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夜袭 - 绝对不要变成神明 - Demon阿彻 从遥远北方刮来的寒风,夹着羽毛般大的雪花,整个世界都被雪盖得严严实实。呼啸的风刮在毡帽上呼呼作响,只觉得囊里的酒都快被冻上了。 夜很深了,营寨里的人都已睡熟,灯火慢慢也就燃尽,只有瞭望塔上的守夜人还燃着火。若是没这取暖的小炉子,都不知道这样寒冷的夜怎么熬得过去。 好在之前冬狩时,搜了不少物资,现在能敞开了喝酒。这冰冷的酒水顺着喉咙淌进肚子里,一股火辣辣的感觉顿时就涌了上来 “还得是南边人的酒,够烈!” 这样寒冷的雪夜,或许不需要巡夜吧,这里是营寨的北瞭望塔,而北边是山。连雄鹰都不敢再往北边飞去了,自然不可能有需要提防的敌人。 南边则是被雪覆盖着的草场,冬狩之后才举族迁移到这里,不过这样大的雪,畜牲们都没法出去吃到新鲜草料,只能吃些个干草掺点盐巴。 守夜的士兵心想着,再多喝一些酒也无妨,人又不是铁打的,哪有人在这么冷的夜里还守夜的,连牲口都睡下了吧。 一袋酒下肚,脑袋晕乎乎,在寒风的呼啸里,好像听到个声音藏在其中。 “咻”地一声后,接着是一声“咚” 一支箭射中了晕乎乎的守夜人,直插额头。血顺着脖颈淌进了羊羔毛的袍子里,整个人顺势一倒从瞭望塔上掉了下来,陷入厚厚的积雪中。 雪很大能见度很低,风声也大,以至于其他的瞭望塔都没注意到北边塔的守夜人掉下去了,那个可怜的倒霉蛋甚至没能从喉咙里发出半点声音。 同样的袭杀套路,在风雪的掩护下,营寨各处的瞭望塔都被悄悄地抹杀。 身着轻甲的士兵,从风雪中逐渐现出身影出现在这个部落营寨的四周,包围圈已经形成,接下来只是收网了。 酣然睡梦中的额吉图突然被惊醒,帐篷的一边已经燃起来了,风卷着火焰四处游荡点燃一个又一个帐篷,灼热的空气里还弥漫着血的腥味。四周不断传来女人和孩子的惨叫,羊群四处咩咩地逃窜,马儿挣脱缰绳,发出惊恐的嘶鸣,牛群也是私下乱窜,整个营寨都乱成了一锅粥。 还没搞懂眼前发生的一切,额吉图赶忙裹上袍子,摸到佩刀就钻出了帐篷。 刚钻出来,就被人撞翻在地,除了畜牲,人也是私下奔逃,可是整个营寨外围都被大火包围了,还有披甲的士兵从外面一路杀进来。 在额吉图的眼里,那些火光中执长刀的甲士,每次挥刀都会斩掉一个族人,鲜血顺着刀弧飞洒出去,惨叫声此起彼伏,简直就是从地狱爬出的恶鬼,在业火的舔舐下屠戮生灵,毫无反抗之力的女人和孩子一个个地倒下了,族中的勇士们被杀得措手不及,有的勇士连刀都没碰到便被砍断了脖子,有的甚至直接死在了睡梦中。 眼前的景象,将年仅十一岁的额吉图震懵了,双腿软到根本站不起来,只是趴在地上,向着营寨的最中心爬去,混乱的人群大多也是往那里逃。 在营帐的中心,有族里最勇猛的战士和族长的卫队,只要到了那里,就算是地狱恶鬼也无法靠近,那里有着生的希望,他们会是打破噩梦的光。 屠杀圈一直在缩小,向着中心的大帐靠近。杀戮越是进行下去,惊醒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大帐四周的勇士们赤裸着上身提刀冲了出来,却又差点被汹涌而来的人群挤回营帐里。 短暂的混乱过后,族长终于将战士们集结了起来,妇孺被层层护卫在里面,勇士们拱卫外侧,总算是正面迎敌,不再被单方面屠戮了。 额吉图被塞到了妇孺群里保护了起来,他虽然才十岁有了佩刀,但还不能算是族里的战士,起码也得身高过马车轱辘才能上战场杀敌。 站在勇士最后面的舒吉尔,拿着长刀一扭头就看到妇孺群里的额吉图,鼻子里冷哼着: “我早就说,还是跟女人呆一起适合你!” 额吉图坐在地上,稍微打量着对方说道: “我的大勇士舒吉尔,你袍子下边怎么都是雪碴子,总不会是在雪地上爬碰到的吧?!” 舒吉尔顿时扭过头去,一抹羞红浮上脸。被说中了,刚才的混乱,好多人都在地上滚过。对于立志成为族中最勇猛战士的他而言,被还没刀长的小子这样羞辱,迟早得给他点教训,舒吉尔心想到。 “现在不是小屁孩吵架的时候,我们的部落真正遭受屠杀,需要你们齐心对抗外敌!”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是一位身着华服的鹅蛋脸少女,俨然一位女英雄将身后的妇人护得个安稳。 她年纪不大,水灵的眼里却没有一丝恐惧,即便现在营寨四周都是砍杀声哭喊声。周围的妇孺都在她的身上感受到了安稳,人群的嘈杂声都逐渐降下去了。 刚刚还准备相互挖苦的两人都扭过了头去不敢看她,大敌当前还自乱阵脚,真是连个娘们都不如。两人都暗暗握紧了手中刀,心想待会儿要是那群披甲的杀人恶魔冲进来了,得叫他们好看,可不能让女人给小看了。 营寨的中心确实安稳了一些,外圈的勇士还在跟那些披甲人厮杀。肆虐的大火从外到内逐渐蔓延,几乎就要逼近中心的大帐了,寒风裹挟着火焰,带来烧焦的味道,不知是火烧到了牲畜还是尸体,那股味道很难闻,焦臭的浓烟弥漫下,妇孺都忍不住咳起来,并慢慢地压低身形趴在地上。 屠杀圈一直在缩小,大帐附近的妇孺已经能看到火焰里执长刀的披甲武士,火光的照映下如同烈焰地狱,长刀闪烁的寒光像是催命的恶鬼,但凡被刀划过,生命就会永远消失。 英勇的战士们不顾生死地向前冲去,想要阻挡杀人恶魔的步伐,可都无济于事,一个接一个地都倒下了,族里像舒吉尔般大小的少年根本无法招架那样的刽子手,都没机会跟人拼杀就被一刀封喉。 那些披甲的武士不像是冬狩时遇到的南人的士兵,在骑阵冲锋下早就被吓得丢盔弃甲了,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都是单方面的屠杀。此刻早已吓得腿发抖的舒吉尔,一个趔趄倒在了额吉图的面前,只觉得下一刻自己就会被一刀毙命。 额吉图双目睁圆,屠杀完全映入眼中,哭喊声与风雪的呼啸声逐渐听不见,脑子一片混沌,仿佛世界都变慢了,杀人的屠刀缓慢地划过族人的脖颈,几乎能听到鲜血从脖子上喷涌而出的声音,被缓慢的动作拉得老长老长。 眨眼间的屠戮变得异常缓慢,随处发生着的死亡被硬生生地刻入眼里,异常清晰,仿佛就是自己的鲜血在飞溅一般,那喷涌而出的声音不是从远处传来,而是从自己的脖子发出,沿着骨骼传入脑海。 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模糊,甚至能感受到血液在身体周围传来的脉搏跳动,磅礴的声音从四周传导向自己的脑海。 脑海里仿佛有个声音,从虚无之中传来,变得逐渐清晰: “会被杀的,身后的那些女人跟小孩也是,没人能逃掉。” 额吉图呆坐在雪地上,四周的事物几乎停滞不动,自己也没法动弹一丝一毫,只剩一颗清醒的脑子。 那个声音似乎没法交流,只能是单向地听,也没法子回应,难道这就是自己心底的声音吗,额吉图有些疑惑地想。 “没有能力的话,任何事都无法改变,你有想保护的人或物吗” 静止不动的额吉图想,父亲母亲想保护,叔伯兄弟也想保护,就连自己的小马驹也不想它被杀。此时此刻,身后的女人和小孩不忍他们收到伤害,愚蠢自大的舒吉尔活该吃点苦头,但要是就这么被杀了,自己也不想看到。 还有刚刚教训自己的阿苏娜,额吉图觉得她是全天下最好看的女孩,将来要是能成为自己的妻子,那可太棒了。而且她马术很好,叼羊赛的时候比男人还厉害,简直不知道那样明眸皓齿的漂亮女孩怎么会这么厉害,简直就像是天生就会骑马一样。 额吉图也不想看到她收到半点伤害,可是看看舒吉尔,他身高过长刀了,但现在却差点吓得屁滚尿流,根本靠不住,更何况自己了。他还没车轱辘高呢 “世界是不公平的,就像这场屠杀。但是世界也是公平的,如果想制止这场屠杀,得付出点什么” 只是听这样莫名其妙的话,又这样突如其来,根本没法跟得上节奏,自己的身边正在发生一场屠杀呢,虽然现在大家都像是被定住了。额吉图心想: ‘付出点什么?我能付出什么呢,现在身上只穿了个袍子,只有心爱的佩刀值点钱,可是那又能做什么,连保命都做不到。我到底还能付出什么?’ 那个声音又说道:“外物是没用的,时间不够慢慢解释了,还是现身与你谈吧。若是你答应我的条件,我将赋予你一个机会,一个足以改变你的现状,足以护住眼前所有人的能力。” 一团火焰飘到额吉图的眼前,逐渐形成一张面孔般的火团,那场面太诡异了,简直像是面对一个鬼魂,还没身体的火焰鬼魂。 “难道你真的能救我们?”额吉图无法开口说话,只用心声试探着问。 额吉图是不太相信的,他这一生中并没有见过什么神鬼志怪的,族中老人所说的草原上的恶鬼虽然总是让自己背脊发凉,但从来没有信过。 从火焰开始出现在面前,四周的人物就逐渐开始有动起来的趋势,火焰的面孔继续说道:“能救你们的只能是你,只要将你的能力释放出来,眼前的敌人都能打倒,而我需要取走你的一项情绪。” 额吉图并不懂,心想怎么才能‘取走’一项‘情绪’,是跟腰刀一样用手拿就能拿走的吗? 火焰继续说道:“不用管我如何取走,只要交易完成,以后你就不会再有这种情绪,像是开心,永远不会再有开心出现在。” “就像是以前吃到南边的很好看的糕点都会觉得很开心,以后再吃到更好吃的也不会觉得好吃那样吗?”额吉图似乎有点懂那是什么了。 “有点接近,或许会失去的更多”火焰似乎有点叹息,只一瞬间便无法被察觉到“会失去的情绪于现在的你可能无关紧要,但越是往后它越重要,或许可比生死,慎选。” 逐渐开始缓慢动起来的外界,飞溅的血滴正撞向额吉图的面部,他来不及思考变得焦急起来:“不用选!你要什么都可以拿走,我不想再有人被杀了,你快点救救我们吧” 此时的额吉图已经没精力去看那有面孔的火焰,只是看着缓慢动作的杀戮现场,并没有发现,从火焰开始出现时,就有火焰出现的文字出现在四周,一直在书写一篇密密麻麻的看不懂的文字。 “待契约完成之时,需要注入你的鲜血,交易一旦生效,契文里的内容你自然能懂。” 话音刚落,火焰的契文便发出暗红的火光,不再是飘摇的火苗而是烧红的金属一样的火红。 额吉图抽出腰刀,毫不犹豫地一刀划开手肘到手腕,手臂上的鲜血顿时一涌而出,却没有向下低落,反而是飞向铁水般的契文。 大量的血液像是被抽离了身体,融入契文后所有的文字都燃起熊熊大火,直接失去文字的形状,回归火焰本来的形状,所有的火焰汇聚到一起,像一条火蛇直冲额吉图的左手而去,一层层地缠上去发出灼热的‘嗤嗤’声。 火焰的面孔有点遗憾:“居然选择了左手,这小子好像不是左撇子吧......哎。” 随着契文的火焰,整个营寨的熊熊大火也被吸引了进来,全都注入了额吉图的左臂。当整个营寨只有最后一点火光在闪缩时,先前被暂停的杀戮动作又恢复了正常,带血的长刀狠狠地劈向女人的脖颈,高速挥动刀刃的破空声 “咻”。 所有的披甲士兵都没搞懂眼前的情况,四周的火光全都消失了,黑暗里挥刀只砍了个空,刚刚明明还在眼前的人,像是消失了一样。 杀过无数人的长刀,刀尖只是传来破空风声的嗡鸣?! 第一卷 第二章 鏖战 - 绝对不要变成神明 - Demon阿彻 刚刚还是熊熊大火、四处砍杀不断的部落营地,一瞬间所有的火焰都消失了,杀人者跟被杀者都呆在原地。 寒风夹着雪花刮过,一片黑暗笼罩四周。 四周唯一光源,像是一根铁铸的手臂,烧得通红。淡淡的火光只能照亮一小片范围,离得远的人只能看出手臂的主人是一个小鬼,还没马背高的小孩子。 四周的族人都望着他,虽然不知道那么多勇士都战死了这样的小孩能干嘛,但此刻的景象,好像他是全族唯一的希望,那条渐渐暗下来的手臂,仿佛蕴藏着诡异莫测的能量。 袭杀遇挫的披甲士兵们,好歹是经验丰富的战场行家,虽然刚刚的瞬间扑了个空,但短暂的错愕后阵容重新集结了起来,更加严密地形成包围圈。夜袭行动进行到快结束的程度,居然出现意外。 此刻的刀锋虽然全对准大帐的人群,可披甲士兵们只提防那个手臂有火的孩子,并且围而不攻,似乎在等。 ‘卡兹卡兹’脚踩在雪地上的声音从营寨外围传来,黑暗中走出三个人影来,为首的虽然裹着厚厚的袍子,却给人一种纤细感,似乎是个女人,随后的两个人影都很高达,并且给人一种雄壮威武的感觉,或许是侍卫。 额吉图独自面对着合围的披甲士兵,面对着森森血刃,心中充满了信心。冒着火焰的手臂,并没有被火灼烧的感觉,反而传来阵阵波动感,只觉得身上有用不完的力量。 此刻的他,只想将磅礴的力量释放出去,或许只需一拳就能将最难驯服的野马打倒。他试着压低身形,躬着的身体猛得一下弹射出去,速度极快,快到久经沙场的士兵都没来得及挥刀反击。 “轰!!!”地一声爆响,剧烈的爆炸将士兵的包围圈炸开了一个口子,爆炸中心被炸飞的士兵铠甲发红冒着青烟。 合围的士兵中传来一阵倒吸声,并默默地退开距离,直到三个人影从黑暗中走出来。 为首的黑影摘下袍子的兜帽,身后的两位侍卫随即站住,再往后是一群有些佝偻的人群,看样子是这个部落的人,身上有着各种各样的致命伤,流出的血被冻在了身上,落在身上的雪积了厚厚一层,这群人好像被冻住了一样行动迟缓有些僵硬。 额吉图将一切都看在眼中,那些人他都认识,是族里的勇士、女人和孩子,他们应该是在营寨外围被杀了才对,难道那些杀人恶魔放过了他们?!额吉图越想越不对,一直不敢让心底的想法冒出来,其实他们都死掉了!但他们确实在动,就像还没死,只是行动不太正常。 大帐附近的幸存者也看见了眼前的一幕,在这寒风呼啸的暗夜里,只觉得一股寒意穿透袍子直袭后背跟心头,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无法呼吸。 披甲执刀的士兵们将包围圈扩了个更大的口子,像是为了迎接那三个袍子和他们身后行动怪异的人群。显然士兵们是见过这阵仗的,但还是觉得毛骨悚然,那些被自己亲手杀死的蛮族人,此刻却全都还站立着。 穿袍子的女孩打量着额吉图,左手臂有些火苗冒出来,没其他的异样。像是能力刚觉醒,但破坏力惊人,感觉有些不对,得试探一下。 袍子女孩身后的一群人开始向前移动,绕过三人直向额吉图而去,速度逐渐变快,开始跑起来直扑过去。 额吉图下意识地想往后退,有了先前一击的爆炸,他知道自己有多大的力量,对付普通人搓搓有余。可是那群扑过来的人是自己的同族,大家都相互认识,要是用那种会爆炸的拳头打过去,他们不就死定了吗? 可是他们应该是确实死了,自己若是退了,身后还活着的族人不就死定了。情急之下额吉图挥起左手向地面砸去 “轰”地一声爆响,迸射而出的火焰像一面火墙挡住了飞扑过来的人们,勉强挡了一瞬间,没被波及的人群照旧向额吉图扑去,张牙舞爪地想要撕碎他一样。 眼见攻击还在继续,额吉图心下一狠,不能再犹豫,那些族人已经死了,现在只是行走的肉块,不下杀手死的就是还活着的族人。 额吉图双手握刀,刀刃隐隐地散发着热气。见到有惨白的手抓向自己时,用力挥刀,面前的手臂齐刷刷掉落,焦黑的切口处冒着火焰。 但是四周惨白的手仍然向他扑去,额吉图只得继续挥刀斩断已经死去的族人的身躯。所有的战斗都被袍子少女看在眼里,显然眼前的少年觉醒的是火系能力,刀看起来没有太热,但是斩切后的灼烧,对尸体破坏力很大,尤其是新死的尸体不应该那么易燃才对。 额吉图继续在砍杀着已死的族人,身后残存的族人心里五味陈杂,那场面太诡异了,成群的死去的族人张牙舞爪却无声地扑向那个还没车轮高的小孩,小孩每次挥刀都会发出火焰的炙烤声。 尸体不用呼吸,并不会发出什么嘶吼的声音,顶多在内脏开始腐化时,产生大量的气体从屁股或喉咙涌出时会发出声音。不会出声却张牙舞爪地扑向活人,盖着厚厚的积雪不会融化,身体已经被冻得僵硬惨白。 袍子少女从附近地上插着的武器里,抽出一柄剑来,随手一振震开剑上冻住的血块,似乎准备上前亲自战斗。 “无霜!”身后一个声音老成的护卫叫住了她“不要冒险,还是让我来吧。” “这种刚入道的小鬼还用不着你们出手,我能处理”叫无霜的女孩头也不回地答到“有些东西我想靠近点看看。” “让她去吧,有咱们在不会出什么意外”另外一个中年声音的护卫“保护得太严实了她没法成长。” “虽然驭尸术有点吃瘪不适合对付这种能力,不过对付年纪尚幼的对手,用战术击败不也是成长吗”老成的声音说道。 “去吧,看看你最近的剑术有没有落下。”中年声音说道。 无霜一个躬身便弹射了出去直扑额吉图,手执长剑从右下方斜劈上去。 “当”的一声闪出些火花,额吉图将手腕往右一拧将劈砍挡下来了,只觉得手被震得生疼,没想到力道这么大。 一个呼吸间两人又过了几招,额吉图没占到优势,对面的少女似乎只是试探,并没有尽全力。 额吉图深吸一口气,斩杀几个行动变迟缓的尸体直奔少女而去,几个呼吸之间便过了十来招。 “你居然觉得自己能试探我了吗?”无霜深呼吸换着气问道。 “你的剑术确实很厉害,不过我得到答案了!”额吉图大口喘着气“我的族人们是你在搞鬼吧?” “你用刀试探剑术,怎么会认为尸体是我控制的?”无霜有些诧异。 “从你开始试探我开始,尸体照样想抓我,而我全力对付你时你的反应会变快很多,那时候我就发现尸体好像变笨了一点。”额吉图再深吸一口气握刀劈上去。 无霜随手用剑架住攻势:“哦?这样啊,所以刚刚的试探是确认自己的想法。”接着将剑一用力推飞对手并一剑刺过去“那你现在是准备擒王咯?” 额吉图一刀弹开剑刺,欺身过去拉近距离:“显然你的巫术施展不开,才会过来与我近身搏杀。而我,可是草原的孩子,从出生就开始玩刀了” 无霜见对方近身上来赶紧后退挡住了攻势,鼻子一哼:“你要是年长几岁,速度、力量、刀法可能会不错,但现在,小鬼就是小鬼。” 无霜突然变得更快更大力,将额吉图抵退回到尸群边,尸体再次扑过去,将他拖回了以寡击众的消耗战中。 随着火焰在尸体断口上燃烧,大帐附近逐渐有了些许光亮,照在天空飘落的雪花,这场夜袭刚有的转机似乎又急转直下。 额吉图在心里对着已经消失的火焰面孔说话,刚刚没这个女的出现时,你借我的火焰确实能救下族人。可我打不过她,你还有办法吗? 无人回应,眼前只有死去的族人和那个打不过的女的,她一直在戏耍自己,没有用全力。不过她操控死人的巫术确实没什么作用,自己的刀砍杀死人只是耗费些体力罢了。但是刚刚与那个女的对战时,刀上的火完全没有用,只是磨出更多的火花而已。 额吉图现在很恼火,被众多的尸体消耗着体力,怎么砍都无法杀死一个死人,只有将其四肢斩断才能失去行动力,此刻的他只想找个空隙换一口气。 就在换气的瞬间,额吉图被长剑从背后刺穿,他左手握刀向后一挥,剧烈的火焰附着在刀身上直往身后人劈去。 无霜见火势巨大无法抵挡,松开剑柄向后跳开,额吉图的反击扑了个空,插着剑的伤口也没法捂,疼到无法呼吸。 就在刚刚剧烈的火光一闪之间,似乎韩无霜发现了什么,直向飘雪的上空望去。 “终于发现了吗”中年声音有些赞许“这个战场上藏着的敌人” “还有敌人?”老成声音有点意外“在哪里?” 中年声音有点无语:“哎,我以为您老早察觉了......” 老成声音爽直地答到:“少废话,在哪里?没看见就是没看见,我可没工夫跟你装。” 无霜顺着大帐前面竖着的旗杆向上看去,先前的火光照亮了上空,所有的雪花簌簌落下,唯独有个空处,所有的雪花都避开了那片区域。。 就在旗杆的顶部了,显然是有什么东西在那里。 一个连风雪都会避开的什么东西。 第一卷 第三章 现身 - 绝对不要变成神明 - Demon阿彻 额吉图发现敌人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自己身上了,躺在地上乘机大口呼吸,刚刚的换气被打断差点憋出内伤来。 老成声音的护卫对着风雪的夜空中说道:“既然发现了,何不现身?” “唉......”高空中传来一声叹息“本不想插手凡人俗务,不过契已经订了,各位可否高抬贵手。”语气中并没有问的意思,只是淡淡地陈述着。 老成护卫见对方还未现身,随手抽起地面上的刀向空中一挥,一股刀气直向空中劈去。 “嗡~~”地一声震鸣,某个结界破开了,那个风雪不侵的空间里显出两个人影来,一个浑身裹着黑袍子的高大男人悬浮空中,一个身着清凉的少年站在杆头。只看他的穿着仿佛是身在夏天,但四周正刮着风雪。 无霜不是很懂眼前的状况,隐隐地觉得那个少年很厉害,看不清样貌的高大男人更是看不透。 见她懵了的样子,老成声音的护卫靠近说道:“看不出跟脚,应该是域外的同道中人。” 中年声音的护卫也靠上前来:“在这苦寒之地出现,既不是蛮族的巫师也与我们无瓜葛,不妨先谈谈。” 无霜对空中两人问道:“两位出手干预凡俗之事,可是有旧?” “各位袭杀一个部落妇孺皆屠,可是有仇?”夏装的少年默默地看着下方的惨状。 无霜听了冷哼一声:“原来是路见不平啊,道友可知蓟北数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身怀异术者不得干预凡俗事物?” “自不必讲,这规矩天下皆知。我们先出手确实逾矩了,不过这里确实有些机缘,又订了契,得保全这些残族。”夏装少年面无表情地回答。 “看来两位是想好人做到底,以异术强行干预凡间战事”老成护卫有些阴阳怪气“看似救人实则杀人,道友是想将战事扩大拉更多异士下场,你不会是想造个乱世出来吧?” 悬浮在风雪中的高大男人并不说话,身着夏装的少年皱了皱眉头,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还真是顶不住,况且现在正在隐藏行踪不便被人发现。 “我们无意打扰世俗,也不愿与几位生隙。但事已至此,我务必完成先前的约定,让这孩子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族人。”夏装的少年说道。 中年护卫插话道:“既然两位机缘已寻得,也未亲自出手,不如你我双方都不出手,待他们小辈自己决出胜负。” 风雪中的夏装少年有点无语,你们一开始别打扰我们不就行了:“好啊,虽说这孩子刚觉醒火法,对敌没啥胜算。不过我们本就无意干扰,只能听天由命了。” “既然如此”中年护卫准备顺着话往下说。 “既然如此,双方订个契吧,先说断后不乱”说话间夏装少年丢出一个法器飞向下方的两名护卫。 两人看了看并神识蔓延进法器,那是一只竹简跟几只契钉,简里用精神书写着密密麻麻的契文。 “不错”老成护卫说话间灵力与神识发动,几根契钉飞向部落大寨的四周钉在地面上。 额吉图看他们突然就聊起天来了,也不懂现在是什么局面,从地上半坐起来发问道:“我说你们,究竟是一起上还是继续单挑。刚才是我大意了,没有闪才挨了一刀......” 韩无霜已经了解了现在的状况,提着剑走向额吉图并礼貌地解释道:“本来你不会异术的话,我们几人并不会现身,你们所遇到的只是合情合理地被屠杀。” 额吉图眉头一皱,合情合理?什么狗屁道理。 “但你意外地被引入道觉醒了火法,所以你不得不面对同样身怀异术的我。怎么样,亲手斩杀已死去同族的尸体,什么感觉?” 额吉图有些难受,这个女孩的声音像是一把刀扎进身上,虽然身上确实还插着一柄剑,可不同的是,这个女孩每说一句,自己脑子里就会出现亲手斩断同族身体的画面,甚至刀砍上去的触感,高温将切口引燃的声音。已死去的同族一个接一个地扑上来送死,自己还不得不一一将其斩杀。 见他的状态,无霜继续说道:“不同层次的人不最好不要直接交手,为了不继续扩大我们之间的屠戮,这场夜袭的结局只由你我两人决定。你死,我军将完全屠杀你的部族,若是我死,我军将士会放过你的部族并撤离你们部族的领地,很公平吧。” 额吉图看了看从背后插到身前的剑尖逞强地笑了笑:“很合理,很公平。只是等我杀了你,你那两个奴仆不会就此罢休吧。” 两个护卫听了有点不爽,在宗门里自己可是德高望重的长老,不放心无霜一个人随军北上才争当侍从的,竟然被人说成是奴仆。 无霜有点担心蛮族的小鬼触怒两位长老,继续解说着:“引你入道的那两位与我们订了契,划了界。在你的部落营寨内,你我两人之外的人不能干预,有强制规则。” 额吉图没太懂这个女孩说的东西,心里响起先前跟自己签订契约的声音仔细解释了一遍“哦这样啊,我懂了,居然是真的公平对决。” 说话间他撑着膝盖缓缓站了起来,拔出后背的剑一挥,沾染在剑上的血液燃起熊熊大火:“只需要杀你一个就行了!” 无霜见对方说狠话却并不攻上前来,仔细以看,拔出剑的伤口还在往外流着鲜血:“你说着大话,却无计可施。在你血流干之前,我只需要驭尸就能耗死你,即便你最擅长的近身战也不是我的对手。” 说话间,尸体们向额吉图缓慢靠近,一些残破的尸体也再次动了起来。 额吉图调整着呼吸,握紧手中燃火的长剑,心想不能就这么被耗死,继续被死人消耗体力的话更没机会击杀那个女的,而且她说的没错,我最擅长的近身战还真不如她,先前就不是对手,现在更是没戏。 这场公平的对决,对额吉图完全没有优势。 “你在等死吗,额吉图?”一个声音从心里响起。 “啊?我会尽力保护我的族人!”他只是用力地挥剑斩杀死尸。 “不,你已经失去信心了,你会被死人耗尽力气,你没有能力打败那个女孩,你觉得自己很快会死。” “我还没放弃,我还在战斗!” “那又有什么用呢,没有信心的你会死,你的族人也会被杀,无非是早点死和晚一点死。” “可我能做的只剩拼尽最后一口气,流干最后一滴血。那个女的,我根本碰不到,更别说打赢她了。” “她确实很厉害,远在你之上。但是,你听说过乱拳打死老师傅吗,你还有一个机会。” “嗯?!”一个念头从脑海中闪过,疲于应付死尸的额吉图长剑一扫砍倒一大片死尸,朝向韩无霜的方向出现了一个缺口。 无霜见额吉图突破尸群冲过来,从地上拔出几柄残刀便投掷过去:“满是破绽。” ‘扑哧!’即便挥剑弹开几柄刀,额吉图还是中了一刀,随即‘扑通’一下栽倒在地,眼见无力再战用尽全力将长剑掷出直向韩无霜飞去。 无霜侧过身子后退半步,便将飞剑躲开了。 “还有什么招数都使出来吧,不然你没机会了”无霜站在原处俯看着苟延残喘的对手。 “你看我还有机会吗”额吉图爬在地上试图用支撑起身体却又倒下去“痛快点,我不想再拖下去了” 见对手无力再战,无霜提着刀向前迈了一步,忽然看见额吉图眼里闪过一道光,充满了凶戾之气,不该是垂死之人有的眼神。 “你在等我靠近?” “······” “看来是了,你认为自己还有机会?” “现在没了” “你好像很不服?你觉得你的族人们无辜?你觉得我们是杀人如麻的魔头?” “难道不是吗,趁着风雪夜袭我部族,满地的尸首和你控制的死人,我部拢共九百多人大多已丧你手。” “看你这样子,还没上过战场吧,你们所谓的‘冬狩’定然是没参加过了。你在草原上生活得自由自在,自然是没有杀害任何人,可知草原各部常年南下侵扰中原边陲,烧杀劫掠无恶不作,屠城亦是常有之事。葬生于你们各部屠刀之下的中原人数不胜数,你这九百人连零头都不够。” 立在杆头的夏装少年扭头与一旁悬浮的高大男人眼神交流一番,默默继续听着下方的对话。 “笑话,你们这么能打,会站着让我部族杀吗,战场上还不是相互厮杀,各有损伤。” “你没见过中原人吧,草原人勇猛好战却不事生产,大多物资草原上都产不出都是劫掠而来。而中原人数众多物产丰足,面对蝗虫般的蛮族骑兵只能任人宰割。” “哼,那谁杀你族人你就杀谁去报仇啊。” “你当是江湖恩怨江湖了,祸不及他人吗?这是战争,战争懂吗,相互攻伐,会死无数人。” “这样啊,大概懂了,会死很多人。但是我的族人们今天不用死了,我会赢你。” 无霜发现额吉图变得有些不一样了,有些泛着红光,似乎地下也透出些暖色的光来,先前说话的这段时间里,雪地下的土地深处,出现了熔浆。 短暂的迟滞之后,无霜下意识双手向前护住面门并向后跃。 “嘭”地一声,额吉图连带身下的土地指向无霜的方向爆炸,大量的熔浆喷涌而出。 “霜儿!!!”远处观战的两护卫大惊失色,本以为胜券在握却出了这种事,区区一个连祭师都没有的小部落...... 夏装少年站立杆头,看着下方被熔浆覆盖住的区域,缓缓舒出一口气。 额吉图残存的族人瞪大了眼看着冒红光的熔浆侵蚀着雪地,那里炸出一个坑,剧烈地喷出浓烟。 退至营寨边缘的士兵们也被震得说不出话来,刚刚明明还只差一个补刀就结束战斗了,现在竟然来了个大反转,那个人居然爆炸了?! 老成声音的护卫对着空中的少年怒喝道:“现在算什么?那个狗东西竟然敢将我家霜儿...竟敢......” 中年护卫对远处的士兵下令:“杀光他们!” 眼见披甲执锐的士兵齐齐向前迈步,残存蛮族人们的恐慌如同涨水般淹没到脖子上,几乎快要窒息了。 夏装少年缓缓飘向地面向两护卫而去:“两位请听我一言。” 而此时的两位都已被情绪控制了心智,根本不想听什么,只想杀敌泄愤,士兵们一步步逼近着残部妇孺。 “按照规矩,一旦分出胜负,大家都得接受结局”老成护卫的怒意有些压不住了“既然两者都化为飞灰了,你我双方都该退出这场争端,山上事山上了,人间事人间断!” “如果用那个女孩换这些妇孺呢?”少年面无表情问道。 中年护卫一抬手,士兵们停下了脚步,老成护卫急切地问到; “你说什么?难道霜儿......” “她没事”少年长长出了一口气“从一开始就是我多事了,到最后才知道此间原由,她不该遭此一劫所以我们没有让她中招。” “说重点!”老护卫打断对方说话,急切道“她在哪里,快放出来!” “我还是有个不情之请,关于那些妇孺......”少年有些尴尬,他不太会求人。 “换!”中年护卫果断插嘴“那些残部一个都不杀,快把霜儿还回来” 少年向着黑暗的空中挥挥手,高大男人带着一个冰球缓缓降落下来,落地后冰球碎裂,露出悬浮着的韩无霜,刚才额吉图的自爆将她震得昏过去了。 两护卫冲上前抱起无霜,检查着有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见脉搏平稳还有呼吸这才放下心来。 四下无言,两护卫一挥手,带走了所有披甲的士兵。剩下的妇孺们长长舒了一口气,这下是真得救了。 夏装少年与身旁的高大男人对视一眼,独自走向大帐前的妇孺群,从人群中一眼看到了一个女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看看四周,用手指着自己,确认对方是在问自己:“我?我叫阿苏娜,非常感谢你救了我们。” “阿苏娜吗,好名字”顿了顿接着又说“你认识额吉图吧,其实他有个愿望,只有你才能做到” 阿苏娜愣住了,额吉图刚才将自己燃烧殆尽才逼退了中原士兵“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吗”她还是想不到到底什么才是自己能做到的,她甚至不能帮额吉图收尸,因为他都没留下尸体。 “额吉图最后的愿望,是希望你们能活下来”说话的同时少年用心声对阿苏娜说‘额吉图最后的愿望,是希望至少你能活下来’ 阿苏娜点点头,她知道的,那个小子明明比自己小,还没刀长,可是每次见到自己时眼神都有些躲闪,跟别的男孩不一样,那些男孩会大声起哄说将来要将阿苏娜娶回家。 她在部落里是最美的少女了,身体修长,生得也俊,马术还好,套马叼羊都很厉害。部落里的少男们都想将来要是能娶阿苏娜,那该有多美好。 “现在他的愿望达成一半了,为了让你能继续好好活下去,我想带你跟我们一起走。”少年继续说道。 四周的妇孺听着这突然的转折,想反对但又不敢,这个人似乎有着巨大的能量,不然那些杀人如麻的士兵怎么会收刀撤退。 “啊?带...带我走?”阿苏娜脸上泛着红“我都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唐傕,我叫唐傕”少年似乎还不明白,这么直接说要带一个姑娘走意味着什么,只是果断地给出了名字。 阿苏娜默念了几遍,将这个中原名字记了下来回答道:“你们什么时候启程,我收拾一下东西就跟你走。” 四周有人不舍得她离开:“阿苏娜,你真的要跟...” 阿苏娜点了点头没说话,她也不知为何,突然出现一个男人说要带自己走,自己居然莫名其妙地答应了,像是冥冥之中有什么在指引着前路。 “不用收拾了,直接跟我们走就行”唐傕说话间,身后燃起一团火,随后一步踏入其中,消失身形。 阿苏娜有些害怕火焰,这让她想起烧光营寨的大火,只是犹豫了瞬间,随后走入火团之中。。 随着最后一点火光消失,整个营寨陷入完全的黑暗之中。 看来他们是真的离开了 第一卷 第四章 南边 - 绝对不要变成神明 - Demon阿彻 在最南边的草场开始出现稀稀拉拉的树木,即便在冬季,厚厚的积雪下藏着大量的青草。 即便不在过冬之前储藏草料,也能让牧群安稳地度过冬季,这里甚至有些中原人在南边的山下种地,再往南边一些,还能看到高大的城墙。 墙的里面有很多的中原人,人非常多,他们的房子密密麻麻地紧挨着,听说每逢赶集日子街上人挤人。 可是去年冬天前,这里大大小小的村落都被屠了个精光。难得幸存下来的人,不得不套上蛮族的袍子离开家乡,往更北边的草场去,或许融入其中就不会被年年洗劫了吧。 厚厚的积雪中一道脚印向着北边一路延伸,风雪中一个厚重的人影步履蹒跚着。 那是一块麻布罩着的人影,冒着两股热气出来。那是个小女孩,头上满是积雪,嘴唇干得都裂开了。背后还背着一个更小的孩子,在姐姐的背上闭着眼睡着了。 她们俩是躲在枯井里才逃过一劫,蛮族的骑兵都没下马,稍微斜着身子往井口里一看,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见,也就离开了。 藏在枯井底部的姐姐捂住弟弟的口鼻,差点被憋死,自己也差点吓死,等井口的人影消失后,心脏剧烈地跳了好久才停下来,庆幸着死里逃生。 两人在井底呆了一天后,被其他幸存的人救了出来。大家收集了村里零星的东西,把那些蛮族看不上的食物分了一下,各自逃命去了。 姐弟俩往北不知走了多久,现在已经没有吃的了,姐姐还把食物尽可能多地留给了弟弟,自己在路上吃些地上的雪,看起来白白的比白面馒头还白,可是不能多吃,吃了不仅不饱肚子,还愈发地冷。 起先刚进入草原的时候,还能抓到小动物开个荤,可是越往北越冷,现在连老鼠洞都没见到了。可是她并不知道,走了这么久,还只是在草原的边缘,整个草原放眼看不到尽头,一直向北延伸直到寒冷得连草都无法生长的地方。 现在的姐姐体力已经所剩无几,只觉得好累,想休息一下。无力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还是强撑着看向前方。她不知道怎样才是北方,只是一路向着更冷的方向走,逆着风雪的方向应该就是北方了吧。 突然感觉前方好像有什么发着光,风雪里飘来肉味,她可太熟悉那个味道了,几天前才刚吃过。 她奋力地向前迈着步子,可是身体太沉重了,背上的弟弟还在梦呓着。仿佛走了很久,可是飘着肉香的光源处还是触不可及。 “噗”的一声,姐姐整个人向前倒去,整个人没入雪中。弟弟也被甩了出去。好在雪地松软,突然的掉落,也只是让他从梦中缓缓地醒来。 看到眼前倒地不起的姐姐,他努力地想要把她扶起来,记得姐姐说过不能在雪里睡着,那样会再也醒不来的。 可是没办法,他的身形比姐姐小太多了,用力去推她的头,可是没法让她醒来,不过好在能看到鼻子冒出微弱的雾气。得想个办法,不能让姐姐在这里倒太久。 向四周看了看,远处有火光,还有隐约的人影,他下意识地想跑过去求助,可突然又停下了脚步。 在这蛮族的地盘上,会遇到的极有可能是蛮族,那么对方是会出手相助还是冷漠无视,甚至随手抹杀都有可能,毕竟自己所见过的蛮族都是见人就杀的。 可是,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往蛮族的地盘跑去,那样应该是没有活路的。 短暂的思忖之后,他选择慢慢向火光靠近,先到那附近去看看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再做决定,若是凶神恶煞的蛮子那就算了。 绕过一些雪堆,到离火光不远的地方,藏身在一个灌木丛后,悄悄地观察。发现对面只有两个人,一个穿着厚厚袍子的蛮族女孩,看着年纪不大跟姐姐差不多,火堆旁的另一个是少年,奇怪的是那个少年穿的很单薄,简直就是活在夏天,上身短褂光臂下身灯笼裤赤脚。 简直不可思议,是什么山中精怪吗,可是她们燃着火烤肉吃,精怪吃肉吗?应该也吃但应该不用烤熟吧。并且,那两人之外还有一块石墩,石头上没有积雪,那应该是不久前有人在那里坐过,这里有三个人。 “有事吗”一个声音从后方传来 小男孩被吓了一大跳,他一直是悄悄过来的,应该没有被发现才对,而且这个背后的声音,在他说出话来之前,自己完全没听到有靠近的脚步声,脚踩在积雪上的声音不可能会被漏掉。 小男孩快速扭过头,看到一个浑身裹袍子的高大身形,连脸都看不到。那个人仿佛是站在积雪上,但是脚完全没有没入雪中,像是没有重量飘在那里一样。 “鬼!”心头只有这一个念头,不然怎么解释无声无息地被人靠近。 “咔嚓、咔嚓”从火光的方向传来跑动的脚步声,有人踩着积雪往这边过来了。心提到嗓子眼的小男孩稍微镇定了点,这个起码是活人。 “哪儿来的孩子?”阿苏娜探过身子看到灌木丛后面的小男孩。 “救...救命”小男孩用蛮族的语言说道,她们身处边境,时不时与私贩子接触,中原官话、蓟北官话与蛮族语言都是会一些的。 顺着小男孩手指的方向,雪白的积雪地面上有一块黑色,直接过去便把小男孩的姐姐带到了篝火旁,喂了些肉汤进去,便让她慢慢休养。 “谢谢你们救了我们。还没自报家门,我叫阮星竹,她是我的姐姐阮云香”他看着身穿蛮族袍子的女孩继续说道:“其实我们是从南边过来的,到这里来是求一份生路” 阿苏娜大致是猜到了小男孩有些畏惧自己:“不用报上名字,等你们休整好了我们自然就各走各路,往后不一定会再见面。虽然你一个中原人穿了我们的袍子,但再不往回走的话迟早变成狼神嘴里的血肉。” 阮星竹身子一颤,他没想到这个救了他们的女孩嘴里会说出这种话来:“往回走?等到明年冬季之前又会被你们蛮族洗劫,还是死路一条” 阿苏娜血压有些高,小孩嘴里的蛮族在,草原通语里是野蛮人的意思:“我在冰雪的野外救了你们一命,你居然称我的部族是野蛮人?!明明你们南边的中原人才是野蛮的族群,老娘现在之所以离开部落出现在这冰天雪地荒无人烟鸟不拉屎的鬼地方,都是因为你们中原人杀光了我的部落!”她似乎有些愤怒说话声越来越大“刚刚要不是以为你是哪个部落的小子快冻死了,我就应该直接丢下你不管。” 阮星竹看她情绪快要崩溃的感觉,不敢直面她,用手挡在面前大声回道:“我们中原什么时候杀光你们部落了?明明一直来袭扰的是你们才对吧,我们村子才是被杀的那个!” 坐在一旁的唐傕插话道:“不用再争吵了,你们说的都是真的。” 阮星竹跟阿苏娜都止住了话望向他:“什么?” “据现在的情报,过去的数十年北方草原的部落常常侵袭中原诸国的北方边塞,而最近中原似乎开始反击了。” 两人听了都似懂非懂,一下子沉默了。 “我的部落昨晚被杀个精光,只剩些女人和孩子”阿苏娜抬头看着雪花无力地说道。 “我们村子也是,一旬前被洗劫一空,人也死的差不多了,就寥寥数人逃了出来,寻个生路。”阮星竹低着头在回忆着村子里的过往。 “谢谢你救了我们”他补充道。 阿苏娜扭过头去,其实他并不想对着这么个小孩子大声吼,她只是从昨晚整个部落被屠戮开始,一直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无论遇到怎样的挫折也得控制住。 可当看到眼前这个小屁孩,比爆炸自身保全了部落的额吉图还小的小鬼。他的村子也被屠戮殆尽,似乎是双方并无仇怨但却相互残杀,初次见面却是宿敌世仇。 阮星竹看她扭过头去,却从身上散发出一种莫名的感觉,似乎能感受到她此刻的情绪,令人窒息的悲伤迎面而来, “为什么这里没有什么遮挡,但风雪却没有落在附。”阮星竹看着四周自言自语道。 没人回答,四周很安静,只能听见枯枝燃烧的噼声。。 阿苏娜想了想,一路上好像也是下着雪,但在唐傕的附近时就不会落被风雪吹到,虽然能猜到这个少年很厉害,但这种风雪不侵的状态,究竟是到了什么地步。 阮星竹倒是能察觉到异样,却是不知为何,见也没人搭话,便去检查姐姐的情况。 第一卷 第五章 白蛇篇传说 - 绝对不要变成神明 - Demon阿彻 相传千年之前,一位仙人行走世间,化作一小贩在桥上卖汤圆,到夕阳西下之时锅里仍剩两粒未卖出。 见小贩要收摊,一老叟携一牧童上前买汤圆,小贩只舀出一粒汤圆,牧童连汤喝下后仍觉不够,便自行舀出剩下一粒汤圆吞下。 哪儿知道这汤圆是某位大仙炼制的仙丹,凡人能吃下一粒已是受之不尽,第二粒便卡在了喉咙里。 仙人化作的小贩见状便提起牧童双脚探出桥外,向河面不断地抖,最终汤圆从喉咙里滑了出来,跌向河面。 早早在河里候着的一只乌龟一听汤圆落水声,便循声而去。 哪知此时一条路过的白蛇一口便将汤圆吞下。乌龟大怒,冲上前与白蛇扭缠成一团打得难分难舍。 太阳下山后,仙人出现在河边将两者分开,对乌龟说道: “你本应在今日有一道机缘,服下仙丹便可渡化形大劫,却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接着又转身对白蛇说到: “今日你有此造化,自是有福之相。自古祸福相依,你且好自为之。” 临安城外西子湖畔。 正召开佛法大会,台上说法的年轻僧人气宇轩昂,眉目间似有金光闪烁。本是辩法论道,这名年轻僧人出场后就变成了说法讲道,不再有人站出来论个高下。 民众皆知此僧佛法高深,常有人不远千里到此求个缘法,都满意而归,此寺香火愈发鼎盛。 距此地百里之外有一钱塘县,城中住户万余,原本商贸往来兴旺,几个月前发了瘟疫,能跑的都逃到外地去了。 万幸的是来了一对夫妻,医术高绝,义诊施药。县城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烟火,夫妻俩也在当地开了给医馆安定下来。 钱塘县神医悬壶济世的名声逐渐传开,这日正在临安城中寻友人踏春的年轻僧人,友人一碰面便分享了钱塘神医的事,便决定百闻不如一见,去拜访这位名声在外的神医。 一路上兴致冲冲的僧人,到达钱塘后反而兴致全无,到了医馆外并未入内便带着友人离开了。 某日,医馆大夫外出巡诊,遇见街头人群汇集,靠近一看是一和尚开坛讲法,听说还是临安来的大法师,便靠近了一些。 大法师视线越过众人,隔得远远地但声音直入大夫耳中 “观这位公子面色红润,但灵台隐有黑气,似是家中不详,必有妖邪作祟。” 人群发出嘘唏声,谁不知道许神医夫妻和睦,法师这话一出口,只怕是徒有虚名之辈。 大夫倒也不恼,这种话经常从江湖神棍嘴里冒出来,兴许是图个财。转身便想走,却有一个声音直接传入脑中 “许神医治瘟疫的方子跟其他大夫用过的药有几味不同,从性烈改成了性寒,以你的药理来看,药力不会这么快见效,而且你应该有准备后续调养的方子,没用上吧。” 大夫停住了脚步,这些之前他是有过一丝念头,但见百姓疫情好起来了,想必是老天垂怜,这才生生不息吧 “法师道行高深,对药理也如此了解,却为何凭空污人清白?今日在下有事在身且不与你计较,望法师好自为之。” 和尚虽面无表情,但这‘好自为之’几字却如惊雷炸响在脑中,好在并不是应在自己头上,顿了顿开口道 “素来听闻许神医夫妻同心,必是家庭和睦。平僧并非狂妄之徒,自不会轻易出言相激,只是见神医命中有一劫,出家人慈悲为怀,当助你一臂之力化去此劫,也罢也罢,佛渡有缘人。” 说话间,人群中窜出一对夫妇,背篓里装着一小儿,四肢尽缚麻布塞嘴。 说是前几日进山戏耍,回来后便发了疯,胡说八道还咬人,请了村里的神婆看过,法还未做完便连滚带爬地跑了,今日得幸遇见大法师,特地前来求助。 许大夫隔着距离远远地望,瞧不出多少症状,似是疯症,倒是有些方子可以慢慢调理。 和尚大致了解了情况,请出禅杖,口中念着经,缓缓将其抬起。 四周的民众此刻都顿觉心神舒畅,似乎能感受到佛法的涤荡,被束缚的小儿七窍渗出丝丝黑气来。 随着禅杖重重落地,一股风涌向四周周遭众人都差点跌到,被缚小儿全身涌出黑气,尽数被吸入一个紫金钵盂之中。 小儿眼中回了神,看清了四周之后‘哇’地哭了出来,其父母见状赶紧跪谢法师大恩。 感受到刚才佛法涤荡心神的许大夫,愣在了当场。子不语怪力乱神,他是不信鬼神之说的,但刚刚那小儿身上冒出的黑气他是能看到的,而那些黑气抽尽后疯症确实消失并当场回神,这和尚说不定真有些道行。 和尚见许大夫还立在原地,上前道 “若是许大夫不嫌弃,平僧这里有些雄黄酒,正适合端午时节阖家共饮,可驱邪纳福,保家宅平安” 说话间便将酒壶塞入了许大夫手中,他愣愣地倒也没拒绝,一路上若有所思地往家中走去。 刚踏入医馆门口,一袭绿衣女子便迎了上来 “今日许相公怎地早早便回了,换做往日怎的也得日落方归。” “路上遇见一和尚当街讲法,还送了些雄黄酒,我想这端午佳节应当与娘子青儿同享”说着提起手中的酒壶。 青儿靠近嗅了嗅,眉头微皱:“多谢许相公好意,我不喜喝酒,姐姐平日里也是滴酒不沾,怕是享不得这端午佳酿了。” 许大夫还想说些什么,从里屋传出一个温婉沉稳的女声:“聊什么呢,方才县里送来了一些雄黄酒,说是可以驱毒纳福,相公” 一袭白衣的美妇人端着一托盘酒壶走了出来,许大夫看了看手中的酒壶,尴尬一笑放在了桌上。 “这么多酒怎地喝得完,不如与分与街坊四邻,共享端午。”白夫人笑问道 许大夫连说好,青儿找了根筷子蘸了一点舌尖一舔,味道不好,果然不喜欢酒,便将许相公带回的雄黄酒与其他酒放一起,端出去分与街坊们。 里屋,青儿拿出一个杯子,不知哪儿来的一颗水球落在杯中,白夫人接过杯子,浅浅尝了一口,接着一饮而尽 “怎么样,难喝吗?”青儿好奇地问道。 白夫人放下杯子答道:“早先就试过了,这雄黄酒喝了也无大碍,就跟藿香差不多,吃了也不会死,就是不喜欢。不过这酒嘛,与街边贩售的并无两样。” 青儿诧异道:“难道那和尚会拿普通的来试我们?” 白姐姐摇摇头,谁知道呢,当日他一进入医馆十里范围内就感觉到了,到了门口就折返自然是知道自己是谁了,总不会只是想拿雄黄酒膈应自己一下吧,那和尚心眼可小了。 许大夫在外屋看诊,青儿在厨房里找了张藿香叶,闻了闻,也不喜欢那个味儿,她还讨厌一些其他的味道,那些大多在人们说的香料名单里,总觉得臭臭的怎么会是香料。 沿河的街道,钓鱼的老叟捞起一个酒壶,闻了闻味道还没变质,就往嘴里倒,大喝了起来。 和尚远远地站在桥上看着,倒是不在意。他只是想看看这白蛇如今是什么程度,千年前夺了那份机缘,自然是有大造化。 数日前他到了医馆门口亲眼见到了才惊觉,那一袭白衣的女子竟是旧识,先前所见的妖气是另有其人。其他妖怪倒是无所谓了,这白蛇若不是横夺天缘大道相争,这身面貌神朗气清不见半点妖相根本无法知道这是当年那条小蛇,已然是脱胎换骨了。 白蛇得了仙人造化后,避世苦心修行,自是不知那龟后续如何。 那龟当日失去机缘后,倒也不气馁,继续求道,后来才知道,自己缘在佛门,在一寺庙听法数十年,待得道高僧坐化后,老龟也散去自身术法同去西方极乐,谁知真身解体后高僧舍利出现,竟重塑肉身化作人形。 只是他并不知为何会得个新生,是要他重走人间路,弘扬佛法吗,上苍从来不给提示,只得靠自身去悟。 见到白蛇后恍惚间感觉,似是人间事未了,还有个因落在过去,这个果想必是该到了。 但和尚不明白,修佛道后,自身倒是清明了许多,也不太在意前尘因果是是非非,万法皆空。 坐堂看诊的许大夫有些心不在焉,他不知道偶遇的和尚给他的到底是什么酒,随手就丢河里了,然后又觉得端午确实该喝些雄黄酒驱邪纳福,便在街头买了一壶拎回去。 青儿现在焦头烂地想,和尚的酒里到底加了什么,肯定有什么鬼,大费周章地偶遇许相公给了个酒,不可能是普通酒,到底是什么?!什么呢?? 白夫人倒是不在意那些,和尚虽说塑新身入空门,之前来钱塘附近或许是偶然,但今日接触相公必是有意,无论如何不过是见招拆招。 只是,近日时常觉得浑身乏力,易困还恶心想吐,以自己的道行应该是不会生病的,总不会是大限来临的征兆吧? 第一卷 第六章 白蛇篇谣言 - 绝对不要变成神明 - Demon阿彻 和尚在钱塘县城四处闲逛,看似随心而行,实则随水源在走,四处查看河流与水井。 数月前发生的瘟疫,被许大夫的到来压治在了本地,本地大夫其实也是有尽力救民于水火,奈何此病并非凡人可治,若不是那白蛇出手相助,这一城生灵怕是逃不过此劫。 白蛇旁边的绿裙女倒是妖气冲天,若是没猜错,沉睡在西湖底几百年的妖王竹叶青突然人间蒸发,还以为被什么高人灭了,原来是被白蛇收了在这儿修身养性。 既然白蛇在救人,害人的或许不是青蛇,那这县里还有其他妖怪。和尚心想,到底得是什么样的妖怪能算计一座城的生灵,大计被破还能继续藏下去,后手还是得落在医馆这边。 和尚只觉得水有些浑浊,看不太清里面的鱼儿,便继续沿着河逛下去,看得多才能辨得清。 翌日早,街头人来人往,有人群聚集,近看是一道士打扮男子,正在兜售不知名的膏药,有人买来往身上一贴立马身手有力声音都变大了,明眼人一看就知是骗局,但这种局要骗的就不是明眼人。 待人群渐多,道士便开始讲一些小道消息,唬得看客们都信以为真了,顺带提到宝芝林医馆,却又止住话头,看客的好奇心都被引上来了不接受寸止赶紧催促道士讲,道士支支吾吾地说宝芝林的许大夫枉为人子,娶了白夫人这样个大美人不知足,还勾引小姨子,他一大男人用强的青儿姑娘怎么挡得住,半推半就地便从了他。哪知这许大夫人面兽心,出诊时见到患者年轻貌美又是霸王硬上弓,不知已经祸害了多少良家。 路人中也有听不下去要上前声张正义的,但有女子扮成苦主站出来当街说法,这样一来就且行且看。 造谣这种事,凭着一面之词,先手立真,难以证假。路人嘘声中逐渐散去,看来是没人信这种鬼话。 次日,同样的戏码在其他街道再次上演。 每日都换不同地方上演同样的戏码,几日之后,事情便逐步发酵了起来。 一无所知的许大夫见医馆里看诊的病患越来越少,倒是乐得清闲,便携夫人与青儿出去逛街。只是今日有些不同,往日出门路人都是敬之以礼,今次却是有些躲着他们一行,有些小孩想跟许大夫打给招呼都被家长给拉住了。 白夫人跟青儿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走着,许大夫也听不清那些嚼舌根的说的啥,便跟上夫人继续走。 见前方人群聚集,像是有什么热闹便靠上前去,道士跟女子正演到霸王硬上弓的戏码。见身后有人靠近,回头看的路人都纷纷让出一条路来,这不是事主来了吗,大家不想扯上关系。 见施主贴脸来对线了,道士声情并茂的表演止在了当场,许仙大怒涨红了脸指着道士却说不出话来,青儿满脸黑线手中宝剑嗡嗡地颤鸣,要不是姐姐在她早一剑劈开这厮了。 见事主并不说话,道士赶紧指着许大夫的脸骂,各种侮辱性词汇都用上了,许大夫依旧是连说你你你却说不出任何话来反驳对方。倒是演苦主的人乘机溜了只剩一个道士,白夫人静静地看着道士不说话,道士也渐渐编不下去了,定在原地甚至想抓住机会开溜。 围观路人见道士怂了,嚼舌根的声音也小了下去,原本热闹的造谣大会开的如火如荼,现在却全场鸦雀无声。 白夫人向前踏出半步,道士便身体萎了一分似乎是非常害怕这个年轻貌美的女人。路人不知的是,道士看不见白夫人身上的气息倒是不怕,可她身后的青儿姑娘,那浓郁的妖气弥散出来却又死死地压制在体表,若是散开来只怕是凡人们会被妖气淹没产生窒息感,重则昏厥。 青儿此时在尽力控制内心的滔天怒火,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眼里只有白姐姐,拿个男人出来造黄谣,真是膈应到老娘了。 回想起当初第一次见到白姐姐,当时的她还在西湖底沉睡着,隐约觉得有个奇怪的存在出现在附近,像妖像人也像仙。只觉奇怪便出来查探,却见一袭白衣的美少女独自行走在山间,倚在树上的青儿只觉得心跳停住了甚至忘记了呼吸。 她在这儿呆了几百年,什么样的俊男美女没见过,可眼前这人硬是给他一种惊为天人的感觉。 此前的青儿时常撩柔弱小书生,也不知为何好多女妖都好这一口,柔弱书生风流少侠,好像都是年轻的。也有偶尔撩小姑娘的,但初心不一样,只是撩拨着玩而已。 天空中突然飘出一片阴云,开始下起点点小雨,白衣女子以袖子掩着头欲寻个树下避避。此时出现一年轻俊朗的公子哥儿撑着伞出现在小路转角处向此方而来,行到当下便靠上前来将白衣美少女遮在伞下。 青儿化作的公子比白衣少女高出一个头来,此刻略微俯看着她,明眸皓齿,眼中有神光,只觉得在这阴雨环境下见着了阳光,此前有无数形容美少女的的言辞,此刻都只觉得阳光明媚。 白裙少女见他愣住没说话便先开了口:“多谢公子好意,只是男女授受不亲,公子未免靠的太近了些”说话间向后退了半步。 公子伸手搂住少女的腰将其拉近贴身而立:“小姐莫怕,小生并非什么歹人,只是这突下大雨,担心小姐淋着雨受寒,会伤着身子。而这伞不大,也就冒昧地靠的近了些,还望小姐恕罪。” 说话间雨下的更大了,雨滴连续打在油纸伞上的声音声声入耳,两人仿佛被一场雨困在了这里,走不开出不去。 说完刚才的话后,公子看着白裙少女,脑中撩小姑娘的技巧一扫而空,也说不出话来,手还搂着人家的腰,顿时涨的满脸通红。 少女以袖掩笑道:“倒是多谢公子了,还是先把手松开吧有些勒的紧了。” 公子松开了手,两人立在伞下,她此时有些懊恼,明明已经是轻车熟路今次却表现地跟个木头似的。 “公子是本地人吧,还随身带了伞,小女子初到江南,都不知这雨会来得这么突然,还好遇到了公子不然怕是得受凉染上风寒了。”白裙少女见年轻公子说不出话来,便先找了个话头。 “原来小姐不是本地人士啊,怪不得不知道,这江南到了夏季多有风雨不定,出行大多备着伞。只是小姐独自一人为何会到这山林之中,此间恐有猛兽出没,小姐若是不弃可随小生到家中暂避风雨。” “哦?公子家宅在此山林间?” “倒是离此处不远,就在西子湖畔。说起来此时去还能领小姐看到西湖的另一面,烟雨朦胧的湖光山色可曾见过?” “听闻公子如此一说,倒是有了兴致,便有劳了。” 少女抬手作请,两人便同撑一柄伞沿着林间小路向山下走去。 “听闻湖中有妖怪,公子长住于次可有所知”少女环顾着四周的雨景随意地问道。 公子哥随口答:“市井小民常在坊间传,但从未见有妖怪暴起伤人,流言只是流言罢了。小姐莫要轻信,免得污了游玩心情” “子不语怪力乱神,这神鬼精怪一事自然是不信的,小女子只是好奇,时常想,若是乘船游玩时湖中妖怪突现眼前,只怕是会当场吓得魂飞魄散了”少女调笑道。。 “小姐放心,某倒是会些武艺,有某护在小姐身旁便无需担心意外,况且如小姐此般美貌,想必天地山河都会怜惜着你,哪还有歹人精怪敢出来吓唬人。” 白裙少女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觉得这公子好生会说,有趣得很。 第一卷 第七章 白蛇篇蜈蚣 - 绝对不要变成神明 - Demon阿彻 西湖畔坐落着一片大宅子,却是一户人家,府上一阁楼高处望出去,西湖景色尽收眼下,先前所说的烟雨朦胧果然美妙。少女与公子坐在靠窗的桌旁,远眺美景,品尝佳酿,闲聊了半天,少女突然说道 “今日聊的尽兴,你且收了神通,便我归去,来日再叙” 公子哥表情不变问小姐何意,少女说路过此地听闻有一妖王特来拜访,今日一见倒觉得有趣。 公子哥大惊,竟早被看穿了,自己却丝毫没察觉对方不是个小姑娘,先前察觉到的异样莫非就是她。只知这少女无任何术法伪装,也无半分妖气显现,难道是仙? 接着显出本来面貌“噌”的一声宝剑飞出,接着持剑就打,两人战作一团难分胜负。 白衣少女无奈,之所以没有一上来就表露身份,就是担心被误会是来砸场子的,结果还是动起手来了,而且这妖王脾气很暴,根本听不进解释,还越战越勇。跟先前好说话的公子哥完全不一样,难道非得动手才行吗。 半天后,宅子障眼法被打破四周一片荒芜,竹叶青真身瘫倒在山丘上,体力耗尽动弹不得。白裙的少女悬浮在蛇头前面,心平气和地解释了一遍后,青蛇才闭上双眼晕过去。 自那以后,西湖底下的妖王便人间蒸发,白素贞身旁多出一个柳眉冷目的少女,两人共同历世修行。而青儿以前一直以为白素贞是一个暴脾气,遇到事情上来就动手,明明能靠说的就解释清楚,害得自己挨了一顿揍。 说起来,青儿自己可能没发现,自己一开始只是被白蛇的美貌给征服了,可是被白蛇以人身状态连败自己人身真身两次后,她深深地被折服了,就很好奇这到底是什么境界,这种境界的真身能强到什么地步,真想见识一下。 钱塘县大街上,白素贞与造谣道士当街对峙,白让道士叫出谣言里的受害者出来一一对证,可现下只剩道士一人在现场,其他人都见事不妙开溜了。 道士藏一只手在背后,妖力汇聚准备找机会偷袭白素贞一招。路人虽不知道士想干嘛只觉手藏背后定是图谋不轨便大声呵斥道士告知白夫人,小青见人群风向变了一步踏上前抓住道士一只手逼他将藏着的手伸出来。 路人看不见妖气,但道士的手一露出来便令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那整根手臂都变了样,哪里还能称之为手臂,分明是爪,像是虫足。 有见识的一眼就看出来了,大呼妖物现世必为不祥,于是路人纷纷退开,离得远远的。 “姑奶奶我可不在乎你是人是妖,只问你为何要造谣污蔑我们,你若是能给出个一二来老娘还能饶你一命,要是不配合,哼......”青儿说话间便捏碎了道士的腕足。 道士疼得嗷嗷叫直求饶,却丝毫不敢泄露任何有关为何要造她们谣的原由,见道士咬紧牙关死都不开口,青儿低声说道: “你不会是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的来头吧,不过是要还个清誉给那凡人,姑奶奶我可不在意那些。说了放你就放你,莫非你是怕老娘食言?” “您堂堂一妖王说话可要算话!”说话间道士缓缓站了起来,接着对四周的路人说道: “诸位且听我一言,我身后这白青二人,其实是妖怪变的,她二人就是为了吸人阳气,等这许仙一被吸干下一个就是你们......” “噌!“的一声,道士被一分为二,青儿缓缓收剑入鞘。 路人刚想叫出声来‘杀人啦!’,几乎都忘了刚刚的虫足,直到道士尸体跌落地面,现出两段大蜈蚣来,众人一口气堵在喉咙说不出话来,许久才缓缓喘出气来。 直到有些疯癫的老乞丐捡起两截蜈蚣说拿回去泡酒,路人这才围上来看地面上的血迹,先前这死妖怪说的话全然无人再提,自然是没人信的。 此时的许仙脸色惨白,刚刚发生在眼前的一切实在是太快了,比起被造谣,现在最怕的反而是那么大的一只蜈蚣,青儿姑娘倒是胆子很大一剑切开了蜈蚣大气都不带喘的。这许大夫从小就怕虫子什么的,像蜈蚣这种密密麻麻都是脚的虫子更是可怕,还这么巨大一根,直接可怕程度度拉满。 路人都去围观刚刚斩杀蜈蚣精的地方了,没人发现法海和尚飘然出现在白夫人对面,几人对话似乎也全然没有人察觉。 “许大夫怕妖怪吗。”和尚淡然问到。 白素贞与青儿大惊,这和尚竟敢! 许仙长舒一口气答:“自然是怕的。” “那许大夫怕人吗。”和尚问。 许仙答:“自然是不怕的。” “像这种妖怪化作的人怕吗。”和尚再问。 白素贞与青儿随时准备好击毙这臭和尚。 许仙若有所思:“空有人形,所行所想终究还是妖怪,还是怕的。” “若是,妖怪历尽千辛万苦,脱胎换骨,以婴孩重走人间路,究竟算是妖还是算人?” 白素贞与青儿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了,这和尚绝对包藏祸心。 许仙陷入了思考,似乎这个问题很有意义不能随口回答,要是没想好还是不答的好。 青儿传音与和尚:“你这和尚究竟想说什么,要是想点出我姐妹是妖,直接明言即可何必拐弯抹角!” 和尚并不回答,白素贞也不说话,且行且看。 场面沉默了一会儿,许仙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是人也好是妖也罢,若是行善积德便算人,若是为非作歹便算妖,不以出身分人妖,且以善恶论好坏。” 白素贞与法海听后,似乎有些发愣,好像有什么要冲破天灵盖覆盖满世界的感觉。 青儿对此言论毫无感觉,反正她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只要自己有能力,以术法通天便可随心所欲,俗世观点束缚不了她。 于白蛇法海而言,这是一种悟道,从千年前的仙缘相争到现在,二者都历尽艰险脱胎换骨化作了人身,术法的修行已是微末之变,游历天下遍经人世也只是为了念头的些微变化,念头一转便是天壤之别。千年之前的天大机缘从此子之口落于有缘人,今日或许还会从他口中再得一次。 在青儿观察白素贞法海二人的转眼之间,二者将自己的一生重溯了一遍,白素贞率先睁开了眼,比起先前更加神清气爽了一些。青儿察觉出了变化,上前询问姐姐如何,白蛇表示没事,晚些再细说。 忽然一阵风从和尚身旁吹向四周的路人,风中似乎蕴着淡淡禅意吹得人念头通达,真身奇怪,仿佛脑中的某些烦恼突然就看开了些。人们循着风压望去,似乎这才发现一个和尚站在那里,白夫人许大夫和青儿姑娘也在,先前似乎短暂地忘掉了几人的存在。 和尚睁开眼,对着许仙作揖,后者不明所以仍旧作揖回礼。 白蛇思忖着,居然让这老王八悟出了什么,看刚刚的迹象,相公的一言似乎对他影响很大,突然开始好奇到底悟到的是什么了。 和尚告辞后,许白青三人回到医馆,许见大堂又来了患者便去看诊,白青二人则称有些乏了去卧房歇息片刻。 白蛇与青儿解释到,今日有所得,心境有所变化,是很大的好处。青儿不懂,心境变化有什么,她时常看到许仙会不开心,但见到姐姐又会开心起来,但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好处,唯一的好处是被凡人气到了有姐姐可以治愈,若是没姐姐她倒是不会被气到,抬手间就能灭掉凡人,自然不会气。 白蛇大概是一眼就能看出青儿的思绪,继续说当我俩都是蛇的时候,想变得更强就需要更大的身躯更快的速度更强的毒性之类,可是这些蛇的特性无论怎么延伸都是有极限的,面对会用灵力的同类时,就很难再像以往那样有效。 青儿想了想,自己会用灵力后确实面对什么样的同类都能赢得最终的胜利,而当自身还只是小小的竹叶青之时,在同样是竹叶青的同类里都不会轻易争斗,更何况其他更毒更大更快的蛇族。 白蛇继续说,而当我们会用灵力甚至术法随心时,你以为和化形的自己比有何不同。 青儿说,那区别自然是大了,术法种类更多更复杂,使得也更巧,可用的法力更是海量,人身还有不同的行焏方式,可修人身还能修真身,人身打不过的就换妖身打,神采奕奕的青儿突然托腮消沉起来,她想起了初遇姐姐时两个状态都被她人身暴揍了一顿,突然有些心酸,姐姐那时候肯定还是留手了吧。 白蛇将青儿拉过去摸摸头安慰到,你可是一地妖王我哪敢留手,结果下手重了才把你打成那个样子。见青儿情绪好些了,继续说能化形已经是一地天骄了,也有只着真身一直修炼的,各有侧重,但归根结底是对灵力的使用,用来增强术法和肉身。跳出蛇族后,所有的妖修都算我们新的同类,要想变得更强就需要术法更加高绝肉身更加强横,可是这二者还是会到极限。 青儿恍然大悟,姐姐的意思是,无论我们的差距有多大,其实是境界的差距,蛇修本身,妖修身与灵,所以姐姐是悟到了下一个境界的门槛了吗,青儿睁大了眼看着姐姐,感觉姐姐似乎是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白蛇笑笑,夸青儿悟性真好,居然从这些言语里悟到了这么核心的东西,甚至比自己还透彻。接着叹了一口气,突破一个境界自然没有,只是人身真身有所进术法也有些提升,若是今日前的自己面对现在的自己,只有三成胜算,只是一念之差便是天壤之别。 青儿大惊,她一直在追着姐姐的脚步,原本还想有机会再跟姐姐切磋一下,现在看来更是没机会了,她有些开心也有些失落。白蛇捧着青儿的脸说,过几日咱俩找个没人的山里,姐姐帮你指点一下,以青儿的悟性定然能精进不少。 青儿此时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若是此刻能把脸埋在姐姐的胸口,青儿定能踏入下一个境界。。 白蛇见青儿一脸痴汉相,转身就走“我去备晚饭,看来下次切磋不能留手了。” 青儿大喜:“姐姐我来帮你!!!” 第一卷 第八章 白蛇篇金钹 - 绝对不要变成神明 - Demon阿彻 钱塘县百里外,某处深山里。 山洞深处,身着华袍赤发赤髯的高大男子,气呼呼地走来走去,满地砸碎的物件。此男子正是藏身山岭间数百年不出世的妖王蜈蚣精,本是让手下的重孙去那钱塘县散播谣言,借万民之口逼退青白二蛇,只要民心不向此二妖看她们还腰不要救人。 这只老妖精原本的盘算是,在附近的几个城镇重要的泉眼里下毒,以自己闭关多年修炼出来的新毒,慢慢被侵蚀的凡人,死后魂魄会为自己所用,老蜈蚣打算借此让自己更上一层楼。 然而意料之外地,被外来的三人破坏了自己的大计,而那为首的白衣女子似乎修为高深莫测,不适合正面交手。 这日早,许仙收到一场急诊,有位年迈的老人家急需救治,便匆匆出门去。医馆里人满为患,白素贞与青儿忙着抓药也是忙得不可开交,方子一张接着一张地来,似乎是前几日的谣言积压了一大批病患。 许仙赶到城郊一处荒僻的院落里,见门半掩着,敲了敲没人应便直接进入院内,兴许老人在家没听见声音,先入内看看情况再做定夺。刚踏入院内,一个黑影突面而来,吓得许仙一下子跳开好远,影子撞在院门上两扇门顺势合拢并且搭上门闩。 许仙睁大了眼,地上的老者确实是先前来医馆看过诊的今日也是为了他而出诊,怎么会飞出来还倒在地上。 从里屋大步踏出一个赤发赤髯的高大男子来,男子笑道:“久仰许大夫妙手回春,救下钱塘一县万户子民,今日某便替许大夫教训这厮一顿,看他还敢不敢陷害好人。” 许仙有些惊异,难道这老者是造谣陷害我娘子与青儿的?只是这把年纪了还满肚子坏水,被打成这样不知是可怜还是活该,便向赤髯男子拱手道: “壮士可知这老者具体参与了什么谋害许某之事,有今日之惩戒想来他也吃了教训了,壮士还是勿要伤其性命,免得惹上人命官司。” 赤髯男子一捋胡须笑道:“这老匹夫,收了钱财诓骗许大夫到这荒僻之处,准备谋害许大夫性命,某就算打死他也是死不足惜。” 许仙听完心里一惊,没想到这老东西竟然是图财害命之徒,再次拱手行礼:“多谢壮士相救,不想竟然有人想害许某性命,此人心竟如此险恶,枉我还脚步不停地赶来看诊......想必恩公已将其他歹人制服,我等这就将其绑了送官,定不能让歹人逍遥法外。” 赤髯男子大笑道:“许大夫莫要惊慌,这合谋歹人,正是在下啊,哈哈哈哈!” 许仙脑中一片空白,此人笑声如此爽朗,全然不像什么奸邪之辈,可说出的来的话完全不像这种语气能说出来的,便小心地询问道:“壮士这是在说笑吧,阁下看起来豪气干云,定然不是合谋害人的奸佞之辈......” 赤髯男子笑声不停,一伸手便将许仙吸到掌中:“许大夫可知几日前老夫的重孙儿被当街斩杀,凶手是谁啊?” 许仙被捏在对方的大手之中有些喘不过气来,脑中自然想到了那只变化为道士的大蜈蚣,心中一惊,重孙儿?!莫非这是只老蜈蚣精:“那妖怪造谣生事妄图搅弄人心,胆敢光天化日大摇大摆地走在人间闹市,是自寻死路,人人得而诛之!” 老蜈蚣其实并不在意什么血脉后代,子孙自有子孙福,各自的道还得各自寻。 “道理都被你说完了,那我这血债就不用血偿咯?” 许仙愣了一下,他确实不认为造谣生事得死,只是这血债又不是自己杀的,但又不能让这老妖怪去向青儿姑娘寻仇。虽然许仙知道青儿功夫不错,即便能一剑斩了大蜈蚣,可面前这赤髯大汉似乎很厉害...... 许仙尝试交涉:“既然他都已经死了,不如每年的忌日许某为其上香祭拜....” 赤髯男子大笑:“你倒是好盘算。” 接着抓着许仙腾空而起,飞行途中特地从保安堂上空路过,还散出强烈的妖气,生怕对方看不见自己。 白素贞与青儿瞬间便察觉到了有妖气跟许仙的气息混在一起,想去追但又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施法追上去。 白青以术法迷惑众人规劝大家离去,随即关门从后院隐匿身形飞出,循着妖气追去。 百里无人的荒野深山,赤髯男子提着许仙悬浮半空中,就等着白青二女送上门来。此刻的许仙正因为恐高而不敢动弹,无论去到多高的塔爬上多险的峰,至少还是有地面可立在上面,而现如今被这不知名的老妖怪提在手上,看样子即便把自己丢下去对方也不会邹个眉头。 他害怕极了,还不敢叫出声来,见先前赤髯大汉对老者的态度,这是个喜怒无常的妖怪,最好不要轻易招惹。可是他为什么会抓自己?想引出青儿吗,可他跑出这么远还在这么高的天上,纵使青儿姑娘轻功再高也达不到这种程度吧。 许仙眼前出现两个脚尖,努力地不看下面抬起头去看,是同样悬空的两人,太阳光照在背后只能看见轮廓,但那显然是娘子跟青儿,心中大喜 “娘子!” 白蛇见到许仙悬着的心便放下了几分“相公你没事吧!” 赤髯大汉见了有些笑意道:“许大夫得知老夫非人之时,可是吓得腿都软了,在空中这么久都不敢睁眼看看下面,现在见了娘子却如此欣喜,倒是两副面孔啊,哈哈哈哈。”说话间拎起许仙往身后一丢,直向下方的山涧坠去。 白素贞眼见相公要遭不测,向着下方直冲而去,完全顾不得这赤髯大汉必然有藏招,不知道是什么圈套但为救相公必须得跳。 青儿见姐姐完全把后背露出来,提剑便跟赤髯大汉打起来,必须得牵制住他不然被背后偷袭姐姐肯定吃不消。但青儿跟大汉过了几招后更是惊疑,对手丢下许相公后完全不在意那边了,跟自己的打斗他也随意见招拆招,似乎就等着姐姐去救。 “姐姐小心!此贼定有阴谋!”青儿找机会回头提醒姐姐,赤髯大汉却也乘机一掌劈在青儿后背,青儿吃疼瞬间跌落百丈高才缓过来。 白蛇顾不得青儿的提醒,仍旧加速冲向相公,飞出两股白纱缠住许仙一只脚,总算抓住了。 “铛!”的一嗡鸣,不知何时藏在此处的一只巨大的金钹猛地扣上,将许白二人扣在其中。 捂着左肩的青儿此时顾不得疼痛,直冲过去。可是金钹严丝合缝,使剑猛劈也不见半点划痕,巨大的轰鸣声从钹上传来,震得青儿脑袋发麻,白素贞还好,护住了心神影响小了很多,可许仙就受不住了,金钹的声音从四周涌入脑海,眼里瞬间便起了血丝。 白素贞连忙叫停青儿,生怕她再来几剑,破不开这金钹反倒是将许仙震死当场。青儿心里默默吐槽,哪有这种好事。 青儿退出些距离打量着这金钹,总是莫名地想起《西游记》里黄眉儿拿来困住孙悟空的那件弥勒法宝,这要是真品那可就只能孙大圣现世才能搞得定了。青儿赶紧摇摇头,甩掉脑中的杂念。 此时赤髯汉子缓缓下降到青儿附近,也不管她手中提起的剑对着金钹里面说道: “哎呀,道友这是中了陷阱了呀,要不要在下出手相助啊?” 青儿这个暴脾气,真不能忍这种明明是自己设下的陷阱却装得跟路过的一样,现在这满脸的表情看起来真是个热心肠的好心人。 赤髯大汉捏着下巴边思考边说:“依我看,这金钹有些像弥勒佛的法宝金钹,但定然是仿的,还是有破除之法的。” 白蛇不在意这赤髯大汉如何变脸,便配合道:“依道友之见,如何可解?” 大汉笑道:“此宝坚韧,外力不可破,道友只需现出真身来从里面强行撑开,自然便解了。” 许仙脑袋迷迷糊糊的,听了给七七八八,但也不知她们到底在说什么,只听了‘道友’‘法宝’‘真身’之类的词,莫非娘子其实是那七仙女下凡,并非凡尘女子?倒也是,娘子年轻貌美胜似天仙,当初自己在西湖断桥边初遇,便挪不开视线了,只觉得天地空旷,世间只有眼中那白衣似雪的美丽女子,此生得见一面已是幸事,却不敢多做他想。 许仙自然不知道自己完全是在人家的套路中,断桥有幸一见,突遇大雨更有幸与白衣仙女同船而渡,再后来更是有缘与其结为夫妻,换做以往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人生真是恍然若梦,人人都想娶个天仙似的女孩为妻共度一生,可是自己何德何能会被仙女看上呢?老话说的好‘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旦见到那种仙女下凡的美丽,便自惭形愧自然就变成了癞蛤蟆,甚至多看一眼都是对美丽的亵渎。自己这种普通人要是贸然上前搭话,就更像是癞蛤蟆趴脚背了,不咬人光膈应人。 思绪回到金钹里,白蛇正在想这赤髯大汉好算计,恐怕就是为了让自己在相公面前显出真身才做出这一系列算计,而依自己看来,似乎要破这金钹困阵真的只能靠真身强行撑开,可是那样一来相公这边不知怎么解释他才肯听。 离金钹远远的山头上,一年轻和尚聚目凝视着这边,老蜈蚣精的谋划还真是妙,给了个两难的法子让白蛇去选,无论选还是不选都是困局,不选是困局已定,选了可能会进入新的困局,真是杀人诛心啊。 目前唯一的破局之法只在那许仙了,若是他心中真没有人妖之别,一番解释倒是能说的过去,说不定二人夫妻之实还能继续下去。 说不准他许仙还真是个奇人,不在意是人是妖,直指本心地面对白蛇。毕竟他是能说出先前那一番话来的人,那些话对和尚有很大的影响,他前世非人,借着高僧舍利重塑了个人身,还完全回不到真身状态,已然算是重生为人了。可是在这修佛之道上,有着身为龟妖时的记忆,屡屡念头萦绕,始终做不到念头通达。 有了许仙几句话的点拨,和尚心中释然了很多,不太在意过去,也无所谓当下,更是无关未来。以前想有所寸进,都在一路向前,这往后退出一步来,眼界竟然如此不同。 白素贞想要先对相公解释些什么,免得他待会儿见了自己本来面貌会接受不了。可此时外面的赤髯大汉不想等太久,得快点让她们做出抉择,便控制金钹收缩起来。。 白素贞察觉到金钹内的空间有所异动,按理说法宝对空间的影响会伴随自身的变化自在变化,可感觉金钹在收缩但空间没有变化,那汉子莫非是想用此方法挤压内部? 白素贞一边向许仙解释一边解放真身,再不快点破开这金钹只怕是会被压成肉泥。 第一卷 第九章 白蛇篇困阵 - 绝对不要变成神明 - Demon阿彻 白素贞身体向四周散发着光芒,口中飞快地述说着从千年之前的一丹之缘,自己潜心修行今生相见只为报恩,自己从未有过任何害人之心。逐渐显现的蛇身,撑住金钹两壁延缓其缩小速度,身体在努力地向四面八方使力,将中间留出空间来给许仙,生怕他被挤压到。 此时的许仙纵使能听见白蛇的解释,可他哪里见过这么巨大的蛇将自己团团围住,鳞片之间相互摩擦的沙沙声,鳞片与金钹摩擦发出的金属咯嚓声,声音本身并不大,但此刻眼前的异象与所有的声音全部涌入他的脑海,他的心脏越跳越快,几乎快要将全身的血液泵向脑中,用来缓解此刻所受到的冲击。 青儿在外面看着金钹发生的变化,里面显然出现了姐姐的真身金钹表面出现各种凸起的形状,可是无论怎么用力去撑金钹还是没有张开口子来,她立马意识到赤髯汉子在耍她们,心中燃起怒火提剑杀向汉子。 汉子面对暴起的青儿也没办法一边打斗一边分心控制法宝,在青儿几个猛招后,汉子被逼退了数百丈距离。白蛇一直撑着的金钹里,察觉到许仙的意识瞬间弱下去了,心中一紧更用力几分。 “砰!”的一声嗡鸣传向四周,金钹被撑开飞向两侧。 感受到四周的空气涌向此处,白蛇察觉到金钹困阵已破,立即查看许仙的状况,刚刚的意识骤减她很在意。 白蛇用舍身摇摇许仙,没有反应,接着快速变回人形查看,一摸胸口心跳十分微弱,张开眼皮看瞳孔几乎涣散,鼻息也很微弱,几近气绝。 “相公!!!”白蛇大呼,远在数百丈外打斗的青儿立马停下来,赤髯汉子哼笑一下趁机开溜。 青儿正快速赶往姐姐所在的位置,却见一道白光直冲过来,感觉让开身形,只见姐姐显现真身破空声爆响直追赤髯汉子而去,青儿顾不得去看许仙到底发生了什么,赶紧追上姐姐的方向。心想莫不是许仙已经遭遇不测,刚刚擦身而过的时候都没看清,似乎在哭。 空旷的山谷中,只有微风静静地吹着,飞禽走兽早早逃离了这片区域,现在的山谷安静得只有风吹过叶子的声音。白蛇跟青蛇都去追蜈蚣精去了,只有许仙独自躺在草地上,此时无人注意到的和尚缓步出现,注视这地上躺在的男子,生机断绝回天无术。 “没想到许大夫会以这种方式辞世,平僧还期待着再与施主探讨些学问呢。”和尚对着许仙的身体说道,虽然知道没人会回应。 “平僧之前也算是终了一生了吧,有幸得灵佑禅师舍利相助生得新身,又承蒙许大夫点拨,才算真的新生了。”和尚看着天空飘过的云,平淡地对空气说话,却也像在对自己说。 “因果一说平僧至今为止也参不透,倒是觉得过去平僧与施主有缘,今生还是缘,平僧缘法在佛道,施主今日命绝于此。此处有天地,有苍生,有许施主也有......佛。”和尚顿了很久才说出那个佛字,虽然这个停顿不长,但在和尚心中却是以不同的身份走过了一生又一生,最终以屠夫的一生结束才从当下和尚嘴里说出那一个字来。 或许平日里谁都能随口将佛挂在嘴边,但今日却顿在了这里,和尚大悟,或许灵佑禅师的缘法不在小僧却在许大夫?而小僧的大道机缘或许也在许大夫? 那一个顿了许久的佛字有多沉,只有和尚自己知道。只是和尚想不通,那么多世的各色人生,只有屠夫的一世能说出这一个字。 “既然许施主与我佛有缘,不若贫僧自作主张渡许施主入空门,可得新生。若是此刻风止,便当施主同意小僧之法吧。” 一瞬间,整个山谷都静止了,风像是从来就没有存在过,连遥远天空中的云朵都停下来了。 白蛇真身此时正与蜈蚣精真身打得激烈,青儿浮在不远处根本帮不上忙,姐姐放开手去打的时候自己参与只怕会帮倒忙。 白蛇此刻心头一惊,察觉到相公所在的方位有异样,猛地一口咬断蜈蚣精的尾巴退回到青儿身边道: “相公那边出事了!我们回去!”随即飞速向来的方向飞去。 蜈蚣精见白蛇离去,忍住疼痛赶紧往洞府逃去。先前若不是尽了全力去打,说不定会被白蛇杀掉,他从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妖类,盛怒之下更是可怕,只是伤了真身一条尾巴还是万幸的,回了洞府慢慢修养还能回复。 白青二人寻遍山谷四周,也不见许仙尸身。 “我应该呆在这边看着许仙的,姐姐你说他几近气绝,会不会是自己醒过来后寻不到你就自行离去了?!”青儿有些歉意地对姐姐说。 白素贞皱着眉茫然地看向四周:“相公他......死了。” 青儿想安慰姐姐,但什么话都说不出口,虽然以前她总觉得许仙一介凡人,瞬息之间阳寿就尽了,拿什么跟她抢姐姐,为了让姐姐开心不过是忍个几十年罢了。 但是此时青儿感受道巨大的悲伤笼罩着自己,猛然惊觉看向姐姐,是她的情绪肆意蔓延出来了,自己一瞬间的情绪都被牵入其中。眼见姐姐的眼眶涌出泪水,几乎就要被情绪淹没,青儿赶紧想法将其从情绪中挣脱。 “等等,姐姐没发觉吗,无论许仙是死是活,此刻他不在这里,但我们察觉不到任何他离开的痕迹?” 白素贞回过神来,清醒了些许:“是啊,四周没有生物走过的痕迹,空气里也没有留下任何味道,像是他之前躺在这里,然后从这里消失了?” 青儿见姐姐恢复理智了心情变好了一些:“对,事出反常必有鬼!先前姐姐突然返回,是察觉到了什么?” “当时就莫名地感觉到,身后的空间凝固了,我与相公的感应断开了,即便他千年前阳寿耗尽几入轮回,今生我见到他仍旧会有所感应,所以刚刚急冲冲地赶回来查看。” 青儿若有所思道:“既然姐姐与那许仙今生有缘,想必不会断于今日,不如先回去休整,整理好思绪应该有什么发现。姐姐你刚刚差点陷入情绪之中,我很担心你,先冷静下来。“ 白蛇收束了心神,调整好情绪,突然一个念头闪过脑中,便让青儿护法自己就地打坐起来。 因果一道,即便是早早成名的大神也不见得能说出个一二来,但白蛇突有所感,想试试从因果来寻相公下落,便从千年前仙丹机缘起细细回溯此生,应该是藏在某些琐事之中。 此刻的许仙仍旧有一丝生机但更靠近死亡,他被法海和尚带到金山寺,正躺在大雄宝殿中佛祖面前,寺内一众高僧环坐四周为其诵经祈福。 法海看着许仙的肉身,感觉这生死一线之间,似乎只差一个念头,或者别如天渊。半晌后,让沙弥准备给许施主剃度入门。 小沙弥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虽说我佛慈悲普渡众生,可这位施主怎么看都是死了吧,死去的还能算众生吗。但法海是高僧,说话做事自然是有其道理,便去准备僧袍与剃刀一类的物什去了。 法海静坐在许仙面前,神念沉入对方脑中,在一片迷雾之中寻找,若是能找到许仙的一丝念头并带回,这一丝生机也就活了,若是寻不到,那就只能替许施主超度了。 许仙深层意识陷入混沌之中,正在经历着各种各样的人生片段,千年前的小牧童没能发现的桥下龟蛇相争,今次才仔细地看清了当日发生的事,桥上拎着小牧童腿的也不是小贩样貌,周身散发着淡淡神光。 此时也回想起娘子先前化身巨蛇之时语速极快说出的内容来,与娘子还真是早早地见过了。 再想到当初在断桥与娘子一见,原来都是安排好的,又突然觉得娘子可爱了几分,可是自己居然在见到巨蛇的娘子时,心跳超过极限,吓死过去,自己这一生真是可笑可悲。 断桥初遇时见到娘子是真的心动,金钹里见到巨蛇也是真的害怕。自己对娘子的爱是究竟是真心真意还是色欲熏心?先前遇到和尚所说的话,如今看来,还真是惭愧。说出那么大的话,自己却被曾真心爱过的娘子真身给吓死,若是让那和尚见着了,怕是会被笑话。 倒是对不住娘子了,也不知她见了某被吓死的样子,会不会心寒。回想起先前甜如蜜的日子里,对娘子说过的那些情话,什么生生世世都爱你,此生得遇娘子是前生修来的福分,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真真是汗颜,羞耻之情尽上心头。 得亏是死了,死了好啊,死了好,死了一了百了。 死了不必面对娘子,不必面对青儿,无颜面对家中父老,无力面对钱塘百姓,唉...... 四周景物逐渐散去,回归一片混沌,接着连自身都逐渐混沌了起来,失去形体,显然是要与四周融为一体。 迷迷糊糊之中听到一个声音“相公......相公......你在哪儿?” 脑中传来了很多遍这模糊的声音后,许仙顿时意识清醒了些,好像是娘子在叫自己,循着声音的来源,感觉到一个白色的人影,在模糊的人世间四处奔走,每个路过的人都仔细看看对方的脸,自己感觉不到时间的变化,只是能感觉到娘子所感受到的冬夏寒暑之变。 不知过了多少个春秋,亦不知她寻过了多少面貌,更不知踏过了多少山河人间。直到她再次回到断桥上,以旁观者角度见到当时两人碰面的场景,满眼通红。 许仙眼眶一酸,原来见这一面,是那么麻烦的事。 娘子也是傻,我已经不在人世了,你怎么寻得到。 再一想,她这么执着,自己所看到她的轨迹,大概是过了百年的时光,可这混沌之中并无时光流逝,当时听到寻人的声音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只怕娘子是从千年前一路寻来的吧。 “白夫人之执着,平僧算是心服口服了”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的和尚,突然说道。 许仙依旧是混沌状态不成人形,察觉到了和尚的出现,居然隐约地看到千年前与娘子争夺仙丹的龟的影子。 “正是小僧”和尚答到,并不用言谈便能知道许仙的念头。 许仙想问和尚怎么会在这里,和尚也死了吗,但是看起来和尚佛法高深,出现在这里跟生人一样,四周还有淡淡佛光,回想起当初龟蛇相争的场景,许仙现在知道自己吐出的那颗汤圆有多重要,和尚虽作了人重走人生路,想必还是会记仇吧。毕竟在世上蹉跎了那么多年,直到大限将至散去真身,凭着一丝机缘才重得新生,记仇也是应该的。 和尚无奈道:“若是世人皆知平僧前世与白施主的因果纠葛,自然都会认为贫僧会报此一仇,即便不报,幸灾乐祸也是人之常情。” “贫僧先前初到钱塘,见到了白施主,虽说没再想报复,但也是有私心的,若是能见着她夺了我机缘也未见得过好此生,或许会心里好受一些。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贫僧六根不净,所犯之戒自那日起便日渐增多,心中起了无数杂念,费了些功夫才回归清净。” “可是,强行控制的清净,并非真正的清净,终究是六根不净,小僧万分惭愧。愧对此生所修之佛法,愧对灵佑禅师苦心。” “先前在街上问许施主关于人与妖的问题,得施主点拨,小僧大悟,终是得了个自在。”和尚此刻面无表情,许仙也不知他说的话到底是真假,毕竟他无法像和尚那样只见读自己的念头。 “小僧多言了,到此的目的是想问问许施主......” 和尚换了一种声音,其中透露出宏大的佛韵。 “许仙,你今日命尽,但你与佛门有缘,可愿遁入空门了却前尘?” 许仙并未回答,似乎无论回答是与否,都将极大地对什么造成影响,自己不过一介凡人,而且还死了,似乎不回答是最好的选择。。 和尚道:“先前在山谷之中许施主陨身的地方,贫僧曾问过许施主肉身,当时是答应的。而施主不作回答,想来是有所顾虑,贫僧这里有一言,施主听了或许会有所用。” 此段按下不表,待来日定揭示天下。 第一卷 第十章 白蛇篇金山 - 绝对不要变成神明 - Demon阿彻 金山寺大雄宝殿,众僧给死去的许仙剃完度换上僧袍点上戒疤,法海禅师拿出戒尺来,在许仙天灵盖轻拍。 小和尚们很好奇,给死人做法事不是这样的,但剃度为僧哪有给死人做的。 青儿守着姐姐已经过去很久,不见有任何迹象,只得将心神四下散开警视周围,以防止逃走的赤髯大汉杀个回马枪。 戒尺拍过三次之后,许仙眼球微动,法海察觉到许仙体内的一丝生机流转起来了,接着许仙睁开了眼四下环顾,法海平静地对其说道: “从此刻起,许仙你便拜入贫僧座下了。为师赐你法号道宗,皈依三宝之后,诸恶莫做,诸善奉行,终成正果。” 话毕,远在许仙生前殒身之地的白素贞睁开了眼,拉着青儿便向金山寺飞去,路上才对其解释道: “我回溯了一生也没找到半点线索,想来定然是被什么屏蔽了天机。好在最后一刻有了一丝微弱的感应,他应该是重新在世间出现了。” 青儿听不太懂,她没回溯过生平,也没有与这世上有什么特别的感应,只是能感觉到姐姐的情绪里带了些欣喜还有些疑惑,应该是有许仙的线索了,但有些不对劲? 法海在许仙醒来的瞬间也察觉到,一条新的因果产生了,白蛇与许仙之间,道宗与自己之间。 和尚有些烦恼,白素贞定然是来要人的,而道宗又不能还于俗世。这就是矛盾啊,一个难解之结,却非得有个结果。 和尚脑中曾出现过的一世屠夫一闪而过,屠夫是从祖上传下来的职业,他从小就开始杀鸡鸭鹅鱼,十几岁时便开始帮父亲的忙上手杀猪杀牛杀羊,一生下来,不知杀过多少生灵。 可是杀生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他是个屠夫,吃的就是这碗饭。倒是也有好事者劝其不要再做屠夫了,可是不做这行还能做什么,自己不做这行了还得有其他人来做这行,还是会杀生。 逃是逃不掉的,终究得有人来顶上,我不做屠夫,谁做屠夫。 法海让寺里所有僧人一起到大雄宝殿,共同诵经护持护山大阵。 青儿与白素贞赶到金山寺外,浮在高空中,受制于浩瀚的佛法抵触不便再靠近,立即施法对抗佛法渐渐靠近山头的寺庙。 法海此刻换上了袈裟,手持锡杖,大步踏出,对着空中两位说道: “白施主、青施主,二位若是礼佛参拜小庙自是恭迎,若是来闹事的,小庙可经不起折腾,还望二位施主高抬贵手。” 白素贞对着下方说道:“法海?!我家相公呢?你把他还给我,我立马离开,定然不会打扰贵庙。” 法海叹息道:“施主这就强人所难了,庙中皆为出家人,并无白施主所寻之相公。” 白素贞闭眼感应,应该就在下方的大殿中,青儿见状对法海说道: “法海,你一个和尚平白无故掳走许相公做什么,出家人还敢做不敢认?” “施主误会了,贫僧并未掳走任何人,何来敢做不敢认一说。”和尚辩解到。 “我相公分明就在你庙中,和尚你为何迟迟不肯放人,还百般狡辩?”白素贞有些生气了,她不知道这和尚究竟是想干嘛,非得藏着许仙在这庙中,靠口舌之能难道还能拦得住我二人? “平僧先前已经说明了,身后庙中只有出家人,白施主还是请回吧!” 青儿暴脾气忍不了:“你这贼和尚!好好跟你说话,你百般狡辩,再不放了许仙,老娘掀了你金......” 话还没说完,白素贞拦住了青儿:“法海,你让殿中所有人都出来,有没有我家官人我自然明了。” 法海道:“若是所有人都出来了,并没有你所寻的叫‘许仙’的人,施主便肯安然离去吗?” 白素贞感觉到法海的话里藏了什么,并不直接回答:“我知道相公就在下方大殿之中,你让所有人都出来,若是没有我等自然离去,改日再登门道歉。” 和尚无奈,被白蛇察觉到了,只得吩咐殿中众人一一出来。 殿前空地上,站满了和尚沙弥,并无一人是许仙,但白素贞还是能感应到在大殿里,便沉声道: “和尚是想戏耍我等吗,我说了是所有‘人’!” 法海深吸一口气,并不转身背对着大雄宝殿说道:“道宗,出来让白施主认认你可是他所寻之人。” 话毕,缓缓走出一个着僧袍的和尚,头上干干净净像新剃过的,头颜色比其他和尚深一些,戒疤也是新点的。 白素贞大喜:“相公!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青儿打量着剃度后的许仙,不明白他是怎么了,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 道宗佛唱一声:“阿弥陀佛,白施主归去吧,此处并无施主所寻的许仙。” 白素贞一听这话,心都凉了半截,怎的转眼之间由生入死,再转眼又是又死转生,却变成了这般光景。 道宗继续说道:“许仙凡尘已了,与白施主缘尽,只当从未见过,世间再无许仙...”顿了顿接着说“归去罢,归去吧。” 见姐姐头昏欲倒,青儿赶紧扶助对下方怒斥到:“好你个许仙,我姐姐不辞千辛万苦来救你,你竟这般,说出家就出家了?你可对得起与我姐姐夫妻一场,可对得起父母养育之恩,可对得起天地良心?!” 道宗心中一痛,合十的双手都发起抖来,低头念着阿弥陀佛,并不敢看青儿与白素贞。 法海见道宗无力劝退二女,命弟子带其离开,并对空中二女道:“事已至此,二位施主还是请回吧,道宗已遁入空门,断去一切尘缘,与俗世因缘再无半点瓜葛,望施主勿扰佛门清静地!” 白素贞心痛不止说不出话来,只是狠狠地盯着法海。 青儿此刻也感受到姐姐情绪里的冰凉,默默地将姐姐扶正了一些,一股寒气向四周蔓延开来,起风了。 远在数百里之外的西湖,忽然之间阴云密布狂风大作,数道巨大的龙卷风环绕着整个湖面。 人们纷纷往家中赶去,生怕雨一下子就落下来,这阵势看起来会是很大很大的暴雨,也不知会不会吹倒刚种上的庄稼。没人注意到的是,龙卷风一直在持续吸水,整个西湖连同钱塘江的水面都在逐渐降低。 金山寺这边,此刻已经是风雨大作,白素贞施法召来附近河流的水,化作乌云轰隆隆地涌向天空。 白青二人持续施法,妖力混在雨水中纷纷向金山寺打去,持续一段时间后,依然将金山寺的护山大阵压制住了,此刻正在逐渐缩小。 即便众僧齐念金刚经,佛法加持的范围还是在慢慢缩小,若是这妖雨一直降下去,迟早会破了大阵。 法海心知此劫无可避,从袖中拿出个紫金钵,口中念着经文,紫金钵便缓缓升向空中。 青儿猛然间察觉到,佛法大阵又开始扩大了,仔细看去,原来是空中多了个缸:“姐姐你看那里,那个痰盂有古怪。” 白素贞顺着青儿看去,发现了紫金钵,所有落向金山寺的妖雨都被钵给装下了:“小小金钹到底能装多少雨,我倒要看看它是否海量。” 随即加大了法力输出,方圆百里的河流都在快速地腾空而起,直向金山寺飞来。 青儿见状说道:“姐姐想来是没有炼化领域,只需等待一炷香,我便能将整个西湖水连同钱塘江运到此处,我炼化数百年而成的全部水脉,小小金山寺直接淹了便是。” 随后,白素贞召来的河流汇入暴雨中,金山寺上空如同连通了瀑布,无数水流泄向山头,但仍旧被紫金钹盛住了大部分,拦不住的暴雨再次将护山佛法压制下去,有了些许优势。 佛法大阵与妖雨僵持了一会儿,大阵持续缩小。排走的水赶不上降下的水,金山寺内的积水已经开始涨了起来,法海站在广场上,雨落向四周却被看不见的障壁弹开,完全沾不到身上。 白素贞持续施法降雨,既然紫金钹已经接不下这个水量,那定然也装不完方圆百里的河,并且白素贞分心施法,已经落下的妖雨,从山脚下腾起,远远地一看,一个不完整的水球从山脚开始蓄积起来,若是水量蓄够,会有一整个大水球覆盖住整个金山寺。 无论方圆百里怎么狂风闪电,但暴雨只降在金山寺,法海无奈看着天空,他能感受到白素贞的针对,既施展神通破我阵法,又不伤及无辜,只针对金山寺一地,真是巧妙的术法。 法海脱下袈裟往空中一丢,袈裟越变越大,直接将寺庙裹了起来。 白素贞见此有些恼,那袈裟只护佑寺庙内,臭和尚到底是想拖什么,待我这困阵水笼一封顶,整个金山寺都难逃一劫,破袈裟只会让所有和尚一起陪葬。 法海吩咐众僧看护好庙宇,尽力把水排出去,并看护好道宗。说罢带上些寺里的法宝独自出去,得正面白青二女,否则金山寺必遭灭顶。 “白素贞,这是何苦呢。你也该知道许仙已死,这道宗你是带不走的,即便你大水封山,到头来也只是徒增尸体,这金山僧众遭此无妄之灾。” 白素贞听出了法海话里藏的话,心里一惊‘徒增尸体’?他是想暗示相公若是带走就是尸体吗? 正欲出口相问,青儿大呼:“姐姐接住!” 白素贞回过头来,青儿身后洪水滔天滚滚而来,顿时将二女裹入其中。炼化过的领域同白素贞召来的河流完全不同,巨大的水球一将二女裹住,两者都不由自主地显现出真身来。 法海见到二蛇周围浮空着的水体,已远远大于围困金山寺的水笼了,这次两蛇缠绕在一起,似有合二为一之势。 和尚心想,这可不妙,自己所带出来的法宝,恐怕很难对付二女联手,虽然光是白蛇就已经很难应对了。 白蛇未曾炼化领域,便问青儿:“为何你这领域会强制显出真身来,我真身状态下水法不如人身,不过好在继续控制水笼还是可以的。” “或许是我更擅长真身缠斗,所以开启领域之时也就自然显出真身来,算半强制规则吧。”青蛇解释到,此刻的正她缠在白蛇巨大的身躯四处游走。。 法海盘算了许久,心中有了计划,向着二蛇飞去,并逐渐显现出怒目金刚法相出来,咆哮道: “金山寺护法金刚在此,尔等还不速速退下?!” 第一卷 第十一章 白蛇篇钱塘 - 绝对不要变成神明 - Demon阿彻 距离金山寺近百里的某处,天空中阴云密布雷声阵阵。人们早早地便躲在家里,生怕出去被大雨淋个透,却半天没落下一滴雨来。 乌云中不断传来轰鸣声,云层之上法海化作的护法金刚,一路往西边飞遁而去,白青二蛇裹挟滔天水势沿后追击。金刚时不时放出法雷击向二蛇水势,起初还是很有效的,那法雷击在妖力炼化的水域中,直接传导至二蛇真身,她俩可是吃了不小的苦头。 而现在,法海只能逃跑,只因白蛇将水体中间生成了个巨大的空间,青儿在水体外再生了一片水体,每次法海的法雷击来,几乎会被青儿控制的水体吸收,更别说击穿白蛇所控制的那层领域了。 法海边战边退,身上背着一个袈裟作的包裹,那是先前战斗中还有优势时,趁机将金山寺连同山头裹了起来,化作包袱大小随身携带,只因他担心自己被白蛇牵制时青蛇随时脱身对寺庙下手,寺中怕是无人能挡得住。 白青二蛇也不得不追上法海,许仙还在那包袱里,青儿道: “这和尚为什么要裹挟着整个金山寺来与我们作对,连山头都卷走也不肯归还许仙?” 白蛇若有所思:“不知他到底打的什么算盘,说到‘裹挟’,莫非他就是想拿什么东西来压住我?我与他之间,还有一个不知是福是祸的结没落下。” 青儿有些惊讶:“姐姐以前就认识那和尚?怎么全然没听你提起过?” 白蛇一边御水追击法海一边回答:“那已是千年前的事了,当时我陷入瓶颈百般困苦不得其法,偶然见到那老龟偷偷摸摸化作小龟潜入坊间小河,我跟上去看个热闹结果却夺了老龟天大的机缘。仙人赐丹,经小牧童之口落入我腹中,所以那牧童今生我当报此恩,伴他一生。” 青儿似乎想到了什么:“那许相公今日受惊命绝,和尚不知如何救得了许仙拉他遁入空门死活不肯归还,就是要断姐姐的缘,化缘为劫?” 白蛇眉头微皱:“兴许是,你再看他逃遁的方向。” “西湖?他往那边跑能干嘛,到了那里分明对我们有利。”青儿不解道。 “我有些不好的预感,不知这和尚究竟想做什么”白蛇对青儿说道“我们快些拦住他,不能让他的计谋得逞。” 说话间,数条粗大的铁链直刺而来,扎穿层层水体奔着两蛇真身而来。 白青二蛇身形一变,向不同方向扎入水体巧妙地避开了铁链攻击。 见铁链没扎到二蛇,金刚法相打出数道法雷转身继续逃遁,西湖就在眼前了。 白青二蛇驾驭着水势修补好残破处,接下法雷继续追击金刚法相。 钱塘县上空。 此处阴云才散去不久,先前钱塘江跟西湖被抽干了,花了好久才蓄积了些水,要是彻底干涸了只怕这一县百姓熬不过夏季。 可转眼间,阴云又从东北方向袭来,现在的老百姓们有点摸不清,这阴云到底会是龙吸水还是下大雨。 法海收起金刚法相,以真身直面二蛇:“二位所寻之人平僧实无法交出,莫要再苦苦相逼了。” 青儿首先开口:“贼和尚,你若是携私报复,大可直接冲着我们来,拉凡人和尚与许仙垫背有什么用?灭了你照样带许仙走。” 白素贞接着说:“法海你现在已重生人世,纵然因千年前的过节,也不该裹挟一寺生灵来相抗。你把我家官人还与我,待官人百年之后,我自会与你有个交代,化解这段恩怨。” 法海佛唱一声道:“二位所求贫僧给不了,又拿二位的滔天水势没办法,那贫僧只好出下下策了,望白施主勿怪了。” 说罢,法海身边浮起数根金刚降魔杵,四散开来扎入双蛇的水阵内。 白蛇施法攻击法海,并分心同青儿对付降魔杵。 先前的法雷与水法无相性克制,但打不到二蛇真身,在水阵之中便被相互消耗了。况且法海修佛不过数十年,同时面对白青二蛇,自然是不能正面硬打的。 而现在的金刚降魔杵,以飞快的速度在水阵中来回穿刺针对二蛇真身,只需牵制住青蛇无法辅助白蛇就行。 法海再度化身怒目金刚,沉声一吼,空中的阴云立即溃散,随后挥舞四只粗壮的手臂攻向白蛇的水阵。 此刻的钱塘县,百姓们都能清楚看到天空中巨大的水团与一个四臂金刚战作一团,可金刚实在是太小了,水球大如山岳,裹挟其中的金刚根本无法行之有效地打破水阵。 看着空中被金刚打破的零散的水珠从天上滴落下来,人们越看越不对,水滴怎么越来越大。 “轰隆轰隆”的声音在下方四处响起,有的水球像房子那么大,有的像一座小山。水花四溅的钱塘县哀嚎声四起。 白蛇分心查看着下方的百姓,怒道:“和尚,这就是你打的好算盘吗?想用整个钱塘县要挟我?你如此作为还对得起你出家人的身份吗?!” 怒目金刚还在尽力击打着水阵,和尚提着禅杖在金刚中央问道:“在白施主看来,若是有人在这场争斗之中遭灾,是施主之过还是贫僧之过?” 白蛇更加凝练了水阵,尽力不让和尚溅起水花影响到下方。 “扫地恐伤蝼蚁命,看来白施主果真是菩萨心肠,可施主始终不肯放弃许仙,那这钱塘县万户人家就会因施主一个念头而遭受无妄之灾了。” 白蛇知道和尚想动摇自己的心:“明明是和尚你把我姐妹二人引到此处,想借苍生之势逼退我等,你口中的无妄之灾可是和尚你亲手造成的,休想赖在我二人头上。” 和尚笑笑,继续以金刚法相击打水阵,将百姓牵连其中:“可是白施主很是在意下方啊,若是众生和许仙二选一,白施主当作何选择?” 白蛇不回答,她知道那句话‘世间安得两全法’,她不选,她只能选许仙。 青儿疲于应对金刚降魔杵,抽空插话道:“姐姐别被这和尚带偏了,他就是想扰乱你心智,你得时刻保持清醒。” 白蛇想说自己随时都很清醒,可青儿想说姐姐你遇到情之一字时是不那么清醒的。 二者都未言语。 法海紧握禅杖,锡环一抖,口中念道:“来!” 白素贞感觉有些不对,和尚先前一直在以金刚法相战斗,禅杖一直在手但从未用过,现在用了却也看不出效果,只得小心提防。 法海手中的禅杖缓缓变大,最终尺寸变为法相金刚可挥舞的尺寸。 白青二蛇都在提防着那根禅杖,却完全忘了身后。 只听一阵“铮铮”金属声传来,白青二蛇回头一看,猛地一下被数根巨大的链子缠住并顺势跌向地面。 青儿大惊赶紧飞下去,心想得在姐姐落地之前把链子解开。 金刚法相举起禅杖瞄准下方白蛇的方向,用尽全力一掷。 “嗖”的破空声,青儿察觉到身后有什么东西追过来了,回头一看是巨大的禅杖,心下就想躲,但若是躲开了姐姐就会中招。 一瞬间的考虑过后,青儿决定拦下禅杖。 就在青蛇速度降下来之时,禅杖后几道破空声传来,是先前的金刚降魔杵追来了。 “轰隆”的一声,两蛇连同水阵重重落地,几乎整个钱塘县城都被笼罩其中,百姓在水阵中无处可逃。 白蛇被链子缠住,腰部连同青蛇一同被禅杖扎穿,牢牢地钉在地面,链子的各个末端被金刚降魔杵钉在地面,将白蛇的束缚加固得严严实实。 白青二蛇感受到禅杖扎穿处的剧痛,疯狂地扭动,但白蛇身子还被链子束缚,几乎动弹不了。青蛇倒是可以挣扎,但禅杖末端取不下来,越是挣扎越是痛入骨髓。 法海金刚法相降下,对白蛇说道:“看看你的四周吧,这些百姓是之前你们从疫病之中拯救下来的生灵,而此刻,他们再次挣扎在生死存亡之中。” 白蛇忍着剧痛咬牙道:“这一切都是你亲手造成的,若是有生灵因这场争端而死,那都是你法海一个一个杀死的。” 法海冷漠地看着水阵里挣扎的百姓,有的人在憋气但无处可逃,有的人已经泄气失去意识了。 顿了顿,法海慢慢地说道:“选一人还是选众生,我想看你的答案。”随即佛唱一声,刚刚居然称自己为‘我’...... 白蛇眼里充满了血丝,死死地瞪着法海,青儿这才从剧痛之中缓过来有了些神智,对着法海咆哮道: “你这千年的王八、贼秃驴,你还真是修行有道,人类所有的阴暗面你全学了去,即便把一城生灵牵扯进来也不见你皱半点眉头,还能神态自若地用这扰乱我姐姐道心,想来佛门之中尽是你这种货色吧,老娘倒是开了眼界了!” 白蛇双唇紧闭说不出话来,可是她的感知非常灵敏,水阵之中每有一个生灵失去意识她都能清楚地感受到,此刻的她正清晰无比地感受着死亡与绝望,一次又一次地发生在自己的意识之中。 青蛇似乎能感受到姐姐此刻的状态,立即提醒到: “姐姐稳住心神,这和尚就是在逼你解除领域,你等我把禅杖拔出来,待会儿就绞死这王八蛋。” 法海见白素贞非常痛苦难以抉择便说:“不如这样吧,你解除领域,放众生一马。贫僧擅自做主定会为你求来一个机会,让道宗与你相见。” 白蛇正欲说把许仙还回来,和尚立即补充道: “若是执着地想带许仙回去,贫僧还是那句话‘许仙已死,前缘已断’,选一人还是选众生?一开始你就没得选。” 白素贞脑海中不停地回响起各种声音‘已死’‘已断’‘众生’‘一人’‘青儿’‘相公’ 从水阵砸在城镇到现在,只是片刻之间,可是人类真的太脆弱了,从一开始的剧烈挣扎到吐出最后一口气,现在这城中已有近半数生灵失去了意识。 白蛇脑中突然出现千年前,仙人曾对自己说过的话: “今日你有此造化,自是有福之相。自古祸福相依,你且好自为之。” 本来时间流逝,她早已模糊了记忆,但此刻全都变得清晰了起来,仿佛回到了当日,但当时并不知仙人所指为何。 钱塘县上空,偌大的水球忽地塌向地面,向四面八方涌去。。 青儿眼中灵气一淡,瞬间全身失去了力气。 她知道,姐姐放弃了。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