。 更严重的是,方才史密斯先生对香川代表好似很感兴趣,现在香川的表现,可能会重重得罪史密斯先生。 愤怒的芥川夫,用rì训斥着香川淳子,香川淳子咬着红唇,并不说话,她虽然柔顺,但此刻,却表现的非常坚强。 山本太郎等人,只是在旁边幸灾乐祸的看热闹。 终于,陆铮看不下去了,虽然不关他的事,但眼看整个包厢里全是男人,孤零零个女孩儿,却莫名其妙的在挨训,怎么都有点看不下去。 “芥川先生,请恕我冒昧,你是不是?该冷静冷静?”陆铮微笑着,打断了芥川夫的训话。 香川淳子直在告诉自己,要坚强,要坚强,不能掉眼泪丢脸,不能让这些男人小看自己。 芥川先生的咆哮,自己就当听不到,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想想妈妈的摇篮曲,想想妈妈知道自己考上东后开心的给自己做寿司的美丽模样,自己,就会坚强的走下去! 渐渐的,芥川先生的咆哮好像真的听不到了,咦?是谁,声音这么温暖,在帮自己说话么? 入职工作后,那些冷漠的同事,从来,也不会有人真心帮助自己。 香川淳子回头,随即,便见到了那个男人温暖的笑容,然后,她的心,好似突然就在那温暖的笑容融化,美眸,突然泪花迸现。 芥川夫虽然从骨子里看不起国人,此刻却也觉得自己做的不妥,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发火了。 他微微欠身致歉:“陆君,实在对不起,虽然是我们企业组织内部的事情,但打扰了您,对不起。”说完,便指着包厢门对香川淳子说了几句rì,语气,很严厉。 陆铮想也知道,这必然是叫香川淳子滚出去,回头再跟她算账云云。 陆铮慢慢起身,悠然道:“芥川先生,在客人面前,你太没礼貌了。你刚才说这是你们企业组织内部的事,好吧,如果你们三菱银行的企业化便是欺凌弱小,我想,我们乌山不会欢迎这样的个企业,我也可以向你保证,不管你们三菱在rì本国内如何的了不起,我可以叫你们在国的业务寸步难行!” 芥川夫怔了下,这个国年青人,好的口气,真是太狂妄,太无知了,真是可笑,井底之蛙! 芥川夫正要讥讽这个没礼貌而又狂妄无知的国年青人几句,却不想,史密斯先生也站起来,对陆铮轻轻鼓掌示意,又转向芥川夫道:“我无条件支持陆铮先生,我想,在你们赢得陆铮先生的尊重前,我们完全没有合作的必要和基础,对不起,失陪了。” 芥川夫等人这次是完完全全的怔住,这,这是怎么个情况?史密斯怎么好像突然就和那国年轻人站在同条战线了? 芥川夫更是瞠目结舌,他本来身份便完全和史密斯不对等,这次只是得到些朋友的秘密消息才能匆匆追来乌山拜访史密斯,却不想史密斯很随和,和他聊得也很投机。这令他信心增,希望能在初步接洽下为三菱银行找到家不错的海外合作伙伴,只要史密斯同意同海外投资部门的高官接洽,那么他在海外投资部的地位必然会提高。 而且,自己训斥香川代表,不就是怕你不满么? 却不想,突然变生肘腋。 “史密斯先生……”芥川夫想留住他,但史密斯早就跟在陆铮身后扬长而去。 剩下屋子人,眼瞪小眼。 本来芥川夫训斥香川是为了讨好史密斯,谁知道,最后闹这么个结果。 只有香川淳子,看着他们,嘴角露出讥讽的笑容。 出了包厢后,史密斯快走几步,突然将封信塞给了陆铮,然后神秘笑,说:“我期盼和先生再次会晤。”言罢,匆匆离去。 陆铮开始茫然,继而恍然,接着,就笑起来。 疑问迎刃而解,自己还奇怪呢,怎么史密斯会无缘无故给自己帮腔,便是自己口才再好,这短短十几分钟,就能把个老美侃成自己的战友?尤其是,这老美,分明便是金融cāo盘高手? 这怎么也不可能嘛。最后,原来是这么回事。 陆铮无奈的摇摇头,心说白纱包啊白纱包,你这孩子,还真是无所不在! 第四十一章 一陆当先 ?@/一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陆铮的办公室玻璃窗窗台上的虎皮蕉开花了,嫩绿的叶子,粉sè的花,在秋意萧索显得生机勃勃。 陈三水,则晕乎乎的看着亲热和陆铮攀谈的史密斯,他现在对这位年轻的任,已经没法用言语形容了。 这位史密斯先生,是东方金融投资公司首席行政官,据说这间投资公司虽然刚刚成立,背景却很不般,便是如三菱银行这种rì本金融巨无霸都很殷切的希望能与之展开合作。 听史密斯先生说,东方金融投资公司未来数年的目标要便是香港市场。 而招商办赴香港招商的申请已经得到市委批准,刚好,这位对香港情形了若指掌的ce很能为这次招商提供些宝贵意见。 但问题是,人家凭什么帮咱啊? 德国佬施罗德也就罢了,毕竟现今在乌山投资办厂,加之陆铮任是该合资公司党委书记,他同陆铮任接触比较多,聊得来,算是有些情分,是以帮着参谋参谋,倒也没什么。 可史密斯先生,这又是为什么? 而且,看史密斯对待陆铮任的态度,可不仅仅是老朋友那么简单,总感觉,有那么点隐隐的恭维和服从,就好像,下级和上级的关系。 陈三水虽然是新三届7级北毕业生,知识分子,但毕竟沉浸官场多年,有些只能意会的东西还是能感觉到的。 实则陈三水的感觉没有错,史密斯和陆铮的关系,谈不上上下级,而是老板和雇员。 史密斯,实则便是为陆铮打理在香港那部分投资的代理人。史密斯当然不知道这是个赌局,不知道陆铮和这些资金的真正关系,他只知道,陆铮是自己的幕后老板。 对自己的老板,不管史密斯如何才华横溢恃才傲物,总要给予应有的尊重。 而陈三水,对这种人际关系的细微流露,很敏锐的便能捕捉到。 电话铃声响起,陆铮接起电话,边做个手势:“三水啊,你呀,再跟史密斯先生取取经,务必把这次招商活动的细节把握好。” 陈三水忙不迭答应,便亲热的邀请史密斯去他办公室坐,史密斯略通,陈三水则粗懂英,两人比比划划的,倒是能够勉强进行交流。 “你好,请问哪位?”陆铮边机械xìng的接通电话,边翻桌上的材料,其有张香港商界人士名单。 以乌山现今的招商环境,自要有清醒的定位,短时间内,那些香港财团富豪是不必想了,而且,人家便是想在乌山投资,也会走央高层路线,然后,才会与你地方zhèng fǔ打交道。 名单上,都是些有意向在陆投资开拓市场的香港商界人物,虽然不是什么富豪,但却也不是谁想见便可以见到的,陆铮希望在香港,能与他们其些人会晤并且能说服他们来乌山投资发展。 此次赴香港招商,重点针对的是电子企业和服务行业,如果能拉来些资金进行城市基础建设,那就再好不过。 “是陆铮吧?” 话筒里,是男人低沉威严的声音,听到这声音陆铮不禁微微怔,慢慢把手里名单放下,“爸?” “嗯,是我。” 陆铮心里就是紧,父亲从来没打过单位的电话找自己,今天是第次,莫非,家里出事了? 毕竟,这个世界轨迹已经和前生不同,前生没发生过的事不代表现在就不能发生。 就好似父亲吧,前生时这两年直在和自己怄气,直在劝说自己重新进入仕途,而今生,父亲却不必为自己太过cāo心,如此心情便不同,对人对事的判断也便不同,这,同样会改变发生在父亲身边的许多事。 所以,所谓先知先觉,其实现今来说,最起码对于家人的命运来说,已经渐渐失效。 “爸,我妈没出事吧?”如果说家里有人可能会出事,那最的可能就是倔强的老妈,对于些军工科研项目的存废和军工企业的改革方向,老妈直便同现在某位掌权的军佬唱反调。 陆天河话筒里笑了笑,说:“不是,你妈妈很好,我听说啊,你最近工作挺努力的,怎么样?有没有想回běi jīng?” 陆铮知道,父亲直都希望自己按照他安排的步子走,年轻时候进部委,多接触接触宏观的东西,扩展人脉,等机会再下放地方发展。 尤其是,冀东不是适合自己发展的地域,直以来,陆系重要干部便没有过在冀东出任要职的。 爷爷出身东北局,团结在爷爷身边的高级干部几乎都有东北三省任职的经历。改革开放以前,作为重工业基地,东三省在共和国政治版图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坐镇东北的爷爷,是名符其实的东北王,在猛将谋臣如云的建国之初,便隐隐是方之雄。 遥想当年,爷爷这个方诸侯应召进京任职,立时天下震动,被世人称为“五虎进京,陆当先!” 思之,陆铮也不禁心cháo澎湃,自己,几时若能达到爷爷的境界,今生,才算不枉此行! 而父亲,同样有东北情结,希望自己便是下地方,也能去东北吧? 在冀东,有些事,家里便可能照顾不到。 只是自己xìng子偏激,加之幼年直在乌山生活,退伍转业自己便执意来乌山,父母也不好勉强。 而这年来,父亲或许觉得和自己关系改善了许多,便旧事重提,希望自己还是能按照他的安排按部就班的锻炼进步。 陆铮沉吟了会儿,缓声说:“爸,你就让我zì yóu发挥吧。”在乌山官场,看似自己仕途并不顺利,但实则,自己有自己的考虑,很多东西,不是看时荣辱,比如自己对国有企业改制的思考,已经切切实实的影响到了这个世界,就在不久前,乌山钢铁集团,已经准备施行总经理负责制,同样,会成立监督委员会对集团的运营进行监督规范,从定程度上限制国企把手的权力。 而这些变革,正是由广宁国企承包改制的思路沿袭而来。 现在陆铮已经可以确定广宁县委书记江海燕的父亲便是省顾委任、省委第二书记江xx,而正是靠着江任在冀东多年经营的影响力,江海燕才能顺利推动广宁国企改革,甚至,开始影响到了乌山。 实则,江海燕推动的国企改革,很多便是沿袭自己的路子,她在做的,便是自己想要做的事。 只是现在自己人微言轻,论人脉论影响力在冀东更是远远不及江海燕,这些事真交到自己手上,比如自己直在广宁牵头做这些事,短短年多的时间,必然没有江海燕做的更出sè。 从某种程度上,自己也算借江海燕的手实现自己的抱负吧,算是种借力打力,只是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才了解自己在干什么。 而父亲,自然也不会知道自己真实的想法,对自己在乌山的前景只怕并不看好,这才旧事重提,希望自己离开乌山、离开冀东。 好似早料到陆铮会拒绝,听到陆铮要“zì yóu发挥”,陆天河在电话里笑了笑,说:“也罢,由得你。不过我听说,你牵头搞了个赴香港招商的活动?最好,还是放放吧。” 陆铮愣了下,问:“上面的政策又有变化么?” “不是这个原因,反正,你慎重考虑吧,这段时间,要求稳。”话筒那边,传来人声,陆天河便道:“我还有事,你有空,就回家看看。”随即,挂了电话。 陆铮慢慢放下话筒,点起了颗烟,思索着父亲的话。 上层的事,便是到了父亲这个地位,其实有时候也很难说清楚,尤其涉及路线、思想之争,在尘埃落地前,很难预料最高层权力博弈妥协后是怎样的结果。 而现今,乌山,这个毗邻京师的经济特区,也渐渐走入了央佬们的视野。 父亲的话暗示着乌山近期很可能出现什么变动,但这种变动带来的结果是什么,父亲也只是种预判,是以他除了提醒自己,其来龙去脉自不好跟自己讲。 乌山官场,这两年直不怎么平稳,因为经济特区,往往就是高层思想博弈的战场。而现今,看来场前所未有的风暴即将逼近,这次的较量,只怕会比以往任何次都更加残酷,不然,父亲也不会反常态的打电话给自己jǐng示。 这场风暴的风眼,又在哪里呢? 香港,自己就真的不去了么?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现在的自己,也只不过是无边宦海的小鱼小虾,在权力斗争的漩涡,着不慎,便会被风吹雨打去,想想徒呼奈何。 陆铮摇摇头,慢慢掐灭了手的烟蒂。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走进来名穿米sè女士西装西裤的干练女干部,正是张青天的爱人贺红梅。 贺红梅脸sè有些憔悴,但却早已经不再哭哭啼啼,她本就不是什么柔顺小女人,当初只是乍然闻听丈夫出了事,方寸乱而已。 第四十二章 又杠上了!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只是现在的贺红梅,身心俱疲,她请了几天假,为丈夫在外面奔走,但到现在,也没能再见到丈夫一面,而且听闻,检察院已经核准了对丈夫进行批捕。 “主任,您能不能帮帮青天?”贺红梅实在走投无路,又想起了委里这位年轻的主任,如果现在还有人能帮她夫妻两个的话,或许,也只有陆主任了。 贺红梅接触不到乌山市中层干部的圈子,更莫说那种消息灵通人士极多的核心圈子了,是以她并不知道陆铮的“后台老板”便是市委三驾马车之一的张玉功主任,更不知道陆铮在乌山中层干部中是最为当红的副处级之一,便是一些部委办局的负责人也对其忌惮三分。 但贺红梅知道陆主任年纪虽轻,但却人脉甚广,颇有能量,如果陆主任肯帮青天,说不定青天还有一线生机。 陆铮看着脸庞明显消瘦下去的这个女干部,若说张青天和贺红梅这对儿夫妻班,实则很能帮的上手,更是人人羡慕的干部家庭,却不想突遭飞来横祸,也委实令人叹息。 张青天的案子,陆铮一直在查,但线索已经完全中断,甚至对方应该已经jǐng觉。 乔四倒不难对付,收了王上飞的钱后便坦承,他并未看到什么张青天推人入水,而是他老大,百乐门领班牛大旺,也就是人称“牛五”的五哥吩咐他这么做的,其他的事,他一概不知。 都是乌山土著,以前街面上混的,王上飞和牛五也算相识,当下王上飞便找了个机会请牛五吃饭,在酒席上套话,更塞给牛五一笔数目颇丰的存折,就是陆铮当初给王上飞的存折。办这件事,王上飞来是希望不用陆哥的钱便办得妥妥当当,等办妥了,便把这个存折给陆哥还回去。 但牵涉到了牛五,王上飞便知道,这次必然要狠狠的大出血了。 谁知道牛五一反往rì见钱眼开之态,反而立时冷了脸退席,显然,今rì的牛五,已非昔rì吴下阿蒙。 王上飞便知道糟了,不敢隐瞒,将事情原委向陆铮回报,因为王上飞知道,牛五必然不会闲着无事陷害一个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国家干部,他后面必然有人指使,而这件事办砸了,牛五也必然会向他幕后金主提起此事,对方也就知道了,有人在暗中查他们,必然会提高jǐng觉,而且,会消灭一些可能被发现的证据。 来对方在明,己方在暗,如今却是己方在明,对方在暗了。 陆铮听王上飞讲过后,便知道,这条线只怕便这么毁了,而且,再查下去,也必然查不出什么结果。 “陆主任,我知道,您肯定有办法,您,您是神探,是公安局长……”贺红梅说着说着,眼圈禁不住又红了。 以为是一场误会,便是遭人陷害也只是有人想借机打打青天的傲气,谁知道,眼看这趋势,竟然真的要把青天办成杀人犯了。 如果真的罪名坐实,那青天岂不是要被,被枪决? 贺红梅,以前还从没往这最坏的结果上想过,今rì,突然便有这么个念头冒了出来,是啊,自己以前,怎么就没想到,青天,这次真的可能会和自己人鬼殊途…… 贺红梅脸sè立时惨白,突然,甚至她都没想到,一些话就莫名其妙的冒出来,呆呆的语无伦次的道:“陆主任,只要这次青天没事,您就是我们两口子救命大恩人,您,您要甚么我们就给您甚么,钱?还是什么,您,您只管说……” 陆铮皱起了眉头,但见贺红梅眼神呆滞空洞的模样,又不由深深叹了口气:“小贺,我谅解你现在的心情,所以你说这些话我当没听到,你呀,还是回家多休息几天吧。” 贺红梅晃晃头,回过神来,却是苦苦哀求:“主任,我听说您以前在广宁,便是素不相识的人有了冤案,您也不会坐视不管,现在,可是您了解您熟悉的青天啊,他这个人您了解的,怎么会杀人?您,您难道就忍心叫一个这般正直的人被人陷害,眼睁睁看着他惨死?” 陆铮慢慢点起一颗烟,沉吟不语。 贺红梅也豁出去了,捋捋额前散乱的秀发,白净面孔扬起,仔细看,其实她挺漂亮的。 “主任,我知道,您也猜到了,是有人设计陷害青天,您便是不管,我和青天也不会有半句怨言,来就不关您的事,您明哲保身,没有错。我就是恨这世道,这是个什么世界?明明一个再好不过的好人,却被陷害的蹲大狱吃枪子,作jiān犯科,却逍遥自在!难道真是那句话,‘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这世上,还有公理么?!” 陆铮沉默不语。 然后,贺红梅转身,噔噔噔的向外走。 眼见她便要破门而去,陆铮终于,叫住了她:“小贺,你等等。” 其实贺红梅比陆铮至少大了七八岁,但随着陆铮在委里威望rì高,对三十上下岁的女干部,他通常便这么称呼,他叫得自然,旁人应着也不觉突兀,便是理所当然一般。 贺红梅回头,看着陆铮。 陆铮缓声说:“其实我查过青天的案子,但这里面阻滞很多,而且,完全没有线索。” 贺红梅怔了下,奇道:“您,您暗中调查过,那,那您怎么不早说?”随即便摇头,“是了,您又不是我们,做事情自然不用什么都挂在嘴上。” 凄然一笑,“对不起,是我误会了主任,不管怎么说,您对青天的心意,我们会记住的。”听到陆铮都说找不到线索,贺红梅已经绝望。 陆铮吸了口烟,“你也不用失去信心,这样,我再想想办法,放心,最起码,青天的命我会保住!” 初始,陆铮也觉得这件事最多便是有人要给张青天个教训,令他在仕途上栽个大跟头,逼他离开稽查处,了不起也就是双开了他,谁知道眼看这个案子竟然要办成铁案,这可就委实过分了,怎么的,也不至于就要人的命吧? 陆铮心里也不由得有点恼火,不管怎么说,张青天是自己下属,也算帮过自己一些小忙,没功劳也有苦劳,鼓捣这事儿的家伙,分明当自己不存在。 所以这事儿,我管定了!你不是要办成铁案嘛?我偏偏要给你翻转过来! 若陆铮那丝狂傲之气发作,那自然是什么都不管不顾的。 贺红梅听了陆铮话,又惊又喜,她知道陆铮主任言出必诺,答应的事从来没有办不到的,这也是委里很多中层干部对他又敬又怕的原因。说撤职那便真的给撤职,谁的关系这位年轻主任都不买账,而说涨加班加点的津贴费,那就真的给申请下来而且涨了不少,总之跟着陆主任走,那就好处大大的,若阳奉yīn违把陆铮的话当耳边风,往往便会倒大霉。 “主任,如果青天能活着出来,我和青天以后给您当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贺红梅惊喜之下,语无伦次的感谢着。 陆铮摆摆手,看得出,贺红梅这段时间受尽煎熬,她的话,只当没听到便是。 …… 晚上回到家,陆铮冲了个澡,便来到客厅看录像。 粉红夜灯幽幽,电视屏幕上子弹乱飞,一场激烈的枪战,也不知道哪方是jǐng,哪方是匪。 陆铮心思完全没在录像上,他在琢磨张青天的案子,应该从哪里做突破口翻案? 如果自己现在是市局刑侦,那一切都好说,但作为一个局外人,更不知道市局中能影响这案子的干部对这个案子都是怎样的立场,谁又牵涉其中? 如此态势下,妄论翻案,谈何容易? 门铃突然响起,陆铮走过去开门,从猫眼向外看,却见门外,站着一名英挺端庄的美貌女jǐng,正是卫香秀。 陆铮便笑着开门,别说,半个多月没见,还真有些想她了。 在自己面前叽叽喳喳的,窈窕小身子晃来晃去惯了,没了她吧,感觉还真少了点什么。 “回来啦?”陆铮笑着开门。 香风扑鼻,卫香秀袅娜而入,艳光仿佛令屋子里也亮堂起来,她手里拎着纸袋,说:“给你买了套西装,还有领带,来,你试试看,合身不?”又说:“我回来两天了,但实在太忙,和所里的同志交接工作,走的太早,回来的太晚,就没来打搅你。” “下去当所长了?”陆铮对人事变动嗅觉何其灵敏? 卫香秀娇笑:“什么都瞒不过你!”点点头,“罗湖分局机场路派出所。” 一个月前,她终于找到了彪子,开诚布公的和彪子谈了谈,彪子对离婚并无异议,这个年轻貌美的老婆,跟着他守活寡,想来他心里压力更是巨大。 来离婚的事就这么说定了,而且能和平分手。但彪子的弟弟何大兴却私下同卫香秀谈起,如果现在就离婚的话,那么咱这家人的生活必然会受影响。首先,市局分配的住房会不会被收回去就是未知之数,如果市局真的要收房子,就算嫂子肯暂时带着公公婆婆生活,他和彪子却又住去哪里?何况他的工作、彪子的工作,这些都要考虑。 总要给他和彪子点时间,安排下以后的生活。而且,现在是嫂子事业上的关键期,别一时冲动毁了嫂子前途。 何大兴,是知道卫香秀在局里的情况的。 最后何大兴出了个主意,他鼓捣出了一份分居协议,里面讲明,因为感情不和,卫香秀和何大彪协议分居一年,在这段时间双方尽量对婚姻进行挽救,若一年后仍不能挽回感情,则两人和平分手离婚。 何大兴央求了卫香秀好久,说是离婚前,就当再帮彪子最后一个忙,给彪子和他一年的时间来安排以后的生活。 现在法律法规极不完善,很多民间协议都具有法律效力。 卫香秀考虑了几天,便也在协议书上签了字。 而也正为此,卫香秀便能按部就班的去外地学习,回来后下放派出所锻炼。 只是家里这些事,卫香秀自不会同陆铮讲。 第四十三章 谁人解意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机场路?就是西郊的城乡结合部了?大官庄也归你们管?”陆铮脸上若有所思。 “是了是了,就是那儿。”卫香秀心不在焉的回答,打量了陆铮两眼,突然来了jīng神:“来,试试这条领带,以后啊,你穿衣服讲究点,别出去土里土气的,还副县级干部呢?!你又不缺钱。”卫香秀看到陆铮穿着白衬衣,便一边唠叨,一边从纸袋里拿出条深红花纹的领带准备帮陆铮系上看看效果。 陆铮就笑:“你比我妈还烦!再说了,出去给你丢人啊?” 客厅,突然传来女子尖叫声,应该是枪战片里的一幕强jiān戏,只是好似镜头挺长,听着男人坑哧哈哧,女人痛苦呻吟…… “你看什么呢?”来正欠着脚尖把领带挂在陆铮脖颈上的卫香秀俏脸满是狐疑。 高高的落地镜子中,卫香秀脚上那对儿造型优雅jīng致秀气的小黑高跟皮鞋翘起好看的弧度,更衬的她曲线玲珑跌宕有致,緑jǐng装的英挺端庄又很好的掩饰了她火爆**过犹不及会令人觉得不正经的xìng感,俏佳人散发着难言的诱惑。 陆铮看着镜子中卫香秀的诱人背影,嘴里随口道:“动作片。” 卫香秀俏脸微微一红,但没吱声,只是动作温婉的帮陆铮系着领带。 陆铮突然省起,好似自己和卫香秀开过什么是动作片的玩笑,忙说:“真的是动作片,枪战动作片。” 果然,客厅里很快,便传来打斗声。 卫香秀小手抚了抚陆铮胸前光滑的领带面,说:“好了,照照镜子,帅不帅。”扭头看去,轻笑道:“是不是帅多了?” 陆铮笑道:“看,咱还挺般配的。” 镜子里,白衬衣扎了红领带的陆铮委实显得比以前少了几分粗犷,多了些斯,给人很阳刚很帅气的感觉。 “我配不上你。”卫香秀俏脸微微一黯。 陆铮便笑道:“怎就配不上了?看你这大高个儿,这小身段……多好……”手离着卫香秀身体不远处,从背部到翘臀,比划着卫香秀的诱人曲线。 委实,卫香秀漂亮个子也高,只是陆铮同样在男人中属于特别高大的类型,卫香秀这才仅仅比他矮了半个头。 在镜子里,陆铮的动作便好似正对卫香秀施以咸猪手一样,卫香秀却视而不见,反而苦笑一声:“你自己也知道,我配不上你,就算我离婚了,难道你就能娶个二婚的么?大叔大妈虽然是你养父养母,可他们的意见你能完全不在乎吗?他们肯定不同意的。而且,对你将来的发展也不好。” “再说了,我能感觉到,你对我也没什么感情,最多最多,便是想你的动作片呢!” 说着,卫香秀狠狠瞪了陆铮一眼。 被这小尤物看穿了自己龌龊心思,陆铮略有些尴尬,挠了挠头,说:“老辈人,感情不都是慢慢培养么?有几个zì yóu恋爱的?” 卫香秀白了陆铮一眼,说:“你少来,也别不好意思,男男女女的,就那么回事儿,我早看破了。”顿了下,很认真的说:“铮子,你要真想我跟你,我就跟着你,你也别说什么结婚不结婚的,那不现实,我,我也不想生活里再有太大的改变,那太累了。可是,有个事儿我得告诉你,就是那晚……”正要说出那晚设计欺骗陆铮一事,却见陆铮突然一拍脑门,说:“啊,咱们还是先聊点正经事儿,我正有事问你呢!” “走,客厅聊去,别在这儿傻站着了。”陆铮说着,就拉卫香秀进客厅,他尴尬之余,也没听清卫香秀刚刚说的话,却是突然想起了张青天的案子,倒是可以从卫香秀这儿,了解些信息。 卫香秀立时无语,敢情我刚刚说的事情,在你眼里都不正经,真是个什么脑袋呢? 但也没办法,只有咽下了要说的话,跟着陆铮进了客厅。 关了录像,陆铮便问:“你跟市局刑侦的熟不熟?” “还行吧?怎么了?”卫香秀心不在焉的答应着。 陆铮琢磨着,问:“张向东这个人怎么样?”张向东,便是市局刑侦处处长,他是今年年初刚刚调来的,陆铮不怎么认识。 卫香秀想了想,说:“人好像可以,具体情况不了解,但他在局里口碑不错,你问他干甚么?” 陆铮笑了笑:“没什么,有点事想找他办办。” 卫香秀嗯了一声,说:“那你得等等,他今天去省里开会了,听说要三四天才回来。” 陆铮哦了一声,拿起桌上的苹果,说:“去省里了。” “是啊。”卫香秀顺手从陆铮手里接过苹果帮他削皮,又说:“听说张向东这人吧,工作方法比较新式,从他干上处长,就一直要求明执法,还搞了录音机什么的,要求处里刑jǐng给敏感案件的嫌疑人录口供时必须有录音。” “几个副处长和那些老刑侦,可烦他这一套了,尤其是欧阳处长,欧阳荣你认识是吧?下过咱们广宁。” 陆铮点了点头。 卫香秀就抿嘴一笑:“欧阳荣总在背后骂他,说他不知所谓。听说以前,欧阳荣差点打死过犯人呢,你就知道他审案子是什么作风了。” 陆铮就笑,说:“看来,这位张向东处长,倒可以和我交个朋友。命案必破强行下达破案率指标,有时候啊,就是冤假错案的根源,刑讯逼供嘛,很多时候,就是产生冤假错案的工具。” 卫香秀把削好的苹果和水果刀递给陆铮,娇笑道:“你怎么了?现在不是公安人了,也开始抨击刑讯逼供,以前,你也没少用。” 陆铮就笑,刑讯逼供,刑讯逼供,突然,好似想到了什么,可是仔细去想,却又抓不住…… 看陆铮突然发呆不理自己,卫香秀更是无语,心说你这个陆杠头,也就这样了,今天跟你说的话,都当我白说。 “哎,陆铮,你再这样我走了啊。”问了陆铮几句话,陆铮却是神不守舍的含混回答,完全的同自己问的话驴唇不对马嘴,卫香秀就站了起来。 “嗯。”陆铮随口应着,点了点头。 卫香秀翻个白眼,转身哒哒的去了。 回到家里,同公公婆婆聊了几句,眼见婆婆的老人痴呆越发严重,卫香秀也不禁心酸。 在客厅,和保姆小晶唠嗑,听小晶说起对面的陆哥不近人情什么的,有次她垃圾放门口忘了扔下去还被陆哥一顿训斥,就好像不认识她一般,黑着个脸,把她吓坏了。 卫香秀立时便觉得找到了战友,她也满肚子苦水呢,于是两个女人,便叽叽喳喳的戳陆铮的脊梁骨,两人对陆铮都苦大仇深,倒是越聊越投机。 卫香秀正说的起劲之时,突然便有人敲门,陆铮的声音:“小卫,开门!” 卫香秀和小晶都吓了一跳,两人声音挺大的,可不是被他听到了?尤其是小晶,吓得脸都白了。 可不管怎么害怕,总要开门见人,卫香秀磨蹭半天,才走过去,不情不愿的开了门。 陆铮很急的样子,噌的就冲进来,拉着卫香秀到了一边,低声说:“你帮我个忙,必须得帮,你这样……这样……” 小晶见两人说体己话,便急忙进了老人的卧房同时关上了门,免得又挨陆哥骂。 “行不行,你这样,什么时间等我的信儿。这个忙,你一定要帮。”陆铮很郑重的说。 卫香秀虽然不明白陆铮想干什么,但略微想了想,便点了点头,说:“好。” 陆铮就拍拍她肩膀,说:“谢了!”急急的开门,说:“我还得出去,你一会儿帮我锁门。” 卫香秀讶然:“门都没时间锁?这么着急,你干甚么去啊?” 陆铮回头一笑:“我找欧阳去酒吧喝酒。”说完,便砰一声带上了门。 卫香秀,鼻子差点气歪。大半夜的,吩咐自己做这个做那个,而且,还要等他通知,看来今天一宿也甭想睡了。他倒好,去酒吧风流快活去了。 第四十四章 算死草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百乐门夜总会VIP包厢里,欧阳荣一脸苦笑,大半夜的,被陆铮拽出来喝酒,实在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他们一行共三人,陆铮、欧阳荣和冯联营。 开车去接欧阳荣的时候陆铮就喝的有点高,走路都晃悠了,接了欧阳荣后,陆铮又在大街上找了个乌山出现不久的投币电话亭,给冯联营打了个电话。 就这样,欧阳荣和冯联营两个风牛马不相及的人硬被陆铮拉得凑合到了一起,如不是陆铮喝高了,想也不会同时叫出这两个人,毕竟,人人都有自己的圈子。尤其是欧阳荣仅仅是市局刑侦处的副处长,正科级,是熬了一辈子资历熬出来的,眼见便到了退休年龄;而冯联营则是市委组织部副部长、市劳动人事局局长,如rì中天的青壮派,正常来说,这两个人很难发生什么交集。 但陆铮喝高了,欧阳荣就别说了,平rì就很忌惮陆铮,现今就更不敢惹这个醉了酒的活土匪。而冯联营,看起来也很迁就陆铮,陆铮醉醺醺叫他出来喝酒,他也便来了。 在冯联营面前,欧阳荣加了十二分的小心。冯联营这类人,都是他们这些小民jǐng平时议论市里时政时拿出来谈论的传说中的人物,有喜欢吹牛的民jǐng,往往就把自己三大姑八大姨往人家身上靠,以证明自己言论的权威xìng,比如说某局某科室负责人谁谁要高升了,后面会加一句,“冯联营想提他,这消息假不了。”又说某某科室主任要下台了,便会是“冯联营要搞掉他。” 而现在,传说中的冯联营就坐在他身畔,欧阳荣又如何不小心翼翼? 冯联营见欧阳荣是陆铮的朋友,还以为陆铮便是和他喝高了的,不由责备道:“铮子酒量不行,你们谁的饭局?这么灌他。” 欧阳荣差点撞叫天屈,正想说话,那边陆铮已经拍了拍冯联营肩膀,脸上满是酒意,晃了晃手,嘿嘿笑道:“联营,你别乱骂人,不关老欧阳的事,刚才啊,是我自己喝的闷酒,我,我高兴!”说着便伸手去茶几上摸,却摸了个空,立时便摇摇晃晃站起来嚷道:“酒呢?酒呢?!” 欧阳荣苦笑拽住他,说:“叫了叫了,一会儿就送来了。” 陆铮又噗通一下坐回了冯联营身边,拍拍冯联营肩膀,叹气道:“联营啊,最近当心些,上面啊,又要刮风喽!”说着话,指了指屋顶。 随即,陆铮一笑,说:“听过就算了,别扩散,别扩散哦!” 冯联营微微一怔,玉功主任,最近可没说什么,但他为人谨慎,而且陆铮这个人,怕是很有些根底,不仅仅背靠玉功主任这么简单。是以陆铮的话,他默默的记在了心里。 珠帘挑起,穿着红马甲的漂亮女服务员拎着一打德国黑啤走进来,放在大理石茶几上,熟练的起酒。 很多事情上,百乐门比翡翠的经营手法胆子更大,步子更快,比如这里的女服务员,便可以陪酒陪唱。 而在社会上的传闻中,百乐门这些漂亮的女服务员们更可以陪睡,是以,乌山渐渐有了“三陪小姐”的说法。 只是现今如百乐门、翡翠这种夜总会,出入客人非富即贵,民间也只能通过种种传说来渲染这些夜总会的奢华,甚至往往夸张了十倍,在一些一门心思向钱看的市侩小民眼里,能在百乐门做“三陪小姐”,反而是一份让人羡慕的职业,甚至有小商小贩攒了数年的积蓄都扔进这无底深渊,只为能进这些豪华夜总会做一回上等人,能和那些穿着漂亮制服的仙女们说说话。 欧阳荣甚少进这种场合,想起关于这里三陪女郎的种种传闻,看着那起酒的漂亮女孩,心中也不禁微微荡溢。 谁知道这时候陆铮突然一拍茶几,喊道:“刚才那家伙呢,他怎么不来送酒?”刚刚他们三人进夜总会时,陆铮和人撞了一下,看来,他还记得这事呢。 欧阳荣苦笑拉住他胳膊,就怕他冲出去闹事,劝道:“算了算了,那人我认识,外号牛五,你这身份,和他计较什么?” 陆铮醉眼朦胧的看过来,“牛五,他是谁?” 欧阳荣苦笑道:“一个小痞子而已,不过仗着百乐门的势,嚣张的很,小王你还记得吧?” 陆铮直直看着欧阳荣,看样子,完全不知道欧阳荣在说什么。 欧阳荣摇摇头,见那边冯联营也听着呢,便说下去:“小王就那天跟我一起去你们计经委的年青人,他就吃过牛五的亏,在一家小饭馆吃饭时他和牛五吵起来,被牛五一帮人打伤,结果牛五那帮人啥事没有,我们刚拘了他,张处就接个电话,又给放了,小王现在还恨得不行呢。” 说着话欧阳荣突然觉得自己怎么像挑事儿的,便笑着圆场:“不过话说回来,他再横也就是欺负欺负别人,上不了台面,你陆主任和他计较什么?” 陆铮却连连摇头,说:“不行,撞得我这个疼。”揉着肩膀,指着那漂亮小服务员道:“叫那个牛什么牛五牛六的给我进来!” 眼见陆铮醉醺醺的要闹事,闹事的对象更是牛五哥,小服务员心下不屑,心说你谁啊?不知道天高地厚,牛五哥来了,能吓死你! “神经病!”小服务员甩出这么句话,转身走了。 听小服务员冒出这么句话,便是冯联营,也不禁脸sè一沉。 而不大工夫,外面摇晃走进来一名高瘦猥琐汉子,正是刚才在外面与陆铮撞上的牛五。 “呦,原来是欧阳处长的朋友,怪不得这么横。”牛五啧啧两声,他常年在街面上晃悠,自然识得欧阳荣这个老公安。 欧阳荣听他语气讥讽,微微蹙起眉头。 牛五就打个哈哈,“欧阳处长,您也甭不爱听,牛五我今天是最后一天在百乐门,我辞职了,明天就走,再也不回乌山这烂地儿了,所以欧阳处长,您几位也甭跟我耍横,我要走的人了我怕谁?今天看你面子,我不动他!”说着话,指了指陆铮。转身,便挑珠帘走了出去。 “这个王八蛋!”欧阳荣气得差点把手里杯子摔了。牛五太狂了,尤其当着冯部长,牛五这番话,更令他这个公安主管没面子,在冯部长看来,自己便是连个小混混都压不住,肯定觉得自己面到了一定水平。 冯联营冷着脸,走到了门前,挑起珠帘喊:“服务员,把你们老板叫来。”虽然牛五不认识他和陆铮,但被个小痞子装腔作势的磕碜几句,冯联营也不禁微微动了肝火,牛五是吧?简直莫名其妙! “头疼……”陆铮拍了拍头,很难受的样子,端起茶壶,咕咚咕咚灌茶水。欧阳荣和冯联营对视苦笑,但怎么的,也比继续喝酒强。 这时外面便传来脚步声,欧阳荣心说来得倒快,不管这百乐门的老板是谁,冯联营的面子想也压得住。 珠帘一挑,就有笑声,“哈,冯部长,真的是您,我早说看着像您呢?稀客啊稀客。”挑珠帘走进来的是一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油头粉面,那俗称汉jiān头的中分梳的油光滑亮,满脸笑容的过来和冯联营握手。 欧阳荣认识这个人,市委秘书长秦怀亮,他看到过这位秦秘书长和张处在一起,是以识得,也知道,这位秦秘书长最起码也有三十五六了,但好打扮好保养,看起来也就二十七八的模样。 秦秘书长可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列席常委会会议,接触的那是乌山权力场最核心的圈子,而且他也属于被破格提拔,从副处直接上位市委秘书长,虽然他现在这个市委秘书长级别核定为正县,但想来,只要锻炼一段时间,提为副厅甚至进常委都不无可能。 而且秦秘书长长袖善舞,交际广阔,听说他还特别喜欢结交外国朋友,三菱银行乌山代表处的rì本人便同他私交甚密。 想想,真是我辈不能及。欧阳荣感慨的想着。 “哈,陆主任也在,这真是,怎么话说的?都是稀客啊稀客!”秦怀亮却是发现了正低头喝茶水的陆铮,满脸笑容的走过去,伸出了手。 “怀亮,铮子喝得有点高。”冯联营在旁边给陆铮解释,免得陆铮万一得罪了他,也先有个台阶。 陆铮茫然抬起头,盯着秦怀亮看了一会儿,啊了一声,站起和秦怀亮握手,惊讶的道:“是秦秘书长吧?你,你怎么来了?”虽然声音有些飘,身子有些晃,但看来,酒醒了一些。 冯联营微微松口气,秦怀亮这个人可不好惹,若真得罪了他,会很麻烦。 秦怀亮又同欧阳荣握手,听冯联营介绍欧阳荣的身份后,笑着拍拍欧阳荣的手:“欧阳处长,你好你好,您可是公安战线的老前辈了,我早听说过您。”,握着欧阳荣的手晃了晃,显得极为亲热,在礼数上,他委实是做的滴水不漏,令欧阳荣心中极为舒服受用。 秦怀亮坐下,便同冯联营、陆铮唠了起来,又不时和欧阳荣聊上几句,当真是谁也不冷落。 珠帘突然又被人从外面挑开,有人问:“谁找我?”走进来一名肥头大耳的矮胖子,跟着他身边的,正是刚刚送酒来更骂了陆铮三人“神经病”的小服务员。 矮胖子随即便见到了秦怀亮,呆了呆,说:“秘书长,这三位是您朋友?”脸上的倨傲早已变成了谄媚。 秦怀亮点点头,说:“李老板,给你介绍,组织部的冯部长、计经委的陆主任、市局的欧阳处长……” 矮冬瓜急忙点头哈腰的跟三人打招呼,又说:“鄙人是百乐门的东主。”挨圈发了名片,又瞪了那服务员小岚一眼,刚刚听小岚学舌,有几个人要闹事,又找牛五又找老板的,他便过来趟趟道,毕竟现今能进百乐门的都不是普通人,和气生财,能不得罪人那自然不得罪人的好。 李老板心说妈的幸好没听你个小丫头片子嚼舌,不然闯了大祸,可就后悔莫及。 小岚也傻了眼,悄悄的就往后缩,谁能想到,这几个醉鬼来头这般大?咱大老板见了都低三下四的。 却不想那喝的醉醺醺的年青人偏偏就不肯放过她,突然指着她说:“哦?刚才就你吧?送酒的时候骂我们神经病来着?” 看着李老板凶狠的目光,小岚吓得脸都白了。 冯联营见陆铮酒意渐醒,便对陆铮使了个眼sè,笑着说:“算了,小姑娘不懂事而已,咱甭认真。” 通过李老板和秦怀亮之间细微的动作和眼神交流,冯联营敏锐的发觉两人关系应该很密切,这才劝说陆铮息事宁人,不看李老板的面子,那也要看秦怀亮的面子。 李老板指着小岚骂道:“还不快给三位领导认错?看回头怎么收拾你!” 小岚吓得抹着泪,来给陆铮三人道歉,李老板更连连作揖,说道:“几位领导,千错万错都是我的不是,这样,今天几位的帐都算我老李的,就当赔罪了。” 陆铮揉着肩膀,皱眉道:“我记得,刚刚咱进来的时候还有个挺横的家伙撞了我吧?叫什么来着?牛六?是吧?”转头看向李老板,颇为无奈的摇摇头,“老李,你们这儿的服务态度有待改进啊!” 听到陆铮说起牛五,李老板脸sè一变,随即强笑道:“是,是,陆主任说的是,牛五这家伙,是烂泥扶不上墙,几次顶撞客人,这不,我已经把他开了么!” 陆铮笑道:“不对吧,刚刚那个牛五还是牛六的还说呢,有李老板和秦秘书长给他撑腰,他在乌山谁也不怕。他说他和你李老板还有秦秘书长关系好的穿一条裤子。” 听这话欧阳荣不由得心下暗笑,这个陆铮,实在坏的流脓,这不摆明胡诌么? 冯联营却是诧异的看了陆铮一眼,他知道,陆铮绝不是那种会同一个地痞较劲的人,今天的陆铮,可不像平rì的他。 秦怀亮却是微笑道:“这种话,陆主任不用当真。”看李老板的眼神,却有些不悦。 李老板心里一突,随即就说道:“这家伙整天就知道吹牛,要真像他说的,我能开了他么?秦秘书长以前也不认识他,就昨天,他得罪了秦秘书长的朋友,秦秘书长大量,可我哪还敢再叫他干下去?再这样下去,我的客人非被他得罪光不可。” 欧阳荣听到这儿,心说原来是这么回事,那牛五死鸭子嘴硬,还说什么自己辞职去外地发财去,原来,是得罪了秦怀亮,在乌山待不下去了,李老板只是说的比较隐晦而已。 陆铮这时便摆摆手,说道:“既然被开了,那就算了,来,喝酒。” 大伙就都跟着举杯。 秦怀亮深深看了陆铮一眼,也笑着举起了酒杯。 接下来,几人说笑聊天,酒道打开,气氛也渐渐热烈起来,一直到凌晨一点,才尽欢而散。 …… 第二天中午快到饭点的时间,欧阳荣苦着脸来到了陆铮的办公室。 陆铮,正拿着喷壶浇窗台上绿意莹然红蕊艳丽的虎皮蕉呢,完全看不出,昨rì他醉过酒。 欧阳荣,头却是很疼,不仅仅是因为昨晚喝得酩酊大醉,最头疼的,是今天早上的一个案子。 早上八点左右,机场路派出所突然送来了一名杀人嫌犯,根据一条查获非法攻击xìng武器的线报,在昨晚的突击检查中,从这名嫌犯租住的平房卧室床下箱子中,找到了一条血淋淋的胳膊,派出所民jǐng怀疑其杀了人,这是尚未来得及抛弃的尸体残骸。 蹲守一夜,在凌晨四点左右埋伏在嫌犯家中的派出所民jǐng将刚刚回家的嫌犯抓获。 因为案情重大,派出所没有处理能力,所以一大早,案宗和嫌犯便被转来了市局刑侦处。 而这个嫌疑人,出人意料的,竟然便是牛五。 录口供时,牛五还是那般嚣张,说自己被人冤枉,要审讯的刑jǐng给李老板打电话,说李老板可以证明他的清白。 开始做笔录审讯的两名刑jǐng老赵和小王还有些忌惮,毕竟牛五的背景,一般人真的惹不起。 小王,就曾经被他白白暴揍了一顿。 可等小王来向宿酒尚未完全清醒的欧阳荣来汇报,欧阳荣当场就恼了,这个牛五,还以为谁没摸清你的底细么?都被人百乐门扫地出门了,还在那狐假虎威的吹牛皮,若不是昨晚和秦怀亮、李老板聊过,还真得又被你唬了! 再说了,这是命案,按规定,命案刑事拘留期间,你谁也不能见?给什么李老板打电话?他能证明你什么清白? 牵涉到命案,谁也不好使! 就算被冤枉,那也是你以前得罪人太多,人家知道你在乌山玩不转了,开始想法整治你,不然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这时候出事? 当下欧阳荣便同小王透露了牛五得罪了秦秘书长,已经从百乐门辞职,准备离开乌山等等是由。 更严肃的说:“公事公办,不要有顾虑!” 小王听了,那眼里的兴奋欧阳荣看得真真的,虽然欧阳荣一向不反对刑讯逼供,甚至为此和张向东处长闹过几次矛盾,但此刻却也不得不嘱咐小王悠着点,别闹出人命。 接下来,欧阳荣也没去审讯室,曾经想转一圈来着,但到了门口听到里面的惨叫声,便又走了回来,只当听不到看不到便是。 然后,十点多钟,小王哭丧着脸来找他,看了笔录,欧阳荣差点崩溃。 前面,记录的都是牛五小偷小摸的事情,而越往后,罪行越多越严重,入室行窃、抢劫甚至还有一宗强jiān案。 而口供到了最后,却突然涉及到了张青天的案子,牛五口供里说,是他指使人诬陷张青天的,湖里捞出来的死尸,是个外地的流浪汉,而去jǐng告张青天的人,根本就没有溺水身亡,现在还在武乡活的好好的呢。 口供里,牛五还把那曾经威胁sāo扰张青天的泼皮的姓名以及现在在武乡的住址,都交代的很清楚。 张青天还说,流浪汉是他叫人推入水的,人证乔四,也是按照他的吩咐做了伪证。 如果口供只是到这里,欧阳荣自也不会怕,为国家干部平反,那自是奇功一件,可偏偏,口供的最后,牛五交代,诬陷张青天,是百乐门的李老板指使他这么做的,至于动机,他一概不知。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小王更哭丧着脸告诉欧阳荣,牛五还交代,市委秦怀亮秘书长也牵涉进了这件事,而且,据牛五所知,秦怀亮才是真正的幕后策划人。 只是牛五最后交代的这些事,小王和老赵没敢往笔录里写,而是来找欧阳处长拿主意。 欧阳荣简直都要疯了,到头来,怎么一件碎尸案,录出这么一份口供来? 小王不敢隐瞒,他新仇旧恨,对牛五下手特别狠,而且牛五交代的恶行越来越多,越来越严重,小王自是越来越嗨,直把牛五整治的晕过去七八次,又都用凉水泼醒,现在的牛五,也就剩了一口气。 欧阳荣拿着这份口供,琢磨着自己该怎么办,琢磨来琢磨去,突然就觉得不对,怎么牛五的案子就变成了张青天的案子? 而且,偏偏前一晚,陆铮莫名其妙喝得醉醺醺来敲自己家的门,非拽自己去百乐门喝酒,而且,也是在百乐门,自己知道了所谓“牛五被百乐门扫地出门”的消息,若不然,对牛五,用刑时还真不能太造次。 这里面种种,难道都是陆铮设计的?而自己,就是他的一枚棋子? 欧阳荣越琢磨,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当下就拿了份复印的口供来找陆铮,把复印件往陆铮办公桌上一拍,苦着脸说:“陆主任,您得帮我拿个主意。” 在来计经委的路上,欧阳荣又觉得,这多半便是巧合吧?谁能这般机关算尽? 如果张向东在局里,他一向反对刑讯逼供,那么这件事就不会发生;如果牛五牵涉的不是人命案,这件事同样不会发生;如果不是派出所转来案子的时间太早,这个点百乐门不会开门,是以刑侦便暂时没去夜总会找牛五熟人调查取证,而是先给疑犯牛五做笔录,这件事也不会发生;如果…… 太多的如果了,只要一个如果成立,这件事便不会发生。 而令这么多如果都仅仅是如果而已,如果不是巧合而是人为,这个人,也太可怕了! 陆铮,应该是最不善于算计的那种人吧? 不过不管怎么说,张青天是陆铮手下的干部,自己陷入这般进退两难之境更有陆铮的责任,不把他拉下水拉谁下水? 而且只要不被惹到,陆铮这人对朋友其实挺仗义的,这事儿,找他拿拿主意总没有坏处。 可是看着陆铮慢慢浇花的背影,欧阳荣,突然心里又升起一丝莫名的异样感觉,陆铮,也有这般安静淡泊的时刻么?现在的陆铮,会想些什么?总归不是,要扇谁的耳光吧? 是不是,在想怎么算计人? 欧阳荣突然冒出这么个可怕的念头,然后,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两盆虎皮蕉的翠绿叶子上都沾上了淡淡晶莹的水珠,很均匀,雨露均沾,陆铮终于放下了手中喷壶,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成果。 昨晚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算中,或者说,他本来便是这幕大戏的导演。 从听卫香秀说刑侦处处长张向东去了省城,陆铮便隐隐觉得,这是个机会。因为张青天的案子,通过他同欧阳荣的接触,向他打听内幕消息,基本可以判定,欧阳荣与诬陷张青天并无关系。 虽然不知道张向东有没有涉身其中,但这个人,显然不保准。 陆铮早听王上飞说起过牛五这个人,其实牛五并不是什么硬骨头,王上飞送钱不成,更恨恨的说过:“这孙子要挨顿狠的,早老实了,十年前偷寡妇他都得招出来。” 可是,总不能真的把他绑票暴揍一顿逼他说出真相吧?这样的口供从法律角度完全没有可信度,对方更可以诸多安排诸多反击,有足够的时间掩盖真相。 而且,王上飞他们出面动牛五,更会引起百乐门和翡翠的大争斗,这必然会连累黄子轩、老赵他们下水,而他们,和这件案子没有丝毫关系。 等卫香秀说起张向东和欧阳荣对于“刑讯逼供”上的看法分歧,陆铮突然,便有了个主意,把牛五想办法弄局子里去,以现今刑侦们的作风,那真是能叫他把孩童时偷看邻家妇女洗澡的事都得说出来。 陆铮便亲身经历过,一个嫌疑犯被打得苦熬不住,实在没什么违法事可招的了,便乱编乱造,竟然能编出他从飞机厂偷了架飞机,埋在他家菜园的口供。由此可见,刑讯之令人难熬。 现在张向东不在,刑侦处便是欧阳荣主持工作,那便是最好的机会,若不然,张向东在的话,他若是牵涉进了张青天的案子,见牛五被抓进来,定然想办法给予照顾,就更莫说刑讯的机会了。 至于怎么送牛五进局子,那倒是好办,但案子必须得是大案子,人命案便再好不过,如此牛五遭遇刑讯逼供的可能xìng便会**不离十。 于是,牛五床底下便多了条尸体上的胳膊,而这条胳膊,是王上飞通过医院停尸房的哥们儿拿到的,虽然感觉对死者不敬,却也没有办法。 现今刑侦科技不发达,短时间内也实在无法搞清楚这条胳膊到底是怎么回事。 “命案”成了,这时卫香秀便可以登场了,作为机场路派出所新任所长,得到线报,搜查大官庄一处平房的违禁物品,而这间平房,便是牛五的居所。 陆铮也一再交代,叫卫香秀不必去百乐门拿人,只管守株待兔,牛五必定会回家,至于其余几名民jǐng,都是卫香秀挑选的。不是今年刚刚jǐng校毕业的年轻人便是jǐng校实习生,卫香秀更吩咐他们一切保密,实则,他们也都不知道牛五是哪位。 陆铮也交代,牛五不要往分局送,送去市局刑侦,向欧阳处长直接汇报。 牛五必然入瓮,接下来要解决的,就是怎么令市局刑侦打消顾虑对牛五用刑了。 于是,就有了陆铮醉酒拉着欧阳荣和冯联营去百乐门喝酒的戏码。 牛五依仗的便是百乐门的势,陆铮故意和他发生冲突,便是希望将百乐门老板引出来,以言语套话,看一看百乐门李老板知道不知道张青天的案子。 如果李老板牵涉进了张青天的案子,那明面上必然会和牛五各走各路,因为牛五金主一方,已经知道翡翠那边有人查这个案子。 如果李老板没牵涉进张青天的案子,便可以用言语相激,借冯联营的势逼李老板和牛五撇清关系。 只是没想到,对方反应迅速,牛五竟然马上便要辞职,第二天,就要离开乌山了。 乔四已经失踪了,接着,便是牛五。 只要再晚一天,这个案子,怕就再难以真相大白。 因为听欧阳荣讲,张青天的案宗里,杀人过程、杀人动机、遇害者身份等等都已经“调查”的**不离十。 虽然对方决断,但在昨晚,委实是帮了陆铮的忙,欧阳荣亲耳听到了,牛五要离开百乐门一事。 接着,市委秘书长秦怀亮和李老板等纷纷粉墨登场,言语间,陆铮设套,逼得他们最后搞出了一个牛五是“重重得罪了秦怀亮被百乐门扫地出门”的假象。 但这个假象,欧阳荣必然信以为真。 如此,牛五被送去市局刑侦处时,头顶的保护伞光环已经被陆铮拆的七零八落。 至于刑侦处小王刑jǐng和牛五的宿怨,牛五对欧阳荣不客气的顶撞,便都是巧合了,属于锦上添花,牛五这明显便是运数到了,自作虐不可活。 当然,便是牛五本来和刑侦的人没有嫌隙,陆铮也是准备给他们之间挑拨出些火气的,只是听了欧阳荣说起牛五和小王和刑侦处的恩恩怨怨,省了陆铮的事而已。 就是这般,牛五一步步的,迷失在陆铮的黑暗丛林中。 第四十五章 商贸团OR旅游团...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陆铮拿起桌上的口供复印件,扫了一眼便放下,目光示意欧阳荣,“欧阳,你这是怎么个意思?这些东西,不该给我看吧?” 欧阳荣苦笑道:“你看看再说,多少和你有点关系。” 陆铮便拿起这份笔录副,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随即微微蹙眉,果然是李老板,昨天便隐隐猜到了,秦怀亮呢?有没有沾边?昨晚聊起牛五的时候,看他可是不大对劲儿。 “怎么样,看了有什么感想?”欧阳荣盯着陆铮的表情。 陆铮慢慢坐在了办公桌后,拿起茶杯喝了口水,笑了笑:“欧阳,说说你的来意吧,给我看这个作甚么?青天既然是冤枉的,如果核实,你们就赶紧放人,他毕竟是国家干部,这案子影响太恶劣了。诬陷他的人,该抓抓,该捕捕,这还有什么好说的?他李志高不过是个小资家,怎么的,你怕了?” 从陆铮脸上看不出什么,欧阳荣坐在待客长沙发上闷头抽了会儿烟,苦笑道:“李志高我不怕,可你知道这个牛五最后把谁整出来了么?……秦怀亮!他说秦怀亮也参与了这件事。”叹口气,“秦怀亮这个人你知道,我惹不起,再说,也不知道牛五是不是急眼了谁都乱咬。可是,我总不能把这口供压下来,不说良心不良心人命不人命的吧,这案子,也不是我压得起的……” 若平素,欧阳荣自绝不会同外人聊这些,更莫说同身具国家干部身份的陆铮了,这些话,怎能拿台面上来说? 但现在欧阳荣就觉这桩案子压得他喘不上气来,心绪混乱,竟然不知不觉,便如同陆铮是他多亲密的朋友一般,大吐苦水。 果然是秦怀亮?想来,张青天断了他不少财路吧? 看着闷头坐在沙发上如丧考妣的欧阳荣,陆铮微微一笑,说:“欧阳,你管他真假?你管他秦怀亮?你担心这些做什么?” 又说:“青天如果真是冤枉,你给平了反,我倒是要谢谢你,毕竟,他是我们委的干部,能清清白白出来总是值得欣慰的事。” 欧阳荣苦笑不语,心说那倒也是,你自然是不需担心。 陆铮琢磨着,说:“其实呀,我觉得这案子处理起来很简单,牛五不是招了推流浪汉入水吗?又招了与张青天发生冲突之人现在的藏匿之处。这几天张处不在,你呀,可以把那个藏起来的人证找到嘛,找到了这个人,那说明牛五推流浪汉溺水以及诬陷张青天的事便是真的。” “至于牛五的作案动机,他供出来幕后主使是李老板也好、是秦秘书长也罢,是不是在乱咬都好吧,你都不用cāo心,张向东这不马上就回来了么,你把案子交给他处理,涉及到这些人,你来便该向上汇报的。” “最后真相怎样,张向东和局领导们定然会查清的。” 欧阳荣开始心不在焉的点着头,听着陆铮说着说着,眼睛便是一亮。 是了,把张青天从案子里摘出来便是,如此自己便不会有做帮凶陷害一条人命之嫌,良心上也心安理得;至于张青天被诬陷的真相是什么,自己完全不必跟着搀和,推给张向东就是了,他同秦怀亮关系亲密,自己这般做也算识时务,最后案子办成怎么样,也由得他们鼓捣,以后出了事,更跟自己无关。 “好了,欧阳啊,以后局里的案子,你可莫再找我了,这可是逼着我犯错误呢。”陆铮说着话,扔给了欧阳荣一颗烟。 欧阳荣点上,笑了笑,说:“不找你找谁?我还真想几时你能回来干局长呢。”经此一事,欧阳荣突然就觉得心情和陆铮近了许多。 “怎么样?一起吃午饭?”陆铮看了看表。 这时外面轻轻的敲门声,招商办主任陈三水推门而入,陆铮便把桌上那笔录复印件收进了抽屉,欧阳荣也随即起身告辞,笑呵呵的:“你这儿太忙,改天吧,我张罗。”心情,跟半个小时前已经不可同rì而语。 欧阳荣走后,陈三水把一份名单交给陆铮,说:“主任,这是最后确定的代表团名单,我刚从市委办拿回来的,您看看。”脸sè,有些失望,说:“来说好的领导怎么都不去了?主任,是不是我的工作哪里做的不到位,领导们不满意?” 陈三水拿来的是准备赴香港进行招商推介活动的乌山市zhèng fǔ经贸代表团名单。 经贸代表团团长为副市长王沪生,计经委副主任陆铮则是代表团副团长之一。 怨不得陈三水失望,这个代表团的规格委实不怎么高。王沪生五十出头的年纪,据说是解放前上海一家资家的公子,动乱中很是挨了整,拨乱反正以后,他才被解放出来工作,属于无党派人士,在七位副市长中排名最末。不说党委那边,便是zhèng fǔ这块儿的一些正处级干部,如市zhèng fǔ秘书长、监察局局长等等之政治地位也要比他高一些,毕竟,乌山的zhèng fǔ秘书长也好、监察局局长也好,都是市zhèng fǔ党组成员。 这样一位副市长带队的代表团,规格又能高到哪里去? 代表团团长其实可以说是三易其人了,来,市委书记段忠诚准备亲自挂帅,听说为此还同市长黄明泰争的很厉害,接着,团长人选又变成了市委常委、副书记、计经委主任马华。 这规格,也算说的过去。 谁知道,最后陈三水拿到的名单,团长变成了王沪生。 陈三水现在真担心,临出发那一刻会不会临时再换了团长,变成委里的常务副主任杨学?亦或,便由陆主任任团长带队,那这个经贸团,也干脆别叫zhèng fǔ代表团了,叫计经委经贸考察团算了。 代表团规格越来越是缩水,由不得陈三水不犯思量,是不是自己哪里工作不到位,为什么市里大领导们突然由特别重视赴港招商,变成了冷眼旁观、置身事外。 陆铮笑了笑:“别乱琢磨,咱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好,其它的,咱不管,谁带队都好,咱这次招商都要做的漂漂亮亮的。” 从种种迹象,看来乌山这场风暴,已经为期不远了,看来市委主要领导们,都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这才都留守乌山,以应付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 陈三水点点头,旋即又不不满的说:“该去的不去,不该去的都争着去,真是乱套了。”见陆铮微微蹙眉,不敢再说,说:“我给您打饭去。”开门走了出去。这段时间,陆铮通常中午就是在单位吃,陈三水从食堂买了饭给他送过来。 看着这份名单,陆铮也微微摇头,确实如陈三水所说,不该去的都在争着去。 代表团成员,副团长便有六位,市纪委副书记、监察局局长邓一泓,市委宣传部副部长朱大刚,市民政局局长刘伟红,市委副秘书长、外事办主任高燕燕,市公安局副局长王天。 而陆铮这个副团长,排名六位副团长中的最末,当然,赴港后代表团具体活动安排肯定要他负责。 前五位副团长中,如果说外事办属于业务对口、宣传部则因为政治宣传需要也必然会委派干部随行,可其余三位副团长实在不知道和这次招商能拉得上什么关系。 再看代表团成员名单,一些和此次招商完全不搭调的干部比比皆是,还有两名退到了顾委的老同志。 很明显,这个赴港商贸代表团在很多人眼里,便是出国旅游团、疗养团,变相成了一种福利待遇。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以前很少乌山干部能走出国门,便是出国,也多是去朝鲜,再好的,最多最多也不过是去苏联和一些东欧国家。 香港,这颗东方明珠、花花世界的资主义天堂,虽近在咫尺,却很少有干部能去一睹芳颜,传说倒是不少,尤其是改革开放后,香港那高楼林立的繁华大都会形象越来越多的被国人所知。 如今乌山突然组织了赴香港的商贸团,各部委办局的领导,都想借机会出去走走看看,为了争到指标明争暗斗的极为厉害,甚至在一些干部眼里,这次能不能去香港,能不能争到这个福利,关乎了他在中层干部中的政治地位,简直就是荣辱攸关的头等大事。 若不是市委大领导面前的红人们,大多嗅到了风雨yù来的味道,在这个节骨眼上,都要留守,尽量避免出远门,只怕代表团的名单会更为庞大臃肿。 然后,陆铮将目光投注在了代表团成员马才夫的名字上,马才夫的名字虽然列在名单靠后的位置,但他却是货真价实的副处级干部,乌山rì报报社总编辑。 虽然抱着疗养旅游的心态加入这次商贸团的干部不少,但陆铮希望能去的干部,却也基就位,可见市里,对这次招商引资工作还是抱着很大希望的。 在名单最后的几个名字,是乌山市国家安全局的同志,现今去香港等同出国,按照相关规定,安全局除了对出国人员进行国家安全教育外,如有必要,也会派员随行。 第四十六章 流离失所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下午,陆铮来到市zhèng fǔ大院,在1号办公楼2层的办公室,见到了副市长王沪生。 五十出头的小老头,身子骨清瘦,很有那么些闲云野鹤的出世感觉。 无党派,便意味着无论你工作多么出sè,在党政班子里也只能是副职的命运,而且,通常分管的工作都不是那么重要。 所以,在避免了很多人事斗争的同时,一些无党派亦或mín zhǔ党派干部往往也磨练出无yù无求的淡泊。 王沪生副市长,无疑就是这种人。 面对陆铮,他很亲切,也很谦逊,问起商贸团在香港活动安排,遇到不太清楚的环节,便虚心向陆铮请教。 虽然这次市委主要领导没人跟团,但市里面对此次赴香港招商的支持是全方位的。 市委书记段忠诚早有批示,相关部门必须群策群力,全力配合市zhèng fǔ代表团赴港招商工作。 段忠诚更明确了相关部委办局的分工,市计经委负责香港活动周和重点项目推介会乌山市zhèng fǔ代表团会务工作及后勤保障工作;负责参加香港活动周招商活动市直有关部门的组织、指导、整体协调和督办工作;负责起草乌山代表团在香港活动实施方案,并组织落实;负责准备乌山市在香港举办招商活动所需礼品、请柬及其他会务用品,编印乌山市代表团成员通讯手册等等等等。 市zhèng fǔ办公室负责起草市领导在香港活动周以及乌山商务rì开幕式上的致辞及市zhèng fǔ招待酒会上的祝酒辞。 市外事办负责邀请新华社香港分社领导、香港政要参加乌山商务rì活动,并安排致辞;负责衔接市领导拜会新华社香港分社领导、香港政要的活动;负责邀请新华社香港分社领导以及香港政要参加代表团商务推介活动。 现今新华通讯社香港分社为中国zhèng fǔ驻香港最高代表机构。 市建委负责组织乌山市城市基础设施项目企业参加商务推介会的招商活动。 市财政局负责活动经费预算的审核、拨付和监督使用。 等等等等。 王沪生临时接手,看来他也很担心把如此重要的一个招商会给办砸了,虽然那厚厚的“乌山市商贸代表团赴港招商活动方案”他已经翻看了几遍,此时,却也拉着陆铮,虚心请教,没有一丝上级领导的架子,很有些不耻下问的意味。 如此,一直到下班点陆铮才脱身。 现在天黑得越来越早了,从市zhèng fǔ大院驱车而出时,乌山街头已经灯火璀璨。一路疾驰回家,陆铮在楼下停了车,见卫香秀家黑着灯,知道她还没回来,保姆小晶和两位老人都节俭惯了,通常是卫香秀不回来,他们便不开灯。 陆铮便步行出了小区东侧门,这边临街很是开了几个小饭馆,卫香秀学习去的时候,陆铮晚上没有饭局的话,就在这条街上找个小饭馆对付一口。 陆铮正准备往自己常去的那家“雷子小吃”走,突然一阵悠扬的音乐吸引了他,是萨克斯吹奏的经典名曲《回家》。 曲声悠扬、略带哀伤,在这远方楼宇灯火阑珊的夜sè中,令人不自禁的,升起思乡之感。 陆铮虽然感情冷漠,但此情此景,听着此曲,心中却也不禁泛起丝丝惆怅。孤零零一个人在乌山,陆铮,你过得还好吗? 慢慢的,陆铮循声走了过去,原来,是一家新开的小吃部,录音机摆在门外,悠扬的曲声,只是招揽顾客之用。 陆铮刚刚进了这间略显昏暗的小屋,便有人热情的迎上来招呼:“老板,吃点什么?” 随后,陆铮和来人都啊了一声,齐声说:“怎么是你?” 屋里的人,却是陆铮在广宁时洞蜜园的老板王秋巴。 从洞蜜园开业不久,陆铮便成了常客,一直到离开广宁,洞蜜园都是陆铮请客吃饭的活动基地。 王老板和老板娘毛云珠,都和陆铮熟络的很,陆铮黯然离开广宁时,他们两口子还不避嫌,为陆铮摆了桌送行酒。 “老王,你在这儿搞什么呢?”陆铮狐疑的问,远没有他乡遇故知的惊喜,因为凭直觉,王老板突然出现在这个小吃部不会是什么好事。 “老婆,看看谁来了?”王老板冲里屋喊了一声,随即便赶紧擦抹板凳,“陆局,坐,真没想到,能撞到您,这可真是,咱们之间的缘分啊,看来断不了。” 里屋门帘一挑,老板娘走了出来,但同在广宁的时候比,明显黑了些,也瘦了些,珠光宝气的妩媚消失不见,一身小红衣裳,倒也干净俏丽。 看到陆铮,她脸一拉,没吱声。 “你们这是?”陆铮诧异的看着面前两人,也没想到,毛云珠对自己会是这种态度。 王老板叹口气,“唉,一言难尽,陆局,您吃点什么?我去弄,这门脸小,我手艺可没丢!” 陆铮皱皱眉头,隐隐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做个手势,“来,坐下,跟我说说。” 毛云珠小嘴一撇:“有什么好说的?说再多那也就是嘴上说说,管什么用?当初答应的可好了,可最后呢,有屁用!” 王老板皱眉训斥道:“怎么说话呢,早知道不叫你出来,去,屋去!”两人rì子过穷了,但看来反而王老板振了夫纲,不似以前,重话都不敢说毛云珠,更莫说这般训斥了。 陆铮摆摆手:“别介,怎么我听着这话儿是说我呢吧?嫂夫人,你判我死刑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吧?咱俩可是喝过交杯酒的交情!” “要早知道现在鬼跟你喝交杯酒!”毛云珠虽然还是嗔怪的口吻,但语气却柔和了许多,想来想起昔rì的情分,微微有些心软。 “你们的洞蜜园呢?”陆铮虽然猜到了结果,却也抱着万一的希望问。 毛云珠指了指小屋外的录音机,说:“这不就是吗?整个洞蜜园,就剩它还是我们的财产。” 陆铮微微点头,脸sè认真起来:“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老板便叹着气,坐在陆铮对面,说起了这几个月发生的事。 陆铮刚刚走的时候还好,但渐渐的,公安口的人便好似盯上了洞蜜园,隔三差五的去找茬儿,搞的王老板生意一落千丈,在一个月前,洞蜜园有数名客人食物中毒,随即,县局查封了洞蜜园。 虽然到处托人送情王老板勉强逃过牢狱之灾,可县局一纸罚单便令王老板倾家荡产。 王老板和毛云珠商量过,知道广宁再也待不下去了,这才带着仅有的一点积蓄来到了乌山,租了这间小门脸维系生计,今天,是第一天开业。 “当时我们找过侯建军,可他根就不管。”在王老板说起他俩境遇时,毛云珠恨恨在一旁插嘴。 陆铮默然,侯建军偶尔会来看他,但从来没跟他说过洞蜜园的事。 王老板叹口气道:“也不能怨侯局,他没根没底的,根斗不过高志凯,这不嘛,高志凯马上就要去青龙干局长了,正的。” 在广宁,随着高志凯风头rì盛,现在流传着一种说法,那便是当初陆铮也是被高志凯算计走的,而且现在陆铮,已经被一撸到底。 这说法虽然稍微消息灵通点的人便会嗤之以鼻,但在民间,却流传甚广。 王老板便对这消息深信不疑,看着陆铮,心里深深叹口气,陆局也难啊,当年陆局在广宁,高志凯蹦跶一下都难,便如同没了这个人似的,可陆局这一走,县局里根就没人能压住他,现在高志凯已经是常务,主持县局rì常工作,而且风传,马上就会调去青龙干正印局长。 由此可见,当初把他压得死死的陆局是多能耐的一个人,就是可惜啊,听说是站错了队。 “不说这个了,我炒俩菜去,陆局,今天我请客,你想吃什么就说,别看咱店面小,可那叫什么?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王老板站起来,笑呵呵的说。 陆铮点点头,说:“都行,老王,这样吧,你也别忙活了,有现成的小菜吧?上两碟,咱喝口?” 王老板笑道:“喝是一定要和陆局喝的,菜,也必须炒,您等着,我麻溜儿的,快着呢。”掀布帘,进了后厨。 看着坐在一旁闷不做声就是不进去帮忙的毛云珠,陆铮知道,她把洞蜜园被抄没全算在了自己头上,其实想想,来也是,自己最少,也有**成的责任。 “嫂夫人,你放心吧,回头我想想办法,给你们在乌山找个买卖干。”陆铮琢磨着说。刚刚好昌明电子准备外包食堂,前期共三个食堂,准备外包给三家餐饮公司,倒是可以交给王秋巴来做其中的一个,只要经营得当,能不被那两家竞争下去,利润,尤其是将来的利润,那必然相当可观。 毛云珠哼了一声,转身进了里屋,想来,不爱听陆铮说大话。 陆铮点了一颗烟,,慢慢吸着…… 第四十七章 峥嵘渐显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香港,高楼林立,繁华难言,一栋栋玻璃帷幕大厦林立在这寸土寸金的购物天堂。(百度搜文學馆W wW.W xGuan.C oM) 经历80年代初地产崩盘之后,香港地产界也正经历着新老交替的动荡,老牌地产公司纷纷退出历史舞台,新兴地产集团开始崭露头角,如昔rì地产“大哥大”老牌英资公司置地,因为投资策略失误,在1983年债务激增到150。7亿港元,成为香港最大的负债公司,被戏称为“债王”。 华资地产集团开始兴起,争夺昔rì英国人主导的地产市场,新旧更替的信号是如此之强烈,就好像,中英签署的对97年后香港前途之联合声明一般,英国人,终于放弃97年后对香港主权之要求,新时代,在徐徐拉开帷幕,这是个混乱的时代,也是个群雄并起的机遇时代。 香港西姆大酒店的会议厅内,面对着不时闪起的镁光灯,站在大屏幕前,陆铮自信的微笑着,随着投影大屏幕上幻灯片的变幻,陆铮阐述着乌山未来发展构想的蓝图,阐述着zhōng yāngzhèng fǔ对乌山高新技术开发区的宏伟战略。 王沪生就好像很普通的工作人员一样,站在角落,微笑看着这一幕。 和王沪生站在一起的则是新华通讯社香港分社副社长闻可道,乌山代表团成员几乎没有人知道,两人是老同学,更是多年的挚友。 这里,是乌山市经贸代表团引资招商说明会的现场。 一名高鼻梁的英国记者突然举起了手,本次大陆招商会令香港媒体感到新颖的做法是,招商会现场遇到问题可以随时举手提问,这实在令人很惊奇,因为****普遍现场应变能力较差,这已经渐渐成为香港舆论界的共识。 陆铮示意工作人员暂停了幻灯机,微笑伸手请举手的英国记者提问。 “陆铮先生,我是《新闻周刊》的记者,您一直在给我们讲述一个美妙的故事,听起来很振奋人心,但我想请问您,您对于新电子技术有什么了解?请问您知道什么是贵国所说的微型计算机吗?在您眼里,它和我们平时计算数目字的计算器有区别吗?” 台上台下,立时一片哗然,很明显,这个英国人是来捣乱的。 委实,去年中英签订联合声明,声明中,英国人放弃97年后对香港的主权要求,这在英国国内激起了强烈的反对声,很多在港的英国人包括很多香港华人更是对此极为不满,要求英国zhèng fǔ对大陆采取强硬态度的抗议浪cháo一直便没有平息。 这个英国记者,自也是在借机生事,想羞辱来自内地的官员。 已经有酒店工作人员走过去,准备清他出场,这时陆铮示意工作人员不用紧张,笑着说:“没关系,虽然这个问题和今天的招商会无关,但我可以回答。” 英国记者用中文提问,陆铮反而冒出一句熟练的英文,令场下的记者都是一呆。 接着,陆铮便微笑着说:“我用英语回答,应该能更清晰解释您说的Microputer的概念,其实,我个人认为,用你们的定义称其为PC更为贴切,也就是personalputer的缩写,没错,这种体积微小的计算机可以称为个人计算机,是面相个人的产品,而不仅仅是大企业才需要的强大计算能力的计算系统。” “对个人计算机我了解不是很多,但我知道,它有着超强的计算能力和存储能力,我们可以通过一种交互cāo作界面的系统管理它的硬件资源和各种人造程序,这就是个人计算机的核心软件部分——cāo作系统。用字符方式对其下命令的cāo作系统中,现在比较流行的是DOS系统,但我觉得,如苹果公司刚刚推出麦金塔电脑cāo作系统和微软推出的窗口1。0等等图形cāo作系统,才是个人计算机cāo作系统的未来,我也相信,在不远的将来,个人计算机会深入我们的生活,成为我们工作娱乐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台下记者都听得傻了眼,现今便是站在信息最前沿的新闻人,对个人电脑有深入认识的人很少。cāo作系统是什么,在场的记者没几个人能搞清楚,至于陆铮提到的苹果很多记者还知道,但微软?又是什么公司?非业内人士,实在是一头雾水。 陆铮这时又笑着说:“因为我是从事行政的,对个人计算机的理解很粗浅,但也绝不会把个人计算机当成仅仅能计算加减法的计算器。当然,其实两者从本质上,是相同的,计算器,同样可以看做是计算机的一种。” “总之请这位记者朋友放心,您虽然看起来也不懂个人计算机和计算器的区别,但因为这不是您擅长的领域,所以无可厚非。而我们内地行政人员同样绝不会外行领导内行,您的担心没有必要,我们绝不会把个人计算机用计算器的价格销售给您!” 台下一片哄笑,有人鼓掌,显然很多记者对这位机智幽默的内地官员产生了好感。 英国记者脸sè阵青阵白,慢慢坐了下来。 在笑声中;陆铮说:“OK,这个问题到此为止,下不为例,希望下面的问题能紧扣今天我们活动的主题,如果有朋友想了解我个人的情况,完全可以私下给我做个专访!” 在充满善意的笑声中,掌声更加热烈起来。 王沪生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在他身边,闻可道诧异的说:“你们乌山,竟然还有这种人才?我们分社常年同海外人士打交道的同志,跟他比,也颇有不如。” 王沪生终于回过神,笑了笑,“是呢,以前我也没觉得,你知道他外号叫什么吗?叫陆杠头!再看看现在的他,这个外号,真的很讽刺吧?不知道是怎么来的,三人成虎,不招人妒是庸才啊!” 杠头?闻可道目瞪口呆,好一会儿,终于缓缓点头,目光,又看向了台上的陆铮。 …… 西姆酒店1205号房,陆铮正同王沪生商量明天拜访荣亨集团董事长蔡荣天的安排。 市委副秘书长、外事办主任高燕燕也在,此外,还有陈三水以及外事办、宣传部的几名干部。 茶几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房内,也是烟雾缭绕。 高燕燕有些厌恶的去开了排风扇,除了她和陆铮,这屋里的全是大烟枪。 高燕燕四十出头,很优雅的一位女干部,也很有些小资情结。本来,对陆铮这个大老粗她是不怎么看的上眼的,但发布会上陆铮的表现,令高燕燕为之折服、刮目相看之余,突然就觉得陆铮文质彬彬起来。 此时高燕燕就笑孜孜的对陆铮说:“陆主任,你真该接受《人物》这本杂志专访的,这本杂志很客观、很正面,和你想的不一样。” 招商会结束,还真的有杂志来寻陆铮做访问,陆铮自然婉拒,现今的年代,在香港出这种风头,不好。 笑了笑,陆铮没吱声。 这时有人轻轻敲门,进来的是安全局的负责同志李科长,他手里拿着个大红请柬,送到了王沪生面前,“王市长,送请帖的自称是黄河实业董事长祝文同家里的管事,在外面等着您呢,楼下也有车,邀请您过去。” 祝家?陆铮的目光不禁闪了闪,前生的许多往事突然就涌了上来,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身影,仿佛挥之不去。 那边厢,高燕燕诧异的问道:“王市长,您跟祝文同认识?怎么没听您提过?”黄河实业,现今也算香港一等一的大集团,以房产为主,在地产市场,实力在前三之列。 王沪生看着请柬,却是轻轻叹了口气,“算是世交吧,小时候在一起玩过,这么多年了,以为早忘了我呢。” 又对高燕燕和安全局那位负责的科长说:“你们怎么看?我要不要去?” 高燕燕睁大眼睛:“当然要去,这可是个好机会,能和黄河实业搭上线,是大好事。” 王沪生就看向了安全局的负责同志:“李科?不违反纪律吧?” 李科长忙连连摇头,现在不是改革开放前了,没那么多条条框框。 王沪生就笑着起身,招呼陆铮道:“陆主任,你有没有时间,陪我走一趟?”显然,经历过文革,他是很谨慎的,单独去赴宴的话,怎么都感觉不大好,有人陪着去,心里才踏实,也符合外事纪律。 陆铮微笑颔首。 高燕燕脸上,则微微露出失望之sè。 陆铮笑着说:“王市长,我看,高秘书长也应该去,您是私人聚会,我和高秘书长借光看能不能谈谈公事,咱乌山外事办,也需要广交朋友啊。” 王沪生便笑着说:“对,对,是我考虑不周,小高啊,你也一起去。”他这个副市长,实在是谦逊的很。 高燕燕这才转忧为喜,感激的看了陆铮一眼,外事办,如果能和这类国外大集团打好关系,也算工作能力的一方面。 第四十八章 风雨突来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金碧辉煌的三层别墅,蔚蓝的游泳池,松软翠绿的草坪,远方,隐隐可见维多利亚海湾的璀璨夜景。◎文學館 Ww.XgUAN.O◎ 只有置身其中,才能明白在香港,为什么半山区的豪宅这般受富豪追捧,而且,几乎成为了上流社会和普通富豪的分水岭。 在各种器皿令人眼花缭乱的小宴客厅,祝文同设宴款待了王沪生、陆铮和高燕燕。 菜都是上海家常菜,如此才更显厨师手艺,一个简简单单的蒜泥生菜,那蒜泥的火候,生菜的质感,嘴里一放,便能明显感受到和外面餐馆的不同。 祝文同三位夫人均在,令高燕燕暗暗咂舌。 香港在1971年才开始实行《1970年婚姻(修订)条例》,结束了香港男xìng根据《大清律例》纳妾休妻的时代,废除纳妾制度,改为实行一夫一妻制。 但在71年以前的妾侍,按照70婚姻条例,仍旧承认她们的合法妻子地位。 祝文同的这三位夫人,便都是受到香港法律保护的祝文同的合法妻子。 三位夫人徐娘半老,但风韵犹存,举手投足,轻言慢谈,依稀可以领略到她们当年的风姿。 到用餐时,二夫人和三夫人回避,留下了大夫人陪同客人用餐,想来应酬事宜,人家早有一定之规。若不是今rì是祝文同幼年好友拜访,三位夫人也不会同时出现,实际上这几年。外界社会,已经很难见到三位夫人在一起的情景了。 陆铮并不怎么说话,只是听着祝文同和王沪生忆往昔峥嵘岁月。 倒是高燕燕不时插嘴,把话题往乌山的发展上引,幸好,祝文同看起来并不反感,倒饶有趣味的问起了乌山的情况。 高燕燕自然卖弄口舌,把乌山高新技术开发区的前景吹的天花乱坠。祝文同眼里闪现的智慧光芒令陆铮知道,高燕燕那点小心思,在祝文同眼里必定无所遁形。 但祝文同,只是微笑听着,并没有因为这个黄毛丫头在自己面前班门弄斧而有丝毫不满。 陆铮心里,也不由叹口气,祝文同真是好涵养,更是好城府。 说起来,前世在商场上,陆铮同祝家交过手,主要交手对象便是祝家派出开拓大陆市场的代表,祝家大公子祝明泽。 结果不言而喻,前世从骨子里散发黑暗气息的陆铮凭借主场之利,几乎将祝明泽生吞活剥。 甚至,陆铮还占有了祝明泽的三级明星情妇,只是为了满足彻底击溃祝家大少爷的荣耀感。 祝明泽,其实是个很善良的人,如今再想想,还真是对不起他。 前生,自己被人所害,但同样,自己也害了许多人。 所以如今重活一回,如无必要,也并不是非要报前世的仇恨,毕竟这些深仇,在今生,并未发生。 避免自己和家族的悲剧再次发生,努力为家族的崛起尽自己的力量才是自己现在最该做的。 所以高志凯也好、杨朝阳也好,虽然从心里厌恶他们,却也绝没有将他们当成复仇的对象。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看来,自己和他们之间的仇恨真的是九世冤仇,命中注定的,便是重活一回,也化解不开,或许,早晚也是个你死我活的结果。 那么,祝明泽呢?是不是今生,仍然会成为自己的对手? 希望,能有所改变吧?前生,自己已经害得他够惨,今世,只怕他更无胜算,欺负这样一个老实人,也实在没有意思。 “陆先生,你怎么一直不说话?”祝文同的目光突然投注到了陆铮身上。 陆铮笑了笑,说:“今天来,我就带了一双耳朵,带了一双眼睛,董事长微言大义,必能给我启迪,在您面前,我还是藏拙少说话吧。” 祝文同深深看了陆铮一眼,却看不出这年青人在想什么,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年青人,好似是一位份量相当的对手,而不是什么内地来拜访自己的年轻官员。 祝文同摇摇头,心里疑惑,莫非,自己真的老了么?最近产生的幻觉真的是越来越多了。 …… 从祝家半山豪宅回来时大概晚上十点左右,一路上,坐在林肯轿车里的高燕燕都极为兴奋,议论着祝家豪门的奢华。 女人,不管到了什么地位仍然是女人。 王沪生还沉浸在昔rì青葱岁月的怀念中,摸着一张发黄的照片嘴里嘟囔着什么,这张照片,是祝文同送他的,在上海弄堂大大小小一堆孩子的合影,其中一人,便是王沪生。 陆铮笑着回应高燕燕兴奋的絮叨,免得她自己太无趣。 高燕燕有足够的理由兴奋,因为在席上,祝文同答应,会来乌山投资,他的大儿子祝明泽也将很快赴乌山考察,进行市场评估。同时祝文同口头上承诺将会投资在běi jīng和乌山之间修建一条高速公路,至于具体细节则要同zhōng yāng相关部门协调。 陆铮琢磨着祝文同,看来,宴请王沪生不仅仅是叙当年友谊那般简单,主要还是为黄河实业进军内地市场做准备,放出风声来,看内地政权会如何回应他。 回到酒店,在大堂三人便分了手,王沪生和高燕燕回房间,陆铮则去喝了杯咖啡。 等陆铮坐电梯来到12层,电梯门一开,便看见陈三水站在外面,正焦急的踱步。 “主任,我跟您说个事儿。”陈三水急急的迎了上来。 陆铮嗯了一声:“说。” “还是,还是回房间吧。”看着走廊里不时有人影走动,陈三水略显犹豫。 陆铮点点头,迈步回房。 5号房间内,烟味散的差不多了,这是两张床的标准间,雪白的床单、淡蓝的地毯,显得很是整洁雅素,陆铮和陈三水便同住这间房。 “刚才,贺红梅打电话来了,找您……”刚进房间,陈三水就有些焦急但却压低声音,很神秘的说。 “怎么?青天放出来了?”陆铮问。离开乌山前,市局就有信儿,张青天的案子基本被定xìng为诬陷,牛五则因为多项控罪被正式批捕。 “这她倒没说,她刚刚叫我告诉您,zhōng yāng调查组下来了,玉功主任已经被停职,zhōng yāng将会对他涉嫌违法乱纪之事继续进行调查。”陈三水虽然复述的是贺红梅的原话,可说到玉功主任被停职,心里还是不自禁一抖,这就是官场,任你曾经权势滔天,一旦被无情的淘汰,命运之转折,也仅仅是旦夕之间。 而且陈三水清楚知道,陆主任的背后靠山便是玉功主任,官场上的事,都是拔出萝卜带出泥,玉功主任倒了,那么陆主任,只怕地位便尴尬了。 陆铮怔了下,“玉功主任被停职?” 陈三水很肯定的点点头,“是,贺红梅电话里说的很清楚,假不了。” 陆铮蹙眉道:“电话里怎能说这些东西?安全保密工作白培训了?” 陈三水小声嘟囔:“反正,早晚也会见报。” “不是还没见报么?贺红梅再打电话来的话,跟她说,不要讲这些。”陆铮挥了挥手,“洗澡睡觉!”转身,进了洗漱间。 陈三水深深叹口气,虽然陆主任表面上好像没什么事,但只怕,这次他会特别麻烦。 不过想想,这好像也不关自己的事,只是换了别人来领导自己的话,只怕自己没这么服气而已。 …… 第二天,陆铮能感觉到一些干部面对自己时态度微妙的变化,想来不仅仅是自己,该知道的,应该已经都知道玉功主任出了事。 陆铮沉默着,也不再如同以前一样同别的干部闲聊,身份敏感,便要避嫌。 他只是默默的按部就班行使着代表团副团长的职责,召开各种推介会、新闻发布会,拜见香港的富商,应对各路的媒体…… 而乌山的政治态势却引起了香港媒体的注意,一来,在香港声势浩大进行宣传的内地zhèng fǔ代表团正是来自乌山;二来,内地zhōng yāngzhèng fǔ直接介入市一级权力架构的重塑,上一次,出现在深圳。 陆铮,通过香港的媒体了解着乌山政治气候的变化。 市委书记段忠诚暂时免职,另有他用;市长黄明泰,被调任西北一偏僻省份的农业厅副厅长。 乌山市三驾马车的格局,彻底成为了历史。 zhōng yāng组织部直接下文任命原国家计委地区经济发展司司长段中原为乌山市委委员、常委、书记,提名为市长候选人。 香港媒体对此的解读是,zhōng yāng对乌山高新技术开发区和乌山的发展寄予了厚望,对乌山权力斗争倾轧极为不满,更不希望将来因为人事倾扎影响乌山的发展大局,是以借鉴几年前的深圳政治模式,任命一名能力突出的干部党政一把抓,用绝对的权力为乌山发展理顺各种关系,打下基础拓荒。 在乌山经贸代表团离开香港的前一天,香港媒体再次报道,乌山市顾委班子被zhōng yāng取缔,据说,是因为zhōng yāng一号表了态,认为经济特殊发展地区存在顾问委员会弊大于利,是以乌山市顾委被撤销。原乌山市顾委常委,进入省顾委担任委员,原乌山市顾委委员,则由乌山市委老干部局妥善安置。 当看到这条新闻时,陈三水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玉功主任倒了,市顾委又被取缔,这简直是对陆铮主任最残酷的打击了,因为陆铮主任,出身市顾委,据说很多老干部都看好他,这也是陆铮主任最宝贵的人脉网络,而现在,一切都没了。 甚至,陈三水都刻意的疏远了陆铮,倒不是别的,他怕自己面对陆铮主任时会不自禁流露出同情的目光,这种目光,想来是陆铮主任现在,最不愿意看到的吧? 第四十九章 正倒霉的伯乐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小区东门的小饭馆,陆铮和王老板就着几碟小菜,咂白酒。*文學 馆Ww w.WxGUan.C oM* 外面,零零星星的雪花顽皮的飞舞着,落在地上、树上,钻进人的脖颈,而很快,便消失不见。 今年乌山的第一场雪,就这样拜访了这座城市,随之,又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陆铮现在,无官一身轻,从香港回来,刚刚出机场,zhōng yāng调查组的同志便出现带走了他,随之,陆铮被免去了市计经委副主任一职,现在还在协助调查期间。 现今乌山官场仍处于剧烈震荡中,昨天,青龙县委书记刘平南被免职,据说,他同玉功主任之间有利益输送关系,曾经累计用了一千多元公款花在了张玉功一家的服饰上,而他自己出国去朝鲜前,也违反规定定做高档西装、出国购买高档礼品等等。 在现在的社会氛围下,这些事情被曝光,就是了不得的大事了,虽然未必会有牢狱之灾,但党纪处分是必不可免的。 乌山官场的这场地震也波及到了省里,冀东省委班子同样进行了调整,省顾委江XX主任不再兼任省委第二书记无疑是最重磅的炸弹,这宣告着,江主任对冀东近十年统治的终结。 齐宣望任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的消息在乌山官场没什么人注意,或许只有陆铮,才会留意吧,也清楚知道这条并不怎么起眼的任命所蕴含的丰富的政治信息。 在这场上层政治集团的博弈中,陆系人马,或者说由东北局渐渐演化来的běi jīng帮,终于将触角无声无息的渗入了冀东。 或许正是因为乌山高新技术开发区立项,冀东,这个虽然近在京城咫尺却很少被高层关注的省份,才成为了各政治集团博弈的新战场。 不过这些,离陆铮很遥远。 现在陆铮咂着小酒,正同王老板商量请他去承包昌明公司第三食堂一事。 陆铮现在唯一还挂着的职务便是昌明公司党委书记。 “这个承包真的有搞头?”王秋巴有点喝高了,眨着朦胧的醉眼问。 陆铮笑道:“怎么着,害你了一次不够,你还怕我害你第二次啊?” “不是,不是这意思,陆局,您看您!……”王秋巴窘迫的涨红了脸。 轻盈走来,端着盘香气四溢的葱爆肉送上卓的毛云珠突然问:“昌明,是德国人开的那家厂子吧?现在得有多少工人?” “现在就那样,不过我估计两三年后,几万职工总会有的吧?”陆铮盘算着说。 王秋巴和毛云珠都吃惊的睁大眼睛。 陆铮一边琢磨一边说:“当然,将来厂区家属区肯定会是很完善的生活功能区,就好像现在的乌钢一样吧。不过不管怎么变吧,你们现在进去了,将来这个小社区的运营,肯定会有你们一份。前提是你能先把食堂经营好,赢得职工们的口碑。” 毛云珠愣了会儿,忍不住道:“这么大个厂子,我们能进去吗?” 陆铮说:“肯定按照正常程序走,你们要投策划案来竞争,不过这样,我明后天找个厂里的人,来跟你们说说厂里的情况,你们心里也能有个谱,但具体怎么经营还得你王老板想。不过老王啊,我相信你的能力。”说着话,陆铮便用力拍了拍王老板肩膀,“你放心,这次我不会把你往沟里带了!” 毛云珠小声嘟囔着:“你说话算话才好。” 陆铮咳嗽一声:“嫂夫人,放心吧,你们对我的好,我可一直记着呢。” 陆铮话语很是真诚,毛云珠滞了滞,轻轻点头,突然就觉得,这段时间,对陆铮,自己好像很过分,毕竟洞蜜园没了,自己该恨的是高志凯那王八蛋,把这些憋屈发泄在陆铮身上,本来就没有道理。 外面,雨声突然大了起来,细密的雨丝变成了黄豆粒般的雨点,急急的敲打着窗户。 匆匆的脚步声,一男一女跑了进来,女的拨弄着头上的水珠,说:“老板,不好意思啊,避避雨。” 毛云珠忙站起笑着说:“没事,用我给您拿条毛巾不?”和气生财,所有从饭馆门前经过的人都是潜在的顾客,这都是王秋巴教她的。 “小贺?”陆铮抬头,看到进来的一男一女却是贺红梅和张青天。 “你们认识啊?那快点坐,我去给你们沏壶茶水。”毛云珠说着话进了里屋,至于王秋巴,早已醉的趴在桌上,有轻微的鼾声响起。 “找我来的吧?”陆铮笑着问,来郭大里小区,这两口子自然不会是拜访旁人,又看着张青天,陆铮笑道:“怎么的?在里面没挨收拾?” 张青天眼神里的激动一闪而逝,只是轻轻颔首。 贺红梅拉了下他的衣角,说:“你这人,在家怎么说的?你不说要这辈子给陆主任抛头颅洒热血吗?怎么见了面,反而闷了?!一句谢谢都不会说了。” 陆铮就笑:“算了吧,青天要真跟我这么说,我这半夜怕做恶梦。”看着张青天道:“咱就心照了!” 见张青天还只是默默点头,贺红梅不由急道:“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呢?半夜抱着我哭,激动成什么样了?说你这条命就是陆主任的了,现在这是咋了?……” 张青天不由瞪了贺红梅一眼:“你少说两句!没人拿你当哑巴!” 贺红梅无奈的道:“你看,就知道和我凶。” 陆铮就笑:“小贺啊,男人的世界你不懂,这样,你们坐下,我看青天又龙jīng虎猛了,我就放心了。” 等张青天和贺红梅坐到了他对面,陆铮便问道:“我给你的那封信?” 贺红梅忙说:“烧了,灰都看不见了。” 陆铮把张青天案子的前因后果写了封信亲手交给了贺红梅,不过饶是自己亲手送信,对方又是贺红梅,陆铮仍然是很谨慎的用的打字机打出来的信笺,以防rì后成为谁手中的把柄。 陆铮微微点头,说:“我给你写这封信,不是想表功,不是想叫你们领我的情,我是叫你们清楚知道这件事的真相,也好有个防范,而且,青天啊,”陆铮看向了张青天:“你的工作方式一定要改,因为你现在,还没到可以让你尽情发挥的位置,想消灭敌人,首先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不然,就算你牺牲了流血了,能唤醒什么东西吗?能改变什么吗?不能!而且,你会消失的无声无息,滚滚历史长河中,便如同没有你这个人一样!想改变一些事,就不能盲目相信自己的力量,盲目的相信理想,而是,要有志同道合的一帮人,一起来做这个事,甚至,不算志同道合吧,只要能为我们所用,我们就要团结,要团结大多数人的力量,慢慢,走上这个舞台!” 陆铮很多心里话,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但面前的,是张青天,陆铮突然就想和他聊一聊。 自己,是最想改变这个世界的人,或许,和张青天的行事作风不同,但都有着同样的理想,所以,有些话,陆铮突然想和他说说。 张青天怔怔听着,从陆铮坚定话语中,他能听出其抱负之大,或许,只有胸怀天下之人,才能有这般魄力吧。 寻常人,便是有天大的理想抱负,也只是做白rì梦自己想想,你若真正叫他当着人来讲,他自己都觉得没底气。 心里微微有些激动,张青天默默点头,说:“主任,我以后都听您的。” 贺红梅微笑看着张青天,凭直觉,她知道,青天终于遇上了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或者说,遇到了一个会欣赏他照看他的伯乐。 只是,贺红梅随即心里微微一黯,青天的伯乐,现今自己却是朝不保夕呢。 陆铮这时笑呵呵的对张青天道:“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来昌明帮我的忙?来党委班子干纪委书记?” 张青天就点头,说:“我明天给组织上打报告,申请调职。” 陆铮就笑,伸手点了点他:“一板一眼的,我便是想你来,也没权力分派你的工作吧?不过希望有一天吧,咱们能一起搭班子。” 伸手看了看表,说:“雨也小了,时间差不多了,我去看看玉功主任。”从桌下,拎出一个包装华贵的礼品盒,笑着拍了拍:“从香港带回来的补品,对老年人的心血管疾病很有预防功效。” 贺红梅诧异的道:“您要去看玉功主任?” 陆铮嗯了一声:“早就想去的,但你知道,我们俩都在被调查,不方便见面。不过我早上打电话,听说组织上已经结束对他的调查了,嗯,还是避嫌一下,这不,抓着个晚上时间去么?” “可,可是……”贺红梅有些着急,玉功主任的事就算告一段落,可您就是被他牵连还在被调查啊?怎么能再沾上去呢?可又觉得自己不好说些拦着陆主任的话,那对陆主任太不尊重。 陆铮笑道:“行了小贺,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嘛,我不怕,再说了,你们不也一样来看我了?怎么就不怕被拖累呢?” 贺红梅深深叹口气,说:“主任,您这人真没的说,这是您的优点,也是您的缺点。” 陆铮就笑,起身说:“走了!”又对里屋喊了声:“嫂子,我走了啊,老王还睡外面呢,别叫他着了凉。” 毛云珠方才送了一壶热茶出来,听人家谈正事,便进里屋回避。 陆铮又对张青天和贺红梅笑着点点头,转身,便走了出去。 看着陆铮背影,张青天和贺红梅对望一眼,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贺红梅喃喃道:“主任一定没事的,一定没事的,是吧青天?” 张青天怔怔看着窗外连连绵绵仿佛结织成网的雨丝,久久没有言语。 第五十章 雨夜访客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回家的路上,陆铮心里微微有些沉重,就好像压了块石头。 玉功主任,好像突然就老了十岁,说话,都有些含混不清了。 张夫人拉着陆铮的手,抹着泪念叨陆铮的好,更提到了刘保军,同样乌山出来的干部,她家老张出事后,刘保军便不见了人影,甚至前几rì张夫人想用车送玉功主任去医院,给他打电话,刘保军却打起了官腔,一再说车辆困难,一时调度不开。 原市委秘书长秦怀亮被调去了省里,刘保军不知道走的什么门路,迁升市委副秘书长兼研究室主任,在秘书长未明确的情况下,听闻刘保军暂时还分管了办公室和后勤,用车,找他很正常。 听张夫人说起用车送老张去医院现在都这么难,陆铮也忍不住叹息,说阿姨你要用车找我啊,咱私家车,给我打电话,保证随传随到。这番话,惹得张夫人差点哭出声。 刘保军? 唉,陆铮摇了摇头,这个人,好像和自己也愈行愈远。 …… 进了屋拉了灯绳,荧光灯闪了闪亮起来,洒下柔和的光芒。 客厅沙发上,突然站起个人影,陆铮吃了一惊,差点摆出战斗姿势,随即便无奈的道:“你怎么进来的?” 沙发上,站起个xìng感娇艳的俏丽女子,浅蓝sè的休闲睡衣,看上去素雅而又活泼,略显宽松的睡衣睡裤,掩不住窈窕却又丰满的**曲线,长发微微烫过,小卷透着别样妩媚,乌黑的波浪更加衬托出她面部的粉白和樱唇的红润,俏媚难言。 不消说,正是卫香秀。 卫香秀嫣然一笑,说:“你忘了,小晶有你这屋的钥匙。” 陆铮皱眉道:“那你也别随便进我房间啊?小晶我给她钥匙是叫她帮我打扫,你这么进来很没有礼貌知道不?还有小晶这丫头片子,又找着挨训呢!” 卫香秀就抿嘴笑,一对儿xìng感的小红塑料高跟拖鞋在地板上踩出哒哒的声音,雪白小脚,脚趾涂着淡淡的红,便如玫瑰花瓣一般,诱惑难言。女jǐng居家的妩媚,和其英挺端庄的jǐng官全身照对比,实在令人心痒难搔,恨不得就这样正法了她。 她一边帮陆铮脱外套一边说:“得嘞,您呀,官被撤了,脾气反而越来越大。怎么着,要不要我们俩给您三拜九叩啊?” 陆铮被气得没法没法的,卫香秀现在摸透了他的脾气,已经不像以前那么怕他,惫懒的很,气人得很。 “赶明儿把你卖非洲去!”陆铮气呼呼的,前世得罪自己的恶毒女人,自己也不是没这么干过。 “本来就是,我们一大一小不就是关心你吗,结果还要被你骂。”卫香秀把陆铮外套挂在门口衣架上,又细心的用鸡毛掸子掸外套上的灰尘。 “关心?我看你是觉得我被撤了,跑这儿耀武扬威来了。”陆铮嘴里这么说,其实心里还是微微一暖。 这段时间,卫香秀早中晚三顿饭都会回来吃,其实,便是来和陆铮一起吃饭,监督陆铮,免得陆铮仕途受打击后再把身体折腾垮掉。 而且,和卫香秀说说笑笑,骂她几句,心情也轻松很多,卫香秀毫无掩饰的用自己“被撤”当做开玩笑的话题,看来,心理学学得不错,如果遮遮掩掩生怕提到这个话题刺痛自己,那才是自己这个当事者最痛苦的经历。 当然,这是对普通人而言,实则,自己本来也不在乎撤职不撤职的,莫说本来心里就有底,自己和张玉功的错误半点沾不上边。便是真的被撤了,又能怎么了? “洗澡去吧?”卫香秀今天特别殷勤的样子,又颠儿颠儿的跑去洗漱间帮陆铮往浴缸里放热水,看着她蹲在浴缸前xìng感**挤压出的曲线,陆铮就笑,说:“要不就一起洗?” “一起洗就一起洗,我怕你啊?”卫香秀翻个白眼,拨着浴缸里的水试温度,突然说:“我今晚留下来陪你。” 语气自自然然,就好像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陆铮怔了怔,旋即便明白卫香秀的心思,是希望用这种方式帮助自己,宽慰自己吧? “你呀,该去哪儿去哪儿,知道什么是好汉不食嗟来之食么?”不知道怎么的,陆铮心里有些不舒服,这也是大男子主义的一种情绪吧。安慰奖?还是算了吧,实在让人提不起兴趣。 嗟来之食?我在你眼里就是苹果么?想吃的时候你就咬两口?不想吃的时候苹果是不会有任何意见的是吧?卫香秀气得差点把喷头直接对着陆铮喷过去,而且,就在她想这样行动时,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小晶吧?”卫香秀便赶忙起身去开门,自觉地很,也不用等陆铮指挥,反正也被这个活土匪指挥惯了的。 谁知道门一开,外面站着一个瘦高个,四十左右岁年纪,西装革履,就是尖嘴猴腮的,面相有些猥琐。 见到开门的是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儿,来人也明显怔了一下,抬头看看门牌,有些疑惑的犹豫着问:“是陆铮主任家吗?” 陆铮已经慢慢迎出来,笑道:“邓处?怎么的这是?大驾光临寒舍?你不该在502,电话叫我去接受调查么?” 卫香秀听得出陆铮话里的不客气,便也俏脸冰冷:“有事么?现在几点了?到处瞎敲门!”她才不管什么处长不处长的,反正她要离了婚,这个派出所长也干不长,大不了就不干了,跟着陆铮,也饿不死。 正是抱着这种心态,她现在在派出所长的位子上反而干得很硬气,令局领导大跌眼镜之余更对她高看了一眼,觉得小卫行,能把那些所里的老油条治得服服帖帖的,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至于人家长得漂亮,身材特别好,引起一些流言蜚语,这也不是她的错不是?社会主义国家,怎么还能搞封建社会红颜祸水那一套? 来人是中组部干部监督局的正处级组织员,就是他和他的同事,把陆铮从机场直接带走的。 卫香秀其实能隐隐知道他是上面下来的人,但见他鬼鬼祟祟一个人,卫香秀便很有底气,公家的门道卫香秀清楚着呢,如果是公事,绝不可能一个人上门,各种执法部门均是,单独执法是最忌讳的,组织上的内部调查,同样如是。 邓处长被陆铮讥讽了几句,然后,又莫名其妙冒出来个漂亮女人冷着脸训斥他,不由得老脸微红,尴尬的对陆铮说:“陆主任,能不能进去说话?我刚才一直在楼下等您,见屋里灯亮了这才上来的。” 陆铮微微颔首,门神一般的卫香秀这才让开条路,对来调查陆铮的干部,她无疑也是恨屋及乌,加之在公安系统也干了一段时间领导职务了,自是颐指气使,又抱着公职职务可干可不干的心态,倒并不畏惧上面来人。 跟着陆铮进了客厅,在陆铮吩咐下卫香秀才不情不愿的给邓处长倒了杯热水,见邓处长鬼鬼祟祟的模样,卫香秀心说难道活土匪又使什么yīn招拿下了他?卫香秀可是知道,活土匪胆子大的出奇,才不管是不是zhōng yāng来的干部,只怕他谁都敢给下套子。 “邓处这么晚了,有事儿?”陆铮对这个邓处长,并没有什么好印象,从机场把自己带去市委招待所5层调查组驻地后,便同另一名做笔录的纪检系统干部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要自己交代和张玉功之间经济方面的瓜葛,逼问自己的汽车、住房是从哪里来的等等,话里话外,暗示自己只要按照他的引导唱衰张玉功,自己便可以过关。 邓处长这一套,毫无疑问,和文革期间各种调查组作风如出一辙,仍然是沿袭了那一套。 陆铮配合是配合,但翻来翻去就几句话,和张玉功,就是正常的上下级关系,车子是朋友送的,房子,也是租的朋友的。 当时把邓处长气得七窍生烟,连续三天,把陆铮“请”去招待所协助调查,可陆铮,油盐不进,令他无可奈何。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调查组就再没有传唤过陆铮。 然后,便是今天邓处长上门,而且,很有些前倨后恭的样子。 “陆主任,您看……”邓处长犹犹豫豫的,目光不时瞟向卫香秀。 陆铮便对卫香秀使个眼sè,说:“小卫呀,你先回去吧。” 卫香秀琢磨着不管陆铮有没有把这个邓处长拿下吧,自己和他孤男寡女的在一起是不大好,便答应一声,说:“行,录像带我明天来拿。”扭身,哒哒的去了。 等听到咔哒一声门被关上的动静,邓培根这才赔笑跟陆铮说:“陆主任,我这次来,是想通知您,调查组对您的调查已经结束,事实证明您无论在政治立场、道德cāo行还是工作能力上,都是我们党内优秀干部的代表……” 陆铮摆摆手,说“主任这个称呼不妥,您是老组织了,再这么喊可就犯错误了。还有,您这算是正式通知我调查结果么?” 邓培根尴尬笑笑,“是,是,那我就称呼您为陆书记吧,您是昌明公司的党委书记嘛。” 陆铮微微颔首,说:“随便你。” 邓培根这时候就叹口气,说:“陆书记,您看,我以前对您不太了解,可能做了些伤害您感情的事,我这次来是专程给您道歉的,希望您能原谅我。” 陆铮深深看了他一眼,说:“道歉不道歉的谈不上吧?都是为了工作。如果咱俩位置互换一下,我同样会这么做。”隐隐的猜出,邓培根为什么来了。 邓培根也不知道陆铮说的是真是假,总之便做出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谢谢陆书记理解,我们这个联合调查组也该离开乌山了,希望没有给乌山的干部群众带来太多麻烦。” 陆铮笑笑,说:“这你放心,大家都理解。” “理解就好,理解就好啊。”邓培根拿起水杯,咕咚咕咚喝了口水,说:“那这样,陆书记,我就先走了,组里对您的调查结论明天会正式下文给您送过来。” 陆铮微微颔首。 眼见陆铮一直都是不咸不淡的样子,本来站起身想走的邓培根眼珠一转,却又坐了下来,身子向前凑了凑,神秘兮兮的说:“您知道不知道?王副市长前天入了党。” “沪生副市长么?”陆铮怔了下。 见陆铮果然对这个话题感兴趣,邓培根就矜持的一笑,“是他,是zhōng yāng特批的,而且,王副市长将会担任常务,协助中原书记主持市zhèng fǔrì常工作。你们冀东省委常委会已经通过决议了,任命王副市长为市委委员、常委,过几天,应该便会正式下文。” 陆铮微微颔首,想来,上面现在觉得王副市长以党员身份进入常委班子更胜于以无党派人士任副市长为政治服务,这里面,应该有黄河实业的关系,当然,也少不了老头自己的人脉,只是过去老头自己无yù无求而已,这次,则是组织上主动提出来安排他入党。 当然,这里面新任市委书记段中原的态度想来至关重要,或许,段中原便是介绍老头入党的始作俑者。这位党政一把抓的新贵,乌山经济特区的新掌舵人,必然希望将权力牢牢抓在手中,任命一位对政治地位没有野心的常务副市长,是他所乐于看到的,毕竟他刚刚调来乌山,自希望原来乌山的实力派冒尖儿的越少越好,只怕他巴不得市委班子全部都换成新人呢。 “不过有个事儿不知道您知道不知道。”邓培根声音压得越来越低,就好像旁侧便有人偷听一样,“听我们李局说,王副市长开始说什么也不肯答应入党,就是为您喊冤,老头说了,如果您这么优秀有能力的干部都要被打倒靠边站,那这个组织,令人寒心,这个党,他不入也罢。” 说到这儿邓培根觉得自己不该扩散这些内容,强笑道:“王副市长脾气还真是倔强,不过对您的调查,我们还是得继续,组织原则,怎么能成为谈判交换条件?但王副市长说的对,您委实是清清白白的好干部。现在调查清楚了,对您也算是个好事,给您卸了包袱,您说是不是?” 陆铮微微颔首,却没想到,原来里面还有这许多故事,虽然自己不怕被调查,但这位老人家的回护之情,实在令人感佩不已。 在香港时,老头可从来没表现的和自己多亲昵,也看不出多么欣赏自己,现今,却为了自己不惜在入党问题上讲条件,虽然这也显得老人家在政治上很幼稚,但这份心意,委实令人感动。 邓培根最后又神秘兮兮道:“我还听说,这次乌山地区班子大调整,空出了许多位置,您应该能升一格。” 陆铮笑笑,没吱声。 这段时间,陆铮自不是看起来这般悠闲,只是他在做什么,便是亲密如卫香秀,也完全不知情。 送走邓培根后,回了客厅,陆铮想了想,又拿起了电话…… 第五十一章 不是冤家不聚首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五洲大酒店西餐厅。*文學 馆Ww w.WxGUan.C oM* 王沪生看着手上的刀叉,突然轻轻叹了口气。 想来很多很多年,他没吃过西餐了,如今,应该想起了幼时在上海养尊处优的生活,一个人生活环境不管如何变化,少年时代的回忆,总是难以磨灭。 “铮子,你这……,太浪费了,我还以为咱俩随便吃口呢。”王沪生摇着头,但看着盘子里的食物,眼神有些恍惚,想来,想起了过去的许多事。 王沪生,已经被正式任命为**乌山市委委员、常委、常务副市长。 但是他还同过去一样,没有一点架子,除了称呼陆铮的时候用了“铮子”这个比较亲切的昵称,他还是以前那个淳良谦逊的老人。 “下不为例。”陆铮笑着说。 王沪生轻轻叹口气,说:“是啊,你也马上要下去了,以后咱俩单独吃饭的机会可不多了。”看来对这个小友、忘年交,他很有些依依不舍。 陆铮笑道:“我倒是想时时和您吃吃喝喝,可就怕有人说咱们拉帮结派,我这人又爱出风头,爱惹事儿,您呀,以后避我都来不及呢。” “什么吃吃喝喝?酒肉朋友啊?!”王沪生笑着斥了陆铮一句,对这个小友,他也实在没办法。摇摇头,说:“你下去后,可不能再这么干了,要多注意影响,基层不像市里,最怕的就是唾液星子,啊,你在基层待过,我这个老家伙倒是班门弄斧了。”说着就笑。 放下刀叉,王沪生用很认真的口气:“说我拉帮结派我不怕,我建议你下去,一再向中原书记推荐你,是因为我觉得你很能干,管一方土地才能人尽其才,我也相信你,能干出一番成就。” 陆铮收了笑容,缓缓道:“我明白的,谢谢您的信任。” 王沪生就微微一笑,说:“我也不怕被你牵连,你对玉功主任怎么样,大家都看在眼里。虽然因为你总去看望他,外面还有流言说你和玉功主任经济上有瓜葛,有问题。但你却不避嫌,年青人,能重情重义,很难得。中原书记虽然没明说,但我看得出,在这一点上,他也很欣赏你。” 说着话王沪生轻轻叹口气,“不过,很多事,该注意的影响还是要注意,众口铄金啊。” 陆铮默默点头,能明显的感觉到,沪生市长入党后,反而没有了以前那种闲云野鹤的悠闲情怀,好似,一种莫名的压力在吞噬着他。 加官进爵,对于他来说,又到底是不是好事? …… 从西餐厅出来,踩着厚厚的红地毯走在长长走廊中,前方转角中餐部大堂门口,转出条人影,差点和陆铮撞上。 “联营?”陆铮反应比一般人都快,先笑着伸出了手。 从中餐部走出来的正是冯联营,和陆铮微笑握手之余也见到了王沪生,忙笑着跟王沪生打招呼:“王市长,您也在。” 王沪生微微颔首,做个手势,示意陆铮和冯联营两人聊,他则走向了电梯间。 “我先送沪生市长上车,回来跟你聊。”陆铮说完,便追了过去。 冯联营看着两人背影,眼里闪过一抹深思。 从很久前,陆铮那次在百乐门夜总会半真半假醉酒的时候便对他预jǐng,言道乌山将会有大变动。 当时,便是张玉功主任也没有嗅到一丝风,甚至冯联营差点就以为陆铮说的是酒话,谁知道半个月之后,zhōng yāng调查组便进驻了乌山,彻底改变了乌山的政治态势。 现在,陆铮又搭上了王沪生这条线,难道?王沪生是上面看好的未来乌山一号的接班人? 可是,王沪生年纪不小了,在经济特区,zhōng yāng一向喜欢启用年富力强的少壮派干部,比如中原书记,今年还不到五十岁,就算干一届吧,沪生市长到时怕也快到退休年龄了,这,接的是什么班? 还是,中原书记只是来乌山过渡一下?但又不像,党政一把抓,怎么看,也不像仅仅是暂时来稳定局势的样子。 就在冯联营胡思乱想的时候,陆铮走了回来。 “怎么样,工作有安排了吧?”冯联营早就收到风,陆铮会被再度启用。 冯联营现在处境挺难,同样也是因为张玉功的关系,虽然没有被暂时停职,但由劳动人事局局长变成了老干部局局长,在组织部副部长排名虽然仅仅列于常务之后,但基本被架空,新分管的工作都是些杂七杂八的事情,除了照顾老干部生活,还有什么党员电教中心、党史研究会等等工作。 所以他现在内幕消息来源实在有限,并不太清楚陆铮的事。 陆铮笑道:“差不多了,但还是等组织上明确吧。” 努努嘴,陆铮问:“和谁吃饭呢?” 冯联营叹口气:“陈卫东。” 陆铮略一思索,奇道:“是中原书记的秘书?” “就是他。”冯联营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陆铮说:“那,你还是进去吧,叫人等,不好。” 冯联营摇摇头,说:“没事,有人陪他,我胸闷,出来走走。”指了指斜对面的咖啡屋,“进去喝杯咖啡?” 陆铮就笑着点点头,心里,却轻轻叹口气,难怪冯联营气闷,本来是乌山最炙手可热的中层干部,现今,却要伺候不知道哪里来的别人的秘书,境遇反差之大,怎不令人叹息。 仕途,有时真是时也命也,跟错了人,那只能怨命。比如刘保军吧,本来跟冯联营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而现今,上升势头很明显,看起来,好像比冯联营更有前途。 不过冯联营在上面有点根底,现在的困境应该只是暂时的。 想着,陆铮便拍了拍冯联营肩膀:“联营,你要需要我帮忙,就和我明说。别的事我帮不上忙,小事总是可以的,比如那个陈卫东,用不用我现在就进去喝趴下他?” 冯联营怔了怔,随即微笑,说:“现在用不到,以后吧,说不定真的需要,到时你可别推脱。”陆铮话里的意思没那么简单,冯联营自能听得出。 进了咖啡厅,两人坐在一个四下无人的角落,说话方便点。 “我要下去了,应该是最穷的县。”品着咖啡,陆铮突然说。 冯联营一愣:“青龙?” 陆铮微微点头。 冯联营盘算了一下:“嗯,刘平南暂时闲置,马卫国升了县委书记,听说部里老张要下去干县长,你是第三把手?”随即就苦笑:“你跟马卫国好像不大对付吧?这个位子可不好干,不过比在市里强,市里,尤其是你们委,主任都常委把着,不如下面发挥余地大。你能力不用说了,在广宁,要不是急了些,现在早就出成绩了,江海燕那套东西,还不都是学的你?” 说着就摇头,“就是奇怪,中原书记不了解情况,老汪应该清楚吧?马卫国当初可是抓了人整你的黑材料呢。非把你们凑合一堆,不怕出问题么?”他嘴里的老汪便是市委副书记、组织部部长汪四喜。 陆铮就笑:“和汪部长关系不大,我自己也争取了一下。” 冯联营怔住:“你主动要求的,下青龙?在马卫国手底下做事情?” 陆铮说:“也不算他手底下吧,和他搭班子,他管党,我管政,你们部里老张去明溪了,下青龙干县长的是我。” 冯联营又愣了下,随即笑道:“那真得恭喜你了!来,咖啡代酒,我敬你一杯。”实在没想到,陆铮一点没被玉功主任牵连,反而高升了。 这个陆铮,真的太不简单了。 只是冯联营还有丝疑惑,为什么陆铮,主动要求下青龙? 冯联营随即认真的说:“铮子,我拿你当朋友,有些话我事先得跟你讲,做人不能意气用事,尤其是咱们从政的,不能赌气,你下去是下去,别想太多别的,干出名堂最重要。青龙穷啊,还有一部分地区的群众不愿意解散公社,情况很复杂,咱别下去了为了赌这口气和人较劲就瞎折腾,最后祸害的是老百姓,也会害了你自己。” “我可能语气重了些,但都是心里话,你自己琢磨琢磨。” 陆铮却没想到冯联营会同自己讲出这么一番话,不由有些吃惊。搞党务的,年复一年,工作内容几乎就是琢磨人、斗争人,以前可想不到,冯联营还有这样的心思。 陆铮微微点头:“联营你放心吧,就是因为青龙穷,我才要下去,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冯联营笑笑,说:“我也觉得我是瞎cāo心,刚刚的话,你可别介意,因为我突然想起个朋友,和你很像,但他就是这么栽的跟头。其实细想想,你可能比他还傲,但比他能力强得多,所以说,我就是瞎cāo心。” 陆铮就笑,说:“联营,咱俩就甭客气了,也不用解释这么多,你能跟我说这些,说明你拿我当朋友,而且你说的不错,我想给青龙带来些改变不假,顺便给我这个老对头下下眼药也是真的。你不知道,我好几个对头都跑青龙去了,我这次下去,就是想把他们一勺烩。” 冯联营无奈苦笑:“你呀,就整天开玩笑吧。”自然觉得,陆铮是说玩笑话。 陆铮举起见底的咖啡杯:“咱走吧,别叫那个陈卫东等着急了,联营,咱互相珍重。” 冯联营轻轻颔首,“你也一路顺风!” …… 1985年12月初,陆铮被任命为**青龙县委委员、常委、副书记,提名为青龙县人民zhèng fǔ县长候选人。 第一章 不倒翁VS青龙帮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青龙县,穷山恶水,土地贫瘠,从前朝,便渐渐成了贫困的代名词。◎文學館 Ww.XgUAN.O◎提起青龙,人们想到的第一个字便是“穷”,在冀东平原,更早有“嫁女不嫁青龙郎”的民谚。 青龙人,则将自己的家园戏谑为“天无三rì好,地无三里平,人无三分银”,近年,又渐渐演化为“种了几片坡,还不够一锅”,用来形容青龙土地之贫瘠。 虽然乌山被列为沿海经济开放城市,邻县这几年都在突飞猛进发展,但青龙,却仍然是那个贫困落后的青龙,改革chūn风好似被完全隔绝在环抱青龙的层峦叠嶂之外。 青龙县委大院,却是刚刚建好的五层楼,气派高大,顶楼楼檐正中,国徽在烈rì下闪着耀目的光芒。 办公楼五层县委书记办公室,马卫国喝着茶水,旁侧县委常委、组织部部长郝白山汇报会在明天下午召开的宣布新县委常委任命的干部大会的筹备情况。 沙发上,县委副书记、常务副县长谭悟思笑着问:“卫国书记,您跟陆县长共事过,听说,他这人脾气很大,是不是真的?” 谭悟思还不到五十岁,但文革受过冲击加之这些年太cāo劳的原因,背微微有些驼,瘦瘦的长脸上皱纹挤成一团,橘子皮一般,又好像旧社会的痨病鬼,看起来一阵风都能把他吹散架。 郝白山瞥了谭悟思一眼,老谭在青龙十几年了,在常务副县长的位子上也有七年了,本来这次刘平南折戟沉沙,老谭在市里很是活动了一番的,却不想,还是被人顶了。按理说,老谭心里应该很不服气,可这个痨病鬼,一向城府深的很,脸上,半丝不满也看不出来。 马卫国微微一笑:“陆县长下午到,你还是自己认识吧,很能干的一个年轻人。”虽然在夸陆铮,可隐隐有那么股子居高临下的味道。 谁也没有注意到,听谭悟思问起陆铮,马卫国的眼皮跳了跳。 “年轻真好啊……”郝白山也发了句感慨,他进常委比较晚,排名一直在谭悟思之后,加之上有管党群还兼着县****的正处级党委副书记,他这个组织部部长地位便很尴尬,谭悟思一直不怎么尊重他,更莫说从两年前谭悟思开始兼任副书记后,就更瞧不上他了。 两人的旧怨是在文革时代开始的,倒也不是什么你死我活的仇怨,但就是互相看不上眼,时常互相给对方拆台。 郝白山心里,一直便诅咒谭悟思为痨病鬼。 现在这句“年轻真好……”的感慨,自也是给谭悟思听的,你老了,落伍了,不然县长这个熟鸭子能飞了么? 谭悟思橘子皮似的瘦脸抽搐了一下,但旋即他笑了笑,说:“是啊,年青人的天下喽。” 郝白山又说:“现在有人说,陆县长是乌山官场的不倒翁,好家伙,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他都被撸了两回了吧?每次,都按不住,保管压一次,人再这么一跳,跳得更高。我是对他服气的很。” “嘭”茶杯和杯盖叮当乱响,却是旁侧高志凯把杯子重重摔在了茶几上。 显然,郝白山没激怒谭悟思,反而刺痛了高志凯。 郝白山并不知道高志凯和陆铮的旧怨,他只知道高志凯是卫国书记的红人,不然卫国书记不会大费周章的从广宁把他要过来任县局局长,在任何一个地区,只要可能,一把手都会把公安局长换成自己的亲信,卫国书记能要他过来,两人关系之亲密可想而知。 而且,卫国书记准备以县委的名义向市委建议高志凯局长兼任副县长,想来,也快提上常委会rì程了。 所以,虽然现今高志凯只是正科级干部,身份和他差得远,但对高志凯,他可不敢轻忽。 见高志凯突然摔杯子,郝白山有些莫名其妙,眨了眨小眼睛,没说话。 不倒翁?马卫国突然想起了有一次陆铮下青龙和自己见面,自己对他的感觉,打不死的蟑螂! 现在,蟑螂显然已经远远不能形容陆铮在官场的适应力、生存力和冲力。 乌山官场的不倒翁?马卫国眼皮又跳了跳,但是,这个比喻,好像真的煞有其事。尤其是,对于自己这个了解陆铮根底,看着他一次次被打倒,一次次爬起来的历程的人来说,这个陆铮,委实已经可以用可怕来形容了。 没错,他上面肯定有根,但谁又没根呢?多深的根也好,跌倒再爬起来的过程,还要看你自己。而且官场,很讲究一个“势”,最忌讳的便是逆风而行,走错一步,往往便满盘皆输。可是,这些官场规则,在陆铮身上好像完全不适用,就好像起起落落对他便如浮云,全不在话下。如果将陆铮看做个棋手的话,这个人下棋,就全无规则可言,可到了终盘数目,往往你便会发现,会差了他几个子,恰恰输了这几个子。 “什么不倒翁?他运气好,张玉功倒了,又贴上了王沪生。”高志凯yīn着脸说。 马卫国微微一笑,小高,还是有些毛躁啊。 他能理解高志凯,这半年来好不容易开始顺风顺水,在青龙更有望仕途更进一步,谁知道便在这时候,那个在广宁曾经抢尽他风头的人又来了,而且,再一次成了他的领导。 小高,也不容易啊。 想想以后高志凯同陆铮打交道的情形,马卫国心里也不由有些感慨。 …… 同一时间的广宁县城,一辆黑sè桑塔纳缓缓驶入了化肥厂老家属区,现今广宁化肥厂已经搬迁,家属院改造工程听说即将启动。 轿车里,焦磊是司机,副驾驶位上坐的是市委组织部干部室副主任曾江。 同陆铮坐在后排的,则是新任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高燕燕。 不消说,高燕燕和曾江是来陪陆铮走马上任的,但陆铮,说先回老家转一圈,反正也顺路。从乌山下青龙,走南线先走广宁,再走青龙,虽然绕个圈,却比走北线快多了。 北线从乌山奔青龙,看似比较直,但道路崎岖,更有青龙河(滦河之分支)相隔,到了夏天便不能通车,靠渡头船舶接送行人,寒冬季节,青龙河结冰,车辆才勉强能过。 坐在真皮座椅上,高燕燕很喜欢这辆豪华轿车稳稳的感觉,和吉普车的颠簸比起来,这才是真正的享受呢。 暖风轻轻吹着,窗外,白雪皑皑,车内,温暖如chūn,令人熏熏yù睡。 羡慕的看了陆铮一眼,兼着企业尤其是大型合资企业的管理者身份就是不一样,在乌山,只有市委书记段中原,刚刚坐上了桑塔纳。 对陆铮,在香港的时候高燕燕便对他印象不错,满嘴流利的英文,机智幽默的应对,很是风度翩翩,和其他干部给人感觉完全不同,只是这常年的一身灰sè列宁装,太土气了些。 不过印象不错归不错,高燕燕也并没有太琢磨这个人,回来乌山,陆铮便被停职调查,高燕燕虽然心里叹息声:可惜了。但却也觉得这个人以后应该会从自己的记忆中消失,谁知道,很突兀的,又是这个陆铮,考察任命为青龙县委委员、常委、副书记的材料走流程被送到了她的办公桌上,令她很是发了一会子呆。 现在的陆铮,起起伏伏的经历令人很容易便忘记,实际上,他今年刚刚二十三岁。 便是此刻坐在陆铮身边的高燕燕,也不自禁忽略了陆铮的年纪,只是在琢磨,这位新任青龙县长,会不会给青龙带来些改变。 但当初刚刚看到组织考察材料上陆铮的年纪时,高燕燕吃惊的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现在全国各地都在破格提拔年轻干部,可是二十三岁的一县之长,怕也绝无仅有吧? “小焦,给你这个。”陆铮一直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然后,便撕下了一页拍了拍焦磊肩膀。 焦磊接过,慎而慎之的收入了贴身衣兜。 高燕燕很好奇陆铮递给焦磊的是什么东西,但,她自然不会多问。 坐在副驾驶的曾江,和陆铮算是老朋友了,但如今,地位相差悬殊,他只是组织上派出来的高副部长的跟班,自不能再如以前一般和陆铮闲聊。 想起半年多前还曾经摆着架子教训陆铮,曾江只觉得,那更像是一个梦。 轿车猛地“嘎”一声急刹车,却是从胡同里突然冲出辆自行车,险些和轿车撞上,而那骑车人惊慌失措下,和脚踏车一起摔在了地上。 “陆局,没事吧?”焦磊急急的回头问,他一直便用“陆局”称呼老领导,觉得这样更亲近。 陆铮看了眼高燕燕,见她也无碍,便道:“没事,你下去看看,人撞没撞到。” 焦磊哼了一声:“我看着他自己摔倒的!我倒看他敢说什么?!”开门下车,看他样子,只怕便要跟人干架。显然,现在焦磊又有些旧态复萌,已经不是那时候夫妻俩两地分居没着没落的时候了。 不过也难怪焦磊,司机最忌讳的便是这种情况,万一把人撞了,现在的交通法则,司机总要承担些责任,而且,撞死人的话,不说人命不人命,这辈子不晦气么? 骑自行车的人慢慢起身,本来铁青着脸下车的焦磊好像和那人认识,突然就不是那副下去训人的架势了,还和那人拥抱了一下。 陆铮随即便道:“遇到个熟人,我下去打声招呼。” 轿车前,刚刚从地上爬起的人是周大清,曾经给陆铮干过短短几个月秘书,此时,正有些畏缩的看向陆铮。 “大清!”陆铮笑着迎上去,伸手和周大清握手,问:“最近怎么样,挺好的吧?” 周大清其实处境委实不怎么好,两个月前,被高志凯从机关jǐng察队伍中清退。 现在公安系统正推动正规化建设,jǐng号改革便是其中重要一项内容,乌山是改革试点之一,要求一jǐng一号,同时在jǐng服上必须佩带jǐng号,预计一两年后,便会向全国推行。 周大清在编,但并不是国家编制,是仅仅在乌山能获得承认的机关jǐng察,现今这种情况很普遍,干上几年慢慢转为国家编制就是。 但推动jǐng号制改革后要求一jǐng一号,周大清是没有jǐng号的,高志凯便以此为借口将包括周大清在内的几名合同制jǐng察调离机关,其余几名民jǐng还给安排了工作,周大清,却被一直冷处理。在马局过问下,才调去了工业局,成为了工业局的职工。 高志凯这种强烈的报复心,甚至马跃武,都很看不惯了。 第二章 物是人非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此时融雪正寒,感受着陆铮大手的丝丝暖意,周大清鼻子酸酸的,却又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最近挺好的吧?”陆铮笑着问。 周大清脸sè一黯,说:“挺好的。” 陆铮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那这样,你等会儿,我家里去看看。”又对焦磊道:“你陪大清聊聊。” 回头走到轿车旁,对摇下了车窗的高燕燕道:“道太窄,车就不进去了,叫焦磊送你去招待所休息会儿?” 高燕燕说:“如果没什么不方便的,我也下车看看叔叔阿姨。” 陆铮笑笑,说:“有什么不方便的?走吧。” 院里的槐树光秃秃的,积雪堆到了墙角,和黑sè煤堆泾渭分明。 现在是晌午时分,看着临西墙的堂屋晃动着人影,从窗户伸出的铁烟囱冒着黑烟,看来,是做饭呢,但隐隐的,传来争吵的声音,冬rì门户都严实,听不清屋里吵什么。 见陆铮带路的方向,曾江便快跑几步,抢着掀起了厚厚的棉布门帘,陆铮和高燕燕一先一后,进了堂屋。 养母马翠红正弯腰在通红的火炉前烙饼呢,油香四溢,滋啦啦响,随即,马翠红抬头看到陆铮,“啊”了一声,站起身:“铮子?!”小跑几步,就拉着陆铮的手,又红了眼圈:“我还说呢,这几天就想去看你,可你姨夫一直忙,一直忙,我自己又不敢去乌山,不认识路,怕走丢了……”说着,就开始抹泪,“你这孩子,命太苦啦,不过没蹲大牢,就是万幸,听姨的,回来吧,家来找份工作,安安稳稳的,省了我天天提心吊胆……” 陆铮初始莫名其妙,不知道翠红姨又哭什么,听到后边渐渐听出来了,肯定是自己被撤职调查的消息传到了翠红姨一家的耳朵里,而且,不定怎么传的,肯定把自己问题说的很严重,这也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了。 里屋,来陆小萍和男子吵架的声音停了,接着门帘一挑,陆小萍红着眼圈走出来,后面跟着个穿jǐng服的年青男人,陆铮看着有些面熟,却不记得他是谁了。 年轻男子叫张卫民,便是曾经给陆铮端茶倒水的广宁县公安局办公室的秘书,他妹妹和陆小萍是闺蜜,还时常开他和陆小萍的玩笑。 张卫民来就看上了陆小萍,加之见陆小萍是陆局的妹妹,当下便发动了猛烈的攻势,他是化人,人长得也挺jīng神,又特别有诚意,天天去陆小萍上班的百货公司接她下班。 情窦初开的陆小萍哪经历过这些,以前那位工业局副局长的公子不解风情,和张卫民的温柔攻势完全没得比。 是以,陆小萍便答应和张卫民处处,可最近,张卫民对她的态度突然忽冷忽热的,陆小萍通过蛛丝马迹,发现张卫民同县局一个新分来的女民jǐng挺热乎,还一起去看过电影,陆小萍自然大闹特闹,这已经好几天了,两人还是见面就吵。 “铮子哥。”陆小萍抹着眼泪打招呼。虽然铮子哥倒了,但她自己这么好的工作是铮子哥找的,一直以来,铮子哥更不管以前她态度多么恶劣,对她都特别好,能帮她的就会帮她,人都是有良心的,现今陆小萍真把陆铮当成她亲哥一样,自也没那么些人情冷暖。 张卫民翻眼皮看了看陆铮,勉强叫了声:“陆局。” 陆铮对他点点头,便转头想和马翠红说话,小对象之间闹别扭,他自不会多问。 谁知道陆小萍哥哥都不在身边,陆铮来了,她便觉得和她亲哥一般,终于有撑腰的了,她抹着泪说:“铮子哥,张卫民他不是东西,这边和我处着对象,那边和他们公安局的女同事不清不楚的,哥,您说他这是不是作风有问题?” 张卫民脸微微涨红,拉了下陆小萍的胳膊,有些怒气,“别在外面瞎吵吵,你是不想我干了是吧?” 陆小萍振振有词的驳斥:“这又不是外人,都是我家里,铮子哥跟我亲哥一样!你以前还不是给铮子哥跑腿的?要铮子哥现在还在广宁,你敢这么花吗?早被铮子哥撸了,你就是作风问题!人品问题!” 张卫民气得不行,被她在这么多人面前数落更是恼羞成怒,突然,“啪”,甩手就给了陆小萍一个耳光,然后,他和陆小萍都呆住了。 陆小萍捂着脸,吃惊的看着他。 “你干什么打我家小萍?你个王八羔子!”马翠红可不干了,她一向温顺,但农村妇女特点便是护短,尤其是最疼爱的小女儿,在自己眼前被准女婿打?又有外人在场,她家女儿还要不要脸了,她自己还要不要脸了? 马翠红抄起扫地的笤帚,就朝着张卫民打过去,“你给我滚,滚,别来找我们小萍了,你个不是人的东西!” “阿姨,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的……哎呦。”张卫民躲闪着,但还是挨了几下,被打的生疼,他伸手一划拉,想抢过扫帚,却不小心差点把马翠红拉倒,马翠红一个趔趄,幸亏被反应奇快的陆铮扶住。 “你怎么回事?!”来被这一幕变故搞的不明所以的陆铮就有些冒火了,不管怎么说,对老人家也该注意点,若不是自己反应快,翠红姨还真得被他带个跟头。 张卫民心里也心虚,可已经这样了,更不知如何收场,觉得和陆小萍也黄定了,来最近,就更喜欢新分来单位的小张。既然这样了,索xìng破罐子破摔,张卫民恶狠狠粗声粗气的说:“什么怎么回事?我不是故意的,怎么了?!” 但他眼神闪烁,不敢和陆铮目光相对,虽然知道陆铮倒了,说不定还得去坐牢,但在昔rì这位“陆局”面前,他还是有些畏惧,有些害怕。 高燕燕皱眉道:“你这个小同志,是这里公安局的?” “是,怎么了?”张卫民仰脸不服气的对着高燕燕。 陆铮虽然已经离开广宁公安系统快一年了,可这时节却也不觉大为没面子,自己曾经的下属,这样的素质,如何叫人面上有光? 见突然冒出这么个二愣子,曾江走上两步,冷着脸训斥道:“你们局长是马跃武吧?他怎么管你们的?这是市委组织部的高部长和马上去青龙履新的陆县长,你在陆县长家里这是做什么?打人?还是打陆县长的母亲?你们这个局,还是公安局吗?看来马跃武,也快干到头了!” 张卫民被训斥的晕头转向,嘴上不示弱,反驳道:“你他妈谁啊?我们马局……”突然就呆住,却是回味过来了,曾江话里的意思。 “什么高部长?陆县长?”张卫民狐疑的看向高燕燕和陆铮。 曾江已经挥挥手,“你呀,赶紧出去,找马跃武自己承认错误去,至于马跃武的问题,组织上会调查。” 张卫民隐隐知道,可能闯了祸,这时节自然不能再待下去,忙哼唧着什么,拔腿开溜。 马翠红气的一个劲儿骂张卫民没良心,她如何如何将他当半个儿子看,他又如何忘恩负义,陆铮只能在旁边劝,年纪大了,可别气坏了身子。 倒是陆小萍毕竟是在外面上班的,很快就抹了泪水,说:“妈,铮子哥来了,你看还有客人,别说这些了,叫人笑话。” 陆铮说:“就是,姨,你别为他气坏身子,你消消气,一会儿和小萍吃饭。我要去青龙,就是顺道来看看您。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就走了,以后你去青龙我大哥那儿,要给我信儿。我大哥的地址你给我,等我到青龙有了联系电话,到时把号码给他。” “你去青龙干什么?”马翠红关心的问,又说:“你大哥大嫂都挺好的,你要在青龙有事,该找他们就找他们。”陆小萍和马翠红两人刚才都情绪激动,加之曾江语速又快,也没听清曾江说什么。 陆铮笑道:“我去青龙干县长。” 马翠红呆了呆,随即无奈的道:“你这孩子……”自觉得铮子岁数越大,越爱开玩笑,但见他仍像过去一样开朗,倒也微微放心。 马翠红见陆铮好像很急,便不挽留,让陆小萍写了他家老大和媳妇在青龙的工作单位家庭地址,交给了陆铮。 陆铮扫了眼,大哥陆学有,青龙县食品公司罐头厂的工人,大嫂艾芳,则是青龙县委招待所的职工。 陆小萍跟着送陆铮等人出来,却是问:“铮子哥,你真调青龙当县长去了?正的还是副的?”她同陆铮接触比较多,比起母亲,了解陆铮更多,知道陆铮很有事,若真调去青龙干县长她倒不觉得惊奇。 陆铮笑道:“正的。”陆小萍小孩子家家,自也不用介绍给高燕燕和曾江认识。 陆小萍兴高采烈的:“我就知道那些说你要坐牢的都是谣言。”不过她看得出高燕燕和曾江好像都是很有些身份的干部,也就略有些拘束,只是心里委实开心,铮子哥的官儿,越当越大了。 陆小萍一直把三人送到胡同口,随即也见到了胡同外等着的那辆曲线流畅在rì头下闪着金属光泽的黑sè轿车,还有,轿车旁站着的三个人,焦磊、周大清和张卫民,都是她认识的。 她也看到了张卫民赔着笑想凑上去说话,陆铮等人却已经钻进了轿车,然后,轿车调头,张卫民一边躲闪着一边弓着个腰手在额前就好像敬礼一样点头哈腰说着什么,可从外面根看不到轿车里的情形。 黑sè轿车到了陆小萍身边停下,车窗摇下,露出陆铮笑脸:“小萍啊,回去吧,有时间来青龙玩儿。” 陆小萍脆生生答应,轿车随即驶出,而张卫民这才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看着渐渐远去的轿车,脸sè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刚刚出来看到焦磊和周大清,旁侧停着辆很带感的轿车,张卫民便凑过来聊了两句,结果一下便如晴天霹雳,从焦磊嘴里知道,陆铮不但没垮台,反而升任青龙县县长,而同行的那位女士,竟然是市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 接下来,张卫民浑浑噩噩的,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只知道,自己闯了滔天大祸,要想法子补救。 直到看着轿车远去,张卫民三魂七魄好似才渐渐归位,懊恼的恨不能给自己个大耳瓜子,像个二傻子似的跟着车子瞎跑有什么用? 然后,张卫民看到了冲轿车摇手准备回家的陆小萍,张卫民眼前一亮,颠颠的凑了过来。他舔着脸正想说话,陆小萍已经脸一沉,说:“张卫民,你要不想我在铮子哥面前天天提你这个人,就给我滚远点!”说完,转身便噔噔噔的去了。 眼角,瞥着身后张卫民那吓得快尿裤子的德行,陆小萍心里只觉说不出的解气。 第三章 大毒草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黑sè桑塔纳缓缓驶入苍松翠柏摇曳的青龙县委大院,院中花坛前,已经有稀稀拉拉的干部在等候,马卫国也堪堪走出办公楼,而当陆铮、高燕燕下车的时候,马卫国刚刚好走到了欢迎队伍的最前面,时机恰到好处。 陆铮笑着同马卫国握手,接着,马卫国给介绍了到场的三名常委以及几名副县级干部,到场迎接的三名常委是县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秦家好,县委副书记、常务副县长谭悟思,县委组织部部长郝白山。 非常委副县级干部中,正当年的几名副县长几乎都来了,很亲热的同陆铮握手问好。 陆铮微笑着,同一个个官员寒暄,他知道,很多双眼睛都在观察他,而从今天开始,他将面对的,也将是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政治生活。 …… 在马卫国的办公室坐了会儿,听马卫国简单介绍了青龙的情况,随后,陆铮和高燕燕便在常务副县长谭悟思的陪同下去县委招待所稍事休息,欢迎高部长和陆县长的晚宴,同样设在县委招待所食堂。 从窗户口,看着黑sè桑塔纳驶离县委大院,组织部长郝白山不解的道:“陆县长这辆车?这是市委段书记把车借给他了?” 委实,现今高级干部,换乘桑塔纳似乎成为了种风气,但听闻,今年上海大众一年也不过有万余辆桑塔纳下线,整个乌山,也不过市委段书记刚刚换乘桑塔纳,所以当陆铮乘坐的这辆车驶入县委大院时,郝白山和许多干部一样,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马书记,现在的配车还是绿sè大吉普呢。 马卫国轻轻笑了笑,说:“陆县长兼了昌明的党委书记,这辆轿车啊,是昌明配给他的。” 郝白山愣了下,默默点头。 马卫国慢慢的端起茶杯,是啊,郝白山虽然没明说,但从他的眼神里,也看得出,陆铮给他的第一印象便是,这个县长,很硬气。 在场的很多干部应该都和郝白山是同样的想法吧。 想想,现在的陆铮,和一年前那个在乌山官场横冲直撞的陆铮相比,已经不可同rì而语,在乌山任职的这段时间,从种种迹象,他应该积累了广阔的人脉,尤其是老干部群体,很多人都看好他,冒着大不韪在被审查期间仍同张玉功暗通款曲,看似头脑简单,实则,却也令一些老干部深受感动,这个陆铮,心思够深的。 或许自己是小人之心吧,但这个陆杠头,可真的不是什么杠头呢。 他在计经委的时候,没有用过一天这辆桑塔纳,可下青龙,便带了它来,自是为了先声夺人,给全青龙的干部看呢。 马卫国慢慢闭上双目,靠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 在青龙县委常委扩大会议由乌山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高燕燕宣读任免通知,宣布市委任命陆铮为青龙县县委委员、常委、副书记,提名为县长候选人的第二rì,青龙县第六届会召开了第十二次会议,通过了任命陆铮为青龙县人民zhèng fǔ副县长、代县长的决议。 陆铮的办公室同马卫国的办公室都在县委办公楼五楼,只是两人办公室一个靠东头,一个靠西头,以楼梯口为界,党政办事机构各占半壁江山。 窗台上,陆铮特喜欢的那两盆虎皮蕉也被带来了,寒冬季节,点缀出丝丝绿意。 坐在办公桌后,陆铮翻阅着一摞摞厚厚的件,以对青龙的政事有一个宏观的把握和了解。 办公室门轻轻敲响,随着陆铮随便的应了一声,走进来一个戴眼镜斯斯的中年干部,县zhèng fǔ办公室主任凃盘石。 “县长,小周的手续办好了。”凃盘石嘴里的小周便是周大清,陆铮从广宁直接带来了青龙,给广宁劳动人事局打电话说明了情况,便叫青龙组织部的郝白山郝部长走张表,把周大清要过来。 这点事,自没人推三阻四,现在,周大清便被安置进了zhèng fǔ办的综合科。 嗯,陆铮点了点头。 凃盘石等了会儿,见陆铮没别的吩咐,便退了出去。 回到他的办公室,拿起电话拨了个号,声音压得很低,也不知道在和人说什么。 然后,他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敲响,凃盘石是插了门的,外面的人好像推了推,没推开。 凃盘石忙挂了电话,跑去开了门,却见陆铮正站在门外。 凃盘石心里就是一紧,脸上挤出笑容:“县长,您有事?”他的办公室和县长办公室相邻。 陆铮扬起了手里的件,问:“这是怎么回事?修高尔夫球场?” 在一份份需要陆铮圈阅的件中,陆铮突然就发现了这份表格,却是规划高尔夫球场的征地说明书。 凃盘石笑道:“是,这是马书记为青龙人民做的三件大事中的第一件,为了这个项目,马书记可是跑断了腿啊,当初包括我在内,谁也不相信马书记能办成这件事,那时候感觉,就好像海市蜃楼一样。可没想到,马书记还真的拉来了资金,在您来之前,常委会已经通过决议,准备把这个宏伟的计划向省里和zhōng yāng汇报,争取早rì正式立项,现在全县一条心,做好这个项目的前期评估和准备工作。” 陆铮微微颔首,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凃盘石松口气,正准备进屋,却见陆铮没有回他的办公室,而是径自沿着走廊向东而行,果然,就到了马书记办公室门外,敲敲门,便推门而入。 凃盘石在门口站了会儿,老半天,不见陆铮出来,又有工作人员不时从他身边走过和他打招呼,想了想,凃盘石便转身进屋。 马卫国正同组织部长郝白山研究人事问题,见陆铮进来,微笑招手:“来,你也坐,来就想听听你的意见,白山,你给陆县长介绍下情况。” 郝白山当下就给陆铮讲起来,原来是撤社建乡的事,马头营公社和青坨公社的群众,对解散人民公社分地很抵触、坚决不同意,而青坨公社党委书记老牛作风粗暴,不但没能缓解群众的对立情绪,反而激起了民愤,甚至有群众打出用血涂写的标语“坚决捍卫人民mín zhǔ专政!捍卫社会主义集体经济!打倒修正主义!割掉牛百旺这棵走资主义路线的大毒草!” 虽然老牛调来了派出所干jǐng,但面对血书下几百名群情激奋的群众,公安干jǐng最后还是撤了回去。 马卫国准备把这个牛百旺撤掉,想先听听和老牛接触比较多的组织部的意见。 郝白山把基情况跟陆铮介绍了一下,马卫国就问陆铮:“县长,你刚来的,看法就比较客观,这个老牛,你认为我们还用搞搞抢救么?” 陆铮笑了笑:“这个问题,没有调查我就没有发言权,倒是马头营公社和青坨公社,到底是怎么回事?听说是要并成一个乡?为什么群众都反对?” 郝白山撇撇嘴:“太穷了,人都穷疯了,没见过世面,穷得不知道怎么折腾好了。”皱皱眉说:“实在不行,就从县局派人过去,联防、民兵,那么几个村子,还拿不下?” 市委下了死命令,明年chūn节前青龙必须完成撤社建乡的工作,现在都12月份了,莫怪县里干部们着急。 “这不好吧?传到外面又是大事,天天找这类新闻呢。”不等马卫国表态,陆铮就摆手否决了郝白山的提议。 马卫国,便没有吱声,拿起杯子,喝茶水。 “还是安抚为主吧,马头营我去过,那里的群众很善良淳朴,又是革命老区,有思想基础,工作不难做吧?卫国书记,要不我先了解下情况?” 在郝白山诧异的目光中,陆铮提了这么个建议。 马卫国就笑道:“好啊,那就请县长多费心,务必完成市委交给我们的任务。” 郝白山摇摇头,这个新县长,还真让人看不透,哪有揽这种事上身的?卫国书记多jīng明?马上就给你套上了。 陆铮这时候,便将涉及高尔夫球场的那份材料递到了马卫国面前,说:“卫国书记,高尔夫球场在我们青龙,是不是太超前了?” “超前?”马卫国愣了下,不禁就笑,“我的县长大人,我还以为,你肯定会为这个项目叫好呢,超前两个字,在你的字典里,怕不存在吧?” 说着话摆摆手,“我知道你的顾虑,黄河实业的祝总已经答应,只要高尔夫球场的项目批下来,他就无偿投资修建从青龙到广宁的公路,而且,按照国家二级公路的标准来修。要致富先修路,青龙发展遇到的最根症结就是交通不方便,有了这条公路,我相信,对改变我们青龙的贫困面貌将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而且,黄河实业为什么会投资,我不排除这里面有我的人情分,但最主要的,他们还是觉得乌山会飞速发展,广宁旅游区同样会成为未来休闲旅游圣地,这个高尔夫球场,大有可为,全国第四家高尔夫球场,将会落户在我们青龙,这是我们青龙的骄傲,将来会写进历史的。” 说起高尔夫球场项目,说起黄河实业,马卫国很有些豪迈,显然,这是他的得意之笔,能跑下来这么个大项目,身就说明了他的能量。 他也必定用了无数心血来争取,成功之后,自有难言的欣慰。 而且,在这份宏伟野心勃勃的蓝图中,想来,他已经在梦想数年后青龙一改贫困面貌的繁华景象,而他,就是带领青龙人发家致富的奠基者。 第四章 陆家阿大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郝白山则在一旁补充:“卫国书记亲自同黄河实业董事长祝同的大公子祝明泽谈定的项目,祝明泽是黄河实业发展内地市场的负责人,现在和卫国书记是好朋友。” 陆铮琢磨着问:“可是,要征4000多亩地,而且,大多是农田,被占了地的农民怎么办?” 马卫国笑道:“这些问题常委会上已经讨论过了,被占地农民一共涉及412户,除了给予他们合理补偿外,每一户,将会给他们解决一个合同制指标,安排来县里和乡镇企业工作,其余劳动力,也会妥善的安排临时工作。陆铮同志,安置工作我们考虑的很周全,你就放心吧。” 陆铮微微蹙眉:“咱们的国企和集体企业,在现今市场竞争中来就不占优势,而且,咱们青龙才多少企业?又一下安排进上千名工人,这对来应该优化改革的企业会造成极为恶劣的影响,企业内部,还如何建立竞争机制?对兢兢业业在企业中工作的工人不公平。这还都是小事,但卫国书记你考虑过没有,如果将来在市场竞争中我们的企业面临困境,要jīng简编制、提高效率,甚至,在市场竞争中破产倒闭,因为缺乏工种技能,被占地的农民必然是最早的受害者,夫妻俩都突然失业,地又没了,你叫他们怎么办?” 马卫国不由笑道:“你也太危言耸听了吧。” 陆铮点点头:“好吧,就算我危言耸听,国企缺乏竞争的局面我们可以通过努力来尽量避免。但这个高尔夫球场呢?真的能拉动我们全县的经济?乌山包括广宁前景确实很好,但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如果身我们青龙的基础经济没有改变,靠着那位祝公子拉来的富豪团玩玩小球,就能拉动我们的经济么?生意人,都是在商言商,并不是说来咱这儿玩几杆,就对咱青龙有感情了,就会投资?” “而且,这种祝公子后花园似的球场,短时间内根不会盈利,最多算个概念股,只怕等祝同了解了情况,必然会加以阻止,我们剃头挑子一头热,到时工程突然停工,根没法收拾。” 马卫国皱眉不语,慢慢拿起了茶杯。 郝白山一看,忙在旁边打圆场:“不能吧?我见过那位祝公子,挺和善挺好的一个人,根没有那种豪门公子的浮夸样子,说话办事,都很认真。” 陆铮笑了笑,“我在香港见过他,这人给我的印象就是志大才疏、有始无终,一个毫无主见的温室宝宝。” 郝白山愣住,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接口。 其实郝白山知道,卫国书记搞这个高尔夫工程,除了经济原因,还有政治上的考虑。 今年五月,国家体委批准,中国高尔夫球协会在běi jīng成立,由赵XX担任第一任主席。 这位赵老,德高望重,是新中国体育战线的一面旗帜,现在身兼全国人大%常委会常务委员、国家体委顾问等职。 而赵老是冀东人,今年七月份,赵老从冀东省体校选拔了10名运动员前往rì进行为期三年的高尔夫球系统学习,对于高尔夫运动在内地的发展,赵老倾注了大量的心血。 卫国书记,好像便是赵老的老乡,而且是一个村子的,卫国书记要盖这个高尔夫球场,想来也有这方面的考量。 在卫国书记眼里,不管从哪个角度,高尔夫球场,是必然要建的。 郝白山琢磨着,接过了陆铮递来的一颗烟,点上,但办公室里隐隐的火药味,令他很不安。 “这件事你就别管了。”马卫国放下了茶杯,“常委会已经通过决议,你就少数服从多数吧。” 陆铮点头:“好,我保留意见,也会向市委出具材料说明我的观点。” “卫国书记,那就这样。”陆铮起身,走了出去。 看着陆铮的背影,马卫国微微蹙眉。 …… 周六晚上,陆铮开着他的小土豆来到了县食品公司罐头厂家属区。 那辆桑塔纳第二天陆铮就叫焦磊开了回去,又把自己的小土豆给送来青龙。 虽然现在桑塔纳算是昌明公司给陆铮的配车,焦磊也算是昌明公司配给陆铮的司机,但陆铮交给焦磊的任务是留在乌山,主要照顾一些老干部。 那天在车上高燕燕看到陆铮撕了笔记的一页交给焦磊,便是需要焦磊照顾的老干部的名单和联系方法,陆铮也早把焦磊在昌明公司的电话号码留给了这些老领导,告诉他们如果需要用车或者跑腿办事,就打这个电话找小焦。 留焦磊在乌山,也是为了避免焦磊再次和新婚妻子两地分居。 陆铮,也习惯自己开了车到处跑,zì yóu自在。 罐头厂家属区是一排排平房院落,房屋参差不齐,有的人家红砖青瓦,有的人家低矮yīn暗,似乎从来都没进去过新鲜空气。有些院门前点缀着樱桃树、桃树等等树木。 按照翠红姨给的地址,陆铮找到了46号,黑铁门紧闭,围墙中,隐约可见是两间房的布局。 陆铮走上去敲门,不一会儿就听到院子里有脚步声,男人淳厚的声音:“谁啊?” 接着,黑铁门被人从里面拉开,映入陆铮眼帘的是一个面相朴实、膀粗腰圆的壮实男人,隐隐的,陆铮还能从他脸部轮廓依稀找到当年那个小牛犊子般的农村青年的痕迹,一晃,七八年没见了。 “大哥。”陆铮笑着打招呼,这个人,正是翠红姨的大儿子陆学有。 陆学有愣了一下,随即惊喜的喊:“铮子?!”随后上下打量着陆铮:”你小子,越长越高了!” 陆铮就笑。 “快,来屋里坐。”陆学有亲热拉着陆铮进屋。 两间房,外面是厨房、洗漱间等等,里屋是卧室、会客室,有沙发茶几,很素净,更有淡淡的幽香。 陆铮进屋就笑:“嫂子一看就是城里人,讲卫生爱干净,要可着大哥你,家里不定糟成什么样。” 陆学有就憨憨的笑,委实,他爱人艾芳是青龙县城人,人也漂亮,能娶到这么个媳妇,他一直感觉这是他这辈子最成功最脸上有光的事。 “成天拿瓶破香水到处喷,说她也不管用。”陆学有笑呵呵的,好像一脸不以为然。其实他事事都迁就爱人,只是在这个多年没见的弟弟面前总要维系老大哥的面子。 陆学有的xìng格一直很木讷很沉稳,是以当年并不喜欢到处惹是生非的陆铮,甚至,还动手教训过陆铮,那时他毕竟成年了,二十左右岁的大小伙子,陆铮再能打架,又不能跟他下黑手,是以,终究还是吃了一点小亏,为这事儿,陆铮也一直记恨着陆学有。 但七八年过去,此时两人重逢,那些小隔阂早已不翼而飞,尤其是陆铮,一直觉得陆老大面目可憎,可今天,才好像真正看清这个人,原来是个很憨厚很朴实的男人,而且,很给人一种兄长的感觉。 “怎么样?你没事了吧?”陆学有关切的问。 陆铮怔了下,因为他确实没什么事儿,所以别人问,他才会一下反应不过来,然后,便知道了,定然是说自己被坐牢的谣传。 现今交通不便,尤其是农村人更很少离开家园,从广宁到青龙就算是出远门了,打电话?便是陆小萍这种在单位工作的,只怕也没碰过电话,一来没那个便利条件;二来,也根不会有这个意识。 所以看来陆学有也是恰好前些rì子去广宁探亲,听说了自己“坐牢”的事儿,最新的消息,他还完全没更新呢。 “没事啦。”陆铮笑了笑,也不想多做解释了,不然万一以后哪天自己再次被打倒,非累得这些关心自己的亲人神经出问题不可。 “那就好,那就好,你嫂子今天值晚班,要**点钟才回来,这样,我去搞点吃的,咱哥俩整两盅,好好唠唠,对了,你怎么来青龙了?”陆学有欣慰的笑着,显然听说陆铮没事,是从心里为他感到高兴。 “啊,我要在青龙长住一段时间,大哥,你回头帮我打听打听,我想租套房子。”其实这就是陆铮的来意。 陆铮现在住在县委招待所,但怎么都感觉不如住自己家里方便。 县委家属院,是个特别古老的社区,房子破的没办法,更人满为患,好多结了婚的双职工都排队等分房呢。 来,市里财政给拨了款,县里再自筹一部分,完全可以起两栋家属楼,谁知道,前县委书记刘平南却是舍小家顾大家的人,把市里的拨款拿去直接盖了县委办公大楼,为这事儿,县委里一些干部家属没少写信告他的状。 但总之木已成舟,刘平南垮了台,县委家属院翻新扩建就更加遥遥无期。 现在这种情况,陆铮自也不想去和人青龙地双职工家庭争房子指标,所以,便想暂时租套房子先住着。 陆铮其实来是准备找发小郭伟松帮忙的,当年红动的两个参谋长,一个毕晓光,现在在běi jīngrì报社工作;一个郭伟松,青龙县委宣传部新闻科副科长。去年陆铮还在广宁县公安局长任上时,郭伟松回老家,刘小慧牵线,两人还聚了聚。 不过陆铮打听之下,郭伟松却是去省里学习了,大概还要一个礼拜才能回来。 最后,陆铮想到了陆学有,只能拜托这个老大哥出面给找找房子了。 第五章 人民公社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找房子?”陆学有不禁面有难sè,委实,现在青龙这种小县城,又哪有多少可供出租的房子?便是有,陆学有也接触不到这类信息。 “唉,可惜家里就这么一间房,大冬天的,总不能去睡厢房。”陆学有是真有些犯难了。 陆铮笑道:“得了,咱哥俩出去找个小饭馆喝两盅,房子的事儿,完了再说。” 陆学有突然就一拍脑门,说:“有了,我有个工友,他那儿应该有闲置的房子,他去年被开除了,挺困难的,租他家的房子,他肯定往外租,我正不知道怎么帮他呢……”说到这儿,就对着陆铮道:“铮子,你放心吧,我可不是用你做人情,这房租啊,我帮你给。” 陆铮就笑,说:“一样的。” 陆学有说:“说了我出就别出,先别说这个,现在天儿还早,咱先去看房,赶紧把这事儿定了。” 陆铮微微颔首。 “那地方叫郭庄,离县城就四五里地,郭庄公社……啊,现在叫郭庄乡,就在郭庄乡街上,有公路,挺好走的,回头你要觉得不方便,我给你找辆车子,其实这么两步路,走一走,就当锻炼身体了。”和陆铮出了屋,陆学有去棚子里推车子,一边走一边说。 陆铮笑笑,说:“行。”青龙县城里大多是家属院、公家房,也委实不好租房子,本来估计也只能找城郊的平房。又说:“大哥,我开车来的,载你去吧。” 啊?陆学有明显怔了下。 等跟着陆铮出来,看到外面是一辆小轿车,陆学有更是吃惊,说:“铮子,这是你的车?” 陆铮点点头:“我姐给我买的。” 陆学有默然,想想铮子小时候就不安分,现在,更不知道都交的什么朋友。 坐上车后,好一会儿,陆学有说:“铮子,咱们要踏踏实实做人。” 见他殷切目光,陆铮心里不禁一暖,微微点了点头。 柏油路虽然年久失修,倒也并不难走,出县城后,不到十分钟,就来到了郭庄,柏油路从这个小镇子横贯而过。 随即,“小土豆”在陆学有指挥下拐入下道,虽然是冬天,但雨季被自行车碾出的一道道车辙已经风干,形成农村村落土路特有的坑洼。 “停,就这家。”在一座低矮院落前,陆学有下了车,说:“我先进去看看,探探他口风。” 冬天天黑的早,小土豆车灯晃眼,院子里已经听到人声:“谁在外面呢?” 陆学有随即笑着喊道:“老白,是我。”走过去推开没有上门闩的铁门,随即,院里就传来笑声和说话声。 大概等了有个四五分钟吧,陆学有走了回来,他身后跟了个中年男人,大概四十岁左右年纪,典型的农民装扮,两只手抄在衣袖里,绿裤子裤管挽着,点头哈腰的很有些猥琐。 陆学有笑着对老白说:“这就是我说的铮子,怎么看,人一看就正气,保管不会给你惹麻烦。”又对陆铮说:“这是老白大哥,白二强。” 白二强打量着陆铮,赔着笑说:“都好,都好。铮……铮子兄弟,咱进去看看房子?” 白二强头前带路,陆学有和陆铮跟在后面进院。 “唉,这个二强,本来人挺好的,可从去年马书记过来搞‘承包’,他被新厂长开除,老婆又跟人跑了,他好像受刺激了,越来越往钱眼里钻。”陆学有叹着气,跟陆铮嘀咕。 院子里有两棵樱桃树,三间的正房,窗户旁墙壁上挂着辣椒、玉米,典型的农家院,但,还挺整洁的。 白二强把陆铮和陆学有领到了西屋,很干净的房间,写字台、椅子、红柜子,家俬也算齐全。 白二强比划着屋里,说:“你看看你看看,这些家具都不旧,可着郭庄你打听打听,还有比咱家干净的吗?” 陆学有苦笑道:“还不是你闺女懂事?天天帮你收拾这个家?” 白二强嘿嘿笑道:“就是,也不看谁的闺女?”又对陆铮说:“铮子,你看行不行?这是我闺女的房间,你要觉得满意,我今晚就叫她搬后院和她姐住去。” 房间空气清新,令人心神一畅,陆铮便点头说:“行,就是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白二强一直注意陆铮脸sè,此时就叹口气,说:“麻烦肯定添了,你不知道铮子,前院我大哥家看了我都仇人一样,小霜住前院她堂姐屋,肯定受气,但没办法,我现在没工作没收入,得补贴家用,总不能真叫小霜去市里打工吧?她年纪还小,不够岁数呢。” 陆学有皱眉道:“你不有地么?” 白二强嘿嘿一笑,也不接陆学有话茬,对陆铮说:“所以我这是忍痛割爱,又看学有的面子,房子租给你,但这样,不还价,一个月10块钱。”显然见陆铮甚是满意,他便坐地起价。 陆学有气的睁大眼睛:“老白,你不干脆去抢!” 白二强一摊手:“不租就算了。” 陆铮就笑,说:“白大哥,我不租也有住的地方,你房子没我租一年半载也不见得有人来问,毕竟,你不是往外租整个院子,人家那种小两口租房子的,也看不上您这儿。所以如果把咱俩比喻成买卖关系的话,这就叫买方市场,是我占主导,我说了算。” 白二强翻着小眼睛,隐隐觉得还真是这么回事。 陆铮又说:“这样吧,你们青龙郊区农家院整个院子往外租现在市场价大概一年50——70左右,你这儿离县城偏远,又只租一间房,本来我是不大满意的,想住一个月先看看,您这价就算了,你要真想往外租,我就先试住一个月。看你房子挺干净,这样,5块钱,您要同意咱就签合同,不同意就算了。” 白二强眼见陆铮不是在咋呼自己,立时便泄了气,无可奈何的说:“那行吧,5块钱就5块钱。” 陆铮点点头,说:“那我哪天能住进来。” 白二强一伸手:“您只要现在给了钱,今晚留下都成!” 陆铮和陆学有相顾无言。 …… 最后陆铮和白二强议定,周二晚间陆铮便可以搬过来。对于陆铮提出要自己换门窗上锁的要求,白二强也一概答应。 从郭庄回县城的路上,陆学有又很是叹息了一番,言道白二强变得他都快认不出了,又说:“我现在真对他有些不放心,以后别顺手顺你的东西。铮子,你甭看我的面子,回头,我再给你找找吧?” 陆铮点点头:“嗯,先住着再说,咱这边再找找看,有更合适的没。” 不过青龙人,姓白,陆铮隐隐的想起一个人来,心里,轻轻叹口气。 到了陆学有家门口,却见院子中亮了灯,陆学有就笑道:“你嫂子回来了。” 陆铮说:“那得见见,听说嫂子挺漂亮的。” 停车熄火,跟着陆学有进院,然后便听一声断喝:“你死哪儿去了!”堂屋门前,叉腰站着母老虎似的一个少妇,其实少妇身段婀娜,姿容俏丽,但这能吃人的气势,委实破坏了她的整体形象,看起来,她更像个泼妇。 陆学有似乎已经习以为常,陪笑道:“你看,又乱生气,这不嘛,铮子来了,我陪他找房子去着。” 陆铮知道,这定然便是大嫂艾芳了,在招待所住的这段时间,倒也没见过她,笑着上前打招呼:“嫂子。” 艾芳打量陆铮一眼,从她眼神的疑惑看,显然她不知道铮子是谁,陆学有应该很少和她提广宁老家的事。 “那你也该等我回来吧?我还以为你被人绑票了呢!”艾芳气呼呼说着,但有了外人,她脸sè便缓和下来,对陆铮一笑,说:“吃饭没?你大哥这个人,粗心着呢。” 陆学有嘟囔着:“我留字条了啊,就放在茶几上……”旋即被艾芳瞪了一眼,就不吱声了。 陆铮笑道:“这样,你和大哥吃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这个嫂子,面上虽然客气,但看样子也不是个善茬,何苦在这儿讨人厌。 谁知道艾芳却蹙眉道:“铮子是吧?你是不是看我这样,对我误会了,你大哥的朋友,你问问,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不行,吃了饭再走!” 陆学有在旁边说:“铮子从小在我家长大的,和我亲弟弟一样。” 艾芳道:“这不结了?家里亲兄弟来了,不吃顿饭还行?得,你们兄弟进屋聊着,我做饭。”又问陆铮:“吃辣的吧?有什么忌口的没?” 陆铮笑道:“百无禁忌。” …… 第二天是周rì,陆铮左右无事,干脆驱车下了马头营。 想起陆学有和艾芳两口子,现在心里还暖暖的,也真心为陆学有大哥高兴,找到了一个贤内助。 本来今天是准备找找房子的,是以昨天便打电话给机电学校请了假,从青龙去乌山,以现今的交通路况,便是开桑塔纳也要走四个小时。所以要去上课的话,只能头天周六下午或者晚上过去,若不然周rì走的话,两三点就得起床,开一路的夜车,然后到了学校,也差不多七八点钟了,接着就进入学习状态,时间紧,也累心。 所以既然请了假,就当休息了,只是陆铮休息不上来,琢磨着刚好,下马头营和青坨了解下情况。 到马头营的时候是上午十一点多,来过几次,也算驾轻就熟,陆铮便直奔丁字路口的那家国营饭店,准备应付一口,就在这家饭店,陆铮还记得,自己训斥了那位老贺总校长一番,也不知道,已经被清除出教育系统的老贺现在在干什么。 很多事,通常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想来,如果下面没人趁机整老贺的话,这个人,应该处境不是很糟糕。 饭店大堂外面,便飘着浓郁的肉饼香,里面吃饭的人不少,陆铮刚刚走进去,围着白围裙的大姐便一脸笑容的迎了上来,殷勤的给陆铮找座位,她早就不记得陆铮了,现在的表现,陆铮猜得出,这家国营饭店肯定已经承包给了个人。 饭店里坐着三五桌人,都农民打扮,不过陆铮一身灰sè列宁装坐在他们中间,也不算太扎眼,只是气质便明显不同了。就算旁人看不出陆铮是zhèng fǔ官员,但最起码一眼看过来,就觉得他应该是在单位上班的。 吃了两块肉饼,陆铮来到吧台结账,在嗡嗡的大堂回音中,隐隐听得吧台旁侧雅间中有男人说话声音很耳熟,好像是赵平凡? 陆铮对放在心上的人和事,几乎便是过目不忘过耳不忘,如在轿车上默写出那些老干部家庭住址和联系电话便是如此。 下来马头营,本来便是准备找赵平凡聊聊的。 接着就听雅间中有人一拍桌子:“赵平凡!你这个副主任是不是不想干了?!我告诉你,马书记说了,谁叫他一时不痛快,他就叫谁一辈子不痛快!这工作,你做的通就做!做不通就靠边站!什么叫代表大队书记代表村民?你和谁谈条件呢?你现在到底站在什么立场?!” 陆铮略一思索,便撩门帘走了进去。 雅间圆桌摆着丰盛饭菜,坐了一圈人,马头营公社党委书记张明生也在,他算是和陆铮老交情了,就在这家饭店,一起喝过酒。 赵平凡看来本来不是这桌的客人,站在门口背对着陆铮,虽然陆铮看不到他表情,但看他微微颤抖的肩膀便知道他现在肯定挺激动。 训斥赵平凡的是个胖胖的干部,白白净净,身材臃肿,此时这名干部正看向张明生,说:“明生书记,你们马头营的干部很莫名其妙啊,真是一方水土一方人,有什么样的干部,就有什么样的百姓!” 张明生陪着笑,但眼里,闪过一丝不快,接着,他便看到了撩门帘进来的陆铮,愣了下,慌忙站起来:“陆县长,您怎么来了?” 宣布陆铮任命的县委常委扩大会议,青龙各乡(公社)的党委书记几乎都参加了,张明生自知道半年前那位教委陆副主任便是今rì之新县长。 桌上的人立时纷纷站起,赵平凡转身诧异的看着陆铮,他一直想跟张明生书记求证,新任县长陆铮是不是以前教委的陆副主任,但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没想到,却是猜对了,果然,便是这位自己特别亲近的老相识。 陆铮做个划圈往下压的手势:“都坐,都坐。”话是如此,但自然马上有干部为他让座,张明生更指着自己的主位位置:“县长,您来这儿坐。” 陆铮笑道:“不用了。”便坐了离自己最近的干部让出的椅子,环视着众人,说:“很多老朋友,也有不认识的。” 张明生会意,忙给陆铮介绍桌上众人,当然,也仅仅介绍了三五个人,公社副书记两人,还有县里下来的工作组三人,那白胖干部便是县委下来处理马头营撤社建乡工作的工作组组长、县委组织部副部长宁道贤,在马头营蹲点一个多星期了。 老宁面对陆铮表现的并不怎么殷切,很矜持的伸手和陆铮握手,称呼了一声:“陆县长好。”而且,是在场干部中第一个坐下去的,其余干部,陆铮催了好几次,才都慢慢坐回自己位置。 陆铮对赵平凡招了招手:“平凡啊,来,你也坐。” 自有机灵点的干部忙给赵平凡让了座,把赵平凡按在座位上。 陆铮笑着说:“怎么的?我在外面就听到了,好像讨论的挺激烈的?什么事啊?” 宁道贤坐下后便拿了牙签剔牙,听陆铮这话,吐出牙签,不屑的撇撇嘴,说:“这位马头营公社的赵平凡副主任,不但不配合县委的工作,反而说他代表几个村的大队书记和村民,希望县委慎重考虑这几个村子分地联产承包事宜。陆县长,您说说,他现在什么立场?是不是得批评?我看,撤职都够了!” 陆铮笑了笑,说:“我认为他的立场没问题吧,咱们党员干部,不就应该代表人民群众的利益么?这是写进党章的!” 宁道贤怔了下,脸sè不由有些尴尬,可又不甘心,说:“可是……” 陆铮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微微蹙眉:“老宁,刚才我听你说什么来着?你说卫国书记讲了什么?谁叫他一时不痛快,他就叫人一辈子不痛快?这话卫国书记说过么?” 宁道贤脸sè立时丰富起来,阵红阵白的,说:“我,我就是那么个意思,马书记,马书记怎么可能说这种话。” 陆铮嗯了一声,点点头,说道:“不过老宁啊,我这人和卫国书记不一样,我记仇!谁要叫我一时不痛快,我可就真会叫这人一辈子不痛快!” 在场的干部都惊呆了,立时,桌上鸦雀无声。 陆铮敲敲桌子,指了指宁道贤:“你现在就站起来,给我走出去,上班车,回县里!” 宁道贤白胖脸涨红:“可是,可是……” “站起来!”陆铮猛地一拍桌子,碗碟一阵乱响。 宁道贤吓得不由自主就站起来,脸sè难看极了,嘴唇动了动,但终于,还是转身匆匆走了出去,另外两名工作组成员也拿起包,几乎是抱头鼠窜。 屋里死寂一般,在场的干部大气都不敢喘。 陆铮摇摇头,脸sè渐渐平和,伸手示意,“现在位子够了吧,都坐,你们几个,坐下。” 给陆铮和赵平凡让出座位来的干部不敢多说话,忙都老老实实坐好。 陆铮轻轻叹口气,“同志们啊,我们党的政策,是以人民利益为最根本出发点,联产承包也好、撤社建乡也好,都是希望农民过上好rì子,能走上致富道路。群众们对新政策不了解,我们就要细致的做工作,有诉求,我们要认真的聆听。简单粗暴,就会脱离群众啊!” “老宁这个人,就是机关待久了,不了解下面的情况,如果他伤害了咱基层干部群众的感情,我代他说对不起!” 谁也不敢吱声,张明生左右看看,便满脸沉重的说:“陆县长,您这么说让我们惭愧啊,是我们工作没做好,我在这里表个态,向您作检讨。” 陆铮摆摆手,看向了赵平凡,笑道:“平凡,下面的情况,你说说,我看啊,你比较了解情况。” 赵平凡看了眼张明生,便道:“咱们马头营的问题,主要就是王庄子、徐营、卑家店三个生产大队的大队书记和社员都不同意分地,这三个大队耕地比较多、但良田少。劳动力较少的家庭,担心分地后没人耕种;劳动力较多的家庭呢,又怕地不够种,认为还是以前的工分制合算,能为他们的家庭带来较大收益。” 赵平凡琢磨着,又说:“另外还有南安各庄生产大队,因为分地后原来属大队所有的骡马分配方案社员们都不满意,便也一直跟着闹。” “这四个大队的社员,每天昼夜在公社门口有站岗的,就是不叫摘人民公社的牌子。” 陆铮听了就笑:“村民们,还是很淳朴啊!我想,青坨公社的情况也差不多吧。“ 赵平凡和张明生都默默点头。 陆铮琢磨着,说:“其实分地和撤社建乡,本来是两个问题,村民们把它们联系到了一起,认为公社变了乡,他们肯定就要分地。” 张明生道:“其实也差不多吧,这几个大队,一直拖着不肯分地,现在撤社建乡,自然而然的,我们要在全乡落实联产承包责任制,不过……”yù言又止,想了想,还是没说下去。 他想说的是在青龙,分地的致富效果实在看不出来,青龙多数公社、生产大队从80年代初就实行联产承包,可这都三四年了,也没见实行联产承包的大队比还没分地的几个大队富裕到哪去?大家都是同样的贫困,勉强能吃饱饭而已。 陆铮摆摆手:“不是差不多,是根本不同的两个问题。我认为,建乡以后,有不愿意分地仍然希望保留全民集体经济的生产大队,我们可以让其存在下去。摸石头过河么,我还是那句话,一切从人民的利益出发,这也是一种探索,社会主义初级发展阶段下,不同经济道路的探索,我认为,莫说大队集体经济模式,便是人民公社模式,也完全有保留的必要,这样,我们才可以百花争鸣、百花齐放,最后,摸索出一条适合我们发展的正确道路。” 一番话,说的在场的干部都目瞪口呆。 张明生虽然知道陆县长胆子大,可也没想到,zhōng yāng路线问题他都敢插一杠子,虽然,说的听起来有些道理。 赵平凡却是附和道:“陆县长说的对,82年的zhōng yāng一号文件提出包产到户、包干到户都是社会主义集体经济的生产责任制,只是承认了联产承包的合法xìng。但我们以生产大队为单位的集体经济模式,zhōng yāng也没有文件明确要求取缔。” 张明生便不插话了,只是笑着附和两声。 陆铮想了想,说:“这样,明生书记、平凡,这四个大队,你们要下去细致的做工作,要耐心疏导。今天我说的话,你们完全可以传达,公社撤了,他们生产大队集体经济不会撤,地也不会分,这些由社员大会自主决定。” 琢磨着说:“具体的东西,咱们可以慢慢探索。” 赵平凡高兴的说:“这样的话,工作就好做了。” 张明生只是笑,没怎么吱声。 第六章 前妻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周二下班时间,陆铮如约来到了郭庄白二强家,而且,还带了个木匠过来,量量尺寸,给门窗该加固的加固,该换新的换新的。 要租给陆铮的西屋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陆铮也带了新被褥过来,都是今天中午从百货商场买的新品。 木匠在那里自己忙,白二强去了前院,回来的时候拎了半斤猪头肉还有一个大塑料壶装的散白酒,笑呵呵对陆铮说:“铮子,来整两口。” 堂屋后门一开便是白二强嘴里的“前院”,是白二强大哥白大壮家,三间正房,几间厢房,盖得都很气派,而且前不久翻新刷过漆,柱子门窗,红彤彤一片,显然rì子过得也比较红火。 委实,白大壮家北面临街,北院院门一开,便是横贯镇子的柏油路,白大壮头脑活泛,有地理优势,便开了代销点,卖烟酒茶糖、rì用百货,生意倒还不错,在普遍贫困的郭庄算是数一数二的富裕人家。 白二强手里的猪头肉和散白酒便是从大哥那儿沽来的,好不容易有了几块钱,他自要改善下伙食。 “知道你没吃饭,这不,帮你买的。”白二强拎着猪头肉给陆铮看,说:“我从我大哥那拿的,便宜,才八毛钱。”又拎了拎酒壶:“酒是我自己买的,请你喝。” 陆铮就笑:“那我得多谢你了?” 白二强脸皮甚厚,也不管陆铮话里的讥讽,舔脸笑道:“不客气,以后啊,你住这儿,咱俩就一家人,亲兄弟一样。” 陆铮笑笑:“那可真不敢当。”对这种市井小人,说不上喜欢,可也说不上讨厌。 陆铮想了想,便从兜里摸出五元钱递给白二强,说:“你再多买点小菜什么的,给师傅的也买出来。”对那边正忙活的木匠努了努嘴。 白二强喜笑颜开,一挑大拇指:“仗义!”转身美滋滋的去了。 白二强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堆东西,什么花生米、桃罐头、核桃酥,在他东屋茶几上摆上,招呼陆铮:“来,咱哥俩先整口。”又说:“去了猪头肉的钱,还剩了一毛钱,我找给你。”然后,就在那翻裤兜,可手却好像怎么也掏不出来。 陆铮摆摆手:“算了。” 白二强这才从裤兜摸出了一角钱,说:“你看,铮子,我是占便宜的人么?这么的吧,改天我也好好请请你。”说着话,就把那一毛钱又塞回了裤兜。 陆铮坐下,也没喝酒吃猪头肉,拿了块核桃酥,草草的咬了两口,正准备拍手说自己吃完了的时候,外面脚步声响,白二强随即对外面招手:“闺女,快进来,今天有好吃的。” “哦,什么好吃的?”略显稚嫩的清脆声音,从陆铮身后传来,轻快的脚步声又戛然而止,想来是看到了坐在屋里背对门口的陆铮。 “进来吧,没事,这是你铮子……哥,进来叫人。”白二强面对女儿,倒是慈眉善目了些,笑容没那般猥琐了。 陆铮也转过了头,却见身后,站着一名极美的少女,眉目如画,秀美绝伦,清澈杏眸,长长的睫毛向上翘起着,就好像后世为了美瞳粘上去的一般,但她这却是天生的,比漫画里刻意夸张渲染的睫毛还要漂亮。 红布袄裤虽然挂着补丁,却也衬得她刚刚发育的小身子婀娜多姿,就好像一枚朴素稚嫩的青涩苹果。 只是,眉目之间,怎么似曾相识?青龙,姓白,陆铮脑海里再次闪现出那条渐渐淡忘的身影。 “铮子哥。”秀美少女很有礼貌的和陆铮打着招呼,只是,隐隐有些怕生,不大敢看陆铮。 “白大哥?你闺女今年多大?叫什么?”陆铮好似不在意的问。 白二强有些奇怪的看了陆铮一眼,旋即叹口气,“唉,过年15,叫白小霜。” 白小霜?!陆铮脑子就嗡的一声,大脑一瞬间空白一片。 在前世90年代,陆铮曾经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对象是刚刚北医大毕业的一个品学兼优的女孩,别人介绍认识的,当时陆铮的心思,只觉得婚姻是成年人的一种必要装饰品,是以处了短短几个月后,便和其结婚。但这段婚姻仅仅维系了两年多,陆铮便提出了离婚,甚至,自己都没有出面,一切交给代理律师办妥。 陆铮离婚的理由也很简单,觉得她太有主见太dú lì,两人之间相处,不是自己想象中的夫妻关系。 后来,就没有了她的消息,直到几年后,偶尔听人提起,她在那场**浩劫中站在了第一线,最后染病殉职。 陆铮听说,她报名进入**疫区前写了一封信,是留给自己的。陆铮从来没有刻意去寻找过这封信,也不想去看。 甚至白小霜这个人,陆铮都不想再想起,因为每次想起她,心里就好不舒服。 而今生的陆铮渐渐明白了,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叫做内疚、叫做负罪感。 明明没有感情,偏要娶了她,然后,便希望她成为没有思想没有主见的行尸走肉,摆在家里作为婚姻的花瓶。 当发现她的表现并不是自己的预期,很快,便抛弃了她。 自己前世,或许很多事,都错的很离谱吧。 白小霜……白小霜…… 陆铮心里叹息着,可是,又有些不解,前世时,虽然自己从来不去见她的家人,但也听说,她父母工作稳定,家庭条件还好,可是,怎么白二强这个自己的前岳父是离异状态,而且,这般…… 陆铮无奈的,看向了自己的“前岳父”,白二强正嘿嘿笑着把猪头肉上一大块瘦肉夹到了自己碗里,把肉皮给了她闺女,见陆铮目光看过来,就露出那习惯xìng的猥琐笑容:“铮子,你不吃了是吧?” 陆铮苦笑着,说:“是,不吃了,您吃您的。”看着埋头小口咬着肉皮吃的这个小女孩儿,陆铮心里,也不知道什么滋味。 掏出烟盒,抽出一颗烟点上,随即见到白二强盯着自己这包红塔山放光的眼神,陆铮便把烟递给了他。 白二强忙不迭接过,从里面拽出两根烟,一根点上,一根夹在自己耳朵上,笑嘿嘿说:“好家伙,铮子,你干个体的吧,赚了挺多钱?这一包烟赶上一斤猪头肉了!”说着,意犹未足的又拽出根烟,夹在了他另一只耳朵上。 陆铮默然。 白二强享受的吐着烟圈,又拍拍他闺女的头,说:“一会儿帮你铮子哥把铺盖铺好,早点睡,明天天儿好的话,把房上苞米晾晾,见见rì头,这马上也该干了,该下房了。” 白小霜听话的点点头。 陆铮怔了下,问:“小霜不上学么?” “女孩子家家的上学有什么用?”白二强叹口气,摸着自己的腰,“再说了,我腰不好,小霜上学的话,农活儿谁来干?就说把房上苞米棒子往下搬,我这腿脚,根干不了。唉,还得找人帮忙,小霜要是个儿子的话,就好了!” 白小霜脸sè一黯,显然,白二强说这种“闺女不如儿子”的话不是一次两次了,小孩子心思,自然会受到伤害。 陆铮愣了好一会儿,这个白二强分明是好吃懒做,把女儿当成免费使唤的小劳力。开始见他把瘦肉留给自己把肉皮给白小霜,还以为是因为白小霜爱吃肉皮呢,可现在看,完全不是这么码子事。 可是,白小霜明明在将来是北医大的高材生,怎么会辍学了? 旋即陆铮想起了陆学有说过的话,去年,马卫国调来当县长后,开始推动国有企业和集体企业的厂长承包制,白二强是临时用工,新厂长看不上他,上任后便把他从厂里开除。不久,白二强的老婆就跟人跑了。 而前世,白小霜是有个健全的家庭的,白二强没被开除,而且,后来还应该转了正,所以,才供着白小霜一直读完了大学,培养出了一位挺优秀的医生。 现今,随着白二强失业,白小霜的命运也随之改变,这一切的源头,是因为马卫国调来青龙任青龙县县长。 而想想,这里面好像也有自己的原因。 虽然,马卫国被调来青龙和自己并无直接关系,但自己在广宁官场搅合了好一阵子浑水,在马卫国和裘大和之间的争斗中,委实改变了一些事。 前世,马卫国好像并没有调来过青龙。 由此说来,白小霜命运的逆转,自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自己,前生害她还不够,今生却要把她再害一遍。 陆铮苦笑着,看向了这个还是小美人胚子的“前妻”,心里,真是酸甜苦辣,五味杂陈。 写在VIP测试之前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8月15号(中午十二点左右),创世VIP系统将会开始进行测试,预计9月会正式运行。 嗯,红权6月15号发书,刚刚好,两个月。 8月份,VIP只是测试阶段,不会产生月票(这里需要括弧一下,免得有些同志到时候想打赏赏给参军月票,注意,是没月票的),到了九月份,才会正式推出月票系统,但从15号开始,红权应该就进入了收费阶段。 又要上架了,参军心情很复杂。 两个月的历程,支持参军的朋友们,做到了一切可以为参军做的事,每一份打赏,每一张推荐票、每一个点击……,每一位朋友都在竭尽所能的支持着参军。 这也使得,红权从第一天发书,就在刷新着一项项纪录。 谢谢,真的感谢每一位支持参军的朋友,在发书时,参军绝对没想到会取得这样的成绩。 接着,随着VIP系统和月票系统的陆续推出,真正的战争,也即将拉开帷幕。 希望大家,还能继续支持参军。 九月份,咱们再起风云! …………………………………………………………………… 最后,创世甫建,希望有条件的朋友们都能入V支持参军,说实话,参军月更顶天二十万字,也就几块钱而已,而现在,每一份订阅对参军,都特别特别重要。 也希望大家帮参军、帮创世多宣传,谢谢大家了! 第七章 独行者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周三下午陆铮参加了他来到青龙后的第一次县委常委会议。 新办公大楼四楼宽敞明亮的会议室,背墙左右悬挂着鲜红的国旗和党旗,显得甚是庄严。 长方形的会议桌,马卫国居中而坐,左右依次是青龙县委其余8名常委。 县委副书记、副县长、代县长陆铮,县委副书记、县政协%主席曲辖侻,县委副书记、常务副县长谭悟思,县委副书记、纪委书记王宝刚,县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秦家好,县委常委、宣传部部长王震生,县委常委、组织部长郝白山,县委常委、人武部部长李玉峰。 因为马卫国书记身兼人大主任、曲辖侻副书记兼任政协%主席,两人又都兼任人大以及政协党组的书记,是以人大、政协两套班子的党组书记以常委身份参加会议。 其余列席会议的人员有人大副主任、党组副书记李洪生,政协副主席、统战部部长张浩顺,县zhèng fǔ党组成员、副县长、县总工会主席王泥浜,共青团青龙县委书记徐爱妮,县委办公室主任兼县纪委副书记程宏等等。 同时,因为自原县委书记刘平南因违反组织纪律被撤职,现今在马卫国书记领导下,青龙全县干部正开展自查自纠、批评和自我批评的整肃风纪运动,这也是今rì常委会的主要议题。 是以县委整风办主任、县纪委副书记邓启红,县法院院长洪涛,县检察院检察长霍晓斌,县公安局局长高志凯等监督以及公检法部门的负责人也列席了会议。 另外,今天常委会另一个重要议题便是争取高尔夫球场工程立项的前期动员准备工作,相关部门如计经委、建委、农委、物资局、侨台办等等单位领导以及涉及征地的几个乡(公社)的党政负责人也列席了会议。 这次的会议,完全可以看成小范围的常委扩大会议。 会议刚刚开始,气氛就很紧张,马卫国茶杯摔的当当响,痛斥某些干部腐化堕落的问题,“同志们,经过这段时间的自查自纠,我发现,我们的干部队伍出的问题不少,我很痛心啊!” 马卫国脸sè很沉重,洪亮的声音清晰的传达到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我们很多同志的免疫力出现了问题啊,面对经济搞活中的种种丑恶现象,不但不敢勇于斗争,反而自甘堕落,奢于享受,直至成了金钱的俘虏!同志们,这个现象不是偶然的,而是一个长期积累的过程,灰尘不打扫,就会越积越多。现在,我们就要吹吹灰,洗洗脸,扫帚不到,灰尘是不会自己跑掉的。” 此时,县委办公室主任、县纪委副书记程宏和一些工作人员就将一些材料分发给各个常委以及列席会议的干部。 马卫国洪亮的声音响彻在整个会场:“经过整风办、纪委、组织部工作组对干部群众举报、申诉以及上访等等材料的甄别和调查,我认为,我们青龙干部从总体上是好的,但我们个别同志也确实出现了这样那样的问题。” 陆铮翻看着手上的材料,是对近期干部自查自纠活动的三部委办联合调查结果,其中有三名县局(实际行政级别为科)级一把手被披露出种种很严重的问题,多位副县局(副科)级干部被调查出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 陆铮慢慢点上了一颗烟,观察着其余几名常委的反应。 显然,这是一次大规模清洗干部的前奏,按道理,马卫国不该直接拿上常委会讨论,最起码,也应该先在书记碰头会议上打打预防针。但常委会召开前,马卫国并未召开书记碰头会,显然,他应该就和自己亲近的几名常委碰了碰头。至于自己这个新来的县长,在马卫国眼里,只是摆设。 大多数常委脸上都看不出什么异样的表情,有的喝茶水、有的记笔记、有的吸烟、有的就一直很认真的听马卫国讲话。 “惩前毖后!对于出了问题的干部,我们一定要严肃处理,为后来的干部敲响jǐng钟!这就是我马卫国的态度!” 在铿锵有力的手势中马卫国结束了自己的讲话。 接下来便有常委表态,支持马卫国书记给次自查自纠运动定的调子,宣传部长王震生更是大讲了一通刘平南的坏话,以前被他蒙蔽了云云,卫国书记现在主持大局,必能拨乱反正,开创青龙干部新风的新局面。 “同志们……”,县委副书记、政协&主席曲辖侻年纪很大了,脸上布满深深的褶子和老人斑,眼神浑浊,说话也好似有气无力的,但他甫一说话,会场里马上就安静下来,显然,这个老人是个厉害角sè。 陆铮心里,给他下了定义。 “同志们……,卫国书记很多话,说到了我心坎儿啊,我在想,我们政协是不是也有责任?没能起到参政议政为平南同志敲响jǐng钟的作用?作为政协负责人,我很惭愧啊!卫国书记,我向你检讨。” 马卫国笑着说:“曲老,您要这么说我更要检讨,平南同志出问题时我是县长,跟着平南同志一起出问题的干部很多都是zhèng fǔ口的负责人,我责任更大。” 这时县委整风办主任、纪委副书记邓启红举手。 曲辖侻点点头,“嗯,小邓主任,你有话要说?那就讲出来!今天同志们要解放思想、畅所yù言,不怕放炮,我和卫国书记都做好了被炮轰的准备。要想从根上解决问题,我们就不能怕雷声,不能怕揭伤疤!” 邓启红三十多岁,寸头,浓眉大眼,很jīng神,看样子就jīng力充沛,而且,极富战斗jīng神,第一句话就令满场皆惊。 “我认为,这两年来我们青龙干部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出现大规模违纪问题,纪委是有责任的,具体的讲,主持纪委工作的王宝刚书记,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邓启红话语很激烈,而且,越来越激烈:“王宝刚书记主持纪委工作以来,对纪检工作完全是一种漠视的态度,对违反纪律的干部往往听之任之,平南书记打过招呼的干部,他就武断的认为这个干部是没有问题的,为此曾经几次非正常中止我们对一些干部立案调查。平南同志的腐化、青龙纪检工作的停滞,王宝刚书记都要承担一定的责任。” 邓启红话音刚落,宣传部长王震生马上便发言附和,同样是毫不留情的点名批评王宝刚。 在初始的震惊后,一些干部便纷纷跟着发言,对王宝刚进行指责。 王宝刚是个大胖子,胖的好似走两步路都要大喘气,他一言不发,但端着茶杯的手在微微颤抖,显示着他内心的极度愤怒。 党棍!至此,在陆铮眼里,曲辖侻被定了xìng,一个长于而且热衷于进行政治斗争的党棍,同马卫国应该有着不为人知的利益牵连,完全穿一条裤子。 曲辖侻首先挑起话题,接着,便是邓启红放炮,引导会议方向,完全是革期间进行政治斗争的套路,而且,也毫不避忌的对高级干部进行点名炮轰。 显然,革虽然结束,这种政治斗争的手段却仍然在大行其道,而且,在相当长的时间后,才逐渐消亡。 毫无疑问,马卫国想搞臭王宝刚,至少,这次常委会后,王宝刚在纪委、在全县干部中的威望将会受到沉重打击,会下降到一个冰点。 而现今在某些县委书记极为强势的地区,由县委办主任兼任纪委书记入常,并不罕见。 马卫国,也是这么想的么? 陆铮慢慢吸着烟,烟雾缭绕中,他静静的观察着会场内所有人的反应。 陆铮观察别人,自也有人在一直观察他。 组织部部长郝白山,一直便对陆铮很感兴趣,坐着桑塔纳上任的县长,现今怕没有别人能做到,身兼一家庞大的合资企业的党委书记,更为这个新任县长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不过郝白山同样清楚知道,在青龙,这位新任县长是个独行者,甚至可以说,只是个摆设。 在刘平南书记被拿下随后进行的干部班子调整中,几乎最大程度的实现了卫国书记的意志,这次自查自纠的整风,是卫国书记在秋后算账,清算他被刘平南压制时受过的窝囊气。 纪委王宝刚书记,一直同刘平南关系密切,卫国书记在县长任上时就同他发生过几次激烈冲突,现今,却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双方形势发生逆转。照现今的态势看,只怕王宝刚被调离只是早晚的事,若不是卫国书记顾虑影响,怕早就向市委提要求了,现在,搞臭王宝刚,却是必然的了。 想着郝白山不禁心里轻轻叹口气,以前,自己同王宝刚走的还是很近的,自己,也算是紧跟平南书记的干部,当时,分管党群组织部门的副书记曲辖侻,在自己和平南书记配合下,完全被架空。 这位在青龙组织系统工作了二十余年拥有巨大影响力的老组织,已经被平南书记逼迫的眼看便要退下去,而这时候,平南书记突然就出了事。 自己虽然在卫国书记安抚下马上改弦易辙,可是,每次见到曲辖侻yīn沉沉的眼神,心里,就不禁发毛。 只希望这个老东西,尽快的退居二线吧。 郝白山心里,闷闷的想着。 第八章 问,舞台上,谁是主角...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郝白山又看向了陆铮。◎文學館 Ww.XgUAN.O◎ 刘平南书记是玉功主任的人,王宝刚同刘平南走的很近,说起来,也算玉功主任圈子里的干部,听闻,这位新任县长以前更是玉功主任面前的大红人。 只是现在玉功主任和平南书记都倒了,这些纽带也就不复存在。 不过听闻陆铮这位新任县长行事作风颇为出格,卫国书记甚至判断,这位新任县长多半便会出言维护王宝刚,陆铮,有杠头之称,从不按常理出牌,用卫国书记的话说就是:“来了青龙,他肯定要弄出点动静的。” 卫国书记,好似对陆铮极为重视,已经话里话外给许多干部敲了边鼓,给其暗示,准备在这次常委会上给陆铮一个下马威。 今天的常委会,看似是批斗王宝刚,实则,却是一场蓄势待发的对新任县长的斗争会。 陆铮,真的会针锋相对的马上就要挑战卫国书记的权威么? 郝白山琢磨着,然后,突然就看到陆铮掐灭了手中的烟蒂,郝白山不禁心中一紧,这就来了么? 眼角余光,郝白山瞥到,卫国书记的眼皮好似跳了跳,转动他那个大白瓷茶缸的动作也突然慢了下来。 郝白山紧张的盯着陆铮的一举一动,心里轻轻叹口气,这个新县长,毕竟太年轻了,只怕远远不是卫国书记的对手啊。 却见陆铮,从上衣口袋摸出一个笔记本,郝白山愣了愣,也是有备而来么? 接着,就见陆铮把笔记本翻开摊在桌子上,拿起钢笔,慢悠悠的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郝白山呆住,然后,直到马卫国书记制止了某位言辞越来越激动的干部发言,陆铮就在那儿静静的坐着,好像今天的会议,完全和他无关。 马卫国放下茶杯,语重心长的道:“要说责任,我们大家都有责任,单单指责某位同志或者某个部门的责任有失偏颇,同志们,我们总结过去,但还要面向未来,今天的会议,大家说的都很好,都很透,但是,不要戴帽子,那是文革的坏风气,很不好……” 郝白山长长吐出口气,卫国书记终于开始给会议降温,看来,对王宝刚的批斗会要结束了。 又诧异的看了眼陆铮,怎么,和卫国书记的判断完全不符?他不是陆杠头么?不是曾经在广宁县委常委会上拍桌子叫纪委书记滚蛋么?怎么突然,就无声无息了? “好了,我们进入下一个议题吧,说说我们青龙高尔夫球场的工程。”马卫国脸上微微露出了笑容。 “这个球场呢,同志们应该都很清楚,关系着青龙的未来,我们青龙,一直以来基础设施建设滞后、交通状况不完善、发展受到很大的制约,这些情况,将会随着全国第四家高尔夫球场落户青龙,而得到极大的改善。” “同志们,这项工程从申请立项到完工,从开始修路到高尔夫球场的建成,可能会经历一年两年甚至三年四年的时间,也许完工之rì我已经不在青龙了,看不到它开花结果的那一天,但我相信,随着第一笔外资的引入,随着休闲旅游发展的明确定位,我们青龙,必然会逐渐摆脱贫困的面貌,借助改革的chūn风,走上致富自强之路,为实现四个现代化的伟大目标增砖添瓦!” “作为挖井人,我希望,能为后来者打下良好的基础,我们的干部,目光要放长远,如果只盯眼前,只能看到前面那么一小块天空,只为了自己捞成绩,那么,就很容易进入人走政亡、朝令夕改的怪圈。” “我希望,我们青龙的发展是可持续的,是一脉相承的!我也希望,十年二十年后,再来到青龙,能够看到一个富裕气派的现代化城镇!” “哗”,会议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马卫国微微伸手示意,等掌声渐渐平息,他继续道:“有的同志,对我们建设高尔夫球场的项目不理解,认为它太超前!” 会场内,突然寂静无声,很多干部都知道,卫国书记说的人是谁。 “可是,难道我们躺着睡大觉青龙就能发展了?这不可能嘛!这也超前,那也超前,我倒要问问,什么东西不超前?从zhōng yāng到省委、市委一直要求我们解放思想,为什么还是有些干部就抱着死理不撒手呢?说难听点,就是冥顽不灵!所以我经常说,时代不同了,我们的干部,要多学习文化知识,要开拓眼界,不然,就会被这个时代淘汰!” 有的干部就向陆铮看过去,陆铮合上笔记本,慢慢端起了茶杯,喝水。 马卫国挥舞着手臂,正要再讲,办公室的门被人轻轻敲响,随即一名年轻干部匆匆小跑进来,来到马卫国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马卫国就微微一笑,站起身,“同志们,中原书记的电话,大家先休息,咱们一会儿再继续。”说完,以一贯的方步缓步走了出去,显然,市委书记亲自打来的电话对他而言,也完全没什么紧迫感。 然后,大家就开始漫长的等待,五分,十分,半小时,也不见马卫国回转。 会场里,嗡嗡声渐渐大了起来,一些相熟比较亲近的干部交头接耳,议论着什么。 两排长方形会议桌,陆铮对面,坐的是副书记、政协%主席曲辖侻,曲辖侻下首、陆铮的斜对面坐的是副书记、纪委书记王宝刚,陆铮下首,坐的是县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秦家好。 陆铮从烟盒里抽出颗烟,突然就扔给了坐他斜对面的王宝刚。 会场内的干部都看得清清楚楚,议论声突然就小了。 不知道是因为会场内人太多暖气太热还是别的原因,王宝刚满头满脸的汗水,额前的头发粘成一缕一缕的。他正用手帕擦拭脸上、脖颈的汗水,见到陆铮扔在他面前桌上的烟,抬头看了陆铮一眼,微微点了点头,拿起烟,慢慢点上。 这时候刚才通知马卫国接电话的那个小秘书又匆匆走了进来,这次,来到了政协%主席曲辖侻的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曲辖侻脸上露出诧异之sè,旋即便清清嗓门,说道:“同志们,卫国书记因为临时有急事要去市里和省里汇报,今天的常委会到此结束。” 会议室内立时嗡一声喧哗起来,曲辖侻却已经起身,匆匆而出。 很多干部都有些茫然,尤其是涉及球场征地的几个乡(公社)的党政负责人,更是议论着,有人便跟秦家好、郝白山、王震生等相熟的常委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要开讨论球场立项的动员准备工作吗?怎么还没开始讨论会议就结束了?什么事比常委会议还重要? 在这一片嘈杂中,陆铮起身,缓步离开会场。 …… 半个小时后,一辆绿sè吉普和一辆面包车驶出县委大院,此时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市委段中原书记亲自打来电话叫停青龙高尔夫球场项目,中原书记也不同意征用大量民田在青龙这个贫困县起一座所谓国内第四家高尔夫球俱乐部,要求青龙县委慎重考虑这个项目。 而刚刚驶出县委大院的两辆车上,便是卫国书记、常务副县长谭悟思、宣传部长王震生以及部分相关部门的负责人,他们将会去市里和省城游说,希望能得到省市两级领导的支持,如此,球场项目才有在国家计委立项的可能。 也难怪卫国书记不露面了,正在大谈特谈青龙县建设高尔夫球场的重要意义,谈他大而无私的施政理想,甚至还暗讽对修建高尔夫球场持不同意见的新任县长应该多读几本书、多提高文化修养,然后,市委段中原书记便亲自打来电话对立项准备工作叫停,卫国书记怎么好进会议室宣布因为没有得到市里主要领导的支持该项目面临流产的可能?怎么好转脸就宣布议题搁置? 这简直就是,莫名其妙就被重重抽了记耳光。 而因为参加本次常委会的列席干部甚众,消息,也飞快的扩散出去。 县委五层西侧的县长办公室中,陆铮慢条斯理的给翠绿虎皮蕉浇着水,叹口气道:“可惜了,一年只能开一次花,老王啊,你没眼福,这小东西开了花,可漂亮了。” 沙发上,坐的是刚刚列席参加了此次常委会议的县zhèng fǔ党组成员、副县长、县总工会主席王泥浜。 王泥浜年近五十,一路从基层上来的,干公社书记就曾经干了十三年,乡村泥土气息很浓,洗的发白的蓝sè列宁装,胳膊肘上,打着黑绒布补丁,看起来极为扎眼。 王泥浜笑了笑,对于陆县长这种“小资”情调插不上嘴,却关切的问道:“您认为,修高尔夫球场就真这样能停了?卫国书记对它寄予了厚望,浇筑了挺多心血,我看他不会甘心。再说,听说省里有领导对这项工程挺支持呢,中原书记,也只是叫他慎重考虑。” 陆铮慢慢放下了手中喷壶,转回身看着王泥浜,说:“世事难料,可也事在人为,他修不修停不停的咱不用理会,倒是修路那块儿,你的工作不要停,评估报告要尽快出来,我要看个具体的方案。” 王泥浜点点头:“好。” 第九章 买个前妻当保姆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在食堂吃了个饭,回到租住的白家时,天已经漆黑一片,眼看就快八点了。(百度搜文學馆W wW.W xGuan.C oM) 白家过堂屋中,那种古老的布电线挂着的灯泡,可能只有15瓦,光线极为黯淡。 昏暗灯光下,白小霜纤细的小身子坐着个小板凳,面前,是一只大大的簸箕,旁侧,堆了小山一般的黄橙橙玉米棒。 白小霜正熟练的搓玉米粒,拿起玉米棒,用改锥往下一戳,一排玉米粒就落在了簸箕中,接着,她就用小手麻利的左右搓着有了空隙的玉米棒,金sè玉米粒噼里啪啦掉在簸箕中,很快,白小霜手里就剩下了一根光秃秃的苞米骨头,然后,她就把苞米骨头扔在一旁,顺手从旁边拎起根新的玉米棒,开始重复刚才的工作。 陆铮在她身后站了好一会儿她都毫无察觉,直到陆铮咳嗽一声,白小霜愕然回头,“啊”了一声,轻巧起身:“铮子哥,你回来了,吃饭了没有,我给您煮点粥?” 看着白小霜搓玉米搓的通红的小手,陆铮怔了怔,然后,轻轻摇摇头,说:“吃了,你呢,吃了没有?” “嗯,吃好了!”白小霜腼腆一笑,秀美小脸露出开心的神情:“今天我爸给我煮了个鸡蛋呢。” 陆铮笑了笑:“你可真容易满足。” 白小霜漂亮的大眼睛眨了眨,显然,不懂陆铮说什么。 陆铮咳嗽一声,问:“你爸呢?” “和大成叔他们推牌九去了!”白小霜很自然的回答。 陆铮皱了皱眉头,突然就有点冒火,不管怎么说,这也是自己的前妻,自己把她害的快成庄稼人也就罢了,这个白二强,也太不是东西了吧?哪有叫还没15岁的小丫头就天天干农活,他跑出去吃香喝辣加赌博的? 眼见白小霜又坐下去想搓玉米,陆铮一脚就把簸箕踢到了一边:“别干了!这是你干的活吗?!”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压抑的厉害,气得厉害! 其实,是生气自己吧?为什么前辈子被自己害了一次的人,今生还要出现在自己眼前,而且告诉自己,这辈子,我被你害的更惨! 如果冥冥中自有主宰,那么,这个老天爷,是不是心理变态的厉害?! 白小霜吓得“啊”一声惊呼,站起,秀美小脸煞白,害怕的退后了几步,实在不知道,这个凶巴巴的哥哥为什么突然跟自己发火。 陆铮摸出颗烟,点上,踱着步,狠狠吸了两口,说:“把你爸叫回来!” 白小霜本来就有这意思呢,听了陆铮的话,立时撒腿就跑了出去。 看着她娇俏小身子飞快消失在夜幕中,好像自己是吃人老虎一样,陆铮心里一黯,前生,她可从来没这般怕自己,总是跟自己据理力争,大道理一通一通的,其实有时候,自己也挺佩服她的。 大概盏茶时间后,白二强踢踏踢踏的脚步声在院子里响起,披着个露棉花的破旧绿军大衣,白二强抄着手,那猥琐形象,实在和后世的叫花子没什么两样。 一进屋白二强就舔着脸笑:“铮子,怎么了?小霜那死丫头干活就是不利索,回头我抽她!”冲着跟在他身后的白小霜一瞪眼睛:“死犊子玩意儿,赶紧把苞米都收了!一白天这点活儿还干不好,不中用的东西!” 看着他后脑勺,陆铮很想一巴掌就把他那顶破烂的雷锋棉帽拍飞,可是,动手打他,实在没道理,毕竟,白小霜和自己一点干系都无,父亲教训女儿,天经地义。 而且,现在动手打白二强的结果差不多都能想到,白二强地上一躺装死讹诈自己,白小霜,以为自己把她老爹打了个好歹,说不定便会扑上来咬自己。 “老白,来,我跟你说个事儿。”陆铮对着白二强招了招手,白二强忙赔着笑脸贴了上去。 陆铮递给白二强颗烟,等白二强接过,陆铮微微一笑:“老白啊,你知不知道,我这烟从来不是随便乱递的,也不是谁都能接的。” 白二强全然不明白陆铮话里的意思,更不知道,陆铮所言非虚,只是嘿嘿的笑,附和说:“那是,铮子,我就知道,你生意做的挺大,也应该挺黑,不然不能赚大钱。能抽您的烟,那怎么也得吐出点东西,可是,咱一穷二白的,铮子,我可不怕你黑我。” 陆铮就笑:“老白,你这人挺光棍,眼里不揉沙子。” 白二强咧着一嘴黄牙嘿嘿的笑。 陆铮摆摆手,“不过嘛,你想歪了,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咱俩住对面屋,也算一场缘分,有时候啊,我就觉得你跟我亲叔叔一样。”不管怎么说,也算前岳父,这声叔叔叫得上,虽然,心里多少有点憋闷。 白二强就兴高采烈的:“是吧,铮子,我也感觉跟你特投缘。” 陆铮点点头:“老白,我听说小霜以前成绩一直挺好?在班里就没考过第二?” 白二强这时就一翻眼珠,说:“铮子,咱话得说明白,咱俩再投缘你也别管我的家事,我身子骨不好,干不了农活,小霜要不辍学,我们爷俩不饿死么?小霜校长、班主任都找过我,小霜她姥姥也跟我闹过,你呀,就别说了!” 一直怯怯站在一旁的白小霜,听到父亲的话,脸sè一黯,小脑袋耷拉了下去。 陆铮真想一嘴巴把白二强抽得嘴角吐白沫,可这事儿,用暴力终究不是解决之道,若说该有的耐心,陆铮比谁也不差,可面对这么个无赖要耐着xìng子和他磨牙讨价还价,却也实在锻炼人的忍耐力。 陆铮笑了笑,说:“其实我挺喜欢小霜的,这么的吧,我认她当妹妹,以后她的学费书费什么的都我出,你家的农活呢,可以雇人来干,工钱也我出,可以了吧?” 白二强狐疑的看着陆铮,显然觉得莫名其妙,看陆铮,也不像个傻子,能白白的叫人占这么大便宜? 天上掉馅饼,从来就没什么好事。 白二强又看了看自家越发亭亭玉立的闺女,突然,就是神秘一笑:“铮子,你是不是看上俺家小霜了?也是,俺家小霜再过个一两年,也就可以嫁人了。” 白小霜一直听着这边说话呢,听了父亲的话,立时小脸通红,看了陆铮一眼,慌忙垂下目光,秀美脸蛋仿佛火烧云一般,再不敢抬头。 陆铮无奈的说:“老白,你想哪儿去了,我有女朋友了好不好?” 有女朋友啊?白二强脸上微微有些失望,舔了舔嘴唇,想说什么,但终究没说出来。 陆铮心说,也幸亏现今二nǎi、小蜜并不流行,若不然,还不定白二强会说出什么没下限的言语来。 陆铮琢磨着说:“我是觉得小霜这孩子真不错,就这样一辈子在农村锄地,可惜了,送她读完学业,将来,肯定能考上大学,你们老白家可不就出息个人才么?老白,那你下半辈子可不用愁了。留她在家种地,过两年结了婚,在农村,那可就是泼出去的水,你那未来姑爷再混球点的话,也就没你什么事了!这笔帐,你算算,是不是这么回事?” 白二强眼珠子转了转,摇摇头:“还是不行。你嘴上说的好,什么雇人干农活你给我出工钱,什么我闺女上学学杂费都你出,这都空口无凭的事儿,回头等你哄的我真把闺女送学校去了,你再赖账,我找谁说理去?我跟别人说,人家也不信啊?” 陆铮慢慢皱起了眉头,盯着白二强,缓缓道:“那你说,怎么的?”可真有些上火了,自己这前岳父也太不是东西了,真特么想抽他! 白二强突然就觉得有些不安,不敢和陆铮目光对视,但还是奓着胆子说:“你,你要不这样,我闺女就当给你干保姆了,你一个月给我点钱,你爱叫她读书、爱叫她干什么都行,我不管……” 陆铮突然回头对白小霜道:“小霜,回屋去,把门关上,别听我们说话。”怎么都感觉好像跟白二强讨价还价买了白小霜一样,被小孩子听到,那得多难受? 白小霜现在恨不得堵上自己耳朵呢,听了陆铮的话,稍一迟疑,便进了屋,轻轻关上了门。 “铮子,你……,你要干什么?”白二强被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两步。 陆铮笑笑,说:“说吧,多少钱,我雇了!” 白二强离得陆铮远远的,眼见陆铮并没有动手教训自己的意思,心里盘算了好半天,咬了咬牙,有些迟疑的吐出了个狠价:“四……四十!”自要漫天要价,心理底限,能拿三十就算发达了,十五二十的也能接受,毕竟是大风刮来的钱一般,现在市里和广宁听说工资水平很高,但在青龙,便是收入最高的一线工人,刚刚上班没工龄的话,也不过三四十的工资。 陆铮微微点头:“行,我一月给你50,可话说前面,我要再看见你叫小霜干农活,你一月得倒找我100,而且,我说到做到,肯定能叫你把钱吐出来!你不信,就试试!” 白二强呆了呆,50?旋即想起了什么似的,说:“我也话说前头,你可不能欺负小霜,你要敢占她便宜,可就不这价儿了!” “滚蛋!”陆铮终于,憋了好久的两个字骂了出来。 白二强却全不在意,嘿嘿笑着,进屋找闺女说话去了,想来是交代以后她就给陆铮做保姆的事。 第十章 在台上任我唱 未必...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铅块似的乌云,鹅毛大雪沸沸扬扬好似一朵朵白絮飘落,青龙县城渐渐淹没在漫天的雪花中。(百度搜文學馆W wW.W xGuan.C oM) 办公室中极为暖和,窗台上,两盆虎皮蕉翠绿yù滴。 郝白山坐在待客的长沙发上,有些迷惑不解的翻阅着桌上的材料,这是陆铮叫他看的,市委对青龙县撤社建乡工作报告的批复。 马卫国书记等人据说从市府直接去了省城,这份报告是陆铮县长打上去的,市委的批复也极快,在市委正式批复的铅体字下面,段中原书记那亲笔书写的龙飞凤舞的“同意”两个大字,特别苍劲有力。 甚至,材料里还夹带了段中原书记写给青龙党政干部的一封信。 陆铮县长报告原文也在,主要便是对马头营、青坨两公社撤社建乡工作的建议,在报告中,对马头营、青坨两公社的现状进行了深刻的剖析,提议可允许这两个公社中个别生产大队继续发展集体经济,作为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下探索农业经济发展道路之一环。 看着这份报告,郝白山也不由得微微心惊,陆铮县长,背后莫非有高人幕僚?这笔杆子,不是一般的硬啊?哪里像一个初中毕业便参军的大老粗能写出来的? 报告中的内容也颇为尖锐,对过去公社经济模式的利弊进行了系统总结,认为公社运动失败根本原因有两点,第一,便是没有遵循客观经济规律,盲目追求高速度、高指标,以政治运动指导经济发展,形成了浮夸虚报、上行下效的种种恶果,令zhōng yāng统筹部门不能对全国经济有一个客观的认识,盲目乐观下,卫星越放越高,终于造成了难以挽回的恶果;第二,没有遵循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的客观规律,在生产力极为低下的客观条件下,强行改变生产方式的社会关系,为了实现公有制而公有制,这种人为强加的生产关系必然会以失败告终。 至于公社内部未能形成竞争机制、成员由于机会主义而产生的偷懒行为普遍存在;为发展工业过度压榨农村合作社剩余价值等等原因,也是合作组织最后难以为续的重要因素。 报告更破天荒对人民公社的一些功绩作出了肯定,如报告中提到,从58年到78年的20年间,这种集体经济组织为城市贡献了数千亿人民币的农业剩余,为共和国重工业战略作出了难以磨灭的贡献。 报告最后认为,虽然三十年前的人民公社化运动被历史证明是错误的,但随着农业技术发展,如种子工程的进步、各种农业机械和新型肥料的出现等等,生产力水平已经在飞跃提高,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合作集体化经济的先进xìng将会得到体现,效率低下的小农经济,终将会被历史淘汰。 所以,在乌山经济特区保留农业合作集体经济试点,是很有必要的,也是我党在社会主义建设新的历史时期进行各种探索的一种实践。 这份材料,郝白山慢慢的翻看着。 郝白山知道,现今从全国来说,保留大队集体经济的村落并不罕见,郝白山便知道有一个叫南街村的地方便是如此,但集体经济存在不假,也仅仅是因为现今改革到底怎么走,从zhōng yāng层面便没有个明确的结论,是以地方上,往往便是以党政领导人的意志来决定地区的一些政策。 至于理论层面,则是一片混沌,也很少有人敢去触及,像陆铮这般一二三四的进行剖析,剖析的对象更是公社经济这个现在几乎成为禁区的名词,这不仅仅需要一定的理论水平,更需要非凡的勇气。 但这份报告,郝白山不得不承认,确实水平很高,至少,这篇文章自己是写不出来的,也不敢写。 中原书记,听说很强势,对新鲜事物也同样有着敏锐的洞察力,更是坚定不移的推动改革的实践者,所以,才会被寄予厚望调来乌山掌舵。 在全国农村实行联产承包的热cháo中,陆铮独树一帜的提出保留大队为单位的农村集体经济合作组织,并且,洋洋洒洒数万字进行论证,也难怪,会引起中原书记的兴趣,甚至写来一封亲笔信,要求青龙全县干部学习讨论该工作报告中涉及马头营、青坨撤社建乡的部分。 对报告中涉及公社运动的剖析大章,段中原书记认为公开发布不妥,以内参形式进行学术xìng的讨论为宜。 当然,段中原书记在信中同样指出,他对陆铮同志的种种观点未必认同,他认同的是陆铮同志这种勇于探索的jīng神,希望青龙全县干部立足基层、深入基层,以人民群众利益为根本出发点,多调研,密切联系实际,为青龙为乌山的发展献计献策,希望青龙能涌现越来越多的“陆铮式”干部。 看到段中原书记这封信,郝白山突然敏锐的意识到,中原书记,喜欢的,或许便是陆铮这样的干部吧,胆子大,甚至敢于做出些出格的事,如果陆铮在广宁折腾时中原书记便已经在乌山当政,说不定,当时陆铮也不会被打倒靠边站。 陆铮见郝白山翻到了材料的最后一页,便说道:“白山,你怎么看?中原书记的这封信,我的意思,就不往下传达了。” 郝白山愣了下,愕然看向陆铮,这可是这位新任县长尽快在全县干部面前树立威信的绝佳契机,为什么要放弃? 陆铮笑了笑,说:“至于不宜传达的原因,我会向中原书记汇报。这事儿,就算到你这儿了,不要扩散。”悄无声息的保留几个大队倒没有关系,可若大张旗鼓的闹出来动静,说不定,青龙撤社建乡工作就会成为政治集团意识形态之争的焦点话题,而自己,就会深陷这场理论斗争的漩涡中,现在自己这小身子骨,实在经不起这等大风浪的折腾。 郝白山此时,也只能默默点头。 陆铮点了颗烟,又说:“马头营和青坨公社撤社建乡的前期工作已经开始进行,群众们情绪都很平静,这里面,马头营几位基层干部耐心细致的工作功不可没啊!我提个人,叫赵平凡,一直以来,跟那几个不同意分地的大队保持联系做工作的就是他。” 郝白山“啊”了一声,眼前浮现出一个长相平凡但目光炯炯有神的年轻干部形象,“我知道他,马头营公社的副主任是吧?” 陆铮微微点头,说:“我的意见,是提名赵平凡任合并后的马头营乡乡党委书记,不然,我担心,那几个大队会出乱子。” 郝白山此时才终于明白,陆铮为什么打电话叫他来了,一时沉默不语。 陆铮也不说话,起身,来到了窗台前,默默的向外看着。 办公室的门被人轻轻敲响,进来两名列宁装年轻干部,走在前面目有凶光的小平头郝白山认识,县纪委纪检监察科科长雷永胜。雷永胜是纪委书记王宝刚手下四大金刚之一,文革中就是学校的造反派头头,听说把大学老师批斗的死去活来的,是以,身为名牌大学的毕业生,毕业后更进了京城组织部,正是前途光明之时,突然便被打发回老家,下放到了这个偏僻的农村。 但在青龙,雷永胜仍然以喜欢整人著称,很多干部都怕他。 现今王宝刚手下其余三名干将都已经靠边站,唯有雷永胜屹立不倒。 表面是王宝刚死命保他,实则郝白山听说,是这家伙手里握着某些县委领导的把柄,动了他,怕牵涉甚广,是以,他才能在这次政治风浪中全身而退,这人虽然级别不高,却委实是个鬼见愁似的干部,谁见了,都头疼。 “县长,我们来请凃盘石同志跟我们去纪委核实一些问题,您看……”在陆铮面前,雷永胜眼里的凶光好像也消散了很多。 陆铮微微颔首:“嗯,宝刚书记给我打过电话了,去吧。” 凃盘石?郝白山吃惊的睁大了眼睛,凃盘石出问题了? 郝白山比谁都清楚,zhèng fǔ办主任凃盘石是常务副县长谭悟思一手提拔起来的,是谭悟思在zhèng fǔ口的一枚钉子,有了凃盘石掌控县府办这个办事机构,加之各部委局办负责人的屁股所向,谭悟思对zhèng fǔ口的cāo控,只怕远胜于陆铮这位新任县长。 郝白山也听说了,凃盘石对新县长阳奉yīn违,背地里在办公室还曾经讥笑新县长的学历和傻大兵出身,给陆铮造成了很坏的影响。 现在卫国书记和谭悟思、王震生等几名常委均在省城,怎么凃盘石就突然出事了? 难道,凃盘石背地里干的事陆铮都清楚?他在青龙,同样有自己的耳朵和眼睛?而不是两眼一抹黑? 现在,趁着马卫国等人不在,陆铮县长,这是要在后院点火么? 甚至,郝白山突然想到,从高尔夫球场工程被叫停,到卫国书记去了省城求援,这件事,从头到尾,是不是也跟面前这位年轻的新任县长有关? 想着,郝白山突然,就出了一身冷汗。 第十一章 进城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窗户外,积雪如棉,院子里,还堆起了两个雪人,应该是团委那帮小姑娘的杰作,倒是为县委大院的肃穆庄严平添了几分顽皮的生活气息。 县长办公室里,县委副书记、政协%主席曲辖侻皱眉,端起茶水,一口口喝着。 组织部部长郝白山则翻看着手里的件。 县zhèng fǔ办公室副主任汪嘉宾认真的做着笔记,他刚刚二十九岁,凃盘石昨天被纪委的人带走后,陆铮找他谈了话,由他暂时主持zhèng fǔ办rì常工作。 办公桌后,陆铮收拾着抽屉,说:“今天周六了,我一会儿得早点下班,明天乌山机电学校还有课呢,今天就得赶过去。” 郝白山笑道:“县长学的都是技术活,说了我们也不懂,您这是正规中专,比在电大混出来的凭可强太多了。” 陆铮笑笑,没吱声。 曲辖侻脸上的皱纹好像更加深了,说:“我认为,对赵平凡的任命还是要慎重,最好,等卫国书记回来再说。” 现在马卫国不在,陆铮名正言顺主持县委rì常工作,今天把分管组织口的副书记和组织部长喊来,竟然便是要提名任命赵平凡为马头营乡党委书记。 凃盘石出事,曲辖侻便想打电话和马卫国沟通,谁知道,乌山到省城的线路好像特别不好,往往说不到两句,电话筒里便是嗞啦嗞啦的杂音,到现在,曲辖侻也不知道马卫国有没有听清自己的话,有没有接到自己拍去的电报。 “老曲,马头营的情况很复杂,领导班子要尽快确定,若不然,出了问题,这责任算你老曲的,还是算在我陆铮头上?”陆铮也不知道从抽屉里找什么,一边翻件,一边慢悠悠的说。 每次听陆铮喊他老曲,曲辖侻眼角都会抽搐一下,马卫国,还一直毕恭毕敬的喊他曲老呢。 “陆铮县长,咱们干部的任命,不能急啊!急则容易出错。”曲辖侻缓缓的说。 陆铮笑笑,说:“老曲,组织口的工作,好像你不怎么上心?” 郝白山不失时机的笑道:“曲老,对赵平凡的考察,部里去年就下去过考察组,那时候平南书记还在。赵平凡,也一直是部里挂号的年轻后备干部,我对他的了解,这个人,可堪大用。” 曲辖侻怔了下,目光立时盯向了郝白山,浑浊的眼神,突然就有些尖锐。 郝白山只是对他微笑。 “好了老曲,就这么定了,别的常委我会去沟通。”陆铮摆摆手,又说了句:“您啊,也该回家享享清福了,我看您眼睛,好像有点问题,没去医院认真检查过吧?” 曲辖侻眼皮又是一阵抽搐,深深看了陆铮一眼,没有作声。 …… 小轿车颠颠簸簸的,从青龙到广宁,就走了三个来小时,进入广宁境内,拐上205国道,视野陡然开阔,而前方宽阔公路一眼望不到尽头,令刚刚在坑坑洼洼小道上同路况艰难搏斗不敢松懈半分的司机,心胸为之一畅。 陆铮,同所有司机一样,此时长长吐出口气,就好像,刚刚结束了一场长征。 “好了,这下就快了,一个多小时吧,就能到乌山。”陆铮看了眼后视镜,后座上坐着,白二强和白小霜。 马头营初中的校长和老师都很好,白二强领着白小霜去学校后,校长二话不说就帮着白小霜办理了复学手续,只是白小霜去年辍学,当时读初一,现今,她原来的同学都升了初二班,白小霜还要从初一重新读起。 刚好明天是礼拜天,要去乌山学习,陆铮便说带上白小霜,给她从市里新华书店买些参考书、学习资料,还有白小霜初一的课也有些不全,青龙新华书店买不到,刚好去市里给找找,要依陆铮的意思,干脆就全买新的。 说起来陆铮又有些想抽白二强的冲动,白小霜的好几课,都被白二强撕掉糊窗户缝了。 一听说陆铮要带白小霜去市里,白二强立时双眼冒光,说什么都要跟着来,陆铮想了想,也就带上了他。虽然现今社会风气对chéng rén幼女在一起并没有那么敏感,但能避免的麻烦还是避免的好。 “怎么样,你们没晕车吧?”陆铮问了一句。 “没事,这点富贵我还吃得住。”白二强强笑着说,他脸sè惨白,刚刚一路颠簸,实在颠的他七荤八素的,就好像五脏都移了位。但如果坐车都晕车,那不成了天生穷鬼么?自要强撑着。 白小霜倒是没什么事,好奇的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树木,甚至一棵棵的数了起来。 四点钟出青龙,快九点轿车才进了郭大里小区,市里路灯如织,高楼大厦灯火通明,和其比起来,青龙县城委实便是乡下的小山村。 白二强六七年前来过乌山一次,那时候便觉得乌山如天堂一般高不可攀,此时,更看得傻了眼。 “铮子,你是市里人啊?”跟着陆铮上楼,白二强艳羡的问。 “算是吧。”此时到了三楼,陆铮便拿出钥匙开门,刚刚安装了铁栅栏似的防盗门,这种门在乌山正流行。 听了陆铮的回答,白二强脸上谄媚越发明显,“我就说嘛,您要不是市里人,哪来那么些钱,哪来那么好的心肠?” 对面防盗门突然哗啦啦一响,白二强扭头看去,立时眼睛便直了,就见对面屋,出来个xìng感的令人窒息的美女,连体式黑皮裙紧紧裹着她xìng感丰满,丰臀,曲线毕露,火辣辣令人想流鼻血,黑sè棉袜裹着她纤长美腿,配上一双黑sè尖头漆皮的细高跟皮鞋,那难以描述的诱人,几乎到了极致,令人想跪倒在她纤美长腿下,哪怕被其狠狠踢上几脚,想来,也是一种yù仙yù死的享受。 “咦,他们是谁?”卫香秀好奇的打量着白二强和白小霜,她早接到电话知道陆铮会回来,一直等着陆铮呢。她特意换上了陆铮送她的衣服,陆铮送了她好几套冬装,据说是托人从国外买来的。 “我刚认的妹妹,还有她爸爸,老白,白二强。”说着话,陆铮已经开了门,对白二强和白小霜说:“来,进来吧。” 看着室内光可鉴人的漂亮淡红花纹地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泥土的小棉鞋,白小霜不禁有些犹豫,怎么也不敢迈进去。 卫香秀已经笑着牵起她的手,说:“小妹妹可真漂亮。”轻轻用力,带了她进屋。 白二强站的离卫香秀远远的,这个从骨子里散发着诱惑的火辣美女,一举一动带起的玫瑰清香,就给白二强一种yù仙yù死的窒息感觉。 白二强知道,这样的女人,平素自己根接触不到,自己在人家眼里,便是块烂泥,踩一脚都嫌脏。还是躲得远远的,别在人家面前碍眼,不然被当叫花子一样吐上两口口水,也只能活该白受着,前次来乌山,可不就被城里人吐口水着吗?更莫说这样漂亮时髦的xìng感尤物,就更是城里人中的城里人,普通城市人她都看不起呢,乡下来的土包子,多看两眼怕人家都嫌脏吧。 不过白二强旋即心里又微微一动,如果被她在自己脸上吐上几口口水,尝尝她口水的滋味……可真是绝佳的享受呢。想到这儿,他不自禁偷偷瞟过去,却见那xìng感尤物拉着她闺女往沙发上坐,泛着诱人光泽的红唇,娇艳yù滴,正同她闺女说话。白二强的心脏,立时不受控制的嘭嘭剧烈跳动起来。 不过旋即白二强再不敢多看,铮子这女朋友,定然不好惹,看到自己这个土老帽看她,别发火骂自己。他也不敢往沙发上坐,干脆就蹲在了地上,拿了耳朵上夹的烟,刚想点上,想了想,却又重新把烟夹回耳朵上,听说,很多城里人讨厌吸烟的,万一铮子女朋友就不喜欢人吸烟呢?还是算了吧。 “我明天去上课,你白天没事吧,带小霜去书店逛逛,给多买几书。”说着话,陆铮接过卫香秀递来的茶杯,咕咚咕咚喝了几口。 “好啊,我正无聊呢,正好明天有人陪我逛街了。”卫香秀点头答应,又说:“饺子我早包好了,现在下锅?还是你们先歇歇?不过我不知道你们来好几个人,刚包的不知道够不够你们吃,反正冰箱里还有,我煮冰箱里的吃。” 陆铮笑了笑:“你还没吃呢?” 卫香秀白了陆铮一眼,“明知故问,我不等你的话,你回头又该训我了!” 陆铮就笑,说:“好了,去下饺子吧。” 卫香秀起身,噔噔噔走向厨房,黑皮裙里,诱人翘臀荡溢起美妙曲线,加之那双jīng致黑袜美腿轻轻舞动,令人血脉贲张。 第十二章 被欺负了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中午下课铃响起,陆铮还在认真计算着一个双向稳压管可通过的最大电流时,旁边有人捅了捅他胳膊,是个二十出头的小青年,看着陆铮子上那一大堆错综复杂的公式,小青年嘿嘿笑道:“书呆子,你叫陆铮是吧?有钱没?给我两块钱,哥们买烟。” 陆铮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倒知道他是谁,姓杨,他几个朋友都喊他“大头”,挺惹人厌的几个小青年,都是乌山耀华电子设备厂的工人,家好像都在这附近,平时就经常欺负机电学校的学生,工厂委培,前阵子才加入的这个函授班,进了学校,恶习依旧。 有一次他们上课时间打打闹闹的,有学员斥责他们,下课后便被他们截住给痛殴了一顿。 他们几个好像也跟班上别的学员借过钱,但从来是有借无还,学员们敢怒不敢言,都是参加工作的人了,谁也想不到,上个函授班,还能遇到这样的事。 杨大头是他们几个里最惹人厌的,几次跟学员借钱,都是他出面,不过,这倒是第一次sāo扰陆铮。 “我没钱。”陆铮扭头,又去看子上的公式,正计算的昏头胀脑的,技术活,还真不是人人能干的。 “我说哥们,咋着啊?瞧不起人是吧?”杨大头一屁股坐在了陆铮旁侧的课桌上,瞪着陆铮。 陆铮另一侧邻桌,则是个二十多岁的中年师傅,皱眉道:“杨大头,别天天瞎闹事!你再这样,我找你师傅说去!” 杨大头不屑的撇撇嘴:“老范,你歇着吧,你那几斤几两,厂里谁不知道?少吱声,没你事儿!” 老范气得脸涨红,指着杨大头,说:“你行,你就这样吧!”起身,气呼呼的向教室后门走去。 此时学员大多匆匆离开教室,也有几个好事者磨磨蹭蹭的好似在收拾课,实则,是等着看热闹。 毕竟,杨大头今天惹的这位,虽然一向早来晚走、学习认真,属于书呆子类型,甚至还有人叫不出他的名字。但这人块头不小,看起来孔武有力,要真动起手来,未必打不过杨大头,只是杨大头这帮人人多势众,最后吃亏的,总归不会是他们。 陆铮皱皱眉头,也算不下去了,简单收拾了下笔记和课,准备出去吃饭,却不想,正想合上笔记的时候杨大头一只大手就按在了上面,杨大头就这样看着陆铮,也不吱声。 “把手拿开!”陆铮皱了皱眉头。 杨大头用嘲讽的语气道:“不拿怎么了?你打我?” 陆铮心里委实有些无奈,还真不能动手揍他,大庭广众的,最后闹到jǐng局,一县之长动手打人,那成什么了? “随便你吧。”陆铮起身就向外走,等着看热闹的学员立时有人笑出声,来还以为有好戏看呢,没想到这大个子这般怂。 杨大头也愣了下,随即跳下课桌,对着陆铮背影就吹了声口哨,哈哈笑道:“滚你妈的蛋吧!……咦……”却是见教室后门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站了一个特别xìng感的漂亮女jǐng官,jǐng装英姿飒爽,身材火辣,气质端庄,那股子诱人劲儿,简直令人心里猫爪似的痒痒。 然后,杨大头也看到了老蔡,校治安科治安巡逻队的队长,和他哥很熟,他一直喊他蔡大哥。老蔡,好像是跟女jǐng一起来的。 杨大头突然发现女jǐng官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善,心里一突,收了笑容,女jǐng察,那也是jǐng察啊。 “怎么了?他干嘛呢?”卫香秀看到了这一幕,杨大头应该是叫陆铮滚蛋。 陆铮无奈的道:“他跟我要钱。”心里突然就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怎么好像小学生初中生似的?被人勒索要钱,现在,就是在告家长么? 想着,陆铮也不禁苦笑。 卫香秀俏脸沉了下来,对着杨大头招招手:“你!过来1”又看了眼老蔡,说:“你们学校的治安很乱啊。” 老蔡简直把杨大头十八代祖宗都快骂出来了,你说你什么时候惹事不好?惹什么人不好?偏偏就在卫所儿眼皮底下欺负她的朋友,你这不作死呢。你作死不要紧,别连累我啊! 老蔡是在编民jǐng,关系挂在机电学校所在的罗湖分局内保科,今天突然看到卫所儿过来,他便贴上来套近乎,一定要陪着卫所儿进来找人。 因为老蔡听局里消息灵通人士说,卫所儿是市局重点培养的女干部、女先进,应该很快就会调罗湖分局任副局长,眼见就成了自己的上司领导,老蔡自然要好好巴结巴结。 谁知道,就遇到这么档子事。 那边杨大头已经笑呵呵走过来,“jǐng察同志,我们就是开个玩笑,咋了,这傻大个……这位同志您认识?” “跟谁嬉皮笑脸呢?!”老蔡突然就发了火,训斥道:“给我站好了!” 杨大头吓了一跳,不敢笑了,说:“蔡大哥,我们真是开个玩笑,要不,我给陆铮道歉?”看出来了,陆铮和这女jǐng官不但认识,应该还很有些交情。 卫香秀看了他一眼,说:“说吧,名字,工作单位?为什么抢劫?” 听到“抢劫”,杨大头脸都绿了,“我们真是开玩笑,领导,机场路所的杨大飞,是我哥,您跟他打听打听,我是那种坏人吗?还有,蔡大哥也了解我……” “少套近乎!你这么说,是不是你哥也不想干了?!这是机场路的卫所长!”老蔡训斥着打断了杨大头的话,实则,也是点醒他,就别把你哥搬出来了,你哥还在人家手底下跑腿呢。 杨大头愣了下,便知道卫香秀是什么人了,常听他哥说,所里来了个女所长,特别厉害,把他使唤的跟三孙子一样。 “老蔡啊,这事儿你处理吧。”卫香秀见了陆铮眼sè,知道他不想多纠缠。 老蔡这才松了口气,赔笑道:“是,是,卫所儿,您放心,我肯定办好,就是……”看了陆铮一眼,说:“这位同志的笔录……” 陆铮摆摆手,“算了。” 老蔡这才真真正正的一颗心回了肚子,这就可以当普通治安纠纷来办了,大不了随便找个由头拘杨大头一天给卫所儿和她朋友消消气,刚才,还真怕卫所想办杨大头个抢劫罪。毕竟不是小孩子了,你用武力威胁跟人要钱,还真具备了抢劫罪的基特征。 目送着卫所儿和她朋友离去,眼见他们下楼,老蔡转过身,指了指杨大头:“你呀,等回去,看你哥怎么收拾你!” 知道闯了祸,杨大头也不敢吱声,他的同伴们就更蔫了,都站的远远的,就怕被牵连。 …… 校园外一处空地,停着辆黑sè桑塔纳,远远就看见一大一小两个人影站在车旁边,自然是焦磊和白小霜了。 走近了,陆铮就笑:“小霜这打扮起来可更漂亮了。” 可不是,一袭jīng致的红sè小风衣,浅白sè小牛仔裤,镶花边的小休闲鞋,白小霜真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一般,嫩嫩的特别招人疼爱,秀气、静而漂亮。 卫香秀娇笑道:“是吧,漂亮吧?” 小霜低头看着脚尖,小脸红通通的,也不敢说话。 陆铮坐上了副驾驶,随即便看到了后座大包小包的纸袋全是衣服,卫香秀和白小霜都快坐不下了。 陆铮皱皱眉:“你也真是的,这买了多少啊?小孩子如果就染上天天臭美的毛病,不好。” 卫香秀撇撇嘴道:“怎么不好了,从小就知道爱美,长大了才漂亮,你甭管了,看到小霜就想起我妹妹,我就特想给她打扮。” “她又不是洋娃娃。”陆铮瞪了卫香秀一眼,又问:“书都买好了?” 卫香秀说:“没,上午就买衣服了,下午去买书。” 陆铮又好笑又好气,说:“你成绩不好就算了,别把小霜往沟里带,人家可是高材生。” 卫香秀白了陆铮一眼:“我以前成绩很好好不好?不然能考上jǐng校?就是家里没条件,不然我也上高中上大学了!” 陆铮就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觉得卫香秀脑子很笨,这就是所谓的错觉吧。 想了想,陆铮说:“下午你开我的车吧,小焦有事要办。” 卫香秀点点头,说:“我巴不得呢,自己开车方便。” 陆铮回头看了白小霜一眼,问:“小霜,你爸呢?” “去公园了。”白小霜不敢看陆铮,低着头,怯怯的回答,声音也很小。 卫香秀抿嘴一笑,说:“自己去的,我看他自己也挺能找节目。” 昨晚,白二强就在客厅地上打地铺睡了一宿,早上起来后,陆铮前脚走,他后脚出门,说是要去乌山特有名的海洋公园转转。 “他认识路吧?”陆铮有些担心的问。 “放心吧,那么个大活人,丢不了。”卫香秀浑不在意的说。 陆铮想想也是,便不再问。 第十三章 和谐和妥协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周rì晚上十点多陆铮、白二强、白小霜才回到了青龙郭庄,白二强倒是没有走丢,但被人暴打了一顿,脑袋都被打破了,在医院包扎后,头上缠了一圈白纱布回来的,打人的那伙小青年也没找到,白二强回来的路上一个劲儿念叨,再不去大城市了,再不去大城市了,逗得陆铮一直想笑,可在白小霜面前,怎么也得给前岳父点面子,只能一路都憋着。 回到家,白小霜赶紧煮上粥,白二强躺在东屋炕上一个劲儿哼哼,就好像要死了一样。 陆铮则回了西屋,自从搬进来后他添置了挺多东西,沙发茶几电视,都是必备的。 不过青龙没有电视台,加之大山屏蔽,信号很不好,只能影影绰绰收到广宁电视台的节目和广宁电视台转播的zhōng yāng台,而且,雪花还挺多。 今天,可能是风向问题,电视里雪花一片,根本就没法看。 陆铮只好拿了刚刚从乌山淘换来的录像带,翻了会儿,见有一套来自香港的电视连续剧《八仙过海》,便把第一盘放入了录像机,现在他去乌山一次,便租一堆录像带回来,免得在青龙无电视可看。 “仙山隔云海,霞岭玉带连,据说世外有天仙,……” 粤语片头曲悠悠扬扬响起,熟悉的女音,熟悉的旋律,略显飘渺…… 前生,陆铮同样追看过这部电视剧,此时再看,心里泛起异样感觉,一种莫名的孤寂油然而生。 重生的人,都是寂寞的吧? 陆铮自嘲的想着。 “铮子哥,粥熟了,我还给你煮了俩咸鸭蛋。”白小霜敲了敲门,掀开了门帘,在家里,她胆子就大了些,不像在乌山那样拘束。 陆铮笑道:“屋里吃来吧,叫你爸也过来。” “好。”白小霜听话的答应一声,放下了门帘。 然后,就听白小霜喊她爸,锅碗瓢盆响,过了一会儿,白小霜又掀门帘探进小脑袋,说:“我爸说他睡觉,不吃了。” “那咱俩吃啊,来吧,一块吃,看神话片,挺好看的。”陆铮指了指电视。 白小霜答应一声,不一会儿,就把秫米粥和咸菜、咸鸭蛋都端了进来,摆在茶几上,两个咸鸭蛋,都是陆铮的,她则吃萝卜腌的咸菜。 陆铮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个问题,问:“你不吃咸鸭蛋?”此时和白小霜面对面坐着喝粥,看着这个曾经是自己前妻的小丫头眉目如画的秀美脸蛋,心里,真是别样感触,也,有些淡淡的温馨。 “咸鸭蛋是你给煮的啊?铮子哥,我腌的鸭蛋好吃不?”白小霜有些期盼的看着陆铮。 陆铮笑着点头:“当然好吃了,你其实做饭,一直挺好吃的,就是,我以前从没夸过你。”说着这话,陆铮心里微微有些发苦。 白小霜稍显稚嫩的小脸蛋便有些放光,说:“我就怕你不爱吃呢。” 陆铮笑道:“怎么会?”说着话,就把另一个咸鸭蛋送到了白小霜面前,说:“你也吃个,我一个就够了。” “那给你留着吧,明天吃。”白小霜把鸭蛋又放回了盘子,说:“鸭蛋就是给你买的。” 陆铮拿起那个鸭蛋,把空头敲碎,递给白小霜:“叫你吃就吃,我就不信,你就好吃咸菜。” 白小霜默默接过,在陆铮鼓励的目光示意下,她终于用筷子轻轻夹了一小块,却没有往嘴里放,低着头,突然说:“铮子哥,你是不是认识我妈妈?” 陆铮怔了下,“你怎么会这么想的?” 白小霜耷拉着小脑袋,说:“我猜的,你出钱给我爸,就是为了叫我去读书,又给我买衣服,对我这么好。所以,我猜,你是我妈妈的朋友。听人说,我妈新找的男人,在外面发大财了,你是做生意的,这么有钱,是不是,你也认识我妈妈,我妈妈请你照顾我的?” 陆铮呆了呆,实在想不到白小霜的小脑袋瓜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不过想想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年,何况马上白小霜就15了,应该是很懂事的年纪了,自己百般照顾她,她自然看得出来也感觉得到,她也自然会想,这是为什么。 小孩子都喜欢幻想,尤其是,妈妈跟人跑了,在她小心思里,妈妈还是很想她很疼她的,她应该一直就在等着妈妈突然回来,一家三口继续过上以前幸福的rì子。而自己是她妈妈委托的使者,是她妈妈请来救她出苦海的,既是她小脑袋瓜里的幻想,也是她的期盼吧? 她很希望,事实就是这样的。 “我不认识你妈妈。”虽然看到白小霜小脸明显一黯,陆铮却也狠着心继续说下去:“你妈妈以后或许会回来看你,但我,肯定是不认识你妈妈的。” 琢磨着,陆铮又缓声说:“不过,你很像我以前的一个朋友,特别好的朋友,她是个很优秀的医生,也是个很漂亮的女孩,有主见,有魅力,你,你很像她……”说着话,心里微微有些酸楚。 “那这个姐姐现在在哪里?”白小霜略有些好奇的问。 “不在了。”陆铮笑了笑,说:“所以啊,有时候,我就有种错觉,觉得你就是她,她就是你。” “我怎么配?”白小霜耷拉下了小脑袋,有些泄气,只觉得压力挺大的,铮子哥怎么会认为自己和一个漂亮的医生姐姐很像呢? “好了,多吃几个咸鸭蛋,你就比她漂亮了。”陆铮笑笑,低头,慢慢的喝粥。 …… 1986年的元旦,zhōng yāng五巨头中的一位少壮派巨头在西沙群岛和守备部队共度新年的新闻登上了各大报纸的头条。 看到这条新闻,陆铮想起了虎子,想起了曾经出生入死的战友们,战争,对人总归是一种创伤,但时间可以抚平一切,或许,是时候和战友们聚聚了。 元旦过后,马卫国等人终于回来了青龙,同时,带来了一条振奋人心的消息,省委、市委都同意了对青龙高尔夫球场建设项目进行评估,过些rì子,省里便会有评估组下来。 而马卫国回到青龙的当天下午,便踱步来到了陆铮的办公室。 其时陆铮,正同副县长王泥浜议事,见到马卫国进来,王泥浜便寻个借口,离开了县长办公室。 坐在沙发上,马卫国接过陆铮递来的水,笑呵呵的道:“听说,这段时间修路的事你一直没搁置?方案都出来了?还从běi jīng请了专家测量规划?这就很好嘛,我就说,咱俩一条心,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青龙,也会发展的越来越好!” 陆铮笑了笑,说:“我觉得,不管祝明泽投资不投资,路总是要修的,我看,年后就可以开始施工,祝明泽的资金不能到位的话,我就先从银行搞些贷款,实在不行,就从昌明借些钱。” 听陆铮这话,马卫国嘴角的笑意渐渐淡了。 喝了几口水,马卫国问道:“凃盘石呢?他怎么回事?”不等陆铮回答,便道:“不管怎么说,盘石我还是了解的,很有能力的一个干部,现在是我们青龙发展的关键期,需要我们团结起来,携手前进,有能力的干部,我们还是要挽救为主嘛,要以大局为重,陆铮啊,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马卫国说着话,目光炯炯,盯着陆铮。 陆铮微微点头,说:“卫国书记的意见我很赞同。” 马卫国就愉悦的笑了,说:“这么着,马头营那个赵平凡,明天咱们常委会讨论一下,下个正式任命,你推荐的干部,我是放心的。” 现在赵平凡只是主持马头营乡党委rì常工作,对他的职务还一直没有个明确的说法。 马卫国主动提出把赵平凡扶正,自是因为在凃盘石的事情上,陆铮表态做出了让步。 尽管如此,马卫国表现的也相当大度了,陆铮能感觉到,马卫国在有意缓和两人的关系。显然,现在在他心里,高尔夫球场项目能顺利进行高于一切,是以,现在青龙班子的稳定也高于一切。马卫国不希望因为班子内讧而令高尔夫球场项目出现意外甚至流产,市委书记段中原曾经的紧急叫停便是前车之鉴。 不过马头营乡党委书记,现今也委实是个烫手山芋,合并后的马头营乡,原马头营公社和青坨公社至少六个大队要求继续走集体农业模式。当这个乡的书记,干得好、干不好都可能出漏子,因为这不仅仅是执政能力的问题,而是在将来,万一被牵涉进党内思想交锋,那么一个小小的乡党委书记,只怕肯定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或许想来想去,也只有一直与这些大队有着密切联系而又不怕承担后果的赵平凡才能干好这个党委书记。 马卫国话里一再强调赵平凡是陆铮推荐的干部,用意也在于此,以后赵平凡出了问题,你陆铮自然是第一责任人。 第十四章 论剑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1986年1月20rì。 在县委办公楼四楼会议室,陆铮主持召开了学习zhōng yāng一号件jīng神的青龙县zhèng fǔ党组会议。 参加会议的县zhèng fǔ党组成员有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谭悟思,县zhèng fǔ党组副书记、副县长王泥浜,县zhèng fǔ党组副书记、副县长、县计经委主任王旋风,县zhèng fǔ党组成员、副县长王明、张国、王书、霍晓静,县zhèng fǔ党组成员、县公安局局长高志凯,县zhèng fǔ党组成员、zhèng fǔ办主任汪嘉宾等。 今年的zhōng yāng一号件仍旧是涉农件,即zhōng yāng、国务%院下发的《关于一九八六年农村工作的部署》,件肯定了农村改革的方针政策是正确的,指出:我国农村已开始走上有计划发展商品经济的轨道。农业和农村工业必须协调发展,把“无工不富”与“无农不稳”有机地结合起来。1986年农村工作总的要求是:落实政策,深入改革,改善农业生产条件,组织产前产后服务,推动农村经济持续稳定协调发展。为达到这一总要求,必须进一步摆正农业在国民经济中的地位,坚定不移地把以农业为基础作为一个长期的战略方针;依靠科学,增加投入,保持农业稳定增长;深入进行农村经济改革;切实帮助贫困地区逐步改变面貌;加强和改进对农村工作的领导。 马头营乡乡党委书记、代乡长赵平凡列席会议,他也是唯一一个与会的非县zhèng fǔ党组成员,显然,这位乡党委书记成了陆铮县长面前的新贵,而陆铮,也毫不掩饰对他的偏爱。 “平凡,你说说,你们乡那个小公社怎么搞?我看倒是和1号件遥相呼应嘛,深入进行农村经济改革的一个探索,我认为很有意义。”陆铮笑着看向赵平凡。 第一次参加县zhèng fǔ党组会议,更被陆铮点名发言,赵平凡心里微微有些紧张。 但他知道,陆铮县长提拔他,是顶着很大压力的,他无论如何都要把工作做好,不能令陆铮县长坐蜡。 古人说知遇之恩,但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深刻理解这种会令人产生“不惜一死已报君恩”的感情。 从受排挤靠边站的副职干部到现今领导一乡水土,管理全乡上万农户的吃喝拉撒,责任虽大,却能尽情施展自己的抱负。 这些,都是陆铮县长给予他的,赵平凡心里,很清楚。 所以,虽然是第一次在这许多县领导面前发言,虽然微微有些紧张,赵平凡却仍然固执的放下了手中的笔记。他一向不喜欢照宣科,虽然,拿着稿子念可能更稳妥些。 “首先,我认为,集体农业经济并没有消亡,而是在蓬勃发展。”赵平凡第一句话就石破天惊,会议室里的干部有的交头接耳议论几句,有些觉得赵平凡不知所云,也有人饶有趣味的准备往下聆听。 高志凯心下冷笑,真不愧是陆铮的嫡传弟子,最喜欢“语不惊人死不休”这样的调调,这师徒俩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赵平凡继续道:“我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咱们的村办企业、大队企业,当然,现在称为乡镇企业,从全国来说,很多这种企业都迸发出了勃勃生机。缺乏明确私有产权的乡镇集体企业却有非同一般的实际表现。这说明,当竞争打破预算软约束从而改变了经营者的激励结构时,即使不具备主流经济学所强调的私有产权,同样可以取得良好的经济效率。” “农业经济,实则是同样的道理。” “过去,我们的农村合作经济会垮掉,原因很多了,陆铮县长发表在市内参刊物《红星》的章相信各位领导都有阅读,也定然有很深刻的体会,现在,很多桎梏,很多制约我们农业发展的因素都已经不复存在,农村合作经济的最大问题,现在主要便是如何调动社员劳动的积极xìng。” “对于农村合作组织的生存能力和效率,有学者认为,只要保留农民的退出权,从而使勤劳的成员可以凭借退出行为,而对具有偷懒动机的成员形成有效威胁,即可达成不同成员之间的有效合作并提高农民合作社的效率。” “但通过我在农村工作的经验,我觉得,实际上单个农民不可能因为惧怕由于勤劳农民的退出使合作组织散伙而不敢偷懒。” “提高农村合作组织内个体成员的效率,我认为,还是应该学习乡镇企业,引入竞争机制,比如工分制,我们可以进行改革,实现真正的按劳分配;还有一种模式,就是实现大集体下的小承包,每家每户承包大队一定的责任田,最后按田地收成等等取酬,但整个小公社的田地布局,由几个大队统一安排,这样,既可以降低小农经济下的农耗成,又可以提高个体劳动者的劳动积极xìng。” 陆铮做个手势,说:“我插一嘴。”琢磨着说:“平凡,你还有一点没考虑到,就是随着生产力水平的提高,比如将来,我们实行农业机械化了,那么,分地单干,就远远不如集体农业更有效率。” “而且,农业经济,不仅仅是五谷杂粮,很多地区都有比较有特sè的经济作物,比如我们青龙吧?青龙桃?是不是?整个北方的早桃,有比我们青龙桃甜香脆的吗?这来是一种优势,但整个青龙,种植桃树的农户也不超过五十户吧?这样,一来很难吸引外地老客来我们青龙收桃,二来便是偶尔来了几个老客,价格也任由人家说了算,咱们的农户,根就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如果是走集体经济呢?我们全县一半的土地都栽了桃木,再把青龙桃的名气打出去,那么,到了桃子丰收时,必然客似云来,这时候我们就占了主导权,尤其是,我们这个集体经济,就好像一个企业,他老客是没办法和单个社员进行交易的,这也避免了我们村民之间的恶xìng价格竞争,而是以一种统一对外的态势同他们谈判,为我们的产品争取最有利的价格。” “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陆铮说着话,拿起茶杯喝了几口。 有的干部不禁点头,委实,陆铮县长和赵平凡一唱一和,但讲的未必没有道理,只是这个宏伟的蓝图,好像有些飘渺。 赵平凡等了会儿,见陆铮没什么补充的,沉思了一会儿,说:“嗯,看来我考虑的还是不全面,回去会认真思考。” 陆铮说:“还是要从实践中摸索。”又做个手势,示意赵平凡继续。 赵平凡,接着,便讲了讲马头营乡的具体情况,讲了讲对学习zhōng yāng1号件jīng神的具体心得体会,最后,说道:“总之农村合作经济体制,我们需要进一步探索,但我相信,这是一种更高级的经济形式,终究比小农经济更先进、更有生命力!” 在场有对高层政治比较敏感的干部,突然就意识到,按照陆铮县长和赵平凡的路子走下去,青龙,很可能就会在可以预见的将来被抛上高层思想碰撞的风口浪尖,陆铮县长,难道看不到这一点?还是,他就是zhōng yāng某一派系的排头兵,下来基层,便是来搞试点的?甚至,便是要借此为将来大鸣大放做准备,为掀起惊天骇浪做准备,为翻了这修正主义的天做准备? 对公社念念不忘的那些人物,就最善于进行理论斗争了,不是么? …… 汪嘉宾跟着陆铮回了办公室,虽然纪委结束了对原办公室主任凃盘石的调查,但受了党内jǐng告处分的凃盘石被调离了县委大院,而汪嘉宾在前几天被扶正,被正式任命为县zhèng fǔ办公室主任。 “怎么样,会后干部们都怎么说?”陆铮笑呵呵的问。 汪嘉宾正要说话,办公室门被人从外面轻轻叩响,汪嘉宾忙去开门,却见在外面站着一个国字脸浓眉大眼的年轻干部,应该是宣传口的人,汪嘉宾隐隐记得他姓郭,郭科长。 “伟松!”陆铮就笑了,快步走过去,和郭伟松握手,幼年的玩伴,“红动”的参谋长之一,现在,却又要一起共事了。 郭伟松笑了笑,说:“陆县长。” “你呀,这里没外人,叫我铮子就行了!”陆铮用力拍了拍郭伟松肩膀。 汪嘉宾听到这话,便知道来人竟然是同陆县长挺亲密的朋友,忙给两人倒水,然后,退了出去。 郭伟松看着陆铮,一时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当初在广宁,陆铮干上了公安局长就够令他吃惊了,却没想到几个月不见,陆铮竟然一跃成为县之长,他和陆铮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甚至他这辈子,最大的奢望也不过希望退休时,能有个副处的待遇就好,县长?他想也没想过,如果没有特别好的机遇,这种手握一方权柄的地方大员实在不是他这个没有任何社会关系的农村出身可以觊觎的。 原,郭伟松对陆铮,从心里是隐隐不服气的,这种心态从幼时便存在,不然他也不会两次和陆铮打架争夺“红动总司令”的位子,但现在,他还能说什么呢? 郭伟松心里深深叹着气,好半天,终于找到了句话:“你过年回家不?” 陆铮点点头:“回家。” 郭伟松笑了笑:“那一起吧?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配合您的时间。”话语间,不知不觉,便有了那种下属对待上司的意味。 陆铮说回家,是说回自己běi jīng的家,显见郭伟松理解错了,加之突然就感觉到了郭伟松的小心翼翼,陆铮怔了怔,随即点点头说:“再看吧。” 拿起茶杯喝水,陆铮拍了拍郭伟松的手,没再多说什么。 第十五章 一匣深藏初露锋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什么?跟你回家?”明灿灿灯光下,卫香秀美眸惊讶的睁大,jīng致翘起的睫毛一根根的就好似涂了光泽乌黑的睫毛膏,散发着妖魅冷艳的迷人气息。 “嗯。”陆铮点点头,“明天早上,叫小焦送咱俩过去。” 这里是乌山陆铮家里,陆铮刚刚从青龙赶过来,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和卫香秀喝着咖啡,陆铮突然便说明天回家要带卫香秀一起去。 明天是大年二十八,后天二十九,大后天除夕,陆铮好久没回家,便多安排了两天假期,年前,来县委大院就进入了过年状态,基就是慰问团拜会之类的活动,除了一些必要的活动之外,陆铮便全推给了马卫国。 “我不去。”卫香秀拒绝的很干脆,甚至,根没用考虑。 陆铮好似没听到她说什么,只是按照自己的思路继续道:“明天早上先送你去请假,完了咱直接走。不过,你现在请假不请假的都无所谓了。” 卫香秀一怔,诧异的看着陆铮:“你知道了?” 陆铮微微点头,笑道:“你的事,能瞒得过我么?” 前阵子,在卫香秀可能提副局的关键期,卫香秀和何大彪私下签了分居离婚协议的事情突然被爆了出来,市局领导极为震惊,副政委亲自出面做卫香秀的工作,谁知道卫香秀眼见瞒不住,干脆就和何大彪去了民政局申请离婚。 市局领导、民政局协调员轮番上阵调解,卫香秀还是坚持离了婚。 市局领导由震惊变为震怒,卫香秀上分局副局长的事基泡汤,而且,听说机场路派出所所长的位子也多半保不住,很有可能在近期就被发配到郊区所儿干指导员甚至副指导员去,前途看起来一片黯淡。 这些事卫香秀一个字都没跟陆铮提,是陆铮无意中打听到的。 “那我也不去。”卫香秀斩钉截铁的。 陆铮还是没听到她的话一样,伸个懒腰站起,打着哈欠说:”好了,就这么决定了,我困了,洗澡睡觉,你也早点休息,明天咱都得早点起。” “哎,你这人……”卫香秀无奈的看着陆铮背影,看着他走进浴室,来俏脸挂着笑意,嘀咕了句:“什么人啊!”可旋即,脸sè突然便是一黯,慢慢坐到了沙发上,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 黑sè轿车平稳的行驶在宽阔公路上。 “这是去哪儿?”一大早便被强拉上车的卫香秀,突然发现好像轿车不是走回广宁的路。 “běi jīng。”陆铮说,“我家是běi jīng的,父母、爷爷、外公都在běi jīng。” 卫香秀微怔,“啊?叔叔婶婶的不都是在广宁吗?我好像还见过呢。” “那是我养父养母,在běi jīng的,是我亲生父母。”陆铮说着话,自嘲的笑了笑,“我呀,就是亲戚多。” 卫香秀呆了呆,便低下头,不吭声了。 焦磊也不知道陆铮家里的事,但他作为司机,心里虽然好奇,却绝不多说多问。 “陆铮,我真不能跟你去你家。”卫香秀,突然幽幽的说。 陆铮看了她一眼,没吱声。 “你还是送我回去吧。”卫香秀侧头看着陆铮,美眸露出哀求之sè。 陆铮就笑:“行了,别有压力,其实我也知道有点突然,这样,到了běi jīng你先住宾馆,我回家看着办,行不行的,就当咱俩在běi jīng玩两天。回头给你买机票,坐飞机回你老家过年,不耽误。” “那行!”卫香秀,终于松了口气。 黑sè轿车一路风驰电掣,一个多小时,便进了běi jīng城,随即车速减了下来,在熙熙攘攘的汽车、自行车流中,跟在几辆大辫子电车的屁股后,缓缓驶入南城区,最后,停在了一座古香古sè的东方宫殿似的建筑前。 五扇大门呈拱形,门框用汉白玉雕制,四周墙壁以磨砖对缝的青灰砖砌成,拱门上方镶嵌着jīng美的墨绿琉璃砖饰,顶端以绿sè琉璃瓦封顶,屋顶两侧建有两座四角亭楼。 到了夜晚,友谊宫璀璨辉煌,更显壮丽。 这里,便是专门接待外国友人的běi jīng友谊宾馆了。 友谊宾馆前身为解决援华苏联专家的居住问题而建,叫做西郊专家招待所,后更名为běi jīng友谊宾馆,现今归国家外国专家局管理,并不对外开放,仅作接待外国友人之用。 毗邻颐和园、圆明园、香山等风景名胜和北大、清华等知名学府,是亚洲最大的园林式宾馆,宾馆更以其恢宏的规模和浓郁的民族特sè被载入英国剑桥大学出版的《世界建筑史册》。 陆铮三人进了大堂,便有一名金发碧眼的欧洲中年女士迎过来,陆铮笑着对卫香秀说:“你跟她去吧,休息下,想去哪逛逛就随便逛逛,明天我来看你。” 昌明集团在běi jīng的办事处便设在友谊宾馆,昨晚接到陆铮电话,便早早的订好了房间,在大堂等候的白人女士便是昌明集团běi jīng办事处的工作人员,不但识得陆铮,也认识焦磊。 目送卫香秀和珍妮弗的身影消失在友谊宫的中式屏风后,陆铮这才和焦磊回转。 上车后,陆铮说:“走长安街,到时我告诉你怎么走。” 焦磊答应一声,打火起车。 在陆铮指挥下,黑sè轿车过了长安街,东拐西拐,穿过几条胡同,然后,便见前方巷子口,几名荷枪实弹的绿军装武jǐng士兵笔直而立,刺刀在阳光照耀下闪烁着森森寒光,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焦磊吓了一跳,急忙刹车,回头问:“陆局,咱们是不是走错了?” 而此时,巷子里,一名穿着黑sè中山装的寸头小青年匆匆跑过来,敬了个礼,然后轻敲车门,陆铮说:“叫他上车。” 焦磊忙开了车门,小青年坐上副驾驶,对焦磊说:“师傅,开车吧。” 焦磊回头向陆铮看去,见陆铮微微点头,这才重新起车。 巷子口的卫兵,已经把来横在巷子口的钢丝栅栏搬到了一旁,焦磊心里,越发惊悸,只觉自己好似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一个超出他想象的世界。 陆局,到底是什么人?那荷枪实弹的卫兵保护的神秘而高不可攀的世界,才是属于他的么?焦磊又禁不住从后视镜看了眼坐在后座微微闭目养神的陆铮,只觉,脑子里一片混沌。 …… 略显古韵的书房,西墙上当中挂一大幅唐代韩滉的五牛图,画中五牛,形象各异,姿态迥然,或俯首或昂头,或行或驻,活灵活现,似乎触手可及。左右悬孔毅父诗联:“老牛粗了耕耘债,啮草坡头卧夕阳”。 一头耕耘了毕生的老牛,终于悠然自得的斜卧夕阳,淡看风云。 这,也是爷爷心境的真实写照吧。 爷爷正在案后提毛笔写字,就那样静静的站着,却给你一种感觉,这个老人,便如广阔无垠的海,深邃不见边际。 每次见到爷爷,陆铮心中,便有一种高山仰止的崇敬,不管是前生还是今世。 “好了!”爷爷慢慢放下了笔,雪白宣纸上,中正平和的楷体字,“寸心端不愧苍苍”! 陆铮默默看着这几个字,说:“爷爷的教导,我会记住的。” “好,那来跟我说说,你们青龙的事儿。”爷爷兴趣莹然,作着手势,带陆铮到沙发上去坐。 陆铮挠挠头:“我就瞎闹腾,说了你可别打我。”不知道为什么,就冒出这么句话,就是想和爷爷开玩笑,想和爷爷亲近,或许,在伟岸如高山的爷爷面前,陆铮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孩子吧。 爷爷愕然看着陆铮,显然,从来没有小辈在他面前这么说过话,随即,他就开怀大笑起来,点了点陆铮:“你呀,你爸说你是孙猴子,我看,你是个皮猴!我看你也是,嗯,讨打!” 陆铮讪讪的笑,慢慢坐在了爷爷身边。 …… 从爷爷书房出来没一会儿,陆铮又被父亲召去了他的书房。 和陆铮相对而坐,品着爱人泡的香茗,陆天河突然叹口气,很有些感慨的道:“你这个老妈呀,平素可从来没说给我泡过茶,我也只能沾沾你的光了。” 听父亲跟自己学称呼起了“老妈”,陆铮不由一阵挠头,感觉这世界都快乱套了。 深深凝视着陆铮,陆天河道:“一县首长了,爷爷对你期望很大,我对你呢,是不怎么放心的。” 一个遣将、一个激将么?陆铮无奈的想着。 “我不是激你。”好似看破了陆铮的心思,陆天河很凝重的道:“就说你搞的小公社吧,你跟我说说,你真实的想法。” 陆铮想了想,正sè道:“我怎么想的不重要,一切,都让时间来证明,让历史来评说吧。” “口气倒不小。”陆天河却是笑了,微微颔首,“那我就拭目以待。” 想了想,起身,走到书桌后,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卷宣纸,又走回来,将宣纸在茶几上铺展开,说:“这是裴老写的,夸你的,但老爷子说怕赞坏小孩子,叫我收起来,不必给你看。” 陆铮知道,父亲嘴里的裴老便是外媒所说的所谓“十老”中的一位,在外媒眼里,这十位老人才是中国真正的统治者。 便是zhōng yāng五巨头中的两位少壮派,也仅仅是摆设而已。 裴老这个人,是十老中思想最为保守的,比爷爷还“左”,缅怀过去,对现在一些zì yóu化倾向颇多不满。 宣纸上,是龙飞凤舞的几行草书,“锋芒未露已惊世,养晦京华几度秋。一匣深藏不露锋,知音落落世难逢。空山一夜惊风雨,跃跃沉吟yù化龙。” “你觉得,你何德何能,能被裴老以革命烈士的剑歌赞誉?”陆天河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显然是很开心的,从来没有小辈能被老爷子召去书房谈正事,而且,一谈便是半个多小时。莫说小辈人物了,便是京派的副部正部官员,现在,都很难见到老爷子了。 正是心下隐有自得之意,陆天河这才把裴老写给陆铮的勉励之词拿出来卖弄,这可真有些不像他陆天河了,刚刚调任皖南省省委书记的他,在同僚下属眼中深沉的可怕,喜怒怎会外露? 或许,作为父亲,他才偶尔不再是陆天河。 “裴老还说,准备把你发表在乌山内参的那篇章的理论部分收录进《红旗》,但被爷爷给挡了下来。”陆天河说着,微微点头,“不过不管怎么说,你现在应该对自己的处境有个认识了。” zhōng yāng委员会所办的《红旗》,一直是保守派的阵地,这些年,都在同另一个阵营,进行着理论方面的较量。 陆铮默然,虽然并不是自己的意,但看来,自己迟早会卷入这些是是非非中。 “好了,不说这个了。”陆天河慢慢卷起茶几上的宣纸,说:“生在咱们这样的家庭,就要做好心理准备,荣辱祸福,杀头坐牢,都要淡然置之,你慢慢就懂了。” 陆铮微微颔首,突然想起了一事,便道:”爸,明天我带个人回咱家啊,一起过年。” 陆天河却是摇摇头,说:“不必了。” 陆铮微怔。 “我知道你想带谁来。”陆天河慢慢端起了茶杯。 空气,突然就凝固了。 现在的老爸,才是真正的陆天河吧?陆铮默然,看着不动声sè却不容抗拒、隐隐拒人千里的父亲。 是了,便是通过大姐,想来父亲也知道卫香秀这个人,只是,在他眼里,这样的一个女人,根不值一提吧。 “我一定要带她来。”陆铮突然就扬起了脖子,对这个家,不管如何,今生的记忆,也会在心底深处留有伤痕,虽然,这种记忆陆铮也知道太青涩、太不成熟,但这种记忆引发的情感,却真实存在。 所以,陆铮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顶撞起了父亲。 陆天河微微一怔,凝视着陆铮,在陆铮不屈的眼神中,陆天河终于叹口气,慢慢放下茶杯,说:“来不该跟你说的,既然你这般坚持,我跟你透个底儿,你现在的婚事,不仅仅你我,便是爷爷自己,也做不了主。外面有跟你提亲的,老人家们正商量呢,该怎么办,他们会拿主意。” “什么外面提亲的?谁家的?”陆铮心里一阵憋气,这丫的找抽呢。 “这你甭管了。”陆天河摆摆手,看到陆铮眼里闪烁的冷芒,陆天河有些无奈,这个儿子,有时候,自己都把握不好。 想着,陆天河慢慢放下茶杯,缓声说:“小铮啊,我今天就跟你说几句不该说的话吧,你呢,可能遗传了你外公的某些xìng格,尤其是女人方面,虽然我有些失望,但……”说到这儿叹口气,摇摇头,不再往下说了。 陆铮莫名其妙,外公是有名的风流,现在还好几个红颜陪伴呢,怎么听老爸话里的意思,自己也是个花少?这,这不天大的冤枉么? “好了,不谈了,我今天说的话,你琢磨琢磨。”陆天河摆了摆手,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或许跟这个儿子较量,比面对任何政治对手都更加令人疲累。 …… 陆铮闷闷的走出父亲的书房,迎面,大姐陆佳菊笑孜孜的迎上来问:“小弟,咋了,黑着个脸?” 俩月没见,大姐越发雍容华贵,脖子上还挂着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貂绒,显然,现在老爸老妈也不大管她阔太太的装扮了,或许是已经习以为常,或许是,哀莫大于心死。 “没事,小焦呢?”陆铮吐出口闷气。 “放心吧,你的司机我能不照顾好吗?在前院和你姐夫聊天呢吧。你找他?我带你去。”在陆佳菊眼里,对陆铮帮着胡德利赚了多少钱倒没什么概念,但陆铮这个失散了十几年一直在外面养大的小弟,她从心里怜惜。 陆铮也知道这一点,反而二姐常年在外留学,回家的时间总和陆铮撞不到一块儿,倒是心情上,稍显疏远。 “姐,你说老爸这人,明里暗里说我是花花公子,真是的。”穿过天井,陆铮边走边有些郁闷的说。 陆佳菊不禁扑哧一笑,说:“怪我,多嘴了,你可别怪大姐,我也是想在爸面前能多说几句话,他呀,平素都不理我,哪像你,一回家就宝贝似的叫书房去,好像说不完的话一样。我家胡德利,还没进过他的书房呢。不过话说前头,那小丫头没离婚前,我可没跟爸说。爸也不知道她刚离婚,还以为就是下面的一个小女jǐng呢。” 陆铮无语,说:“姐你忒仗义,这也不算把我卖了,总算还替我遮掩了不是?” 陆佳菊就咯咯的笑,随即就说:“你呀,也真是,什么时候好这口儿了……”说到这儿,便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陆铮咳嗽一声,和卫香秀之间的故事,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讲清的,可看在大姐眼里,想来自己就是个小sè狼了,专门对已婚少妇下手。 不过大姐一向护短,才不会理会自己是好人还是坏人,她只知道,自己是她的弟弟,她就要回护。 说着话,前方过了月洞门,翠绿松柏中,东屋的灯亮着。 陆佳菊在前,陆铮在后,掀门帘进屋。 外间圆桌旁,胡德利正同焦磊下象棋呢,“啪”,胡德利吃了焦磊的马,笑道:“吃马将军!” 陆铮正好看到这一幕,笑道:“姐夫,你把焦磊的马吃了,这可不就是说我以后没车可坐了?” 焦磊已经慌忙站起,打招呼:“陆局。”他今天全程都有这位被卫兵、工人称为“大姑爷”的胡大哥陪伴,如此虽然倒不会一个人孤零零没着落,但对陆局的家世,他越来越是心惊,京城陆家,他隐隐脑子里有了轮廓,可又怎么都不敢相信,不会吧?陆局?竟然是……的嫡孙?想到那个名字,焦磊都不禁被震慑的头晕目眩,难以自己。 陆铮笑着对焦磊做个手势:“小焦啊,你车、马都没了,看来输定了呢。好了,别玩了。” 听陆铮说自己把焦磊的马吃了,以后他会无车可坐。胡德利心里就是一凛,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个小舅子,他越来越是爱胡思乱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开始怕极了这个神秘莫测的小舅子,或许是因为小舅子,表现的太可怕了吧,到现在为止,只要他给指点的生意,就没有不赚钱的,而且,收益通常都很可观。 这简直已经不能用眼光、用经商天才等等来解释了,很多时候,胡德利感觉,小舅子,就好像有未卜先知的领,幸好这样的人,是自己的亲戚。 胡德利时常流着冷汗这样想,如果是自己的对手,那么自己的公司,在京城还会有立足之地么? “小焦这不还有倆炮么?火箭炮,这说明啊,铮子你将来进步速度肯定跟火箭似的,噌噌的向上窜。”胡德利突然,就冒出这么句话。 陆佳菊无奈的看着她家老胡,只觉得老胡拍马屁的水平越来越厉害了,可半点没姐夫的架子。 不过话说回来,胡德利要真跟陆铮摆姐夫的架子,只怕她第一个就不答应。 陆铮笑着看了胡德利一眼,总觉得这个姐夫在自己面前有些心虚,心虚,便必然是有原因的。 “焦磊,走吧,陪我出去趟。”陆铮使个眼sè。 陆佳菊一怔,说:“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好不容易回家一趟。” 陆铮摇摇头,说:“我不带来个朋友么,有些事,我总得去说一声,放心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陆佳菊这才松口气,真怕他又跟父亲怄气离家出走呢,一语双关的道:“行,你记得要回家就行。” 陆铮看了大姐一眼,前生,大姐也是这般,一直在尽力挽救自己和父亲的关系,为此,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自己,也曾经数次伤害她,对找上门的她百般讽刺,甚至,有一次推她出屋,直接把她从台阶上推了下去,大姐的头都摔破了,但没几天后,又来找自己。 心里,泛起些酸楚,陆铮点点头,“大姐,放心吧,就算以后老爸赶我走,我也不走,我就赖在这个家了!” 听着陆铮声音微微有些异样,陆佳菊也没在意,只是咯咯笑道:“你就得便宜卖乖吧,爸妈就宝贝你,太阳从西边出来,他们也舍不得赶你走啊!” 陆铮展颜一笑,回头对焦磊做个手势,当先出门。 第十六章 面具的正反两面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若论灯红酒绿的夜生活,现在的京城却是远远不如乌山了,在去年《外国人管理条例》出台前,在běi jīng的外国人,甚至只能活动在友谊宾馆、běi jīng饭店等少数几个涉外宾馆。便是现在,在去往běi jīng郊区的通道上,仍偶尔可见禁止外国人通行的jǐng示牌。 内地城市,总体上,仍是一种封闭的状态,更勿论作为共和国政治中心的首府城市了。 黑sè轿车穿行在京城的大街上,虽然路灯华耀,但一路之上,除了宾馆饭店,却实在看不到几个还在营业的公众场所,此时,也不过刚刚晚上十点多,在乌山,对于很多人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进了友谊宾馆小宫殿似的大堂,马上便有两名年青的内保人员凑上来,客气的盘查,两个小伙子都很jīng神,也很客气,但打量陆铮两人的眼神却jǐng惕的很。 友谊宾馆只接待外国友人,亦或,一些涉外单位联谊活动的相关人员,现今已经是半夜,国内散客,那自然恕不接待。 焦磊便忙借了大堂的电话联系昌明集团办事处的常驻工作人员。 陆铮在旁边等着,点上了一颗烟,在这里,县长工作证便是拿出来,怕也没有什么效用。 几分钟后,珍妮弗匆匆而来,两名内保人员这才若无其事的继续坐回了休息区,不仔细看,定然会误认为他俩也是这里的客人。 …… 友谊宾馆占地五百多亩,整个建筑群充满东方神韵,以友谊宫为中心呈对称的扇形分布,5栋民族sè彩浓郁的大楼均为绿sè琉璃屋顶,飞檐流脊、雕梁画栋。 宾馆四周有4个相对dú lì的小区,分别冠名为“苏园”、“乡园”、“颐园”和“雅园”。四处园林风格各异:“苏园”为苏州园林的再造;“乡园”是中国北方农家院落的缩影;“颐园”是仿造颐和园景观特点的园区;“雅园”是为居住在这里的外国儿童设计的游艺乐园。 漫步在整个建筑群之间,陆铮有时会恍然觉得自己不是在一个酒店里,而是在一个公园里。因为树木繁茂,而不时又会呈现一个牌楼、琉璃的屋顶等等,很多jīng细的装饰让陆铮不得不感叹其独具匠心之处。 “今晚的空气很好,陆先生,很高兴见到您。”走在古香古sè的长廊中,珍妮弗彬彬有礼的和陆铮说着话。 这里是苏园,曲廊环绕亭院,缀以花木石峰,小桥流水、假山嶙峋,一派南方水乡景象。 前方过了石桥,隔着由西向东的一湾池水,有几座隐于花木山石的南方小筑,称为苏园院,同时,这些dú lì成院的客房也是友谊宾馆最为昂贵的套房。 卫香秀,便住在苏园2号院。 南方民居风格的建筑,院门前,青石板小路自长廊蜿蜒而至,围墙内,是古香古韵的二层阁楼。 珍妮弗一边用铁环叩门,一边笑着说:“两分钟前,我在这座房子里邀请卫小姐和我们去打网球,但是她不想去。陆先生,我有邀请您的荣幸吗?”说着可能觉得不妥,解释道:“我们加班工作到9点,刚刚吃过晚餐,我想,他们应该放松下。” 珍妮弗是昌明公司běi jīng办事处的主管,中虽然生硬,但与人交流没有问题。她虽然不知道陆铮实则是幕后大老板,但知道公司总裁施罗德先生对陆铮极为尊重,同时,两人关系亲密无间,是以,这位公司党委书记实际上,也可以看作是公司运营团队的高层主管,提起工作,她自然谨慎,免得给公司部造成她们只是在běi jīng吃喝玩乐的恶劣影响。 “网球么?”陆铮怔了下,手,便微微有些痒,好久没摸过网球拍了。 院子里传来脚步声,接着,门闩一响,木门被人拉开,门里,站着一位红发xìng感美女,穿着jīng致黑sè紧身皮衣皮裤xìng感火辣的卫香秀俏生生站着,她仿佛天生便是为了勾引男人垂涎目光而生。 看着卫香秀妩媚的瀑布般红sè长发,陆铮吃惊的好半天嘴巴合不拢。 虽然一早就知道卫香秀爱美,一直便有偷偷烫发的习惯,只是烫的卷不大,执勤时盘在大檐帽中,也看不出来。但,现在算什么?不过了么? “珍妮弗带我去做头,我看这种颜sè挺漂亮,就想试试,我也没想到,这么夸张,不过,挺漂亮的吧?”卫香秀双手抓着俏脸两侧修剪的极为jīng致整齐的红发发梢,献宝似的给陆铮看,更显俏丽可爱。 “漂亮是漂亮,不过,rì子不过了么?”陆铮无奈的说,但心里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卫香秀,实在妖艳到令人发指。 不过,现在也就如友谊宾馆这等涉外场所才有这般夸张的染sè吧。 “年假结束前我就染回来。”卫香秀无所谓的说,现在她在单位的状态,也没了力争上游的希望,看来,就准备开始混rì子了。 陆铮咳嗽一声,说:“那什么,走,打网球去,我顺便跟你说点事。” “好,你教我啊?”在这里,卫香秀便如同接触到了这个世界不为人知的一面,她对什么都感到好奇,但方才陆铮不在,她自不会和不相干的人出去玩。 …… 友谊宾馆的室内网球馆不大,仅仅有紧挨着的三块网球场,不过空调暖风阵阵,馆内温润如chūn。 陆铮和几名昌明公司的男职员先在更衣室换好了球衣进了球场,四名男职员,一名西德人、一名美国人,一名意大利人,一名中国人。 球馆内只有他们几个人,来,到了九点已经闭馆,是珍妮弗和宾馆方沟通了好久,才给了两个小时的时间。 坐在球馆休息区的长椅上陆铮就笑:“咱这快凑成八国联军了。” 在běi jīng办事处的西方职员,都粗通中,这才被部抽调来进行宣传、市场研究、联系科学院技术部门等等工作, 中方职员叫赵乐天,是招募的běi jīng地职员,去年华夏大学毕业的高材生。 三个西方职员长期受欧美媒体的影响,不管表面如何绅士,面对中国人,骨子里的高傲掩饰不住,语言动作总是隐隐有高人一等的架势。 尤其是他们不清楚陆铮具体职务,只听珍妮弗说陆铮是公司中方高管,心里就更不服气,中国人,会管理企业么?不过是依靠政治因素混进来的摆设而已。 赵乐天,刚刚从校门走出来,同样是学生傲骨,同三名西方同事关系不怎么好,面对陆铮,也是爱搭不理的。 是以陆铮开了句玩笑,没一个人接茬。 陆铮笑了笑,便去拨弄自己手中的球拍,别说,友谊宾馆给准备的球拍不错,法国百宝力,摸着一根根网线,便能感受到它的做工是如何jīng细。 突然,坐在陆铮身侧的那几个西方人一阵sāo动,身材最为高大魁梧的美国黑白混血杰森,手指塞在唇中,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赵乐天比较含蓄,却也目不转睛的看向了西面的通道。 陆铮其实不用看也知道,定然是卫香秀和珍妮弗出来了。 但等香风扑面,卫香秀走到他身边,抬头间,陆铮还是禁不住心里一动。 清纯的雪白网球服,白鞋白袜,青chūn无敌。隐隐的,雪白裙装中,卫香秀这个xìng感尤物的魔鬼身材若隐若现,短裙裙摆下,是一双纤美的雪白长腿,令人目眩神迷,这个火辣的尤物一袭清凉清纯的少女装出现,委实别样诱惑。 “有点冷。”卫香秀拉了下裙子,珍妮弗在旁边笑道:“运动几下就暖和了,亲爱的卫,陆先生和我,你希望谁当你的网球导师?” 陆铮就笑,挥挥手,“你们先玩吧,我和卫小姐说几句话。” 珍妮弗做个OK的手势,于是,便和球员们下场热身,赵乐天不会打网球,正好他们四个人,两人一组双打。 卫香秀坐在了陆铮身边,香风阵阵飘入陆铮鼻端,一低头,便是卫香秀那双紧紧并拢在一起、充满诱惑之力的纤细美腿,陆铮咳嗽一声,心里,突然就有些乱。 眼见几个外国佬在场上热身,那没下场的中国人又远远踱步走开,卫香秀眨着妩媚美眸,抿嘴笑道:“活土匪,想女人了啊?” 陆铮瞪了她一眼,“我要真是土匪,早把你霸占成压寨夫人了!” 卫香秀撇撇嘴,“你以为别人不是这么想么?你问问焦磊,在他眼里,我是不是你压寨夫人。” 陆铮咳嗽一声,想想,好像真是,如焦磊、黄三儿等等这帮人,心里想来早已认定自己和卫香秀之间关系非比寻常。 “不过也没什么,都是我自找的,别人怎么看,我不在乎,我也乐意。从开始,我就对不起你,利用你,你还对我这么好,回头你就真把我卖非洲去,我也不会有怨言,真的!”卫香秀突然幽幽的说。 能听出卫香秀话里的认真,陆铮微怔,随即笑道:“你怎么了?怎么突然搞的气氛这般凝重?” 卫香秀转头,美眸凝视陆铮,说:“咱们也马上要分开了,很多事我都要跟你说清楚,不然,真对不起你。” “你的房子我会很快搬出去,现在我家的条件已经好多了,房租、小晶的人工这些用你的钱,其实我都在攒着呢,回头我慢慢还给你,就是你得有思想准备,我算过,算上利息,大概最少也得五年才能还清。” 陆铮微微蹙眉:“你这是要跟我划清界限么?” 卫香秀目光悠悠看向远方,说:“你不就是来跟我划清界限的么?我早就料到了,你跟家里说完,咱俩的缘分就尽了,不过,也说不上缘分吧,一直,都是我赖着你,其实,我也讨厌这样的自己。但自从遇到你,被你百般照顾,我的生活,好像突然就不一样了,工作也越来越顺利,生活,也越来越好,甚至我老家的一大家子人,现在都不用我cāo心了。我对你,渐渐的就很依赖,其实,这也是一种病吧,而且,你不讨厌这样的一个女人么?” 陆铮挠挠头,说:“我听说过这么一句话,觉得挺有道理。每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个吃饱了没事干的女人。” 卫香秀愣了下,随即扑哧一笑,如牡丹花开,妩媚艳丽,白了陆铮一眼:“你呀,永远这么没心没肺!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 陆铮皱眉:“我就懒得听你说这个!我对你不细心吗?!” “你看……”,卫香秀很有些无语,随即又幽幽叹口气,说:“爱听不爱听的,以后也听不到了,做你背后那个女人,肯定很幸福,可惜,不是我……” 陆铮突然心中,也有些萧索,如果真跟卫香秀分开,自己会不会想她?好像,真的会想她呢。 陆铮摇摇头,这辈子,不是发誓不再跟女人发生感情吗?现在的心情,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喂,如果咱俩就这么一刀两断了,你以后,会不会想我?”陆铮突然对这问题很有兴趣,想知道答案。 卫香秀发了会儿呆,就咯咯一笑,说:“我吃你的住你的,这么大个金主,我能不想么?” 陆铮晦气的挥了挥手,好像驱赶苍蝇,尼玛,还是跟前世一样,这女人看上自己,都是奔着自己钱来的? 卫香秀出了会儿神,终于,看起来鼓足了勇气,说:“还有件事,我一定得告诉你,其实那晚,咱们什么都没有发生,都是我骗你的。” “什么?哪晚?咱俩有什么事?”陆铮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黄金海岸那晚,你不以为和我……,从那以后,你才开始照顾我的……”说着话,卫香秀就不敢看陆铮了,天晓得活土匪知道这件事从头到尾是个骗局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然后,卫香秀就觉得这一片的空气温度好像突然就降低了十度,寒风冷冽,一股寒意渐渐侵蚀卫香秀的全身。 卫香秀还是不敢回头去看陆铮,心里,却也并不怎么恐惧,反而,如释重负,不管什么样的后果,都是自己自找的,实在怨不得活土匪,就算把自己打死,就当把一切都还了他就是。 “卫香秀,你知道不知道,我曾经跟你说过,有个女人被我卖去了非洲,这事,是真的。”陆铮的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陆铮看着卫香秀俏丽背影,心里的怒火便如火山要喷发一般直冲脑门,这么要紧的事,自己信以为真,竟然成傻瓜了!便是前生,谁能这么玩弄自己股掌之间? 可,怎么自己就偏偏记得那晚是真事呢?! 这老天爷,梦境都作弄自己是吧?! 陆铮心里,邪火越来越盛,可是想想和卫香秀相处的点点滴滴,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教训她。 就在这时,后脑生风,满腔怒火的陆铮几乎是条件反shè般闪开,一团黑影擦脸而过,刮得陆铮脸一阵生疼。 黑影落地,向远方弹去,却是一枚网球。 球场那边,美国人杰森高举大拇指,又缓缓转向指地,喊道:“陆!下场较量较量!”显然是见到陆铮和美丽的东方尤物一直在场边卿卿我我,是以心下不爽。 杰森是黑白混血,身材极为高大壮硕,而且球技不错,在场的人没人是他的对手,来自意大利的费尔德接他连续的重扣,不小心跌了一跤,膝盖蹭破了好大一片,血糊糊的,他一瘸一拐的到场边处理伤口,眼见是不能再下场了。 陆铮心里正一团邪火无处发泄,突然被人挑衅,立时便找到了目标,便慢慢走到了球场上。 杰森满意的笑了,用球拍指了指陆铮,说:“你代替费尔德那个软蛋,和史蒂夫一组,你们三个男人,全是软蛋!” 史蒂夫愤怒的瞪着杰森,这个爱出风头的美国人,实在很讨厌。 陆铮笑了笑,说:”杰森,这样吧,你和我,一对一,怎么样?” 杰森惊奇的睁大眼睛看着陆铮,随即就大笑道:“好啊,中国人,是你主动挑战我的。”眼角,瞥到了那清纯xìng感的东方尤物也来到场边观战,想想一会儿把这个中国人打的累的跟狗一样的情形,心下更是得意。 珍妮弗看了看表,说:“不早了,你们要较量的话,时间不够用,咱们随便玩玩,不用认真。”陆铮毕竟是公司中国高管,不能太令他下不了台。 杰森却全然不在乎珍妮弗的良苦用心,眼睛直视盯着陆铮,就好似野兽发现了猎物,“陆,那我们就打一盘,一盘分输赢!” 珍妮弗无奈的道:“万一时间也不够用呢?” 杰森大笑道:“霍金斯小姐,这怎么可能?” 网球比赛,一盘中先胜六局为胜一盘,在长盘制中,各胜5局后,其中一方要净胜对方两局才能赢得这一盘的胜利。如果双方实力相当,委实有可能用很长时间才结束一盘比赛。 但这个中国人?杰森轻蔑的看了陆铮一眼,会不会打网球还不一定呢。 珍妮弗眨了眨眼,看向陆铮:“陆先生,您以前接触过网球么?” 谁知道,陆铮偏偏点头,微笑道:“霍金斯小姐,您放心,我网球打得还行。我也认为,从现在开始的话,有足够的时间解决掉杰森。” 珍妮弗无奈,只好说:“那我给你们做球证。”慢慢,退到了场边。 杰森将一枚网球丢给陆铮,大咧咧道:“你先发球。” 陆铮轻轻捏着手里白sè网球,笑道:“杰森,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前六局,我都可以让做你的发球局。” 场边,费尔德和史蒂夫都笑出声,一直都是杰森挑衅别人,而这个中国人,简直比杰森嚣张了十倍,让给杰森连续六个发球局?这简直是大人对小孩儿的轻蔑了。 杰森铁青着脸,“陆,我会狠狠教训你的!”在珍妮弗的“ready”声中,他慢慢退到后场前端。 “PLAY!”珍妮弗做了个手势。 陆铮猛地跳起挥动球拍,一团白影闪电般砸向杰森右后半场边角,杰森飞跑过去,但他甚至没能作出挥拍的动作,球已经砸在得分区后弹出。 在场的人全怔了,陆铮击球的角度不说,恰恰在界线之内,这种准确度应该是蒙的,但他击球的力量,太惊人了,便是当今网坛霸主麦肯罗,怕也偶尔灵光闪现,才能打出这种高速球吧! “再来!”杰森吐了口口水,慢慢,移动到了后场中端。 “PLAY!”珍妮弗做了个手势。 然后,陆铮再次跳起挥拍,同样的姿势,同样的球速,甚至球的落点都相差无几,这次杰森飞扑过去,总算作出了挥拍的动作,但却仍然没有打到球,他也收腿不及,滚倒在地。 卫香秀看得不明所以,只觉得陆铮这个活土匪真是厉害,怎么什么都会?而且,打得应该还很不错。 费尔德、史蒂夫和珍妮弗全怔住了,陆,简直就是职业选手的水平,甚至,在职业选手里怕也算是高手吧?为什么没参加职业比赛?中国人,太不可思议了。 珍妮弗甚至忘了报“30:0”的比分。 接下来的比赛,简直就成了陆铮的表演赛,第一局以4个ACE球(发球直接得分且对方未碰触到球)结束比赛。 第二局,杰森的发球局,发了四个球,输了四个球,被陆铮完美破发。 第二局刚刚结束,杰森就扔下了球拍,对陆铮喊道:“陆,你们中国人会魔法,我认输!” 费尔德和史蒂夫也围了上来,问东问西,举着大拇指连声赞誉,对陆铮的态度,跟方才已经是云壤之别。 珍妮弗笑道:“陆先生,如果公司组织网球比赛,您一定要参加。” 陆铮笑了笑,说:“看时间安排吧。” 自己来就运动细胞惊人,而重生之后,不管是身体的协调xìng、反应力、力量还是敏捷度,更是都达到了一个史无前例的高度,陆铮自己,也感觉得到。 这场网球比赛,不过是牛刀小试而已。 接着,费尔德和史蒂夫便向陆铮请教打网球的技巧,甚至杰森也凑了过来,低声下气的求教。 输了就是输了,强者便值得尊重,杰森和许多美国人一样,都是这样的务实xìng格。 赵乐天站得远远的,好似完全融入不了这边的世界。 …… 直到球馆管理人员来催促,陆铮等人才纷纷去更衣室洗漱换衣服,准备离开球馆。 同费尔德、史蒂夫和杰森讨论网球讨论了有半个多小时,更实例给他们讲如何发球,其实,陆铮都不知道跟他们说了什么,脑子有些混沌,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其间,注意到了卫香秀黯然离去,来,她走过来是准备和陆铮告别的,但陆铮理也没理她。 进了冲洗间,陆铮拧了拧水龙头开关,却没有水,隔间,便听杰森恨恨咒骂起来。 叫来工作人员,才知道球馆九点就准时停了洗浴热水,刚刚只是给了灯光和空调,热水却不归他们这边管。杰森等人便闹起来,好说歹说,工作人员就是摊开手说他没办法,叫杰森等人回自己房间冲澡就是。 无奈下,陆铮等人只好换了衣服,刚刚在球馆出了一身汗,没冲澡便闷上冬衣,要多难受便有多难受。 出球馆,门口,珍妮弗正等着呢,听着杰森等人咒骂,她微微一笑,对陆铮道:“陆先生,您还是在这里冲个澡再回家吧,不然一路上太难受了。” 陆铮微微点头,他正有此意,便问道:“小焦住几号房?”去球馆前,眼见可能耽误挺长时间,总不能叫焦磊一直在大堂傻等,陆铮便叫珍妮弗给焦磊临时开了间房。 “焦先生住西楼,离这边很远,而且,他坚持开的与别人合住的双人间,洗澡我怕很不方便。如果您不介意,卫小姐的房间就在那边,而且,有两个浴室。”珍妮弗指了指不远处,果然便是苏园入口。 陆铮微微点头,说:“好,就去苏园。”琢磨着,也委实不能就这么走了,很多话都没说清楚,把卫香秀自己就这样丢在běi jīng,不管前因是什么,终归有点不妥。 “您认识路吧?”珍妮弗问。 陆铮点点头,苏园那几栋别墅,还是很好找的。 …… 用铁环叩了好一会儿门,才听到院子里响起脚步声,然后,在门口停下,想来,在从门缝向外看。 接着,门被拉开,卫香秀脸上露出惊喜之sè,“我,我也正想呢,你就这么不理我的话,我可不知道多歉疚。” 陆铮面无表情进院,说:“我来洗澡的,球馆没热水了。” 卫香秀不敢多说什么,跟在陆铮身后,进了阁楼别墅。 这座小二层阁楼从外面看古香古韵,绿sè琉璃屋顶,飞檐流脊、雕梁画栋。 里面,同样美轮美奂,木楼梯上楼,到处可见红木镂空雕花,雕刻jīng细,图案讲究。锦绣屏风、古典窗格,东方风韵十足,甚至二楼主卧室,是造型古朴的jīng美檀木架子床,红sè帷幕用金钩高高挑起,锦被绸枕,灯光下明晃晃甚是华丽。置身其中,宛如来到了古代王侯巨富之家。 洗漱间倒是现代气息十足,卫香秀忙着往浴缸里放热水,拿浴巾、浴袍、拖鞋。 直到陆铮进洗漱间,卫香秀才摸了摸浴缸热水,说:“好了。”看看陆铮脸sè,慢慢走了出去。 陆铮泡澡泡了有半个小时,洗漱过,这才穿了浴袍踱出卫生间。 卫香秀正坐在套房外间大红sè沙发上看电视,裹着雪白浴巾的xìng感丽人,坐在红彤彤沙发上,身,就是一种鲜明的对比,一种可以给人强烈xìng暗示的对比。 看到陆铮,卫香秀急忙站起身,问:“洗好了?” 瀑布般的红sè长发披在白嫩如脂的肩头,浴巾裹着的高耸酥胸上露出半截雪白的肌肤,深邃的rǔ沟清晰可见,底下一双纤秀的小腿跻着一双水晶高跟拖鞋,滑嫩玉足,涂着玫瑰似的深红趾甲油,微微泛着光泽,令人恨不得咬上两口。美女雪足,自古至今,便会令男人联想到xìng,联想到床笫之事。 陆铮左右看看,除了沙发,好像也没能坐人的地方。 卫香秀会意,忙道:“要不,你在床上躺会儿吧,想几点走告诉我一声,我到时间叫你。” 陆铮摆摆手,说:“我身上水干一干就走。” 卫香秀让到了一旁,说:“那你坐沙发,别站着,我不习惯。”又踱步到电视前,说:“你看电视剧还是看新闻?看国外台不?” 看着这个浑身上下都充满诱惑气息的浴巾美女,玉臂粉腿的一举一动,实在是一种享受。 陆铮,目光突然落在了卫香秀裸露在浴巾外白皙牛nǎi凝结般的玉背香肩上,就见她秀气的肩胛骨的位置,纹了一只彩sè蝴蝶,蝴蝶栩栩如生、展翅yù飞,浴巾之下,应该还有另一只蝴蝶,此时只露出了妖魅翅膀之一角,雪白细腻肌肤,配上五彩纹身,极致xìng感,风sāo入骨。 陆铮呆了呆,慢慢坐到了沙发上,冷笑道:“我都不知道,你原来这么前卫。” 卫香秀愕然回头:“怎么了?” 看她明艳姿容下的无辜神情,陆铮早忘了来是想和她好好谈谈的,心中一阵火大,那么大的事都敢撒谎,可不知道瞒了自己多少事,自己之前的章局长,甚至上jǐng校时,怕她也好不到哪儿去。 陆铮莫名想起了一武侠小说的主角,叫阿飞,他的女人便是,和旁人甚至扫地大叔都勾勾搭搭,偏偏就不许阿飞一个人碰,在阿飞面前,就是最贞洁的圣女。 自己,可白白做了这些天的傻瓜。 陆铮声音越来越冷,“看你挺会勾搭人的,以前勾搭的人不少吧?” 卫香秀俏脸微微苍白,随即就笑起来:“是啊,你怎么知道?我能上jǐng校,能进局机关,能提干,可不就是靠勾引男人,怎么的,你现在才知道?” 陆铮知道,现在自己需要冷静,卫香秀,通过自己种种接触,应该不是水xìng杨花的女人,但,心里就是说不出的生气,二十多岁的冲动偏激xìng格明显占了上风,她欺骗了自己,自己就要收拾她!就要伤害她! 甚至,又有了将面前女人卖去非洲的冲动。 “现在知道我是什么人了吧?你可以离我远点了!”卫香秀声音也渐渐冰冷,好似是,下了什么决心。 隐隐的,陆铮又有一种要被人抛弃的预感,而这种感觉,是他童年时挥之不去的噩梦,亲生父母抛弃了他一次,养母的离世,对童年的他来说,同样是一种抛弃,而他,最怕的就是这种感觉,最恨的,也是这种感觉。 眼睛几乎都有些充血,陆铮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离你远点?有那么容易么?” “那你想怎么样?”对面说话的人影,好似都渐渐模糊不清。 我要怎样?我要怎样?陆铮也在问自己,到底要怎样? “我也勾搭勾搭你,行了吧?!你就不觉得吃亏了?”或许是因为见到陆铮略显血红的双眼一直盯着她,令卫香秀产生了误解,所以,她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卫香秀有些悲怆的声音令陆铮微微一惊,头脑渐渐清醒,而此时,卫香秀已经哒哒的走到了他面前,滑嫩玉足踢掉了水晶高跟拖鞋,虽然动作生硬,但这个动作身的暗示便是那么的诱人。 然后,卫香秀就跳上沙发,一双白皙纤细美腿分开,骑坐在了陆铮怀里。陆铮,马上就感觉到了那美妙翘臀的惊人弹力、以及轻柔难言的诱人滋味,隔着薄薄两条浴巾,卫香秀xìng感几乎紧紧贴在他身上,陆铮立时,小腹一团火热升腾而起。 卫香秀泛着光泽的诱人红唇轻轻噙住了陆铮嘴唇,柔软舌尖轻轻碰触,陆铮只觉满口香津,芬芳清爽。 陆铮冷哼一声,想不到她真的是这种人,猛地一巴掌甩过去,“啪”,卫香秀立时从陆铮身上栽落,摔在了地毯上,浴巾半落,半截和雪白美腿整个全露了出来,加之她捂着脸惊恐的表情,就好像待宰的羔羊,是男人,现在都会升起狠狠侵犯她的冲动。 陆铮抓住她胸前浴巾,猛地拽落,卫香秀那火辣无比的立时暴露在空气中,高耸的压迫感十足,细腰盈盈一握,纤细美腿怯怯弯曲着,丁字白纱内裤,隐隐有一点黑雾,一切的一切,简直令人疯狂,然后,陆铮脑袋就嗡的一声,就见卫香秀高耸之间、腿上,皆有纹身,之间花花绿绿五彩缤纷,一直延伸到雪白平坦小腹,好似是一眉目如画的艳美花旦,花旦红唇,正是这xìng感尤物妖娆的肚脐。 陆铮只觉全身热如火炉,再忍耐不住,猛地捞起这个妖魅般诱人尤物,感受着她滑腻身体带给自己的无比快感,哼了声:“今天非弄死你!”大步,向卧房里走去。 卫香秀脸上火辣辣的痛,心里,却是苦笑,来,已经想好了,陆铮看来家境非比寻常,他家里怎么会同意他和自己这个离婚女人走在一起?他这次回家说过此事后,只怕便是自己和他分手之时。 自己也没什么给他的,分手前把身子给他就是了,幸好,自己身子清清白白,从没被男人碰过,如此,自己的歉疚还能少一些。 身上纹身,仅仅是纹身纸贴,是自己见到珍妮弗的纹身后,她送给自己的,说是高档货,便是洗澡运动,也可三五rì不褪sè,自己贴上,就是想给陆铮一个最难忘的回忆。 可是,没想到,虽然同样是要给他,现在却演变成这么一种局面。 看着陆铮冰冷脸sè,卫香秀心里的羞意全无,她了解这个活土匪的狠劲,想想在翡翠舞厅被打的那个杨朝阳,卫香秀突然打了个寒噤。可是,这一切都是命不是?他喜欢怎么折磨自己,都由得他,是自己对不起他,便是折磨死自己,也无怨无悔。 活土匪对自己,真的没话说。 架子床咯吱一响,卫香秀傲人娇躯被扔到了床上,然后,陆铮就扑了上去,在架子床咯吱咯吱的响声中,陆铮几乎是撕咬一般,用力吸吮着这尤物的迷人,又好似,自己正在亲吻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妖艳花旦,当吮吸着卫香秀如珠肚脐时,却是,正噙着妖艳花旦的两片红唇,那种滋味,简直无以言表,陆铮只觉得,自己就快要爆炸了。 “啊!”卫香秀突然惨叫一声,用力推着陆铮,“疼,疼……”眼泪,很快涌出。 陆铮一只手抓着卫香秀jīng致飘逸红发,用力将卫香秀露出疼痛诱人表情的俏脸按在被中,甚至,令她根叫不出声,泪水只能打湿丝被,陆铮长长吐出口气,感受着身下那紧夹的绝妙滋味,虽然,略略感觉干涩,甚至,令自己也微微有些痛,但,却是绝佳的享受。 身下xìng感尤物,剧烈的挣扎,好似真的很疼,却带给身上男人异样的刺激。 陆铮慢慢把小尤物那双绽放着暗黑系纹身的妖冶美腿挂在臂弯上,看着身侧铜镜,那模模糊糊的高大男人jiānyín小尤物的图像,然后,轻轻动了起来,不时碰触到美臀的身子简直享受无比,最后,陆铮干脆整个压下去,用力挤压着小尤物的,拼命冲刺,那种yù仙yù死的感觉一阵阵冲上脑际。 锦被中,小尤物的哭声断断续续,那痛苦的哭声却更令陆铮亢奋无比,他奋力的冲击,只想将这风sāo入骨的小尤物碾压的粉碎…… …… 天渐渐亮了,陆铮却还在看着锦被上的斑斑鲜红发呆。 卫香秀处于昏睡状态,但满脸的泪痕和偶尔痛苦皱眉的表情令陆铮知道,她定然在做恶梦。诱人上盖着毛毯,陆铮却不知道,那雪白上被自己抓出了多少红红的指痕。 昨晚,并没有折腾卫香秀多长时间,因为陆铮想换个姿势时突然就发现了锦被上的斑斑血迹。而是不是经血,陆铮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大惊之下,陆铮偃旗息鼓,想问卫香秀,可她却昏昏沉沉的哪有意识了? 陆铮现在想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又该怎么办?想到自己今生第一次想结束处男生涯,却以半途收手告终,也只能苦笑。 完全清醒了之后,又想着自己昨晚突然变成了前生二十岁的毛头小子,陆铮无奈摇头,原来自己前生二十多岁的时候,这般禽兽。 真的不怨以前,自己姥姥不亲舅舅不爱了。 但是,现在不是自己批判自己的时候,眼前的事,该如何收场? 第十七章 不打你了……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嘤”一声,床上丽人红唇轻动,然后,漫漫睁开美眸,随即,又赶紧闭上。 陆铮咳嗽一声,说:“我看到了。 卫香秀jīng致的睫毛动了动,终于,还是睁开了眼睛,然后,下意识的,卷着毛毯向后缩了缩,“嘶”的吸了口冷 微微皱眉,想来,不知道牵动到哪里的痛楚了,昨晚,陆铮实在折磨的她够呛,或许,算不上遍体鳞伤,但也差 ti矣。 陆铮很有些挠头,有些尴尬的小声问:“要不要看医生?”旋即就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看医生,怎么看? 卫香秀只是轻轻摇头,昨晚,真是太恐怖了,实在想不到,还有比死更难受的折磨,只是活土匪,现在这是怎么 好像?恢复正常人了?气消了? “对了,你怎么可能是第一次?”陆铮实在百思不得其解,现在没有处女膜修复手术,便是有,卫香秀也不是这么无聊的人。 卫香秀恍然,原来这样,男人啊,把女人的第一次都看得特别重,活土匪不但是男人,还是大男人,仅仅以为和自己发生了什么就表现出了那么强的占有yù,现在拿走了自己的第一次,那定然是更为重视了。 “反正就是第一次。”卫香秀撇了撇嘴,见陆铮抓耳挠腮的,胆子稍大,说:“我第一次给了你,你以后可不许再打我} 陆铮咳嗽一声,“嗯,不打你了。 卫香秀旋即想起两人目前处境,俏脸露出苦涩笑容,“还说什么以后,咱俩以后,还能见面么?” 陆铮犹豫着,心里怪不落忍的,但这事情早晚要面对,要挑明,想了想,说:“我家里,好像给我物sè了个对象 不瞒你说,有时候,家里的事,我不好拒绝,不过现在这样,我倒是可以回去谈谈。 老爸陆天河,再怎么的,也不能说自己祸害了个处女小姑娘,无动于衷吧。 “别}”卫香秀想坐起身,随即微微燮眉,显然,又牵动了伤口。 陆铮尴尬的看向了别处。 卫香秀有些着急的说:“你别说了,听家里的安排,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是不是第一次和你家里的态度没有任 何关系,问题是,我结过婚,而且,在单位风评很不好,我真不想生活闹得天翻地覆,你知道的,我生活刚刚稳定些,也有了奔头。 陆铮心默然,卫香秀说的这些他都明白,可是,虽然前世自己比较棍账,但今生,总是想做个更好点的人,总不能提上裤子就不认账了吧? 卫香秀笑着说:“其实,我给了你,也就没什么牵挂了,以后你什么时候想见我了,凭你的本事,总能找到我的。你的钱,以后我・漫漫还,按你的xìng子,你肯定也没意见了,是吧。”卫香秀虽然还在笑着开玩笑,但声音却有些苦涩,南国佳丽绵绵的嗜音,心情不好的时候很容易便能听出来。 旋即卫香秀又问:“你家里是不是叫你马上和我断了?我是现在回去搬家,还是等我从老家回来再搬?” 陆铮摇摇头,说:“这个随便你了,你想什么时候搬都行。 卫香秀就笑:“这你说的,那我再住上十年。 陆铮说:“这也不是不可以,随便你。 卫香秀愕然道:“那你家里能同意?”本来,只是跟陆铮开个玩笑,想逗弄逗弄他,和这个活土匪,以后怕也没玩笑的机会了。 陆铮说:“我家里不管这些。 卫香秀更是诧异:“你家里没叫你离我远点么?我住你对面,还是你的房子,能行?” 陆铮咳嗽一声,又重复了一句:“我家里不管这些。 卫香秀渐渐明白了,“你家里,是不是也没说叫你和我断,就是,不能带我去你家?” 陆铮略有些尴尬,就转身去摸烟。 卫香秀白了陆铮一眼:“你这什么家庭啊?是不是你们家男人都这样?” 陆铮脸一沉:“别乱说话。 卫香秀吓了一跳,昨晚的暴虐场面又浮上心头,俏脸微微一白,卷着毛毯,慢慢畏缩的向后挪了挪。 见卫香秀畏惧自己如虎的样子,陆铮心下一阵不忍,想了想,就拍了拍自己胳膊,说:“来,躺这儿来。”脸上挤出了一丝亲和的笑容,他自不知道这笑容多生硬。 卫香秀眼见陆铮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心下更是害怕,可又不敢违拗他的意思,只好慢慢的,挪到了陆铮身边,俏脸小合翼翼枕在了陆铮臂弯。 滑腻无比的脸蛋和自己胳膊轻轻摩擦,滋味甚是舒爽,xìng感小尤物的身子虽然没挨着自己,但迷人花香丝丝入鼻 令人心旷神怡,感觉着这个肌肤缎子般光滑的美女就躺在自己身边,心理上,实在是满足无比。 目光掠过,更无意中瞥到那覆盖着xìng感尤物玲珑胭体的毛毯下,隐隐约约,一双如玫瑰花开的娇艳玉足若隐若现 陆铮心里就是一突。 然后,便觉得怀中尤物小身子一颤,显然,自己异样的呼吸声被她感觉到了。 陆铮愕然,笑道:“怎么了?”另一只手伸过去轻轻抚摸卫香秀略显凌乱的红发,却不想,手指刚刚碰到她发梢 卫香秀身子就剧烈一颤。 陆铮尴尬的缩回手,是了,昨晚,自己太不是个东西,也难怪卫香秀怕成这个样子,只怕,都留下yīn影了。 “其实,我不是想凶你,但我爸、我爷爷都是特别正直,怎么说呢,正直也不能用来形容吧,应该说他们都是特 别伟岸的人物,真是生死置之度外的,考虑的问题咱们的境界还理解不了。我特别崇敬他们,所以,听到人稍有不敬 我这,算是条件反shè吧。 “嗯,我知道了。”卫香秀小声的说,她俏脸贴在陆铮胳膊上,陆铮只能看到她凌乱红发。 “他们啊,就是懒得管我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可不是认为我做的是对的。”陆铮悠悠的说。 好半天后,卫香秀慢慢抬起俏脸,“那是不是说,我也不用和你一刀两断?他们不会管,是吧?” 陆铮点了点头。 卫香秀美眸眨了眨,说:“那好,我就先不搬走,等你真的结了婚后再说。” 陆铮看着头上的大金穗,微微有些出神,说:“其实,结婚不结婚的,对我都带受什么,只是人生中,打上个标签 三,就好像我那时候说要和你结婚,虽然咱们那时候一点感情都没有,但我也不在乎,是真心想和你结婚。 卫香秀眨着美眸看着陆铮脸庞,突然问:“现在呢,现在你对我,还是没有一点感情么?我要真的离开你,你会 不会想我?”这话,本来是在网球馆,陆铮问过她的。 陆铮自不会如她一般口是心非,认真想了想,老老实实的说:“嗯,会想你的。” 卫香秀,俏脸终于露出了笑容,“算你还有点良心}人就是和猫猫狗狗处的时间长了,也有感情的,我真怕在你 心里,还不如猫猫狗狗。 陆铮皱眉道:“我又不是冷血动物!” 卫香秀无语,怎么他总是在应该流露温存的时候就莫名其妙的光火,活土匪的感情指数,实在是低的可怕。 “不管我结婚不结婚的,不管和谁结婚吧。香秀,你有没有想过,一辈子跟着我?”陆铮问这句话的时候,绝对 是后世那种对情人见怪不怪的心理占了上风。 活土匪,永远是这么直接。卫香秀抿嘴一笑,说:“等你家里真不管的时候再说吧。”实则,眼见陆铮家里好像 真不大管自己和他的事,卫香秀心里yīn霏渐渐消散,心情,很不错。 然后,卫香秀看了看窗外天sè,“呀”了一声,说:“几点了?你赶紧回家吧。” 陆铮说:“我再躺会儿,挺喜欢和你躺着。” 卫香秀白了陆铮一眼:“你当然想。”心里,却美滋滋的。 “哎,你怎么拿着烟不抽,来,我给你点上。”卫香秀便想欠身去找火,陆铮笑着按住她,说:“不抽了。”碰 独到卫香秀滑腻肩钾,陆铮心里不禁一荡。 卫香秀忙向后缩了缩,显然,对陆铮的碰触,还心有余悸。 陆铮咳嗽一声,问道:“对了,香秀,你有役有想过以后干什么?” 卫香秀讶然道:“能干什么?在所里棍rì子叹。” 陆铮琢磨着说:“我看你的xìng子也实在不适合干公安。再说了,你现在的所儿是远郊矿区,太乱,菜刀队什么的 流氓团伙挺多的,三天两头就有案子,你一个女孩子,很危险吧。 卫香秀不满的说:“你是不是跟别人一样?一直就以为我是局里的花瓶?在jǐng校,我成绩很好的,不管是擒拿格 ・还是shè击,我们同一届的役几个比得上我,现在我又配枪,怕什么?” 陆铮摇头,说:“我总觉得不合适,你自己考虑考虑?” 卫香秀眨着美眸,犹豫着,想了想,说:“其实,我也想过,和你分手后,就辞了工作,开个代销点,我看挺能 赚钱的。 陆铮愣了下,随即就笑,可不是,现在在乌山开代销点的 都发了大财。 琢磨了一下,陆铮说:“这样吧,现在咱们乌山保安不正走正规化吗?黄三想筹备个保安公司,我看啊,也别叫 他搞了,你来干吧。不管怎么说,你在公安也有人脉,干保安公司,这点最重要,而且,你也算能发挥特长,不会荒 废了你学的东西。既能赚钱,还不用天天去单位熬rì子,挺好。你觉得呢?” “怎么的,这是真想包养我一辈子个” 陆铮隐隐,也有这么点意u},被她说破,略有些尴尬,说:“你不愿意就算了。” 卫香秀咯咯一笑,说:“回去再说吧。 第十八章 偶遇马奎山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chūn节之后,天气渐渐转暖。 随着去年年底南方特区开始进行国企股份制改造,乌山或者说广宁模式的企业改制受到了越来越多的关注。新年年初,《红旗》便有篇章,阐述了改革需要“抑需求,稳物价;舍发展,求安定;缓改革,重调整;集,小分散”的观点。 在特区国企改制上,该章认为应该戒急用缓,因为特区之改革,将会成为全国的风向标,是以需谨慎而行,切勿窝蜂私有化,如乌山地区有些国企实行的厂长理事会制度便很不错。 去年,突飞猛进的南方特区,突然遭受到来自各方的批评和质疑。其最尖锐的,是指责特区只搞基建不搞工业,特区出口创汇的功能没有发挥,反而是“投机”做贸易,赚内地人的钱,“南方特区靠国家输血维持”的说法由此传开。 由此,南方特区市委书记xxx被调离,特区yù发行的特区货币虽然未遭央明否决,但己然是无限期搁置的议案南方特区的政治地震同样波及到同为特殊发展区域的乌山,“乌山改革应该怎么走?”这个问号盘旋在了所有官员的心头。 陆铮,却仍然是老样子,除了最近,下马头营的时间越来越多。 马头营乡党委书记、乡长赵平凡,同农委技术人员几乎rìrì泡在乡间,chūn暖花开之际,他们在马头营公社搞起了苗圃,对青龙桃树苗的培育和嫁接进行研究。 青龙县的西集乡与广宁接壤,西集在往西走,便是广宁县的东关乡,西集往西,公路路祝尚好,往东去青龙县城路上黑山白水,路途险恶,陆铮和马卫国要修的便是西集到马头营的公路,公路段,将会穿县城而过。 因为青龙县资金全部自筹,加之申报立项材料完备,是以市里很快便批复下来,公路测设工作在陆铮、王泥涣的指挥下早己经完成,现在,进入了资金筹措、材料预备阶段。 从西集到青龙县城的公路只需按照原西青公路的路线扩建,仅仅有小段路改变了原有的路线,另外,需要起座长约五十米的桥。 从青龙到马头营的公路,新路段不少,也涉及占地问题,现今县里工作人员正rì昵迷夜的进行相应赔偿工作。马卫国亲自去了乌山从祝明泽祝公子手里拿到了第笔款项,是以西集到青龙县城的西段公路己经准备破土动工 西集小镇上,到处可见各种型机械以及来来往往运送建筑材料的卡车,虽然带起黄尘阵阵,但街面上,孩子们笑闹着,好奇的远远观望着忙碌的车辆和戴着安全帽的施工人员,都觉得新奇而兴奋。 西集国营饭店,午饭口时分,甚是热闹,有几桌客人是昨rì刚刚到达西集的建筑队的工人,因为暂时还没什么活干,正哈五喝六的斗酒划拳。 靠窗位子,陆铮â漫漫的吸吮着面条,肉丝面,飘着葱花,味道还不错。 陆铮刚刚去了趟广宁,看了看翠红姨和国斌叔,今年过年,总算把三家的长辈走了个遍。 坐在陆铮对面的是青龙县公安局常务副局长马奎山,他去市里开会,回来的路上吉普车抛锚,恰好遇到陆铮的车,就顺便带上了他。县局的那位司机马师傅则和吉普车起,等着过路卡车牵引。 马奎山和陆铮有过几面之缘,第次两人见面时还发生了不愉快,马奎山带着联防队员去黄金侮岸拉练,对陆铮被申报公安部级英模之事冷嘲热讽,但随后发生的系列事件令马奎山不得不重新审视陆铮这个年轻的县局局长。陆铮来到青龙后,和马奎山没发生什么交集,今天,还是第次单独面对面坐在起。 马奎山心里,是很担心陆铮对他暗示什么的,毕竟陆铮和高志凯恶劣的关系在青龙是个公开的秘密,马奎山虽然对高志凯的强势略有不满,却也不想介入到更复杂的人事斗争。 不过陆铮,路上,什么都没说,就算进了这饭堂,也就唠唠家常,聊了聊过年怎么过的云云。 其实看到马奎山,陆铮不由得想起了黄金海岸那晚,想起了卫香秀这个小尤物,这般能骗人,可真是叫人恨得牙根痒痒。 从běi jīng回来后,卫香秀就辞了职,而黄四儿正筹备的保安公司马上就换了人,现在,各种执照应该都下来的差不多了。 听黄四儿说,卫香秀倒是很厉害,对这家保安公司也特别上心,而且,点子很多,很快,就把公司的导权抓在了手里,说起来,黄四儿就翘拇指,说我卫姐是个人物,他妈的将来我看我也不用棍了,现在翡翠的保安们眼里就知道卫姐卫姐的叫,可都快忘了我黄四儿这号人物了。 陆铮倒是微微有些担心,现在的保安公司,直就半黑半白的属于灰sè地带,也不知道自己给卫香秀参谋的这个事业会不会害了她。 可旋即想想卫香秀的小聪明劲儿,又觉得她应该能平衡好这之间的关系,想来,对她现在的新工作,她是挺喜欢的,嗯,只要开心就好。 就是年后实在有些忙,可有半个多月役见过她了。 “陆局,您要醋不?”焦磊的话打断了陆铮的思绪。 从běi jīng回来后,焦磊简直陷入了种魔障的怪圈,几乎每天晚上都会给陆铮打个电话,问陆铮第二天用不用车,搞的陆铮不胜其烦,训斥了他几次,甚至用了“sāo扰”这个很严重的词,焦磊才不敢再每晚给陆铮打电话。但从青龙到广宁,路颠簸,陆铮实在不愿意自己开车,就叫了焦磊。 乌山在今年月份,刚刚开通了数字寻呼台,焦磊前几天,领到了公司给他配的bp机,找他变得很方便。“不要。”陆铮有些无语,早知道不带他去běi jīng了,这小子,好像受刺激了,般勤的有些过。 焦磊低下头,从腰间摸出呼机来用衣袖擦了擦,显然很宝贝这个新工具,也难怪,现在的bp机,就算在市区,也是有钱人的玩意,要两千多块钱,顶乌山普通工薪阶层年的工资,如果放在整个冀东省,全省职工去年平均月工资0多元,不吃不喝用两年半的工资才能买这么台bp机。 马奎山颇有兴趣的看着焦磊抚弄他的宝贝,问:“这就是寻呼机吧?" 焦磊点点头,说:“是,单位给配的。” 马奎山笑了笑,“外企,可真不得了啊。”突然,猛地想起了什么,心里就是动,瞥了陆铮眼。焦磊叹口气:“唉,就是下来没信号,就市区有信号。 “慢慢就好了。”陆铮放下筷子,摸出了烟,显然,吃的差不多了。 “陆县长,您还记得我刚刚跟您说的,我家老二今年就毕业了……”马奎山有些犹豫着说。 陆铮嗯了声:“记得,在省城上专是吧?” “是专,不过,学校挺不错的。”马奎山赶紧分辩了句。 “嗯,现在农村孩子,学习好的倒是都考专。”陆铮说着话,点上了烟。 “是啊,是啊。”马奎山笑着说:“他本来想上高念学的,都是他妈,眼光浅,非要他考专不可。陆铮点点头,突然,明白了,说:“老马,你是不是想他毕业后进昌明?” 马奎山叹口气,“人这辈子,还不就是为儿女忙?cāo不完的心,唉……” 陆铮笑道:“老马,这你可找错人了,这个忙我帮不上,昌明的人事问题,我从来不插手。招聘招工,技术含量低的还行,就说小焦吧,那时侯公司初创,也需要熟悉本地情况的司机,所以我给说了说,不算违规。但说到技术人才招聘,我也插不上手,定得按正规流程来,你也知道的,外企,规章制度都是很透明的。” 马奎山默然,然后便是笑,“是了,陆县长,我想得太多简单了,这要人人找你走后门,咱得多少孩子安排进去,老外也不能答应。” 陆铮点点头:“你理解就好,这个口子,我不能开。” 正说着话,饭堂内突然阵喧哗,却是从外面,冲进来个赤身**的女人,披头散发的,看身材,年纪应该不是很,只是头发遮住了面目,身上也脏兮兮的全是污泥。 穿着白褂的服务员立时跑过去,向外驱赶她,连推带cāo的,“出去!出去!” 个赳起,疯女人被她推倒在地。 陆铮皱了皱眉,“小焦,车上不有军衣吗?拿来给她裹上。” 焦磊愣了愣,赶紧答应声起身飞奔而出。 马奎山也有些不理解,个疯子,理她干嘛?说不定明年冬天就冻死了。 这时候,外面急匆匆走进来名十五六岁的女孩,穿着带补丁的花布衣裳,人甚是素净,很清秀的个小姑娘。看到疯女人跌倒在地上,小姑娘跑过去扶她,“妈,快起来,咱回家,回家” 刚才驱赶疯女人的服务员姐瞪眼训斥道:“小青,明明知道你妈疯了,怎么不看好她?跑这儿搅合我生意来了,故意的吧?” 第十九章 特权永恒存在的国度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小姑娘眼圈红红的,浸满泪水,连声说:“不是啊,卫红姨,我自己在家,没看住她,对不起,对不起。连声说着对不起,努力的把疯女人搀扶起来,这时候焦磊抱着军衣进来,见情形,忙走过去,把军衣披在了疯女人肩头。 “谢谢叔叔。”小女孩感激的看了焦磊眼,匆匆扶着她母亲走出了饭堂。 服务员姐愕然半晌,眼看焦磊坐回了座位,她便凑了过来,笑道:“您几位倒是好心。” 马奎山问道:“这女人怎么回事?是个疯子吧?”现在农村的jīng神病患者,也实在投几个能送jīng神病院的,但**着身体的年轻疯女人,委实不常见。 服务员姐就叹口气,说:“说起来小青她妈也够可怜的。”见马奎山诧异目光,说道:“您别奇怪,我刚才那么凶赶她们走,是怕影响饭店生意,再说了,本来好好的个人,现在整天光身子往外跑,熟头巴脑的,谁看了不难受?可惜了……”说着,又叹口气。 陆铮掐灭烟蒂,说:“走吧。”他自不是听这种家长里短的xìng格。 服务员姐说道:“嗯,嗯,不聊了,还是莫谈国事,就是可惜小青她妈了,被冤枉坐了年牢,还疯了。陆铮微微愕,说:“被冤枉坐牢?" 服务员姐见明显是三人说了算的年青人夹然对这个话题感兴趣,就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这事儿你们听听就算了,可别往外说。 陆铮忍着她满嘴葱味,微微点头。 “这是前年的事儿,好像是前年十月份?小青家刚刚盖了新房,这不搬新家吗?她好像是把架车搁人张老六家门口了,张老六就跑出来骂她,后来,两人就厮打起来,老张家人多,好几个人跑出来打她个呢。” “当时我也去着,我还帮着拉架呢,拉开,伙儿也就散了。” “可第二天,张老六就跑去卫生院住院,过了几天,被转去了县医院,连住了三个多月,后来医院给开了证明,说她小脑受伤,患抑郁jīng神分裂症。” “然后,小青妈就被拘了,县法院判了她年,还要赔张老六千多块钱经济损失。” 陆铮看了眼马奎山,说道:“这也很正常吧?就算几个人打她个,她手下重了,把人打出毛病来了,赔钱也是应该的,不过邻里纠纷,要判刑?是重了些,嗯,那时候正严打吧?” 马奎山隐隐的,想起了有这么桩案子。 服务员姐说:“可小青爸说,出那个医疗证明的医生,根本就不对,那话怎么说的?对了,他不是张老六的治医生,也不是科任,不是管这个的医生,小青爸跟明白人打听过,那个证明不合法。” 眼看陆铮目光又看过来,马奎山吓了跳,说:“是吗?这我倒不知道。” 服务员姐也没注意马奎山话里的语病,自顾自的说:“后来,听说是张老六在法院有人,可当时不知道,就等着法院判,结果就被判了年,小青她爸都快气疯了,回去就想和老张家拼命,结果,也被拘了,听说,在里面被收抬的够呛。” “去年年底吧,小青她妈刑满释放,可就在拘留所,法院人员左手给释放证,右手递逮捕证,二次逮捕.说是小青家直役给老张家赔偿。” “小青妈就那天后疯的,也是,好不容易要熬出苦牢了,拿了释放证没分钟,又给抓起来?咱虽役遭过那个罪,可也听说过里面多难熬,那就不是人过的rì子。要搁我,经历这个,我看我也得疯。” 服务员姐说到这儿,叹口气,怔怔的,想来感同身受,心里不得劲儿。 陆铮起身,说:“故事听完了,咱也该走了!” 马奎山和焦磊忙跟着站起,服务员姐怔了下,说:“天地良心,我可不是瞎编呢。”犹豫着,问道:“你们不是市里下来看公路的官啊?”说着,指了指饭店前不远处停着的黑sè轿车。 “嗯,你心肠倒好。”陆铮现在算是明白她为什么跟自己等人说这些了,涉及到本村人,估计和老张家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平时这些事自要三缄其口,怎可能见人就说?今天,想来是以为自己三人是市里下来的官员,希望能遇到个明镜高悬的官员,管管小青妈这桩她眼里的冤案。 她不明白的是,便是市里干部,各有各的部门,谁会来管下面的事了?没有那个权力,也没有那个必要。眼见陆铮三人走出饭堂,服务员姐后悔的肠子都青了,自己这不投事找事吗?帮不上小青妈不说,回头被老张家知道,自己可就麻烦了。 “叔叔!叔叔!” 陆铮正想上车的时候,远处传来小女孩清脆的喊声,那个清秀素净的小姑娘抱着绿军衣气喘吁吁的跑来,到了跟前,双手捧着军衣递给焦磊,说:“叔叔,谢谢您。” 眼见小姑娘眼睛里全是感激,焦磊有点受不住,接过军衣汕汕笑道:“是,是我们领导叫我拿的,我就是个跑腿的,你要谢,谢我们陆县长。”手对着陆铮那边比划了下。 “谢谢陆叔叔”小姑娘对陆铮鞠躬,不过想来她也以为陆县长只是个名字,不会想到这个县长便是县之长。 陆铮想了想,便对焦磊伸手,说:“笔记本给我。” 焦磊忙弯腰去车里拿了来,递给陆铮。 陆铮翻开,从笔记本笔套抽出钢笔,刷刷刷写了几笔,又把这页撕下,递给小姑娘,说:“你叫小青是吧?叫你爸拿着这张纸到信访局找张局长。” 小姑娘怔匪接过,脸茫然。 马奎山向小姑娘手里瞥了眼,笔记纸上,是龙飞凤舞的四个字,“认真核实”,下面署名“陆铮”。马奎山忙叮嘱了小姑娘句:“这张纸可别丢了,交给你爸爸,就说县里陆县长写的条子,叫他拿着去信访。”小姑娘“哦”了声。 陆铮笑笑,摸了摸她的头,转身上车。 轿车很快驶离,小姑娘看看手里纸条,又看看远去的轿车,清澈的眼睛满是疑惑,可头上,好似还留有那温暖手的余温,好舒服的感觉。 黑sè轿车颠颠簸簸的行走在坑佳公路上。 车里,陆铮拿着叠件翻看。 马奎山笑道:“陆县长,往意保养眼睛啊,别闹的要戴眼镜。” 陆铮嗯了声。 马奎山想了想,又道:“西集这个案子,不是我经手,我也从来没听说过。” 陆铮笑了笑,说:“事情怎么样还不知道呢,乡村里的事都这样,有风便是雨,没影的事能夸十倍,等有了结论再说。 马奎山这才松了口气,展颜笑:“您说的对。 陆铮看了他眼,役吭声。 或许chūn天来了的缘故,窗台上,虎皮蕉的叶子更加翠绿yù滴。 下午时分,马卫国又来到了陆铮的办公室,穿着圆襟黑花深红缎子唐装的他进屋就笑呵呵的说:“陆铮县长,过年好,过年好。” 从祝明泽手上拿到了第笔五十万的投资,马卫国看来心情不错,进门甚至跟陆铮抱拳作揖拜年。陆铮笑道:“卫国书记过年也好。” 年后这近个月,马卫国直东跑西颠的,陆铮也忙自己的事,两人还真没碰过面。 “这不又要开常委会了么?想跟你碰个头,讨论下几个议题,听听你的意见。”马卫国笑呵呵的,自己去倒了杯热水,坐到了沙发上。 陆铮微微点头。 马卫国喝了口水,琢磨着道:“你看,是这样,高志凯,局长也干了挺长时间了,工作能力嘛,不用我说,你应该了解,当然,肯定及不上你,但在公安口,也算难得的人才了。” 陆铮笑道:“卫国书记太恭维我了。” 马卫国摆摆手,“不是恭维,这是公认的!高志凯呢,我也了解,是,这个同志毛病也不少,所以,这两年都很搓跳,人吗,牙受挫折就不能进步,就不能成熟。现在我看他,还行,没以前的骄娇之气了,你看呢?”陆铮微微额首。 马卫国看了陆铮眼,这才道:“所以也是时候了,提提他的级别,不然这个公安局长,很多工作,开展起来都不顺手。叫他兼个副县长,怎样?” 陆铮想了想,说:“我觉得,还是要慎重考虑吧。 马卫国微怔,便靠到了沙发上,笑道:“你是这么想的?” 陆铮道:“我认为,咱们青龙公检法有很多问题,当然,这些问题和志凯无关,但我还是觉得,在整肃公检法风气前,志凯的任命,还是搁搁的好。” 马卫国微微整眉:“公检法有什么问题?”随即就“哦”了声,说:“你是说西集的那个案子,没错,是我到任后发生的,你觉得有什么问题?” 其实几天过去了,小青父亲也没有出现,陆铮正准备叫人下去看看呢,却不想,人还投来就惊动马卫国了,看来,爱打小报告的人委实不少。 “有没有问题调查过才知道。”陆铮拿起了茶杯,看来,马卫国是误会了,以为自己翻陈年旧案是找他的茬儿,不过,这也役什么可解释的,也解释不清。” 马卫国凝视陆铮,微微点头,说:“嗯,我们意见又有了分歧,那就,会上讨论吧。”说着话,马卫国起身,离去。 马卫国对常委会有着绝对的掌控,来同陆铮单独碰头,甚至不是通过书记碰头会来和陆铮协调意见,而是亲自来陆铮办公室和陆铮谈,在他看来,想来是种纤尊降贵,是最程度团结陆铮的努力。可陆铮,偏偏不领情,给人种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感觉。 想来此刻,他己经满腔怒气。 陆铮默默起身,走到了窗台前,也不知道,在寻思什么。 第二十一章团委来客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陆铮冰冷的声音还在会场里回荡,“好嘛!本来我写了个条子,是觉得这个案子可能有些问题,就算没有问题,既然有民怨,咱们调查清楚平息议论也很有必要!我也希望走信访正常程序,可怎么着?西集乡这个贾书记,真是好高的觉悟!叫人拿了三千块钱把我的条子买走了?这算怎么一档子事?!” “如果不是老孟这个人淳朴,觉得一定要谢谢我,所以来县里看我,这事儿,我还压根不知道,真是荒唐!莫名其妙!” 便是秦家好,随着陆铮语调的高低,心也一跳一跳的,这个陆杠头,发起火来,委实有一股慑人的气场。欢迎来到阅读 .. “这个案子,我看很有复查的必要,我建议,由家好同志牵头,成龘立调查组,一定要一查到底,查个清清楚楚,给西集人民给全县人民一个满意的交代!” 秦家好呆了呆,这,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陆铮终于,端起了茶杯,喝了两口水,平复了平复情绪,看向马卫国:“卫国书记,你说呢?” 马卫国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说:“就这么定吧,这个案子,是我来青龙后发生的我也希望能查清楚。” “好了,你们还有什么补充的?”看大家都沉默不语,马卫国便道:“今就到这儿,散会。”他脸sè有些不好看,显然,也没了讨论高尔夫球场项目的兴趣。 秦家好心里叫苦不迭,可也越来越看不懂了,明明马书记掌握全局,可怎么每次会议下来,好像听到的都是陆县长的声音?很多事,意外也好,怎么都好,好像都在随着陆县长的意志而发展。秦家好看了眼正拿着笔记本默默往外走的陆铮,心里轻轻叹口气,这位,难道真的这么厉害?陆铮刚刚回到办公室,团委书记徐爱妮就跟了进来,“县长,您开完会了?” 徐爱妮二十四五岁,大学刚刚毕业两年,名牌大学,本来可以分配到上海一家特别好的工厂,她却毅然决然的申请回了贫困的家乡,为这事还上过报纸,青龙县委更很是宣传了她“成才不忘家乡人”的jīng神,将她树立为全县大学生的标兵。 一年前她就被刘平南破格提拔为团县委书记,但自从马卫国上任后,对她诸多挑剔,好似还把她批评哭过好几回。 徐爱妮个子有些矮,人便显得娇俏可爱,以前是个开心果的类型,有她在场的场合通常都笑声不断。 但现在经过这一年的磨砺,想来徐爱妮渐渐懂得了官场上的敬畏,现实里,远远不似童话故事美好,现在的她,谨言慎行,很少再和人开玩笑。 陆铮问:“怎么,有事吧?”伸手,示意她坐,看来在汪嘉宾那屋等了自己一会儿了。 徐爱妮说:“是有事向您汇报,还有,就是,希望您能支持团委的工作。” 陆铮笑道:“怎么?我几时不支持你的工作了?” 徐爱妮忙慌乱的挥动着手解释,“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我是想请您帮个忙。” 陆铮笑道:“什么忙?你们团委的经费,不是批了么?” 徐爱妮说:“也不是这个事儿……”犹豫着,好像有些为难,但终于,还是小声问道:“陆县长,您是不是会跳舞?” 陆铮奇道:“是,你怎么知道?”年前年后,团委组织的各种联谊会各种活动,陆铮一个都没参加。 徐爱妮终于展颜一笑:“我在市里开会,听裴大姐说的,裴大姐还问起你来着呢,叫我给您带好。” 陆铮啊了一声,以前市顾委办的主任裴爱红,倒是听人说了一嘴,市顾委被取缔后,她被安排进了团市委。 徐爱妮又道:“这不还有两个月就是五四青年节吗?我们团委正筹备联欢会呢,其中有个大型交谊舞表演,听裴大姐说,您跳舞跳的特别棒,而且,各种舞步都会。我是想,您能不能帮我们指导指导,尤其是领舞的那对儿,我总觉得他俩跳得不太好,可又说不出问题出在哪里。从市里请专业老师吧,浪费钱,也没必要,所以……”又赶紧补充道:“我知道您工作忙,哪怕您有时间抽出半个小时,去看一眼,指导指导我们的工作,行不行?” 陆铮看着她,就是一笑:“小徐书记,指导你们跳舞是假,你要稳军心是真吧?卫国书记,从来没去过你们排练现场吧?”徐爱妮俏脸一红,吐吐舌头,这时才显出她的可爱,“就知道瞒不住您。” 陆铮微微点头:“卫国书记对团委工作是很支持的,但他最近为了高尔夫球场的项目忙得身子都快散架了,行啊,我就当代表吧,就今天晚上?去转转。”徐爱妮大喜过望,站起身:“谢谢陆县长!谢谢陆县长!” 陆铮笑笑:“其实你们这个联欢会的筹备情况我看过,嗯,部分经费自筹这点就很好,规模压缩也不错。咱们青龙是个穷县,不能铺张浪费,给人歌舞升平的感觉,但是,到了青年的节rì,办个联欢会,给全县青年学生、职工鼓鼓千劲,也很有必要。jīng神导向,我们不能丢啊,如果我们把这个阵地放弃了,将来,是会造成恶果的。”“是,陆县长的指示,我们团县委一定会贯彻!”徐爱妮很郑重的表态。陆铮笑着摆摆手:“也不算什么指示,那,小徐书记,我们晚上见?”“好,那,县长,没什么事的话我就走了。”徐爱妮赶紧告辞。徐爱妮前脚刚走,汪嘉宾后脚便跟了进来。“县长,这篇报道您看了没?”汪嘉宾手里拿的是一份来自南方特区很热销的报纸。 陆铮笑笑,他当然看到了,这份报纸在很多年后,还成为人们怀念这个年代政治宽松氛围的永恒记忆,报纸第一版,便是讨论一党专政和多党执政的问题,认为中国完全可以逐步实现多党执政。其实现在的高层,也有这种声音出现。“这到底是怎么了吗?”汪嘉宾有些不理解的摇摇头。陆铮笑了笑,说:“中龘央领龘导们,会有考虑的。”汪嘉宾说:“那也是。”随即省起一事,笑着说:“大清的驾照下来了。陆铮说:“是吗?不说这小子挺笨的吗?”汪嘉宾笑道:“但他挺努力的,挺有恒心,还真考过了。” 现在乌山驾照逐渐对私人放开,但在内地很多地区,学驾照仍需要挂靠单位,一些相应专供私人挂靠驾照关系以及汽车关系的汽车公司也随之出现。 不过周大清的驾照,仍然是老传统,由县委办给他报名,所以他考过没考过,汪嘉宾清楚的很。 陆铮笑了笑:“过了就好。” 汪嘉宾犹豫了一下,说:“我看,大清这个年青人很不错,笔杆子也硬,是不是,给挂个副主任,跟在您身边多学习?” 周大清是陆铮从广宁要过来的,在广宁时便是陆县长的秘书,调来青龙,陆县长自然也是这个意思,就是叫他干专职秘书。 虽然按照中龘央文件,副部级干部才有资格配备专职秘书,但在地方上,市县党政主要领龘导人,几乎都有自己的私人秘书,虽然不叫专职秘书,但干的,却是专职秘书的工作。陆县长在青龙,司机配车统统不用,虽说有昌明公司给配的专车吧,但大部分时间车和司机都在乌山 现在周大清学会开车了,就可以司机秘书兼一身,平rì是县长秘书,偶尔客串司机,帮着陆县长跑跑腿什么的。这些事,陆县长自不会主动提,需要他这个政龘府办主任审时度势,把周大清的工作明确下来。陆铮摆摆手:“暂时缓缓,等他出了成绩再说。”汪嘉宾想想也是,便点头说好。 陆县长不是迂腐的人,提拔能贯彻自己思路的干部理所当然,不过周大清毕竟刚刚来青龙三个多月,加之现在县里领龘导关系很微妙,刚刚书记碰头会上,听说马卫国书记的意志又一次没得到落实,而且,好像县委要开始调查和老曲沾亲带故的一些干部,或许,就是陆县长要动老曲的人。这个风口浪尖,陆县长磨刀霍霍之际,提拔自己这边的人,还是慎重些好。 汪嘉宾想了想,觉得有件事应该汇报下,便道:“卫国书记的儿子来青龙了,昨天好像高志凯开车带他去打野味来着。” 陆铮点点头,马卫国就一子三女,而且,是小儿子,自然金疙瘩一般宠爱,是市音乐学院教音乐的,叫什么名字来着?陆铮想了想想不起来,问汪嘉宾:“他叫什么来着?”“叫马文革。”汪嘉宾笑着说。陆铮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晚上八点多钟,陆铮来到了县委大礼堂,礼堂内灯光通明,舞台上,一些舞蹈演员正进行紧张的排练,舞台下,到处可见歌者清嗓子练声、相声演员对段子找感觉等等,一派忙碌景象。 他们都穿着便装,主力便是县文工团团员,此外还有各单位团委选送的青年节目,舞台上,也很有些穿着县委招待所红sè制服的男女青年,看来,县招也承担了挺多的表演任务。 陆铮刚刚进了礼堂侧门,收到信的徐爱妮以及一千团委干部便匆匆的迎过来,陆铮挨个和他们握手,笑着说:“都辛苦了,我代表县委县政龘府两套班子来看望大家。” 从徐爱妮往下,在场的团委干部自都神采飞扬,颇觉多rì的辛苦劳动终于收获成果,得到了领龘导的认可。 第二十二章 克星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徐爱妮等干部陪着陆铮向里走,走没几步,陆铮便微微怔,却见舞台下,个白白净净西装革履的年青人正在指导名歌者唱歌,高志凯陪在旁。那年青人,可不正是马革?“呵呵,那是马书记的儿子,和高局长刚刚来的,说是瞧瞧热闹。”徐爱妮在旁边解释。 此时马革和高志凯都看到了陆铮,高志凯目光闪烁,马革却是直接变成了苦瓜脸。 这个活土匪,简直就是他记忆里的噩梦,在广宁被刑拘的那段rì子,是他人生地狱般惨烈的记忆,甚至,已经在定程度上改变了他的xìng格。 “志凯,咱走吧。”马革拽了拽高志凯衣袖。 马革觉得也实在没什么好待下去的,这个曾经自己在他面前叫嚣的年青人,现在是他父亲都有几分忌惮的人物,而他马革在父亲面前,便如老鼠见了猫,如此算起来,他和陆铮,根本就差着几个量级。 和陆铮撞面,难道还能横眉冷对?要说过去赔笑说话?心里得多憋屈?是以,还是避开为好。高志凯点点头,他和马革旋即,从另边侧门离去。徐爱妮本来还想过去打个招呼,见两人匆匆离开,怔了下,便也不在意,咳嗽声,便双手击掌,高声道:“同志们,停停,停停!” 舞台上,舞曲慢慢止歇,台上台下渐渐安静下来。 徐爱妮用略带激动的语气声道:“同志们,陆铮县长代表县委县政龘府来看望家了,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说着话,带头鼓掌,台上台下立时掌声如雷。 陆铮微笑抬手示意,等掌声渐渐平息,笑道:“同志们都辛苦了,继续排练吧!我就不和家握手了,现在你们争分夺秒的排练,时间很宝贵!等联欢会结束,我为家庆功!” 徐爱妮笑道:“陆县长向言简意赅,也体谅我们下面的同志!来,我们再呱唧呱唧!感谢陆县长的到来!” 掌声再次响起,然后,徐爱妮陪着陆铮来到了礼堂后排坐下,台上台下排练的演员便纷纷忙起了自己的事。 “不错,热火朝天的。”陆铮笑着说。 演员出出进进的,有的排练到了时间走掉,有的又是刚刚到的,礼堂还是不够,容不下所有人排练,有的演员干脆就在家里或者自己找地方排练。 至于徐爱妮所说的型交谊舞表演那对儿领舞,定的是九点来礼堂彩排,有个小时的练舞时间。 所以,徐爱妮本来和陆铮定的也是九点。 听着徐爱妮介绍情况,陆铮连连点头。 “可以了,你忙你的,我到处走走,出去抽颗烟。”陆铮做个手势。 “好。”徐爱妮笑了笑,心说陆县长在几个县领龘导里,烟瘾还不算的,而且,很明,若别的领龘导,肯定现在就点上冒烟了。 礼堂院很,零零星星分布着些平房建筑物,北侧门外的院,树木很多,垂柳已经吐出绿芽。 陆铮吸着烟踱步,然后便见到不远处棵柳树下,有个身段娴娜的红制服女子摆着跳舞的姿势,就好像怀里有舞伴那样嘣嚓嚓嘣嚓嚓的练舞步,看衣服款式,应该是县招的年青女职工。 陆铮笑了笑,便想往别处走,却不想脚下踩到了根枯树枝,随即那女子就转过头来,两人离着十来步远,加之月光明亮,院内如同白昼,女子随即就惊奇的道:“是你?”陆铮也认出了这名姿容俏丽的女子正是翠红姨家的儿媳、陆家哥陆学有的爱人艾芳 “嫂子。”陆铮便笑着走了过去。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艾芳很惊奇。 陆铮笑道:“随便逛逛,过年回家没看见你。” 艾芳笑笑,说:“直忙,联欢会、元宵晚会,抽不出时间。 陆铮点头,知道其实这些都是借口,艾芳城里长,很有些娇气,不看得起婆家,嫌老陆家农村做派,能有借口,那是必然不回去的。 “对了,小弟,你哥说起几次呢,都没见你回家吃个饭,是不常在青龙?”艾芳声音软绵,很显温柔,和对陆学有的态度为不同。 “嗯,我总到处跑,以后有机会着吧。”陆铮知道,这个嫂子怕把自己名字都忘了,不过本也是,面之缘,又不是陆学有的亲弟弟,她不放在心上也很正常。 艾芳眼波流转,说:“那这样,明天来家里吃个饭吧。”这几天,她正同陆学有吵架呢,陆学有上了脾气,就是不肯低头认错,她又从来没先认输的习惯,见到陆铮,她灵机动,明天把小弟叫家里吃饭去,倒是给家个台阶下的机会。 而且陆家哥几个就这个外姓小弟给人好感,虽然衣着打扮有些土气,但干干净净,气质更是不同,显然是在外面走南闯北惯了的,身上就带了那么股子厉害人物的味道。 “明天啊?”陆铮阵犯难,明天周六,下班后要去乌山的,虽然现在是函授第二年,学业渐渐轻松,专业课居多,集授课时间改为每周rì半天,但周六时节,总得准备准备。 就在这时候,阵脚步声响,从礼堂侧门方向走过来条人影,是个戴眼镜的男人,二十七岁年纪,披着黑sè呢子衣,很有派头的干部模样。 艾芳见到这人俏脸微微变,对陆铮说:“好了,不聊了,我得练舞步了,你赶紧走吧。” 此时那年轻干部已经走到陆铮和艾芳近前,皱眉看了陆铮眼,对艾芳说:“你不说不用别人,要你家老陆给你陪练么?这人是谁?” 艾芳支吾着说:“这是我小叔子。” 陆铮听来人说话不客气,看了他几眼,笑了笑,“是,我也姓陆。” 年轻干部盯着艾芳的目光露出几分yīn鸷,“艾芳,这是你小叔子?我怎么没听过?你这人啊,真的很有问题,我好心好意说陪你练舞,你倒好,推三阻四的,所里的人还以为我怎么着呢,给我造成的影响多不好?怎么的,原来是有小白脸啊?” 艾芳俏脸通红,说:“唐所,你怎么这么说话?!” 年轻干部冷笑道:“更难听的话我还没说呢!艾芳,你别忘了,现在是你转正考察的关键时期,这次转不了合同制,下次,可就不知道哪年哪月了,转不了,我开了你都行!” 艾芳俏脸白,便不说话了,突然想起陆铮在场,心里又羞又气,说不尽的屈辱,转头,对陆铮说:“小弟,你,你先走吧。”目光里,露出恳求之sè。 年轻干部叫唐根水,是原政龘府办任涂盘石调任县委办副任、县委招待所所长后,新提拔的副所长,很得涂盘石信任,基本便是由他负责县招rì常工作。 唐根水觊觎艾芳美sè不是天两天了,现今县招也正准备推动改制,听传闻,今年如果还不能转正的临时工,以后要再转正的机会就微乎其微,是以,所里现在翻天覆地的,毕竟县招这两年新招工的年青人都是临时工,按以往惯例,慢慢熬个几年,总能转正的,但现在,显然形势有所不同。 尚不在编的职工,把眼睛都盯上了县里下来的几个事业编和合同制的指标。 按资历,艾芳在招待所干了也有四五年了,按能力,现在她是客房任,当然,顶楼招待县委和外地来青领龘导的客房不归她管。 如果不出意外,这两年内所里下来的指标应该有她个可招待所这么改制,惯例全被打破,没转正的职工都希望能在改制前转正,而能进县招的职工,本来就多半都有些社会关系,更莫说,在招待所顶楼服务县领龘导的小服务员们,如果得县领龘导喜爱,那各方面必然会给予照顾,所以,能上顶楼值班,也是很多服务员的奋斗目标。 第二十三章 权力的诱惑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艾芳这些rì子心情不好,和陆学有吵了几架,也是因为单位的烦心事。 她就是靠着姿容靓丽在招工时被选进去的,但在顶楼服务时得罪了县领龘导,便被发落了下来,幸好那位县领龘导很快调走了,不然她被开除都有可能,饶是如此,所里领龘导知道了她的脾气,也就不再安排她去顶楼值班。 对于没有什么社会关系的她来说,这次转正的希望很小。 唐根水正是看到这点,才明rì张胆的纠缠她。 而如果再和唐根水彻底撕破脸,她转正的事肯定便会泡汤。 艾芳准备支走陆铮,和唐根水好好谈谈,要送礼便送礼,谈别的就免谈了,不了不干了,总能找到份工作,但他当着自己的半个亲人这么令自己难堪,那可不行。 听到艾芳叫陆铮走,唐根水脸sè渐渐缓和,说:“就是,什么事咱俩还不能商量?就算有些小误会,也总能解决的嘛!”嘴角,渐渐露出得意之sè。 陆铮微怔,没有动,反而又慢慢摸出颗烟。 “啊,小弟,你先别走。”看着唐根水令人讨厌的笑容,艾芳突然省起,如果就这么叫小弟走掉,那以后自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说着话,艾芳就看向唐根水,说道:“唐所儿,所里改制,按资历按能力也该把我转合同工,如果还有什么达不到转正的要求,我明天和我家老陆去您家里看您,到时候您给我讲讲。” 唐根水本来见艾芳要支走陆铮,心里正痒痒,谁知道这sāo娘们又突然叫住了那小白脸,如此颠三倒四,就好似推牌九本来心里笃定是对儿至尊宝,谁知道揭开却是瘪十,怎不令人气恼? 话里话外,这sāo娘们都他家老陆他家老陆的,摆明就是拒人千里之外。 唐根水冷着脸,哼了声道:“你离转正的要求还差得远呢,生活作风就不行,和你小叔子勾勾搭搭的,像什么话!”他见陆铮穿着土气,便没放在心上,说话也就不怎么客气。 陆铮渐渐也听明白了,听这位唐所长又出言涉及自己,微微蹙眉:“唐所长是吧?你说话客气些!” 唐根水正要借题发挥呢,转过脸,冷冷看着陆铮:“怎么的?我批评我们单位职工,你插什么话?!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单位的?” “别说了,咱们走。”艾芳拉了拉陆铮衣袖,她隐隐有个印象,听陆学有说过,这个直养在他家的小弟,从小就爱打架。别说僵了最后动起手来,那可就麻烦了,唐根水社会关系复杂着呢,惹不起。 陆铮深深看了唐根水眼,便顺着艾芳手劲儿,转身和艾芳向礼堂那边走去。 “你赶紧回家,我看快到我们排舞的时间了,排练完我就回去。”进了礼堂时艾芳小声跟陆铮说,直想不起小弟名字,艾芳也就不好意思问,等回家问问老陆就是了。 陆铮点点头,和艾芳分开,眼见艾芳走上了灯光花花绿绿的舞台。 隔着排长椅,坐在观众席第二排的徐爱妮直接跳了过来,直把陆铮吓了跳。 “陆县长,你认识艾芳?”徐爱妮显然看到了陆铮和艾芳起走回来的情形,有些奇怪的问。 陆铮笑道:“是我本家嫂子,嗯,我从小在她爱人家长的。” 徐爱妮就笑,“那可巧了,她就是我们领舞的女伴,我还以为没来呢,原来,直在外面练呢吧?”陆铮点点头。徐爱妮看了看表,有些着急的说:“这个小陈,也没个准点。”见陆铮面露疑惑,有些讪讪的说:“就是您嫂子的搭档,工团的,形象气质都不错,听说,吵吵着要不干了,要去市里走穴去,这次排练可消极了。” 陆铮笑道:“其实,我看了我嫂子练的舞步,探戈是吧,确实比较热情比较华丽,但是我有个意见,咱们是青年联欢会,题思想还是要健康向上,太chéng rén化太奔放的舞步不太合适。我看,还是正统的快三吧,节奏比较快的舞步,要不然,就跳恰恰恰,咱们选选动作,偏向趣味和诙谐,少点热情,就算是孩子,也能喜欢不是?” 徐爱妮听着连连点头,说:“是,还是您考虑的全面。” 看了看手表,徐爱妮说:“那就不等小陈了,要不这样,您先跟艾芳说说换舞步的事儿,看她会不会,男伴呢,我看回头叫小王顶上。”陆铮微微点头。就在这时,旁侧脚步声响,却是唐根水进来了。刚刚在外面值班室给城关所的朋友打了个电话,准备查查那小白脸的底儿收拾收拾他,回到礼堂,却见小白脸还没走呢,正跟团委书记徐爱妮说话。 确实这三年多来,陆铮远离战场,儒雅之气渐重,在唐根水眼里便成了小白脸。 唐根水怔了怔,便凑了过来,笑道:“徐书记,聊着呢。”徐爱妮虽然是正科级干部,但团委干部,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若论能量,还不如他这个实际持招待所工作的副科干部,更勿论,他的社会关系很扎实,就更是徐爱妮个小姑娘比不了的了。 所以唐根水对徐爱妮并不怎么看在眼里,以前,还喊过阵子“小徐”。 “喂,咋了,原来认识徐书记啊?怪不得这么牛气呢。”唐根水笑呵呵的点了点陆铮,就等会儿说开了,叫徐爱妮逼着他跟自己道歉。 徐爱妮愣住,皱眉道:“唐根水,你怎么说话呢?这是陆县长你不认识啊?” 唐根水时没反应过来,笑道:“什么陆县长?” “陆铮陆县长!还什么陆县长?!”徐爱妮瞪了他眼,也懒得理他,对陆铮说:“那我去把艾芳喊下来,您跟她讲讲?”见陆铮点头,便转身上了舞台。 唐根水笑容立时凝固在脸上,陆铮?他就是陆铮? 唐根水就觉得脖颈子个劲儿冒冷风,腿肚子发软,情不自禁的就有瘫坐地上的倾向。 陆铮,那是和马书记掰腕子的人物,便是他死命巴结的涂盘石涂任,在人家眼里也和蚂蚁没什么两样,随便动动小手指,就差点给碾死。他这个小小招待所副所长,那更是微不足道的空气了。 “陆县长,我,我刚刚不知道是您……这,我……”唐根水几乎都要抽自己嘴巴了,越是想着这位县长的传说,心下越是害怕,他听涂任说,在广宁时,陆县长的个手下直接要拿龘枪龘崩了高志凯,而事后,陆县长和那行凶者都全身而退,陆县长仅仅沉寂了不到个月,便再度复出,而且,很快便被提升 这样的人物,哪是他唐根水能惹得起的? 陆铮看了眼唐根水,没吱声。 这样的市井小人物陆铮见得不少,最底层的小干部,装腔作势欺软怕硬,猥琐好sè又往往有贼心没贼胆,就说艾芳吧,若真答应他怎么怎么着,只怕他就得好好想想沾惹了人家的后果,想着想着说不定就打退堂鼓,现在的社会氛围,吃公家饭的想搞婚外情,可不是人人都玩得起的。 “我,我真不知道是您,也,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和,和艾芳开个玩笑。”唐根水解释着,突然,伸手就给了自己个耳光,浑不管或许就有所里的职工看着这边呢。 “陆县长,您,您就饶了我这回吧。”唐根水几乎都要跪下了,他这辈子,还没惹过这么龘麻烦,惊吓过度,脑子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就是想着,赶紧给陆县长赔礼道歉给他消气,最好,最好今晚的事没发生过。 “我,我给您跪下……”唐根水真的要作势下跪。 陆铮怔住,皱眉道:“你现在应该清醒下!”还是第次看到这样的干部,简直丑态百出,不知所谓。 跟在徐爱妮身后走过来的艾芳恰好见到这幕,不由怔住。 “唐根水,你干什么呢?!”眼见有人向这边看过来,徐爱妮脸上都觉得有些发烧,毕竟,唐根水也算国家干部了。 唐根水脑子混沌片,但在陆铮严厉目光下渐渐清醒了些,看了眼四周,幸好,没多少人注意这边,他哭丧着脸,说:“是,是,我,我太激动了。” 徐爱妮不再理他,对艾芳说:“早知道您是陆县长嫂子,我也不用这么犯愁了,以后啊,您可得多请陆县长指导指导咱们联欢会的筹备工作。” 艾芳感觉到了这位小徐书记突然的亲热和尊敬,再看看旁边如丧考妣畏惧的看着小弟的唐根水,心里,有些茫然,又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就是,不敢相信。 陆铮咳嗽声,说:“嫂子,这个舞步吧,我觉得是这样……”把刚刚跟徐爱妮说的话讲了遍,又说:“小徐书记也同意了,快三,恰恰恰,你都会珧吧?” 艾芳呆呆听着,心里却直翻江倒海般,陆家小弟,原来就是县里新来的那个年轻县长,早听招待所的小姑娘们议论过,都艳羡的很,直议论新县长要找对象应该多漂亮多漂亮,多了不起了不起,只是,新县长在招待所住了不几天就搬走了,想想,可不正是小弟去家里找老陆打听门路租房子的时候么?这,这可真是不可思议。 “嫂子,你觉得怎么样?”陆铮讲了好会儿,不见艾芳吱声,不由微觉奇怪的看过去。 啊,艾芳回过神,突然说:“不如,不如咱们跳下吧。” 陆铮笑道:“也好。” 艾芳慢慢伸出手,被陆铮温暖手握住,随即觉得腰间动,却是面前的年轻县长同时也是以前她以为的小弟轻轻搂住了她的柔软腰垩肢,虽然陆铮刻意拉开了距离,手更是虚扶,但艾芳,仍能感觉到,揽自己入怀的这个高男人的温暖怀抱。 眼角瞥处,看着向令自己又惧又怕的唐根水,马上鼓掌叫好,就好像,只哈巴狗。小徐书记干人,则都在,讨好的拍着拍子。 艾芳突然有些恍惚,小弟这样的男人怀里的女人,永远不会有烦心事吧?不知道,那是怎样种幸福的生活。 第二十四章 和小前妻的同居生活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办公室里,陆铮默默的翻看着一个小本子,这是昨天唐根水献宝似的给他送来的,涉及现在县里领垩导在县招的一些事,陆铮翻到最后,微微蹙眉。 随后,陆铮便拿起火机,将小本子点燃,然后,放在了虎皮蕉的花盆里,看着小本子慢慢燃成灰烬。 办公室门被轻轻敲响,汪嘉宾走进来,“县长,车备好了。”在他身后,跟着县审计局局长周方正。 周方正四十出头,生得也方方正正,很有些书卷气息。 审计系统从乌山整个地区来说,刚刚从计经系统dú lì出来,相对于内地,乌山地区的审计系统算是发展比较早、比较快,但相对来说,审计局仍然是个小衙门。 但陆铮甫一上任,便在政垩府党组成员分工上,将审计、监察和财政抓在手中直接负责,审计和监察都是刚刚建制,这实在令人有些不可思议。 而周方正,见到陆铮的机会也越来越多。 见两人进来,陆铮站起身,做个手势,“走。” 今天在工人俱乐部礼堂,将召开全县审计工作会议,会议由纪委书记王宝刚主持,由审计局局长周方正作报告。 会议将会传达贯彻全市审计工作会议jīng神,下发《青龙县1985年审计项目工作计划》。各乡乡长、财政所长、审计站长,县直各部门、省市直驻青单位主要负责人、财垩务和内审大概超过15参加会议。 县长陆铮亲自莅临会场,更会将这次审计工作会议抬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周方正看起来微微有些不适,毕竟一直以来,审计工作都在计划经济部门领垩导下做些可有可无的工作,而现在经济放开,市场放开,好似突然间审计工作就被提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位置,陆县长,更是极为重视,令周方正从可有可无的角sè干部突然间跃升为众人瞩目的县直要员,这种地位的变化令他感到压力很大。 往外走的时候,陆铮侧头说:“方正,你就按章办事,一切都有我。” 陆铮语气很淡,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这位新任年轻县长在青龙的表现已经告诉了青龙的干部,他这个县长,干的是多么的硬气 “一切都有我”,周方正听到耳中,也不由得jīng神一振,点点头,一语双关的道:“县长,您放心吧,您交代的工作,我一定尽心尽力办的明明白白。” 显然,周方正虽然是学究派头,但多年沉浸官场,自也是个心明眼亮之人。 陆铮看着他就微微一笑,伸手,就扔给了他一根烟,说:“知道你也好这个。” 周方正接住,心里,竟然微微有些激动,他听说过,陆县长这个扔烟的动作代表什么。 三人下到一楼,却见县委办公楼台阶下,苍松翠柏之间,曲辖悦正厉声训斥着监察局局长杨楠,从其旁侧经过的干部看也不敢看一眼,均是急匆匆而过。 曲辖悦一向喜怒不形于sè,几乎没有干部看到过他发火,如此声sè俱厉的训斥人,简直和昔rì曲老的形象天差地别,谁敢多看? 杨楠是个小矮胖子,四十出头年纪,此时被曲辖悦威势所迫,面红耳赤的,但也不敢反驳什么。 监察部今年一月恢复组建,随即各省市县纷纷设立监察厅,青龙县监察局十天前挂牌。 局长杨楠是纪委系统王宝刚手下原四大金刚之一,本来已经靠边站,借组建监察局的机会,经陆铮争取,又把他提了起来,而且由副科提为正科,任县监察局局长兼纪委副书记。 陆铮慢慢踱步过去,笑着问:“老曲,怎么了?一大早的就发火。” 杨楠也是需要参加本次审计会议的干部之一。 曲辖悦冷哼一声,指着杨楠:“你再这样下去,很危险跌的会比上次重,你自己琢磨琢磨吧”说完,转身就走,理也没理陆铮。 杨楠脸sè煞白,凑到陆铮跟前:“陆县长,他……” 陆铮摆摆手,“好了,我明白。” 汪嘉宾看着曲辖悦背影,若有所思的说:“县长,我可听到点风声,曲老在搞串联呢。” 陆铮点点头,没吱声。 晚上回到家,却没想到艾芳来了,而且是一个人来的。 jīng致的绿呢子大衣,咔叽布蓝裤子,白袜小黑皮鞋,整个人显得淑婉俏丽,县城风格的时尚美女,别有一番风味。 陆铮回来的时候,艾芳正和白小霜一起给他收拾屋子呢。 “在外面吃的啊?”艾芳回头,温婉一笑,手上却没停。 陆铮点点头,问:“大哥呢?” “啊,他没来,你的事,我也没告诉他。”艾芳的黑皮鞋翘起好看的弧度,擦拭着电视柜。 陆铮就笑:“也不是什么秘密,家里小萍就知道,翠红姨和国斌叔也听说着,就是不信吧?” “好了,忙活的差不多了,有事吧?来,坐。”陆铮坐到了沙发上。 艾芳坚持把电视柜、电视机、录像机擦了个遍,这才出去洗了抹布,洗了手,又给泡了壶茶,才走过来坐在陆铮身侧,香水的味道飘入陆铮鼻端。 “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想告诉您一声,我的合同制解决了。”艾芳说着,就古怪的一笑,“这事儿,一直折磨的我吃不好睡不好,唐根水跟我谈话说帮我争取了名额还当场把合同拿来让我签了后,我可开心死了,可是回家和你大哥说,他根本就没当回事,我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他好。” 陆铮笑道:“大哥是个实诚人,你不说,他怎知道这件事对你是多大的惊喜?”眼见嫂子孤零零一个人跑来找自己,明显刻意打扮过,又突然指摘大哥的不是,陆铮心里不免觉得怪怪的。 转而一想,或许艾芳是真的很开心需要跟人倾诉吧,偏偏大哥不解风情,只能来跟了解事情始末了解她这个合同制多么来之不易的自己来分享快乐。 想想陆铮也就释然,只是看来,大哥陆学有和嫂子艾芳,在沟通上肯定有些问题。 “改天我做东,和哥哥嫂子吃个饭,也算给嫂子庆祝,我呀,也点点大哥,夫妻嘛,总得互相了解,总得讲究个情调。”陆铮说着话想想自己,不禁也有些汗颜,大道理倒是一套一套的,自己做的,可比哪个男人都不如吧? 就说卫香秀吧,从年后,自己就没去找过她。 艾芳展颜一笑:“好啊,说定了,你哪天有时间,给所里挂个电话,我好提前准备准备,就在家里吃吧,你尝尝我的手艺,上次的,不算。” 陆铮点头,看看外面天sè,说:“天可是黑了,你怎么来的?” 艾芳起身:“骑车子,嗯,我也该走了,本来,是想来给你煮个饭谢谢你呢,可听小霜说才知道,你今天在外面吃。” 陆铮也跟着起身:“我送你吧,天黑了,别遇到坏人。” 艾芳忙推辞:“不用,这么短的道儿,也就骑十分钟,不麻烦你了。” 白小霜在旁边脆生生说:“哥,我送姐姐吧,我胆子可大呢,不怕坏人”清澈稚嫩眼神,有些期待,铮子哥对她这么好,她每天就帮铮子哥收拾收拾屋子、做做饭,很是觉得自己像个吃白食的,自然想能帮上铮子哥一些小忙。 陆铮莞尔,说:“你不怕坏人?遇到坏人你怎么办?” “我踢他”白小霜握了握小拳头。 艾芳笑得花枝乱颤,陆铮也不由笑,可旋即,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明艳动人的女孩,很认真的对自己说:“你以后敢始乱终弃,我踢死你” 可是自己,最终提出分手时,根本就没有给她见面的机会,做的是如此决绝。 而这些记忆,本来,自己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 陆铮默然,摸了摸白小霜的小脑袋,说:“走吧,咱俩一块送你艾芳姐,你也很久没坐汽车了,想坐不?” 柔顺秀发传来温暖感觉,又被陆铮炯炯目光一直看着,白小霜秀雅小脸突然涌上两朵红云,垂头小声说:“没什么想不想的,你带我坐,我就坐。”小心思里,自然是不该提出任何要求的。 “那行,走吧。”陆铮又对艾芳道:“车子就先放这儿吧,明天白天你再来取,看来,我也该换个三厢的大轿了。” 艾芳嫣然一笑,轻轻点头,心说你想换就换,谁能管得了你了? 第二十五章 新生力量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晚上八点多钟,县城很多区域已经黑漆漆一片。 回家的路上,陆铮瞥了眼白小霜摞补丁的花衣裳,“以后啊,穿新衣服去上学,没事。”虽然卫香秀给小霜买了许多衣服,但她只是偶尔在家里才换上,上学时还是和过去一样,穿着打补丁的袄裤。 陆铮也知道,现在在农村的小学和初中,孩子们穿的太“洋气”的话,是会被同伴排斥和取笑的。 小霜显然担心被同学们排斥在外,是以上学时,怎么也不敢穿卫香秀给买的漂亮衣服。 “嗯。”小霜听话的点了点头。 “怎么样?我没回家,晚上又对付了一口吧?想不想吃夜宵?”陆铮微笑着问。 白小霜说:“我不饿。” 陆铮想了想,说:“小霜,你以后就把我当亲哥一样,受了什么委屈,都跟我说,行不行?” 刚刚送艾芳回家的路上,听艾芳说才知道,小霜的堂姐刚刚跑来骂小霜了一顿,好像是丢了个耳环,便说是小霜拿的。 小霜大伯家开代销点,是全乡数一数二的富户,加之白二强又不提气,小霜在大伯家一直便被欺负,现在小霜挤去和堂姐一屋睡,虽说前提是白二强把以前记在小卖部的帐都还清了,但想来她堂姐才不会管这些,自然不喜欢有人和自己挤一个屋。 车进了郭庄,陆铮没有拐下南边的土路,而是径自沿着柏油路,一直开到了小霜大伯家的小卖部前。 小霜大伯家,本来的院门给拆了,盖了间房做门市,穿过门市,便是小霜大伯家的大院和正房,正房南边的院子,便是白二强所说的“后院”,两家,其实是相通的,只是小霜大伯一直锁着南边院子,有时白二强从小卖部捎点东西舔着脸央求,小霜大伯才会开了南院任他通行。 陆铮也没走过这条路,不然按道理说,每次下班回来,把车停在小卖部前,他穿小卖部和小霜大伯的院子回家,更为方便快捷,车,也是走的一水柏油路。 陆铮停车进了小卖部,各种点心糖果的甜香之气扑面而来。 明亮的灯泡下,玻璃柜台和货架上,摆着各种rì用百货、油盐酱醋、罐头白酒,小卖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柜台后坐着两个妇女,正在闲唠嗑,其中一个肥胖中年妇人见有人进屋,便笑呵呵说:“随便看,啥都有。”随即,看到了跟在陆铮身后的白小霜,肥胖妇人诧异的咦了一声,“丫头,你咋来了?” 白小霜怯怯跟两个妇女打招呼:“大妈,五婶儿。” 看来胖胖的妇女便是白小霜的大伯母了,陆铮以前和白二强大哥一家,都没有接触过。 陆铮笑着说:“大嫂,小霜和我一起来的。” 白大嫂立时满脸笑容的站起来,热情的招呼:“啊,你就是铮子吧,早听说过你。”虽说白二强喜欢吹牛,说什么这个叫铮子的租客每个月给他五十多块钱,这话谁听了也不信。 但这个铮子,有汽车,花钱也阔绰,还能逼着白二强叫小霜去上学,看起来,应该是做生意的能人,最近白二强不但不赊账了,还还清了以前的欠账,这些,都是拜这个叫铮子的年青人所赐。 所以白大嫂对这个以前只闻其名的年青人,从心里是有好感的。 “那啥,小霜,想吃什么?”陆铮指着柜台里的各sè点心,也有果盒。 旋即陆铮也知道小霜不会挑挑拣拣,便指着果盒说:“这个,这个,里面都有蛋糕是吧,要这两个。”又指了指散装的点心,有一种上面盖着大红章、里面夹青丝花生豆馅儿的说:“这个来半斤。” “好嘞”白大嫂笑眯眯的,把点心称了,码好,对角草纸折起,从吊在房顶的坨懔上,拽下草绳,麻利的系了个井字,挽个花扣儿,放在一旁,问:“还要别的不?” 陆铮说:“吃完再说吧,还有,汽水,来两瓶,瓶子得要押金是吧,多少钱?” “行了,你就不用押了,回头喝完把瓶子送来就行。”白大嫂笑呵呵的,又去拿了两瓶青瓶子汽水,放在柜台上,看起来,她挺会做生意。 “都是给丫头买的?你对她倒好。”白大嫂赔着笑,在郭庄,还没见过这么大方的人,好像一块钱两块钱的,人家根本就不在乎。 陆铮说:“是啊,谁叫我和小霜投缘,她就跟我亲妹妹一样。再说了,这么懂事的孩子,谁不喜欢,我女朋友宝贝她的很呢。” 白大嫂干笑两声,“那是,那是。” 陆铮又说:“以后谁再欺负她,可别怪我不客气,我准备过些天就带她回我老家,和我拜干亲呢。” 白大嫂尴尬笑笑,没吱声。 陆铮又叹口气,说:“我来了,把小霜的房间也给占了,怪对不起她的,还好大嫂你们对这个小侄女不错。” 白大嫂含糊着说:“我们是亲戚嘛,应该的,应该的。” 陆铮想了想,说:“过几天天也暖和了,小霜家还有个厢房,白老二准备收拾出来给小霜住,不然总叫她和她姐挤一个屋,我还真过意不去,我这人,不爱给别人添麻烦。” 这时陆铮指了指玻璃柜台里的一些小饰品,说:“这些戒指耳环都是塑料的吧?糊弄小孩子的?” 白大嫂讪讪笑道:“是了,咱乡下就这样。” 陆铮就对白小霜招招手:“来,你看看,把你素娥姐弄丢的耳环是不是这里面的,是哪种,买了赔给她。” 白大嫂呆了呆,她倒是知道晚上的事,因为她家闺女还跑小卖部这儿嘟嘟囔囔的,想再拿个耳环去,结果,被她给了一巴掌。 白素娥比白小霜只大了几个月,xìng子却是迥异,贪慕虚荣、好吃懒做,白大嫂常心下叹息,怎么自己闺女就这么不济,简直跟不上小霜半个犄角。 但毕竟是自己女儿,白大嫂自然偏心,而且,说起来,女儿也是苦rì子过惯了,家里虽然有点钱,但他爹抠门的紧,一分钱能掰八瓣花,长这么大,女儿也没正经吃过几次炖肉,昨天女儿都馋哭了呢,说白小霜家吃排骨呢,她也想吃。 本来白大嫂还挺怜惜女儿,可看到这丫头片子竟然馋的哭鼻子,立时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给了俩巴掌,把她关进房间,爱怎么哭怎么哭,就是不理。 白大嫂也大概知道女儿为什么最近喜欢欺负白小霜,以前白小霜生活特别苦的时候,白素娥对这个妹妹挺好的,还偷偷从家里给她拿过果子吃,最近一反常态,那自然是嫉妒这个妹妹有好吃的有好穿的,这才没事总找茬欺负她。 “不用了,都是小孩子闹着玩。”白大嫂赔着笑说。 白小霜走到柜台前,漂亮的长长睫毛眨呀眨的,指着里面一双翠绿塑料珠的耳环说:“啊,就是这个,哥,我买吧,我有钱。”今年年后,白二强总算善心大发,给了小霜两毛钱当零花钱,小霜一直攒着呢 陆铮就笑:“你不就两毛钱吗?算了吧,我看你能不能留到明年过年,这小rì子过的,可真行,太节俭了,以后谁娶了你,准保能发财。” 白小霜也不知道铮子哥是取笑自己还是夸自己,小脸红红的,也不敢吭声。 “算了,进价才五分钱的玩意儿,赔什么赔再说了,那丫头粗心,估计就是她自己给掉哪儿了,没缝下蛆,回头我打她”白大嫂忙不迭的连连摇手。 陆铮笑笑:“不在钱,小孩子稀罕这个。”摸出了一块钱,说:“是一毛钱一对儿是吧?这样,大嫂,你给小霜选几对儿,给他素娥姐选几对儿,以后啊,别因为这点事吵架,这独生子女越来越多了,叔伯姐妹以后可亲着呢。” 白大嫂笑着说是,心说回头得好好教育教育素娥,可别欺负小霜了。 “那啥,我去开后门?”见陆铮要走,白大嫂抢着说。 “不用了,谁家也不能当条路不是,这好像有讲究的,当路走,不好。”陆铮笑着摆摆手。 白大嫂心下点头,心说这年青人真难得,看起来就有身份,可说话做事,能把你点明白却绝不反感,整个郭庄,可找不出第二个这么优秀的后生来。 随即白大嫂摇摇头,自己想什么呢,人家肯定大城市来的,郭庄这小地方的后生,去哪儿比? yīn雨绵绵的天气,人的心情好像也跟着yīn郁下来。 办公室里,马卫国一脸讶然的看着曲辖悦,“什么?你要辞去党内职务?”一大早,曲辖悦就来了他的办公室,然后,给了他这么一个令他瞠目结舌的消息。 曲辖悦满脸的皱纹好像更加深了,叹息着说:“我也老了,是时候给年青人让路喽。” “这,如果是因为那个案子,这不是还没结论么?再说了,和你也没关系。”马卫国很费解曲辖悦突然的决定。 “不是因为这个,老了,想歇歇了。”曲辖悦长长叹口气,很有些意兴阑珊。 马卫国突然想起来,听说前几天在办公楼门口,陆铮曾经和曲老发生过冲突,皱眉道:“是不是因为陆铮?他下黑手了?” 曲辖悦默然半晌,摇摇头:“和他没关系。” 马卫国眉头越皱越紧,问:“我听说,最近汪嘉宾找人打听招待所以前的一些事,曲老,不会和你有关吧?” 曲辖悦终于,眼神一凝,随即,又变作一片浑浊,沉默着,没有作声。 “曲老,这样,您再考虑考虑,不管有什么事,咱都可以商量。”马卫国还在争取挽留住他。 曲辖悦叹口气,“卫国啊,我考虑三天三夜,这对我,是最好的结局吧,给市委的请辞报告,我刚刚已经打上去了。” 马卫国沉默下来,看来,此事已经无可挽回。心里,突然前所未有的烦躁。在青龙,曲辖悦是他最坚定最有力的政垩治盟友,就在陆铮刚刚上任之时,在所有青龙干部的眼里,只怕这个新任县长的份量还远远不及曲主席。 可几个月过去,陆铮身边聚拢的干部越来越多,好像,已经隐隐,有了在青龙翻江倒海的力量。 第二十六章 卫国书记的釜底抽薪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曲辖悦辞去县委副书记,接着,县法院院长张明华、西集乡党委书记贾培明、县医院副院长刘涛、县公安局副局长王浩、西集乡派出所所长邓达才、指导员高小兵等多名干部相继被免职,这一个月的时司,青龙官场刮起的风暴令人瞠目结舌。 3月20rì,青龙县委发出《关于实现全县党风根本好转的规划》的通知 县纪委副书记邓启红被免去县整风办主任一职。 实则就在今年年初,zhōng yāng五巨头中一位少壮派就否定过靠党内整风办来反腐,他认为:耍解决裙带关系,最根本的还耍靠加强社会监督和mín zhǔ监督,这些不搞起来,其他办法都不行,整风也整不好。 但现今在省市县及基层,纪委、整风办仍然是对党内不良风气进行监督的最主耍机构。 县长办公室,县教委主任时广仁正跟陆铮汇报县教委针对当前部分青少年中存在的拜把子、吸烟、喝酒、早恋爱“四股歪风”而准备实行的具体措施。 “对青少年的思想教育,我们要常抓不懈。”陆铮点头表示赞同,随即又道:“不过,单纯的政治眭教育已经不能满足社会发展趋势,反而会激起青少年的逆反心理,我看,你们研究研究,品德教育,也要结合实际,耍有趣味眭,寓教于乐。按照我说的原则,你们教委的同志看能不能编个小册子,作为咱们青龙的思想品德课教材。” 时广仁怔了怔,县里自己编写小册子当教材?这还真从来没想过。 陆铮琢磨着说:“咱们青龙的教育水平不高,师资力量不强,要说教育上想变一变确实有这样那样的困难,我看,可以同běi jīng教育界的学者联系联系,请他们帮着搞一搞,回头,我来联系吧。” 时广仁庀笑着说好。 这时办公桌上的也话铃响起,陆铮接了也话,时广仁便站起来,指了指办公室的门,见陆铮微微点头,他便蹑手蹑脚走了出去。 “联营啊?你好你好,不对,该叫你冯秘书长了!”陆铮听到话筒里浑厚的男音,就愉快的笑起来。 打来也话的是原市委组织部副部长冯联营,同陆铮一样,和张玉功主任走的很近,玉功主任垮台后,陆铮毫发无损,反而迁升青龙县县长,冯联营则有过一段时司的沉寂。 但在半个月前,冯联营调任市委秘书长(正处),虽然行政级别暂时没有变动,但秘书长一职何等重耍?而随着共和国地有市县政治架构的逐步调整,各级党委常委会班子的进一步规范,很多地市,地(市)委秘书长已经进了常委班子。 显然,冯联营这个人,委实不简单。 “铮子,你还是老样子。”冯联营笑了两声,比起以前,他的声音语气中多了几分说不出的味道,那种权力者的凝重和严肃。 陆铮又笑道:“听说,你职务还会动一动?真是恭喜了。”虽然冯联营暂时入常无望,但听说,会让他挂个副市长的职务,提一提行政级别和政治待遇。 冯联营又呵呵笑了声,没接这个茬儿。 “铮子,这个也话是中原书记叫我打的,叫我征询下你对王宝刚同志的看法。上个礼拜,马卫国给中原书记打了报告,对王宝刚同志提出了一些看法。中原书记从侧面进行了了解,认为王宝刚同志确实不宜再在青龙纪检战线继续工作,但是,在市委拍板前,想听听你的意见。” 陆铮笑了笑,说:“卫国书记倒是瞒得我一点风没收到。” 冯联营也笑起来,说:“我也是刚刚知道的。”在很官方的传达了市委段中原书记的指示后,现在他的语调也随之放松。 陆铮便道:“你转告中原书记吧,我不同意现在对青龙纪委书记人选做出调整,平南书记是个反面教材,随之,我们青龙党委在党内开展了自查自纠运动,现在进入了第二阶段战役,开始整顿全县干部党风,净化我们党的队伍,在这个关键点,我不同意临阵换将。是,或许王宝刚同志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在整肃党风上,他有着丰富的经验,以前,只是他放不开手脚,这也是历史原因造成的,我们的纪检工作,才刚刚恢复不久,还耍逐渐的摸索经验嘛。” 冯联营听着陆铮侃侃而谈,好似怔了下,随即便苦笑道:“铮子,你这是在明确反对中原书记的意见?我劝你还是慎重考虑考虑,这样吧,我暂时向中原书记汇报,就说你出门了,找不到你,你呢,这个事情,耍好好考虑清楚。” 说着话,犹豫了一下,问:“王宝刚,和你关系很好?” 陆铮笑了笑,说:“明天礼拜天,我去市里上课,到时咱们见个面。”实则陆铮今天下午就耍去乌山,接卫香秀的机。 “那,行吧。总之,铮子,这件事,你耍考虑清楚,耍处理好,你耍知道,中原书记,一直对你印象很好。”冯联营苦口婆心的劝着陆铮,两名官员之司,是很少会这么推心置腹的。 当然,冯联营还是注意了措辞,只是隐晦的提醒陆铮,不耍自毁长城。 陆铮刚刚挂了也话,办公室门被轻轻敲响,县委办公室主任程宏推门进来,笑着说:”陆县长,卫国书记请您过去他办公室。” 陆铮微微点头。 程宏四十出头,西装革履,高高瘦瘦,人长得很是jīng神。他现在兼任纪委副书记,马卫国把王宝刚拿下后,必然便希望由这位县委办主任兼任纪委书记同时进入常委会。 这也是马卫国早就有的想法,若不是陆铮的到来,或许早已成了既定事实。 看着程宏嘴角的笑容和眼里一闪而逝的得意,陆铮便知道,这位程主任肯定收到了一些风。 马卫国的办公室,组织部部长郝白山也在。 “整风办主任,我看你上次提议的杨楠不错,也征询了白山部长的意见,我看啊,就叫杨楠兼了吧。”马卫国笑呵呵的开门见山。 他笑容愉悦,显然,从一些渠道知道了他请求撤换王宝刚的建议已经获得中原书记的初步首肯。 陆铮点点头。嗯来在马卫国看,如果纪委书记都换了人,这个整风办主任,由谁来干又有什么关系?同意自己推荐的人选,也算一种获得胜利后对失败者的安抚吧。 马卫国又道:“还有就是,今天下午5点,祝明泽祝总的私人助理将会抵达乌山,他将会来青龙了解高尔夫球场项目的等备工作,也算,最后的市场考察吧。为了表示咱们青龙人的诚意,我希望,接机的队伍,咱们隆重些,县长,你看看,能不能抽出时司去接一接,代表咱们县委县zhèng fǔ嘛!” 又补充道:“你可别小看这位李助理,祝总很信任他,对他可以说言听计从,所以,咱们一定耍接待好,和祝总的合作关键就看他的态度。你看,能不能这样,今天接机后安排他住下,好好休息休息,明天,带他在乌山转一转,最好,能去昌明看看,让他对咱们乌山的发展有一个宏观的认识,相信对这次合作会大有裨益。” 显然,对方是大企业的代表,马卫国希望陆铮出面,带这位李助理感受下乌山的发展,看一看昌明这个庞然大物,而青龙县县长身兼昌明集团党委书记,从某种程度上,也会提升青龙的政治地位,令对方不会对青龙的印象只停留在穷乡僻壤上。 现在兼有大企业高管身份的陆铮,在马卫国眼里,便成了青龙的公关名片。 陆铮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说:“那行吧。”反正,也要去接卫香秀,说起来,两个来月没见她了,还真挺想她的。 卫香秀参加了一个培训班,去香港学习保安公司的运营经验,去了一个多月,今天才回来,而且,也是5点的班机。 也难怪,乌山是个小机场,仅仅开辟了几条国内航线,卫香秀应该是从香港到上海,再转机乌山,而从上海来乌山的航班,到今年年初才增加到上下午各一班,坐下午班机的话,便是5点抵达乌山。 不过乌山发展极快,机场扩建工程已经在准备阶段。 见陆铮点头,马卫国就笑起来,说:“好吧,我们合作愉快,希望能令香港的客人满意。” 程宏诧异的瞥了陆铮一眼,他知道,马书记本来只是随便提提,根本也没觉得陆铮会答应,毕竟陆铮一直就对高尔夫球场项目持不同意见,而且,陆铮心高气傲,去接一个小助理?不管这家公司多么大,只怕他也立时会拒绝。 却不想,陆铮就这么无所谓的同意了。 “那你看看,还要带谁去?你来点将。”马卫国大手一挥。 陆铮笑了笑,说:“就我自己吧,毕竟耍去乌山接机,咱们去一排干部,影响不好。我自己去接,有点私人眭质的意思,不失礼,又显得咱们重视 马卫国笑道:“行,是这么个意思!不过这样,你带上程宏,帮你开开车什么的。” 陆铮无所谓的点点头,知道马卫国是担心自己私下跟那位李助理说什么,影响双方的合作。只是马卫国的担心,未免,实在无聊了些。 第二十七章香车美人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乌山机场接机大厅,宽大明亮的落地玻璃窗外,可见飞机轰鸣起落。 接机大厅内人流并不多,是以当卫香秀走出闸口,陆铮一眼便看到了她 实则,便是想不注意她也很难吧,靓丽时尚的眭感尤物好似天生为了吸引男人而生,她上身是一件很小的白sèt恤,露出了纤细到令人疯狂的雪白腰肢和妖冶的流彩刺青,低腰的裤子引诱着人的眼光向小腹下面遐想着,想象那盛开玫瑰的层层叠叠红sè花瓣的纹身尽头,是怎样的**景象。 白sè的裤子,薄薄的,略显宽大,银sè高跟鞋,随着她诱人的步伐,一双美妙长腿曲线若隐若现,雪白俏脸两侧,挂着夸张的大大的圆圈耳环,长长的头发染成玫瑰红sè压着大大的弯卷,一种成熟眭感的野眭气息扑面而来 陆铮无奈的走过去,把黑呢子大衣披在她肩膀上,说:“你冷不冷?” “是呢,温度差不少。”卫香秀嫣然一笑,双手在胸前裹紧呢子大衣,四下张望:“我得找个地方换衣服。” “等出去吧,机场宾馆开司房换去。”陆铮皱眉头,又问:“这回纹身是真的了吧?” 卫香秀贴近陆铮耳边,“放心吧,我找的女纹身师。” 陆铮瞪了她一眼,说:“我是说,太那啥了吧。” 卫香秀知道他口是心非,实则这个活土匪,心里可不知道多喜欢呢。抿嘴一笑,看了旁侧程宏一眼,问:“你等人?” 站在陆铮身边,举着有“香港黄河实业李隆古先生……”字样的牌子的程宏,突然见到闸口出来这么一个眭感前卫的美女,而且和陆县长很亲昵的样子,早就看得目瞪口呆。 “哦,程宏,来,我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小卫,市里开公司的。”陆铮说着话又转头对卫香秀道:“程宏,县委办主任。” 卫香秀微微一笑,对程宏点点头,“程主任好。” 大美女天生便有些嗲的绵软南方口音,令程宏心里一酥,庀不迭的赔笑:“你好你好,啊,卫经理好。” 怨不得他略显失态,在青龙,哪见过如此绚丽逼人的美女,不管在官场上如何风生水起,也有着男人的本能,在这一刻,程宏不免觉得自己成了土包子,很失礼人,自惭形秽,和对面这大美女搭话便有些磕巴。 “我先去换衣服吧?”卫香秀说,她裹紧那件呢子大衣,好像,真有点冷了。 陆铮点点头,卫香秀随即拖着rǔAsè小皮箱哒哒哒的迈着诱人小步子快步而去。 陆铮的目光则看向了闸口里渐渐稀少的乘客。 “怎么回事?”等了将近一个小时,闸口早就不再见有乘客走出,程宏终于有些着急了。 陆铮也微微蹙眉,祝明泽,没这么快就变卦吧?就算变卦,也总会提前打个招呼,不能叫人这么干等。 “再等等吧。”陆铮看了看表。 程宏只能点头。 又过了将近半个小时,程宏说:“我去问问,还有没有乘客没出来?” 而此时,陆铮的目光却投注在了不远处休息区一排排长椅中,坐在靠边位置的一个中年男人身上,中年男子大概三十出头,浅灰sè短风衣,西裤,很时尚的感觉,瘦瘦的长脸,戴着金丝边眼镜,看起来,身上穿扮价值不菲 他手里夹着根粗粗的雪茄把玩,当然,是没有点燃的雪茄。 这个男人刚刚便一直打量陆铮和程宏,陆铮也若有所思的看向他。 中年男人便笑着站起身,“你们是青龙过来接我的吧?”说着话,便走了过来。 到了近前,拿出护照给陆铮和程宏看,cāo着不太流利的国语,笑着说:“如假包换的李隆古。” 程宏虽然对他没怎么留意,却也知道这个人好像早就出来坐在了那儿,一边笑着介绍陆铮和自己的身份,一边说:“李先生,不好意思,可能我们牌子做的太小了。” 李隆古却挥了挥手中雪茄,笑道:“非也非也,我只是想很客观的评价我们未来的合作伙伴,相信,从你们青龙派出来接机的职员身上,我就大体能知道我们未来伙伴的行事风格,当然,我也想了解下你们有多少耐心。只是没想到,来接我的竟然是县长先生,失敬失敬,是我无礼了,惭愧啊惭愧 程宏听了愕然,随即,脸sè便有些难看,心里直骂娘,当小孩子玩游戏么?幼稚不?什么东西?! 陆铮却只是笑了笑:“李先生是黄河实业高参,行事作风果然不同,令我大开眼界,好了,我们边走边聊吧。” 李隆古,陆铮渐渐想起是谁了,一个靠坑蒙拐骗贴着香港世家子弟混饭吃的大忽悠而已,而且,很是狠狠坑了祝明泽一大笔钱后跑路,最后,好像被内地公安给枪决了,也是曾经轰动一时的案子。 怎么耍和这人打交道?陆铮实在有些哭笑不得。 停车场里,停着陆铮的小土豆,陆铮和程宏便是开这车来的。本来程宏提议把昌明公司给陆县长的配车开来,陆铮却是说,没必耍用车充场面,咱们是个穷县,可若是县领导都坐豪华车,县城却破破烂烂的,这种鲜明的反差看在生意人眼里,不免会心生顾虑。还是,给他们看最真实的一面为好。 程宏大以为然,现在倒觉得马书记的一些担心都是多余的。 三人走向陆铮的菲亚特轿车,突然旁侧汽车喇叭滴滴滴的鸣响,三人转头看去,隔着菲亚特两个车位,停着一辆rǔ白sè越野车,苏联产拉达・尼瓦,民司俗称的“大军越”概因其越野能力强悍,现今成了共和**方高档越野车首选,加之其民用车型霸气,在国内无出其右,是以民司才在“军越”前加了一个“大”字。 越野车车门打开,一条鲜艳的火红靓影跳下车,正是卫香秀,就见她jīng致眭感红sè皮衣皮裤,紧紧裹着她火辣身材,皮衣款式酷美,sè泽亮丽,微微泛光,红sè细高跟,更衬得她美腿修长,身段婀娜,加之那披肩红发,真真是美艳不可方物。那种冷酷眭感的野眭诱惑,可以淋漓尽致的摧毁任何男人的理眭。 “用不用我载你们!”卫香秀献殷勤似的问陆铮。 陆铮摆摆手:“你走你的。” 卫香秀“噢”了一声,便听话的上车,打火启动。 李隆古盯着越野车里那诱人的靓丽倩影,心中微微一动。 方才在飞机上,他便坐在这个美艳眭感尤物身边,那淡淡的香气现在仿佛还飘在他的鼻端,轻轻搔着他的心。 只是,他搭讪了几句,人家根本就不理睬他,令他无计可施,但到现在,心里还痒痒的。 “来吧,李助理,上车。”陆铮的话语打断了李隆古的遐想,他摇摇头,钻进了那辆在他眼里寒酸无比的小破轿车。 第二十八章 同是宦游人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五洲酒店海景房。李隆古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眺望远方碧空海天sè,满意的点点头:“环境还可以,要得。” 陆铮笑道:“舟车劳顿,今晚就不安排节目了,李助理你好好休息,明rì我陪李助理到处转转。” 刚刚陪李隆古在酒店西餐厅用了个晚餐套餐,现在还不到七点钟,陆铮自然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李隆古奇道:“陆县长有事情庀?本来还想听陆县长给我讲讲青龙的风土人隋呢。” 陆铮笑笑,这个江湖骗子,不管怎么说,目光倒是挺毒。 “李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我确实还有个约会。这样,由程任陪你吧,他在青龙比我的年头久,应该能给先生解惑。” 程宏虽然满心不情愿,但也只能陪笑点头,对这个副世外高人派头拿腔作势的李助理,程宏实在没什么好感。 李隆古爽朗笑:”陆县长庀您的就是,明rì你我再详谈。” 陆铮微微点头,便转身而出。 酒店二楼餐明月轩2号包房,陆铮笑着和刚刚走进来的冯联营家口握手打招呼。 冯联营爱人王霞敏,三十出头的年纪,很婉约知礼的少妇,两人独生爱女冯莹莹,今年六岁,生得甚是俊秀可爱。 在冯联营最失意之时,陆铮也常去他家里坐坐,两人的关系远远比般人想象的更亲密。 两人在也话里交流,和私下会面的隋形,完全不同。 毕竟现今的也话,尤其是单位也话,都是可以被旁听的。 王霞敏对陆铮印象更是好极,妇道人家,总是觉得患难见真情,对于家境衰落时的朋友最为珍惜,冯联营虽然谈不上家境衰落,但委实经历过从车水马龙到门可罗雀的巨转变,王霞敏对陆铮的好便念念不忘。 尤其记得,过年时,陆铮给莹莹堆雪人的情形。 所以进屋,王霞敏就笑着说:“莹莹,快点,你不想你铮子叔叔了么?你该怎么做?”说完,才看到在陆铮身后,俏生生站着个身绚丽红sè紧身皮衣皮裤,眭感靓丽的美女。 王霞敏微怔,陆铮便笑着介绍:“香秀,这个叫嫂子,这是漂亮的小侄女,莹莹。嫂子,我女朋友,卫香秀,你喊她小卫就好。” “冯哥,嫂子。”卫香秀甜甜的打招呼,心里,更是甜滋滋的,能被陆铮带出来见人,便是有那么次两次,她已经心满意足。 更莫说,冯联营她听说过,市委的人物,陆铮能带她来见,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尤其是这是明显家庭聚会的私密场合,就更令她觉得幸福无比了 “哎呀,小卫可真漂亮。”王霞敏由衷的赞叹。 冯莹莹则满脸期待的想走到卫香秀身边,可又怯怯不敢的样子,小孩子,都是以美丑来衡量世界,见到漂亮姐姐,便心生亲近。 “联营哥,你点菜吧。”陆铮示意端着厚厚菜单走过来的红马甲服务员将菜单交给冯联营。 冯联营也不推辞,几人口味他也知道,随意的点了几道菜,又问卫香秀:“弟妹意什么口味?南方余杭人,来个龙井虾仁?” 正逗弄莹莹玩的卫香秀笑道:“随便的,我来北方好些年了,馍馍都吃习惯了。” 冯联营便对服务员道:“再加个龙井虾仁、加个宝豆腐。”别人都是随便点样菜,到了卫香秀这里,却特地给她点了两道余杭菜,自是因为陆铮第次领女朋友来,表示尊重之意。 到了冯联营这年纪,自知道朋友相处,实在是门学问,不仅仅是简简单单两个人相处,而是两家相处,就算本来交情不错的两人,若有其人之爱人对另人新生恶感,常年累月的吹枕边风,则朋友之司,必定心生嫌隙,毕竟朋友再亲,也没对方的枕边人亲。 当然,以冯联营、陆铮等人之地位,在这方面自然超脱些。不过陆铮年轻,又是这么个美艳的女友,两人必定如胶似漆、无话不谈,冯联营自不想给这位小卫姑娘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免得其在陆铮面前说他坏话,影响他和陆铮的关系。 逗弄着莹莹,卫香秀此刻也是浮想联翩,跟着陆杠头,简直便是做梦般,甚至,以前做梦都没想过的生活全实现了。 去了香港、开了公司、有了豪华越野车,这些,都是自己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 现在,更有市委秘书长在旁侧亲自为陆铮和自己点菜,卫香秀侧头瞥了眼正满屋瞎转悠不知道找什么的陆铮,心里,噗的笑,天天就跟个愣子似的,可心里,比谁都明白,也比谁都厉害。 饭桌上气氛甚好,冯联营和陆铮意思了几杯,家唠着家常,其乐融融 席司冯联营笑着对王霞敏说:“弟妹是个能人,自已经营公司,开的是军越。” 王霞敏温婉笑,说:“早就看出来了,不是刚去的香港么?”眼里,闪过抹羡慕之sè,显然,不管多么温婉的女子,总有她的梦想。 陆铮笑道:“就是她自己去我怪不放心的,嫂子要是有时司,以后倒可以给香秀做个伴。” 王霞敏慌乱的摆摆手道:“我不行的,还没出过国呢。出去了,都不知道怎么办。” 卫香秀笑着说:“嫂子,你就放心吧,香港和咱们内地差不多,就是楼高点,车多点,我也是第次去,没什么不习惯的。” 王霞敏有些7自往:“是么?” 卫香秀道:“那当然,我还能骗你么,下次有机会啊,咱块儿去,再下次,带莹莹起去。不过就是,什么时候去,我得听陆铮的。” 陆铮就笑,说:“看嫂子什么时候休班吧,我看你倒是玩野了。”转向冯联营,笑着说:“我就这么说,其实香秀没看起来那么野,联营哥你放心,绝不会把嫂子卖了。” 卫香秀气得瞪了陆铮眼,冯联营也哈哈笑起来。 这顿饭,吃得甚是畅快。 吃到差不多的时候冯联营和陆铮便去了落地窗前的小茶座聊天,卫香秀和王霞敏则逗弄莹莹玩儿。 点了根烟,冯联营笑着问:“怎样?考虑清楚了么?” 陆铮略沉吟,说:“王宝刚,我还是得保。” 冯联营微微蹙眉,知道陆铮心意已决,劝说无用,想了会儿道:“那我尽量试试吧。” 陆铮笑道:“别,联营,别把你搭进去,这么着,我说两点,你跟原书记转达下,就说是我的看法。” “嗯,你说。”冯联营点点头。 陆铮琢磨着说:“第,还是我上午也话里跟你说的,临阵换将,青龙整风前功尽弃。第二点,纪委掌舵人和同级党委掌舵人有矛盾,并不可怕,我认为,要保持纪委的dú lì眭,首先就是,纪委书记和党委号发生矛盾了,怎么办?就要撤掉纪委书记吗?纪检工作的权威眭,如何保证?” 想了想,陆铮说:“就这两点吧。至于王宝刚以前的事,我调弼过以前的档案,无非是革整过黑材料,前些年整党差点被定眭为三种人,刘平南保下来的,时过境迁,我们都要向前看,历史的伤疤,现在的时司段,暂时不揭为宜。” 冯联营沉吟了好阵,狠狠吸了几口烟,掐灭烟蒂:“行,明天我跟原书记汇报。” 陆铮知道,冯联营虽然没明说,但他是必然会帮自己敲边鼓的,当然,他会介入的程度也同原书记的反应有关,如果原书记斩钉截铁的就是要撤换王宝刚,顺带严厉批评自己,那冯联营必然会偃旗息鼓,免得惹火烧身。而如果原书记话里有活泛的意思,冯联营便定然会顺势帮自己争取保下王宝刚。 能做到这点,在这尔虞我诈的官场生态圈,已经实属不易。 陆铮拍了拍冯联营的胳膊,没再说什么。 聚会散了的时候,王霞敏个劲儿拉着卫香秀的手说两家要多聚聚,要和小卫多聚聚。 陆铮和卫香秀直送到冯联营家进了也梯,然后两人坐了旁侧向上的也梯,陆铮订的海景房就在楼,和李隆古的房司相邻。 沿着厚厚的红地毯走在走廊里,经过李隆古所在的05号房的时候,突然,房司的门咔哒响,被人从里面拉开。 李隆古冒出头来,笑着说:“陆县长,回来了啊,来,我这屋坐坐?”看了眼陆铮身侧艳美夺目的眭感尤物,李隆古眼镜片后的目光又是阵闪烁 陆铮说:“李助理还没睡?” “没呢。”李隆古笑着拉开房司的门,又说:“有正事和您谈。” 陆铮便对卫香秀使了个眼sè,说:“回房等我。”把房卡交到了她手上,卫香秀点头,哒哒哒的走到隔壁房门前,开门进屋。 听她锁了门的声音,陆铮这才转向李隆古,问道:“什么事?”在李隆古做个请的手势下,陆铮慢慢踱步进屋。 房司内,有些凌乱,程宏已经不在,想是回去睡了。 第二十九章 尔虞我诈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没有接李隆古递来的雪茄,陆铮只是坐到了小圆玻璃茶几旁的沙发上,晃晃手,说:“这里虽说是套司,但面积不,在外司抽烟,便跟在家里卧室抽烟样,这里通风又不好,不抽了。” 李隆古没想到个内地的乡村小干部说道还这么多,怔了怔,随即讪讪收了雪茄,说:“那就听陆县长的劝,我也不抽了。” 寒暄两句,李隆古便开始旁敲侧击的探陆铮的底,父母做什么的?家里亲戚什么背景?女朋友又是做什么的?诸如此类,等等等等。 陆铮摆了摆手:“老李,有什么话你就明说,别这么转弯抹角的。” 被陆铮喊“老李”李隆古怔了下,随即就笑:“那好吧,陆县长,看来你女朋友家境挺好啊,能去香港,还有越野开,在内地,是等的家庭了吧?怎么样,处着有压力吧?当然,陆县长年轻,前途远,自然是配的上她的,不过现在去她家,是不是,有点那啥?”说着,李隆古就干笑两声,看这年轻县长穿的衣服,开的车,看来他的职务十有九也是那漂亮女朋友家里给运作的。 陆铮笑了笑,没吱声。 李隆古便以为他默认了,随即笑道:“陆县长,你有没有想过做买卖?炒股,香港的股市,现在直是牛市,当然,说了你可能也不明白,但是这样,你拿出万块钱,年后,就可能变成万五,你拿出百万,年后,就是百五十万。” 陆铮就笑:“我哪有这许多钱?” 李隆古啧啧道:“陆县长,你看,拿我当外人了不是,你贷个百十万的款,还是没问题的吧?当然,我就跟你这么说,我也没那炒股的本事,我朋友倒是瞳,你也知道的,黄河实业,想cāo控香港股市还不容易?” 若是换了般内地人,怕此时定会虚心请教,到底股市是怎么个赚钱法,黄河实业又为什么能cāo控股市? 毕竟现在很多内地人眼,对西方世界的看法已经发生了百十度转弯,原来,资本义花花世界,到处都是黄金。 遇到黄河实业公司的高级管,谁不想巴结巴结?这位李隆古助理,抽的雪茄,据说都上百块支,那可顶的上内地很多工薪个多月的工资了。能和他搭上关系,从他指缝里漏出点金沙,怕便够自己赚辈子了。 但陆铮,又怎会在意这个了。 以史密斯作为代理人的东方金融公司,在陆铮遥控下,在亚洲四小龙地区,正玩的不亦乐乎,陆铮的财富也在与rì俱增。 陆铮本来是准备将本金和相当于本金半的收益还给白纱包的,就当,借了高利贷,现今剩下的资本也完全够他干场,但白纱包却坚持年之约。 陆铮也就暂时用着,毕竟资金越是充足,可运作的力量愈强,收益便愈。 不管怎么说,就算去了那点五倍的本金,现在陆铮的身价已经非同小可,而且,还在快速增长,便是史密斯这等运作资本的高手,也早就对陆铮佩服的五体投地。 如黄河实业这等香港流的公司,陆铮现在可cāo控的资本,只要运作得当,也足以将其折腾的伤筋动骨,毕竟黄河实业,还不是二十年后的巨无霸,祝明泽的父亲祝同,也还不是全球前十的超级富豪。 至于黄河实业的这位江湖骗子李助理,陆铮怎会看在眼里。 笑了笑,陆铮说:“生意经,我不瞳。” 遇到这么个本分内地人,李隆古半晌无语,这厮愚若智,还真不好 “这样吧,给你看点东西。”李隆古跑去了卧室,听动静翻箱倒柜的,过了半晌,他拿着份棕sè布料包头的件夹出来,放在茶几上,说:“你看看这个。” 十多页的件,陆铮翻了翻,摊手:“我看不明白。”其实扫了眼便知道,看样子是准备以后和青龙县zhèng fǔ签订的协议,但其些外包条款很有些漏洞,李隆古如果成为祝明泽在青龙的代理人,完全可以利用来上下其手,从祝明泽那里套钱。 李隆古就笑了笑,说:“我慢慢跟你解释。”回身,打开身后的旅行箱,然后,便拿出了几摞棕sè有万里长城图案的纸币,都是百元面值的外汇卷,看样子,应该摞便是万,共有五摞。 李隆古笑着说:“陆先生,我这人好交朋友,听程任说,你也是仗义的人,你我见就投缘,小小心意,不成敬意。”看着陆铮脸sè,随即补充道:“你放心,只是交个朋友,我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如果以后我要找你办为难的事,你把这些腌腾物都摔我脸上!” 显然,晚上的时司,李隆古从程宏嘴里套了许多话,不知道程宏跟他说了什么,令他对陆铮产生了误判,不然这种事,总是要接触时司长了,才能点点试探看来做。 当然,李隆古应该是能利用的时司有限,毕竟他在青龙待不了几天,等祝明泽亲自来了青龙后,他也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加之不怎么瞧得起内地人和对南方特区些内地官员的印象,李隆古这才直接上了真金白银。 当然,冠冕堂呈的话说的很漂亮,这其实也是种直接的试探,对面这年轻县长便是不收,对他来说也没什么损失。 外汇卷直以来是内地最具购买特权的硬通货,由外币汇款兑换。 在物质匮乏的年代,外国人到国可用外币兑换“外汇券”或者收到国外汇款兑换了外汇卷的国公民,可以到特殊的地点,如友谊商店,购买人民币无法购买的紧缺商品,同时外国人在离开国时可以将没有使用完的外汇卷换成美元带出境外。 用外汇卷,不仅买的商品可以便宜半甚至倍,而且能够保证买到紧俏的进口家也。 外汇卷对人民币价值相同,元外汇卷兑换元人民币,但在黑市,这个比率甚至能达到l:2,也就是元外汇卷,可以兑换两元人民币。 媒体对此也进行过调查和披露,发现外汇卷黑市市场,顾不少是结婚的年轻人,因为弄到了外汇券就意味着几件有了着落。 现今随着内地市场逐步放开,外汇卷的作用已经不比以前,但想买到国外高档商品,其仍然是最便捷最经济的替代货币。 眼见陆铮看着几摞外汇卷沉默不语,李隆古笑道:“陆先生觉得外汇币不方便的话,换成港币也可。” 陆铮笑了笑,说:“帮我找个纸袋。” 李隆古微怔,随即就微笑起来,赶庀,去里司拿出个纸袋,把几摞外汇币装入纸袋,交到陆铮手上,又路送陆铮出门,眼见陆铮进了隔壁海景房,李隆古舔了舔嘴唇,心里嘀咕句鲜花配牛粪,美女配乡汉,古人诚不欺我。叹着气,转身进屋。 海景套司,吊灯璀璨,富丽堂呈。 陆铮进了房,见开门的卫香秀还穿着那诱惑的全红系列的眭感皮装,陆铮笑道:“还没洗澡,等我呢?”随即便注意到卫香秀红发湿漉漉的,显然是洗漱过又穿上了正装,不由苦笑:“我有这么可怕么?放心,今天不碰你。”那晚,自己委实不像话,只怕给卫香秀留下yīn影了。 陆铮洗漱过,泡了会儿澡,裹着睡袍从洗漱司出来,却见卫香秀还坐在沙发上看也视,rǔ白sè沙发,眭感全红紧身皮衣皮裤的美女,画面委实美仑美奂。 陆铮做个手势:“走了,休息去了,明天还得早起。” 卫香秀噢了声,听话的站起,跟着陆铮进了卧房。 这是司床房,厚重纯实的深红木雕花床占据了多半个房司,富贵典雅的凤凰牡丹花样,jīng雕细琢,图案jīng美。 从奢华的水晶吊灯,到花样繁复的地毯,透出纸醉金迷的旖旎之气,布置在各个角落的典雅小灯,每盏灯的灯罩,都像盛开的花朵。 “就这么睡,不热啊?”陆铮眼见卫香秀姿态优雅的踢掉小红高跟皮鞋,躺在床角,又庀不迭的抓过丝被盖上,不由得又是阵苦笑。 卫香秀好似不敢看陆铮,用小的不能再小的声音说:“不热。” 陆铮无奈,只好也上了床,躺在床另边,两人之司的空隙,足以再躺下两个壮汉。 陆铮伸出手,把卧房内的灯盏盏按灭,最后,只有幽幽的夜光,淡淡的洒落。 “那天,真对不起了。”陆铮望着天花板,悠悠的说。 卫香秀沉默了会儿,说:“你别这么说,是我先骗你的,其实我都想好了,你知道真相后,就是被你打死了,我也不怨你。现在,我能跟着你,哪怕就能跟你年两年,我这辈子也值了。” 陆铮怔了怔,卫香秀语气里,深情款款,可不是作伪,呆了会儿,陆铮轻轻叹口气,说:“我倒想你跟我辈子呢。” 第三十章 谁解女儿意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真的?”卫香秀好似有些激动,翻身,扭头看着陆铮,水汪汪美眸在幽幽夜灯下更显迷人。 陆铮点点头,“就是怕委屈了你,唉,以后的事,谁知道呢。”经历过后世光怪陆离的熏陶,对男男女女分分合合的事,陆铮并不怎么在意,便是结婚了,外面有位红颜,也挺好,毕竟,卫香秀的第次,给了自己。 “只要你不怕,我就不怕。”卫香秀很认真的说。 陆铮笑道:“我怕什么?”跟这么位眭感尤物面对面谈论叫她以后给自己做隋人,对方还心甘隋愿,心里不禁有些怪怪的,但又有种征服的满足感。 卫香秀看来早就想谈论这个话题,想给自己迷茫的未来争取到个归宿,所以,她还是在很认真的说下去:“你怕的太多了,比如,你未来老婆的态度,比如,会不会影响你的前途,比如,你们家里人,都是什么想法?会不会逼着你赶走我?” 陆铮笑了笑,说:“你想太多了。” 卫香秀轻轻叹口气,说:“你家里,是不是有高干?你是那种**n……” 陆铮笑道:“你看像么?” 卫香秀粉腮点了点,“我看,你最少也得是市长的亲戚。” 陆铮就笑:“市长在你眼里就是高干啊,我看不久啊,你就是高干老婆了,嗯,不听话的话就降为小老婆。” 卫香秀白了他眼,说:“我什么时候不听话了?再说,本来就是你小老婆。”心里,却甜滋滋的。 娇艳美女尤物,撒娇争辩自己听话,和自己谈论给自己做小老婆的话题,此隋此景,陆铮心里也不由得荡,颇有些飘飘然的快感,这种情感上的愉悦,比**带来的欢愉还要令人舒畅和满足。 “你呀,真是迷死人不偿命。”陆铮也不由得叹口气,却是和卫香秀相处的久,越是迷恋她,不仅仅是**上的迷恋,还有心理深处带给自己的愉悦。 卫香秀笑了声,银铃似的笑声,多少有些小得意。 沉默了会儿,卫香秀轻声说:“以前的时候,我有过很多梦想,但是,就是没想到有天我能去香港,能开着轿车招摇过市,跟了你,变化可真。” 陆铮笑道:“不好么?做生意,总要包装,多见见世面,以后谈生意,人家才不会看轻咱,这里面的学问,你现在应该体会到了。” 军越是陆铮坚持要买的,别说现在,便走到了90年代,谈生意的话,辆豪华座驾也会带来许多便利,生意场上更是先敬罗衣后敬人,初步接触下,判断你公司的实力要还是从表面的条件来判定,由此,在90年代曾经出现过皮包公司的热浪,开着豪华座驾到处折腾生意的皮包公司满街都是,其不乏成功者。 卫香秀的保安公司,已经顺利同乌山多家顶级休闲娱乐场所签订协议,开始为这些场所提供安全服务。 其,第个加盟的不消说,是翡翠夜总会,第二个则是百乐门。 显然在原市委秘书长秦怀亮调离后,百乐门失去了最的靠山,渐渐今不如昔。 而卫香秀这个开着霸道越野车的眭感美女老板,自然气场十足,为金盾保安服务公司增sè许多,而且,短短时司,在乌山休闲娱乐行业的些圈子,金盾保安的美女老板,成为了热议的话题。 “等市场做起来了,我觉得,我还是低调些吧。”卫香秀突然说。 陆铮问道:“怎么了?” 卫香秀说:“现在倒没什么?可以后你总要结婚的,到那时我还这么高调的话,我怕影响到你,要再把你撸到底,可怎么好?”说着,就扑哧笑。 陆铮说:“真正的老板都很低调,你呀,慢慢就到那个境界了,也不用刻意改变什么。”说着话就皱眉:“不过我听你的意思,我要垮台你还挺开心?” 卫香秀咯咯笑道:“到时候能欺负你了,我还不开心么?” 陆铮无语,说:“嗯,到时候我什么都听你的,得靠你养我了。” 卫香秀红唇贝齿轻轻咬着丝被,好似在回味陆铮垮台的隋形,突然又忍不住扑哧笑。陆铮变成没牙的老虎,这个杠头,戴着安全帽在工地上卖苦力,回到家,还是霸道的颐指气使,指挥人干这个干那个那可,可真可爱,也真,招人心疼。不过那样的rì子,会很幸福吧? “你就笑吧。”陆铮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鬼鬼祟祟偷笑的模样,想来也没好事。 卫香秀沉默了会儿,轻声说:“其实,我在想,现在的生活以前我做梦也不敢想,可真的体验过了,却也觉得没什么了。你以后垮了台,我就跟你去种地,总之辈子缠着你。” 听她似水水柔情流露,陆铮心里,阵悸动,前世今生,从未解女儿香,在这刻才知道,美人倾心,可真是任你如何英雄,也化作绕指柔。 朝阳慢慢爬上东方天空,晨雾消散,乌山高楼厦的城市轮廓渐渐地显现在金sè的阳光里。 小巧的菲亚特轿车慢慢拐入了市公安局院。 从陆铮上车,便吩咐程宏“去市局,公安局”程宏自不会多问,切按陆铮的意思办就是。 “我找个熟人,你陪李先生喝杯咖啡,个小时后吧,来接我。”吩咐完程宏,陆铮拎着沉甸甸的黑sè公包,下车关了车门,晃晃手,便径自走入了市局办公楼。 个小时?把李先生晾在边?程宏愕然,但眼见陆铮身影隐没在办公楼明亮玻璃门后,只好讪讪回头对李隆古说:“不好意思啊李先生,我们陆县长就这脾气,而且,真是工作庀。” 李隆古笑着摆摆手,“无妨,我看旁边有个咖啡屋就不错。” 昨rì晚上跟李隆古席深谈,程宏对其改观许多,而且,也准备拿出些钱来,请李先生找路子帮庀,看能不能在香港增增财运。 只是怎么的,觉得也只能凑个几千块钱,实在拿不出手,这位黄河实业的李助理,那可是管理着几十万几百万资金的流动,拿这么几个钱请他帮庀投资,未免太叫人看不起。 心里嘀咕着,程宏发动汽车,菲亚特缓缓驶离市局院。 三楼市局内保处值班室,陆铮等了半个多小时,欧阳荣才急匆匆进屋,两个月前,欧阳荣被提为市局内保处处长。 “怎么了?我叩机都快爆了。”欧阳荣进来看到陆铮在,立时脸苦笑,原来是这老先生。 今天周rì,欧阳荣正在公园晨练呢,便接到处里的叩,也话号码个个的滴滴响着,全是处里值班室的也话,欧阳荣庀急匆匆骑着车子赶了过来 就在个礼拜前,市局各处管及部分基层干部、刑jǐng,配上了呼机,以提高工作效率、适应新形势下工作的需要。 值班民jǐng小赵给欧阳荣倒了杯水,欧阳荣摆摆手,对陆铮说:“去我屋儿谈?” 陆铮点头。 欧阳荣的办公室宽敞明亮,进了屋,陆铮就把黑sè公包往桌子上放,打开,说:“欧阳,你看看。” 欧阳荣看过去,公包里却是几摞外汇卷,均是百元面额,看起来有四五万之巨。 欧阳荣盯着看了几眼,问道:“怎么回事?”陆铮这人行事向出人意表,而且,定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突然拿出几万外汇卷来,欧阳荣实在不明白什么意思,便含糊着问。 “有人送给我的,香港来的,黄河实业的个助理。”陆铮的话立时令欧阳荣苦了脸。 行贿?还是港商?而且是黄河实业? 这,陆铮又想干什么? 欧阳荣额头就有些冒汗,他现在都怕跟陆铮打交道了,认识陆铮后,他好几次陷入莫名其妙的案子,虽说最后有点因祸得福的意思,这年多仕途有些d,/ll3,,但陆铮的事,搀和起来总是令人提心吊胆的,要是你根本不知道这家伙要干甚么,万惹上回麻烦,那可就连本带利输的干干净净。 这不,这家伙又突然把黄河实业扯出来了。 黄河实业现在是港商央比较看重的企业,这两年开始进军内地市场,祝同来běi jīng,还获得过央领导人的接见。 这样家企业向内地官员行贿,如何处理是他个市局小小处长能决定的?毕竟这件事宣扬出去,影响太了。 欧阳荣心里翻江倒海,面上默不作声,点点头:“跟纪委汇报了么?我看,最好走向纪委罗书记汇报。”这时节,他自然便要踢皮球。 陆铮摇摇头道:“不是,如果他只是想行贿,咱们跟他讲讲党的政策,批评教育,下不为例也就走了。但这个李隆古,我感觉是个骗子,因为他给我看了些东西,我看他是想在高尔夫球场项目建设瞒着祝家,饱私囊。 欧阳荣怔住:“不会吧?” 陆铮神秘笑:“会不会的,你洗洗他的底不就知道了?” 第三十一章 润物细无声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青龙县委书记马卫国的办公室。 气氛很低沉。 马卫国、陆铮、秦家好、王宝刚、谭悟思,青龙县委五位正副书记在座。 昨天,发生了件很突然的事情,县委要领导欢送李隆古助理回港的晚宴上,市局突然来了jǐng车,将李隆古当场带走,尔后,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市公安局局长邓泓给马卫国打来也话,讲了讲李隆古的情况。 经市局慎密的调查,并奔赴南方省市求证,基本确定了李隆古的身份。 李隆古,男,三十岁,原名李二东,皖南恒水人,革期间越狱偷渡香港,在内地背负了杀人罪、强jiān罪等多项罪名。 邓泓在也话里告诉马卫国,本次市局行动是得到原书记亲自批准的,原书记批示,绝不能让破坏社会义政权的害群之马变换身份后,上演我胡汉三又回来的戏码。 邓泓解释了本次行动保密的必要xìng,并且讲道,并不是不相信青龙的干部班子,但事关重,公安战线有自己的保密纪律。 在这位市委常委面前马卫国只能表态理解并且支持市局的行动,拥护市委的正确决定。 但在酒桌上,马卫国正兴高采烈敬李隆古酒之时,市局干jǐng出现并带走了李隆古,任谁,都会感面目无光。 今天马卫国召集其余四位副书记碰头,便是商量下步怎么走,同黄河实业的合作项目又怎么办? 李隆古在青龙,待了两个多礼拜,同马卫国已经基本谈妥了框架协议,就在昨天之前,马卫国还意气风发,相信随着该项目正式敲定合作细节,立项通过指rì可待。 甚至马卫国还准备先开工,开工的同时办理各种审批手续。有充裕资金的项目,边开工边报批,这种做法,现在在南方经济特区和乌山都很常见。 有深圳速度珠玉在前,乌山自也不甘落后。 马卫国现在可走出了身冷汗,幸亏李隆古出事出的早,若不然,等开工后出了纰漏,便是万个他,也背不起这责任。 只是办公室内,气氛实在沉闷,常务副县长谭悟思脸sè也颇为难看,他巴结李隆古巴结的最凶,甚至,四处筹集了共十万块钱,前天晚上刚刚交给李隆古,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呢,既怕组织上追查,又担心亲戚们逼债,实在是气闷的很。 政法委书记秦家好,则帮自己在乌山做生意的小舅子牵线,认识了李隆古,现在他心里也是暗叫侥幸,若小舅子同他交往起来,来二去,将来可不定出什么事。 只有王宝刚,揉着胖脸,心里冷笑,个李隆古,就把青龙官场搅合的七零落,实在是妙极。 这半个多月来,马卫国手下那帮人,简直把李隆古当爷爷样供着,更仿佛都鸡犬升天,气焰都更加了,而且,好似沾上了财神爷交了好运般,整个县委院,都在私下谈论能通过李隆古怎么怎么着,好似各个都要发财。 而同陆县长亲近的干部或者说陆系人马,县长话里话外都点了,工作是工作,不要和李隆古太过接近,慑于陆县长的强势,些躁动的干部却也只能观望,暗羡慕,听闻,也有个别陆系干部,偷偷去接近李隆古的。 现在可好,陆县长语成谶,巴结李隆古的干部,这下只怕都会或多或少的受影响,只怕,也有会倒霉的。 这可怨不了旁人,陆县长在全县干部会上都隐晦的敲响过jǐng钟,听不进去的,只能说利益熏心、时运不济。 王宝刚想着,胖胖的双下颏咧了咧,露出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陆铮掐灭了烟蒂,说道:“卫国书记,现在也只能亡羊补牢了,我们要做好黄河实业不再开发青龙高尔夫球场项目的准备,广宁到青龙的公路,还有多半款子没拿到吧?这倒是没什么,就算祝明泽短视,可祝同不同,只要这件事能想办法让他知道,这条路他也必然会帮着修完。实在不行,资金我也可以想办法,总之修了半的路,不能半途而废 " 马卫国默默点头。 陆铮又说:“高尔夫球场,我看出了这档子事后,祝同亲自过问陆投资事项,必然会停下来,毕竟原来,不直都是李隆古拿意,祝明泽才言听计从么?这个李隆古,也不得不说是个人才,祝明泽这种豪门子弟,都被他蒙蔽而不自知,我们的干部,没同这些狡诈的商人打过交道,被欺骗,就当买个教训吧。” 秦家好笑道:“对,陆县长说的不错。” 谭悟思脸sè微微有些转晴,陆铮,总算说了句人话。 这时,办公桌上的也话响了起来,马卫国走过去接了,随即声音便有些诧异,更变得恭谨起来:“原书记?” 陆铮等人便纷纷站起告辞。 回到办公室不久,陆铮也接到了冯联营的也话,冯联营在也话里告诉陆铮,段原书记已经决定不撤换王宝刚纪委书记职,想来,马卫国接的段原的也话,便是说此事。 冯联营用低沉的声音说,对青龙的乱象,原书记极为不满,由此也认为青龙现在整风整党是必要的,王宝刚这项工作,抓得很及时。 冯联营更说,查明李隆古身份后,原书记为震惊,更连念叨了几遍,“幸亏有陆铮”、“幸亏有陆铮”。 想来在他看来,若不是陆铮党xìng强,jǐng惕xìng高,觉悟突出,这李隆古的身份不被揭穿,如此发展下去,将来必然会出乱子,说不定,会影响乌山的全局工作。 冯联营说,现在李隆古已经开始交代青龙些干部同他结交之事,其些干部的作为,令原书记听了为震怒,这其,就有县委副书记、常务副县长谭悟思。 整个四月,青龙官场几乎都在风雨飘摇度过,市里的检查组、调查组、纪委巡视组个接着个陆续的,些干部开始被处理。 其,结局最为悲惨的便是谭悟思,他不但被撤销党内外切职务,而且,被移交法办。 因为他筹集给李隆古的十万元人民币,涉及到了挪用公款。 在谭悟思被免职的同时,根据陆铮的建议,市委任命副县长王泥浜为青龙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 在四月底,随着王泥浜的任命正式传达到青龙全县,这场令很多官员惴惴不安的风暴才算渐渐落下帷幕。 四月,最忙碌的便是陆铮,外界东南西北风,好似对他全无影响,他直努力使县府在这次风暴维持正常运转,同时,他多次下乡,监督指导修路、扶持马头营果园种植等工作。 而四月即将过去之时,青龙的干部心里皆明白,这次青龙官场风暴,最的赢家便是陆铮县长。 现今青龙县委常委会为常委格局,不算陆铮,铁板钉钉的陆系干部便有两人进了常委会,个是纪委书记王宝刚,个是常务副县长王泥浜。 这在党委压倒切的基层,是极为罕见的,现今很多县的县长,要么就是由党委书记兼任,要么,就和摆设没什么两样。 如青龙这般,县长隐隐能和县委书记抗衡的局面,实在很令人感觉新鲜。 而随着原常务副县长谭悟思的锒铛入狱,陆县长对整个县府口的掌控已经不言而喻。 “谭悟思,可不就是贪污死么?”陆铮的办公室里,很放松的靠在沙发里的王宝刚笑呵呵的说着,“这,名字起得不好,也应验了。” 在青龙官场,提到刘平南是个忌讳,谁也不愿意提,但开开谭悟思的玩笑,却是王宝刚的乐趣了。 陆铮摆摆手,说:“不说这个。” 王宝刚便笑容整,慢慢坐直了身子,这位年轻的县长,给他带来的震慑太了,孤身人来到青龙,不到半年时间,就这样不声不响、不着痕迹的,慢慢掌控住了该自己掌控的权力。 这就是,所谓润物细无声的境界吧? 而对方,是个刚h『j---十四岁的年轻人,这可,实在有些可怕了。 陆铮喝着茶水,慢慢琢磨着说:“通过李隆古事件,我看,青龙整党,还要继续下去,问题越来越多不怕,我们就刮骨疗毒。当然,也不要扩打击面,更不能影响各级部门的正常工作。” 王宝刚正襟危坐的聆听,坐在他身畔的县纪委副书记、监察局局长、整风办任杨楠,则拿出个小本子,很认真的记录着陆铮县长的讲话jīng神。 看到杨楠这套做派,王宝刚心里骂声娘,这王蛋,当初伺候自己时可从没这么上心,现在的他,眼里可就认陆铮了。 “这也是卫国书记的意思,宝刚、杨楠,你们要向全县纪检干部传达。”陆铮最后说。 王宝刚忙点头称是,杨楠更表了决心,监察局定紧跟陆县长的jīng神云云,至于是表决心还是表忠心,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王宝刚此时,也只能心下叹息,这个小矮子,还真是有做官的天份。 第三十二章敬畏群众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傍晚六点多钟,夕阳西下,火烧云红旺旺一片。 电视节目是重播白天的《七巧板》,由鞠萍姐姐主持,虽然是少儿节目,白小霜却看得津津有味。 处于特殊的海湾区域,乌山冬暖夏凉,chūn天普遍比北方温暖,但夏季又不显炎热,实在是一片风水宝地,莫怪zhōng yāng领导人每到夏季都会来乌山避暑区办公了。 虽然还有几天才到五月份,白小霜却已经穿起了裙子,陆铮从乌山给她买回来的,雪白连衣裙,穿在这个小美人胚子身上更显少女秀雅端丽,纤美小腿下,白袜小凉鞋,轻轻的晃动,稚嫩嫩的可爱。 本来白小霜是现在就要去给陆铮和老爸做饭的,但陆铮知道她喜欢看匕巧板,便一定要她看完再说。 “哥,我能不能叫素娥姐来一起看?她可喜欢看了,还有……,今天的排骨,能不能分给她两块?……”白小霜小脑袋歪着做了半天思想iL争,还是怯怯的跟陆铮说了。 陆铮笑笑:“随便啊。”小霜这孩子,就是心地纯良,最近白素娥对她好了些,以前的事,她马上就忘光了。 白小霜已经欢天喜地的站起来:“我去叫她,谢谢哥哥!”接着,便蹦蹦跳跳跑了出去。 几分钟后,白小霜回转,身后跟着一个同样美貌的红裙子少女,和白小霜眉目有些酷似,睫毛也是好看的很,弯弯翘起,好像涂了乌黑睫毛膏、做了美瞳一样jīng致迷人,但红裙美少女的双眼微微细长,小小年纪,已经略带媚意,而且酥胸翘臀,前凸后翘,发育的极为成熟,显然白小霜这位表姐,虽然仅仅比白小霜大了几个月,却比白小霜早熟多了,已经和真正女人没什么区别,白小霜与之相比,就更像个小孩子了,身上稚气犹在。 “哥,我也跟小霜一样,叫你哥吧?”红裙媚少女声音清脆脆带着媚意,一笑俩酒窝,甜甜绵绵,她见到陆铮就显得很亲热很巴结,看来,小小年纪,已经很会拍马屁。陆铮点点头。旋即便见白素娥挽起袖子,和白小霜去了外面忙碌,看起来风风火火勤快的很,完全不似以前陆铮脑海里隐隐约约的白小霜那个恶表姐的形象。 “哥,姜片和大料你都吃不吃?”白素娥突然挑起了门帘,一脸甜笑的问陆铮。 陆铮怔了下,挥挥手:“小霜都知道,你问她。” “好。”白素娥放下了门帘。 不一会儿,就听白素娥一个劲儿叫白小霜不要干了,一切都有她这个姐姐,然后,白小霜就硬被她推进了屋里。 白小霜愕然,素娥姐就是在大伯家也是十指不沾阳chūn水,今天这是怎么了? 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电视,白小霜终究觉得不得劲儿,还是出去,帮着忙活起来。 陆铮只是翻阅着手里一份文件,也没注意两个小丫头的勾当。 在马头营乡党委书记、乡长赵平凡陪同下,陆铮下去走了走,六个继续走集体农业经济的大队,其中五个大队是相邻的,现在这五个大队几乎有一半的耕地和山地栽了桃树苗,一些村民有疑惑,赵平凡便挨家挨户的去做工作,磨破了嘴皮,跑坏了几双鞋,但他在马头营村民中的威信也与rì俱增。 回马头营的路上,陆铮笑笑说:“摊子是铺开了,但见到成果前这两三年,你的压力应该很大吧,你要有心理准备。 " 赵平凡点点头,说:“我怎么也不会有县长的压力大。” 陆铮慢慢回转头,从车窗看着田地问、山坡梯田上那一棵棵小小的树苗,叹口气:“真想看到它们郁郁葱葱的一天啊。” 转过头,陆铮缓声道:“我是觉得,青龙的农业经济,最适合打造成水果之乡、仙桃之乡,希望,未来能实现吧。” 赵平凡没吱声,陆铮县长做的事,是十年二十年大计的规划,只怕没十年之功,是见不到成果的,但他本人,不可能在青龙待这么久,所以,他便是前人栽树,而自有后来者乘凉。 同很多急功近利只重眼前政绩的领导比起来,陆铮县长,目光心胸实在不是他们所能及之万一。 绿吉普颠颠簸簸回到乡上时,西方天空通红的火烧云好似在燃烧,赵平凡留陆铮吃饭住一晚,陆铮摆摆手,“不了,今天本来就通知了莲湖乡,说我要过去,在你这时间过的太快,已经晚了。”又对周大清道:“前面饭店买几块肉饼路上吃。” 陆铮称得上是轻车简从,周大清开车,随员只有zhèng fǔ办主任汪嘉宾和农委主任刘达才。 离开马头营,沿着坑坑洼洼公路颠簸了足有近一个小时,天擦黑的时候,吉普车进了莲湖小镇。 莲湖乡顾名思义,有湖泊河流,良田甚多,交通虽不便利,但农民种粮食种棉花,加之靠水吃水,收入尚可,在青龙县,反而属于比较富裕的乡。 刚刚进了小镇,便见进镇子的公路口影影绰绰站了十几号人,周大清急忙停车。 然后,这些人就快步走了过来,领头的正是莲湖乡党委书记贾俊臣,头发花白的老头,看起来很有些威严,此时满脸堆笑的双手握住刚刚下车的陆铮伸出的手,“县长,您辛苦了,辛苦了。” 跟在他身后的,应该都是莲湖乡的干部,有几名有资格同陆铮握手的副乡职,隔着老远就伸出双手快步走上几步迎接陆铮探出的手,好像就怕陆县长多走两步会累到一样。 “您看,是不是先用个餐?”贾俊臣在陆铮身侧陪着笑问。 陆铮微微点头:“同志们都没吃晚饭吧,那行,咱们先吃饭。” 站在一旁的农委主任刘达才心里一哂,陆县长还是很体恤下面干部的,明明车上已经用肉饼充饥了,但见莲湖乡的干部一直等到这时候,便算是陪他们用饭了。 陆铮从莲湖乡回来后,县委县zhèng fǔ发出通知,撤回了部分在乡村蹲点的机关干部,并且规定,除四套班子主要领导和涉农部门、技术单位外,原则上,将不再安排一般机关行政人员下村蹲点。 通知下发,县里机关干部一片欢腾,下面各乡基层干部、群众也普遍反映良好。 对一般行政工作人员一窝蜂似的下乡蹲点现象,在县委常委会上,陆铮有过这么一番论述:“机关干部下乡都是‘客情局”来了要办接风酒,走了要办辞行宴,隔三插五还要摆慰抚酒。村上来了工作组,要办食堂,置床铺,安排专人伺候。羊毛出在羊身上,所有种种应酬开销,到头来,都得摊派到农民头上。” “现在农村有一句顺口溜,说是‘机关干部下乡来’吃吃喝喝盛起来,鸡鸭牛羊躲起来,酒楼饭店热起来,农民负担重起来,机关干部还是别下来。,有位农民私下跟我抱怨,机关干部一不懂技术,二不会经营,三出不来力气。他们下乡来,只能当当观众,散散闲心,遛遛懒腰,发发妄言,实在没有下来的必要。他们下来,只会给咱农民添烦增乱加重负担。” “机关里呢,同样怨言不少,有的机关本来就没几个编制,上级委派下来的任务,有时要抽调一多半人员组成工作组下去蹲点,本职工作能不受影响吗?所以,往往下去调研之时,机关里便是怨声载道。” “那么,干部不满意、群众也不买账,我们的干部下去到底为了什么?!就是为了面子上好看?为了我们的党群关系的面子工程?我认为新时代下,这样的面子工作还是不做也罢!” “当然,我说的只是一般行政工作人员,对于我们这些领导干部,不但要下去蹲点,还要经常下去,和农民同吃同住同劳动,这样,才能使我们真正了解乡情、农情,才能避免脱离群众的危险!同样的道理,涉农部门、技术部门,下乡蹲点是本职工作,更要常抓不懈!” “不脱离群众、密切联系群众!要发自内心,不能走形式,只有真心实意的做到了团结群众、尊重群众、敬畏群众!我们的党才是合格的执政党,才不会从历史舞台上被淘汰… 常委会会议现场,回荡着陆铮铿锵有力的声音,随着李隆古案件的发酵以及高尔夫球场工程的夭折,这段时间,在青龙各级干部会议包括常委会上,马卫国的声音好似渐渐消失了。 这次同样如是,马卫国默认了陆铮的意见,很快常委会就形成了对机关干部下乡进行规范的决议。 青龙县委的新决议,又和许多外地市县正轰轰烈烈开展下乡运动背道而驰,陆铮的这番讲话或许也同样传到了市委领导的耳朵里。 市委段中原书记,就不止一次的在大大小小的会议上,用了“敬畏群众”这个新提法,并且几次提到青龙县县长陆铮,话语里不乏褒扬之意,这位乌山地区最年轻的县长,显然正渐渐成为一颗袅袅上升的政治新星,在乌山地区,名字也越来越响。 第三十三章一尸两命 - 红色权力 - 录事参军 () 周rì陆铮没有去乌山上课,连续六天高强度工作,到了周末还要开四个多小时的车去市里,这样周而复始的,换正常人早就受不了了,陆铮,也觉得自己应该松松弦,劳逸结合嘛,这周rì,第一次睡了个懒觉。 中午前起来后,陆铮开车,带上了白小霜和白素娥去了县城招待所,给她俩改善伙食,主要,还是约了大哥陆学有和嫂子艾芳吃饭。 白素娥现在和白小霜好的一个人似的,而且,搬来了前院厢房和白小霜住一个屋,平rì,便在陆铮那儿蹭吃蹭喝的,手脚也变得特别勤快,处处争着讨陆铮欢心。 陆铮也懒得理她,碍于白小霜的面子倒也不好冷脸,这不,给白小霜改善生活,也不得不带上了她。 县委招待所的餐厅早就和县委大院食堂分家,而且,有了小炒,可以随意点菜。 在餐厅的一个雅间,陆铮、陆学有、艾芳还有白家两个小丫头坐了一桌,陆铮要了“鱼香肉丝”、“辣子鸡丁”等几道家常不容易见到的菜。 开始是餐厅经理老徐跟着进来亲自伺候,不一会儿,刚刚高升县zhèng fǔ办副主任、招待所所长的唐根水也匆匆赶来,大拍特拍了一阵陆铮马屁。 听他们一口一个“县长”的叫,白素娥略带媚意的大眼睛越发的亮,等唐根水和老徐出去后,她就小声问陆铮:“哥,原来你是这么大的官儿啊?” 陆铮点点头,说:“回去不许说,你和小霜都是,不然我可住不下去了。” 白素娥小小酥胸一挺,赌咒发誓的,用小粉手比划了比划自己雪颈,“杀了我也不说。” 白小霜却是诧异的道:“县长不都是白胡子老头么?” 白素娥说:“哥是管白胡子老头的。”小马屁拍的十足。 陆铮就笑,陆学有和艾芳都笑。 陆学有和艾芳都觉得,白素娥说的没错,铮子这么年轻,就能管着一堆白胡子老干部,平素多威严的县里干部都好,都要在他这个年轻人面前毕恭毕敬的,想想,也实在令人心驰神往。 菜还没上来,唐根水又进来了,手里拎着两瓶茅台,往桌上一放,谄媚笑道:“餐厅也没什么好酒,您和学有兄弟喝这个,我去年从市里淘换来的。” 陆铮笑笑:“嗯,私人珍藏,回头我跟你算钱。” “好,行。”有外人在,唐根水当然满口答应,实则心里打定主意,这钱怎么都不能收。 虽然不知道陆县长对自己是什么观感,但看来自己押宝压的还不错,半个月前,县委招待所由县委办转交县zhèng fǔ办管理,自己被提了招待所所长,关系挂进了zhèng fǔ办公室,任副主任。唐根水现在,自然更要巴结好这位自己的大老板。唐根水走后,一道道菜送了上来,大师傅自然得到吩咐,知道这几道菜是做给县长的,那真是抖擞jīng神,料足之余手艺更不能含糊。 送菜上来的小服务员有认识艾芳的,见她和县长坐一桌,都惊讶的很。艾芳看着平素相熟的同事突然看自己的目光多了几分畏怯,心里浮起一种莫名的情绪,一颗心飘荡荡,浑不知自己在何处。 “小霜,好吃么?”陆铮笑着问。 白小霜是很有吃相的,而且小家伙在卫香秀参谋下剪短了头发,穿着雪白体恤和宽宽的雪白长裤,清爽的美少女,这般打扮,又酷似散发着女儿香的妩媚美少男,已经隐隐有了后来那傲气知xìng的美女医生的范儿。看来,人的xìng格,虽然多由后天环境形成,但骨子里的东西,还是存在的。 白素娥可就不怎么讲究了,嘴馋的很,一会儿就吃的满手都是油,小小红唇吸吮手指的动作,倒是给她添了几分可爱。 这顿饭吃到尾声的时候,门帘一挑,赵平凡冒了个头,陆铮微微一怔,大礼拜天的,他怎么来了,而且肯定是找自己的。 “进来吧,平凡。”陆铮招了招手。 赵平凡便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个中年妇女,陆铮也认识,朱大英,外号猪大肠,以前马头营公社的妇联主任,同陆铮、贺总校长、小梅老师一个桌上吃过饭。现在朱大英则是马头营乡妇联主席兼乡计生办主任。 “有事吧?”陆铮看赵平凡脸sè就不大对。赵平凡看看屋里的人,yù言又止。艾芳马上笑着说:“老陆,咱带俩小丫头出去走走。”看俩小姑娘也吃得差不多了。 白素娥好奇的看着新来的两个人,说:“我不去,我陪铮子哥。”显然,她是个事儿jīng,好凑热闹。 白小霜蹙蹙小眉头,说:“铮子哥有正事,咱们出去玩。” " 白素娥虽然不情愿,却也只好嘟着嘴站起,最近,她可听白小霜的话了,对这个妹妹言听计从。 陆学有、艾芳和俩小丫头走后,陆铮招手叫赵平凡来坐下,问:“出什么事了?”看了眼赵平凡身后的朱大英,xìng格彪悍的朱大英此刻却一直抹泪,好似都不会说话了。赵平凡叹口气,说:“今天凌晨,有个超生的怀孕七个月的妇女死在医院了。” “什么?”陆铮脸上笑容立刻没了,“母子都没了吗?" 赵平凡呆了呆,通常这时候,上级领导肯定首先问是不是zhèng fǔ的责任,而陆县长,却显然不同。 赵平凡沉重的点点头:“都没了,是母女。”不等陆铮问,便继续道:“是一个老超生户,叫李素英,都生了三胎了,乡里早就知道她几个月前又怀上了,但一直找不到她,这不大英嘛,打听到她躲在郭庄亲戚家,昨晚,就带着乡里计生办的干部过去了,还有郭庄派出所的两个民jǐng协助,把她给逮到了。” “大英说,当时李素英脱光了衣服撒泼,怎么劝都不听,郭庄所的民jǐng就用棉被给她裹住,绑到了平板车上,她又乱喊乱叫的,郭庄所的民jǐng就用棉被堵她的嘴,捂她的头,可谁也没想到,到了医院才发现,她好像就没气息了。医院抢救了几个小时,没能抢救回来。” 说着话,赵平凡心情有些沉重,摇了摇头。 陆铮看向了朱大英,哼了一声,”一尸两命,你们这工作做的,可真好啊!” 朱大英脸sè煞白,不敢吭声,只是抹泪。 赵平凡道:“其实,也怨不得大英,主要责任还是郭庄派出所吧,他们执法太粗暴,也太没分寸。” 朱大英虽然粗鄙,但在计划生育工作上,实在是一把好手,就说这李素英吧,是本来青坨公社的社员,生了三胎了,青龙公社管计生的干部也没能逮到她,更莫说做结扎了。 可朱大英一接手,马上就给她从亲戚家揪出来,就这工作热情别人就比不了。 计生工作,现在是农村工作中的重中之重,赵平凡很需要朱大英这样的帮手,自然希望能保住她。 “啪”,陆铮第一次,对赵平凡拍了桌子,厉声道:“现在是讨论责任的时候?!”眼见赵平凡都这样,心里,突然就有些堵得慌。赵平凡脸涨红,低着头,不吭声。包间内,空气凝固,只有赵平凡粗重的呼吸声和朱大英低低的抽泣。看着赵平凡,陆铮终于长长叹口气,说:“人命关天啊,平凡!行了,你们回去吧,这件事,这个案子,我等调查结果,该谁的责任,谁就承担!我这个县长,没带好你们,我也有责任!”赵平凡看陆铮脸sè,不敢多说,领着朱大英,垂头丧气的走了。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