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莫斯科,清晨,小雨。 早春的晨风夹杂细雨,那股侵入骨髓的微寒似乎在告诉人们,冬天并未走远。 拖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陆寒从索科尔尼基地铁站出来,步上斯特罗门卡大街,这条原本宽敞整洁的街道,此时显得分外萧瑟,路上的行人步履匆匆,目光里的茫然清晰可见。 “嘿,先生,有美元吗?”人流中,一个穿着蓝色呢料大衣,相貌猥琐的年轻人凑上来,小心翼翼的问道,“卢布换美元,10兑1。” 陆寒迟疑了一下,朝四周看看,见来往的人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边的,这才将钱夹掏出来,避着年轻人的视线,掏出两张一百面值的美金。担心这猥琐的年轻人夺了钱就跑,他将两张票子攥得死死的,非要年轻人先把卢布给他才行。 “放心吧先生,我就在这一带做生意,信誉良好,”这个俄罗斯族的年轻人倒也实在,他点出两千卢布的一沓,先递给陆寒,等他一张张的验过了,这才一边接过美金,一边说道,“对啦,先生是中国人,还是蒙古人?” “中国人。”陆寒警惕的看了对方一眼,抓紧时间把卢布放好,这才回答道。 “刚从中国过来?在这边做生意还是上学?”年轻人随口问道,不过他显然对这两个问题的答案不感兴趣,只是盯着陆寒身上的白色羽绒服,继续追问道,“有什么东西可以卖给我吗?比如您这件羽绒服,我可以给你400,不,450卢布,怎么样?” 如今是89年,按照官方的汇率,一美元可以兑将近六卢布,而美元兑人民币则是一比三点多,换句话说,这一件在国内一百几十块买来的劣质羽绒服,倒手就能赚一半多。说实话,陆寒有点心动。 “500,500卢布怎么样?只能这么多了。”看出陆寒有些心动,年轻人再次提价,用充满诱惑力的口吻说道。 “好吧,”终于没能抗拒住诱惑,陆寒放下手提箱,开始脱掉身上的羽绒服。 “ok,这是500卢布,您拿好,”年轻人等着他把羽绒服脱下来,急不可耐的接过去,又顺手递过来500卢布,笑眯眯的说道。 “谢谢,”陆寒把钱揣进裤子口袋,打了个哆嗦,说道。 三月初的莫斯科还很冷,又是大清早的,脱掉羽绒服的陆寒就穿了一件羊毛衫,自然冷的难耐。 想到自己的行李箱里还有一件羊绒外套,他便蹲下身子,将行李箱打开,试图将那件外套找出来。 几乎就在他打开行李箱的同一时间,一阵儿莫名其妙的心悸涌上来,紧接着,还没等他抬头,一阵破空声在耳边响起,“咣”!他就觉得脑子一沉,整个人的意识骤然间便的模糊了。 “陆!” 朦胧中,他似乎听到有人尖叫,像是还有人用俄语叫了他的名字,他努力想要睁开眼睛看看是怎么回事,但两个眼皮就像是坠了秤砣一样,沉甸甸的,根本睁不开。 四周错乱的脚步声响起,像是有人扶住了自己的后脑,陆寒挣扎了一下,终于全部的意识都消失了......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0001 你好,莫斯科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清晨时分,入春后的第一场小雨悄无声息的降临,细密的雨点打落在静静流淌的亚乌扎河上,在清澈的河面上荡起一**涟漪。 晓尔科沃路与亚乌扎河交汇处的市政新村小区,16栋三楼,朝向亚乌扎河的阳台上,陆寒安静的坐在躺椅上,目光注视着不远处的亚乌扎河,任由小区的护士在自己头上摆弄。 “......可能会留下一点疤痕,不过不是很明显,而且又在左边额头的位置,正好被头发盖住,”护士是个胖胖的俄罗斯老妇人,四十多岁,相处了一个多月了,陆寒也没记住她的名字,在他看来,这老妇人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那可真是太好了,”守在陆寒身边的一个俄罗斯老头连连点头,说道,“哦,对啦,桌上有安德烈从基辅带回来的一些小点心,你带回去给阿丰尼亚吃吧,孩子们都喜欢这种甜食。” “那可真是太好了,”护士也不客气,欢喜的说道,“你知道的,瓦连京・维萨里昂诺维奇,现在的世道越来越不好了,什么东西都缺,我昨天才去过供销社,竟然连糖沙都买不到了,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一个老妇人,一个干瘪的老头子就在一边絮絮叨叨的聊家常,这让陆寒有些心烦。 过去的一个月,过的如同梦一样,只是这场梦似乎到现在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陆寒知道自己身上出了状况,那个受了重击的脑袋,似乎产生了精神分裂,有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灵魂寄生在里面:一个无情、冷酷,一个幼稚、天真。这两个灵魂纠缠在一起,像是都想要吞噬对方,而就目前来看,那个冷酷的似乎更加强悍,稳稳的占据着上风,因此,自己的性格也在朝着这方面偏移。 而随着两个灵魂的出现,自己的记忆似乎也出现了偏差,无论是时空感还是空间感,都有了位移的偏差,很多自己显然不应该知道的事情,却都莫名其妙的知道了,这就像科幻小说里写的一样。 “孩子,感觉怎么样?”老头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打断了陆寒的思路。 “哦,我很好,瓦连京叔叔,”陆寒回过神,抬头看了一眼不知什么时候站到自己面前的老头,慌忙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老头叫瓦连京・维萨里昂诺维奇・费金,退休前,曾经是乌克兰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的南方机械制造厂的工程师。这个厂可了不得,它在世界上都有名,被成为“撒旦”的制造者,著名的ss-18重型洲际弹道导弹就是这个厂生产制造的。 瓦连京在五六十年代的时候,曾经随专家组援华,并与陆寒的父亲陆博彦共事过两年,据瓦连京自己说,当时在腾格里沙漠科考的时候,陆博彦还救过他一命,由此,两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前年,随着中苏关系的解冻,退休的瓦连京在大儿子安德烈・瓦连京诺维奇的陪同下,去哈尔滨探望了失去联系将近三十年的陆博彦,随后,瓦连京又通过过去的关系,将学俄语的陆寒带到莫斯科,推荐他上了莫斯科大学地理学系。 瓦连京的夫人早逝,膝下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就是安德烈・瓦连京诺维奇,这小子很有出息,才四十岁出头,已经是上校了,过去一直在莫斯科军区任职,很得军区司令员弗拉基米尔・米哈伊洛维奇・阿尔希波夫上将的赏识。去年年初,阿尔希波夫晋升大将,同时接替谢苗・康斯坦丁诺维奇・库尔科特金大将,出任国防部副部长兼武装力量后勤部部长一职,安德烈也随之调到了武装力量后勤部,目前在后勤部财政总局任职。 瓦连京的二儿子叫维塔利,这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混子,三年里换了五份工作,现在则是在市郊泽廖诺格勒的一家建材厂做会计,这份工作也是他哥哥通过关系给他找的。 小女儿克先娅・瓦连京诺夫娜还在上大学,在国立莫斯科舞蹈学院大学部研修三年级的课程。 总的来说,瓦连京一家的生活还算是很富裕的,至少照顾陆寒没有问题。 不过,陆寒并不住在瓦连京家里,他就住在莫斯科大学位于斯特罗门卡大街的宿舍里,11人的宿舍虽然有些拥挤,但好在比较自在,没有太多的拘束。 一个月前,在斯特罗门卡大街遭遇抢劫,头上挨了一板砖,尽管恰好被去探望他的安德烈撞见,抓住了劫犯,但他的头部受伤也很重,所以才被接到家里来将养。 “现在的局势不好,”见他的确不像是有事的样子,老瓦连京放了心,他拍着陆寒的膝盖,说道,“到处都有乱子,你一个中国人,呆在莫斯科不安全,还是搬到家里来住吧,正好也陪陪我这个老头子。” 陆寒本能的就想要拒绝,但心底里一个很强烈的想法却猛然间升起来,这个想法告诉他,安德烈虽然已经不住在这里了,但他每天上下班都会来这里看看,而多接触安德烈,对自己很有好处。 就在这个想法的支配下,陆寒想都没想,直接便说道:“还是不用了,学校的课业比较紧,而且这边的交通也不是很便利。” “那有什么,”不出所料,老瓦连京毫不犹豫的说道,“让安德里克顺路带你过去不就好了,我会叮嘱他的。” 老瓦连京对陆寒确实很不错,听他口气松动了,显得很高兴,称呼大儿子安德烈的时候,竟然用了昵称――老头是个很刻板的人,即便是对待儿子也非常严肃,很少用昵称。 “那样,会不会太麻烦安德烈大哥了?”陆寒迟疑着问道,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感觉虚伪。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麻烦的,”老瓦连京嗔怪的说了一句,随即自作主张的说道,“就这么说定了,嗯,这样,回头,不,中午,中午就让安德烈和你去学校拿行李,以后就住这里了,学校那边嘛,我给老安德里克打电话。” 这个安德里克可不是说的老瓦连京的儿子,而是目前莫斯科大学地理学系的主任、苏联科学院主席团委员安德烈・彼得罗维奇・卡皮察。这个人名声不显,但他的父亲却是声名卓著,曾经的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彼得・列昂尼多维奇・卡皮察,一辈子六次获得列宁勋章,其他奖项更是数不胜数。当初,陆寒进入莫斯科大学,就是瓦连京走了安德烈・卡皮察的关系。 老头说完,也不理会陆寒的态度,兴冲冲的回屋里去了,估计是去打电话了。 听着房间里的脚步声走远,陆寒抿抿嘴角,一丝淡淡的笑意从唇角处闪过:以前的自己很失败啊,青涩、懵懂,不会处理人际关系,更不会经营人际关系,既看不到自身的优势,也没有充分利用这份优势的觉悟和心智,这怎么能成呢?按照这样的脚步走下去,自己最终的结果无非是学业修满,回国找个学校教地理,当一辈子的老师,啃一辈子的书本,然后为了评职称与别人勾心斗角。 只要想想,这样的人生就让人几欲发狂,太糟糕了不是? 不过,幸好的是,自己现在悟了,脑子里那些莫名其妙出现的东西,那个不知从何而来的灵魂,给自己带来了太多的东西。 **年啊,这可是个风云跌宕的关口,从这个关口踏过,有人注定要很倒霉,很悲催,而有些人却注定要很吃香,很沾光,这两者之间的差别,就在于是否能够把握住时代的脉轮,是否能抓住机遇。 细雨带来的凉风吹在身上有些冷,但却很利于清醒头脑,陆寒从躺椅上站起来,面朝凉台外面站定,双手抱肩,眯着眼睛朝远处眺望。 别说,这里的风景很不错,远远的能够望见索克尔尼基公园的那一大片青绿,而另一侧更远的地方,则是洛西内・奥斯特洛夫国家公园的所在。 不过,陆寒眼睛里看到的却不是这些,他在寻找,寻找一个自己能够立足的地方,如果此时老瓦连京在场的话,他一定会从陆寒的眼睛里,看到一种绝对不应该属于他这种年轻人的神采,这种神采可以被称之为不安分,当然,也可以被称之为野心。 “咔嚓!” 房间里隐约传来开门的声音,紧接着,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父亲,我过来了。我给你带了牛奶和火腿,都是新鲜的。” 陆寒急忙放下胳膊,他听得出来,这是安德烈过来了,他住在佩沃罗那边的军官公寓,每天上下班都会特意绕道过来看看,风雨不辍,真是个很孝顺的人。 果然,片刻之后,一道魁梧的身影转进阳台所在的卧室,隔着一道玻璃门笑道:“陆,今天感觉怎么样?” “已经完全好了,我正考虑着今天是不是该回学校了。”陆寒笑着迎过去,说道。 “不用那么着急,多休养一段时间,”安德烈显得很热情,他走过来,直接给了陆寒一个拥抱,这才说道,“如果嫌闷的话,可以出去到处转转。” 说着话,他扭头朝卧室里看了一眼,见父亲没在,这才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黑色的皮袋塞给陆寒,小声说道:“把这个拿着,防身还是不错的。” 0002 偶然商机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当年老瓦连京赴华的时候,安德烈已经**岁了,按照他的说法,他很喜欢陆伯伯做的汆白肉和酸菜炖排骨,或许也正是因为记忆中的那一份温馨,他对陆寒很不错,真像是对待家人一样。 黑皮袋子里是一把几可乱真的**,仿得应该是斯捷奇金自动手枪,黝黑的枪身很有分量,手感十足。枪口处有两个铜钮,是电击器的电击点,扣动扳机的时候,随着噼啪的爆响,会有青蓝色的电流在两个铜钮之间窜行。 别看如今苏联的治安状况糟的一塌糊涂,但相应法规还是很严格的,非军警持有电击器属于违法,所以安德烈才会避着老瓦连京――老头刻板的过分。 “藏好了,别被老瓦列奇卡看到,不然他又会念叨几天了。”示意陆寒把东西藏起来,安德烈压着声音说道。 笑笑,陆寒顺手把东西塞进后腰,这时候的衣服厚,藏个东西在外面看不出来。 “对啦,莉娜让我谢谢你,你给她带来的礼物她很喜欢,”安德烈揽着陆寒的肩膀,一边带着他朝客厅走,一边笑道,“她还让我邀请你到家里去做客。不过啊,东西太贵重了,以后可别再给她带这种东西了,会把她惯坏的。” “呵呵,我们中国人的观念,女孩子就得惯着养,况且一个录音机而已,在中国值不了多少钱。”陆寒笑了笑,说道。 安德烈有个小女儿,叫莉季娅,今年刚刚11岁,才入中学部(苏联小学三年制,中学十年制)没多久,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这次陆寒从国内给她带了一个三洋的随身听。小鬼子的电器还是牌子很硬的,尤其是在如今的苏联,这玩意绝对是个稀缺货,小姑娘自然喜欢的不得了。 安德烈倒是也没在孩子的礼物上多做计较,他将陆寒直接让进餐厅,老瓦连京正好将早餐摆上餐桌。 “父亲,这段时间我可能要去一趟第比利斯,大概一周左右的时间,”坐到饭桌上,安德烈递给陆寒一杯牛奶,同时对老瓦连京说道。 “公事?”老瓦连京皱皱眉头,问道,他还想着让安德烈接送陆寒呢,结果他却要去格鲁吉亚。 “嗯,”安德烈点头说道,“最高苏维埃主席团昨天做了决定,要求后勤部削减今年的军工采购,削减的额度有点大,凡是涉及到的企业,估计都会有很大压力。罗日科夫中将同志对局里的工作做了统一安排,我主要负责格鲁吉亚和西乌克兰一部分地区的调整工作,具体削减哪一部分,保留哪一部分,都需要做细致的考察。” “削减额度是多少?”老瓦连京虽然是学者出身,但也是做的军工方面的工作,他对这方面的事情自然比较关心。 “百分之二十,”安德烈塞了一嘴的面包加火腿肠,说话瓮声瓮气的,他随口答了一句,估计也是担心父亲刨根问底,恍然的啊了一声,然后起身拿过公文包,掏了一份文件递给老瓦连京,“这是部里转发下来的文件,您自己看。” 老瓦连京接过文件,取过旁边的老花镜带上,偏着头看文件,两道眉毛攒成了一团。 陆寒离得远,看不到文件上的内容,但他却知道,在苏联的体制下,军工采购骤然削减百分之二十这个量,对一系列的军工企业来说都将是致命的。 苏联的经济模式搞集约建设,过去几十年里,将大量的财力人力物力投入到军工业,尤其是军事重工业上。这些企业平素是不会考虑竞争和市场问题的,他们吃的是国家饭,拿的是国家订单,效益的好坏只与订单的分量有关,却与市场需求没关系。 现在,苏联国家层面突然决定削减采购预算,而且一次性削减五分之一,很显然,这五分之一不可能均摊到所有军工企业的头上,只能是一部分中小型的军工企业最吃亏,首先丢掉全部的订单。这等于什么?毫无疑问,这就等于是这些企业一夜之间丢掉了全部客户,如果给他们一定的时间,他们说不定还能想点办法,但骤然性的政策更改,却让他们连点转圜的机会都没有,接下来的局面可想而知。 老瓦连京看得很慢,几乎用了十分钟的时间才将几页文件看完。 文件看完了,老头一句话都没说,将文件往桌上一放,起身回了卧室,连饭也不吃了。 安德烈看着父亲表情郁蹙的离开,张了张嘴,也没能说出点什么来,最后只能是叹口气,埋头继续吃饭。 文件就在离陆寒两尺多远的桌上放着,他不好伸手拿过来瞅,只能借着喝牛奶的工夫偷瞄两眼。 看的不是很清楚,只能看到文件的标题,很长――《至1995年国防工业转轨及国防企业民品生产发展国家计划》,只看这个标题,就知道是要求军工企业转向民品生产的文件。 苏联喜欢搞五年规划,一看这标题,就知道这项政策并不是立即出台实施的,它应该是在年末推出的,这样到95年正好是五年。 陆寒还想多看点内容,没成想离开的老瓦连京又转了回来,他站在卧室门口,对安德烈说道:“现在世道不太平,以后就让陆寒住到家里来,你想个办法,找个车接送他一下。” “唔......”安德烈嘴里含着吃食,呜呜有声的点头应了,又赶紧就着牛奶把东西咽下去,说道,“就用我的车吧,我会叮嘱哈里东的。” 哈里东是个上士,职责就是给安德烈开车,可以看做是司机,当然,也是警卫员。 见儿子有安排,老瓦连京点点头,背着手又回了卧室。 “现在莫斯科的治安状况不好,你早就该来家里住了,”等到老头进了卧室,安德烈喝完最后一口牛奶,一边用餐巾抹着嘴,一边说道,“这边的交通状况的确不太好,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让哈里东接送你的。” “我只是晚上回来,中午的时候就不用麻烦了,再说,中午时间也短,太匆忙了。”陆寒急忙说道。 “这样也好,”安德烈歪头想了想,点头说道,“你上午有什么打算?” “我想去学校一趟,把寝室里的东西收拾一下,”陆寒说道。 “嗯,”安德烈应了一声,说道,“那你吃晚饭就跟我走吧,我把你带过去,我今天晚上的飞机,下午就接不了你了,我让哈里东自己过去。” “好的,安德烈哥哥,”陆寒规规矩矩的道谢。 “吃饭吧,我去跟老瓦列奇卡谈谈,”伸手在陆寒的头上摸了一把,安德烈站起身,说道,“局势变成这样,老头子的心情不好,以后你也记得多安慰安慰他。” 陆寒点点头,一副很乖巧的样子,眼睛的余光却瞄着桌上那份文件,心里念叨着安德烈千万别给拿走了。 很幸运,安德烈估计是不认为那文件有多重要,所以进屋的时候根本没把它收起来。 等着安德烈进了卧室,陆寒飞快的将文件抢过来,一目十行的浏览起来。 文件是打印出来的,正中央的位置,还有影印的一串俄文字母,细看却是:“内部传阅,严禁公开!”字母的下方打着国家安全委员会的徽章印,还有安全委员会第十局的粉红色印戳。 对这程式化的东西陆寒直接选择无视,他只关心文件的内容。 就像安德烈所说的,文件是由最高苏维埃主席团拟定发布的,从内容上就可以看出苏联体制的僵化以及经济建设上的无能为力。整份文件只是要求武装力量后勤部、总装备部、总军械部以及建筑和营房部(后三个部门属国防部直管,不归后勤部)削减今年的财政预算,减少相应的军工采购,同时,要求各部门对下属的军工企业进行民品化改革。除此之外,却没有对军工企业军转民过程中的资金保障、社会保障、相应转轨企业的补偿政策及优惠措施给出说明,更没有相应的政策出台。 这样一份文件,说白了就是在告诉那些失去订单的军工企业:国家没钱了,不买你东西了,你想活就自己想辙,没辙就死去吧。 最要命的是,苏联的军工企业习惯了国家的统购统销,他们的产品是禁止流入市场的,如今一个转轨政策下来,却没告诉他们之后的产品该如何处理,毫不客气的说,以那些企业领导石膏般的僵化脑袋,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该去给自己的产品找销路――他们坐而等死的几率很大,当然,更大的几率,是他们会想尽办法榨光企业身上的最后一滴骨髓,然后一推六二五,自己去做富家翁,放任企业滑入死地。 陆寒有理由相信,随着这一份文件的出台,作为苏联经济顶梁柱之一的军工产业已经离分崩离析的日子不远了。不过,话说回来,这貌似与他没什么关系,他真正看重的,是这其中存在的商机......黄金遍地的商机啊。 0003 纨绔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陆寒在莫斯科大学主修的是经济地理学,选修了一门课程,是土地合理利用,作为大二生,这学期的课程不是很多,可以说是比较轻松。 他平素的生活,就是在斯特罗门卡大街那边的校区里自修,上午下午各有一节课需要到列宁山的主校区去上,虽然路程比较远,但好在有学校的直通班车,方便得很。 过去,陆寒对地理学方面的东西还是很感兴趣的,课业修的也静静有味,而且成绩不错。但是自从受了伤之后,脑子里多出来的那个灵魂对他影响很大,他现在更感兴趣的是经济学,而且是资本主义的经济学,至于地理学......那本厚厚的《区位和土地利用》,他真是连翻一翻的兴趣都没了。 细雨迷蒙的列宁山,莫斯科大学那栋斯大林建筑样式的主教学楼前,陆寒撑着一把伞,走过高耸的罗蒙诺索夫雕像,顺着小路,直接进了主教学楼左侧的白桦林。 这一大片白桦林很茂盛,中间还点缀着大量的苹果树,细密的小雨影响不到林间的小路,因此,在林间修习或是闲逛的学生不少。 俄罗斯是个盛产美女的国度,街头偶尔一瞥,亦或是在某个不经意地方,似乎时时都能看到几个美女徜徉而过。在陆寒看来,所谓的俄罗斯美女无非就是三大优点:身材好、皮肤白、相貌妖艳,没办法,这是斯拉夫人种的特点,其与亚洲美女的容貌精致、清纯不是一个概念。但不管怎么说,看着赏心悦目却是必然的。 尤其是在这校园里,类似的美女还多了两个特点,青春气息浓和知性,再有一个,就是很开放,那种盯着你看的放肆目光,总是让人心如藏鹿且浮想联翩。 在林间小路上游荡了一圈,陆寒感觉自己之前生活的很失败,在这样一个美女云集的地方,自己竟然始终孤身一人,甚至连交好的朋友都没有,太悲催了。 男人啊,怎么可以不花心呢?不花心就没野心,就没有奋斗拼搏的动力。人的社会其实和动物的群落是一样的,最强壮的那一个,或者说是最有能力的那一个,总是会占有最多的雌性,所以雄心和雌性之间是有对等关系的――这个古怪的念头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反正就那么突兀的跳进陆寒脑海里,让他感觉有些脸红但却跃跃欲试。 “嘿,陆,是你吗?”就在陆寒心头的骚动一点点淤积的时候,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在不远处传过来。 带着一丝诧异,陆寒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结果就看到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留着一脑袋蓬松头发,看着像个嬉皮士一般的家伙。 “哈,真的是你!”对方也看清了陆寒的脸,高兴的说了一声,迈着大步迎过来。 “怎么是你,维塔利,你怎么会在这里?”陆寒带着一丝诧异,眼睛看着对方,问道。 来人正是老瓦连京的二儿子,向来都不着调的维塔利・瓦连京诺维奇。 “我怎么就不能来这里?”维塔利嗔怪的瞪了他一眼,紧接着又鬼鬼祟祟的朝四周看了一眼,见没人注意到这边,才一脸猥琐的小声说道,“我钓上了个高傲的乡下妞,一会儿接她出去见见世面。” 维塔利这话说的比较深奥,对苏联情况不了解的人估计听不明白。所谓的“高傲乡下人”是莫斯科人对列宁格勒人的特称,就像列宁格勒人称莫斯科为“莫斯科大村”一样,都带着蔑视的含义,而所谓高傲的乡下妞,就是指的一个列宁格勒过来的女孩子。 “瓦连京叔叔知道你回莫斯科了吗?”陆寒笑了笑,转口问道。 “老头子现在看到我就生气,我哪敢让他知道我回来,”维塔利撇撇嘴,很是不以为然的说道,话说完,他又一把搂住陆寒的肩膀,叮嘱道,“别把看见我的事告诉他,我可不想让安德里克揍我一顿。” 维塔利不是很畏惧老瓦连京,但他是真怕安德烈,安德烈脾气上来会把他往死里揍,甚至曾经找过几个军人围殴他,打得他在医院里躺了将近两个月。 “安德里克今晚就要离开莫斯科,说是要去格鲁吉亚一段时间,”陆寒也没心情吓唬他,直接说道。 “真的?那实在是太好了,看来我可以在莫斯科多呆几天了,”维塔利一脸惊喜的说道,“泽廖诺格勒那破地方实在让人呆的心烦,连个可以跳舞的地方都没有。” 话说完,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揽着陆寒的胳膊紧了紧,说道:“对啦,一会儿你给我去一趟,我刚认识一个从中国过来的商人,他手上有一批货,我准备吃下来,你帮我去瞅瞅,我总觉得这家伙有点问题,却又说不上问题在哪儿。” “什么货?”陆寒好奇的问道。在他的认知里,这年头跑到俄罗斯来做生意的中国人不少,但是深入到莫斯科的绝对屈指可数,毕竟中苏关系虽然解冻了,但却没有完全恢复正常。 “香烟......”维塔利解释了一句,随即不等陆寒接着问,便双眼一亮,放开揽着陆寒的胳膊,两只手举到半空使劲摇晃,同时提高嗓门招呼道,“法尼娅,这边,这边来!” 说着他挥手的方向看过去,陆寒就看到林荫路的拐角处,正有两个身材高挑的金发女孩并肩走过来,其中一个看到维塔利,还举起手来挥了挥。 “左边的是法伊娜,是我的,右边那个让给你了,”维塔利用胳膊肘在陆寒肩膀上撞了一下,小声说道,“怎么样,我够意思吧?” 陆寒看着两个走过来的女孩子,别说,两个女孩长得都不错,不过在他看来,那个什么法伊娜旁边的女孩,显然更加出色。足有一米七多的个头,穿着平底的小皮鞋,下身一条在他看来很过时的包臀喇叭裤,上身一件翻绒领的白色羊绒外套。蓬松卷曲的过肩长发,很随意的披在削直的肩膀上,衬得一副妖艳的脸蛋更加白皙,或许是化了淡妆的缘故,那张小脸上竟然看不到瑕疵。 “嘿,法尼娅,我给你介绍,”等到两个女孩走到近前,维塔利拉着陆寒迎上两步,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弟弟,从中国来的陆寒,你可以叫他陆。陆,这位是从列宁格勒来的法伊娜,法伊娜・亚罗斯拉夫娜。” 说完,他又指了指法伊娜身边的女孩,问道:“这位漂亮的小姐是......” “你好,陆,”法伊娜显得很大方,她上下打量陆寒两眼,似乎对他穿的牛仔裤很感兴趣,盯着瞅了两眼,才介绍道,“这是我的室友,平斯克来的叶夫根尼娅,叶夫根尼娅・塔拉索夫娜。” “你好,维塔利,你好,陆,”叶夫根尼娅也是个性格开放的女孩子,她一点都不掩饰对陆寒的好感,直接伸手过来,说道,“你们可以叫我热尼亚。” 俄罗斯人自我介绍的时候很有讲究,要是人家不想跟你交往,自我介绍往往只告诉你姓,若是公事往来,则会把名字说全了,或是至少把名字和父名说出来,若是觉得对你感兴趣,或者说是投的来,有好感,想要深入交流的话,就会把昵称说出来。像热尼亚就是叶夫根尼娅的昵称。 看着女孩伸到自己面前的白嫩小手,陆寒忍住心头的羞涩,做出一副落落大方的样子,伸手握住,笑道:“你好,来莫斯科两年多了,其实一直想去白俄罗斯看看的,听说那里很不错,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平斯克属于白俄罗斯加盟共和国,换句话说,叶夫根尼娅是白俄罗斯人。 “那我可以给你做向导,免费的哦,”叶夫根尼娅眨巴着眼睛,笑道。 “好啦,大家都认识了,现在就走吧,我的车就停在外面,咱们有话路上说。”见大家都自我介绍完了,维塔利拍拍手,带着几分炫耀的说道。 莫斯科大校校园里是不允许车辆随便进入的,不过陆寒知道,维塔利的车是一辆老海鸥,这种车普通人是买不到的,属于地道的特权车。而且他的车牌也不同一般:上面标注的数字是81-22,下面的机构标志则是“kgb”,这个车牌解读起来,就是国家安全委员会机构下81序列的第22号车。就这车,别说进莫斯科大学,就连接待外国来宾的礼宾车队都能混进去,实在是泡妞第一大利器,比什么宾利宝马之类的高大上了不止一个档次。 四个人有说有笑的穿过白桦林,到了林子外延停车的地方,维塔利自然是上了驾驶座,陆寒去了驾驶副座,两位美女自然是坐在舒适的后座上。 车子开下列宁山,开往科学院大楼方向的路上,维塔利提议,先去博罗维茨基广场见个客户,然后去逛逛特维尔斯卡娅大街的商店,再找个西餐厅吃午餐,最后去新村大街的加斯帕舞厅跳舞。 两位美女听说可以去特维尔斯卡娅大街逛店就满意了,对这样的提议自然无一不允,至于陆寒,他倒是更期望见一见那位中国来的商人。 0004 骗局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博罗维茨基广场是着名的马克思大街起始点,维塔利和客户约好见面的地方,是广场东侧的一家咖啡馆,几个人赶到地方的时候,那个所谓的客户还没有来,咖啡厅里倒是坐了几伙客人。 “这家伙的时间观念真差,”维塔利没看到自己的客户,禁不住不满的嘀咕,“大家都坐吧,想喝点什么?我请客。” 几个人都各自点了饮品,找了大厅角落的一处茶座坐下。 “你这客户的香烟,是走私过来的吧?”入座后闲得无聊,陆寒也不避讳两个女孩子,直接对维塔利说道。 “这我哪知道?”维塔利打个哈哈,满不在乎的说道,“我只知道他有香烟,我有钱,所以这生意就有的做,至于别的,那可不是我该考虑的问题。” “有多少?”陆寒也不在乎东西是不是走私的,这年头,苏联国内到处是黑市,到处是走私品,谁管得了那么多。 维塔利没说话,只是叉开右手的五根手指头,比划了一下。 “5箱?”陆寒揣度道。 维塔利白了他一眼,很是不屑的撇撇嘴。 “50箱?”这回陆寒真是有些吃惊了,如果是这个数的话,那量真是不小,如果在国内没有很厚实的关系,这个量根本走私不过来,毕竟国内跟苏联是两码事。 “整整五十箱,一箱50条,怎么样,是笔大生意吧?”维塔利不无自得的说道。 “什么价?”陆寒追问道。 “一条200卢布,价格还算比较公道。如果买过来出手的话,大概能赚到对半的利润。”维塔利看着对面两个女孩子,她们两早就听晕了。这笔账很好算,五十万卢布吃进,一百万卢布卖出,里外净赚五十万,在如今的苏联,这不管怎么说也是一笔大生意了。 陆寒点点头,也没问对方弄来的是什么烟,其实在如今的苏联国内,只要不是太离谱,不管什么烟都好卖,不过就是价格高低的问题罢了。200卢布一条,就是合100块一条,国内10块一包的烟不多见,但还的扣除运费以及走私运过来的风险不是?所以这样的价格也不是很离谱。 其实对陆寒来说,他更好奇维塔利的钱是从哪来的,就他那脾气,自己肯定是一分钱攒不下的,更别说是五十万卢布了。不过这个问题陆寒不会当着两个女孩子问,那太不给维塔利面子了。 四个人坐了一会儿,维塔利开始炫耀他手上的腕表,那是一块卡地亚pasha腕表,看着像是真货,在黑市上绝对要价不菲,拿出来诱惑两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子,自然是轻而易举。 陆寒也不甘寂寞,将伤后脑子里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一些东西掏出来,主要是关于各种名牌奢侈品的见闻,吧啦吧啦的在两个女孩面前一抖,别说是把两个女孩子侃的五迷三道,两眼都是星星了,就连维塔利都目瞪口呆的。 几个人聊了将近二十分钟,咖啡馆的店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身材瘦弱矮小,却偏偏浓眉大眼的亚洲人走进来。这家伙手里拎着一个黄色的皮质公文包,站在门口四处看了一眼,而后径直朝陆寒他们这一桌走过来。 “嘿,金,这里,”维塔利看到这个小个子,兴奋的站起来,一边朝他招手一边大声招呼道。 矮个子走过来,当看到桌边的陆寒时,脚步明显一顿,脸上闪过一抹惊疑不定的表情。尽管他这一丝表情被很快隐去,但还是没能逃过陆寒的眼睛――这小子有问题啊。 “来,金,我给你介绍一位同样是来自中国的朋友,嗯,也是我的生意伙伴。”维塔利迎上两步,满口胡柴道。 “朋友就不用介绍了,维塔利先生,咱们还是谈生意吧。”矮个子明显不打算往这一桌凑,他站在离这桌几步远的地方,拒绝道。 “哦,那好吧,”维塔利回头看了看陆寒,耸耸肩说道,“东西带来了吗?我要先看看货......对啦,你喝点什么?我请客。” “咖啡,谢谢,”矮个子侧过身,就在旁边的一个茶座前坐下。 人家不想理会自己,陆寒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的凑上去,不过,他却始终关注着那一桌的情况,这不仅仅是因为矮个子刚才的表情变化,还因为他的俄语也有问题,那种特有的饶舌音不像是中国人说出来的,倒像是高丽棒子的语调。 维塔利很快给矮个子点了一杯咖啡,两人坐在那一桌上低声交谈,尽管离得距离不远,但陆寒还是听不到他们说什么。 “陆,你是从中国来莫斯科留学的吗?”就在陆寒支棱着耳朵,同时用眼角余光关注着对面那一桌的时候,坐在对面的叶夫根尼娅突然开口问道。 “嗯,是的,我也在莫斯科大学进修,主修的地理学,”陆寒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那你将来还打算回到中国去吗?”叶夫根尼娅继续问道。 就在女孩问出第二个问题的同时,陆寒就觉得并在桌下的小腿被人轻轻踢了一下。开始,他还以为是对面的叶夫根尼娅不小心呢,但没成想,还没等他低头,就感觉到踢在自己小腿上的脚并没有缩回去,而是紧贴着自己的小腿肚子一下下的搔弄起来。 “当然要回去,”陆寒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自好笑:这小妞真是够开放的,自己还没下手呢,她倒是先按耐不住了。 “不过不一定一毕业会回去,”装作不经意的把右手从桌上抽下去,探到桌下,一把捞住那只在自己腿上作祟的小脚,陆寒笑道:“可能会先在这边尝试着发展一下,先在的苏联,到处都是发财的机会,我当然也不想放过。” “这该死的地方还能有什么发财的机会,”法伊娜可不知道桌下的情况,她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说道,“要说发财,当然还是要去美国,不过那实在是太难了。” “是啊,我认识的一个女孩子就是想去美国,找了一个可以安排去美国的中介,但钱花了不少,最终还是没能去成,”叶夫根尼娅就跟个没事人一样,一边用咖啡匙在杯子里搅拌着,一边皱着鼻子说道。 说着,她又抬头看向陆寒,意有所指的说道:“不过我还听人说了一个简单一些的办法,据说现在办理去中国的护照要容易的多,如果在中国有人帮忙的话,就可以在转道从中国......” 叶夫根尼娅这话还没说完呢,就感觉陆寒突然把她的脚放开了,同时整个人站起来,大跨步的走向维塔利所在的桌子。 没错,现在陆寒的确没心思跟这女孩玩暧昧了,因为他看到那个小个子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条烟,很精致的包装,弄得很大气,很有档次,而这种烟他见过,不止见过,甚至还抽过。 “维塔利,”径直走到维塔利身边,陆寒一只手撑在他肩膀上,面带微笑的说道,“这就是你之前说的中国朋友吧?” 话说完,他也不理会维塔利错愕的表情,直接盯着矮个子问道:“先生姓金是吧,是从中国什么地方来的?咸镜北道还是两江道?应该不会是咸镜南道或是慈江道吧,那里可不太容易出境。” “你,你说什么,我听不懂!”矮个子面色大变,磕磕巴巴的说道,“我是从中国浙江来的,浙江无锡。” 陆寒失笑,目光瞟向面色狐疑的维塔利。 “陆,怎么回事?”维塔利开口问道。 “噢,没什么,可能是我对金先生的国籍有了误会,”陆寒伸出手,将矮个子拿出来的那条样烟抓过来,翻过来掉过去的瞅了瞅,说道,“不过,这种烟我还真认识。” 伸手指指包装上的文字,陆寒继续说道:“看到没有,这不是中文,这玩意叫朝鲜文,如果翻译成俄文的话,这叫白头山。据我所知,这种烟在中国的售价是六毛八分一包,按照当下汇率,就相当于1卢布40戈比,换句话说,就这种货,一条只值14卢布。哦,对啦,我还没有扣除关税的因素,很抱歉,我不知道中国对烟草征收多少关税,但想必不会低于百分之三百。” 维塔利被说愣了,他眨巴着眼睛,愣神半晌,这才突然反应过来,一脸羞恼的盯着矮个子,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道:“是这样吗?金。” “这,这......这真是!”矮个子被戳穿,很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他磕巴了半天,猛然站起身,桌上那条烟都不要了,一边气冲冲的朝外走,一边说道,“算啦,这笔生意不做了,你们毫无诚意!” 陆寒冷笑一声,施施然走回到自己的座位前坐下,扭头再去看维塔利的时候,却发现他正在朝门口那一桌的三个客人打眼色。 三个客人都是标准的俄罗斯大汉,满脸横肉,相貌狰狞,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三人接到维塔利的眼色,一声不吭的站起身,跟在矮个子的身后出门而去。 0005 有问题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对于搅了朝鲜人的局,陆寒半点都不觉得抱歉,在他看来,朝鲜人就没个好东西,骗子多不说,还吃里扒外。维塔利可不是什么本分人,他应该早就在咖啡厅里作了安排,姓金的矮个子估计要吃不了兜着走。 生意没谈成,维塔利却一点都不显得沮丧,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一样都不带落下的。 按照之前的安排,几个人从咖啡厅出来,直接就去逛街。维塔利就像是个暴发户,给两个女孩子每人买了两身衣服,之后就去新村大街,到那家加斯帕舞厅跳舞。 这家名为加斯帕的舞厅,显然不是什么正规的娱乐场所,它开在新村大街的一条僻静巷道里,入口是一扇锈迹斑斑的大铁门。铁门反锁着,敲几下之后,门上一个瞭望口从里面打开,一个肥胖的有些过度的家伙朝外张望一眼,看到维塔利才把门打开。 别看舞厅在外面看着不起眼,但里面的装修和音响设备都不错,尽管只是下午三点多,舞厅里的客人依旧不少,男男女女的,都打扮的花里胡哨的,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 和时下大部分苏联年轻人一样,法伊娜两人显然对西方式的醉生梦死异常崇拜,再加上本身很放得开,舞厅里的的士高乐曲也很嗨,维塔利几乎没怎么怂恿,两个女孩就滚进了舞池,随着激昂的音乐疯狂的扭腰摆臀。 “陆,敬你一杯,今天的事多亏了你,”把陆寒领到吧台边上,打着响指让侍应生倒了两杯酒,维塔利说道。 “生意不是那么好做的,你得时刻提防被别人算计,”陆寒也不客气,举起杯子朝他示意一下,说道,“那个朝鲜人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算了?” “算了?”维塔利一口将杯中酒喝净,拍拍陆寒的肩膀,面色狰狞的说道,“走,带你去看场好戏。” 话说完,他当先离开吧台,朝酒吧后门的方向走去。陆寒也不多话,跟在他的身后走去。 酒吧的后门通向一个走廊,走廊幽静潮湿,光线昏暗。穿过走廊,眼前光线豁然一亮,竟然是出了酒吧,而外面却是一片浓密的白桦林。 “一直想问你,这笔生意的本钱你是从哪弄的?”在泥泞的白桦林里穿行着,陆寒问道。 “是厂里的公款,”维塔利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老实的回答道,“整整六十万,都被我挪用了。” 陆寒一点都不吃惊,这种事维塔利绝对干得出来。 “原本想着,这笔生意做成了,我不光能补上这些公款,还能有一大笔收入,可谁想到......”维塔利懊恼的将一块石子踢飞出去,说道,“这回麻烦了,钱已经用掉一部分了,也不知道安德里克会不会帮我。” “会不会帮你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被安德烈知道了,他一定会打断你的腿。”陆寒有些幸灾乐祸,当然,幸灾乐祸的最大原因,还是因为他看到了这是一次机会。 维塔利不说话,脚步却骤然加快,看得出来,他已经到了怒火爆发的边缘,急不可耐的需要一个出气筒。 不过三五分钟,两人穿过白桦林,外面却是一片烂尾楼区,如今,莫斯科这样的烂尾楼区有很多,大部分都是政府建筑,建到半截预算没了,只能这么扔着。 刚刚走进烂尾楼区,陆寒就看到一辆半旧的嘎斯卡车停在一栋破楼边上,卡车的后斗上罩着帆布棚。而在卡车的边上,有两个留着板寸的大汉正蹲在地上抽烟。 看到卡车,维塔利的脸上闪过一丝兴奋,他一路小跑的赶过去,对一个迎上来的大汉说道:“东西弄来了?!” “都在这儿,”大汉也很兴奋,朝卡车指了指,说道,“整整一车,即便是假货也值不少钱了。” “太好啦,总算没白干这一场!”维塔利左手握拳,朝右手手心狠狠一砸,近乎亢奋的说道。 “别高兴的太早,”陆寒不紧不慢的走过去,单手扒着车斗后沿,朝车厢里看了一眼,说道,“上去拖一箱出来,咱们验验货。” 两个大汉不认识他,只能拿眼去看维塔利。 “看我干什么,让你去就去!”维塔利的心都悬起来了,他没好气的吼了一声。 两个大汉别看远比维塔利魁梧,但显然是靠他吃饭的,听了维塔利的吩咐,两人毫不迟疑,翻身上了车斗,就想从最外面搬一箱烟出来。 “搬里面的,”陆寒拦住他们,朝车厢里指指,说道。 两个大汉这回没有丝毫犹豫,直接钻到车厢里面,拖了一箱想烟出来,隔着隔板扔到车下。 “刀有吗?”一只脚踩在箱子上,陆寒看着维塔利问道。 一名大汉不用吩咐,从后腰上抽出一把雪亮的匕首递过来。 “做生意讲究的是利润最大化,行骗自然也是如此,”陆寒接过匕首,顺势在包装箱上划了一刀,破开封装,说道,“朝鲜人既然打算骗你了,就不会再多费一番手脚,从远东不远万里的运一批烟过来。” 说着话,他拆开箱子,取了一条烟抓在手里,用匕首在上面狠狠一割:“所以,我觉得这里面应该不是烟,估计都是废纸。” 这番话说完的时候,一条烟正好切开,一卷折叠的整整齐齐的报纸显露出来。 边上两个大汉看的目瞪口呆,维塔利却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呦,四天前的真理报,勉强还可以看呢。”陆寒好整以暇的将报纸展开,一屁股坐在烟箱上,老神在在的说道。 “妈的,我去宰了那三个混蛋!”一个大汉按耐不住,反手抄出一把匕首,转身就朝对面的烂尾楼里走。 维塔利咬着牙,一声不吭,但却转过身,准备跟着大汉一起过去。 “等等!”就在这时,看着报纸的陆寒突然站起来,大声喝止了三个家伙。 维塔利不明所以,转身看过来。 “这是四天前的真理报,换句话说,这批假货是四天前才弄出来的,”陆寒捏着报纸,眉头紧皱,但眼睛里那一丝兴奋却显露无疑。 “四天前的假货也是假货,难道还要在乎它的保质期!”维塔利都快被气疯了,闻言几乎是咆哮着喊道。 陆寒用看白痴般的目光瞟了他一眼,慢悠悠的说道:“你也知道,姓金的是从朝鲜过来的。” “是,怎么啦?!”维塔利没好气的说道,他现在只想去把那伙骗子全弄死,沉到莫斯科河里去。 “那他之前认识你吗?”陆寒看着他问道。 “我只是一周前才结识他的,之前哪里认识?!”维塔利说道。 “那他不远万里从朝鲜跑到莫斯科,就为了骗你一个人?”陆寒嗤笑一声,反问道。 “哦?”维塔利一愣,随即眼里精光四射,“你的意思是说......” “这伙骗子应该有钱,而且都是现金。”陆寒几乎一字一顿的说道。 没错,这伙骗子很可能是从远东一路骗过来的,因为打的是买走私烟的幌子,他们手里收到的只能是现金。在苏联,以个人名义存这么多现金很危险,所以钱很可能就在他们手上。 “没错!”维塔利只感觉自己就像坐过山车一样,那种从大悲到大喜的转变实在太突然了。 “不过我也得提醒你,这伙人很可能还有同伙,而且多半是苏联国内的人。”陆寒紧接着又提醒道。 “去他妈的!我管他有没有合伙的,在莫斯科,即便是安全委员会的人我都不在乎。不管是谁,吞了我的钱,就得给我加倍的吐出来!”维塔利恶狠狠的说道,他却忘了,人家根本没骗到他的钱,他所谓的损失,都是他自己胡吃海造的。 维塔利带着人急匆匆的直奔烂尾楼,看得出来,在这个时候,为了拿到钱,这家伙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陆寒犹豫着自己要不要跟上去,想了想之后,还是放弃了跟上去的念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是个人就能想的到,虽然说跟维塔利混在一起早就是犯罪了,但见不见血是两回事,在没看到足够的利益之前,陆寒可打算让自己的手变脏了。 扔掉手里拿着的报纸,陆寒抬头看了看那栋废弃的烂尾楼,一个人施施然然的回了小树林,沿着刚才过来时的路,重新潜回舞厅。 舞厅里,法伊娜和叶夫根尼娅已经疯够了,两个女孩子莹白的额角汗渍渍的,正坐在吧台边上东张西望,估计是在找陆寒两人。 “怎么,跳累了?”陆寒走过去,选了叶夫根尼娅身侧的一个吧椅坐下,打着响指招呼侍应生过来,同时说道。 “有点渴了,”法伊娜看着吧台里的酒柜,心不在焉的说道。 “喝点什么?”陆寒问道。 “波罗的海吧,”叶夫根尼娅想了想,说道。 “我要九号。”法伊娜补充了一句。 波罗的海是啤酒,9号算是烈性的。陆寒取出钱夹,抽了一张卢布出来放在桌上,向侍应生点了饮品。 “我去一下卫生间,”等着侍应生把就酒送上来,叶夫根尼娅摸摸微微泛红的脸蛋,起身说道——陆寒并不老实,在吧台下面,他的手已经摸到了叶夫根尼娅的大腿上。 “我陪你过去,这里可不安全。”陆寒跟着她起身,笑着跟法伊娜打了招呼。 0006 蜕变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问过侍应生,舞厅的卫生间在舞池右侧的暗巷里。叶夫根尼娅走在前面,才刚刚绕过暗巷前的影壁,就被走在后面的陆寒抓住手腕,推着肩膀,靠在了墙壁上。 把这个今天才第一次见面的白俄女孩挤在墙壁上,感受着那种挤压她柔软身体的快感,陆寒只觉得血压迅速上升,下身的某个部位迅速膨大,结实的顶在女孩大腿上――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在,叶夫根尼娅的大腿真够长的,明明个头差不多,可她的腰胯明显比自己的腰胯高出不少。 叶夫根尼娅显然也很冲动,一张精致的小脸涨红着,高耸的胸脯急速起伏,涂抹着粉色唇膏的小嘴微微张开一道缝隙,诱人犯罪。 两人谁都不说话,就那么相互盯着,约摸有个半分钟的时间,陆寒才猛地埋下头,朝叶夫根尼娅的小嘴吻过去。 女孩的嘴唇柔软而不是弹性,小舌头滑腻腻的,噙在嘴里感觉还挺灵活,嗯,没有异味,倒是有点麦芽糖的清甜。 深吻了十几秒,就在陆寒一只手将探进叶夫根尼娅衣摆下,准备顺着她平坦的小腹朝上走的时候,叶夫根尼娅突然将他推开,两只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他,语气坚决的说道:“我要去美国,你帮我!” 陆寒喘着粗气,也不说话,只是伸手去解她裤子上的皮带。 “我要去美国,我知道你能帮到我!”叶夫根尼娅也不拦他,背靠着墙,再次说道。 “好,不过,要看你的表现。”送人去美国,这种事陆寒根本办不到,至少现在办不到。不过箭在弦上,他哪会认怂,反正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还是先把便宜占到手再说吧。 叶夫根尼娅毕竟还单纯,不懂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生意之道,只是得了一句似是而非的承诺,连空头支票都不算,她就把全部的赌注都押上了。 脸上的兴奋之色比刚才还浓,叶夫根尼娅咬着嘴唇,一手揪住陆寒的腰带,拖着他就进了女卫生间。 “奥!”出乎意料的是,卫生间里竟然还有人,两个抹着浓妆的年轻女孩,正坐在瓷质的盥洗池上抽烟,看到一男一女拉拉扯扯的进来,两个女孩发出一声惊呼。 叶夫根尼娅显然没有想到卫生间里会有人,被女孩的惊呼声吓了一跳,抓着陆寒腰带的手飞快的缩了回去。 陆寒只感觉整个大脑都被亢奋挤占了,卫生间里昏黄的白炽灯发出的光线竟然异常的刺眼,眼前的一切都显得光怪陆离起来。就在这种浑噩中,原本存在脑海里的两个灵魂突然翻腾起来。那个遍布着邪气的灵魂开始无限的膨胀,直到哄得一声响,陆寒隐约就像是听到了一声歇斯底里的欢呼,随即,浑噩的脑子一清,整个世界都变得清澈无比了。 “咣当......”一声轻响,却是叶夫根尼娅后退的时候,不小心踢到了竖在门边的铁质告示牌。就在片刻前,她只感觉陆寒的身上突然爆发出一股令人恐惧的邪气,那种感觉很奇妙,但也很真实。 “继续,”陆寒瞟了她一眼,语气冷淡且又旁若无人。这话说完,他自顾自的从口袋里掏出钱夹,从里面抽出一张100面值的卢布,捏在手心里抖了抖,而后看向那两个坐在盥洗池上的女孩,同时,手掌猛地一收,将卢布攥成一团,再用力捏实了,嗖的一下朝两个女孩扔过去。 卢团纸团飞过去,恰好打在右侧那个褐发女孩的胸前,弹了一下,滚落到地上。 除了陆寒自己之外,卫生间里剩下的人都愣住了,六道目光随着他的动作而来回转动,一个做出反应的都没有。 对这种近乎羞辱人的做法,陆寒毫不担心有人翻脸,这是维塔利的地盘,如果这家伙在场的话,他只会为这种做法而欢呼喝彩。另外,从片刻前的那场突变中,他的目光也变得犀利了,他看得出来,两个女孩抽的不是烟,而是**,混到舞厅里抽这东西的女孩子,谁还能指望她们有多强的自尊心? 同样的动作连续做了四五次,地上滚落了几个粉色的纸团,当第六个纸团飞出去,打在褐发女孩额头上的时候,这女孩终于醒悟过来,她蠕动着单薄的嘴唇嘀咕了一句什么,然后飞快的从池子上跳下来,弯腰去捡掉落在地上的卢布团子。 另一个动作也不慢,她将一个遗落在池沿上的纸团抓在手里,飞快的展平,放到眼前看了看,然后欢呼一声,拿着这张皱巴巴的卢布放在唇边亲了一口。 “嗖”,又一个纸团投了过来,女孩也顾不上兴奋了,她一把推开挡在自己前面的褐发女孩,支棱着胳膊去抢,嘴里还嚷嚷着:“该我啦,这是我的!” 叶夫根尼娅被女孩的欢呼惊醒,她看看慢悠悠耍弄着两个女孩的陆寒,迟疑一下,乖乖的蹲下身去,解开陆寒的裤带,褪下他的裤子,而后甩开披在额前的长发,埋下头去。 感受着叶夫根尼娅稍显生涩的动作,湿润温热的口腔,手上却将月前换回来的卢布一张张弹出去,只弹了十几张出去,两个素未谋面的女孩已经凑到了他的身边。叶夫根尼娅被挤到了一边,两个女孩用更加娴熟的服务取代了她。 看着两张妖艳的脸蛋仰在胯下,极尽所能的讨好着自己,陆寒面无表情,心里别有一番想法:没错,这才是我应该过得生活,我是独一无二的,我会有一个属于我自己的王国,在我的王国里,我就是神,就是上帝。 没兴趣在两个不明来路的女人身上沾污自己,感觉到兴致来了,陆寒推开面前的两个女孩,一把抓住兀自不知所措的叶夫根尼娅,将她推倒在盥洗池上,三两把扯掉过时的喇叭裤,直接俯身压上去...... 充沛的过分的精力,在不到二十分钟里宣泄一空,等着两个跪在地上女孩为自己清理干净下身,陆寒又抽了几张卢布扔给她们,这才拉着脚步趔趄叶夫根尼娅出门而去。 舞厅里喧闹依旧,谁也不会察觉到陆寒身上的变化。法伊娜还在吧台边上喝酒,看看她面前的杯子,就这一会儿,三扎啤酒下去了,难怪她的眼神都变得迷离了。 陆寒现在没心情安抚刚刚经历人生大变故的叶夫根尼娅,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叮嘱侍应生,两个女孩想喝什么随便上,一会他会过来结账,又对叶夫根尼娅交代几句,陆寒顺着刚才维塔利带着他走过的那条路,重新回到烂尾楼区。 适才短暂的那一番变故给陆寒带来的影响是巨大的,就在半个多小时以前,他还不希望看到血腥的东西,对某些事情还存在这个顾虑,可是现在,他根本就没有考虑那些问题,他只看到了一个属于自己的机会。 维塔利他们所去的那栋烂尾楼一共六层,陆寒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一层,只能逐层逐层的去找。 此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再加上阴雨,天色已经放的很暗,烂尾楼里光线也不好,到处阴森森的,有一种仿若末世的感觉。不知道是哪走了水,有水滴滴落到铁板上的声音,在经过墙壁的回笼,声音扩的很大,更是将那种恐怖的气氛放大了数倍。 陆寒的感觉很奇妙,过去自己的胆子可不大,走夜路的时候心都悬着,而越是在这种恐怖的环境里,自己越是容易想到一些恐怖的事情。可是现在,自己极力去考虑一些恐怖的事,比如鬼故事啊,凶案啊什么的,却是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相反,每每想到那些恐怖的东西,心头就觉得好笑。 就在这种其妙的感觉里,陆寒一层层的上了五楼,才拐过楼梯的转角,便感觉到有人潜到了自己的身后――没听到脚步声,纯粹是一种第六感。出于本能,陆寒停下脚步,正想着回头看看,就感觉到什么冰冷的铁制东西从后面绕过来,横到了自己的咽喉处。 “我找维塔利,”陆寒第一时间举起双手,语气平静的说道。 铁制的东西应该是一把锋利的匕首,陆寒道明来意之后,匕首并没有离开,反倒像是刮胡子般的在他喉结上轻轻的刮了两下,同时,有一股温热的气流在他左侧的耳后吹了一下。 “萨莎,那是陆,快让他过来!”维塔利的声音从幽暗的走廊深处传过来。 匕首又在喉结上蹭了蹭,这才缓缓移开,同时,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轻轻一笑,随即,陆寒就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踉跄着冲出去几步。 站稳身子,回头看的时候,却看到一个身材娇小、穿了一身黑衣的年轻女人正把玩着一把尺长的尖刃。 “这是亚历山德拉,”维塔利从走廊里出来,简单的介绍道,“这是陆,我的弟弟。” “你好,”黑暗中也看不清女人长什么样,陆寒也不关心她长什么样,只是打了声招呼,便向维塔利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不太好,几个该死的家伙嘴太硬,什么都问不出来。”维塔利摇摇头,语气懊恼的说道。 0007 刑讯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维塔利他们呆的地方,是一个空旷的大厅,当初规划出来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足有两三百平的样子。大厅里很乱,地上都是碎石,只是在中间的位置放了一张破旧的矮桌,桌上有一些酒瓶,还有一些食品包装袋。 离着矮桌不远的地方,有一个火盆,火盆上盖着一个铁网,两个壮汉正凑在火盆前面,拿着几个用铁钳子穿好的火腿肠,在铁网上悠闲的烧烤。 在大厅右侧的角落里,两个被捆的像粽子一样的家伙,被蒙着嘴,放倒在地上,看他们鼻青脸肿的样子,估计是没少受罪。而在离着两人三四米远的地方,还有一个浑身是血的家伙扑倒在地上挣扎,适才跟着维塔利的两个壮汉,正用一把匕首将他的右手上仅剩的拇指切下来。因为嘴巴里塞着布团,这家伙也叫不出来,只能发出类似猪嚎一般的呜咽。 “啧啧啧......”陆寒凑过去,瞅了瞅地上那几根血淋淋的手指头,咂咂舌,扭过头来向维塔利说道,“这都没问出来?” 站在旁边的维塔利紧抿着嘴,没有直接回答,过了十几秒,才闷声道:“你猜对啦,这些混蛋的背后还有人,估计不好对付。” “哦?”陆寒不紧不慢的走到那个火盆边上,也不客气,自顾自的从铁网上拿过一个铁钎穿着的火腿肠,放到鼻子前面闻了闻,朝着一个看着他的壮汉笑道,“好东西,德国红肠?” 大汉愕然看他一眼,咧开嘴傻笑,同时竖起大拇指朝他比划一下,显然他没猜错。 红肠已经烤透了,亮闪闪的一层油,香气四溢。陆寒咬了一口,转回身,递给维塔利。 “我现在哪有心情吃东西,”维塔利推开他的手,不耐烦的说道,“刚才这家伙开口了,说是他什么都不能说,说了也是死,而且会连累家人什么的。” 陆寒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瞅瞅,是地上那个被切掉手指的倒霉鬼。 “会连累家人?”咀嚼着嘴里的肉肠,陆寒呵呵一笑,说道,“那就说,他怕的人是在朝鲜,跟你有什么关系?怎么,还怕他跳过图曼纳亚河来咬你?” 图曼纳亚河就是图们江,下游地区是苏联与朝鲜的界河。 “怕不怕是另一个问题,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撬开他们的嘴。”维塔利恶狠狠的说道。 “想知道结果留一个人就够了,三个人都留着岂不是浪费?”陆寒吃着火腿肠,轻笑道。 “哦?”维塔利愕然,他考虑的是钱的问题,三个人逐一审问,就算有熬不过去死掉的,总还有剩下的两个,可要是只留一个,那...... 陆寒不理他,施施然走到那个倒地的家伙身边,蹲下身子,伸手扯住他的头发,迫使他仰起头来――正是上午见过的那个矮个子。 “先送他走吧。”瞅了一眼矮个子那张几乎看不出原形的脸,陆寒放开手,头也不回的说道。 尽管不太明白陆寒的意图,但经过之前的事情,维塔利对他已经有了几分信服。没多问什么,他朝站在陆寒身边的一个壮汉使个眼色。 壮汉得了指示,上前一步,掏出匕首就想朝矮个子的心窝上捅。 “等等,不要那么凶残,温柔一点,”陆寒急忙拦住他,一脸嗔怪的说道,“你要明白,死亡是一个过程,需要仔细的体会才能感觉那一份特有的美感。” 说着话,他指了指矮个子喉结的部位:“这,从这动手,动作慢一点,看过拉小提琴吗?就用那样的力度。这里有软骨,如果够仔细的话,你甚至能听到一段乐曲。” 壮汉有些愣神,用一种莫名的目光看着陆寒,就像看一个疯子。 矮个子还清醒着,他一双眼睛里闪烁的是既绝望又恐惧的目光,整个人剧烈的挣动,嘴里发出“呃呃”的嘶鸣。 “怎么,想说了?晚了,我不想听你说,我只想看你死。”陆寒眼对眼的看着他,慢悠悠说道,“我想知道的总会有人告诉我,你不说,第二个人不说,第三个人总会说的。然后会怎么样呢?让我来告诉你,我们会把钱夺回来,当然,你的家人照样会死,估计会和你死的一样惨,而你的死,没有任何意义。” 事就是这么回事,只是说出来有些残酷而已。维塔利也明白了陆寒的意思,他站在后面,咧开嘴发出令人惊悸的冷笑。 拿着匕首的壮汉也明白了陆寒的意思,脸上的肌肉抽搐着,拼凑出一副狰狞的笑意。他上前一步,揪住矮个子的头发,将他的脑袋固定在自己怀里,而后将匕首横到矮个子的喉结处,像锯木头一样一下一下的割。 矮个子拼力挣扎,两条腿挣命般的在地上卷曲、踢踹,带着他整个身子都在地上打转,嘴里发出的呜咽声更大了,近乎歇斯底里。可惜,他瘦小的身形跟壮汉差的太多,两人不是一个力量级的,壮汉就像石柱一样蹲着不动,手上的匕首以一种匀速的方式割着他的脖子。 猩红的血液先是缓缓的流出来,随即流量加大,到后来几乎是蓬勃而出,到的最后,流出的血液开始出现大量的气泡,这是气管被切开了。矮个子的呜咽声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类似于哮喘病人发作时所特有的“赫赫”声,刺耳难闻,同时,他的挣扎也变弱了,直到最后成了抽搐。 陆寒津津有味的看完整个过程,就像是在看一幕舞台剧,嘴里还咀嚼着他的烤肠。直到矮个子抽搐起来,他才有些遗憾的扔掉铁钎,起身朝剩下两个朝鲜人走过去。 适才惊悚的一幕两个朝鲜人也看了个满眼,两人的眼睛里全是惊恐,看到陆寒走过去,两人不约而同挣扎起来,扭动着身躯拼命往后退。其中一个看着年龄较小的家伙,甚至**了,裤子湿了一片,恶臭难闻。 陆寒忍着恶臭的气味,走到**的家伙身边,伸手摘掉他嘴里的布团,柔声问道:“喂,想不想跟我说点什么?” “不要杀我,我说,我什么都说,不要杀我,我不想死......”这家伙估计是崩溃了,嘴巴一能说话,便迫不及待的嘶嚎,脸上的鼻涕、眼泪混成一团,十足一个精神病人。 陆寒被他吵得不耐烦了,回头左右瞅瞅,找到一块巴掌大小的碎石,抓在手里,抡过去,一下拍在这家伙的脑门上,将他整个人拍昏过去。 “烦死啦!”拍蒙了不算,他还气恼的跳起来,照着这家伙的肚子就是一阵狂踹。 大厅里瞬间安静下来,一丝一毫的声音都没有,仅剩的一个朝鲜人瞪大了双眼,嗓子里半点声音都没了。 狠踹了几脚,陆寒的情绪稳定下来,或许是刚才见了血的缘故,他感觉自己的情绪过于亢奋了。 “你呢,”走到最后一个人身边,陆寒摘掉他嘴里的布团,继续用柔和的声音问道,“有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钱,钱在克里沃夫卡,村子西北面有一个叫阿夫杰伊的单身汉,我们的钱就在他家里,哦,我们还有两个人守在那里,”一能说话了,最后这个人连一丝犹豫都没有,语速飞快的说道。 “有多少钱?!”维塔利迫不及待的窜过来,问道。 “173万,173万卢布,”朝鲜人啜泣着说道,“我们,我们不是骗子,我们原本是真有香烟的,只是在纳霍德卡的时候,被一群当兵的抢了。我们不敢回去,李顺珉中校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所以我们只能另想办法......” 按照朝鲜人的说法,所谓李顺珉中校,是咸镜北道行营里的人民军边防部队长官,而他们几个连同家人,都是被边防部队抓获的偷渡者。几个月前,李顺珉不知从哪儿搞到了一批香烟,并且联系了一个苏联地头蛇,想要走私过来,他们几个就成了马夫,负责将这批烟送到纳霍德卡。 这趟走货应该是很容易的事,从朝鲜过境,有边防部队打掩护,苏联这边有人接应,必然易如反掌。可没想到的是,那个苏联地头蛇是个骗子,他早就在纳霍德卡作了安排,他们一到纳霍德卡,就被早已等候在那里的苏联边防军抓住。几个人挨了一顿揍,烟被没收了,车却还给了他们。 几个人丢了货,却没拿到钱,也不敢回去,最后一合计,索性也开始行骗,而且很容易就在列索扎沃茨克得手了。他们带着得手的钱回了朝鲜,千不该万不该,将真实的过程对那个李顺珉说了,结果就是,尝到甜头的李顺珉贪得无厌,以送他们几家人去中国为诱饵,让他们继续去行骗。 就这样,他们又回到了苏联,有了前一次的经历,他们继续在远东一带行骗,所以就一路西进,先后在赤塔、新库兹涅斯克两次得手,原本想着在莫斯科再来一次,就回国去了,没承想最后栽了跟头,都要死在这里了。 维塔利对事情的经过不感兴趣,他只对那些钱感兴趣。克里沃夫卡这个地方他知道,离着莫斯科差不多200公里,是一个小村子,几个人当下商定,连夜就去把这些钱弄回来。 0008 给你条明路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哈里东是个很守时的司机,也是个看上去很开朗、很阳光的乌克兰族小伙子,早上七点,他便开着安德烈那辆莫斯科人2141准时到达楼下,也不上楼,就等着吃过早饭的陆寒下来。 陆寒拎着挎包下楼的时候,恰好是七点一刻。 “早上好,哈里东努什卡,”拉开车门的时候,陆寒打着招呼,将一个装着早餐的纸袋递过去,“这是给你带的早餐。” “谢谢,陆,”哈里东回头接过袋子,笑道,“现在去哪儿,是列宁山还是索尔科尼基?” “去列宁山吧,今天的课程有些紧,”陆寒调整着坐姿,说道。 “好,”哈里东笑笑,发动车子,向小区门口驶去。 这一路过去有些远,好在时间比较早,路况不错,车过地铁桥的时候,不过才用了20多分钟。 哈里东按照陆寒的要求,直接把他送到观景台,这才驱车离开。 看着哈里东开着的车逐渐走远,最后彻底消失,陆寒才转过身,朝不远处一个背对着这边的人走过去。 “安德里克对你可真不错,他可从没让哈里东送过我,”这个人正是维塔利,与昨天相比,他明显有点意气奋发了。 “钱拿到了?”陆寒走到他身边,两只胳膊架在护栏上,眺望着山下的景色,问道。 “拿到了,一戈比都不差。”维塔利将手里拎着的一个小袋子递过来,说道,“这是你的那一份,不算很多,不过没办法,我的人也不少。” “尸体怎么处理的?”陆寒接过袋子,看也不看,直接问道。 “络酸洗液,泡上24小时,骨头渣都没有了,”维塔利诧异的看着他,先答了一句,紧接着便问道,“你不看看有多少?” “无所谓,”陆寒耸耸肩,说道,“最后那个家伙怎么样,没干掉吧?” “按照你说的,留着呢,”维塔利说道,“不过我很好奇,你留着他干什么?难道是同情心发作,唔,看你昨晚的表现,可不像是会有什么同情心的人。” “我是打算通过那家伙,给咱们找一条财路,”陆寒揽住维塔利的肩膀,笑道,“怎么样,昨晚那点收货不会就让你满足了吧?难道就没有更大的野心?” “你想怎么做?”维塔利当然不会满足,如果有机会的话,他自然不会放弃。 “看到下面这座城市了,莫斯科,”陆寒朝山下扬扬下巴,说道,“这是一座有着将近九百万人口的大都市,当然,也是一个似乎什么都匮乏的畸形大都市。从莫斯科商场到古姆国立百货,从儿童世界到促姆商场,无论是加里宁大街的礼品店,还是这山脚下的雅尔马克星期天自由市场,到处都在排队,但到处都买不到东西。昨天刚刚看过报纸,说是克里姆林宫为了提高人民生活质量,在原有的基础上再次增加40亿卢布投入社会,以增加人均收入。这些官老爷在以偷换概念的方式平息民怨,他们肯定清楚,目前的问题不是工资高低的问题,而是市场供应不足,在目前的市场上,平均每个卢布仅能分配到17戈比的货物......” “等等,”维塔利听不明白这些东西,他打断陆寒的话,插口问道,“你说的这些,跟财路有关系吗?” 对白痴陆寒不喜欢多说,他只是继续自己的话题:“这也就意味着,一个人每月薪水如果是600卢布的话,他最多只能消费掉:600*17/100卢布的现金......” “那就是......”维塔利开始计算这个数是多少,不过还没等在脑子里把600这个数勾勒出来,陆寒已经继续说下去了。 “102卢布,这还要排除掉他可能排不上队,什么都买不到的情况,”陆寒说道,“那么剩下的钱,他只有三个选择:第一,存入银行;第二,找别的渠道投资;第三,到黑市去消费......” “我都喜欢把钱放在家里,”维塔利补充道,对陆寒猜不到他利用近前的方式,他感觉有点洋洋自得。 陆寒笑了笑,朝他比划一下大拇指。喜欢把钱放在家里好啊,尤其是在卢布飞速贬值的时候,这样的合作者才能让他更加放心。 “第一个选择,无疑会加重整个国家的经济负担,不过那与咱们没有关系,”就当没看到维塔利自得的表情,陆寒继续说道,“第二个,咱们现在实力不济,可以放到一边,倒是第三个,正好是咱们现在可以介入操作的。” “你是说走私?!”维塔利眼睛一亮,现在莫斯科公认的四大黑市,基本上都是卖的走私品,这一点他还是知道的。 “这只是一部分,”陆寒抿抿嘴,说道。 “我也早就想尝试一下了,可是咱们没有渠道,”维塔利并不关心所谓的另一部分是什么,他的脑子容量不大,现在就想着走私的事了。 “所以我让你留下了那个家伙,他会帮咱们牵一条线出来的,不过这件事还需要仔细考虑,不能着急。”陆寒说道,“我觉得现在咱们首要应该考虑的,反倒应该是另一部分。” “另一部分?什么?”维塔利心不在焉的问道,陆寒提了个头,他就觉得走私这个生意好,利润高、赚得多,至于风险啊什么,他从不考虑。 “从安德烈那里得到的消息,最高苏维埃主席团执行了新的军费削减计划,包括军械、军需在内,所有的军方预算将大幅缩水。”陆寒说道,“我认为这是一个机会,只要操作得当,获利也将是惊人的。” “你想从那些军需企业下手,”维塔利总算是头脑灵光了一回,他咂咂嘴,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我看你还是放弃这个念头吧,那些军需企业生产的东西,军队的大兵都不喜欢用,更别说推到市场上去了。” “但是它很便宜,这你恐怕不能否认吧?”陆寒笑了笑,反问道。 “正因为便宜,才没有多少赚头,这你也不能否认。”维塔利想都不想,直接反驳道。 鼠目寸光! 这是陆寒对维塔利的最直观评价,不过这样也好,双方的合作可能会更加愉快。 “这样吧,既然你对我说的另一部分不感兴趣,那咱们不妨这么做,”陆寒看看若有所思的维塔利,一眼就看穿了这家伙的心思,“走私这一部分你来做,我帮你规划,而军需企业这部分,我来做,你也需要帮我。” “怎么牵线搭桥?”维塔利这回来了兴致,他好奇的问道。 “做任何生意都不可能一蹴而就,走需要有一个从规划到准备,再到正式实施的过程,尤其是像走私这种生意,你需要一块敲门砖。”伸手拦住维塔利的肩膀,陆寒耐心的说道,“如果是小打小闹,自然无所谓,但若是大批量的走私,至少你需要有一个货源,而这个货源不可能一开始就找到,另外,整个走私的网络也不可能一开始就建得起来。” “这我当然知道,关键是如何去着手。”维塔利摸摸眉毛,有些茫然的说道。 “刚开始的时候,不要想着走私,你可是从正规的进口着手,目的就是打通一条走货的渠道,”陆寒说道,“知道你的优势是什么吗?” “什么?”维塔利问道。 “你的优势,就是在苏联这一方有足够的人脉关系,只要你能建立起一条从远东或是阿穆尔直到莫斯科的贸易走廊,那么无论是在中国还是在朝鲜,甚至是在日本,都会有大规模的走私集团找上你。”陆寒说道,“他们手里有充足的货源,有从本国直达苏联边境的走货渠道,而他们缺少的,就是你手里的这一条贸易走廊。你要做的,就是把两条走廊对接起来,形成一个完整的链条,如此,由他们的掌握货物来源,由你掌握销售渠道,双方的分成,就能使你赚得足够高的利润。” 维塔利怦然心动,他觉得,按照陆寒所说的这个规划,这条路没准还真能走得通。 “至于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需要做的事情就是考察市场,”陆寒看着维塔利那张脸,从这张脸上,他能看到野心,能看到冲动,当然,也能看到茫然,“看看什么样的东西最受欢迎,什么样的东西最短缺,它们的价格是多少,黑市价格又是多少,双方对比的差额有多大。有些问题你需要综合考虑,并不是最短缺亦或是差额最大的东西最赚钱,因为你还要考虑运输成本、仓储成本、运损、保质期限、关税和补贴等等问题。最重要的是,你要考虑汇率的问题。现在卢布贬值的厉害,你要保证在一个运转周期内,卢布的贬值幅度最小,也就是说,你的一个运转周期要尽可能的短,这就意味着大宗货物的走运是不明智的。” “这么复杂?”维塔利只觉得自己脑袋仁都要麻木了,什么都没有头绪。 “如果你想尽可能的保证盈利,就要考虑的复杂一些,”陆寒淡然一笑,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说道,“放心好了,具体需要搜集什么信息,我会给你列一个单子的,你把搜集的结果给我,我替你做决定。” 0009 难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不要以为在这年头的苏联做走私生意很容易,恰恰相反,因为国家定价的体制没有放开,再加上卢布汇率的跌宕,还有各种人为因素造成的风险,在这个时候做走私生意,一个不注意就可能赔个底掉。 举个例子,一双盖皮鞋在促姆商场只卖2卢布,黑市价格则是20卢布一双,你在波兰四月份以1卢布一双的价格进了一批货,想着贩到莫斯科黑市上会有20倍的利润。于是你从华沙起运,运费需要扣掉一部分,疏通各个关节又需要扣掉一部分,到了莫斯科,要进入黑市流通的环节,你需要给地头蛇好处费,一般会要你利润的两成。如果说,你十月份才把东西运到,彻底脱手则是到了第二年的一月份,在这个过程中,仓储又是一笔费用,而最大头则是卢布汇率下跌带来的巨额损失。 你说卢布下跌了我可以涨价,但别忘了,苏联的价格国控政策还没有改,促姆商场的鞋子还是2卢布一双,你涨到50卢布一双,那么你原本的潜在客户可能就大量的流失了(因为他们的收入没有增加,在他们眼里,当初的50卢布和现在50卢布没有区别),这将使你的货物出现滞销,从而再次延长你收回资金的周期。在这段延长的周期里,卢布的持续贬值会给你带来第二轮的损失。 当年的中国倒爷们赚钱的是不少,但破产的更多,只是人们的眼睛里只有成功者,却容不下失败者的影子罢了。 只要与赚钱和发财有关,维塔利的积极性还是很高的,他的手底下也的确有一些人,对这些人的来路,陆寒询问过,按照维塔利的说法,这些人都是他的“工友”。 维塔利所在的那家企业是一家名叫阿尔玛特的建材厂,主营的业务就是建筑用钢材的生产。从去年开始,这家建材厂的经营就陷入了困境,而自从去年岁末苏联实行财政政策改革,推行“结算利润预算提成”和“经费自筹”两项政策以来,这家企业的预算在被砍掉了生产基金付费以及贷款利息后,剩余的资金便所剩无几了,过去连续的四个月,厂里的工资都只能发三成。而从上个月起,厂里的工人就开始闹罢工,两千多号人的大厂,十几条生产线全部停工,没饭吃的工人自然要找活路,于是就有人开始跟着维塔利厮混。 观景台的会面之后,连着四五天,维塔利就按照陆寒的提议,安排人手在莫斯科各个大小市场、商场转悠,从生活用品到家电器材,从小食品到服装鞋帽,再包括烟酒糖茶,凡是市面上能看得到的东西,都要把价格统计下来――这个价格包括了国营商场、跳蚤市场和黑市三大分类。 就在维塔利忙碌的时候,陆寒倒是很清闲,每天除了到学校上课之外,就是与叶夫根尼娅腻在一起,维塔利给他的那一袋子钱,被他拿来肆意挥霍,图兰朵餐厅、普希金餐馆、格拉布力餐厅等等,但凡是那些高档的餐厅,两个人都去过了。一掷千金的结果,就是叶夫根尼娅彻底沦陷,对陆寒简直是言听计从,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苏联也有三八妇女节,不过对于老瓦连京的家里来说,这个节日可有可无,毕竟家里没有一个女人存在。 受一股寒流的影响,今天的天气很有点倒春寒的意思,中午的时候,气温略有回升,可到了黄昏降临,干冷再次席卷了整个莫斯科。 “哈里东努什卡,”当黑色的莫斯科人停在楼下的时候,陆寒一边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一边将一个圆滚滚的包装袋递给前面的哈里东,“这是同学送的一些鹅肝酱,我给你装了一些,你带回去尝尝。” “哦,”坐在司机座位上的哈里东转过身,双手将包装袋接过去,敞开口朝里面看了看,一脸惊喜的说道,“是假日鹅肝酱?现在可不容易买到这个牌子的鹅肝酱了。谢谢,苏娜一定会喜欢的。” 苏娜是哈里东的女朋友,两人现在正打的火热,据说是快要结婚了。 “那就给她一个惊喜,”陆寒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推门下车。 哈里东呵呵一笑,举起手来跟他道别。 今天背着的单肩包有点沉,里面不仅放了鹅肝酱还有一些火腿,另外还有厚厚的一沓子资料――维塔利交给他的,也是他的人四五天来的工作成果。 一路上楼,进家门的时候,发现门口铺的小地毯上有一双黑色的皮鞋,鞋子擦得很亮,几乎能映出人影来。 陆寒的眼比较尖,往没垫鞋垫的鞋子里看了一眼,superga几个抽象的字母清晰可见。 抿了抿唇角,陆寒换好鞋子,拎着包走进客厅。 “陆,过来帮忙,”还没来得及把包放下,厨房里就传来安德烈的声音。 “好嘞,”陆寒唇角一弯,换上一副天真无邪的笑容,手里的包随手扔在客厅角落里,快步走进厨房,“安德里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哈里东没告诉我?” “今天下午才回来,没有去单位,”安德烈正在弄一个水果沙拉,天然气灶上煎着布林饼,空气中还有一股红菜汤的气味,“帮我把胡萝卜切丝,我这里忙不过来了。” “嗯,交给我吧,”陆寒忙着洗了手,从刀架上拿过一把刀,一边切胡萝卜,一边笑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搞的这么丰盛?” “不是什么节日,”安德烈笑道,“老瓦列奇卡有个老朋友过来,刚才专门叮嘱了我,让我把晚餐弄得丰盛一点。” “瓦连京叔叔呢?”陆寒朝外面看了一眼,问道。 “去接人了,”安德烈把饼铛里的饼翻了个个,说道,“应该也快回来了。” “哦,”陆寒应了一声,随口问道,“这次出差怎么样,工作顺利吗?” “怎么可能顺利,”一谈到工作,安德烈的情绪就不太好了,他叹口气,不无抱怨的说道,“不管是调整到哪个企业,都会面对很大的压力,落脚的宾馆每天被围堵,局里还有两位同志被工人们扔的投掷物打伤了。” “这么严重?”陆寒装出一副吃惊的表情,说道。 “总之,现在的局势很不好,第比利斯19家军需企业,半数以上在罢工,如果继续强行缩减采购的话,情况估计会更加恶劣。”安德烈又叹了口气,随即,他似乎意识到不应该跟陆寒说这些,便笑了笑,转口道,“好啦,不说这些了,老瓦列奇卡估计也快回来了,要是让他听到这些的话,估计晚餐都要吃不下去了。” 就像是为了印证安德烈的第六感一样,他的话声才落地,厨房外的客厅里便传来开门的声音。 “老瓦列奇卡回来了,走吧,去迎一下。”安德烈急忙关掉炉子,一边推着陆寒往外走,一边说道。 客厅的玄关处,穿着长风衣外套的瓦连京正领着一个手拿拐杖的老人进来,老人看上去五六十岁的样子,精神矍铄,一张斯大林式的方框脸面色润红,只是颌下的大胡子全都白了。 “噢,这是谁?!”陆寒两人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老人正在四处打量,看到安德烈的一瞬间,老人眯起眼睛,打量了半晌,语气夸张的笑道,“是不是我们的小安德里克?” “格列布叔叔,看到您还像十几年前那么年轻,真让人高兴,”安德烈快步迎上去,同老人结实的拥抱了一下,笑道。 “哈哈,我们的小安德里克还是这么讨人喜欢,”老格列布在安德烈的后背上用力拍了拍,看着瓦连京笑道,“对啦,维佳和克休莎呢,怎么没看到这两个小家伙?”话说完,又看着陆寒问道,“这位是......” 老瓦连京先解释了维塔利和克先娅不在家里的原因,这才拉着陆寒的手,将他引到老格列布的面前,笑道:“看看这个小伙子,难道你就想不起点什么来吗?” 老格列布闻言,蹙着眉头上下打量陆寒半晌,嘴里啧啧有声的叹道:“像,像,哎,像是陆......” “哈哈,没错,这孩子叫陆寒,是陆教条的儿子,”老瓦连京哈哈一笑,很是开心的介绍道。 “陆教条”就是陆寒的父亲陆博彦的绰号,这个绰号是老瓦连京给起的,来源则是中苏论战时期的一些因素,当时中苏两国在意识形态上的分歧开始蔓延到两国关系上,苏联指责中国反了教条主义、冒险主义和托洛茨基主义错误,而中国则谴责苏联是修正主义、大国沙文主义等等。 “陆教条有儿子吗?”老格列布惊讶的问道。 “是啊,老来得子,”老瓦连京看着陆寒,笑容满面的说道。 “噢,这老家伙真是走运!”老格列布撇撇嘴,随即大笑着上前一步,用力地抱了抱陆寒,“怎么样,孩子,你父亲还好吗?现在还在长春光机所?” “谢谢格列布叔叔,我父亲还好,不过早就退休了,现在每天的工作就是钓鱼,下棋。”陆寒笑着回答道。 0010 机遇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老格列布的全名是格列布·弗拉季连诺维奇·雅基门科,金属科学与机械工程学双料专家,苏联科学院院士,现在则是伊尔比特-乌拉尔摩托车厂的技术顾问。 两个十几年没见面的老家伙相聚,气氛自然很是热烈,当然,话题多半也都是“忆往昔峥嵘岁月稠”之类的,陆寒也好,安德烈也罢,能插上嘴的机会不多。过程中,老格列布问起了陆寒母亲的近况,得知人在文革时期便已过世,免不了一阵唏嘘,同时,又对当时中国的左倾路线错误展开了一轮批判。 自从接受了那个莫名其妙的灵魂之后,陆寒发现自己平白无故的会了很多东西,比如说前几天在图书馆借到的那本《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他只看了一点序言,脑海里竟然便浮现出了书中的大部分内容。他甚至还会弹钢琴,会拉小提琴,能凭口感评判红酒的优劣等等等等,总之,如果那个灵魂曾经属于某一个人的话,那这个人绝对是个讲究生活质量且博学多才的家伙。不过,这个博学多才的灵魂显然也与眼前两个老头没有共同语言,至少他捯饬不清楚那些左啊右的东西。 好不容易等到晚餐结束,老瓦连京拉着老格列布出门,要去拜访几个人在莫斯科的老伙计,陆寒跟着安德烈收拾完餐桌,这才有机会回到自己的卧室,翻看维塔利的人搜集的资料。 一沓资料,一个便笺本,一支钢笔,一个比砖头小不了多少的伊尔卡计算器,案头的台灯点亮,一包万宝路放在手边,陆寒开始今晚的工作。 尽管在计划体制下的市场很简单,但数据分析仍旧是一项很枯燥的工作,不过很意外的是,对陆寒来说,这项工作显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枯燥无味,至少他感觉着很愉快,就像,就像他生来便是为了做这项工作的一般。 或许是太投入的缘故,陆寒甚至不知道安德烈什么时候到了他的身后,直到一杯咖啡放在手边,他才猛地惊醒。 “在干什么?”安德烈弯着腰,好奇的看着他在便笺本上罗列出来的一大堆数据:什么标准单价、黑市浮动价、关税成本、仓储成本预期等等等等,看着很专业的样子。 “哦,在考察市场,”陆寒仰起头,笑了笑,实话实说道,“最近准备着做点生意,看看有没有赚钱的机会。” 在这件事上,陆寒并没有打算瞒着安德烈,当然,或许之前他还打算瞒着安德烈,但是自从见到那双皮鞋之后,他就改了主意——那双皮鞋的是意大利的品牌苏伯家,以安德烈的工资,要想买一双的话需要不吃不喝的攒半年。 “是吗?”安德烈失笑道,“有了什么好打算?” 如今苏联对私营经济已经卡的没有那么严了,不过在安德烈眼里,陆寒还只是个小孩子,说什么赚钱做生意更像是玩闹。 “你看,我对目前的市场状况做了一些分析,嗯,主要是集中在日用品、厨卫用具、电子电器、水果蔬菜以及服装鞋帽几大类上,每一类我都选择了几个具有代表性的种类。先拿服装鞋帽来说,在目前苏联国内的市场上,一双常见的盖皮鞋标准价格,也就是在百货商店里的出售价格大概在2-5卢布之间,而黑市价格则翻了10倍,在30-50卢布之间。而一件毛料外套......”陆寒指着他的小便笺本说道。 陆寒说的滔滔不绝,意外的是,安德烈也听得津津有味,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打断他。 “这样一对比,我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现象,那就是在众多的商品中,以中国为起始地的进口贸易里,竟然是水果蔬菜的贸易潜在利润最大。”说到最后,陆寒用钢笔点着便笺本,做了一个简短的总结,“很神奇吧?” 安德烈点点头,与最初不同的是,此时,他脸上的表情有点严肃。 “我总结了一下原因,有以下几点,”陆寒心头微喜,“第一,首要就是中日之间的贸易战,作为中国最大的果蔬出口目的地,日本去年岁末出台的《食品卫生法》,加大了对农用化学品残留物的限制监察标准。像敌敌畏最高上限0.02ppm的限制进口标准,对中国来说过于严苛,要知道,在中国内,技术水平最高的深圳质检所,其检测深度都达不到0.02这个低限,换句话说,大量果蔬在出口抵达日本之前,其是否符合标准,出货方并不清楚,而抵达日本之后,却不能进关,只能运返甚至销毁,这必然要蒙受巨大损失。” 语气顿了顿,陆寒继续说道:“所以,为了避免风险,大量的果蔬出口商只能压缩贸易,这就给去年果蔬丰收的果蔬生产者带来了巨大的麻烦。中国方面显然也在应对这一危机,于是便有了年初的果蔬出口关税大幅下调的政策出台。” “另外,随着年初部长会议决定向市场投入40亿卢布,以缓解物资紧张的政策出台之后,苏联国内对农产品及14类生活必须品的进口关税也下调了17%,这就意味着仅仅在关税这一层,果蔬的贸易就能节省令人垂涎的大量成本。” “有两个问题,”安德烈想了想,迟疑着问道,“第一个是货源的问题,你打算到哪里去组织货源。第二,通关的问题,据我所知,如今中国的进出口贸易可不是那么好做的。” “这两个问题应该没有太多麻烦,”陆寒毫不犹豫的说道,“我爸虽然退下来了,不过关系应该还是有一些的,解决这两个问题应该不算难。” 陆寒很敏感的察觉到,安德烈在考虑问题的时候,根本就没考虑一个最重要的因素——本钱,毕竟做生意首先需要解决的就是一个资金的问题。什么样的人,准确的说,是一个人处在怎样的环境里,才会在考虑生意问题时候,没把资金问题摆在首位?这个问题不难回答,很简单,那就是这个人从来没有为钱发过愁。而放在安德烈身上,结合他首先提到的两个问题,那就说明资金这种事在他眼里,远没有充足的货物来源以及权力关系重要。 再联系到那双有点打眼的苏伯家皮鞋,陆寒可以断定,安德烈应该不是个洁身自好的苏军军官,至少,不是纯洁的一尘不染。 “陆先生恐怕没有那么好说话,”安德烈笑道,只是他说话时的眼神有些闪烁,“不过,陆,你还是不错的,考虑问题比较全面,这说明你是真的努力在推动这件事了。很不错,年轻人多拼搏是有好处的。” 说着话,就像是为了坚定陆寒的信心,他还稍微用了些力量,在陆寒的肩膀上拍了拍。 “就因为考虑的全面,才发现了诸多避不开的问题,”陆寒做出一副苦涩的表情,用无奈的语气说道,“就拿果蔬的贸易来说,仅仅是一个运输的问题就能把我难住。果蔬的保鲜期有限,如果使用空运自然最好,但成本太高,仅这一项就把全部的利润挤占了,如果使用铁路运输的话,走国际联运,则周期太长,即便顺利拿到车皮,从北京到莫斯科也需要一周多时间......” 安德烈抚摸着下巴,沉默不语,良久之后,他语速缓慢的说道:“运输的问题你可以先不用考虑,如果你真的把事情做成,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帮你解决它。” “什么办法?”陆寒喜道。 “洛米斯克亚机场每月4号和26号,分别有两个架次的伊尔-76飞往哈巴罗夫斯克,次日空载回航,”安德烈说道,“洛米斯克亚机场的弗拉斯·加夫里洛维奇中校和我关系不错,如果你能承担一部分燃油费用的话,我想他应该不介意让你搭个便车。” 陆寒知道,洛米斯克亚机场就在莫斯科以南75公里的洛米斯克亚地区,那是一处军用机场,隶属于莫斯科军区。伊尔-76是苏军的军用运输机,载重量大,续航能力强,虽然陆寒对它的性能了解不多,但估计载货三四十吨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安德烈所说的弗拉斯·加夫里洛维奇这个人,陆寒肯定不认识,但想来安德烈能够搞定他,至于说承担一部分燃油费——见鬼去吧,燃油都是用的公家的,用多用少谁会在乎?陆寒相信,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部分由他支付的燃油费,铁定会被一些人给瓜分掉。 不过陆寒不关心这些,他又不是监察部的,管不到贪污受贿的问题,更何况他现在还有别的心思要动。 陆寒喜欢谋定而动,在做生意这件事上尤其是如此,所以他喜欢把一桩生意从运作到获取收益的整个过程中,每一个问题都考虑到。之前,他对安德烈所说的种种问题,不过只是一小部分罢了,这一趟贸易走下来,涉及到的方方面面的问题绝不仅仅只有这些,而在这其中,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项被他隐瞒住了,那就是货币兑换的问题。 中国的果蔬商人不会接受卢布付账,莫斯科的潜在买家也不可能掏的出大把的人民币或是美元,预示着其中就存在了一个货币转换的问题。当然,现在苏联也存在着一些专门为中苏贸易提供服务的货代公司,但陆寒并不打算长期依托这类公司从事业务,他有自己的野心,他希望能用一到两年的时间,建立起一条集清关、运输以及地下钱庄转兑业务于一身的“一站式”边贸服务集团。 0011 雨天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擅离职守是一种罪,贪污渎职自然也是一种罪,但如果整个国家的人都在忙着擅离职守,都在忙着贪污渎职的时候,这种所谓的罪也就无关紧要了。 自从与安德烈“开诚布公”的一番交谈之后,陆寒开始了其第一次中苏边贸的前期准备。这种事情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他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安德烈为他介绍弗拉斯・加夫里洛维奇中校,只要搞定这个人,他就打算请假回国。 可惜的是,安德烈似乎把这件事给忘了,如往常一样,每天来老瓦连京家里报道,一天四次风雨不辍,只是对飞机的事情却是绝口不提了。 如果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孩子,陆寒估计早就忍不住追问了,可他却始终没开过口,这种事情急不得的。试想,若是安德烈办不成这件事或者说他不想办这件事,那追问也是没用的,若是他只是为了吊着自己,好到时候漫天要价,这时候多嘴去问,只能正合了他的心思。 陆寒不急,安德烈不急,倒是维塔利有些急不可耐了,他从厂里挪用的公款不能拿在手里太长时间,若是仅靠他手里那点钱,他又觉得太少,所以,几乎每隔一两天,都要催促陆寒一番。 日子就在这种无形的僵持中一天天过去,整个三月就在不知不觉里过去了一多半。 就在三月份的最后两天即将过去的时候,安德烈终于有了动作。 ............................... 莫斯科人小轿车在公路上急驶,车窗外大雨倾盆,前方百十米之外的道路就看不清楚了,感觉像是在下雾一样。 公路是莫斯科经明斯克通往基辅方向的国家一号干线,这是苏联最早修建的一条干线公路,始建于1933年,除了二战结束后这条路重修过一遍之外,最近一次翻修还是在六五年的时候,到现在,路面已经不太平整了。 车里,陆寒坐在后座上,聚精会神的翻看着手上一份报纸,这是今天才出版发行的《红星报》。 自从这个月中旬以来,《红星报》所报道的内容开始变得不同寻常。包括维克多・格奥尔吉耶维奇・库利科夫、亚历山大・伊万诺维奇・科尔杜诺夫、谢尔盖・列昂尼德维奇・索科洛夫等在内的数位军方赫赫有名的大人物,纷纷在该报上刊登文章,抨击戈尔巴乔夫试图推行的,所谓的“军队国家化、非政治化”改革预案。因红场事件而被解职的索科洛夫甚至在文章中指名道姓的宣称,戈尔巴乔夫对军队的非政治化改革,实际上是在暴露他苏联叛徒的真面目。 陆寒知道,所谓军队国家化、非政治化改革,就是要取消军队中的军事委员制度,削弱军队中政治机关的地位,进而削弱苏联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权。 《红星报》是苏联国防部的机关报,可以说是军方的舆论阵地,在这样一份报纸上,出现大量对戈尔巴乔夫本人的抨击性文章,其能够说明的问题有很多。 首先,这说明戈氏本人与军方主导力量之间的矛盾,已经因此前削减军方财政预算一事而变得难以调和,戈氏失去了,不,准确的说,是他离着掌控军方这一最大暴力机器的目标更远了。 其次,戈氏在苏共内部的领导地位恐怕也不怎么稳当了,很明显,在刚刚推出了缩减军费开支这一项政策之后,还没来得及消化吸收,平息方方面面的矛盾,立刻就又推出一项更加容易激化矛盾政策,如此仓促,如此迫不及待,这其中必然会有外部因素的逼迫。 再者,当年由戈氏亲自提拔,取代索科洛夫出任国防部长一职的德米特里・季莫费耶维奇・亚佐夫,其在军方的威望明显不足以服众,否则的话,类似这些“噪音”,他应该能压得下去,而不是让它爆发出来。 想想也是,如今才刚过六旬的亚佐夫还是年轻了,相比起那些归他领导的老将们,其在军中的资历仍然太浅。看看他的简历,二战结束之后,他还只是一个营级军官,81年才晋升为大将,在党内仅仅只是一个中央候补委员。相比起78年晋升为元帅的索科洛夫,他的资历差不是一点半点,军方的人脉也缺了不是半点。 最后,还必须要提到一个人,那就是如今的陆海军总政治部主任阿列克谢・德米特里耶维奇・科济切夫,如果说这一场风波里没有这个人的存在,估计任何人都不会相信。科济切夫是个军方的老政工了,他在军队里一辈子干的就是这个活,而他在陆海军总政治部主任这个位子上,就相当于是苏联军方的第四把手,地位仅在国防部长、总参谋长和华约总司令之下,是实打实的实权人物。戈氏的军队国家化,实际上就是在砸他的饭碗,他要没个反应才奇怪呢。更何况,科济切夫尽管是在85年接任的这一职务,可他却不是戈氏提拔上来的,他是其前任老叶皮谢夫去世之前,推荐上来的。两人之间的密切关系,令科济切夫在老叶皮谢夫去世后,全盘接手了他的政治关系和人脉网络,因此,其绝不会给戈氏半点面子。 总之,如今的苏联军中可以说是乱成了一锅粥,大批担负着监察工作的政治委员们,人心惶惶,谁都不知道自己的明天将要何去何从,哪还有心思做好本职工作?而在另一面,那些类似安德烈这样的军官,则抱着别样的心思,开始考虑为自己谋求利益的问题了。 就像戈氏及其支持者们所说的,在军队里,没有人喜欢“枷锁”一般政治机关,没错,陆寒有理由相信这种说法是正确的,它的真实性就像国内没有哪个官员喜欢纪检部门一样。 看完报纸内容的最后一行,陆寒揉了揉眼角,扭过头去看车窗外的雨景。 大雨仍旧宛如瓢泼般的下个不停,在三月里的莫斯科,这样的天气很少见,天上的乌云如同锅底一般密不透风,笼罩着天地间的一切――这是要出大变故啊。 洛米斯克亚,莫斯科远郊的一个小城,二战期间,德军中央集群曾经在这里设立过后勤补给站,战后的1953年,莫斯科军区在这里设立了如今的洛米斯克亚空军机场。 雨中环绕着洛米斯克亚的广袤桦树林别样青翠,只是车子行驶在林间的公路上,感觉着周围气氛似乎阴森森的。好在公路的支线在林地中不是很长,大概十几分钟的样子,在转过了一道环道之后,路边就骤然变得空旷,一道沿着公路设立的铁丝网跳入眼睑,而铁丝网里面的地方,已经可以看到影影绰绰的跑道和营房。 机场的入口处有警卫岗亭,两名披着雨衣、背着枪的士兵守在隔离杆两侧,看到轿车过来,两名士兵飞快的升起隔离杆,随即向车子敬礼,目送它进入机场警备区――很明显,安德烈是这里的常客。 哈里东开着车,在机场的水泥公路上左拐右拐的,绕过大片的营房和仓库,即便是经过指挥塔楼的时候,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是载着陆寒直接去了12号机库。 洛米斯克亚机场显然不是用来停靠战斗机的机场,成排的机库都是大型的,有两个机库的外面,还停落着两架安-12运输机。 车子在12号机库侧门的遮雨棚下停住,陆寒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就看到有一个身材不是很高,但是很壮硕的勤务兵大士站在门口,看到陆寒下车,大士笑了笑,单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说道:“陆先生,弗拉斯・加夫里洛维奇中校同志正在等您,请您跟我来。” “谢谢,”陆寒笑了笑,心头却不免腹诽。看样子安德烈是没在这儿,否则的话,大士不会只提到弗拉斯中校。再想想,也没什么好意外的,今天过来见弗拉斯中校,铁定是要谈条件的,安德烈如果在这儿,弗拉斯就不太好说话了。 跟在大士的后面进了机库,陆寒才发现这个机库里竟然没有飞机,只有成排成排的航空汽油桶。一辆加油车停在靠近门口的位置,十几个苏军地勤正忙着将一个个汽油桶朝加油车旁边送。 大士将陆寒引到机库最后底,从盘旋铁梯直接上了二楼的值班室。大士把门拉开,陆寒才把一只脚伸进去,那扑面而来的刺鼻烟草味,就险些把他熏得背过气去。 不大的值班室里就像是刚熏过兔子,一层淡青色的烟雾漂浮在铁皮的棚顶上,一盏带圆平罩的灯泡从烟雾中垂下来,放着垂垂欲死的黄光。就在这盏灯的下面,五六个人围着一张大方桌,正在打扑克,看桌上扑克牌摆放的样子,应该是在玩“杜拉克”。 “嘿,陆,”陆寒的眼睛还没适应值班室里的光线呢,一个粗犷的声音便大声的打着招呼,不过这家伙估计有些不太确定,招呼完了,又补充了一句,“是吗?” “对,我是陆寒,是弗拉斯・加夫里洛维奇中校吗?”陆寒眯了眯眼睛,看向那个刚从方桌前站起来,正快步向走来的大块头,问道。 “叫我弗拉夏,”大块头走到陆寒面前,一把握住他的手,同时单臂搂住他,给了他一个熊抱,这才大大咧咧的说道。 0012 简单的谈判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没有替陆寒和值班室里那几个苏军军官作介绍,只是简单的介绍了自己,弗拉斯便将房间里一干人等统统轰了出去,只留下他和陆寒两个人。 “安德烈上校之前把事情都对我说过了,”请陆寒就在方桌边上入座,弗拉斯一边张罗着倒咖啡,一边背对着陆寒说道,“说起来,上校可是我的老领导了,当初我调来洛米斯克亚的时候,他给我帮了不少忙,所以啊,这件事既然上校提到了,我是无论如何也会给办妥当的。” “非常感谢,弗拉斯少校,”陆寒急忙侧过身来,看着弗拉斯的背影说道。老祖宗说礼多人不怪,这话是对的,哪怕弗拉斯不是中国人,多对他表现出一份尊敬的意思,想必他也不会有什么恶感。 “叫我弗拉夏,”弗拉斯敲好端着两杯咖啡转身,他嗔怪的瞪了陆寒一眼,笑道。 “好,弗拉夏,”陆寒从善如流,嘴里答应着,站起身,上前两步将弗拉斯手上的咖啡接过来。 “机场这边的情况想必上校应该跟你提过了,”弗拉斯招呼着他重新入座,自己则绕到方桌另一边,“每个月的4号和26号这两天,都有两个架次的运输机飞往哈巴罗夫斯克,中途会在古比雪夫短时停留,主要是补充燃油。嗯,算下来呢,全程不会超过14个小时,当然,回程的时候时间会更短一些,不过考虑到以后要搭载你的货物,差不多也会耗时14个小时左右。” 陆寒听得很认真,至少表现出来的态度很认真,随着弗拉斯的介绍,他时不时的会点一下头。 “上校在跟我谈的时候,提到了一个燃油费的问题,”弗拉斯继续说道,“在洛米斯克亚机场,一切都由我说了算,这个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这个燃油费是多是少,我没有太大的意见。但问题是,我们的飞机飞的过去,机场却不可能飞的过去。无论是古比雪夫的奥克亚布列斯基机场,还是哈巴罗夫斯克的克诺维亚机场,我们的手都伸不到那里,所以说,这件事要想运作下来,又不惹麻烦,你就必须......呵呵,陆,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当然,我非常明白,”陆寒飞快的接口说道,“实际上,在最初与安德里克谈到这个费用问题的时候,我是不赞成只拿一个燃油费的。就比如说弗拉夏你这里吧,总不能让你白白帮忙吧?” “我这里什么都好说,”弗拉斯把手一挥,满脸都是我无所谓的表情,显得很慷慨。 “不,不,不,事情不是这样做的,话说回来,就算你无所谓,还有你这里的士兵呢?比如说机长,再比如说地勤,”陆寒说道,“或许一次两次的帮忙,别人不会有什么意见,但我的这个生意,是打算长期做下去的,既然要长期做,就不能让帮上忙的人什么好处都拿不到,你说呢?” “嗯,这也有些道理,”弗拉斯笑容满面的点点头,他有点喜欢这个中国年轻人了,识大体,舍得付出,最重要的是,很会说话,懂得照顾别人的面子。 “所以我最初的意思,是这桩生意上,但凡沾过手的人,都应该分一点利润,这才是公平合理的。”陆寒继续说道,“不过,你也知道,安德里克这个人比较死板,不太懂得变通,他一口说死,只要支付一部分回程的燃油费就够了。” “上校是个有原则的人,”弗拉斯点点头,一脸深以为然的插口道。 “是啊,正因为我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就没有在他面前坚持,”陆寒心头冷笑,嘴上却是说的柔和,“好吧,燃油费就燃油费吧,不过,这个燃油费究竟该拿多少,还不是由咱们说了算吗?” 弗拉斯咳嗽一声,端起面前的咖啡抿了一口,他这是为了避开这个话茬,等着陆寒直接把价码抬出来。 “今天过来的时候,我还在考虑安德里克在场的话,咱们有些话不好直接谈,幸好,他人不在这儿,这样倒是给咱们带来了方便。”陆寒用脚趾头都能猜出弗拉斯的想法,可这个价码他是不会开的,于是,他直接就把包袱甩了出去,“我看这样吧,弗拉夏,咱们就用燃油费的名义,但具体的数额,则由你说了算。嗯,这个数里,至少要包括你的那一部分,古比雪夫那一边的那一部分,以及哈巴罗夫斯克那边的那一部分。” 语气在这里稍作停顿,陆寒才继续说道:“只要我能保证不亏本,便没有任何问题。” 适当的语气停顿,会给对方造成一个自己在为难,或者是在下决心的观感,而这种观感反过来作用在对方身上,又会让对方在情绪上出现让步的倾向。这是谈判的艺术,陆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懂得这些,但绝不妨碍他拿出来用。 果不其然,从没有过商业谈判经验的弗拉斯,很快就给出了他的价码。 “经过之前的一些慎重考虑,我想这个数应该不会很过分,”在经过短暂的沉默之后,弗拉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便笺纸,递给陆寒,说道。 便笺纸折叠的四四方方的,很整齐,边沿上都折对的异常齐整。 陆寒把便笺纸接过来,舒展开看了看。纸上写的内容不多,只有三个城市的俄文名称,每个城市的下面对应着一个数字,数字的单位则是卢布。 对纸上标注的几个数字,陆寒只是飞快的扫了一眼,他真正感兴趣的,是便笺纸本身以及上面留下的字迹。 纸上的笔迹很好看,俄文字母是连笔书就的,前一个字母的收笔部分与后一个字母的起始部分,都有淡淡的划痕连着,就像中文的草书那样。陆寒仔细看了看,他发现这些串联字母的划痕有几处并不是很自然,有重复的迹象,也就是说,字母的书写着在书写完了之后,发现那几处不连贯的地方,又特意回笔描了描。 很有意思的一件事,先是便笺纸折叠的工工整整,甚至是工整的有些过分,接着又是笔迹也工整的过分,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书写者在刻意追求那种近乎完美的整齐一般。 刻意追求? 没错,就是刻意追求,陆寒可以断定,写这种便笺的人绝对有强迫症,而且属于比较严重的那种。 看看弗拉斯这幅邋遢的样子,他显然不会是强迫症患者,而安德烈呢?陆寒回想起安德烈那双连鞋垫都不垫的皮鞋,估计这份便笺也不太可能出自他手。 还有第三个人参与其中啊,看着便笺上的字迹,陆寒抿嘴淡淡一笑。这个便笺的书写着显然不可能是秘书,或是通讯兵之类无关紧要的人,原因很简单,安德烈和弗拉斯在商议这事的时候,绝不可能为了写几个字,就专门让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参与进来,所以,这个第三人一定是个利益共享者。 既然有利益共享者,就说明安德烈他们这些参与进来的人应该是一个群体,这是好事啊,陆寒很喜欢和一群人打交道,只有对手是一群人的时候,才有各个击破那一说。 “怎么,陆,是不是觉得这个数有问题?”见陆寒长时间的沉默不语,弗拉斯有些迟疑的问道。实际上,安德烈在最初确定这个数额的时候,他也是有些怀疑的,在他看来,自己这一方嘴张得有点大了,走一趟就十几万卢布啊,他一年不吃不喝的才挣不到一万卢布,现在只是夹带一趟货物,就跟人家要那么多?太黑了有点。 陆寒很敏感的察觉到了弗拉斯的这份迟疑,这令他立刻意识到,便笺上给出来的这个数,就是安德烈他们的最高心理预期,换句话说,自己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不过陆寒并没有讨价还价的心思,因为安德烈他们开出来的价码并不高,不,不是不高,而是太低了。 莫斯科五万卢布,古比雪夫三万卢布,哈巴罗夫斯克五万卢布,一共十三万卢布,这就是陆寒一次所要支付的运费。可以肯定,在作出这个要价之前,安德烈他们肯定是参考了从远东到莫斯科的铁路运输费用,然后在铁路运费的基础上,加了一点钱就照搬过来了。 这种计价方式在陆寒看来实在有些可笑,空运和铁路运输能拿来作对比吗?军运和**两种方式能来作对比吗?一个人的商业头脑要有多么贫乏才会想出这种对比方法来? 当然,安德烈他们的心理也比较容易理解,毕竟他们从没做过收费的运输项目,而且一个月即便做一次运输,也有13万卢布的收入,一年下来就是近200万卢布,这么多钱,在他们眼里估计是个天文数字。所以他们很知足,很满意,以至于弗拉斯甚至觉得要价太高了。 陆寒不打算讨价还价,他不希望这些人太过于保守了,相反,他更希望这些人能够多贪婪一点,人只有变的贪婪了,才会更加的无所顾忌。 “弗拉夏,你们给出的这个数我愿意接受,”陆寒沉默了良久,他要给弗拉斯留一个印象,让他觉得自己很为难,“不过我有一个更好的提议。” “哦?”弗拉斯愕然。 “如果你可以为我提供一批那种贴标的话,我愿意在这个数的基础上,再给你们各加三万。”陆寒朝值班室的窗户下面指了指,说道。 弗拉斯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眼睛里看到的是那一桶桶整齐排列的航空汽油。在乌黑色的油桶侧面,贴着一张16开纸大小的标签,上面印着“军需品”的俄文大字母,下面则有标签的序列号以及武装力量后勤部燃料供应局的部门名称缩写。 0013 互惠合作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作为一个超级大国,苏联封闭的太久了,在计划经济的统一支配下,这个国家的国民已经失去了精明的商业头脑,他们眼睛里看到的,只有他们所熟悉的那个根本不正常的市场,脑子里自然也想不到真正的市场经济应该是什么样的。 骤然间,苏联的局势不好了,国家变得不再稳定,到处人心惶惶,一些手里有权的既得利益者,敏感察觉到他们过去享受的特权,很可能在将来的某个时候会一去不返。为了弥补损失,当然,主要还是为了给今后的优越生活找一个保障,他们急需将手里可多次使用的权力变现。 很巧,恰好就在这个时候,随着一场大裁军之后,国家又大幅缩减了军费开支,随之而来的,还有对军中政治机构的排挤与非难,各种不满、彷徨、茫然的情绪在整个苏联军中蔓延。再加上监察力度的消弭,只要一个契机出现,**的种子就会在瞬间发芽。 弗拉斯・加夫里洛维奇曾经在83年的时候受过降级处分,原因是在军中玩纸牌,不要怀疑,苏联的军纪严格的令人发指,打扑克都是罪――当然,那是过去,现在别说玩纸牌,酗酒都没人管了。获得了自由的弗拉斯心野了,他在陆寒身上又发现一个优点,那就是很大方。 不就是几张后勤部的军需品贴标吗?在他这,拿那玩意擦屁股都嫌硬,别说陆寒还给加钱,即便是他白要,看在大家合伙赚钱的份上,这东西他也会给。更何况,如果在进出军用机场的时候,陆寒要是在货箱上贴上这东西,还能避开别人的视线,多好啊? 可弗拉斯不知道的是,陆寒拿了这东西可不是用来进出军用机场的,他会在进入苏联海关的时候,就把这东西贴上。紧靠着这东西要想顺利混过苏联海关是不可能的,可有了这东西,再加上金钱开路,绝对能令原本繁琐到令人发狂的苏联关检以及通关手续,简化到最令人满意的程度。除此之外,一旦通过苏联海关,他的货物就能在苏联的各个城市之间畅行无阻,什么伸手要钱的黑警察,什么雁过拔毛的黑社会,全都得一边凉快去。 这样的东西,几万卢布拿下来算贵吗?至少在陆寒看来,他是占了大便宜的,而在弗拉斯看来,他貌似也没有吃亏。 既然都认为自己能得到好处,都不认为自己吃了亏,那么这桩合作谈起来自然就容易得多,到最后,弗拉斯甚至开始旁敲侧击的询问陆寒什么时候回国,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把这个生意做起来了。 从洛米斯克亚机场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放暗,看看表,实际上还不到三点,只是因为下暴雨,云层比较厚的缘故。 坐着哈里东的车,陆寒一路返回莫斯科,在车子即将开到花园环线的时候,他伸手拍拍司机座位的靠背,说道:“哈里东努什卡,在前面拐一下,去花园街的中央市场。” “好的,”哈里东点点头,放慢车速,把车子向路边靠。 位于花园街的中心市场,是莫斯科规模最大的一个室内菜市场,国营的水果蔬菜店亦或是私人小贩,这个市场里都有。 让哈里东把车停在中央市场正门的不远处,陆寒撑着伞步行过去――尽管天气是暴雨如注,可中央市场附近还是一派人流如织繁忙景象。 “来一支‘马老鼠’,”在离着市场前门还有十几米远的地方,陆寒躲进一个贩卖冰淇淋的篷车下面,眼睛看着往来行人手里提着的菜篮子,对商贩说道。 “50个戈比,”所谓“马老鼠”实际上就是冰淇淋,奶味比较重,尝着味道还不错。摊贩是个看着四五十岁的俄罗斯老妇人,脑满肠肥的,她给陆寒盛了两勺冰淇淋,递过来的同时说道。 “这么贵?”陆寒掏出钱包,取了一卢布递过去,随口说道。 “现在什么不贵?”老妇人撇撇嘴,像是在驳斥,更像是在抱怨。 陆寒看到篷车的角落里蹲着一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浑身上下脏兮兮的,手里拿着一根竹棍子,仰着头,一双淡蓝色的眼镜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 “不用找了,多给我拿一支,”止住老妇人找钱的动作,陆寒朝小男孩扬扬下巴,说道,“别给我,给这孩子吧。” “呦,你是个好人,”老妇人回头瞅瞅那个孩子,一边忙着盛“马老鼠”,一边絮絮叨叨的说道,“你说现在这个世道,都不知道是怎么搞的,普利谢克福利院竟然拒绝接收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哼,那些天杀的**官员们,早晚要为他们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说着话,老妇人把冰激凌递给那个孩子。小男孩看着送到自己面前的冰激凌,迅速扔掉手里的竹棍子,把两只手在沾满泥巴的衣摆上使劲蹭了蹭,又给陆寒和老妇人一人鞠了个躬,这才伸手把冰激凌接过去。 陆寒笑笑,没心思继续听老妇人絮叨一些废话,一边吃着自己的冰激凌,一边迈步朝市场走去。 顺着如织的人流走进市场,充斥耳鼓的喧闹声迎面而来,空气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腥臭味,像是烂肉亦或是烂菜叶之类的发出的气味。 不过这也阻挡不了人们购物的热情,只见一排排竖着扇形电子称刻度表的摊位前面,无一例外的挤满了人,给人的观感就是这市场太繁荣了,好像全莫斯科的人都挤到这来了。 让过一辆拉着格瓦斯罐车的三轮车,陆寒挤在人流里,开始漫无目的的在市场里闲逛。 就亲眼看到的情况而言,与维塔利安排人调查的结果差不多,市场上的人很多,显得很热闹,但货架上的商品太少。这个所谓的太少,不是说数量太少,而是种类太少,比如说土豆、洋葱、红菜头这些蔬菜,基本上每个蔬菜摊位都有,而且价格便宜。但类似西红柿、豆角、油菜这些不易储存且非时令的蔬菜则非常罕见,即便有也都是在那些私人菜摊上,而且价格贵的让人牙疼。就像西红柿,都是按个卖的,一个比鸡蛋大不了多少的西红柿,看着还不是很新鲜,要价就高达9卢布零40戈比。 可即便这样,在那些私人摊位上排队的人,仍旧是一长串一长串的,排在后面的时不时要踮着脚尖朝摊位上看看,唯恐等不到自己排上,东西就卖完了。 至于水果,那就更是少的可怜了,仅有的两家国营水果摊位上,挂着停业的招牌,招牌上还有第二天开门营业的时间:上午十点。至于那些私营摊位的货架上,基本上只有苹果,连乌梅都很少见,当然,供货量比较充足,还是水果罐头,不过关头和新鲜水果终归是两码事。 看着无数人拿着大把卢布,排着队购买那些贵的离谱的蔬菜水果,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了,第一个念头恐怕就是:苏联人真有钱。可实际呢?很多拎着篮子、裹着头巾的老妇人,往往是在这边排上一个多小时的队,花七八卢布一个的高价,买上五六个苹果,然后就絮絮叨叨的赶到市场最东南角上,再排一个多小时的队,以每个12戈比的价,退掉三两个或从家里带出来的,或是在哪捡来的空酒瓶。 是的,这就是如今苏联大多数普通人的生活常态,而这种常态,陆寒相信应该保持不了多久,那句话怎么说的?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还会在你的屋顶上点一把火,对于弱者来说,命运没有最悲催,只有更悲催。 必须抓紧时间了! 从中央市场里出来,陆寒买了六个苹果、三个外皮都发干了的甜橙,东西用两个纸袋装了,上车就递给哈里东,这是一份小礼物。 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陆寒都会以各种形式送给哈里东小礼物,目的当然不是为了讨好一个司机,这不过是他的习惯罢了,嗯,接受了那个莫名其妙的灵魂之后出现的习惯。 离开中央市场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六点,陆寒直接让哈里东送自己去新村大街,然后选在新村大街的居民储蓄所下车,等着哈里东把车开走了,他才进入路边的电话亭,给老瓦连京挂了一个电话,告诉老头自己晚上不回去了,要在同学家里住。这个电话打完,他又给维塔利挂了一个电话,约他在加斯帕舞厅见面。 要想尽快把生意做起来,现在还差一个环节没有搞定,那就是钱的问题。这个问题包括很多内容,生意的本钱只是最简单的一部分,其它的,诸如货币转兑,诸如信用证什么的,目前陆寒还没能力搞定,只能由维塔利去办。 维塔利和他一群匪类手下,可以看做是苏联早起黑社会的雏形,他们现在除了下手黑、无法无天之外,没有任何的长处,更别说稳固的财源了。陆寒不想做“违法”的事,至少不想把自己的手弄得太腥,所以,他需要维塔利这样一个稳固的合作者,而维塔利显然对此欣然神往。 0014 恶棍入局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按照之前留下的电话号码,陆寒给维塔利挂了电话,没想到接电话的人说,他根本就没在宾馆,一早就出门去了。 没办法,维塔利还没有移动电话,仓促间陆寒也联系不上他,短暂的考虑之后,只能先去加斯帕舞厅等着,反正这家伙晚上肯定会来。 这段时间跟着维塔利来过舞厅几次,看门的大胖子早就认识他了,从窥探口看到敲门的是他,大胖子勒索了一支万宝路才嬉皮笑脸的放他进去。 这个点,正是舞厅里最为喧闹的时候,才穿过走廊,耳朵就被节奏感十足的的士高震得隐隐作疼。过去,陆寒作为一个二十郎当岁的年轻人,也很喜欢热闹,平素也喜欢听这种节奏高十足的的士高和摇滚乐,放年假的时候,他甚至专门跑去北京听了崔健的演唱会,崔健用红布蒙住双眼献唱的形象,让他一时痴迷无比。 可不知为什么,仅仅只个月的间隔,他现在却变得非常讨厌喧闹,尤其厌恶的士高这种刺耳的噪音,他现在喜欢的是轻音乐,当然,最喜欢的还是歌剧。 “嘿,陆,”看到他走过来,吧台里的侍应生大声打着招呼,撇下旁边等着的几个客人,第一时间凑过来,“想喝点什么?” “就来一杯格瓦斯吧,”陆寒坐上一张吧椅,皱着眉头说道。 “好嘞,你稍等,”侍应生朝着点点头,很快给他接了一杯格瓦斯过来,顺便还给他面前放了一碟葵花籽和一碟乌梅干。 “谢啦,”陆寒朝侍应生点点头,说道,“去招呼客人吧,我在这儿等等维塔利。” “他一会就会过来,”侍应生手里托着一个酒瓶,说道,“刚才来过电话,说是今晚要在这儿招待客人,让把最好的包厢留出来。” “哦,什么客人?”陆寒问道。 侍应生努努嘴,双肩一耸,意思是他也不清楚。 陆寒也不多问,端起格瓦斯抿了一口,又从口袋里掏出万宝路,抽了一支出来,正要点上,就感觉到一股浓郁到近乎刺鼻的香味飘过来,紧接着,有人坐到身边的吧椅上。 “能请我抽一支烟吗?”还没等陆寒扭头去看呢,一个女人用一种慵懒诱人的声音问道。 陆寒扭头看了一眼,嗯,或许是化的妆太浓了,只能说女人的相貌很艳丽,因为坐着的关系,再加上角度不对,也看不出身材咋样,不过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女人胸前那两团肉太丰满了,隔着紧身的白色羊绒衫,就像是里面塞了两个大柚子。 “能请我抽一支烟吗?”看到陆寒的视线落在自己胸前,女人还故意挺了挺胸脯,同时再次问道。 陆寒没说话,只是把手边的烟盒连同打火机一块推过去。 “谢谢,”女人拿过烟盒,自己抽了一支烟出来,点燃一支后,说道,“既然到了这里,为什么要点格瓦斯呢?他这里有德国黑啤,很不错的。” 陆寒又扭头看了这女人一眼,转回头去的时候,弹了个响指。 “陆?”侍应生很快过来,带着询问的眼神问道。 “这位小姐需要一扎德国黑啤,”陆寒翘着右手,用夹着香烟的食中两指指了指女人,笑道。 侍应生抿嘴一笑,正要说马上送来,没成想陆寒紧接着又说了一句:“记得让她付账。” 侍应生一愣,下意识的扭头去看那女人,却见对方愕然片刻,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这妞挺不错的,”侍应生回过神来,失笑一声,说道。 “我不喜欢胸太大的,”陆寒双手朝自己胸前比了比,说了一句,紧接着,左手成爪状,做了几个抓握的动作,笑道,“我喜欢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感觉。” 侍应生哈哈一笑,朝陆寒比划了一下大拇指。 “什么尽在掌握中?”侍应生的手还没放下去呢,维塔利已经坐到了陆寒身边,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陆寒都没察觉到。 陆寒没理会他的问题,头也不回的说道:“你该配上一部移动电话了,不然想找你的时候都找不到。” “用不起,”维塔利很干脆的说了一句,“有事情可以到这里来找我。” 陆寒也不是真的让他配那东西,在如今的莫斯科,倒是有基础的移动电话,可那玩意就不是人用的,其价格不是贵的离谱,而是非常离谱。再说啦,信号也不是很好,即便是配上了,该找不到人的时候还是找不到。 “来,我给你介绍一位新朋友,”维塔利一把揽住陆寒的肩膀,将他搂向自己一边,同时指了指坐在他另一侧的人,说道,“这位是阿里姆坚,阿里姆坚・杜日苏诺维奇・托克塔霍诺夫,这位是陆寒,你叫他陆就可以。” 阿里姆坚・杜日苏诺维奇・托克塔霍诺夫?不知为什么,一听到这个名字,陆寒就感觉自己的脑仁骤然间麻了一下,脑海中瞬息间闪过一张胖胖的,亚洲人的脸。 “你好,陆先生,”对面的人不知道陆寒的脑子里在想什么,他第一时间打招呼,同时隔着维塔利伸过手来,“叫我阿尔洛奇卡就好。” 陆寒与这个长着一张亚洲人面孔的家伙握了握手,没说话,心里还在想为什么自己像是认识这个家伙似得。 “噢,阿尔洛奇卡在塔什干出了点事,现在内务部的人还在找他,所以他用了阿尔拉这个化名。”维塔利误会了他意思,解释道。 “哦,你好,阿尔洛奇卡,”陆寒清醒过来,第一时间换上一副温和的笑脸,招呼道。 “对啦,今天可是你第一次主动来找我,”等到两人认识了,维塔利拍着陆寒的肩膀,说道,“说吧,有什么事?” “生意的事,”陆寒看了一眼另一侧的阿里姆坚,漫不经心的说道。 “嗯,”维塔利点点头,朝四周看了看,说道,“这里说话不方便,走,咱们去包厢。” 陆寒没说话,只是点点头,从吧椅上站起来。不出意外,阿里姆坚也跟着站起身,看样子是要一起去。 三个人绕过舞池,从侧厅走廊进了最后底的一个包厢。 维塔利让服务生送来饮品和一些甜点、果盘,最后把包厢的房门关严了,这才来到陆寒身边坐下,对他说道:“前段时间你不是告诉我,要想办法把信用证和货币兑换的事情搞定吗?我托了一些关系,但这事还真是有些麻烦,不过现在好了,这些事情阿里姆坚有办法可以办好。” “是吗?”陆寒拿过三个杯子,往杯子里逐一倒酒,同时头也不抬的说了一句,态度有些漫不经心的意思。 维塔利皱皱眉头,他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陆寒对自己私自引入外人这事有所不满。不过他没把陆寒的不满放在心里,他相信只要陆寒听了阿里姆坚的说法,一定会觉得自己是正确的。 “阿尔洛奇卡,把你的想法跟陆说说,”扭过头,维塔利对坐在另一侧的阿里姆坚说道。 阿里姆坚是个灵通的人,他当然也能看出陆寒的不满,不过他并不介意,他真正在乎的,是能不能与维塔利套上关系。 相比起维塔利如今的势力,说起来阿里姆坚的势力更大,他手底下有近千口子人呢,在莫斯科左近的巴尔维哈、奥金佐沃、斯克尔科沃等地区势力庞大。但说到底,阿里姆坚没有背景,他是个通缉犯,尽管也有警察给他提供庇护,可那种庇护是他拿钱换回来的,即便如此,那些警察也见不上他,从不给他好脸色。 别看维塔利手底下只有几十个人,可就凭着维塔利有一个做上校的哥哥,阿里姆坚就不敢招惹他,否则只要安德烈打一个电话,那些给阿里姆坚提供庇护的警察们,分分钟就能弄死他。阿里姆坚的黑帮素来依靠暴力求财维持生存,可他们的暴力若是与国家暴力机器撞到一起,那真就只有被碾压的份了。 所以,阿里姆坚不在乎维塔利在他面前大大咧咧的样子,也不在乎陆寒厌弃的眼神,他只知道这是个机会,一个能让他从藏身的地洞里爬出来的机会,为了把握住这个机会,他才不在乎是不是会被人踩上几脚。 “是这样的,陆,”双手接过陆寒递过来的一杯酒,也不往桌上放,就在手里端着,阿里姆坚说道,“在奥金佐沃有一家国营服装厂,规模不小,过去一直都是给特别供应站提供高档服装的,所以,他们的布料一直都是从国外进口,有比较自主的进口权限。” 所谓的特别供应站,就是专门为官员们服务的机构,那里面都是些进口货和高档货,普通人是不能进去购物的。 “这家厂的厂长、书记,我都认识,”阿里姆坚停了一下,舔舔嘴唇,这才继续说道,“这两个人经常出国,还喜欢赌博,前段时间据说是输了不少,亏空了一大笔的公款,数目很惊人。为了填上这个亏空,他们找到了我,要我替他们办一件事,还承诺事后给我20万卢布的好处费。” 0015 酝酿火灾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如果真像你说的,他们的亏空数目惊人的话,那想要依靠几次走私生意赚回来,恐怕是不太可能的。”陆寒插了一句嘴,“更何况,我不希望我的生意里加入太多的人进来。” “不不不,陆,你误会了,”阿里姆坚摇摇头,解释道,“他们从没想过要依靠什么赚钱的办法来弥补这部分亏空,他们只需要一个渠道,一个可以进口布料的渠道。” “哦?”陆寒蹙蹙眉头,示意阿里姆坚继续说下去。 “他们需要这个渠道的目的,是想要在最近通过这个渠道进口一匹布料,当然,价格越便宜越好,他们不在乎布料的质量,只需要足够便宜就够了,对啦,必须是合成纤维或是真丝类的布料。”阿里姆坚继续说道,“当然,他们希望在一应手续以及报关单据上,布料的单价不低于每俄尺30卢布,另外,需要相应的手续和报关单据上,也填写高档的合成纤维或是真丝布料。” 陆寒的眉毛扬了扬,他听到阿里姆坚这么说,便猜到对方要干什么了。 尽管不知道这个厂的厂长和书记是什么人,但他们的胆子真是足够大的,陆寒不仅能猜到对方的目的,甚至还能猜到他们的操作流程。 很简单,这就是一个将亏空转嫁到天灾**上的手段,简单的令人发指。他们是希望通过进口布料这种方式,将全部的亏空腾挪到这一次的生意上。具体来讲,就是以超低价进口一批低档的劣质布料,而对上面报的时候,却是报高价的昂贵面料,高低价之间一减成,多报的那一部分价格就能抽出来弥补亏空了。 当然,这个操作中还有两个问题:一个是供货商不见得会配合,毕竟人家也要担风险,但这个问题不重要,打不了多花钱呗,只要舍得给钱,总会有人甘于冒险的。第二个问题,就是布料进来之后,怎么把这个谎彻底圆起来,毕竟3块一尺的布料和30块一尺的布料是截然不同的,是个人就能分辨出优劣来。而这个问题显然也难不住人家,阿里姆坚为什么指明了要合成纤维或是真丝的布料?不为别的,就是因为这两样布料易燃,而且燃烧的时候不像呢料或是毛料那样,有特殊性的气味,另外,燃烧后的残留物都是渣,根本无法分辨原布料的优劣。 瞧瞧,一笔巨额的亏空,只需要一场火灾就能掩盖过去,充其量最后开除两个库管人员,厂长、书记的估计都不会为这事丢掉官帽子。 “需要多少?”陆寒考虑了一番,最后问道。 “那要看实际的价格是多少,手续上填写的价格又是多少。”阿里姆坚很痛快的说道。 “我可以给你找到10卢布一俄尺左右的布料,至于填多少,你们做主,”陆寒摊开双手,做了个你随意的表情,说道。 目前,国内的消费水平还是很低的,两三块钱一尺左右的合成纤维布料应该很好找,再说啦,反正对方也是要拿去烧掉的,根本不在乎布料是否齐整。而在目前的国内,有一种布料很受老百姓欢迎,当然,价格也异常便宜,那就是所谓的布头,也就是服装厂的边角料,这东西很有中国特色,别的国家极其少见。 阿里姆坚不知道陆寒在想什么,他自顾自的计算了一番,最后说道:“那需要400万的货,至少是这个数。” “是实际价格的标准,还是虚填的标准?”陆寒问道。 “是实际价格的标准,”阿里姆坚说道。 “那就是1200万卢布的大生意喽?嗯,不对,还需要加入我们的货款,如果综合起来,那差不多就是近2000万卢布的大生意了。”陆寒失笑道,“这可需要很大的一把火啊,而且你要考虑,在目前的经济局势下,这么大的一笔布料生意,不会引人怀疑吗?” “这个不是我们需要考虑的,我想委托我的两位先生总有办法搞定的。”阿里姆坚耸耸肩,不以为然的说道。 “这倒是没错,”陆寒笑着说了一句,旋即便把笑脸拉下来,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说道,“这笔生意我接了,条件是,连同货款和辛苦费,当然,还有帮助我们转兑的20万,我一共需要90万,记住,是美元,不是卢布。这90万美元,我需要30万的现金汇票,另外需要一份40万、一份20万的两份外贸信用证,受益人暂时空缺,需要的时候我会打电话通知维塔利。至于托办的银行,则必须是对外经济银行,因为只有这一家银行在北京设有办事处。” “没有问题,”阿里姆坚毫不犹豫的点头,说道,“不过,我们的条件是,必须有两个人随陆先生同行,当然,并不是我不信任你,陆,而是委托人有这个要求。” “想必汇票和信用证以及印章之类的东西,都只能由这两个人掌握喽?”陆寒倒是不觉得意外,毕竟这么多钱,人家也要小心自己是个骗子。不过理解归理解,那种不快的表情他还是要做出来的。 阿里姆坚默然不语,显然是默认了陆寒的猜测。 “哈,那我希望这两个人能是美女,不然的话,你想想看,整天被两个大男人盯着,谁心里能不别扭?”知道这件事改变不了,陆寒索性玩笑道。 “没错,必须是两个美女,还是能陪吃陪喝**的那种,”维塔利终于找到个插嘴的机会,急忙插科打诨道。 “呵呵,陆的第六感真是太敏锐了,”没成想,阿里姆坚听了这玩笑话,却竖起大拇指,原本还一本正经的表情,瞬间就变得猥琐不堪,“考虑到要给合作者一些回报,我的委托人的确是安排了两位出众的美人,只要不影响到合作的,陆先生提什么样的要求,她们都会满足的。” “噢?”陆寒装出一脸的惊喜,“这么一说,我倒是真有些期待这次的合作了。” “那咱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喝一杯,预祝一下这次的合作圆满顺利?”维塔利端起酒杯,笑容满面的说道。 “如果陆先生能搞的定海关关检,我想现在就可以干杯庆祝了。”阿里姆坚也端起杯子,语气很是委婉的说道。 知道阿里姆坚这是在旁敲侧击的询问,自己是否已经把贸易通道打开了,陆寒也不答话,只是抿嘴一笑,而后端起杯子,一仰脖,将整杯酒都灌进嘴里,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是否能搞定海关关检现在还不清楚,不过我的货物一进关,就回直接走空运到莫斯科。” “空运?”维塔利和阿里姆坚都愣住了,他们都知道空运的成本有多高,如果只是运输果蔬,估计那点赚头都要交给民航局了。 “没错,空运,”陆寒笑了笑,说道,“从哈巴罗夫斯克的克诺维亚机场装机,中途在古比雪夫的奥克亚布列斯基机场停靠几小时,然后直飞莫斯科的洛米斯克亚机场,全程大概14个小时。” “军机?!”这回维塔利和阿里姆坚表现的更加吃惊,他们之前猜测过,以为陆寒会在果蔬保鲜上花费一些功夫,然后走铁路运输到莫斯科,尤其是维塔利,甚至还计算过这一路上要折损多少成本。可他们万万想不到的是,陆寒竟然要走空运,而且还是走的军机空运。 “安德里克竟然给你联系军机了?这怎么可能,他那个死板的家伙,怎么可能......”维塔利首先反应过来,惊呼道。他实在是太了解安德烈,怎么看,这个哥哥也不像是以权谋私的人。 “你以为安德烈是那么好说话的人?”陆寒没打算把真实的情况告诉维塔利,尤其是旁边还有一个阿里姆坚,“只不过是洛米斯克亚机场正好有两趟军机要飞往哈巴罗夫斯克,反正他们要回程,与其空着回来,还不如帮咱们运一次货,多少总能赚一些燃油费回去的。” “我就说嘛,他怎么会有这份好心。”维塔利撇撇嘴,估计还是觉得不解气,又朝地上啐了口唾沫,这才气愤愤的问道,“说罢,燃油费他们要多少?” “比铁路运输费贵一些,但比空运要便宜的太多了。”陆寒含糊其辞的说道,“当然,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他们愿意提供一些军品的免检标签,这会让咱们在货物通关的时候,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这个钱花的很值。” 很值?简直是太值了!坐在一边的阿里姆坚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睛里那份羡慕却是遮挡不住的,他甚至认为陆寒有点傻。多好的机会啊,有这个机会摆在眼前,根本就不应该去考虑花多少钱的问题,而是应该不计代价的,将整个过程中所有能够沾到边的人全都收买到,只要有这一层关系网在,现在掏出去多少钱将来都能翻着倍的赚回来。 可阿里姆坚不知道的是,陆寒早就把他想到的那些事都做了,而且做得更加到位。 0016 路遇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从莫斯科回国,最常用的交通工具自然是火车,不过考虑到这年头远东国际联运k20的速度,陆寒实在没有十多天的时间浪费在路上。而要想省时,更便捷办法自然是坐飞机,从莫斯科直达北京是不用想了,没那航班,若是想走国际航线,就只能到伊斯坦布尔去中转,所以乘坐由莫斯科去往哈巴罗夫斯克的航班是最便捷的。 就像阿里姆坚说的一样,那两位为巨额亏空所困扰的委托人,还真是给安排了两位美女随行,两人一水的高挑身材、鹅蛋脸、高鼻梁、月牙眉,气质甜美,漂亮有型,笑起来的两片性感嘴唇抿成一条线,唇角处还有两道细弯的酒窝。只是两人对陆寒有些不假辞色,互相介绍的时候,只是简单的说了自己的姓,其中留着中短黑发的叫费纳托娃,听这姓就知道很可能是乌克兰人,而另一个留着笔直金色长发的,则叫伊万诺娃,这姓在俄罗斯估计是最多的一个。 维塔利随机一起到的哈巴罗夫斯克,他要在这里等陆寒的消息,然后押着货一起回莫斯科。 四个人抵达哈巴罗夫斯克的时候,是四月二号,因此,七号返程的那趟军机是肯定赶不上了,只能是赶27号的,从时间上说,很紧,陆寒一刻都不能耽搁。 四月二号上午抵达哈巴罗夫斯克,陆寒中午就从海关过境,他持有的是留学签证,过关口相对来说很容易。但费纳托娃和伊万诺娃两人持有的是商务签证,出苏联海关很顺利,可在漠河关口进入中国关检的时候,却被关检人员扣留了将近5个小时。 这倒不是说两人的签证有什么问题,也不是中国这边的关检查到了什么,说到底,就是这两人倒霉,她们赶上那个“数”了。 所谓这个“数”就是中苏双方关检不成文的约定,举个例子,从中国去往苏联的人,苏联关检会按百分比扣留一部分人,比如说百分之一,就是过一百个人,就得扣一个人刁难一番。这种事从八八年初开始,最初是苏联那边先开始的,时间长了之后,中方边检就不乐意了,然后也开始扣留从苏联过来的人。双方你来我往的,慢慢竟然成了惯例。 说起来,中方边检还算不错的,他只扣人不扣东西,而苏联边检则非常过分,他们不仅仅扣你几个小时,还会没收你的现金,然后让你钱包空空的滚蛋。 在出入境耽搁了五个多小时,等一应手续都办完,正式入境,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将近六点钟。陆寒带着两个女人随便吃了点东西,便直奔火车站,买了最早的通往哈尔滨的火车票――说是最早,实际上也到了晚上九点多钟了。 ............... 漠河火车站是个三等站,处在富西铁路线上,能在这停靠的车,都是绿皮的慢车,基本上是逢站就停。 车上人多,陆寒没买到卧铺,就连硬座都没买着,上车也没按票去2车厢,而是直接去了5号车厢,巴望着能补上一张卧铺票。 车上就像个闷罐,到处都挤满了人,陆寒没能补上卧铺,在车厢里又站不住脚,只能缩到两节车厢交汇的吸烟处,直着两条腿苦熬。 费纳托娃两人是第一次来中国,也是第一次乘坐有这么多人的火车,两人漂亮的小脸上不仅看不到不耐烦或是难受的表情,甚至还有几分好奇的意思,时不时的,两人还凑到一起交谈两句。 火车在颠簸中咣当咣当的前行,半个多小时后,车到图强站,列车员出来把门打开,有拖行李抱孩子、挖屁股扣鼻屎的乘客下车,陆寒赶紧跟着下去透口气,半个小时,他感觉着就跟过了几年似得――奇怪的是,这趟车他过去经常坐,却从没觉得这么难熬过。 漆黑的天还下着蒙蒙细雨,雨势很小,只能感觉到零星细小的雨点打在脸上,很是清凉提神。 没有顶棚的站台上有摊贩的水果、小吃摊点,吆喝的声音此起彼伏。 陆寒点了一支烟,才吸了两口,就瞥见费纳托娃两个人直勾勾看着几步外的一个水果摊,在疝气灯的光亮下,可以看到摊上有塑料袋装好的扬梨、苹果、葡萄什么的。 “买点水果路上吃?”陆寒吐了口烟,对两乡下妞般的女人说道。 费纳托娃不说话,还把目光从水果摊上收了回来,倒是伊万诺娃连连点头,甚至还朝前迈了一步。 陆寒心头暗笑,叼着烟走过去,对摊位上大声吆喝的老太太问道:“大姐,葡萄怎么卖?” “一块,一块一袋,”老太太看到又有冤大头来照顾生意,一张老脸笑的全是褶子,“这边的一块一袋,这边的三角五,旁边的是五角的,这边的两块。” 老太太铁定是铁路职工的家属,摊上的水果种类不少,最便宜的都是冻梨、冻柿子之类的,而稍微贵一点,就是鲜苹果、鲜梨、山葡萄之类的,最贵的就是东北本地不产的高档货了,像什么香蕉、桔子之类的。这年头香蕉、桔子还没到烂大街的份,在北方算是好东西。 “来个大点的袋子,我多来点,”陆寒随手拿了两袋香蕉,递给老太太,这就回手掏出钱包,抽了一张50的票子。 “哎,要的多就给你算便宜点,”老太太瞅着他手里的大票子,立马知道豪客上门了,她最有出息的大儿子现在每月开工资都没有一张这样的大票子。 一个原本不知道用来装什么的大塑料袋递到陆寒手里,这么大的袋子,估计装个十几袋水果没问题。 火车在图强这个小站停了五分钟,乘务员催着旅客上车的时候,陆寒才提着一个沉甸甸的水果袋上了火车。 “给,吃吧,我请客。”火车重新咣当起来的时候,陆寒把袋子递给靠门站着的费纳托娃,说道。 费纳托娃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禁不住诱惑,说了声谢谢,将袋子接过去。与伊万诺娃不同,她多少懂得一些汉语,在这次过来之前,也了解了一些中国这边的常识,至少人民币这东西她是认得的,甚至还知道人民币当下对卢布的汇率。 就这一袋子水果,如果是在苏联国内的话,没有大几百卢布是不可能买下来的,而在仅仅一江之隔的中国,这些水果总共花了20块人民币,折合卢布就是40卢布,这里面的差距有多大?三十倍、四十倍,亦或是五十倍?费纳托娃有些搞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嘿,大兄弟,刚从‘老大哥’那边回来?”不知什么时候,车厢过道的门口多了一个身穿西装,但却满脸风尘仆仆的中年人,嘴里叼着一烟,正在跟陆寒说话。 “您怎么知道的?”陆寒过去也不喜欢和陌生人搭腔,不过这个习惯现在貌似也变了。 “我也在漠河上的车,进关的时候看见你来着,”中年人目光朝费纳托娃两人身上一瞟,笑道,“主要是大兄弟有点打眼,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陆寒当然知道自己很打眼,身边跟了这么两个极品小妹子,还是外国妞,在如今看到外国人老百姓就好奇的国内,走到哪儿都打眼。 中年人这边跟陆寒插科打诨,还有余暇扭头朝费纳托娃两人用俄语问好,只是他的俄语说的那叫一个凄惨,一句唐山味浓厚的俄语版“你们好”,估计费纳托娃两人都没听懂。 见两俄国妹子不理会自己,中年人也不觉得没趣,回过头来继续跟陆寒闲聊。 “大兄弟去老大哥那边是做生意?”中年人问道。 “主要是上学,当然,顺带着也做点生意。”陆寒简单的回答道,反正车上也无聊,有人陪着聊天打屁也挺好的。 “呦,留学啊,厉害,家里关系很硬吧?”中年人露出一副肃然起敬的表情,不无羡慕的说道。 在时下这个年月里,出国留学不容易办,主要是公费这一条限制住了,只是陆寒的情况比较特殊,不属于公费,也不属于半公费的性质。 “哪有什么关系,就是家里长辈在老大哥那边有老朋友,是托了人家的关系才去的。”陆寒实话实说道。 看出中年人是在套自己的底细,未免对方继续追问,陆寒紧接着便反问道:“您去那边是为了什么?做生意吗?” “是啊,混口饭吃,”中年人烟瘾估计很大,要嘛就是不想走,想要继续在这闲聊。他前一根烟刚抽完,便又取了一支出来,准备往嘴里放的时候,才想起跟陆寒客气一下。 眼瞅着中年人手捏烟卷,递到陆寒面前,不懂得中国习俗的伊万诺娃很直觉的伸手拦住,看向中年人的眼神也有些不善,像中年人这种行为,在苏联人眼里是不礼貌的。 中年人手腕被伊万诺娃搭住,伸不出去,一时愣在那里。幸好陆寒反应快,伸手把烟接过来,同时笑道:“大哥看来对老大哥那边的习俗不太清楚啊,以后要请那边的人抽烟,千万别这么递,要把整盒烟都递过去,让人家自取,要不人家会认为你看不起人家。那边人都好面子,没见市场上摆摊的都没男人吗?你要当人家面表示瞧不起人家,真说不准出什么事。” “呦,还有这讲究?”中年人瞪大眼睛,惊讶的说道,“这可真长见识啦,多谢多谢。” 0017 骗子?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大哥在那边做什么生意?”简单的客套了两句,陆寒接着又问道。 “还能做啥,衣裳呗,”中年人把烟点上,左右瞅瞅,想找个靠身的地方,嘴里却说道,“咱是从河北过来的,地远,人生地不熟的,也就捣腾个衣裳了。” “哦,服装生意啊,”陆寒心头一动,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好做吗?” “也还成吧,”中年人说道,“主要还是得看运气,运气好的话,跑这一次就够吃两年了,如果运气不好的,就能把两年赚的都赔进去。” “运气不好又是指的什么情况呢?”陆寒纯粹就是没话找话,他得先把中年人的注意力调开。 “多了去了,”中年人说道,“比如被老大哥那边的关检扣掉货了,比如比人家抢货啦,再比如说那些流氓混混的下手黑啦,碰上哪一个都能让这一趟的货打水漂。” 说完,他叹口气,不无遗憾的说道:“就像这次,我们原本是六个人一起过来的,结果最后能不赔钱的,就我自己一个人,老大哥那边的世道乱了,流氓是恶棍,关检是强盗,警察是土匪,你惹不起也躲不掉,很多时候就得破财免灾。我是走过几次了,所以有经验了,其实像这种生意,就不能关注一次的得失......” 伸出一个巴掌,中年人说道:“五次,带货走五次,只要能有一次顺顺当当,哪怕剩下几次赔的血本无归,那也能赚到吃喝。千万不能像我那个朋友一样,一次货被抢了就看不开了,就闹腾着要跳江。” 见中年人被自己勾起了话瘾,谈兴很浓,陆寒抽冷子就问道:“大哥既然做成衣生意,那应该知道一些购进便宜布料的渠道吧?” “布料?”中年人想都没想,直接说道,“我们的货都是从宁晋南边提的,现在宁晋搞服装产业嘛,一些大大小小的厂子有不少,虽然没有名牌,质量也算不上好,但价格就很便宜。我琢磨着,既然他们的成衣卖的便宜,那估计布料的进价也不会太高。” 宁晋是河北的一个县,离着石家庄很近,听了这地方,陆寒就暗自高兴,他这次回来进水果,主要也是去河北、山东。这两个省份本身果蔬种植产业强省,又兼交通便利,背靠京津,如果从这两个地方进货,便能就近到北京走货运列车直达哈巴罗夫斯克,从最大限度上节约成本。 “那,布头有吗?大批量的。”陆寒见中年人似乎没有防备自己的意思,便直截了当的问道。 “布头,”中年人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大兄弟,你不是在老大哥那边做这生意吧?那有得混吗?不成不成,那边的人虽然什么都缺,但人家的生活质量总体来说还是比咱们强的,再加上人懒,又像你说的好面子,布头这种东西弄过去,人家说不定就只能当抹布用,那还赚得到什么钱。大兄弟,听我一句,塌下心来,做个靠谱点的生意,多投点本钱没什么,能赚回来的。” 这中年人别看长得猥琐点,但人还真是够实诚的,至少不像陆寒担心的那么奸猾。 “大哥误会了,我哪有那么不靠谱,”陆寒笑笑,顺嘴就抛出一句瞎话,“不是我要做这生意,而是有人要,我只负责给进货。” “哦?有人要?”中年人有些疑惑的问道,“什么价?” “具体的价没说定,”陆寒不是很了解布头生意的行情,肯定不会在人家面前胡乱给个价,他说道,“不过要的量足够大,而且只要是合成纤维的布料就可以,成色好坏、布块大小什么的都无所谓。” “不论成色好坏和布块大小?”中年人更加困惑了,他看着陆寒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神经病,“哪有这样做生意的,这就不是买料子,是收破烂。” 陆寒耸耸肩,笑道:“可就是有这么做生意的,而且条件很优厚,只要有货,有量,货物装上车皮就先付全款,当然,货款有一部分是现金,有一部分是老大哥那边的对外经济银行承保的信用证,嗯,而且是美元付账,不是卢布。” “嘶......”中年人有些牙疼了,这年月和苏联人做生意,自然还是美元付账最保险,而付款方式有很多种,最可靠的只有两种,一个是现金,一个就是由苏联对外经济银行承保的信用证,这两种是最受中国商人青睐的。如果仅从这两项来看,这个生意无疑是很有诱惑力的,可问题是,听了生意的内容,中年人总感觉是个骗局。 什么时候听说过有苏联人跑到中国来买布头的?而且还不管布头的尺寸大小,甚至连是什么布都不问,这是做买卖吗?收酒瓶子的还得看看你酒瓶子破不破口呢。 难道遇上骗子了?中年人仔细琢磨,看着不像啊,年轻人长得秀秀气气的,衣着打扮也足够有档次,再看看两个俄国妞,一个赛一个的漂亮,有这资本,设个什么骗局不行啊,非得来骗些个烂布头子?神经病吧? “大哥,是不是觉得我像个骗子?”陆寒看出了中年人忐忑的心思,笑道,“没关系,这是正常的,毕竟咱们彼此都不了解嘛。我叫陆寒,家在哈尔滨道里区太阳岛那边,我爸叫陆博涵,你到太阳岛那边去打听一下,随便是个人家,都应该知道我爸这个人。” “大兄弟说哪去了,骗子也没骗布头的啊,那能值几个钱?”中年人被说破心思,有些不好意思,强自辩解道。 “不值几个钱也是钱,做生意小心点不是坏事,”陆寒说道,“大哥要是觉得不保险,可以帮我联系一下货源,我自己去谈,当然,我也不会让大哥白忙活,一份辛苦费总是会有的。” “大兄弟说哪去了,咱们遇上就是缘分,恰好呢,我也这方面的路子,”中年人稍一思索,最终还是下了决心,他说道,“如果你真不计较布料的好坏、布块大小,我倒是能给你联系到一批便宜的涤纶布头,至于价钱嘛,我可以肯定不会高过每公斤5块半,当然,你要是真要的多,说不定还能便宜。” 话说到这儿,中年人搔搔头皮,干笑道:“大兄弟,说句实诚话,5块半这个价是有点高,不过你也知道,我组织货就是在宁晋,那边都是些小服装厂,大批量的货就得挨家去谈,比较麻烦。所以......” 做生意尽管讲究利润越高越好,但谁不能指望着将一桩生意里的利润全占去,那不是做生意,那是结仇。陆寒是个追逐利润的人,可也是个懂得如何做生意的人,对布头进货他有一个自己在心底设好的价码,每公斤15块以下就可以接受――每公斤15块,就相当于每公斤30卢布,这与委托人要求的以俄尺做计价单位的标准,已经低了不知几十倍了,而多出来那一部分,就都是他的利润了。因此,中年人给的每公斤5块半的价,他第一时间就接受了,至于中间环节里,中年人赚取多少,他不会考虑。 “行啦,大哥,您给的这个价靠谱,”陆寒拦住中年人下面的话,笑道,“咱们就按5块半的价,你有一个月的时间去组织货,我会在北京订一个p64的车皮,一节车皮,你给我装满三分之一,这就是我要的量。” 中年人有点发愣,p64是火车的代码,也就是一般货车车厢上标着的c62,c64,p70的那种,这里p代表的棚车,64是指最大载货的吨位。p64就是载货量64吨的棚车车厢一节,装满三分之一,就是要货20吨。 20吨烂布头,中年人第一次碰上这样的生意。按照他之前的设想,陆寒充其量也就是要个一两吨的事,那个量就不小了,他从中能赚个七八百块。七八百块的生意确实不大,但问题是做着简单啊,跑几个厂子的事,就净赚近千块,顶别人几个月的工资了。可一下20吨,那就不是几百块的事了,而是实打实的几千块,如果不是骗局的话,这买卖绝对做的。 “为了减少大哥您的疑虑,咱们也可以这样,”陆寒继续说道,“如果您能在老家开一份派出所的证明,再拿一份户口本的复印件,我可以先支付您两万块的现金,这两万里头,有一万是您的辛苦费,剩下一万权当订金,你看怎么样?” 中年人一下就激动了,这么做生意实诚啊,两万块订金足以打消他全部的顾虑了。 “如果您觉得没问题的话,不妨给我留个联系方式,”陆寒说道,“我这趟回来不会在哈尔滨停留太久,可能后天大后天的,我就要去北京,你给我留个联系方式,我到北京以后再联系你,这样也好让你找得着我不是?” “那成,”中年人连连点头,“我给你留个家里的电话,留个宁晋宾馆的电话......不过家里的电话是街道口百货店的,我姓沈,叫沈明泽......” 0018 家人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行啊,小狗子,这苏联墨水没喝两年,学会赚钱做生意啦。” 一个看着普普通通的小院子,围成这个院子的,就是三间南房、三间北房,外加一个角门一面爬满爬山虎枯藤的老砖墙。 院子中间铺着一条青砖路,路南边有一个葡萄架搭起来的遮荫棚,此刻艳阳高照,正有两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坐在葡萄架下,一人占据方桌一面,一边喝着茶水,一边下着象棋。作为配角的陆寒,则躲在院里葡萄架的一张马扎上,无聊的数着地上的蚂蚁。 说话的人是左侧执红棋的那个老头,老头看着六七十岁的样子,满头银发,穿了一身草绿色的老军装。 老头姓孙,叫孙国芳,陆寒怀疑他与老军阀孙传芳没准有关系,至少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被人家小狗子,小狗子的叫着,换谁都会心存不满的,都说好几回了,老头就是不知道改,纯粹是故意的。 “他会做个屁的生意,”孙国芳对面那个穿着浅蓝色中山装的老头,无疑就是陆寒的父亲陆博涵了,一个老派的知识分子,思想和肝一样僵化,觉悟比血压都高。 “无非就是扯着瓦连京的虎皮做大旗,搞些投机倒把的勾当,我当初就说不能让他去莫斯科,你瞧瞧,被我说中了吧?这才去了不到两年,就中了修正主义的恶毒了,就想着要搞资产阶级那一套了。”陆博涵面色不善,他对所谓的私营经济是深恶痛绝的,认为那是资产阶级的东西。 “这和资产阶级有什么关系?”陆寒有点无语,都什么年月了,还资产阶级了,资产阶级早就统一全球了好不好? “爸,您平时不是都看报纸的吗?”一手拽着马扎,蹲着往前挪了几步,陆寒一边说着,一边替他老子跳了一步马,“今年日本提高了果蔬进口的标准,带来的结果,就是咱们国内果蔬出口量大减,您没见市场上水果都便宜成啥样了?河北过来的大鸭梨,个大皮薄,渣细汁多,才两角五分钱一斤,我都怀疑够不够运费的。” “哎,这是一步好棋啊,”孙国芳看着那个马,眉头皱了起来,没好气的说道,“我说小狗子,观棋不语真君子不知道啊?” “不救老爹是禽兽,”陆寒不假思索的反驳道。 一句话,把两老头都说乐了。 “行啊,老陆,小狗子去苏联也没白去,这性子可比原来强多了,嗯,开朗了,也活分了,这是好事。”笑过之后,孙国芳喝了一口茶,说道,“孩子说的也没错,今年这果蔬出口啊,蒙受的损失是不小,日本往年占了咱们百分之四十的果蔬出口份额,现在直降到百分之十几了。” “果贱伤农啊。”陆博涵点点头,深以为然的说道。 “小狗子要往苏联那边倒腾果蔬,不管他主观目的是什么,至少在客观上,对一些果农蔬农是有帮助的,”孙国芳继续说道,“这是好事,应该鼓励。再说啦,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也是咱们的国家政策嘛,值得支持,你也别总是用老眼光看问题,要与时俱进嘛。” 他的话正说到这儿,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从北屋里出来,端着一盘洗好的葡萄放到方桌上,笑道:“两位老爷子,先吃点水果,润润喉咙。” 年轻人陆寒认识,叫陈四平,一听这名字,就知道他应该是在四平战役时出生的。陈四平是孙国芳的秘书,说是秘书,其实就是老干部局安排过来照顾老头起居生活的,据说已经在老头身边呆了十多年了,却是一点怨言都没有。 过去,陆寒挺佩服这个人的,能十余年如一日的照顾一个老头子,把大好的青春岁月都浪费在这上面了,真是听不容易的。但是现在他有了另一种看法:这人精啊,人家十多年不是在照顾一个老头,而是在经营一个人脉,一个能让他下半辈子吃用不尽的人脉。 孙老头是正师级退下来的老干部,官不算很大,但即便到了现在,逢年过节的,市里都会有领导过来慰问,军区那边也是如此。老头的妻子没解放就牺牲了,没有再婚,到现在都是孤零零一个人,陈四平照顾他终老,可以肯定,老头将来定然会对他有所安排。 “四平,正好你也在这儿,”孙老头看到陈四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扭过脸来问道,“你在外贸那边不是认识人吗?帮忙给问问,看看弄个果蔬出口的许可需要办什么手续。” “老爷子,您不说这事我也得上心啊,”陈四平笑道,“您是知道的,我家就是河北泊头的,那是鸭梨之乡啊。就像小陆说的,今年鸭梨出口的境况就很不好,我一个侄子弄了一拖挂的精品梨,结果被卡在了天津,前段时间还给我打电话让我帮忙呢。” “你看看,你看看,要是小狗子这事办成了,那不等于是救了一家人啊?”孙国芳一听就来劲了,指着陆博涵批判道,“所以我就说,顽固僵化的思想要不得,害人害己,你别皱眉,就是说的你。” “你懂个什么,”陆博涵没好气的把老伙计那只手拍到一边,回头看着陆寒,说道,“要说呢,你也不小了,也该懂事了。既然你要做生意,那我不拦着你,不过你也得明白,做生意不是过家家,考虑问题得全面,别让人家给蒙了。还有,赚钱不赚钱的还是次要的,关键是不能违法乱纪,也不能把学业耽搁了,听明白没有?” 陆寒嘴上连连答应,心里却是不以为然,做生意要是不违法乱纪,哪能赚到大钱? “小陆回头写一份申请,再把你手上可以动用的资金状况,苏联那一边的合作人情况写下来,我去给你跑跑外贸那边的手续,如果没问题的话,估计有个三四天时间就能下来。”陈四平说道,“至于货源方面,我认识几个做果蔬生意的,干的比较大的也有,回头介绍你认识,是不是从他们那进货无所谓,关键是先了解一下行情。” “嗯,这个办法比较稳妥,”陆博涵点点头,认同的说道。 “成,”陆寒说道,“这样我明天就不走了,先等着四平哥这边的消息。” “走,你还想去哪儿?”陆博涵一脸奇怪的问道。 “我想去北京看看,顺便看看能不能订到车皮。”陆寒说道,“我......” “订车皮没必要去北京,在哈尔滨也一样,”陆博涵板着脸,表情严肃的说道,“我在铁路局还认识几个人,要什么样的车皮,我让人帮你问问。” “可我都跟人家说好了,在北京......”陆寒撇撇嘴,说道。 “不许去!”陆博涵不等他把话说完,便瞪着眼睛说道,“什么跟人家说好了,人家说话比你老子说话还管用?!” “小狗子,这段时间就不要去北京了,你刚回国,有些事情不太了解,嗯,要是真想去的话,过段时间,等你下次回来,想怎么去就怎么去。”孙国芳也开口说道。 陆寒心头一动,有点东西跳进脑海里,这让他明白这个时候去北京的确不合适。 “行,那我就不去了,”打消了去北京的念头,陆寒从善如流的说道,“不过车皮我要p64的,两节,从哈尔滨发车到漠河的就可以,当然,要是能在k19上给我加挂两节就更好了。” “滚蛋!”陆博涵没理他,摆摆手像是轰苍蝇般的让他滚球。 如今的陆寒,做事很有点雷厉风行的意思,若是手头上的事不在当下做完了,他就感觉心里不舒服。 没兴趣留在院子里受两个老头的气,他直接回屋,将陈四平要的资料弄出来,下午他还得去找费纳耶娃两人要汇票和信用证。因为不能去北京,所以也不容易拿到苏联对外经济银行开具的证明材料,只能用汇票和信用证的影印件,办外贸手续的时候,这东西很有用。 孙国芳喜欢在陆寒家里蹭饭,他是个孤身老头,陆博涵的老伴也早就去世了,两个孤苦伶仃的老头子凑在一块,简直就是完美的基友组合。 中午谁都没走,陈四平下厨炒了几个菜,两老一中一小,四个人凑在一块喝了点小酒,气氛挺融洽。吃完饭,陆寒将写出来的材料交给陈四平,看到上面几十万美元的贸易额,他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如今这年头,中国可不像后来那么富裕,国家财政年年赤字,外汇存量更是少得可怜,在一般不沿海的内陆地级市,谁要是弄一个100万美元的投资项目,市里的头头脑脑能把他当佛爷供起来。 不得已,陆寒又给他解释一番,这些钱不光是用来进行果蔬贸易的,还一部分是人家采购的布料,而且布料的采购是大头,自己只是为了过苏联边检容易些,搭了人家的顺风车罢了。 听他这么说,陈四平的心情才平复下来,刚才有那么一刻,他都想辞掉公职去做边贸了。 0019 惊惧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费纳耶娃和伊万诺娃两个人到了哈尔滨之后,自然不可能住到陆寒家里去,她们下榻的地方,是离着市中心不远的老巴夺宾馆,这家宾馆三个月前才正式营业,住宿环境什么的,在如今的哈尔滨算是高档的。 吃过午饭,陆寒扯了个幌子离开家,蹬着家里那辆凤凰28直奔宾馆――穿梭在街道的人流里,怎么看他也就是普通人一个,谁又能想到这家伙竟然是个包藏祸心,准备大发苏联国难财的恶棍。 赶到宾馆,去了给两人订下的套间,敲了半天门竟然没有给开?问过服务员才知道,感情两人一大早就出去了,中午都没回来。 幸好宾馆登记的时候,用的是陆寒的签证,不然他让人家服务员开门,人家说不定还把他当贼轰出去。在前台取钥匙的时候,顺便问了问服务员消费情况,得了结果,陆寒差点没骂娘。两个娘们就在宾馆住了一天,不算房费,总共消费370块,看看账单,两个女人,光是可口可乐就喝了九瓶,她们也不怕反胃。宾馆提供的真丝睡衣,一人要了一身,那玩意价格又贵,穿着又不舒服,真想不明白她们买那玩意干什么。 算啦,钱花出去就要不回来了,陆寒在钱的事上向来看得开。 在前台领了钥匙,直接去房间,他得等着两个女人回来。 估计是服务员早上收拾过房间里,客房里显得很整洁,陆寒在客厅里呆了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琢磨着费纳耶娃两人应该不会那么巧的赶回来,便去了客厅右侧的第一间卧室。 卧室里的摆设很简单,一个联排的衣柜,一张双人床,床头的位置摆放着一个床头柜,柜上有台灯,还有烟灰缸之类的杂物。床上的被子叠放的很整齐,一看就是出自服务员的手法,陆寒没兴趣去翻腾。 过去把衣柜的四扇闭合门都拉开,里面很空,只挂了一件紫色的女士真丝睡衣,估计就是宾馆里买的那件。除此之外,就是费纳耶娃随身带着的一个小方便包。 陆寒也没多想,伸手就把包拿过来,扯开拉链看了看。里面东西不多,只有证件之类的东西,还有一串钥匙,一条女式的纯棉底裤和一个样式很老的胸罩。 撇撇嘴,陆寒心道:这哪是女人的包啊?连化妆盒都没有,真是白瞎了那张漂亮脸蛋了。 心里这么想着,他就想把包给放回去,可就在拉上拉链的那一刻,他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丝灵光,放包的动作顿时停住,而后把手抬起来,将包的拉链口放到眼前仔细瞅了瞅。 拉链上有一根淡金色的细长头发,足有三四寸长,一看就是属于伊万诺娃的,只是明显比伊万诺娃的头发短了很多。再仔细瞅,不出所料,头发的另一侧有些不自然的卷曲,一看就是被强力扯断后造成的。 陆寒把头探进衣柜里,仔细找了找,很快就在一根突出侧壁的钉子上找到了另一段头发,它是被系在了那根钉子上。 无语的摸摸鼻子,陆寒不自禁的苦笑,真是狡猾啊,这回自己私自翻动别人东西要被抓现行了,嗯,要不自己现在就闪,然后把事推到服务员身上去?还是算啦,费纳耶娃看着不像傻子,她只要找服务员一问就知道了。 反正瞒不住了,陆寒也就不在乎那么多了,把包放回去,瞪着眼睛开始在卧室里四处看。 床底下瞅一瞅,什么都没有;床头柜翻个遍,到处都是空的;卫生间是必须去的,最经典的藏匿地点――马桶水箱,里面只有水;伊万诺娃的房间也如法炮制一番,他甚至连暖气片后的夹缝都逐一搜过,同样是一无所获。 白白折腾了将近半个小时,什么都没找到,却弄了一身臭汗,陆寒禁不住有点沮丧。 会卫生间洗洗手,四处翻找时弄得手上都是土,顺便再洗把脸,拿着毛巾擦脸的时候,陆寒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占去大部分空间的那个白色浴缸,浴缸的左侧下角处,有一个四四方方的排水口。不过排水口处在浴缸和马桶之间,当中的缝隙有些小,陆寒伸手够不着。 左右瞅瞅,看到了盥洗池下面的脸盆,直接拿过来接了半盆水,一下倒在离排水口不远的沟槽里,让他失望的是,水顷刻间被排的一空,里面显然没有堵住。自嘲的摇摇头,陆寒站起身,正准备转身出去,心里又有些不安,索性重新转回来,踩着浴缸绕过去,最后趴在缸沿上,探手摸进排水口。 嗯,有东西! 手伸进去不到一寸,指尖就碰到了塑料布之类的东西,怪不得排水排的那么冲,感情东西是被胶带固定在排水洞上壁了。 陆寒揪住塑料袋一角,用力朝外一拽,啪!整个袋子被他扯出来,掉在了排水槽处。 塑料袋是透明的,陆寒看了一眼,只看了一眼,头皮就有发炸的感觉。 塑料袋里最明显的东西就是一把枪,手掌大小,通体黝黑,一看就是特制的。当然,让陆寒头皮发炸的并不是这把枪,而是遮在枪身上的一个暗紫色小铁牌:匕首、红星、俄文的“kgbcccp”,这东西陆寒一看就知道是什么。 “你妈!维塔利,坑死老子了!”抓着袋子,陆寒面容扭曲的从浴缸边上爬起来,几乎是咬着牙自语道。 塑料袋里不仅有一把手枪和那个代表苏联国家安全委员会成员的标牌之外,还一些证件本子和汇票、信用证的单据,而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个细长条的塑料盒,里面放着一根银色的金属注射器和一个注射液的小瓶。陆寒把盒子拿出来,掀开看看,仔细瞅了瞅注射液小瓶上的俄文字母,赫然发现是剧毒的**,这玩意简直是杀人自尽的必备良药啊,陆寒琢磨着,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东西肯定是给自己准备的。 自打接受了那个莫名的灵魂之后,陆寒就发现自己变得有野心了。有野心的人大多意志坚定,不怕死,但可以肯定的是,有野心的人同样也不愿意死,毕竟害不害怕和愿不愿意是两码事。 想到这几天来,死亡就一直在自己身边徘徊着,陆寒禁不住冒冷汗。 现在,费纳耶娃和伊万诺娃两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已经很清楚了,不过这也变得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两个委托人......权当他们叫委托人吧,到底是带着什么样的目的找上自己的。 如果说他们是因为知晓了自己与安德烈的勾当,所以想要抓个实据,将自己绳之以法的话,那自己就很危险了,至少,苏联是不能回去了,回去肯定完蛋,哪怕自己现在调整方略,不再利用军机运输,结果也不可能会改变。 当然,如果说阿里姆坚所说的话没有太多虚假成分,的确有两个亏空了公款的委托人,希望做成这笔交易,而费纳耶娃和伊万诺娃两个人,只是偷摸混进来的,谁都不知道她们的真实身份,那......那自己同样也危险了,只不过到时候倒霉的人不只是自己罢了。 最后一种可能,也是最走运的一种可能:那两个亏空了公款的混蛋,本身的背景足够硬,至少与安全委员会内的某些高官有密切关系,他们可能出于保险或是将来灭口的目的,才专门安排了这么两个人跟过来。如果这个才是真相,那么......那么自己好像更加危险了,毕竟被安全委员会抓住了,不过是判个刑,而在这种可能的情况下,自己是要被灭口的。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陆寒拿着袋子,站在卫生间里,极力想要琢磨出一个应对的办法,但脑子里一片混乱,思路根本缕不出一条线来。 若是最保险的办法,无疑就是赶紧跑路,什么钱不钱、野心不野心的,全都扔到一边,保命才是最要紧的。 但现在跑路,陆寒不甘心,他的布局已经差不多了,距离迈出第一步仅差最后一个环节了,跳过这一个环节,下面就是无限风光,他不愿意不明不白的全都舍掉。 冷静,这个时候一定要冷静,任何仓促间做出的决定都可能是错误的。 心里极力安抚自己,可效果并不大,陆寒抬手给了自己一记耳光,又一把拔掉沐浴花洒的喷头,拧开冷水开关,照着自己脸上就是一阵狂喷。 一阵儿沁入肌里的清凉总算令他混乱的心神凝聚起来,他索性把眼一闭,一屁股坐在浴缸边上,弯着腰,一边往自己脸上冲冷水,一边沉下心来思索对策。 良久之后,当浴室地面上淤了一层水的时候,陆寒终于关上了节水阀,他抬起头,原本狰狞扭曲的一张脸,已经变得平静无波,就像没事人一样。 吐了口气,从盥洗池上拿了一副毛巾,把头脸狠狠地抹了一把,又拿着一次性的梳子,将乱成一团的头发梳理整齐,陆寒这才重新拿起那个袋子,脚步平稳的走进卫生间,走出卧室,然后直接进了对面的那件卧房。 片刻之后,另一个袋子也被他找了出来,一块拿到了客厅,随手往客厅茶几上一扔,自己施施然过去打开电视――信号是哈尔滨地方台,里面正在播放《超人》,这部不久前才重新公映的美国大片,已经被很多地方电视台直接放到电视上盗播了。 0020 抉择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一部超人放到一半,房门处传来有人用钥匙开锁的声音,尽管已经做出了决定,但陆寒的心还是骤然间悬了起来,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不,或许只需要十几分钟的时间,就能决定自己的生死了。 进来的人果然就是费纳耶娃和伊万诺娃两个人,两个第一次来中国的女人,显然是出去购物去了,手里大包小包的拎满了东西,而且都显得异常兴奋。 “看来今天收获不错啊。”歪着身子靠在沙发上,陆寒眼睛看着电视,头也不回的说道。 两个女人看到陆寒,几乎在同一时间,也看到了他面前茶几上放着的袋子,两人同时面色一变,互相对视一眼,这才由费纳耶娃开口说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喏,这部电影开始的时候来的,”陆寒朝电视扬扬下巴,说道,“快过来看看,**马上就到了,这可是美国大片,你们在苏联国内看不到的。” “超人?昨天晚上已经播过一次了,这次是重播的,”费纳耶娃若无其事的走过来,将手里的袋子一股脑放在茶几上,正好压在那两个装了枪的塑料袋上。 “嚯,收获果然不错,”陆寒就像是才看到她手里提的东西,夸张的惊呼一声,坐起身子就去翻看,“怎么这么都牛仔裤?哦,还有内衣、丝袜,款式不错,这是......巧克力......怎么还有成套的餐刀?” 费纳耶娃也不拦他,任由他翻看自己的东西,哪怕是贴身的衣物被他拿到眼前翻过来掉过去的瞅,她也不说话。 “哎,还有这个,这是哪买的?”陆寒翻着翻着,就把她的那些东西挪到一边,把那两个装着枪和毒药的袋子拎了出来,装模作样的说道,“这东西,据我所知,中国的批发市场应该没得卖。” “咔嚓!”门口传来一声清响,却是伊万诺娃把门反锁了。 “苏联的批发市场也没得卖。”费纳耶娃一把将袋子抢过去,盯着陆寒说道,“看来你都发现了,这样也好,省得我们遮遮掩掩的。” “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把这些东西带过关检的?”陆寒看着她把袋子收起来,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一些,对方没有第一时间干掉自己,或者说是威胁自己,那就说明事情没自己想象的那么严重。 “中国的安全部门的确很厉害,但还没有强大到无所不能的地步,”费纳耶娃说道,“我们有无数种办法可以将所谓的违禁品带过境。” “也是,”陆寒抿着嘴,点点头说道,“那,你们带这些东西过来,是为了对付我的吗?呵呵,要我说,这简直就是浪费,要弄死我的话,哪用得着又是枪又是毒药的。” “保险一点总没有坏处,再说,**也不是给你用的,你还没有那个资格,这是我们给自己准备的。”费纳耶娃的嘴角抽了抽,随即用一副轻松的语气说道。 “你们自己用的?”陆寒装出一副惊讶的表情,说道,“能用着试试让我看看效果吗?效果好的话,以后我也备点。” 费纳耶娃没理他,而是转过头朝伊万诺娃比划了一个手势,后者心领神会,甩手扔过来一包烟,竟然是少见的“555”。 “只是开个玩笑,别介意,”陆寒看着她点了一支烟,就把手伸出去,说道,“烟给我一支烟。” “我们从不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站在门口的伊万诺娃拎着她的几个袋子也走了过来,走到沙发边上的时候,顺势把一包烟扔到陆寒身上。 “但是你们在拿我的生命开玩笑,如果知道你们是这个身份,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接这桩生意的。”陆寒把烟接过来,一边拆着封一边说道,“说吧,你们打算什么时候送我一颗子弹尝尝?” “如果事情办得顺利,你就不会有尝到子弹的机会,”费纳耶娃抽烟的样子很性感,她拿烟的时候,是用拇指和中指捏着,陆寒一向认为女人这么抽烟就是在给男人某种暗示。 “我们接到的指示,就是盯着别让你搞鬼,如果生意不顺利,或者你要搞鬼的话,我们就要把你处理掉,然后把钱带回去。”伊万诺娃更加直白的说道,“我们没有骗你,**的确是给我们准备的,如果这件事我们办不好,被你跑了或者是钱丢了,我们就不用回去了。” “这么说,阿里姆坚没有骗我?”陆寒看她们的样子不像是说谎,心里禁不住放松许多。 两个女人不说话,只是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指使你们的人,真的只是一个服装厂的管理人?”陆寒继续追问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怎么有能力指使你们?我可从没听说过安全委员会还要为国企的恶棍们服务。” 两个女人有些迷糊,她们不明白“国企”是什么概念。 “哦,不明白,那我换一个说法。”陆寒咂咂嘴,说道,“你们不是秘密警察,难道说秘密警察还要为那些领着高薪,干着傻子都能干的活,却还总是干不好的厂长经理们服务吗?” 一口气把一大段话说出来,陆寒吐吐舌头,笑道:“对不起,修饰语有点长,但意思你们应该明白了吧?” 伊万诺娃听他说的有趣,禁不住抿嘴一笑,但费纳耶娃却是笑不出来,她表情复杂的说道:“我们不是秘密警察,在组织内,我们的级别虽然比秘密警察要高一些,但这个级别是怎回事,每个人都知道。而且奥金佐沃服装厂也不像你想得那么简单,至少厂里的几位主要领导没有那么简单。” “怎么个不简单?”陆寒好奇的追问道。 “这些你不用知道,我们也不会告诉你,”费纳耶娃不上当,她瞟了陆寒一眼,说道,“我能告诉你的是,老老实实的把这次事情做好,那些人虽然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但唯独对金钱异常看重,只要你能经常让他们嗅到金钱的味道,你就一定是安全的。” 陆寒敏感的听出了她这番话里潜藏的意思,于是试探着问道:“这么说,他们接触我的真正目的,并不仅仅是为了这一次的合作?” 费纳耶娃不说话,她感觉到自己说漏嘴了,这让她有些心慌。 “看来你们的畏惧心理很重啊,”陆寒嗤嗤一笑,上下打量着她,说道,“而且我还能看得出来,你们并不甘心像这样受人控制,既然这样,你们已经到了中国,大可以趁此机会远走高飞了,为什么还要留下?难道是有家人被控制在他们手里?” 两个女人都不说话,尤其是伊万诺娃,眼神都有些发直了。 “好啦,我也不让你们为难,多余的问题我就不问了,我只是想多给你们一个选择。”陆寒站起身,说道,“你们我的神秘合伙人很喜欢钱,至少是对钱看得比较重,这样很好,我这个人别的本事没有,就会赚钱,这一点,要不了多久就会得到证实。如果真像你们所说的,我的这个合伙人希望能够通过与合作合作,赚到更多钱的话,那么我们将来的联系肯定会变得更加紧密。若是真的有那一天的话,我会向他们提一个要求,那就是把你们送给我,我给你们自由,你们想去哪都可以,不仅如此,我还会给你们一笔钱,让你们后半生有足够的保证。” 费纳耶娃还是不说话,但心机没那么深的伊万诺娃却是明显心动了,她频频去看费纳耶娃,估计两人里面是以费纳耶娃为主导的。 “你想从我们身上得到什么?”费纳耶娃沉默良久,才吐口气说道。 “我只希望你们以后能够给我一些必要的建议,”陆寒笑了笑,说道,“你想,既然是合作嘛,我总要尽可能做他们喜欢的事,而少做一些令他们不快的事情。可我并不知道我这个合伙人的具体身份,当然更不知道他们的喜好、憎恶,所以,在这方面,我就需要你们的提醒,我想,这也不会让你们感觉太为难,对不对?” “就这些?”费纳耶娃蹙起弯月眉,怀疑道。 “是的,就这些,”陆寒耸耸肩,随口说了一句,但很快又补充道,“当然,如果认为这样还不够的话,还可以再加上一条。那就是我这个人比较好色,只要是看上的女人,总想着占为己有,你们两个很漂亮,我看中了,所以你们就应该是我的了。” “哈,这个理由足够充分了吧?”顺势在费纳耶娃的脸上摸了一把,陆寒迈步朝卧室的方向走去,“刚才为了找出你们藏得私货,淋了一身的凉水,现在我去洗个澡,你们可以好好考虑一下,希望等我出来的时候,你们能拿定主意。” 说着话,他走到卧室门前,在即将迈步走进去的时候,他又停下来,头也不回的补充了一句:“面对生死的抉择,摇摆不定是没错的,但你们得想清楚,类似这样一个机会,值不值得你们去把握,或许错过这一次,你们就要做一辈子的行尸走肉了。” (换了马甲都能被揪出来,还给不给活路了--!,这本书不做承诺了,不过至少10月份之前不会tj,放心看吧。哎,人品差了就是不行啊......) 0021 小角色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刚刚开业不过几个月的老巴夺宾馆还是可以的,至少在这个年代算是有点档次的,不过这个所谓的档次似乎没有落实到锅炉房,洗澡水烧的不是很热,也许宾馆没考虑客人会跳下午两三点的时候洗澡。 尽管水不是很热,可泡在浴缸里,陆寒的心情还是很不错,毕竟巨大的心理压力刚刚消除掉,虽然危险没有解除,但他已经有信心去面对了。 他相信费纳耶娃两人说的是真话,这一点,凭着他的眼光还是能看得出来的,他也有那份自信。 喜欢钱啊,在陆寒看来,喜欢钱的人都很容易相处,给他就行了,而那种守着遍地金砖却不会捡,偏偏还喜欢钱的人就更容易相处了,时不时给他捡两块就行了。 当然,虽然明白费纳耶娃两人说的不是假话,但陆寒还是没有给她们足够的信任,他认为是女人就不可靠,更何况还是两个不知根不知底的女人。陆寒的确需要搞清楚那些什么合作者的喜好,不过了解他们的喜好不是单纯为了讨好他们,而是为了借用他们手里的权力,甚至有朝一日,将他们手里的权力夺过来,再踩着他们的肩膀去攒取更大的权力。 至于费纳耶娃两个人,无关紧要的角色罢了,别看她们有枪,估计身手也不错,但需要拿枪去杀人的家伙,往往都是小角色,陆寒不会畏惧小角色的。对这两个女人的承诺,只要她们识时务,陆寒是会遵守的,这与重诺与否无关,而是他没心情去为难两个无关紧要的人,就像一个亿万富翁,不可能专门去砸一个乞丐面前的破瓷碗一样。 浴缸边上的拖盒里放着洗浴用品,没有潘婷,也没有蒂花之秀,甚至连专用的洗头膏和沐浴液都没有,只有一块红色纸盒装着的香皂,盒子上印着商标和厂家:天天,哈尔滨化工三厂。最有喜剧效果的,还是盒子上那个金黄色的“优”,也不知道是省优部优还是国优。 水里泡了一会儿,陆寒拆掉香皂的包装,用水泡湿了,拿手捏着往脖子上抹,别说,香皂还不错,带着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味。 “吱呀!”一声清响,虚掩着的浴室房门被人从外面拉开。 陆寒停下手上的动作,扭头朝门口看过去,只见换了那件紫色丝质睡衣的费纳耶娃走了进来,在她身后,则是穿着粉色睡衣的伊万诺娃。 “啧啧啧,不简单,这么老土的睡衣竟然都被你们穿出性感来了。”陆寒瞅着两人,嘴里啧啧有声的赞叹道。 的确,睡衣的样式确实很土,但费纳耶娃两人身材高挑,腿长腰细,又只穿了上衣却没穿裤子,偏重暖色的睡衣,衬着两人奶白的大腿,让人看了就禁不住口中生津。 “我们只有这一件能换的睡衣,没有别的样式的了。”费纳耶娃抻了抻睡衣下摆,说道。 “这还是昨晚宾馆服务生给推荐的。”伊万诺娃接口道。 “你们来中国之前,就想过要带一些生活用品吗?”陆寒一边往身上涂抹肥皂,一边随口说道,“至少替换的衣服要带上两件吧?我还想看看你们穿制服的样子呢,我喜欢制服诱惑。” “分派任务的人没有安排,”费纳耶娃走过来,很自然的将香皂接过去,嘴里不无伤感的说道。 陆寒能听出她这话里藏着的悲凉,却只是玩笑道:“那这人可不称职,至少他应该了解一下我的情况吧?” “她叫达莉娅,达莉娅・赫里斯托弗尔洛夫娜・达斯和耶娃,是斯科尔沃红旗特种学校的上尉教官,”费纳耶娃也不在乎他的调侃,而是直接说道,“一个很可怕、很疯狂,也很无耻的女人。” “哦,她和我这次的合伙人有什么关联吗?”陆寒知道她和伊万诺娃已经做出了决定,因此便追问道。 “我不知道阿里姆坚和你说了什么,但就我所知,你根本没有具体的合伙人,你的合伙人是一个群体,一个名叫‘莫斯科角落’的群体,”费纳耶娃说道。 “‘莫斯科角落’?”陆寒撇撇嘴,“是一个**者俱乐部吧?” “可以这么说,”费纳耶娃说道,“奥金佐沃服装厂的几个头头,不过是俱乐部的小角色罢了,真正在其中掌控的,是安全委员会奥金佐沃大区局的那些人,这其中,就包括阿夫杰・雅罗斯拉洛维奇中校以及奥金佐沃区委第一副书记福马・费奥多托维奇。” 陆寒点点头,记住了这两个人的名字。 “阿夫杰是个残废,一条腿在阿富汗被炸断了,我一直都很奇怪,他怎么没被炸死,就是这个家伙,把斯科尔沃红旗特别学校变成了一个妓院。”费纳耶娃愤愤的说道。 “这是本事,一般人办不成。”陆寒心头暗自道。 “福马和阿夫杰这些人勾结在一起已经有几年了,他们利用几家像奥金佐沃服装厂这样的企业,虚报生产开支,瞒报盈余,倒卖原料,想尽千方百计的套取企业资金。他们甚至在奥金佐沃开了地下赌场,阿里姆坚就是他们雇佣的走狗打手。”费纳耶娃继续说道,“不过,就在前段时间,他们中有一个会计出逃了,卷走了一大笔钱,再加上他们控制的四家军需厂,被列入了削减军供的名单,所以他们的账上出现了一大笔亏空。” “原来不是赌博,而是钱被人卷走了。”陆寒微微一笑,朝站在浴缸边上无所事事的伊万诺娃招招手,示意她坐到浴缸里来。 “是的,他们迫切需要把这笔亏空在短期内填上,因为再有两个月就是下半年预算统计的时间了,如果这笔亏空到期补不上,他们就会有**烦。”费纳耶娃往旁边让了让,给伊万诺娃腾出一点空间。 “那他们是怎么找上我的?”陆寒抬起一条腿,把脚搭在刚刚坐进浴缸的伊万诺娃大腿上。 “是阿里姆坚从维塔利那里得到的消息,他们认为你是个外国人,比较好对付,出了事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所以决定在你身上下手,诈一笔钱出来。”费纳耶娃说道,“不过,后来他们放弃了这个打算。” “为什么?”陆寒好奇的问道。 “因为安德烈,也就是维塔利的哥哥,”费纳耶娃示意陆寒躺下一点,好给他涂抹下身,同时说道,“阿夫杰在调查维塔利底子的时候,也顺便查了安德烈,后来不知为什么,突然就改变了主意,估计是查到了什么令他警惕的东西。我记得那两天他脾气特别暴躁,还总是疑神疑鬼的,再之后,就有了现在这个计划。” “我怀疑安德烈可能也是安全委员会的成员,甚至职位要比阿夫杰还高,”伊万诺娃脱掉身上弄湿的睡衣,很自然的抱起陆寒一只脚,放在自己胸前那两团峰丘之间,一边轻轻的揉搓着,一边说道。 陆寒的脑海里浮现出安德烈那张温和中却又不失严肃的脸,心头也是疑窦丛生。 片刻之后,他突然一伸手,猛地握住费纳耶娃胸口一团饱满,冷笑道:“我说呢,原来你们选择与我合作,不是相信了我,而是选择了安德烈这条路。” “这很重要吗?”费纳耶娃也不挣扎,面色平静的看着他说道。 “也是,这似乎并不重要,”陆寒冷冷一笑,整个人往浴缸里一滑,只留脑袋露在水面上,却把腰部以下的位置挺起来,嘴里说道,“那就继续。” 两个女人显然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对服侍男人这种事很有技巧,也很能揣摩男人的意图。伊万诺娃看着陆寒挺在自己面前的下身,毫不犹豫的埋头下去,只有费纳耶娃继续刚才的话题。 “我想,阿夫杰他们可能是对安德烈的身份有所忌惮,但要说害怕倒也不一定,否则的话,他们就不会继续选择与你合作了。”费纳耶娃继续说道。 “那可不见得,”或许是天生的,伊万诺娃的喉咙似乎很深,而且也不见她的头上下摆动,自己却感觉像被什么软软热热的东西包裹住了,还在不断的揉动。担心出乖露丑,陆寒只能借着说话来转移注意力,“或许他们只是想要把安德烈拉下水呢?” “当然也有这种可能,”费纳耶娃说道,“不过那对我们来说同样不重要,至于你,难道你不想把安德烈拉下水吗?更进一步说,或许安德烈一直都在水下呢?” 陆寒抿抿嘴,推开下身的伊万诺娃,翻身从浴缸里爬出来,抓住费纳耶娃的胳膊将她推的背靠到墙上,而后伸手捞起她的右腿,夹在自己臂弯里,摸索着找到位置,猛地捅了进去。 他现在的心情很郁蹙,有一种被所有人无视的渺小感觉,这种感觉很不爽,他很不适应。他觉得自己即便不能立身于聚光灯下,让所有人膜拜,至少也应该是一个隐身在暗处的黑色帝王,别人可以畏惧他,可以羡慕他,甚至可以仇视他,但就是不能无视他。 不过很可惜,之前的种种只是错觉,陆寒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还是一个真正的小角色,那些在他身边胡窜乱跳的家伙们,眼里看到的根本不是他,反倒更可能是安德烈。 (兄弟们是不是误会啦,我说到十月份是稳定更新到十月份,每天两章到三章,但十月份之后就不敢保证了,跟tj没关系――话说,都是坏仁,咋就盼着俺tj呢。) 0022 关检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正如孙国芳所说的,选在这个时节却北京绝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进入四月份,尽管哈尔滨的日常生活很平静,但一些嗅觉敏感亦或是从事进出口贸易的人,已经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头。 原本按照陆寒的计划,他是打算抢在四月二十六号之前,赶回到哈巴罗夫斯克的,可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诸多意外的出现,令他不得不将日期向后推了将近半个月。 这些意外都属于不可抗力的因素,先是沈明泽调集了足够的布头,在石家庄装上火车之后,却在保定被卡住,而且一卡就是将近一周时间。最后还是不得不花大价钱重新卸车,改用集装箱货柜,绕沧州走天津,再过唐山,出山海关,这一路的兜着圈子进了东北。 出问题的不光是沈明泽那边,陆寒这边也有麻烦,外贸局、银行连同海关、公安局,四部门先后找他谈话,问的问题就一个,他这笔钱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幸亏老爷子陆博涵在哈尔滨熟人比较多,很是托了一些关系,才把这方面的问题搞定,后来听孙老爷子说,这次的排查不是针对陆寒的,而是有关单位在严查由境外流入国内的资金。 风雨欲来啊,陆寒等不及的想要赶紧回苏联,尽管那边比国内还要乱,但他能感觉到,苏联有适合他生存的土壤,而这边却是半点都没有。 苦熬的日子不好过,但一天天的,总也能熬过去。就在苦熬与期盼中,五一假悄无声息的过去,陆寒这边也终于把一切都搞定。他在国内做生意还是很讲信誉的,沈明泽那边的货款一早付清了,总共不到15万,折合卢布就是30万。沈泽明这个人也很实在,尽管就是一大堆的烂布头,他还是给打成一个个的压缩包,弄得非常齐整,结了货款的当天,他还非要请陆寒吃饭,被拒绝了之后,还觉得挺遗憾的。 陈四平给联系的果蔬供应商叫刘兴民,天津人,就是做果蔬出口贸易的,在天津开了一家贸易公司,主要的合作伙伴是日本一家叫“梗吉”的株式会社。受日本政策调整的影响,刘兴民的损失很大,他与自己的供货商是签了合同的,东西卖不出去,他就得把几年赚出来的家底都赔进去。 当得知有一个大客户的时候,刘兴民亲自跑到哈尔滨,身边还带了两个17、8岁的小姑娘,美其名曰“公关”。双方谈生意的时候,这个四十出头的果蔬商,就想尽办法要把两个小妹妹往陆寒怀里推,看那意思,就像是陆寒要不把这两妹子“公关”了,他就不放心似得。 陆寒倒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不过对刘兴民这份好意,他还是很理智的拒绝了,不是两妹子看不上眼,而是他家在哈尔滨,怕老爷子知道了削他。 公关不成功,刘兴民自然就心怀忐忑,所以在谈判的时候,价格就压的比较低,一门心思就想把这生意谈成了,哪怕赔钱,也比一点卖不出去赔的少。 刘兴民提供的货物种类比较多,像蔬菜里,什么茄子、豆角、西红柿这些都有,而水果则只有四种:香蕉、桔子、甜橙和鸭梨――陆寒很是怀疑,那鸭梨估计是陈四平夹带的私货。不过无论怎么说,货价压得都足够低,最贵的甜橙一种,公斤价也不过是两块三,这要放在后世,买甜橙皮去吧。 把货物的事情搞定,陆寒又花费几天时间修改报单。对布料的进价,他做了两份帐,报税单据上的海关印章也是一份真,一份假,这东西是要交给费纳耶娃她们的“主子”的,陆寒也不想贪他们的钱了。不光不像贪他们的钱了,两份帐还是他费了两天工夫弄出来的会计账,真的那份如何自不必说,那份假的也绝对看不出任何问题,除非对方去找中国海关核对。 但在果蔬进口的货价上,他可着实动了一番心思,每一类果蔬的进价,都被他在真实数据的基础上翻了一番。幸好为了鼓励出口创汇,尤其是农产品的出口创汇,目前中国对此类产品的出口关税,是按从量税征收的,也就是不管货价是多少,只按货物种类算重量收取关税。如此一来,海关对具体的交易价就不怎么关注,不然的话,陆寒想把小动作搞的完美无缺还真不是很容易。 从刘兴民那里进的货,各种各样的综合起来,一共是将近六十吨,扣除各种中间费用,再加上海关征收的出口税和苏联海关必然要征收的进口税,总共花费近24万人民币,折合美元差不多到9万。价格翻番之后,会计表上体现出来的最终交易价就是18万美元,其中一半就进了陆寒的口袋。 说实话,9万美元不是很多,陆寒还真有点瞧不上,但是没办法,他现在缺钱,有很多事又不打算与维塔利合作,所以,他必须积累自己的资本,而在资本积累阶段,谁还管大钱小钱啊,蚊子腿也是肉不是? 当初,维塔利筹措出来的资金一共是20万美元,扣除货款、杂项,再加上还要支付给那些当兵的运费,这20万就差不多进去了,貌似也只有这样,维塔利才不会多生疑心。 .................. “呜......” 渡轮的汽笛打的时断时续,就像是快死的人在抽气似得。 陆寒坐在集装箱卡车的副座上,隔着车窗朝外面看,身后的饶河县城渐行渐远。 不知道什么原因,最近一段时间,漠河-布拉戈维申斯克口岸和抚远-哈巴罗夫斯克口岸很突然的关闭了,江上的渡轮一概停航,只有饶河-波克洛夫卡口岸还照常开放,所以,为了赶时间,陆寒不得不绕个远。前面就是苏联的波克洛夫卡边防口岸了,这是最后一道关口,希望能过的顺利。 铁皮门被敲响的声音咚咚的,很沉闷。 陆寒朝车窗靠了靠,往下一瞅。敲门的是伊万诺娃,她看到陆寒的脸露出来,就打了一个ok的手势。 陆寒点点头,知道她和费纳耶娃已经把那些军需品的标志贴上了,心里稍稍感觉安稳了一点儿。 河道再宽总也有横渡过去的时候,眼瞅着波克洛夫卡的边卡越来越清晰,渡轮终于停靠上了码头。 陆寒等着司机把卡车开下船,上了码头的货场,这才拿着一应手续从车上跳下来,准备去边检口排队验关。 边检口排队的地方守着两个持枪的苏联大兵,瞅人的眼神跟防贼似得,盯着人一个个的看。离着两个大兵不到三四米远的地方,还有一个苏联军官靠在墙上抽烟,手里拿着一本也不知道什么书,正看的入迷。 苏联人办事向来拖沓,尤其是在海关这类地方。陆寒排上队的地方,离着边检口足有二十多米远,前面全是人,有些人胡子拉碴、边幅不修,估计还不知道等了几天了呢。 陆寒着急,也实在没耐心继续等下去,瞅瞅前边不像是能迅速完事的样子,他就回头朝不远处的费纳耶娃招了招手。 “呐,到你表现的时候了啊,”等到费纳耶娃走过来,陆寒一脸坏笑的朝边检口扬扬下巴,说道,“有没有办法快一点,只要不用排队就好。” 费纳耶娃不禁失笑,也没说什么,直接朝那个抽着烟的军官走过去。 离的位置有些远,陆寒不可能听到他们说什么,只是没一会儿,那个军官就跟在费纳耶娃的身后走了过来。 “手续,通函,”走到陆寒面前,军官面无表情的伸出手,说道。 看来安全委员会的牌子也不好使啊,陆寒暗自腹诽,却第一时间把一应手续递过去。 军官也不细看,拿在手里随意的翻了翻,看到夹在里面的四五张美元大票,紧绷的脸瞬间松弛下来,抬头看向陆寒的时候,甚至还虚伪的笑了笑。 “货柜在哪?”不动声色的将几张钞票揣起来,军官朝远处的码头看了看,问道。 “我领您去,”陆寒陪着笑脸,做了个请的手势。 几个人一路走到卡车停放的地方,军官示意陆寒把货柜打开,他要检查一下。等到柜门打开了,里面一个个灰色的包装箱显露出来,码放的很整齐,而且几乎每一箱上面都贴着军需品的标签。 军官愣了愣神,接着伸手在外侧一个箱子上敲了敲,好奇的问道:“里面是什么?” 问题问出来,他才想到自己手里还拿着过关单呢,上面什么都有,这才急忙低头去看。 “水果?”草草看了一遍,他又抬起头确认道。 “是,都是咱们远东军区的同志订的货,”陆寒急忙说道。 这个时候可不是嚣张的时候,军需品的标签上是远东军区的序号,人家这边的边防军是属于独立的体系,远东军区管不着人家,所以必须低调。 军官又朝单子上看了看,而后拍拍手边的一个箱子,问道:“甜橙在哪儿?” “这个就是,同志,”陆寒朝右侧的一个箱子指指,说道。 “拿下来我看看,”军官走过去,在箱子上拍拍,说道。 陆寒二话不说,直接把那个箱子搬下来,放到军官的脚边,然后取出一把小刀,划开封装带。 军官低头看着,等看到里面一个个摆放整齐,还用包装袋装着的甜橙之后,才满意的点点头,抬起一只脚踩在箱子上,朝陆寒摆摆手,什么手续也不让他办了,直接说道:“你们可以走啦。” 0023 返程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这就通关了? 两辆卡车一前一后的开出边检站,过了关税征稽处,驶上通往波克洛夫卡的公路,直到这时候,陆寒还有些不敢相信。五百美元再加上一箱甜橙,所有通关的手续全没用了,他甚至怀疑,如果自己多花上几百美元的话,说不定连关税都可以免掉了。 当然,陆寒也清楚,那些军需品的标签还是有用的,那个军官之所以胆子敢这么大,是因为一旦出问题,他可以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远东军区身上去――地方军区和边防军的关系历来不甚好,一边认为对方是土包子,另一边则认为是对方是吃会白吃饭、作秀的混蛋。 卡车的两位司机,是在漠河花钱雇的,最近几年就在跑这条线,可谓是见多识广,可通关如此便利的时候,他们还真是一次都没见到过,所以即便开着车,陆寒身边那个三十多岁的司机还是禁不住时时扭头看他,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仰慕。 卡车没有进波克洛夫卡市区,而是在近郊的环线上,直接拐上了边防特别公路,这条与从符拉迪沃斯托克通往哈巴罗夫斯克的铁路线平行的公路,能让陆寒他们一路平坦的直达哈巴罗夫斯克――不过这是说的承平时期,而就目前来说,这条公路并不怎么顺畅,不过百多公里的路程,这一路过去,前前后后被人截了八次之多。 截路的目的无非就是要钱,没钱给货也行,至于截路的人,有警察,有军人,有看上去就不像好人的地头蛇,竟然还有附近农庄的农民,一个个看着老实巴交的,在公路上横个栏杆就要钱。幸好这时候有费纳耶娃她们出面,国家安全委员会的威名尚在,不论是什么货色,看到一手持枪、一手拿着秘密警察徽牌的人,都会给吓一跳,然后老老实实的升起横杆,放行。可即便如此,陆寒还是气的直爆粗口,这些狗东西,都快赶上收费站了。 百十多公里的路,走走停停的,既然用了将近四个小时,车到距离哈巴罗夫斯克15公里处的乌里苏木镇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两辆卡车在乌里苏木折行向北,顺着狭窄的公路岔路又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抵达克诺维亚镇,这个小镇完全是军事管理区,而克诺维亚军用机场就在这里。 卡车在公路通向镇内的检查哨处被执勤的士兵拦住,陆寒没有任何证件,只说是要找季米特里・叶皮法诺维奇上校,而且上校知道他们要来。 季米特里上校就是克诺维亚军用机场的负责人,士兵听说是找最高领导的,自然不会刁难他,直接去岗亭打了电话,回来后就把隔离杆升起来,挥手放行。 季米特里上校是个看上去不过四十出头的中年人,人长得很帅,估计往前推10几20年的话,绝对是个一等一的帅哥,与大多数不苟言笑的苏联军官不一样,季米特里的脸上似乎总是挂着和煦的笑容,给人的感觉很亲切。 陆寒带着的两辆卡车直接开到机场四号库停机坪,按照之前的协商,陆寒把货带过来,当即就要登机,第二天抵达莫斯科之后,会先存放在洛米斯克亚机场的军用冷库里,之后的一个星期内,不管是否能把所有的货物处理干净,冷库都要给清空出来。 果蔬贸易的关键就在于储藏保存,这类东西投放到市场之后,越新鲜越能卖出高价,所以,即便有免费的冷库可以用,陆寒也希望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货物全部脱手。 卡车驶进机库区,开车的司机明显很紧张,他怕来时容易去时难。 卡车进了机库区的大门,一辆军用卡车从侧面开过来,行驶到卡车前面,带着帆布篷的车后斗上,坐了整整两排身穿作训服的士兵,一个中尉军官站在两排士兵中间,朝陆寒乘坐的卡车招了招手,示意让他们跟上去。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前方的军用卡车在一条跑道旁边停住,车上的中尉跳下来,朝陆寒他们的卡车走。陆寒也从车里钻出去,快步往前迎。 “你好,陆先生,”中尉走到陆寒面前,先同他握握手,这才说道,“我是后勤中尉亚历山大・亚历山大莫维奇,季米特里上校同志在军区开会,不能前来见你,为此,特意让我代他表示歉意。” “没关系,”陆寒笑了笑,说道,“我相信上校会把一切都安排好的。” “当然,上校同志已经做了周密的安排,”亚历山大中尉探探头,朝陆寒身后的两辆卡车瞅瞅,问道,“东西是在车上吗?” “是的,”陆寒点点头,回答一句。 “飞机已经在待命了,请问现在可以装机了吗?”亚历山大中尉指了指不远处跑道上停落的两架大个头飞机,说道。 “当然可以,越快越好,”陆寒握住中尉的手,顺势将之前准备好的几张美金塞在他手里。钱不多,300美元而已,不过却是50一张的,手感稍微厚一点儿,“不过还请告诉同志们,尽可能的轻拿轻放。车里有几条烟,中国货,一会让同志们分一分,尝个新鲜。” 中尉也不避人,就站在那儿把钱点了点,最后满意的点点头,随手把钱揣进口袋,侧过身朝那些车上的士兵挥挥手,喊道:“下来卸车,记得动作轻一点。萨什卡,记得把陆先生带来的烟也拿下来,每人发上一包。” 二十多个大兵开始闹闹哄哄的下车,在一个少尉的带领下将两辆卡车的后备箱打开,开始将一箱箱的果蔬和成包的布头搬下来,往两辆运输机上送。 “陆先生,”看着那些大兵搬运东西,亚历山大说道,“上校同志让我问问你,他的那份钱大概什么时候能够拿到?” 陆寒心里暗骂一句,天高皇帝远这话看来在哪儿都适用,在莫斯科,弗拉斯好歹的还知道隐晦,要钱都说是燃料费,到了这远东,季米特里上校连隐晦都省了,什么燃料费啊,直接就是“他那份钱”了。 “请您转告上校同志,”不管心里怎么想,脸上还是得多点笑容,“他完全可以放心,等到了莫斯科,我就会把之前说好的那些钱,全都交给弗拉斯,相信最多一周时间,弗拉斯就会把上校那份转过来。” 语气沉了沉,陆寒继续说道:“我是讲信用的人,更何况,类似这样的合作并不是只有一次,我怎么可能会欺骗上校?” “上校希望能用美元付账,”亚历山大点点头,转口又说道。 这王八蛋还真够精的,陆寒暗自腹诽,嘴上却笑着说道:“当然可以,只要上校同志能满意,以后的合作我都会用美元付账。” “我相信上校会对这个答复非常满意的。”亚历山大终于笑了,他又同陆寒握了握手,说道,“陆先生,我们期待与你的下一次合作。” 几十吨的物资不是那么容易搬运的,枯等了半个多小时,眼看着这个活先干不完,亚历山大索性招来了两辆叉车,开始动用机械搬运。 即便如此,等到所有货物搬运完毕,也到了晚上十点了,作为东道,亚历山大还请陆寒他们在食堂吃了一顿夜宵,直到十点半,陆寒才登机,飞往古比雪夫。 这是陆寒第一次乘坐军用运输机,开始的时候,他还觉得一切都挺新鲜,可这种新鲜劲还没过20分钟,他就开始感觉难受了,那种剧烈的颠簸感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最要命的是,航行中途,在经过赤塔地域的时候,飞机遇上了气流,被安排在货仓的陆寒,即便双手抓着防撞网,还是有一种自己快要飞出去一般的感觉。在气流的冲击下,机舱的舱板如同是拼凑起来的,接连不断的发出那种“吱嘎吱嘎”的金属摩擦声,让人在头皮发麻的同时,还时刻担心着某块舱板会被气流掀飞掉。 倒是费纳耶娃和伊万诺娃两个人适应能力更强,在应付致命的颠簸的同时,两人还有闲暇剥甜橙吃。 就在陆寒胃里翻江倒海的享受着路途风光时,远在千里之外的莫斯科,很多人都在眼巴巴的等着他回来。 维塔利早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他在莫斯科市区的几大市场,总共联系了12个私营摊位,另外,他手下那些歪瓜裂枣们,也都准备着临时客串商贩,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所有的货物脱手,将投入的资金连同利润一块拿回来。他感觉光明的钱途就在不远的前方,自己只需要再迈出去两步就成了――不过赚到钱之后,第一件事应该做什么呢?对,应该买一辆好车,即便不是美国车至少也应该是德国或是意大利的。 阿里姆坚也在等着陆寒回来,奥金佐沃服装厂也做好了全部准备,只要货物一到,立刻就运到服装厂的仓库里去,三天,最多只能等三天,一把大火就会将整个仓库化为灰烬。现在,替罪羊都已经安排好了,他身后的人甚至连火灾的翔实调查报告都写好了,就等着那些破布到位了。 当然,还有一个人也在等,那就是安德烈,不过他等的不是陆寒的钱,而是一个很可能决定他今后仕途命运的重要机会,如今,这个机会已经到了眼前。 0024 漩涡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满载着货物和诸多人希望的伊尔-76运输机,在巨大的轰鸣声中降落,顺着平整的机场跑道一路滑过去,最后稳稳的停在2号机库外的停机坪上。早已等候在停机坪上的弗拉斯,摸了摸头上的军帽,嘴角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浅笑,而后快步朝飞机走过去。 就在弗拉斯即将走到那架飞机近前的时候,又一架运输机从天而降,速度由快至慢的朝这边滑过来。 机翼上的信号灯缓缓熄灭,随即,在嗡嗡的噪响声里,运输机尾部的舱板缓缓放下,面色还带着几分苍白的陆寒,抢先一步踩着舱板走出来。 “嘿,陆,欢迎回到莫斯科,”弗拉斯张开双臂迎上去,不由分说的给他一个拥抱,而后才扶着他的肩膀,说道,“怎么样,路上一切都顺利吧?” “很顺利,”陆寒点头笑道,心里却有些疑惑,他感觉弗拉斯对自己热情的有些过分,毕竟两人之前才见过三两次面,即便当初谈判的时候谈得比较融洽,但应该也没密切到这份上。 或许就是被钱给闹的吧?对自己的疑神疑鬼有些感觉好笑,陆寒挥掉脑子里的胡思乱想,问道:“维塔利呢?他跑到哪里去了?” “安德烈不允许进到机场里来,至于现在,他应该就在外面等着你呢,”弗拉斯笑道。 “这样也好,”陆寒也没多想,只是朝四周看了看,问道,“卡车呢?准备好了吗?咱们必须尽快吧水果放到冷库里去,我还需要一辆车,把剩下那部分货送出去。” “这么急?”弗拉斯朝身后跟着的一名军官挥挥手,说道,“不能的明天吗?我还想和你好好喝一杯呢。” “喝酒的机会有的是,”陆寒笑笑,说道,“还是先把正事办完再说吧。” 弗拉斯点点头,扭头朝跑到的另一侧看去,在那里,有几辆卡车正在缓缓开过来。 与在远东的情况不同,弗拉斯也不玩那么多虚的,卸货的时候直接就上叉车,四五辆叉车来回奔忙,不到一个小时,全部的货都装了车。 “冷库那边,我会让维塔利去盯着,”等到最后一叉车的货物送上卡车,陆寒同弗拉斯握了握手,说道,“我还要连夜走一趟奥金佐沃,估计今晚是赶不回来了。等过了这段时间吧,过了这段时间,我请你喝酒。” “那就这么说定了!”弗拉斯显得很高兴,他在陆寒的后背上拍了拍,随即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送他上了那辆装着破布头的卡车。 陆寒心里急切,也没有多做客套,直接叫上费纳耶娃两人出发。 几辆卡车从机场里出来,果然在机场外的路口上遇到了带着几个狗腿子的维塔利,陆寒连车都没下,就在车上告诉他去冷库,尽快将车上成箱的货送进去保存,他要去奥金佐沃,估计要明天早上才能回来。 两个刚刚碰面的人片刻后便分道扬镳,陆寒这辆车上,直接由费纳耶娃充当司机,伊万诺娃则被陆寒当成了靠背,车子一开动起来,他就靠在人家身上眯眼打盹。 军用的嘎斯卡车**、底盘高,即便道路平坦,坐在车厢里也有一种晃晃悠悠的感觉。去了一趟中国,伊万诺娃似乎也找回了女人的某些天性,身上竟然还喷了香水,一股淡淡的薰衣草气味,闻着很舒服,陆寒靠在她怀里,头枕着那两团绵软高耸的地方,不知不觉竟然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陆寒被一阵儿稍感剧烈的颠簸惊醒。 眼前还是光线昏暗的车厢,卡车还在行驶,不过已经上了下道,感觉着路况应该很差劲。 陆寒坐直身子,揉了揉酸涩的眼镜,隔着车前窗朝外看过去。 窗外像是一个小镇的样子,公路两侧零零星星的散落着一些民居,看上去有些荒凉,不像是个城镇的样子。 “到啦?”陆寒可不认识这个地方,只能问伊万诺娃。 “还没有,不过也快了,”伊万诺娃点点头,说道,“咱们要在前面的路口向右转,再有几分钟的路程就到服装厂了。” 陆寒无精打采的点点头,伸手在脸上摸了一把,强打精神,迫使自己清醒过来。 卡车又在小路上颠簸了几分钟,一个右转之后,眼前出现了一条蜿蜒的小河,一道围墙就伫立在小河的北岸上,墙上竟然还拉着铁丝网。 卡车沿着小河一直绕过去,最后开到厂区的正门,厂卫的值班室里亮着灯,估计是看到了有车灯照过来,值班室里出来一个人,早早的把原本关闭着的厂门拉开,放陆寒他们的卡车进去。 “奇怪,”费纳耶娃把车开进大门的时候,扭头朝车窗外的那个看门人瞅了瞅,嘴里嘀咕着说道。 “怎么啦?”陆寒正在朝窗外张望,天色很黑,除了车灯之外,空旷的厂区里一点光都没有,陆寒只能看到车灯照到的地方,感觉着这可能是服装厂的办公区,除了一栋正对着厂门的三层楼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吱!” 费纳耶娃没有说话,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踩下刹车,嘴里说了一声:“情况不对!”伸手就去握档杆,想要把车重新倒回去。 就像是为了应和费纳耶娃的怀疑一样,陆寒就看到车灯照到的亮白光晕外,几道人影突然闪了出来,飞快的朝他们这辆车冲过来。 “我草!”陆寒脑袋猛地涨大,嘴里无意识的爆了一句粗口。 “嗡!”费纳耶娃嘴唇紧紧抿着,一把将倒档挂上,同时脚下油门一踩,随着一声马达的轰鸣,笨重的嘎斯卡车猛的向后窜了出去。 “噗......咯噔咯噔......”卡车退回去还没有几米远,头脑发懵的陆寒就感觉车身猛然一倾,紧接着开始剧烈的颠簸,很明显,这是有车胎被爆掉了。 费纳耶娃这次重新踩下了刹车,同时,控制着方向盘的两只手微微颤抖着缩回来,举到了头部两侧。 车胎爆掉的时候,陆寒被惯性晃了一下,后脑在椅背上撞的有些疼,他不明白费纳耶娃为什么又把车停了,抬头去看她时,才赫然发现她的身上晃动着四五个红色的光点。 “别乱动,有狙击手,很多,是信号旗。”费纳耶娃嘴唇咬的很紧,这话几乎是从唇缝里吹出来的,很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陆寒愕然,他看看自己身上,也有两个红点在心脏的位置晃动,再听费纳耶娃说的最后一句话,“信号旗”,这个名字他隐约中似乎有些熟悉,貌似是安全委员会下属的特种部队。特种部队?!轰的一声,陆寒只感觉原本涨大的脑袋一瞬间像是炸开了,脑海里一片空白。 “万尼亚,是你?你出卖了我们?!”就在恍惚中,他听到费纳耶娃愤恨与懊恼交杂的声音。 没听到伊万诺娃的回答,陆寒觉得自己的整根脊柱都变得冰冷了,他僵硬的扭过头去,还没等看到伊万诺娃的脸,就看到车门被人猛地拉开,一个戴着黑色圆帽头盔,面带大号风镜,浑身上下一身黑色战术服的人出现在车门外,手里的自动步枪朝着车厢内,令人望之心寒。 安德烈这个...... 浑浊的脑子里闪现出安德烈那张似乎总是很严肃但却很可靠的大脸,陆寒现在只想问候他十八代以内的全部女性长辈,但所有骂人的话到了嘴边,却只化作一丝苦笑。 “没错,是我出卖了你们,”伊万诺娃那张原本看着还很清纯的脸终于出现在陆寒的视线里,不过,这张脸上现在的表情,却是从未有过的冷漠,“陆,你的承诺很让我心动,不过相比起的你的承诺,我觉得安德烈上校的承诺更可靠一些。” 话说完,她也不等陆寒开口,直接一个手刀劈过来,正中陆寒的脖颈。 陆寒只觉得后脑一紧,随即,意识便彻底模糊了。 就在陆寒昏迷过去的同一时间,以奥金佐沃为中心,一场风暴彻底爆发了。国家安全委员会、监察部、内务部展开联合行动,对以“苏联人民的敌人、发动黑帮分子、流窜犯”阿里姆坚为首的,长期盘踞在奥金佐沃地区的黑帮集团实施清查。同时,对包括国家安全委员会奥金佐沃大区负责人阿夫杰・雅罗斯拉洛维奇中校,金佐沃区委第一副书记福马・费奥多托维奇等40余名官员实施抓捕,理由是贪污受贿、盗窃国家资财并为罪恶的黑帮集团提供庇护等众多罪名。 在持续了四个多小时的抓捕行动中,隶属内务部的警察与隶属国家安全委员会的秘密警察出动数百人,除狡猾的阿里姆坚逃脱,阿夫杰中校在寓所饮弹自杀之外,其余大小官员悉数落网。 当天夜里,国家安全委员会对涉案官员进行连夜突审,撬开了包括福马・费奥多托维奇在内的一众官员的嘴巴,从而将拉脱维亚加盟共和国工业委员会主席职务、最高苏维埃人民代表费奥多・阿格里普皮奇・斯特波斯拖入漩涡――此人正是福马・费奥多托维奇的父亲,同时,他还是拉脱维亚人民阵线重要成员。 0025 特权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这是一所地牢,牢房里光线昏暗,还异常的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霉味,其中还混杂着排泄物的腥臭。 牢房里的空间不大,最多十几平米,但却关押着整整八个人,还他娘的有男有女。包括陆寒在内,男的一共三个,剩下五个都是女的。 八个人的牢房,只有一张铁质的行军床,如今,这张床属于陆寒,不要误会,不是因为他能打,也不是因为他是牢头,而是因为看守牢房的人指定了那张床属于他,没人敢过来抢。最初,这个牢房里关了九个人,一个身材魁梧的家伙不信邪,轰走了陆寒,然后在床上躺了五分钟。 上帝作证,真的只有五分钟,甚至五分钟还不到,然后就有两个看守进来,把这个想要竞选第一任牢房霸主的家伙拖出去,就在牢房门口的过道里,一枪打爆了他的头。已经过去整整四天,这四天里,那血琳琳的一幕都在陆寒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原来人的脑袋真的能被一枪打爆,当时,那家伙的整扇颧骨都被打飞了,鲜血、脑浆溅的到处都是。从那以后,这张床再也没人碰了,就连陆寒都不想躺在上面。 当然,陆寒在牢房里享受的优待还不仅这些,整整四天时间里,牢房的看守都不给送吃的,除了陆寒之外,他不仅有吃的,而且三餐齐全:早餐一杯牛奶,两个鸡蛋;中餐有面包、红肠,外加一块烤的很不错的肉排;晚餐不是很固定,但必然会有一个甜橙、一个苹果。 优待这个词似乎总是让人感觉舒爽,但陆寒可以发誓,这样的优待他真的不愿意享受,因为这份优待让他时刻的毛骨悚人,尽管有床,他四天来却没有睡好一个觉,他担心自己睡着了就再也没有机会醒过来了。 这是一种精神的折磨,绝对是折磨,每到定时的三餐送到,他在看守的监督下用餐的时候,看着室友们绿莹莹的目光直勾勾盯着自己,他都感觉自己的精神要崩溃了。 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时间似乎是停滞的,只有感觉到光线从暗到极暗的一个轮转,才知道是一天的时间过去了。 地牢里空气潮湿,最初进来时还算干爽的被褥,这会已经潮的快要拧出水来了,身上的衣服也要不成了,都馊的快发霉了,陆寒甚至在自己的腿根上发现了潮斑,雪花状的,很神奇。 原本就不多的光线又一次黯淡下来,这预示着第五个夜晚马上就要降临了。陆寒躺在床上,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黑暗深处,脑子里却在一点点的吸收着那些藏在识海最深处的东西。那个莫名其妙的灵魂似乎带给他很多东西,但之前他从没静下心来过,所以很多东西始终藏在识海深处,未曾触及。 关在地牢里这五天,因为时时刻刻处在惊悚的状态里,陆寒实际上也没有多少机会收拾这些东西,但越是收拾,他就越是感觉奇妙,也对自己之前的一些作为感觉羞愧――这个羞愧与对错无关,只是因曾经的笨拙而羞愧。那个灵魂埋藏在他识海深处的东西告诉他,他之前的行为有多么自大,多么轻信,多么单纯。 也正是因为对这些东西的吸收,陆寒逐渐搞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这次自己之所以落难,应该只是受了人家的牵累。毫无疑问,如果这件事是安德烈操作的,那么他的目的绝不是针对自己,而是在针对奥金佐沃的那一批人,甚至是在针对比那些人更高层的家伙。这是一场政治斗争,安德烈甚至也只是操作者,而不是决策人,自己只不过是在一个不恰当的时机里,卷进了这场风暴罢了。 黑暗中有稀里哗啦的水声传过来,位置应该就在牢房靠门的盥洗池边上。陆寒知道,这是有人在洗澡。 洗澡?饿了几天还洗澡?没错,这世上就是有这种人,哪怕死到临头了,也得把自己洗吧的干干净净的。 这个爱臭美的家伙是个女人,从昏迷中醒过来之后,陆寒第一眼就从八个室友里看到了她,当时,这女人只是盘腿坐在地上,还是侧脸,但仍旧是那么吸引人的目光。嗯,怎么说呢,人长得也不算很漂亮,至少单纯看姿色,比不上费纳耶娃她们,要说青春活力,她似乎也谈不上,可她身上却有一种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女人味,这种女人味貌似有很强的挑动性,哪怕她什么都不做,只是扭头瞟来一眼,都能让一个男人雄性荷尔蒙暴增。 如果不是在牢房里,陆寒铁定不会放过这种极品女人,但是现在,他还没那种心思。 从第一个晚上开始,这女人就会在睡前洗个澡,脱得光溜溜的,当着所有人的面用一块破布将浑身擦拭一遍,她的肌肤很白,即便在黑暗中也能窥到隐约的轮廓。每到这个时候,陆寒都能听到男人粗重的喘息声,但却没有人敢做什么,包括那个被爆掉脑袋的大块头,很明显,他们彼此都认识,而且这女人不好招惹。 稀稀拉拉的水声中,牢房外传来清脆的脚步声,没一会儿,铁门上的观察口被人打开,一道手电光照进来,很刺眼。 手电光在牢房里转了一圈,转道盥洗池边上的时候,在那女人白条鸡一般的身上停留片刻,但很快又转开了,最后落在陆寒的身上。 没一会儿,随着叮当一阵锁响,牢房门被打开,一个没持枪的看守在门外手电光的照射下走进来,将一个餐盘放到陆寒的床头。 “你的晚餐,”守卫在陆寒的肩膀上推了推,说道,“你有二十分钟把它吃完。” 陆寒默然无语的坐起身,看了看餐盘内的东西:两个鸡腿,四五片面包,一份红菜汤,一小份鱼子酱,外加一个甜橙和一个苹果。 守卫没心思看他吃饭,见他坐起来,便走到一边,弯腰去看一个蜷缩着身子的女人,还在她鼻孔处探了探,估计是看她死了没有――这个女人很瘦弱,饿到现在已经奄奄一息了。 估计是探到了女人的鼻息,守卫嘴里嘀咕着骂了一句,站起身的时候,抬脚照着女人的小腹踢过去。这一脚踢得不轻,发出噗的一声响,女人却只是虚弱的**一声,然后就没了动静。 守卫不再理会她,开始借着门外的手电光逐一检查犯人的状况,最后,在检查到靠近门口那个犯人的时候,他才停下来,骂骂咧咧的说了句什么,然后揪住犯人僵直的胳膊,使劲朝门外拖拽,看来,这个犯人是死掉了。 陆寒正看着门口的位置,瞅着守卫将死人拖出去,冷不防面前伸过一只手,将餐盘里那一份红菜汤端走了。 愕然抬头,陆寒就看到那个洗澡的女人不知什么时候溜到了床边,正端着红菜汤朝嘴里灌,因为灌得太猛,汤汁从她的嘴角流下来,顺着修长的脖颈,流到深深凹陷的性感颈窝,又溢出锁骨,流到似乎放着荧光的雪白胸脯上。 陆寒也不说话,他很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果然,门口的守卫停下拖拽死人的动作,手电光飞快的照过来,落在女人身上。 “把你的晚餐让给我,我这幅身体,不,我整个人,都是你的,”女人眯着眼睛,躲开手电光的直射,语气虚弱的说道。 “好,成交,”陆寒点点头,也不去理会两个守卫,痛快的回答道。 很奇怪,预想中的事情没有发生,手电光很快便收了回去,两个守卫转回去继续搬运死人,没一会儿,牢房铁门咣当一声闭合,却没有上锁的声音传进来。 守卫们还没有走,手电光依旧透过探视窗照进来,就在这刺眼的光线里,悉悉索索的声音开始响起,餐盘里的食物一样一样的减少,同时,每少一样,就有一个虚弱的声音自报家门。 “阿基姆・阿基莫维奇・斯托尼科少尉。” “阿丽娜・吉洪洛夫娜・萨利霍娃少尉。” “瓦列莉娅・萨姆松洛夫娜・科纳里耶娃少尉。” “瓦西丽萨・捷连季耶夫那・托罗霍季少尉。” 还差一个人,陆寒顺着手电光看过去,视线落在那个之前挨了一脚的女人身上。那女人正努力想要爬起来,一只手颤颤嗦嗦的伸出来,试图抓住行军床的外沿,但最终还是失败了。她嗓子里发出一阵赫赫的声音,而后缓缓地翻了个身,脸朝上,四肢瘫软的松懈下去,借着手电光的光线,可以看到她的眼睛还在眨动,眼窝里全是水,映着光闪闪发亮。 陆寒伸手去拿餐盘,想把仅剩的那点吃食给她送过去,却被身边几个人拦住,那个叫瓦列莉亚的女人呜咽着哀求道:“不能帮她,不然我们都会死。” 就像是为了印证她说的话一样,牢房铁门再次被推开,一个穿着少校军装的人走进来。他走到那个女人的身边,抬脚踩着她的肩膀,使力晃了晃,而后就从枪套里拔出手枪,对着女人的胸口连开三枪。 “跟我走吧,安德烈上校同志在等着你们呢。”无视地上那具还在抽搐的尸体,少校转过脸来,面无表情的说道。 0026 做真正的男人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五天暗无天日的地牢生活,让陆寒的精神都快麻痹了,当顺着潮湿的走廊和阶梯退出地牢的时候,感受着迎面吹来的清爽夜风,陆寒的鼻子都微微发酸,他很想大哭一场。 身边还有几个饿了几天的家伙,走路的速度不可能快的起来,引路的少校也不着急,走个十几步就停下来等一会儿,显得很有耐心。 地牢的地上部分是一片庄园,很空旷,植满了白桦树的庭院里,有几栋两层的建筑,看样子很有年月了。 少校将他们一行人带到一栋建筑的大厅里,安排他们在一方长桌前面坐下,两三个勤务兵很快送来一些粥之类的食物――除了陆寒,剩下几个人饿了几天了,不能马上吃那些太干的东西。 “你跟我来,”安排好了众人,少校示意陆寒跟他上楼,“安德烈上校同志在楼上的办公室。” 陆寒默然起身,跟在他的身后上楼,直接去了一间装着红木门的办公室。 办公室不是很宽敞,但却装修的很豪华,地上铺着的地毯松软绵厚,一看就不是便宜东西。一张宽大的皮沙发摆放在办公室正中央,对面是一个古色古香的欧式组合电视柜,上面有一台29寸的日立电视机。陆寒进门的时候,安德烈正靠坐在沙发上,端着一杯咖啡,看着对面的电视。 电视里正在播放的竟然不是俄语节目,里面说的话,陆寒一句也听不懂,再看看画面上的台标,竟然也不是俄语。电视节目应该是新闻节目,主持人呜里哇啦的说了一通,而后画面跳转,出现了空中拍摄的场景,赫然是数不清的人手牵手,拉出来的一条望不到边际的人墙。画面再次跳转,出现了举着条幅示威游行的人群,一个中年男子对着镜头,用俄语飞速的说着话,大意是波罗的海三国团结一致,要求更多的自主权,要求俄国人从他们的领土上滚出去。 坐在沙发上的安德烈叹了口气,抬手掐了掐睛明穴,这才扭头看向陆寒,说道:“过来坐吧,我想咱们必须好好谈一谈。” 陆寒的嘴角抽了抽,径直走过去,在安德烈的身边坐下,看到桌上有烟,便自顾自的拿过来点了一支。 “我替你在莫斯科大学办了休学,”安德烈安静的等他点上烟,抽了几口,才说道,“以后,你就暂时不用去了。另外,三天后,还是洛米斯克亚机场,有一架直升机去往图库姆斯,你准备一下,到时候跟着一块过去。” “图库姆斯?”陆寒说道。 “嗯,拉脱维亚的图库姆斯,距离里加不是很远,”安德烈将桌上的一份文件袋拿过来,放到陆寒的面前,“图库姆斯有一家名叫穆斯托亚的军需厂,主要是生产轮胎的,你需要去的地方就是那里。” “为什么?”陆寒问道。 “你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以稳妥的手段,从这家军需厂搞到尽可能多的资金,”安德烈看着他,说道。 “任何手段都可以?”陆寒跟他对视着,问道。 “任何手段都可以,就像你帮阿夫杰他们做的那样就很好,”安德烈说道, “这是那家厂的资料?”陆寒指指面前的文件袋,说道。 “没错,很全面,如果你觉得还缺点什么,随时可以给我要。”安德烈说道。 “好,我一定办到。”陆寒把文件袋拿在手里,很痛快的说道。 “你没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安德烈有些诧异,问道。 “能告诉我的,我相信你会主动告诉我,不能告诉我的,我问了也白问,所以,省点力气还是很明智的。”陆寒耸耸肩,说道。 “那你就不想跟我谈谈条件?”安德烈笑道。 陆寒不说话,只是用看白痴一样的目光看着安德烈。 “好吧,虽然你不需要谈条件,但我还是会把我的条件告诉你,”安德烈满意的点点头,说道,“穆斯托亚橡胶厂是对你的一个评测,如果你能交出一份令人满意的打卷,你就可以证明自己。过去这五天里,想必你已经体会到什么叫做特权了。是的,特权可以给你享受,但是也能让你更加警惕,如果你想要享受更多,还不用担心那些值得警惕的事情发生,那么你就要更加努力。” 陆寒默然不语,可不是嘛,五天的监狱生活,实际上就是这个社会千百年来的一个缩影。有人可以一直舒坦的生活在特权里,有些人却要始终在生死之间挣扎,享受特权的人不一定心安理得,而挣扎的人一旦坚持不住,就会把命丢掉。这个缩影很残酷,但也很逼真。 陆寒发誓,他到任何时候都忘不了那女人眼窝里的两汪水,那一幕令他心寒了,是一种从头到脚,从骨髓到肌肤的彻底寒。但心寒不等于畏惧,相反,陆寒发现自己前所未有的亢奋,这是一种人到绝路却还要拼死一击的亢奋。 安德烈在利用自己,这是毫无疑问的,他需要自己为他敛财,但有朝一日,当他不需要自己的时候,那等候着自己的恐怕不是什么好事。陆寒很清楚,自己没有退路,只能貌似向前,死并不可怕,死的窝囊,死的无声无息才是可怕的,所以,在踏进这间办公室,在坐到那张沙发上,在点上那一支烟的时候,陆寒就下定了决心:今后的路只可能有一条,但终点却有两个,要嘛是自己把安德烈,乃至他身后的那一群人统统埋葬,要嘛就是自己拉着他们一块下地狱。 安德烈并不知道自己的一场威压,竟然在无意中释放了一个魔鬼,这个魔鬼原本只是潜藏在陆寒的脑海深处,透过他的眼镜窥探着眼前这个世界,同时一点点撩拨宿主的神经,撕扯他人性的底线。但是现在,这个魔鬼已经摆脱了束缚,整个占据了陆寒的身体――这个魔鬼的名字叫攒取,绰号是贪婪,个人技:不择手段。 “既然是评测,总应该有一个打分的标准吧?”陆寒权当没听到安德烈说的条件,他将文件袋打开,抽出里面的资料,一边看着一边说道,“比如说,你们希望从那个搞到多少钱,嗯,最低标准。” 安德烈很敏感的听出“你们”这个词的含义,只是他也没说什么,笑了笑,沉吟道:“或许,60万卢布是个可以令人满意的数字。” “按五分制算的话,就是说100万卢布是满分喽?”陆寒眉梢一挑,问道。 “差不多吧,但也不能搞的太过分,”安德烈说道,“总要不漏马脚才好。” “我有助手吗?”陆寒点点头,转口又问道。 “在里加会有人接应你,那边的事情你可以吩咐他们去做,”安德烈说道,“至于随行的助手,达莉娅・赫里斯托弗尔洛夫娜上尉将会负责你的一切,你们在一起住了五天,想必应该认识了。” 陆寒的脑海里闪过那个总是洗澡的女人,原来她就是费纳耶娃她们所憎恨的那个达莉娅。 “达莉娅上尉很懂得照顾人,尤其是照顾男人,”安德烈抚摸着下巴,说道,“你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跟她提,呵呵,不用害羞,睡过女人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我期待你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做出能够令人满意的成绩。” 陆寒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拿着文件袋就要往外走。 “你去哪儿?”安德烈问道。 “去休息,睡女人。”陆寒头也不回的说道,“就像你说的,多睡几个,也好早点变成真正的男人。” “莫斯科你就先不要去了,”安德烈看着他的背影说道,“我给你安排了新的住处,这段时间你就在那里呆着吧。老瓦列奇卡不知道你回来的事情,我也不打算告诉他,你还是暂时不要和他碰面为好。” 陆寒脚下顿了顿,等他的话说完,才一语不发的走出办公室。 等到陆寒出了门,一个警卫从外面伸手把门关上,安德烈才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办公桌所在的位置,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出去。 不多时,电话拨通,安德烈对着听筒说道:“事情都办好了,你们那边也抓紧准备。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必须争取在年底之前,将尽可能多的资金转移过来,这将决定着我们今后的全盘计划。” 电话里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安德烈陡然暴怒,一张脸瞬间变得狰狞:“哪里还有什么大局?!他们还认为波罗的海沿岸的局势可以挽回吗?捷廖什卡,到了该清醒的时候了,知道主席团现在在做什么吗?那些混蛋正在整理所谓苏德协定的记录档案,正在主动为波罗的海沿岸那些该死的民族分裂者提供分裂国家的理论依据,而你们还打算继续在改革的迷梦里沉醉下去,你们是不是疯了?!” 电话里的人现在还在说话,安德烈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粗暴的说道:“我不赞同你们的意见,这次,我选择站在西多尔他们一边,而且我们已经采取行动了,你们可以继续迟疑,但千万不要挡在我们的前面,否则我们就是仇人,不死不休的仇人!” 话说完,安德烈猛地挂上电话,喘了两口气之后,抓起桌上的电话机扔了出去。 0027 伪装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斯科尔沃红旗特别学校,这个坐落在奥金佐沃以西近六十公里处,藏身于茫茫丛林中的秘密学校,自从50年代建校以来,一直都处在死气沉沉的平静之中。这种死水无澜的平静,终于在一个星期之前被打破了,安全委员会下属的秘密部队将学校一干领导与大部分教官一网打尽。但又在两天前,将其中的绝大部分全都放了回来,在那之后,原教官达莉娅・赫里斯托弗尔洛夫娜上尉突然被晋升为少校,同时接替学校原来的负责人,成了这所学校名至实归的女皇。 也就在同一天,一个黄皮肤的亚洲男人住进了这所学校,于是,一段荒淫而混乱的时期到来了,幸运的是,这个男人虽然荒淫的肆无忌惮,但随着他的到来,学校的伙食也改善了。学校上百名学员,甚至能在中餐和晚餐的餐桌上,每人分到一份水果了。 对于学校的学员来说,她们不怕一个荒淫的男人,反正她们都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这种初时的混乱很快便平息下去,整个学校又恢复了以往那种平静。 四月末的奥金佐沃迎来了连绵的阴雨天气,珠串般的小雨似乎总是下个没完,天空也阴沉的如同锅底,一天天的见不到太阳。 学校主楼的办公室里,达莉娅看着面前的报告愣神很久,最后才提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字母:“颓废,荒淫,似乎意志非常消沉。” 写完这一段话,她又在最下面缀上日期,这才将报告合起来,放进加了锁的抽屉内。这份报告是要交给与安德烈的联络人的,在这方面,达莉娅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几天前那场灾难她他记忆犹新,那种饥饿到极点的感觉,她再也不想尝到了。 五天给水不给食物,这实际上是一种训练方式,当初达莉娅在参加安全委员会特训的时候也经受过,不过,当初她是很轻松的扛过来了,远不像这次这般的难熬。 饿上五天,自己去找吃的,能熬过去就算合格,熬不过去就得死,这就是规则。安德烈是在用这种方式提醒她们,她们是安全委员会的一员,永远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和组织的规则。 用食指的指尖揉揉鬓角,达莉娅站起身,走出自己的办公室,顺着走廊来到楼梯口,正准备下楼的时候,就看到楼下晃过陆寒的身影。 达莉娅皱皱眉头,加快了脚步,赶到楼下的时候,恰好看到他右手拎着半瓶酒,晃晃悠悠的走进一扇门,那是学员的形体训练室。 达莉娅脚下一顿,放慢了步子,眉头却皱的更紧了。这些天,陆寒经常流连的几个场所:射击场、形体室,还有就是学员宿舍,他似乎将每一个地方都当成了交配的场所,简直毫无廉耻可言。 安德烈给的命令,是满足陆寒的一切要求,同时,监视他的一切举动,每隔三天,达莉娅都要交一份书面报告,可就目前这样子,达莉娅都不知道报告该怎么写了。她总不能某年月日,某时刻,监视目标在交配,一个小时后,目标在猥亵某学员,再一个小时后,目标突袭女学员宿舍......不知道这样的报告打上去,安德烈会不会啐她一脸唾沫。 在走廊里犹豫了一会儿,达莉娅还是迈步走过去,就在快要走到形体室门口的时候,就听到敞开的门里传来女人嘈杂的嬉笑声,其中还夹杂着陆寒夸张的尖叫。 达莉娅走到门口,只见形体室里,十几个穿着紧身韵律服的女学员正贴着扶杆做压腿,而在最右侧的位置,看上去醉醺醺的陆寒,正和一个女学员纠缠在一起,做着一些不堪入目的动作。 不过几天时间,如今的陆寒跟当初那个野心勃勃的年轻人判若两人,原本还算帅气的那张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而是满脸的胡渣子,还有明显是纵欲、饮酒过度造成的黑眼圈。那双精明透彻的眼睛,也彻底黯淡下去,变得浑浊不清,而且时时刻刻都透出色眯眯的眼神。达莉娅真的很担心,如果他再这样下去,或许要不了多久就会死在哪个女人的身上,就算不死在女人身上,估计他也会酒精中毒而死。 随着达莉娅的出现,形体室里原本看着陆寒胡闹而嬉笑的女学员们瞬间安静下来,一个个忙不迭的转回去做自己刚才做的动作,只有醉醺醺的陆寒,还在那纠缠那个女学员。 “哦,都怎么啦?”半晌之后,陆寒似乎才察觉到气氛不对头,他等着一双泛起血丝的浑浊眼睛,嘴里嘀咕着,四处张望,看到站在门口的达莉娅,便有些不屑的嚷嚷道,“原来是达莉娅上尉来了,哦,不是,应该是达莉娅少校同志。没关系,她有什么可怕的,和安德烈上校比起来,她什么都不是,如果说我是安德烈上校豢养的一头狼,她充其量就是一条狗而已。” “陆,你喝多了。”达莉娅眉头紧皱,她倒是不担心陆寒泄密,在这个地方,任何秘密都传不出去。 “我才没喝多,”陆寒在身边女学员挺翘的屁股上用力拍了一巴掌,喷着满嘴的酒气嚷嚷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们不信?不信就看我怎么睡她,嗯,我就在这里睡她,嗯......” 说着话,他推开身边的女学员,晃晃悠悠的就要朝门口走,可惜还没走出去几步远,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朝前扑了出去。 “小心!”达莉娅吓了一跳,陆寒前面不远的地方放了杠铃,他如果这么倒下去的,头正好会撞到杠铃上,这一下要是撞实了,估计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幸好那个刚才被陆寒骚扰的女学员反应快,第一时间窜出来,一把揽住了他。 “嗯?该死的,谁把杠铃挂到墙上了?!”陆寒在人家的怀里还不老实,他的身子往前倾,与地面几乎成了45度,一只手朝地上的杠铃伸过去,一边抓挠一边嘟囔道。 “你们几个,送他回去休息,”达莉娅吸了口气,伸手随便点了几个人,说道,“记住,给他好好洗洗,把胡子刮掉。” 被点到的几个人唯唯诺诺的应了,绕过面目表情的达莉娅,架着兀自挣扎不休的陆寒出门而去。 看着陆寒被几个女学员架走,达莉娅咬咬嘴唇,快步走出形体室,她觉得不能再耽搁了,必须将陆寒的情况向安德烈报告,否则的话,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她可担当不起。 陆寒的房间在教官宿舍楼的一层,那里原本是校长的房间,装修的很豪华,达莉娅接任校长之后,没敢住进那里,反而把它用来安置陆寒了。 尽管是打着宿舍的名义,但该有的却是一样都不少,客厅、卧室,甚至连卫生间和浴室都是分开的。五个女学员把他送到宿舍里,直接放了满满一浴缸的水,然后把他扒个精光,放进水里泡着,再之后,五个人就开始“石头剪子布”,输掉的最后两个人留在浴室给他洗澡,剩下的则偷偷摸摸的溜进客厅。 陆寒整个人泡在水里,双眼紧闭,鼻孔里打着鼾,一副睡死的样子,实际上却是清醒得很,就像这些天一样,他的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在客厅的储物间里堆满了零食,那是前任校长私底下藏起来的,看得出来,这个倒霉鬼应该是个标准的吃货。陆寒住进来的第一天就把房间里的一切都清点了一遍,那些零食他也过了数:巴巴耶夫糖厂特制的鹅掌糖和虾酥糖各有两大纸包,分别是214块和196块;灵感牌的巧克力72板;鸟乳蛋糕一盒,奶渣泥三盒。另外还有一箱半的可口可乐。 住进来第三天,昨天晚上陆寒才过过数,两种糖果分别少了69块,巧克力少了24板,蛋糕没动,毕竟都是整合装的,少了太容易看出来,但是可口可乐终究少了四瓶。 东西被谁偷走了不言而喻,终究还是一群十**岁,最多不过二十三四的女孩子,即便是承受着再大的压力,也不管思维方式变得如何畸形,终究还是承受不了甜食的诱惑。尤其像她们这些女孩子,绝大部分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对这些高级糖果,只在电视上看到过,却从没有吃到过,如今有机会了,自然不会放过。 达莉娅只知道陆寒连续两三个晚上,都跑到六人间的女学员宿舍鬼混,可她哪知道,陆寒实际上是被那些学员勾引过去的,因为只有晚上,宿舍执勤的教官才会放松警惕,也只有把陆寒引出来,她们才能进去偷东西。在她们眼里,为了几块香甜的糖果,和男人睡一觉非常值得,反正她们也离不开这个该死的地方,谁还会在乎什么贞洁? 三个赢了的幸运家伙肯定是出去偷东西吃了,今天她们都穿着紧身的韵律服,不能藏东西,只能在这里吃,所以两个留下来的只能等着别人来替换。 闭着眼睛躺在浴缸里,听着两个女孩在在自己身边小声交谈,说什么什么最好吃,可惜每次都分不到,又说什么巧克力已经明显见少了,不能再拿了,不然会被发现等等等等。 陆寒喜欢这样的时间,因为持续几天来,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能感觉到轻松,才能从心底生出一丝淡淡的笑意,那种压在肩膀上,如有实质般的沉重压力,才会短暂的离开他。 “安德里克,该做决定了,”保持着脸上的平静,陆寒将注意力从身边两个喋喋不休的女孩身上抽回来,心里默然念道,“难道我还不够颓废,不够荒诞吗?” 0028 启程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安德烈需要的是一个能给他搞到钱,同时又对他构不成威胁的人,差一点都不行,所以,陆寒很清楚自己应该如何表现才能让他放心。 酗酒,好色,荒淫无度,用安德烈的话来说,就是沉迷于资产阶级腐朽生活习惯中的人,这样的人才是最安全,最容易控制的。当然,如果这个人再是个没有任何根基的外国人,同时还有着杰出资本家的头脑,那就最完美不过了。所以,陆寒就要把自己装扮成那个最完美的选择,让安德烈一步步放松对他的警惕。 屠龙者不会在火龙清醒的时候与它搏斗,只有在它睡着的时候才是下手的最佳良机。陆寒现在一点也不着急,他会给安德烈好好地挣两年钱,也会在醉生梦死的生活里安心度过这俩年,什么纵欲伤身,什么酗酒伤身,他都不在乎。他的眼里现在只有目标:打垮安德烈以及他背后的整个团体,因为只有那样,他才能真正的恢复自由。在这个既定目标的引导下,别说是伤身了,残废都没关系,只要能看着敌人堕落地狱,哪怕是躺在床上高位截瘫,陆寒相信自己也能大笑着熬过下半生。 ........................... 又一个死寂的黑夜流转过去,宿醉的陆寒被一阵儿敲门声惊醒。 揉揉酸涩发胀的眼窝,拍拍昏沉沉的脑袋,陆寒从床上爬起来,光着屁股走出卧室,去把客厅的房门打开。 门外站着两个身着军装的女人,陆寒都认识。站在前面一个留着短尾辫、面颊消瘦的,名叫阿丽娜・吉洪洛夫娜・萨利霍娃,没错,就是同陆寒一块蹲过监狱,差点没被饿死的少尉之一。另一个面色明显激动,但却缩在后面一语不发的,正是消失了很多天的费纳耶娃,她看上去瘦了不少,原本丰润的脸腮都凹下去了,系着扣子的脖领处,还有一道很明显的淤痕,像是被鞭子抽的。 “嘿,费娜莎?!”陆寒一脸惊喜的上前两步,一把将费纳耶娃抱进怀里,一边在她脸上连连亲吻,一边用激动的腔调问道,“怎么是你?你这几天都在哪儿?有没有吃苦头?”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陆,我没事,至少现在挺好的,一切都过去了,不是吗?”费纳耶娃一只手轻轻拍打着陆寒的后背,感受着他一瞬间的真情流露,心里难免也很是激动,说话的声音都微微发颤。 可惜,费纳耶娃只能感受到陆寒流露出来的情绪,却感受不到他那平稳的心跳,陆寒脸上那逼真的表情,掩盖了他冷冰冰,没有丝毫起伏的情绪。 当然,陆寒的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不过高兴的理由不是因为费纳耶娃的出现,而是因为这女人出现了,就意味着安德烈已经做出了决定,他的拉脱维亚之行估计是迫在眉睫了。 费纳耶娃显然是安德烈故意送过来的,这个混蛋在以这种方式警告自己――看吧,你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不可靠,你只是孤身一人,四周可能都是敌人或是敌人的眼线。 陆寒脸上笑的真挚,心头笑的却有些冷:我不需要任何人变得可靠,我只需要他们怕我就可以了,当他们怕我的情绪超过怕你的时候,你就该体会一下孤身一人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费娜莎,陆,能看到你们重逢,我真的很高兴,”阿丽娜伸手拍拍陆寒的肩膀,微笑道,“不过,现在可不是庆祝的时候,送你们去机场的车已经等在外面了,达莉娅接到安德烈上校的同志,让你们在八点之前必须赶到机场。” “去机场?”陆寒一脸愕然的问道,“去机场干什么?” 瞬间,他又做出一副恍然的表情,语带不忿的说道:“是去里加吧?为什么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这么突然,我怎么做准备?” “随身衣物和随行人员都已经安排好了,如果你还有什么需要,现在可以提出来,我马上去安排。”阿丽娜仍旧是满脸微笑的说道。 “我......”陆寒张张嘴,做出一副想要找理由推搪的样子,最后想了半天才颓丧的说道,“算啦,我洗漱一下总可以吧?” “当然,费娜莎,这里交给你了,10分钟以后,你和陆必须过去。”阿丽娜笑了笑,扭过脸来对费纳耶娃说道。 “你真是多嘴!”陆寒一脸气急败坏的样子,甚至还伸手在阿丽娜饱满的胸脯上用力捏了一把。 阿丽娜也不反抗,面带笑容的等着他掐够了,这才整整褶皱的衣服,转身出门。 “好啦,陆,现在不是和他们斗气的时候,”费纳耶娃拉住陆寒的手腕,劝解道,“不然你会吃大亏的。” 如果此时陆寒的面前有一面镜子,他会发现自己已经可以去做演员了,从眉梢到眼角,从脸腮到唇角,每一丝肌肉的抽动,都带来一种表情的变化。再加上眼睛里流露出来的眼神,简直将那种不甘、愤懑,外带一丝畏惧的复杂感情表现的淋漓尽致。 “走吧,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费纳耶娃宽慰的拍着他后背,将他推进客厅。 陆寒顺坡下驴,愤愤的转身走向卧室,他必须在十分钟内洗漱完毕,然后坐上那架去往里加方向的直升机,这次任务很重要,既是他为安德烈的第一次效力,同时也是他对抗束缚的第一步。 作为波罗的海三小国中拉脱维亚加盟共和国的首府,里加自进入去年六月份之后,局势就始终处在动荡之中,这一切的根源貌似是源自戈尔巴乔夫提出的另一个改革口号:“不留历史空白点”。在这个口号的鼓舞下,诸多的知识分子,尤其是非俄罗斯族裔的民族知识分子,开始大张旗鼓的“挖坟”,挖苏联的老坟。而在波罗的海三国中,原本由民族分裂分子所组成的团体,更是变得积极活跃,他们将1939年苏德签订的《莫洛托夫―里宾特洛甫条约》,也就是所谓的《苏德互不侵犯条约》翻了出来,以此为证,指出1940年8月,三国加入苏联的过程不具备合法性。由此,三国各自的人民阵线相继成立,并迅速发展壮大,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三国大规模的游行示威持续不断,莫斯科正在逐渐丧失对三国的有效控制。 陆寒在这个当口上去拉脱维亚,实际上并不安全,不过他并不担心,因为他现在身在哪里都不安全。 直升机当天下午便抵达里加,陆寒没有在里加停留,下了直升机,直接就上了送他前往图库姆斯的车――车是属于拉脱维亚国家安全委员会的,随同陆寒一同去往图库姆斯的,还有拉脱维亚国家安全委员会的一名中校,名叫达尼尔・杰尼索维奇。 三辆车在当天晚上七点钟赶到图库姆斯,陆寒没有直接去穆斯托亚橡胶厂,而是在当地找了个不起眼的小宾馆住下,通过达尼尔,将有关穆斯托亚橡胶厂最近两年的原料采购、生产工艺以及贸易记录全都拿了过来。安德烈就是个经济白痴,这一点,仅看他把一家橡胶生产厂说成是生产轮胎的就已经可以证明了。另外,他给的那一份资料上,竟然只有这家厂的人事记录,尽管这份记录很详细,甚至把相关人员的家庭关系都罗列上去了,可在陆寒看来,却是狗屁用都没有。 两摞足有一米高的资料,陆寒翻了整整三天,才算是对这家企业有了一个比较全面的了解。 穆斯托亚橡胶厂是一家成立于五十年代的大厂,现有员工就超过了一万三千人,其主要产品是丁基橡胶,这是一种以异丁烯和异戊二烯为共聚物,以氯甲基为中间体的合成橡胶产品。其主要用途,就是用来生产轮胎的内胎或是密封胶条。穆斯托亚橡胶厂的产品型号为“丁基橡胶bk-1675n”,其各项指标和质量,在全世界的同类产品中都属于佼佼者,国标组织将其划为与埃克森、拜耳以及日本jsr同等质量标准的产品。但在国际市场上,穆斯托亚橡胶厂的产品价格,要比其它同类标准的产品低很多,所以很受欢迎。在过去若干年里,穆斯托亚橡胶厂的产品除了供给内需之外,还有一定的限额出口,主要的出口方向有三个,分别是意大利、韩国和日本。 陆寒通过查看过去的贸易记录,发现在年初2月份的时候,穆斯托亚橡胶厂曾经分别与日本三井集团、韩国锦湖韩亚集团有过接触,其间谈及的内容是一笔总价值超过1200万美元的橡胶贸易。但是在三月份,因为穆斯托亚橡胶厂的原厂长、书记一个被捕,一个畏罪自杀,这笔才进入第二轮谈判的生意就被拖了下来,直到现在还没有重新启动。 这个贸易记录,给了陆寒一个下手的关键点,他决定给安德烈带一大笔钱回去,这笔钱的数额之大,将会超出他的想象。当然,若是到时候穆斯托亚橡胶厂还能立着不倒,那绝对就是神迹显现了。 0029 蚕食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作为一家职工超过万人的老牌橡胶生产企业,穆斯托亚橡胶厂这两年的效益,并没有受到苏联国内经济凋敝的影响,不仅如此,其每年的利润还相当的丰厚。仅去年一年,该厂就向国家上缴了上亿卢布的资金,这其中包括联盟税和共和国税,当然,还不算交给地方政府的税收。 而自从莫斯科推行结算利润预算和资金自筹政策以来,穆斯托亚橡胶厂的日子显然更好过了,对于职工来说,不仅工资、奖金发放及时,而且时不时的有些福利。 不过,即便如此,面对蔓延整个波罗的海三国的示威、罢工大潮,穆斯托亚橡胶厂也未能幸免。自从上个月开始,厂里超过半数的工人都闹起了罢工,理由是厂里的整个领导班子都是由俄罗斯族人出任的,工人们要求这些俄罗斯人滚回俄罗斯,将企业交还给拉脱维亚。 前任厂长出事才没多久,现任厂长伊利亚・伊万诺维奇刚刚上任不久,面对汹涌的罢工潮,这位已经年过半百的俄罗斯人有点胆虚,他只希望能够尽快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回他的老家卡累利阿去,因此,厂里的事情他根本就顾不上管了――幸运的是,就在这个紧张时刻,安全委员会的人找上了他,要求他和他领导下的厂领导班子配合着做一件事,等到这件事了了,他就可以回老家了。 伊利亚盼望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因此,当听说莫斯科来的人已经到了图库姆斯之后,他便迫不及待的上门拜访。可惜的是,对方就住在市区的那家小旅馆里,每天避不见客,他连着去了三天,都没能见到人。 吃了闭门羹?没关系,只要能回俄罗斯去,伊利亚不在乎面皮,为了能够更便利的拜访,他甚至在第三天的下午,也在那家小旅馆里开了个房间,当天夜里便睡在那儿了。 伊利亚不知道的是,并不是他想见的人有意不见他,而是这个人同样也在第三天下午离开了图库姆斯,乘车去了里加远郊的小城巴洛日。 小城巴洛日的确是小城,人口不过万,方圆不过几十平方公里,但它的名声绝对不小,不为别的,就因为这里有着大片大片的高级疗养院,都是为那些高官显贵们提供服务的。 陆寒这次到巴洛日,不是为了疗养,而是为了拜会一个人,一个名叫金栽植的韩国人,他是韩国锦绣韩亚集**驻在里加的商业代表,哦,韩国人貌似称为常务。 金栽植住在把巴洛日小城一个名叫基利萨乌的疗养院里,巴洛日的相应管理部门之所以让他住在这样的地方,是因为他每年都交钱,而且交的不少。 陪同陆寒一起前来巴洛日的,除了有达尼尔中校之外,还有一个就是达莉娅,总共三个人,司机都是由达莉娅充任的。 基利萨乌疗养院在巴洛日东南十二公里处,傍依着直入波罗的海的道加瓦河,也就是欧洲人所说的西德维纳河,周围的环境非常好。 在前来巴洛日之前,陆寒并没有与金栽植取得联系,他是直接就过来了,有达尼尔中校陪同,他也不用担心进不去疗养院的大门。 金栽植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个头矮小,国字脸,一副精明干练的样子。尽管他在苏联的时间不长,但对苏联国内的状况却非常了解,可以说是个“苏联通”。当然,他不通也不行,苏联与韩国在几年前因“kal007客机事件”,导致彼此关系非常紧张,尽管这两年有所松动,两国甚至在筹划建交,彼此也有一定的商务往来,但这种两国关系非常脆弱。如果不通晓苏联问题,冒冒失失过来一个白痴,没准不光会坏事,还会把自己的小命玩没了。 当陆寒一行人来到他在基利萨乌疗养院住所的时候,金栽植正通过国际长途与集团本部联系,听说有一个中国人在两名克格勃军官的陪同下前来拜会,金栽植立刻挂掉刚刚接通的电话,亲自出门迎接――他很清楚,在苏联很多人、很多部门都不好惹,但宁可把这些不好惹的人和部门都招惹一遍,也不要去招惹安全委员会。 “这个地方真不错,”两侧的红色小楼外,陆寒站在碎石子铺就的河滩小路上,手搭凉棚,眺望着河堤下道加瓦河碧蓝安静的河面,对站在身边的达尼尔笑道,“中校以后可以考虑搬到这里来住,你家那个地方不但位置偏,而且还紧邻着水泥厂,空气质量不好,对身体损害太大。” “这里的房子可没有我们的配给,”达尼尔中校失笑道,“其实,我现在倒是挺满意的,对位置也没什么要求,不过就是房子面积小了点,申请报告倒是打过几次,但是没有批准。” “你们的组织就是这么不近人情,”陆寒撇撇嘴,说道,“中校和上校就只差了一个级别,为什么上校可以安排三居室,而中校却只能在单居的老旧房子里将就?” 达尼尔摸摸鼻子,很想给他解释一下自己家里只有两个人,按照苏联的分配住宅制度,他也只能住单居。不过这话送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毕竟制度只是制度,现在在里加,和他条件相同却住着三居的人有的是,要说心里没有不满,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只是不愿意表露出来而已。 “最可恨的是,就连南朝鲜的资本家,都能享受这么好的住房了,凭什么?”陆寒根本不去看达尼尔的脸,他继续眺望着河面,说道,“还不就是因为人家有钱?我算是看清楚了,如今的苏联和我们国家是一样的,钱能决定一切,只要有钱,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也不管你给国家做了多少贡献,反正就是车子、房子、漂亮妹子全都能有。” 达尼尔不好接话,这种话陆寒可以说,他却不能说,安全委员会对意识形态的把握还是很严密的,废话说多了会招祸。 不远处的别墅里有人出来,走在前面的是一个矮小的中年亚洲人,他身后跟着刚才那个年轻的漂亮女人,中年男人自然就是金栽植,而那个年轻女人则是他的秘书李恩姬。 “走吧,咱们去会会南朝佬,希望这一番谋划能多赚到一些,”陆寒拍拍达尼尔的胳膊,小声笑道,“多赚一些,我也能多分一些,所以......必须努力!” 达尼尔陪着他笑了笑,只不过笑容有些僵硬。 相处这些天,陆寒只要一有机会,就会在达尼尔的面前“大肆批判”金钱万能论,抨击家资万金的生活是如何的“腐朽堕落”,指责如今的社会是如何的不公平。当然,在抨击、批判的同时,陆寒也没忘了让达尼尔亲身体验一下金钱是如何的万恶。两人共同进餐的时候,陆寒总会挑三拣四,要嘛说那些特供的鹅肝酱太难吃,远没有法国进口的高档货味道纯正;要嘛就说鱼子酱不够高级,一看就是普通的货色,鱼子酱这东西嘛,就算不吃beluga那种成长年限六七十年的特种鲟鱼所生产的顶级货,至少也得是oscietra的那一等级,至少那种特有的坚果味很地道;再要嘛就说香烟不行,红酒也不行,红肠什么的更不用说。自从去了一趟达尼尔的家,他的话题又多了,开始惋惜达尼尔七岁女儿的音乐天赋,说是像这样的孩子,就应该进最好的音乐学院,哪怕进不去,也应该给她请一个专业的老师,再买一架够档次的钢琴。另外,还抱怨他家的住房面积太小,等等等等,总而言之一句话,在陆寒眼里,达尼尔这个中校生活太憋屈,简直就不是人过的日子。 这种絮絮叨叨的说教,在一直监视着他一举一动的达莉娅看来,没有什么用处,每次达尼尔中校也是听了一笑了之。但达莉娅不知道的是,达尼尔的心境的确有了变化,至少过去他看到别人住三居室没什么感觉,但是现在,他已经感觉到不公平了。 陆寒需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一个廉洁的人最怕什么?毫无疑问,最怕的就是心理不平衡,一旦心里的天平失去了平衡,那么只有两个结果:要嘛愤世嫉俗,要嘛腐化堕落,而无论是哪个结果,都将落入深渊。 安德烈足够狠,他那个量级的人估计也足够狠,陆寒知道自己斗不过他们,但没关系,一个群体永远不可能靠几个意志坚定的高层撑起来,更多的时候,还是要靠类似达尼尔他们这样的家伙,他们才是办事的,也正是因为他们的存在,安德烈他们那些人才有了所谓的权力。 安德烈他们意志坚定,没关系,达尼尔他们这些人不可能也意志同样坚定,陆寒现在就要对达尼尔他们这些中下级的成员下手,利用他们的心理不平衡来腐蚀他们。他要扮演一个瘟疫带菌者,走到哪儿就感染到哪儿,而且感染一个,肯定就能传染一片。 猪队友只是笨吗?只是会吃会睡吗?那也太小瞧猪了,它除了吃和睡之外,还会坑,还会拱圈。陆寒相信,只要自己腐蚀的力度足够大,感染的人群足够广,安德烈他们那个该死的“圈”,早晚会被他的自己人拱翻的。 0030 诡异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金栽植从别墅里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河边石子路上的陆寒,而他身边站的那个中校,金栽植也认识,他私下里可是做了不少调查的。 一个中国人,竟然和苏联安全委员会的人混到一起,这事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子古怪。 “请问,是陆先生吗?”金栽植脚下步子迈的飞快,走到离着陆寒还有四五米远的地方,便放慢脚步,微微鞠了一躬,说道,“我就是金栽植,您要见我?” “我就是陆寒,”陆寒上前两步,伸出手去,同时用韩语笑道,“金先生说韩语就可以,我还能应付。” 金栽植看了看达尼尔以及陆寒身后的那个军装女子,只认为是陆寒不想让他们听懂两人说什么了,于是微笑道:“那失礼了,陆先生,我的汉语不是很好。” “能不能请我们进去喝杯咖啡?”陆寒笑着点点头,随即朝别墅指了指,问道。 “当然,当然可以,”金栽植急忙侧过身子,做了个请的动作,说道,“请进,正好,我这里还有一些上好的咖啡,就是不知道合不合陆先生的口味。” 陆寒笑了笑,回头对一脸茫然的达尼尔和达莉娅说道:“走吧,金先生请咱们喝咖啡。” “你竟然连南朝鲜人的话都听得懂?”看着金栽植在前面带路,达尼尔凑到陆寒的身边,小声说道。 陆寒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实际上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估计是那个灵魂带给他的附赠品,而且这个附赠品貌似不止一样两样。 一行人进了别墅,就在大厅的沙发上归座,就像之前说的,金栽植真的让秘书轧了几杯咖啡。 陆寒坐在沙发上,端着咖啡杯,用汤匙搅了搅,抿一口,脸上显露出极度享受的回味表情。 达尼尔看的有些心动,也学着他的样子喝了一口。咖啡才入口,就见他眉头猛地皱了起来,两腮鼓了鼓,一副要吐出来的样子。 “别吐,”陆寒转过脸来,笑道,“这可是来自印度尼西亚的顶级咖啡,一俄磅需要差不多150美元,也就是将近1000卢布。” “咳咳......”他不说还好,他这话一说出来,达尼尔直接就把嘴里的咖啡喷了出来,同时脸色涨红的剧烈咳嗽,手里的咖啡杯整个掉到地摊上,弄湿了一大片。 陆寒惋惜的看了看地毯上躺着的咖啡杯,遗憾的摇摇头,这才朝对面的金栽植苦笑道:“非常抱歉,金先生,看来咖啡不适合达尼尔中校。” “没关系,”金栽植很有风度的摇摇头,朝身后的秘书使了个眼色,后者很有眼色的转身出去,没一会工夫就端了一杯格瓦斯过来,放到达尼尔的面前,又弯腰去收拾地上的咖啡杯。 这个叫李恩姬的秘书,也不知道是不是做过整容,反正相貌清纯的过分。身上穿的是一件黑色套裙,上半身加了一件白色的短甲,因为裙子领口是心形的,束的不紧,弯腰的时候难免会走光,领口里雪白的一大片,再加上深深地事业线,让坐在沙发上的达尼尔眼神发直。 陆寒用眼角的余光扫到,心头暗笑,却只当没看见,只是一门心思的拉着金栽植胡聊。 真的是胡聊啊,两人的话题从咖啡到红酒,从香烟到手表,甚至连国际局势和东亚经济走向都谈了,就是没谈生意的事,甚至连橡胶的话题都没沾。 就这么胡聊了将近一个小时,咖啡都续了三回,陆寒这才将飞到九天外的话题收回来,说道:“和金先生谈话真令人感觉愉快,今天的冒昧拜访,我也是收获良多。不过,打扰金先生的时间也够多了,我想我们也该告辞了。” “哦?”金栽植有点蒙,他还等着陆寒说正事呢,哪想得到他这就要走了。 “非常感谢金先生的款待,希望下次还有这样的机会。”陆寒站起身,朝着金栽植微微鞠了一躬,随即朝达尼尔两人招呼一声,转身就走。 “哦,随时欢迎陆先生的光临,”金栽植这才清醒过来,他急忙起身回了一礼,嘴里说着,脑子里却在想这事到底是什么意思。 “金先生请留步,”陆寒即将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虚让,但还没等金栽植开口,他便又拍拍额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对啦,还有一件很冒昧的要求,希望金先生不要介意。” 金栽植吐了一口气,暗道:终于还是要说正事了。嘴上却是应了一声:“陆先生请讲。” “这个,很惭愧,您的咖啡我非常喜欢,不知道能不能......”陆寒觍着脸的说道,“当然,我可以付钱。” 这么说着,他还真掏出钱包,取了两张一百面值的美元。 金栽植差点没背过气去,心里寻摸,这小王八蛋是神经病吧?要不是看有两个安全委员会的人跟着,他是真不想搭理陆寒了。 没心情继续跟他客套,金栽植也不说不要钱,甚至连话都懒得说了,直接朝秘书使个眼色,让她去包咖啡豆。 从别墅里出来,陆寒手里拎着装了足有一磅咖啡豆的精美包装袋,扒着敞开的袋口朝里面看,那一颗颗咖啡豆,看着就有喜感。 达尼尔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脸的心不在焉,倒是达莉娅小声问道:“陆,生意谈的怎么样?南朝鲜人是什么意思?” “生意?什么生意?”陆寒瞥了她一眼,有些不高兴,似乎嗔怪她不该打扰自己欣赏咖啡豆。 达莉娅不吭声,只是看着他。 “噢,你说橡胶生意啊?我没跟他谈这个,我又不想把东西卖个他,跟他谈那个干什么?”陆寒一副你很有毛病的表情,说道。 “你们刚才说了那么久,不是在谈生意?”达莉娅瞪大双眼,惊讶的问道。 “我们谈了很久就应该是在谈生意吗?”陆寒更加惊讶的反问道。 达莉娅险些被噎死,她沉默了片刻,说道:“可我以为你是要来谈生意的,之前给安德烈打过电话,他还让我下午给他通报一下情况。” “这有什么,你就告诉他,已经谈成一半了,成绩不俗。”陆寒翻个白眼,随口说道。 “这......”达莉娅无语。 “嘿,达尼尔,”陆寒不再理她,转过去跟达尼尔说话,“怎么样,是不是对刚才那个南朝妞感兴趣?想睡她?” “不不不,”达尼尔急忙摆手辩解,不过看到陆寒戏谑的表情,他又嘿嘿一笑,低声说道,“看着挺有味道的,和咱们的女人不一样。” “谁跟你咱们?!”陆寒心里冷笑,嘴上却是笑得开心,“喜欢就好,今天之内,我保证让你睡一个更有味道的,就怕你有那个心却没那个胆子褪掉裤子。” 达尼尔哈哈一笑,显得很是开心,而达莉娅却很是不屑,她哼了一声,加快脚步,赶到了两个人的前面。 在达莉娅看来,陆寒这纯粹属于没事找事,什么生意已经谈成了一半,这种话傻子才会相信。 既然陆寒不是来同南朝鲜人谈生意的,那继续留在里加已经没有意义了,三个人连午饭都没吃,直接赶回图库姆斯。 几乎就在陆寒他们三个人驱车回到里加,绕路返回图库姆斯的同一时间,一个身材不高但却气质出众的亚洲女人,脚步匆匆的进了里加民族宾馆,她甚至都来不及等电梯下来,就走楼梯间急匆匆的上了三楼,直奔3008室。 才在闭合的房门上敲了两下,房门就被人从里面猛地拉开,一个秃头顶的中年人站在门里,看到门外的女人,便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情况核实了吗?” 中年人的语速很快,而且说的是日语。 “已经核实过了,”女人娇喘吁吁的说道,“那个叫陆寒的中国人,的确去了巴洛日,而且见过金栽植,他们的会面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现在,他们已经离开巴洛日,正在赶回图库姆斯。” “混蛋!”中年人面色铁青,脱口骂了一句。 “对不起,课长,”女人吓了一跳,急忙弯下腰,虽然不知道骂谁,但这个时候自己先承认错误总是好的。 中年人也不说是让她直起腰来,只是自顾自的在那儿踱圈子。 “课长,或许,可以再跟拜耳方面联系一下。”女人拱了半天的腰,终归是累了,她偷偷的直起身子,试探着提议道。 “拜耳?你知道那里的同类橡胶是什么价格吗?那将会让会社蒙受不少于160万美元的损失,”中年人愤怒的说道,“最重要的是,如果谈判失败的消息传出去,会社将要蒙受的损失可能会更大。将近200万美元,你知道可以做些什么吗?” 女人不说话了,没办法,现在日本国内经济已经出现不景气的状况,尽管会社家大业大,但也得勒紧腰带过日子了。 “那个中国人的情况查到了什么?”中年人转了一会,停下来问道。 “只查到他在莫斯科大学留学,”女人小心翼翼的说道,“不过他的学籍状况已经被苏联安全部门调走了,再加上他平时的交际范围很窄,所以......” “所以说,就是什么都没查到?”中年人哼了一声,说道,“全都是废物!” “是,对不起。”女人急忙道歉。 “我必须做最后一步努力,”中年人也没心情生气了,他转回客厅,“准备车,我要亲自去一趟图库姆斯。” 0031 策略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图库姆斯,陆寒下榻的宾馆房间里,略略显得有些小的客厅中,陆寒正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两只眼睛放肆的打量着正站在自己面前,双手拿着一张名片递过来的日本女人。 嗯,女人长得还不错,就是那两对露出裙摆的腿明显罗圈,对这个,陆寒有点不满意,他现在挑剔的很,女人只是脸蛋漂亮还不行,还得身材好,腿直腰细,皮肤不光滑也不行。 名片不是这个女人的,而是她的上司,嗯,也就是弓腰站在对面的那个中年秃顶男。 伸出右手,用食中二指捏着名片夹过来,看都不看,很随意的扔在茶几上,陆寒仍旧看着女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说的是俄语,很纯正的发音,至少充当着翻译的日本女人自愧不如。 “小川明雅,先生。”女人迟疑了一下,回答道。 陆寒点点头,又在她身上逡巡了一会儿,这才扭过脸,看向茶几上摆着的礼物。礼物很多,大大小小的七八个盒子。 “这是什么,送给我的礼物吗?”看着盒子,陆寒懒洋洋的情绪似乎振奋了不少,他从沙发里坐直身子,兴致勃勃的问道。 “是的,陆先生,初次见面,些许薄礼,还请不吝笑纳。”中年人等着小川给他翻译完了,这才鞠了个躬,很沉稳的用中文说道。 “不吝,不吝,我喜欢礼物,尤其是免费的礼物。”陆寒顺着中年人的腔调,也用汉语说道,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朝中年人指点着,“呀,你......那个......” 说到这儿,他似乎才意识到中年人说的是汉语,磕巴了两句,急忙低头去看那张名片:“哦,是前田俊卫先生,真是想不到,你的汉语竟然说的这么好。” “我曾经去过中国,并且有幸在上海停留了两年,”前田俊卫微笑着说道。 “哎呀,幸会幸会,前田先生恐怕不知道,我咯似桑黑宁,”陆寒从沙发上跳起来,嘴里蹦出一句上海方言,同前田热情的握了握手。 “非常抱歉,陆先生,汉语博大精深,你们所说的普通话我还能通晓一二,至于方言,实在是难以搞清楚。”前田俊卫急忙伸出双手跟他握了握,同时抱歉道。 “晓得,晓得,”陆寒哈哈一笑,心道,“知道你搞不清楚,咱其实也搞不清楚。” “来来,前田先生快请坐,”邀请前田入座,陆寒朝站在沙发后面的达莉娅摆摆手,说道,“去,给前田先生沏杯咖啡,就是今天上午带回来的那种。” 达莉娅默然无语的转过身,沏咖啡去了。陆寒这才回到座位上,对坐在侧面的达尼尔用俄语说道:“来,达尼尔,我给你介绍,这位是从日本来的前田先生,很好的一个人,给我们带来了很多礼物。” 说着,他就去翻那些礼物盒子,翻出一瓶香槟,惊叹两句,说是法国哪个哪个庄园的高档货;翻出雪茄,就说是南美什么什么地方的雪茄,一支要多少美金;翻出一盒松露,就推到达尼尔面前,说是这东西好吃,可以给他女儿带回去尝尝。 陆寒这里说一句,小川明雅就在旁边给前田翻译一句,深情间多有几分轻蔑――这年头,日本人对苏联人和对中国人的态度上差不多,就是打根子上瞧不起。再加上陆寒的表现很粗俗,自然就更是让人家瞧不起。 达莉娅很快将咖啡送上来,陆寒让她给小川和前田两人面前都放了一杯,然后一脸期待的看着前田,说道:“前田先生请,这是我刚刚搞到的高级货,据说是从巴拿马过来的,好喝。” 小川正端着咖啡杯在嗅,闻言抿了抿嘴,对前田说了几句话。这话在翻译的时候就有些不规矩了,她代指陆寒的时候,用了“爱那卡摸弄”的音,翻译过来就是田舍者,也就是乡巴佬。 前田一听这话,冷汗顿时下来了。他跟自己这个秘书之间有些乱七八糟的关系,所以小川平素总有些出格的地方,他也能容忍,类似今天这样的事情,过去与那些苏联人打交道的时候也时有发生,前田也只是一笑了之,反正对方听不懂。但是今天情况不一样,陆寒虽然是中国人,但他身边却有一个苏联国家安全委员会的中校,那个被他当下人一般用的女人,也是个安全委员会的校官。在这种时候,小川再搞这样的小动作就很危险,对方若是真听不懂日语也就罢了,但万一有听得懂的呢?结果可不是他道个歉,然后生意不做就能完事的,对方可能分分钟就能要了他的命。 前田不敢冒这个险,哪怕陆寒三人在听了这话之后,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他也不敢冒这个险。 丝毫犹豫都没有,前田不等小川的话声落地,抬手就给了她脸上狠狠一记耳光,同时飞快的站起身,朝着陆寒一个九十度的深躬,说道:“非常抱歉,陆先生,我的这位秘书有些放肆,适才有些不当的言辞,对此,我表示由衷的道歉。” 这一个耳光打得有点重,小川一个仰身躺倒在沙发里,正要挣扎着爬起来,却被抢先一步的陆寒抓住手腕。 “哎呀,前田先生这是干什么?”握住小川的手腕,陆寒一边伸手在她飞快红肿起来的脸上抚摸着,一边用责怪的语调说道,“为什么要打女人呢?这可是个不好的习惯。” 话说到这儿,还不等前田做出反应,陆寒就使力将小川拽到自己身边,同时继续说道:“不就说我是个乡巴佬吗?这有什么,我原本就是个乡巴佬嘛,在我看来,凡是出售原材料的生意人,全都是乡巴佬。” 一只手在小川的肩膀上抚摸着,陆寒面色一变,冷气森森的说道:“不过小川小姐,恰恰是我这个乡巴佬,在你现在踏足的这片土地上,还算是有点权势。嗯,要怎么形容这种权势呢,这样,看到给你送咖啡的这个女人了吗?”指指站在一边的达莉娅,“如果我让她把你弄死在这张沙发上,你的尸体就不会躺在地毯上,为什么呢?因为如果你的尸体躺在了地毯上,那么,她就得把她的尸体放到沙发上。你明白了吗?” 小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没挨打的那半边脸煞白一片,嘴唇也哆嗦的厉害,很明显,她相信陆寒这话的真实性。 “非常抱歉,陆先生,请您原谅这个女人的冒失。”前田一直弓着腰,嘴里连连道歉。 “前田先生不用担心,我不是个气量狭窄的人,”陆寒放开小川,呵呵一笑,说道,“更何况,你还给我送了礼物不是吗?至于现在呢,前田先生可以说说你的来意了。嗯,这个翻译暂时不要用了,小川小姐受了惊吓,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吧。” 前田心头暗恨,但却不得不接受陆寒的提议,撇掉他不懂俄语的伪装――这种伪装在谈判时往往很有用,至少那个翻译的过程,可以跟他赢得一定的思考时间。但是现在,这个手段不得不放弃了。 “非常感谢陆先生的宽宏大量,”前田这才重新归座,略一沉吟,说道,“是这样的,我们这次来,是希望能够重启与穆斯托亚橡胶厂的贸易谈判。听说陆先生正在与韩国锦绣韩亚集团接触,我可以向先生保证,我们三井的条件,只会比韩国人给出的条件更加优厚......” “前田先生怎么知道我在与朝鲜人接触?”陆寒眯着眼睛,提问道,而后也不等前田作答,便转头对达尼尔说道,“达尼尔,看来你们的工作力度不够啊,人家的情报搜集工作都做到你们眼皮子底下来了,你们还一无所知呢。” 前田暗骂自己该死,刚才的一幕,把他的心境都搞乱了,不然这种低级错误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犯的。 “不不不,陆先生误会了,我们并没有在贵国搞什么谍报,我们只是在韩国人那里有些眼线罢了。”前田飞速的找了个借口。 “原来是这样,”陆寒故作了然的点点头,问道,“那么,好吧,说说你们的条件。” “是这样的,陆先生,我们可以在原来协议价的基础上,将每袋的价格提高50美分。”前田说道。 “提高50美分?”陆寒皱着眉头,说道,“那,我想咱们没有什么可谈的了,你可以走了。” 前田愣了,他认为每袋橡胶的价格提高50美分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没想到陆寒只是见了金栽植一面,就把价格提到了他无法想象的高度。金栽植这是要干什么?自残吗? “哎,前田先生,我可以相信你们只是在朝鲜人那里安排眼线了,因为你丝毫没有明白我的意图,”陆寒叹口气,一副惋惜的表情说道。 “非常抱歉,陆先生,不过,还请您明言。”前田精神一振,急忙说道。 “是这样的,我现在呢,不是认为价格太低,相反,我是认为价格太高了,”陆寒往沙发里一靠,慢条斯理的说道,“1400万美元的总价格,我没有办法接受,我认为,1000万美元的价格是最公道的。” 前田明显激动了,他曲着双腿朝前蹭了蹭,附过身子说道:“当然,我明白陆先生的意思,1000万美元的价格的确是最公道的,至于另外的400万,我们可以私下里支付给陆先生,保证不会有任何后患。” “不,你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陆寒说道,“我需要的是1000万美元,听好了,这些钱都是给我的,而且我要拿的没有任何后患,至于剩下的400万美元,你要给谁与我无关。” 前田彻底僵直,大脑系统当机了。 0032 密谋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前田作为三井集**驻在苏联的事务课长,平素里自然少不了通过各种手段打通关节,给人回扣的事也没少做,但像陆寒这种,想要直接把全部货款都当回扣吞掉的疯狂之举,他还是从来都没见到过的。他觉得自己今天就不该来,这个陆寒压根不想做生意,他是想坑死人,他是个神经病。 “我知道,前田先生可能会把我当成疯子,亦或是精神病人什么的,”陆寒就像是窥破了前田的想法,他老神在在的依靠在沙发上,继续说道。 “不不,陆先生,我绝没有那么想,不过,不过您的这个想法,的确是有些,有些,不太容易操作。”前田急忙解释,不过听他说话顿顿挫挫的样子,估计这番措辞也不是很容易。 “我觉得这应该不是很困难,”陆寒耸耸肩,说道,“你瞧,我们可以这样安排......” 陆寒陡然停下来,扭头看了看坐在一边的小川,随即,对旁边的达尼尔说道:“达尼尔,你带小川小姐到楼上去休息。” “好的,”达尼尔倒是很痛快,闻言站起身,看向坐在对面的小川明雅。 前田知道这是在让小川回避,于是也给小川使了个眼色。 “为了这次的生意,我已经做了诸多的安排,”等到两人上了楼,陆寒才继续对前田说道,“我看过过去贵方与穆斯托亚橡胶厂之间的贸易记录,为了压缩成本,贵方在签订的合同上,始终明文规定,要求穆斯托亚橡胶厂将全部的货物送达贵国的横滨港。而因为苏联一方的体制原因,穆斯托亚橡胶厂显然并不介意承担这一笔运输费用,他们通常会将运输的项目交给敖德萨船运,经黑海、地中海,走红海一线去往日本。这一点我没有说错吧?” 前田审慎的点头,说道:“没有错,陆先生,不过关于运费的事情,我们......” “运费的事情与我无关,”陆寒摆手打断他,说道,“我只是想问,如果这条负责运输货物的运输船,在沿途,比如说是黑海的某个地方沉没了,责任应该由谁来承担?” “这个......”前田猛然间明白了陆寒的意思,但心下却丝毫都没有轻松的意思,相反,这让他更加感觉坐立不安了。 “当然应该是由承接海云项目的敖德萨海运承担责任,对不对?而因为敖德萨海运是属于海运部和造船工业部联合直管的国家企业,同时,穆斯托亚橡胶厂则是由石油工业部与石油和天然气工业企业部联合直管的国家企业,那么最终,归根结底,这一笔损失,还是会由这个国家内部消化掉。至于你们,相信不仅不会蒙受损失,甚至还能在拿回订金的同时,得到一笔丰厚的违约金,是不是这样?”陆寒微笑着问道。 “可是货物......”前田迟疑着说道,或许是这件事的干系太大,他的脑袋都有些木了,思考问题不太灵光。 “货物当然是你们的,”陆寒笑道,“无非就是多准备一艘船罢了,难道这个问题对前田先生来说很困难吗?” 前田沉默了,操作这种事情风险很大,一个不小心,就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要知道三井集团可不是一家小企业,一旦陷入这类丑闻,后果会非常麻烦,甚至可能会得不偿失。 “我知道这件事的干系很大,前田先生可能不太好做决定,”陆寒继续加大筹码,引诱对方,“不过你必须考虑清楚,因为这绝不是一桩区区1000多万美元的生意。” “哦?”前田抬起头,看了陆寒一眼。 “我想不用我说,你也知道目前苏联这边的局势有多么复杂了,”陆寒说道,“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穆斯托亚橡胶厂一旦蒙受了如此大的损失,那么它在下一年的生产计划将完全无法实施,它也不可能再像过去那样,从莫斯科得到丰厚的财政补偿。最大的可能,就是由拉脱维亚方面与乌克兰方面相互扯皮,最终不了了之,当然,你们的订金很可能也要不回去了,不过呢,当穆斯托亚橡胶厂的倒闭成为必然的时候,你们因为这一笔订金的缘故,将有机会优先购买到他们急需脱手的廉价设备,甚至是相关技术。” 前田这回是真的心动了,在日本国内,丁基橡胶的加工领域一直为jsp所独占,三井尽管实力雄厚,但却始终无法进入这一领域,不为别的,就因为他们的技术与jsp一脉相承,即绕不过对方的专利“防火墙”,又难以在人家占据优势的领域内同人家竞争。可是,如果能够拿到穆斯托亚橡胶厂的技术转让,以及他们现成的设备,那么再依托三井集团雄厚的资金实力,他们极有可能成功的迈出这一步。 就像陆寒所说的,一旦这一步迈出去,那就不是一两千万美元的问题了,而是一大块足以令任何人为之垂涎的大蛋糕,前田相信,即便是社长也很难在这样的诱惑下保持平常心。 “陆先生,”坐在沙发上筹措良久,前田才说道,“对于您的提议,因为干系太过重大,我没有权力立刻给您答复,希望您能给我两天时间,我需要向本部请示。” “呵呵,那位从南朝鲜来的金先生,可是只需要一天时间。”陆寒摸着下巴,轻笑道。 “不过,”还不等前田开口,陆寒紧接着便说道,“如果前田先生能委屈几天,在我指定的地方下榻,嗯,另外,说服小川小姐暂时住在我这里,没错,住在我这里,我想前田先生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如果这两个条件能够接受的话,我可以给你三天时间去考虑。” “当然,陆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一个女人而已,哪怕她与自己有密切的关系,前田也不在乎做出一定的牺牲,他甚至可以预想到,如果这一笔生意谈成了,他这个课长必然会向前迈出一大步。不是局内人,永远不可能知道集团内的职位竞争有多么激烈,为了前途,前田甚至不在乎把自己的妻子都拿出来牺牲掉,更不要说一个情妇了。 “小川的工作,我会做好,不过希望陆先生信守承诺,认真考虑优先与我们合作的问题。”前田站起身,给陆寒鞠了一躬,说道。 “我会的,”陆寒朝达莉娅摆摆手,示意让她带前田上楼,自己则端起咖啡,面色平静的品了一口。 人的立场是个很古怪的东西,有的时候它价值万金,虽舍命而不易,可有的时候它又无比廉价,一块巧克力,一沓钞票,一个女人,都能让一个人立场发生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从这一点上来说,唯物主义哲学观中物质决定意识的理论是何其精准啊。 前田走了,去了达莉娅给他安排的新住所,此后三天,他都会住在那里,并利用那里提供的通讯设备,与远在日本的总部联系。前田也知道那里的通讯设备肯定安装有录音的东西,不过他不在乎,类似这样的交易,双方都需要一个保证。如果三井接受了这笔交易,那么陆寒就等于是有罪证落在了三井手里,而这份录音,则是陆寒需要拿到的保证,它能在三井泄漏相关机密的时候,将这个大财团也拖进泥淖。前田更清楚,总部那边不可能会直接参与这场交易,如果不出意外,三天内,总部会安排别人过来接替自己,把这笔交易进行下去,而这个接替者,多半与集团关联不大,这样,就能够在陆寒出事,并将这笔秘密交易透露出去的时候,把影响降到最低。 陆寒也知道三井多半会这么做,所以他没有与前田谈到更多细节性的东西。至于说将来这件事曝光后会有什么影响,陆寒才不在乎。他很清楚类似三井这样的大财团,对于丑闻是如何的忌讳,只要他不对三井构成根本上的利益伤害,对方不会做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三千的傻事。反之,若是他对三井构成了根本的利益伤害,他有了那样的能力,还会在乎这点事情?还能没有点应对的办法? 信守承诺是一个好习惯,只有在别人面前尽可能保持这个习惯,才会让别人对自己具备信心,所以,陆寒非常的信守承诺,至少他没有让达尼尔失望。 夜色已深,宾馆房间敞开的窗户处,可以眺望到穆斯托亚橡胶厂大片厂房前的广场。或开工或罢工了一整天的工人,正在这片广场上聚会,喧嚣的声音即便是在这里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当然,喧闹的声音怎么也比不上隔壁那个日本女人撕心裂肺的喊叫,看来达尼尔是个非常强壮但却不怎么温柔的男人,这个喊叫声已经持续了将近十分钟了,听得出来,声音中痛苦的成分要远远超过兴奋。 陆寒站在洞开的窗前,手里端着一杯香槟,远眺着穆斯托亚橡胶厂的广场,嘴角噙着一份意味不明的冷笑,尽管做了一回皮条客,但陆寒还是对自己取得的成绩很满意。当达尼尔将那个女人抱上床的同时,他就离着安德烈远了一步,人们之所以要把吃过人的野兽杀死,就是因为一旦品尝过人肉,这只野兽就再也遏制不住对人肉的**了,人同样也是如此。既然已经迈出了堕落的第一步,那从今而后,达尼尔将会为自己找到一万个理由继续堕落下去,安德烈满足不了他堕落的**,就会被他弃如敝履。 0033 渣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黑色的莫斯科人轿车在穆斯托亚橡胶厂的厂区青砖路上缓缓行驶,车子后座上,伊利亚面色忐忑的坐在那儿,身子紧贴着车门,唯恐自己占得地方稍大一点,会引来身边这个亚洲年轻人的不满。 车外,青砖路两侧栽植的白桦树上,时不时可以看到悬挂的条幅亦或是粘贴的标语,内容大同小异,都是要求俄罗斯人滚蛋,把属于拉脱维亚人的财产还给拉脱维亚。 过去,看到这样的条幅,伊利亚也感觉不到什么,毕竟工人们还是很克制的,没有发生任何暴力事件,但是今天,这些东西让他感觉分外刺眼,要是早知道这个年轻人今天会过来的话,他早就让人把这些碍眼的东西都撕掉了。 更不幸的是,这个亚洲年轻人显然对厂里的情况很不满意,他那张嘴自从进了厂门之后,就没有消停过,不是指责这里的卫生不合格,就是批评那里的厂房太老旧,早就应该改成职工厕所了。他说的话很不中听,就像毒蛇一样,踢里秃噜的往外喷着令人难以承受的毒液。 这个年轻人显然就是陆寒,今天是他第一次来到穆斯托亚橡胶厂,当然,他只是来转一圈,并没有打算多做停留,他所乘坐的车子甚至都没有停下来,在厂区内兜了个圈子就往外走。 “嘿,伊纳,”就在轿车即将驶出厂区的时候,陆寒突然将目光从车窗外收回来,看着表情紧张的伊利亚问道,“我有一个私人的问题想要问你。” “陆先生请说,”没想到陆寒会叫自己的昵称,伊利亚很有几分受宠若惊的意思,他急忙回答道。 “听说,厂里有一个叫安格莉娜的姑娘,嗯,全名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安格莉娜・埃内斯托夫娜......”陆寒抚摸着额头,说道。 “是,是有这么一个姑娘,叫安格莉娜・埃内斯托夫娜・帕夫洛娃,是从内雷塔来的。”伊利亚急忙接口说道,同时,刚刚放回去的心又陡然悬了起来。 厂里有一万多职工,伊利亚一个厂长,又不是神仙,自然不可能人人都认识,他之所以记得这个人,是因为这个安格莉娜是厂里出了名的美女,。 美貌有时候就是一种罪,而一个女人有了美貌,又没有足够的护庇,还不想随波逐流,那就更是一种罪了,比如说伊利亚就认为这个姑娘的罪过很大,理由是不肯跟他上床,于是乎,他就使了点小手段,嗯,算是稍加惩戒。 这时候听到陆寒提起安格莉娜,伊利亚哪能不害怕?他在克拉斯诺夫的时候,就有一大笔黑账落到了安全委员会的手里,若是在惹的这些人不快,伊利亚担心自己会死的很惨。 “我听说,这个安格莉娜的人事档案好像遗失了,有这么回事吗?”陆寒继续问道。 “好像,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伊利亚有些磕巴,当然有这么回事,因为就是他搞出来的。 在如今的苏联,人事档案丢了可是大事件,工作没办法调动,工资没法调涨,职务没法升迁,甚至连住房和相应的社会福利都没办法享受,等于是一辈子毁了。 “怎么可以这么不小心呢?”陆寒啧啧一叹,说道,“现在要想补办人事档案可是很复杂的一件事啊。” “陆先生放心,我可以帮得上忙,这件事......”伊利亚急忙想把这事揽过来,但话才说了一半,就感觉陆寒看着他的眼神不对。 “当然,当然,就算我能得上忙,那也是很复杂的,所以,所以我觉得,安格莉娜应该为此和陆先生好好谈谈,如果有陆先生的帮助,那就再没有任何问题了。”或许是急中生智,伊利亚急忙改口,虽然这话说得有点生硬,可意图终归还是领会了。 “呵呵,这种事谁也不敢保证肯定能办好,不过能谈一谈的话,还是不错的。”陆寒满意的抚摸着下巴,转口又说道,“听说,伊纳你已经提交了三次申调报告了?” “是的,陆先生,”伊利亚舔舔嘴唇,说道,“这里的情况您也看到了,每一个人都像是疯了一样,其实不只是我,厂里的整个领导班子都希望能早点调走,当然,这里也不欢迎我们。” “看来你们还是需要坚持一段时间的,”陆寒点点头,一副很理解对方的样子,说道,“不过你们可以放心,正好,我的身边还需要一些人手来帮忙,等到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了,我会向安德烈提一提的。” “那真是太感谢了,”伊利亚由衷的说道,“陆先生,您尽管放心,我一定好好配合你的工作。” 陆寒不置可否,他的身边现在是真的缺人,很多事情都是他一个人在做,至于达莉娅,他指望不上,一则对方什么都不懂,二则,他用着也不放心。 伊利亚这个人的资料他看过,怎么说呢,纯粹的马屁精,但是也不缺真本事。在他过往20多年的工作经历中,几乎每一步都是在管理企业的基础上爬起来的,就像穆斯托亚橡胶厂,他能在如此复杂的局势下,让这个厂保持高额的盈利,本身就很了不起了。 总而言之,这家伙是个有才,但德行亏的一塌糊涂的业务型流氓,而陆寒现在需要的,恰恰就是这么一种人。 “这两天,啊,不,三天后,也就是下周一的时候,”陆寒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把厂里那些希望能够调走,同时本身业务能力也比较强的人召集起来,我想私底下跟他们见个面。现在,你先给我介绍一下基本的情况,记住,我要真实的情况,你要是给我塞一堆废物白痴进来,我想你知道后果的。” “当然,当然,”伊利亚激动地连连点头,然后稍一沉吟,就开始细数人头。 别说,伊利亚这个厂长干的还是很负责的,至少他对厂里那些主要干部的情况,简直是了如指掌。谁谁是哪个学校毕业的高材生,谁谁对基层工作掌握的非常到位,谁谁的财务管理能力很强等等等等,诸如这些情况,他都能一一道来,而且还不带打啃的。 陆寒听得很认真,一边听,还一边做着记录,最后,他把记录下来的名单交给伊利亚,周一他就要跟这些人见面。 之所以要将见面的日子订在下周一,其原因自然是为了先搞定三井那边的事情,他给了前田三天时间,相信在这三天里,那边就会给一个结果出来。 事实证明,陆寒还是低估了日本人的效率,准确的说,是低估了三井集团的野望。就在与前田会面的第二天晚上,真正负责与陆寒谈判的人就来了,不,准确的说,是真正负责与陆寒签字的人来了。 仍旧是当初与前田会面的那个客厅,陆寒还是坐在属于他的那个位置上,面前的茶几上仍旧摆放着一堆礼物,只不过这份礼物显得丰厚了许多,而对面的人也多了一个。 前田恭敬的坐在沙发上,屁股还有一半悬在半空,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看着对面的陆寒很没礼数的翻看那些礼物:男士用的皮带、领带、手表,女人用的戒指、项链、高档化妆品,每一样都价格不菲。 看着陆寒将一块男式手表戴在手腕上,满意的连连点头,前田禁不住想起他对这个人的性格总结:贪财好色,狡诈多智,性情凉薄而阴鸷,善于使用心理战术,且没有中国人普遍具有的面子观念,是个彻头彻尾的利益至上论者。 前田相信自己的判断,哪怕不全面,至少不会出错。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无论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前田身边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面容消瘦,眼窝深陷,但看着很有精神,而且身材与消瘦面容截然不同,非常的壮硕,似乎充满了力感。 这个中年人名叫伊藤芳将,在之前前田的介绍中,此人是松江八束化工株式会社的会长,同时,他还是松叶会干事长兼藤田组组长。 在前田的想法里,陆寒不一定知道松叶会是干什么的,但令他想不到的是,在他介绍完之后,陆寒很不屑的给了一句评语:“那就是说,这家伙是个黑社会喽?” 就这么一句话,令前田对陆寒的评价又多了一条,那就是对日本的情况深有了解。 对于一个黑社会参与进来,陆寒并不介意,反正对方公开的身份是一家化工企业的会长,最重要的是,前田的解释他可以接受,因为由伊藤芳将出面,签订这份贸易协定的话,将来出了问题,可以让这家伙把全部的罪名都背上。 在苏联这边,这一笔贸易就是伊藤芳将策划的商业诈骗,而在日本,三井只是在不了解内情的情况下,收购了松江八束化工株式会社罢了,双方都不用承担太大干系。至于说伊藤芳将和松叶会,他们不过是替死鬼,而且陆寒相信,三井有一万种办法可以让这个替死鬼死的心甘情愿。 0034 超额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日本的黑社会势力庞大,而且其根基也是根深蒂固,这年头的限制暴力团法案正在酝酿出台,山口组与一和会之间所谓的“山一抗争”还没有结束,再加上日本经济泡沫正处在破灭前夕,各种不景气已经显现,所以,各个暴力团组织都在寻找靠山。 黑社会说到底都是一个不容于世俗的存在,别说是区区的松叶会,即便是号称实力最强大的山口组,估计在三井这样的顶级财阀眼里,不过也就是渣渣罢了,充其量就是比较大的一堆渣而已。 三井要松叶会推人出来当替死鬼,松叶会还不能安排小喽啰,一个干事长的分量算是差不多。 “陆先生,我们非常看重与您的合作,而且由衷的希望能够进一步加强并且延续这种合作关系,”前田说话强调抑扬顿挫,重音时有出现,只是用俄语说出来,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为了表明诚意,我们已经对所有的预期风险做了全面的安排,哪怕将来有人追查......” 指了指坐在一边的伊藤芳将,前田继续说道:“这位伊藤先生也会将全部的责任承担下来。” 说到这里,前田将一份文件递过来:“这是伊藤先生准备好的认罪书,请您过目。” 陆寒将文件接过来,很随意的浏览了一遍,想这种东西,现在看看就可以,至于将来,若是双方闹个你死我活,这玩意屁用都没有。 不过不得不承认,小鬼子倒是把戏码做得很足,这份认罪书几乎是看不出任何破绽,时间、地点、相关人物、事件细节等等,无一漏却。 “可以,我很满意,而且,这也令我更加期待与前田先生以及三井集团的后续合作了。”陆寒看了几分钟,就把文件扔到一边,笑着说道。 “那,陆先生,我们是不是可以商谈一下这次合作的细节了?”等到陆寒放下文件,前田便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 “当然,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陆寒笑道。 这次重回谈判桌,前田显然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他,准确的说,是他所代表的三井集团,已经将目光从这一次的简单贸易中跳出去了,转而瞄准了吃掉整个穆斯托亚橡胶厂。得陇望蜀就是小鬼子的天性,对此,陆寒丝毫不感觉意外。 按照前田的介绍,在目前的丁基橡胶国际市场上,占据优势地位的龙头有若干家,包括中国燕山、德国拜耳、日本jsp和美国的埃克森。在这几家龙头里,中国燕山的市场策略顽固保守,只专注于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思进取。而且他们有自己的一套生产工艺,再加上劳动力成本很低,所以其产品价格竞争优势很大,从没想过要动别人盘子里的肉排。德国拜耳,这家企业野心勃勃,此前曾经与穆斯托亚洽谈过合资的事宜,但因为其历史的关系再加上其创造性的发明了“海洛因”这玩意,所以,在苏联和东欧国家名声很臭,被视为“法西斯流毒”和“资产阶级的脓疮”,因而,即便他给出的条件再优厚,也对三井构不成威胁。 现在,三井最担心的竞争对手一共有三个:日本jsp、美国埃克森以及几年来便一直想要进入丁基橡胶生产领域的韩国人。 前田的意思,现在首先要做的事情,自然是要让穆斯托亚橡胶厂经营不下去,而近两千万美元的亏损,足以让它伤筋动骨,如果莫斯科不对其进行扶持,它就会变得很困难,若是再截断它的原料供应,那么穆斯托亚必然挺不过去。 前田需要陆寒这一方的势力,阻止莫斯科对穆斯托亚橡胶厂的扶持,阻止苏联国家的化工企业向它输送原材料,当然,如果能够在阻止埃克森收购一事上再帮些忙,那就更好了。三井将会出面向拉脱维亚政府一方游说,同时,也会防止jsp亦或是韩国人进来搅局,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三井对穆斯托亚橡胶厂志在必得,为此,他们不惜付出更大的代价。 说实话,陆寒不认为在目前的局势下,莫斯科还会向穆斯托亚橡胶厂输送资金,而那些化工企业,如今也面临着财政改革带来的两方影响,看不到钱,他们也不会把货送来拉脱维亚,毕竟谁都不知道拉脱维亚会在哪一天独立出去。唯一的一点,就是来自埃克森的威胁,就陆寒的了解,埃克森在苏联境内的经济活动已经不是小打小闹了,其在拉脱维亚的代理人,与拉脱维亚人民阵线关系密切,所以,陆寒不会在这件事上给出任何承诺,他只会把麻烦扔给安德烈,看他有没有本事解决。 敲定了一系列合作的细节,前田带着伊藤芳将以及两名助手离开,从今天起,前田将会退居到幕后,由伊藤芳将出面,同穆斯托亚橡胶厂的一干厂领导进行谈判。而陆寒则会在私下里协调厂方的意见,促成这笔贸易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达成。 陆寒送前田一伙人离开的时候,走到门口,前田还特意提了一句,说是今天的礼物希望陆寒能够喜欢,如果今后的合作关系能够进一步延续,他还将会给陆寒准备一份更加丰厚的答谢礼。 陆寒听得心领神会,前田不是个不懂礼数的人,送了一份礼,临走还专门提一下,那太小家子气了,而他现在却偏偏就这么提了一句,就只能说明那一堆摆放在茶几上的礼物中,还藏着别的猫腻。 难怪小鬼子在这年头能把生意做的如此成功,人家就是会来事。陆寒为什么不选择与韩国人做这笔交易?说实话,如果从个人感情上来讲,他宁可与韩国人做交易,也不愿意同日本人多勾连。但是没办法,韩国人的胆子还是小了,如果这件事找他们去合作,最终成功的几率不大。 把前田一行人送到门口,看着他们登车离开,陆寒参与达莉娅、达尼尔三人一同返回客厅。 那一盒一盒包装精美的礼物就在茶几上堆着,陆寒走过去,将最上面的一盒红酒拿起来,掂了掂,果然,刚才只是放在茶几上看,还感觉不出什么来,现在拿起来试了下,立刻就感觉到分量不对了。 “这一瓶酒,真的要一万多卢布?”达尼尔凑在他身边,看着盒子里静静躺着的那瓶酒,迟疑道。 “一万多卢布?呵呵,你说的只是这瓶酒,在我看来,这个包装盒的价值,要昂贵上十倍不止。”陆寒把盒盖掀开,就那瓶红酒取出来,拎着放到一边,一边伸手探了探盒子下面的金绒绸缎,一边笑着说道。 “10万卢布?这个破盒子?”达尼尔瞪大眼睛,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 “破盒子?”陆寒嗤嗤一笑,揪着绸布猛地一用力,随着哧啦一声响,绸布从边缝的位置被撕开,赫然显现出下面一张张铺的满满的美元大钞。 “这是破盒子吗?”陆寒把盒子送到达尼尔眼前,让他看清楚,同时笑道。 达尼尔舔着嘴唇,喉结处上下滚动,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陆寒把这个盒子放下,又拿起两个领带包装盒中的一个,依法泡池,果然,盒子下面也有浅浅一层的美金。 眼瞅着陆寒从两个盒子里都找出现金,达莉娅也来了兴致,她和达尼尔一起上前,手忙脚乱的帮着拆包装。一桌的包装盒顷刻间全部被拆完,十几个盒子里,有六个加藏了私货,最后,把全部的现金归总起来过了数,不多不少,正好是10万美元。 10万美元或许真不是个大数,但对于达尼尔和达莉娅来说,10万美元就是60多万卢布,他们需要挣一辈子差不多能挣到这么多。 “当初在过来的时候,安德烈给我的任务指标,是通过穆斯托亚橡胶厂,筹措到至少60万卢布的资金,100万就是满分,”陆寒坐到沙发上,眼睛看着站在两侧达莉娅和达尼尔,慢条斯理的说道,“喏,现在60万卢布已经放在这了,也就是说,我已经可以向安德烈交差了。那么剩下的呢?也就是之后再拿到的那部分钱,我想,咱们是不是可以分掉了?”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陆寒刻意在观察两人的反应,结果令他非常满意。达尼尔在听到这话之后,脸上首先闪过的是一丝难以掩饰的贪婪,不过随即便被他抹去了,整个人垂着头不说话。而达莉娅则相反,她眼里首先闪过的就是恐惧,紧跟着,便毫不犹豫的出口反对:“不行!” 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将两人内心的世界暴露无遗。毫无疑问,在金钱的诱惑面前,达尼尔已经不再那么畏惧安德烈了,只要再给他一些信心,他甚至能够在足够的利益面前造了安德烈的反。但达莉娅不同,她对安德烈的畏惧根深蒂固,需要继续一步步引导才行。 “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别那么认真,”见达莉娅反对,陆寒顺势改口,他指指桌上的钱,说道,“不过,这些钱可是前田送我的礼物,归由我来分配总没有问题吧?难道我连这么点权力都没有,还需要向安德烈请示?” 0035 风云变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这回达莉娅倒是没有提什么反对意见,她在等达尼尔表态,毕竟这位中校要比她的职位高,尽管她可以随时向安德烈汇报这边的情况,可毕竟算不上安德烈的亲信,要是把类似达尼尔这样的人得罪多了,她也不见得能好过。 “我看,这个就没有必要向安德烈上校请示了吧?”达尼尔试探着说道,老实说,他对达莉娅还真是有点忌讳,心里打的主意,就是这钱达莉娅不要,那他也不要。 “那就这样,我来分配,”陆寒把刚刚清点出来的钱分成三堆,将最大的一堆推到达尼尔那边,说道,“达尼尔毕竟还有家人要照顾,负担重一些,所以你拿四万,我和达莉娅一人三万。” “另外,”又将桌上散放的那些礼物分了分,他继续说道,“这些东西,达尼尔也拿回去,我从来都不喜欢打领带,更不喜欢戴手表,所以这些都归你。这瓶红酒还有这一套化妆品我留下,等费纳耶娃回来,我要送给她。至于剩下的这些东西,差不多都是女人用的,就由达莉娅收起来吧。” 达尼尔不动,只是看着达莉娅,等着她先伸手。陆寒也不着急,就在那儿整理着自己那一份,他倒是希望达莉娅拒绝,那样的话,达尼尔也不会伸手,但心里肯定会对这女人产生不满。这种不满只要在今后勤加挑拨,两人早完成仇,到那时,自己与达尼尔联手,想把达莉娅弄成“瞎子”应该还是有机会的。 可惜,达莉娅显然不是个古板冲动的人,她看着堆在自己面前那一份东西,一句话不说,三两下把钱都收起来,然后抱着一堆东西上楼去了。 达尼尔扭头看着她一步步上楼,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二楼拐角处,这才飞快的弯下腰,三把两把将那些钱抓起来,塞进口袋里。而后又拿了那块表戴到手腕上,翻过来掉过去的欣赏了一会儿,估计又觉得不保险,迅速摘下来,塞到上衣内衬的口袋里。 看着这位中校同志在那儿一个劲的忙碌,陆寒的嘴角抽了抽。原本还以为这家伙能在糖衣炮弹面前熬上几个回合呢,谁想到竟然连一个回合都没过去,他就已经缴械投降了。一个廉价的日本女人,四万美元,连同几样根本不适用的小玩意,一个人就废掉了......没错,是真的废掉了。陆寒可以肯定,前田绝对会把小川那个女人的利用价值发挥到最大,换句话说,达尼尔肯定还与小川有联系,轻松得到的四万美元,估计有一大半会用到那个女人的身上。等到这笔轻松得来的外财挥霍一空的时候,达尼尔就会开动脑筋想办法了,会有什么办法呢?陆寒懒得去猜,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问题的答案,安德烈肯定不想知道。 送走了收获颇丰的达尼尔,陆寒回到自己卧室,把房门反锁,走到卧室中那一台办公桌前坐下,从右手边那个抽屉柜的下面,取出一个黑色软皮封面的记事本, 记事本显然是刚买了没多久,还簇新簇新的,陆寒把它放在办公桌上,掀开扉页,又从上衣口胸前的口袋里抽出钢笔,歪头思索了一会儿,才在扉页上用中文写了“盛宴”两个字。 扉页掀过去,第一页的标题栏中,写下“穆斯托亚橡胶厂运作案”,又记录下年月日,而后,陆寒开始详细记录从他抵达图库姆斯之后,前前后后所发生的所有事情。这其中,包括了牵扯到的全部人物,注入达尼尔、前田、伊利亚等等众人,还有牵扯到的全部资金往来,全部的协商内容,最终达成的协商结果,事无巨细,全都记录在本子上。 刀尖上跳舞,不是跳的精彩就是被劈成两半,陆寒要让他的这个记事本变成一枚炸弹,一枚足以把很多人炸进地狱的炸弹,最终,他要嘛因为这枚炸弹而粉身碎骨,要嘛因为这枚炸弹而逃出生天,两者之间,再无第三种可能。 当天夜里,陆寒与远在莫斯科的安德烈通了一次话,向他详细介绍了自己在这边所做的工作。电话中,他能听出安德烈的兴致不高,哪怕是超过千万美元的惊人进项,也没能让他的情绪产生一丝波动,长达十几分钟的通话过程中,基本上就是陆寒在说,安德烈在听,只是等到通话将要结束的时候,安德烈才语气飘忽的说了一句:“去做吧,要抓紧时间。” 陆寒很快便知道了安德烈情绪低落的大致原因,第二天的报纸上,登出了国防部一系列全新的人事任命消息:主管国防部日常事务的第一副部长,1983年晋升为苏联元帅的瓦西里・伊万诺维奇・彼得罗夫调任养老的国防部总监组任总监。取而代之的,是四年前才爬到军区司令一级,直到去年才晋升为陆军大将的康斯坦丁・阿列克谢耶维奇・科切托夫。 彼得罗夫在苏军中有陆军战术大师的美誉,其在1939年入伍,在卫国战争中,先后参加过塞瓦斯托波尔、高加索保卫战,参加了强度第聂伯河和德涅斯特河战役,参加了解放匈牙利和罗马尼亚的战役。在七十年代的时候,彼得罗夫还指挥了针对埃塞尔比亚军队对索马里军队的反击,一个星期的事件,就击溃了由艾迪德领导的索马里军――就是这个艾迪德后来让美国人吃了大亏,好莱坞大片《黑鹰坠落》就是记录的这一真实史实。 而相比之下,科切托夫在军中简直一无建树,他甚至连小规模的战争都没参加过,战功零、威望零,在苏联军中,甚至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他是干啥的。把这样一个人送到国防部主管日常事务的第一副部长宝座上去,其结果可想而知。 当然,这样的调整,只要是个有些政治敏感性的人就能知道,送科切托夫上位是次要的,矛头对准食古不化的科济切夫才是正经,看来,干掉陆海军总政治部,推行军队国家化这件事,戈氏已经迫不及待了。 除了军中,在意识形态上,这段时间,苏联高层的矛盾也越来越激化。就在上个月召开的最高苏维埃特别会议上,反改革派的利加乔夫终于发作,他在大会上炮轰中央书记处书记雅科夫列夫,指责他与他的那一群人是“左派自由摄绘主义者”,他们“背叛了社会主义”,并且正在利用所谓“公开性原则”,“散布非社会主义的多元论。” 利加乔夫的观点,与去年《苏维埃俄罗斯报》上刊载的安德烈耶娃的语调如出一辙,于是雅科夫列夫当场指责利加乔夫是反改革势力的标杆,是操弄阴谋的小人,意指当初安德烈耶娃的那篇文章,实际上是由他在背后推动的。 而利加乔夫也不甘示弱,当即将去年安德烈耶娃那件事拿出来,指责雅科夫列夫一干人打着民主化的旗帜,实际上却在行**之实,是十足的虚伪小人――去年《苏维埃俄罗斯报》上的文章刊登之后,雅科夫列夫雷霆大怒,不仅在《真理报》上登文反驳,而且揪住安德烈耶娃求追猛打,最后,甚至迫使《苏维埃俄罗斯报》公开认错。 双方将最高苏维埃的特别会议当成了角斗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这件事,标志着以利加乔夫为首的反改革派力量,正式与以戈尔巴乔夫为首的改革派势力撕破脸,双方的斗争开始从水下浮升起来,变得彻底明朗化。 在这个时候,利加乔夫为首的反改革派力量,明显不及以戈氏为首的改革派力量,其主要原因,在与苏共党内很多有识之士,也认识到改革势在必行。 就是在这种局势下,按照戈尔巴乔夫继“民主化、公开性”、“不留历史空白”等一系列改革主张之后,又一全新的概念“回归列宁”的计划得以推行,这个计划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那就是“一切权力归苏维埃”。 是的,“一切权力归苏维埃。”这句话是列宁同志当年说过的,不过在苏联几十年的历史中,代表苏维埃管理国家的则是苏共。戈氏的“回归列宁”,就是打破过去的格局,将苏共与国家政权分隔开,将苏维埃与苏共分割来,以全民选举的方式,产生苏联人民代表大会,继而,由苏联人民代表大会行使国家权力。 无可否认,这是苏联历史上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全民选举,凡是成年的苏联公民,人人都具有投票的权力,就在图库姆斯,整个城市就设立了24个投票站,供市民投票选举自己支持的人。 不过,在陆寒看来,这时候搞这样选举纯粹是找死,不用问,将来选举结果产生,苏联这个国家的分裂将不可避免――没看到那一个个投票站附近悬挂的条幅吗?都是鼓动人们将票投给分裂分子急先锋的。 既然要搞全民投票,那就投吧,可以建议伊利亚,穆斯托亚橡胶厂也可以搞一搞这种形式,通过民意,将他们在这个节骨眼上选下去,那一堆烂摊子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扔给继任者了。 0036 行前安排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进入五月的图库姆斯,天气絮暖怡人,雨后的西德维纳河青如洗璧,河岸两侧茂盛的白桦林,如同换了新装的贵妇,仪态妖娆,风姿卓绝。 宾馆客房的卧室里,前田俊卫肃手站在靠近墙角的位置,看着那个背对着他,站在窗前,眼睛看着窗外的年轻人――这个素来在他面前表现很跋扈的年轻人,此刻却显得很安静。 洞开的窗户外,传来吵嚷的喧嚣声,前田知道,那是穆斯托亚橡胶厂的工人们在庆祝,庆祝由他们亲自投票选举出来的厂领导班子正式诞生。一个名叫伊万・亚历山大莫维奇的老工程师,以其在橡胶厂近40年的资历,获得了过半数工人的拥戴,成为了厂里新一任的厂长。 年过六旬的老伊万应该是个不错的人,他也有意继续同三井集团进行合作,因此,他在昨天晚上特意拜访了前田,宣称愿意在今后继续深化加强与三井的合作关系。当然,他也拜访了代表着松江八束化工株式会社的伊藤芳将,宣称他完全支持此前伊利亚厂长的立场,愿意与松江八束化工株式会社继续谈判,并尽早完成之前已经快要谈妥的合作事项。 老伊万的态度很诚恳,而且不像伊利亚他们那些人一样,动辄就要回扣,要好处费什么的,是个真正想要做好事业的人。 但前田半点都不看好这个人,不为别的,就因为在前田眼里,这个人是个真正的知识分子,是搞技术的,一个能搞好技术的人,就一定能搞好经营吗?那可不一定。 再者,老伊万和跟他站在一边的那些人,是真的想要把穆斯托亚橡胶厂搞好的,还在他面前野心勃勃的表态,说什么要在原来基础上,将橡胶厂做的更大更强。开什么玩笑?三井需要的是这些吗?不,恰恰相反,他们现在需要的是橡胶厂尽快倒闭才对。 最最重要的一点是,老伊万可不仅仅拜会了他前田,也不仅仅拜会了伊藤芳将,他还要去里加,去拜访作为韩国锦绣韩亚集团代表的金栽植,他甚至还提到了要去基辅拜访美国人和意大利人,换句话说,三井绝不是他们的唯一合作方――所以说,老伊万根本就不是一个善于经营的人,在自己根基不稳的时候,想拜会谁就去拜会吧,偷偷的进村,打枪就不要了,可他偏偏要大鸣大放,唯恐别人不知道似得。 老伊万的表态,让原本还有些立场不稳的三井意识到,他们与这个橡胶厂的新领导层不存在利益共同点,只有陆寒以及他的那个团队,才是他们最佳的合作对象。 所以,今天前田俊卫,连老伊万他们的正式就职仪式都没去参加,哪怕在这场仪式上会有图库姆斯的市领导前来观礼。前田只安排了一个助手前去参加观礼,自己则悄无声息的来到了陆寒这里,他想打听一下,看看陆寒下一步有什么安排。 出乎意料,赶在今天过来拜访陆寒的人似乎不少,前田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穆斯托亚橡胶厂原厂长、书记、两个副厂长连同工会主席都来了,被安排在客厅里等候,那个叫达尼尔的中校在陪着他们,而此前一直都跟在陆寒身边的那个女人却不知去向。 进了卧室已经有十几分钟,陆寒一直都在站在窗户那,看着外面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前田表显得很有耐心,就那么安静的等着,一点都不显得无聊。 卧室的电视机敞开着,上面正在播报格鲁吉亚方面的新闻,播音员用平静的语气念稿,宣布持续了数月之久的第比利斯示威活动,终于在双方的友好磋商下正式结束,第比利斯已经恢复了正常秩序。电视里还给了几个第比利斯街头的画面,的确显得很平静。 对这样的报道,前田嗤之以鼻,他很清楚第比利斯发生了什么,就在四天前,第比利斯卫戍部队司令罗季奥诺夫为平息骚乱,调动第4摩化团和内务部队的一个连对示威人群实施镇压。整个镇压过程中,军队倒是没有开枪,不过却动用了包括工兵铲、催泪弹,甚至还用了一些化学毒气弹,结果,造成了三人死亡,两百五十余人受伤。其直接影响,便是格鲁吉亚国内局势急速恶化,民族矛盾骤然尖锐。 苏联的大乱局已然不可避免,这对于苏联之外的任何一股势力而言,都是一个难能可贵的机会,这是总部对苏联局势做出的判断,实际上,这个判断来的已经有点晚了。 “那位老伊万厂长是不是打算今天就把贸易合同签了?”长时间站在窗前的陆寒终于开口了,他头也不回的问道。 “是的,陆先生,”前田赶忙收回思绪,回答道,“昨晚伊万厂长在拜会伊藤芳将的时候,提到了签订合同的事,他希望能够在今天的就职典礼最后一程中,完成合同的签订。” “呵呵,谁说老伊万是个纯粹的技术员?人家也是有着钻营头脑的嘛,”陆寒回过头,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意,说道,“就职的当天,就把一份大单收进了兜里,而且还是当着市委那么多领导的面签订的合同,这得多么风光啊。” “这份风光恐怕只是暂时的,”前田凑趣的说道,“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事实就会告诉他,技术和经营完全是两回事,只不过为了这一点认识,他,不,是他们需要付出的代价有点大。” “他们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与我已经没有关系了,”陆寒摆摆手,权当没听到前田的废话,他迈步走向门口,同时说道,“对我来说,这边的事情已经结束了,明天,最多后天我就会返回莫斯科。” “那后续的事情......”前田问道。 “后续的事情,你可以直接与达尼尔中校联系,”陆寒说道,“尽管他已经提交申调报告,不过在我看来,至少今年年底之前,他不可能被调走。” 前田会意的点点头,到年底之前,这边的事情肯定都处理完了,到时候达尼尔是否还在这里,已经无关紧要了。 “好啦,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就不留你了,”走过来同前田握了握手,陆寒说道,“最后,我由衷希望你们的期望能够最终达成,也希望今后还有继续合作的机会。” “那也必然会是我们的荣幸。”前田躬身行了一礼,说道,“如果陆先生有机会到日本的话,请给我们一个做东道的机会。另外,山广本部长让我给陆先生准备了一份礼物,不成敬意,希望陆先生能够笑纳。” 说着话,前田扭头看了看放在门口的那个黑色手提箱。 陆寒点头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代我向山广本部长道谢。” “一定,一定,”前田又鞠了一躬,这才倒退两步,转身出门而去。 陆寒没有送他出去,就在卧室门口收住脚步,等到卧室房门被带上之后,他才拎起那个沉甸甸的箱子,用一只手拖着,打开看了看。 不出所料,箱子里都是钱,满满一箱打成卷的美金,排列的密密麻麻的――这钱肯定不是从苏联国内的银行里提出来的,因为苏联银行的排钞方式不是打卷,而是一沓一沓的,和中国银行的习惯差不多。 箱子里的美金打的都是大卷,也就是两千美元一卷的,五行十列,排放得很整齐,一共铺了五层,那就是50万的数。这年头50万美元不是小数,小鬼子出手果然大方。 陆寒把箱子盖上,迟疑了一会儿,直接拎着箱子出了卧室,穿过一道不是很长的走廊,进了客厅。 客厅里,达尼尔正陪着包括伊利亚在内的五个中年人喝咖啡,看到陆寒拎着一个箱子进来,除了达尼尔之外,伊利亚五个人急忙站起来,异口同声的打着招呼:“陆先生......” “坐吧,都坐,”陆寒把箱子拎到沙发前的茶几上,咚的一声放下,这才说道,“日本人就是喜欢纠缠,幸好,总算是打发走了。” 达尼尔没兴趣学着伊利亚几个人赔笑,他看着桌上的箱子,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前田送的好处费,”陆寒脸上带着笑意,伸手把箱子打开,将里面满满一箱钱显露出来。 “嘶......”达尼尔眼睛都直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美金。 “原本呢,我是打算让伊利亚他们几个跟我走的,正好给我帮些忙,但是很可惜,安德烈不同意,这一点上,我也没有办法。”陆寒坐到沙发上,说道,“现在,伊利亚,你们也没了职务,今后大概只能另想办法了。我考虑着,你们应该都是有些门路的,不过要想安排个好一点的位子,恐怕就少不了上下打点。” “打点总是需要用到钱的,”陆寒从箱子里一卷一卷的数钱,数出来三十卷,就堆成一堆,“所以,这些钱咱们就分了,你们一人六万,我和达尼尔一人十万,大家有没有意见?” “陆先生能考虑的这么周全当然是好的,可是达莉娅少校那里......”几个人谁都不说话,最后还是伊利亚迟疑着问道。 “她去了里加,又不在这里,没人告诉她的话,她又怎么会知道?”还没等陆寒开口呢,达尼尔率先发作,他瞪着一双眼睛,说道,“难道你会特意告诉她?” 尝过腥的猫才更知道鱼的美味,达尼尔现在就是这种情况,更何况他现在也快要调走了,自然也想着上下打点一番,弄个更好的地方去任职。 “达尼尔说的没错,你们不说,我不说,达莉娅又怎么会知道?”陆寒笑了笑,将分好的一堆钱推向伊利亚,同时说道。 (第一卷完) 0001 变故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从维尔纽斯返回莫斯科已经是五月下旬,正好是全苏联第一次人民代表大会召开前夕。 陆寒前往维尔纽斯,原本是为了对维尔纽斯奋进仪表厂进行一番操作的,安德烈希望能够从这家企业身上再捞一笔。在去往维尔纽斯之前,陆寒已经规划了一个详细的方案,但是很可惜,他在维尔纽斯还没有来得及动手,整个立陶宛就陷入了动乱。 维陶塔斯・兰茨贝吉斯领导的反对派组织“萨尤季斯”,在整个立陶宛掀起了第一波要求立陶宛独立的示威浪潮,数个城市的示威人群同军警发生冲突,导致这场骚乱的规模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最具讽刺效应的是,这位兰茨贝吉斯,此前才刚刚获选最高苏维埃人民代表。 整个立陶宛,几乎所有成规模、不成规模的企业都在闹罢工,安德烈安排好的奋进仪表厂厂长,早一步卷款跑路了,连去了哪儿都不知道了。整个仪表厂乱成了一锅粥,厂里的产品仓库、车间,乃至厂办公室都遭到了洗劫。 陆寒在维尔纽斯停留了两天,眼看无所作为,再加上到处乱糟糟的,很不安全,最终只能暂时返回莫斯科。 奋进仪表厂的原厂长,卷走了将近五百万美元的巨资,但安德烈安排在立陶宛的安全委员会负责人,却对此一无所知,事后追查了将近一个星期,也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陆寒知道,并不是那个厂长的行踪多么诡秘,如果放在几年以前,这个家伙别说跑了,他能带着钱离开维尔纽斯就不错,但是现在,他却成功的逃出了安全委员会的监控。这说明什么?毫无疑问,这只能说明,曾经无孔不入、无所不在的苏联国家安全委员会,已经失去了对这个国家的有效控制,随着苏联这个国家体系的一步步崩塌,这个结构严密的组织,也随之陷入了崩塌的深渊。 相比起纷乱的波罗的海三国,莫斯科的气氛无疑还算是平静的,最多也就是有几个地方在闹罢工。在如今的苏联,罢工根本就不叫个事,乱纷纷的世道将东斯拉夫人骨子里那点惰性全都激发出来了,不管懂不懂政治,也不管是不是真的有所不满,反正只要有罢工,大伙就都参加――罢工多好啊,不用工作还有工资,清闲又体面,何乐不为? 在苏联的这两年里,陆寒算是看透了苏联人从骨子里带出来的那种懒惰,能体面的挣着150卢布,就不愿意为了500卢布放下身段,哪怕自己早已缺吃少穿。所以,那些农贸市场、跳蚤市场上,摆摊的几乎都是女人或者老人,绝少看到正当壮年的男子。 那么壮年的男人都干什么去了?有一些在正经的工作,有一些在罢工,当然,还有一些则是在混黑社会。 不过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维塔利的黑帮已经有了不小的规模,在果蔬贩运的那一笔生意中,因为陆寒的销声匿迹,他把原本应该属于陆寒的那一份也吃了进去,一下赚了个满盆满钵。如今,维塔利在莫斯科市内的几个区,开了六家舞厅,手下喽罗数百,日子过得好不逍遥。 此前,在奥金佐沃小团伙破灭时逃跑的阿里姆坚,据说又大摇大摆的在明斯克现身,与之前不同的是,这回他的身份变了,成了一个什么教会民主基金会的代理人,给那些想要到法国定居的苏联人带来了福音。只不过能够有幸从他手里搞到法国签证的人只有两种:一种是高级知识分子,而且都是在某方面做出过建树的高级知识分子,另一种则是年轻貌美的女孩子。 如今,到苏联淘金的势力方已经开始蜂拥而入,美国人、德国人、法国人,日本人等等等等,就连韩国人都来了。高丽棒子在电视上公然打广告,邀请有识之士去韩国定居,只要有才能就能拿到签证,而且在签证批复的同时,支付一个月的工资,工资水平从两千美元到四千美元每月不等。当然,中国人也来了,长峰机电、巴山仪器、上海船柴、武汉数工等等等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七八家中国企业在苏联的俄罗斯、乌克兰等地申请立项,就连天府可乐都在莫斯科建了一个灌装厂。 苏联这个庞大的巨人还没倒下呢,一大群准备着食尸的秃鹫,已经蜂拥而至,各自占据了一个绝佳的位置,就等着这个巨人咽下最后一口气了。 ..................... 漫长的一天终将过去,黄昏降临的时候,陆寒从沉睡中苏醒过来,床头柜上的小台灯还亮着,昏黄的光线竟然显得有些刺眼。 将费纳耶娃搭在自己身上的胳膊挪开,陆寒翻身从床上坐起来,趿拉上凉拖,起身去了浴室。 没有开热水,就用凉水冲了一个战斗澡,又简单的洗漱一番,陆寒回到卧室,却发现原本睡在床上的费纳耶娃不见了,床边上做了一个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家伙――安德烈。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没见,陆寒发现这个可恶的家伙竟然变得苍老了不少,原本宏观满面的那张脸,这会显然的异常苍白,而且额头上的皱纹非常明显。估计是最近有点上火,那两片肥厚的嘴唇也有好几处皴裂,有裂的深的地方,甚至都带上血丝了。 “呦,这不是安德里克吗?”陆寒的面色波澜不惊,施施然走到衣架边上,一边穿着衣服,一边不无戏谑的说道,“今天怎么有时间到这来了?视察?就像雄狮巡视自己的领地一样?” “拉脱维亚的事情做的不错,”安德烈不理会他的挑衅,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让原本僵硬的表情看上去柔和了一些,“收获要远远超过我的预估,不,准确的说,你这次真的给了一个大大的惊喜,看来,你很适合做这种事情。”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情,不是吗?”陆寒耸耸肩,说道。 “似乎的确是这样的,就像维塔利,谁能想到他竟然成了一个恶棍头子,”安德烈苦涩一笑,说道,“而且,看样子他干的也很出色,竟然连警察都收买了。” “收买普通警察这么小儿科的事情,也只有维塔利会去做了,”陆寒不以为然的说道,“如果是我的话,我会选择收买官员,嗯,如果有长期打算的话,刚刚选出来的那些人民代表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而且相比起那些官员,这些刚刚获得一点影响力的人民代表也更容易收买。” “两千多名人民代表,收买一两个有什么用?”安德烈不以为然的摇摇头。 “那要分你怎么看了,”陆寒把衣服穿好,走到床边,从床头柜上拿起昨晚的一杯隔夜茶,抿嘴喝了一口,又呸的一声吐掉茶叶末子,这才说道,“短期内控制一两名人民代表的确不能让你获得权力,但只要能够操控他们的嘴巴,就能让你获得一定的影响力。” “嗯?”安德烈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中国有句话叫做三人成虎,意思是说,一个人说有老虎未必有人信,但若是两个人,三个人都说有老虎,那就有人信了。”陆寒说道,“同样的道理,对同样一件事,如果是你开口的话,不一定有人理会,若是一名人民代表发言,则效果会好很多。若是在第一个人民代表发言之后,还有若干人民代表发言呼应,那么会出现什么样的效果?毫无疑问,它将会形成一种舆论。凡是舆论,就会有反方和正方,就会有争吵,就会有辩论,同样的,就会有影响力,就会给你制造一个浑水摸鱼的环境。” 一个很浅显的道理,也是同样浅显的解说,安德烈却陷入了沉默。 “说吧,这次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陆寒没心思继续这个话题,他在安德烈身边坐下,说道,“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我看你现在的状态可不是很好啊。” “你很聪明,陆,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你不像是个才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安德烈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说道,“上个星期的时候,老瓦列奇卡接到了你们国家的邀请,请他去参加一个什么学会的活动。我已经做了一些安排,克先娅和莉娜会跟着一起过去,到时候,你也跟着一起回去吧。” 陆寒心头一震,敏感地察觉到出了问题。克先娅是老瓦连京的小女儿,也就是安德烈的妹妹。与对待维塔利的态度不一样,安德烈与克先娅兄妹的关系一向很好,安德烈几乎每个星期都会往莫斯科舞蹈学院跑一次,每次出差回来,也都会给克先娅带一份礼物。 至于莉娜那就更不用说了,她是安德烈女儿,也是他唯一的女儿。 现在,安德烈要安排她们两个跟随瓦连京一块去中国,而且把自己也放回去,这定然是出于最坏的考虑,在做着善后安排。 “出什么事了?”陆寒不仅在心里问这个问题,而且毫无顾忌的直接从嘴里问了出来。 0002 开诚布公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怎么,你这是在关心我?”安德烈扭过头,别有意味的问了一句。 “算是吧,不过你也可以说我是在关心我自己。”陆寒耸耸肩,不置可否的说道。 陆寒相信自己才会不关心安德烈的死活,如果可能的话,他更盼着这家伙出大状况,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时候,拉脱维亚的操作才刚刚结束,如果这家伙现在出了问题,很可能就会牵连到自己。当然,还有一点陆寒不愿意承认,那就是这段时间以来,他虽然要受到安德烈的操纵,可在另一方面,他却真正享受到了权力带来的好处。 过去,陆寒不管对钱是一阵什么样的态度,他终归还是很享受那个赚钱的过程的,当然,也很享受消费金钱时的那种快感。 金钱能带给人的快感是什么?不要说购物,消费,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只有暴发户才会有那种心态。金钱真正能带给人的快感,是那种高人一等的地位以及受此支配的尊敬、自信等等等等,那是一个心理满足的过程。 但是这段时间以来,陆寒享受到了一种在金钱的基础上享受不到的快感,那就是权力带来的快感。想想吧,要想享受金钱带来的快感,首先你要去挣钱,而挣钱的过程固然要靠才能和头脑,但更多的时候,这个过程还是受到权力支配的。 就像在图库姆斯,为什么前田会那么上赶着巴结他?难道是因为他有钱吗?开什么玩笑,以目前苏联的状况,恐怕还找不出哪家企业能比三井财力雄厚的。毫无疑问,前田之所以把他抬得那么高,是因为他手里有无形的权力,这个权力的存在,决定着图库姆斯的那个大便宜可以被谁占走。 说到底,在金钱与权力这个框架内,权力是起着支配作用的,而它的支配作用,就是所谓的分配:一堆钱放在那里,它是死的,人虽然是活的,但平白去拿,那叫抢,叫犯罪。但有了权力参与进来,得到它允许的人拿走了,那叫收入;拿走的人去享受金钱带来的快感,那叫消费;不管利用什么办法,给有钱人提供了快感的人再从他手里得到一部分金钱,那叫收入的再分配,也可以叫做市场流通。这样的过程一层层进行下去,最后形成了一个类似食物链的树状关系网,这个关系网就叫做社会――很现实,也很物质的社会。 还是那句话,吃过鱼猫才会更加贪腥,陆寒同样也是如此。在过去的一个多月里,在图库姆斯,他享受到了权力带来的快感,享受到了那种高高在上,对金钱财富进行分配的快感,当然,他也很贪恋这种快感,无论是否愿意承认,他都已经沉迷到这种快感中了――或许陆寒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就在他想尽办法要将安德烈的那些人拖进金钱制造的漩涡之时,安德烈已经成功的把他先一步扔进权力构造的深渊里了。 “知道嘛,陆,你的心里有魔鬼,一头很不安分的魔鬼,”在良久的沉默之后,安德烈往后倒过去,躺倒在床上,说道,“当初,得知你在与维塔利来往,并且参与了他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的时候,我就已经察觉到了。我怎么也无法把当初那个内敛羞涩的中国男孩,与那个面对血腥还能兴致盎然的陆联系到一起,这令我很震惊,我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 陆寒心头一震,他立刻明白,安德烈看来对弟弟维塔利也并非毫不关注的,他肯定在维塔利的身边安排了人,当初烂尾楼里收拾朝鲜人的那些事,安德烈全都知道了。 “原来你都知道了,”恍然明白了一切,陆寒吐了口气,说道。 “我想,年轻人总会有一时迷途的时候,所以,我把你送进了监狱,让你深切体会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冷酷,毕竟这世上并不是只有血腥才会让人感觉心寒的。”安德烈躺在床上眯着眼睛,“但是令我惊讶的是,你从监狱里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像我期望的那样痛哭流涕,你很冷静,冷静得可怕,有一刻,我深知从你的冷静里感觉到了危险。” “所以你把我送去了图库姆斯?”陆寒问道。 “那原本应该是达莉娅的任务,”安德烈说道,“不过,结果证明,你显然比她更适合去做这件事。” 陆寒不说话,他等着安德烈继续说下去。 “如果是在五年前,像你这样的人,我会毫不犹豫的除掉,不管你是什么人,”安德烈继续说道,“但是现在,我认为我应该同你好好的谈一谈。” “谈什么?”陆寒心尖抽紧,故作平静的问道。 “谈你可以做出的两个选择。”安德烈说道。 “什么选择?”陆寒等了一会儿,见他还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禁不住问道。 “第一个选择,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回中国去吧,我会给你一笔钱,就是你从图库姆斯带回来的那笔钱中的一部分,然后回到中国,藏起你心里的魔鬼,平静的生活。”安德烈说道。 “第二个选择呢?”陆寒问道,他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对那笔钱的数额毫不关心,这是真的不关心。 “第二个选择,你可以留下来帮助我,”安德烈说道,“这个选择并不怎么明智,因为我有很多敌人。在你去图库姆斯的时候,我还有一些可以依靠的朋友,但是现在,很多当初的朋友也都变成了潜在的敌人,所以我的境况并不乐观。如果你现在就走,回到中国你还会是安全的,如果你选择留下,那将来的某一天,你可能连中国都不能去了。” “这么说,如果我选择第二个,那就只有坏处而没有好处喽?”陆寒试探着问道。 “你心里的魔鬼真的很可怕,它已经让你变得疯狂了。”安德烈躺在床上,扭头看着陆寒,说道,“没错,如果你选择留下来,并且我也很幸运的没有被人打垮掉,那你心中那个魔鬼的贪欲,差不多能得到一些满足。” 陆寒歪头想了想,突然笑了,他真的是第一次感觉到,安德烈这个人的眼光实在是毒辣,他似乎是真的能够看到人的心里去,竟然还能发现他陆寒的心里藏了魔鬼――陆寒自己到现在都搞不清楚,头脑里多出来的那个灵魂到底是什么,莫非真的是魔鬼? “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觉得我能帮得上你?”笑了一会儿,陆寒问道。 “很简单,两个原因,”安德烈从床上坐起来,说道,“第一,我觉得你很懂的资产阶级那一套腐朽的东西,无论是钻营也好,邀买人心也罢,乃至敛财,你都很擅长。这些东西恰恰是我不擅长的,而且我在用的那些人也都不擅长这些,但不能否认,这些技能在如今这个大环境下非常有用......这一点,我相信你已经深有体会了。” 陆寒有些自得,要说敛财,他还很是有一些手段的,而能敛到财,再去收买人心,貌似也很简单。 “第二,你是个中国人,这个先天性的优势,我很难在现有的圈子里找到,当然,要想找到一个我了解底细的,那就更是难上加难了。”安德烈继续说道,“有这两个原因在,我觉得就可以尝试着给你一个机会,也是给我自己一个机会,就像你们中国人的那句俗语:‘聊于胜无’。” “是聊胜于无,而且这不是俗语,是成语。”陆寒替他纠正道。 安德烈耸耸肩,明显是没兴趣了解成语和俗语的区别。 陆寒听他提到第二个原因的时候,特意说了自己是中国人这一点,心里有些疑惑,不知道安德烈是不是打算同中国人做什么交易,不过这丝疑惑他只会放在心里,不会当面问出来,那样的话,可能会有不好的效果。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撇开那些无关紧要的问题,陆寒直接问了最核心也是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两个方面,”安德烈竖起两根手指,说道,“首先第一个,自然还是资金的问题,我需要资金,大量的资金。我忽然觉得你说的话很有道理,收买几个人民代表虽然不会收获太大的权力,但却可以扩大一些影响力,最重要的是,可以赢得一个开口说话的权利。现在,我对这个想法很感兴趣,打算做一些尝试,所以,资金是必不能少的。” “第二呢?”陆寒问道。 “第二个暂时还没有详细的计划,一切都要看你的,”安德烈说道,“我会给你提供各种各样的便利,你在为我提供资金的同时,也可以尝试着发展一下自己的圈子,如果能有所成就的话,我相信对我来说会很有用的。” “你就不怕我将来背叛了你?”陆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问道。 “如果真有那一天,而且你成功了的话,我会祝福你,”安德烈用无所谓的语气说道,“不过你也必须相信一件事,那就是在苏联这片土地上,作为一个中国人,你再也找不到比我更加可靠的合作者了。” 0003 共生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与安德烈一番开诚布公的交谈,为陆寒打开了一扇门,一扇他早已期盼但却不知道最终的结果是好还是坏的大门,这扇门的后面,自有一番风景。 就像安德烈所说的,在苏联,在这片正在酝酿着剧变的大地上,陆寒以一个外来者的身份,的确找不到一个更加合适、更加值得信任的队友了。而对于安德烈来说,陆寒显然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他有着活泛的头脑,熟悉“资产阶级”那一套腐朽的东西,与自己还有一层很不错的私人关系。 对于资产阶级腐朽的那一套东西,安德烈的确是没有太多应对的办法,就像贪污**,就像那些满口都是自由民主的、论调的家伙,就像此刻正闹得风起云涌的人民代表选举。尤其是最后一项,更是令安德烈心惊胆战。 进入五月下旬,全苏各地的人民代表选举结果差不多都出来了,在2250名选出来的人民代表中,且不说按各地区人口选出的750名代表。仅说按民族选出的750名代表中,各加盟共和国的32名代表里,属于苏共且反对激进改革的各加盟共和国书记、最高苏维埃主席几乎全部落选。而在全国社会性团体中选出的750名代表里,竟然有近半数的获选者,是被安全委员会定为危险人物的家伙,这其中,像那些来自消费合作社、集体农庄以及大型企业的代表们,很多都是存在严重经济问题的家伙。 如果说这些安德烈还可以接受,还能忍受住冲击的话,那么他这个小范围的圈子内,竟然没有一个人竞选出位,获得人民代表的资格,就足以令他坐立不安了。而现在,当全国各地的人民代表云集莫斯科,准备召开全苏第一次人民代表大会之际,各地代表提出的第一项议题,更是令他毛骨悚然。 现在,各地人民代表们提出的最热门的议题是什么?没别的,就是修改苏联宪法第六条,要求取消苏共在苏联这个大家庭里的领导地位,取消苏共唯一执政党的合法性。 作为一个在苏联旧有权力体系下成长起来的军官,安德烈从没有过任何参与选举的经验,他也搞不明白这一套,他目前拥有的这一切,都是苏共这个政党赋予他的,都是在旧有的权力格局体系中获得的。现在,人们要把这一切都打碎了,他才骤然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在那个全新的权力体系中找到自己的位置。 要想以一个人的力量扭转时代脉轮是不可能的,安德烈很清楚,自己,准确的说,是他的那个小团体,已经到了不得不变的时候了,趁着现在还能操控一些东西,还有能力做些事情的时候,努力求变,防患于未然,这才是真正的明智之举。 既然要求变,要按照所谓资产阶级民主的那一套游戏规则来办事,就势必需要资金,需要构建全新的人际网络,而这些,安德烈和他的人显然都不擅长。最重要的是,他手下可以信任的那些人,往往都是熟面孔,他们过去的经历令他们成为了令人惊惧的存在,再由他们去构建新的人际网络显然不合适。总而言之一句话,安德烈的圈子里需要新面孔,需要一个善于做这些事的人出现,陆寒显然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当然,即便陆寒什么都做不成,安德烈认为也不会有什么损失,毕竟他也不会只选择陆寒一个人。 陆寒发现自己似乎是上了贼船,一艘四处都在漏水,没准什么时候就会沉没的破贼船。 既然与安德烈结合在了一起,成为了利益共同体,安德烈自然也不会再把什么都瞒着他,很多事情都对他交代了一番。 像安德烈,他们的确是一个利益群体,依靠着升迁关系、人事关系组构起来的松散的利益群体,在若干年之前,他们这个利益群体非常庞大,被人们戏称为“第聂伯彼得罗夫斯克帮”。是的,就是勃总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而组构起来的庞大的官僚集团。 但是自从勃总过逝,经由安德罗波夫、契尔年科两任总书记,尤其是在戈氏当政之后,这个官僚集团几经涤荡,早就已经变得凋零且四分五裂了。 安德烈早年间的出身就是国家安全委员会第九局,1962年到1970年间,他给安德烈・安德烈耶维奇・葛罗米科同志做了8年的警卫。直到他结了婚,才由葛罗米科同志推荐给阿尔希波夫,成了将军同志手下的一员。 在此前近三十年的生涯中,安德烈的升迁一直都很顺利,原因就是他的经历已经给他的身上打了标签,他是葛罗米科同志的“自己人”。 这种顺利一直持续到两年前,包括葛罗米科、库纳耶夫、吉洪诺夫这些第聂伯帮的掌军人物,都被戈氏一股脑的清理出政治局。不过,尽管这些人被清理出政权的核心,但余威尚在,所以,他们的团体也还算稳定。 可就在半个月前,隐居在旧格罗梅基的葛罗米科突然陷入了昏迷,人事不醒了,估计大去之日不远,这就等于是给目前糟糕的局势雪上加霜了。 不要以为同一个官僚团体内就是和平共存的,其实这种出自利益的结合最是脆弱不过。过去,依附于葛罗米科的官僚集团也不只是安德烈这一支,而在整个第聂伯帮内,葛罗米科也只是一支,这种复杂的构成,导致了一旦某一位领军人物出状况,下面很快就会乱成一锅粥,甚至彼此攻伐。现在,安德烈已经嗅到了危险的气味。 毫无疑问,在安德烈这艘破船上,陆寒根本拿不到太多可供他享受的权力,相反,他还得一面为稳固、修补这艘破船做努力,一面还要承受这艘破船遭受的风雨。 吃亏了?那倒还不至于,至少,安德烈还是能给他提供不少便利的。 为什么现在安德烈承受着很大的风险?不为别的,就因为他手里的权力太诱人了。且不说他在安全委员会内的秘密职务,单是他在后勤部财政总局的那个职务,就足以令人垂涎了,他负责着全苏海量军需厂、军总医院、军事运输企业的财政预算审批、拨付与结算,是个实打实的实权人物,同时,也是个财神爷。通过他,陆寒能够轻松与这些部门打上交道,在这个变乱纷呈的年代里,这种资源能够轻松转化为财源。 所以,陆寒现在首先考虑到的并不是风险与危机,而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机遇。 另外,陆寒现在也没有时间去考虑风险的问题,他需要尽快着手,迈出他为未来而拼的第一步。 于是,就在莫斯科迎来六月份第一场雨,第一次人民代表大会还在为是否将宪法第六条纳入修改范围而争吵的时候,陆寒已经搭乘飞机,急匆匆赶往远东的阿穆尔州去了。 …………………………………… 赖奇欣斯克,阿穆尔州一个看上去并不显眼的小城,尽管它是一个市,但全部人口加起来都不到5万,可就是这么一座小城,却在整个远东占据着很独特的位置。不为别的,就因为它是一座煤城,苏联远东地区最大的煤矿就在这里。 作为一名有良知的日本人,山本广很讨厌到赖奇欣斯克这个地方来,因为这里死过太多的日本人,甚至可以说,赖奇欣斯克的煤矿之所以具备这样的规模,完全是由近十万日本战俘用鲜血构建出来的。 1945年,苏联红军出兵中国东北,七十万关东军一夕覆灭,其中八万余名战俘就被押到了这里,关进了劳动营,每天吃着猪都不吃的食物,干着牛都干不了的活。从五十年代到七十年代,历届日本政府都与苏联洽商过归还战俘的问题,但无论是赫鲁晓夫当政,还是勃列日涅夫当政,这个问题都没谈成。骄傲的苏联人甚至当着日本谈判代表的面,说日本劳工干活舍得卖力气。 如今,将近半个世纪过去了,当年年轻力壮的战俘们,能活下来的也都七老八十了,苏联人这才允许他们回国。而在去年,日本政府与阿穆尔州洽商,希望能够在赖奇欣斯克修建一座日本战俘纪念碑,却被很无礼的拒绝了,原因是,对方认为那些死去的家伙都是战犯,没资格立什么纪念碑。 好吧,话题扯的有点远了。 尽管不愿意到赖奇欣斯克这地方来,可山本广还是有不得不来的理由,因为这里有煤矿,很丰富的煤矿,而且高焦油煤产量很大,令人垂涎。 过去,赖奇欣斯克出产的煤矿很少出口,这里的煤矿是军管的,归属于苏联武装力量后勤部,整个赖奇欣斯克可以说就是一个大军营,当地居民主要是军属和退伍军人。 但是现在,机会来了,几天前总部传来莫斯科方面的消息,那个能量巨大的中国人,已经悄无声息的到了赖奇欣斯克,尽管还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可嗅觉敏锐的前田先生还是建议与他取得联系……或许,或许这里面就潜藏着巨大的利润。 就在山本广奔往赖奇欣斯克的同时,一个名叫叶添龙的人也刚刚登上从北京到哈尔滨的火车,他的目的地是布拉格维申斯克,这是他第二次去苏联,两车皮的春都火腿肠就是他的货物…… (记得有人要龙套来着,好像是这名字吧?叶添龙?没记错吧?) 0004 煤炭联合(1)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远东与莫斯科相隔万里,但在民主化、公开性这方面,显然也是紧跟在莫斯科身后的,早在三四月份的时候,远东几个州和边疆区便完成了人民代表的选举。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在远东获得选举成功的众多人民代表中,有很多都是鼓吹地方权力应大于莫斯科的分离主义者,诸如认同1920年乌兰乌德贝加尔劳动人民代表大会决议的,来自哈巴罗夫斯克的伊萨耶夫,再如来自图瓦共和国的,鼓吹大蒙古主义的谢雅可夫,来自滨海边疆区的科尼亚捷夫等等。 当然,这些人目前还是一盘散沙,各自鼓吹自己的理论,以迎合选民的心意,获取他们的支持,并没有形成一股综合的力量,与莫斯科抗衡,他们还得等一个跳出来扛大旗,能把叶利钦及其整个政权体系弄得焦头烂额的人出现——这个人现在正在卖煤,是滨海边疆区卢林科夫煤炭生产联合体的书记,他在成功架空了卢林科夫煤场的厂长之后,正在野心勃勃的推动一个大项目:滨海煤炭集团。他计划将远东几个州的煤炭生产企业联合到一起,组建一个规模庞大的煤炭股份公司,并以此作为他向政界进身的阶梯。 有野心的人几乎没人喜欢,但陆寒除外,他就喜欢像纳兹德拉坚科这样的野心家,因为这样的人胆子大,顾虑少,而且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得寸进尺,也知道什么时候该妥协退让。 进入六月的赖奇欣斯克气候宜人,天气凉爽少风,正是带着一家人野炊郊游的好日子。 距离市区近四十公里的马马塔夫山上,穿着一身迷彩衣,腰间还炸了武装带的陆寒,手提一支**,踩着几乎没到膝盖的腐叶,悄悄掩向不远处的一株落叶松。 在他正前方,差不多有四十多米远的地方,一头身躯肥圆的野猪,正靠在一株松树上蹭来蹭去,凸着獠牙的大嘴巴里发出的哼哼声,离着很远就能听到。 好不容易蹭到松树边上,陆寒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将手里的猎枪架在一根折断的树杈上,按照此前费纳耶娃教给他的要领,瞄准那头悠闲地野猪,手指抠向扳机,开始调整呼吸。 这是陆寒第一次打猎,而且猎物还是一头不太好招惹的野猪,心里难免有些紧张,尽管记得要调整呼吸,以便双手不会发颤,可真到扣下扳机的那一瞬间,拖着枪的手还是禁不住朝上撩了一下。 “呯!” 伴随着一声枪响,一团白色烟雾从枪口迸射而出,陆寒就觉得有一股绝大的力量撞击到肩膀上,整个人往后一仰,一屁股坐进了地上的落叶堆里。 “啪!” 射出的子弹在野猪蹭着的那棵松树上激起一蓬碎渣,悠闲的野猪显然被吓了一跳,拱着大鼻子朝四下看了看,而后抖抖一身的肥肉,哼唧哼唧的跑了。 地上的落叶太深了,陆寒倒在地上挣了两下竟然没能站起来,还是紧跟在后面的费纳耶娃扶了他一把,他才有些狼狈的站起身。 “可惜,这头大家伙应该是咱们今天见到的最大的猎物了,”一个大胡子的中年人赶上来,看着野猪跑远的影子,有些遗憾的说道。 “打猎嘛,需要的只是那种情趣,猎物多少倒是无所谓,”又一个面皮白净的中年人跟上来,满脸堆笑的说道,“陆先生第一次打猎,能有这样的枪法已经很不错了。” 马屁精!大胡子中年人看了对方一眼,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屑。 大胡子中年人姓莫伊坚科,是赖奇欣斯克煤矿现任书记,因为煤矿归属武装力量后勤部直接管辖,所以莫伊坚科也是军人,级别是军需少校。而面皮白净的中年人,则是来自滨海边疆区的纳兹德拉坚科,他是滨海边疆区滨海煤炭的负责人。因为滨海煤炭的规模远不及赖奇欣斯克煤矿,再加上双方隶属的直管部门不同,所以,莫伊坚科有些瞧不起爱拍马屁,又没什么大本事的纳兹德拉坚科,哪怕两人的姓氏尾音相同。 但莫伊坚科不知道的是,他瞧不起的这个纳兹德拉坚科并不是普通人,如果人有前后眼的话,那他就会知道,正是这个马屁精,后来成了莫斯科也对付不了的远东豪雄。他跟叶利钦政府对着干,鼓吹**的“黄祸论”,限制中国商人在远东立足,贪污**、废公为私,大骂丘拜斯主导的经济改革。叶利钦为了将他拿下,专门给他的领导班子里掺了沙子,一个任命的符拉迪沃斯托克市市长,试图撬动根深蒂固的纳氏集团。结果,上任没多久,纳兹德拉坚科就指示一帮警察带着现金去了市长办公室,告诉这位深入虎穴的市长先生,要嘛收下钱跟他走,要嘛这些钱就会成为他受贿的罪证。立场坚定的市长不肯妥协,最终被赶出办公室,逐出了远东,他的副手则被当即任命为新任市长。 叶利钦气的摔桌子砸凳子,要求滨海边疆区杜马提前举行新一轮地方长官选举,纳兹德拉坚科很光棍的表示同意,只要区杜马准许就可以。但叶利钦就是没能做通区杜马的工作,最终不了了之。好不容易拖到几年后,滨海边疆区终于重新开始地方长官选举了,完全掌握着滨海边疆区舆论媒体的纳兹德拉坚科,完胜叶利钦推出的代表,以超过百分之六十的选票再次当选。 纳兹德拉坚科就是这么一个强人,只不过他现在还没能冒头,还是一个被人瞧不起的小角色,甚至在听说陆寒代表着安德烈的身份之后,尽管他是个中国人,还是个无职、无级的家伙,四处寻找着机会的纳兹德拉坚科还是巴巴的赶过来拍马屁。 相对于获取权力的**来说,尊严真是很不起眼的东西,至于对中国人的抵触,拜托,那都是政治需要,与个人实际观点没有太大干系。 “算啦,看来打猎这项运动根本不适合我,”朝那支倒在落叶中的猎枪踢了一脚,陆寒苦笑一声,回头看着莫伊坚科说道,“你们去吧,不用管我,我先回营地去,看看阿布拉申卡的手艺怎么样。” 阿布拉申卡是指的阿布拉姆·费奥多洛维奇·伯格罗夫,武装力量后勤部军需少校,现任利安斯基煤矿书记,此人与安德烈走的最近,可以说,完全是由安德烈一手提拔起来的,因此,他对安德烈也最忠诚,陆寒这次来远东,几乎都是由这个人负责接待的。 “我也不适合打猎,就由我陪着陆先生一块回去吧。”陆寒的话声才落地,纳兹德拉坚科便迫不及待的接口道。他也看得出莫伊坚科对自己的态度不甚好,更何况,他要巴结的目标是陆寒,并不是自认为高高在上的莫伊坚科。 对这样的提议,莫伊坚科不置可否,在之前的交谈中,他已经了解了陆寒此次来赖奇欣斯克的目的,老实说,他对陆寒的提议持保留态度,并不十分认同,但也不会反对,毕竟那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打猎的营地设在马马塔夫山的山脚下,陆寒一行人踩着林间的枯枝败叶一路下山,猎物只有费纳耶娃手里提着的两只山鸡。 营地附近有七八个警卫守着,附近都是茫茫的丛林,野兽出没频繁,谁都不敢大意,不然的话,没准打猎的人会成为野兽的猎物。 “陆,收获怎么样?”阿布拉姆是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人,一身标准的军装,跟陆寒说话的时候,透着一股发自内心的亲切。 自从接受那个莫名其妙的灵魂之后,陆寒似乎很善于交际了,不管跟谁交往,都能很快混熟,更何况,阿布拉姆与安德烈的关系非同一般,两人交往起来更是没有隔阂。 “你都看到了,这么点猎物,还都是莫伊坚科的收获,”陆寒耸耸肩,指了指费纳耶娃手上提着的山鸡,说道,“我的成绩只有零蛋,让莫伊坚科看了笑话。” 阿布拉姆爽朗一笑,说道:“莫伊坚科毕竟是军人出身,还是上过阿富汗战场的,你怎么能和他比。” 说着话,阿布拉姆示意守在一边的警卫,将费纳耶娃手里的山鸡接过去,等到警卫转身走了,他才压低声音,对陆寒说道:“怎么样,他表态了吗?” 陆寒摇摇头,走到一堆篝火前坐下,说道:“看起来他是个谨慎的人,要想让他轻易的表态并不容易。不过他似乎并不反对,这样就足够了。” “只是不反对怎么行?”纳兹德拉坚科凑到陆寒身边坐下,说道,“现在是个多么可贵的机会?如果不能把握住,且不说眼下的困境没办法解决,将来也势必会后悔。陆先生,我认为你还是应该多考虑一下我的提议,想要短期内将远东全部的煤炭企业联合在一起的确有困难,但咱们可以先从现有的几家企业着手。” 舔舔嘴唇,纳兹德拉坚科继续说道:“赖奇欣斯克煤矿的露天开采量近400万吨,滨海则是350万吨,再加上利安斯基煤矿的450万吨,仅仅是三家煤矿的联合,就能超过千万吨级的量,怎么也算得上是超大规模的煤炭生产联合体了。” 0005 煤炭联合(2)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纳兹德拉坚科提出的构想很有诱惑力,当然,旗帜也很鲜明,可谓是虎皮迎风,嚯嚯作响。 远东是全苏联煤炭的重要出产基地,大大小小的煤矿数十处,在过去的几十年时间里,远东为全苏联境内的大量企业提供了超过60%的廉价煤炭,但自身在提高职工待遇、更新设备等方面,却显得非常窘迫。 现在,莫斯科放开了对全部企业的束缚,将大量的权力下放到企业本身,而自筹资金的财政政策,等于是让企业在自负盈亏的同时,也获得了自己的定价权。 纳兹德拉坚科认为,既然国家不再担负他们这些煤矿企业的预算拨付,让他们面向市场自己寻找活路,那么他们就应该将原本廉价的煤炭价格提上去,至少不能再像过去那样卖个白菜价了。 要想提高煤炭价格,相应的问题也就出现了。就像前面说的,远东地区的煤矿企业实在太多了,大家伙扎堆聚在一块,彼此间肯定存在着竞争关系。这年头,苏联人可不懂的什么叫做市场经济,更不懂的深层次的价格因素,有前几十年的经验摆在那儿,为了争抢客户订单,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打起价格战来。另外,目前各个煤矿企业的领导层基本都是政府任命的,他们更加关注的还是个人仕途,并不是企业经济效益,因此,一旦有大型的能源企业进入这个圈子,这些企业领导层很可能就会为了个人的前途,硬性降低煤炭售价,从而将整个市场打乱。 出于以上这些考虑,纳兹德拉坚科觉得,远东的煤炭企业必须联合起来,以各自的露天开采量为依据,组成一个超大规模的股份制经营联合体,统一定价,统一独占市场,与那些能源性企业、采暖企业谈判,迫使他们这些上游企业接受一个更有利于煤炭企业的价格定位。 实际上,如果从市场经济的角度来说,纳兹德拉坚科的提议方案是很妥当的,在目前的苏联,他也算得上是眼光比较超前的经济型人才了。但问题是,大家都不是傻子,像阿布拉姆、莫伊坚科他们这些人,虽然是军人出身,可也都是在仕途上打滚半辈子的人了,哪能看不穿他那点小心思? 纳兹德拉坚科那张嚯嚯作响的虎皮大旗下面,真的就是一颗为了远东煤炭企业鞠躬尽瘁的心吗?显然不是,他也是为了自己的仕途,而且为了这条仕途,他甚至想要通过这么一个计划,将整个远东所有的煤炭企业绑上船。 将远东所有的煤炭企业联合在一块,以各自的露天开采量为依据,组建一个超大规模的“股份制”煤炭生产联合体。注意!这里是股份制企业。在目前的苏联,在莫斯科的权力核心中,改革激进派、保守派以及掌权的中间派,在经济领域的改革中,正就是否推行股份制而大肆争吵呢。他们各自的立场不用说,激进派当然是大力提倡实行股份制,要求推行全面的私有化改革,而改革的手段就是推行股份制。保守派自然是竭力反对,认为股份制是资产阶级的糟粕,推行股份制将彻底改变苏联的社会主义本质。至于掌权的中间派,则是提倡实行试点的办法,在一些特定的地区,特定的企业率先实行股份制,看看效果再说。 纳兹德拉坚科在这个时候,在远东这片地区推行股份制的煤炭生产联合体,而且还要集中数个州、自治共和国以及边疆区的煤炭企业,一块来搞这个项目,野心不可谓不大。他不仅要跳到激进派的圈子里,还想要一次就造成足够大的影响,一次就吸引所有人的眼球。 莫伊坚科为什么看不上这个家伙?不仅仅因为他喜欢拍马屁,还因为他不够意思,想个坑让大家跳,出头露脸的事归他自己,风险却要大家共担,就这么一个人,谁能看他顺眼? 不,倒也不是没人看着纳兹德拉坚科顺眼,至少还有陆寒呢,他就觉得这个家伙挺顺眼的。 目前,苏联政坛的局势虽然还没有彻底明朗化,但只要是细心的人,还是能感觉到权力天平已经发生了变动。看看这次的人民代表选举,海量的苏共高层人物全都落选了,反倒是那些激进派的代表人物,例如宣布脱离苏共的索布恰克、叶利钦等等众人,却全都高票当选。像西部和南部的几个加盟共和国,甚至连最高苏维埃主席这个重要位置,都被激进派的人物占据了。再过几个月,就是各加盟共和国的大选了,如果戈氏推行的民选总统制真要实行的话,估计这些加盟共和国的首脑都得换人。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政权斗争中,激进派已经占据了上风,而在今后一段时间里,他们的优势将愈发显现出来。 在这个时候选择向激进派靠拢,无疑是一个比较靠谱的政治投机选择,而推动远东煤炭生产联合体的建立,则是一个最见成效的投名状。 不过话说回来,陆寒可没打算让纳兹德拉坚科来捡这个便宜,这个家伙是个十足的小人,不要脸到了极点,而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最难控制:一个是一尘不染的君子,另一个就是唾面自干的小人。陆寒比较喜欢那种爱点面子,同时又有点贪心的中庸之辈,只有这种人才容易受人威胁――比如说阿布拉姆这个人就不错。 “对于是否应该建立煤炭生产联合体这件事,现在还不宜过早的下定论,”陆寒接过纳兹德拉坚科的话题,说道,“必须承认,这个想法是很不错,对于解决目前远东煤炭企业所面临的困境,也有很大的助益。不过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想法,你认同的事情,别人不一定认同,这是必然的,对不对?” 纳兹德拉坚科连连点头,他要推行的这个计划,难度最大的地方就在这里。远东那么多的煤矿,领导层跟他都是平级的,有的甚至比他级别还高,人家凭什么要听他的?所以这件事要想做成,还必须要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后面推动。 “我认为可以这样做,”陆寒继续说道,“你可以把自己的观点和想法写成文章,选一家实力比较雄厚的报刊登载上去,比如说《真理报》或是《莫斯科报》什么的。显然你的观点和想法,形成舆论,哪怕是争论也好,到时候,自然会有赞同你这一观点的高层人物向下施压。” 纳兹德拉坚科眼前一亮,他的这个构想也不错才形成个把月,很多地方并不全面,自然也想不到要写文章上去。眼下,陆寒这话提醒了他,他认为这件事必须尽快去做,否则,若是被别人抢了先,他可就居于下风了。 陆寒大致能猜到这家伙心里在想什么,不过他也不介意,而是继续说道:“不过,仅仅靠上层的人物施加压力还不够,毕竟现在并不是所有人都赞成股份制改革,有人支持,有人就会反对,所以单纯的施压,并不一定能起到最好的效果。我们还应该做好第二手的准备。” 阿布拉姆将目光投过来,他对陆寒的表态并不满意,认为这么大的事应该先与安德烈商量一下,毕竟他和安德烈都是反对改革的,对什么股份制这种东西,更是没有任何好感。 “什么样的第二手准备?”纳兹德拉坚科好奇的追问道。 “当然是要让所有人都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陆寒笑道,“比如说丰厚的回报。” 阿布拉姆不说话,他在等着陆寒继续说下去,丰厚的回报,这种东西谁不喜欢? “现在,远东的大多数煤矿企业都很困难,我想,这一点不仅你们知道,莫斯科也知道,相信就连大多数的工人也都知道。”陆寒继续说道,“如果说,我们现在找到了一个办法,既可以让企业扭转困境,又能让工人们的工资稍稍多拿一些。同时呢,你们自己又能得到一大笔额外的收入,还能有多余的一部分资金用来改善矿上的工作环境,更新一些设备,甚至还可以让你们有一笔多余钱,用来疏通上层的关系......呵呵,疏通关系嘛,我觉得与清廉与否无关,那是一种追求进步的表现,难道不是吗?” 既能照顾企业的利益,又能照顾到工人的利益,还能照顾到顶头上司的利益,最后,自己还能拿到实惠,有这样的好事吗?钱从哪里来? “说说你的打算,陆,”这回就连阿布拉姆都沉不住气了,抢先问道。 “我想,纳兹德拉坚科先生有一个问题提的很有必要,那就是我们的煤炭价格的确需要提一提了,过去系统内每吨673卢布的价格,只够给工人开工资的。依照现在的形势,我认为调涨到每吨两千卢布左右是比较合适的。”陆寒说道,“当然,价格一次性翻了将近三番,必然会引来电力、供暖乃至能源等部门企业的反对,要想把价格谈拢,说服他们让步,恐怕不是短时间内能够解决的问题,所以,我们当下应该将目光瞄准国外,走出口这一条路。” “可是我们没有外贸的配额,”阿布拉姆说道,“而且,就算有外贸配额,在征收过各种费用之后,我们能够剩下的也不会有多少了。” 0006 煤炭联营(3)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没错,我们没有出口配额,这是个很让人为难的问题,”陆寒笑了笑,别有意味的说道,“如果放在过去,我们可以等,可以向上面申请,但是现在不行了,摆在眼前的困难是最大的现实,它可没有留给咱们等待的时间。所以,在出口配额这件事上,咱们就得另想办法,哪怕这个办法不是很妥当,嗯,准确的说,哪怕这个办法是违法的。” “走私?!”阿布拉姆和纳兹德拉坚科一下就明白了陆寒的意思,两人异口同声的惊呼道。 煤炭可不是一般的商品,不像酒啊,烟啊之类的玩意,煤炭被称之为大宗物资,什么叫大宗物资?就是只要贸易开启,就是大批量的,出货量往往都是按千吨、万吨甚至是十几万吨计的,不然的话,根本就没有利润。算算吧,就算是按照陆寒提出的新价格,每吨调涨到两千卢布上下,出货一千吨也才是200万卢布的交易量,这里面再扣掉各种折耗,扣掉工人薪水,实际上就没多少东西了。 因此,一旦涉及到煤炭的走私,那就铁定不是小事,因为它不可能悄无声息的去做,从远东范围内来看,一轮煤炭走私下来,需要打通的环节有多少?边防军、海关、监察局、对外贸易管理部门、安全委员会,除此之外,还有交通运输部门等等等等,这些部门哪一个打不通,这轮走私就做不成。 “不,这不叫走私,而是暂时缺少配额的对外贸易,”陆寒笑着说道,“嗯,我称之为特殊环境下不得不采用的紧急手段。” 不管换个什么样的说法,走私总归就是走私。阿布拉姆和纳兹德拉坚科都不说话,他们心里的顾虑很多,一则是担心事情曝光之后,他们要承担的责任太大,二则是这件事不那么容易操作,毕竟上上下下的,还有那么多部门需要打点呢。 “我知道你们心里都有顾虑,没关系,我已经准备好了一个不用你们承担责任的办法,”陆寒继续说道,“我的意见是,你们包括莫伊坚科,你们三家煤矿可以先把手头持有的那一部分出口配额集中起来,与符拉迪沃斯托克一家名叫‘启光能源贸易’的公司签订销售合同。” “启光能源贸易?”阿布拉姆看向纳兹德拉坚科,显然是在询问他知不知道这家公司。 “不用问,这家公司是我的,后天才会正式成立。”陆寒笑了笑,抢先说道,“在启动阶段,你们与我签订的贸易合同,销售价仍旧保持在673卢布每吨的价位上,当然,最后,我会按每吨1000卢布的价位,将合同上没有体现出来的那部分货款,以回扣的方式返还给你们。” 阿布拉姆和纳兹德拉坚科的眼皮频频发跳,他们手下两个露天开采量3、4百万吨的大矿,每年的出口配额虽然不多,但几千吨的量还是有的。按照陆寒的说法,一吨里的溢价就有三百多卢布,那一千吨就是三十多万卢布了,这笔钱可是很诱人的。 “当然,就像我说的,这只是启动阶段的价格,给你们的回扣不算太多,”陆寒看懂了他们眼里的贪婪,继续说道,“因为剩下的那一部分钱,我还要用来疏通方方面面的关节,等到这些关节都疏通好了,才是咱们真正赚钱的时候。” “可是陆先生,”纳兹德拉坚科迟疑了一阵儿,语气不是很确定的说道,“我想您还是忽略了一个问题。要知道,咱们的煤炭价格之所以订的那么低,是因为过去咱们生产的煤炭,大部分都是属于内部流通的,所以没有资源税那一部分开销。但若是出口,就像我们过去拥有的那一部分定额,在经过海关的时候,终归还是要把资源税补上的,这样一来,实际的价格就不低了,按照你那么做,只会赔本而不会出现利润。” 纳兹德拉坚科说的是正理,类似煤炭这类行业,毕竟生产的产品就是开采自地下的煤炭,而地下的资源是属于国家的,国家必定要征收资源税。过去,在苏联那种计划经济体制下,资源税这一部分被忽视了,毕竟煤炭企业生产的煤炭是作为内部流通的,所谓每吨多少钱,不过是煤炭企业必须拿回来的工人薪水和设备损耗费用,所以价格才会那么便宜。 如今,莫斯科对企业放权,要求他们自负盈亏,对于这些开采型的企业来说,资源税仍旧没有开始征收,这可以说是一个漏洞,但这个漏洞仅限于在苏联国内适用,一旦涉及出口,在关税这一关,就会把资源税重新征收过来。 为什么那些电力企业、能源消耗企业不肯给煤炭提价?供暖企业不肯给油气提价?原因就是大家都知道有这个漏洞,都想通过这个漏洞把利润留在自己手里,而不肯让开采型企业独占。 如果按照陆寒开始所说的方法,以走私的形式出口的话,那自然有着丰厚的利润,但若是以正规方式出口,利润显然就没有那么多了。 “我说过,目前只是启动阶段,我没想过要在这一阶段收获多少盈利,哪怕是赔钱都不要紧,”陆寒点点头,算是认可了纳兹德拉坚科的疑问,不过他紧接着又解释道,“更何况,即便是在这一阶段,我们也不是没有赚钱的机会。你说的没错,正常使用煤炭出口的话,在缴纳了巨额的关税之后,我们是没有多少利润可以收获了,但若是换一种方式呢?” “什么方式?”阿布拉姆问道。 “比如说,我不以煤炭出口的名义通关,而是以物资交换的方式通关,”陆寒微微一笑,说道,“现在,国内生活必需品极度短缺,所以,为了鼓励生活必需品的进口,莫斯科已经三次下调了36类生活必需品的进口关税,同时,为了减少外汇的开销,还鼓励以物易物这种灵活性比较高的外贸方式。我的公司不会直接做煤炭的出口贸易,而是要做煤炭换生活必须品的互换贸易,这样一来,就能够节省一大笔开支。” “另外,”语气顿了顿,陆寒继续说道,“因为地理位置的缘故,远东地区几类主要的生活必需品,乃至于水果蔬菜这种保质期比较短的商品,价格与莫斯科相比要低很多,甚至要低几倍。而煤炭因为正是产区的缘故,价格是处在最低位。这样,在两面通关的情况下,我可以用莫斯科的时价给生活必须品报关,以远东的时价给煤炭出口报关,这样一来,又能体现出一部分利润。我想,采用这种方式,我的公司还是能出现盈利的。” 阿布拉姆显然不了解这方面的东西,他只是听得频频点头,认为陆寒这种办法可行。但纳兹德拉坚科就没那么好骗了,他懂得这里面的门道,因此,对陆寒所说的方法不以为然。生活必需品以莫斯科的时价报关?开什么玩笑,那不等于是把损失折算到了贸易另一方的身上?那样的话,谁愿意跟他陆寒做生意?人家又不是傻子。 “当然,按照这种办法,我们的合作伙伴肯定需要蒙受一部分损失,你们可能认为,没有人会喜欢做这种亏本的买卖。”陆寒看出了纳兹德拉坚科的心思,他解释道,“在这里,我可以坦率的告诉你们,喜欢做这种亏本买卖的人,我已经找到了,而且,我还能找到一些即便不愿与我们合作,但也不得不参与进来的人。最重要的是,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把包括符拉迪沃斯托克、布拉戈维申斯克、哈巴罗夫斯克乃至达利涅戈尔斯克、雷尔姆斯克的海关全部撬开。” 就在陆寒说出这一番话的时候,从抚远进入哈巴罗夫斯克海关的两辆集装箱货车已经在关检的停车场里滞留了两天,两个集装箱里装满了火腿肠,作为货主的叶添龙每天不分昼夜的在关检处徘徊,给那些苏联军官们递烟、塞钱,希望能尽快办完过关手续。 但是不知为什么,过去很有效手段,这一次全都没用了,那些军官们不收你钱,不抽你烟,就是要求你按手续办事,什么时候手续办全了,检查完毕了,什么时候放行。追着问大概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办完,人家的回答就一句话:“说不准。”那意思,一周是他,一个月可能也是他,没准你东西过期了,这边手续还没办完呢。 叶添龙感觉自己要疯了,每天吃不好、睡不好,个人的开销是小事,停车场的费用也能承受,关键是东西是有保质期的,他折腾不起。 就在他茫然无措的时候,一个看上去邋邋遢遢的苏联大鼻子找上门来,开门见山的告诉他,要拿煤跟他换这两集装箱的火腿肠,只要他在合同上签字,保证不让他吃亏,而且这边有车直接给他把煤拉过口岸,哈巴罗夫斯克的关检绝对给他一路开绿灯。 同样的事情也在达利涅戈尔斯克上演,一个韩国商人的货物被扣,整整一集装箱的牛仔裤将会在一周后换成煤炭。这位韩国商人面色苍白的带着换回来的半船煤炭回了釜山,一个月后,又带着两集装箱的牛仔裤,满面红光的回到了达利涅戈尔斯克。 0007 侵蚀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包括安德烈在内,苏联很多的高层精英分子对所谓“资产阶级腐朽的东西”充满了警惕,在这里,这个“资产阶级腐朽的东西”有很多种含义,但凡是与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相抵触的玩意,都可以归入这一类。 而在陆寒看来,这个所谓“资产阶级腐朽的东西”其实可以被归纳起来,做一个很简单的解读,那就是“以金钱为基础的各种特权的总和”。既然是特权,就具有诱惑力,而具备了诱惑力,它就有腐蚀性,能让一个接触过这种特权的人很轻易的沉迷其中,并为之付出自己的灵魂。 苏联正在酝酿一场剧变,这一点只要是有理智的人就能够看得出来,而在这场剧变的背后,有来自方方面面的推手:大量的高级知识分子在推动剧变,因为他们被苏联的权力体系长期排斥在外,对那种普通工人更容易升迁,而知识分子却被长期压制的权力架构早已心生不满;广大的经济工作者在推动剧变,他们在苏联的权力体系中长时间边缘化,令他们对政治领导经济的权力分配方式怨恨已久;那些身在特权圈子里,手握重权的高官显贵也在推动剧变,因为他们认为干部终身制的任职方式已经不能满足他们了,他们有了家族的概念,有了将权力以金钱方式转移给下一代的期盼;至于广大的普通民众,他们也在推动剧变,为什么呢?因为那些推动剧变的人都说好,所以他们认为也挺好的。 大家好就是真的好,所以这场剧变已经不可逆转,所以,很多头脑活泛的人,都开始大肆敛财,力图将手中国家赋予的权力在尽可能大的范围内换成仅仅归属于自己的金钱。 成立于符拉迪沃斯托克的启光能源贸易公司,最初只是一家在费伦多斯基区租了一间办公室的皮包公司,全部员工里,除了那个从不露面的老板之外,就只有一个负责打理公司日常事务的经理助理:费纳耶娃,以及两个来自国立经济和服务大学没毕业的女学生。 半个月之后,这家公司便迁到了市中心的阿列乌茨卡娅大街,从远东边防军区手里,以30万卢布每年的价格,租下了一栋六层的沿街建筑――当然,这个30万卢布每年的租金,只是体现在合同上的,实际上,公司每年支付的租金高达150万卢布。至于说多支付的那部分钱哪去了,公司没人过问,而这多支付的那一笔钱,很快起了作用,就在七月初,一艘装载量高达6万吨的运煤船,从滨海边疆区边防军自用港叶金卡装船,在没有任何手续的情况下,由一艘边防军快艇引航,出外海,直奔日本札幌。 同样也是从七月份开始,远东的若干个边防口岸,突然加大了对过境货物的检查力度,原本就很繁琐、很拖沓的过关手续办理,如今显得更加拖沓繁琐了。当然,只要哪个货主扛不住压力,愿意以物资换煤炭,这种繁琐的手续顷刻间就没了,关检上的军官会很客气的请你喝茶,然后笑容满面的送你去做交易,回程的时候,一概手续免检。 时间长了,那些经常过境做贸易的商人都已经熟悉了这一幕,认为有利可图的,过来之后会直接要求换煤,而那些不愿意换的,没关系,多等个三五天,关卡还是会放行的,只是那些军官脸色不好看罢了。 “......整个远东边防军的体系都在沦陷,从布拉戈维申斯克市到哈巴罗夫斯克,从纳霍德卡到瓦尼诺,从诺维科沃到雷尔姆斯克,资产阶级的金钱恶臭充斥着边防军的军营。边防军的军用码头上,铺满了黝黑的煤渣,而我们的军官,就站在这些令人憎恶的煤渣上,从那些不法商人的手里接过或厚或薄的一沓沓钞票。每一笔交易的完成,各地的边防驻军可以获得10%到15%的利润抽成,校级军官可以分到1万到1万5千卢布,普通士兵则可以分到300到500卢布不等的酬金......是的,科里洛夫斯基少将同志对这一切都有所了解,他很清楚自己的军区里正在发生什么,但他的无所作为同样令人心寒......”七月初,莫斯科《红星报》刊登了远东边防军区政治委员托塔缅夫少将的抨击文章,而他提到的科里洛夫斯基少将,便是远东边防军区司令。 莫斯科随后组建了由陆海军总政治部、安全委员会边防总局以及监察部三部门组成的联合调查组,奔赴远东调查这一情况。半个月后,调查不了了之,一份上交的报告里,竟然指出军事委员制度已经不合时宜,应该予以取缔了。再之后,托塔缅夫少将调任卡累利阿边防军系统。 贪腐是恶魔,一头会吞噬的恶魔,一旦它被解开封印,根本不用人去推动,就会以令人惊悚的速度,飞快蔓延开来,说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都不过分。 煤老板们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而手里掌握着权力的边防军军官们,什么都不缺,就是缺钱,两者结合到一起所迸发出的能量,谁都挡不住。年过六旬的科里洛夫斯基少将就要退休了,他不是不知道自己治下正在发生什么,可他更清楚,如果自己出面阻拦的话还将发生什么。托塔缅夫少将是自己申请调离的,因为他在远东呆不下去,半个月内,他的住所遭遇两次枪击,却查不出谁是肇事者,他的司机跑了,警卫申请退职,到他离开远东的时候,从住所到军用机场甚至都是步行过去的。 莫斯科的调查团来到远东,才在哈巴罗夫斯克下飞机,就被数以千计的边防军士兵围堵,当听到这么基层士兵异口同声要求取消军事委员制度,弱化政治部在军队中作用的要求之后,那些调查团的成员便两眼放光的转变了调查方向。海关、军用码头,他们一次都没去过,只是忙着聚敛民意了――他们要让莫斯科的那些顽固派们听听,基层士兵对所谓的军事委员制度有多么的仇视,推行军队国家化的政策多么有必要。 ..................... 尼古拉耶夫斯克,一个多世纪以前,这里归属中国清朝所有,名为庙街,与明政府设置的奴儿干都司仅隔一条黑龙江。不过,这里现在成了苏联的尼古拉耶夫斯克,那条黑龙江到了这里被称为阿穆尔河。 鄂洛尼采夫休假别墅区,位于尼古拉耶夫斯克城南15公里处,正好靠在阿穆尔河边上,周围植被茂盛,风景秀丽,过去几十年来,这里一直都是远东边防军区校级以上军官的免费度假地。 别墅区内的3号别墅,正好坐落在江边,紧靠着别墅的栅栏庭院,有一个小小的码头,从这个码头登上快艇,只需要15分钟不到,就能进入萨哈林湾,交通非常便利。 与别墅区内其它别墅的酱红色主体不同,3号别墅显然是刚刚经过修缮装修,全木质的别墅主体是采用的橘黄色,只有起脊的棚顶是天蓝色的,映衬着周围繁茂的松林,看着非常漂亮。 这栋别墅,目前是启光能源贸易公司的办事处,实际上,就是陆寒在远东的住所。当初之所以将住所设在这里,是为了在危机的时候能够迅速逃跑,别墅外的码头上,长期停靠着一艘军用快艇,只要进了萨哈林湾,波吉比就有船只接应他,逃往日本札幌只需要四个小时的时间。 今天的鄂洛尼采夫别墅区显得很热闹,从上午八点开始直到下午三点,一辆辆挂着军方牌照的轿车断断续续的进入别墅区,最后,都停靠在3号别墅附近的停车场里。而在3号别墅前的庭院里,一排排摆满了丰盛食物、各种饮品、昂贵雪茄的长桌摆放在树荫下,十几位或穿着灰褐色军装,或穿着蓝色军装的军官,就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很欢快的交谈着。 下午三点整,一辆嘎斯轿车引路,一辆三菱集装箱卡车随后,一辆搭载着十几名士兵的军用篷车坠后,次第进入别墅区,最后,停靠在距离3号别墅不到20米远的甬路上。伴随着卡车松开气阀的“噗嗤”声,陆寒从那辆嘎斯轿车上跳下来,手里拿着一张纸条,朝庭院里那些看过来的军官们远远的挥挥手,而后,就开始指挥那些刚刚跳下车的士兵们干活。 卡车上的集装箱被打开,一个个士兵钻进去,搬着一个个或大或小的包装箱下来,跟着陆寒去了停车场。 手里纸条上记得都是车牌号,后面标注着车主的名字,陆寒一个个的对着牌照,让车上的司机将后备箱打开,将一个个的包装箱按车主名字放进去。看那些包装箱,有的是日本过来的音响设备,有的是服装,有的是雪茄,还有一些竟然是女人用的化妆品。 光是对号入座的分配这些礼物,就花费了二十多分钟,但那些在庭院里看着的军官们,却没有丝毫的不满,相反,他们对陆寒的表现满意之极――这个中国年轻人就是会办事,只要是他们需要的东西,不管市场上有没有,他必然都会在一个星期内搞到手。之后呢,不会给你送到家里去,只会放在你车子的后备箱里。多么善解人意且贴心的服务啊,所以他们很喜欢与这个年轻人合作,最近这段时间,也有不少人提着现金来找他们合作,但是他们不曾多看一眼,而是认准了这个年轻人。 0008 诱导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一箱一箱的礼物都逐一对号放入每一辆车的后备箱,陆寒还特意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出错之后,才又回到那辆嘎斯轿车上,从车里提了一个手提箱出来,快步走向庭院的方向。 “嘿,陆......” “嘿,阿瓦......” “阿基姆奇克,今天的菠菜三文鱼怎么样?那可是专门为你准备的......” “哈,托尼亚,能在这看到你真令我高兴......” 从庭院门口一路走进去,陆寒很热情的与到场每个人打着招呼,看他能把每个人的名字昵称叫的顺口,很难相信这些人里,与他认识时间最长的都不到两个月。 散财童子人人都喜欢,尤其是这个散财童子还知情识趣,很懂得做人。 “诸位,请暂时安静一下,”与在场众人依次打过招呼,陆寒走到一条长桌的尽头,从侍应生端着的盘子里拿了一杯红酒,大声说道,“在这里,我有两个消息宣布。” 庭院并不是很大,他说话的声音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听到,现场很快安静下来,一对对目光投过来,落在他的身上。 “第一个消息,由阿布拉姆先生推动的远东煤炭联营,到今天上午为止,已经有16家煤矿加入进来,仅仅是露天开采量,已经超过了2500万吨。”陆寒大声说道,“作为煤炭联营的一个重要合作方,也是主要代销商,启光能源将持有煤炭联营百分之三的股份,换句话说,我们的总年收入,超过千万卢布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嗡!” 庭院里就像是炸开了锅,各种议论声瞬间爆发,吵吵嚷嚷的,比菜市场还要热闹。看得出来,在场的众人都很兴奋,因为他们的钱都是从启光能源贸易公司分得的,公司赚得多,他们分的就多。 “静一静,静一静,诸位,等我把话说完,”陆寒高举双手,示意众人安静,等到杂音稍稍小了一些之后,才说道,“今天,我带来了咱们第一个月合作的收益......” 伸手指指放在长桌上的那个手提箱,陆寒说道,“因为运作刚刚开始,各方面还不是很成熟,再加上大宗的贸易往来单子不多,所以,这第一个月的成绩不是很好。不过呢,我算了一下,咱们在场诸位,每人分个十几万卢布还是不成问题的,最重要的是,这仅仅是开始,以后,随着公司的贸易逐步走上正轨,相信大家的收益也会越来越高。” 庭院里又是一阵喧嚣,十几万卢布啊,对在场这些校级军官来说,已经是个很大的数目了,以他们过去每月几百卢布的薪水,十几万需要不吃不喝的攒上若干年,而现在呢,不过是一个月的事。 “大家都知道,最近卢布贬值的厉害,所以呢,为了让大家尽可能的避免损失,扩大收益,我自作主张,给你们都兑换成了美元,嗯,汇率还是按照大上个月的比例,1:6,所以,十几万卢布就只能换成两三万美元了,”陆寒上前两步,将那个手提箱打开,从一沓一沓的档案袋中取出一个,举过头顶让众人看了看,“袋子看上去瘪了不少,希望大家不要介意,如果有谁喜欢再换成卢布,随意可以来找我。” 众人哄笑一片,谁都知道,最近两个月卢布下跌的很厉害,两个月前,卢布兑美元是6兑1,而到了现在,即便是银行里都需要8卢布兑换1美元了,黑市上更是到了10几20兑1. “费纳耶娃,”将手里的袋子放回箱子,陆寒朝身后的费纳耶娃看了一眼,说道,“给诸位朋友分一下,每人一份。” 费纳耶娃点点头,提着手提箱分钱去了。 “诸位,下面我来说一下第二个消息,”陆寒继续说道,“刚刚从莫斯科传回来的可靠消息,最高苏维埃主席团已经做出了最终决议,阿列克谢・德米特里耶维奇・科济切夫将军,将不再担任陆海军总政治部主任一职,而是转调国防部总监组担任总监,他原来的职务,将由其副手尼古拉・伊万诺维奇・什利亚加将军出任。” 庭院的众人齐刷刷愣了片刻,随即有人鼓掌,顷刻间,掌声就响成一片,其间夹杂着兴奋的议论,看得出来,这个消息对于在场的人来说显然都是个好消息。 科济切夫,陆海军总政治部主任,这是个干了一辈子军事委员工作的老将军了,在苏联红军中地位特殊而崇高,威信很足,不说别的,就说在场这些人里,几乎没有不畏惧他的。当然,作为整个苏联红军系统中的第四把手,科济切夫也阻挠戈氏所谓军队国家化改革的大旗,正是因为他的存在,戈氏的手根本伸不到政治部的系统内,同时,他也从未放弃对戈氏军队国家化改革抨击。 有政治部这个部门的存在,整个苏联红军系统就等于是有双重领导的架构,就拿在场这些校级军官来说,他们在各自的指挥系统内只是名义上的一把手,与他们并列的还有各级政委,而且在人事权上,政委的发言权比他们还要大。尽管这两年,随着莫斯科极力推行军队国家化改革,各级政委已经闹得人心惶惶,就像在远东,那些政委们对一些看不过眼的事情已经得过且过,甚至有的开始同流合污了,但双重领导就是双重领导,这些校级军官们做起事情来,难免还会有些顾虑。 现在好了,科济切夫终于被拿下了,一个区区的什利亚加还挑不起陆海军总政治部的大梁,他在军方的威望严重不足,人微言轻之下,他也没能力阻止陆海总政治部功能的弱化。相信要不了多久,军事委员制度将会退出历史舞台,同级机构中双重领导的格局,也将被彻底打破。而在场这些校级军官,将成为他们各自一亩三分地上的土皇帝,想怎么就怎么来。 “各位,我对政治斗争是一向不感兴趣的,”等到现场的议论声平复下来,陆寒笑容满面的继续说道,“当然,那也不是我的专长,我更感兴趣的,还是那些大佬们口中所说的‘资产阶级的腐朽东西’,喏,就是赚钱。” 说着话,陆寒往旁边走了两步,伸手从一个雪茄箱里取出一支大雪茄,像转笔一样在手指间转了一圈,这才接着说道:“过去,我们对西方资产阶级的东西摒弃了几十年,可是现在我们突然发现,原来西方资产阶级的东西才更能体现出生活的优越。像这里高档的雪茄,高档的香槟,颗粒饱满的鱼子酱,哦,还有托尼亚喜欢的日本音响,鲍连卡那位漂亮情人喜欢的cd香水,这一切的一切,显然不可能依靠马列主义和国际精神换来。” 被点到的两个人也是在场的军官,有认识他们的,自然免不了打趣两句,庭院里又是一阵喧闹。 “要得到这些东西,还的依靠钱,难道不是吗?”陆寒说道,“咱们在场的诸位,都为苏维埃的革命事业奉献出了前半生,可我们得到了什么?每月不到1000卢布的薪水,按照现在的汇率,不过是100多美元,一年下来,也只有1200美元,工作五十年,只有6万美元,换句话说,你们用一辈子的光阴,就换回来6万美元,而在日本、在美国,在那些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里,这些钱不过是人家普通人一年的薪水。这难道公平吗?” 语气一顿,陆寒说道:“当然,有人可能会说,你们手里已经掌握了普通人所没有的权力,除了薪水之外,你们还有丰厚的津贴,可谁都不能忘了,这些权力还有这些津贴,你是没有可能留给后人的。也就是说,你的儿子,你那可爱的女儿,将来还要继续依靠自己拼搏,他们一辈子的光阴,可能连6万美元都换不到。” 手里的雪茄随手扔到一边,陆寒看向正将最后一个档案袋分发下去的费纳耶娃,说道:“所以,是时候该动动脑筋了。托塔缅夫将军说,整个远东的边防军体系都在沉入**的泥淖,每个军官都在收黑钱,这些都是他亲眼所见。可他为什么看不到卢布在贬值,实际购买力在下降,而我们这些军官的薪水不仅没有提涨,反倒总是发不下来?现在好了,我们不需要那点可怜的薪水,这次每人可以拿到两三万美元,是少点了,但只要我们继续合作下去,以后每月6万美元的收入,并不是遥不可及的。人生的价值要怎么体现?怎么衡量?过去几十年里,你们一直都把‘为这个伟大苏维埃国家做了多少贡献’作为衡量人生价值的标准,但是现在,这个标准到了改一改的时候了,你的人生价值有多高,就看你收获了多少财富,就看你在银行的账户上,存了多少美金。从这一点上说,50年6万美元的人生,是不是太凄惨了点?” 0009 出海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是谁都知道的一个事实。 陆寒在鄂洛尼采夫休假别墅的一场宣讲,与慷慨陈词没有任何关系,但却充满了说服力,他把两个很现实的问题摆在那些边防军的军官面前:第一,人生的价值要怎么计算;第二,暂时有效的权力以及永远属于自己的财富到底哪个更重要。 同样的两个问题,如果时光回退10年,以陆寒的论调,他会被当场拉出去枪毙一百回,但是现在,他的这种论调却在整个苏联都很有市场——这个国家的主体意识形态已经不再讲究奉献、不再讲究为公了,人们在谈论的是民主,是个性的解放,是对个人利益的追求,就好像......就好像国家允许每个人追求个人利益,大家就都能追求得到一样。 单纯的利己主义是一颗不安分的种子,一旦失去意识形态工作的束缚,它就会随处生根发芽,当它的枝叶足够茂盛的时候,各种携带了病菌的蚊虫就会栖身其中,大肆繁殖。 陆寒不认为是自己打破了这颗种子的束缚,他没那本事,也没那么大的能量,他只是在无数人前仆后继的努力中,添了把力而已。 尼古拉耶夫斯克的盛夏并不炎热,相反,还有些微凉。吃过午餐,换上一身稍厚些的衣服,带上一套海钓渔具,从别墅边的简易码头登上一艘边防巡逻快艇,顺着阿穆尔河北上,十五分钟后进入萨哈林湾。 进入六月份,有半年时间处于冰封状态的萨哈林湾才完全解冻,从鞑靼海峡去往鄂霍次克海的温暖洋流为萨哈林湾带来了丰富的水产,而八月份,正好是鲑鱼盛产的月份,很适合悠闲的人垂钓。 陆寒并不喜欢钓鱼,这次之所以出海,一方面是有个人要见,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躲个清闲。 最近忙碌的有些过分,远东煤炭联营计划并没有得到莫斯科的批准,但却得到了远东数州地方政府,尤其是那些人民代表的一致赞同。于是,在未经莫斯科同意的情况下,煤炭联营的规划已经开始运作,到目前为止,明确表示加入的煤炭企业已经多达19家。 一个大规模煤炭生产联合体的组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其中牵涉到的问题方方面面,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一个利益分配的问题。那些煤炭企业的领导者之所以赞同组建联营,是为了能够拿到更多好处;各个州、自治共和国政府之所以赞同,也是希望从中得到更多好处。如此一来,为了保障自己的利益,各方面的势力势必要你争我夺,相互讨价还价,要想最终达成共识,估计不是短期内能够实现的。 陆寒不喜欢参与那样的争吵,也不愿意为了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情而得罪人,最重要的是,他还得躲着一个家伙——纳兹德拉坚科。 作为远东煤炭联营的两大主导人,目前,纳兹德拉坚科与阿布拉姆两人闹的不可开交,几乎成了仇敌。至于原因,便是阿布拉姆向莫斯科《消息报》投了一篇稿子,名为《经济改革的未来与方向:远东煤炭联营》。这篇文章在一周前由《消息报》刊登,随即在全苏联范围内引发轰动,紧随其后,各种报纸上针对这篇文章的评论层出不穷,或是持赞扬态度,或是持批评态度,总而言之,影响力是足够大了。阿布拉姆甚至还收到了来自列宁格勒“改革”俱乐部的邀请函,邀请他以会员的身份,参加该俱乐部八月底在莫斯科举办的活动。 “改革”俱乐部在如今的苏联名气很大,其内部汇聚了一大批经济界的精英分子,像改革派的领军人物索布恰克,就是该俱乐部的会员,而俱乐部的创立人,则是名声显赫的丘拜斯·鲍里斯耶维奇。 除了来自“改革”俱乐部的邀请之外,阿布拉姆还收获了来自叶利钦的赞扬信,这位不惜退出苏共的坚定改革派代表,甚至在人民代表大会会场做演讲的时候,专门提到了阿布拉姆的改革提议,称其改革思路是具有建设性的。 毫无疑问,凭着这一篇文章,阿布拉姆堂而皇之的成了改革激进派的一员,而且是成就斐然的一员,因此,他也顺理成章的被提名为远东煤炭生产联合体总裁——这个位置甚至没有人跟他争。 对于阿布拉姆这种摘桃子的行为,纳兹德拉坚科自然是深深不忿,他甚至当着阿布拉姆的面,指责这个窃取了他思路的家伙为“小偷”,纳兹德拉坚科当然不知道,那篇文章实际上出自陆寒之手,而阿布拉姆则是在安德烈的指示下,在文章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毫不客气的说,远东煤炭生产联合体从创立之初开始,内部就蕴藏着巨大的矛盾,这种矛盾甚至是不可调和的。就像阿布拉姆,他不可能迫使纳兹德拉坚科对他顺从,而在联合的大势之下,纳兹德拉坚科也不可能脱离这个联合体。双方只能在联合中持续的争权夺势,从而导致彼此的矛盾越来越深。 至于陆寒,他对这种矛盾乐见其成,因为只有这种矛盾持续存在并一步步深化,他以及他的启光能源贸易公司,才能享受到渔翁得利的果实。 快艇进了萨哈林湾之后并没有停下来,而是一路向北,去往大尚塔尔岛的方向。 最近一段时间,随着捕鱼期的开始,鄂霍次克海一带并不太平,那些被苏联渔民称之为“乌贼”的日本捕鱼船,经常偷偷北上,潜入鄂霍次克海捕鱼,有的时候,甚至连捕鲸船都会潜进来。当然,越境过来偷渔的也不光是日本人,还有南北朝鲜渔民,不过边防军的巡逻艇一般情况下对南北朝鲜越境渔船还算是比较宽容的,主要采取的手段就是驱离,而对待日本的偷渔船就比较严厉,因为这其中牵涉到了南千岛群岛的问题。 最近一段时间,日本人又在叫嚣着收回所谓北方四岛,莫斯科方面因为一些经济上的原因,似乎有了妥协的意图,这种态度引发了远东地区军方以及地方政治势力的不满。上个月,因为日本极右势力擅自登上歯舞诸岛中的贝壳岛,并与驻岛士兵发生冲突,财政极度困乏的太平洋舰队海防部队,不理会莫斯科的命令,再次加强了对南千岛群岛海域的巡航力度。陆寒乘快艇去往大尚塔尔岛的途中,天上就过去两批战机编队,那是海岸航空兵对南千岛群岛的例行巡航——两周前,一个小型的巡航编队甚至闯入了日本的防空圈,在日本自卫队战机的紧逼下,一直飞到北海道旭川上空才折返。 事后,日本虽然发出了外交抗议,苏联国防部也要求远东军区、太平洋舰队方面对肇事飞行员给与严厉处分,但最终无人理会,此事不了了之。 正是从这件事上,陆寒敏感的察觉到远东与莫斯科两地,因为地理位置的差异,彼此在对外关系上的不同立场。概括来说,就是莫斯科,或者说是远离远东的苏联其他地方,人们对日本人的态度是比较亲和的,对朝鲜人则是没有多少认知,对中国人的态度则是一般。而在远东,大部分人对日本人没有好感,甚至有一种基于历史层面的憎恶,而对朝鲜人则是厌恶,觉得他们是叫花子,至于对中国人则存在警惕心理。 不要小瞧这种差异,当局势混乱的时候,这种认识上的差异只要稍加鼓动,就会成为一种分离情绪,而且是从立场强硬的军方蔓延出来的分离情绪。 快艇在距离大尚塔尔岛数海里的地方停下,向正北的方向看,可以清楚地看到大尚塔尔岛那座高高耸立的白色灯塔。 等到快艇停稳了,马达熄了火,陆寒把渔具拿出来,也不给鱼钩上挂饵,就那么直接下杆,然后固定好鱼竿,拎过装了鱼食的塑料桶,胡乱的往海里撒了两把鱼食。 第二把鱼食才撒下去,远处传来突突突的马达声,一艘悬挂着苏联国旗和边防军徽旗的海岸炮艇飞快的朝这边开过来,远远看过去,可以看到有几个人站在船头的甲板上,像是正拿着望远镜朝这边看。 这可不是陆寒要等的人,他扭过头去,提高嗓门喊了一声:“乌利亚,有客人来了。” 轮机舱里有人应了一声,很快出来一个穿着边防军制服的上尉。 这时候炮艇也到了几百米之外,船头甲板上的人都看得清模样了,一共四个人,当中是一名上尉,旁边有三个持枪的士兵。估计是看到陆寒这边是一艘海岸巡逻快艇,所以对方没有直接靠近,而是在外围兜了一个圈,从左舷的位置缓缓靠过来。 陆寒没起身,只有那个叫乌利亚的少尉过去交涉。 两位军官说话的声音不小,陆寒听着,好像是他们停船的地方不对,就在他们快艇船底的水下,有人家设立的被动声纳监听设备。乌利亚跟人家纠缠了一会儿,送出去两包烟外加一瓶酒,人家才允许他们在这多停一会儿。 0010 接头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有了香烟和酒的招呼,再加上都是自己人,自然什么都好说,巡逻炮艇很快便脱离与陆寒这艘快艇的接舷,临走之前,那名上尉还笑着跟陆寒打了招呼,告诉他这一代鲑鱼很多,祝他有个不错的收获。 巡逻炮艇破浪而去,没一会儿便不见了影子,陆寒又等了将近十几分钟,其间还真是钓到了三条个头颇大的鲑鱼,直到第四条鱼上钩,远处才传来轰鸣的马达声,一艘没有悬挂任何标志的快艇,从大尚塔尔岛方向疾驶而来。 “陆先生,上校他们来了,”那个叫乌利亚的少尉拿着望远镜看了看,快步走到陆寒身边,说道。 陆寒闻言,点了点头,放好手里的鱼竿,起身走向侧舷的位置,手搭凉棚,朝那艘快速迎过来的快艇看过去。 快艇过来的很急,只是一晃眼的工夫便到了近前,而后围着陆寒这艘船转了半圈,缓缓从右侧贴帮靠过来。等到两艘快艇即将接舷的时候,对方的甲板上急匆匆跑过来两名士兵,将一条缆绳扔过来,由乌利亚套在己方快艇的船帮上。 待到快艇停稳了,陆寒才跨过栏杆,直接上了对方的快艇,在一名少尉的引领下,进了驾驶舱。 这艘从大尚塔尔岛过来的快艇,显然是一艘报废的军用快艇,块头不小,但驾驶舱里很凌乱,各种设备都锈迹斑斑的,难怪过来的时候噪音那么大。 就在这凌乱的驾驶舱里,安静的坐着三个人,其中只有一个是陆寒认识的,赫然便是应该远在莫斯科的安德烈,更令人感觉惊奇的是,他的肩章也换了,原本两杠三星、棕底红边的肩章,现在竟然换成了金底红边,一颗小星的肩章了。 “恭喜你,安德里克,又升官了。”看到安德烈出现在这里,陆寒一点都不显得吃惊,因为今天约他来这里见面的就是安德烈。 有了丰厚资金的支持,再加上这段时间全面转变立场,开始主动向改革激进派靠拢,并且与中间派眉来眼去的,安德烈终于再次获得升迁,晋升为陆军军需少将。 对于陆寒的打趣,安德烈仅仅是淡然一笑,而后便起身说道:“来吧,陆,我给你介绍。” 指了指紧挨着他的那个瘦弱少校,说道:“这位是拉祖陆军基地的弗拉季连・弗拉季连诺维奇少校。” 说完,又指了指瘦弱少校身边的魁梧中年人说道:“这位是拉祖陆军基地的加夫里伊尔・格拉西莫维奇少校。” “你好,你好,”陆寒上前,同两人一一握手问候。他从两人的军装就能看出来,这两人中,前者,也就是弗拉季连应该是拉祖基地的军事长官,而加夫里伊尔则是基地的政治委员,换句话说,拉祖陆军基地的两位头头都在这了。 来到远东这么长时间,陆寒自然对这边的情况有充分的了解。在远东,前苏联布置了海量的军队,除了太平洋舰队和远东军区之外,还有远东边防军、远东航空兵集群,另外,还有三支隶属于内务部的特种部队。而像各种军事基地,则更是多达十几处,像什么杜林斯克空军基地、玛格达噶茨空军基地、阿里克谢耶夫卡空军基地、斯巴斯克达令空军基地、远东地球卫星站等等等等,这些以空军为主的军事基地,对中国东北地区形成了一个半包围的状态,而在这其中,拉祖陆军基地则是众多军事基地中,很不起眼,规模也不是很大的一个后勤储备基地。 拉祖陆军军事基地就在珍宝岛以南67公里处,与中苏边境近在咫尺,其主要作用就是为边防军体系提供后勤装备补给,其内部共配备地上储备库22个,地下掩体储备库2个。 说起来,拉祖陆军基地的组建,还是在六七十年代的时候呢,正好是中苏交恶,并发生珍宝岛事件之后,苏联为了对中国实施军事威胁,就在其边境前沿设置了这么一个基地。 陆寒与两位少校简单的寒暄了两句,还没来得及说别的,乌利亚少尉便带着两名士兵进了门,他将两个手提箱放在安德烈身边,而后,侧过身子,让身后两名士兵将同样的四个箱子也放下,这才默然无声的带着人重新出去。 几个箱子都是乌利亚从陆寒那艘快艇上提过来的,也是陆寒专门给安德烈带过来的,只不过他没想到还有外人在场,更没想到乌利亚这么没有眼力劲,竟然直接把东西弄到这来了。 幸好的是,安德烈显然也没有避讳弗拉季连两人的意思,他先是抬脚在一个箱子上踢了踢,感觉了一下分量,估计是感觉分量足够,这才弯腰把箱子提起来,放在大腿上。见箱子上是密码锁,他又抬头看向陆寒,那意思显然是在问密码。 “左边三个三,右边三个四。”陆寒见安德烈没把弗拉季连两人当外人,自然没有必要隐瞒什么。 安德烈点点头,用手指转动密码锁上的转轮,调整好位置,最后一按箱子开关,随着咔哒一声清响,箱子盖自动弹开,露出一道缝隙。安德烈很随意的将箱子盖掀开,露出里面满满的一箱子卢布现金。 弗拉季连两人显然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现金,陆寒明显看到,在箱子盖打开的一瞬间,加夫里伊尔的肩膀猛地抖了一下。 “一共多少?”安德烈随意取了一沓现金出来,捏在手里,用拇指刷的过了一遍,问道。 “一箱75万,一共是450万,”陆寒说道,“你说这次需要300万,我怕会有出入,就给你多准备了150万。” “瓦卡,加夫里尔,看来陆比我更慷慨,”安德烈将手里的钱箱重新锁上,放回地上之后,用脚一踢,提到旁边的弗拉季连腿边,说道,“怎么样,这个数应该能让你们满意了吧?” 弗拉季连忙不迭的点了两下头,随即又想到这事不能光由自己做主,这才急忙扭头去看加夫里伊尔。 加夫里伊尔的眼睛里全是挣扎,他看着地上并排放着的六个箱子,好半晌之后,才咬牙说道:“只有钱还不够,我们需要护照,去美国的护照。” “没问题,”安德烈点点头,看向陆寒,说道,“陆,给两位少校把这件事办了,没有问题吧?” “不只是我们,还有我们的家人,我们都要走,”加夫里伊尔插了一句嘴,强调说。 “可以,”陆寒点点头,这种事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丝毫困难了,“不过直接去往美国可能性不大,我可以给两位安排去往日本的手续,到时候先去日本,之后你们想去哪儿都可以。” “什么时候可以办好?”加夫里伊尔追问道,一张脸上满是希冀。 “呵呵,如果两位着急的话,后天就可以办好,”陆寒笑了笑,说道。他可不知道安德烈要干什么,不过既然是要去日本的手续,那他提供手续就可以了,别的他也不会多问。 “你们听到了,我会把你们需要的一切都安排妥当的,但前提是,你们必须把我交代的事情办妥了,然后才能走。”安德烈接口道。他说这番话的语气冷森森的,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加夫里伊尔默然不语,倒是弗拉季连有些急不可耐的说道:“我们手上的账册和清单随时都可以交出来,至于当初的出库批文,上面也有他的签名,相信足够将他拉下来了。” “可我认为还不太够,”安德烈笑了笑,目光闪烁着说道,“还需要再加上一些别的东西,才更加的稳妥。更何况,你们难道不想多拿一些养老金吗?再等半个月,在这个半个月的时间里,我还有一些安排,只要这件事做成了......” 伸脚在一个钱箱子上踢了踢,安德烈说道,“只要这件事做成了,你们还能拿到这么多,怎么样?” 加夫里伊尔和弗拉季连都不说话了,两人用眼神交流了一番,最后才一起点头,算是答应下来了。 “好啦,你们先出去稍等一会儿,我有些话要跟他谈,”安德烈见两人点头,便摆摆手,示意他们先出去。 弗拉季连忙不迭的站起身,弯腰就去提地上的箱子。一共六个箱子,他和加夫里伊尔一人三个,那箱子装满了钱,死沉死沉的,一人提两个还差不多,三个哪提的了? 陆寒看着两个人折腾了半晌,很想告诉他们,这是他们来时乘坐的快艇,反正一会儿还要回去,就把箱子在这放着又怎么啦?不过转念又想到,这两个人与安德烈之间只是一种合作关系,人家没准还怕有人掉包呢。 有心给他们帮个忙,只是才要弯腰,就被安德烈一道狞厉的眼神制止了。 两位少校拱着屁股忙了半天,也没办法一人一次带三个箱子,最后,还是一人先拿俩个,弄到门外,然后再飞快的跑回来,将最后的两个箱子搬走。 安德烈自始至终在那儿坐着,看着这两位少校丑态百出的样子,一双眼睛里有轻蔑,有怜悯,当然,更多的却是悲哀。 0011 栽赃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让你带300万过来,为什么要多带?”等到弗拉季连两个人出去,房门被关上,安德烈的嘴角抽了抽,扭头看向陆寒,说道,“看到这两个人了,你觉得他们值那么多钱吗?” 陆寒不知道安德烈跟那两位少校之间做了什么交易,当然,他也不关心,因此只是笑了笑,随口说道:“不在他们值不值那些钱,关键是效果能达到就够了。” “哦?”这话让安德烈有些不解,他往前拍拍身边的椅子,示意陆寒过去坐,同时说道,“你不是总说要追求利润吗?既然追求利润,难道不应该尽可能缩减成本?” “话是没错,但也要分用在什么地方,”陆寒走过去坐下,随后掏出一包烟,递给安德烈,这才说道,“如果收买一个人的话,我从来都是不计成本的。就像刚才那两个家伙,三百万或许能让他们配合你的计划,但再加这个数,他们可能就会把灵魂都卖给你。” 安德烈没说话,他从烟盒里抽了一支烟出来,又把烟盒还给陆寒,这才把点燃了,站起身,走到一侧的舷窗处,默然无语的朝远处眺望。 这段时间的相处,令陆寒对眼前这位曾经要挟过他的家伙,已经有了一部分了解。怎么说呢,安德烈应该是个很矛盾的人,他对眼前这个国家并不缺乏忠诚,准确的说,是对他曾经效忠的苏共不缺乏忠诚,但同时呢,他又不愿意失却手中的权势。眼看着苏共大厦将倾,他没胆量也没能力力挽狂澜,却又不愿意同那些所谓的改革派同流合污,另外,还想保留自己手里的权力,这三点结合在一起,就形成了一种近乎扭曲的精神状态。 类似安德烈这样的人,最近陆寒可是遇到了很多,因此,也知道怎么跟他们打交道了,所谓熟能生巧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不过,安德烈这次的军衔得到晋升,应该可以表明他的立场正在发生变化,不管这种变化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都是一个不错的征兆,今后很多事情还要依靠安德烈,陆寒可不希望他成为阻拦大势前行的那只螳螂。 “我最近正在操作一件事,如果失败的话,我可能就要退出武装力量后勤部,甚至要退出安全委员会,更严重的话,可能要脱掉这身军装,”在舷窗处站了五六分钟,安德烈终于开口,他说道。 “如果成功的话呢?”陆寒没问什么事,只是直接问结果。 “如果成功的话......”安德烈的话只说了一半,就很是烦心的挥了挥手,像是哄苍蝇一样,将下面的半句话扇没了。 “需要钱吗?”陆寒也不追问,转而问道。 “暂时不用,”安德烈随口说了一句,紧接着像是意识到什么,扭过头来看着陆寒,诧异道,“你手上还有可以用的钱吗?” 他不能不关心这个,毕竟陆寒才来远东不到两个月,所谓的煤炭联营也只是初具框架,刚刚才拿出来450万卢布,难道他手里还有钱? “我在日本的大和银行给克先娅开了户,上周刚刚转进去300万。”陆寒翻翻衣服,从外套的内衬里掏出一个小档案袋,放在安德烈刚刚坐过的椅子上。 “100万?日元?”安德烈条件反射般的问了一句。 陆寒翻翻白眼,没理会他,100万日元,亏他想得出。 “美元?”安德烈脸色一变,快步走回来,将那个档案袋抓在手里。 档案袋上系着扣,安德烈三两下把扣拧开,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出来。 档案袋里有很多东西,什么住民票、保险证、住民基本台账卡,甚至还有驾驶证,都是东京都目黑区开具的证件,证件上能证明出身份的人,是一个名叫川野岛惠的日本籍俄罗斯人,在日本已经居住12年。这个川野岛惠是谁安德烈不认识,但是各种证件上的照片他却认得出来,不是妹妹克先娅还能是谁? 作为一名出身安全委员会的军官,安德烈当然知道如何假造一个身份出来,他甚至怀疑,这个叫川野岛惠的人原本确有其人,不过已经被妹妹的身份顶替了,至于本人是死了还是出了什么意外,安德烈也不关心。 “看来你这段时间的交际面拓得很宽啊。”将证件和那份存单都收起来,安德烈笑了笑,说道。 “在这个世界上,不管哪个国家都一样,只要你有钱,只要你能给别人带来好处,就总能做成很多看似不可思议的事情。”陆寒吸了口烟,在烟雾缭绕中,眯着眼睛说道。 “那些日本人可靠吗?”安德烈把玩着档案袋,若有所思的问道。不管心理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他对家人的感情始终都没变,这一点没有任何虚假。 “他们是否可靠的关键,还是在于我们。”陆寒耸耸肩,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安德烈一皱眉,随即明白过来,他叹口气,没再说什么。 是啊,日本人是否可靠还是在于他们,如果他们是成功者,那不管是日本人还是别的什么人,都是可靠的,反之,如果他们失败了,即便原本最可靠的人,也会一夕间变成叛徒。 但不管怎么说,陆寒能给克先娅谋求后路这一点,安德烈还是很感激的,在他看来,100万美元不是个小数目,陆寒要把这么一笔钱筹起来,估计也费了不少劲――对远东谋划与对图库姆斯的谋划不一样,在图库姆斯,每人跳出来分赃,而在远东,陆寒要将那么多人拖下水,前后付出的代价定然也不会小。 可安德烈不知道的是,远东与图库姆斯的确不一样,因为图库姆斯那边只是一锤子买卖,但在远东,那么多的煤矿却可以源源不断的生金。陆寒这段时间在国外开户转入的资金,可不仅仅是一个100万。 “陆,你的确很善于敛财,不管手段如何,这都是事实。”沉默了良久,安德烈拍拍陆寒的肩膀,说道,“至于退路的问题,我相信你已经在为自己安排了......” 看到陆寒想说话,他抬手拦住,自顾自的继续说道:“这一点并不重要,我也不会阻拦你,所以你也没有必要对我解释。” 陆寒耸耸肩,没再在这个问题上多说废话。实际上,他从一开始就在安排退路,不是心生退意,而是未雨绸缪。 “咱们回到刚才那个话题,”安德烈语气顿了顿,转口说道,“最近一段时间,我还不需要太多的资金,不过弗拉季连他们两个的事情,你要抓紧时间安排好。另外,我会让他们交一份拉祖基地的储备清单,你要用最短的时间联系一个买家,从那里转一部份储备出去,嗯,这种事情,你尽量不要亲自出面,找一个可靠,关键时候还可以牺牲掉的人是最稳妥的。” 陆寒点点头,联系前后,他大概能猜到安德烈要做些什么。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家伙大概是要给什么人栽赃,栽赃的方式,就是盗卖拉祖基地的储备物资。其实,想要搞清楚这个即将被栽赃的家伙是谁也不是很难,弗拉季连两个人定然与此人关系密切,而且,这个人应该曾经直接管理过拉祖基地。 曾经管理过拉祖基地,现在又能够对安德烈构成阻碍的人,在后勤部里应该不会很多,拉一份名单,再查一下他们的人际关系就能筛选出来。 不过类似这样的事情,陆寒不会费心去调查,反正要不了多久就能知道了。 “找一个替死鬼不难,要找一个买家也不难,不过,你确定真的要送外面那两位远走高飞吗?”陆寒稍一沉吟,压低声音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他们现在要构陷什么人,但构陷这种事情是会上瘾的,而且他们今天尝到了被人收买的甜头,下一次就会想尽办法寻找被别人收买的机会。” 安德烈扭头看过来,眼睛里的目光飘忽不定,他明白陆寒的意思,但心里也在犹豫。 “在我看来,收买一个人的目的是为了他入局,而通过这种方式入局的人,往往都不可信,”陆寒垂着头,视线看着手里的烟卷,说道,“所以,要嘛永远别让他出局,要嘛就永远别给他被别人收买的机会。” “当然,”烟头随手弹出去,“决定权在你的手里,我只是提个建议而已。” 安德烈沉默了许久,最后才皱眉说道:“我需要他们出现在国外的某个地方,不然的话,整个计划容易引人怀疑。” “国外又不是没人失踪,”陆寒语气轻松的说道,“这次你给了他们450万卢布,如果下次再给这么多,那就是900万卢布,换成美元,也有100多万了。这么多钱,别说是一两个人,哪怕是再多那么七八个,也容易失踪的很。” “那就这么办吧!”安德烈站起身,看着门口的方向说道,“记住,千万不要出什么纰漏,也不要把自己填进去。” “放心好啦,这段时间,我恰好认识了几个要钱不要命的人。”陆寒笑了笑,说道。 0012 玩具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八月的符拉迪沃斯托克其后清爽宜人,从太平洋上吹来的季风,为这个城市带来了充沛的降雨和清凉的海风,将这个街道开阔的城市冲刷的异常干净。 临近中午的时候,细雨蒙蒙的海岸线看起来雾影重重,一辆簇新的黑色尼桑轿车破开雨雾,在顺着金角湾海岸延伸的斯维特兰娜大街上缓缓东行,最后,在赫赫有名的维尔萨宾馆门前停住。 一个黑发黄肤的年轻小伙子从司机座舱跳出来,用最快的速度撑起一把伞,跑到右后方的车门前,将车门拉开,用雨伞护着一个留了背头的中年男人下了车,径直进入宾馆正门。 后世被称为符拉迪沃斯托克最高档的维尔萨宾馆,此时还不对外开放,它是隶属于太平洋舰队的军方资产,因此,这两个人刚进正门就被穿着深蓝色制服的服务员伸手拦住。 “对不起,两位先生,这里不接待外宾。”服务员长的清纯可人,脸上的笑容也让人心暖,但说话时那不容置疑的语气,却只能令人感觉不快。 中年人的俄语不是很好,说的很生硬:“我们和波格丹先生约好了,是他请我们来的。” 服务员狐疑的上下打量两人半晌,但拦在他们前面的手却没有放下。 “噢,是波格丹・瓦列里耶维奇先生,”中年人反应过来,急忙补充道。 “请两位稍等,”服务员脸上狐疑的表情敛去,微微鞠了一躬,说道。 话说完,服务员转过身,朝大厅内侧的登记处走去。 服务员与登记处内的一名服务员交谈了几句,里面的人打了一个电话,估计是在询问“波格丹先生”是否有约,没一会儿,看到那边挂了电话,开始那个服务员又面带笑容的走了回来。 “非常抱歉,两位先生,”重新回来的服务员,脸上的笑容更加絮暖了,而且说话的语气也绵软了许多,“波格丹先生在六楼的客房,我带你们上去。” 中年人没说话,只是笑着点点头。 维尔萨宾馆已经加装了电梯,装的还是上海电梯厂出产的迅达电梯。三个人乘电梯直到六楼,然后服务员就领着他们到了门牌号是6022的房间。 在禁闭的房门上敲了两下,服务员提高嗓音,说道:“波格丹先生,您的客人到了。” 过了几秒钟,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一道缝隙,一个脸颊消瘦,看上去像是个痨病鬼一般的家伙探出头来,他先是看了看服务员,又看了看跟在她身后的两个人,这才将房门的缝隙开大了一些,说道:“进来吧。” 中年人笑了笑,并没有急着进门,而是从口袋里掏出钱夹,取了一张10卢布面值的钞票,递给服务员,说道:“谢谢,这是你的。” “多谢先生,”服务员将钱接过来,给中年人微微鞠了一躬,脸上的笑容很甜,让那个跟在中年人身后的小伙子禁不住多看了两眼。 只是等到几个人进了门,客房的房门随之闭合之后,服务员脸上的笑容瞬间便没了。她朝地上啐了一口,看看手里的10卢布钞票,白嫩修长的小手握了个拳,一张崭新的钞票就被捏成了一个团。 “朝鲜人都是吝啬鬼!”团成一团的钞票随手扔进走廊垃圾桶,服务员扭着挺翘的小屁股朝走廊的另一侧走去。 走廊另一端的尽头,有一个很特别的双开扇房门,门上挂着的牌号是6001。 服务员走到门口,从制服口袋里掏出化妆盒,对着镜子照了照,感觉唇上的口红似乎淡了点,又忙不迭的掏出唇膏,细心的补了补,最后,还将身上的制服仔细抻平,这才抬手在门上敲了敲。 门里好久都没动静,服务员迟疑了一下,又抬手在门上敲了敲,同时凑到门上,从猫眼反着往里面窥探。 还没等她凑到猫眼前面,原本闭合的房门突然打开,一只手从里面伸出来,揪住她的制服衣领就将她拽了进去。 服务员吓了一跳,本能的发出一声惊呼,但张开的小嘴迅速被人捂住,同时,一张带着坏笑的脸凑到她眼前――这张脸的主人,正是那个出手阔绰、背景深厚的陆先生。 “陆先生?”服务员松了一口气,感觉到一只手已经探到自己裙底,正在往下扯自己的底裤,她也不挣扎,只是喘息着说道,“你说的那个朝鲜人已经来了,我把他带到了6022房间。” “做的不错,”陆寒把脸埋在女人修长细嫩的脖颈处,一边肆虐的亲吻着,一边揽起女人的右腿,扯去碍事的底裤,顺势将这条圆润的美腿夹在腰际,不作任何准备,找准位置,猛地耸了进去。 女人叫了一声,将两只胳膊揽上他的脖子,之后就开始配合的哼唧...... 十几分钟后,当大汗淋漓的陆寒将过剩精力全部发泄在女人清纯的小脸上之后,才气喘吁吁的坐回到沙发上,随手抽了两张纸巾丢到女人衣襟凌乱的胸口上,自己取了一支烟点上。 “陆,你这人真是讨厌,为什么非要弄到人家脸上?”服务员捡起纸巾,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不无抱怨的说道。 陆寒呵呵一笑,没有说话,他当然不会说那样更刺激,更有征服感,嗯,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不想胡乱撒种。 “对啦,你为什么要盯着那个波格丹啊?难道你认识他?”服务员见陆寒不回答他,也不再多问,只是腻到他身上,没话找话。 “这种事不要多问,”陆寒面容一肃,板着声音说道,“让你盯着他,你就给我盯着他,一个女人知道的太多没好处。” 服务员吓了一跳,尽管她喜欢陆寒的大方和背景深厚,但她也能感觉到这男人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威胁,尤其是在他板起脸来的时候,这种威胁似乎更加的强烈。 看到身边女人噤若寒蝉的样子,陆寒摇头一笑,伸手抹上对方丝袜包裹的大腿,一边细细的摩挲着,一边柔声说道:“过段时间,宾馆的对面会有一家美式的快餐厅开业,你和潘秋莎把这边的工作辞掉,去那边做个经理吧。嗯,每月的薪水......就按底薪加分红,底薪每月3000卢布,分红的话,我给你和潘秋莎百分之十的店内股份,怎么样?” “就是那家正在筹建的poctnkc?”服务员淡蓝色的眸子一亮,兴奋的说道。 “嗯,怎么,你也知道?”陆寒漫不经心的吸着烟,问道。 “那怎么能不知道,”服务员紧贴在陆寒身上,语气兴奋地说道,“不就是美国人的那个叫什么肯德基的快餐连锁店吗?听说比麦当劳还出名呢,他们有可口可乐,有汉堡,还有薯条。前段时间新闻上还报过,莫斯科的普希金广场开了一家麦当劳,排队的人拥了一条街呢。” “那你们有没有兴趣过去?”陆寒笑了笑,说道。 “当然有,”服务员毫不犹豫的说道,“只是,只是我们真的能当那个经理吗?” “那是我的产业,难道我让你们当个经理,还有人提什么异议吗?”陆寒微笑着说道。 实际上,自从苏联进行经济改革以来,随着市场的放开,尤其是对外资的大量引进,大批的国外企业就开始进入苏联国内。两个月前,莫斯科开业了全苏联第一家麦当劳,开业当天,客流爆满,排队购买快餐的市民不仅把整个店堂挤满,而且队伍在普希金广场延伸了数百米。力主将麦当劳推进苏联的麦当劳加拿大董事长,甚至专门跑到了莫斯科,只为了目睹这一盛况。 随着麦当劳进入莫斯科,百胜集团也变得跃跃欲试,为了挤占市场,他们做了一个庞大的计划,打算第一期就在苏联境内开设54家连锁店。不过相比起麦当劳,百胜的前期公关显然没做好,他们进入苏联的相应手续到现在都没办下来,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相关部门甚至不允许他们使用“kfc”这样的标志,而是给他们换了一个俄文名字“poctnkc”。 百胜进入远东的步调,自然也被卡住了,他们计划在符拉迪沃斯托克、哈巴罗夫斯克等六座城市开设的连锁店项目,也没有得到批复。陆寒在很巧合的机会里听到这个消息,就投入资金以加盟连锁的方式,从百胜手里得到了这六家连锁店的经营权。 在远东开几家肯德基,自然不是陆寒的真正目的,他之所以投入巨资,拿下这个加盟的机会,无非就是为了找一个隐形的手段转移资产。按照他与百胜签订的协议,这六家店每月的利润,在经过分成之后,会有百胜相应的部门将他应得的那一部分,以美元支付的方式划拨到他的账户里。尽管在分成上,陆寒吃了一点亏,但这笔钱也能顺利进入他的海外账户。实际上,这就是一个洗钱的渠道。 这个刚刚认识不到三天的维尔萨宾馆服务员,陆寒甚至都不能准确叫出她的名字来,给她一个快餐店经理的名头,每月再给她一笔钱,这都算不上什么。谁家买个玩具不得付钱啊?更何况这个玩具明显是个高档货色。 0013 生意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打发走了有些缠人的服务员......“喀秋莎”,嗯,这是陆寒给那女人起的代称,至于她的原名,谁会记得?她身上的一些特征陆寒倒是能说上来,还有就是,**的时候声音很好听,细声细气的。 在浴室里冲了个澡,裹着浴巾回到客厅,点上一支香烟,站到窗口的位置朝下看。 窗外细雨还在悉悉索索的下个不停,不过街道上的行人却是一点都不少。 这段时间,涌入远东的外国人似乎越来越多了,真的,就像这符拉迪沃斯托克,就像下面的这条斯维特兰娜大街,走在街道上,细心数一数,几乎每十个人中就有一个亚洲人。这些亚洲人可能来自日本,也可能来自南北朝,当然,更有来自中国的商人。 陆寒相信,这些人不见得都是来抢占前排位置,坐看苏联湮灭的,人家还没有那么无聊,他们都是来淘金的,人人心里都揣着一个发财的梦想。当然,混杂其中的,也少不了所谓的间谍,不,应该称之为情报人员。 前天的时候,军港那边就抓到了一个这样的家伙,是个韩国人,自称是旅行记者、军事爱好者,随身带着三个相机,总共12个胶卷里,都是拍摄的远东几个空军基地以及军港的近景照片。 总而言之,大部分人都没安好心。日本人来了,澳洲人也来了,都在想尽千方百计的搜刮廉价资源,钢铁、煤炭、木材、石油,凡是能买的他们都要。一个澳大利亚的商人,甚至用澳大利亚产的电饭锅,换走了整整十二个集装箱的共青城“飞跃”电饭锅。用电饭锅换电饭锅,这样的生意很神奇吧?说白了就半点都不神奇了,因为共青城第二机械设备厂生产的这种电饭锅,完全是用飞机制造厂剩余下脚料制作的,人家看中的不是锅,而是造锅的材料。 韩国人来了,带着高薪待遇的合同走街串户,什么工程师、高级工程师、研究员等等等等,只要能挖走的,恨不得全都打包带走。刚刚开始大搞开源节流,增加政府收入工作的北京,尽管年财政结算仍有80多亿的赤字,却还是在国务院的牵头下,勒紧裤腰带搞了一个“双引工程”项目,要到苏联老大哥这里来引进技术,引进人才。 当然,这里面也少不了朝鲜人,他们也出不起太大的价钱,所也从不挑嘴,只要足够便宜,而且是他们用得到的东西,他们就能莽足了劲的往回搬。 刚才进入6022房间的那个中年人,他进入苏联的身份,是朝鲜慈江道商贸集团总经理崔元华,但陆寒手里却有着关于他的另一份材料:崔准民,朝鲜慈江道江界人,朝鲜第二人民军军官学校22期毕业生,现在是朝鲜人民军装备采购部工兵少校。 而与崔准民见面的那个家伙名叫格尔曼・丹尼尔洛维奇・尼孟采夫,曾经在拉祖基地担任过少尉,后因吸毒被开除军籍,并被判监禁四年,上个月才从监狱里放出来。 格尔曼与崔准民已经是第四次见面了,两人正在谈的是一幢涉及款项高达600万美元的军火买卖,至于货物,现在就在拉祖陆军基地的储备库里放着。 之前,陆寒看到过拉祖陆军基地的储备清单,发现里面基本没什么好东西,基本上都是军需物资和弹药,如果说武器中最多的,也就是突击步枪和火炮。陆寒对军械这一块懂得不多,他也认不得那些火炮型号,不过看着口径倒是不小,朝鲜人到现在还在发展大炮兵战略,三八线上堆的火炮,据说火力之强,可以在几个小时内将汉城夷为平地。 南北朝两个国家,谁的军事实力更强,与陆寒没有一毛钱关系,他也不关注这些东西,他真正感兴趣的,还是军火贸易这一部分,很明显,这其中利润丰厚,而且这种贸易还有一个很诱人的伴生物――权力。 不过可惜的是,安德烈显然不希望他接触这方面的生意,而陆寒本人也有点举棋不定。要知道,现在他在苏联这边搞风搞雨,大肆敛财,一旦将来事发,他还可以往西方国家跑,英国也好,美国也罢,乃至南美的某个地方,只要有钱,动荡的苏联也没能力把他引渡回国。但若是接触了军火贸易,那将来是什么情况就不一定了,没准等不到苏联这边通缉他,美国先要对他下手了。 这次的交易,陆寒就没敢亲自出面,他通过层层关系,最后推了一个波格丹出去,这个瘾君子根本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操纵,他只是一门心思的想要拿到十几万报酬,至于生意做完之后,他是否能够拿到那些钱......这貌似不用考虑,远东这么大地方,山高林深的所在有的是,埋下一两个人去,估计过一百年都没人找的到。 站在窗前,欣赏着雨景,脑子里却想着自己的心事,直到电话铃声响起,陆寒才回过神来。 电话是“喀秋莎”从前台打过来的,告诉他那两个朝鲜人已经走了,刚刚才出宾馆前门。 陆寒放下电话,快步走到窗前,低头朝下看了一眼,正好看到那辆黑色的尼桑发动起来,顺着街道缓缓向西去了,而在它的后面,一辆灰色的伏尔加也发动起来,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 摸摸下巴,陆寒转身回到卧室,换了一身崭新的浅蓝色西装,出门而去。 从电梯一路下楼,才出电梯间,就看到费纳耶娃微微气喘的从楼梯间方向奔过来。 “先生要出去?我去开车。”费纳耶娃就住在陆寒房间的对面,刚才听到门响,再出来的时候,却没能赶上电梯,这才急匆匆的走楼梯赶下来。 “不用,我就在附近转一转。”陆寒摆摆手,嘴里说着话,却朝坐在前台内侧的“喀秋莎”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费纳耶娃也不多问,落后两步跟在他身后,一同出了宾馆前门。 从宾馆房间里看,外面的雨下的不大,细细蒙蒙的,没想到到了外面才发现,这细细蒙蒙的还挺密的。 陆寒走出宾馆前门,就在门前的台阶处收住脚,把手伸出去,接了两滴雨水,感受着那种冰凉从手心直透全身的瞬间,头脑似乎也清晰了很多。 宽阔的街道对面,一个小餐店还在营业,敞开的遮雨棚下面,两个衣着普通的壮汉正凑在一起喝酒闲聊,看到走出宾馆的陆寒,两人飞快的站起身,各自拿起桌边放着的雨伞,一路小跑的赶过来,将两把雨伞分别递给陆寒和费纳耶娃。 远东,不,准确的说,是如今的苏联,社会治安非常糟糕,黑社会、黑警察不说遍地皆是吧,至少很常见,尽管规模庞大的黑帮还没有出现,但十几个人凑成一堆,就敢绑架勒索,甚至与抢劫杀人。而类似陆寒这种亚洲面孔的人,更是他们洗劫的最佳目标。 陆寒自诩为“大盗”,当然不希望被这种小贼打劫了,所以他雇佣了不少保镖,其中以退役的军人为主。说实话,他更喜欢雇用一些特种兵或是来自安全委员会的特工,但这年头,整个苏联的国家体系还没有彻底崩坏,特种兵和费纳耶娃这样的特工,并不是他花钱就能很容易雇佣的到的。 撑开壮汉递过来的雨伞,陆寒迈下阶梯,顺着街道边的方砖路施施然向西走,一边走,还一边很惬意的朝街道两边张望,看上去就像是漫无目的的游客一样。 而随着他离开宾馆,街道两侧的店铺或是角落里,稀稀落落的闪出来七八个人,或前或后,或远或近的跟着他,有的甚至远远走在街道对面,后方四五十米远的地方,还有一辆老式海鸥缓缓跟着。如果不是富有经验的人,估计都看不出陆寒与这些人之间的关系。 陆寒走的很随意,真的像是出来兜风似得,经过一家过硬水果摊位的时候,还停下来买了一兜苹果。 就这么悠闲的走了十几分钟,到了十月革命广场。陆寒从那座刻有“为了远东苏维埃政权的战士”字迹的纪念碑下穿过去,径直走向耸立在广场右侧的那栋斯大林式建筑。 这栋大楼是滨海边疆区区委所在地,门前的停车场上,停满了各式各样的小轿车,其中,停在书记专用车位上的那辆宝蓝色奔驰异常打眼。 陆寒对这辆车很熟悉,因为正是他将这辆车送给了滨海边疆区现任的区委第一书记弗拉基米尔・加吉耶夫,而作为回报,加吉耶夫也为他的启光能源贸易公司提供了不少便利。这是一种金钱与权力的苟合,双方互惠互利,相处融洽。 作为区委所在地,大楼外自然少不了警卫,陆寒才到门口就被荷枪实弹的士兵拦住,等到他道明来意,并说明是加吉耶夫本人邀请他过来的,士兵才狐疑的去值班室打电话。 没等多久,当士兵再次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副大大的笑脸,很恭敬的请陆寒两人上楼,并且不厌其烦的告诉他,加吉耶夫书记同志的办公室在三楼最东侧。 0014 加吉耶夫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加吉耶夫,三年前经由莫斯科任命,出任滨海边疆区区委第一书记,在此之前,他曾经在加里宁格勒、明斯克以及南堪察加等地任职,是个有着三十年党龄的苏共老党员。而以他刚过五十岁的年纪,在区委第一书记这个级别上,又是一个比较年轻的干部。 年轻,有的时候就意味着眼界开阔,更容易接受新生事物、新观念、新的思想,因此,加吉耶夫在改革激进派、中间派与保守派的复杂斗争中,一直都是旗帜鲜明的站在改革激进派一方的。 不过,站在改革激进派一边,并不意味着他就要旗帜鲜明把大旗举起来,相反,因为性格稳重谨慎的关系,再加上投机的心思很重,所以,在此前他从未在任何公开场合里,发言表明自己的立场。 他这样的做法自然有好处,所谓的好处,就是能够做墙头草,看着哪一方得势,可以顺风靠过去,不必承担太大的风险。但话说回来,这么做同样也有不好的地方,那就是墙头草往往得不到任何一方的信任,斗争的任何一方,都不会把他当做自己人。 就像这次的人民代表选举,加吉耶夫作为滨海边疆区的第一书记,就很惨淡的落选了,而他的对手,滨海边疆区的苏维埃主席,以及区工业委员会主席,却双双入选。在这里面,滨海边疆区主席沃德沃斯是以苏共党内选举代表的身份入选的,而区工业委员会主席阿法纳西耶夫则是以立场强硬的保守派身份入选的――从这两个人入选就可以看出来,苏共作为一个政党,其在远东地区,至少是在滨海边疆区内部,还是有更多支持者的。否则的话,类似阿法纳西耶夫这种整天不分场合批评改革政策的家伙,根本就没理由在全民普选的情况下获选。 正是这次的人民代表选举结果,令加吉耶夫有了深深的危机感,他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很尴尬。苏共内部的中间派并不相信他,否则的话,党内名额不应该是沃德沃斯的,而反对改革的保守派,显然也不待见他,因为他此前的立场暧昧,非常不明确。如果坚定的站到改革激进派一方,且不说现在明确的表明立场,自己会不会被改革激进派接纳,即便人家接纳了他,以滨海边疆区的民意基础,他也不一定能够冒头。 尽管这次的人民代表大会上,关于修改宪法第六条的决议没能通过,但在加吉耶夫看来,下一次的人民代表大会,肯定就躲不过去了――即便是这一次,宪法第六条的保留都很危险,它之所以未能通过,是因为仍旧在军方控制上掌握优势的保守派,公然发出了内战威胁,那些主导修改宪法第六条的改革激进派代表们,被吓得缩回去了。 在加吉耶夫看来,这个决议这次没通过,明年召开的第二次,后年召开的第三次代表大会,定然会通过的。到了那个时候,苏共失去了掌握政权的法理依据,他这个滨海边疆区的第一书记也将被州长这个全新的职位所取代。而到了那个时候,州长这个职位的人选要怎么诞生?毫无疑问,必然是由地方选举诞生的,到时候,他是否能够顺利获选,至少从现在看机会很渺茫。 现在,已经到了必须做点什么的时候了,否则的话,加吉耶夫认为,最多两年,自己的政治生涯就将结束,而到了那个时候,他才刚刚53岁。 这段时间,加吉耶夫忧心忡忡,一直在考虑的问题就是这方面的,有一些日子,他甚至已经变得颓丧了,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扭转局面了。也就是在那段日子里,他接触到了一个叫“启光能源贸易”的公司,遇上了一个叫陆寒的中国年轻人,考虑到自己的政治生命反正就还剩两年,有权不用过期作废,他便与这个陆寒的年轻人做了两笔交易。 当两人做了几笔交易之后,随着接触的加深,加吉耶夫才逐渐察觉到这个年轻人的不简单,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远东煤炭联营,竟然是这个年轻人在背后做的推手。他不仅有钱,而且还有势,在他身后的影子里,影影绰绰存在着来自莫斯科的权力支持。 加吉耶夫并不知道陆寒的背景有多深,但这并不妨碍他加深两人之间的合作,至不济的结果,无非就是他在两年后照样失去权力,但通过加深与陆寒的合作,他总能捞到更多的好处。 因此,当听说陆寒前来拜访的时候,加吉耶夫并没有端架子,而是直接通知门岗警卫,放他们进来。 陆寒最初结识加吉耶夫,还是通过纳兹德拉坚科的引荐,一场很私人性质的酒会,陆寒算是与加吉耶夫的第一次会面。之后,以陆寒长袖善舞的手段,再加上金钱攻势的威力,两人很快就变得熟识了,只是加吉耶夫的办公室,陆寒还是第一次来。 在等着陆寒上来的时候,加吉耶夫特意将他之前搞到的一份材料放在会客茶几上,这份材料是此前才刚刚由莫斯科下发的,第一次人民代表大会今年最后一次会议上做出的《关于苏联对内和对外政策基本方针的决议》。 文件很厚,内容也很多,加吉耶夫想了想,又特意将文件翻到了经济改革若干事项暂行方案的那一部分,在这一部分里,涉及到了一个引入外资和进出口贸易的问题。 这次的经济改革新举措,显然是借助了中国改革开放的某些措施,比如说加强招商引资的问题,再比如进出口贸易配额划拨权归由地方的问题等等。 加吉耶夫相信,作为一个商人,陆寒肯定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等他来了,只要看到这个东西,自然就能引起话题,到时候,他就能顺着这个话题,跟这个年轻人做些交易。 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加吉耶夫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很随意的挑了一份文件,又把自己的眼镜戴上,开始装模作样的工作。 “咚咚!” 不过五六分钟的样子,房门被人敲响。加吉耶夫正襟危坐,眼睛看着手里的文件,头也不抬的说道:“请进。” “书记同志,有一位中国来的陆寒先生前来拜访,说是已经和您约好了。”来人是加吉耶夫的秘书,一个身材窈窕的乌克兰姑娘。 “嗯,请他进来,”加吉耶夫仍旧不抬头,只是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 片刻后,秘书将办公室房门整个推开,而后让到门边,将穿着一身笔挺西装的陆寒让了进来。 “弗拉基米尔・加吉耶夫书记同志,您好,”陆寒拎着一袋苹果走进来,在门口的位置微微躬身,笑着问候道。 在私下里,他与加吉耶夫打招呼可没这么繁琐,没这么程式化,不过毕竟秘书在场,显得疏离一点不是坏事。 “噢,陆先生,请坐,”加吉耶夫微微抬头,目光从眼睛的上方投过来,看了看陆寒,笑道,“随便坐,我先把这份文件处理好。赛门诺娃,给陆先生沏茶。” “不用,不用,”陆寒拦住秘书,笑着说道,“书记同志先忙,我坐一会儿就好。” 秘书看向加吉耶夫,见他点头,这才转身出去。 办公室的房门重新关闭,整个宽敞的办公室里顿时安静下来。 陆寒拎着那袋路上买的苹果,走到办公室中间的沙发前坐下,扭着头,无聊的四处打量,只是一会工夫,视线就落到了加吉耶夫事先准备好的那份文件上。 没有外人在场,陆寒也就没必要那么谨慎了,他伸手将文件拿过来,看了看上面的内容。 加吉耶夫装模作样的看文件,实际上却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陆寒,见他把文件拿起来,飞速的看了一眼,而后,又翻到文件的扉页,像是在看文件的名字和下发单位,原本有些悬着的心,这才彻底放下来。 说实话,陆寒对什么所谓进出口贸易配额分配这种事,一点都不感兴趣,他做的基本都是走私贸易,又把边防军的门路都打通了,这种配额就跟他没什么关系了。 不过,他对这份文件已然很有兴趣。如今的苏联可不像后世国内的情况,人代会讨论什么问题,报纸上、电视里都会公布出来,在如今的苏联,类似这样的东西,即便报纸电视上有所透露,也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像这么全面的东西,普通人根本接触不到。 做生意的人必须把稳经济脉搏,那么经济脉搏与什么息息相关?毫无疑问,就是国家的大政方针。一个政策出台,或让人倾家荡产,或让人一夜暴富,这并不是天方夜谭,而是事实,所以,陆寒对政策方面的东西向来都很关注。 趁着加吉耶夫工作的这点时间,陆寒将文件快速的浏览一遍,加吉耶夫希望他关注的那些内容,他根本就没往心里去,不过,他也很快找了真正令他关心的内容――中小型国家企业主导权下放地方。 0015 合作基础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苏联自85年戈氏上台开始,首先对经济层面的问题进行改革,其改革政策变动频繁,但迄今为止,最为有效的,也最贴合实际的,主要还是两部分内容:财政改革以及经营权改革。 财政改革不用说,主要的两部分:预算结算制度改革和自筹资金改革。这一部分改革,目的是将企业的财权下放,允许企业在完成预算内的资金上缴计划之后,保留一部分利润,以此来提高企业和职工的积极性。自筹资金,实际上就类似于自负盈亏,它一方面可以促进企业的经营积极性,另一方面也可以减轻国家负担。 而在经营权的改革方面,主要是给了企业更多的经营自主权,国家不再以刚性的指标来约束企业的经营行为,这实际上是对计划经济的一种初步改革。 但是这两部分改革,显然都没有触动到一个问题,那就是企业的人事问题,也可以说是企业的直接掌控权问题,尤其是那些国有的大中型企业更是如此。 苏联的国家企业主要归属于部长会议领导下的各部委,隶属工业委员会的企业,不管大小,其人事权就归工业委员会,隶属运输交通的,就归运输交通部门,而地方政府对其没有任何权限。这就类似于国内的央企,国内某个省的政府,没权力决定本省某家央企的人事权,这都是同样的道理。 而这次人民代表大会作出的新一步经济改革计划,显然就触动到了这一层面,其主旨,就是将那些原本属于部长会议各部委的中小规模企业,下放到各级地方政府。这个下放,不仅下放了经营权和财政权,还下放了人事权以及直接管理权,如果说,目前苏联局势稳定,莫斯科中央管控能力强的话,这个政策是不错的。但问题就在于,目前苏联局势不稳,各个加盟共和国,尤其是那些经济实力比较强的加盟共和国,分离倾向严重。这个权力一下放,等于是给了那些分离主义者们拓展势力的绝佳机会。 最要命的是,这个决议出台的很仓促,其中的限定条件也列的很模糊,很不完善,其对企业规模的界定,仅仅依靠两个标准:投资规模和职工人数――仅仅这两个标准,能拿来界定一家企业的规模和重要性吗? 比如说,一家企业拥有员工300人,投资规模是100万卢布,那么毫无疑问,按照这个标准来执行的话,这家企业应该被界定为小型企业。那么ok了,共青城茹科夫斯基精密仪器厂就必须是小型企业了,这家企业是干什么的呢?它是生产“厄尔布鲁士”系列超标量处理器的,也就是超级计算机处理器。这东西被广泛应用在导弹防御系统、航空指挥中心、核武研究等等需要大型数据运算的要害部门,苏军刚刚采用的a-135导弹防御系统,以及正在大力研究开发的“顿河-2h”多功能雷达系统,都采用了这种超级计算机处理器。 类似这样一家企业,也划归地方管理?在目前的局势下,估计用不了两年,这家精密仪器厂估计就得被某个人给卖了,而排队等着买的人,估计上亿美金还是很乐意掏出来的。 怎么说呢,漏洞,到处都是漏洞,陆寒甚至不用仔细去找,就能从整份文件的字里行间找到大量可以钻营的漏洞。 加吉耶夫的耐心很大,他给了陆寒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直到瞥见陆寒翻过文件最后一页,他才打了个哈欠,用力抻个懒腰,说道:“唉,最近的局势是越来越复杂了,工作也是越来越不好做了。你应该听说了吧,昨天苏维埃港的码头工人罢工了,三千人的罢工,整个码头的运转都停滞了。” 陆寒闻言,放下手里的文件,抬头看着加吉耶夫,笑道:“上次是要求提高工资待遇,这次又是为什么?” 加吉耶夫摆摆手,一副心累,不愿意多谈的表情。 走到陆寒对面的沙发前,接过他递来的香烟,抽出来点上一支,加吉耶夫用夹着烟卷的食中两指,指了指陆寒手里的文件,说道:“看过啦?有什么感触?” “说实话?”陆寒将文件扔回到茶几上,笑道。 “当然说实话,我们是朋友嘛。”加吉耶夫坐下,说道。 “两个感觉,”陆寒竖起两根手指头,说道,“第一,你这个书记要快当不成了,第二,也是比较幸运的一点,眼下到处都是发财的机会。” 加吉耶夫愣了愣,随即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文件上该有的东西都有,他也相信陆寒是个聪明人,自然不难看出他眼下的窘境,只是他没想到,这个家伙会把话说得这么直白。 “弗拉基米尔,”没等加吉耶夫开口,陆寒指着桌上的文件说道,“这应该是你有意让我看的吧?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是想要跟我做笔交易。嗯,让我想想,交易有很多种,不为求财便为求权,我想,在这个时候,在如今这种局势下,你想要的应该是财,没错吧?” 加吉耶夫面带微笑,没有直接回答,他倒不是不介意陆寒看出自己的目的,看穿了也好,大家说话可以直接一点。 “求财当然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如果能够求财的同时,不丢了权,我觉得应该更加不错。”等了一会儿,加吉耶夫才不紧不慢的说道,“陆,之前我们已经有过几次合作了,我认为,这几次合作还是很愉快的,难道你不觉得,将这种合作关系继续下去,对你更为有利吗?” 听他这么说,陆寒瞬间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看来,加吉耶夫对他自己所处的境况也是有充分了解的,那份文件上,政治改革部分的内容说的很详细,在苏联今后的政治改革中,将会比照这次人民代表选举的方式,逐渐加大民选成分,这也是戈氏民主化改革思维的核心内容。 加吉耶夫在此前的人民代表选举中,丢失了他的“基本盘”,也就是滨海边疆区的选票,这也就意味着,如果地方行政长官采取民选制,他很可能会丢掉官帽子。加吉耶夫现在的态度是“栈恋不去”,舍不得把官帽子丢了,所以,他现在想要的,是如何保住权势。 看来这个家伙是有所误会了,估计他是把站在自己身后的安德烈,看成了某位足以决定他政治前途的高层人物,这是个美丽的误会啊,陆寒心里暗笑,他可没打算消除这个误会。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弗拉基米尔,”想通了背后的关节,陆寒笑了笑,说道,“你是希望能够在将来莫斯科推动地方行政长官民选制的时候,获得最终的胜出,是不是这样?” 加吉耶夫不说话,只是面带微笑的看着他。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咱们之间的确需要进一步加深合作了,”陆寒向前附过身子,说道,“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我能够为你提供参与竞选并最终会的成功的一切必要条件。” 语气沉了沉,陆寒继续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之前人民代表选举的时候,滨海边疆区16名候选人,都曾经在电视上做过个人演说,每人获得的演说时间都是半小时,周一、周三、周六、周日,四天滚动联播,没错吧?” “是的,这是莫斯科的限令,也是最高苏维埃选举委员会的决定。”加吉耶夫点点头,说道。 “为什么选举委员会要搞这样一个活动?我想原因谁都知道,既然是民选,总要让投票的人认识一下候选人嘛,不然谁知到要把这么一张珍贵的选票投给谁呢?”陆寒摊摊手,笑道,“但是只有四天时间,每天只有半小时,整个滨海边疆区,近三百万人,又有几个能准时收看到这个节目?或者说,又有多少人真正关心这场投票?” 加吉耶夫微一皱眉,这个答案他很清楚,目前远东人口二百八十余万,其中,具有投票资格的成年公民近二百四十万,但在人民代表选举中,投票率仅有27.3。换句话说,不计算废票,只要是投过票的人都算上,也只有不到65万,剩下的那些人,连票都没投。 “所以说,如果你想真正赢得选举,最重要的一件事,也是首先要做的一件事,就是让潜在的选民都认识你,看到你的名字就知道代表的是谁,看到你的脸就知道你叫什么,这是最基本的。进一步来说,还要让他们对你有好感,认为你能代表他们的利益,让他们站在你这一方。”陆寒说道,“而要做到这一点,你需要的绝不仅仅是每天半小时,且只持续四天的电视演说。你需要让电视里每天都有关于你的镜头,广播里每天都有你的声音,报纸上每天都在宣传你的观点和理论,要让你的个人海报贴满滨海边疆区每个城市的每条街道。你甚至可以搞一些礼物赠送活动,或者是精美的食品,或者是一小瓶伏特加,然后在食品包装上、酒瓶上贴上你的标签。只有这样,当投票的时候,那些选民才能首先想到你,并且为你投上一票......你要想做这些,最需要的是什么?毫无疑问,你需要钱,很多钱,而我恰恰能够给你提供很多钱......这便是我们的合作基础。” 0016 构想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陆寒把话说得很直白,所谓全民式的选举,实际上在拼的就是一个舆论操控权,舆论操控权掌握在谁的手里,谁就能够获得更多的选票。而舆论操控权是依靠什么来掌握的?毫无疑问,还是金钱。 加吉耶夫听得很认真,直到陆寒把话说完了,他才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思想是一个需要控制的关键点,而操控这个关键点的按钮,就掌握在舆论的手里。”良久之后,加吉耶夫叹口气说道。 “苏维埃社会主义联盟得以维系的根基包含两大主题:**的意识形态以及社会主义优越性的完美体现。”陆寒接着加吉耶夫的话茬继续说道,“现在,第二大主题正在逐渐的淡化,所以,意识形态的工作就显得日益重要。” “你也研究苏斯洛夫同志的理论?”加吉耶夫不无诧异的问道。 “那倒没有,只是这一段论述恰好看到过,个人认为很有道理,所以就记了下来。”陆寒笑了笑说道,“实际上,他的一些理论,拿来应对眼前的环境似乎很有用。” “从莫斯科开始推行经济改革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全方位的变化是必然会出现的,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嘛,既然决定采用资本主义性质的经济基础,那自然就免不了要调整上层建筑来适应它。”加吉耶夫摇摇头,说道。 那可不一定,陆寒心里对这番说法不以为然,但却没有反驳,因为戈氏显然就是这种思路,而这种思路显然是完全被西式的东西填充了,当然也是被固定思维固化了的东西。用程式化的词语来形容就是“本本主义”,“教条主义”。 “按照你刚才的规划,现在需要做些什么?”加吉耶夫适时的将话题收回来,问道。 陆寒在之前的论调中,一方面强调了舆论的重要性,一方面也向加吉耶夫隐晦的表达了,自己可以帮助他赢得民选的意思。就像他自己说的,全民选举实际上就是一场比拼舆论控制权的战争,而从最根本上说,这也是一场比拼财力的战争。 比拼财力的根本在于什么?毫无疑问,只能是金钱,兜里没钱还跟人家拼什么财力?难道还按照之前莫斯科最高苏维埃选举委员会规定的那样来吗?连续四天,每天半小时的宣传,这能够什么用的? 通过此前一段时间的聚敛,陆寒手里的确有了一笔钱,这笔钱对任何人来说,或许都不是小数目,都足够令人垂涎,但要想像陆寒说的那样,操控一场全边疆区范围内的舆论战,明显还非常不足。幸好,目前才是8月份,地方行政长官的民选方式,也没有得到正式推行,他们还有充分的时间去做准备。 加吉耶夫手里还有足够充足有效的全力,又有充足的时间做准备,另外,手里还捏着一份刚刚新鲜出炉、且有大量漏洞可钻的改革决议,陆寒认为,只要稍加规划,他们的目的应该不难达到。 要想获得舆论宣传方面的优势,最有效的办法无意就是直接控制舆论的根基,类似报纸、广播乃至电视。在过去几十年的发展中,受体质因素的约束,滨海边疆区,乃至整个远东地区,各种类型的报纸都不是很多,除了各级部门的机关报之外,剩下的政论性、时事类报纸完全没有,倒是那些体育娱乐类的小报很有一些。像符拉迪沃斯托克就有四份这种报纸,主要是归属于体育运动委员会滨海区委会的两份体育报纸:《体坛瞭望》和《国际田径》,剩下的两份报纸,分别是属于电影委员会的《苏联电影》以及作家协会的《新文艺》。 相比较而言,这四份报纸是在远东发行量比较大的,其中,《新文艺》和《苏联电影》的发行量,甚至比各级机关报的发行量还稍稍大一些——当然,那是在扣除了强行订阅部分之外的成绩。 尤其需要提一下的是《苏联电影》,这份报纸最初是八开双开页的版式,但是从前年开始,报社就不断改版,到目前,已经发展为八开16页的大包,每周出一期,已经在向期刊方向靠拢了。每份报纸售价2卢布50戈比,不是很便宜,但依旧有近60万份的发行量,这个成绩算是很不错了。 陆寒认为,目前可以想办法先拿下《苏联电影》这份报纸,在其原来单纯关注国内影视娱乐新闻的基础上,更多的引入西方电影娱乐要素,以此迎合远东人放眼看世界的心理。相信经过这样的改版,这份报纸的发行量还能够往上爬一层。 当然,拿下《苏联电影》这份报纸的目的,并不是单纯的要发展这份报纸。陆寒认为,可以依托《苏联电影》这份报纸,以其相对完整的发行体系,建立一个类似联合体的传媒集团,等到时机成熟了,或者说,等到有更加充足的资金注入之后,就以这个传媒集团的体系,增发一份时事评论性的报纸。 这份报纸的风格,就选择犀利的政论、大胆的针砭时弊等等,总之,必须能够搏人眼球。不用担心这样的报纸会不受欢迎,做传媒的必须了解读者心态,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人们在好奇心理以及嫉妒心理的操纵下,都会对诸如阴谋论、批评政府的言论喜闻乐见,只要这份报纸能够站住脚,受欢迎几乎可以是肯定的。 除了直接向舆论界伸手之外,陆寒认为还可以趁着莫斯科将中小型企业掌控权下放地方的绝佳机会,迅速着手整合出一个物流集团。 物流这个概念,在如今的苏联甚至全世界,都是一个很新的理论,加吉耶夫甚至都不知道这玩意代表着什么,因此询问的也非常仔细。 在苏联过去几十年的经济建设过程中,因为计划经济的决定性作用,所以在经济部门、企业规划的路子上,同样存在大而全小而全的问题。从全苏联范围来开,无论大小,几乎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客运站以及承担货运功能的运输公司,像符拉迪沃斯托克,现在就有从第一到第四,足足四个运输公司。这四个运输公司还不归属一个部门领导,而是分别属于物资储备部门、运输建设部门、交通部门以及采购部门。可以说,只要用得上的部门,就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戳一个摊,没人在乎这个摊戳起来之后是否能够顺利运营,关键是可以用这个摊为借口,向上面要经费。 到了现在,远东作为对东亚贸易的前哨战,物资调运如此频繁,可这四家联合起来,至少拥有上百辆大型运输车的运输公司,却始终不死不活的。为什么呢?原因很简单,那就是要想雇佣这些运输公司的车辆,就必须要有其各自主管部门的批条,需要经过一层层的审核,这个审核的过程不禁繁琐,而且还少不了要行贿。往往拿到一个批条的时间以及花费,都足够那些私人性质的小运输公司往返运输几遍了。 就是在这种状态下,目前,这四家运输公司都处在不死不活的状态下,公司员工的工资都要靠预算补贴,可以说完全是个赔钱的大坑。 千万不要认为这个坑很小,以为仅仅四家运输公司,员工算到一起也不过是两三百人,工资也没多少。如果将目光放开,从符拉迪沃斯托克辐射到整个滨海边疆区,那么多的城市,几乎每个城市的情况都类似,综合起来,那就是一笔很大的开支了。 陆寒希望能够整合远东地区的物流业,而且首先就从滨海边疆区开始动手。既然莫斯科决定将中小企业划归地方,那么这些注定是小企业的运输公司,显然就归由滨海边疆区自行处置了,陆寒希望加吉耶夫能够给他创造更多便利,从而将整个滨海边疆区各个大小城市的运输公司整合到一起,足够一个大规模的物流集团。 只要有这个物流集团在手,将来不仅能够盈利,而且能够以最低廉的价格,撑起传媒集团的发行网络,从而在最基础的成本问题上,将这个传媒集团置于有利的竞争地位。 为了能够拿下这个物流集团,陆寒也表现的异常大方,他甚至直接告诉加吉耶夫,只要能够得到便利,他愿意一次性支付500万美元的回扣——注意,是回扣,而不是购买这些小运输公司的成本费用。 加吉耶夫对陆寒提出的这个计划很感兴趣,在他眼里,那些令边疆区财政承受负担的小运输公司们,显然是无关紧要的存在,如果有人能够接手并承担各公司职工的费用以及退休工人的养老金,他甚至觉得白送都没有什么问题,毕竟只要不亏损了就是赚钱,难道不对吗? 但加吉耶夫却不知道陆寒整合物流集团的野心有多大,商业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毫无疑问,就是平台,而一个规模庞大,辐射面广的物流公司,显然就是一个最佳的平台。只要整合了这个平台,陆寒下一步就可以把大型超市这个在苏联相对来说比较新鲜的东西,开到滨海边疆区的每一个角落。有这个平台做支撑,再加上他的走私通道,相信不需要一年的时间,他就可以把滨海边疆区范围内全部的国营商店碾碎——分食这些国营商店的尸体,显然又是一个很不错的赢利点。相比起这些,500万美元的回扣算得上什么? 0017 谈判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阿尔谢尼耶夫市,滨海边疆区中部的一个小城,城区总人口不足七万,与中国国内相比,充其量就是一个小县城。但就是这个人口不七万的小城市,却有着两个规模庞大的工业体:阿斯科利德机械制造厂和普拉格列斯机械制造厂。 这两家机械制造厂,前者主要生产飞机,不是战斗机,而是竞赛类飞机和各类型的教练机,这其中就包括雅克系列的教练机。至于后者,则是前者的配属企业,主要用前者的废弃钢材以及下角料,制作包括洗衣机、电风扇在内的民用家电器材――前苏联的大型军工企业基本上都是这样布局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节省成本。 苏联远东的城市基本上都是依托着大型企业伴生的,像阿尔谢尼耶夫市就是如此,城市的几万人口,其中绝大多数都是这两家企业的员工,完美的诠释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俗语。 除了两大机械制造厂之外,阿尔谢尼耶夫市还是远东很出名的疗养休假地,这里有着苏联国内规模数一数二的高山滑雪场,苏联国家滑雪代表队甚至都选择这里作为训练场地。 不过对于陆寒来说,他这次前来阿尔谢尼耶夫市,既不是为了那两家大型机械制造厂,也不是为了滑雪度假――两家企业都是规模超大的国有企业,即便是作为滨海边疆区第一书记的加吉耶夫,都没权力把手伸进去,更别提别的了。 这次来阿尔谢尼耶夫,陆寒的目的是为了迈出他整合远东物流的第一步,以出资赎买的方式,将阿尔谢尼耶夫市原有的三家运输公司化公为私,组建他的“科贝尔远东运输集团”。 阿尔谢尼耶夫市原有的三家运输公司,分别是红旗第一运输公司、红旗第二运输公司以及阿尔谢尼耶夫储备运输公司。在这三家公司中,红旗第一、第二运输公司,因为过去主要就是为了两家机械制造厂提供配属服务的,因此,其车辆差不多都是军用卡车,不过大多都是淘汰的老旧卡车,但其中配备了不少全驱重型卡车。陆寒甚至从第一运输公司的车辆清单里,发现了一辆乌拉尔-4320-10军用卡车,这种6*6的军用卡车是装甲防护型的,属于纯军用的东西,也不知道怎么弄到了这家公司里。 如果说三家公司里,目前运营最糟糕的,应该就是六年前刚刚成立的储备运输公司,这家公司属于市里的储备运输局,平时根本就不承担什么运输任务,只是为市里的储备服务的。但相对而言,这家公司的运输车辆,车况也是最好的,公司现有的24辆卡车,都是八吨的6*4型卡马-5320.最长的运行年限不超过五年,里程数更是低的可怜。 在加吉耶夫安排的人配合下,陆寒仅有了三天就把储备运输局下属的储备运输公司拿下,双方签订的合同上,陆寒将要承担这家公司现有的145名员工以及42名退休工人的薪资,另外,还要承担该公司现在账面上将近20万卢布的当年预算亏损。扣掉这些费用之外,陆寒还需要向阿尔谢尼耶夫市市委以及储备运输局分别支付20万、40万卢布的赎买资金。 而作为交换,阿尔谢尼耶夫市委、市储备运输局则将公司现有的24辆卡马-5320卡车,30名经验丰富的卡车司机,一块占地近40亩的厂区,一栋四层的厂区办公楼,30个车库,储备局下属的5处储备仓库,一家原来归属于运输公司的招待宾馆,连同一应机械设备、车辆维修工具等等等等,大包卖给了陆寒刚刚戳摊组建起来的“阿尔贝远东运输集团”。 通过这一笔买卖,阿尔谢尼耶夫市委获得了60万卢布的现金,抹平了20万卢布的预算亏空,甩掉了近200名员工(包括42名不能创造任何价值的退休工人)的大包袱,而付出的代价,则是一堆在他们看来没有任何价值,也创造不了任何利润的闲置物资,至于说地皮,拜托,他们从来都不缺地皮,关键是没人在那些闲置的地皮上建东西。 所以,阿尔谢尼耶夫市委上下人等,都认为这笔生意做得很划算,更重要的是,他们成功的引入了一个投资项目,可谓是一举两得。 第一笔买卖进行得很顺利,陆寒也很满意,但是对红旗第一、第二运输公司的收购,在开始的时候,却遇到了一些麻烦,因为这两家运输公司并不是阿尔谢尼耶夫市完全所有的,在当初组建的时候,阿斯科利德机械制造厂和普拉格列斯机械制造厂也提供了一大部分资金,这两家运输公司,也是两家制造厂的外围服务配属企业。 阿尔谢尼耶夫市委在第一笔生意上尝到了甜头,所以支持将红旗第一、第二运输公司也卖掉,但两家机械制造厂不同意,而且拒绝的非常干脆。 陆寒在市委两名代表的陪同下,与两家制造厂的代表接触了三四回,都没有得到哪怕半点妥协的暗示――对储备运输公司的收购,从开始到完结,仅仅用了不到一周时间,可是对红旗第一、第二运输公司的收购,却黏糊了半个月,还没有丝毫进展。陆寒甚至将收购金额从最初70万、95万卢布的基础上,又提高了百分之三十,以至于刚刚卖掉储备运输公司的阿尔谢尼耶夫市委都有了意见,两家机械制造厂还是没有让步的打算,这令陆寒有些恼火。 一笔生意,一方矢志要做成,另一方却没有任何意向,怎么办?不用问,要做成的一方在经过各种努力却仍旧达不到目的的情况下,自然就要想一些不太符合道德规范的办法,而类似这样的办法,陆寒手里有的是。 .................... 八月末的阿尔谢尼耶夫,短暂的夏季已经过去,天气开始一天天的转凉。 上午九点,市里的工业重镇,谢苗诺夫卡镇的中心广场缓缓驶入一辆灰色的伏尔加轿车。轿车没有在中心广场停留,而是直接驶上高尔基大街,最后,在离着广场不远的一家宾馆门前停下,车门开启,一个三十多岁的壮年男子率先下车,随后,在右侧,一个看上去五十出头但精神却很矍铄的老头也下了车。 两人并肩站在宾馆不远处的便道上,抬头看着十几步外那家拥有一栋五层建筑的宾馆。 宾馆正在重新装修,外面显得很凌乱,被拆成大洞的正门上,甚至连个招牌都没有。忙碌的工人,正在将一块块各种规格的红木板往楼里搬运,这些红木板打磨的非常光滑,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由此可见,这家宾馆的装修肯定很上档次。 站在不远处的两个人都知道,这家宾馆原来属于市里的储备运输公司,就在两周前,它已经被市委和储备运输局以极其低廉的价格,大包卖给了一个中国来的资本家。最可恨的是,这个资本家还将贼兮兮的目光投向了红旗第一、第二运输公司,且不说这两家运输公司的规模,要比储备运输公司大上几分,单单是他们承担的业务,就不是储备运输公司能够比拟的。 把这两家运输公司卖掉?笑话,那自今而后,自己所在的机械制造厂,岂不是还要向一个资本家支付高昂的运输费? “弗谢沃洛德同志,”在宾馆不远处站了一会儿,三十来岁的壮年男子看看身边的老头,说道,“我真是有些搞不明白,厂里不是没有意向将运输公司出售吗?为什么每次接到那个中国人的谈判邀请,你都要亲自过来?依我看,咱们根本没有必要理会他,市委那些目光短浅的家伙,咱们同样也没有必要理会。” “呵呵,维亚切斯拉夫同志,你这是在闹情绪吗?”叫弗谢沃洛德的老头扭过脸来,笑眯眯的看着壮年男子,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你应该把这份不好的情绪收起来。像这样的谈判有什么不好呢?那个中国人难道不慷慨吗?那些上好的茶叶,上好的咖啡,从南美运过来的昂贵雪茄,哦,还有你几个月工资都不够付账的丰盛午餐,这些难道不都是免费的吗?我们不需要支付一分钱,更不需要做出任何承诺,只要人过来,就能免费的享用一切,呵呵,如果可能的话,我倒是希望这样的谈判能够一直继续下去。” 壮年男子愣了愣神,回想起过去几次谈判的经历,貌似还真是这么回事,只是以谈判为借口,过来蹭吃蹭喝,这样的做法令他禁不住摇头。 “走吧,维亚切斯拉夫同志,我们已经迟到半个小时了,再不进去的话,那位慷慨的朋友恐怕不会很愉快,”伸手在壮年男子的肩膀上拍了拍,老头朝宾馆正门扬扬下巴,随口说了一句,当先迈步走过去。 按照老头的想法,今天的经历应该与过去几次谈判差不多,好茶好烟的谈一个上午,然后到了中午,再吃一顿免费的丰盛午餐,到下午的时候,宣告谈判破裂,自己稳稳当当的回厂等下班,这一天时间便这么愉快的过去了。 但是今天的情况出乎意料,老头才走到正在装修的宾馆门口,还没能进门呢,就被一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俄罗斯年轻人拦住了。年轻人塞给他两份文件,然后很无礼的告诉他,陆先生已经在半个小时前乘车离开了,至于今天的谈判,主要内容都在两份文件里,让他们自己拿回去看。 0018 阳谋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这......这简直是疯了!”伏尔加轿车里,弗谢沃洛德将刚刚看过的文件狠狠摔在前座的椅背上,愤愤的说道,“真不知道谁给了那个中国人这么强的自信!” “怎么啦?”年轻的维亚切斯拉夫弯下腰,有些艰难的将两份掉到座椅缝隙中的文件捡起来,同时随口问道。 “哈,这个不知所谓的家伙,竟然给我们限定了脱手两家运输公司的日期,还说什么如果在期限内达不成出售意向,下次再谈判的时候,他的出价就会按第二份协议上的来。”弗谢沃洛德哈的笑了一声,挥舞着一只胳膊说道。 维亚切斯拉夫皱皱眉,拿着两份文件飞快的看了一遍。 正如弗谢沃洛德所说的,两份协议是不同的,第一份协议是他们早已熟悉的那一份,其中对两家运输公司的收购价开的比较高,除此之外,协议还规定了现有员工的安排问题。那个中国人名下的阿尔贝运输集团,将会全面接收两家运输公司的在职员工和退休工人,一应福利、工资以及退休工资,都由阿尔贝运输公司承担。但是第二份就完全不同了,其不仅在收购价上下调了将近25%,而且明确表示,不会承担两家企业退休工人的退休金,这部分负担,需要两家机械制造厂自行担负。 在第一份合同的最后,还附有阿尔贝运输集团的声明,其中的措辞很无理,与之前中国人表现出来的那种谦恭洞若两人。 “这些家伙是不是有什么阴谋?”看看声明中的限定日期,竟然就是今天,维亚切斯拉夫禁不住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哪有这么谈判的?不过回想到弗谢沃洛德打着谈判的幌子,到人家那里骗吃骗喝的态度,他也说不出什么来。 “能有什么阴谋?我看他就是疯了,”弗谢沃洛德可不认为陆寒能耍出什么阴谋来,这里是远东,是阿尔谢尼耶夫市,是他们两家机械制造厂的天下,一个外来人又能耍什么阴谋?别忘了,厂里的书记与滨海边疆区的区委书记都是平级的,在政治待遇上,厂里的书记甚至还要高一些呢。 一切的阴谋归根结底还是需要以实力为支撑的,没有那份实力,或者说双方的实力相差太过悬殊,玩弄阴谋也只是自寻死路而已。 “不用理他,我们回厂里去,”一把将两份文件抢过来,没好气的揉成一团,弗谢沃洛德愤然道,“看来这家伙也没有耐心了,以后不用跟他接触了。” “只是可惜了那些好茶好烟,还有丰盛的免费午餐。”维亚切斯拉夫嘬嘬牙花,不无惋惜的说道。 “谁说不是呢。”弗谢沃洛德也是有些懊恼,就仿佛别人请他白吃白喝是应当的。 伏尔加轿车很快发动起来,顺着公路朝镇子另一侧驶去。 “看来我们的客人走的很不高兴啊,”仅仅一窗之隔,宾馆四楼一个套房的客厅里,陆寒双手抱肩,看着远去的那辆伏尔加,嘴角噙笑的说道。 “这些官僚老爷们都是这样的,总是认为占别人便宜是应当应分的,一旦占不到了,就会很不高兴。”隔着一张办公桌,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人冷笑道。 年轻人目前是陆寒的助手,名叫阿尔谢尼・伊万诺维奇・斯托尼科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是陆寒的同学,嗯,是学长,四年前从莫斯科大学经济学系毕业,其后在立陶宛一家国有企业任职。 这段时间以来,陆寒新招募了不少的新晋职员,都是享受高薪、高待遇的人才,当然,他们也有一个同样的经历,那就是都由莫斯科大学毕业,与陆寒都算是校友。 “看来,我们的提薪计划必须实施了,”从窗前转过身,陆寒回到办公桌边上,掀开桌上放着的一份文件,迟疑了一下,拿过钢笔,刷刷几下签了字,“就这么办吧,让财务尽快把帐做出来,消息今天就放出去。” “好的,”阿尔谢尼点点头,接过文件,说道。 “对啦,还有福利部分,”陆寒继续说道,“同符拉迪沃斯托克那边联系一下,让启光事务部调送两车水果过来,嗯......” 右手的两根手指头在办公桌上敲击着,陆寒一边思索,一边继续说道:“还有,上周不是从日本那边过来一批服装吗?好像有羽绒服、羊毛衫什么的吧?让他们先运过来。往后天气越来越凉了,这段时间,御寒类的衣物涨价又涨得厉害,咱们得想办法替自家企业员工减轻负担嘛,这些东西也当做福利发下去。” “既然要这么做,我觉得应该在不增加开支的情况下,尽可能的扩大影响力,”阿尔谢尼想了想,建议道,“作为收购方,也是今后集团的负责人,您应该趁着这个机会去慰问一下厂里的退休员工,最后能够将福利部分亲自发放到他们手里,如果可以的话,还可以让市委的宣传部门配合一下,做一个电视采访什么的,我想这样效果应该更好。” “嗯,很不错,这个提议很不错,”陆寒满意的点头,很是赞同这个意见。 “另外,我觉得现在应该直接接触一下红旗第一、第二运输公司的负责人了,”阿尔谢尼继续说道,“把集团开出来的条件告知他们,如果能说服他们加入进来,你需要的效果应该会更容易显现。” “这件事我会亲自安排的,”陆寒点点头,他早就有了这方面的计划,只不过此前还不到时间实施罢了。 “那我先出去了,”阿尔谢尼将文件夹在腋下,说道。 “嗯,”陆寒点点头,埋头下去,继续处理自己的事情。 两家机械制造厂不肯对红旗第一、第二运输公司放手,所谓的收购谈判无限期的拖延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所以,对这两家运输公司志在必得的陆寒,只能采用不太道德的办法了。他要让制造厂的那帮官僚大爷们看看,什么叫做市场,什么叫做不公平竞争,什么叫做成本优势。 与两家员工人数数万人的大型国有企业相比,陆寒手里的阿尔贝运输集团的确渺小的可怜,其整体势力与人家相比,只能算是渣渣。但是,刚刚戳摊的阿尔贝运输集团也不是没有自身的优势,它的规模小,也就意味着负担轻,员工少,也就意味着运营成本低,更何况阿尔贝还不是一个独立存在、才刚刚迈上起步阶段的小企业,它的背后还有一个以煤炭联营为幌子的超大规模走私集团,这就意味着它能够得到源源不断的资金支持。 维亚切斯拉夫认为那两份合同的背后存在阴谋,他想错了,没有阴谋,阳谋倒是有一个,而这个阳谋的主要内容,就是阿尔贝运输集团要给其名下的第一家运输公司全体员工调涨工资了,当然,作为辅助手段,还有一系列的福利待遇政策即将实施。 在陆寒签署的那份合同上,刚刚被收购过来的原阿尔谢尼耶夫储备运输公司,将会给全部员工调涨公司,调涨方式为普调,调涨金额为每人450卢布。所谓普调,就是普遍调,受惠职工不仅仅局限于在职员工,也包括已经退休的退休工人,而调涨的幅度之所以选在450卢布,就是为了让每位职工的工资水平,都攀到1000卢布左近。 这个调涨的幅度绝对不小,在整个远东,哪怕是消费水平最高的哈巴罗夫斯克,企业普通员工的工资水平,也基本维持在500到700卢布之间。因此,450卢布的调涨幅度,等于是在原基础上将工资翻番了。 原储备运输公司的员工,包括退休工人在内,加在一起也不到200人,每人调涨450卢布,陆寒每月需要多支付的费用,也不到9万卢布,折合美元,以现在的汇率,不过是一万多而已,这点钱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而在阿尔谢尼耶夫市,储备运输公司与红旗第一、第二运输公司都在谢苗诺夫卡镇上,三个运输公司的职工,甚至都住在一个工人新村里。过去若干年的时间里,可以说,自从储备运输公司成立以来,其公司员工的待遇、工资水平,就一直略低于后两家公司,毕竟人家是两大机械制造厂的配属公司,不缺活干,也不缺进项。 之前,储备运输公司被市委出售,卖给了一个外国的资本家,三家运输公司的职工平时自然少不了相关方面的议论,其中吃什么论调的都有。如果储备运输公司骤然调涨工资,提高福利,且调涨的幅度这么大,福利待遇那么丰厚,不用问,谁都能猜到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更重要的是,那个外国资本家想要收购的不仅仅是一个储备运输公司,还包括红旗第一、第二运输公司。 资本家收购了储备运输公司,刚完成收购,人家就又是涨工资,又是发福利的,那自己这边是不是也应该涨?难道说国家的企业还不如那些资本家的企业有良心?不患寡而患不均,是人的心理常态,可以肯定,两家运输公司的工人肯定会闹,闹的方式,必然是如今很热门的一种手段――“罢工”。 0019 挑唆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谢苗诺夫卡镇类似于一个城中村,规模不大,而第一工人新村就在小镇西北,紧挨着阿斯科利德机械制造厂的东大门,整个新村居民楼只有12栋,居住的都是运输公司的职工,自打四年前居民区建成到现在,这里居民的生活几乎是日复一日的平静,没有丝毫波澜可言。 但是就在今天,随着两辆装满物资的卡车进入小区,这种死水一般的平静终于被打破了,各种各样的议论,各种各样的不满,各种各样的炫耀,似乎一瞬间便斥满了这个平静的居民区。 这两辆装满物资的卡车,属于阿尔贝运输集团公司,这家公司刚刚收购了市里原来规模最小的储备运输公司,在此之前,小区里的人都在议论,说这家集团公司属于一个从修正主义中国来的资本家,以后,储备公司的那些人,就要受到资本家的剥削了――资本家的剥削有多狠?书上、电视上早就形容过多少遍了,每天要工作十多个小时,还有心黑手狠的监工暴力监督,而工资呢,就开那么一点,让人连面包都买不起。 就在这种议论中,谁也没想到,那个无良的资本家竟然亲自来到了工人新村,随他一同前来的,还有整整两车物资。 资本家来自己的工人家里串门,似乎一点都不低调,市里的电视台竟然还安排人过来现场录像,那种热闹的场面,自然引来了小区住户的热情围观。 处于围观中的资本家很年轻,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与那些最近走街串巷倒卖商品的中国小商人没啥两样,只不过他脸上的笑容似乎更加真挚,说起俄语来也更加的流利。 这位资本家进入小区后,按照一份名单,首先拜访了原储备运输公司的45位退休职工,不仅为他们每户送上了一大箱水果,还赠送了两件样式新颖的羊毛衫和两件价格不菲的羽绒服,并且诚挚的邀请其中5位年纪相对比较小,体格比较好的老人,回公司继续工作。这位资本家将这种退休后重新回到岗位的制度,称之为返聘,并承诺在保障他们退休金一戈比不减的情况下,每月再给他们多开500卢布工资。 走访了这些退休工人之后,资本家又逐一拜访了公司在岗工人的家,同样是每户一大箱水果,只是羊绒衫和羽绒服变成了一身。当着围观群众的面,当着那些录像的电视台记者,资本家向每个工人承诺,新公司不仅不会裁员,而且会给他们涨工资,每人每月工资在原有基础上提高450卢布。除此之外,公司还有一系列的新政策,比如说,非勤务人员不坐班制度,这个政策的意思是,只要是出门跑车的驾驶员,在公司里不坐班,有任务就上岗,没任务就回家休息。再比如说,绩效工资制度,这个制度的内容,就是每半年为一次财务结算期,在一个财务结算期内,如果公司的盈利超出财务计划的盈利,那么超出部分的百分之五十,将拿出来给员工开奖金。 都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个雪亮往往是指人民大众不会轻信各种承诺,他们更加相信拿到手里的实惠。这个资本家做了很多承诺,那么具体给出的实惠有吗?有啊,太有啦。那些羊毛衫和羽绒服可都是从日本进口的,一看就是高档货,按照红旗第一运输公司书记安季普先生说的,那羊绒衫在符拉迪沃斯托克就有的卖,一件要1千多卢布呢。至于那种红彤彤,长的怪模怪样的水果,叫什么火龙果,市场上根本买不到,只有那些大官们才能在特供商店里凭票购买,听说价格也高的吓人。 于是,随着资本家在小区里转了一圈之后,此前议论的论调陡然间全变了,很多人觉得,貌似给资本家干活也挺不错的,至少从待遇上看,比给国家干活要强得多――国家不会给你发水果,也不会给你发羊毛衫和羽绒服,至于涨工资,拜托,那都是要算工龄和职称的,从来都没有什么所谓的普调。 就在这种议论中,被收购的储备运输公司在三天后第一次发放了工资,就像那个资本家承诺的一样,每个工人的工资都涨了,而且一戈比不少的涨了450卢布,即便退休工人都是如此,他们中工资最高的已经开到了1200卢布。 这就很难让人淡定了,大家都在一个家属区里,干的都是一样的活,就因为东家不同,待遇就差了这么多,这还有天理吗? 于是就有红旗第一、第二运输公司的退休工人开始找厂里闹,他们认为,自己为国家工作了一辈子,到现在还只有几百卢布的工资不公平。人家资本家都给涨工资了,他们这些国营企业的职工没理由不涨,要不然社会主义的优越性怎么体现? 有人带头闹,就有人跟上去继续闹,只是一两天的工夫,整个红旗第一、第二运输公司就都闹起来了,最要命的事情在第三天上出现,不胜其烦的两家运输公司领导,在安抚职工的过程中不慎说漏嘴,说是阿尔贝运输集团此前也有收购红旗第一、第二运输公司的意向,收购的方案与收购储备运输公司时是一样的,只是两家机械制造厂不同意,所以市委也没有办法。 再之后,各种各样的谣言开始层出不求,有人说,两家机械制造厂也不是不同意出售,只是他们没跟阿尔贝谈妥收购条件,所以才耽搁下来。紧接着又有传言,说是双方的收购条件没什么问题,只是机械制造厂的官僚老爷们想拿回扣,而阿尔贝那边给的回扣数额不够,所以还没能谈成。紧跟在这条传言后面,又一不明来路的消息传出来,说是机械厂正在与阿尔贝谈最后一个方案,机械厂的老爷们允许阿尔贝裁员,允许阿尔贝甩掉那些退休工人,但收购金额要往上提,回扣也要往上提,换句话说,那些官僚老爷们要以牺牲工人利益为代价,为他们自己换取好处。 最后这个消息传来的时候,整个工人新村都不淡定了,工人们要捍卫自己的权力,不允许那些官僚老爷决定他们的命运,于是近千号工人气势汹汹的围堵了两家运输公司的厂部,罢工正式开始。在这个时候,过去一直表现很软弱的第一运输公司书记安季普同志,突然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果断。他在与红旗第二运输公司书记阿尔杰米同志商议之后,决定召开两家运输公司的紧急党员会,大家共同商议一个方案,来解决目前所面临的重大问题。 党员会在工人的罢工潮中召开,仅仅开了半个小时就做出决定,由安季普与阿尔杰米两位同志前往阿斯科利德机械制造厂,与厂方领导层协商两家运输公司的命运问题。他们给出了两个方案:要嘛将他们的红旗第一、第二运输公司像储备运输公司那样,出售给阿尔贝集团;要嘛机械制造厂就得给工人们涨工资,而且调涨幅度不能低于450卢布。 在过去谈判之前,深谋远虑的安季普同志认为,与那些官僚老爷们谈判,他们不占优势,所以有必要发动群众的力量,给他们这次谈判添加筹码。于是,在安季普同志的号召下,当谈判小组进入阿斯科利德机械制造厂的同时,近千名运输公司职工围堵了这家机械制造厂的大门,他们打着各种条幅,以之前听到的传言为版本,大肆宣扬,将厂大门堵了个水泄不通。 蒙蒙细雨笼罩着整个谢苗诺夫卡镇,小镇西侧的阿斯科利德机械制造厂门口,各式各样的雨伞攒动,整个厂大门连同附近的街道,被乌压压的人群堵得水泄不通。 在靠近厂门的位置,一个木箱拼成的高台上,七八个人没打雨伞,冒雨站在上面。这几个人中,有红旗第一运输公司的书记兼厂长安季普,也有红旗第二运输公司的书记兼厂长阿尔杰米,还有阿斯科利德机械制造厂的工会主席、共青团团委书记等等,他们在以自己行动向机械制造厂领导们表达决心:如果厂里不答应工人的诉求,他们就在上面不下来,而且什么也不吃,连水都不喝。 罢工已经持续了四天,从最初的罢工工人仅为两家运输公司职工,发展到目前阿斯科利德机械制造厂也有数千工人参与进来。当然,聚在厂门口的罢工工人还是少数,厂里的情况更糟糕,整个生产已经彻底停滞了,没有一台车床还在运转。 涨工资啊,谁不想?虽然不知道这次是否能闹成功,但在法不责众的前提下,闹一闹总没有坏处,没准这事就成了呢? 在这个时候,没有人考虑普调450卢布的工资水平,对阿斯科利德机械制造厂来说意味着什么,这家拥有近三万名职工的大型企业,尽管运转良好,盈利丰厚,但绝大部分盈利都是要上交的。哪怕不上交,利润全部留归己用,一次性给工人们调高这么多工资,就意味着厂里每个月要增加1300多万的开支,这厂要不开工资开到黄摊子,真就活见鬼了。 0020 有摘桃的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没有人在乎企业的困难,因为他们看不见,他们看见的只是自己的待遇比别人低,那就不行,就得问个凭什么。当然,也没有会去计算,给200人涨450卢布工资,与给3万人涨450卢布工资有多大差距,人们看到的只是资本家给工人涨工资了,而这边却没动静。 有人甚至公开宣扬,从这一点上,资本主义比社会主义还要强,但他们却不知道,在西方,类似陆寒这样的举动,唯一的结果就是被有关部门处以巨额罚金,不但要把他罚得倾家荡产,还得把他送到监狱里住几年。 但是在如今的苏联,这么做没关系,因为这个国家正在改革,却没有建立起与改革相配套的法律法规,它的市场一片混乱,公平竞争不过是镜中月水中花。 蒙蒙细雨中,就在距离示威工人所在的街道不足百米处,一辆银灰色的皇冠轿车停靠在公路边上,车子也不知道在雨中停靠多久了,车窗早就挂满了雨水。 轿车里,陆寒翘着二郎腿坐在后座上,一份八开数页的报纸被他平摊开,放在膝盖上,此刻,他正低着头看报纸,看的很是专注。 报纸是今天出版的《消息报》,其中第四版上刊登了一个不太引人注目的消息:图库姆斯穆斯托亚橡胶厂吸收来自日本的投资,在图库姆斯设立一家名为三井橡胶的新厂。这个新厂规模要比穆斯托亚橡胶厂更大,日方投资4000万美元,占有新厂43%的股份,而穆斯托亚橡胶厂以技术和设备入股,占有57%的股权。 看到这则新闻,陆寒就想笑。很明显,拉脱维亚那边还舍不得放弃步履蹒跚,又蒙受了巨大损失的穆斯托亚橡胶厂,他们估计是接受了日本人的建议,才合资搞了这么一个新厂,希望以新厂带动老厂,从而将穆斯托亚橡胶厂盘活。 这种想法很不错,但是他们没看明白一件事,小日本又不是做慈善的,他们既然踏进了丁基橡胶生产领域,每天想的事情就是恨不得把所有竞争对手都捏死,那有可能反过来救活一个潜在对手? 陆寒甚至能够想到日本人接下来会做什么:先通过一段时间的合作,将穆斯托亚橡胶厂的全部技术学到手,消化吸收掉,然后就会找地方另戳一摊,最后,再想办法把图库姆斯这个合资厂折腾黄了。这个一点都不新鲜,因为他们这么做过不止一次了。 听说此前不久在莫斯科建厂的天府可乐也在与美国的百事可乐公司洽谈合资,陆寒就想不明白,为什么中国人、苏联人都有这么大的自信,总想着跟那些跨国巨头们谈合资。你要是没技术、没前景,出于学习人家先进技术的目的,跟人家谈合资还有情可原,可你手里有自己的技术,市场的前景还不错,只是为了贪人家那点钱,有的甚至只是为了图个名,就巴巴的贴上去跟人家合资,完全无视其中潜在的风险。类似这样的做法,陆寒统统称之为自寻死路。 放下手里的报纸,陆寒摸摸口袋,取出一方簇新的手帕,敷在眼上,轻轻地揉了一会儿。最近睡眠严重不足,每天平均不到四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再长时间的浏览一份报纸,眼睛感觉酸涩发胀,很是难受。 收起手帕,朝水雾蒙蒙的车外看一眼,正前方,堵在机械制造厂门前的工人队伍还在壮大,安季普仍旧在那个搭起来的台子上慷慨陈词。呵呵,这个老头有点意思,为了每月三千卢布的所谓高薪,他连自己的风湿痛都不顾了,倒是真舍得卖力气,不过,对这种善于表演的人,必须给与足够的支持。尤其是在经过这次的大闹之后,他在两个运输公司,乃至两个机械制造厂的工人中,都赢得了很大的民意,将来,他说不准能够凭借此次的民意积累,一举迈入政坛。嗯,这一点值得留意,回头可以跟他谈一谈,反正阿尔尼耶夫斯克又不大,支持一个小小的政客用不了多少钱,惠而不费的事,为什么不做呢? 好啦,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红旗第一、第二运输公司,经过这一次的喧闹,多半要落到自己手里了,如果阿斯科利德和普拉格列斯两家机械制造厂还不谋求尽早脱手的话,这两艘小艇说不定会把他们这两艘游轮拖进漩涡里。哪怕是现在,两家机械制造厂要想安抚住他们的工人情绪,都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了,陆寒觉得,自己现在坐等就可以了,等着两家机械制造厂的谈判代表上门,然后接受自己苛刻的谈判的条件。 “走吧,回宾馆去,”伸手在司机的座椅上拍拍,陆寒说道。 司机应了一声,发动车子,打转方向盘,想要在公路上调个头,从来路返回。 因为后视镜蒙了雨水的缘故,再加上司机起车仓促,倒车的时候也没有往后看,等到车子发动起来,往后倒了几米远,后方突然响起的喇叭声,把司机给吓了一跳。 司机猛地踩了一脚刹车,看向后视镜的时候,才发现后方正有一队五六辆轿车组成的车队在通过,刚才响喇叭的,就是这个车队的头车。 司机嘀咕着骂了一句什么,也不说给让让路,而是也按下了车喇叭,那意思是让后面的车给他让开,让他先把车倒过去。没办法,陆寒这司机也是他的保镖,退役前曾经是苏军少尉,而且就在这滨海边疆区当的兵,一向都蛮横惯了。后面那队车的车牌很杂乱,纯属民用的,而陆寒这辆车却是挂的军方牌照,军车哪有给民用车让路的道理? 不过,这位司机倒是有欠考虑了,人家一队车堵在那,想给他让也没那么容易啊,于是双方就卡在公路当中,谁也过不去了。 陆寒扭头看了看,见对方五辆车依次堵在公路上,要想让路就得一辆辆往后退,实在是麻烦的很。他又没那么霸道,认为公路自己家的,非得自己先走,就拍拍司机的肩膀,示意他给人家让个路,让人家先过去。 司机老大不乐意,不过既然老板发话了,他也不能坚持己见,这才摘了倒挡,把车往前开了一段,将正路让出来。 后方的车队见他这辆车让开路,很快便重新发动起来,那辆头车在过去的时候,还特意加了速,同时偏开方向,朝陆寒这辆车靠过来,从公路上一个大坑上碾过去。 那个坑是因为公路年久失修压出来的,连日的小雨在那个坑里积满了水,对方车轮碾过去的时候,坑里的积水激射而出,溅的陆寒这辆车的车窗上到处都是泥点子。这还不算,头车开过去十几米远,左侧的后车窗被放下去,一只手从里面伸出来,竖着中指朝后用力挥了挥。 这个举动把司机气得不行,嘴里用陆寒都听不太明白的方言咒骂一通,就要开车追上去找对方麻烦,只是被陆寒给拦住了。对这种事,陆寒还不至于生气,相反,还觉得有些好笑,至于哪里好笑,他也说不上来,只是冥冥中记得自己好像也做过这种事。 司机骂了几句,见老板不愿意多事,也只能重新倒车,照着原路返回宾馆,不过在车子调头的那一瞬间,陆寒倒是特意看了看,发现那队车竟然在机械制造厂门前停下了,看样子,是要到厂里去的,只是被堵门的工人们挡住了。 一路上没有耽搁,直接返回装修中的储备运输公司宾馆。车子才在宾馆后院里停下,陆寒还没得及下车呢,就看到阿尔谢尼夹着一份文件,急匆匆从门厅里迎出来。 “boss,”与现今大多数的苏联年轻人一样,阿尔谢尼也接受了不少西方的东西,比如称呼老板为boss,“有点麻烦了。” “怎么啦?”借着阿尔谢尼撑起的雨伞,陆寒从车里钻出来,眼睛看着脚下的地面,问道。他今天穿了一双新皮鞋,意大利进口的,可金贵呢,当然不想一脚踩进水洼里。 “有人跟您想到一块去了,也想统合远东几个州的运输业,”阿尔谢尼说道,“我刚刚接到哈巴罗夫斯克那边的消息,从上个月起,就有人在同市委洽谈收购的问题,收购的目标就是哈巴罗夫斯克航天运输公司。” “哦?”陆寒扬扬眉毛,哼了一声。 “这是我刚刚接到的材料,哈巴罗夫斯克那边转过来的。”将陆寒迎进宾馆内厅,阿尔谢尼把雨伞递给迎宾小姐,这才拿出腋下夹着的文件,说道,“另外,刚才市委那边也有人递了消息过来,说是有人向他们报备了收购方案,目标是红旗第一运输公司。市委的人还说,那些人做事很注重效率,上午向市委报备了收购方案,这回应该已经去了阿斯科利德机械制造厂。” 陆寒听了这话,脑子里瞬间闪过那一队停在阿斯科利德机械制造厂门口的轿车,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自己的竞争对手应该就是那一伙人了。 0021 截胡?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罗森株式会社,大和运输株式会社。这就是陆寒目前的竞争对手。 这两家来自日本的大型企业,陆寒都有所了解,前者是一家便利店连锁集团,罗森便利店,目前正在中国国内进行产业布局,不过动作并不大。 大和运输株式会社就更有名了,其名下的服务品牌就是世界知名的宅急便,这家企业也正在东亚范围内进行产业布局,迈的步子非常大。 不管对小鬼子的观感多么不好,陆寒也不得不承认人家的经济头脑就是强大,商业上讲究一个机遇,如果能把握住一个好的机遇,一本万利真的不是天方夜谭。最重要的是,小鬼子的商业思维很成熟,人家有产业布局的观念,做任何的投资,都不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漫无目的的去做,而是讲究一个产业的配套布局。 就像大和运输株式会社与罗森株式会社在远东进行的这次合作,这种思路可以说是与陆寒的思路不谋而合,以物流激活连锁便利店的供货渠道,再以便利店的连锁网络来支撑物流网络的后续发展。这是一种双赢的合作模式,不仅有利**速抢占市场,还能降低企业的运营成本,而等到两个平台都顺利发展起来之后,还能迅速向周边各个产业辐射影响力。 如今苏联正在陷入崩溃,这种崩溃绝不仅仅是权力构架上的崩溃,还有整个社会层面的崩溃,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市场体系。当旧有的那种计划体制被完全打破的时候,整个市场将会出现一段时间的空白。举个例子,一家服装厂因为没有计划配套的订单,很快就会倒闭,而与其相关联的,就是一家甚至多家棉纺织企业会失去相应的订单,同时,一些国营商店将会失去这个服装厂提供的商品,可以说是整个经济链条都断裂了。大和运输株式会社与罗森株式会社抢在这个时候进入苏联远东市场,连锁便利店灵活的经营方式以及充足的供货渠道,有很大可能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抢占远东各个大小城市的零售市场。而苏联原有的国营百货店,在罗森连锁便利店的冲击下,估计连招架之力都不会有,关门歇业是必然的。 对零售市场的垄断,实际上就是对销售渠道的垄断,而一个企业一旦垄断了销售渠道,那么就等于是把握住了大批产品供应商的命门,你的产品再好,做的广告再多,人家不给你上架,不进你的货,你就没有销路。一个大型的超市连锁为什么会对一个国家的经济产生深远影响?其根本原因就在于这里。 另外,尤其是对那些商业发展比较落后的中小型城市来说,一个连锁超市的进驻,往往会对整个城市的经济布局,乃至城市规划产生决定性影响。举个例子,就拿阿尔谢尼耶夫市来说,这个城市目前仅有两家规模稍大一点的国营商店,另外,还有两个小型综合市场,市区内主干道只有两条。一旦在这里建立一家类似沃尔玛那样的大型超市,因其货源充足、商品种类繁多,而且价格便宜,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把购物者都吸引过去。如此一来,这个超市建在哪儿,哪儿就会成为这个城市中最为繁华的地段,它能迅速带动起周边地区的商业活性,从而形成一个商圈。而市政部门在进行城市规划的时候,不可能不考虑这个大型超市的地位。 这样的结果是什么?毫无疑问,其结果,就是超市的经营者可以很轻松的进入房地产领域,并成为其中的佼佼者。再有,苏联未来一段时间的混乱是必然的,金融系统的崩塌也是必然的,当银行在储户心里丧失信誉度的时候,那些潜在的储蓄总是需要找一个存放点的。在这个时候,超市经营者就可以以其繁荣的经营境况,给投资者足够信心,从他们那里拿到银行都轻易拿不到的存款――这就是所谓的民间融资,当然,叫它非法集资也无不可。 最最重要的是,当这一套体系,这一系列布局完成的时候,类似阿尔谢尼耶夫市这样的城市,也就等于是被这个庞大的经济体绑架了,因为这个经济体的触角已经蔓延到了城市的各个角落,甚至可以说是在某种程度上,支撑起了整个城市的商业。到时候,哪怕这个城市的市长,是最强有力的铁腕人物,也不得不在这个庞然大物面前低头,因为谁都承担不起这个庞然大物一旦崩塌所带来的恶劣影响。更何况,在这个经济体形成的过程中,早就在整个城市里聚拢起了一个利益集团,谁动这个经济体,都会遭到这个利益集团的反噬。 这是典型的小区域内,经济绑架政治的范例。陆寒为什么要花大力气足够阿尔贝运输集团?其最终目的就在于此。 罗森株式会社,大和运输株式会社的联合,实力强大,他们在统合远东运输行业这一个棋盘上,落子显然要先于陆寒一步。不过那又怎么样?陆寒现在已经把远东看成了自己的盘中肉,有人下筷子,他可以忍,可以接受,但要是想夹走他看中的那块肉,对不起,他是要动拳头的――哪怕大和与罗森的背后明显有日本这个国家的支持。 在此之前,陆寒与日本三井一直都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双方的合作非常愉快,最近两个月,远东煤炭联营无论是配额内的出口,还是配额外的走私,出货量的绝大部分,基本上都被三井接收了,而且价格上,要比国际交易价低了不少。 目前,日本经济已经陷入停滞,三井在此前泡沫经济的扩张中,也蒙受了巨大的损失,而与陆寒的贸易,可以说是这一年来,三井旗下三井物产获利最为丰厚的商业活动之一。为此,半个月前,其社长专门派了他的执行助理前往符拉迪沃斯托克,拜见了陆寒,并邀请他去日本做客。 面对这一次的事端,陆寒打算采用两手行动。第一手,就是计划通过三井向两家株式会社施压,迫使他们放弃在远东的规划,他愿意花高价将这两家株式会社此前收获的成果购买过来。第二手,就是通过他现在掌握的资源,直接向两家株式会社施加压力,让他们认清楚远东不是日本,也不是别的国家,这里遵守的不是商业规则,而是权力至上。 自己前期忙碌着布局,到处疏通关系,还耍了一些手段,眼看着红旗第一、第二运输公司就要拿下了,却有人跑来摘桃子,这事不能忍,也没办法忍,即便是给对方施加压力,也要让对方在第一时间就明白桃子不是那么好摘得,得付出足够大的代价才行。 陆寒很生气,后果就很严重,而最先感受到压力的,就是那些吃他喝他拿他,并与他利益一致的人。这些人感受到了压力,第一时间就是要把这份压力转嫁出去,于是,才刚刚与阿斯科利德机械制造厂代表见了第一面,察觉到对方也有意出售红旗第一运输公司的吉村秋明,还没得及庆祝,就被一大堆麻烦砸了个满头包。 吉村秋明,日本大阪人,75年便加入了刚刚创立不久的大和运输株式会社,十多年熬下来,他可以说是一步步陪着这家物流公司成长起来的,如今,更是成为了公司事业拓展课的课长,同时还是股东之一。 这次来苏联远东进行产业布局,大和运输可以说是野心勃勃,因为他们不仅与罗森连锁进行了合作,在更深层的背后,还得到了来自日本政府的支持。 在最初的一个多月里,各种商业活动也进行的很顺利,尤其是在哈巴罗夫斯克,他们几乎没什么劲,就拿下了这个城市规模最大的一家运输公司。紧随其后,他们在滨海边疆区的尝试也收到回报,伊曼的收购谈判初见成效,同时,通过各种渠道,他们也与正面临麻烦的阿斯科利德机械制造厂建立了接触。 可就在这个时候,莫名其妙的事情发生了,而且这事情很棘手,很麻烦。 就在与阿斯科利德机械制造厂代表见面的当天晚上,吉村秋明谈判团队的一个重要成员,他的行政助手村山芳信在符拉迪沃斯托克被警察逮捕,原因是从事了不符合社会主义道德规范的非法交易。这种解释只在苏联才有,说白了,其实就是**被抓了。 开始的时候,吉村秋明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只是打发了一个律师去处理。但是第二天,事情的性质骤然间起了变化,村山芳信找的那个小姐,突然改口,宣称她与村山芳信之间不存在任何交易,话句话说,是村山芳信采用暴力强暴了她。 这么一闹,事情的性质就变了,更严重的是,符拉迪沃斯托克警方竟然直接将村山芳信看押起来,而且不允许律师与他见面。 紧随着这件事的发生,大和运输株式会社也遭遇了更大的麻烦,其在远东四个州、边疆区,共九个城市设立的办事处,竟然同一时间遭到苏联对外贸易部门的清查。随后,还有两个办事处的负责人被安全委员会地方局带走,理由是他们涉嫌从事间谍活动。 0022 凛冬将至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与大和运输相比,罗森同样也遇到了麻烦,他们为哈巴罗夫斯克州、阿穆尔州以及滨海边疆区十几个外贸商店供应的商品,全部遇上了阻截。过去从轮船进港到通关,只需要一到两天的时间,可是这次,一艘货船在符拉迪沃斯托克被扣,前前后后拖了四五天了,还没能得到通关许可。 两家株式会社都有与苏联官员打交道的经验,过去也没少在背地里行贿,给那些贪婪的官员好处,这次遇上麻烦,他们当然也想过用同样的方式解决。但离奇的是,过去收钱很痛快的那些家伙,这次竟然装起了清高,几乎人人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即便有人暂时收了钱,回头也会给退回来,然后就像是躲瘟疫一样,躲得他们远远的。 吉村秋明和他的团队也是富有经验的经营者,一遇到这种情况,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用问,定然是会社在远东的布局,引起了某些高层人物的注意,人家开始利用手里的特权,给会社的活动设置障碍了。 一般情况下,面对这种局面,可以有两种处理手段。一种是通过外交手段,以正规的途径来解决问题。另一种则是通过谈判,以非正规的手段与对方谈判协商,最终付出一定的代价之后,解决这个问题。 吉村秋明很清楚这两种手段各自的优缺点,如果通过外交手段来解决的话,这件事就得闹大,闹得公众皆知,如此,最终整件事即便解决了,他们在远东也无法立足了。以苏联目前的状况,那么牵涉其中的官员们不一定会受到多么严重的处罚,而得罪了这些人,会社今后在远东的一切商业活动都将步履维艰。更何况,吉村秋明的团队,此前为了迅速打开远东的局面,也采用了一些不太见得了光的手法,事情一旦闹大,他们很可能会把自己也牵扯进去。 所以,综合考虑,吉村秋明开始安排人多方打听,试图找出是谁在给自己的团队设置障碍。 就在各种麻烦开始出现的一周后,吉村秋明终于通过会社公关部门得到了可靠地消息。这个消息是由与会社存在业务联系的樱花银行提供的,对方宣称,大和运输与罗森株式会社这次的商业行为是欠缺考虑的,他们已经触犯到了三井物业一位重要合作者的利益,为了避免损失,对方建议两家株式会社修改此前的商业计划,或者取消这个计划,或者选择与他们的合作者谈判协商。 从樱花银行传来的消息,给吉村秋明头上泼了一瓢冷水,他很清楚相比起大和运输来,三井物业是个什么样的庞然大物,而樱花银行不过是其旗下的一个分支罢了。尽管樱花银行传过来的消息,仅仅是“建议”两家株式会社修改商业计划,但那种潜在的强硬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 吉村秋明并不知道,陆寒如今对三井物业来说有多么重要,毫不客气的说,远东煤炭联营提供的高焦油煤,目前在三井物业的同类资源进口贸易中,已经占了极大的份额,它给三井带来的利润,也是惊人的。最重要的是,三井物业也看中了大和与罗森在远东推行的商业计划,这个蛮横的巨无霸,正计划将罗森株式会社从这个计划中清理出去,由三井集团下的会员企业大荣公司取而代之。 大荣公司与罗森株式会社一样,也是日本一家以经营百货店为主的大型企业,这家创立于五十年代的企业,目前可以说是日本规模最大的一个零售运营商,罗森与其相比还太过弱小。 在远东陷入泥淖,在日本又承受着巨大压力的罗森株式会社,很快便退出了这场角逐,它与大和运输之前的协议,最终作废,紧随其后加入进来的,就是大荣公司。 在排挤掉罗森株式会社之后,三井物产再次安排社长行政助理枪田松莹赶赴远东,与其同行的,还有大荣公司海外事务部课长大岛板,其目的,就是说服陆寒,与大荣公司合作,在远东推动大型连锁超市的布局。 .............. 刚刚进入九月份的科尔萨科夫,气温已经降到了10度以下,受海洋性气候的影响,这个城市的九月份正好处在雨季,一个月里,有超过三分之一的时间在下雨。 科尔萨科夫是一座军城,城市建立之初就是作为太平洋舰队秘密军港使用的,因此,尽管这座城市的人口有十多万,在整个萨哈林州是除首府南萨哈林斯克之外的第二大城市,但在苏联乃至世界其他国家出版的地图上,这个城市都没有标注。 在一两年之前,这个城市是封闭的,一般人根本进不了这个城市,更别说是外国人了,即便到了现在,城市也仅仅对苏联人开放,外国人限制入内。 在临近军港的斯米尔诺夫元帅宾馆里,补睡了大半天的陆寒直到下午四点钟才起床,昨天一晚上,又是乘汽车又是乘船的,把他折腾的够呛,直到凌晨时分进了科尔萨科夫,他才有机会闭闭眼。 这段时间,他的失眠一直都不是很好,这里面有工作的原因,也有个人的原因。工作的原因不用说了,忙就一个字,至于个人原因,则是神经衰弱造成的失眠,记不得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他养成了依靠安眠药入睡的习惯,不过短短几个月,他现在需要服用两片安眠药才能入睡了。 自己的情况自己知,陆寒很清楚自己的神经衰弱是怎么回事,其中主要的原因就是缺乏安全感,没错,就是缺乏安全感。尽管身边有大队的保镖,甚至经常会选择在边防军的驻地下榻,可他仍旧觉得不安全,总感觉周围都是敌人,尤其是到了夜里,总会觉得那些敌人就潜伏在黑暗中,随时准备跳出来给他致命一击。这种安全感的极度匮乏,表现在很多地方,除了失眠之外,还有睡觉的时候不能关灯,卧室房门、客厅房门,一律需要反锁,有的时候都睡下了,甚至半夜一觉醒过来,他都得爬起来检查一下门锁好了没有。 疑心生暗鬼,陆寒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这种情况,不过他也不是很在乎这些,他认为这不过是做人上人所必须付出代价而已。 这次来科尔萨科夫,陆寒是为了谈一笔生意,从太平洋舰队的后勤部,够买一批军用卡车。这批卡车型号很杂,有最常见的嘎斯、乌拉尔,也有卡玛兹、卢阿斯、克拉斯,甚至还有一部分察斯,至于数量则超过150辆。 这些卡车中,有一部分是濒临淘汰的老旧车,但绝大部分都是运行良好,且配备年限仅有三四年,甚至是一两年的新车,至于售价,则是负责这笔交易的军官提的一口价:不管新旧,一律是5000卢布一辆。 这段时间陆寒在远东四处布局的效果终于显现,原本,这批车的买家还有两个,一个是来自中国的某钢铁集团,他们的开价高达7000卢布每辆。还有一个是来自印度的塔塔钢铁集团,他们的开价高达8500卢布每辆。但那些主导交易的军官们,信不过这些从未与他们合作过的老外,毕竟他们也怕出事,所以,最终还是选择了陆寒,不为别的,就因为他“信誉良好”。 斯米尔诺夫元帅宾馆,是以原苏联海军元帅谢尔盖・格奥尔吉耶维奇・斯米尔诺夫元帅的名字命名的,过去一直都是科尔萨科夫海军基地的主要宾馆,构建的很讲究。但在陆寒看来,这家宾馆却最能体现出苏联军队目前的窘迫―这样一个性质的宾馆,如今连热水都供应不上了,宾馆提供的免费餐,简直连狗都不吃。再看看整个城市,街道上垃圾随处可见;都没有市政工人打扫,那些军人商店里的货架都是空的,除了面包基本上什么都没有;已经进入9月份了,气温降到10度以下,可用来供暖的燃气管道,到现在都没有人检修――据说这次基地之所以要卖掉这些卡车,就是为了把钱拿回来购买燃气。 没有相应配套举措的改革,终于显现出恶果。莫斯科给企业放权,让他们自负盈亏,一锤子把过去的计划体制全部砸碎了,却没有把关键部位的工作做好。另一方面,又在压缩军费,节省军方开支,同样也没有把关键性问题考虑进去。 负责给科尔萨科夫供应燃气的南萨哈林斯克能源公司,现在要自负盈亏,没消耗一立方的燃气,都要向上游公司缴纳相应的费用。换句话说,科尔萨科夫这边要用燃气,就得花钱买,而不是像过去一样免费用。可太平洋舰队现在穷的叮当响,根本没有这笔开支,怎么办?当兵的也是人,严冬低温能到零下四十多度,军属要取暖,总不能活活冻死。军队没有实体企业,没办法创收,就得想别的路子,莫斯科的大佬们在忙着争权夺势,舰队将领们坐困愁城,毫无办法,眼看着凛冬将至,大家干瞪眼总不是办法,得了,卖吧,有什么卖什么。 0023 心思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相比起远东边防军区,戍守远东的另两大军事力量:远东军区、太平洋舰队,在陆寒眼里要难对付的多,此前,他的金钱攻势在击垮了边防军区之后,只能稍稍向远东军区内部渗透一些,至于太平洋舰队,则是只能在外围打转。 眼下,有了这一次的合作,他相信用不了多久,他终归能把自己的影响力,渗透到太平洋舰队中去。 睡了大半天的觉,精神头总归是好了许多。宾馆里没有热水供应,自然也洗不了澡,只能简单的洗漱一下,按了叫铃,让秘书想办法给弄些吃的过来。 秘书去了良久,才把吃食给送过来,都是很简单的东西:土豆泥、果酱、面包,至于陆寒喜欢的鹅肝酱和鱼子酱,在如今的科尔萨科夫太难找了。 陆寒也知道这边的情况,没有过分的要求,一边胡乱对付着肚子,一边看此前积存下来的文件。 昨天日本过来人了,陆寒在符拉迪沃斯托克与三井物产的代表枪田,以及大荣公司的代表大岛有过简单的会晤,基本上搞清楚了他们的想法。 作为中间人,三井物产希望陆寒刚刚成立的阿尔贝运输集团能够与大荣公司进行合作,在远东共同发展零售终端的连锁业务,为了表示诚意,大荣公司甚至做了很多让步。 按照大岛的说法,大荣公司希望能够在两年时间里,在远东的几个主要城市开设12家大型卖场,总投资超过1.5亿美元,这部分投资将归由大荣远东公司管理。如果陆寒能够为这份投资计划创造便利,大荣远东公司愿意与阿尔贝运输集团互换股份,大荣远东将拿出20%的股份,交换阿尔贝运输集团17.98%的股权。除此之外,大荣远东的物流支持,将完全交由阿尔贝运输公司负责。当然,作为附加条款,大荣远东有权在阿尔贝运输公司出售其股权的时候,优先回购股份,以此类推,阿尔贝运输集团也有大荣远东公司的股份优先购买权。 这份合作协议,无论从哪方面看,似乎都是对陆寒有利的,毕竟大荣公司的投资就高达1.5亿美元,20%的股权就相当于3千万美元了。而阿尔贝运输集团呢?尽管其宣称的注册资金高达5千万美元,但实际上到目前为止,也仅仅掌握了一个阿尔谢尼耶夫市的小运输公司,除了这点实际资产外,公司账面的5千万美元只是空头,注册时的资金早被转走了。 不过话说回来,大荣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也不吃亏,陆寒是拿不出这么多钱来一次性投到阿尔贝运输,但他手里还有钱买不来的庞大资源。他在目前的远东很吃得开,不敢说横趟吧,至少那些越来越不给莫斯科面子的地头蛇们,很给他面子,有些大荣花大价钱打不通的门路,通过他就能很轻松的走通了。就拿远东煤炭联营来说,三井也未尝没想过挖陆寒的墙角,但经过尝试他们就知道了,这条路走不通,因为远东煤炭联营内部派系分立严重,能主事的人都在很谨慎的争权,谁都不敢做出格的事。而且这些俄国人一方面拼命搂钱,一方面又心存忌讳,所以只跟他们最信任的人交易,却没心思拉拢更多的客户。他们对目前的境况很满足,不想节外生枝,因此,启光能源就是他们唯一信任的选择。 原本,陆寒是不打算与任何人合作的,他没想过要把自己盘子中的肥肉分一块出去。但现实摆在眼前,他要想快速完成对远东布局,就必须筹集海量的资金,而这些资金,他是拿不出来的,必须引入外部投资才行。 另外,这件事的背后有三井物产在推动,之前,他与三井的合作很愉快,也不希望因为这件事把双方的关系搞僵。 当然,决定他最终接受大荣公司,并认可这项合作的原因,还是在于大荣公司本身,因为陆寒在翻开大荣企业资料的时候,敏感的察觉到这家大型零售商在发展战略上出了问题。这个问题很严重,如果不在短期内修整的话,甚至会在不久的将来把整个大荣拖垮。 或许是受日本泡沫经济的影响,大荣公司在过去若干年里,一直在大肆扩张,中国、美国、欧洲、东南亚,到处开设分店,更别说是日本国内了。 盲目扩张向来是企业经营的大忌,更何况大荣公司作为连锁零售商,其在扩张的过程中,单一注重物产的经营,却忽视了它的本行,说白了,就是光顾着买地皮了,却没注意那些地皮购置之后,经营的连锁百货是否效益良好。 陆寒仔细研究了大荣公司旗下的上百家店面,发现从88年开始,大荣公司旗下的百货公司能产生效益的店面,为60%左右,而剩下的六七十家店,都是在亏本营业。 大型卖场可不是一般的企业,一旦亏损就是亏大的,员工工资、货物积压、过期商品等等,这些都是亏空大项。而大荣公司却完全忽视了这些危机,他们在扩张的过程中,都是以增置的物产为抵押,拿到贷款,然后继续投入扩张。这样的连续贷款投资,一方面将公司的流动资金压缩到了危险线以下,另一方面,又为公司压上了大笔的债务,不说别的,单单是利息就是一个很惊人的数字。 陆寒认为,大荣公司的领导层也不一定不知道公司面临的危险,只不过他们现在已经停不下来了,因为一旦这种畸形的膨胀停滞下来,公司的危机马上就会爆发。到时候,光是银行催贷就能把这家公司弄垮。 综合这些信息,陆寒认为,大荣这次参与远东投资,其根本目的有两个可能性:第一,就是像过去做的那样,继续购置物产,继续那种自寻死路的扩张。第二,大荣是以扩张为幌子,来远东寻找投机的机会。 如果是第一种可能,陆寒不担心,他与大荣签订的合作协议上,有股份的优先购买权,一旦将来大荣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他可以将大荣远东购买下来,轻轻松松的摘一个桃子。如果是第二种可能,也没什么关系,他能给大和运输与罗森商业制造障碍,自然也能给大荣制造障碍。总而言之,无论是商业上的正常较量,还是水下的非正规较量,陆寒都不会怵了大荣这只纸老虎。 在房间里处理了一批挤压的文件,知道秘书前来通知他,说是接他的车已经到了楼下,陆寒才起身换了一身衣服,跟着秘书下楼――他要到港区去看看他的货。 科尔萨科夫市里基本上看不到轿车,这里是完全军管的港口城市,市区街道很宽敞,公路夯的很实,但那都是为了跑军车的,因此,来接陆寒的也是一辆军用吉普车。 从宾馆的楼上下来,陆寒直接上了那辆绿色吉普车,开车的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穿着一身海军军装,面目表情的样子,看着很严肃。 车子发动起来,沿着去往港口的专行道一路向西南方向而去。 市区的公路不是柏油路,也不是水泥路,而是用煤渣夯实的道路,这种路成本低,维护简便,只是车子压上去沙沙作响,而且在干爽的天气里总是暴土扬长的。 吉普车在煤渣路上跑了五六分钟,黄昏下的一大片海滩便出现在眼前,煤渣路在海滩前拐了个弯,去向正南。 就在吉普车拐过弯道的同一时间,一队十几辆卡车组成的车队从后方赶上来。 估计是为了抄近路,一队卡车没有向南拐,而是直接冲下煤渣路,往海滩的方向去了。 煤渣路与海滩下坡之间,有一道深达半米的通水渠,渠道开的比较宽,陆寒就看到领头的那辆卡车连速度都没减,就那么一头扎进通水渠里,大块头的车头猛地一沉,而后噌的一下就从水渠迎面坡上冲了出去。在卡车上坡的那一刻,给人感觉就像是整个车都要飞起来一样,车头的两个轮都悬到半空了,随即就像是被后面的车厢顶出来以来,带着一声轰鸣砸在了沙滩下坡上,跳了两跳之后,呜的一下开跑了。 后面整个车队有样学样,都是这么跳着下了海滩,然后就从海滩上一路奔向不远处的港口。 看着一队卡车奔向港口,陆寒嘬嘬牙花子,他要搞运输公司,要购买人家的军用卡车,当然得对这方面的东西有所研究。这一队卡车都是八成新的6*6卡玛兹军用卡车,据说最大载重力可以达到30吨以上,至于说越野能力,看看刚才那一出表演就够了,绝对是杠杠的。 亏得大和运输还想用什么三菱货车,这世界上论起卡车性能,但是载重量和越野能力这两点,还有能比得上老毛子的?最重要的是,这玩意便宜又皮实,能让你可劲的造。 一会看看,要是车况都不错的话......看着那队迅速走远的卡车,陆寒摸着下巴想,自己不妨提提价,按印度阿三给的价付款,或许多给那些当兵的一些好处,下次才能更好的合作。 0024 时局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就在陆寒忙着接收上百辆军用卡车的时候,数千公里外的莫斯科已经沉入暗夜,环城花园路以东的巴斯曼地区,一辆白色的面包车正在僻静的博库曼斯卡娅小街上缓缓行驶。 这段时间以来,莫斯科的经济愈显凋敝,由于各个企业相继陷入罢工,整个城市几乎陷入了瘫痪的状态。先是公共运输部门的职工大罢工,导致城市公共交通陷入停顿,而到了昨天下午,莫斯科北郊热电厂的工人也闹起了罢工,除了那些自配发电机的单位之外,整个城市已经陷入缺点状态近36个小时了。 博库曼斯卡娅小街原本就很荒僻,街道狭窄,两侧的建筑也都是五十年代建成的,到现在显得残破不堪,街道的路面凹凸不平,那些不时可见的坑洞里,积满了雨水和生活废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涩腥臭的气味。 面包车没有亮大灯,车子也开得很慢,车厢晃动的很厉害,或许是道路不平的缘故,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 面包车在小街上行驶了百十米,车子不停,车厢门却猛地被人拉开,紧接着,在几声戏谑而放肆的笑声里,一个**的女人从车厢里滚出来,重重的摔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之后,四肢大张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面包车不停,继续向前行驶,不过是十来米的距离,又一个从车里被扔出来,这回被丢下来的却是一个男人,浑身是血,也看不出多大年纪。男人面朝下跌在地上,扭曲的身子抽了抽,脚尖像是痉挛般的拼命抽搐着,没一会儿也没了动静。 面包车开始加速,在坑洼不平的小街上跳动着前行,很快便钻进一条巷道,又从想到穿过去,上了佩沃罗大街。 车厢里,维塔利叼着一支雪茄,一边系着裤子上的皮带,一边同坐在对面的年轻人说道:“谢韦利亚,一会儿你去趟机场,给我订一张去哈巴罗夫斯克的机票,妈的,这次的事情有些麻烦,我得去那边躲一段时间。” “知道啦,头,”叫谢韦利亚的年轻人正在擦拭手上的一把匕首,闻言丢掉手里那块沾满血的抹布,头也不抬的说道。 “最近这两个月,大家都出去躲躲,”维塔利从座椅下抽出一个箱子,打开箱盖,一边从里面往外拿钱,一边说道,“妈的,那个高加索人都是不要命的东西,咱们暂时拼不过他们,只能避避风头。” 一沓一沓的卢布分给车里人,维塔利继续说道:“记得把家里人安顿好,那些高加索恶棍找不到人,一定不会罢休的,得防备他们朝家人下手。我倒是什么都不怕,老家伙和克先娅去了中国,安德烈那里......我倒是盼着这些混蛋朝他下手呢,所以,你们自己也得仔细小心着点。” 车里几个人接过维塔利递过来钞票,纷纷点头应是。 这段时间莫斯科的变化很大,其中变化最大的一个地方,就是各种黑帮势力的飞速窜起。两个月前,从南高加索过来的“图里曼兄弟会”在莫斯科弗拉德吉诺站稳脚跟,随即开始大肆扩张。 这群南高加索人心黑手辣,无法无天,正是由他们开始,莫斯科的黑帮开始动用了枪械。比比列沃一家餐馆遭遇两名枪手袭击,6人当场死亡,16人受伤,死者中有莫斯科警方通缉犯霍利诺夫;下姆涅夫斯基的银松林俱乐部闯入一名手持突击步枪的枪手,三个弹夹的扫射,将盘踞在下姆涅夫斯基的黑帮头目乔普雷及其三名副手当场打死,其中乔普雷身中12枪,半个脑袋都被打没了;切尔塔诺沃、比尔诺沃......短短两个月里,9起枪击案,超过30人在枪击中丧生,五个区域性的黑帮被打散,“图里曼兄弟会”大有一统莫斯科的趋势。 三天前,维塔利的一名重要助手,在自己家中被人打死,凶手很残忍,不光杀人,还把人的尸体肢解了,锯成大大小小的16块,扔的房间里到处都是。警方随后传唤了维塔利,原因是凶手用死者的鲜血,在客厅里写了他的名字,还警告他小心自己的脑袋。 维塔利很清楚这件事是谁干的,不过他这些年混黑帮混的,也有了远超常人的勇气。在接到这份警告之后,他没有栖栖遑遑的直接跑路,而是开始筹划着报复。 连续三天的安排布置,终于给了他一个机会,于是就在今天傍晚的时候,他带着手下几个重要帮手,将图里曼兄弟中的老幺,也就是老六梅涅浦斯・图里曼堵在了情妇家里。一番激战,在死了两个手下之后,发动突袭的维塔利干掉了目标的四个保镖,并成功将梅涅浦斯抓获。刚才,被他抛下车的那个男子,就是被狠狠折磨致死的梅涅浦斯。 把凶横的图里曼六兄弟中的一个拖出来干掉,固然能让维塔利感觉爽快,但他同时也很清楚,这件事的后果有多么严重。这些南高加索人是真正的匪徒,发起狠来,他们什么事都敢做,甚至敢于在大街上同警察枪战,亡命之徒说的就是他们。所以,在干掉梅涅浦斯之后,维塔利做的第一个选择便是跑路,跑到远东去,投靠正在那边混的风生水起的陆寒。 关于陆寒的消息,维塔利是从妹妹克先娅那里知道的,之前之所以没敢联系,是因为他怕安德烈敲断他的腿,不过现在嘛,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当然,维塔利也不是没想过向哥哥求救,他已经打过电话了,但安德烈表现的很无情,压根就没理会他,所以,维塔利倒是很希望图里曼兄弟会能够找上他那位无情的大哥,看看这两方到底谁更牛一些。 维塔利并不知道,就在他筹划着准备去远东避难的时候,那位对他不管不顾的哥哥,安德烈,已经先他一步赶到了哈巴罗夫斯克。 卡缅卡镇,滨海边疆区列索扎沃茨克市东北97公里处的一个小村镇,地处锡霍特山脉南麓,被大片的针叶林掩映,几乎就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小镇上的居民不足千人,基本上都是伐木工及其家属,因为小镇最初建成的时候,就是一个伐木营地。 急匆匆赶到远东的安德烈,在哈巴罗夫斯克下了飞机之后,连片刻都没停,直接就乘坐着提前给他准备好的军车,一路赶到了卡缅卡,而随同他一块过来的,还有内务部下属特种部队中挑选出来的两个小分队。 这次来远东,安德烈的目的,是为了查获一起军火走私大案,由于根据他的“线人”提供的情报,这起军火走私案牵涉到了安全委员会以及远东军区的一些高层人士,所以这次的行动,就绕过了安全委员会和远东军区,而是直接由内务部负责执行的。 如果陆寒在场,他定然能很轻松的看出一个问题,那就是安德烈在安全委员会的地位已经动摇了,甚至连在军中的地位,都不是那么牢靠了。究其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内务部与安全委员会这两个部门素来不和,两个部门都是强力部门,规模都很庞大,而在苏联几十年的历史中,它们分分合合的若干次,有的时候内务部占据上风,有的时候则是安全委员会占据上风,所以说,这种权力的斗争已经纠葛几十年了,根本无法抹平。 自从戈氏推行改革以来,保守派势力占据上风的两大强力部门就是国防部和安全委员会。国防部不用说了,一干老将在那儿顶着,戈氏占不到任何便宜。至于安全委员会,则是处在克留奇科夫的牢固掌握之下,戈氏不知掺了多少回沙子了,可一直不是很成功。 至于内务部,其独立性原本就不如安全委员会,更何况在安德罗波夫在任期间,为清除身为部长的谢洛科夫以及身为第一副部长的丘尔巴诺夫(勃列日涅夫的女婿),以及他们在内务部里根深蒂固的势力,安德罗波夫及其继任者契尔年科,相继对内务部进行了大规模的清洗。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这个强力部门变得彻底松散了,以至于到了戈氏上台,时任内务部部长的费多尔丘克大将,几乎没怎么挣扎就被轻松拿下。 现在,内务部几乎成了中间派以及改革激进派争夺的焦点,双方的势力在这个部门内交错纠缠,闹得不可开交,毫不客气的说,如今的苏联内务部,几乎可以算作是强力部门中,**现象最为严重的地方。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内务部在前面做样子,隶属它的庞大警察机构陷入**,同样隶属于它的边防军体系陷入**,也就没什么值得奇怪的了――从这一点上说,陆寒也应该感谢内务部,不然的话,远东边防军体系也那没容易被他侵蚀。 安德烈甩开安全委员会与国防部,同内务部联手查这个案子,可以说是表明他正在脱离保守派,向中间派亦或是改革激进派靠拢。 0025 休戚与共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安德烈过去可是十足十的保守派,无论是言论还是举措,都与改革激进派水火不容,即便是中间派,也与他有很深的纠葛,这会想要向人家投诚,就得有一份分量足够的投名状。巧的很,他也正好有一个人要谋算,只要动到了这个人,就能把一大片人拉下水,最重要的是,这次的事情,能够直接影响到军方保守派势力最为顽固的地方――国防部总监察组。 在苏联的军事体系中,国防部总监察组是个很特殊的存在,有人将它形容为军方养老院,这一点偏差不大,因为汇聚到这个部门中总监,差不多都是七八老十的老将军,他们的职责,和国防部高级顾问差不多。但要说这个部门没什么影响力,那就差得离谱了,即便不说这个部门本身的职能,单说这些老帅们自身的影响力,就已经足够强大了。 安德烈磨刀霍霍的目标,名叫伊万・格里戈里耶维奇・巴普洛夫斯基。这个人可不一般,看看他的建立,1931年参军,1939年加入苏共,光是党龄就有五十年了,军龄将近六十年。这个人还有在伏龙芝军事学院受训的经历,是军中所谓伏龙芝老将圈子的一员。在卫国战争中,巴普洛夫斯基以30出头的年纪,仅用三年,就从一名团参谋飞快蹿升到师级序列,担任白俄罗斯第一方面军328步兵师师长。在他的指挥下,这个步兵师从北高加索一直打到柏林,其间荣获红旗勋章,全师在巴普洛夫斯基指挥下,三年获得七次最高统帅部通令嘉奖。到1945年,卫国战争结束,此人也晋升为少将,差不多是当时最年轻的一名少将。再之后,他的升迁一路顺风顺水,54年中将,60年上将,并出任远东军区司令,67年晋升大将,出任国防部副部长兼陆军总司令,也是这个人,一手扑灭了来势汹汹的“布拉格之春”。在中苏交恶的时候,也是这个人,力主对中国开战,并亲自制订了从蒙古经张家口直到北京的作战计划。直到80年,他才因为反对入侵阿富汗,而被勃列日涅夫踢出国防部,送进了监察组任总监――安德烈要对付的就是这个人,不仅仅是他自己,还有聚拢在他身边的一个团体。 安德烈在安全委员会中也不是吃干饭的,他负责监察的,就是苏联各地的军事基地以及储备仓库。早在两年前,他就收到一份安全委员会远东局递交上来的报告,其中涉及到了拉祖军事基地私自向北朝鲜出售军火武器的内容。 当时,按照报告上的内容,这件胆大妄为的事是一个名叫叶赫米廖夫的中校干出来的,此人当时担任着拉祖军事基地负责人的职务。安德烈当时就把这件事汇报上去了,但局里却没有对这件事做出反应,后来他才知道,这个叶赫米廖夫来头不小,他是巴甫洛夫斯基的妻侄,其之所以能够以20多岁的年纪,爬到中校这个职位上,就是巴甫洛夫斯基曾经的下属们推上去的。 这件事最终不了了之,叶赫米廖夫不仅没有受到惩处,还在一年之后,调去了远东军区,现在在远东军区后勤局担任要职,最重要的是,他通过拉祖军事基地秘密倒卖军火,谋取私利的行为,始终没有停止。 安德烈最近两个月的日子很不好过,背后的大靠山葛罗米柯同志在昏迷了旬月之后,终于还是驾鹤西去了。权力场就讲究一个人在人情在,现在人都没了,自然就有人要趁机下手排挤吞并,所以,安德烈不管是在武装力量后勤部,还是在安全委员会里,地位都受到了挑战,很有几分尴尬。 不难预料,如果在这个时候再不想办法扭转颓势,或许用不了多久,安德烈本人就会被调离重要岗位,被安排到某个闲散的部门去闲坐,等着领养老金。作为一个年富力强,且深有野心的人,安德烈自然不甘于束手待毙,所以他要行险,他要搏一搏。 这次的安排,只要能把巴甫洛夫斯基这么个素有威望的军方大将拖下泥淖,哪怕不能得到改革激进派亦或是中间派伸来的橄榄枝,他的地位短期内也不会有人来触碰,毕竟人人都要避个嫌,而有了这么一个缓冲的时间,他就能喘一口气,没准还能出个变数什么的。 不得不承认,安德烈与陆寒的性格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两人都是不甘寂寞的主,而为了那份权势,也都舍得把命豁出去。 卡缅卡小镇很安静,真的像是个与世俗无染的世外桃源。安德烈带着人,没有进入小镇,而是从山脊外侧以步行的方式迂回过去,在距离小镇不到三公里的一处林场外围埋伏下来――这一场军火交易将在一个小时后正式开始,而交易的地点,便是这处废弃的林场。 安德烈得到的线报很详细――哪能不详细啊?供货一方的主要人物格尔曼,压根就是陆寒通过层层外围关系安排的,这个瘾君子为了拿到2万卢布的佣金,就贸贸然的闯进了死地。与格尔曼直接联系的拉祖基地负责人,也就是加夫里伊尔与弗拉季连两位少校,目前已经到了符拉迪沃斯托克。这两个人和他们带着的眷属,将由边防军一艘巡逻艇送到外海,然后再转乘一艘日本渔船出境,去往日本的札幌。 当然,那艘日本渔船是无论如何也到不了札幌的,它将会在大海中爆炸,两人带船一块沉入海底,最后连踪影都找不到。而在这边,格尔曼将会在缉捕行动中被当场打死,安德烈不需要这些人的口供,他需要的口供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不要以为安排这样一场行动很简单,实际上,从布局到最后的收尾,安德烈都承担着很大的风险,任何一个环节上出了差错,他所要面临的都将是灭顶之灾。所以,能灭口的一律灭口,灭口不了的,也要花大价钱收买过来。不说别的,就连他带过来的内务部两个特战小队,32名成员从指挥官到士兵,他都给了大把的美金,这些人将会在今后一年的时间里陆续退役,陆寒会保证他们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茂密的针叶林给了潜伏者最好的伪装,即便没有穿迷彩,而是穿着深蓝色的内务部制服,两支特战小分队潜藏在林场周围,也难以被人发现。 因为都是步行迂回过来的,所以要想保证将交易双方的成员一举成擒,安德烈就必须保证进入林场的车辆跑不出去,为了保险起见,他在林场两个入口周围,安排了六名狙击手。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而焦急的人也不仅仅是安德烈自己,还有正从科尔萨科夫紧急往回赶的陆寒。 安德烈这次策划的行动干系重大,就像他自己说的,如果成功了,今后的日子就会好过,如果失败了,安全委员会也好,军队也罢,他都会待不下去,到时候跑路将是唯一的选择。 老实说,目前陆寒在远东的布局,还离不开安德烈在背后的支持,这份支持,主要是安全委员会那边,如果不是安德烈的妥善安排,就在陆寒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安全委员会远东局就会把他干掉,这是妥妥的。 陆寒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去布局,去收买,去蚕食,最重要的是,他还需要等待,等着苏联的局势更加混乱,只有到了那一天,他才可以离开安德烈的庇佑,至于现在,两人还是休戚与共的关系。 根据此前得到的消息,这次前来参加交易的,拉祖基地那边过来了六辆卡车,押车的士兵有19人,都配备了武器。而朝鲜人那边,人数还不清楚,但陆寒知道,那个叫崔准民的人也不是个善角,他是朝鲜真正的“军倒”,也就是军队有组织的走私组织。有内线递过来的消息显示,崔准民身边时常带着的两个人,都是出身朝鲜国防部作训局的军官,而他的保镖,则来自江原道的狙击空降旅。这是朝鲜一支精英特战部队,其成员作战经验丰富、战术灵活多变,善于在各种地形下执行潜伏作战任务,而且作风强悍,不惧生死。 考虑到拉祖基地出动的卡车就有六辆,而崔准民带人过去不可能走过去,也需要乘车,最后还要把车开走,这一里一外的,崔准民带的人就不会少于十个,而从崔准民过往那种谨慎的作风来看,他带上20个人都有可能。如此一来,安德烈带的人,从人数上就不占优势,这个行动风险比较大。 当然,陆寒也知道,安德烈能在这个时候筹措到两个特战分队已经很不错了,尽管知道有风险,也必须去闯一闯。至于说,他从科尔萨科夫往乌苏里斯克赶,不管时间能不能来得及,都没什么用,要让他去跟那些当兵的对战,他还真没那个胆量。他之所以要去乌苏里斯克,只是为了就近探听消息,如果安德烈成功了,那自然什么都好说,如果他失败了――从乌苏里斯克回中国还是挺近的,过一条江的事。 0026 狼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陆寒显然是多虑了,卡缅卡的战斗从打响到结束,总共也只用了不到10分钟。∽↗,安德烈带来的人虽然不多,从总人数上占不到优势,但他们装备精良,几乎可以说是武装到了牙齿。狙击步枪、烟雾弹、闪光弹、手雷等等等等,甚至连战术盾牌都有四面。 更何况朝鲜人也好,拉祖基地的士兵也罢,都是赶过来做交易的,而类似这样的交易,过去已经进行过若干次了,谁都没想过会出意外,崔准民所乘坐的车上,甚至还带着他来苏联这段时间购买的众多杂物。 一方秣兵历马,准备多时,一方却是疏忽大意,毫无防范,再加上朝鲜人没有携带重武器,基本上都是手枪防身,整场战斗一打响,这边就全都懵蛋了。10分钟不到的时间里,朝鲜人9死6伤,还有七人被俘获,拉祖基地的苏军士兵4死9伤,剩余6人被俘,而安德烈带来的人,除一人颈部受伤比较重之外,剩下的还有两名轻伤,别的再无损失。 作为安德烈提前叮嘱过,要重点清除的目标格尔曼,在战斗打响的第一时间,就被狙击手爆了头,而在清理现场的时候,安德烈顺利的缴获了这次交易的账目清单,还有崔准民带来的货物尾款。 很圆满,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直到这个时候,安德烈才算是真正的松了一口气。剩下要做的事情就简单一些了,他需要把崔准民带到事先定好的秘密落脚点,把这家伙的嘴巴撬开,将叶赫米廖夫揪出来。 安德烈事先选好的地方,是乌苏里斯克市东北40余公里处,利瓦季娅镇外的一处废弃监狱,这处曾经是二战期间短暂关押日军战俘的集中营,后来关过一段时间的流放者,到了70年代末,就彻底的废弃了。 从科尔萨科夫连续乘车四个小时赶回来的陆寒,也到了瓦季娅镇,得到最后的战况消息之后,才算是松了口气,也不关心安德烈问讯的结果,直接就去早已准备好的房间休息——安德烈出身安全委员会,他有的是办法让一个意志最坚定的人开口。 废弃了近二十年的房子肯定好不到哪去,尤其是当这所房子还是监狱的时候。不过,陆寒最近这段时间虽然生活的很奢侈,但也不是吃不了苦的人,一间原来的警务室,简单的打扫一番,没有床,就在地上铺两张行军毯,然后躺下去闷头大睡,把消耗过多的精力补回来。 这一觉睡了四五个小时,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到处一片漆黑,看看手上的腕表,借着荧光可以看到的刻度,竟然已经是凌晨两点钟了。 别看监狱已经彻底荒废,但自来水系统却还运转良好,只是快要锈死的水龙头很难用,而且里面流出来的水参杂着浓重的锈腥味,漱漱口都得难受半天。 随意的抹上两把脸,也没擦干水渍,陆寒甩着手出了警务室,走到无星无月的夜色里,被凄寒的冷风一吹,禁不住就打了个冷颤。 荒废的监狱区很大,荒草丛生,私下一片死寂,给人一种生命全无的幽暗恐怖感,不管朝哪个方向站着,总觉得背后有人在窥探自己,那些高大茂盛的草丛里,似乎也潜藏着什么不明的生物,随时都可能扑出来吃人。 摸摸口袋,今天刚刚装进去的一包“555”已经在睡觉的时候压扁了,陆寒摸索着将它掏出来,拆开封,掏了一支已经明显变形的烟卷放进嘴里,取出火机,正准备点燃,就看到拿着火机的手上出现一个红色的光点。 顺着光点投过来的方向看过去,才发现来源是在对面那栋四层高的废楼楼顶上,不用问,那肯定是安德烈布置的岗哨,一名狙击手放在那个地方,戴着夜视仪,可以监控住整个监狱的南侧入口。 把烟点燃,吸了一口,而后举起夹着烟卷的右手,朝楼上挥了挥,算是打了招呼。没成想,红色的光点竟然追着他的手移上来,直接照到了他的脸上,无规则的晃动两下之后,又移开,落到了几步外的地面上。 陆寒皱皱眉头,再次把手上的火机点燃,朝着光点照射的地方走过去。 靠! 几步走过去,借着微弱的火光看清地上的东西,陆寒禁不住脊背一寒。只见生满杂草的地面上,倒着七八头灰色的狼,这些狼估计死的时间不长,流出来的血还冒着热气呢。 瞅瞅自己睡觉的警卫室,离着这里不过十几米远,自己睡的跟头死猪似得,警卫室却连房门都没有,这要是被狼进了屋,这会自己估计都成人家的腹中餐了。 真是大意了,陆寒心头后怕,他早就知道远东这一片地方不太平,因为地广人稀的缘故,再加上山林茂盛,野兽多的不可胜数,其中狼是为祸最厉害的东西。具苏联野生动物保护部门的统计,仅仅是滨海边疆区,就活跃着超过20万头狼,边防军除了守卫边境之外,还有一个重要职责就是灭狼,有关部门更是对剿狼开出了奖赏,猎人们上缴一张狼皮,可以拿到200卢布的奖金。这个该死的破监狱地处荒野,又废弃了这么多年,自己竟然敢在这地方闷头睡觉,得亏安德烈在这里布置了岗哨,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在一头硕大的狼尸上踢了两脚,嘴里嘀咕着骂了一句,陆寒弯下腰,用火机照着去端详这头凶兽。 远东的狼群一般规模都不大,这七八只狼应该就是一个狼群了,脚边这只狼足有一米半长,块头已经很大了,应该是这个狼群的头狼。陆寒对狼肉不感兴趣,狼皮也不被他放在眼里,他感兴趣的是那一对白惨惨的獠牙。这玩意这么大个,弄下来做个挂坠挺不错的。 心里这么想着,陆寒就伸手去摸那令人骨寒的大獠牙。也不知道是狼没死透,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陆寒的手才摸上狼牙,就感觉到硕大的狼头猛地动了一下,伸直的狼脖子里发出咕的一声响。 陆寒吓了一跳,身子往后一仰,一屁股坐在地上,想要跳起来跑,却感觉腿上一点劲都使不出来了。 “呵呵......”身后有人在轻笑,紧接着,一个人从黑影里闪出来,两步走到陆寒身边,学着他刚才的样子蹲下,揪住狼的耳朵使劲晃了晃,然后就听到狼脖子里咕咕的声音响起来,同时,大股大股的血浆从狼嘴里涌出来,洒了一地。 来的人是安德烈,他的手上拿着一个军用的荧光器,惨绿的荧光将他那张脸照的也是绿莹莹一片,就像个魁梧的绿色怪物。 “一个能被死狼吓到的人,却敢在这样的地方睡觉,”把死狼扔在地上,安德烈说道,“我应该怎么形容你的行为?” “你试试连续三天不睡觉,就知道该怎么形容了,”陆寒很没面子的爬起来,嘴里嘀咕一声,就捏住狼耳朵,把死沉死沉的狼尸拖到自己身边,问道,“带着刀了吗?拿来我用用。” “你想干什么?”安德烈回手摸了摸,递了一把匕首过来,问道。 “我要这两颗牙,”陆寒拿着匕首,在狼牙上敲了敲,说道,“给自己做个小玩意,权当留念了。” “这种事情你做不来,”安德烈拦住他,抬头喊了一声,“叶尔莫莱!” 黑暗中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块头大得有些过分的家伙出现在两人眼前。这家伙还穿着内务部特种部队的作战服,头上戴着黑色的钢盔,脸上蒙着面罩,也看不出长什么样子。 “把这两颗牙弄下来,别弄坏了。”安德烈拉着陆寒站起身,说道。 大块头也不说话,把手里的步枪背到肩上,而后单膝跪地,蹲在地上,用一把匕首朝狼的下颚处剜了两下,随后,也没看怎么用劲,就把一整颗硕大的狼牙取了下来。 惨白的大牙上全是血,牙根处甚至连着一丝肉。大块头也不知道从哪抽出一块应急纱布,把两颗牙裹住,随手就递了过来,也不等陆寒道谢,转身又藏入了黑暗里。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把两颗牙塞进口袋里,陆寒闻了闻手指头,还好,没有什么异味。 “明天我就回莫斯科,”安德烈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远东军区、安全委员会远东局都会做出一些人事调整,为了保险起见,你最近也最好收敛一些。” 陆寒点点头,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远东局的人事调整,会不会朝着对咱们有利的方向发展?” 安德烈能明白他的意思,陆寒如今在远东的发展,主要忌讳的就是安全委员会这一方,尽管安德烈的关系能够为他提供一些庇护,但这种庇护毕竟还是有限的。 “哪怕付出足够的代价也不行吗?”陆寒见他不说话,便继续加了一句。 “也不是没有操作的余地,只是,你要明白,有些人的胃口是很大的,”安德烈说道。 “我现在不怕胃口大的,就怕没胃口的。”陆寒耸耸肩,说道。 0027 逃命的维塔利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看着车窗外飞快向后倒退的街景,陆寒摸摸脑门,大概是因为再次熬夜的缘故,脑门上全都是油,滑腻腻的,摸着感觉非常不舒服。○ 现在,陆寒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勤劳的小蜜蜂,整天在远东这片辽阔的土地上东奔西跑,似乎一刻也不得安宁。现在回想起来,哦,他甚至都记不起自己把费纳耶娃丢在哪个城市了。 安德烈已经回了莫斯科,今天凌晨四点钟的时候,他带着人去了切尼戈夫卡空军基地,这处基地位于兴凯湖以南24公里处。按照安德烈的说法,切尼戈夫卡空军基地只是中转站,因为这处空军基地没有可以直接飞往莫斯科的运输机,只有大量的苏-25和少部分直升机。安德烈他们会在切尼戈夫卡空军基地调用直升机,飞赴沃德菲泽卡空军基地,然后再去往古比雪夫,最后去往莫斯科。 至于整个行动的最终结果,安德烈相信会在两周内得到,至于说这次回到莫斯科之后的事情,就不是他要去管的了,他只需要把犯人和具体的物证提交给内务部,那边有的是人会跳出来动手。 安全委员会远东局的事情,安德烈会看着去操作,他很清楚,安全委员会或许是克留奇科夫的一言堂,但却不是一个连一点污垢都不存在的清水池。相反,在克留奇科夫同志的麾下,照样存在着大把大把的**分子,准确的说,安全委员会严密的组构模式以及庞大到令人生畏的权力,就已经决定了它必然是个最容易滋生**的地方。不过,相比起边防军的那些土鳖来,安全委员会里的**分子会更加的贪婪,胃口也更加的大。 切尔戈夫卡空军基地处在一片茂密的丛林里,陆寒开车跟着安德烈他们,一路将他们送到基地外围,直到看见基地设立的警示牌,才把车子调头,转回乌苏里斯克。 原本按照陆寒的打算,他是计划在乌苏里斯克停留两天,好好休息一下的,但万万没想到的是,他才赶到启光能源贸易公司设在乌苏里斯克的办事处,秘书的电话就追了过来。从这通电话里,他得到了一个消息,维塔利来了远东,而且在哈巴罗夫斯克机场一下飞机,还没来得及从机场出口里出来,就遭遇了枪击。 枪手估计早就在哈巴罗夫斯克机场等着维塔利了,看到他从通道出来,就在接机的人群里开了枪,而且是连开六枪。 幸好,这个枪手的经验不是很丰富,心情比较紧张,再加上大厅里人来人往的,人流密集,所以第一枪没能打中,倒是一个走在维塔利身边的女人倒了霉,被一枪打在小腹上。维塔利的反应也足够快,听到枪响连愣神都没有,直接拔腿就跑,枪手在后面追着他打,除了一枪打中他的小臂之外,就没能给他制造更大的伤害。最终,这名枪手在机场大厅里被先后赶到的警察当场击毙,维塔利算是逃过了一劫,在入院简单的治疗之后,就被哈巴罗夫斯克警方带走。 维塔利这辈子都没到过远东这么远的地方,在这边自然也是人生地不熟。在莫斯科的时候,他只想着来远东避一避,却没想过那些南高加索人会这么疯狂,竟然这么快就追着他到了远东,人家安排的杀手甚至早他一步到了这边。 这世上谁能不怕死?尤其是像维塔利这样的人,更是怕死的要命,他感觉自己即便是警察局里都不保险,尤其是那些警察,什么都不让他干,就连跟外界通电话都不行,而且看他的眼神也很不对。这年头,警察能有多少好人?维塔利毫不怀疑,那些警察中很可能就有被图里曼兄弟会收买的家伙,如果自己不采取点措施,估计天一黑,自己的小命就得交代出去。 于是他开始在警局的关押室里大喊大叫,说他的父亲是谁,哥哥是谁,但那些警察根本不理他,直到最后他要求给启光能源贸易公司打电话,说他与陆寒是如何如何密切的关系,那些警察才将信将疑的给他安排了能与外部联络的电话。 几乎令维塔利发狂的是,陆寒偏偏不在哈巴罗夫斯克,而启光能源公司内,根本没有人认识他这一号存在,接电话的人只说会抓紧联系陆寒,同时,还会安排人先来警察局问明情况。 不过即便是这样,维塔利的情况也得到了彻底的改善,警局将他从狭窄阴暗的关押室提出来,不仅给他安排了带有浴室的房间,还给他准备了一份丰盛的晚餐。之后,又有两名警官给他录口供,但询问的内容翻过来掉过去的,似乎都在为他洗脱枪击案的涉案嫌疑,直到这个时候,维塔利才察觉到一个现实,那就是陆寒的名字在远东这个地方,要把自己哥哥的名头更加好用。 说实话,陆寒并不喜欢维塔利这个人,因为这家伙是个毫无原则的人,与安德烈比起来,这个家伙毫不可信。但问题是,维塔利终归是瓦连京的儿子,是安德烈亲兄弟,安德烈可以狠下心来对这个家伙不管不顾,他陆寒不行。 听说维塔利跑来了远东,而且才出机场就遭遇枪击,陆寒就知道这死小子肯定是惹上了**烦,这个麻烦不太可能与安德烈有关,多半是来自黑帮争斗。 对于黑帮,如今的陆寒可是不会看在眼里,尽管他在远东的布局才刚刚起步,一个大范围内的利益团体、关系网还没有正式成型,但要碾死一个所谓的黑帮,还真是没有任何难度。 这两年,随着苏联社会整体环境的恶化,远东的治安状况也很糟糕,各式各样的黑帮数不胜数,什么绑架、勒索、杀人等恶性案件,几乎每个城市每天都在发生。那些地下赌场、非法舞厅什么的,几乎都成了公开性的了。就拿勒索这一项来说,从中国进入远东做生意的倒爷们,有谁没被那些流氓团伙勒索过?但同样作为一个中国人,陆寒的启光能源,从创建那一天起,就没有遇上过任何麻烦,分布在六个主要城市的办事处,从没听说过有流氓上门捣乱、要保护费的。 不要以为黑帮是好混的,这些混混们虽然看上去不起眼,但一个个消息灵通着呢,他们知道什么人能往死里虐,什么人是老虎屁股摸不得。启光能源是干什么的?这就是一家打着能源对外贸易幌子的超大规模走私团体,这个团体中纠葛的利益方,有规模庞大的边防军系统,有海关,有政府高官,有煤炭联营,自然也少不了警察。一个百十人的黑帮,整天靠十几卢布,甚至几十戈比的收保护费艰难度日,他得疯狂到什么程度,才敢去招惹这样一个存在? 过去,陆寒从未与这些深藏在地下的存在发生过冲突,也从没想过要与他们发生纠葛,大家互不相干,都在安稳的挣着自己的钱,打拼自己的未来。但是这一次的情况有所不同了,有人在机场向维塔利开枪,不管这事是谁做的,都等于是给了陆寒一个借口,他觉得,仅仅让这些躲在阴影里的家伙知道自己,躲着自己还远远不够,必须让他们畏惧自己,一听到自己的名字就打冷颤,甚至最终为自己所用,这才是最好的效果。 黑帮嘛,从来就没有单独存在的道理,任何一个规模庞大的黑帮,背后必然站着一股强大的势力,那些看上去穷凶极恶、无所畏惧的罗宾汉式人物,实际上都是别人的狗腿子,都是给别人干脏活的。所以,在陆寒的观念里,黑帮这种东西,就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因为有人需要他们,他们才得以出现的。 .................... 细雨中的哈巴罗夫斯克机场灯火通明,作为远东现阶段最大的机场,客流量的繁忙是注定的,因此,机场内务局也是整个哈巴罗夫斯克市配备警力最多的内务分局,全局上下配备警力高达230名,其中还包括了一个特战小分队。 作为机场内务局的局长,尼孔・奥列斯托维奇配属的是内务部上尉军衔,归由哈巴罗夫斯克市边防局和内务局双重领导,换句话说,他有两个爹,而且哪个爹都不好伺候。 今晚,尼孔的日子很不好过,半个小时前,正在赤塔休假的市内务局局长来过电话,先是劈头盖脸的把他一顿臭骂,紧接着,就要求他保护好今天下午在机场遭受枪击的受害人。这边的电话刚挂,边防局的奥西普少校又亲自打来电话,说是他正在赶来机场内务局的路上,让他把下午机场枪击案的相关材料准备好,一会儿到了他就要看。而在电话快要挂掉的时候,奥西普少校又说了一句,说是启光能源贸易公司的陆先生会和他一起过去,让他做好接待工作准备。 听了奥西普少校的话,尼孔上尉顿时心领神会,他毫不犹豫的叮嘱手下人,将之前那份口供完全作废,然后重新准备了一份出来。在这份新作的口供里,维塔利成为无辜受害者,而机场里不幸被流弹打死一个女人,成了枪手的袭击目标。尼孔上尉认为,这样一份口供应该能让上边的两个爹都满意了。 0028 下乡刚回来,更新有点晚。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奥西普少校来了,就在尼孔站在小雨里,浑身上下都湿透的时候来的,身边还跟着一个一看就是亚洲人的小伙子,尼孔知道,这个年轻人就是所谓的“陆先生”。 陆先生尼孔不认识,但他却知道启光能源贸易公司,这是一家很有钱的合资企业,也是一个很势力、很有背景的公司,只要看看以往总是一脸高傲的奥西普少校,在那位陆先生面前是如何的谦卑赔笑就知道了。 边防军与边防局同属一个系统,都归由内务部的边防总局管理,启光运作庞大的煤炭走私网络,自然免不了要与各地的边防局接触,因此,过去陆寒虽然从未与奥西普少校亲自接触过,但奥西普却没少从启光拿钱,他当然也知道陆寒是什么样的人物。 苏联国内的任何一家机场,都有边防局设立的管理部门,因为在苏联人的意识里,机场就属于边境了,否则那个滞留区是干什么用的?有边境的地方,自然就需要边防,这是很明确地。 奥西普少校对机场属于内务局管理的部分控制权很大,所以,他能够在机场内务局颐指气使的也就不令人感觉意外了。 陆寒随着奥西普少校到了机场内务局,直接由内务局安排了一个僻静的房间,维塔利随后被警察带过来,至于奥西普,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比如说把内务局查到的,关于那个枪手的详细资料都弄过来。 “说吧,到底在莫斯科惹了什么祸事,”内务局的局长办公室里,陆寒坐在待客用的沙发上,嘴里吸着一支烟,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维塔利,问道,“还至于被人家追杀到哈巴罗夫斯克来,机场都来不及出去,就想要把你给弄死。” 维塔利眼前的样子有些狼狈,一身看上去面料应该不错的西装,这会弄得到处都是褶子,左边的衣袖被剪下去了,半只胳膊裸露着,上面打着厚厚的一圈绷带。就像秘书之前报告的,他的伤势的确不重,就是小臂上被子弹带走了一块肉,看着吓人,实际上没有大碍,连骨头都没伤到。 “惹上了一群不怕死的南高加索人,”维塔利刚刚用过餐,吃的有点多,时不时的打上一个饱嗝,看得出来,虽然样子狼狈,但他的精神头还是很不错的。 “南高加索人?”陆寒微微皱了皱眉头,南高加索一带地区局势很复杂,尤其是在最近,更是闹得不可开交。莫斯科对格鲁吉亚实施的高压政策,并没有为这一地区带来任何稳定,相反,各种各样的分离主义日趋严重。 “没错,塔梅兰・图里曼六兄弟组织的黑帮,”维塔利拿过陆寒面前的那包香烟,给自己点了一支,估计是抽雪茄抽习惯了,咋一抽三五有些不适应,咳嗽了两声之后,说道,“一群从车臣过来的混蛋,真正的亡命徒,不过几个月的工夫,就快要把莫斯科的黑帮剿灭干净了。这些家伙做事不守规矩,心狠手辣,只要赚钱,几乎什么生意都做。” 接着,维塔利就简单的叙述了一番他与图里曼兄弟会之间的纠葛,最后说到自己弄死了图里曼六兄弟中的老幺,还颇有几分自得,要知道,这可是图里曼兄弟会在莫斯科遭遇的最大损失了。 车臣啊,陆寒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他很清楚车臣那边的情况有多么复杂,当然,也知道车臣人对莫斯科的仇恨有多深。这是斯大林遗留下来的问题,二战没结束,近四十万车臣人就被他老人家以勾结德国法西斯为名,一股脑的迁往了西伯利亚和哈萨克斯坦,全都圈进了集中营。直到赫鲁晓夫上台,才允许这些人回归故土,可最终能够回到家乡的车臣人,连原来总数的百分之十都不到。 最要命的是,车臣人信奉的是伊斯兰教,而且多数都是瓦哈比教派的,在苏联的宗教政策下,这些人的日子一直不太好过,因此,这两年随着分离势力的膨胀,车臣地区的动荡也持续不断。 塔梅兰・图里曼,一看这名字就知道是什么来路了,穆斯林一向团结,不太好招惹,维塔利招惹到了这些人,难怪要跑到远东来。 穆斯林不好惹,但也没关系,走上**的穆斯林就与一般的穆斯林截然不同了,陆寒现在在远东谋求发展,早已将这片地区看成了自己的后院。什么图里曼兄弟会,一伙亡命徒罢了,不怕死的人又不是不会死,不老实的话,直接弄死就完事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同维塔利说了会话,让他暂时在哈巴罗夫斯克住下,如果还不放心的话,可以搬去符拉迪沃斯托克,直接住进港区边防军的军营里,陆寒就不相信了,图里曼兄弟会的人还能冲进那里去把他弄死。 自从察觉到陆寒在远东的能量之后,维塔利的胆气便又回来了,他不想去军营住,更不想只是在这边吃喝玩乐,他想把自己的人手暂时召集过来,借着陆寒的庇护发展起来。他不甘心自己在莫斯科的经营合盘送给图里曼的人,咬牙切齿的准备着有朝一日杀回去,把图里曼兄弟会的人一股脑沉了莫斯科河。 对维塔利的这番计划,陆寒也不阻拦,相反,还非常的支持。既然维塔利喜欢过那种阴影里的生活,那就让他去过呗,自己要想谋求更大的发展,总会有一些脏活要去做的,现在既然有人上赶着去钻垃圾箱,陆寒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理由拦着。这样也好,给维塔利足够的支持,由着他去建立他自己的地下王国,将来有什么脏活,也可以顺理成章的交给他去做,那样的话,自己的手还能干净一点不是? 两人谈了十几分钟,陆寒示意维塔利稍安勿躁,既然他想在远东发展一下势力,企图东山再起,那陆寒就给他足够的支持,帮他快速的发展壮大。 奥西普少校是个善解人意的家伙,他等了足足半个小时才过来,随手带来的档案资料,足有厚厚的一摞,其中,不只有那个枪手的详细资料,还有他所加入的,一个名叫“廖卡”的黑帮的详细资料,甚至整个哈巴罗夫斯克所有在号黑帮的资料,他都给拿来了。 这些资料都是刚刚打印出来的,应该是从内务部的信息库中提取出来之后,才仓促打印的。 陆寒随意的翻了翻,赫然发现仅仅是一个哈巴罗夫斯克,人口不过六七十万的样子,大大小小的黑帮竟然有四十多个,规模大一些的,有上百号人,规模小一些却只有四五个人,真可谓是星罗棋布。 资料弄得很详细,各个黑帮的主要人物叫什么,什么民族,文化程度,家庭住址,主要家庭成员,曾经的出于监狱时间,获刑原因等等等等,可以说是无一漏缺。 仅从这份资料上看,就知道远东的治安状况为什么恶化的这么厉害了,根本不是警力不够,亦或是警方抓不到人,只是因为没人管了,各地的内务局警察都在忙着收黑钱,不收黑钱的,也在尸位素餐,混吃等死。否则的话,仅凭内务部们手里掌握的详细资料,一次打黑除恶就能把这些毒瘤全都铲除掉,谁都别想跑。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内务部警察的薪水多少年没涨了,一个刚刚上岗的普通警员,每月薪水278卢布,够干什么用的?不收黑钱找外快的,连自己都养不活了。 “少校,明天我打算去拜访一下季莫费上校,”简单的浏览了一遍资料,陆寒给奥西普递了烟,说道,“也没别的什么事,主要是考虑到这段时间公司发展很不错,其中当然少不了大家的照应。正好,过几天莫斯科电影节就要到了,我计划以公司的名义,向电影节的主办单位提供一笔赞助,顺便搞一些活动门票,再由公司出资,组织咱们内务总局包括下属一些单位的领导,去莫斯科度几天假。当然,一切费用都由我来出,包括食宿和购物的消费。” 季莫费上校就是目前哈巴罗夫斯克内务总局的局长,季莫费・吉洪诺维奇,整个哈巴罗夫斯克市的警察都归他管。 奥西普显然对这件事很感兴趣,电影节啊,莫斯科电影节,那可是全苏联,乃至全世界都小有名气的一个盛典,尤其是这两年,一些在苏联遭遇封杀的电影,像《小薇拉》、《夹缝中的女人》,听说今年都获准参选了......当然,最主要的并不是一个电影节,而是这次免费旅游的机会。奥西普可是听得很清楚,陆寒将要承担的费用,不仅包括食宿,还有购物呢。 “陆先生实在是太慷慨了,我想季莫费上校一定会很高兴的,”奥西普搓着手,笑道,“只不过明天似乎不太妥当,因为明天总局有一个宴会,整个哈巴罗夫斯克全部的分局负责人都会参加,主要是为了对上半年的工作做一个总结,另外,也要奖励一些成绩突出的个人和部门。” 0029 囚徒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远东警务节”,这个后来延续了将近20年的所谓节日,实际上就是从一艘边防军巡逻挺上举办的第一届,最初参加的人,只有哈巴罗夫斯克市的内务总局及其下属的六所分局负责人,再加上提供主要赞助的启光能源公司代表,凑到一块,也只有16个人。←,但前前后后的花费,却超过了40万卢布,这还不包括除聚餐之外,剩下的那些杂七杂八的费用。 当然,因为是第一届,所以40万卢布的花费,已经是其后20年中历届花费中最少的一次了,在其最鼎盛的时期,总共有14个州、边疆区、加盟共和国的内务局高级官员参加,一顿饭消耗的费用就接近50万美元。 也正是这个所谓的警务节,诞生了一个规模庞大,且组织严密到滴水不漏的内务部权力体系,这个体系中的某一位高官,因各种原因被撤职之后,继任者仍旧是从这个体系中诞生,外来者要嘛迅速融入这个体系,要嘛就会被排挤出去。 如今,这个远东警界的盛会才是第一次举办,而最初的目的,只不过是哈巴罗夫斯克市内务总局的上半年度聚餐,类似这样的聚餐,从50年代起就有了,形式非常简单。就是总局和各分局的头头们坐到一起,讲一下上半年度的工作情况,同时,对下半年度的工作做一些总体安排。等到中午的时候,头头们聚在一起吃一顿简单的工作餐,然后就各回各的衙门,别的什么事都没有。 但是今年不一样了,陆寒打着提供赞助的名义参与了进来,如果放在过去,他这个想法一提出来,即便安全委员会不来找他,内务部自家的检查委员会也得第一时间把他拎过去,好好审审他打算干什么。但是现在,每人来多废话了,就像奥西普所说的,负责总局日常工作的季莫费上校非常高兴,总局的第一副局长以及另外两位副局长也很高兴,毕竟局里能节省一笔费用,同时呢,以陆寒过去的表现,大家还能好好享受一顿美餐,何乐而不为? 不过,季莫费上校还是有些忐忑,他不愿意把事情搞得太大,以免影响不好。不过,当陆寒提出,反正只有十几个人,不妨把聚餐的地点改到一艘边防军的巡逻艇上,这样的话,一方面可以避免让更多的外人知道,一方面,大家还可以在聚餐结束之后,享受一下海钓的乐趣。 听了陆寒的建议之后,季莫费没有再对聚餐的事表示意见,只是问了问餐桌上会有什么吃食,当从陆寒的口中听到黑鱼子酱、蓝鳍金枪鱼以及阿拉斯加雪蟹这些东西之后,季莫费就在当天晚上召集全市六个分局的头头,开了一个小会。 当天夜里将近凌晨时分,在市内务总局的协调下,全市各内务部门出动近两百警力,采取了近几年来第一次大规模的搜捕行动,在仅仅持续了四个小时的搜捕行动中,所有在内务部门挂号的黑帮头目,全部被捕,随即便被送到耶尔斯基监狱临时关押。 耶尔斯基监狱,位于哈巴罗夫斯克市西北21公里处,这座监狱的前身,兴建于1943年,在二战结束后的一段时间里,这个监狱很有名气,很多名人都在这里待过,当然,他们的身份都是战犯。到1968年,耶尔斯基监狱的前身被关闭,军方退出了这个地方,由内务部门接手,经过简单的修复,就有了现在耶尔斯基监狱,它主要是用来关押政治犯的。 自从68年之后,这所监狱就再也没有翻修过,所以,当陆寒第一次踏足这里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这所监狱和荒废了也差不了多少。 偌大的监狱里配备有近300个牢房,狱警却只有26个,勤务人员4个,犯人5个,除了老鼠之外,这就是耶尔斯基监狱这两年来所有喘气的活物。 当然,这种情况在今天得到转变,一夜之间,监狱里就关进来60多号新犯人,为了防止这些人出岔子,内务总局又临时给这边增调了20名警员――这个地方还有这些警力,陆寒也不是白用的,直到这些新犯人都处理干净为止,46名警员再加4个勤务人员,陆寒得给这50个人每人200卢布好处费,一方面是为了不让人家白干活,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封口。 60名新犯人不是政治犯,甚至连正常的审判都没有通过,内务部不是安全委员会,没权力在这种情况下把人关押起来,所以季莫费上校对陆寒也是千叮咛万嘱咐,两个需要注意的地方:第一,整死的人不能太多,四五个没问题,太多了就会有麻烦。第二,不能关押太久,太久了也不好办。 陆寒答应的很干脆,他只需要一天时间,也没想着弄死谁,就是打算跟这些家伙说说话,聊聊天。 季莫费上校当然不相信他的鬼话,不过他也不会刻意去问,他甚至都不关心那些家伙的死活。一群流氓而已,就算死了几个又如何?有家属来问,随便找个借口就能敷衍过去,这种事情,他经历的多了。 陆寒一大早就带着维塔利赶到了耶尔斯基监狱,按照他的要求,狱警将昨晚抓进来的人,全都集中到监狱的放风区,看到放风区簇拥着的人头,监狱原有的狱警倒是颇有些感慨――这都多少年没这么热闹了。 人头攒动的放风区里异常安静,没有一个人说话,倒是时不时能听到牙齿相撞发出的咔哒声。 这些人都是凌晨时分被警察从被窝里揪出来的,几乎没有一个人身上的穿着齐整,有十几个人甚至只穿了一件裤头,这会晾在露天地里,一个个冻得直打哆嗦,哪还有精神头说废话。 更何况,这些人都是几进宫的货色了,可谓经验丰富,一大早就察觉到情况不对头了,看着四周那些把枪拿在手里,满脸不坏好意的警察,一个个胆子都吓虚了,更加的不敢说话。 “诸位,非常抱歉,”陆寒等着人都聚齐了,这才带着维塔利走到最前面,清了清嗓子,说道,“昨天晚上仓促间把大家请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个问题想要向诸位寻求答案......” “你是谁啊?”人群里有个声音哆哆嗦嗦的说道。 人多了难免就有桀骜不驯的,更何况在场这些人,他们怕的是警察,并不是一个黄皮肤的矮个子亚洲人。听着陆寒在前面说话,有人禁不住开口问道。 话声被人打断,陆寒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取了一支给自己点上。 就在他笑的工夫,三四个狱警呼拥上前,从人群里将刚才说话的那个家伙扯出来,拉到人群外边,抡起半米长的警棍,没头没脸的狠揍。 放风区四周不是高墙就是大楼,拢音的效果好得出奇,橡胶警棍打在人身上发出的噼啪脆响,连同那个倒霉鬼的惨叫,在并不是很宽敞的空地上一遍遍回响。 没人敢冒头闹事,几十个犯人全都缩着脖子,眼巴巴看着三个狱警痛殴犯人。挨打的犯人也是个魁梧的汉子,可再结实的人,也禁不住这么大,最初的时候,他还惨叫的很大声,可随着一棍子一棍子的打下去,惨叫的声音就越来越小,眼看着嘴里吐血了,惨叫声就没了。 陆寒站在人群最前面,不紧不慢的抽着烟,直到一支烟抽完了,烟头从他手里弹出去,才有一名站在侧面的狱警高声喊停。 “我要问的事情,你们应该都知道,”陆寒双手抱肩,看了一眼面色发青的众多犯人,继续说道,“昨天,机场发生一件事,没错,就是那起枪击案。开枪的人是谁,你们应该也知道,而受害者,就是我身边这位维塔利先生。” 说着,陆寒伸手朝维塔利指了指,维塔利也不开口,只是抿嘴笑了笑。 “现在,我要问的是,”陆寒继续说道,“谁对开枪的人了解比较多,谁知道他最近跟什么人混在一起,我要把那些人都揪出来,少一个都不行。” 人群里鸦雀无声,谁都不说话。但陆寒相信,这些人里肯定有知道内情的,对这方面的事,他们这些人比警察消息更灵通。 “我知道你们现在不想说,没关系,”陆寒等了一会儿,见没有人开口,便笑了笑,说道,“我还有一些时间,嗯,三天吧,就三天。这三天里,你们可以回去考虑清楚,当然,却是不知情的,也可以回去仔细打听。三天后,这位维塔利先生会逐一去找你们,能提供消息的,不管是谁,都能得到5000卢布的奖赏。什么消息都没有的,也没有关系,只是最好不要被他找到,如果有谁,既没有消息,又被维塔利先生找到了,那么后果是什么,我相信你们都能猜得到。” “好啦,我就说这么多,”低头看到自己的皮鞋上沾了些土,陆寒跺跺脚,头也不抬的说道,“想必诸位晚上都没能睡好,作为歉意,维塔利先生特意给你们准备了一份还算丰盛的早餐,希望你们能够满意。” 0030 BOSS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陆寒没打算在黑帮这个泥坑里陷足太深,他只是露个面,给维塔利撑个腰,让那些散布于整个哈巴罗夫斯克的小黑帮头目们,了解到维塔利的背景有多深厚,至于之后如何去做,那是维塔利自己的事情。≧,如果做好了,维塔利自己能够统合起哈巴罗夫斯克的全部黑帮势力,甚至可以在今后的日子里,向整个远东蔓延,等到实力足够雄厚的时候,还可以杀回莫斯科。反之,若是做不好,那也是他自己的事情,陆寒到时候大可以再扶植一个别的什么人,继续把这件事做成。 这个世界这么大,人有百种,其中自然有稍有骨气的,当然也有毫无骨气,就想着攀高枝求冒头的人。耶尔斯基监狱的一顿警棍暴打,把一个小黑帮的头目打成重伤,同时,也打断了很多人的脊梁骨,这些流氓头子,平素在各自的地盘上也有收买的警官,等到出了监狱,四处一打听,才知道这一次的事却是没那么容易过去。内务总局已经下了命令,这次打黑行动还没完,正式结束的时间,恰恰是三天后,也就是说,他们这次出来了,没准三天后还会再进去,那个姓陆的家伙并不是吓唬他们。 有了陆寒的威胁在前,再加上内务局施加的压力在后,很多事情自然好办的多。陆寒给了两个选择,但谁又愿意离开故土到外面去流亡?更何况这些流氓头目大都是不许无数之辈,一旦没了地头蛇的优势,他们势必更难以生存。因此,维塔利后面的工作自然就简单的多了,有一个被吓毛了爪的家伙投靠过去,很快就牵连了一片人,以至于维塔利第一次体会到,原来发展势力竟然是如此的简单。 ....................... 夜色下的哈巴罗夫斯克寂静却不安详,城市的规模很大,但人口却只有区区的几十万,以至于显得有些荒凉。 紧邻着哈巴罗夫斯克国际技术大学的太平洋大街上,原本应该照亮整条大街的路灯,在不到八点钟的时候就熄灭了。没办法,近两年市里财政恨不富裕,尤其是在最近几个月,火电厂购买原煤的价格暴涨了数倍,电价自然也免不了要提上去,市里的供电公司得不到充足的财政拨款,想要节省开支,自然就只能从公共照明这方面下手。也就是太平洋大街的地段比较繁华,供电公司不敢做的太过分,如果是较为僻静的街道,别说是八点,一整晚的公路照明都不会有。 黝黑一片的街道上,两辆没亮大灯的小巴车,一前一后的驶入大街,顺着街道一路南行,最后,在离着沃洛恰酒吧不到500米的地方缓缓停下来,悄无声息的潜藏在黑暗里。 “boss,咱们到了,”第二辆小巴车里,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看着像是蒙古人的家伙坐在副驾驶座上,当车子最终停下来的时候,他头也不回的说道。 车厢最后一排的座椅上,穿了一身簇新黑色西装的维塔利,正搂着一个十**岁的女孩上下其手,听了大汉的话,他把因上火而有些泛白的舌头,从女孩娇喘细细的小嘴里缩回来,心不在焉的朝车窗外看了一眼,问道:“在哪?” “就在前面的酒吧里,”络腮胡子仍旧不回头,眼睛盯着前方亮着霓虹的沃洛恰酒吧,说道,“错不了,我的人盯了他们两天了,他们就藏在这个酒吧里。” “去,给我把他们找出来。”维塔利搂着小女孩,有些烦躁的摆摆手,说道,“记住,我要活的,可别给我弄死了。” 络腮胡子显得有些兴奋,他用力点点头,从座位下面抽出一把簇新,甚至还打着油的akc-74u步枪,把折叠的枪托打直,又从杂物柜里取出两个油纸包着的簇新弹夹,咔咔两声顶上,这才深吸一口气,推门下车。 就在络腮胡子下车的一瞬间,原本还在身边女孩脖颈上四处啃咬的维塔利,猛地转过头,一把将怀里的女孩推到一边,两只放着光的眼睛透过车窗,紧紧盯着那个跳出车外的络腮胡子。 络腮胡子叫耶斯科夫,是个从萨哈共和国逃到哈巴罗夫斯克的通缉犯,在这个城市流窜的三年时间里,他组织了一个有12人的小规模黑帮,就用他自己的名字命名。 就在今天上午,耶斯科夫向维塔利打了小报告,说是他手底下的人得到了一条重要消息,有三个从莫斯科来的家伙,藏进了位于太平洋大街的沃洛恰酒吧。这三个家伙随身带了武器,而且通过沃洛恰酒吧的人,正在四处打听关于维塔利的消息。 得到消息的维塔利,很快就与陆寒为他介绍的内务局警察取得了联系,通过警方的资料库,得知这三个家伙都是印古什人,其中的两个人,在马尔卡斯市有过入狱的记录。 说实话,仅靠这点消息,维塔利也不能确定这三个人就与莫斯科的图里曼兄弟会有关联,不过,一方面考虑到自己的小命比较重要,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立威,维塔利还是决定采取一些行动,要把这三个倒霉的家伙弄到手。 耶斯科夫是这两天上赶着巴结他的哈巴罗夫斯克小黑帮头目之一,再加上消息也是由他提供的,所以,维塔利打算让他尝点甜头。今晚,耶斯科夫一共带过来5个人,算上他自己,就是一共六个人。维塔利通过陆寒的手,搞到了六支簇新簇新,还带着油的akc-74u突击步枪,另外还有18个弹夹,这些一般人根本搞不到的武器,现在都配发给了耶斯科夫带来的人,目的,就是把那三个从莫斯科来的家伙控制住。 维塔利也不知道这些标准的军配武器陆寒是怎么搞到手的,他也不是很关心,他只知道,耶斯科夫在看到这些武器的之后,就一口一个“boss”的把他叫上了。 boss也是分等级的,维塔利感觉着,他现在就属于第二等的boss。怎么说呢?第四等的boss,就像是原来在莫斯科的他一样,有点小钱,手下也有点人,但是门路太窄,抗打击能力也不是很强;第三等boss,就像是图里曼兄弟会那样,能够搞到武器枪支,杀伤力大一些。过去,这种boss在维塔利眼里,就很了不起了,轻易不能去招惹;第二等boss,维塔利觉得就像是现在的自己,不仅能搞到枪支武器,还能跟内务部的警察打个商量。比如今晚的事情,他就提前与管区内的内务分局警察打过招呼,那些收了好处的警察告诉他,从8:30到9:00这一段时间,太平洋大街附近的巡警会被调开,从第一声枪响开始,10分钟内他们可以放心办事,10分钟就说不准了,要看第一个报警电话什么时候打到警局。像这种可以跟警察打个商量的boss,才是第二等boss;至于第一等boss,不用说了,就是陆寒那种真正的大鳄,对于这种boss来说,人家根本就不用自己使用暴力,一个眼神飘过来,那些警察就能把今晚的事办得干干净净。 不过,对于陆寒,维塔利并不嫉妒,自从上次倒卖果蔬的合作开始,他就发现陆寒比他更有头脑,更有手段,而有头脑有手段的人,总是比较吃香的,就像他哥哥安德烈一样。最重要的是,维塔利对自己目前的境况很满意,自己赤手空拳来到远东,来到哈巴罗夫斯克,只不过几天时间而已,自己已经是哈巴罗夫斯克众多黑帮的最高头目了。 跳下车的耶斯科夫在车边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安静的吸了两口之后,才施施然走到前方那辆小巴车边上,伸手在车窗上敲了敲,不过眨眼的工夫,小巴车上就跳下来四五个人,人人手里都有与耶斯科夫相同的武器。 几个人躲在车边上,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而后飞快的戴上黑色面罩,迈步冲向闪烁着霓虹的沃洛恰酒吧。 维塔利看着那些人影冲到酒吧门前,这才摸索着掏出一盒烟——也是一盒刚刚拆封的三五,自从在哈巴罗夫斯克看到陆寒抽这种烟之后,他就不再抽更加昂贵的雪茄了,而是换成了这种烟。 “叮!” 身边的女孩在他把一支烟卷放进嘴里的同时,将打火机点燃,几乎在同一时间,“呯”的一声枪响从酒吧方向传来,紧接着就是“哒哒哒”的一阵急促枪声。 女孩显然被吓了一跳,拿着火机的手猛地抖了抖,腾起的火苗差点把正好凑过去的维塔利眉毛点着。 维塔利眉头一皱,不慌不忙的伸出手去,将打火机从女孩手里接过来,而后一声不吭,抡起拳头就朝女孩的脑袋砸过去。 一下,两下,也不知道打了多少下,直到女孩嘴里的**声逐渐减弱,最终再也没了动静,维塔利似乎还没有消气,他把嘴里的烟卷点燃,猛吸两口,而后扯住女孩的衣领,一挥手,就把烟卷扔进了女孩的衣领里。 (今天征兵心理测试,跟武装部的大哥们凑了一个场,被灌惨了,只能一更了,明天三更补齐,对不住了。) 0031 火爆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作为远东重镇,即便是在这两年局势动荡的时候,也一直是相对来说比较平静的地方,尽管各种小规模的游行示威接连不断,为了搜罗民意支持,时不时的也有一些小政客上蹿下跳,搞些街头演讲什么的,但总体氛围总归是较为平静的。◎,但随着三天内两起枪击案的发生,尤其是昨天夜里发生的那一起枪击案中,匪徒竟然动用了杀伤力巨大的军用制式步枪,这些事宣扬开,对市民正常生活的影响就很大了,甚至很有了几分人心惶惶的意思。 不过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近几年来,一向表现的很无能,甚至可以说是无所作为的内务局,却在这次的事件中表现突出。枪击案昨晚发生,到了今天早上,内务总局就宣布这一起影响恶劣的枪击案,已经在警方的调查下破获了。为了让市民放心,警方一大早就通过各种广播、电视,乃至报纸,将警方得到的全部信息公布了出去。 按照警方给出的说法,这起枪击案的爆发根源,是来自于黑帮的火并,三名枪手已经在拘捕的过程中被警方击毙。这三名枪手都是印古什人,前天乘坐由莫斯科飞往哈巴罗夫斯克的国内航班抵达远东,根据警方的调查,这三个人都属于莫斯科一个名为“图里曼兄弟会”的黑帮组织,至于他们来到哈巴罗夫斯克的目的,现在警方还在进一步调查中。 警方这么快就给出了详细的说明,且不管别人信不信这样一个结果,至少陆寒认为这件事跟他没了任何关系。 启光能源贸易公司哈巴罗夫斯克办事处的休息室里,陆寒穿着一袭睡衣坐在松软的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摆放着一杯咖啡,还有一包拆了封的香烟。 咖啡也不知道沏好多久了,连一丝的热气都没有了,陆寒仍旧没有去喝的意思,他还在看着手上那份报纸。 报纸的头版头条,就是昨晚发生的那起枪击案,以及警方给出的调查结果,像这样的报道,陆寒根本没有兴趣去看,毕竟他对全部内幕了解的一清二楚。他真正关心的,是报纸第二版,时政要闻中的东西,在今天的时政要闻里,刊登了一份从莫斯科传来的人事变动新闻。 原国防部监察组总监,苏联大将,伊万・格里戈里耶维奇・巴普洛夫斯基因个人健康原因正式退役;原国防部总军械部副部长,康斯坦丁・尼古拉耶维奇・别尔连科中将调任国防部总监组;原国防部总干部处副部长瓦季姆・亚历山德罗维奇・莫什廖夫中将,调任国防部总监组...... 从国防部的总监组到总军械部,再到总干部处、总后勤部、总财务部,六七个部门,七八位将军的人事调动,预示着一场风暴正在莫斯科肆虐。陆寒相信,这次的人事变动绝不仅限于国防部,安全委员会内部肯定也在动,只不过作为一个神秘感十足的部门,安全委员会的人事调动是不会登报的,因此,外界也一无所知。 看来,安德烈的计划,到现在为止还算是成功的,再看看那些得到晋升的人,基本上都是在军中名气不显、资历不怎么足的人,由此可见,安德烈选择投靠的,应该是中间派,想想也对,就目前来说,改革激进派还没能把手伸进军队里,那些顽固的保守派,也不会允许他们这么做。 这场风暴,目前还仅仅局限于莫斯科,不过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吹到远东来,作为首当其冲的目标,远东军区的人事大变动估计也为期不远了,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从中捞到些好处。 看完的报纸随手卷起来,放到一边,陆寒放下二郎腿,端过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冰冷的口感令他皱了皱眉,眼睛朝杯子里瞟了一眼,这才将它放到一边。 “咚咚!” 禁闭的房门被人敲响,很轻的两下。 “进来,”陆寒正要伸手去拿烟,听到声音开口说道。 “陆,”房门被人推开,费纳耶娃拿着一份文件从外面进来,“这个刚刚从符拉迪沃斯托克传过来的赞助方案,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快步走到陆寒面前,费纳耶娃将文件递到他手里。 陆寒把文件接过去,随手指了指桌上的咖啡,示意她给自己换一杯,这才将文件展开,快速的浏览一遍。 不是什么重要的文件,就是一份为莫斯科电影节提供赞助的拨款计划书。 启光能源自创立那一天起,就开始组建自己的公关部,在开出高薪之后,倒是聘请不少相关方面的人才,到目前为止,这个部门可以说是整个启光能源贸易公司内部,规模最为庞大的一个部门。这是很正常的,启光能源原本就不是什么正规的公司,公司进行的贸易主要就是依靠人际关系,什么所谓的市场部、运营部等等,有没有甚至都无所谓,唯独是这个公关部不可或缺。 随着一单单贸易成交,启光能源的资金实力膨胀迅猛,陆寒除了成立一些空头公司将大笔资金转走之外,还以启光能源的名义,对外大肆提供赞助。这段时间以来,在远东几个州,基本上只要是官方举办的活动,启光或多或少的都会给一些赞助金,这一回,更是把手伸到了莫斯科,为莫斯科电影节的举办提供了70万卢布的赞助。 之所以到处提供赞助,陆寒的目的倒不是为了花钱为自己买个名声,在他看来,这种所谓的名声屁用都没有,只要自己顶不住了,该倒霉的时候一样会倒霉。他之所以这么做,最直接的目的,还是为了提拔一些人,准确的说,就是给公司一些人出头露脸的机会。 一个利益团体,说到底都不可能仅靠一个人的得利来支撑,所谓团体嘛,就得是一群人组构的。启光能源的摊子原来越大了,自然也需要形成一个利益团体,在这个利益团体中,身居高位的官僚、煤炭联营的领导层、边防军的军官,都是收获了利益的人,但这些人,说到底都只能居于幕后,而不能跳入前台。陆寒也从没打算把自己放到聚光灯下,所以,他就需要将一批人抬起来,放到聚光灯下去,让他们成为新兴的社会名流,成为启光能源台前的利益代言人。 这样的人应该如何选择?那些现成的政客肯定不行,最好的办法,还是从启光能源内部推出,因为只有这样的人,他们的自身利益才能与公司结合的最紧密。 这样的人又应该如何打造?很明显,必须多给他们抛头露面的机会,让他们以启光能源公司代表的身份,与方方面面的人物多接触。 类似这样的人,陆寒正在培养的有两三个,等到这些人真正成长起来,陆寒就会完全退居幕后,单纯做为联系台前与幕后两部分利益团体的中间人。 将文件浏览一遍,发现没有什么问题,陆寒接过费纳耶娃递过来的钢笔,在文件最下方签上字,这才将文件递还回去,同时接过一杯新沏好的咖啡。 “对啦,刚才戈洛科夫来电话的时候,让我问问你,”费纳耶娃接过文件,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继续问道,“pt餐饮今天的剪彩典礼你要不要参加,他说,百胜的代表很希望你能亲自到场。” “pt餐饮”就是代理百胜kfc连锁店的公司,这家公司也是由陆寒创办的,就像阿尔贝运输一样,这家公司与启光没有任何直接关系,而是一个完全独立的餐饮娱乐公司。目前,这家公司的旗下经营实体,就只有远东六个主要城市开设的“poctnkc快餐店”,资产则包括了六家快餐店的物业、设备以及流动资金。 “pt餐饮”的总部,开设在符拉迪沃斯托克,今天,是公司正式剪彩的日子。 “告诉他,我就不去了,让戈洛科夫代表我出席吧,”陆寒摆摆手,说道,“嗯,你可以让他告诉百胜的代表,就说我人在哈巴罗夫斯克,赶不过去,不过,我会去哈巴罗夫斯克分店看看的,具体的情况,我稍后会跟百胜的代表面谈。”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过去?”费纳耶娃有些跃跃欲试的问道,女孩子嘛,总是对那些西式垃圾快餐情有独钟的,费纳耶娃自然也不例外。 陆寒抬手看了看表,眼瞅着已经快八点了,便说道:“去准备车吧,我马上下去。” poctnkc的哈巴罗夫斯克店,就开在市中心的列宁广场,重新装修过的二层小楼显得很亮眼,小楼原本的红色外墙大部分都被凿开,换上了大扇的透明玻璃窗。店面分为外卖和本店就餐两部分,外卖在店面最东侧的一排橱窗口,客人可以在那里买了东西就走,不用进店,这一点与国内的肯德基不太一样。 陆寒和费纳耶娃赶到列宁广场的时候,已经将近九点了,快餐店的剪彩典礼早已结束,两人能够看到的,仅仅是从店面排到五六百米开外的四道人流。 0032 喋血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作为哈巴罗夫斯克市中心的广场,列宁广场占地广阔,交通也非常便利,不过,这年头列宁广场还没有后世那些分割成块的大片花圃,音乐喷泉自然也不存在,能够给人的感觉,就是干净、整洁以及地方足够大。↖, 当初选择店面的时候,考虑到物业将来的升值,陆寒选择地方自然是市中心的繁华地段——陆寒原本就没指望着通过开几家肯德基赚多少钱,说真的,那点利润他还真是看不上。实际上,在陆寒的眼里,6家肯德基的连锁店,不过是为了支撑起pt餐饮的大致框架,而六家店面的最大作用,就是它们的物业。至于说这些物业的作用,则是在将来的某一天,用来向银行抵押贷款。 苏联的经济已经快全面崩溃了,凋敝的市场、匮乏的物资、急剧贬值的货币,再加上纷乱的政局,或许再过不了多久,这个国家就会像海浪冲击下的沙堡一样,整个坍塌下去。陆寒在这个时候大量购置物业,就是计划在时机到来的时候,利用这些物业从银行里骗去大笔的贷款。 另外一点,就是启光能源这个金矿的产量太大了,他手头的现金有点多。从商业角度来考虑,囤积现金无疑是最亏本的生意,尤其是在货币贬值的时候,所以,陆寒需要把闲置的大笔现金花出去,而购置物业则是个不错的选择。 之前,陆寒也关注过麦当劳在莫斯科开店时的火爆景象,只不过那毕竟是莫斯科,从居民收入来讲,远东与莫斯科还是有很大差距的,所以,他也没想到肯德基在远东竟然能经营的如此火爆。 堵在店外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一扇扇橱窗早已被遮挡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到店内的情况,而店外排起来的四道长龙,则是等着在外卖窗口购买外卖的。 费纳耶娃把车停在广场拐角的街道边,推门下车的时候,恰好有一阵风吹过来,一张猜测的宣传单被风刮着翻滚过来,恰好被费纳耶娃踩在脚下。 先替陆寒拉开车门,看着他从车里钻出来,费纳耶娃这才挪开脚下的长筒靴,弯腰把那张宣传单拾起来。 宣传单就是店里发的,上面有最近几天店里推出的套餐名目,还有相应的价格。费纳耶娃只看了一眼那些套餐的价格,就禁不住吐了吐舌头。 不用问,那些套餐的价格并不便宜,一个小小的汉堡竟然就要近30卢布,如果时光回退小半年,以费纳耶娃每月300多卢布的收入,还真是吃不起这东西。不过现在好了,陆寒虽然从来不给她发工资,但她却从没缺过钱用,因为陆寒在远东现有的十几个住所中,每个住所的保险柜密码,费纳耶娃都知道。 “走吧,进去看看,”从车上下来,陆寒歪着头朝对面看了一会儿,直到费纳耶娃将手里的宣传单扔掉,这才说道,“想吃什么,今天我请客。” 费纳耶娃笑了笑,也不说话,只是上前一步,像情侣似得,挽住陆寒的胳膊。 两个人穿过宽敞的公路,一路走到对面的快餐店门前,从排着长龙的人流中穿过去,费了好大劲才挤进门去。 与外面相比,店内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不过幸好的是,负责日常经营的经理显然预感到了这种火爆局面,因此,提前对快餐店内作了布置。就像机场一样,快餐店内设立了可以移动的隔离带,从点餐台到餐饮区,一共设立了12条通道,进店的客人就从这些通道排队,点完餐之后,就从隔离带隔离开的另一条通道退出,因此,店里的人虽然很多,但却秩序井然。 虽然是真正意义上的老板,但陆寒却从未关心过pt餐饮的经营,他甚至都没在公司露过面,别说是下边营业点里的人,哪怕是总公司的人都没几个认识他的,所以,在这儿他也享受不了任何优待。 跟费纳耶娃在店里张望一会儿,陆寒找了个人看着还少一点的队伍,规规矩矩的排在后面,为了上个“双料保险”,费纳耶娃则到旁边一个队伍后面排着。 排队等候无疑是无聊的,尤其是在这个队伍很长的时候。幸好,快餐店很人性化,考虑到了排队的无聊,所以,在每个通道的侧面,都拜访了提供免费报纸的小报亭。 陆寒看着前面的队伍很长,就随手拽了一份报纸,夹在人流里一边看,一边缓缓的朝前挪。 在类似这样的地方,肯定是看不到《真理报》、《消息报》那种正规大报的,即便有估计也没人看,报架上挂着的,基本上都是一些娱乐类报纸,甚至是小报。陆寒随手拽过来的这份报纸,只是8开6页的一份小报,叫《窗口》,上面都是一些国际新闻之类的东西,像什么拉美国家债务危机啦,什么泼莱电子对撞机试验成功啦,什么《雨人》获得奥斯卡最佳影片啦等等等等,都是些国外发生的事。像这样的报纸,看着没有什么意义,但是用来打发时间却是再合适不过了。陆寒翻看着报纸,不知不觉就排到了最前面。 把报纸卷成一个卷,拿在手里,陆寒凑在点餐台前面,零零碎碎的点了一大堆东西,回过头去找费纳耶娃的时候,才发现她那一队的前面还有六七个人呢。 “过来,我已经排到了,”朝费纳耶娃招招手,陆寒笑道,“我已经点好了,你看看还有没有......” 陆寒招手的时候,费纳耶娃已经从她排的那个队里出来了,正撩开隔离带,打算穿过中间的退出通道过来。陆寒见她把隔离带撩的有点高,把两边的撑杆都给拖动了,正想着提醒她一声,就听到“呯”的一声响。几乎就在同时,他感觉着后背靠近左侧肩胛的位置被什么东西狠狠打了一下,这股力量很大,推得他往前踉跄一步,却又被旁边隔离带的撑杆绊住。 陆寒的反应倒是不慢,他眼看着自己要被撑杆绊倒,慌忙伸出手去,想要扶住前面的点餐台。就在这时,耳边又是“呯”的一声响,陆寒就感觉着自己后背又被人推了一把,同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整个后背都瞬间麻木了,扶到点餐台上的胳膊,就像是没了知觉一样,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咣当当...... 绊住腿的铝合金撑杆终于倒了,摔在地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咣当声,陆寒眼睁睁瞅着自己的脸离水磨石的地面越来越近,最后噗的一声摔了个狗吃屎,很是狼狈的扑倒在地上。 “你妈,真倒霉!”陆寒心里暗骂一声,就想着伸手把自己撑起来,可这个想法闪过脑际,他才惊恐的发现,自己好像指挥不了自己的胳膊了,准确的说,自己的胳膊就是没了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心慌意乱之下,陆寒拼力扭过头,想要看看自己的胳膊到底怎么回事,可还没等他看到自己的胳膊,眼前就闪过一只只各式各样的鞋子。有帆布鞋、有男式军靴、女式的高筒靴,还有高跟鞋......那情景,就像是无数人从自己眼前飞快泡过一样,可令他感觉惊奇的是,这么多鞋子从眼前奔过去,自己的耳朵里却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直到这时候,陆寒才彻底明白,自己出状况了,联想到刚才那“呯呯”的两声巨响,他恍惚间想到,自己应该是中枪了,有人想要干掉自己,而且似乎得手了。 一想到这些,陆寒开始感觉自己的精神头越来越不济,脑子越来越昏沉,眼皮也越来越重,就在这种恍惚的精神状态下,他看到一双黑色的高筒靴停在了自己眼前,随即,一支黑色的手枪跌落在地上...... 卢布廖夫,莫斯科西郊的一片森林,距离花园环形公路不到15公里,从这里,有一条卢布廖夫-圣母安息公路直通莫斯科红场,交通极其便利。 这片地区在苏联非常有名,原因是,这里聚集着大片的政府公寓、别墅,早在帝俄时期,这里就是贵族们修建别墅的最佳选择,因此,这里建有16处公爵庄园、4处伯爵庄园,还有两处帝王行宫。大批的名人,诸如高尔基、契诃夫、列维坦等人,也都在这里有各自的住所。 因为早在阿列克谢一世在位期间,就专门颁布禁令,严禁在卢布廖夫区域兴建冒烟的工厂,因此,卢布廖夫一带的环境非常好,丛林茂盛,河流清澈,绝对是莫斯科最佳的居住区。 作为一名中将,担任着苏联武装力量总参谋部副参谋长,同时还兼任着总参谋部下属通信部主任的康斯坦丁·伊万诺维奇·科别茨中将,一直以来都想把他的家从喧闹的下科特雷迁到一个相对安静一些,空气好一些的地方,但他却从没想过,自己能够在卢布廖夫拥有一套带有花园的小别墅。但是就在今天,这个对他来说似乎有些梦幻的事情,竟然变成了现实,他不仅有了这么一套房子,而且里面那些奢华的布置、全套的家具,别人都给他准备好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家直接搬过来。 0033 将军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卢布廖夫的别墅里,负责搬运行李的工人们还在进进出出的搬运着行李,而在一楼宽敞的客厅里,穿着一身安全委员会军装的安德烈,正安静的坐在沙发上,喝着手里一杯格瓦斯。【, 在别墅入口那道双扇的乳白色大门前,两个看着二十岁出头的女孩,正有说有笑的走进来,两人身后,还跟着一个手提行李箱的年轻人。年轻人穿着军装,看军衔还是个中尉,他跟在两个女孩身后进了门,没有继续往里面走,而是把手中的两个巨大行李箱放在门口,便转身出去了。 “嘿,安德烈叔叔,”走进大门的两个女孩看到安德烈,其中一个穿着黑色束腰外套、浅白色牛仔裤,留着一头及肩卷曲长发的女孩,朝安德烈摆摆手,笑容满面的招呼道。 “嘿,阿格纽莎,”安德烈朝女孩挥挥手,笑道,“带了朋友回来?” “嗯,这是我的好姐妹,纳斯秋莎,”被称为阿格纽莎的女孩拉住身边姐妹的胳膊,笑道,“纳斯秋莎,这是安德烈叔叔。” 纳斯秋莎是阿纳斯塔西娅的昵称,这女孩是谁安德烈可不认识,不过阿格纽莎他却很熟,这女孩就是科别茨的女儿阿加尼娅・康斯坦丁诺夫娜。 “你好,”微笑着朝纳斯秋莎点点头,安德烈摸摸口袋,掏出来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递到阿加尼娅面前,说道,“叔叔刚从远东回来,给你带了份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谢谢安德烈叔叔,”阿加尼娅把盒子接过去,迫不及待的拆开彩条,才把盒盖打开,就瞪大一双淡蓝色的眸子,惊呼道,“?!安德烈叔叔从哪里搞到的?我上午还去过特维尔大街的专卖店,那边都没有货呢。” 一旁的纳斯秋莎扭脸看过去,只见盒子里装着一个圆形的瓶子,里面装满了粉色的香水,看瓶子上的标志,可不就是令人发狂的香奈儿五号。像这种昂贵的香水,在莫斯科都不容易买到,她真的有些羡慕。 “一个朋友送的,”安德烈微笑道,“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下次再给你带过来。” “你的朋友就在远东吗?”阿加尼娅将香水瓶子拿出来,捧在手心里欢喜的打量着,嘴上却问道,“是在符拉迪沃斯托克吗?我和纳斯秋莎正准备去那边玩一段时间呢。” “是吗?”安德烈的眼神闪了闪,若无其事的说道,“他在远东的生意很大,符拉迪沃斯托克也有他的公司,如果你们过去的话,我让他给你们安排。” “哦?”阿加尼娅显然没把这件事往心里去,他父亲就在远东军区任过职,现在还有很多部旧在那边,所以,她们过去的话倒也不担心没人照应。 “我这个朋友可非同一般,”安德烈笑道,“如果你们愿意的话,还可以让他安排你们到日本、南朝鲜转一转,听说他在那边的生意也不小。” “真的?”阿加尼娅眼睛一亮,抬头看着安德烈,语速很快的说道,“我早就想去日本看看了,就是一直没有机会。” 说着话,她又回头朝门口看了看,这才小声说道:“而且父亲也不让我出国,总共说什么不安全。” “呵呵,你计划什么过去,提前告诉我,”安德烈看到科别茨的身影在门口闪了一下,只能简单的说了一句。 “嗯,谢谢安德烈叔叔,”阿加尼娅凑过来,将稚嫩的脸蛋在安德烈脸上碰了碰,同时小声说道,“我们计划下周一就过去,安德烈叔叔记得联系你那位朋友。” 安德烈在她后背上轻轻拍拍,示意自己知道了。 “哈哈......阿格纽莎,怎么又在纠缠你安德烈叔叔?”就在这时候,一个粗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安德烈急忙站起身,朝走进门的那个魁梧中年人看过去。来人就是科别茨,一个从通讯兵起身的苏联上将(上一章有点错误,科别茨从87年就是上将了)。当然,人们所了解的,只是他公开的身份,像什么总参谋部副参谋长,通信部主任什么的,人们所不了解的是,他还有着另外一个秘密身份,国家安全委员会委员兼第12局局长。 科别茨早在安德罗波夫还是国家安全委员会主席的时候,就已经加入了这个秘密部门,因为在通讯领域的专长,他甚至很得安德罗波夫的赏识。国家安全委员会中,负责意识形态监控的第五局,就是由安德罗波夫下达指令,经由菲利普・博布科夫与科别茨共同创建的,而在第五局组建以后,科别茨就进入了主要负责通讯监听的第12局。 这些年,或许是养尊处优的缘故,科别茨明显发福了,胖脸大肚子,一副**分子的外形。安德烈很清楚,这个满脸横肉的家伙,的确是个**分子,不过,此人心狠手辣且诡计多端,再加上他所牢牢控制的部门神通广大,所以,一直以来都没被人抓住过把柄。 不过,不管此人如何凶残,他对自己的宝贝女儿却是宠溺的很,说是有求必应都毫不过分。 看到父亲进门,阿加尼娅又跑过去撒了会娇,这才被科别茨哄上了楼。 “来吧,安德里克,咱们到书房去谈。”打发走了女儿,科别茨挺着大肚子走过来,在安德烈肩膀上拍了拍,说道。 “好的,”安德烈笑了笑,跟在他的身后朝大厅另一侧走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一楼大厅的东侧回廊,去了科别茨的书房。这栋别墅并不是新的,而是有很多年的历史了,不过此前才经过了重新的装修,因此,不大的书房里充斥着一股淡淡的油漆味。 书房里有一张巨大的办公桌,而办公桌后面的那一堵墙,完全就是一个镶嵌住的大书架,书架上摆满了书,还有一些装饰品,像这些东西,包括办公桌和座椅,都是安德烈之前置办好的。 “哎呀,真是不错,”科别茨进了书房,直接绕到那张书桌的后面,先是在那把华贵的椅子上抚摸了一把,又抬脚跺了跺地上铺着的地毯,这才转身在椅子上坐下,拧着屁股转了转,一只手划拉着后脑勺,笑道,“安德里克,你想的很周到,我很满意啊。” “将军能满意就好,”安德烈自己走到办公桌对面的沙发前坐下,掀开面前桌上的那个雪茄盒,朝里面看了一眼,说道,“以后如果觉得还缺什么,你尽管告诉我,我会让人给你准备好的。” 科别茨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说道:“看来,你说的那个陆......陆寒,的确是很慷慨啊。” “也很值得信任,”安德烈笑眯眯的补充了一句,“至少,他不会像有些人一样,给别人点好处,还非得要拿一份收据什么的。” “哈哈,像北朝鲜那样的蠢货,根本不值一提,”科别茨摇摇头,笑道。他知道安德烈说的是姓崔的那个朝鲜人,这家伙跟远东一些军官做生意,不仅留了账本,竟然还留了一些过去送礼时的收据,天知道那些参与进去的人是怎么想的,难道他们不知道给了收据就等于是留了把柄吗? “不过,这个中国人现在出的风头可是有些大啊,”笑过之后,科别茨抿抿嘴,将自己的公文包拿过来,取了一份资料扔给安德烈,说道,“你瞧瞧,已经有人盯上他了。” 安德烈把文件接过来,掀开扉页看了看,其中的内容先是令他眉头一皱,但紧接着就又舒缓开。 文件是一份来自最高检察院的案件侦查备档影印件,备档人名叫捷利曼・霍连诺维奇・格德良。这个人安德烈听说过,他是最高检察院总检察长重大案件高级侦察员,侦办过不少重大的案件,在检察院系统内很有些名气。 他备档的这份调查文件,是关于远东煤炭联营实施过程中出现的重大**问题调查启动申请,其中就提到了陆寒以及他的启光能源贸易公司。 安德烈之所以皱眉,是因为这件事既然被总检察院的高级侦察员盯上了,那铁定就会很麻烦,而之所以眉头又舒缓了,就是因为这份调查启动申请并没有得到批复,也就是说,总检察院还没有批准这项调查。 安德烈不知道科别茨是怎么搞到这份调查申请的,他也不问,反正科别茨总有他的途径。关键是,科别茨既然拿来东西让他看,那就说明他有办法把这个危机抹除掉。 “啧,有点可惜了,”安德烈随便将文件看了一遍,说道,“如果这个调查申请真的得到批准,那一条非常不错的财源可就要断掉了。将军,你的收入,我想每年至少要减少这个数。” 安德烈举起一个巴掌晃了晃。 科别茨的眉毛挑了挑,说道:“五百万?这个损失是有点大,不过考虑到......” “是美元,500万美元,”安德烈不等他把话说完,便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科别茨的话戛然而止,肥硕的脑袋猛地抬起来,一双眼睛凶狠的盯到了陆寒的脸上,那眼神,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要吃人一样。 “而且,我觉得至少应该是这个数,毕竟他在远东的动作才刚刚开始,不过两个多月而已,如果多给他一些时间的话......”安德烈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相信科别茨知道如何取舍。 0034 混乱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苏联的政权体系在过去几十年的历史中,其实一直都在退化,尤其是在勃列日涅夫当政时期,这位没有太高个人威信的家伙,为了能够保证自己的权威,就推行了一套豢养特权阶层的制度。≥, 身居高位者几乎都是终身制,他们有近乎于不受限制的权力,因此,作为一个净化干部序列,保证廉洁的单位,所谓的检察机关根本就近乎于一个摆设,那些被揪出来的所谓贪官,基本都是政治斗争的失败者。 科别茨不在乎陆寒这个人有什么血统,更不会管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真正看中的,是安德烈嘴里提到的那个一年“500万”,而且还是美元。作为一名既得利益者,肥肥胖胖的科别茨可不是个清正廉洁的人,收受贿赂,以权谋私这种事,他当然会做,只是,以他的本事,一年弄个十几万卢布就很满足了,否则的话,也不会因为安德烈送他这么一套别墅就兴奋不已。 十几万卢布有多少?不过是几万美元罢了,与安德烈口中的500万美元比起来,科别茨自己都觉得自己混得有点惨,500万美元啊,按照现在的汇率,换成卢布就是2000多万,眼下这样的别墅,能买个三四十套了。科别茨甚至在想,如果这些钱摊在地上,会有多大一堆啊? 科别茨需要这些钱,不,准确的说,他需要这道财源,他相信,既然安德烈说自己每年能搞到500万美元,那么如果自己把那个叫陆寒的控制在手里,每年500万美元绝对不是上限。 没错,那个叫陆寒的家伙的确太冒风头了,不然的话,也不会被总检察长的高级侦查员顶上,要想抱住他,难度很高,不过那又如何?一个高级侦查员罢了,自己只要使上一些手段,就能让这个家伙闭上嘴。 如果,这个国家已经乱套了,谁都不知道它还能背着沉甸甸的包袱走多远,科别茨也不知道自己这个高官还能在权力宝座上坐多久,所以,现在最要紧的一件事,就是尽可能的把权力折现。只有把足够多的金钱掌握在手里,才能自如的在将来为自己安排一条退路。 远东离着莫斯科七八千公里之遥,很多莫斯科人甚至一辈子都不会去那边一次,不过对于科别茨来说,这点距离算不上什么,他曾经在远东军区担任要职,即便是现在,在那边也有一定影响力。 另外,他还是安全委员会第12局的负责人,自从年初,那个当年由他与安德罗波夫共同组建第5局被并入第3局之后,安全委员会对国内监控的主要任务,就都归并到第12局来了,所以,科别茨即便是通过安全委员会这一条线,也能对远东形成足够的影响力。 不过,现在远东局的负责人并不是他的人,这里面还需要费点劲,或许,自己可以耍些手段,给现在远东局的负责人动动位置――现在,莫斯科的权力斗争这么激烈,委员会内的几位副主席,也在想尽办法的把自己人调回莫斯科,科别茨觉得,只要自己在莫斯科几个主要职位上做些牺牲,估计很容易就能把远东局抓在手里。 但这一切都不能操之过急,必须看看那个叫陆寒的中国人,是不是能被自己控制,如果能的话,自然一切好说,如果不能,那说什么都没用。 安德烈看上去似乎对远东的事情并不热心,他在别墅里又坐了一会儿,便告辞了,也是,这个家伙最近很忙,他在忙着往内务部那边调动。科别茨相信,如果不是为了从自己这里获得一些助力,这个家伙都不一定会把这栋别墅送到自己手里。 等到送走了安德烈,科别茨又坐在自己书房的沙发上思索了良久。他觉得安德烈之所以把陆寒的消息告诉自己,很可能别有用心,不过,金钱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尤其是当这些金钱的数量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足够让人忽视风险的存在,迎头而上。 “让伊里奇・谢尔盖耶维奇上校接电话。”当书房那台落地钟敲响正午12点的钟声时,科别茨按耐不住的拿起电话,拨通之后,简单的说了一句话。 伊里奇・谢尔盖耶维奇,通信部中科别茨最信任的助手,这个刚刚年过三旬的家伙,已经追随科别茨近15年了,从一名普通士兵到现在的陆军上校,他一直都是在科别茨手下干的。科别茨想过很多次了,要给自己这位忠心的下属安排一个好差事,现在,这个机会貌似来了。 现在,莫斯科的大小官员,乃至那些刚刚崭露头角的人民代表都很小心,他们轻易不敢在自己的电话中谈**话题,大家都担心自己的通话会受到安全委员会的监听。但是科别茨没有这样的忌讳,因为这恰恰是他的管辖范围,局里有谁敢监听他的电话,他就能让这不知死活的东西生不如死。 直到下午将近一点半钟的时候,穿着一身军装的伊里奇才急匆匆赶到别墅,而在其间的一个半小时里,他通过局里搜集了一大堆资料,这些资料都是关于启光能源贸易公司以及陆寒本人的。 正是通过这些资料,科别茨才对陆寒这个人,以及他在远东所做的事情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如果说不是因为局势动荡,造成安全委员会的控制力急剧下降的话,他能掌握的情报将会更多――当然,如果安全委员会控制力没有下降的话,陆寒也走不到今天这一步。 也正是通过这次的了解,科别茨才知道,陆寒在昨天下午遭遇了刺杀,一名不明身份的枪手,在哈巴罗夫斯克新开业的一家快餐店里,向这个家伙连开两枪,就在他打算开第三枪的时候,被陆寒的保镖当场击毙。 因为陆寒受的是枪伤,所以安全委员会设在哈巴罗夫斯克国立第一医院的监控部门有相关记录,这两枪打的不轻。其中一枪击中了陆寒的右侧肩胛骨,子弹镶嵌在骨头裂隙里,而另一枪则从背后穿入,镶嵌在了第7、8两节脊椎骨之间。相比起第一枪来,第二枪造成的危害显然更大,最重要的是,自然入体后弹体碎裂,因为位置特殊的关系,院方不敢轻易动手术,将碎裂的弹片取出来。 直到现在,人还在医院抢救,尚没有脱离危险,据说,启光能源公司方面,已经在为他办理相应的手续,一个由6名专家组成的医疗团队正从东京赶过去,只要陆寒脱离生命危险,就会转移到东京接受继续治疗。 这份报告让科别茨看到很多东西,首先一点,也是最明显的一点,这个陆寒显然得罪了不少人,不然的话,不会有人冒这么大风险要干掉他。其次一点,就是这个家伙御下的能力很不错,不然的话,这个时候不会有人想着尽全力救他。 要知道陆寒这个人,可是孤身一人在远东打拼的,他没有什么直系亲属在苏联,甚至连法定的妻子都没有,更别提儿子什么的了。像这样的人,一旦在这个时候死了,那些现在有能力想救他的人,应该可以把他创造的成就收归几有。可是现在呢,没人那么做,这难道不能说明一个御下的问题吗? 可科别茨不知道的是,陆寒御下的能力并没有那么强,启光能源现在的负责人们,之所以想尽办法要挽救他,只是因为没了这个人,启光能源也就完蛋了。公司里,无论是那一个人,都没有能力将煤炭联营、边防军体系、下游买家拧成一股绳,从而将这个庞大的走私网络顺利运转下去。 在启光能源的整个运作环节中,煤炭联营只负责提供煤炭,边防军体系只负责在海关开口门,下游买家只负责在外海接货付款。陆寒之所以能把三个环节联系到一切,是因为他先接触到了作为下游买家的三井集团,这种信任是在拉脱维亚的时候建立起来的。接触煤炭联营,则是在煤炭联营还没有组建的时候,他便加入进去了,彼此间的信任是在组建煤炭联营的过程中建立起来的。至于说同边防军体系的信任,则是在此后一次次的合作中逐渐建成的。 现在,陆寒不出面了,这三个环节彼此间要想再重新建立信任,重新组成一个全新的网络,不说多困难吧,至少需要一个足够长的时间来磨合。这个时间,可能是一个月,也可能是两个月,也可能永远都磨合不了,因此,出于保险起见,谁都不希望陆寒在这个时候出意外。 而在这三个环节中,最不希望出意外的,就是三井,就是日本人,因为他们知道,目前远东参杂的势力实在是太多了,正因为有启光能源和陆寒的存在,这个庞大的走私网络在运转的同时,也有一个排外的作用,它足以排斥那些想要加入进来分一杯羹的其他势力。可一旦这个网络出了问题,后果如何,现在谁都难以看清。 所以,在一听说陆寒遭遇枪击,生死不明的时候,最先找上门的就是三井,他们可不希望自己的利益代言人就这么死掉。 0035 见面礼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浓浓的夜色又一次笼罩了整个莫斯科,切尔米扬卡河畔的比比列沃地区,基什金诺大街,一辆黑色的奥迪轿车冲破夜色,从街道尽头的人民广场方向自南向北缓缓驶来,两辆蓝灰色的箱车紧随其后。@, 三辆车顺着街道一路北行,最后,在一栋破破烂烂的六层建筑前缓缓停住。 奥迪车内,一位看上去很年轻,最多不过三十多岁,却已经拥有了上校军衔的瘦脸汉子,默然无语的坐在车后座上,两只淡蓝色的鹰眼同样漠然的看着窗外那栋没有几处灯光的建筑。 “伊里奇上校,就是这里,”瘦脸上校身边,还坐着一个人,看身上那一身浅蓝色的军装,应该是一个内务部的上尉,他表情局促的朝窗外看看,回过头来的时候,对瘦脸上校小翼的说道。 “你确定吗,古尔比斯上尉?”伊里奇上校侧过脸,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希望你能够明白,科别茨将军对今晚的行动非常关注,如果没有斩获的话,你应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是是是,我明白,伊里奇上校,”古尔比斯上尉慌忙说道,“我向您保证,图里曼兄弟会的两名首脑人物,就藏身在这里,绝不会错。往常每个月的今天,我都人都会到这里来收钱,我也亲自来过两次,绝不会错的。” “这栋楼以前是高尔基厂的职工宿舍,不过已经在两年前废弃了,”为了进一步争取到伊里奇的信任,古尔比斯继续解释道,“后来,听说高尔基厂是打算把它拆除掉的,但不知为什么他们没有这么做,于是,这里就成了一些游手好闲的家伙藏身的地方。从去年开始,一些从南高加索过来的无业游民逐渐占据了这个地方,那些人中就包括图里曼兄弟六个人。今年年初的时候,六兄弟中的老三欠了一个黑帮的高利贷,还不起,险些被人打死,他们无路可走之下,就干掉了那个黑帮的头头,从此开始……” “你是对他们报以同情啦?”伊里奇打断他的话,语气冷漠的说道。 “不不不,”古尔比斯上尉急忙解释道,“这些家伙心黑手辣,无恶不作,而且不知道从哪儿搞到了一批武器,所以……您也知道,局里现在警力匮乏,再加上……” “好啦,你不用解释,”伊里奇挥手打断他的话,说道,“我对你们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没兴趣,我所需要的,就是把这些人抓住,是死是活都无关紧要。” 古尔比斯紧紧抿着嘴唇,一声都不敢吭了。 作为负责比比列沃地区治安的内务部长官,古尔比斯当然不希望图里曼兄弟会出什么意外,要知道,这几个兄弟平时可没少给他“上供”,每月按时按点的送上贿金,几个月来从未间断。但是现在,他的好处算是拿到头了,安全委员会的人找上门来了,指名道姓的让他把图里曼兄弟几个交出来,交不出人来,他这个上尉就要完蛋,所以,古尔比斯也没得选择。 古尔比斯很清楚,刚才伊里奇问那些人是不是真的藏身在这里,这个问题的答案,人家不是不知道,他之所以这么问,就是要确认警局那边是不是有报信的,幸好之前自己没有安排人来报信,不然的话,古尔比斯知道自己就要躲不过这一劫了。 远处那栋废弃的大楼看不到几点灯火,街道上的路灯也没有亮,到处一片黑漆漆的。 伊里奇推开车门,从车里钻出来的时候,感觉夜风吹在身上有些冷,便把夹在腋下的军帽戴上,又回身取过风衣,漫不经心的穿在身上。看着后面两辆箱车上有人小跑着过来,他才摸索着口袋掏出一盒烟,背着风给自己点上一支。 跑过来的是两名隶属安全委员会的特战队员,一身蓝色的作战服以及黑色头盔、面罩,几乎将他整个人完美的融入夜色里,不过,脸上那个夜视仪却带着一点醒目的红光。 两个人跑过来之后,一声也不吭,就那么安静的站在伊里奇身边。 伊里奇吸了两口烟,又朝那栋废弃大楼看了一眼,这才默然无语的摆摆手。两名特战队员接到指示,朝他挺身敬了一个礼,随即便通过对讲机发出了行动指令。 借着对面街道的一丝昏暗灯光,可以看到两辆箱车旁边很突兀的出现两排长长的人影,每排人影都又十几个左右。每个队伍的最前方都是一面防暴盾牌,盾牌上挂着防弹甲,防弹甲的下摆拖在地上,可以将盾牌后的人整个遮挡起来。盾牌上还有四盏小灯,别看灯不大,但在打开的时候,却能发出强光,那种超强的光线会令人瞬间失明。如果熟知安全委员会特种部队战术方法的人在场,就会很容易的辨认出,这一排人的队伍实际上就是一个作战单位。当然,看配备的话,这两队人中显然还缺少了四个狙击手,眼下,这四个狙击手已经藏身到了大楼四周的建筑里,他们要预防有人跳楼潜逃。 大楼只有正面一个出口,因此,这两队人实际上是一队负责冲锋,扫清障碍,一队负责收尾清剿。他们接到的指令,就是遇到持枪匪徒,一律击毙。 当伊里奇手上那一支烟抽到半截的时候,两队人已经有一队从正门进入大楼,另一队则散布在楼门周围,他们需要等候两分钟,然后再进入大楼。 伊里奇看看手上的腕表,甩手将半截烟头扔在地上,一边抬脚碾上去,一边从风衣下抽出一把手枪,迈着大步朝那栋大楼走过去。 “哒哒哒……”还没等伊里奇走出两步,远处的大楼里闪过强光,随即,就是沉闷的枪声传出来,不用问,这是先行小队与楼里的匪徒交上火了。 “啪……”远远的,有玻璃破碎的声音传过来,几乎就在同时,一声沉闷的枪声从街道侧面响起,一道人影从三楼东侧一个窗口跌落下来,像摔死狗一般的摔在坚硬的地面上。 伊里奇脚下不停,飞快的走到大楼门口,追在第二小队最后一名队员的身后进了大楼。 根据安全委员会内部的消息,这栋废弃大楼是图里曼兄弟会一个重要据点,楼里潜藏着至少三十名该黑帮成员,另外,图里曼六兄弟中,有三人盘踞在这里,而不是像古尔比斯所说的两个。 今晚的行动是经由安全委员会批准的,推动人便是科别茨,除了这栋大楼之外,安全委员会下辖的特种部队,还将在莫斯科另外两个地方同时采取行动。 要想让安全委员会对一个小小的黑帮大打出手并不容易,不过这种事难不住科别茨。最近,南高加索地区的局势越发复杂,那些极端的分裂组织已经在车臣和印古什地区先后策划了三起恐怖袭击。不巧,图里曼兄弟也是南高加索人,他们的黑帮成员,也主要是南高加索人,所以,科别茨只需要把一个正在策划恐怖袭击的帽子,扣在图里曼兄弟脑袋上,这次的行动也就顺理成章了。 伊里奇并不关心这栋大楼里藏的是什么人,也不关心这些人是不是真的罪该万死,他只知道这是科别茨将军亲**代下来的任务,作为将军的忠实走狗,他就必须把这件事做的圆满。至于说将军打算让他去远东,与那个叫什么陆寒的接触一下,并将今晚的战果作为见面礼送给那个家伙,伊里奇也没有异议。 楼里的枪声持续了没有多久,不过是七八分钟的样子,整栋大楼就恢复了死寂,当两队特战队员押着四五名匪徒从大楼里出来的时候,整场战斗宣告结束。作为一个黑帮,一个在最近的莫斯科大出风头的黑帮,一个几乎将莫斯科原有黑帮剿灭干净的大型黑帮,图里曼兄弟会的覆灭实在简单的令人发指。不过是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图里曼兄弟会全部首脑人员悉数落网,作为帮会核心的图里曼兄弟五个,除了老大之外,剩余四人都在与安全委员会行动小组的交火中被击毙。至于这个逃跑的老大,最终也没能逃出生天,第二天下午,他就在勒沃姆金的一家旅馆被追踪而来的安全委员会人员击毙。 这次行动不可避免的受到媒体关注,而安全委员会很快对此做出解释,其发言人公开了图里曼兄弟会过去的所作所为,同时还公开了他们企图在莫斯科从事恐怖袭击活动的一系列证据。就这样,舆论迅速平息下去,毕竟一个肆虐莫斯科的黑帮毒瘤被拔除掉,是一件大大的好事,没什么值得指责的,哪怕安全委员会再不得人心,这件事也没有做错。 但是,在整件事的背后,谁也不知道这场行动的真正目的,不过是一位将军需要一件与某位大奸商的见面礼,图里曼兄弟会策划了对这个大奸商的刺杀,所以干掉他们之后,这件见面礼自然就有了,而且惠而不费。 0036 回归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临近11月份的符拉迪沃斯托克已经早早进入了严冬,据说再往北的鄂霍次克海,已经进入了冰封期,几乎整个海湾都成了陆地雪原,其直接造成的结果,就是走私活动兴盛。 中国、日本、韩国、朝鲜,乃至东南亚一些国家的走私船,偷偷潜过宗谷海峡,进入鄂霍次克外海,在诺格力基、奥哈、奥布雷维斯托耶一线,与苏联国内的非法商人大肆贸易。再往北,有美国、加拿大过来的走私商人,杰日尼奥夫角一带,与苏联国内的商人做生意。 这种乱象很快引来了莫斯科的注意,于是,在10月中旬的时候,安全委员会远东局做出了一系列人事调整,远东局原来的负责人,调任斯大林格勒。新来的伊里奇上校手腕铁血,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便对包括哈巴罗夫斯克边疆区、滨海边疆区、楚科奇、马加丹等七个州、边疆区的安全委员会下属部门做出人事调整。同时,这位伊里奇上校先后三次与内务部远东边防局沟通,要求加强安全委员会边防局与内务部边防军管理局之间的协作,以增强对走私贩私活动的打击力度。 进入11月份,安全委员会远东局下属的边防局连续采取行动,在楚科奇、萨哈林等地打击非法走私商人,先后逮捕走私商贩69人,查抄走私货物76吨,没收走私车辆上百,走私船只24艘,可谓收货颇丰。内务部远东局先后数次与这位打私上校交涉,抗议他的越权行为,却没有任何效果,最后迫于无奈,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受安全委员会远东局大肆缉私打私活动的影响,启光能源公司从10月下旬开始,直到11月中旬,所有潜藏在水下的走私活动全部陷入停滞,同比上个月,直接经济损失高达数百万美元。这还不算,因为陆寒还在日本东京接受治疗,群龙无首之下,远东煤炭联营内部也是人心浮动,幸好,虽然走私活动受限,但启光却没有少付边防军系统那些军官们一分钱,所以,边防军系统内还算稳定。但谁都知道,这种局面不能继续下去了,否则的话,启光的运转将会出大问题。 这个时候,陆寒的重要性就显现出来了,平时负责维持启光运转,打理公司日常事务的人,开始一门心思的盼着老板赶紧痊愈,赶紧回来,不然的话,他们担心自己这份薪水超高的工作,要不了多久就要打水漂。 临近12月,就在西边传来立陶宛再次发生骚乱,同时,立场倾向分离的立陶宛最高苏维埃决定就是否独立举行全民公投的时候,符拉迪沃斯托克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这场雪下得很大,一天时间,整个城市就被近两寸深的积雪覆盖了,因为燃气部门没能与城市供暖部门达成价格上的协议,很多城市的取暖燃气供应还没有开始。突如其来的大雪过后,气温骤降,符拉迪沃斯托克白天的气温都低到了零下12摄氏度左右,从符拉迪沃斯托克往北,哈巴罗夫斯克、马加丹、楚科奇自治州等地气温更低,有些地方甚至冻死了人。 城市供暖问题无法解决,导致的就是市民日趋高涨的不满情绪,于是,就在11月的最后一天,远东数个州,将近20个城市发生大规模的游行示威。这股示威潮从楚科奇自治州的港口城市哈特尔卡爆发,短短三天便蔓延到了阿尔泰边疆区的巴尔瑙尔,并有向莫斯科蔓延的趋势。 借着这股风潮,各大报纸的舆论中,开始出现私有化的论调,有所谓的专家指出,负责燃气供应的能源企业之所以无法同城市供暖企业达成价格妥协,其主要原因,就在于能源企业的要价太高。而能源企业之所以要加这么高,就是因为其生产成本太大,至于生产成本太高的缘故,则是在于能源企业的职工积极性提高不上去,工作态度消极。要想扭转这种局面,只有实行私有化改革,以私有的方式促使企业提高生产积极性,降低生产成本。 有私有化的论调出现,自然就有反对的声音,不过这些反对的论调不包含任何技术性,单纯就是以意识形态的问题说事,很难得到民众的认同。 就在这一片此起彼伏的喧嚣声里,在东京治疗了一个多月,伤情刚刚稳定下来的陆寒,很低调的返回了符拉迪沃斯托克,随同他一起来到符拉迪沃斯托克的,还有6名医疗专家以及一大批相应的医疗设备。 ……………………………… 严寒中的符拉迪沃斯托克,哪怕是晴日里也冷的刺骨。太阳高挂在天上,看着非常的远,就像是湛蓝的幕布上挂了一个碗一样。投射下来的阳光没有丝毫暖意,白惨惨的,被覆盖着整个城市的积雪反射后,非常的刺眼。 城市北郊的科尔帕舍沃集体农庄里,一架军用直升机在巨大的马达声中缓缓降落,螺旋桨吹起的雪沫铺天盖地的飞向四周。 看到直升机听落下来,十几个穿着黑色呢料大衣的人飞快迎上去,不顾那些扑面而来的雪渣子,直接奔到直升机的舱门外,而后,就七手八脚的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年轻人,从机舱里搬下来。 坐在轮椅上的年轻人正是刚刚从日本回来的陆寒,他的身上裹着一件厚厚的白色皮裘,头上还戴着一顶乳白色的翻沿皮帽,咋一看,就像一头坐在轮椅上的北极熊。 赶来接他的人中,有他的保镖,也有从日本过来的术后康复专家。他这次受的枪伤非常严重,尤其是脊柱上挨得那一枪,几乎都有令他瘫痪的危险,哪怕是以日本现在的医疗技术,全力施为之下,仍旧有一块芝麻粒大小的弹片,卡在脊柱神经下面,没能取出来。医生给他的建议,就是暂时先做恢复治疗,等到恢复的差不多了,再看看能不能用二次手术的方法,将这枚弹片取出来。 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何况陆寒这次受的伤还不是伤筋动骨那么简单的,毫不客气的说,他是真的与死神擦肩而过,休养了一个多月,他到现在都离不开轮椅,而且每天坐着的时间还不能超过四小时,大部分时间都得躺着。这还不算,为了防止咳嗽牵动伤处,他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在依靠呼吸机呼吸,像这次从东京回来,只是几个小时的时间,他就感觉到精神不济了。 十几个人将陆寒从飞机上抬下来,都没让轮椅着地,就那么一路架着他上了一辆早已停靠在不远处的奔驰房车,这种车内里宽敞,很多医疗设备已经提前安装进去了,陆寒只要上了车,就能得到最好的照顾。 房车很新,显然是最新购置的,但车厢里已经被拆空了,原本放置着座椅的地方,全都摆满了各种医疗仪器,陆寒一上车,就有人忙着给他做各种检查――按照医生的建议,他根本不适合在这个时候做长途旅行,所以,为了防止发生意外,他一下飞机,就必须接受各种检查。这种时候,任何意外都不能出现,哪怕是一个小小的感冒,都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车厢里的温度事宜,车厢内壁挂着的温度计,显示当下的温度是26摄氏度,这是个恒定的温度,陆寒现在住着的病房、卧室,一律都要调整到这个温度。 最后一个上车的人就是费娜耶娃,这女人最近沉默了很多,陆寒的遇刺给她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尽管那个枪手被她当场击毙,可安德烈还是发了火,如果不是适时醒来的陆寒拦着,安德烈就要把她弄回莫斯科了。 车里每个人都带着口罩,谁都不能例外,这不是为了防止他们被传染什么疾病,而是预防他们身上携带着流感病菌,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医生甚至希望他们能穿上无菌服。 车子很快发动起来,在七八辆轿车的簇拥下,飞快去往市区。 车厢里,陆寒坐在轮椅上,就着一位护士手里的呼吸器喘了两口气,就把目光转下提前一周赶回符拉迪沃斯托克的费娜耶娃。 “送去的东西,伊里奇上校已经全部收下了,”费娜耶娃明白他的意思,说道,“不过,他什么承诺都没给,远东局对几个港口的监视也没有减弱。前天的时候,听说你准备回来,他安排了秘书过来,提出要与你见一面的要求。” 陆寒笑了笑,笑声通过呼吸器的放大,变成了类似粗喘一样的声音。 放在轮椅扶手上的右手动了动,食指翘起来轻轻一摇,守在旁边的漂亮护士心领神会,急忙将呼吸器拿到一边。 “能谈就好,无非就是要价多少的问题而已,”等到呼吸器挪开,陆寒说道,“见面的事你来安排,相信现在这些麻烦很快就能得到解决了。另外,边防军和煤炭联营那边,你要出面去安抚一下,告诉他们,我没死,已经回来了,所以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一切照旧。” 0037 交涉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符拉迪沃斯托克市启光能源贸易公司总部大楼,黑色的奥迪轿车缓缓驶入停车场,车子停下来的时候,一个穿着安全委员会少尉制服的年轻人率先跳下车,脚步不停的跑到后面,将车门打开。@, 伊里奇上校从车里钻出来,一只手正着头顶的军帽,同时仰头看着面前这栋重新装修过的大楼,嗯,很气派、纯白色的楼体,淡蓝色的玻璃窗,楼顶上竖着启光能源的英文简写字母,楼前的旗杆座上,竖着三根高耸的旗杆,上面飘舞着俄罗斯加盟共和国国旗、苏联国旗以及启光能源的公司徽旗。 再看看身边这个偌大的停车场,50多个停车位基本上被占满了,粗略的看一眼,基本上都是进口车,其中又以日本车居多,估计都是公司员工的私家车。早就听人说启光能源公司职员的薪水高的离谱,从这个停车场的情况来看,这个说法应该没有错。 想到今天就要跟陆寒见面,伊里奇心里禁不住有些兴奋,甚至还有几分忐忑。他这次之所以能够捞到安全委员会远东局负责人这个肥差,说到底就是因为这个陆寒的缘故。科别茨将军希望能够控制住这个年轻人,将他变为自己的敛财机器,为此,当初科别茨将军动用种种手段,对启光能源公司的盈利状况做了很多了解。当将军看到调查结果的时候,伊里奇就来到了远东,为了能够让他这边有足够的主导权,将军可以付出了不少代价,他甚至将整个伏尔加格勒州的布局全部舍弃了。 金钱诱人心,别说是科别茨将军啦,伊里奇在刚刚看到那份资料的时候,也被启光的巨大盈利吓了一跳,至于说什么走私之类的事情,谁会在乎那个?现在莫斯科那些头头们,有几个身上是干净的,就拿走私这一条来说,波罗的海沿岸的走私网络,里海沿岸的走私网络,黑海沿岸的走私网络,厄尔布尔士山麓的走私网络,蒙古的走私网络等等等等,这些走私网络如果没有人在背后撑着,怎么能发展起来的?现在市面上随处可见的外国香烟、外国服装又是从哪来的? 伊里奇能明白将军的意思,过去,像这种敛财渠道,将军没有机会掌握,现在还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机会,他又怎么能放弃? 什么查禁走私啊,那不过是做做戏罢了,将军的意思,是希望通过这种手段,迫使陆寒投靠过来,将军需要他的钱,将军所在的那个利益群体,也需要他的钱。现在的局势越来越恶劣了,谁都不知道明年或是后年的情况会如何,如果能够控制住这么一个庞大的财源,将来无论是进还是退,相信都会有更大的底气。 目光在启光大厦的楼体上逡巡一圈,伊里奇抻抻军装下摆,干咳一声,迈步朝正门前那个阶梯平台走去。 阶梯平台上,提前得到的通知的费纳耶娃正在等着,看到伊里奇两人从停车场出来,她急忙一路小跑的迎下来,等迎到近前之后,才小声说道:“伊里奇上校同志,陆先生的伤势还没有痊愈,不能下来迎接,他让我向您表达一份歉意。” “没关系,我知道陆先生的情况,”伊里奇微笑着说道,“实际上,这次是我来的冒失了,不过考虑到有一些问题亟待解决,所以,只能给陆先生添些麻烦了。” “少校同志太客气了,”费纳耶娃的心一直悬着,她出身安全委员会,自然知道像伊里奇这样的人多么不好对付,“陆先生的疗养病房在四楼,我带您上去。” “你先请,”伊里奇显得很客气。在他眼里,陆寒固然是个不难对付的角色,可人家手里有钱,现在,不仅仅是科别茨将军需要这些钱,他也希望在满足了科别茨将军的需要之后,自己也能额外得到一部分。有这个前提在,他就没打算在陆寒面前端什么架子,大家就是个合作的关系,我给你提供庇护,提供方便,你给我提供金钱,仅此而已,没有所谓谁压倒谁的说法。当然,如果条件谈不拢,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三个人走进启光的行政大楼,从电梯一路上四楼。这是伊里奇第一次进入启光能源的总部大楼,进去的路上,难免会四处打量,怎么说,这种纯西式的内装风格,与过去常见的那种办公场所很不一样。比如说溜光水滑的水磨石地板、前台大厅东西两侧悬挂的超大屏幕、进出需要刷卡的警卫模式以及无所不在的摄像头,貌似安全委员会的总部大楼都没这么严格。 四楼的走廊很宽敞,一面是一间间的办公室,另一面则是整扇的玻璃墙,透过玻璃墙,可以看到远处的阿穆尔河以及河岸边郁郁葱葱的树林。走廊里铺着地毯,正对着电梯间的地方,摆放着六个并排的自动售货机,伊里奇好奇的看了一眼,赫然发现几个售货机基本上都是空的。 “上校同志,”费纳耶娃显然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微笑着解释道,“公司每层都有自动售货机,平时会贩卖一些糖果、巧克力、香烟什么的,因为价格比较便宜,所以基本每天早上加完货以后,等不到中午就没有了。据说有一些低层的职员,会从公司里买了东西出去卖掉,最近,管理部正准备出台一些规章制度,限制这种行为。” 伊里奇恍然,类似这样的事情,安全委员会那边也有,只是那边的售货机可没有这么多,看得出来,这公司的确是财大气粗。 “少校同志,咱们到了,”费纳耶娃解释完了,正好走到一个双开扇的办公室门前,她停住脚,将一扇房门推开,微笑着说道,“陆先生正在等着您。” 伊里奇点点头,迈步朝那扇开着的房门走过去。才走到门口,他就发现这件看上去很宽敞的房间,不像个办公室,反倒像个病房,空气中消毒水的气味很浓,而且在正对着房门的地方,还有三个穿着白大褂的矮个子亚洲人站在那儿。 脚步在门口一顿,伊里奇回过头,朝跟在身后的司机兼秘书摆摆手,示意他在门外等着,这才走进门去。 果然,这个办公室俨然就是个大病房,伊里奇一走进去,就看到一台台医疗仪器摆放在房间西侧,围成了一个半弧。两个年轻漂亮的护士,正从一个**着上身的年轻人身上,将几个感应器摘下来,两个医生则围在一个仪器前面,低声的交谈着什么。 “嘿,伊里奇上下同志,欢迎欢迎,”看到伊里奇进来,陆寒右手的手指头动了动,示意护士拿掉自己的呼吸器,同时,用沙哑的声音说道,“非常抱歉,我现在的样子有些不雅,实在是失礼的很。” “陆先生太客气了,”伊里奇微微一笑,两步走到客厅中间的沙发旁边,简单的说道。 “坐,请坐,”陆寒的手还不能做大幅度的动作,只有手指能稍稍摆动一下,“费纳耶娃,给上校送咖啡。” “茶就可以,”伊里奇笑了笑,说道。 陆寒点点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两个护士,示意她们出去。两个护士都是从日本跟过来的特护,明白了他的意思之后,就向旁边的医生请示。 “陆先生,尽量不要交谈太长时间,您现在需要多休息。”一个医生走到陆寒身边,弯下腰小声说道。 陆寒动了动手指,没说什么。 几个医生很快离开房间,护士临出门的时候,还将一个叫铃遥控放在陆寒的手边。 “陆先生,这次前来拜会主要有两件事,”等到外人都出去了,伊里奇直接开口说道,“第一件事,就是关于你遭遇枪击的事情,经过我们安全委员会的调查,确认了那名枪手的身份,而且全部的线索都能证明,这件事与盘踞在莫斯科的一个名为‘图里曼兄弟会’的黑帮组织有关。陆先生是远东地区颇有名望的外商,因此,这起枪击事件造成的影响非常恶劣,为了杜绝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安全委员会已经做出了两项安排。” 伊里奇的语气顿了顿,见陆寒没什么表示,才继续说道:“第一,委员会已经对图里曼兄弟会进行了清剿,作为首恶的图里曼兄弟五人,已经全部在清剿行动中被击毙。所以,陆先生不用再担心这个组织,会对您构成任何威胁了。” “谢谢,”陆寒沙哑着声音说道。 “不过,陆先生也应该知道,现在远东的治安状况并不是很好,虽然来自图里曼兄弟会的威胁没有了,但别的黑帮说不定还会给先生添上新的麻烦。”伊里奇继续说道,“为了杜绝这类事情的发生,安全委员会远东局决定对类似陆先生这样的外商,给予特别保护,局里希望陆先生能够接受我们为您安排的保镖以及公司警卫。陆先生可以放心,我们为您安排的保镖以及警卫人员,绝对都是富有经验的特训人员,相信在他们的保护下,类似这次的枪击事件绝对不会再次发生。” 0038 明码标价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陆寒虽然伤势很严重,但脑子却没坏,他很清楚伊里奇这次来的目的是什么,也知道自己需要作出什么样的妥协。△,现在,伊里奇不提正事,先说警卫,不用问,这就是他们需要自己做出的第一个让步――接收他们的监视。 说实话,在哈巴罗夫斯克受到枪击,陆寒并不认为是保镖不力,费纳耶娃的反应已经够快了,枪手的手枪里有七发子弹,只打出来两发,要是让他打出第三发子弹的话,陆寒相信自己的脑袋就要没了。当然,伊里奇说他们安排的保镖更加给力,这一点可能也没错,毕竟费纳耶娃的枪得藏着,而他们安排人的保镖却可以公开持枪,甚至还能穿着安全委员会的制服――保镖的最大作用还是在于威慑,要等到杀手找上门来了,在严密的防卫也会有漏洞。 “多谢上校,”陆寒丝毫都没有犹豫,他很痛快的说道,“如果能够这样就太好了,你可以放心,所有的警卫,我都会以公司的标准支付薪水。至于保镖的话,我以往的标准就是采用年薪制,每人每年的年薪为10万美元,福利另外计算。” 伊里奇的嘴角抽了抽,心里很有种骂人的冲动,他现在的薪水标准都不到一年5万卢布呢。 “当然,对于远东局,我也会有所表示,”陆寒缓了口气,说道,“我将以个人名义,向远东局捐助50万美元,以后每年都是这个数。嗯,这笔钱,我今天就可以支付,上校可以安排人过来领取,也可以由我安排人送过去。” 这就是**裸的行贿了,在陆寒看来,要对付伊里奇这样的人,除了拿钱直接砸之外,没有什么别的好办法,如果能拿钱把他砸倒了,那就万事ok,如果砸不倒,给他多说废话也没用。更何况,此前安德烈已经通过气了,陆寒也知道伊里奇是谁的人,来远东抱得是什么目的,他个人对这件事的态度很明确:人家手里有权,他手里有钱,只要人家给办事,那要多少钱给多少钱。他相信类似科别茨那样的人,也不可能干出涸泽而渔的事,总不会一次就把他要的破了产,让大家都没得玩了。 在来见陆寒之前,伊里奇设想过很多场景,如何兜圈子,如何介入正题,如何给对方施加压力等等等等,但他没想到的是,这才刚坐下,说了两句话,人家就把50万美元的好处拍在他面前了。最重要的是,这笔每年50万美元的好处费,是给他的,是给他个人的,跟科别茨没关系。 50万美元啊,那是多少钱啊?伊里奇都算不出他得挣多少年才能挣到这么一笔巨款了。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伊里奇的面色就红了,他坐在那儿一声不吭,搭在膝盖上的两只手都在微微发颤,他在考虑,如果这50万美元拿上几年的话,他还跟着科别茨那个老混蛋干什么啊?妻子早就想移民国外了,如果有了这笔钱,去哪个国家不能过好日子? 看到伊里奇瞬间便失去了之前的镇定从容,陆寒唇角动了动,他看出来了,科别茨对待自己的手下显然不是很慷慨,一个跟了他多少年的亲信,竟然在50万美元面前就失去了冷静,这样的人注定不难对付。没错,凡是吝啬鬼都不难对付。 就在伊里奇做着思想斗争的时候,费纳耶娃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将一杯刚刚沏好的茶放在伊里奇面前。 “费纳耶娃,”看着费纳耶娃,陆寒说道,“去给伊里奇上校拿50万美元的现金。” “好的先生,”费纳耶娃看了伊里奇一眼,显得有些惊讶,但她很快便将这一份惊讶掩藏起来,面无表情的说道。 “不,我的司机还在外面。”伊里奇打了个激灵,下意识的说道。 “哦,那就支票吧,”陆寒笑了笑,说道,“兴业银行怎么样?听说他们已经在莫斯科开设了一家分行,应该很便利的。” 伊里奇不说话,只是微微低着头,两只手放在膝盖上,使劲的揉搓着。 陆寒见他没有反对,便朝费纳耶娃使了个眼色,后者点点头,转身走出门去。 “来,伊里奇,喝茶。”等到费纳耶娃走出门去,陆寒看着伊里奇,微笑道。 “谢谢,陆先生,”伊里奇低着头谢了一声,伸手过去端起茶盏,因为手在打哆嗦的缘故,茶杯和茶盏磕碰着,发出得得得的声音。 费纳耶娃很快回来,手里拿了一本支票,她径直走到陆寒身边,将支票夹放在陆寒的膝盖上,而后拖着他的右手,将一支钢笔放在他的手里。 “现在,我连自己的手都要支配不了了,”陆寒拿着钢笔在支票上勾勾画画的,写了一个数字。 费纳耶娃看着他写的那个数字,眼睛眨了眨,却没说什么。直到陆寒签了字,她才从口袋里掏出陆寒的私章,在支票上按了一下。 钢笔收走,支票本也收走,将陆寒签了字的那一页撕下来,放在伊里奇面前的茶几上,费纳耶娃这才一声不吭的退出房间。 “伊里奇,你看看这个数目没问题吧?”陆寒看着伊里奇飞快的放下茶杯,将那张支票抢在手里,说道。 “这......”伊里奇数了数零,又看了看最前面的“1”,哆嗦着嘴唇说道。 “如果没问题的话,就收起来吧,我会让人跟兴业确认一下的,”陆寒笑道,“千万不要把它掉了,否则的话,谁都能取走。” 伊里奇飞快的将支票折叠起来,一把塞进军装的下摆口袋里,不过,没过两秒钟,他又把支票重新拿出来,塞进衣领内的内衬口袋,就这样,他还兀自觉得不太放心,一只手还总是捂在胸口处,就像是一摸不着,那张支票就会不翼而飞一样。 到这个时候,伊里奇显然忘了这笔钱是陆寒以什么名义给他的了,估计他都把所谓捐助这件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好啦,伊里奇,现在第一件事已经处理完了,咱们来谈一谈第二件事吧。”说了这么会话,陆寒显然感觉有些累了,他说话的声音虚弱了不少。 “我知道最近远东局在打击走私贩私,当然,我也知道你这么做的目的,”即便是累了,也得继续坚持下去,陆寒说道,“我更知道,你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什么。实际上,科别茨将军没必要把问题搞的这么复杂,我是一个很慷慨的人,难道不是吗?” “对对对,”伊里奇连连点头,他现在都没心情听陆寒说什么,脑子里想的,就是口袋里那张支票。刚才数的有点急了,到底是10万还是100万来着?标明是美元了吗?可千万别是卢布啊,100万卢布和100万美元差的太多了。 “我这个人很直率的,不喜欢兜圈子,也不喜欢猜谜题,”陆寒按了一下叫铃,继续说道,“我希望你能把科别茨将军的要求直接提出来,我们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好不好?” “是这样的,陆先生,”伊里奇舔了舔嘴唇,刚准备把科别茨的要求说出来,就看到一个护士推门走进来,他急忙收住嘴,掩饰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陆寒看了进来的护士一眼,也没说什么,但小护士显然明白了他的意思,飞快的拿了一个带吸管的水壶过来,服侍着他喝了点水。 “是这样的,陆先生,”等到护士再次出去,伊里奇才接着说道,“这次来远东,科别茨将军专门交代过,他对启光能源的盈利能力很关注,当然,主要是他看中了先生的钱包。他希望能和先生合伙做生意......” “怎么合伙?”陆寒笑了笑,问道。 “科别茨将军希望能够入股您的启光能源公司,”伊里奇说道,“当然,他并不会敢于公司的经营,只是需要拿到股份分红就可以了。” “那他需要多少?”陆寒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问道。 “最好是40%,最低不能低于20%。”伊里奇算是把老底一下全都捅出来了,连半点保留都没有。 “呵呵,将军的要求似乎有些过分了,”陆寒笑了笑,说道,“不过没关系,你来告诉我,将军既然要分红,他又打算拿什么入股呢?要知道,我现在可不缺钱。” “将军的意思是,如果他能拿到20%的话,就能保证你的启光能源顺利运营下去,莫斯科不会出任何问题。”伊里奇说道,“如果他能拿到30%,远东所有的走私生意,将都会是启光的。如果是40%的话,将军让我转告你,一旦启光出现问题,不仅仅是安全委员会,部长会议乃至主席团都会有人为陆先生您说话。” 说完这番话,伊里奇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科别茨将军也不可能依靠自己给您全部的庇护,他也需要运作一些事情,分给一些人好处。” “我明白,”陆寒点点头,笑道,“如果科别茨将军能够兑现承诺的话,我愿意接受他40%的分红要求。” 0039 第二次会议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不知为什么,今年远东的降水量好像大的出奇,在过去一周的时间里,符拉迪沃斯托克连续下了三场雪,按照气象预报部门的通报,降水量已经超过了100毫米。 对目前的陆寒来说,多下点血是好事,毕竟雪下多了,流感就会少一些。已经是回到远东的第二个星期了,康复治疗进行的还算顺利,今天早上医生已经表示不用再使用呼吸器了,而每天保持坐姿的时间,也调整到了6个小时。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可以像一个正常人一样躺着睡觉了,这对陆寒来说,简直就是一种解脱。 因为连日暴雪的缘故,符拉迪沃斯托克的地方无线电视出了问题,从前天开始,就收不到莫斯科电视2台的节目了,昨天晚上虽然临时恢复了,可信号很差,不仅声音听不清楚,屏幕上还全都是雪花。上午的时候,陆寒专门给市广播电视局打了电话,让他们过来给加装了卫星接收器,直接接收714卫星的信号,以便收看电视2台的节目。 今天,是第一次人民代表大会第二次会议召开的日子,按照程序,今天的议程将是由苏联部长会议主席向全体代表做经济健康性报告,同时,对部长会议主席人选做最后的确认,另外,还将提交部长会议副主席、各部部长,检察院、最高法院各院务委员会委员,以及其他最高苏维埃所属各部门高级负责人名单。 按照之前的情势分析,雷日科夫出任部长会议主席一职应该是十拿九稳了,这是中间派与保守派之间进行妥协的结果,看得出来,中间派已经感受到了来自激进派的威胁,所以,他们才接受了保守派对雷日科夫的推荐。 陆寒对这次的会议很关注,这不仅仅因为前面的经济报告对他来说意义重大,还因为一个出身远东,且与他有所关联的家伙,也闯进了部长人选的大名单。 沙纳尔扎耶夫,南萨哈林州人,莫斯科大学经济学系毕业,63年加入苏共,先后担任过南萨哈林州波吉比市农村储蓄银行经理;州农村储蓄银行经理;阿穆尔州国家银行理事会副主席、主席;从1988年开始,担任国家银行理事会副主席一职。 这次,沙纳尔扎耶夫以人民代表的身份,被提名为国家银行理事会主席,同时,他也是这个职位上四名竞争者中比较出挑的一位。目前,陆寒并不能给他提供太大的帮助,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为沙纳尔扎耶夫的获选,拉到了至少32张人民代表选票。另外,私下里,陆寒也给了这个家伙不少钱,只希望他能把钱花在刀刃上,顺顺当当的把这个职位拿下。 大会正式开幕是在莫斯科时间上午8点整,而跨过四个时区,就是符拉迪沃斯托克这边的中午12点了。 上午的时候,陆寒处理了一些公司的事务,又把负责阿尔贝运输公司的几个负责人找过来,开了个小范围内的工作会,临近中午的时候,伊里奇上校来了一次,给他送来一份清单,一份关于苏共今年全部收支状况的详细清单。 看得出来,类似科别茨这样的大人物,已经预感到苏共的未来不怎么稳妥了,他们现在已经将目光瞄准了苏共的党产,准备趁着还有时间,将其中的一部分偷走。 清单可不是一页两页的事,而是厚厚的一大摞,光是文件盒就用去了六个,堆在一起足有半米多高。 陆寒要做的工作,就是从这半米多高的清单里,找出可以运作的部分,然后整理出一个具体的可行性方案,他不参与分赃,只是扮演一个参谋的角色。 送走了伊里奇,陆寒吃了一份简单的午餐,就由护士推着去了自己的房间。 可折叠的特制病床整个展开,陆寒**着身子躺在上面,一边由护士给他做清洁,一边看着手里的材料。在正对着病床的墙壁上,一个大屏幕彩电敞开着,正在播放早间的新闻,再过20多分钟,正好是新闻结束的时候,代表大会的直播就要开始了。 手头的材料是由苏共中央事务管理局提供的,有这份材料,陆寒就能确定,科别茨他们一伙人中,肯定有在苏共中央事务管理局里担任头头的。不过,在陆寒看来,这个部门实在没有多大油水,因为它下辖的盈利性企业只有两部分:中央出版社和地方各级出版社。 就像材料中那份总清单所记录的,中央事务管理局去年的主要预算来源就是党费,这部分就占去了管理局全部预算的81%,剩下的,则全部是由各级出版社上缴的盈利。不过看看资金总数,倒还真是不少,足有将近24亿卢布,但再对比一下开支,得,最后还赔了200多万卢布。 再看看固定资产,好嘛,各地的社会科学院、党史档案馆、列宁博物馆、马列主义学院、各层级的党校等等等等,就没个值钱的玩意,陆寒实在想不出,就这些固定资产里,有什么可以投机的地方。难不成还想把党校便宜卖了?有人买吗? 想不出头绪,索性暂时不去想它。 随手将材料扔到一边,陆寒躺在病床上闭目养神。 实际上对如今的陆寒来说,每天能够真正清闲下来的时间很少,哪怕是像现在这样的闭目养神,脑子里也在想着事情,不是刻意去想,而是情不自禁。 如今,启光能源的运转已经正常化,而作为相关联的上游企业,远东煤炭联营尽管仍旧是以松散的经营联合形式存在,但在共同利益的驱策下,加入联营的煤炭企业已经多达26家,彼此的合作很是顺畅。 在合法渠道里,启光能源掌握着这26家煤炭企业绝大部分的出口份额,而在不合法的渠道里,整个远东煤炭联营的煤炭走私贸易量,则完全掌握在启光能源手中,而启光以及远东煤炭联营的主要盈利部分,就是走私。这种合作方式,目前已经引发了远东相关能源企业的不满,如果不是遭遇枪击受了伤,陆寒前段时间就要同那些能源企业谈判了。 最近一个阶段,陆寒认为必须首要解决的问题,就是与能源企业的利益冲突,否则的话,这个矛盾继续积压下去,将来定然会出问题。 对启光能源未来的发展,陆寒的打算是暂时压一压,这毕竟是一家彻头彻尾的非法公司,整个公司的生存命脉都是依托在非法领域内的,如果让它继续膨胀的话,陆寒担心有朝一日,自己会控制不了。 最重要的一点是,随着伊里奇到远东就任,以科别茨为代表的莫斯科权力高层的介入,启光能源正在变味。这段时间,伊里奇依旧没有放松在打私禁私方面的高压政策,大批中小规模的非法贸易公司,纷纷遭到查禁,唯独启光能够独善其身。陆寒明白伊里奇他们的心态,这些家伙都是惯于吃独食的主,一门心思的就想着把好处都划拉到自己盘子里。他们可以不讲究,可陆寒不能这些想,为了避免成为众矢之的,他打算在今后一段时间里,对启光能源进行改组,将煤炭贸易剥离出来,由他牢牢把握,至于说那些日用品走私贸易,则全部交由别人管理。 除了启光之外,阿尔贝运输公司将是陆寒下一步工作的重点,受伤的这几个月里,阿尔贝公司的扩张虽然没有停下,但取得成绩也难以令陆寒满意。到目前为止,阿尔贝才仅仅在9个城市建立了运输网点,正在谈判的4个城市,进展也不太理想,这样的成绩,距离着陆寒规划的第一期目标还差得太远。 在阿尔贝运输公司这个重点之外,下一步的工作列表里,还有一项值得关注,那就是对传媒的把握,两份体育类报纸、一份电影娱乐报纸的收购必须提上日程,否则的话,有些人就要不满了。 至于物业...... 陆寒正考虑到这里,耳朵里就听到“哗哗”的掌声响起,将注意力从沉思中拉回来,他示意为自己擦身子的护士停下,将病床替他摇起来。 果然,大屏幕的电视上已经开始了对人民代表大会第二次会议的现场直播,莫斯科电视2台估计是直播切换的时候出了什么问题,这会电视屏幕晃动的很厉害,依稀可以分辨出来,那些来自全苏联各地的人民代表们正在入场――掌声不是有人在欢迎他们,而是他们自己在给自己鼓掌。 推开护士送到嘴边的吸管,陆寒示意她去把录像机打开,这东西仅看一次显然不行,如果有什么重要的地方,录下来还可以仔细研究一下。 两千多名代表进入会场也得花费上一段时间,不过,解说员的解说并不枯燥,至少在解说跨地区议员团的时候,介绍的很详细,这个在月前才刚刚由六名激进派代表人物宣布成立的非正式组织,如今已经有了300多名成员。 0040 闹剧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差不多有20多分钟,全体人民代表的入场式才正式结束,然后在五六分钟的喧嚣之后,戈尔巴乔夫以最高苏维埃主席的身份出任本次会议主持人,他的出场自然伴随着热烈的掌声,而跟在他后面的,则是代表大会常务机构的委员们到主席台就座。…, 就在一众委员入座,戈尔巴乔夫前往发言台准备宣布会议议程的时候,一个身材佝偻、银发谢顶的老头,突然从代表议席站起来,磕磕绊绊的往主席台走过去。等走到主席台前的时候,他就站在发言台的正下方,将原本套在脖子上的一个纸牌子摘下来,高高举过头顶。 “一切权力归苏维埃!”这是牌子上写的字。 因为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所有人都没能反应过来,站在发言台后的戈氏显得很无措,瞅瞅这边,瞅瞅那边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整个会场安静了将近两分钟,然后有人站起来鼓掌,先是一个,然后是三五个,再之后就是一小半会场的人都站了起来,掌声如奔雷一般滚滚而动。 举牌子的老头显得很自得,他就那么举着牌子,颤颤巍巍的走上主席台,来到发言台的边上,一把从戈氏面前抢走麦克风,说道:“根据权力分立的原则,本次人民代表大会应作出以下决议:一,取消苏联宪法第六条;二,改变苏联法律制度。苏联的法律如果要在加盟共和国境内生效,就必须经加盟共和国最高立法机构批准。” 这个老头陆寒并不认识,以前根本没关注过。 简短的话说完,老头让出麦克风,却不肯离开主席台,而是站在发言台边上看着表情尴尬的戈氏。 “我提议对宪法第六条的动议进行表决,请各位代表进行表决,是赞成,是反对,是弃权?”戈氏在经过简单的犹豫之后,终于开口说道。 听了电视里传出来的声音,陆寒抿嘴笑了笑,他很清楚,这个国家走到这一步已经完蛋了。就在五天前,立陶宛刚刚宣布取消了苏共的核心领导地位,这才过了不到一个星期,人代会就搞这种表决,可想而知,立陶宛的分裂将不可避免,继之而后,肯定会有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到最后,这个国家若是不四分五裂了,那才叫一个怪事。 在人代会的第一次会议上,对宪法第六条的修改因为保守派发出的内战威胁,而未能提上表决议程,可是这一次,会议才刚进入第一天,甚至连正式的协商议程都没有开始呢,有人就把这件事提了出来,而且正是纳入了投票程序。从这件事中,可以看出什么问题?毫无疑问,从这件事上,就能看出保守派已经失去了对军方的有效控制,人家已经不怕他们打内战了。 类似这样的表决用不了多长时间,电视屏幕上很快出现了投票灯板,一枚枚亮起的红灯显示着投反对票的人还是占据着明显的优势,十分钟之后,统计员的统计结果,是投赞成票的人不到700,连三分之一也未到,所以,对宪法第六条的修改不纳入本次大会议程。 举牌子的老头显然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一时间整个人都像是又苍老了几分,下台的时候,走路的步伐更加的蹒跚了。 电视机前的陆寒抿了抿嘴,从投票结果可以看出来,苏共的地位在国内依旧是很牢固的,当然,这也与另外一点有关,那就是在苏联国内,目前还没有一个能对苏共构成挑战的政党。本来嘛,激进派叫嚣着要搞多党制,要取消苏共的领导地位,那没了苏共总要有个党派上台吧?那能是谁呢?貌似现在还没有这样的党派出现。 估计激进派也想到这一点了,他们仓促间攒起来的跨地区议员团,很可能就是照这个方向来的。 投票环节结束,戈氏终于抢回了他的发言权,把不知所谓的老头轰下台,他宣布大会进入下一个议程,由雷日科夫代表部长会议做经济工作报告。 看着雷日科夫从主席台后方出现,陆寒打起精神,他最关注的是这个环节,因为对本年度经济工作的总结,往往可能勾勒出下一年度部长会议经济政策的方向。如果是个小商人,自然不需要关注这些,但类似陆寒这样的人,不关注这东西就谈不上头脑。 陆寒现在关注的经济政策有若干大项:第一个就是私有制改革的问题,这个口号莫斯科已经喊出来了,具体会不会施行,或者说有没有可能施行,这次的会议上就能看出苗头来;第二个就是财政政策的改革,尤其是对关税的调整。就陆寒所知,上个月戈氏前往法国访问,就核制裁与出口限制等问题,与法国领导人交换了意见,不过没有收到任何成效。受此影响,陆寒相信,莫斯科肯定要对关税进行相应调整,以进一步刺激生活必须品的进口。毫无疑问,进出口方面的政策,目前与陆寒的利益息息相关,他自然要多加关注;第三个则是金融政策改革的问题,这也是陆寒最为关注的一个问题。 自今年下半年以来,卢布汇率贬值的幅度越来越大,从5月份的1美元兑换3卢布,发展到了这个月月初的1美元兑5.7卢布,小半年的时间,卢布汇率贬值将近一半了。陆寒可以肯定,如果莫斯科不出台相应的政策,准确的说,如果不下大力度,不出台强有力的措施,卢布的汇率还将继续下跌,而且贬值的幅度还会进一步增大。 如果说这次大会上,部长会议及其相应部门不提这个问题的话,陆寒下一步就要以手头的物业作抵押,去各个银行贷款,能贷多少贷多少,全部兑换成美元。然后就抢占前排位置,坐看卢布暴跌,跌得越惨越好。 呃?陆寒这还等着听经济工作报告呢,没成想雷日科夫才刚刚露面,代表席上就炸开了锅,整个会场就像是顷刻间变成了菜市场,喧嚣声一片,也听不清都在嚷嚷什么。 等了将近五六分钟,担任会议主持人的戈氏又被推出来,宣布就部长会议主席人选的问题进行投票表决,赞成雷日科夫留任这一职务的可以赞成,否则可以选择弃权或反对。 陆寒看看表,禁不住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搞什么呢这是,这会都开了将近一个半小时了,第一个正式议程还没有进入呢。雷日科夫都当了四年的部长会议主席了,今年一年这个职位都是他的,你说这时候不让他把这一年的经济总结报告做了,非得先搞什么投票啊?难不成把他选下去,这个报告就不让他做了?让新选上来的人做?乱弹琴嘛。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陆寒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这世上的事没有最胡闹,只有更胡闹。 浪费了将近半个小时,投票结果总算出来了,赞成雷日科夫继续担任部长会议主席的代表超过了三分之二,换句话说,这个位子还是人家的。 既然投票通过了,那就继续做经济工作报告吧。不成,代表们不同意,经济报告这东西不急着做,大家还是先得把官职确定好了才行。雷日科夫的经济报告刚开了头,内容才涉及到第一副部长,代表们就闹哄哄要求就第一副部长人选的问题投票。 这个投票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因为这个环节是要从包括马斯柳科夫、沃罗宁、阿巴尔金、比留科娃在内的八个候选人中,以得票多少来选出最终人选。 于是,整个投票的环节又耗费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等到最终结果出来,马斯柳科夫得到最终提名,获选为新一任的部长会议副主席,整个大会已经开了三个半小时――代表们需要暂时休会吃午餐去了。 整整一个上午,折腾来折腾去,一件真正有意义的事都没干,陆寒甚至能清楚看到雷日科夫那一脸无奈的表情。 下午的会议将从2点开始,而莫斯科下午两点的时候,符拉迪沃斯托克已经是下午六点钟了,三个小时的会议开完,就到了晚上九点了。只看今天上午这半天会议的折腾劲,陆寒就对下午的会议内容彻底失去了兴趣,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雷日科夫的经济报告肯定做不了,部长会议副主席选出来了,下属各部的部长能不选吗?各委员会的委员能不选吗?各部门的高级负责人能不选吗?好几十个岗位呢,全都选出来,至少得十多天,换句话说,圣诞节之前,部长会议及其下属各部、各委员会屁事都干不了。等到各个势力方将自己想要的职位抢到手,新上任的大爷们就要开始上任后的三把火了,等他们把该烧的火都烧完,估计就到了一月底了,而到了二月份,人民代表大会第三次会议又要召开了...... 陆寒忽然发现,自己在远东的布局似乎没有必要那么小心谨慎了,因为那些大人物都在忙着争权夺势,谁还能顾得上他啊? 0041 滨海信托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这世上就不存在什么傻子,或许有人会表现的很傻气,或许有人会在某件事发生之后,带着一脸或惊讶或悔恨的表情,向人们表示各种各样的忏悔。∑,但事实是,这种傻气或是这种忏悔,很可能都是一种假象,只是做出来给人看的。 莫斯科的权力高层已经在内斗中泥足深陷了,他们什么都顾不上了,不管是什么派别,也不管持有哪种主张,更不管是立足于哪个利益阶层,即便是那些刚刚获选为人民代表的家伙们,也全都把目光瞄准了权力。 在1989年即将过去的最后一个月里,这些人无视政府部门工作的停滞;无视卢布的汇率正在飞速下跌;也无视全国大量城市还没有解决过冬取暖的问题;更加无视犯罪率的激增等等社会问题,全都在一门心思的争吵、扯皮,互相指责。 那个举着纸牌子,抢走了戈氏风头的老头名叫萨哈罗夫,安德烈・德米特里耶维奇・萨哈罗夫,作为当年“阿扎马斯16号”计划的领头人,他也被苏联人称之为“**之父”。不过从60年代开始,这个人就成为了苏联天字第一号的“持不同政见者”,哪怕被流放到高加索,都没有放弃整垮苏共的志向。至于原因,就是60年的那一场拜科**发射场事故,那场事故死了很多人,其中就包括卓有名望的炮兵主帅米特罗凡・涅杰林。当然,这都是陆寒后来了解到的,他还知道这老头竟然是诺贝尔**获得者――在陆寒的观念中,凡是社会主义国家的诺贝尔**获得者,往往都没什么好东西。 出人意料的是,就在人代会第二次会议开幕后的第三天,这个雄赳赳气昂昂的老头竟然死了,死因是心脏病突发,作为跨地区议员团的领军人物,他的死又给改革激进派创造了良机。于是,就在老头声势浩大的葬礼上,戈氏遭遇了激进派代表们的围攻,或许是迫于无奈,又或许是半推半就,戈氏竟然在老头的追悼会上,说了一番绝不应该由他来说的话:苏联没理由不能实行多党制。 这一句话说出来,就像是打开一个潘多拉魔盒,作为加盟共和国之一的拉脱维亚率先发难,该国的最高苏维埃等不及人代会二次会议结束,便公开宣布,在其国内率先修改宪法第六条,苏共的影响力被迅速清除。继之而起的便是立陶宛和爱沙尼亚,紧接着便是格鲁吉亚、阿塞拜疆......。 随着六个加盟共和国宣布修改宪法第六条,规模空前的**运动在苏联兴起,与此同时,那些在各州、各边疆区、各加盟共和国占据领导职位的苏共书记,也开始毫无顾忌的为自己的将来而“奋斗”了。这些人都很清楚,苏共这次是真的没有未来可言了,与其在这棵树上挣扎着吊死,还不如早点转向为了自己谋一份利益呢。 局势恶化带来的影响,就是陆寒对所谓部长会议的经济举措彻底失望了,雷日科夫虽然得以留任,但他势必会受到方方面面的掣肘,至少作为部长会议第一副主席的马斯柳科夫就和他不是一路人。更何况,雷日科夫在人代会二次会议上做的经济健康性报告,通篇都没有对上半年度经济政策的检讨和反思,大段的文字,基本上都是在推卸责任。而在新年度经济政策的改革思路上,却全都是老生常谈,没有任何的新意。 如果说陆寒还能从部长会议新年度经济政策中,看到什么亮点的话,估计就要算是经济联合体政策的正式推行以及几大信托股份投资公司的创建了。 按照新一年度的经济改革政策,原本归属于石油工业部、工业委员会、能源委员会、天然气工业部等部委部门的67家石油、天然气管道建设企业,将会联合起来,组成一个规模庞大的俄罗斯管道建设联合体。 这个项目由雷日科夫主抓,力求在90年上半年完成联合工作,一旦这个联合体组建成功,那么,苏联将拥有一家员工超过13万人,各种施工设施超过5300套,运输车辆超过9000辆的超大规模能源管道建设企业。这种规模的企业,将有资格营建经由罗马尼亚、南斯拉夫、捷克斯洛伐克、德国,通往法国的天然气输送管道项目,从而,将这个正在规划中的超大型工程项目留在苏联国内,为国家挣得巨额外汇。 按照雷日科夫的设想,这家联合体的组建,将采取股份制的方式,67家企业,将以各自规模的不同,分占联合体超过百分之八十的股份,剩余百分之十五,将采取吸纳投资的方式,引入非国有成分的投资持股人。预计,这百分之十五左右的股份,有望为管道建设联合体吸纳超过6000万美元的外来投资,从而解决联合体在创立初期的资金匮乏问题。 除了管道建设联合体之外,预计新一年度里,陆续要组建的联合体还有瑟克特夫卡尔森工联合体以及国家原子能公司。前者,是一家立足西伯利亚及远东广大地区的森林木材加工企业联合体,而后者则是核能利用的能源联合体。这两家联合体中,森工联合体也是采取股份制,而原子能公司,则是将苏联境内的几家核电站、核实验室联合起来,不采用股份制的方式,完全由国家专营。 信托股份投资公司的创建,则是依附于联合体创建的金融项目,计划创建的信托投资公司,包括莫斯科信托投资公司、南方信托投资公司以及滨海信托投资公司。 这几家信托投资公司,主要是向民间或是海外吸纳投资,之后,再有这些信托股份投资公司,向新成立的各联合体投入资金,持有联合体的股份。 说起来,这实际上是一种资本运作的手段,由股份制的信托投资公司出面,以投资的方式持有各个联合体的股份,如此一来,就能避免由投资人直接控制联合体股份,为各个联合体有效地降低了风险。 不过话说回来,好的资本运作手段,总归还是需要好的人去执行才成,如果是一堆什么都不懂,还整天想着为自己谋私利,挖公司墙角的人充当了信托投资公司的负责人,那么搞到最后,信托公司恐怕只能搞成黑银行。 作为部长会议主席的雷日科夫,绝对想不到,他计划要推动设立的三家信托股份投资公司,从一开始就被人家盯上了――有人希望将这些信托投资公司当成洗黑钱的工具,有人希望将它们当成到民间非法集资的工具,还有人则将它们看成了向银行业跳转的平台,更有一些人,则将它们看成了控制那些联合体的道具。 在即将成立的三家信托股份投资公司中,滨海信托股份投资公司就设立在远东滨海边疆区的符拉迪沃斯托克,部长会议推荐的公司负责人是一个名叫沙纳尔扎耶夫的人,没错,就是那个在背后与陆寒眉来眼去的家伙。 说实话,对于年近五旬的沙纳尔扎耶夫来说,滨海信托股份投资公司负责人的职位,与国家银行理事会主席一职,根本就没法相提并论。首先,两者级别不一样,层次也不一样;其次,两者的待遇相差很大,手中掌握的权力也对比悬殊;最后,也是沙纳尔扎耶夫最为不满的,就是滨海信托股份投资公司根本就是个一穷二白的破衙门,基本上除了政策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国家穷了,穷的叮当响,将近900亿美元的外债,再加上经济的持续下滑,部长会议根本拿不出钱来给三家股份信托投资公司垫底,莫斯科能做的,就是给滨海信托划出一栋楼来,再塞过来一堆国有企业的股份。 沙纳尔扎耶夫将在年后的2月份上任,目前,他手里的资金只有不到20万卢布,可以调动的人手一共6个,而他需要做的事情,则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滨海信托的摊子铺起来,再用那些部长会议划拨的股份,兑换一笔投资,从而让整个公司正式运转起来。 尽管在银行里干了一辈子,但信托投资与银行根本不是一回事,没有经验,还得白手起家,哪有那么简单? 沙纳尔扎耶夫也算是个有能力的人,可这种事情毕竟是第一次做,没有丝毫的头绪,他也清楚,既然部长会议的任命已经下来了,自己要嘛辞职,要嘛就得老老实实上任,这时候再满嘴抱怨也没有任何意义。 另外,沙纳尔扎耶夫还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滨海信托这一摊,虽然在他眼里不是个好地方,可对有些人来说,却是块实实在在的肥肉,因为这家公司虽然一穷二白,但却有部长会议给予的诸多优惠政策。比如说,为了吸纳境外投资,滨海信托就有外币兑换的特权,单单是这一项特权,就足够诱人的了。 所以,沙纳尔扎耶夫打算跟某些人做点交易,考虑到滨海边疆区目前的实际情况,这个做交易的对象,自然就要优先选择陆寒。 0042 别墅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正是中午时分,一辆伏尔加轿车缓缓驶入符拉迪沃斯托克东南近郊的窄轨码头,车在分流站停下,手里提着一个公文包的沙纳尔扎耶夫从车上下来,与守在分流站入口的一名边防军士兵交谈两句,得到允许之后,才绕过入口处的隔离杆,朝分流站内走进去。 几乎就在沙纳尔扎耶夫走进分流站的同一时间,又有一辆波罗乃兹小轿车开过来,就停在沙纳尔扎耶夫那辆伏尔加的边上,车上下来三个人,一个穿着军装的司机,两个衣着入时,二十来岁左右的年轻女孩子。 司机是个少尉,他抢先跑到分流站的警卫岗旁边,等到警卫给他敬了礼,两人说了几句话,少尉才朝两个女孩招招手,示意她们可以进去了。 这个窄轨码头兴建于30年代,是个规模中等的高桩码头,曾经是苏联太平洋舰队的基地之一,只是在60年代的时候废弃了。直到小半年之前,随着远东煤炭联营的创立以及启光能源贸易公司的崛起,这个码头才被重新利用起来。启光能源公司将这个码头重新整修了一番,投入巨资,将码头由军用码头改建为矿产码头,又重新铺设了从符拉迪沃斯托克货运站直通码头的轨道。如今,从远东各个煤矿运输过来的煤炭,很大一部分都是经由铁路直接运到这个码头装船的。 所谓的分流站,实际上就是一个煤炭囤积货场,十几架门桥式起重机从分流站的货场一直延伸到码头上,从分流站朝东南方向看过去,还可以看到一个个高高耸立的固定式臂架起重机。这些起重设备整日里运作不停,但即便如此,仍旧不能满足远东煤炭联营的外运需求,不只是这个码头,目前,启光能源在滨海边疆区、南萨哈林、堪察加借用的六个码头,都不能满足吞吐需求。 远东煤炭联营希望能够在符拉迪沃斯托克建造一个设计吞吐能力超过6500万吨的矿产码头,由其专用,但这个计划到目前为止还仅仅是个计划,他们不仅拿不出钱来,也没办法向莫斯科申报立项。难不成他们还能往莫斯科打一个报告,说他们走私煤炭的码头不够用了,需要莫斯科拨款再建一个新的? 既然是个矿产码头,那自然就不可能干净整洁的了,沙纳尔扎耶夫才往分流站里走了一百多米,就听到后面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回头看看,就见一辆拖着七八节货箱的货车,正慢吞吞的顺着轨道开过来。跟随在这辆货车后面的,却是铺天盖地的黑色灰尘。 后面跟着的两个女孩显然也看到了那些煤尘,两人尖叫着朝分流站北侧狂奔,只想着躲的远远的,沙纳尔扎耶夫好笑的摇摇头,随即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簇新簇新的西装,也学着两个女孩的样子撒腿朝北边的开阔地跑去。 从分流站穿过去,绕过停泊了六七艘运煤趸船的码头,再顺着防波堤向南走,大概10几分钟之后,一栋地中海式风格的海岸独栋别墅很突兀的出现在眼前。那明黄色的建筑主体,灰褐色的起脊屋檐,大气的设计风格,尤其是庭前广袤浩淼的碧蓝色海湾,庭后一望无际的雪海松林,都能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这是沙纳尔扎耶夫第二次来这里了,他知道这处别墅有个名字,但因为是中文翻译过来的,所以他没能记住。 顺着鹅卵石铺就的弯道步上防波堤,穿过人工栽植的草坪,沙纳尔扎耶夫的眼前出现一个四周架设着枯黄藤蔓隔离网的网球场,两名荷枪实弹、穿着深蓝色制服的警卫正绕过球场朝他走过来。在两名警卫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安全委员会上校军服的中年人,这人走得很急,经过沙纳尔扎耶夫身边的时候,还皱眉看了他一眼。 “是沙纳尔扎耶夫先生吗?”两名警卫走到沙纳尔扎耶夫面前,视线从深黑色的墨镜后面透出来,用冷冰冰的语调问道。 “是的,”沙纳尔扎耶夫点点头,将手里提着的公文包交给其中一名警卫,“陆先生在吗?” “先生有客人,”接过公文包的警卫说道,“他吩咐过,请你先去休息一会儿,他应该很快就会过去。” 沙纳尔扎耶夫点点头,随即侧过身子,看向那位正穿过草坪的上校,同时问道:“那是伊里奇上校吧?” 沙纳尔扎耶夫没有跟安全委员会打交道的机会,不过,他倒是认得伊里奇这位新上任的安全委员会远东局负责人。 “请跟我来吧。”警卫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 沙纳尔扎耶夫又看了伊里奇的背影一眼,笑了笑,没在说什么,跟在警卫的身后朝别墅的方向走过去。 看来陆先生的势力是越来越庞大了,过去他还只是跟边防军、内务局以及形形色色的政客们打交道,没想到,如今连安全委员会的人都加入进来了。伊里奇自从成为安全委员会远东局的负责人以来,采用强硬手腕,将各个地方局的头头差不多换了一个遍,已然成为了实际控制远东局的实权人物。陆寒跟这样的人走到了一起,说明他在远东的势力已经是根深蒂固了,沙纳尔扎耶夫认为自己回到远东之后,如果能够得到陆寒的支持,应该还是能有一番作为的。 沙纳尔扎耶夫看到的那位上校,的确是伊里奇,他今天来见陆寒,完全是因为私事――科别茨将军的宝贝女儿,阿格纽莎,已经在远东玩了一个礼拜了,伊里奇希望能把她们介绍给陆寒。 自从收了陆寒的巨额支票,伊里奇的立场就变得模糊了,他现在对陆寒的事情很上心,一门心思的希望他的生意能顺利做下去,只有那样,他的利益才能得到保证。科别茨将军不是个好说话的人,他的性格从来都是那么的冷酷无情,只有在面对他唯一的宝贝女儿时,这位冷血的家伙才会显现出温情的一面。伊里奇希望陆寒能够与阿加尼娅搞好关系,他们的年纪都差不多,如果能成为好朋友,甚至成为情侣的话,伊里奇认为自己就能好过很多了。 当然,之所以想把阿加尼娅介绍给陆寒,伊里奇还有一个不可对人言的理由,那就是这女孩太能花钱了,她的脑子里似乎就没有节俭的概念。来到远东这一个礼拜的时间里,伊里奇光是替她结账就花费了将近四万卢布,这钱花的伊里奇肉疼,所以,他才想着把这女孩介绍给绝对不怕花钱的陆寒。若是不然,阿加尼娅下一步还要去东京玩一段时间,一旦到了那个资产阶级的销金窟里,伊里奇担心自己会倾家荡产。 穿过草坪,才刚刚踏上鹅卵石铺就的弯道,伊里奇就看到那两个让他头疼的女孩,正兴致勃勃的从弯道下方走上来。 “嘿,伊里奇,这里的风景真好,”阿加尼娅正好看到弯道尽头的伊里奇,她面色微红的大声说道,“你说的那个朋友就住在这里吗?那他可真会找地方,是吧,纳斯秋莎?” “就是交通不太方便,”纳斯秋莎点点头,手搭着凉棚朝不远处的大海上看了一眼,说道,“而且咱们来的时间不对,不然的话,倒是可以开个沙滩party。” “沙滩party现在也可以开的,点上两堆篝火就好了,”伊里奇笑道,“如果想游泳的话也没问题,这里有温室泳馆。” “是吗?”纳斯秋莎显然对温室泳馆很感兴趣,她歪着头,兴致盎然的问道。 “一会你们自己就能看到了,”伊里奇转过身,笑道,“走吧,我带你们去见见......” “哇!”他这话还没说完,就被阿加尼娅的一声惊呼打断了,女孩像是看到了什么神奇的东西,惊呼一声之后,撒腿就朝草坪西侧跑过去。还没等伊里奇明白过来,纳斯秋莎也在一声惊呼中跑了出去。 草坪西侧的尽头处,有一个全玻璃搭建成的花房温室,尽管是严冬季节,亮闪闪的玻璃屋里仍旧是一片青绿,其间,还有一两朵或白或粉的花朵点缀其中。 女孩天生就向往浪漫,喜欢花花草草的东西,此刻,在这天寒地冻的季节里,看到这样一所装修精美的花房,自然禁不住新奇。 伊里奇无奈的在后面跟上去,他对这花房可没有半点的好感,现在,远东大部分城市都面临供暖不足的困难,也就是陆寒这样的资本家,换做别人,谁舍得用天然气给花花草草的供暖啊。 两个女孩在花房边稀奇了良久,又去看了同样是玻璃结构的温室泳馆,那加装了制浪器的开阔泳池,令两个女孩跃跃欲试,说真的,也就是这泳馆小了点,如果单论设备和豪华程度,恐怕整个莫斯科也找不出一个类似的游泳馆。 “伊里奇,我们能不能暂时住在这里?”在进入别墅正门的时候,阿加尼娅兴奋的问道,“这个地方可比你那公寓强多了。” “当然可以,只要你们喜欢,住多久都没问题。”伊里奇一边庆幸自己的钱包不用再受苦了,一边毫不犹豫的替陆寒做了决定。 0043 伊里奇的计划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终于挣扎着消失在松林另一侧,茫茫的海湾上,弥漫着青灰色的光晕,就像是一块蒙太奇的画布。 别墅二楼的日光浴凸台暖房里,陆寒坐在电动轮椅上,隔着面前的落地窗看向楼下的泳馆。 泳馆里灯火通明,全玻璃材质的结构,让人能从外面看到内里的景象,只是因为有水雾的缘故,看的不是很清楚。此刻,25*50的泳池内波浪翻滚,两个穿着泳装的女孩,正站在泳池边上擦拭着身上的水渍。 “陆,你应该多考虑一下我的提议,”伊里奇端着一杯红酒,站在陆寒身边,说道,“将军现在对你的倚重,说到底都是一种利用,他给我下的命令中,就有对你的监视和提防。可是,一旦你和阿加尼娅有了进一步的关系,成了将军的女婿,我想,他对你的支持定然会更进一步。” 陆寒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楼下,把玩着手里的一对白玉健身球。他的肩胛骨在枪击案中受创严重,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整个胳膊都不能动,如今,肩部的伤势恢复的差不多,正在做创后康复,像这样把玩健身球,有利于提高康复疗效。 “如果你主动追求阿加尼娅的话,还是有着很大优势的,”伊里奇抿了一口红酒,继续说道,“你们年纪差不多,又都有着在莫斯科大学求学的经历,彼此都是校友,就能有很多的共同话题。而且我了解阿加尼娅的性子,这个女孩子没有什么心机,嗯,甚至可以说有点傻气。就像现在大多数女孩子一样,她喜欢享受,喜欢奢华的生活,推崇西方资本主义社会的生活方式,而这些,你显然都能满足她。这次她来远东,对你来说绝对是个好机会。而且她已经毕业了,下一步就找工作,听说将军计划安排她到列宁格勒共青团任职,但她个人却不喜欢......” “她喜欢什么工作?”陆寒终于打破沉默,看似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她什么工作都不喜欢,”伊里奇耸耸肩,说道,“她想环游世界,还想自己驾车游遍全国......啊,对啦,如果说她有什么勉强能算工作计划的话,那就是做一名演员,没错,她想做电影明星。为了这事,将军也很苦恼。” 陆寒笑了笑,按动轮椅上的电钮,让轮椅活动起来,带着他滑向不远处的办公桌。 “这件事以后再说,”到了办公桌边上,陆寒将桌上一份文件拿起来,递给伊里奇,说道,“你先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伊里奇接过文件,看了一眼之后,皱眉问道,“樱花银行......日本人的银行?他们置换卢布干什么,卢布的汇率现在不是跌的很厉害吗?” “现在,忙着置换卢布的可不仅仅是日本人,”陆寒从桌上拿过一包烟,取了一支出来,点燃之后,说道,“美国人,德国人,加拿大人,英国人,都在忙着置换卢布。” “哦?”伊里奇愕然。 也就是伊里奇不懂经济,不然的话,他肯定会问,既然这么多国家的银行都在忙着置换卢布,那为什么卢布的汇率还在一个劲的猛跌? 陆寒给他看的那份文件,是樱花银行提交过来的卢布货币置换计划书,该银行计划在未来四个月内,以美元置换50亿卢布的现金,置换比率为1:7,也就是一美元置换七卢布。 目前,卢布的汇率为1:7.4,也就是一美元兑换七卢布零四十戈比。这样一来,如果有人与樱花银行完成这笔置换交易,在通过国际汇率通兑的话,里外里的一折除,每七卢布中,就能赚到40戈比的利润,整个交易的差额利润将高达五千多万卢布。 就像伊里奇问的,为什么这些人需要这么多的卢布?不为别的,人家肯定是嫌卢布汇率跌的还不够厉害,或者说,人家看到了什么投机的机会,准备在这个时候储备卢布现金,以便时机成熟的时候,有足够的卢布储备来运作。 看看人家的手段,为了避免吸纳卢布造成卢布汇率的升值,人家根本就不走正规途径,而是从你苏联国内直接吸纳货币,这样的手法会造成两种后果:第一,因为是走的盘外交易,所以对国际汇率的跌涨构不成直接影响,不会改变卢布汇率持续下跌的大趋势;第二,为苏联国内经济造成一定通缩压力的假象,从而影响莫斯科宏观经济政策的调整。总而言之一句话,人家就是为了给苏联的金融秩序制造混乱。 如果放在一个秩序正常的国家里,这种非法吸纳本国货币的做法,铁定是没法运作的,估计还没等交易做成,警察就先找上门来了。但是对如今的苏联来说,这种做法却不存在太大问题,因为根本就没人关注这些“小事”。 没有人关注,陆寒自然也不会关心,他只是从中看到了商机。这笔买卖很好做啊,只要能找到现金来源,不用半个月的时间,一轮交易就能顺利完成。哪怕是挪用公款,估计半个月的时间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前段时间,你不是给我一份中央事务管理局的预算清单吗?”陆寒没有替伊里奇解疑答惑,他吸了口烟,说道,“我记得,今年事务管理局的预算资金好像是26亿卢布吧?如果将军想要赚一笔的话,可以让他想办法把这笔预算挪用一下,我需要两周时间,两周后就能让他扣本计息,赚上一两千万卢布。” “这......风险是不是大了点?”伊里奇迟疑着问道。 “这有什么风险?”陆寒笑道,“如果你认为有风险的话,那最大的风险就在我身上。” 伊里奇一脸疑惑的看过来。 “没错,我可能会卷款跑路啊,这就是这笔交易中最大的风险。”陆寒说道。 “怎么可能,”伊里奇失笑道,他才不相信陆寒会跑路,这倒不是说他相信陆寒的人品,而是相信他安排在陆寒身边的那些警卫。再者说了,陆寒家大业大的,发展前景又那么好,26亿卢布兑换成美元虽然也有三四亿的样子,但还真不至于让他卷款逃跑。 “你就把我意思转告给科别茨将军吧,至于最终决定的权力,还是在他的手上,”陆寒笑笑,说道,“中央事务管理局的清单上,目前能够拿来操作的,也就只有这一部分了,至于其它那些固定资产,一个是不好动,另一个就是价值不大,没有太大的操作空间。” 伊里奇了然的点点头,他恍然明白过来,陆寒之所以把这笔交易抬出来,应该就是用来否决将军此前那番计划的,也是,中央事务管理局的财产清单里,也就只有这笔预算款还能动用了。 实际上,伊里奇的想法还是有些偏颇了,陆寒真是打算将这笔卢布置换的交易做成的,毕竟这种不费事且周期也短的项目,哪怕有一分的利润也是值得赚的,这才是真正做商人的态度。 但陆寒也知道,只要科别茨他们那一伙人没昏头,就绝不可能做这笔交易,毕竟他们不像自己,对合作方知根知底的,在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谁敢一次挪用那么多的公款? “还有,今天下午到我这来的那位沙纳尔扎耶夫,你认识吗?”陆寒语气沉了沉,又问道。 “认识,我手上有他的相关资料,”伊里奇将手中的就被放在办公桌上,扯了扯军装袖子,说道,“听说他最近有了新的职务,是什么什么银行的总经理?” “不是银行,是滨海信托股份公司,”陆寒说道,“信托和银行不是一回事。” 伊里奇耸耸肩,他对信托和银行有什么不同根本不关心,而且他也不认为自己需要关心那些事情。 “莫斯科要在符拉迪沃斯托克成立信托公司,这个计划很不错,”陆寒继续说道,“目前,国内的金融体系并不完整,信用托付领域一片空白,如果可能的话,我也想成立一家信托公司,但是因为政策没有放开,这个计划也只能停留在计划书上。沙纳尔扎耶夫这次得到部长会议的任命,要来组建滨海信托,你想办法给我安排几个可靠的人,混到滨海信托里去。 “好,我回去之后立刻就安排,”伊里奇痛快的回答道。 “记住,这样的人不能随便安排,”陆寒叮嘱道,“至少他们要有一定的金融技能,类似什么保洁、警卫之类的职务,根本帮不上我的忙。” “这样啊......可能会有些麻烦,不过我尽力吧。”伊里奇皱皱眉头,说道。 “没关系,只要他们有一定知识基础就可以,之后,我会给他们安排一些培训的。”陆寒说道,“另外,最近会有几家在海外注册的公司入境,我这里有一份名单......” 陆寒控制着电动轮椅,绕到办公桌内侧,从一个抽屉中取出一份打印纸,交给伊里奇,说道:“就是这些公司,你想办法动用一下审理部门的关系,让它们能够顺利完成入境手续。” “好,我明天就去办。”伊里奇也不问这些公司是做什么,直接点头答应道。 0044 挪转腾移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陆寒需要伊里奇帮忙通关审查的公司,都是他在苏联注册的离岸公司,在这些离岸公司中,有两家注册于马绍尔群岛,一家注册于开曼群岛,一家注册于萨摩亚,一家注册于英国,一家注册于巴哈马群岛。》, 之所以选择在这些地方注册公司,也是有讲究的,比如说选择马绍尔群岛,是因为这个地方对注册公司的信息完全保密,而且世界主要金融市场都认可在这里注册的公司,便于进行海外融资。选择开曼群岛和萨摩亚,则主要是以为这两个地方无外汇限制。选择英国,则是因为英国的国际地位高,在这里注册的公司,可以在任何一家国际性银行开户。选择巴哈马则是因为这里不需要审计公司的盈利状况和财务状况。 陆寒一次性申请注册六家离岸公司,自然有其资本运作的目的,但就当下来说,他的直接目的主要由两个:第一,通过这些公司,向即将成立的滨海信托股份公司注入资金,吸纳信托公司名下的企业股份。第二,对启光能源、阿尔贝运输公司的股份进行分流,再通过这些离岸公司,利用分流出去的两家公司股份,在海外进行融资,以此扩充自己的资金实力。 滨海信托公司成立在即,莫斯科没有给筹办人沙纳尔扎耶夫足够的资金支持,只是给了他一些企业的股权,希望他能够用股权换资金的手段,将滨海信托的框架搭起来。这些股权在沙纳尔扎耶夫看来,似乎是很棘手的东西,至少很难换的足够支撑公司运作的资金,但在陆寒的眼里,这些无疑都是好东西。 比如说哈巴罗夫斯克的阿尔巴基诺矿业公司,这是一家金矿开采企业,目前还在勘探阶段,已探明黄金储量57吨,但无论是莫斯科,还是哈巴罗夫斯克州政府,都拿不出钱来让该家企业投入正式运营。因此,莫斯科这次将该家企业27%的股权拿出来,划拨给了滨海信托,希望滨海信托能够融资1500万到2000万美元,以帮助该家企业投入正式运转。 这个股份价格无疑是挥泪大甩卖,如果手头资金足够充裕的话,陆寒会毫不犹豫的出资将这部分股份吃下来,哪怕留在手里分红利,都能赚个满盆满钵。 再比如说位于新西伯利亚伊斯基姆的“新西伯利亚电子”,这是一家主要生产各类焊条、铝质电解槽阴阳板以及大型、巨型,超巨型炼钢炉内侧炉板的大型企业。该企业成立于1954年,曾经是苏联五年计划重点建设企业,在过去几十年的时间里,这家企业曾经为苏联赚取了海量的外汇。但在最近几年,这家公司开始走下坡路,至于其走下坡路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技术落后、产品没有销路,而是因为管理不善以及企业负担过重等因素。 这次,该家企业也被划入了吸纳外来投资的公司名单,或许是为了甩掉包袱,又或是需要的资金量的确很大,该企业拿出的股份高达37.8%,计划融资4000万美元。毫无疑问,这同样也是一个白菜价。 还有“阿尔法”光能公司,这是苏联到目前为止,仅有的三家激光民用技术运用企业之一,其手中掌握的激光技术以及其制造的大型激光切割机,在国际同类企业的同类产品中,都占据着领先的地位。滨海信托握有该家企业12.9%的股份,预计融资800-1200万美元。 毫无疑问,陆寒对这些企业的股份都很觊觎,可惜的是,他手里远没有这么多的资金,总共12家出股企业,他最多拿下一两家融资额度较低的企业股份。像那种一次性融资五六千万的企业,他根本就无能为力――尽管启光能源的吸金能力很强,但不要忘了,那家企业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属于他自己,吸附在启光身上吸血的人、利益方实在是太多了,他能留存下来的净收入并不是很多。 总的来说,目前陆寒的摊子铺得很大,但实际上,他个人的资产非常有限,连同手头的现有资金,再加上海外银行账户的秘密存款,全部加起来,也只能让他晋身千万富翁的行列。这就是大范围官商勾结的弊端,他需要养活的人,或者说,他需要塞满的嘴巴太多了。 所以,陆寒目前对自己的定位,就像他自嘲的那样,是个彻头彻尾的“过路财神”,经手的财富很庞大,但真正能留在自己手里的则屈指可数。他就像个大财务主管,每到月头就得拿着支票给方方面面的大人物开工资,每月的收入能在填满这些大嘴之后,不出现赤字,就已经很不错了。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陆寒非常看重这次滨海信托的股份融资计划,即便吃不下这些企业的股份,他也要从中大赚一笔,正所谓雁过拔毛,就是这么个意思。 在12家融资企业中,陆寒现在真正希望拿下的,就是“阿尔法”光能公司和阿尔巴基诺矿业这两家企业的股权,至于其他的,则是他聚敛财富的道具。 具体的流程,实际上就是一个授信委托的融资过程。其具体环节为:通过巴哈马注册的离岸公司,与滨海信托签订融资代理合同,因为巴哈马的这家公司,不需要审计资质和资金实力、财务状况,所以只要能够拿得出现金,就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参与这种大宗贸易。等巴哈马的离岸公司与滨海信托签订代理融资合同之后,将向滨海信托支付五千万美元的保证金,而滨海信托则将股份融资权交给这家公司。 当这个步骤完成之后,巴哈马的离岸公司将会把全部12家公司的股份重新排价,提高一个价位之后,将全部股份以契约的形式,分别打包发售给两家注册于马绍尔群岛的公司。 在两家马绍尔群岛的公司接手股份之后,公司信息的保密性,可以截断苏联有关部门以及其它势力方的调查,另外,马绍尔的特殊经济地位,将帮助两家公司把股份融资计划,推向国际金融市场。 这还不算完,当两家马绍尔群岛的公司接手股份之后,将迅速将股份分别发售给分别设立于开曼群岛和萨摩亚的两家公司,最后,再由两家公司将各自的股份转售给注册于英国的公司。 这家设立于英国的公司,才是负责最终完成股份融资的公司,等到这家公司将全部的股份发售完毕之后,会将筹集到的资金以英镑的形式分别转入开曼群岛、萨摩亚两个公司。这两家公司再将资金转汇到马绍尔群岛的两家公司,最后在转回到巴哈马的离岸公司,最终,由这家公司按照滨海信托最初制定的融资价位,支付融资尾款。 这样一个流程跑下来,其间经过了四次加价的过程,最终,白菜价将会稳定在一个比较合理的价位上,而这个价位,可能比滨海信托开具的最高价位高了将近一倍。至于这个价位的高出部分,自然就进了陆寒的口袋,按照陆寒的估计,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将能通过这一系列的挪转腾移,赚到他进入苏联后最大的一桶金,而且这桶金没人跟他分,都将是属于他自己的。 或许有人会问,这么涨价涨到最后,股份还有人买吗?这个问题陆寒并不担心,他有理由相信,这批股份绝对有人接手,如果不是为了规避风险,他现在就可以把股价坐地翻番,倒手卖掉。 按照计划,这个挪转腾移的过程,可能会持续两到三个月,这其间,由于有一笔质押金需要交给滨海信托,五千万美元的分量,可以说是将陆寒的全部身家都搭进去了,所以,他必须小心再小心,谨慎了再谨慎,如果在这个时候除了什么状况,他连跑路的路费都要没了。 不过,陆寒认为自己还是比较幸运的,因为圣诞节马上就到了,他需要到东京去做康复检查,这个过程,可能需要耽搁将近一个月。当然,再加上科别茨将军的宝贝女儿也在远东,如果带着这女人一块去的话,或许可以在那边停留更长时间。 等到一个月后,莫斯科又要开始筹备第一次人民代表大会的第三次会议了,陆寒相信,这次会议一旦召开,宪法第六条的修改将难以避免,换句话说,类似他这种奸商最为畏惧的苏共,将会失去其主导政权的法理依据,也就是说,苏共将不再是苏联的执政党。 没了苏共这个大杀器,再加上目前所谓的在野党还根本不存在,一个跨地区议员团显然分量也不够,整个苏联将不可避免的进入一个混乱期,到了那个时候,谁又能顾得上远东这个荒僻角落?谁又能顾得上来对付他陆寒这么个商人?或许只有到了那个时候,陆寒觉得自己才算是真正安全了。也只有到了那个时候,手里掌握着上亿美元资金,又有启光能源这么个吸金器,陆寒感觉自己才有大展拳脚的机会。 0045 东京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12月24号,大雪过后的东京,多摩川河口的港湾已经完全冰封,厚厚的积雪将天地渲染成一片纯白, 临近中午11点的时候,羽田国际机场的快速通线上,一条由16辆黑色轿车组成的车队正飞速驶往机场方向,而在车队正中的位置,则是一辆加长的林肯轿车。 就在这辆林肯轿车上,刚刚被召回东京的前田俊卫坐在豪华的车厢里,面色焦急,时不时的看一看手上的腕表,那一下下跳动的秒针,就像是在撞击他的心脏一样,让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还有六分钟,再过六分钟那架本部专门预订的专机,那架由哈巴罗夫斯克直飞东京的专机,就要在羽田机场的120跑道降落了,而他们的车队却还在路上,这简直就不可原谅!若是错过了接机的时间,前田怀疑自己是不是会被社长砍掉脑袋。 都怪那该死的车祸,都怪那些该死的穷鬼!可类似这样的理由,社长是不会听的,前田甚至不能拿这种借口来安慰自己。 没错,今天是三井物产,不,是整个三井集团重要的合作伙伴,启光能源公司总裁,陆寒前来东京进行健康复查的日子。上一次他来东京的时候,人还处在昏迷状态里,因此,三井本部没有安排盛大的接待礼,但是这次不一样了,为了表示会社对他的尊重、重视,会社专门为他预订了专机,还安排了超乎规格的礼宾车队。 为什么?这还用问为什么吗?日本的经济从进入去年岁末以来,就开始大跨步的崩溃,三井物产旗下的众多企业,几乎都陷入了亏损的窘境,而在年底的财务总结中,会社与远东启光能源的贸易,已然成为了最大的盈利亮点,排在第二位的,才是在大中华地区的其他投资项目。 所以,本部社长认为,给予陆寒这样的重要合作伙伴类似高规格的待遇并不过分。 最重要的是,本部得到确切消息,目前澳大利亚的力拓集团、德国意昂电力、美国固本能源,都在谋求向苏联远东煤炭行业的投资,三家巨鳄集团都在与启光能源接触,这已经对三井物产的合作优势构成了威胁。所以,越是在这个时候,越是要注重同陆寒的私人关系。 中国人往往都好面子,注重关系,在商业方面,这种体现也很明显,他们在选择合作伙伴的时候,往往不是选择盈利预期最大的,而是选择关系最好的。 不管是论财还是论势,三井物产都没办法与这一类跨过巨鳄竞争,他们可以依仗的只有长久以来保持的密切而友好的关系,所以,三井本社对此次陆寒的到来给与了高度重视。 可就是这么重视的一件事,现在竟然要出麻烦了,前田怎么能不心急如焚? 第三次摘下车厢壁上的电话,前田对前面的司机吩咐道:“告诉前面,加快速度。” 交代完了这句话,前田微微弯下腰,朝车窗外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一架红白相间的飞机划过天际,从海湾上飞过来,径直朝机场方向去了。 前田不可能知道这架飞机是不是陆寒乘坐的那架,但有飞机入场,就让他感觉更加的焦急,心里恨不得车队也能像飞机一样,嗖一声飞到机场里去。 车队不可能再次加速了,哪怕前田再着急也是如此,直到10分钟后,车队才由机场的特别通道驶入,当引导车出现的时候,一个令前田大呼侥幸的消息传过来:因为遭遇低压气流,陆寒的专机被迫在札幌停靠了20分钟,所以,这趟专机晚点了半个小时。 就在前田的车队进入羽田机场的同时,数百公里外的高空,一架天蓝色的小型客机正穿过云层,直飞东京。 宽敞豪华的机舱里,坐了十几个人,这些人中除了陆寒和费纳耶娃之外,还有阿加尼娅、纳斯秋莎两个人,剩下的则是陆寒的保镖以及两名日本特护。 对于阿加尼娅和纳斯秋莎来说,坐飞机并不是第一次了,但坐上出国的飞机,却是真真正正的第一次,更何况这飞机还是一趟专机,与她们过去所乘坐的飞机截然不同。 两个女孩一样的性子跳脱,性格外向,似乎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做认生。自从经由伊里奇介绍,认识了陆寒之后,这段时间,两人基本上就赖在了陆寒的海港别墅里,对这两个女孩,陆寒也是尽可能的讨好,几乎可以说是要什么给什么。到了现在,三个人已然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嗨,陆,下面这个城市是哪?”机舱里,阿加尼娅正坐在靠窗的一个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澄清的香槟,兴致盎然的朝下俯瞰。 因为天气晴朗的关系,云层不厚,从机舱的圆形窗口看下去,可以看到一个城市灰白的轮廓,两道看着小指粗细的蓝色缎带将整个城市分割为若干部分,而在城市外围,则是一片碧蓝的海湾。 “这应该是新泻吧?”陆寒放下手里的报纸,朝外窗看了看,迟疑着说道。 他可认不出这是哪来,之所以说是新泻,完全是按照时间和里程算的。 “新泻?”阿加尼娅急忙去翻手上那本旅行手册,查找新泻这个地方。她这次和纳斯秋莎过来,完全就是来玩的,来之前就发下了宏愿,不把日本转个遍,她们就不回去。 “是的,阿加尼娅小姐,陆先生说的没错,咱们正在飞过新泻上空,”一个戴着黑色卷檐礼仪帽的空姐就站在沙发边上,闻言微微躬身,微笑道。 “纳斯秋莎,咱们的旅行安排里有这个地方吗?”阿加尼娅拽拽纳斯秋莎的衣袖,问道。 “我不记得了,”纳斯秋莎摸摸额头,开始去翻她们之前写的旅行安排。 陆寒看着两个女孩又将新泻这个地名写进旅行安排里,禁不住摇头苦笑。 这次带她们来日本之前,伊里奇表示要担负她们来日本旅游的全部费用,而且不容陆寒的拒绝的塞了五万卢布过来。 五万卢布的旅费啊,听着还真是不少,可看看她们自己弄得旅程安排,到现在已经有19个城市了,花费五万卢布,就想在日本玩转19个城市,也不知道路费够不够。 好吧,钱这东西,挣来就是为了花的,陆寒也不是吝啬鬼,他也不认为两个女孩大手大脚的花钱,有什么不对,如果对自己的将来有所帮助,别说是供应两个女孩在日本的旅游开销,哪怕是资助她们环游世界,陆寒都不认为有什么问题。 最重要的是,这次来日本,陆寒是为了规避风险的,两个女孩在日本逗留的时间越长,对他来说就越安稳,尽管他的钱包最近有点干瘪,但供两个女孩奢侈一番的钱,他还是掏的出来的。 “陆先生,再有20分钟,飞机就要在羽田机场降落了,”自从上了飞机之后,自始至终就有一位空姐站在陆寒的身边,当飞机飞过新泻五六分钟之后,这名空姐微微弯下腰,小声说道。 陆寒点点头,没说什么。 空姐把手伸进口袋,取出一板胶囊,小心翼翼的挤了两粒出来,喂到陆寒的嘴里,又送上水杯喂他喝了一口水。 陆寒的身体状况不太好,为了避免在飞机升降的时候出现不良反应,康复医生专门给他准备了预防药物――就这么一塑胶板的六粒胶囊,就要1千多美元,也不知道是什么药。 就在陆寒吃药的时候,对面的纳斯秋莎却在愣愣的看着他。相处的这段时间,纳斯秋莎对陆寒很有好感,在她眼里,这个年轻的中国人风趣、幽默,待人平和。最重要的是,他很有钱,有钱到生活方式都与纳斯秋莎想象的截然不同,那是一种经典到令人迷醉的生活方式。 实际上,能与阿加尼娅玩到一起,并成为最铁的闺蜜,纳斯秋莎的家世也不一般,她的父名是卡尔诺夫娜,姓则是卡西莫娃,这样的话,推算她的父亲应该就不难了。叫卡尔,姓卡西莫夫的苏联高层官员仅有一个,那就是现任苏联内务部副主席、哈萨克斯坦内务部主席卡尔・叶尔马科维奇・卡西莫夫。 不过,相比起科别茨将军,同为上将的卡西莫夫却低调得很,他几乎是从来都不在公众面前露面,所以,也没什么名气。 纳斯秋莎从小就在阿拉木图长大,因为父亲的关系,她自幼的生活环境就很不错,而这两年来,随着苏联局势的恶化,内务部**的全面化,她的生活条件就更好了,但即便是这样,她也从没接触过像陆寒这样奢侈的生活。 诚然,在一个年轻女孩的眼里,最合适的伴侣当然首要的是相貌好,其次,还要品格好,学历水平高,和自己有共同语言等等,但如果有一个男人不仅符合这些条件,还特别有钱的话,那无疑能为他加分不少。而对纳斯秋莎来说,陆寒显然符合她一切的择偶标准,甚至比她的标准更加完美。 现在,纳斯秋莎觉得自己需要一个机会,需要一个进一步拉近与陆寒关系的机会,如果时机到来的话,她不介意主动向这个男人表白。 0046 无心插柳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三井物业为陆寒安排的下榻地,是一栋位于新桥海滨的传统日式别墅,别墅并不是很大,但环境非常好,别墅东面紧邻着东京湾,远远可以看到晴海港码头。,而别墅西面则是大片的樱花林,尽管这个季节里没有樱花可看,但却有樱花雪海的美景。尤其重要的是,这个地方交通便利,步行不用五分钟就是首都一号高速通线的所在,而往北,走个六七分钟就是滨离宫,哪怕同样是步行,不到十分钟就到银座。在这样一个绝佳的位置,一套这样的独栋别墅,估计不是有钱就能拿下来的。 入住别墅的头一个星期里,陆寒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接受医疗团队的康复检查,再应付方方面面的访客,当然,在访客中还是以三井物业的各级干部为主。幸好,他现在伤势未愈,不能饮酒,否则的话,只是应付那些繁琐的酒会,就足够他头疼的了。 相比起陆寒来,阿加尼娅她们的生活就滋润多了,原本按照二女的计划,她们是只打算在东京停留三天的,然后就要召开全日本的旅行计划。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到了东京之后,她们才发现,这个城市跟她们所熟悉的莫斯科截然不同,这里可供游玩,尤其是可供购物的地方太多了,很多东西,都是她们在莫斯科听说过但却从没见到过的。 为了能够让她们玩的尽兴,专门负责接待陆寒的前田俊卫,专门安排了四名懂得俄语的女职员,她们每天需要做的工作,就是陪着阿加尼娅两人到处游玩。吃最好吃的,玩最好玩的,买所有她们需要或是不需要东西。 无论是银座、表参道、赤坂见附,亦或是涉谷的109、新宿的高岛屋,两个女人都逛了遍,每到一个地方,只要她们看中了什么东西,前田安排好的女职员就会面带微笑的刷卡结账,以至于每次几个人空手出去,回来的时候都带着大包小包的“战利品”。一个星期下来,两人购买的东西甚至堆满了整整一个房间。 对于两个女人的奢侈,陆寒从不过问,他也从没问前田花费了多少,当然,前田也不会找他哭穷。两个女孩子,即便是再奢侈浮华,有再强的购物癖,也不可能在一星期里花掉几百万美元,而对于三井来说,为了能够揽住陆寒这样的合作伙伴,这点花费根本不值一提。 新桥别墅完全是日式的建筑风格,内里的装修同样也是如此,全木质的结构,就连地板都是木质的。陆寒用不惯榻榻米,更何况他现在有伤在身,又是在背部,更不敢学着日本旧风俗那样,直接往榻榻米上坐。 住进别墅之后,在陆寒的要求下,前田安排人对别墅的内部装修和摆设进行了简单的调整,只是宽敞卧室中那张大床,与整个卧室的布局格调有些格格不入的意思。前田也曾提议给陆寒换一处住所,不过陆寒还就喜欢这个地方,拒绝了前田的建议,就在这个建筑风格与室内布局不搭调的地方住了下来。 .......................... 这两天气温降得厉害,白天的时候还算好一点,可一入夜,夜风一吹,即便是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待在室外也让人感觉冷的扛不住。 临海的小别墅里,陆寒在两名护士的搀扶下,围着客厅转了几圈,感觉到身上发了汗,受伤的腰椎部位也有些麻疼了,这才示意护士将自己扶到客厅中央的沙发前坐下。 自从来到东京,随着健康状况的逐渐好转,他已经开始按照医生的嘱咐起身行走,最初的时候,走起来非常的不适应,就感觉大脑好像指挥不了两条腿一样,而且每到腰上要使力的时候,他都感觉着腰椎疼痛难忍。尽管医生一再强调,所谓的痛感实际上只是一种假象,是潜意识制造出来的,但那种痛感实在是太真实了,以至于每次起身都会让他疼的出一身大汗。 不过到底是个性格坚毅的人,再加上不打算在轮椅上呆一辈子,陆寒还是咬着牙坚持了下来。果不其然,在经过了最初几天的坚持之后,现在,他已经能够在别人的搀扶下,走上500步了,而且坐姿的时候,两条腿也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抬起放下。 这样的康复速度,让那些负责给他提供治疗的医生们很高兴,按照他们的一致说辞,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半个月,陆寒就可以彻底脱离轮椅了。 但对于陆寒来说,这次受的枪伤终归还是留下了后遗症,两处受伤的地方,现在只要阴天下雨,都会有不太明显的痛感,按照那些医生的说法,这种痛感不太可能根除,就像风湿病一样,以后每到天气潮湿的时候,都有可能会发作。 对此,陆寒倒是没怎么往心里去,毕竟能够把一条命捡回来,而且还能重新站起来,已经是老天厚爱了,他也没理由再怨天尤人。 屁股坐到沙发上,陆寒吐了口气,简单500步的行走,就让他累的浑身无力了,额头上的汗顺着鬓角往下流。 照顾他的两名护士也是香汗淋漓,不过她们还不能休息。两人忙碌着给他在背后垫上靠垫,让他一个舒服的姿势半躺下,而后一个忙碌着给他擦汗,另一个却屈膝跪在沙发前面,把他的睡裤褪下去,伸手握住他腿间多出来的那根东西,轻轻揉搓一会儿,埋头下去**。 这段时间,负责照顾陆寒的护士都是高薪聘用的,即便是在收入颇高的日本,她们几天拿到的薪水,也是普通白领几年都挣不到的。既然拿着高薪,自然就要担负更多的工作,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了让行动不便的陆寒将多余的精力发泄出来。另外,这也是那些术后康复医生们专门叮嘱过的,是术后康复项目中较为重要的一部分,毕竟陆寒受伤的部位比较特殊,如果伤好了之后,却连男人也做不成了,那他们的责任可就大了。 陆寒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眼睛微微眯缝着,感受着从下身传来的快感。说实话,他并不喜欢这个康复项目,尽管身边的护士时不时会换上一两个,以求让他保持新鲜感,但在康复医生的要求下,这些护士也不能做太出格的挑逗,再加上一直都这么被动的“享受”,时间长了,享受也就变成遭罪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眯缝着眼睛的陆寒终于感觉一丝热流从尾椎处升起,绷紧的小腹禁不住又加了一把力。埋首在他腿间的护士显然也察觉到了,急忙把头往下压,将嘴里那一坨东西吞到喉咙最深处,同时努力吞咽着那一股股喷射出来的浊液。 陆寒躺着一动不动,嘴里发出微微气喘的声音。 “先生,符拉迪沃斯托克转来的快件。”费纳耶娃的声音有些突兀的在耳边响起。 “嗯?”陆寒动了动,眼睛睁开一道缝隙。 费纳耶娃就站在沙发旁边,手里拿着一个用牛皮纸封包起来的东西,东西四四方方的,有14寸电视那么大个头,像是个箱子。 看到陆寒睁开眼睛,费纳耶娃把牛皮纸包递到他面前,没有给他,只是让他看了看封包上的押签。 看到押签上的内容,陆寒的嘴角抽了抽,抬手拍拍兀自在为自己做着清洁的护士,示意她们出去。 邮包的原始邮递地址,是哈巴罗夫斯克别尔尚斯沃镇,邮递人一栏里,则是写的汤姆・威,第一个邮签的盖章,却是符拉迪沃斯托克市邮政总局。至于邮寄的目的地,则是东京目黑区本町3丁目一家名叫山本工业所的小企业,收件人名叫山本广志。 这个邮递人陆寒当然不可能不认识,此人不叫汤姆・威,而是叫做沙纳尔扎耶夫,原始地址,自然也不是哈巴罗夫斯克下属的小镇,而是符拉迪沃斯托克的滨海信托公司。至于山本工业所,倒是确实存在的一家公司,目前公司员工一共20几个人,至于这个叫山本广志的人,则是该家公司的社长。 陆寒人在东京,对远东的那一摊子当然不能不管不顾,但有些信息,是可以通过国际电话直接获知或是交代的,而有些信息则需要瞒过大部分人。所以,早在前来东京之前,陆寒就做了一系列的安排,这个所谓的山本工业所,在一个月前接受了一笔150万美元的海外投资,而它的经营范围则是玩具制造。 泰瑞尔投资公司是陆寒在苏联国外创办的公司之一,它是一家天使投资公司,也是一家真正的风投公司,只是目前还基本是个空架子,名下的投资企业只有日本这家山本工业所。 说来有些好笑,也有些难以令人置信。最初的时候,泰瑞尔公司对山本工业所进行投资,只是为了给陆寒建立起从日本到远东的私密信息通道,所以,在挑选投资目标的时候,也没有经过如何谨慎的筛选。当时之所以选择山本工业所,是因为这家企业足够小,足够低调,别的什么原因都没有。 可是没成想,仅仅一个月,这笔投资竟然开始显示出明智的地方来。 (自驾游中,昨天倒霉,赶上雷雨,小县城半边停电,也没能更新,抱歉了。兄弟们不用担心,这本说不tj就不tj,可能有某天断更,但最多缺更一天,第二天保证恢复,因为今后一段时间总是走走停停,没准赶到哪儿,兄弟们多包涵。) 0047 多疑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山本工业所这家公司的负责人山本广志,原本是普利司通株式会社的高级职员,半年前才从该家公司退职,自己创办了山本工业所,开始琢磨着做玩具。, 日本现在的玩具企业多的不可胜数,不过山本广志的计划与别的玩具公司不太一样,他要做的是发泄玩具,也就是供人们发泄情绪的玩具。这种玩具用特殊的自愈橡胶制成,在经受外力的时候,玩具会发生变形,但随着外力消除,它又会恢复原状。 山本广志为了运作这家公司,将全部的继续都投入进去了,制作的第一款玩具名为广志猫,就是一只外形很可爱的猫,巴掌大小,使劲摔出去之后,会被摔扁,但用不了多久就会恢复原状。 第一款玩具制作成功之后,山本广志原本想通过日本随处可见的扭蛋机出售,但是很可惜,日本的扭蛋市场处于一两家大型玩具企业的垄断之下,他根本进不去。要想通过广告来炒作,他手头的资金又不充裕,想贷款,在目前经济泡沫破灭的情况下,又根本没有银行敢把钱贷给他。最后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山本广志才选择吸纳风投注资,以150万美元的价格,将公司20%的股份出售给了泰瑞尔风投。 不得不承认,山本广志这个人还是很有头脑的,在得到区区150万美元的注资之后,他对第一款广志猫进行了改良,在原来的基础上,加入了一个简单的拟声汽笛,从而令玩具在被摔扁的同时,还会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就这么一款玩具,在通过几个电视台的广告宣传之后,竟然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成功,就连阿加尼娅她们买回来的一大堆东西中,都包含了这种巴掌大小的玩意。就在圣诞节前,日本著名玩具公司万代,已经联系了山本广志,开价700万美元收购他的山本工业所及其所拥有的专利,在遭到拒绝之后,又转而联系上了泰瑞尔风投,希望能够以450万美元的价格,收购其所持有的山本工业所股权。 正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陆寒从没打算过要依靠泰瑞尔这样一家皮包公司获利,但150万的投资草草扔出去,竟然不到两个月就增值了三倍,而且从目前的景况来看,这笔投资的未来盈利预期似乎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 当然,陆寒可没打算搞玩具制造,相比起泰瑞尔投资为他带来的几百万盈利,他更看重的还是经由山本工业所转过来的这份邮包。 把两名护士赶出客厅,陆寒才从费纳耶娃的手里将邮包接过来。盒子拿在手上有点沉,也不知道是放的东西多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查验过了?”陆寒把邮包翻过来调过去的看了看,问道。 费纳耶娃正蹲在地上给他整理裤子,闻言头也不抬的说道:“外皮包装查验过了,没有拆开过的迹象。” 陆寒点点头,费劲的抬抬屁股,让她帮自己把裤子提上,这才说道:“把它拆开。” 费纳耶娃点点头,探手从后腰裤带上抽出一把匕首,三两下挑开邮包上的外包,将里面一个铝质的箱子取了出来。 箱子上有内嵌的四个密码锁,整齐的排列在箱子一侧。 “从左到右,3921,小心点,千万别弄错了。”陆寒看着费纳耶娃将箱子抱在怀里,说道。 费纳耶娃重新蹲下,将箱子放在沙发上,小心翼翼的拨动密码滚轴,按照陆寒说的,将四个密码锁的数字都调整到位。 “咔哒,”随着密码如数调整到位,箱子里发出一声轻响,紧接着,就像是自行车带被拔掉了气门芯一样,箱子里传来排气的声音。 费纳耶娃显得非常小心,直到排气的声音完全消失后,她才将敞开一道缝隙的箱子盖打开。 与箱子的外形不同,箱盖打开后,箱子里的空间只有一本16开的书本那么大,高度大概也就一本汉语词典那么厚,就在这么大的一个空间里,放着一份折叠起来的文件,还有一封没有扎口的信。 实际上,如果安德烈在场的话,他肯定能认得出这种箱子,这东西原本不是用来装文件的,而是用来装药的,安全委员会的特工们给这种药起了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拉伊莎的信念”。拉伊莎是俄罗斯人名中很常见的一个名字,而在希腊语中,它的意思是无忧无虑,把这种名字用在一种药的身上,意思就是说,只要用了这种药,吃药的人就无忧无虑了,想说什么说什么,不说都不行。不要误会,这东西不是自白剂,它比自白剂可狠多了,至少用了自白剂的人不用捆着,而用了这东西的人要是不捆着,他能痛苦的把自己肠子挖出来,然后再生生吃下去。 药不寻常,装药的箱子自然也不寻常,箱子皮之所以那么厚,是因为里面有敏感的自毁装置。 等到费纳耶娃把箱子打开,陆寒首先把那封信取出来,抽掉信封,展开里面的信笺,皱眉看了一遍。 信是沙纳尔扎耶夫写的,其中内容就是简单介绍了一些一下最近的事情,都是与滨海信托公司有关的。 陆寒之所以皱眉头,是因为沙纳尔扎耶夫在信中提到,购转股份的事情有人插足进来了,而且这插足的人还不止一个。先是一家名叫雷托尔的法国公司,向滨海信托提交了申请,要求收购阿法托亚森工公司的股份,紧接着,就是一家名叫锦西高科的中国公司,要求收购阿尔法光能的股份。 这个局面有些出乎意料啊! 实际上,莫斯科计划创立三家信托股份公司的事情,虽然通过人代会的现场直播传了出去,但迄今为止,三家信托股份公司将如何投入运转,并没有对外界公布。尤其是三家公司持有一批企业股权,并计划将股权出售换回投资的消息,更加不可能对外界公布――这事多丢人啊,唐唐一个苏联,竟然连成立三家信托公司的资金都拿不出来,还要卖股权去筹措,想想都让人脸红了,又怎么可能对外公布? 陆寒原本的计划就是要打一个时间差,趁着消息没有公布,各方潜在买家根本没有思想准备的情况下,将滨海信托持有的股权一口气吞下去,然后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一系列操作,等到各方潜在买家要出手的时候,他在英国注册的公司已经开始发售了。 可是现在呢?他的计划才刚刚展开,滨海信托还没有正式开始着手呢,买家已经找上门来了,他这番计划还怎么运转? 由这件事也能看出一点,那就是苏联真的没有秘密可言了,这么重要的商业情报,竟然在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里传扬的全世界都知道了,天晓得在莫斯科藏了多少商业间谍啊,安全委员会的人都吃屎去了吗? 不过再回头想想,要是安全委员会的人都像原来那般的认真尽责,他陆寒恐怕也没有今天了。 值得庆幸的是,沙纳尔扎耶夫在信中提到,两家抢先出售的国外企业,显然是把情报搜集工作做得很到位,他们不仅抢先找上门来,而且申请书上给出的价格,竟然也在莫斯科圈定的价格范围内,且正好卡在一个不高不低的价位上。 如此一来,陆寒就还有一些机会,他可以把收购的价格在两家公司的基础上提高一部分,就像拍卖一样,你出400万,我出450万,哪怕只比你多50万,东西归我你也没话说。不过就像沙纳尔扎耶夫所建议的那样,股份代售协议必须尽早签署了,否则的话,变故会越来越多。 手里的信笺随手扔到一边,陆寒迟疑了一下,又伸手拿过箱子里的那份文件,展开看了看。 不出意料,文件是一份股权代售协议,上面的内容都是之前定好的,只是签字双方的一项里,除了沙纳尔扎耶夫代表滨海信托签署甲方之外,乙方一项还是空白。 陆寒将协议从头到尾的看了两遍,眉头始终皱的很紧,或许是注意到了他的表情,费纳耶娃小声问道:“先生,你觉得有问题?” 陆寒没有直接回答,他的眼睛盯在协议上,沉默良久之后,才摇摇头说道:“问题倒是没有,只是感觉有些不太好。” 费纳耶娃没再说话,她也知道陆寒很谨慎,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她甚至认为眼前这个男人,是个疑心过重,谁都不肯轻易相信的人。不过,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想想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经历,他似乎始终就在刀尖上跳舞,信任这个词根本就不是为他这样的人准备的。 陆寒在沉默中伸出手,费纳耶娃明白他的意思,急忙从口袋里掏出钢笔,摆弄好了之后递到他手里。 陆寒把笔接过去,又犹豫了很久,才在乙方一栏上签了名字――不是他的名字,而是“爱德华・考克曼”,这是他注册巴哈马两家公司时所用的名字。 “通知远东那边,24小时不间断的给我把沙纳尔扎耶夫盯死了,”把笔攥在手里,陆寒说道,“如果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你知道该怎么做。” 0048 监控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入夜的符拉迪沃斯托克气温骤降,零下三十多度的低温令人难以忍受,密封的严严实实的车厢里,只要发动机停火几分钟,没了暖风的调节,温度就会骤然降下来,轻轻哈一口气,眼前都是蒙蒙的白雾。※%, 安东蜷缩在驾驶座位上,用力将身上的羽绒服裹了裹,又把包在腿上的大衣往下拽了拽,将高筒棉靴的护筒一块盖住,可即便如此,脚踝的位置还是冻得酸疼,感觉就像是要失去了知觉一样。 因为在十几分钟前,车里还絮暖入春,气温骤然降下来之后,前车窗上不可避免的糊了一层霜稜,直接影响到了视线,刚刚把自己裹吧严实的安东,不得不再次欠起身子,用车窗下边放着的抹布在车窗上用力擦了擦。 从车前窗看出去,是一条宽阔的公路,这是偏离市中心的马卡洛夫大街,而在离车二十几米远的地方,街道右侧,有一栋和周围建筑没什么区别的三层小楼,小楼入口的门扉上,镶着门牌号:“马卡洛夫大街102号”。 今年刚刚过了三十岁的安东,是安全委员会远东局下属的外勤,也就是人们俗称的秘密警察,他现在就在出任务,任务的内容,就是盯住那栋小楼的主人——沙纳尔扎耶夫。 在安东的记忆中,局里已经有将近五年没有安排这样的任务了,不仅是任务的内容,即便是任务的规模也是近几年罕见的。就为了盯住这个家伙,局里调动了四个小组,相关参与人员多达57人,不算配备的各种仪器,仅仅是调动的各式车辆就有26辆。 安东他们这个小组分配的任务,是专门负责盯梢,每天24小时不间断,不管沙纳尔扎耶夫去了哪儿,跟什么人见过面,干了些什么,哪怕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去过厕所,他们都得详细的记录下来。 除了安东这个小组之外,剩余三个小组中,第二小组是负责技术监听的,沙纳尔扎耶夫的家里、办公室,哪怕是他常去吃饭的餐厅,都装了监听器,第二小组的全部人手就是跟踪监听,把他每天与人交谈的对话录音全部记录下来。第三小组是技术支持与后勤保障,这个没什么说的。最后一个小组,也是人手最少的一个组,则是负责情报分析和统布调拨的,这些人不但要分析各个小组传递回来的信息,还要对小组的人力进行统一调度,类似于参谋小组。 类似这样的监视已经持续四天了,安东不知道上面的人想要从这个叫沙纳尔扎耶夫的人身上得到什么,他也不关心,他需要负责的只是自己的工作。 车厢里很冷,但仍旧不能开暖风,因为要开暖风就得把车子发动起来,而发动了车子,没准就会惊动目标。 那个叫沙纳尔扎耶夫的人已经走进住宅十多分钟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不会再出门了,这个人的生活似乎很有规律,至少最近几天都是如此。 不过,即便明知道目标不会再出门,安东也不能离开这,他必须和同组的搭档坚持到凌晨1点,然后才会有另一个监视小组的同事来替换他们。 “咚咚咚!” 就在安静的监视中,有人从外面敲响了车窗玻璃。 安东飞快的把手挪到腰间,握住了配枪的枪柄,同时,还枪套的别扣也打开。 “咚咚咚!” 又是连续的三下。 安东松了口气,握着枪柄的手缓缓挪开。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来人接下来会敲击两下,这是约定好的暗号,若是暗号对上了,来人应该就是他的搭档弗拉基。不过在没听到最后两下敲击声之前,安东还得保持警惕,他是一名富有经验的老特工,这个纪律性还是有的。 “咚咚!” 不出所料,车窗又被人敲了两下。 安东把手从腰间缩回来,探身过去,将车门上的锁打开。 “哎呀,冻死我了!这该死的天气,简直就是要了人命了!”车门很快被人拉开,一个裹着大衣、头戴翻耳棉军帽的身高个一边哆哆嗦嗦的抱怨着,一边小心翼翼的钻进车子。 瘦高个无疑就是安东的搭档弗拉基,他蜷缩进驾驶副座里,面色发青的将一个食品袋递给安东,连口气还没缓过来呢,就迫不及待从安东怀里接过一个巴掌大的硬皮本,而后一边脱着身上的大衣,一边说道:“怎么样,有什么动静吗?” “没有,只是7点过5分的时候,他的佣人扔过一次垃圾,四组的人已经去看过了,不知道有没有收获。” 弗拉基把身上的大衣罩在头上,用一把手电飞快的查看了一下硬皮本上的记录,看到上面记录无误,这才松了口气。 他将大衣重新穿上,把自己裹吧严实了,拿过属于自己的那个食品袋,从里面掏出一个圆筒的大号餐盒,用两只手抱着,看样子餐盒的晚餐还是热的,他要借着这东西取个暖。 “今天晚上有什么?”安东跟他一样,也把餐盒抱在怀里,小声的问道。 “嘿!”弗拉基没回答他,而是神秘的笑了一声,将自己手上的餐盒盖子打开,将最上面一层的小托盘端出来,送到安东面前让他闻。 “嘶!到底是什么?”安东只闻到一股诱人的浓香,但车厢里没有光,也看不出是什么。 “鳕鱼,香煎鳕鱼排,一人两份。”弗拉斯兴致勃勃的说了一句,紧接着,将小托盘放到一边,又端出第二层的小托盘,说道,“闻闻,这是什么?” “烩牛肉?”这会安东倒是闻出来了,脱口说道。 “还有一份布林饼,”弗拉斯将托盘放回去,嘴里却说道,“本来一人还有一瓶伏特加的,不过咱们要顶班,只能走的时候领。” 安东点点头,没说话。 弗拉斯将饭盒重新整理好,又去翻他的大衣,没一会,掏出来几张钞票,抹黑数了数,将数好的几张递给安东,说道:“这是今天的份,你数数。” 安东把钱接过去,在黑暗中捻了捻,一共两张,随手塞进口袋里,再用手在口袋外面拍了拍,把撑开的口袋拍紧。 “我刚才在四组那边打听过了,今天还是什么收获都没有,明天还得继续。”弗拉斯把饭盒放在后座的夹缝里,又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袋干硬的面包,随手递给安东两片,同时说道。 安东笑了笑,接过面包狠狠咬了一口。面包早就冻发脆了,嚼在嘴里咯嘣作响,不过即便吃着东西,安东也没打算动怀里那份晚餐。家里两个孩子,多长时间没到过鳕鱼了?过去四天,每天的晚餐都给他们带回去了,今晚的当然更加不能例外。 “也不知道这次的目标究竟是干什么的,四组那些人总是神神秘秘的,一句话都不肯给,”弗拉斯有点像话唠,总是喜欢说个不停,“不过我琢磨着,这案子铁定是个大案,不然的话,局里哪舍得下这么大本钱。” “不管这家伙是干什么的,犯了多大的事,我都盼着他能机灵点,别那么早漏了马脚。”安东把嘴里的面包渣咽下去,又伸着舌头舔舔上膛,把一块黏在上膛的面包渣子舔下来,同时,含糊不清的说道。 “这种话可别让局里的头头们听到,”弗拉斯嘿嘿一笑,说道,“不过我考虑,即便目标不漏马脚,这案子也跟不了太久,不然的话,用不了两周,局里的经费就要先顶不住了。” 安东笑笑,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就过去的四天,他们这四组五十几个人,每天每人200卢布的出勤费,这一天下来就是一万多的开销。另外,每人管一顿晚餐,规格都跟今晚的差不多,置办这么一份晚餐,估计又得几千卢布,若是任务持续一个月,大几十万卢布就没了,局里哪能顶得住? 不过想归想,安东还是希望这样的任务能够永远持续下去,虽然守夜的时候冷了点,难捱了点,可待遇好啊。 “哎!有人来了!”就在安东浮想联翩的时候,车子前方光线一亮,一辆不知什么牌子的轿车从远处飞快驶来。正嚼着干面包的弗拉基提醒一声,急忙把身子从座椅上滑下去。 这是一条大街,尽管深冬的晚上往来的车辆不多,但总会有的,安东两个人都很谨慎,每次有车过往的时候,都会把自己藏起来,免得被人发现。 缩在车座的缝隙里,看不到对面开过来的车子,但却可以从照进来的灯光中,判断车子的行进。 照进车厢的车灯越来越亮,就在安东数着数的时候,车灯照射的方向显然偏转了,而后突然暗了下去。 安东两人飞快的从车座缝隙里起身,透过车前窗看过去,赫然发现一辆黑色的轿车正缓缓朝这边开过来。车子开得很慢,左侧副驾驶的车窗已经拉了下来,有人拿着一把手电,正朝街道边一辆停靠的轿车里照射,显然是在看车上有没有人。 安东嘴里嘀咕着骂了一句,飞快的将身边车门打开,一矮身钻出去,紧接着便趴在了车子与街边路牙的缝隙里。身材瘦高的弗拉基就像个猴子,紧跟着他钻出车子,合身趴在了他的后背上,同时敞开了一道缝隙的车门被他缓缓关上,没有半点声息。 0049 勾搭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轿车过来的速度很慢,看得出来,车上的人查看的很仔细,一般这么做的人,差不多都是偷车贼,当然也有例外,比如说要来与目标接触的家伙警惕性高,反侦察能力强,他们都会事先侦察一下。 弗拉基趴在安东身上一动不动,感觉到手电的光束在自己身边的车上停留了很久,又缓缓向前开过去,直到听不到马达声音了,他还是一动不动。 果然,没过多久,远去的马达声再次响起,只不过这一次到了街道的对面,最后,停在了他们这辆车前方的某个地方。 弗拉基扯了扯他故意卡在车门缝隙中的衣服下摆,将车门小心翼翼的拉开,而后悄无声息的钻进去。 果然,车子停在了距离目标沙纳尔扎耶夫家不远的地方,车上下来四个人,正两人一组的朝街道两边分散,看他们手里拿着手电又开始朝街边车辆里照的样子,弗拉基皱起了眉头,看向刚刚钻进车里的安东。 安东朝他无奈的耸耸肩,以两人搭档的默契,弗拉基知道他耸肩的意思是什么。这伙人铁定不是偷车贼,他们的确是在做侦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四个家伙只是小喽啰,是过来探路的,一旦被抓,他们就会假称计划偷车。当然,安东和弗拉基也不怕被他们发现,以为监听组有一队人就在旁边的楼上,这会儿,他们肯定已经联系了第四组,并作出相应的安排。 安东为什么要耸肩呢?不为别的,就是因为他们今晚可能要盯一整晚了。这伙人来回的巡视街边车辆,不是单纯为了找监视者,同时也是为了防止有人跟踪,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一会目标肯定要出门,而接下来的一段跟踪将会变得非常困难,监视组很可能要动员所有的监视人员以备调用。 果不其然,就在四个人顺着街边再次查看的时候,远处有车灯闪过,一辆开着警灯却没有鸣笛的巡逻车缓缓驶过来。巡逻车就像是很偶然的经过这里一样,连停都没停就过去了,只是走的速度很慢。 等到巡逻车过去,四个巡视的家伙放弃了继续查看的打算,先后回到他们那辆车上,再也没了动静。 又过了将近五六分钟,一辆没开大灯的轿车缓缓从大街另一侧开过来,停在了目标家门口,片刻之后,一个人从目标家的门里出来,一路小跑着上了第二辆车。 “目标离开住所,目标离开住所。”安东放下手里的红外望远镜,对身边的弗拉基点点头,后者飞快的拿起通讯器,发出讯息。 通讯器中几乎是同时传来指令,要求他们去往高尔基大街与列宁广场的交汇处待命,有计划的撒网式跟踪开始了。 ..................... “啊!” 濒临海湾的日式别墅里,大清早的,一声令人浑身直冒鸡皮疙瘩的惨叫声传出来。两名守在别墅正门外,担负着警卫工作的矮个子壮汉,不约而同的哆嗦了一下,下意识的伸手摸向后腰。但就在看看摸到武器的一瞬间,两人的动作又不约而同的停下来,而后彼此对视一眼,互相给了一个无奈的苦笑,重新站直了身子。 “啊!” 又是同样的一声惨叫传出来,这次听着声音更近了,像是到了院子里。 一名警卫回头看了看,正看到一个穿着白色毛领羽绒服的姑娘,弯腰从地上拾起一件什么东西,等了一会之后,又狠狠朝门前回廊地板摔去......“啊!” 听着那一成不变的惨叫声,警卫禁不住心头暗骂,这该死的玩具纯粹就是发明出来折腾人的,尤其是折腾他们这些保镖。 别墅二楼的一间卧室里,陆寒被楼下的噪音惊动,他皱皱眉,放下手里的报纸,伸手握住身边的拐杖,用力撑着自己的身子站起来,而后迈步朝窗边走过去。 窗上的玻璃显然是特制的,有防水雾的功效,尽管外面气候严寒,房间里絮暖入春,可玻璃上也没有附着冰凌,很干净。 陆寒站在窗前,朝下面看了一眼,只看到一抹白影在回廊间一闪而逝。 “咚咚!” 木制的房门恰好在这个时候被人敲响。 “进来,”陆寒将手中的拐杖换到另一只手里,说道。 随着一声轻响,推拉式的房门被人拉到一边,穿了一身紧身绒线衣的纳斯秋莎从门外走进来,看到站在窗前的陆寒,问道:“陆,今天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陆寒简单的回答了一句,随即笑着问道,“吃过早餐了吗?你和阿加尼娅今天打算去哪儿?” “原本想去横滨的,但是听说今天有暴雪,所以计划取消了,”纳斯秋莎径直走到陆寒的办公桌前面,扭着腰转了一圈,问道,“你看看,我穿这身衣服怎么样?” 陆寒上下打量她一眼,一身绒线衣是奶白色的,和纳斯秋莎同样奶白的肤色很配,因为是紧身的缘故,将她高挑修长的身材展现的淋漓尽致。不得不承认,尽管在容貌上,纳斯秋莎稍稍不及费纳耶娃,但她的身材绝对堪称爆好,丰胸翘臀,标准的s型曲线,几近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性感。最为诱人的是,这女孩把绒线裤的裤腰提的很高,裆部勒的过紧,那坟起的“骆驼趾”总能诱人遐想。 “很不错,”陆寒的目光在她腿间一扫而过,点点头,有些敷衍的赞许道,“很青春,富有活力,嗯,性感迷人。” “真的?”纳斯秋莎就像是没听出他的敷衍一般,高兴的打了个旋,径直从办公桌外侧转过来,凑到陆寒的面前,小声说道,“那,能迷住你吗?” 陆寒看着女孩凑到自己面前的小脸,沉默了几秒钟,而后陡然伸出手,一把揽住纳斯秋莎的细腰,将她扯到自己怀里,同时低下头去,狠狠吻住了她那张粉色的小嘴。 纳斯秋莎不仅不挣扎,反而反手揽住陆寒的脖子,很主动的反吻回去。 良久,两个激情四射的家伙才缓缓分开,陆寒一只手挪开女孩伸到自己腿间的小手,随即在她挺巧的丰臀上拍了拍,小声说道:“一会有客人会来,晚上,晚上你再到我这来。” 纳斯秋莎媚眼如丝的瞟了他一眼,凑到他耳朵边上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陆寒呵呵一笑,也学着她的样子,凑到她耳边嘀咕了一句,最后,还在她饱满的耳垂上吮了一口。 纳斯秋莎眼里的媚态更浓了,她双手捧着陆寒的脸,娇声说道:“今天中午去贸易中心用餐吧,听说那上面的餐厅很不错,还可以俯瞰整个东京。” “好,我一会儿让人去安排。”陆寒点头应道。 “先生,有国内来的消息。”就在这个时候,门口的方向传来费纳耶娃的声音。 “去吧,我要做事情了。”陆寒又在纳斯秋莎的屁股上拍了拍,柔声说道。 纳斯秋莎没有再纠缠,她又凑到陆寒耳边说了句什么,而后转身出门去了。 看着女孩的背影消失在门外,陆寒抿着的唇角抽了抽,脸上闪过一丝莫名的笑意。 在日本停留的这段时间,陆寒能察觉到纳斯秋莎总在有意无意的往自己身边凑,而且毫不掩饰度自己的好感。他知道,俄罗斯女孩和中国女孩截然不同,俄罗斯的女孩非常开放,尤其是这两年,随着西方思想的大范围涌入,各种糟粕观念的侵袭,金钱至上思维的蔓延,这种开放的程度显然是越来越高了,当然,这些女孩也变得越来越现实了。 陆寒相信,纳斯秋莎对自己的好看,绝不是基于自己的堂堂仪表,当然,更不可能是看中了自己的善良本分,她唯一能看中的,估计只有自己的钱包了。诚然,纳斯秋莎的家世不俗,可那又怎么样?她的家世恐怕并不足以担负她喜欢的奢侈生活,而这些,陆寒却能为她提供。 当然,陆寒对纳斯秋莎同样也没有什么所谓的感情,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家世背景,而仅仅是为了跟她上床的话,陆寒甚至都懒得哄她,哪怕她的身材足够好。 听着门外的脚步声去远,陆寒拄着拐杖回到座椅前,费力的坐下之后,才看向站在门口的费纳耶娃。 “先生,符拉迪沃斯托克传来的加密文件。”看到陆寒坐下,费纳耶娃才把门关上,径直走到办公桌边上,将手里的一份文件放到陆寒面前。 “译过来了吗?”陆寒把手放在文件上,头也不抬的问道。 “嗯,已经翻译好了。”费纳耶娃点头说道。 陆寒点点头,开始翻看桌上的文件。 “法国人?”只看了两页,陆寒便皱着眉头问道,“这家伙想干什么?” 文件是由伊里奇转发的,采用了加密的方式。不过,这种方式在陆寒看来远不够保险,不过,他目前需要快速的了解远东情况,冒险也是逼不得已的。 “还不清楚,现在只知道他们在相互接触,因为对方的反侦察能力很强,所以......”费纳耶娃解释道。 “那就不要等了,”陆寒有点上火,他刷的一下把文件推到一边,说道,“想办法给沙纳尔扎耶夫提个醒,难道这种事还要我亲自交代?!” 0050 反击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如今的陆寒,很注重对资本的积累,因为他能敏感察觉到,整个苏联正在酝酿一场巨变,而资本的多少,将直接关系到他在这场巨变中能够为自己谋求多少利益――这里所说的利益分为很多种,并不仅仅只是金钱,还有更重要的一个方面,那便是影响力,有形的与无形的影响力。 考虑到这些,陆寒如今在远东所谋求的,除了资本之外,最重要的一项便是影响力了,不过,因为起步较短,他所能掌握的影响力到目前为止还是比较有限的,基本上只能维持在几个具体的圈子里。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每一步走的都很谨慎,对接触到的很多人,甚至是与他利益纠葛的很多人,他都不能完全信任,而今看来,这种不信任是理智的,沙纳尔扎耶夫就出现了问题。 这段时间从远东反馈回来的信息证明,沙纳尔扎耶夫正在与一群人法国人接触,接触的目的现在还不清楚,但那群法国人的身份比较特殊。 埃内斯・塔迪亚与吉约姆・弗雷德里克,这两个人是与沙纳尔扎耶夫接触的法国人代表。安全委员会远东局已经通过内部的情报系统对这两个人做了详尽的了解。 埃内斯是法国兴业银行派驻在莫斯科的首席代表,同时,他也是兴业银行与苏联农村储蓄银行在莫斯科联合创立的合资公司,莫斯科联合财务有限公司总经理。毫不客气的说,兴业银行的在苏联国内的一切举措,都是由这个人负责统筹的,再加上其人长袖善舞,故而自从进入苏联之后,在莫斯科可谓是交游广泛,很有几分影响力。最重要的是,这个人与改革激进派人物联系密切,被称为改革激进派经济顾问的经济科学院经济政策研究所所长,盖达尔・铁木罗维奇・叶戈尔,与此人关系尤为紧密。 吉约姆这个人相对来说则要低调一些,不过他的背景也不简单,他是法国阿尔斯通公司的海外事业拓展部负责人,不久前,苏联电力企业与阿尔斯通公司签订的24亿美元采购大单,就是在这个人的努力下签订的。 当然,也许有人会说,以沙纳尔扎耶夫的特殊身份,一些法国经济界的人找上他,应该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似乎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一点倒是没错,可问题的关键在于,沙纳尔扎耶夫与法国人的秘密会面里,还牵涉到了第三方,而这个第三方,恰恰是陆寒尤为警惕的苏联检察系统。 在苏联过去几十年的时间里,作为司法部门的检察系统,一直类似于一个摆设,他们所做的主要工作,就是由内务部把案件转交过去,然后他们按照内务部提供的证据拟定判刑标准,再把案件转交到法院,至于如何判,如何调查案件,检察系统是不会过分参与的。至于说检察系统的另一个主要职能反腐,他们就更加的无所作为了,他们在这方面的职权与安全委员会存在交叉,安全委员会哪会把大权让给他们? 不过这两年以来,随着安全委员会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行使职权的时候变得越来越低调,以苏联最高检察院为代表的检察系统,竟然开始野心膨胀,逐步蚕食原本归属于内务部、安全委员会的职权行使领域。一个最为明显的表征,就是最高检察院的重大案件高级侦察员人数扩编问题,在87年的时候,高检的重大案件高级侦察员人数为97人,这其中还包括了一部分年纪很大,基本在吃闲饭的老弱病残。可是到了今年,同样是一个系统,同样是担负着相同的职能,高检的重大案件高级侦察员人数已经扩编到了223人,翻了一番还多。 这些高级侦察员可不是吃干饭的,他们的职权很大,可以介入各种刑事、经济案件的侦察,甚至还可以在得到授权的情况下,对某些特定的公职人员进行**调查。一旦掌握证据,他们有权要求内务部予以全面配合,但却可以将内务部排斥在案件审理的程序之外。 从这方面看,如果细心分析的话,不难得出一个结论:高检的重大案件高级侦察员,他们的职权已经大到与安全委员会成员差不多的程度了。 陆寒很清楚,最高检察院的权力膨胀,实际上是改革激进派与中间派联合操作出来的,其目的,就是为了对作为保守派权力阵营的安全委员会构成制约。这属于高层权力斗争蔓延到具体行政部门的表现,与陆寒原本应该没有什么关系,但现在的问题却是,最高检察院的某些人,已经把眼睛盯到了远东,盯到了他陆寒的身上。 早在伊里奇刚刚到远东赴任的时候,陆寒就从他口中得到了一个消息,两名来自最高检察院的重大案件高级侦察员,已经盯上了他以及他的启光能源贸易公司。这两名侦察员一个叫捷利曼・格良德,一个叫尼尔・伊万诺夫,他们对启光能源的经济犯罪侦查,早在两个月前就获得了最高检察院的批准许可。 按照当时伊里奇的说法,在他来远东之前,捷利曼已经带着一个12人的调查小组潜入了远东,目的就是为了秘密搜集启光能源涉及走私煤炭的犯罪证据。而尼尔则将目光瞄准了远东煤炭联营,他带领的一个7人组成的调查小组,主要是从外围渠道进行调查,以期找到远东煤炭联营与启光能源之间相互勾结的犯罪证据。 最初的时候,陆寒对这件事给予了高度重视,他利用从伊里奇那里得到的消息,很快挖出了这两个调查小组在远东的藏身地,并安排人对两个小组实施了密切的监控。毫不客气的说,在内务部门与安全委员会远东局的配合下,这两个小组在远东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陆寒的眼睛,他们的调查能有什么结果才是怪事。于是,在纠缠了一段时间之后,两个小组已经撤离了远东,似乎这次调查已经无疾而终了。 估计,捷利曼与尼尔两个人,也察觉到了陆寒在远东的走私关系网织的太严密,他们的暗中调查不可能有什么结果。若是放弃暗中调查的手段,将调查摆到台面上来,他们又担心打草惊蛇之后,却不能得到切实证据,因此才从远东撤离的。 在两个调查小组撤离远东之后,陆寒也知道这事还没完,对方的暂时撤离并不意味着调查的终结,他们总会找到一个机会重新回来的。毫不客气的说,在操作这次股份运作的时候,陆寒之所以跑到日本,主要担心的就是来自检察系统的突然调查。 谁能想得到,即便是他退避三舍的藏身到了日本,人家还是没打算消停,不但没打算消停,还有了变本加厉的趋势。 从远东反馈回来的信息证明,埃内斯、吉约姆两人这段时间总共与沙纳尔扎耶夫会面四次,其间,在双方第二次会面的时候,偷偷前往远东的捷利曼便加入进去。伊里奇安排的人,曾经监听到捷利曼与沙纳尔扎耶夫的一段对话,其中透露出来的信息显示,他们此前一段时间,就曾经在莫斯科有过接触。 说实话,陆寒现在并不清楚沙纳尔扎耶夫与捷利曼到底是为什么绞到了一起,但他认为不管是什么原因,自己都不能视若无睹,因为一旦出了意外,他所要面临的便将是万丈深渊,这是一场斗争,而且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 但凡是你死我活的斗争,就没有一方会在掌握优势的情况下隐忍不发,非要等到最后危急时刻,再来个终局翻盘,那样的人不是精明,而是彻头彻尾的傻子。陆寒喜欢将危机消除在萌芽阶段,喜欢对自己的潜在对手进行碾压,因为那样对他来说最安全。 于是,就在接到伊里奇第三次发来的反馈信息之后,陆寒针对手中掌握的一系列情报,在远隔千里之外的东京,对远东,甚至是对莫斯科,作出了一系列的安排,这一次,他要彻底消除来自捷利曼与尼尔两人的威胁,同时,也让那些法国人明白一个道理,远东并不是他们能够随意伸手的地方。 ....................... 莫斯科图希诺,紧邻着希姆基水库的列别德工人新村,达维德・约瑟福维奇有些坐卧不安的待在自家客厅里,目光恍惚的眼睛,时不时朝客厅东侧的房门看一眼。那扇门是通向楼梯间的,他在等着有人来敲响这扇门,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响起的敲门声,已经让他等了将近半个小时了。 家里很安静,就连厨房盥洗池中自来水管滴水的声音,都能在客厅里听得清清楚楚,今天家里没人,老婆孩子都被达维德一早打发走了,他需要安排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来接待一会即将上门拜访的客人。这个客人对他,对他一家人来说都很重要,因为对方很可能会改变他的生活。 0051 报道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今年刚刚35岁的达维德应该算是个高级知识分子了,他毕业于国立基辅大学新闻系,并且以国家委派的形式,在英国设菲尔德大学进修四年。》,回国之后,直接进入了《星火》杂志社,先从一名普通编辑做起,短短流年,就成为了主编助理,并且深得去年竞选为苏联人民代表的杂志主编维塔利・阿列克谢耶维奇・科罗季奇的信任。 现在,有消息称科罗季奇已经接到了来自波士顿大学的客座教授邀请,估计要不了多久,这位主编先生就要移民美国了,作为他的重要助手,达维德不可能接任杂志社主编的职位,但却很有可能接手科罗季奇主导的一档杂志栏目――《民主视窗》。 《民主视窗》作为《星火》杂志的一档专栏,目前在苏联国内影响力很大,它主要的报道内容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是介绍西方国家的民主模式,第二部分则是批判苏联国内的官僚**现象,第三部分却是对苏联民主化改革的建议和倡导。 这个专栏是在科罗季奇进入《星火》杂志社担任主编之后才创立的,而科罗季奇本人,也正是通过这个影响力颇大的专栏,才出的名,并且成功获选第一次人民代表大会人民代表。现在,达维德即将接手这个专栏,所以,很多人都看好他的未来。 但很少有人知道的是,达维德对这个栏目并不怎么感兴趣,他更加希望从科罗季奇身上得到的,却是这位领路人能够像过去一样到哪儿都带着他,比如说,带着他去美国。 没错,有过留学英国经历的达维德,早就不想在苏联待下去了,他渴望离开这个日益破败的国家,移民到国外,即便去不了英国美国的,去德国日本也可以,他懂得四门外语,他的妻子也懂得英语和德语,他相信自己一家人到了国外,能够比留在苏联生活的更好。哪怕到了国外只能刷盘子呢,估计也能比他和妻子现在挣得多。 但是很可惜,他要出国并不容易,因为他当年去英国留学深造的时候,国家在他身上花了不少钱,他想办理签证,首先就要把这笔钱换上才行。那可是很大一笔钱,足够他和他的妻子不吃不喝挣一辈子了,所以,出国这个愿望,在过去的达维德看来,俨然就是一种奢望,这辈子都不可能实现的奢望。 可就在前几天,一个偶然出现的人给达维德带来了曙光,这个人名叫古里,古里・戈尔杰耶维奇,他是达维德曾经在国立基辅大学的同学,目前在远东一家电影娱乐报社工作。 最初,达维德与古里只是偶然相遇,出于当初的那份同学之情,两人一块吃了一顿饭。就是在吃这顿饭的时候,达维德察觉到了异常,因为他的这位同学实在是太奢侈了,简单的一顿饭,竟然吃掉了达维德夫妇两人几乎半年多的工资。古里的豪气与奢华,令达维德倍感羡慕,他想不明白,自己在《星火》杂志社的收入,怎么会与在远东工作的古里差那么多。 后来,通过几天的接触,达维德才从古里的嘴里套出一些话来,感情这位老同学并不只是在报社工作,他还在给一家外资公司打工,那家公司不仅不介意他干着另一份工作,还给他开了年薪5万美元的高薪。 得知这个消息的达维德,第一个念头就是希望通过老同学介绍,也到这家公司去工作,哪怕直接搬到远东去都可以,但是古里帮不了他这个忙。可就在达维德感觉失望的时候,古里又给了他另一条路,一个能让他一次赚上20万美元的通畅大路。 按照古里的说法,他那位老板最近正好想找一家比较有名气的报纸或是杂志,替他报道一件事,只要他希望见报的这件事能够登上报纸,他就会付给操作这件事的人20万美元。达维德开始只认为这是个玩笑,但古里却告诉他,这件事丝毫不参加,只要他能办到,就可以得到10万美元的预付款,尾款将会在报纸刊登之后立即支付。 听到这个条件,达维德立刻就动了心,他询问那篇报道到底是什么,并且还提出可以想办法把东西登到《星火》上面。不过,古里并没有当时就告诉他,而是约定了今天到他家里来详谈。 实际上,这两天达维德也在考虑这个问题,通过反复的思索,他认为那篇报道恐怕不是什么好东西,否则的话,对方也不可能开这么高的价格。要知道,随着民主化、公开性改革的深入,意识形态管理部门对报纸杂志的监控已经没有那么严格了,现如今,言论已经算是放开了,只要不是太过火的东西,给个上千卢布,就有记者敢于胡说八道。20万美元,估计都能让一份不太出名的报纸公开痛骂戈尔巴乔夫了。 不过,想归想,20万美元的巨大诱惑,仍旧令达维德存了一份侥幸心理,他只想着,万一这件事能成呢? “咚咚咚!”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将心中忐忑的达维德吓了一跳,他飞快的从客厅沙发上跳起来,两只手在胸前交叠着握了握,迟疑了一会儿,又端起桌上的那杯水一饮而尽,这才干咳两声,快步走过去开门。 “嘿,达维德!” 门外站着一个身材矮胖,但却西装革履的家伙,肥肥的脸上架着一副精致的金丝边眼镜。 “嘿,古里,”达维德换上一张笑脸,将老同学迎进门,眼神却时不时瞟向古里手中提着的那个箱子。 “哎呀,这两年莫斯科的变化可真大,”古里一边四处打量着,一边走进客厅,“记得当年我还到你这里来做过客呢,可是这次过来,差点就找不到地方了。” “哪有什么变化,就是到处显得更加破旧罢了,”将老同学让到沙发前坐下,达维德一边张罗着倒水,一边笑着说道。 “不用忙了,我带了一瓶香槟,”古里将手中的箱子放在沙发上,又将另一只手上提着的大袋子晃了晃,笑道,“嗯,还有几样不错的菜......对啦,比列娅呢?” “她还没回来,”达维德走到古里对面的沙发前坐下,言不由衷的说道。 “那真是太可惜了,”古里不无遗憾的说了一句,随即就忙着将袋子里的东西收拾出来。 古里带来的吃食很丰盛,香槟也是进口的,但达维德现在哪里吃得下,他时不时看看那个箱子,心里在猜度着那里面是不是装的钱。 “来,尝尝这香槟怎么样,”古里把东西都收拾出来,又给达维德面前的杯子里倒上香槟,这才说道。 “我可喝不惯这东西,”达维德看看自己面前的杯子,舔舔嘴唇,说道,“咱们,咱们还是先说说那篇报道的事情吧。” “这个不急吧?”古里端着手里的香槟,迟疑道。 “还是先把正事说清楚吧,”达维德挤出一丝笑意,说道,“你也知道,这笔钱对我来说很重要。” “那好吧,”古里犹豫了一下,放下手中的杯子,反手将那个箱子提过来,放在桌上空出来的地方,“稿子都是准备好的,你不用润色修改,直接拿去发就可以了。” 箱子盖打开,古里将开口的方向转到达维德那一面,让他看了看铺满箱子的现金,这才继续说道:“在谈稿子之前,有一件事我必须事先跟你说清楚。我的老板了解了你的情况之后,对《星火》杂志的《民主视窗》专栏很感兴趣,他知道你现在在负责这个专栏,所以对之前的说法做了些修改。” “哦?”达维德根本就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只是看着箱子里绿油油的美钞愣神,心神都不知道转到哪去了。 “这里是25万美元,”古里一只手绕过去,探到箱子中,在钞票上拍了拍,通过这个动作将达维德的神志拉回来,“25万美元,我老板的意思是,如果你能把这篇稿子在《民主视窗》这个专栏上发出去,就给你50万美元的酬劳,这25万算是预付款,尾款的支付和原来一样。” “50万?”达维德咽了口唾沫,呆呆的说道。 “没错,50万,”古里笑了笑,说道,“不仅如此,我的老板还给了你一个承诺,只要这件事办妥了,一个月后,他会送你移民日本,一应手续都会给你办妥。” “稿子呢?”达维德问道。 “在这儿,”古里摸摸口袋,取了一张叠着好的信笺出来,递到达维德的手里。 达维德迫不及待的将信笺展开,几乎是一目十行的看过去。 “你尽管放心,达维德,我是不会害你的,”在等着达维德看稿子的同时,古里的嘴角闪过一丝冷笑,但很快便掩藏起来,换上一副真挚的笑容,说道,“这件案子完全属实,如果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话,可以亲自去一趟符拉迪沃斯托克,我甚至可以介绍你去采访安全委员会和内务部的人,让你找到详实的证据。” 0052 车祸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达维德是个成年人了,有自己的想法和思维,当然不是那么好骗的。 古里给的一份稿子,是关于一桩贪腐案件的,其中涉及到的人很多,相关部门同样也不少。稿子中大其概的内容,就是说远东滨海信托股份公司负责人沙纳尔扎耶夫,涉嫌向法国兴业银行与阿尔斯通公司出售商业信息,泄露滨海信托股份公司的内部信息。 如果仅仅是这些内容,那么牵涉出来的问题还不大,但整个案件远没有那么简单。按照稿子中所介绍的,沙纳尔扎耶夫之所以向两家法国企业出售滨海信托的内部信息,是由最高检察院两名重大案件高级侦察员做中间人,牵线搭桥促成的。这两名高级侦察员掌握了沙纳尔扎耶夫在远东农村信贷银行任职时,贪污公款的证据,并以此为要挟,最终促成了这桩交易。 那么,这伙人的交易又是如何暴露的呢?很简单,一切都源于一场车祸。阿尔斯通公司的代表,一个名叫吉约姆的人,在符拉迪沃斯托克遭遇车祸丧生,处理车祸事故的警方人员,在吉约姆的车里发现了他的公文包,并从公文包中找到了此人与沙纳尔扎耶夫进行内幕交易的底账。因为案情重大,警方将这份底账转交给了安全委员会,随后,安全委员会远东局开始介入调查,并顺藤摸瓜查清了整个案情。 这份稿子咋一看问题不大,也很符合《民主视窗》专栏的报道风格,但达维德在看第一遍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一个令他毛骨悚然的问题:稿子中涉及到的日期不对,比如造成吉约姆丧生的那一场车祸,发生的日期竟然是在今天下午2点,而现在才刚刚1:49,换句话说,这场原本应该在十几分钟后才发生的车祸,现在已经上了稿子了。至于说后续将要发生的事情,则直接顺延到了将近半个月之后。 “达维德,你应该相信我,”古里的脸上还带着那种真挚的笑容,几乎是自说自话道,“我是不会害你的,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帮你,难道你就不想换一种生活吗?” 达维德拿着稿子的手都在发抖,他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位老同学的笑容,竟然是那么的狰狞。 “你的老板是谁?”脑子里一片混乱,达维德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这个我可不能告诉你,”古里微笑道,“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他的的确确能改变你的生活。” 最后一句话,古里说的别有意味,达维德能听懂他的意思。改变生活嘛,有两种方式,一个是变得更好,一个是变得更差。好的一条路,能够拿到50万美元现金,能够移民日本,这都是过去达维德以及他的妻子梦寐以求的。坏的一条路,达维德相信,只要自己不接受对方的条件,这条命估计都将保不住了。 如今,莫斯科的治安很差劲,尽管那些疯狂的南高加索人已经被打掉了,但继之而起的,却是另一群黑帮分子,达维德相信,只要古里的老板拿出哪怕区区1000美元,都会有人帮着他干掉自己。 “做个决定吧,我的朋友,老板还在等我的消息,”古里从他那件簇新的西装里掏出一个信封,轻飘飘的放在桌上,说道,“这是一张下午三点去往哈巴罗夫斯克的机票,如果你愿意合作的话,就请把它收起来,到时候,会有车过来接你。如果你反对的话,现在就可以把它撕掉。” 选择啊,自己还有的选择吗? 达维德的目光落在那张机票上,或许是因为紧张的关系,他感觉自己的嘴唇都麻木了。 一面是自己渴望已久的生活方式,一面是不可名状的巨大风险,达维德最终还是选择将那张装着机票的信封拿在手里。而且对这篇稿子的刊登,他也有自己的想法,自己只是负责刊登一篇文章,至于这篇文章背后隐藏着什么,达维德觉得与自己无关,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看着达维德将那份信封收起来,古里也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位老同学能够接受条件是最好的,大家都能省心了。古里不喜欢把事情搞的太复杂,而他背后的老板同样也不喜欢把事情搞得太复杂,就像现在这样,无疑才是最好的。 就在达维德收下机票,与古里越好下午具体安排的时候,远在数千公里之外的符拉迪沃斯托克,法国人吉约姆正拎着他的公文包离开下榻的宾馆,前往与埃内斯约好的见面地点。 为了掩藏自己在远东的行动,吉约姆非常的谨慎,他下榻的宾馆都是个很不起眼的小宾馆,名为“红色水兵”,地点则是在果戈里大街的街口。 吉约姆的座车也毫不起眼,是一辆半新的黄色拉达,咋一看,就像是街上到处跑的出租车一样,至于开车的司机,则是吉约姆从法国带来的,一个名叫雷约尔的小伙子。 拉达轿车的内部空间并不算宽敞,不过吉约姆连同他的秘书,再加上司机,也才三个人,倒是并不显得拥挤。 吉约姆的秘书名叫苏菲娜,是个二十岁出头的法国女孩,长得很漂亮,最近,吉约姆正在与他的妻子办理离婚手续,准备与这个来自里昂的年轻姑娘结婚。法国人天性浪漫,五十多岁的人娶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并不新鲜,更何况吉约姆身份不同一般,有钱人嘛,总会有些特权的。 三个人上了车,司机雷约尔发动车子的时候,坐在吉约姆身边的苏菲娜,已经从手包里掏出一本旅行手册,一边很随意的翻看着,一边说道:“吉姆,这边的事情还要多久才能处理完啊?” “应该用不了多久了,”吉约姆摸着下巴,眼睛看着车窗外的街景,心不在焉的回答道,“我想,埃内斯也不希望把时间拖得太长。不过,关键还在于......” 吉约姆说到这儿停下来,有些事情,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怎么,想好要去哪儿度假了吗?”将目光从车窗外收回来,转到苏菲娜的身上,吉约姆转开话题,笑道。 “找了几个,不过还没有拿定主意,”苏菲娜摇摇头,说道。 “那就都去好了,”吉约姆笑道,“这次的事情结束之后,我想应该能有一个比较长的假期了,咱们可以......” 他的话才说到这儿,就感觉到车子猛地一晃,径直朝右侧偏转过去,在惯性的作用下,他整个人从座椅上飞起来,头顶结结实实的在车顶上撞了一下。旁边的苏菲娜尖叫一声,跟在他身后撞过来,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 “吱......”刺耳的刹车声这才响起,前面开车的雷约尔骂了一句什么,慌里慌张的回头要解释什么。 就在车外的正前方,一个身材瘦弱的家伙突然从便道上冲出来,看样子是要横穿马路。雷约尔慌乱之下扭转方向盘,好歹是把他让了过去。 不过,转回头来的雷约尔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一双浅蓝色的眼睛就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陡然睁大,跳动的瞳仁里,全都是对死亡降临的恐惧。 就在拉达车外,不到10米远的地方,一辆高速行驶的嘎斯卡车,正笔直的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冲过来,这么近的距离,卡车竟然连减速的迹象都没有。 “轰!” 几乎就在雷约尔察觉到危机的同时,卡车结结实实的撞上了拉达小轿,巨大的冲击力在一瞬间便将拉达撞得变了形,粉碎的车窗玻璃、崩飞的金属碎片,在巨大的撞击声中散落一地,一个被撞飞的车轮,蹦蹦跳跳的弹出去,砸碎了街边一个商店的橱窗,引来惊呼声一片。 嘎斯卡车将拉达平推着前移十多米,直到撞断了街边的一根消防给水阀门,这才在激射的水雾中停下来。 就在路人们还没有从惊慌失措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卡车副驾驶座上飞快的跳下来一个小伙子,直奔车前的报废拉达,看样子是在查看轿车里众人的伤势,只是谁也没有看到,这小伙子并没有查看车里人伤势,他只是将一沓东西很随意的扔在了凌乱一片的拉达车厢里。 肇事的卡车没有逃跑,那个最先跳下车的小伙子,很快便冲进了街边的一家商店,借了店主的电话报警。 不到十分钟,警车、救护车先后呼啸而至,整个车祸现场也被封锁起来。 就在车祸发生的十字路口对面,朝着东北方向的一栋六层建筑里,早已等候在这里的伊里奇,正叼着一支雪茄站在窗前,俯瞰下面街道上的车祸现场。 他目睹了整场车祸的发生,不,准确的说,这一场车祸完全是由他安排出来的。 吉约姆必须死,沙纳尔扎耶夫必须死,这不仅仅是因为陆寒的指示,更因为这些人的出现,威胁到了伊里奇的切身利益。 今天的车祸只是一个开始,下面,他还有一系列的行动将要展开:阿尔斯通公司正在与马加丹电力公司洽商合作,还在同比罗比詹热电厂洽谈设备订购的大单。伊里奇要想办法把这两个大单搅黄了,让那些法国人明白,远东并不是他们可以随意伸手的地方。 0053 大乱将至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一场车祸引发的贪腐弊案,正在远东范围内持续发酵,安全委员会远东局,通过在法国人吉约姆车上发现的罪证,抢先对滨海信托投资公司、萨哈林农村信贷银行展开调查,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便掌握了沙纳尔扎耶夫的大量“犯罪证据”――当然,那份有着陆寒亲笔签名的股份代理协议书,则悄无声息的回到了陆寒的手里,这个东西就是沙纳尔扎耶夫与捷利曼合作,试图将陆寒送上法庭的重要证据。¤, 不得不承认,捷利曼是个富有经验的侦察员,第一次的调查,让他认识到了陆寒在远东的势力庞大,要想撬开这股势力的保护层,显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所以,他计划转变方式,玩一手擒贼先擒王,只要能找到一个借口,先把陆寒送进监狱,他一手构建起来的势力必然会土崩瓦解,到那时候,再下手调查将会容易得多。 但捷利曼显然没有想到,陆寒一手构建起来的这个**网络,已经把安全委员会远东局,也整个拖了进去,这使得捷利曼在远东的一举一动,都没能逃过陆寒的眼睛。不仅如此,陆寒还借机搞了一盆脏水,反过来一股脑泼在了他的身上。 最重要的是,那位拜访了达维德的古里先生,还顺道拜访了几位最高检察院的高官,当然,在诸多他所拜访的高管中,总少不了他的亲叔叔洛科索扎尔・阿列克谢耶维奇同志,此时洛科索扎尔同志在最高检察院中的任职,是俄罗斯加盟共和国最高检察院副总检察长。 在过去几十年的时间里,最高检察院的高级侦察员的人员名单,都是由各级检察院、各加盟共和国高检推荐,由最高检察长批准产生的,因此,每一任的高级侦察员,相当于直接对最高检察长负责,所以,高级侦察员的全称为“苏联总检察长重大案件高级侦察员”。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每一任的高级侦察员都没有固定任期,他们是在某地发生重大案件的时候,临时被委任的。 但是这两年,随着最高检察院职能的扩张,最高侦查员已经被潜移默化的弄成了固定职位,他们的职权也随之固化了。 一个很浅显的道理,只要出现固定的职位,就会随之出现与其相配套的固定权力,而有了固定的权力,必然就会出现围绕这个权力的种种争夺。苏联这两年增加的一百多号高级侦察员,其人选名单都是各方媾和之后产生的,所以,他们已经不再是直接对最高检察长负责的了,对其人员的撤换,也不再严格要求必须经由最高检察长的批准了。 种种纠缠的结果,就是随着“沙纳尔扎耶夫案件”的曝光,最高检察院内部很快就对尼尔与捷利曼两人展开了内部调查。此后,就在苏联第一次人民代表大会第三次会议正式召开的第二天,随着原哈巴罗夫斯克农村信贷银行行长阿赫萨尔・列昂纳多维奇经由俄罗斯中央银行行长维克托・弗拉基米罗维奇的推荐,正式接任滨海信托负责人,捷利曼与尼尔两人被最高检察院正式开除――阿赫萨尔同时也是“沙纳尔扎耶夫案件”中的重要证人。 当然,针对阿赫萨尔这个人,还有一点情况大部分人都不清楚,此前,阿尔贝运输公司曾经向哈巴罗夫斯克的农村信贷银行申请过一笔数额高达1200万卢布的贷款,阿赫萨尔正是这个贷款项目的批准人,为了这个项目,阿尔贝运输公司向其支付了70万卢布的回扣。 3月14日,就在阿赫尔萨就任滨海信托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的第二天,滨海信托与两家巴哈马注册的国外投资公司签订协议,在两家公司支付了1200万美元的质押金之后,滨海信托将其手中掌握的12家企业股份,全部委托给了两家投资公司。按照双方签订的委托协议,两家巴哈马的投资公司,将在未来六个月内,代销12家企业的全部股份,代销总金额为9400万美元。 换句话说,也就是6个月后,两家投资公司必须支付给滨海信托9400万美元,至于他们能够从这笔交易中赚取多少利润,滨海信托管不着。 .................... 进入3月份的东京,天气不仅没有转暖的迹象,相反,似乎变得更加酷寒了。 墨田区的首都六号高速通线上,四辆黑色的本田轿车前后有序的从转线口驶下高速路,直接上了水户街。 在车队中的第三辆车上,陆寒坐在车后座上,翘着二郎腿,静静有味的看着手上的报纸。 报纸并不是今天的,而是两天前出版的《劳动报》,不用说,这是一份从苏联国内传过来的报纸,在送到陆寒手里之前,着实费了不少工夫。 没办法,尽管日本的大型企业乃至政府,现在都很关注苏联方面的事情,但一般的报纸杂志,却没有哪一家会把主要的报道方向盯在苏联身上。所以,要想详细了解苏联国内方方面面的情况,还是需要搞到苏联国内出版的报纸才行。 从圣诞节之前来到东京,到今天为止,陆寒已经在这里呆了将近四个月了,其间,他也数次返回远东,但都是当天去当天回,而且从来都不在那边过夜。没办法,“沙纳尔扎耶夫案件”正式结案之前,或者说,在他操纵的股份转卖勾当正式完成之前,他在远东没有安全感,只能滞留东京。 不过现在好啦,陷入贪腐案件的沙纳尔扎耶夫已经与两天前死掉了,他死在了安全委员会远东局位于赤塔的监狱里,死因是心脏病突发。至于最高检察院的两位高级侦察员,他们已经被最高检察院开除,同时,最高检察院虽然没有直接对两人提起诉讼,但也做出了限制他们出境的决定,换句话说,这两人摊上的事还没完呢。 最重要的是,对滨海信托股份公司承担的股份代售,目前已经进入了运转阶段,如果不出意外,再过半个多月,一笔数额庞大的资金,就会通过几家公司的腾挪调转,最终回流到陆寒的手里。只要有钱在手,陆寒就有底气,就不会在乎可能藏在暗中的暗枪冷箭。 有钱就什么都不怕了? 没错,现在的苏联差不多就是这种情况了。 手头的《劳动报》上有三天前来自莫斯科的消息,人代会的第三次会议刚刚进入第二个议程,执掌苏联将近一个世纪的苏共,就彻底失去了执政的法理依据,超过两千名苏联人民代表,以超过三分之二的赞同票,将宪法第六条的修改纳入议程。苏共没了执政的法理依据,就意味着它不再是执政党了,同时,这也意味着由苏共中央政治局任命的各加盟共和国、各州、各边疆区的第一书记们,将不再是合理合法的地方大员,他们必须在随后即将开始的地方行政长官民主大选中,与诸多竞争对手同台竞技,争夺“州长”的宝座。 目前,还在召开中的人代表三次会议,正在对总统、州长的权限做限定,就现在已经公布的《关于设立苏联总统职位和苏联宪法(根本法)修改补充法》来看,未来的苏联将要实行的必然是总统制,总统的权力高于内阁,甚至有权力解散议会。以此类推,由全民普选产生的州长,其权力必然也很大,总统应该是无权解除州长职务的。 这对陆寒来说,绝对是一个好消息,按照他的计划,在五月份的地方长官大选中,势必要将与他关系密切的人,送上州长宝座,就目前远东范围内来看,哈巴罗夫斯克、滨海边疆区以及阿穆尔州三地的州长,他势在必得。 怎么才能保证这份势在必得?没别的办法,就是拿钱扶持,这在西方国家的竞选游戏中,早就玩的令人生厌了。 电视广告、广播广告、报纸杂志的宣传,乃至于街头平面广告媒体,四处悬挂的条幅,公共汽车、出租车的活动广告,凡是能够利用起来的宣传手段,全都利用起来。当然,如果有机会话的,小范围内的贿选手段也要采用,这是拼资本的关键时期,只要如愿的拿下几个州,就能为今后的发展奠定夯实的基础。 当然,陆寒现在在关注,还不仅仅是这些,他还在关注波罗的海三国的动静。就像预料中一样,随着苏共失去执政的合法地位,闹得最凶的爱沙尼亚终于正式宣布独立了。陆寒相信,这只是一个开始,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随着第一张牌倒下去,后面的每一张牌都将站立不稳了。不过莫斯科显然还想要扭转局面,就在立陶宛前几天宣布独立的时候,刚刚成为苏联第一任总统的戈氏,祭出了铁血手腕,听说维尔纽斯的流血冲突闹得很厉害,美国人又再叫嚣着停止对苏联的经济援助了。 闹吧,闹的越厉害越好,莫斯科越是焦头烂额,陆寒认为自己就越是安全......或许,已经到了该回远东的时候了。 0054 大汉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呜......”一声汽笛的鸣叫将昏昏欲睡的陆寒惊醒。 睁开眼睛,朝紧挨着的车窗外看一眼,视线可及的范围内,是一片茫茫无际的枯黄草原,有些背光的地方,经冬的积雪还没有安全融化,显露出一种灰白的单调颜色。 “咣当当,咣当当......”火车显然是在减速,看看时间,才是凌晨八点多钟,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前面应该是就是满洲里站了,这是本次火车在国内停靠的最后一站,下一站将是苏联赤塔州的博尔贾。 两天前,陆寒放弃了直接乘飞机返回远东的打算,甩开“大部队”,仅仅带着费纳耶娃和四名保镖,乘飞机入境,到了北京。按照原本的打算,陆寒是想带着费纳耶娃在北京玩两天的,但没成想,因为正在开两会的缘故,北京戒严了,干什么都不方便,一行人索性放弃了游玩,直接北上哈尔滨。 这次回国,陆寒是打算回家看看的,将近一年没有回来了,有点惦记家里的老爷子。回来之前,没有给老爷子打电话,只想着给他个惊喜,谁知道到了家之后才知道,老爷子年后就跟老瓦连京父女去了广州,说是要去拜会几位当年的老朋友。 没奈何,在家里停留一天之后,陆寒就坐上了火车,打算走满洲里到赤塔,然后再从赤塔去乌兰乌德。在乌兰乌德,陆寒需要停留几天,完成一场谈判,最后才会转乘飞机前往符拉迪沃斯托克。 这段时间苏联国内很乱,随着爱沙尼亚的正式独立,再加上立陶宛、拉脱维亚、格鲁吉亚等加盟共和国也在喧嚣不休,很多地区,尤其是一系列的加盟共和国都开始人心浮动,叫嚷独立的声音此起彼伏。这种局面已经对远东构成了很直接的影响,像布里亚特、比罗比詹这些地方,都已经出现了要求独立的声音,在陆寒看来,这已经纯属胡闹了。 不过即便明知这些分离势力是在胡闹,周边的一系列国家仍旧是被闹的胆战心惊。这次回来,在北京的时候陆寒就听说了,中国已经有一个代表团去了莫斯科,苏联的分裂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对中国的国家利益是有帮助的,但这种帮助绝对不能建立在苏联彻底四分五裂的基础上。想想看,苏联那么多的加盟共和国,仅仅是在中国周边,就有大大小小的不下十个,一旦这些国家全部独立,那么远东以及中亚地区,很可能变成第二个中东,甚至是第二个中部非洲,战争和难民,将成为这一地区的两大主旋律。 另外,苏联因分裂被过于弱化的话,对中国的外交大环境也将构成重大影响,作为两大对抗阵营的东方阵营,中国将独自承担来自以美国为首的西方世界的全部压力,这对中国和平发展的既定政策极为不利。 当然,对于这种地缘政治问题,陆寒还不是很关心,作为一个商人,他希望苏联国内出现乱局,但这种乱局最好是局限于政治核心内部,而不应该延伸到整个社会层面。如果整个社会都乱了套,整天到处打砸抢、战争不断,他即便是有再多的钱,恐怕也压不服那些手里掌握着枪杆子的人。 总而言之一句话,对于苏联国内的大环境,陆寒希望出现的局面,是政治层面一塌糊涂,而社会层面则是乱中有治,至少不能乱的一发不可收拾。 在富有节奏感的咣当声中,行驶中的火车越走越慢,一个算不上繁华的城市逐渐出现在车窗外。 当一个乘务员推着餐车挤进车厢的时候,随着“嗤”的一声活塞放气声,颠簸的火车终于停了下来。 “先生,要不要吃点东西?”费纳耶娃看着餐车到了身边,俯身过来小声问道。 作为一个中国人,陆寒当然知道火车上所谓的快餐有多么不地道,价格贵就不说了,味道还差劲的很,反正他是半点兴趣都没有。不过像费纳耶娃和坐在周围的四个保镖来说,他们这些天对中餐产生了很浓厚的兴趣,再加上昨天半夜上的火车,肚里有些饿了,这会看着餐车推到身边,一个个都在暗自咽口水。 “给我要一份粥吧,”知道如果自己不吃的话,这几个人肯定也不敢吃,陆寒索性随意要了一点。 得了陆寒的答复,费纳耶娃和四个保镖开始兴致勃勃的挑选早餐。实际上,火车上的早餐样数很少,无非就是粥,另外还有混沌,油条什么的。费纳耶娃给陆寒点了一份小米粥,要了两个鸡蛋和一份小菜,她和四个保镖却是要的混沌,还有十几根油条。 这边点着餐,车厢两头已经呼啦啦挤上来一大票人,几乎人人都扛着鼓囊囊的大编织袋,咋咋呼呼的往车厢中段挤,只要看到行李架上有空位置,就呼的一下把大编织袋扔上去,而没找到空地方的,就把袋子往车座地下塞。 不过,这车从北京出发,到哈尔滨在转来满洲里,一路上人早就满了,行李架、座位下面,也都塞得满满腾腾的,能再挤出空间来的地方太少了。这最后上来的一批人,很快就把过道挤得满满的,几乎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自从进入今年以来,中苏贸易陡然变热,中苏在东北、内蒙、新疆等地的边境,就像是完全敞开了一样。中国国内对去苏联经商的人,给与了各种方便,以至于那些富于冒险精神的倒爷们,只要申请一份旅游签证,背上两个大编织袋,就能到苏联捞上一票。 陆寒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对车厢里的喧闹视若无睹。火车提供的小米粥就像泔水一样,上面全都是米汤,没怎么破花的小米都沉在最底下,让人一看就没了食欲。陆寒强忍着喝了两口,正准备剥个鸡蛋,就听到有一个大嗓门在嚷嚷:“哎,哥们,借个光,借光了啊......哎,小心头!” 陆寒听着这大嗓门就在自己身后嚷嚷,正准备回头瞅瞅,坐在对面的两名保镖已经抢先站起来,面无表情的将一个身材魁梧的黑脸膛汉子挡住。 黑脸膛的汉子显然不怎么懂俄语,见两个魁梧的老外挡住自己,就把自己肩膀上扛着的大编织袋抱在怀里,嘴里“哈拉少”、“达瓦里氏”的胡咧咧一通,别说两保镖了,就连陆寒都不清楚这家伙说的是什么。 陆寒看了一眼费纳耶娃,见她正皱眉瞅着黑脸汉子,便伸手在她腿上拍了拍,示意她不要多事。费纳耶娃明白他的意思,朝两个起身的保镖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坐下。 “嗨,哥们,桌上东西给挪挪。”黑脸汉子见两个老外让了路,便侧过身,从餐车边上挤到陆寒面前的座位空隙处,晃动着下巴朝小桌上比划两下,说道。 陆寒笑了笑,将桌上摆着的早餐挪了挪,闪出一大块地方。 “咚!”一等到桌上的空地挪出来,黑脸汉子便把怀里抱着的大编织袋墩在了桌上。 眼瞅着编织袋上扬起的灰尘扑面而来,陆寒赶紧往后仰了仰身子,没成想,灰尘没躲过去,身上的衣服还遭了秧。大编织袋的一角压在了盛粥的餐盒上,多半盒的小米粥哗的一下洒出来,几乎一大半都洒在了陆寒的裤子上。 “唰!”连同费纳耶娃在内,几个保镖齐刷刷的站起来,要不是陆寒眼色给得快,估计眼前就得打起来。 “哎呦,对不住啊,哥们,”黑脸汉子低头瞅瞅陆寒的裤子,嘴里没多少歉意的说了一句,随手就扯出一块脏乎乎、黏糊糊的毛巾,一边往陆寒的裤子上蹭,一边连声说道,“赶紧擦擦,没烫着吧?” “没事没事,”陆寒赶紧拦住他的手,嘴里笑道,“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就行。” “哥们是个讲究人啊,”黑脸汉子看着陆寒掏出一块簇新簇新的手绢,禁不住吐着舌头说道,“咋,也是到苏联去的?是旅游还是做生意啊?” “旅游,”陆寒把裤子上的小米粒扫下去,随口回答一句,心里还寻思着黑脸汉子下面要问什么呢,没想到一抬头,却看到人家已经扭过脸去了。 “妹子,这儿呢,这还有地方!”黑脸汉子扭着脸,朝刚才挤过来的地方喊道。 “来啦!”随着汉子的嚷嚷,走廊不远处有一个清脆的声音接道。 陆寒朝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只看到一颗颗攒动的人头,哪瞅得见说话的人在哪儿。 “嘿,哥们,麻烦抬抬脚,”黑脸汉子听到声音,重新把头扭过来,弯着腰朝陆寒座位下面看了看,发现下面没东西,顿时大喜,拍着陆寒的膝盖说道,“我把东西弄下边去。” 陆寒哑然失笑,自从上车以来,或许是因为坐了一圈老外的缘故,还没人过来往他的座位下面塞行李呢,没想到最终还是躲不过去啊。 给想要发作的费纳耶娃一个眼神,陆寒笑着把两条腿抬起来,任由黑脸汉子将那个硕大的编织袋塞到座位下面。 (刚旅游回来就要去护路......什么世锦赛啊,大阅兵的,赶紧结束吧!不然咱也太受罪了!大帐篷没床没电不说,蚊子还满天飞,晚上又是雷又是大雨的,帐篷里水过脚面,一赌气,煮了15个鸡蛋,一晚上吃完了......) 0055 小明的野望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编织袋大的有点过分,黑脸汉子塞了半天,还是有一部分露在外面。 “得,你踩上边吧,”黑脸汉子折腾出一头汗,最终还是放弃了,他直起腰,对陆寒说道,“没事,里边都是衣服,不怕踩。” “那成,”陆寒笑笑,也不说自己腿都伸不开,膝盖还得顶在桌沿上,很不舒服。 “哥!快点接过去,我胳臂都麻了!”就在这时候,刚才那个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这回却是到了近处。 陆寒抬头瞅瞅,只见在黑脸汉子的身后,不知什么时候挤过来一个十**岁的大姑娘。 姑娘长的不错,瓜子脸、大眼睛,就是皮肤有点黑,不过黑的不是很过分,而是近似于健康的小麦色。一件黑白相间的尖领外套,看着有点过时了,而且洗的微微泛了白,两条**花辫子垂在鼓囊囊的胸脯上,让人瞅一眼就禁不住想到“柴火妞”这个词。 黑脸汉子忙手忙脚的将大姑娘肩上那个大编织袋接过来,咚的一下再次墩在桌上。陆寒下意识的往后一缩,唯恐餐盒里仅剩不多的那点小米粥,再便宜了自己的裤子。 “给,擦擦汗!”黑脸汉子放好了编织袋,回手就把刚才那条毛巾递给姑娘。 “嗯,”姑娘把毛巾接过去,整了整,一把就蒙在脸上。 陆寒的嘴角抽了抽,只感觉自己脸上皮肤发紧,恨不得赶紧找地方洗一洗――那条毛巾刚刚才蹭了他裤子上的饭汤,这会又拿去擦脸,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哥,你自己看看,早点还不如听我的了吧,在哈尔滨上车的话,说不准就能有座呢,现在咋办?”大姑娘似乎一点都没察觉到毛巾的异常,她抹了一把脸,又去抹脖子,同时还不无抱怨的说道。 “到哈尔滨也每座,”黑脸汉子哼了一声,说道,“再说啦,从哈尔滨到满洲里这一段,咱两不又得多花二三十的车费?” “多花二三十咋啦,穷家富路你不知道啊?”大姑娘不以为然的说了一句。 “富路个球,”黑脸汉子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句,视线转到陆寒身上,眼珠转了转,说道,“反正从这到那什么赤塔也没多远了,你要真累了,就跟这位兄弟倒换着坐坐。” 话说完,他又掏出一盒烟,抽了一支递给陆寒,笑道:“来,哥们,抽烟。这我妹子,娘们都娇气,要是啥时候她累了,还麻烦你......” 这年头的火车,远没有后世那么讲究,车厢的车窗都是上下推拉的,可以打开,因此一些不太讲究的人,抽烟就在车厢里抽,也没人来管。 “行啊,”陆寒明白黑脸汉子的意思,他倒是不觉得对方过分,相反,这黑脸汉子的直爽,到让他感觉有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哦,冥冥中,就好像他对眼前这样的乘车环境很熟悉一样。 黑脸汉子递过来的烟是五块一包的白石林,在如今的国内要算中档烟了,陆寒抽烟也不是很讲究,便随手接过来,夹在了耳朵上。 “来,我给你介绍啊,”黑脸汉子听陆寒答应的爽快,显得挺高兴,他一只手扶在头顶的行李架上,很别扭的测过身子,说道,“我妹子,陈小苒,耳东陈,大小的小,苒是一个草字头加一个冉冉升起的冉。” “你好,”陆寒看着陈小苒,笑着点点头。 “对啦,哥们贵姓?”黑脸汉子没忙着介绍他自己,反过来问道。 “免贵姓陆,陆寒,陆地的陆,寒冷的寒。”陆寒说道。 “哎呦,好名字,一听就是文化人,”黑脸汉子呵呵一笑,说道,“我叫陈小明,明天的明。” “小明?”陆寒心头暗笑,“这名字倒是挺常见。” “你们这是到苏联做生意?”不好取笑人家的名字,陆寒岔开话题,问道。 “是啊,”陈小明说道,“现在不都说苏联人的生意好做嘛,正好我和妹子工作的那家厂子倒闭了,就想着来这边碰碰运气。” “苏联人的生意可没想象中那么好做,”陆寒摇头笑了笑,不以为然的说道。 “怎么不好做,我听说就前段时间,有人还用五车皮的面粉,从苏联那边换了两架大飞机呢。”陈小苒闻言,兴奋的插口说道。 陆寒只是笑,却没有接口。陈小苒口中的事情他知道,而且比她知道的要清楚的多。不过,那可不是五车皮面粉换了两架飞机,而是500车皮的物资换了四架飞机,外加相当于一架飞机的零件。 这笔生意是由一家国内的私营公司做中间人,由国内的四川航空公司与苏联萨马拉市伏尔加联合航空公司做成的交易,四架飞机为图-154客机,而500车皮的物资,则包括了服装、食品、日用百货、家电,甚至是精密仪器在内的110多种商品。 这笔生意,怎么说呢,有赔的有赚的,而在陆寒看来,物资紧缺的苏联显然没亏本,因为萨马拉市的伏尔加联合航空早在两年前就陷入了经营困境,他们之前就与很多国家洽谈过飞机转售的生意,一架飞机的要价甚至不过一百几十万美元。如果是陆寒去谈这笔生意的话,一架飞机甚至能用三四十万美元的价格拿下,折合人民币不过是一百来万的样子。 不到五百万人民币的价格,买你500车皮物资,一车皮折合一万块,苏联人这笔买卖做的亏吗?不说别的,就算是一车皮的方便面,现在在苏联国内也能卖几万人民币出来吧? 苏联人不亏,听说那家国内的私营公司也赚了个满盆满钵,那么是谁亏了?答案不言而喻。 不说这个,就在前段时间,国内也有人找上了过符拉迪沃斯托克的航空公司,同样也是要购买客机,型号也是图-154,。人家开价就是近八百万美元两架,比符拉迪沃斯托克航空公司明码标出的价格还高。而对方开这么高的价,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必须签署两份合同:一份是租赁合同,双方言明每年租金500万美元,租期十年。另一份则是购买合同,明确写明两架飞机购买价格为800万美元。 这两份合同中,前一份自然是假的,这东西是人家拿去报关税的,当然,也是人家要提交上去的,而另一份才是真的。算算看,即便是不考虑关税逃税的问题,仅仅是租金,十年五千万,扣除飞机的真正售价,里外里的净赚四千多万,而且还是美元。 当然,这笔生意与陆寒没关系,他现在的手还伸不到航空领域,但仅从这方面看,就知道苏联国内成了什么样子,毫不客气的说,这片广袤的土地,俨然已经成了犯罪分子的乐园。至于眼前的陈小明兄妹两,呵呵,陆寒很不看好他们在苏联经商的前景。 一对憧憬着未来发家致富的兄妹,性格又直爽,而陆寒呢,火车坐的也无聊,三个人凑在一起,自然是天南地北的一通胡聊。 在交谈中,陆寒得知兄妹两竟然也来自哈尔滨,只不过是哈尔滨的巴彦县,他们之所以想到苏联做生意,完全是因为受了朋友的影响。陈小明当初工作的印刷厂,这几年的效益就不好,去年的时候,他的工友辞职下海,做了倒爷,仅仅一年时间,就成了县里数的上号的万元户。陈小明从人家那儿取了点经,再加上印刷厂年头上的时候破产了,他索性就带着妹妹下了海,打算跑一趟生意看看。 这次,两人没打算往苏联境内深入太远,就到乌兰乌德,陈小明的朋友说,乌兰乌德的中国倒爷很多,如果不会俄语的话,在那边做生意还比较容易一点。最重要的是,乌兰乌德也好,伊尔库茨克也好,这两个地方还盛产一种国内卖得很贵的玩意――玉石,陈小明的朋友当初就用一口袋的什锦糖,换了半口袋的玉石。 据陈小明的朋友说,乌兰乌德的当地人都是从玉石矿里偷出来的玉石,跟人交易完全是以物易物,而且他们根本不关玉的品质怎么样,完全是瞎换。 陆寒当然知道乌兰乌德和伊尔库茨克盛产玉石,国内有很多所谓的和田玉,实际上都是从这边倒腾过去的,换句话说,其实都是苏联玉。不过苏联玉有的并不比和田玉差劲,尤其是伊尔库茨克出产的玉石,有的甚至通体雪白,不带一丝瑕疵。 只是陆寒也很清楚,乌兰乌德和伊尔库茨克的玉石生意非常不好做,那里的黑帮势力强大,本地的布里亚特黑帮俨然是地头蛇,要是不熟悉那边情况的人,贸然去做玉石生意,很容易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尽管是素不相识的路人,但大家好歹都是从哈尔滨出来的,算是老乡,再加上能坐上同一趟火车,也算是一种缘分,因此,陆寒在胡侃的时候,不仅给陈小明兄妹两详细的介绍了乌兰乌德的情况,还隐晦的提醒他们,不要贸然去碰玉石生意,也尽可能的不要与当地人起纷争。 只不过看兄妹两那副兴致勃勃的样子,陆寒就知道这两人和大多数初到苏联的倒爷一样,富有野心却不识时务。 0056 玉石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乌兰乌德市火车站的四号站台上,穿着一身蓝色军装的德米特里·**夫看看手上的腕表,又把身子从站台边沿上探出去,手搭凉棚,朝着火车进站通道看了看。↗,等到身子缩回来的时候,面带不满的扭头朝旁边一位中年人说道:“切比克,到底怎么回事?” “少校同志,您放心好了,只是火车晚点罢了,最多再有五......啊,火车来了!”中年人穿着车站勤务人员的制服,嘴里正在解释着,就听到火车的汽笛声传过来,禁不住面色一喜,大声说道。 “快快快......陆先生是几号车厢?”德米特里也看到了出现在视野中的火车,他一边顺着火车开来的方向小跑,一边不知第几次的问道。 “九号车厢,少校同志,”跟在切比克身后的一名安全委员会少尉回答道。 “对对对,九号车厢,”德米特里拍拍脑袋,放慢了脚步,他们所站的地方,恰恰就是九号车厢将要停靠的地方。 今年正好四十五岁的德米特里·**夫,是安全委员会远东局布里亚特地方负责人,当然,作为一个才刚刚被提拔上来的地区负责人,德米特里也是伊里奇的“自己人”。两天前,当他接到伊里奇的通知,说是陆寒即将前来乌兰乌德,还让他负责接待的时候,德米特里便开始着手做准备,他觉得自己必须让陆寒对这次乌兰乌德之行倍感满意才行,否则的话,哪对得起伊里奇同志的提拔和信任? 火车减速后的行进有点慢,不过德米特里可不觉得焦急,前面的半个多小时他都等了,哪还在乎这点时间。 火车上,陆寒仍旧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而在他的对面,却坐着陈小明兄妹两人,原本坐在那儿的两个保镖,却已经站在了过道上。就在火车过了博尔贾之后,陆寒倒是打算给陈小苒让个座的,可跟他一起过来的保镖哪能让他站着,还没等他起身呢,两个保镖就抢先把座让了出来。弄得陈小明还一个劲说苏联人很友好,苏联人也有活雷锋...... “这就是乌兰乌德啊?”车进站的时候,陈小明扒着车窗探头探脑的往外瞅,嘴里嘀嘀咕咕的说道,“看着也不咋样啊,还不如哈尔滨呢吧?” 陆寒笑了笑,没说什么。本来嘛,乌兰乌德现在人口才30万出头,哈尔滨却有几百万人口了,双方人口基数不一样,城市规模自然也差了很多。更何况哈尔滨是中国的工业重镇,而乌兰乌德却什么也不是。 “哥,你说耿子哥介绍的人靠谱不?他别再不来接咱,那咱可抓瞎了。”陈小苒不无担心的说道。 “怕啥,鼻子下面长着嘴呢,就算没人来接,咱自个还不会问路啊?”陈小明倒是乐观的很,他大大咧咧的说了一句,却不想他那四不像的俄语有人能听懂不。 “你们要找中国市场的话,直接去列宁大街就可以,一般中国人的店面都集中在那一带,”陆寒插嘴说道,“附近有两个比较大的市场,你们也可以去那儿看看......嗯,你们可以在出站的时候,买上一份地图,这里的人也收人民币,多要的话别买。” 陈小明兄妹两听得连连点头,他们毕竟是第一次出国,不管嘴上怎么说,心里总是有几分忐忑的。 缓缓行进的火车终于停下来,陆寒与陈小明兄妹两道了别,却没有直接下火车,而是等着车厢里的人走的差不多了,这才在几名保镖的护卫中下车。 德米特里一早就在车下面看到了陆寒,好不容易等到他下了车,第一时间便小跑着迎上来,笑容满面的说道:“陆先生,你好,一路顺利吧?” “嗯,还可以,”陆寒同他握握手,微笑道。 早在几个月前,伊里奇对远东局做出人事调整的时候,陆寒便见过德米特里几次,算是认识了。 简单的寒暄几句,陆寒便在德米特里的引领下,上了停在站台外侧的一辆军用吉普车。 车从车站的紧急通道里出来,开上站前广场,绕过广场中央的花圃时,陆寒就看到出站口附近黑压压的挤满了人,还有很多卡车停在不远的地方。 “这是怎么回事?”陆寒好奇的问道。 “哦,陆先生,这是那些黑市的货贩子在收货,”德米特里很自觉地充当起了导游的角色,他朝出站口的方向看了一眼,笑道,“自从过了圣诞节之后,来乌兰乌德的中国商贩人一下子就多了,从他们手里收货的货贩子自然也多了。火车站这里,是他们交易的一个集中地,最初的时候,内务局的人还出面管一管,现在,估计是都收了好处,也没人管了。” 陆寒点点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时候进苏联做生意的中国人,大部分都不懂的俄语,有些谨慎小心的人,一般会选择下了火车就把带过来的货全部脱手,然后连车站都不出,直接买了返程票回国。说实话,这样做生意利润自然就小了很多,但好处是比较安全,风险也小了不少。 目光在出站口的人群中扫了一圈,正打算扭头,陆寒就看到陈小明兄妹扛着两个编织袋从人群里挤出来,正与陪在他们身边的一个小个子中国人说着什么,估计那小个子就是来接他们的。 “对啦,德米特里,”陆寒随手朝兄妹两站着的地方指了指,说道,“看到那三个人了吗?” “哪三个?”德米特里睁大眼睛,顺着陆寒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说道,“那两男一女?背着两袋子行李的?” “对,就是他们,主要是背着行李的那一男一女,”陆寒点点头,笑着说道,“我认识他们,这几天你帮我安排人盯着他们点。” “先生的意思是......”德米特里的眼睛眯缝着,迟疑道。他直觉的认为,那两个人可能是与陆寒有什么仇怨。 “不要误会,”陆寒一看德米特里的表情,就知道这家伙想岔了,“他们算是我的朋友,第一次来这边做生意,我担心他们吃亏。” “哦,我明白了,陆先生。”德米特里急忙换了一副表情,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还有件事,”陆寒将视线从车外收回来,说道,“巴格达林那边的情况,你熟不熟?” “怎么,陆先生对玉石生意感兴趣?”德米特里楞了一下,随即有些兴奋的问道。 “也谈不上感兴趣,”陆寒耸耸肩,说道,“只是想了解一下,当然,如果有生意可做,而且投入又不需要太大的话,我也不介意试试水。” 其实在苏联,国家对玉石这种东西并不是很重视,像东萨彦岭的嘎沃赫达青玉矿,七十年代的时候就探明了,可始终没有投入开采,在布里亚特,类似布罗姆玉矿这种储藏量丰富的大矿,目前基本都是私人盗采。过去,内务部或是相关的矿产部门还会抓一抓,管一管,现在却是连个管的人都没有了。 陆寒所说的巴格达林,距离乌兰乌德大概有七十公里,临近贝加尔湖,过了巴格达林,就是归属于东萨彦岭的维吉姆山,这座山可以称之为宝山,玉矿蕴藏量相当丰富。 德米特里并不怎么了解巴格达林的情况,他只知道目前一个叫“乌力吉马”的黑帮,控制着巴格达林那一代的地下玉石交易,不过受制于交通条件以及财力,这个黑帮也只能在维吉姆河下游地区盗采所谓的“籽料”。 不仅不了解巴格达林的情况,德米特里甚至连玉石贸易的情况都不了解,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的热情,因为他很清楚,只要陆寒在乌兰乌德这边有投资,他就能拿到好处。至不济了,他的顶头上司伊里奇,也会给他一些便宜。 而对于陆寒来说,他是真的没想过要大规模的投资玉石贸易,一来是因为他手头的资金有限,二来则是因为他对这个行当不怎么了解。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有机会能够从中赚到一笔钱的话,他也不介意往里面伸伸手。 怎么伸手?很简单,控制货源就行了。将乌兰乌德那些地头蛇一般的黑帮从玉石交易的上游赶出去,让维塔利过来接手。这完全就是一种无本的生意,能赚一点是一点,即便是一分钱都赚不到,至少还能让维塔利控制的黑帮多一条发展的路子呢。 德米特里为陆寒安排的下榻宾馆是目前乌兰乌德条件最好的民族宾馆,就在市区最繁华的列宁广场上。 安排着陆寒一行人住下,又陪着他闲聊了一会儿,德米特里才急匆匆的离开。回到局里,德米特里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立刻就安排好了两件事:安排人盯着陈小明兄妹两个;搜集所有关于巴格达林一带地下玉石贸易的信息。 别看陆寒对玉石生意没怎么上心,德米特里却是亢奋的很,而未来的事实也证明,他的这份亢奋是非常正确的,就连陆寒自己都没想到,这份从黑帮手里抢来的生意,竟然在不久的将来,成了他名下五大支柱实业之一。 0057 小贼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快点快点,”招呼着司机将吉普车停在民族宾馆正门外,德米特里在车停稳后,飞快的从车里跳出来,两步绕到后车门的旁边,把车门打开,弯着腰就想把放在后车座上的那个大箱子拎下来。 箱子个头很大,足有半米高,德米特里拽了两下没能拽动,这才抬起头来招呼自己的司机帮忙。 两个人一个推一个拽,终于把箱子从车里弄出来,德米特里整了整衣服,摆着手对司机说道:“快去,找两个人来帮忙,送到三楼的3012房间。” 司机就是勤务员,这种事情自然要由他来做,德米特里只是交代了一句,就拎着随身带来的那个文件包,转身走进宾馆。 宾馆三楼的3012房间,就是德米特里给陆寒订下的房间,一天近300卢布的房费足够贵,不过倒是不用德米特里自己掏腰包,他是布里亚特地方局的负责人,报销几天的房费没有半点问题。 穿过宾馆的前厅,从电梯直接上了三楼,走出电梯间的时候,德米特里整了整身上的西装。这身西装是昨天陆寒送给他的,是从日本带回来的高档货,德米特里看过牌子,是什么“kenzo”,他也不懂,但收据上的价格却让他穿着都感觉肉疼。 顺着走廊走出去,才走了几步远,刚刚走到走廊转角的位置,德米特里就听到有人在小声的交谈。 “......你可盯紧了他,”说话的声音应该属于一个年轻人,腔调压得很低,“小费都舍得给50卢布,肯定是个有钱的家伙。” “他身边那两个人应该是保镖吧?”另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接口说道,“我看着可不怎么好惹,仔细点,小心惹上麻烦。” “一个老外,能有什么麻烦,”第一个声音不以为然的说道,“你只管盯好了就行,我去告诉杰尔夫,让他安排人手。” 交谈的声中,两个身材魁梧的年轻人从走廊拐角的另一侧绕过来,陡然看到施施然走来的德米特里,两个人愣了愣,随即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加快脚步走过去。 德米特里用眼角的余光在两人身上瞟了一眼,看到他们手里提着的箱子,心想这两个家伙应该是送餐的,至于说他们口中所说的“肥羊”,应该就是陆寒了吧?因为住在宾馆这一层的外国人,还带着保镖的,也就只有陆寒一个了。 听到两个人商量着要找陆寒的麻烦,德米特里心头暗自着恼,要是陆寒在乌兰乌德出了问题,他都猜不到伊里奇会怎么收拾自己。“杰尔夫”?这应该是某个人的绰号,德米特里记在心里,考虑着回头就安排人把这家伙找出来,省得他给自己添乱。 拐过走廊拐角,德米特里很快走到3012房间的门口。房门虚掩着,并没有关紧,隐约可以听到说话的声音传出来。 德米特里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伸手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 还没等他把手放下来呢,虚掩着的房门陡然被人从里面拉开,一个穿着睡衣的女人出现在眼前。 “你好,费纳耶娃小姐,”这个女人德米特里认识,他急忙说道,“陆先生在吗?” “是德米特里少校来了吗?进来吧。”陆寒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听他说话的声音含含糊糊的,应该是在吃东西。 “谢谢,”看到费纳耶娃给他开开门,德米特里道了谢,这才走进门。 果不其然,房间的客厅里,陆寒正坐在一张不大的餐桌前吃饭,嗯,饭菜很丰盛,明显是叫的外卖。 “吃过饭了吗?”陆寒正在对付一份牛排,看到德米特里进来,他微笑着问道。 “哦,还没有,”德米特里原本想说吃过了,但话到嘴边上又变了,他搓着手,做出一副难为情的样子,说道。 “那正好,在这简单的吃一点吧,”陆寒用拿着叉子的手朝边上比划一下,对费纳耶娃说道,“给少校加套餐具。” “谢谢陆先生,”德米特里闻言,飞快的走到陆寒右侧,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在桌边。 “客气什么,都是自己人,”陆寒上下打量他一眼,随口说了一句,又转开话题,问道,“衣服怎么样,合身吗?” “实在是太合身了,”德米特里比划着大拇指,奉承道,“陆先生的品味真是没的说,穿上这身西装,我都感觉自己像变了个人似得。” “喜欢就好,”陆寒点点头,笑道。 两人说着话,费纳耶娃又送了一套餐具上来,还给德米特里的面前放了一盘牛排。 “七分熟的,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陆寒示意费纳耶娃给他倒上香槟,同时说道,“香槟倒是不错,戈里亚钦昨晚才送过来的。” “谢谢,”德米特里微微欠起身,等到费纳耶娃替他倒完香槟,这才重新坐下。 戈里亚钦就是阿基德・戈里亚钦,现任乌兰乌德市内务总局局长,这家伙与陆寒在很早以前就建立了联系,三个多月前,远东几个州的内务部要员去莫斯科度假,此人也去了,而他们去旅游度假的经费,都是陆寒给的。 “对啦,让你关注的事情怎么样了?”等到德米特里重新坐下,陆寒一边切着盘中的牛排,一边问道,“关于巴格达林那边的。” “嗯,我已经调查过了,”德米特里回答道,“巴格达林目前并没有正规的玉矿厂,主要是交通很不便利,国家没有投入,也没有人重视。现在,维吉姆山的玉矿开采,主要集中在维吉姆河下游,都是私人的非法盗采。” 陆寒听着默默点头,他也知道,维吉姆山的玉矿之所以没人开采,主要还是因为交通不够便利。要知道,过了巴格达林镇,再往西、西北方向,就是茫茫的原始丛林,山高林密,连能够通车的小路都没有,毫不客气的说,在那一带活动的只有四种人:猎人、伐木工、逃犯以及非法商人。 “自从进入去年10月份以来,随着大批中国商人涌入乌兰乌德,”德米特里继续说道,“巴格达林一带的地下玉石交易开始兴起,一个叫阿日斯兰的布里亚特人,开始在巴格达林一带冒头。他组织的黑帮,收买了边防军的护林部队,垄断了维吉姆河下游的玉石开采生意。据我掌握的情报显示,阿日斯兰的黑帮并不直接参与采矿,他们只是掮客,拉一些中国商人做交易。交易的方式,就是中国人给他们钱或是物资,而他们则负责带那些中国人进山。不过,自从上个月开始,阿日斯兰手下的人又搞了一个什么赌石的勾当,听说收入很丰厚。” 陆寒点点头,心里琢磨着,赌石这手买卖,估计是阿日斯兰从中国人那学来的,苏联可没这种玩法。 就在这时候,房门再次被人敲响。 “是我的人,陆先生,”德米特里急忙放下刀叉,起身说道,“我今天带了一些玉石的样品过来。” 陆寒朝费纳耶娃看了一眼,示意她去把人领进来。 费纳耶娃起身离开,没一会儿就带了三个人进来。前面一个人应该是德米特里的司机,不过没穿军装,而后面两个抬着箱子的家伙,却是刚才过来送外卖的人。 德米特里看到两个抬着箱子的家伙也有些吃惊,他没想到自己的司机竟然找上了这两个人。不过他也没把这份惊讶表现出来,而是若无其事的招呼着两人,让他们把箱子抬到陆寒的身边。 “陆先生,这就是我找来的一些样品,”看着两个家伙将箱子抬到桌边上,德米特里示意司机将箱子打开,自己则掏了一张50面值的卢布递过去,算是给两个家伙的小费。 陆寒放下手里的刀叉,低头看着敞开的箱子。 箱子不仅外观个头大,里面的空间也不小,而且被一个个的隔断切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每一块里都放着一块或白或绿亦或是杂色的石头。 这些石头显然不是经过处理的玉,而是天然的矿石。陆寒也没做过玉石生意,当然也没有研究过,在他眼里,这些东西一块块的,和普通石头没什么区别。 “先生......”德米特里原本也是不懂,不过他提前做了功课,正想着给陆寒逐一介绍呢,没成想,却被边上一个家伙给打断了。 “先生是来乌兰乌德做玉石生意的吗?”插嘴的家伙手里还拿着德米特里给的小费,他插嘴道,“你是打算现金交易还是易物交易?有门路吗?需要进山的介绍人吗?” “哦?”陆寒没想到两个送外卖的,竟然也懂的玉石生意,只是一愣。 “怎么,你们有门路?”德米特里瞟了这小子一眼,故作好奇的问道。 “那当然,”插嘴的家伙上下打量他一眼,说道,“你是从莫斯科来的吧?听你的口音就像。不过,在乌兰乌德做玉石生意,可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只有钱还不行,你得有门路。” “是吗?”德米特里笑了,他看看陆寒,见陆寒没什么表示,便继续说道,“那说说看,你们有什么门路?” “我认识杰尔夫,”插嘴的家伙不无自得的说道,“杰尔夫知道吗?就是阿日斯兰,巴格达林的玉石生意,都是他说了算。” 0058 大盗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自己竟然成了两个小贼眼中的“肥羊”,当从德米特里口中得知一切之后,陆寒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餐桌另一侧,德米特里还在笑,与陆寒的感觉不一样,他只觉得这件事太好笑了。 之前听两个小贼说起,要找什么“杰尔夫”,德米特里还打算查查这个“杰尔夫”到底是什么人呢。谁能想到,这竟然不是一个人的名字,而是一个绰号,如果画一个等号的话,杰尔夫的另一面就是阿日斯兰。这下好啦,连查都不用查了。 在德米特里看来,无论是两个打陆寒主意的小贼也好,阿日斯兰也罢,他们都只能算是小贼,而且是不入流的小贼。而陆寒则是大盗,大盗中的大盗。现在,小贼们看中了大盗的钱包,这和兔子看中了棕熊的熊掌有什么区别? 两个打着坏主意的小贼已经走了,他们明天上午还会来,按照与陆寒的约定,他们将在明天上午,带着陆寒一行人去巴格达林,介绍他们“进山”。 的确,要做大宗的玉石生意,就得进山,从巴格达林往西走,穿过一大片茫茫丛林,直到维吉姆河下游,穿山越林的这一段路,足有近四十公里。谁都可以想象的出,明天在这一段路上,肯定太平不了,说不定人家正计划着怎么打劫、怎么绑架呢。 陆寒当然也知道两个小贼没安好心,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个什么阿日斯兰,手上应该没少沾血。就连陈小明兄妹那样的人,都知道乌兰乌德的玉石生意好做,可想而知,前前后后有多少中国商人眼红厚利,跑到了这里来淘金了。而阿日斯兰主导巴格达林的玉石贸易,估计也不会太守规矩。 既然有人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脑袋上,那就好好玩玩吧,之前还想着,若是自己想要独占巴格达林的玉石贸易,等于是断了别人的财路,这种做法或许有些过分了。但是现在嘛,人家已经把借口送到手里了,陆寒考虑着,自己要是再不伸手的话,恐怕就更加过分了。 “我一会儿就给杰尼斯少校打电话,”送德米特里离开的时候,陆寒最后开玩笑似得叮嘱道,“你记得把一切都安排好,千万不要出意外,我可不想真的被别人绑架了。” 杰尼斯・叶夫谢耶维奇,布里亚特贝加尔边防区林防部队少校,驻守在维吉姆地区的林防连队就归他管。 “我会的,陆先生,”德米特里很高兴,陆寒已经计划在巴格达林投资了,虽然投资只有区区的80万美元,而且只计划着兴建一个大型仓库,但这也算是不错的开端了。 最重要的是,陆寒既然向巴格达林的玉石贸易伸了手,那么垄断这一地区的玉石贸易就成为了必然,有他的协调,边防军、工业和矿山监督委员会等诸多部门的利益,应该都能协调好,他德米特里,自然也有机会从中分一杯羹。 不过,类似这些分红的事情,终归是以后的了,德米特里现在急着回去作安排,就像陆寒说的,这件事必须安排妥当了,提前要安排人去埋伏,要研究进山的路线,后面还要安排人尾随以应不测。除了这些之外,德米特里还得考虑对阿日斯兰黑帮的后续打击问题,若是不把这个黑帮剿散了,他们也谈不上垄断巴格达林的玉石贸易。 送走了德米特里,陆寒直接就给杰尼斯少校挂了电话,对于维吉姆林防部队与黑帮勾结的事情,杰尼斯并不知情,听陆寒在电话里说了具体情况,杰尼斯很上心,他表示会亲自去一趟维吉姆林防部队驻地,以配合陆寒的下一步计划。 把主意打到陆寒头上的两个小贼,都是乌兰乌德本地人,一个叫叶谢夫,一个叫德菲姆,都是俄罗斯族人,他们倒是没吹牛,的确认得绰号“杰尔夫”的阿日斯兰,不仅认识,他们本身就是阿日斯兰黑帮的成员。 实际上,这年头苏联国内的大部分黑帮,组织都不是很严密,黑帮成员绝大部分都是小混混,真正心黑手辣、手上有人命,而且还有些头脑的,就类似阿日斯兰这样的人,往往都是黑帮教父式的存在了。 叶谢夫和德菲姆两个人,本身没什么文化,又不能踏踏实实的工作,想要生活自然就得走点歪路。自从阿日斯兰的黑帮控制了巴格达林的玉石贸易之后,为了找到买家,就雇佣了一些像叶谢夫他们这样的人,这些家伙平素打点小工,顺便当着掮客、眼线。一旦发现像陆寒这样出手阔绰的外国人,尤其是中国商人,他们就会与黑帮中的人联系,或是抢劫,或是行骗,亦或是拉着对方去做玉石生意。不过自从巴格达兰的地下玉石贸易发展起来之后,阿日斯兰倒是很少再做无本生意了,这家伙有点头脑,他已经开始将主要的生意,都转移到玉石贸易上了。 可有时候,人就是会倒霉,像阿日斯兰,若是放在平素,这样的无本生意他很可能就不会去做了,毕竟陆寒打的幌子,就是要做玉石贸易。但就在此前一天,阿日斯兰被两个从中国过来的商人给骗了,一笔易物交易中,他用将近一吨玉石籽料换回去的羽绒服,竟然都是假货,那羽绒服里半点羽绒都没有,全是鸡毛。 这件事令阿日斯兰很是火大,因此,听到手下人说盯上了中国肥羊,他就犯了迁怒的毛病,将上当受骗的怒火发到了陆寒的头上,毫不犹豫的决定做这一票。 相比起手下人,阿日斯兰自然谨慎的多,他甚至安排人查了查陆寒的情况,不过,以陆寒所处的地位,再加上有德米特里的掩护,可想而知,阿日斯兰是什么都查不到的。 就这样,两伙都想着猎肥羊的人,开始了各自的安排。 一晚上的时间很快过去,第二天天才蒙蒙亮,叶谢夫便急匆匆的赶到了民族宾馆。不过,这时候陆寒还没起床,叶谢夫被两名守夜的保镖拦在了门外,没办法,只能等着。 等了将近一个小时,直到快七点钟的时候,陆寒才起来。 对待叶谢夫,陆寒显得很热情,他还邀请对方给他一块吃了早餐,到了七点半钟,仍旧是一身便装的德米特里赶过来,一行人才正式出发。 从乌兰乌德市区到巴格达林镇,只有七十多公里的路程,陆寒一方有六个人,分别是陆寒自己,费纳耶娃,德米特里和他司机,以及两个跟随陆寒的保镖。再加上叶谢夫,一行人总共七个,分成三辆车,一路奔赴巴格达林。 乌兰乌德通往巴格达林的公路并不好走,道路狭窄不说,还坑洼不平,一行人七点半钟从市区出发,直到9点钟的时候,才过了霍林斯克。叶谢夫的车是辆老吉姆,很有年头了,过霍林斯克的时候,他的车因水箱过热而抛了锚,等到好不容易修好了,再出发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就这么紧赶慢赶的,到了巴格达林已经是中午时分了。 到了巴格达林,实际上已经算是进入山区了,整个小镇就坐落在山坡上,要论繁华程度的话,与国内一个小县城差不多,但风景还是很不错的,最主要的是,这里有一个森林猎场,所以游客还是很多的。 通过叶夫谢的介绍,一行人去了一家名叫巴基姆的饭店,小饭店不是很大,主要供应野味烤肉,很不错。 陆寒坐的车是一辆奥迪,司机就是他的一名保镖,当车停在巴基姆饭店门外的时候,陆寒还没下车,就很意外的看到了两个人――陈小明兄妹两。 这对兄妹混在十几个中国人组成的大团里,刚从一辆破破烂烂的大巴车上下来,正往饭店里走,给他们领路的,是一个穿着牛仔裤、白绒线衣的金发姑娘。 “先生,咱们到了,”陆寒朝外张望的工夫,从前面车上下来的叶夫谢已经走了过来,他在车窗上敲了敲,大声说道。 陆寒笑了笑,与坐在身边的德米特里交换一个眼神,推车钻了出去。 “先生,这就是巴基姆饭店了,”看到陆寒他们下了车,叶夫谢伸手指着不远处的二层小楼,说道,“这是阿日斯兰经营的饭店,也是进山的前哨站。” 嘴里说着,叶夫谢又侧转过身,朝远处一座山影看了看,说道:“咱们一会吃了饭,就从这条路过去,看到那边那座山了吗?山口上有当兵的守着,如果没有通行证,一般人是进不去的。” “通行证从哪里办?”德米特里问道。 “就在这儿,”叶夫谢朝饭店扬扬下巴,说道,“一份通行证三十万卢布,嗯,其实这也是押金,另外,一会进山,车辆也由这里安排。咱们的车是肯定进不去的,得用军队的车。” 陆寒眉毛扬了扬,仅仅是进个山,竟然还要30万卢布的通行费,也就是说,不管生意成不成,10万人民币先扔进去了,这买卖的确是有钱人才能做的。 0059 哦,三十万字了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心怀鬼胎的叶谢夫不仅是个中间人,而且还是个很不错的导游,看得出来,他对巴格达林很熟悉,领着陆寒一行人进饭店的时候,他时不时会和某个当地人打招呼。⊥, 巴基姆饭店规模并不是很大,也没有那种上档次的包间,进入饭店正门,大堂里就是营业场所,摆设和一般的西餐厅没什么区别。 陆寒紧跟在叶谢夫身后,是一行人中第二个走进饭店正门的,先一步进店的那伙中国人,还没有入座,正跟妹妹凑在一块说悄悄话的陈小明,正好一眼看到他。 “唉,陆兄弟!你怎么在这儿?!你也做玉石生意吗?”第一眼看到陆寒,陈小明显得有些惊讶,他睁大了眼睛,愣愣的看了陆寒一会儿,这才突然惊喜的大声说道。 “怎么,我看着不像是生意人吗?”陆寒看着对方一边说话一边走过来,也往前迎了两步,笑着说道。 “你不是来这边旅游的吗?”陈小苒跟在哥哥身后,插嘴问道。 “是啊,我是来旅游的,可我的朋友却是来做生意的。”陆寒背着叶谢夫,朝费纳耶娃所在的方向指了指,说道。 “原来那个外国娘们......啊,不是,那个苏联姑娘跟你是一起的啊?”陈小明朝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一眼就把费纳耶娃认了出来。那天在火车上,陆寒自始至终也没跟费纳耶娃说过话,更没有给他介绍过,因此,陈小明也想到他们是一起的。 “是,她这个人不懂汉语,而且也不爱说话,所以那天在车上就没给你们介绍。”陆寒随意找了个借口,岔过话题,说道,“怎么,你们是来这边做玉石生意的?” “我们哪有本钱做那生意啊,”陈小明压低声音,说道,“我们是跟着过来长见识的......对啦,一会给你介绍几位同胞,里面可有几个从北京过来的大老板,都是倒腾玉石的,贼拉有钱。” “还是算啦,我那边也有一大伙子人呢,”陆寒婉拒道,他嘴里说着,还朝身后不远处的德米特里他们指了指。 他这话刚说完,就看到那一伙国内来的人中,有一个中年人朝这边走过来,看长相,好像正是那天在车站上接走陈氏兄妹的那位。 “大陈,干嘛呢?”中年人很快走到陈小明身后,离着几步远,招呼道。 “呦,潘哥,”陈小明回过头去,跟中年人说道,“你说巧不巧,还记得那天我给你说的陆兄弟不?就是我和小苒在火车上认识的那位?你瞧,他也到这来了。” 中年人听了这话,眉头微皱,他上下打量陆寒两眼,脸上闪过一丝狐疑。 “你好,我是陆寒。”陆寒见中年人没有自我介绍的意思,便主动说道,同时,还把手伸了过去。 “你好,你好,陆先生是吧?鄙姓潘,潘德贵。”中年人脸上的狐疑不去,说话倒是挺热情,他与陆寒握握手,说道,“陆先生来巴格达林是......” “噢,有朋友过来谈生意,我跟着长长见识。”陆寒微笑道。 潘德贵朝陆寒身后看了看,看到一大圈外国人在那儿站着,便笑道:“陆先生真是交游广泛,这样,要不您跟我们凑一桌?” “不用了,”陆寒拒绝道,“我跟朋友们一起。” 陆寒也是人精了,人际交往的门道他当然摸得清楚。中年人明显就是不欢迎他,他也没兴趣讨人嫌。 “那成,”潘德贵就势道,“陆先生先忙着,我们过去啦。” 话说完,他也不等陆寒答复,拉起陈小明就朝自己那一伙人走。 “陆兄弟,我们先过去了啊,”陈小明被拉了一个趔趄,拧着身子跟陆寒说道。 陆寒朝他摆摆手,脸上带着笑,全然没把潘德贵的失礼放在心上。 “陆先生的朋友啊?”叶谢夫走过来,凑在陆寒身边小声问道。 刚才陆寒他们说的都是汉语,像叶谢夫这样的人,即便懂的两句汉语,也不可能全都听得明白。 “算是吧,来的时候在火车上认识的,”陆寒随口敷衍道,“并不是很熟。” 叶谢夫心里装着事,也没多问,看到德米特里订好了餐桌,便请陆寒过去就座。 正好是大中午,吃午饭的点,餐厅里人不少,七八张桌子边上都坐着人,但就是陈小明他们那一桌人多,说话的声音也大,吵吵闹闹的,很是喧嚣。 陆寒这一桌点餐的时候,就听到旁边做了四个老外的桌上,有人在抱怨中国人太吵闹,没素质。德米特里担心陆寒脸上不好看,还煞有介事的说中国人说话吵闹跟素质没关系,完全是语言风格不同的缘故。 陆寒是很认同德米特里这种说法的,实际上,安全委员会的训练手册上,在对如何区分中国人、韩国人、日本人的解说中,也将中国人在公众场合下大声喧哗的最直接原因,归结为汉语同日语、韩语的语言文化不同以及民族习俗的不同等等。至于最早将大声说话与民族素质结合在一块的,恰恰是中国人自己。 一顿饭吃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差不多三十分钟的时候,叶谢夫出去了一趟,等他再次回来的时候,就告诉陆寒他们,进山的车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出发。不过在出发之前,他们得先去饭店的后院办理通行证。 就在陆寒一行人起身离开饭店的时候,陈小明兄妹两正在接受潘德贵的再教育。 “大陈啊,不是我说你,”拉住想要起身送送陆寒的陈小明,潘德贵压低声音,说道,“这出门在外的,尤其是到了国外,凡事都得多个心眼,不能跟谁都那么实在。” “咋?”陈小明看着陆寒出门的背影,头也不回的说道。 “就着姓陆的,你们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啊,就这么跟他套近乎?”潘德贵看着坐在旁边的陈小苒,说道。 “俺们哪跟他套近乎啦?”陈小苒脸上一红,有些不太高兴的说道,“再说啦,陆大哥这人挺不错的,也不是啥坏人,俺们多跟他说几句话咋啦?” “他是不是坏人你咋知道?”潘德贵嗤笑一声,说道,“那坏人脑门上又没贴标签?” 见陈小明扭过头来,瞪着眼的要反驳,潘德贵摆摆手,抢先说道:“得得得,我不跟你们争,我就给你们说说我看出啥来了。你们注意到这位陆先生手上的表了没?” “手表咋啦?”陈小苒疑惑的问道。 “知道他那手表是啥牌子不?”潘德贵说道。 “啥牌子?”陈小明问道,“上海?” “啐!”潘德贵翻翻白眼,没好气的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说道,“人家那是宝玑,宝玑的陀飞轮表,知道那一块表多少钱不?” “多少钱?”陈小苒起了好奇心,追问道。 “至少得小一百万,”潘德贵哼哼一声,说道,“这还是便宜的。” 不愧是兄妹两,听了潘德贵说的价钱,陈小明兄妹两都是一个表情:嘴巴微张,眼睛睁大,眼神发直。在目前的国内,万元户还是让人羡慕的存在呢,谁又舍得花一百万去买块手表啊? “不可思议是吧?”潘德贵轻哼一声,说道,“所以啊,你们想想,一个戴的起这种手表的人,会跟你们挤一趟火车,跑到这山沟子里来旅游?” “那,那他来干什么?也是做玉石生意?”陈小明磕磕巴巴的问道。 “不管人家来干什么,人家做的事情,都不是咱们能掺和进去的,”潘德贵斜睨兄妹两一眼,说道,“你们啊,也别跟人家套近乎,人家玩的游戏,咱们玩不起。” 兄妹两一脸怔忡的愣了会神,这才心神不属的点点头。 就像叶谢夫所说的,巴基姆饭店离着进山的山口很近。陆寒一行人从饭店里出来,开车不到十分钟便到了边防军护林部队的一处驻地,这处驻地应该是一个配给站,驻地面积很大,但却只有两三处营房,驻扎在里面的军人,也只有十几个。 此前,在巴基姆饭店花费六十万卢布购买的两张通行证,在这里就派上了用场。拿着通行证,陆寒他们的车直接开进了边防军驻地,而叶谢夫所说的,将要运送他们进山的所谓“军队的车”,已经停在驻地营房前的空地上了。 “咱们就坐这个?”在边防军驻地的院落里,德米特里看着不远处停靠的两辆绿色16**铁皮车,不无惊讶的问道。 这哪是车啊,就是两辆装甲车,车顶前方的机关炮还在上面呆着呢。 “对,就这个,”叶谢夫咧着嘴的笑,“山里的路很不好走,只能坐这个,你们放心,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陆寒对坐什么并不关心,他更关心那个站在营房门口,刚刚给他塞了一张纸条的士兵,没错,这家伙就是先一步赶过来的杰尼斯少校,既然他来了巴格达林,那就说明今天进山不会出什么问题了。 0060 屠杀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陆寒的胆子并不小,可他却有点怕死,说真的,在钻进装甲车的那一刻,他甚至都有些后悔了,觉得自己不应该以身犯险,这么冒冒失失的去钻别人的圈套。 当然,他自己也知道,这份后悔或者说是担心,来的很没有必要。算上费纳耶娃,他身边有三个出身安全委员会的特工保镖,另外,两辆装甲车上的驾驶、副驾驶,估计也是杰尼斯专门安排的,七个人,再加上他和德米特里,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叶谢夫? 至于说阿日斯兰黑帮的人,即便是杰尼斯和德米特里的安排出了错漏,负责策应的人没能到位,难不成两辆带着机关炮的装甲车,还对付不了一帮乌合之众? 实际上,陆寒并不知道,德米特里和杰尼斯两个人,比他更加重视这次的行动。德米特里就不用说了,安全委员会布里亚特地方局的两支特别行动队,全都被他安排到巴格达林来了,这两个特别行动队,都是用来反恐的特种部队,对付几个黑帮分子,简直就是大材小用。而杰尼斯更加过分,他提前一天赶到巴格达林,不仅直接控制了维吉姆山的护林连队,还调动了两架直升机在附近待命。 说白了,这两位对打击黑帮本身并不感兴趣,他们真正感兴趣的,是巴格达林的玉石生意。 远东的边防军系统,是最早被陆寒用金钱腐化掉的,但这种腐化现在并不是全面的,而是有重点的腐化。比如说,滨海边疆区、萨哈林州、哈巴罗夫斯克边疆区、比罗比詹、阿穆尔州等地,因为是陆寒走私贸易的集中地,所以,这些地区的边防军驻军**严重,他们收的黑钱也多。而在偏远的布里亚特,尽管边防军系统也被陆寒渗透了,但他们能够得到的好处,相对来说就要少很多了。 自从半年多以前,军事委员制度被取缔,陆海军总政治部功能弱化之后,整个苏联的军队都陷入了混乱,再加上军费削减造成军人薪资难以发放,各种各样的**问题就像是野草一样,在整个军方四处蔓延。对于杰尼斯这样的边防军将领来说,在看到别人大把大把收黑钱的时候,他的心里只有不平衡和羡慕,并没有什么所谓的正义感,因此,他也希望陆寒能够多在布里亚特投资,多给他一些收黑钱的机会。 总而言之一句话,无论是杰尼斯还是德米特里,他们对这件事之所以这么上心,一方面是由于陆寒与他们各自的系统上级关系密切,另一方面则主要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 个人利益至上,这也是目前苏联盛行的主流观念。 装甲车的性能自然不是一般的越野车能够比拟的,8*8的全驱动模式,再加上防弹的外部装甲,使得它在丛林间崎岖的山公路上依旧如履平地,只不过在车厢内,颠簸却是不可避免的。 或许是杰尼斯的刻意安排,陆寒并没有与叶谢夫乘坐同一辆车,他和费纳耶娃两个人单独乘坐的是后一辆装甲车,德米特里与两名保镖和叶谢夫乘坐的是第一辆装甲车。 两辆装甲车从驻地出发,进山不到十分钟,前面的副驾驶便把车载通讯器塞了过来,通讯器的另一头连着驻地,说话的人正是杰尼斯少校。 杰尼斯少校在通讯中告诉陆寒,两辆装甲车都配备了实弹,而且他安排的两个行动队,将在十分钟后,对阿日斯兰黑帮控制的乌科廖兹营地发动突袭。这个名为乌科廖兹的营地,原本属于护林部队所有,后来,在护林部队指挥官别列什科上尉的主导下,阿日斯兰黑帮的人进入了该地区,并控制了该营地左近的维吉姆河下游河段。 按照杰尼斯少校的说法,维吉姆河下游的乌科廖兹地段,是目前阿日斯兰黑帮非法开采山流水矿以及籽料矿的重要地段,不过,这伙黑帮并没有玉石深加工的技术,他们只是以吨为单位,与那些中国来的商人进行交易,靠非法倒卖原矿石来牟利。 杰尼斯认为,既然陆寒已经进了山,而阿日斯兰的黑帮,也的确有意绑架勒索,那么,就没必要在按照安全委员会,也就是德米特里的计划行事了,他绝对,对乌科廖兹营地的清理行动,现在就可以展开了,至于安全委员会,只需要负责清理阿日斯兰黑帮在巴格达林以及乌兰乌德本地的残余势力就可以了。 在车载无线电通讯中,杰尼斯少校屡次提到了“清理”这个词,说实话,陆寒是真的没有意识到,这个词中所包含的真正意思,也没有多想,就点头答应下来,毕竟他也不愿意冒太多了的风险。可他还是小看了杰尼斯少校,不,准确的说,是小看了类似杰尼斯、德米特里这些人的凶残。 “乌科廖兹”在布里亚特人的方言里,是丘陵的意思,当然,这个营地自然也是在丘陵上,不过却是一片位于原始丛林中的丘陵。 这片丘陵占地很广,足有几十亩的样子,是把整个山头推平了之后清理出来的,由此可见,阿日斯兰黑帮在这里还是投入了不少财力和精力的。 平整出来的丘陵空地上,建了一个个四四方方的框子,每个框子都是由厚木板钉起来的,一米多高,看着就像是木质的槽子一样,而每个槽子里,都堆满了从河滩中或捡或开采出来的矿石。从数量上看,这些囤积起来的矿石,估计得有上千吨之多,毫不客气的说,这绝对是一笔巨大的财富。现在,这笔财富归陆寒所有了,而且还不需要他付出哪怕一分钱的代价。 凭空得了一笔财富的陆寒,并没有感觉到欢快,相反,他的脸色很难看,老实说,从装甲车停在丘陵下方,他和费纳耶娃一行人走出来的时候起,他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了,之前所有的好心情全都没有了。 两辆装甲车停靠的地方,是一蓬灌木丛,还有一株被装甲车撞倒的针叶松躺倒在地上,而就在离着针叶松不过五六米远的地方,一具尸体扑倒在草丛里。两名背着枪的士兵,正坐在尸体边上抽烟,一边抽着烟,一边还在小声的嘀咕着什么,时不时的,还有笑声从两人口中传出来。 顺着人工开凿出来的小径,一路爬上土岗,走到丘陵封顶那片被平整出来的空地上,眼前的视线都陡然开朗,但眼前展现出来的东西,却不是一般人能适应得了的。 那一方方木质的方槽边上,赫然倒毙着一具具尸体,有些尸体甚至直接扑倒在方槽内,尸体上溢出的鲜血,将那一块块灰白色的石头染得血红。二十几名背着枪、同样穿着边防军灰褐色制服的士兵,正在忙着清理尸体。顺着这些士兵搬运尸体的方向走过去,一直走到丘陵背靠河滩的那一滩,从坡顶往下看,可以看到潺潺而流的河边上,一辆中等的掘土机正在河滩上挖坑,七八具搬下丘陵的尸体,就堆砌在土坑边上,看样子是等着往里面埋的。 带着陆寒他们来的叶谢夫,从下车那一刻起就瘫了,整个人面无血色,这会整个人正蜷缩在一段折断的木桩下瑟瑟发抖,就像一头淋了雨的土狗。 全死了,营地里59个人,全都死了,一个都没剩,那些过去与阿日斯兰黑榜一块合伙赚钱的边防军护林部队,用他们的枪,他们的子弹,给这些人逐一点了名。混在阿日斯兰黑帮里,叶谢夫也不是没见过血,毕竟杀人越货的事他们也没少做,但一次死这么多人的景象,他可是从没见到过,更何况,他自己也离死不远了。 丘陵的坡顶上,脸色难看的陆寒正站在一个矿石槽边上抽烟,费纳耶娃和两名保镖陪在他的身边,而在理他们不远的地方,德米特里与一名边防军的大尉站在一起,两人正在兴高采烈的点钱。 用这名大尉的话说,昨天营地才送走一伙中国商人,一车矿石出手,得了70万卢布,这笔钱因为时间关系,阿日斯兰的人没来得及弄走,所以就落到了他们手上。 关于这笔钱怎么处理的问题,德米特里已经请示过陆寒了,因为陆寒对这笔钱没兴趣,所以就归了他和杰尼斯。杰尼斯有事,暂时来不了营地,这名大尉就成了他的代理人,现在,两个人正在就这笔钱如何分配的问题交涉。 说实话,陆寒并不是一个心软的人,他也不是见不得死人,自己整天干的就是玩命的事,还能怕死人?可今天这根本就不是杀个人的事,而是彻头彻尾的屠杀。过去与杰尼斯有过交往,实在想不到,他竟然是如此心狠手辣的家伙,为了钱,这家伙真是什么都顾不上了。 当然,杰尼斯也有他的说辞,他也不用担心有人来查,因为这些来自阿日斯兰黑榜的家伙,的确是闯进了护林部队的戒备区,而且他们中的一些人也的确携带了武器。可问题是...... 问题是什么,陆寒自己也说不出来。 (这几天事比较多,更新没办法保障,非常抱歉。不过好在阅兵总算结束了,咱也松口气,明天更新保证恢复正常。) 0061 忍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是的,这是一场屠杀,但这种灭绝人性的做法,并不是导致陆寒不快的主要原因,至少不是令他脸色那么难看的主要原因。︽, 那么问题出在哪儿?不在别的地方,就在于陆寒从这件事上,认识到了自己对现有势力范围的掌控力存在重大问题。 杰尼斯在乌科廖兹营地,以清理为名,将六十名阿日斯兰黑帮的人杀了个干净,他这种做法,从表面上看,是在为陆寒出头,是在避免他遭遇什么危险,可实际上,陆寒相信,这家伙心里绝对有他自己的想法。 相比起杰尼斯来,德米特里要安分老实一些,他做的似乎也没有那么过分,但是在看到乌科廖兹营地这血腥一幕的时候,陆寒没有从这位安全委员会少校的脸上看到似乎的惊讶和气恼,相反,他只看到了欣喜,一种意料之外的欣喜。 杰尼斯为什么要这么做?德米特里为什么要喜?陆寒几乎不用费什么脑子,就能猜到其中的根本原因,没别的,他们都看中了巴格达林玉石生意的丰厚利润。但是,这其中的利润,如果仅靠他们自己出面,是吞不下去的,别说吞啦,他们甚至连大头都拿不到,最多只能选择与阿日斯兰这样的黑帮合作。而与这种黑帮合作,有很多隐患,他们承受不起。举个最简单的例子,阿日斯兰本身就是个罪犯,他什么都不怕,正所谓“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阿日斯兰就是这种人。可杰尼斯、德米特里他们则不同,他们有自己的身份,有自己的事业和仕途,类似他们这样的人,与阿日斯兰这种亡命徒共享**,那是很愚蠢的选择。 陆寒呢?陆寒不一样啊,他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从某方面来说,他的身份地位,甚至要比杰尼斯他们更高,所以他也一样不愿意将自己隐藏起来的罪行曝光。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一个贪污犯在选择合作者的时候,他是更愿意同一个杀手合作,还是更愿意同一个高官合作?毫无疑问,出于谨慎考虑,他定然会选择与高官合作。不说别的,至少出了问题的时候,高官能够为他提供一定的庇护。 当然,最最重要的是,陆寒建立起来的关系网足够庞大,不仅能遮蔽边防军系统的杰尼斯,还能遮蔽安全委员会的德米特里,同时呢,他还能把矿监委、内务部的关系搞定。如此一来,尽管他们分到的钱可能会少一些,但绝对有安全保证。退一万步说,即便将来出了问题,他陆寒铺了那么大的摊子,牵涉到了那么多的人,到时候自然会有上面的人去顶着,等闲也不可能先把他们扔进去。 陆寒相信,正是出于这一点考虑,杰尼斯才会把事情搞得这么大,他最直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陆寒将巴格达林的地下玉石贸易全盘接手,做成一个大蛋糕,然后再由他们一块进来分食。 陆寒知道,如果自己对目前涉足到的势力范围掌控力足够强的话,像今天这样的事情,杰尼斯绝对不敢做,否则的话,自己会在第一时间弄死他。但是现在呢?说实话,自己想要弄死一个边防军少校,并不是做不到,但后果恐怕会很严重,远东边防军区那些有头有脸的家伙们,也不会允许自己这么做。 说到底,他陆寒与远东边防军区目前还仅仅是合作的关系,他出钱,人家给他办事,他要真想把人家牢牢地掌控住,还远没有那么容易。 其实,陆寒也清楚,自己目前所处的地位很尴尬。对上,像安德烈、科别茨那样的人,基本上是把自己看成了赚钱的工具,他们给自己的权力支撑,是用来给他们赚钱的,而不是给自己拿来清除异己的。对下,像杰尼斯、德米特里这些人,他们只是把自己的看成了财神爷,看成了某种意义上的朋友,他们在很多事上的确会对自己言听计从,甚至会谄媚,但说到底,他们并不畏惧自己。 什么是现实?这就是现实,一个陆寒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当然,明白这种现实的陆寒,头脑也很清醒,所以他只是脸色不好看,只是在心里发怒,却没有在言语中表现出来,更没有闹意气,直接甩手走人。他知道,这种事急不来,想要谋求权力,就绝不能过于急切,急则生变。 他能忍,百忍成钢嘛,他需要在继续积累财富、积累资本的基础上,坐等天时,等到苏联局势大变的那一天,准确的说,是当他手底下有几个傀儡能爬到科别茨那样的地位时,类似杰尼斯、德米特里这样的人,不过就是他随时都能捏死的蚂蚁而已。 丘陵上的边防军士兵还在忙碌,一具具尸体被他们抬下土坡,直接扔进河滩的大坑里。 就在第二支烟即将抽完的时候,陆寒终于压下了心头的怒火,他面色平静的朝刚刚分完钱的德米特里招招手。 “陆先生?”德米特里拎着一个鼓囊囊的袋子走过来,笑着问道。 “去问问叶谢夫,那一伙中国人什么时候会进山,”陆寒将手中的多半截香烟扔在地上,狠狠碾了一脚,说道,“我怀疑那些人也是他们安排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恐怕也快到了。” 德米特里皱眉点点头,他也知道,这里的情况可不能让外人看到,不然的话,到处都是血,是个人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得了陆寒的吩咐,德米特里转身走过去,跟那个大尉说了几句话,估计是把审问的活交个他了。 大尉并不认识陆寒,估计杰尼斯也不会把陆寒的身份告诉他。 跟德米特里说了几句话,大尉叼着一个烟屁朝吓抽了的叶谢夫走过去。走到叶谢夫身边的时候,这家伙用两根手指头捏着烟屁,又狠狠吸了一口,这才一把揪住叶谢夫的后领,抖手把烟头扔进了他的领口里。 火红的烟头刚刚消失在叶谢夫的衣领内,就听他啊的一声惨叫,猛地从地上弹起来。不过,大尉显然早就有所准备,就在叶谢夫跳起来,还没站稳身子的时候,他一脚踹过去,正中叶谢夫的小腹,将他整个人踹的飞出去半米远,仰面朝天的躺倒在地上。大尉一步赶上去,抬脚踩住叶谢夫的脖子,将在他踩在地上动弹不得。 “啊啊啊......” 叶谢夫衣服里的烟头显然还没灭,这会被他整个压在后背上,那滋味可想而知,这个倒霉鬼嘴里惨叫连连,像个蛆虫似得在地上来回拧动身子。周围或站或蹲的几名士兵看的哈哈大笑,还有人捡起小石子往他大张的嘴巴里丢。 眼瞅着叶谢夫在自己脚底下痛苦的挣扎,直到他的惨叫声停了,大尉才抬起脚,蹲下身子,开始问话。 陆寒没兴趣看他们的表演,自顾自的点上第三支香烟,从远离死人坑的一侧坡岗绕下去,下了河滩。 维吉姆河并不是一条大河,到了下游这一段的支流,宽不过10米,深则刚刚能没过膝盖,但河水异常清澈,河底下一块块形状各异的白色石头随处可见。有些地方,甚至有餐桌那么大的乳白色巨石冒出水面,竖立在河道中央。而在河底那些石头的缝隙里,时不时能看到大小不一的游鱼,有些个头比较大的鱼,甚至足有一尺多长。 陆寒站在河边上,朝河对岸的密林瞅了一眼,正看到一个棕灰色的狗熊绕过一株人腰粗细的落叶松,朝河滩这边走过来。或许是看到了这边的人,狗熊停下来,迟疑了一会儿,突然人立而起,咆哮了一声,转身又走回林子里去了。 或许是看到了这一副原始风味很浓的景致,陆寒压抑的心情好转了一些。他蹲下身子,随手摸了一块石头,朝三四米外正在游荡的一条大鱼投过去,眼瞅着那条大鱼在嗤通一声响后,飞快的游走,阴沉的脸上总算是浮现出一丝笑意。 “陆先生,已经问出来了,”德米特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身后,他低声说道,“那些人的确是往这来的,是阿日斯兰亲自安排的一批客户。” 陆寒没说话,他看着河里那条受了惊吓的大鱼,伸手又摸了一块石头,正准备扔出去呢,却感觉有感有点不对头,低头一瞅,直把他恶心的不行。 那哪是一块石头,分明就是一根人的手指,而且还是大拇指。这根手指显然是被刀给剁下来的,时间应该很长了,因为冬天的缘故,还没有腐烂,只是已经青的发黑了。 抖手把这腌臜东西扔掉,陆寒啐了口唾沫,忙不迭的到河里去洗手。 “要不要把这伙人干掉?”德米特里掏出一面手绢,递给陆寒,询问道。 “不用,”陆寒反复洗着手,头也不抬的说道,“咱们以后是要把这生意做起来的,客户都干掉了,谁买咱们的货?” 接过手绢,把手自己的擦了擦,陆寒说道:“联系杰尼斯,让他把人都扣了,等我回去跟他们谈谈。” 0062 更新有点晚了,抱歉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哒哒哒!” 三声清脆的枪响,跪在土坑边上的叶谢夫,一个跟头栽进死人堆里,算是给今天的死人头凑了个整。, 掘土机隆隆的开动起来,只是几分钟的工夫,就把坑给填平了,宽大的履带碾上去,走两个来回,整个河滩就恢复了原貌,等到天气转暖,维吉姆河河水一涨,这片地方就到河底了,任谁也想不到这片地方竟然掩埋了几十条冤魂。 装甲车再次发动起来,陆寒从还没有升起来的后舱起落板看出去,坡岗上,那些聚集起来的大兵们,正逐一从大尉的手里领钱,100面值的卢布钞票,每人分两张,钱不多,但从这些大兵的笑容可以看出来,人人都很满意。 阿日斯兰黑帮的发展,可以说就是从垄断了进山渠道开始的,换句话说,正是这些大兵给他们开的绿灯,才让这个黑帮得以壮大。可是现在呢?阿日斯兰黑帮注定要成为历史了,德米特里已经给他的人下了命令,此刻,安全委员会布里亚特地方局,正在对阿日斯兰黑帮的主要首脑进行清理,而这些大兵仍旧会留在这里,他们还是维吉姆山的驻军,还是这里的护林部队,只不过跟他们合作赚钱的人换了。 陆寒很清楚,自己走的路其实和阿日斯兰没有什么区别,如果自己不够走运,又或者自己的运气不够好的话,阿日斯兰的今天或许就是自己的明天。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返程的时候,总会觉得路途比来的时候要近很多,而且装甲车里似乎也没那么让人难受了,路上,陆寒甚至还眯了一觉,等到再醒过来时候,车已经进了护林部队的后勤驻地。 果不其然,之前号称有事的杰尼斯,仍旧等候在驻地里,当然,他也有借口,毕竟此前德米特里联系过他,还要求他把那些进山的中国人扣住。 陈小明兄妹两所在的那个团,是在通过驻地山口的时候被扣住的,连同带队的那个本地苏联女人,一共14个人全部都扣押在了护林部队后勤驻地的一个仓库里。 在陆寒他们回来之前,德米特里的人已经对这14个人进行了初步的讯问,得出的结果有点让人吃惊。 那个苏联女人叫达莉娅・杰尔赫娃,她并不是远东人,而是白俄罗斯人,来自白俄罗斯的戈梅利,原是白俄罗斯综合大学的一名学生,后因故意伤人而潜逃,辗转来到远东。在大学的时候,杰尔赫娃和陆寒一样,也是学的地质,不过,专业细分不同,她学的是矿学,与玉石鉴定这方面比较贴近,所以,就在巴格达林潜伏下来,靠给那些商人帮忙讨生活。半年多以前,阿日斯兰黑帮控制了巴格达林的玉石生意,杰尔赫娃也随即加入了这个黑帮,因为人长的漂亮,不久便成了阿日斯兰的情妇。 除了杰尔赫娃之外,剩下的13个人都是中国人,而且来苏联都是持有的旅游签证,经过核实,其中两人持有的签证竟然还是假的。安全委员会的人自然没有那么好对付,讯问的人只是诈了一番,两个家伙就把底给漏了,感情两个家伙都是中国的通缉犯,而且都有命案背在身上。 两个家伙一个叫刘四行,吉林白城市人,现年34岁。另一个叫陈克道,吉林白山市人,30岁,两人从去年开始,就在国内流窜作案。这两个人都有枪,是私造的仿**,他们先是在北京通往莫斯科的火车上连续作案若干起,直到年后,才窜到了从满洲里过境到苏联的这条线上。他们这次混进这一伙人里,是为了踩点的,主要就是看看谁是大款,然后再到火车上动手,准备着干一场大的,搂一把肥的,没成想却陷在了这里。 至于剩下那些人,倒是没什么问题,至少德米特里的人没有察觉到。 巴格达林的玉石贸易,主要是针对中国人做的,至少目前来说,还没有别的国家的人来这里做生意,其主要原因,就是这里的产量比较小,交通也不便利。 与中国人做生意,陆寒自然就不能亲自出面,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毕竟那会惹来很大的麻烦。 原本,按照陆寒的意思,他是没把这边的利润看在眼里的,即便是在这边投上一些钱,也不会很多,生意呢,也打算主要交给德米特里和杰尼斯来掌控。但是现在,他改主意了,他不打算便宜了这两个家伙,哪怕这边的玉石生意没多少利润,他也得从中拿走一部分,而且是拿走很大一部分。 这样一来,他就需要一个代理人,最好的话,是有两个代理人。一个代理人监控巴格达林的交易环节,一个代理人负责把握下游的采购商。具体的交易,采取场外交易的方式,也就是生意不在巴格达林谈,而是选择在乌兰乌德,甚至是赤塔,那边把生意谈完了,这边直接发货,付款的环节也在那边完成。至于杰尼斯和德米特里那一部分好处,则由陆寒这边最后拨付。 钱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这是陆寒现在唯一能做,也是必须要做的事。 天逐渐的暗下来,但后勤驻地里却仍旧是一番喧闹的景象。一辆卡车刚刚从外面回来,车上拉的都是从饭店里订的晚餐,当然,少不了的是伏特加。 既然今后要合作,那就得有个合作的样子,陆寒今晚请客,请整个驻地20多名大兵,连同近30名安全委员会的人喝酒吃肉,顺带着,也把一些要处理的事处理干净。 营地最东侧的小广场因为离着营门比较远,所以显得很安静,小广场右侧,飘着苏联国旗的那道旗杆旁边,有一栋全木质的小房子,陆寒就呆在这个屋子里,正守在窗边默默的吸烟。 房间里的灯没有亮,但是因为有营地里的路灯照进来,所以光线也不是很暗,看的东西还能看的比较清楚。 “咚咚!” 房门的木材是整块的原木劈出来的,敲上去发出的声音很闷,有点像是敲破鼓。 “进来,”陆寒眼睛看着窗外小广场,沉声说道。 “先生,人带来了,”进来的人是费纳耶娃,她将房门推开一道缝隙,说道。 “嗯,让她进来吧。”陆寒头也不回的说道。 费纳耶娃也不吭声,转身将一个手上拷着手铐的女人拽了进来,而后把房门掩上,自己退后一步,掩身在门后的暗影里。 “你叫达莉娅・杰尔赫娃?”陆寒的视线仍旧留在窗外,此刻,就在那个小广场上,正有七八个大兵在忙碌。他们用一辆叉车叉来一个大号的铁笼子,笼子里则关着一头站起来比人还高的大灰熊。大灰熊显然不是驯服的,它在笼子里显得很暴躁,不是朝着手臂粗的栏杆啃咬,就是人力起来大声咆哮。 “是,是的。”杰尔赫娃明显是吓坏了,她用颤抖的声音回答道。 “抽烟吗?”陆寒问道。 “不,不......”杰尔赫娃缩着肩,说道。 “抽一支吧,不用跟我客气,”陆寒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拿在手里,半举着说道。 杰尔赫娃犹豫了片刻,这才小心的靠过去,把烟接在手里,说道:“谢谢,先生。” “啪,”陆寒把手上的打火机点燃,凑过去给她把烟点上。 借着火光,看看眼前这个女人,嗯,就像中午时偶尔一瞥留下的印象一样,这女人的确很漂亮,大眼睛,高鼻梁,尖下巴,深陷的眼眶和突出的颧骨不仅没有破坏五官的精致,反倒让整个面部看上去更加的有立体感,是个有着标准古斯拉夫人血统的美女。 “谢谢,先生,”借着火把烟点燃,杰尔赫娃吸了一口,再次说道。 “知道为什么找你来吗?”陆寒把打火机放回窗台,继续问道。 杰尔赫娃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你长得很漂亮,”陆寒伸出手,抚摸着杰尔赫娃光洁的脸蛋,说道,“我喜欢漂亮的女人,所以也喜欢给漂亮的女人一些特权。我知道你和阿日斯兰有些特殊关系,因此,决定由你来做一个重大的决定。” 陆寒的手很轻佻,可杰尔赫娃也没躲,相反,她还把头侧了侧,似乎是让陆寒抚摸的更方便。 “看到外面啦?”不过,陆寒很快就把手收了回来,他朝窗外指了指,说道,“再过十分钟,如果这扇窗户不打开,阿日斯兰就会被扔到那个铁笼子里,而你呢,则能接手他过去所拥有的一切。相反,如果窗户打开,那么我会给你一笔钱,并且送你和阿日斯兰两个人去日本,而这里的一切,将由别人接手。” 说着话,陆寒转过脸,漫不经心的转到杰尔赫娃身后,双手扶着她的腰,将她推到窗户前面站定。 “放心,我是个很讲信誉的人,说出去的话绝对算数。”两只手微微下滑,最后落到女人挺巧的丰臀上,陆寒一边在那里轻轻揉搓着,一边把身子靠过去,下巴垫在女人削直的肩头,小声说道,“你不用担心我食言,随意选择就好。” 0063 屈服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随意选择就好,随意选择就好...... 这话的声音就像是魔咒,在杰尔赫娃的脑海里反复的回旋,而那两扇漆迹斑驳的窗户,就在她的面前,她的两只手,此时就撑在窗台上,尤其是右手,在右手与那扇关闭的并不是很严实的窗扇之间,仅仅隔着一个打火机,她只要伸伸手指头,就能把这两扇窗户捅开。 窗外的小广场上,那个关了一头凶恶灰熊的铁笼子,已经被叉车放在了广场正中央的位置,七八个背着枪的士兵,正凑在一起抽着烟说笑,声音很喧闹。 杰尔赫娃看到一个胆子大的士兵,拿了一根两米多长、手腕粗细的棍子,绕到那头灰熊的身后,将那根棍子伸进铁笼,在灰熊的屁股上狠狠捅了一下。千万不要以为狗熊体型庞大就会很笨拙,相反,这东西敏捷的很,尤其是处在暴怒中的时候,更是如此。士兵手里的棍子还没来得及缩回去,就见大灰熊猛地一窜,整个硕大的脑袋闪电般的转过来,咔嗤一声,就把那根手腕粗细的棍子咬成两截。 拿着棍子的士兵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朝后一仰身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那副狼狈的样子,引来周围一片哄笑。 就在这片哄笑声中,杰尔赫娃就看到广场的另一头,有一行人从黑暗中走出来。这一行人中,有七八个都是背着枪的士兵,还有三个人则被捆的像是粽子一般,裹夹在中间。 等到一行人走得近了,杰尔赫娃才发现,那三个被捆着的人里,有两个是中国人,赫然是她此前接待的那一伙中国人的两个,而最后那一个身材魁梧的,却不是阿日斯兰又是谁? “还有三分钟了,难道你还没有作出决定吗?”那个恶魔般的男人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他嘴里吐出的气息喷在杰尔赫娃的耳垂上,让她感觉有些痒,不过更多的还是恐惧。 杰尔赫娃当然知道阿日斯兰是什么人,在她的印象中,这位黑帮的大头目绝对算的上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她曾经亲眼看见过阿日斯兰杀人,而且还不止一次。在巴格达林,没人敢忤逆阿日斯兰的意愿,凡是招惹到他的人,不是被他亲手杀掉了,就是被他手下的人杀掉了。他手下的喽啰们,甚至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当着内务局警察的面,把竞争对手的一家老小全都纵火烧死。 而现在呢?这个曾经在巴格达林跺跺脚,就让整个小镇都抖三抖的大人物,却被人像对待野狗一样拴了起来,等着被送进篓子里做一头恶熊的晚餐。 此时的阿日斯兰很可怜,他的命运完全掌握在别人的手里,不不不,应该说是掌握在两扇窗户的手里,而这两扇窗户则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没错,杰尔赫娃相信身后这个不知名的男人说的应该是真话,他的确把这个权力交给了自己。 为什么要相信他?相信这么一个陌生人?杰尔赫娃自然有自己的理由:一个能够反掌间除掉阿日斯兰的人,绝对不会是一个普通人,像这样的大人物,没理由对自己这么一个什么也不是的女人耍手段。 他之所以把这个权力交给自己,而不是像对待阿日斯兰一样,把自己扔去喂狗熊,就说明自己对他来说是有用的。 有什么用呢?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曾经替阿日斯兰打理生意的,还算是漂亮的女人,所以,自己对这个男人来说,有用的方面无非是两处:要嘛他是看中了自己的**,要嘛他就是看中了阿日斯兰的生意。而对杰尔赫娃来说,这两者之间似乎没什么区别,都应该算是好消息。 小广场的喧闹还在继续。被捆缚着的阿日斯兰并不软弱,他在挣扎着咆哮,大骂一个叫托卡莫夫的人,杰尔赫娃知道这个人,他是边防军维吉姆地区护林部队驻军中尉,过去,阿日斯兰没少给这个家伙送钱。 不过阿日斯兰的叫骂没有招来别人的同情,相反,只是引来了一群人的毒打,七八个人围着他,将他按在地上拳打脚踢,从窗户里,可以看到小广场上腾起的尘土在朦胧的光线下雾霭般升腾。 “时间好像已经到了?”男人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这次,他的腔调变得异常冷漠,“你真的不打算救他了?” 杰尔赫娃打了个激灵,她撑在窗台上的两只手紧紧握起,几秒钟后又缓缓舒展开,最后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缓缓摇了摇头。 “很好,这是一个明智的选择,”男人的声音笑了笑,说道,“以后,阿日斯兰的一切都是你的了。” 随着这一句话声落地,那个始终藏在门后阴影里的女人,开门走了出去,未几,一声尖锐的口哨声响起,广场上,正嘻嘻哈哈朝阿日斯兰身上撒尿的士兵们,飞快的整理好裤子,而后,就像拖死狗一般的,将阿日斯兰拖到笼子前面。 杰尔赫娃看着四五个士兵用电击器将灰熊逼到铁笼的角落里,还有三五个人,则飞快的将铁笼门打开,原本拖着阿日斯兰的几名士兵,则将这个拼命挣扎的家伙,硬生生塞进了笼子里。 随着铁笼门咣铛一声再次关闭,血腥的一幕出现了,杰尔赫娃不敢看那血粼粼的场面,阿日斯兰的惨叫声甚至都让她有一种窒息的感觉。最渗人的是,这惨叫声里,还夹杂着怒熊的咆哮以及某些人冷血的口哨、尖叫声。 “先生,”刚刚闪出门外的那个女人再次回到屋里,她用冷冰冰,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问道,“那两个人怎么处理?” “把胳膊都砍了,再送上出境的火车,”身后的男人语气轻松的说道,那副轻松的样子,就像是在吩咐晚上要吃什么晚餐一样。 是砍胳膊,不是砍手,杰尔赫娃听得清楚,心里也明白是什么意思。 “是,”女人应了一声,再次转身出去。 屋子里再次陷入一片死寂,杰尔赫娃心里有些忐忑,因为她察觉到男人原本放在自己臀部的两只手,已经收了回去,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就在这份死寂的忐忑中,咔嗒一声,屋子里的灯亮了,骤然出现的光线,令杰尔赫娃很不适应,眼底被刺的有些胀痛。 “过来坐吧,”身后再次响起男人的声音,只是这次离得有点远了。 杰尔赫娃转过身,就看到五六步之外的屋子正中,两张单人沙发摆放在那里,而在两张沙发之间,还摆放着一个桌面一平米左右的圆形桌。此时,那个男人就坐在桌子右边的沙发上,正在摆弄着桌上的一个银亮色牛顿摆。 心怀忐忑的走过去,杰尔赫娃迟疑了将近半分钟,才小心翼翼的坐在对面那张沙发上。 “我叫陆寒,你可以叫我陆,也可以叫我陆先生,”陆寒拨动一下牛顿摆的珠子,随即,便在钢珠撞击发出的咔哒声中,不紧不慢的说道。 “陆先生,”杰尔赫娃颤抖着说道。 “我知道你在白俄还有父母和两个弟弟,”陆寒没理会她,继续说道,“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安排人去接他们了。当然,他们不会到远东来,而是会被安排去德国。” 杰尔赫娃身子颤了一下,性感的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 “放心好啦,我不会用你的家人来控制你,”陆寒一眼就窥破了她的心思,直截了当的说道,“他们会把安排到柏林,等到安顿下来,你就会知道他们的确切住址。他们在那边会生活的很好,我每月都会给他们转一笔生活费,当然,你以后也可以自己照顾他们。” “谢谢陆先生,”杰尔赫娃倍感意外,她怔忡的看了陆寒半晌,这才醒转过来,连声谢道。 “不用谢我,我做这些也不是为了让你谢的,”陆寒冷冰冰的说道,“就像我刚才所说的,从今以后,阿日斯兰的一切都将属于你,但你,则是属于我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是的,先生,我明白。”杰尔赫娃急忙说道。 “很好,既然你明白了,那我们就来说一下,你下一步需要做的事情,”陆寒满意的点点头,说道,“想必你也知道,所谓的阿日斯兰黑帮,从今天起已经变为一段历史了,当然,过去由他们所控制的巴格达林地下玉石贸易,也将不复存在。” 杰尔赫娃面色平静,只是安静的听着。 陆寒对她的表现很满意,继续说道:“以后,巴格达林的玉石生意将归由一家公司控制,这家公司就以你的名字命名。” “哦?”杰尔赫娃轻轻的哦了一声。 “没错,就是杰尔赫娃玉石矿业公司,”陆寒说道,“当然,这家公司在目前来说,还不是合法的,它不会在相关部门注册,但公司的全部结构,却必须建立完整。我知道,你在这方面可能没有经验,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安排人过来帮助你,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公司的框架搭起来。” 0064 福从天降?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是的,陆寒需要一个人替他控制着巴格达林的玉石矿交易,而这个人,他选择的就是杰尔赫娃。 作为一个女人,杰尔赫娃是否可信?说真的,对这一点,陆寒自己也不清楚,人心隔肚皮,这世上又有谁能完全窥破别人的心思?陆寒也不是神,他当然没有这种本事。 不过仅从目前来看,这个女人无疑算是最合适的人选。她了解巴格达林玉石贸易的情况,本身也具备一定的专业知识。当然,最主要的一点是,这女人有案底在身,她的真正身份见不得光,可以说是妥妥的见光死,这样的人无疑还是比较容易控制的。 话说回来,这世上存在一个可以永远被牢牢控制住的人吗?陆寒相信答案是否定的,用人是一种策略,而策略这种东西,就没有永久不变的。 而对于杰尔赫娃来说,她现在还真是没有别的什么想法。过去,她是为阿日斯兰工作的,不管那时候她与阿日斯兰是什么关系,在这个黑帮内,她也没有太多的发言权,说白了,她就是个打工仔,充其量就是个被老板潜规则了的打工仔。 可是现在呢,阿日斯兰挂掉了,一个背景更加深厚,实力更加强大的陆寒,成了她新一任的老板。正因为这个老板实力更加强大,所以,巴格达林的玉石生意,并不是他的全部,换句话说,他也不可能像阿日斯兰一样,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巴格达林。因而,最终的结果,就是巴格达林的玉石生意,将由她杰尔赫娃来全权执掌,尽管她还要过去一样屈服与一个男人,但却成功顶替了阿日斯兰的地位,换到仕途上,这就是升官了。升官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更何况,陆寒采取的血腥手段也的确是把杰尔赫娃吓到了,她可不想和阿日斯兰一样,与一头狂暴的灰熊管到一个笼子里。 在陆寒的面前,杰尔赫娃表现的很恭顺,她不仅对陆寒的命令言听计从,而且还知无不答,言无不尽,她甚至还对公司未来的生意,提出了很多个人建议。 过去,阿日斯兰非法售卖玉石矿,主要是从维吉姆河下游河滩开采的,有一部分山流水矿石,也有一部分籽矿。无论是山流水矿石,还是籽矿石,实际上都存在品质优劣的问题,如果是打算长期做这笔生意的话,按道理是应该将矿石分出优劣等级的。但阿日斯兰呢,他完全就是个暴发户,再加上又担心把动静闹大了,还急于赚钱,所以,他对矿石的分类弄得很糙,最初,他甚至连基本的分类都没有,就是按吨的的往外卖,尽管价格时常变动,但基本上就是维持在200到300美元一吨的低价位上。 为什么这段时间跑到巴格达林做玉石生意的中国人突然增多了?其中很大的因素,就是阿日斯兰将玉矿石的价格卖得太低了,人家都知道这里有赚头,这才蜂拥而至的。 按照杰尔赫娃的建议,凡是公司的玉矿应该做出一个详细的分类,而后,再按照分类的不同,规定各自不同的价格,尤其是那些优质的玉矿石,价格至少应该调整到600美元以上,这样,将为公司增加大笔的盈利。 另外,杰尔赫娃认为,中国人传过来的赌石生意,应该继续维持下去,不仅维持,还应该继续做大。她甚至认为应该在巴格达林建立一家规模稍大一些,档次稍微高档一些的地下赌场,她相信这种生意的盈利肯定不会太低。 陆寒也知道,自己国人那种好赌的天性,似乎是与生俱来的。看看整个国家的周边吧,这两年,有多少邻国都在开设赌场?越南,这么个同样的社会主义国家,竟然也在中越边境一带开设了大量赌场,最有意思的是,人家政府不允许本国人进赌场,就只允许你中国人进去赌。 就陆寒所知,目前远东靠近边境的几个城市,也出现了大量的地下赌场,可以负责任的说,人家最主要的客人,实际上就是中国人。 尽管已经将成立杰尔赫娃玉石矿业公司的计划提上了日程,但陆寒仍旧是没怎么把这边的生意看在眼里,之所以成立这家公司,与其说是为了挣钱,还不如说是为了报复,当然,也是为了在乌兰乌德地区,保持足够的影响力。 或许正是出于这种心理,他将杰尔赫娃玉石矿业公司的主要大权,几乎全都交给了杰尔赫娃本人,仅有的两个要求,不过是每月的账目,必须交给他过目。 就在陆寒与杰尔赫娃商定关于玉石矿业公司组建问题的时候,同在后勤驻地的陈小明兄妹两,正在经历着他们这一生中最离奇的一段遭遇。 作为被边防军扣押的“不法商人”,陈小明他们一伙人,显然就没有很好的待遇了,驻地给他们准备的容身地,是一处阴冷潮湿的大仓库。这仓库很大,估计是用来囤积柴油的,偌大的一个仓库里,柴油味浓的刺鼻子。 押着陈小明他们几个人的苏联士兵,在仓库东侧的角落里扔了一堆干稻草,包括陈小明兄妹两在内的11个人,就挤在这堆干稻草上瑟瑟发抖。 “潘叔,你说大刘他们会不会有事啊?”天已经完全黑了,整个仓库里没有一丝的光线,到处黝黑黝黑的,睁大了眼睛也是什么都看不见。就在这黑暗中,陈小苒颤抖的声音还不肯消停。 自诩经验老道的潘德贵,这会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早在被苏联当兵的扣押的时候,他就完全吓蒙了。他经常在中苏两边来回走,当然对这边的情况更加了解,也知道这些苏联当兵的有多黑,说他们是土匪真是一点都不过分。 “老黄,你说说,这些苏联大兵是啥意思啊?”潘德贵不开口,倒是又别人开了口,一个听着很年轻的声音说道,“他们难不成还真要扣着咱不放了?” 就在几个小时前,一伙人刚刚被扣押的时候,这一伙人中,一个姓黄的上海人,咬牙掏了500块人民币出来,试图贿赂一下那些大兵,让他们网开一面。过去,这种法子是最管用的,这些苏联当兵的倒也很有信用,只要他们收了钱,基本上都会放人,哪怕你是走私犯,他也敢放。 但是这回情况显然有了变化,老黄给的500块人家倒是毫不犹豫的收了,可还是没把他们放了,不仅没放,而且那种恶劣的态度都一点没变。 这种情况,令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倒爷们,都隐隐感觉不妙。果不其然,到了这里之后,前前后后的,他们又被一伙穿着制服的人审讯了一遍,随后,到了天快要黑的时候,那个苏联女人,连同两个跟他们一块来苏联的中国人,都被带走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我哪知道他们什么意思啊?”黑暗中,一个老人的声音接口道,“不过你们也不用太担心,我刚才看了,那伙审问咱们的人,不是当兵的,应该是内务局的人,这些人没那么黑。我考虑着,应该是有什么误会吧?” 被称为老黄的人,虽然对苏联这边的情况比较了解,但肯定跟安全委员会没什么联系,也不可能知道这个部门的情况,因此,他将安全委员会的制服,认成了内务局的警察制服。 “别不是大刘他们两,在苏联这边翻了啥事吧?”又一个声音不无忐忑的猜测道。 “不会吧......” “不至于吧......” “那不是把咱坑了吗?” 嘈杂的声音响起,看来每个人的心里都不安宁。 “咣当!” 就在这个时候,仓库厚重的铁门传来一声响,没一会儿,紧紧闭合的铁门被人推开,瞬间投入的光线里,有几个人影闪进来。 “咔哒”,又是一声清响,仓库里登时光线大亮,却是仓库顶子上的几个大灯被打开了。 骤然出现的强光,让挤在稻草堆上的一伙人瞬间短暂失明,约摸几十秒钟的时间之后,众人的视线才缓缓恢复,而这时,在他们面前却已经多了四个人。 来的四个人都是苏联人,其中两个穿着军装,另外两个,则穿着所谓“内务局”的警察制服。 这四个苏联人中,两个穿着“内务局”警察制服的家伙,竟然都会说汉语,尽管说的不太好,但大体的意思,陈小明他们还是能听的出来的。 就是这两个内务局的家伙,竟然告诉在场的人,他们有一笔生意要谈,而生意的内容,则是有一批玉石矿,想要卖给他们。除了这笔生意之外,他们竟然还提了一个建议:这些人希望他们能够合资创办一家贸易公司,专门做玉石的代销生意。如果他们能够把这个公司建立起来的话,今后,巴格达林所有的玉石矿,都将交给他们的公司代销。 这样一番话,听得在场众人是目瞪口呆,他们怎么也不会相信,竟然会有这样的好事,以这样一种方式,突然落到自己的头上。 0065 莫斯科来人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清晨的第一缕曙光透过木质窗的窗棂投进房间,因为有窗帘的遮挡,房间里的光线还很昏暗,这一缕淡金色的曙光便显得分外明亮,仔细看,甚至能看到细细的灰尘在光线中翩翩飞舞。△¢, 睡梦中感觉鼻子有些痒,陆寒伸手挠了挠,顺势翻了个身,可没过一会儿,又迷迷糊糊的感觉耳朵开始痒了。又抬手在耳朵上摸了摸,陆寒终归还是从睡梦中醒转过来。 睁开眼,视线不是很清晰,近在咫尺的地方,一个女人面对着他躺在松软的枕头上,半张脸都陷进了枕头,另外半张却被淡金色的蓬松长发遮住了。 揉揉有点酸涩的眼睛,陆寒愣了会神,在看到女人的第一时间,他竟然有好半晌没想起这人是谁。约摸过了半分钟的样子,他才霍然响起昨晚发生的事情,这女人不是杰尔赫娃还能是谁? 才刚刚认识的一个女人,原本还是属于别人的,更有讽刺意味的是,她曾经的男人,还应该算是死在了自己的手里,现在呢?这个女人却到了自己的床上,回想起昨晚那场酣畅淋漓的宣泄,陆寒竟然略略又有了几分冲动。 羞耻心这东西,就不应该属于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就像如今的陆寒,他看中了身边这个女人的美貌,想要将她占为己有,想要在她身上发泄一番,就会直接去做,才不会考虑这女人的想法。就像是一支香烟,烟瘾上来了,难道还有人会考虑香烟本身的意愿吗? 侧卧着身子躺了一会儿,陆寒将盖在杰尔赫娃身上的绒被掀开,在她不着寸缕的身子上逡巡一番,感觉有些情动的时候,便翻身爬起来,分开她并在一起的双腿,俯身趴了上去。 或许是昨晚被折腾了太久的缘故,杰尔赫娃睡得有点深,陆寒在她身上耸动了许久,她才在一声轻吟中猛地睁开眼,待要挣扎,却发现自己身上的男人是陆寒...... 经过了一夜的休养,晨起的陆寒精力充沛,而昨天才上手的杰尔赫娃,对他来说还是比较新鲜的,不说迷恋吧,但兴趣还是比较浓厚的。杰尔赫娃显然也存着曲意奉承的心,百般逢迎,万分顺从,就连叫声都是那么的催人奋发。 这一番纠缠,持续的时间有点长,直到费纳耶娃送来早餐的时候,陆寒还在奋战呢。 在追随陆寒的一干人中,费纳耶娃是个很特殊的存在,而且她这种特殊性,已经越来越明显了。陆寒现在不论去什么地方,都会带着她,而且在任何一个落脚的地方,她都和陆寒住在一起,即便是陆寒的床上有别的女人,费纳耶娃也从不避讳,大部分时候,都是陆寒住在卧室里,她则住在卧室外的客厅内。 费纳耶娃送来的早餐有两份,样式比较简单,就是煎鸡蛋、酸奶和白软干酪。盛着早餐的餐盘,就放在床头柜上,费纳耶娃看了一眼床上正伏在杰尔赫娃后背上耸动屁股的陆寒,抿了抿嘴,也不说话,就那么安静的站在床边上。 随着一阵儿粗重的喘息声,陆寒的动作骤然加速,没一会儿,他便趴伏在杰尔赫娃汗津津的后背上不懂了。就这么安静的趴了几分钟,陆寒翻个身,仰躺在床上,微微喘息着问道:“有事吗?” 费纳耶娃这才小声说道:“先生,那些中国人已经准备好了,你还有什么安排吗?” “哦?”陆寒仰起头,看样子是想坐起来。 费纳耶娃适时的上前一步,扶着他的肩膀,帮着他坐起身。 “把他们集中到外面的操场上,”陆寒站起身,趿拉上床边的拖鞋,说道,“顺便把他们所有的资料都拿过来,我一会要看。” “好的先生,”费纳耶娃应了一声,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直接进了卧室配套的浴室。她知道陆寒有洗晨澡的习惯,尤其是在做了“体力活”之后,而后勤驻地这边,用的都是太阳能,洗澡水需要放一会才会热,所以,她得先去把水放好。 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响起,陆寒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走到窗边,伸手将遮的严严实实的窗帘拉开。 今天的天气很不错,阳光很足,足的有些刺眼。 窗外那个不大的小广场,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了,就连地上那些血迹也被冲洗干净了,任谁也想不到昨晚那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随着阿日斯兰的死,整个阿日斯兰黑帮也将成为一段历史,自今而后,巴格达林将不再有什么所谓的阿日斯兰黑帮,目前全苏联最大的玉石地下贸易,将在几天后,由一个名为杰尔赫娃矿业的公司所掌控。从巴格达林去往维吉姆山的两条通道,将会再次被护林部队关闭,为了保证这种封闭的严密性,杰尼斯将会在维吉姆山北麓,增调一支护林部队驻扎。 昨晚,陆寒已经与杰尼斯、德米特里达成了协议,从下一个月起,杰尔赫娃矿业公司,将每月向他们支付6万卢布现金,除此之外,每过六个月,他们还能得到一笔数额为10万卢布的“经费”,这些经费并不是给他们的,而是让他们拿去上下打点的。 每月6万卢布,相当于不到3万人民币,也就是不到1万美元。这笔钱听上去似乎并不多,但却足以令杰尼斯和德米特里感觉满意了。原本,杰尼斯可没想过能得到这么多,他现在每月的薪水只有不到一千卢布,所以,他想着每年能搞到几万卢布就不少了,因此,当陆寒提出每月给他和德米特里各自6万卢布的时候,他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而德米特里的情况,与他也差不多,总之,两人对这个价码都很满意。 站在窗前抽了一支烟,等到陆寒转过身的时候,才发现杰尔赫娃已经把衣服穿好了,正坐在床边看着桌上的早餐愣神,时不时的,还偷偷咽口唾沫。 陆寒这才想起来,这女人昨天连晚饭都没吃,难得她竟然能忍到现在。 走到床边,陆寒将一盘干酪端起来,放在一边,说道:“你先吃吧,我去洗个澡,一会还有事跟你说。” 话说完,也不等杰尔赫娃开口,便径直走进浴室。 简单的冲了一个澡,又洗漱了一番,陆寒再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杰尔赫娃已经把整盘的早餐都干掉了,独留下了那盘干酪。 陆寒身上裹着一条浴毯,一边擦拭着头发,一边走出卧室。 客厅里,费纳耶娃已经把一份不是很厚的资料放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这会正忙碌着沏茶。 陆寒走到窗前,朝窗外不远处的小广场看了一眼。只见在那个小广场上,包括陈小明兄妹在内的十几个中国人,正蹲在地上吃着早餐。他们的早餐和陆寒的不同,但也不是很差经,有三明治,有酸奶,只是没有煎鸡蛋和干酪。 “哪个是刘向东?”陆寒在窗前看了一会儿,头也不回的问道。 此前,陆寒看过这些人的资料,有一个大体的印象,而他能记住的名字,除了陈小明兄妹之外,还有一个潘德贵,一个刘向东。 刘向东,河北廊坊人,今年42岁,曾经在廊坊市水利局工作。四年前,评职称失败的刘向东辞去公职,下海经商,开始在京津冀一带倒腾古玩玉器。直到四年前,他才在北京的琉璃厂西街,租了一间门店,开了一家古玩店。 不过,他在这家古玩店上没赚到什么钱,只干了一年便关门了,之后,就开始倒腾玉石。两三年的工夫,刘向东倒是在玉石生意上赚了不少钱,后来,随着苏联局势陷入动荡,他就跑到了巴格达林,做起了进口贸易。 按照杰尔赫娃的说法,再对照刘向东昨天的供述,陆寒知道,在过去半年多的时间里,阿日斯兰最大的客户就是这个人,同时,他也是与阿日斯兰交往最为密切的中国商人。 刘向东与阿日斯兰之间是什么关系,陆寒并不关心,他只是需要一个中国方面的销售渠道,而这个刘向东,显然是个不错的选择。 站在窗前看了一会儿,陆寒转身回到沙发前面,一手拿过那份干酪,咬了一口,一边吃着,一边拿起费纳耶娃拿来的那份资料。 在这一伙中国商人中,除了刘向东之外,实力最强的应该就是刘向东的合作人,一个叫翟岳的年轻人。不过,这个人并不是专门做玉石生意的,他的老本行是倒腾服装,玉石生意只是他的副业。 将资料飞快的看了一遍,陆寒考虑了一会儿,正想着说什么的时候,房门却被人敲响了。 “先生,符拉迪沃斯托克有消息送过来。”就在费纳耶娃转过身,准备去开门的时候,门外有一个声音传进来。 敲门的是个身材魁梧的年轻人,看到他出现在门外,陆寒本能的皱了皱眉。年轻人是他的保镖,不过却不是陪着他前来巴格达林的保镖之一,而是留在乌兰乌德的两人之一。 “先生,符拉迪沃斯克来的消息,”年轻人没有进门,而是直接在门外说道,“莫斯科来人了,让你尽快回去。” 0066 大生意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陆寒不喜欢意外,他喜欢一切事情都按部就班,都在掌握之中,但这是世界是有其自身运转规律的,任何人都不可能将一切未发生或正在发生的事情,掌握在自己手心里, 莫斯科来人了,来的人名叫瓦连京・尤马舍夫,此人的公开身份,是《星火》杂志副主编。 要知道,此前不久,陆寒才刚刚借助《星火》杂志之手,做了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而此刻,这家杂志社的副主编却找上门来,由不得他不心怀警惕。 按照保镖接到的消息来看,这个尤马舍夫是孤身一人来到远东,来到符拉迪沃斯托克的,他直接找上了启光能源贸易公司,点名要见陆寒。没人知道他的意图是什么,哪怕是伊里奇都不清楚。 作为《星火》杂志的副主编,尤马舍夫的身份和地位并不低,别看他很年轻,今年才三十出头,他就在符拉迪沃斯托克等着,见不到陆寒就不走,态度很强硬。 说实话,类似尤马舍夫这样的人,陆寒绝不会怕,但也不愿意轻易得罪,毕竟那只会给他带来麻烦,而不会有任何益处。 没办法,陆寒只能暂时将巴格达林的事情放在一边,紧急动身,返回符拉迪沃斯托克。 从巴格达林乘车抵达乌兰乌德,又直接乘坐飞机飞往符拉迪沃斯托克,这一路兼程,到第二天中午,陆寒便见到了这位素未相识且名不见经传的家伙――名不见经传?的确,此时的尤马舍夫只能算得上是名不见经传,陆寒也不可能知道这家伙后来干出了多大的事。 就在启光能源公司总部的办公室里,陆寒与尤马舍夫的秘密会面持续了将近四个小时,随后,在下午快要六点的时候,尤马舍夫离开启光能源公司,毫不停留,直接乘坐飞机离开符拉迪沃斯托克,返回莫斯科。而就在尤马舍夫离开后的第二天,陆寒开始调整手下全部实业公司的运转计划,又在短短三天时间里,将此前分批转出海外的资金,包括此前经由若干家海外公司转卖滨海信托旗下股份的收益,系数汇总到瑞士银行,再之后,就在与尤马舍夫会面后的第五天,他也搭乘飞机直奔莫斯科。 说实话,就目前来说,陆寒在远东铺的摊子很大,但他手里真正能够动用的现金并不多,西进莫斯科,他几乎将启光能源、阿尔贝运输公司等企业的现金抽调一空。再加上他小金库里的私房钱,还有通过滨海信托收获的一大笔进项,全部算到一起,也只有不到7千万美元的资金。如果说这笔钱出了什么意外,毫不客气的说,陆寒就只能光着屁股跑路了,他在远东的一切都将彻底崩盘,想要追着干掉他的人,估计能从符拉迪沃斯托克排队排到哈尔滨。 把全部资金集中起来,对陆寒来说无疑是存在风险的,而且风险很大,那他这又是打算干什么呢? 正所谓无利不起早,而若是没有成倍的利润,陆寒也肯定不会做这种风险太大的事,他这次之所以要这么做,就是因为莫斯科有一笔大生意在等着他。这笔生意潜在的利润之大,足以让他心甘情愿的冒上杀头的风险,更别说是倾家荡产了。 进入三月份以来,随着第一次人民代表会第三次会议的延续,大会的议程已经进入了新一轮的选举阶段,在这一轮的选举中,大会将选出全新的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团。而按照规定,各加盟共和国最高苏维埃主席,将从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团成员中诞生。 这一场选举,对某些人来说可谓无关紧要,但对于另外的某些人来说,却是至关重要的。比如说,鲍里斯・尼古拉耶维奇・叶利钦,对他来说,能否获选成为最高苏维埃主席团成员,将直接关系到他今后的政治生命延续问题。 没错,叶利钦需要进入最高苏维埃主席团,因为只有那样,他才有机会获选为俄罗斯最高苏维埃主席,同样的道理,也只有成为俄罗斯最高苏维埃主席,他才有机会在下一步竞选中,获选为俄罗斯第一任总统,也只有成为俄罗斯第一任民选总统,他才真正具备与中间派、保守派正面对决的实力。 为了获得这个胜选的机会,叶利钦做了很多努力。他为了获得俄罗斯人的选票,甚至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公开喊出了“俄罗斯人优先”的口号。而在他的竞选纲领中,还提到要将矿山、森林、土地等自然资源,收归俄罗斯国有;要求俄罗斯独立主权;要求废除苏联公民身份,俄罗斯人只能拥有俄罗斯国籍等等等等。毫无疑问,这是公开的、毫不掩饰的分裂举动,也正是靠着这些,叶利钦才以86%的高得票率,获选为人民代表。 但是,叶利钦的这些举措虽然帮助他获得了人民代表的身份,却也给他带来了无穷后患。普通老百姓是好对付的,他们的思想简单,考虑问题也不是很全面,受民族主义情绪的蛊惑,他们很容易就会把瞟投给叶利钦这样的人物。可是在进入人民代表大会之后,叶利钦再想更进一步,获选最高苏维埃主席团成员身份的时候,障碍就出现了。 主席团成员的选举,是在人民代表大会内部进行的,有权投票的人是全体两千多名人民代表。毫无疑问,这些人民代表可不是普通老百姓,他们有谨慎的思维,也有较为正常的大局观。可以说,在整个人民代表大会内部,除了来自波罗的海三国的代表分裂倾向严重之外,大部分加盟共和国的代表们还是不希望分裂的。比如说中亚五国的代表,他们甚至因为叶利钦提出的“俄罗斯人优先”的口号,而与他站到了对立面上――这也是“跨地区议员团”的规模,迟迟得不到发展的最直接原因。 人代会三次会议上,叶利钦在此前的投票中获选为最高苏维埃建设委员会主席的职务,如果是不了解情况的人,估计会认为他人缘很好了。实际上,这只是一个假象,不要忘了,戈尔巴乔夫就曾经任命他为“苏联建设委员会第一副主席”,而在把这个职务给了他的同时,戈尔巴乔夫还说了一句话:“不会让你再搞政治!” 说白了,这个职位就相当于流放,是将叶利钦赶出了莫斯科的权力核心。现在,叶利钦重新获得了这个职务,而且还是在人代会选举中获得的,这说明了什么?不用说,这实际上是对他的一个嘲讽,是不支持他的人民代表们,用手中的选票将他放逐了。 果不其然,就在选举最高苏维埃主席团的前两轮投票中,叶利钦不出意外的落选了,主席团成员的大名单中,没有他的名字。 老叶同志前景堪忧。 不过,叶利钦毕竟是个抗打击能力异常强大的政客,虽然说接下来的第三轮选举中,不出太大的意外,他已经没有机会了,可他仍旧没有放弃,他开始走歪门邪道,开始场外运作。正是在这种情况下,素来和他走得很近的尤马舍夫,开始了全俄罗斯的大旅游,从卡累利阿到外高加索,从白俄罗斯到远东,短短七天时间,尤马舍夫几乎就把整个苏联转了个遍。 除了远东的陆寒之外,没人知道尤马舍夫还与什么人见了面,当然,更没人知道他们谈过些什么。 .................. 四月初的莫斯科天气渐渐转暖,而随着暖意的徐来,整个城市的空气质量却在急剧恶化,当然,这个城市最为恶化还不是空气质量,而是这里的治安和社会环境。 刚刚上午九点,花园环路与列宁格勒大街的交汇处便出现了大塞车,整个列宁大街上,从白俄罗斯站到航空大楼一线,都被堵得严严实实的,陆寒很不幸,他所乘坐的伏尔加轿车,也被堵在这一段路上。 这次来莫斯科,陆寒下榻的地方是与俄罗斯政府大楼隔河相望的外交部迎宾馆,而他今天要去的地方,则是希姆基霍夫利诺。车被堵在天文馆附近,整整半个小时,都没能往前移动几十米。 莫斯科各个院校的学生,最近几天都在搞游行示威,他们高呼着要求俄罗斯独立的口号,堵死了通往市中心的若干条通道。这些游行学生真的很爱国,他们认为俄罗斯之所以陷入今天这样的窘境,都是被别的加盟共和国拖累的,比如说什么哈萨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什么的。他们认为是那些中亚穷鬼掏空了俄罗斯人的钱包,吃掉了原本应该属于俄罗斯人的面包。 陆寒才不关心这些学生的胡搞瞎搞,他真正关心的,是一场即将到来的会面,如果这场会面获得成功的话,那么他的事业将有机会攀向顶峰。 每次想到这些,陆寒都禁不住要看看自己手里拿着的那份文件。这份文件是尤马舍夫给他的,其中涉及到了一项改革――“500天计划”。 0067 豪赌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这两天,陆寒深入的研究了苏联高层,在最近一段时间围绕改革所展开的激烈辩论,他认为,这次召开的人民代表大会三次会议,可以看成是苏联改革的一道分水岭。 在这道分水岭之前,苏联改革的路线、方针、政策,基本上还是以中间派为主导来制定的,争论主要集中在保守派与改革激进派之间,同时,这两派之间的争论,也主要集中在政治改革方面,还没有进入经济改革领域。 之所以出现这种状况,一方面是因为以戈氏为核心的中间派代表势力,提出的“三自一全”改革方案,在某些方面还是起到一定的积极作用;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改革激进派势力弱小,他们也没有自己的经济改革方略,全部精力还都围绕在抢班夺权上。 而自从三次会议召开以来,在政治上越来越独立的改革激进派,实力大涨,同时,随着一大批经济界精英的加入,再加上中间派主导的经济改革已经彻底失败,改革激进派也提出了自己的经济改革方略,这个所谓的方略,就是现在吵闹的很凶的所谓“500天计划”。 陆寒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前来莫斯科?原因很简单,在与尤马舍夫会面的过程中,陆寒看到了这份所谓经济全面改革“500天计划”的全部内容,同时,他也从尤马舍夫那里,得到了很多的承诺。 “500天计划”的主要内容,实际上就是莫斯科继续推行的经济改革,将以激进的方式,在500天内,迅速建立以私有制为基础的自由市场经济,同时,全面放开物价调控。 这个计划,自从被炮制出来的那一天起,就存在着极大地纷争。以雷日科夫为首的苏联部长会议,坚决抵制这种“不负责任”的激进改革计划,他们坚持推行一种渐进的,建立以多种所有制为基础的可调节市场经济。 双方的论战从媒体舆论延伸到人民代表大会,最终闹的不可开交,改革激进派的咄咄逼人,最终将原本立场较为中立的雷日科夫集团,推到了保守派一方――这也是叶利钦在人代会选举前两轮投票中失利的重要原因。 随着雷日科夫集团的全面“向左转”,保守派势力大涨。原本,骑墙的戈氏还想玩个平衡之术,为了保守派势力的壮大,戈氏本人甚至都站出来公开支持“500天计划”。但是很可惜,如今的改革激进派已经看不上几乎众叛亲离的戈氏集团了,他们无视了戈氏的好意,给了他一份闭门羹。 总而言之,目前的局势很复杂,戈氏集团已经失去了对苏联核心权力的掌控,保守派虽然略占上风,但优势并不明显,而改革激进派呢?其弱势地位虽然不明显,但自身还存在一个最大的问题,那就是势力比较分散,几乎可以说是一盘散沙。 在人代会选举中明显失利的叶利钦,察觉到了危险,也认识到了自身的不足,在完全被动的局面下,这家伙开始剑走偏锋,以迂回的方式开辟了另一个战场――金钱战场。 尤马舍夫拜访的人可不仅仅只是陆寒一个,他只是其中一个,当然,在尤马舍夫的整个拜访名单中,除了那些国外进驻苏联的银行代表之外,就是打着各种幌子的基金会负责人,而剩下的一少部分,则是类似陆寒这样的,依靠各种非法手段攒取了巨额财富的大奸商。 在如今苏联的国内局势下,搞政治需要金钱的支持,至于需要多少,那是没有一个确数的,总之是多多益善。不过,尤马舍夫这次“国内游”,却没有太大的收获,毕竟此时的叶利钦并不能给人带来太大的实惠,他能拿出来交换金钱的,无非是一些华而不实的承诺。 另外,尽管是改革激进派的代表人物之一,但也总归只是个“之一”,在草头王遍地的改革激进派势力中,同等地位的所谓“代表人物”还有很多,其中的一些甚至比叶利钦更加的有声望。比如说列宁格勒自由派的领军人物索布恰克;比如说在高级知识分子中声望卓著的“学院派”代表人物,现任俄罗斯最高苏维埃第一副主席的哈斯布拉托夫;再比如说拥有军方背景的堂堂少将、“苏联英雄”称号获得者鲁茨科伊。 作为叶利钦的私人代表,尤马舍夫并没有得到太大的收获,但他却成功的说服了陆寒。不,准确的说,是陆寒看好叶利钦这个人,因此,不惜孤注一掷,在这个陷入颓势的家伙身上,毅然决然的下了重注。 科列舍沃别墅,陆寒的车在经过了长时间的塞车之后,直到十点钟,才赶到这个与别人越好的见面地点。 所谓的科列舍沃别墅,并不是一个别墅区,而是一栋位于科列舍沃森林中的私人别墅,说它是别墅,其实它多少还有些不太够格,就那么一栋简简单单的二层小楼立在荒僻的森林边缘,看着倒更像是一栋农舍。 这栋别墅的主人在如今的莫斯科很有名,他叫阿列克谢・伊万诺维奇・卡赞尼克,乌克兰人,自幼随父母移居远东,从小就是在伊尔库茨克长大的。其自伊尔库茨克大学毕业之后,曾经在西方国家留学数年,后回国任教,对西方的政治制度颇有研究,去年,获选为苏联人民代表,在所谓改革激进派的学院派势力中,他与哈斯布拉托夫是旗鼓相当的人物,而且在此次的第三次会议前两轮选举中,此人已经成功被选入最高苏维埃主席团。 陆寒的车子停在距离别墅十几米远的地方,而后,负责开车的费纳耶娃从驾驶室里抢先钻出来,替陆寒拉开车门。 今天出来的时候,陆寒穿了一件天蓝色的及膝风衣,头上则戴了一顶不合时宜的茶灰色列宁帽,脚下却是一双白色尖头皮鞋,整个人的装束看上去,真是要多么不搭就有多么不搭。 从车上下来,陆寒两只手揣在风衣口袋里,饶有兴致的四处打量周围的景致,直到费纳耶娃将一个银色的手提箱从车里拿出来,他才迈着悠闲的步子,朝别墅走过去。 别墅外的白色木栅栏门关闭着,费纳耶娃朝别墅正门眺望一眼,伸手抻了抻门扉上的叫铃长绳。 过了几分钟,一个身材肥胖的中年妇人从别墅里走出来,一边疑惑的打量着陆寒两人,一边走过来,问道:“请问,你们找谁?” “请问,阿列克谢・伊万诺维奇先生在家吗?”费纳耶娃笑着问道。 “你们是......”老妇人走到门边,迟疑着问道。 “我们是从涅留恩戈里来的,”费纳耶娃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隔着门扉递给老妇人,笑道,“瓦列里・顿斯科伊先生委托我们来拜会阿列克谢先生,还让我们给先生带了些东西。” 瓦列里・顿斯科伊,和卡赞尼克一样,也是乌克兰人,现在居住在远东的萨哈共和国,此人不仅与卡赞尼克是同乡,而且还是同学,当然,他也是萨哈共和国选出的人民代表之一。 “啊,是瓦列里啊,他怎么没来呢?”老妇人应该就是卡赞尼克的妻子,她听了费纳耶娃所说的话,挤出一丝笑容,将门打开,说道。 “瓦列里先生有事回萨哈去了,要过两天能回来。”费纳耶娃错后一步,介绍陆寒道,“这位是陆寒,陆先生,也是瓦列里先生的朋友。” “是吗?快请进,快请进。”老妇人热情的说道。 “谢谢,”陆寒道了声谢,迈步走进院子。 听说是丈夫老同学介绍来的人,老妇人自然高兴,她一路将陆寒两人迎进家里,嘴里还絮絮叨叨的说道:“阿里克还说要请瓦列里过来吃顿饭呢,只是最近一段时间,家里有很多的事情,忙不过来,这才拖延下来,没想到他竟然回远东去了。” “听瓦列里说,阿列克谢先生家里好像出了事?”陆寒面带微笑,插口问道。 “啊?”老妇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她明显有些干裂的嘴唇抖了抖,叹口气,沉默了良久,才说道,“是啊,我的......” 老妇人明显是不想谈这个话题,正好,她才刚开口,几个人恰好走到别墅正门前面,借着开门的茬,老妇人的话头收住,整个人再次陷入沉默。 “听说是阿列克谢先生的儿子,格尔曼先生患了重病?”陆寒却没有撇开这个话题的念头,他继续追问道。 刚刚走进门的老妇人脚下一顿,扭头看了陆寒一眼,脸上的表情有几分不快。她觉得这个年轻人很没有礼貌,人家明显不愿意谈的话题,他非得揪着不放,实在是失礼的很。 “听说是终末期的肝硬化?”陆寒脸上的笑容不减,继续问道。 “嗯,”老妇人的脸色愈发难看了,她嗯了一声,而后就站在门口的位置,正好堵住了陆寒进门的路。看那架势,她似乎是要把陆寒两人轰走了。 “我叫陆寒,今天正是为格尔曼先生的病来的,”陆寒也不急着进门,他就站在门外,微笑着说道,“我可以为格尔曼先生找到匹配的健康肝脏,并且愿意为他提供支持肝脏**移植手术的全部费用。” 0068 魔鬼的交易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陆寒口中所说的“格尔曼先生”,就是卡赞尼克唯一的儿子:格尔曼・阿列克谢耶维奇・卡赞尼克。⊙, 作为卡赞尼克唯一的儿子,格尔曼上个月才刚刚过了24岁生日,但因为一定的先天性原因,他患有严重的终末期肝硬化症,而治疗这种病,唯一的办法就是肝移植手术。 在这年月,做肝移植手术并不容易,尤其是做**肝移植。所谓**肝移植,就是将捐赠者的部分肝脏移植到病人身上,这里的捐赠者是活人而不是尸体。这种手术之所以难,是因为捐赠者不容易找,毕竟第一例此类手术的成功,还是在去年,几乎没人舍得拿自己小命开玩笑。更重要的是,苏联的医疗技术还没达到这程度,要做此类手术,必须到美国才行,如此一来,不考虑**,光手术费就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卡赞尼克是搞学问的人,用不太恭敬的话说,就是个臭知识分子,精神世界很丰满,但钱包却很干瘪,他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来给宝贝儿子动手术。 所以,当陆寒道明来意之后,老妇人就惊呆了,又过了半个小时,还在克里姆林宫开会的卡赞尼克,便坐到了陆寒的对面。 别墅二楼的小客厅里,陆寒坐在东侧的沙发上,仅隔着一道长条几,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看上去有六十多岁的白发老头。老头长得有点胖,明显是发了福的,但他的脸色却很憔悴,眼神中的忧郁分外明显。 “阿列克谢先生,我是个爽快的人,说话没有兜圈子的习惯,”陆寒手里端着一杯咖啡,眼睛看着咖啡上浮着的奶沫,语气平淡的说道,“请允许我直率的道明来意。” 陆寒的话说到这儿,侍立一旁的费纳耶娃弯下腰,将长条几上的银色手提箱打开,朝向卡赞尼克那一方。 手提箱里放满了绿色的美元大钞,一沓一沓的,而在钱的最上面,还有一个精致的黄色信封。 “这里有五十万美元,还有一张花旗银行开具的,两百万美元的现金支票,”陆寒仍旧低着头,语气不带丝毫感情的说道,“我希望你能把这些钱收下,毕竟格尔曼先生的移植手术成功之后,还需要长时间的调养,这些钱就是给格尔曼先生将养身体用的。” “你还没有说清楚到底怎么帮我的格尔马。”卡赞尼克眼睛直勾勾盯着陆寒,急切地问道。没错,他并不怎么在乎那些钱,但却不能不在乎自己的儿子。 “我已经联系了美国的凯恩兹教授以及他的医疗团队,”陆寒抿嘴笑了笑,微微抬起头,说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三天后,他们就会抵达东京,只要格尔曼先生愿意去一趟东京,三天后,凯恩兹教授就会帮他做术前的准备工作。” “**呢?**的问题怎么解决?”卡赞尼克问道。 陆寒再次抿抿嘴,抬头瞟了一眼费纳耶娃。后者抬手从衣领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份折叠好的纸,展开后放到卡赞尼克面前。 “这里有一份肝移植的捐赠协议,阿列克谢先生只要在上面签了字,**的问题就解决了。”陆寒说道。 卡赞尼克飞快的将那张纸抓在手里,迫不及待的看了一遍,只是在他看着的时候,原本只是憔悴的脸,瞬间变的一片煞白。 没错,这张纸根本不是病患家属同意手术的协议,而是一份黑市购肝协议,只要卡赞尼克在上面签了字,就意味着他同意对方用任何手段去攒取**了。 卡赞尼克不用动脑子就能猜到,这个所谓的**将从哪里来,他甚至可以想到,儿子得到移植的很可能不是“捐献者”的一部分肝,而是整个肝脏。这份协议背后潜藏着的,是一幢血淋淋的罪恶,儿子康复的代价,就是有一个无辜的人将会被活生生的摘走肝脏。 守在卡赞尼克身边的老妇人,也看到了协议上的内容,与丈夫一样,这老妇人也瞬间变得脸色煞白,费纳耶娃甚至能清晰看到她的身子在发抖,抖得很厉害。 “阿列克谢先生,我知道你在犹豫,当然,你也有时间多做考虑,”陆寒等了将近五分钟,见一对老夫妻还没有开口的意思,便说道,“我可以给足够多的考虑时间,一天,一月,甚至是一年,不过,我不认为格尔曼先生还能等得了那么久。” “我......不,我不能......”卡赞尼克哆嗦着抬起双手,嘴里无意识的磕巴着,将整张脸都捂了起来。 “那就算啦,”陆寒耸耸肩,干净利落的站起身,随口说了一句,就要往外走。而站在一边的费纳耶娃,则弯下腰,伸手去拿那张协议。 “不!”老妇人终于忍不住了,就在费纳耶娃即将抓到那张协议的时候,她猛地扑过去,用肥胖的身子将协议整个压住,而后,就那么趴在桌上放声大哭,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陆寒看也不看她,继续着刚才的节奏,转身朝门口走过去。费纳耶娃迟疑了几秒钟,伸手抓住老妇人的胳膊,就想从她身下将那张协议抽出来。 “不,不行!你们不能这样......”老妇人拼命的挣扎,嘴里哭喊的声音都变了调。 “说吧,把一切都说出来!”卡赞尼克终于开口了,他一把抓住费纳耶娃的手腕,两只眼睛血红血红的盯着陆寒,大声道,“你们到底想要什么?!告诉我,我什么都答应了......你们,你们是魔鬼,你们赢了,你们拿走我的灵魂吧,只要能把我的格尔马留给我......” 陆寒的嘴角抽了抽,慢慢转过身,重新走到沙发前面坐下,微笑道:“这么说,咱们可以好好地谈一谈了。” ......................... 入夜的莫斯科,少了一份喧嚣,多了一份清冷。 列宁山下的莫斯科酒店前,穿着一身西服正装的尤马舍夫,带着两名助手守在酒店门口的地毯上,笑容满面的恭送每一位走出酒店的客人。 就在不久前,就在莫斯科酒店的大宴会厅里,叶利钦发表了他为第三轮竞选所准备的演讲,而受邀前来的客人,除了上百名人民代表之外,还有一些背景深厚的“外国来宾”。 现在,演讲已经结束,一部分不打算参加晚宴的客人,正在陆续离开。尤马舍夫也知道,这些借故离开的人,都是不打算不支持叶利钦的人,他们之所以前来旁观演讲,估计也就是一个面子上的事罢了。不过尤马舍夫并不灰心,因为他此前的一系列行动,已经有所收获了,美国民主基金会已经承诺,将为叶利钦提供三千万美元的经费。除此之外,支持叶利钦的一系列“外国友人”,也纷纷慷慨解囊,全部的支援经费合起来,总数已经超过了8千万美元。 除了这些之外,尤马舍夫还从一些本国商人手里,筹集到了超过5000万美元的选举经费,合到一起的话,上亿美元的资金,已经足够他们进行下一步运作了――不要以为由普选产生的人民代表,就是真正代表人民的了,那两千多名所谓的代表中,可着实有一部分贪得无厌的家伙。对这些人来说,他们才不管什么立场、派别,只要给的钱足够多,他们甚至可以把票投给一只狗。 就目前来说,尤马舍夫就要帮助自己的老板,把这一部分选票拉到盘子里。 好不容易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尤马舍夫吐了一口气,心里盘算着,今天下午前来的人民代表,一共有137位,此刻留下来参加晚宴的,还有43位。这些人,过去都是持中间立场的,这会能够留下来参加晚宴,就说明这些人是可以争取一下的。 心里算计了一会儿,尤马舍夫正准备转身回到宴会厅,就看到四五个人正缓步走上酒店前门台阶,而走在他们最前边的,是一个黑头发黄皮肤的亚洲人――这个人尤马舍夫认识,他几天前才与此人见过面。 不经意的皱皱眉,尤马舍夫停下了转身的动作。 没错,来的人正是陆寒,他身后的一行人中,除了费纳耶娃之外,剩下几个都是保镖。 “尤马舍夫先生,晚上好,”陆寒从台阶下一步步走上来,离着还有七八级台阶的时候,便面带微笑的说道。 “哦,陆先生,”尤马舍夫站在原地没动,脸上带着敷衍的笑容,说道,“你这是......” 要说对于陆寒这个人,尤马舍夫倒是没有轻视过,只不过他之所以重视陆寒,只是为了从他手里得到一笔钱,以此来充实竞选经费。他或许能代表叶利钦,与陆寒这种人做一些地下交易,但却绝不会把这种交易摆在明面上,更不可能闹得举世皆知。就像今天这种场合,接收到邀请的人中,就绝对不会出现类似陆寒这样的家伙。 “听说今天下午有鲍里斯先生的演讲,为了表示对他的支持,尽管没有接到邀请函,我也还是不请自来了。”陆寒呵呵一笑,没皮没脸的说道,“希望我没有来晚。” 0069 没资格?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这......”尤马舍夫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有些无奈的说道,“陆先生,非常抱歉,演讲已经结束了。≧頂點小說,” “是吗?”陆寒脚下不停,只是在经过尤马舍夫身边的时候顿了顿,“那实在是太遗憾了,不过我记得下面还有宴会吧?这样也可以,我想和鲍里斯先生见一面,谈一谈接下来的事情。” 眼瞅着陆寒从自己身边走过,尤马舍夫急忙转过身,给一直站在身后的几个人打了个眼色,这些人都是富有经验的保镖,他们迅速领会了尤马舍夫的意图,脚下微微一动,便有人挡在了陆寒的面前。 “非常抱歉,陆先生,”看到陆寒被拦住,尤马舍夫抢先跨了一步,站到他身边,说道,“现在宴会也已经开始了,这时候再进去,恐怕有些不太合适。” 语气沉了沉,见陆寒有些不以为然,他又补充道:“而且,陆先生,今晚受邀参加晚宴的,不是国际友人,便是人民代表,你去似乎有些不太合适。” “不太合适?”陆寒看看挡在自己面前的两名彪形大汉,人家面无表情的站在那儿,明显就是不打算放他进去了。 尤马舍夫不说话,那份沉默估计是个人就能明白什么意思。 其实,对尤马舍夫来说,倒不是现在看不上陆寒这种奸商了,虽然他们筹措到的资金在短期内已经够用,但毕竟没人会嫌钱少,他之所以拦住陆寒,的确是因为这个家伙不太适合出现在今天这样的场合里。 尤马舍夫也知道,自己这种做法很可能会激怒陆寒,可他也没得选,毕竟相对于宴会的重要性来说,陆寒这样的潜在支持者仍旧是无足轻重的。 “你确定吗?”陆寒也不生气,他退后一步,站到尤马舍夫面前,再次问道。 “陆先生,”尤马舍夫面带微笑的说道,“今晚的宴会,的确不太适合你,当然,我会把你前来拜会的消息,转告鲍里斯先生的,我想,他应该很乐意选一个合适的时间,与你会面的。” 尤马舍夫脸上的笑意看着很真诚,但拒绝的语气也同样的强硬,没错,他已经放弃陆寒了,作为叶利钦的全权代表,他有这个权力。 “原来是这样,”陆寒也不生气,他笑了笑,抬手看看腕表,而后转过身,面朝着宾馆阶梯的下面,说道,“那好吧,既然你认为我的身份,不适合出席今天这样的宴会,那我似乎只能接受你的建议了。不过,在我离开之前,你应该不会介意我在这里多呆一会吧?” “不不不,陆先生,这与你的身份没有任何关系,希望你不要误会,”尤马舍夫仍旧是那份和煦的笑容,说道,“至于这里......陆先生当然可以留在这里。” 陆寒抿嘴笑了笑,没有再理会这个曾经不远万里去找自己的家伙,他相信今晚自己肯定能进得去,也不为别的,就因为他那份信心。 两人之间的交谈到此结束,尽管是并肩站在台阶上,在之后的大半天时间里,两人谁都没跟谁说话,就像彼此间根本就不认识一般。 就在这份安静中等了几分钟,一道绵长的车队,突然出现在酒店西北停车场所在的方向。 陆寒看着这道驶过来的车队,不经意的笑了笑,而后迈步走下台阶。 车队并没有进入停车场,而是径直开到了台阶下方的,尤马舍夫有几分惊讶,同时也有几分困惑,他实在想不出,那些车上到底坐了些什么人。 就在尤马舍夫的这份疑惑中,车队的第一辆车首先停在阶梯最下方,当随车的司机,将车门打开之后,一个在尤马舍夫看来非常熟悉的人物,就那么不紧不慢的从车里钻了出来。 “怎么,怎么会是他?”等到看清来人之后,尤马舍夫几乎惊讶的喊出声来。 没错,车上下来的人正是此前才与陆寒见过面的卡赞尼克。 更令尤马舍夫感觉惊讶的事情随后发生,一辆辆轿车先后在酒店台阶下方停下,每一辆车上下来的人,尤马舍夫几乎都认识,即便是叫不上名字来的人,也都是他感觉很面熟的。 今晚,随同卡赞尼克一同前来的人,也即是逐一出现在尤马舍夫视线中的人,足有五十四位,他之所以都认识,那是因为这些人都有一个同样的身份——苏联人民代表,而且,他们都来自于广义的远东地区。 就在尤马舍夫感觉惊讶且不明所以的同时,陆寒已经迈着步子从阶梯上走下去,最后,停在了阶梯的中段,同迎面走上来的卡赞尼克握了握手,又小声的说了两句话。 “这......”尤马舍夫更加的糊涂了。他当然知道卡赞尼克是什么人,也知道这老家伙在苏联全新的政坛上,拥有怎样的地位。毫不客气的说,仅从政治地位上来讲,卡赞尼克所处的地位,甚至要比目前叶利钦的地位更高,因为他已经通过第三次会议的前两轮选举,确立了其在最高苏维埃主席团中的席位。而叶利钦呢?他在前两轮选举中完全失败了。 卡赞尼克又怎么会认识陆寒这么一号人?而且看上去他们的关系似乎很密切。 不过,此时的尤马舍夫可没有时间去想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更加令他感觉惊讶的事情随即发生了。除了一马当先的卡赞尼克之外,那些随同前来的五十多名人民代表,每个人在经过陆寒身边的时候,都会先与他握握手,再简单的寒暄两句。 几十个人,很快便在酒店阶梯上会聚在一起,而后有说有笑的走上阶梯,陆寒在与最后一个人握手、交谈之后,也缀在一伙人的最后方,一步步重新登上台阶。 这么多人民代表再次出现于莫斯科酒店门前,而且领头的人还是卡赞尼克,早就有人把消息传进了酒店,那些原本聚集在内的记者们,就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般,飞快的从酒店里簇拥而出,将一个个带有录音功能的话筒,举到各自的采访目标前面。作为这些代表中地位最高的人,卡赞尼克受到的采访自然也最多。 “对不起,今天不接受任何采访,”面对记者们五花八门的提问,强作欢颜的卡赞尼克说道,“不过,我可以向在场的所有人宣布一个最新消息。” 说到这儿,卡赞尼克的语气沉了沉,直到记者们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他才继续说道:“就在今天下午,准确的说,是在四点钟的时候,我与现在在场的这些朋友,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为了国家民主进程的推进以及后续改革的顺利实施,我们决定联合起来,组成一个类似于‘跨地区议员团’,但结构将更加严密的团体。这个团体将命名为‘民主之路’,是的,我们相信,这个名字才符合我们这个团体的宗旨,它所代表的不仅仅是一个方向,也不仅仅是一个目标,而是一段可能会很漫长、很艰苦的斗争。但我们有信心,当然,也希望那些支持我们的人,对此抱有足够的信心。” 刚到酒店门前采访的记者们一阵喧哗,人人脸上都写满了兴奋,这可是个大新闻啊。 五十几名人民代表组成的团体,相对于整个人民代表大会两千多人的总数来说,只能算是一小撮,但可不意味着这个团体的影响力也仅有一小撮。 如今苏联政局的发展很畸形,大部分出身苏共的人民代表,立场也不是很稳固,除此之外,那些非苏共成员的人民代表,也不是都倾向于改革激进派立场的。如果单从人数上看,其实真正的绝大部分人,还是保持的中间立场。 卡赞尼克的立场,应该算是激进的,他在改革激进派的几大势力中,占据着一个很特殊的地位,他的身后,自然也拥有一大批的拥趸。现在,卡赞尼克突然从低调转向了高调,当着众多记者的面,联合了来自远东的五十几名人民代表,这边意味着,卡赞尼克已经成了苏联各方政治势力中,不可忽视的一部分。 陆寒藏身在一群人民代表中间,面带微笑的看着卡赞尼克与记者们周旋,他敢肯定,在宴会厅的叶利钦,肯定已经得知了消息,估计用不了多久,他便会找借口出来,与卡赞尼克做一番接触。 之前,陆寒在尤马舍夫的面前表现很是强硬,那段外人无从得知的对话,也不是陆寒说出来故意惹恼尤马舍夫的,他之所以有那种表现,完全就是为了将来打算。 这次的投机,陆寒确实是把赌注押在了叶利钦的身上,但他所需要的,仅仅是与叶利钦结成一种合作关系,而不是给这位他并不是很喜欢的家伙充当提款机。 陆寒也很清楚,以他现在的身份,是没有太多筹码与叶利钦谈判的,所以,他赌了一把真正足够大的赌局,将卡赞尼克拉入了他的阵营,至于那五十多位人民代表,则是此前就与陆寒有着密切关系的人。现在,这些人就是陆寒的筹码,他要与叶利钦好好谈谈。 0070 盛宴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政治场中的权斗也好,媾和也罢,大多数时候,都是不用互相拼个你死我活的,其主要手法还是“亮肌肉”,大家凑到一块,彼此展示一下肱二头肌,谁的鼓谁的硬,谁就有更大的发言权。¢£, 陆寒今天就是来亮肌肉的,他要通过这种方式展现自己的价值,让叶利钦看看,自己手里掌握的筹码,是否拥有与他谈判的资格。而当得到消息的叶利钦,亲自现身酒店门外,并屈尊降贵的走下台阶,与卡赞尼克热情握手的时候,事实便证明了陆寒的确拥有这个资格。 叶利钦与卡赞尼克在莫斯科酒店外的台阶上热情握手,这一画面被众多的记者拍了下来。这一张照片价值很高,它包含了太多的信息,其中最为直观、最容易被人联想到的,便是改革激进派两大势力的合流, 毫不客气的说,这一信息一旦被确认,必然会在整个苏联政坛引发一连串的震荡,其最直接的效果,便是其很可能促成整个改革激进派势力的全面联合。 不过,处在风暴核心中的卡赞尼克,显然还觉得这场震荡来的不够凶猛。他在与叶利钦洽谈整晚之后,与第二天上午,向人民代表大会提交了一份声明书。就在这份声明书中,卡赞尼克宣布,他将放弃最高苏维埃主席团成员的资格,并要求将这一资格转让给“更加年富力强”的鲍里斯・尼古拉耶维奇・叶利钦(这个身份可以转让啊,很奇葩吧?事实上还真就这样)。 这条声明意味着什么?它意味着,一旦卡赞尼克的申请获得通过,在大会前两轮选举中惨遭淘汰的叶利钦,将直接进入最高苏维埃主席团,同时,这也意味着他将有资格参加俄罗斯最高苏维埃主席的选举。 没人知道在那个神秘的夜晚,卡赞尼克到底与叶利钦谈了些什么,当然,在只重视结果的政治圈子里,也没有人会去关心这类过程性的东西。人们只知道,濒临绝境的叶利钦触底反弹了,他不仅被选为最高苏维埃建设委员会主席,还进入了最高苏维埃主席团,同时,他还融合了改革激进派的两大政治势力,原本各自征战的改革激进派“官员派”与“学院派”,在他的大旗下结盟了。 这就像多米诺骨牌被推倒了第一张牌一样,一系列的连锁反应随之出现。 就在人民代表大会第三次会议的第三轮投票开始前,同样出身学院派的哈斯布拉托夫,以及出身军方的鲁茨科伊,先后与叶利钦会面,仅有较为特殊的索布恰克以及担任着莫斯科市长职务的加夫里尔・**夫被排除在改革激进派的合流之外。 索布恰克之所以被排除在合流之外,是因为他代表的是列宁格勒激进派势力,其与出身自莫斯科的叶利钦势力之间,虽然不存在水火不容的矛盾,但彼此的政见也存在极大异同。至于**夫集团,这个老头以及他的继承者,现任莫斯科最高苏维埃主席的尤里・米哈伊罗维奇・卢日科夫,虽然同样属于改革激进派,但他们的改革诉求主要集中在政治方面,而在经济方面,他们同样反对过分激进的改革计划,尤其是所谓的“500天计划”。 几大改革激进派势力的合流,很快便在苏联政坛掀起了轩然大波,而在这其中,其引发的一个最直接事件,便是雷日科夫政府的彻底失效。 不出陆寒所料,在连番的会面之后,叶利钦与哈斯布拉托夫、鲁茨科伊等人,很快便结成了同盟,再加上有卡兹尼克的全力支持,叶利钦在莫斯科政坛的声势瞬间暴涨。政治圈子就是这样,永远都不乏墙头草一般的投机分子,在前两轮选举中的失利,曾使得叶利钦险些坠入谷底,落井下石的人比比皆是。可随着卡兹尼克那份声明的出现,再加上哈斯布拉托夫、鲁茨科伊等人的加入,叶利钦集团几乎是在一夜之间便成了香饽饽。大批曾经攻讦他的人民代表,转身就成了他的拥趸,而一大批曾经反对他的人,却翻过脸来就成了他的坚定支持者。 进入五月初,第一次人民代表大会的第四次会议上,叶利钦突破戈尔巴乔夫设置的重重障碍,以极高的得票率,顺利接过卡兹尼克让出的名额,正式进入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团,成为苏联权力核心中的正式一员――这件事的意义极其重大,它不仅意味着改革激进派的势力暴涨,同时,还表明了以戈氏为首的中间派力量,已经完全失去了对大局的把握,苏联的政治局面彻底失控。 改革激进派势力大增,叶利钦进入权力核心,但却还不足以控制全局;戈氏权威蒙受重创,失去对全局的把握;保守派势力偃旗息鼓,暂时退出“战事”。这些事实堆砌在一起,最终不难得出一个结果,那就是苏联的权力顶层进入了真空期,形成了一种畸形的“三权分立”局面。 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权力,有其自身的逻辑。陆寒对这句话的理解,就是权力结构类似于食物链,不管它分为多少层,总需要有人处在最顶端。过去,自从戈氏当政以来,整个苏联的绝大部分权柄,就几乎整个掌握在他手中,不管他把民主化的口号喊多响,国家的主要权力都是掌握在他手里,所以,戈氏就是这个权力食物链中的最顶层。可是现在呢?叶利钦竟然突破了戈氏的层层封堵,一举成为这个国家的实权人物,这自然也就意味着戈氏已经从权力食物链的最顶端,坠落下来了,而在这个过程中,必然也伴随着一个权力转移的过程。 权力转移的过程,不一定会非常血腥,但肯定不会是悄无声息的。新生的掌权者希望扩大战果,进一步的击溃敌人,而旧有的掌权者,也定然不会心甘情愿的雌伏,他们必然会掀起一轮轮的反扑。这个规律是亘古不变的。 进入四月下旬,随着叶利钦在人民代表中的威望日益高企,感受到威胁的戈氏,做出了两手安排:首先,自然就是对改革激进派的打压,其次,就是运用迂回战术,巩固自己的权力。 对付如今的改革激进派,戈氏可以用到的方法并不多,效力更是可怜得很,因此,他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了巩固自身权力这一方面。 作为这一场大变革的真正推手,戈氏目前要巩固权力的,他所能采用的手段非常直接,那就是在国家制度上动手。因为宪法第六条的修改,苏共已经失去了其执政党的法理依据,而作为苏共的总书记,戈氏自然也失去了国家领导人的合法身份。不过幸好的是,在此前的苏联第一任总统选举中,戈氏获得胜选,尽管这个总统是由人民代表选出的,而不是普选选出的,可他总归是合法的。 如果在人民代表大会接下来的会议中,苏联能被确立为总统制的国家,那么,手握总统大权的戈氏,依旧有机会压制住代表议会中改革激进派力量的叶利钦。反之,若是苏联被确立为议会制的国家,那么作为总统的戈氏,将成为一个象征性的元首,手中的权力,也将被瓜分一空。 所以,在进入五月初之后,戈氏所代表的中间派力量,与主要以叶利钦为代表的改革激进派,便围绕着国家制度的问题,展开了一番激烈的较量。 陆寒在莫斯科一直停留到六月初,在过去的整整一个月里,莫斯科权力核心的斗争可谓是变化多端,看上去云山雾罩的,让人头脑发蒙。 先是戈氏与保守派联合起来打压改革激进派,而随着戈氏竭力推动总统制,保守派很快又与他分道扬镳――就在戈氏就任苏联总统之后,各加盟共和国的总统选举也顺势展开。戈氏要拓展总统的权力,就等于要赋予各加盟共和国更大的自治权,从而催化各加盟共和国的独立倾向,这自然会引来保守派的激烈反对。 其后,保守派选择了与改革激进派短期合作,但又因为经济改革的问题,使得双方的合作只停留于皮毛,始终无法深入,更无法对戈氏集团构成真正的威胁。 总而言之,整整数个月的时间里,这些掌握着国家大权的精英人物,半点实际的工作都没做,彼此间只顾着斗来斗去了,各类新闻媒体上,充斥着政治斗争的硝烟味。 而就在这番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吵闹中,六月初,莫斯科、基辅、哈巴罗夫斯克等12个城市、州、边疆区,被选定为“500天计划”的试点地区,快速的私有制改革,将在这几个地区率先试行。不过,这个所谓的快速私有制改革计划,在莫斯科遭到了市长**夫、市最高苏维埃主席卢日科夫等人的强烈反对,最终未能在莫斯科施行。但在基辅,在哈巴罗夫斯克等地,这项政策却在第一时间进入了实施程序。 同样也是在这一片吵闹中,威信倍受打击的雷日科夫政府向最高苏维埃主席团提交了辞职申请,不过未能获得批准。 还是在这一片吵闹声里,陆寒回到了远东,对他来说,一场盛宴已经开局了。 0001 公敌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符拉迪沃斯托克的六月应该算是一年中景致最好的一个月份,天青海蓝,尤其是在雨后,整个天空一碧如洗,纯净的像一面天蓝色的镜子,半点污垢也不沾染。○ 正是上午十点钟,十月革命广场上人头攒动,乌泱泱的,至少有数千人拥挤在高高耸立的革命纪念碑附近。此刻,就在纪念碑的正前方,一个高高的台子被搭建起来,十几名工作人员,正忙碌着将一个个制作好的投票箱,从台子后方的卡车上搬运下来。 “为了滨海边疆区的明天,请投弗拉基米尔一票!” “相信加吉耶夫,投出你负责任的选票!” ...... 偌大的革命广场上,到处飘着各色的彩旗,每个彩旗上都著有标语,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支持弗拉基米尔・加吉耶夫的。而在进入广场的几条街道入口处,还有一些衣着性感的年轻姑娘,在分发着传单,传单上的内容,也都是号召市民给加吉耶夫投票的口号。 随着六月份的到来,遍及全苏联范围内的地方行政长官全民普选也正式拉开帷幕,在滨海边疆区,原区委第一书记弗拉基米尔・加吉耶夫,俨然成了竞选的第一大热门人物。在过去的一个月时间里,滨海边疆区的几个主要城市,到处都是有关加吉耶夫的助选活动,广播、电视、报纸,街头平面媒体等等等等,几乎每一个角落里都有关于加吉耶夫的消息。 一家服装厂制作了大量带有加吉耶夫头像的文化衫,在几大城市免费发放;整个滨海边疆区,几乎没有一个城市都设有大量气球、风车彩旗的领取点,这些东西都是免费的,谁都可以领取;就连东正教的教士们也跟着凑热闹,他们在教堂发放免费的食品,跟每一个前来领取的人,都要说上一声“请支持加吉耶夫”。 按照相关调查机构的调查,目前,在整个滨海边疆区,加吉耶夫的民意支持度是最高的,超过了60%,几乎可以说是锁定了胜局,如果不出太大的意外,到月底选举结果出来之后,这位曾经的边疆区区委第一书记,就将摇身一变,成为滨海边疆区的第一任州长了。 苏联现行宪法,赋予了民选州长极大的权力,作为中央的莫斯科,无权撤换一任民选州长,哪怕这个州长是个贪污犯。对州长的撤换只能由该州的议会发起不信任投票,并且在超过三分之二的州议员投了赞成票的情况下,才能提前发起新一轮的州长选举。如果原州长在新一轮选举中再次当选,那就连州议会都没办法了。 加吉耶夫需要这个州长的职务,而在很早以前便同他建立密切关系的陆寒,则是支持他参加竞选的主要力量,毫不客气的说,加吉耶夫的竞选资金,几乎完全是由陆寒为他提供的。 金钱与政治的结合,基本就是一个权力寻租的过程,加吉耶夫依靠陆寒提供的资金谋求权力,自然就要为陆寒提供权力的支持,而在最近一段时间里,他就将符拉迪沃斯托克港口的14、15、16号泊位改造工程,完全交给了陆寒临时戳起来的港建公司。除此之外,他还将符拉迪沃斯托克港现有16条航线中的半数,交给陆寒的公司经营。 按照滨海边疆区的规划,符拉迪沃斯托克港14、15、16号泊位将被改造为集装箱码头,其中,16号泊位的年处理能力为10万teu,配备两台起重量为30.5吨的升降机,泊位建成后,能够接纳总长超过260米,吃水11.7米的班轮。 港口建设项目在最初立项的时候,有中、日、韩、法、德等16个国家的港建集团想要拿下这个项目的承建标书,但加吉耶夫最终还是大手一挥,把整个项目交给了陆寒仓促组建起来的所谓“大型港建集团”。 说实话,在符拉迪沃斯托克港口建设项目上,陆寒的吃相有点......不,应该是非常难看。他那个所谓的港建集团,目前仅有员工一百多人,挖掘机两台,破旧的工字钢冷弯机一台,像那些灌浆机、喷浆机什么的,根本就是一样都没有。类似这样一家要资质没资质,要设备没设备,要技术没技术的草头公司,别说是独立建设这么一个超大型的港口建设项目了,就算让它盖一栋楼,它估计都建不起来。 但是没办法,加吉耶夫就是把这样一个项目交给了这样一家公司,而且还将港口未来10年的经营权交给了陆寒,以此来抵消工程建设款项。 而陆寒在拿到港口的建设与经营权之后,转手就把建设项目外包给了德国亚德威悉港公司,又将港口的经营权质押给了日本第一劝业银行。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倒手,陆寒就获得了近6亿美元的资金,权钱交易的威力展现无遗。 至于吃相难看的问题,陆寒根本就不在乎,至少在他的影响力最为牢固的滨海边疆区,他不会在乎。在这个滨海的地区内,他不仅仅扶植了一个加吉耶夫,在州议会的63名议员中,他也控制了绝大部分,换句话说,只要加吉耶夫成功获选为州长,哪怕莫斯科要想动他,也得动用一些不符合规程的手段才行。 不过对符拉迪沃斯托克港建的操作,以及后续的一系列事件,尤其是在对石油运输管道公司transfer的运作上,陆寒终归还是引来了众多势力方的不满。 transfer公司是石油运输管道的运营公司,其主要业务集中在西伯利亚以及远东地区,在远东,它控制着经马加丹、阿穆尔、哈巴罗夫斯克,直到滨海边疆区、萨哈林等地港口的6条输油管道。毫不客气的说,苏联远东地区的主要石油出口贸易,都绕不过这家公司,因为大量的原油出口,不可能依靠铁路运输送到远东,只有走管道运输才是最便利和廉价的。 不过,作为一家60年代建立的国家企业,transfer公司旗下运营的管道,大都面临着年久失修、侵蚀严重的问题,尤其是在滨海边疆区和萨哈林这些地方,因为沿海土质的关系,管道侵蚀更加严重。 进入88年以来,transfer公司控制的6条管道连续出现问题,在今年3月份,109管道滨海边疆区图姆斯基地段发生了严重的原油泄漏事件,承压的原油从管道里喷涌而出,迫使transfer公司不得不将整条109管道全部关闭。 毫无疑问,整条管道的停运,给transfer公司带来的损失是巨大的,要想减少损失,公司就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对整条管道进行必要的修缮。可问题在于,109管道太长了,它西起西苏尔古特,东抵滨海边疆区的符拉迪沃斯托克,全长超过两千公里,要相对整条管道实施维护性修缮,其需要的资金必然是个惊人的数字。transfer公司根本拿不出这些钱来,莫斯科也给不了它多少帮助。 最后,在迫于无奈之下,transfer公司经由莫斯科相关部门批准,在与西伯利亚油田协商之后,准备以原油、运营分红换资金的形式,对外吸纳资金。按照这个计划,参与修缮109管道的公司,不仅能够获得未来15年管道经营25%的利润分账,还能获得每年50万捅原油的优先认购权。 这个消息一经传出,瞬间便引来觊觎者无数,像什么壳牌石油、埃克森美孚、英国石油公司、瓦莱罗能源等等,一系列大型的国际跨国石油公司纷纷向莫斯科提交了合作申请。 陆寒之所以在六月初就从莫斯科急匆匆返回远东,目的也是为了争抢这个项目,他在符拉迪沃斯托克港口建设项目上之所以吃相那么难看,也是为了在最短的时间内筹措到一定的资金,投入这个项目。 相比起那些大型、超大型的国际跨国石油公司,陆寒现在的实力几乎可以说是没得比的,无论是资质、资金还是技术,统统都是如此。但是,他毕竟是地头蛇,如果单论关系网的覆盖,恐怕没有任何一家企业能与他相提并论。 在莫斯科,他有一批高官显贵为他发声,而在transfer公司方面,他有曾经在鄂木斯克任职多年的卡赞尼克帮忙穿针引线,另外,滨海信托也在这方面给他帮了不少忙。各方联合发力之下,整个项目都没有进入公开招标,便顺利落进陆寒的口袋。 transfer公司109输油管道修缮项目被人拿走的消息,在6月中旬被曝光,各大国际公司派驻在莫斯科的代表顿时哗然,这事已经不是可能有黑幕那么简单的了,而是肯定有黑幕。 类似美孚、瓦莱罗这样的美国大型跨国石油公司,毕竟不是那么好惹的,他们很生气,后果就很严重,美国驻苏联大使罗伯特・施特劳斯随即向苏联外交部提交了抗议,指责transfer公司的这种做法,违背了公平的精神,与自由市场经济理念完全相悖。 不过,这种抗议的效果并不是很大,尽管部长会议责令石油运输委员会介入调查这一事件,但无论是石油运输委员会,还是transfer公司,都没有把这一调查放在心上。 0002 老爹的坑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正规的司法渠道走不通,无法从苏联的权力体系内部对陆寒施加压力,并不意味着这些跨国公司就拿他没办法了。 到六月下旬,瓦莱罗公司向美国商务部提交申请,要求对苏联远东地区的6家能源企业进行地区性贸易垄断调查,如果这项申请获得通过,包括远东煤炭联营以及启光能源贸易公司在内的这六家企业,将会受到美国商务部的经济制裁。 如果仅从对美贸易上说,陆寒倒是不担心美国商务部所谓的贸易制裁,但问题是,这项制裁并不仅仅局限于美国,很可能还会涉及到日本,来自美国的能源企业,正在向日本政府游说,要求日本出台政策或是施加压力,迫使三井集团中断与远东地区的贸易联系。 在日本,三井集团的地位比较特殊,在一般情况下,任何一届日本政府,都不愿意同这个由数十家大型企业组构而成的庞然大物交锋,但这次的情况显然有些例外,“干爹”都开口了,东京就必须做出一定的反应,所以,三井集团,尤其是三井集团的三井物业,承受的压力相当大。 而对于陆寒来说,他也不愿意成为世界公敌,就目前来讲,与大批的跨国集团公然为敌,显然不符合他的利益,但话说回来,将已经吃进嘴里的蛋糕在平白无故的吐出来,也不是他做事的风格,所以,这些复杂的问题就有必要坐下来谈,谈出一个大家都能够接受的结果。 陆寒与美孚、瓦莱罗的谈判,是由三井物业牵线,约定在东京展开的,时间定在六月底七月初。暂时陆寒这边还不知道对方的谈判代表是谁,至于他这边,则是由他亲自带队,队伍中除了他本人之外,还有两名来自transfer公司的代表,两名滨海信托的代表,以及一个代表着启光能源公司的职业经理人。 经过为期近两年的运作,启光能源的摊子是越铺越大了,公司招募的人才也越来越多,到目前为止,公司招募的职业经理人就有5位,另外,还有拥有执业资格的国际会计师4位。这些领着高薪的家伙们,撑起了整个公司的运作,而陆寒则脱离了对公司日常事务的处理,将更多地精力,放在了对远东的产业布局上。 不过,就在陆寒准备再次赶赴东京,参加谈判的时候,一个国内过来的长途电话打乱了他的全部安排――家里老爷子病了,催着他回家看看。 这没什么好说的,人不管怎么变,血脉总是变不了的。对陆寒来说,他在这世上的亲人就剩下老爷子一个了,在苏联这片大地上,他与人勾心斗角,整日里所处的环境可以说是充满了森冷惊惧的,一份亲情对他来说弥足珍贵。 舍了谈判的一揽子勾当,陆寒在得到消息的第二天,直接从乌苏里斯克入境,经绥芬河返回哈尔滨。 这年头的绥芬河口岸,还没有后世那般的富丽堂皇,相反,整个海关关卡显的很土气,也很破败,不过,这边的贸易绝对兴盛,在口岸上,可以看到穿梭的人流往边境两侧移动,而且,其中大部分都是去往苏联方向的。 这次过来,陆寒身边带着的人不多,只有费纳耶娃一个人,过去时刻陪伴在他身边的那些保镖,也都被甩在了符拉迪沃斯托克。之所以这么做,陆寒当然有他的理由,主要是那些保镖基本上都是伊里奇给他安排的,可信度并不是很高。 带着费纳耶娃,陆寒乘坐渡轮到了中国口岸一侧,在入境处办理了手续,才刚刚从办事处出来,正在找车的工夫,费纳耶娃就敏感的察觉到了异常。 “先生,有人在跟着咱们,”看着陆寒找了一辆波罗乃兹,费纳耶娃趁着他向司机问价的机会,凑在他身边小声说道,“从入境处出来的时候,他们就在盯着咱们了。” 陆寒心头一动,本能的升起一丝警觉,只是没做任何反应,而是继续若无其事的与司机侃价。 费纳耶娃却是有些紧张,因为她发现,盯梢的人还不是一两个,而是有四五个之多,最要命的是,对方的人数还在不断增加。就在陆寒与黑车司机侃价的这么短时间里,这些不明身份的家伙,正从四面八方赶过来,他们甚至连盯梢的基本技巧都不讲了,就那么直愣愣的围过来。 当这些人聚到陆寒身边,甚至连那辆黑车都围在中间的时候,车上的司机终于察觉到了异常,他理都不理陆寒,就那么一脚踩下油门,飞也似的把车开跑了。 “陆先生,欢迎您回国,”就在波罗乃兹逃走之后,围过来一群人中,一个戴着黑边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家伙走过来,径直走到陆寒面前,对挡在前面的费纳耶娃视而不见,只是看着陆寒微笑道,“我是赵真远,您叫我小赵就行。” “你好,”陆寒的面色很平静,他上下打量对方一眼,与对方握握手,说道,“赵真远同志,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先生是要回哈尔滨吧?”赵真远微笑道,“是这样的,我们已经在绥芬河等候先生将近一个礼拜了,上级领导同志给我们的命令,就是在陆先生过境之后,护送先生返回哈尔滨。” 陆寒默然点头,什么废话也没说。 他不可能知道这个赵真远是什么单位的,但却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他在远东搞风搞雨的事情,已经传回国内了。怎么说呢,并不是陆寒高看自己,而是他在远东的所作所为,以及他在那边的地位,都决定了国内这边的相关部门,不可能对他等闲视之。至关重要的一点,陆寒如今的国籍还在这边,老爷子也住在这边,如果可以的话,陆寒倒是不介意换个国籍,可想想老爷子那脾气,估计他是不可能在晚年再把自己弄成俄国人的。 陆寒看得清楚,想得明白,如果没猜错的话,所谓的老爷子病重应该是个假消息,目的当然是为了诳他回国,甚至,这件事里还有老爷子心甘情愿的配合,以他那种老顽固的思维,这种事他绝对做得出来。 在目前的苏联,陆寒能为国内做些什么?这个问题看着有些操淡,可认真细想起来,他能做的事情还真是不少。 目前,中国所处的国际大环境非常恶劣。就在不久前,美国推动联大发起了所谓“万国制裁中国”的决议大会,在这一轮有200多个国家参与的投票中,竟然有213个国家投了赞成票,23个国家选择了弃权,仅有巴基斯坦和古巴投了反对票。毫不客气的说,这一次的投票,揭示了中国外交政策的全面失败,也预示了,在美苏两级争霸的局面瓦解之后,中国可能面临的更加糟糕的外部环境。 自从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奉行的就是实用主义外交政策,在这种外交政策的支撑下,中国历来就是在美苏两级之间左右摇摆,跟任何一方靠的都不是很近,但也都不是很远,如此一来,无论与任何一方发生龌龊,都可以选择倒向另一边。但是现在呢?苏联老大哥明显不行了,包括戈氏和改革激进派在内,这些家伙都开始选择向西方世界靠拢了,美国没了最强大的竞争对手,终于能够腾出手来收拾中国这个次一级敌人了。所谓的“万国制裁”,不过是美国人做的一次预演,一次尝试,一次试探而已。 就目前来说,中国对苏联的态度其实是很复杂的。一方面,国内不希望苏联垮台,至少不希望这个国家变得四分五裂,从而任由美国人一方独大。另一方面,国内也不希望苏联继续强大下去,继续把持着地缘政治中“一哥”的地位。当然,还有一个不可对人言的方面,那就是国内希望能够从苏联的混乱中,尽可能多的捞取一些好处。 但是,因为历史性的原因,再加上苏联此时国内的舆情普遍偏向西方,中国很难在苏联国内打开局面,尤其是难以找到一个可靠的代言人。 从根本来讲,陆寒并不适合充当这个代言人,毕竟从身份上来说,他受到的限制太多,但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他这个不是最佳选择的对象,也只能被拎出来用一用。 陆寒能把这里面的关键问题想明白,也正因如此,他才感觉特别的郁闷。 赵真远给陆寒准备的车,是一辆大屁股的北京吉普,也就是中国版的切诺基。除了他坐的这辆车之外,随行的还有六辆军绿色212吉普车,七辆车清一色挂着军方牌照,从绥芬河出来,一路上就没有稍停,直奔哈尔滨。 沿途经过的每一个村镇,陆寒发现都有交警在封路,目的似乎就是为了保障他们这个车队可以畅行无阻。这个迹象在进入哈尔滨市区后表现得更加明显,车队走过的街道,连一辆车都看不见,而且每个路口都有几位甚至是十几位交警守候着。 压力很大,这是陆寒唯一的感觉。 0003 代理人 - 红色精英 - 葬寒心 回家的街道依旧是当初那条街道,小巷也仍旧是那道小巷,只是小巷入口处那个曾经的幼儿园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个派出所,从派出所门口到陆寒的家,不过只有十几步远的距离。¢£, 陆寒不知道这个派出所的出现包含了什么意义,但他却知道,自己这个曾经平静的家,已经注定不可能像过去那般的平静了。 绵长的吉普车车队,在进入小巷之前就消失了,仅有拉着陆寒的那辆北京吉普开了进去,最后就停在了小院门外。 车子刚刚停下,敞开的院门内便跑出来一个人,几步跨到陆寒一侧的车边,帮他把车门拉开。 陆寒也不说话,谁都不搭理,就那么低下头,自顾自的从车里钻出来。 车外,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夕阳正在西坠,傍晚时的风有几分清凉,但却不会让人感觉太冷。 陆寒站在车外,一只脚踏在门前的台阶上,另一只脚则留下台阶下,举目四望。 小巷里,临近的几户人家都大门紧闭,看上去,甚至不想有人居住的样子,但门前却打扫的非常干净,简直称得上是一尘不染了。小巷最东头陈老先生家那条大黑背也不叫唤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陆寒认为陈老先生一家可能都被迁走了。 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陆寒只是觉得很无趣,恍惚中,他甚至觉得这个曾经无比熟悉的地方,已经骤然间变的陌生了,陌生到让他不爽,让他不喜欢。 垂在身侧的手抬起来,在衣服口袋上摸了摸,结果什么都没能摸到,陆寒没来由的感觉到一阵烦躁。不过,还没等他的手放下来,旁边就有人伸了一只手过来,拿手上还拿着一包三五香烟。 陆寒回头看了看,递烟过来的人赫然竟是那个赵真远,而在赵真远的身边,费纳耶娃同样拿了一包三五,正犹豫着是不是应该继续递过来。 略一迟疑,陆寒将赵真远那包烟接过来,很明显,人家对自己的研究很充分,就连自己的一些日常习惯、爱好都摸清楚了。 香烟点上一支,陆寒迈步走进院门。 院子里的摆设还是和记忆中一模一样,那个郁郁葱葱的葡萄架依旧还在,一串串青绿色的小葡萄挂在繁茂的枝叶间,显示出一场即将到来的丰收。葡萄架下的石桌、石凳也仍旧摆放在原地,看着和过去没有任何区别。 如果硬要说这小小的院子与过去相比有什么区别,那就是干净,无论是葡萄架下,还是花园苗圃里,都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尤其是水泥砖铺就的小路,简直干净的像是被牛舔过一样。 老爷子虽然不是个不修边幅的人,但也绝对没有洁癖,在陆寒的印象中,这院子可从没被老爷子捯饬的这么干净过。最重要的是,老爷子与那些从革命岁月中走过来的老人一样,有勤俭节约的习惯,每天出门遛弯的时候,他总是喜欢捡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像铁丝啦、易拉罐瓶子啦什么的,就胡乱的堆砌在院子东南角上,等到攒多了就卖给收废品的。可是现在呢?那个角落里却再也看不多废品了,反倒摆了两盆君子兰——拜托,老爷子会种白菜,会种茄子、豆角,但偏偏不会养花,他是个连死不了都种不活的人好不好? 看着那两盆君子兰,陆寒的心里莫名升起一股邪火,他猛地吸了两口烟,而后将烟卷随手一丢,大跨步的走过去,弯腰搬起一盆君子兰,又大跨步的走到院门口,跟着院门,将整盆花用力扔出去。 花盆是陶瓷的,里面装满了土,落在地上砸出的声音很是沉闷,只是噗的一声,整个花盆摔了个四分五裂。 “你发什么疯?!”第一盆花扔出去,陆寒还想继续,他才往回走了两步,就听到北房的正门前传来一声怒喝。 这一声怒喝底气很沉,不仅声音洪亮,而且中气十足。陆寒的脚步顿时停住,他朝站在门前的老爷子瞅了一眼,见老爷子穿了一身灰色的中山装,面色红润,心中刚刚升起来的那一丝郁气,顿时烟消云散。 “爸,”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陆寒小声道。 “滚进来,”陆博涵显然也没真的生气,他瞪了儿子一眼,沉声道。 “哦......”陆寒应了一声,见老爷子已经转身进了屋,急忙迈步跟上去,同时,扭头对身后的费纳耶娃说道,“把那一盆也扔出去!” 又是那个赵真远,还不等费纳耶娃动地方,他已经抢先一步赶过去,单手提着那盆君子兰,几个跨步走到院门口,一甩手,就连盆带花的扔了出去。随即,他又转过身来,脸上仍旧带着那种明朗,但却令陆寒禁不住想揍他的笑容。 陆寒知道类似赵真远这样的家伙是干什么的,说真的,现在哪怕他真的上去揍这家伙两拳,这家伙脸上的笑容定然不会有丝毫的变化。没错,这家伙就是个保镖,而且是个久经训练,经验丰富的保镖。 对着一个保镖宣泄怒火,陆寒还不屑于去做,他甚至连多看对方一眼的兴趣都没有,直接便进了北屋。 和小院里的情况差不多,屋里的变化也不是很大,就是被人打扫的太过干净了,以至于干净到让陆寒很不适应。 陆寒走进门的时候,老爷子正往客厅中央的那张老沙发上坐,在沙发后面,还站了一个年轻姑娘。 这姑娘个头不矮,看着足有一米七的样子,身材匀称,容貌艳丽。她安静的站在老爷子背后,性感的唇角处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等到陆寒进来的时候,她也只是抬头瞟了一眼,并没有刻意去看。 “爸,我回来了,”陆寒的视线在姑娘身上一扫而过,紧接着,便落到老爷子的身上。 “嗯,坐吧,”陆博涵看着儿子的眼神有些复杂。 正如陆寒所猜测的那样,他在远东,乃至于在莫斯科的所作所为,北京那边已经有所了解了。 实际上,早在启光能源贸易公司建立之初,国内就尝试过与这家公司合作,只是那时候,国内对这件事并不怎么看重,毕竟煤矿这东西,国内的自产量也很大,所以这种合作,远谈不上多么迫切。 国内真正看重启光能源,是在启光能源开始进行大规模走私之后。启光能源的走私规模有多大?毫不客气的说,那已经不能算是走私了,它更像是合法的大宗贸易,只不过这种贸易不向苏联国家交税而已。一个公司能把走私的生意做的这么大,做的这么肆无忌惮,它至少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这家公司的背景很深,涉及到的关系网络很庞大,而这些东西,对国内来说都是很重要的。 自从进入去年岁末以来,全世界范围内,恐怕只有苏联人自己认识不到自身的问题了,每个国家的决策者,估计都知道这个曾经的世界一极,很快就要崩溃坍塌了。包括中国在内,诸多国家都在磨刀霍霍,计划着在某个关键的时候出手,从苏联庞大的躯体上割一块肉下来。 美国、德国、法国等等,这些西方国家都在通过各种各样的形式,吸引苏联的各类科学家、精英人士移民,而在亚洲范围内,日本、韩国,甚至于朝鲜,都在大把的撒钱,尽最大努力吸引他们所急需的高端人才。而中国方面呢?动作同样也不慢,一个双引政策的出台,等于是把这件事上升到了国家战略的高度。 遗憾的是,双引工程自进入实施以来,一年多的时间里,真正取得的成绩并不是多么显著的。先说科技的引进,苏联人已经变得越来越聪明,胃口也越来越大,对于某些国内急需引进的技术项目,他们要嘛狮子大开口,要嘛就是推三阻四,总之,就是不会让你痛痛快快的达成心愿。至于人才的引进,更加不用提了。首先,国内拿不出太过实惠的政策,其次,苏联人对中国的社会制度心存疑虑,压根就不愿意往这边移民。 最最重要的是,在苏联远东地区,排斥中国,甚至是敌视中国的情绪很浓厚,因此,在地方势力的阻挠下,中国的双引工程,很难在远东地区顺利展开。毫不客气的说,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里,双引工程取得的那点成绩,基本上都集中在乌克兰地区,而在其他地方,基本可以算是寸步难行。 这个时候,国内需要改变这种被动的局面,需要让北京竭力推动的双引工程,进入一个良性循环的状态,而要想做到这些,明显需要一个良好的契机,或者说是需要一个代理人。 如今的苏联到处都是别国间谍,曾经雄极一时的安全委员会,已然成了摆设,所以,在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国内要想搞清楚启光能源的幕后老板是谁,并且顺藤摸瓜的把这个家伙查个大概,也不是很困难。只不过谁都没有想到,躲在幕后的这个家伙,竟然是个中国人,而且还那么的年轻。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