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身立命 - 红颜醉之花无颜 - 辰望月 楚四十七年,乌云密布,雷声震耳欲聋,瓢泼大雨顷刻而下。 我被罚跪在偌大的庭院之中,全身已湿透,雨水打在脸上模糊了双眼,滚滚的雷声响彻耳膜,膝盖因为长时间的跪姿已麻木,这样的罚跪对于我来说已是家常便饭。 昏倒之前我看见了娘亲满脸泪水的脸,之后便再无知觉了。 醒来发现自己已躺在了房间里,我撑着身子坐起来,头痛的难受,浑身也是无力,想是因为淋雨而发了烧,我恼怒自己的身子竟这般娇弱。 我听见推门的声响,便瞧见娘亲走了进来。 娘亲双眼红肿的瞧着我,瞬间眼泪又掉了下来。 我知道她是心痛我,可是我们这样的身份又有何资格心痛?“娘亲,您不要哭了,颜儿没事,颜儿的身子骨好着呢,只是淋点雨,无碍!” “颜儿,你淋雨受了风寒,已经昏睡了三天,见你醒了娘亲也安心了…” 我见娘亲又要掉眼泪便开口道:“娘亲,颜儿让您操心了,您别哭,颜儿会听您的话,您这样哭,眼睛红肿了可就不好看了!” “傻孩子,娘这年纪了哪里还在乎这个?可怜你小小年纪却要受的这些委屈,你的命不该是如此啊!” “颜儿受的委屈哪里有娘多?只要能陪在娘的身边颜儿已是知足,颜儿以后还要好好孝敬娘亲呢!” “好孩子…” 娘亲一只手紧紧抱住我,另一只手轻柔的抚摸着我的头,我双手环住娘亲的腰,脸埋入娘亲胸口,犹记得我小时候有次被大娘罚跪,那时正值寒冬,漫天飞雪,娘亲也是这样不顾寒冷这样紧紧拥住我,娘亲的怀抱还是如当年一样温暖柔软。 “颜儿,这事你爹已经知晓,并未怪罪于你,夫人那里也就没再说什么,等你身子痊愈了,你再去夫人和小郡主那里道个歉,这事儿也算是了了!” “我知道了,娘亲,颜儿听您的话!” 不足半月,我的病已是好的差不多了,这些天听娘亲说小郡主因为落了水也是受了凉,染上了风寒,一直躺在床上,我本来也奇怪她竟这么久都不来找我的麻烦,原来是她也在生病,所以也顾不得我了。 这期间爹倒是来看过我好几次,想他平日里已是忙的很,能抽出空来看我已是不易,爹来看我时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知道他相信我,相信我没有推小郡主下水,只是因为大夫人,他也是身不由己。 病好了全身都觉得舒适,我知道我该去找大夫人了,即使今日我不去找她,再过些日子她听说我病好了也会差人来找我,要是等她来找我时,我又免不了一顿责罚。 醒来时我已瞧见紫鸢打水进来,便吩咐道:“紫鸢,你替我梳理一下,我要去大夫人那里。” “二小姐,你何苦自己去大夫人那里遭罪,等老爷回来了再去也不迟,那日奴婢看的清清楚楚,是小郡主自己故意摔进了池子,她们竟说你…” “紫鸢,这些话你不可再提,于我,这些事也不是一遭两遭了,那日的事本可以避免,是我冲动受了激将没忍住,也好,让我有个记性,以后便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倒是你,那日我不知你被王嬷嬷压往何处,娘亲说你是被大夫人关在了柴房?” “大夫人是怕奴婢对老爷说出真相才变着法把奴婢关了进去,前几日才放了奴婢出来,却让奴婢去伺候着小郡主,她那里丫鬟嬷嬷的一大堆,受个风寒恨不得全府的下人们都去跟前伺候着,二小姐你这里却让二姨娘亲自端药送水!想来替你觉得不值!” “紫鸢这些话可千万当不得外人的面说,还是烂在肚子里,你替我出头只会害了自己!” “知道了,小姐,奴婢不会说,只在心里骂她们!” “呵呵,你这丫头!” 紫鸢自小和我一起长大,我从未把她当成下人看待,我知道府里的下人们几乎不把我当主子,也只有紫鸢真心待我,从小到大她不知为我挨了多少打骂,比起小郡主那个名义上的姐姐,我觉得我和紫鸢更像是亲姐妹! 我带着紫鸢去了大夫人的房里,待门口的下人通报过后一进门,我便瞧见大夫人坐在那里饮茶,她许是猜到了我今日会来。 我屈了屈身子朝她行礼:“颜儿见过大娘。” 她放下茶杯,朝我瞧了一眼,开口道:“嗯,起来吧,你身子也才刚好,先坐下吧!” “颜儿谢过大娘!” “颜儿今日是来向大娘谢罪的,那日是我一时失手害的姐姐掉进了池子,颜儿以后必不会再犯了,还望大娘和姐姐原谅我!” 侯府十五年,我知道我和娘亲无权无势,想要安生立命,唯一的法子就是忍!大夫人是楚国长公主,虽霸道专横,却也是个极要面子的,她断不会让外人拾了话柄说她虐待姨娘生的女儿,她只会罚我长跪,但是身为下人的紫鸢却总是要挨打。 “嗯…想来你也是知道自己错了,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我也就不再追究了!” 我伏了伏身子,开口道:“谢过大娘!” “颜儿,只是你姐姐受了风寒已是许久,这病却是未见好转,本来我想亲自前往灵古寺向主持方丈求个平安符,现如今你姐姐身边却是离不开我,你姐姐的生成八字方丈是知晓的,颜儿,你帮着大娘去趟寺里吧,帮你姐姐求来!” “是,大娘,颜儿定当帮姐姐求的平安符!” “那行,那你今日去准备一下,明日出发,灵古寺离这里不近,你争取早去早回。” “是,大娘,那颜儿先告退了。” 我向她行了礼,便走出来回自己的屋子。 灵谷寺之行(一) - 红颜醉之花无颜 - 辰望月 灵谷寺居于正山腰,地势颇为陡峭,从侯府行至那里需要大半天的时间,以前和娘亲去上香的时候来回得花上两天的时间,灵谷寺的方丈玄慈是个得道高僧,京里名门望族的一些官家夫人和小姐不计路途辛苦的去那里烧香请愿,想来也是冲着玄慈方丈的名字。 一大早我和娘亲告了别,便和紫鸢乘了马车出发。 一路上紫鸢叽叽喳喳的对我说个不停,昨日她还说我忍气吞声,今日倒这样兴奋了。 紫鸢的心情我是了解的,侯府的生活压抑的简直无法呼吸,爹是皇上亲封的长平侯,册封之时更是把他唯一的女儿长公主赐婚于他,这样的恩宠是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即的,爹享了恩宠,一心致力于朝堂之事,府里的大小事便由长公主操持,本来这男主外、女主内的日子倒很是美满,却不曾想我娘的出现打破了这美满幸福,长公主心高气傲,哪里容得下爹纳我娘为妾,而我这妾生的女儿更是刺痛了她的眼,只是碍于皇家的风范,她才不得不秉着一副宽容大度的样子不得已容了我们,只是爹不太过问府中之事,所以背地里她总是想着法的挑我和娘的不是之处,我的那个姐姐小郡主更是和她一样,自小处处喜欢找我的麻烦。 在这样的环境下活着,我觉得身心俱疲,每天都需小心谨慎的防着她们,做任何事也得处处注意着不出岔子,可我却在这样的侯府活了十五年,想来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今日得了大夫人的恩准出了侯府,我觉得一身轻松,要是这样永远都不用回府到也是好事,只是我放不下娘亲一个人在那府中,守着那小妾的位子说要永远陪着爹。 马车驶至山脚下便不可再前行了,我与紫鸢下了马车步行上山,途中都未见有人,可见今日来寺里上香请愿的人很少。 “二小姐,到了!” 我见紫鸢已是气喘吁吁,我自己也是够呛,我感觉额头已是湿润。 侯府家规森严,未出阁的女子出门在外需用纱巾遮面,以前和娘亲一起来的时候我就觉得脸上蒙了纱巾呼吸甚是难受,今日更是好似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口,连着呼吸也不顺了。 “咳,咳,咳…” 见我咳嗽,紫鸢立马过来轻拍我的背,说道:“小姐,你怎么样?是不是难受?你先顺口气,我扶你进去。” 咳了一阵,我感觉喉咙已是没那么难受了,调整了一下呼吸,我对紫鸢说道:“不碍的,我身子还没那样娇弱,我们先进去上香,然后再去找玄慈方丈为姐姐求平安符!” “小姐,大夫人这样折腾你,你倒好,还想着为小郡主求符,她哪里会感激你,指不定现在在府里躺着还在想着怎么找你的茬呢!” 我看了眼紫鸢,叹了口气道:“可我们今日来这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她求平安符么?要是没求得回去我才是要遭殃。” 紫鸢听我这样说,闷闷的也不在吱声了。 紫鸢为我取了香,她跟着我进了大雄宝殿,偌大的正殿里左右两边分别坐着两排师傅,他们在默念经文,右排最上头的那个师傅还在敲着木鱼。 我跪下拜完佛祖上了香,即小声吩咐紫鸢道:“紫鸢,你去功德箱里为我添些香油钱。” “是,小姐。” 大夫人手下的王嬷嬷在我出门前特地拿来了一袋银子,说是我出门身上需带些银子,其中也有大夫人为寺里添的香油钱,她对我和娘亲极为苛刻,却在这假仁假义的装着一副慈悲心肠。 “紫鸢,你去问问那敲木鱼的小师傅方丈在哪里。” “是,小姐。” 紫鸢小声地询问着,他站起来对我们说道:“两位施主,方丈在后堂的禅房,请随我来。” 紫鸢从进了寺庙开始便心神不定的找寻着什么,我刚想问她怎么了,却听她对走在我们前面的小师傅开口道:“小师傅,能方便说一下寺里的茅房在哪里吗?” 我见紫鸢通红了脸问这个,也是明白了她刚才为何心神不定了。 我自是忍住心里的笑意,瞧见那小师傅也是一脸尴尬。 只听那小师傅道:“施主,那地方实为偏僻难找,你不介意的话,贫僧带你过去,只是需让这位施主在这等一会。” 我见紫鸢似是哀求的看着我,便说道:“劳烦师傅带她过去,我在这等会就是了。” 紫鸢跟在那师傅后面急急的走了。 我站在原地等了一会还没见他们返回,想着找个坐的地方。 我永远记得那日,漫天飞舞的花瓣中,白色修长的背影坐于亭中,飘逸出尘,此刻,仿若这世上只他一人,遗世独立。 “玄慈方丈,您回来了,您看我破解的这棋局是否可行?” 他回过头来看我时,眉眼间似是有些惊讶,但很快便消失了。 在看清他的脸时,我愣住了!我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眼睛,他的双眸,似若皓月。 眉如墨画,鼻梁挺拔,双唇透薄,但却淡淡的有些泛白,白色玄衣裹身,一种高贵而淡雅的美,似是冬日里的第一束阳光淡淡的从晨雾中透射而出,眉眼之间淡淡的气质恰似清风一般轻盈拂过脸庞,温暖清新。 直至多年以后,我依然能清晰的记得今日初见他时的情景,许是在那时,他就已经牢牢的刻入了我的心底。 亏的我轻纱遮面,不然我这惊愣的样子定是要被人取笑。 我站着也不知该如何,从他刚才的话中想必是听见脚步声而把我误认为是玄慈方丈。 他对着我说道:“恕在下无理,误认了姑娘,还望姑娘见谅!” 他开口向我致歉却未见他起身站起来,我心里突然有些不悦,这人未免也有些高傲了吧,我站这里,他与我说话却不曾起身。 我淡淡开口道:“是我突然出现打扰了公子,该是我叨扰了公子。” “姑娘到此处想必是来这亭中歇息的吧,却被在下给占了地方。”他说话语气温和有礼,更是说中了我来此处的目的。 “是公子你先来的,这哪里算是“占了地方”,总要有个先来后到的顺序,我另外再寻地方歇息就是了。” “姑娘若不嫌弃的话就在此处坐下吧,这寺庙也只有这么一处凉亭,其余全是佛殿和禅房。” 我思量着我确是站的累了,走上这寺庙时,我的腿已是无力了,站的久了更是隐隐觉得酸胀,所以刚才才想着找个地方坐着休息一会。 我走至亭中,在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下,近眼瞧他,越发觉得他好看,尤其是那双如皓月般的眼睛,与他对视,我一时竟不知所措。 我自认不是个小家子气的女子,可今日在这陌生男子的面前居然两次失仪,还都被他给瞧见了。 灵古寺之行(二) - 红颜醉之花无颜 - 辰望月 石桌上摆着一副棋局,他倒了一杯茶递给我,静静的拿起手边的一本书看了起来。 我低头看着黑白交错的棋子,不由得看了他一眼,从他刚才的话中应该是他破解了这棋局,我虽对下棋不甚了解,但亦能看出这棋局中处处暗藏玄机,下错一步皆是满盘皆输,他手边摆放的是白子,这棋盘上白子的棋路步步走的都小心翼翼。 连下棋都要这般谨慎,我看着他,不禁好奇起来,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刚听他说话似是他刚才在与玄慈方丈下棋,于是我开口问他:“公子你刚刚是在与玄慈方丈下棋吗?” 他抬头看向我,道:“是的,姑娘是来找玄慈方丈的,他等会便会过来。” “我来找玄慈方丈求个平安符”,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不用向他说明来意,可开了口便说了出来。 他欲开口对我说些什么,却见他左手握拢抵至唇边,低低的咳嗽起来。 “公子你不舒服吗?这里风大,你要不要去禅房?我去找人来扶你。” 不知为何,听见他咳嗽,我心里竟然有点心疼。 “无碍,我这是陈年旧疾了,每逢季节交替就容易犯。” 我见他模样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若是“陈年旧疾”,岂不是很小就得了?我的心里微微的有些酸疼。 我见他手边的茶杯空着,便拿起桌上的茶壶往里倒满,伸手拿起杯子递给他。 “谢姑娘!” 谁知他还未接过茶杯,突然有人从我手中一把抢过杯子,有些许茶水撒在了我的手上。 还好茶水不热,不然今日我的手肯定要被烫红。 “公子,不认识的人倒的茶你也敢喝!” 说话之人手配长剑,神情严峻,不带一丝笑意,他表情虽冷,但看向我对面之人的眼中满是关切。 我刚想开口解释一下,耳边却传来一阵气急败坏的说话声。 “哎,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我走过来时看的清清楚楚,明明是我家小姐看你家公子咳嗽,于是好心倒水给他,你倒好,二话不说夺过杯子,还泼的我家小姐一手的水,你这人真是好歹不分!” 紫鸢急急的挡在我身前,气鼓鼓的瞪着那人。 “那真是多谢你家小姐的好意了,我家公子我自会照顾,不劳你家小姐费心。” “哎…你这人,我怎么觉得你说这话阴阳怪气的,好似我家小姐要害你家公子似的,病怏怏的,我还怕他传染了我家小姐!” “你!”那人本来面无表情的脸瞬间有了变化,他生气的看着紫鸢。 “紫鸢,不许口无遮拦!” 紫鸢见我语气不悦,讪讪的站在我旁边不再说话。 对面的男子在听见紫鸢的话后没有一丝不高兴,反倒是浅笑着看着紫鸢和那个称呼他为“公子”的男人。 我见他并未在意,深深的呼了口气。 “井夜,你弄湿了人家小姐的手,该向小姐道歉才是。” 我还未开口说“不用”,却听到旁边的紫鸢说道:“不用!我家小姐可受不起!哼!” 我低头抿唇浅笑,这丫头,嘴上总是不饶人! 那个叫井夜的男子饶是被紫鸢的话气得脸色发黑。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今日这寺庙之中恰只有四位施主,现如今都在这亭中了。” 我站起身行礼,说道:“玄慈方丈,我为我姐姐求个平安符,还请你在符上开光,保她身体康健。” “施主请随我来。” “谢过玄慈方丈。” “公子,我先失陪了”,我向他俯了俯身子告退。 他弯起唇角轻轻的朝我笑了笑,那一刻,彷佛空气都变得温暖,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能有这样温暖的笑容,他的心里也定是阳光明媚的,不像她,成天的防着别人,心里早就失去了原有的那份明媚真实,十几年侯府的日子,连笑都是种奢侈。 求得了平安符,玄慈方丈便让人给我和紫鸢安排了禅房住下,用过斋饭,我待在房间里看起了小师傅拿来的佛经,紫鸢念叨着说自己吃了太饱,要去散散步,这丫头素来是好奇心重,以前来寺里人多她是不敢逾矩的,今日只有我们两人,我也就允了她。 入夜,我点着灯捧着书正看得入神,见紫鸢急急的推门而入,然后便迅速的关上房门,趴在床上捂着肚子憋着笑,我见她憋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低头继续看书,嘴里却说道:“你又做了什么坏事?是谁被你整的出了丑?让你乐成这样?” 听见我说话,紫鸢坐起来撇了撇嘴,说道:“小姐怎么一开口就认定我做坏事整了人?原来在小姐的心中紫鸢的为人是这样的么?” “瞧着你自己刚才憋着坏笑的样子,若不是谁中了你的招,又被你瞧见出了丑,你会这么高兴?” 紫鸢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怎么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这丫头的性子我是了解的,她纯真善良,坦率爽直,活泼爱闹,她的心思都在脸上,不用猜就知道了。 “你自四岁进府便和我在一起,我们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我要是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岂不是白当了你这么多年小姐?你做了什么能告诉我吗?” “告诉小姐你是可以,但事先说好了啊,你可不许生气!” 我抿唇浅笑,这丫头真是越来越古灵精怪了。 “说吧,我不生气。” 她附在我耳边嘀咕了一番,我瞬间皱了眉。 “紫鸢,你怎可这样胡闹?你那参了痒粉的水若是给那位公子洗了怎么办?” “我是看他对小姐无理才想着整他的,我也是问过小师傅之后确定了水是给那个叫井夜的,我才趁着小师傅不注意的时候撒的,再说现在奇痒难忍的还不是那个什么井夜,又不是他家公子!” “你这丫头!” 我本来有点生气要开口责怪她,被她这么一说,想到她也是一心为我出气才这么做,心里的气也就全消了。 只是想到他还在咳嗽,身边就只有这么一个侍从,现下被紫鸢整的可能连自己都顾不了,那他要由谁来照顾?要知道那痒粉是紫鸢为了整姐姐身边的姻儿特别配制的,那剂量是下猛了的。 我的心微微的有些疼痛。 “紫鸢,以后不许这样胡闹了,那人也没冒犯我,他只是护主心切,所以说话语气有些犯冲,想来也只是忠心,咱们若是计较这个,反倒显得小气了。” 紫鸢笑嘻嘻的看着我,说道:“我听小姐的,不再整那大冰块就是了!” “大冰块?你说谁?” 紫鸢似是有些自豪的说到:“就是那什么井夜啊,他脸上都没什么表情的,不是大冰块是什么?小姐,我给他取的外号没错吧?” “呵呵呵,你这么一说还真挺像!” 紫鸢嘿嘿笑道:“我就说嘛!” “紫鸢,你爹娘留给你的祖传方子不是有个专治咳疾的吗?我记得小时候有次我受了风寒还连带着拼命的咳嗽,是你拿着那方子给了我娘才治好了我的咳嗽,你能不能把那方子写出来给我?” 紫鸢撅嘴嘀咕道:“小姐是要拿了药方给那位公子吗?” “我看他今日咳的有些厉害,该是旧疾,你的方子拿过去给他们看看,兴许他们采纳了,能治好他的咳疾,即使他们搁置不用,但咱们的心意到了,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紫鸢贼贼的笑道:“我看啊…是小姐你的心意到了!” 我故意生气的说到:“你这丫头,越发没规矩,敢取笑我!” “奴婢哪里敢取笑小姐,奴婢这就写下来拿给他们!” 隔日一大早,我和紫鸢收拾了行装准备下山。 我们沿着来时的路正往山下走着,突听见后面奔跑的脚步声由远至近。 “这位小姐,还请你稍等”,那人说话时已来到我跟前。 我看清了来人,是他的侍从,井夜。 我看到他的脸时皱了眉,朝身旁的紫鸢责怪的看了一眼。 他脸颊通红,更是透着血丝,想必是奇痒难忍,忍不住用手去抓脸才成了现在这样,脸上的皮肤都快被抓破了,配上那张冷峻坚毅的脸着实有些好笑,怪不得紫鸢昨日送了药方回来之后又偷偷的笑了那么久。 “小姐,这是我家公子让我拿来送给你的,希望你能收下。” 他递给我一个类似半月形状的玉佩,玉佩的内侧边缘有些参差不齐,上面刻着的图案有些奇怪,看不出来是什么。 见我没有接过玉佩,井夜开口道:“我家公子说谢谢小姐送的方子,这小小玉佩算是回礼,望小姐一定要收下。” 我不知这玉佩是否贵重,犹豫该不该收下。 身旁的紫鸢一下子伸手拿过他手里的玉佩,淡淡开口道:“行了,我家小姐收下了。” “我家公子让我替他谢谢你,公子他必会按照小姐给的方子抓上几服。” “那请转告你家公子,谢谢他送的东西,我会好好收着,希望你家公子好好保重身体。” 井夜看都不看紫鸢,便迅速走上山。 “哼,瞧他那德行,好像多了不起似的,表情都没有,果然是大冰块!” 我看着紫鸢气鼓鼓的脸,笑着说道:“好了,你也体谅一下他现在的样子嘛!” 见我提到这个,紫鸢的嘴角立马上扬,笑嘻嘻的说道:“让他该!给,小姐,玉佩。” 她把玉佩递过来,我拿过玉佩仔细的看了起来,刚才看时我就觉得这玉佩无论是形状还是雕刻都很特别,现细看之下那玉佩上雕刻的似是个女子,而且十分精致。 我收起玉佩,对紫鸢说道:“紫鸢,我们赶紧下山回府吧!” “是,小姐。” 娘亲中毒瘫痪 - 红颜醉之花无颜 - 辰望月 马车停在侯府门前,紫鸢扶了我下车,刚跨进大门,母亲房里的丫鬟初雪急急的跑至我跟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二小姐,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娘,二姨娘中毒的事真的与我娘亲无关,她不能再受板子了”,她说话时已是满脸泪水。 我听完她的话,脑袋“哄”的一声空白了一片,二姨娘?中毒? 我不敢相信她的话,颤抖的开口道:“你刚说什么?我娘怎么了?你快说!” 她抽泣着断断续续的说道:“二姨娘昨日里吃了晚饭之后就一直觉得不适,临睡时突然呕出了一口血便昏倒了,现正躺在床上,可全身动弹不得!” “二小姐,老爷下了令要打到我娘认罪为止,可我娘是无辜的,她没下毒,求二小姐救救我娘”,她说话时已泣不成声。 我越过她急急的奔去茹兰阁,那是我的娘的住处。 进了房门,屋子里丫头嬷嬷的站着好几个,我看了一眼,全是大娘房里的。 走至床边,我看见我娘闭着眼躺在床上,脸色泛白,嘴唇发白而透着微青,眼角似有泪痕。 我坐下来握住我娘的手,却发现她右手紧紧握拢,有些泛黑的指甲已深深陷入掌心,亦有鲜血渗出。 看见我娘的样子,我愤怒,更心疼,眼眶已不争气的湿润,但此刻我却不想哭出来,只因现在,我不能软弱! “娘,颜儿回来了,你听得见颜儿说话吗?” 她缓缓的睁开眼,眼中泛着水雾,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流了下来。 我心疼的皱眉,拿起手帕擦拭她眼角的泪水,说道:“娘,你能听见我说话,你放心,颜儿会请最好的大夫治好你!” 她的嘴张张合合,好似在说些什么,握拳的右手放入我的掌心,微微有些松开,却在下一刻又突然握紧缩了回去,朝旁侧望了望便闭上眼抿着唇不再有任何动作了。 我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紫鸢站在我身后唤我:“小姐,大夫人来了!” 还未等我回头,大娘便已站到了床边,哀伤的语气缓缓道来:“妹妹怎就这般命苦,怎的如此不小心让人下了毒?老爷和我定会查出那害你的奸人,想来那方嬷嬷也也定是有人指使才敢如此大胆,我定会想办法让她说出那背后指使之人!” 她一番话说得义愤填膺,句句都是要为我娘查出真凶,在旁人眼里是那样正直无私,也更显得她宽容大度,屋里下人们的眼神都带着钦佩和尊崇。 可是我知道,大娘的心思并不似她表面所说的话那样温柔无害,她的手段我自小就见识的够多,她如此定是有目的的。 在听到我娘中毒时,我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她,可在这侯府里,她身为当家主母该不至于如此冒险暗害我娘,况且她身为长公主,不会不顾及自己乃是皇室之人的面子,给我娘下毒对她百害而无一益。 “颜儿在这里先谢过大娘,我娘中毒的事还望大娘能为她支持公道,只是我刚回来时听得说方嬷嬷挨了打身体似是熬不住了,若是再对她动刑怕是会要了她的命,到时死无对证,那背后指使她之人恐是再也查不出来了,娘亲受了这样的折磨,颜儿是痛在心里,更是恨透了那方嬷嬷和她背后之人,只是先下还需请大娘留着方嬷嬷一命,颜儿想恳请大娘让颜儿亲自去问问那方嬷嬷为何这般狠心要下毒害我娘。” “颜儿你一片孝心我怎好拒绝你,等下我便差人带你过去,要是你能从方嬷嬷口中问出那背后之人就更好了,我必会禀告你爹,请他来主持公道,你爹和我对那人也决计不会姑息手软。” “谢谢大娘”,我对她行礼致谢。 “颜儿,现如今你娘躺在床上不得动弹,你和你娘有任何需要定要向我开口,你爹交代下来,现下是以医治好你娘为第一位。” “大娘对我和娘的恩德颜儿定会感恩在心,我瞧我娘的样子似是有些呼吸不顺,这房里的丫头嬷嬷许是太多了,都在这里伺候着挤得着房里有些闷闷的,颜儿觉得不如只留着初雪一人,她本就是我娘的丫鬟,伺候我娘也是惯了的。” 大娘幽幽的看了看我,说道:“那就依着颜儿的意思办。” “你们都下去吧,初雪你留在这里伺候着”,她看了眼初雪便又转过身来。 我从袖口中掏出平安符递给她,说道:“大娘,这是我在灵古寺为姐姐求得的平安符,进了府听到我娘出事便赶了过来,还未来及给大娘你送去,还望大娘勿怪颜儿。” “怎会?你也是着急你娘,我又怎会怪你?” 她一边收起平安符一边对我说着:“我去把这平安符给你姐姐,她知道是你求的定会很高兴,你一路奔走也定是累了,该回房里歇息一下,你娘这里初雪会照看着,我也会让那些丫头嬷嬷随时在外候着,有什么事她们可及时伺候着,也能随时通知你爹和我。” “劳大娘操心了,我想在这里多陪会我娘,等下再回房里。” “那行,你先陪着你娘,等你爹回来了,我再和你爹过来。” 一屋子的丫头嬷嬷都跟着她出了门,房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初雪,你去帮我打盆水来,我想为我娘擦擦脸。” 初雪听了我的话便走了出去。 支走了她,我对着身旁的紫鸢说道:“紫鸢,你来看看,我娘到底中了什么毒?” 紫鸢被卖进侯府之前家里原是开了医馆,只是一场瘟疫使得她父母双亡,她家里的那些亲戚不但没人肯收养她,反而夺了她父母的医馆变卖分了钱,而后更是把她卖入到这侯府,紫鸢四岁进府时身上唯一带着的便是她父母留给她的几本厚厚的医书,她自是从小研习医术,对于医理和药理是知晓一些的。 她俯下身来盯着我娘的脸看了好一会,接着掀开被子仔细翻看着我娘的身子。 “二姨娘,你张下嘴。” 紫鸢凑近我娘的嘴闻了闻,而后对我开口道:“二小姐,二姨娘中的毒太过奇特,这是经人专门用几种毒虫和毒草配制的,奴婢不知道到底是用了几种毒物,更别说是知晓何种毒草和毒虫了,她嘴唇青白,指尖发黑,奴婢认为这毒其中必有一味是用了毒草紫荆,可光知晓这其中一种是无用的,怕是只有那下毒之人才知道配方,若是想要解毒,还得擒得那下毒之人。” 听了紫鸢的话,我皱了眉。 无论如何,我都会查出那下毒之人,拿得解药救我娘。 我和紫鸢离开了茹兰阁回了自己房里,刚洗了澡换下衣服,大娘就派了人来带我去见方嬷嬷。 来人说她被关在柴房,我跟着走了一阵进了门。 柴房里味道刺鼻难闻,方嬷嬷身上的衣服已被打的撕裂,上面更是惊心怵目的一片血迹,她遍体凌伤的躺在柴火旁奄奄一息,初雪没有说错,她娘却是快没命了,再打下去恐怕随时会断气。 我看着她低头问道:“方嬷嬷,我想问你点事情。” 她好像根本没有听见我说话,我听见她鼻尖呼气的声音好似断了一般。 我心想着“不好!” “紫鸢,你找人来把方嬷嬷抬出去,再请个大夫来为她诊治。” “是,二小姐!” 紫鸢抬腿欲走,却被大娘派来的下人给拦了下来。 那人对我说道:“二小姐,这怕是不和规矩,是夫人亲自下令把她关在这里的,你现在要放了她怕是夫人会怪罪下来!” 我素来知道府里的下人们根本不把我当个主子,当面拂我的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平日里我不曾计较,可今日为了我娘的事我誓不罢休。 “你既然叫我一声‘二小姐’,那就该知道我是你的主子,主子下令何时需要你这下人来说三道四?莫非你也想和她一样挨了板子躺在这里?” 我知道此刻我说话的语气不容置疑,那下人被我看得不觉低下了头。 “奴婢不敢,只是到时奴婢怕夫人怪罪下来奴婢担当不起。” 明哲保身么?不就是想让我一人担了么,大娘房里出来的丫头嬷嬷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大娘若是怪罪下来我自会一力承担,是我下的令,本就与你无关。” 见我这样说,她终是不再开口,转身走出了柴房。 紫鸢叫了人来抬走了方嬷嬷,她走在我后面说着:“奴婢已差人去请了大夫。” 我朝她点了点头。 见我不说话,她疑惑的问道:“小姐为何要救方嬷嬷?” “我觉得毒不是她下的。” “奴婢知道不是她下的,可那也没必要救她,大夫人会因为此事找你的麻烦,到时你又要遭罪。” 我知道违背那女人的意思意味着什么,可我就是觉得方嬷嬷一定要救,因为娘亲中毒的时候只有她一人陪在娘亲身边,有些事情必须要问清楚。 见我不吱声,紫鸢也噤了声。 圣旨赐婚 - 红颜醉之花无颜 - 辰望月 我进了方嬷嬷的房间,此刻初雪正掉着眼泪坐在她床边帮她身上抹药,我本想开口苛责初雪为何不在我娘房里伺候着,但转念一想,大娘留在娘亲那里的丫头嬷嬷有好几个,初雪不在定还会有别人伺候着,方嬷嬷是下人,我为她请了大夫已是破例,她虽伤重,但也绝不会有人来伺候她,初雪是一片孝心,见她们母女的样子我又不忍开口苛责。 初雪看见了我,跪下来开口道:“奴婢谢谢二小姐救了我娘,奴婢帮我娘抹了药就走。” 我朝她点了点头,算是默认同意了。 初雪抹完药掰过方嬷嬷的身子,我一眼瞧见她背后的皮肉已血肉模糊,大娘下手可真狠。 翻身的动作似是让方嬷嬷感觉到了疼痛,她撑着睁开眼,气息微弱的我好想听不见她在呼吸。 她眼睛直直的看向我,嘴微微张开。 “紫鸢,你和初雪先下去,我有些话要问问嬷嬷。” 紫鸢带了初雪出去,房里只剩下我和方嬷嬷两人。 “嬷嬷,你是不是知道是谁下的毒?” 方嬷嬷心思细腻,伺候我娘已多年,我娘中毒时只有她在身边,她定是知道些什么。 她睁眼已是费劲,却还是撑着一丝力气断断续续的说道:“奴婢…奴婢…奴婢怀疑是大夫人…” “什么?”我惊愕的睁大眼睛。 我竟想不到大娘居然这样肆无忌惮,她伪善,小气和自私我是知道的,可想不到这次她居然这样阴狠,还是如此大胆的给我娘下毒,她这么做一定有目的,想到这里,我不寒而栗。 “莲子羹…奴婢端莲子羹给二姨娘的…时候…遇到了墨竹,大夫人…大夫人要…置我于死地,我活不长了…请小姐替我…替我…照顾初雪!” “求求你…二小姐!” 方嬷嬷仿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紧握着我的手,眼睛里满是祈求。 我不知该不该答应她,在这侯府大娘一手遮天,身为当朝长公主,怕是爹也要对她礼让三分,若她有意针对我,到时我恐怕自身难保,又哪里保得住别人? 见我犹豫,方嬷嬷握着我的手更紧了,双眼满含希冀的看着我。 终是不忍,我点头答应道:“我答应你,嬷嬷,我会照顾好初雪,你放心!” 听完我的话,她握着我的手突然松开,身体也彷佛被抽空,闭上双眼直直的躺着。 我听见她还有微弱的呼吸声,却也知道她时日无多。 出了房间,我走在长廊上思考着方嬷嬷的话。 大娘这次的行为着实让我看不透,给我娘下毒却又不是致死的计量,她知道方嬷嬷肯定了解下毒之人是她,出手狠辣却又答应我留着她最后一点性命,彷佛是知道我会来询问方嬷嬷,有意让我知道下毒之人是她,这么做究竟为何? 我正捉摸不透,对面一抹娇俏的身影慢慢走了过来。 我不去看也知道这女子是谁,她就是我的嫡姐花见月。 “妹妹!” 对面女子姿容秀丽,举手投足之间顾盼神飞,锦衣华服包裹的身躯纤如柔柳,“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大约说的就是这样的美人吧! 若不是想起平日里这个郡主姐姐是怎么样待我的,我定会为她现在这关切热情的样子所欺骗,她这个姐姐可是大娘的绝对翻版。 “姐姐,安好。” “妹妹这是要去哪里?呀,妹妹怎还穿着这样的粗布衣服?脸上怎的也灰土土的?妹妹该好好打扮才是,现下你也是郡主的身份了,可不能丢了我们侯府的脸呀!” “郡主?姐姐说笑了,姐姐才是郡主,我可不敢逾越了身份。” “咦?怎的妹妹还不知道吗?皇上刚下了旨封你做郡主呢,咱们说话这会儿宣旨的公公就该到侯府了,姐姐该去前厅迎接圣旨啊!” 她盈盈的朝着我笑,可我就觉得她这笑不怀好意。 皇上怎会突然封我做郡主?只是一个侯府庶出的小姐而已,这样的恩典委实给的不明不白。 见我疑惑,她的笑意更深了。 我们说话之间,姻儿已走了过来。 “大小姐,原来你在这里,宫里的宣旨公公来了,老爷和夫人请你过去一起接圣旨。” 姻儿朝姐姐说完话时转过脸来看了看我,本来恭敬的语气立刻变得有些轻蔑。 “二小姐也在这里啊,夫人说若是看见了你,请你也一起过去。” “妹妹跟我一起过去吧,皇上的旨意妹妹可要亲耳听着才行,哦,对了,光听着还不行,还得遵从,不然就是抗旨,到时自己的小命保不住不说吧,还得连累了二姨娘!啧啧啧,真是可怜呐!” 她幸灾乐祸的样子让我觉得很不舒服,不过现在这个时候我也不想多理她,我转身朝前厅走去。 进了门,宣旨的公公此刻正坐在正中央的椅子上,爹和大娘已站在那里。 花见月走到大娘的身边站定,得意的朝我笑了笑,爹看见了她之后便回头朝我看过来。 只一眼,他看向我的眼神里带着深深的愧疚。 我不明白爹为何会这样看我,此刻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我在他们身后站定。 “王公公,我两个女儿都到了。” “嗯,侯爷,那咱家即刻就宣旨了。” “劳烦公公。” 所有人齐齐跪下,等候坐上之人宣读他手中那两抹明黄的布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长平侯花延广之二女,花无颜,风姿雅悦,聪慧敏捷,端庄淑睿,知书识理,特册封为孝颜郡主,和亲西秦,结成秦晋之好,永固边疆。” 什么?和亲?怎么可能?我惊愕的抬头盯着宣旨之人,彷佛他刚才说的都是玩笑,可事实却告诉我这全都是真的,圣旨的内容好似一击重锤震慑了我的心,彷佛被人突然掏空了心脏和思想,茫然的不知所措。 耳边传来模糊的声音,听不真切却字字清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长平侯花延广之嫡女明月郡主,花见月,温柔谦和,风姿绰约,才貌无双,名德皓贞,今特赐婚太子李灏,册封太子妃,择日完婚。” 这就是我那姐姐今日幸灾乐祸的原因吧!她怕是早就知道皇上要让我和亲西秦了。 我已听不清周围之人的说话声,紫鸢泛着水雾的眼睛映入了我的眼帘,她伸手过来,我漠然的递过去,没有她,我已站不起来了。 我看向紫鸢,她自是明白了我的意思,即刻扶了我出去。 此刻我不愿再和她们母女多做纠缠,连爹我亦没有多看一眼。 回到房里,我支了紫鸢去照看我娘亲,她也没多说就走了。 我一人呆坐在房里,盯着窗外看得出神。 三月之前爹曾说过楚王派兵出征西秦,爹是反对楚王这样做的,可却也拦不住。楚王李益虽年老却是野心勃勃,这次征战恰是乘其不备,加之父亲骁勇善战,西秦慌乱之下先是失守了三座城池,可却想不到西秦人皆是骁勇善战,行军作战之时也是颇为懂得计策谋略,很快便反败为胜,楚皇见局势不妙则立刻派人前去求和,如今观眼楚国和西秦两国局势,楚国灭不了西秦,西秦也不能吞并楚国,西秦会答应求和是料想中的,我只是没想到这楚王求和的策略居然是和亲,更没想到的是这和亲之人居然是我。 西秦皇帝刘敬瑭已年于天命,听说他更是疾病缠身,时日无多,大娘我不意外,可爹今日的态度叫我实在冷心,皇帝下旨之前肯定问过他,我这个庶出的女儿看来是远比不上他的前程。 是啊,他的大女儿可是当朝太子妃,太子登基,那花见月就是皇后,那意味着他就是国丈,舍了我这个女儿算什么,不正巧做个顺水人情,还显得他精忠为国。 现在想来娘亲中毒的事也就明白了,大娘是怕我带着我娘逃跑连累了侯府上上下下,所以想了这么个法子牵制着我,也是在用我娘的命威胁我。 他们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摊牌 - 红颜醉之花无颜 - 辰望月 和亲之日定在了两日之后,宫里的嬷嬷进了府来为我出嫁打点一切,应该是早有准备,和亲的大小事宜均已办妥,似乎只差我这个新娘了。 我忽然明白过来前日里为何大娘要我去灵谷寺为姐姐求符了,她是早有准备了,支开我好容易给娘亲下毒,做了这一步,事情就成了定局,她定是料定了我不会放着娘亲不管而逃婚,本来还觉得下毒这样的伎俩她不会做的这样明目张胆,现在想来,为保我能够听话的顺利出嫁,她是煞费苦心啊! 可花见月能当上太子妃却是我没有想到的,太子妃之位原是皇上默许给了丞相之女沈碧瑶的,如今想不到我的那个姐姐竟能挤掉沈碧瑶,让皇上下了圣旨封为太子妃,这其中想必大娘是下了不少苦心的。 再过两日我便要出嫁,但我娘此刻还在受着折磨,反正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我何不与大娘说开了,至少我必须要让她解了我娘的毒。 紫鸢不知何时已站在了我身后,我转身瞧见她双眼红肿,脸上还有着清晰的几道泪痕,她刚去过我娘房里,看来是已经把我要和亲的事告诉了我娘,我这会儿都能猜到我娘听了这事会有什么反应,她虽说不出话,但听得见,紫鸢定是与我娘哭天抹泪的,她们表现反倒显得我这个出嫁和亲的新娘事不关己一样。 我不是不觉得委屈,不恨那些始作俑者,只是事到如今再去计较这些已是无用,圣旨已下,没有余地再去挽回,我要救活我娘,只这一条路可走,说到底也是我粗心大意,让她们钻了空子,多年来的忍让退步反而使她们步步紧逼,落得如今这种结局也是我自己懦弱无能,如果我再勇敢坚强一点,早早的就离开侯府,纵使舍不得娘亲,却也不会落得如今这样的结局。 “紫鸢,陪我去趟大娘那里。” 听见我的话,她吃惊的说道:“什么?小姐你要去大夫人那儿?是要去报仇么?要是去找大夫人和大小姐报仇紫鸢这就去准备准备!” “准备?准备什么?” “准备刀刃啊,不准备这些我们怎么打得过她们?” “啊?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去报仇了?就算是报仇也不能拿着刀去打架斗殴吧!伤着她们见了血,我又怎么能置身事外?” 这丫头大概是见我要去和亲没了主意,才想出这么荒唐的事。 我顿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便笑了出来。 见我笑,她不悦的皱着眉头,道:“小姐这个时候还能笑!奴婢是觉得反正我们要去西秦,走之前给她们点罪受受也是好的!” “我们?”听这丫头的话是要做我的陪嫁丫头一起去西秦,可是她不知道,我没打算要让她和我一起去,我不想她跟着我嫁过去受苦,我是想把她留在侯府的,毕竟留在我娘身边总是比跟着我嫁到西秦好。 “紫鸢,你听我说,我这次不准备让你跟着我去西秦,此次和亲前途未卜,我自己亦是自身难保,你不如留在府里照顾我娘,这侯府再不济也定是要比那西秦皇宫好的。” “不,奴婢不要,奴婢要跟着小姐你去西秦,奴婢自小和小姐一起长大,小姐待我的好奴婢心里都一点一滴的记着,小姐永远都是奴婢的小姐,没了小姐,奴婢怕是不知道活下去还有何意义,和亲西秦再是艰苦凶险,奴婢也定是要陪在小姐身边的!” “求求你,小姐,不要舍了奴婢!” 紫鸢跪了下来,眼眶里泛着泪水,看着我的眼神既哀求又诚恳。 她从未跪下求过我,纵使以前做了错事也是嬉笑着拽着我的手臂向我求饶,她坚定的神情和语气告诉我,她是下定了决心的。 见她如此坚持,我叹口气抬手示意她站起来,说道:“我明白了,我会和大娘说让你做我的陪嫁丫头,你收拾一下行装和我一起去西秦吧!” 紫鸢破涕为笑,眸子里是隐藏不住的高兴。 前途迷茫,却还有人愿意和我一起面对,我和紫鸢不再是主仆,而是亲人。 我与紫鸢走至前厅,下人们忙碌的进进出出,好不热闹。 下人通禀了之后就领着我们进了屋。 大厅里摆放着一地的贵重布匹,那精工细雕的紫檀木箱子无不显示皇家的贵气,那唯一打开的箱子中装着的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珠宝,想必这些定是皇上赐给未来太子妃的,瞧大娘那笑的合不拢的嘴,这会儿竟让我觉得无比恶心。 我上前抚了抚身子,说道:“大娘,安好,颜儿有些贴己的话想在出嫁前对大娘说。” 对她,我已不想绕弯子。 “嗯,你们都下去吧,这些东西等老爷和大小姐从宫里谢恩回来了再清点”,她收起满脸的笑意,淡漠的朝我看过来。 “大娘,我来是有些事想求你应允,两日之后我便要嫁到西秦,我想要了紫鸢和初雪与我陪嫁,到了那儿有她们俩陪着我也不至于无人照应,还望你能允了我。” 紫鸢已是我再也舍不掉的亲人,至于初雪,在来的路上我已想好,我既答应了方嬷嬷要照顾她,那就把她带走吧! 她拿起茶杯微抿一口,慢慢说道:“你一人嫁过去也是难为你了,日后在西秦皇宫有一两个贴心之人也能帮衬着你,她们两个你就带走吧!” 她答应的这么爽快是在我意料之中的,紫鸢和初雪本就是她眼中的麻烦,我带走她们反而是给她省了心。 我转换了神色,眸子一紧,面无表情的说道:“我还有些话要同你讲个清楚,我不想走的不明不白!” 见我变了脸色,她嘴角微微一扬,嘲讽的说道:“花无颜,你也别怪我心狠,你虽然是侯爷的女儿,可你却不是我的女儿,月儿是嫡女,又是郡主,身份地位自是高你一等,我是决计舍不得她嫁到西秦去的,所以才让你替月儿和亲西秦,虽说西秦老皇帝刘敬瑭已年于五十,但你嫁的地方毕竟是皇宫内院,锦衣玉食还是有的,这也不算是亏了你!” 她的话让我心底一颤,嘴上却淡淡问道:“我知道我自己是庶出的女儿,比不上小郡主,既是皇上选中了我,我也该遵从,侯府养我十几年,何况我和娘亲也是这侯府的家眷,我若是违抗圣旨对我自己也是没有好处的。” 听完我的话,她哈哈一笑,轻蔑的看着我说道:“父皇选中了你?你以为你是谁?你还以为你自己真是侯府的小姐啊?你只是个贱妾生的女儿,当是侯府养了条狗也该为主人尽忠的时候了!” “父皇也是,先前居然想着要让月儿去和亲,这月儿可是我唯一的女儿,我怎舍得?我还得感谢你呢,若不是有你在,现下我还找不到能代替月儿之人,那又怎么跟父皇说让你替月儿和亲?我如今也不怕你知道,实话告诉你,月儿的太子妃之位也是我用你跟父皇换来的,你和亲西秦,缓解了两国局势,我楚国也就不必赔上几座城池和大量金银珠宝,这算是解决了父皇的一大烦恼,比起这些,父皇封月儿做太子妃又算得了什么?” 她的话字字诛心,身体不住的颤抖,双手握拢时已发觉十指指尖深深陷入掌心,感觉到浓稠的液体正顺着指尖滴落,我双眸紧紧盯着她的胸口满是愤恨,若是此刻手中有刀,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刺入她的胸口,大不了同归于尽! 我知道这一局我输了,输的彻底,输的体无完肤,恐怕连翻本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自嘲一笑,说道:“我花无颜长这么大还从未觉得自己有这么大能耐呢!想不到舍了我一个人,竟还有这么多人能得到益处,也是劳烦大娘你煞费苦心的为我谋好了这样的‘锦绣前程’,倒是连累了我娘的身子几日来承受着毒药的侵蚀,我也不想与你再费口舌,你何时把我娘的解药给我?” 她站起来与我面对面,似笑非笑的说道:“你娘的解药到了适当的时候我自会给她服下,只是现在我还不能给你,若是现在解了你娘的毒,到时你带着你娘跑了怎办?那到头来我岂不是一场空?还得赔了这侯府所有的人命!” “那你要何时才会解毒?” “当然是等你平安出嫁至西秦的时候,你放心,我已经算好了日子,安排了大夫给你娘每天服下一点解药,等你行至西秦国都,你娘的毒自然也就解了!” “你说解了就解了么?到时我也看不见,怎能知道我娘有没有痊愈?” 她扬唇一笑,眼底阴狠一览无余,回身落座于宽大梨花木椅之上,开口道:“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你么?好歹你娘也是他的心头肉呢!” 我似是不敢相信的问道:“你说什么?我爹我娘中毒的事?那这些事我爹都知道?” 她故作惊讶的说道:“哎呀,你不知道么?若不是你爹默许,我怎敢做这种事啊?这侯府虽是我当家,可这么大的事也是我一人说了不算的呀!” 我呆呆地愣在原地,嘴里发不出一点声音,心里好似裹了一层寒冰,压抑的喘不过气,这一刻我终于知道所谓骨肉血亲皆是一场虚幻,我从未想过生我养我的爹爹会如此待我和我娘。 我麻木的转身走了出去,站在长廊里我终是支撑不住,身体一软便扶着栏杆,双腿已不听使唤,下一刻我可能就会倒下,可我不想倒在大娘这里,纵使只剩最后一口气我也要撑着走回去。 突然,另一只手被人扶住,我转身便看见了紫鸢满是心疼的双眸。 还好,我还有紫鸢,她还在我的身边,我不是一个人。 我轻轻对她说道:“紫鸢,扶我去我娘那里。” “是,小姐,奴婢扶着你,你慢点!” 走进茹兰阁,淡淡的兰花香围绕着整个屋子,我娘最喜欢兰花,窗前院落里种着的都是兰花,窗台上摆放的也是兰花,我记得爹曾今说过娘就如兰花那样淡雅幽静,是他心头所爱。 可是现如今他居然舍得让自己心头所爱受尽毒素折磨,生生的躺在这里像个活死人般受尽煎熬,我不知如果我把这事告诉了我娘,她会有何反应?会不会为自己当初执意不肯离开侯府而后悔? 我走到床边坐下来,看着我娘的脸稍稍有了些血色,看来大娘没有骗我,她真的有在给我娘喂解药。 我娘似是感觉在有人在她身边,眸子微微睁开映入我的脸。 她看着我有点激动,呀呀的张开嘴不知在说些什么。 突然,她把手伸入我的手中,放了一样东西在我手中,我低头一看,是一块黄金的锁片,我刚想拿起仔细敲一下,手却被我娘生生的压了下去,她费了劲的摇头,好像是在告诉现在我不要看,我不明白她为何如此紧张,朝她点了点头答应了她。 两日之后我便要出嫁,不管将来到底如何,现下我只想再好好陪着我的娘亲,因为我知道,也许以后我和娘亲可能再无机会相见。 出嫁之日 - 红颜醉之花无颜 - 辰望月 出嫁之日,整个侯府张灯结彩,喜庆非凡,紫鸢说府里的下人和街上的百姓都在议论我出嫁和亲的事,一个侯府庶出的女儿,楚皇是给了天大的面子,那嫁妆被抬至府门前真是惊愕了所有人,和亲的仪仗队也是好大的阵仗,这是给足了长平侯和长公主的面子,这样嫁出去就是死也甘愿了。 我听了之后自嘲一笑,他们见的都是些表面现象,暗里的事他们又哪里会懂?我想过不了几日到太子娶太子妃时,他们便会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皇恩。 我这样的排场是做给西秦看的,那些陪嫁的金银珠宝若是比起割让城池和赔给西秦大量黄金来说根本就是九牛一毛,楚皇想用和亲来缓解两国局势,避开这些直接折损楚国国力的求和条件,只怕到时候西秦并不买账,那我在西秦的日子也就更难过了。 这是我第一次穿上如此华贵的衣服,我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新娘的喜服。 紫鸢和初雪早早的便为我更衣梳妆,看着铜镜里那一点一点变美的脸,我愣在了那里,这是我吗?肤如凝脂,柳叶弯眉,眸似清泉,口如樱桃,面若桃花,大红喜服金线刺绣盈绕裹于全身,凤冠下一头青丝被挽起只留了一些鬓发垂于耳间。 紫鸢看着我深吸一口气道:“二小姐你好美啊!” “是啊,真的好美!”初雪在一旁呆呆附和道。 从前我只知自己长像平凡,也不去花心思打扮,在这侯府我是为安身立命,自然不可过分出众超于我那姐姐,再加上大娘素来对我苛刻,给我做的都是些粗布衣服,拿给我的胭脂水粉涂在脸上便是灰土土一片,她这样待我,怕也是不想让我凌驾于我那姐姐之上。 紫鸢似是突然想起什么继续说道:“我记得啊,有一句话叫什么什么来着,什么回眸一笑什么的,什么六宫无颜色什么的,说的就是小姐这样的美人!” “紫鸢姐姐,你刚说的是什么一笑,什么六宫的?” “啊呀,反正就是讲小姐是美人呗!” 我微微一笑,开口道:“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见我说出来,紫鸢恍然大悟道:“哦,对对对,就是这个!” “欸,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小姐就是把那些宫里的贵人妃子什么的都比了下去,小姐的名字也恰巧在里面呢!”初雪开心的拍手说着。 “对啊,你这么一说还真是,确实有小姐的名字,小姐就是比她们都漂亮,比大小姐不知好看多少!哼!” 紫鸢得意的说着话,脸扬的高高的。 “哪个小贱人敢说花无颜比我漂亮,我倒要看看她那张死气沉沉的脸哪里比我好看?” 说话之人已从房门越了进来,睁眼瞧见我时愣在了原处,大大的眼睛盯着我似是不敢相信。 如今我已被楚皇封为孝颜郡主,与她是平起平坐,我已不用向她行礼。 她眼底的不甘显露无疑,接着恶狠狠的看着我,伸手便要上来给我一记耳光。 我迅速反握住她的手,与她直视,冰冷的开口:“如今我已是皇上亲封的孝颜郡主,与明月郡主你是同等地位,怎的郡主一上来便要动手打我,你纵使再嚣张也该遵从皇上的旨意吧!无视圣旨可是杀头的大罪,怕是你担当不起!” “你…!” 我攥着她手臂的手略略收紧。 她吃痛的皱眉道:“好痛,你松开!” 我放开了她的手,回身对着镜子不再说话。 “妹妹你嫁到西秦真是好福气,说不定到了那里便被封为贵妃,反正西秦皇帝也没多长时日了,到时候你一跃成为太妃娘娘,还不羡煞了旁人。” 我知道她是故意这样说来气我的,平日里我从不与她较真,可今日反正我也要走了,这口气也定要出了才能顺顺当当的启程啊! “那承蒙姐姐的吉言,我就先谢谢你了,只是我听闻太子殿下好似喜欢的是丞相的千金沈碧瑶,对你这个未来的太子妃不甚满意呢,还没过门就被未来的夫君所不喜,这对姐姐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我以后嫁到了西秦,姐姐若是成了深宫怨妇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妹妹着实心疼呢!” 花见月双眼通红的看着我,好像要杀了我一样:“你!你这贱人,竟然敢这样说,看我不打死你!” 我背对着她,瞥见铜镜里她已整个身体向我扑过来,我顺势转身避开了她,往旁边挪了一大步,她是使了全力扑上来的,却不想我能灵活的避开,她整个身体撞向了梳妆台,桌上的胭脂水粉因为她的动作撒了一地,“砰”的一声,铜镜也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大红色的脂粉撒了一脸,整张脸绯红绯红的,活像个唱戏的丑角,看得让人忍不住笑出来。 姻儿赶忙跑过来扶起她,说道:“大小姐,你伤着没有?没事吧?” 她愤愤的瞪了姻儿一眼道:“你是瞎子么?看我扑了空怎么也不拉住?就算拉不住你也该用身体挡在前面!” “是,小姐,是奴婢无用!”姻儿略显委屈的应和道:“是二小姐突然转身你才…” 姻儿话似是提醒了花见月,她气势汹汹的欲伸手拽住我的头发,不想却被紫鸢抬手拦了下来,初雪也站在我前面挡住她们主仆。 “你个贱婢,放手,你算什么东西,敢抓着我?” 紫鸢不急不缓的放开了手,站至我跟前用身体护住我。 那对主仆见占不到便宜,作势就要拿起墙角的花瓶砸向紫鸢和初雪。 “住手,月儿,你这是在干吗?” 那威严高大的身躯已略显苍老,眸子里虽有怒气却还带着一丝宠溺。 听见声音时我就知道来人定是长平侯花延广,我的爹爹。 “爹,她欺负我,你看她把脂粉撒的我一脸,你要为我做主!” 花见月刚刚凶神恶煞的样子转瞬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梨花带雨的一脸委屈,让人忍不住怜惜,楞是谁都会觉得是我欺负了她。 我只是感叹她脸上的表情变化,饶是比那川剧里变脸的速度还要快上许多。 “月儿,你先回去,爹有些话要和你姐姐说。” “爹,她都这样欺负我了,你还叫我回去,我不走,我让你请家法!” 花延广拧眉,低吼道:“行了,你先回去,你妹妹今天都要出嫁了还请什么家法?你也是要做太子妃的人了,身份自是高人一等,计较这些做什么?” 花见月还想开口,却被姻儿拉了拉衣袖,她愤愤的瞪了我一眼便走了出去。 门口喜娘走进来告之出门的吉时已到。 紫鸢拿过喜帕想为我盖上,却听得我爹唤我。 “等一下,颜儿,爹有些话想与你说。” “吉时已到,误了时辰可不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儿已是没什么话要同爹爹讲了,只希望爹爹能好好照顾我娘,不要再让她受罪了!” 我示意紫鸢为我盖上喜帕,她伸手扶着我走出了门。 我没有看他一眼,对他,我心里是恨的,和亲西秦也算是我报答了他对我多年的养育之恩,从他放弃我那一刻开始,此生我与他已毫无关系,我再也不是楚国长平侯府的女儿。 喜帕盖在头上,我只能看见脚下的路,以前总想着自己能出了这侯府自在的活着,世事弄人,如今真的出了这侯府,可却是以这种样子,住了十几年的地方,心想着以后回不来了还是想看一眼,可现在却看不见,也好,看了只会留恋,还不如不看的好。 遇见他 - 红颜醉之花无颜 - 辰望月 马车车轮声落入耳中,那熟悉的亭台楼阁终是消失于眼前。 从楚国行至西秦需大半个月,那熟悉的山水在身后渐行渐远,我已知道这次远嫁怕是此生都回不来了,心中不由得有些感慨,纵使不喜欢,可却也是养育了我,要做到没有意思留恋却也是不可能的。 我掀起喜帕深深的叹了口气。 此刻我的心情难以用言语表达,以为满满都是恨,可要离开时却又心涩的难受。 马车有些颠簸,我调整了一下身子,袖口中似是滑落了什么东西。 我低头捡起那滑落的东西,一瞧,原是我娘交予我的金锁片。 饶是和亲之事太过于匆忙,我还未仔细瞧过这东西。 拿起来细细查看着,我心想这金锁片是孩子出生时佩戴的东西,我娘把她交予我,那这东西就该是我出生时佩戴的,只是我不明白的是为何我娘要在这时交给我? 细细看着金锁片上的图案着实让我吓了一跳,这明明就是皇族才允许使用的龙纹图案,平常百姓是绝对不可用的,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我翻至背面,那上面似是刻了生辰八字,在看清那具体的日子时我惊的愣住了。 那并不是我娘原来告之我的生辰八字,而是比我原来出生的日子早了一年,换言之,现今我已十六岁,而非十五。 我终于明白我爹为何能二话不说就舍了我,原来我并非他的亲生女儿,他应该是一直都知道的。 我自嘲的笑了笑,原以为终是嫡亲血肉,再是怨恨却还是不舍,现下我却不知道我怨恨和不舍的究竟是什么。 抬头仰脸,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我生生的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行了十多天,我只知自己已出了楚国边境,进入了西秦,现下却不知到了哪里。 我刚想着唤来紫鸢让她去询问一下,恰时马车的帘子被掀开,紫鸢上了来对我说道:“小姐,仪仗队说明日就可到达西秦国都了,今天天色已晚,进城已是太晚,让我来请示你能不能在城外驿站暂住一宿?” 车外,天际之间,夕阳余晖衬的云层发红,皆是疲惫的身形映入眼帘。 今日我也是累了:“嗯,明日再进城吧。” 没多久马车停了下来,紫鸢唤我:“小姐,驿站到了。” 我扯过大红丝巾半遮容颜,跨出马车,紫鸢和出雪在两边伸手扶了我下来。 待一切打点妥当,用完晚膳,夜已入黑。 紫鸢和初雪为我铺好床褥便退了出去,我一人坐于房中拿了本书看了起来。 周身静然,我不由得想起那日寺庙中的情景,那人坐在那里亭中是那样出尘不染浊气,美好的让人不忍碰触,我触手摸到藏于腰间的玉佩,心底涟漪荡开,未曾向他问过姓名,却记得他那温暖的笑容,也许已是心动,但瞧我现在这样的处境,今生已是无缘。 虽止于此却也是够了,记住了那笑容也是种美好,我淡淡的扬起嘴角,笑容微微划开。 烛光摇曳,纱帐随风轻扬,吹起一地的静逸。 我低头突看见那地上的倒影映出一修长的身影,刚抬头眼前便晃过了明晃晃的剑。 那剑抵着我的颈脖,冰凉有些刺骨。 拿剑之人身着紫色玄衣,双眸宛若桃花却透着寒光,两眉拧拢,俊美秀气的脸苍白无血色,愣是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但却透着浓浓的杀意,可我却觉得那杀意不是针对我的,他左手臂已然受了重伤,紫色玄衣上的血迹清晰可见。 我抬头看他时,他亦有些呆愣,却是很快恢复了常色。 我回神才发觉自己此时未带面纱,这还是我第一次在陌生男子面前展露容颜。 他用剑抵住我的喉咙,我却不觉得害怕,因为我觉得他并没有想杀我。 那低低的男子嗓音传入耳中,他开口道:“别出声,出声我就杀了你!” 我看着他,听话的点点头答应他:“我不会出声,你放心,你可以把剑放下,我不会武功,所以跑不了。” 这是实话,在这样一个举剑会武功的男子面前,即使他受了伤,我喊人求救是不可能的,因为他的剑会随时刺入我的身体让我出不了声。 他犹豫了一下,放下了手中的剑。 突然,那高大修长的身体向我倒来,压在了我身上,我双手撑住他扶至床上,轻放下他的身体,我瞧见那左手的手臂还在流着血,他脸色苍白,看来是失血过多才至晕厥。 我为他掖好被子,大步跨出房门。 没有惊动任何人,我唤了紫鸢跟着我来到房间。 我不知这样做是否妥当,他若是贼寇,我救了他,那便是自找死路,但想着刚才他明明可以杀我,却没有动手,即使是贼寇也定是不得以,“紫鸢,你去打一盆热水,再把纱布和金疮药拿来,记得,别惊动任何人”,我看着那男子昏睡在床上有些担心。 “小姐,这人来路不明,我们救了他,到时万一他醒了之后起了歹心,还不是害死了自己?” “你先去拿吧,总是先救人命才行,总不至于见死不救。” 紫鸢没再多说,转了身便出去。 紫鸢拖了他的外衣只剩下亵衣,我和紫鸢擦拭了他手臂的血渍然后上了药,血是暂时止住了已无大碍,但他因失血过多还在昏迷,紫鸢说他休息一夜便能醒。 折腾了许久,紫鸢趴在桌上睡着了,我也累的闭上眼倚在长椅上。 救命之恩 - 红颜醉之花无颜 - 辰望月 不知是过了多久,我耳边隐约听见紫鸢唤我的声音:“小姐,小姐,那人醒了!” 睁开眼,瞧见窗外天已微亮,西秦的清晨,露珠有些凝重,空气中透着微凉。 我站起来走到床边,看到那男子已撑着身子坐起,休息了之后,他的脸色已有所好转,想来也是常年习武之人,身体自是要比寻常人健壮一些。 还未及开口,他已向我看来,薄唇微启:“是你救了我?” “你昏倒了,我也不知该将你送至何处,索性就安置在了这里。” 他看了一眼包扎好的伤口,眼神中带着危险的气息,急切的说道:“我左手臂的伤…你们找了大夫?” “昨天那么晚了哪里给你去找大夫?是我给你包扎的,好端端的衣服也弄得都是血渍,哼”,紫鸢有些愤怒,大约是觉得他刚说话的口气有些不识好歹,她接着说:“要不是我们家小家小姐可怜你,昨天早就把你扔到大街上了,才懒得管你!” 听了紫鸢的话,他的神情微微有了些变化,不似昨日的凶煞阴冷,也不像刚刚的狠栗急切,眉眼之间变得有些柔和。 紫鸢这丫头说话就是如此,明明是做了好事,可从她嘴里说出来就觉得有些怪异,不过倒也显得她率真可爱。 “公子你放心,我们不会去找大夫,我这个丫头对医术也是有些研究,她医治你的伤应该不成问题。” 昨日他用剑指着我时,神情极为戒备,刚刚听完紫鸢的话,他大约是放下了一些戒备心,他不想找大夫医治的原因我已是猜到了七八分,昨日紫鸢告诉我,他受的是刀伤,且下手之人豪不留情,昨晚他突然出现在我房里并用剑指着我,应该是受了伤想在这里暂且躲避一阵,怕我们去找大夫应该是不想有人知道他在这里,不用想也知道,他是在被人追杀! 他掀起被子欲下床,站起来对着我说道:“昨日多谢两位姑娘搭救,在下不便在此久留,他日有机会我定会报答两位姑娘今日的救命之恩。” “昨日之事公子不必挂心,这些只是举手之劳。” 听我这么对他说着,身旁的紫鸢撇撇嘴道:“你也知道是救命之恩,嘴里说说就行了么?我们也不想救你,要不是你昏倒在我们小姐房里,才懒得管你呢!” 他听着紫鸢的话,有些沉默,脸上倒是未曾生气。 正待我们说话之际,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似是有人进入了房内。 我猛的一惊,瞧见他脸色突变,即刻拿起身旁的剑,警惕的盯着门的方向。 紫鸢已朝门口走去,待回来时身后跟着初雪。 想来刚刚推门而入的人该是初雪。 “小姐,是初雪。” 我点头“嗯”了一声,朝着初雪看去,见她此刻正呆呆地看着我身后,脸色绯红。 我回头看了一眼,嘴角微微扬起,含着笑意。 初雪这丫头也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啊!身后不远处站着的不就只是他么?昨日第一眼瞧见时我就觉得他容颜俊逸,也难怪初雪会心动。 “这是我的丫头,初雪。” 听见我的话,他瞬间放松了戒备,看了我一眼后变的面无表情。 “姑娘,在下不便在此多做打扰,请恕在下先行告辞。” 我点了点头道:“公子慢走。” “喂!…”紫鸢似是要喊住他,却见他已飞身出窗外,紫鸢抱怨道:“什么人啊,救了他,这样就行了啊?也不好好报答我们!哼!” 紫鸢的话刚说完,我便听见楼下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我遣了紫鸢出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还未转身,我听见初雪略带兴奋的声音低呼一声,瞧见他又站立在了房里。 紫鸢推门进来,声音从耳边传来:“小姐,楼下来了一帮子人,好几十个,是来找人的,我看他们都带着兵刃呢,可穿的也不像是官差的衣服,不知是做什么的”,紫鸢在看见他时楞了楞,然后嗓门略放开了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还未开口,他已说话:“楼下那些人是来找我的,他们是来阻我进城的。” 紫鸢疑惑道:“找你?找你干什么?” 他没再说话,只眉头微皱的看着周围。 我已知晓,他怕是刚刚走时遇到了他们,所以才不得已折返回来,现下是在找躲藏之处。 我想了想,还是开了口:“公子若是要避开楼下那些人进都城,我有一个办法,只是有些委屈公子。” 他抬眸看向我,说道:“小姐但说无妨。” 我低低笑了笑,“公子可与换了我那婢女的衣裳站在我身侧,也不瞒公子,我是楚国来和亲西秦的,今日和亲队伍就要入城。” 叫一个大男子装扮成女子似是有些不妥,可此刻却也无别的法子。 听见我说“和亲”,他看着我有些惊愕,似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又未曾开口。 他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我饶是没想到他居然同意了我的意见,唤了紫鸢:“紫鸢,去拿一套你的衣服来让公子换上。” 她想也没想的拒绝道:“我不要,不要拿我的衣服,我不给!” 我心里又好笑又好气,却是拿着丫头没办法。 刚想开口命令她,听见初雪如水的声音传来:“小姐,奴婢的衣服可借于公子。” 我颔首示意道:“嗯,初雪你去取一套你的衣服来给公子。” “是,小姐”,她即刻跑出房间,脸上带着笑容。 紫鸢瘪了瘪嘴没再说话。 初雪把衣服给他,我们三人便都站了出来。 房门被推开,待看见眼前之人时,我已是睁大了眼睛说不出话。 倾国倾城之貌用来形容眼前之人一点也不为过。 换上女装的他竟是如此绝色,这世间的女子在他面前都需自惭形秽。 回神时,我瞧见初雪直勾勾的看着他,呆愣的张大了嘴巴。 倒是紫鸢,咬着唇似是隐藏着嘴角的笑意,颇有些看笑话的意思。 旁侧经过了一些人,脸上都隐约透着煞气,他们朝房间里看了一眼,便从我们身后走了过去。 我低低的呼了口气,看来他们是没有发觉,我瞧了他一眼,也放了心。 进宫 - 红颜醉之花无颜 - 辰望月 西秦的都城兴庆比起楚国都城缙州要显得更为开阔,我坐在马车上瞧着身旁打扮成女子的男子,顿时觉得有些好笑。 他从上了马车开始便紧闭双眸,好似在想着些什么。 马车入了城门,我叫停了车夫,他大步跨下,转身递给我一枚玉制的印章,说道:“这次出门在下身上并未带什么值钱的东西,这是在下的一枚印鉴,若是小姐不嫌弃,为表达谢意还望小姐收下。” 我顿了顿,还是伸手接过了他手中的印章,因为他刚才说话的神情好似不容我拒绝。 我刚想开口,却听得紫鸢在耳边小声嘀咕道:“当我们小姐是什么人,帮你就是为了你这破印章么?” 我开口与他道别:“公子走好。” 他点了点头,转身消失在人流里,那样子甚为急切。 我刚转头便看见初雪双眸盯着那背影甚为不舍。 落座回马车,我看了一眼路上的行人,发觉似有不妥,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妥。 前面传来乐队奏响礼乐的声音,大约行至了一段时间,声音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不吹了?”紫鸢转头疑惑的看着我。 初雪也是疑惑的看向车外,伸了头看着前面。 “紫鸢,你出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紫鸢点头道:“是,小姐。” 等了一会儿,紫鸢急吼吼的上了马车,说道:“小姐,不好了,西秦老皇帝驾崩了,咱们现在已经到了宫门口,送嫁队伍也不知该不该进宫门!” 我震惊的脱口道:“什么?” 皇帝驾崩了,那她跟谁和亲?她现在岂不是还没嫁出去就成了寡妇? 紫鸢在旁边似是提醒我道:“小姐,现下该怎么办?咱们要不回楚国吧!” 回楚国?肯定不行,楚皇亲自下旨让她和亲西秦,现在擅自回去那便是抗旨,没有楚皇的下一道圣旨让她回国,她是不能回去的,再者就算回去了,大娘也容不下她,现在她已经知道了自己并非侯爷的亲生女儿,她心里也是不想回去的。 一时还想不出什么主意,紫鸢和初雪看着我默了声。 这时,马车外想起人的说话声:“孝颜郡主,奴才是内侍局的总管钱成安,皇后娘娘特派奴才来恭迎郡主,现下因着大行皇帝尚未出殡,多有不便之处,依着皇后娘娘的吩咐,奴才先领了郡主你进宫住下,等日后与楚皇商定之后再行打算。” 来人说的不错,现下的情况也只能这样了,我掀起车帘子,看向那人,说道:“多谢公公,那就依着皇后娘娘的安排,还请公公带路。” 马车驶向宫门前,我掀起车窗珠帘的一角望向西秦的皇宫,金黄色琉璃瓦覆盖下的宫殿一角竖立在空中,显得颇为寂寥,那高高的宫墙仿佛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给人的感觉好似进了来则再也出不去了。 我不知道我这样顺从命运的做法是否正确,也许我也会成为那进了来却再也出不去的人,倘若再勇敢一点,结果会不会又不一样? 马车行至宫门,我由紫鸢和初雪扶了下车,钱成安领了一行宫女太监在前方带路,宫里的路有些复杂,当他们一行人站在一处宫殿前时,钱成安朝我看来,开口道:“郡主,这里是长宁宫,皇后娘娘安排您先在这住下,这些都是皇后娘娘吩咐了伺候您的下人,您若是还有什么吩咐,只管差人去内侍局找奴才。” 我颔首应道:“多谢公公,若有需要我会差了人和你说。” 进了门,殿里空寂寂一片,有些冷清,不过倒也算干净,似是刚被人打扫过。 紫鸢在我身旁开口道:“小姐,看来这西秦人对你还不错,老皇帝虽然死了,但他们还不至冷落了我们。” 是么?可是不知为什么我却不这么想,总觉得西秦人现在对我的态度有些奇怪,我是楚国战败了之后和亲的郡主,西秦作为战胜国,对我这个和亲的郡主并不需要这么客气,我是奉楚皇的命令嫁给西秦皇帝的,现在我还未嫁进来老皇帝就已经驾崩,他们实在不需要对我这么礼遇,这不是有些奇怪么? “紫鸢,先收拾一下我们带来的行装吧!” 接着,我转头对初雪说道:“初雪,你去安排一下西秦的那些下人,让他们没什么事不要进内殿,我进身伺候的丫头就紫鸢和你就行了。” 她们一同点头说道:“是,小姐。” 我们现下是初来驾到,万事还是小心些为好总是没错的。 我在长宁宫住下已有半月有余,送嫁的队伍早在我刚来的那几日就回楚国了,宫里的宫人在昨日撤换下了那些素服,我想,大约他们新皇要登基了,如猜的不错的话,大约也就是这两日了。 我坐于院中翻看着书,拿起茶杯抿了口茶。 紫鸢从门口走进来对我说道:“小姐,刚刚奴婢去殿外打听了一下,明日他们新皇登基,刚来我还觉得他们西秦人不错呢,可过了那么多日,他们好似忘了咱们一样,我和初雪去到哪里都有人拦着不让出去,说有什么需要可派他们去内侍局找那公公,可前些天我吩咐了他们去要些煤料来,他们也推三阻四的,那公公更是到现在为止连个人影都没有,那些下人也是表面对咱们恭敬,背地里可乖张的很。” “小姐,我总觉得他们好像变相软禁了咱们。” 听紫鸢这么一说,确实像是这么一回事,可即使他们这么做,现下我也没别的法子,因为进了这皇宫,我就已经没别的去处了。 贬入浣衣局 - 红颜醉之花无颜 - 辰望月 离皇帝登基之日已过了五日,今日一大早紫鸢伺候我起床时我便觉得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今日必有事发生。 未过晌午,钱成安领了一众宫人来了殿里。 “郡主,奴才是来宣太后娘娘的懿旨,还请您跪下接旨”,他说话时面无表情,全完不似刚领我入宫时的那样殷勤。 我领了身旁的紫鸢和初雪跪下,只听他宣读道:“奉太后懿旨,先皇未及迎娶孝颜郡主便已驾崩,此等女子视为不祥,本应驱逐出宫,现顾及楚国颜面,特此贬入浣衣局,望克己复礼,慎言律行。” 早有预感,西秦人不会让她过得这么舒坦,我可是因为楚国战败才来和亲的,再加上这场战争的挑起国也是楚国,试问西秦又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没打入冷宫也算是仁慈了。 大约已经猜到为何没有一入宫便把我贬入浣衣局的原因了,一来西秦的表面功夫也是得做足,我一来就被贬入浣衣局颜面上也是过不去的,二来他们老皇帝恰巧驾崩,新皇忙着登基,想来也是顾不到我,想必这段时间西秦也在试探着楚皇的意思,老皇帝不在了,不知该如何安置我,现下这样的旨意已经告诉我了楚皇的意思,我只是长平侯府庶出的女儿,楚皇又何须在乎我?没有楚皇的默许,西秦不至这样待我。 是以答应和亲,知道我非长平侯花延广的亲生女儿那日起,我便知道再也没有人会护我,侯府二小姐的日子是再也回不去了。 我只是可怜身旁这两个丫鬟,她们也需跟着我受苦。 我听得旨意,却还是跪在那里,向钱成安开口道:“定当谨遵太后娘娘的懿旨,只是我想求公公帮我这两个丫鬟安排个去处,懿旨上只是贬了我进浣衣局,而我这两个丫鬟却是没提,还望公公仁慈,别让我这两个丫头也跟着我进浣衣局,劳烦公公给她们安排个别的去处。” 我拔下头上的金步摇,用衣袖遮着塞入钱成安的手里。 他翻手迅速看了一眼,便把那金步摇塞入衣袖,居高临下仰着头也不看我,缓缓说道:“郡主也算是顾念主仆之情,太后娘娘只贬了你,这两个丫头就让内侍局安排给哪个宫做个粗使丫头吧!” 紫鸢和初雪不用跟着我去浣衣局吃苦受罪就够了,我俯身说道:“谢公公,公公恩德定当铭记。” 他口气有些缓和,说道:“郡主收拾一下吧,这懿旨宣完了,奴才也好派人领你去浣衣局。” 身旁的紫鸢扶着我起身,她的脸已湿润了一片,泣不成声的说道:“小姐,奴婢要跟着你一起去,小姐身子骨娇弱,哪里能做那种粗活?” “不可胡说,公公已安排了你的去处,你听命就是!” 她大约是第一次听见我这样训斥她,哭的更凶了。 另一边的初雪也是眼泪婆娑,拉着我的衣袖开不了口。 我挣开她们的手,对着钱成安说道:“还请公公让人带路,我现在已是个待罪宫女,没什么要收拾的。” 他楞了一下,然后看着我说道:“那郡主请吧!” 大约是没想到我什么都没拿就去浣衣局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吧,他领了那么多宫人来无非是奉着太后的旨意来搬和亲的嫁妆,楚皇不在乎我这个郡主,但和亲的嫁妆却不能丢了楚国的脸,这些价值不菲的锦衣绸缎和金银珠宝,西秦又怎会舍得给我?我就算拿了其中一些,到时进了浣衣局也留不住,管教嬷嬷定会抢了去。 耳朵上的琉璃耳环和手上的翠玉镯子用来奉承浣衣局的嬷嬷已是够用,其他东西拿了也是会徒增是非。 “小姐!”“小姐!” 听见紫鸢和初雪哭泣着唤我,我转身说道:“你们要谨记宫里的规矩,不可惹事!” 我说完再没看她们,跟着前面的宫女走出了殿。 我心里叹息道:这深宫内院又岂是不惹事就能相安无事的,只愿她们能保住命就行了! 进了浣衣局,院子里都是宫女在浣洗晾晒衣服,她们虽未停下手中的活,眼睛却在用余光在瞥着我,细细打量。 进了内殿,里头坐着一约莫四十多岁的妇人,一双细长丹凤眼细细打量着我,身材有些微胖,与外面院中干活的年轻姑娘不同,她的脸上已明显的有了岁月的痕迹,她这样的年龄也算是宫女里的长者了。 领路的小宫女朝她行了宫礼便退出门外走了。 她抿了口茶,皱眉看着我问道:“犯了什么事啊?” 我侧了身,朝她屈礼答道:“回嬷嬷话,我是楚国和亲的郡主,被太后娘娘贬来这里的。” 她听了我的话,语气有些不悦,说道:“宫里上了一定岁数的才喊嬷嬷,我叫凌沛璇,你可以喊我沛璇姑姑,你既来了浣衣局也就该清楚,以后这里没什么郡主,就只有浣衣女!” 我点头应道:“是,姑姑,我会谨记。” 她朝我挥了挥手,道:“下去干活吧,自有人给你分配工作,还有,你记住了,以后和人说话时要自称奴婢,别‘我’啊‘我’的。” 我一愣,随即答道:“是,奴婢谨记姑姑教诲!” 她满意了看了我一眼,示意我退下。 来时我已拿下耳朵上的琉璃耳环,取下手上的玉镯,藏入贴身衣内,今日还只是初见,我没必要拿出来,这些东西要到了关键时刻才能拿出,或许还能保命。 没有让紫鸢和初雪一起来浣衣局绝对是正确的,这样辛苦的工作第一天我便已吃不消了。 现下西秦的天气并不寒冷,可双手泡在冰冷的水里却有些刺骨的发抖。 那个沛璇姑姑是这里最大的管事,她对浣洗的宫女倒也不算苛刻,可那老是盯着宫女干活的管教姑姑就有些下手不留情了,发现谁偷懒就用戒子抽打,听见那戒子打在皮肉上的声音,我就知道被打了之后一定很痛,不能找太医看,又没有药可以涂抹减轻痛苦,被打了就只能生扛着。 我这一刻终于明白,宫里最不值钱的就是奴才的命! 那群管教姑姑中,最讨厌的就是那个叫萃芹的姑姑,有事没事总喜欢找下面人的茬,太后殿里的宫女来分放要洗的衣服,她对来人是特别殷勤,一副欺软怕硬的嘴脸。 我被她找了好几次茬,却都被我小心避过,现在她每次看我的眼神都是愤恨。 我却也不想搭理她,她看我不顺眼,我小心就是了。 每天躺到床上的时候都是精疲力尽,每天洗衣服、晾衣服,双手已有些粗糙,我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到头… 重遇他 - 红颜醉之花无颜 - 辰望月 浣衣局的日子虽辛苦,倒也安宁,只是看见那萃芹姑姑拿着戒子盯着我不怀好意的样子,让我心里有些不安。 今日过了午膳,她指着我让我把洗好晒干的衣服送去安乐宫,“你,就是你,把这些衣服送去安乐宫,这些都是太后娘娘的衣服,你可得仔细着!” 我接过她手里的衣服,说道:“是,姑姑。” 出了浣衣局,走了一段路,我有些分不清方向了,也不知该往哪儿走。 我不知道萃芹姑姑为何突然让我送衣服,平日里都是由各宫的宫人来取,况且她也该知道我初来西秦皇宫,根本不认识宫里的路。 她在故意为难我,可我却不得不接了这差事,若拒绝则免不了一顿戒子,在宫里主子就是天,反抗就只会挨打受罚,弄不好还会丢了小命,她虽不是主子,却也是权力比我大,硬着头皮也得接下来。 我也不知自己走进了哪里,这园里的花草倒是开的极好,站在假山的一边,我听得另一边有低低的咳嗽声传来。 不知为何,听到那咳嗽声,我脑海中突然就想起了那日在灵谷寺中遇见的他。 脚步已不听使唤,穿过假山,我看见了那抹坐在亭中的身影。 那映照在日光下的侧脸宛若透明,眉眼间依旧是那种淡淡的温柔。 此刻,我彷佛从未离开灵古寺,还是在那寺里的亭中,就这样不经意的遇见了他。 熟悉的说话声传入耳朵:“看够了么?” 他转头看向我,话语里似是有些不悦,眼眸里却有些惊讶显露出来。 看他那身华贵的锦服绣着蟒纹,我心里便大概知晓了他的身份,他穿着这样的朝服必是皇亲贵族。 我忙低头下跪道:“奴婢该死,请…恕罪!” “你是浣衣局的宫女?”他淡淡的声线还是一如那日灵谷寺中和我交谈时的清逸。 我答道:“是,奴婢是给太后娘娘送衣服,在这里迷了路。” “原是这样,你起来吧!” 我站起来俯身谢恩,抬头看向他。 此刻,他与我面对面,在看见那清瘦腰身下的双腿时,我惊呆了。 那日在灵谷寺中,我向他致歉时他并未起身,我还觉得他高傲无礼,想不到竟然是因为这样。 他并未坐在亭中的石凳之上,身下坐着的木椅两旁各带着滚动的木轮。 他竟然双腿…瘫痪!这个样子怕已是多年了… 心猛的生疼,想不到除了咳疾,他竟还腿不能行。 他许是意识到我看着他的双腿许久,便开口道:“这腿已是旧疾,你想去安乐宫,从这一直往前走左转就是”,说话间他用手指了一处方向。 我未开口言谢,便听得身后传来熟悉的男声:“王爷,我给您拿了衣服来,您身子不好,这儿又是风口,要小心受凉!” 那人越过我,将手里的衣服披在他的身上。 听见他的声音,我便知来人必是井夜。 原来他是西秦的王爷,早前就曾听浣衣局的洗衣女私下议论过,西秦的滇王刘峦修乃先帝最小的弟弟,亦是西秦盛宠一世的萧贵妃所出,自小聪颖好学,只因少时一场意外而身残,与皇位也失之交臂,先帝在位时秉承高祖遗愿,对这个最小的弟弟是疼爱有加,赐给他的封地也是诸位王爷之中最肥沃宽广的。 那眼前之人定是滇王刘峦修了。 那日在灵古寺中遇见他,我已知他非富即贵,却从未想过他竟然是西秦的滇王。 更未想过我会以这样的身份与他再次遇见在这西秦的皇宫。 井夜看了我一眼,对着他询问道:“王爷,这婢女是?” “是浣衣局的宫女,迷了路。” 我俯身谢恩道:“奴婢多谢王爷指路。” 我抬起头瞧见井夜皱着眉直盯着我看,在看见我的脸之后皱着的眉却舒展开了。 他是认出了我么?可灵谷寺那日我蒙了面纱,他该认不出我呀! 我转身欲走,却听得他的声音传来:“你叫什么名字?总觉得,我好像认识你。” 他说他好像认识我,我听得心里有些高兴,我没忘了灵谷寺的遇见,他也还记得我么? 可是如今我这样子,我不想让他看见。 “奴婢名叫无颜,一直在浣衣局待着,从未见过王爷。” 他似是有些遗憾道:“是么?一直在浣衣局待着?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呢!”,接着他吩咐身旁的井夜道:“井夜,推我去池边看看。” 我俯身恭送他离去。 沿着他指的方向一直走,继而左转便看见了不远处的安乐宫。 “是谁?好大胆子敢挡着皇后娘娘的凤撵?” 身后响起一道嚣张的女声,我转头看见一定玉轿正在我后头。 我即刻下跪道:“奴婢该死,不知娘娘凤驾在后面,还望娘娘赎罪!” “哼,谅你也不敢,可你还是挡了我们娘娘,听着我们娘娘给你发落!”,她说话时趾高气扬,有些目中无人。 “秋吟,算了,想她也不是故意的,让她退一边就是了”,温婉的语调传至耳朵显得那样温良宽容,我心里想着,皇后娘娘不愧是母仪天下的女人。 我退至一旁,凤驾从我身旁越过。 抬头偷偷看了眼坐在凤撵上的女人,她华贵艳丽的玉服绣工精致,秀丽的脸上神情端庄,她的眼睛与我对视。 我赶忙低下头去,不该抬头看西秦的皇后娘娘,却忍不住那好奇心,我觉得我定会受到责罚。 果然!听的她下令道:“等一下,停轿!” 此刻我懊悔自己怎这样糊涂,看来责罚是免不了了。 她手指着我,说道:“你,抬起头来。” 我也不知她何意,却不得不听她的命令抬头看向她。 她看着我的眼眸中似是一惊,瞬间即又恢复了平常。 看了下我,后面却听的她接着下令道:“起轿吧,太后还在安宁宫等着本宫赏花呢!” 那叫秋吟的婢女接令道:“起轿!” 本来等着受罚的我却愣在原地,皇后娘娘是宽恕我的无理了么? 她的凤轿进了安乐宫,我待她走远了也进了安乐宫,把浣洗好的衣服交给了常来浣衣局替太后娘娘取衣服的宫女,我便走出了安乐宫。 交予衣服时听见安乐宫殿外的两个宫女议论,我才知原来是新皇初登基期间,各位王爷回京述职,皇上和太后今日设宴款待了各位王爷,怪不得他会在宫里。 那萃芹姑姑吩咐的任务我已是完成。 沿着原路返回浣衣局,却再未看到他,想必他此刻已有事离开,我心里有些落寞。 陷害 - 红颜醉之花无颜 - 辰望月 回到浣衣局,未及歇息,萃芹姑姑便又下令让我去晾晒衣裳,我一件一件的把衣裳晾晒在竹篙之上,正欲收起木盆,身前便站了一群宫人,双手也被人擒住,木盆掉落到了地上。 我抬眸看向来人,她们像是安乐宫里的宫人。 萃芹姑姑则畏畏缩缩的躲在领头的宫女旁边,指着我道:“茗芷姑娘,就是她,我就是让她去送的衣裳!” 那叫茗芷的宫女瞥了我一眼道:“把她带走!” 擒住我的两个宫女齐声应道:“是!” 我奋力甩开她们抓住我的手,厉声道:“放开,我自己会走!” 身旁的两个宫女看了她一眼,见她点了头,似是有些犹豫的松开了我的手。 她在前头带路,那两个宫女则是跟在我后头,出浣衣局时却听的她回身对着萃芹姑姑说道:“萃芹姑姑,太后娘娘为了此事很生气,衣裳虽是她送的,却是我交予你手上洗的,也劳烦您走一趟吧!” 萃芹姑姑听了她的话,脸色瞬间吓的苍白,却是不敢做声的跟在后面。 此时的情景不用猜想我就已知晓个大概,定是我送至安乐宫的衣裳出了问题,惹恼了太后,现在是来兴师问罪的,在衣裳上做了手脚想陷害我的人确是跟在我身后的萃芹姑姑无疑了,只是她这种办法是在太笨,虽害了我,却也连累了自己,现在她吓得脸色惨白,但到了安乐宫太后面前,她定会一口要定是我干的,我想要脱身,也只有趁那时把所有责任推于她身上。 我们要比的就是口才和运气,赌太后信谁! 我不知她到底在衣裳上做了什么手脚,但想必也不是什么大的差处,怕是借她个胆子,她也不敢。 进了安乐宫,太后坐于正殿上方,虽说已居于太后之位,却不见她面容有过多苍老之色,倒也分韵犹存。 她右侧坐着皇后娘娘,左侧坐着的大约也是皇上的妃嫔,我不知她是谁。 相比之皇后的端庄,那女子更为娇娆,容颜也更胜一筹,可称得上绝丽。 她在看向我时,先是一愣,继而轻扬唇角看着皇后轻蔑一笑。 茗芷走过我身侧,站到太后身边,说道:“你们见着太后还不下跪,瞧瞧你们浣衣局做的好事,看把太后娘娘的衣裳洗的什么样子!” 我与萃芹姑姑即刻俯身下跪,眼前被甩过来一件华服锦衣,那上面一大滩的黑色墨迹尤为刺眼。 看见眼前的黑色墨迹我已太过惊讶,萃芹姑姑为了陷害我竟然弄得这样一大滩的墨迹,看来她是想置我于死地! 我心里愤然,置于身侧的手已微微发抖,语调却平静的开口说道:“太后娘娘明察,这衣裳上的污渍与奴婢无关,奴婢在把衣裳交予太后娘娘宫里的宫人时,衣裳是被宫人检查过的,当时衣裳上并未有墨迹。” 身旁的萃芹姑姑在看到衣裳上的墨迹时,瞪大了双眼惊愕的说不出话,继而吓得浑身发抖。 听见我说话,她似有回神,带着哭腔急切的说道:“是,是,是,太后娘娘明察啊,奴婢洗这衣裳时都未曾看见这墨迹,这不可能啊!” 太后凝视着我的脸并未开口,原先一进殿时,她脸色有些愤怒,这会儿看着我倒是有些惊呆,紧接着又有些憎恶。 她朝我冷哼一声道:“你倒是伶牙俐齿的很!” 又闻的旁边的皇后淡淡说道:“那宫女已吓得上吊自尽,你说你交予衣裳时并未有墨迹,那何人可以证明?” 死了?怎么会这么巧?那我去找谁证实?看来是有人存心要陷害我! 见我未说话,身旁的萃芹姑姑立刻辩驳道:“太后娘娘明鉴呐,奴婢把衣裳交予她时可是干干净净的,当时…当时凌沛璇、凌沛璇她就在旁边,可予作证!” 听得这话,太后即厉声呵道:“既是这样,那便是这婢女故意弄脏了哀家的衣裳,来人呐,把她拖出去乱棍打死!” 殿外已有人进来准备拖我出去。 目光触及坐于左侧的女子,她未看向我,面朝着太后启唇道:“母后,臣妾觉得就这样定了她的罪未免有些过于草率,她无缘无故的为何要弄脏您的衣裳?莫不是存了坏心要谋害您?这种人定要好好审问才是!凌沛璇在浣衣局看管她也有些日子了,何不宣来问问,既可以作证让她心服口服的认罪,也可摸清她的底细和意图,说不定她背后亦有人指使!” 我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底细?我有什么底细?只不过是楚国丢弃的郡主,仅剩的利用价值也被楚国利用光了,若背后有人撑腰,我何须待在这里? 太后若有所思的应道:“静贵妃说的有理,她毕竟是楚国送来和亲的郡主,说不定楚国在这背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她微微侧身吩咐身旁的茗芷:“你去宣凌沛璇来安乐宫。” 太后下令,茗芷俯身点头道:“是,太后娘娘。” 我俯首埋头,心里一片悲哀。 来拖我的人已退出殿外,只因别人一席话,我不用即刻就死了,我的命是掌控在她们手里的,如此低贱。 我抬眼猛然间看到皇后的脸上露出一丝不甘,心里忽的一颤。 没过许久,凌沛璇便被带来了这里。 她恭敬的下跪请安,继而太后开口问她道:“沛璇,你也是宫里的老人了,据你这些这日的观察,发现她有什么不轨企图没?还有,萃芹说她交予她衣裳时,你就在旁边,可证明当时衣服还未有墨迹,你说,可有此事?” 太后娘娘说完,未见迟疑,她答道:“回太后娘娘的话,这些时日她在浣衣局并未作出任何出格举动,奴婢未曾发现她有什么不轨企图,今日萃芹在交予她衣裳时,奴婢并不在场,也是不曾看到当时衣裳上是否有墨迹。” 她的话刚说完,已听闻萃芹姑姑吃惊的脱口而出:“你胡说,当时你明明就在,为何睁眼说瞎话?这贱婢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这样护着她而置我于死地!” 我看见皇后娘娘听了凌沛璇的话之后是一脸诧异,又颇有些不甘的说道:“沛璇你可要如实说来,若是想要包庇谁,太后娘娘可不会饶了你!” 静贵妃抿了口茶,瞧了我一眼之后,缓缓说道:“姐姐这话说的欠妥当,在母后面前有谁敢包庇别人?母后从来都是明察秋毫,处事公正,有谁说了谎也定会无处遁形。” “妹妹这话说的,好似我在母后面前说了谎一样,这罪名我可担不起!” 静贵妃双眸低敛,有些似嘲非嘲的开口道:“妹妹可没这样说啊,姐姐你这样说可就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了!” 皇后忽而站起,指着静贵妃道:“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剑拔弩张了。 静贵妃未及开口,太后便打破了局面,有些斥责道:“行了,在哀家这里就不能收敛一点么?句句针对的有何意思?现在是宫人们犯了错,你们有何好争论的?难道连这也要争个高下么?” 皇后和静贵妃齐齐俯身道:“臣妾知错,谨记母后教诲!” 静贵妃坐下时似是不经意间瞥了我一眼,在她刚刚与皇后你一言我一句的时候,我就已经领会到了她传递给我的信息,她是在告诉我,陷害我的人是皇后! 原先就料想萃芹姑姑没有这样大的胆子敢在太后的衣服上撒这么大滩的墨迹,还有那宫女也自尽的莫名其妙,就算是害怕也不至于立刻自尽,我料到那背后之人定是有些势力,却没想到她竟是皇后,可想不透的是,她无缘无故为何害我? 未等太后再次发话,凌沛璇已启唇说道:“,太后娘娘,有件事奴婢不知该不该提?” “你说,是何事?”太后询问道。 “奴婢在让宫人们打扫浣衣局各个房间的时候,曾有宫人向我禀报说萃芹房内的砚台有些奇怪,平日浣衣局里哪里会有宫人房里有砚台,宫人们大多也不会去写字画画什么的,奴婢检查了那砚台后发现,上面有天竺葵的味道。” 太后脸色突变,疾言厉色的说道:“你说什么?岂有此理,天竺葵株茎有毒,萃芹你这贱婢是用这个来暗害哀家么?” 身旁的萃芹姑姑害怕的发抖,大声辩解道:“太后娘娘冤枉啊,奴婢没有啊!借奴婢个胆子,奴婢也不敢暗害您啊!”,她手指着凌沛璇吼道:“是她,是她要故意陷害我,想要帮我贱婢脱身!” 与萃芹姑姑急切的神情完全相反,凌沛璇不慌不忙镇定的说道:“太后娘娘若是不信,派人去浣衣局一查便知。” “来人啊,去浣衣局给哀家彻查每个房间,就算翻个底朝天,也要查清此事!” 太后即刻发话,守在殿外的宫人们立马得了令走了。 挨了板子 - 红颜醉之花无颜 - 辰望月 安乐宫殿内只听得见太后拿起茶盏又放下的声音,她抿了口茶后便在静等着派去浣衣局的宫人们回禀结果。 皇后此时的脸色极其不佳,秀眉紧皱着默不作声。 反倒是静贵妃显得异常淡定坦然,仿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嘴角微扬的看着皇后。 萃芹姑姑此刻也不敢在大声嚷叫了,只斜着头恶狠狠的盯着我和凌沛璇。 不多时,茗芷已走了进来,她走至太后面前,俯了身行礼,然后凑近太后耳边嘀咕着什么,又见她拿出了一支金步摇给了太后过目,隔得远,我根本听不清她对太后说了什么。 太后看见那金步摇之后脸色巨变,神情震怒。 她声色凌厉的对着萃芹姑姑说道:“那贱人秽乱宫闱,被先帝发落到冷宫,过了这么久了,却还不知悔改,竟然还敢派你来谋害哀家”,太后说话时已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了,“来人呐,把这萃芹这贱婢给哀家拖出去杖毙!” 我听的糊里糊涂,却在听到“杖毙”二字时,心里一惊,浑身僵硬,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害怕。 “太后娘娘饶命啊,奴婢,奴婢是冤枉的,奴婢是冤枉的啊…”,萃芹姑姑的求饶声带着哭腔,也在发抖,她双手双脚并用的想爬到太后脚边,却被得了令来行刑的人拖出了殿外。 旁边的沛璇姑姑却依旧是不动声色,坦然的叫人有些害怕。 听的太后又下了懿旨道:“茗芷,宣我的口谕,先帝荣妃曾秽乱宫闱被贬至冷宫,如今却不知悔改派人谋害哀家,念及先帝仁慈,赐三尺白绫了她残身!” 茗芷奉了旨走出了殿。 我从来都知道深宫内院里,奴才侍婢们的命是不值钱的,在侯府,我一直活的小心翼翼,可毕竟名义上还是个“二小姐”,大娘权势再大,却也得顾及父亲,不敢随意要了我的命,可是现下在这西秦皇宫却不一样,她们随时可以要了我的命,因为我无权无势,再无依靠。 萃芹姑姑便是前车之鉴。 太后平息怒气继而说道:“沛璇,你发现了萃芹这贱婢房里砚台的古怪,也算有功,哀家就擢升你进内侍局,当个一等管事姑姑吧,浣衣局那苦寒之地想来也是委屈了你!” 沛璇姑姑神色未变,磕头婉拒道:“多谢太后娘娘厚爱,这是奴婢应该做的,奴婢不敢邀功,奴婢年老,手脚也多有不灵活,管事姑姑的差事怕是做不好,何况奴婢已习惯于浣衣局的差事。” “既是这样,那就算了,哀家就不勉强你了”,太后说着便朝我看来,眼神里带着一抹厉色:“哀家不知这样明显的墨迹,你从萃芹手中接过衣裳时竟未能检查出来?你是否本就与萃芹串通一气,合谋来谋害哀家?” 我忙磕头开口道:“太后娘娘明察,奴婢绝不敢有谋害您的心思,如果奴婢与萃芹是同谋,那她也必不会叫奴婢来呈送衣裳,刚刚也不会想着把责任都推与奴婢身上,想至奴婢于死地。” 未听的太后再次说话,皇后却缓缓开口道:“母后,依臣妾看,即使这奴才不是萃芹的同谋,那她也有失责之罪,沾了墨迹的衣裳经过她的手,她却未能及时发现,这不就是失责么?” 静贵妃在太后身旁说道:“母后,这奴才却有罪,着实该罚,萃芹刚被杖毙,臣妾觉得念着皇上刚刚登基,大赦天下,对这奴才小惩大诫就是了。” 皇后听了,急切低呼道:“母后…” “好了,哀家心里有数,不必多说!”,太后断了皇后的话,对着我道:“哀家就念着皇上初登基,也算是为皇上多积福德了,你自己下去领十个板子吧!” “多谢太后娘娘恩典!”,我要挨打,却还要磕头谢恩。 我出了殿,听见太后在里面发话道:“皇后和静贵妃也都跪安吧,哀家累了,你们都下去吧!” 此刻,行刑的人已在等着我,他们把我按在凳子上,不得动弹。 板子一下一下的落在身上,没几下就已经痛到骨头里,我真怀疑这些人是不是平时专门练了手来打人板子的,我咬着唇死死的不发出声,闭眼受着这疼痛。 虽只有十下,可腿已是麻木,我已感觉到大腿受刑的地方有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 行刑的人都走了,只剩我一人还趴在凳子上,我双手扶住凳子,艰难的翻身站立,慢慢的挪着步子。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的浣衣局,躺在浣衣局房间的床上,我便没了知觉。 凌沛璇 - 红颜醉之花无颜 - 辰望月 缓缓睁开眼,摇曳的烛光透过纱帐映入眼帘,我不知自己睡了有多久,但隐约透过窗户看的外面漆黑一片,该是深夜。 我猛然一惊,自己现下并不在原来的房间里。 脑袋已清醒了大半,掀开被褥坐起,发现双腿已被人包扎过了,原本身上沾了血的衣服也被人换过了。 是谁在这西秦皇宫会帮我? 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我已瞧见了来人,凌沛璇端了药走至床边坐下。 她递了要过来,面无表情的说道:“喝了!” 我未曾接过她手里的那碗药,看着她的脸说道:“我与沛璇姑姑素来无交情,你为何要帮我?” 她放下碗,也不曾看我,只从袖口中摸了样东西出来,拿至我眼前,道:“因为这个。” 那碧玉的印章在烛火的映照下有些通透发亮,我仔细一看,那不是那日驿站那位公子赠与的印章么?我来了浣衣局便丢了这枚印章,想不到是凌沛璇捡了去。 她看着我,开口道:“你不用疑心我,我会帮你是因为宸贵妃曾今是我的主子,对我有恩,你既能得了七皇子的印鉴,那便说明他信了你,你既是七皇子的人,我就会帮你!” 七皇子的印鉴?想不到那日驿站中受伤的男子竟是西秦当朝的七皇子! 我自嘲一笑,那我算不算是七皇子的救命恩人?当日我顺手救了他,今日他的印鉴帮了我。 我欲起身谢她,却被她制止,她说道:“你身子不便,要感谢的话还是放在以后吧,你先把药喝了。” 她把药碗递与我面前,我接过便饮了下去。 喝过药,听的她看着我的脸说道:“今日之事想必你也了解背后之人是谁,你我身处内宫,万事皆由不得自己,我也是没有想到萃芹居然心眼这么小,陷害了你,我为救你也只好顺水推舟,她若不死,那今日死的就是你,你日后要掩藏起你的容颜,不然你的这张脸定会为你带来杀身之祸!” 她一席话说得我糊里糊涂,我不解道:“奴婢不懂姑姑的意思,这与我的脸又有和相关?” 她撑大了眸子盯着我的脸说道:“你竟不知情么?”,接着她忽然恍然大悟道:“哦,也是,你进了宫便被贬入这浣衣局,这里的宫女都不知情,想来也是没人与你说过此事。” “你的脸与前太子妃有六分相似,与先帝的宸贵妃更是有八分相似!”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前太子妃欧阳雪是宸贵妃的亲侄女,是以原本长得就有些像宸贵妃,先帝在世时便把她指婚赐给了太子,也就是当今的圣上,可不知却为何,在成婚没多久之后举行的秋季狩猎上,跳下了悬崖死了,当今圣上对她用情至深,连着半年多茶饭不思,精神更是萎靡不振,到后来还是经了先帝的训斥才恢复过来,先帝的宸贵妃在世时曾宠冠后宫,受先帝的恩宠更是越过了当时的皇后,也就是现今的太后,只可惜贵妃娘娘她红颜薄命,盛宠时得了重疾殁了,我曾是贵妃娘娘的贴身侍婢,她向来宽厚待人,宫里受过她恩惠的宫人们不在少数,我便是其中之一。说至此处,想来你也该明白了其中利害,今日太后和皇后都见过了你,太后虽不喜你的这张脸,但她现下已是太后,所以你的脸对她威胁不大,你该小心的是皇后,她表面宽容大度,实则狠辣善妒,她定是怕皇上看见了你会宠幸于你,所以今日便忍不住下手了!” 我虽已知道害我之人是皇后,却想不到其中还有这样的原因。 我起了身,忍着痛朝凌沛璇俯身,道:“多谢姑姑救命之恩,他日若有机会,我定会报答,我初来这西秦后宫,对这宫里的规矩有诸多不解之处,以后还要请姑姑多多赐教。” 她双手扶起我的身子,语气和蔼说道:“我说过,你既与七皇子相识,那便是自己人,日后在宫内你有任何需要,我定会助你一臂之力。” 我于开口言谢,却听的她似提醒我道:“你要切记,以后若是无事,尽量不要迈出浣衣局,默默无声是掩藏你容颜的最好办法。” “这个,你涂于脸上”,她伸手递过来一瓶药膏,站起身来欲走,却又有些不放心道:“少量涂抹于脸上便会发红起疹子,过几日即可消失,切记不可多抹,不然这脸可就毁了,神仙也医不好了!” 我点头道:“多谢姑姑,奴婢谨记!” 凌沛璇走出去关了门,我手中握着药瓶躺在床上,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我虽从小生长在侯府,深宅大院的勾心斗角自是从小见的,可并无今日之事一样,是以人命在这皇宫内院如此不值钱,萃芹姑姑使了小心思也只是想太后罚了我,却没曾想要我的命,可皇后因为我这张脸却想要了我的命,她却没料到沛璇姑姑会突然冒出来救了我,萃芹姑姑只怕到死都没能想通自己怎么如此就丧了命! 可这世上的事,却是她若脱罪,那死的便是我! 我只哀叹这皇宫内院着实不是常人待的地方! 伴着疼痛入睡,再醒来时,天已大亮,此刻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 未有人来喊我出去干活,想必是沛璇姑姑交代了她们,是以没人进来这个房间。 我起身坐在床上,听见门被人推开,似是有两人的脚步声进了房间,一眼瞧见凌沛璇的身后跟着另一女子,她趾高气昂的有些目中无人。 我瞧着她的面有些眼熟,转而一想,她不是昨日站在静贵妃身旁的宫女么? 凌沛璇品阶虽与那女子同等,却对她很是恭敬,想来是因为她是静贵妃贴身侍婢的关系。 我低低一笑,是以“狗仗人势”说的便是这类人了! 她一屁股坐至凳子上,也不等凌沛璇说话,便轻蔑地看向我道:“你,就是你!”,她指向我,接着说道:“贵妃娘娘召你觐见,你穿好衣服和我去静悦宫。” 静贵妃为何会召见我?我莫名的有些不安,坐在床边未动。 她见我未有所动作,皱着眉眼,不悦的说道:“赶紧的,别磨磨蹭蹭的,我还要回去向娘娘复命呢。” 我双手撑着床沿站起,沛璇姑姑见着走过来扶着我的身子,说道:“染香姑娘见谅啊,她昨日挨了打,腿脚还不太方便,容奴婢扶她起身洗漱,再让她跟着你去贵妃娘娘那。” 染香不耐烦的站起来走至门口,道:“赶紧的,别耽误时间,娘娘还等着呢!” 说话间她走了出去,我自己漱口洗脸,拿起手里的药瓶想了想,还是往脸上抹了一些,沛璇姑姑站在一旁,看着我往脸上抹药没吱声,只手脚麻利的为我梳了头发,扶着我走出门外。 帮你 - 红颜醉之花无颜 - 辰望月 我跟在染香后面走着,没多大会就行至静悦宫殿前。 原本凌沛璇想同我一起过来,可染香说,静贵妃只宣了我来,沛璇姑姑未得召见便不能跟着过来。 脸上微微的有些刺痒,我知道该是起了药效的时候了。 进了殿里,我朝四周看了看,不禁感叹,这殿里的装饰甚是华丽,怪不得私底下那些宫女总是在议论着,相较之皇后,静贵妃更得当今圣上宠爱呢! 那容颜绝丽的女子此刻正坐于正中央的位置上,今日的她身着一袭海棠刺绣轻纱,比起昨日看来,更为妩媚,我低头瞧着,不禁让我有些看呆了眼。 染香朝她俯了俯身子,站至了她的身侧。 我赶忙回神,即刻下跪道:“奴婢叩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未听见她叫我起来,我低头跪着不敢有所动作。 那双绣着精致图案的宫鞋行至我眼前,我一惊,抬头时,她已伸了手扶着我起来。 她在看向我的脸时,神情惊愕,声音有些急切的开口道:“你的脸怎么变得如此?” 我摸上自己的脸答道:“奴婢的脸怎么了?” 她松开了扶着我的手,换了神色笑道:“本宫瞧着你的脸有些起了疹子,许是没几日便好了,你无需担忧!” 听了她的话,我假装松了口气。 “本宫昨日虽是第一次见你,但不知为何,看你一眼,本宫就觉得自己喜欢你!”,她美眸含笑,红唇扬起接着说道:“本宫今日召你过来是想问一下你的伤势,这宫里的板子可不是你这样的身子受得起的!” 她转头对着染香唤道:“染香,去,把我的玫瑰凝露膏拿来。” 染香奉了命即刻取来了一白瓷药瓶,递于她手中。 她亲手塞入我手中,接着回身坐定,对着我道:“女儿家若是在身上留下的疤痕可不好,本宫这玫瑰凝露膏是皇上亲赐的贡品,你抹了之后定不会留下疤痕,肌肤只能更为细腻。” 手托着药瓶,我赶忙下跪道:“奴婢多谢娘娘厚爱,奴婢皮糙肉厚的,当不起娘娘的赏赐,这是皇上赐给娘娘的,奴婢不配用着。” 她脸上神色有些不悦,秀眉微皱,说道:“本宫既赐给了你,你就当得起!” 染香有些嚣张的声音传入耳中:“我们娘娘是看得起你,才赐了如此珍贵的玫瑰凝露膏给你,别的人想要这种赏赐还没有呢,别不识抬举!” 我听了未说话,低着头依旧跪着。 静贵妃又开口道:“起来吧,别动不动就跪着”,她接着吩咐染香道:“染香,你先退下,本宫有些话要同孝颜郡主单独说。” 染香得了令便走出殿外,出去时把房门关上了。 我起身抬头时,她走至我身旁,看着我的脸道:“想必也不用我多说,凌沛璇应该都告诉你了”,缓了缓,她继而说道:“昨日是本宫吩咐了人带话给凌沛璇叫她帮你!” 咦?我心里疑惑道:是静贵妃叫沛璇姑姑帮我的?可沛璇姑姑不是说她是因为七皇子的关系才助我的么? 转而我却又豁然开朗,想通了些什么。 原来沛璇姑姑说的“顺水推舟”这个意思。 我朝她行礼道:“奴婢多谢贵妃娘娘搭救,奴婢感激不尽。” 她看着我,挑眉说道:“本宫既相助于你,那你是不是该未本宫所用呢?” 话至此处,我已然明白她的意图,却故作傻愣道:“请恕奴婢愚昧,奴婢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她一愣,眼角透出一丝嘲笑和轻蔑,却是极力掩藏,道:“本宫看上了你,你本来便是楚国派来和亲的郡主,浣衣局那样日日疾苦劳作的地方怎适合你?难道你就不想高人一等,飞上枝头变凤凰?” “你成为本宫的人,本宫会帮你,把你引荐给皇上,凭你的身姿,想要封得妃嫔什么的,该不是问题。” 她的目的在她刚开口时,我就已然明白,说白一点,其实她就是看中我的这张脸,想要为她所用,继而可与皇后一较高下。 她现下以为我脸上发红起了疹子只是一时,待好了,便可用着我的脸在皇上面前为她争宠,若过了几日我的脸还是如此,不见好转,不知她是否还会坚持现在的想法? 她见我未答话,回身落座,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说道:“本宫知道你需要些时间考虑一下,不急,你回去考虑好了再告诉本宫。” 我俯身行礼:“多谢娘娘!” 我推门走出了殿,出了静悦宫,我抚上我的脸,因为这张脸,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误闯桃花林 - 红颜醉之花无颜 - 辰望月 隔了两日,我的伤势已是好了很多,毕竟受的板子少,原本也并不是多重的伤,又因着沛璇姑姑的照顾,好的也就越发快了。 我早早的便起了和她们一起干活,虽说有着沛璇姑姑的照佛,我却也是该知足,凡是不可太过,连着两日的偷懒,已然在背后有了些闲话。 兴庆和缙州一样,气候也是四季分明,眼下正值春季,阳光透过云层照在身上,让人觉得懒散又惬意,拂在脸上的风都是温柔的,这样的安定让我觉得舒心。 曾今不止一次的想过,此生若有一人愿与我在这样的日子里,坐于自家院落之中,品茗谈笑,我愿与他相携到老,永不相离。 只是现在入了这皇宫内院,纵使这日子再安定,也只是暗云涌动上的假象。 那日回来时,我便已经把静贵妃找我之事大致告知了沛璇姑姑,从她后来的话语间,我便知道,她是不赞成我投靠静贵妃的,是以那日她并未与我提及静贵妃让人带话给她欲帮我的事,我看得出来,沛璇姑姑不喜欢静贵妃,可其中原因却不得而知。 连着往脸上抹了几日沛璇姑姑给的药膏,脸上越发的变红,那疹子也似是透到了皮肤里,我猜想着,若是静贵妃如今见到我这脸,想必她定会收回那日的话,现在就算我肯,皇上也必不会要我了。 我向沛璇姑姑禀了去意,她便同意了我去静悦宫。 我脑中约摸记着那日染香带的路,顺着长廊往前走着。 耳边忽的传来一阵悠扬的古琴音,那宛转轻灵的琴音中似是带着淡淡的哀伤,宛若一痴情女子在哀怨心爱男子所爱之人另有其人,明明得不到爱,却又放不下。 听着琴声,我想着弹琴之人许是宫里的哪位娘娘,大约是在哀叹得不到皇上的宠爱吧! 原本不该驻足,好奇心却让脚步不听使唤,我朝着琴音传来的地方走去。 走了一段路,那琴音越发清晰的传入耳中,穿过一道墙的宫门,入眼的景象瞬间使我惊呆了。 满园的桃花嫣红了一片,如娇羞的美人面映着红晕,春风吹散的花瓣飘落下来,洒落了一地,片片娇盈,宛若世外桃源。 那院中最大的一棵桃花树下正坐着一男子,此刻正闭眼抚着琴,琴音顺着他流畅的指法声声传来,他的身形似是与这满园的桃花融成一幅清雅的画作。 那脸孔似曾相识,待我看清了他的容貌,心头一愣,他就是那日驿站中受伤的男子,沛璇姑姑口中的“七皇子”,西秦当今的蜀王,刘存勖。 早前就听沛璇姑姑提起,先帝驾崩,他如今已被皇上封了袭位,也有了封地。 我转身欲走,琴声渐止,听的男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你么?” 微微一愣,接着我回身,俯身朝她行礼道:“奴婢见过王爷,还请王爷恕罪,是以奴婢打扰了你!” 他抬眸看向我,话语里带着暖意,道:“怎你的脸上长了疹子?可即使这样,你刚走近来时,我就知道是你,那日的事,我不会忘。” 他话语隐晦,并不道明,那日帮他时,我便知他身份不凡,现下看来,当日敢派人伤他之人,必定身份地位也是不低。 想了想,除了这宫里的人,还有谁敢派人对皇子动手? 那日我相助于他,后来,他的印鉴又救了我一命,我们也算是会不亏欠了。 我看着他有些妖冶的脸孔,说道:“奴婢也谢过王爷,奴婢也必不会忘记!” 他进了宫,想必沛璇姑姑早已遇见了他,那我的事,他肯定也知晓了大概。 一片花瓣飘落至他眼前,他忽而变得有些哀伤,涩涩的说道:“这里是我母妃生前所住的宫殿,今日是我母后的祭日。” 原来如此,怪不得今日沛璇姑姑神色忧伤,宫里不准人私自祭拜,沛璇姑姑也只能独自哀叹。 他说话时朝着天际,眼带落寞,今日的他需要有一个人能安静的听他诉说。 未看向我,他接着说道:“这是我父皇为我母妃建的桃花林,那时父皇对我母妃的宠爱无人能及,宫里的人都以为父皇所爱必是我母妃,可谁又知晓,母妃是抑郁而死,父皇心底之人然是她人。” 他扭头,华眸一抬,看着我说道:“想必已有人说过,你长得和我母妃很像!” 我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他薄唇微启,带着微微感激,说道:“今日谢谢你,听我说了这些话,想来你也烦了。” 听他这样说,不知为何,我心头有些疼惜。 听沛璇姑姑说过,他幼时,母妃就得重疾殁了,当初年幼的他失了母妃,从小就一个人面对这暗潮汹涌的后宫,成长的日子中得到的只是恭维和奉承,是以第一次见他时,他是那样戒备着别人。 我看着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总觉得应该这样静静听着他说话,陪着他。 “奴婢进了宫,还从未有人像殿下这样与奴婢交谈过,请恕奴婢斗胆,王爷若是不弃,奴婢愿成为王爷的朋友,奴婢若有心事也想同王爷讲。” 他似是没听清,低头一笑询问道:“你刚说什么?你想成为我的朋友?你可知说这话就已然不分尊卑,犯了忌讳,我现在就可以治你的罪!” 我朝他跪下,语气坚定的说道:“奴婢该死,请王爷恕罪!”,顿了顿,我接着开口道:“奴婢想成为王爷的朋友并非不分尊卑,也并不是想攀龙附凤,奴婢只是觉得在这深宫之中活着,总是孤寂无奈,该有能与自己交心之人分享喜怒哀乐,若只一个人活着,未免有些太过寂寥!” 他听了也不急着开口说话,等了一会儿,他才对着我扬起唇角:“你起来吧,你说的对,一个人活着有些落寞了,我愿成为你的朋友,我虽已从他人口中知晓你的名字,但若是朋友,该自己说出名字,我叫刘存勖,你呢?” 我站起来,朝他轻笑一声,说道:“奴婢的名字是花无颜。” “既是朋友,私下里若是无人,你不必自称奴婢,你也不必唤我王爷。” 我心里高兴,答道:“是,奴婢遵命!”,说完,我猛的捂住嘴唇,接着朝他吐了吐舌头。 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我拍了拍脑袋,向他行了礼,转身便要走。 他在背后喊住我,道:“你以后若是有事,尽管来找我,我的朋友,我定会鼎力相助。” 我豪爽的回道:“你有地方可用的到我,也尽管开口!” 拒绝 - 红颜醉之花无颜 - 辰望月 与他聊得起劲,我差点忘了自己的正事儿,折了原路回去,不一会儿,我就走到了静悦宫,我深吸了一口气,跨入了静悦宫。 静悦宫很是安静,殿门前有两个宫女在那守着,我看了看,却是没见着那日的染香姑娘。 我走至门前,对着她们说道:“请姐姐们为我通禀一声,奴婢花无颜求见贵妃娘娘。” 她们中有一人接话道:“你在这候着,我进去禀报染香姑娘。” 我示意友好的一笑;“多谢!” 她拂开了翠竹帘子,迈进了殿里。 我在外站着,隔着帘子,我好似听见了染香有些凌冽的说话声,但却很是小声,没过一会儿,一只纤手掀起帘子,染香站至我面前,身后跟着那进去禀报的宫女。 她见着我时先是一愣,然后蔑视的瞥了我一眼:“贵妃娘娘此刻正在午睡,你若还有其他事,可先行回去,我再差人通知你过来,你若要在这等着,也可以。” 她品阶比我高,是以我看见她本就该行礼,我朝她俯身,道:“多谢染香姑娘,奴婢并无其他事,奴婢想在这等着。” 她头也不回的转身进屋:“那你就等着吧!” 我心里想着,早知如此,我该多说会话才过来,我还以为自己来晚了见不上贵妃的面,却不想都这个时辰了,她还在午睡,宫里的主子们都是这样悠闲么?可浣衣局里还有一大堆的衣服等着我回去洗呢! 站了好一会儿,有些累了,受了板子的地方也有些发疼,我扶着走廊的柱子坐在廊檐上,是以没那么累了。 也不知等了多久,染香出来传唤了我进去。 静贵妃此时已梳妆打扮好坐于正中央,我俯身跪下,说道:“奴婢叩见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听她缓缓的声音传来:“平身吧,见着本宫,你不必多礼。” 我站起来面向着她,她在看见我的脸时,眯起了双眼,欲开口说些什么,但却未曾出声。 咬了咬牙,我从衣袖中掏出那瓶玫瑰凝露膏,对着她说道:“奴婢有负娘娘厚爱,望娘娘收回这瓶玫瑰凝露膏,奴婢这样的粗鄙身子着实不配用这样的金贵东西,奴婢做梦都想得到皇上的眷顾,只是奴婢这样的姿色怕只会污了皇上的眼睛,到时龙颜大怒,奴婢这一条贱命死不足惜,只怕连累了娘娘。” 我静静地看着她,也不逃离她的视线,她面无表情的盯着我看了许久都未曾开口说话。 我想过拒绝她的后果,但是此刻我却很是坦然,我相信,凭我现在的这张脸,再加上我刚才的这番话,她不会再想着要我为她所用。 她垂了眼眸,扬起一侧唇角说道:“你既无意,那便罢了,本宫也不想为难你,只是本宫心疼你如此姣好的容颜怎生了这么多疹子,女子都以貌为荣,你怎的一点也不在乎?”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惊惧,面上却是无辜解释道:“奴婢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前几日抹了同是浣衣局的宫女送来的胭脂,就成了这样。” 她露出关心的神色:“那你可要当心啊,宫里的女人大多都嫉妒着比自己貌美的人,像本宫这样能帮着皇上物色佳人的人可是不多。” 我忍不住心里小小恶心了一下,她还真好意思说出口,就算她现在想把我献给皇上,保不齐哪天我不听话了,她就会立刻解决了我。 “娘娘的恩德奴婢定会铭记于心,只是奴婢如今这样,怕是入不了皇上的眼睛”,想了想,我接着说道:“奴婢时时刻刻都希望能仰仗娘娘。” 她似笑非笑的说道;“你有这份心思就好,过了几日,你脸上的疹子消了,随时可以来找本宫,本宫说过的话不会变,本宫定会把你引荐给皇上。” “多谢娘娘厚爱”,我脸上一片感激之情。 她右手揉了揉头,下令道:“本宫乏了,你先退下吧。” “奴婢告退”,我朝着她行礼,顺势把那瓶玫瑰凝露膏递给染香,她接过便放置妥当。 走出了静悦宫,说不出的畅快,想着以后只要不出浣衣局的大门,也算是安宁,那脸上的药膏就可以不用抹了。 约见 - 红颜醉之花无颜 - 辰望月 两月之余逝过,我待在浣衣局里足不出门,因着沛璇姑姑的权威,浣衣局里再也没有宫女在背地里为难我,给我穿小鞋,是以这段时间我倒是过的颇为惬意。 蜀王刘存勖离京回封地时,曾让他的随从江肃来浣衣局递了封信给我,他因为身份的关系不便亲自来与我辞行,虽是这样说,我却了解他的初衷,他欲辞行,根本不必派贴身侍从来,只需私下让凌沛璇带话给我,他派自己的侍从来,让浣衣局里其他的宫女见了,是为以后她们可以顾着他的地位不敢再欺负我,他没有亲自来,是不想为我招的风言风语,惹来麻烦。 我了解,他是把我当成了朋友,才会想着要为我做些事,对他,我是感激的。 今日的天气倒也晴朗,一早起来,我就忙开了。 昨日有内侍局的公公来挑了些表现良好的宫女,撤了她们身上的罪责,带出了浣衣局,人少了,活还是那些,所以留下的人就忙了。 听凌沛璇说,再过两日便是太后的寿辰,内侍局里人手不够,所以捡了些罪责轻的宫女过去。 自新帝登基以来,宫里又开始喜庆起来,这样的大肆操办,想来皇上是个孝顺的儿子,为的太后的生辰,吃的用的都是上品。 我坐于院中搓着衣服,看着眼前几大盆的脏衣服,我摇摇头,深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 眼前忽而站了一人,我抬头看向她。 同是浣衣局的宫女,我却不知她的名字,她目无表情的对着我说道:“花无颜,仙平宫的初雪让我带话给你,她约你后天晚上子时御花园后园相见。” 初雪要见我?莫不是有事要和我说?早前就听闻,初雪现在是仙平宫怡嫔娘娘身边的贴身侍女,我很庆幸,当初不让她们跟着我来浣衣局,初雪虽还是婢女,可总比待在这浣衣局好多了。 我答道:“我知道了,谢谢你带话给我。” 我想了想,后天是太后的寿辰,白日里所有的宫人都要忙的为太后举办寿宴,到了晚上,大约都会早早就睡下,初雪约我于子时相见,也是考虑的周到。 两日后,太后寿辰这天,宫里上上下下忙得不可开交,我在浣衣局里听的宫墙内外一片的喜庆之声,想到今晚要和初雪见面,心里也禁不住高兴起来。 到了宫里安寝的时辰,我假装进了自己房间,熄了烛火上床躺下,我心里估摸着时辰,大约快到子时时,我便趁着无人静悄悄的离开了房间。 在这西秦皇宫已有一段时日,我虽好些时日没出浣衣局的大门,但对这皇宫的布局也不似先前那样陌生了,我拐了两个弯,便走到了御花园的后园。 我站在假山前等了还一会,还没见初雪过来,试想着她是不是有什么事给耽搁了。 我无聊的踱着小步,望着从仙平宫来这里的方向。 夜晚的清风缓缓徐过,云层遮挡了月亮光亮,宫里的夜晚安静的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不远处,我听到了来人的脚步声,我恶作剧的抿嘴偷偷一笑,躲到了假山里面。 我心里想着,要怎样惩罚初雪约见我竟然自己迟到,这么黑的夜里,我要是突然从旁边的假山里跳出来,肯定会吓死她。 心里乐开了花,我偷偷的瞄着走过来的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行至假山一旁的花丛时停了下来,可我听得有些奇怪,怎么好像有两个人? 难道初雪把紫鸢也约来了么? 我刚想钻出去,却听的一陌生女子娇柔略带哭腔的声音响起:“表哥,你带我走吧,我不想再待在这宫里了,皇上只宠幸静贵妃,根本不拿正眼瞧我,我受够了这样的日子!” 男子安慰道:“怡儿,但凡我寻了机会,一定带你出宫,可你也知道,我刚升上了御前侍卫之职,现下还不能带你出去,你再在宫里待一段日子,相信我,我定不会负你!” “表哥,还是你对怡儿最好,这嫔位我根本不在乎,我只要你…”,女子撒娇的声音传入耳朵。 “要我?要我什么?要我疼爱你么?”,男子嬉笑的声音有些放荡。 “表哥你讨厌!”,女子好似在轻柔的捶打着男子。 我双手扒在石头上,惊愕的发不出声音,只要不是傻子就都该知道,此刻与男子偷情的女子正是仙平宫的怡嫔娘娘。 血溅 - 红颜醉之花无颜 - 辰望月 夜晚的风有些微凉,月光被云层遮掩,只剩下微弱的点点星光。 我听得花丛中传来男女交合时娇喘的声音,当下觉得脸上一阵发热,躲在假山里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从来就知道宫中女子的生活并不如表面上那样光鲜亮丽,却是有许多无奈之处,得不到帝王的宠幸,只会落得个独守空闺的下场,日日都会过的落寞孤寂,若不是实在不得已,我也断不会踏入这深宫内院。 可既已入得宫廷,就该谨守本分,虽得不到帝王宠爱,可如这怡嫔娘娘一般,背着皇上与他人偷情,我却也是不认同的。 况且,依我看来,这男子并非是她的良人。 若是真心疼惜,又如何会顾及着官职地位,而放任自己心爱的女子留在这里? 我叹了一口气,只可惜了怡嫔娘娘的深情,她根本不在乎富贵地位,只愿着这男子带她出宫,我相信她是付了真心的。 我摸了摸自己的双颊和耳朵,感觉烫烫的,低了头伏在冰凉的石岩上,顿时觉得舒服了许多。 忽听得女子“嗯”的一长声,便再也没了声音,四周也安静了下来。 等了一会儿,还是听不见任何声音,想来他们应该是离开了,我小心的挪动着步子,微微探出头去。 “咕噜”一声,我脚下的石子被踢了出去,猛然有一狠厉略带颤抖的男声响起:“谁?” 我大惊,他们竟然还没走么?此刻我已然是六神无主了,双腿像灌了铅似的挪不动步子。 怎么办?如果被他们看见了,一定会杀了我灭口的! 两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然到了假山前面。 现下逃走是肯定会被发现的,到时我只有死路一条,我蹲下身子,降低了高度,希望他们发现不了我。 头顶似是有一道寒光闪过,我还未来及反应,一滩黏糊的东西飞溅到了我的脸上。 我抬手摸上去,同时听闻“嘭”的一声,似是有人倒地的声音。 我抬眸,害怕的瑟瑟发抖,初雪那张熟悉的脸蛋赫然出现在我眼前。 她头微侧着,此刻正睁大了双眸盯着我,脖颈处的一抹艳红刺痛了我的双眼。 被假山挡着,我只能看到她的上半身,她尸身旁边有两双脚,其中一只男子的脚抬起踢了踢,见她毫无反应,便就此作罢。 正当我震惊害怕之余,那两双脚步已向着假山里面靠过来。 我猛然惊醒,站起来轻轻往后挪步。 他们肯定是不放心,所以才要往假山里面也看看,现下我只能不发出任何声音的穿过假山去到另一边,这样才能安全的逃出去,不出声是不能让他们觉得这里有人,不然他们起了疑心,以后也定会查个究竟,若是查到了我,他们也会毫不留情的杀了我。 两人的身影越来越近,我慌张的往后直退。 突然,那闪着寒光的刀在我眼前闪过,呼吸变得沉重,眼看自己就要克制不住的发出声音,突然,一只大手捂住了我的嘴巴。 背后之人瞬间把我拖出假山,抱着我轻点地面便离开了那危险之地。 我还未反应过来,他已把我带出了御花园后园。 身体轻盈落地,他放了我下来,一身夜行衣蒙着脸,我只能看到他露在外面的眼睛。 那双似若皓月的双眸看得我心里一惊,进而低下头去不再看他。 他的身形是那样熟悉,我凝望着他起身飞出去时的方向,是以我不敢想那答案。 根本不可能是那个人的,因为他根本无法做到这些,刚刚那人的轻功可不是一蹴而就的。 不管他是谁,今日他却是救了我,乃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亦欠他一条命。 心惊 - 红颜醉之花无颜 - 辰望月 跌跌撞撞的回到浣衣局,此刻的我惊魂未定,还没有从刚才那震惊的一幕中回过神来。 回到房中,我不敢点灯照镜子,只得随便找了脸盆把脸上手上的血迹洗干净。 合衣躺在床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只要我一闭上眼,仿佛就看见了初雪那好似铜铃大又有些狰狞的眼睛,脖颈上那道触目惊心的殷红更是让我胆颤的害怕。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我不敢哭出声,蒙了被子躲在里面。 从小,我只是受些大娘和姐姐的刁难,从未看到过像今天这样的场面,早在我进入西秦皇宫时,我便已有了心理准备,深宫内院从来都是是非之地,可真正经历这样杀人血腥的事时,我承认我害怕了,胆怯了… 更让我心惊害怕的是,死的是我熟悉的人,初雪与我的感情虽没有紫鸢和我那样深厚,可也是从小一起在侯府长大的,我亦答应了方嬷嬷要好好照顾她,如今她却突然死在了我面前,震惊害怕之余,我心里也在难过的留着泪。 现在只剩下紫鸢还能陪着我,明明是三个人一起来的,可转眼间就只剩下两个人了。 我不知道等待我和紫鸢的命运又是什么? 闭着眼睛,一夜迷迷糊糊的难以入睡,再睁开眼时,天已经亮了,我抚了抚额际,头痛的难受。 趁着其他人还未醒来,我赶忙打了水把脸彻底洗了个干净,我是真的害怕,害怕有人发现我昨夜曾出过门,更怕她们发现我脸上有过血迹,一旦被发现说了出去,那怡嫔娘娘必不会放过我。 用完早膳,我安静的躲在角落里洗着衣服,低着头不去看任何人。 “不好了,不好了,昨夜出大事了”,门口响起一宫女的声音,她是早上出去送衣裳的宫女,现下刚刚回来,她喘着粗气接着说道:“昨夜宫里出了大事了!” 院里所有的宫女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围道了她身边。 “什么大事?” “出什么事了?” “什么事儿啊?你这样大惊小怪的!” 她们七嘴八舌的问开了。 我也是好奇,抬起头来看向她,却瞧见沛璇姑姑站在不远处正在看着我。 不知为什么,看到沛璇姑姑的眼神,我瞬间变得有些心虚,感觉我昨日出门的事好像被她知晓了,我低了头不敢看她。 “我刚在外面听说,昨日太后寿辰,仙平宫的怡嫔娘娘与其他男子秽乱宫闱被皇后娘娘逮个正着,太后勃然大怒,立马赐了鸩酒赐死了怡嫔娘娘”,那话传入我的耳中,使得我浑身一颤,心里尤为吃惊。 “啊?怡嫔娘娘好大的胆子啊,居然敢与别的男子偷情?” “就是,就是,死了也是活该,那男子是谁?” “管他是谁呢,反正肯定也是赐死喽!” 她们议论的起劲,我却久久的无法回过神来。 “听说是怡嫔娘娘的表哥,还是个御前带刀侍卫,事情出了之后,他欲反抗,当场就被立地正法了,听说他们的家人也被株连了,赐死的赐死,流放的流放”,那宫女接着说道:“听说啊,最早发现他们有奸情的是怡嫔娘娘身边的宫女,只可怜那宫女昨夜却被杀了。” “被杀了?为什么?”另外一道女生询问开来。 “当然是昨夜发现了他们的事,却被灭口了呗!” 我听着她们的交谈,心里已然震惊的不知所措。 事情怎么会是这种结果?她们不知道,我却明白事情根本不是她们说的如此,怡嫔娘娘偷情不假,可初雪昨夜去御花园是约了我,她也该是无意中发现了他们,如果她早就知道怡嫔娘娘的事,那昨夜为何约我去那儿! 不知是何原因,心里没来由的感觉慌乱,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她们还在议论,我却没了心思听下去,丢下衣服,转身走入房中。 心变 - 红颜醉之花无颜 - 辰望月 我呆滞的坐在房中,思绪如一团乱麻一样,事情的变化有些让我措手不及。 突然间,一个答案在我脑中蒙生,我摇了摇头,不敢再往下想。 我口中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我不敢相信,也不想去相信。 “什么不会的?”,沛璇姑姑走了进来,反手又将门关上,她站至我面前接着道:“昨夜你出去了?” 我愣了楞,未做回答。 她见我不答,也未生气,只径自坐下来,哀叹道:“我早知那人不会轻易的放过你,想来那么些日子也不见她有所动作,现下看来她是谋算了许久了,她这一招一石二鸟之计倒是使得很好,可她万万想不到你竟能侥幸逃脱,也算命不该吧!” 我颤抖的唤道:“姑姑!” 我已经有了答案,可听沛璇姑姑说出来,心里还是难过。 她却未看向我,语气平淡的一如往常:“这宫里就是这样,任是再纯良的人进了这里,心也会变,情谊在这权欲面前总是一文不值,为了保命,别无他法。我早前就提醒过你,你的脸必定会给你带来杀生之祸,那人可是连自己的嫡亲姐姐都敢下手,更何况是你”,顿了顿,她似是提醒我道:“她虽然在这后宫里权势最大,能一手遮天,可到底她的权利也是别人给的,给了她地位和权利的人才是这西秦真正的主子。” 说话间,她已行至门口,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便走了出去。 我不是没有听懂沛璇姑姑的话,她在提醒我,若想要永远摆脱这样遭人暗害的局面,抱住自己的性命,只有获得当今皇上的荣宠,因为只有得到了皇上赋予的权利才能与皇后抗衡。 好像有一层寒冰裹住了我的心,压抑的我透不过气来。 我不想相信,也不愿相信,初雪竟然会听从皇后的命令把我引到御花园后园去,皇后算定了,如果我被发现,怡嫔娘娘肯定会杀人灭口,就算我没被发现,她肯定也会想出别的说辞赐我一死,只是她没有想到,她带着人来捉奸时,死掉的是初雪,而我却侥幸逃脱了。 昨晚,我到御花园时,初雪大抵已经在那里了,只是我走到假山那边就停下未曾往前,初雪躲在假山往前的花丛中,自是看不到我,可却被在花丛里偷情的怡嫔娘娘发现了,所以惨遭了灭口。 初雪明明只需引我过去,自己根本无需前往,可她却还是去了,她是为皇后娘娘落实此事,还是最后良知发现又不忍我死于非命?我宁愿相信后者,相信她心变了,但实属无奈,最后她还是不忍心了。 从未像现在这样无助,沛璇姑姑说的话虽有理,可我不想成为皇帝的宠妾,纵使日后封的妃位什么的那又怎样,我不稀罕,只因她永远无法实现我“此生只此一人,只此一生”的愿望,他不是我心中之人,我的脸会使他永远把我当成替身。 提起那心中之人,不知为何,我眼前突然浮现了一个人的面孔,我摇了摇头,是我多想了。 坐在那里,我思绪万千,可就是想不出以后的对策,沛璇姑姑的方法我不想用,可待在这浣衣局也不是长久之计,曾以为掩了容颜躲在浣衣局就可相安无事,现下看来,皇后总是能想出计策要我的命,我心里越发的惶恐害怕,我担心,下一个会不会轮到紫鸢? 越来越不安的情绪涌上心头,这种感觉让人很是讨厌。 我想了想,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我刚走出房门,就听的门口的宫女喊我:“花无颜,外面有人找你。” 忍不住地疑惑,现在会有何人来找我? 我出了大门,远远看见一身着宫装的女子站在墙边,待我看到她的脸时,一惊,是紫鸢。 死讯 - 红颜醉之花无颜 - 辰望月 风吹起耳鬓的碎发,我顺手挽起,轻唤道:“紫鸢,你怎来了?” 她转身时,双眼通红,好似刚刚哭过,她颤颤的说道:“小姐,你听说了么?” 我想她该是指紫鸢的事,我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小姐,奴婢害怕,奴婢不想呆在这里了,小姐能不能带奴婢回楚国?” 紫鸢平日里总是调皮嬉闹的与我说话,今日却这样颤栗害怕,双眸里透着恐惧,看来,初雪的死给了她不小的打击。 “回楚国?”,我皱眉,心下想着,紫鸢她是在开玩笑吧。 “对,对,对,回楚国,小姐,我们在这无权无势,如果不回去,下场肯定和初雪一样,小姐,刚刚奴婢打听到,楚国派了使臣来恭贺太后寿辰,眼下就在这宫里,眼下两国交好,上回交战的事,想必西秦人也早已抛诸脑后,先帝驾崩,小姐你本就无需再和亲,小姐你若肯出面求他在西秦皇帝面前为我们说情,西秦肯定会放我们回去的。” 我自嘲一笑,道:“可那楚国使臣未必肯相助于我。” “不会的,他肯定会帮小姐的,奴婢打听了,这次出使西秦的是御史大夫孙伯承,是他的话,肯定会帮小姐的。” 我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丫头心思还这样细,连着孙大人都打听好了。 若是孙大人,倒是有可能会帮我,只因娘亲曾与他夫人交好,在爹的面前举荐过他,若是他感恩,说不定能助我出宫,我不求能回到楚国,即使被贬出宫也是可以的。 见我一愣,紫鸢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带着哭腔,抓着我的手,急急说道:“小姐,咱们不回楚国都行,只要能出宫就行,奴婢愿一辈子伺候你,奴婢只是不想在这宫里死于非命!” 我心里下了决定,坚定的点头道:“紫鸢,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像初雪一样的,我会保你平安,我这就去找孙大人。” 紫鸢破涕为笑,道:“谢谢小姐。” 她走时告诉我,太后寿辰,皇上吩咐连摆三天寿宴,今日午时的寿宴被设在庆元殿,届时,凡是西秦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到场,前来朝贺的各国使臣也被邀请在列,孙伯承定会出席宴会。 我趁着四下无人注意到我,便小跑着离开了浣衣局。 离了浣衣局稍远,我用手抚上胸口以平复呼吸,这时,身旁有一行宫女排着纵队从我身旁经过,我瞧了瞧,便跟着她们的步子走在了最后头。 我猜的不错,这一行宫女果然是往庆元殿去的,离得很远,我就已经听见庆元殿里宫女太监忙碌的声音,走着走着,我停了下来,站在了一边的墙角,这里四下隐蔽,人来人往的人虽多,却不会被发现,这里也是经过庆元殿的必经之路,孙伯承一定会经过这里。 宴会还未开始,已陆陆续续的有人走来,我等的有些焦急。 坐于轮椅上那抹清瘦的身影映入眼帘,我远远地瞧着他,不知为何,就突然的想起那晚救了我性命的男子,那双恰似皓月的双眸,让我觉得这世上只此他一人才会有!可那人身形健步如飞,他却双腿残疾,如他们是同一人,那他不就是瞒骗了世人,更是犯了欺君! 我低了头,心里否定了刚刚的想法,他不会是这样有心计的人,纵使真是如此,那他也定是有苦衷的,没有任何理由,我觉得自己相信他。 他被井夜推着经过我身侧,淡淡的一股薄荷香气萦绕在空气中,是那样沁人心脾。 待我抬起头时,他已行至远处,后面的来人中,我远远地看见了孙伯承。 我朝着他走过去,待走至他身侧,我抬眸看向他,道:“颜儿见过孙世伯。” 他看着我,似是一惊,说道:“郡主你怎的在这里?你怎的穿着…?” “此事说来话长,想必世伯你还不知晓我来到西秦的境遇,颜儿长话短说,世伯,颜儿有一事想求你。”我俯着身子朝他行礼。 “万万不敢当,郡主快起来,有事你尽管说来,能力范围之内,我定当竭力相助,你母亲于我有恩,能为郡主做些事,这都是应该的。” 我站直身子,咬了唇,说道:“颜儿想求世伯在西秦皇帝面前求个恩典,我来和亲时,先帝就已驾崩,眼下我在这皇宫里也只是个宫女,他西秦后宫的宫女多的数不清,又何须多我一个?你能不能为颜儿向他求个恩典,放了我和紫鸢出宫,我们终究是楚国的人,留在这宫里,他也会把我们怀疑成奸细。” 孙伯承听了我的话,眉头拧拢,双眼看向一侧,叹了口气说道:“郡主,恕世伯无能,这件事我帮不了你!” 我心头一紧,话已是脱口而出:“为什么?” 我见他未吱声,有些怒气涌上心头:“世伯是觉得颜儿地位低下,根本不配你开这个口么?我只愿能回楚国接了我娘亲,接着再找个安身落脚的地方就行了。” 他目光有些游离,更是带着一丝哀伤,几次欲开口又停下,最后还是忍不住对着我说道:“郡主,你听我说了这些可要坚持住,你母亲她…” 总有种不祥的预感,我急切问道:“娘亲她怎么了?求你告诉我!” “两月前,皇后娘娘在宫里举办了赏花宴会,邀请了所有的内命妇,你娘她被查出下毒谋害长公主,皇后娘娘下旨对她动了宫刑,谁知你娘身子瘦弱,受不住刑责当场便没了气息!侯爷当时在前殿与皇上议事,通知他来时已经晚了一步,想拦也拦不住她们。” “你说什么?”,他的话彷佛晴天霹雳,生生的劈开了我的心,我捂住胸口,瞬间觉得自己透不过气来,眼泪喷薄而出,怎么也抑制不住。 耳朵“嗡嗡”直想,隔了好一会才听见他唤我的声音:“郡主,你别难过,眼下最要紧的,是你要好好保护自己,你若是不在了,又怎对得起你娘亲在天之灵?” 恨意袭遍全身,我咬着牙:“皇后娘娘是谁?” 他看着我,愣了愣,答道:“是你的嫡亲姐姐!” 花见月!她好狠心的心,竟然和她母亲李毓合谋害死我的娘亲,我发誓,我要她们血债血偿! 帮我 - 红颜醉之花无颜 - 辰望月 漫无目的地走着,我不知自己该往哪里去,心里空落落的,此刻竟连眼泪也流不出来了。 脚下似是被什么东西绊倒,我浑身无力的趴倒在地上,血一滴一滴的从嘴角落下,却不觉得疼痛。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浣衣局,记忆里所有的事情好像都消失了一样,混沌沌的连自己都快忘了。 进了房门,闭着眼睛躺在床上,那温热的液体终是从眼角滑落。 我抑制不住的弓起身子,把头埋在膝盖中间。 闻的门被推开的声音,有人落坐在我的床边。 来人用双手掰过我的身子,我瞧见了沛璇姑姑看着我的脸上一片讶然。 她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从怀里取了帕子出来,擦拭着我的嘴唇和下巴。 “瞧你,嘴唇都磕破了,下巴都是血,也不擦擦,倒怪吓人的”,她淡淡的语气却满是叹息,见我未吱声,她看着我又道:“你这孩子连性格都那么像贵妃娘娘,在这宫里太老实本分了只会吃亏,刚刚你回来时,我见你满嘴是血的吓了一跳,还以为你被她掌嘴了,还好,你只是磕破了嘴唇。” 我撑着身子起来,突然抱住了凌沛璇:“姑姑,我娘死了,我以为只要我答应和亲就能保住我娘的命,可她们还是害死了她,我娘那么甘于平淡,怎么可能会做下毒这种事?” 泪水浸满了眼眶,眼前模糊一片:“是她们,她们合谋害死我娘,我和娘都这样了,她们却还是不肯放过我们!” 凌沛璇一只手抚上我的后背,安慰道:“想哭就尽管哭出来!” 靠着沛璇姑姑的肩膀,眼泪不受控制的“簌簌”落下,我咬着唇,鲜热的液体流进嘴里,我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我在心里告诉自己,只这一次,让我把所有的懦弱和胆怯都流个干净,从此以后我绝不在想着什么安生立命,以后,我会活得高高在上,万民景仰。 哭够了,我顺手拿过帕子擦干泪水,双眸凝视着沛璇姑姑:“姑姑,我想成为皇妃!” 闻的我的话,她惊愕的看着我,然后恢复了神色,皱眉问道:“姑娘可是认真的?” “我原本就是来和亲的,成为皇妃是理所当然,姑姑,你要帮我!” 只有成为皇妃,我才能保住自己和身边人的命,保住了命,才有机会跟她们斗! 凌沛璇盯着我看了好一会,见我神色坚定,她也似下了决定:“姑娘,我帮你,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主子。” “想必这浣衣局姑姑也是待够了,若我做得皇妃,我定会带姑姑离开这里。” 她若有所思的看着我:“姑娘若是想瞒过皇后的眼线顺利成为皇上的宠妃,光靠这张脸还是不够!” 定定的望着她,我猜想她大概已想出了办法。 “你若是不反对,奴婢想去求蜀王殿下,前太子妃的事殿下也知晓,姑娘你不仅要脸长得像,连身形也要像,不然怎的引起皇上的注意?” 我低头想了想,朝着她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去求助他。 沛璇姑姑转身出了门外,约摸是去找他了。 心惶惶的有些不安,我却是喃喃告诫自己道:“花无颜,既然下定了决心就不许退缩!不这么做就只有死!” 凌沛璇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她关上门,在我耳边小声低语道:“殿下约姑娘你今晚子时在御花园后院假山前见面。” 我疑惑抬眸,他约我见面?是要我自己开口么? “恩,知道了!”我点头。 曲谱 - 红颜醉之花无颜 - 辰望月 夏夜的风间透着丝丝凉意,树叶被吹拂的沙沙作响,在宫灯照射下的花径小路显得幽远安逸。 我站在假山前,定定的望着来人。 上次,就是在这里,我躲在假山后面亲眼目睹了初雪被杀,现在站在这里,我提醒着自己:要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他不知何时已站至我面前,皱着眉看着我。 “奴婢花无颜参见蜀王殿下!”我脱口而出。 他瞧见我行礼,皱了眉头道:“不是说过,私下里你不必如此多礼,唤我阿勖就是!” 他转动了身子,再不看我,开口道:“我曾说过你是我的朋友,你若有事,我定会鼎力相助,可这件事我想听你亲口说出来。” “王爷,我想成为皇妃,你能不能帮我?”我咬了牙,最终还是说出了出来。 “能告诉我为何吗?”疏离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成为皇上的女人是我最大的心愿,没有任何原因!”我仰起头,不惧的看着他。 我最大的心愿就是为母报仇,只有攀爬到西秦的权欲中心,我才能实施我的计划。 他终是转了身,眉眼间泛着点点哀伤,好似艰难的喃喃道:“成为皇上的女人就这么好么?怎的你们一个个的都…” “还有谁想成为皇上的妃子?”我疑惑的询问。 他却如没听见我的话,恢复了脸色:“你想要本王做什么?” 他的自称换成了“本王”,想来他是瞧不起我要做皇上妃子的心思,我心里划过一丝哀凉,莫名的有些难过。 “王爷能不能告诉我前太子妃欧阳雪和皇上以前的事,我要怎么做才能引的皇上注意到我?”我毫不掩饰的一口气说完。 他眸光望向远处,从袖中掏出一本书,递了给我。 我接过翻开,是本曲谱。 “你照着这谱子上的曲调练歌,记着,声音要练得清扬婉转,其他的本王会在行通知你。” 说话间,他已转了身欲走。 我大步行至他面前,抬眸看向他:“谢谢你!” 他一怔,却是别过头未曾吱声。 瞧着他远去的背影,我不知自己做了这样的决定是否会后悔,但已别无选择。 我拿着曲谱整整练了三日,我相信他的方法一定管用。 我清了嗓子,正准备再唱一遍,沛璇姑姑此时推门走了进来。 她行至我面前,递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今日子时,身着桃色襦裙去华英宫高歌一曲。 沛璇姑姑递了手中的桃色襦裙过来,那衣裳上点点的绣着桃花,没穿上已觉得娇柔。 仅看这衣裳,我便能想象那前太子妃的样子,定是位娇俏柔弱的女子。 可这却不是我喜欢的风格。 沛璇姑姑拿了我手中的曲谱和纸条,走至烛火边点燃,即刻便化为灰烬。 我更换好衣裳,沛璇姑姑替我重新梳了头发,化了妆容,镜中的自己完全不似平日里的素色,娇美的脸我自己都认不出来了。 子时快到了,沛璇姑姑朝我点了点头,我转身走出门外。 帝君 - 红颜醉之花无颜 - 辰望月 晚风清凉,层层白色纱帐吹散拂开,熏香萦绕的内殿被绢纱宫灯映照的虚无缥缈。 华宫里外竟无一个守卫,空荡的让人觉得有些寒凉。 我站立于外殿中央,纱帐后男子的背影孤单的有些落寞。 我欲拂开纱帐走入里殿,却听的里边传来清雅的琴音。 那琴音传入耳中,让人倍感孤寂清冷,随着那琴音,我竟不自觉的哼起了那首刚学会的曲子。 花开不同赏,花落不同悲;欲问相思处,花开花落时。揽草结同心,将之遗知音;春愁正断绝,春鸟夏哀吟。风华日将老,佳期犹渺渺;不结同心人,空结同心草。那堪花满枝,翻作两相思;玉著垂朝镜,春风知不知。 合着琴音,我的歌声在这偌大的宫殿里传开,悠然婉转,甚是凄凉。 花开花落两相思,思君念君结同心,这词曲有琴声伴奏,唱起来确实好听,可让我不明白的是,这词曲若是欧阳雪最喜欢唱的,那她歌声里思念的又是何人? 一曲唱完,我恍若梦中,久久回不过神来。 男子转过身来,修长手指拂开轻纱帷帐,转眼间已站至我眼前。 我一怔,低下头有些不知所措。 头顶传来男子厚重的呼吸声,听的他的声音沉稳:“你是何人?怎会来这里?” “我听说皇上今晚会来这里,所以就想过来看看。”我脸不红心不跳的撒着谎。 “你怎会唱这首歌?”他继续询问。 “幼时,我娘亲就常常吟唱这首歌,是以我也学会了。” 沉寂了一会儿,他走至我身侧坐下,对着我说道:“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皇上?” 进来时,我心里就大概知晓了他的身份,能在这太子宫里弹琴的还能有谁?他定是当今圣上!此刻我却反而坦荡了:“是,我想引起皇上的注意,成为皇上的女人!” “你倒是坦荡!”他轻轻一笑。 “这宫里哪个女人不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我自认是个俗人,自是免不了俗气!” “你想成为帝王的女人无非是想要权势,纵使你真的成功了,你对着皇上又有何真心可言?”他淡淡的语气很是不悦。 我仰头抬眸看向他,坚定的说道:“皇上若是待我真心,我也定当全心全意的爱他,皇上喜欢我、宠着我,那就是我的权势,我也必不会辜负皇上给的权势!” 他睁大了双眸看着我,那里面全是惊讶。 他径直站至我面前,细细看着我的脸,楞的出神。 我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没事吧?” 未听到他回话,殿外响起通传公公的声音:“皇后娘娘驾到!” 我心底一沉,糟了! 我回身,已瞧见皇后扶着侍女的手走了进来,她在看见我时,脸上尽是意外,转而换了一抹厉色,我甚至瞧见她眉宇间升起一抹杀意。 看见她时,我心下转念一想,我没有预料到她会突然出现,可却并不影响我的计划,说不定还能助我一臂之力,只要我有这张酷似前太子妃欧阳雪的脸,她就奈我不得! 我俯身朝她行礼:“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封妃 - 红颜醉之花无颜 - 辰望月 青铜灯盏被点燃,萤莹烛火照的宫殿内外通亮。 男子的双眸晶莹,脸部刚毅的线条在烛火的映照下英气十足,那与生俱来的霸气从他周身散发开来。 皇后宛如没看见我,她径自走到男子身侧:“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撑大了双眸抬头看向他,满脸惊愕。 他果然是西秦当今天子,刘存赫! “平身吧!”他语气淡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皇后站了起来,对着候在殿外的宫人下令道:“把这贱婢给本宫拖出去杖毙,今日是姐姐祭日,竟敢穿的这样娇媚来这里诱惑皇上,真是不知死活!” 我任由着宫人拖住手臂,也不挣扎。 “住手!”他厉声喝道。 皇后转头惊愣的看着他:“皇上…!” “皇后好大的脾气啊,朕还在这里,何时轮到你来发号施令?莫不是皇后现在架子大的连朕也不放在眼里了么?”男子甩了衣袖,满脸不悦。 皇后膝盖着地,立刻下跪道:“臣妾该死,逾越了身份,望皇上恕罪!” 皇后本就千方百计的想置我于死地,现下看到我在这里,肯定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我,任是她再好的定力,也终是忍不住了。 她走至我面前,见我惊愕的眼神,有些嬉笑的开口道:“怎么?见了朕,吓傻了么?” 我猛然惊醒,朝他下跪:“奴婢该死,叩见皇上!” 未听到他再次说话,那修长手指已置于我身侧,扶了我起身。 我低下头略显娇羞。 “朕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叫什么?”他询问道。 “奴婢的名字是花无颜,乃是浣衣局的宫女。”我回答他。 听见我的回答,他口中喃喃低语道:“花无颜,纵使盛开的鲜花见了你也没了颜色…” 我抬首,他晶莹的双眸看着我,扬起唇角道:“朕觉得这名字真是适合你,纵有六宫粉黛三千,与你相比,皆无颜色!” 我心中深深一颤,一个帝王能说出这样的话,那他定是深爱这女子,我不禁为之深深触动。 我低估了欧阳雪在他心中的地位,我不住的提醒着自己,他深爱的人并非是我,却还是从心底里羡慕她。 “传朕的旨意,即日起封浣衣局宫女花无颜为颜妃”,他下了命令。 宫人们欲上前来奉旨,却听的一旁跪着的皇后大喊道:“皇上不可啊,这贱婢是蓄意博取皇上的青睐,她定是楚国派来的奸细,不然为何大半夜出现在这里?目的绝不单纯!” 我抿着唇,委屈的看着他,眼里泛起一层水雾。 他脸上笑意退却,皱着眉头,带着点点怒气:“皇后怎知她是楚国人?莫不是皇后私下里就打听过她了?皇后打听一个浣衣局的宫女是为何?”他顿了顿,接着道:“皇后既说她来这里目的不纯,那朕倒想问问皇后,今日你来这里又是为何?” “臣妾…臣妾…今日是臣妾姐姐的祭日,臣妾来这里祭奠她!”她声音有些颤抖。 我听的皇后的话愣住,原来她是欧阳雪的亲妹妹,姐妹同侍一夫,是情深还是孽缘? “雪儿生前倒不见你与她这样要好!”刘存赫眼底透出一丝蔑视。 皇后赶忙低身俯首:“皇上冤枉啊,臣妾虽是庶出,可姐姐自小对臣妾照顾有加,臣妾对姐姐不止有姐妹之情,更是对她感恩不尽!”她继续说道:“臣妾明白姐姐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可皇上也不能因为这婢女长得有几分像姐姐,也不问来历企图,就冒然封她为妃,姐姐若是在天上看到,也不愿皇上这么做!” 刘存赫脸上怒气尽显,勃然大怒:“朕封个妃子也要皇后来管着吗?你是不是管的过头了?若是朕封她为妃,你觉得不痛快,那朕随时可以换个人来做你皇后的位子!” 天子发怒,不可小觑,身旁宫人们皆统统躬身跪地,我也跟着跪了下来。 “臣妾罪该万死,万万不敢这样想,请皇上恕罪!”她话语间带着哭腔,跪在地上的身子颤颤发抖。 “那就传朕的旨意,即刻起封她为颜妃!”他朝着众人下令。 侍寝 - 红颜醉之花无颜 - 辰望月 天亮时,我被封妃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六宫,刘存赫赐了长宁宫给我,钱成安在前头带路,我跟着在他身后,回想起初来西秦我也是住在长宁宫,可眼下的近况却与当初大不一样了。 初来时,我在这长宁宫只是借住,而今,我却是这长宁宫的主人。 走进了殿里,我看了眼四周,里里外外已经被人打扫的干干净净,钱成安指派了四五个太监宫女给我,他带着人转身欲走,我唤住他道:“钱公公,本宫有事需劳烦你。” “娘娘何须说这劳烦不劳烦的,为娘娘做事是我们这些做奴才的本分!”他低眉顺眼的朝着我俯首。 “想必公公也知晓紫鸢姑娘是本宫的陪嫁,本宫想要了紫鸢过来做本宫的贴身侍女,另外,本宫还想要了浣衣局的沛璇姑姑。” 他行礼退下:“奴才这就去把她们调来伺候娘娘。” 宫人奉了茶,我坐于殿中等着,过了一会儿,紫鸢和凌沛璇被宫人带了走进来。 紫鸢瞧见我时,眼中泛着晶莹,道:“小姐,怎的你突然…” 她的话未说完,我即打断道:“此事以后再同你细说。” 我屏退了其他宫人,只留她们两人在殿中。 凌沛璇走至我身边下跪行礼:“奴婢叩见颜妃娘娘,娘娘吉祥。” 我扶了她起身:“姑姑何需行这样的礼,本宫能有今天还需感谢姑姑。” “娘娘能有今日的地位是娘娘自己个儿的福分,奴婢说过,从今往后,娘娘就是奴婢的主子,奴婢定会对娘娘忠心不二!” 我点了点头,道:“本宫必不会亏待你!” 我转而对着紫鸢道:“紫鸢,有些事我日后同你细说,你只需记住,进了这皇宫咱们就出不去,有我在必会护你周全,但你日后行事需更加谨慎小心。” 她咬着唇点了点头:“小姐是奴婢的主子,奴婢必不会给小姐添麻烦。” 我同她们说话间,殿外来了钱成安传话:“颜妃娘娘吉祥,皇上下旨赏赐了些东西给娘娘。” “进来吧”,我发了话。 一行宫女端了东西从殿外走进来,我看着她们手中的东西,全是价值不菲的上等珍品,金银珠宝样样俱全,头钗、耳环、手镯各样饰物件件雕工精致。 我心里暗笑了一下:刘存赫是要把他的国库搬给我吗? 我吩咐了紫鸢和凌沛璇收起那些东西,钱成安对着我行了礼:“娘娘,皇上今晚召了您侍寝,会过来长宁宫,您还需准备准备。” 我有些尴尬道:“本宫知道了,多谢公公提点。” 他带着宫人们出了殿,我尴尬的看了看凌沛璇,她即会了意,带着紫鸢忙活去了。 入夜时分,凌沛璇和紫鸢已为我沐了浴,并为我做了一翻梳妆打扮。 殿里琉璃青灯摇晃着烛火,我坐于镜前,心里莫名的有些紧张。 听的外头想起一道通报声:“皇上驾到!” 我站了起来,心里越发的紧张起来,此时,刘存赫已走了进来。 我忙下跪朝着他行礼:“臣妾叩见皇上。” 他笑意盈盈的走过来扶住我的身子,触及他双手那一刻,从他掌心传来的温度让我觉得温暖而美好。 他俊美的容颜落入眼中,让我一时愣住,挪不开双眼。 他屏退了所有宫人,只我们两人单独留在殿中。 他轻柔的拉着我的手迈入房中,我亦步亦趋的跟在他后面。 落座在床边,我已紧张到了极点。 轻轻一个吻落在我额头,未等我反应过来,他拥过我的身子抱入怀中,抬手轻柔的抚摸着我的头发。 他嘴里喃喃说道:“朕不会计较你是以什么目的接近朕,朕知道,你现在还不喜欢朕,但是朕有信心,一定会让你爱上朕,所以在你未爱上朕之前,朕不会碰你。” 听了他的话,眼眶瞬间泛起水雾,我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他与我合了被褥躺在床上,我被他紧紧拥在怀中,头靠着他结实的胸膛,我心里一阵安心,很快便闭着眼睡着了。 请安 - 红颜醉之花无颜 - 辰望月 一夜无梦,从和亲入宫来,难得睡了个好觉。 轻纱帷帐被金色床勾挽起,鼻尖传来淡淡的桃花味熏香,我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身侧已空无一人。 沛璇姑姑已端了脸盆进门,紫鸢赶忙绕至屏风后取了衣裳走来。 “姑姑,皇上呢?”我询问着凌沛璇。 “娘娘,皇上上早朝去了,今早醒来时你还睡着,皇上说不忍打扰你,让你多睡一会。” 抿唇偷偷一笑,我点了点头:“嗯,皇上有心,伺候我梳洗吧!” 紫鸢和凌沛璇刚伺候了我梳妆完毕,一行宫人端了吃食上来。 站在我身侧的凌沛璇说道:“娘娘,这是皇上今早亲自下令御膳房为你做的早膳,你尝尝。” 不得不说,他对我的关心已超出了我的预期,他的行为触动额我心里的那片柔软,即使作为替身,我心里也是感动的。 用完早膳,凌沛璇告诉我,我当了皇上的妃子,所以以后每日早晨都需向太后和皇后请安。 我由凌沛璇和紫鸢扶着上了轿辇,前往安乐宫。 未行至殿中,已听的皇后的声音传出,话语间有着我的名字。 紫鸢为我拂开珠帘,我走进了殿中,瞧见太后此时正坐于殿堂正位之上。 我恭敬的俯身下跪:“臣妾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金安。” 太后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对着我目无表情的说道:“平身吧。” 我站了起来,看见皇后此刻正坐于太后右侧,我即俯身下跪行礼道:“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她端起茶盏抿了口茶,好像未曾听见我向她请安,放下了茶盏却是转头看向太后:“母后,臣妾看您耳上的金镶玉耳坠甚是别致,真是好看!” 太后摸了摸耳坠,宛然一笑道:“你说这个啊,是皇上孝顺,亲自请了能人工匠为哀家打造的,你若是喜欢,哀家赠予你就是了!” 皇后一脸惶恐道:“臣妾可不敢要,是皇上孝顺您的,臣妾哪里能要了去!” 未等太后再次说话,另一旁坐着的静贵妃起唇道:“母后您就别为难皇后姐姐了,您若是把这个赏赐给了皇后姐姐,倒时皇上知道了,还以为是皇后姐姐故意跟您要的呢,惹得皇上不高兴觉得姐姐要这要那的,反倒是驳了姐姐孝顺贤良的名”,她接着看向我继续说道:“你说对吧?颜妃妹妹?你也别跪着了,赶紧起来吧,不然让人看了去皇上面前嚼了舌根,还以为皇后姐姐故意折腾你呢!” 静贵妃一席话,听的皇后脸色青红交加,气鼓鼓看着她说道:“平身!” 我抚了抚身子:“多谢皇后娘娘。” 太后赐了座给我,我落座时朝着静贵妃点头致意,算是感激她刚刚帮着我说话。 坐下时,我才发现,此刻安乐宫里居然只有太后、皇后、静贵妃和我四人,沛璇姑姑同我说,每日清晨所有妃子都需向太后和皇后请安,如是这样的话,那宫里皇上的妃子未免也太少了。 我正想着这事,太后坐于上头淡淡开口道:“皇上如今封了颜妃,宫里又添了新人,哀家是该为皇上高兴,可前些日子出了怡嫔的事,这后宫的妃位多是空着,哀家今日召你们来,是想着皇上也该到了大选秀女的时候了,这事哀家想交由皇后着手去办!” 皇后脸色惊变,朝着太后俯身下跪:“母后,臣妾觉得皇上刚封了个妃子,大选不必急于一时,再说臣妾何德何能,这样的重任,臣妾担当不起!” 静贵妃坐于皇后对面,却是悠闲开口道:“母后,臣妾觉得咱们这宫里是该好好添置些新人了,姐姐母仪天下,贤良淑德之名是众所周知,这事交给姐姐办再合适不过了!” 皇后愤恨的看了眼静贵妃,默不作声。 太后双眸盯着我看过来:“你们三人都是皇上的妃子,颜妃你的意见呢?” 我颔首一笑道:“臣妾觉得这事交给皇后娘娘办再合适不过了,臣妾没什么意见。” 翻脸 - 红颜醉之花无颜 - 辰望月 出了安乐宫,皇后气势汹汹的越过我和静贵妃面前,狠狠瞪了一眼,转身上了凤辇就走了。 紫鸢和凌沛璇刚欲扶着我上轿辇,静贵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颜妃妹妹,我宫里刚巧有些上好的碧螺春,不知妹妹可否赏脸去静悦宫小坐一会儿,品尝一下茶水。” 我稍有犹豫,然还是转头笑着对她说道:“多谢姐姐美意,那妹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轿辇跟在静贵妃的后头,我略有所思的看着她的背影,犹记得上回去静悦宫的事,拒绝她的好意却回身就做了皇上的妃子,她心里定是对我有所不满,可刚才皇后为难我,她又出手相助,我实在是弄不懂她的心思,不知这回她找我去静悦宫又要干什么。 紫鸢扶了我的手下了轿辇,走进静悦宫,静贵妃同我一起坐了下来。 宫人端了泡好的茶水上来,我见静贵妃正微微含笑看着我。 “姐姐这样看着我,莫不是妹妹脸上有什么脏东西?”我抚上了脸颊。 静贵妃眉眼带笑:“我是为着妹妹高兴,亏得先前妹妹脸上的疹子好的完全,没有留下疤痕,不然妹妹你长得这样貌美,倾国倾城的,脸上若是留了些疤可就不好了,妹妹现下的容貌别说是皇上了,就连我也快被妹妹你迷住了!” “姐姐莫要取笑我啊,宫里谁人不知皇上最宠爱的就是姐姐,我哪敢与姐姐相比。”我语气恭敬,因为现在我还不想与她为敌。 “我有些体己话想单独同妹妹说,不知方不方便?”她垂下眼睑,眸光微沉。 我示意紫鸢和凌沛璇退下,她屏退了染香及其他宫人,笑意盈盈:“妹妹,我就开门见山的说好了,上次我有心提拔你,却被你一口回绝,想来你也有自己的打算,我是不该勉强,不知现下你愿不愿意与我联手?” 我抬眸,眼中带着疑惑询问:“我不明白姐姐的意思!” 她一侧嘴角扬起,嘲讽一笑:“你这样聪明的人怎会不明白我话中的意思?”她眸光变得暗沉,脸上瞬间笑意全无:“我要你同我联手一起对付皇后,把她从皇后的宝座上拉下来,让她永无翻身之日!” 我低头轻轻一笑,抬眸看着她道:“那到时皇后的位子是由我来坐呢还是姐姐来坐?” 她大概是没料到我会这样问,呆愣了一下,即刻恢复了神色:“妹妹若是喜欢,大可由你来做,我定是不会与你争抢!” 她说这样的话,不止我不信,我相信连她自己都不信吧! “姐姐,请恕妹妹蠢笨无能,不能成为你的左膀右臂,我怕我反而会连累了你,再者,像我这样的人,皇后的位子怕是做不来。” 听了我的话,她恶狠狠道:“你别后悔!” “今日姐姐的话好生奇怪,后悔?妹妹该后悔什么?”我装傻充愣。 “你!”她腾地站起,“啪”的一声打落了茶盏,杯子落到地上成了碎片。 殿外候着的宫人听见声音,通通冲了进来。 紫鸢过来扶了我的手,我依旧脸上带着笑意:“静妃姐姐,我身子有些不舒服,就先回长宁宫了,改日再同你畅谈。” 我领着紫鸢和凌沛璇出了静月宫,抿着唇再不说话,脸上神色亦变的暗沉下来。 要她的命 - 红颜醉之花无颜 - 辰望月 回了长宁宫,紫鸢扶着我落座,凌沛璇泡了茶端来,且屏退了其他人。 “静贵妃同娘娘你说了什么?她怎发这样大的火?”她站至我身边询问。 “她要我同她联手扳倒皇后!” “什么?”紫鸢惊呼出声。 我即朝着她看了一眼,她意识到自己失了态,抿着唇低下头不再吱声。 凌沛璇若有所思:“奴婢认为与静贵妃联手并不是上策,娘娘若与她联手拉皇后下台必要有所动作,这中间容易让她捉住咱们的把柄,没了皇后,她下一个对付的就是娘娘。” 我端起茶盏微抿一口,淡淡答曰:“我没答应她。” “皇后娘娘并不得皇上宠爱,静贵妃想要对付皇后,咱们只需在旁边推波助澜就是,即使静贵妃迟迟不出手,轮着咱们亲自动手也无需几招,就能让皇上彻底厌恶皇后,废后还不是早晚的事。”凌沛璇分析的头头是道。 我点了点头:“姑姑心里所想与我一样,皇后三番两次的想置我于死地,我自是不会放过她,但比起皇后,我觉得静贵妃心机深沉,有过之而无不及,并不是有利的同盟者,这深宫内院向来只适合独自战斗!” “小姐,你还有我和姑姑陪着你。”紫鸢皱着眉,有些忧虑的看着我。 我莞尔叹息一声:“你秉性纯良,并不适合尔虞我诈的争斗,从今往后,我定会好好护着你,尽量不让你涉及这些。” “小姐…”紫鸢双眸透着泪光,眼泪一瞬落下,咬着唇看着我。 凌沛璇掏出手帕,擦上紫鸢的脸颊:“紫鸢姑娘快别哭了,哭花了妆容可就不好看了。” “哭的像个花猫”,我“噗嗤”一身笑了出来。 “紫鸢姑娘赶紧下去洗洗”,凌沛璇的嘴角也满带笑意。 紫鸢被我取笑的羞红了脸,她赶忙跑了出去。 我站起来,眼睛眺望远处:“静贵妃若是不出手,等大选结束,我们就动手!” “娘娘是要一击即中吗?”凌沛璇询问。 “不,她是皇上心爱之人的妹妹,再怎么样不讨皇上的喜欢,皇上也必定对她存有一定的情谊,我要皇上对她越来越失望,越来越厌恶,越来越憎恨,到时要她的命还不是易如反掌!” 我眯起双眼,斜扬一侧唇角。 是她先想要我的命,我要她的命也是自保。 那些害死我娘的人,我也会一个一个要了她们的命。 凌沛璇和紫鸢伺候我用了午膳,如今做了皇妃,我倒是清闲了不少,到了午睡的时辰,紫鸢伺候我上了床,我躺在床上看了会书,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朦朦胧胧似有男子温热的气息撒在脸上,我感觉到有只柔软的大掌正抚摸着我的脸庞,我抬手揉着双眼,撑开眼皮,一张男子俊美英气的脸就映入眼帘。 我一惊:“皇上!” 我欲起身,他按住我的身子:“不必行礼,对着朕你怎的还这么多礼数。” “多谢皇上。”我的脸有些微微发烫。 她握着我的柔荑,唤道:“来人呐,伺候你们娘娘起身”,他对着我温柔一笑:“朕今晚带你去个地方。” 出宫 - 红颜醉之花无颜 - 辰望月 紫鸢伺候我穿上了衣服,我回眸看着刘存赫,才发现此刻他身穿素白银边长袍,与他平日所穿华服相比,略显朴素了些。 我穿好衣裳转身时,他正眼含笑意的看着我,他走至我身边,递了手过来,掌心放入他手中的那一刻,我的心跳的飞快。 牵着我的手,他带我行至宫门口坐上了马车。 “皇上,是要出宫吗?”我瞧着他的脸询问。 “恩。”他没有多说,只点头应我。 我听见车外人们吆喝着买卖的声音,掀起车帘,瞧见外面一片热闹的景象。 马车停了下来,他扶着我的手下车。 我看见周围人们穿梭往来于灯火阑珊间,买卖的摊子摆出好远,整条大街都是热热闹闹的。 我疑惑的抬眸看向他,他握着我的手,唇角扬起温柔一笑:“朕知道,你是楚国人,你来了这么久,定是很想念家乡,这条街上都是往来西秦的楚国经商者,卖的都是楚国特色小吃和物品,这些都是宫里没有的,你想吃什么,想买什么,朕全都买给你。” 眼眶瞬间湿润了,若说不感动,那是假的,我想不到他竟对我如此用心,即使是因为这张脸,但此刻真正感受到的人却是我,心底似有一股暖流注入,慢慢荡漾开来。 “多谢皇上。”我欲俯身,他揽过我的身子拦住。 “在宫外叫相公。”他对着我眨眼调皮一笑。 我轻轻笑道:“是,相公。” 他牵着我的手,带着我穿梭于人群中间,一会儿拿起这个问我要不要,一会儿举起那个问我喜不喜欢,我瞧着他一直上扬的嘴角,似乎比我还高兴。 “娘子,你饿不饿?相公饿了!”他站在我身边询问我。 我瞧着他皱眉一脸饥肠辘辘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那边的酒楼人来人往的很热闹,咱们就去那边吃吧。” 进了店里坐下,他点完了菜,我低声对着他说道:“相公,刚才我一直想问,咱们这样出来真的可以吗?” 他握住我的柔荑,附在我耳边低语道:“娘子安心,有卫将军在,没事!” 我扭头朝四下里观看,才发现店里店外有好些熟悉的面孔,该是他身边的大内侍卫,他口中所指的卫将军,在浣衣局时,我曾听宫女们私下里议论过,定是西秦第一名将,卫燃。 店里的菜色都是楚国的味道,我不禁想起了以前在侯府,娘亲也会亲自下厨做一些特色菜给我吃,想到这里,我收紧拳头,指甲嵌入掌心戳的我生疼。 我会让那对母女付出代价的。 用完了膳,他拉着我出门继续东逛西逛,不知不觉间,我们来到了一处地势略高的亭子。 我刚想开口问他为何带我来这里,背后突然“嘭”的一道声响传入耳朵。 我回身看见天空中的景象,惊愣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绚烂的烟火在漫天星光的夜空绽放,夺目的颜色映的黑暗的夜空恍如白昼,一道一道的光亮飞入夜空绽放出炫彩缤纷的花朵。 整条街的人们都欣喜的望着空中,烟火和灯光交织,映的那一片景象色彩斑斓。 腰身被人圈住,一道温柔的气息附在耳边:“我的娘子,你喜欢吗?” 我咬着唇,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只点了点头。 他转过我的身子,双手怀抱住我,俯下身,双唇贴在我额头落下一个轻吻,接着在我身边低语道:“我爱你!” 我听见她的那声“我爱你”道出口,顿时心乱如麻。 宫宴 - 红颜醉之花无颜 - 辰望月 轻纱帷幔随风拂动,鎏金熏炉内散出一缕梨花清香,萦绕在殿内久久弥漫。 我坐于窗前看书,回想那日在宫外的情景,我的嘴角缓缓上扬。 不得不说他待我很好,好到让我不自主的陷进去,自那日回宫,他日日留宿于长宁宫,却是只与我相拥而眠,他说他要的是我的心甘情愿。 我合上书,想起了今日是皇后定下的大选之日,也不知进行的怎么样了。 我站了起来,回身时看见凌沛璇从门外走了进来:“娘娘,刚刚内侍局来人传话,让你晚上去庆元殿参加宫宴。” “宫宴?是为了选出的秀女么?”我询问。 “奴婢听内侍局的人说是皇上让办的,一则是各位王爷马上就要回封地了,皇上要给他们践行,二则是今日大选,后宫又添了新人,应是庆贺一下。” 紫鸢走了过来,对着我说道:“小姐,既是宫宴,要不要换件鲜艳一点的衣裳?” 我瞧了眼自己身上的素色裙服,摇了摇头:“不用,今日我又不是主角,这后宫的主人还没易位呢,我可不能抢了她的风头。” 凌沛璇走进内室取了件斗篷出来,围在了我身上:“娘娘,夜里风凉。” 我领着沛璇姑姑和紫鸢出了门。 下了轿辇,庆元殿外的宫人引领着我进殿里落座。 我轻提裙摆坐下,抬眸瞧向对面,一眼便看见了坐于我斜对面的刘峦修。 今日的他身着一件家常青色玄衣,身下依旧是那张轮椅,身旁的井夜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他右手握拳覆于唇边,清弱的咳嗽声传来,抬了头向我看过来。 我与他对视一眼,便转了脸看向其他人。 刘峦修下侧的位置上坐着的正是刘存勖,在我看向他时,他恍若故意撇开我的视线,转了头与旁边坐着的人高谈阔论。 我转了脸,瞧见身旁坐着的静贵妃双眸正盯着对面一动不动,也不知在看什么。 我越过静贵妃向下侧座位看去,发现了三张陌生女子的面孔。 紫鸢从殿外走了进来,站至我身边,她弯腰俯身于我耳边低低轻语。 原来她们是今日皇上新封的新人。 耳旁听见钱成安通报的声音,转眼便瞧见皇上、太后和皇后落了座。 皇后走至我身侧时,狠狠瞥了我一眼,那眼神宛若刀割。 我越过她的眼神,向刘存赫瞧去,他正眼含笑意的盯着我看。 我嘴角扬起,回报给他轻柔的一笑。 他举起酒杯,高声道:“朕今日举办这个宫宴,主要是为皇叔和皇弟们践行,你们回去了封地,朕同你们不知何日才能相见。” 王爷们统统举杯同声道:“臣等谢过皇上。” 酒过一巡,我抬眸看向刘存赫,瞧见他脸上已升腾起两片红晕。 他突然站了起来,越过皇后走到我身边,拉了我的手起来,朝着对面说道:“皇叔、阿勖,朕最近新得位倾国倾城的佳人,一直想着要让你们看看,今日正巧是个机会”,他转了脸对着我说道:“颜儿,你就替朕分别敬敬皇叔和阿勖,也算是为他们践行。” 他剑眉微蹙,脸上的神情不容我拒绝。 我拿起酒杯,走至刘峦修身前,举起酒杯道:“臣妾替皇上敬过王爷。” 刘峦修托起酒杯的手未曾迟疑,一饮而尽:“多谢皇上,多谢颜妃娘娘。” 井夜赶忙拿起桌上的茶盏递于他跟前,他接过喝下茶水,我瞧见他拖着茶盏的手上筋骨寸寸分明,手指白皙而纤长。 宫人为我斟满酒,我行至刘存勖身前,再次举了酒杯道:“臣妾替皇上敬过王爷。” 他抬眸看向我,双眸里透着点点哀伤,一如那日他听的我说要成为皇上的女人时,他眼中也是这样泛着丝丝伤感与不甘。 他举杯亦是一饮而尽:“臣谢过皇上,谢过娘娘。” 我回身落座,瞧见刘存赫脸上的笑意更深,却让我觉得很不自在。 刺客 - 红颜醉之花无颜 - 辰望月 听的刘存赫发话,便有一帮打扮艳丽的宫女行至殿中跳起了舞来。 我瞧着那些女子裙裾飘飘,想到刚才刘存赫的行为,让我颇为费解,无欲无故的叫我敬酒也不知是何意。 我撇开了视线转头,一眼便瞧见皇后双眸透着杀意,她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仿若下一刻她就能看见我血溅当场。 我垂下眼眸,正欲用筷子夹起盘中菜肴,眼前一道寒光闪过。 我抬首,殿中央一起舞女子正举了匕首倾身刺过来。 尚未作出反应,耳边听的女子尖叫声:“啊…” 突有一道身影挡在我面前,刘存赫抬脚便踢掉了那女子手中的匕首,他回身过来紧紧拥住我。 大殿里霎时乱成一团,女子的尖叫声、打斗声和兵刃相交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我抬眸撞见刘存赫的视线,他蹙眉紧拥着我后退站至一侧。 那种发自心底的呵护深深映在我心底,生根发芽,心跳的狂乱,我不由自主的抬手圈住他。 殿外冲进来的禁卫军很快就把刺客按压在地,殿里顿时也安静了下来。 也不知是谁惊呼出来:“啊,蜀王殿下受伤了!” 这时,同时传来一道道重重的咳嗽声,好似咳得快昏过去了。 “来人,快宣太医,把皇叔和阿勖挪至内殿,若是他们中有一人有个闪失,朕要你们全部陪葬!”刘存赫大声发怒。 宫人们手忙脚乱的把他们扶了进去。 我站在刘存赫身侧,平了气息,心里却隐隐觉得不安起来。 卫燃擒住其中领头的女子,她仰着头,双眸死死地瞪着我。 “说,是何人派你们来行刺朕的?”刘存赫的语气不怒而威。 那女子并未答话,却见她嘴角突然溢出殷殷的血迹。 卫燃赶忙放开她,低头查看。 这时,殿中被侍卫擒住的女子一个接一个到底。 卫燃抬眸望向刘存赫,只见他摇了摇头。 我双眸紧蹙,难以想象到底是什么人竟会派些女子来行刺? 突然间,刘存赫大步跨出,站至那女子尸身旁弯腰低下。 他背对着我从女子身上取了样东西,我侧身瞧过去,却看不清他手上的到底是什么。 皇后突然间从侧边疾步上前至刘存赫身侧,惊呼:“这,这不是楚国才有的令牌么?” 听见她的话,我咬着双唇,握紧双拳,想不到她竟然如此毒辣。 她猛然回眸看向我,脱口道:“颜妃妹妹,想不到是你!你竟然…”,她抬手捂住嘴唇,满脸惊吓。 我扬起唇角,淡然一笑:“姐姐这话是何意?妹妹倒有些不明白姐姐的话了。” 太后瞥了我一眼,便转头看着刘存赫手中的东西。 她黛眉紧蹙,神色俱厉的发话道:“来人呐,把颜妃押入死牢,胆敢派人行刺哀家的皇儿,你果然是楚国派来的细作,罪不容诛!” “慢着!”刘存赫突然开口。 “皇上!” “皇儿!” 皇后和太后异口同声的唤出口。 刘存赫转身看向我,脸上一片温柔,坚定说道:“朕相信此事与颜儿无关。” 白首偕老 - 红颜醉之花无颜 - 辰望月 掷地有声的话语在大殿中响彻开来,传入我的耳中竟是那样的安心。 我抬眸向他看去,眼眶瞬间竟有些湿润了。 “皇上,这些刺客明显都是楚国人,这里也只有颜妃妹妹是生于楚国,不是她还能有谁?”皇后说的急切而肯定。 站在一旁的静贵妃行至刘存赫跟前,说道:“皇上,臣妾觉得颜妃妹妹断不敢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但皇后娘娘说的也不无道理,所有人之中只有颜妃妹妹出生楚国,所以此事还需好好彻查,只怕是要委屈了颜妃妹妹!” 我似笑非笑的看着静贵妃,她是在暗示皇上可以先不治罪于我,但最起码要把我先关押看管起来。 原是我先得罪了她,与皇后相比,至少她还没立刻想要我的命。 “皇上,哀家认为此事即使与颜妃无关,但未免避人口舌,现下应该立刻将她关押受审,待事实真相查明,再放了也不迟。”太后朝着静贵妃点了点头。 刘存赫朝着我看来,语气坚定说道:“朕相信此事与颜儿无关,你们却都不信,那至少朕也该听听颜儿的话,总不能仅凭着一块令牌就定了颜儿的罪!” 手置于背后,我拽了拽站在身侧的凌沛璇的衣角,顷刻间,脸上泪珠滚落,双膝跪了下来:“皇上,臣妾不想为自己过多辩解,事实的真相根本不容改变,臣妾不知得罪了何人,竟要受这样的冤枉!”我站起来朝他俯身,道:“臣妾感恩皇上多日来的疼惜宠爱,已没有机会报答,臣妾只求皇上能查明真相,不要累及臣妾身边无辜的人,至于臣妾…愿一死以证明清白!” 说完话,我疾步奔出,一头撞上桌角。 温热液体顺着脸颊流下来,我紧闭着双眸,倾倒在地。 耳旁传来刘存赫焦急的大吼声,身子被人一跃抱起:“来人呐,传太医,若是颜儿有任何意外,朕要你们统统陪葬!” 他急切的抱着我奔走,焦急而担忧的话语传入耳中:“颜儿,朕相信你,朕的颜儿不会想要害朕,你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朕还要同你白首偕老!” 身子轻微一颤,他说要同我白首偕老,一个帝王能说出这样的话,对于我已不仅仅是感动了,泪水浸透在眼眶,终是忍住没流出来。 躺在床上,耳旁清晰的听到脚步交错杂乱的声响,太医为我把了脉,我听见他在回禀刘存赫:“启禀皇上,娘娘幸的皇上庇佑,性命已无碍,只是头上的伤势不轻,还需好好养着。” 凌沛璇办事果然可靠,这太医是她让紫鸢去请来的,看来是给了一定的好处了。 “想不到这颜妃居然会…看来,这件事情确实另有隐情,哀家认为怕真是冤枉了她!” “颜妃妹妹不惜以死证明清白,皇上定要下令好好彻查此事!”静贵妃在一旁附和。 “皇上…” 皇后的声音刚刚响起,却被刘存赫立刻打断:“朕会好好彻查此事,还颜儿一个清白,颜儿受了这么重的伤,朕现在只想好好陪着她。” 我听见出殿的脚步声,殿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手被人握住,他温热的气息吐在我脸上,这一刻,让我觉得无比安心。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