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越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青蒙大陆。 天下局势明朗,三国雄踞。 东为东临,北为青北,西为洛西。余小国及部落若干,在西南及南部活动。 东临国境内,西北,莫城,莫府。 一个六岁左右的小女孩拿着书摇头晃脑的背着,旁边一个妇人坐在椅子上,含笑看着小女孩,满眼的宠溺。 妇人年约三十,娥眉修目,琼鼻挺直,朱唇饱满。眼波顾盼间便是风情,一颦一笑里皆是妩媚! 满室的灯火,将室内照的通明,更映的妇人美艳不可方物! 背完书,小女孩扑进妇人怀里,娇声问到:“母亲,城儿聪不聪明?” 妇人的眉眼间都是温柔的笑意,她轻轻抚着小女孩的头:“聪明,城儿最聪明了!” 妇人旁边椅子上坐着的小男孩,大概八岁的样子,见状瞪了小女孩一眼,冷冷一哼。 小女孩在妇人看不见的角度对着男孩做了个鬼脸,气的男孩七窍生烟,偏又在妇人面前不敢发作,只好恨恨的转过头去。 妇人见状温柔一笑,柔声说道:“寒儿,别闹了,我送你们回房歇息吧!” 小男孩闻言眼睛一瞪,脸颊鼓起来,带着童稚却又执着:“母亲,我已经长大了,不用你送了!” 妇人无奈一笑,却也没有坚持,道:“那好吧,你照顾好城儿,不许淘气。” 男孩低下头,轻声嘟囔都:“那鬼丫头还需要人照顾么?” 妇人没有听清,道:“寒儿说什么?” 男孩抬头一笑,摆了摆手道:“哪有说什么。母亲,我们走了。” 小女孩也朝着妇人摆摆手道:“母亲,我们走了!” 妇人点点头,温柔道:“去吧!” 一出门口,男孩就看了小女孩一眼,不屑道:“哼,这么大了,还朝母亲卖萌,没羞!” ‘卖萌'是女孩教给他的,他觉得应景,便说了。 谁知小女孩也不甘示弱:“你也可以向母亲卖萌啊,就怕你卖萌不成,成了装疯卖傻呢!” 男孩眼睛一瞪,怒道:“我男子汉大丈夫,怎可如你一般!” 银铃般的笑声传开来,女孩脆生说道:“对啊,你是男子汉,不可如此,可我是小女子啊,这样子不是天经地义嘛?” “你,你,你……”,你了半天,男孩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听着女孩清脆的笑声,脸默默的红了! 这女孩就是冷琳琅,而此时,叫她莫倾城更好。那个与她斗嘴的男孩,是她哥哥莫倾寒。 其实,莫倾寒并不是莫倾城的亲哥哥。 两年前,冷琳琅还是一个大四学生。宿舍舍友想着马上就毕业了,就决定一起出去嗨一番。 那天晚上,大家玩的很嗨,她记得,她喝了很多酒,然后又因为宿舍进不去了,就一起去外面酒店开了房间。 她记得她们在酒店又喝了些酒,然后大家就东倒西歪,乱七八糟的睡了。 然后呢?她记得她去泡了个澡,然后又好像在浴缸里睡着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她记得她熟睡之时,似有半凉的水漫过她的口鼻,带着酒店里浴液的香甜,堵的她一口气都喘不上来。 拼命的想要叫喊,拼命的想要醒来,拼命的想要逃离! 可是,无济于事! 混沌中,她似乎看见一个红衣女子远远的落下崖去,像是一片飘零的枯叶,又像是一只翩飞的彩蝶。 那个女子,她在笑,可是,她在笑什么? 终于,意识慢慢抽离,她落入了无边的黑暗。 琳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华丽丝锦大床上,古香古色的房间让她有一瞬间的怔愣。心里暗道:“莫非是演古装?然后我就被拉来当群演?” 见房间里无人,琳琅便爬起来在房里四处看了看。 转到一面铜镜面前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四岁小女孩的模样。 此时她才惊觉,这哪里是什么群演?这明明就是遇到了狗血的穿越啊!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自己好歹是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一枚,竟硬生生的被淹死在浴缸里! 该如何?该如何?该如何啊? 罢了罢了,既来之则安之! 反正总不能去把自己淹死试图再穿回去吧,万一穿不回去呢?岂不是真的要死了? 而且,看这小女孩容色,长大后也必定是个不丑的! 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一阵无语之后,向来自诩21世纪无神论者的她,便欣然接受了自己穿越了的事实。 她甚至还兴致勃勃的脑补了一个穿越女子迷倒大片古代帅哥俊男的故事,还差点仰天长笑三百声以表兴奋。 未及想完,便听见外面有两个女子带着不满的说话声:“夫人也真是心善,外出游玩还捡个乞儿回来,如今却要我们这样不分日夜的伺候她!” 另一个声音稍稍沉稳些,但其中不满依稀可见:“你少说几句吧,谁让我们是下人!” 说话间,两个女子已经进了屋子,女子都穿着藕荷色衣裙,一看就是高门大户里小人的统一服饰。 琳琅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进门的女子,倒让两个女子有些心虚。转念一想,四岁的小孩子知道什么,便又自然下来。 看着眼前的女子,此时的琳琅却在想:“看来这家很有钱啊,下人穿的衣服都挺有质感的样子,不像是电视剧里那种小丫鬟穿的粗布麻裙嘛!” 此时她就自发自动的忽略了,电视剧里的丫鬟也不是每个人都穿着粗布麻裙的啊。 两个丫鬟进屋看到琳琅光着脚丫子站在地上,赶紧照顾着让琳琅上了床,另一个火急火燎的去回禀夫人了。 不一会儿,便见一个妇人随那丫鬟匆匆而来,脚步虽快,却仍见其轻盈优雅。 妇人进得屋来,便快步往床边而去。手放在琳琅额头试了试,温柔一笑:“终是不热了!” 望着眼前的妇人,琳琅突然想起刚刚两个小丫鬟进屋之前说的话,自己是捡来的呢。 琳琅眨了眨眸子,眼珠子微微一转,坐起来抱住妇人手臂,脸在妇人肩膀上蹭了蹭,软软糯糯道:“母亲!” 妇人还未说话,站在旁边的女婢便喝道:“大胆乞儿,怎可乱叫!” 琳琅往妇人怀里缩了缩,抬头窃窃的去看那妇人的脸。黑白分明的大眼里似乎带着疑惑,却默默握紧了妇人的手臂。 妇人抚了抚琳琅的头,轻斥道:“碧荷,莫要吓到她!”又低下头去安慰孩子:“乖,别怕,以后啊,你就是我女儿了,好不好?” 琳琅等的就是这句话,又岂会不好? 只是她并未说话,只轻轻的点了点头,又往妇人怀里缩了缩。 见她如此,妇人更是心疼不已! 转头刚好看见正进门的中年男子,妇人笑道:“江哥,我很喜欢这个小女孩,我们收作义女好不好?” 男子看了看缩在妇人怀里的孩子,那孩子眼神明亮,在看他,似乎还带着期盼。 男子笑了笑,走过来坐在床旁边的小圆櫈上,道:“你喜欢就好!” 妇人笑道:“她刚刚唤我母亲,定是不记得前事,我们给她取个名字可好?” 男子嘴角抽了抽,心道:你都未曾问过人家,就知道人家不记得前事了?分明是你自己喜欢人家小女孩! 这话男子当然就只是在心里想想,话出口就变成了:“你给她取名便好!” 妇人满心欢喜,喃喃道:“我们儿子叫倾寒,女儿就叫倾城。”抬头去看男子,欢喜道:“叫倾城,好不好?” 男子默了默,点头:“好!” 琳琅眼皮子跳了跳:这名字! 后来琳琅知道了这家的姓,又不得不叹一声:“这名字……”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2章 惊变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话说倾寒和琳琅告别妇人回房休息,两个小孩一路嬉戏,很快就到了房里,莫倾寒在她房里磨蹭了一会儿后,才不情不愿回了自己房间。 送走了莫倾寒,琳琅打发了伺候她的婢女出去,自己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转眼间,自己在这异世界已经两年之久了,知道了这家家主叫莫江,也就是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河西莫家,家住莫江以一柄柳翼刀名震江湖。 那妇人是莫江的妻子,名唤江蓠,以温柔贤淑,诗书满腹闻于江湖。因将离与江蓠同音,所以她对芍药喜爱至极,并将喜爱芍药之人引为挚友。 他们二人有一子,名倾寒,莫倾寒!平日里他便跟着莫江习武,还要跟着江蓠学知识。但是只要一有时间,他便会去和琳琅拌嘴,虽然每次铩羽而归,但依旧乐此不疲。 而琳琅就跟着江蓠,接受她的全面教育。 江蓠说:“古人云,女子无才便是德,那是个屁!”琳琅腹诽:这真的是那个温柔贤淑的江蓠? 于是,这两年里,江蓠非要琳琅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舞蹈女红,美其名曰:打造全能淑女! 琳琅苦不堪言,她棋艺不通,书法不行,拿着辛苦画了两天的画作,更是被莫倾寒称为:辣眼睛! 琳琅绝倒,深感不该教莫倾寒那样先进的词汇。 所幸,琳琅的舞技,琴艺都还学的有模有样。若不然,她都担心江蓠会对她绝望,然后不要她了。 诗词赋方面,琳琅凭借着自己穿过来之前背过的丰富资源,得到了江蓠和莫江的一致好评,只是莫倾寒经常对她表示不屑! 就如,江蓠爱芍药。院子里回型桥的旁边种着大片的芍药,一天早晨,琳琅看着芍药开的红火,三三两两的蝶和蜂飞舞着,就突然想起一句词:“念桥边芍药,年年知为谁生?” 这句词让江蓠听到了,大赞琳琅聪慧,对她更是喜爱,让莫倾寒很不满!曾公开向琳琅表示:“不就是句词吗?小爷若是作词,片刻间便让你羞于抬头!” 琳琅睨了倾寒一眼,不屑道:“写出来再来跟我说话!” 莫倾寒鼓着腮帮子瞪了琳琅半天,遁走。听着琳琅在身后哈哈大笑,他在心里默默发誓:再也不会理这个破小孩儿了! 最后,琳琅给他说了好话一箩筐,将他夸的天上仅有,地下绝无!又在他的要求下上蹿下跳跳了一段草裙舞才原谅了她。 后来,各种机缘巧合之下,琳琅就有了神童之名。 她曾向莫倾寒表示自己很苦恼,并不想要这样的虚名。莫倾寒默了默,看了看她脸上得意的神色,转身走了。自此半月没有搭理她! 回想着这两年的事情,琳琅唇角勾起一个温暖的笑,闭上眼慢慢睡去了。 睡至夜半,琳琅突然被噩梦惊醒,坐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方才下床去倒了杯水喝。冰凉的水入口,砰砰的心跳才缓了下来。 侧耳听了听,外面似乎有什么声响,很嘈杂的样子,还很远,在前院。琳琅心中疑惑,打开门去看,外面前院的方向有火光在四处散开,照的那一片明晃晃的。似乎还有人的惊呼,响道一半便戛然而止,有丝丝缕缕的血腥味淡淡的传过来。 琳琅的眼皮子突突的跳起来,心中的不安一圈圈扩大开来。 愣了片刻,琳琅奔进屋去迅速把衣服穿好,转身就冲进了旁边倾寒的屋子。 莫倾寒被摇醒的时候,迷蒙着眼看着琳琅:“又做噩梦了?不怕啊!”。说着便伸手去拍琳琅的背。 此时,琳琅却顾不得感动,焦急道:“不是这个,快点穿衣服起来,外面有点不对!” 见琳琅是叫他起床,倾寒咕哝着:“阿城你别闹,我明日还要早起随父亲练功呢,可不像你,只用跟着母亲背背书就行了。”,还未说完,便又倒下去睡了。 琳琅急得恨不得打他几个大耳巴子,再也顾不得许多,一把就掀掉了倾寒的被子。倾寒正要发火,却见得琳琅神情焦急,不似作假,叹了口气道:“罢了,便是你真的框我,我也认了!” 待得倾寒穿好衣服与琳琅走到门口时,便见江蓠提着一把白色长枪急掠而来,琳琅从不知道江蓠竟也是会武功的,而且武器还是这样刚猛的长枪! 江蓠衣衫带血,转瞬就到了门口,看到两人已经起了,喜道:“你们起了就好!” 琳琅和倾寒见江蓠这副模样,齐齐一惊,迎上江蓠。倾寒急声问到:“母亲,你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 江蓠却无暇回答倾寒的话,她半俯下身,葱白的手搭在倾寒的肩膀上,声音温柔,却疲惫无比:“寒儿,你是男子汉了,是大人了,往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保护城儿,不可再像以前一样耍孩子脾气,知道么?” 莫倾寒愣了愣,看了看前院火光和越来越近的喊杀声,神色肃了肃,轻轻问了句:“母亲,父亲呢?” 江蓠直起身,微微骗头向外面看了一眼,一滴泪水顺着脸颊滑下。 晶莹的泪珠映着外院的火光,像是一颗剔透的珍珠,烙在默不作声的琳琅心里。她知道,那个在这两年里对她温柔言语,笑语晏晏的女子,会埋葬在今晚的夜色里!或是身,或是心! 莫倾寒也沉默下来,小小的孩子脸映着外面的火光忽明忽灭,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外面的火光似乎喊杀声越来越近了,江蓠看了一眼外面,转过头拉着琳琅的手,招呼着倾寒往后门跑去跑去。 跑到后门的时候,江蓠让两个孩子不要出声,贴在墙上听了听外面的声音,然后轻轻的走到另一边的围墙旁,侧耳听了听。 招手让两个孩子到她身边来,江蓠一把搂住他们,琳琅只觉得自己一轻,然后就到了墙外。 刚站稳,便见头江蓠向左一偏,眉头微微皱着,沉声说道:“寒儿,带着城儿,快走!” 站在琳琅身旁的倾寒身子一颤,却固执的没有动,只低低道:“母亲……” 江蓠却突然变了脸,冷声道:“莫倾寒,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么?” 倾寒身子颤抖着,看着气势汹汹逼近的黑衣蒙面人,握紧了拳头,一副誓死拼杀的表情! 琳琅眼皮子一跳,死死握住倾寒的手,迎着微弱的火光,仰头看向江蓠,轻声道:“母亲,我与寒哥哥在青齐山等你!” 江蓠眼神闪了闪,终于还是点头:“好!” 琳琅心里其实清楚,这个人,他们再也等不到了!只是如若不这样说,倾寒又怎会离开? 说看了一眼已经逼到面前的黑衣人一眼,琳琅转身推着莫倾寒向另一头跑去,六岁的孩子此时像是有无穷的力量,倾寒被动的被她推着跑,速度竟一点也不慢!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3章 逃生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这条街似乎好长,长的让琳琅几乎看不到希望!她记得,这条街以前没有这么长的啊! 而他们的身后,是江蓠在奋力拼杀,在为那两个小小的孩子挣得哪怕一刻的时间。 兵戎相接的声音,震得琳琅心里闷闷的疼,可她不能回头,她怕一回头,就再也走不了了。 莫倾寒是莫家最后的希望了,哪怕死,她也要护他!因为,那个第一次见面就把手放在她额头上,温柔的说着‘终是不热了'的妇人,最想保护的,就是他啊! 琳琅深吸了口气,在心中默默道:“母亲,你保护了我两年,现在,我来保护你想保护的人,哪怕,是要我死!” 这边两个孩子在奋力奔跑,而那边江蓠长枪翻飞,舞出一朵朵绚丽的白花,每一次出手,必有人受伤。 白色的衣裙衬的她像是一只蝶,即便是杀人,也像一场盛世之舞!围着江蓠的蒙面人招式狠辣,配合无间,有人受伤就有人补上来,颇有不死不休的势头。 从围着她的人的缝隙间,江蓠见有两个蒙面人朝着琳琅的方向去了。不及多想,她长枪在地上一点,整个人飞身而起,顺手拔下头上两枚发簪,向那俩人急射而去!一头乌发如水般垂下,竟像是仙子堕凡一样,绝色无双! 那两人大约是未料到江蓠在那样的包围圈里竟然还能向他们发暗器,其中一个瞬时便倒下了,另一个则立即拿刀去挡,但也只是避过了要害,再无能力去追了。 高手对决间,片刻分神,既有性命之忧,莫道江蓠这般飞身而起,前后无防的招式。 还未落地,前面一把剑就递到了胸口,江蓠半空中发力,腰身一扭,堪堪避过前面一把剑,脚刚沾地,就有两把剑从自己后心穿胸而过!前面一个蒙面人的一把剑也直插其腹部。 这些人已然近身,长枪便很难发挥作用了,江蓠握枪的手一松,整个人不闪不避,朝着插向腹部的剑撞过去,蒙面人一惊,等反应过来已然晚了。 转瞬之间,江蓠已经扑到前面那个蒙面人面前,手往那人腕上一搭,便捏碎了他的腕骨。那人惨呼一声,便被江蓠夺了剑。 江蓠却是眼都不眨,一把便将刺入腹部的剑拔出来,向前一扫,刚被她捏碎手腕的人未及躲闪,便身首异处了,丝毫未停之下,回身一刺一挑,身后两人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倒下去。 蒙面人面面相觑,面对这样不要命的人,谁都不想上去送命!他们慢慢的退开,将江蓠围在中间,却不敢再上前。 刚刚被江蓠松开的长枪终于倒在地上,金属枪尖碰在青石地面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在这寂静的夜里远远传开去。 已经奔到街头的两个孩子身子齐齐一颤,琳琅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就见江蓠被黑衣人围在中间,后背插着两把剑,剑尖明晃晃的在她身前闪着光,一身白衣,几乎全被染成了红色!满头乌发被风吹着轻轻的飘起来,遮住了她的琼鼻和朱唇,只露出的一双眼睛明亮无比。 琳琅不知道之前前院是怎样的状况,但看样子,应当会更加惨烈! 倾寒没有回头,只是垂着头静静的盯着地面,有晶莹的泪珠从眼里流出,落在地上碎成一片片的水沫。 泪意涌到眼眶,琳琅拼命眨着眼睛,却还是挡不住泪水滑出。 那边莫府里的火光突然大起来,木质的阁楼烧的噼里啪啦作响,像是吞天噬地的妖怪发出满足的喟叹声。 东方泛起浅浅的鱼肚白,天,终于要亮了! 看着漫天火光,她知道:莫家,亡了!一夜之间,黑山白水,家族倾覆! 河西莫家,没了! 最后再看了那些黑衣蒙面人一眼,琳琅眼里闪过一丝浓烈的狠戾,在心里默默道:等着,等我回来找你们! 决绝的回过头,琳琅一把攥住莫倾寒的手,向着城外的方向发足狂奔。出城去青齐山,这是琳琅唯一的想法,到了那,他们就有一线生机。 一线而已,但,不能放弃! 青齐山上有一墨云宗,说是宗派,但他们人并不多,全宗上下不过十几人。 传说他们个个都是高手,虽不敢说绝世,但绝对少有敌手。 墨云宗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不管多么深仇大恨,上得青齐山,不得杀人! 许多年前,有一派之主遭灭派之后,被追杀之下逃进了青齐山,杀手虽知有此规矩,但仗着人多势众,并不放在心上。 最后,这群杀手全部被废去武功,扔在山下官道上。自此,江湖人都对这青齐山上的墨云宗敬畏不已! 其实青齐山与莫府相距并不远,不过十几里路程。但两个孩子体力有限,又无车马,半个时辰不到,琳琅就累的气喘吁吁。倾寒到底是练过功夫的,虽然身手可能不如何,但体力绝对强于琳琅。 见琳琅喘的厉害,倾寒停下来,向身后看了一眼:“他们还没追上来,歇一会儿吧。” 琳琅也知道自己必须休息一下,此时只恨自己没有随着莫江习武,才这么不中用!本想让倾寒先走,但是又知他此时必不会抛下自己。 缓了一会儿,琳琅站起身来:“寒哥哥,咱们快走吧,这里离青齐山不到五里路程,若是能赶在天色大亮之前到青齐山,我们说不定就安全了!” 看了看琳琅因为累而微红的脸颊,倾寒问道:“你还可以么?” 琳琅点点头:“可以的,快走吧!” 两人又朝着青齐山的方向快步而去,正走着,忽听到身后似乎有人说话声,很缥缈,但在清晨的林间路上,却如同灌耳魔音一般,惊出了他们一身冷汗! 倾寒拉着琳琅往旁边一闪,躲进了一方茂盛的草丛里。琳琅心砰砰的跳着,她知道,他们这样躲不了多久的,如果黑衣人顺着这条路找不见他们,必定会返回来搜,到时候还是跑不了。 琳琅看着倾寒的侧脸,男孩的嘴唇紧紧的抿着,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路的那头。小小的年纪,一夜之间似乎已经长大了! 琳琅的手慢慢摸上了自己怀里的一枚针,针上浸着江蓠给的强力蒙汗药。 心一狠,针便扎进了倾寒的后颈。倾寒心一跳,猛的装过头来盯着琳琅,心里似乎有不安弥漫开来,朝着琳琅恶狠狠道:“莫倾城,你干什么?” 他声音压的低低的,怕引来那边的人。头却慢慢的晕起来,似乎整个天地都晃起来。 琳琅伸手扶住他,将他轻轻放在地上,低声道:“寒哥哥,对不起,以后的路可能要你一个人走了,你要好好活着,带着我的那份,一起活下去!” 说罢,拨开草丛,轻轻走了出去,又将这边伪装好,才走到了原路上。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4章 舍生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琳琅向后看了一眼,隐约已经可以看到影影绰绰的人极速而来,她甚至可以听见他们奔走之间带起的冷风! 果然,是他们! 她本幻想着,如若不是黑衣人呢,那她就不必这般了。可是,竟然真的是啊!转念一想,她的唇角又勾起来:幸亏!否则,倾寒要怎么办才好? 听着身后已经越来越近的声音,琳琅使劲将脚一歪,钻心的疼痛便传上了四肢百骸!然后,便跛着脚慢慢的向前走,边走边哭,像是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狗,看着凄惨无比! 身后黑衣人片刻之间便逼近了,领头的人一声冷喝:“前面的丫头,站住!” 琳琅几乎要笑出来:抓人家还要让人站住,人家又不傻! 心里虽如此想着,但她还是配合的转过头,似乎此时才发现,这就是追杀自己的人。只见她身子一颤,便回过头拼命向前跑去,但因为脚跛着,行动便慢了许多。 一边跛着脚跑,一边大声叫道:“寒哥哥,不要抛下我!”哽咽着嚎了两声,又接着叫道:“寒哥哥,我怕,快救救我!” 跛着脚滑稽的样子,让后面的杀手轰然而笑。 眼尾扫向倾寒那边,琳琅在心里默默道:“寒哥哥,两刻钟药效便除,千万珍重!” 她记得向前五十米左右的地方有两条岔路,一条通向青齐山,另一条通向祁城。祁城是从西北通往帝京的必经之路,是西北人声鼎沸的大城。 若是她可以将黑衣人引到那条路上,或许,莫倾寒就可得救! 打定主意,她便向着那边一跛一跛的去了,一路上还要时不时的吼两声以表自己的凄惨和害怕。 黑衣人或许也是无聊太久,一伙人就这样缓缓的跟在琳琅身后,像是猫戏老鼠一般,不急着把你吃掉,却想先看看你孤立无援时绝望的样子。 琳琅在心里骂一声变态,却还是努力朝那边而去。 黑衣人很快发现,琳琅去的方向并不是青齐山,而是朝着祁城的方向,顿时一愣!他们以为,这两个小孩肯定是往青齐山寻求庇护去了,却不想,竟然要去祁城? 领头的黑衣人眉头一皱,沉声道:“小丫头,你是否走错了方向?” 琳琅心里一惊,却只是转过头来,怯怯的看了那人一眼,然后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起了十二分的勇气,固执说道:“没有呀,我寒哥哥就是嫌我脚扭了走得慢,才从这里先走了,他会在前面城里找好大夫等我呢!” 末了,似乎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还特意强调了一句:“我们说好了的!” 黑衣人紧紧盯着小女孩的眼睛,几乎盯得琳琅出了一身冷汗,才缓缓移开了眼,冷冷吐出一个字:“追!” 一众人呼啸而过,越过琳琅,眨眼之间便消失了。琳琅一懵,有些不敢相信这些人竟然就这样放过自己了? 还未缓一口气,就见那领头的黑衣人几个起跃间就又落在自己面前,还未等琳琅说话,一把就将她夹在腋下,复又朝那些人追去。 被他们带走了,琳琅反倒松了一口气,若是再迟一会儿,倾寒就该醒了,幸亏,幸亏,她做的这一切都还有用! 现如今,她只能期望倾寒醒了之后可以立即赶往青齐山了,她能做的,都已做了! 果然,他们只走了半刻钟左右,莫倾寒便醒了过来。一头翻起来,便发现自己还在草丛里躺着。四处看了看,周围真的一个人都没了! 心似乎有些疼,又或者,从昨晚开始,疼,已经是一种常态了? 站在路上沉默了一会儿,倾寒便向青齐山狂奔而去,五里路程,一刻钟便可赶到,他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琳琅在那里吧! 话说那边倾寒向着青齐山急速而去,而这边黑衣人夹着琳琅一路急追。 这样急行一刻钟左右,却未见得倾寒身影,那领头的黑衣人身形猛的顿下来,一下子将琳琅掷在地上,琳琅本就被颠的头昏眼花,这一掷,差点让她吐出来!扫了那人一眼,琳琅在心里恨恨的骂了句娘! 其他黑衣人也都停下来,看一眼领头人,然后又目光不善的盯着琳琅。 还未等琳琅缓过神,黑衣人便居高临下的睨着她,冷冷道:“小丫头,跟我说实话,那小子呢?” 琳琅委委屈屈的望着他,轻声道:我说的“是真的呀,寒哥哥就是从这里走的呢,说去城里为我找大夫的!” 黑衣人突然想起琳琅脚似乎是受了伤的,若是真的受伤,那这个丫头的话或许还有几分可信!朝身旁的一个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便去查看了琳琅的脚,随后向领头的黑衣人点点头。 那领头黑衣人拽住琳琅的领子,缓缓道:“小丫头,你若骗我,当知后果!” 头向他的同伴微微一偏:“继续追!” 琳琅却微微松了口气,在这边多耽误一点时间,倾寒那边便多一分安全! 又追了半刻钟左右,却一直未见倾寒身影,那男子脸色越来越冷,猛的将琳琅狠狠掼在地上,琳琅的头碰在石头上,血一下子流出来,糊住了她半张脸,睫毛上的黏成细小的血块,让她看不清四处的样子。 她听见那黑衣人声音,像是来自地狱般缥缈,却又无比真实的砸在她脑海中,大手像钳子一样捏住她的脖子,恶狠狠的问她:“说,那小子呢?” 琳琅使劲在唇角弯起一个鄙夷的笑:“寒哥哥他,现在恐怕早已上了青齐山呢,等着吧,等着……” 琳琅还未说完,便被狠狠扔出去,小小的身子撞上路旁的树,又砰地一声滑落在地上,像一只折翼的白色鸟儿,再也飞不起来。 树上的叶子轻轻飘下几片,似乎在宣告:这个孩子的生命,其实就像这叶子一般脆弱! 沉默片刻,黑衣人沉声道:“返回去,继续追!”他们一个同伴低声问道:“老大,这个小丫头怎么办?” 黑衣人斜了琳琅一眼,嗤道:“放心,她活不了了!” 她听见他们离开的声音,模糊的视线里,黑衣人的长靴后跟处,一把小巧红色长剑的形状作为花饰绣在靴子上。琳琅想,这是他们门派的标志吧?可惜,自己应该是活不下去了! 使劲睁开眼去看树上的叶子,去看天空的云彩,眼前却一点点黑下来。 身体越来越冷,意识似乎也越来越远了。 她想,在这里活了两年,什么都没干,还没有遇见一群帅哥俊男,竟然这样就要死了,真是可惜。 她又想,倾寒肯定没事了,这样就好。 可是,她真的,要死了么?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五章 劫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所有感觉都慢慢模糊了,原来,死亡就是这种感觉? 模糊中,好像听见有人说话:“师兄,这有个丫头要死了!” 那边说了什么她没有听清,应该是不救之类的,因为这个人喃喃道:“好吧!” 突然,一阵温暖如水感觉从胸口传来,似乎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了。 他听见那人毫无感情的声音:“帮你一把,能不能活下来,就看天意了!” 琳琅心里默默想:这样善良的人,怎么这样冷淡呢! 努力睁开眼,模糊的眼前,一个男子蹲在她身旁,血一样的红衣。还有那一双眼,璀璨明亮,刺目的阳光下,她看不清男子的面貌,只记得那一双眼,像黑夜里的两颗星。 男子的师兄似乎说话了:“……,走吧!”“嗯!” 琳琅脑子里嗡嗡作响,叫什么?那个帮了自己的人,他叫什么?没听清,为什么没听清?脑子越来越晕,眼皮子越来越重,昏过去之前,她恨恨的想:为什么没听清他叫什么? 阳光撒下来,映着琳琅苍白的脸颊,像是镀了一层金光,似乎,天地都慢慢静下来! 半晌后,一个红衣男子急速而来,看见地上的小女孩时,轻轻呼出了一口气,俯身抱起她,转身去了。 青齐山,墨云宗,议事厅中。 正中首位上坐着一名发须皆白的老者,看起来应该有古稀之年了,若不是眼里时不时闪过的精光,大概都会以为这老者是个普通的老人。这位老者就是墨云宗的宗主——云辰! 下首左边坐着一位年约花甲的老人,眸子微微垂着,像是睡着了的样子。这人是宗主的二师弟——云翼。云翼善医术,毒术,蛊术! 右边下首坐着一位少年,十五岁的模样,半数头发高高束起,另一半则在身后垂下。这少年是云辰的小师弟——云夜! 他皮肤白皙,剑眉浓厚,鼻梁挺直,薄唇殷红,一双桃花眼似有勾魂摄魄之功!笑时便会微微露出两颗虎牙,不笑时便是一脸冷寂! 其实这不是他们的本名,入墨云宗后,他们会受师父赐名。但有时,他们也会唤之前的名字。 在墨云宗里,最不能招惹的不是宗主云辰,而是这个平日里寡言少语的云翼。若你惹怒了云辰,顶多打你一顿出出气,这是个孩子脾气的人,易怒,易哄!但你若是招惹了云翼,他不怒则已,一怒,你就须得脱层皮! 云辰轻轻咳了一声,清清嗓子,才看着云夜缓缓道:“小夜,你知我宗从不插手江湖事,为何救那小丫头?” 云夜眼角一抽,看了眼宗主:“不插手江湖事?那你这次让我们去祁城是干什么去了?” 云辰呆呆的看了云夜一眼,半晌才委委屈屈的说道:“你们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咱们宗里这么多人,干啥不需要钱?反正那祁城刘落也是恶人,不杀他他就会害别人,我这是为了大家,为了祁城百姓!” 说完还抹了一把辛酸泪,表示自己很伤心! 一直未说话的云翼斜了云辰一眼,嗤笑道:“咱们宗人不多,全宗上下加上洒扫丫头也不过十几人,柴火是自己在山上捡,米菜是自己种,而且,你要我们杀刘落,不是为了祁城百姓,是为了祁城城主许你的一千金。” 云辰目瞪口呆,看看云翼,又看看云夜,亏得他满脸皱纹,还能做出心痛的表情:“就咱们种的那么点东西,怎么够自己吃啊,你们,你们还这样误会于我!,我,我,我……” 云夜叹口气,看向云翼,那意思很明显:你明知他这样啰嗦,何苦再去刺激他! 云翼却是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又低下头去装死! 云夜无奈,很不雅的翻了个白眼,打断云辰即将出口的长篇大论:“师兄,说正事!” 云辰一愣:“对哦,还有正事,都怪你们,差点让我把正事忘了。” 云翼:“……” 云夜:“……” 肃了肃神色,云辰看向云夜道:“小夜,你带回来那个孩子,不能留在这,将她送走吧!” 云夜一愣,问道:“为何?” 云辰轻轻叹了口气,道:“你一向稳重,这次为何那般执拗要救她?” 回想自己遇到她时,她清澈的眼里,是近乎于看透生死的疲惫,还有无尽的,绝望。 那时,他就觉得自己受到了震撼!若不救,必不安! 看云夜半晌不语,云辰沉声道:“小夜,不能留她,是因为,她乃是你的劫啊!” 少年一愣,听错了么?劫?微微抬起头,低声问道:“何解?” 云辰脸上是少有的严肃:“她命格奇特,与你相配却又相冲,她若爱你,万事无忧,她若不爱你,你,性命堪虞!” 云夜顿觉无语,默了默,才道:“她还那么小,这,这实在荒唐!” “不,不荒唐。世事难料,你或许觉得荒唐,但这是命数!”沉默了一会儿,云辰接着道:“小夜,送她走吧!” 云夜微微垂着头,眼睛半眯着,敛去了所有情绪,女孩的脸一遍一遍在他脑海里滑过,最后,只剩下女孩的一双眼浮现在他眼前,眼睫上凝着细小的血块,那么小的年纪,就有无尽的悲伤和绝望! 吐出一口气,云夜的手缓缓的握起来。见此,云辰轻叹一声,微微摇了摇头。 果然,云夜声音虽轻,却无比坚定:“我不信什么命数,留下她!” 云辰眯了米眼,叹道:“罢了罢了,年轻人啊……” 云夜在想句‘师兄不必忧心,我自有分寸'之类的话来安慰云辰,便见云辰身形一闪便凑到了自己面前,一张老脸笑的几乎皱成一朵经霜的菊花,满脸的八卦:“小夜,其实我特别好奇你与那丫头会发生什么呢,不如今后白羽放在你那里养着吧?” 瞪了云辰一眼,云夜冷冷开口道:“为老不尊,休想!” 云辰一听,脸就垮下来,恨恨骂一声:“小气!” 其实云辰口中白羽是只白翼红嘴的鹦鹉,用后来琳琅的话来说就是:它不仅会说话,它还智商高! 云辰正生着气,突然又想起什么,便阴阴的笑起来! 云夜无语:“师兄,别笑了,你笑的很丑!” 云辰眼珠子一瞪,怒道:“目无尊长的小子!”顿了一会,又说道:“对了,既然要留下那丫头,等她醒了,就带她过来见我,我为她赐名,以后她就跟着我习武,跟着你二师兄学医,跟着你……” 想了一会儿,似乎终于想到跟着云夜能干嘛了,便脱口而出:“跟着你住。” 云翼:“……” 云夜:“……”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6章 云夜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世间事就是这么奇妙,有时候你觉得自己必死无疑,可你就是能活下来,有时候你只是打个喷嚏,却能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琳琅醒的时候就是这样想的,她没有去感谢上帝,也没有去想是谁救了自己,脑子里就冒出了这个想法,然后就觉得,自己真是个天才。 窗外有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有叮咚作响的流水声,她想,这都是生命的音乐。 只是,那个永远会对着自己温柔暖笑的江蓠,那个用一身血肉之躯护住自己和倾寒哥哥逃离的妇人啊,她再也听不到这些乐章了。 忆起江蓠倒下去前清亮的眼眸和其中一点点漫出来的苍凉哀绝,琳琅的胸中便涌起滔天的恨意! 既然我活着,那么,你们就做好死的觉悟吧! 然,还未等她想完,便听见一个凉凉的声音自门口处传来:“醒了就起来,赖在床上做春梦么?” 琳琅眼角抑制不住的抽搐起来,心道:混蛋,我明明还是个孩子! 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琳琅的脑袋晕的差点从床上摔下去,好容易稳住身形向门口看去,只见一白衣男子双手抱胸斜斜的靠在门框上,脸微微转向屋里的方向,他的眉眼在身后阳光的照映下显得有些模糊,不过想来应该是极好的。 琳琅一喜,心道:“这莫不是我将要遇到的众美男之一?” 谁知男子身形一闪就到了床边,身子往下一俯,琳琅便觉一股压迫之感扑面而来。只见他缓缓伸出手扣住了琳琅的下巴,但他动作看似缓慢,琳琅却是怎么也避不过。 他的声音像是流水一般富有质感,轻轻道:“再这样色眯眯的看着我,我就,挖了你的眼睛!”说完,还朝着琳琅的眼睛吹了口气,吓得琳琅一哆嗦。 琳琅疑惑的歪了歪头,心道:竟有这样明显么?应是没有的! 转头迎上男子的眼睛,软软的童声响起来,像是能一下一下挠到人心里的羽毛:“你真是自恋,我哪里在看你?明明是让屋外阳光迷了眼。” 男子一愣,慢慢笑起来,温雅的笑声像是小鼓一样,咚咚的敲在琳琅的心上。待得他笑够了,才直起身来:“有意思的娃娃,快起来,带你去见师兄!” 琳琅瞪他一眼,心道:登徒子,叫我起来自己竟不出去! 男子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斜睨了她一眼,冷冷一哼,转身出去了。 琳琅慢慢爬起来,自己身上的衣服是换过的,就是不知道是谁为她换的,若是刚刚那个男子,她就亏大发了!那人长的是好看,可是性子实在不美好。 拉过放在床边的外衫自己套上,嘴里还咕哝着:“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鬼地方,那个男的是谁呢,搞不好会害我呢。”顿了一会儿,又轻轻叹口气:“不知道倾寒怎么样了。” 刚想出去,就见刚才的男子站在门口:“我当你磨蹭什么,原来竟是在这里伤春悲秋么?” 琳琅嘿嘿一笑,谄媚道:“这不是要去见师兄嘛,我想着收拾收拾,哈哈!” 男子斜了她一眼:“记住,那是我师兄,不是你的,还有,以你现在的形象,不是收拾收拾就能好的!” 顿了顿,男子又补充道:“你得换个头!” 琳琅咬牙切齿,又在男子眼风扫过来的时候换成狗腿的笑。没办法,刚刚这个男的露的那两手,绝对不是她能应付的。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啊! 干笑了两声,琳琅道:“那啥,我想照个镜子看看。” 男子向外努努嘴:“外面有个池子,自己去照!” 琳琅三步并作两步冲出屋子,奔到湖边,接着,一声惨叫传来。 男子表示很惊讶,这丫头居然能在重伤初醒之后,就这样活力四射? 缓缓踱出屋子,便见琳琅伤心欲绝的蹲在湖边,听见男子出来的声音,转过头来木木的问道:“那是谁,那个头包的和包子一样,脸肿的像猪一样的人是谁?” 男子微微一笑,像是春风一样温暖,像是阳光一样明媚,他语调温柔,却说了一句在琳琅看来无比冰冷无情的话:“那是你!” 琳琅唇角抽了抽,心道:“我当然知道是自己,可你他妈就不能说的委婉点嘛!按照剧本来说,这时候男的不都是应该走过来,轻轻环着自己,然后温柔的说:没事,你无论怎样都是极美的!” 可是,他怎么不按套路来? 琳琅恨恨的站起来,恶狠狠朝着男子道:“走,去见你师兄!” 说罢,也不管对不对,捡了一条回型长廊就走了过去。 男子一呆,随即跟了上去。快走几步与琳琅平齐之后,男子看了看琳琅的侧脸,轻轻笑道:“你怎么不问是谁救了你?” 轻轻嗤笑一声,琳琅斜了男子一眼:“不必问,是你。” 男子一梗,语气已有几分不满:“那你就不问我是谁?” 琳琅一窒,从善如流又谄媚不已:“不知这位貌比潘安,形似宋玉的大侠贵姓啊,小女子对您真的是千分敬仰,万分感谢,望大侠告知小女子!”说罢还朝男子眨了眨眼,以表自己无匹之真诚。 男子眼皮子微微跳了跳,吐出一口气,一字一句道:“哦,我不想告知了!” 琳琅:“……” 走了约摸一刻钟左右,琳琅问道:“大侠,我们这是去哪里啊?” 男子睨了琳琅一眼,漫不经心道:“不知!” 琳琅脚下一个趔趄,瞪着男子:“你不知?这里不是你的地方么?你怎会不知?” 男子没看琳琅,神态却像是毫不在乎:“是你自己走这里的,我只是,跟着你而已。” “你不是说去见你师兄么?”琳琅咬牙切齿! “是啊,但我看你样子,以为你是知道路的。”他认真无比。 “谁第一次来陌生的地方就会认路的!”琳琅已几近发狂! “哦,你说的在理。”他风轻云淡。 琳琅发誓,如果打得过,他一定要把这个男的门牙打掉两颗,让他笑。 看着琳琅恨恨的表情,男子唇角微微勾起:“走吧,带你去见师兄!” 琳琅一愣:“这不是不是去找你师兄的路么?” 男子斜她一眼:“跟着走便是了!” 只见男子伸手在墙上一拍,便转出一道门来,那男子便当先进去了。 琳琅跟进去才发现,原来是进到另一个院子了,便不得不感叹古人的智慧是无穷的,普通的一堵墙上居然就能掏个活动的门,还搞得很隐蔽的样子。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7章 初上山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进了院子,琳琅便左右观察了一翻,其实就是看看会不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高人住的地方会在外面布个阵什么的,结果发现自己想多了,因为就算是布阵了,她也看不懂! 走在前面的男子头都没回,语气虽淡,但听得琳琅想揍他:“东张西望些什么,莫非你还能看得出什么门道不成?” 琳琅觉得自己的肺都要炸了,却只敢在心底默默骂一声:“混蛋!” 在后面使劲剜了前面的男子几眼,琳琅才道:“不是,我是在想,我一路上怎么没遇见多少人呢,应该说,一个人都没遇到。” 男子嗤笑一声,言语之间自有一股子骄傲:“你当我墨云宗是这般好进的?” 琳琅一愣,随即两步奔到男子旁边,手不自觉的爪上了男子的袖子,语气急切:“你说这里是墨云宗?这是青齐山?” “是!” “那,那你们可曾发现一个小男孩,八岁,比我高一点点,他穿着褐色衣服,皮肤很白,他……” 男子静静的看了琳琅一眼,语调清冷,打断她未说完的话:“不曾!” “可……”琳琅还想说什么,就听那男子不耐的声音:“到了,进去吧!” 男子直接推门进去了,琳琅也只好尴尬的跟着,心道:“真是没礼貌的家伙!” 进得屋去,琳琅才发现屋子里摆着两排椅子,上首正中一把太师椅上,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老者头正上方挂着一块匾,上书三个遒劲大字:议事厅! 琳琅心中默默吐槽:“俗!” 男子朝老者微微弯了弯腰:“师兄,人带来了!” 老者轻轻点点头,朝男子笑道:“小夜啊,你先去外面等着,我与这丫头说说话。” 其实那男子便是云夜,也就是琳琅的救命恩人了,虽然琳琅不这么想!她固执的认为,那个为她输真气的红衣男子才是她的救命恩人,虽然她未曾看清那人面貌,但是,那么绚丽的红衣,那么明亮的眼睛,若是再见,她定能认出来。 云夜翻了个白眼,咕哝道:“哼,还搞神秘!”说罢,扫了琳琅一眼,转身出去了。 待得云夜出去关上门之后,首位上的老者才清了清嗓子,温声道:“丫头,我知你是……” 老者还未说完,琳琅便听见另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丫头,我知你是异世人,你叫冷琳琅!你是异世人,你叫冷……” 琳琅还未曾反应过来是何人在说话,便见老者一掌平推出去,刚刚尖细的声音便戛然而止。转头去看,原来竟是一只白羽红嘴的鹦鹉被老者的掌风轰翻在地,几根白羽慢慢飘落下来,刚好落在鹦鹉嘴边。那鹦鹉一头翻起来,将几根白羽衔在嘴里,哀怨的看了老者一眼,扑腾着翅膀飞出去了。 琳琅看的目瞪口呆,心道:这鸟怕是要成精了吧?那哀怨的眼神居然看的自己一哆嗦! 那边老者犹自不解气,咕哝着:“小畜生,竟抢我的台词,枉我练了那么久” 琳琅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问道:“刚刚那鸟儿做什么去了?” 老者随口答道:“你说白羽啊?去埋它的毛去了!” 看了琳琅一眼,那老者似乎才想起还有正事呢,整理了一下表情,方才温声道:“丫头,你既是异世人,我便不为你赐名了,你还叫你原名吧!” 琳琅心中一紧:对了,方才那鹦鹉已经说过了,因为那般一闹,竟没有注意到他说的内容! 老者似乎知道琳琅在想什么:“放心吧,你的身份我不会泄露,待得你自己愿意告知别人之时,再自己去说吧!” 琳琅点点头:“谢,谢……” 老者微微一笑:“我乃墨云宗宗主云辰,刚刚那个,乃是我的小师弟云夜。你今后每日辰时到我这里来跟我习武,酉时去我二师弟云翼那里学医,他何时许你回去休息,你便何时回去,懂否?” 琳琅一懵,问到:“云翼?” 老者点点头:“喏,那儿呢”说着,指了指从侧门进来的云翼,琳琅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突然又意识到宗主刚刚说回去休息,不会是要回去云夜那里吧?眼珠子倏的瞪大,看着老者:“你说回去休息,不会是……?” 老者和蔼的点点头,琳琅绝倒! “为什么?”琳琅追问。 “宗主只收三个弟子,我已收够,至于二师弟嘛,你问问他愿不愿意收你为徒?” 琳琅转过头去,殷切的去看云翼,云翼低头装死! 琳琅泪! “所以说,你只能拜小夜为师!就只能和他住在一起!”云辰笑的和蔼,却是一锤定音! “那为什么我是跟着你们学艺呢,云夜他不能教我嘛?” 这次云辰还没说话,就听云翼的声音毫无感情的响起:“怕你被他玩坏了!” 云辰:“……” 琳琅:“……” 琳琅心中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还没悲伤完呢,就听得门口云夜冷冷的声音传来:“我竟不知,拜我为师是委屈了你么?” 心中一惊,琳琅转过头去,瞬间满脸堆笑:“怎么会呢,能拜入您的门下,我不知道有多开心,这肯定是我十世修来的福气,以后定能为您当牛做马,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她说的正义凛然,唾沫横飞,再去看看其他三位的表情。 云夜:面无表情! 云辰:一脸呆滞! 云翼:一脸鄙夷! 琳琅绝倒,为什么云翼都有表情了,云夜那是什么意思? 咳了一声,云辰温声道:“小夜,带着琳琅先回去吧,明日休息一日,后日开始习武学医!” 云夜点点头,转身当先去了,琳琅看了看,向云辰和云翼告辞,出去追着云夜走了。 看着两人的背影,云翼看了云辰一眼,缓缓道:“师兄,我怎的不知墨云宗宗主只能收三名弟子?” 云辰干咳一声:“我今日加上的。” 云翼:“……” 顿了一会儿,云翼又道:“师兄,这样真的好么,毕竟,你说过,那丫头是小夜的劫啊!” 云辰深沉的叹了口气,转瞬便兴奋道:“你不好奇他们之间会怎样么?” 云翼:“……好奇!” 白羽也从外面飞进来,跟着叫道:“好奇!好奇!”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8章 竹夜阁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话说琳琅跟着云夜回去了云夜的住所,才知道云夜住的地方名唤竹夜阁。从大门进去,向前走百步,有一个人工湖,不是很大,但湖水清澈见底,湖底还有几棵水草随着水流摆动,三两游鱼敏捷嬉戏,想来应是活水引进来的。 湖上有一亭,名唤修亭,亭子的廊道接着从主屋出来的左转廊道上,不管阴晴雨雪,都可随时到这个亭子上来,十分方便!进出时,可直接从湖水之上的回型桥桥上过去,也是极方便的。 从湖边向四周大约三丈是院墙,墙边种着一排排碧竹,这四月份的天气里,竹上还有一些死叶,风一吹,便飘洒进了湖里,鱼儿追逐着叶子玩一会儿,那叶子便随着水流出去了。 琳琅看的入迷,不禁赞一声:好设计!抬头看了看前面的男子,他身姿挺拔,白衣胜雪,好一个浊世佳公子的打扮,这样精雅的景致,莫非是他自己摆弄的? 想来,云夜应是极爱竹的,不然,这院子怎会叫竹夜阁,院子里怎会种这许多竹子呢?听说爱竹的人,都是君子呢! 琳琅兀自想的出神,却未察觉前面的男子已然上了桥,而自己就这样直愣愣的走过去,定要掉下湖里去的!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男子提着领子悬在了湖边。 琳琅惊得心跳都要停了,好好的走着路,怎么就差点掉进湖里去了?还好还好,被救了,否则这掉下去是要冻死人的! 正想着谢一下云夜呢,就听见提着自己领子的男子讽刺道:“脑袋上的坑还没好呢,这是急着去湖里再灌点水进去么?” 满腔的感动瞬时凝成了冰渣子,琳琅甚至赌气的想,自己应该硬气一点,不要他救,然后掉下去算了!转念又一想:得了,跟这个人生啥气啊,万一真的掉下去了,难受的还不是自己? 想通了这些,琳琅抬起头来,泪眼汪汪看着云夜:“求师父您老人家救我!” 云夜脸一黑,一字一句道:“我很老?” 琳琅一惊,心道:不要脸的家伙!但话一出口就是:“哪有哪有,您这么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人见人爱,年轻有为,怎么会老呢?不老,是我说错了!”说罢还向云夜挤出了几滴真诚的眼泪! 云夜听得嘴角一抽,冷哼一声,一把将她提起来扔在了地上。 脚和屁股落地时,琳琅没有时间去感受疼痛,而是首先感受了一下脚踩实地的安全感。然后才揉着屁股站起来,默默地在心里骂了云夜一声混蛋! 此时,她似乎能理解云翼那句‘怕你被玩坏了'是什么意思了,太恶劣了这云夜! 云夜却不管她,自己先走了。琳琅目瞪口呆的望着云夜的背影,半晌才猛的跳起来追上去:她还没地方住呢! 跟着云夜进了屋,云夜捡了把椅子坐下了,琳琅则殷勤的为云夜倒了杯水,本来还准备过去帮云夜揉揉肩膀,却发现自己够不着,只能跑到前面帮云夜捶腿,边捶边抬起头问道:“师父啊,你这么年轻,我觉得叫你师父都把你叫老了,不如,我以后叫你‘小师父'吧,怎么样?” 看着琳琅湿漉漉的眼睛,云夜眼睛忍不住抽搐一下,他怎会不知道这丫头的心思,这是不把他当师父呢!只是自己似乎并不排斥! 半晌,云夜点点头:“你说的甚是有理!” 琳琅:“……” “小师父,那我夜里睡哪儿啊?” 云夜这会心情似乎不错:“就住你早上出来的那间屋子。” “哦,那小师父你的房间在哪里啊?我以后好每日去给你请安啊!” 云夜悠悠道:“请安倒是不必了,不过我的房间啊,就在你旁边呢!” 琳琅的眸子慢慢瞪大,似是接受了巨大的打击,却看的云夜哈哈大笑起来! “唔,对了,你以后早膳和午膳定是在大师兄那里用,晚膳估计二师兄不会管你,那就回来用吧,但若是晚了,可不会有人为你留呢!” 末了又自言自语说了一句:“这山上真是穷得没法过了!” 琳琅:“……” 琳琅的伤本就是需要多休息得,可是后日又得开始她的习武学医的生涯,真是…… 但琳琅却是乐观无比,幻想着自己凭借武功医术名震江湖,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名,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看着琳琅笑的见牙不见眼,云夜毫不留情:“别幻想些乱七八糟的,回去休息吧,明日我遣大师兄的大弟子带你熟悉一下墨云宗!” 琳琅不雅的翻了个白眼:“是!” 行至门口了,琳琅又返回来,带着孩子气的不安,眼巴巴的望着云夜。 云夜被她看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耐烦道:“想说什么就说!” 琳琅垂下眸子,神色又是云夜初见她时的苍凉和绝望:“小师父,你救我那日,可曾见到一个小男孩,他是我哥哥!,他,在被人追杀!” 云夜叹口气,语气却是少有的温柔:“不曾,但那日,青齐山方圆十里,亦不曾有人故去,你不必忧心,他或许被别人救了!” 吸了吸鼻子,琳琅轻轻点点头:“谢谢你,小师父!” “对了,小师父,以后我不会要烧饭洗衣什么的吧?” 云夜睨了琳琅一眼,嘲道:“就你?等你洗衣烧饭,怕还要几年呢!”顿了会儿又补充道:“放心吧,每个院里都有一个专门负责洗衣烧饭和洒扫的丫头,不用你操心!” “哦,这样啊!” “见你如此遗憾,不若以后就你来做这些,还能为我竹夜阁减些开销呢!” 琳琅听得一惊,赶忙道:“不不不,我不遗憾,呃,我是说,我得同宗主师伯和二师伯学艺呢,若是我来烧饭,怕饿到了小师父你就不好了!” 云夜斜了琳琅一眼,哼道:“伶牙俐齿的丫头!” “去休息吧,明日记得早起,跟着你大师兄去我墨云宗各处看看,懂否?” 琳琅点点头,自去睡了,晚间连饭都未吃,倒是让云夜感叹这孩子很好养活啊!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9章 心疼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第二日待得琳琅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突然记起昨日云夜说过要找什么大师兄带她去熟悉熟悉墨云宗的,一头翻起来随便梳洗一翻便出去了,说是梳洗,其实她包成这样,也就是擦擦脸,再把头发巴拉两下而已。 出得门去,便见一个男子穿着白衣,衣摆处绣着几多黑色云朵,看来这就是墨云宗的‘制服'了!可是云夜的衣服为什么是纯白色的呢? 未及琳琅想通,那男子便听到声响转过身来,他二十八九岁的样子,皮肤微黄,眼眸细长,看人时微微眯起来,鼻梁高挺,嘴唇稍稍有些厚,笑起来的时候一副憨憨的样子,可是眼里闪过的光芒却让人不敢小觑了他去。 那男子笑眯眯的转过来,看见琳琅的肿的猪一样的脸,脚下差点一个趔趄,但随即他便稳稳笑道:“是琳琅小师妹么?我是小师叔遣来带你熟悉山上情况的凌越师兄!” 凌越白晃晃的牙晃的琳琅发昏,她尴尬一笑,软软糯糯开口道:“对不起,凌越师兄,都怪我睡过头,麻烦你久等了!” “没事,我也刚刚过来而已,师妹去用点膳,我便带你去宗里转转!”凌越笑的温雅。 草草的吃了几口饭,又向云夜打了招呼,琳琅才随凌越出去了。 随着凌越的介绍,琳琅才了解到,江湖人人人敬畏的墨云宗,其实只有十几人。 老宗主于一年前故去,他一生有三名弟子,大弟子云辰,二弟子云翼,三弟子云夜,琳琅都已见过。 墨云宗现任宗主乃是云辰,他一生随性,很好相处。凌越自己就是云辰的大弟子,还有二弟子凌星以及三弟子凌风,他们平日里都在专门的地方练功,很少去打扰云辰。 云翼性子冷淡,未有一名弟子,看昨天的情况,琳琅觉得,云翼没有弟子的原因在于――懒! 当然,这样的想法琳琅是不敢说出来的。 云夜即琳琅的师父,是老宗主当年在外云游时捡回来的孩子,凌越说云夜被带上山的时候才五岁,可是多年不收弟子的老宗主就将他收为弟子。凌越他们几个当时还特别不愤,找到老宗主理论,他们觉得自己上山早,为什么只能拜了老宗主的徒弟为师? 后来被他们师父一顿修理,安生了不少。只是是不是还会找云夜的茬,云夜起初一直忍着他们,直到后来,云夜七岁的时候爆发了一次,那一次凌越终生难忘! 三个几近二十岁的小伙子,被一个七岁的孩子打的半个月没下的了床,这件事,一度成为青齐山上的笑谈。只是那次,云夜也在床上躺了十几天。 凌越说,他终于相信老宗主说的,云夜是根骨奇佳的人,不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比的,可琳琅觉得,云夜就是嘴毒的奇佳,其他的没有发现。 琳琅很难想象,一个孩子,究竟要多厉害,或者说,多狠辣,才能打败三个二十来岁的习武近十年的少年。她想起那个时而温柔,时而冷淡的少年,心里慢慢地疼开来。 云夜十三岁的时候,为了下山,独自在老宗主院前跪了四天四夜,最终,老宗主拗不过,终还是允了他。 没人知道他下山做什么去了,只知道等他回来,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他回到山上时,浑身是伤,撑到到老宗主门前磕了三个头便倒下去,昏迷了半个月,好不容易醒来,又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期间老宗主每天来数落他几次,他也只是默默地的听着,从不反驳。 一年前,老宗主故去,云夜跪在老宗主坟前,七天七夜没合眼,水米未尽,最后被云翼打晕,夹在腋下带回来了。回来之后他便生了一场大病,病的总说胡话,却又总是听不清他说什么,云翼那几天把眼睛都熬红了,终于抢回他一条小命。 听着听着,琳琅便觉得脸上凉凉的,一抹,竟是满脸的眼泪!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哭,或者,只是因为,那个男子的童年和自己一摸一样吧。 凌越看着她,无语道:“小师妹,其实你不必如此,都过去了!” 琳琅转身飞奔而去,再不去听凌越在身后的呼喊声。 进门时,琳琅跑的太快,被出门的扫撒丫头撞了个屁股墩,那丫头看见琳琅满脸泪痕,急得几乎要哭了,琳琅却只是一头站起来扑到正准备吃饭的云夜怀里哭了个天昏地暗! 云夜摆摆手让那洒扫丫鬟出去了,轻轻抚着琳琅的背,没有打扰她,就让她这样哭着。 不管她为什么哭,她确实应该发泄发泄了,他们查过,河西莫家一夜灭门,逃出去的只有莫家一子一女,结合她之前说的哥哥被追杀,那么这个女孩定是莫家之女无疑了! 哭了半天,琳琅泪眼朦胧的抬起头来,抽抽搭搭的说道:“小师父,我哭完了!” 云夜点点头:“去洗把脸,过来用饭吧!” 等琳琅洗过脸回来,云夜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师徒二人一起吃的第一餐饭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用完了,云夜吃饭速度很快,但又优雅无比,一举一动都透着贵公子的气度,让琳琅觉得自己粗鲁无比。 吃完饭,云夜便让琳琅自己回房休息,自己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只是第二天琳琅去云辰那里报到准备开始她的习武生涯时,遇到了在云辰房里的凌越。若不是云辰说本来准备将琳琅先交与凌越练练基础,可是凌越一不小心摔伤了不能带琳琅,琳琅几乎不认得那是凌越。 此时的凌越再没有昨天白衣胜雪,风度翩翩的样子,虽然他依旧身着白衣,但那脸实在惨不忍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鼻梁上一道长长的口子,让琳琅担心他的鼻梁是不是被割成了两截。 琳琅转过头去看云辰,呆呆问道:“宗主师伯,凌越师兄这是怎么了?” 云辰尴尬的咳了一声,摸了摸鼻子:“他说,是摔得。” 琳琅又去看凌越,那眼神很明显:真是摔得? 凌越坚定的点点头:真是摔得! 琳琅自是不信的。摔?那得多傻才能摔成那样啊? 在云辰这边练了半天武,又到云翼那边学了两个时辰医,等琳琅回到竹夜阁时天已经晚了。她想,云夜定是睡了,可进得院子,才发现云夜正等她吃饭呢,不知为何,她突然就觉得胸腔里暖暖的。 饭间,琳琅跟云夜说了凌越的事情,云夜听了竟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琳琅眼珠子一转:“小师父,凌越师兄的伤,该不会是你打的吧?” 云夜看了琳琅一眼,悠悠道:“我会如此欺他?。”顿了一顿,才又说道:“我们只是切磋了一下!” 琳琅绝倒:你切磋能把人家打成那样?想起昨天自己在云夜怀里哭的时候,什么都没解释,他莫不是以为是凌越欺负了她? 真是护短的家伙! 这是琳琅入墨云宗的第一年,这一年,她六岁!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10章 装病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琳琅八岁时。 盛夏的天气让人变的懒散无比,可怜琳琅还要每天去练功,她向云辰请求歇息几天,云辰严词拒绝:“习武本就是极苦的,夏练三福,冬练三九,这样才能练就无双的坚强意志!” 琳琅嘴角抽了抽,翻了个白眼:“像宗主师伯您这样么?” 云辰:“……小破孩儿!” 在云辰和云翼的轮番摧残下,琳琅终于华丽丽的的中暑了。 那天中午琳琅被凌越抱回竹夜阁的时候,云夜正在修亭乘凉,看到缩在凌越怀里的女孩,云夜先是一愣,随即一跃而起,凌越只觉眼前一花怀里的女孩便被抢了过去。 凌越直觉不好,果然,未及他向云夜解释,便被一掌击出去老远,差点将院子的门都撞掉了!幸亏自己早有防备,否则这一掌之下,岂非要重伤? 云夜正想问问凌越事情的经过,琳琅却怕云夜再向凌越出手,赶忙轻轻一拉云夜的衣袖,云夜一愣:原来这小妮子无事? 不动声色的将琳琅往怀里揽了揽,衣袖微微遮住她的脸,才向凌越道:“你先回去吧,琳琅儿若是有事,叫你家师父好好等着!” 凌越眼皮子忍不住跳了几跳,心里哀嚎:“为什么这种苦差事总是我来?师父使唤他就罢了,为什么连两个师弟也指使他?现在还要面对这个比自己小这么多的,恐怖护短的小师叔!” 他在心里发誓,若是有一天他能打得过这个小师叔,他一定要把他打的,不,切磋的满地找牙!当然,这也就想想,他自己心里清楚,他这一生,或许都不可能切磋的过这个小师叔了。 想归想,面对这个小师叔凌越还是得恭恭敬敬的:“是,小师叔!那我先回去向师父回话!” 云夜并不再搭理凌越,抱着琳琅转身进屋去了。 刚进屋,琳琅一下就从云夜怀里跳下来,笑眯眯的看着云夜:“小师父,我们下山去玩好不好?” 云夜斜了她一眼,冷哼道:“琳琅儿,你当真以为师兄是那么容易糊弄的?” 琳琅愣住:“什么意思?” “即使你刚刚真的骗过师兄,你以为,以师兄的性格不会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么?” 琳琅贼兮兮的四处看了一圈,表示未曾看到云辰。 云夜无奈的叹口气:“琳琅儿,你真是蠢得无可救药!” 琳琅嘴角一抽,心道:小师父,能不能不要这么温情脉脉的叫着我的名字,又说着这么煞风景的话? 两年前,琳琅提出要唤云夜作‘小师父'的时候,云夜就在几天后为冷琳琅取了一个昵称:琳琅儿! 琳琅并不排斥,只是,云夜每次唤她琳琅儿的时候,尾音脱得微长,微微上扬的音调,让她总觉得会心里一麻。 琳琅还正在感叹云夜说话不艺术的时候,便听见白羽那特有的尖细的嗓音响起:“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这小丫头在骗我,我就知道!” 说着,白羽扑腾着翅膀从窗外飞进来,绕着琳琅飞了一圈后落到云夜肩膀上,有模有样的叹口气:“哎,可怜我那大徒弟,受了无妄之灾!” 琳琅无语,这白羽学舌的功力很可以啊,竟将云辰的语调学了八九分像呢! 琳琅看了看云夜,又看看白羽,眼珠子一转,嘿嘿笑道:“哼,去告诉宗主师伯,我有小师父撑腰,才不怕他!” 白羽提溜着眼睛看她,似乎在想该不该给这丫头传话。 云夜睨了琳琅一眼:“我何时说过要管你的?” 琳琅一梗,眼巴巴的看着云夜,伸手去扯他的袖子,还未等她说话,白羽便尖着嗓子叫道:“哈哈,小师弟说不管你,看你怎么办,看你……” 白羽话未说完,便被云夜一袖子扫了好远,瘫在地上半晌没有爬起来。那悲痛,控诉的小眼神看的琳琅直起鸡皮疙瘩。 琳琅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便听云夜冷哼道:“谁是你小师弟?” 琳琅:“……” 不再去管白羽,琳琅转头去看云夜,轻轻晃着云夜的袖子,泪珠子就啪嗒啪嗒掉下来:“小师父,我们下山去玩好不好?” 云夜叹口气,他是拿这丫头没办法:“明日去祁城,后日回来!” 琳琅忙不迭点头!她在山上闷坏了,能出去玩就好! 谁知琳琅这里还未高兴完呢,那边白羽便一骨碌从地上翻起来,尖着嗓子叫道:“哼!下山玩儿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琳琅斜它一眼:“就不带你!” 白羽高傲一仰首:“那我去告诉老头,告诉老头,哼,你们骗他,告诉老头!”白羽口中的老头其实就是云辰。 云夜倒是没什么,可琳琅就苦了,今后的习武生涯会相当凄惨的!当然,这是琳琅自己的想法。 琳琅目瞪口呆的看着白羽,又机械的转过头去看云夜:“这家伙,真的是只鹦鹉?” 云夜淡定点头,想来是见怪不怪了! 接着,琳琅说了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句脏话:“卧槽,这鹦鹉不但会说话,它还智商高啊!” 云夜偏过头,不耻下问:“智商为何物?” 琳琅:“……就是形容人聪不聪明。” 云夜:“唔,这样说来,白羽智商的确高!”微微顿了顿,接着道:“起码比你高一点!” 琳琅:“……” 白羽:“我智商高,智商高!” “对了,卧槽乃何意?”云夜继续不耻下问。 “就是表达心情无比激动之意!”琳琅认真回答。 “唔,这样啊,那这些都是何人教于你的?”他满脸疑惑。 “我有一晚做了一梦,梦中一白须老者告知于我!”她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 云夜嘴角一抽:“你的梦果然离奇!我以为你只会做噩梦的!” 琳琅一窒,每次做噩梦时,都是云夜安抚她,有时一守便守她一夜,可是,为什么,她就是无法向云夜敞开心扉?就像许多事,可以向朋友倾诉,但就是不能告知于自己的老师。 在琳琅心里,云夜就是她的师父,或许一开始的时候不这么觉得,可是,时间越久,她就越觉得他是个很好的师父。 云夜见琳琅表情有异,几不可查的叹口气,道:“去准备一下吧,明日带你下山!” 轻轻点点头,琳琅转身去了。 云夜看着琳琅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喃喃道:“师兄啊,这丫头,或许真是我的劫!”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11章 武器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竖日,琳琅难得起了个大早,吵的云夜也陪着她起早,云夜对此表示十分不满,琳琅表示:无所谓! 白羽果然一早便等在琳琅房外,一副我就死皮赖脸跟着你,看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样子,琳琅无语,也就由着它了。 本来青齐山离莫城更近,但云夜担心琳琅睹物思人,所以便去祁城。青齐山距祁城大概三十几里路程,云夜带着琳琅一路向祁城而去,路上有好玩的就停下来看看,没有可看的就使用轻功一路急行。 待得他们到了祁城时,已是午时时分了。云夜说带着琳琅去用饭,琳琅本以为有机会吃顿好的,谁知云夜走到路边一个阳春面馆停下来,琳琅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了!大眼睛明晃晃的瞪着云夜,意思很明显:真的要吃这个? 云夜却不理会她,径直朝店家喊道:“小二,两碗阳春面!” 琳琅只得认命的坐下来。 等到面上来时,琳琅闻着香味才知道,原来自古以来的美味都集中在街边摆摊的地方。 白羽见有吃的,便吵着也要一碗,被云夜一掌打了老远,哀怨的爬起来飞走了。琳琅担心这小东西跑丢了,云夜则一脸无动于衷,琳琅便也作罢。 狼吞虎咽的吃完了一大碗面,琳琅心满意足打了个嗝,赢得云夜嫌弃的一个白眼,琳琅则假装没有看见。 路过一家兵器店之时,云夜撇了琳琅一眼,这丫头学了两年武功,也还算不错,可是一直未有一件好的兵器,就着这次机会,给她订一把兵器吧。 想着,便拉着琳琅进了店去。 店主一看云夜,便知是大主顾到了,随即笑的见牙不见眼。琳琅虽不懂云夜哪里看起来像是大主顾,但店家就是这般觉得,大概是嗅到了云夜身上的高手气息! 当然,这些都是琳琅臆想的。 “为她打一把兵器,她自己鬼点子多,去问她要怎样的便可!” 那店家嘴角一抽,心道:“那么小个娃娃,能知道些什么!”心里虽如此想,但面上还是分毫不显,笑眯眯问道:“不知姑娘想要个怎样的武器?” 琳琅一脸兴奋,她早就想过了,她如果要兵器的话,一定要一把软兵器,平时身上看着什么都不带,一打起来就可以从身上刷的抽出一把兵器,多酷! 这样想着,琳琅并向店家描述:“一把软剑,可以一分为二,可以合二为一,分开时,两把软剑的前端要都可以分开成两片,内里可放置暗器,暗器发射要控制在手柄上!对了,闲时最好可以当做饰品,比如腰带什么的,所以要美观一点!嗯,暂时就这么多!” 店家越听眼睛越亮,这兵器若在别人不知其功能的情况下,定是一把极好的利刃!即便敌人知道这兵器的厉害,也是极难防备的!这小丫头,想不到竟有这样的好主意!只是,这兵器虽不错,可是这造起来怕也是极为不易的。 云夜见琳琅已与店家描述完毕,便准备和店家谈价钱。那店家掌柜想了一会儿道:“公子,这兵器实是巧妙,制作难度亦大,不知这位姑娘有图纸否?若有样图,打制起来也要简单些。” 琳琅迷茫的望向云夜,她不知,原来竟是要样图的么?可是,她的画作,实在是…… 云夜看琳琅那表情就知她心中所想,便向店家道:“可有纸笔?我现在画于你!” 店家忙道:“有有有!”说罢吩咐小二拿了纸笔过来。不得不说,云夜是那种会发光的人,此时,他一手执笔,眸子微微敛着,转头看了琳琅一眼,便开始作起画来。 他下笔很快,琳琅只觉衣袖飞舞间,神思天外中,云夜的画便已作好。 云夜将画纸托平,轻轻吹了吹,递与琳琅,柔声道:“琳琅儿,画好了,过来看看!” 琳琅突然回过神来,轻轻接过。看到画的时候,琳琅不得不说自己很震惊,自己就只是描述了一下,他竟能画的如此入木三分,细节的处理上也是协调无比。 而且,剑柄上的花是?芍药? 他竟知道其实她也是喜欢芍药的?芍药――将离! 琳琅觉得自己眼眶有些湿,将样纸递与店家,笑道:“我就要这样的。”想想又转过头去问云夜:“小师父,那用什么材料好呢?” 云夜一笑:“你不必忧心这些,店家当是知道的!”顿了一下:“我与店家是熟识的!” 果然,店家笑呵呵说道:“是啊,小姑娘,我这小店不会欺你!价钱的话,三百金,如何?” 云夜点点头:“我自是信得过你的!” “何时可取?”云夜问道。 店家笑了笑:“这兵器制作起来应当有些不易,半月之后来取,可好?” 云夜淡淡点头。 出了兵器店已是下午,街上人很多,琳琅拉着云夜的袖子在人群里穿梭,偶尔要一个糖葫芦或者小糖人,云夜也由着她去。! 突然,琳琅站在一处不再走动了,云夜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两个女子被关在笼子里面,那两个女子大的约有十二岁,小的约摸十岁的样子。 笼子的门是打开的,一个肥头大耳的五十多岁灰衣男子站在笼子前,色眯眯的看着笼中的女子,大一点的女子死死的将小的搂在怀里,破旧的衣衫已经遮不住女子雪白的肌肤,裸露的皮肤上,有纵横交错的伤痕,触目惊心!唯有那一张脸,脏乱的发丝下,依稀可见女子秀丽的面容。 那灰衣的男人似乎向人牙子说了些什么,那人牙子便眉开眼笑的点点头,吩咐下人将那个大一点的女子拉出来。 小一点的女子见姐姐被拉出去,凄厉的叫声远远的传开去,刚刚扑到笼口出想去拉住姐姐,便有一个高壮的汉子当心一脚便将那妹妹踢回笼子里,女孩小小的身子碰上笼子,咳出一口血来,哼哧哼哧的喘着气,却是再也爬不起来。 姐姐见如此,拼命的想要回到妹妹身边,却被那灰衣男人身边的小厮治住,动弹不得!凄厉的呼喊和悲鸣在人群中传开来,有人面露同情,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去帮忙。 人啊,就是这样,有时候你敢同情,却也只敢同情! 琳琅想,当人无法保护自己的时候,美丽也就变成了一种负担! 那女子眼神悲伤,却又倔强,像是一只小狗,但是,更像一只小狼。 琳琅只觉得心里有一根弦动了一下,她觉得她不能再只是这样看着。 因为,她的良心,不允许!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12章 救人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琳琅吃完手中的糖葫芦,看了那押住女孩的小厮一眼,捏着糖葫芦的签子便向那小厮激射而去,细小的签子带着破风声极速而去,围观的众人还不知发生何事,便听见一声惨叫。 循声望去,那押着人的小厮手腕被一根糖葫芦签子对穿而过,血滴答滴答的落下去,带着一种别样的惊悚。 那小厮捂着手腕哼哼唧唧的叫着,灰衣男人却并不理会他,绿豆似的眼睛死死的瞪大,警惕的看着四周。如此景象,让琳琅心里有些愧疚,她觉得刚刚如果扎了那个肥猪效果会好一点。 那些当下人的,万一也是身不由己呢? 人群哗啦一下四散开去,似乎他们之前围着观看的人突然染上了传染病,让他们避之不及一般。 散开的人群使得琳琅和云夜一下子成了焦点,琳琅却不管这些,正要飞身去救那女孩,却被云夜一把拉住了,接着,云夜低沉的声音响起:“琳琅儿,不要管闲事!”。 灰衣胖子听见声音,转过来紧紧盯着两人,目光微微闪着,似乎在思考着这两人身份。 琳琅看都没看那灰衣人,只是声音里带着浅浅的压抑,轻轻向云夜道:“小师父,我想救她们!” 微微叹了口气,云夜柔声说道:“别任性,好么?” 琳琅不说话,微微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灰衣胖子见想救人竟是一个小女孩,而一起的少年还在阻止她,不禁轻蔑道:“哼,不知深浅的竖子!” 云夜撇了那灰衣胖子一眼,眼里带着微微的寒意,看的那灰衣人一哆嗦。不再理会琳琅他们,灰衣人手一招,身边就另有两名小厮拉着那衣衫破旧的女子要走,那女子本以为有人救她们,此时见竟还是难逃厄运,不禁剧烈的挣扎起来。 女子凄厉的呼喊和着笼子里女孩的呜咽,听得人心里抽抽的疼。 琳琅的唇轻轻抿起来,她微微抬起头,眼神漆黑清亮:“小师父,对不起!” 云夜正在发愣,却见琳琅手掌一翻,挣脱开云夜的钳制,转身直奔那灰衣胖子而去!那灰衣胖子未料到琳琅竟会真的动手,毫无防备,等听见身后的声响时才慌忙回身抵御。琳琅这一掌本没有用全力,她担心将人打死了,所以只用了五分力,即便如此,那胖子也被琳琅一掌打了半尺远。 周围的人见真的打起来了,慌慌忙忙跑开去,回头看见灰衣胖子跌在地上,又轰然笑开来。小厮们似乎愣了半晌,才慌张的奔上去扶起他们的主人。 灰衣胖子被扶起之后,气的浑身发抖,哄笑的人群让他觉得颜面顿失,恶狠狠朝小厮斥道:“愣着做什么,给我上,打死他们!” 小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咬牙,朝着琳琅就冲了过去!琳琅不想那个胖子逛个街竟能带这么多人,想都不想,转头就跑回了云夜身后。 其实并不是打不过,只是,她毕竟是个孩子嘛! 云夜一愣,随即无奈的摇摇头。 不远处街角的一座酒楼之中,一个约摸十岁的红衣男孩看到这一幕,不禁哑然失笑!他已看了许久,都准备离去了,竟不想看到这样有趣的一幕!他看的十分清楚,那小女孩怕是懒得麻烦,才躲到那男子身后的呢,真是个狐狸! 说时迟那时快,那些小厮转眼间就冲到了云夜面前,围观的人几乎都未看清男子的动作,那群小厮便七倒八歪的躺在地上了。 灰衣男人眼神缩了缩,别人看不清,他却是看清了,高手啊! 可是,受辱之恨,不得不报! 微微向前踏了一步,灰衣男人道:“此事本与你们无关,但你们非要多管闲事,休怪我不客气了!” 说罢,脚掌在地上一踏,整个人扑向云夜,云夜身子一偏,宽大的袖子一扫,一股刚猛的劲气直铺那灰衣男人面门,云夜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优雅,灰衣胖子却是有些手忙脚乱。自己动手时方才知道,这人哪里是高手,分明是高手中的高手! 仅一个照面,灰衣男人便觉自己气血翻腾!正无措间,只听见那刚刚向他动手的女孩声音如出谷黄莺般清脆,只是那话却不是向他说的:“小师父,人救下了,我们走吧!” 云夜转头看了那边一眼,轻轻“哦”了声。灰衣男人本以为云夜当就这样算了才是,却不想他转过头来,当胸一掌将他打飞出去老远!蓬勃的内力让灰衣男人狠狠的吐出一大口血,躺着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转身朝着琳琅的方向,不悦的看她一眼,道:“走吧!” 琳琅吐吐舌头:“小师父,我们带上这两个女孩一起,怎么样?” “随你!”云夜声音冷淡。他清楚,这两个女孩若被留下,必无活路! 临走之前,琳琅恶狠狠的瞪了缩在角落里的人牙子一眼,那人牙子唯唯诺诺的陪着笑脸让他们走了! 两个女孩紧紧跟在琳琅身后,生怕再被丢下! 他们身后,那灰衣男人和人牙子看着他们的背影,眼里闪动着疯狂的恨意!灰衣胖子半支着身子躺着地上,喃喃道:“等着吧,次仇不报,誓不为人!” 天色慢慢晚了,云夜带着她们找了家客栈住下。琳琅看着云夜不甚好看的脸色,让那两姐妹到房间休息去了,自己则跟着云夜进了他的房间。 进得屋里,云夜坐在桌子旁的圆凳上,并不理会跟进来琳琅。 琳琅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想了片刻,便伸手去扯云夜的袖子,软软糯糯道:“小师父,小师父,小师父,你不要不理我嘛,我知道错了!小师父!” 一声叠一声的‘小师父’竟让云夜心里的火气消了不少!睨了琳琅一眼,云夜冷声道:“既然知错,错在何处?” 琳琅心里一喜:说话了,有戏!便依旧软声道:“我不该不听师父的话,不该自作主张!” 云夜冷哼一声:“那两个女子你准备如何?” 听得云夜话语,琳琅不禁心头一跳,想了会,便轻轻说道:“小师父,若是他们无家可归,我们便把她们带回青齐山,好不好?” 云夜却是冷笑道:“冷琳琅,你莫非真以为我墨云宗是随便可入的么?” 琳琅知道云夜已然发怒,可她不放心放任那两个孩子不管,即便,她自己也只是个孩子! 拉着云夜的袖子,琳琅微微哽咽道:“小师父,我不忍她们再流落街头,当初小师父能留下我,如今怎么便不能留下她们呢?” 云夜一扶袖子,甩开琳琅的手:“此事不必再议,去休息吧,明日一早回山!” “小师父……” “回去休息!” 琳琅一哽,慢慢出去了。 见琳琅行到门口处了,云夜嘴唇动了一下,本准备提醒琳琅让她夜间小心点,但一想自己在这里,应当无事的,便没做声。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13章 初见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磨磨蹭蹭自云夜屋里出来之后,琳琅去安抚了救回的两个女子一翻,告诉她们不必忧心。 谁知那年纪稍大一点的倒是个七窍玲珑心,救她们时,她便发现云夜并不愿意多管闲事,倒是这小姑娘很是热心。 苦笑一声,那女孩缓缓对琳琅说道:“姑娘救命之恩,我姐妹二人誓不敢忘,只是,姑娘若有不便,自不必再管我二人,我姐妹在此谢过姑娘!” 琳琅微微叹口气,心道:“这女子本也是孩童年纪,竟已这般老成,不知是福是祸啊!”此时她却忘了自己其实也只是个比人家还小的孩童而已! “哎,罢了,我会想办法的!” 两个女子听着琳琅这样说,眼睛似乎都亮了。 又叹口气,琳琅别了两姐妹便回了自己房间躺下了,心里还在盘算着怎样说服云夜,让他允许自己将那两个女子带回去。 夜色一点点深起来,喧闹的市集早已静下来,月上中天,子时了。 寂静的楼道里传来几乎轻不可闻的脚步声,径直朝着琳琅他们所在的房间而来!那动作,听起来也是训练有素的高手。 云夜的眼睛猛的睁开,随即便看到一根纤细的竹管扎破窗纸申了进来,云夜立马屏息凝神,心道:“竟也是这般小人手段么?” 过了好一会儿,门外两人似乎在等待屋内人被迷翻,但却一直不进来!云夜突然觉得有些不对,若是专门对付他,怎会这么久都不杀进来? 想到这里,云夜一头从床上翻起来,身形一闪,便已冲出屋外,门外两人一惊,赶紧回首招呼同伴快点。 云夜看过去,惊出了一身冷汗!一个人站在琳琅屋外,微微曲着膝,弓着背,似乎正在关门,另有两个人夹着一个布袋子,里面似乎装了一个人,看身形,应当是个孩子。再与之前联系起来,被掳走的当是琳琅无疑! 那些人见云夜出来,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楼道尽头的窗口跃下去,朝着远方而去!云夜见状便要去追,但这边剩下的三人赶紧提刀拦住了云夜。 云夜心中焦急,出手更是毫不留情,三人见不是云夜对手,交换了个眼神,跃出窗子,迅速分散逃开。 云夜跳出窗外,月光下,远远的看见那两个夹着布袋子的黑衣人正在极速远去,不一会儿就在他的视线里变成了两个小点。 想都未想,他便施展轻功,朝着那边全力而去。 正可谓关心则乱,他若再理智一分,便会发现许多问题不对。例如他怎么会那么巧就刚好看见黑衣人去关琳琅的房门,让他毫不费力就确定是琳琅被掳走了?例如三个黑衣人挡他那些时间里,为什么不敢发出一丝声响。例如,他若多感知周围一分,便可发现周围不过三百米处,就隐匿着不下三十人。 云夜跳出窗子不过片刻,屋内本应被掳走的琳琅却顿时睁开双眼坐起来。她刚刚被梦魇住了,她甚至能听到屋外的声音,可就是醒不过来,发不出声音!每次噩梦都是如此,只是好久不曾如此了,不想今晚又这般了,而且,还真不是时候呢! 并且,琳琅因为被梦魇住,刚开始时吸入了少许黑衣人吹进来的药,更使得她难以醒来,若不是这两年在墨云宗云翼老是药她,让她的体质稍异于常人,恐怕即便此时她也醒不过来。 琳琅下得床来,点亮屋里煤灯,轻轻走到门口,正准备开门出去看看,她直觉今晚事情有些不简单,或许就是奔着她来的呢。 还未摸到门栓,门却从外面被一脚踹开!琳琅身子向后一闪,躲过这一击,冷冷看着涌进门来的黑衣人。 空间突然变得逼仄起来,空气都凝重的让人喘不上气! 琳琅看了看屋里的黑衣人,笑道:“想不到我一个孩子,竟值得这许多人同来,真是受宠若惊啊!” 她本想着与这些人周旋几句,等云夜发现不对赶回来,她才有机会得救!不想那些黑衣人却不吃她那一套,对视一眼,离她最近的四人便一同攻了过去,琳琅暗骂一声不要脸,这么多人欺负她一个小孩子,身形却是灵活的躲开。黑衣人围成半圈,切断了她的逃生路。 琳琅心里暗想:莫不是今夜要交代在这里了?没有武器,真是吃亏啊! 眼珠子一转,卖了一个破绽给面前的黑衣人,果然,那人挽了个剑花,直刺琳琅心窝!琳琅见状身子一旋,便倒进了黑衣人怀里,那黑衣人一懵,似乎不知怎么人就到自己怀里了,趁着黑衣人愣神的空当,琳琅微微一笑,手中用力,捏碎了黑衣人的指骨,夺下了他手中的长剑。 十指连心之痛引得黑衣人一声惨叫,其他人交换一下神色,再不试探,齐齐攻了过来。他们接到任务,这个女孩,一定要死!若她不死,他们就得死,所以…… 琳琅也不再顾忌,全力拼杀,人在被逼上绝境之时,总会有无穷爆发力!况且琳琅在青齐山两年也并不是白待的,且她根骨不错,学的也用心,武功医术都还可观。 她缺少的,是经验。 一来二往,黑衣人这边已经倒下去七八个,但琳琅自己也受伤不浅!臂膀上,腿上,后背,到处都是伤口,尤其左肩胛处,被一个黑衣人刺了个对穿,汩汩流着血。 琳琅喘着粗气,喃喃道:“小师父,你再不回来,我就要挂了!” 还未等她休息够,又一波黑衣人提剑冲过来。琳琅眯了眯眼,一咬牙,拼命与之战在一处,她不能倒下,倒下就真的输了!输了就罢了,可是,倒下去就没命了啊。 琳琅的行动慢慢迟缓下来,再怎样厉害,她也只是个八岁的孩子啊! 她想,她或许真的会死!突然,一阵尖细的嗓音,将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琳琅却像听到了天籁:“哎呀呀,笨丫头,笨丫头,你怎么样?” 琳琅精神一震:“白羽,快去找小师父,让他速来救我!” 原来是白羽午时被云夜打跑了,现在终于找到琳琅了。白羽一听,一声尖叫,就要出去找云夜,琳琅左手边的黑衣人一惊,一剑横扫,直刺白羽。 琳琅轻笑一声:“怎么对个鸟儿也如此狠辣!”说罢身形一动,一剑直砍黑衣人手腕,这都不是剑的用法了,却逼得那黑衣人不得不挥剑回防。 白羽便趁着这万分之一的空当飞了出去。 琳琅吐出一口气,其实她知,她已经挺不到白羽找回云夜了,她早已是强弩之末,让白羽去找云夜,不过是不想那只傻鸟也死在这里。 会说话说便是了,却偏偏不会挑时候,真是傻! 动作稍慢一拍,琳琅便眼睁睁的看着一把长剑刺进自己腹部,疼痛席卷全身的时候,琳琅在心里骂道:“王八蛋,真是狠啊!” 未及骂完,就见又一把长剑直刺胸口,琳琅闭了闭眼:“哎,看来这次是真的要死了!”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14章 分别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未及骂完,就见又一把长剑直刺胸口,琳琅闭了闭眼:“哎,看来这次是真的要死了!”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缥缈的叹息:“哎,真是个蠢笨的丫头!”可这声叹息却偏又炸雷一样响在屋子里每个人的耳边,将所有人都惊住了! 猛的睁开眼,便见一个身着红衣的男孩,大概十岁的样子,修眉入鬓,鼻梁挺直,眸子亮若星辰,皮肤是通透的白色,映着火红的衣衫,竟衬出些凄冷来。削薄的嘴唇微微抿着,整张脸便显现出一些冷厉来。 不知他是怎样避过了门口围着的黑衣人,琳琅看到他时,便是他一手捏住刺向她胸口的剑,他大拇指与食指中指卡住剑,让剑不至于刺死琳琅,又让自己不必受伤。 琳琅不得不赞一声,这样的关头竟还能把握的如此分毫不差,真乃高人! 若那男孩知道琳琅心中所想,定会嗤笑一声:“我已看了多时了,只怪你一心对敌,未有发现我!” 黑衣人面面相觑,刚刚那男孩闪过他们,还能拦住那致命一剑,可见这男孩的武功也是不弱的,杀一个冷琳琅已经折了他们不少人,如今又来这么一个人,真是可恼。 一个黑衣人上前一步:“阁下何人,休要多管闲事!”低哑的嗓音像是重物在生铁上划拉的声音,听的人心里极不舒服。 那男孩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手一招,就见两个少年踩破瓦片横梁,从房顶跳下来,黑衣人顿时一惊,急着抵挡那俩人,再也顾不上琳琅。 精神一松,琳琅便再也撑不住向地上跌去,男孩眉头一皱,俯下腰拉了她一把。 模糊的灯光下他一身火红衣衫,让人看不清他的五官,却只一双眼睛,恍若星辰! 眼前的身影逐渐与两年前救过自己火红身影重叠起来,也是这样火红的衣衫,也是这样明亮的眼眸! 琳琅激动的一把拉住男孩的袖子:“是你,是你,两年前也是你,对不对?” 男孩皱眉看着女孩,摇摇头:“看来你刚刚被打坏了脑袋!” 琳琅:“……” 身上的伤让她头昏眼花,忽听得云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琳琅终于放下心来,随着声音,云夜一闪便进了屋里,见琳琅满身鲜血跌坐在地上,只觉得心疼的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他一身白衣也不再干净整洁,毕竟那些人花那么大功夫引他出去,并不是请他出去喝茶的。 琳琅见他臂上伤口,皱了皱眉:“小师父,你怎的也受了伤呢?”琳琅语气软软糯糯,却带着明显的心疼。 云夜轻轻一笑,心里却狠狠地疼起来,他柔声道:“我没事,琳琅儿不必担忧,我这就带你去医治!” 其实他也中了埋伏,等那时他想通事情的原委时,脱身已难! 后来,白羽找到他,让他速去救琳琅儿,他才拼着受人一击,赶了回来!只是,这些都不必说与琳琅儿知道。都怪自己啊,若不是自己大意,琳琅儿怎会伤的如此之重? 琳琅一笑,像只小猫一样温顺的点点头,看了红衣男孩一眼,拽着他袖子的手紧了紧,便放心的在云夜怀里晕了过去。 那边两个少年还在与黑衣人缠斗,这边云夜见琳琅晕了过去,从怀里摸出了一枚丹药喂进琳琅嘴里,便要抱着她去求医。 他微微转头,似乎此时才发现这里有一名红衣男孩,他不过十岁的样子,却满脸老成,一身煞气!心思电转间,云夜已明白是这个人救了琳琅,他轻声向那孩子道谢,男孩也只是微微一笑,表示不必。 云夜不再耽搁,抱起琳琅便准备去寻医,可走了一步才发现,琳琅竟还扯着人家的袖子不松手,云夜有些无奈,轻叹一口气,转头去看那男孩。 男孩抿了抿唇,微微一笑,手一抬,便撕裂了自己的袖子!裂帛声响在屋子里十分刺耳,却不能影响任何人。 云夜心中焦急,再向男孩道一声谢,转头抱着琳琅出了门。有两个不长眼的黑衣人来拦他,被他一袖挥出老远! 琳琅小小的身子蜷在云夜怀里,从红衣男孩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一双纤细的腿随着云夜的走动摇晃,那场面竟出奇的温暖。 不知为何,男孩的心里生出一丝淡淡的不悦,又不知这不悦源自何处!看了还在和黑衣人打斗的两个少年一眼,哼道:“真是拖拉,如此之慢!” 两个少年对望一眼,又同时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哪里是他们慢,这么多人,而且人家又不是死的!当然,这话他们是不敢说出来的。 男孩一声冷哼,刷的一声抽出自己宝剑,如蛟龙入海,猛虎上山一般,几个剑花翻转之间,黑衣人便倒下去一大片,小小的孩子出手狠辣,招无虚发,剑尖挑刺之间,必有血花飞出。 两个少年看的一惊,自己主子这是生气了啊,可是为何生气?两个少年交换一下神色,又均摇摇头,表示不知! 不过一刻钟,刚才还凶神恶煞的黑衣人便到了一地,不知死活。 两个少年齐齐打了个颤,心道:“怒火中的主子好可怕!” 男孩睨了两个少年一眼,冷冷道:“走吧!”两个少年一顿,赶紧跟上。 两高一低的三个身影消失在客栈时,东方的太阳刚刚露出地平面。 红衣男孩看了看天边火红的彩霞,喃喃道:“不知那白衣的猥琐男人将那蠢笨的丫头带去哪里了!应当是去了医馆罢!罢了,不管那许多了!”说罢,朝着帝京的方向悠悠而去。 两个少年听得男孩的话嘴角忍不住抽了几抽,心道:“那白衣男子正是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怎么看都是玉树临风,丰神俊朗的少年郎,虽然受了点伤,但并不影响观瞻啊,怎会是猥琐男人?” 但这话是不能说的,便只是默默地跟在男孩身后!心里默默道:“莫不是主子看上人家小姑娘了,才说那人猥琐?哎,可惜没问那小姑娘姓名!” 清晨的街道上几乎无人,三个身影就这样慢慢的走着,走出了祁城的喧嚣,走向了下一个宿命的节点。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15章 求医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清晨的街道寂静无声,云夜抱着琳琅直奔祁城最大的医馆普济堂。 天刚灰蒙蒙的亮开,医馆并未开门,云夜抱着琳琅无法拍门,便用脚踢了几下,出声喊叫!人在焦急时,时间总是过得极慢的,云夜觉得自己等了许久,便再也不耐烦,发力一脚将医馆的门踹倒在地! 医馆的老大夫从楼上奔下来的时候,看着倒在地上的门眼睛直抽搐,转念一想:“罢了,他总会赔的!” 转头看到云夜怀里的女孩,便知道来人为何如此心急如焚了!老大夫赶紧招呼着他把人放到里屋专供病人休息的床上,手在琳琅腕上轻轻一搭,叹口气道:“我得先为这孩子处理伤口!” 说罢,便要去解琳琅的衣带,这孩子身上的伤太多了,将伤口处衣衫撕破,不如将衣服脱掉省事。 可他还未动手,那同来的白衣男子便按住了他的手,男子嘴唇抿的死紧,脸色更是苍白如雪!他不说话,但就是按住大夫的手不松。 老大夫似乎明白了什么,笑道:“公子,我本医者,医者父母心,我眼里没有男女,只有伤病!”顿了会又补充道:“且这么个小娃娃,还是未长开的孩子啊!” 白衣男子按住他的手微微发抖,但他依旧不说话,亦没放手!正在僵持间,便听得一道轻轻的笑声。云夜转头去看,原来是一个老妪从楼上慢慢下来了。 老大夫赶忙迎上去:“怎的不再多睡会儿?早上天凉,莫要冻着了才好!” 老妪笑笑:“哪里有这样金贵!”她眉眼恬淡,依稀可见当年柔美雅致。 又将头转向云夜这边,笑道:“再说这位小公子踢门声响如此之大,哪里还睡得着!” 面对老妪这样的侃谈,绕是云夜也微微红了脸,微微垂下头,道了一声抱歉。 老妪笑了几声,看了看琳琅:“你们出去吧,我要赶紧为这丫头处理伤口!” 云夜仍有些犹疑,老大夫见状笑道:“你不必忧心,我夫人也是医者,只是平日里我不允她坐诊罢了!”轻轻点头,再看一眼琳琅,云夜方才跟着老大夫出去了! 外间,老大夫一边为云夜处理臂膀上的伤口,一边数落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不知道好好爱惜自己,刚刚那个女娃娃也是,这么小的孩子,哎!” 抬头看了一眼云夜,他的眼里满是自责与悔恨,嘴唇微微抿着,苍白着脸,整个人身上透出一股子寒气。老大夫叹口气,不再说话。 云夜觉得自己像是等了许久,那老妪才终于从里屋出来了。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婆婆,琳琅儿她,如何了?” 老妪自是知道他说的是屋里的女孩,笑道:“她除了腹上的伤较为严重外,其他地方都是皮外伤,且已经服过保命的奇药,所以性命无忧,你放心罢!” 云夜点点头,向着老妪道一声谢,便越过她要进去看琳琅,老妪一把拉住云夜,笑道:“公子稍待,我去找件衣服为那小姑娘穿上你再进去罢!” 老妪上了楼去,过了一会儿,便抱了一套藕荷色衣裙下来,径直进去为琳琅穿上了,才唤云夜进去。 云夜来不及向老妪道谢,身形一闪,人已坐到琳琅床边。 床上的女孩犹自昏迷着,云夜只觉得心里一阵一阵的揪着疼。 她双眼紧紧闭着,脸上更是苍白的毫无血色。平日里粉嘟嘟的唇也失去了生机一般灰白着颜色。 手轻轻抚上琳琅的脸颊,他都有些不敢想象,那么小的她,是怎样在那么多黑衣人的合围里坚持了那么久,她有没有期盼自己会回去救她?肯定有的,不然白羽怎会那样说呢? 幸好,那客栈的屋子本就不大,黑衣人人虽多,却不能一哄而上,幸好,幸好! 付了诊金及自己的破坏费,云夜便抱着琳琅新找了家客栈住下,琳琅儿的伤是不适合奔波的,即便只有短短三十几里路程,也不得不小心对待,而之前的客栈,也是不能住了的。 云夜想了想,打发白羽回去青齐山向云辰报信,白羽十分兴奋,它觉得自己是第一次充当信鸽的角色,新奇无比,便表示一定会出色完成云夜交待的任务。 当白羽回到青齐山向云辰和云翼说明情况之后,云翼表示自己要去祁城为琳琅医治,凭着自己的回春妙手,不下三日,琳琅必当活蹦乱跳。 云辰看了云翼一眼,深沉的叹了口气,道:“你不觉得这是他们培养感情的好机会么?” 云翼:“……觉得。” 第二日一早,琳琅终于悠悠转醒,云夜激动的几乎热泪盈眶,但却依旧只是微微一笑,沙哑着声音道:“琳琅儿,你醒了!想不想吃点什么?” 琳琅向他看去,只觉得他怎么苍老了许多?青色的胡渣浅浅的长出来,黑眼圈重的跟熊猫一样,真是……有碍观瞻!但是心却不可抑制的轻轻的疼起来! 微微瞪大了眸子,琳琅惊道:“小师父,我是晕了多久,不会有十几年吧?你怎么都老成这样了?” 云夜眼皮子忍不住跳了跳,当即狠狠敲了一下琳琅的头:“你这没良心的丫头,我若不是要照顾你,怎会弄成这般模样,你倒是一醒来便数落我了?” 琳琅抱着脑袋咯咯的笑开来,软软道:“小师父,我错了,你别生气。我饿了,想喝点粥!” 叹了口气,云夜转身出去了,片刻之间便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粥进来,让琳琅心花怒放的感叹了一句云夜的办事速度真快。 云夜白了琳琅一眼,坐到床边来喂她喝粥。 看着云夜疲惫的脸,琳琅心里微微有些心疼。就着云夜的手将粥喝了不到半碗,便拉住云夜的袖子,软软糯糯开口道:“小师父,我不想喝了。”眨巴眨巴眼睛,又道:“可是不能浪费粮食,小师父,还有半碗你喝掉好不好?” 云夜看她一眼,知她是心疼自己也未吃饭,便三两口喝完碗里的粥,道:“好了,你再休息会儿,我在这里守着你!” 心里似有淡淡的暖意荡开来,琳琅笑道:“小师父,你不必守着我了,我没事了,你快去休息休息。” 可是云夜哪里敢离开,上次的事情让他心有余悸! 最终,琳琅把云夜拉到了自己的床上。她倒是无所谓,反正这么大的床,睡两个人又不挤,而且,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云夜却僵硬着不敢动,但他或许是真的累了,躺在床上不多时,便沉沉的睡去了。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16章 寻人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琳琅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又睡着了的,或者,她其实还是昏过去的!她受伤太重,体力无法支撑她清醒多长时间。 待得她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早晨了,阳光从窗子外斜斜的照进来,透过窗子上的窗花,被剪成斑驳的光影撒进来,琳琅第一次觉得,原来早晨的阳光这么美丽。 撑着床沿坐起来,发现云夜并不在房里。看了看放在屋子中间桌子上的茶壶,琳琅叹了口气,咕哝道:“真是不会照顾人啊,把水放在那么远的地方!” 慢慢爬起来,穿了床边的绣鞋,缓缓走到桌子旁边坐下为自己倒了杯水。水早已不热了,但夏天的水即便是凉的,也并不多沁人,反倒让琳琅觉得很舒服。 正喝着,云夜从端了碗药从外面进来,见琳琅坐在桌子旁,眉头不觉蹙了蹙:“怎么下床乱跑,快去床上躺着!” 琳琅偏过头去看云夜,眼珠子微微一转,心道:反正自己已经受伤了,小师父也不会把自己怎么样。于是嘟了嘟嘴,软软道:“小师父,我不想躺着,无聊死了!” 她声音清软柔和,像猫爪一样,似是轻轻搭在云夜心里,软软的,痒痒的!但此时不是一般时候,不能让她胡闹,随即云夜将脸微微一沉:“不许闹,快点吃了药躺着!” 看着那一大碗汤药,琳琅几乎要吐,赌气的转过头:“我不,我吃了药就不去躺着,去躺着就不吃药!” 云夜听得她的话差点被逗笑了:这小妮子,怎么这样有趣!但是不能随她,她的伤需要喝药,身子也需要养着! 叹了一口气,云夜轻声劝道:“琳琅儿,不要闹,喝了药,好好休息好不好?” 琳琅不理他,连头也未转过来。 转到琳琅面前去才发现,那丫头眼里蓄了满眶的泪水,她头微微垂着,眼睛死死的瞪着不敢眨一下,生怕一眨眼泪水就掉下来。 云夜看的心里一疼,以为她哪里又不舒服了,赶忙问道:“琳琅儿,你哪里不舒服?” 琳琅泪眼朦胧的抬起头,声音带着轻微的哽咽:“小师父,我把药喝了,然后我们去之前的客栈找那两个小女孩好不好?我担心她们!” 云夜几乎要气笑了:“就为这个?” 琳琅哑着嗓子“嗯”了一声。又怕云夜不同意,焦急道:“小师父,我肯定不乱跑,听你话。” 看着琳琅期待的小眼神,云夜不忍弗了她的意,微微叹口气:“罢了,总是拗不过你这鬼丫头!快喝药吧,喝完药带你去吃东西,然后去找那两个女子!” “嗯!”轻快的应一声,琳琅端起药碗,看一眼云夜,轻轻皱了皱鼻子,苦巴巴的问了一句:“小师父,有没有蜜饯?先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斜了琳琅一眼,云夜悠悠道:“没有!” 脸几乎皱成苦瓜的样子,琳琅看着药碗,一副英雄就义的表情,将鼻子一捏,一口气咕咚咕咚喝完了一碗药! 正吐着舌头缓缓苦味呢,便突然觉得嘴里一甜,原来是云夜放了颗蜜饯在她嘴里,琳琅几乎感动的热泪盈眶,她就知道,小师父是世界上最好的师父! 正想说几句话表达一下自己感激之情,就听得云夜悠悠的声音响起来:“哦,忘了告诉你,大夫说,这么一大碗药,喝下一半差不多也就可以了,想不到我琳琅儿竟知道心疼为师为你熬了一大早上药的辛苦,全都喝完了,我甚是欣慰!” 琳琅目瞪口呆的望着云夜牙不见眼的笑脸,总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的疼起来,她要收回自己刚刚的想法,小师父是世界上最无聊的师父了。 云夜兀自笑的开心,清晨的阳光映着他明媚的笑脸,像是一副调好了颜色的上好水墨画,观之赏心悦目。 就在这样美好的画面里,琳琅思忖着是不是要把云夜的眼睛打个青眼窝。目测了一下自己与云夜的身高差,琳琅明智的没有这样做,转而看了看他臂上受伤的地方,琳琅嘴角露出一个邪恶的笑。 待得云夜发现不对时,琳琅已经一拳砸上了他臂上伤口处上方一寸不到的地方!疼痛传来时,云夜几乎没想到这丫头就这样恶狠狠的给了他一拳。看着琳琅得意的小模样,他自是知道那丫头的一拳避开了他的伤口,但又会被伤口牵连着痛的地方。 笑着摇了摇头,云夜道:“罢了,你仇也报了,咱们走吧!” 琳琅不理他,当先转身出门下了楼去,云夜也不在意,跟在琳琅身后,笑眯眯的下去了。 在街边吃了些清淡的早点,琳琅便缠着云夜去之前那家客栈找那两个女孩。 到了那家客栈后,那小二几乎被吓死!不顾客人往来,大叫一声“有鬼”,吓瘫在地!掌柜的从后堂绕出来,见得二人也是十分惊吓的样子。 琳琅觉得甚是奇怪,逼问之下掌柜才缓缓说出来:“那晚我们不知怎么,都睡得特别沉,等大家醒来时,天已大亮。我们怕有客人起早的话有什么需要我们不知道,便想着上去问问。结果上了楼才发现你们住的房间房门打开,屋子也毁的差不多了,到处都是血,可偏偏又不见人,我们以为你们被杀了。” 悄悄抬头看了云夜和琳琅一眼,才又接着道:“我怕出什么事,吩咐他们把那屋子收拾好,也没有报官!” 见二人不说话,那掌柜又谄媚笑道:“二位没事真的是太好了,两位定是有神仙保佑的,遇事可逢凶化吉……” 不等他说完,琳琅便不耐烦打断:“好了,我们不想知道这些,我问你,与我们同来的两个女子哪里去了?” 掌柜闻言心里一跳,目光闪烁道:“那日一早,那两个女孩见你们屋里这样,便,便自行离开了!” 琳琅冷冷一哼:“自行离开?” 掌柜赶紧道:“不不不,是我们不对,我们也是怕惹事,将她们赶出去了!” “赶去哪里了?” “她们当时非要在此处不走,我没有办法,令人将她们扔,啊不,带去城南云水街了!” “云水街?”轻轻呢喃一声,拉着云夜便走。 云夜轻轻一叹:“琳琅儿,你一个女孩子,要温柔写,不要如此粗鲁嘛!” 琳琅:“……” 他们身后,那掌柜的身子一软,差点坐在地上,那女孩倒还好,只是那男子,虽一语未发,可通身气势,即便他见惯各色人物,竟也止不住害怕。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17章 杀人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琳琅拉着云夜径直向城南云水街而去,云夜跟在她身后,无奈叹道:“琳琅儿,这到底是你听我话还是我听你话?” 琳琅一边让过来来往往的人,一边回过头来看云夜,脆声道:“小师父,这不是一样的嘛,分那么请楚做什么嘛?” 街上人渐渐多了起来,祁城不愧是西北第一大城,此时便已经是人来人往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伴随着叫卖声,让琳琅第一次感受到在这个时代的宁静与归属感。 云夜见人群里那么小的孩子似鱼儿一般朝着城南的方向挤过去,又怕她不小心碰到了伤口,于是快走几步,轻轻拉住女孩的手,隔开会碰到她的人群,向着城南而去。 琳琅抬头去看他,人群中,这个男子却是可以让人一眼看见的人,他耀眼夺目,他亦是她的小师父!想着,琳琅心里竟有一股子安静宁和的感觉荡漾开来,嘴唇微微勾起,随着男子的步伐,不紧不慢的向前走着。 一路穿过城中心,来到城南,这里明显就要比城中心破落的多。来往的人已经很少了,屋子亦是破败,断墙残瓦下,三三两两的小乞儿互相依偎着,也有大的乞丐去抢小乞丐讨来的食物。 这就是人性吧,欺善怕恶,弱势的人总是去欺辱比自己更弱的人!琳琅微微摇摇头,不再去看他们,她只是来找那两个小女孩儿的,她只是跟那两个女孩有缘!她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庇护所有人,所以,她只庇护她觉得不得不庇护的人。 继续向里行去,几乎走到了街道的尽头,才看见一个破旧的屋垛子下,那个小小的女孩儿躺在地板上,身子使劲蜷缩成一团,脸是异常的红色。 她的姐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烧着一堆小小的火,火上斜斜的架着一只只剩下半边的锅,柴火的黑烟扑起来,呛得女孩死命的咳着。 未等她咳完,屋里便有骂骂咧咧的声音传过来:“小崽子,我好心让你们在这里落脚,竟还敢在此生火呛你大爷!” 随即,一个乞丐模样中年男子从屋里出来,越过那躺在地上的女孩时,琳琅甚至看到他一脚毫不留情的踏在女孩手上,女孩似乎动了动,但没发出声音。 那男子奔到姐姐面前,一脚便踢翻了那半口锅,锅里的水撒在柴火上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更大的黑烟冒起来,狠狠的呛了那男子一口。 那男子看起来十分恼怒,抬脚便又要去踩烂那半口锅,那姐姐似乎此时才反应上来,扑过去死死抱住男子的腿,苦苦哀求。 若是这锅破了,她妹妹就连口热水也喝不上了啊!那人却是不管不顾,一脚将女孩踢开,等女孩再回过头来时,那锅已然粉碎。 女孩呆呆的看着地上半口锅锅的碎片,又看看蜷缩在地上不知生死的妹妹,眼神渐渐地生出一股子悲伤的绝望和走投无路的狠辣! 那中年男乞丐毫无察觉,朝着女孩恶狠狠道:“本想等你长大了再说,看你这死样子,不如先让大爷我爽爽!” 说着,便拽着女孩的胳膊往屋里拖。琳琅觉得自己看不下去了,正要去救那女孩,却被云夜一把拉住!回过头,琳琅的眼睛蒙着淡淡的水雾,不解的去看云夜。 云夜微微叹口气,努努嘴示意她看那边。待得琳琅再转回头去的时候,中年的男乞丐已经倒在地上了,他脖子的大动脉处,鲜红色的血液像关不住笼头里水一样大片大片的流出来,迅速染红了旁边呆立的女孩的鞋子。 男乞丐的手用力的想去捂住自己的脖子,可是越用力,血液就流失的越快,最后,鲜红的血液汇成一条细细的血线,流下矮矮的台阶来!他的眼睛死死的瞪大,似乎不明白,那个弱弱的小小的孩子,就真的这样杀了自己。 而那个孩子,浑身颤抖无措着,扔掉了手里一枚尖利的碎锅片。被血沾湿的鞋子像毒药一样刺激着她的神经,她一把脱下鞋子,像什么洪水猛兽一样将那鞋扔出去。 鞋刚好落在琳琅面前,女孩随着声响缓缓的转过头来,似乎反应了许久,才发现这是上次救了她们的人。她站在垛子下没有动,只是目光微微有了些神采,嘴中喃喃到:“我杀了人,杀了人……怎么办……” 琳琅心里缓缓的疼开来,她不知怎么去安慰这个女孩,她才12岁的样子,却背上了这样的阴影。 此时,躺着地上的那个女孩轻轻**一声,身子却慢慢发起抖来。那姐姐一惊,急忙去扶她妹妹。 琳琅看了云夜一眼,奔上去为那女孩诊脉!小女孩其实无大碍,只是先前被伤了内腑,没有好好休息就又受了风寒,才导致病情严重。 不能再拖,她急需用药! 琳琅心里急,却也无计可施。云夜一直站在原地未动,琳琅拿不准他的心思,便不敢乱说话,只是转过头去看他,湿漉漉的眼睛像是盛着无尽的伤痛,看的云夜的心微微揪起来。 这一招琳琅屡试不爽!果然,云夜沉默了半晌,才微微叹口气,摇摇头道:“罢了!你若非要救下她们,便带走吧!”说罢,转身当先走了。 琳琅本想让云夜抱上那小女孩的,可是想想他那臭脸,心道还是算了。自己那小师父每次抱她时都嫌她脏呢,更惘论那个真的脏兮兮的孩子了。 正为难呢,便见那姐姐慢慢走过来,手指不安的绞着衣角,小心翼翼道:“小姑娘,那位公子似是不愿,若是你们不方便,那,那……” 琳琅笑笑,安慰道:“我小师父就是人冷心热,他其实比谁都想帮你们呢!”顿了顿又道:“只是,我们要把你妹妹带到客栈才好,我现在受了伤,你妹妹……” 那女孩一喜:“我可以背着她,我可以!” 琳琅也不再说什么,帮着她将小女孩扶上了她的背! 往外走了不远,发现云夜果然在街头等她们,琳琅几步跑到云夜身边,抱着他手臂笑道:“我就知道小师父最好了!” 云夜斜她一眼:“我找了个人,让他背那女孩吧!” 琳琅还未讲话,那姐姐便急急道:“不用的不用的,我可以背的动我妹妹。” 一个孩子背着另一个孩子,小小的身影叠在一起,别样的心酸。 云夜找来的中年人眼珠子一转,笑道:“你那么小,别一会儿把她摔了,我来我来!”说着便将女孩拉下来放到自己背上。 一行人向着租住的客栈而去,琳琅拉拉云夜的袖子,讨好道:“小师父,我开个方子,你去抓点药好不好?” 想起早上骗她喝药的事情,云夜轻哼一声:“我竟忘了你也是会医术的!” 琳琅嘿嘿傻笑着,并不说话。云夜微微斜她一眼,自去抓药去了。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18章 回山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待得他们回到青齐山已经是三日后了,琳琅的伤并未好利索,那么重的伤亦不可能恢复的那么快。 琳琅看准了自己受伤之时,云夜不会对她怎样,于是千缠万缠将那两姐妹带上了青齐山,并美其名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云夜:“……” 回山之后,安排好那两姐妹的房间,云夜先带着琳琅去了云翼的居所查看了琳琅的身体,知道她无大碍之后,便让琳琅自己先回去,准备独自去云辰居所,琳琅自是不愿云夜一人前去。 青齐山不是所有人都能上的,这一点琳琅自然知道,谁知云夜先带回个自己,这次又带回来俩,她担心云夜受罚,所以非要跟着云夜一起,云夜拿她无法,便随她去了! 一进得云辰的院子,琳琅便跑到云夜前面,高声唤道:“宗主师伯,宗主师伯,我们回来了,我可想你了,你在哪里?” 云夜跟在后面微微偏了偏头,大有:我不认识这神经病的感觉! 琳琅正想再嚎几声,便听见云辰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快进来吧!” 琳琅脚尖一点,竟用上了轻功,从院子里一道风似的冲进了云辰的屋里。一进屋,便笑眯眯的奔到云辰腿边,蹲下来为他轻轻的捏捏腿,软软糯糯道:“宗主师伯,我在外面可想你了,你都不知道,我还梦见过你呢!” 跟在后面进来的云夜听得琳琅的话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微微垂着眸子没说话,找了个椅子自坐下了。 轻轻抚了抚琳琅的头,云辰看了云夜一眼,点点头微笑道:“你这鬼丫头倒是会说话,你若是会想我,又怎会装病哄你师父带你出去玩?只怕在外面乐不思蜀了吧?” “没有没有,哪里有乐不思蜀,本来是早就想回来的,可是人家不是受伤了嘛,好重的伤呢!”琳琅嘟着嘴委屈道。 “如今你的伤怎样了?” “没什么大事了,云翼师伯说要再休息一段时日!” “那好,你就先休息一段时日,等大好了再继续来修习。”云辰声音慈爱,听得琳琅心里暖暖的。 “对了,小夜,这次……” 未等云辰的话说完,琳琅突然插话道:“宗主师伯,我跟你说个事儿,你不要骂我!” 云夜抬头看琳琅一眼,唇角微微一勾,又稍稍垂下头去,并不说话。 “你可是说的那两个女孩儿的事情?”云辰低下头,看向蹲在自己脚边,殷勤的为自己垂着腿的女孩,笑眯眯道。他了解这个孩子,每次这么殷勤时,总是有点什么事! 琳琅嘿嘿傻笑几声,脆声道:“宗主师伯,你真是跟神仙一样耶,就是就是,就是这个事儿!” 云辰转过头去看云夜,笑道:“小夜,这个事你怎么看?我墨云宗从不随便进人,这人也算是你带回来的,你打算如何处置?” 悄悄抬头撇一眼云夜,他低着头思索的模样,食指轻轻敲着桌面,发出哒哒哒的脆响。 琳琅站起来拉住云辰的袖子,嘟着嘴道:“宗主师伯,您是宗主嘛,您做主就好了啊,问小师父做什么。而且人是我带上山来的,跟小师父没有关系。我就是一个人太无聊了,想找个人陪陪我嘛,好不好嘛,师伯!” 云辰无奈的叹口气,笑道:“小夜,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拿这丫头没办法,我也拿她没办法啊!”停了片刻,叹道:“罢了罢了,留下吧,那就留在你门下,你自己看着办。” 琳琅呆住:“宗主师伯,你是要我收她们为徒?” 云辰看向琳琅,神色是少有的郑重,他缓缓道“不,你可以留下她们在你身边,但不能收她们为徒,我一会拿几本外门功法,你可带回去给她们练习,懂否?” 琳琅点点头,笑道:“可以留下就好!”随即悄悄像云夜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云夜不动声色点点头。 这个手势是琳琅上山不多久之后交给他的,说是“好”的意思,云夜便就记下了! 看着二人的小动作,云辰微微一叹,默默担心云夜今后的命运,转瞬又觉十分有趣,小夜平日里冷淡,如今却是慢慢地好多了。 总之,在琳琅的胡搅蛮缠,撒娇卖萌之下,那两个女孩儿事情终于解决了!也让琳琅心里松了一口气。 沉默了一会,云辰像是突然想起他们曾在祁城受伤,便向云夜问到:“小夜,你们这次在祁城是怎么回事,白羽回来也未说清楚!” 云夜思忖了片刻,缓缓将那日事情说给云辰知道。琳琅也是现在才知道,刺杀自己的刺客竟是那日在街头遇见要买下那个女孩的灰衣胖子和那个人牙子。 他们心知云夜武功高强,无法伤他,所以才设下计谋,雇了杀手,引了云夜出去,想要将琳琅独自诛杀在客栈里! 琳琅心里有浅浅的愧疚升起来,若不是她要多管闲事,哪里会让云夜受伤,又哪里会让自己身陷险境,害云夜忧心自己那么久。 云辰听完,沉默半晌,悠悠道:“那你后来将他们如何了?” 云夜面无表情道:“烧了那胖子的府邸,还顺手拿了点银钱以补贴宗里,绑了人牙子扔到被他抓来的人堆里!”顿了顿又道:“他们都哭的挺惨的!” 琳琅:“……” 云辰:“……” 待得云夜还琳琅从云辰那里出来时,已是黄昏了!一大一小的影子在地上拖得老长,天边火红霞染的半边天都变了色。夏日的晚风带着微微的凉意,将近日的燥热都吹了去。 琳琅感受着山风,觉得日子静谧安好!突然想起云夜因为自己受的伤,她轻轻吸了吸鼻子,头微微低垂着,轻轻道:“小师父,对不起,若不是我惹事,你也不会受伤,最后还要你来忧心我!” 云夜垂下眸子去看她,小小的女孩在夕阳的映衬下,显得单薄无比。她的眼睑微微垂下,纤长眼睫遮住所有情绪。 每当如此,云夜就觉得,他的这个小女孩,其实,他从不曾看懂!她可以真的像天真的孩子一样向你撒娇,她也可以老成的为你想好所有事情!她可以善良的去救一个从未谋面的孩子,也可以狠辣无比的杀掉那些对她不利的人! 她,真是让人心疼的牙痒痒!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19章 七窍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她,真是让人心疼的牙痒痒! 轻轻叹口气,云夜微微低下头去看琳琅:“琳琅儿,若是再让你选一次,你可还会这般?” 沉默半晌,琳琅缓缓抬起头来,看着云夜的眼睛,坚定的吐出一个字:“会!” 云夜唇角轻轻勾起来,整个人看起来明媚温柔。唇角的笑越来越大,最后蔓延上整张脸,笑声远远的传开去,激荡在琳琅的心间,让她徒生出一股不安来! 或许是他终于笑够了,才慢慢停下来。轻轻抚了抚琳琅的头,温声道:“你既已有决定,又何必因此愧疚?” 云夜微微将头仰起,远远的去看快要落下西山的夕阳,金黄的阳光撒在他脸上,让琳琅生出一种这个人或许会像修仙道者一样飞升成仙的错觉来!于是,心便不受控制的微微的慌起来! 正想说点什么,便又见云夜转回头来看着她,声音低哑的说道:“琳琅儿,你记住,无论怎样,小师父都会护你无忧。你不必对我愧疚,因为,我不许!” 琳琅的心怦怦的跳起来,她不知道怎样去理解云夜那句:不必对我愧疚,因为,我不许! 她并不真的只是八岁的孩子,她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成熟灵魂,她敏感多思,心有七窍,可此时,她确有些不懂云夜到底是什么意思! 云夜看了一眼琳琅低头沉思的模样,轻轻一拍她的头,笑道:“走吧,再不回去,你带回来那两个小女孩要饿坏了!”说罢,当先向竹夜阁行去! 轻轻一笑,琳琅呼出一口气:罢了,想不通就不想,反正这一世自己还小! 小跑几步追上云夜,琳琅苦着脸,颇有些不高兴:“小师父,你以后不要拍我脑袋,会拍傻的!” 微微睨了琳琅一眼,云夜道:“拍你?会傻?唔,是这样么?”说罢,不等琳琅反应过来,便一巴掌拍在琳琅头上,这一巴掌拍的琳琅晕头转向,眼冒金星,还不忘在心里暗恨自己为什么要多嘴! 云夜在前面笑眯眯走了,琳琅则抱着头在后面美美的将云夜骂了一通!当然,所谓骂也就是在心里想想,说出来是绝对不敢的! 回到竹夜阁,才知道两个女孩收拾好屋子后竟一直等在院子门口。 见琳琅和云夜回来,赶紧眼巴巴的迎上去,却又不敢说话,只是小心翼翼的去看琳琅。 见得她们如此模样,琳琅只觉得心里一酸!向云夜招呼一声,拉着两个孩子去了给她们安排的屋子! 一进屋,那个小一点的孩子就拉住琳琅的手,小心翼翼问道:“琳琅姑娘,我们能不能,能不能留下来?”大一点的孩子虽然未有说话,但眼神殷切,自是也想知道结果! 琳琅微微低下头,故作高深的叹了口气,沉默不语! 那大一点的女孩眼里的光一寸寸退下去,悲伤且绝望!她勉强一笑:“没事的,琳琅姑娘,谢谢你,我们,我们这就走!” 琳琅还未说话,小一点的女孩子就吧嗒吧嗒哭起来,压抑着的声音和微微耸动的肩膀,让琳琅十分有罪恶感! 不敢再逗这两个孩子,琳琅赶紧说道:“哎,别哭啊,我只是逗逗你们的,宗主师伯答应你们留下了,只是不能拜师!” 两个女孩几乎不敢相信,能留下来,留在青齐山,真好!小小的两个女孩抱在一起,眼里泪水还未退完,却又开心的笑成一团! 看着两个女孩开心的模样,琳琅突然想起自己在祁城自从找到这两个孩子之后,就在客栈里被云夜逼着躺了三天,谁也没见上,所以到如今还不知道这两个女孩的名字呢! 想了想,琳琅笑道:“我还不知道你们名字呢,我那小师父都没有告诉我!” 听得琳琅的话,那小一点的孩子微微一愣,呆呆道:“琳琅姑娘,你小师父也未曾问过我们叫什么的!” 琳琅:“……” “那你们唤做何名?”琳琅梗了一下之后,笑眯眯问到。 那个小一点都孩子正要说话,却被姐姐拦住。 姐姐向琳琅施了一礼,惊得琳琅差点要给她跪下。女孩缓缓道:“琳琅姑娘,你虽比我们姐妹还小,但你救下我二人之恩,无以为报!” 女孩顿了顿,琳琅心道:“莫不是要上演什么无以为报,以身相许的戏码?”还未臆想完,便听得女孩又缓缓道:“我二人愿留在姑娘身边端茶倒水,鞍前马后。求姑娘收下我们!” 说完,竟拉着妹妹跪倒在琳琅面前。琳琅一惊,赶忙去拉,可是两个孩子一副你不同意我就不起来的无赖样子,令琳琅十分无语! 拉扯了半天,琳琅几乎也要给这俩姐妹跪下了,云夜才终于施施然的从屋外进来了!琳琅像看到救星,三步并作两步冲动云夜面前,指着跪在地上的两姐妹说不出话来! 云夜目光淡然,走到屋中圆凳上坐下,微微俯着头,看着两个女孩,沉声道:“你们二人想跟着琳琅儿?” 女孩没有说话,只是坚定点头! 云夜轻轻笑起来:“那你们能否保证,今后不论如何,一切以琳琅当先,事事以她为主?” 女孩低头沉默一会儿,再抬头时,眼底一片坚定:“能!” “好了,起来吧,琳琅儿留下你们了!” 两个女孩一喜,站起身来向云夜和琳琅各行一礼,便不再说话。 “小师父,你做什么,我不要婢女,我……” “那你还想不想她们留下?”云夜只是悠悠道。 “可是……” “别可是了,为她们赐名吧!一会儿去用饭!” 一说到赐名,琳琅又兴致勃**来,看着两个女孩,嘴里念念有词:“母亲当年说女孩子一定要会些什么才好!嗯,大一点的身姿美妙,跳起舞来定是极美的,小一点的,手指修长,可习琴!” 眼珠子一转,笑道:“姐姐就唤做司舞,妹妹唤做司琴,如何?” 两个女孩微微屈膝:“谢主子赐名!” 琳琅径自得意洋洋时,云夜悠悠问道:“你取这名字,定是想要她们一人学舞,一人习琴了?” “当然!”琳琅想也不想答道! “何人教她们?”云夜饶有兴致的问道。 琳琅一挺胸,一仰头,牛皮哄哄一声道:“我!” 云夜差点笑出声来:“你竟是个能舞会琴的?” 琳琅不屑的斜了云夜一眼,道:“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云夜大笑起来:“好好好,等你哪日伤大好了就跳支舞来给我看!”他明媚的笑脸映着屋里的烛光,竟显现出几分不真实的梦幻来! 琳琅心思未能回转过来,甚至不知云夜到底说了什么,只是呆呆应到:“好!”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20章 将离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山上多了两个人,琳琅的生活也更加丰富多彩起来!但她自己对此十分不满,觉得自己既要习武学医,又要教两个女孩舞挤琴技,更是没有什么闲暇时间了! 某一日,琳琅突然发现,云夜的竟是个会弹琴的,且是难度极高的五弦古琴,五弦古琴极难掌握音调,更遑论拨弦成曲!偏云夜似漫不经心间,指尖翻飞下,淙淙的琴音流出,醉倒一片人! 琳琅似是发现了至宝,死活缠着云夜去教司琴琴技。云夜默默看她半晌,一言不发,转头离去!琳琅自觉莫名其妙,但她看得出来,她那小师父生气了!于是再不敢多言,自去老老实实去教司琴琴技了。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的一天天过去了,琳琅会偶尔翘了一天的教习,跑去轻云笼雾的林里去看山间流水,听鸟语花香,假装自己会醉情山水,神游天地,然后一日不归! 于是第二日会被云辰一顿劈山裂地掌打的鼻青脸肿,被云翼的含笑半步癫毒的五荤六素,再回去被云夜的明朝暗讽说的生无可恋! 但是琳琅想,生活,大约就是这样! 时光飞逝,琳琅的武功与医术,也在逐日进步,从之前被云夜一袖子挥苍蝇一样挥出去老远,到现在终能不狼狈落败。有时,甚至也能甩出去几把毒粉,将云夜逼得手忙脚乱! 每当此时,琳琅必会沾沾自喜,然后,再被云夜一袖子挥出老远!次次如此,乐此不疲! 然,白驹过隙的时间,最不会为人停留! 琳琅十五岁时,云辰自觉没什么好教她的了,告诉她记得每日行功,勤修内力即可!而云翼也表示琳琅的医毒之术算是可以勉强出师了!本想再将自己一身蛊术传于琳琅,谁知那妮子抵死不从,问她因由,她也只说一声:我不爱! 云翼气的说不出话来,斥她一声不识好歹,再向她撒一把含笑半步癫,便也只得作罢了! 但是只有云夜知道,她不习蛊,是因为她怕虫子! 又一年过去,琳琅已从十五岁的年纪长成十六岁的少女! 如今的琳琅五官早已经长开,她并不是多么倾城绝色,但她容色清丽,琼鼻小巧,菱形的唇饱满诱人,不点而朱!两道眉毛不似女儿家柳叶弯弯,倒是多了几分男儿的英气!眼波流转见,不见魅人风情,却自有一股傲然不群的气质! 竹夜阁中,院里西南角有一棵梧桐树。这棵树是琳琅上山的那年种下的,当时还挖掉了云夜好几根竹子,让云夜差点废了她! 问她为何非要种梧桐的时候,她看了看天边的早霞,默了半晌,才笑道:“梧桐栖凤啊,如果有一天我走了,小师父,我会变成凤凰飞回来看你的!” 那时,云夜看着她被霞光照映的笑脸,竟生出几分莫名的悲伤,便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由得那女孩挖了自己最心爱的竹子! 一转眼已经十年,梧桐是长得快的树种,当年的小树苗早已长大,大到可以让那个少女在掩映的绿叶间翻飞闹腾! 夏日里,最燥人的不过是蝉鸣。穿着白衣的少女立在树下,苦恼的皱皱眉,本来这般日头里,躲在树间绿叶中,吹吹风,看看景,多好! 叹口气,少女倏的拔地而起,在树上来往穿梭了几次后,一树的蝉都被她远远的打跑了!少女兀自笑的开心,然后脚尖一点,顺着树干跳进了满树的叶子里,再不见声息! 这少女便是琳琅,一年前开始,她便不再去云辰那边修习了。闲来无事,会与司琴斗斗琴,当然,每每以司琴惨败为果!倒不是司琴的琴技有多烂,只是琳琅在舞挤和琴技上的天赋连当时的江蓠都夸赞难得一见!再加上自己也会勤练,便也一直未有荒废! 不止如此,她还会和云夜斗棋,结果不言而喻,她悔棋无数,依旧惨败,好在云夜虽然嫌弃她,但也不说什么! 话说琳琅在闪进茂密的梧桐叶间,正是阳光正好,微风不燥的好时候,被清风抚着,她竟缓缓的睡着了。 朦胧间,似乎听到有人在唤她的名字,一声声温柔的呼唤,轻轻的像是抚在她心上!努力睁开眼去看,却原来是江蓠的呼唤,她依旧如十年前一样美丽,岁月丝毫未曾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她言语温柔:“阿城,你好不好?” 琳琅只记得傻傻点头,甚至不知怎么去告诉那个叫了两年‘母亲’的人,她的思念和愧疚! 她想去拉江蓠的手,可是眼前的场景慢慢变了,变成江蓠带着她和莫倾寒奔逃时的样子,再变成她最后看见江蓠时的模样! 那个美艳的妇人一身雪白衣衫几乎全被染成血色,两把从后背处插进的刀,明晃晃的在胸前反着光,滴答滴答的流血声几乎将琳琅逼疯,可是江蓠的脸上一直在笑!她说:“阿城,记得为我们报仇啊,只剩下你了,要报仇啊!” 江蓠那张脸,笑着笑着,就染上了狰狞的血色,然后,她慢慢倒下去!她身后的火光渐渐盛起来,有几个黑衣人提着江蓠再也不动的身体,扔进了滔天的火舌里,于是,什么都没了!从前那个莫府,那个母亲,那个父亲,那个哥哥,都不见了! 琳琅一声凄厉的呼叫,便从梧桐树上掉了下去!将要落地之时,斜斜的飞出一个人来,接住下坠的少女,径直掠进了修亭!那人便是云夜,其实,除了云夜,在竹夜阁里也没谁有这般功夫! 云夜怀抱琳琅坐在修亭里,并不说话,只是微微皱眉看着她! 惊醒的琳琅整个人都在发愣,梦境太过真实,真实的让她感觉其实她都已经拉住了江蓠的手!这个梦如今做的太频繁了,如今这样的白日里,竟都会梦到! 或许,她该下山了! 琳琅一直坐在云夜怀里没有动,看着天边慢慢烧红的晚霞,她缓缓将头埋进云夜颈间,不一会,云夜便感觉到脖颈处慢慢的湿了! 微微叹口气,云夜轻轻抚着琳琅的头发,没有出声! 半晌,琳琅抬起头来,泪眼朦胧的样子,令云夜心里一抽一抽的疼开来,他不喜欢她的眼泪,不管为谁! 琳琅站起来,走到亭子边上站了许久,才偏过头轻声说道:“小师父,我想下山!”她没有去看云夜,目光像是看了很远,又像什么都没看!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21章 辞别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夕阳下,少女一身白衣被渡着浅金色的光,发丝飞舞,被将要落尽的余晖照成细碎的白丝,梦幻而美丽! 她不惊艳,但却让人觉得舒服到心底!恬静的脸庞上,却似乎总在眼里掩着什么他探不到的情绪! 云夜看着看着,便觉得心里似乎有一块石头沉沉的压着,闷闷的疼! 他的女孩,相互陪伴了十年的,他的女孩,说要离开! 转过头去那个女孩,她的脸映着将落的夕阳,看不清具体的表情,却让云夜看的入了迷! 夏日里的风轻轻挑起少女的裙摆,扬起一个调皮的弧度,让云夜的心微微一跳,随即慢慢回过神来! 他的女孩要离开,不知怎么,他就是执着的认为,或者说是强烈的预感,若是他的琳琅儿离去,他许是要永远失去她了! 心里有苦涩淡淡的晕染开,他不知自己这苦涩源自何处,却能清清楚楚的被感受到!轻轻吐出一口气,他压了压心里的不安,艰难问道:“非要去么?” “非要去!” 琳琅的回答似是最后一记重击,打碎了他所有期盼!胸口处被一口气梗着,连呼吸都变得不太顺畅了! 几乎使出全身力气,云夜缓缓呼出一口气,轻声道:“好!” 只是短短的一个字,几乎用光了他所有的力气!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潮水般的悲伤似是要将他溺死!夏虫也不知躲在了何处,不似往日里那般喧嚣! 沉寂了许久,云夜缓了缓情绪,轻轻的笑开来,看向琳琅,问道:“何时离开?” 少女微微垂下头去,纤长的眼睫遮住一切窥探的目光,却似有一滴晶莹的泪珠映着晚霞的颜色落下地去,碎成一片片水沫,沾了一地灰尘。不过片刻,少女抬起头来,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她轻轻笑着,却是说了最无情的话:“越早越好!” 云夜似是未听见,目光错过琳琅,远远的去看已经沉下西山的太阳,沉默不语!远山的背光处早已看不清花木了,只影影绰绰的有些山木在随风摇摆,云夜却看的十分认真,似是完全忽略了琳琅的话语!但琳琅心知,他定是听见了的!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是寂静无声的站着!太阳早已消失不见,火红的晚霞不知何时退了颜色,天幕渐渐沉下来,四下无声,像是夏虫都不敢在这样的时候鸣叫! 月亮慢慢从东边爬起来,挂上天际,清冷的月光洒落云夜一身,半边脸微微隐在月光的阴影下,不知他是何表情,只看得清他俊美的轮廓,更显得这个挺拔的男子凄冷无边! 琳琅的心轻轻的疼起来,微微偏过头看了云夜一眼,她慢慢回想着这些年的一切,回想起云夜被她缠的无法去教了司舞与司琴武功,想起自己与他斗棋时他满脸嫌弃,却依然陪着她这样消磨时间,想起了好多好多,想的她几乎都不愿下山! 可是,小师父,终究只是她的师父! 可是,她还要找到灭了河西莫家的人,为他们报仇! 可是,她心里,一直还有一个穿着红衣,眼眸明如星辰的男孩! 可是,她有非走不可的理由啊! 时间大约是这世上最无情的东西了,管你悲欢喜乐,它自不动如钟! 像是一转眼间,又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般久远,月已悄然近了中天,有露水慢慢凝成,微风拂过,即便是夏日,也让琳琅微微打了个颤! 云夜终于动了,他微微转头看一眼琳琅,淡淡道:“你若非要离去,便明日里向宗主与二师兄辞了行,后日再走吧!”说罢,再不看琳琅一眼,一转身,脚尖轻轻一点,人已飘进了自己的房间,房门在他身后砰的一声关上,抖落了琳琅高悬的心! 又在亭子里站了一会儿,月亮慢慢西斜,腿都有些僵了,琳琅方才轻轻叹口气,缓缓回了自己的房间! 窗外月色明朗,回想自己与云夜的这些年,回想起刚刚云夜的沉默,回想起他关门时那砰的一声声响。琳琅躺在床上,瞪着眼睛看着蚊帐帐顶,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不知不觉间,外面天色早已大亮,即是睡不着,琳琅索性爬起来,梳洗一翻,便想着去和云辰及云翼道别! 出了房门,琳琅转头去看云夜的房间,房门紧紧的闭着,屋里不曾有半丝声响!琳琅叹口气,径自往云辰的院子去了! 她不知,她隔壁屋子里的云夜,亦是一夜未眠。寂静的夜色中,他在窗前站了一夜! 他听见她在床上翻滚了一夜的声音,听见了她晨起洗脸时清雅的水花激荡的声音,听见她站在门外向着自己的屋子叹气的声音,听见她慢慢走出竹夜阁再不回头的声音! 他听见了那么多,可是,他丝毫声音都未让她听到! 清晨的太阳越过地平线,繁复的窗花将阳光剪成斑驳的光影,温柔的撒在云夜的脸上,却更显他脸色苍白!青色的眼窝下,他整张脸都被衬着失去了颜色! 依然是高挺的鼻梁,依然是俊美的轮廓,依然是流畅的弧度,可是,有什么不一样了?大约是眼里的冷寂吧! 只是,这些,琳琅都不知! 话说琳琅出了竹夜阁,一路穿过游廊,绕过假山,终于踏着晨光进了云辰的院子。在云辰的门前,她沉默的站立了许久,思忖着该如何开口,云辰虽是小孩心性却是最通透的一个人!。 约摸站了一刻钟左右,仍然毫无思绪,便听屋内云辰笑道:“小丫头,快进来吧,还要在外面站多久?” 琳琅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进了云辰房里。还未等她开口说话,云辰便示意她坐下,笑眯眯道:“小丫头,今日有何事,竟让你在门外站了那许久都不进来?” 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着桌上的茶杯,琳琅微微抿了抿唇,沉默片刻,抬头望向云辰:“宗主师伯,我想下山!” 云辰愣了好一会儿,神色缓缓郑重起来:“你小师父怎么说?” 琳琅垂下眸子,纤长的眼睫颤了颤,轻声道:“小师父他,同意了!” 沉默半晌,琳琅甚至觉得云辰会以宗主的身份来劝诫她不要下山,却听得云辰重重的叹了声气:“罢了罢了,你们年轻人啊!我老了,即是你师父同意了,那便随你吧!” “谢宗主师伯这些年的教导!”琳琅站起身来,恭敬的向云辰弯下腰,她几乎都不敢相信,这件事,如此容易便解决了! 云辰扶起琳琅,叹道:“何必说这些,你准备何时走?” 琳琅微微一笑:“明日一早吧!” 云辰不免又听得直摇头,突然想到琳琅的武器只有她师父送她的一柄软剑,便笑道:“你入我墨云宗这许久,如今又要走了,便送你一件兵器吧!”说罢,便笑眯眯的进了里屋。 再出来时,云辰手上便托着两条丝锦,锦带是火红的颜色,简单叠了几折,安静的躺在云辰手上! 只是一眼,她就喜欢上了! 琳琅将丝锦接过来时,只觉锦带质地柔软。手轻轻一甩,便将丝锦抖开来,琳琅本来就用的是软兵器,此时用这丝锦倒也得心应手,轻轻挥了几下,火红的锦带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划出美丽魅惑的弧度! 两条丝锦都是丈于长,从离手半尺的地方向前在丝锦的两边都装着锋利的软刀片。对敌时,输内力则如刀剑,刚猛无比。撤内力则如锦鲤,触之无门! 琳琅拿着丝锦爱不释手,笑眯眯的向云辰道谢!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便狐疑道:“宗主师伯,你一个男子,哪里来这样柔美惊艳的兵器?莫不是……?” 云辰干咳一声,哼道:“你这鬼丫头管这许多做什么!不愿要就给我还回来!”说着就要去抢琳琅手上的锦带! 琳琅笑着错身躲过,求饶道:“宗主师伯,我错了,我错了,我要呢,要!” 云辰罢手冷冷一哼,大有‘算你这丫头识货’的模样! 微微一笑,琳琅赶紧安抚了这个傲娇的老师伯几句!又问道:“师伯,这锦带唤做何名?” 云辰转头看了看琳琅手上的丝锦,眼神远远的散开去,似有有淡淡的忧伤四处弥漫,气氛微微凝下来,琳琅微微抿了抿唇,聪明的没有说话,谁还没有个过去呢,谁还能真的完全忘记过去呢! 好一会儿过去了,云辰才恍然回神,慢慢道:“既已送与你,何苦再问前名,你自取个名字好了!” 他语调沧桑,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却偏偏让琳琅听出了一段不愿提及的过往,不论过程悲喜,如今怕都是云辰心里掩埋最深的尘事!她的心里微微的堵着难受,想起自己的小师父,他会不会像云辰一样?但愿不会! 琳琅盯着云辰看了好一会儿,方才老成持重的叹口气,还配合着使劲的摇了摇头! 云辰自觉莫名其妙:“鬼丫头,你何故叹气?又因何摇头?” 琳琅看着云辰的脸,认真道:“师伯,我竟今日才发现,你是个有故事的宗主师伯!” 云辰:“……”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22章 琳琅锦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最终,琳琅在云辰那里得来的丝锦被命了一个俗气的名字――琳琅锦! 云辰问及她为何取这样一个‘惊天动地’的名字时,琳琅一边恶劣的弯起唇角,一边惊讶的看着云辰:“宗主师伯不知道么,我小师父送我那柄软剑就叫做琳琅剑啊!而且……” 琳琅微微忸怩了一下,一双眼眸含情带意的看了看云辰:“人家的名字就叫琳琅嘛!” 这一句怪腔怪调,惊得云辰将嘴里的茶水喷出几尺远。 重重的叹口气,云辰轻轻拍拍胸口,心有余悸道:“丫头啊,我这里也没啥事儿了,就不留你用饭了,你快走吧!” 琳琅远远的跳开去的时候还在想:幸亏我机灵,否则……,啧啧啧! 少女边想边拿着琳琅锦飘然而去,还不忘回头向云辰大嚎一声:“宗主师伯,我回去向小师父问问你喜欢什么样的老太太,下山时会帮你物色一个容色出尘师娘的!” 云辰一人在屋内目瞪口呆看着琳琅飘然而去,觉得琳琅此时的姿态像极了她以前经常念叨的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只是,真的不带走一片云彩么? 那么,人心呢? 那么,人情呢? 过了半晌,云辰才在屋里捶胸顿足,指着琳琅的背影骂她没心没肺,目无尊长,无情无义,薄情寡义,三心二意!啊呸,没有三心二意! 待得琳琅走的远了,云辰才又停下来,看着门外的方向沉默半晌,轻轻一叹! 世事啊,最是无常的,命运的转轮要开始转动了!今后各人命运如何,且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吧! 琳琅却不管身后云辰如何,只将琳琅锦收好,心情颇好的哼着歌,看着景,吹着风,就差载歌载舞了!一路沿着回廊哼哼唱唱的去了云翼那里! 还未进门,便被从门背后绕出来的云翼的一张面无表情的老脸下了一跳! 云翼斜她一眼:“还真把自己当女孩子了,装的这么像!” 琳琅:“……” 云翼走在前面,将琳琅往屋里引,琳琅跟在他身后呲牙咧嘴,恨不得把前面的云翼打个大马趴!哼!说她不像女孩子!她这么温柔可爱,美艳无双,怎么可能不像女孩子呢? 不对不对,她本来就是女孩子,怎么能说像不像的话呢! 被云翼引进屋里坐下,琳琅也不再绕圈子,便开门见山的向云翼说明自己来意,云翼看她半晌,问了一句和云辰一样的话:“你小师父同意了?” 琳琅垂下头,像模像样的叹口气:“我小师父他啊!”顿了顿又仰起脑袋:“同意了啊,哈哈!” 云翼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慢慢踱道窗前站定:“即是如此,你便去吧!” 午后微热的风微微扬起云翼的衣角,让琳琅生出一些不知从何而来是悲伤。只是,他说什么?让她去吧? 琳琅呆愣半晌,这就让她走了?不给点什么压箱底的好货么?这不像是正确的向长辈辞别的打开方式啊! 默默看了云翼一眼,琳琅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云翼最怕什么?当然是耍不要脸啊! 打定主意,琳琅清脆的应了一声:“哦!”嘴里答应着,脚上却是半天没动! 云翼斜她一眼:“还不走?等着在这里用午饭么?” 琳琅嘿嘿干笑两声,殷勤的差点把那张小脸笑成一朵菊花:“二师伯呀,这个,我都要走了,那啥,你有没有啥要送给我的?比如你的什么收藏品什么的?” 云翼看了琳琅一眼,思考半晌,认真道:“我把我那只蛊王送给你吧!” 笑的见牙不见眼的琳琅想都没想:“好啊好啊!” 笑着笑着突然又觉得不对。什么来着?蛊王?不不不,她才不要那个丑死了的破虫子,跟她的盛世美颜不符! 连忙摆手:“不不不,师伯,那么好的东西你自己留着,养出个蛊王也是极为不易的,琳琅怎么会夺师伯所爱呢!我是说,有没有,别的……?” “哦~”云翼一声七弯八拐的‘哦’让琳琅松了一口气,云翼那破老头儿终于上钩了!嘿嘿一笑,琳琅在心里默默喜道:“能骗一点是一点,嘿嘿嘿!” 云翼嘿嘿奸笑一声:“来来来,过来给你看看我收藏多年的宝贝!” 琳琅自觉云翼笑的不正常,但‘收藏多年的宝贝’这几个字实在太过诱惑人了!于是便微微防备着小心翼翼的靠近云翼。 她想,不论今天云翼要干嘛,不都得等到她靠近了才好下手嘛?谁知她刚走近一步,便见铺天盖地的药粉迎面而来,身形急撤之间,琳琅还不忘狠骂一声“狠心的臭老头,我只是配合你一下而已,你竟玩的这么大!” 云翼呵呵一笑,袖子一挥,带了劲风的药粉便呼了琳琅一脸,差点把她打出一脸坑! 药粉的白雾散去,琳琅顶着一脸雪白的药沫,恶狠狠的瞪着云翼,颇有一副‘我要与你拼命’的架势! 云翼却径直笑的开心,乐呵呵道:“哼哼,从你十岁之后就再也药不到你了,今天却终于下了我的套!真是大快人心啊” 说罢,还不忘得意大笑几声来刺激琳琅! 琳琅嘴角忍不住抽搐半晌,认真的盯着云翼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看的云翼因为自己脸上出了什么问题了,琳琅才突然手指云翼,神色愤慨,大喝一声:“呔!何方妖孽,竟敢附身于我师伯,速速滚出来!否则我就要去拿黑狗血泼你了!” 云翼:“……” 两人又互相挑了一会儿对方的刺,琳琅才去洗干净了头脸,又用了药粉的解药。 做完一切,正是午饭时分,琳琅假装要辞别云翼回去竹夜阁,心里却想着要在这老师伯里蹭顿饭才好!谁知云翼只是淡淡‘哦’一声,竟是真的完全没有留下琳琅用饭的意思! 琳琅失望至极,但也只能磨磨蹭蹭的走了! 正走到门口呢,却又听见云翼悠悠然的声音响起:“行了,装什么,用过饭再回去吧!” 等的就是这句话呢,琳琅忙不迭点头,身形一闪,人就坐到了桌子旁!还不忘转头用小狗般湿漉漉的可怜眼神看云翼! 云翼嘴角忍不住抽搐几下,随即又觉得被琳琅看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陪着那位转了性子的二师伯用了饭,琳琅才磨磨蹭蹭的回了竹夜阁。其实她现在并不想回去,昨日云夜的反应,让她有些微微的不适应。 她觉得与云夜之间,该是很正常的师徒关系才对,可是,有些东西,似乎随着岁月,都变得不同了! 琳琅烦躁的摇摇头:罢了罢了,但愿,只是她想多了! 踏进竹夜阁时,云夜的屋子依旧紧紧闭着。琳琅微微叹一口气,便去后院去找了司舞与司琴二人。 司舞与司琴姐妹算是琳琅救上山的,上山之后又跟了琳琅,所以与她十分亲厚!如今她要下山,自是要去问问这两个姑娘的。 一路到了司舞与司琴的房里,才发现这姐妹二人也没闲着。房里没人,找了一圈才知道两人跑去了后院里习武,可怜两个姑娘在这样大热的天气里练的满脸通红,汗流浃背! 司舞与司琴都比琳琅大,如今一人二十,一人十八,芳华正茂!若是不在墨云宗,想必已经过上了相夫教子的生活吧! 琳琅的选择是不错的,司舞身姿纤细,体态优美,性子稳重,舞起来动人心魄!司琴稍胖,但五指纤长,悟性又好,琴技也是有模有样!与司舞不同,她平日大大咧咧,还有些咋咋呼呼,是个孩子心性的。 但琳琅觉得,这样的搭配才是极好的!如果是一样的性子,多无趣! 见得琳琅过来了,司琴便兴奋的跑过来:“主子,你找我们啊?”司舞也笑眯眯的跟过来,站在琳琅面前! 对于‘主子’这个称呼,琳琅其实是不喜的,但纠正多次无果之后,便也只得由她们俩去了! 斟酌了一会儿,琳琅微微转头看向院墙边的芍药花,缓缓开口道:“我准备下山去……闯一闯,你们,是否要与我一起?” 其实,若是一个人,真的会很寂寞吧! 听得琳琅的话,司琴一脸兴奋:“下山啊?好啊好啊,我自从上山之后还没有下去过呢!” 司舞未说话,但也是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 司琴眼珠子微微一转,又殷勤问道:“主子准备何时离开?” 琳琅微微一笑,悠远的目光散出去许远:“明日一早吧!” 司舞与司琴都是一惊:“为何如此匆忙?” “因为,我不能再等了啊!” 琳琅语气平缓,司舞却偏偏听出了无边的忧伤!她沉默片刻:“主子,那我这就去帮你收拾!”微微一顿,又转头去看司琴:“司琴,你去收拾我们的东西!” 撇了司舞与司琴一眼,琳琅满脸嫌弃:“不急不急,我自己先去收拾,你们去洗洗,待会再过来帮我收拾吧!” 看着琳琅嫌弃的小眼神,司舞与司琴十分无语!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23章 中蛊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一路回了前院,见云夜的房门依然紧闭,也不知他在不在房里!琳琅悠悠一叹,转身跳上了院里的梧桐树,茂密的叶子将少女的身影挡的严严实实! 近傍晚的微风吹的梧桐叶子莎莎作响,微凉的风一点点漫过琳琅的身体,她慢慢在常睡的树叉上躺下了。 平日里,琳琅若躺在树上,必定觉得心旷神怡,而今日,却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不是多么躁动,只一点心慌而已! 躺了一会儿,反正也是静不下心来的,琳琅正想着从树上下去,便远远听得一阵歌声往竹夜阁来了。 来人极快,眨眼之间,歌声便到了竹夜阁的门口。听着那歌声,琳琅的嘴角忍不住一抽。 来的人看似平常步伐,却像有缩地成寸的本事,转眼之间便到了院门口。 垂下头去看,果然是云辰那老头儿。她第一次听云辰唱歌时差点被听哭了!那歌喉,那声音,简直是音乐界的一股泥石流! 云辰一晃便进了院子,先是朝着朝着琳琅的屋里兴致勃勃嗷了一嗓子:“小琳琅,师伯来了,快出来跪迎!” 琳琅嘴角一抽,心里暗骂道:“跪迎你妹啊跪迎!”于是索性坐在树上压住了呼吸声,不再去管那疯老头! 见屋里毫无声响,云辰疑惑的偏了偏头,喃喃道:“难道一个都不在么?” 紧跟着便哒哒哒跑到琳琅屋前,先是左右看了看,然后做贼似的小心翼翼的用沾了口水的手指头将琳琅的窗纸戳了个窟窿,然后凑近眼去看! 琳琅默默的坐在树上,看着一身雪白衣衫的云辰撅着屁股偷偷的看自己的屋子,突然觉得有些搞笑! 云辰正看的认真呢,却见旁边云夜的房门突然打开,一身雪白衣衫的男子唇含着叽哨的看着他:“怎么,师兄堂堂一届宗主,竟也喜欢这般窥探?” 云辰被吓了一跳,不查之下竟一头撞上了窗子,疼的他龇牙咧嘴! 转过头去狠狠的瞪着云夜:“你这小子,怎的如此,如此……” 云夜嘴角含笑,双手抱胸斜斜的靠着门上,好整以暇的看他:“如此怎样?” 云辰眼珠子一转,摇摇头,兴冲冲的去拉云夜的袖子:“罢了罢了,没什么。那什么,你二师兄那里弄来了一批好酒,咱们师兄弟好久没有一起聚聚了,一会儿去喝几杯,如何?” 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梧桐树,云夜想了片刻,温声答道:“好!” 两人正抬步往外走,又见云翼手里端着一碗酒晃了进来。酒香四溢,引得树上的琳琅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云翼是个爱酒的,他那里经常备有好酒! 以前琳琅也曾去偷过云翼的酒喝,但被云翼发现后狠狠的修理了一翻! 当然,修理之后依旧挡不住她去偷酒的步伐!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后来,云翼索性作罢了!只不过偶尔会拿含笑半步癫来吓唬她。 有时候琳琅也会偷出多一些酒来和云夜一同喝,云夜虽然会取笑她一个女孩子竟还爱酒,却也从不拦她,有时甚至还会与她在月下饮酒,相谈甚欢! 琳琅喜爱这个时代的酒,酒劲不浓烈,但入口极香!幸亏她不是个酒鬼,否则云翼可能会直接用蛊毒死她了事! 云翼端着酒过来,着实让云夜与云辰十分惊讶!要知道,云翼是除了他的毒和蛊,最宝贝的就是他的酒了! 看了二人一眼,云翼面无表情:“我端给琳琅那鬼丫头喝的,她不是要走了么,又不能跟我们三个大男人一起喝,就给她拿点,让她过过酒瘾!” 一听是拿给自己喝的,琳琅顿时心花怒放,‘噌’的一下就从树上跳下去,顺带做个鬼脸惊了云辰一跳! 云辰鼓着眼睛瞪了琳琅半晌:“好你个鬼丫头,明明在树上为何刚刚不搭理我?还害得我……” 琳琅却是不管云辰的唠唠叨叨,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云翼跟前,琳琅笑眯眯道:“谢谢师伯!” 说罢便害怕云翼后悔似的夺过他手中的酒,放在鼻子前闻了一下,一仰头,一碗酒便见了底! 酒碗挡住脸的时候,琳琅的眼神微微闪了闪! 喝完,豪迈的一抹唇边的酒渍,竟还意犹未尽的吧嗒吧嗒嘴。又可怜兮兮的转头去看云翼,那意思很明显:我还没喝够,我还想喝! 小狗似的湿漉漉的眼神看的云翼嘴角直抽,云夜也微微转开头去,一副‘我不认识这个人’的样子! 云辰看看琳琅,又看看云翼,幸灾乐祸道:“小琳琅,你就不怕你二师伯给你下毒啊?” 听得云辰的话,琳琅鄙视的看了他一眼:“二师伯那么好,怎么会下毒害我呢?”又转过头讨好的去看云翼:“对吧?二师伯!” 顿了一顿,又笑眯眯道:“再说了,我的医毒之术师承二师伯,二师伯可是医毒之术的大家呢,我作为得了二师伯真传的唯一美少女,哪里是这么容易就被下药了的!” 说罢,还仰头哈哈大笑几声,以表内心之兴奋!云辰看着琳琅夸张的笑脸,也微微笑起来,但却并不说话,而云夜却不知歪着脑袋在想什么。 虽然无人理会她,但她兀自笑的开心! 然,无人看见的角度琳琅微微垂下眸子,纤长的眼睫挡住了她所有情绪,但不过片刻间,她便又仰起头,展开最没心没肺的笑脸! 云翼看着琳琅殷勤狗腿的笑脸,寡淡的声音悠悠响起:“嗯,没下毒!” 琳琅微微笑起来,正想再向着云翼狗腿几句:“就是说嘛,二师伯怎么会……” 话还未说完,就又听到云翼的声音,带着三分得意,三分阴沉,三分幸灾乐祸,一分叹息轻轻响起:“我没下毒,我下了蛊!” 琳琅的眼睛慢慢瞪大,不可置信的瞪着云翼:“你,你说你把那么恶心的虫子,放在酒里让我喝下肚子里了?” 云翼微微斜了琳琅一眼,淡定点头。 琳琅一声哀嚎,转身奔到院子的墙角边吐了个天昏地暗! 云辰目瞪口呆的看着扶着墙的少女拼命的吐,转头呆呆的问云翼:“她是想把蛊虫吐出来么?” 云翼一副‘妈的智障’的眼神看了云辰一眼,没有说话! 委屈的瘪瘪嘴,云辰又转头去看云夜,却见云夜盯着琳琅的背影,拳头微微握着,双眼中似乎风起云涌,却又像古井无波! 哎,他一向是看不懂这个师弟的! 轻轻一叹,云夜的声音悠悠响起,不辨情绪:“二师兄,你真的给琳琅儿下了蛊?” “下了。”云翼的声音依旧平淡,似乎说的不是顷刻间便能夺去人性命的蛊毒,而是一盘菜里有未放盐那般简单的事物! 云辰站着未动,只眼角余光微微扫过二人,一语未发! 云夜闭了闭眼,狠狠吸进一口气:“为何?” 慢慢转过头来,云翼深深的看了云夜一眼:“为你!” 云夜呼吸一窒,平稳的气息似乎被扰乱了一拍,目光清清浅浅却包含深情,缓缓落至扶着墙正在吐的少女身上! 见琳琅吐的难受,云夜正想过去帮她顺个气,便见后院里司舞疾奔而来,几步跑到琳琅身边,急忙为她拍背,还不忘转过头来看向云夜等人,焦急道:“主子这是怎么了?” 云夜没有再动,眼眸微微垂下,并没有搭理司舞。 琳琅艰难摆摆手,终于停下来!接过司舞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才转头恶狠狠的瞪了云翼一眼! 云翼一如往常的低头装死,云夜微微低着头,明明灭灭的情绪都隐在一双清亮的眼眸里,谁也窥不到半分! 唯有云辰,一双看透了世事的眼睛,带着微微的笑意和慈悲,淡淡的看着琳琅! 琳琅却只是看了云翼一眼,不想再理这个无聊的老头儿,推开司舞扶着自己的手,一摇三摆的往自己屋里走。 云翼看了她半晌,问道:“你就不问问我给你下了什么蛊?” 琳琅摇摇晃晃走到门口,挥挥手,没好气的说:“有什么好问的,你还能害我不成?”说罢,嘭的一声关了房门,以表示自己被云翼骗了吃下破虫子的不爽! 门外三个师兄弟耸耸肩,一脸无奈!做长辈做到他们这份上,怕也是没谁了!小徒弟还敢当着自己的面摔门了,哎! 三人摇摇头,转身向院外去了。云辰兴冲冲的走在云夜旁边,手正刚搭上云夜的肩膀,便被云夜一袖子扫开!瘪瘪嘴,又去搭云翼的肩膀,云翼默不作声,只是将手伸进怀里掏了掏,云辰便嘿嘿的笑着松了手! 而这边关上房门的琳琅却是默默走到屋里圆凳上坐下,手里轻轻把玩着放在桌子上的茶杯,默然无声! 她怎会不知那碗酒有问题?她怎会不知啊?只是,知道又如何? 她虽不养蛊,但云翼的医书,毒书,蛊书她全都看过!她不会养蛊解蛊,但她会辩蛊!拿上那碗酒的时候,她就知道,里面被种下了一种名唤‘绝情’的蛊虫!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24章 醉酒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绝情蛊是十年前在自己上山之后,云翼自己翻了古书,实验了无数次才养出来的蛊虫,蛊母与蛊虫都养在一只六彩斑斓蝶的蝶翼上,左为蛊母,右为蛊虫!它们与蝶翅上的细粉相似,很难察觉! 这种蛊其实是很干净的蛊,所食之物,其实是那只六彩斑斓蝶采花时粘上的清晨露水!冬天无花时,则食云翼喂的药! 至于怎么成蛊的,琳琅丝毫不知!她从不习蛊,不感兴趣,也不敢感兴趣! 绝情蛊并不是什么至毒之蛊,相反,琳琅觉得,它只是守宫砂的存在!它比守宫砂可怖之处在于,若不是与服下蛊母之人交合,中蛊之人会死!到底有没有救,云翼的书上未有记载,琳琅亦是不知! 琳琅握着茶杯,细细去揣摩云翼下蛊的意图。有一个念头呼啸着在自己脑海中似是要蹦出来,又被她死死的按下去! 不会的,不会的,怎么会是为了小师父呢,小师父平日里对自己虽好,可并未有什么逾越之举啊!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闭了闭眼,琳琅理了理自己纷乱的思绪,不再纠结这些想不通的事情,起身去收拾自己下山要带的东西! 东西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桌上有她小时候云夜为她用干草编的蚱蜢,有她长大时云夜为她买的镯子,有她缠着云夜为她刻的簪子!还有,好多好多!琳琅一件一件的摸过去,一件都舍不得落下! 半晌后,琳琅却是微微一叹,什么都没拿,连衣服都一件也未带! 带的越多,心里的负重也就越大,带的越多,她怕她还未下山报了仇,便又要回山上了! 罢了罢了,不能再想了! 用过了饭,琳琅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上坐了半晌,坐到夕阳微微落下山头,又坐到一轮弯月爬上半空,才从树上跳下来进了屋去。 片刻之后,又抱了一古架琴慢悠悠的进了修亭!盘腿在亭边临水处坐下,将琴在腿上摆好,琳琅仰头默默的去看半空中的明月! 半轮弯月,一地清光! 苍白的月光撒在琳琅微微仰起的脸上,在她的眼睫下形成半圈浓密的剪影!一头乌发水波似的垂下,映衬着她一身白衣,看不甚清,但那月光下的白衣黑发,仿若落入凡尘的仙子,安静美好! 半晌,她低下头来轻轻叹一声:“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她以前只道这是一句诗而已,如今,她却懂了,这是一片情! 手指轻轻按上琴面,片刻之后,淙淙的琴声流出,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去老远!琴声时而欢喜,时而忧伤,时而高昂,时而低沉!她弹的只是自己随意拨下的琴音,是心情,也是过去! 琴音浮动,夜色深沉,月上中天,满夜清冷! 琴音不停,弯月映在池水里,被风吹起浅浅的波浪和涟漪,极美!琳琅想,这个月亮是不是自己以前看到的月亮?如果是,那么独居广寒宫里的嫦娥啊,是不是会听见自己的琴声?那么,在别院饮酒的小师父啊,会不会听见自己的琴声! 心绪慢慢凌乱起来,轻快的琴音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变得沉重,琳琅眼前滑过太多东西,多到琴音变得哀伤沉重都没有发觉! 半夜琴声,琳琅似乎不知疲倦,高昂时指尖翻飞,让人眼花缭乱,低沉时轻捻慢挑,姿态优美!指尖拨挑下,一串串音符缓慢而强势的流进人的心底! 半朵云在天空飘了许久,终于慢慢覆上了那轮弯月,天地间一下子变得昏暗起来!微微的风拂过大地,吹的满院子的竹叶轻轻的摇起来,莎莎的声响引得琳琅心里浅浅的难过起来! 她记得,她八岁受伤后云夜曾说过想看她跳舞,可是这么多年了,她都没有认真的为他舞过一次! 今夜,她很想为她跳支舞!就着这清冷的月光,就着这微凉的夏风,就着她不知从何而来的悲伤,独独为他跳支舞! 可是,他竟未归! 微微叹口气,琳琅按住琴弦,淙淙的琴声停下来,留下一院子的静谧!慢慢站起来,转头去看了一眼院门口,那里,寂静无声! 将琴放在亭子里的石桌上,琳琅默默站了一会儿!随即,身形一闪,人便飘至池子旁边立定! 片刻之后,琳琅衣袖轻抬,腰身一扭,踏着刚刚从云里钻出来的月光,缓缓舞了起来! 她一身白衣,起跃腾挪间轻盈似蝶,衣袖挥舞中轻柔似水!她不需任何事物来助舞,却依旧美的惊心动魄!她体态柔美,十六岁的少女,正是最美的人,月上中天时,正是最美的月! 微风下,一院绿竹沙沙作响,奏成一曲自然之歌,几朵芍药迎着风轻轻向琳琅的方向摇摆,像是羞红了脸的少女,又像是醉于琳琅舞姿的清俊少年,和着琳琅月光下一身白衣的舞,协调而美好! 半晌,月亮都已渐渐西斜了,琳琅身子才轻轻一旋,迎着皎洁却苍白的月光跃进了修亭! 缓缓抱起琴,复又看了看院门处,才一步一步回了自己屋里!她没有点灯,生活了十年的地方,闭着眼也不会走错! 打开窗子,在窗前站了一会儿,看看依旧没有动静的院门之处,又看看桥角下几从艳丽的芍药,缓缓走向床边,沉默一会儿,合衣躺下了! 月光透过窗子撒了满屋,使得整个屋子显出浅浅的亮来!屋里的桌椅壶杯在月光下拖出长长的影子,相互交错着,颇有些缠绵至极的悲伤!屋里的一切都无比熟悉,十年的光景,她都要习惯了这里的一草一木了! 琳琅正在床上躺着瞪大眼睛看屋里的一切,就听得院门砰的一声巨响被人踢开! 少女惊坐而起,刚坐起来,就见自己的房门一下子被推开,一个人影一闪,便到了琳琅的床边!他只是在床边静静立着,眼眸里似有风起云涌的情绪,又似是他平日里勾魂摄魄的毫无感情! 来的人正是云夜,与他同来的,是一股刺鼻的酒味!那摇摇晃晃的身形明显是醉酒的症状。琳琅难以想象,他到底喝了多少酒才能带着这样的酒味! 琳琅恨恨的想:都怨云辰那破老头儿,非拉着她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师父去喝酒,结果喝成这个样子! 其实,山上十年,她从未见过云夜醉酒,他是个很自制的人,她甚至很少看到他喝酒,除了她自己从云翼那里偷来酒和云夜一起喝,云夜自己从未放纵自己去饮酒且醉酒至此! 在她面前,这个男子虽然偶有毒舌,但从未这般失态! 他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的与琳琅大眼瞪小眼,可琳琅就是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 静谧的气氛使得琳琅整个人都不舒服起来,她沉默片刻,轻轻咳了一声,柔声劝道:“小师父,你醉了,我去帮你熬一碗醒酒汤!”说罢,便要从床上下来。 少女清脆甜雅的声音像是刺激了这个挺拔清冷的男子一般,只见他眸子微微闪了闪,身形一晃,就将琳琅扑倒在床上! 琳琅未料到云夜会如此,也未有防备他,竟被云夜一扑得手! 少女仰躺在床上,死死的瞪着趴在自己身上的男子,半天回不过神来,甚至还搞不清发生了何事!窗外轻轻浅浅的夏虫声像是奏着交响乐,吵的琳琅脑袋嗡嗡作响! 少女的眼眸映着浅浅的月光,亮晶晶映射着男子的容貌,别样的诱人!而男子的脸半隐在黑暗里,看不清神色,只是呼出的灼热酒气熏的琳琅晕晕乎乎,完全没有能力去思考! 云夜半撑起身来,认认真真去看少女的脸,紧贴的身子让琳琅清清楚楚感受到男子身体的变化,心忍不住微微的慌起来! 微微定了定神,琳琅轻轻软软劝道:“小师父,你喝醉了,我送你回房去!”说罢便去推男子挺拔身躯,可男子身子像是有千钧之重一般,怎么也推不动! 琳琅心里越来越急,几乎要用上内力了,却见云夜的手缓缓抚上琳琅的脸,沙哑而压抑的声音轻轻响起:“琳琅儿,琳琅儿,琳琅儿……” 一声叠一声的呼唤,饱含压抑痛苦的情绪被琳琅真真切切捕捉到! 直到此时她才清清楚楚的知道,或许她以前一直不敢相信的事情,就是真的存在的!这个陪了自己十年的小师父,这个自己叫了十年小师父的人,不知何时,已经将自己放在了心上! 琳琅忽然就害怕起来,不知在怕什么,或许,是怕眼前这个不曾怕过的人!无论怎样,她清楚的知道,在自己心里,他只是小师父啊! 细小的情绪被男子敏感的感知到,云夜眼里露出一股疲惫的哀伤来:“琳琅儿,我不会对你怎样的,不会的!你别怕我,别怕……” 听着男子轻轻的呢喃声,琳琅不知为何,鼻子竟有些微微的酸起来!这个男子他,即使喝醉了,也这般温暖待她!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25章 索吻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屋外的虫鸣越发的噪人起来,吵的她的大脑连转一转都不行了!气的琳琅恨不得出去打一发灭虫剂! 微微暴躁的情绪使的琳琅脸上的表情变的生动无比!轻轻鼓起的脸颊,稍稍嘟起的唇,映着微光的眸子,看的云夜微微呆了! 窗外是撒满天际的白色月光,床上是两个重叠着的雪白的人影无声对视! 云夜修长的手轻轻抬起手,缓缓滑过琳琅的眉,眼,鼻,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正在描摹心中最神圣的信仰,最后停在饱满的朱唇边。 骨节的手指沿着琳琅的唇游走一圈,停在琳琅嘴角处。稍微停顿一会儿,便又忍不住用指腹去磨砂少女小巧的朱唇! 唇上男子的指腹微微有着薄薄的茧子,似乎带着魔力,琳琅看着男子的面容,心微微颤抖起来。 男子眼神深邃,像是黑洞一般深不见底,暗夜中,他一双眸子晶亮,如同两颗上好的宝石,倒映着自己微红的面颊,看不甚清,却更魅人! 她只见过他一双眸子勾魂摄魄时的模样,却还从未看过她小师父如此样子! 琳琅的身子慢慢僵硬起来,危险的气息慢慢晕渲染开,使得她不安的动了动身子。 少女微小的动作像是刺激了云夜的神经,只见他眼神微微一缩。琳琅暗道一声不好,未及反应,便见云夜一手扣住她的下巴,铺天盖地的吻便落了下来! 唇舌强势的翘开琳琅的唇,舌头灵活在她口中一寸寸扫过。他的吻强势而温柔,缠绵美好!不论前世还是今生,琳琅都未被人这般深吻过,一时被他吻得晕头转向,不知反抗,只是呆呆的被动的承受着这个男子压抑火热的亲吻! 直到一阵微风从门口吹进来,才吹的少女微微一抖,从几近窒息的吻里清醒过来! 暗骂一声自己无用,琳琅微微发力,一把将压在自己身上的男子推开,随即腾地从床上站起来! 云夜正沉浸在那个吻里无法自拔,便毫无防备的被少女推开,差点从床上摔下来! 若是,若是再迟一会儿,他不知自己还能不能这般轻易的就作罢了! 这女孩儿啊,是对他下了毒么?为何,为何? 仰躺在床上,云夜微微眯着眼看到少女防备的眼神,心里凄厉的疼起来! 曾几何时,她会轻轻拉着他的手,软软糯糯的向他撒娇,要他为她编一只草蜢,曾几何时,她会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求他不要为她的错来责罚她!曾几何时,她会在噩梦惊醒之后,死死抱着他的脖子不松手! 而如今,如今啊,她竟怕他,她竟防备他,她竟离自己那么远,不愿靠近! 闭了闭眼,他不知何时,自己竟爱上这个小了自己九岁的女孩儿!看着她一点一点长大,一点一点走进自己心里,他竟还不自知! 终于,这个女孩儿要离开了! 终于,他又要一个人了! 终于,他还是食言了! 他说不会对他怎样的,可是,他无法控制他自己!他曾听她喃喃自语:“情不知其所起,而一往情深!” 那时他笑她小小孩子,却整日里说这些,如今,陷的最深的,却原来是他自己啊! 罢了罢了,她总归是要走的!这个吻,就当是他强留下来的,最后的礼物吧! 撑着床缓缓站起来,云夜看着少女微微后退半步动作,心忍不住刺痛起来!地上两人的影子被月光绞在一起,别样的缠绵诱人,然而,现实的两人之间却像是有一道鸿沟,他努力去触摸她,她却一直在往与他相反的方向奋力奔跑!她等的人,她追逐的人,终究不是他! 且如今,她怕他,怕的几乎想要逃跑!自己竟令她如此恐惧么?他说他会护她无忧,可是如今,他竟让她忧虑,让她害怕! 摆了摆头,努力的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云夜微微眯了眼去看琳琅:“琳琅儿,我……,对不……” 话未说完,便被琳琅高声打断:“小师父!”低下头好一会儿,少女才缓缓抬起头,明亮的眼眸映着男子清俊的面容,露出淡雅的笑来:“小师父,不要向我道歉!” 对啊,不要向我道歉,因为,我受不起啊! 云夜沉默许久,轻轻点头。随即摇摇晃晃的向外走去!几次都趔趄着要被绊倒,却又歪歪斜斜的站住了。琳琅在他身后看的心惊胆战,想去扶他,却又生生挪不动步子! 终于,男子摇摇晃晃的出去了,走了几步,却又折回来为她关上了房门,才复又去了! 旁边屋子的房门关上时,琳琅的心还在怦怦的跳个不停! 琳琅在床前站了许久,久到她的腿都有些麻了,才回到床上躺下!满屋子的酒气没有还没有褪尽,熏得她的脸红艳艳的! 浅浅的风从窗户吹进来,许久,屋里的酒气才慢慢散去!月亮已经落下山头,整个大地重归与一片黑暗!黎明将要到来,这黑暗,不过是天地将明的前奏吧! 琳琅躺在床上,却怎样都平静不下来,那个温雅的男子,他的对自己的感情竟浓烈到了这个地步啊! 心似乎有些疼,她一直把他当师父,一直如此。却原来,他对她那么好,并不是因为她是他的徒弟? 突然又想起十年前,自己一身重伤,几近死亡倒在从莫城去祁城的路上时,那个一身红衣,眼眸如星的救了自己的男孩,不知他如今怎样? 她永远记得他澎湃的内力输入她体内时,她那种从死亡边缘被拉回来的感觉!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琳琅终于在混乱的思绪下睡着了!一日两夜的未合眼,终于还是让她抵不住困乏了! 等她再醒来时,早已日上三竿!洗漱完毕,从房门出去的时候,便见司舞与司琴站在门前,二人身上背着小小的包袱,一副外出游人打扮! 琳琅一出来,司琴便奔上前去拉着她的手,微微嘟起唇:“主子,是不是不走了?” 微微一愣,琳琅笑道:“走啊,这不是起的晚了嘛,无碍的!” 转了头去看云夜的房间,房门紧闭。琳琅蹙了蹙眉:“我小师父呢?” 司舞与司琴二人对视一眼,犹豫一下,司舞才缓缓道:“他们都去游山了,说是,你要走便自己走,他们就不送了!”一边说还不忘一边小心翼翼去看琳琅的表情,似乎怕琳琅受不了打击似得! 听得司舞的话,琳琅微微一愣!偏头去看满院的绿竹和那颗自己种下的梧桐树,狭长的竹叶摇摇摆摆,似乎也是知道这个在此地十年的少女,终究要离开了,而在向她道别! 这里的一切,是她十年里看的最多的风景!以前不觉得,如今却发现,最常看的,就是最美的风景! 微微眯起眼,竹啊,真是君子所爱! 夏日的阳光不得不说是毒辣的,照的琳琅觉得自己的心都疼起来! 金灿灿的阳光撒了一地,竹林里有星星点点的阳光透过叶子的空隙撒下来,像是一颗颗遗落凡间的星!水池边的两株芍药开着炫丽的花朵,引得三三两两的蝶与蜜蜂轻轻舞着。 一切如常,安静美好! 只是,今后,还能不能再看的到了? 再回头去看一眼云夜的房间,琳琅轻轻吐出一口气,带着司舞与司琴,大步而去,不再回头! 离别最苦,不见最好! 小师父,谢谢你! 谢谢你没有让我在最后的离别里满心凄苦,谢谢你处处为我着想,谢谢你陪了我十年,谢谢你那么爱我! 阳光下,三个少女的背影有着说不出的萧索,却又有道不尽的洒脱! 三个少女的身影沿着山道,慢慢的消失不见! 一个白衣男子从山林里掠出,腾挪几步,跃上了墨云宗山庄外一棵高大的树顶!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蜿蜒的路上,三个少女缓缓行走着,那个白衣女子,即便这么远,他还是能一眼看到她! 那少女似有感应,猛的回过头来,便远远的看见那个男子如天神般立于树顶,金色的阳光渡了他一身!树顶的风呼呼的吹着,扬起男子平整的衣摆,也扬起琳琅平静的心! 距离太远,她看不清他的五官。只微微闭眼,脑海里便有了他的模样!他面容清雅俊美,笑时,便会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不笑时,便一脸冷寂! 这是他,她的小师父! 朝着云夜使劲挥挥手,云夜却是一动未动!琳琅满足的笑了笑,转身大步离去,再无遗憾! 直到山道上再无人影,又一个白衣人影跃上了树顶,与云夜并肩而立! 半晌,云夜向着身边人道:“大师兄,我现在才知道,琳琅儿她,或许真的是我的劫!” 云辰微微一叹,静默不语! 风吹过树顶两人的衣摆,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远远看去,竟像是一副意境丰满的水墨画。 画里,有一年轻男子,白衣黑发,面容清俊,修长挺拔。他神色寡淡,只是静静看着离山的羊肠小道,却似有一波一波潮水似的哀凉撒满整个画卷!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26章 下山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下得青齐山,踏上山下的官道,琳琅回头去看那座生活了十年的山! 山道依旧是来时的蜿蜒向上,她不知是否是自己的运气太好,这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想上的青齐山,多少人不惜身死都要入的墨云宗,就被她这般轻易地便进了去! 而如今,她要走了,离开这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投身进灯红酒绿,乌烟瘴气的江湖了!或许,不只是江湖,还有朝堂! 再去看这座山时,不知是否是因为心境不同,琳琅竟觉得这座山越发的高远了,高的似乎以后再也爬不上去了的样子! 司舞与司琴也回头去看,两个年轻的姑娘眼里也汹涌翻腾着不舍!毕竟,这座山庇护了她们八年,如今,她们终于不需要再被庇护了,于是,她们也要离开了, 缓缓吐出一口气,琳琅眯了眼去看半空中的太阳,金灿灿的阳光刺着她的眼睛生生的疼!轻轻闭了闭眼,眼睛再睁开时,里面再无半分情绪! 唇角缓缓的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向司舞与司琴招了招手,转身大步朝着莫城的方向而去! 莫城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眼看见的地方,也有第一个让她觉得温暖的人。如今,那些过往都已不在,但她记得那个夜晚的一切! 她记得江蓠温柔的笑脸,记得莫江慈爱的神色,记得莫倾寒激愤的眼神,记得那晚映红了半边天的滔天火舌,记得江蓠临死之前明亮的双眼! 她甚至记得,自己在看到江蓠倒下去时狠戾的想:等我,等我回来找你们! 如今,她回来了!那么,那些灭了河西莫家的人啊,你们准备好了么?准备好将一切都偿还清了么? 她,以前的莫倾城,如今的冷琳琅,回来了! 三个少女顶着火热的太阳,行走在通往莫城的官道上。一路上人烟稀少,偶有几个行色匆匆的路人,也多是策马而过,溅起满地灰尘,糊了三人一脸!引得琳琅三人瞪着人家的背影看半晌,然而人家早已不知到了何处! 走了约摸多半个时辰,三人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琳琅起的晚,没有用饭便走了,司舞与司琴则是早早的用过饭,到了午后却又饿了的! 听着肚子里奏的交响乐,琳琅愤愤的想:“童话里果然都是骗人的,它怎么不写意气风发的离开后,会在路上被饿死!” 转头去看司舞与司琴二人,也皆是一副生无可恋的可怜模样!琳琅自觉十分羞愧,这二人跟着自己,刚下山就要遭这样的罪! 撇了撇嘴,想起自己听过的望梅止渴的故事,琳琅便兴致勃勃的去安慰两个女孩:“司舞,司琴,我跟你们说,你们不要颓败气馁,等我们到了莫城,我们就去吃一顿好的!我们去吃鱼翅,鲍鱼,叫花鸡,燕窝……” 一把挥开在眼前乱晃的虫子,手舞足蹈道:“我们是从青齐山下来的,到时候啊,我们就是别人眼里行侠仗义的女侠,大家见了我们都是会顶礼膜拜的,啊哈哈哈!” 司舞:“……” 司琴:“……” 见二人都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不理她,琳琅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讪讪的闭了嘴。 三人一路磨磨蹭蹭,到得莫城,已是接近黄昏之时了!琳琅想不通,这么近的路程,怎么就走了那么久! 进城后,三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莫城第一大酒楼!哒哒哒奔进酒楼,在大堂里找了个临窗的桌子坐了半晌,却没人搭理她们! 琳琅十分恼怒,一把抓过司舞放在桌上的刀,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几乎要把人家桌子拍烂了! 巨大的声响引得大家都看过来,琳琅眼珠子一瞪,一副泼妇的架势! 司舞与司琴捂脸,就差跟大家说:我们不认识这个人! 正在接待客人的小二见状急忙跑过来,满脸憨笑:“三位女侠,想要点什么?” 一句女侠把琳琅听的心花怒放,直在心里夸这小二有眼色!全然忘了自己刚刚还在心里骂人家眼瞎,几个大活人坐在这里都看不见! 当下轻咳一声,一拍桌子,手指小二,就差脚踩凳子就成了一个十足的女流氓模样:“把你们这的好酒好菜都给本姑娘上上来!” 小二的嘴角微不可见的抽搐几下,小心翼翼道:“女侠,本店菜量还是相当可观的,全都上来你们三位怕是吃不完的!” 这话听在琳琅耳里,就完全变了味儿。她眼睛一瞪,一拍桌子站起来:“去去去,都给本姑娘上上来,吃不吃的完不用你管!” 小二点头哈腰的应是,笑眯眯的如同勤劳的小蜜蜂一般去了!琳琅三人则满心欢喜等在桌子旁。 约摸半刻钟左右,便有一盘接一盘的菜上了桌子!看着色香味俱全的菜品,琳琅食指大动!招呼了司舞与司琴一声,便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司舞与司琴二人也满心欢喜,只不过吃相稍微比琳琅好看一点,没办法,毕竟是用过早饭的人! 三个少女风卷残云般吃光了刚上来的一桌菜,但不过片刻,就有另一批菜被端上来。 终于,三个少女再也吃不动,看着满桌的动也未动过菜愣愣的说不出话来!菜还在一直上,琳琅此时才觉得自己可能太冲动了,点几个菜不就得了,为什么要装逼!为什么! 司舞与司琴二人呆呆的看着琳琅,一副:‘你点了这么多菜吃不完怎么办?’的样子。 琳琅则一副:‘你们刚刚怎么不拦着我’的表情! 呆呆的看着菜上完,刚刚的小二笑眯眯走过来:“三位女侠,你们的菜上完了,慢用!” 琳琅轻轻咳了一声:“那什么,我们已经吃好了,结账吧!” 小二嘴角看了看满桌一筷子都未动过的菜,微微一抽,一副我就知道你们吃不完的表情!但还是笑眯眯道:“一共四百七十二两三文,女侠您给四百七十两就好!” 琳琅眼皮子跳了跳,几乎想要骂娘了!怎么这么多? 但为了维持自己的淑女品质,还是微微一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随即摸了摸自己身上,嗯,一分钱没有!转头去看司琴,那姑娘则一脸懵逼的回望她! 琳琅:“……” 不甘心,又殷切的去看司舞!司舞嘴角一抽,慢慢的从包袱里摸出三张银票,一把抢过来数了又数,呆呆的看向司舞:“就这些?” 司舞默默点头! 琳琅转过头来看看小二,那小二依旧笑眯眯的看着她!似乎完全没看见几人刚刚到窘态! 尴尬的咳了两声,琳琅腆着脸问道:“那什么,这好多菜我们都没吃呢,能不能退了?” 那小二微微变了脸,却还依旧笑着:“女侠,菜已出锅,不退的!” 琳琅脸微微一红,管它什么淑女品质呢,脖子一梗,喝道:“哼,你们这家黑店,定是诓骗本姑娘,一顿饭怎的如此之贵!” 那小二大约也是见惯了此等事情,当即冷笑一声:“女侠,小店向来是这个价,而且你们点了那么多,怎的就不值那些银两了?莫不是没钱了就想吃霸王餐吧!” 琳琅脸皮一红,恨自己入世不深,这样明显的诓骗,却毫无办法!打又不能打,骂又骂不过,见官去吧,自己八成还是要吃亏的!自古官商是一家,自己又没钱去走后门,可不就得任人揉圆搓扁嘛! 眼珠子微微一转,干脆耍起了不要脸,把自己手上的三张银票塞给小二:“可我们就这么多,再没有多的了!”顿了顿,干脆无赖道:“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小二看着这少女不要脸的样子,一时竟无话可说!正在小二怔愣间,琳琅向着司舞与司琴打了个手势,一把拨开站在面前的小二,众人只见眼前一花,三个少女便冲出了门去! 小二立即回过神来,可待得他招呼了人追出去,却见外面人来人往,暮色四合下,竟再也看不到三个少女的身影! 小二暗骂自己运气不佳,本以为是个大主顾,却没想到是这样江湖骗子!骗子也就罢了,抓回来还能向掌柜的交待,却没想到她们跑的那么快!哎,时运不济,命运悲惨啊! 暗暗叹了几声自己悲苦,便骂骂咧咧去了楼上,估摸着是去寻掌柜的报备去了! 满屋里用饭的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出闹剧,片刻之后,却又自顾的谈笑风生!也会有人谈论这小二坑骗人家小姑娘,真是惘顾商家良心云云,但也仅仅只是谈论而已!世上之事向来如此,事不关己,无人会去管它! 酒楼外面人来人往,街市之上,永远这般热闹! 酒楼拐角堆着几个破烂的菜框子,琳琅伸出脑袋仔细看了看,确定酒楼的人没有追出来发现自己,才从几个破菜筐子里钻出来!琳琅头上顶着一片烂菜叶子,还不忘炫耀:“看我聪明吧,这么简单就避过他们了!” 司舞:“……” 司琴:“……” 她们实在不想吐槽,这般狼狈,还能如此高兴,这主子也真是没谁了!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27章 雨夜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夜色一点点笼罩下来,琳琅带着两个姑娘在莫城的街道上四处乱转,转到晚鸦归巢,转到万家灯火熄灭,还想要继续转下去! 司琴转到腿都疼了,却见琳琅似乎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终于忍不住问道:“主子,咱们这是要干啥?要转到什么时候去?” 摸了摸鼻子,琳琅满脸尴尬:“司琴啊,你觉不觉得,其实安静下来的莫城也很美啊?你看悠远微黄的路灯,你看淡蓝深邃的星空,还有万家灯火寂灭,满城温馨,这些是不是都特别漂亮?” 司琴呆呆的望着她摇头,她不觉得这些东西有多美啊! 走了一天的路,司琴只觉得累,她想好好休息!只是,她们的钱好像因为吃了一顿饭然后被花光了?然后她们现在是没有钱住客栈的,所以她们要露宿街头了?司琴只觉得整个天空都灰暗了! 哎,跟的什么主子这是!这丫头完全没有要去帮自己的主子找个住的地方的觉悟! 最终,琳琅在司琴充满怨念的眼神里,把她们带到一个破旧的山神庙中,准备在这里度过漫漫长夜! 说是个庙,其实也只是有几面残垣断壁罢了,连房顶都不见了,琳琅想,若是下雨,大概就要直接淋到她们身上了,但愿不要下雨才好! 其实,她们可以去莫家古宅,那里虽然被烧毁了,但是肯定要强于这里的!但她不敢回莫家去,那里,是不是会有莫家的冤魂,会不会有向她索命的厉鬼? 她不敢,她不敢去看一眼,她怕一看,就再也睡不好觉了! 收回心神才发现,四处乱飞的蚊虫难得齐心协力的聚在一起,坚定的围在三人身边,只要有可乘之机,便会扑上去吸一口血,颇有不死不休的势头,折磨的几人差点崩溃! 后半夜里,烦人的蚊虫终于消停下来。三人正准备好好睡一会儿,便见天边极速的聚起了乌云,不过片刻,黑压压的乌云夹杂着雷鸣电闪,呼啸着从天边压过来,黑沉沉的天让人觉得那乌云几乎就压在了头顶上,逼得人喘不过气来! 夏日的雨就是这么突然,几人还没来得及重新找个地方避雨,便被瓢泼似得大雨淋成了落汤鸡! 琳琅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乌鸦嘴,一语成真,祸不单行什么的,真是让人几欲癫狂! 司琴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哀怨的看着琳琅,几乎要哭出来!琳琅心里是满满的负罪感!果然,装逼遭雷劈! 若不是她下午非要点那么多好菜,若不是她不听那小二的劝诫,若不是死要面子,明知那小二诓她,却还是给了他那么多银钱,怎么会花完下山时云夜交给司舞的全部银钱,又怎么会导致她们此时在这里淋雨? 其实她都不敢告诉司舞和司琴自己来时还想着下个雨什么的,她怕司琴会失去理智咬死她! 她发誓,她以后一定勤俭节约,再也不会乱花钱了,也一定不会乱想乱说话了! 轻轻叹口气,难怪她看了那么多江湖话本,没有一本会写行侠仗义的侠士侠女的生计问题,难怪那么多小说里面,都只写大侠是怎么花钱的,从来不写大侠是怎么挣钱的!因为写出来的话……,根本就特么写不出来啊! 哗啦啦的大雨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架势,三个少女只能踮着脚尖,紧紧的靠在墙上,试图让破旧的屋垛子帮她们遮点雨! 然而事实证明,靠着墙站这种做法是完全没有用的,没有遮蔽下的墙体光秃秃的,不仅没能帮她们避雨,还被雨滴溅起一颗颗细小的泥点子,落了她们一头一脸! 瞪着漆黑的天幕,想着反正睡也睡不了,琳琅索性跟两个姑娘讲起她的故事来! 以前在山上,琳琅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她的记忆,因为即便说出来也没有任何意义,她不想小师父可怜她,她想好好的当小师父眼里的琳琅! 但是现下她们已然下山,若是不让这两个姑娘知道她的事情,以后的事情大约也是不好施行的! 她向司舞与司琴讲她以前在莫家时,江蓠教她抚琴,教她跳舞!讲她和莫倾寒斗嘴,每次她都让莫倾寒铩羽而归!讲出事的那晚,琳琅紧紧拉着她的手往外跑,讲她最后回头看到的江蓠明亮的眼眸!讲她为救倾寒故意引了敌人走一条越来越远的路!讲她被黑衣人重伤,然后被一个身着红衣,眼明如星的男子所救!讲她不知如何,又被小师父救下,并带上了青齐山! 她讲的平淡,却听的司舞与司琴心里凌厉的疼起来!一个人,要有多强大的内心,才能这样云淡风轻的说出那些痛彻心扉的过去! 沉默半晌,琳琅微微闭着眼仰起头,任雨水落了满脸!再睁开时,司舞分明看见她眼角一颗晶莹的泪珠和着雨水滑下。 连哭,她也不敢随心所欲啊! 司舞看着琳琅素淡的面容,简直不能想象,那么小的她,竟亲眼目睹了自己母亲为救自己与哥哥,死于敌人剑下!难怪她经常噩梦,难怪她经常发呆! 那是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这般平静的去揭开已经结痂的伤口!转过身去抱住那个白衣少女,她那么单薄,只用一手,便能环住一整个她!司舞发誓,日后不论如何,她都会拼死护住这个少女! 因为,她是她们的主子,因为,她曾在她们绝望时救过她们,因为,她即使自己有那么悲痛的过去,却依旧满怀热情,在爱着她们! 沉默了许久,司舞缓缓松开琳琅,望着她的眸子,沉声问道:“主子,那你这次下山,其实主要是来报仇的?而且,不告诉云夜小师父,也只是因为怕他担心吧?” 轻轻闭了闭眼,雨水打落在琳琅脸上,让人分不清是她的泪水,还是只是纯粹的雨水:“小师父人很好,我不想他绞进这些事来!” 只是,是因为小师父太好,才不想告知他,还是因为别的,琳琅自己也说不清! 三人都不再说话,氛围有些微微的压抑,琳琅转过眼看看司舞,又去看看司琴,二人都只低着头,一副难过心疼的样子! 琳琅微不可闻的轻叹一声,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司舞,一脸认真:“司舞,你刚刚抱我的时候,我发现一个事儿!” 见琳琅认真的样子,司舞也不由得正色起来:“主子发现了什么?” 琳琅盯着司舞的脸,一字一句道:“司舞,我发现,你的胸好大!” 司舞一愣,只觉胸腔里有一股气一突一突的往上涌!她发誓,如果这个人不是她的主子,她一定一拳把她的门牙打掉两颗! 司琴则在一边看看琳琅,又看看司舞那气鼓鼓的羞红的脸,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少女清脆的笑声在黑夜里传出去老远,像是落进清泉的石子,叮咚作响中也打破了刚刚那压抑的氛围! 司舞是个心有七窍的沉稳女子,她自然知道,琳琅如此做,只是不想她们俩这般沉浸在她的伤痛里!只是,这个女子,她的主子,比她还小的女孩儿啊,你这样,太让人心疼! 司琴却不是司舞那般心细的,她眼珠子一转,突发奇想:“既然主子当时所在的莫家是河西的大家,那遇到灭门这种事情,太守府衙定有记载,我们现在就潜进府衙去看看当年的案录?” 琳琅歪着脑袋认真想了想,觉得见太守看案录什么的,应该走走正常程序啊,比如去府衙前击个鼓,再喊几声冤枉什么的! 于是脑海中不由得出现一个身着白衣的柔弱女子在府衙前击鼓陈冤,说明缘由之后,却被肥头大耳的太守大人打了七十大板,然后扔到了大街上被乞丐捡去当了乞婆! 摇摇头,不行不行,还是偷偷潜进去看看比较安全!凭自己的身手,定能来去不留声,如履平地般容易就可看到案录,还是不要去干击鼓沉冤那么危险的事! 于是三人一拍即合!这样的大雨夜,在这里淋着,还不如去府衙看看,最起码能不淋雨不是?而且,月黑大雨夜,偷鸡摸狗时嘛!上天都在帮自己不是么? 琳琅带着司舞与司琴二人,沿着儿时记忆里的路,冒着大雨一路奔向府衙!施展轻功之下,三人只用一刻钟便到了府衙门外。 此时,已不复方才大雨,细碎的雨珠零零散散的落下几颗,却偏是不停下来。夏日的天气就是这般阴晴不定! 大雨后的细雨被呼呼的细风吹的飘飘斜斜,朝着府衙外昏黄的路灯,颇有几分诗情画意的美感。只是,现在并不是欣赏这些的时候! 司琴正要翻进去时,琳琅一把拉住她:“我们是不是要找块儿黑布把脸蒙住?”司琴一脸懵逼的回望琳琅,意思明显:用么? 琳琅又转头去看司舞,司舞想了想她们拮据的生活,难得幽默:“主子,无论怎样,我们都要勇敢露出自己的脸!” 琳琅:“……” 司琴:“……”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28章 莫城府衙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鉴于她们实在已经穷的连块布都买不起了,所以三人索性光明正大的露着脸去干那偷鸡摸狗的事。琳琅本想把衣服撕破了来盖住脸的,但是自己又没有带多余的衣服,撕烂了就没得穿了! 对于露脸去做这种见不得人事,琳琅美其名曰:不管做的是多么见不得人的事,都要勇于露出自己的盛世美颜!首先要在程序上不走套路,其次才能在气势上吓懵敌人! 司舞与司琴不愿再听琳琅的长篇大论,抽搐着嘴角,连隔着墙听一听里面的声音这个环节都省去了,便跳进了院墙,琳琅暗骂一声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的两个臭小孩,无趣!但骂归骂,琳琅自然是不能放着已然跳进去的二人不管,紧跟着跳了进去。 没有踩点儿的偷鸡摸狗是绝对要付出代价的!这就是琳琅跳进去看到里面画面后的第一反应! 里面几个穿着衙役服侍的男子,举着火把,虎视眈眈围住了当先跳进去的司舞与司琴。正准备拿下她们,便又见一白衣女子从天而降,若不是她一头乌发湿了水,乱七八糟的粘在额头上,一身白衣上还有一层密密麻麻细小的泥点子,这画面便真的是极美的! 琳琅甫一落地便是一个趔趄,虽然行动之前没有专门策划,但这的确不是她心目中夜闯莫城府衙的正确打开方式! 在她心里,应该是跳进府衙之后,一路东躲西藏,但疾如闪电,迅如奔雷,一路毫无阻碍的找到了存放卷宗的库房,然后找个铁丝轻轻一戳,库房的门锁便会应声而开! 于是她们如入无人之境,一字一句细细的去看那案录,然后找出一大堆线索,她从此走上复仇之路,而后她大仇得报,逍遥江湖三五载,再回墨云宗终老! 再不济也该是找不到路然后随意抓个人,威胁他得到存放案录的库房的位置,然后她们会找一根细细的铁丝,库房的门锁便会应声而开,于是她们如入无人之境,等等等等!总之,后面的应该是跟她之前想到是一样一样的! 反正,无论如何也不该是现在这副样子啊! 几个围住她们的男子却不知琳琅这曲曲折折的心思,他们顿住脚步,看着琳琅冷声喝道:“哪里来的小贼,太守府衙是尔等随意可闯的么?” 琳琅唇角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心道:“是不是我能闯的我都闯了,你能耐我何?” 司舞、司琴不说话,默默的握紧了手中兵器,琳琅嘿嘿讪笑一声:“那什么,我们本来在墙上看星星的,结果掉下来了!” 几个男子不约而同的抬头看看天,细碎的雨珠,乌黑的云层,哪里去找半颗星星?司舞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琳琅却兀自一脸认真的看着周围几人,就差拉着人家的手说:我是认真的,我说的话都是真的! 几名男子对视一眼,他们都懂对方的意思:特么看星星能看到太守府衙的院墙上来了?定是哪里的宵小贼子前来作乱的! 不再废话,齐齐朝着琳琅三人攻过来!司舞使刀,司琴用萧,两人起跃穿梭间,将琳琅死死护在身后,可怜琳琅一副摩拳擦掌的架势,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几名男子见司舞与司琴武功极高,便知这两人不是他们可以应付的! 离她们较远的一个男子眸光微微一闪,伸手从腰间取出一个海螺似的物件,放在嘴边使劲一吹,便有深沉的短音响亮的传出来!琳琅暗道一声不好,手指隔空捻起一片落叶,闪电般射向那个男子!急促的短音戛然而止,男子呆呆的看着打入自己昏睡穴的树叶,软软的倒下去! 然而一切似乎都迟了,寂静的夜里,急促的短音传出去老远,平白的添了几分紧张气氛!片刻之后,琳琅便听得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向着自己的方向而来! 司舞与司琴早已把之前的几名衙役打晕了过去,她们都只是刚刚下山的孩子,她们眼里,能不杀人便不杀人! 毕竟,人命,是多么宝贵的东西! 微微的清风绞碎了本就细碎的雨珠,一片片水沫和着清风铺了琳琅几人一脸,那会便昏昏欲睡的司琴此时精神抖擞,目光灼灼的看着不断围上来的人群! 对方人手终于在她们周围停下来时,琳琅目测了一下,六七十人的样子!密不透风的将她们围在中间,虎视眈眈! 司舞与司琴一前一后护住琳琅,死死盯着围住她们的人!这批人见地下躺着的他们的同伴无声无息,竟一句话也未问,便举着刀砍上来! 两个姑娘在琳琅身周护的滴水不漏,琳琅则百无聊赖的看一群人和两个少女的战场!她甚至想说:你们不要只顾着自己打的开心啊,宝宝我还在中间站着没事干呢! 当然这话她是不敢真的说的,司舞司琴那小性子一上来能直接甩手不干了,到时候这么多人,少说她都得打上一刻钟!重了吧,把人打死了,她于心不忍!轻了吧,他们爬起来还能跟你跳,很吃力啊!罢了罢了,还是交给司舞司琴二人处理吧,她们二人看起来蛮有经验的样子! 对方胜在人多,司舞与司琴两人又不想杀人,一时便僵持下来! 对方一方脸浓眉,首领模样的男子见琳琅被护在中间,又不见她出手,于是估摸着:中间的白衣女子大约是另外两个姑娘之主,看那模样应是毫无武功,且八成是个随心所欲的无脑之人! 眼神微微一闪,男子向其他人打个手势!围攻的府衙们心领神会,于是打斗过程中慢慢将三人离散开来,领头男子见琳琅一人立于中心,暗道一声好机会,举刀便向琳琅攻过去! 司舞与司琴二人见得这边情势,都在心里默默为这男子祈祷一声,便不再管这边,专心致志的放倒自己面前的衙役! 见领头男子向自己砍过来时,琳琅还是有点怔愣的,随即,便见她嘴角恶劣的勾起来,做出一副惊恐的表情! 那男子见琳琅表情,几乎已经打定主意:不杀她,但要用她逼迫另外两个武功高强的女子就范! 但是,之后,他甚至不知发生了何事,自己便倒飞了出去,途中还狠狠的撞上了自己几个属下,连带着把人家也撞倒了好几个! 他甚至觉得,这般威力的一击之下,他即便不死,约摸着也得在床上躺个十几天。却没想到,甫一落地,自己便可从地上一跃而起! 然而,还未等他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便觉眼前白影一晃,自己的脖颈便被刚刚自己断定不会武功的白衣女子捏住,而自己手里的刀不知何时已被女子握在手中。 女子拿着手里的刀掂了掂,嗤笑一声,便随手扔了出去,大刀撞上旁边的一块观赏石,碎成细小的铁片,零零散散的落了一地,明亮细碎的刀锋倒映着明晃晃的火把,似乎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男子的眼皮子图图的跳起来,此时他才知道,这女子哪里是什么不会武功,这分明是高手之姿啊!她一副闲适模样,手下却是一点没留情! 再去看那少女,她不复刚刚的一脸惊恐,也再不是被护在身后时恍若惊兔的模样!此时的她,一脸冷清,面无表情,眸子深处明明灭灭的闪烁着某些情绪,却不是他能看的清的! 明明她没有凶神恶煞的呵斥他,他却偏觉得一股子寒意从心里散出来,冻僵了他的四肢百骸! 其他守卫见自己老大被擒,不敢再轻举妄动,缓缓退开扩大了包围圈!司舞与司琴见状闪回琳琅身边,紧紧盯着一群围着自己的守卫衙役! 再不与他周旋,琳琅声音清脆,语调冰冷:“我要看十年前莫家案录,带我去!” 男子被死死治住,提不起半分力来,微微挣扎几下,便聪明的不再做无用之功!但他亦知,这女子不会杀他!只要他不做什么让她动怒的事,她不会杀人!因为,她身上没有那股子令人触之即寒的杀气!她武功虽高,却并不是什么恶人! 只是内心深处的恐惧,还是使得他一股脑说出了自己知道的东西:“莫家当你的灭门案乃是大案,须得得到太守令方可查阅,重案封存的存库,我等守卫无权进入!” 琳琅听得十分不耐,直接说声没有钥匙不就得了,非特么搞得这么曲折!真是浪费时间! 冷哼一声,琳琅威胁性的提了提男子的脖颈:“带我去找太守!” 守卫男子还未出声,便见外围一个中年男子拨开人群直向琳琅而来。该男子一张国字脸,双眉英挺浓厚,两目不怒自威,满身威仪,一脸正直! 旁边有守卫试图拦住他,轻轻叫道:“大人……” 琳琅此时方知,这人便是莫城太守了!她本以为要见这太守是极难的,不想竟这般轻易自己出来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29章 查案录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那太守走到琳琅面前三尺不到之地站住,打量琳琅半晌,方才沉声道:“我乃莫城太守秦洵,你是何人,为何要查莫家案录?” 看着眼前威仪满目的人,琳琅轻轻垂下眼睑,浓密的眼睫映衬着周围衙役手里的火光,在下眼睑处投出一抹淡淡的剪影,使得琳琅整个人看起来安静美好! 司舞与司琴二人见琳琅不言不语,都只默默的往琳琅身边拢了拢!旁边有一年轻守卫衙役,见琳琅半晌不语,看了秦洵一眼,上前一步高喝:“无理小贼,大人问话,为何不答?” 琳琅似乎才回过神一般,缓缓抬头扫了那人一眼。那一眼,满含叽哨,冷若冰霜!那守卫衙役一僵,再也说不出话来!本以为应就这样算了,众人却只觉眼前人影一闪,便见那个男子便被白衣女子身后的持刀少女一脚踹出去老远,等众人回过神来,那持刀少女早已站回白衣女子身边! 空气里浮动着淡淡的女子身上的香气,却让所有人都不敢再说话,只有火把不识时务的发出噼里啪啦小小的爆炸声!秦洵的手缓缓握起来,面上却依然平静无波! 琳琅微微勾起唇角,这个人,其实她是见过的。四岁时,她才入莫家不久,有一次去前院玩时碰到过这个人。那时的他,并没有现在这般内敛,却依旧一副稳重模样! 那次在莫家花园里,这个人与莫江不知在谈论什么,琳琅只知二人几乎针锋相对,最后不欢而散!若非琳琅扑蝶时摔了个狗吃屎,引得莫江赶紧来扶,那日二人指不定是要打起来的! 看着秦洵握起的手和眼迹里的风云际会,琳琅微微笑起来,一把将手上被捏住脖颈的男子扔出去老远!这样当着秦洵的面打他脸的行为,引得秦洵几近发作! 琳琅见时机差不多了,唇角微微勾起,向前走了一步,怯怯的试探道:“秦叔叔,是你嘛?” 秦洵一愣,不知这丫头搞什么鬼,莫非是自己哪个熟人的千金?思考片刻,谨慎道:“你是何人,我不识得你!” 琳琅上前几步,一把抓住秦洵的袖子,泫然欲泣:“秦叔叔,我是莫家之女倾城啊,你跟我爹爹不是好友么?我见过你的”顿了好一会,又期期艾艾说道:“莫非秦叔叔见我莫家落魄,竟不愿认我帮我么?” 几句话说完,旁边众人的眼神就稍稍有些不对了,却都是低着头,一副“我什么都没听到”的表情! 秦洵眼神明明灭灭闪了许久,在莫城,他一向是仁厚爱民的好形象,即便是遇到乞儿,也温文有礼,从不恃傲!如今被琳琅这样三两句话一说,完全就是一个爱富嫌贫的小人嘴脸! 琳琅在堵,堵即便只是一个微小的可能,即便今晚在场的没有一个敢把这件事散播出去,秦洵还是不会破坏他多年经营起来的美好形象! 没办法,衣冠禽兽一向都是极其在意衣冠的! 果然,秦洵沉默片刻,胸腔起伏好几次,方才做出一副惊恐模样,道:“原来竟是倾城侄女,你近年都在哪里,为叔竟一直以为你们是不在了的!” 琳琅看着他起伏了几次的胸腔,差点笑出声来,却忍着笑意,在心里骂一句“老狐狸,还跟我绕!”随即泪眼朦胧道:“秦叔叔,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我回来想看看当年莫家案录,求秦叔叔成全!” 说罢,便要给秦洵跪下!这般众目睽睽之下,秦洵当然是不会受琳琅一拜,琳琅也是算好了这一点,便一脸果决,行动缓慢的往下跪去! 秦洵见状,果然一把扶住琳琅,无奈一叹:“你这孩子,想看的话明日为叔带你去看,今晚先在我这府衙住下吧!” 琳琅嘴角一抽:“秦叔叔,我想现在去!” 泪眼朦胧,泫然欲泣的模样看的其他守卫衙役一脸心疼,这般弱女子,真是让人疼惜!却全然忘了他们眼里这个弱女子刚刚一把就将他们的头领扔出去老远,现在还在那儿躺着不知死活! 秦洵眼皮子跳了几下,低头沉默片刻,一抹狠辣眼中闪过!点头应了琳琅,才挥手让其他人散去! 琳琅唇角勾了勾,并不说话! 秦洵带着琳琅和司舞司琴三人,一路穿过檐廊,向着里院去了!众守卫在后面看的直点头:太守大人就是仁厚,那么一个女子,都……。等等,那么一个女子? 众人蓦地回过神来,赶紧去看躺在地上的几个人,赶忙扶起他们自去寻医了! 却说秦洵带着琳琅走了半晌,来到一间屋子外面,门口占着两个守卫,房门之上,一块匾额上龙飞凤舞的书着‘重案录’几个大字,也不知是谁的手笔! 打开门,司舞司琴二人正要跟着进去时,被秦洵拦下:“此乃重案录室,闲人本不可进,只容倾城侄女进内一观,你二人在外等待片刻罢!” 琳琅闻言轻轻一笑,正是想让司舞司琴二人在外面解决门外的守卫呢,秦洵竟自己提出让二人留在外面,看来是想在屋内解决掉自己啊,真是有趣! 回过头看向司舞司琴二人,轻笑道:“秦叔叔既如此说了,你二人就在外面等着吧!”说罢,微微向二人使了个眼色,司舞几不可见的点点头!司琴一脸懵懂,不知发生了何事! 琳琅眼皮子抽了抽,不再言语,跟着秦洵进了屋内。 秦洵进去点上灯翻翻找找了好一会,拿出了一卷案录递与琳琅:“就是这个了!” 接过卷宗,就着昏黄的烛火,琳琅细细的看起来,却不想,当年如此大案,案录竟只有短短几句:东临历隆盛五十一年夏,莫城莫家,一夜灭门,火烧三天不灭。家住莫江,主母江蓠,及子女倾寒倾城,家奴若干,身葬大火,无一生还! 琳琅的手青筋暴起,几乎要将卷宗捏碎! 呵呵,火烧三天不灭,三天不灭啊!莫家人百口余,竟是无一生还!若非当年江蓠拼死相互,恐怕自己也是这百余人中的一人吧? 巨大的悲伤笼罩住琳琅,她目眦欲裂,几欲癫狂!百余人的性命,案录之上竟连百字都无!什么原因,怎样处理,只字未提! 琳琅猛的转过身来,此时她真的想杀人,满腔的戾气几乎将她逼疯! 刚回过身,却见的秦洵手握子午鸳鸯钺,钺锋几乎要划上她颈间的大动脉来!琳琅身子微微一仰,钺锋贴着脖子擦过! 琳琅冷笑一声,一时不察,竟被这等货色近了身,还差点把小命交待了! 躲过秦洵夺命一击,琳琅足尖一点,一跃而起,人至半空时,腰身一扭,直扑秦洵而来,袖中琳琅锦带着雷霆之力袭向秦洵面门! 秦洵的子午鸳鸯钺乃是短兵器,这样的锦带一来,竟让他一时无法接的住!澎湃的内力将秦洵打的猛退了几步,一口鲜血喷了一地!他心里忍不住一惊,自己功力虽说算不上高手,但也并非泛泛之辈!刚刚偷袭未果,却在对方一个照面下就败下阵来!这女子,到底是何来路? 眼珠子骨碌一转,秦洵身形跃起,直奔门外,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再不走,估计得死在这里了! 孰料还未奔到门口,便被女子的红锦卷住脚踝!只听得女子轻轻一笑,秦洵便被琳琅拉了个大马趴!未及起身,白衣女子已经一脚踏上他的背! 脚尖在秦洵肩膀处一踢,秦洵便被翻过身来,琳琅毫不留情,一脚踏在他胸口,冰冷道:“莫家案录为何只有寥寥数语?” 秦洵先是不言,大约是秉承着宁死不屈的态度!琳琅冷笑一声,从怀里摸出一粒乌漆墨黑的药丸子,在秦洵眼前晃了晃:“碎玉,识得么?” 秦洵眼神微微一闪,一股子惧怕从中流露出来! 琳琅轻笑着摇摇头:“真是糟蹋了我这纯正的药丸子!”便要将那药丸往秦洵嘴里塞,秦洵眼见药丸离自己越来越近,最终急道:“当年莫家大案是赤卫在查,我不知其经过!” 琳琅听的一愣,喃喃道:“赤卫啊?赤卫么?”轻轻一笑,低下头一脚将秦洵踢出去,秦洵一路撞翻了屋里的案录架子,最终撞在墙上,吐出一口血,再也爬不起来! 琳琅撇了躺在墙角的人一眼,带了莫家案录,转身出去了! 门外,司舞司琴二人早把两个守卫打晕了放在地上,琳琅看了一眼,招呼司舞司琴二人离去。司舞自是发觉琳琅轻微的异样,却聪明的没问。只是跟上琳琅,轻声问道:“主子,我们去哪里?” 琳琅看了看已经亮起来的天边,微微叹口气:“现在出发,去祁城,然后,可能会去帝都吧!” 现在若不走,等秦洵那厮缓过劲来,又得费一翻手脚,强龙不压地头蛇,她懂!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三个少女越过城墙,向祁城而去!走在最前面的琳琅回过头看了一眼城门边的小小的狗洞,眼里翻涌着诸多情绪,最终都被她一一敛下 当年,她和倾寒就是从那里爬出来的。 如今,她终不用再去钻狗洞了! 如今,她回来了! 当年的人啊,等着吧,等着我来找你!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30章 至祁城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这次,三个少女再不像昨日里从青齐山下来一般慢走缓游了。施展轻功,自莫城向祁城近四十里路程,她们竟连半个时辰都未用上便到了! 即使如此之快,到祁城时,天色也已大亮! 街上已有来来往往的行人和叫卖的小贩,熙熙攘攘的人群,一副十分热闹的模样!琳琅不得不叹一声:虽然是第二次到祁城,可依然有一种乡下人进城的感觉! 琳琅兀自想的认真,老老实实当一个乡下人,东观西看的去看街边小贩卖的各种各样的小东西,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走着走着,琳琅便发觉有些不对,左右一看,却原是司琴与司舞不见了。回头看去才发现,司琴那妮子站在一家包子铺前死活移不动脚了,司舞则一脸无奈的去拉。 拉扯之间,司琴不敌司舞,便瞪大水蒙蒙的眸子盯着琳琅!琳琅被看的一激灵,自己的肚子也不争气的叫起来。没办法,自昨日下午吃了一顿,便再也没吃什么了!昨晚又那么上蹿下跳的闹了一场,的确是很消耗体力的! 摸了摸瘪下去的肚子,看了看司琴忧伤渴望的小眼神,琳琅仰天长叹一声:苍天啊,给我点钱吧! 司舞:“……” 司琴:“……” 沉默片刻,司琴眼珠子一转,兴冲冲道:“主子,咱们抢几个包子吃吧!”说罢,还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样去看那笼热气腾腾的包子。引得路人对她指指点点,她自己却毫无知觉,颇有一副我的眼里只有包子没有你的架势! 那卖包子的中年男子眼皮子突突跳起来,第一次遇见抢人包子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琳琅捂脸,实在是不想承认自己认识这个,这个……哎! 司舞也是看不下去,上前拉住司琴的手,一发力便拖着她走了!走出去老远,还能听到司琴撕心裂肺的吼叫:“啊,我的包子啊!包子!” 走走停停,日头快上中天的时候,三人摇摇晃晃的走到了一个十足路口的地方,见一圈人围着布告亭不知在看什么,还指指点点,一副唏嘘哀叹的模样! 抵不住司琴哀怨的眼神,琳琅嘿嘿笑着看了看司舞司琴二人,拨开人群,挤进去去看布告的内容! 微微泛黄的布告之上,端端正正的行楷写着几行字,琳琅一个字一个字看下去,眼眸一点点瞪大,眼里只剩下布告的最后一句:治愈病患,赏银三千! 琳琅想,人生大概就是这么波澜曲折,又豁然开朗! 一把揭下布告,转过头了高声像司舞司琴二人喊道:“看吧,我就说天无绝人之路,我们有吃的了!” 周围的人见琳琅兴高采烈的模样,不禁交头接耳,指指点点:这样年轻的女子真的会医术么?而且,好像完全没有医者仁心这一觉悟啊! 琳琅眼睛一瞪,扫过围观的人!众人看她凶神恶煞的模样,立马做鸟兽散!得意的朝着司舞二人抛个媚眼,琳琅手握布告,带着司舞司琴二人牛皮哄哄去了祁城太守府衙! 琳琅本想着,不管怎样,到了府衙,要先让那里的人给她弄一桌吃的,她要饿死了!可是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她没想到,当她带着司舞司琴二人到了太守府衙时,竟被守门的衙役硬生生拦了下来!最让琳琅生气的是被守卫拒之门外的原因竟是她们三人都是满身的泥点子,一身怪味,举止猥琐,不似好人! 听着守门衙役的话,琳琅恨不得把这个衙役脸打成猪头!她猥琐?她不似好人?去你娘的不似好人!而司琴更是一脸愤慨,若不是司舞拉着她,她都要跳上去把那衙役咬死! 看着那衙役一脸鄙夷的看着她们,琳琅眼珠子一转,嘿嘿的奸笑着从怀里摸出一把药粉,手轻轻一扬,手中的粉末随风散开去,不消片刻,门外的守门衙役便歪歪斜斜的睡了一地! 琳琅甚是得意,朝司舞司琴二人招招手,大摇大摆的进了祁城府衙的大门! 进门还未走到十丈远,便被几个带刀守卫拦住:“尔等何人,何故乱闯!” 琳琅斜了对面守卫一眼,扬了扬手中布告:“本姑娘是来为,为,嗯……”实在想不起来,翻开布告看了一眼,接着道:“为你家大人的朋友治病来的!” 司琴在旁边直点头,表示自家主子说的都是真的! 对面几人一愣,显然不信:“那为何不在门外等候,却要胡乱闯进来?” 琳琅回头看了看门外,笑的十分纯良:“我刚刚在门外要他们通报,他们嫌我们身上有泥点子不让我们进,然后啊,我就把他们药晕了,接着就进来了!” 几个守卫十分尽职的将她们打量了一遍,觉得守门衙役是对的!这几个女子看着不像好人啊! 几人大眼瞪小眼,琳琅非要进去,而守卫衙役则拦着不让进,就在琳琅要忍不住把这几个人也药晕算了,便见一个蓝衣华服公子从里面走出来! 蓝衣公子面如冠玉,唇红齿白,二十二三岁的模样,迎着阳光,周身似乎都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还未走近,蓝衣公子便低声问道:“在做什么?”语调虽然平淡,却自有一股悠然宁静的温柔却从中撒溢而出! 拦住她们都守卫中一人赶忙走到蓝衫公子身边弯下腰:“大人,这三人说是来为您朋友诊病的,可是看她们样子,着实……” 蓝衫公子一看琳琅三人,就知那守卫说的什么意思,三个姑娘都是一副没有梳妆的样子,尤其为首那位白衣女满身细碎的泥点子,头发也是凌乱的散成一团,简直是有辱妇容! 看了看琳琅手上的布告,蓝衫公子目光微微闪了闪,上前几步:“我乃祁城太守李煦,敢问姑娘芳名?” 蓝衣公子翩翩有理,也让得琳琅心情好了许多,嘿嘿笑一声:“我名冷琳琅!”不待李煦说话,便又扬了扬手中布告,微微笑道:“,为你朋友治病而来!” 李煦轻轻一笑,一笑间,便是风光霁月的俊朗出神,雪白的牙齿映衬这阳光,白晃晃的刺眼!宝蓝色的华服在李煦身体轻微的晃动之间,显现出波光粼粼的纹路来,美艳的像是一场流水戏叶的活泼安好! 琳琅被他的大白牙晃得一愣,才听得他声音悠悠响起:“我朋友病症奇特,不瞒姑娘,你来之前,已有我祁城名医无数前来看过,却均是均束手无策,我看你年纪尚幼,可是一时兴起而已?” 琳琅自是明白李煦所言何意,一声冷笑:“你虽不言,可你近十日以来,常有心悸之感!如今正值盛夏,但你依旧手凉如铁,夜半三更时常惊醒,噩梦连连!对也不对?” 司琴听得一愣一愣的,完全不知为何,只觉自己主子真是神仙转世,不用望闻问切,竟就知道这许多东西来! 李煦微微一惊,随即笑道:“姑娘既有如此手段,请随我来!”说罢,向琳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琳琅却是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微微睨着李煦,嘴角挂着一丝轻蔑的冷笑:“怎么,如今信了我不是一时兴起了?” 男子暗暗叫声苦,心道:这女子怎的如此难伺候!但面上却还是陪着笑脸:“姑娘莫要着恼,煦并无恶意,只是近来我心甚忧,难免有些心浮气躁,万望姑娘原来则个!” 琳琅淡淡一哼:“要我治你朋友却也不难!” 李煦微微一笑,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却依旧彬彬有礼:“姑娘若能治好我朋友,任何要求,都可一谈!” 琳琅抬头看了看正毒辣的日头,瞪了那李煦一眼:“哼,去准备一桌饭菜,还要烧些热水,待我三人吃饱喝足,再烧汤沐浴之后,方可为你朋友医治!” 嘴角忍不住抽搐几下,李煦定定的盯着琳琅:“这些本都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姑娘,我朋友的病症却经不得如此拖延的!” 琳琅还未讲话,却听得司琴声音清脆的响起:“哼,你这是什么话,这哪里是拖延?不吃饱喝足,哪里来的力气去为你朋友医治?你分明就是不愿招待我们!想不到堂堂祁城太守,竟如此小气!” 连珠炮似得话语,让琳琅深刻的觉得,饿的失去理智的人是最不能招惹的! 装模作样的呵斥了司琴一声,那丫头委委屈屈的低下头不再说话。 那边李煦见状,红脸黑脸都有人唱,真是让人无奈啊!好在那姑娘看起来倒是颇有些本事的!微微一叹:“罢了罢了,三位姑娘请随我来,但望姑娘稍稍快些,我那朋友……”顿了片刻,才又轻轻道:“怕是撑不了多长时间!” 轻轻的语调微微带着些悲伤,像是羽毛一样轻轻刷在琳琅心上,回过神来再去看那蓝衣男子的时候,那男子已经转身当先去了。 琳琅微微一愣,急忙跟着李煦后面去了! 几个守卫的衙役看着三个饿鬼似的女子眉开眼笑的跟了自家大人去用饭了,只觉得自己都看不懂这个世界了!默默地摇摇头,各守卫自散去了!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31章 戏弄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一路引着几人进了前厅,李煦微微笑道:“三位姑娘稍坐片刻,饭菜待会儿便可送上来!” 琳琅眉开眼笑,与司舞司琴二人在桌边坐下,还不忘招呼李煦:“你也快坐吧,别客气!” 李煦听的嘴角直抽搐,默默在桌边坐下来。微微转过头看了看琳琅,轻轻一笑:“姑娘如此年轻便有这般能耐,却不知姑娘师承何处?” 琳琅呆呆的转头去看李煦,一副懵懂模样:“能耐?我不能耐啊!” 李煦微微一愣,这女孩这般明显的避重就轻他怎会不懂?可是配合着她那懵懂呆愣的表情,居然有几分想让人相信的冲动!深吸一口气,李煦默念了几声‘冲动是魔鬼’,才发现司舞司琴二人一副早就习惯的样子! 第一次探听底细就碰了颗不软不硬的钉子,李煦当然不是轻易放弃的人,但亦不是死脑筋的人,从这冷琳琅这里探不到,就从另外两个姑娘那里下手! 打定主意,李煦看向看起来最是无脑的司琴:“日头毒辣,三位姑娘从哪里来?” 琳琅本想代答,却突然想知道司琴会作何回答,便静静看着她。司舞也抬头看一眼司琴,复又稍稍低下头去,不言不语! 司琴转过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将桌边三人环视了一圈,方才开口,只是一开口就差点把李煦气死:“我现在肚子很饿,不能想问题……” 李煦一窒,官场上的人他都可应付自如,却偏偏在这几个无赖女子手上败下阵来,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肚子饿不能想问题,这是什么鬼逻辑? 琳琅明显的感觉李煦呼吸乱了一拍,嘴角忍不住恶劣的弯起!李煦大约也是感觉无话可说了,默默看了看琳琅几人,不再说话。 琳琅本想再逗弄李煦几句,饭菜却在此时上上来。肚子里的馋虫被勾的泛滥起来,再也顾不上去捉弄李煦了!几个婢女上完菜,乖巧的站到几人身后! 看着三人的饿鬼模样,李煦自知不必招呼她们,她们也可用的香甜! 果然,完全不需要李煦作为一个主人来招呼几句,琳琅等三人便自发自动的用起饭来,且那速度真是相当惊人! 看着桌上的三人用饭,李煦突然有些不懂这三人的关系,明明是主仆,却能这样自然的坐在一桌用饭! 除了那个叫司舞的女子会时不时的帮冷琳琅布菜,那个叫司琴的女子基本上只是顾着自己吃的香!而那冷琳琅竟也毫不在意!这般情况,哪怕是江湖儿女,也不会如此啊!真是迷一般的几人啊! 三人用饭速度很快,不过两刻钟,桌上的菜几乎被扫荡一空! 司琴满意的打了个嗝,琳琅白她一眼:“司琴,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女孩子要优雅,不要这样打嗝,嗝~”话未说完,便是一个响亮的打嗝声! 司舞默默低下头,一副我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司琴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看着琳琅,李煦抽搐着嘴角,沉默不语!只有几个站在身后的婢女,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样的情况,绕是琳琅这般脸皮异于常人的人也微微红了一下。嘿嘿干笑几声,琳琅干巴巴道:“那什么,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李煦轻轻吐出一口气,站起来:“我已命人备了热水,请三位姑娘移步!” 一个女婢走上前来,朝琳琅三人一福身:“三位姑娘请随奴婢来!” 琳琅正是尴尬,巴不得赶紧离开,自是赶紧带着司舞司琴二人跟着那婢女去了!沿着回廊转过两个屋角,那女婢在一间房门前停下,返身向琳琅行了一礼:“姑娘,这里便是沐浴之地。” 说罢,退开房门进了屋去。屋子不太大,一进门便放了三个屏风,转过屏风去,才发现里面放着三个浴桶。想是那李煦怕她们一人一人的沐浴浪费时间,索性让三人一起了! 正思索间,两个年轻女婢手抱几件衣物,领着两个粗使婆子,提着两桶热水进来,一进来,便向琳琅微微福身:“奴婢二人奉李大人命,来伺候几位姑娘沐浴!” 两个婆子不消片刻,便将几个浴桶的水兑好,提了桶自出去了! 琳琅看着眼前三个女婢,正想着她们三人为什么还不出去呢,就见这三人都朝着她过来:“姑娘,我们为您更衣沐浴!” 一把抱住自己的胸,琳琅防备的看着眼前三人:“你们快快出去,我沐浴时不需人伺候!” “可是……”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琳琅一怒,冷声道:“还不出去?” 三个婢女犹豫片刻,将衣物放好,朝琳琅微微行了一礼:“姑娘,奴婢等就在门外,有何吩咐,尽管叫奴婢等就可!” 琳琅不说话,冷眼看着三人出去。 这边琳琅还兀自不开心,那边司舞司琴二人却简直要笑坏了!琳琅冷冷睨了二人一眼:“不若我将她们唤进来伺候你二人沐浴?” 司舞忍着笑意崩住脸,一副严肃的模样,司琴却是不管,仍自笑的停不下来!实在是琳琅刚刚的反应太有意思了,护住胸!像是把那三个女婢当做采花的强盗了呢! 看着司琴笑的前俯后仰,琳琅微微叹口气,开始深刻的思考一件事:是不是对这个丫头太过纵容了,如今她这个主子的话,完全对这丫头起不了作用啊! 悲伤的摇摇头,琳琅不再管司琴,自用屏风挡好,沐浴去了! 接连的奔波使得琳琅浑身困乏,躺在浴桶里,只觉舒爽无比!若不是水渐渐凉下来,琳琅还不知要泡多久才会罢休! 磨磨蹭蹭从浴桶里爬出来,从女婢拿来的衣物里挑了一件红色衣裙穿上,寻了个铜镜默默欣赏自己半晌,满意点点头! 正准备出去,才发觉司舞司琴二人似乎都没动静呢,拉开屏风一看,才知二人已然睡着了。微微叹口气,这两人真是让她这个做主子的忧心啊!这两日奔波,确实令人乏累,可是不能让她们睡在水里了,水已凉,虽是夏日,仍是对身体不好的,尤其是女子! 轻轻一叹,琳琅拍了拍司舞露在水面的肩膀,低声唤道:“司舞,司舞,快醒醒,不要在水里睡了,莫生病了才好!” 司舞揉了揉眼睛,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见琳琅俯身站在她身边,想也未想,便从浴桶里站起来:“主子有何事,尽管吩咐,司舞这就去……” 说着说着,便觉琳琅眼神十分不对!她眼眸慢慢瞪大,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眼里却有明明白白的戏谑之意,双眼还色眯眯的盯着自己胸部在看! 顺着琳琅的目光,司舞缓缓低下头去,随即‘啊’的一声惊呼,几乎掀翻了房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进浴桶,伸出手颤抖的指着琳琅,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琳琅忍了又忍,终还是爆发出一连串的笑声,边笑还不忘便调笑道:“司舞啊,我竟不知你是如此奔放的,而且……”手撑在浴桶边沿上,琳琅缓缓靠近司舞得脸:“而且,司舞啊,你的身材真是好呢!” 司舞的拳头捏的个蹦作响,一拳带着水花,直扑琳琅右眼!琳琅咯咯笑着跳开去,清脆的笑声怦怦的击在司舞心头上,她看着琳琅明媚的笑脸,微微叹口气:“罢了罢了,不与你计较!” 司琴在司舞刚刚一声惊天之吼中已缓缓醒了过来,不知前情的她目睹了刚才的一切,惊恐的瞪着琳琅:“主子,你,你刚刚在,在调戏我姐姐?” 琳琅深沉的看了司琴一眼,沉吟半晌:“大约是的!” 司琴不动声色的往浴桶里缩了缩,沉默片刻:“主子,虽然我比我姐姐美丽动人,可是,你有我姐姐就够了,不要,不要……” 琳琅听的嘴角直抽搐,看着司琴缩在浴桶里一副受惊小白兔的样子,忍不住便想逗弄她一下。 司琴只见得红色裙摆一闪,琳琅已经站在她的浴桶旁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司琴惊恐的瞪着自己,琳琅觉得十分有趣:“司琴,你这样一说,我方才觉得你也真是美艳无双的好女子呢,不如就从了我吧,哈哈哈!” 司琴眼睁睁的看着琳琅的魔爪离自己越来越近,几乎要哭出来,扯着嗓子大喊:“姐姐,姐姐快救救我,我不想这样啊!姐姐……”戛然而止的声音是源自于琳琅的魔爪袭上了她的肩头! 后面已然穿好衣服的司舞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出声阻止道:“主子,你别再逗她了,再玩下去,她就要哭了!” 琳琅叹口气,转头瞪了司舞一眼:“哼,无趣!” 司琴泪眼朦胧的看了一眼站在后面的司舞,又怯怯看一眼离自己更近的琳琅,吸了吸鼻子,不敢再说话。 琳琅转身行到铜镜前坐下,招呼司舞:“司舞,快来帮我弄下头发,我绾不起来!” 司舞看了司琴一眼,自去帮琳琅绾发去了。 司舞素来手巧,三两下便为琳琅绾出一个漂亮的发髻。那边司琴也穿好衣服,默默走到司舞身后站定,一副‘姐姐,苦了你了的模样’,看的琳琅恨不得把这丫头脑袋敲开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三个人出了门去,发现门口三个女婢看她们都眼神都有些不对了,那暧昧中又带着嫌弃的小眼神,看的琳琅鸡皮疙瘩起一身! 引她们来的婢女将琳琅三人原路带回,一路上小心翼翼的与琳琅保持着距离,生怕她一个丧心病狂,就把自己糟蹋了。好不容易带到李煦旁边,那丫头连礼都未有向李煦见,转身便跑了,看的李煦莫名其妙!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32章 隐落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待得那女婢一路惊兔般跑远了,李煦方才回过头来好好观察琳琅。 只换了一身衣,却似换了一个人! 她再不像之前那般邋邋遢遢的样子,整个人似乎都变了模样!火红的衣裙将她衬的如同误入凡尘的妖精,悠远的日光打在她身上,让李煦生出一种她恍若要弃凡尘而去的错觉来! 一阵风带着微微的悠香送到李煦鼻下,令他猛的回过神来!一抬头,便是琳琅似笑非笑的眼眸。 气氛稍稍有些尴尬,李煦轻咳一声,呵呵一笑:“青禾那丫头怎么了,怎的一见我就跑的这么快?” 司舞司琴二人抿着嘴不说话,琳琅却是兴致勃勃,一脸认真猜测道:“她大约是怕你对她有什么不轨的想法吧?” 嘴角微微一阵抽搐,李煦心道:我若是真对她有什么想法,她指不定多高兴呢,毕竟本公子玉树临风,英俊潇洒!话出口却成了简单的一句:“冷姑娘说笑了!” 琳琅撇了撇嘴角,斜了李煦一眼:“李大人,你的性子真是无趣的紧!” 李煦一声轻笑,举止有度:“冷姑娘言之有理,在下受教了。只是此事还是容后再议,我朋友他只怕是拖不得了,烦请姑娘移步前去看看。” “既然拖不得,李大人请头前带路,这就去吧!”琳琅一副好说话的样子! 李煦带着琳琅与司舞司琴三人,一路向里,穿过游廊,绕过假山,进了太守府衙的内院,即李煦平日里生活的地方! 一进内院,景物布置则完全与外院处理政务之处不同。绿草香花,清湖小池,秀美假山,石铺小路,处处用心,件件用神,无一不精美,无一不秀丽! 琳琅深觉这李煦是个十成十的大贪官,长得人模狗样,真是坏了一副好皮囊! 一路跟着李煦,最后进了靠东的一座白芷院。一进院子,便有一股子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屋檐下放着几个药罐子,几个女婢呼呼的闪着扇子在熬药,夏日里本就炎热,更遑论在火炉旁边的她们,一个个热的几乎汗流浃背! 见李煦带人进来,几个女婢赶紧站起来向几人行礼。李煦一挥手免了她们的礼,带着琳琅等人进了屋去! 甫一进屋,琳琅就差点被屋里浓重的药味熏得背了气!环顾一周,才发现这里门窗紧闭,连个通风口都没有!这外屋都是如此光景,真不知里屋该是何等惨烈! 正想着,便见一个年迈的医者手提药箱,从里屋出来,见得李煦,微微一拱手:“大人,老夫技浅,回天乏力,还望另请高明吧!” 说罢,不等李煦回话,那老头便提着药箱出去了,还不忘边走边摇头,道一声:可惜! 李煦微微一叹:“那是我祁城最好的大夫了,竟也说了这等话!”他满目悲痛,看的琳琅心里微微的不舒服,自己这神医好歹还在这里没进去看呢,他这一副要死要活的医者是个什么鬼?当下便在心里默默道:“哼,等本姑娘救下屋里那人,你便知姑娘我是何等厉害人物!” 见那李煦还在悲春伤秋,琳琅无奈一叹:“李大人,你这班神态,那我还看不看了?” 被琳琅一句话一堵,李煦尴尬一笑:“冷姑娘请随我进来!”说罢便打了帘子进了里屋! 琳琅原以为屋里除了那病患再无别人了的,谁知进去才发现还有一个二十二三岁的男子坐在床边,双眼熬的通红! 那男子浓眉大眼,挺鼻厚唇,微微有些憨厚的样子! 见李煦领着琳琅进来,那男子几步冲到李煦面前,微微颤抖着声音:“李大人,我家主子他……,可还有其他医者前来?” 琳琅听得这话几乎破口大骂“你特么看不见老娘这么大个活人啊,还问有没有医者,不是医者老娘跑这里来闻你这里一屋子的药味么?” 琳琅忍了又忍才把自己劝住了,还没听到李煦说话,却见平日里稳重少语的司舞一声冷哼:“你是不长眼么,看不见我家主子就是来为你主子诊病的医者?” 那男子微微一愣,似乎不敢相信眼前那个只有十几岁的少女,竟是李煦为自家主子请来的医者! 呆呆的看向李煦,男子指了指琳琅,一脸的不敢置信:“李大人,你说这黄毛丫头是你为主子找来医者?” 李煦嘴角一抽,直觉不好!果然,琳琅还未说话,一身杏黄衣裙的司舞手持大刀,刀锋出鞘,直指男子! 司舞面相姣美,身材纤细,用的武器竟是一把大刀,颇有些好笑! 男子一愣,不知作何反应! 李煦一叹,他自是知道不能指望琳琅她们退让,便看向那男子,劝道:“听风,你信我,我不会随意拿玄的性命当玩笑的,快向冷姑娘道个歉!” 听风沉默片刻,看了司舞一眼,向着琳琅与司舞的方向轻轻一弯腰:“姑娘莫怪,听风见识浅薄,有言语不当之处,万望姑娘多多包涵!” 他这歉道的模糊,不知是向琳琅还是向司舞。司舞也不计较,一声冷哼,不再言语,退到琳琅身后! 司舞其实少有这般冲动行事,若是司琴,琳琅定不觉得奇怪,可司舞如此行事,倒让琳琅诧异不已!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看看听风,又看看司舞,唇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司舞只皮子跳了跳,只觉一阵阴风从背后吹来,大夏天的竟生出一种被算计的惊惧来!转头四处看看,并无异象啊!摇摇头,大约是自己想多了吧! 司琴将屋里几个人细细看了一遍,默默低下头去,一副我已经看透你们所有人了的模样!琳琅见司琴动作,嘴角一抽,那丫头,又装逼了! 琳琅见屋内几人都一副了然模样,轻轻一咳:“既是我来诊治,那就一切听我的!” 环顾屋内一圈,琳琅清声道:“把窗子都打开,通通风!” 司舞正要去开窗,却被听风一把拦住:“冷姑娘,前面几位大夫都交待屋内不可进风!” 琳琅唇角微微勾起,睨着听风:“那他们可能救你家主子?” 听风沉默不语,之前几位医者,确是说过主子药石罔医!他每听一次,就想把那些医者打一顿,他的心就往下沉一分,如今,他已近绝望! 看听风面色,琳琅就已知道答案。轻轻一笑:“我可以救你家主子,但是,你要听我的’”! 听得琳琅这般话语,听风猛的转过头来,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么多人都说无法可救了!却如今有人告诉他主子还有救,若能救下主子,便是要他的命,他也定不会皱一下眉头! 巨大的欣喜使得听风失去了语音能力,他只是呆呆的看着琳琅,双眼盈泪,嘴唇哆嗦着不知如何应对! 旁边李煦却比听风好过太多!听得琳琅话语只是一愣,便追问道:“冷姑娘,非是我不信你,你尚未看诊,如何能知你定可救下我朋友?” 转头看一眼李煦,琳琅跺了两步:“你朋友的伤口要么在胸口,要么在后心,要么在颈部附近,总之,伤势十分严重,对否?”司舞在旁边翻了个白眼,心道:傻子都知道伤势十分严重的好吧? 李煦与听风却是对视一眼,默默点头! 琳琅继续道:“他的伤口虽凶险,但之前许多医者已经看过,所以此时他的伤处应无大碍!但他未醒,且情况异常凶险,对否?” 听风已然呆滞,愣愣点头。 “所以啊,你家主子至今未醒,不是因为他伤的如何,他是,中毒了!” 此话一出,屋内几人皆是一惊!本以为是伤势过重,却原来是中毒? 听风急速上前几步,行至琳琅近前:“中毒?怎会?之前几位大夫都未有说过啊!” 琳琅微微一笑,眼神越过听风,落至罩着莎帐的床上,悠悠的声音响起:“我听闻,有一噬心之毒,名曰‘隐落’!” “隐落?”屋内几人齐齐一惊! 隐落乃青蒙大陆南疆上古大国隐国最早出现,是隐国境内的制毒世家家主――齐隐制下的奇毒! 之所以名为隐落,乃是取自‘隐于身,落于命’之意!即毒素入体,隐而难寻,命倾而毒落!因此毒险恶,隐国灭国之后,齐隐身死,隐落再未现于世,不想如今却被她遇上了! 这种毒本就隐晦,若中毒之人再受伤危命,那么,多半会被人误认做重伤之症! 如今这情况,琳琅虽未对病患望闻问切,但已有八分把握是中了‘隐落’之毒! 听风神色焦急:“冷姑娘,听风愚昧,不知此毒可有解?” 琳琅微微一笑,正待说话,便听见司舞清脆的声音响起:“你怎的如此无脑,我家主子早就说过有法可救你家主子,是你在这里颇多阻拦,如今还要多此一问!” “就是就是,若你家主子有什么三长两短,就是你耽误了我家主子诊治的时间,与我家主子无关的!”司琴也不甘寂寞,高声说到! 听风被两人说的无话可说,索性转过头不理她们!李煦也是一脸无奈,默默低下头不说话。 琳琅则是听得嘴角直抽搐,这俩丫头,这是在护主吧?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33章 解毒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琳琅轻咳一声,手在鼻下轻轻扇了几下:“好了,快去把窗户打开,熏死我了!” 此次听风不再阻拦,反倒帮着司舞将屋里的窗户都打了开!司舞一身杏黄色衣裙,娇美动人,听风一身黑衣,高大挺拔,虽然憔悴了些,但依旧有几分俊美。琳琅在心里默默点点头:嗯,这俩人是绝配! 俩人自是不知,某人完全未经二人同意,就在心里把二人看作是一对了! 窗户一开,夏日里傍晚的微风便从屋外吹进来,不消片刻,便吹散了屋里飘散着的浓厚的药味。 琳琅闻着窗外吹进来的花香,只觉自己神清气爽了许多! 将李煦赶出去,又指挥在听风拉开了床帘,琳琅才慢慢走近了床边!越靠近床边,琳琅的心便跳的越快!甩了甩头,琳琅定定神,终于走到床边站定。 床上仰躺着一个十八岁左右男子,双目紧闭,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一张削薄的唇微微抿着,使得他整张脸显现出一些冷寂来,他鼻梁挺直,两道眉斜飞入鬓,眼眸紧闭,若是睁开,该是寒光凛冽的样子吧! 这人,竟有着莫名的熟悉!这人,是在哪里见过的? 或许是琳琅的视线里夹杂的情绪太过强烈,床上的男子眼眸微微颤抖了几下,便轻轻睁开来! 男子的眼睛甫一睁开,琳琅便觉潋滟的目光朝自己而来,他的眼睛并未完全睁开,只是微微眯了一条缝,然那慵懒无力的目光,却让琳琅生出一种几近失魂的错觉来! 初醒时,他的视力并不怎么清晰,只隐隐约约看到床边立着一位身着红衣的人。慢慢的,视线里的人逐渐清晰起来,原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妙龄女子! 床边的红衣女子,面容秀美,最是一双眼,勾魂摄魄! 她的唇,殷红饱满,似是隆冬里最艳丽的腊梅! 她的鼻,小巧挺直,似是上天最鬼斧神工的杰作! 她的眼,璀璨明亮,似是黑夜里最闪耀的星辰! 她的眉,柔而英挺,似是万年一遇的黑丝墨锦! 她面如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肩若削成,腰若素约,肤白胜雪,玉骨冰肌!一身红衣,更是映衬着她如九天坠落的妖仙,三分邪,三分傲,三分妖,一分艳! 床上男子尚自看着琳琅出神,琳琅也还未缓过神来。那听风见得自己主子醒来,一个箭步冲到床边,几乎涕泗横流:“主子,你醒了,现在感觉如何了?” 男子嫌弃的看了听风一眼:“你速去整理好仪表,真是有碍观瞻!” 琳琅嘴角微微一抽,心道这男的真是毒舌的可以啊!那听风却当了真,默默出门去大约是找地方整理仪容去了! 初醒的男子尚且虚弱,但他毒素未除,竟可如此奇迹般醒过来,当真神奇!他见听风真的出去了,微微摇摇头,复又转头看向琳琅,他眼神依然明亮有力,眼风一扫,便是无尽幽冷风暴:“姑娘何人?” 琳琅微微一笑:“为你治病之人!” “你可有把握?” “看你怎样配合咯!” “何解?” 琳琅唇角微微弯起一个恶劣的笑:“你的伤口并无大碍,但你身中隐落之毒!” “隐落?”男子明显一惊。 琳琅兴高采烈,准备向男子普及一下隐落的基本常识:“隐落乃是南疆上古……” 话未说完,便被男子打断:“不必赘述,我知隐落为何物!” 琳琅一窒,兴致缺缺:“哦!” “姑娘,我……”男子正抬头去看琳琅,却见她忽然间笑起来,明媚灿烂的笑脸,灿如三月桃李,使得男子有一瞬间怔愣! 便是这一愣之间,便被琳琅当头一掌击晕了过去。晕过去之前,他听到琳琅喃喃自语:“打晕好了,免的一会儿受不住!” 若是不晕,男子当是十分无语的,谁打晕别人是当头一掌的?不都是一个手刀劈在后脑么?这经历,当真是让人终生难忘啊! 琳琅却不知男子这些心思,见男子晕了过去,轻轻叹口气,将男子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手指轻轻搭在男子腕上为他诊脉! 听风从屋外进来,见得琳琅正为自家主子诊脉,聪明的没有去问自家主子为何又晕了过去,只是静静的站住琳琅身后,若有异动,可一击退敌,护主子无忧,又可不妨碍琳琅诊病! 边诊脉,琳琅边摇头晃脑,时不时啧啧几声,听的听风心惊肉跳!过了半晌,琳琅移开放在男子腕上的手,听风见状,急忙问道:“冷姑娘,我家主子他怎么样,他……” 琳琅看了床上男子半晌,转过头来看看听风,满目深沉,一脸悲怆:“听风啊,你家主子这个情况啊,着实严重!” 耿直的听风并未发觉琳琅眼里的戏谑之意,听琳琅如此一说,差点就要哭出来,转到琳琅面前,一把拽住琳琅袖子:“可是,可是姑娘说过能救下我家主子的!” 看着琳琅的表情,听着她的声音,司舞司琴二人不约而同的白了她一眼,司琴更是毫不留情说道:“主子,你真是太恶趣味了!” 听风闻言不知所措的看向琳琅,却见琳琅满眼恶作剧成功之后的得意,便是一愣! 琳琅轻轻一咳:“我自是能救下你家主子的,不过,你要听我的安排!” 听风自是忙不迭的点头! 见听风如此听话,琳琅也不好再作弄他:“你们这附近可有温泉?” 听风一脸迷茫:“何为温泉?” 司舞一声轻笑:“真是无知,连这都不知道,温泉即指水温温热的泉水啊!” 听风也不与司舞计较,认真想了片刻:“离这里二十多里的灵安王别院有一温泉!” 琳琅嫌弃的瘪瘪嘴:“算了算了,太远了!你去那一个浴桶过来,装满热水,水温与体温近似便可,我有用处!” 听风知是解毒要用的法子,不用琳琅再催,便将两条腿抡圆了跑,不多时便将浴桶里水倒满了。 满头大汗的听风还未及歇一下呢,就又听到琳琅清脆的声音响起:“把你家主子上衣脱掉,扔到桶里去,等他发点汗出来,本姑娘就要为他施针了!” 听风便又马不停蹄的为自家主子除了上衣,他自是不敢像琳琅所说一般将自家主子扔进桶里去,便只是将男子轻轻放进了桶里。 水温本就不高,即使夏日里,发汗也是不容易的!听风看了自家主子几次,都未见发出汗来,便犹豫着问向琳琅:“冷姑娘,是否将水温加热一点,否则这怕是发不出汗来的!” 琳琅却是坐在桌子旁边,悠闲的吃着点心,闻言淡淡的睨了听风一眼:“急什么,时间未到,到了自是会发出汗来的!” 听风被说的一愣,默默的低下头不说话。 日渐西斜,月亮也缓缓挂上天际,浴桶里的水让听风换了三次,终于在听风准备换第四次的时候,琳琅微微抬头透过窗口望向天边明月,轻轻一笑:“快点把这次水换好,我要施针了!” 琳琅没有点名,听风真是知道琳琅是向他说的,只是,不是说要发出汗才可施针么?怎么如今…… 转头去看桶里的主子,刚刚还未有丝毫汗水的他,此时已是满身汗珠!听风默默转头看一眼琳琅,赶紧为自家主子换热水去了! 片刻之后,听风便应琳琅的要求,将桶里的水温兑高了许多,热腾腾的水汽一点一点的升起来,掩住了男子水下的身子。 琳琅缓缓走到桶边,用手试了试水温,转头向听风一笑:“不错,水温刚刚好!” 女子秀丽的面容晕染出温雅的笑,听风看的脸颊微微热起来,低下头沉默不语! 在袖子里摸出一个小小的布包,司舞机灵的将桌子拉过来放在琳琅身边,琳琅微微一笑,赞赏的看了司舞一眼,将布包放在桌上! 小小的布包里是各种各样,长短不一的银针,明晃晃的针尾在烛火下闪动着璀璨的光芒,观之赏心悦目! 吩咐司舞拿了一盏灯火过来,让她将银针针尖以火炙烤消毒,司舞自是明白。 琳琅自先拿了两根银针消了毒,银针凉起来快,琳琅则捏着针,先从男子头顶,一路向下,过小脑,至后心,最后来到正前胸口处! 愈往后,琳琅下针愈慢,愈往下,琳琅停顿愈久!屋内几人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生怕惊扰了行针的琳琅,只有屋里的烛火时不时爆出一两声细小炸响声,引得几人心怦怦跳起来! 时间慢慢流逝,琳琅的额头渐渐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映着烛火,晶莹剔透的样子,形似一颗颗明亮的珍珠!司舞心疼的看着琳琅,又不敢为她去擦一擦汗,生怕惊扰了她行针的准头! 月近中天时,琳琅终于在男子胸前施完最后一针!随即丝毫未停,又按着自己刚刚施针的顺序,将男子满头银针一一取下! 拔下男子心口处最后一枚银针的同时,琳琅右手运出六分功力,一掌拍在男子后心!怦的一声声响,惊醒了呆愣的听风,只闻他一声暴喝:“你做了什么!”便向琳琅攻了过来! 司舞一惊,手腕一抖,截住听风一击,正想喝骂一句,便见桶中男子一口乌血喷了一地! 琳琅缓缓吐出一口气,身子一软,便倒在司琴怀里,人事不省! 耳边似乎有司舞与司琴二人焦急的呼唤,见二人如此着急,琳琅便放心的晕了过去!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34章 登徒子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阿城,阿城,阿城…… 是谁,是谁在叫她?那般温柔的声音,那般殷切的呼唤,到底是谁? 稀薄的白雾笼着眼前的一切,她什么都看不清!一切都只是迷迷糊糊的轮廓,连脚下的路都变的不甚清晰,似有滴答滴答的水声,还有,火烧开时噼里啪啦的响声! 白雾里,隐隐约约有一个高挑的白衣女子背对着她,乌黑笔直的头发垂至腰际,朦胧美好!那一声声温柔的呼唤,就是出自那白衣女子之口!琳琅费尽力气,却总是看不到那女子的面容,她急得满头大汗,却毫无办法! 她急速奔跑,可是,无论她怎样急奔,都看不到那女子的脸,只一声急似一声的呼唤,让琳琅的心跳的越来越快! 慢慢的,琳琅再也跑不动了! 正当她满心绝望之时,那白衣女子却缓缓的转过身来。她眉眼含笑:“阿城,我好想你!” 眼泪慢慢蓄满了琳琅的眼眶,她哆嗦着嘴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女子见琳琅不说话,也不在意,她依旧温柔的笑着:“阿城,你好不好,我好想你啊!” 一声低呼,琳琅满心欢喜向女子扑过去:“母亲!” 江蓠依旧是十年前的模样,丝毫未改!她眉眼温柔,笑意浅浅,却轻轻一扬手拦住了将要扑进怀里的琳琅! 泪眼朦胧的琳琅抬头疑惑的看着江蓠,却见江蓠身后不知何时燃起了滔天火舌!噼里啪啦的火声如同催命魔音,让琳琅的心突突的跳起来! 她想告诉江蓠快跑,快跑!可是,却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她拼了命的想要喊叫,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了喉咙,连呼吸也不顺畅了! 两把剑从江蓠后心穿过,她看到江蓠身形晃了晃,却没有倒下去。滴答滴答的血滴到地上,让琳琅有一种毛骨悚然寒意从四肢百骸生出来! 不知从哪里起了一阵风,江蓠乌黑的头发被风吹起,遮住了她的口鼻,只余一双明亮的眼睛露在外面,紧紧盯着琳琅! 随即,她缓缓倒下去! 她听见江蓠淡雅的声音一声叠一声的响起,又缓缓的消散在空气里:“阿城,阿城,只剩下你一个了,记得报仇,记得报仇啊!” “不,不,不要!”用尽全身力气喊出声来,琳琅猛的睁开眼,从床上惊坐而起!迷蒙的眼眸缓缓望向窗外,有葱翠的绿树,有潺潺的水声,还有人急速行来的破风之声! 原来梦,是梦啊! 就是,除了在梦里,她怎会看到江蓠? 缓缓抱着腿蜷缩到床脚,她的脑子一片混乱! 还未等到她想明白,房门便被一脚踢开,一个红衣人影一闪,便到了床边! 琳琅脑子还是混乱的,她仰起头呆呆看着进得屋来的红衣男子,只知道这就是她帮忙解毒的男子,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床上少女的脸色还有一丝初醒后的苍白,一双眸子笼烟罩雾,水光潋滟,带着浅浅的哀伤和不知所措,抱着双腿蜷缩在床脚,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让男子的心划过一点轻微的疼痛! 愣了半晌,见那男子也不说话,琳琅眨了眨水蒙蒙的双眼:“你干什么?” 男子沉默片刻,居高临下看着琳琅:“我道是你这里进贼了,却原来是你做了噩梦?” 话一出口男子便是一悔,他们本该是陌生人,却不知为何,他竟自然而然说出这般熟稔的话语,像是他们早已相识许久,而如今,也只是久而未见罢了! 好在琳琅此时尚是混沌之态,听得男子话语,愣了片刻,轻轻点头:“是啊,我做了噩梦,好可怕的噩梦!” 她明明只是陈述之姿,她明明语调平缓,她明明未露出分毫弱态,偏男子却从她微微垂下的眼中看到了那女子难以承受之悲! 琳琅拥着被子坐在床上发呆,似乎已经忘了还有一红衣男子立于自己床边!那男子也不说话,只是静静打量床上的少女! 淡青色的被子映衬着少女雪白的手,更显现出几分无力的苍白来!青色筋脉的纹路在手背上微微凸起,让少女有一种虚弱的柔美! 男子望着少女清丽的面容,她的眼睫微微颤了颤,似有一颗晶莹的泪珠落下,又似是他的错觉。 男子嘴唇张了张,正想说话,却听见门外有清脆的女声传来:“快点,主子说不定都醒了,醒来定是饿了的!”“嗯,哎呀!主子的房门怎么开了?” 眼神微微闪了闪,男子将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轻轻退了几步,沉默不语! 不过呼吸之间,门外便有两个女子奔了进来!身着杏黄衣衫的女子在门口见得屋内状况,脚尖一点身子便拦在了男子面前,她手握刀柄,防备的看着男子!身着水绿色衣裙的女子则是越过男子,直接跳上了床去! 她一上床,便轻轻拥住床上缩成一团的少女:“主子,你怎么了?”女子声音轻软,像是对待易碎的瓷娃娃一般! 床上蜷缩着的琳琅微微动了动,缓缓抬起头来看了看拥着自己的司琴,又转头看看握着刀柄虎视眈眈的盯着那男子的司舞,拍了拍司琴的手,唇角牵起一个浅浅是笑:“好了,我没事,我只是……” 微微顿了顿,这么不光彩的事,使了好大的力气,琳琅才补充道:“我只是刚刚做了个噩梦,惊了人家,人家不过进来看看发生了何事,没有恶意的。” 琳琅的脸皮微微有些热,做个噩梦还叫出来了!又不是以前没做过类似梦,怎么这次丢脸就丢到外人面前去了呢? 司舞也颇觉尴尬,轻轻咳了一声,朝男子微微一福身:“抱歉!”男子微微点头,并不说话! 司琴见那男子竟还不出去,眼珠子一瞪,梗着脖子喝道:“你这登徒子,还不出去!” “登徒子?”男子微微偏了偏头,似乎在疑惑登徒子是在说自己么?看着司琴那神态,知道那声登徒子大约真的就是在说自己的!微微叹一声,随即,轻轻笑了起来! 温雅的笑声似是山间清泉一般,叮咚叮咚的敲在琳琅心坎上! 听着那笑声,琳琅直觉不好! 果然,床前的红色身影一闪,便绕过拦在面前的司舞!琳琅只觉一股强大的气息迫了上来,未及反应,拥着自己的司琴便被男子一把拨下床去! 琳琅眼皮子微微一跳,手轻轻一抖,还未有从被子里伸出来,便被男子一把按住了被角,再也动弹不得! 随即,男子高大的身形隔着被子将琳琅死死压在床上!琳琅一头乌发散乱的铺在床上,更显得她的脸苍白而精致。一双眸子笼烟罩雾,水光潋滟! 他甚至能清晰的从她眼里看到自己的倒影,火红的衣衫,高挺的鼻,削薄的唇,深邃的眼,甚至从耳后滑下的一绺乌发! 他淡淡的笑开来,微微回过头,望了一眼刚刚被司舞扶起来的司琴,唇角邪肆的勾起:“看到了么,这才是真正的登徒子!” 司舞与司琴二人呆呆的看着男子,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主子虽然随和,但也绝不是可随意被欺辱的人,如今…… 男子正待转回头去,便听到被自己压住的女子清脆冰冷的声音响起:“既是登徒子,就要有被当做登徒子收拾的觉悟!” 随即,便发现女子被自己困住的手不知何时已从被子里伸了出来,素白的手掌在自己眼前一晃,便觉自己心口一痛,整个人倒飞而出! 床边站着的司舞与司琴二人早已避开,男子在空中变换几次身形,才险险落地,免去了狗吃屎的悲惨命运! 再回头看去,一身素白中衣的女子拥着淡青色的丝被坐在床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随即又有轻轻浅浅笑意流出来:“功力不错啊!” 男子沉默片刻:“你也不错,而且,打的很准!” 琳琅狡黠一笑:“自然,我是医者!” 男子嘴角一抽:“医者都如你这般毒辣?” “要看对何人咯,对待登徒子自是不能手软!” 男子悔不当初,自己向来不会冲动行事,刚刚竟然未经思考便亲身饰演了登徒子之为!真是…… 然,还未等他答琳琅的话,便听见门外清雅男声戏谑传来:“玄,我道你去了哪里,却原来你是来冷姑娘这里行登徒子之事?” 随音而入的,便是一身湖蓝色衣衫的李煦!他一头乌发梳的一丝不苟,还是如之前一般的面如冠玉,面似桃花! 进得屋来,他先是向着琳琅抛了个媚眼,却见琳琅嘴角一抽,转过头去不想看他!摸了摸鼻子,李煦嘿嘿一笑,一拳打在红衣男子胸口:“玄,你平日里冷若冰霜,今日怎的如此不矜持?啧啧啧!” 男子斜他一眼,眼睛一闭,便倒了下去!李煦一声惊叫,手疾眼快的扶住男子:“玄!你怎么这般不经打,我只是轻轻碰了你一下而已啊!你别吓我!” 琳琅嘴角一抽,看着司舞与司琴还有李煦几人手忙脚乱的把男子又放上了自己的床,只觉: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35章 惩治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见那红衣男子又被放到自己床上,琳琅很想问一句:我一个姑娘家我一个大活人,你们真的看不见么?李煦看不见我就罢了,司舞司琴你们也看不见么?我明明还没穿衣服好吗?我明明是个女子好吗? 见几人确实一副看不见她的样子,琳琅痛心疾首的摇摇头,心道:哎,罢了罢了,谁让那男子是她自己打晕的! 过了半晌,琳琅见李煦还没有出去的意思,感觉这个人都不好了!把红衣男子放到自己床上便也罢了,可是李煦他为什么不出去?她好歹是个姑娘家,她要穿衣服啊喂!而且李煦你那么一脸殷切的盯着我是个什么意思? 琳琅胸膛起伏了好几次,肺几乎都要气炸了!她缓缓吐出一口气,看着李煦皮笑肉不笑的冷哼道:“李大人,你还不出去,莫非是要帮小女子换衣服么?” 若是常人,听了此话必会识相的出去了,可谁知那李煦却是个脸皮厚的:“冷姑娘要在下帮你换衣么?其实这也是勉为其难可以的!” 暗暗压住自己的火气好一会儿,琳琅才又悠悠道:“我之前怎的不知李大人竟是这般放荡不羁的登徒子模样?” 琳琅预想,她都如此说了,李煦定会掩面泪奔而去,孰料李煦却是舔着脸笑道:“姑娘不知,我前几日乃是忧心玄的伤势,如今有姑娘在,李某终可放下心来,便稍微有些忘形了,姑娘莫怪!” “那……””,其实琳琅很想说:那你是不是能滚出去了!但琳琅一向自认心地善良,这样直白的话她是不会说的! 然,她不说,李煦那厮就装作听不懂的样子:“那姑娘说让在下帮忙换衣,在下其实是不嫌弃的!” 琳琅呵呵笑起来,阴森诡异的笑声让司舞司琴二人直觉不好,默默的让开了去,果然,刚刚还意气风发的李某人一声惨叫,便被琳琅从屋里打了出去!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可怜傻傻的的李某人摔出门外半晌都爬不起来,最终被几个路过的女婢扶起来,一脸哀痛的摸摸自己的脸,悲悲切切的问那小婢女:“我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脸还好么?” 那小婢女嘴角狠狠抽了几下,乖顺答道:“大人,您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脸很好!” 李煦推开扶着自己的婢女,恶狠狠的朝琳琅屋里瞪了一眼:“心狠手辣的臭女人!”又转过头来盯着那小婢女看了半晌:“今天的事不许说出去,否则,哼哼,后果你们知道的!” 女婢微微一福身,一副乖巧模样:“是,奴婢不会乱说的!” 李煦一瘸一拐的自行走了,琳琅却在屋里兀自生着闷气! 司舞司琴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司琴一脸慷慨赴义的表情,小心翼翼的看着琳琅:“主子,要不我们把这个男的抬到地上放着?” 琳琅眼皮子跳了跳,无奈一叹,罢了罢了,反正这男的晕着,也没啥事儿! 三下五除二穿好了衣服,琳琅爬下床,坐在床边看了看男子的胸口。按她刚刚那一掌的力度,他胸前的伤口八成是裂开了的,只是这男子一身红衣,倒也看不出来到底是个什么状况!琳琅伸手在男子胸前摸了一把,叹道:“啧啧啧,身材还是不错的!” 司舞:“……” 司琴:“……” 见司舞司琴二人表情不对,琳琅嘿嘿干笑一声,拉开了男子前襟。 胸前伤口果然已经裂开,本就未有好利索的伤口裂的十分彻底,鲜红的血几乎牵成了一条小小的血线,只是他一身红衣,刚刚也未显现出来而已! 琳琅深觉此乃神人也!伤口裂开比受伤之时更为疼痛,他竟连眉头也未皱一下,还害的她以为自己功力退步了,连个伤口也打不裂呢! 对,没错,她就是故意照着他的伤口打的! 可恶的登徒子! 想归想,琳琅手上的活还是极为利索的!清理,消毒,上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等听风得到自家主子又晕过去了的消息再赶过来时,琳琅已经包好了他主子的伤口,还十分贴心的在他主子胸前系了个美美的蝴蝶结,看的听风眼皮子呼呼的跳! 司舞站在靠近床脚,默默的看着琳琅,也不说话。琳琅看她一眼,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却见司舞双眼放空,竟没看到自己盛世美颜之下的惊世之笑! 琳琅失望的摇摇头,告诉了听风一些注意事项,琳琅便豪迈的一挥手:“把你家主子弄回去吧,伤还没好,别到处乱跑,下次要是遇不到我,他说不定就玩完了!” 听风嘴角一抽,心道:“主子醒来一天了,一直无事,偏偏今天到你这里却又晕了过去,哼!若不是主子私下交待不可造次,我定是要找你讨说法的!” 其实他不知,他家主子之所以让他不要造次,是因为李煦曾警告过他:“那姓冷的小姑娘有些本事,且似乎对你没有坏心,只是脾气大约不大好,你让听风也不要造次,否则必定是要吃亏的!” 看着听风架着他家主子稳稳当当的出去了,琳琅才缓缓呼出一口气:“司舞,那红衣男子乃是何人?看他通身气势,不像普通官宦,也不像纯粹的江湖人!” 司舞呆了一瞬,还未说话,边听得司琴清脆的声音响起:“主子,你怎知他不是普通官宦,也不是江湖人?” 少女!眸子微微眯起,司舞知道,琳琅在算计人或者回想事情的时候大约都是这个表情。片刻之后,琳琅缓缓说道:“他身上杀伐之气很盛,若不是常年在沙场上摸爬滚打,必不会如此!而且……” 司琴听得聚精会神,见琳琅还有后话,赶忙问道:“而且什么?” “而且他穿红衣很好看啊!” 司琴:“……” 司舞也是唇角抽搐着,不知该如何反应! 见二人一副无语的样子,琳琅轻轻一笑:“对了司舞,刚刚不是问你那红衣男子是何人么?” 司舞一愣:“主子,这府里也少有人知道他是何人,而且,自从他昨日早上醒来之后,也未有出过房门,所以未探到他是何人!” 琳琅一惊:“你说他昨日早上醒来的?” 司舞司琴二人对视一眼,有什么不对么?没有啊!司琴上前一步,轻轻道:“对啊,听说昨日一早就醒了!” 琳琅一脸惊恐:“那我睡了多久?” 轻轻一笑,司琴脆声道:“主子,你自从前日晚上晕过去了,直到刚刚才醒呢,真是吓死我和姐姐了!” 琳琅有些怔愣:“现在是什么时候?” “午时刚过呢!” 微微低着头,琳琅喃喃道:“难怪啊!” 司舞听得琳琅低语,一脸好奇:“难怪什么啊?” 抬起头来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琳琅没好气的看了司琴一眼:“难怪你家主子我饿了啊!” 司琴一呆,原来…… 司舞正准备端着她们刚刚进门时拿进来的粥出去热一下,便见几个身穿缃黄色的女婢端着饭菜进来了! 走在前面的女婢将菜放在桌上,走过来对着琳琅盈盈施了一礼,笑道:“冷姑娘,大人想着姑娘初醒,定是饿了的,便吩咐为奴婢等姑娘送些饭菜来,请姑娘用饭!” 琳琅满心欢喜,自夸李煦是个大好人!司舞司琴二人默然不语,只是心里默默道:也不知是谁刚刚将那李大人打了出去,现在又为了一餐饭就夸人家是好人,真是…… 琳琅自是不知司舞司琴二人想法,其实知道了又如何,随心而动嘛! 打发了几个女婢先回去,过会儿再来收拾碗碟,琳琅主仆三人围着桌子坐下,开始用饭。一桌饭菜皆是清淡之食,十分利于琳琅这样的不算病号的病号食用,只是琳琅并不领情,她悲伤的表示:李煦真是太抠门了,肉都不给她吃,她想吃肉,想吃肉,吃肉,肉! 司舞无语的瞪她一眼:“对了主子,那日我们刚入祁城府衙,你对李煦那几条病论是如何得出的?” 琳琅白她一眼:“这还不简单,他有朋友病重,他自己又是个忧思重的,能睡好才怪!且我看他面色不好,除了忧思过重,怕是身体也不好呢!就随口胡诌了几句,结果应该是被我说中了!哈哈哈!” 司舞:“……” 司琴:“……” 琳琅径自得意的笑了半晌,却不见司舞司琴二人反应,忍不住转过头来讽一句:“你二人也太不会聊天了吧,我开心了这么久,你们俩都没反应!” 司舞司琴二人像是如梦初醒,醍醐灌顶般醒悟过来:“哎呀,主子,你真是英明神武,睿智无双,我姐妹二人能跟着主子真是十世修来的福分……” 自己都听不下去这般敷衍的恭维,琳琅忍不住大声喊道:“停停停停停……,你们真是,哎……” 琳琅默默的低下头吃饭,司舞司琴二人却悄悄交换一个眼神,一副得意模样, 微微一叹,琳琅无奈道:“你俩要得意好歹也避过我嘛,真是……” 司舞司琴二人哈哈笑起来,引得琳琅也忍不住微微弯起唇角!这两个丫头啊,还想着怼她,真是……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36章 认出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素净的日子过得平静无波,转眼间便在祁城太守府衙住了半月有余!期间她虽说过想走,但是均被李煦以‘我朋友现下还未痊愈,姑娘总不能有始无终!’为由拦了下来! 其实,她若真的想走,李煦的守卫怎能拦得住她? 只不过,李煦一直拖着她的诊金未付,她自己又身无分文,便又下不下狠心离开了。若是真的走了,难免又要饿的司琴那丫头去抢人家的包子了! 她曾旁敲侧击的问李煦,布告上说好的只要治好病者,便可付诊金三千银呢?只是,她的旁敲侧击李煦一律只当做听不懂! 后来,琳琅拉着李煦在白芷院内的凉亭里乘凉赏日。李煦看看毒辣的日头,悠悠道:“乘凉倒可,赏日便罢了吧?” 琳琅讪笑:“对对对,乘凉是主要的,赏日是不重要的!” 看着坐在对面的女子殷勤的为自己倒上茶水,李煦轻轻一笑:“只是冷姑娘,你那蒹葭院也很不错啊,为何非要来这白芷院里来乘凉呢?” 琳琅看着李煦的笑脸,索性开门见山:“李大人,我治好了你朋友,你布告上许下的三千银呢?” 李煦看了琳琅半晌,一脸认真:“原来是为了这个,可是冷姑娘,你治好的是我朋友,自然是应当向他去要诊金的!” 琳琅眼珠子微微一转,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李煦,你当我傻么?你朋友还不知是什么人,付的起三千银?你休要唬我,拖欠诊费,速速把钱给本姑娘送过来,否则……” 李煦微微一笑,看一眼紧闭的房门,一双挑花眼几乎要滴出水来,看的琳琅一哆嗦!随即便听见李煦的声音悠悠响起:“冷姑娘若是想知道我朋友是什么人,自去问他便可,何苦在这里套李某的话呢?” 琳琅嘴角微微一抽,这特么都不按套路来啊,难道不是应该说:“姑娘这话就不对了,我朋友乃是某某某,有的是钱啊!必不会拖欠姑娘区区三千银的诊金的!”再不济,他也应当说:“冷姑娘,某某某他会把诊金给你的,无需心急!” 可是,这…… 琳琅嘿嘿干笑两声,谄媚的笑道:“李大人说哪里话!”沉默片刻,望了李煦一眼,便又一脸认真道:“好吧,我是想知道你那朋友是何方神圣,但是我连你那朋友的面都见不上啊!” 李煦无语的看着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某人:“他就在屋里,你自去找他便是!” “我找了啊,他那个小侍卫总是拦我,好像我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琳琅说的一脸委屈,李煦听得哭笑不得!心道:“人家主子好不容易醒过来,本来无事,却偏偏一找你就又晕了,伤口还裂了,人家能不防着你?”但李煦尚来自诩高尚,不会这样去揭琳琅粗悍非常的短的,况且,他若说了,这小气的女子怕是又要收拾他了! 虽然佛曰: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但是,若能选择的话,还是让别人下地狱吧! 于是,李煦一脸震惊:“听风那小子能拦得住姑娘你?” 琳琅醍醐灌顶般醒悟过来,坚定的看了李煦一眼:“我懂了!” 于是,李煦只见面前红影一闪,那身着的女子便飘到了自己朋友房前,他本以为,即便他说过听风拦不住她,她也应该是会先敲敲门什么的吧? 然,理想与现实是有差距的!只见琳琅抡圆了腿,只一脚,房门便飞了出去! 烟尘飞舞中,细碎的木屑横飞间,房里的红衣男子提溜着听风的领子风一般的自屋里奔了出来,等李煦回神时,便见自己的朋友已经站到院子中间,听风的额头微微肿起一个小小的疙瘩,恶狠狠的瞪着还站着房前的少女! 李煦惊悚的看着房前的红衣少女转过头来一脸尴尬的笑道:“那什么,我只是想要有气势一点,谁知这门它,它如此不经踢,嘿嘿嘿黑……” 司舞司琴二人纷纷掩面,这么二的主子,还真是丢她们的脸啊! 见几人都不说话,琳琅几步奔到听风面前:“嘿嘿,听风啊,这个,我不是故意的,你有没有事?我让司舞给你吹吹?” 听风闻言,不自觉看一眼司舞,脸微微一红:“哼,我自是无事的!” 其实,他与主子在屋内听到几人在外面说话,便正想着出来,谁知他跟在主子后面刚走到门口,便听见这疯女人朝屋里过来了,他正要去帮主子开门呢,谁知却被琳琅在外面一脚将门都踹飞了!主子机灵,多了过去,可怜了他,被那飞出去的门板打了个正着!若不是主子过来帮了他一把,他指不定要随着那破门板一起飞出去呢! 一个女子竟然这般粗鲁,真是,真是……,听风搜肠刮肚想了半天,也不知该如何形容她! 听风还径自生着气,便听见自家主子沉稳清澈的声音带着一份淡淡的寒冷响起:“李煦,你祸水东引的本事越发的厉害了!” 听见男子声音,琳琅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男子面前:“对对对,就是他让我去踢门的!”看着面前头如捣蒜的女子,男子微微一笑,却并不搭理她,越过她径直去了亭子里坐下! 李煦看看还站在院子中间的琳琅,眼皮子轻轻跳了跳:“玄,你还不知道我么,我没有那个意思的!” 左右看了看,正愁无法脱身,却见自己的贴身小厮在远处朝自己招手,暗道一声:“好机会!”,便匆匆站起来:“我现在有急事,你与冷姑娘先聊着,我去去就来!”说罢,不等男子答他,便惊兔似的跑远了! 红衣少女看着跑远的李煦,缓缓走进亭子里与男子相对坐下,打量男子半晌,蓦然将手摊平放在男子面前开口道:“李煦让我向你要诊金,三千银。” 红衣男子看向琳琅申在自己面前的手,素白的小手柔美纤长,只是掌心处有几个微薄的茧子。 每次见她,都是不一样的感觉,但无一不是少女该有的活泼可爱,本以为她只是医术卓绝,但看她刚才踹开房门的那一脚和她手上的薄茧,却原来,这丫头还是个高手? 男子大约是不爱笑的人,只见他微微摇头道:“你是李煦请来的,自是该问他要诊金的,再说了,三千银,我可是没有的!” 突然又想起自己初见这个男子时不知从何而来的熟悉感,琳琅便又细细的去看男子的脸,他的脸是刀刻斧雕般的俊美,斜飞入鬓的眉,深邃无边的眼,高挺笔直的鼻,削薄殷红的唇!连下颌的线条也是完美的如同精心修剪雕刻过的精品! 许是琳琅的视线太过灼热,男子站起身来行至亭子的边缘,热烈的阳光撒了他一身!他一身红衣,若是别的男子穿来未免难以入目,却偏偏在他身上有一种自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和谐! 红色本是热烈温暖的色调,却映衬着他的肤色和一贯的脸色,在男子身上显现出三分清冷,三分淡漠,三分热烈,一分艳丽来! 男子转过身来,漫天的阳光在他身后形成一副颜色靓丽的背景图!他居高临下的看着琳琅,刺目的金色阳光使得琳琅睁不开眼,隐隐约约只看到男子一双清亮无匹,耀似星辰的眼眸和一抹红色的剪影! 琳琅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那年,那月,那日,也是这样一双星辰似的眼眸和隐隐约约中的一身红衣的男孩救了她! 她清清楚楚记得他说:“帮你一把,能不能活下来,就看天意了。”然后,是澎湃温暖的内力灌进了自己的身体,再然后,她才可以被小师父救下来! 眼里慢慢蓄上了泪花,她曾在山上想过无数次自己下山后会千辛万苦的去报仇,会满世界的去寻找那个让她活下来的人,却没想到,这般轻易便让她遇见了! 上天,终究还是厚待她的! 男子看着琳琅表情不断变换,颇觉莫名其妙!正想离开,却见琳琅缓缓站起来逼退眼中泪意,静静的望向他!她一双眸子水光潋滟,似是汇聚了整个春天里细致清雅的蒙蒙细雨般,笼烟罩雾,美不胜收! 她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轻轻道:“你小时候可曾到过莫城?或者祁城?” 男子看她半晌,见她目光殷切,实不忍弗了她的意,且自己也确曾在小时候来过这里!思及此,便微微一点头。 琳琅上前几步,死死盯着男子的眼睛,殷切道:“那,那你可曾救下一个女孩儿?” “女孩儿?”男子喃喃道!突然想起八年前自己十岁的时候因有事路过祁城,一个白衣女孩在一个人牙子和一个胖子手中救下两个女孩儿,后来当天晚上被那人牙子和胖子报复,差点死在那个客栈里,后来自己出手救了她,莫不是那女孩儿就是她? 转眼去看那少女,倒是当真有几分那女孩的模样!而且跟着她的两个女婢,也跟那日她救下的女孩儿有几分相似! 见那少女小心翼翼,殷切的望着自己,男子微微一怔,问道:“是你?你就是那个白衣服的女孩儿?” 琳琅闻得此话,欣喜若狂,是他,真的是他啊!若不是那男子一脸冷峻的看着她,她必定要扑上去抱一抱他的!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37章 偷门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往事如水,缓缓在琳琅脑海中一一滑过,偶尔翻起一片片细碎的白浪,那是过去的岁月里,她一直铭记着不敢忘却的东西! 她的表情太过惊喜,那是她想了十年的人啊,如今终于见上了!那是她的恩人,恩人,恩人啊…… 红衣男子俯首看着琳琅溢于表面的欣喜,微微向前踱了一步,漫不经心的笑意便从嘴角溢出,红色锦袍的衣摆便如水波流动似的轻轻一晃,恍若有细小的水珠蹦出,悄悄蹦在琳琅的心上! 他的笑温雅邪肆,只一笑便可勾魂!只不过,她所见的他大多冰冷淡漠,连言辞也并不多! 她想,这个人,或许本就如此清冷! 目光定在琳琅脸上,她看到他薄唇开合,声音低沉优雅:“唤我萧玄即可,恩人之称不敢当!” 少女的大脑有片刻的空白,原来低头思索之间,自己竟已喃喃出了声!再回过神时,萧玄已然转身离去! 红衣墨发,广袖低垂,行走之间便是粼粼波光,满园香草,一院风景,比不上那人一个未回头的背影! 琳琅缓缓垂下头来,心思飞转间,喃喃念道:“萧玄,萧玄……” 一身水绿色衣裙的司琴见琳琅垂首不知想着何事,眼珠子微微一转,笑着跳到琳琅旁边,轻轻一拍琳琅肩膀挪噎道:“主子,回神啦,人都走远了!你看你,不怕把人家背影盯个窟窿啊!” 白了司琴一眼,又看一眼萧玄的房门,琳琅嘿嘿一笑,一副哥俩好都架势搭上司琴的肩膀:“司琴啊,刚刚你家主子我有些激动,踢坏了你家主子我的恩人的房门,如今你家主子我有事要办,就麻烦你帮你家主子我把你家主子我的恩人的房门修好,怎么样?” 司琴一脸呆愣的回望琳琅:“……,主子你在说什么,绕口令嘛?我怎么听不懂?” 轻轻一咳,琳琅清声道:“简单来说,就是……” “主子!”司琴一声高呼下了琳琅一跳:“我突然肚子疼,我要回蒹葭院上个茅房!有什么事让姐姐办也是一样的!”说罢,司琴不等琳琅说话便兔子一般的跑走了。水绿色的裙摆在半空划出一个半圆的弧度,转眼便不见了! 琳琅呆愣了好一会儿,方才从震惊里回过神来!夏日的风微微扬起琳琅耳边的碎发,琳琅又开始思考一个人生大事:司琴那鬼丫头真是太无法无天了!但是还好有司舞这个暖心的小棉袄! 笑眯眯的转头去看司舞,手还未搭上司舞的肩头,司舞便微微往后一退,看了看被踹的面目全非的房门,司舞轻轻向琳琅一弯腰,沉静柔美的声音无情的响起:“主子,我先回蒹葭院为主子晾好热水,主子先在此处赏赏花,稍后回蒹葭院时便可喝上适温的热水了!” 飘然而去的杏黄色身影未有挥一挥手,更未有带走一片云彩!沉默半晌,琳琅捶胸顿足,垂头丧气的准备去修好自己粗暴一脚之下支离破碎的房门了! 琳琅自诩放火打劫、杀人越货、诗词歌赋、弹琴跳舞的全才,却被一块门板难住了,她缓步踱进屋去,看了看崩飞了一屋的细碎的木渣子,又看了看已经断成几截的房门,于是一手环胸,一手撑着下颌开始了她漫长的思考之路! 夕阳西下之时,琳琅终于想出来应对之策! 奔出白芷院,琳琅施展轻功,不过片刻,便到了李煦住的伊人院。忍不住又对着院名美美的吐槽了一翻,才记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风一样的奔进去,李煦不在自己院子里,不知又去了哪里鬼混! 琳琅左右看看,只有几个小丫头各自干着自己的事,见了琳琅都只微微福身一礼。琳琅暗道一声天助我也,便兴致勃勃推开了李煦的房门。 屋内果是无人的,琳琅嘿嘿一笑,白晃晃的牙齿,高高翘起的唇角和闪着邪光的眼眸,若有人看见,必要叹一声:阴险! 即是无人,那便很好办事了! 将李煦的房门左左右右,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又伸出手来细细的比了比门板的长宽高厚等,比完之后,满意的点点头!方才哼哧哼哧的动手去卸李煦房间的门板! 李煦的小书童听到声响,大约是以为进了贼,便一阵旋风似的从书房里奔出来! 琳琅一袭红衣轻似水,乌发松松垮垮的绾了个伴月髻,余下的便似瀑布一样垂于身后,笔直的墨发如同上好的锦绸丝缎,在夕阳下反射着淡淡的的微光! 这本该是极美的! 然,这女子却在哼哧哼哧的准备卸了自家主子的大门! 她将宽大的袖口挽起来,露出一截如同白玉般的小臂。双手捏着门页,使劲儿向上提,妄图将门卸下来! 小书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琳琅面前,本想去按住琳琅的袖子,却见袖子上挽,无处可抓!只有一把按住门页子:“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琳琅正愁这破门卸不下来,便见这个眉清目秀的小书童站在自己面前,大约十二三岁的样子,脸蛋不知为何红扑扑的,十分可爱诱人! 轻轻捏了捏小书童的脸颊,琳琅笑的见牙不见眼。女子的脸因为刚刚的用力而显现出一点点红色来,瓷白的面颊上再带着微微一丝的红艳,使琳琅看起来美不胜收! 小书童就这样一愣神之间,面前的女子捏着自己脸的手边轻轻的晃了几下! “你是李煦身边的小书童吧,叫什么来着?苍路?” 女子清雅的笑脸近在眼前,声音清脆柔美,淡淡的的体香如避不过的烟雾一般,一股脑的钻进了苍路的鼻子里! 脸颊处轻微的疼痛使得小书童一下子回过神来,面前清丽优雅的女子正捏着自己的面颊笑眯眯的看着自己。苍路只觉一股气从心底生出来,自己明明不比她小多少,也明明只比她矮了半个头而已嘛!她却偏偏这样去捏自己的脸颊,这不是把他当做小孩子么?他觉得自己作为男子汉的尊严被无视了! 一把挥开女子的手,恶狠狠道:“你这女人,怎可随意动其他男人的脸,简直,简直……” 见小书童义愤填膺的模样,又见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男人,琳琅便知问题出现在哪里,轻轻一笑,恍若午夜幽昙初放,清雅绝丽! 正被那幽昙似的笑容迷了眼,便见那女子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狐狸般笑道:“小男子汉,姐姐想把这扇门卸下来,但我一个弱质女流,烦请小男子汉苍路帮帮我!” 夕阳下,女子的脸似乎被渡上了一层软软的金光,细细的绒毛几近可见,苍路想:这般女子,真可算是美艳了吧! 然,这般清雅绝丽的女子在做什么?卸自家主子的大门,还要他来帮忙?真是不知所谓! 冷冷一哼,苍路还未说话,便听见女子清脆的声音响起:“其实我知你不会帮我啊,所以,去远一点看着就好了!” 苍路还在揣摩琳琅话中意思,便见琳琅袖中一条红丝锦带飞射而出,灵蛇一般缠上自己腰身。之后,自己便像秋风横扫下的落叶一般飞了出去!眼前有青翠的树叶,飞舞的彩蝶,雕花刻鸟的檐角和几个捂着嘴笑的开心的小丫头一闪而过!他还听见自己一声高过一声的惊叫响彻云霄! 而后,自己便落了地!惊魂未定的看看自己身上有没有缺胳膊少腿之后,便一脸愤慨的转首去看那少女! 那少女兀自笑的开心,扬起手来使劲的朝着被她扔出去老远的苍路挥了挥!瓷白的手臂晃得苍路眼睛看不清她身后的一切,只少女一张脸庞映着晚霞的红光分外美丽! 原来,女子可以这样美! 只是下一刻,女子转身便又伸手扶上了房门!这次她没有再试图去将门提下来,只见她轻轻一脚,房门应声而掉!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杰作,琳琅向着苍路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抱着那门板,一阵风似的消失在一众丫鬟还小书童苍路的视线里! 转头看了看自家主子空掉的房门,苍路悲催的想哭,他是招谁惹谁了,偏偏他在的时候被人卸了房门! 琳琅抱着门板,一路横冲直撞进了白芷院,三下五除二装上了被自己从李煦房间卸下来的那扇门板,随后满意的笑了笑! 这样就好了,自己的恩人就不会住没有门的房间了! 一路载歌载舞的回了自己住的蒹葭院,便看见司舞司琴二人吃着茶点,乘着微风,坐在院子里笑语晏晏,优哉游哉的模样!琳琅使了好大的力气才劝住自己不生气,然后兴致勃勃的跟二人讲她的英明决策! 司舞司琴二人抽搐着嘴角夸赞琳琅蕙质兰心,睿智天成,聪慧机敏等都是常人未能及也!琳琅心安理得的接受了二人称赞,直夸二人有眼光! 天色终于完全暗下来时,李煦与萧玄二人从外归府,李煦拍拍萧玄肩膀:“玄,你院子里的房门大约要明日才能修好,你今晚自先凑合着住吧!哈哈哈” 萧玄沉默看了李煦半晌:“无妨的,稍后让听风去卸了你的房门为我装上也是极好的!” 说罢转身离去,不去看李煦抽搐的嘴角。他走的闲庭信步,每一步下都是风景,府中的夜灯散发着淡黄的幽光,将他的背影拖得老远! 李煦在身后看着萧玄挺拔的背影,暗骂一声无良的小子,竟惦念着他的宝贝房门!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38章 风华绝代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李煦此次出去只带了苍野一个随从,只苍野那无趣的,整日里哑巴似的,害他总是无聊的紧!一主一仆一路穿廊走院回了伊人院,便见院门大敞,房门大开! 李煦心里默默点头,转头去看苍野,他的脸在幽黄的灯火下明明灭灭的看不清表情,但微微蹙起的眉头依然显现出他似乎有何事在纠结防备! 李煦心情似乎颇好,虽苍野无趣,但整日里能说话的也就只有他了,微微一笑,一张脸便熠熠生辉:“苍野,你看今日苍路竟还知道打开房门迎主子回来呢!” 苍野一言不发,默默看了李煦一眼,那一眼讽味十足,看的李煦想打他一个大青眼! 缓缓进了屋里,却见屋内黑灯瞎火,难为他一介文雅书生,目力不强,什么都看不清!边往里走边骂苍路那小子不懂事,知道开了房门来迎自己,却不知道点上灯火,真是孩子心性,想事情难以兼顾! 吩咐苍野点上烛灯,还未及好好看看自己的雅致房间,便听得苍路那小子的声音在屋外悲声响起:“主子,苍路前来负荆请罪了!” 李煦一惊,莫非自己只外出一下午,便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竟要苍路那皮猴也要负荆请罪这么严重? 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外,便见苍路那孩子当真脱了上衣,背了一捆木柴!这……,说好的荆条呢? 李煦微微抽搐着嘴角,无语的看了苍路一眼:“这就是你的负荆请罪?” 苍路却是不管他说什么,只跪在地上,倔强的仰起头望着李煦,微微孩子气的表情使得李煦轻轻笑出来,屋内通明的烛火使得李煦的表情在背光里看不清楚,只有朗朗的笑声击打在苍路的耳膜,让他的脸微微红起来! 大约,负荆请罪不是这样的? 李煦笑够了,方才温声去问苍路:“怎么回事,细细说来罢!” 苍路微微梗着脖子,脸颊微微鼓起来,是一般孩子常有的紧张之色:“大人,苍路有罪,苍路没守住大人的房门!让人偷,不,抢了去……” 李煦的眼睛慢慢瞪大:“你说什么?” 苍路自是知道自家主子听到了,便只坚定的一点头! 于是,他眼睁睁的看着刚刚还一副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李某人一声惊呼,转身便奔到门口处去看! 果然,自己的房门不翼而飞! 李煦呆呆愣愣的回过身来,一脸呆滞的去看苍野,苍野摇摇头,表示自己刚刚只顾着看屋内有没有人了,没有注意这不翼而飞的房门!试问,谁会无聊的潜进守卫森严的太守府衙去偷一扇门? 满园的花在夜里风中轻轻摇摆,送来一阵一阵淡雅的幽香,李煦只觉得太阳穴一突一突的跳着疼! “是谁,是谁敢来偷……,不对不对,你说是抢的?”李煦忍下自己心里直往上冲的火气,心里大约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果然,苍路犹豫片刻,谨慎措辞道:“黄昏时分,大人留在蒹葭院的冷姑娘过来,嗯,抢走了大人的房门!” “那你怎么不拦着她?” 苍路委屈的瘪了瘪嘴:“小的拦了啊,然后一下子就被她扔出去好远,大人,你看你看,她就从您站的那里,一下就把我扔到那边去了,吓死我了!”殷切的指给李煦看自己被一下子扔了多远,不是自己无能,真的是武力值差异太大了! 李煦微微叹口气:“罢了罢了,我知道了,明日去请人来修吧!” 说罢,转身进了屋去!习惯性的想要关上房门时,才发现无门可关,不免又要狠狠叹一口气!他一身蓝袍显得他整个人修长挺拔,只是那一身无奈的萧索之气,让苍路深觉自己对不住自己的主子! 苍路嘟嘟嘴,都怪那红衣女子,若不是她那么野蛮的抢了主子的房门,主子怎会如此凄惨!又想起少女满脸笑意,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向自己挥着雪白的手臂,夕阳下的她,犹如坠凡的妖仙,红衣妖媚,却眼波清澈,一妖一纯下,便似致命毒药,引人沉沦! 脑海里有女子的清雅的笑脸一遍遍滑过,于是,便微微红了脸颊! 苍野无奈的看了一直跪在地上的苍路,缓缓将他扶起,十三岁的少年脸上是微末的羞红,苍野未曾注意,只语重心长道:“苍路,负荆请罪背的不是木柴,是荆条啊!” 苍路呆呆转过头去看苍野:“哦,我知道啊!” 苍野:“……” 这边李煦一身萧条,满是凄苦的睡下了,萧玄那边却是闹了个鸡飞狗跳! 听风跟在萧玄身后,本还在想房里连个门都没有了,即使是夏日,终还是不方便的!谁知一进院子便见消失不见的房门像模像样的立在房前,只是那镂空的花式却不像是白芷院的,倒像是李煦住的蒹葭院的房门的花式! 当然,听风自是没注意到这些细节,只是满心欢喜的笑道:“李大人府里的人真是不错啊,这么快就将这房门装好了!” 一边说着,一边上前几步去为自家主子开门!萧玄的手微微抬了抬便又放下了,只默默退后一步,看着听风去开门! 听风一手推门,一边微微转过头来笑道:“主子快进来吧!” 话毕,只见自家主子的嘴角微微抽了抽,便觉背后东西向自己压来!听风手掌运上十成功力,刚转过头便见那房门劈头盖脸的朝自己压下来! 他本以为是有刺客在屋内等待刺杀自己的主子,却原来是这门板又掉了?而且还是被自己摸掉的? 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本就倒至半空的门板便咚的一声敲在了听风的额头上!这一声,萧玄都觉得肉疼!受到攻击的听风下意识的一掌,便见刚刚还算完好的门板四分五裂开来! 萧玄甚是无语,只觉自己的随从反应真是慢的可以!缓缓从目瞪口呆的听风面前经过,微微偏头看他一眼:“好了,现在真的没有房门了!” 听风:“……” 一身红色锦袍的萧玄飘然进了屋去,幽冷的月光打在他挺拔的背影上,投射出一片片衣摆之上的繁复花式! 随即,屋内的烛火便被点亮! 无视满地的狼藉,萧玄踏着一地碎渣,踱到床边,铺平的被子上满是木渣。袖子一挥,雪青色丝被腾空飞出去,打了听风满怀! 听风正想进去为自家主子收拾收拾屋子,便见屋内灯火突的灭下来,随即,屋内再无声响! 知道自家主子大约是睡下了,听风在门前站了一会,便叹口气,回了自己房间,谁让他主子从不让人守夜呢,他乐的不用管这些! 青叶摇摆,满院静谧!盛夏已然过去了,只是白日里依然炎热而已!微凉的风扫进萧玄的屋里,使得他总是睡不着! 萧玄想起白日里那个也是一身红衣的少女,他犹记得自己病中见到她时,清雅绝丽,红衣妖媚,精灵般轻柔雅丽的笑容迷了自己的眼,随即,自己便被她当头一掌拍晕了过去! 想着想着,便不禁笑起来,打晕就罢了,竟是被人当头一掌!这真是,终生难忘啊! 正在床上躺的睡不着,便听见自己的院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李煦知道自己的习惯,院子里一般是不许人进的,每日里只有一个洒扫丫鬟会进来打扫,其他人是不会来的! 来人脚步极轻,径直朝着自己房里而来,他听见来人轻声咕哝道:“怎么连个夜灯也没有!” 嘴角微微一抽,便知是那踢坏了自己房门的丫头过来了! 琳琅走到房门口,本想敲敲门,却见自己装好的门不翼而飞,就着清浅的月光,可见屋里狼藉一片! 疑惑的皱皱眉:“怎么回事,我明明把门装好了呀,怎的又没了?”微微一哼,接着道:“定是李煦那小气的又来偷了回去!”顿了顿,见屋里这般光景,喃喃道:“莫不是今晚不在这里,司舞明明说进来就没出去啊!真是……” 萧玄压低自己的呼吸声默默躺着床上不动,听着门外女子喃喃自语,唇角浅浅扬起!女子似是在门外犹豫片刻,最后还是轻轻走了进来! 萧玄兀自闭着眼躺着床上,淡淡的月光撒进屋来,使得屋里不是一片漆黑。 浅淡的月色下,床上的男子和衣平躺,琳琅起初惊了一跳,她本以为屋里是没人的,却不想那人就在屋里躺着! 月光打不到床上,只能借着浅浅的光亮模模糊糊的去看男子,绕是琳琅目力已经很好了,也看不清他具体面目!只一个轮廓,深深浅浅的看不清线条!一身红衣未有褪下,随着他修长的身形铺了一床!墨发散乱的落在床上,几绺发丝垂下床边,被吹进来的微风扫的轻轻摇摆! 他的呼吸很清浅,寂静如斯,她依旧很难听见的呼吸声!他眼眸轻闭,不似白日里的的他,眼风轻扫间,说不完的清冷,道不尽的淡漠! 但即便如此,他也是风华绝代的!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39章 共苦1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琳琅站在离床几步远的地方,默默的看着萧玄的睡颜!她想,人若是美的,随意一躺都是这么美,就像现在床上躺着的人,就像自己! 只是,自己才不会睡得这么死!若是有人这么站在床边看自己,自己肯定早就醒了! 不对不对,这人莫非是不想搭理自己,所以在装睡?转念一想,大约是不会的,自己这么青春靓丽可爱无极限,他怎么会不愿意搭理自己呢? 耳廓微微动了动,琳琅手腕轻轻一抖,袖中琳琅锦便迤迤逦逦的垂下来! 片刻之间,便有乱七八糟的暗器从屋外射进来!随之而来的,是破窗破门而入的黑衣人!琳琅锦在身前划出浑圆的圈子,暗器被一片片打落,将自己和身后床上的萧玄护的滴水不漏! 杀气在屋里缓缓蔓延开来,清一色的蒙脸黑衣,清一色的重刀轻剑,让琳琅恍若回到了十年前横遭灭门的夜晚,也是这般杀气四溢,也是同样的黑衣蒙脸! 死死握住手里的琳琅锦,丝丝缕缕的杀气一点一点溢出来,与黑衣人的杀气绞在一起,分不清到底是谁的! 刚刚一直未动的萧玄缓缓坐起来,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背脊挺得笔直,一头如瀑黑发垂于身后,红衣似火,乌发如墨!看不清她表情如何,却能从她僵直的背影看出她微微的颤抖! 唇角微微一勾,便是一个清冷默然的弧度!袖子一挥,众人只见红衣一闪,那男子便站到了女子身旁! 他笑的漫不经心,黑衣人却依然感到绵绵不断的寒意从四处传过来!萧玄旁边的红衣女子微微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两只手里各执一条红丝锦带,红锦掩映间,似有森冷的幽光熠熠闪耀! 萧玄此时才发觉琳琅微微的颤抖并不是在害怕,而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轻轻碰了琳琅一下,却见那丫头猛的跳起来,眼睛憋的通红,脸上却没有一丝泪痕! 萧玄正觉奇怪,便见靠前的一个黑衣人一个手势,所有黑衣人便齐齐朝着两人攻了过来!琳琅兀自惊恐着回不过神来,黑衣人便已攻到眼前了!萧玄微微一叹,一把拉住琳琅的手,身形一退间就将琳琅扔到了床上,顺手捞起置于枕边的长剑,再次掠了出去! 他并未掠出去多远,不过床前一尺左右,长剑出鞘,带着清越的剑鸣,不绝于耳! 若有人识得,必会惊讶!这是名震江湖的破月古剑,多年前绝迹于江湖,却在这红衣少年的手中! 男子只在床前一尺左右横移,红衣翻飞,剑花轻舞间便会带出一片片黑衣人的血花! 琳琅被掷在床上之后有片刻怔愣,再抬头,便是眼前红衣男子起跃腾挪间的身影,他动作极快,宝剑在手里挽出美丽的剑花,寒光四溢中,一个个黑衣人倒下再也起不来! 自己床被他护的密不透风,挺拔的身影有如天神般笔直清冷! 可以看出这些黑衣人并不是泛泛之辈,他们之间配合密切,进退有据,挑刺之间招招夺命! 然而,他们的对手太过强大! 他们并不知会有一个女子在萧玄的房里,听闻萧玄有一挚爱女子,常伴其左右,莫非就是这个?那女子被护在萧玄身后的床上,呆愣无知的模样,看起来不像是武功高强的人! 黑衣人像是杀不完的蚂蚁,缠的人烦不胜烦! 琳琅微微一笑,从床上一跃而起,两条红丝锦带横扫而出,一大片人便被琳琅甩了出去!她没有杀人,琳琅锦其实也是杀人的利器,只不过,她总觉得,不是死仇,不必取人性命! 毕竟,人命,是多么宝贵的东西! 萧玄微微一转头,便是那红衣女子如清风似得身影飘落在自己身旁。她的墨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一扬,调皮的划出一个半弧。 她唇角微微弯着,眼睛眯成弯月的形状,清冷的幽光从她眼里溢出,只不过,没有杀气! 琳琅转头看一眼萧玄,轻轻一笑:“打出去,怎么样?” 她轻轻偏着头,是少女调皮的样子,就这样说着要打出去,像是拦在自己面前的,只不过是些蝼蚁!一股清傲之气不需多说,便自可从举止之间显现出来! 萧玄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温雅的笑如同三月暖风,拂过琳琅心田,于是开出漫丽无边的花朵来! 琳琅微微一愣,再回头去看那些黑衣人时,便是满眼冷冽!脚尖在地上一点,她回头一笑,满室生辉:“萧玄,我来开路!” 满室横飞的琳琅锦扫开拦在前路的黑衣人,柔美的丝锦如同铁块一般拍上黑衣人,便被远远的击飞出去,他们不懂,为何那般轻柔锦带,便是如此不能触碰? 片刻之间,琳琅在前,萧玄在后便从屋里冲了出来!听风住的屋子房门大开,里面有叮叮怦怦的声音传出来,大约是被困在了屋里。 到了院子才知道,或许黑衣人就是在等着他们冲出来呢,密密麻麻的黑衣人站了一院子,房顶,树上,亭子里都满满的都是人! 萧玄看着这架势,望了对面一个黑袍男子一眼,漫不经心的笑起来:“看来今日非要我命毙于此了?” 对面一人一身墨黑锦袍,一股森冷的阴诡之气看的琳琅心里微微的一跳!他全身上下无一点多余饰物,只脸上戴着一只鬼面具,通明的烛火亮起来,照的他的鬼面反着阴森森的冷光!若是遇到胆小的,大约要直接被他吓瘫了去! 他轻轻一笑,声音带着微微的沙哑,却很是悦耳:“是啊,赤帅勿怪,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满院子的黑衣人将萧玄与琳琅二人围的密不透风!他们人虽多,却是井然有序的样子!一众黑衣人各自沉默着,只待自己主子一声令下,便会蝗虫似得涌过来! 一院静谧,连风拂过树叶子的莎莎声都一清二楚!唯有听风的房里时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几声或者低沉的闷哼声! 鬼面男子的手缓缓扬起来,素白的手修长性感,指骨分明,他一身漆黑的墨袍即便在明晃晃的火把下,也显现出将要与夜色融为一体暗沉来!只他的手,如同未写过字的白纸,分外美丽! 就是这样一只瓷白美丽的手,只要轻轻挥下去,便有多少人的性命丧于其下? 琳琅眼睁睁的看着那只手缓缓下压,气氛变的凝重起来,这么多人,纵使她与萧玄都是以一敌百的高手,也终有疏忽力竭的时候! 不知是谁的火把发出啪啦一声爆响,即使并不是多大的声音,琳琅却明显感受到了降到冰点的氛围和鬼面男子将要压下来的手! 轻轻一笑,清越雅媚的笑声在这凝重的白芷院里显得分外突兀! 鬼面男子此时方才注意到有这样一个女子在萧玄身旁,他们都是一身红衣,且她刚刚只是微垂着头默默站在萧玄左前方,视线里一样的红色,使得鬼面男子自动将她屏蔽了!此时她一笑,便让全场的目光都集在了她身上! 密密麻麻的包围圈里,女子从容淡雅,清越的笑声如同半缕清泉,幽幽的飘进所有人都耳里! 鬼面男子默默的打量了琳琅一翻,人群里的她唇角微微勾起,是意味不明的浅笑。红唇黑发,琼鼻星目,眉不是深闺女子常有的温婉柳叶眉,倒是带着几分英气,使得她整张脸看起来朝气蓬勃! 红艳的衣裙在火光下更衬的她肌肤如雪,广袖低垂下,两条红色锦带轻轻软软的垂着,像极了舞者用来伴舞的轻丝水袖,迤迤逦逦! 鬼面男子看了看琳琅,微微眯了眯眼,眼神中明明灭灭的不知在闪烁着什么! 不待他说话,琳琅清脆的声音伴着淡雅的浅笑悠悠响起,像是山间清泉击打在山石上的叮咚声,又像是杜鹃鸟脆丽的低鸣声!她说:“戴面具的,我能不能先帮着萧玄跟你们打,要是打输了,你们别杀我,就杀了他一个人,放我走,行不行?” 萧玄闻言望她一眼却并不说话,他不知在丫头又想要搞什么幺蛾子! 黑衣人群中爆发出轻轻的笑声来,大约觉得这等女子当真是薄情寡义!这种关键时候,竟只是想着自己活命的,可怜那赤帅遇人不淑,要抛下她独自活命去了!可是刚刚那女子说什么?她说先打,打输了还不要杀她!这是什么见鬼的道理? 她大约是不知,鬼公子出面的单子,不管与任务目标有没有关系,都没有人可以活着离开! 那鬼面男子看了琳琅半晌,突然轻轻笑起来,沙哑的轻笑像是渡了蜜的毒药,温雅迷人!他黑袍如墨,更显得他整个人挺拔修长!笑了好一会儿,待到他终于笑够了,才停下来缓缓道:“那你不若现在就走,我可为你破例,放你离开!” 琳琅微微皱了皱眉,思索半晌:“不行的,我若现在走了,便是薄情寡义之人!” 鬼面男子微微一愣,随即大笑出声:“若想有情有义,那就留在这里吧!” 最后一个尾音落下,鬼面男子手一挥,众蒙面黑衣人便蝗虫似得冲向了萧玄与琳琅二人!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40章 共苦2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密密麻麻的黑衣人如蝗虫般涌向二人,这场面还是相当壮观的! 琳琅听到萧玄轻轻的一声冷哼,唇角微微弯起,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黑衣人,迤逦垂下的琳琅锦缓缓浮动起来,如同细细的微风吹动了柔美的丝锦,翻起细小的波浪! 轻轻一笑,黑衣人已经扑到眼前,萧玄与琳琅二人不约而同的一跃而起! 两人并没有靠在一起,而是分了开去。萧玄的剑舞的优美无双,如闲庭信步间,便有说不清的黑衣人倒下。琳琅不愿杀人,琳琅锦运出内力,扫倒一片片的持剑杀手! 然,倒了一个就有另一个补上来,倒了两个就有另外一双补上来!琳琅只觉无穷无尽的黑衣人缠的她毫无喘息之力!被她打翻的人爬起来会继续与她搏命,被她扫飞的人会跑回来继续在她眼前撒欢儿! 丝锦飘翻,琳琅跃起落下,避过黑衣人的明枪暗箭!飞舞的红衣时不时在半空里划出一个半圆,妖美绝丽! 这明明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屠杀,却在琳琅潇洒飘逸的身姿下演成了一场盛世之舞! 与琳琅这里不同,萧玄那里,几乎是单方面的屠杀!他长剑翻飞,剑光吐露,横飞的剑气四下扫过,被扫中的人轻则受伤,重则毙命! 他的招式并不多么华丽,招招都是索命的重招!只是身形起跃间,红衣带出如水波般的涟漪,亦是俊丽非常! 鬼面男子站在圈外看了半晌,沙哑的声音中微微带着一丝寒意:“名震天下的赤帅果然名不虚传,我今日也来领教一番!” 鬼面看了琳琅一眼,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只是隐在面具下无人见得! 信步朝着萧玄走过去,手里的长剑一点点的出了鞘,幽冷的剑锋反射着明晃晃的火光,刺的人睁不开眼! 围攻萧玄的黑衣人退开去,为鬼面留好了战场! 鬼面一步一步,踏着满院火光,踏着满夜繁星,走到萧玄面前十步站定!左手轻轻一挥,围住萧玄的黑衣人便齐齐散去,转而攻向正起跃飞腾的欢乐的琳琅! 萧玄眼眸微微一缩,便又归于平静,似是刚刚那突然的情绪波动不曾存在一般! 鬼面似是轻轻笑了笑,但并未说话,右手试了试剑,随手耍出几个漂亮的剑花!随即,长剑一扬,直指萧玄:“赤帅,我来取你性命!” 萧玄的剑微微垂下,剑身上没有丝毫血液,只有剑尖处一滴血水,滴答一声落下地去,整个剑身便又如同新擦过般干净无暇! 鬼面的声音带着清浅的笑意:“赤帅这把剑真是极好的,等杀了赤帅,鬼便将这把剑收做己用了,赤帅介意么?” 萧玄微微笑起来:“看鬼公子本事了!” 萧玄温雅的笑声如同清泉流水击上琳琅的心间,她微微一叹,高声嚷道:“你们二人还打不打了,怎的还聊起天了?不打了就让他们也住手啊,我很累的!” 萧玄嘴角一抽,没有说话! 一缕微风轻轻拂过,鬼面额前的一绺碎发被吹起,微微扬起一个雅致的半圆又缓缓落下。发丝将落时,两个人都动了!一黑一红两个影子动的极快,清脆的长剑碰击声发出嗡嗡的余波,满院子都是不绝于耳的轻微震动! 琳琅一边要去看两大高手的对决,又一边要防着自己身边的黑衣人夺命的剑招!一时手忙脚乱!一脚踢倒了一个黑衣人,手上琳琅锦随意一甩,便打倒了一片人! 又转过头去看一眼萧玄与鬼面的战斗,二人都优雅的如同翩翩的世家公子,却偏偏是这样搏命的打斗!鬼面一剑横于胸前,右手一动,剑划半弧,一剑带着雷霆之力直击萧玄,半弧所过之地,地面被划拉出一道深深的划痕! 琳琅心里一惊,这一招不是简单就能应付的,呼吸一窒之间便慢了动作! 还未转回头去,便听得门口处司舞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呼:“主子小心!” 小心?是叫自己么?琳琅回过头去,便见刚刚被自己一脚踢倒的黑衣人半卧在自己脚边的斜前面,手里长剑如同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闪着幽幽的白光,直刺自己胸口! 手轻轻一抖,本想撤回琳琅锦防护,却见自己的锦带不知何时被几个人拉住。两条锦带都被扯住,自己前后无防,是危险至极的境况!身后无人,不若身前这般危险,她之前起跃间都没有让人近身,只是自己脚边斜前面的人,只是踢倒了,却未曾踢开,到如今致使自己落入避之不过的险境! 眼见那长剑便要刺上自己的心窝子,琳琅手腕一沉,澎湃的内力一下子便震直了轻软的琳琅锦,锦带上的软刀片一下子绷直了起来,握着琳琅锦那一头的人,五指被齐齐削掉,连手掌也被削下一半! 然,杀手最是不要命的人,何况一只手? 琳琅本就无心杀人,方才她打翻的人,不过片刻,便又能在她面前蹦哒!如今,也是这些人,前赴后继的扯住了琳琅想要撤回来救命的琳琅锦! 眼见琳琅锦撤不回来,而那长剑却已近在眼前,琳琅眉头微微一皱,左手松了琳琅锦,正准备侧身避过要害受了这一剑,却见斜里红影一闪,自己的腰身便被狠狠搂住! 琳琅只觉天旋地转的一旋,自己早已脱离了方才的险境!萧玄一手死死的搂着她的腰,一手搭在她肩膀上,居高临下的半俯着身子瞪着琳琅!惊魂未定间,萧玄墨发轻轻散下来,落了她一脸! 却说萧玄听到司舞一声惊呼,再转头去看琳琅时,便发现那个笨的像猪一样的丫头已然陷入了进退维谷之境!胸前的那把长剑看来那个笨丫头也是避不过去的,竟让那样危险的人物离自己那么近,真是傻得可以! 萧玄将破月古剑一剑扫出,架开鬼面一击,虚晃一招,便直扑琳琅而去!然,鬼面哪里是那么好骗的,当他转身扑向琳琅时,身后便是一剑劈下! 萧玄身子半弓,脚在地上微微一跺,整个人向前一蹿,拔地而起!躲过了被劈成两半的命运,却被鬼面的剑气扫断了半付袖子和束发墨带! 好在,还来得及救下这个傻丫头! 琳琅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搂住自己的萧玄,他一头墨发如同上好的绸缎,轻轻扫在自己脸上,让她微微有些痒!她觉得,她应该挠一下的,可是这样应该会很破坏气氛吧?算了,还是忍住吧! 萧玄眼眸里带着微微的怒气,琳琅有些心虚,不敢去看萧玄的脸! 透过萧玄的肩膀,琳琅看到那个刚刚企图刺向自己的黑衣人已经没了脑袋,汩汩的鲜血咕噜咕噜流出来,染红了一片地!远远的,琳琅看见三尺之外,那个黑衣人瞪大眼睛的脑袋孤零零的落在地上,再也动不了的眼睛死死的瞪住琳琅! 琳琅身子忍不住微微一僵,不自觉的伸手握紧了萧玄的前襟! 察觉到自己怀里的少女有异,萧玄低头顺着少女的视线望去,便知少女为何如此! 轻轻叹了一声,抚了抚少女柔顺的乌发,将琳琅轻轻搂住,萧玄的声音柔柔的响起:“阿冷,不要怕!” 此时,司舞司琴二人一路杀过来,护在二人身边! 她们本是不愿杀人的,但是,若有人要伤她们的主子,她们也是不能坐以待毙的!方才那一幕太过惊险,若不是萧玄救了自家主子,不知自家主子又会受怎样的伤! 琳琅微微看了司舞与司琴二人一眼,柔顺的将头放在萧玄肩膀上,一语未发! 萧玄知道,有些东西必须要自己去克服,若不然,便永远走不出去!如自己一般,杀第一个人之后,便整整做了半年噩梦,更遑论这般一个女子! 鬼面站在萧玄与琳琅十步以外,没有再主动动手,罩着面具的脸看不出任何表情,却有一阵阵寒意冒出来! 四下里的黑衣人见自家主子不动,也不敢妄动,只是围成一圈,死死将几人围住! 司舞努力平静着自己的情绪,一把大刀横在身前,死死的盯着鬼面,大有‘你敢过来我就敢跟你死磕,磕不住也要咬掉你几两肉’的架势! 鬼面则直接无视了司舞! 包围圈外,听风舞着长剑呼呼的打了进来,颇有一副大侠风范!见自家主子搂着冷姑娘,那俩小丫鬟护在他们身前,便想也不想的加入了司舞司琴二人的行列! 琳琅想起自己刚刚被人用长剑直刺心窝,自己又避不开时,司舞司琴二人悲痛的眼神! 心里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人命的确是可贵的东西,但这里不是自己以前生活的任何地方了,这里的杀戮,或许只能以杀戮来制止!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 司舞司琴,乃至萧玄都未有发现,琳琅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寂灭了,眼光一寸一寸的凉下来!散去了眼里不该有的悲悯,她的眼神更加明亮清冽! 只有鬼面,站在他们面前,清清楚楚看到了琳琅的变化!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41章 共苦3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鬼面沉默半晌,对面红衣如火的男子轻轻搂住红衣似水的女子,那女子脸微微有些苍白,只一双星目炯炯有神!巴掌大的小脸轻轻搁在萧玄的肩上,红衣黑发的掩映下,更显得她脸色苍白,面容精致! 相互偎依的两人,相同的红衣,一样的墨发,两人几乎融成一个人!那女子不似刚刚英姿勃发,苍白的面容使得她整个人显现出一种娇柔之美,红衣似水,温雅柔媚! 这样的女子,难得一见啊! 满院的血腥味几近令人作呕,一园香草也盖不住这冲天之味! 鬼面似是笑了,沙哑的声音偏带着淡淡的的轻柔,悠悠响起:“赤帅,我要你的命,还没拿到呢!” 缓缓松开琳琅,拍了拍她的背,萧玄转过身来,微微向鬼面的方向踱了两步,随意挥了挥手中破月,漫不经心笑道:“鬼公子请!” 冷冷一哼,鬼面似是再不愿与萧玄废话,手中长剑一剑平推,直刺萧玄前胸!萧玄也不与鬼面客气,身形一错,避过鬼面一剑,随即手腕一翻,便是十几剑刺了出去!一红一黑两条身影比之方才更加狠辣猛烈,剑气横飞间,石碎木断! 黑衣人也不必自家主子再吩咐,见得自家主子动起手来,便重新围住琳琅几人!方才那一场是他们所有人围住琳琅一个人打,且琳琅尚有手下留情!而如今,司舞司琴加上听风,都不是弱者,黑衣人气势显不如前! 形成包围圈的黑衣人左右看看,靠西边一个黑衣人手轻轻一挥,所有人便都又攻了过来!方才那一场,与这些喽啰打了两刻钟左右,琳琅又一直手下留情,是以,现在的黑衣人人数尚多! 那边萧玄与鬼面战的不可开交,两人你来我往,谁也拿不下谁。这边司舞司琴与听风三人将琳琅护在中间,琳琅一身红色锦衣,宽大的袖子轻轻垂下,皱起一片片朗朗的水纹!她的背脊挺的笔直,如同不折不挠的苍松! 手中的琳琅锦迤逦的垂在身侧,柔美之态完全不像是刚刚能利落的割下黑衣人手掌的神兵利器! 黑衣人将琳琅等人团团围住,司舞司琴二人到底江湖经验不足,常常被黑衣人的一个虚招弄得手忙脚乱,听风一边照顾着二人,一边防备着黑衣人突破包围圈伤了琳琅。 毕竟那冷姑娘现在情绪有点不太对劲,而且,自家主子刚刚与鬼面开战之前给自己使了眼色,要自己照顾好这位冷姑娘! 然而听风并不是萧玄,要兼顾这么多,还要应付自己眼前的敌人,一时间也是捉襟见肘! 黑衣人之间配合密切,稍有不慎,便是受伤殒命的结果!司琴刚刚用自己的笛子挡开了一个黑衣人的一剑,便见另一把剑已经送到她腰腹之前! 司琴忍不住一声惊呼,司舞一看这般情况,几乎想也未想,便扑身拦在司琴身前!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那把剑再离自己半寸不到的时候,便被一条红丝锦带击飞了出去!持剑的主人被急射而来的琳琅锦击中前胸,他几乎看到自己前胸凹进去一块,随即,倒飞出去的同时一口鲜血夹杂着破碎的内脏喷了一地! 他似乎有些想不明白,刚刚那个红衣女子都还时时忍让,处处留情,怎的这次,便是如此狠辣的一击? 只是,他再也想不明白了! 还未落地,那人便死了。琳琅觉得似乎过了好久,才听到那人怦的一声落在地上! 那是下山之后,她杀得第一个人! 萧玄与鬼面长剑一碰,一触即离!不约而同的看向立在人群中的红衣少女!她看着地上早已死去的蒙面黑衣男子,脸上没有丝毫情绪,就连眼里,也是同样的古井无波!只是她的背脊挺得笔直!单薄的身影如同一棵孤独生长的乔木,悲凉孤绝! 黑衣人似乎受到了同伴的死刺激,一众黑衣人交换了眼神,齐齐朝着琳琅攻了过来!听风一惊,急忙要去帮忙,便见十几人从从四处围了过来,不仅挡住了自己,也挡住了司舞司琴二人! 余下约摸有上百人,铺天盖地的向琳琅攻过去!这是他们主子的一贯策略,集中人手,杀了最想杀掉的人!如今,赤帅自有主子去收拾,那么,剩下最想杀掉的,就是这个红衣女子了! 看着四面八方围向自己的黑衣人,琳琅微微抬起头呼出一口气!满院火光照着她脸显现出一抹轻柔的苍白!她的眼睛轻轻闭了闭,再睁开时,便是清冷如霜,淡漠如水! 然后,她笑了!清雅的笑似是祭奠自己还算干净着的双手,一身红衣映衬下,她如同不知凡尘疾苦,不食人间水露的妖仙,清雅绝丽,魅色天成! 在一众黑衣人的剑离她不过一步之遥的时候,她动了!依旧是之前的红丝锦带,依旧是刚刚挥锦如舞的少女,不同的是,刚才是退让,这次是紧逼! 身形起跃间,红锦翻飞里,一个又一个黑衣人倒下去再也起不来!他们本以为是那丝锦威力不足,方才那一场里他们才未在这个女子手下折去多少人,可如今,只要被红锦碰上,不死既伤! 她眼神冰冷,出手无情,似是暗夜里清冷绝魅的修罗! 原来,原来这女子,竟有这样魔鬼般的手段! 满院的香草鲜花的幽香被微风轻轻送进琳琅的鼻端,可是,她想吐!黑衣人慢慢的退开去,不敢再贸然上前! 琳琅一张脸苍白的没有丝毫血色,只是她依然握紧了手中丝锦,一双眸子平寂无波,一步一步逼近了围住她的黑衣人,她进一步,她面前的黑衣人便退一步!他们都是不怕死的人,可是,当遇到这样一个杀神的时候,没有会想上去白白送死! 正在打斗的萧玄与鬼面对击一掌,各自分开!两人都看了看脸色苍白如雪却步步紧逼的琳琅,鬼面的心轻轻疼了疼,盯着萧玄的脸,沙哑的声音带着低沉:“赤帅,可还要再战?” 萧玄沉默半晌,难得郑重:“鬼公子,下次再见,玄必不饶你!” 鬼面哈哈笑起来,沙哑的笑在暗夜里传来,有一种别样的性感!鬼面伸手一招,围住琳琅,听风和司舞司琴等人的黑衣人便如潮水般散了去! 鬼面跳上屋顶,回头去看院子里那个倔强的红衣少女,她面色苍白,一言不发立在那里,单薄的身影苍凉像是一只被抢去了骨头的小狗,让他的心微微痛了一下! 那么善良的女孩儿,以后大约遇不到了! 转过头正准备离开了,眼尾处却扫见自己一属下手里一只袖箭直奔那红衣女子而去!泰山崩而未有变色的鬼面一声暴喝:“你做什么!”说话间身形折回,直扑琳琅而去,萧玄一惊,再看时,便见那袖箭已到琳琅面前! 琳琅苍白着脸正待回头望去,便被一股大力撞了个趔趄!一个杏黄色身影在自己眼前一闪,自己便被撞倒在地上! 再仔细去看,便是司舞缓缓倒下的身影!她的前胸插着一根明晃晃的袖箭,箭尾是倒三角菱形,袖箭本就不长,此时,也只有一寸有余在外面! 琳琅脑子还是呆愣的,便见听风身影一闪,奔过来扶住即将倒地的司舞,司琴也一声悲呼,随后低低的哭起来! 琳琅呆呆的望了望听风,司琴,又望了望俯身准备扶起自己的萧玄和已经折回来奔至自己身边的鬼面,再转头看了看胸前被鲜血染红一大片的的司舞,似乎此时才回过神来,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哆嗦着嘴唇从地上一跃而起! 一个箭步便冲到了司舞面前,伸手便去试司舞的鼻息! 还好还好,还有气,有气就还有救! “赶紧,赶紧放下,不不不,不是不是,不是放下,找个干净的地方放下!”琳琅已经急得语无伦次了,好在听风还是很好的理解了琳琅意思,左右看了看,便抱着已经晕过去的司舞放到了相对于满院的狼藉能干净一点的屋檐下! 在司舞身旁蹲下,手搭了搭司舞的脉搏,琳琅已经恢复成那个聪慧从容的琳琅:“司琴,快去蒹葭院取我的药包过来!” 司琴闻言,不用琳琅再催,便使上十成功力的轻功回蒹葭院取了自家主子的药包了! 顾不得那么多了,琳琅完全忽略了旁边的听风,一把便撕开司舞的前襟,引得听风的脸一阵爆红,急急忙忙转过头去! 琳琅却顾不得这许多,司舞中的袖箭伤势不轻,再偏一分,便要射穿她的肺叶了!一想起司舞的罪是代自己受的,琳琅就觉心里针扎一般的疼! 算了算时间,司琴应当马上就能回来,手指一动,连点司舞周身几处大穴,又把胸前的几个**道都封住了,方才深深吸一口气! 司琴的脚步声已经奔进了院子,琳琅头也未回,清声道:“把那个紫色瓶子和药酒拿出来!” 手握住司舞胸前的袖箭的尾部,琳琅微微吸了一口气,眼睛轻轻一闭,再睁开时便是一片决然! 手上微微用力,那只袖箭便被拔出。鲜红的血射出去老远,司琴不敢出声,只是紧张的看着琳琅手上的动作!琳琅又在司舞胸前连点几下,接过司琴手里紫色的瓶子,雪白的粉末倾倒而出,血便慢慢的被止住了,可见是效果极好的止血药! 血一止住,琳琅变松了一口气。这般伤势,最怕止不住血,血一止住,后面就无甚大事了。当然,这是对于琳琅来说,若是别人,也是不好说的! 叹一声云翼的药就是好用,琳琅又拿出药酒,沿着司舞的伤处细细擦了一遍,才用干净的白纱布为司舞包上了伤口!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42章 共苦4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半空中的明月早已落下山头,整个大地陷入一片黑暗,只有院子里的火把照的满园通明! 身后萧玄与鬼面默默看着少女从之前的惊愣无措转瞬间又变成沉静机敏的模样,都没有说话。无人发现,鬼面眼里一闪而过的赞赏和心疼! 他们的眼里,少女一身红衣和满头乌发都有些微微的散乱。然,即便散乱着,少女依然没有丝毫狼狈!宽大的云袖在刚刚为司舞治伤时被高高挽起,一截如雪的小臂衬着红艳的衣袍,更显得她玉骨冰肌! 看着司舞即便晕过去了也微微皱着眉头,琳琅便心疼的几近发狂!她自己可以受伤,但,她身边的人不可以! 看了听风一眼,那家伙红着脸,别着头,一副别扭模样!看了看司舞的样子琳琅就知听风在别扭什么了。瞪了听风一眼,冷声喝道:“还不把衣服脱下来给司舞盖着!” 听风一愣,红着脸磨磨蹭蹭脱了自己的外衣,琳琅一把抢过来为司舞盖上。 看看呆头呆脑的听风,琳琅十分无语!微不可闻的一叹:“听风,把司舞送回蒹葭院去,小心着点,若是出了什么事,仔细我扒了你的皮!” 听风咕哝着瞪了琳琅一眼,大约是在说:‘这么凶小心嫁不出去’之类的,而后乖乖抱着司舞走了! 轻轻呼出一口气,琳琅缓缓转过身来看向不知为何一直未曾离开的鬼面等人,她一双眸子清冷冰凉,似有铺天的寒气慢慢弥漫,一袭红衣下的她又冷又媚! 嘴角习惯性的轻轻勾起,她只微微看了鬼面一眼,漫不经心道:“戴面具的,刚刚你们没有走,如今便走不掉了!”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两眼直射鬼面,声音却是出常的平静:“是谁放的暗箭,让他滚出来,我可以不与其他人计较,只要他的命!” 她就这样平静淡雅的说出要人命的话来,像是她说的只不过是下午吃了什么饭一般! 人群里有一个黑衣人微微缩了缩,琳琅眼眸一闪,身形跃起,快若闪电,直朝那人而去!那人呆愣着不知如何反应,他都不明白,为何自己便被发现了!红衣女子已到眼前,她没有用兵器,大约是想一掌毙了他!一股绝望从黑衣人心里升起来,暗道一声:吾命休矣! 眼见便可一击得手,却见一个黑影横飞而出,一脚便将那黑衣人踢出去老远。那黑衣人落地时长长呼出一口气,一条命终于是保住了! 一掌落空,琳琅前去之势一时收不住,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凌空一翻,方才落地!心里似有一股气突突的往上涌! 这边萧玄见得这般状况,担心鬼面对琳琅不利,身形一闪,便已落到琳琅身旁! 胸口起伏数次,琳琅死死压住自己的脾气,方才转头直视鬼面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鬼面,我谢你方才提醒之恩,但你若再拦我,休怪我不客气!” 她眼神冷冽,一张脸冰冷无情。鬼面站在对面,只觉心里微微有些不知源自何处的难受。半晌,鬼面沙哑低沉的声音响起:“除非是任务,否则我不能让我的手下白白死在我眼前!” 琳琅轻哼一声,而后又缓缓笑起来:“你非要拦我?” 鬼面眼里滑过半丝不忍,沉默不语,只是拦在琳琅面前的步子丝毫未动!他一身墨袍,身姿修长挺拔,阴森的鬼面具在火光下看的分外清楚,一阵一阵幽凉的寒意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一点一点漫过院子! 琳琅手轻轻搭在腰间,只听哒的一声轻响,她便自腰间缓缓抽出一柄软剑来,剑面洁净清亮,反射着火把明晃晃的光,一股寒气从剑锋处冒出来! 这是八岁时小师父送她的礼物,虽不是名剑,但削铁如泥,吹毛断发! 萧玄先前一直未有说话,此时见琳琅竟是要来真的,眉头不禁一皱,按住了琳琅持剑的素手! 琳琅转头看了看萧玄,沉默的推开了他的手!那一眼,深沉悲痛,满目哀伤!她明明没有哭,却比哭更让人心疼!萧玄只觉心中一窒,他明白琳琅的意思,不用他插手! 手腕一抖,软剑便崩的笔直,泛着森冷的寒光!随手挽了个漂亮的剑花,看了鬼面一眼:“我会尽力杀了……”剑锋一偏,直指刚刚被鬼面踢出去的黑衣人。 “他!” 鬼面沉默未语,琳琅轻轻一笑,脚掌在地上一跺,整个人似一阵红烟一般飘了出去,她与鬼面之间本就不远,转瞬中,便到了鬼面面前! 一剑横扫,意料之中的没有击中鬼面。琳琅身姿飘逸,起跃之间都有剑气横飞,鬼面攻防得当,看似凌乱无序的招式,却总能架开琳琅左攻右击! 两人打的难分难舍,萧玄在一旁看的眉头直皱,一双手也轻轻握成了拳! 其实一交手琳琅便知若是久斗自己必不是鬼面的对手,他的内力比自己强过许多,自己能在他手上不败一个原因是她凭借着优越的身法,另一个原因便是,这鬼面,没有尽力! 这般缠斗,琳琅完全没有机会去杀那个她想杀得黑衣人,眼神一闪,琳琅往后一跃,身形退开丈许,手中软剑狠掷而出!鬼面见剑来的极快,自己手中的剑在身前快速画出几个圆来,琳琅掷来的长剑便被鬼面挑开。 还未有喘息之力,便见琳琅右袖中红丝锦带灵蛇般探出来缠上刚刚被掷出去的软剑的剑柄!软剑在空中打了个旋,剑头一转,直刺鬼面右臂! 鬼面一惊,人不退反进,黑色身影一闪,直扑琳琅身前! 暗道一声来的好,手中琳琅锦闪电般撤回来,琳琅剑的剑柄已然握在手上。鬼面直扑琳琅面门的本意也是逼她撤了琳琅锦来回防,见得如此,道一声果然,一剑夹风带雨向着琳琅面门而去! 琳琅眼神清冷,琳琅剑灌了内力挡住鬼面一击!两剑甫一相遇,琳琅的剑便被震飞了出去,而鬼面的一剑只被挡偏了方向,狠狠插进了她的右肩! 耳边传来萧玄的低呼,琳琅却是微微一笑。这一笑,却迷了鬼面的眼,少女肩头被自己的剑扎了个对穿,然而,她却在笑! 鬼面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她的内力不像是那么不济的样子!微微一惊,果然,那女子轻轻笑着,不顾已经对穿的肩头,猛的上前一步,左手一掌带着澎湃的内力拍上了鬼面心口上方三分处! 鬼面倒飞出去的时候,看见了少女眼里凄冷的冰凉! 心微微痛起来,她那样坚持要自己属下的一条命,甚至不惜自己受伤,只是为了她自己的一个侍女! 这样的女孩,多好啊! 脚擦在地面退了好远才险险停住,翻腾的气血使得他差点喷出一口血来!看了那少女一眼,心道:下手真是狠啊!但他亦知,红衣少女的那一掌绝对也是留了情的! 视线里,那红衣少女一把拔出还插在自己肩头的长剑,鲜红的血几乎喷出去许远,看的鬼面心惊肉跳,心中的某一处同时凄厉的疼开来!然后,又一个红影直扑那少女而去,那是赤帅――萧玄! 然,未等萧玄近身,那红衣少女便返身而去,她身形极快,如烟似雾,转瞬便到了那个刚刚被救下的黑衣人近前。左袖中的琳琅锦激射而出,那黑衣人几乎还未看清面前的身影,就已经软软的倒下去了! 琳琅本就怀着一击必杀的决心去的,下手自是不会留情!一众黑衣人也几乎都没有反应过来,这女子刚刚还与自家主子打的难分难舍,如今却一击杀了自己的同伴!而且,自己的同伴死相绝对算得上凄惨,他的整个五官都被打平了,可见那女子下手到底有多狠! 满满的惊惧和一层一层的寒意笼上心头!刚刚这个女子与自家主子的动作太快,他们都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再去看自家主子时,他远远的站在原地没有说话,眼神明明灭灭不知闪烁着什么。 天渐渐亮开来,漫漫的长夜过去了! 几个黑衣人率先回过神来,长剑刷的出了鞘,剑尖指向琳琅,却半晌未动!萧玄见状缓缓踱到琳琅身边,并没有说话,但意思十分明了! 那边的红衣少女满身倔强,身形单薄的像是一阵风便能吹走,偏又将背脊挺的笔直!脸色苍白无比,肩头的血不知还有没有在流,火红的衣衫掩去了她身上的血色!整张脸除了一双眼漆黑如墨,连嘴唇也苍白了! 鬼面微微叹了一口气,眼里露出少有的柔情,只是,无人注意到!挥了挥手,转身当先跃上了房顶,再不看身后一眼,几个起跃间便消失在微弱的晨光里!黑衣人潮水似得散去了,不过片刻,院子里便只剩下横七竖八的尸首和横流了一地的血水! 琳琅转过头来潮萧玄轻轻笑了笑,见得萧玄的眉头微微皱着,似乎说了句什么,但她没听到,就这样一头栽下去。 她知道,反正不会真的载到地上!果然,自己似乎是被人接住了,还有耳边一声急促的呼喊:“冷琳琅!” 然后,人事不省!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43章 赤帅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琳琅醒来的时候是下午,她不知道自己这次睡了多久,右肩处还是很疼。她躺在床上许久,听着外面潺潺的流水声,她便知道自己又回了蒹葭院,那流水的撞击在石头上的叮咚声都与上次上次自己醒来时听到的一样! 然后她就觉得,自己真是命苦,突然就想起自己在穿过来之前无聊的时候看喜羊羊与灰太狼时,灰太狼常常会说: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琳琅现在也想说: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慢慢的又想起那天的事情,想起司舞娇小的身子撞开自己时的决绝,想起鬼面那一声惊呼中饱含的不知何种却满怀担忧的情绪。最后,想起那晚萧玄轻轻搂住自己时的柔声安慰:“阿冷,不要怕!” 阿冷,那声温柔的阿冷,大概是她听到最美的安慰了!那时他眉眼温柔,声线清雅,直直的沁入她心底! 那个人,是她的救命恩人呢,而且,救了她两次!她永远记得,在她濒死时,那一股温如泉水的暖流流遍全身时的感觉! 使劲摇摇头,不再去想那些。还不知道司舞怎么样了,不知道那鬼面是谁,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天气为什么没有自己晕过去之前那么热了?难道自己从夏天晕到了秋天? 而且,她记得那鬼面叫萧玄赤帅,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穿红衣服又长得很帅?可是他们这里不把长得帅的叫帅,人家有个高端的词,叫俊美! 然后,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让她皱着眉沉思了许久!就是…… 为什么她醒了这么久,还没有人来看看她?她想喝水啊喂!说好的主仆情深呢?司舞受伤便罢了,为什么司琴都不来看她一下? 哎,罢了罢了,好在自己伤的是肩头,不是腿脚,还是自力更生吧! 慢慢从床上爬起来,穿上鞋慢腾腾移到章子旁边,颤颤巍巍的伸出右手准备去给自己倒杯水喝,可是突然又想起,自己左手又没事,为什么非要拿着自己的右手去作死呢? 傻笑着缩回手来,左手还没伸出去呢,就见司琴一阵风似的跑进屋来,一把托住琳琅的左臂,满脸紧张之色,喋喋不休道:“哎呀主子,你怎么就下了床呢?快去床上躺着,你这要是有个什么事,我可得多心疼啊!” 说罢,便不由分说的将琳琅拉回床上躺着,还十分贴心的为琳琅掖好被角。琳琅本以为,她现在应该能喝上一口水了,谁知司琴那妮子为琳琅掖好被角后顺势一屁股坐在床边:“主子,你以后不要像这次一样了,你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我和姐姐不是得一辈子都过得不安心么?你是我们的主子,我们为你怎样都是应该的,可你是我们的主子啊!你不要对我们这么好,我会感动的,我会喜欢上你的,可是你又是女的,这不行的……” 司琴自顾自说的声情并茂,还真的掬了一把辛酸泪,琳琅看着司琴开开合合司的菱唇,嘴角忍不住直抽搐! 微微一叹,轻轻执起司琴的手,琳琅抬起手来温柔的擦去司琴脸上晶莹的泪珠,无奈道:“司琴,你们二人是我救回来的,从小就跟我一起,你们虽一直唤我主子,但我从未将你二人当做我的仆从,你不知么?在我心里,你二人,一直是我的姐姐!” 司琴听得涕泗横流,一副我要以身相许的架势,吓得琳琅几乎要装死了事! 看司琴坐在床边含情脉脉的望着自己,琳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讪笑两声可怜兮兮道:“司琴,我渴了,我想喝水……” 司琴似是刚刚想起来自己进来的时候自家主子是在桌子旁边站着的,赶忙站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到桌子旁边倒了杯水又一阵风似的奔了回来! 喝了口水,琳琅终于觉得自己好多了。 正待和司琴问问司舞的情况怎样了,便见一身蓝衣的李煦满身风骚的走进了自己的屋子来,他一如既往的面如冠玉,灿若逃离! 琳琅斜了李煦一眼:“好好走路,我们还是朋友!” 李煦一梗,没有说话,又慢慢往床边走了几步。 琳琅见李煦不理自己,越发的来劲了,让司琴将自己扶起来,一副大爷的样子靠在枕上:“李煦,进女孩子闺房要敲门你不知么?万一我在换衣怎么办?万一我没穿衣服怎么办?” 李煦不屑的看了看琳琅的胸部,讽到:“你也能算作女子?啧啧啧……” 看着琳琅一点一点黑下来的脸,李煦犹自不解气:“且,当你能当着我的面说出万一你未着衣的话来,你大约已经算不得女子了!” 琳琅拳头死死握起来,然唇角却是轻轻软软的勾起一个笑来,她发誓,她真的没有想把这个叫李煦的东西打成猪头! 见琳琅已经处在爆发的边缘了,李煦默默从身后拿出一个布包来扔到琳琅脸上,一脸傲娇:“喏,给你的衣服。真是穷鬼,看你连衣服都没有几件,还都是在我这里讹去的!” 琳琅一听说是给自己的衣服,便兴致勃勃的去开那个布包,全然忘了自己刚刚在心里说要把这个衣冠禽兽打成没有衣冠的禽兽! 还未解开,便见司琴一把按住琳琅的手,满脸认真:“主子,我来帮你看,你不要太操劳了。而且,要是这个衣冠禽兽要害你怎么办?” 琳琅目瞪口呆的看着司琴的认真脸,完全不知司琴有何用意。再去看李煦,李煦也是一脸懵逼的看着司琴,转头颤颤巍巍的问琳琅:“她为何唤我衣冠禽兽,我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么?” 琳琅嘴角一阵抽搐:“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怎么会告诉我?” 李煦:“……” 司琴却不管二人,兀自拿着布包放到桌子上。布包一打开,便见里面放着好几件裙衫!但多以以红白二色为主,只一件水绿色丝裙,颜色清雅,款式新颖美丽。 司琴翻翻看看了半晌,拿出那件水绿色丝裙,认真的看了半天,转头看向琳琅:“主子,这件衣裙大约不适合你穿,我拿去扔了!”说罢,不及琳琅李煦二人说话,人已经奔了出去。外面夕阳浅浅撒了女子一身,衬的那奔跑的女子像一只快乐的小鹿! 琳琅微微一叹,沉默不语。 李煦转头呆呆的望向琳琅:“我觉得那件衣裙你穿上定是极美的,为何她说不适合你?” 琳琅以一副‘玛德智障’的眼神看了李煦一眼:“她看上那件衣裙了啊,你是不是傻!”女子生动的表情映着那张尚显苍白的脸,有一种别样的柔美! 李煦的心似乎微微动了一动,默默垂下头去不说话。 看着李煦微垂的头,琳琅突然想起鬼面称萧玄为赤帅,萧玄与李煦相识,李煦定是知道其中缘由。 微微一笑,琳琅拍拍已经在床边坐下的李煦的肩膀:“李煦,那我我们被黑衣人围攻你知不知道啊?” 李煦身子微微一僵,眼神一闪,但片刻便恢复了正常。他抬起头,一双眸温柔似水,只是带着淡淡的疑惑:“我那晚不知为何,睡得特别香甜,苍野说他叫我我都未曾醒来呢!”午后已经稍显清凉,李煦一双清眸让琳琅觉得有些什么不对,但又像是什么都没有。 白了李煦一眼,琳琅没好气骂道:“白痴,被下了药也不自知!”说罢便不有分说拉过李煦的手为他听了脉。 女子素白的手轻轻搭在李煦的腕上,明明她的手带着淡淡的冰凉,却让李煦觉得一股火热的灼感从腕上一直烫到心里! 琳琅自是不知李煦这些小心思,扔开李煦的手,轻轻笑道:“你无事,大约只是**罢了!” 李煦没有说话,微微垂着的头不知在想什么。 琳琅却不管那许多,左手握拳,轻轻一拳打在李煦肩上:“李煦,我那晚听一个带着鬼面具的人叫萧玄赤帅,你可知何故?” 李煦看一眼琳琅,头微微偏开,薄唇轻启,高冷的突出一个字:“知!” 看着李煦那装逼的模样,琳琅在心里骂一句白痴,脚从被子里伸出来一脚踹在李煦屁股上。 李煦只觉得自己像是被踢了,回头去看的时候,便是女子白玉般的脚缩回了被子里。她肤白若雪,脚趾圆润白皙,可爱至极! 虽只是在自己眼前一闪,但李煦只觉自己着了魔! 接着,弱不禁风的祁城太守李煦便从床边掉了下去! 琳琅一呆,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李煦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的瞪了琳琅一眼:“你如此凶悍,以后定是嫁不出去的,女子应三从四德,你看你,你你你……” 琳琅却是不管他的话,径直打断道:“快说,萧玄为何被称为赤帅啊?” 默默从地上爬起来,李煦踱到桌子旁边的凳子上坐下,尽量远离琳琅。琳琅也不在意,仍自笑盈盈的望着李煦。 被琳琅看的微微有些不自在,李煦微微将脸偏开:“当今吾皇身边有两卫最得陛下信任,一为暗卫,一为赤卫。统暗卫之人,为暗主,统赤卫之人,为赤帅!” 琳琅一惊,猛的瞪大眼去看李煦。心怦怦的跳着:“赤卫么?”她记得,在莫城,那太守曾说,莫家的案子,是当年的赤卫在查,那么…… 头微微垂下去,赤卫么?呵呵,很好啊! 李煦偏过头看看琳琅,少女的头微微垂着,纤长的眼睫遮住了她整个眼里的情绪,简单的穿了件白衣,一头乌发披在身后。李煦的角度看过去,只见少女半张脸,瘦小的像是一手便能遮完。 心里有种不知是何的情绪在发酵,李煦微微一叹:这女子,不曾为他驻过眸!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44章 奇男子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夕阳将下时,外面的云朵被晚阳映出火红的色彩,透过薄薄的窗纸将绚丽的色彩打进屋里来,美的像极了女子羞红的面颊! 只是,在李煦面前,琳琅从未露出过女子害羞时的娇态! 琳琅透过窗子,看了看外面秀丽的风景,眼神远远的散开去。李煦坐在桌子旁边,一身宝蓝色衣衫分外养眼。 思绪慢慢收回,看了看李煦俊雅的面容,琳琅轻叹一声:这样宁静平和的日子,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有。 不知道,小师父在山上可还安好! 朝李煦招招手:“小煦子,快给我讲讲现下朝堂江湖上的大概情况,我刚从深山老林里下来,好多事情都不知。之前也未有能接触这些东西,你快跟我讲讲!” 李煦嘴角一阵抽搐,小煦子?亏她想的出来! 斜了琳琅一眼,李煦站起来抚平了衣摆上的褶子,抬脚便往外走。琳琅一愣,看他阴郁的脸便知那声小煦子让这个矫情的男人不爽了,真是的,一个二十四五岁的男人还跟她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孩儿计较,简直是有失君子风度! 如此想着,琳琅一边高声嚷起来,一边掬一把不存在的清泪:“李煦,你别走啊,我错了,我错了,求你原谅我,我真的错了哇!我再也不敢了,你别走,别走……” 满脸黑线的李煦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边,一把捂住琳琅的嘴:“行了,你别嚎了,让人听见以为我怎么你了呢!” 琳琅泪眼汪汪望着李煦,吸了吸鼻子:“你欺负我了!” 李煦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欺负这个鬼丫头,谁敢啊? 看着李煦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琳琅心里非常有成就感。但是,现在还不是得意的时候,革命尚未成功,打铁要趁热! 扯住李煦宽大的袖口,琳琅一双湿漉漉的眼神软软的盯着李煦:“李煦,那你跟我说说现下的情况,好不好?” “……好!” 一把扔开李煦的袖子,冷某人一秒变脸,一股高冷不要脸的风范迎面而来:“那你现在就说啊,磨磨唧唧的,比女子还不如!” 李煦:“……” 夕阳一点一点落下去,屋里也渐渐暗下来。李煦坐在床边,看着琳琅苍白秀美的面容,低缓优雅的声音慢慢响起来:“如今天下三分,东就是我们所在……” 还未等李煦说完,琳琅一个不耐烦的白眼甩给了李煦:“李煦,这些我都知道,我想知道关于赤卫的事情好不好?” 见李煦眼神似乎闪了闪,琳琅眸子一转,嘿嘿笑道“其实要是萧玄的事情最好了!” 屋里有些暗,李煦半向里面侧着,脸隐在背光出,让人看不太清表情,只是过了半晌,琳琅都以为他不会说话时,他低沉优雅的声音突然响起:“赤卫是从我国开国便设有的一司,不属任何官阶,只听当朝帝王令,一朝帝王一代赤卫,从未有变!” 说道此处,李煦微微一叹:“五年前,老皇帝突然殁去。当今圣上当时远在边关,接圣令继帝位!那时,当今圣上十五岁,与他同归的便有现在的赤帅萧玄,他方才十三岁的年纪,后来受了许多排挤,从成了赤帅!” 琳琅静静听着,她能想象到那样的少年天子和孤独少年在权力的漩涡里苦苦挣扎!李煦的话轻描淡写,但仅一句受到排挤,琳琅便知其中艰险! 喉咙里似是堵着一块棉花,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哎,那个红衣男子啊…… 好在如今,终于不再似往日那般苦寂了! 她心疼那个红衣似火的男子,只是,只是她大约也只能心疼而已! 微微一顿,琳琅压低了声音,带了些低哑的声音轻轻响起:“赤卫主要做什么?我上次见到他时,他受了那么重的伤,那晚又有那么多人来刺杀他,他所行之事,似乎很是危险?” 李煦轻轻一叹,站起身来。踱到灯座旁边点亮了室里的烛火,窸窸窣窣的吹火折子声响让在寂静的屋里显得格外突兀! 点亮了烛火,李煦并未走回床边,而是缓缓走到窗边站定,外面的月色正好,半轮明月悄悄爬上天际,几朵薄云四处闲荡,灯火初上,满街繁华正浓! 李煦的头微微仰着,月光撒在他脸上,有一种清淡的薄凉,连带着他的声音也带上了微微的凉意:“自是危险的!赤卫主司各地方大案,即地方大案若有州县城府不报,便有赤卫出动,无人可知为何他们会知道的如此之广!不仅如此,赤卫会办贪官污吏,故各州各县各城各官皆惧赤卫,惧而欲除之!” 他的头偏过来,半张脸被烛火照的通明,琳琅几乎可以看到李煦脸上细小的绒毛,他一脸清冷,眼神似乎都沉暗了许多:“另,赤卫卫国,他们会接到帝王令去刺杀明面上不可妄动之人,将相王侯皆在此列!故,若能灭赤帅,便算断了当今陛下一臂!” 李煦声音低沉幽冷,像是带着淡淡的狠戾,又像是声调里一直都有的清冽! 琳琅微微一惊:“你怎会知道这些?” 转过身来,李煦的眉眼依旧是她最常在他脸上见到的温柔,整个清雅的月色在他身后铺成一幅巨大的水墨画的背景,而李煦,就像是这幅画里最闪亮的主景! 他笑的温柔,声调淡雅:“我与玄是多年老友,自是知道这些!” 琳琅自觉有什么不对,只是一切又像是完全的合情合理!本还想再问点东西,便被自己肚子一声响亮的空城之曲闹了个大红脸! 李煦也方才想起自从这个女子醒来便没有再用过饭了,可怜她晕了三天,醒来连饭也没得吃。暗暗摇头:她那个随从还真是不像话啊,那会儿自己跑了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忍住了笑意,李煦一脸严肃:“不若我为你拿点吃的来?” 琳琅满脸笑意,大有‘你这孩子真懂事’的架势! 李煦看了她一眼,默然不语! 李煦还没走呢,便见司琴穿着黄昏时在这里拿走的那件水绿色的衣裙蝴蝶一样的端了两个素菜和一碗清粥飘了来。举着手上素淡的食物,还美其名曰“主子你不能吃的太油腻,我给你准备了清淡的小菜!” 琳琅正是饿的不行,也不与司琴计较,让司琴摆好菜和清粥,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将两个小菜和一碗清粥扫荡一空,吧嗒吧嗒了嘴,心情极好的将碗递给李煦,示意他把碗放在桌上。 李煦一脸黑线的做了这些平日里小厮做的事情。 踱回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琳琅,李煦露出一口雪白的牙:“琳琅,我想你大约愿意知道,天下有奇男子四人,你可知是何人?” 琳琅与司琴对视一眼,再意味深长的望望李煦:“莫非还能有你不成?” 李煦一窒,差点跳起来打死琳琅,白了琳琅一眼:“白如玉,黑如鬼,赤帅青衣卫,赚尽天下女儿泪!” “白如玉,黑如鬼,赤帅青衣卫,赚尽天下女儿泪?” 琳琅疑惑的偏偏头:“赤帅是萧玄,确有惊为天人之姿,可其他几人是何人?” 不屑的看了琳琅一眼,李煦一副‘我就知道你这土包子不知道’的表情! 琳琅默了默,差点把枕头扔到李煦脸上,最后又努力把自己劝住了。 看着琳琅的表情,李煦觉得很好,但他亦知不可再刺激这个暴力的小女子! 唇角一勾,悠悠道:“白如玉,乃玉公子,取温润如玉之意。黑如鬼,乃鬼公子,江湖传闻,无常索命,厉鬼勾魂,公子一现性命倾。他常以一幅鬼面具现身,约摸着你们那晚见到的鬼面就是他了!赤帅嘛……” 琳琅兴奋接话道:“我知道我知道,赤帅就是萧玄,有惊为天人之资,鬼斧神工之貌,气质如青松……” 斜了琳琅一眼,李煦不想再听琳琅长篇大论:“青衣卫则是青北皇室之卫,传闻他们的青衣卫主,绝丽无双!” 琳琅一愣:“绝丽无双?女的?” 李煦以‘你是傻逼’的眼神看了琳琅一眼,悠悠道:“男的!” 她看了看李煦一眼,贼兮兮一笑,两眼放光,死死盯着李煦的脸:“还能比你绝色不成?” 司琴也适时确认了自家主子的话:“我也觉得李大人容色雅丽,堪称绝色!” 李煦看了二人一眼,默默低头,只觉人生灰暗无趣! 琳琅兀自兴奋不已,看了看李煦微微低下的头,只顾自己笑的见牙不见眼:“李煦啊,你说你这么大年龄了,为什么没有娶妻呢?是不是爱而不得?还是……” 夸张一笑,嘴几乎咧到了耳后:“还是你喜欢男的?” 李煦先是一愣,随即脸又微微白了,沉默许久,才缓缓说道:“我本有一妻,只是,三年前故去了。” 素白的月光在他身后铺了满地,他的蓝衣轻轻软软的随着吹进屋里的风飘荡着,宽大的袖口微微抖动,一身萧索! 他明明再没有说一句话,却偏偏有深沉的悲痛从他身上一寸一寸的漫开去,烛火下,他的脸色有些青黄,似是颓败的牡丹,又似是经了霜的最后一朵雏菊,凄清冷肃! “对不起!”看着李煦凄冷的目光,琳琅有些不知所措,此时她恨不得打自己几个大耳刮子,没事非要乱说! 本想再说点什么来缓和一下气氛的,却见李煦已经转了身,低沉清冷的声音轻轻响起:“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45章 表白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室外苍白凄清的月光洒满了整个天地,屋里通明的灯火微微闪烁着,偶尔会有一个轻微的爆破声响起,给凄静的夜增添一分生机。 琳琅司琴二人看着李煦一袭蓝衣踏着月光缓缓出了院门,苍白的月光为他拉出一道细长的影子,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凄冷萧索。 司琴看看琳琅,略显呆愣:“主子,你是不是说错了话,我看李大人颇有些难过。” 望着司琴无辜的眼神,琳琅颇感无语。 火光跳跃间,琳琅稍微一偏头,唇边敛着意味不明的淡笑:“白如玉,黑如鬼,赤帅青衣卫,赚尽天下女儿泪?” 司琴听着琳琅的喃喃声,也来了兴致:“主子,李煦说的赚尽天下女儿泪的四个奇男子,那鬼面是不是把人家女孩子吓哭的?也叫赚尽女儿泪?” 琳琅沉默半晌,最后认真点头:“你说的在理!” 向司琴询问了司舞的情况,司琴表示,司舞已经没有大碍了,只要在静养一段时间即可,让她不必挂心! 一听这话,琳琅便知是司舞的口吻,能交代这些,大约也真是无大碍了!自己也晕了三天了,当要好好休息才对! 打发了司琴出去,整理了一下自己混乱的思绪! 听李煦之言,当朝皇帝是五年前继位的少年天子,而萧玄也是在他继位之后成了赤帅。那么,十年前查莫家案的赤卫便不是如今的赤卫。 但,若要查当年之事,怕还是要从萧玄身上下手。 只不过,莫家案只是江湖上的案子还是与朝堂相关?若是江湖仇杀,如今莫家已灭,必不好查,当年虽有赤卫插手调查,但江湖仇杀必不会深撅根底!若是与朝堂之事有关,赤卫之处必有案宗记录,或可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只是,如今事态尚不明确,不知到底事实为何,故不敢直接要求查当年案宗。稍有差池,或有杀身之祸! 那么,便只能跟在萧玄身边,悄然去查当年之事。只是如何才能留在他身边再趁机去查当年案宗也需得好好筹划。 萧玄乃赤卫之主,其手段之高,城府之深必不可小觑!且观萧玄之武功也不是泛泛之辈,如此想着,琳琅便暗恨自己以前在青齐山上惯会偷懒耍滑,只学些自己喜欢的,却不好好修习内力,如今遇上鬼面萧玄之辈,一打起来便捉襟见肘! 想自己居然要受如此之重伤才能杀了那个黑衣人,琳琅便觉自己真是有辱师门!难怪在山上时,小师父总说自己有些小本事便得意忘形,自己当时还以为小师父是激励自己才有如此一说,却原来自己本就没有多厉害! 又转念一想,萧玄鬼面之流乃是江湖的老油条了,自己又比他们小,内力没有他们充沛大约也是正常的吧?那些黑衣人不是也在自己手上走不出一个回合么? 况且,自己还没有用毒呢!自己的毒术可是连小师父也要提防三分的! 哎,不知小师父在山上如何了? 想了一会儿自己的小师父,琳琅才惊觉自己本来是在想如何留在萧玄身边方才让他不起疑心的,却怎么想着想着便想到了小师父呢? 摇摇头,又把思绪拉了回来。 想起自己和萧玄之间的种种,萧玄几次救了自己,而自己又和他有如此渊源,那么,不妨…… 只是萧玄这人向来淡漠,不知他会不会信?不过不管他信不信,自己若是死不要脸的跟着他,他大约也是没有办法的! 打定主意,琳琅嘿嘿贼笑一声,蹑手蹑脚的起了床出去了! 或许是刚刚从昏迷里醒过来,又或许是自己的生命力太顽强了,总之,走在月下的琳琅,觉得自己神清气爽,很是精神! 她和萧玄一样,都不喜院子里有其他人出入,所以她所住的蒹葭院里便也就只有她和司舞司琴二人。只是近日她和司舞都受了伤,李煦才又调了一个小丫头来蒹葭院照顾司舞,其实看到司琴那丫头心大的漏风的模样,李煦觉得应该再派个小丫头来照顾琳琅的,只是琳琅定是不愿意的。 琳琅出了院门,一路上也没遇见一个什么丫鬟小厮之类的,让她觉得偌大的太守府衙空荡的跟鬼屋一样。幸好明亮的月光浅浅的撒了一地,才让路上不那么阴森恐怖! 琳琅一路穿廊走院,不多时便到了萧玄的白芷院门外。推了推门发现院门居然还落了门栓,琳琅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这是干嘛呢? 接着,琳琅便提起脚把院门踢的嘭嘭作响,她把握好了自己的力道,再也不会把门踹飞,从而毁了她在萧玄心里的美好形象。当然,若是萧玄知道她这样想,定会给她个白眼,然后一语不发转身就走,留给她一室冷风! 一边把门踢的嘭嘭作响,一边扯开嗓子高声嚷道:“听风,听风快来跟我开门,再不来我要踢门了啊,快点快点!” 正拍的开心呢,就见听风从里面将门打开,小心翼翼的露出一张脸来:“冷姑娘啊,我家主子已经睡了,你明日再来吧!”说着,听风便缩回脑袋要去关门。 琳琅只呆了一瞬,便一脚踢开了只剩下一条缝的院门,门板碰在听风的额头上,瞬时便起了个疙瘩! 听风捂着自己额头上的大包,只觉自己欲哭无泪。琳琅却是不管他,兀自闯了进来,还不忘骂道:“真是的,这么早闩门干什么,害我这一翻踢门,脚都疼死了!” 一手挥开听风,嚷嚷道:“屋里明明有火光,还骗我说你家主子睡了,真是不诚实!” 琳琅径自进了萧玄的房间,进得屋去,见萧玄果然坐在桌子旁边,就着烛火正在读一本古书。 他还是一身红衣,烛火的光打在萧玄的脸上,显得他面如白玉,脸上的线条一如之前一样流畅俊美!他的眉微微蹙着,似乎看到了什么不解的地方。唇轻轻抿起,整张脸便显现出一些冷厉来! 听见有人进到屋里来,萧玄转过头来看向来人。 琳琅正从门口进来,她一身白衣,行走之间衣带翩飞,云袖轻摆。她粉黛未施,一双眼眸如春日里笼着烟雨的远山,层层叠叠的映着眼前的远景近人! 她的脸色仍是有些苍白,却被一双灵动的眼衬的生动无边!唇角敛着清雅的淡笑,只看着屋里坐着的男子,娉娉婷婷的走了进来! 萧玄只偏过头来微微看了她一眼,随即又回头去看自己手中的书。琳琅嘴角的笑一抖,差点没保持住自己盛世美颜上的倾世之笑! 脚步顿了顿,琳琅又轻轻走到桌子旁边坐下,一副安静乖巧模样。 听风此时才从屋外跟进来,看着那白衣如玉的女子安安静静的陪在自家主子旁边,只觉男子一身红衣,俊艳无双。女子一身白衣,温雅娴静,竟与他平日里见到的冷琳琅全然不同,此时的她,端的是静若处子,清雅绝丽! 他本是来请罪的,主子喜静,向来不喜别人打扰,可这冷琳琅却是粗蛮无理的闯了进来!可如今,看着这女子坐在自家主子身旁,竟有一种神仙眷侣的的感觉。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见二人都没有搭理他的意思,瘪了瘪嘴,垂着头自离开了! 过了好一会儿,萧玄放下手中书籍,抬眸去看坐在自己旁边的女子。她一身白衣胜雪,不似她穿红衣的妖丽。此时的她,只是一种纯粹的清丽,如同一只安静的兔子,温柔似水! 见萧玄转过头来看自己,琳琅撑着脑袋朝萧玄眨眨眼,一双清亮的水眸亮晶晶的映着萧玄的面容,分外美丽! 倒了一杯水给琳琅,萧玄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沙哑,但又别样的低沉性感:“这么晚了,来找我何事?” 琳琅望着萧玄的面容,看着他的薄唇一开一合,便流出迷人的声音!突然想起不知在哪里看到过:薄唇之人必薄情! 不知这人是否是薄情之人? 想着,琳琅便忍不住笑出声来,女子清脆的笑声如同山间清泉一般优美悦耳! 萧玄只觉莫名其妙,但也只微微看了琳琅一眼,便不再说话。琳琅的目光清清淡淡的落在萧玄的脸上,只盯的萧玄这般冷清之人也微微觉得面红了,才悠悠开口:“我这么晚来找你,是来向你表白的啊……” 萧玄握着水杯的手抖了抖,随即便恢复了正常!睨了琳琅一眼,萧玄一语未发,复又执起刚刚放下的书籍看起来,琳琅仔细去看萧玄的脸,方才发现他真的是对自己的表白毫无感觉,他竟连脸也未有红一下! 琳琅只觉自己受到了十万点暴击伤害,自己好歹是第一次告白,竟就这样被无视了? 这完全不是自己预想里萧玄的反应啊,他就算再淡漠清冷,不是也应该说一声:“我心已有所悦,你不必在我身上费心了!”然后她就能死乞白赖的赖在萧玄身边,然后跟着他去帝京再寻机调查当年案宗,可是如今…… 琳琅只觉欲哭无泪,萧玄,你好歹给个反应啊喂! 琳琅正在心里捶胸顿足,歇斯底里呢,就听萧玄低沉的声音响起:“冷姑娘,我要歇息了,你请回吧!” 说罢,再不管琳琅,身形一飘人已到了床上,只见他红袖一挥,满室灯火灭! 琳琅站在乌漆墨黑的屋里,只觉自己应该去死!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46章 李煦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若说琳琅有什么优点,怕就只有百折不挠,坚定不移了!萧玄的态度并不能使她退却,反而一副越挫越勇的模样,每晚必到萧玄房里报道! 某夜,萧玄见琳琅又捧着一把艳丽的菊花进了自己的屋子,只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的跳起来!自从半月前这女子来自己房间莫名其妙的表了个白,之后每天必来报道,或一碟点心,或一碗清汤。 总之花招百出,层出不穷!但是今晚拿了一把菊花是个什么鬼?看着琳琅兴致勃勃的样子,萧玄觉得这女子脑子里大约是进了水的! 晲了一眼笑眯眯的琳琅,萧玄满脸嘲讽之色:“冷琳琅,你若是生为男子,怕是比生为女子强多了!” 琳琅一脸呆愣之色:“什么意思?” 萧玄唇角一勾,便是一脸邪肆的笑意,看了琳琅一眼,悠悠道:“你若生为男子,大约没有女子是你拿不下的.。” 谁知琳琅竟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萧玄,讶声道:“我若生为男子,必不会这样在一个女子身上费心!” 听了此话,萧玄也是一脸兴味:“何解?” 琳琅在萧玄旁边坐下来,瞪大水蒙蒙的眸子,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我们那里有句话,叫做‘表白有什么用,反正会被拒绝,喜欢就强上啊!’” 说完,看了看萧玄稍有些呆滞的眼神,琳琅又补充道:“我觉得这句话很对,你看我跟你表白了那么久,你都不正眼看我一下,若我生为男子,你为女子,按照我刚刚的方法,咱们之间是不是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萧玄默默地看了琳琅半晌,最终轻轻一叹:“冷琳琅,不若我明日便告诉李煦,让他将你下了狱,免得你日后为祸世间!” 琳琅只觉自己的脸一僵,心里默默骂了萧玄一句没良心,复又腆着脸笑道:“哎呀,我这不是跟你开个玩笑,缓解一下你一天的疲劳嘛,我是善良的!” 萧玄只是看了她一眼,并不说话! 沉默半晌,萧玄抬眼看了笑眯眯盯着自己的琳琅一眼,心血来潮问道:“冷琳琅,你喜欢何种类型的人?” 琳琅白眼一翻,随口接到:“貌美肤白,黄金满怀!” 说完才记得去看萧玄,却只觉萧玄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了,琳琅一愣,连忙改口道:“那什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萧玄今日却不知为何心情极好,竟难得幽默一回:“我本想着,你喜欢我什么我改掉就好了,却不曾想都是这些改不掉的,真是让人烦恼!” 琳琅一愣,随即恨不得一茶杯打在萧玄脑袋上!看了看萧玄笑眯眯的样子,琳琅只觉自己再不走就要发生世界大战了!萧玄这个怂货,平日里看着高冷无边,谁知竟也是这般恶趣味的! 一脚踢开凳子,琳琅站起身来气呼呼的往外走。其实也并不是有多气,只是事关面子问题,若是再在这里,她不知萧玄是否还会说出什么真的让她火冒三丈的话来! 刚走到门口,正要出门去的琳琅却忽然听到萧玄微微带笑的低沉声音在身后响起:“明日我要启程回京,你可要一起?” 琳琅猛的转过身来,眸子慢慢瞪大,一脸不可置信:“你说,你会带着我一起回京?” 萧玄淡淡点头。 琳琅三步并作两步冲回萧玄身边,正准备要给萧玄一个熊抱,却见萧玄红衣一闪,人已避到一丈开外! 琳琅嘴角抽搐着望着对她避之如洪水猛兽的萧玄,觉得人生处处都是惊喜!他虽避她,却终究还是答应了要带上她! 琳琅欢天喜地的出门去了,萧玄坐在屋里淡漠的看着她的背影!她一身白衣,云袖低垂,裙摆处向上绣着一些细碎的不知名小花,清新雅致!乌发笔直的垂在身后,随着她一步一步的行走间,一波一波抖出微小的发波!一轮明月悬在半空处,照着琳琅纤细挺直的身姿,如同月下堕入凡尘的精灵! 待得琳琅出了院门去,听风才从门外进来,望着萧玄静默深沉的模样,疑惑道:“主子,真的要带着冷姑娘一起么?您明知她这几日的行为并不是发自真心啊!” 萧玄眸若星辰,明亮清冷,平日里淡漠的面容在烛火的照耀下显得熠熠生辉! 他眼眸一动未动,只盯着琳琅离开的方向,声音里带着微微的寒意:“冷琳琅这女子与一般女子不同,她此番做派也不过是想与我们一同上京,即使我今日不同意她跟来又如何?不若顺了她的意,留在身边总比放在暗处安全!” 沉默半晌,萧玄轻轻吐出一口气:“且,她或无恶意也未可知!” 听风闻得此话,默了片刻,朝萧玄微微一弯腰:“主子高见!” 夜沉沉的漫过天地,一阵轻风扫进屋里,烛火微微荡了荡,最终慢慢灭去了,于是留下满室幽冷! 萧玄独自立在窗边,透过窗子去看院里的景色。月光悠悠洋洋的撒了一地,满院的枝条影影绰绰的摇摆着,一片秋叶慢慢落下,近地面时,又轻轻的随着风打了个旋,落入背着月光的黑暗里,绕是以萧玄的目力,也看不见了! 原来,已是深秋了! 不知不觉已经离京那么久了!不知青青在京可还安好,大约已有三四月未见过她了吧! 只是,带着冷琳琅回京,不知青青会作何感想?微微一叹,平日里潇洒淡漠的萧玄,如今也似乎有了烦心之感! 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带上冷琳琅回京,是真的只为了安全么? 第二日一早,琳琅难得起了个大早,天刚蒙蒙亮时,琳琅便从床上翻起来,从衣柜里挑出一件火红长裙穿上,在镜子前稍稍装扮了一翻,琳琅便踏着晨光一路去了李煦的伊人院!李煦还未起床,不是李煦多懒,而是琳琅确实来的太早! 照例不走寻常路的琳琅跳进了李煦的伊人院,蹑手蹑脚走到李煦的房前,只一脚便踹开了李煦落了栓的房门! 屋里还是有些微微的黑暗,但以琳琅的目力,自不至于撞到屋内摆设!琳琅踢门的声音太过响亮,她本以为房门一开李煦便应有反应,却都走到屋子中间了,也一直没未有什么声响! 琳琅自觉疑惑,便有意放轻了脚步往李煦床边走,谁知刚靠近床边,便见李煦挥舞着一把匕首从床幔里跳了出来!可怜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雅士双手握着刀柄横扎竖刺完全没有章法! 琳琅只觉眼前刀锋乱晃,抬脚便把李煦踢回了床上!床幔被李煦带落,轻轻软软的落了李煦一身一脸! 李某人手脚并用的去扒拉自己身上的床幔,却越扯越紧,最终被捆成了蚕蛹,凄凄惨惨的在床幔里蠕动!但即便如此,文弱书生李煦却丝毫未有出声,颇有一副侠骨风范! 琳琅看的哈哈大笑,李煦此时才知道这无端闯入自己房间的人竟是冷琳琅,一时只觉得自己恨不得起来把那个该死的女子暴打一顿! 可恨自己只是一介书生,只能任那女子揉扁搓圆! 听那女子笑的开心,李煦忍了好久,才瓮声瓮气的开口:“冷琳琅,你快点把我弄出去!” 琳琅正笑的前俯后仰,便听见门外苍野人影一闪便进了屋内。怕苍野一会儿看见李煦被罩在床幔里又要跟她死磕,琳琅捡起李煦刚刚掉于地上的匕首,身形轻晃,刀锋一闪便见床幔碎成了一片片碎布! 苍野进来的时候就刚刚好看见李煦蠕动着从一堆碎布里爬出来,只着里衣的自家大人满身狼狈,床幔落了他一脸。苍野不知该笑还是该上前将自家大人拉起来,愣在原地半晌未动! 李煦好不容易从床上爬起来,恶狠狠的瞪了苍野一眼,苍野无辜的瘪了瘪嘴,默默退出去了。 看了笑意盈盈的琳琅一眼,李煦压了压自己的火气:“冷琳琅,你最好有啥大事,否则我,我……” “我要走了,就是今天,和萧玄一起去帝京。”少女的声音柔柔的从面前传来,让李煦有一瞬间的迷失。 她要走了,同萧玄一起走,这个女子,明媚且忧伤,但一直笑的如同三月暖阳的女子,终于还是要走了! 罢了罢了,走就走吧! “嗯,去吧!”他语言淡漠,却又似是有幽幽的哀伤慢慢铺开去! 琳琅沉默半晌,她下山近三个月了,大部分时间都在李煦这里,这个男子待她温暖有理,有时虽会与她玩闹,但他一直护她。如今,她终于要跟他说再见了! 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小瓷瓶递给李煦:“这是我从我师伯那里偷来的百毒清,是解毒良药,你这么不中用,以后若是中了什么毒,这药丸说不定还能救你一命呢!” 李煦一把抢过小瓷瓶,翻了个白眼道:“说什么鬼话,我怎么会中毒呢!我有苍野!” 琳琅笑出声来:“看你能不能和苍野过一辈子!”说罢,再不与李煦多说一句,转身离去。有时离别就是要洒脱,有些话,也不必都说出来! 少女踏着早晨的第一束阳光一步步走出了李煦的房间,晨曦下的琳琅一身红衣,妖丽似火! 李煦握紧了手中的瓷瓶,淡淡的看着那女子走出伊人院,或许,也永远走出了他的生命! 半晌,当屋里再无动静,一个黑影从床后的一扇暗门里走出来。来人一身黑衣罩住头脸,只一双眼露在外面。他望了李煦一瞬,声音像是打磨过的沙铁一般粗嘎难听:“你可是不忍了?” “未曾!”李煦再看一眼门外,眼里温情流露片刻,便被幽暗的冰冷取代!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47章 同归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第一束阳光撒在祁城街道时,祁城太守府衙门前已经有几个小厮拉着几匹骏马等在那里!其中一匹黑马四肢健壮,身体线条流畅,双目炯炯有神,额心一撮白色头毛将整匹马衬的极有灵气! 少倾,一身红衣的萧玄与琳琅被李煦送出门来,李煦是一如既往的蓝衫,一袭长衫更显现出他英俊优雅,荣色俊丽! 他们身后则跟着听风和司舞司琴二人以及李煦的贴身小厮苍野。 出得门来,琳琅眯了眯眼去看远天边的朝阳。火红的太阳大如斗轮,远远的挂在天边,似是一个放大了十几倍的笑脸,默默的看着人间的一切! 琳琅微微一叹,悲情最是伤离别! 转过脸来朝着李煦轻轻一笑,浅浅的梨涡如同上好水墨画里淡雅桃花上的两滴晨露,耀的人眼都微微疼起来! 拍了拍李煦的肩膀,琳琅的声音如同在陈年老酒里浸过一般深沉迷人:“李煦啊,我要走了,你不要想我。如果实在想我,那就好好想吧,我不会介意的!” 转首看看苍野面无表情的样子,琳琅贼兮兮的靠近李煦,拽着李煦的领子把李煦头拉低,一副我要跟你说悄悄话的架势!李煦不疑有他,老老实实将耳朵靠近琳琅的方向。 萧玄看琳琅的表情就知他那老友又要遭戏弄了!果然,冷某人将嘴贴近李煦耳边,却是高声嚷道:“我是不介意的,但就怕你的苍野介意,啊哈哈哈!”说罢还暧昧的朝他眨了眨眼! 李煦一愣,待得反应过来她是何意时,只见女子明亮的红衣衣角一闪,人便已经跃上了门前等着的骏马之上! 女子笑眯眯的朝李煦挥了挥手,马缰一抖,马儿便撒开四蹄疾奔而去,只留下一串女子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司舞司琴二人见自家主子当先走了,微微一愣,对视一眼,脚尖一点便跃上了另外两匹马的马背上,一夹马腹,马儿便向着琳琅的方向去了! 马儿去了十几丈了,听风才反应过来大声叫道:“司舞,你那是我的马,你快给我还回来!” 杏黄底月白花的司舞一声轻笑:“是你的怎样,我就不能骑么?”说罢,再不管身后之人,一抖缰绳,马儿加了速朝着前方的少女追了去! 早晨正是策马穿街的好时候,街上行人正少,只稀稀拉拉的几人或急行或慢走,远远听到马蹄声无不远远的就避开去! 三人已去,李煦却只能看见少女鲜红的背影一点点远去,最终慢慢的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她一身火红衣衫,乌发如同上好的墨锦绸缎垂在身后,随着马儿的急奔软软的飘起来,发丝轻轻向后伸展,似乎要一直伸进自己的心里去!可是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的心微微的沉下去,闷闷的疼开来! 她的身体因着骑马的缘故微微向前倾着,火红太阳的阳光打在少女脸上,映衬着少女的脸色显现出一点恰到好处的薄薄红晕,像极了女子羞红脸颊时美丽迷人的样子! 只是,一切已经远去了! 转过头来,望向同样看着少女背影的萧玄,李煦温温雅雅的笑开来:“玄,也不必同你说什么了,我等这般老友,总还会再见的!” 萧玄轻轻一笑,道一声好!他的笑,如同暗夜里冲破云层的明月,照亮整个黑暗着的天地! 他很少笑,大多数时间里,他总是面无表情的!但即便是这样的他,也依旧迷人,他红衣似火,却偏偏又淡漠如冰。这本是冲突的两种气质,却在他身上被融合成完美的一体! 不用多语,萧玄翻身上马,再回望李煦一眼,转头策马而去! 待得萧玄与琳琅等人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待得街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待得日头高升照到李煦的脸上时,他才微微一叹,转身慢慢进了太守府衙的大门去! 转头看看跟在自己身后的苍野,原来他也一直陪着自己站了那么久!突然想起少女离去前附在他耳边高声说道‘就怕你家苍野介意啊!’时时得意的模样,也记得她喷出的热气轻轻撒在自己耳朵上**的感觉! 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又回头看看跟在自己身后的苍野,李煦沉思半晌,终于开口道:“苍野,我觉得你以后应该离我远一点!” 苍野嘴角一抽,一脸认真道:“大人,我是你的贴身小厮,离远了还怎么叫贴身呢?” 李煦微微一叹,跟这个死脑筋的家伙说不清,罢了罢了,贴身就贴身吧! 李煦一路回了书房,让苍野不必跟着。苍野也不说话,默默的退了下去。自家大人向来如此,只要进了书房,不必要人跟着,就连平日里书房的打扫也是他自己在做! 李煦进屋坐到案前沉默半晌,从画筒里抽出一幅画像来慢慢打开。 话中女子峨眉星目,眼波含水,琼鼻小巧,朱唇殷红!尤其一身红衣,竟将女子整个人都带的灵动起来,乍一看,那女子竟似活人一般! 她的眼里,似有淡淡的欢喜慢慢的溢在了整个画卷上!整幅画入木三分,可见作画之人用情之深! 李煦修长的手指滑过画面,似是对待挚爱之人一般,轻轻抚上画上女子的眉,眼,鼻,唇。他的动作,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小心翼翼! 良久,却终还是卷了画卷,插回了画筒! 出了祁城上了去往帝京的官道,琳琅放慢了速度去等萧玄。片刻后,便听见马蹄声哒哒的从后面传来。 琳琅横在马路中间拦住去路,萧玄勒住马缰,皱眉看着琳琅并不说话!看着萧玄与听风二人走近,琳琅嘿嘿一笑,素白的手指向萧玄:“呔,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萧玄默默垂下眸子不说话,只眼皮子微微跳了跳。 听风见自家主子不说话,正要开腔,便听得那边司琴啪啪啪拍起手来:“主子,你真是好厉害,拦路抢劫都这么温雅,我爱死你了!” 琳琅回过头朝司琴抛了个媚眼,顺带送上飞吻一枚,又转回头来瞪了萧玄一眼,像模像样的捏了个兰花指:“嘿,那边那个,说你呢,我抢劫呢,你能不能怕一下啊!” 听风见自家主子一副踩了狗屎的模样,奸笑一声,配合琳琅道:“女侠,我把我家主子留给你当压寨相公怎么样啊?” 琳琅欢快的拍了拍手:“好啊好啊!” 还未开心完,就见对面一个人影被扔了过来,只不过来人不是萧玄,而是刚刚嘴欠的听风!听到半空中听风直朝自己而来的哀嚎声,琳琅微微一愣,策马躲开了萧玄无情的人肉击!琳琅刚刚躲开,便听砰的一声巨响混合着几颗飞起的扬尘,刚刚还意气风发的听风便被摔了个狗吃屎! 司舞司琴二人一愣,随即大笑出声,琳琅则摸了摸鼻子,朝着已经策马离开的萧玄狂追而去,当然还不忘安慰听风一句:“那什么,别伤心,你家主子还是爱你的!” 司舞司琴也随琳琅策马而行,徒留听风一人趴在地上眼泪汪汪,骂已经走远的几人无情无义,薄情寡义! 琳琅追上前面的萧玄,策马行在他旁边,思索片刻开口道:“萧玄,咱们要不要换个路走,走官道多没意思啊?” 萧玄晲了琳琅一眼,轻轻抖了抖缰绳,一夹马腹,胯下黑马如同疾风般窜了出去。琳琅一愣,不同意就不同意嘛,这是什么鬼?比马技? 琳琅的小暴脾气一上来谁都拦不住,只见她一提马缰,手掌在马背上一拍,马儿便像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她有意越过萧玄去,却总被萧玄的马儿落下一两丈的距离!从司舞司琴二人的角度看过去,自家主子与赤帅萧玄的距离极近! 两人都是一身红衣,只是萧玄的红衣似火一般热情,偏又从他身上露出些许冷意。而自家主子的红衣妖丽无边,哪怕只是背影上看也是美到极致的女子!她一头乌发被风吹的狂乱的舞起来,但这丝毫不减她的艳丽,反而更为她添了几分放荡不羁的潇洒美感! 司舞司琴二人在后面似乎都能远远听见前面两人的衣服被急行间的风带出猎猎的声响! 忽然,后面的红衣女子脚尖在马背上轻轻一点,整个人如同一阵红色烟雾,身形极快的飘向了她前面的那匹马。 萧玄听得声响,一回头便是女子飞舞的乌发半掩住的笑脸!她肌肤如雪,笑起来便有浅浅的梨涡,大大的眼睛微微弯成半月牙的形状,一身红衣如同早晨刚刚升起的太阳,美轮美奂!浅浅的金色阳光在少女的身后成了一轮明丽的背景图,眼前,便只剩下少女清雅的,带着些许得意的笑脸! 原来,一个人可以美成这个样子! 这便是琳琅最大的特点,她一身红衣,即可妖丽无双,却又可让人看到她的脸时,生出一种清新雅致的感觉来! 就是萧玄这片刻的愣神,一身红衣的琳琅便利索的坐上了萧玄的马背! 从他们背后看去,竟像一对恋人,同去同归!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48章 白玉石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策马而行,或急或缓,一转眼离开祁城已有半月。 琳琅萧玄一行人抵达白落镇已是昏鸦归巢,灯火正盛的时候了。白落镇虽不如祁城那样的西北大城,却也算的民生安乐,富庶有加的镇子了! 琳琅白日非要游山玩水,致使延误了时辰,本在黄昏之时便可抵达这白落镇,现在偏等到了这般时候。 司琴老早就看到悦来客栈的旗子在飘,便兴致勃勃的策马在前直奔此地而来!琳琅则是在看到那客栈的名字后默默在心里将店名狠狠地吐槽了一翻! 几个人勒住马停在客栈的门前时,早有有眼色的接引小二替他们拉了马去马厩喂食了! 进得客栈门去,便是一个简单的大厅,厅里放着十几张桌子和配套的长凳。这个时候,正是行人歇脚的时候。大厅里坐着几桌大汉正在用饭,豪迈的汉子说话间酒碗碰撞的声音清脆的响起,让琳琅有一种奇异的安静宁和的感觉! 几人风尘仆仆的模样,又兼有琳琅萧玄这样的俊男美女,自是引得人频频注目的!红衣的少女唇角勾着清雅的淡笑,时不时会偏头四处看看,娇俏的模样惹人怜爱!而行在她半步之前的红衣男子则是一身清冷淡漠的姿容,他的唇微微抿着,整张脸便显现出一些冷厉来! 小二引着几人直接上了二楼,大厅里用饭的汉子们才偷偷向楼口处瞧了瞧。刚刚那女子虽是娇美艳丽,那男子却是气场太强!眼风轻扫间便让他们不敢胡乱窥探。 几人上楼收拾了一翻,才又到了大厅中用饭。萧玄本意在房中用过便可,却拗不过琳琅非要感受江湖豪气,非要去大厅里与大家一同用饭! 萧玄拗不过她便也只得作罢,几人下楼时明显见大厅里吵闹的声音静了一瞬,只片刻后,便又喧闹如初! 琳琅微微垂下眸子,敛起一个漫不经心的轻笑,随即从二楼一跃而下,一阵红烟似的飘向一张空桌,引得旁边一桌的一个紫衫男子一声轻轻的喝彩! 萧玄没有理她,袖子微微一抖,从梯子上一步步踏下来。他红衣鲜亮,广袖随着他一步步行走间晃出一个个细小的波浪,满室烛火通明,衬的他面如白玉,星眸清亮!眼风流动间便是一阵阵淡漠清冽的寒意。 大厅里人声似是都慢慢淡去了,只有萧玄一人的脚步声一下一下击在所有人心上! 琳琅看着萧玄神袛一般一步步慢慢行下来,默默在心里骂了一句:风骚!却全然忘了自己更风骚的从二楼跃下! 几人刚刚在桌边坐定,菜都还未上全,便又有两人从楼上缓步而下。此二人也是主仆扮相,主子一身墨袍,样貌是很普通的国字脸,只一双眼,似千年寒冰般冷澈沁人!他个头很高,宽肩窄腰,一身墨袍更衬的他身姿修长挺拔。腰间向下绣着几朵妖媚绚丽的曼陀罗,随着他一步步行走之间,那几朵花像是要活过来一般,琳琅几乎闻到了曼陀罗花的淡淡花香! 那仆从也是一身黑衣,若问为何那么确定二人的主仆关系,盖因那墨袍男子通身气势不似常人,行走之间便有杀伐果决之气势,而那黑衣人真的很像一个仆从。但更重要的是,那黑衣仆从背着包袱,半步落后于那墨袍男子,而墨袍男子眼神轻扫之间,黑衣仆从便乖乖的去退了房! 琳琅还未来得及细细看清二人,便见二人已经出了门去。琳琅自觉十分奇怪,如此夜晚,大家都在寻找客栈歇脚,却为何那二人要离开? 想了半晌无果,琳琅便撑着脸问萧玄:“萧玄,你说那二人为何如此晚了却要离开?” 萧玄睨她一眼,并不说话。 琳琅几乎要暴起打烂萧玄的脑袋,每次有事问他时,他就是这样一副‘朕知,但朕不愿与你这般井底之蛙详谈’的欠抽模样!尤其那斜晲一眼,讽味十足,琳琅每次都想灭了他! 司琴却是笑眯眯的看了琳琅一眼:“主子,我觉得刚刚那个墨袍男子带了人皮面具,他肯定是很俊美的!” 琳琅一脸好奇:“你如何知道?” 司琴得意道:“主子,你看他气度不凡,而且……” “而且什么?” 司琴扭捏一笑:“而且我好喜欢那个类型的啊!” 琳琅:“……” 司舞与听风二人要微微抽搐只嘴角说不出话来,只有萧某人,不动如山! 琳琅转头向外看去,从她的角度正好看见那两人翻身上马的潇洒动作!那墨袍男子稍一偏头,便是琳琅微微带着探寻的目光。他的唇角似是勾了勾,一提马缰绝尘而去! 他转首的一瞬间,琳琅正好看到他腰间一块纯白玉佩,映着客栈门前挂的灯笼反射着淡淡的冷光! 再去看时,那男子早已去了。 一见那白玉石,琳琅只觉像是被九天幽雷击中,而后大脑一片空白! 她记得,那玉佩是莫家的传家之玉,她曾在墨江的身上见到过,她当时还问墨江,为何别人的玉佩都刻有精花锦纹,而他的玉佩却只是一块丑不拉几的白玉石? 那时墨江怎么说的?他似乎说玉乃有魂之物,不可雕! 那么,刚刚那个,是谁? 他是……莫家人? 琳琅看着外面马蹄扬起的大片大片的灰尘,只觉心怦怦跳起来!巨大的惊喜浸透了她的四肢百骸,让她连筷子也几乎捏不住了! 她本以为自己再也遇不到莫家的人了,她本以为世上莫家的人只剩下她一个了,她本以为,那个她一直跟在后面叫着寒哥哥的那个人,或许会在天上看着她一步步去复仇! 如今,那个人,是不是其实还活着? 琳琅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死死的盯着门外,却丝毫挪不动步子!她搞不清自己现在是怎样的心情,她只跟自己说,弄清楚那个人是谁,弄清楚! 最先发现琳琅情绪不对的是坐在琳琅对面的萧玄,他不经意抬眼一看,便见女子面色不同往常,她的唇微微抖着,一双眼眸蕴满了水汽,死死盯着门外!烛火照耀下,她肤白若雪,眼里的雾气像是七月里的山雾,朦朦胧胧的漾了一圈一圈的水波! 萧玄的眉微微皱起,正想出声,却见司舞轻轻搭上琳琅的肩膀,软声细语道:“主子,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琳琅此时才是刚刚回过神的样子,只是她并未搭理司舞,只噌的一下站起来,衣袖带翻的筷子在桌上轻轻的打了个圈,最后落到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桌上几人都看着琳琅,不知这女子要做什么,却都知她的情绪似乎是失控了! 琳琅却是不管这些,她身形一闪间,人便已经到了门口。此时,她只有一个想法:她要去找到那人问个清楚! 她听到司舞司琴二人焦急的呼喊:“主子,你去哪里!”可是她不想搭理,她脑海里只有那个未有雕刻过的白玉石!或者说,她脑海只有儿时那个温柔护着她的莫家人! 然,她刚刚奔到门口,便有刚刚在大厅里用饭的汉子挥舞着大刀冲了上来。当先一个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一刀直劈琳琅后脑,暴喝道:“休想离开!” 身后刀锋带着凄厉的破风声倏然而至,琳琅头微微一偏,唇角勾起一个轻蔑的弧度:“哼,终于等不住了么!”未及说完,袖中琳琅锦激射而出,只听一声闷哼,身后便无声响!脚步分毫未停,可待她奔到门外时,便见那两人两骑已经到了街角的拐弯处。 看了身后屋里一眼,屋内萧玄等人已经同刚刚大厅里的汉子们打了起来,而楼上,后厨还有蝗虫一样的涌出大批的持刀人,司舞司琴二人几度想要冲出来都被挡了回去! 再看一眼大厅里乌烟瘴气的景况,又看看已经消失在街角的两人两骑,琳琅决绝转头,直奔街角方向而去! 然,还未等她行出十丈远,便见一黑衣中年男子从客栈房顶跃下,一把钢刀横在身前,漫不经心的挡住了琳琅前路!随他而来的,还有一个个持刀的冷肃杀手! 来人年约三十,短眉粗浓,满眼淫邪之色,一双三角眼里散发出微微的冷光让琳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琳琅红衣轻似水,自衣摆向上绣着几朵不知名的小花,清新雅致。苍白月光的照耀下,她一双眼冷若寒冰,琼鼻挺直,殷红饱满的唇微微抿起,似有一圈一圈的冷意从她身上一波一波的散开去! 偏那男子拦在琳琅前面,雪亮的刀面反射出琳琅清丽雅致的姿容,少女一身红衣恍若九天妖仙误入凡尘,不知是要普度众生还是要造下无边杀孽! 那男子扬起大刀,轻佻的在刀口处吹了口气,抬起头来,双眼里似有无边的贪婪的溢出来,声音如同九幽阿鼻地狱下的恶鬼般粗嘎:“小妹妹,你即是与萧玄一道的,就走不了的,不若跪下来求求爷爷我,我舒服过后,或会留你一命呢?” 琳琅越过那男子的肩头向后看去,街角处再无半分声响,那两人两骑早已不知去了哪里!琳琅只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一股火在她心头左突又窜,几近令她发狂! 看着那男子的脸,琳琅一点一点笑起来,声音却像是在腊月寒潭里浸过似的冰冷无情:“若是再不滚开,你的命,今天,我收了!”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49章 屠命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杀气一点一点在空气里凝成,最后恍若一把一把实质的细小的气刀在空中打着旋层层叠叠的漫开去!压抑的气氛使得半空中的那轮弯月都躲进了稀薄的云层里,云层并不能全部护住月亮,可它却固执的躲在云中不愿出来,似乎只有这样,它才能有片刻安全的感觉! 因着弯月的躲藏,天地不似刚刚那般明亮,只影影绰绰的能看见天边的远山和眼前已经寂灭下来的白落镇! 外边琳琅与一众人静默不语的对峙,屋里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碰撞声和人被打飞出去时撞碎桌椅的声音。 里面的灯火早已灭了,琳琅知道里面几人都算不得弱,上次在鬼面手下若不是自己恍了神,他们必不会吃什么大亏,何况这次的人与鬼面的人明显还有着差距,若说这次围攻他们的人的优势在哪里,怕就只有人多了! 一只晚归的乌鹊扑腾着翅膀在半空里打着旋乱飞,时不时的发出一两声凄婉的哀鸣,似是找不到归巢的路。 月亮从云层里一点点移出来,天地又渐渐明亮起来。当那只迷途乌鹊的羽翅带出的阴影扫在对面那个猥琐男子的脸上时,琳琅动了! 她是朝着那男子而去的,然而,每当这个时候,便总有一群喽啰不知死活的围上来,这次也不例外! 一个又一个的持刀客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围上来,刀面映衬着悬在空中的明月,雪白的光四处乱晃,只薄薄的刀锋闪着幽蓝的冷光,观之胆寒! 一个个持刀人招式狠辣的袭向中间被团团围住的琳琅,刀光横闪下,连月光也变得暗淡了。飘飘荡荡的稀薄云层偶尔会遮住那轮皓月,此时便会有朦胧的暗影倾照而下,为搏命的人们染一曲盛世风华! 琳琅惯用琳琅锦对敌,两条鲜红的锦带在人群里左突右击,时不时便有持刀的杀手从人群中倒飞出去,顺带撞翻一两个围在外围冲不进来的同伴! 锦带或直或弯,或刚或柔,来去如风,不见其影,只有隐在红绸中的刀片带出一条条朦胧的白线,依稀可见。 白线所过之处,避之不及的便会被削去身体某个部位,或是一根手指,或是一条臂膀,或是一颗人头! 血迹飞窜起来时会喷出细小的血线落在红丝锦带之上,却润不湿那红绸分毫! 鲜红的血液从锦带边上的刀片凝成血滴,不及落下去,又被红绸甩开,或是一滴温热的血水落在持刀人的衣上,或是被劲气荡成微小的血沫糊上持刀人一脸! 若是平日里,琳琅或不会如此狠辣,只是今日,恍若有一股火气憋在在心头散不出去。若不是这些人阻拦,以她的轻功,全力以赴之下,怎会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腰间挂着那块莫家白玉石的男子离去而无法再近分毫? 她本是满心的欢喜,却如今,欣喜有多大,怒火就有多重! 想起十年前那个夜晚,想起那冲天而起的火光,想起江蓠倒下去是清亮的眼眸,想起被追杀的莫倾寒生死罔知,琳琅的心便凄厉的疼起来,即便这秋日里只是微微的凉爽,也让她觉得寒凉无比! 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一丝希望,却被硬生生拦下来,那么今后,到底还能不能再遇到? 越是想起当初的事情,琳琅便越是发狂!红色裙衫,红色丝锦,以及琳琅发红的眼眸,这红色像是九幽地狱下传来的夺命之色,像是开遍黄泉路上的彼岸花一般妖娆夺目! 然,越是妖娆,越是夺命不留情。 琳琅锦每扫出去,必有人闷哼着倒下去,甚至,有的连闷哼也来不及发出,便永远的沉默了!秋日,本最是风轻云淡的雅致时光,却在这一条条人命陨去里变得沉重哀伤。 然而,那个红衣女子却依然在一群持刀杀手中起跃腾挪,杀气四溢!两条红绸似是优美舞蹈下的甩出去的水袖,刚柔并济,惊矣艳矣! 持刀杀手慢慢退开,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中间的红衣少女,不敢再一味冒进。 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持刀人的尸体,琳琅就站在那堆尸体的中间,红裙被夜间的凉风微微扬起,裙摆上细碎的花朵随着衣带轻扬,几乎要活过来一般。 女子一身红衣,朦胧的月光下,她纤细的身子挺似一跟红色标枪!她眼神冰冷,唇角却是勾着清淡雅致的笑,如同致幻的毒罂粟,美则美矣,却最是致命! 刚刚的杀人利器琳琅锦此时旖旎的垂在她的身侧,随着晚来的凉风翻出细碎的红浪。这样的武器,即便是杀人夺命,也绚丽的如同九天华彩! 传说,有古族阿修罗,亦称修罗,女子形貌姣丽,男子则奇丑无比。阿修罗好斗擅杀,男女皆是如此,是令人胆寒的鬼神! 如今这红衣少女,形容雅丽,身姿秀美,发髻轻绾,云袖低垂,端的是形貌姣丽,玉骨冰肌!这样清雅绝伦的淡笑,这样冰冷无情的眼眸,这样杀气浮动的境况,竟是与传说里的修罗族女八分相似! 她红衣如水,偏又屠命无情。 这人,是红衣的修罗! 客栈里,萧玄看了看外面密密麻麻的人群,他看不见那女子去了哪里,但知定是在外面的。一个持刀杀手自他斜前方虚刀一晃,脚步向前一滑,一把短小的匕首便朝着萧玄的前胸而去。 萧玄眸子一眯,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整个人便腾空而起。那斜前方的人还未近身,便被他当胸一脚踢出了窗子! 被踢出去的人尚未落地,众人便见红衣一闪,萧玄已经随着摔出来的人从窗子跃了出来! 先前的猥琐男子本是眯眼抱胸看着琳琅红衣飘舞之间是否有什么疏漏之处,好一击得手。谁知还未等他看出什么门道出手之时,赤帅萧玄竟已经从客栈内杀了出来! 他们早得到消息,此行他们的目标任务不止萧玄一人难以对付,更有一红衣少女亦是十分难缠!他本想趁手下之人绊住萧玄之时解决了那红衣女子的,此时看来,却是有些天方夜谭了! 萧玄跃出屋外,便见包围圈中间,那个单薄瘦弱的令人心疼的女子,背脊挺得笔直,冰冷无情的望着圈子外一个猥琐男子。 她唇角敛着淡雅的笑,然而她的眼里,却连半分温度都无!她的红衣在风里轻轻扬起一个个调皮的半圆,又缓缓落下,像是午夜里精灵跳出的优雅的舞步! 只是,她孤身一人,哪怕她笑的灿若桃李,也依然只是个惹人怜惜的年少女子啊! 再不敢多看一眼,在众人都未有反应过来时,萧玄已经踏着持刀人的肩膀跳到了琳琅身边。他们站的极近,萧玄要比琳琅高出一个脑袋来,此时,他微微俯着头看着琳琅,眼里不若平常的淡漠无波,却像是泛着点点滴滴的心疼! 琳琅眼神微微回暖,唇边依旧是清雅绝丽的淡笑,望着萧玄微垂的眼眸,她的声音平淡的像是朋友间最平常的问候:“出来了,还好么?” 看着眼前女子如此姿态,萧玄只觉心里似乎有什么压着微微的不舒服,只不过,他自动的将这种不舒服忽略了去。 他微微敛着眉,轻轻点头,不言不语。 他们两人站的极近,二人的红衣被风微微扬起,似乎已经死死的纠缠在一起了! 琳琅转头看了看圈子外阴狠的看着自己与萧玄的男子,又想起那个消失在街角的两人两骑,袖子微微一抖,收了手中的琳琅锦,素白的手搭在腰间,缓缓抽出了琳琅剑! 萧玄见得她抽剑的动作,突然又想起那晚对战鬼面时,她也是这般淡漠的抽出了宝剑,尔后拼死搏命! 眉头微微皱起,望着琳琅唇边雅致的笑,萧玄沉声道:“冷琳琅,你想如何?” 琳琅似是漫不经心的看了圈外的男子一眼,那一眼,夹霜带雪,含冰携魄,只看的那男子一惊,心也突然跳快了两拍。 然,那红衣少女却是轻轻笑开了,是真的在笑,恍若有什么令人开心的事情一般,先是轻轻的,尔后又一点点变成清脆悦耳的大笑。 不知为何,少女明明是真的笑起来了,明明是真的言笑晏晏,可萧玄却觉得她的笑里似有数不清的哀伤,道不尽悲痛。听的他都想喝止她,不愿笑便不要笑,何苦那样强颜? 待她终于笑够了,眸子里便又是清冷的寒凉,她笑眯眯的朝着萧玄道:“我想杀了他啊!” 话音初落,一把软剑崩的笔直,直指圈外尚有怔愣的持刀猥琐男子! 萧玄抬眼,淡淡一撇那男子,随即似是轻轻笑了一声,然后他说:“好!” 那边的持刀猥琐男一声冷笑:“你二人死到临头,竟也说这般大话?想要杀我,且等下辈子吧!” 琳琅与萧玄对视一眼,皆是无声而笑! 夜里的凉风一阵阵刮过去,扬起琳琅的发丝,与萧玄垂下的墨发纠缠在一起,在这般血腥的境况里,竟也让人生出一种发丝相缠,红绳相结的温柔来!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50章 修罗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圈外的持刀猥琐男钢刀拖地,慢慢的走向被围起来的琳琅与萧玄二人,刀锋在地上擦出星星点灯的火花来,在这暗夜里分外漂亮! 围住他们的持刀客为麻利的为那男子让出一条路来,琳琅与萧玄淡淡的望着男子走近,似是丝毫不以为意的模样。 琳琅持剑的手腕轻轻一拧,一把软剑一分为二。当初打造这把琳琅剑时本就是设计的双手剑,琳琅擅用双手兵器,所以不论是琳琅锦还是琳琅剑,都是如此! 男子的脚步不急不缓的落下,轻微的脚步声却像是小鼓发出的声响一般敲在琳琅的心头上,琳琅自是知道,这是那持刀男子的威吓之策! 随着那男子越来越近,气氛也渐渐凝结致一个冰点! 倏而,司舞司琴和听风等齐齐跃出来,客栈之内的持刀杀手也全都涌了出来。战场也终于从室内转到了室外! 随着司舞等人的出来,所有人都动了! 围住萧玄和琳琅的人不约而同的挥舞着手中大刀再次冲了过来,萧玄手中的破月剑舞的密不透风,泼水不进。周遭的持刀杀手未及避让的,便凄惨的倒下去! 琳琅的软剑也是收割人命的利器!她身形起跃间,便是一个个杀手软下去的时候。有血滴溅到琳琅脸上,温热的血水从她脸颊滑下去,形成一条细细的血线。 越来越多的人倒下去,越来越多的血线在琳琅的脸上形成,将她整个人衬成了暗夜里的恶鬼修罗,杀人不眨眼! 琳琅正与那些持刀杀手周旋,手持钢刀的猥琐男子脚掌在地上一跺,人便如大鹏展翅一般跃起来,直逼琳琅而去。 他一刀竖劈,携万钧之力直指琳琅面门,空气似乎都被强大的压力带出了细小的漩涡。眼见那一刀便要劈中琳琅,却见琳琅嘴角微微一勾,整个人向后一倒,同时一阵轻烟似的退了开去。 那男子一击不得,身形暴起,直追琳琅!其实那人也算不得弱,相反,他身形极快,劲气刚猛,是个练家子! 琳琅剑气横扫,一边将身边的杀手打开去,一边与那男子过招。她身形缥缈,身法更是迅若奔雷,往往男子的刀锋只差分毫便可斩她于刀下,却偏偏又被她灵巧的避开! 持刀男子的眼神越来越凶狠,一副恨不得将琳琅拆骨抽筋的架势。他刀刀狠辣,招招致命。明攻暗袭,无所不用其极! 见那男子的打法逐渐乱了起来,少女的嘴角恶劣的勾起来,竟似猫戏老鼠一般,时不时在男子身上划拉出一个小口子,虽不致命,多起来却也疼痛难当! 持刀的男子就着琳琅递过来的一掌退后丈余,看着一丈开外的琳琅,终于慢慢明白了,自己或许不是这个女子的对手!哪有那么多刚好可以避过他的刀锋,哪有那么多刚好可以在他身上划出浅浅的不致命的伤口,分明是这女子在戏弄他! 且,可以将节奏把握的这般恰到好处,不是她运气太好,便是她实力太强!运气?呵,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 如此想着,男子的眼神微微闪烁起来。琳琅自觉不对,正要再上前时,便有无数不要命的杀手扑上去困住她。 看着萧玄与那女子单方面的屠杀行为,那早先还一脸猥琐的看着琳琅的男子几乎红了眼!自己为了杀了这几个人带了近四百人过来,如今竟已伤亡近半! 而他的目标那边,除了那三个武功稍弱的仆从受了些伤,萧玄和那红衣女子都还丝毫未伤,而仅仅只是气力稍有不济的样子! 这般下去,自己的人全部折在这里,也不一定能杀了这几人! 那么,不能制敌,只有先撤了! 反正,回京之路还长! 注意打定,那持刀猥琐男一吹口哨,转身当先向外跃去! 琳琅一愣,便见外围的持刀杀手已经随着那男子的一声口哨迅速散去了,只有围攻琳琅萧玄几人的杀手还在搏命,想是某帮派的规矩,不敌撤退之时,总要有人拖住对方的脚步,否则,有时候一个也是跑不掉的! 呵呵,倒是聪睿,只是太过绝情!不过,想想也可理解,能当杀手的人,哪里有情? 眼见那百余人瞬间便去了百步不止,琳琅将手中软剑合二为一,袖中琳琅锦飞窜而出,打翻了几个没有防备的杀手,身形一晃,便要冲出包围圈去追杀那个持刀男子! 萧玄一惊,一边刺倒一个企图偷袭的杀手,一边喝住又被杀手们围住的少女:“冷琳琅,你想如何?” 女子清雅的笑声在刀剑碰撞之声中显得分外清脆悦耳,她说:“我要去杀了他啊!” 女子的声音顺着风轻轻柔柔的传进前面正在奋力急奔的男子耳中,让他突然生出一种‘今晚或许真的在劫难逃’的感觉来! 远远的回过头去,那女子的目光正穿过人群浅浅的落在他身上,她的眼神里像是完全没有杀气,却让他忍不住有一点一点寒意漫过全身! 再看看余下的近百人死死围住那几人,男子又突然觉得自己不必忧心。近百杀手,即便杀不了他们,拖住他们一时半刻,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有了这些时间,他怎会跑不掉! 果然,那女子又将飞身而起来追自己之时,自己的一干属下皆是以命相博!不再去看那少女及萧玄,男子转身,带着剩下的百余属下,头也不回的急奔而去! 话说琳琅正待去追那男子,却被一干杀手死死拦住。倒不是他们有多勇猛,只是他们的家人都在老大的手里,若是拦不住这些人,他们的家人必定也是活不了的! 萧玄不知琳琅为何那么执着的要杀了那男子,但他知,琳琅决定之事,怕是难以改变。 只是如今这些杀手明显是不要命的打法,当真是有些棘手,蚁多咬死象,真是不假!他有意帮琳琅挡下拦住她的杀手,可纵他有万夫之勇,一时也没办法为琳琅开出一条路来。 望着几乎要消失在视线里的持刀男子,琳琅便觉心里有一股气突突乱撞! 脑海里又是那块白玉石在那个墨袍男子腰间一晃的场景,琳琅身形暴起,琳琅锦卷出纷纷扬扬的漫天白雾,被琳琅劲气一荡,又再远远的晕开几丈远来! 瞬间,留下的近百杀手几乎都在白雾的笼罩范围之内,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远远的避了开去。 有人似乎发现了白雾的不正常之处,正待捂上口鼻,却为时已晚! 白雾一入口鼻,便如坠入冰原极地之处,冻的人唇齿皆寒。不过片刻,刚刚还生龙活虎的杀手,便软软的倒下去,生死罔知! 萧玄早在琳琅锦卷出白雾时,已远远跳开,是以此时无事,然而听风司舞司琴几人就不如萧玄机敏,琳琅劲气震开的白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了他们的口鼻,然后他们就泪眼汪汪的看着那个纤细的红衣少女甩出一个瓷瓶给了萧玄,自己却半步未停,直追刚刚离开的持刀人而去! 琳琅一身红衣,如梦似幻,朝着那些人离开却已经看不见人影的方向而去。 萧玄在身后看着那个女子一阵轻烟似的飘远了,方才缓缓走到听风等人面前蹲下。瓶塞拔开,一股异味飘出,萧玄一愣,迅速将瓶子移到听风鼻下。尔后将瓶子扔给听风,追着琳琅的方向去了! 听风看着自家主子离去的背影,泪眼汪汪的想:“我的主子啊,您好歹看看,这周边还有些没中招的杀手呢,您就这样跑了?” 看看周围几个虎视眈眈的持刀杀手,又看看自己手中的小瓷瓶,听风只觉琳琅真是恶趣味至极的人! 这瓶子里的气味,真是太难闻了!不过还好,还挺见效! 本想先给司舞司琴二人解了毒,可是她们二人离自己还有点距离,于是爬起来花了一翻功夫收拾了几个杀手,才颤颤巍巍移到司舞司琴二人身边,拿着那个有味道的瓶子为两人解了毒! 被那味道熏醒的司舞看了一眼小心翼翼蹲在自己面前的听风,出拳如风,利落的将听风打了个大青眼! 听风捂着眼睛控诉道:“你有病啊,为什么打我?” 司舞气咻咻的坐起来,杏眸一瞪:“你有病啊,为什么拿那个熏我?” “我在为你解毒啊!” 白了听风一眼,司舞哼道:“我家主子才不会对我们这么狠呢,我们根本就没中毒!” 听风一脸懵逼的去看司琴,果见司琴一头从地上翻起来,望着听风的大青眼哈哈大笑。听风只觉人生都是灰暗的,呆呆问道:“那你们刚刚为什么都倒下了?” 司舞沉默半晌,认真道:“大约是习惯了吧,以前主子的二师伯老是药她,如果主子不倒的话,二师伯就不停手,后来我们就跟主子一起配合二师伯演戏啦!” 司琴也眨着大眼睛,一脸纯真:“对啊,我们真是善良呢,现在的习惯了!” 听风无语看天:老天爷啊,这都是什么奇葩的师门啊!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51章 木簪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琳琅和萧玄重新回到悦来客栈之时天已大亮,琳琅手捧着两个热气腾腾的大包子走在萧玄身后心情极好的啃着,两颊像是仓鼠一般微微鼓起,眼眸满足的眯着,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她一张脸素净的如同三月里的粉桃初绽,红衣如水,两只雪白的素手从袖子里伸出捧着包子,红白相衬,雅矣妖矣。 萧玄走在她身前,火红的衣衫在朝阳下的映衬下,随着萧玄的缓步轻行,漾出一波波细碎的恍若水纹的朗朗清波。 他心情似乎出奇的好,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萧某人听着身后少女轻快的脚步和轻轻的咀嚼声,唇角微微扬起,早晨的阳光撒在他侧脸上,更显得他五官深邃挺拔。 刚到客栈门口,便见来来往往的穿着官兵服侍的人们像是勤劳的小蜜蜂一般,将客栈团团围了起来。 萧玄脚步一顿,后面的冷某人便直愣愣的撞上了他的背,他几乎听见了那丫头脸撞在自己背上时她细小的呼痛声。萧玄嘴角微微一抽,若不是他本身也是武功高强的练家子,岂不被这冒失的鬼丫头撞个大马趴! 转回头去看那少女,便见她捂着鼻子泪眼汪汪的看着自己,一副控诉模样。倒是那两个包子被她死死护在怀里,丝毫未损。 萧玄的嘴角又忍不住抽了一抽。感情这丫头撞上人了的第一反应竟是护住了自己的包子?真是难以想象,这样的人居然真的是昨晚那个起跃腾挪之间屠了无数人命的红衣修罗,也难以想象,她居然在红绸轻甩之间,就下了那样让人避之不过的毒药! 此时这番模样,怎么看都只是一个弱质少女而已! 见萧玄只是回过头来看着自己,眼神轻闪,也不知在想什么,琳琅一顿,伸手拽住萧玄的袖子:“你走就走,停什么啊,看我秀丽的鼻子要被你撞坏了看你拿什么赔我!” 气咻咻的白了萧玄一眼,琳琅拽住他的袖子自己越过他身边:“去去去,让我走前面。” 看着越过自己昂手阔步的冷琳琅,萧玄只觉满头黑线。然,还未走出十步,冷某人就被官兵拦了下来。 方才琳琅和萧玄两人对峙之时他们就已经看见了他们,如今这小女子朝他们围住的客栈迎面而来,自然要拦住喝问一翻。 那领头的官兵拦住琳琅,凶神恶煞的盯着她:“你是何人,看不见我们府衙在办公么?” 琳琅一愣,水蒙蒙的眸子怯怯的看了看那官兵一眼,又回过头去看了看萧玄,只见那厮仰头望天,一副‘是你要走前面,现在我才不管’的模样! 琳琅看着那厮的欠揍模样咬牙切齿!倏而,冷某人眸子一眯,脚步一滑退到萧玄身边,一把抱住萧玄的手臂,娇嗲道:“玄,你看他凶我,你打他去!” 萧玄:“……” 这么明目张胆的说要打人家也算是闹事情了,几个官兵捏住了手中官刀,死死围住琳琅萧玄两人,冷某人此时眉开眼笑,一手抱住萧玄的手臂不放,一手拿着包子啃的欢快! 围住两人的官兵看的嘴角直抽搐,这女子容貌秀丽,气质清雅,红衣魅人,不像是这般只知道吃的饭桶啊,可怎的……? 哎,人不可貌相啊, 琳琅自是不知她在这几人眼里俨然已经是饭桶的形象了,她若知道,必定被气的七窍生烟,吐血三升! 然后,哼哼!一把含笑半步癫让他们尝尝饭桶是被什么药大的! 琳琅自笑眯眯的望着围住他们的官兵,萧玄无奈,拿出了个什么鬼牌牌给那些人看了一眼,然后那人就毕恭毕敬的将萧玄琳琅两人引进了客栈之内。 琳琅见事情如此简单就解决掉了,颇有些不悦,瞪了萧玄一眼,小声嘀咕道:“那么容易就能解决,为什么刚开始要那样一副表情,可恶!” 萧玄扫开琳琅还挽着自己的手臂,轻哼一声:“是谁自己雄赳赳气昂昂走到前面的,给我丢了那么大的人还好意思在这里抱怨?” 琳琅一愣,转身瞪着萧玄,眼睛鼓得溜圆,手上的两个包子已经剩下两张包子皮了!一把将包着油纸的两张包子皮扔到萧玄怀里,冷某人一声冷哼:“哼,不吃你的包子了,还给你!” 说罢,琳琅红裙一闪,人便已经到了客栈二楼,萧玄站在原地看着被冷某人咬的面目全非的只剩下皮的包子只觉哭笑不得! 还未反应过来,又见琳琅风一样闪回了他身边,眸子依旧是瞪得圆圆的,像是猫眼一般,可爱至极! 萧玄本以为她有何大事,却只见那女子瞪他一眼:“包子还给你了,所以我是不会给你钱的!还有,我要明天才走,昨晚我元气大伤,今天要好好补回来!” 红色裙角一闪,女子跃上二楼,不久便听到房门开合的声音,之后便再听不到屋内声响。 客栈的大厅里一众官兵目瞪口呆的望着女子消失在楼口的身影,又看看还立于大厅之中的萧玄,又想起刚刚离开的少女那一句“昨晚我元气大伤”,再去看萧玄时,只觉眼神都有些不对了! 萧玄在大厅问了那官兵头子几句,便也径直上了楼去。 琳琅进得自己昨晚订下的房间时,一如眼便是司琴一身水绿色裙衫在自己床上睡得正香,司舞娇小的身子伏在床边,也是睡着了的样子! 只不过就在自己开门的瞬间,司舞便已经醒了过来。杏黄色的身影一闪便来到了自己身前,然后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将琳琅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琳琅心中一暖,笑道:“司舞,别看了,我无事的!” 司舞还未说话,司琴便从床上翻起来,贼兮兮的朝着琳琅一笑:“主子,我们自是知道你无事,有赤帅萧玄跟在一起,能有什么事?姐姐其实就想看看你和赤帅昨晚有没有发生点什么?” 琳琅一愣,转头去看司舞,意思很明显:“真的是这样?” 司舞沉默半晌:“……是!” 琳琅嘴角一抽:“你们出去吧,我要恢复元气了!” 司琴贱笑一声:“姐姐,我们去逛街吧,就让主子自己在这里恢复元气!” 司舞司琴二人出去了,琳琅一人在床上躺下,慢慢想起昨晚她与萧玄追上那持刀男子之后的事情来! 那男子逃的极快,沿途又有一众属下为他拦住琳琅和萧玄二人,是以他们的追杀进行的十分辛苦。 她想起自己脚尖在萧玄掌上轻轻一点,跃出杀手的包围圈,直袭持刀男子。想起自己琳琅锦的刀片在那男子的脖颈上带出飞撒的血花,尔后那男子软倒下去时背后是萧玄的破月古剑剑气扫出的深可见骨的剑痕! 然后,是萧玄清亮的目光下,自己一点一点勾起的唇角! 最后,是自己在街上央着萧玄给自己买东西吃,结果出门不带钱的萧某人被自己缠的无法,当掉了自己的白玉发簪,又在街边买了只木簪簪好头发,才用剩下的钱为她买了俩包子! 嗯,对了,那木簪是她亲自挑选的! 想着想着,不知怎样就睡着了。再醒来时,已经是接近黄昏之时了。若不是肚子饿的厉害,她大约还能再睡到晚上也未可知! 慢腾腾的从床上爬下去到了杯凉透的水喝了几口,便见司舞司琴二人从门外进来,边走还一边兴致勃勃的说着什么。 见琳琅坐在桌边,司琴一脸兴奋的奔到桌边坐下,拿着琳琅的水杯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满脸堆笑“主子主子,你知道我们今天在镇上干了什么嘛?” 琳琅一脸无语的白了司琴一眼:“逛街了。” “不是不是,我们去听说书了!” 一听到说书,琳琅也来了兴致:“说书的说了什么?” 司琴正要开口说话,便听见门口处传来听风兴奋的声音:“红衣飘,性命遥,言笑晏晏,千里乌鹊未敢叫!” 说话间,听风推开房门,萧玄一身红衣当先进来,听风精神抖擞的跟在其后!一众人围着桌子坐下,让琳琅有一种许多年没有过的异世之中安定感。 听得听风的话,琳琅沉默半晌:“下次我不穿红衣去了!”众人绝倒:这是重点么啊喂? 不顾众人无语之模样,琳琅看了听风一眼,认真道:“你居然跟司舞她们一起去逛街了?”听风点头。 琳琅默默点头,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 突然想起了什么,琳琅盯着听风的脸:“该不会刚刚那句是说你家主子的,然后你又来说我吧?” 司舞无语的白了琳琅一眼,摆出一副认真脸:“主子,不要骗自己,接受现实吧,你说过,真正的猛士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真正的猛士敢于正视惨淡的人生!” 琳琅嘴角一抽:“哦!” 复又看看众人:“我只是觉得,我没有言笑晏晏,昨晚也没有乌鹊啊,果然,说书的都爱胡说!” 司琴呆呆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主子,你忘了么,你昨晚笑着说要杀了那个领头的猥琐男人呢,还有还有,昨晚是有一只乌鹊的,叫了几声之后再无动静,我猜是被主子你吓坏了!” 转头看看萧玄,琳琅满怀期待问道:“我昨晚没有那么勇猛吧?” 晲了琳琅一眼,萧某人难得答道:“有过之而无不及,萧某自叹弗如!” 琳琅:“……”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52章 至京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第二日一早,琳琅早早的起了床,精神抖擞的要带着司舞司琴二人上街去买包子,司琴死活不愿意去,人家不爱吃包子啊,为什么要去? 琳琅几番诱惑,将那包子形容的天上仅有,地下绝无!结果还是没能吸引的了平日里一见吃的就迈不开腿的司琴。 琳琅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司舞司琴二人:“你们真的不去嘛,那家的包子可好吃了!” 司舞晲了琳琅一眼,没有说话。司琴却是不管那许多,心直口快道:“主子,你莫不是觉得是赤帅为你买的你才觉得好吃的吧?” 琳琅一呆,随即一声傲娇冷哼:“是又如何,你们不服气来咬我啊!” 司舞:“……” 司琴:“……” 不管身后无语的两人,琳琅哼着歌,踩着微熹的晨光,昂首挺胸的出了客栈的大门。望着自家主子那副泼皮无赖的架势,司舞只觉太阳穴突突的疼起来。 转头吩咐司琴:“去给萧玄说一声,请他稍迟上路,我们主子去吃个早餐便回来了。” 司琴本就不愿意随自家主子上街,听司舞这般一说,应一声好便立马脚下生风,直奔萧玄房间而去! 司舞看看前面已经看不到背影的主子,默默摇摇头追了上去。 琳琅依旧是一身红衣,满身轻快的踏在古朴的石铺街道上,嗅着空气里微微的草木清香,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 街上的行人已经渐渐多了起来,琳琅小鹿似的跑到昨天那家包子铺上,一挥手,豪气哄哄道:“掌柜的,给我把今天的包子全都包起来,啊哈哈!” 女子清脆的声音在清晨的微光里传出去老远,只是最后一声豪迈的大笑颇有些毁形象! 包子铺的老板却是不会管琳琅毁不毁形象,只顾眉开眼笑的应了一声,便赶忙手脚麻利的装起包子来。 还未装上一半,便见一个杏黄色裙衫的女子奔到红衣女子身边站定,一边数落那红衣女子,一边阻止已经装了一大包的老板不要再装了! 红衣女子嘿嘿讪笑着不说话,那杏黄裙衫的女子眼眸一瞪:“主子,咱们可是没钱的啊!” 一听到没钱,那老板也不用她们谁再说话,自动的便停住了。毕竟要是真的没钱,他装的这些包子不还得再拿出来不是? 当然,没钱不是真的没钱,这只是司舞的缓兵之策罢了!总体来说,司舞还是个好人的,强抢民包这种事她还真是干不出来。 只是当司舞要求老板捡出一些来的时候被老板严词拒绝,说是装了半天,再捡出来应该赔偿劳务费云云! 琳琅简直被惊呆了,原来这世界已经这么先进了?居然还有劳务费这一说呢! 最后,司舞被老板一张三寸不烂之舌说的无法了,付了那一包他们五个人当饭吃都能吃两天的一大包包子的钱。 琳琅心满意足的抱着堆包子走在前面,司舞也是无奈的抱着堆包子,娇小的身子被一堆包子一衬显得更加娇小了! 街上一点点热闹起来,琳琅与司舞二人抱着包子穿街走市,回头率那是相当的高啊! 走着走着,琳琅便觉得有些不对,往边上让了让,与司舞平齐,凑近司舞轻声道:“司舞,你有没有觉得大家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对?” 司舞无语凝噎:“谁看到抱着这么多包子的两人也觉得有病好不好?” “不是不是,你有没有听见他们悄悄的说什么?” “说什么?”司舞一边疑惑,一边侧耳去听,她刚刚只顾着羞愤去了,没有注意听街边的百姓说什么,如今一听,好似是有“红衣修罗”之类的话传出来! 司舞回头看着琳琅一脸得意之色便知道为何自家主子让她听了,感情是在为这个‘红衣修罗’得意呢! 果然,冷某人一脸兴奋的凑近司舞:“司舞啊,我这是不是出名了?” 司舞嘴角一抽,不知如何答话,这大概是真的出名了吧。 不顾周围的人指指点点,琳琅一路奔回客栈,一脚踹开萧玄的房门,旁边房间的听风都急忙奔过来看发生了何事,偏正在桌边擦剑的萧玄眉头都未动一下。 琳琅也不介意这些,哒哒哒奔进屋去将包子往桌上一扔,兴致勃勃道:“萧玄萧玄,你知不知道我出名了耶,我今晨刚一出门,就有大家围着我叫红衣修罗呢!” 凭琳琅兀自说的眉飞色舞,萧玄自是不动如山。半晌,见萧玄毫无反应,琳琅无聊的一瘪嘴:“萧玄,你真是无趣!” 结果,萧某人还是沉默到底! 倒是听风,站在门口看了琳琅半晌,走进屋里:“冷姑娘,你昨日不是说不穿红衣出去了么?” “……我没有说过。” 听风一愣,暗叹一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 一身杏黄裙衫的司舞抱着怀里包子进来的时候,正听到自家主子说到‘红衣修罗’,嘴角一抽,司舞默默的将包子放在桌子上。 听风此时方才注意到那么一大堆的包子,目瞪口呆的望着琳琅:“冷姑娘,你莫不是要开包子铺?” 萧玄也看了那堆包子一眼,嘴角几不可见的微微一抽。 斜了听风一眼,琳琅不屑道:“什么包子铺,这是我给咱们买的路上吃的。” 听风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那也不用这么多啊,你这……” “多么,一点都不多啊!” 只是第二天,琳琅再也不说这样的话了,一大堆包子,除了她自己,还有司舞象征性的吃一个,其他人根本就不吃。于是,在第三天的时候,这堆包子终于华丽丽的坏掉了!琳琅满眼心痛的看着司舞提着那堆包子扔进林子里,然后自己又因为吃了坏掉的包子,美美的拉了一天肚子,若不是她自己就是大夫,大约要拉死了事!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太阳高高挂上半空时,几人终于从这白落镇离开了。 琳琅打马走到萧玄的马旁边,背后看去,两马并排,两人又都是一身艳丽的红衣,五黑的墨发被风轻轻扬起,像是动物的触角一般,互相轻触!金色的阳光为两人渡下一层华丽的光圈,当真是金童玉女般的般配! 只是,从前面看去,却是琳琅一脸贱笑的凑近萧玄说着什么,萧玄平视前方,沉默半晌,也开口说了句什么,然后又是女子明媚如三月暖风的模样,一句朗朗的:“因为我喜欢你啊!”传出去老远! 萧玄再不理琳琅,目视前方,打马而行。女子则又无趣的坐直了身子。 身后,司舞司琴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一起看看听风不自在的模样,颇觉好笑! 旅人最是辛苦的,好在一路上有听风供司舞司琴二人取乐,琳琅也有萧玄时不时的可以逗弄几句,倒也算不得枯燥乏味。 有时,还会有小股杀手来袭,琳琅一身红衣,总是蹦哒的十分欢快,她红衣修罗的名头,也是越来越响亮。 东临国境十分广袤,自西北的祁城到帝京临城,骑马日夜快行也需半月,更罔论带着琳琅的萧玄等人,更是花了许多时间! 一路上越来越冷,好在东临国帝京处稍南地境,即使当琳琅几人赶到帝京临城时已是冬日,即使北方的一些地方早已下起了皑皑白雪,这里也并不十分寒冷。 他们入得临城正是午后,一入临城,琳琅便不得不感叹帝京就是帝京,繁华之景果然不是一般城市可比,纵是祁城那样的西北大城,其繁容盛景也不够临城之十一。 满街形色各异的小贩,满街安然轻行的路人,满街林立的酒楼店铺,满街的轻声漫语,让琳琅有一种入了前世水乡的错觉,吴侬软语,雨画江南,街边行人佳丽! 这大概是一个朝代里颇为繁盛的年代了,那少年天子,也应是有帝王之资的能人了!又或者,眼前所见这些都只是浮于表面的繁荣盛世,而内里却是败絮其中的滔天危楼? 这些,她现在都是不得而知的。 一路打马跟着学校穿过城门街道,路过一个十字街口时,琳琅勒住马缰,素白是手指向街边一座地理位置极好,看起来却是门客萧条的酒楼,叫住萧玄道:“萧玄,我今后要在这里开一个别具一格的店,这里这么好,你看那店里却没人,平白的糟蹋了那么好的地段!” 萧玄看了那酒楼一眼,难得提起兴趣:“那你准备在此处开个什么店面?” 琳琅一下子来了兴致:“就是那种又能吃喝玩乐,又能高雅抒情的好地方!”顿了一顿,又接着道:“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红袖招!” 萧玄眉头微微皱起:“红袖招?” “对啊,骑马倚斜桥,看满楼红袖招。多潇洒自在啊!”冷某人得意道。 萧玄又转头看了看那酒楼一眼,再看向琳琅,悠悠问道:“所以,你的红袖招到底是什么店?” 琳琅一脸呆愣:“你没听懂啊?红袖招就是青楼啊,哈哈哈!” 萧玄嘴角忍不住一阵抽搐,再不看那个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冷某人一眼,一提马缰,策马而去。空气里远远是传来他清雅无波的声音:“你已入京,不必再跟着我了,爱去哪去哪吧!” 阳光下,萧玄一身红衣似要被风吹的飞起,整个人也似九天谪仙,只一个背影,便可让人沉沦! 琳琅的一恍神,便就连听风也去的远了! 微凉的寒风里,徒留琳琅在马上捶胸顿足,直骂萧某人无情无义! 司舞司琴二人齐齐一叹,司琴打马上前,拍了拍琳琅肩膀,深沉一叹:“美色误认啊!”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53章 入狱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看着消失在街头的萧玄听风两人,琳琅抽搐着嘴角无语望天,难道她真就这么惹人嫌?转头看看司舞,可怜巴巴的眨巴着眼:“司舞,我们怎么办,萧玄不要我们了!” 司舞嘴角一抽:“主子,人家根本就没要过我们好么?”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嘛?”司琴却是不管两人怎么说,瞪大眸子无辜的问向琳琅。 琳琅则是一副‘我怎么知道怎么办’的样子,看的司舞十分无语。 轻轻一叹,司舞看了看琳琅,又看了看司琴:“咱们先找个客栈住下再论后事吧!” 几人打马慢行,结果走了不到百丈,就被一伙官兵拦下,说她们无官无职,无事当街行马。 一个头领模样肚满肠肥的官兵拉着琳琅几人走到偏僻处,朝着琳琅伸了伸手,又做了个钱的手势,琳琅便知,特么这官兵头子是看她们外乡人不知规矩来要钱呢! 看着那官兵头子的动作,司舞司琴二人一脸茫然的去看琳琅,意思相当明显:主子,他什么意思,我不懂啊! 琳琅则是司舞司琴二人一眼,又看了看那官兵头子丑恶的嘴脸,硬气的想:“就算我不给你钱你还真能把我下狱了不成?”想到这里,冷某人一声高呼:“哎呀,官爷,本姑娘没钱,怎么办呢?” 街上的人听到这一声高呼,全都不约而同的看向那官兵头子和琳琅几人。绕是那官兵头子干惯了这种事,也从未见过琳琅这般不识趣的。 看了看周边的行人,官兵头子一声冷哼道:“你这女子,当街行马管教不听,竟还要坏我名声么,我几时问你要过钱了?如此野蛮,就去吃吃牢饭好好改过罢!” 说罢,便真有几名官兵去拉扯她们,街边看热闹的人也一改刚刚一脸指责的模样,变成了一脸赞赏,这是什么鬼?剧情不是这样的啊,这,这这这…… 当琳琅几人被推搡着进了大牢,她真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耳刮子。没事为什么非要跟那官兵头子叫板,要钱给点不就行了,现在好了,整个人都被下了狱!别说钱了,连包袱都被抢走了! 她本想着,她那样一叫喊,说不定会遇到个什么大人物来给她做主啊,再不济,总该有正直的行人来为她出个头啊,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这里不是帝都么?这里不是临城么?这里怎么会这样? 躺在大牢里的枯草上,琳琅觉得自己太傻了,自古都有说民不与官斗,巡街的官兵也是官啊,为什么自己偏偏要去跟人家死磕? 转念一想,现在好了,被下了狱就不用烦自己该怎么办了!只是想不到自己也算是活了两辈子,竟会因为当街行马被下了狱! 司舞司琴二人坐在琳琅旁边,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样子。琳琅瘪了瘪嘴,她也十分委屈好不好,她怎么知道帝都巡街的官兵头子都敢这么横! 琳琅想着,这等小罪,顶多第二日一早自己就会被放出去,谁知,她们三人在牢里足足被关了三日才被放出来! 走出大牢的时候,琳琅散乱的发髻里插了几棵枯草,一身红衣也被揉的皱皱巴巴,身上都在牢房里沾了一股子怪味儿。 她一手指天,一脚踏地,振振有词骂道:“贼老天,你竟让我含冤入狱,来日我定要……” 慷慨激昂的骂词还未说完,便被那日抓她入狱的官兵头子一包袱甩在脑袋上打断了她将要出口的大段激烈言辞。 司舞司琴二人看一眼胸膛默默起伏了几下的自家主子,各自退开一步。 果然,她们刚刚退开,就见自家主子一把将手上包袱扔到司舞手上,身形一闪便一把捏住了那官兵头子的领子,凶神恶煞道:“奶奶个腿儿,老子的钱呢,拿了老子的钱还敢打我,你得是想死?” 那官兵头子被她一吓,脸色都白了。转念一想,她一个外乡人,牢里蹲了几天了,还真敢怎么样不成?真要怎样也不会等到如今了, 于是,刚刚还面有惧色的某官兵头子背一挺:“谁拿了你的钱,你这般蛮不讲理,是牢饭还没吃够么?” 果然,这样说着,边上便又有几个官兵模样的人围过来,里面的狱卒却是丝毫不管这边的事情。 琳琅只觉分外无语,好吧,民不与官斗! 松开官兵头子的领子,狗腿的腆着笑脸帮那官兵头子抚平了被自己抓出来的褶子,一边笑着跟那官兵头子道歉! 官兵头子却是喋喋不休的数落着:“没钱没能力,还敢在老子面前横,弄不死你我!” 琳琅听着这些话,脸上的笑越发的妖艳美丽了,然,这样的笑,怎样看都是有点慎人的。 果然,笑着笑着的冷某人身形一闪,刚刚还骂的开心的官兵头子就远远的飞了出去,身子砰的一声碰到墙上,然后又啪的落到地上,激起几颗飞舞的灰尘,那官兵头子动了两下,便哼唧的趴在那里不动了! 众人目瞪口呆的望着自己老大死狗一般趴在地上,然后再去看那女子时,她们已经去的远了!几个女子身形极快的消失在视线里,只那个一身红衣的女子,奔走之间云袖轻摆,一头乌发散乱的扒在头上,将落的余晖照在少女的身上,有一种妖丽的美感漫过周遭的空气! 尤其,那少女银铃般清雅的笑声远远传开来,似是什么极大的乐事,让人听着这笑声也忍不住开心! 转首去看看,平日里颐指气使的自家老大趴在地上哼哼唧唧,可不是值得开心的极大乐事嘛! 话说琳琅等人一路急奔,跑了老远,就担心那些人还会追上来!这里毕竟是帝都,闹大了毕竟不好,这样把那官兵头子打一顿也很出气啊,只是自己的钱在牢里的时候被搜光了,如今她们又到了身无分文的窘境。 而且,自今晨起,狱里的人就没给她们饭吃,如今她们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可是又是这种没有钱的见鬼处境! 人生啊,真是悲喜难料,祸福难猜! 想起萧玄那厮把自己扔到大街上自己跑了,琳琅便觉心里恨得牙痒痒,到了他的地盘,她竟然还要受这样的苦!萧玄那厮倒好,肯定在他自己府上吃香的喝辣的! 司舞司琴二人跟在琳琅身后,看着自家主子咬牙切齿的样子,很想跟她说:要不是你自己作死,我们的钱怎么会一次性被那官兵头子拿了个精光,还受了几天牢狱之灾! 当然,这话也就想想,要真说了,估计自家主子得炸毛! 司琴可怜兮兮的走到琳琅面前:“主子,咱们怎么办啊,我饿了……” 琳琅嘴角忍不住直抽搐:人家的小厮仆从都是想方设法的为主子找吃的找住的地方,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偏偏成了她张嘴跟自己说饿了,该怎么办的? 无奈的叹了口气,琳琅眼珠子骨碌骨碌转的飞快!猛的,琳琅一拍大腿,兴奋道:“我想到办法了!” 司舞直觉自家主子的办法可能不太好,果然,冷某人眉飞色舞道:“萧玄不是也在临城么?他甩了我们,我们偏偏去找他,等找到了他,我们就有吃的,有住的地方了!” 司琴一听说有吃的,只觉两眼放光,别说是萧玄的府邸,就算是皇宫,她怕也是能去闯一闯的! 夜将至,街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司琴拉住一个行人问清楚了萧玄府邸的位置,便当先火急火燎的朝那个方向奔了过去!司舞怕她一人出事,也赶忙跟了上去! 琳琅一人站在两人身后,看着两人直奔萧玄的府邸而去,唇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萧玄,我可不是你想甩就能甩的掉的,莫家的案子我还没查清楚,怎么能让你从我手上溜走呢?” 看了看渐渐暗下来的天幕,琳琅嘴角敛起一个明媚的笑来:“萧玄啊,我来了,准备好接招吧!”说罢,朝着司舞司琴二人离去的方向直追而去! 似水的红衣在空气里划出半个圆来,乌发里的枯草随着微风轻轻晃了几晃,衣摆至腰间的细碎小花已经失了当初衣服干净着时的灵气,微微颓败着如同应季的花儿将落一般! 琳琅带着司舞司琴二人昂首挺胸的走到萧玄府邸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府门外高高挂起的大灯笼将周围一片照的明晃晃的! 灯光下,大门之上的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写着‘萧府’两个大字,琳琅本想着,按照萧玄赤帅的地位,牌匾上应该写着什么‘敕造赤帅府’才对啊,怎么是这么简单的‘萧府’两个字呢? 这看起来很有江湖意味啊! 哎,算了算了,不管了,先进去找到萧玄再说! 如此想着,琳琅便上前准备要去叫门,结果,还未走近大门,便被门外站岗的两个府丁拦住,于是,在祁城府衙外的那一幕几近重演! 琳琅几人被拦在外面捶胸顿足,一再解释自己真的与赤帅萧玄相熟,奈何守门之人偏就不信,两方你来我往,差点动起手来!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54章 萧府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最后的最后,祁城府衙外的那一幕还是重现了,两方争执不下,对峙半晌之后,琳琅忍无可忍的撒出一把药粉,于是守门的府丁便乖乖倒下睡了! 司琴从台阶下几步跑上来,抱住琳琅的手臂:“主子,我真是太爱你了,你怎么这么厉害!而且这些守门的也太无用了吧,这么容易就中招了!” 司舞也慢慢踱上来:“不是他们太无用了,是主子出手太突然了!” 听得司舞这样说,司琴更是两眼冒星星:“主子,你好厉害,我又爱你多一点了!” 琳琅掰过司琴的脸啪叽亲了一口,笑道:“好了,拦门的总算收拾了,去叫门吧!” 司琴脸一红,捂住被琳琅亲的地方:“主子,你怎么能这样呢,我的初吻啊那是!呜呜呜……” 琳琅满头黑线:“好了,别装了,又没有亲你的嘴,快去叫门!” “哦!”嘴里虽然应着,脚下却是半天没动! 司舞摇摇头,走上前去叫了几声。门其实本来也就敞着,所以门外才有守门的府丁。也正是因为有守门的府丁,这里一般也就没有太多人来! 叫了几声见实在没人理,琳琅站在门外想了一会儿,便带着司舞司琴二人直接进了萧府的大门去! 一进门去,琳琅便觉得萧玄绝对也是个有品味的人,或者,不管前世还是今生,江南里的水乡一直都是如此雅致的。 大门进去是一片开阔的平地,约摸有十来丈宽,再往里,是一方清雅小池,水光映云色,波下衬蓝天! 池上是一座八宝玲珑亭,亭中设有石桌石凳,若是夏日,观青荷绿水,游鱼戏虾,大约也是极享受的! 游廊回转,正进会客前厅。厅外左右有假山奇石,香草异花,一条叮咚小溪从香草异花的深处泻出,似涤尽尘世喧嚣的天水从山林深处倾泻而出,带着淡淡的草木香,也带着几颗零星的碎草叶,雅致幽美! 这一切,在被灯笼里的火光衬的明暗有致,错落清雅,尽显设计者之玲珑心思! 还未待得琳琅看完这些幽景雅境,便有破风声从四下涌过来!无事时虽然少有人来,但这萧府也不是想进就进的地方! 其实,琳琅等人还未进门几步,就被四下极速行来的几人拦住了。于是琳琅又开始了漫长的解释之路,偏偏自己又在门口放倒了人家守门的府丁,这便有些解释不通了。 琳琅被几人拿着剑围着,然后她开始很认真的思考要不要和这几个人动手,要是真的动了手,怕是不太好,毕竟到人家府上闹事,有些不道德。但是如果不动手,看这情况可能也见不到萧玄了! 琳琅一手抱胸,一手撑着下巴,深沉的说了句:“动手,还是不动手,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司舞司琴二人抽搐着嘴角,实在不知如何回应自家主子的间接性抽风症! 琳琅还没有思考清楚的时候,那几个手持长剑的府丁便已经被刺激的忍不住出了手。 人家已经先动了手,琳琅自是不会站在那里任人宰割,那么,把人家打成什么样子又成了琳琅思考的问题! 琳琅这次其实真的不是来闹事的,所以,当她被人拿着剑追着在那十来丈宽的开阔平台上上蹿下跳的时候,她甚至连琳琅锦都没有拿出来。打人什么的,都只是她上蹿下跳的无聊了,随便想想的! 司舞司琴二人百无聊赖的看着几个人追着自家主子左右乱跑,干脆跃到亭子里坐下赏赏月,看看鱼什么的,琳琅被追的气喘吁吁,转头一看那二人却是闲适无比,只觉心中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好在,当琳琅忍不住快要还手的时候,听风终于从里面绕出来。他本来是想都没想就加入了战局的,却在那被追的女子回过头时吓了一跳! 她一身红衣已经脏的有些不忍直视了,乌黑的墨发也是散乱着鸡窝一般扒在头上,其中还插着两棵枯草,分外凄凉!她的五官,除了脏一点,也都还好,只一双眼,一如之前一般璀璨明亮,星闪晨耀! 琳琅一见听风出来了,顿时就向见到了亲人一般,身形一闪就扑到了听风身边,泪眼汪汪的拽住听风的袖子不松手:“听风啊!亲人啊,你终于出来了,你都不知道啊,这些府丁是怎么欺负我的啊,他们啊,使劲儿追我,还想砍我啊,可怜我一天都没吃饭了,还要被他们追的到处跑,刚刚差点就被他们砍到了,哇哇哇……” 司舞司琴二人掩面,一副我不认识这个疯子的模样! 听风也抽搐着嘴角不知如何回应,几个持剑的府丁更是委屈,他们是拿着剑追她来着,可是她那敏捷的动作,哪里像是一天没吃饭的女子,那上蹿下跳的悍勇灵活程度,灵猴也不过如此了! 琳琅却是不管那么多,兀自拉着听风的袖子吸鼻子,一副‘我真的很伤心,我真的很难过’的样子。 司舞司琴二人从亭子里跃出来站到自家主子旁边。听风向二人看去,司舞一身杏黄裙衫还算整洁,司琴的水绿色的裙衫也不是特别难以入目,却不知为何冷琳琅这姑娘一身红衣偏偏就成了这般模样? 听风无奈一叹,朝司舞微微一点头,随后使劲拂开琳琅拽着自己袖子的手,吩咐了那几个府丁自去做自己的事,方才领着琳琅和司舞司琴三人一路穿过游廊月门,进了萧府的内院去。 他本是想着让琳琅几人先梳洗一翻,再去见自家主子,到时候看自家主子如何发落,毕竟她们几个如今这般模样,着实有碍观瞻! 可是,世事大抵都是无常的,若是一切都能按照预期来走,那这世上大概会少了许多有趣也无奈的事情了! 琳琅几人跟着听风走了一会儿,见得内院景致比之外院更是雅致柔美,竹林掩映间,周遭的房屋欲隐还现,屋角的风铃随着夜间的风发出清脆的声响,别样的清雅惑人! 转出那片竹林,再穿过一道半圆小门,便进了一所小院,听风想着,这所院里平日里人少,主子与姑娘都不大会来此,是以,他将琳琅等人带来这里先行沐浴更衣,再去见主子,或会更好也未可知。 他不想琳琅和司舞等人就此被赶出去,不知为何,只是一点私心罢了! 然,当他领着几人推开那座名为‘冬致’的院子的门,再看到自家主子拥着姑娘坐在临水边赏月时,他便知道,他闯了大祸! 开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分外突兀,临水边拥着一名青衣少女肩膀的萧玄闻声转过头来,一眼就看到身子半被听风挡住的琳琅! 不知为何,她的身子明明被听风遮住半数,他还是第一眼就看到了她。门外朦胧的灯光从少女头顶泻下,更显现出她五官轮廓立体却又柔美! 她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一头乌发也不似之前柔顺,而是乱糟糟的扒在她头上,一身红衣也不再妖美惑人,脏乱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她就是那个言笑晏晏的红衣修罗! 只一双眼,一如当初明亮清雅,有如九天之上璀璨闪耀的星辰,不减当初半丝风采! 然后,他的眉慢慢皱起来! 萧玄一身墨袍几乎与他身后背光的黑衣融为一体,但,琳琅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 琳琅其实也完全没想到再见萧玄会是这样的情况,她想过萧玄见了她会高冷一哼,然后命人把她赶出去,或者虽是无奈,但也会分她一个柴房让她住下来。 但是,绝对不是如今这样,一轮圆月当空,他再不是一身张扬的红衣,而是一身墨袍,拥着那青衣女子于临水边坐下,嘴角是对她从未有过的温柔宠溺的微笑! 冬日的月光不似夏日的明亮,但就是这般朦胧的月华下,眼前这一切才又淡雅美好! 一方水池,清透见底,夜里的光色太暗,从琳琅的角度根本看不清水池中的游鱼和随着流水飘过的细碎的几片枯叶。 从院门处看去,只见粼粼的波光下,半空中那轮圆月的倒影被荡成一圈圈破碎的水纹,如同琳琅的心,一些闷闷的疼痛从心间一圈一圈荡开去,然后碎成一片一片无踪无息的剪影! 四目相对,看着萧玄缓缓皱起的眉,琳琅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轻轻的笑起来的。女子清雅温淡的笑声在夜里远远传开去,如同黄鹂鸟清脆的鸣叫响在空荡的山谷一般,优雅悦耳! 然后,她提着听风的领子转身一把将那个呆愣着的男子扔出去老远,完了之后轻快的拍了拍手:“就你也能拦得住我?怎么样,还是让我找到了吧,哼哼!” 尔后,冷某人一马当先,嘴角敛着清雅的笑,迎着萧玄清冷的眸光,踏着一地朦胧的月光,一步步走进了‘冬致’院。 她的每一步都走的十分缓慢,一步一步,似乎会生出莲花一般优雅,若不是她那一身行头过于惊天动地,这场景大约也是极美的! 司舞司琴二人在琳琅身后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担忧之色,随即也跟了上去。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55章 青青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琳琅一步步走的缓慢优雅,唇角的淡笑如同带毒的罂粟,几近让人沉沦!她目光懒懒的盯着萧玄,朦胧的月光混合着昏黄的灯火,映衬着女子清雅的笑脸,分外幻丽! 只是,那女子分明是一张优雅的笑脸,却似有淡漠如水的哀凉一丝丝漫出来,不浓不重,若有似无! 萧玄拥着那青衣少女缓缓站起来,甚至还温柔的执起少女葱白一般修长的素手往自己怀里带了带,生怕她一个不稳,便会落入水中。 即便如此恩爱景象,琳琅也连嘴角边淡雅的笑都不曾抖一下。 待到那青衣女子依着萧玄完全站起来,她方才细细去看那女子。 那女子一身素淡青裙,外披同色深色系披风,披风上雪白的绒毛软领将女子的脸衬的不如巴掌大,一双凤眸清亮璀璨,两弯柳眉温婉淡雅,琼鼻挺直,朱唇小巧。 她身形纤细,玲珑有致,披风罩身,更显娇弱无比!一头乌发轻轻的在头顶绾了个髻,半数在身后垂下,随风摆起雅致的半圆又调皮的落下。 一只简单的白玉发簪,两根清雅的淡青步摇,将女子的容貌都点缀的活了起来,步摇的掉尾垂在耳上一分。青色本就素雅,与女子赛雪的肌肤相得益彰,青白相衬,鲜妍绝丽! 见琳琅一步步走过来,那女子似在萧玄怀里微微忸怩了一下,却被萧玄拥的更紧!女子轻轻一叹,拂开萧玄的手,轻轻向前走了几步。 见得面前少女轻轻走出的几步,琳琅亦不得不叹一声:美!那是真的美,比曹雪芹笔下的黛玉也不差半分,当真是:娴静处似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 这般的温柔静雅,这般的殊颜丽色,当真是世间少有!就连她,也舍不得伤她半分,就连她,也不愿驳了她半分意! 然后,她听见女子清脆的声音如同黄莺出谷:“姑娘,你来找玄!” 琳琅脚步一顿,随即复又慢慢向里踱去,唇边的笑勾的脸都僵了,却不能垮掉半分笑意,因为,不笑,就败了啊! 慢慢的走到女子面前站定,琳琅笑的如同三月里迎风而绽的夭夭桃花,嘴角的梨涡像是桃花瓣上最晶亮的三月细雨聚成的雨珠,清雅灼人! 琳琅的声音一如往常一般清脆悦耳,然,却有一缕缕清凉的淡漠和哀伤缓缓溢出,她说:“是啊,我找萧玄。” 一个玄,一个萧玄,亲疏立见! 自院门口到萧玄身边不过二十多丈的距离,琳琅却像是走过了千山万水一般疲累,一波又一波淡淡的凉意从琳琅心底冒起来,让她觉得她的身体似乎都在微微发冷! 果然,最暖不过人情,最凉不过人心! 月光撒在两个女子身上,一青一红的二人都未在开口,气氛似乎就这么轻轻软软的尴尬下来。女子的直觉最是敏锐,不论古今,一直如此。 面前的红衣女子一语未发,甚至,她的笑从未停过,她从未有用异样的眼光看过自己,看过萧玄,但青衣女子就是感觉到了一种淡淡的不安! 刚刚院门初开之时,她明显感觉到萧玄拥着自己的手抖了抖,是要松开么?或许是,或许只是觉得外人面前这般模样不好? 她不想深究,亦不愿深究!她不是可以与萧玄比肩的人,纵她殊颜丽色,她终究还是害怕有一天会失了这个男子的慕恋! 只是,当她看到门外的那个女子时,她的一颗心也已放下。那红衣女子太过不修边幅,萧玄虽不在意女子容貌,但哪个男子会喜欢这般邋遢女子? 萧玄似乎丝毫未察觉到这尴尬的气氛,微微上前几步,站在青衣女子身侧。他稍稍偏了偏头,看着琳琅皱了皱眉,冷声道:“你怎的弄成这副模样?” 琳琅嘴角一抽,心道:“你特么就不能给我留点脸?非要这般揭我的短,非让人再看看我的造型?” 尴尬一笑,话一出口就变成了:“那什么,出了点小意外。” 看了萧玄一眼,琳琅微微偏头:“萧玄,你能不能让我们先梳洗一翻。” 顿了顿又瞪大水蒙蒙的眼眸,做出一副可怜模样,说道:“再给弄点吃的,我们都饿了一天啦……” 萧玄盯着琳琅看了半晌,眉头越皱越深,却偏不说话! 琳琅可怜兮兮的表情几乎维持不下去:该死的萧玄,就特么不能说句话,非要把她弄得这么尴尬?王八蛋!竟然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简直是,注孤生! 倒是那青衣女子十分善解人意,见琳琅尴尬,便轻轻拉了拉萧玄的袖子:“玄,我先着人带这位姑娘去梳洗一翻,如何?” 萧玄闻话,轻轻侧过头去看那女子,眉目间晕染着水墨画一般淡雅的轻笑,微微点头:“好!” 那青衣女子只一句话,便显现出琳琅等人此时的尴尬处境,便显现出青衣女子的蕙质大度,便显现出她在萧府的女主人地位。 便显现出她与琳琅在萧玄心中的差距! 这般厉害,是有意还是无意?难测啊! 琳琅眸子微垂,唇角勾起半分薄凉的轻笑,素白的手从袖中伸出,微微向前行了一步,便要去拍青衣女子的肩膀,却在离那女子肩膀半尺之外被萧玄一手挡住。 他目光清冷,却有满满的嫌弃盛于其中,在这嫌弃之下,还有微小的情绪明明灭灭的闪烁着,辩不出到底是何! 薄唇开合,方才对着青衣女子还温暖如春的萧玄对着琳琅立马就冷了脸,语气之中更是毫不掩饰的嫌弃:“别碰青青!” 琳琅一呆,素白的手在空中一顿,随即缓缓将手收回,然后轻轻笑开来:“萧玄,你在防什么?” 萧玄眸光微微闪了闪,连带着身子似乎都颤了颤,却并未说话。 青青被萧玄拥在怀里,一双水眸轻轻看向萧玄,不知为何,她竟察觉到萧玄的异常,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同,明明一如对其他人的冷淡,但就是有一股子淡淡的不安从她心底冒出来,似是虫蚁噬心,一点一点将人逼疯! 然,纵有千般心思,她依旧是那个温柔雅静的青青,她柔柔望向琳琅:“姑娘请不要介意,因我体弱,玄他向来小心,没有其他意思的!” 琳琅淡淡一笑,转过身去背对萧玄,她的一双眼眸清亮如水,蕴着淡淡的雾气,轻轻一叹:“无事,让人带我去梳洗吧!” 青青一笑,只一个招手示意,自有人来带着琳琅等人去梳洗了。 看着自家主子清雅的笑脸,司舞的心闷闷的疼起来,她似能理解自家主子为何总是这般言笑晏晏示人。 因为,有时,大约是只能笑的吧! 司舞甚至想,为什么非要在这里受萧玄的气,凭着自己几人的本事,如何也不会饿死的啊!可是,她又知道,主子必须在萧府住下来。 因为,莫家的案宗,还要通过萧玄才能看到!总不能如同闯进莫城府衙一般去查案宗,且,赤卫的案宗放置在何处,她们都是不知的! 琳琅等人渐渐随着女婢走远了,青青方才微微一叹从萧玄怀里挣出来,她扬起脸看着萧玄,朦胧的月光在她脸上投出苍白的颜色,一双眸子带着细微的水雾,当真是楚楚可怜的惹人怜惜! 萧玄心头一窒,伸手去抱青青,却被女子微微一旋身躲开。萧玄轻轻一叹:“青青,怎么了?” 女子扬起巴掌的小脸,满眼落寞,唇角却是勾着淡淡的轻笑:“玄,刚刚那女子甚是漂亮呢!而且,这还是第一次有女子上门了来找你……” 萧玄想起琳琅那一头乱糟糟的乌发,想起她头上两颗随风摇摆的枯草,只觉鸡皮疙瘩起一身,那样的女子也能称作甚是漂亮? 见得青衣女子脸上微微倔强的表情,萧玄狭促一笑,拉过女子轻轻环住,眉眼温柔:“傻丫头,可是吃醋了?” 女子脸皮本来就薄,萧玄问的如此直接,直接便人女子红了脸。朦胧的月光和昏暗的火光印在女子脸上,更是显得这女子美艳不可方物! 萧玄抚了抚青青的乌发,笑声如同淡雅的石上清泉,咚咚的响在女子的心上。随即,他轻轻叹道:“那身着红衣的女子名唤冷琳琅,今次我在祁城遇到些许变故,中了毒,多亏她精通医理救我性命。” 听得萧玄的话,青青自是知道他为了不让自己担心,省去了许多危险境况。抬手抚上萧玄的脸,她的眉眼里全都是带着无奈的心疼。只恨自己不会武功,只恨自己不能同萧玄一起南闯北荡! 微微一叹,她语调哀伤,神情落寞,满眼蓄泪:“玄,我多想你受伤的时候我在你身边!” 见青青如此表情,萧玄轻轻一笑,安慰道:“青青,不论如何,这里才是我的家。” 满足一笑,青青紧紧拥住萧玄。 是啊,无论怎样,这里才是他的家,无论怎样,她才是他爱的人!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56章 往事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将青青送回轻语阁,萧玄估算着时间,约摸着琳琅等人也还未有梳洗完毕,便踏着朦胧的月光去了书房。 在书案后坐下来,沉默半晌,站起身来踱到窗边立定。淡淡望向外面远远的可以看到的随风摇摆的修竹,天上几颗明亮的星子似是宝石一般嵌在偌大的暗沉天幕之上,优雅沉静。 近处还有自己院里的奇山异石,碧波雅亭,一件件事物的位置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让人感觉温雅舒淡,既不太过柔丽,也不过于粗放。 眼前又突然浮现出几年前那个青衣女子在这院子里亲自为他设计院内景物,他便觉一股温暖之感直上心头! 渐渐的,眼前又是七年前自己与当今陛下在边关征战的情形。 那时的陛下,还只是洛王封号,但,他一直叫的陛下名讳,直至后来入京,他在无人之时也依旧叫他名讳。 陛下,名赵捘。 那日黄昏,落日浑圆,孤烟笔直,而他们接到线报,前锋部队在距离他们驻地四十里外的山坳里被敌军围攻,前锋部队里有赵捘从小玩到大的至交好友,他听说前锋被围,明知危险至极,却还是执意去救! 那时,赵捘在军中已稍有威望,督军虽有劝阻,却仍是让他带走了两千人马。 结果,他们行军不到二十里时,便被倍于自己的敌人拦住去路。那一战,当真是惨烈!两方交战人马虽不足万,但其惨烈程度丝毫不亚于任何一场大型战争。 他们从黄昏战到夜半,萧玄这边的两千人马损失殆尽,但敌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近八千人马也只剩下两千不到。 然,就是这样,他们已经被逼上了绝路,因为面对这剩下的两千人马他们已经毫无办法。 他们,只有十几人了啊! 这十几人里,就有萧玄自己。那时他和赵捘都还太小,他身手虽然已是极好,但半日征战,他人困马乏,早已受伤。 军中的热血汉子,只要他能认可你,即便要他身死,他也可护你无忧! 如今,便是这样的状况。 他永远记得那十几个人拦住两千人为他和赵捘争取逃命的机会时那种惨烈!十几个站成一排,拦住了本就不宽的道路,手中长枪刀剑舞的如龙似虎,只要有人近前,必会被伤。 十几人拦住道路,那完全不要命的架势着实令人心惊!敌人的刀剑插进他们的身体,只要不死,便依旧拼死搏杀。只要不倒下,便依旧要挥舞着手中刀剑去砍杀敌人。 远天边的一轮皓月半悬于空,似是悲悯的笑脸淡淡的看向人间悲苦,即便万人殁于一夜,也不能使它为之触动。 然,不管多么厉害的十几人也只是十几人而已,他们的血总会流尽,他们的生命总会消逝,他们都身体,总会垮下! 跑了好远的萧玄回头时,刚好看见一人被砍倒,刚一倒下两条腿便被齐根斩下,一人从他身边跑过想要来追赶赵捘等人,却被那人一把拉住脚踝扯倒。 他早已力竭,是以只是拼命向前爬了半步距离,一口咬在被他扯倒的人小腿上,那架势,颇有不死不休的狠劲儿! 被咬的人似是痛极,拿了刀柄使劲去敲那人的头,直到那人后脑被砸烂他都未有松口!红白相交的糊状物从那人脑后流出来时,萧玄几乎觉得自己的心已经随着那刺目的眼色不会在跳动了! 不敢再去看那惨烈的模样,萧玄和赵捘二人一路急奔,拼命尝试着去甩掉身后的追兵。 最后,他们二人避开大路进了一片林子,在林子里跑了好久,终于在第二日天将亮之时遇到了一家农户。 农家夫妻心善,见他们二人狼狈模样,也没有问他们原由,便为他们备了简单饭菜,准备让他们吃了便离开。 他还记得他与赵捘狼吞虎咽的吃东西时,农家夫妇的两个女儿望着他们咯咯的笑个不停。那两个女孩真是漂亮,都是八九岁的样子,眼睛明亮的像是两颗闪耀的星星。 十一岁的萧玄想,除了去岁自己遇到的那个傻丫头,这两个丫头大约也算得自己见过数一数二的美人了! 然,他和赵捘还没吃完便听见外面有窸窸窣窣向这边靠近的声音,他噌的一声站起来,目光沉静的看向外面,眉头轻轻皱起:“他们来了!” 他未有言明,但赵捘自是知道他说的是谁。赵捘也站起来,神色之间是疯狂的狠辣闪现着,明明是孩子,却这样无奈的狠辣着。 两个孩子拳头捏的咯吱响,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些许无奈的绝望。 罢了罢了,即是逃不过,那么,死也要死的有意义! 只是连累了这家农户,他们心中实在过意不去,不管怎样,他们怕也是活不了了。敌人不会放过他们,哪怕是与这件事情扯上丁点关系,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赵捘的身份特殊,这次的人,到底是不是敌军,还很难说,除了敌军,想要他死的人太多了。他来边关已有三年,三年前,他父皇语重心长的让他来边关退敌,于是,他便真的来了。 他一直以为父皇是厌弃他的,他在帝京十年,从他记事起,就从未得过自己父皇的青眼,他拼命表现自己,却从未得到过父皇的夸赞。 他没有母后母妃,得不到别的皇子那样最平淡的温暖,他会偷偷看着别的皇子在母妃怀里撒娇,然后独自看着月亮坐到天明。 六岁时,他在宴上吃了皇后娘娘给的一块糕点之后便开始腹痛,是如刀绞针扎一般的疼,疼的他几乎要死! 迷迷糊糊醒来时,他看到那个平日里不可一世,对他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的半老头子的父皇坐在自己床边悄悄的垂泪。帝王垂泪,这是多难得的景象啊,只是不知为何,他只觉得可笑! 后来,他听见自己一向温厚示人的父皇暴怒着呵斥那个几乎把头低到地面上的老太医:“给我救他,救不过来,统统提头来见朕!” 然后他悲凉的想,父皇啊,你这是在在乎我么?可是,我不需要了啊,我要死了…… 后来,他不知为何他活了下来,或者是父皇那句‘统统提头来见’起了作用。太医院的人日日守在他这里,白日里喝药,夜里喝药,醒着喝药,睡着了也要喝药,总之,那几日,他一直在喝药! 那件事之后,老皇帝对他依旧不冷不热,所有人都以为老皇帝不喜他,他中了那般深的毒,老皇帝也只是来看了他一次。 他中毒之事也是在宫里查的沸沸扬扬一段时间之后再无声息,他知道,那是查到了那个女人,那个把持后宫的母仪天下之人。 再后来,便是老皇帝将他唤到御书房里,沉默半晌后沉声道:“赵捘,你去西北戍边吧,那里最近常有青北进犯,你去吧。” 十岁的孩子没有丝毫犹豫:“好!”他转身出去的时候,听见老皇帝哀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捘儿,别恨我……” 孩子那时的背影已经挺拔的像是一颗崖边的苍松了,他头也未回:“儿臣不敢!”然后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出了那座金营玉造的牢笼。 他就在那样的时候去了西北,大家都以为,这样的时候被贬去了西北,大约是要永远从帝京的势力圈里退出去了。 他自己也是这般认为的,然而,他去了西北戍边之后的三年里,情势虽比京中强过许多,但总有人要让他死了才会安心! 就如这次,当真是大手笔啊,手脚也当真是伸的远!只是今次,大约是真的躲不过了! 再与萧玄对视一眼,轻轻一点头两人便要冲出去。 那农夫一把拉住二人,沉默片刻,将他们二人拉到院里一个菜窖旁推下去,又将那两个女孩放下去,拉住赵捘的手:“请你以后好好照顾我两个女儿!” 说罢,盖上菜窖的的盖子,又用沙土细细的掩饰好方才出去了。 赵捘和萧玄还有那两个小女孩在菜窖里听见外面噼里啪啦的响起来,还有农夫小心翼翼的声音:“官爷,我们这里真的没有什么两个孩子,我们什么都没有……” 然后,是农妇的尖叫:“啊,当家的!”顿了片刻,农妇尖利的声音又响起来:“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滥杀无辜,我,我跟……” 再没有农妇和农夫的声音响起,接着便是屋里翻箱倒柜和东西被踹倒的声响。 最后,是什么都没搜到,骂骂咧咧离开的声音。 就算屋里再没有声响,菜窖里的几人也不敢出来,两个女孩已经完全被吓傻,萧玄和赵捘一人拉着一个,死死捂着她们的嘴不敢松手。 直到晚上,四下寂静一片的时候,四个孩子才颤抖着从菜窖里爬出来,刚刚从菜窖里探出头来,便是农夫死死瞪大的眼睛和已经干涸掉的血液。 血已经凝固成暗淡的紫色,在夜里苍凉的月光照耀下分外恐怖。此时的他们,甚至不敢掩埋了农夫和农妇的尸体,只怕复返的敌人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两个女孩被萧玄和赵捘死死拽住拖走,四个孩子东躲西藏,草木皆兵的躲了半月,才又终于回到营地。回营之后,赵捘着人前往那家农户,掩埋了那对夫妻的尸体,却不敢让那两个女孩回去看一眼。 自此,那两个女孩女扮男装在营里跟了他们两年,两年后赵捘受帝王令接了帝位,她们才终于跟着赵捘和萧玄回了帝京,恢复了女儿身。 如今,萧玄府里的便是当时为救他们一家灭门的农家二女之一,名为尹青青,另一女已入宫为妃,名唤尹绯绯。 萧玄立在窗边,看着窗外那青衣女子专门为他设计的景色,往事一幕幕在眼前划过,即使到现在,他依旧记得那时的心痛之感! 青青为了他和赵捘,父母皆被人所害,如今,他不能再让青青受到半点伤害!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57章 一往情深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在窗前沉默片刻,萧玄望了望远天的月亮,轻轻呼出一口气。一身黑色锦袍的他更是俊雅不凡,只是他的嘴唇微微抿着,整张脸便显现出一些冷厉来。 修长的手指伸出,微微曲起着在窗沿上敲了敲,短促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暗夜里极为响亮。像极了什么约定好的暗号。 不过片刻,听风便从门口进来,他看不见自家主子的表情,却分明感受到了一点一点的冷意从自家主子身上漫过来。 听风屈膝朝萧玄的背影跪下去,背脊挺的笔直,倔强的像是一只翱翔于天际却最终还是被驯服的海东青,沉默的去看自家主子的背影。 一身黑色锦袍的萧玄立在窗口,从听风的角度看过去,自家主子挺拔的像是一棵参天之木,一手扶于窗沿,一手背于身后,广袖低垂,露出他指骨分明的一只手。一头乌黑的墨发垂在身后,随着窗外吹进来的风轻轻的荡起半个弧度又缓缓落下,优雅美好。 半晌,那个立于窗前的男子半侧过脸来,屋内灯火映着他流畅的下颌线条,朦胧缥缈。随即,他沉静淡漠的声音低沉似水的响起:“听风,你可有话说?” 听风半垂下头:“属下不该带冷姑娘进萧府!” 萧玄一声冷哼,声音里已经带上淡淡的不悦:“既知不该,为何要带?” 听风跪在地上,头依旧半垂着,沉默不语。屋内的烛光映在他的背上,更显现出他苍白无力的倔强。 见听风这般模样,萧玄一哼,冷声道:“自去领罚,另外,将听雨召回来!” 应一声‘是’,听风自退下去了!出门时,抬头看了看已经快要接近中天的月亮,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在心里默默道:“冷姑娘,司舞,我能帮你们的,都已经做了!” …… 萧玄踏进自家前厅时,梳洗好的几人正坐在桌子旁吃点心吃得香。 见萧玄进来,琳琅眼巴巴的望着他,两只眸子瞪得圆鼓鼓的,像是等待主人安抚的小猫,可怜兮兮道:“萧玄,我饿了,能不能给我们弄点饭,这些吃不饱……” 萧玄嘴角一阵抽搐,只觉每次跟冷琳琅说话时,这女子总能让他觉得十分无语。 挥了挥手,便有小婢下去着人准备饭菜去了,萧玄缓缓踱到桌子旁坐下,倒了杯水缓缓啜了一口:“你们几人怎的几天时间就弄成刚刚那副模样?” 琳琅正是为这事窝火,一听萧玄问起,便立马唾沫横飞的将这几日里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尤其最后她将那官兵头子的那一顿打,说的尤为生动形象。 说完之后竟还一脸期待的看着萧玄,一副‘我是不是很厉害,快夸我快夸我’的模样,看的萧玄几乎要气笑了。 一进帝京便遇到这样的事情,亏得他还以为凭她的本事,定是不会吃亏,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却不想,她竟这般听话的就进了牢房? 可惜了他让听风给司舞一千银,竟让那些鼠辈拿了去,他们也真的敢动!萧玄抚着下巴沉思半晌,觉得自己应该明日里去找一下那个官兵头子将那一千银拿回来,毕竟是他的钱,那都是血汗钱呐! 若是琳琅知道萧玄的心思,定是要被惊呆了,说好的高冷一脸呢?说好的视钱财如粪土呢?怎么就变成了只对人高冷? 琳琅正待再去盘子里那个糕点吃的时候,却见桌上的几个盘子早已空空如也。呆呆的看了看司舞司琴二人,琳琅悔不该刚刚跟萧玄说的太过投入,忘了桌上的吃的。 但是,女孩子要矜持,要优雅,吃的没了就没了,面子是一定要要的。佛曰,不可说。大概就是吃的没了,但是不能说,说了就很丢脸。 想想又觉得不甘心,于是便狠狠瞪一眼司舞司琴二人,意思很明显:你们俩白眼狼,就不知道给我留一点? 司舞司琴二人装作仰头看房顶,很及时的发动了无视技能。 琳琅,扑街! 萧玄看着三女的眼神互动,唇角微微扬起半个弧度,静静的喝了口茶,不言不语。 琳琅还兀自在心里捶胸顿足,歇斯底里,暗骂这萧府的人办事效率低,饭菜终于送了上来。热气腾腾的饭菜让琳琅两眼放光,这几日在牢里吃的太对不起人了! 风卷残云的用过了饭,夜已然深了。 看着萧玄完全没有要留下她们都觉悟,琳琅只觉自己脑仁疼的厉害。眼珠子微微一转,琳琅嘿嘿笑着凑近萧玄:“萧玄啊,你看咱们这么熟了,我在京里也没有地方住,不如就让我们在你府里住下,如何?” 司舞司琴二人见自家主子那腆着脸的无耻模样,只觉得脸皮子慢慢的发起热来。 萧玄晲了琳琅一眼,手里把玩着那只茶杯,唇角勾着潋滟的笑意,看的琳琅几乎花了眼,然后他说:“不如何。” 琳琅一梗,心道这人怎的如此,如此…… 还不待琳琅在心里想明白如此怎样,便见萧玄似是漫不经心的看了她一眼,语调一如既往的低沉优雅:“冷琳琅,你之前执意跟我入京,如今,又偏想在我萧府住下……” 说着坐直了身子,目光如炬的迎上琳琅的眼睛,声音里已经带上了淡淡的寒意:“到底为何?” 他着人查过冷琳琅的过往,却怎么也查不出来,这个人像是突然冒出的幽灵一般,之前的事情无人可知。 萧玄最后一个尾音落下的时候,琳琅眼皮子微微一跳,她轻轻垂下眼睑,纤长的眼睫覆下,挡住了所有可能会表露心思的情绪。 她的红衣在烛火下闪动着粼粼波光,苍白的面颊像是褪掉了所有血色,整个人看上去哀恸无助,萧玄看到她这般模样,几乎以为她会告诉自己她所有的过往。 可是偏偏这个少女在下一刻就扬起最没心没肺的笑脸,眼里像是笼罩着整个春天的朦胧细雨,水光潋滟,唇角边的梨涡美得惊心动魄,却偏偏让人心疼的无以复加。 然后女子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固执的拉住自己的袖子,偏唇边还敛着真诚淡雅的轻笑:“萧玄,我告诉过你的,我喜欢你啊。” 司舞司琴看着自家主子委委屈屈的模样,只觉主子的演技真是相当值得认可的,她们都知道自家主子为何非要留在萧府,却偏偏她就可以这般不动声色的去告诉萧玄另一个答案。 只是若是平常男子听到这样直接的告白,怎么都该是不再为难女子的,偏萧玄看了琳琅一眼,淡淡道:“我竟不知红衣修罗何时真的对我如此一往情深了?” 琳琅忽然就想起十年前在那条大道上救下自己的红衣男孩,想起自己在死亡边缘徘徊时被拉回来的温暖的感觉。 神情微微一恍惚,手中便失了力松开萧玄的袖子坐到桌子旁边,琳琅勾起一个缥缈而温暖的笑,偏过头来认真的看着萧玄,悠悠道:“情不知其所起,而一往情深!” 看着琳琅微微散开的眼神,尤其那一句情不知其所起,而一往情深,萧玄不知为何,心里似乎微微动了动。让她留下的话几乎要冲口而出了,却又想起朦胧的月光下,青青那倔强而悲伤的眼神。 这个女子,终是不能留在萧府! 心一狠,萧玄嗤笑一声:“冷琳琅,你这般巧舌如簧,只是,你猜我信不信?” 琳琅一呆,心道:尼玛啊,我连我自己都感动了,看我两个小跟班,都感动的要哭了,可你特么居然不信? 见萧玄确实不是相信自己的样子,琳琅眼珠子微微一转,唇边扬起温柔潋滟的笑意,直视萧玄:“萧玄,我喜欢你叫我阿冷。” 萧玄嘴角一抽,直接无视:“来人,送她们出去。” 琳琅一梗,只觉萧玄这样的人还有人爱那大约就是真爱了,不浪漫,不绅士,差评! 琳琅一边这样吐槽着,一边叫上司舞司琴二人乖乖的跟着来送客的人往出走。 司舞司琴二人正觉得奇怪,怎的自家主子这次如此好说话就跟着出去了,却见萧玄看不见的角度里,自家主子的唇角恶劣的弯起来,像是恶作剧得逞的夜猫,眼睛晶亮,熠熠生辉。 司舞正在忖度自家主子又干了什么好事,却在门口碰到一个丫鬟急奔而来,将司琴撞了个趔趄,却看都未看一眼,急急的进了屋去。司琴一怒,差点要追进去咬死那丫鬟,却被琳琅死死拉住了。 司舞颇不放心的代替自家主子拉住妹妹,便见琳琅开心的朝自己眨了眨眼,一副得意模样。看着自家主子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果然,那丫鬟一进屋就急道:“主子,不好了,姑娘又腹痛了!” 然后,便是萧玄的黑影一闪,人已去了许远。 琳琅微微一笑,慢慢腾腾的向着萧玄离去的方向去了。送客的半老头有些懵,但还是执意拉住琳琅要送她们几人出府去。琳琅好说歹说,那半老头就一句:“主子有吩咐,要把你们送出去。” 最后,琳琅冲冠一怒,让司琴打晕了那半老头,然后施施然的东游西晃找去了那个名叫青青的女子住的轻语阁。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58章 得逞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琳琅慢慢晃进了屋里,便见屋内布置的极为素雅,一张圆桌,两把圆凳,三张屏风,另有几幅古画悬于墙上,虽是简单素雅,却温馨别致,足见女主人之玲珑心思。 雪白的床幔被挂起来,淡青色的锦被更显女子苍白病弱。萧玄坐在床边握住青青素白的柔夷,满眼的忧心与疼痛。几个女婢站在床边,将那一片围了个严严实实。 大家都只顾着床上脸色苍白的青衣女子,没有人注意到琳琅等几个人幽灵一般进来站到角落里,唇角含笑的望着一干人愁眉苦脸的模样。 琳琅看着那几个府医束手无策的样子觉得十分满意,她对自己的毒术还是很有信心的,若是这些庸医都能解了去,那还跟云翼学的什么医毒之术? 况且初见青青时,她便发现青青体弱,该是幼时留下的病根。只需稍稍做些手脚,复发定然不是难事。 最重要的是,想要在萧府留下来,哪里那么容易?但是这青青,就是很好的一个突破口,她看得出,萧玄对这青青可谓用情深厚,若是不加以利用,那么,她的目的无望达成。 所以,那只被萧玄截下的素手,真的是带着药的。萧玄防她是明智之举,可是,若论用毒,萧玄怎能防得住她冷琳琅? 只是,青青姑娘,对不住了! 床上的女子似是疼的厉害了,眉头蹙起,本就白玉般的面颊更是苍白的不见一丝血色,被萧玄握住的素手因的疼痛用力回握住了萧玄,指尖处因为用力范出青白的颜色。 府医急得满头大汗,却舒缓不了那女子半点痛苦。一阵一阵的寒意从萧玄身上漫出来,更是吓得那府医哆哆嗦嗦的手脚都不利索起来。 轻轻抚了抚床上女子的面颊,萧玄柔声安慰道:“青青,别害怕,我会找来更好的大夫来医治你,你且先忍一忍。” 腾地站起身,他依然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只是袖袍一挥,那战战兢兢的府医便被扫出去许远。琳琅暗道一声:罪过啊! 随即,便听到萧玄低沉的声音微微带着寒意,还有一分即将失控的暴怒:“去,去给我把临城最好的大夫都找过来!” 看着将要转身出去的女婢,琳琅轻轻一笑,自角落里缓缓步出:“何必麻烦,我不就在此处么?还是你觉得临城的哪个大夫或可胜了我去?” 她一身红衣,自角落里行出,满室光华似是全都打在她的身上,耀眼夺目。她发髻轻绾,广袖低垂,行走时衣摆之间荡出细小的纹浪,波光粼粼,美不胜收。 只是,那抹清雅绝丽的微笑却在这样的氛围里显得极为不合时宜,满室悲沉,独她一人笑靥如花。 或许是她的言行过于狂放,或许是她的出场方式过于别致,满屋的女婢看着她,竟生出一种‘此人莫非是九天妖仙堕凡?’之感,尤其唇角那抹淡笑,清雅魅人。 只一人,完全不为所动,那人便是萧玄。 众人只见黑影一闪,那令满室烛光都暗淡了半分的红衣少女,已被萧玄握住了脖颈。琳琅身形在女子之中算得上高挑了,可在萧玄面前,仍是低了他半个头不止。 萧玄握住琳琅脖颈的手向自己面前一拉,又微微的向上提了提,使得琳琅不得不稍稍踮起脚来微微仰首看着萧玄。 司舞司琴二人一惊,便要出手去救自家主子,却被她一个手势拦住。 萧玄看了司舞司琴二人一眼,冷笑道:“冷琳琅,是你做的手脚,对也不对?” 即使自己的脖颈依然被萧玄握住,琳琅却忍不住笑起来,清雅却哀凉的笑声远远的传开,轻轻的击在萧玄的胸口,一下一下的疼。 她脖颈处因为轻笑而产生的轻轻的震动,让萧玄觉得自己的手掌都微微的酥麻起来,他眉头微蹙,却是一语不发。 琳琅笑了好一会儿,笑的眼泪都几乎要流出来了,才抬眼看他:“你可有证据?” 不知为何,琳琅眼里的悲痛就这么直直的撞入他心间,刺的他的心也微微痛起来。面前的少女眼里笼着一层薄薄的雾,映着烛火分外明亮,也分外悲伤。 两人就这么僵持下来看着对方,自外人的角度看过去这景象当真是极美的。两人靠的极近,身体几乎贴到一起,少女的脚微微踮起,素白的手抓住男子的前襟,一高一低,一红一黑,都不再说话。 时间似乎是静止的,缠绵悱恻,安静美好。 只是,男子那只握住女子脖颈的手太过煞风景,只是,那两人眼中翻腾的情绪太过毁气氛。 烛火晃动着暧昧的微光,气氛不知怎么也就突然变得暧昧起来,女子的眼中依旧是笼烟罩雾的潋滟模样,男子的眸中却不再是方才的凶狠暴戾,握住女子脖颈的手也似乎渐渐的用不上力。 满室静谧,烛火微微闪耀着细小的火光,温暖惑人。 床上的女子似是痛极,轻轻的一声**惊醒了屋内所有人。 萧玄暗自懊恼,若不是青青出声,他刚刚竟然想要去抱抱那个单薄又倔强的红衣少女。她满眼伤痛,却笑的如同春风,温暖却悲凉,让人生出一种忍不住想要去保护她的念想。 暗自摇头,她怎会需要人保护,自祁城到帝京这一路上,她红衣修罗的名头,可不是凭空得来的。 松开琳琅的脖颈,萧玄一退半丈,又变成那个淡漠如水的少年郎,盯着琳琅沉声道,:“冷琳琅,烦请你为青青诊脉,诊金好谈。”说罢当先走到青青床边坐下,温柔的为青青掖了掖被角。 琳琅淡淡一笑,咕哝道:“都说了人家喜欢你叫我阿冷嘛!”一边说一边缓缓踱到床边,外围的女婢一个个都麻利的为这个女子让开道路,似乎知道,这人的路,是拦不得的。 执起青青的手听了听脉,琳琅站起来看着萧玄沉静的脸,轻轻笑道:“萧玄,青青姑娘这病根可是有些年头了。” 萧玄看她一眼:“那又如何?” “只怕这几年里你也没少为青青姑娘请大夫吧?” “你到底想怎样?”萧玄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些许的不耐烦。 琳琅微微旋过了身子,看着一盏昏黄的烛光,轻轻笑起来:“我要在你萧府住下来,你要管我吃喝,供我玩乐之资。” 烛火映在女子的笑脸上,明明灭灭间似乎有什么悲切的沉痛在翻涌,又似乎只是自己眼花,什么都不曾出现过。 一众女婢自觉这红衣少女狂放无比,竟开如此大口,当真可笑。却见萧玄沉默片刻,看了看床上脸色苍白的毫无血色的青青,沉声道:“你可有把握治愈青青?” 看了看青青微蹙的柳眉,琳琅觉得这青青当真是美,病如西子胜三分,果然天香国色。她轻轻一笑,眉目间是她特有的自信与明朗:“当然!”顿了顿又补充道:“她这是老病根了,需得慢慢调养或可痊愈。” 萧玄眉头一扬,斜看她一眼:“或可?” 琳琅一梗,讪笑一声:“定可。” 两方谈妥,琳琅也不再耽搁,再次为青青听了脉,便打发了连带司琴等不必要的人都出去,要为青青施针。 萧玄誓死不愿出去,大约是怕琳琅背后下个黑手什么的,琳琅斜他一眼,一把扯开了青青的前襟,露出女子雪白的香肩和清水出芙蓉的雅致肚兜。 萧玄那厮竟是难得脸一红,瞪了琳琅一眼,掩面遁走。 琳琅目瞪口呆,萧玄那厮竟然还红了脸?难道,他与这青青姑娘之间还未有过鱼水之欢? 唇角恶劣的弯起,故意哈哈大笑几声刺激了等在门外的萧玄一翻,方才在青青嘴里塞了一颗药丸,解了自己刚刚下的毒。然后才吩咐司舞褪下青青的上衣,施针为她医治。 其实青青的病根当真是不好治,她应是幼时受过风寒,浸过凉水,导致她如今体寒无比。寒气侵体,最是难治,没有半年,她都没有把握治得好这青青姑娘。 临城本就是靠南的暖城,刚刚初见青青之时,她却穿的加厚棉裙,狐皮大氅,可见十分畏寒,这屋内更是地龙手炉一堆,将屋里熏的暖烘烘的。 她在这屋内只觉汗淋淋的,青青姑娘的手却依旧冰冷。自己今次为了在萧府留下,下毒引发了她旧症,无端使这姑娘受苦,她心里自是愧疚的,只能慢慢治好这姑娘,权当赔罪了。 琳琅指下翻飞,司舞只觉眼花缭乱,两刻钟左右,便见自家主子已经施针完毕了。行针其实是极耗心神的,尤其琳琅如此之快,又不能错了半分,行针完毕之后,额头上已是密密麻麻一层汗珠。 司舞心疼不已,扶起琳琅坐在桌旁,柔柔的为自家主子擦了汗,又倒了杯茶给琳琅,方才叹一口气,去为青青穿好衣衫,盖好被褥。 在屋内歇了片刻,琳琅推门出去,司琴便一个箭步冲上前来,琳琅拍了拍司琴的手示意她无事。一转眼正见萧玄双手负于身后,广袖轻垂,潇洒飘逸,一身墨袍更显他挺拔俊朗,出尘无双。 琳琅在心里默默一叹:这人长得帅,真是穿什么都好看,红衣似火,黑袍如墨,都别有一翻滋味。 听见开门声,萧玄转过身来,屋内灯火透过窗纸撒出些许,更衬的他眉目如画。然后,便是他薄唇开合,轻轻吐出两个字:“如何?” 琳琅轻轻一笑:“还未醒,但现下已经无事,若要完全治愈,还需些时日。” 萧玄轻轻点头,见琳琅虽依然言笑晏晏,却难掩疲惫之色,轻声道:“我着人送你去休息吧。”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59章 信任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琳琅一直觉得有钱人家就是好,好在哪里?就比如现在。 萧玄说罢,只轻轻一招手,就见刚刚被司琴打晕的半老头又走过来朝着萧玄行了一礼,然后看着琳琅司舞司琴几人道:“老奴带几位客人下去休息。” 琳琅看着那半老头额上的大疙瘩,只觉人生真是戏剧一般多变,这半老头莫不是萧府的管家吧?那以后如果自己要在萧府住下,怕又少不得鸡飞狗跳之类的。 谁知,这半老头却是十分恭谦的引了琳琅几人离去,并无其他表示。琳琅暗道大约是萧玄的淫威太重,这府里人才如此谦恭有理。 见那半老头走在前面一言不发,大约还在为之前的事郁闷。这样下去是打探不到任何消息的,琳琅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只是她自己刚刚行完针,甚是疲累,不愿说话,便使了眼色让司琴前去套近乎。 至于为什么是司琴而不是司舞去,自是因为先前打晕这半老头的也是司琴,常言道不打不相识嘛!所以,司琴当然是最好的人选了。 接到自家主子命令的司琴郁闷半晌,终是拿着自家主子给的药膏,默默走到那半老头跟前。手里的小瓷瓶握的死紧,于是便看不见紧握的瓶子,只见司琴的拳头捏的差点呲咕作响。 那半老头见司琴这般过来,吓得一哆嗦,几乎要狂奔而去,琳琅在后面看着这般景象差点笑出声来! 司琴十分无语,拿了那瓶子便要为那半老头上药,惊的那老人家死死抱住脑袋不松手,司琴便只得作罢,扔了那瓷瓶在老头怀里,司琴笑眯眯的凑过去:“大叔啊,您贵姓啊?” 半老头默默的看司琴一眼:“鄙人萧泽,府里人都管我叫泽叔。” 司琴淡淡“哦”了一声,便退回琳琅身边:“主子,打探清楚了,他叫萧泽。” 琳琅一梗,只觉眼皮子突突跳起来,心里默默的骂了一句‘司琴大傻逼’,尔后一脸期待的去看司舞。 司舞仰头看天,无视之。 最后,琳琅浪费了一瓶上好的药膏,只得到了半老头名叫萧泽这样一个鸡肋的消息,气的琳琅几乎要把司琴咬死了事。 萧泽引着琳琅等人一路东拐西拐,穿廊走院,最后在一个名为“春华”的院子前停下,恭恭敬敬的送了琳琅等几人进去,尔后反身回去了。 进了春华院,琳琅不得不骂一句萧玄王八蛋,此时明明已是冬日,偏他还把自己弄到这春华院里住下,这院里草木凋零,叶落颓败,只顽石假山还屹立不倒,坚劲非常。 她唯一满意的,便只有院墙边一颗梧桐树,树高枝繁,像极了以前自己在墨云宗上小师父的院子里自己种下的那颗梧桐树。只可惜在这般冬日里,梧桐落叶,树上光秃秃的,不如夏日茂叶参天时的华美。 将院子里伺候的女婢都打发了出去,琳琅坐在屋内的桌子旁边,倒了一杯茶水在手中把玩。热水的雾气升起,将女子的面容掩的朦朦胧胧,不甚清楚,唯一双眼,清亮无波。 司舞司琴二人也在桌边坐下,司舞看着自家主子,自是知道她疲惫不堪。她虽心疼这个少女,但她亦知,这才刚刚只是个开始! 司琴倒是一向心大的漏风,见自家主子和姐姐都沉默不语,只觉气氛微微沉闷,突然想起自家主子今夜被萧玄捏住脖颈逼问时的表现,只觉自家主子真乃神人,演技当真是炉火纯青。 眼珠子一转,司琴握住琳琅手腕,兴致勃勃道:“主子,你今夜被萧玄逼问时那哀恸的神色好逼真啊,我都忍不住要信了。” 琳琅突然来了兴致:“你怎知我是装的?” 司琴一呆:“青青姑娘的旧症不是你做的手脚么?还装着一副被冤枉的无辜。”说罢,还送了自家主子一个大大的白眼。 琳琅轻轻一笑,拍了拍司琴的肩膀:“你这小妮子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细心了?” 司琴嘿嘿一笑:“我看到主子你对姐姐贱贱的笑了,你每次那么笑都有人要遭殃好不哒?” 琳琅一梗,无话可说,自己那会儿笑的很贱?应该没有吧,毕竟自己有盛世美颜支撑着,不管怎么笑都应该是极美的。 司琴兀自笑的开心:“主子,你太厉害了,连萧玄也骗过了。” 听得司琴的话,琳琅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是装的么?其实或许不是的。她是真的在难过,出了那般事情,萧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从盛夏到如今深冬,他们在一起近半年,他却依旧如此防她。 她想,她在他心里或许就真的是那般蛇蝎女子,她或许就真的完全不值得他信任? 琳琅望着手中茶杯沉默下来,眼睛却忽然有些胀痛,酸酸的,似乎有什么要奔腾着跑出来一般,心里也闷闷的难受。 她下山半年,莫家的案子到如今却丝毫没有进展,萧玄不信任她,甚至十分怀疑她,那么,她接下来该怎么办? 司琴不知为何自家主子突然就沉默下来,室里的烛光映在主子的脸上,显的她苍白的面颊更是毫无血色,一双水眸里,似有明明灭灭的哀伤和幽冷一点一点溢出来。 司琴看了司舞一眼,握住琳琅的手,小心翼翼问道:“主子,你怎么了?” 听得司琴的声音,琳琅登时回了神,再扬起脸来时,唇边便又敛着温雅柔淡的轻笑,两个梨涡若隐若现,像极了司琴心目中九天仙女的样貌。 拍了拍司琴握住自己的手,轻轻笑道:“无事,不早了,快去休息吧。” 司舞司琴二人对视一眼,帮琳琅铺好了床,方才携手去了。 看着司舞司琴二人相携而去,琳琅默默一叹,慢慢踱到窗边立定。看了看窗外夜色,轻轻一笑,这哪里是不早了,分明是已经快要亮了。 遥远的天幕上,一颗明亮的星子闪耀着,琳琅有些分不清,那是启明星么?如果是,那么,这个世界的启明星和原本那个世界的启明星一样么? 在窗前站了一会儿,即便是临城这样的暖城,冬日里的风也依旧带着淡淡的寒意,尤其今晚,一阵一阵的寒风从未停过,吹的人的心似乎也跟着微微的凉起来。 再看一眼远处的修竹,微微摇摇头踱回了床边坐下,萧玄啊,你到底有多忌惮我,要把我安排在离青青那么远的院子里,你到底有多爱青青,非要在我面前那般珍她宠她。 我说我喜欢你,你就真的不信么? 你就真的忘了那个,十年前,被你救下的那个小女孩? 看着屋内的烛火轻轻摇摆,琳琅微微一笑,苍白的面容下,竟是满目的哀凉与无奈。广袖一挥,灯火寂灭,只留下女子轻轻的呢喃浅叹:“情不知其所起,而一往情深。” 第二日琳琅醒来时,早已是过了午时的时候了,冬日天冷,琳琅本就有赖床的毛病,如今更是不愿起床。直到司舞午后的时候敲了房门进来为她送饭,她还不知要在床上赖到何时去才好。悠悠闲闲的用了饭,琳琅又想去床上躺着时,司舞慢悠悠道:“主子,你今日怕是躺不了了,青青姑娘一大早过来,现下已在厅里等了许久了!” 琳琅一惊:“你们怎的不来叫我?” 司舞一边为琳琅绾上发髻,一边轻轻笑道:“青青姑娘不许我们叫你。”顿了顿有道:“况且,主子昨日睡得晚,我不舍得你起那么早。” 琳琅心中微微一暖,随即叹道:“司舞,我知你心疼我,但是……,哎,罢了罢了,也许无事的。” 司舞本就蕙质兰心,自是知道琳琅担心的是什么,无非是怕那金枝玉叶的青青姑娘受了寒,回头萧玄那厮又要来找麻烦。 当下安慰道:“主子勿忧,不会出事的,早上我一直陪着呢,只刚刚,我看着时间渐渐晚了,你也该饿了,才让司琴陪着她,过来寻你来了。” 琳琅淡淡一笑:“嗯,咱们这就过去吧。” 琳琅与司舞进了春华院的小客厅时,方才发现萧玄竟也来了此处,此时正与青青一起坐在桌旁喝茶,青青抱着手炉,侧耳在听萧玄说话。 琳琅进去时,正看见青青似乎听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轻轻软软的笑起来,她笑时眼睛会微微眯起,弯成半个月牙的形状,温柔的似要滴出水来。 萧玄看着青青,眉眼温柔,连带着他整张脸的轮廓也柔和了许多,似乎面前那个一身青裙的女子便是他的所有,值得他倾尽生命去对她好! 司琴站在一旁默默的不说话,见琳琅进来眼睛亮了亮,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奔过来,而是看了身边几个女婢一眼,委委屈屈的低下头。 琳琅眸子闪了闪,笑眯眯的进了屋。 萧玄转头看了琳琅一眼,颇有些不悦,一声冷哼道:“你倒是架子大,青青等你一早上,你可知道?” 琳琅漫不经心的坐到凳子上,又慢条斯理的为自己倒了杯茶,方才看着萧玄的眼睛,悠悠道:“我不知。” 这般话语,可谓相当挑衅了,萧玄听得这话,更是差点跳起来捏死她。 其实萧玄或许自己都未发现,与琳琅在一起,总容易挑动他的情绪。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60章 交锋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看了看萧玄神色,青青的眸子微微一闪,一把握住萧玄的手,轻声道:“玄你别闹,我无事的。” 说罢,又热情的握住琳琅手:“冷姑娘,玄都与我说了,在祁城之时多亏你相助,他才得以脱险,我又蒙你医治,实在是不知怎么谢你才好。” 被青青握住手,琳琅稍稍有些不习惯,她不喜与人太过亲近,尤其,她不喜与眼前这个女子亲近。 一抬眸间似是不经意便看见了青青身后几个女婢,琳琅笑的无比纯良:“青青姑娘,不用怎么感谢我的,我不喜欢你这几个女婢,能不能让她们出去等着,她们长得太丑了,我害怕。” 司舞司琴二人对视一眼,差点笑出来,自是知道自家主子在为自己出气。转头去看那两个刚刚还趾高气昂的女婢,却只见她们此时脸憋的通红,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青青更是一梗,她的女婢丑?还是暗讽她丑? 昨夜她太过大意,看这冷琳琅一身行头脏乱无比,根本看不出什么气质容貌,想着就算是那女子真的能在府里留下,也丝毫夺不去她的风采,还可在萧玄面前显现出自己温婉大度的一面来。 而且,玄他定不会同意那冷琳琅留下。谁承想,自己竟在昨夜发病,让冷琳琅以此为由,在萧府赖了下来。 原本住下来也无事,却不想她今日打扮好了竟也是这般夺目,尤其一双水眸清亮明澈,纯美干净,一身红衣更是艳丽无边,恍若九天堕凡的妖仙,可纯可艳。 且,她与玄之间似乎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玄情绪内敛,不假辞色,却偏偏面对着她的时候总会失控,这些,玄自己都未有发现吧? 青青垂着头,眼眸中明明灭灭的情绪半分不可窥视。 从萧玄那里望去,便是青青垂着头泫然欲泣的模样,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青裙相衬之下,更显得她娇弱柔美,惹人怜惜。 萧玄的心似是被什么扎了一下,狠狠的疼起来,青青对他有救命之恩,他曾说过不会让青青受半分委屈,却如今,竟让那冷琳琅当着自己的面欺她。 伸出手握住青青的葱白似的修长玉指,萧玄眉头一皱,看向琳琅:“冷琳琅,你莫要太过分了!” 青青正要阻止萧玄再说下去,却见琳琅轻轻笑起来,眉眼之间是淡淡的温和,说出的话却不是如此:“萧玄,我都不知在你这府里是不能说实话的,可是我真的害怕嘛,怎么办?” 她声音清脆,语调明快,尾音甚至带着一丝撒娇的味道,堵的萧玄发作也不是,不发作也不是,就这么沉默下来。 转眼去看看青青的两个女婢,虽说不如司舞司琴二人养眼,但决不至于吓人的地步啊。想起她进门时司琴那委委屈屈的模样,萧玄大约知道琳琅是在为那丫头出气呢,如此护短的小女子,还真是头一次见! 见二人都不再说话,青青默了片刻抬起头来轻轻软软的笑道:“琳琅姐姐既不喜这两个丫头,我让她们先回轻语阁好了,左右玄他一会儿回送我回去的,留她们这这里也无用。”说罢轻轻一挥手,两个丫头便就出门去了。 琳琅不动声色一笑,这青青倒是当真会做人。自己在这片刻之间便从冷姑娘变成了琳琅姐姐,萧玄也是定会送她回去的。 这是无心之举,还是向自己示威,或是,只是让自己知道萧玄的心之所属? 看着那两个丫头一步一步去的远了,琳琅方才淡淡一笑,一脸认真道:“嗯,以后我大约都不能见她们了,她们会引发我体内的洪荒之力。” 青青一愣,不知琳琅所言何意,萧玄也淡淡的望着琳琅,一副不解又不愿问的傲娇模样。琳琅不理他们,不问我便不说,看你能如何。 最后,耿直的司琴一脸呆萌的看了看大家,最后问向自家主子:“主子,洪荒之力为何物?” 见有人问,琳琅立马来了兴致:“所谓洪荒之力啊,……” 众人一脸认真的看向她,洪荒之力,听起来很是不一般啊。 却听冷某人沉默半晌,卖足了关子,方才悠悠道:“我也说不清。” 司舞嘴角一抽,一副我就知道如此的模样,萧玄也只微微愣了一瞬,便一副不愿再多看琳琅一眼的模样偏开了头,唯有司琴和青青二人愣了半晌回不过神。 见众人一副踩了狗屎的模样,琳琅嘿嘿一笑,摆出一副认真脸:“其实洪荒之力就是我体内有一股深厚的内力,它一爆发我就控制不住自己,我会杀人的。” 司舞望房顶,假装什么都没听到,司琴则是一脸兴奋:“主子,如此说来,你是无敌的么?” 琳琅嘿嘿一笑,傲娇点头。 萧玄只觉自己的人生观都被刷新了,洪荒之力?呵呵,司琴居然还那样一副遇到神的表情,连青青这等不谙武学之道的人都不会信的好么? 几人在厅里东扯西扯,有说有笑,时间倒也过得快。萧玄携青青离去时,天色已经渐渐晚了,夕阳西下,浑圆火红的太阳悬在地平线之上,美轮美奂。 琳琅看着萧玄和青青离去的背影,竟觉那二人也是天造地设的金童玉女般配一脸,萧玄的黑衣,青青都青裙,被风扬起细小的弧度,缠绵悱恻。 青青似是有些冷,萧玄将她往怀里拢了拢,继而慢慢往前走,橘红色的阳光撒在二人身上,出奇的幻丽无双。 见二人去的远了,琳琅方才回了厅里挨着火盆坐下,司舞司琴二人不用琳琅招呼便自发自动的陪着琳琅坐下。 司舞正担心刚刚萧玄与青青二人行止亲密,会伤了自家主子的心,却见琳琅一脸淡漠,眸子微微垂下,拿了钳子去拨盆子里的炭火。 默了一会,琳琅唇角勾起一个淡雅缥缈的轻笑来,抬起头来看向司琴:“萧玄怎会过来,他来之前青青可有何异动?” 司琴呆呆望向琳琅:“不曾啊,她就一直在火盆子旁边坐着,一直喝水,没有其他异动。” 琳琅一叹,只觉司琴真是榆木脑袋,司舞让她陪着她就只会陪着,若是被人算计了去,便是毫无办法的。 只是萧玄那厮怎的如此清闲,日里不需去宫里向皇帝老儿汇报一下近期在祁城所查得的结果么? 还未想明白,便听司琴道:“赤帅前几日刚回京时已经进宫面见了陛下,陛下着他休息半月,有事半月后再议。” 琳琅一惊,才恍觉自己竟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不觉哑然失笑。想了想又道:“你是如何得知这些的?”按理来说,她们昨日才入了萧府,自不会这般容易打探到消息。 司琴看看琳琅:“方才青青姑娘与她的婢女聊天时我听到的。” 司舞一叹,白了司琴一眼,不说话。 琳琅唇角轻轻勾起,若是这样,那大约就是青青想让自己知道这些了。所以,萧玄今日会过来,或许也是青青之前便计划好的?目的就是想让萧玄亲眼看看,她冷琳琅是怎样狂妄自大,让娇柔可人的自己等了一上午的。 又或许,这一切只是她自己想多了! 突然想起自己中午刚进厅里时司琴那委委屈屈的小眼神,琳琅轻轻一笑,挪噎道:“司琴,看你平日里也有几分聪明,今日怎的会被青青姑娘的几个丫头欺负了去?” 她断定青青不会亲自动口或是动手欺辱司琴这等小丫头,但她手底下的人就不好说了,即使有她约束,怕也是无用的。 果然,一提起这个,司琴的小暴脾气一下子就起来了,连珠炮似的吧啦吧啦说了一通,琳琅一脸懵逼。 拍了拍司琴的手安抚了她一翻,才转头默默看向司舞,司舞一叹,缓缓道:“司琴说,她本来也想坐在火盆子旁边陪着青青姑娘说说话,结果被青青姑娘的女婢训斥没有规矩,目无尊主青青姑娘是个好人,喝止了自己的女婢,还跟她道歉。” 琳琅转头看向司琴:“就这样?” 司琴泪眼汪汪的点头。 琳琅一个脑瓜崩弹在司琴额头上,司琴忍了好久的泪珠子哗的一下就留下来了,看的琳琅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帮司琴擦掉了泪珠子,琳琅恨恨道:“司琴你是不是傻,青青要是真好,能让你最后还是站着去?你能不能有点脑子,随随便便说个好话就是好人了?人家说胸大无脑,你胸不大也无脑!” 司琴看了看司舞和自家主子的前胸,再看看自己,好吧,就她的小。 看了司琴的眼神,琳琅几乎要气笑了,这妮子,莫不是真的傻? 司舞无奈一叹,白了司琴一眼:“主子,今日这事,你如何看?” 琳琅嘿嘿一笑:“睁着眼睛看啊,不然闭着眼睛看不成?” 司舞:“……” 见司舞司琴二人无奈模样,琳琅嘿嘿一笑:“今日当无事,萧玄既能过来,想必青青也不会在此时弄出什么幺蛾子。且,她人看起来不坏,但是你们还要多加防范,不可疏忽。” 司琴一呆:“为什么要防范青青姑娘啊,你不是也说她不像坏人嘛?而且,是主子你一进萧府就给人家姑娘下了毒好不好?” 琳琅只觉七窍生烟,为何偏要这般打破砂锅问到底?为何非要抓着那件事不放?难道要说我之前看的穿越剧这样的女的都不是什么好鸟么?难道非要露宿街头才开心? 最重要的是,谁才是你的主子? 白痴司琴!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61章 夜探书房1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琳琅就这么在萧府里住下来,平日里为青青听听脉,配配药,倒也无人为难她。主要是萧玄鲜有搭理她,萧玄不搭理她,青青也就因为体弱而无暇顾及她。 于是,冷某人一天天的无所事事,便在府内东游西逛,看看假山奇石,枯叶戏鱼,或是跳上房顶对酒当歌,兴致来了也会把府里的隐卫揪出来比比高低,倒也逍遥自在。 一晃间半月已然过去,萧玄也似乎忙起来,整日整日的不见人,听下人们说,萧玄大约是进宫与皇帝老儿商讨近前在祁城所查到的蛛丝马迹。 琳琅乐见其成,萧玄不在,她才更有机会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这日下午,琳琅闲逛时无意听到泽叔说萧玄传话回来夜间不归。琳琅闻得此话沉默半晌,心道:忙了这许多日子,大约是该要有所动作了。 夜间,乌云低压,半颗星子也看不见,无端的让人觉得压抑,即便是临城这般的暖城,寒风依旧带着凛冽的寒意呼呼的刮个不停。 琳琅在窗前立了许久,寒风荡起她的衣摆,墨发和宽大的云袖,竟让人生出一种她将乘风离去的错觉来。 半晌,琳琅看着远处随着风狂舞的修竹,喃喃道:“明日或会下雪,今夜里格外的冷。”又沉默了片刻,琳琅转过身来大步走向床边,利落的换下身上的火红衣裙。 司舞进来时,琳琅刚刚系好夜行服的带子,一室灯火映衬着她的黑衣更显现出她肌肤如雪,一头墨发简单的扎了个马尾,英姿飒爽。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朱,一双眼眸明亮清冷,勾魂摄魄。 司舞一愣,快步走到自家主子跟前拉住她的手,沉声道:“主子,你要今夜行动?” 琳琅轻轻一笑,温柔淡雅却又凛冽漠然,拍了拍司舞的手示意她无需担心,抽出自己的手一边套上黑帽,一边沉声道:“对,司舞,你唤司琴过来躺在我床上装作我还在房中的假象,你仍在你们房里,若有变故,随机应变!” 司舞沉默半晌,拉住琳琅的袖子:“主子,不若换我去吧。”她声调低沉,颇有破釜沉舟的架势。 琳琅听得一阵感动,随即又缓缓笑开来,摸了摸司舞的脸,转头去看摇曳的灯火,脸色凄静哀凉:“司舞,我知你不愿我涉险,但我安愿你去涉险?且,有些事,必须要我自己去做。” “可是主子……” 琳琅偏过头去,沉声喝道:“好了,不必再论!”其实琳琅极少这般言辞疾厉的呵斥司舞司琴,是以司舞一惊,便沉默下来不敢再说话。 琳琅轻轻一叹,行到司舞面前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司舞,不必忧心我,我在府中探了这许久,已经大概知道隐卫的位置和身手了,况且萧玄今夜又不归,我不会被发现的。” 司舞抬眸去看自己面前的女子,灯火映衬下她肤白似雪,眉目如画,眼眸清淡无波,却又有一股子坚定从眼底一点一点流出来。 轻轻一笑,司舞眼里晕染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水雾:“那主子小心,司舞静候主子归来。” 微微一点头,琳琅再不废话,取了一块黑布罩住面容,身形灵活的从窗子跃出去,似是一只灵猫,黑影一晃便已经去的远了。 司舞在屋内默默握紧了粉拳,看着自家主子融进黑暗的背影迅如疾风般跳出了春华院,尔后消失不见,许久方才轻轻吐出一口气,转身出了屋子去找司琴去了。 话说琳琅一路东躲西藏,借着假山奇石,亭台楼院顺顺当当的到了萧玄的院子,这里她未有进来过,不知内里是何景象,小心为好。 趴在墙上仔仔细细将院内情形看了一遍,迅速在脑子里分析了按照萧玄的习惯和自己之前在府里发现的隐卫的惯例,这里可能有多少隐卫和隐卫的位置及存在的死角。 半晌,琳琅悲伤的得出一个结论:这座院子里没有死角。 但是琳琅其实不知道,整个萧府就萧玄的院子是没有隐卫的,这样给人一种没有死角的感觉的设置,也是萧玄思索了良久的手笔。 这院里平日都是听风和听雨二人进出的,也总有他们其中一人守在这里。 只是近日,因听风前些日子受了罚未好利索,还在自己房里养伤,听雨受召尚未回来,便只有几个巡夜的府丁来此巡夜,并无什么高手。 琳琅在墙上趴了许久,寒风凛冽的呼啸而过,似乎在嘲笑她只会趴在这墙上却毫无办法。最后,琳琅实在被风吹的要崩溃了,安慰自己道:“没事没事,没有死角就没有死角,这样才能显现出本姑娘之技艺高超。” 如此想着,琳琅看准了一块假山,那块假山分为左右两块,顶端相连,下部分开,近处无灯,更显得那里漆黑一片。 琳琅便准备在那假山上落个脚借个力便可直奔萧玄的书房而去,那里,也是她今晚的目标。 其实赤卫的案宗有没有放置在萧府,琳琅也不知道,毕竟赤帅无官阶,也无圣上特赐的办案之所,谁也不知那些案宗到底放在何处。 但是,若万一能在萧府查到些许蛛丝马迹,或许她就能顺藤摸瓜,找出当年莫家灭门真相,再为莫家满门报仇雪恨。 况且,萧玄的书房向来不许外人擅入,这中间,定有猫腻。她有预感,自己今晚在萧玄的书房中,一定会有所收获。 然而,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琳琅正从墙上飞身而起,脚尖刚踏上那块刚刚看好的假山之上还未借上力,就见斜里一个黑影一闪吓了她一大跳,就是这片刻分神,再加上在墙上趴的久了,被风吹的手脚发麻,行动都有些不利索,冷某人就华丽丽的从假山上滑了下来。 天色本就漆黑,只有院内门前的两盏灯笼发出微弱的光,但更显此处阴森恐怖。 琳琅刚从假山上滑下来还未站稳,便听两人急奔而来。奔近这假山停下来,细细观看却未有直接近前来查看。琳琅抽搐着嘴角暗骂自己时运不济,尔后又默默的往假山下部分开的山洞里缩了缩,黑衣与山洞里的暗沉融为一体,几乎让人看不出来。 一人对这边看了又看,还是觉得不放心,慢慢向琳琅走过来,还一边对另一人说道:“刚刚明明听见这边有声音,如今怎的一点动静也无?” 另一人也道:“我也听到了,这里也没什么,刚刚莫不是野猫?” 听得那人如此说,琳琅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捏住鼻子果断的学了一声猫叫:“喵~” 果然就听先前说是有猫的男子一笑:“你看,果然是野猫吧?” 琳琅嘿嘿一笑,心道自己果然是天才,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就骗过去了。 然,还未得意完,就听之前那个较为谨慎的男子疑惑道:“你不觉得那夜猫的叫声太难听了么,莫是假的才好。” 说话间,那男子刷的一声便抽出了手中的刀,雪亮的刀锋带着森森的寒气,再加上凛冽的寒风,气氛几乎瞬间降至冰点。 琳琅却是没有管这许多,闻得那人说那声猫叫难听时,她几乎要骂娘了,难听?你他娘的学猫叫才难听呢!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现在的琳琅很认真的在思考另一个问题:自己要是被发现了,是把这两个人打晕呢,还是把这两个人打死呢?打死吧好像太残忍了,打晕吧,他们刚刚说自己学猫叫难听,这又简直不能忍,真是纠结啊。 正当琳琅左思右想时,那两人已经慢慢靠近了这个假山,琳琅一凛,手中便是几颗银针贴在指尖,她还是觉得,杀人是不对的,毕竟自己是文明社会的文明人嘛。 大不了封了他们的昏睡穴,再弄进这里来藏着,顶多自己待会行动快一点便可,顶多,自己会危险一点点。 寒风拍打在假山上,再从另一面的小孔中穿过来,将琳琅的心也无端的搅动的紧张起来。两人一点一点走近了,琳琅想,就让你再近一点吧,我也好一击得手,免得引来更多人。 手缓缓抬起来,指尖的银针在黑暗里闪着轻微的白光,几不可见。再近一步,这两人便能看见琳琅,也是琳琅出手的最好时机。 屏住呼吸,指尖的银针将要射出时,一只通身纯黑的猫儿从假山顶的一个小洞里跳出,口中叼着一只两三寸长的老鼠,踩着猫步看了那两人一眼,一副‘你这刁民想抢朕的老鼠’的傲娇模样,尔后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中。 那两人嘴角一抽,尔后又相视一笑,刀入了鞘,相携离去。琳琅听见一人嘲笑另一人:“看你如此一惊一乍,害我也跟着紧张了那许久。” 那人接道:“不是我一惊一乍,实在是那只猫叫的太他娘的难听了。” 接着,便是两人哈哈笑着走远了。 琳琅在心里默默的把那两人的祖宗问候了一个遍,方才小心翼翼的从那洞里爬出来,四处看了看,确定无人才从那里出来,猫着腰一阵风似得摸进了萧玄的书房。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62章 夜探书房2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甫一进萧玄的书房,琳琅便轻轻的吐出一口气:终于进来了,外面真的好冷。哎,坏人难当啊! 借着外面微弱的火光,琳琅迅速将屋内摆放看了一遍。除了进门那一面墙,其它三面墙边都摆着高大的书架子,上面满满当当的摆放着各类书籍。靠里的角落里有一个大箱子,落了锁,不知里面是何东西。 天太黑,她看不清架子上到底有些什么书,也不知那些案宗是否会夹杂在这些书籍之中放在那几个架子上,一时颇有些无奈。 她不敢点灯,屋里又太黑,只能辩出一些大体物件,若是要找案宗,恐怕还得费一翻手脚。 思索半晌,琳琅决定先从书案上开始找,说不定能找到什么乱七八糟的呢,而且,书架目标太大,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搞定的。 打定主意,琳琅立即行动,身形一闪,人便已经到了书案边。东翻西找,顺便看看萧玄的墨宝,再跟自己的一比,羞愤欲死。 找了半晌,并没有看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眼尾突然扫到萧玄放置在书案上的一个画筒,里面放了五六卷画,琳琅眼睛一眯,兴致勃勃的拿出一副来欣赏。 因为屋中较黑的缘故,看不大清画上细致的内容。只大致看到画中是连天的悠悠青草,似有风起,草儿轻轻软软的随风摇摆,一条白玉似的小河穿过整个画面,几乎能听到水流过时发出的叮咚声。 画中似有一人,看不甚清。琳琅嫌屋内太暗,执了画卷行至窗边,就着从屋外透进来的微弱火光细细的去看那副画。 一个青衣女子蹲在河边浣衣,画里只见女子单薄的背影,大片大片的墨发铺在身后,青衣黑发,单一个背影就已美不胜收。她的头微微偏着,唇角勾着欢快的笑,雪白的肌肤在满幅青色的画中尤为显眼,冰肌玉骨,殊容丽色。 即便只有半张侧脸,但琳琅一眼就认出画里那个女子,青裙墨发,殊容丽色,除青青外再无其他女子的画像能被萧玄这般摆在书案上,珍之爱之。 修长莹白的手指缓缓划过画中女子的下颌线条,再轻轻下移。目光落到左下角两行小字时,琳琅只觉眼睛被刺的生生的疼。 天光乍破遇,暮雪白头老。 一为刚刚琳琅在书案上瞧见的萧玄的字体,遒劲有力,笔走龙蛇,潇洒自如。一为绢花小楷,秀气非常,但亦秀丽可观。 两种不同的字体就如两个不同的人站在一起,一男一女,一刚一柔,别样的温馨雅致。眼前似乎出现了那晚萧玄拥着青青在水边赏月时的情形,安静美好。 琳琅微微闭了闭眼,唇角敛起一个清雅哀凉的弧度:那两人,还真是该死的般配啊! 不再去看那幅画,琳琅将画卷好,依旧放进画筒中,再不敢去拿别的画卷看了。左右看了看,目光落在角落里的箱子,几步行过去拿着箱子的锁拽了拽,那锁分毫不动。 琳琅沉默片刻,唇角一弯,从怀里摸出一根细细的铁丝,嘿嘿的笑着去戳那个锁孔。捣鼓了半晌之后,却见那锁毫无动静。 泄愤似的将那铁丝狠狠抽出来,一边骂道:“果然电视里都是骗人的,说好的一戳就开,我特么怎么就不行?这么结实,看来非要我……” 琳琅的碎碎念还未说完,那锁孔里便有一根银针激射而出,若不是以前在山上云辰云翼那两个老东西一直偷袭她,让她养成了这般灵敏的听觉,她怕是要被这根银针交代在这里。 她本离那锁极近,银针出孔的时候与锁摩擦出轻微的声响时,琳琅几乎没有经过大脑思考,整个人就已经径直跃上了房梁。 她看着那跟银针刺进书架子,整根针连一点针尾也未剩在外面,只觉后颈一阵阵的发寒。心里默默骂了一声:这萧玄真是太特么狠了!要是被扎了,不得扎个大窟窿? 冷某人兀自在心里骂的开心,却全然忘了是自己闯进了别人的书房里,还意图窥探别人的秘密,就算被扎个窟窿也是自己作的。 从房梁上跳下来,琳琅默默盯了那箱子半晌,不敢再轻举妄动,但是不打开那箱子又觉十分不甘,正想着是不是应该暴力解决问题呢,就如直接捣碎了这破锁了事。 还未等琳琅想出个所以然来,便听门外一阵脚步声直朝书房而来。琳琅一惊,身形一闪便隐到两个书架相交的角落里,若不专门来此查看,定不会发现她。 然,琳琅刚移至那角落中,便被一人捂住口鼻,身子一旋,自己便被一人死死压在墙上动弹不得,两手被压在身后,身前是个高大的男子,紧紧贴着她的身子,腿被男子用一只腿绞住。 这个角落里太黑,琳琅根本看不清眼前的男子到底是何人,想来应该是和自己一样来萧玄这里来找些东西的,自己刚刚在院里看到的黑影,大约也是这个男子。 可恨自己一心翻找案宗,竟没有察觉到有人先于自己进了这屋子,还在自己身后隐匿了这么久。如此大意,若是那人趁着方才她失神之际偷袭于她,她不知自己能否躲过。 手脚被压制住,琳琅慌了片刻,便安静下来。脚步声渐渐近了,门将要被推开时,按住琳琅的男子一把揭开了她罩住面容的黑布。 门被推开,火光透过敞开的大门印进来,然后,是萧玄踏着身后的烛火一步一步行进来,点亮了室内烛灯。他一身红衣,星眸如电,透出星星点灯的寒气。 琳琅一惊,萧玄怎会突然回府?莫不是今夜的一切都只是萧玄的谋划,莫不是,自己的身份已经为他所知。 身子不自觉的崩了起来,眼睛微微眯起,外面的萧玄似乎有所察觉,又似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只盯着书案上的画筒,不言不语,让人不知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琳琅的身子越崩越紧,今夜若是失败,那么,再查此案便难了! 少女兀自想的认真,却没有发现压制住自己的男子瞪大的眼睛里透出一股惊讶,还有,惊喜。以及男子低下去的力道和缓缓松开自己的手脚。 琳琅只顾着自己不能被萧玄发现,都忘了抬头去看一眼压制住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人,两人贴的如此之近,自己又毫无防备的完全被锁住,却一点都感觉不到危险的气息。 刚刚压制住自己的男子不知何时已经松开了自己,而此时,他竟轻轻将自己拥入了怀里。然后,便是自己童时最熟悉的被安抚的手法。 她童时最易做噩梦,而她噩梦之后,最常做的事便是跑去莫倾寒的屋里将他拉起来陪自己干坐着。那时的莫倾寒会嫌她矫情,却从来未有在门上落过闩。她何尝不知,那是他为她留下的暗夜里最后一处可安心来扰的港湾。 也是那时,他便是经常用这样的手法温柔的去拍她的背来安抚她。 两重一轻一重。 在莫家的两年,她早已习惯那样的温暖,早已习惯了那样的节奏。她本以为她再也不能感受到这样的温暖,却没想到竟还能遇到这样熟悉的节奏。 那么如今这人,是莫倾寒? 琳琅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仰起头就着屋里的火光去看那人时,入目便是一张森寒可怖的鬼面具。对于这张面具,她的印象太过深刻,又或许说,见过这张面具的人都不会再忘掉。 鬼面! 原来是他,难怪当初他与自己打斗时未尽全力,难怪他手下之人偷袭自己时,他那般惊恐。却原来,他竟是在莫家与自己斗了两年嘴的莫倾寒! 他一早便认出了自己,处处让着自己护着自己,自己却那般与他针锋相对,还直接一掌袭上了他的心口,他那时痛不痛? 她不知莫倾寒这十年里经历了什么,也不知他为何就变成了如今江湖上四大奇人中的鬼公子,但她知,他定是受了许多苦。 若能堂堂正正的活着,谁愿意去做那成日戴着面具的鬼公子,若能肆意无忧,谁愿意去过成日在刀口舔血的日子? 看着那张森冷的面具,琳琅明明是满心的再遇莫倾寒的惊喜,却不知又为何有密密麻麻的针扎似的疼痛从心底一点一点泛出来。 抬起手来缓缓抚上那冰冷的面具,琳琅只觉自己的心被人握在手中肆意揉搓,痛的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鬼面似是笑了一下,因为琳琅看到他的眸子与小时候笑起来那般弯了起来,然后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头,却没有说话。 琳琅还兀自沉浸在巨大的悲喜交加之中,却听闻在书案前坐了许久的萧玄一声冷哼:“还不出来么?还想藏到什么时候?” 眼皮子微微一跳,琳琅此时才惊觉自己是在萧玄的书房之中藏着,而且那位狐狸一般的正主已然发现了自己。 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时,便见鬼面对着她比了一个‘好’的手势,尔后还未等琳琅想明白,便从那角落里跃了出去。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63章 夜探书房3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云袖低垂,单手负后,背对着她的闲闲鬼面向她比了手势让她好好等着。 琳琅此时才看清,鬼面依旧是如那晚一般的黑衣墨发,鬼面罩脸。即便是入室行窥探之事,也依旧是广袖如仙的潇洒模样。 他就这般跃出去,尔后如闲庭信步般悠闲的一步一步走近了萧玄,就如他不是未经允许前来窥探,而是受邀来访一般淡雅出尘。 萧玄打量他片刻,唇角缓缓勾起来:“竟是鬼公子,玄不知鬼公子竟擅藏身于那般角落之中?” 鬼面也轻轻一笑,沙雅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带着低沉的性感:“鬼本意与赤帅开个玩笑,竟不料技浅,这么快便叫赤帅发现了,惭愧。” 嘴里说着惭愧,可鬼面那声音里却丝毫不见惭愧的样子,反而一脸兴味,颇觉有趣的模样。 往鬼面出来的角落里看了一眼,萧玄一声冷哼:“鬼公子,玄上次说过,再见你时绝不饶你,如今你自己送上门来,可想好了怎么脱身?” 鬼面轻轻笑起来,低沉性感的声音在夜里格外迷人:“怎么脱身?赤帅莫非觉得我走不了?” “不是觉得,是定然走不了!” “那就试试。”话落,鬼面一挥袖袍,一阵劲风直袭萧玄面门。这一击原本也只是做做样子,劲风扫过,屋内的烛火闪都未闪便直接灭了去。 鬼面便在烛火熄灭的瞬间从窗子跃了出去。萧玄火红的衣摆一撩,紧跟着鬼面的后面便跳出去了。 冰冷的风从窗口灌进来,书案上萧玄之前看过一半的书被吹的刷刷作响,外面的火光从窗边印进来,也只见得屋内影影绰绰的大致摆放。 琳琅在那角落里躲了半晌,听得外面的打斗声愈来愈烈,屋内静的落针可闻时才从角落里走出来,左右看看无人,猫着腰从窗子跳下去隐进了假山旁边。 那边两人斗的正酣,谁也无闲暇时间理会是否还有人从书房里出来。琳琅在假山旁边默默的看了一会儿萧玄与鬼面二人的你来我往,只觉十分养眼。 萧玄红衣乌发,起跃腾挪间墨发飞扬,一张脸精致淡漠,薄唇轻抿,便有丝丝点点的冷厉显现出来。 鬼面一身黑衣,整个人挺拔高大,招式看似杂乱却灵活无比,萧玄攻防有度,他自防攻有法,二人本在伯仲之间,一时也分不出胜负。 琳琅看了片刻,深刻的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这里再怎么说也是萧玄的府第,若是一直斗下去,鬼面必回吃亏。 想着,琳琅轻轻退开,回自己春华院的路一边上小心翼翼的避过正在向萧玄的院子赶去的府丁和部分隐卫,一边暗赞一声自己聪慧,还好走得早,否则等这些喽啰都去了萧玄的院子,自己再想从那院子里神不知鬼不觉的出来便难了。 回了春华院,司琴那厮在自己床上睡得正开心,自己进屋时,她竟毫无察觉。琳琅恨恨的剜了床上的司琴一眼,睡梦中的司琴转了个身,喃喃道:“鸡腿。” 琳琅只当她是醒了,谁知仔细一看,那妮子睡得差点流出口水。无奈的摇摇头,琳琅轻声一叹:睡着了都想着鸡腿,你是有多饿,我对你是有多不好? 司琴又呢喃着说了句什么,琳琅没有听清,也不想再去纠结。换下身上的夜行服,麻利的套上白日里穿的红裙,一把扯开头发,转身便向外面奔了出去。 奔到门口时正遇见听到声响进来的司舞,琳琅脚步未停:“司舞,把司琴叫起来一起萧玄的院子。”最后一个尾音落下时,人已经去的远了。 司舞一呆,随即反应过来进了屋子去叫司琴了。 琳琅使出轻功,一路奔到萧玄的院子的屋顶上立定时,那边打斗的两人已经用上了兵器。两人都是使剑的,萧玄的破月在客气里划出尖利的破风声,气势非常。鬼面的剑虽不如萧玄的破月那般朗目,却也是难得一见的好剑。 二人你来我往,剑气横扫间周遭的观赏木被削的七零八落,凄凄惨惨。碎枝有时会被夜里的风吹起,拖拖沓沓的在地上飘出一两尺的距离。 周围站着的府丁躲得远远的,生怕一个剑气就削掉他们半个脑袋。 琳琅在屋顶上看了好一会儿,深觉不可在如此下去了,如若不找个机会让鬼面先走,怕是会越来越麻烦。 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琳琅嘿嘿一笑,计上心来。 脚尖在屋顶上一点,整个人飞身而起,冷某人如同九天之上堕下凡尘的妖仙直扑那二人而去,大喝一声:“萧玄快让开,我要动手了。” 萧玄回头时,正见琳琅从屋顶跃下来,红衣在风里被卷起柔雅的波浪,一头乌发像是刚刚睡起时那般散乱着,此时被风荡起,在那个女子身后狂乱的舞开,像极了一匹上好的绸缎被吹开时招展的美丽。 琳琅锦的前端似乎有一点一点的白雾漫出来,萧玄一惊,突然忆起那晚也是这般的情况,琳琅锦卷出满天白雾,药倒了上百拼死搏命的杀手。 再不及思考半刻,萧玄身形一偏,人已闪到几丈开外。 琳琅锦一抖,漫天的白雾散开,一身墨袍的鬼面被罩进白雾之中。萧玄的视线里,一身黑衣的男子身形晃了晃,随即被白雾完全隐住。 白雾晕开时,琳琅为防万一远远退开,免得药不倒那鬼面却还让他袭了自己。 退开的同时,琳琅清脆的笑声远远传开去,这样的景象里,女子清雅的声音分外惑人:“哈哈,看你怎么躲得掉!” 女子手中的琳琅锦旖旎的垂在身侧,一头乌发慢慢静下来顺滑的贴在身后,红衣似水,黑发如墨,别样的娇美诱人。 一步一步慢慢走向还未散开的白雾,女子笑的分外得意,朝萧玄挑了挑眉:“怎样,这么难搞的家伙,还不是要被我拿下。” 萧玄沉默不语,看着那寂静的白雾眼神明明灭灭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琳琅却是不再看他,手腕一沉,两条红丝锦带便如同灵蛇一般缩回了袖中。尔后快步走向了那团朦胧将散的白雾。 琳琅兀自笑的见牙不见眼,然而当她离那朦胧的白雾不过五步之遥时,却听到萧玄一声暴喝:“冷琳琅,快退!” 女子闻得声音回头去看时,便是萧玄火红的衣摆一闪,直朝自己而来的情形。再转回头去看,朦胧的白雾将散未散,那一身墨袍的鬼面迅如闪电的从白雾中闪出来。 森冷的鬼面具在旁边府丁举着的火把的照耀下闪烁着冰寒的光,广袖无风自动,墨发轻轻扬起,一股一股的寒意远远的漫过去。 萧玄来的极快,不过呼吸之间便到了琳琅一步之外的地方。破月早已在刚刚入了鞘,方才又来的急,只好先近了身再想办法与鬼面周旋,起码不要伤了冷琳琅那傻丫头。 其实他自己或许都未发现,当他刚刚察觉琳琅有险时,几乎惊得连呼吸都停了,他没有去想怎样才是作为一个赤帅该做的,而只是想着不要让冷琳琅受伤。 听得萧玄极速而来的破风之声,鬼面转头看了他一眼,广袖一挥,澎湃的劲气带着稀薄的白雾狠狠的打上萧玄的前胸。 片刻未歇,萧玄眼睁睁的看着鬼面另一只手似乎就这么轻轻软软的,毫不出力的击向琳琅的前胸。可他知道,那一掌并不是表面上那样的轻软无力。 可琳琅那丫头竟似傻了一般看着自己,水蒙蒙的眸子中似乎带着疑惑,似乎还有一分傻傻的感动。 萧玄身子一拧,受了鬼面刚刚那一袖却不退反进,一把抱住那呆呆傻傻的姑娘,微微一转身,背对鬼面受了那一掌。 那一掌果真不似看起来那般轻软,却也不似他想象中那样能夺人性命般的很辣。受了鬼面一掌的萧玄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前一扑,连带着被自己护在怀里琳琅便这样华丽丽的滚在了地上。 鬼面看一眼倒地的二人,轻轻一笑,跃上屋顶,之几个起落间便消失不见。 周遭的府丁和隐卫默默的看了看已经跑的看不见的鬼面,又看看躺在地上大眼瞪小眼的两个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夜间的风寒凉无比,微微扬起两人的红衣,同是火红的眼色,交叠的人影,别样的暧昧惑人。琳琅的墨发铺了一地,衬着她雪白的面容,娇俏无边。 朱红的菱唇微微张着,随着呼吸呵出薄薄的白雾,飘到萧玄的唇角消失不见,这样旖旎的景象让琳琅突然就红了脸。 自己虽然不知说了多少次喜欢他,可是这般亲密的接触,他们似乎还未有过。她是女孩子,未经人事的女孩子,不管平日里如何厚着脸皮跟他说着喜欢他,那也只是说说而已。 黑云压的越来越低了,寒风也在呼呼的刮着,地上那两人就这般对视着。红衣融成一片,卷起两人墨发缠作一团,颇有:红绳结发梢,愿与子同袍的雅致美感。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64章 推倒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司舞司琴二人赶到萧玄的院子时,院门处被一干府丁隐卫挡的严严实实的,而且众人都是一副呆滞的模样看着院中,连身后来人都不曾发觉。 司舞司琴见不到内里状况,又听不见其内半点声响,便不知发生了何事。司琴一个着急提脚便把堵在门口的两名府丁踢了开去。 那二人毫无防备,被踢飞出去的时候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其他人见得那两人无缘无故就这般飞了出去,只当刚刚遁去的鬼面去而复返,顿时一惊,齐刷刷的抽刀出鞘。 备战准备做了个十成十,却见原来是那冷琳琅的两个贴身仆从进了院子来,众人一阵尴尬。 却说司舞司琴二人踢开挡在院门口的府丁,一入眼便是院中两个交叠的红色身影。从她们都角度看过去,自家主子被萧玄扑倒在地,两人红衣相交,墨发相缠,好一副暧昧暖人的画面。 听得门口的声音,萧玄和琳琅二人猛的回过神来。众人只觉红衣一闪,刚刚还在地上叠着罗汉的两人便已经站的稳稳当当,整整齐齐了。 司舞嘴角一抽,一副‘主子你这是掩耳盗铃’的模样撇了琳琅一眼,周遭的府丁和隐卫也仰头望天,一副我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 唯有司琴,每每都与人不同。那丫头一个箭步冲到琳琅面前,防备的看着萧玄,凑到琳琅耳边:“主子,你怎么会被萧玄推倒了?” 琳琅嘴角一抽,一个脑瓜崩弹在司琴额头上:“鬼丫头,胡乱说些什么呢。”拉着司琴的耳朵嘿嘿笑道:“你家主子岂是那般容易推倒的,向来都是本姑娘推别人好不哒?” 司琴一边偏过脑袋解救出自己耳朵一边恨恨的剜了萧玄一眼,又转头去看琳琅:“那主子刚刚是怎么回事?” 琳琅一梗,身手便要去揪司琴的耳朵,司琴往后一仰护住自己的耳朵,嘿嘿一笑,轻声哼道:“我早有防备了,哪能次次让你得逞,我又不傻!” 琳琅嘿嘿一声贱笑,司琴暗道不好,不及躲避便被琳琅一个脑瓜崩弹了个头昏脑涨。 哀怨的看了看琳琅,司琴撅着嘴默默退到司舞身旁,一副‘我受了欺负,姐姐你要帮我打她’的可怜模样,看的司舞几乎笑出来。 司琴仰头望天,可怜兮兮的可怜琳琅一眼,一副生无可恋,我要去死的模样。 琳琅嘴角一抽,以眼神告诉她:你去。 司琴:“……” 等琳琅再去看萧玄时,萧某人已经把满院子看热闹的府丁和隐卫打发了出去。 一身红衣的萧玄立于院中,夜间的凉风一阵一阵抚过他修长挺拔的身姿,红衣似火,连夜色也变得暗淡了许多。 院子里突然就变得空落了起来,司舞拉着司琴慢慢走出去,一出去,便自发自动的一人把住一边门,满眼兴味的往院里看。 院子里就这么真的空起来,琳琅看着萧玄颀长的背影,竟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来。 突然忆起刚刚萧玄为了自己受了鬼面的那两击,只觉一阵一阵的罪恶感涌上来。 她与鬼面早有默契,那琳琅锦卷出去药粉的解药随着那白雾抖出去时已经甩到了鬼面的手上,偏偏那时萧玄正扭身而退,是以未曾察觉,以周遭府丁和隐卫的目力,自是也看不到什么蛛丝马迹。 故而,最后鬼面那从白雾里训如闪电闪出来的身影也在琳琅的预料之中。她本想着,自己受下鬼面一击,再以此为由缠住萧玄,鬼面便可借机离去。 然,她怎么也未有想到,萧玄竟就那般不顾性命的护住了自己。 鬼面的那一掌若是打在自己身上顶多也就是让她自己咬破舌头吐点血,但若打在萧玄身上,必不会如此轻巧,不然,萧玄也不会连立也立不稳便连带着自己滚落到地上。 看着萧玄立在院中,背影挺拔的像是一棵经了千锤百炼的崖边苍松,无端的让人觉得安全无比。 沉默半晌,琳琅期期艾艾走到萧玄身边站定,委委屈屈拉起萧玄的袖子,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道:“萧玄,你怎么样,有没有事情啊?” 萧玄睨了琳琅一眼,不言不语。 琳琅一梗,偷偷抬眼看了看萧玄的脸色。萧玄的脸色算不上好,或许是受了鬼面那两击,到底是受了些伤,脸色有些微微的苍白。 他的眉眼一如往初的精致,下颌的线条也流畅的如同大自然最得意的鬼斧神工的作品。鼻梁挺直,薄唇微微抿着,整张脸便显现出一些冷厉来。 看着萧玄眸子中明明灭灭闪烁着的情绪,琳琅微微垂下头去,纤长的眼睫覆下来,挡住她眼里所有的情绪。 萧玄本就比琳琅高了半个头不止,从他那里看过去,便是这女子微微垂着头委屈难过的模样,轻轻一哼:“还委屈你了?” 琳琅抬起雾蒙蒙的眸子怯怯的看着萧玄,一双眼眸似是汇了一整个春天的雨雾那般朦胧潋滟,眸中倒映出萧玄略显苍白的面容和乌黑的墨发,别样的清雅惑人。 冷某人轻轻扯一扯萧玄的袖子,眨巴着眼睛软软糯糯道:“不委屈。” 不知怎么,看着琳琅如此模样,萧玄只觉自己之前胸口憋住的一股气突然就没了,像是被什么在心口出挠了一下,痒痒的暖着。 见萧玄的神色缓和下来,冷某人一秒变脸。嘿嘿笑着挽住萧玄的手臂凑近萧玄:“萧玄啊,你刚刚是不是中了鬼面那厮的毒?我有解药的,你要不要?” 看着她那得意的贱样和一脸狗腿的笑,萧玄只觉自己好不容易下去的火气又突突的就这么起来了。 睨了那妮子一眼,冷某人却只知傻傻的看着自己笑。深吸一口气,萧玄忍了又忍。 忍了半晌,萧玄只觉自己忍的十分辛苦,那么,就无需再忍了。 一把甩开被冷某人抱住的手臂,提着琳琅的领子将冷某人提溜到自己面前。 琳琅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便被萧玄双手齐上,揪住自己两边脸颊。 面前男子猛的凑近自己,恶狠狠道:“冷琳琅,你是傻么?没有药倒鬼面还差点被他偷袭,提醒了你快退还傻兮兮的站在那里,是要给人家当靶子么?” 琳琅瞪大眸子傻傻的望着萧玄,视线不受控制的远远散开去,似乎不相信那个远如天边月,冷如寒潭水的萧玄竟会这样扯着自己的脸颊前言不搭后语的碎碎念? 这是,关心则乱么? 琳琅还未想完,便又听见萧玄嫌弃的声音缓缓响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闻得这般轻视的话语琳琅几近炸毛,摆正视线去看萧玄的眼时,才发现二人不知何时已经靠的那么近了。 萧玄的双手扯住琳琅的脸颊,脸离琳琅也不过两寸。琳琅鼓了眸子去瞪那萧玄,却见萧某人不为所动。 鼓着脸颊想去骂萧玄几句,却因为脸颊被扯住连说话也不利索了。 看着琳琅轻轻鼓起的脸颊和瘪着嘴努力说话的模样,萧玄的唇角轻轻一抽,尔后缓缓扬起来。这笑一点一点扩大,最后变成清爽雅致的大笑。 琳琅只觉莫名其妙,伸手去拉扯萧玄的手,却发现萧玄的纹丝不动。 琳琅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斜了萧玄一眼,一脚踏住萧玄的脚背,以眼神示意他:“快松手,否则我不会松脚的。” 萧玄一愣,停下笑来淡淡睨了琳琅一眼,手上默默加了三分力,一挑眉看向琳琅,大有:我偏不松手,你奈我何的架势。 琳琅抿唇,却因为被扯住脸颊颇显得有几分搞笑,随即踏住萧玄脚背的脚用力一旋,挑衅的看向萧玄。 萧某人一声淡笑,揪住琳琅的手轻轻一旋,琳琅便瞪着眸子几乎要哭出来。 冷某人审时度势,死磕磕不过便立马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看着面前的男子,一双水盈盈的大眼里满是控诉。 萧玄嘴角一抽,看着眼前女子水眸中的控诉与不满,心道莫不是自己真的太大力了?可是冷琳琅看起来也不是这般不经折腾的细致女子啊! 若是冷某人知道萧玄这般想她,大约会跳起来咬掉萧玄几块肉。 看着琳琅委委屈屈的模样,萧玄手微微抖了抖,力气一点一点弱下来。 琳琅眯起眼轻轻软软的望着萧玄,那模样,活像一只狐狸。 其实之前在山上琳琅每次这般装可怜去唬云夜便是一唬一个准,如今这般来唬萧玄貌似也是管用的? 轻轻一眯眼,琳琅正待挥开萧玄的手再乘机踩上萧玄一脚泄愤,便听门口处一个清雅中带着微微的不可置信的声音轻轻响起:“玄,你们,你们在做什么?” 琳琅一呆,转过头去看时便是一身青裙外罩同色系深色大氅的青青立于院门之处望着院中的自己和萧玄两人。 大氅领子上的雪白的狐绒将女子的脸衬的不如巴掌大小,柳叶弯眉,剪水灵眸,这般女子,即便是天天相见也会被其殊容丽色惊艳到。 两盏悬于院门之上的灯笼晕出浅浅的光圈打在青青的面容上,更显得这女子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般纯雅清淡。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65章 收获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院门口的青衣女子一双眸中含着轻轻浅浅的水雾,将出未出,将落未落,怎一个‘惹人怜惜’了得。 萧玄与琳琅二人一愣,又同时转回头去看对方却鼻尖相触之时,才明白青青为何那般表情。 他们离得太近了,从外面看进来,似乎二人正在深情对视,若是无人打扰,怕是还会就着这暧昧情景印下一枚深吻,尔后天雷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当然,以上皆为琳琅个人脑补,或许也是青青所想,但绝对与萧玄无关。 鼻尖相触后,萧玄先是一愣,尔后便如踩到了狗屎一般迅速松了手,与此同时还不忘跳出去老远。 琳琅嘴角抽了抽,只觉心中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自己这是被嫌弃了?而且,这种跟有妇之夫私会却被正室抓了个正着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摆了摆头遏制住自己的胡思乱想,再去看萧玄时,只见那厮身形一闪,人便已经到了青青的身边。火红的衣衫在空气里划出一条幻丽的红线,刺的琳琅眼睛生生的疼。 瞪了站在门外尴尬的看着院内的司舞司琴二人一眼,那两人只知道抿着唇尴尬的笑,琳琅一梗,只觉用人不淑啊! 看着萧玄拉住青青素白的柔夷,幻弱朦胧的灯火下,一青一红紧紧依偎着,二人般配的像是从童话故事里走出的王子和公主,让琳琅觉得自己的处境十分尴尬。 干咳一声,琳琅慢慢朝着院门处走过去,朝着青青微微一笑,算是打过了招呼。却见青青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并未注意到琳琅。 琳琅也不在意,从怀里掏出一个雪白的小巧瓷瓶扔到萧玄怀里,唇角勾起一贯的清雅淡笑:“这是解药,不用给钱了。” 萧玄一手接住琳琅扔过来的瓷瓶,指骨分明的修长手指划过瓶身,那小小的瓶身之上似乎还残留着女子淡薄的体温,不过片刻却又凉了下去。 晃过萧玄和青青二人,琳琅一步一步走出了萧玄的院子。单薄的身姿像是一棵生于石缝之间的小草,又像是一株长于崖边的苍劲老松,柔韧而挺拔。 一身红衣被风扬起半个调皮的圆弧,又缓缓落下,一头乌发随风舞出张扬的美感,却又孤单的显现出半分哀凉。 她的背脊挺得笔直,纤细的身姿却像是蕴含了无尽的力量,不折不弯。 然,又像是有千般哀凉,万般寂寥从那背影中溢出来。黑云几乎压倒头顶,逼迫的人半点气都喘不上。 萧玄拥着青青转身去看少女一步一步离去的身影。看着少女被风扬起的裙摆和乌发,萧玄的心慢慢的疼开来。 还未等到他品出这疼痛源自何处,便见那满身冷寂的红衣女子回过头来扬起明媚的笑脸:“萧玄,我明日要出府去逛街,要先从我的诊金里支出一百,啊不,三百银,记得派人送来春华院给我。” 说罢,也不管身后那二人是何反应,领着司舞司琴二人哼着不知是何调子的小曲走远了,只留得萧玄与青青二人看着几人背影说不出话来。 半晌,见萧玄只看着女子离去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青青眼神微微一闪,仰头看向萧玄:“玄,琳琅姑娘说的诊金是为我诊病的诊金么?怎的如此之多!” 怨不得青青觉得琳琅的诊金贵,平日里他们府上的府医一年也就三百银,这在临城也还算是多的,可这冷琳琅在府里一月不到,竟要支出三百银的诊金? 她从未问过琳琅的诊金怎么算的,这是萧玄与琳琅谈好的,她不曾过问,只是觉得大约也只与平常的医者不相上下,却原来这般贵? 萧玄轻轻一笑,环住青青娇小玲珑的身体:“她医术卓绝,贵一些也在情理之中,再者说,能治好你多年的病根,贵一点又如何?” 青青只觉一阵感动,顺从的靠进萧玄怀里。玄总是这般温暖待她,在背后默默为她安排好一切,从来不叫自己费心。 得此男子相护,当真三生有幸! …… 春华院。 琳琅在屋内的圆桌旁坐下,素白的食指微微曲起一下一下的击打在桌面上,发出哒、哒、哒的清脆响声。 女子眼里明明灭灭的闪烁着某些情绪,清亮的眸子半垂,一室烛火照耀下,红衣墨发更衬的她玉骨冰肌,恍若安静下来的魅人妖仙,美矣艳矣! 司舞司琴二人也围着圆桌坐下,司舞在茶壶里换好了热水,为琳琅倒上一杯热茶递给自家主子:“主子,今晚可有什么发现?” 琳琅唇角敛起淡雅的轻笑,一头乌发披散着,几缕墨发从额前垂下,衬着女子肤白若雪,清灵无双。 修长圆润的手指执起司舞递给自己的茶杯,茶水的热气缓缓晕开,雾气朦胧下,女子的一双水眸被轻微的掩住,却还是有清亮的波光从女子眼里一点一点溢出来。 转头看了看窗外铺天盖地的黑云,琳琅浅浅的饮了一口杯中茶水轻轻浅浅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别样的魅惑:“大有收获!” 司舞司琴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一丝欣喜。 司琴一把握住琳琅另一只置在桌上的手:“主子主子,什么收获,快说与我和姐姐知道。” 琳琅轻轻一笑,明媚的水眸微微弯起,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我今夜在萧玄书房内遇到一奇男子。” 看自家主子这般神色,司舞无奈的翻个白眼:“主子,算了,我不想知道你在书房里遇到谁了,想来也没有什么喜人的收获。” 琳琅脖子一梗,就要与司舞理论,却见司舞一笑,难得露出一副八卦嘴脸:“主子,我们想知道主子你怎的就被萧玄,嗯,咳咳,那样了?” 司琴更是摇了摇琳琅的手睁大水蒙蒙的眸子小狗似的看着琳琅,一副‘我真的也想知道’的模样。 琳琅嘴角一抽,只觉自己的随从怎么是这样的随从?不是应该拉住自己的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细细的的看一遍,检查一下自己有没有事么? 怎么每次有这种事情的时候,她们关心的点和打开方式就有些不对? 看着司舞司琴二人渴望的眼神,琳琅肃了神色,认真的看了司舞司琴二人一眼,放下茶杯:“这个事情啊,说来话长。” 司琴嘿嘿一笑:“没事没事,主子你经常说的长话短说就派上用场了。” 司舞点头表示赞同司琴的话。 琳琅眼皮子一跳,抿了抿唇,摆出一副认真脸,悠悠道:“这个事情啊,我还真就不说给你们听!” 司舞:“……” 司琴:“……” 再不管二人,琳琅袖袍一挥,挥灭了室里朦胧的烛火,司舞司琴只觉一阵抚过面颊,自家主子已经稳稳当当的躺在了床上。 司舞浅浅一叹,站起身来转身离去了。司琴呆愣半晌,就着窗外打进来的微弱的光去看床上躺着的女子。 她就这么合衣躺下,在被子下那纤细的身姿越发的纤瘦了,若不是知道自家主子真的就在床上躺着,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被子下那么小小的一团就是自家主子。 慢慢踱到自家主子床边,司琴立在床边半晌,眼神明明灭灭的闪烁着泄露出半点内心翻腾的情绪。 正缓缓伸出手想去摸一摸自家主子的高山雪莲般娇美无暇的面颊时,却见自家主子突然从床上坐起,一头乌发随着起身的动作在身后一甩,划出半个魅惑的弧度。 琳琅轻轻一笑,抬手拉住司琴微凉素手:“司琴,你这样目光灼灼的看着你家主子我,我会睡不着的。” 司琴一愣,便又听见自己主子嘿嘿一笑:“喜欢我就说嘛,我又不会拒绝你,来来来,一起睡!”说罢,握住自己的手当真用了力拉自己上床。 忙不迭的甩开自家主子的手,司琴像是受了惊的兔子一般几步跳出了房外。直到跑回自己房间方才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喃喃道:“主子竟然是这样的主子,太可怕了!” 司舞看了司琴一眼,轻轻一笑:“怎的,主子又戏弄于你了?” 司琴瘪了嘴可怜兮兮的去看司舞:“姐姐,主子她刚刚差点就夺去了我的贞洁。” 司舞一梗,敲了敲司琴的脑袋:“鬼丫头乱想什么呢,八成是你自己又作了吧?” 捂着脑袋的司琴默默撅着嘴不说话,看着司舞忙前忙后的倒洗脚水,铺床。心道:这才是淑女啊,自家主子那简直是…… 却说琳琅见那司琴一溜烟跑远了,忍不住轻轻笑起来,淡雅的笑声在暗夜格外优雅惑人。冷风一阵一阵的门口吹进来,琳琅暗骂一声司琴是个大傻逼,方才起身关了门又躺回了床上。 看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色,昨夜的一幕幕事情在眼前滑过,想起萧玄一身火红衣袍搂住自己挡住鬼面那一掌,唇角轻轻扬起。 再往后,又是那个恍若天神的红衣男子拥住那个青衣女子的画面。 困意袭来,琳琅歪了歪头,沉沉睡去。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66章 打赌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琳琅第二日起来还不算太晚,当然这只是她自己的想法,至少还未到午时不是?坐在床上发了会呆,捋了捋昨晚的事情,突然想起今日是要出府的。 正巧司舞端了洗脸水进来放到盆架上,转过头来笑道:“我估摸着主子该是醒了的,果真如此。” 琳琅兴致勃勃的爬起来,简单梳洗一翻,换上司舞为她挑的雪白衣裙,在镜子前美美将自己欣赏了一翻,才心满意足的让司舞拿上萧玄早上着人送来的银钱出了府去。 找了个临街的小摊子吃了点东西,三个少女满脸的明媚笑容开始了自己的帝京首次逛街之旅。 她们三人其实鲜有上街,她们几人在山上长大,下山这半年来也多在庭院之中未有真正的好好逛过。尤其琳琅,对这世上的一切都还充满着好奇心。 看着街边的糖人,琳琅只觉十分有趣,一人一个吃的十分开心。 三人在午后的临城街道上左左右右的乱晃,一会儿进个成衣店,一会儿进个胭脂水粉铺子,总之看的不亦乐乎。 走着走着,便见前方紧紧密密的围着一堆人,几丈宽的帝京大道也被挡去了大半,不仅如此,那些人还交头接耳的议论着什么。 那热闹景象引得琳琅一呆,随即嘿嘿笑着拨开人群挤进去,以为又是什么有趣的事情引得大家围观。 挤进人群里才发现,这哪里是什么有趣的事情,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乞儿躺在地上,破破烂烂的衣服几乎遮不住他单薄瘦弱的身体。 嘴唇是淡淡的青紫色,面容更是灰白的如同撒了一层面粉一般颓败无力,一个更小的孩子跪在少年的身旁抽抽搭搭的低泣。 悲苦无力的声音如同迷了归途的小兽一般哀凉绝望,一下一下击在人们心上,无端的也让人心情一点点的沉下去。 他们身后,是一家名为百济堂的药房。从那小男孩断断续续的话里,琳琅大约知道,那个现在躺在地上的少年乞儿因着冬日里受了寒高热不退,才让那个十来岁的小孩子来了这百济堂抓了药。 谁知两副药下去丝毫不见好转,且有愈来愈重的趋势。小孩急坏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半背半拖着那个早已昏迷了的少年来到百济堂求诊。 本以为百济堂的大夫定能救下自己的哥哥,可那大夫开口就是十两白银。他们本就没有多少钱,抓两副药已是极致,哪里还有半文钱来付药费。 几番僵持之下,两个乞儿便被百济堂的伙计丢了出来。 围观的人义愤填膺道:“十两白银平常人家可过半年无虞,这百济堂根本就是狮子大张口!还将这可怜的少年这般丢出来,这不是要人家的命么?” 琳琅听着周遭围观人群的指责,沉默半晌,深刻思考了一下自己在萧府索要的诊金是否也是狮子大开口? 再去看那昏迷着的乞儿时,却只见那少年微微打着哆嗦,一张薄唇似是开合着在说什么,却是半句也听不清。 琳琅正在思考要不要帮那小乞儿一把,便见百济堂的掌柜匆匆从药铺内跑出来。 那掌柜绿豆小眼,厚唇塌鼻,一副小人模样。当然,那‘小人模样’不过是琳琅看着掌柜的面容自己在心里加的。 却说那掌柜奔出门外便狠狠瞪了门外立在乞儿身旁的几个伙计一眼,大约是怪他们办事不利。 围观的人群见百济堂掌柜出来,多义正言辞的指责百济堂毫无医者之德,草菅人命云云。 那掌柜见群情激奋,赶忙对着大家作揖陪笑道:“众位莫恼,我百济堂乃百年老业,向来童叟无欺,造福一方百姓。” 稍稍一顿,掌柜接着道:“但我店开店之时起便有训示,无钱不医。各位也都知道,这是本店开店之主的示下,我也爱莫能助。” 看了看躺在地上生死罔知少年乞儿,那掌柜悲叹一声道:“况且,先前若真是我百济堂救治不力,我百济堂定当全力助他,可这乞儿从未在我百济堂买过药,却偏要诬赖我百济堂医术不精,害人性命。” 诚诚恳恳,悲悲戚戚的抹了一把山羊胡,那掌柜接着道:“我见他们可怜,只是将他们赶将出来未有送官,却不想,他们小小年纪竟如此……” “哎!”这是最后,掌柜以一声闻者悲伤,听者落泪的长叹结束了他对自己的歌颂和对两个小乞儿不知感恩的无奈。 那十来岁的小乞儿听者掌柜的话,站起来伸出脏兮兮的手颤颤抖抖的指向掌柜,像是怒极说不出半句话,苍白的小脸涨得通红。 人群中有稀稀拉拉的几人开始为百济堂歌功颂德,说什么店主之训,莫敢不从,也怨不得他们云云。 人大多都是跟风的,这是自古至今亘古不变的道理。有人替百济堂说话,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为百济堂说话,慢慢的,人群几乎都在说百济堂如何如何好这类的言论。 琳琅不懂,为什么一个即将逝去的生命和一个十岁孩子的悲鸣,会不如一个掌柜的几句话触动人心? 别人不知,她怎会不知,那少年乞儿根本就不是受寒,而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导致发热。听那小乞儿的意思,百济堂该当是将那少年乞儿当作了受了风寒来治,却不想药不对症,少年乞儿的病症愈来愈重,最终成了这幅模样。 看着那掌柜与人群中那几人隐晦的眼神交换,琳琅只觉自己的小暴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用了内力的淡淡一声冷哼,如同一声闷雷炸响在围观人群的耳边。大家都只对着百济堂夸赞不已,琳琅这一声冷哼倒真是相当的引人注目。 众人转头看时,便见一白衣女子拨开前面挡着她的一名男子悠闲的走进来。 她一身白衣,云髻轻绾,一头墨发半数垂于身后,眉目精致雅丽,一双眸子如远天边的星辰一般明亮耀眼,唇角也敛着清淡优雅的淡笑,却又偏有一丝一缕的寒气慢慢溢出。 宽大的云袖随着她行走轻轻摇摆开,衣摆向上至腰间是几只修竹闲闲散散的架成一幅漂亮的青竹映雪图。 鲜有女子将竹绣于裙衫之上,盖因竹性高洁,多意君子之风,女子难以显现出竹之深意,或许还会贻笑大方。 偏琳琅这身白衣,让人觉得没有半分不适,竟似那修竹就偏为这般女子而生,清雅绝丽,风骨天成。 她就这样一步一步行到人群中间,睨了那掌柜一眼,随后抬手便将十两银子甩到掌柜脸上,那气力差点将掌柜的脸打个坑,声音却如出谷黄莺般娇美动听:“我给你十两银子,救他!” 众人只见这般雅致出尘的女子出了银钱要百济堂掌柜救人,纷纷表示琳琅真是大好人,百济堂掌柜大概也无甚可说了。 琳琅却只顾着看那掌柜差点被那十两银子打了个狗吃屎,偷偷在心里乐开了花,她前世的梦想啊,终于实现了一个。那就是等她有钱了就拿钱甩在那些恶心的人脸上! 掌柜一怒,正待发作却见这么多人看着自己,随即哑巴吃黄连般愣了半晌。 转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乞儿,那掌柜沉默半晌,将银子还与琳琅:“姑娘,您或许不懂,那乞儿病症已重,恐是神仙下凡也回天乏力啊!” 众人去看那乞儿,确见他脸色灰白,气息微弱,只出不进了。便都只是微微摇着头道一声可惜。 琳琅轻轻一笑,双目直射百济堂掌柜:“回天乏力?亏你百济堂有乃百年老业,怕是也该关门大吉了!” 闻得这话,那掌柜自是忍不住,两个眼睛一瞪,怒视琳琅:“姑娘,你所恃何物,竟言如此诛心之论!” 琳琅慢慢踱到那乞儿面前蹲下,抬头去看那掌柜,气势丝毫不弱:“你尚未诊脉,如何能断定回天乏力?若是这般病症便是回天乏力之症,那你百济堂这百年来不知害死了多少可救之人!” 这话说的当真是极重了,医馆之中,多以救死扶伤闻名遐迩,若有医术不精之话传出去,这医馆大约是真的到头了。 是以那掌柜一怒,瞪着琳琅道:“无知小儿,信口雌黄!你说这人可救,那你救下他给大家看啊!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坏我百济堂百年声誉。” 琳琅轻轻一笑:“好,我若能救下他,你当如何?” 那掌柜大约也是气急,一声冷哼道:“你若能救下他,我叫你娘!” 琳琅一愣,呆呆道:“你太丑了,这样我很吃亏的。” “你你你……” 见那掌柜半天说不出话来,众人哄然而笑。司舞叹一口气走到琳琅身边蹲下:“主子,你再不动手救治,这乞儿就要死透了!” 琳琅看一眼那乞儿,抬头看着掌柜的一张老脸:“我若能救下他,你要应我一件事情,当然,定是你能办到的。” 掌柜犹豫半晌,看了看了无生气的躺在地上的乞儿一眼,狠了狠心道:“可以,若你救不了他呢?” 琳琅轻轻一笑,明媚的笑脸如同向阳花一般灿烂,菱唇开合,淡淡吐出四个字:“悉听尊便!”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67章 救治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琳琅的话甫一落下,人群之中便是一阵哗然,这个清雅绝丽的女子就这般在人群之中淡然的说出‘悉听尊便’的话来,恍若九天之上织出满天华彩的仙女,自有一股傲人清风。 女子缓缓站起来,直视掌柜呆愣下来的神色,唇角勾起浅浅的淡笑:“你,敢否?” 凉风扬起她垂于身后的墨发和半幅低垂的云袖,她一身白衣,安静的立在人群之中,双目看似平静,却又带着淡淡的挑衅望着那掌柜。 人群中有人慢慢指指点点道:“这女子莫不是疯了,你们看那乞儿哪里是治得好的样子?她赌下这样的约,定是要吃亏的。” 周边有人附和:“就是,这女子这般貌美,可惜脑袋不好,不知是哪家的女儿,真叫人叹息。” 听着围观人群的话语,琳琅缓缓笑起来,清雅的声音似是高山间的流水一般清脆惑人:“掌柜,你不敢与我赌这一局么?” 掌柜沉默片刻,盯着琳琅的脸轻轻一笑,露出满口黄牙:“好,若你治不好那乞儿,我要你做我第五房小妾!” 琳琅一呆,第五房小妾?这男人真是,不可貌相啊! 周遭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哄笑起来,但也有人叹息着摇摇头,不忍这样一个花季少女毁在一个半老头子手上。 那百济堂掌柜见琳琅半晌不语,冷哼一声:“刚刚不是厉害的很么,怎的如今却不敢说话了?可是不敢了么?” 琳琅回过神来轻轻一笑,看一眼那猥琐的掌柜:“好,就依你所说。” 众人只觉这女子大约是疯了,这般条件竟也敢应!那乞儿进气少出气多,摆明了十死无生,那掌柜才敢于她赌,可她,竟真的就这般答应了? 不再管那掌柜和周遭的围观的人群,琳琅径直蹲下,素白的柔夷执起躺在地上的乞儿手,快速为他诊了脉。 这乞儿的情况当真是凶险,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又喝了不对症的药,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积在胃里,毒素没办法排出去,用药肯定也是不起作用的。 为今之计,只能让那乞儿吐出来再作治疗了。向司舞一招手,命司舞提溜着那乞儿的两条腿站于高处,令那乞儿倒过来。 谁知司舞还未动,只却见司琴身形一闪便到了琳琅身旁,一边提起那乞儿的两条腿跃上百济堂门前的石狮之上,一边嘿嘿笑着对琳琅说道:“主子,我来我来,我干这种事最擅长了!” 看着那被司琴提着双腿的乞儿随着司琴的动作一晃,一头撞在那石狮的石座之上,琳琅只觉的自己的脑袋也跟着疼起来。 偏司琴那厮丝毫未察觉到,径自笑嘻嘻的朝琳琅眨眨眼,一副邀功的小模样。周遭的人看着这般场景,都觉得那女子大约是输定了,这般折腾人家,好好的人也要被玩坏了! 琳琅也是轻轻一叹,无奈的摇摇头。 走近那被倒竖起来的乞儿身旁,琳琅伸手按在那乞儿肚脐向上两寸之处,轻轻施力向下压了压。 手抬起来顿了顿,尔后手上运出三分内力,自刚刚按住的地方向下推过去,如此几次,便见那乞儿灰白的脸色似是十分难受一般涨红了,片刻之后,便哗啦啦的吐了一堆秽物出来。 司琴手一抖,那乞儿差点直接被她扔进了那堆秽物里,心虚的看一眼琳琅,只见自家主子狠狠的瞪了自己一眼。 吐了吐舌头,司琴奉自家主子的命从石狮上跳下来准备将那乞儿放平,却不想自己个头稍稍有些低,自石狮上跃下来之时,那乞儿的便咚的一声碰在地面上。 琳琅无奈一叹,恶狠狠的戳着司琴的脑门道:“你能不能长点心,这要是被你碰死了,你就替我嫁给那糟老头子当第五房小妾吧!” 司琴怯怯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揉着自己脑门嘟囔道:“嫁就嫁,大不了我嫁过去就把他弄死嘛!” 琳琅嘴角一抽,拍了拍司琴的肩膀:“司琴啊,你还是太年轻了,你可以把他弄死,但你不要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出来嘛。” 司琴一呆,看着自家主子的认真脸:“这有什么区别么?” 琳琅正准备好好教育司琴一翻,却被司舞一把拉住:“主子,咱有啥事回去说,现在这个乞儿的命才是重点好么?” 琳琅一呆:“对哦,都怪司琴你误导了我!” 司琴呆呆的看了看司舞,那意思很明显:“跟我有关系?” 司舞看着周围看她们如同看怪物一般的人群,只觉自己的人生真是让人无语,一个不靠谱的主子,还有一个被不靠谱的主子带坏的不靠谱的妹妹。 琳琅却是不管周围的人怎么看她们,也不管司舞那复杂的所思所想,径自蹲下来再次为那乞儿诊了脉。 将胃里的东西吐出来之后,这乞儿的脉象果然好了许多。只不过只是将他胃里的东西清出来并不行,他所食之物有毒,后又喝下那些不对症的汤药,药有三分毒,且那药停留在乞儿身体中如此之久,其危害更是难以估量。 不过琳琅的医术乃是云翼亲传,本就高于其他一般医者,又兼有一身内力相辅,是以一般医者没办法医好的病症,琳琅都可一试。 如今这乞儿的症状虽然棘手,但也不是毫无办法,尤其琳琅擅以银针逼毒,就如当初萧玄所中隐落之毒,便是琳琅以一手银针之术辅以内力催出体外方才解了的。 今日,怕是少不得要以相同的方法来救这可怜的乞儿了。不过还好这乞儿所中之毒不如萧玄当初中的隐落凶险,若是萧玄当初被这般对待,怕是早已经见了阎王。 不再多想,琳琅习惯性伸手在腰间摸了摸,却意外的没有摸到自己一直放在身边的银针。 司舞见自家主子神色不对,看了那百济堂掌柜看好戏的眼神一眼,转过头来看着自家主子低声问道:“主子,发生了何事?” 琳琅转头看了看周遭看着自己的人,又看了看那个十来岁的满眼期待的盯着自己都小乞儿,微微沉下声音道:“我的银针没有带在身上,想是午间换衣之时忘了拿过来。” 想起自己伺候主子更衣之时确实忘了将银针放在这套衣服上,司舞便觉满心羞愧,主子平日里一直夸自己心细如发,却偏偏会在这样的时候发生这样的事情。 司舞一想到若是让自家主子因为没有银针之故而败了方才那场赌约,坏了自家主子的名头,那她真是万死难逃其罪! 周遭围观人群只见那白衣女子和她那穿着杏黄色衣裙的仆从神色都紧张起来,只道是那乞儿已然无救。 一群人便似乎看到了那白衣女子嫁与百济堂掌柜为妾,再被正房大夫人欺压,永无出头之日的悲惨结局,不免又要唏嘘几声。 尤其那掌柜,见乞儿只是吐过之后便再无声响,就连呼吸似乎都难以听闻了,不禁邪恶的勾起唇角。 又想起那乞儿被拿名水绿色裙衫的女子提着腿碰了头,那掌柜只觉乞儿定是已然身死,冷笑一声看着琳琅道:“我早说过回天乏力,你不必再费心力了,只莫要忘了我们之间的赌约就好!” 见司舞那愧疚的模样,琳琅只觉内心十分不忍,拍了拍司舞的肩膀,琳琅轻轻一笑,示意司舞无事。 朝着呆愣着的司琴招招手,司琴便自麻利的奔到琳琅身边,眼巴巴的望着自家主子,一副誓死为主子效力的狗腿模样。 附在司琴耳边说了几句话,那丫头点着头,坚定的看一眼琳琅,便朝着百济堂里面去了。 琳琅一愣,随即赞赏的点点头。她只是让司琴去找一副银针过来,却忘了这百济堂就是药铺,又有人坐诊行医,那银针定是必不可少了! 果然,司琴进去不一会儿,便提着一个药箱出来了。 那百济堂掌柜看着那药箱一愣,便几步奔过去拦住司琴:“这是我百济堂的药箱,你意欲何为?” 司琴一脸呆愣:“我只是借来用用啊,会还给你的。” 那百济堂掌柜本就与琳琅打着赌,又怎会轻易将药箱借给琳琅使用?当下便拦住司琴又是一堆东扯西扯的推脱拒绝之词。 围观人群之中有人指责掌柜的做法实在有悖医德,只是借用竟都不愿,可见这百济堂并不是济世救人的百济堂。 可这次那掌柜却是说什么都不听,只顾拦住司琴,一副‘我要拼命护住这个药箱绝不让你们用’的架势。 司琴转头求助的望向琳琅,琳琅仰头望天,意思很明显:“反正我要用银针,你看着办。” 看着拦在自己前面的百济堂掌柜半晌,司琴衣袖一挥,当头一掌将那掌柜扫了个屁股墩,随即提着药箱颠颠的送到琳琅手里,一副‘主子我做的好不好,快夸我快夸我’的邀功表情。 摸了摸还在一旁等待夸赞的司琴头发,再赞赏的看她一眼,琳琅便偏过头不再搭理她,麻利的将药箱打开,拨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果然在里面的布包中找到了常规的医用银针。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68章 神仙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琳琅朝着跌坐在地上的百济堂掌柜嘿嘿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将那掌柜吓得一哆嗦。 命司舞撕开那乞儿胸前破破烂烂的衣衫,素白的手执起一枚银针,转身背对那掌柜,缓缓的落在乞儿的胸口之处。 打赌的两方似乎都有十分把握。百济堂掌柜认定乞儿无救,自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双手环胸斜睨着琳琅的背影,一副对琳琅势在必得的小人嘴脸。 琳琅则是全神贯注的为那乞儿施针,丝毫不理会那百济堂掌柜的色眯眯的眼神。 围观的人群亦是慢慢安静下来,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那一身白衣的女子一根接一根落下去的银针,似是只要稍稍发出一点声响,便会惊了这安静纯美的女子,便会葬送了她手中那条脆弱的再经不起丝毫风浪的生命。 这景象是很奇特的,平日里若有这许多人围观一事,定是热闹非凡的。偏今日,人群中心的白衣少女一语不发的蹲在地上为一个乞儿施针,就让这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全都寂静下来。 那少女就这般半垂着头蹲在乞儿身旁,浓密纤长的眼睫随着少女专注的俯视着地上乞儿的动作而覆下,像是一把卷翘的扇子一般美丽优雅。 冬日的寒风带着帝京的繁华味道扬起少女乌黑的墨发,又将其轻轻放下,如同临城里的世家公子最常见的勾搭女子的手段。 女子宽大的袖口为了方便施针而轻轻挽起,露出一截赛雪胜玉的小臂,几乎与那雪白的衣衫融成一色,更显现出那女子肌肤如雪,玉骨冰肌。 这样的女子,即便只是往那里一站也是极引人注目的,更惘论这般专注着去救一个小乞儿的时候,当真是勾魂摄魄般的清雅绝丽。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也许过了许久,也许只是过了片刻,在这样的情境下,人们已经忘了去关注时间了。 那白衣女子轻轻的吐出一口气,伸袖一挥,刚刚扎在胸前的银针便被悉数扫下。 所有人似乎都跟着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何,他们就这么无端的相信了这白衣女子定能救下那乞儿,哪怕最一开始,他们甚至认为那乞儿是已然断了气的。 世界上大约真的有一种人,是可以让所有人都无条件的相信他的。 随着琳琅呼出的一口气,气氛似乎就突然被推向了另一个高点。 围观的人们伸长了脖子急于知道那乞儿到底如何了,或许说,他们更急于知道这个静若处子的少女会有怎样的宿命! 琳琅细细将银针包好,整整齐齐的放入药箱之中,方才缓缓站起来,解下刚刚挽起的袖子,漫不经心的望向那掌柜。 百济堂的掌柜已不复初时淡定模样,灰褐色的衣袖垂在身侧,还依稀可见其在袖中微微颤抖着握成拳头的手。 几步奔到那乞儿面前站定,却见那依旧躺在地上未有半分转醒的迹象。见得这般光景,那掌柜哈哈一笑:“黄口小儿,夸下海口,与我立下赌约,还当你真有几分本事,却原来也是虚张声势而已!” 伸手指了指地上毫无动静的乞儿,掌柜接着道:“你忙了这一翻,却照旧未能救下这乞儿性命,可见这乞儿本就重症无医,非有我百济堂的半点不是!” 琳琅淡淡的睨着那掌柜,唇角敛着一贯清雅温软的淡笑沉默不语,倒想看看他还要说些什么不要脸的话来。 那掌柜见琳琅不言不语,便以为琳琅真的未能救下乞儿是以无话可说。 一想到这般清雅纯美的女子要嫁与自己为妾,那百济堂掌柜便忍不住搓着手,脸上挂着自以为和蔼温雅实际上恶心无比的笑凑近琳琅:“不过,你莫要忘了我们之间的赌约!” 围观的人们见那地上的乞儿确实没有半分好转的迹象,又听着那掌柜信誓旦旦的指责,无不替那乞儿表示悲悯和对琳琅表示可惜以及对那百济堂掌柜表示艳羡。 当然,会对那掌柜艳羡的自然只有男子了。 看着那掌柜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老脸,琳琅便觉自己的洪荒之力又要爆发了。 偏那掌柜丝毫不觉,看着眼前女子清雅秀丽笑脸,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恨不得立即将这等角色女子娶回家中! 百济堂掌柜那张垂涎三尺的老脸让琳琅一阵恶心,白色广袖一挥,便将那掌柜打退了几步,尔后轻哼一声:“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人我已救下了,所以,离本姑娘远些!” 众人本都以为那乞儿早已无救,且那女子起身这般久了,那乞儿也未曾醒过来,怎的如今那女子却说人已经救下了? 转头去看那地上的乞儿之时,确实不见其有丝毫醒过来的迹象啊,不知那女子所言何意。 人群中有几个之前与掌柜对过眼色的人又开始指指点点:“这乞儿明明已经死了,那女子却偏偏说就过来了,定是诓骗大家的。” “对,若是救过来了却为什么这般久了还不醒?” 人群中的议论声越来越大,那掌柜先前被琳琅衣袖子打退了正在羞怒之中,怎会放过这般机会,当下便指着琳琅想要开口讨责。 然,还未等他的话说出口,便听见那个十来岁的小乞儿惊叫道:“哥哥动了,动了,他的手刚刚动了一下!” 众人一惊,齐齐去看。 果然便见那少年乞儿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尔后缓缓睁开了眼,那十来岁的小乞儿激动的将他扶着坐起来。 他还是病后虚弱的样子,连带双眼间也是毫无神采的模样,嘴唇灰白干裂着,却抬眼轻轻看向了那个离他不远的白衣女子。 她唇角含着淡雅的微笑,就这般直直的看向他,一双眼眸里,是他从未见过的清亮温雅,却又柔和美妙。 其实,他从方才吐过之后便已然有了知觉,这是太过虚弱,醒不过来而已。 他能感受到她微凉的手滑过自己胸膛时的触感,也能感觉到她呼出的气息扑在自己脸上的感觉,他都知道,可是,他醒不过来! 围观的众人只觉自己今日当真是见证了神一般都医者,她轻衣广袖,云髻轻绾,星目朱唇,纵不是绝色倾城,却比倾城之色更加惑人心神。 这样的女子,这般的从容淡雅,却又带着些许的古灵精怪,仙矣美矣! 司琴见那乞儿果真醒了过来,轻快的奔到自家主子的身旁抱住女子的胳膊:“主子你好棒啊,我好佩服我自己啊。” 琳琅一呆:“我好棒你为什么要佩服你自己啊?跟你有什么关系?” 司琴嘿嘿一笑,蹭了蹭琳琅的肩膀:“我当然佩服自己啊,能找到这么棒的主子,谁有我厉害!” 琳琅轻轻一笑,捏了捏司琴的脸:“你这妮子,马屁拍的越发的好了。” 将手臂自司琴怀里抽出来,慢慢踱到苍白着脸的百济堂掌柜面前:“掌柜,如何,我是否是信口开河?” 掌柜的怯懦着说不出话来,他知他今日踢到铁板了,他这番赌约不仅输给了眼前少女一个条件,也败尽了百济堂的名声,今后,这百济堂怕是开不下去了,悔不该贪图这女子的美色,悔不该这般草率从事! 琳琅抬头看了看百济堂的牌匾,又看了看那掌柜的灰白的脸色轻轻一叹:“那少年的病症确实凶险,但不至于无救。” 微微侧身眸光扫过周遭的围观人群,唇角勾起一分淡雅出尘的微笑又看向那掌柜:“医者,不弃可医之人,但人有所长,那少年的中毒之状你百济堂无法可医原也在情理之中。” 转眼看了看那已经被小乞儿扶起来的少年,琳琅笑道:“我知你医术也定不弱,方才不经望闻问切便敢与我立下赌约,想来定是心中有数的,只是以后万不可如此。” 仰头望了望灰沉沉的天空,女子唇角轻轻勾起:“以一身医术救世济人才是正道。”她语调微凉,三分叹息,三分感悟,三分悲悯,一分苍凉。 那百济堂掌柜不知比琳琅大了多少,此时听得琳琅话语却丝毫不以为逆。微微弯下腰朝面前女子行了一礼:“姑娘所言甚是,亏我不惑之年,却不及一个孩童看的深远,惭愧!” 说罢,那掌柜朝周遭围观人群一拱手:“我百济堂今后必一改之前不对之处,竭尽全力济世救人,行善乐施!” 围观的人们见那掌柜一副诚恳模样,皆赞其仁心仁术。 琳琅嘴角一抽,直骂那掌柜真会顺杆爬,竭尽全力救世济人,行善乐施?他这样一说,到底做不做谁知道? 罢了罢了,她还要留着这百济堂有用呢,且让那百济堂掌柜捡个便宜吧! 人群慢慢散去了,留下稀稀拉拉几个不知为何还未离去。琳琅忙了这许久,只觉自己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招了招手,带上司舞司琴二人准备去找个酒楼吃个饭。 刚刚走出几步,便听那个十来岁的小乞儿怯怯的叫道:“神仙姐姐!”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69章 沉珞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琳琅脚步一顿,呆了半晌方才转过身去看,入目便是那小乞儿泛着微弱水光满含期待的眸子。半晌回不过神来的冷某人呆呆的扯了扯司舞的袖子:“他刚刚是不是叫我神仙姐姐?” 司舞看了看那小小的孩子,又看了看自家主子,轻轻点头。 似是不敢相信,琳琅又转过头满眼期待的去看司琴,司琴沉默片刻,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觉得有可能是在叫我。” 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她宁愿相信那声神仙姐姐是在叫司舞,都不愿相信是在叫司琴。不等她想明白,那小乞儿便轻轻走到了她身边,伸出脏兮兮的手拉住她宽大的袖角:“神仙姐姐!” 这下琳琅终于敢相信那声神仙姐姐是真的在唤她。轻轻俯下身来摸了摸小乞儿的脸,冷某人笑的见牙不见眼:“小弟弟,不用叫我神仙姐姐的,叫我琳琅姐姐就好啦。” 刚刚被琳琅救下的少年乞儿看着这白衣女子温柔的眉眼,只觉这寒冬似乎也没有那么难捱了。 她白衣胜雪,一颦一笑间都是清雅温文的柔美模样,素白的手指轻轻划过自己弟弟的面颊,抚去自己弟弟脸上的脏痕,温柔动人。 尔后,那不食人间烟火一般都白衣女子轻轻笑起来,执起自己弟弟的手来笑的温柔雅淡:“小弟弟,姐姐带你去买好看的衣服,再去吃好吃的,好不好啊?” 那小乞儿看着自己面前柔雅温文的女子,只知道傻傻的点点头。 琳琅执起小乞儿的手,回头朝那立在几人身后的少年眨眨眼:“走吧,我带你们去买衣服,这般冷天穿的这么少,冻傻了可如何是好?” 听着琳琅的话语,少年不知自己该作何想法,前半句还是满满的关怀,后半句就成了这般不中听的清淡半讽。 琳琅却是不管少年这么想,拉了小乞儿的手一步一步慢慢的走了。她绝对不承认她突发奇想要帮这两个孩子买衣服,是因为那小乞儿的一声想神仙姐姐取悦了她。 司舞司琴二人看了立在原地未动的少年一眼,又看了看慢慢的去的远的自家主子,默默跟了上去。 少年在原地沉默半晌,看着那女子拉着自己弟弟的手侧着头似乎在说什么,然后又轻轻笑起来,那画面,竟出奇的温暖,让人忍不住便想要多看几眼。 唇角轻轻敛起,那少年慢慢向琳琅的方向走去,跟上了那个白衣胜雪的女子。 那百济堂掌柜立在门口半晌未进屋去,那一身白衣的女子一点一点远去,满天沉暗的云朵似乎也为那女子的背影上了一层低沉的背景色。 她的黑发如同瀑布一般垂于身后,随着她一步步行走间抖出半个细小的发波,拉住小乞儿的手如同山间白雪,素白且修长。 那一身白衣,如同隐于山间初入凡尘的精灵一般纯美雅致,又似织出漫天红云的九天仙女一般清丽无边。 自今日之后,临城之中有民言四传:白衣胜雪,黑发如墨,一手银针斗阎罗。形如处子,貌比精灵,半枝画竹浅胜仙! 当然,这是后话,琳琅此时自是不知。 却说琳琅带着那小乞儿和那少年买了几身冬日里穿的衣服,又去东游西逛的找到了进城那日看到的那家酒楼,心满意足的进去了。 吩咐小二准备了房间和热水让那小乞儿和少年先收拾一番再下来用饭,还特地嘱咐那少年不可直接见水,方才让那二人去了。 琳琅和司舞司琴几人在楼下大堂处围着一张桌子坐下,点了饭菜,吩咐先做着等到那两人下来了再上菜。 看着大堂里稀稀拉拉的几个客人,琳琅不得不叹一句这么好的地段怎么偏偏就没有客人呢?要是让自己开成红袖招的话,生意肯定特别好。 乱七八糟的想了一番,发现那二人还未下来,琳琅突然又忆起自己刚刚在最后给那百济堂掌柜说的那一句‘以一身医术救世济人才是正道’的话来。 自己就有一身的医术,可济世救人这种事情,她似乎并没有干多少。 见自家主子沉默不语,司舞颇有些不习惯,为自家主子倒上一杯茶,轻轻问道:“主子在想什么?” 琳琅沉默片刻,突然又兴致勃勃道:“司舞,我那会儿教育百济堂掌柜的那句话是不是特别有道理,是不是特别能显现出我深厚的文学底蕴?” 司舞沉默半晌,点头。 见司舞一副不愿意搭理自己的表情,琳琅唇角微微勾了勾,却轻轻吐出一口气。 正待再说些什么,便见那个少年带着那十来岁的孩子自楼上下来了。 不得不说人靠衣装马靠鞍,那小孩儿的年龄尚小,洗干净了虽说不是粉雕玉琢,却也眉清目秀。只是稍显瘦黄,身量也不如一般十来岁的孩子高大。 那少年更是让琳琅惊讶,先前他一直沉默不语,衣服也是衣不蔽体的样子,头发更是乱七八糟的扒在头上,让人看不出他本来都面目。 如今梳洗之后竟也像是翩翩的公子一般俊俏,十三岁的少年身量还未完全长开,甚至还不如琳琅的个头高,但却偏偏有一股沉静的大气。 看着那两人慢慢走过来,琳琅笑眯眯的朝着小二招呼一声可以上菜了,便示意两人坐下来。谁知那年小的孩子正要坐下,却被那少年一把拉住。 望着琳琅清雅的笑脸,少年沉默片刻猛的朝琳琅单膝跪下:“姑娘,我承你相救,感激不尽,愿当牛做马,追随姑娘,我……” 琳琅被那少年的动作吓了一跳,半晌没回过神来,等回过神来时登时便红了脸,这般跪下,倒是像极了现代求婚的场面呢。 看了看周围看过来的人,琳琅都不知道那少年说了什么,便粗暴的一把将人家提了起来。 那少年一呆,就这么被那仙气十足的白衣女子人偶似的放在了椅子上,随即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女子又拉着自己的弟弟也坐下来。 见那少年呆愣着回不过神来的样子,司琴抬手在少年眼前一挥,一副前辈教育后生的口吻:“孩子,你不要惊讶,我们主子不喜欢别人跪她,所以反应有些大。” 那少年呆愣半晌才消化了司琴的话,转头去看那少女时,便是那少女红着脸正跟那上菜的小二道谢,如雪的肌颜上点染着点点红霞,纯美妖丽。 那小二看着眼前女子的面容似乎呆了一呆,尔后放下菜敛起傻兮兮的笑离开了。 退开时那小二手里的托盘碰了用饭的客人尚不自觉,只知傻笑着退到了后厨,幸亏那被撞到的人看了那小二傻兮兮的模样也并未说什么。 那被琳琅救下的少年再转过头来时,那少女便似什么都未有发生过一般笑盈盈的望向自己,眉目间是惯有的恬淡安然,一双眸子笼烟罩雾,引人沉沦。 桌上的菜很清淡,大约是为了照顾他这大病初愈的病人。 看着那小孩儿望着桌上的菜不换眼睛,却又不敢在琳琅几人之前动筷的小心翼翼的模样,琳琅不知怎么就有些难过。 抿了抿唇,琳琅敛起惯有的清雅温软的淡笑,轻轻抚了抚小孩儿的头:“小弟弟快吃!”说罢指了指司琴,补充道:“不然一会儿那个姐姐吃起来你就吃不上了!” 司琴一呆,转头望向自家主子,一双大眼满是控诉:“主子,你污蔑我!” 琳琅睨她一眼,并不说话,但那意思十分明显:我是不是污蔑你你还不清楚? 司琴委委屈屈的转头去看司舞,妄图自己的姐姐为自己说句公道话,谁知司舞头一偏,一副‘你别看我,你看我我也不会看你的表情。 司琴看了看自家主子戏谑的表情,又看了看自己姐姐的后脑勺,无语凝噎。 那少年见琳琅几人间的交流,目光明明灭灭的闪烁半晌,尔后默默垂下头去。 小孩看了看司琴望着桌上的菜垂涎的模样,咽了咽口水,沉默片刻,不再犹豫,执起筷子快速吃了起来。 那少年正要喝止他,却被琳琅一个眼神止住了。 轻轻一笑,素白的玉手执起置于自己面前的筷子:“你们也别看着了,快吃吧。” 司舞司琴二人早已习惯这般与自家主子同桌而食的状况,是以琳琅话还未落,便自觉自动的吃起来,琳琅也不再管他人,径自吃起来。 那少年愣了半晌,尔后也拿起筷子慢慢吃起来。 几人用饭都算不得慢,尤其琳琅与司舞司琴几人,用饭更是速战速决。 见几人都吃的差不多了,琳琅放下筷子看了看吃的心满意足的小孩,尔后又看向那少年,唇角依旧勾着温软的淡笑:“你二人唤作何名?” 那少年放下筷子,目视琳琅:“我叫沉珞。”说罢又转首看了看那小孩儿,唇角勾起半抹轻笑:“他是我弟弟,叫沉瑜。” 琳琅目光清朗的望着那少年,唇角微微敛起,雪白的衣袍在这寒风凛冽的冬日里更显清冷,偏那一脸温柔雅致的淡笑让人觉得似有无限的温暖漫出来。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70章 算计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看着自家主子看似在看着少年实际却远远散开的眼神,司琴眼珠子滴溜一转,望向沉珞嘿嘿一笑:“你弟弟叫沉瑜,你应该叫落雁才对啊,怎的叫沉珞呢?” 那少年头微微垂下:“我为兄长,没有沉鱼落雁之说。” 司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唔,你说的倒也在理,只是我还是觉得沉鱼落雁好记些。” 少年嘴角几不可见的抽搐了一下,不再搭理司琴,转而看向正望着自己笑的清雅温软的少女:“不知姑娘高姓大名,我与我弟弟二人虽不才,但愿为姑娘鞍前马后,尽效犬马之劳!” 琳琅稍稍一愣,正待说话却听司琴的声音连珠炮似的响起来:“我家主子叫冷琳琅。”说罢指了指一直默默坐在旁边不说话的司舞:“那是我姐姐,叫司舞,我叫司琴。是不是我的名字最好听?是不是我长的最漂亮?” 琳琅嘴角一抽,索性沉默下来不说话,司舞也是一副‘我不想搭理你这神经病’的模样。偏司琴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沉珞,一副‘你快告诉我我说的对不对’的表情。 沉珞默默低下头,不知如何应付这神经质的司琴姑娘。 那沉瑜却是看了看司舞司琴,又看了看琳琅,怯生生道:“司琴姐姐,我觉得神仙姐姐最漂亮!” 司琴嘴角一抽,似乎深受打击,不知为何是这样的状况,她明明才是最漂亮的人啊,为什么这小孩要睁着眼睛说瞎话。 可是转头看看了看那小孩认真的表情,他看起来好像也不是在说谎,所以自己真的真的没有自家主子漂亮? 司琴觉得生无可恋,掩面欲死! 见司琴那副悲痛模样,琳琅忍不住笑出声来,摸了摸沉瑜的脑袋:“沉瑜真可爱,姐姐最喜欢说实话的孩子了。” 沉瑜看着琳琅垂头看着自己时温柔的眉眼,嘟了嘟嘴道:“神仙姐姐,你不要用可爱来形容我,我是男子汉大丈夫,你可以说我俊朗,别说我可爱,那是说女孩子的。” 琳琅一愣,随即忍不住大笑出来,点头道:“嗯,沉瑜是男子汉大丈夫,俊朗非常!” 女子清脆明朗的笑声如同山间流水偶尔碰过河间石块般的明澈动人,尾音缓缓落下时,像极了脉脉仕女眼波间荡起的轻软撩人的雅媚。 听着女子清雅的笑声,沉珞眼眸微垂:“冷姑娘,我……” 女子微微抬手,眉眼间含着轻柔的笑意却少见的神色郑重:“我救你性命并非为了让你二人效命于我,也不需你二人为我鞍前马后。” 看了看那少年沉寂下去的神色,琳琅沉默片刻,敛下脸上神色,认真望向沉珞:“你若非要报答于我,可帮我办件事情。” 少年眸光似乎微微一亮:“姑娘请说,我定当竭力去办!” 琳琅转头看向酒楼外面的车水马龙,轻轻一叹:“我给你些银钱,你在城里找你认识的人帮我寻个人。” 酒楼外的天空已经慢慢暗下来,冬日里天气本就短促,且又是这般阴不见日的天气,乌黑的云层团在一起,填满了整片天空。 沉珞的心绪似乎也随着女子那轻轻的一叹和满天的乌云低压变得沉重而压抑,看着女子精致的侧颜,他轻声问道:“姑娘想找何人?” 女子转头看了看大厅里其他几个用饭的人,微微压低了声音沉声道:“白如玉,黑如鬼二人中的后一个。” 沉珞似乎一惊,他在临城行乞不算久,但这般市井之中也是消息最为灵通之处,只要愿意花心思去打探,总能探到一些蛛丝马迹。 只是,这黑如鬼…… 半晌,沉珞吐出一口浊气:“好,我必竭力去寻!” 转头看了看沉珞执着的表情,琳琅唇角缓缓勾起来:“无碍的,尽力便可,你们若寻不到他,便不必再费心神,他,总归会来找我的!” 沉珞听着琳琅一点一点低沉下去的声音,似乎能感受到这个笑的灿若桃李的女子内心深处藏着的不见世人的悲伤和期许。 他想,他要帮这个达成所愿,不管是为了那救命之恩,还是她温温软软笑起来时照亮他寒冬暗淡无光的人生。 看着沉珞半垂下的头和明明灭灭闪烁着不知在想什么的眸子,琳琅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靠你了,谢谢啦!” 沉珞看了看司舞等几人看着自己的眼神,又看了看沉瑜稍显懵懂却满足的笑脸,只默默点了点头,并不说话。 琳琅微微一笑,点点头淡声吩咐司舞拿二百五十两银子给沉珞。她说的平淡无波,却将几人都吓了一跳。 尤其沉珞,猛的抬头望向琳琅,再不似刚刚到沉稳清淡,他双眼瞪大,颇有些孩子生气后的可爱,冷声道:“你若给钱让我帮忙寻人,怎的也不需这般多,你若是以此为借口可怜我,那便不必了!” 司舞听得这般言语,,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司琴却是眸子一瞪:“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我家主子……” 司琴还未说完,便被琳琅拉住袖子坐下了。琳琅轻叹一声道:“沉珞,我知寻人要不了这些银钱,你拿着剩下的钱想办法盘下一个铺子好好经营,我今后若是落魄了,还要靠你接济的。” 若是平时,这般敷衍话语沉珞怎么也不会应下来,可他看着少女眼中微微荡起的波光和一点一点散开去的悲沉,却不忍驳了她的意思。 最后,当沉珞带着沉瑜离开时,外面的天色早已暗了下来。 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司舞沉吟半晌,抬眸望向琳琅:“主子,你明知他们寻不到黑如鬼,何故如此?” 司琴更是不满,嘟着嘴道:“就是,那么多银钱,不知能买多少好吃的呢!” 琳琅狠狠一叹,一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司琴脑袋上弹了一下,一边还不忘瞪人家一眼。司琴觉得小心脏受到了打击,抱着头不愿说话。 看了看司琴委屈的小脸,琳琅轻轻一笑,摸了摸司琴的头发以示安慰,方才悠悠道:“沉珞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看气度却并非从小行乞的人,且我看他眼神清亮,也算不得坏人。” 司琴正在疑惑,这之间有什么关系?便又听见自家主子微微叹口气:“能帮就帮一把吧!” 转头去看时,便见自家主子纤长的眼睫轻轻覆下,让人窥不见她满心的情绪,只唇角微微勾起的半抹弧度,却让人无端觉得悲凉。 司舞微微叹了叹,看着自家主子微凉的笑靥,便知她又忆起了儿时遇难的境况,如今看到这两个孩子,便忍不住想要帮他们一把。 沉默片刻,司舞执起自家主子置于桌上的素手:“主子,过去的都过去了,以后还有我和司琴陪在你身边,不论怎样,我们都在的!” 琳琅沉默片刻,抬起头反握住司舞的手,微微吸了吸鼻子:“司舞,你真是太让我感动了,我从来不知道你对我爱的这么深沉,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辜负你的!” 司舞嘴角一阵抽搐,默默抽回被自家主子握住的手,凉凉道:“谢主子好意,司舞感激不尽。” 琳琅嘿嘿一笑,顺便在司舞脸上摸一把揩个油:“我就知道司舞是爱我的。” 司琴瞪着水蒙蒙的眸子看着琳琅调戏自己姐姐,一副惨遭抛弃的小媳妇姿态,看到琳琅嘴角一阵抽搐。 不再与二人逗弄,琳琅望向司舞问道:“咱们得银钱还有多少,够不够这顿饭钱?” 司舞掂了掂银袋子:“可能不够了,这还有差不多三四两了。” 司琴一呆,几乎哭出来:“所以咱们又没钱给饭钱了?所以咱们又要去钻破菜筐子对不对?” 琳琅嘿嘿一笑,捏了捏司琴的脸颊:“是啊,不然怎么办,要不把你留在这里给人家刷盘子?” 司琴一声哀嚎,眼珠子一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踢翻了凳子,身形一晃便出了酒楼。 大厅里用饭的众人还不知发生了何时,只呆呆看着那一桌剩下的一个白衣女子和一个身着杏黄色衣裙的女子,那二人皆目瞪口呆的望着门口已然消失的背影。 闻声赶来的小二看着桌上呆愣的两人笑的一脸亲和可人:“客官,你们可是用好了饭,还需加菜嘛?” 琳琅呆愣片刻,看着小二的笑脸认真道:“我们没钱了,管钱的跑了。” 小二觉得自己可能理解不了:什么叫管钱的跑了?什么叫她们没钱了?这是准备吃霸王餐? 那小二看着眼前白衣女子清雅绝丽的笑脸呆愣片刻,愣声道:“你们这桌菜才二两八文钱而已啊。” 琳琅一愣:“二两八文钱?” 司舞闻得小二的话心中默道:“这么便宜啊,看来刚下山时在莫城被那家黑店诓骗了!”正要掏钱时,却见自家主子眼神微微一闪,梗起脖子道:“那也没有啊!” 司舞捂脸欲死,虽不知自家主子打的什么主意,但把没钱说的这么理直气壮当真是不要脸至极! 跟的什么主子这是!哎!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71章 般配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沉暗下来,司琴一声哀嚎之后也不知去了哪里,司舞看着自家主子一副磨刀霍霍的架势与那店小二理论便觉头疼。 大厅里的烛火将整个屋子照的灯火通明,琳琅一身雪白衣裙立在屋内与小二东拉西扯,让其他几个稀稀拉拉的用饭的人颇觉无语。 他们似乎都不懂,那样白衣似仙,黑发如墨的女子,那样明眸皓齿,眼波清朗的女子,怎会为了这二两八文钱与小二胡诌这么久,莫非真的是人不可貌相? 最后,琳琅一锤定音,死不要脸道:“我要见你们掌柜,能说的上话的掌柜,不然我就没有钱。” 那小二一梗,莫名其妙:“你见我们掌柜你还是要给钱啊,你,你……” 琳琅双手环胸,偏过头:“我不管,我就要见你们掌柜,大掌柜!” 小二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却听门口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不必见他们掌柜了,多少钱我给就是。” 琳琅暗骂一声多事鬼,转过头去看时,便是萧玄一身火红衣袍自门口处踏进来。 他单手负后,云袖低垂,衣摆随着他行走间荡起细小的纹浪。他就这般一步一步闲庭信步的踱至琳琅身旁,俊朗的面容之上噙着意味不明的淡笑,看的琳琅一阵阵寒意从脚底往上冒。 看着萧玄耳边垂下的一绺碎发随着他的动作飘荡,琳琅脑子一抽,就伸手将那缕头发拂到了萧玄身后,后又觉得不对,却也只能尴尬的笑一笑。 萧玄望着面前少女清雅笑脸上带着微微尴尬的神色,也是微微一愣。 他见过的她大多是一袭红衣轻似水的模样,此时她一身白衣,云髻轻绾,一室灯火中,她就这般回过头来,暗淡了满屋的光华,宽大的云袖微微垂下,袖角上一个乌黑的手印分外惹眼。 整个女子当真是让人惊喜的,红衣的她妖丽无边,恍若生杀毫不入眼的妖仙,肆意潇洒。白衣的她清雅温淡,惊如九天之上织出漫天华彩的仙女,淡雅纯美! 满室灯火似是一幅明媚的背景图,萧玄看着眼前凝着淡笑的女子,几乎被通明的灯火晃了眼。 玄关处的冷风吹进来扬起琳琅身后的乌发轻轻一摆,萧玄才惊觉自己看着这眼前的女子入了神,轻咳一声,萧玄转头看向那站在一旁呆愣的店小二:“她欠你多少饭钱,我来给就是。” 不等小二开口,琳琅尴尬的嘿嘿一笑:“二两八文。” 明亮的灯光下,女子眯着眼笑得如同一只灵动的猫儿,一双眼眸敛着淡淡的华彩,雪白的肌肤几乎与一身白衣相融,黑发相衬下的脸更是精致可人。 萧玄睨了琳琅一眼,扔了一锭银子到小二怀里,看也不看琳琅一眼,转身当先走了。 琳琅一呆,看着那火红的背影一步一步如来时又这般去了。 走到门口的萧玄见琳琅呆在原地不动,轻嗤一声:“冷琳琅,你还不走,莫非还要要在这里住下不成?” 琳琅嘿嘿一笑,拉了立在自己身旁的司舞几步追上萧玄,脚步轻快的出了门去。 屋内小二看着那兴高采烈的白衣女子半天回不过神来,那女子明明一身白衣,淡雅的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却偏偏这般庸俗的与自己为了二两银子争论半晌。 看了看已经走远的几人,男子火红的衣袍张扬雅致,女子一身白衣清雅温淡,小二暗叹一声那白衣女子与红衣男子当真是绝配,尔后默默摇摇头收了桌上碗筷。 琳琅一路与萧玄插科打诨,用了不多时便到了萧府。一路上萧玄少有理她,偶尔她说个什么会引得萧玄斜她一眼,顶多也是微微勾起唇角便算是给她面子了。 琳琅暗骂萧玄无趣,于她这般美貌女子一起说话聊天都还要她来找话题,活跃气氛,真是天理不容! 看着萧玄不苟言笑的臭模样,琳琅眼珠子一转,脚步一动移到萧玄身边笑眯眯的挽住萧玄的手臂:“萧玄啊,我觉得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怎么办?” 正要进门的萧玄脚步一顿,尔后转过头看一眼琳琅,眼神微闪,唇角敛起一丝恶劣的轻笑。 琳琅一呆,正看着萧玄敛着轻笑的面容发呆,便见萧玄长臂从自己臂弯里抽出来顺势揽住自己的肩膀,垂下头头来贴近自己耳边道:“没关系,你就喜欢着吧,我反正是不介意的。” 男子说话间温热的气体喷在琳琅耳边,让她几乎觉得自己的身体随着耳边那一股热气变得温暖了。 司舞司琴还有刚受召回来不久的听雨跟在两人身后,看着二人哥俩好的架势,只觉有辱斯文!尤其司琴那丫头差点就要扑上前去咬掉萧玄几口肉! 自家主子她自己都还没有这样搂过呢,怎么能让那臭男人捡了便宜?若不是司舞眼疾手快拉住了司琴,那妮子怕是真的要上去跟萧玄比划一翻。 倒是听雨,看着自家主子搂着那个娇俏的女子,附在那女子耳边不知在说什么,引得那女子轻轻一笑,也不自觉的跟着微微勾起唇来。 自听雨的方向看过去,自家主子的一身火红衣袍和那女子的一身白衣相护映衬,美的如同秋日里一片火红的枫叶上刻了半叶如雪绽放的梨花图,红白相交,分外惹眼。 那女子的白衣在这清冷甚至有些凛冽的寒夜里显得格外美丽,她身形本不算娇小,偏偏这样被自家主子圈在怀里时,便显现出小鸟依人的柔美。 她被自家主子拥着向前走时,那一头乌黑的如同一匹上好的锦缎的笔直墨发轻轻垂下来,还有丝丝缕缕的发丝调皮的攀上自家主子的红衣,美轮美奂。 正进门时,那女子不知为何抬起头来望着自家主子轻轻软软笑起来,一双水眸刚好映上门楣上的两盏散发着微弱烛光的灯笼,便就刚好如同画里走出来的画中仙人一般。 她的眼里含着淡淡的水雾,却被那两盏灯笼映衬着明亮无比,纤长卷翘的眼睫如同两把小小的扇子,借着头顶之上的朦胧灯光在下眼睑处映出一片稀薄的剪影。 听雨只是看到一个侧脸,虽然并不清晰,却突然觉得,这个女子,大约是比府里那个清婉娇柔的尹青青更适合自家主子! 进门还未走上几步,琳琅顺着今日的事想起自己在莫城被那家酒楼坑了饭钱,之后才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萧玄。 正待将这句话讲给萧玄听,却见萧玄的步子突然停下来,揽在自己肩上的手似乎颤了颤,尔后缓缓放下来。 琳琅微微一愣,抬眼去看萧玄时,见他正看着前方一处默然不语。 唇角轻轻勾了勾,女子微微向旁边移了半步,再抬头顺着萧玄的目光看过去时,果然便见那一身青色衣裙的女子立于背光之处,手中拿着一条纯黑的大氅看静静着这边。 那女子就这般立于那黑暗里,青色的衣裙几乎与身后的黑色融为一体。她不言不语,琳琅甚至看见她唇角敛起的淡淡的笑容,却让自己身边这个杀伐果决的男子犹疑着似乎不敢再近半步。 身后司舞司琴二人默默上千几步站在自家主子身后,听雨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寒风扬起这个沉默的男子的衣摆又轻轻落下,却撼动不了他分毫。 气氛僵持片刻,那青衣女子缓缓从那背光的暗处行出来,将手中大氅递与萧玄让他披上,又细心的为他系好了大氅的带子。 尔后才缓缓转过身来望着琳琅一身白衣,清雅似仙的面容微微一笑:“冷姑娘今天出去玩的可还开心么?我不知你会与玄一道回来,未有帮你拿件挡风的披风过来,真是抱歉了!” 看着面前女子娇柔雅丽的姿态,琳琅轻轻一笑:“无事的,我这衣袍已是很御寒了,倒是不用什么披风大氅的。” 青青唇边敛着淡雅轻柔的笑容,却不再答话。 眼角扫过萧玄稍显不自在的模样,琳琅轻轻一笑,朝萧玄和青青摆摆手:“我累了,先回去睡了,这玩了一天真是累人啊!” 说罢,也不等萧玄与青青二人说话,便领了司舞司琴二人径直离开了,她们身后,萧玄看着黑云低压,寒风卷起地上几片飘零的落叶,打着旋吹到了背光的暗处再也看不见,眼神微微一闪,流出半丝温柔,转瞬即逝,即便萧玄自己,或许都未发现。 那渐行渐远的女子一身白衣在暗夜的风中轻轻扬起半个雅致的弧度,风劲弱下来时便又软软垂下,一头乌发在身后时不时轻轻一晃,为那女子平添一分可爱诱人的生气。 在原地站了片刻,萧玄轻轻一叹,拉住青青的手,一步一步向青青的轻语院行去。 听雨在原处默了一会儿,转身朝着听风的屋子去了。 听风因为私自帮了琳琅几人的忙,被自家主子罚了还未好利索,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了,只是自家主子一向这般,受罚之后的伤定会让你完全养好。 人终于都完全离去了,满地昏黄的灯光映着地面几片残秋里遗下的落叶,更显冬日里的萧索和寒凉。 呼呼的寒风一点一点慢慢的停下来,几片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下来,沉暗了几日的天气终是变了。 临城今年冬里的第一场雪,终于缓缓在今夜落了下来!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72章 主仆情深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琳琅和司舞司琴几人还未回到春华院时,便见半空之上纷纷扬扬落下些许细碎莹白的雪花,恍若满天飞絮,落下回廊处挂着灯笼的朦胧灯光时,便显现出半分昏黄的眼色,在这夜里分外静谧美好。 仰头去看几乎压到头顶的乌云,琳琅伸出手来拖住一片缓缓坠下的雪花,晶莹的雪花在琳琅素白的手上停不过片刻便化成一滴清水,寒凉入股。 司舞就着廊下昏弱的烛光望向自家主子清雅微凉的面容,灯火下,女子的头微微仰起,朱唇呼出的白汽漫过正飘落的白雪,朦胧梦幻。 一片雪花落在女子眼角处,不消片刻便融成了雪水,女子眼睛眨了眨,宽大的云袖轻轻抚过眼角处那滴水沫,云袖落下后,一双眸子便又是清亮明朗的模样。 轻轻一叹,司舞上前几步握住琳琅置于半空中被冻的冰凉的素手,半拥住女子单薄的身子,低沉着声音道:“主子,快回去吧,莫要在这冷天里受了寒!” 司琴也奔过来抱住琳琅的手臂,伏下脸在琳琅肩上蹭了蹭,娇声道:“就是,主子我们快回去吧,若是雪堆得厚了,我们明日再穿厚些出来玩雪好不好,我现在好冷。” 琳琅轻轻一笑,敛下眼里所有情绪,顺势捏了捏司琴的脸颊:“好啦,回去吧,这天气当真是冷呢。” 春华院在这萧府之中算作有些偏的院子了,是以几人行了约摸一刻钟多方才回到自己现下所居的院子。 点亮屋内火烛,司舞先换了一壶热茶,方才手脚麻利的去为自家主子铺床了。司琴拉着自家主子在桌子旁边坐下来,倒了杯热水端给自家主子,又给自己倒了杯水,方才就着烛火细细的去看自家主子。 琳琅轻轻一笑,素手轻抬敲在司琴额上:“看什么呢,你家主子我脸上长花了?” 司琴捂着脑门,瞪大一双水蒙蒙的眸子白了琳琅一眼,嘟嘴哀嚎道:“主子,你怎么总是敲我的头,会变傻的好不好!” 琳琅转头望向司琴,明眸中被屋内灯火映出半分清亮的光,唇角敛起半个弧度:“你这般傻,再敲你脑袋也笨不到什么样子了好吧?” 司琴瘪着嘴看了看自家主子,低下头嘟囔道:“我怎么傻了嘛,人家明明很聪明的啊!” 琳琅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了便又在司琴额上狠狠敲了一下:“你说,咱们下午在那酒楼之时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会唤了萧玄过来?” 司琴看了看自家主子的脸,嘿嘿笑道:“主子,咱们不是没钱嘛,我本来想回萧府里取一点的,谁知道在半道上遇到了萧玄,我就请他来救你。” 琳琅眸子微微一闪,侧过头思考片刻,悠悠开口问道:“你叫他他便去了?可有说了什么,或者,可有什么异常之处?” 望了望自家主子沉思的模样,司琴颇有些不懂自家主子在想什么,只能呆呆应到:“不曾啊,我唤了他他便去了,没有什么异常啊。” 轻轻一叹,琳琅暗道自己真是傻了,才妄图司琴这心大的漏风的人能看出萧玄那老狐狸心中所思。 那边司舞铺好了床也过来在桌边坐下,为琳琅添满了杯中水,又默默为眼巴巴看着自己司琴添了水,方才为自己倒了杯水。 看着琳琅眼中明明灭灭的闪烁着,司舞看了司琴一眼,方才轻声问道:“主子,你今日可是打算要见那酒楼的当家的?” 赞许的看一眼司舞,琳琅接话道:“对,我们在临城人生地不熟,若有事情,十分不便。我本想盘下那座酒楼,又不知那酒楼的当家掌柜是何人,敢不敢随便打主意,便想着借着这次撒泼耍滑见他一见,也好早做计较。” 看了旁边心虚的垂下头的司琴一眼,琳琅接着道:“可谁知司琴竟唤来了萧玄,如今萧玄对我甚是提防,我们在这帝京之中实在难以行事。” 司舞轻轻一叹:“那主子准备如何?” “走一步看一步吧,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琳琅道。 突然想起自家主子要找的黑如鬼,司舞抬头看向琳琅:“主子,你让沉珞去找鬼面,却又不告诉他如何向你回报,可有什么顾虑?” 呷了口茶,琳琅唇角缓缓勾起:“让他们去找鬼面,不过是想让鬼面知道,我想见他,他若这般容易便被寻见了,怕是早已入了大牢。” 沉默了半晌的司琴突然抬起头来看向琳琅:“主子,你找鬼面做什么,咱们不是在祁城遇到过他嘛,你怎的知道他便在这帝京之内?” 见司舞也看着自己不说话,琳琅方才想起自己在萧玄书房里遇到鬼面的事情还未告诉二人呢,便捡了重要的给二人说了。 司舞司琴二人听完沉默半晌,都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琳琅一愣,莫非这二人没有听懂其中症结所在? 正待再讲一遍,却见司舞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眼里含着七分惊喜,三分黯淡:“主子,所以鬼面可能是当年的莫倾寒,就是你的哥哥?” 琳琅轻轻点头,眼角眉梢间都是敛于内里而未喷发的喜悦之情。烛火下,女子清雅的笑脸上似是被上了颜色的水墨画一般恬静美好。 司琴看了看司舞,又看了看琳琅,起身转到琳琅身边蹲下握住女子素白圆润的手指,仰头去看自家主子的脸:“主子,你有哥哥了,会不会不爱我跟姐姐了?” 琳琅低头看向司琴,那妮子一张脸上还带着些许的婴儿肥,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里满是不安,还有隐于眼底的某些情绪,被眼中的一帘水雾挡住,再窥不见半分。 她习惯了司琴平日里呆呆愣愣的模样,如今这般的司琴,倒是让琳琅有些无所适从。轻轻一叹,她伸手抚了抚司琴的面颊,柔声道:“司琴,司舞,不论如何,你们都是我姐姐。” 转头看了司舞一眼,见那丫头的一双眸子里也是含了淡淡的水雾,琳琅拉起司琴,又执住司舞的手,轻轻道:“我很高兴,我有哥哥,还有两个好姐姐!” 司琴站在琳琅身边被琳琅搂住腰,沉默半晌,突然兴致勃勃道:“主子,我早就想问了,你倾寒哥哥长的帅不帅啊?” 琳琅一呆,抬头看向司琴:“你刚刚沉默了那许久,就是在想着要不要问这个问题?” 司琴认真点头,可怜兮兮的望着琳琅,一双水蒙蒙的大眼里写满了期盼,想从琳琅这里套来答案,偏琳琅不吃她这一套,转过头去默默喝水,连看也不看她一眼。 受了打击的司琴愤愤的一口饮掉了自己杯中的半杯茶水,噘着嘴转身出去了。 看着司琴气鼓鼓离开的背影,琳琅觉得甚是还好玩,她最喜欢看司琴生气的样子了,萌到爆! 突然想起司舞还在自己卧房里坐着呢,这般明目张胆的嘲笑人家的妹妹怕是不大好,琳琅干咳一声,嘿嘿笑道:“司舞,你也赶快回去休息吧。” 司舞轻轻一叹,还不忘嘱咐自家主子早点睡,莫要着了凉云云,方才站起身来慢慢出去了。 琳琅在桌边坐了片刻,起身缓缓踱到窗子旁边。窗户一开,屋外的冷气带着淡淡的冷香迎面而来,琳琅只觉神清气爽。 微微仰头看了看黑沉沉的天幕和渐渐大起来的雪花,琳琅唇角轻轻勾起,尔后轻轻哈出一口气,呢喃道:“寒哥哥,你在哪里,阿城想见你。” 第二日,琳琅难得未有在冬日的早晨里赖个床,反而是起了个大早,让司舞颇有些意外,司琴更是直言道:“主子,你怎么起的这么早,是被我曼丽的身姿美醒的么?” 琳琅嘴角一抽,一脸认真道:“不,我是被你无脑的自信雷醒的!” 司琴掩面遁走,琳琅正笑的开心呢,就见司琴那鬼丫头又从屋外奔进来,水绿色衣袍轻轻衣摆,人已到了面前,云袖低掩下,琳琅似乎看见了司琴手里捏着的一团冰凉的白雪。 琳琅看着司琴贼兮兮的笑脸,直觉不好,那一团冷雪约摸着就是为了自己准备的。 眼见司琴的手一扬,琳琅未及思考,人已飘开丈许。正在琳琅身后为琳琅整理梳妆盒的司舞丝毫未觉,转过身来时,便见一团拳头大的雪团到了自己近前。 躲闪定是躲不开的,司舞眼睁睁的看着那团莹白的雪团砸在自己额头上,再碎出一些雪渣子掉了自己一脸。 回过神来时,便是自家那无良的主子笑的前俯后仰的模样,以及自己那傻不拉几的妹妹呆呆的看着自己,又转头看看琳琅,然后发出一串惊天动地的大笑的欠揍模样。 司舞几乎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自己就白白受了这一雪团子,看着自己妹妹扬在半空中还未放下的手,还有另一只手里捏着的一只差不多大小的雪团子,她只觉得自己的脾气腾腾的就上来了。 司琴只见司舞杏黄色身形一闪,自己手里的雪团子就被劈手夺了过去。 琳琅正笑的开心,心道这俩妮子要上演世纪大战了呀,就见那个自己觉得应该砸向司琴的雪团子不偏不倚的糊上了自己的额头。 呆呆的巴拉掉脸上的雪渣子,入耳便是司舞教训司琴的话语:“看清楚了,要像这样看准了再打,懂么?”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73章 入宫1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琳琅看着不远处那两个笑的灿若桃李的女子,只觉太阳穴突突的跳起来。人家的仆从都是舍生忘死的给自家主子挡刀挡剑挡雪球,偏偏自己的两个小姐姐都是想着怎么把那雪球打到自脸上。 那一身水绿色裙衫的女子与那一身杏黄色裙衫的女子立在一起,眼尾悄悄扫过换了一身红袍的琳琅,脚步慢慢的往外移。 嘿嘿一笑,琳琅脚下一动,拦在二人面前嘿嘿笑着拉住司舞的柔夷:“司舞啊,你看你的额头都红了,我帮你揉揉。” 司舞眼皮子一跳,脚下一错便要绕开琳琅,谁知琳琅正是防着她,脚下一滑,乱了司舞的步子,伸脚轻轻一挡,慌乱下的司舞便被琳琅绊倒。 微微一惊,司舞正待跃起以避免与大地的亲密接触,却被琳琅袖袍一挥,剪住双手,同时自家主子唇角敛着半抹得意的轻笑环住了自己的腰身。 司琴一呆,还不知发生了何事便被自家主子挤到一边,再回头去看时,便是那一身红袍的女子一手揽住自己姐姐的纤腰,一手覆在姐姐的额头上轻轻的打着旋揉着。 她唇角敛着一抹清雅绝丽的微笑,眼神专注而温柔,像是自己怀里搂住的是要倾尽自己一切去保护的人。 她的一身红衣显得整个人妖丽无比,一头乌发还未绾起,全部披散再脑后,便让她再妖丽之中显现出几分清淡潇洒的美感来。 看着自家主子这般温柔妖丽的模样,司琴想,若是自家主子生为男子,那天下奇男子是不是又要多一个人了? 司琴还正想着自家主子的温柔雅媚之色倾城无双呢,便见自家主子覆在姐姐额上的手腕轻轻一动,然后自己姐姐的脸上便被撒上了满满的冰渣子。 正惊恐间,便见自家主子回过头来朝自己一笑,露出一口森森白牙,吓得自己一哆嗦,尔后那罪魁祸首却回过头去,在自己姐姐的脸上揉了一把。 司琴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傻,若不然怎么会在旁边站着看了那么久既不帮忙也不逃跑。 等她反应过来要跑的时候,自家主子已经松了自己的姐姐,甚至还温温柔柔的将自己的姐姐放在凳子上坐好。 可怜司舞被琳琅一顿冰渣子刺激坏了,坐在圆凳上眼睁睁的看着司琴被自家主子捉住,遭遇了自己刚刚才遭遇过的。 心满意足的琳琅放开快要被自己玩坏了的司琴,走到小桌子旁挨着司舞坐下,司舞一哆嗦,顶着一脸冰渣子化开的雪水不言不语。 琳琅嘿嘿一笑,拍了拍司舞的肩膀:“司舞啊,挺好的,以后就是要这么活泼才好嘛,你看我们玩的多欢乐!” 司舞嘴角一抽,心中默道:“怕就是你一个人玩的欢乐吧,我和司琴明明一点都不欢乐。” 见司舞不说话,琳琅呷了口茶正待说话时,便听见不知何时跑出去的司琴站在园中大喝道:“主子,你出来,我们再来大战三百回合!” 琳琅嘴角一抽,看了看司舞,笑眯眯道:“你看,司琴就是那样百折不挠的性子,我最喜欢了!” 看着琳琅眼中跃跃欲试的神色,司舞被哀嚎一声:“司琴啊,主子不是经常说不作死就不会死嘛,你这样作死是为哪般啊?” 还未嚎完,被琳琅一把拉起来出了屋子去。刚行至玄关处,面前几个如刚刚一般拳头大小的雪团子迎面而来。 琳琅唇角一勾,回头看了被自家握住双手的司舞一眼,眯眼笑的如同一只狡猾的狐狸。 司舞暗道一声不好,正想遁走,却发觉自己的手腕被自家主子死死拉住,半点也挣脱不开,接着,便被自家无良的主子拉着一旋,便背对司琴掷来的雪团子受了司琴狂风暴雨般的击打。 司舞只觉欲哭无泪,好在那一个个的雪团子打在身上并不能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否则,自己今日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不过若是真有危险,自家主子绝对不会这般对待自己,之前那么多次遇到危险,都是主子自己舍生相救,即便不能保她无忧,也必为她们讨回公道。 却说司琴看着自家主子拿着自己的姐姐当了挡箭牌,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正在她愣神的片刻,自家主子已经放开司舞,整个人如同大鹏展翅一般跃向了自己。 司琴抬头去看时,自家主子一身红袍在半空里划了一个雅致的弧度,尔后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到了自己面前。 司琴一呆,身子向后一倒,便移出去丈许。 琳琅嘿嘿一笑,赞到:“司琴不错嘛,反应很快啊,那你看看这个你躲不躲得过!”话音刚落,宽大的云袖轻轻一扫,带了猎猎的劲风卷起地上的雪花扑了司琴一脸。 看着司琴一脸懵逼的可笑模样,琳琅缓缓踱了几步,正要走近司琴,却被身后的司舞轻唤一声,刚转过头,便是细碎的雪沫在飘了自己一脸。 琳琅一呆便失了先机,司舞司琴二人前后夹击,你来我往,将琳琅撵的上蹿下跳,满院子里乱窜。 躲过司琴的拦截,几步奔到门口,刚打开门正要出去,却见门外一身红衣的萧玄手微微扬起,一副正要敲门的模样。 来不及说什么,回头去看时,司舞司琴手上的雪团子已经到了近前,琳琅一惊,头微微一偏,两个莹白的雪团子便直扑萧玄面门。 看着那雪团子即将碰上萧玄的鼻尖,琳琅忍不住嘿嘿一笑,倒是真想看看萧玄被打一脸雪渣子的景象呢,那场面,应当是相当美观的。 然而,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冷某人的脑补还未结束,便见萧玄火红的袖袍一挥,近至眼前的雪团子便被震成微小的雪沫子,随着萧某人挥过来的袖袍糊了自己一脸。 琳琅呆呆的看着自己嘴角缓缓扬起来的萧玄,她发誓若不是萧玄那张脸长的还算赏心悦目,她一定要把眼前这个挨千刀的打回娘胎里去! 萧玄站在门外,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子顶着一脸细碎的雪沫子恶狠狠的瞪着自己,一双水蒙蒙的眸子黑白分明,脸颊因为气愤微微鼓起来,面颊上的几颗雪沫随着少女的动作轻轻移动着,分外有趣。 她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几缕发丝在额前轻轻一荡又缓缓落下,精小的面容被发丝遮住少许,使得女子的脸看起来更是不足巴掌大小。 司舞司琴二人几步跃到琳琅身边,看了看自家主子即将爆发的神色,互相对视一眼,在丢给萧玄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转身一溜烟跑了。 萧玄嘴角一抽,看着面前女子鼓起脸颊瞪向自己的模样,只觉一阵好笑,轻咳一声,萧某人抬起袖子乱七八糟的抹掉了琳琅脸上化成水的雪渣子,抿紧了唇不让自己笑出来。 胸口起伏了好几次,琳琅默默在心里念了几遍清心咒,又告诫自己不能得罪了位祖宗,方才把升到头顶的火气降下去。 一把拍掉萧玄在自己脸上乱抹的袖子,白了萧玄一眼,琳琅转身当先朝屋里走去:“萧玄大官人,难得您过来找我一次,说呗,什么事?” 萧玄一身墨黑锦袍跟在琳琅身后,看着院里被几人玩的不像样子,到处都是被撒开的雪,墙上,柱上,四处都是一片狼藉。 回忆起刚刚院门打开的那一瞬,自己前面这个红衣女子满头的乌发随着女子打开门顿下来的动作一摆,随即又缓缓垂下去。 他记得她回头看到那两个雪团子然后偏头躲开时恶劣弯起的唇角,这小女子,莫不是一为那样的两个雪团子竟能袭的到他? 不知不觉跟着琳琅尽了春华院的小客厅,看着琳琅为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方才想起来自己所来是为了何事。 沉吟半晌,看着眼前的红衣女子垂头端着茶杯漫不经心呷着杯中茶水,萧玄沉声道:“冷琳琅,青青央我来与你说,尹妃身体欠安,望你能够进宫为她诊一诊脉。” 琳琅抬头望向萧玄,疑惑道:“尹妃,何人?” 萧玄看琳琅一眼:“陛下的妃子。” 闻得萧玄的话,琳琅嘴角一阵抽搐,心道萧玄莫不是被傻子附了体?谁特么不知道尹妃是皇帝的妃子,要你在这里瞎叨叨?你特么敢娶个女人回家封作妃子么? 见琳琅无语又鄙夷的神色,萧玄默了片刻:“尹妃是青青的姐姐,昨日出宫来看青青,得知你医术超群,想请你为她看一看,谁知你昨日外出晚归,是以让青青代为转告。” 睨了萧玄一眼,冷某人傲娇一哼:“她为何不自己来跟我说,非要你来说?” 提起青青,萧玄的眼神似乎都柔了下来,唇边敛起淡淡的微笑:“雪后天冷,她身子又弱,受不得寒,我便代她来了。” 琳琅慢慢垂下头去,纤长的眼睫轻轻覆下,整个人安静美好,屋外的雪已然小了许多,只是依旧冷的很,这厅里又未有点上火盆子,便冷的有些刺骨了。 半晌,一袭红衣的女子轻轻扬起头来,唇边的笑如同三月的暖阳一般温暖夺目。 她单手支住下巴,手肘支在桌上,一双眸子明亮清雅,笑眯眯的望着自己:“萧玄,我是不是说过喜欢你叫我阿冷啊,你若是叫我几声阿冷,我就进宫为尹妃诊治,如何?”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74章 入宫2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看着自己面前笑的如同狐狸一般的女子,萧玄呆愣片刻,目视琳琅,深情款款道:“阿冷,阿冷,你真是,美呢!” 琳琅一呆,尔后嫌弃的皱了皱鼻子:“萧玄,你这样太假了,我听得不开心。” 听得面前女子耍赖不要脸的话,萧玄嘴角一抽,正待说话,却见面前女子微微一笑:“罢了罢了,假的我也认了,强扭的瓜不甜嘛。” 转头看了看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花,女子轻轻吐出一口气,转回头来看向萧玄,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萧玄,帝京的雪都是这般柔软么?” 不知为何,眼前这女子明明在笑,她的眉眼都是温柔似水的模样,他却偏能从她笑弯的眸子看出星星点点的忧伤。 见萧玄沉默不语,琳琅也不在意,兀自抿了一口杯中水笑道:“尹妃的事情我知道了,何时进宫为她诊治,你提前一天派人跟我说即可。” 眼前的女子笑容清雅,却偏偏让萧玄生出半分心疼的感觉。轻轻一叹,萧玄低声道:“不必派人来告知于你了,明日一早我会进宫,你与我一起吧。” 琳琅眸子微微一闪,低声道:“唔,我知道了。” 萧玄看着女子乌黑的墨发垂下肩头,一张脸粉黛未施,却是红唇不点而朱,眉毛不描而黛。 她皮肤极好,如同去了壳的鸡蛋,吹弹可破。眼睫纤长浓密,遮住了她眼中明明灭灭闪烁着的情绪。 窗外的一阵寒风吹进来,扬起女子轻软的红袍和乌黑的墨发,她如瀑的青丝就这样披了一肩,竟生出一丝淡淡的苍凉和柔弱。 随即,女子扬起头来露出一张明媚的笑脸,一双水眸亮晶晶的望向萧玄:“萧玄,我让司舞备下早饭,我们一起用饭吧,好久没有与你一同用饭乐,特别想看你用饭时候优雅的样子。” 萧玄嘴角一抽,站起身来睨了冷某人一眼,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 看着萧玄的身影一点点去的远了,琳琅方才轻轻一笑,喃喃道:“入宫么?尹青青啊,但愿这不是你耍的什么伎俩!” 司舞司琴二人从外面进来围着桌子坐下,看着自家主子笑的轻婉的面容却只觉心轻轻的疼,有时候她们甚至不愿意看见自家主子的笑脸,因为,她笑着不代表她快乐着。 微微一叹,司舞拉住琳琅的手:“主子,你真要入宫去为尹妃诊病?” 轻轻拍了拍司舞的手以示安抚,琳琅微微垂下头,唇边一贯的淡笑也轻轻落下,只是压低了声音叹道:“不去又能如何,皇妃留下的话,可不是我们说不去就能真的不去的。” 起身踱到窗边站定,望向外面一片银装素裹,琳琅一声长叹,喃喃道:“这世道,权势当真是好东西啊!” 女子一身红袍立于窗边,一头乌发如同一匹上好的黑丝绸缎般披散在身后,宽大的云袖旖旎的垂在身侧,从外侧露出女子一角素白的纤纤玉手。 最后一个尾音落下的时候,女子额前的乌发被风扬起,恍若将要乘风归去的九天妖仙一般雅媚秀丽,只是一个背影,便让人沉沦! 望着女子立于窗边的挺拔背影,司琴眼神微闪,却垂下头沉默不语。那个女子啊,她一身红袍的背影单薄的令人心疼,却又挺拔的像一棵崖边苍松! 这样的女子,谁能得她芳心,便是万死,也总归是值得的吧? 可是,那个俊朗如九天神衹的男子,那个穿起红衣如同自家主子一样耀眼夺目的男子,心里有另一个女子。 这般,那这红衣少女该当如何,那,自家主子该当如何? 罢罢罢,自家主子,就由自己来守护一辈子吧! 司琴兀自想的入神,等再回过神来之时,这小小的会客厅中就只剩下她一人了,嘴角微微抽了抽,暗骂一声主子和姐姐都没有良心,方才愤愤的跺了跺脚,自去找自家主子了。 轻语院。 青青一身青色衣裙坐在火盆子旁边,怀里抱着一个手炉悠闲的品着茶,柳眉温婉,星目含情,唇边敛着淡雅的轻笑看着对面坐着的一袭墨袍的萧玄。 男子星目挺鼻,斜眉入鬓,端的是俊朗雅致,沉敛有度。只是此时男子的目光微微散开去,一双眸子眸子深邃的如同浩瀚星空,让人窥不见其内分毫情绪。 青青望着眼前男子俊雅的面容微微失了神,直到男子伸手在她鼻子上轻轻一刮,她方才惊醒,入目便是男子温柔雅致的笑脸,一双眼眸似乎浸了三月春水,暖意流动,沁人心脾。 萧玄见青青不知傻傻的看着自己不说话,轻轻一笑,挪噎到:“青青莫不是见我俊朗无双,被我的容貌眯了眼?” 女子娇羞的垂下头,水眸含情,偷偷看了萧玄一眼,轻骂道:“玄,你怎的也学会说这样的荤话了?” 女子羞红的脸像极了三月初开的桃花,白中透出一抹红晕,美艳无双,殊颜丽色! 只是不知为何,萧玄突然就想起了贯喜红衣的女子,若是她听到这般话语该是会扬起明媚雅致的笑脸,尔后凑过来挽住自己的手臂娇笑道:“对啊,我就是被你的美貌眯了眼,快从了我吧!” 猛的一惊,萧玄惊觉自己竟在自己最爱的女子面前想起了另一个女子,唇角微微勾起,暗叹那冷琳琅当真是毒药啊。 看向面前微微敛起唇角的萧玄,青青正色道:“玄,之前未曾问过冷姑娘便请她进宫为我姐姐诊治,她有不悦否?” 想起那一身红袍的女子微微垂下却在片刻之后又扬起的笑脸,萧玄轻轻一笑:“未有,青青你别担心这些了,她既已答应了明日随我一起进宫,便不会有随便反悔的。” 青青一惊:“明日?这般快?” “嗯,明日我进宫,便带着她一起,也好看着她。” 看着萧玄脸上的温柔的神色,青青点点头,可是不知为何,却在心里生出些许的不悦来。 或许姐姐说的对,那个女人留着便有可能是个影响自己与玄的感情的隐患,若是姐姐能在宫里除了她,即便自己这一身病根去不掉也无所谓了,这是明日便进宫,姐姐必没有时间好好设计,看来,得要想办法将琳琅进宫的日子往后推推,等姐姐传来消息再做打算。 无人看到的角落里,青衣女子的一双手握得死紧,素白的手背上青筋一根根爆起来,与她脸上那轻婉柔美的神色相去甚远。 萧玄端起茶水轻轻呷了一口,看了看青青稍显苍白的脸颊,微微一叹:“青青,你今日感觉如何?” 青青拢了拢手中暖炉,温婉一笑:“今日感觉很好啊,且这屋里又有地龙火盆的,暖和得很,玄你不必为我忧心。” 伸出手去越过桌面执住青青的柔夷:“往年下雪时你总会犯病,我实在放心不下。” 笑眯眯拉住萧玄的大手,青青低头微微一笑:“放心吧,我今年无事,想来是冷姑娘的医术卓绝,解了我的苦难。” “她还算有些本事,只是你这病根留下这许久了,还要些日子才可根除。” 说着,萧玄便想起当年自己受伤,军中无药,眼见自己命悬一线,青青便问了军医草药模样出去寻药,终于在一条河边寻到了药草,药到手之时自己却滑进了河里。 冰天雪地的隆冬下,年轻的女子苦苦挣扎,方才送回了萧玄救命的药草,自己却留下了这样的病根。 如今,即便是在临城这般算不得十分寒冷的城中,青青都会发上几次病,每次发病之时,萧玄便觉心如刀绞,他宁愿疼的是自己,也不愿这般善良的单薄女子承受那样的疼痛。 见萧玄那般自责模样,青青微微一叹,站起身来绕到萧玄身旁坐下,拉住他的手:“玄,我一直不悔,若是时光倒转,我依旧会如此做,你不必再自责下去了,我为你如此,乃是心甘情愿。” 萧玄一叹,拉住青青的手,将女子揽入怀中,心中默道:这般女子,不论怎样,他必不会负她! 女子一脸娇羞甜蜜依在男子怀里,沉默不语。 青青的几个女婢对视一眼,抿着唇神色暧昧的退了出去。几个女婢出去之后,屋内便只剩下萧玄和青青二人。 屋外是漫天飞扬的雪花,屋内是情意绵绵,旖旎相拥的两人,满室暖人的热气慢慢散开去,灼化了隆冬四处弥漫的清寒。 琳琅推开这房门之时,入眼便是一黑一青两人甜蜜相拥的景象,看着听到开门声转过来的两人,女子唇角微微勾起:“扰了二位兴致,真是对不住了。” 嘴里说着对不住的冷某人脚下却是丝毫不停,径直走到二人身边坐下,开门见山道:“我来再为青青姑娘施次针,这隆冬轻雪,效果应当是相当不错的。” 萧玄嘴角一抽:“什么叫隆冬轻雪,效果会很好?” 学着萧玄经常看自己那般睨了他一眼:“解释给你你能懂?”萧玄一梗,瞪着琳琅说不出话来,琳琅则是轻笑一声,不再看萧玄一眼。 打发了萧玄出去等着,琳琅又为青青施了针,又东拉西扯的说了几句,有意让萧玄在外面多冻一会,方才施施然的离去了。 看着琳琅离去的背影,想起刚刚琳琅与萧玄在自己面前的那般从容淡雅的玩笑,她便觉得自己心里闷闷的疼。 自己是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而那个女子,她是可以与玄比翼齐飞的鹰隼。自己不能与玄比肩,那么,别人即使有能力也不可以! 所以,对不起了!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75章 入宫3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第二日一早,尚在酣睡的琳琅被兴致勃勃的司琴从被窝里拉出来,弄得琳琅直想骂娘,进个宫而已,那妮子竟如同捡了白银万两一般的欢喜。 无奈一叹,琳琅拥着被子坐在床上看着司琴翻箱倒柜的找出那套点缀着半幅修竹的雪白裙衫,再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窗前就要动手为她换衣。 一把护住自己身上的中衣,琳琅小心翼翼的盯住司琴:“你要做什么,你,你你你不要乱来,司舞呢,为什么是你过来的?” 司琴捧着一身白衣站在床前看着琳琅的防备的小眼神只觉得分外无语,嘴角微微一抽,吸了吸鼻子看向坐在床上的女子:“主子,你嫌弃我是不是?你喜欢姐姐,你不喜欢我……” 琳琅只觉欲哭无泪,伸出手颤抖的指了指司琴,又默默地放下:“司琴,我喜欢你,可是,咳咳,你把衣服放下,我自己来就好。” “哦。”司琴委委屈屈轻答一声,将衣服放在床边,站着不动了。 望着床边那套白色的裙衫,又看看床边看着自己不换眼睛的司琴,琳琅只觉心中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轻咳一声,看着床边的白衣眉头一皱:“司琴,为什么是这套白色的衣服,我不是有那么多红色的衣服嘛,多符合我热情奔放的气质,怎么拿了这套?” 司琴垂下头思索半晌,抬起来看向趁着自己低头思考已经穿好衣服的琳琅呆呆道:“红衣屠命,白衣救生,主子你这是进宫为皇妃诊病的,不是应该穿白衣嘛?” 琳琅嘴角一抽,身形一闪便从床上移至司琴身边,轻轻挑起司琴下巴笑道:“红衣屠命,白衣救生?倒是说的像模像样的,谁说与你听的啊,你这小脑瓜不像是能想出这些的。” 司琴一呆,看着自家主子近在眼前的面容微微一闪神,愣愣道:“外面说书的这样讲的啊,我昨天和姐姐还有听风哥哥出去玩了半日,然后就知道了。” 琳琅一愣,捏了捏司琴的脸颊,恶狠狠道:“好啊,我辛辛苦苦去为人家治病施针,你们却背着我出去玩,还连好吃的都不给我带一点,你们简直太没心没肺了!” 司琴嘿嘿一笑,拨开自家主子捏着自己的脸的手:“哎呀主子你别恼,我们出去也没做些什么,就是去听了书,然后随便逛了逛。” 冷某人傲娇一声冷哼,胡乱洗了把脸:“你们与听风一起去的?” “嗯。”司琴殷勤的为自家主子递上帕子,笑的狗腿的不行。 琳琅轻轻一笑,行到铜镜之前坐下:“看来之前让司舞给听风送的药没有白费啊,这俩人说不准还能擦出点什么火花呢!” 司琴还未答话,边见司舞一身杏黄色衣裙笑眯眯的自门外进来:“什么火花,可是哪里起了火么?” 琳琅转头一笑,向司舞招了招手:“快过来帮我绾发,这头发简直太难搞了!” 司舞轻轻一笑,走到琳琅身后,一边为她整理头发一边笑道:“主子,你这般冰雪聪明,何故便不会为自己绾发呢?” 一旁受了冷落的司琴不甘寂寞,高声表示了对自己姐姐的赞同。 琳琅轻轻笑起来,一双眼眸微微弯起,看着司舞笑的贼兮兮:“那司舞你这般冰雪聪明,可知如何去对待听风的心意?” 半晌未回过神的司舞呆呆的看了看司琴,司琴一脸懵逼,司舞无奈一叹,又看了看自家主子,不知如何言语。 琳琅站起身来,朝着司舞一笑,露出一口闪亮的大白牙,司舞暗道一声不好,不及闪避,便见自家主子白袖在自己眼前一晃,手里便多了一只纯白的玉簪。 见自家主子一脸兴味的看着那支发簪,司舞只觉脸皮微微发起热来。 偏偏冷某人兴致勃勃的看了看司舞,又看了看手中发簪,口中啧啧有声:“司舞啊,这簪子看起来特别新,是不是昨天才买的?” 不待司舞答话,冷某人便又自言自语道:“让我来猜猜,这肯定是昨天瞒着我上街的时候买的对不对?嗯,这是谁给你买的呢,别是……” 司舞看着自家主子笑的狐狸一样的脸,无奈一叹:“好啦主子,昨日上街未有告诉你是我不对。” 冷某人傲娇一哼:“不是这个事儿。” 看着司舞垂下来红透的脸,琳琅轻轻一笑,将簪子插进司舞发间:“司舞,不论怎样,你幸福安乐就好,我还能拦着你的幸福不成?” 绕是习惯了琳琅这般豪放的性情,司舞仍是羞红了脸,嗔道:“主子说什么荤话呢,他不过是谢我前些日子为他送了药,这还不是主子的鬼主意,如今却要取笑我!” 琳琅轻轻一笑却是不再说话,若非看出听风对司舞有意,她又怎会多这个事?只是外面的传言倒是有趣,红衣屠命,白衣救生么? 见自家主子不再说话,司舞微微松了一口气:“主子不是偏爱红衣么,怎的今日又选了这件白衣?” 斜了司琴一眼,琳琅笑道:“还不是司琴那鬼丫头,说什么红衣屠命,白衣救生,说我今天乃是为了诊病而去的,当算作是救生,便要我穿了这件白衣。” 司舞看着自家主子身上这件雪白的衣裙,沉默半晌问道:“主子自祁城而来,少有露面,偏那次一露面便救下了沉珞。” 见自家主子唇角敛着清雅的微笑望着自己不说话,司舞接着道:“按理来说,这帝京之中应是无人识得主子才对,可偏偏这不出两日的时间主子之前红衣修罗之名,与现在白衣医仙之名便被传开,这其中可有什么猫腻?” 琳琅轻轻一笑,赞赏的看了司舞一眼,悠悠道:“若说猫腻,定是有的,可偏要带出我之前的修罗之名,怕是有些什么意图,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事的。” 拍了拍司舞和司琴的肩头,琳琅叹道:“你们啊,也别想那许多,什么红衣屠命,白衣救生,不管穿上什么,我都是你们的主子,我都只是冷琳琅而已,知道么?” 一袭白衣的少女未施粉黛,偏却明丽动人,她云髻轻绾,广袖低垂,一只画竹淡如水,朗目菱唇,琼鼻英眉,半点淡漠利似锥! 呵!屠命?救生? 自凭喜好而已! 萧府门外。 琳琅看着等在萧府大门之外的萧玄,唇角一点点勾起来。 男子依旧是一身火红衣袍,星目挺鼻,斜眉入鬓,乌发高束,又有半数垂于身后,端的是风流倜傥,俊雅无双。 昨日的雪已然停了,这临城之中,雪是存不住多久的,况且,这般高门大户的府邸之中,自会有人扫雪,是以,此时出了屋顶树间,大部分雪都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萧玄听得声响转头看向府里时,便是那一身白衣的女子缓缓行来的景象,她身后一株矮小的冬青木之上有未化尽的白雪,与女子白衣之上的画竹相得益彰,便衬的那女子当真如同画里走出来的画中仙女一般清雅绝丽。 她唇边是她一贯的温雅淡笑,一双水眸笼烟罩雾,似是敛进了一整个春天的蒙蒙细雨般水光潋滟,绕着一圈一圈的漩涡,一不小心就能将人吸了进去。 那女子出得门来,看了看阶下等着的马匹,愣了片刻:“不是坐马车进宫么,怎的会是骑马?” 萧玄睨了琳琅一眼:“马车太慢,骑马方便。” 少女转过头来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我穿的这么美,你让我骑马穿街?” 萧某人上上下下将琳琅看了一遍,嗤笑道:“你这般也能算作美?” 琳琅一呆,看了看自己身后垂着头不说话的司舞和司琴,又看看府门外几个想笑不敢笑的守门府丁,只觉一股气突突顺着自己的胸口冲上了头顶。 白色广袖一挥,冷某人身子一转,背向萧玄傲娇一哼:“萧玄,你完了,你今日若不能把我哄得开心了,就自己一人去宫里罢!” 萧玄一窒,看着在自己面前耍起小性子的琳琅,唇角缓缓勾起来:“你若不想要我从当日那抓你入狱的官兵头子那里讨回来的银钱,你大可不必随我去宫中替尹妃诊治。” 琳琅先是一愣,尔后一阵风似的奔到萧玄身边,拉住萧玄的袖子,一双水蒙蒙的眸子可怜兮兮的望着睨着自己不说话的萧玄:“你说你把我的钱要回来了?” 萧某人淡定点头。 扯着萧玄的袖子摇了摇,冷某人吸了吸鼻子,委委屈屈道:“那是我的钱,你现在还拿我的钱来威胁我,萧玄你太过分了,我要给你下个含笑半步癫。” 萧玄却是轻轻一笑,语调温柔却听的琳琅恨不得把他那张脸画个大王八,他说:“阿冷,那些钱现在在我手上就是我的了,你若今日乖乖的,我便把这钱给你,如何?” 立在一旁的听风听雨二人见自家主子这般调笑模样,对视一眼,都不说话。听风默默看一眼司舞,抿了抿唇,低下头去装死。 看着萧玄还算温柔的脸,琳琅深吸一口气,扬起脸扯出一个明媚灿烂的笑来,咬牙切齿道:“好,成交!” 白色衣角一闪,那清澈似仙的女子便就这样跃上了马背,坐于马上居高临下的望着萧玄,敛起半个清雅的笑来。 萧玄睨了琳琅一眼,正待上马,却见府里青青的贴身丫鬟火急火燎的奔出来扑倒在萧玄脚边:“主子,青青姑娘,她,她又犯病了,请主子快去看看吧!”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76章 入宫4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萧玄一惊,身形一闪人便已经进了府门,却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来冷声唤道:“冷琳琅……” 抬眼望去,一身雪白衣裙的女子骑在马背之上,素白的手轻轻握住马缰,衣摆处的半幅画竹悄悄露出几棵枝叶,乌发轻扬,清雅纯美,分外惑人。 她唇角敛着贯有的半抹轻笑,就这般坐在马背之上看着自己,清晨的阳光在女子身后铺了一地,衬的女子犹如九天仙女般清丽纯雅。 看着这般清雅似水的女子,萧玄后面的话突然就再也说不出来了,顿了片刻,那红色衣袍轻轻一摆,人便已经去的远了。 只有清晨寂静的空气里留下他低沉悠扬的话语:“有劳你再来为青青看看。” 琳琅在马上坐了片刻,唇角慢慢扬起来,冬日的早晨里天空没有半丝云霞,只远天便晕着淡淡的青白色,不知是孤云飘散,还是阳光炙散了远处的水雾。 司舞司琴二人看着琳琅淡雅的笑颜,只觉心里微微疼起来,萧玄刚刚的那一声冷喝,即便是只叫了自家主子的名字,那意思却是不言而喻。 萧玄是在怀疑自家主子不愿进宫,便利用昨日为青青施针之故对青青做了手脚。这般明显的怀疑之色,自己都看出来了,自家主子那班玲玲心思又怎会不懂? 听风看着那居高临下的白衣女子,眼神微微一闪便低下头去,主子请琳琅姑娘为青青姑娘诊脉,那自己定是要将这琳琅姑娘带过去的。 这般早晨还是有些冷的,琳琅轻轻一笑,呢喃道:“又发病了?呵!” 轻轻的尾音落下时,马背之上的女子早已跃进了府门,雪白的裙摆在众人眼前一闪便去的远了,只留下女子身上淡淡的女儿香。 琳琅刚进轻语院青青的闺房之中时,便听见青青虚弱无力的声音带着女子的娇柔轻轻响起:“玄,不必忧心,琳琅姐姐的医术卓绝,我不会有事的。” 见琳琅进来,萧玄拍了拍靠在自己怀中的青青的肩膀柔声道:“冷姑娘来了,你先躺下,请她先为你诊脉。”说罢,扶了青青躺下便立于床边望向琳琅。 琳琅一声轻笑,半讽道:“打搅了二位温存,万分抱歉!” 萧玄抿了抿唇,俊朗的面容之上便显现出一丝冷厉来,却只是看了琳琅一眼,并不说话。 倒是青青,一双眼直直的看向琳琅,唇边是温婉轻柔的笑意:“叫琳琅姐姐笑话了!”她的声音里三分平静,三分柔弱,三分娇羞,一分调皮,却让琳琅心里慢慢的痛起来。 闭了闭眼,不再多思,琳琅在床边小圆凳之上坐下,伸出微凉的手搭上了青青的雪脘。 片刻之后,琳琅收回手看了站在床边的萧玄一眼,萧玄唇角轻轻一抿,转身便要出去。琳琅一笑,懒懒道:“你倒是君子,只是今日不用为她行针,你也不必出去了。” 萧玄一愣,不解道:“不用施针?之前不都是施以银针之术么,今日怎的又不必行针了,休要骗了我们才好!” 琳琅一声冷笑道:“骗你?哼,青青姑娘这症状,非是什么发病,不过昨日用了寒性饭食,方才引起的腹痛,这般小症,也用我来施针?” 说完犹自不解气,冷哼一声接着道:“再言,你当真以为青青姑娘一介弱女,能经得起我日日为她施针?” 萧玄一噎,他方才听课青青发病,只道是冷琳琅昨日来为青青施针时动了手脚,却如今,只是这般原因? 看着琳琅气的微红的脸,萧玄一呆,不知如何是好,琳琅这女子一向大大咧咧,不会计较什么,但虽是如此,自己这般误会于人家,真是…… 躺在床上的青青见这般情形,轻轻一叹,挣扎着坐起来拉住立在床边的琳琅的袖角,双眼含着微微的歉意:“琳琅姐姐,是我那女婢传话不清,姐姐莫要生气!她也只是见我突然腹痛,未明因果,错当我发了病,姐姐莫怪!” 青青一副泪眼朦胧模样望着琳琅,倒让琳琅有些不适,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在自己面前道歉求原谅,非但未让她觉得舒服分毫,偏还让她生出半分厌烦之感。 不动声色的抽出自己的袖子,琳琅站起来微微一笑:“青青姑娘言重了,我只是与萧玄开个玩笑,姑娘怎的就当了真呢?” 说罢,转身写了药方扔到萧玄怀里,轻声笑道:“看来今日也是入不了宫的了,我回去再睡一会儿,起的这般早,当真叫我这把老骨头受不了!” 语毕,再不看身后笑的尴尴尬尬,委委屈屈的青青,也不看望着自己眼中明明灭灭闪烁着某些情绪的萧玄,转身轻撩衣袍出去了。 她白衣黑发,云袖低垂,单薄的背影不论何时都是挺得笔直,一步一步恍若能生出朵朵青莲一般,头也不回的出了那温暖却寒凉的房间。 仰头看看远天边刺目的晨光,琳琅唇角轻轻勾起,素白的手微微扬起,眯了眼透过指缝去看漫天的湛蓝,这蓝色深邃纯净,却也莫名沉闷压抑。 春华院中,琳琅坐在自己卧房中圆桌的旁边,莹白的食指微微弯曲,一下一下敲在桌面上发出‘哒,哒,哒’的脆响,让整个屋子的气氛一点点沉下来。 半晌,司舞看着自家主子默默沉思的神色沉声问道:“主子,何事烦忧?”沉吟片刻接着问道:“可是今日之事有和不对之处?” 琳琅默然不语,只是敲在桌面的食指不觉的加快了许多。 倏而,指下一停,琳琅转过头来看向司舞:“今日之事颇为蹊跷,尹青青多年病根,怎会不知何物可食,何物不可食?偏却昨夜吃了不该吃的,又在今晨腹痛,有些不对。” 沉吟半晌,莹白修长的食指又不自觉的在桌上敲了起来,司琴轻轻一叹,伸手握住琳琅置于桌上的柔夷:“主子,你这习惯得改,你看,指尖都红了,我会心疼的!” 琳琅轻轻一笑,拍了拍司琴的手,看向司舞:“司舞,你想办法探一探自昨日萧玄从我们这里离开之后,可有什么其他事情发生过,尤其尹青青那边,或有什么蛛丝马迹。” 司舞点点头起身出去了,杏黄色的裙衫在阳光的映衬下,像是一朵在这寒冬里开的热烈的黄色杜鹃,不应时节,却娇艳欲滴。 望着司舞的背影一点点去的远了,琳琅轻轻打了个呵欠,眯眼看了看司琴,唇角微勾:“司琴,你家主子我要睡个回笼觉了,这寒冬天冷,不若你为我暖暖被窝,也免得我一人孤苦寂寞了。” 司琴一呆,随机双手护胸,谨慎的瞪着琳琅,敏捷的自凳子上一跃而起,水绿色裙摆一闪,司琴那妮子便已经奔出了门外。 琳琅目瞪口呆的看着司琴一溜烟便消失不见的背影,半晌才回过神来,不就说一起睡个觉,暖个床嘛,那丫头怎么吓成那样子,真是…… 摇摇头自去床上躺下了,却是久久的睡不着。窗外的阳光透过繁复的窗花一点点撒进来,软软的印在屋里,静谧美好。 终归是不习惯起的太早没有睡够,想着近日的事情,想着之前的一切,或喜或悲,或远或近,纷繁杂乱,琳琅终是慢慢睡了去。 再醒来时已是午后了,冬日里这般寒凉的天气里,她却是几乎出了满头的大汉,拥着锦被在床上坐了半晌,琳琅方才轻轻吐出一口气下床去倒了杯水喝。 她又梦见了当年莫家灭门之时的惨状,梦见江蓠染了满身的鲜血看着她要她报仇,她很想告诉江蓠,那个她最放心不下的孩子,他还活着。 可是,她用了好大力气说了无数遍,她向江蓠一遍遍的说那个男子,说他修长带着薄茧的手如同小时候一般温柔,说他挺拔的身姿像是一颗古松,终于长成了江蓠希望看到的模样。 她说了好多好多,可是她没有看到江蓠满足的笑脸,江蓠一脸血污,乌黑的发丝掩住了口鼻,一双眼眸清亮哀绝,一遍遍跟她说着要她去报仇。 她几乎要疯掉了,一波一波的疲惫与伤痛几乎淹没了她,可是,一想起那晚浮在空气中沉闷的血腥味,琳琅的心便忍不住抽搐的痛起来,似是被人握住了心脏肆意揉搓一般痛苦万分。 轻轻行至床边,琳琅推开窗户,深吸一口气,默道:“江蓠,母亲啊,别急,我会想办法报仇,我会的!” 司舞进来时,正见琳琅一身单薄的中衣立于窗前,冬日的寒风扬起她乌黑的墨发,更显得她萧索单薄,惹人怜惜。 急忙拿了外衣为琳琅披上,司舞嗔道:“主子,这大冷天的,你怎的就这样立在窗前,连外衣也不穿,若是受了寒,遭罪的还不是你么,怎么如此不爱惜自己!” 琳琅闻言轻轻笑起来,一边穿上司舞拿来的外衣,一边道:“好啦,我知道错了,你怎的跟小师父一般唠叨,看你以后怎么嫁的出去!” 司舞脸一红,却是不管琳琅的调侃:“我看呐,就只有云夜小师父能管的住你,待我哪日传信回墨云宗向云夜小师父告你一状,你才能安生些!” 琳琅嘴角一抽,拉住司舞的手,娇声道:“哎呀,好司舞,我错了,你别。” 见司舞黑着脸不理她,琳琅眼珠子一转,岔开了话题:“对了司舞,早上让你查得司琴如何了?” 司舞一叹,看了自家主子一眼:“昨日尹妃派了身边的女官为青青姑娘送来了几只珠钗,在轻语院呆了半个时辰方才离去。” 沉默半晌,琳琅转身远远看了那片修竹一眼,唇角缓缓勾起:“倒是有点意思!”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77章 入宫5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日子就这么过的波澜不惊,自那日进宫未果已经过去了七八日,琳琅自那次之后便很少再出春华院了,与沉珞三日后在那酒楼相见之约她也只是派了司舞过去看了看。 意料之中的,沉珞没有寻到鬼面的任何蛛丝马迹,那人便似人间蒸发了般,寻不见半点踪迹,幸得琳琅也并不强求,倾寒哥哥若是想见她必会来寻她,不必她去费心苦苦寻找他。 倒是沉珞真的盘下了一个小铺子,表示会竭尽全力将这个铺子做大,创造一个可以为琳琅撑起一片天的商业背景,司舞转达沉珞的话时,琳琅正在喝茶,听了也只是轻轻一笑,并不当一回事。 这日傍晚,琳琅坐在琴案前沉默半晌,素白的双手按在琴面上却迟迟未挑动琴弦,她心里装的事情太多了,莫家的案子到现在还没有头绪,不知倾寒哥哥那里可有蛛丝马迹。 日落余晖,傍晚的红霞映衬着窗前琳琅一身火红的衣袍,褪去了她平日里精灵古怪的一面,热烈静美。 萧玄过来时,便只见琳琅一人坐在窗前,琴案上一架五弦古琴的琴丝被远天边的红霞染出半丝暗红的色彩,乌黑的琴面雕刻着古朴繁复的花纹,将整个琴身衬的美轮美奂。 那一身红袍的女子就这般坐在窗前,低矮的窗台外斜对着不远处院子里的一片翠绿修竹,冬日里的风一直不断,吹的那竹叶莎莎作响,自成一曲音乐。 琳琅的一头乌发轻轻扬起,自萧玄的角度看过去,那女子安静美好,却萧索哀伤。 正欲上前几步,便见女子手下指尖翻飞,一串串音符悠悠响起,和着远天边将落的夕阳,和着窗外一阵一阵吹过来的细小的寒风,和着不远处莎莎作响的竹林翠叶,和着那安静美好覆着一层乌发的背影,缓缓落在萧玄的心上。 透过女子的琴音,他似乎看到静谧的山水之中,有潺潺的浅溪穿林而过,一袭白衣的女子在林中穿行跳跃,晨露湿了女子隽美的绣鞋,却湿不了女子嘴角边纯美有人的淡笑。 慢慢的,女子的琴声缓缓转凉,无尽的哀凄似一波一波的潮水漫上来,恍若要溺死那个在岸边挣扎的人儿,女子的指尖动的越来越快,眼花缭乱的波动下,琴声高低起伏,喜乐肆意。 听着女子的琴声,萧玄便再也挪不动脚步,她的琴音太过醉人,素白的手指下潺潺的乐声淳美动人,轻拢慢捻,抹挑有序,一丝一丝沁进人的心底。 半晌,琳琅双手一顿,素白的柔夷按上琴面,幽沉清索的琴声顿时便停了下来,满室乐声停下,徒留尚未散尽的余音发出微颤的尾音, 远天边的夕阳已然落下了天幕,昏鸦归巢,女子坐在琴案之前半晌不语,红色衣袍在这屋内已然看不大清楚了,只一个隐约的轮廓显现出几分寂寥无措的忧伤来。 萧玄看着女子的背影怔半晌,耳边似乎还有女子方才拨出来的琴声在流动,她的背影笔直的像是一棵生于崖边孤绝的老松,无端的让人生出几分怜惜和疼痛来。 还未想完,便见那女子缓缓站起身转过头来,刚刚的乐声其实未到最后,萧玄只当是女子心情不好,才这般仓促的按住了琴面,却不想那女子一转过身来便是笑靥如花。 琳琅早已知道萧玄过来了,习武之人,若是这样未曾刻意减轻的脚步声都听不出来的话,对敌之时不知要死多少次。 她转过来,并未走动,只在远处轻轻道:“萧玄,你来了。” 琳琅神色平静,语调低缓,甚至带了轻轻的笑意,全然不似方才琴声里那般哀凉沉痛。 女子立在窗前正是背光之处,屋内的光太暗,她的神色隐在这样的暗处,他只能看的见她笑时露出的白牙和亮晶晶的眼睛。 轻轻嗯了一声,萧玄慢慢行到烛台之处,点亮了屋内烛火,满室清晖撒下,萧玄似乎看到女子眼里有丝丝缕缕的血丝,却又看不大清。 女子笑的眉眼弯弯,略显英武的眉毛在这昏黄温暖的烛火之下也显现出几分柔丽来,唇角边的梨涡似是两坛上好的老酒,熏得人微微迷醉。 看着琳琅这般温柔浅笑的模样,忽然又想起她刚刚未完成的半曲音乐,萧玄的心突然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般不舒服起来,像是痛,像是怜惜,又像是单纯的不舒服而已。 昏黄温暖的火光下,女子的红衣被映出浅浅的金色,唇角微微抿起,不似平日里见的她那般妖丽,却无端的有几分乖巧娇甜的模样。 见萧玄半晌不语,只是看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琳琅眸子微微一闪,随机轻轻垂下。 片刻之后,女子唇角勾起如往常一般贯有的淡雅微笑,望向萧玄调笑道:“萧玄,这时候了还来找我,莫不是想我了?” 萧玄唇角忍不住一阵抽搐,暗骂自己眼瞎,竟觉得这样的女子会哀凉萧索,还觉得她乖巧娇甜,这一说话不就完全暴露了么? 什么哀凉萧索,乖巧娇甜都是假象! 萧玄行至屋中的桌旁,看了琳琅一眼一撩衣袍坐下了。 琳琅在窗前立了片刻,见萧玄不说话,便几步踱到桌子旁边随他坐下,手撑住脸支在桌上眨着眼睛去看萧玄:“好啦,不逗你了,找我做什么,说罢。” 睨了琳琅一眼,萧玄把玩着桌上的茶杯,悠悠道:“你倒是聪明,我就不能只是过来看看?” 琳琅嘴角一抽,斜了萧玄一眼,嘿嘿笑道:“完了完了,萧玄,你果真是喜欢上我了,不然你平白无故来我这里看什么?” 萧玄嗤笑一声,斜眼看着琳琅一脸嫌弃道:“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地方值得我喜欢?” 琳琅一梗,旋即恶狠狠的望着萧玄,谁知萧玄仰头看房梁,看也不看她一眼,琳琅只觉自己唇角忍不住一阵抽搐。 装模作样一叹,冷某人深情的看向萧玄,羞羞答答道:“古人云,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你定是喜欢上我了还不自知!” 再也听不下去冷某人臭不要脸的话,萧玄无奈一叹:“明日宫中有宴,先前尹妃不是宣你进宫为她诊病么,我已向皇上请了旨,明日你与我们一起入宫,宴会结束再为尹妃诊治。” 琳琅一呆,半晌方方才呐呐道:“你说我明日可以跟你们一起进宫赴宴?” 萧玄看着琳琅一脸懵逼的模样,莫名其妙:“对啊,你明日与我们一起入宫。” “我们?” 斜她一眼,萧某人答道:“是啊,我跟青青也会去,所以你可与我们一起。” 眼眸微闪,琳琅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淡笑:“明日是何宴会,为何女眷也可前往?” “年关将近,还有十来日便要过年了,今次宴会之后,百官便可休息一段时日,不必日日早朝了。” 琳琅眸子微闪,前次进宫未果,尹青青也一直再未有其它动作,倒是让她把不准尹青青的意图,不知她到底会否对自己下手。 还未想出个所以然来,便听萧玄声音响起:“明日一早你便着一起便好了,青青应当会照顾你的,无需忧心。” 琳琅闻得此话轻轻一笑,萧玄见自己未有答话竟当自己为进宫之事忧心?她若真的忧心,也必不是为进宫之事忧心,只是这些事,萧玄不会懂,更不会信。 轻笑着应了萧玄话语,琳琅还不忘调笑道:“萧玄,明日若有人问我是何人,我该当如何作答?” 微微歪了外头,琳琅睁大水蒙蒙的眸子看着萧玄,两只眼像极了猫儿全神贯注时的晶亮模样,可爱至极却又带着几分狡黠,轻轻道:“就说是萧玄哥哥带我进宫来的,好不好?” 萧玄站起来看了看琳琅晶亮的眼眸,轻轻一笑,柔声道:“我可没有你这般妖孽的妹妹。”说罢,黑色衣袍在琳琅眼前一闪,人便已经出了门去。 琳琅在屋内呆了半晌,妖孽?萧玄说她妖孽?还说完就跑了? 妖孽这次在琳琅这里可褒可贬,可她自知萧玄定不是在夸她,可唇角却是慢慢的勾了起来,萧玄现在虽不完全信任她,可毕竟不会像之前那般模样了。 当然,无论何时,萧玄都不会全然相信她,她要的,只是可以通过他来获得莫家当年灭门惨案的线索。 可是,真的是这样么?或许未必,只是她不敢这样问自己。 萧玄出去不久,司舞司琴二人便从屋外进来。司舞倒还好,安安静静的进里屋去为琳琅铺床去了。 只是,司琴那妮子却是几步奔到桌边坐在琳琅身旁,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将琳琅看了琳琅好一会儿。 琳琅被她色眼神看的发毛,没好气的拍了一下司琴的脑门:“看什么呢,一日不修理你你便不识得你家主子我了么?” 司琴捂着脑袋嘿嘿的笑,一双眼几乎眯成了两条缝,看的琳琅直呼污了自己的眼,尔后嫌弃的转过眼去。 司琴嘴角一抽,恶狠狠道:“主子,老实交代,你跟萧玄在屋里做了什么,何故呆了这许久都未点灯?” 琳琅眼睛一眯,一巴掌排在司琴脑袋上:“萧玄说明日宫中有宴,让我随他一起入宫,宴后为尹妃诊病,我看你是不必去了。” 司琴一听这话,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蹭的从小圆凳上起来扑到琳琅脚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嚎道:“主子啊,我错了,你让我去吧,皇宴啊,我还没见过呢,肯定有好多好多好吃的,主子你带上我去吧!” 琳琅望着自己脚边涕泗横流的司琴,只觉的当初把这个傻逼一起带下山来真是个错误的决定,一天就只知道吃。 司琴嚎了半晌,见琳琅满脸嫌弃的看着自己不说话,悻悻的站起来,扯住琳琅的袖子轻轻晃着,可怜兮兮道:“主子,你带我去好不好,我想去,好不好嘛?” 看了看跳跃的烛火,琳琅微微一叹:“明日你跟司舞随我一起,司舞我倒是放心,只是你啊,要千万小心,懂否?” 司琴看着主子不似玩笑的面容,委委屈屈点了头。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78章 入宫6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第二日一早,琳琅自床上爬起来洗漱一番,正要出去,便被司琴拉着按在铜镜前坐下,拿出了胭脂水粉誓要为素面朝天的琳琅画个美美的妆。 琳琅拼死挣扎,司琴这不靠谱的家伙,若是随了她去,这张脸以后大约也不用要了,直接丢到了爪洼国去了,还要什么啊? 最后司舞看不下去了,抢过司琴手中的胭脂水粉让她下去将自己好好收拾一番,才能跟主子进宫赴宴,说不定还能遇到自己的真命天子,如意郎君,琳琅对司舞的话深表赞同。 司琴听得这话顿时一呆,转头深情的看了琳琅一眼,一副依依不舍,主子就是我的最爱的模样。 琳琅正在为司琴感动呢,便见下一刻司琴便兔子般窜了出去,水绿色的裙摆在空中划出一个调皮的半圆,随即消失在二人视线中。 二人嘴角一抽,哭笑不得。 琳琅收拾好出来时,正见萧玄扶着尹青青上马车的场景。 男子一身火红的衣袍,乌发轻垂,唇角敛着清雅温柔的淡笑执住青裙女子的柔夷,女素白圆润的手指在男子手中更显娇小白皙,柔若无骨。 那场面竟出奇的和谐美妙,清晨的阳光撒在男子的背上,火红的衣袍更添几分热烈温暖,他的唇角勾起清雅温柔的淡笑,不知跟轿内女子说了句什么,尔后轻轻放下马车前帘。 琳琅唇角慢慢勾起,清越的声音如同三月冰雪初融,带着三分玩笑,三分微暖,三分娇嗔,一分清寒响起:“萧玄,你好偏心啊!” 萧玄转头望去时,便是一身红衣轻似水的女子一步一步自府内行出来,她容色艳丽,恍若寒冬里傲放的腊梅,娇芳绝丽。 她一头乌黑的墨发有半数在头上松松垮垮的绾了个髻,余下半数墨发如一匹上好的丝绸一般垂在身后,随着她一步一步的行走,他能看到她身后的墨发荡起的半个清爽的波浪。 她杏眸含水,琼鼻挺直,绛唇轻点,额前贴了花钿,更是映衬着女子的脸小巧精致,略显英气的眉被精心修画过,温柔婉约。 眼波轻转间,便是女子柔美风姿,尤其那一身红衣,将女子衬的如同九天堕凡的妖仙,妖美绝丽! 她就这般一步一步走过来,清晨的阳光显现出淡淡的红色映在女子脸上,红白相映,鲜妍娇美。 行至门口,琳琅看了看停在府前的马车,眼中神色意味不明,唇边却勾起清雅的淡笑,软弱的语调带着些许娇嗔:“萧玄,你真是好偏心,我也是女子啊,你怎的就舍得我骑马受风呢?” 这般问罪的话语,偏偏在她娇嗔的语调下显现出几分旖旎来,萧玄片刻愣神,随即微微一笑:“清晨风景正好,也省的你专程外出观景了,岂不妙哉?” 琳琅嘴角一抽,瞪了萧玄一眼正欲说话,便听见司琴兴奋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主子,我来了。” 转头去看时,琳琅差点被吓了一跳。司琴褪去了平日里穿的水绿裙衫,转而一身水绿色长袍穿于身上。 一头乌发尽数绾起,简简单单的在头顶固定着一只青白双色相间的簪子,露出一张略带婴儿肥的脸庞。 女装的司琴自有一股子天真烂漫的味道,男装的司琴却也有几分清俊俏公子的感觉,面庞白皙如玉,虽不似萧玄那般俊朗出尘,但也还可入眼。 看的出她为了扮作男子还是费了一番功夫的,起码不似一般女子扮作男子胸前还那么伟岸,让人感觉如此这般都认不出性别,当真是眼瞎! 只是,她换成这般男装做何? 琳琅嘴角一阵抽搐,不知这妮子又搞的什么幺蛾子:“司琴,你这是做什么?我们只是进宫赴宴而已,你怎的换了男装?” 打量一身男装的司琴片刻,琳琅嘿嘿笑着靠近司琴,纤手一勾,揽住司琴的肩膀:“司琴啊,你别说,你穿着这男装还不错嘛,怪俊俏的。” 司琴一听,傲娇哼道:“我这是天生丽质难自弃,不管男女都美丽!” 琳琅嘴角一抽,转眼正好看到听风听雨二人低头忍笑的表情,毫不客气的弹了司琴一个脑瓜崩:“你去比比看,你跟听风听雨二人谁俊美些。” 司琴转头看了听风听雨二人一眼,微微撅起嘴来,满脸嫌弃:“我不要,我的美貌岂是他们可以比拟的,我才不要自跌身份呢。” 看了看听风听雨二人哭笑不得的神色,琳琅对司琴这妮子十分无语,扮男人便扮男人好了,不与听风听雨二人一起,难道要她一个女子带个贴身的男随从进宫? 望了几名等在门前小厮拉住的骏马一眼,琳琅微微一叹,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整个人腾空而起,红色的衣袍如同一只翩飞的赤蝶,轻盈的跃上了马背。 听雨见琳琅身形这般轻盈迅捷,眼神一缩,轻叹一声:“好俊的功夫!” 一身男装的司琴闻言凑到听雨身边:“哼,这叫什么俊的,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的俊!” 说罢,学着琳琅的样子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水绿色长袍在空中划了半个调皮的弧度,便落上了萧玄那匹额前一缕白毛的奔雷背上。 琳琅听见声音轻轻一笑,转头去看时,正见司琴落上萧玄的马背,不及思考,琳琅高声喝道:“司琴小心!” 司琴一呆,还不知发生了何事,便见奔雷前蹄猛的抬起,长嘶一声几乎直立了起来,她不及反应,马缰都未来得及抓上,惊叫一声便被奔雷自背上甩了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众人一惊,便要飞身去救,然,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司舞等人又离司琴较远,是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水绿长袍的司琴自马上落下毫无办法。 这般落下马去,若是滚不开,极有可能被落下的马蹄踩中,扬起的马蹄有万钧之力,踩碎骨头亦是毫无难度,若果真那样,司琴不死即伤! 司舞扑过来的身形几乎化成一道虚线,只一声凄厉的悲呼让众人心头一跳,如同失了亲人的孤鸟,悲凉沉痛。 千钧一发之际,众人只见红色裙摆在眼前一晃,先前跃上马背的红衣女子身子向马侧一滑,整个人只一只脚勾住马镫半挂在马的一侧,伸手便要去拉住落马司琴。 素白的手迅速探出拉住了司琴的半幅云袖,琳琅心中一喜,正待施力将司琴拉上自己的马背,便听见一声刺耳的裂帛之声如同催命的魔音响彻耳膜! 裂帛之声响起,琳琅呆了片刻,便要再次伸手去拉司琴。 两只马儿离得本就很近,裂帛之声和奔雷突然的发狂让被琳琅勾住马镫的马儿受了惊,打了一个响亮的响鼻之后,便似离弦之箭一般奔了出去。 琳琅一惊,身子一拧腰间用力反身便抓住了马鬃,素手轻探,竟未有拉住马缰,心下一凉,见这马儿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停下来,只得蹬开方才用来套住的脚的马镫,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落地之时,正见那马蹄离司琴的背不过半尺,心下一惊,不及半刻思考,便顺着自马上跳下来的惯性向边上一滚便滚至司琴身边。 耳边似乎有人的惊呼声,有司舞已经听不出原来声调的话语,还有,萧玄低沉惊恐的低喝声。 琳琅已经管不了那许多了,不及做何细想,一手拥住司琴死死护在自己怀里,抬眼便见马蹄落到自己头顶寸许不到。 这一刻,琳琅的心跳几乎都停了去,咬牙运出了十成力气,一掌接住奔雷近至前额的一蹄,另一蹄避不过,便只能受着了! 怀中有司琴在,不可让马蹄踩下来,琳琅肩膀向前一倾,便准备让奔雷那一蹄落在自己肩上。 萧玄的这匹奔雷本就是战马,蹄下踩出千钧之力也未尝不可,更遑论这般直立落下,自己这边肩膀,怕是保不住了。 掌上接住的那一蹄几乎震得琳琅喷出一口老血来,暗骂一声萧玄这王八蛋的马都这么欺负人,却也无能为力,只抱住司琴的手紧了紧。 琳琅闭了闭眼,静待那一蹄落在自己肩上,静待着肩骨碎裂的锥心之痛,只是那疼痛却半晌未有落到自己肩上。 转头去看时,入目便是一身火红衣袍的萧玄半跪在自己身边,宽大的手掌中,那本该落在自己肩膀上的马蹄,被他稳稳接住。 他眼睛黑的发亮,一双星目之中映着自己略显出半分苍白的面容,呼出的气息浅浅的落在自己的脸上,有些痒,有些热。 然后,她听见他微微颤抖的声音带着几分暴怒响起来:“冷琳琅,你是想死么?奔雷这一蹄,踩死十个你也轻而易举!” 若是平常,琳琅定是要回敬他几句的,只是此时,琳琅的唇角却缓缓勾起来,点过的朱唇更加红艳,唇边的梨涡似是早春粉色桃花之上的两颗雨露,清雅纯美,几乎晃了萧玄的眼。 萧玄的怒气尚未平息,却见女子这般轻轻软软的笑起来,唇边浅浅勾起的淡笑,几乎沉溺了他漂浮无依的灵魂,于是,赚尽天下女儿泪的赤帅萧玄,便被这女子的梨涡浅笑迷了眼。 便是这一怔愣间,眼前这离自己不过寸许的女子便突然凑了上来在自己唇上印下浅浅一吻,这一吻,只是如蜻蜓点水般一碰,却像是重重的撞在了萧玄的心上。 萧玄呆愣半晌,脸慢慢红起来,却是瞪圆了眸子死死盯住了琳琅,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架势。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79章 入宫7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琳琅的唇角轻轻勾起来,不若她往常那般贯有的淡笑,而是那种发自肺腑的笑意,像是恶作剧成功的孩子一般,得意狡黠,却是真的在笑。 萧玄望着眼前粉黛轻施的女子,心间一点一点慢慢平静下来,他见的她大多是素面朝天的样子,不是惊艳的女子,却能舒服到人心里。 如今这般点绛唇,描黛眉的模样,竟让人生出几分惊艳的感觉,额间花钿更是恰到好处的衬出女子精雅的风韵。 火红衣衫的两人就这般半跪在马蹄之下,一人一手接住了踏下来的马蹄,寒风微起,轻轻撩动二人的乌发,发梢相缠,雅致清美。 司舞听风听雨几人带着急行之下的破风声扑过来时,正见一身红袍的萧玄扬起另一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开琳琅沾到脸上的发丝,红衣女子的唇边敛着清雅的淡笑,如出水芙蓉般清澈动人。 司舞看着眼前场景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自家主子和萧玄一人托住马蹄,自己的妹妹脸色惨白着被自家主子懒在怀里,水绿色长袍的半幅袖子被撕断,露出里面雪白的中衣衣袖。 司琴确实像是吓坏了的样子,她自马上摔下来时,没有一点防备,本以为自己必会丧命马蹄之下,却没想到自家主子竟愿以命相救。 她太懂得这世上随从的性命对于主子来说意味着什么,别说以命相救,像自家主子刚刚那般费力的大约也不会有几个。 司琴被琳琅死死护在怀里,仰头看着自家主子微微苍白的面容,只面颊处显现出一点酡红,分外魅人。 司琴突然想起自家主子方才笑弯了眉眼,朱唇轻轻印在了萧玄的唇上,心没来由的痛了痛,手不自觉的握紧了自家主子的衣摆。 琳琅轻笑着看了司舞一眼:“先把司琴扶起来,我稍后与萧玄一同松了马蹄让开去,不会有事的。” 萧玄也朝着听风听雨二人点头,表示就依琳琅所言。这奔雷是他当年战场上所用之马,也曾救他多次,总不能让听风听雨将马打翻了去,若是如此,他方才就可掀了这匹马。 司舞闻得琳琅的话,自知不能再拖,伸手便去拉琳琅怀里的司琴,谁知司琴僵在琳琅怀中,双眸含水,死死盯着自家主子,不知在想什么。 琳琅见状也是一愣,随即用环住那妮子的手拍了拍她的肩头:“司琴在想什么,还不快起来,你家主子我拖着这马蹄很重的好不好!” 被琳琅一拍,又见自家主子近在眼前的嘴唇开开合合,司琴一个机灵,猛的回过神来,脸微微一红,旋即就着司舞的手迅速站起来。 见司琴已然安全了,琳琅转头朝萧玄轻轻一笑,萧玄微微点头,二人便同时将马蹄向上微微一抛,随即就地一滚,马蹄落地时,琳琅萧玄二人正不约而同的自地上跃起来。 琳琅和萧玄二人相视一笑,各自转开了头去。 见琳琅一站起来,司琴轻轻唤一声主子,便奔上前来紧紧抱住琳琅。 微微一呆,琳琅抚了抚司琴的背轻声安慰道:“司琴别怕,没事了,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女子清脆的声音在这清晨里分外悦耳,抱住她的司琴似乎真的受了刺激,竟不顾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般在琳琅怀里‘哇’的一声哭出来。 琳琅嘴角一抽,一袭红衣在晨风中轻轻荡起,却是伸出来素白的手拥紧了怀里的女子,她除了倾寒哥哥,这世上的亲人也没有几个了。 见的这般场景,萧玄嘴角一抽,好在琳琅的身量在女子中要算得高了,拥住司琴倒也不至于过于有碍观瞻。 突然想起方才在马蹄之下,那眉眼弯弯的少女轻轻凑过来的朱唇,带着她身上特有的淡淡的女儿香,几近让人迷失。 想着想着,便忍不住轻轻笑起来,削薄的唇缓缓勾起,像是孩子般单纯的快乐,却又像是不知道自己在快乐些什么。 目光轻转,便见一身青色锦裙的青青立在马车的前板之上,一袭同色大氅罩身,更显女子纤细单薄,寒风扬起青色的裙摆,让女子轻轻哆嗦了一下。 青青巴掌大脸上的脂粉也盖不住她苍白下来的神色,一袭青衣更是衬的她苍白的弱不经风。 她身姿娇弱,摇摇欲坠的模样让萧玄心中一痛,自青青的方向,自是能看到方才琳琅在自己唇上印下的那一吻,所以…… 看着青青苍白的面容,萧玄便觉方才已然平静下来的心又微微烦躁起来,他想去将那个女子扶进马车,可脚下却是挪不动分毫。 看看拥着司琴的琳琅,她的背脊笔直的像是一颗苍松,能护住她想护住的人,能成为别人的依靠,而那个立在马车之上的女子,她身姿娇弱,才是需要自己保护的人! 再不犹豫,萧玄身形一闪,火红的衣摆在空中划过半圆,随即便出现青青的身旁。 琳琅的目光随着萧玄的身形一动,眼尾扫到那一袭青衣的女子在寒风中萧索单薄身影,旋即便是萧玄一袭红袍,轻轻拥上女子单薄的肩情景。 眼中有些酸涩,琳琅却是微微闭了闭眼,敛下了其中所有情绪,默默拥紧了怀中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司琴。 半晌,琳琅肩上的衣服几乎被司琴的泪水染湿了,那妮子才抽抽搭搭的停下来:“主子,我好了。” 摸了摸司琴的面颊,琳琅笑道:“好了,我们快进去换换衣服,这都要晚了。” 看了立在马车之上拥住青青的萧玄一眼,他怀里的青青脸色还有些许的苍白和黯淡。 从琳琅这边逆着光的方向看过去,萧玄火红的长袍映着一地淡金色的阳光,宛若九天神祗。 朝着那边挥了挥手,琳琅清脆的声音轻轻响起:“萧玄,我与司琴进去换衣,烦你稍待。” 说罢,吩咐司舞等在府外即可,转身拉了司琴的手身形一闪便进了府去。 青青看着萧玄沾了灰尘的衣服,伸手为他拍了拍,轻轻一叹:“你也进去换了衣再来吧,免得在陛下面前失了礼。” 沉吟片刻,萧玄点头道:“那好,我进去换了衣服再过来,你先进马车里去等着,别在外面受了寒。” 语毕,执着青青的柔夷将她扶进了马车之中,转身自车上跃下径直进了府。 马车中,青青青色大氅之下,一双拳头我的死紧,指骨之间因为用力泛出白色,一股一股的冷气自这弱女子身上一波一波的溢出来。 她的贴身婢女粉荷半跪在她身前为她准备暖炉,半伏的身子崩的很紧,头也低低的垂着,不敢抬起分毫。 自己方才刚从马车之中出去时,入目便是一身红袍的萧玄死死接住那将要落在冷琳琅肩上的马蹄。 她本来在想,或许那只是萧玄一时兴起,或许他救冷琳琅也只是为了自己。 可是之后她看见了了什么?一身红袍的萧玄竟会朝着冷琳琅那般怒喝。 她太了解萧玄了,萧玄性子极冷,若非在乎,若非有用,即使有人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管。 而且,萧玄虽在怒喝,却是满心关怀,他话语中所包含的惊痛,或许他自己也未有发现吧? 一双杏眸微微眯起来,尹青青垂眸看了看伏在自己脚边不言不语的粉荷,眼神几番闪烁,最后将粉荷拉了起来,附在其耳边轻言几句。 粉荷微微一呆,最后眸中划过半丝狠厉,点头应下。 春华院中,琳琅换了另一身红衣,看着又是一身男装的司琴觉得分外无语。 她本以为这一闹,司琴那妮子该是不会再那般执着了,不成想她竟还是如此执着的要穿着她的男装入宫,倒真是可爱啊。 只是,她的这些男装是哪里来的,坏了一件又一件,不知道还当真以为她是男子,或者和某人暗通曲款呢。 轻叹一声,在心中默默担心着这妮子在宫里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却又一想,大约也是不会的,她虽冒失,到底还是不会这般不懂事。 司琴在琳琅面前扭捏半晌,拉住琳琅的手低着头道:“主子,方才多谢你救我一命,都怪我冒失无礼,还害你为我涉险。” 琳琅轻轻一笑,拍了拍司琴的脸颊:“傻丫头,我早说过我将你和司舞当成我的姐姐,只要有我在,自不会让你二人出事。” “主子!”司琴娇唤一声,作小鸟依人状靠近琳琅怀里。 待得二人再次出了府去的时候,竟发现另一辆马车等在门前,萧玄已然换好了红衣坐在了奔雷的背上。 门外的几匹马也已经拉走两匹,这般做派,显然那马车是为琳琅和司舞二人准备的。 司琴一身男装,不便与琳琅等人同车,便只能跟听风听雨二人一样骑马了,看着二人淑雅的登上马车,司琴那妮子双眼含泪,翻身上了马背。 琳琅朝着司琴吹了个口哨,引得司琴狠狠瞪她一眼,方才大笑着放下了马车的车帘。 闹了这一大早上,车马终于动了。 萧玄骑在马背之上行在青青马车前面不远处,火红的衣袍几乎比这早晨的太阳更加耀眼了几分,晃得人心也随着那粉色沉沦下去。 尹青青探手撩开马车侧边的窗帘,痴痴看着自己车侧前边骑于马上的红衣男子,眼尾不经意间扫到那个女扮男装一身水绿长袍的司琴,便想起那个同萧玄一般红衣夺目的冷琳琅,唇角冷冷勾起来。 我本不愿如此的,但若你也心系玄,那么,我不会手下留情!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111章 再进宫2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下午太阳将落未落之时的风悠然带暖,漫天的火红华彩晕染出一片吉祥喜庆之感,映衬着那一点点去的远了的男子的一身红袍更为娆俊。 琳琅站在玄关处看着那个男子的背影沉默半晌,自喉间溢出半声低沉压抑的轻叹,默默行至桌边侧身坐下。 偏了偏头去看屋外绚丽的晚霞,琳琅的眉头微微蹙起来,冬日里的天空,怎的莫名其妙就会有这般霞彩,不合常理啊! 眸子微微敛下,食指微曲,嫩白的指尖一下接一下的敲响在椿木朱漆桌面之上,无端的使这屋内的气氛急促幽沉了些。 司琴见自己主子这般模样,免不得又要心疼一番,正要上前去说几句话逗逗自家主子开心,却被司舞一把拉住,示意她不要去打扰琳琅,司琴踌躇半晌,也只得随自家姐姐陪着主子一起在桌边坐了。 斜阳将落,屋内渐渐暗了起来,琳琅的面容半隐在黑暗之中,眼眸之中明明灭灭闪过诸多情绪,最终却都只归为平静。 司舞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微微一叹,自己起了身点亮屋内烛火,又吩咐司琴去备晚饭,方才踱回桌边为琳琅倒了一杯茶水。 琳琅轻轻一笑,伸手接过司舞手中茶水:“司舞,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这萧府可是发生了什么?” 看着琳琅眼中沉吟之色和还未消肿的菱唇,司舞唇角微微一勾,双手环胸一脸纯真道:“主子指的哪方面?” 唇角微微一抽,琳琅十分不雅的翻了个白眼,挪噎道:“司舞,近日怎的不见了听风,你与他可有什么进展?啧啧啧,我的司舞啊……” 听着琳琅阴阳怪气的语调,司舞嘴角一抽,脸颊之上染上半抹绯红:“好了主子,别再臆测了,说与你知道还不行么!” 嘿嘿一笑,琳琅喝了口茶,唇角恶劣的弯了起来,恍如恶作剧成功的孩子,得意洋洋。 司舞为自己也倒了杯茶水,尔后在桌边坐下:“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几日前,萧玄自牢中回来之后,发了好大的脾气,听风听雨都受了罚。” 看着琳琅又不大正经起来的神色,司舞默默地翻了个白眼,接着道:“除此之外,好似又着了京中的赤卫四处寻人。” 猛的将头凑近琳琅,司舞笑的贼兮兮的,完全失了平日里温婉贤淑的大家闺秀之度:“赤帅说,寻不见琳琅姑娘,要他们好看呢!” 微微翘起来的尾音似是轻飘飘的羽毛,让琳琅心里一痒,缓缓垂下头去,素白的脸颊之上染上半分红晕,别样的娇憨诱人。 …… 萧玄的书房之中。 萧玄一袭墨色锦袍立在窗前,眼神远远的投在冬致院外的一片翠绿竹子之上,微风拂过的竹叶发出莎莎的声响,稀稀薄薄的传进他的耳中。 半晌,屋内烛火一晃,听风的身影倏的出现在萧玄身后,恭恭敬敬禀道:“主子,鬼面与君无涯未有过招,伺机逃脱了。” 微微顿了一顿,见自家主子并无开口说话之迹象,听风犹豫片刻,接着道:“属下无能,未能发现鬼公子藏身之所。” 萧玄沉默片刻,悠悠一叹:“罢了,怨不得你,以你之功力,若能跟踪鬼公子而不被发现,他这奇男子之称早都要让出去了。” 听风一梗,默默垂了头不说话。 夕阳早已沉落,萧玄就这般站在窗边,双手负后,高大挺拔。窗外的风轻轻吹进来撩起他乌黑的墨发,竟衬的这男子有几分萧索和凄清。 看了萧玄的背影半晌,听风轻轻一声幽叹,试探道:“主子,您明知冷姑娘留在您身边的目的并不单纯,为何还要……” 萧玄沉默半晌,微微侧过头看了听风一眼,却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吩咐让他下去歇着。 听风抬头看了窗前自家主子的颀长的身形一眼,默立片刻,终是转身大步出去了。 屋内慢慢静了下来,萧玄眯了眼转首去看随着自窗外吹进来的风跳跃的烛火,眸中神色一点点沉下来。 半晌之后,一声低沉的幽叹自萧玄口中溢出,飘散在这帝京暖城的夜风之中,还有他低的几乎让人听不到的一句呢喃:“我自是知道她留在我身边,并非因为她所说的喜欢我……” “可是,我更怕,我若不任她如此,她会真的消失不见。” 远处的一片翠竹叶随风打着旋儿飘过萧玄的窗前,男子修长的手指探出,快若闪电般捏住了那片竹叶。 萧玄握住那片细长的叶子顿了片刻,眼前浮现出自己下午在琳琅口中一寸寸扫过的那个吻,唇角不自觉的弯了起来。 夜风微凉,萧玄抬手将竹叶送至嘴边,片刻之后,一串串纯雅的乐声自叶片之间传出去,远远的飘向琳琅的春华院。 第二日,车马早已备在府门之外,萧玄左等右等却不见昨日那个缠着自己要入宫的女子出来,巳时过半,午时将至,若她再不出来,宴会怕是要赶不上了。 看了看日头,忆起琳琅之前做派,萧玄不免又无奈的轻叹一声,那丫头,莫不是还赖床未起吧? 袖袍轻挥,火红的衣摆在半空中卷起半朵绚丽的波浪,萧玄的身形便已然飘进了府中。他得去催催琳琅那丫头,若不然,她指不定要睡到午时过了去。 萧玄一路穿过游廊幽道,不过片刻之间便到了琳琅的春华院。他本以为琳琅此时当是赖床未起才对,却不想,在门外正听到屋内司舞无奈的话语。 “主子,差不多得了,你看你收拾了一早上了,天未大亮便起来倒腾,却是到现在还未弄完,平日怎的不见你这般讲究!” 琳琅似是心情极好:“我虽天生丽质,可这次不是有可能见到青衣卫主之真容嘛,早就想看看那绝色无双的男子是何等模样了。” “啊呀呀,我的主子诶,快把你那口水擦擦,你看你那样子,整个一色中饿鬼,简直是不优雅,不端庄,不美丽。” 萧玄眸子微微一暗,尔后摇摇头轻轻推开门,欲进去看看那个收拾了一早上的女子倒腾成了如何模样,却被女子之姿容惊的呆在了玄关处。 屋内的女子似是因为司舞的话正在发愣,竟连自己推门的声响都未察觉。 她一袭红衣轻似水,一双眸子之中似是笼着三月烟雨一般,带着雾蒙蒙的水汽,愣愣的看着离她不过咫尺的司舞,呆傻之中含着几分憨甜。 愣了半晌,琳琅似乎终于回过神来,‘嗷’的嚎了一嗓子冲向司舞,素白的双手钳住司舞的脖颈:“司舞,你竟敢说我是色中饿鬼,我就饿鬼给你看看!” 司舞脚下后退半步,试图摆脱琳琅的魔爪,却被琳琅顺势一扑,双双滚入松软的大床之上。 琳琅嘿嘿一笑,一手按住司舞肩膀,一手掌住司舞的臻首,不顾那一身杏黄色衣裙女子的拼死反抗,美美的在司舞脸上印下一个唇印。 看着趴在自己身上洋洋得意的自家主子,司舞唇角微微一抿,双手在胸前一划,玉手成掌,带着半分劲风直袭琳琅前胸。 两人本就极近,琳琅看着不过呼吸之间就到了自己近前的一掌,唇角微微一勾,玉手闪电般探出与司舞对击一掌,整个人借力而起,倒退而出。 一袭红色衣裙在空中划出半个雅致的圆弧,琳琅后退之势不停,嘴上还不忘出声道:“司舞,你怎么恁的狠心,我不过亲你一口,你就这样打我,我好伤心,嘤嘤嘤!” 装模作样的嚎一声,琳琅正待再叨叨两句,却听身后一阵劲风响起。腰身一扭,她只觉眼前红影一闪,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来人自身后揽住了腰肢。 萧玄温热的呼吸喷撒在琳琅的颈窝处,让琳琅的身体不禁微微一颤。感觉到琳琅的轻颤,萧玄唇角一勾,贴近琳琅耳廓:“阿冷,我竟不知你还有这等癖好,啧啧啧,真是……” 琳琅一梗,一肘撞向萧玄的前胸,自他怀里挣脱出来,退开一步挑眉道:“对啊,我还有这等癖好,偏就喜欢用强的,不若,你也来试试如何?” 闻得此言,萧玄先是一愣,尔后缓缓笑开来,他似是极开心的,笑的停也停不下来,清雅的笑声恍似小鼓发出的声响一般敲在琳琅的心上。 听着萧玄的笑声,琳琅心头一跳,暗道一声不妙,眼珠子微微一转,正看准了路线要逃,却只见面前的萧玄一步横移,稳稳拦在自己面前。 唇角微微勾起,萧玄一手捧住琳琅臻首,眼中蕴着星星点灯的笑意:“阿冷不是说偏喜欢用强的么?我正等着你呢,你怎的就想要跑了?” 琳琅看着眼前萧玄俊朗无俦的面容呆了半晌,呐呐道:“我……” 琳琅话音未落,眼前便是萧玄突然放大的俊脸,他的眸子轻轻闭着,唇舌强势的撬开她的菱唇和贝齿,在她口中攻城略地。 琳琅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她觉得自己大脑很清醒,却又好像不能思考任何事情,只能被动的呆呆的承受这个男子给予的亲吻。 从床上翻坐起来的司舞兴致勃勃看了二人半晌,抚了抚脖颈:“咳咳,嗯~……” 第112章 再进宫3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琳琅正是被萧玄吻得昏头转向,瞪圆的眸子里倒映着男子轩昂的剑眉和微微闭起来的眸子,像是装满了整个世界那般充实。 司舞的轻咳和那一声七拐八拐‘嗯’让琳琅猛的回过了神,暗骂一声自己大傻逼,怎的禁不住这萧玄的美色的诱惑,手下却是毫不留情的推开了那个搂着自己正吻得入迷的男子。 萧玄不查,被琳琅一推之下退了好几步。 脚掌在地上一跺,后退之势骤停,萧玄伸手抚上因着二人亲吻而浸湿的唇角,一双眸子里满是华彩:“阿冷,你推我做什么,我不过是见司舞不给你亲,才勉强满足你的啊……” 琳琅嘴角一抽,只觉心间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过,这话怎么说的,搞得好像自己很饥渴似的,眼珠子一瞪,也顾不得害羞了,恶狠狠的剜了萧玄一眼:“呸,你这油嘴滑舌的登徒子!” 说罢,头微微一偏,看向还坐在床边看着自己和萧玄一脸坏笑的司舞:“走啦司舞,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 转头再瞪了萧玄一眼,琳琅一撩衣摆雄赳赳气昂昂的越过萧玄出了门去。 路过萧玄时,恼羞成怒的冷某人肩头猛的一个前倾,狠狠的撞开了挡住自己去路的萧玄,还顺势在萧玄的脚背上留下一个美美的鞋印子。 司舞看了看被自家主子撞的一个踉跄的萧玄,又看了看自家主子气咻咻的走的远了的背影,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从床上站起来一溜烟的跑了。 萧玄再到府外时,琳琅早已经坐上了等在门外的马车,一身水绿色长袍男装打扮的司琴骑着高头大马等在马车旁边,神采飞扬,顾盼生辉。 见萧玄出来,司琴梗着脖子高声道:“萧玄大人诶,你调戏黄花姑娘去了么?怎的这么慢,我家主子都出来了,你还在后面磨蹭。” 本以为萧玄不会理自己,却不想那萧玄似乎心情极好,眉眼之间都含了清雅的笑意,与以往淡漠冷然的样子截然不同:“是啊,我方才去调戏了一个黄花姑娘,是以耽搁了些时间。” 说话之间,那个一袭大红官袍的男子已然跃上了马背。红色衣角翻飞飘扬,那个男子身形畅若流水,轻若飘羽。 司琴嘿嘿笑着凑近萧玄:“萧玄啊,你平日里看着这么高冷,怎的……?” 萧玄剑眉一挑,斜眼看向司琴:“何为高冷?莫非,又是你家主子教给你的奇言怪语?” “唔,你说这个啊,这确实是……” 司琴的话还未说完,便见琳琅猛的将头自马车的车窗伸出来:“司琴,你何时与萧大人如此亲近了?” 司琴一呆,正欲开口说话,却见自家主子已然转头看向了萧玄:“萧玄,还不走,要在这里聊到天黑么?快着些,我还要进宫去看青衣卫主的盛世美颜呢!” 冷某人一声冷哼,手中用了力抛下车窗的帘子,缩进去不再说话。 萧玄看着琳琅赌气的模样,不禁一阵轻笑。那妮子,还不知自己的唇已然肿了起来吧,这幅样子进宫,即便见了青衣卫主之真容,那卫主也必不会对她起什么心思。 哎,不让人省心的妮子啊! 轻轻一抖缰绳驱着马儿前行,萧玄微微一笑:“好了,走吧。” …… 车马急行,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宫中,但即便如此,依然迟了去。 琳琅跟着萧玄进那宴会大殿之时,午时之钟早已敲响,宴会已然开始。 她本以为又能跟着萧玄那厮在进殿之时装个逼,谁知那厮竟是做贼一般偷偷摸摸溜到自己位上,让琳琅觉得忒没面子,好歹昂首挺胸的进来不成么?真是的! 于位上坐定,琳琅便又忍不住环视一圈,本次宴会乃是为青北公主的接风之宴,是以朝臣并不多,坐在此处的,皆是朝堂之上被皇帝小儿看中的臣子。 但又因着是青北公主携人来访,未免男女之间无甚话题,宴会之上便邀有帝京之中的名门淑女作陪。 琳琅本以为尹青青应当也在受邀之列,可是宴席之上并无其人,倒让琳琅颇觉失落,亏得她为防尹青青算计,还在昨晚美美的准备了一番,看来是用不上了。 抬眸看了一眼殿中形势,殿上众人分坐两边,上首正中为帝王之位,以彰显帝王之无上尊位,历来皇宴皆是如此,右首是青北之嫡公主之位,左首则如上次一样为萧玄之座。 正待细细看一眼那青衣卫主到底是何绝色无双之模样,却闻首位之上那皇帝小儿轻轻一咳,语调之中带了三分轻笑:“萧玄,你向来只早不晚,为何此次却是晚了这许久?” 萧玄沉默片刻,起身行礼道:“臣因有事耽搁了些许时间,是以晚了片刻,臣知错,陛下恕罪。” 倒是琳琅,闻得赵捘之言嘴角一抽,低下头咕哝道:“也没晚多久嘛,这不才刚刚午时么?小家子气,如此小事还要一提,简直毫无帝王之……” 还未嘟哝完,便听赵捘一笑:“那低头缩脑的可是冷琳琅么?抬起头来,莫要失了我东临颜面。” 琳琅一呆,抬眼望向首位之上的赵捘,只觉心中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若是赵捘那厮不点名指出萧玄和自己来,谁能注意到宴会开始之后又来了两个人?明明自己要给东临国丢脸,却要赖在自己身上,简直有辱一国帝君之风! 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冷某人嘿嘿一笑,索性不要脸面了:“陛下,我这不是害羞了嘛,这这这,这么多人,我害羞。”说完还猛的一阵点头,以示自己所言不虚。 萧玄闻言嘴角一阵抽搐,默默低下头去装死。害羞?这妮子会害羞?打死他也不信的。 首位之上的黄袍加身的赵捘看着琳琅微微肿起的菱唇,眼中闪过半分晦暗不明的情绪,只片刻,便又归于平静。 轻轻一咳,赵捘再看一眼琳琅纯雅清媚的容颜,尔后若无其事的转过头去与青北公主打官腔,说些场面话,琳琅听的甚是不屑。 宴上众人相谈甚欢,萧玄深得圣宠,行事有度,在这宴会之上自是有人前来攀谈,且萧玄又要与青北来使相谈,自然也就无暇搭理琳琅了。 宴会之上欢声笑语,琳琅则是无聊至极,一边心不在焉的听着众人相谈,一边掏空了脑袋想着如何借机出去在宫中探一探究竟,看看能否找到当年旧案的线索。 想了半晌也未能相出什么头绪,琳琅索性也就不想了,古语有言:见机行事嘛。那谁谁也说了,没有机会就制造机会,而且,自己最擅长的不就是制造机会么? 如此一想,琳琅觉得自己茅塞顿开,也不再费心去想如何探查案子了,美酒美宴,应是好好享用才对嘛。 偷偷瞄了坐在自己萧玄旁边的萧玄一眼,琳琅唇角轻轻一抿,素白的手快若闪电般探出去,红衣相映之下,一杯酒便被倒入了口中。 咋了咋舌,琳琅觉得味道甚好,她本就好酒,又有许久未沾酒了,是以片刻之间三杯便已入肚。 正欲再喝两杯,却见萧玄袖袍一挥,广袖之下的手扣住琳琅雪腕,微微倾过身子来低声道:“你是不是傻,这宫廷御酒似你这般喝法,若是醉死,别去阎君那里告我的状。” 琳琅看着眼前萧玄俊朗出尘的面容,只觉自己心里有一股子气突突乱窜,这明明关心自己的话,怎的从他嘴里出来,就这般不好听了呢? 睨了萧玄一眼,琳琅眼底闪过半抹华彩,唇角一咧,朝着男子露出几颗闪亮的大白牙,尔后脚下一动,使出了十成十的力气踏在萧玄的脚背之上。 似是如此这般依旧不能解气,脚下还用力的拧了拧,那狠辣的小模样,竟是看的萧玄忍不住轻轻一笑。 见自己的一脚不见成效,琳琅气哼哼的转过头去,粉黛微施的脸颊之上染出一抹艳丽的红晕,雅致纯美。 萧玄见得琳琅模样,眼中蕴出半抹笑意,修长的手执起桌上满盏的美酒,挡去唇边醉人的轻笑。 他不贪杯,只是此时竟觉得这盏中佳酿竟也是如此甘醇香厚。 首位之上的赵捘眼尾不经意扫过琳琅和萧玄,随即不动声色的转过头去与那青衣卫主相谈,一口饮尽杯中清酒。 尹妃柔妃二人分坐赵捘两侧,时不时朝琳琅看来几眼,只是一人和善清雅,一人幽冷沉暗罢了。 对于二人看过来的眸光,琳琅只当不知,兀自低了头享用自己面前的美食,宫中御宴,可不是轻易能吃到的。 不经意抬头间,只见自己正前方一藏青色长袍男子,唇角含了几分温雅的笑意看向自己。 那男子一身青北人士打扮,剑眉飞扬,高挺的鹰钩鼻下,一张薄唇微微扬起,端的是绝世翩翩的温润公子。 如此温雅的绝世公子,又偏有一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恍若蕴藏了三月桃雨,又似是能将人溺毙的深井,诱人沉沦。 他望着琳琅微微呆愣的模样轻轻笑起来,遥遥向着琳琅一举杯,尔后将杯子凑近唇边一饮而尽。 他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一滑,竟有无端的显现出几分诱惑来,琳琅微微愣了神,脑中不禁浮现四个字:绝色无双! 第113章 再进宫4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扯了扯萧玄的袖子,琳琅两眼直勾勾的望向那男子,几乎要冒出红心来:“萧玄萧玄,那个穿藏蓝色衣服的男子可是青衣卫主君无涯?” 顺着琳琅的眸光望过去,萧玄看着朝着这边笑的纯雅温淡的君无涯,唇角轻轻一抿,声音之中带了几分幽凉:“是他,阿冷觉得如何?” 琳琅微微一呆,转头望向萧玄:“什么如何?” “当然是,你觉得他这人如何?” 看着萧玄微微别扭的神色,琳琅嘿嘿一笑:“人啊,自然是极好的啊,真是太帅了,一点不负绝色无双之名!” 剑眉一挑,萧玄声音里带了几分幽暗:“绝色无双?何人告知于你的,我怎的不知君无涯有如此名号在外?” 琳琅眸子骨碌碌一转,装模作样咳一声:“李煦跟我说的啊,说是青衣卫主绝色无双,为人温雅亲和,是个十成十的好男人。” 见萧玄睨了着自己不说话,琳琅摸了摸下巴,贼兮兮的凑近萧玄:“萧玄,看你这神色,莫不是嫉妒人家君无涯吧?” 萧玄一声轻哼,傲娇的斜了琳琅一眼,似是争强好胜的孩子一般:“嫉妒他?他有哪点值得我嫉妒?” 冷某人眨了眨雾蒙蒙的眸子,笑的纯良无比:“别的我不知,但是就这幅皮囊来说嘛……” 转眸看了看君无涯,琳琅笑的见牙不见眼:“人家青衣卫主确实算得绝色无双了。” 偏了偏头,琳琅嫌弃的看了萧玄一眼:“你嘛,虽然长得也还算不错,但和青衣卫主比起来,也就能排上个小家碧玉吧……” 萧玄嘴角一抽,手指微曲,一个爆栗敲在琳琅头顶之上,忍不住骂道:“没眼色的小丫头!” 琳琅抱着头瞪了萧玄半晌,奈何萧玄敲完她竟是看也不看她一眼,气的琳琅龇牙咧嘴,却终还是作了罢。 酒过三巡,歌舞未歇,时间渐晚,觥斛交错,一派和乐友善之景。 琳琅只觉无聊,正欲寻个机会溜出去,却忽见那青北公主站起来行至殿中,朝着皇帝小儿盈盈施了一礼,满室言谈随着青北公主动作停了下来,唯余那女子脆雅温软的声音缓缓响起。 “东临陛下,郁琢奉父君之命出访贵国,实乃有事求于陛下。” 她仍是一副异族打扮,上身是一袭红粉颜色渐变的锦布轻夹袄,下身是五彩条絮长锦裙,脚蹬一双暗红马靴,英姿飒爽,却又婉约幽淡。 她就这般立在座位之前,满头乌发尽数编成细小的辫子,绾出一个婉约清丽却又灵动活泼的发髻,却自有一股子雍容艳丽。 琳琅看的一呆,啧啧称赞,方只顾着看那青衣卫主去了,却没有注意这青北公主郁琢竟是这等绝丽美人。 她眉如翠羽,唇如点朱,齿如含贝,肌若白雪,气似幽兰,手似柔夷,双肩若裁削而成,柳腰若锦素相约,惊矣艳矣! 琳琅瞪圆了双眼看着场中悠然而立的女子,脑中忽然滑过汉书里的一首诗词来: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坐在琳琅身旁的萧玄微微一叹,扯了扯女子的袖子,压低了声音一脸嫌弃道:“阿冷,把你那哈喇子擦一擦,怎的见了女子也是这般?” 琳琅闻言一呆,抬手抹了一把唇角,见并无萧玄口中的哈喇子,才知被那厮诓骗了,却是引得萧玄一声刻意压低的轻笑。 琳琅甚是不愤,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如何能这般取笑她呢? 恶狠狠的瞪了萧玄一眼,琳琅正欲说话,却听首位之上赵捘的声音悠悠响起:“哦?” 眼眸扫过立在殿中的郁琢,赵捘继续道:“我东临与青北向来交好,何来相求一说?” 那青北公主又向赵捘行了一礼:“东临陛下……” 只是郁琢话未说完便被赵捘打断,他言中带笑,语调轻暖,却是阻了郁琢将要出口的话语:“只是今日乃是为你郁琢公主的接风之宴,咱们不谈国事,赏舞听歌便好,如何?” 琳琅闻言微微一愣,只觉这皇帝小儿也是个不仗义的,这般推脱,不知又要在此间做什么文章呢。 琳琅转了眸子去看稳稳坐于位上的君无涯,只见他眸底似是迅速滑过一抹幽光,不过片刻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一双桃花眼一如之前一般勾魂摄魄,其间蕴满了醉人的笑意,仿佛方才的那一抹幽光只是自己的错觉一般。 默默看了一眼站在殿中颇有些无措的青北公主郁琢,琳琅微微凑近萧玄压低了声音道:“萧玄,你说是不是皇帝小儿不愿意帮人家才这般推脱的啊?” 萧玄望着琳琅的认真脸,抬手便是一个脑瓜崩:“此乃朝堂大事,岂由得你胡乱议论!” 委屈巴巴的冷某人捂着自己的额头刚将萧玄的十八辈祖宗问候完,便听殿中青北公主微微一笑。 “东临陛下,郁琢虽自小长于青北,但素闻东临女子才艺出众之人,不知今日可有幸一见否?” 首位之上的赵捘轻轻一笑:“郁琢公主想一睹我东临贵女之才艺,朕岂有不全公主心意之理?只怕不入郁琢公主之眼。” 转头看向殿内所坐贵女,赵捘道:“哪位贵女愿一展才艺?”他言语之中浸润着半分轻笑,但亦有一股子威严之势满溢而出。 只是,还未待殿中贵女有相应者,郁琢便又轻轻一笑道:“若只观赏未免太过无趣,郁琢自幼便极爱东临之文化,是以也学过一些皮毛,今日身在东临,不免有些技痒……” 微微一顿,那青北公主看了看首位之上赵捘的神色,接着道:“不若,我与东临贵女比比才艺,权当宴会之乐,如何?” 首位之上的皇帝小儿看着殿中那个倾国倾城的女子沉默片刻,狭长的眸中滑过几抹幽光,悠悠笑起来:“郁琢公主既有此雅兴,那便依公主所言。” 冷某人撑着下巴饶有兴味的看了看立在殿中的青北公主,又看了看跃跃欲试的一干东临贵女,唇角慢慢勾了起来。 那郁琢既敢提出与东临贵女比拼才艺,那么她自己也定不会是个差的。她这般当殿提出来,又以娱乐为借口,赵捘自是不好驳了她的提议。 只是,若是东临贵女在此次比拼之中输了,那这东临国的面子,可就不好看了。 这些道理,东临那一干贵女又怎会不知。只是,若能胜了青北公主,帝王奖赏自不必说,才名广传更是不在话下,是以,一干贵女仍是跃跃欲试。 琳琅的脑子里来来回回转了数圈,还是打定主意好好看戏,等到才艺比拼正酣之时,她再离去,想来也是无人能发现她的。 默默朝身后的司舞司琴二人比了个手势,琳琅刚刚咂了口水,便听那郁琢又道:“陛下,郁琢所能之技不多,便让我来拟定所比之技,贵国随意着人来比,可否?” 赵捘的眸光不动声色的滑过一干东临贵女,轻笑道:“依公主所言。” “早闻东临之女子,皆是琴棋书画之能者,那么第一局便来比比琴技,何如?” 赵捘闻言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便有太监内侍抬上来两架琴摆好。 琳琅看着已经落座的郁琢公主,扯了扯萧玄的袖子:“萧玄,你说咱们这边哪个不长眼的会跑去跟那个漂亮公主比琴技?” 没好气的看了琳琅一眼,萧玄压低了声音道:“阿冷,你好色也就罢了,莫不是连女色也好吧?” 琳琅一哽,恨不得弄死萧玄了事,什么叫她好色?什么叫她还好女色?奶奶个腿儿,好色怎么了?子曰了:食色性也! 这边冷某人还兀自气咻咻的想要咬掉萧玄二两肉,那边东临贵女之中便有一身着藕荷色衣裙的窈窕女子站了起来:“陛下,臣女林沫儿,愿献拙技。” 首位之上的赵捘悠悠一笑,微微点头:“准!” 琳琅绕有兴致的看了那林沫儿一眼,贼兮兮靠近萧玄,还未等琳琅说话,便听萧玄微微一叹:“那林沫儿那是右相林泽之女,尤以琴技出众,是帝京有名的才女。” 琳琅眨了眨眸子,一脸茫然:“这帝京的才女,不是你家青青嘛,怎的变成了这个女子?” 斜了琳琅一眼,萧玄唇角一点点勾起:“阿冷,你这莫不是在吃醋?” 唇角一抽,琳琅觉得,萧玄这厮甚不要脸,吃醋?吃他娘的脑瓜三连崩! 琳琅还在心里暗骂萧玄不要脸,那边林沫儿和郁琢公主的琴技比拼已然开始了。 林沫儿既然能以琴技被冠以帝京才女之称,其功力自是不可小觑的,指尖款款落在琴面之上,不过片刻之间,淙淙乐声便如天籁一般流出来,雅致婉转,清和幽静。 眼眸轻转间,琳琅的眼尾不经意扫到那郁琢公主微微勾起的唇角,不免要为那林沫儿默哀一声,心间却又忍不住要赞一句那青北公主美人绝色。 林沫儿的乐声渐至妙处,高低起伏间,织出一幅幅美妙的乐间美景。 正此时,又一个音符突的响起来,只一声,便几乎夺去了所有人的注意,随后,那音符便以铺天盖地之气势,将林沫儿那支曲子冲的七零八落。 第114章 再进宫5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琳琅微微呆了呆,随即唇角缓缓勾起来,转了眸子去看在座的众人,大家的反应基本相差无几,多是怔愣着看着殿中相对而坐的两个女子。 林沫儿的那一曲《子衿》悠扬婉转,指尖技法的变换也是极为复杂,高低流转,哀喜相间,诉尽衷肠。 只是,这曲子太过柔婉。 是以,当青北公主的那曲《破阵子》响起来时,林沫儿便已然输了。 郁琢的曲子起的正是时候,不早不晚,正在林沫儿的曲子行至妙处时,猝不及防的响起来,夺去了所有人的心神。 《破阵子》那慷锵有力的曲调与林沫儿那首《子衿》的悠婉全然不同,每每流出的乐声之中,都满含着慷锵热血,几乎瞬间便让人热血沸腾。 琳琅看着殿中情形,唇角一点点勾了起来。 其实,若单论琴技,那青北公主郁琢或许比不过林沫儿,但她此曲选的极好,乐声起时又恰到好处,是以轻易便冲散了林沫儿的曲子。 林沫儿的曲子一散,殿中便只余下那青北公主郁琢的琴声,奔腾的音乐直击人的心底,让人忍不住一同热血起来。 坐于琴案之前的林沫儿苍白着脸看了对面的郁琢一眼,抿了抿唇,尔后十指如飞滑过琴弦,试图重新找回自己的节奏。 而然,一拍乱而一曲乱,任凭林沫儿指下生花,她那破碎的《子衿》终是一支残曲。 林沫儿的额间慢慢渗出一颗颗细小的汗珠子,指下的动作几乎令人眼花缭乱,那乐声更是不复方才的悠婉,而是多了几分急促。 在琳琅看来,这比拼的结果,已是毫无悬念了。林沫儿的琴技不差,却不该狂妄自大,先自行曲,让那郁琢公主有了可乘之机。 果然,那林沫儿坚持了不到一刻钟,便听‘嗡’的一声,琴弦已然断了一根。收缩回去的琴弦带出女子指尖一滴鲜红的血珠,却分毫挽救不了此时的局面。 林沫儿似是呆了一瞬,青葱般的十指复又疯狂的动了起来。 琳琅微微摇了摇头,那林沫儿章法已乱,这般弹法,怕是要出些丑了。 心间还未有想完,便见那林沫儿的琴弦便是接连断去了两根,颤抖的琴弦恍似嘲笑林沫儿技浅一般,久久停不下来。 林沫儿坐在自己位上呆呆的看着身前断了三弦的琴面,似乎不敢相信以自己的琴技,竟会败得如此凄惨。 然,殿中众人都还只沉浸在那郁琢公主的琴音之中,只觉一腔热血在胸中奔腾,丝毫未注意到那曲《子衿》已然停了去。 半晌,郁琢的《破阵子》最后一个尾音终于落下,而殿中众人还兀自未有回过神来,满室寂静,却都是神情激愤,尤其几个武将,面色赤红,恍若将上战场时的热血。 孰胜孰败,不言而明。 首位之上的赵捘眼中闪过几缕幽光,望着殿中还未起身的郁琢悠悠笑起来:“郁琢公主果然神技,佳人如斯,见之甚幸。” 郁琢闻言款款起身,朝着赵捘盈盈一礼道:“陛下谬赞,郁琢不敢当。若非投机,郁琢琴技定不如林姑娘,倒让大家笑话了。” 眼眸扫过呆坐琴案之前的林沫儿,赵捘唇角微微勾起:“林爱卿之女乃我帝京琴技第一人,连她也败在郁琢公主手下,可见公主琴技之高超,且公主之乐,闻之甚妙。” 帝王赵捘既然已经如此说话,座下朝臣自是一片应和赞叹之声,一时间,满殿之中,皆是称赞郁琢琴技绝佳的声音。 寒暄片刻,郁琢接着道:“多蒙承认,郁琢方可在琴技之上稍胜一分,那么这第二局,便以骑射来比,可好?” 这般提议,自是不会被拒,若是拒绝了,才当真是失了东临国的颜面。 其实,东临贵女之中,琴棋书画皆通者数不胜数,但这骑射之术,能者却是无几,纵有武将之女会骑射之术的,也不过是略懂皮毛而已,若要比斗,定无胜算。 眼尾不经意扫到赵捘落到自己身上的目光,琳琅便有一种被狐狸盯上的感觉。 默默地往萧玄身边缩了缩,冷某人以期用萧玄的身体挡住赵捘如狼似虎的视线,从而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却发现赵捘那王八蛋的视线早已转开了去。 琳琅兀自想着要躲开赵捘的算计,却没有注意到首位之上的皇帝小儿说了什么,便见众人一起起了身,向了殿外行去。 琳琅拉了拉萧玄的袖子,压低声音问道:“诶?萧玄,这才多一会儿,怎的就要散宴回家了么?” 萧玄唇角几不可见的抽了一抽:“什么散宴了,郁琢公主要比试骑射之术,现在自是去校场之上,难道要在这殿中比么?” 见琳琅一副‘原来如此’的神情,萧玄幽幽一叹,满脸严肃:“阿冷,方才,你的耳朵是扇苍蝇去了么?” 琳琅一哽,瞪着萧玄说不出话来,只在心中将萧玄的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了一个遍,该死的混蛋,平日里看着那般高冷,怎的说话就如此毒舌? 冷某人还兀自在心里慰问萧玄的十八代祖宗,校场之上便已然布置好了。 方形校场之内,两匹骏马并排而立,离马道百步远的地方,有两排活动的箭靶来回移动,与郁琢比试之人,需得与郁琢公主一同上马,策马而行时去射箭靶,看谁射的准。 如此比试最考人的骑射之术,兀论女子,即便是勤学苦练过的男子,也常会失了准头,若是马术和射术有一者不精,便是根本无法完成。 琳琅摸了摸下巴,看着已然坐在马背之上的郁琢差点流下了口水,那郁琢当真是极美,她就这般坐在马背之上,便似是上九天揽月的仙女,美艳不可方物。 校场周围围满了人群,连那帝王之尊的赵捘也站在校场之外的几丈之遥处,狭长的眸子看着马背之上的郁琢,眸底闪过几分不明情绪。 郁琢公主已经跃上马背半晌了,东临这边却无人敢应战,如此做派,可着实让东临国失了泱泱大国之风。 红粉渐变衣裙的郁琢高坐马背,目光缓缓滑过赵捘俊朗的面容:“东临陛下,贵国谁来与郁琢切磋一番,可曾定好?” 琳琅缩头缩脑的站在萧玄身后,生怕一个不小心,上场与郁琢公主比试的便成了自己,倒不是怕赢不过那郁琢公主,只是,面对如此美女,琳琅怕自己不忍心胜了她去。 只是怕什么来什么,琳琅还未有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完,便见赵捘一个眼神扫过来,狭长的眸中似是浸润了三月初雨,半暖半凉。 赵捘微微一笑,那双眸子就这般落在琳琅身上,话却是对着那青北公主说的:“定好了,公主勿急。” 眼皮子微微跳了跳,琳琅默默的往后退一步,嘴中念念有词:“看不到我看不到我,大家都看不到我……” 萧玄听着琳琅的轻声咕哝,唇角一抽,凑近琳琅:“阿冷,你若赢了那青北公主,我替陛下许你三千银,如何?” 琳琅呆愣片刻,瞪大了眼睛看向萧玄:“三……三千银?真的?不骗我?” 萧玄认真点头,一张脸就差写上‘是真的’三个大字。 琳琅看看场中坐在马背之上的女子,又看看萧玄的脸,竟觉得萧玄的那张脸变成了白花花的银子。 最后,爱钱如命的冷某人一咬牙一跺脚,高声喝道:“我,我来与公主切磋一番。” 一边向外走去,一边还不忘看向萧玄,低声道:“记得啊,我的三千银,三千银……” 随着琳琅应战的言语和走出去的身影,所有人的目光几乎全部集中在了她身上。 这个女子,她一身张扬的红衣,缓缓自人群之中走出去,她一头乌黑的墨发如同一匹上好的黑锦一般垂在身后,随着她一步步的行走荡起半个圆来,妖雅惑人。 慢慢行至骏马旁边,琳琅嘿嘿轻笑着扬起头来,一双杏眸里满是笑意:“郁琢公主,我来与你比比,嘿嘿嘿……” 郁琢唇角一抽,看着眼前满面笑容的女子,脑子里不知怎的突然浮现出一张戴着阴森鬼面具的脸来,甩了甩头,不再去想那个人。 唇角敛起一个清雅的弧度,郁琢微微一笑:“姑娘上马吧。” 琳琅笨手笨脚的往马背之上爬,边爬还不忘边叨叨道:“郁琢公主,我叫冷琳琅,我有个哥哥,叫莫倾寒,长的特别帅,呃,就是特别俊朗,但他喜欢戴个面具,他还……” 还未说完,便见那郁琢公主已然一抖马缰冲了出去。 她一头细小的辫子随着女子行马奔走时微微荡出半个弧度,优雅清魅,丽色天成。 琳琅看着那个在马背之上英姿飒爽的女子,不禁微微一叹,这样一个美貌的女子,若是能嫁与自己的哥哥多好。 站在校场周围的人见琳琅只看着郁琢的背影发呆,不禁发出一阵轻叹,本以为能看一场精彩的比拼,却不想,这个冷琳琅,竟是个纸糊的? 人家郁琢公主早已走了,她竟还在原地不知策马去追,这般无用,上场去做什么?丢东临国的脸么? 人群议论声逐渐大了起来,尤其是方才几个犹豫不决的贵女,更是不愤,恨不得冲上前去羞辱琳琅一番才好。 只有萧玄和赵捘,还有那一直敛着轻笑的君无涯,看着坐在马背之上脊背崩的笔直的女子不说话,眼眸之中似有华彩闪过,却有似是古井幽潭,让人探不出分毫情绪。 第115章 再进宫6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琳琅看着那个坐在马背之上的女子的窈窕的背影,唇角慢慢勾了起来。转过眸子望向萧玄,那眼中意思明显的很:别忘了我的三千银! 萧玄唇角微微一抽,微微点了点头。 提了提手中马缰,琳琅看了看那个已然去了几十丈的绝丽女子,一夹马腹,坐下马儿便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琳琅一袭火红的衣裙被马儿急奔带起来的风吹出猎猎声响,乌黑的发丝在空中飞舞出张扬绚丽的弧度,像极了女子笑起来时候的唇角的微笑。 郁琢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不远处一身红衣的女子,回过头默了片刻,伸出素白的手执了弓箭,瞄向百步之外的箭靶子。 她端坐正在马背之上,坐姿端正,风姿绰约,只微微扭了头去看不断移动的箭靶子。马儿急行,带的她一身衣裙飘飞舞动,却唯有她的身形,不动如山。 琳琅看着前面马背之上女子的背影,唇角一点点勾起来。看这郁琢公主的姿态,便知她是骑射之术的高手,或许,这个女子身上还有别的惊喜也为可知。 还未想完,便见那郁琢玉手一松,手中利箭离弦。 只是,这一箭还未到那箭靶子上,便见她第二箭已然离了弦,然后,又是第三箭。 如此三箭,接连而去,三支箭几乎连城一条直线,尖利的破风声划出刺耳的声音,那郁琢公主射出箭的力度可见一斑。 不过呼吸之间,三只箭羽便已然到了箭靶子之上,一箭接一箭,箭尖接箭尾,后一只箭射开前一只箭的箭身直插箭靶的靶心。 最后,便只剩下第三只箭插在靶心之上,那只箭羽几乎没入了箭靶一半,摇摇晃晃的箭尾震荡间发出嗡嗡的响声,震得人半天回不过神来。 站在校场周遭的人群默了半晌,终是爆发出了潮水般的掌声。 这个名叫郁琢的女子太让人惊喜了,如此射技,如此骑术,即便是男子,也难以比拟,而她,就这般连发三箭,三箭成线,射穿了那几近两寸的箭靶。 琳琅在马背之上亦是呆了一瞬,她本以为郁琢三箭连发,最多也只是三箭齐中罢了,却不想,原来那女子竟有这般功夫,当真奇女子是也! 郁琢公主不仅骑射之术无双,便是智计也当是极为出众的。 一箭发,即使射中箭靶,也只是射中而已,两箭连发,亦不过后一箭射开前一箭箭身,博个射技的准头罢了。 但是,她三箭连发,每一箭都射中同一个地方,这不仅是箭术精准无比,更是通过三箭的逐步借力,终于使得最后一箭射穿了箭靶,给人一种力度惊人之感。 如此女子,心有七窍,沉着稳重,惊艳优雅。 校场周遭的掌声经久不息,如此神技,竟是从那般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身上发出来的,当真是让人惊叹! 琳琅看着离自己面前已然不远了的郁琢,微微抿了抿唇角,尔后抽出负于背上箭壶之内的三根箭羽,轻轻缓缓的搭上弓弦之上。 马儿奔跑间的动作带着女子轻软的发丝在空中飞舞,她一袭红衣,恍似九天之上堕入凡尘的妖仙,妖雅灵秀。 只是,琳琅如此作态,却引来周遭某些吃瓜群众的不满。郁琢的箭术已是登峰造极之感,若是琳琅输了,这场才艺比拼,东临国,便已是输了。 即便是赵捘,也不懂那个看起来古灵精怪的女子,会怎样去扭转这样看上去已是必输的局。 但是,不知怎的,他就是相信,那个随着马儿动作七摇八晃的如同风中细草一般的女子,一定会赢! 任凭这边校场周围的人再怎么紧张,偏那个一袭红衣轻似水的女子却是淡定的如同平日里的闲练一般,丝毫不将此次比赛不放在心上的模样。 她缓缓将手中大弓拉成了满弦,搭在弓上的三只箭羽在阳光之下反射出幽凉的寒光,如同这刚刚立春的温度,微凉不凉。 琳琅胯下的马儿跑的越发的欢快了,似是想要帮着她去追赶上前面的一人一骑般。 颠簸的马背之上,女子的箭靶似是在随着马儿的动作晃动,却又像是不管怎么晃都只朝着某一点在晃动。 围在校场之外的贵女中有几人更是满脸不屑,马儿颠簸,人若是随着马儿一起颠簸,又怎能瞄的准要射的箭靶呢,这般行事,莫说胜了郁琢去,便是能射中,也是见了鬼的。 看着百步之外来回移动的箭靶,琳琅微微眯了眯眸子,把住三只箭羽的三根手指几不可见的微微一抖,带着袖间轻轻一荡,与马儿颠簸起来的频率合起来,让人看不出丝毫痕迹。 唇齿间轻轻吐出一口气,琳琅正要松开扶住箭羽的手指,却见郁琢胯下的马儿似是受了惊吓一般,在原地长嘶一声,人立而起。 郁琢似是被惊了一跳,伸手边去探那马鬃,谁知马儿前蹄正是落下,郁琢那一探,未有拽住马鬃,却是一把捏住了马耳。 便是这般也就罢了,随着郁琢胯下马儿落下的惯性,她拉住马耳的手竟是不自觉的用了大力,马儿本就受了惊吓,这样一来,更是发了狂。 郁琢控马不成,还被那马儿抖落了去,只她一只脚卡在马镫之上,掉不下去,一时半会儿也上不了马背,更遑论控住发了狂的马儿,也亏得她马技精湛,这般斜挂在马侧,竟还在试图去握住马缰,翻身上马。 只是,那郁琢公主还未能翻上马背,便见那马儿前掌在地上刨了刨,竟是朝着琳琅冲了过来。郁琢公主一边抓住马鞍试图控马,一边还不忘朝着琳琅大声喝道:“快让开,马儿失控了!” 说时迟那时快,从郁琢马儿失控,再到她的马儿奔到琳琅近前惊了琳琅坐下的马,也不过片刻之间的事情而已。 琳琅胯下的马儿被郁琢公主的马儿一惊,一声长嘶便是人立而起,根根分明的马鬃滑过夹住马腹的琳琅的脸颊,痒痒的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挠一下。 第140章 软禁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琳琅愣了片刻,继而转头看向云夜情绪难辨的侧脸,他的面容似乎这么多年来一直不曾变过,优雅俊朗,刀刻一般流畅的线条,是琳琅最爱看的弧度。 只是今夜,琳琅看着云夜与之前一般无二的面容不知怎的,心竟狠狠的痛了起来。 这样的结果,其实在她预料之内。小师父他,终究还是不同了。 眸子微微闭了闭,琳琅敛起眸子所有神色,将手酒坛举起来喝了一口,而后抬了眼去看远处渐渐明亮起来的地平线,没有再说话。 云夜眼尾轻轻扫过琳琅的面容,从唇边溢出来的酒水顺着女子优美的下颌流进雪白的衣领之消失不见,形成一种别样的魅惑。 放置在一旁的手紧紧握了起来,云夜与琳琅一同看着那已经亮起来的天地相接之处,眸闪过半抹幽凉的寒光。 他一身雪白衣衫,一手撑着房屋之的瓦片,一手扶着酒坛,肩颈处乌黑的发丝散落在前胸处,端的是面如冠玉的神祗一般都人物。 默了半晌,远处第一束阳光射出来时,琳琅倏的申了手握住云夜铺落在瓦片的袖角抬眸望向云夜,一双眸子似是浸了三月春水,柔雅却也坚决:“小师父,我们……” 话还未完,便见一袭黑色锦袍的鬼面猛的自地面窜了房梁来,阴森的面具在这晨光未明之时将琳琅吓了一跳,剩下的半句话,生生的扼在喉间再也说不出来。 其实她想说:“小师父,我们回山吧,哪有什么恩怨是躲不掉的,我们回青齐山,那里没有江湖,哪里会有恩怨?我陪你,陪你在山终老。” 这话终究还是还是没有说出来,或许,再也说不出来了。 当时,她那么那么迫切的想要下山,只不过为了报十年前莫家的灭门之仇,只是为了见一见那个在莫城通往祁城的路将自己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人。 如今,莫家还有寒哥哥在,他会报了当年莫家之仇,她舍命去救赵捘,不过为了鬼面今后行事方便而已。 而且,那个当年救了自己男子,自己已然见到了,她追寻了他那么久,到头来,却还是被他废了武功,何其可笑。 最重要的是,她总有一种不安的预感,这次小师父下山的原因总归不是他说的下山看看那么简单。 而且,昨晚那个跳进屋子来的人是谁?小师父和他之间,有什么关系? 她不安,总觉得她的小师父会出什么事,即便只是预感,却总叫她心神不宁。 若是在家恨跟小师父之间让她选择,她一定会选那个悉心照顾了她十年的小师父,毕竟,莫家还有寒哥哥啊。 方才的第一次试探,她说要跟他一起回墨云宗,可是那个从来不曾真的拒绝过自己的男子,却在犹豫片刻之后那般拒绝了自己。 她不信云夜不知她说的何意,他从来都懂她,也向来都依着她,为何这次,却偏偏不同了? 琳琅抿了抿唇,默默松开了握住云夜袖角的手,转头看向已然坐到自己旁边的鬼面,唇角轻轻勾起来:“寒哥哥,你怎的来了?” 鬼面眸子带着几分不满扫过云夜,冷哼道:“我来看看你这不知死活的家伙还要在这房梁坐到什么时候!” 琳琅一哽,默默低了头咕哝道:“我怎么不知死活了,我好的很呢,小师父才不会让我死呢……” 鬼面眸子一瞪,伸手便扭住了琳琅的耳朵:“你自己这般不把你身体当回事么?方才受了伤,这又来吹冷风?” 琳琅一呆,怎的也想不到鬼面会去扯自己的耳朵,等反应过来左摇右摆的去躲的时候,却是怎么也躲不开。 不消片刻,琳琅眼里便蓄满了泪珠子,瞪圆了眼睛可怜兮兮的去看鬼面:“寒哥哥,我错了,你快松手,我是想看看日出啊……” 杀猪般的吼叫并没有让鬼面松手,反倒是一手环了胸,一副“看你能嚎到什么样子的模样”好整以暇的看着琳琅。 琳琅躲了半晌,实在躲不开,便转了头可怜兮兮看向云夜,一双眸子似是圆溜溜的似是猫眼一般可爱:“小师父,你快看看,你的琳琅儿被人欺负了……” 看着琳琅那副可怜的小模样,云夜唇角微微一抽,默默转开了眸子:“被欺负了么?我不曾看见。” 琳琅闻言先是默了片刻,尔后眼里一点点蓄起了泪花,一副被遗弃的小狗的模样,默默垂着头,只能让人看见一个黑乎乎的后脑勺。 看着琳琅的样子,鬼面嘴角一抽,终是收了手。 琳琅觉得自己甚是委屈,一边抬起头来往自己嘴里塞了一把花生豆,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你们都不爱我了,你们都欺负我……” 又扬起酒坛子喝了一口,接着又感叹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鬼面劈手夺过琳琅手里的酒坛子,作势又要去揪琳琅的耳朵,吓的琳琅直往云夜怀里躲。 玩闹了一会儿,鬼面直接下了逐客令:“阿城,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跟你小师父有话要说。” 琳琅眸滑过半分不明情绪,尔后咯咯笑起来:“你们还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么,你们俩是不是有奸情?所以才要赶我走的?” 不管满头黑线的二人,琳琅双手一抱,端端正正坐在二人间:“我告诉你们俩,我偏不走,我要在这里碍你们的事。” 鬼面嘿嘿一笑,伸手搭在琳琅肩,凑近了琳琅耳边:“阿城,你要是再不走,我可要动手了,反正你现在也打不过我,随我揉圆搓扁,这感觉,想想让人开心。” 语毕,鬼面还不忘笑两声以示自己真的有将琳琅收势一顿的心思。 琳琅一呆,看了看带着面具看不清神色的琳琅,又看了看沉默不语的云夜,冷冷一哼,雄赳赳气昂昂的站起身来……走了。 正从房檐往下跳的时候,鬼面似是漫不经心一句话差点让琳琅摔下去:“对了阿城,我派了人守着你,你伤还为好之前,都不必再出去晃荡了。” 回首恶狠狠的瞪了鬼面一眼,琳琅满心不悦,却也无可奈何的回了自己房里。 琳琅一走,鬼面与云夜的气氛顿时不如方才那般欢脱,二人谁都没有说话,人手一坛酒,鬼面脚边,还静静躺着被琳琅吃光了花生豆的碟子。 望着远处天地相接的地方太阳冒起来的一点点红色圆弧,云夜唇角勾起半个微凉的笑意来:“每次跟琳琅儿一起时,总是看不到日出。” 他语调之半分苍凉,听得人心微微的发疼。 鬼面转了头去看云夜时,正见他仰头喝了一口酒,性感的喉结随着他吞咽的动作剩下一滑,有几分别样的诱惑。 鬼面忽然觉得,这个人,或许也是一个用情至深的可怜人。他或许与自己一样,他是阿城的哥哥,而他,却是阿城的师父。 不管是哥哥还是师父,阿城都是他们此生无法触碰的女子。 却说琳琅回了自己屋里默默在圆桌旁坐下,桌的茶水是才换过的,应是寒哥哥方才吩咐了的,床也已经铺好了,床边放着一套干净的衣服。 琳琅微微一叹,不再去看屋里的这些东西,只倒了一杯茶水那在手把玩。 碧绿的茶叶在杯旋出一个漂亮的圆圈来,尔后慢慢沉下去,琳琅的心,也随着那沉下去的茶叶一般,慢慢沉下去。 正沉思间,只听门扉一响,一身杏黄色衣裙的司舞慢慢自门外走进来,她手里端了些糕点,眼睛还有些红,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憔悴。 起身将司舞拉到桌边坐下,琳琅看着司舞的模样心里一疼,轻轻拍了拍司舞的肩膀,又为司舞倒了杯茶放到她面前,只能无声安慰。 过了片刻,琳琅轻轻叹了叹:“司舞,司琴她的伤势怎么样了?” 司舞唇角勉强扯出了个笑来:“已经没有危险了,主子不必忧心,云翼师伯出手,哪会有什么问题。” 见司舞这般说话,琳琅自是知道这不过是她在安慰自己的话,但司琴,应当是真的已经没有危险了,否则司舞这个丫头哪能坐在这里同自己说话。 伸手握住司舞放在朱红大漆桌面的素白柔夷,琳琅轻轻开了口:“司舞,你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司琴怎会受如此重伤?” 司舞默了片刻方才言道:“司琴她,是为盈盈公主受的伤……” 琳琅一呆:“为了盈盈公主?这……?” 司舞默默点头:“那一剑本身应是刺到盈盈公主身的,可是我也不知司琴怎么回事,竟去为盈盈公主挡了剑。” 琳琅眸子半眯,想起那个初见盈盈公主时,她一身藕色裙衫,活泼可爱,任性却又善良。 也许,与司琴之间还有别的故事是她们不知道的。 见琳琅不说话,司舞还以为琳琅在担心司琴的伤势,忙安慰道:“主子不必忧心司琴了,她现下已然无事了,只不过还未醒来。” 心疼的看了琳琅肩头的伤口一眼,司舞接着道:“倒是主子你,快去歇着吧,一伤未愈,又添新伤,主子啊,你怎的这般让人不省心……” 司舞还在抱怨琳琅不知爱惜自己,却叫琳琅突然开口打断:“司舞,若是可以,你这几日多注意外面动向,我觉着,要出大事了……” //43/43226/l 第141章 夜访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看着琳琅情绪不明的眸子,司舞微微一呆,尔后忽然想起自己进来这屋子的时候,院前不知何时站了两个高头大汉,那面无表情的模样,看着倒是有几分心惊。 转眸看向琳琅,司舞微微压低了声音,让这气氛无端的压抑起来:“主子,你……” 琳琅微微笑了笑,安抚性的抬手拍了拍司舞的肩头:“无事,左右不过是不让我出去罢了,总归是为了我好,你不必忧心。” 看着自家主子唇角勾起的淡笑,司舞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以司舞对琳琅的了解,琳琅该是一个多么骄傲的女子,纵她终会分身碎骨,她也不愿自己这样被当做笼鸟儿护起来啊。 只是,世人大多喜欢以自己认为好的方式来对待自己重要的人,殊不知,他们给的最好的,却未必是自己重要的人想要的。 轻轻一咳,琳琅在司舞脸捏了捏:“好了,忙了这一夜,你也快去休息休息,司琴那里,寒哥哥定会派人守着的,你不必忧心,先去睡一觉再过去照顾司琴。” 司舞看着眼前女子唇角醉人的梨涡,只觉心微微一暖,这个女子,自从那年夏天救下自己和司琴,一直对自己二人这般好。 转身出去之前,司舞还不忘嘱咐琳琅好好休息,也别忘了努力恢复武功云云,听得琳琅心里又是温暖又是好笑,只觉司舞年龄尚幼,怎的有了一副老妈子的潜质。 外面天色一点点亮起来,琳琅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躺在床,肩头的伤口还隐隐作痛,胸似乎也有一股子内息在乱窜,闹的她极是不舒服。 昨晚的事情似是放电影一般自眼前滑过,一会儿是赵捘压住自己时一晃而过的明亮的似是宝石一般都眸子,一会儿是萧玄冷眼看向自己的模样。 最后,所有画面远去,只剩下一声让人听了极不舒服的:“云公子,今日你明明有机会动手,却为何迟迟不动?” 回应他的,是云夜幽凉不带半分情绪的声音:“出去!” 琳琅只觉自己的脑子被涨的一跳一跳的疼,她有太多的不懂,不懂云夜到底有什么瞒着自己,也不懂寒哥哥为何突然将自己软禁了。 想着想着,琳琅终于迷迷糊糊睡着了去。 等琳琅醒过来时,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屋里静的落针可闻,只有半抹微黄的暖光自窗花的缝隙之投进来,在地铺成一片单薄的剪影。 琳琅捂着被子在床坐了半晌,休息一日之后,她的脸色已然泛着淡淡的苍白,唇因为失水起了一层层的死皮,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微微的憔悴。 正发呆间,玄关处突然传来几声敲门的声音,琳琅呆了半晌,却是沉默着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又躺下了来。 本以为门外的人当会离去才对,却不想那人却是直接推开了门进了屋来,屋里没有点灯,只能隐隐约约看见来人的身形,高大挺拔,是个男子无疑。 那人进屋来既未点灯也未说话,只返身关了门扉,尔后立在门前一语不发。 琳琅转头看向那边,背着光她看不清站在玄关处的是何人,只隐约觉得不会是害她的人,因为她没有感觉到杀气。 那人在玄关处站了半晌,倏的抬步朝琳琅这边走过来,屋里太黑,他应当也未看到琳琅已然醒了。 琳琅有些疑惑,心下却是慢慢警觉起来,这红袖香不说有多森严,却也由不得人随意进出,尤其自己院外有人把守,怎的会让不明人士这般进自己房? 手下一动,琳琅气行于身一个鲤鱼打挺便坐了起来,她一手拉住被角,玉手一抖,锦被展平,直袭走向床边的男子。 灌了内力的锦被硬的如同一张铁片,毫不留情的袭向男子,引得男子发出‘咦’的一声轻叹。 便是这一声,让琳琅手的内力顿失,此时她才知道,进了自己屋子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萧玄。 琳琅内力回撤,锦被如同灵蛇一般回卷覆住自己身子,只余下一个毛绒绒的脑袋露在锦被之外,瞪了水濛濛的眸子看着站在自己床边的男子。 屋里还很黑,琳琅看不清萧玄的神色,只能看清他的轮廓,却也知道他在看自己。 琳琅裹着被子坐在床看着立在床边不言不语的萧玄,只觉心头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他这边偷偷摸摸来找自己,只为在自己床边傻站着? 微微冷了声音,琳琅轻轻一哼:“萧玄,你还敢来这红袖香,不想活了么?” 其实,琳琅不想说这样的话的,可是她又觉得,自己的武功都被萧玄废了,自己起码应该有一点恨意的,所以,放两句狠话当是对的。 萧玄闻言默了半晌,语调之甚是忧伤:“阿城,你恨我?” 琳琅唇角抽了抽,正要说话,却听见萧玄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阿冷,你别恨我,我不过是……” 是怎样他到底还是没有说,这样半截子的话听得琳琅想骂娘,她默了片刻,声调半冷:“无事你便走吧!” 萧玄闻言不但没有走,而是身形一晃便到了床边,甚至带出了一股冷风刮到琳琅脸,让琳琅忍不住抖了抖。 还未反应过来,便见萧玄半俯了身子,一手撑在琳琅身侧,一手抬起了琳琅的下巴,他身淡淡的竹香铺头盖脸笼了下来,让琳琅几乎不能思考。 他的声音里带了微微的乞求,他说:“阿冷,别恨我……” 琳琅呆愣着不知如何反应,这个男子平日里那么高傲,怎的也会露出这般姿态来,他让自己别恨他,指的当是废了自己武功的事,可是,哪里能不恨呢? 若是不恨,她该怎么去记起他? 琳琅半晌不语,正要说话时,却见萧玄的吻这般铺天盖地的落下来,带着他身的青竹香味,带着他对她的思念,一股脑的倾泻出来。 琳琅觉得自己的大脑当机了,她的手在被子里被捂得严严实实的,连推开萧玄都没有办法,只能被萧玄掌着脑袋痴痴的吻着。 当萧玄终于从琳琅唇离开时琳琅已经差不多快要背过去了,她的脸憋的通红,一双眸子似是浸了春水一般,柔亮无。 萧玄轻轻一笑,宽大的手掌一寸寸抚过琳琅的面颊:“阿冷,你的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好想……” 他没有再说下去,却引得人无限遐思,琳琅呆了半晌,终是爆了句粗口:“萧玄,你大爷的,竟敢吃我豆腐!” 说话的同时,冷某人一把挥开萧玄抚在自己面庞的大手,尔后一脚便将平日里威风凛凛的赤帅从自己赤帅踹了下去。 萧玄不查,被琳琅一脚踢,索性坐在地仰头看向琳琅,一声黑袍几乎与这房里的黑暗融成一色。 他语调抵缓,是在她面前少有的郑重:“阿冷,近日外面很乱,你不要出去乱跑,乖乖呆在这里,当是最为安全。” 琳琅听着萧玄的话唇角一点点勾起来,声调却是彻底冷下来:“哼,你们都说外面危险,可都不曾告诉我发生了何事,当真可笑!” 吸了一口气,琳琅低头凝着坐在地的萧玄,语调之不知怎的带了半分哀伤:“萧玄,你当我是金丝雀么?” 萧玄沉默半晌,琳琅都以为他会告诉自己近日到底发生了何事,却见他只是幽幽一叹:“阿冷,你……” 他终究还是没有说出什么,便听外面似是很远的地方有几声鹧鸪鸟的叫声。侧耳听了听,萧玄自地一跃而起,再转头看了一眼琳琅:“阿冷……” 他似是有什么话说,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推了房门,身形一闪便消失了踪影。 琳琅在床坐了半晌,终还是没有什么头绪。 悠悠吐出一口气,其实方才在萧玄过来之前她又做梦了,她已经很久没有梦见江蓠了,却在自己方才惊醒之前又梦到了那个妇人。 江蓠依旧是十年前的模样,甚至连笑起来眼角都纹络都不曾变过,可是她笑着笑着脸色狰狞起来,她甚至狠狠的掐着自己脖子质问自己,为什么不在想着为她报仇了,为什么只想着要回那个风清云浅的青齐山去。 琳琅没办法回答江蓠,她没办法告诉江蓠,她内心有多么不安,她不想那个照顾了自己十年的男子,有个什么闪失。 可她终究还是答应江蓠,答应那个眉眼温柔的妇人,即使拼尽一切,也会报了当年灭门之仇! 起床点亮了屋灯火,又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冰冷的水划入喉间时,琳琅才终于有了一丝清醒。 小师父瞒着她,寒哥哥直接找人看住了自己,萧玄又废了这么大一番功夫来告诉自己外面危险,那么,外面到底有什么危险? 突然记起司舞跟自己说过睿王回京,又想起赵捘在花灯节的时候被刺杀,一个想法在琳琅脑子里发酵,让琳琅觉得背后冒起微微的寒气。 那突然自戕的死士,那么大阵仗的刺杀,突然从青齐山来了帝京的小师父,突然从祁城回京的睿王,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张大,将琳琅捂得快要窒息。 //43/43226/l 第142章 来客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接下来的几天,琳琅在红袖香的房里过得波澜不惊,除了她,司舞倒是可以随意进出,只是司舞要照顾司琴,又想着要为琳琅出去打探消息,一天忙的脚不沾地,也没工夫陪琳琅乱来。手机端 琳琅一人闲极无聊,有时去红袖香姑娘的房里听曲儿喝酒,有时去大厅里闲坐,惹得一帮子寻花问柳的色鬼对她垂涎欲滴,却碍于红袖香主人的命令不好乱来。 有时,琳琅也会坐在屋里认认真真的练练工,也会拿着从旧书铺里买来的武功秘籍装模作样的研究半晌。 云夜和鬼面像是突然都忙了起来,有时一整天也见不人影,不仅他们二人,似乎所有人都很忙,司舞整日进进出出,却什么都打探不出来,让琳琅颇为怀疑她的能力。 唯有云翼,与在山一般无二,整天将自己关在房里捣鼓一些瓶瓶罐罐的东西,乌烟瘴气的房间让琳琅敬而远之。 倒是白羽,有时候会在屋里陪陪琳琅,琳琅有时候看风月话本的时候,会抱着白羽一起看,还时不时的和白羽讨论一下话本的内容。 好在白羽如琳琅所言,智商颇高,否则哪里能跟琳琅一起欣赏那些惊天绝地的情爱故事。琳琅每每看着白羽瞪着绿豆大的眼珠子看那话本的图案,她都觉得此鸟可堪大任。 这日,琳琅躺在榻看了半日的话本,又练了一下午内力,只觉自己似是乏的厉害,夜色初临时,便爬床睡了去。 夜半之时,琳琅正是睡得香,却突觉一阵凉风自窗外吹进来,迷迷糊糊的琳琅几乎瞬时便被惊醒了。 她睡前专门关了门窗,此时哪里来的凉风竟会吹到自己身来?唯一的解释,便是自己这小小的屋子,又是进了访客罢了。 身体倏的绷紧,琳琅没有动,静下心来去听房里的动静,只是,这房里静的没有一丝声响,甚至连呼吸声,琳琅也听不见。 锦被之下的手微微紧了紧,琳琅心知,来人定是武功高强之人,这样的屋子里,她连来人都呼吸声都听不见,可见来人功力之强。 心头一跳,琳琅呼吸重了一拍,心间默道:“王八蛋萧玄,我今晚若是死了,全都要怪你废了我的武功!” 正在琳琅胡思乱想间,忽闻一个声音似是近在自己耳边:“姑娘,你即是醒了,我便不等了,且随我走一趟吧。” 这人的声音很是尖细,尖细之又带了丝丝的沙哑,让人辨不出男女来。 琳琅眼皮子突突跳了起来,她自是知道自己房间之外守了多少人,可这人这样堂而皇之的进来,还能这般气定神闲,向来也是有帮手的。 默了片刻,琳琅唇角轻轻勾起来,心下竟也有了些淡淡的沉静:“这里好歹是我的地盘,你真的还能把我怎样不成?” 那人沉吟片刻,开口答道:“姑娘,这里若真的是你的地盘,你还能被禁在这一隅之内连出也出不去么?” 琳琅心头一哽,一句‘草泥马’吐到嘴边了,又被她死死咽回去,说好了优雅的,不能骂人! 琳琅心间一动,便知不知是哪方势力想要从自己这里入手,不知有何目的呢。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琳琅慢吞吞的将自己的被子盖好,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她说:“对呀,我是出不去,那又怎样,反正我寒哥哥不会害我,我小师父也不会害我,我不出去又怎么了,我觉着挺好的。” 那人微微一愣,尔后悠悠开了口:“主子让我带话给姑娘,‘十年前,西北莫城,河西莫家,黑山白水,一夜灭门……” 说到这里,那人故意顿了下来,似是故意在卖那么一个不大不小的关子,也在无形之调动了琳琅的情绪。 果然没有叫他失望,整整齐齐躺在床的琳琅眸子倏的睁了开来,身子一旋已是坐了起来,甚至连那人也惊了一跳,被废了四成功力的女子,身形竟能如此之快。 琳琅做起来,黑暗,她一双眸子黑的发亮,冷冷的看向屋里的人:“你主子是谁,如何知道我的身份!” 她语调之夹冰带雪,这般静静坐在床,那浑身下的煞气和王霸之气,却叫来人心间一跳。 来人默了片刻,尔后语调恢复了原有的平静:“主子说,姑娘若是愿去,他定不会叫姑娘失望。” 琳琅一声冷笑:“不会叫我失望?说的当真好笑,空手套白狼么?姑奶奶我玩这一招的时候,你家主子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 那人被琳琅的话噎的半天说不出话来,似是有些气恼,却终究还是平静下来:“先前那些,已经足够说明我家主子的诚意了,姑娘不去,在下不强求,告辞。” 琳琅一呆,心道:这尼玛不对啊,他难道不应该再好好说说,然后自己能顺藤摸瓜,或者一会儿见了他家主子时来个坐地起价也是好的啊,谁知,他准备……告辞了? 看着那头也不回的向窗边而去的人,琳琅只觉有一万只草泥马在心奔腾而过,这尼玛,不按套路来啊。 其实,琳琅到现在都不知当年莫家灭门之案是何人所为,可是方才那人一两句话,道出了自己是莫家孤女的身份。 那么,他那个所谓的主子,可能知道更多的东西。如,是谁灭了河西莫家。 微微一叹,再轻轻一咳,琳琅叫住那人:“那什么,你等等……” 只是那人似乎去意已决,听到琳琅的喊叫,也不过步子微微一顿,尔后继续向外走去,三两步便到了窗子旁边。 琳琅见那人去的坚决,只轻轻一笑,声音柔美亲和:“你现在倒是耍性子耍的欢脱,一会儿我倒看你怎么跟你家主子交代。” 正在得意间,琳琅却见那人似是头也不回:“没什么交代的,姑娘不愿意去,我好言相劝尽,给你仍自巍然不动。” 琳琅一哽,只看着那人模糊的轮廓,恨不得将那人的背戳个窟窿:“我跟你去还特么不行么,没有见过你们这么不要脸的请人的!” 嘴里一边碎碎念着,冷某人一溜烟爬起来将衣服穿好,又随手拿了自己防身的东西,跟着那人七拐八拐的不知拐到了哪里。 看着四下无人,琳琅不免觉得这高人是高人,逃跑的路线都是这么别致,而且,居然还能避开红袖香里那么多暗桩,可谓一大迹了。 还未膜拜完,便见一个提着裤子从茅房里刚出来的呆头呆脑的年男子愣愣的看向自己二人,小小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甚是好笑。 琳琅轻轻一咳,只觉微微有些尴尬,一拍站在自己身侧一脸懵逼的人的肩头,吐出简洁明了的一个字:“!” 琳琅话音刚落,便见方才还在自己身侧的人如同一片羽毛一般飘了出去,那个提着裤子的年男子还未反应过来,便松了手软软的倒了下去。 倒下去的同时,那男子因着松了手而没有着力点的裤子也随之缓缓落下去,露出他白花花的大腿。 看着那人面无表情的走回来,琳琅眸子扫过躺在地的男子,十分好心的建议道:“我觉着,你还是帮人家把裤子穿吧,毕竟是关乎传宗接代的大事。” 那人转头神色复杂的看了琳琅一眼,直看的琳琅心里发了毛,那人才吐着沙哑而又尖细的声音说道:“你这个女孩子,一点女孩子的矜持都没有。” 琳琅觉得莫名其妙,自己怎么不矜持了?明明很矜持啊,又没有做什么倒追表白之类的事,不是让他帮那个人把裤子穿好么?怎的让这个人说出来跟多么十恶不赦一般。 微微摇了摇头,琳琅默默跟在那人身后,一路穿东墙,走西院,绕了又绕,终于出了红袖香那座小楼。 琳琅本以为自己跟着前面那人不知又要走多远呢,却见那人出了红袖香,拐过两个街头,,脚尖一踮便跳入了另一座小楼里。 琳琅眸光微闪,在外犹豫片刻,亦是纵身跳了进去。 进了那围墙,琳琅才发现那人还在等她,便连忙快走几步跟那人,正欲从这人口里套出一点有用的东西,却见那人指着一处亮着灯火的屋子悠悠开了口。 “主子便在那楼的屋里,你可自行去了。” 琳琅眸子扫过那个站在窗边的人影,眼滑过半抹晦暗不明的幽光。距离太远,又背着光,他看不清那屋里是何人,看起来,当是个男子无疑。 转头嘿嘿一笑,琳琅笑的暧昧十足,看向带自己过来的人:“我这么去不好吧,万一你家主子正在与哪个姑娘行鱼水之欢,我这样去岂不搅了你家主子的兴致。” 那人嘴角一阵抽搐,被琳琅逼的没什么好脾气了:“那给你便在这里等到天亮再去吧。”说罢,竟是看也不看琳琅一眼,转身便走了。 琳琅看着那人的背影,只觉那人忒不幽默了,简直是无趣,却也不得不慢慢吞吞的了那座小楼。 这楼里环境清新雅致,摆放精巧,倒一点也不像是一个烟花之地应有的品味,倒有几分大户人家的样子。 琳琅一路畅通无阻的了楼,便连敲门都环节也省了去,直接推开那门进了屋。 窗边,一个男子一深华紫衣袍立在窗前看向外面,连自己进来也未曾回头,风撩起他肩旁几绺发丝,灵韵清雅。 //43/43226/l 第143章 旧事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着屋内淡雅的烛光,琳琅一点点的打量着那个站在窗前的男子,他身形高大挺拔,满头乌发没有束起来,只这般散落一肩。 半晌,琳琅慢走几步踱到屋子央,一双眸子明亮似水,直射站在窗边的人,唇角几许轻笑让人摸不清她到底是何想法。 她说:“赵捘,你也与我玩这样的游戏,兴致倒是极好。” 她语调之像是有着微微的嘲讽,又像只是在和许久不见的老友打招呼一般,她这般堂而皇之的叫出了当今帝王的名字,像是没有丝毫的顾忌。 站在窗边的人闻言缓缓转过身来,他一身华紫锦衣,衣袍之繁复的花纹在烛火的照耀之下反射出淡淡的华光,更衬的他高贵神秘。 见琳琅一双眸子亮晶晶的望着自己,赵捘轻轻一笑,露出一口白的发光的牙齿,那模样,完全不似琳琅在大殿看到他时那般威严的样子。 他说:“怎么样,没想到是我吧?” 琳琅慢慢走到桌边坐下,素白的手轻轻拿起桌的一块糕点咬了一口,才不慌不忙答道:“确实没想到,你堂堂一国帝王之尊,竟也喜欢这般烟花之地。” 她的嘴里包着一口的糕点,说起话来有些含糊不清,甚至连眸子也没扫向赵捘,只专心致志的看着那桌的糕点,似是在想着要把这些好吃的消灭干净。 毕竟,自己被这么叫过来还没吃饭呢。 帝王面前,敢如此放肆的,除了她冷琳琅怕是也再没有其他人了。谁都知道,帝王架前失仪,当是死罪,偏她,一脸无畏,兀自吃的欢快。 赵捘的目光凝在琳琅脸,那女子一身素白衣袍,宽大的云袖随着她手起起落落的动作卷出细小的波浪,其雪白的玉璧隐约可见。 她一头乌发未绾,尽数垂直身后,更衬的她一张白羽似的脸庞精致的如同巴掌大小。 是这样一个清灵的女子,她像是忘了屋里还有一个少年帝王在看她,只兀自吃的专心,两腮微微鼓起,嘴唇像是仓鼠一般蠕动着,莫名的清雅温淡。 赵捘也不急,只转了身靠在窗沿看着琳琅吃的欢快,他一双眸子映衬着屋内的灯火让人看不清他心所想。 半晌,待得琳琅差不多将那一碟子糕点吃完了,才又慢悠悠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了一口:“说罢,你这般大费周章找我过来干什么?” 赵捘轻轻一笑,一边往桌边走过来,一边瞪了琳琅一眼:“似你这般方才吃过了东西便又饮水,对胃不好的。” 琳琅点头看了看自己的茶杯,专头睨了赵捘一眼:“莫不是你这好茶舍不得我喝,才这般说的吧?” 赵捘先是一愣,尔后在桌边坐了下来轻轻一笑:“你乃医者,饭后不饮茶这般道理你能不知?却怎么偏要曲解我的意思?” 琳琅嘴角一抽,低声咕哝道:“不过跟你开个玩笑嘛,一点都不幽默,无趣!” 赵捘看着女子嘟起唇不满的模样,眸子微微一闪,声音微冷,却是不辩情绪:“萧玄可不是什么幽默的人,怎的你对他死心塌地?” 琳琅愣了一瞬,眸子微微垂了下去,她纤长的眼睫在下眼睑处形成一片浓密的剪影,衬的女子肤如白玉,却也将女子心所想遮的完完全全。 微微一咳,琳琅没有去接赵捘的话茬,只在唇角敛起一抹清雅的淡笑望向赵捘:“赵捘,你不会真的是叫我来吃东西的吧?” 赵捘眉头轻轻一扬,见自己坐了这么久,琳琅也不说我自己倒杯茶的话,便也只能自己动手了。 他的手指修长圆润,扶住杯子的左手依稀可以看见他手的茧子,那,当是长年习武留下来的,要么是刀,要么是剑。 不动声色的转过目光,琳琅撑着下巴看向赵捘,一双水濛濛的大眼睛似是浸了三月春水一般,笼烟罩雾,水光潋滟。 赵捘斜着眸子睨了一眼,唇角微微勾起:“你吃也吃饱了,咱们该来说说正事了。” 琳琅唇角忍不住微微一抽,心道:你特么其实可以直接说正事啊,我吃我的东西,有个毛关系啊? 但话一出口,变成了:“说吧,我洗耳恭听着呢。” 赵捘默了默,似是在想怎么说。半晌,他悠悠一叹,转过眸子看向琳琅,看着十分无辜的模样:“罢了,还是你来问吧。” 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琳琅也不跟赵捘客气,开门见山道:“你知道我的身份?” “知道。” 闻言,琳琅眸子微微眯了眯:“怎么知道的?” 赵捘嘴角一勾:“次,你去了赤殿,据报,所查案宗皆为西北之地,想来,那般短的时间里,你没有找到关键所在吧?” 琳琅眸子微微眯了眯,素白的手指在桌敲出一声一声的脆响,在这夜里似是传出去很远的样子。 声音微冷,琳琅转头看向赵捘:“那么,萧玄也知道我的身份?” 赵捘微微点头,吐出两个字:“知道。” 唇角一点点勾起来,琳琅的眸越来越冷,最后,却是归为一片平静:“十年前,灭了河西莫家的……” 她顿了片刻,而后冷冷吐出两个字:“是谁?”她声音之夹冰带雪,只是冷而已,没有显现出丝毫的狠辣,却叫人听了心不免生出一股子寒气。 赵捘看着不知何时褪去了那副玩世不恭模样,转而端端正正坐在自己旁边的琳琅,只觉心里的某一个地方被牵着轻轻一跳。 他自小不受宠,否则也不会被派到边境戍边,他遇到过各种各样的人,登基前,多是冷眼相待,登基后,多为媚言博宠。 偏偏眼前这个叫冷琳琅的女子,她一身风华,淡定自若,有时会露出狐狸一般都笑容来,却多是像只猫儿一般慵懒。 初见她时,她站在一株梅树之下,半仰着头,满头青丝尽数垂下,一袭红衣轻似水,恍若那梅树化成的精灵,瞬间便能夺走人的心魄。 后来,他还见过她很多次,有时她知道,有时她不知道,只是每次,她都能给人不一样的感觉,如次她飞身过来救自己的时候,突然让他生出一种娶妻当娶冷琳琅这样的想法来。 往事如同微风一般滑过赵捘的眼前,这个叫冷琳琅的女子,她便纵有千般好,却终究不能是他的。 半声微凉的幽叹滑到赵捘喉间,却又被他压了下去:“你可知,莫家的渊源?” 琳琅一双眸子之似是滑过半抹痛色:“我不需知道莫家的渊源,我只想知道,我的仇人是谁!” 赵捘却是不管琳琅的话,悠悠讲了起来:“莫家,其实与我东临朝深有渊源,我东临开国祖先的第一任赤帅,名为莫孑。” 看着琳琅慢慢瞪大的眸子,赵捘继续道:“当时东临国力强盛,我东临祖先恐后世有便留下一处宝藏,以作不时之需,你可知,守着这一处宝藏的,是谁么?” “是莫孑?” 赵捘轻轻一笑:“是他,当时他突然被我东临祖先夺去了官袍赤印,满门抄斩,唯有他一人,我先祖感念旧恩,将他流放而去,众人皆不知其间内幕,只知莫孑被流放之后不知所踪。” 琳琅一声冷笑:“无情最是帝王家,果真没错!” 执起桌的水抿了一口,赵捘没有理会琳琅的冷嘲热讽,只继续道:“但唯有皇室帝王之尊才知道莫孑的真正去向。他去了西北莫城,改名莫亦,建莫府,成为武林一大家。” 琳琅的眸子闭了闭,再睁开时便是清冷无波:“说重点!” 赵捘轻轻一笑:“你急什么,重点马不来了么。” “十年前,我皇叔集结朝势力,一方坐大,后被我父皇镇压,本应是死罪无疑,父皇不忍手足相残,皇叔又心怀悔意,自请远去西北戍边。” 眸子直直看向琳琅,赵捘的语速极缓,他说:“而他,去了祁城!” 琳琅只觉自己心像是有什么翻腾着让人喘不过气来,置于自己腿的手死死握起来,指尖灰白着让人见了不免要生出几分心疼来。 赵捘眸子闪了闪,站了起来,缓缓踱到窗边将窗子关:“他去了祁城之后不久,大概半年不到,莫家一夜之间被灭门,鸡犬未留。” 转过身来,满室的灯火衬的赵捘脸母冰冷:“而当代莫家家主莫江,却是不知所踪,想来,应是被那夜的杀手带走了吧。” 琳琅一惊,猛的站了起来,连带着带翻了自己身后的凳子一旋,倒下来砸在她自己脚,偏她却丝毫不查的样子。 她语调之满是急切,像是一个听到了好消息的孩子一般,有些不敢置信的样子:“你说什么,父亲他……可能,还活着?” 赵捘站在窗边没有动,眸子扫过倒在琳琅脚背的圆凳:“这其实不好说,但按理来说,之要他一天未说出藏宝的地方,便一天不会有性命之忧,不过是要受些苦罢了。” 琳琅只觉一股巨大的疼痛笼罩了自己,那个温淡俊朗的男子,那个收养了自己两年,将自己当作亲女一般都男子,竟是受着那样的苦么? 微微喘了一声,琳琅觉得自己连呼吸似乎都有些不顺畅了,泪花涌了满满一眼眶,却又缓缓退下去,她说:“赵捘,你告诉我这些,想让我为你做什么?” //43/43226/l 第144章 目的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赵捘看着女子满眼的泪花一点点消下去,只觉心间似是被针扎了一下似的猛的一疼,快的几乎让他捕捉不到。 眉眼之间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赵捘微微一笑:“琳琅,告诉你这些,不过是让你祝我一臂之力。” 琳琅一声冷笑:“赵捘,你可是在跟我开玩笑么,我一介弱质女流,能帮你帝王至尊的赵捘什么忙?” 赵捘缓缓踱到桌边,一双眸子晶亮:“谁说得准呢,毕竟,你与……” 后面的话赵捘没有说出来,琳琅也不知赵捘到底想说什么,只觉赵捘对自己应当满是算计,少年帝王,谁能摸得清他心所想? 微微顿了顿,琳琅踢开砸在自己脚背的圆凳:“赵捘,最近这帝京,发生了何事?” 赵捘眸子扫过琳琅莹白的面颊,轻轻一笑:“那莫倾寒倒当真将你护的好啊。” 琳琅没有去管赵捘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不愿再去揣摩赵捘话所言何意,赵捘即是找她前来,自有他的用意在,她想知道的东西,便不必再去猜。 果然,赵捘在桌边坐下悠悠开口:“我皇叔言花灯节入京,却因路旧疾复发,耽误了行程,但是赤卫来报,皇叔并未在他所报的养病之地。” 琳琅听着赵捘的话眸子微微眯了眯,却并没有说话。 赵捘一笑:“你知道了吧,我皇叔野心未死,或要卷土重来了,这帝京啊,是战场!” 琳琅转到另一个圆凳坐下:“即便你皇叔心怀不轨,可这与我何干?” 赵捘一双眸子晶亮,他看了琳琅半晌,却还是没有回答琳琅的话,只兀自言道:“琳琅,你若想报当年莫家之仇,则你一人之力必不可行。” 琳琅沉默半晌,屋里的灯火爆出‘啪’的一声轻响,在这屋里极为明显:“我明白了,需要我做什么,你说便可。” 她自是知道,睿王既可生出反心,且又能在祁城韬光养晦十年,自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若是她一人之力,怕是怎样也报不了这个仇。 赵捘轻轻一笑,一身华紫衣袍衬的他俊朗无双:“你且先回去等着,我会传讯于你,若需你相帮,我会言明。” 琳琅唇角勾了勾,站起身来微微一笑:“赵捘,你不愧是不过半年便能安内攘外的帝王,心思果然非一般人可。” 赵捘听着琳琅这般嘲讽的话语也丝毫不恼:“我当琳琅是在夸我。” 琳琅嘴角一抽,没有再看赵捘一眼,几步行到窗边推开窗子跳了下去。她一身素白的衣裙在空轻轻一荡,整个人如同一只白色的蝶,翩然而下。 赵捘坐在屋里没有动,窗外吹进来的冷风让他感觉到一阵阵的寒意,这天啊,明明已经不那么冷了啊。 外面夜色正浓,琳琅跳下阁楼又翻出来院墙,隐约可以听到前院载歌载舞的喧闹声和迎客姑娘们娇媚的嬉笑声。 琳琅的头有些疼,她一路穿街走巷往红袖香走去,脑却不禁滑过赵捘跟她所言所语。 若是真依赵捘所说,莫江可能还活着,那么寒哥哥极有可能也是知道这件事的,而且,那日寒哥哥与萧玄约战之时,说不定已经达成某种共识。 只是,他们都不愿自己掺和进这些事来,是为了保护自己,还是为了其它原因? 自己武功被废了四成,寒哥哥不放心自己也是正常,小师父自是不必说,恨不得总将自己藏在屋子里才好。 回了红袖香,琳琅大大方方的自正门而入,七拐八拐的往自己的院子走去,远远的看见自己院门大敞,主屋里灯火通明,檐角的灯笼随着夜风一摇,硬生生让琳琅生出一股子不安来。 理了理衣袍,琳琅轻轻一咳,昂首挺胸进了院子,纵是知道寒哥哥会生气,可是该面对的不还是得面对么? 进了屋子,果见寒哥哥,小师父还有云翼几人端端正正坐在自己屋内,一副三堂会审的架势,看的琳琅嘴角微微一抽。 而司舞司琴二人也站在几人身侧,一脸不悦的看着琳琅,似是在无声的表明自己的立场,表明她们二人对自己无故消失的不满。 连白羽那只破鸟,竟也神色严肃的站在桌子,瞪了绿豆大的眸子死死盯着从外面进来的琳琅。 看着这般架势,琳琅微微一咳,率先堆起了满脸的笑来,伸手不打笑脸人不是? “那什么……小师父,二师伯,还有寒哥哥,你们都来我这里喝茶啊,啊哈哈,太巧了,我刚刚出去……” 话未说完,便闻鬼面声音冰冷:“莫倾城,你还给我嬉皮笑脸!” 琳琅一哽,知道自己无故消失真是让这几人着了急,可是,在着急也别叫自己莫倾城嘛,多没有意境啊。 当然,这话琳琅是不敢说的。被鬼面一声冷喝,琳琅吸了吸鼻子,垮了脸站在几人几尺之外垂着头不言不语,一副油盐不进的泼皮模样。 见琳琅如此,鬼面更是来了火气:“你是哑巴了么,平日里伶牙俐齿废话连篇,如今怎的不说话了!” 琳琅嘴角一抽,心里默道:“你才哑巴呢,你全家都是哑巴,也不知道是哪个猪不让我说话的,如今却来埋汰我……” 话一出口,冷某人的话变成了:“寒哥哥,小师父,还有二师伯,司舞司琴白羽,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乱跑了,我保证吃喝拉撒睡都在这屋里。” 她说的极其认真,还竖起了三根爪爪表示自己所言不虚,只是这般话语,却叫司琴当时笑出声来。 司琴笑了几声,见除了她之外的人都是一脸严肃,便也只能讪讪的闭了嘴,尔后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对着琳琅吐了吐舌头。 见几人这般做派,琳琅正想着要不要再说点什么蒙混过去,便闻云夜睨了她一眼:“琳琅儿,这般晚了,你去了哪里?” 琳琅默了默,微微垂下的眼睑敛去了眼所有神色,让人看不清她所思所想。 片刻之后,琳琅微微一笑,露出唇角边两个醉人的梨涡:“也没干什么,方才这里进了毛贼,我去追赶了一番。” 司琴闻言一脸担忧:“主子你怎么这么傻,来了毛贼你弄出动静不好了,怎的自己亲自去追?你现在这么弱,出了事可怎么好?” 琳琅嘴角一抽,还未说话,便闻司琴满是好气的声音又响起来:“那主子,你追到那毛贼没有?” 琳琅假装肃了神色,说的煞有介事:“没有,我武功被废了四成,追不到那毛贼。” 司琴一叹:“那主子,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你记得告诉我,我来帮你追。” 琳琅认真点头。 看着二人你来我往,众人嘴角忍不住微微一阵抽搐。琳琅的话明眼人一听便知是在胡言乱语,偏司琴那丫头还真信了,当真叫人无语。 也亏得司琴这一通插科打诨,屋内气氛松了一截,琳琅瞄了瞄云夜的面色,见云夜面色微缓,便轻轻一咳,踩着小碎步几步奔到云夜身边立定。 见云夜不为所动,冷某人溜须拍马的功夫顿时便显现出来了,只见她又是捶背垂肩,端茶倒水,左右乱忙,看的司舞嘴角直抽。 伺候完了云夜,又巴巴跑到鬼面身边,又是原班原套的来了一次,那狗腿子的模样,若是有尾巴,定是要摇一摇的。 其实几人不过是担心琳琅安危,此时见琳琅安全回来了,心也放下不少,只是她不愿说她去了哪里,他们也不好逼问。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数落了琳琅半晌,见琳琅一副乖乖女的模样也不说话,便只能无趣的离开了。 随着众人离开,白羽也扑腾着翅膀从桌子站起来,咋咋呼呼道“臭丫头,知道乱跑,急死人了,急死人了……” 白羽的话让琳琅微微一呆,尔后心里一点点暖起来,白羽的模仿天赋向来是琳琅称道的,如今,它模仿起云翼的声音,也只是差之毫厘而已。 云翼似是被白羽突如其来的话弄的愣了片刻,尔后宽大的袖袍一挥,方才还活蹦乱跳的某鸟便一个跟头自半空落下,在地扑腾了半天也没能再爬起来。 继而,便是云翼微冷的声音响起来:“这破鸟,还学会了造谣,我何曾急过?” 说罢,云翼转身离去,没有挥一挥衣袖,也没有带走一片云彩。 琳琅轻轻一咳,满面心疼的抱起还在地挣扎的白羽:“傻白羽,我家二师伯脸皮薄,你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他关心我呢……” 白羽脖子一哽,叽叽喳喳叫道:“我没有,没有,没有……” 琳琅嘴角一抽,默默把白羽捏晕了过去,尔后缓缓踱回凳子坐下。 屋里只剩下司舞司琴还有琳琅三人,琳琅坐在登半晌,尔后倏的转过了头看向司琴:“司琴,你的伤好的这么快,怎么这么快来我这边了?” 司琴嘴角微微一抽,眸含泪:“主子,你不爱我了,你竟然这么久才想到我……” 琳琅闻言只觉自己脑门的黑线落了一地:“司琴啊,你快去休息,再这样累着,我会心疼的。” 琳琅说的煞有介事,司琴听得满是感动,最后含着满眶热泪回去休息去了。 //43/43226/l 第145章 传信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接下来的几天,琳琅待在她的小屋里安安分分当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金丝雀,也不再想尽办法去探听外面到底发生了何事,倒是让鬼面和云夜颇有些侧目。 鬼面和云夜二人每天都会来琳琅这里坐坐,鬼面总是给琳琅带一些精美的坊间作品,或是一个泥塑的小人儿,或是一朵雕成芍药花的血石,精美不凡。 而云夜,有时会给琳琅带来一些稀古怪的小玩意儿,有时也会拿从路边小铺淘来的风月话本来逗琳琅,倒也让琳琅不觉得无趣。 除了这二人,琳琅这里每日便没什么人再来,红袖香里的姑娘知道这楼里住着一个天香国色的美女,却也知道这女子是自家主子的心头肉,而且院门外守着的彪形大汉也让她们进不来这楼里。 这般平静无波的日子,甚至让琳琅觉得那天晚与赵捘的会面不过是是一场梦罢了,这般波澜不惊的日子,哪里有赵捘说的半分风云际会的模样。 只是,琳琅心底其实知道,这暴风雨前的宁静,怕是也维持不了多长的时间了。 这日,琳琅斜卧在窗边的软榻之,素白的手指握着一册话本看的正是入神,她一袭白色锦裙铺了一榻,雍容华淡。 窗沿,一只灰不溜秋的麻雀落在窗沿歪着脑袋看了琳琅半晌,尔后从窗沿跳到榻,迈着小碎步一溜烟跑到了琳琅枕边。 琳琅愣了愣,看着那鸟儿圆溜溜的小眼睛盯着自己,不免生出几分兴味来。 平常的麻雀最是怕人,哪里敢像这只鸟儿这般大胆,直直的跑到了琳琅身边,竟如同在地散步一般,甚至要跳到琳琅身去。 眼眸微微亮了亮,琳琅见那鸟儿模样甚是机灵,唇角轻轻一勾,素白的手闪电般探出,直朝那鸟儿的纤纤细腿而去。 鸟儿被琳琅的动作一惊,先是向后一跳,接着却是一展翅膀,直接飞到琳琅胸腹之处站着,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睨着琳琅。 琳琅一呆,扔了手里的话本捧住鸟儿,那麻雀却也不挣扎,只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偏着脑袋细细去看琳琅。 将那鸟儿翻来覆去的看了半晌,琳琅终于在鸟儿翅膀之下看到了一直寸余长的传信时用来保护信件不受损伤的竹筒。 琳琅看着那麻雀机灵的小模样,唇角忍不住微微一抽,此时能给自己传信的,自然只有赵捘一人而已。 只是,别人传信都用信鸽,再扎眼一点,也该是海东青什么的,再不济了,像是自家白羽这样的鹦鹉也可以啊,可赵捘这厮,传信的竟然是只麻雀…… 小心翼翼的将信件拆开,琳琅本以为赵捘沉寂了这么几天,送来的应是什么重大的消息才对,谁知那一张窄窄的纸条之,竟只写了不着边际的一句话:我昨晚梦到你了。 琳琅嘴角一抽,心想:你特么梦到我了也要跟我说一下,我还梦到天下苍生了呢,我是不是要跟每个人都说一下啊? 恨恨的将纸条揉成一个疙瘩,琳琅想了片刻,起身行到桌旁,在那纸条的背面写下一个‘哦’字,复又将纸条放到那鸟儿翅膀下面,才让那鸟儿去了。 接下来几天,琳琅每天都会收到赵捘那里来的信笺,有时是几个字,有时是一幅小画,琳琅也一一回复,或是写一首小诗,或是画一只野狗。 总之,她是连自己这边写信的纸都省了,只在赵捘来信的后面回信,倒是十分省事。 赵捘传信的方法千百怪,让琳琅觉得特别神,甚至某晚还用一只老鼠给琳琅送来了一首情诗,看的琳琅差点吐血。 这样的情形并没有持续多久,二月初的时候,本来已经回暖的帝京临城突然下起了雪,这两天里,赵捘没有再来信笺。 而琳琅,却敏锐的发觉,似乎有什么大事已经发生。 两天后,赵捘的信笺又来了,这一来,便是一封接一封的送过来。信笺如同雪花一般纷飞而至,只是内容再也没了之前的欢快。 二月三日。 辰时正,睿王领兵三十万,忽然出现于在城南之外,片刻之间,临城之内,人心惶惶。 辰时一刻,睿王营下派出使臣,于南门之下喊话:“交出帝王印玺,留全尸。” 辰时三刻,天还未大亮,睿王亲率大军,从南城攻城而入,不到两刻钟,城门破,睿王领兵长驱直入。 至此,睿王,反! 临城之内并未留有大量军队驻守,只有守城将每方城门两名,守城兵每方城门五千,另有各部兵众五万余。 此时,一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睿王的兵马已然破城。 睿王自南门而入,丝毫未有阻拦,城南守城之将只是稍作抵抗,便开门而降,睿王一身戎甲,兵指宫门,而帝王赵捘,不知所踪,自事发起,未有现身。 临城内百姓闭门不出,街道之行兵之音响在耳畔,闻之心惊。 自古以来,战事起,百姓苦,纵睿王乃东临之王,事成必当是东临之帝,也总有百姓受此苦楚。 沿途遇到守城兵卫阻挡,皆是小股人马,不成气候,但亦有不守法纪的反兵借此由头冲入民宅,行强盗之事。 红袖香内。 天色将明,正是寻花问柳客离去的时候,只是今晨,外面正乱,一众男子被困在红袖香内出不去,难免吵嚷了些。 琳琅只是收到了前两日的消息,今晨发生了何事,琳琅还不知晓,只是听着外面的动静,再结合赵捘送来的前两日消息,她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来。 她夜不成眠,总是心绪不宁,今早便起了个大早。她心下不安,便想着出门透透气,翻房顶之时,正见鬼面自他房里出来。 他一身黑色长袍,再不是以往广袖宽袍的样式,而是轻袖窄领,唯有衣摆处的曼陀罗花,从不曾变过。 鬼面的目光透过还有些灰暗的天色落到站在房顶之的琳琅身,女子一身雪白的衣裙,裙摆向蔓延出几朵绯红的芍药花,在这夜色里,也自有一股子清魅之感。 沉默半晌,鬼面几番欲言又止,却终究还是一语未发,只挥了挥手示意琳琅进屋去,便是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琳琅站在房顶之看着鬼面的背影几乎幻化成一条虚线,瞬间便去的没了影,眸闪过半抹晦暗不明之色,尔后缓缓偏了头,朝着皇宫的方向看过去。 晨间的凉风绕过她乌黑的墨发,在她身后绕出几个缠绵的小圆,又轻轻落下,白衣乌发,黛眉朱唇,恍若九天之不慎堕凡的仙女,安淡纯雅。 天空里慢慢落下几片雪花,有一片细碎的雪花落进琳琅颈间,引得她微微一抖。轻轻叹了口气,口呼出的白雾不过片刻便消散了踪影,如同最会隐匿的刺客,再也寻不见踪迹。 目光一转,见云夜不知何时也出来了,此时正站在他房门处看自己。 他仍旧是一身白袍,这般负手立在他门前望着自己,距离有些远,琳琅看不清他的表情,却不知怎么觉得自己心里像是猛的痛了一下。 默了默,琳琅脚尖在房一点,尔后如同一只白色的蝶一般翩然而下,转瞬间便落到了云夜身旁。 深吸一口气,琳琅伸手扯住云夜的袖角,唇角勾起最常见的微笑来:“小师父,我昨夜一直睡不好,你讲故事哄我睡觉好不好?” 云夜微微垂了眸子看着琳琅眼像是汇聚了一个春天雨水的朦胧模样,竟是说不出丝毫拒绝的话来。 他轻轻一笑,温柔的吐出一个字:“好。” 话音落下时,他一手环住琳琅纤细的腰身,带着琳琅拔地而起,如同一阵微风,这般掠进了琳琅房里。 如同往常的那许多次一样,琳琅安安静静的躺在床听着床边的男子温柔的声线吐出一个个字符,不觉神飞天外。 自己以前在墨云宗睡不着的时候,琳琅也会缠着云夜给她讲故事,只是那时,他们还没有各自的心思罢了。 看了云夜半晌,琳琅忽的轻轻一笑:“小师父,要不,你早点给我找个小师娘吧,然后生个小娃娃给我玩……” 话还未完,冷某人便被云夜敲了一个爆栗:“还睡不睡了你,又想挨揍了是吧?” 看着云夜凶神恶煞的样子,琳琅委屈的瘪了瘪嘴,赶紧闭眼睛不敢再说话。 外面的天色渐渐亮起来,琳琅也终于慢慢睡去,云夜坐在床边看着女子沉静的面容沉默着没有说话,眉眼之间闪过半抹痛色。 修长的手指轻轻贴琳琅瓷白的面颊,云夜微微抿了抿唇,却终是没有说话,只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待得屋里完全静了下来,床本应睡着的琳琅却猛的睁开了眸子,转头望向已被云夜细心关的房门,眼明明灭灭让人看不出她心所想。 寒哥哥出去了,如今,小师父也出去了,想来,睿王,应是已经行动了。这帝京之内护卫本不多,若是睿王早有内应,那么速战速决,他胜算颇大。 只是,那赵捘,又何尝是省油的灯! //43/43226/l 第147章 逃出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听着云翼没有波澜的声音淡淡讲述着小师父的事情,琳琅只觉得自己心里有个地方似乎凿了一个巨大的窟窿,呼呼的寒风几乎直接吹进了她的心底。 之后的事情,琳琅几乎能猜到,五岁的孩子在侥幸逃过无数次追杀围捕之后,终于遇见了墨云宗的老宗主,于是被救了回来。 而他十三岁下山去报的仇,或许不是他的世仇,而是为救了他的人报仇。 琳琅心里又惊又痛,惊的是自己十年时间竟完全不知道这些事情,痛的是小师父那般谪仙似的人啊,怎么会有那样悲惨的过去。 身后的寒风固执的往屋里钻,漫过琳琅裙角的时候,几乎让她觉得这个身子都被吹凉了。 半晌,琳琅的唇微微颤抖着,轻轻问道:“那个……华服女人……是谁?” 云翼默默看了一眼,一双眼睛精光四射,仿佛看尽了世间一切,尔后唇角轻轻一勾:“琳琅,你其实知道那个人是谁,何必再问。” 风刮得越发的厉害了,琳琅雪白裙摆处那朵绯红的芍药花几乎要活过来一般,随着衣袍在风里卷起一朵朵绚丽的花朵。 琳琅微微瑟缩了下,脚下一个踉跄,却是慢慢转了身出去朝着自己的屋子而去。 刚走至玄关处,便闻云翼难辨情绪的声音在身后轻轻响起:“对了,我听说,天子赵捘,两日前崩了。” 琳琅呼吸一窒,步子微微顿了顿,垂于身侧的玉手轻轻一握,尔后又松开手慢慢去了。 有调皮的雪花越过廊檐落到琳琅发间,再融成雪水掉到她的衣襟之,她却是丝毫不知。 这二月的倒春寒,让琳琅的心似乎也跟着凉了一截。 回了自己的房间,琳琅甚至连门也未关,这般和衣卧到了床。 早先她怀疑过小师父入京的目的,他与睿王几乎同时进京,又兼行迹飘忽,还有那晚那个沙哑的声音,所有的这些,都让她心神不宁。 如今,她总算知道了大部分的事实。 那年云夜看到的那个华服女人,很有可能,是赵捘的生母,后来这个女人失宠,连带这赵捘也被派去了戍边。 现在,云夜复仇归来,想来,不过是要夺了当年那个女人辛辛苦苦要为赵捘谋的江山。 而如今,赵捘死了? 琳琅觉得自己的脑袋突突的疼起来,小师父要报仇,所以在帮睿王谋取江山,可是睿王他,又是自己灭门的仇人。 所以,她和小师父,是……仇人? 还有萧玄,他废了自己四成功力,到底是为了哪般? 还有赵捘那狐狸,当真死了?她不信赵捘在这种有准备的情况下还会被睿王得手,可是,他似乎真的有两天没有给自己来过信了。 越想越乱,琳琅觉得所有的事都乱成了一团麻,将她的死死的,透不过气来,也找不到头绪。 想不出什么来,琳琅索性也不想了,昨夜本没有睡好,方才一番折腾,她着实是累了。 罢了,有什么事,顺其自然好,反正,除了赵捘,所有人都不想她参与其。 看了看门外飘飞的细雪,琳琅轻轻抿了抿唇角,袖袍一挥,房门应声而关,抖落几颗门楣之的灰尘,落到地消失不见。 …… 云翼的院子里,一身白衣的云翼站在桌案前认真看着桌的瓶瓶罐罐,其实此时,他早已神飞天外。 很多事琳琅不知,他却是知道的。睿王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起兵夺位,其实力自然可见一斑。他请云夜相帮,必是看了云夜的武功,让云夜去做那极危险之事。 如,刺杀帝王赵捘! 恰逢云夜心有恨,是以二人达成共识。 只是,睿王那人,终究不是可信之人,只愿小夜不要吃什么亏才好。 …… 琳琅再醒来时,天色已然很晚了,她的屋里没有点灯,看起来很黑,很多东西模糊着看不甚清晰。自从她功力被废,视力也越发的差了。 在床躺了半晌,琳琅听到自己的肚子饿的咕噜咕噜叫起来,在这寂静漆黑的夜里格外明显。 爬起来为自己倒了杯水,琳琅慢悠悠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凉风灌进来让她清醒了不少。 不经意扫过院角,白天的那几个彪形大汉立得笔直,警惕的看向周围,一只昏暗的灯悬在一人的头顶之,照出他微微有些发白的脸色。 目光绕过院角的几人,琳琅远远的看向皇宫的方向,那里的灯火照亮了半边天,看着极为漂亮,黑天明火,溢彩流光。 不知怎的,琳琅的眼皮子忽的突突跳起来,冷风迎面吹过来,几乎叫她连眼睛也睁不开了,连带着,她的心里也生出一股子不安来。 一片雪花被风吹到琳琅的脸,不过瞬间变化成一滴晶莹的水珠,冻得琳琅一哆嗦,心里也越发的不安了。 望了望远处被灯火映的通亮的天空,琳琅猛的深吸一口气,扔了手瓷杯,终于做了决定。 她要出去看看,看看外面到底情况如何,她不想再这般提心吊胆的等着了。 返身回屋换了一身衣服,又带好了药品武器,琳琅雄赳赳气昂昂的跳了后面的窗子,准备翻墙出去。 谁知前脚刚落地,便有一个彪形大汉挡住了琳琅去路:“姑娘,主子说了,尤其这三天,您不能出去。” 琳琅心里暗骂莫倾寒多事,面却是一派无辜之色:“我不是要出去,我是练练轻功。” 那大汉明显嘴角一抽:“姑娘,还请您回去吧,夜里天凉,莫要受了风寒才好。” “好吧,回去回去……” 那大汉心里一松,主子千交代万嘱咐,说这个小丫头片子不好对付,要他们千万小心,如今看来,这不是挺懂事的嘛…… 还未想完,便觉一阵轻微的异香传入鼻端,心暗道一声不好,抬头去看时,正见那一身雪白衣裙点缀着几朵鲜艳芍药花的女子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她眉目如画,笑的温良无害,眼底却是分明的狡黠和得意。 大汉呆呆的呢喃出一句:“不要……”便直直倒了下去,他想,这般漂亮的女子,怎的这般难缠呢? 他想让她不要出去,可是,他终究还是说不出来了。 琳琅看着大汉倒下的身形,嘿嘿一笑,伸手扶住汉子,嘴里还不忘叨叨:“你别担心,你不会死的,是睡个几个时辰,我呀,是善良,把你放到隐蔽的地方好好睡好了。” 安置好被自己药倒的汉子,琳琅一路急行,如今她能想到的地方,是那红墙绿瓦的皇宫了,毕竟,那里,才是真正的战场。 琳琅的武功到底是被废了四成,行动速度大不如前,这让她心里甚是不愤,一边急行,一边还不忘叨叨着要将萧玄那厮挫骨扬灰。 当然,这也只是说说罢了,挫骨扬灰什么的,她自是舍不得的。 这细碎的雪花飘了整整一天了,纷纷扬扬的落下地面,积存不住,只是融成一滩滩水洼,反射着街角檐下的烛光。 琳琅正奔走急行间,忽见城北沧浪山的某处一只火红的烟花弹炸了开来,在半空形成一个别致的图案。 琳琅看着那烟花弹皱了皱眉,那般山林之,怎的还有人放烟花弹,万一引了火灾怎么办?转念又觉得自己想的多,还是先去皇宫探探情况才对。 转回头来正待继续前行,忽见自己前面不远处的街角处有两个人影迅速奔了过去,身后的乌发随着二人的奔走飘散起落,无端的显现出几分飘逸来。 脚步微微一顿,琳琅看着那奔过去的两个人呆了片刻,尔后运了内力,身形一闪,全力追了过去。 那二人,正是萧玄手下的听风和听雨,他二人本是萧玄的贴身小厮,如今他们这般惊慌,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才好。 脚下生风,琳琅一袭白裙几乎被夜风吹的开出花来,绚丽的像是九天之坠下凡尘的仙女。 被废了四成功力的琳琅花了好大的功夫终于追了听风听雨二人,她脚下一动,几乎将地面踏出一个窟窿,终于窜到二人前面拦住了去路。 冷某人斜眼看着不明所以的二人:“你们俩干啥去啊,跑的这么急,累死老……” 琳琅其实想说‘累死老娘了’,只不过没有说完便自觉的停下来了,没办法,毕竟要保持淑女形象嘛。 听风看着眼前一身白裙,许久不见的冷琳琅,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冷姑娘,太好了,遇到你太好了……” 警惕的往后退一步,琳琅盯着听风慢慢开了口:“什么叫遇到我太好了,你不是喜欢我了,然后想我很久了吧?” 琳琅很明显看见听风听雨二人嘴角一抽,听雨身子微微哆嗦了一下,退了半步没说话,倒是听风,一脸着急。 “冷姑娘,您快别开玩笑了,我家主子他……” 琳琅呆了片刻,听风的主子?那不是……萧玄? 脚步一踏,琳琅几乎瞬间移到了听风面前,一把揪住听风的领子:“你家主子如何了?” 听风被琳琅的气势吓得呆了一瞬,反应过来之后便如同连珠炮似的开了口:“我家主子方才发了信号,应是遇到了什么麻烦,红色信号,当是很急的……” //43/43226/l 事起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琳琅愣了片刻,松了揪住听风领子的手,转身朝着沧浪山的方向急奔而去。 虽然她想去皇宫探探究竟,可是萧玄他身陷险境,她不能坐视不理,那毕竟是曾经救过她性命的人,那,毕竟是她深深喜欢着的人。 去沧浪山的路琳琅才听听风说了今日的情况。今日一早,睿王率军突袭宫门,听风听雨二人奉萧玄之命于奉德门率兵阻击睿王叛军。 奉德门往宫内而去还有泽稷门,柘卿门和旌胥门。奉德门开而泽稷门闭,待叛军受诱入门之后,再关奉德门,成关门打狗之势,灭睿王之威风。 只是,睿王性狡诈,只先股部队进了奉德门,后续大批人马见事不对,皆守于门外,待令强攻。 先股部队被灭,睿王大怒,令人强攻,皇宫虽有四道宫门,门门设禁,却依旧挡不住睿王攻势。而勤王之兵还在皇城百里之外未到,若是宫门被破,则东临国易主。 古往今来,不得帝王印玺者不称为王者,宫门难守,萧玄临危受命,携帝王印玺,带死士五百从北门破门而出,一路北逃,带走了大队反兵。 此时,琳琅也才真正知道,那个少年临朝的帝王赵捘果然未崩,坊间流言赵捘已崩亦不过是赵捘做的局。 其目的是防此最后一役,宫门难守,则令可信之人带着假的帝王印玺出逃,叛军既闻帝王驾崩,则印玺是唯一可以即位之凭证,不可失! 所以,这可信之人是萧玄。 急行之的琳琅一声冷笑:“帝王无情,果然如此!” 携印玺杀出的人必将陷入十死无生的险境,若是赵捘对萧玄有丝毫情意,又怎会容萧玄去冒这种险?可是这种事,偏又要萧玄去做才有可信之处。 方才萧玄放出的信号弹,怕也只不过走是到绝境给赵捘发出的某种信号罢了,如今这般状况,除了死忠萧玄的人,约摸着都在皇城之内护着那九五之尊了吧? 越是这般想着,心间便越是着急,琳琅脚下的速度也越快,她一想到那个红衣傲然的男子可能身死,便抑制不住的一阵阵心慌。 …… 皇宫处。 奉德门、泽稷门、柘卿门三门已然被破,只余一旌胥门顽抗不破,睿王亲率反兵强攻旌胥门,只待门破,则可长驱直入稳坐帝王之位。 待到那时,即便勤王之军抵达这帝都,又能奈他何,不过是万里奔赴,只为恭贺新帝即位而已。 所以,对所有人来说,如今抢的,不过是时间罢了。 …… 宫内。 云夜一袭白色衣袍,黑发成瀑,眼眸清冷的望向那个一身紫色华服,神情淡然的少年帝王。他们二人眉眼之间那么多相似之处,却也因着这相似的血脉叫他从小受尽了苦。 他执剑的手因着用力泛出惨淡的白色,显示着他内心的波澜。 赵捘的身边护着暗主小黑和几个年纪不轻的太监,几人皆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生怕这个谪仙一样的人物突然的便会发难。 毕竟,他闯过了重重禁制,在偌大的皇宫之找到了传言已经驾崩的帝王,而且,他看起来并不友好。 倒是赵捘,看起来似乎很是悠闲,他微微偏着头斜睨着云夜,一双眸子里深深浅浅的看不出来任何东西,却是叫人无端的背后发寒。 云夜单身一人,目光轻轻落在赵捘身,眼温淡,却偏生出千军万马的压迫之感来。 他们之间的恩怨,是时候该了结了! 握剑的手漫不经心的动了动,长剑发出一声清脆的低鸣,似乎是在呼应主人的动作,却也让这气氛瞬时紧绷了起来。 赵捘唇角勾了勾,眸子里竟然晕染出几分悲悯:“皇兄,我等你很久了。” 他说的轻轻软软,似乎真是久不相见的兄弟之间的深情寒暄,惊呆了守在他身边小黑和那几个太监。 这等皇家秘辛,自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若非赵捘有自己的手段,恐怕连他也不知道这段过去的往事,毕竟他的印象里,他的母亲,是那般温柔婉约,善良可人。 云夜转眸看了看窗外还很暗的天幕和零零散散飘下来的雪花,不知怎的心头便是一慌,却让他抓不住慌乱的源头。 压下心头不安,云夜看向赵捘,开口便是无礼无情之言:“等我很久了么?那很好。” 他说“那很好”,却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什么很好?看他那表情,应当不是什么好事。 赵捘懒懒的坐在台阶之,丝毫没有帝王的风度,却偏有一身帝王风华,举手投足间尽是威压。 云夜对此视若无睹,只皱了皱眉:“赵捘,你母妃加诸在我身的痛苦,你可愿偿还?” 赵捘默了片刻:“皇兄,对不起!” 云夜默了半晌,倏的大笑出声,笑的几乎出了眼泪,笑的毫无形象,尔后他剑身一抬直指赵捘:“我母亲一条性命,只值你一句对不起么?” 自地慢慢站起来,赵捘扫开拦着自己的小黑,缓缓走向云夜:“皇兄,我时年尚幼,无能为力,如今,也只能说一句对不起了。” 一声冷笑,云夜长剑微微一动便带起一阵凌厉的剑风,直直削掉赵捘耳后的一缕发丝,吓得小黑等人呼吸一窒。 “赵捘,这等无关痛痒的话,你以为能便能救你一命?” 说罢,不待赵捘答话,手长剑随意挽了个剑花,脚步一踏如同一道虚影,直奔赵捘而去。 赵捘见云夜来势凶猛,脚下一滑,侧身躲过云夜一击,同时挥手拦住了欲要充前来的小黑等人。 等云夜第二招递到赵捘面前之时,赵捘手里已然多了一把削金断玉的长剑,他左手使剑,紫衣飞舞间几乎让人捕捉不到他腾挪的痕迹,剑影闪烁,只见你来我往的二人几乎瞬间将屋内的摆设毁的一干二净。 …… 城北沧浪山。 琳琅带着听风听雨二人一路急奔,一路到处都是已然死去的人都尸骨,或者还未断气却重伤不能行动的人在等死。 琳琅已然顾不得这些人了,战争本身是残酷的,她有悲悯之心,却也无能为力,帝王之争,受苦的,只能是天下百姓。 等琳琅找到先前萧玄发信号弹的地方的时候,那里已然静的可以听到雪花落地的声音,地三三两两的躺着一些人的尸体,鲜血将地的水洼染的通红,或许,那些本来是鲜血。 琳琅看着地尸体,只觉得整个人的心都冷了,一路他们遇到的尸体从少到多再到少,不正是萧玄被逼到绝境的写照么? 她,是否已然来迟了?萧玄他,又到底在哪里? 这里没有他,若是有他,她必定一眼能看见。抬头望了望已然露出一丝亮光的天边,冰凉的雪花落到她脸,冻得她一哆嗦。 轻轻呼出一口气,琳琅定了定心神,吩咐听风听雨二人分头行动,三人分开去不同方向再去寻找萧玄,她不相信相信萧玄这般容易能死了。 吩咐完了之后,不待二人行动,琳琅便兀自挑了一个方向去了,她不能留在这个地方,留在这里她会忍不住胡思乱想。 天色将明,琳琅急速奔走,这沧浪山这般大,她怕慢一刻钟,她真的永远也见不那个红衣似火,容颜俊朗的男子了。 雪花劈头盖脸的落下来,竟有些越来越大的趋势,落在她脸融成雪水,糊住了她的双眼,让她看不清前路。 可是,是泪水还是雪水,她自己都已然分不清了。 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停下来,没有找到萧玄之前,她都不能停下来。 腥咸的血味随着冰凉的风灌进琳琅的肺里,呛得她猛烈的咳嗽起来,一咳,眼里的泪珠子扑簌簌的落下来,和着那腥咸的味道几乎让她作呕。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奔跑了,她的内力几乎全都用在方才的急奔寻人了,此时的她几乎累的脱力,若非心里的那一股信念支持着她,恐怕她早已经倒下去了。 脚步一点一点慢下来,她实在没有太多力气了,越是往后,她心里越是不安。 地的积雪一点点多起来,下了这么久的雪终于在早晨天将亮之时存了起来,琳琅的心也随着这越来越白的世界变得越来越冷。 这沧浪山她本不熟悉,此时她自己也不知自己在何处,只是忽见前面一片巨大的空地,空地之稀稀拉拉的躺着几具尸体,而临近空地的边缘处,地是一抹刺眼红色。 那个红色她太熟悉了,熟悉到几乎让她心跳都停止了,那是萧玄啊! 而那个红色的一步之遥处,一个身着宝蓝色华服的男子半弯了腰,似是要将地的男子拉起来。 再往后,是两个仆从模样的人站在宝蓝色衣袍的人身后,呼啸的夜风将几人的衣服刮得猎猎作响,谁也没有注意到这边这个几乎和一地白雪融成一色的女子。 琳琅已然顾不得去想那个蓝色衣衫的男子是谁,也顾不得去想为什么这个人出现在这里,她的眼里只有侧躺在地看不见面目的萧玄。 她几乎没有思考,只迎着夜风,哽咽的喊出两个字:“萧玄!” 呼啸的风将琳琅的声音削弱了许多,却还是清清楚楚传进那蓝色衣衫的男子耳,他转过头来看时,正见那个一身雪白衣裙的女子似是一阵雪花般飘了过来。 //43/43226/l 第149章 赴死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奔到萧玄近前时,琳琅才终于想起,这个身着蓝色衣袍的男子竟是她在祁城叨扰了数月的太守李煦。 也只有他,能将这一袭蓝色的衣袍穿的如此风华绝代。只是,此时她没有心思像以前那般调侃李煦一句半句了,她甚至连多给他一个眼神也顾不。 她的心里眼里,只有面前这个躺在地生死难辨红衣男子。 萧玄仍是一身红衣,脸色却是苍白的毫无血色,连唇的颜色都褪尽了,白的,像是一具死尸。 她没有去看李煦,也自然而然的没有看到李煦脸掩盖不住的疯狂,以及眼底几乎看不见的落寞和嫉妒。 她更没有看见,那个立在李煦身后名为仓路的小厮在看见她时眼里一闪而过光芒。 她眼里,只有已经被自己揽进怀里的萧玄。 琳琅的手抖得厉害,她总以为自己是医者,不论如何都会保持客观冷静,但是当躺在自己怀里的人是自己深爱的人之后,她还是抑制不住的颤抖了。 费了好大的劲才握住萧玄的手腕,琳琅纤弱的手指搭萧玄腕子的时候,入手的冰凉几乎让她失了控,那么凉,哪里像是活人的温度? 而且手下的脉搏,似乎是真的没有在跳动…… 泪水在眼打了个圈,琳琅忍了又忍,泪珠子却还是哗哗掉下来,将地的积雪烫出一个个窟窿,露出底下黑漆漆的土地。 站在琳琅身旁的李煦沉默半晌,尔后轻轻蹲下,伸手扶住琳琅单薄的肩膀:“冷姑娘,你别……太伤心,若是玄知道你如此难过,必不会安心……” 琳琅只觉有话语轻轻的响在她耳边,但嗡嗡作响的脑子却让她听不清楚,直到肩李煦的手慢慢用了力时,她才缓缓回过了神。 她依旧没有看李煦一眼,只像一个惊醒的初涉病理的医者一般,慌乱的自怀里掏出了大把的药丸。 保命的药丸琳琅一股脑的塞进了萧玄的口,萧玄失血过多,几乎已经达到极限,此时自是无法将药丸咽下去。 看着萧玄被药丸鼓起来的脸颊,只犹豫片刻,伸手在萧玄颈间一点,逼出萧玄口药物,又拿了大把药丸子塞到了自己口。 咀嚼了片刻,琳琅抿了抿唇,眼尾轻轻扫过蹲在自己身旁的李煦,尔后决然的将自己的唇覆了萧玄冰冷苍白的唇。 李煦的眸子微微瞪大了些,身旁的那个女子穿着一身雪白的长裙,裙摆处蜿蜒而的芍药花将她纤细的身形映衬的美轮美奂,恍若山间灵兔,温淡柔雅。 可他,更爱她红衣时魅色天成的模样,尤其她两条红绸,是他最爱看的盛世之舞。 因为,他的妻子,也曾挽着两条红绸,旋着世最美的弧度。 她脖颈处露出的雪白的肌肤,细腻的像是冬日里的第一场雪,纤尘不染,让人不忍采撷。 李煦望向琳琅的目光还未来得及收回,便闻方才还生死未知的萧玄竟是轻轻咳了一声,尔后便艰难的睁开了眼。 萧玄甫一睁眼,入目便是琳琅急红了的眼还有她唇角自己未曾完全咽下去的药渍,以及她鬓角还未褪去的香汗。 琳琅看着自己怀男子微微扬起来的唇角愣了片刻之后,终于惊喜的发现,这个男子,他还活着! 琳琅的唇角慢慢扬起来,眼里的泪珠子却是一点点汇聚开,最终还是被她逼了回去,而后狠狠的将萧玄搂住,几乎顾不得萧玄重伤,只狠狠的,搂住那个男子。 眸子轻轻闭了闭,一身蓝色华袍的李煦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握的死紧,眼似是有万千情绪涌动,却在片刻之后归于平静,而后,他缓缓站了起来。 蓝色的衣袍随着他的动作轻轻一晃,抖出一波细碎的如同水波的花纹,雅致的像是夏日里的凉风。 手腕微微一抖,一把褐色刻花沉香木的扇子便从李煦衣袖之间稳稳落到他手,他修长的手指握着光滑的扇柄,竟无端的显现出几分凄婉来。 立在他身后的仓路见状身子微微一抖,露出半分惊恐之色,却是立在原地一动未动。 山巅之的凉风划过,吹起琳琅身后乌黑的墨发,将她的身形映衬出几分无法名状的柔弱来。 李煦垂首站在琳琅身旁,乌发垂了些许在他眼前,让人看不清他眼情绪,也猜不着他心所想,只他一身蓝袍,衬的他在这冰天雪地里显现出几分无端的悲戚。 琳琅转眸看了看从山崖之下吹来的凉风,带着些许腥味的风一点点漫过来,让琳琅不舒服的皱了皱眉。 萧玄许是又晕过去了,琳琅艰难的扶着他站起来,她想,这个男子,终归是还活着的,她曾在这些日子里幻想着再遇到萧玄要怎样去对付他,却原来当他生命垂危之时,她还是会急得乱了方寸。 好在,他还活着! 勉强扶着萧玄站稳,琳琅转了头去看李煦,唇角的笑还未晕染开来,便闻见李煦斜身后一个身影一声大喝道:“主子,不要!” 随即,便是他风一般奔过来挡到了的自己面前。 琳琅大脑有些转不过弯来,她甚至不记得这个突然奔过来挡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只呆呆的低了头去看他后背透出来的带着血的雕花古扇,还有扇子前端明晃晃的寒铁刀片。 她听见面前的背影吃力的喘了喘,而后断断续续说到:“主子……何必如此?你也……倾心冷……姑娘,逝者已逝,放……下吧。” 琳琅没有听见李煦说什么,只见为自己挡了李煦一击的男子艰难的转过头来看向自己,一条细细的血线自他的唇角处缓缓流下去,滴答滴答的在他衣服晕染出一朵朵火红的花来。 他嘴唇微微张了张却是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尔后,琳琅便看到他眼里的目光一点点散开去,再后来,是他倒下去落地的声音,还有,他唇角凝着的一点抹不去的微笑。 琳琅的心有点空空的疼,她看着地毫无生气的人,终于想起,在某个傍晚,自己曾在偷李煦的房门的时候将这个男孩扔出去了好远。 那时,他傻傻的,爱笑,急起来的时候最可爱,脸颊鼓鼓的,像是仓鼠。他叫什么来着?好像是仓路还是仓野?应该是仓路吧。 可是,他死了,是为她而死的! 眸子一点点冷下来,琳琅凝了眉去看李煦,却声音悲伤缥缈:“李煦,为什么这么做,你是萧玄的朋友啊,为什么这么做?” 李煦似是也终于回了神,听了琳琅的话冷冷一笑,反问道:“为什么?我曾告诉过你,我本有一妻,可四年前死于非命,你可还记得?” 记忆慢慢回拢,好像是有那么一次,李煦曾对她说过这件事情,可是,他的妻子死于非命是萧玄所为么? 还未想完,便闻李煦痛声道:“是赵捘,是他妄断事实,才让我妻子死于非命的。”他几乎哽咽的语调,让人莫名心酸。 琳琅觉得心里乱乱的,可还是试图辩解:“可是,人非圣贤……” “哈哈哈……是啊,事情未有发生在自己身,你当然可以如此说!”他语悲凉,听得琳琅心里轻轻一颤。 她直觉这是一段悲惨的过往,便闻李煦一声冷哼:“所以,赵捘不配为一国之君!” 琳琅微微顿了顿,只觉脑子里似是被灌了浆糊,只能楞楞问道:“所以你是在为睿王做事?” “是!他毁了我的妻子,我便要毁了他的江山!” 有那么一瞬间,琳琅甚至在心里想:太特么的感人了,谁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谁说天下没有这种至诚至真的感情的,这不是么? 可是,她没忘记,现在这个至诚至真的人是自己的敌人,看他方才出手的快准狠,定不是没有武功的人,隐藏了这许久,当是个高手才对。 眸子微微眯了眯,琳琅眼角扫过李煦几乎扭曲的面庞,脚下微微一动,袖琳琅锦激射而出,直扑李煦面门而去。 其实她知道,自己这一击对李煦构不成多大威胁,自己本被废了四成内力,方才又因着寻人将内力消磨殆尽,此时一击,有平日威力之一二算不错了。 她偷袭,不为伤着李煦,只为可以逼退李煦几步,否则她跟萧玄在这悬崖边沿,实在太过危险。 只是,琳琅到底还是低估了李煦。尽管琳琅的偷袭在这般短的距离之下确实让人难以防备,但李煦的身形几乎在琳琅的锦带扫过去时,便离的消失了。 琳琅眼皮子轻轻一跳,待得她撤回琳琅锦一掌平推出去的时候,李煦的身形已然到了她左侧不过半尺的地方。 琳琅左臂扶着萧玄,见李煦毫无花式的一掌拍过来时,她几乎想都没想便侧身过来护在萧玄身。 与此同时,她伸手在怀里一探,一把不知道是什么的药粉便被自己朝着李煦狠狠的撒过去,雪白的药粉带着甜腻的香气,让琳琅呆了一瞬。 李煦掌带风,狠辣的震开了从天飘下来的雪花,带着一股子寒气呼啸着朝着琳琅的背而去,听的琳琅眼皮子直跳。 这般万危之时,琳琅感受着李煦的掌风,没有时间想别的,而是在想:王八犊子臭萧玄,让你废了我的武功,现在怎么样,老娘救不了你了,还要跟你一起死! 恶狠狠的一口咬在萧玄肩,琳琅看着茫茫的崖底,呢喃道:“萧玄,下辈子,记得要喜欢我……” //43/43226/l 第150章 落崖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身子飞出去的时候,琳琅闭了双眼,这般睁着眼掉下悬崖去太吓人了,还是闭眼睛吧。 只是……嗯……怎么这么快掉到崖底了? 耳边石头被击碎的声音,让琳琅猛的回过神来,转头看向旁边,便正是萧玄与李煦战在一起的身影。 他一身红衣结了血痂,即便这样大的风,他一身衣物也再不像以前一般飘逸洒脱,那衣服红的鲜艳,于是面还未落下去的白色粉末格外显眼。 琳琅想起那药粉,嘴角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造孽啊! 默默看了一眼揽着仓路尸体发呆的仓野,心里轻轻抽痛了一下。 她突然想通了,仇恨真是可以蒙蔽人的双眼,那个看起来那么开朗明媚的李煦,竟也能将他自己逼到这一步,恍若九幽厉鬼,伺机而动。 那边,萧玄正节节败退,他苦战一夜,早已力竭身乏,若非方才琳琅将他一口咬醒,若非那个傻女孩要以血肉之躯护他,若非,她有性命之危…… 那么,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将她扔出去。 曾经叱咤风云的赤帅萧玄,如今无暇他顾,只转了头瞪着那个傻兮兮看着自己的女子喝道:“冷琳琅,你还在发什么呆,还不快跑!” 琳琅被这一喝,终是回过了神,也正好看到那个一袭红衣的男子,他还不及转回头去,便被李煦当胸一掌拍的倒飞出去。 萧玄本在崖边不远,这一掌之下,他几乎没有半分停顿,便如同一片枯叶一般,直直的落下了崖去。 “萧玄!!” 卧坐在地的琳琅看着萧玄坠下去是身影,只觉心里有某处被狠狠地刺了一下,刺穿了她的五脏六腑,连带着她自己,也像是被刺出了千百个窟窿,被冰冷的风毫不留情的灌进身体里去。 山风四起,唇齿皆寒,琳琅只觉一切似是都结束了。 呆看着崖底半晌,琳琅唇角轻轻一勾,忽然笑起来,浅浅的笑映衬的她眉目清朗,白衣乌发,琼鼻媚眼,如仙似魅,艳丽无双。 李煦站在崖边呆呆的看着萧玄的身形往下落,听到身后女子的笑声回过神来时,便见那个白衣似仙的女子似是一阵烟雾,直直越过自己,轻轻的,浅浅的,朝着崖下那个红影追去。 耳边,还有她清脆悦耳的一如当初的声音:“李煦,逝者已矣,放下吧……” 李煦的心突然猛烈的疼起来,他记起自己的妻子似是也曾穿着这样的白衣,温柔的朝着自己笑,更多的时候,她穿着红裙,舞一曲惊世。 他有些弄不清楚自己是把这个女子当成了妻子的影子,还是已经爱了这个古灵精怪却又善良的让人心疼的女子。 一滴眼泪顺着李煦苍白的脸颊滑下去,直直的落到再也看不到半点影子的山崖下面去,手的雕花古扇轻轻滑下,落在地发出“叮”的一声轻响,在这寂静的崖边分外明显。 不知站了多久,李煦的脸似乎被冻得僵了,终是慢慢俯身捡起已经积了一层薄雪的古扇。 回头看了看还呆坐在仓路身旁的仓野,李煦的心又疼了疼。深吸了一口气,又看了看皇城的方向,他俯身拍了拍仓野的肩膀:“仓野,带仓路,我们……走吧。” 仓野扬起头呆呆的看着李煦,平日里精光四射的眸子仿佛倏的便失了神采,他没有回答李煦的话,只低声问道:“主子,仓路没了,你不难过么?” 李煦一窒,不难过么? 他怎能不难过,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不过十几岁的孩子,竟对那个女子用了那样深的情,深到即使失去生命也不愿她难过。 仓野低头抚了抚仓路已然冰凉的脸颊,肩膀微微耸动了几下,似有晶莹的泪珠接连落下来几颗,之后,便再无动静。 天色终于大亮,冷风刮得李煦几乎站不住,他沉默半晌,心间情绪翻腾,却发不出丝毫声音。 犹豫许久,他伸出手正待去拉仓野,却见那个男子忽然仰头看向自己,眼里清冷冰凉:“主子,我与仓路跟您好多年了,如今仓路累了,我也累了,请恕我们不能再跟着您了。” 语毕,仓野不待李煦说话,爬起来向着李煦磕了三个头,再道一句“保重”,便转了身抱着仓路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煦呆了一呆,他从不曾想过,这个赶都赶不走的贴身保护自己的小厮,终于有一天也会这般决绝的离开。 呵呵,也罢也罢,从此,天地下,我便孤身一人好了…… 幽蓝的衣袍被风撩起几个寂寥的弧度,而后还不待落下,便又被卷起来。看一眼仓野离开的方向,再回头看了看寂静无声的崖边,李煦轻轻扯了扯唇角,却发现自己怎么也笑不出来。 仇啊,快报了,可是怎么一点都不开心呢…… 山风肆虐,这沧浪山,终于彻底安静下来,若非那几具无人打理的尸体,谁都不会想到这里曾经有那样惨烈的追杀和那样无法抵抗的死亡。 雪愈发的大了,红的血,黑的泥,还有肮脏的人性一起被掩埋,这世界,看似又干净了许多。 …… 沧浪崖底。 琳琅一身雪白的衣裙几乎与一地白雪融为一体,若非她一头乌发,几乎让人看不出那里躺着一个人。 她手边是两条鲜红的琳琅锦软软的铺在身侧,莫名的显现出几分凄艳来。 再远,是生死未知的赤帅萧玄。 …… 皇宫。 赵捘一手扶着鲜血淋漓的肩膀,冷冷看着不远处被围的水泄不通的云夜,他本以为以他的功夫,即便战云夜不过,也必是旗鼓相当,可不想,云夜手下不过百招,他便负了伤。 那个被围在央的男子,他一身白衣早已被鲜血染红,丝毫看不见之前的胜雪白衣。 他剑走龙蛇,步下轻盈,出招迅疾,每招之必有人倒下。 赵捘不得不承认,云夜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江湖的四大男子,云夜位列第一,无可置喙。 宫外杀声四起,自己的勤王之兵终于在最后这一刻赶到了宫外。 睿王,败局已定! 只是这个云夜啊……真是让人头疼。 眸子眯了眯,赵捘眼里划过一道冷光,正欲说话,便见门外一个暗红色的身影衣衫,一人躲过殿乱战的人群,静静跪在自己面前。 “陛下,赤帅萧玄落下沧浪崖,玉玺下落不明。” 默了半晌,赵捘轻轻一叹:“可还有其他什么事情?” 那人犹豫片刻:“赤帅落崖之后,冷琳琅姑娘……也落了崖去……” 赵捘一惊,心理似乎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只是还不待他去细细品味这心疼时,便见那边一身白衣早已被鲜血染红的云夜身形一闪,狠狠扼住了那暗红衣衫男子的咽喉。 “你说什么?琳琅儿她怎么了?!” 他神色凶恶,语气狠辣,全然不像江湖‘白如玉’的模样。 那暗红衣衫的男子本是赤卫,武功自是不凡,如今被云夜扼住咽喉却是丝毫没有办法,只愣道:“冷姑娘落崖了……” 云夜呼吸一窒,随即不自觉的加了手力道:“什么崖?” “沧……沧浪崖……” 一把甩开那赤卫,云夜冷冷看了一眼围着不敢前的众人,一双眸子鹰隼一般射向赵捘:“赵捘,这也在你计划之内?” 赵捘默了半晌,如何都说不出话来。 在方才,他与云夜相斗时,以琳琅为筹码,生生让云夜舍了自己报仇的机会,陪着自己演了这出戏。 他这殿里有睿王的人,自己的勤王之兵又还未到,若不是与云夜的这场戏,他没有把握撑到他的勤王之兵赶来。 而他的筹码,是琳琅。 琳琅与睿王有灭门之仇,云夜若真的帮扶睿王,则置琳琅于何处? 最重要的是,赵捘与琳琅有约,琳琅必将全力相助赵捘。 这些,都是赵捘用来牵制云夜的筹码。 可是如今,琳琅她……落崖了? 赵捘抬眸看向云夜,只见云夜一双眸子黑的发亮,其间冷意喷涌而出,竟让他莫名心虚了下。 再不看赵捘一眼,云夜冷冷一哼:“赵捘,今日暂且饶你,但家仇必报,你且等着!” 最后一个尾音落下时,便只能看见他鲜红的衣摆在檐角处一旋,然后不见踪影。 这深宫内苑,依旧拦不住他来去如风。 皇城之内皆是战场,房舍茶旅烟火四起,战事将息,而苦难伊始。 只是云夜管不得这许多,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冷琳琅姑娘也落了崖去……” 一路急行,风雪愈盛,衣衫之的血腥味和着凉风灌进云夜的肺里去,几乎让他呼吸不畅。 倏的,云夜左胸口似是被什么东西贽了一下,又像是被利剑刺了个对穿,凄厉又血肉模糊的疼开来。 勉强再走了几步,云夜身子一颤,便控制不住的从树顶跌了下来,红衣在半空划出一道虚影,莫名凄寒。 呆愣了片刻,云夜抚了抚已经没有痛感的胸口,缓缓从地站起来,脚下微微踉跄了下,他伸手扶住旁边的一棵树,仰头看了看肆虐的风雪,眸子闭了闭,再次朝着沧浪崖而去。 //43/43226/l 第151章 媚毒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沧浪崖底。 山谷间的冷风毫不留情的四下奔袭,带着空落下慢慢稀碎下来的雪花在洞口肆虐,山洞里火堆的火花一跳一跳的显现出几分单薄,照映着围在火堆旁为男子施针的女子。 这女子便是冷琳琅,她受伤本不重,只是先前忙乱,劲气衰竭,落崖时虽受萧玄以身体相护,但到底是受了震动,晕了过去。 好在,她晕过去不多时便醒了过来,让二人免去冻死崖底的命运。 本是白天,但这崖底的洞内到底还是较暗,于是琳琅便生了火,一是要借火光为萧玄施针,二是为了取暖。 萧玄受了内伤,琳琅要将他的气血导顺,还要将他身大大小小的伤痕包扎一番,费心神,也费气力。 琳琅忙前忙后的为萧玄施完针,一边继续为他包扎伤口,一边不忘念叨道。 “该死的王八犊子萧玄,你看看我对你多情深义重,跟着你跳崖,为你疗伤,你好了之后若是再对我冷言冷语,我定要……” 口话语还未叨叨完,便见先前闭着眼睛平躺着的萧玄猛的坐了起来。 琳琅一惊,未曾想到如此伤势下的萧玄竟然这般快醒了,他似乎有些呆愣,又像是未曾适应眼前的环境。 总之,他眼里有琳琅未曾注意到的不同。 看着眼前一动未动的萧玄呆了片刻,冷某人哈哈一笑:“以前小师父总说我是打不死的小强,我看你才是……” 冷某人叽叽喳喳的长篇大论还未说完,便见眼前萧玄的脸倏的放大了些,她看着萧玄脸细微的汗毛,还有根根分明卷翘纤长的睫毛,半天回不过神来。 直到萧玄灼热的气息喷洒到鼻端,直到他的一只手划过自己后背落到她前胸的时候,琳琅才猛的回过神来,也才反应过来这个平日里淡漠如冰的男子,此时正在不言不语的轻薄自己。 眉头微微一蹙,琳琅自觉萧玄行为有异,一手拉开胸前萧玄那只还欲继续向里探去的手,另一手用了半分劲气前推。 她本以为萧玄受了伤,这一推之下,定然能将他推开,却不想当她一掌打至萧玄胸前时,他竟只是微微一哼,尔后,便有腥甜的血味顺着他的口渡过来。 琳琅被口血腥味逼的呼吸一窒,暗骂一句:萧玄这厮是疯了不成,怎的这般饥渴了? 眸子一瞪,正思忖着要不要给萧玄那厮一个手刀打晕了事,却忽觉萧玄面色潮红,眼也不复以前清明。 眼皮子微微一跳,琳琅忽然想起自己在崖顶撒向李煦的药粉,最后没有落到李煦身,却全然落到了眼前这个男子的身了。 嘴角轻轻一抽,琳琅心哀呼一声: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自作孽不可活啊,阿门! 也是这一愣神的功夫,萧玄那小犊子的爪子已经拨开了她的外襟向里探去,而他的唇,也滑过了她的下巴,埋在她颈窝处。 琳琅打了个寒颤,猛的回过神来,一手扣住萧玄的手,脚下一扫,身子再是一旋,便从萧玄怀里挣脱出来。 怀里的佳人突然没了,惹得萧玄的眸子轻轻眯了眯,尔后大手一翻,闪电般抓住了琳琅扣住他腕子的素手。 此时的萧玄定然不是琳琅的对手,二人落崖时,琳琅用琳琅锦几番借力,才免去了二人被摔成肉泥的命运,最后滚下崖底陡坡时,又得萧玄以肉体相护,是以并无大碍。 萧玄则凄惨的多,内伤未愈,外伤又起,方才琳琅为他施针的时候甚至在想:这厮倒是运气极好,一身大大小小的伤让人看了都疼,偏那张脸完好无损,当真是走了狗屎运。 被萧玄抓住了手,琳琅眉头轻轻皱了皱,尔后手用力一拨,借势搭萧玄的腕子。 唇角忍不住又是一抽,她先前所料果然不差,自己在崖一时情急向李煦撒出的药粉,一分不差的落到了萧玄身。 那药粉,是媚毒! 看着萧玄红的异常的面色还有他轻微迷茫的眼神,冷某人咧嘴一笑,异常猥琐:“哎呦喂,平日里不是挺高冷的么,怎的现在这般模样……看来姑奶奶的药还是很不错的!” 说罢还点了点头,表示对自己的毒术相当满意。若是萧玄清醒着,定会嗤笑一声:“这般猥琐毒药,也值得你骄傲了?” 只是此时萧玄受了重伤,意识已然不清楚了,他只觉自己浑身像是被放在火炙烤一样难受,连带着体内也有一股热浪左突右冲。 方才轻轻的一搭脉,琳琅只知道萧玄了媚毒,那药粉是琳琅亲自配的,她还给这个*取了一个特别诗意的名字:相思扣。 当时她配出这药粉时,曾被小师父耳提面命的训了许久,说她不务正业云云,她那时笑的见牙不见眼:“小师父,你当夸我才是,我如此心善,又没有配出什么至毒之物,不会死人的啦!” 云夜虽不悦,却也拿她无法,若论讲道理,那琳琅的歪理定是一套一套的。 只是没想到,第一次把这药粉撒出去,竟没有落到敌人身,而是落到了自己人身,这都什么事儿啊? 想起小师父,琳琅不免又要一阵失神,这许多事情加在一起,她已然不能去判断对错了,其实,这世的事情哪有那么多对错,无非心之所向罢了。 收了心神,琳琅看了看眼前的萧玄,微微一叹,便再度伸手为他诊脉,,方才快若闪电的诊脉让她还不能确定怎样为萧玄诊治才好,她必须再确认一番。 琳琅虽如此作想,只是萧玄却是不大配合,他一手握住琳琅的柔夷,身子一探便拥住了女子。 琳琅嘴角一抽,暗骂一句‘精虫脑的王八犊子’,却也只能势为他诊脉。 只是此次的脉象,却是惊了琳琅一跳。 这相思扣在琳琅手里原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先前萧玄毒之后又与李煦一番打斗,周身劲气早已过了不知多少个轮回,那*的药劲儿,也早已行于肺腑。 本是简单的药,此时却偏生成了无解的药! 果然,自作孽不可活…… 便是这一愣神的功夫,琳琅便已经被萧玄按倒了,他灼热的呼吸撒在她脖颈处,几乎惊的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眼神迷蒙,清清浅浅的倒映着她的模样,她的脸白的像是好的瓷器,几乎看不见一丁点瑕疵,平日灵动的眸子也怔愣着不知如何反应的模样。 琳琅这般呆愣着,完全不知如何应对这个被媚药迷了心智的男子。 当萧玄试图撕开她的前襟的时候,琳琅终是回过了神。 她一手拉住萧玄正撕扯着自己衣服的手,一手于萧玄神阙穴,天突穴连点两下,脚下一动,再顺手甩了萧玄一个大耳刮子,人已然掀翻了萧玄退了丈余。 两处穴道被点,萧玄眸灼热之色褪去了些许,他抬眸看了立在不远处的琳琅一眼,便已然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琳琅,我……” “你毒了,是媚药。” 萧玄的话还未完,琳琅便接口说道。她此时心头很乱,萧玄的毒她最了解,药粉跟着内力劲气行于周身,若非鱼水之欢,无法可解。 想不到,她自己制的毒,有朝一日竟能将她害到这般田地。 低眉默了半晌,琳琅吸了一口气,猛的朝萧玄走过去,伸了手便去扶他:“萧玄,你且忍忍……我带你出去。” 琳琅虽未言明带萧玄出去所谓何事,但萧玄却知道琳琅所言何意,不过是去找尹青青,或者…… 他想起他从未跟琳琅表达过心迹,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的心。 女儿家身独有的芳香如同毒药一般钻进了萧玄的鼻子,让他几欲失了控。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啊,在她面前竟这般不堪一击。 一把推开琳琅,连带着着他自己也退了几步坐到了地,萧玄粗喘了几声:“阿冷,你……快走吧,不必管我……” 他一身大红衣袍铺了一地,面的血迹早已干透,只凝成了不软不硬的模样,看着分外怪。 琳琅被他推得退了几步,抬头去看时,正是萧玄浸了春水一般的眸子,朦胧着,却也坚强着。 相思扣的威力有几何琳琅再清楚不过,若非自己方才封住了萧玄两处大穴,他根本不会清醒的如此之快。 可是,即便如此,依旧救不了他。 药力涌,萧玄只觉浑身难受的无以复加,他需要释放,可面前这个白衣翩然的女子,他不愿伤她分毫。 又是一阵喘息,抬眼见面前的女子并未离去,只站在不远处默默的看着自己,她的眉微微蹙起,恍若三月烟雨的轻愁,让人忍不住想为她抚平眉间凝聚的细褶。 腹间似是有一团火烧起来,偏眼前女子的眉眼却一点点清晰起来,她眉若翠羽,清雅秀丽,尤其一双眼,慌似星辰般明亮。 听闻有些媚药厉害,若无法解毒,只怕逃不过一死。唇角勉强勾了勾,萧玄暗自骂一声娘,却也毫无办法。 理智在一点点抽离,萧玄抬了眼想要仔仔细细洗去看眼前这个女子,想要将她好好的刻在自己脑海里。 可是,罢了罢了,再看一眼,他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了。 //43/43226/l 第152章 抉择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萧玄只觉喉间有一股腥甜之感涌了上来,靠着自身劲气强压药力,不过只能遭到更厉害的反弹罢了。 他坐在地上,眼中的清明渐失,却固执的对女子说道:“阿冷,快走,我……我不想伤害你。” 琳琅依然没有动,她忘着即便这般逶顿在地上也一身风华的男子,便觉着怎样都转不开身子离开。 她看着他削薄的唇微微弯起,一如她初见他时那般模样,恍若时光未走,恍若他们也还都是那时的样子,恍若他十年前救下她的样子。 他,是她的救命恩人! 她无法救他,也无法不救他。 她曾幻想着,自己当与一个自己爱的也爱自己的人一起闯荡江湖,待到垂垂老矣之时,再寻一无人山谷,建一木质小屋,铺一青石小路,看看林山雾海,云卷云舒。 哪怕,这个可以陪她终老的人不是萧玄也好啊。 只是,她若救他,恐怕她便再也没有机会去遇见这个人了。 琳琅一直没忘,自己下山之前,二师伯云翼种于自己身上的绝情蛊,她本想着,待到此间事了,她便回山求着云翼师伯帮忙解了这蛊毒去,可是,她还能回得了青齐山么? 萧玄还在口齿不清的让琳琅先走,他企图用劲气先压着这刚猛的药劲,却只换来药力更强劲的反扑和内息紊乱行于周身的痛楚。 看着萧玄唇边一点点连成线的血迹和挣扎着想要恢复清明的眸子,琳琅眸中神色几番变化,尔后缓缓转头看了看洞口处萧瑟的冷风,身形一闪便到了萧玄身边。 萧玄只觉一股子冷风带着他最熟悉的香味瞬间转入了他的鼻端,那香味让他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半分*成燎原之势席卷而来,几乎顷刻之间便燃毁了他的理智。 只是,本能的,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占有这个女子。她,值得在更好的时候拥有,凤冠霞帔,十里红妆,才应该是她最美的时候的模样。 挥手想把身前这个女子推开,他仅凭一丝本能,固执的认为这个女子不容亵渎。 只是,琳琅打定了注意救他,纵便要赔上她自己一条性命也在所不惜。 毕竟,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啊。 毕竟,他是她真真切切喜欢的人啊。 一把扣住萧玄挥过来的手,琳琅便以这般不容拒绝的姿态,狠狠地吻上了萧玄的唇。 唇齿间是不必怀疑的血腥味,那是萧玄方才压制药力导致内息紊乱时受了内伤的血味。 萧玄只觉大脑轰的一声,几乎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唯有唇齿间女子柔软而又强势的香唇在毫无章法的噬咬。 对,噬咬! 只是…… 软绵无力的推了推覆在自己身上的女子,萧玄偏头摆脱女子的唇舌,喘息着呢喃:“阿冷,不,你……” 而撞入他眼里的,是女子果决且明亮的眸子,她一字一句,慷锵却又悠扬:“萧玄,十年前,我欠下你一条命,如今,你……” “你是否欠我一颗心?” 她的声音突然低下去,缥缈不清,连表情也变得悠远了些,萧玄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觉她的表情似是悲伤到了极致,扯得他的心也跟着一疼。 然后,是她眼眸灿若星辰的模样,她说:“萧玄,我喜欢你。” 她说着喜欢,却那么悲伤,让萧玄的整颗心脏似乎都跟着揪了一下。 再来不及去品味心间的疼痛,便又见女子似是发了狠的吻了下来,她乌黑的秀发轻轻软软的扫在自己脸上,痒痒的,瞬间便夺走了他的心神。 再也顾不得许多,萧玄只觉脑子里有一根弦被崩断了,先前的那么多顾虑,在女孩那句不明深意却又那么悲伤的喜欢里烟消云散。 她喜欢他就好! 天旋地转间,女上男下的境况已然变成了男上女下,萧玄抬手抚过琳琅细致的眉眼:“阿冷,今后,你之所在,便是我之归处。” 他的唇轻轻覆上她的眉眼,再逗留在她的唇齿间,然后一路向下。 他理智崩溃之余,没有发现女子眼角的泪珠顺着鬓角缓缓滑入一头乌发之中再也寻不见,也没有发现女子近乎于贪婪的看着自己。 他,已然什么都顾不得了。 不消片刻,洞内便传出男子低沉的喘息声和女子压抑着的*,暧昧却又带着一股子无法忽视的沉痛。 恍惚间,似有女子低婉凄凉的声音轻轻响起,如梦似幻:“萧玄,你不知,我……应是等不到你的相随了……” 回应她的,只是男子粗重的喘息。 山洞之外的风雪不减,有冷风吹进洞里来,尔后在这复杂的洞内形成一串串回音,如同鬼魅发出的呜咽之声,听的人心间发寒。 …… 沧浪崖顶。 一身衣衫被鲜血尽数染红的云夜立在崖边,山风将他的头发吹的张牙舞爪,血腥味远远的散开去,却丝毫不损他的俊美,他是上天眷顾的人,不论如何,都像是水墨画里走出来的人儿一般。 风华绝代,形容他丝毫不过。 心口处的疼痛已然归于平静,他看着雾茫茫的崖底,呆了半晌,尔后唇边慢慢牵出一个嘲讽的笑来。 笑谁呢,或者是他自己吧,谁知道呢。 远处是稍矮一点的山峦,新叶还未发出来,这倒春寒怕是又要让这春天来的更晚些了。近处,是铺了一地的春雪,他一身衣袍早已被血染成了红色,就这般矗立在崖边,恍若一颗苍松,孤绝无依。 冷风四溢,他的红衣黑发,周遭是漫天盖地的雪白,慌似天地只为他一人哀歌,他是水墨画里唯一的活物,不需外物点缀,他便是最勾魂摄魄的画中人。 然后,他跳了下去。 衣袍张扬的如同一只怪物,瞬间变在崖边不见了踪影。 手中长剑在崖璧上带出一串晶亮的火花,火星子被风吹来了去,还未落出一米便灭了去,却是分外的漂亮。 云夜落到谷底之时,衣袖早已被崖壁上凸起的石子和树枝刮成几缕布条,即便如此狼狈的样子,他依旧是陌上人如玉的的翩翩公子。 看了看手中被磕出了多处坑洼的长剑,云夜眸中闪过几分不明之色,却是细心的将剑收好。 崖底亦是一片雪白之景,二人坠落下来时的痕迹早已被掩盖了,云夜看着这满目的银装素裹,眉头微微皱了皱。 “琳琅儿,你明知不可,却为何……偏要如此?” 这微弱的呢喃声被风雪之声掩盖,刚出口便被吹散在这崖底,如同即将在这里消散的人,谁也阻挡不了。 在崖底站了片刻,云夜举目看了看苍茫的白雪,尔后轻轻自怀里掏出一个白玉瓷瓶,瓶身通透无暇,泛着淡淡的暖气,即便在白雪漫天之处也显得分外剔透。 拔掉瓶塞,一只六彩斑斓蝶扑腾着翅膀自瓶中爬出来,它将头伸在瓶口看了看,尔后默默往瓶子里面缩了缩。 若是往常琳琅在他身旁之时,云夜定会陪着那妮子好好逗逗这天材地宝,只是如今,云夜没有丝毫这样的心思。 云夜握住瓶身的手一挥,便见那蝴蝶不受控制的从瓶子里被倒了出来。 出来之后那蝶儿尚自不甘心,还试图再钻进瓶子里去,只是云夜掌心只微微用力,那只晶莹剔透的瓶子便化为了齑粉。 那蝶儿在玉瓶化成的粉末前停了半晌,倒颇有些伤心欲绝的意思,只不过云夜烂成了布条条的袖袍一挥,便逼的那蝶儿转头一溜烟的飞走了。 云夜一声轻哼,只迈了步子不紧不慢的跟在那蝶儿后面。 待那蝶儿在一个山洞前停下时,云夜的乌发已经被雪化作的水湿了三分,有湿水结成绺的头发在云夜眼前调皮的晃一晃,分外惑人。 蝴蝶停在洞口再不进去,只在洞口寻了一处可避风雪的地方便再也不动了,如同冬眠的虫子,瑟缩着保留身上最后的力量。 云夜在洞口处站定,里面似是很远的地方,男子粗重的喘息未停,夹杂着女子偶尔的一两句*,断断续续的传出来。 肆虐的风一点点吹过来,呜咽着如同上帝的哀歌,可是这风雪之声,却怎样也掩盖不了洞里那细微之声。那声音如同响在耳边,敲在心上,更像是一把把利刃,剖开他毫无防备的心。 手指被捏的咯吱作响,手背上的青筋一个个鼓起来,如同地图上的河流走向,错综复杂。 脚尖一点,云夜返身而出,身形不过片刻便去了十余丈,只是还未待他站定,口中便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猩红的血落在白雪之上,红白相映,竟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凄婉哀绝,他染了血的白衣如同一张可笑的网,将他勒的喘不过气来。 “琳琅儿……你可知,我心甚痛……” 仰头看了看下了这许久的雪,云夜的唇角慢慢牵起来,他觉得自己的一生恍若一个笑话,深仇未报,现在,连一句喜欢,都不敢说给自己的女孩听。 终于,即便是失去性命,这个女孩也无怨无悔的成了别人的女孩。 倚着树干坐下来,云夜只觉一地冰雪的寒气突突的往起冒,这些冷都还能忍,只是心里有某个地方似是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寒风呼呼的灌进去,却怎么也装不满,于是只能让这风将身体都吹凉了。 不知道时间过了几何,只在云夜的红衣上都积了一层雪的时候,在山风的呜咽声几乎要让云夜落下泪的时候。 琳琅,出来了。 第153章 蛊毒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她一身白衣穿的整整齐齐,连头发也梳的顺顺当当,没有绾发,就这般披在身后,如同落入凡世的精灵,清雅的如最开始的模样。 琳琅一眼就看见这个坐在树下的男子,他不再是白衣胜雪的模样,而是一席红袍,惊艳了天地。 红衣之上落了一层轻轻软软的雪花,树冠上的叶子也落尽了,便只剩下一树的枯枝,为他搭成了头顶上最漂亮的风景。 云夜又没有起身,他一腿微曲,靠在冰凉的树干上,抬了头懒懒的去看站在高处的女子,似是想将她看个够,却又像是怎么也看不够。 琳琅歪了歪头,唇角的笑容一点点扩大开来,似是很开心,高声呼道:“小师父,真的是你么,你怎会在这里?” 云夜没有答话,只方才那只蝶儿似是受了女子声音的惊扰,在洞口展了展翅膀尔后越过琳琅,直直的向云夜飞了过去。 这天地间本就只有黑白二色,即便云夜红衣似火,也不过三色,于是这六彩斑斓蝶一出来便是分外的惹眼。 琳琅的目光追随着蝶儿缓缓移到云夜身上,眉间喜色一点点淡下来,直至一点惊恐爬上眉心。 这是六彩斑斓蝶,她记得! 她记得这六彩斑斓蝶,也就记得自己身上的蛊毒,在之前一直是养在这只碟的碟翼上的,连带着,也隐约记起了这蛊毒为何被下。 喜悦褪下,琳琅看着坐在满是冰雪的地上,心里似是针扎一般的疼开来,呢喃着开了口:“小师父……” 眼前云夜的唇角轻轻勾起来,调皮的像是一只猫儿,这样的云夜是琳琅从未见过的,他说:“琳琅儿,你真是……” 真是怎样云夜到底是没有说出来,琳琅也猜不透云夜话中的意思,知觉心头似是扎了一根刺,竟是无端的凄厉的疼起来。 原以为这疼当是对云夜的心疼,却不消片刻,那疼痛已然蔓延到了四肢百骸,如同凌迟一般的疼痛让琳琅瞬间便煞白了脸,脚下一软,便从那洞口处的高台向下掉去。 下坠时,她甚至闻到白雪下泥土的清冽冷香,但这些都不重要,在这般危急时刻,她最先在心里把云翼那老头的十八辈儿祖宗问候了一遍。 若非那个家伙啊,她怎会…… 不远处的红影一闪,那个还未落到地的,单薄的如同孩子一般的少女便已然被云夜揽进了怀里。 他的怀抱一如在青齐山上一般温暖,即便他一身血袍,也掩不住他身上淡淡的竹香,像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一点一点盈满琳琅整个心肺。 头顶传来一声轻叹,接着便是云夜温淡沉稳又带了些许笑意的声音:“琳琅儿,你骂人的本事越发的精进了。” 琳琅一呆,才惊觉自己不觉的将骂云翼那老头的话说出了口,挣了眼去看,入眼便是云夜那张熟悉的脸,剑眉依旧,星眸如常。 她,很久都没有好好看看他了。 琳琅本欲抬手去抖一抖云夜的衣袍,却发现自己连手都已然抬不起来了。 若无其事的勾起了唇角,琳琅的眸子恍若烟雨朦胧的湖面,几乎漾出一圈圈水波:“小师父,我就知道,有你在,从来不会让我摔着。” 说罢,还费力的将脑袋靠在云夜臂膀上蹭了蹭,如同一只小狗,撒娇的去讨好自己的主人。 她无法回应这个男子太多,她曾经想过和云夜一起回青齐山,然后陪他终老,可是终究还是没有成行。 如今,她更无法再回应他了。 她的生命已然走到了尽头,绝情蛊的蛊毒她不知有法可解否,只是看如今这般状况,即便有法可解,她怕是也撑不到解药来了。 她没想到,自己破身后见到的第一个人竟会是这个男子,这个,她最不想伤害的男子。 半晌不见云夜答话,琳琅疑惑的抬了头去看,便见他正低头看着自己,他眸子里深深浅浅的映衬自己的模样,那一层烟雾氤氲下,她竟分毫看不清他心中所思所想。 见她看向自己,云夜轻轻一笑,眼中所有东西瞬间便敛了去:“不会让你摔了么,不若我现在便把你扔了,也让你在我面前摔一回。” 默默地抓紧云夜碎成布条条的袖子,琳琅嘟了嘟嘴,不满的嘟囔道:“哼,谁说女人心海底针的,小师父的心才是真正海底针呢,夸着夸着也要同我闹……” 听着琳琅的嘟囔声,云夜嘴角一抽,却是不再言语,只抱着怀里的琳琅一步一步走到自己方才坐着的树下立定。 细碎的雪花落到琳琅脸上,引得琳琅轻轻一抖,然后叹一句好冷,再撒娇似的将脸埋到云夜怀里蹭了蹭。 蛊毒噬心,她不想让云夜看到自己哗啦啦吐血的场景,那太不美了,那,也太让人难受了。于是将血擦到小师父的红衣之上,若是看不见,是不是会好点呢? 俯身将琳琅放在地上,云夜的目光宠溺的像是在看一个小孩子,他说:“琳琅儿,我舞剑给你看,可好?” 就是这样的目光让琳琅不知不觉间便点了头,这种毒药一般的温柔,竟让琳琅生出几分错觉,恍若这个男子,才是自己一生应该寻找的归宿。 只是,自己再也配不上他,只是,自己再也不能陪他了。 云夜的长剑出鞘时依然带着清戾,只是剑锋之上的坑坑洼洼却完全让这剑失了往日的美感。 但,有这般男子在,谁还能看到那长剑是一番怎样的光景呢? 云夜,才是焦点。 琳琅忘了上次看云夜舞剑是什么时候,像是很久很久以前了,也是这样茫茫的雪天里,她受了云翼一剂含笑半步癫,而后灰头土脸的回了云夜的居所,云夜嘲笑了她半晌,最后还是应她的要求为她舞了一番剑,算是抚慰她受了伤的小心灵。 想不到再看的时候,竟然已经到了这不田地。 雪花凌乱的落下来,在他发间停不过片刻便化成了水消失不见,有的落尽他的领子里,偏他却像是毫无所觉,舞的随性又漂亮。 琳琅的心思一点点飘远,小师父来此绝非偶然,自己的反常小师父定然不会不知,可他不问,她便没办法说。虽然,即便他问了,她也不会如实说。 毕竟,那太残忍! 眼眸所见之地似乎越发的模糊了,唯有那只六彩斑斓蝶和云夜的一身红衣格外醒目,琳琅从来不知,一个男子,竟也可以这般惊艳绝伦。 心口处似是被万虫噬咬般的疼开来,冷汗几乎迷了琳琅的眼,待她勉强睁开眼的时候,正见云夜俯身蹲在她身旁,眸中清亮,却似有一波一波的悲伤蔓延出来。 “琳琅儿,我无缘见你一舞,本想为你舞一支青山有木,终是不及舞完了……” 这是琳琅迷蒙之间听到的云夜轻轻的呢喃声。明明心脏处已经很痛了,却偏偏还会被云夜的话刺的生出一股子无法呼吸的感觉。 “小师父,对不起……对不起” 眼前模糊了许多,山谷之中只有风声像是吞天噬地的怪物发出的恐吓一般,听的琳琅四肢发凉。 “琳琅儿,记得我曾说过么,永远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我,不喜欢。” 有细微的血迹滑落下来,更衬的琳琅的面色苍白的如同白纸一般,她唇角轻轻勾起,断断续续道:“嗯……不说了,以后……都不说了。” 脸上有一颗温热的水珠滑下,琳琅闭了闭眸子,只在心里轻轻说道:“小师父,对不起了,让你看到我临死前的模样,让你又为了我难过,只是,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啊,再不要傻傻的对别人这么好了……” “还有,谢谢你!” 眸子里的光华一点点散去,漫天飞舞的白雪在琳琅的眼中慢慢放大,冷风肆虐,身旁,是温暖如初的小师父。 萧玄,小师父,云翼,云辰,司舞,司琴还有寒哥哥……都……别了。 耳畔云夜的呼吸似乎重了一拍,随后,便是他温暖的如同三月暖阳的声音轻轻响起:“琳琅儿,放心吧,你不会有事的。” “嗯,不会有事。”菱唇开合,琳琅声音却是已经低到再也辨不出来了。 云夜看着一双眸子毫无神采的琳琅,只觉呼吸都不大顺畅了,这个女孩啊,真是让他…… 再看一眼女子苍白的素脸,云夜伸手在怀里掏出一把小刀,刀上带着放血的血槽,可谓是阴毒的兵器,另一手摸出一只玉瓶,而后,缓缓扯开了自己的前襟。 头顶上有鸟儿扑腾的声音,随即,便是白羽那尖细的声音响起来:“小夜,你不要胡来,会送命的,小夜,你不要胡来,会送命的,小夜,你……” 琳琅心里一惊,是白羽!白羽来传信了,小师父他,要做什么么? 费尽力气去看,便是云夜的心头插着一把青齐山云辰特制的血刀,血槽的另一端是一只白玲玉瓶,可保瓶内东西半月新鲜如常。 便是这一怔愣间,云夜已然收了手中血刀玉瓶,他看了被打飞到一旁的白羽一眼,再回头便是满目的温柔浅笑,出口的话却是霸道非常。 “琳琅儿,我说过护你一世无忧,所以,即便九殿阎君,也不能抢了你去!” 第153章 解蛊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他眉眼温柔,像是说着什么再简单不过的话,可偏偏让琳琅差点落了眼泪。 青齐山的功夫诡异迅猛,这心头血更是他们命脉所在,心头血失了,一身功夫也便没了。 且自己所中的蛊毒也绝不会只以心头血为解药,这八成,不过是药引罢了。 曾经听闻云翼言道:“一蛊双生,可分母子,可分雌雄。母子之蛊能以宿体为媒,万里之遥也必有一线可牵。雌雄之蛊则更是奇妙,蛊有其灵,生者为一,雌雄双生,互为生死,互为命数。” 那时琳琅听着这些,似是听着天书一般,什么命数,什么生死,像极了行走江湖的骗子,拿着一面旗子招摇撞骗,口里说着生死命数,骗的多少人家破人亡。 只是如今,她突然就明白了,雌雄双蛊,性命互换,雌蛊消亡,只要雄蛊在身的人愿意,便能以命换命。 原来,雄蛊在小师父身上。 原来,小师父说的不会让她有事,竟是打了以命换命的主意。 心肺间疼痛似是又扩大了些,琳琅看着温柔的恍若三月烟雨一般的云夜,看着他还未遮上的雪白的胸膛,只觉呼吸之间都带着全身在疼。 血刀被云夜扔在了脚旁,他修长的手握着莹白的玉瓶轻轻送到琳琅口边,如同哄着不愿吃饭的孩子:“琳琅儿乖,喝了药,身上就不会痛了……” 琳琅抿了唇看他,眸光似乎散的很远,连说话也很吃力:“小师父,我不习蛊,可你当我真就傻么?” 云夜愣了愣,他看着女子额头渗出的一粒粒汗珠默了半晌:“我……” “这是以命换命的雄蛊,对否?” 琳琅的目光不锐利,却让云夜不敢直视,他沉默片刻,咧了嘴轻轻的笑:“傻瓜,这只是心头血罢了,什么以命换命,你……” “小师父,你可知你最不会骗人,你骗人时,总是傻笑。” 风雪未歇,云夜的笑却凝在了唇边,他看着琳琅嘴角那半分温柔的笑意,眉头微微蹙了蹙出口便戳了琳琅的脸:“你的狗命用我一身功夫来换便是给了你脸了,还想着我会赔上一条命,你当真以为你是宝么?” 琳琅嘴角一抽,心中有气无力的骂了云夜一声口是心非的别扭鬼,却也只是弯了唇笑的淡雅。 云夜不耐烦的将玉瓶往琳琅口边凑了凑,那嫌弃的模样,差点都让琳琅信了他的鬼话。 只是,对于云夜,她当是了解的。 偏了偏头,琳琅做出一副嫌弃模样:“小师父,你的血很腥啊,我不要喝。” 一个脑瓜崩弹在琳琅额上,云夜几乎被这妮子气死:“你再跟我瞎叨叨一句,你信不信我弄死你!” 那凶神恶煞的模样看的琳琅几乎笑出声来:“小师父,我……” 轻轻咳了一声便带出唇角的一丝血迹来:“我不愿……” 云夜看着琳琅嘴角的血迹一急,伸手扶住琳琅,再没有了好言好语:“冷琳琅,你的小性子耍完了么?” 琳琅最怕云夜这样连名带姓的唤她,这是云夜发怒的前兆,她在过去的十年里听了许多次,每次都以她的落败告终。 她总是惹他生气。 不再多言,云夜修长的手指一旋,一手扣住琳琅的下颚,一手拿了玉瓶便要将里面的血液往琳琅嘴里灌。 琳琅再怎么也没想到云夜有一日也会这样对她动了粗,左右摇摆着脑袋却丝毫没办法摆脱云夜的大手,且她浑身绵软无力,即便她用尽了气力,在云夜看来也不值一提。 半晌无果,琳琅便就这般望着云夜的脸憋红了眸子,她眼里本来无甚光华,偏那泪珠子一聚,便让云夜软了心肠。 就是这一愣神间,琳琅伸手便打翻了那玉瓶,鲜红的血液从琳琅的裙角滚落到地上,留下一地腊梅似的殷红,分外惹眼。 云夜一呆,转而一声怒喝:“冷琳琅!” 琳琅唇角微微勾了勾:嗯……不解我的蛊,小师父即便失了心头血,也不过失了武功而已,他活着,就好。 那般如释重负的微笑偏偏扎疼了云夜的眼,琳琅的意思他自然懂。 可是琳琅不懂他,他要她活着,一定要! 捡起地上的玉瓶和血刀,云夜看了看女子悲伤的眸子和无力抬起的素手,毅然决然的从方才下刀的地方又扎了进去,鲜红的血液滴滴答答流出来,如同琳琅儿时在梦里经常听到的声音,让她惊恐又绝望。 她眼睁睁的看着男子一眼不发的又取了一瓶血液,仿佛那血不是他自己的。她眼睁睁的看着他放下手里的血刀,仿佛她若不喝,他便再放一次。 这次云夜不再试图让她喝下去,他看了琳琅一眼,而后唇角轻轻一弯,恍若恶作剧的孩子,快活却又决绝,一口饮尽了瓶中血液。 而后,他一手扣住琳琅的后脑,就这般吻了过来。 入鼻的血腥味几乎让琳琅不能呼吸,却还固执的记得要去推开眼前这个人,她欠他很多了,不能再欠一条命。 云夜眉头微微皱了皱,而后抱着琳琅的身子轻轻一旋,就这般轻而易举的将她放倒在了地上,琳琅被云夜的举动一惊,刚刚溢出口的一声惊呼便被满口的血液堵的发不出分毫声音。 接着,便是他在她口里攻城略地,他的吻强势而温柔,痴缠旖旎,慌似在品尝什么绝世的美味一般。 温柔,缠绵,还有冰冷的绝望。 满口的鲜血堵得她呼吸不畅,她不想咽下去,却被云夜逼得不得不咽下去。 温热的液体滑过她的喉间时,一滴清泪缓缓溢出女子的眼眶,隐进她黑亮的发间。 小师父啊,我欠你的,终于再也还不清了。 舌尖一痛,琳琅抬眼去看,便是云夜眼里调皮却又悲伤的沉痛,他像是孩子一般的控诉她:为什么连跟他最后的一个吻也要走神? 心间一痛琳琅眼波微转,便见那边洞口一身火红衣袍的萧玄淡淡的立在天地之间,他神色幽冷,墨发飞扬,眼沉如水,让人猜不到他心中所想。此时的琳琅看不清他的眼眸之中的情绪,也无暇再去看萧玄的情绪。 眸子微微一敛,琳琅不再去看萧玄,皱了眉正欲扶着云夜坐起来,却见他脸色一白,伸手在地上一拍,身形也借力瞬间便离了她去。 朦胧的不甚清晰的目光中,她看见他唇角弯起来的微弱的弧度和唇边一条细小的血线,那微笑与多少年来最常见的微笑一般无二,若不是那条不合时宜的血迹,琳琅想,这样的笑是她最爱看的笑容。 也就在云夜起身时,也就在云夜发丝遮住他唇鼻时,琳琅眼前突然就浮现出十年前在青齐山下救下自己的人的模样,面目还是不甚清晰,唯有一双眼和一身红衣,美矣艳矣! 再来不及多想,琳琅一声惊呼,身子自地上直立而起,脚下微微一个踉跄,便直追云夜弹开的身形而去。 记忆里,这是云夜第一次穿红衣,跟萧玄的红衣是两种不同的感觉,萧玄的红衣张扬却冰冷,云夜的红衣,温柔而又热烈。 眼中的云夜似是离自己越来越近又像是越来越远,素手向前一探,依旧没能抓上云夜的手,蛊毒过后的琳琅还是太虚弱,即便此时换了云夜危在旦夕,琳琅与云夜的差距依然不小。 雪花飘荡,寒风四起,云夜在退,琳琅在进,一红一白,中间相差不过丈余,缠绵旖旎,却又像是隔着忘川河的两朵彼岸花,遥遥相望,不得相携。 眼见云夜要落地了,琳琅脚尖在地上一点,身形倏的向前一窜,伸手便要再去抓云夜。 云夜方才起身不过是为了不想让自己狼狈的模样被琳琅看了去,如今,想来避也是避不过了。自己在她面前克制且优雅了一辈子,到如今却如此狼狈。 面前白影一闪,女子身上的芳香便带着幽凉的风盈满了他整个鼻端心肺,一如既往地让人沉醉。 接住云夜下坠的身形,琳琅扶着云夜坐下来之后看见他惨白的脸色时,只觉心里似是有一只什么虫子在噬咬,细密的疼,想躲却又躲不开。 伸手擦去云夜唇角边的一条血线,却马上有新的血液流出来,擦不干净的血液让人绝望的不知如何是好。 眼泪一点点在眼眶里聚起来,掉不下来,把眼睛涨的生疼。 她空有一身医术,纵有医仙之称又如何,此时却还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陪了自己十年的小师父生命流逝却毫无办法。 眼泪终于还是不堪重负滑下来,云夜看着琳琅憋的通红的眸子轻轻一叹,而后抬了手细细为她擦掉了眼泪。 他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暖而不伤:“傻丫头,你都多大了,怎的还会哭鼻子呢!” 云夜的语调清浅温淡,却让琳琅彻底失了控:“小师父,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你早就打算好了是不是,你早就想过这个结果是不是?” 女子尖锐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哭腔在这空寂的谷底回荡,如同杜鹃的哀鸣,凄绝哀婉。 云夜的脸更白了一些,眼眸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可出口的话切让琳琅心抽抽的疼:“想不想,都是这个选择。” 第154章 死别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琳琅呆了呆,云夜的感情似乎终于像是烟花炸了开来,让她猝不及防,她躲避了很多年,躲避着不去触摸这份感情,却终究还是败给了他的一句话。 情之一字,难测! 雪花倾落,应和着男子的红衫和女子的白衣,天地寂静,唯有女子轻轻缓缓的呢喃:“可是我不愿你救我,我不愿……” 那边被云夜打翻的白羽终于扑腾着翅膀爬起来落到琳琅肩上偏着头去看云夜,绿豆大的眼睛瞪得溜圆:“小子,别装了,你刚刚打小爷的时候可厉害着呢。” 自琳琅肩上飞到云夜胸口上跳了跳,白羽拿嘴凑了凑云夜的下巴神气十足道:“快起来,小爷让你三招!” 云夜看着在自己胸口跳的欢畅的白羽眉头微微皱了皱,却终是没有说话。 睁大眼看了看满天飘落的雪花,云夜突然就想到十年前在青齐山下捡到琳琅儿的那天,漫天的阳光很美,然后他遇到了让他一生沉沦的她。 他想,若是时间可以重来,他仍然愿意遇到她,爱上她,护她一世无忧。 云夜压抑不住的咳嗽带出了大量的血液,琳琅手足无措的抱着他的身子,感受着他生命的渐渐流逝,一股深深地无力几乎将琳琅折磨疯了。 白羽偏头看了看哭的一塌糊涂的琳琅,又看了看几乎失了眼中光华的云夜,似乎终于发现事情不是它以为的那样。 小小的鸟儿慢慢安静下来,眸子里似有水雾一点点凝聚起来,鲜红的鸟嘴几次开开合合,却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蛊毒发作的疼痛没有谁能比琳琅更清楚,可是云夜一声不吭,他不知,他越是这样她便越是心疼。 云夜一张脸已经白到毫无血色,他艰难抬手理了理琳琅散乱的鬓角,眷恋又无奈:“琳琅儿……” 目光轻轻扫过站在洞口高台处一动未动的萧玄,他似有不甘,却最终还是软软的笑:“以后,小师父……小师父不能陪你了,你要好好的……” 他应是还有许多话要说,可是他最终还是看着她,看着这个他最爱的女孩,他一如既往地,轻轻的笑。 然后,他的手缓缓的,无力的垂了下去。 看着云夜眼中的光华慢慢散去,琳琅只觉自己的心似乎被一只巨大的手捏的粉碎,她发不出丝毫声音,如同一条失了水的鱼,徒劳的张着嘴喘息。 额上青筋一根根鼓起来,她多想他再说说话,她多想叫他起来再骂她几句,可她连呜咽声都已经发不出,她像是哑巴一样徒劳的张着嘴呐喊,胸间的一股气压的她心扣闷闷的疼。 不远处的山沿上噼里啪啦落下一颗颗碎石,只是琳琅再没有心思去看,她固执的摇晃着云夜的肩,似乎这样真的可以将云夜叫醒一般。 直到云翼在云夜另一侧蹲下为云夜诊脉时琳琅才微微回了神,她呆呆看了看云翼,像是一个失了所有颜色的木偶:“二师伯,小师父没了……” 云翼没有回琳琅的话,只伸手抓了落在琳琅肩上的六彩斑斓蝶拢进袖中:“昌夜,你何苦……” 琳琅愣了片刻,机械的抬了头去问云翼:“昌……昌夜?” 伸手在云夜脸上划了一下,云翼眼皮子都没抬:“昌夜是小夜入我宗派之前的名。” 琳琅只觉脑子里哄哄作响,似有千万辆马车并驾奔腾,闹的她脑子突突的疼,记忆里也有这样一个声音清清淡淡的叫着这个名字,说着不咸不淡的话。 那是什么时候?为什么她一点也想不起来? 脑子乱糟糟的疼,疼的她死去活来,却还是想不起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她知道这个名字很重要,可是她想不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云翼已经轻轻扫开琳琅环着云夜的手臂,他声音清冷:“昌夜,回青齐山吧,该回去了。” 云翼不高不低的话语却像是炸雷一样炸响在琳琅的闹子里,被记忆尘封的大门打开,十年前在青齐山下,那个救下自己的穿着红衣的男子,他叫昌夜! 是他逆着阳光,给了自己最温暖的一股劲气。 是他一袭红衣迷了自己的眼,眉眼温柔,语调清淡。 是他陪了自己无数个清晨和夜晚,陪她笑闹疯玩。 是他为自己出气,把凌云师兄切磋了个大花脸。 是他,默默陪了自己十年! 琳琅只觉一股巨大的悲伤像一场雨将她从头到尾淋了个通透,她狼狈的躲闪,却怎么也躲不开。 再回神时,云翼已经抱着云夜行到崖边。 云翼的背脊挺得笔直,云夜的脸色惨白,纤长的眼睫弯成漂亮的弧度,只是那双眼再也不会睁开。 白羽站在地上看了看已经走到崖边的云翼,又看了看呆愣着的琳琅,最后扑腾着翅膀往云翼的方向去了。 琳琅坐在地上看着云翼的背影怎么也站不起来,只扬了头轻声问到:“二师伯,十年前在青齐山下救我的……” 琳琅话还未完便被云翼打断:“是昌夜,一直是他,没有别人。” 云翼的话像是一记重击,让琳琅身形一晃,而后便是一条细小的血丝从她嘴角滑下:“可是……可是小师父他从未说过啊……” 云翼的步子微微顿了顿,没有回头,话却是异常决绝:“琳琅,我最后悔十年前随了小夜的性子留下你。” 语罢,云翼再未看琳琅一眼,只将云夜负到肩上,从怀里摸出两把铁钩,再抛出去借助铁钩的力气如同猴子一般爬上了崖壁。 云翼身形极快,即便背着一个人,他也在片刻之间便看不见踪影了。 琳琅呆呆的望着云翼消失的地方,而后缓缓的伏在了地上,她没有说话,没有出声,可那轻轻耸动的肩膀,却让人的心不禁跟着疼起来。 终于,她把小师父弄丢了。 终于,她把她的家弄丢了。 小师父没了,青齐山也不要她了。 山风裹挟着冰冷的雪花狠烈的拍上琳琅的身子,她把脸埋在满地的积雪里,任由泪水一点点融化冷雪。 萧玄在洞口站了许久,他看到云夜捏着她的下巴吻得深情忘我,他看到她为了云夜的离开悲痛欲绝,他的心跟着一抽一抽的疼。 他还没有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敢现在去问她,甚至不敢靠近她。他怕,可他不知道自己怕什么,或许他在怕失去。 手不由得握了起来,他和她之间,似乎又有些东西不同了。 深吸了一口气,萧玄跳下洞口的高台微微向前走了几步,他不忍看着那个单薄的的女子这般伏在地上。 只是,他还未行到琳琅身边,一身黑袍的鬼面如同幽灵一般从崖上飘下来。 他身形极快,恍若真正的鬼灵一般,只呼吸之间便到了琳琅身旁。 眼中痛色翻涌,他像是对待一尊极易破碎的娃娃一般,轻轻将琳琅拉了起来。 只是,他怎的也未想到,昨晚还好好的女孩现在却变成了这副模样。 琳琅的额头沾了融着雪水泥土,一头乌黑的墨发凌乱的在她身后铺开,像是开败的芍药,冷寂哀绝。 然而,更让人心疼的,是她空洞的眸子下的两条血痕。 哀入骨髓,泣血入泪。 琳琅的眼睛,看不见了。 被琳琅入眼的模样一惊,鬼面的心似是被针扎了一般痛起来,抬手抚上琳琅的脸颊,鬼面的声音几乎哽咽:“阿城……” 琳琅呆了呆,空洞的眸子没有丝毫神彩,语无伦次的呢喃着:“寒哥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会这样,我不知道小师父会这样,我不知道……” 说到最后,琳琅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寒哥哥,我害死了小师父,他不要我了,青齐山也不要我了……” 鬼面看着琳琅毫无生气的模样,只觉心脏被什么利器切成了碎块,这个女孩啊,上天为什么总是这样对待她? 将琳琅轻轻拉进自己怀里,鬼面的语调是少有的温柔:“阿城,你乖,你还有我,还有我……” 琳琅似乎愣了愣,没有说话,只默默拉紧了鬼面的衣袖。这般如同流浪的小狗一样没有安全感的动作刺的鬼面心里针扎一般的疼。 转头看了站在不远处一双拳握的死紧的萧玄,鬼面脸色未变,只是眼神却慢慢冷下来。没有再说什么,鬼面甚至没有再看萧玄一眼,只一手环了琳琅的腰身,吹了一个嘹亮的口哨,而后吊着一根接一根垂下来的绳索迅速攀了上去。 萧玄一袭大红的衣袍站在崖底看着琳琅和鬼面的身形快速的消失不见,只觉心里空落落的疼。 事情到底如何他虽不清楚,但是也能猜得十之二三。 云夜用性命换了琳琅一条命,至于琳琅为什么会有性命之忧,这却是他不知道的,但有一点很确定,琳琅的性命之忧定是与他有关。 他方才不敢上前,是怕琳琅当时便说出什么决绝的话来。 可是躲又能躲多久?一天?一月?还是一年? 伸手接住一片晶莹的雪花,萧玄看着它快速消融在自己掌心,只觉雪花的冰凉似是已经透过他的手掌凉到了他的心里。 阿冷,我说过,你之所在便是我之归处。 那么,我追随你,不管天涯海角。 第155章 尾声1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红袖香内。 一身黑白二色衣袍的医鬼负着药箱子垂头立在门外,傍晚的光在他身后洒落一地,有点暖,还有点凉。 医鬼皱眉看着关的严严实实的房门,试探着叫了一声:“姑娘?” 其实,叫又如何?他明知道她不会应他,他明知道即便她应了他也无用。 自从前几日鬼面将那名为冷琳琅的姑娘抱回了这红袖香后,那姑娘便未出过这道门。 他仍记得那天主子将琳琅抱回来时的场景,她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雪白的衣袍上沾了星星点点的泥污,眼下的脸上一条淡淡的血痕虽然被擦过但却依然显现出凄凉的颓败来。 回来之后她不声不响的一直待在屋子里,一日三餐皆是自家主子送进去,再原封不动的送出来。 如此过了三天,琳琅终于晕了过去,而医鬼自己也终于可以为琳琅把脉了。只是,脉把过了,他对她的病却没有丝毫办法。 琳琅的病乃为心病,哀入骨髓,泣血入泪。她因悲伤过度,血入眼脉,脉道堵竭而无法视物,这般病症,若非她自己想要去看,那她便可能永远也看不见了。 眼部经脉复杂,他没法施针,琳琅又拒绝医治,所以他没有丝毫办法。 只是鬼面要他时刻在这里守着,若琳琅什么时候愿意让他治疗了,他好在第一时间赶到。即便他知道就算琳琅答应医治他也没有把握,他还是不得不在这里等着。 而且,他怎会不知,琳琅拒绝医治,不过是为了保他医鬼的名头而已,真让他治,又能怎样呢? 没有人知道在沧浪崖底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有江湖四大奇男子之首之称的墨云宗云夜于崖底丧命。 而有修罗医仙之称琳琅,竟在崖底生生失了明,平日里灵动的眸子失了所有光华,暗淡的让人心疼。 轻轻一叹,医鬼微微仰头看了看在屋顶站了好几日的红衣男子,又看看一点动静都没有的屋子,只得再一次无声的叹了口气。 冷姑娘被自家主子抱回来的当晚,那赤帅萧玄便来了这红袖香。 初来时,他一身红袍还有些狼狈,脚步也是羸弱的虚浮,却不管不顾的要闯进屋去,他的神色都有些癫狂了,似乎不见到那个女子便要疯了去。 红袖香一众杀手几乎拦不住这个虚弱却已经红了眼的男子了,直到屋内轻轻传来女子不咸不淡的一句话:“萧玄,你走吧。” 女子的声音低的几乎让人听不见,言语之间透漏出的虚弱和了无生气,让人心里闷闷的疼。 就是这样一句轻的几乎听不见的话语,瞬间便让萧玄停了下来,一众人围在萧玄身边,警惕的看着这个男子出神的望着房门紧闭的屋内,生怕他再发个什么疯。 而萧玄,他的眸子里痛色翻涌,一身气力似乎就这么被女子一句轻轻的话抽了个干净,一直挺立的肩膀也就这么塌了下去。 琳琅的事情他都知道了,知道了云夜的死是怎么回事,也知道了他与这个女子的情是起源于怎样一个天大的误会,他消耗了这么多年这个女子的感情。 终于,他连她最重要的人也消耗掉了! 他怕,怕她再也不会原谅他。 不过,不管未来怎样,他要见她。她一日不见他,他便等她一日。她一月不见他,他便等她一月。她一年不见他,他便等她一年。 他说过追随她,那么,不管天涯海角,沧海桑田,他都会追随她。 晚间的风撩起立在檐顶上的萧玄的暗水花纹衣角,萧索孤寂。倒春寒已经过去,这春日的风立马就暖和起来了,风暖,草木之春则临。 天色已经全然暗淡下来,一身黑白二色衣袍的医鬼提了提药箱,默默转了身准备回去歇着,却见紧闭了多日的窗子倏的被打开,紧接着,便是一个火红的影子自窗口风一般飘了出来。 医鬼先是一惊,等到他回了神看清了那女子是琳琅时,琳琅已然站在了院子里。 她眉目依旧,只是比以前憔悴了许多,最是那一双眸子,像一口枯井,失了所有水光,让她整个人失了华彩。 眉头轻轻皱了皱,医鬼正想着要不要向鬼面报备一下琳琅姑娘出了屋子,便见檐下守了好几日的司舞司琴二人身形一闪便到了游廊之侧。 司琴依旧是一袭水绿色的男袍,嗷呜着便向着琳琅扑了过去,听到声响的琳琅微微朝司琴这边偏了偏头,嘴角轻轻弯着,像是在笑,却也不像在笑。 不知为什么,司琴突然就不敢像以前那般直接扑到琳琅身上,明明这个人还是以前的那个人,明明她嘴角弯起来的弧度都不曾变,可她却真的就不敢再如以前那般随意。 司舞见状也随着司琴停在琳琅面前,轻轻唤到:“主子……” 琳琅唇角的弧度深了一点,伸手向前探了探,指尖却触上司琴还未解开束胸布带的前胸,琳琅脸上的表情似是呆了一瞬,而后默默的向后缩了缩手。 司琴只觉心中一痛,伸手抓住琳琅还未缩回去的手,眼中泪水便止不住的落下来:“主子……主子,主子……” 琳琅脸上的表情似乎温暖了些,她轻轻晃了晃司琴的手,语气是淡淡的调皮:“傻丫头,哭鼻子可就不帅了哦。” 若是以往,司琴定然要笑起来,可如今她却怎的也笑不出来,喉间似是有一根刺哽着,呼吸之间都在闷闷的疼。 司舞司琴二人说不出话来,琳琅便也不等她们说话,她了解这两个人。说话?又能说些什么呢? 院子里的灯还未亮起来,一众人的表情就变得很浑浊,司琴低低的呜咽让琳琅的头有些疼,疼的她思绪都不十分清晰了,只听闻房顶上的那个男子,从自己出来之时呼吸便有些乱了。 她看不见,便也不勉力去看,只轻微转了头去看那有呼吸之声的地方。 萧玄自从琳琅出来,便再没有移开过眸子,此时那个女子正浅浅的朝自己这边看过来。 她仍是最开始那般清雅绝丽的模样,一身红衣绚烂了这个世界,红衣乌发,黛眉朱唇,与之前一般无二。 唯一不同的,是那双曾经恍似装了一整个春日烟雨的眸子。那眸子还是一样的亮,只是亮的空洞,没有光彩,空空的倒映着院子里明明灭灭的轮廓。 心猛的就又痛了一下,曾几何时,她眯着眼睛望着自己轻轻的笑,一腔情意,似乎都能从那眸子里溢出来,如今却什么也看不见了。 “阿冷。” 轻轻唤了一声那女子的名字,曾经叱咤风云的赤帅萧玄便再也发不出声音了,他甚至没有办法走到那个女子身边去好好看看她,只能这般呆呆立在房顶之上,如同失了灵魂的布偶。 琳琅眸子微微转了转,不灵动,却带着最初的狡黠,恍若岁月静好,时光依旧。 轻轻拍了拍司琴握住自己的手,而后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琳琅整个人便已经飞身上了屋顶,衣袂飞舞间,似乎一切都还没有变。 只是,发生了的到底是发生了。 眼睛看不见了,听觉便变得十分敏锐了,她甚至能听到萧玄在自己上来之后呼吸的停顿,也能听到司舞和司琴突然加重的呼吸,以及医鬼轻轻的脚步声。 琳琅突然就觉得,其实这样瞎着也没什么。心与目,若不能辩是非,明真假,瞎与不瞎又有什么区别? 没有先去看萧玄,琳琅歪着头朝着还没走出院子的医鬼皱了皱眉:“医鬼,你不必去烦我寒哥哥,我无事。” 医鬼的脚步微微一顿,在院门前转了头来看琳琅,只见她一袭红衣,像是堕入凡尘的妖仙,美得耀眼夺目。 他想起这个女子也曾欢快的威胁自己,那时的她,明媚的如同朝霞,可这才多久,她便成了这般模样。 再没有去看医鬼,琳琅微微一笑,语调是别样的温柔清雅:“司舞司琴,你二人不必守在这里了,我屋里有些乱,要麻烦你们去收拾收拾啦。” “可是主子……” 司琴的话还未说完便没了声响,琳琅猜想,她应当是被司舞拉走了。 四下寂静,琳琅深吸了一口气,偏了头去看萧玄的方向,纵她看不见,也能想象出萧玄红袍挺拔,眉目俊朗的样子。 萧玄的目光自琳琅出来便无法从她身上离开。她眉眼如初,风华如故,只是他不知,她的深情可还在? 到底还是琳琅先开了口,她面朝着风向,满头乌发被风轻轻撩起:“这倒春寒来势汹汹,想不到去的也快,不过半月,帝京已然这般暖和了。” 她的语气像极了多年未见的老友,不咸不淡,不亲昵,却又不疏远。 萧玄心里不知怎的就痛了一下,以前的她,狡黠,肆意,张扬,有时静美,却从不像如今这般,说不上来的了无生气。 “阿冷……” “萧玄,我们去看日出吧,好想看!” “……好” 帝京看日出最好的地方,莫过于城北观星塔,那是东临国司星仪专门建来观星测运之所。 此时,萧玄就带着琳琅一路向北闯进了这观星塔,塔有九层,层层设禁,只不过萧玄想进,这守塔的人又怎能拦得住。拦,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萧玄在头前开路,琳琅便慢悠悠的在后面跟着,偶尔有被萧玄打晕滚落到琳琅脚下的守塔人,也会被琳琅不小心当了垫脚石踩上几脚。 第156章 尾声2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当两人悠哉悠哉的爬上塔顶坐下时,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半夜。晚间的风到底还是有些凉,也或许是过琳琅最近越发的怕冷了,她总是觉得自己很冷。 披上萧玄递过来的外衣,琳琅问的漫不经心:“萧玄,你觉得司舞怎样?” “很好” “那把她配给听风,可好?” “好……” “那我要听风用八抬大轿,铺十里红妆迎司舞进府,可好?” “好” 琳琅似乎兴致很好:“那你觉得司琴怎样?” 萧玄默了片刻:“阿冷,司琴与听雨不相配……” 琳琅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失望:“唔,那好吧” 不过片刻,琳琅又起了兴致:“你觉得我寒哥哥跟青北公主配是不配?” 萧玄似是真的思索了片刻,转过头来认真看着琳琅摇了摇头,摇头之后见琳琅毫无反应的模样才恍觉眼前这个女子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 “青北公主乃皇室之尊,婚姻嫁娶自是不能由着她自己,若鬼公子心悦于她,或许只能另想他法。”萧玄开口言道,声音淡而绵长。 琳琅闻言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想了半晌后终于慢慢开了口:“我寒哥哥是个闷葫芦,从未见他对哪个女子上过心,我看那公主很好,不如打晕了送到我寒哥哥床上,岂不妙哉?” 萧玄嘴角一抽,看着琳琅那摩拳擦掌的样子半晌说不出话来。 琳琅等了半晌不见萧玄回话,犹豫片刻道:“你觉得这样不好嘛?” 萧玄只觉不易,这女子终于能发觉自己的方法不好,可真是难得。 只是还未待他夸那女子半句,便又听到女子轻轻的呢喃:“也是,那公主再怎的也是一个女子,若是出现在我寒哥哥的床上,那传出去名声定是不好听的,怎么办呢……” 轻轻一咳,萧玄正待劝那女子不要去管这些事了,便听女子一拍大腿惊喜道:“那我可以把我寒哥哥打晕了放到公主床上啊,这样不就保全了公主的名声了嘛!” 末了还不忘不要脸的夸自己一句:“我真是个天才!” 萧玄只觉自己脑仁突突的疼,这不让人省心的小女子,自己该拿她怎么办啊? 那边琳琅完全察觉不到萧玄的生无可恋,只兀自计划着如何把自家寒哥哥打晕了送到郁琢床上去,然后发生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生米煮成熟饭,最后大功告成! 这样的话,她的寒哥哥,也算是幸福圆满了吧……? 两人之间突然寂静下来,琳琅的头微微扬起,一双眼空洞洞的黑,就这么望着天际发呆,漫天的繁星在她眼里投出星星点灯的亮光,如同暗夜里最迷人的火光,引人沉迷 。 “阿冷……” “萧玄……” 半晌的沉默之后,两人同时开了口,萧玄微微一呆,而后轻轻笑出来来:“阿冷,你说咱们俩算不算心有灵犀?” 琳琅的唇角也轻轻弯起来,却是没有去回萧玄的话,轻灵的声音在这夜里分外动听:“你想说什么,让你一次,你先说吧。” 萧玄的心不知怎的就好似痛了一下,却还是轻轻笑了笑:“不需你让着我,还让你先说吧。” 琳琅也没有再推辞:“萧玄,那睿王如何了?” 萧玄默了片刻:“被押临冥狱,处决的旨意还未传来。” “临冥狱么……” 琳琅眉头微微一挑,轻声呢喃道。这临冥狱她是听说过的,此处专门用来关押皇家重犯,入得此处,想出来怕是难了。 只不过,赵捘那厮,怕也没想着要处死睿王。他或是顾忌着血脉亲情,也或许有其他想法,帝王之心,向来难测。 没有再与萧玄多说这个问题,琳琅漫不经心的扯开话题:“你方才要说什么?” “阿冷,你……” 萧玄的话还未完,便见一个身着暗红色衣袍的男子一路跳上观星塔七层处:“吾帅,陛下有急事召您觐见。” 萧玄没有说话,只是琳琅却能感觉到他周身的温度似乎都降低了几度。曾几何时,他只要一听皇召,必定万事皆休赴皇命,如今,他却也学会抗旨不尊了么? 是为她?只是,晚了! 琳琅朝七层上的那男子转了转头,唇角的弧度慢慢的扩大,而后轻轻笑出了声:“萧玄,赵捘那里想是有什么大事,你且去看看吧。” “可我们说好了一起看日出……” 轻轻一笑,琳琅的语调里有几分自嘲,却又有几分无奈:“我这眼睛,看什么日出,不过是闹着玩罢了。” 萧玄一哽,仿佛有一根刺扎在他心上,呼吸之间都带着心口闷闷的疼。 伸手抚上琳琅的侧脸,萧玄看着琳琅扔有几分憔悴的脸颊轻轻吸了口气,默道:“阿冷,等我此次进宫辞去官职,回来便可与你浪迹天涯,去塞北踏雪,去海边垂钓。 你喜欢的地方,我们都去走一遍……” 以前总觉得自己一身的责任,如今萧玄突然就想通了,什么家国天下,江山如画,都不及心里一个她! “阿冷,等我!” 琳琅转头看着萧玄的方向,笑的灿烂清丽:“好,等你回来。” 萧玄突然就被琳琅的笑迷了眼,他见过无数次这个女子的笑,只是这次,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他说不上来。 站起身来,萧玄伸手欲要去拉琳琅起来将她送回去,却被琳琅轻轻推开:“你自去宫里,我在这里坐坐,待会就让那个来报信的赤卫送我回去好了。” 萧玄皱了皱眉:“晚间风凉,你现在正是虚弱,若是病了可怎么好?” “不会的,你怎的也变得如此啰嗦了,快去吧,若是回来的早,咱们还可一起看日出呢。” 拗不过琳琅,萧玄只得起了身去交待那来报信的赤卫务必将琳琅完好无损的送回红袖香,才迎着夜风去了。 跳到远远的一个屋顶之上的时候,萧玄不经意的回了头去看,正见那女子端坐在塔顶处看着自己的方向。 她一身大红的衣裙在塔顶铺了一地,更是衬的那女子娇弱的如同一个未长开的孩子,距离太远,他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看到她的脸是病后无力的苍白。 叹了口气,萧玄不敢再去看琳琅,只一阵风似的去的远了。 塔顶就这般寂静下来,夜里的风送来不远处的花香,一阵浓,一阵淡,浓淡皆宜,是香甜的桃花味。 过了半晌,琳琅缓缓从塔顶上站起来,夜里的凉风漫过她的衣裙,展开成一朵漂亮的芍药花,红衣乌发,她美如当初。 “赵捘,你还不出来,是要我一个瞎子去请你么?” 一袭明紫衣袍的赵捘一个漂亮的旋转直直从七层跃上九层:“琳琅,你的听力越发的敏锐了。” “眼睛瞎了,总要有一个可以补偿我。”琳琅的声音一如往常的清冷,却又似带了不同寻常的情愫,让人摸不清到底是什么。 赵捘行到琳琅身边坐下:“你要我过来,还支开了玄,所为何事?” 琳琅默了片刻,在赵捘的身边坐下来:“其实也没什么事,你训练的那只送信老鼠我很喜欢,烤起来肉很香,想问问你还有没有。” 赵捘嘴角一抽,那老鼠他花了好多精力才训练了会送信,竟被她烤了吃? 见赵捘半晌不语,琳琅轻轻一叹,似是早已知道这个结果:“罢了,你舍不得也无事,左右也不是我一个人想吃,也不用我来想办法。” 赵捘只觉自己无话可说了,这女子的想法,他是完全不懂的。 还未待赵捘再开口,琳琅便又出了声:“赵捘,我小师父他……” 琳琅的声音哽咽了一下:“我想听听我小师父以前的事,可好?” 琳琅的声音带着轻轻的哽咽,听的赵捘心里刺刺的疼,这个骄傲的如同天上的骄阳一般的女子,竟也为了一个人伤心成如此模样。 眸子微微闪了闪,赵捘悠悠开了口:“我比你小师父年幼许多,我不知……” “唔……你也不知道么?” 听着琳琅语调里听不出是悲伤还是遗憾的情绪,赵捘皱了眉去看琳琅,却见她正半低着头,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她修长莹白的玉颈和半张精美秀丽的侧脸。 似是有水珠自那女子的眼眶间落下,又似乎只是他的错觉,赵捘突然觉得此时的琳琅有一种让人跟着一起悲伤的魔力。 还未说话,便见那女子抬起头来,眼里依然是空洞的黑亮:“那我跟你讲讲小师父在青齐山的事情吧。” 话完不等赵捘说话,,琳琅便慢慢开了口:“我是被小师父捡上山的,捡我的那天,小师父穿了他从来没有穿过的红衣,真是好看,像天神一样。 后来,我被他带上山了,掌门师伯还有二师伯都劝小师父把我送走,可小师父多傻啊,他就是不同意,两个师伯拗不过他,才把我留下来。 那时候我时常做噩梦,小师父经常坐在我床前守着我,一守便是一整晚,夏日为我摇扇驱蚊,冬日为我添火取暖。 我记得刚上山时,掌门师伯命大师兄带我游山,我那时多愁善感,山还未游完便回去哭了一场,第二日,大师兄便差点被小师父废了。 那时候我就觉得,我的小师父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师父了!” 第157章 尾声3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琳琅脸上的表情满足而幸福,月光混合着远处的灯火撒在琳琅脸上,显现出朦胧的幸福和快乐,如同泡影,一戳就会碎掉。 “还有一次我生病了,昏迷的时候说是想吃莫城城东的玲珑彩盒包,小师父就真的就顶着烈日奔了近百里为我买来了,结果我生着病又吃不下,全都浪费了。 后来他还为这事骂我,你说他傻不傻?” 琳琅说着说着就轻轻的笑出声来,可赵捘分明看见她眼眶里落下一串串晶莹的泪珠,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掉在地上,碎成一片水沫子,却像是滴在赵捘心里一般留下滚烫的烙印。 其实赵捘很想说:“冷琳琅,你若是愿为我进那三尺宫墙,莫说莫城玲珑彩盒包,便是天上的星星,我也为你摘下来。” 可是他不敢说,因为他知道,这个女子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他怎样都给不起。 手轻轻抬起,赵捘犹豫着想要去摸一摸那女子黑亮的头发,却半晌不敢触碰,杀伐果决的东临之帝,在琳琅面前,却丝毫没有帝王之风。 就像,没有人敢那么自然而然的叫他赵捘一样,他不敢去表露自己的柔软。 赵捘的手还未落到琳琅头上,便听琳琅的声音突然就悲伤起来,孤独懊悔,像是一只受伤的小狗。 “其实我一直知道小师父对我的感情,可我一心想着那个在青齐山下救我的红衣男子…… 我追随了萧玄多长时间,就让小师父绝望了多长时间。” 琳琅顿了顿,眸子里空洞的黑,混着明亮的水光,凄冷哀绝。 赵捘的眸子暗了暗,若说绝望,他大约感同身受。人说帝王无心,他也一直以为他是无心之人,可后来他发现,他的心会为这个女子跳动。 只是,这个女子,自始至终不是他的女孩。 说了这么久的琳琅终于还是哭出声来:“我让小师父绝望了十年……” 这积压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在此刻爆发,琳琅像个孩子一样哭的喘不上气,那撕心裂肺,泪水涟涟的模样让赵捘的心跟着一抽一抽的疼。 赵捘想,他终于还是败了,败给了这个不曾正眼看过他的女子。 天下女子千千万万,千千万万可任他挑选,可他动心的那个,却偏偏不选他。 叹了口气,赵捘默默伸手环住琳琅的肩,将那个哭的一塌糊涂的女子轻轻揽进怀里。此时他才知道,这个女子已经瘦成了这般模样,他一只手便可环住一整个她。 她,像个孩子。 夜慢慢深了,哭了半晌的琳琅声音慢慢弱下去。赵捘垂了头去看,终见琳琅睡了过去。 她的睫毛上还沾着哭过之后的水珠,鼻子通红,即便她闭着眼睡着了,也能看见她肿起来的眼睑。 手轻轻抚上琳琅的脸颊,赵捘轻轻一叹,他知道,琳琅太累了,她需要休息。 那边一身暗红色官袍的男子犹豫着跳上来:“陛下,冷姑娘睡了,属下送她回去……” 那男子话还未完,便见赵捘的目光冷冷的扫过来:“下去!” 那男子眼皮子轻轻一跳,连告退也省了去,片刻之间便消失了踪影。 赵捘轻轻拢了拢怀里的女子,皇城夜景,一个人看应是无趣的,可还有这个女子在,那便是人间盛景了。 她是毒药,他便是最无可救药的中毒之人。 一声悠悠的叹息从赵捘口里溢出来,随着夜风片刻便消失不见,犹豫了许久的手终于轻轻抚上琳琅的发顶。 想不到他帝王之尊,却也只能趁着她睡着的时候抚一抚她的容颜。 肩腿一点点变的麻木,赵捘却是护着怀里的女子一动未动,他虽贵为天子,能为她做的却少的可怜。 如今,就让她好好睡一觉吧。 天色渐明,琳琅却慢慢的睡的不踏实起来,她秀气的眉轻轻拧起来,微微发白的唇颤动着不知在呢喃些什么,只是看起来很是不安。 赵捘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他没有照顾过别人,所以自是不知此时是否应该把琳琅唤醒。他想让琳琅多睡一会,可琳琅如此模样看起来睡的也是不太好。 远处的地平线一点点亮起来,更将地面衬的一片昏暗,看不清任何物什。天色将明之前果然是最黑暗的时候。 这边还未等赵捘纠结完该不该叫醒琳琅,那边却见琳琅倏的睁开了双眼失神的坐了起来,而后呆呆转头望向赵捘的方向:“小师父说想看我跳舞。” 琳琅的声音干涩涩的,缥缈无依,似乎下一刻她就会乘着晚间最后一缕清风消失天际一般,让赵捘的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疼。 看着琳琅无神的眸子,赵捘自是知道琳琅怕是做了什么梦。只是,还未待他说话,琳琅便倏的站了起来。 她一袭红衣随着起身的动作晃出一个华丽的弧度,衣摆之上的红色芍药花似乎倏的活了过来,迎着细风招展出一阵阵花香。 一阵微风撩起琳琅额前的碎发,她脸色虽还有些苍白,却依旧美的不可方物,如同不慎坠凡的妖仙,挺拔与柔美并济,让人不觉的便失了心神。 琳琅的头微微仰起,身后还未落下的月亮正悬在她头顶,迷蒙清冷:“小师父,琳琅儿的舞,你还未曾看过呢,看完了可不许笑话我。” 话音落下,琳琅立了片刻,而后缓缓舞了起来。她一身红衣轻似水,每一个动作都会带着衣摆处的芍药花轻轻一颤,如同春蝶戏花,每一个步子都踩在别人心上。 这九层塔顶之上,琳琅的步子进退有度,纤腰轻拧,一头乌发晃出一个魅惑的圆弧,而后又调皮落下贴于女子纤弱的背脊之上。 两手轻绕,十指如花,琳琅左脚向前踏出半步,右脚支地,腰身一拧,整个人弯成半月形状,塔上瓦砾碰撞的声音如同最朴实的配乐,响在每一个脚尖落下的地方。 天色渐渐明亮起来,琳琅的舞从晨前最黑的时候到晨曦微光,旋出一个个漂亮的弧度。 赵捘在原地坐着一直未动,他的腿早已麻的没了知觉,便就这般坐在这近处看着琳琅的身姿轻舞。 他出身皇族,从小到大不知见过多少美人献舞,却从没有哪个女子的舞可以如同琳琅的舞这般轻盈灵动。 她像一只蝶在飞舞,又像是山间的灵兔,每一次的跳跃旋转都能带着人的心跟着微微一荡。 这样的舞,便是看一辈子也不会厌烦吧。 赵捘的眼里满是女子的倩影,她的每一步都恰到好处,她的每一次抬手都像是牵动了空气里的尘埃,引的人迷失在她的舞里。 远处爬了这许久的太阳终于缓缓跃上了地平线,金灿灿的阳光撒了琳琅一身,衬的她如同从九天之巅落下来的仙人。 人美如斯,可摄心神! 只是赵捘未想到,琳琅的舞突然便停了,像是被失了定身术一般,她愣愣的看着日出的方向,空洞的眸子里倏的涌出万千情绪,一串串泪珠就这般毫无防备的落下去。 赵捘还不知发生了何事,便见琳琅一声尖利的声音划开这早晨的宁静:“小师父,别走!!!” 眼前一花,一身火红衣袍的琳琅身形已然跃出了九层塔顶之外。 她的身形猛的窜出去许远,而后便因为没有借力点便直直的落了下去,如同一直折了翼的赤蝶,在夏日将尽时舞尽了最后一点力气,于是只能颓败的落进尘埃里去。 赵捘一惊,只觉得呼吸都要停了。不及思考,只侧了身子一滚,人已落下了塔沿,落到五层之时,赵捘半空发力,腰身一拧,脚尖在塔沿上一踏,身形直奔琳琅而去。 落到半空的琳琅突然就转过头来看了赵捘一眼,她的唇角似是微微弯了弯,又像只是赵捘的错觉一般。 她红衣翩飞,轻的像是一片云,美矣艳矣! 落到塔的二层时,赵捘终于接住了琳琅下坠的身形,稳了稳自己下落的势头,待落到地上之后,赵捘不及调理自己翻腾起来的内息,只拉了琳琅的小臂便喝了起来:“冷琳琅,你要寻死?” 琳琅默了片刻,而后抬头轻轻笑起来,只是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却刺痛了赵捘的眼:“我看见了小师父,他向我告别……” 一腔怒火似是突然被淋灭了,赵捘看着眼前这个女子说不出一句话来,明明他刚刚那么生气,明明他刚刚……那么害怕。 轻轻一叹,赵捘万般无奈:“罢了,无事就好,总归是……” 赵捘突然停下来,他本想说总归是你眼睛看不到惹的祸,不然谁会从那九层高塔上纵身而下? 琳琅倒也不纠结赵捘未完的话,她眸子轻轻眨了眨,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赵捘,睿王如何了?” 赵捘看着琳琅黑亮的眸子顿了顿才道:“押在临冥狱,此生不会放他出来……” “我想去看看他,你带我去,可好?” “为何看他?” “问他一些事情吧。” “……好。” 晨曦时的太阳大如斗轮,在琳琅和赵捘身后慢慢爬到地平线以上,如同上苍赐予人间最好的礼物,不论人世间如何激变,唯有它不变如初。 赵捘带着琳琅走了约摸两刻钟,一路上谁都没有再说话,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昔日还谈笑风生的赵捘,此时竟也格外的安静。 在临冥狱前站定,赵捘转头看了琳琅一眼:“皇叔被押在这里面,你……进去吧。” 第158章 尾声4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早晨的阳光还未撒遍人间,这里还有些昏暗,琳琅抬头向着狱门方向看去,门前两只火把倒映着它周围的一片天地,或明或暗的投进琳琅漆黑的眸子里。 赵捘看着琳琅微微皱起来的眉头,只觉得这个女子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却又觉得或许那只是自己的错觉罢了。 轻轻笑了笑,琳琅微微偏了头向着赵捘这边,问的无辜又像是有几分惊讶:“你让我自己进去?” 赵捘愣了愣,才恍然记起自己眼前这个女子已然失了明。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声,赵捘方才轻轻说道:“罢了,我带你进去,你……” 守在狱门之外的守卫见赵捘带着一个女子过来,只整齐划一的跪了下去,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进了临冥狱的大门,便是一个弯弯拐拐的狭窄过道,过道两旁每隔十步便站着两个守卫,守卫黑甲金刀,威风凛凛,只是都不说话,沉默的像是雕像,只会在赵捘经过的时候跪下去。 赵捘走在琳琅身前半步左右,偶尔会提醒琳琅脚下有阶梯或者有弯道。 人前,他总有一身帝王之风! 走了约摸半刻钟,行在前面的赵捘便停了下来,先屏退了附近的守卫,而后说道:“皇叔在里面,你有什么想问的,现在便能问了。” 琳琅点头轻轻一笑,而后从赵捘身后绕出来,向前踱了几步站到牢门之外。 牢里的男子四十几岁的模样,即便在这深牢之中,也有一身皇家风华。他的白衣上是一个大大的囚字,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只是精神有些不大好。 琳琅突然就笑了,声音很轻,让人捉摸不透:“睿王……么?” 牢里的男子闻言眼皮抬了抬,却是没有说话,那般高傲的模样,倒真有几分天家贵族的桀骜。 琳琅也不跟他计较,继续问道:“十年前,是你将河西莫家一夜灭门?” 这般质问,睿王自是不会搭理,只以一声冷哼当做回了她的话。 看那睿王不准备搭理自己,琳琅微微一声冷哼:“都说皇家天子,一言九鼎,你这皇叔之尊,竟连句话也不敢说?真是枉你皇家身份了。” 牢里的人似乎有些不悦:“哼!我堂堂睿王,何时轮到你一个黄毛丫头来说教?想用激将法激我,你未免太嫩了些!” 琳琅轻轻笑起来:“激你?你未免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些,大不了我便杀了你,再埋到莫城芙蓉镇去。” 睿王似是被琳琅的话惊到了,倏的转了头恶狠狠的盯着琳琅,那眸子里射出来的凶狠的光芒几乎让琳琅感受到了实质的芒刺。 “我最爱芙蓉镇清雅,芙蓉花开帝都暖,想来你也应该喜欢才是。让你去做了肥料,也算是你这辈子积的德吧。”。琳琅弯着唇不紧不慢的说完了话,平淡的完全不像是在讨论着要杀了一个人这般血腥的事情。 赵捘不清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琳琅说完芙蓉镇之后,他那油盐不进的皇叔竟然会漏出一瞬间类似于惊恐的表情。 琳琅此时没有去看赵捘,只是似乎对睿王的反应很遗憾,声音也冷了许多:“还是不开口?非要我用碎玉来撬开你的嘴么?” 一直没有说话的赵捘犹豫片刻开了口:“碎玉?” 见赵捘询问,琳琅笑的见牙不见眼,却是分外让人发寒:“对呀,江湖上让多少人闻之色变的碎玉,我刚好有一点。” 赵捘还未回话,忽闻牢里的睿王冷言道:“小娃娃,你有碎玉又如何,如今我便告诉你,你河西莫府就是被我灭门,你能奈我何?哼,黄头竖子,不知所谓!” 琳琅的眸子似是忽的就冷了下来,黑亮冰凉:“既如此,我莫家家主莫江,可还……在人世?” “莫江?” 睿王似是回忆了片刻,而后冷声道:“不能为我所用者,留之无益!” 赵捘看到琳琅的眸子似是缩了缩,随即便又觉得是自己看错了,她已然失明,眼睛定是无法视物的,又怎会…… “留之无益么?呵~睿王,如此说来,你现在也留之无益了。” 赵捘闻言眼皮子便是一跳,而后本就站在牢门之前的红衣女子身形一晃,门锁应声而开,待到赵捘奔到牢门之前时,那门锁已然被女子重新锁上了。 落锁的声音伴极小,却刺了赵捘的神经,引得他一声暴喝:“冷琳琅,你做什么!” 那女子回了头朝他轻轻一笑,便不再搭理他。然后,他眼见着那女子一步一步走向睿王,她步下生莲,身姿摇曳,果真如修罗族女子一般,美艳绝伦,煞气横生。 远处有守卫奔过来的声音,只是还未等他们过来,琳琅便动了手。她的琳琅剑依旧是从腰间一点点抽出来,软的像是绸带,反射着牢里昏暗的光。 “睿王,可做好准备受死了么?” 睿王坐在原地一动未动,似乎毫不惧怕这个修罗。 琳琅轻轻笑了笑:“骨头这么硬么?” 话音未落,端坐于牢内条凳上睿王的一只手便齐齐落了下来。掉落于地上的手扭曲成诡异的弧度,让人看了不免胆寒,尤其伴随着睿王杀猪般的叫声,更让人腿软。 皱眉看了看出了满额头汗的睿王,琳琅似是极度不满:“我莫家数百口人,只砍你一只手定是不行的。” 剑光只闪了一瞬,地上便多了睿王的两只耳朵和另一只手。 终于,端坐了这许久的睿王再也坐不住了,身上的剧痛让他不得不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不远处自己手还在地上刺激着睿王的神经。 琳琅的眉头皱着,像是极不喜欢这样重的血腥味,只是手下的动作却是丝毫没有留情。 脚下轻移,地上蜷缩着的睿王身上便又多了几个血窟窿,若是细看就会知道,这些血窟窿都在人身的穴位之上。这些穴位虽不致命,但却是比一般的地方更让人难以承受。 睿王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一双眼依旧瞪得溜圆。 牢门外的守卫窸窸窣窣的开着门,那锁却不知怎的总是打不开,于是所有人都只看着那个方才还优雅的如同堕凡的妖仙的女子,此时如同修罗一般的毫不留情。 红衣修罗,果如修罗! 似是过了很久,睿王的血一点点凝固起来,眸子的神采也慢慢散尽,牢外的众人眼见着琳琅慢慢蹲下身来在睿王耳边说了句什么,便见那临死之前神采尽失的眸子突然瞪大了起来,似有万千不甘,万千恨意迸发而出,却被女子淡淡的笑意定格成了永恒。 女子轻轻的把剑甩了甩,剑上沾染的血珠抖落一地,再顺道砍掉了睿王面目全非的头颅。再然后,那把剑便又雪亮如初,似乎刚刚不曾沾染了一条性命。 一脚踢垃圾一般踢开了滚落在自己脚边睿王的头颅,琳琅站起来笑的人畜无害:“赵捘,你要顾忌天下悠悠众口,我却不用,除了睿王这祸害,也算是为你东临立下大功了,对否?” 赵捘只觉眼皮子突突的跳,他一直知道她在江湖上有修罗之名,却不知原来她的修罗名头并不虚假。 还未想完,便见那女子慢慢往牢狱门口而来,守卫束手无策的大锁在她的剑下碎成几块废铁,连带着狱门也被她的剑气扫出一个硕大的窟窿。 她唇角挂着轻轻的笑,左颊上一颗血珠从胭脂骨处滑落的痕迹衬的她面白如雪,红衣乌发,更让人觉得她是九殿阎君手下闯出来的鬼灵。 一步一步踱到牢外,琳琅转头看了看牢内睿王的尸首,笑的薄凉:“莫家的仇,约摸着也算是报了吧……” 眼见着这女子出来,方才闻声奔过来的守卫将手中的刀‘唰’的出了鞘,明晃晃的刀尖让人看了不免生寒,偏那女子丝毫不惧,一步一步走的淡雅从容。 她手中的剑软软的垂着,像是上好的丝绸,看起来没有丝毫的攻击力,可是这些守卫们不敢忘了就是这条看着毫无攻击力的软剑,刚刚怎样利落的收割了一条人命。 在赵捘几步之外站定,琳琅看着赵捘的眸子说的分外平静:“我莫家的仇报了,可我小师父的仇怎么办呢?” 赵捘没有回琳琅这句话,只是盯着琳琅看着自己的眸子问道:“你的眼睛已经好了?” 琳琅似是呆了片刻,而后眸子轻轻转开:“好了……” “你想报云夜的仇?” “那要看你让我报否。” “杀了我么?” “是……” “若我不让你报仇云夜的仇,你该当如何?” “拼死一战。”琳琅说的风轻云淡,却让赵捘的呼吸窒了窒。 护在赵捘身边的守卫着了急,只拼命示意让赵捘先行离去,他们会挡住这个女子。 赵捘没有去管守卫们的示意,只紧紧盯着那边一袭红衣的女子的眸子,似要从那眸子里看出几分不舍来。偏那女子眉目清冷,一层一层的凉意的漫过赵捘的躯体,几乎让他失控。 眸子微微眯了眯,赵捘声调突然冷了起来:“拼死一战?恐怕即便你真的战死,也伤不了我分毫!” 琳琅似是笑了,声音有些缥缈:“那便死吧,左右也没什么损失。” 赵捘被琳琅的话一哽,便说不出半句话来。 守卫还在试图让赵捘离开,却不想赵捘倏的挥开了拦在自己身前的守卫:“冷琳琅,你要我性命,我便成全了你,也当我……为我母妃赎罪了吧。” 琳琅看了看一脸惊恐的守卫们,而后又看了看赵捘,而后笑的讽刺:“赵捘,你的锦绣山河,也不要了么?” 赵捘唇角轻轻一弯,风雅如初:“锦绣山河,不如琳琅满目。” 琳琅眸子微微闪了闪:“哼,说什么好听的我也不会饶你!” 红衣轻扬,寒剑轻啸,黑衣守卫们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见那一身红衣的女子又退回了原地:“赵捘,断你发,如同断首,小师父的仇,就算是报了……” 束发的玉冠落在地上碎成通透的玉块,黑发落在碎裂的玉块之上,映衬出几分凄寒。 本就一片寂静的黑衣守卫见此情况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他们怎么都想不到,一向杀伐果决的帝王赵捘,竟生生受了一个女子的断发之举。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那女子如此做派,当真是胆大包天!只是赵捘有话在先,他们自是不敢有丝毫越界。 随手挽了个剑花,琳琅的软剑便已然被收到了腰间,她没有去看赵捘被断发之后是何表情,只转了身一步一步朝牢外行去。 “赵捘,这锦绣山河,你好好守着吧……” 看着琳琅的背影一点点去的远了,赵捘的眸子轻轻闭了闭,呢喃道:“我就知道,你虽有修罗之名,却也最是心系天下的人。” 拢在袖间的手轻轻晃了晃,一只短短的袖箭从赵捘指尖滑下,锐利的箭尖反射着牢狱之内的灯火,格外瘆人。 帝王赵捘,怎会让自己陷入险境? 走出牢狱之外,先前还升得低低的太阳已然挂上了半空,空气里没有了让人窒息的血腥味,赵捘的心却恍若空了一角。 不远处一个黑影一闪便到了赵捘身边,到了近前赵捘才看清这是赤帅萧玄,此时的他收拾的分外干净,再没有穿那一身大红官袍,一袭黑衣将他显得格外沉稳挺拔。 “陛下,我……” 萧玄的话没有出口,却是半路硬生生拐了弯:“阿冷去了哪里?” 赵捘抬头眯眼看了看天空的一轮金日,微微勾了唇角淡淡道:“或许是回了红袖香,然而也未必,谁知道呢。” 萧玄看了看身后没有一个人的赵捘,眉头微微皱了皱,而后默了半晌,只道了一句‘珍重’便头也不回的去了。 赵捘在原地站了半晌,而后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萧玄啊,纵你为四大奇男子之一,怕也是比不过她心里一个云夜的重量了。 他与她有一命之恩,十年相陪。 而你,不过是她的一场误会!” 第159章 大结局 - 红衣修罗白医仙 - 桥边芍药 日子一天天暖起来了,而琳琅,自从那日在临冥狱走了之后,便再也寻不见踪迹了。 起初,萧玄以为琳琅在红袖香不愿见他,却见鬼面调派了人手四处查找时才知道琳琅是真的走了。 那个一直会缠着自己的女孩,终于还是被自己弄丢了。他明明记得那晚她笑的灿如朝阳,她告诉他,她会等自己回来。 可她终究还是没等。 一个月后。 青齐山下,一个风尘仆仆的女子站在山脚,远远的向山顶处看去,可能是春雨刚过,山腰处缭绕着蒙蒙雾气,雾白木翠,是以前琳琅最喜欢看的风景。 缓缓在山门之前跪下来,琳琅重重朝着山上扣首:“弟子琳琅,回山求见!” 而后站起来,向前走了三步,重新跪下叩首:“弟子琳琅,回山求见!” 再站起来向前行了三步,跪下叩首:“弟子琳琅,回山求见!” 只是这次琳琅站起来还未行到三步,便见山道之上一个白影须臾之间便到了自己身前,脸上是悲悯的神色:“琳琅,不要再叩首求见了,宗门有令,你不得再入青齐山半步,不可再称是墨云宗弟子……” 琳琅呆了呆,似是觉得万分不可置信,眼泪瞬间就在眼眶里聚了起来:“大师兄,这……这不可能的,我的家在青齐山啊,掌门师伯和二师兄都不要我了么……?” 陵越似是心有不忍,却又不敢违抗师命:“二师伯说,小师叔因你而故,墨云宗……不留这样的门徒……” 琳琅愣了愣,眼里的泪珠扑簌簌落下来,看的陵越的心揪着疼,却也毫无办法。 “大师兄,你让我上山,我就只看看……看看小师父的居所,看完我就走,可以么?” 陵越从未看到过琳琅如此模样,即便以前练武练到筋骨锉裂,这个小师妹也只是咬牙憋出一脖子汗。而如今她这般模样,真真是让人心疼。 轻轻叹了一口气,陵越不敢再多待:“琳琅,宗门定是不会让你进去的,你,走吧……”说完,便挣开琳琅的手疾速向山上而去。 琳琅站在山下看着陵越的身形一溜烟便去的远了,只觉心间有一阵一阵的痛漫上来,让她逃也逃不开。 擦了擦糊了一脸的泪水,琳琅仰头去看被阳光照的分外温暖的山顶,而后毅然决然的跪了下去。 她仍记得掌门师伯曾说过:“一日入我墨云宗,终生入我墨云宗。” 那时琳琅就在想,自己终于有一个一辈子的依靠了。 可是如今,连墨云宗也不要她了么? 日头渐渐的毒辣起来,虽是初春,可受前几日倒春寒的影响,这日头竟越发的厉害了。 琳琅的背脊挺得笔直,一如多年之前她的山上练武不顺受罚时一样,不屈不挠,不倒下就不认输。 跪在地上的琳琅想,若是此时老天再下一点雨才是真的应景呢,说不定宗门之人见自己可怜便就让自己上去了呢? 只是老天到底还是没有可怜琳琅,天气晴好,太阳依旧按时升起,再按时落下。别说雨了,连一片云也没有,于是琳琅就分外凄惨,嘴上起了大块大块的干皮,身上也散发出一股子酸味来,差点要把她自己熏吐。 黄昏时的青齐山上,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推着一个白衣乌发的年轻人行到山巅之处向下看去。默了半晌,那老头子终于忍不住说道:“小夜,真的不让琳琅上来?” 那年轻男子沉默了许久,而后轻轻呵出一口气:“不!” “可她已经跪了五日了,身上又有旧伤,这样下去她会撑不住的……” 似是为了响应那老头子的话所说不差,那在山道上跪了许久的女子终于身子一歪,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看,真的晕了!” 云夜一惊,撑着座椅的两边想要站起来去看看,却又重重的跌回椅子里。 顾不得其他,云夜只冷了声音道:“快让人去看看!” 云辰微微一叹:“勿要忧心,陵越已经去了。” 云夜看着山下自嘲的一笑,其实有什么好看的呢?自己武功没了,目力早已大不如前,怎么能看到山下那么远?不过是瞎着急罢了。 …… 琳琅再醒来时是在青齐山脚下不远的一个村子里,她醒在晨起之时,鸡鸣的声音叫的震天响,她本以为自己会像以前的每一个早晨一样,醒在墨云宗云夜的院子里,可是,即便她跪了那么久,也终究还是不行么? 她只想回墨云宗看看,看看云夜留下的东西,看看云夜……最后的模样。 慢慢的缩成一个小小的团子,琳琅捂着被子轻轻的哭出来:她,终于什么都没有了…… 还未哭完,便有人推门进来了。琳琅抬了泪眼朦胧的眸子去看,才发现是一个约摸四十来岁的胖胖的妇人。 那妇人一见琳琅醒了便是分外开心,过来拉了琳琅的手便红了眼:“哎呀,囡囡,你可算醒了,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嘛?天可怜见的,这么好看的小姑娘,怎么就……” 说到最后,那妇人还抹起了眼泪,而后又以重重一叹,结束了她的悲天悯人。 琳琅只觉得头有些疼,张了张嘴,嗓子也是火烧火燎的疼,声音也沙哑的不像样子:“大……大娘,是谁送我过来的?” 那妇人见琳琅询问,立马笑的见牙不见眼,竹筒倒豆子似的开了口:“是墨云宗的人,平日里都不怎么能见到的呢。年轻的,怪好看的,好像叫陵越……” 琳琅的眸子黯了黯,抿着唇没有说话。那妇人见琳琅脸色不好,赶紧端了粥让琳琅喝,自己则跑的不见了影。 正午刚过,琳琅便又要去青齐山下跪着,她就不信,云辰会让她真的这么一直跪下去。此时的她就自动忽略了自己在青齐山下跪了五日,也未踏进青齐山半步。 那胖胖的妇人见琳琅又要去犯傻,死活拉着让琳琅下午用了饭再去,好歹多跪几日,多感动一下上天。琳琅觉得那妇人说得有理,便催着那妇人去做饭,吃了饭她好去干正事。 那妇人把琳琅打发回了屋子歇着,便不见了人影。下午饭点到了的时候,琳琅没有等到自己准备多储存点能量的饭,却等来了一个人。 “鬼丫头,你还真要在青齐山下跪死么?你下一次山,没什么长进,却是傻了很多!” 琳琅看着自外面一步一步踏进来的云辰,眸子里变换了千万种情绪,她知道,墨云宗,她或许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而最终,她只是轻轻一笑:“掌门师伯,你是来接我回山的么?” 云辰微微一叹,似有万般无奈:“丫头,你……走吧,世事繁华,你不属于这孤山一隅。” 琳琅的眸子垂下去,声音几乎低不可闻:“走?我该走去哪里?” “小夜一直想去白翎洲看看,可一直也没有去,就你代他去走走吧。” “……好。” 看着琳琅的背影一点点消失,云辰又是一声轻叹:“唉,世人皆痴,世人皆苦啊!” 青齐山上,云辰赔着云夜坐在修亭里下着棋:“你就这样让她走了又有何用,她还会回来。” 云夜的眸光散出去很远:“我不愿她带着愧疚守我一世,我双腿已废,何必再去耽误一个好姑娘,权当……” 话还未完,便见那云辰一拍桌子:“小夜,你输了你输了你输了,快快快,贴纸条!” 云夜一愣,看着明显被那老头移动过的棋子,只微微摇摇头,凑过脸去满足云辰的要求。 见云夜老老实实凑过脸来,云辰倒是极不好意思,搓了搓手:“罢了罢了,我是你大师兄,还能真的这么欺负你不成?不贴了不贴了……” 说着扯掉了自己脸上写着是猪的纸条,一溜烟跑了。 云夜轻轻一笑,而后看着院子里慢慢绿起来的梧桐树失了神,树间似有那个女子轻盈灵活的身影穿梭,伴随着银铃般的笑声,让人不禁沉迷。 几日后,青齐山下再来一位不速之客,那男子一身黑袍,再几次闯山失败之后,终于静静跪在琳琅之前跪过的地方,望着山上不知在想什么。 男子比之女子到底是要厉害些,跪到第七日,待那男子终要晕到之时,山上终于来了人。 来的人依然是陵越:“赤帅,你不必在此久跪,琳琅已经去了白翎洲,你去那里找吧。” 萧玄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起来,向陵越道了谢,转了身便要离去。一个小石子从一棵树上飞出,本就摇摇晃晃的萧玄应声倒下。 云辰带着云夜从树上跃下来,嘴里碎碎念着:“现在的年轻人啊,真不知道爱惜自己,都这个模样了,也不知道好好休息一下,我索性就帮帮他好了,谁让我心地善良呢……” 说罢,一手搀着云夜,转身招呼了陵越:“走吧,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陵越呆了呆,伸手指了指趴在地上的萧玄:“他……” 云辰恶狠狠的哼了一声:“就让他在这里休息,让他在我青齐山下休息,是给了他脸了,还想怎样?” 陵越默了默,只觉自己师父说的有理,便静静地跟到了自己师父身后。 只有云夜,在云辰和陵越都没有注意的时候回了头,轻轻言道:“萧玄,我把琳琅交给你了,好好待她!” 自此之后,江湖上便有这样一幕:一袭红衣的女子会走遍一个地方的每一寸土地,在走完这片土地后,女子就会去青齐山脚下跪上一日,等着山上的人或者一只白羽红嘴的鸟儿来见她一面后,再去另外一个地方。 而她身后,总是跟着一个俊朗的黑衣男子,只跟在不远的地方,却从来没有离开过她!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