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代孕合约,雇主身亡(修改版) “把双腿再打开些!” 白筱躺在手术台上,乖乖地曲起双膝。睍莼璩晓 当她看到医生拎着一个小型医用冰柜过来,心跳越来越快。 她清楚那个冰柜里装的是什么,一个将要植入她子/宫里的胚胎! “又不是第一次了,紧张什么?” 白筱咬唇,要不是之前植入的胚胎死亡了,她也不用躺在这里又忍受一次这样的“酷刑”。 当输卵管进ru她体内时,白筱还是抑制不住叫出声:“疼!” “你开玩笑吧?”医生没停下手上的动作,“处/女膜上回就破了,疼什么啊!” 白筱脸色苍白,揪紧身下的无菌布。 “有勇气当人家的代理孕母,难道连这点痛都受不住?” 医生讥诮的言语让白筱别开头,因为难堪,也因为自己失去的童贞。 她何曾想过自己的第一次会献给一台冰冷的医用仪器…… …… 白筱捂着肚子从手术室里出来,脸色有些灰白。 见她出来,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迎上来:“白小姐,车已经在下面等了。” 来人正是这段日子以来一直负责她代孕事宜的张秘书。 至于雇主,除了知道是位不能生育的太太,其它的白筱一无所知。 白筱咬了咬唇,“张秘书,我已经四个月没跟家里联系了……” 张秘书看出她的想法,也无奈:“白小姐,你当初跟太太签下的协议里就有一条,在你怀孕期间不能跟外界联系直到你成功生下肚子里的孩子。” “我知道,可是我……” 想到自己离开时还病着的裴母,白筱眼圈泛红,抓着张秘书的手:“我不会乱说话的。” “抱歉,白小姐,我帮不了你。” 白筱松开手,因为失落,眼中一片黯淡。 “白小姐,许阿姨已经在家里炖好了补品。” 张秘书的话中意白筱明白,他已经在催她回去,回去那个牢笼一样的屋子。 …… 坐在轿车里,白筱就发现后座上摆了一张报纸。 头版是丰城最近炒得最热的新闻—— “丰城首富裴家遭黑帮寻仇,裴晋渊身亡,裴氏江山岌岌可危。” 她望着照片上被讨债人包围的裴家别墅,一颗心也跟着揪紧。 微凉的手指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 只要她生下这个孩子,就可以得到一千万,裴家应该可以撑过这一劫! …… 九个月后。 “宝宝很健康,过几天就可以到医院来待产了。” 医生收拾完仪器离开,白筱才坐起来,低头看着自己高高突起的肚子。 终于……要生了吗? 她轻轻地抚摸着圆圆的肚皮,心中五味杂陈,竟还有一丁点的不舍。 …… 白筱刚走到医院大门口,包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白小姐,是我。”来电是张秘书。 “张秘书,我已经做完检查了。”白筱朝四下看了看,却没看到接送她的车。 张秘书沉默了片刻,才开口:“白小姐,当初太让你代孕,是瞒着其他人进行的,包括先生……” 听出张秘书语气的沉重,一种不详感从白筱心底冉冉升起。 “张秘书,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电/话那头安静下来。 “张助理,医生说过几天就可以来医院待产。” 说完,白筱抿紧了双唇,心跳越来越快,另一只手不由地抚上自己大肚子。 “白小姐,我接下来要说的事,希望你有心理准备……本来今天太太从泰国出差回来后想见你一面,可是,就在刚才,太太所搭乘的国际航班出现故障坠毁,机上的乘客无一生还,所以你当初跟太太签订的合约可能……” 宝宝被他带走(修改版) 白筱身形一晃,面色苍白如纸:“那我肚子里的孩子……” “白小姐,真的很抱歉,现在的结果也是我们没预料到的。睍莼璩晓”张秘书歉意地说。 “那你现在是想让我怎么做……” “这个孩子是太太趁先生做全身检查时让医生偷偷取下的jīng子然后人工受精得到的。” 张秘书的意思白筱怎么可能还听不懂? 她肚子里的孩子只是太太想要的,并不代表她的先生也要。 现在太太过世了,谁能保证她丈夫不会再娶,然后生一个健康的孩子出来? 也就是说…… 即便她生下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也拿不到那一千万了? 白筱的肚子一阵钻心的痛楚,她扶着站牌缓缓蹲下来,最后支撑不住地跌坐在地上,耳边是路人惊慌的声音:“快去叫医生,孕妇流了很多血,快!” …… 白炽灯刺眼的光线在她的眼前晃来晃去。 病床轮子摩擦地面发出一片辘辘声,白筱躺在上面,精神恍惚。 “孕妇快要生了,马上进产房……” …… “放轻松一点,对,吸气,好的,继续,吸气吐气,保持……” “啊……”白筱双手揪着床单,满头大汗,身下像是要被撑破了一般的痛不可耐。 “加油,跟着我做,吸气,吸气,然后用力!”医生在旁边循循善诱。 白筱咬破了唇,大口地喘息,因为痛楚本精致的五官都扭成了一团,“啊!” “坚持!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 “唔……”白筱咬紧牙关,一声痛吟淹没在喉间,只是不断地用力,再用力! “出来了!孩子的头出来了……是个男宝宝!” 一声婴孩的啼哭打破了产房紧张的气氛:“哇!” 汗水浸湿了白筱鬓边的发丝,她几乎用光了所有的力气,沉重的眼皮直往下掉,呼吸急喘。 …… 十分钟后,产房的门被推开。 “不好意思,我是郁总的特助,现在把孩子交给我吧。” 白筱涣散的视线落在那从护士手里接过孩子的西装革履的男人身上。 男人察觉到她的目光,冲她点头:“白小姐,总裁已经知道了,他会替太太履行跟你的协议。” 总裁?太太……的丈夫? “那孩子……”白筱想看一眼襁褓里的孩子,却使不出力气坐起来。 “孩子以后将由总裁抚养,白小姐放心,关于这件事我们已经做好保密工作,不会影响你今后的生活。” “总裁。”助理忽然侧身朝着门口恭敬地唤了一声。 白筱顺着张助理看去,一道修长的身影沐浴在走廊尽头的金色的光晕里。 笔挺的西装衬得他优雅挺拔,步子快而不乱,透着商人特有的沉敛跟稳重。忽明忽暗的光线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一道黑色剪影,令人看不清他的五官,他通身都散发着卓尔不群的矜贵气质,随着他的走近,周遭都瞬间安静了。 “孩子已经生下来了?”他的声音低缓而富有磁性,没有多少情绪的外露。 白筱睁大眼想看清楚他的长相,却仿若雾里看花,最终敌不过倦意昏睡过去。 …… 白筱悠悠睁开眼,入目的是一片白色。 ……孩子! 她脑海中出现这两个字时,人已经下床,忍着刚生产后的痛楚。 病房门打开,医生兜着白大褂口袋进来:“醒了?” 白筱有些局促:“蒋医生,孩子……” “哦,我就是来跟你交代这事。孩子那位太太的丈夫已经带走了,等丧事办完他们就会出国。” “他们离开多久了?”不知为何,白筱感到前所未有的寂寥跟茫然。 医生看了看手表:“大概五分钟吧……” 她话未说完,白筱已经跑到了窗边。 外面下着蒙蒙细雨,医院门口除了一辆黑色卡宴什么也没有。 已经走了吗? 白筱失落地刚要离开,一把黑色的雨伞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一前一后,其中一个打着一把黑色大伞,小心翼翼。 伞下,是一个英挺高大的男人,伞檐遮住了他的脸,哪怕隔着一段距离,白筱都能看清他那双形状修长的手里有一个襁褓,那一刻,她的心要从喉底跳出来。 “别想了,你不过是代理孕母,可不是孩子的亲妈!” 医生不冷不热的一句话,就像一盆冰水从白筱的头顶浇下。 直到卡宴离去,白筱才回到床边,而床柜上放着一张支票。 她拿起来一看,上面的数字正是她跟那位太太约定好的——一千万! 五年后 名都酒店总统套房。睍莼璩晓 房门被一股蛮力推开,一个醉醺醺的中年男子进来,随即猴急地回身:“宝贝……” 门口站着一个年轻的女子,一袭火红的深V露肩裙衬得她身姿婀娜,一头乌黑的直发松松地挽起,精致小巧的五官化着淡妆,慵懒中透了几分的俏皮的妩媚。 “宝贝,快进来吧……”男人咽了口唾沫,伸手就要去抱女人。 女人轻巧地避开,靠在玄关处,冲男人抛了记媚眼:“鲁总,怎么那么着急?” 被称为“鲁总”的男人搓着双手,色迷迷地挨近:“那还不是白特助的魅力太大了,你明明知道……小妖精,可想死我了!” 女人笑望着他,慢慢地,倒退着往屋子里走,“鲁总,不是应该先洗个澡吗?” 鲁总恍悟,暧/昧地指着女人:“你坏哦!” “那鲁总到底洗不洗呢?” “洗,当然洗!”鲁总生怕她反悔似地,一溜烟就冲进了浴室。 很快浴室里传来水流声跟欢快的口哨声。 女人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她一边盯着浴室门,一边从长皮夹里掏出了一个微型摄像头,迅速地放到烟灰缸跟台灯的缝隙间,然后拿下发间的夹子,任由及腰的长发倾泻而下。 不出十分钟,鲁总就围着一条浴巾赤条条地奔出来:“宝贝,我来了!” “鲁总,你今晚不回家,鲁太太会不会担心啊?”女人坐在床边,一手后撑,一手摇晃着手里的酒杯,裙裾下细长白皙的双腿交叠,墨发如黑缎般在柔和的灯光下闪着光泽。 “她担心个屁!”鲁总不屑地呸了一声,然后讨好地凑过去:“小宝贝……” 女人白了他一眼:“我可听说,当初鲁总为了追到鲁太太可费了不少精力呢!” “小宝贝,吃醋了?”鲁总嘿嘿笑了两声,“要不是鲁老头说只有成为他们方家的女婿才能接掌公司,你以为我会看得上那个黄脸婆?” “如果有一天我成了黄脸婆,鲁总恐怕也不愿意再多看我一眼。” “哎哟喂,白姑奶奶,你难道还不知道你就是我心头上的那块肉,只要你喜欢的,哪怕是天上的星星我鲁总都得给你去摘来……” “是吗?”一道咬牙切齿的女声突兀地在套房里响起。 鲁总虎背一震,一扭头,果然,套房的门大开,一个身材圆润的中年贵妇抱着一只贵宾犬,在两个高大威武保镖的簇拥下走进来:“鲁大朋,你死定了!” …… 十分钟后,总统套房传来男人鬼哭狼嚎的求饶声。 走廊里,鲁太太含笑地递上一个文件夹:“白助理,这是我们事先说好的合同。” 之前在套房里跟鲁总一起被捉奸的女人接过合同,迅速地翻看起来,确定无误后,才把一个微型摄像头交给鲁太太:“有了这个,离婚应该不困难。” “白助理想得果然周到,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拿这混蛋怎么好!” “应该的。”白筱微笑了下,拿着文件就转身欲走。 鲁太太却喊住了她:“白助理,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白筱回头。 “你只是裴总的助理而已,做出这样的牺牲值得吗?” 白筱顿了顿,然后望着鲁太太,唇边荡着浅浅的弧度:“值得。” 她就是丧门星! 裴家大宅。睍莼璩晓 “少奶奶,你回来了?” 白筱刚推开门,裴家的保姆容姨就迎上来。 “少奶奶,你等等,我帮你去拿棉拖!” “容姨,不用那么麻烦……” “砰!” 白筱话还没说完,屋子里就响起茶杯重重搁在桌上的动静。 客厅沙发上坐着一名气质颇显高贵的冷脸老太太,白筱望过去的时候,老太太正把戴着玉镯的手缩回去,茶几上溅出了一些水渍,容姨立刻跑过去收拾:“老夫人,茶太烫了吗?” 白筱见老太太起身,柔声唤道:“奶奶。” “谁是你奶奶?”老太太冷冷扫了她一眼,起身就朝楼上走去。 白筱尴尬地杵在那里。 容姨看不下去,上前搀扶着裴老妇人:“老夫人,你刚才不还在说笔记本死机了打不开,既然少奶奶来了,您可以让少奶奶去看看呀!” “电脑出问题了吗?我可以帮您……” 老太太冷淡的声音打断了白筱:“如果你不来家里,我的电脑也许就好了。” “老夫人……” “你给我闭嘴!”裴老太太狠狠瞪了容姨一眼:“你是不是嫌她害得我们裴家不够?如果你觉得这份工作太清闲了,我倒不介意明天换一个家政。” 说完,裴老太太甩开容姨的手,拄着拐杖上楼,楼梯间是她的碎碎念。 “什么富贵盈门,根本就是丧门星转世,克得我们裴家家破人亡……” 白筱站在玄关处,捏着文件夹,身后敞开的门缝间吹进来的夜风让她的脊梁骨发凉,这几年来已经听惯了这样的话,但每一次听,却还是忍不住难受。 容姨瞅着她单薄的身影,心生不忍,拿了双棉拖过来:“少奶奶,先换双鞋子吧,大晚上的,穿着凉鞋,脚趾头都冻坏了吧?” “我没事。”白筱冲容姨微微一笑,往屋子里看了看:“怎么没看到妈?” “太太去周太太家打麻将了,对了,少爷下午就从德国回来了。” “祈佑回来了?” “不过刚又出去了,行李都还搁在那里呢!” 容姨笑望着白筱难掩欣喜的神情,手往客厅某角落指了指。 白筱跟着转头,一个黑色行李箱静静地躺在那里,好像被人翻过,拉链开着,有衬衫跟西裤从里面露出来。 “瞧我,一直忙着做夜宵,都忘记给少爷收拾了……” 白筱却拉住了要去整理箱子的容姨:“还是我来吧。” 容姨笑着说好,白筱的脸颊微烫,过去在箱子旁边蹲下,她打开箱子,拎起一件衬衫要折叠,忽然“啪”地一声,一个蓝绒盒子跟着掉在了地上。 白筱捡起来打开,入目的是一个闪烁着璀璨光芒的钻石吊坠,圆形镂空,太阳形状。 某可初来乍到,闲话不多说,唯独想跟袖袖的美妞们讨个收藏,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第一份结婚纪念日礼物! “是少爷买给少***礼物吗?项链真漂亮!” 白筱摸着钻石吊坠的纹络,她以为他早就忘记了今天是什么日子。睍莼璩晓 皮夹里的手机响起来。 她看着屏幕上“裴祁佑”三个字,这些年来第一次有些紧张激动:“喂?” “你现在在哪里?”熟悉的冷淡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我在老宅。” 白筱看了眼自己带来的文件夹,刚想问他什么时候回来,裴祁佑已经截住了她的话。 “我的行李箱里有个蓝盒子,你现在来一趟名都酒店5028,记得把里面的项链带上。” 不等她回答,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 白筱盯着躺在掌心里的项链,耳畔盘旋不去的是他那句“记得把项链戴上”。 这是她这六年里收到过的唯一一件结婚纪念日礼物。 …… 白筱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 她摘下围巾,撩起长发,用皮筋固定住,然后把项链小心翼翼地戴了上去。 红色的裙子包裹着她纤细曼妙的身材,白筱把头发放下来,她抬手轻抚项链的吊坠,镜子里映照出的是一个仿若情窦初开的少女,她冲自己笑了笑,又重新戴上了围巾。 …… “少奶奶,夜宵刚做好,吃点再回去吧。” 容姨从厨房出来就瞧见白筱边穿风衣边往外去,想到少奶奶自从五年前被赶出裴宅,就独自一个人住在外面,看她来去匆匆,忍不住想多留她一会儿。 “祈佑让我去名都酒店,我就不吃了。” “真的?那快点过去吧!别让少爷久等了。” 白筱羞赧地一笑,过去抱了抱容姨:“谢谢你,容姨。” 待白筱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容姨合上大门,无声地叹了口气,真不知道少爷怎么想的,少奶奶这么好的人,为什么少爷就喜欢在外面沾花惹草呢?不过还好现在少爷开窍了。 …… 名都酒店5028套房门口。 白筱的手里除了文件夹和皮夹,还有一个精致小巧的纸袋。 袋子外面印着“Giorgio/Armani”的LOGO。 里面是她路过名品店特意停车为裴祁佑选的衬衫,是他最喜欢的蓝白相间细格子款式。 白筱竟感到从未有过的紧张,隐约中带着些许期待,她又在旁边的玻璃墙上照了照自己的妆容,深吸了口气,按响门铃的时候她捏紧了纸袋跟文件夹。 “叮咚!” 悦耳的门铃声伴随着她的心跳声扑通扑通。 “谁?”一道低沉中透着懒散的男声在门打开的同时传来。 白筱一抬头,裴祁佑已经站在了她的跟前,湿漉漉的黑发下是一双幽冷明亮的眼眸,他穿着一件白色浴袍,敞开的领口露出性感紧绷的麦色胸肌,身上散发着沐浴后的清香。 “Kevin,是服务生送红酒来了吗?” 房间里的另一个女人! “Kevin,是服务生送红酒来了吗?” 套房里响起女人甜腻撒娇的声音。睍莼璩晓 所有酝酿过的、绕在舌尖准备出口的开场白都瞬间哽在了白筱的喉间。 “咦?不是酒店服务生?” 裴祁佑的手臂被一只白皙的纤手挽住。 白筱的目光落在那跟裴祁佑相携而立的女人身上。 同样穿着酒店的浴袍,栗色的长卷发发梢还滴着水珠,一股跟裴祁佑身上一样的沐浴露的香味袭面而来。 至于那张脸,白筱怎么会不认识? 去年因为一部穿越剧爆红的新人女星舒夏,据说前几天又凭借一部新片入围了柏林电影节的金熊奖最佳女主角提名,只是她跟裴祁佑,又是怎么认识的? 望着像穿了情侣浴袍站在一起的两个人,白筱捏着纸袋跟文件夹的力道更大。 既然他今晚跟佳人有约,为什么还要把她喊过来? “这位是?”舒夏好奇地打量起白筱。 裴祁佑没有看漏白筱的表情变化,从他开门之际的羞赧紧张到她发现房间里还有其她女人时的惊讶,尤其是看到她因为舒夏的询问脸上一闪而过的难堪,他讥嘲地勾起了嘴角。 他亲昵地揽过舒夏的腰,亲了亲她的额头:“这位是我的特助。” “真的只是特助吗?”舒夏瞟了眼杵在门外的白筱,娇嗔地轻捶了下他结实的胸膛。 “不然你以为还能是什么?” 裴祁佑一挑眉,转头看向白筱:“我让你送过来的项链吗?” …… 这些年的千锤百炼,直到这一刻,白筱才知道自己终究没练就一颗金刚不坏之心。 裴祁佑漫不经心的语气,舒夏等在那里期待的眼神,犹如薄刃扎进她的心头。 遮掩在围巾下的项链,冰凉的吊坠,就跟烟头一般烫在她的肌肤上。 白筱忽然发现自己出现在这里,本身就已经是个愚不可及的笑话。 早该想到的结果,为什么还要傻傻地抱有希望,以为、以为他…… “是装在这个袋子里了吗?” 舒夏说着就要来夺白筱手里的纸袋。 白筱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纸袋被她牢牢地攥紧,“项链不在这里面。” “那在哪里?”舒夏一双眼死死地盯着袋子,显然不信白筱的话。 白筱目光直直地射向裴祁佑,压抑着心头的苦涩跟自嘲,回答:“我忘带了。” “忘带了?!” 舒夏骤然变脸,双手环胸,冷笑:“那你怎么没把自己也给忘了?” 那是她在柏林逛街时看上的项链,也因为那条项链裴祁佑才会跟她相识,裴祁佑对她有意思,裴祁佑这种能力不凡的商人同样也吸引着她,用晚餐后来开/房亦是不言而喻的事情,没想到居然被一个小助理破坏了兴致! 自作多情的礼物 “不会是你自己戴在身上吧?” 舒夏貌似无心的一句话让白筱眼底闪过狼狈,又恰巧被舒夏眼尖地捕捉到! “难道真被我说着了?” 裴祁佑静静地盯着白筱,没有训斥她的办事不力,却也没有挥挥手让她立马滚蛋。睍莼璩晓 舒夏风情万种地攀住他的肩,讽刺地笑:“Kevin,你的特助还是蛮有眼光的嘛……” “今晚恐怕没有办法跟你一起品红酒了。” 裴祁佑不夹带什么感情的声音不急不缓地响起。 舒夏一愣,随即嗔怪:“你确定?我可不给你第二次机会。” 裴祁佑转头,冷冷地看她:“需要我把你的衣服都拿出来?” 舒夏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掩饰不住羞恼,从裴祁佑肩上拿开手,转身进屋换衣服。 不出五分钟,舒夏踩着高跟鞋提着包出来,离开前还忿忿地瞪了眼门外的白筱。 …… 高跟鞋的“笃笃”声渐行渐远。 白筱深吸了口气,再也不自作多情,“如果没有其它吩咐,我……” 一股强悍的力道袭来,箍住她的手腕狠狠一拉,在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后背已经撞到了房间玄关处的墙壁上,她吃疼地轻吟一声,唇却已经被俯下头的裴祁佑死死地堵住。 “唔……唔……”冷不防呼吸不顺,白筱本能地挣扎。 裴祁佑强行扣住她的下颌,大舌长驱直入,似惩罚般狠狠地啃吻。 女人的口红香混杂在淡淡的红酒味道,充斥着两人的唇齿间,并不是她专用的口红,属于刚才离开的舒夏。 想到他在之前也这样亲吻另一个女人,白筱突然有种想吐的冲动。 裴祁佑的下嘴唇突然一疼,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让他皱眉,猛地甩开怀里的女人。 男女力气相差悬殊,再加上他的不留情,白筱一下子就撞上旁边的柜子,腰间的痛楚让她倒吸了口凉气,手里的东西也纷纷洒落在了地上。 纸袋倒下,里面的衬衫跟着掉出来。 白筱蹲下身去捡,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却比她快一步地捡起了那件衬衫,她的指尖堪堪地碰到衣角,一双拖鞋出现在她眼前,她蹲在那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 “是买给我的吗?”裴祁佑单指勾着衬衫,似笑非笑地俯视着白筱。 白筱迎上他讽刺的眼神,神色平静:“只是觉得衣服颜色不错,看着舒服就买了……” 不等她说完,裴祁佑手蓦地一松,衬衫就那么落在了地上。 “你!”白筱看着衬衫掉地微微睁大眼,人已经被裴祁佑一扯,踉跄地跌在了旁边的大床上。 凌乱的被子里露出一条黑色的丝袜,提醒着她刚才这张床上颠鸾倒凤的一幕。 就连呼吸间也是男女情事后甜腻带腥的味道。 碰你,我嫌脏! 那种甜腻过度的气息让白筱一阵反胃。睍莼璩晓 她想起身,一道黑影却迅速地覆下,裴祁佑已经压在了她的身上。 他的脖子上甚至还有被指甲抓伤的淡红色伤痕。 “放开我!”白筱下意识地挣扎,他身上残留的女人香水味让她红了眼眶。 裴祁佑扣住她推搡自己的双手,嘴边噙着淡淡的笑,只是并没有抵达眼底。 “你今晚上来这里,难道不是为了躺在这张床上?” 白筱盯着笑得冷酷的男人,从四岁第一次见面开始,一点点铭刻进她心里的脸庞,在这一刻却变得分外陌生起来,心头的疼痛让她感到窒息,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他们之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 裴祁佑俯下头,微凉的薄唇拂过她的脸颊:“筱筱,这些年,你是不是很寂寞?” 这是他这五年来第一次喊她筱筱,却是在这种情况下。 “够了!”白筱被钳制的身体轻颤,直视着冷笑的他,“我不是妓/女。” 裴祁佑笑意不减:“筱筱,别玷污妓/女这个词,妓/女最起码不会给客人生孩子。” 白筱心中一痛,手不自禁地抬起扇向他的脸,却被他牢牢地扣住。 “难道我说错了吗?当年如果裴家真的倒了,你生完孩子恐怕就跟那男人走了吧?” 说着裴祁佑突然一把扯掉了她的围巾。 暴露在橘黄色灯光下的是白筱脖子上那条闪烁着迷人光泽的钻石项链。 白筱盯着他高高扬起的围巾,脸色倏然变得苍白,没有一丝的血色。 “我说让你把项链带上,你是不是以为这是送你的项链?我一个电/话一句话你就来了,看来还特意打扮过,按门铃前是不是很紧张期待呢?” 裴祁佑感受到身下女人的颤抖,裙摆因为挣扎遮不住她一双修长白皙的腿,深V领处,黑色胸衣包裹着浑圆若隐若现,一把无名火在胸口越燃越盛。 下一秒,他的手已经从她的裙摆下方伸进去…… “不要!”白筱惊慌失措地去拽他的手。 拉扯间,裙摆掀到腰际,露出黑色蕾丝底/裤的同时,腹部的妊娠纹再也无处躲藏! 裴祁佑盯着那些妊娠纹,眼中的欲/火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厌恶。 “白筱,你以为我稀罕吗?你都生了其他男人的孩子,碰你,我嫌脏!” 白筱的身体顿时僵硬了。 裴祁佑甩开她的手,起身拿了自己的衣服跟手机往外走。 “厉荆,你不是说天上人间最近到了一批新货?帮我留两个,我等会儿过去。” 重重的关门声传来。 良久白筱才下床,她蹲下捡起衬衫,上面多了一个脚印,皮鞋踩的,黑黑的。 凝望着脚印,眼泪沿着眼角一滴滴地滑落。 守了五年的活寡(修改版) 酒吧。睍莼璩晓 劲爆的音乐震耳欲聋,舞池里灯光迷离,年轻男女疯狂地摇头晃脑。 白筱坐在角落的卡座上,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酒。 突然她的手腕被捏住,手里的杯子也顺势着被拿走了。 白筱转过头去,看清来人后因为酒精而潮红的脸上露出娇憨的笑容。 “你不是参加PARTY去了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叶和欢穿着黄色包臀短裙,外搭一件高端大气的皮草,双手捏着金色的长皮夹,长卷发挽到一侧,化着精致的妆容,优雅地坐落在白筱对面,怎么看都是一副贵妇人的姿态。 “说吧,这次裴祁佑又带了哪个模特去开/房?” 白筱盯着被叶和欢放到一边的酒杯,眼泪却流了下来。 她慌忙擦掉,抬头看着面无表情的叶和欢,笑了笑:“这次是个女明星。” “想哭就别笑!”叶和欢瞪着白筱,劈头骂道:“你就是自己找虐,都五年了还不死心!” “原来已经五年了……” 白筱轻轻地喃语,像是在回答叶和欢,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是呀,五年了!”叶和欢不忘雪上加霜,“恭喜你守了五年的活寡。” 白筱拿过桌上的酒瓶,对着瓶口仰头大口地灌下去。 烈酒入喉的灼烧感呛得她眼中浮起泪光,“咳咳!” “够了!”叶和欢看不下去,夺走酒瓶。 “和欢,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贱?明明知道他已经变了,却还白痴一样站在原地,以为等他玩腻了玩累了,终有一天会回来,自欺欺人地相信他那么做只是为了报复我。” 叶和欢望着抱着双膝默默流泪的白筱,心里也不是滋味。 “既然你这么在乎他,为什么不告诉他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他?你们现在这样又算什么?赶潮流当起隐婚一族了?他是单身钻石王老五,你个贤妻还要帮他把妹泡妞孝顺长辈?” “不能说,”白筱眨了眨眼睛,嘴里念叨:“我答应过他们的……” 叶和欢瞧着她这副样子,又气又心疼,起身去付了帐,回来时白筱已经呼呼大睡过去。 “笨蛋。”叶和欢叹了口气:“人都死了,你还死守着协议干嘛呢?” …… 叶和欢刚把喝得烂醉的白筱搬进车里,手机铃声就欢快地响起来。 “一级警报,你方高地马上就要被敌方占领,收到请回复!” 听着对方拔高的尖叫,叶和欢掏了掏耳朵,“秦寿笙,说人话!” “……你的凯子正搂着一个洋妞在万豪酒店开/房。还有,跟你说了多少遍别喊我本名。” “大晚上的你确定没看错?”叶和欢完全忽略了他后半句话。 “要是错了,我的脑袋割下来给你当球踢。” 叶和欢看了看躺在那一动不动的白筱,在杀过去捉奸跟照顾醉酒闺蜜之间徘徊不定。 “那你到底来不来?要不来我可就走了?” “去,当然去,看我怎么收拾那对狗男女!” 求收藏,求点击,求咖啡,求留言,撒娇打滚,站着求,趴着求,蹲着求,各种求! 喝醉了 万豪酒店大门口。睍莼璩晓 叶和欢刚打开车门,一道粉色身影已经冲到了她的面前。 “姑奶奶,再不快点戏都要散场了!” 叶和欢踹了打扮娘炮的秦寿笙一脚:“小声点,白筱睡觉呢!” “白筱怎么也来了?” 秦寿笙扭头,就瞧见副驾驶座上的白筱,穿着红色深V裙子,黑发披肩,跟白皙的肌肤形成强烈的视觉冲突,连他这个看惯风月的人见了都难免有了三分心动。 叶和欢拍掉秦寿笙去摸白筱脸的咸猪手:“你什么时候改为喜欢女人了?” 秦寿笙讪讪地摸了把鼻子,扯开话题:“这次她又被谁伤到了?” “你说呢?”叶和欢白了他一眼:“这个世上除了裴祁佑还有谁有这种能力?” “唉!要说咱这姐们,经历惨得每天都可以上一次《知音》再上一次《今日说法》。” 叶和欢推了他一把:“别扯远,你真看到魏海东了?” “那还能有假?!”秦寿笙眼睛瞪得圆圆地,指着身后的酒店:“那性感的秃顶不是谁都可以演绎得那么惟妙惟肖的,你要不信,咱们马上冲上去逮他个措手不及!” 叶和欢瞅着一脸信誓旦旦的秦寿笙,良久,一咬牙:“前面开道!” …… 白筱被一阵难忍的胃疼给折腾醒。 “和欢……”她还没忘记自己睡着前是跟叶和欢待在一块。 轿车内光线昏暗,但白筱还是注意到了贴在后视镜上的便利条—— “我跟秦寿笙去酒店里见个人,马上回来。” 白筱盯着便利条上不断出现重影的字,打了个哈欠,然后开门趔趄地下车。 …… 酒店大堂。 白筱身子摇摇晃晃地进来,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长发,脸蛋红彤彤地,目光格外明亮,唇红齿白,因为醉酒言行举止间多了平日里没有的风情。 她一把拉住经过的大堂经理:“你们洗手间在哪儿?” “就在那边,”经理见白筱打扮得体,立刻友好地指了个方向,“要我给您带路吗?” 白筱摆摆手,憨憨一笑,跌跌撞撞地朝洗手间走去。 …… 与此同时,酒店正门口缓缓停下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幻影。 酒店的门童早就候在门口迎接。 车门打开,下来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一看便知是某个行业的精英。 当三四个人走进大堂时,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看过来—— 其中最为吸引人的是带头那个英俊成熟的男人。 他是几个人当中个子最高的,看起来三十三四岁的样子,穿着黑色纯手工西装,勾勒出修长挺拔的身材,气度不凡,不同于时下流行的古铜色,他的皮肤偏向白皙,搭配着白衬衫,干净得令人挪不开眼。 在走到服务台前,他忽然停下脚步,看了看腕表:“我去趟洗手间。” “是,郁总。” 长毛的“杏鲍菇”! 白筱坐在隔间的马桶上,释放出多余水分后,舒服地喟叹了一声。睍莼璩晓 冲了水,她耷拉着沉重的眼皮,跌跌撞撞地出了隔间,看东西天旋地转的。 一阵潺潺水声在安静的洗手间显得尤为清晰。 白筱愣了愣。 “差点忘了洗手……” 她边嘀咕边头重脚轻地走向声源处。 忽然脚下一个趔趄,白筱猛地往前冲,“啊!” 她整个人都撞到了一堵墙上。 原本细微的水流声瞬间消失,就像突然被人拧紧了水龙头。 预料中的痛楚没有从身体关节传来。 白筱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紧贴着的“墙”。 入手的触觉硬邦邦的,掌心传来温热,跟印象里墙壁不同,甚至还有烟草的味道…… 她眯着惺忪的眼睛抬头,望进了一双漆黑如深壑般的眼眸里。 四目相对,一股子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许久,白筱眨了眨眼,视线慢慢地下移—— 入目的不是瓷砖,而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灯光折射在他立体分明的脸廓,狭长的双眸因为内双眼皮显得愈加深邃,高挺的鼻梁侧面线条完美,仿若那秀挺的山峰,薄唇习惯性地微抿着。 是个男人,还是个皮囊极好的男人! 此刻他正低头看着这个突然从后撞上来又像膏/药黏在自己身上的女人。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在能夹死一只苍蝇前,白筱却识趣地松开了他。 “不好意思啊!” 白筱呵呵地笑,还打了个酒嗝,十足十的女酒鬼形象。 因为醉酒而变得迟缓的大脑至今还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劲。 她把手伸向前方一个小便池。 “不是自动感应的吗?” 白筱蹲着摇摇欲坠的身子,靠近想要去研究这个不同寻常的“盥洗盆”,瞟到旁边一双皮鞋,才想起这里有可以请教的人:“你会不会用这个……” 白筱仰起头,还没看到男人的脸,就先注意到了他裤链间露出来的某物什。 她盯着那被他握在手里的柱状物久久没回过神。 周遭的空气也冷凝下来,安静得诡异。 男人顺着白筱的目光瞧去,自己腿/间的某物就那么明晃晃地映入自己的视野里。 因为这个女人突然出现在男厕所,让他一时忘记自己正在小解…… 她的头离他有些近,那双晶亮的瞳眸微睁,红唇因为诧异而轻启,细匀温热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拂过他那物体,就像一把柔软的小刷子在他心头挑/逗地挠痒。 男人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迅速伸手去拉西装裤链—— “这棵杏鲍菇都变色长毛了,你确定洗了后还能吃?” 被算计! “这棵杏鲍菇都变色长毛了,你确定洗了还能吃?” 男人拉裤链的动作一滞。睍莼璩晓 白筱打着酒嗝站起来:“没水……那就不洗了。” 嘟囔了一句,她晕乎乎地扶着墙壁走了出去。 …… 酒店大堂。 秘书景行因为入住问题跟服务台接待员僵持不下。 “还没办好入住手续?” 一道低沉又极为冷感的嗓音在他的身后响起。 景行转头就看到自家总裁站在那。 尤其是瞧见郁绍庭仿若十二月寒峭般阴沉的脸色,不等他责问,就老老实实地先交代了一通:“郁总,以往您住的套房……今晚被人给订走了。” 郁绍庭有个不算好的习惯,每到一个城市,他都会确定固定的居住酒店跟房间,在下次来之前都会提前预约,要是随便改变房间,他都会彻夜失眠。 景行为自己的粗心大意感到懊悔,小心翼翼地瞅向郁绍庭。 总裁虽然长得一副斯文样,但不代表他一定要是个好相与的人。 就像此刻,他静静地看着自己,不说任何话,却已经让自己倍感压力。 “总裁……” 景行刚想为自己的失职做一番检讨,郁绍庭已经到服务台前。 大理石台上,多了一张金卡。 “给那个房间的客人另外安排顶级海景套房,还有,他今晚的消费都划到我的帐上。” 前一刻还神情阴沉沉的男人,这会儿已经恢复了一派尊贵泰然。 他往那里一站,黑西装白衬衣,干净利落,没有多余的修饰,就已经比水晶灯光还晃人眼球,而他阔绰的出手,也引得其他女客人盯着他移不开眼。 “十分钟后我回房。”郁绍庭修长的手指把金卡往前推了推。 接待员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转变。 “好的,先生,您稍等,我马上替您解决房间的调换问题。” …… 白筱从酒店出来,被夜风一吹,本晕沉沉的脑子有点清醒过来。 她捂着额头,天太黑,一时间找不到叶和欢的车子。 “小姐,等等!” 白筱回头,就看到一个穿着西装、腆着大肚子的中年男人朝自己跑过来。 “小姐,这个是你掉的吧?” 男人满头大汗,递过来一个水晶发夹。 白筱虽然喝多了,但不至于不认得自己的东西。 她摇头:“你搞错了,不是我的。” “你搞错了,不是我的。” 说着,她揉了揉胀痛的额角,问男人:“你知道停车场在哪儿吗?” “哦,这个我熟悉,你跟我来吧!” 看着男人敦厚的笑容,又看了看富丽堂皇的酒店,白筱感激地点头:“麻烦你了。” “不客气,来,我带你过去。” 男人转过身去带路的时候,眼中闪过算计的精光。 越正经床上越放荡! 白筱步履蹒跚地跟着男人走了一段路。睍莼璩晓 天色黑沉,渐渐地远离了酒店阑珊的灯光。 周遭的寂静让她心生警惕,而且,她也没看到所谓的停车场。 “怎么不走了?”男人回头问道。 白筱盯着他那“友好”的笑容,越发觉得不靠谱,往后退了半步。 男人察觉到白筱眼中的防备,笑得更和善:“停车场就在那边,快到了。” “我忽然想起来我朋友还在酒店里面,就不麻烦你了。” 说着,白筱强撑着酒精带来的倦意,转身快步往回走,可是她还没走出两步,口鼻上突然袭来一阵怪异的馨香,她心头一凛,在不详感升起的同时失去了意识。 就在白筱昏过去的同时,一辆加长版黑色轿车开过来缓缓地停下。 后座车窗降下来,抱着白筱的男人立刻恭敬地上前:“老板,人已经到手了。” 车里的男人五十岁左右,五官粗犷,抽了口指间的雪茄,他眯眼打量着下属肩上昏迷不醒的女人,“确定就是她?” “刘老板放心,不会有错的,我亲眼看到郁总在她之后脸色难看地出来。” 刘老板满意地点头:“那就送过去吧,算是我给合作伙伴的见面礼。” …… 酒店套房。 门“吱呀”一下被打开。 一男一女出现在房间的玄关处,鬼鬼祟祟地。 女的穿着酒店工作服,她拿着对讲机,四下看了看。 房间里亮着一盏落地台灯,光线并不明晰。 卫浴间的门紧紧关着,里面隐约传来淅沥的水流声。 确定没其他人后,她才朝后面的男人招手,“快点,抓紧时间!” 男人肩上还扛着个人,迅速地到床边,把人往床上一放,擦了把鼻尖上的汗水。 没错,此刻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女人正是白筱! 男人掏出一支针筒,晃了晃里面的药剂,就扎进了白筱的手臂。 “会不会出事?”女服务员一脸的忐忑不安。 “能出什么事……男人不就喜欢在床上放dàng的女人!” 随着他的推压,针筒里面的药剂尽数进了白筱的身体里。 “还愣着做什么,快给她脱衣服啊!” 女服务员心惊胆战地从衣柜里拿了浴袍,到床边开始脱白筱的裙子。 “等一下!”刚脱到一半,男人突然制止了她。 只见男人摸着下巴,往卫浴间瞧了眼,若有所思地盯着闭眼沉睡的白筱:“一般来说,越是表面上一本正经的男人,在床上就越放dàng,尤其喜欢玩些不同的花样。” 他拿了刘老板的钱,自然是要把这事办的服服帖帖。 考虑了几秒,他冲女服务员发号施令:“要不就这样子来吧!” 干柴烈火 难受……整个人就像是置身于冰火两重天里。睍莼璩晓 白筱在床上辗转反侧了良久,才慢慢地睁开眼睛。 她一张脸红得要滴出血来,呼吸急促,气息变得炽热紊乱。 这是从未有过的感受,浑身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她的肌肤,汲取她的血液,她克制不住地嘤咛出声,入目的景物也都旋转起来,晕眩感占据了她的大脑神经。 身体里犹如藤蔓般在迅速滋长的陌生渴望让她想要去撕扯身上的衣服,想要冰凉的空气来中和她身上的热量,莫名的空虚在小腹处聚集,她难耐地磨蹭自己的双腿。 “嗯——”白筱舔着干干的唇瓣,好渴,好热,好痒,真的好难受! 口渴到不行……水……她要喝水……大口大口地喝冷水! 耳边似乎有哗哗的水声,白筱一个翻转,人已经滚落到了床下。 裙摆掀起,一股凉意袭来,她打了个寒颤,禁不住地加紧了双腿。 两条细长的白腿在灯光下恍如最上等的璞玉,闪烁着莹润的光泽,白筱咬着嫣红的下唇,抓着床沿跌撞地起来,当她喘着气看到书桌上的茶壶时,飞快地冲了过去。 …… 温开水灌入口中,非但没解决她的口渴,反而让她越来越燥热难受。 裙子的领口被大片的水渍打湿,贴着那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的xiōng部,勾勒出妖娆的身线。 “水……”白筱嗓子像堵了块软木塞,暗哑而细尖。 她丢了空空的茶壶,忍着头晕目眩,扶着墙壁走去卫浴间。 洗手间里有水,她一定要泡在冷水里好好洗个澡…… 只是她刚伸出软绵绵的手去推卫浴间的门,门却先一步开了,一阵带着薄荷沐浴露香味的热气扑面而来,白筱来不及刹车,撞进了一个湿re的怀里。 与此同时,她纤柔的腰肢被一股遒劲的力道箍住。 白筱首先看到的是腰间的浴巾,然后是平坦又纹理分明的腹肌,再往上,是精壮刚硬的胸肌,她慢慢地仰起头,迷糊的视线里一张男人的脸越来越清晰。 乌黑的头发湿漉漉地,有透明的水珠从发梢滴落,沿着他那如神匠雕塑般的五官缓缓往下,淌过他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唇瓣,线条优美的下巴,朝着突起的喉结处而去。 白筱怔怔地望着他,眼前这张脸跟记忆里那张冷漠的俊脸慢慢地重合在一块儿…… …… 郁绍庭看着投怀送抱的女人,下意识地搂住她的腰,随即眉头皱紧。 他的房间什么时候多了个人?还是个蓬头垢面的女人! 他刚要推开像软泥瘫在自己身上的女人,打电/话去责问景行怎么办事的,一阵属于女人特有的馨香包围了他,他一愣,怀里的女人却已经圈住他的脖子,蹭着他肩头,温顺如猫地吟哦:“老公……” 你今晚不走了吗? “老公……” 呼吸间尽是女人身体若有似无的幽香。睍莼璩晓 郁绍庭有些闪神,一声又一声亲昵撒娇的“老公”喊得他莫名地心乱。 白筱搂着他的脖颈,心满意足地闭上双眼,身体也舒服多了。 “叮咚!” 骤然响起的门铃声拉回了郁绍庭飘远的思绪。 他强制地推开白筱,过去开门。 “先生,一个人吗?”门外,是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女郎。 尤其是看到来开门的是个只围着条浴巾、身材完美的男人,女郎两眼只放绿光,立刻摆出自以为妖娆的姿势,挺着汹涌的波/霸,冲郁绍庭眨了眨眼。 面对女郎的引/诱,他棱角分明的俊脸上没有一丝惊艳,自始至终无动于衷。 “这里不需要特别服务。” 女郎还没反应过来,房间的门已经重重地合上。 …… 郁绍庭锁了门,刚一回身,一道纤小的红影已经占据了他的怀抱。 出于本能,他的双手搭在了她的腰间,人也被撞得晃了晃。 他才想起这个房间里也有一个需要他赶走的女人。 只是未等他下逐客令,一双小手又牢牢圈住了他的脖子,耳边是女人委屈的娇嗔:“是不是又有女人来找你?你又要丢下我走了,对不对?” “不是,只是客房服务。” 话出了口,郁绍庭明显一怔,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接她的话。 而且……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像无尾熊挂在自己的身上。 “真的吗?” 白筱傻傻地笑着,脸颊红红地,抿着小嘴,歪着头,“你今晚不走了?” 郁绍庭举到半空的手一顿。 “祈佑……我好难受也好累,我们去睡觉好不好?” 她口中的名字让他冷眸一闪,手已经落在她的肩头:“你喝醉了,我不是你丈夫,我打电/话让人过来接你。” 发现有股力道想要扯开自己,白筱死命地搂紧那精瘦的腰身,脑袋贴着他的胸膛,鼻子一酸,声音带着无助的哭腔:“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好?你就那么厌恶我吗?” 郁绍庭眉头拧紧,不由地加大手上的力度。 本低声抽泣的女人却忽然一把勾住他的后颈,踮起脚尖,仰起小脸,堵住了他的薄唇! 唇上柔软的触觉让他蹙眉,下意识地伸手去扯她的手臂拉开她。 “够了!” 郁绍庭的声音冷下来,他刚想呵斥这个不知分寸的女人—— 他的唇上传来一阵被冲撞的重力,人也倒退了两步,后背贴在墙上的同时,一条滑嫩的小舌撬开他的双唇,赌气似地扫荡他的口腔,舌尖俏皮地挑/逗起他的舌头,他的大脑嗡地一声犹如烟花炸开! 你这个荡……! 郁绍庭的大脑嗡地一声犹如烟花炸开! 一道绵软温热的娇体紧紧地贴着他,不留一丝缝隙。睍莼璩晓 他的薄唇就像是一颗好吃的糖果,被含住,被舔舐,被吮/吸。 房间内,台灯柔和的光线也生出了几分缠绵悱恻之意。 低喘的呼吸,细碎撩人的嘤咛,萦绕了整个套房。 一只柔嫩的小手摸着他的脸,唇上的吻湿腻,发出暧/昧的声音,当微凉的指尖扫过他胸膛上的小颗粒时,他骤然清醒过来,扣住她的手臂狠狠地扯开,毫不怜香惜玉。 “啊——”白筱一屁股坐在地毯上,为这突然的疼痛低叫出声。 郁绍庭闻声低头,映入他视线的是几乎令所有男人血脉贲张的一幕—— 红色的裙摆半掀着,露出白嫩大腿和弧线圆翘的臀,神秘的芳草之地在裙下若隐若现,左边肩带掉落,过大的V领下滑,如白瓷般细腻光滑的丰盈就那么弹跳了出来! 粉色的乳/晕,因为寒冷而上翘的红梅尖头,强烈刺激着雄性的荷尔蒙…… 该死的,她居然没有穿内衣底/裤! 郁绍庭眸色一暗,喉头耸动了下,但脸色却愈加阴沉。 他转身到床柜边拿起电/话,刚拨通秘书景行/房间的号码,腰间就多出了一双纤白的小手,她已经贴上他的后背,紧紧地,从后面抱着他,墙壁上是两道交缠在一起的黑影。 郁绍庭的身体顿时紧绷,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她乳/房柔软饱满的触感…… “你就那么嫌弃我吗?五年了,你宁愿外面找女人也不愿意碰我。” 白筱身体被烈火炙烤般的难受也在抱着他的时候减轻,但是灵魂深处的叫嚣却让她的身体更为空虚,她越抱越紧,一手抚着他的胸肌,一手不受控制地移向男人腰间系着的浴巾。 下腹处传来的一阵冰凉让郁绍庭全身肌肉纠结,他蓦地按住那作乱的手,血液细胞里涌动的冲动让他深吸了口气,用力一甩,冷声道:“闹够了没?” 她却像蔓藤缠在他的身上,他这么一甩,非但没摆脱她,反而连自己也栽落下去! 两人重重地倒在柔软的大床上,男上女下,郁绍庭皱着眉想起身,窄瘦的腰却被两条白皙的长腿圈住,他的双手撑着床,起到一半就僵在了那里,因为—— 身下的女人一手勾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趁他不备居然伸进了浴巾里! 下一秒,郁绍庭的神色变得高深莫测,按在床褥间的大手慢慢地攥成了拳…… 他死死盯着衣衫不整的女人,眼中情绪复杂,有嫌弃,有厌恶,有冷漠,却也有一丝的炽热在燃烧,男人特有的低沉嗓音里染了情/欲的嘶哑,咬牙切齿:“你这个荡……” 它以后只属于我! “你这个荡……” 郁绍庭还没说完一句话,大脑也嗡地一声,身体狠狠一震僵在那里。睍莼璩晓 他真没想过会有女人放dàng到这种地步! 白筱面颊嫣红,探入他浴巾里的小手微微颤抖,隔着子弹短裤在那突起处缓慢轻柔地来回抚摸,顷刻间,他的身体似有电流划过,从鼠蹊直达尾椎。 她仰起头,密密麻麻的吻落在他的下颌,他的唇上,他的喉结上…… 湿腻温热的触感让郁绍庭一把攥住身下女人的肩头,刚推开她,下一瞬,白筱又缠了上来,圈着他的脖子不撒手,伸出舌头色/情地舔着他的喉头。 “放手!”他低声冷喝。 白筱却像水蛭紧紧搂着他,眉眼间都带着惑人的媚,听到他吼自己,双腿夹得更紧,浴巾下的手被他死死按住,但一点也不妨碍她干点骚/扰他意志的事情,譬如…… 郁绍庭一个激灵,用力捏住她在自己腿间来回撸动作乱的手:“疯了吗!” 白筱气息凌乱,在药物的驱使下,对身上男性躯体愈发地依赖,望着灯光下那仿若隔了层薄雾的立体分明的俊脸,还有水珠从他线条优美的下巴凝聚,顿觉口干舌燥。 她轻轻地舔着他的耳垂,不断呵出的热气,喷在他的耳蜗处。 郁绍庭刚想扯她,她却贴着他的耳朵轻声道:“我的技术不比那些女人差,你要试试吗?” ……你要试试吗? 一句话,就像一道惊雷批在郁绍庭的头上。 他的手背上青筋突起,看着身下女人,那眼神阴鸷得好像要把她拆吃入腹。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体发生的变化。 哪怕他尽力克制着,但男人的本能让他的欲/望在一点点地膨胀。 白筱手心里本软软的物体在逐渐转硬,大有擎天一柱的趋势,她面红耳赤,压着心里的怯意,更贴近他,倔强又霸道地喃语:“以后它就属于我一个人,不允许它再进别的洞!” 她娇憨地抿起唇,露出小酒窝,浑然未觉自己说出的话多粗俗多色/情。 只是身上男人冷冷地盯着她,脸色绷紧,那阴冷的样子让她不敢放肆,攀着他的肩,却不敢逾越雷池半步,身体难受,她不自禁地扭动了一下,然后他就突然低下了头。 “唔唔……”白筱蓦地睁大眼,想挣扎但下颌被他的虎口掐住。 他压着她,说是吻,更像是啃咬,就像野兽猎食一般,疯狂而粗暴,另一只手拉开了旁边的床柜。 她嘤咛着,小腹处有热流不断涌聚,渐渐地,由反抗变为迎合,搂紧他的脖子,反含住他性感的薄唇。 不知何时,浴巾已经被弃在旁边。 身上的重量消失。 白筱被空虚折腾得低吟出声,半眯着眼,看向坐起来的男人。 他的手里多了一个安全套,暗淡的光线里他的武器雄赳赳气昂昂地挺着,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白筱紧紧闭上眼。 脑袋两侧的床褥陷下去,一道黑影笼罩了他,当她的双腿被分开,她攥紧了床单,红唇微启,呼吸变得急促,白皙的肌肤都染上了粉色。 郁绍庭的黑眸紧紧锁着身下睫毛不断轻颤的女人,正打算提竿而上…… 突然,房门“砰”地被踹开! “都别动,警察扫黄!” 乌龙扫黄,进警局! “这种事我要没看清楚怎么敢乱报警?我亲眼瞧见他搂着一个未成年进房间!” 万豪酒店走廊上,一个穿着皮草短裙的女人绘声绘色地跟旁边的警察讲述。睍莼璩晓 她旁边是个穿着粉色衬衫的男人,一同附和:“是呀,警察叔叔,我们可都是一等一的良好市民,造谣这种事怎么可能……你要不信,问问这位女士。” 这对报了警并且协同警方来扫黄的男女正是之前上楼来捉奸的叶和欢跟秦寿笙。 秦寿笙扯过边上打扮性感的摩登女郎:“她刚才不小心敲错门,看到里面的情况了。” 女郎之前收了秦寿笙好处,特意去瞧套房门打探房间里的情形,发觉房间里真的有一男一女之后,立刻告知了秦寿笙跟叶和欢,才会有现在的扫黄行动。 此刻,她得到暗示,忙添油加醋地说:“那男的就围了条浴巾,房间里是有个女的,看样子神智不是很清楚,我话还没说完,他就急匆匆地关了门,像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是吗?”录口供的警察半信半疑地打量三人。 “必须是!”叶和欢跟秦寿笙重重地点头,语气信誓旦旦。 话音刚落,刚进去的四名警察就从套房里鱼贯而出。 叶和欢跟秦寿笙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伸着脖子瞅过去—— 可是,当他们看到那个被女警跟酒店女经理搀扶着出来的女人,即便裙衫不整、长发凌乱,面目潮红,但熟悉的五官却让他俩再也笑不出来。 ——白筱……白筱怎么在这里?! 始作俑者的两人还没回过神,在警察后面,房间里又出来了个男人。 叶和欢看过去,只一眼,就看呆了! 英俊疏朗的五官线条如同斧凿刀刻,无论是眉线,鼻线,还是紧抿的唇线,深凹的眼窝,目光深邃凌厉,此刻,他的黑发微湿,修长颈瘦的身体,唯有腰间一条浴巾遮掩。 哪怕是被警察突然闯入,他也未曾流落过丝毫的狼狈跟难堪,只是脸色异常阴沉。 叶和欢忍不住一个冷颤,说好的魏海东呢?! …… 白筱一声嘤咛后,幽幽地睁开了眼睛。 “白筱,你可算醒了!” 她闻声转头,秦寿笙已经扑过来,搂着她上下看,“感觉怎么样?” 白筱只觉得头疼欲裂,揉着太阳穴:“这是哪儿?” 她的声音沙哑,左右看了看,是个空间不大的房间,家具设施简单,不像是酒店房间。 ……酒店! 白筱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在停车场附近的一幕。 那个猥琐的中年男人,当时她好像是晕倒了……白筱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身上,还穿着衣服,幸好没事,她刚想问秦寿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房间门打开,一个女警一块儿进来:“白筱,你可以走了。” 警局里关进的大人物? 白筱打量着女警,又看看墙上的红色五角星,一脸的莫名其妙。睍莼璩晓 她怎么会在警局里? “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秦寿笙小心翼翼地问。 白筱摇头,“我只知道有个男人说给我带路,然后都忘了。” 秦寿笙松了口气,随即就安抚白筱:“其实你也就是这事件里打酱油的,所以千万别往自己脸上贴金,要是休息够了就起来吧,咱们回家去了。” 习惯了秦寿笙“狗嘴”的白筱抓了蓬头发,想回忆一下,大脑却一片空白。 …… 一脚踏出临时休息室,白筱就跟人撞到了一起。 “姐们,没事吧?”身后的秦寿笙付出白筱后,冲来人嚷道:“怎么走路的?” 而白筱在看清那人的长相时,眼底闪过一缕诧异。 居然是丰城名气最大价格最贵的律师沈劲良。 白筱曾跟他有书面之缘,而现在令她惊讶的是—— 如果她没看错,昨天报纸上说他作为某公司的法律顾问到日本出差了…… 沈劲良显然有急事在身,向秦寿笙歉意地点点头,就拎着公文包匆匆走了。 “什么人嘛……撞了人道歉还这么没诚意!” 秦寿笙嘀咕抱怨,白筱则望着沈劲良的背影思索,不知道哪个委托人这么大架子? …… 走出警局,白筱才发现天已经亮了。 “走,到车上去等和欢。”秦寿笙扯了扯她的衣袖。 白筱不免疑惑,“警察怎么不让我录口供?” 按秦寿笙说的,她貌似也掺和到了这起案子里,但刚才的女警却只字未提。 “你一个昏迷不醒的人知道什么?” 秦寿笙风情地翻了个白眼,但心里却打鼓,他可不敢告诉她昨晚她差点被人给强了! 白筱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劲。 一辆挂着军牌的吉普车在不远处停下。 然后一个大校军衔的军官从副驾驶座下来,就快步往警局里走,身后,开车的警卫员已经下车,拿了个纸袋跑着追上去:“徐参谋,三少的衣服……” “这警局昨晚是不是关进了什么大人物?”秦寿笙摸着下巴兴味地说。 白筱的头还胀痛着,没有搭话。 两人又等了一阵,叶和欢才踩着十二厘米的高跟鞋风姿妖娆地出来。 “怎么这么慢?” “别提了!”叶和欢给车解了锁:“对方律师一个劲缠着我说私下协调,但警方已经立案了,我还能怎么着,对了,白筱,你没事吧?” 白筱笑了下,“已经好多了。” “天哪……快看!”秦寿笙突然叫起来。 白筱至今还没弄明白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正想着,秦寿笙一惊一乍的声音让她看向他手指的位置—— 吊死在一棵树上! 警局门口,一个男人被众人簇拥着出来。睍莼璩晓 白衬衫跟黑西装外披着一件驼色的大衣,英俊的面容映照在晨光里,衬得五官愈加深邃,他抿着菲薄的唇,沿着台阶走下来,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感矜贵震撼着人的灵魂深处。 哪怕是阅美无数的叶和欢也忍不住感慨:“这年纪,这长相,这气度,极品啊!” “何止是极品……根本就是终极男神!”秦寿笙看得两眼直发光。 白筱看着那众星捧月的男人,微微拧眉,她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他? “不过……为啥我觉得这个男神有那么点眼熟呢?” 秦寿笙咬着唇回想,下一瞬,脸色怪异地看向身旁的叶和欢:“他好像是……” “那个围浴巾的……”叶和欢比了比手势,表情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 “哪个?”白筱转头看打哑语的两人。 “呵呵……”叶和欢干笑,搂过白筱:“跟你不认识,秦寿笙的一个客户。” 白筱转而望向秦寿笙,后者立刻点头,生怕她不信似地。 忽然,她察觉到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白筱偏头,就看到秦寿笙口中的“男神”站在台阶下,目光投落在她的身上。 他的眼神深刻,安静,却又发人深思。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白筱的心跳漏了一拍,像是要被吸进他那双内敛着锋芒的黑眸里,即便是隔着一段路,她还是有些抵挡不住他眼中幽深的情绪。 肩膀突然被重重地一拍。 白筱刚错开和男人对望的视线,人已经被秦寿笙拉进了副驾驶座里。 “再看也改变不了你是有夫之妇的事实。” “我只是觉得他有些眼熟。”白筱说着,又往车窗外多看了两眼。 叶和欢跟秦寿笙对视一眼,一个扑上来转过白筱的头不让她看外面,一个忙把车开离警局,嘴里纷纷否认白筱的这个念头:“我们混时尚圈的都没见过他,你更不可能了!” 秦寿笙捧着白筱的脸,抿着嘴:“你要是想移情别恋,不用找这么烂的借口,我懂得。” “胡说什么?”白筱打落他的手,闭上眼假寐,懒得再理会他。 秦寿笙无趣地靠回座位上,幽叹:“你啊,就是吊死在裴祁佑这棵树上了!” 白筱的眉角一挑,双手捏紧膝上的包,心中苦涩,却没有睁开眼。 …… 白筱这些年都跟叶和欢一起合住在外面。 将秦寿笙送回他的住处后,叶和欢才调转车头回两人的公寓。 在半路上,白筱就接到了裴母的电/话。 “筱筱,跟祈佑在一起呢?” 裴家大家长裴晋渊跟其子裴逸帆在六年前的事故中过世,如今裴家只剩下裴老太,裴母和裴祁佑兄妹,而裴母是如今裴家人里唯一待她如初的长辈。 跟他坦白当年的真相 “筱筱,怎么不说话?是不是祈佑又欺负你了?” 没听到她的回答,电/话那边立马传来焦急紧张的关切声。睍莼璩晓 白筱握紧手机,唇边是浅浅的笑弧:“没有,我们很好啊。” “真的?”裴母语气里带着怀疑。 “我怎么可能骗妈你?”白筱避开叶和欢伸过来抢手机的手。 “那妈就放心了,筱筱,你一个人住在外面,也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嗯,我会的,妈你的脊椎不太好,记得按时去做推拿。” 和裴母又说了几句,白筱才挂了电/话,偏头就看到叶和欢不赞同的眼神。 “你昨晚明明没跟裴祁佑在一起,为什么要撒谎?” 白筱把手机搁包里的动作一顿,随即说:“她年纪大了,我不想让她操心。” “她要真替你操心,当年你被那个老太婆用拐杖打着赶出裴宅的时候,她在做什么?流几滴眼泪,说几句好话谁不会?也就你,被人卖了还要给他们裴家数钱。” 强压下心底那抹酸涩,白筱玩笑道:“所以啊,你不是裴家的儿媳妇。” 叶和欢已经拿过她昨晚跟鲁太太签好的合同翻看。 “你到底背着裴祁佑做了多少事情?” 白筱觉得有些冷,环抱着自己的双臂,闭着眼,声音轻轻地:“这是我该做的。” 叶和欢突然把车停在了路边。 “白筱,你说裴祁佑是你的软肋,但你有没有想过,你白筱对他裴祁佑来说,早已经成了一根鸡肋,你确定,他还想曾经那样爱你吗?” 白筱的睫毛微微地颤动,却没有睁开眼,像是在掩藏着自己波动的情绪。 ……爱? 这个字离她已经很遥远了。 多少年了,她再也没有从那个人口中听到那句话…… “连你自己都没办法自欺欺人了吧?” 叶和欢幽幽地叹了口气,看着身边的白筱:“你们之所以会走到这一步,就是因为当年在裴家落难时你突然消失了一年多时间,这个心结不解开,你们永远走不到一起。” 白筱睁眼,眼底却是满满的酸涩:“即便我说了,他会相信吗?”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结果?” 叶和欢握着她的手鼓励:“五年了,那个雇主已经过世,孩子也没出现在你的生活里。你要想跟裴祁佑和好如初,就必须把那一年发生的事全部跟他坦白,让他知道你不是贪慕虚荣才在他最困苦的时候离开的。” 白筱望着叶和欢,有迟疑,有不确定,五年前,她拿着那张支票回到裴家时就没打算说出这个秘密。 这是她跟雇主间签订的协议。 “别犹豫了,”叶和欢把合同塞到她的手里:“带着它,去跟裴祁佑好好谈谈!” 鸠占鹊巢 “有时候,一些误解会成为爱情里永远跨不过去的坎。睍莼璩晓” 叶和欢为自己的劝导做了一个总结后,就把白筱丢在了路边。 美其名曰:让她自己做选择,是挽回裴祁佑呢,还是看着他越走越远? 站在车辆横流的十字路口,白筱抱着文件袋,心中五味杂陈。 良久,盯着那红绿灯的双眼开始发酸,她才移开眼,拿出手机拨了裴宅的号码,电/话很快被接起,是容姨的声音,白筱沉默了片刻才问:“容姨,祈佑在家吗?” “少爷不是跟少奶奶你在一起吗?” 白筱想起自己之前对裴母说的谎,忙道:“哦,我们刚才分开了。” “这样啊,可是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我都没看到少爷。”容姨据实回答。 “好,那我再打他的手机问问。” 白筱挂了电/话,并没有当即打给裴祁佑,她在原地站了会儿,然后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 裴家虽然经历过低谷,但这些年元气在慢慢恢复过来。 当初因为资不抵债而被迫拿出去的物业也被裴祁佑陆陆续续地收了回来。 出租车开进御景苑,在一幢公寓楼下停下。 这里是几年前丰城最好的高档小区,一开盘就卖了个精光,裴老在世的时候,在她跟裴祁佑决定移居美国并去拉斯维加斯注册结婚之时,在这里买了套公寓送给他们当新婚礼物。 只是,她跟裴祁佑刚办好手续,就接到了裴家遇害的消息,之后又发生了一系列事情,这套公寓始终都没能成为她跟裴祁佑的爱巢。 但她作为裴祁佑的助理,知道他有时候应酬晚了会来这里过夜。 她有一把公寓的钥匙,还是裴老当年亲自放到她手心里的。 而此刻,白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让司机送自己到这里来,几乎是下意识地说出了御景苑三个字,裴祁佑的手机关机了,又不在公司,这里是她唯一能找到他的地方。 开门进去,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落地布帘紧紧拉着,整个别墅都笼罩在阴暗的光线里。 白筱忍不住哆嗦了下,然而在看到玄关处鞋柜上的另一串钥匙时,整个人都松懈下来,他确实在这里,就像过去那些因为找不到总裁而乱成一锅粥的裴氏会议室早晨。 那个时候她跟无头苍蝇似地到处乱跑,最后,终于气喘吁吁地在公寓的床上找到了他,只穿了条长裤,赤/裸着上半身,呼呼大睡,就像个长不大的英俊男孩。 正因为如此,每隔一段时间,她就会去超市买些东西偷偷放到公寓的冰箱里。 回忆起过往,白筱的唇边漾起淡淡的笑,她脱了鞋子,刚想进厨房准备一份早餐,本寂静的别墅里响起女人欲拒还迎的娇媚叫声:“不要啦……折腾到大半夜……我腰还疼着……啊……嗯唔……讨厌……出去啦……撞疼人家了……哦哦……” 不闻旧人哭 “啊啊……好舒服……哦……你好棒……” 放làng形骸的女人叫声不断从主卧室传来。睍莼璩晓 白筱的身体还转向着厨房,但脚下却再也迈不出步子。 她在玻璃门上看到了自己面无表情的脸。 身体里忽然燃起一把烈火,将她之前淡淡的喜悦燃烧殆尽,只余下苍白的灰烬。 也许在听到那声音的时候她该掉头就走,走得远远的,越远越好,可是,等她拔腿要离开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站在了主卧的门外。 一门之隔,里面的动静越加地清晰。 曾经,她也是站在这里,敲门然后温柔地喊他起来吃早餐。 白筱伸手去推门,只是轻轻一碰,本虚掩的门就自动打开了。 透过门缝,她看到一只高跟鞋,还有红色的裙子,艳丽的色彩好像女人的烈焰红唇,黑色的蕾丝文胸跟丁/字裤散乱在地板上,混着男人的西裤跟衬衫。 “哦……天哪……你好厉害……唔唔哦……我不行啦……嗯嗯……” 女人意乱情迷的尖叫声里混杂着男人的粗chuan声尽数汇入她的耳中。 大床也承受不住重力开始嘎嘎地剧烈晃动。 白筱没有把门彻底推开,她在门口站了会儿,突然转身进了厨房,反手关上/门,隔绝了外面越来越大的声音,她背靠着冰凉的玻璃门,眼神有些涣散,脸色苍白如雪。 不知维持了这个姿势多久,她走到冰箱前,从里面拿了瓶矿泉水,一口气灌下去大半瓶,如寒芒的液体似要割破她的喉咙,随即传来如刀绞一般的疼痛。 她捂着胃缓缓蹲下来,似乎为了怕惊倒卧室里的男女,她另只手死死捂着自己的嘴,一声哽咽淹没在掌心,她的眉眼弯弯,像在笑,泪水却从指缝间流出,混着手心被咬破的血。 他们之间,真的仅仅只是误解吗? 白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门,怎么坐进电梯,怎么走出小区的。 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在耳畔响起,她转头,眼前一花,人已经被撂倒在了马路边。 不远处一辆黑色轿车上。 “总裁,明宏酒店的收购方案已经出来了,上面有些内容需要您……” 副驾驶座上的秘书偏过头,发现后座上的男人望着窗外,看不懂他在想些什么,阳光从降下的车窗缝隙招进来,映衬出他的轮廓,棱角分明,完美的线条透着一股子的冷峻。 “郁总。”景行又试探地叫了一声。 郁绍庭收回视线的同时升起了车窗,看向秘书:“怎么不说下去了?” 景行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才道:“总裁,昨天少爷的班主任有打电/话过来,希望您抽空去学校一趟。” 郁绍庭望着景行,那沉静的眼神比任何呵斥责骂都来得让人不安。 景行忙补充:“说想跟您探讨一下关于小少爷的成长问题。” 寄生虫亲戚 “其实……是想告诉您一些少爷在学校的近况。睍莼璩晓” 景行被那冷澈的眼神看得连忙换了一种较为委婉的用词。 郁绍庭转头看了眼窗外,然后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薄唇间简单地吐出两个字:“开车。” “学校那边……” “和以往一样。”平述的语气却带了不容许人反驳的强势。 景行明白地点头,幸好上回买的耳塞没丢掉,明天又可以派上用场了。 …… “你走路都不长眼睛吗?自己不想活,还他妈地来祸害别人!” 司机惊魂未定地谩骂了一句,就驱车离开。 白筱从地上起来,并无大碍,只是手心被粗糙的水泥地磨破,火辣辣的疼。 手机铃声叮叮咚咚地响起来。 她在车来车往的马路中央站了许久,铃声也锲而不舍地响着。 掏出手机,上面显示的是裴宅座机号。 白筱按捺下自己紊乱的心绪,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口气轻松点:“妈……” “姓白的!把你那些寄生虫亲戚从我们裴家带走!” 裴老太气愤的声音传来,白筱一愣,电/话那头不断有难听的字眼蹦出:“什么东西?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下等人就是下等人,登不上台面!” 白筱听着裴老太喋喋不休的辱骂,太阳穴有些刺痛。 一辆黑亮的劳斯莱斯从她的跟前一闪即逝,她下意识地倒退半步。 “半小时后,你要再不出现,我立刻就报警,你自己看着办吧!” 那头“啪“一下挂了电/话。 白筱听着“嘟嘟”声,握着手机的手指有些青白。 …… “我们白筱是你们祈佑的老婆,他难道不该喊我一声舅舅吗?” 白筱走进裴宅,就听到白秋华咋咋呼呼的声音。 那无赖的声调让她捏紧了手提袋。 “老太太,怎么说咱们也是亲家,祈佑提携咱们白筱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毕竟咱们白筱小小年纪就给你们当了童养媳,当时我跟她舅别提多不舍得了……” 每次有求于裴家的时候,白秋华夫妇就会上演双簧,二十年如一日。 “媳妇?我怎么不晓得我们祈佑有媳妇了?英美,你知道吗?” “妈……”裴母蒋英美为难地坐在婆婆身边。 白秋华的妻子吴秀梅已经叫嚷起来:“亲家老太太,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敢情咱们白筱到你家来是当佣人来的?你们裴家还自称是名门,就是这样对待亲家……” “够了!”一道低冷的女声喝止了撒泼的吴秀梅。 客厅有顷刻间的安静,所有人都循声看过去,就瞧见白筱拎着包站在吴秀梅的后面。 一路货色 “你干嘛呀,动手动脚的,慢点慢点……哎哟喂!” 白筱拖着吴秀梅的手臂,出了裴家大门,走了老远才松开她。睍莼璩晓 白秋华骂骂咧咧地跟着追出来。 这些年,白筱早就看透了这对夫妇的嘴脸,冷着脸转身就要离开。 吴秀梅连忙挡住白筱的去路:“事情还没解决呢?你去哪儿?” 那尖锐的咋呼声跟高档的小区环境格格不入。 “我跟你们说过很多遍,不要再来裴家,也不要再来打扰他们。” “你这是跟长辈说话的态度吗?”白秋华响亮的吼声差点震落树枝上的鸟儿,两手撩起袖子插腰,指着白筱的鼻子:“你个白眼狼,现在出息了就忘本了是吧?” 吴秀梅抬头打量着裴宅的大门,没有掩饰眼中的贪恋跟嫉妒,“筱筱,你住进这么大的豪宅,让舅舅舅妈跟莉莉住那三十多平米的破屋子,别忘了小时候是谁拉拔你长大的。” 看着一唱一和的夫妻俩,白筱目光冰冷:“养我长大的是外婆,把我卖掉的倒是你们。” 吴秀梅顿时语塞,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就一句话,你表妹的事情你到底帮不帮?”白秋华蹙着嗓子叫嚷。 白沁莉今年也就十九岁,不久前犯事被大专学院开除,无所事事在家当啃老族,白筱没想到没多久白秋华居然把主意打到裴氏来了。 “我刚才就已经回答你了,她要有本事大可以通过正常途径面试。” 说完,白筱往回走进裴宅,在吴秀梅的骂声里重重合上了门。 …… “都什么人,竟然都上咱们家耍流氓来了!荷!还真是一路货色!” 白筱回到别墅里,就听到裴老太把杯子掷在茶几上的响亮声音。 那充满鄙夷的话语,哪怕已经听惯了,但还是会像芒刺深深地扎进她的心口。 “筱筱,你舅舅舅妈走了吗?” 蒋英美看到玄关处的白筱,连忙抢过话头,阻止婆婆说出更难听的话来。 而裴老太斜了眼白筱,重重地冷哼一声。 白筱冲性格温和的蒋英美扯出一抹笑,然后换了鞋子进去,走到别开头的裴老太跟前,即便她事先不知情,但她还姓白,抹不掉她是白秋华外甥女的身份。 “今天的事我很抱歉,以后他们不会再来打扰你们……” “啊……妈你做什么呀!” 蒋英美捂着嘴失声喊起来,不敢相信婆婆会做出这个举动。 裴老太放下空茶杯,冷怒地瞪着发梢滴着水、脸颊沾着茶叶的白筱:“还有下次?你给我好好听着,你那些穷酸亲戚别整天往我们裴家带,打了二十年秋风不够,现在还想进我们裴氏,天大的笑话!” 别墅的门忽然“喀嚓”一声打开。 “少爷,你回来了?”容姨就像看到救星一般迎上去。 白筱握紧双手,茶水递进她的眼圈里,涩得难受,她也跟着回头,就看到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站在那里。 带女人回家 裴祁佑站在门口,手里拿着钥匙,身后阳光打过来,他冷厉的轮廓愈加分明。睍莼璩晓 白筱望着一身炭灰色西装的裴祁佑,抬手抹去了睫毛上的水珠,抬步就朝外走。 “看看,看看,这都什么教养什么态度!” 裴老太火气蹭蹭地上涨,他们裴家怎么就摊上这个丧门星了?! 蒋英美忙扶住气得身形不稳的裴老太:“妈,你消消气,筱筱不是有意的……” “她不是有意的,她那根本就是故意的,想要气死我老太婆好搬进这个家!” 白筱脚步一顿,在客厅门口站了会儿,蓦地回身,对视着裴老太愤怒的目光,“如果我真的迫不及待地想搬进来,那当年我就不会走,别忘了,我是爷爷钦定的裴家孙媳妇。” “你什么意思!”裴老太拔高了音量,刺耳而失控。 白筱清浅地挽起唇角,“没什么意思,不过是告诉您一个事实。” “你……你……你……”裴老太两眼一翻,差点要昏过去。 白筱不想在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待下去,不理会裴老太越发不堪入耳的责骂,转身,拎着包走去门口,哪怕是经过裴祁佑时也没片刻停留。 “英美,你瞧瞧她,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裴老太扯着儿媳妇的衣袖,气恼不已:“我们裴家可是丰城有头有脸的大户,这种山野出来的女人绝对不能进裴家!” 蒋英美为难地杵在那里,帮这个也不是,帮那个也不是,不由看向自己的儿子。 裴祁佑身姿颀长,笔挺的西装衬得他气质卓尔不凡,俊挺的鼻梁下薄削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一手抄袋一手捏着车钥匙站在门边,没有说任何劝慰的话。 裴老太也把注意力转向自己的孙子,想到自家出色的孙子被白筱那个平庸的女人绑在了结婚证上,她心里对白筱的恨意又深了几分,忍不住又开始跟裴祁佑抱怨。 “祈佑啊,你可算回来了!刚才那个女人……” “如果我没记错,奶奶,爷爷年轻那会儿也是从收破烂发家的。” 裴祁佑一句话让裴老太脸色顿变,不敢相信自己的孙子居然会帮那个女人来挤兑自己,而裴祁佑已经在她错愕的注视下转身出了门,甚至连棉拖也没换下。 …… 白筱一脚刚迈出裴宅的大门,手臂就被人从后面牢牢地拽住。 下一瞬,她就被扯回身,首先入目的是西装上的一颗扣子。 “你刚才去御景苑了?”裴祁佑冷然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虽是疑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白筱抬头,望着他紧皱的眉头,淡淡地噢了一声。 接下来是长久的沉默。 两人静静地看着彼此,谁也没有再说话,而他握着她手臂的手始终没松开。 裴祁佑身后,一辆香槟色奔驰轿车的副驾驶座车门打开,一个穿红色裙子、身材火辣的女郎倚着门口,白筱认出那条裙子,哪怕只是一眼,却足以令她刻骨铭心,而轿车的车牌号让她的心脏钝钝地发疼。 原来你还有空关心我? 女郎倚着车门,吹了声口哨:“帅哥,不是五分钟吗?我还等着呢!” 白筱的指尖生生嵌进自己的掌心,那种疼痛让她暂时忘了心尖上的凌迟。睍莼璩晓 “放开我!”她伸手就要去推他。 裴祁佑却握着她的肩膀,大力地把她拖到墙角。 “昨晚你跟谁在一起?” 白筱迎上他冷鸷的眼神,自嘲地微笑:“原来你还有空关心我?” “厉荆说,早上路过怀宁区看到你从警局出来……” “男人。”白筱打断了他,语气淡淡地,“我昨晚跟男人在一起。” 裴祁佑的脸上立刻阴转雷阵雨,握着她的力道也逐渐加重,似要捏碎她的肩头:“是谁?” “反正你也不在意不是吗?” 白筱看到他猩红了双眼瞪着自己,本难受的情绪总算得到缓和,就像是报复后的快感,她抬手覆上他的手背,一根接着一根慢慢扳开他的手指…… 裴祁佑站在原处一动不动,握紧双拳,目不转睛地盯着白筱转身离开的背影。 胸口仿佛有一团郁火在熊熊燃起,烧得他的五脏六腑像是要炸开般的难受。 “怎么啦?不是说有急事要先来这里一趟,然后送我回家的吗?” 女郎身姿婀娜地走到裴祁佑身边,朝白筱离开的方向看了眼,就要靠到裴祁佑身上。 “滚开!”裴祁佑扬手甩开女郎,毫不怜香惜玉。 女郎一下子撞到车边,捂着红肿的手肘,羞恼地咬着唇,“有病啊!” 见裴祁佑还是盯着一个方向看,狠狠地踹了轿车一脚,踩着高跟鞋咒骂着走了。 一时间,裴宅门口只剩下裴祁佑一个人。 他怔怔地站在那,良久,转身,往大门刚走了两步却骤然回身,大步上前,狠狠一脚踢翻了旁边的盆栽,解开领带也掷在地上,糟糕透顶的心情! …… 门铃声响起的时候,叶和欢正在敷面膜。 “来了来了……” 她刚打开门,怀里就扑进了一个人,瞬间不知所措地杵在了门口。 白筱环着她的腰,把脸埋在叶和欢的发间:“让我抱会儿,一会儿就好。” “你不是去找裴祁佑了吗?怎么回来了?” 按正常剧情发展,在两人解除误会后,不是应该抱在一块儿喜极而泣,更有甚者,*一把烧,这会儿怎么也该开个房间增进感情,怎么……跑回来了? “妞,到底出什么事儿了?”叶和欢不禁担忧起来。 白筱却不再出声,只是紧抱着她,就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似地。 直到叶和欢的双脚发麻,白筱才松开她,越过她进了公寓,然后拿起她搁在茶几上的那包大卫杜夫香烟。 你是有夫之妇! “哎……哎!你拿我的烟做什么?” 叶和欢冲过去就要夺下自己的香烟,却被白筱轻易地躲开。睍莼璩晓 白筱抽出一根细烟夹在指间,笑容浅浅:“你不是说抽烟能暂时麻痹自己吗?” “话是这么说,但你没事抽什么烟……” 叶和欢话还没说完,白筱已经转身进了自己的卧室,并反锁了自己的房门。 无奈地叹了口气,叶和欢才想起自己还贴着面膜,刚想去捣鼓面膜纸,白筱随手丢在沙发上的包里传来手机铃声,她朝卧室望了眼,就先过去帮白筱接电/话。 是裴祁佑的号码。 叶和欢刚按下接听键,那头是劈头的质问:“白筱,昨晚你跟哪个男人在一起?在我还没死之前,你还是我裴祁佑的妻子,是个有夫之妇!” 叶和欢瞬间就知道白筱为什么会突然想要抽烟。 他们之间的误会根本没消除,恐怕又更上了一层楼! “男人?”叶和欢拿着手机冷笑:“裴祁佑,你他妈还知道自己是她的老公?昨晚让她一个人在酒吧借酒消愁,你自己又睡在哪个女明星的身上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之后是裴祁佑冷静后的低沉声音:“她昨晚跟你在一起?” “废话,难道还跟你一起吗?” 叶和欢被气笑了,正准备破口大骂,那头的人却倏然挂了电/话。 盯着“嘟嘟”作响的手机,她低骂了句王八羔子,然后跑去敲白筱的房门:“筱筱?” “我没事,先睡一觉。”隔着房门,里面传来白筱颇为疲倦的声音。 “那你要有事记得喊我!我今天不上班。”叶和欢心疼她,又在门口站了会儿,才一步一回头的离开。 …… 白筱靠坐在临窗的榻榻米上。 被点燃的香烟升腾起袅袅烟雾,她吸了口气,呛鼻的烟味让她喉咙一阵发痒。 “咳咳……”她努力想压下咳嗽,一双眼睛被熏得红红的,干涩地发疼。 第二根肋骨下方的位置也隐约传来痛楚。 她把烟蒂捻灭在榻榻米上面,卧室渐渐弥漫了维腊木被烧焦的味道。 暖和的阳光透过纱帘落在她苍白的脸上,白筱头靠在冰凉坚硬的墙壁上,缓缓闭上双眼,脑海中浮现出的是她第一次见到裴祁佑的场景。那年她四岁,他八岁,当时他站在旋转楼梯口俯视着被裴老牵着走进裴家的她。 小孩子对外来人口存在排斥心理,就像裴祁佑对白筱,打从第一眼就不喜欢这个跟他抢夺祖父关爱的小女孩,尤其是知道她是自己童养媳后,更是厌恶到了极点。 裴祁佑是丰城首富的孙子,与生俱来的高高在上让他从小就是贵圈里的小名人,十二岁他就骑着单车在校门口堵小学里的校花,但身后总跟着一个小尾巴,扯着他的单车后座,一本正经地说:“裴祁佑,爷爷喊你回家吃饭了!” 她跟他的往昔 裴祁佑上初三那会儿,已经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身边不乏漂亮的女生,虽然不待见白筱这个童养媳,但每次他跟女生出去约会,都会带上白筱做挡箭牌来防止祖父的起疑。睍莼璩晓 白筱升初一时,读得是裴祁佑学校的初中部。 一入学,高二13班的裴祁佑,是她听过最多的名字。 因为从小跟着外婆生活,寄居在舅舅家,白筱的性格并不活泼,很恬静,或者说是过早懂事,随着年龄的增长,本稚嫩的五官逐渐张开。 有裴祁佑的警告摆在前面,她没告诉任何同学她是裴家的童养媳,加上裴老对她的栽培,琴棋书画都略有涉及,到了初二,她成为初中部出名的才女加美人,身边追求者络绎不绝。 白筱跟裴祁佑的关系发生变化是在一个傍晚。 如往常一样,白筱提着小提琴走去校门口等裴家的司机。 她穿着夏季校服,短袖白衬衫跟墨绿色的百褶短裤,踩着小巧的圆头皮鞋走过大操场旁边的林荫道,皮肤白皙,长长的头发黑亮柔顺地垂在身后,引得无数男生尽折腰。 “喂!” 路过偏僻的路径时,一道变声期男孩特有的嘶哑嗓音在头顶响起。 白筱仰起头,就看到裴祁佑坐在墙头,他也穿着校服,但不像她那么整齐,西装扣子打开,里面的白衬衫下摆露在裤子外,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三颗,勾着薄唇,眯着眼,坏坏地。 在她还没搞清楚为什么从未在校园里跟自己搭过话的人会突然喊住自己,裴祁佑长腿一伸,她眼前一花,他人已经站在她的跟前,修长挺拔的黑影笼罩了她。 “听说有很多人想追你当女朋友?” “什么?”白筱正出神,冷不防听到询问,困惑地看向他。 裴祁佑却突然上前一步,揽过她的后腰,猛地将她扯近,俯头贴上了她的双唇。 等他放开自己时,白筱双颊通红,微微合着眼,心跳乱了频率。 “好吧,我们输了,没想到你小子还真有一套!” 陌生男孩失望的感叹声让她睁眼,映入视线的是五六个小痞子样的男生,白筱有些印象,是高中部里颇有名气的叛逆学生,也是丰城有钱有势人家的孩子。 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白筱感到从未有过的羞辱,也是进裴家以来的第一次对裴祁佑动手,她把小提琴砸到了裴祁佑的头上,为此,裴祁佑因为轻微脑震荡住进了医院。 白筱自然免不了被裴老太一顿呵斥,若不是有裴老护着,怕是已经被赶出了裴家。 一星期后,她又在那条路径上遇到了裴祁佑,他依旧坐在墙头上,不同的是额头上多了一块纱布。 “喂!姓白的,叫你呢!” 不管他怎么喊,她都没再回头,反倒是加快了脚步,直到整个人被强行地扯住。 ———————— 稍微交代一下两人过往,下一章马上回来,妞们不要着急! 你是我的童养媳! “你跑什么啊!”裴祁佑气喘吁吁地拉着她。睍莼璩晓 “别碰我!”白筱冷着脸,但神情间带着懊恼,死命地挣扎。 他却牢牢攥着她,有些不高兴:“你是我童养媳,不让我碰,还想让哪个野男人碰?” …… 白筱缓缓张开眼,盯着白色的天花板,有顷刻的茫然。 那张年轻又英俊的脸庞仿佛真的出现在她跟前,而不是在那个走马观花的梦境里。 望着卫浴间镜子里黑眼圈浓重的自己,白筱往脸上扑了两掬凉水,然后才开始刷牙洗脸。 …… 白筱换好衣服出去,叶和欢已经坐在餐桌边用兰花指捏着三明治吃得正香。 “睡醒了?”叶和欢边嚼面包边跟白筱打招呼。 白筱拉开椅子坐下,叶和欢就抬头道:“昨天裴祁佑有打电/话过来。” 端起杯子的动作稍稍一顿,但白筱还是喝了口牛奶。 看着若无其事的白筱,叶和欢摇头,也不好再碰她的伤口,埋头专注地吃早餐。 …… 白筱幼时曾经历过一场车祸,因此对开车存在恐惧,始终不敢去考驾照。 平日里上班一般都是叶和欢顺路接送,偶尔也挤公交地铁回来。 “晚上下班前发短信给我。”叶和欢从车窗里探出头嘱咐。 白筱笑着冲她挥手:“快走吧,你快迟到了,路上注意安全。” 叶和欢比了个“ok”的手势,就驱车离开。 等红色跑车汇入黑色的车流,白筱才转身进了裴氏大楼的旋转门。 “白助理,那边有位小姐找你。”大堂里的前台小妹叫住了白筱。 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白筱看到了本来翘着二郎腿坐在招待区沙发上的白沁莉。 与此同时,白沁莉站起来,整了整不太合身的职业裙装,稍抬高下颌故作成熟地走过来。 白沁莉长得很漂亮,但跟白筱又是不一样的漂亮。 如果将白筱比作清雅的百合花,那白沁莉一定就是那朵开到荼蘼的红玫瑰。 白沁莉艳丽的五官总是能让男人把第一眼投落在她的身上。 然而,白筱却不喜欢这个表妹,从小就不喜欢,因为她身上那份类似白秋华跟吴秀梅的市侩与贪婪。 “刚才送你来的那辆车够抢眼的呀,一定很贵吧?” 白沁莉走到白筱旁边,目光却看向落地窗外刚才叶和欢停车的位置。 她眼中闪动的东西跟昨天吴秀梅眼底的一模一样。 “那是别人的车。” 白沁莉抿了抿嘴,斜了眼穿着OL装的白筱,想到自己身上在服装大厦里临时买来的便宜货,心里愈加不痛快,阴阳怪气地嗤笑:“进了裴家,表姐交的朋友也越来越高档了!” 白筱懒得理会她,管自己打了卡进去。 “喂,白筱,我还没跟你说事情呢!” 白沁莉也想冲进去,却被保全拦住:“小姐,你不能进去!” 忿忿地目送着白筱进了电梯,白沁莉环顾了圈大堂,越加坚定自己的念头,立马跑到前台:“我找你们总裁,就说他表妹找他吃午饭!” 她的丈夫跟她的表妹…… 很多恋人在经过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淬炼后成为怨偶。睍莼璩晓 白筱认为她跟裴祁佑属于还没开始相濡以沫就已经彼此厌弃的那类,两人那些年的感情对她来说犹如一根鸡肋,食之无味,却又弃之不忍。 “终于又熬过了一上午,白筱,一块儿下去吃饭吧!” 总裁秘书张晓丽一边合上文件夹一边招呼白筱。 白筱收起自己飘远的思绪,稍微收拾了下就和张晓丽一起去餐厅。 正逢饭点,餐厅里有不少员工在用餐。 白筱跟张晓丽刚在一处角落坐下,餐厅门口出现了小范围的骚动。 “这又是哪个部门新来的员工,长得这么漂亮?” 旁边员工的讶然声也引得白筱抬起头。 当看到白沁莉站在门口时,说不诧异是假的,尤其是一身名牌服饰的白沁莉! 黑色的包臀裙,白色的低领T恤,外搭修身鹅黄色西装,勾勒出白沁莉惹火的身材,一张小脸也化了精致的妆容,在灯光下越发美艳动人。 接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那些惊艳、诧异、羡慕的目光,白沁莉得意地翘起唇角。 “这是谁呀?”张晓丽唏嘘地扯了扯白筱的衣袖。 那边,白沁莉已经娇羞地开口:“不好意思打扰大家,我是新来的文秘,对这里还不太熟悉,刚刚裴总告诉我这里可以用餐,所以我就冒昧地过来了。” 不管白沁莉是显摆还是无意,在所有员工看来,裴祁佑已经成了她的靠山。 白筱望着白沁莉,握着筷子的力道越来越大。 他明明知道她对白秋华一家人的厌恶,为什么还要把白沁莉弄进裴氏来? “表姐,原来你也在这里吃饭啊!” 白沁莉忽然朝一个方向惊喜地唤了一声。 刹那间,白筱成为了餐厅的瞩目焦点。 张晓丽也不敢相信地看向白筱:“这是你的表妹?” 而白沁莉已经走到桌边,主动朝张晓丽友好地伸手,“你好,我叫白沁莉,是……” 她看了眼白筱,唇角笑意更浓:“白筱的表妹。” 白筱搁下手中的筷子,站起来的同时端了餐盘,她平视着白沁莉暗含挑衅的目光,吐字清晰:“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原来还有个表妹。” 白沁莉的笑容顿时僵在那,白筱却不再看她一眼,直接朝收餐盘的地方走去。 从餐厅出来,白筱吸了口新鲜空气,拍了拍自己肌肉有些僵硬的脸颊,正抬步欲走,身后响起凌乱急促的脚步,白沁莉冲过来挡在了她的跟前。 “白筱,你刚才什么意思!” 白筱冷眼望着气急败坏的白沁莉,“好狗不挡道,让开。” “狗?”白沁莉咬牙切齿,却突然神色一变,敛去了怒气,贴近白筱,娇媚一笑。 她的声音轻柔却仿若淬了毒的细针扎进白筱的心头:“那我也是一只听话的母狗,不像你……你知道吗?裴祁佑碰我的时候,我才十四岁,毛还没长全……” 他嫌你脏! “你知道吗?裴祁佑碰我的时候,我才十四岁,毛还没长全……” 白筱定定地盯着白沁莉,面色如常,垂在身侧的双手却捏得死紧,紧得拇指指尖青白。睍莼璩晓 “裴祁佑……哦,不,应该喊姐夫。” 白沁莉笑得挑衅,“他特别喜欢后进的姿势,表姐,他有没有跟你试过啊?” “瞧我这记性,他都嫌你脏了,又怎么会碰你呢?” “啪——”清脆的掌掴声响起,白沁莉的脸上多出了一个五指印。 白沁莉捂着自己肿痛的脸颊,不敢相信地瞪着白筱:“你竟敢打我……你凭什么打我!” “我原以为只是你爸妈没有把你教好,现在看来,有些东西是天生的。” 白筱浅弯了下嘴角,“这些年裴祁佑身边那么多女人,但他家户口本上的名字还是我,你五年前就睡到了他的床上,现在却还是这样子,不是已经说明问题了吗?” “那又怎么样!”白沁莉恼羞成怒,“最起码他还愿意碰我,你是他的妻子又怎么样?你不过是受活寡!白筱,我把自己给他的时候还是处的,你呢?你敢说你还是处/女吗?” “不过是被男人玩烂的货色,得意什么!他不跟你离婚不过是想拖死你。” 那一瞬间,听到白沁莉嘲讽的话语,有一股寒气从白筱的脚底传来。 她用指尖掐着掌心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可是,看着白沁莉洋洋自得的脸,她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仿佛有一把电锯在一下又一下钜着她的心脏,鲜血缓慢地喷涌出来。 “表姐,自欺欺人有意思吗?因为你替别的男人生了孩子,裴祁佑嫌你脏!” 看到白筱魂不守舍,白沁莉扬起胜利者的笑容,还想说什么,却在眼梢余光扫到白筱身后时噎住了所有话,就连唇角的笑也变为错愕的后怕,“裴……姐夫!” 白筱回头,就像是慢动作回放一样,看到的是站在不远处的裴祁佑。 西装革履,卓然不凡的气质,褪去了年少时的轻狂,这个连发梢鬓角都修剪细致的男人其实早就无法跟她梦中坐在墙角的少年相重合。 白沁莉说得没错,这些年有些事都是她在自欺欺人…… “姐……姐夫,原来你也在餐厅吃饭的呀?早知道我就跟你一块儿下来了。” 白筱不想再看到听到任何关于他们的事,握着冰凉的双手,擦过白沁莉的肩走了几步,然后,身后传来白沁莉的惊呼声:“姐夫!” 白筱的手腕被扣紧,裴祁佑不看她一眼,只是拽过她就往电梯走去。 办公室的门被一脚踹开,白筱被裴祁佑蛮力地扯进里面,她的衣袖被他扯得松松垮垮,挽起的长发也有些凌乱,几缕发丝贴在没什么血色的唇上,手腕处传来的痛楚让她的眼底蒙上一层雾汽。 她的心灰意冷 拉下百叶窗关了门的房间,光线晦暗,安静得令人感到窒息。睍莼璩晓 裴祁佑倏尔甩开她的手。 白筱整个人失衡,撞到旁边的茶几,腰部传来战栗的痛楚,她的眼眶泛红,却没有流下一滴泪,也不发出一声吃疼的嘤咛。 白沁莉的话一遍一遍在耳畔回萦,白筱十指抠着茶几边沿。 头顶响起裴祁佑几乎冷血的声音:“这里是公司,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你心疼了吗?”白筱忍着腰间的刺痛直起身,“我打她,你心疼了对不对?” “十四岁,裴祁佑,白沁莉十四岁的时候,你就上了她的床……” 裴祁佑冷冷地望着她苍白的脸,凉薄的唇紧抿着,就像在看一个无助的弱者。 白筱盯着他冷厉俊朗的五官,“你一定要这样羞辱我才高兴吗?你跟她睡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你明明知道的……”知道我对白秋华一家的厌恶。 曾经,是你挡在我跟前赶走纠缠我的白秋华,说会保护我一辈子。 可是现在,你却跟白秋华的女儿睡在了一块儿…… 她的声音很轻,就像轻盈落下的柳絮,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却格外的清晰。 “我以为你已经习惯了。” 白筱听到他冷漠讽刺的话语,眉间是阑珊的倦意:“是呀,这些年,我是该习惯了……” 习惯你身边形形色色的女人,习惯你的冷嘲热讽,可是为什么还会心痛呢? 白筱笑了笑,无法辨别是自嘲还是麻木,她捂着撞伤的腰,转身慢慢地走到门口,打开门出去了。 这些年,不管是她被裴老太用拐杖打着赶出裴家,还是目睹他身边换着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她都没有当着他的面落过泪,只是默默地拎着行李箱离开或是静静地看着。 没有抓着他歇斯底里,没有砸东西泄愤,不哭不闹,什么也没有。 甚至连重新回到裴宅的要求都没有提过一次。 她就像个没事人一样,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然而她越是这样心如止水,他心中的怨恨就越深,明明是她先背弃了他,为什么还可以厚颜无耻地回来,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不可否认,当他看到她动手打白沁莉的那瞬间,心里是痛快的。 他想要白筱痛苦,想要她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可是当他真看到她被白沁莉羞辱得狼狈不堪时,他自己却先心痛起来。 直到白筱单薄的身影要彻底淡出他的视线,裴祁佑突然迈开长腿追出去。 他刚到门口,却不期然撞上另一个人。 “啊!”白沁莉“正巧”跌进裴祁佑的怀里,拧着眉心,咬着红唇,闷哼一声。 裴祁佑心里想着白筱,伸手想去推开她,扬起的手却被白沁莉握着,掌心贴上她光滑柔软的脸颊,他烦躁地低头,入目的却是她垂眸羞赧的神态,他瞬间忘了缩回自己的手。 处/子之血 要说白筱什么时候最漂亮,那绝对是她垂下睫毛去柔柔一笑的瞬间。睍莼璩晓 十五岁的白筱穿着校服,拎着小提琴,站在林荫道间,纤细柔美的身体,乌黑的长发,白皙到看不到毛孔的干净肌肤,在阳光下仿佛有着珍珠般莹润的光泽。 她远远地望着他,羞赧恬静地笑着,颊边是一对浅浅的梨涡。 这五年来,无数个午夜梦回,裴祁佑从床上惊醒,看着身边躺着的那些化着浓妆、赤身赤/裸的女人,他并没有生理上的餍足,有的只是满满的空虚跟烦躁的憎恶。 那个清纯如白纸的女孩早就已经变脏了,脏到他恨不得用手掐死她! 可他又不愿意离婚,是的,他不愿意,哪怕他已经不屑于碰她,他还是不能放她走。 如果白筱是那只在空中翱翔的风筝,那他就要做那根捆缚她的线! 即便他不要她了,他也决不能容忍她再投入其他男人的怀抱,裴祁佑有时候觉得,他跟白筱就像是两条撕咬在一起的疯狗,这样的纠缠恐怕要至死才方休。 他一边痛恨着白筱的背叛,一边却又在其她女人身上无意识地寻找着她的影子。 而跟白沁莉的那一晚,纯粹是意外。 那时候,他的爷爷跟爸爸意外身亡,裴氏江山摇摇欲坠,白筱的突然消失,几乎要瓦解他的精神世界,他发了疯似地到处找她,看到的却是她大着肚子去产检的场景。 一年多以后,裴氏起死回生,白筱忽然出现,她的肚子已经平了。 那晚,他喝了很多酒,不怕死地飚着车,却在路边看到被几个小混混勾肩搭背的小太妹,那低头甜甜一笑的模样,让他踩了刹车,继而打开车门下去,从混混手里抢走了那个小太妹。 裴祁佑已经想不起自己是怎么让白沁莉坐进自己的车里,进而上了自己的床。 当他第二天清醒,看着雪白床单上的点点红色,头痛欲裂的感觉褪去,面对白沁莉羞涩幸福的娇态,他下床穿好衣服,离开前留下的是一张二十万支票。 这些年他都没见过白沁莉,也没想再见她,偏偏她就那么出现了。 白沁莉靠在裴祁佑怀里,上挑的眼梢偷偷打量着裴祁佑,见他失神地盯着自己,心里不禁升起窃喜,她不同于白筱,从小混迹在龙鱼混杂的地方,比谁都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 她知道自己模仿白筱笑的时候很像,尤其那对梨涡,更是惟妙惟肖。 就像五年前那个夜晚,白沁莉的双手攀上裴祁佑的脖子,贴近他的薄唇,亲昵又赧然地喃语:“姐夫,想来裴氏工作是个借口,其实我一直没忘记你。” “那晚之后,我就没跟过别的男人,所以姐夫,我很干净……” 勾/引姐夫,够贱! “那晚之后,我就没跟过别的男人,我很干净……” 白沁莉轻不可闻的一句话,便触动了裴祁佑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忌讳。睍莼璩晓 白筱不干净的身体,一直是埋在裴祁佑心底的一根刺。 只要稍稍一触及,这根肉刺就会隐隐作疼,每作疼一次他就恨上白筱一分。 “姐夫,我的脚刚才好像扭到了呢……要不,你给我看看。” 见裴祁佑没有推开自己,白沁莉得寸进尺,手指顺着他的下颌下滑,指腹处传来的滚烫温度让她整个人因为激动而颤抖,只是,刚抚上他的喉结,手腕就被牢牢地扣住。 裴祁佑望着她,目光冷得令她感到忐忑,但她还是没抽回自己的手。 “姐夫……怎么这么看着我?”白沁莉故作单纯地眨了眨眼睛。 裴祁佑面目冷肃,看她就像在看一件廉价物。 白沁莉心里直打鼓,正想着要不要识趣地走人,裴祁佑却突然一笑。 裴祁佑本就长得好看,此刻嘴角勾勒出一道似笑非笑的弧度,连眉眼间都染上了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邪魅,白沁莉盯着他挪不开眼,破天荒地红了脸心跳加速。 他执起她削尖的下颚,嗤笑:“连自己的姐夫都勾/引,真是够贱的。” 白沁莉看他虽然说话难听,但却没阻止自己这样贴着他,心里暗暗得意:“男人果然都一样,嘴里骂着荡妇贱货,上了床却又希望女人越骚越好。” 她一手攀着裴祁佑的肩,一手勾起他的领带绕在指尖把玩:“男人不都喜欢这样嘛?” 裴祁佑的手拍了拍她的脸颊,“看来这些年没有被男人少玩。” 他没有刻意控制自己的力道,白沁莉被拍的有些疼,脸颊立刻出现红肿,但她还是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踮着脚尖,凑到他耳边:“有没有被别人玩过,你验证一下不就知道了?” “怎么验证?”裴祁佑轻挑眉梢,拇指摩挲着她的下巴。 白沁莉离开他的怀抱,往后退了半步,然后双手搭在裴祁佑的肩上,把他轻轻地一推,裴祁佑顺势靠在办公室的墙上,眯起眼望着白沁莉娇媚地在自己面前跪下去。 她仰起头看着他,眸中有着楚楚动人的柔媚,纤细的手指解开了他的西裤拉链,然后将手伸了进去…… …… 白筱从梦中惊醒,呼吸有些急促,喘息声在黑暗里尤为清晰。 她的额头布满凉凉的细汗,她曲起膝盖用双手环抱,也不开灯就那样坐在床上。 她忘了自己究竟梦到了什么,是裴祁佑扯着她的辫子不羁地喊她童养媳,还是他拥着其他女人躺在床上尽情欢yu,支离破碎的片段已经无法再拼凑完整。 开了灯,下床套着拖鞋,白筱去厨房倒了杯凉开水喝。 她的大脑里挥之不去的是秦寿笙打来的那通电/话。 “白筱,裴祁佑怎么带着你那个小表妹出入天上人间?就算要应酬,也该是你陪着去!这都算什么事儿?!” 新来的小太岁! 夜风簌簌地刮,白筱站在窗边,望着远处的灯塔兀自出神。睍莼璩晓 其实她自己也好奇,她的丈夫跟她的表妹出双入对到底算什么事? 白沁莉到公司才短短一星期,已经成了裴祁佑的私人秘书,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没有秘书会不用敲门随便进出总裁的办公室,也没有秘书可以坐上总裁的豪车。 “白筱,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说的就是你们家。” “白特助,以后成了裴总的姻亲,可别忘了大伙儿啊!” 白筱不知道自己听到这些又酸又羡慕的打趣时的表情,但她可以肯定不会是笑容。 抬起的手按在左胸口,感受着那稳稳的心跳,她闭上双眼,原来心还没有死掉。 …… 叶和欢打着哈欠从房间出来,就看到白筱在玄关处换鞋子。 “艺术中心上班没这么早吧?”叶和欢看了看时间,才早上六点半。 除了周一到周五在裴氏上班,周末时间白筱还找了份外活。 她在一家艺术中心教一帮小屁孩拉小提琴,薪资待遇不错,一个月三千五。 最初叶和欢还无法理解她,后来才得知白筱除了日常开销跟付给她的房租,还有一位远在黎阳老家的外婆要照顾,老人家患了心脏病,医药费方面的开销很大。 “冰箱里还有一盒意大利面,你热了吃饱再走吧!” “不了,”白筱拎起搁在鞋柜边的小提琴:“你再去睡个回笼觉,拜拜!” 防盗门“砰”地一声合上。 叶和欢摇摇头,说出去有谁会相信堂堂裴氏少夫人居然还要自己赚钱过活? …… 白筱没有直接去艺术中心,而是先去银行给外婆汇了钱,然后随便买了点早餐才去上班。 她是九点的课,先坐地铁,又换乘公交,八点半才赶到艺术中心。 刚进办公室,白筱就敏锐地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 负责绘画培训班的杨老师正坐在那、用纸巾擦着眼泪低声抽泣。 旁边还有两位年轻女老师在劝着。 “你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虽然表面上咱们艺术中心的老师多风光,教的都是*富二代,但谁敢真去得罪这些小太岁,这个还是五岁就有高级军用轿车接送的小太岁!” “他家是有权有势,但也不能这么欺负人,怎么说我也是他的老师啊!” “出什么事了?”白筱走过去。 杨老师一见白筱,哭得愈加委屈。 “还不是上星期绘画班刚来的那个小祖宗!” 教钢琴的祝老师语气极为无奈,“上周刚来就跟同学打架,这周变本加厉,小小年纪先是写情书,后又顶撞老师,简直是太坏了!” 那孩子叫郁景希 “白老师,你来看看,这……这是一个五岁小孩该说的话吗!” 杨老师的声音带着哭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揉皱的纸团丢在了办公桌上。睍莼璩晓 “什么‘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被你深深迷住了’,还有‘想要抚摸你性感的屁股’、‘想要亲吻你火热的红唇’,‘每晚梦中是你在我身下吟哦的样子’,小小年纪就这么不学好了!” 这些连大人都难以启齿的话,无法想象从一个五岁孩子口中说出的情形。 “难道在外国长大的孩子思想都这么早熟?”祝老师插话。 白筱摊开纸团,上面的字歪歪扭扭,竟没一个错别字。 她的视线下移,落在右下角用铅笔画的两小人上,手拉着手,衣服上写着名字。 “郁景希?” 杨老师一听到这个名字,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火又蹭蹭往上涨。 “爷爷是总参一把手很了不起吗?我爷爷还抗美援朝战斗英雄呢!” 白筱对杨老师赌气的话语哭笑不得,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拎着小提琴去上课。 …… 小提琴班只有十二个学生,一节课六十分钟下来,白筱并没觉得太累。 路过绘画班,里面传来杨老师温柔的声音,看来已经气消了。 想起自己还没吃早餐,白筱不由加快回办公室的脚步。 只是刚走了两步,她就被教室外墙角的一道小小身影吸引了目光。 红色的大嘴猴卫衣,绿色同款卫裤,脚上是一双牛皮靴,脖子上围着卡通方巾,蘑菇状的浓密黑发有些微卷,显得蓬松可爱,白皙的圆脸上镶嵌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 白筱在艺术中心工作两年,对这里的学生不能说全都喊得出名字,但也或多或少见过几面,但这个脑袋抬得高高地、像生着闷气的小孩,她还真不知道。 想到早上办公室里那一出,白筱看了看绘画班的门口,心里有了数。 “那孩子也真是犟,站在教室外快一小时了!” 听了一旁清洁阿姨的话,白筱不免又多看了那孩子两眼。 他手里拿着一个硕大的书包,刚才没仔细看,白筱这会儿才注意到他的脸上有几处轻微的淤青,应该是跟小伙伴打架造成的,不知为何,他忽然恹恹地耷拉下了脑袋。 阳光打在他身上,在墙上拉出一个斜斜的影子,显得孤独而落寞。 白筱望着他,无法将他跟杨老师口中那种惹是生非的小太岁划上等号,她脑海里蹦出的是那封“情书”右下方的那对小人,滑稽的画功让她忍不住扬起唇角。 ———————————— 今晚要整一个网站策划方案,只能一更,明天继续二更,美妞们见谅见谅!群啵一个~~ 没妈的孩子一家亲 “这孩子还真有劲,五个打一个,都不是他的对手。睍莼璩晓” 清洁阿姨乐呵呵地竖起大拇指,白筱也配合地挽起唇角。 “白老师你上星期请假,所以没看到另外几个孩子被他打得哭爹喊娘,照理说父母也都是丰城有头有脸的人物,结果愣是没有家长跑到艺术中心来闹。” 白筱看着那边埋着头沐浴在阳光下的孩子,心头莫名地柔软了几分。 “他刚才是又跟人打架了?”她的目光停留在孩子的脸伤上,不禁问了句。 “那倒没有,早上来的时候就有了。” 清洁阿姨也算艺术中心里的百事通,立刻扯开了话题:“说是海归红三代,真正的名门世家出来的,郁战明知道吧?新闻联播里的熟脸,他爷爷,亲的!他爸爸叫郁什么庭来着,咱们艺术中心后面那个正在新建的楼盘就是他公司的,可惜啊……” “可惜什么?”白筱转头看忽然发出同情感叹的清洁阿姨。 清洁阿姨凑近,压着声道:“可惜亲娘早死,他爸这么年轻,怎么可能不讨老婆了!” 因为一句“亲娘”早死,白筱心底涌起一丝的悯惜,她自己从小就没父母,对有类似遭遇的孩子都会产生说不出的感情,总希望他们能过得幸福一些。 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捏在手心,白筱又站了会儿,才朝着那孩子走过去。 …… “要擦擦吗?” 郁景希正想着等会儿怎么弄一副画回家交差,冷不防跟前多出了一块手帕。 他猛地抬头,看到面前站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乌黑的眼睛闪了闪。 离得近了,白筱越发觉得这是个漂亮的男孩,文文静静地站在墙边,若不仔细辨别,恐怕会被误认为是小姑娘,只是脸上的淤青着实有些碍眼。 见孩子傻傻地愣在那,颇具憨态,白筱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即便有杨老师的哭诉在前,她依然讨厌不起来这个孩子,甚至还有种说不出来的喜欢,后来她想了想,把这归结为同是天涯沦落人,没妈的孩子一家亲。 看他迟迟不来接手帕,白筱索性弯下腰,替他擦拭鼻尖上的小汗珠。 “你是这里的老师?”孩子稚嫩的声音里有防备,却没有推开她。 白筱笑笑,垂眸对上他晶亮的双眼:“嗯,我是这儿的小提琴老师,那你呢?” 小家伙撇撇嘴角,哼唧了两声,别过头没有回答。 白筱低头瞄到他胖嘟嘟的拇指上有道被划开的伤口,有些深,还在冒着血珠,她摸着他的脑袋,蓬松柔软的头发让她的声音又放柔了几分:“我办公室里有创可贴,跟我过去,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小家伙又哼了一声,白筱以为他不愿意,打算把创可贴拿过来,转身刚走了几步就发现身后多了条跟屁虫。 有良心的小家伙 白筱侧眸看着旁边墙上,一道小小的黑影亦趋亦步地跟在她的影子身后。睍莼璩晓 她没停下来或回头,依旧往前走着,却下意识地放慢了步速。 进了办公室,白筱首先做的是拿起遥控器打开空调。 房间内温度渐渐回升,白筱扭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孩子:“怎么不进来?” 郁景希往里望了眼,确定没其他人才温吞吞地进去。 “坐这儿。”白筱拍拍自己的椅子,然后拿了个一次性杯子出去。 等她端了杯温水进来,就看到小家伙已经坐在她的位置上,抱着自个儿的大书包,有些新奇地打量着办公室,因为个头小,腾空的双脚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 发觉她回来了,他立刻收回东张西望的目光,一本正经地端坐在那。 白筱暗笑,抽了两张纸巾,在杯子里沾了点温水,“把右手伸出来。” 一只肥嘟嘟、白嫩嫩的小手就那么摊开在她的眼前。 湿纸巾刚碰到那渗着血的伤口,小手就哆嗦了下,往后缩了缩。 “很疼?”白筱停下动作,抬头看抿着小嘴、一脸慷慨就义悲壮表情的孩子。 小家伙在椅子上动来动去,撅了撅嘴,却没有喊疼。 白筱发现了一点,从这孩子跟她进来后就没再说过一句话,跟同岁数其他会哭会卖萌的孩子相比,性格“阴沉乖戾”的郁景希难怪会不被杨老师喜欢。 替郁景希贴好创可贴,白筱起身去倒那杯水,眼角余光扫到他正盯着她那袋早餐。 “那些早餐我还没动过,如果饿了就吃吧。” 郁景希没想到会被看穿那点小心思,别扭地轻哼一声,小脸却红彤彤地可爱。 白筱望着郁景希,心中的某个缺口瞬间被棉絮塞满,软绵绵热乎乎的,她以前也能对其他孩子柔声细语,却没有哪个孩子像郁景希这样拨动她深埋心底的那根弦。 “白老师,怎么在这儿?” 一道女声打断了白筱飘忽的思绪,转头就看到了下课的杨老师。 “丢个东西。”白筱把纸杯丢进垃圾桶,和杨老师一同回办公室。 “那个郁景希真是太折腾人了,偏偏给分到我的班,就他那样还学画画,白老师你不知道,坐在凳子上他就没安静过,我才说了他一句,他就拎着书包头也不回走了。” 白筱想到办公室里坐着的孩子,莞尔:“也许他只是性格比较活泼。” 杨老师哀叹了一声,伸手去推办公室的门,门却是虚掩着,“怎么门没关?” 白筱正想告诉杨老师郁景希在里面,可是当门大开,里面空无一人,她环顾了一圈办公室,都没找到小家伙,当她注意到自己办公桌上那两只用纸巾裹着的煎饺时忍不住轻笑出声。 “白老师,怎么了?” “没事。”白筱坐下来,捧着那两只煎饺,摇头失笑。 小家伙还算有良心,拿走整袋早餐之前,没忘记给她留了两只,是怕她饿肚子吗? 郁家父子 军区大院门口,荷枪实弹的哨兵目不斜视,腰杆挺得笔直,不怒自威。睍莼璩晓 一辆挂着军牌的轿车缓缓驶入,透过半降的车窗能瞧见孤零零坐在后座里的孩子。 车子刚在一幢三层高、带着个不小院落的别墅前停下,后座车门被推开,背着大书包的郁景希就跳下车,在司机一声声“小少爷小心”的担忧下冲进了大门。 在玄关处甩了靴子,郁景希正要跑上楼,却在瞧见客厅里的那道人影时刹住了。 与此同时,一道低沉清冷的嗓音响起:“过来!” 郁景希踌躇了下,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挪过去,顺便叫了声:“爸爸。” 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纯黑西裤裤线笔挺如刀裁,他穿着白色的衬衣,没有打领带,领口解开了三颗纽扣,能隐约看清隐藏于衣服下肌理分明的胸线。 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突然大白天坐在自家客厅里,让郁景希觉得全身不舒服。 郁绍庭看到儿子站在那扭来扭去,眉头微皱,尤其当他的视线锁住郁景希手里那个装了煎饺、叉烧各种乱七八糟东西的小袋子,直接俊脸一沉:“哪儿来的?” 在生活质量极高的郁三少看来,这些街边摊买来的东西都归类为垃圾食品。 郁景希想藏起来已经晚了。 平日里郁家都是郁景希称大王,但只要郁绍庭这只老虎回来,郁景希就立刻焉了,就像现在,小家伙硬着头皮道:“老师给的。” “哪个老师?” 郁景希迫于那股子无形的压力,含糊其辞地说:“小提琴老师。” “如果没记错,我有跟你说过路边摊的东西不卫生。” 郁绍庭的言外之意明显,他要儿子把那袋东西丢掉。 郁景希烦躁地挠了挠头发,却没有动,又说了遍:“老师给的。” 郁绍庭伸手端起茶几上的咖啡杯,啜饮一口,完全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 父子俩就那么一坐一站僵在客厅里。 郁老太太从外面窜门回来,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奶奶!”郁景希极其委屈的一声“奶奶”叫得老太太一颗心都柔软下来。 “又怎么了?”老太太将小乖孙护在怀里,瞪着郁绍庭:“你是怎么做爸爸的?动不动就凶他,这几年在国外,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还不知道都干了些什么!” 郁绍庭三十几岁的人还被老太太这么训,脸上难免有些过不去,皱眉斜了眼郁景希,“还不上楼去?” 等郁景希如愿提着那袋“垃圾食品”消失在楼梯口,郁绍庭拿起搁在沙发上的西装,起身也要走,却被老太太一把扯住,“你说你……我昨天给你安排的相亲你为什么没去!” 郁家的光杆司令 郁绍庭蹙了蹙眉,老太太已经从皮夹里抽出几张照片,“要是不喜欢昨晚那个,那再看看这些,里面有不少是你爸爸部队里朋友的孩子,人品相貌都是顶好的……” “妈。睍莼璩晓”郁绍庭出声制止了滔滔不绝的母亲,至于照片,瞄都没瞄一眼。 “原来你还知道我是你妈!” 郁老太太冲他翻了个白眼,神情突然变得哀戚,用手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水,“哪有做子女的像你这样让父母操碎心的?你侄女薇薇都交男朋友了,你倒好,还打着光棍。” “比起我,二哥的事不是更急吗?” 忍受不了老太太声泪俱下的训斥,郁绍庭索性把二哥郁仲骁搬出来做挡箭牌。 提到郁家老二,老太太鼻子一酸,真的红了眼:“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原以为老来能享儿孙福,结果你们一个两个都这样,你爸爸每回去赴宴,哪次不是灰溜溜回来的?” 郁家是军政界里有头有脸的人家,郁战明坐上如今举足轻重的位置,本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儿,但随着老将军地位的高升,郁家那两个光杆司令的名气也跟着出去了。 儿子的年纪越来越大,外面的传闻也越来越不好听,这可急坏了郁老太太。 “你一个人是可以,可怜我那乖孙刚一出生亲妈就撒手人寰了,跟着你个大老爷们生活,没妈的孩子是根草,你又经常不在家,等我以后去了谁来照顾这孩子?” 老太太越说越伤心,声音都哽咽了,“反正我不管,你必须给我找个儿媳妇回来!” “我上楼看看景希。”郁绍庭被老太太的念功磨得拧紧眉头,转身就上楼。 “你是不是还念着淑媛?” 郁绍庭的步伐一顿,淡淡地说了句:“跟她没关系。” 老太太似想起了什么,说道:“首都徐家那边,二老说想见见孩子,希望把孩子接过去住一段时间。毕竟希希是淑媛的孩子,外公外婆要见外孙也无可厚非……” “没这个必要。”说完,郁绍庭就兀自抬步上楼,很快消失在了楼道口。 “这都什么臭脾气,也不知道遗传了谁的!” 老太太幽幽地叹了一声,心里却越来越愁,要是孩子他妈还好好地活着该多好! …… “阿嚏!” 白筱刚坐进叶和欢的车里就响亮地打了个喷嚏。 叶和欢抹了把被喷了一脸的口水沫子,“是不是感冒了,看你脸色也不太好。” 白筱本来还不觉得,被她一说,发现自己鼻子确实有些堵。 半夜惊醒后穿着单薄的睡衣在窗前站了那么久,十一月的天,不感冒才不正常。 “反正医院就在附近,去配些药再回去吧。” 白筱没有拒绝叶和欢的建议,冰凉的手捂着额头,靠在座位上就有点昏昏欲睡。 医院里的偶遇! “筱筱,醒醒,医院到了。睍莼璩晓” 白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那么快?” 叶和欢看了眼白筱带着不正常红晕的脸颊,解开安全带。 “我看你情况不太对,快下车,进去让医生好好瞧瞧。” 白筱见叶和欢挂完号,从椅子上起身走过去,却跟迎面匆匆而来的人撞到了一块儿。 “走路不长眼睛啊!嫂……嫂子?!” 染着酒红色头发的厉荆拎了个装满药的袋子,抬头看见白筱时立刻咽下了到嘴边的谩骂,脸色也随之一变:“嫂子,你怎么来医院了?” 厉荆跟裴祁佑是发小,两人从幼儿园开始就好得要穿一条裤子,年少时经常干些荒唐的事情,只不过后来裴祁佑喜欢上白筱改邪归正,徒留厉荆还在万花丛中过。 但这几年,裴祁佑突然性情大变,又整日流连声/色场合,还常去他开的会所,这让厉荆每回看到白筱都十分尴尬,觉得自己有拉皮条、破坏人家夫妻和睦的错觉,。 “有点感冒,”白筱对厉荆手足失措的样子并没放在心上,扯了下嘴角,她的视线落在他那一大袋药上,“你呢?哪儿不舒服?” 厉荆讪讪地笑,有些语无伦次:“我啊,我就有点那个……发热……呵呵。” “白筱,再不去医生要下班了。” 叶和欢拉了拉白筱的衣袖,眼角瞥了眼厉荆,没有掩饰目光里的嫌恶。 跟裴祁佑一丘之貉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厉荆却往来路一挡,“嫂子,这里的内科不怎么专业,最近感冒那么流行,我知道这旁边有一家很好的私人诊所,我送你过去看吧!” “滚粗!”叶和欢一把撩开厉荆,“不好你自己还在这里看?脑袋被门挤了吧?” 厉荆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眼看白筱跟叶和欢要过去,一把扯过白筱:“嫂子,里边人蛮多的,要不,你们先去那边坐坐,我在这里看着,等人少了去喊你们怎么样?” 白筱刚想开口,侧前方内科的门被拉开。 厉荆想去挡住她的视线已经来不及。 白筱看着那从内科室里出来的两个人,整个人都僵硬在了那里。 “你自己说,如果不是我打电/话说我发烧了,是不是连我死在家里你都不知道?” 白沁莉穿着嫩黄色的及膝连衣裙,妆容精致,旁若无人地挽着裴祁佑的手臂,红唇微撅,顾盼间是惑人的妩媚。 裴祁佑轻笑,低头拍拍她的脸颊,“你确定你是发烧,而不是发sāo?你自己去照照镜子,你看我的眼神比岛/国片里那些女的还骚。” “讨厌!” “我讨厌你还要上我的床?”裴祁佑肆无忌惮地说着露骨的话。 白沁莉嗔了他一眼,转头的那一瞬间,脸上的笑容褪去,手指攥紧了裴祁佑的西装。 裴祁佑顺着她的视线慢慢地转头,对上的是门外白筱平静如死水的双眼。 小三当道 刹那间,走廊间静得能听到针落的声音。睍莼璩晓 白筱觉得自己的感冒又加重了,鼻塞得厉害,连呼吸也变得沉重,她就像是被海浪冲到沙滩上的鱼,拼命地张大嘴想吸取新鲜空气,但迎来的却是当头一棒。 她一直都知道这些年在裴祁佑的圈子里,自己就是一个大家茶余饭后的笑话。 她是裴祁佑结婚证上的另一半,却从来不是那个光明正大挽着他手臂的女人。 但即便她再可怜,那些同情跟幸灾乐祸都只是在背后,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直白,直白得就像一把利刃,不留余地地剖开了她心里最为隐晦的那道伤口。 白筱站在原地,动也没动一下,仿佛一座静默的雕像。 她的眼睛看向那只搂在白沁莉腰间的手上。 手还是那只手,手骨修长,形态好看,但它搂着的人却早已经不是她了。 她脑海中的画面还停留在裴祁佑低头去拍白沁莉脸的那一刻。 白筱想,如果不是看到她,他听了白沁莉媚态十足的娇嗔,会不会情难自禁地俯首去亲吻白沁莉,那样带着戏谑的笑容,她已经多久没在他脸上看到过了? 或者说,是他不再对自己露出那样轻松愉悦的笑…… “祈佑哥……”厉荆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懊恼自己没支开白筱。 叶和欢不敢置信地微张嘴,看看依偎在裴祁佑怀里的白沁莉,又扭头看看身边不做声的白筱,心里急得团团转:“筱筱……”这到底唱的哪一出? “表……表姐。”白沁莉像是触了电一样,慌忙放开裴祁佑站好。 她表现得跟刚看到白筱似地,脸上流露出惊讶和紧张,往裴祁佑靠了靠,眼底却尽是挑衅的得意,仿佛在说:“你看看,你这个当老婆的病了,他却还在陪我看病!” 剧情发展到这里,作为正室的白筱理应奋起直上,狠狠扇小三两耳光。 可是白筱什么也没做,甚至连恶狠狠瞪白沁莉一眼都没有。 如果她现在冲过去揪住白沁莉的头发把她拖到大街上肆意羞辱,裴祁佑就不会再跟白沁莉睡到一起,那她会毫不犹豫。但事实是,下了白沁莉的床裴祁佑还会去另一个女人的床上。 有些人明明把你伤得遍体鳞伤、体无完肤,理智也在不断警告你应该离开他,离开他也许就可以开始一个全新的生活,但每当真的抬起那只脚,还没跨出去就已经先缩了回来。 裴祁佑之于白筱就是这样,忘不掉,舍不得,哪怕他的所作所为让她的心口不分昼夜的疼痛。 —————————— 昨晚屏蔽的章节已经显示了,因为反复整那个禁词被闹得心情糟糕,今天就更一章,喜欢这文的话,妞们记得点“加入书架”,那一点直接关系到某可是进化为勤劳的小蜜蜂还是退化为懒惰的小粉猪…… 别碰我! “表姐,如果知道你病了,我一定不会……” 白沁莉望着白筱,目光哀戚,瘪了瘪嘴,眼泪就要掉出来。睍莼璩晓 叶和欢早已憋不住这口气,见白筱怔怔得像入了魔,顿时怒火横生,“裴祁佑,你他妈几个意思?连这种垃圾货色都看得上,你还真是饥不择食了啊?!” 裴祁佑看着气急败坏的叶和欢:“我们夫妻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嘴。” “原来你还知道自己是筱筱的丈夫……” 叶和欢怒极反笑,恨不得过去用指甲抓花白沁莉那张狐狸精脸,手腕却被拉住,她抬头,看到的是白筱清丽漂亮的脸,只是这张脸此刻很苍白,几乎跟她身后的白墙要混为一色。 很长一段时间,白筱的神思都游离着,她握住叶和欢的手,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不是说这里的内科不好吗?和欢,陪我去附近的诊所。” 她的声音干巴巴地,略显沙哑,没有女子的吴侬软语,却也出奇的平静。 “啊?”叶和欢千算万算没算到白筱会这么冷静,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先去车上等你。” 白筱放开她的手,从头到尾没看裴祁佑一眼,只是还没转过身,手就被抓住。 “身体哪里不舒服?” 裴祁佑拉着白筱不让她走,见她神色平静却不说话,拽着她就往刚出来的内科室进去。 “放开。”白筱波澜不惊的语调一如她的神情。 裴祁佑皱眉,紧紧捏着她的手,“去看医生。” 白沁莉好整以暇地双手环胸站在一旁,而她呢,就像一个深闺怨妇,白筱闭上眼睛,淡淡地重复:“放开。” “表姐,还是去看看医生吧,你看看你,脸色这么差!” 裴祁佑冷眼望着犟在那的白筱,眼中闪过不耐烦,“你到底去不去?” “祈……姐夫,你别凶表姐。”白沁莉噔噔地跑过来,纤柔的手搭在裴祁佑的胳臂肘上。 白筱望着并肩而立的两人,有种她才是第三者的错觉。 那一刻,所有挤压在心底的情绪就像洪水冲垮了堤坝倾泻而出。 她恶狠狠地瞪着裴祁佑,眼中泛起猩红的血丝,“别用你的手碰我,我嫌它脏!” 裴祁佑一怔,白筱已经决然地甩开他的手,青白着一张小脸,快步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门诊楼外,白筱一脚踏出,双膝就一软,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样跌坐在了地上。 “筱筱!”叶和欢紧追出来。 白筱自行扶着墙壁站起来,冲紧张地拉着自己前后左右看的叶和欢扯出一抹笑:“我没事。” “还没事,你的脸色简直比鬼还难看。” “和欢,我想回家。” 叶和欢点头,“在这里等着我,我去把车开过来!” 挑衅的短信 卧室内拉上了厚重的纱帘,关着房门,幽静又阴暗。睍莼璩晓 白筱躺在床上,喉咙干疼得厉害,面容枯槁,仿佛一个行将积木的老人,她侧过身蜷缩起自己的身体,用双臂紧紧地环住,喘/息间是烈火灼烧般的炽热。 被随意丢在被褥间的手机又震动了下。 过了许久,白筱才慢慢伸出手,拿了手机到眼跟前。 亮起的屏幕上显示了六条未读短信。 都来自一个陌生号码。 白筱听着耳边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微凉的指尖点开了短信箱。 两条彩信,四条文字信息。 一张照片的场景是一张KING*SIZE大床,紫罗兰色的床单跟被褥有着剧烈运动过后的凌乱,男人阖着眼躺在上面,被子堪堪遮住他的腰际以下,露出肌肉分明的胸膛,他的臂间,窝着一个同样浑身赤/裸的女人,羞涩地捻着被子一角挡着自己胸前的春光。 “表姐,本来想送你回去的,可是……你懂得,对了,你身体怎么样啦?” “表姐,姐夫的内/裤脏了,你知道他喜欢什么颜色吗?我好去给他买几条。” 下面又是一张照片,镜头对准的是床下—— 地板上,混着衣物的是一个个被用过的套子。 过高的手机像素清晰地将套内的乳/白色液体暴露在了照片中。 “表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知道手机怎么就拍了照,还把照片发了出去。” “表姐,姐夫答应陪我去马尔代夫,听说那里很美,你们蜜月旅行姐夫有没有带你去哪儿啊?” 白筱长久盯着那两张照片和那些短信,视线逐渐模糊。 握着手机的手指泛得青白,她背过身去,泪水顺着眼角滑过没入了发间。 …… “你真的可以吗?” 叶和欢坐在驾驶座上,担忧地望着下车的白筱:“还是请一天假吧。” 从昨晚开始白筱就有发热的征兆,尽管吃了药,但叶和欢还是放心不下,可白筱坚持要来艺术中心上班。 “只是一些感冒的症状而已。”白筱透过车窗冲叶和欢挥手:“如果扛不住我再打电/话给你。” 叶和欢明白昨天医院的偶遇虽然白筱嘴上不说,心里终归是难受的,与其关在家里胡思乱想,来艺术中心跟那群天真烂漫的孩子待在一起也不失为一个放松心情的好办法。 “那好吧,要真的难受了一定要打电/话给我!” 等叶和欢离去,白筱脸上的笑容才疏淡下来,拎着小提琴进了艺术中心。 琴房里,白筱坐在边上看着那些半大的孩子有模有样地拉着小提琴。 她的身体不适,感官方面也变得迟缓,因此没有注意到琴房的门被悄悄地推开一条缝,一双肉肉的白嫩小手扒拉在了门框上,一个毛绒绒的脑袋探了过来。 ------- 明儿个看亲子互动,小白跟郁小三正面交手第一回合! 出现在门外的孩子 “今天的课就上到这,回家后大家记得练习。睍莼璩晓” 等学生陆陆续续地离开了,白筱才浑身松懈地靠在桌边,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果然烫得厉害,她转过身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却瞄到门口晃动着一道小黑影。 白筱定睛望去,发现门外躲了个小孩,探着个脑袋,黑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她。 金色的阳光为那微卷的头发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泽。 白筱心下当即有了底,只是她也奇怪,郁景希的课在昨天,理应今天不该出现在这。 太阳穴突突地跳了几下,白筱没有精力再去考虑这些,又看了眼还背着书包扒拉着门框偷偷往里瞧的孩子,本烦乱的心情得到缓和。 等白筱整理好琴谱出来,门口已经没了郁景希的人影。 她四下看了看,又在教室外站了会儿,直到下一节课的铃声响起才回办公室。 “白老师,你的脸色这么难看,要是病了就回家休息吧。” 杨老师下课进办公室,一眼就看出白筱不对劲。 白筱趴在办公桌上,喝了口开水润喉,哑着嗓子问杨老师:“郁景希报了两天的绘画班?” “没啊,他是周六的课。”杨老师不解,“怎么突然问起他?” 白筱摇摇头,勉强地笑了笑:“那可能是我看错了。” 挨到中午,白筱的头晕症状越来越明显,眼看着撑不住,她只好请假回去。 艺术中心旁边有一个药店。 白筱买了支温度计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给自己量体温。 没多久进来一对年轻情侣。 女孩脸色惨白,咳嗽个不停,她的男友立刻买了药过来,倒了杯开水小心翼翼地喂她,一边温柔地责怪:“这么大一个人,还不会照顾自己,要是我不在你身边你说你怎么办?” “那你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女孩靠在他身上,幸福地闭着眼,“就像狗皮膏/药一样。” 白筱怔怔地望着他们,眼圈有些湿红。 温度计显示38度5。 白筱又坐了会儿,等晕眩感过去才离开药店。 …… 她刚随着人/流刚进地铁站,手机就响起,是裴家老宅的电/话。 白筱接起,那头传来蒋英美焦急的声音:“筱筱,祈佑有没有跟你一块?他奶奶突然晕倒了,我们正在救护车上,祈佑的手机打不通……” “妈你先别急。”白筱捂着自己滚烫的额头,安慰裴母:“我马上就联系他。” “好好,那我先照顾你奶奶!” 挂了电/话,白筱立即打电/话给裴祁佑,处于短信呼状态。 她只好打电/话去公司,秘书却说裴总不在。 白筱靠在墙边,头晕目眩,她想了想,又重新拨了裴祁佑的手机号码。 这一次,电/话居然奇迹般地通了,响了几声就被接起:“喂?” 听到裴祁佑像是刚睡醒的声音,白筱张了张嘴,电/话那头却响起一道撒娇的女声:“祈佑……” 小英雄救美 通过电磁波传送而来的声音,就像蜜蜂狠狠地蛰在白筱的中枢神经上。睍莼璩晓 几乎是刹那间,她就掐断了电/话。 白筱大脑里有瞬间的空白,手机在手里频繁地震动,她却仿若未闻。 前方乘客匆忙地来来往往,周遭尽是嗡嗡的吵杂声,白筱蓦地上前汇入了人群中,那一声娇媚的“祈佑”不断萦绕在她耳畔,眼前越来越暗,呼吸声却越来越清晰。 她的肩膀被狠狠地撞击,然后眼前一黑,身体因为惯性一下子栽倒在了地上。 白筱想要站起来,可是脑袋却格外沉重,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喘不过气来,手指微微动了动,却提不起一点力气,她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影影绰绰的身形不停在跟前晃动。 “肉圆!”一道稚嫩奶气的男孩叫声灌入她的耳膜。 白筱缓缓地眨了眨眼,她好像看到地铁翼闸门处,一个背着大书包的孩子跪趴在地上,嗖嗖两下就爬进了站,然后朝她冲过来,身边跟了一条白狗撒腿跑着。 …… 白筱彻底晕过去的那瞬间,脑海里浮现出的是裴祁佑二十岁的那张脸。 从她四岁开始,裴祁佑的名字就贯穿了她的人生。 过往所有美好的回忆都有裴祁佑的痕迹。 十六岁那年,大半夜她高烧不退,裴祁佑背着她从半山别墅一路跑到医院,她躺在床上病恹恹地挂点滴,他就像一棵笔直的树站在床边举着点滴瓶,不吃不喝地陪着她。 都说当人面临绝境的时候,只要回想美好的记忆就能熬过去,但白筱却不敢去回忆。 每回忆一次,她的心就痛一次,绝望又会多上一分。 …… 白筱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白茫茫的墙壁,还有鼻间充斥着的消毒药水味。 头疼得到缓解,但喉咙还干干地,整个人软绵绵地没力气。 她抬头盯着天花板,保持了这个动作一刻钟,然后撑着床想坐起来。 可是,当她发现旁边沙发上的一幕时,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宽大的沙发上,睡着一个孩子,四肢大张,小皮鞋被他蹬掉,露出一双白花花胖嘟嘟的脚丫,卷卷软软的乌发下,一张白嫩的小脸染着红晕,粉红的小嘴微微开着,打着轻微的鼾。 一条奶油色的斗牛犬被压在小家伙的右脚下,像是跟主人心有灵犀,趴在沙发上闭着眼睡得正香。 病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转头看到护士进来,白筱下意识地做了个“嘘”的动作。 护士看看沙发上极具萌态的画面,又瞧瞧脸色憔悴的白筱,捂着嘴轻笑,走到床边,压着声音对白筱道:“你儿子累坏了吧?” 一听这话,白筱就知道护士误会了,刚想解释,却在听了护士接下来的话后顿住了。 “他才多大的孩子,就这么懂事,又是跑到这儿挂号,又是挤到哪儿缴费,那条狗也好听话,你是不知道,他自己拿着单子去缴费,让那条狗看着你,只要谁多看你一眼,那条狗就汪汪大叫,连医生都不放过!” 一人一狗 “这么可爱乖巧的孩子,我们护士站的人都羡慕死你了!” 护士替白筱拔了针管,又歆羡地瞅着孩子说了一会儿话才离开。睍莼璩晓 白筱穿鞋下床,到沙发边蹲下,旁边的斗牛犬察觉到有人靠近,睁开眼,却只是瞟了眼她,然后又闭上眼趴了回去。 回想起自己昏过去前听到的那声“肉圆”,白筱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你叫肉圆?” 斗牛犬像是听懂了她的话,呜噜了一声。 白筱不禁弯起嘴角,尔后低头仔细打量起酣睡中的孩子。 长而翘的睫毛在他的小脸上投下扇形阴影,说不上来的惹人怜爱。 她碰了碰郁景希露在外面的脚丫,厚厚的脚板又滑又软,还有些冰凉。 起身回到床边,拿了被子刚盖在郁景希的身上,搁在床柜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个不停。 白筱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名字,一颗心已经恢复了平静,她直接按了挂机键,打算去卫生间洗个脸,手机却再次响起来,不死心地一遍又一遍地震动。 沙发上的孩子哼唧了一声,细淡的眉毛蹙了下,又翻了个身。 白筱先替郁景希盖好撩开的被子,才拿着手机走到病房外的廊间:“什么事?” 电/话那头是细微的呼吸声,安静了半晌,才传来裴祁佑的声音:“中午你打给我……” “你奶奶病了,”白筱打断了他,“被送去人民医院急救,妈让你过去一趟。” 说完,白筱就挂了电/话,抬头却看到郁景希光着脚站在病床门口。 “肉圆”摇着尾巴跟在他的身边。 一人一狗,四只黑漆漆的眼睛巴巴地瞅着她。 …… 裴祁佑握着手机站在医院走廊里,听筒里的“嘟嘟”声在耳边萦绕。 又站了会儿他才转身,脚步却随即一顿。 蒋英美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背后。 “妈。” 蒋英美望着他:“刚才是不是跟筱筱打电/话了?” 裴祁佑收起手机,往病房里瞧了眼:“奶奶怎么样了?” “祈佑,筱筱这些年一个人在外面过得不容易,她是你的老婆,你要对她好点。” 裴祁佑没有出声。 蒋英美看他这样有些恨铁不成钢,语气也较之刚才严厉了几分:“外面那些女的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子不着家?如果有一天筱筱被你气走了,我看你怎么办!” 裴祁佑握着手机的手一紧,面无表情地越过裴母进了病房。 …… 白筱半跪在地上,一只白胖的小脚丫被她握在手里,用纸巾轻柔地抹去脚底的污垢。 小家伙任由白筱擦着脚,乖乖地坐在沙发上,从大书包里捣鼓出一袋奥利奥,小手捏着饼干吃得正香。 我爸爸叫郁绍庭! 白筱捧着一双胖乎乎的小脚,抬头瞧着那张沾了饼干沫子的小脸。睍莼璩晓 郁景希捏着两块饼干,像一只胖乎乎的小仓鼠用门牙啃着,很是可爱。 “听护士说,一直是你在照顾我?”白筱用试探的语气问道。 小家伙看了眼白筱,又咬了口饼干,口齿不清地说:“不客气。” 白筱一愣,勾起唇角,拿起小皮鞋给他穿上:“上午在琴房门外的那个孩子是你吧?” 郁景希窸窸窣窣地啃着饼干,没有说话。 倒是“肉圆”汪汪地叫了两声,然后转头瞅着郁景希手里的饼干。 “肉圆,你在减肥,所以这包饼干不能给你吃。” 小家伙把饼干往嘴里一塞,白胖的小手拍了拍“肉圆”的脑袋,“你看你,越来越胖,也越来越丑,爸爸已经说了,你要是再胖十斤,他就把你卖给那些狗贩子!” 白筱望着这个故作老成的小大人,失笑,随即也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点—— 从她醒来到现在,郁景希都只有一人,身边没有任何照顾他的大人。 白筱的视线从沙发上塞满零食的大书包扫向蹲坐在那的“肉圆”,最后落在舔着手指上饼干屑的孩子身上,有个大胆的猜测跳出她的脑海:“你一个人出来的?” “嗯。”小家伙倒承认得干脆。 “不害怕?” “以前在拉斯维加斯我也是带着肉圆一起出去买冰激凌,为什么要害怕?” 对上郁景希那双如小鹿般澄澈黝黑的大眼睛,白筱心头一软。 一个五岁孩子只身走在繁华的大街上,身边唯有一条斗牛犬,仅仅是想象了一下这个画面,白筱就感到莫名的心酸,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何每次对上这个孩子就会母性泛滥。 “你爸爸不陪你一块儿去吗?” “他又不常在家,而且……”想起郁绍庭抿着嘴不说话盯着他看的眼神,郁景希的小心肝颤了颤,撇着嘴角嘀咕:“我才不想跟他去买冰激凌。” 一个大男人照顾孩子,其细心程度确实无法跟女人相比,但其中的艰辛跟麻烦也更甚。 她摸了摸郁景希柔柔的头发,“天色不早了,起来吧,我送你回家。” “肉圆”已经从沙发上一跃而下,咬着尾巴望着郁景希,俨然是一位可靠的“保镖”。 小家伙拿起大书包背上,仰着小脸一双大眼睛盯着白筱:“你真的好啦?” “嗯,都好了。”白筱微笑地替孩子整理了下褶皱的外套,然后拿过自己的包,却发现包没有被翻过的迹象,皮夹里一分钱也没少,想到护士方才说的缴费,她诧异地看向小家伙,不知道他哪儿来的钱。 郁景希看出她的疑惑,抿了抿小嘴才说:“我就告诉他们我爸爸叫郁绍庭,我爷爷叫郁战明。” 低沉的男中音 “我就告诉他们我爸爸叫郁绍庭,我爷爷叫郁战明。睍莼璩晓” 白筱看着小家伙不以为然的样子,没想到自己也会有“狐假虎威”的一天。 “不过老师,你知道我家住哪里吗?”郁景希扭头问她。 白筱拉起他的手,小小的掌心,潮潮的,温温的,带着点汗,暖了她的心房。 “我不知道没关系啊,不是还有你吗?” 小家伙听了她的话,不同于往日乖戾难相处的脾气,反握住她的手,一边走一边像个小老头唠叨:“那你可别走丢了,好好跟着我知道吗?” “好。”白筱莞尔,牵牢他的小手,身后的“肉圆”亦趋亦步地跟着。 …… 走出医院,白筱正欲打车,小家伙却盯着不远处的小吃街挪不开双脚。 “老师,如果我说我饿了,你会带我去吃东西吗?” 傍晚夕阳映衬下,郁景希白嫩的脸蛋红彤彤的,睫毛忽闪忽闪得像两片蝶翼,秀挺的小悬鼻被冻得发红,毛绒绒的红色雷锋帽衬得一双眼睛犹如黑琉璃般明亮。 白筱弯腰正了正他戴歪的帽子,莞尔:“当然会!” “那我们快些过去吧!”小家伙迫不及待地拉着她就往小吃街走。 两人刚进小吃街,替郁景希买了五串鱿鱼丝,白筱的!!就响起来。 是艺术中心杨老师来的电/话。 一接起,那头便响起杨老师心急如焚的声音—— “白老师,你今天有见到郁景希吗?” 白筱看了眼站在自己旁边,乖巧地吃着鱿鱼丝的孩子,问:“出什么事儿了?” “还不是那小祖宗,大清早的离家出走了,真够折腾的。他奶奶跟保姆一开始都以为他在睡懒觉,等到了十来点去房间一叫,才知道小祖宗跟他养的狗从军区大院的狗洞爬出去了!现在家里都闹翻天了。” “艺术中心的门卫大叔说他来过,所以我想问问你,有没有见到他?” 白筱突然觉得有些头疼,小家伙嘴里塞满鱿鱼丝,边使劲咀嚼边好奇地瞅着她,浑然不知自己闯了什么祸,她揉着太阳穴,对杨老师道:“郁景希跟我在一起。” “什么?!”伴随着杨老师不敢置信的尖叫声的是茶杯落地的破裂声。 挂了电/话,白筱拿了张纸巾,帮小家伙擦掉酱汁,“你家人都在找你,再买些吃的,我送你回去。” “那我要吃麻辣豆腐!”郁景希指着一边的摊子道。 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白筱刚想去摸摸这个小捣蛋的头,!!再次震动,这次是个陌生的号码。 她犹豫了下,还是按了接听键:“你好,哪位?” “郁景希跟你在一块儿?” 很低沉的男中音,带着磁性,开门见山的质问让白筱有片刻的怔愣。 孩子的爸爸出现 “郁景希跟你在一块儿?” 对方见她没回话,又问了一遍,只是语气已经不如刚才客气。睍莼璩晓 因为有杨老师的一通电/话在前,她已经大概猜到这是谁——小捣蛋的爸爸! 望着正喂“肉圆”吃鱿鱼丝的郁景希,白筱捏紧手机:“……对。” “地址。”他的声音很沉也很静,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白筱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接受审问的人贩子,但还是老实答道:“仁和医院旁边的小吃街。” 对方说了句“等着”就挂了电/话。 白筱松了口气,刚把手机放进包里,毛衣就被拽动了一下。 她垂眸,就瞧见郁景希仰着头:“是谁的电/话?” “你爸爸。”白筱摸了摸他的后脑勺:“他已经过来接你了。” 郁景希漂亮小巧的五官立刻皱成了一团。 白筱拎起他的大书包,冲他伸手:“不是说要吃麻辣豆腐吗?” 小家伙本低落的情绪立刻回升,立刻握住她的手,从椅子上跳下来,脸上染了孩童天真欢快的红晕,边牵着她走边扭头商量:“如果我爸爸问起,我说是你想吃可以吗?” 白筱怜惜地看着他,莞尔:“然后我会告诉他是我饿了。” 小家伙满意地点点头,咧着嘴,露出两颗小梨涡:“那我们快点吧!” …… 当手机响起的时候,郁景希刚吃下最后一只灌汤饺。 白筱立刻端起自己的水杯递到那张被辣得红红的小嘴边。 等她意识到这杯水自己喝过,想帮小家伙重新倒一杯,小家伙却就着她的手低头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水,然后摸着圆鼓鼓的肚皮,“老师,来一杯奶茶会不会好点?” “奶茶?”白筱左右看了看,没看到奶茶铺。 小家伙胖胖的手指点了点她的身后,好心地提醒:“那里。” “吃那么多对身体不好。”白筱边掏手机边有些无奈地道。 “可是人家长这么大还没喝过奶茶呢!”郁景希摸着“肉圆”的毛,情绪明显地失落,抬头,水漉漉的眼睛看着她:“听大院里的小朋友说很好喝。” “肉圆”也从喉间发出呜呜声,蹲在郁景希旁边瞅着白筱。 白筱最终屈服在了这一人一狗可怜兮兮的表情下:“你坐在这儿,我去买。” …… 白筱买了奶茶往回走,却在靠近灌汤饺的摊子时放缓了脚步。 郁景希还是坐在老位置上抱着自己的大书包,“肉圆”也乖巧地蹲在椅子边。 但不同的是,桌边站了一个男人,穿着黑色的修身西装,白衬衫解开了几颗纽扣,大约一米八七的个子,紧窄的腰身,修长的双腿,堪称完美的身材比例,就像是从时尚杂志里走出的男模。 居然是他?! 他西装革履地出现在狭仄的小吃摊边,成为了周围最引人瞩目的一处焦点。睍莼璩晓 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小家伙瘪了瘪小嘴,别开头的时候就看到了不远处的白筱。 “老师,这里!”郁景希就像瞧见了救星,立刻挥着手叫嚷起来。 这让本打算组织好语言再过去的白筱顿时变得手足无措,她并不是那些全日制小学的老师,所以没有跟学生家长打交道的经验,况且这个家长还是个年轻的异性。 而男人也转头朝郁景希拼命摆手的方向望过来。 对上那双狭长深邃的黑眸时,熟悉的感觉让白筱心头微微一凛。 她没料到郁景希的父亲居然是叶和欢跟秦寿笙口中的“极品男神”?—— 那个在警察局门口跟她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 “老师,你怎么才回来?”郁景希已经跑到白筱的跟前。 他的眼睛停在白筱手中的奶茶上,想伸手去拿,但回头看到站在那的郁绍庭,立刻消了熊胆,倒是乖乖地拉了白筱的手,然后拖着她到灌汤饺的摊子前。 “老师,这是我的爸爸。” 白筱望着距离自己不到一米远的男人,熨帖的西装衬得他身材颀长挺拔,她发现自己只到他的肩头,而郁绍庭即便不开口,身上也散发着一股强大却沉敛的气场。 小家伙又仰着头冲郁绍庭道:“爸爸,这就是我昨天跟你说的小提琴老师。” 郁绍庭闻言看向白筱。 他的皮肤很白,致使那双修长的黑眸愈加深不见底,就像此刻这样直直地望着她,让白筱无形之中感到压力。 但她还是强忍着不自在,朝他颔首问候:“您好。” “老师,爸爸已经答应我送你一程!”小家伙在旁边喜滋滋地邀功。 而郁绍庭自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 白筱是个识趣的人,当下就婉拒:“这里离小区蛮近的,我走过去就可以了。” “反正顺路,就一起吧。” 白筱错愕地望向郁绍庭,一时忘记了说话。 他的嗓音低沉醇厚,属于很有磁性的那类,比起电/话里少了一份清冷。 郁绍庭低头对郁景希道:“去把书包背上。” 小家伙背着大书包,跑过来自然地牵住白筱的手:“好啦,我们走吧!” 白筱看了眼站在边上的郁绍庭,见他没说什么,就捏了捏郁景希的小手,由小家伙牵着往前走。 郁景希像只欢快的小麻雀叽叽喳喳地说着话,白筱眼角的余光无意间扫到身后的郁绍庭,他看似随意地踱步跟着他们,但当有人挤过来的时候,他都会下意识地伸手不着痕迹地去隔开。 直到走出小吃街,白筱发现几乎都没人撞到她跟小家伙。 送她回家 郁绍庭开的是一辆沙滩金色的宾利欧陆。睍莼璩晓 白筱跟郁景希一块坐在车后座,“肉圆”则蹲坐在小家伙的旁边。 “老师,你的奶茶忘喝了。”小家伙善意地小声提醒。 从上车开始郁景希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她手里的那杯奶茶。 白筱想起他之前在买麻辣豆腐时的话,不由地抬头看向正在开车的男人,两旁的路灯光掠过,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陷入明暗交替的光线里,近乎冷淡的表情显得拒人于千里之外。 小家伙似乎很怕他的爸爸…… 郁绍庭忽然看向后视镜,正好对上她的双眼。 幽深的目光让她心跳悄无声息地加快。 白筱冲他胡乱扯出一抹微笑,然后不去看他什么表情,低头去看挨着自己的小家伙。 “奶茶要趁热喝,这种天气冷掉的话,喝了会拉肚子的。” 小家伙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奶茶杯,那点小心思都写在了脸上。 白筱暗笑,摸着他的头,“老师已经喝不下了,要不,你替我喝了吧!” 郁景希犹豫地捧过奶茶杯:“我就喝一口。” 这句话虽然是对着白筱说的,但他的一双眼始终瞅着前面的郁绍庭,见父亲没出声反对,他立刻低头含住吸管,过了会儿,把杯子递还给白筱:“好了!” 白筱接过来,晃了晃,杯里的奶茶居然已经所剩无几。 她惊讶地看向郁景希。 小家伙却端坐在那里,抿着小嘴,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他没骗人,确实只喝了一口,只不过这一口差不多喝掉了三分之二的奶茶。 轿车开到小区门口,白筱就开口:“不用开进去,就在这里停下吧。” 前面开车的男人却没踩刹车,在驶进小区大门的时候放缓了速度,低沉的嗓音在密闭的车厢里响起:“是左转还是右转?几单元?” 白筱有些尴尬,见他真没停车的意思,忙报了自己公寓的单元楼号。 车子在单元楼下缓缓停下。 白筱下车后,出于礼貌,走到副驾驶车门边。 车窗自动降下,露出驾驶座上郁绍庭那轮廓立体的俊脸。 “今天麻烦您了。” 郁绍庭看着窗外道谢的白筱,乌黑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由于俯低着身,露出高领毛衣里白皙的脖颈,她微微地笑着,娟秀的眉眼弯弯的,皮肤白皙细腻得几乎看不到任何的毛孔。 他眼角的余光扫到郁景希在座位上扭来扭去,不由皱了下眉头:“怎么了?” 白筱闻言也着看向车后座 郁景希两只小手捂着自己的裤裆,扭捏地瞅了眼白筱,心虚地低下头:“我想尿尿。” “忍着!”郁绍庭冷冷地蹦出两个字,就要重新发动车子。 小家伙哪肯忍,也不管车有没有动,伸手就去掰车门。 白筱见孩子危险的举动,忙把手搭在车窗上,看着郁绍庭:“如果不介意,让景希去我的公寓上完厕所再走。” 尿了他一身 白筱那句话的原意是自己带着郁景希上楼上厕所,然后再把他送下来。睍莼璩晓 可实际上,当她掏出公寓钥匙的时候,身后却跟了两个男人,一大一小。 郁景希夹紧着双腿,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碍于郁绍庭在场不敢太放肆。 白筱看出他是憋不住了,忙把开了门。 “要尿出来了……”小家伙有些难为情地跺脚,声音带了些许哭腔。 几乎门一开,郁绍庭就拎起他的后衣领,大步进了公寓。 “洗手间在那里。”白筱默契地指了方向后,就站在玄关处等着。 其实她心里有些纠结,她跟叶和欢两个女生住的公寓,除了秦寿笙还没异性光顾过。 而她站在门口的意思也很明显,没打算留这对父子在里面坐一会儿。 “嘭!”洗手间里忽然传来一声剧烈的碰撞声。 白筱心头一紧,立刻跑过去,推开门一看,一时间愣在那里。 郁景希半褪着裤子站在马桶边,表情有些呆愣,裤子湿了大半,站着的地砖上积了一滩淡黄色的不明液体,郁绍庭的西装有一块儿较之其他部分颜色暗深,湿哒哒地滴着水。 郁绍庭的脸黑到不行,他垂在身侧的右手一动,小家伙就呼溜一下钻到了白筱的背后,小手攥着她的衣服,怯怯地探出脑袋来警惕地盯着他。 白筱安抚地把手放在小家伙肩上,看向郁绍庭:“小孩尿裤子很正常,家长应该用正确的方式引导教育,况且……随着孩子年纪的增长,这些毛病都会自动改掉的。” 郁绍庭盯着她,眉头皱得更紧。 白筱也不退让,护着身后的郁景希,直直地迎上他的漆黑的眸子。 虽然没跟郁绍庭深接触过,但天性敏感的白筱多少察觉到这个男人的脾气不太好。 当她以为他要发作时,他却来了句:“有干净的毛巾吗?” 很平静的语气,平静到白筱有些不敢相信,但她还是马上应道:“我房间里有,你等等。” 转身要走,小家伙却牢牢地揪着她的毛衣不撒手,她才走了一步,小家伙忙追了两步,生怕被她落下。 白筱低头看他瞪圆着黑亮的大眼睛,那白嫩的脸上还有淡淡的淤青,又见小家伙裤子还没拉上,光溜溜地露着小鸟儿,可怜巴巴的样子引得她心头一阵柔软。 她俯身将小家伙的裤子提上,然后牵着他的手进了自己的卧室。 等她再次出来,手里多了一块浴巾,郁景希却没跟着出来。 “天气凉,景希的裤子湿了,我先替他烘干。” 白筱淡淡地说完,将浴巾搁在盥洗盆上就回了自己的卧室。 郁绍庭低头看了眼浴巾,又朝卧室门口看了眼,微微眯起黑眸,显然有人把他当做虐待儿童的恶棍了。 他是渣男?! 卧室的小卫浴间里。睍莼璩晓 白筱捞起浸在水里的小短裤跟卫裤用力拧干。 郁景希的上身还穿着自己的卡通棒球服,下面却围了条长及脚踝的毛巾,套着一双大大的女士棉拖,趴在门框边,黑亮的大眼睛忽闪着,看白筱怎么给他洗裤子。 “老师,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白筱玩笑地反问:“都不知道我的名字,就敢一路跟着我,不怕我把你卖掉?” “我知道你不是坏人。” 白筱放掉盥洗盆里的脏水,拿起裤子打算去外面用洗衣机甩干。 “那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跟陌生人走,要是你的家人找不到你怎么办?” 小家伙趿着大大的拖鞋,啪嗒啪嗒地跟在她后面:“不会的,我有带电/话,老师,你不能老带有色眼镜看我,其实我已经长大了。” 白筱看着个头只到自己腰间、人小鬼大的孩子,摸着他绒绒的头发,点头:“是长大了,都懂得给女生写情书。” 郁景希的小胖手抓了抓耳根,白皙的脸颊隐约有些红晕,神情有些小懊恼。 白筱将甩干的裤子拿出来,柔声对低着头的孩子道:“同学间是要友好相处,多交些朋友可以,但那些话却不能随随便便说,会让大家误解你知道吗?” “那老师你也会误解我吗?”郁景希忽然抬头,黑亮的眼睛忽闪地瞅着她。 白筱一愣,摇头微笑:“不会……” “其实我也不知道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我就是想跟徐美美做朋友,上次我看到爸爸对一个阿姨说那些话,然后那个阿姨冲我爸爸笑了,我以为徐美美看了也会跟我玩……” 白筱下意识地看向关着门的卫生间,拧紧了眉心。 她不敢相信那些猥亵下流的话出自那个不太好相与的男人之口,一本正经的外表下居然是渣的本质?但随之想想这是人家的私生活,不管多糜烂都跟自己没多大关系,就甩掉了所有乱七八糟的想法。 只不过郁绍庭在她心里的形象也跟着一落千丈。 郁景希偷瞅了眼紧蹙眉头的白筱,小心翼翼地说:“老师,我说错话了吗?” “没……”白筱拉回自己的思绪,低头就瞧见小家伙正眨着眼安静地看着自己。 回想起自己在清洁阿姨那听到关于郁景希的传闻,又加之现在从小家伙自己嘴里说出的关于郁绍庭的那点“风流事”,她的心中对这个孩子泛起了怜惜:“冷了吧,老师马上就帮你把裤子烘干。” 小家伙搓着围在身上的毛巾,有些羞赧:“还好,不过我是不是给老师惹麻烦了?” 白筱见他围着毛巾穿着大拖鞋,走起路来东倒西歪,索性蹲下将他一下子抱起,然后往卧室走去,不忘微笑地说:“不会,你是老师见过最勇敢的孩子。” —————————— 小坏蛋为了泡妞背后捅了自己老子狠狠一刀~~~~ 下逐客令 郁绍庭从卫生间出来,就听到儿子咯咯的嬉笑声,他忍不住放轻了脚步。睍莼璩晓 客厅沙发上,郁景希已经穿戴整齐,趴在白筱腿上,那模样似乎恨不得黏在她的身上。 “老师,原来你的名字叫白攸(you)啊!”小家伙拿着白筱的身份证翻来覆去。 白筱把剥好的一瓣橙子递到郁景希的小嘴边:“那个字不读you,读xiao。” 小家伙咀嚼着橙肉,含糊地说:“白筱,白筱,筱筱……” 白筱嘴角漾起浅浅的笑意,探身去拿茶几上的橙子,手却忽然顿住了。 依着自己的第六感,她转头看向卫生间,然后,发现了一个几乎被她遗忘的男人。 郁绍庭只穿了白衬衫,开着三颗扣子,袖子半挽,露出左手腕上的名表,双手兜在西裤袋里,身形修长又挺拔如松,匀称又显得一丝不苟,不知道在那里已经站了多久。 白筱在对上他的眼睛的时候,心跳一滞,因为她才发现他亦在看着自己。 他的眉骨比一般的东方男人略高些,狭长的内双眼皮,哪怕他不眯起眼看人,都透着一股高深莫测的审度感,仿佛要望进你的心底去,窥觑你隐藏极深的秘密。 白筱虽然很快转开了头,但坐在沙发上都觉得全身不自在起来。 她看不懂郁绍庭目光里蕴含的内容,但有点可以肯定—— 他静静盯着她看的眼神令她下意识地感到惊慌失措。 白筱刚把手放在郁景希的头上,小家伙就蓦地从沙发上蹭起,挺胸立正:“爸爸。” 郁绍庭从白筱表情不自然的脸上收回目光,淡淡地瞟了眼郁景希:“都好了?” “嗯,爸爸,老师把我的裤子都洗了一遍。” 郁绍庭眼梢的余光掠过那条卡通卫裤,抬头看向白筱:“麻烦白小姐了。” 白筱有些惊讶他知道自己的姓氏,但随即就明白过来,想必是刚才郁景希念她名字的时候被他听到了。 “没关系。”她站起来,“外面天色黑了,你们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郁绍庭望着她的目光忽然变得深沉,沉得她的心头微微一凛。 白筱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张了张嘴想开口,他却先移开了眼,看着站在沙发上的郁景希,“把鞋穿好。” 小家伙“哦“了一声,慢吞吞地套上皮鞋,扭扭捏捏地走向郁绍庭。 刚走了两步,郁景希就转头对白筱道:“老师,那我走了啊!” 白筱被小家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得心软,拿起茶几上的钥匙,“我送你们下去吧。” —————— 我发现,除了咱们家小太子,我的更新速度是留言区的第一热门话题…… 今天有二更,但会迟点,小伙伴们早点休息,别熬夜!!!群啵一个~~~ 我对小白是真爱! “老师,再见!” 郁景希趴在副驾驶的车窗口,冲站在路灯下的白筱挥了挥手。睍莼璩晓 十一月的天气,昼夜温差较大,白筱只穿了件毛衣,呼出的气息化作团团白雾,她环着自己的手臂,听到小家伙奶声奶气的道别,笑着扬起手:“再见。” 宾利欧陆平稳地从白筱身边驶过,她没有当即转身上楼,而是目送车子离开。 “爸爸,你也觉得小白不错吧?” 郁绍庭的视线从反光镜上挪开,看着前面的路况,没去理会旁边的儿子。 郁景希也没奢望自家“臭屁”的老爸回答自己,坐正自己的小身子,在裤袋里捣鼓了一阵,然后喜滋滋地拿出了半张皱巴巴的照片。 为什么说是半张呢? 因为这原本是一张白筱跟叶和欢的合照,现在硬生生地被撕成了两半。 而郁景希手里拿的正是有白筱的那一半。 他把照片递到郁绍庭的眼皮底下,“爸爸,小白是不是很漂亮?” 郁绍庭有些敷衍地瞟了眼,皱起眉头:“哪儿来的?” 郁景希自动忽略这个问题,宝贝似地把照片贴在自己胸前,“爸爸,下次你不能再这个态度对小白了知道吗?如果你把她吓走,我可怎么办呢?” 郁绍庭从储物柜里拿出一根烟,慢条斯理地点燃,耳边是儿子嘀嘀咕咕的声音。 “我一直以为自己喜欢徐美美那类的,但遇到小白后,我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爸爸,你可能无法理解那种感觉,当她抱着我的时候,我就觉得好开心,我想,就算一辈子跟她待在一起我都嫌短,爸爸……你怎么又抽烟了?” 郁景希发现自己有生以来的第一次真情吐露被赤/裸/裸地无视,气得鼓起腮帮子,呼哧呼哧地瞪着兀自吐着烟圈的男人:“真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喜欢抽烟!” 郁绍庭横了他一眼:“就像我也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爆炸头。” “这不是爆炸头!”郁景希两条小手臂环胸,丧气地靠在座位上,“我发现我们之间的代沟不是一点点,还是小白理解我,很多时候,不用我多说一个字,她就知道我想表达的是什么。” 郁绍庭立体的脸部轮廓半隐在昏暗的光线里。 “我知道现在这个时代,有很多不开明的家长,总是千方百计地拆散子女的爱情。但我相信小白不是那种为了钱接近我的女人,当她为我洗裤子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是个善良的好女人。” “所以爸爸,不管你是同意还是反对,我都不会改变我对小白的爱意。我对小白……” 轿车突然一个急刹车。 郁景希毫不提防,这个人往前倾,一张小脸都贴在了储物柜上。 直到车厢里恢复安静,轿车才重新驶入了车流里。 婚外情?! 待宾利欧陆消失在拐角处,白筱搓着自己的手臂准备上楼。睍莼璩晓 两道强烈的灯光忽然照过来,她下意识地抬手遮挡,眯着眼望过去。 火红色的跑车“吱”地一声在她跟前停下。 一身粉色西装的秦寿笙从副驾驶里一跃而出,凑近白筱嗅了嗅:“哪来的野男人味,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白筱推开他的脑袋,“别闹了,这里除了你哪里还有其他雄性?” “我跟秦寿笙刚才可看得清清楚楚,要不是怕你们尴尬,也不会把车停得老远。” 叶和欢从车上下来,依旧是集性/感跟感性为一体的打扮。 “说说吧,此男姓甚名啥,家住何方,是否婚娶?” 白筱冲满脸八卦的两人翻了个白眼,拉开楼道的防盗门:“连孩子都有了。” “什么!你跟人家搞婚外情?”叶和欢不敢置信地提高了音量。 秦寿笙上下打量着白筱,啧啧地摇头:“原来我们之中,你才是口味最重的那个!” “胡说什么。”白筱按下电梯按钮,“他儿子在艺术中心上绘画班。” “那就更不正常了,你教小提琴班的跟绘画班有啥联系?只能说明他对你别有企图。” 白筱横了眼想象力惊人的秦寿笙:“你不去写小说简直是浪费。” “筱筱,你不想告诉他没关系,那就悄悄告诉我,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我再说一遍,我跟他真不认识,就是我今天在地铁站晕倒了,是他儿子把我送到医院,后来他去接他儿子顺便把我送回来,事情就这么简单。” 白筱懒得理会两人,换了鞋进公寓,到厨房倒了杯水喝。 叶和欢跟秦寿笙对视一眼,顿觉无趣了。 “借我用个厕所……” 秦寿笙一溜烟窜进了卫生间,不到一分钟,里面爆发出夸张的笑声。 没多久,他一手插腰一手拎着一件西装,摆手弄姿地走出来:“没关系?不认识?那这又是谁的衣服?” 叶和欢也跳起来大叫:“筱筱,你跟他在卫生间里做了什么!” 白筱望着那件黑西装,一时大脑有些转不过来,她没想到郁绍庭居然会把衣服落下。 “要是他老婆知道他把外套落在另一个女人家里,不晓得会怎么想?” 白筱只觉得头疼,正想着怎么处理这件西装,那边叶和欢已经进ru了自我臆想中。 秦寿笙搭着她的肩:“姐们,我个人很唾弃那些破坏人家幸福家庭的三儿,但如果是你,我也无话可说,不过你最好有心理准备,我见过不少正室闹上/门扯着小三头发打骂的……” “他老婆已经过世了!”白筱的太阳穴突突地跳,觉得自己解释无能。 “你的意思是——” 叶和欢跟秦寿笙面面相觑,难得异口同声地嚷道:“你要给人家当后妈?!” 隐瞒的事实 “你要给人家当后妈?!” 白筱对这一惊一乍的两人感到无语,“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搁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睍莼璩晓 “还真是如胶似漆,这才分开多久又想念了。”秦寿笙暧/昧地眨眼。 白筱拿起手机,看到号码时神态一软,又低又柔地喊了一声:“外婆。” “下班了吗?”听筒里传来老人家关切的声音:“工作一天是不是很累?” 白筱走到阳台边听电/话:“艺术中心的工作很轻松,我说过的,外婆您忘了吗?” “那就好……就好。” 但老人家很快又抱怨:“你怎么又给我打钱,上回的还没用光呢!” “还不是中旬刚发了工资,我也只是给您汇了一点点,对了,梁医生前几天打电/话给我,说您这个月的定期检查还没去医院做,可别忘记了。” 老人家叹了声气,语气里满是疼惜:“你这孩子,怎么比我这个老太婆还啰嗦。” 白筱低头笑。 “现在十一月了,丰城气温比黎阳低,你要多穿衣服。” “嗯,我会照顾好自己。” 老人家又道:“筱筱,祈佑现在生意做大了,你这个做妻子的要好好照顾他知道吗?” 白筱握着手机的手微微紧了紧。 “我记得他的胃不太好,如果他出去应酬喝了酒,你就在家给他熬点粥暖胃,千万别空腹睡觉。那时候跟你来黎阳看我,他因为胃疼吃不下饭,偏偏喝了三碗红薯稀饭粥。” 老人家回忆起往日趣事,声音里带了笑意:“那段日子,他从早到晚缠着我做粥,一口一个奶奶,叫得那叫一个甜,跟猴儿精一样……筱筱,在听吗?” “在听。” 白筱忙应下,敛去心中的酸涩,“时间这么晚了,外婆你快去休息吧。” “嗳,那好,你也早点睡。” 老人家忽然想起了什么:“家前面地里的风信子来年开了花,你跟祈佑要回来看看吗?” 老人家话语间的期待没有掩饰,白筱听了鼻子一酸,但还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轻快一些:“嗯,到时我回去,就跟您一块儿把那些红薯种了。” 老人家没注意到她说的是“我回去”,欢欢喜喜地挂了电/话。 白筱站在阳台上,望着窗外繁华的夜景,直到手脚有些冰凉,她才回过神。 一回身,对上的是叶和欢跟秦寿笙的两双眼。 “盯着我做什么?”白筱摸了摸自己的脸,“有脏东西?” “你外婆是不是都不知道你被裴家赶出来的事情?”叶和欢幽幽地问道。 白筱一怔,点了点头,“她的心脏不好,经不起刺激,从小到大外婆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想要她有个好歹。” 她的不甘心 “照这么说来,你的心脏就好啦?” 秦寿笙丢给白筱一记白眼,翘着二郎腿:“要我是你,早提着菜刀砍了那些骚狐狸!” “我说你就不能少说一两句吗?” 叶和欢扯了把秦寿笙:“认识这么多年,嘴巴还是那么贱!” 秦寿笙指着白筱:“那你问问她自己,这些年过得是生不如死呢还是如沐春风?” 整个客厅瞬间安静下来。睍莼璩晓 关于白筱跟裴祁佑的那点事,一直是个忌讳的话题,从来没变过。 叶和欢叹了口气,看向白筱:“筱筱,纸包不住火,外婆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白筱,怕外婆承受不住,不是你不说的借口。”秦寿笙一针见血。 白筱握着已经凉透的水杯:“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不知道怎么告诉从小疼爱自己的外婆,她引以为傲的外孙女婿已经不要她的外孙女了,在裴家,她的外孙女毫无立足之地,而她的孙女却已经成了裴祁佑外面的女人。 秦寿笙看着白筱心不在焉的样子,知道自己触及了她的伤心事,忙话头一转:“我突然觉得你不跟裴祁佑离婚是很明智的决定,你啊,就这样拖着,你一天是裴祁佑的老婆,那些女人就得当一天的狐狸精,不憋死她们也耗死她们!” 不憋死她们也耗死她们? 白筱却觉得在那些女人还没耗死之前,自己就可能先行憋死了。 她跟裴祁佑一起走过人生中最青葱的岁月,然而,这段岁月如今已经变成了最锋利的一把杀猪刀,无情地屠戮她记忆里的往昔,剁成了不堪入目的碎渣。 可尽管如此,她还是会不甘心,不甘心她跟他之间是离婚成陌路人的下场。 二十年,一千四百六十五个日子。 白筱闭上眼睛,掩住了眸底的苦涩,裴祁佑不仅仅是她的丈夫,还是她最在乎的亲人。 她可以不要爱人,不要婚姻,却惟独不愿舍弃自己的亲人。 …… “白助理,有你的电/话!” 白筱从茶水间出来,就看到张晓丽拿着座机电/话在喊自己。 “喂?”白筱接过电/话。 “少奶奶,你可接电/话了,打你手机也不通,我只好往公司打了。” 容姨焦急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响起。 白筱摸出手机,才发现自动关机了,“我的手机没电了,容姨,出什么事了?” “夫人刚才在医院走廊里晕倒了!” …… 白筱赶到医院,就看到蒋英美满脸倦意地睡在病床上。 “容姨,到底怎么回事?” 容姨看到白筱,摸了把眼泪:“夫人是累晕过去的,这些日子她不分昼夜地照看老太太,都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你是我承认的儿媳妇! “为什么不请特护?” 说起这个,容姨忍不住抱怨:“老太太的脾气少奶奶您又不是不知道,请来的特护都被她骂走了,夫人也是没办法了,可她自己的身体又素来不好,早上就累倒在了走廊上。睍莼璩晓” “夫人刚才一直迷迷糊糊地喊少***名字,所以我就连忙打电/话给您了。” 白筱在床边坐下,才过了几天,蒋英美整个人憔悴得颧骨都凸出了。 床上的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清是白筱,虚弱的脸上露出笑容:“筱筱。” “妈,我在呢。”白筱忙握住她抬起伸过来的手,“您好点了吗?” “就是年纪大了,不中用,没其他事儿。” 蒋英美目光慈爱却愧疚地凝望着她:“筱筱,妈没教好自己的儿子,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怎么忽然说这些?” 白筱从床柜上拿了一个橙子:“妈,最近的橙子蛮甜的,我帮您剥一个。” 裴母按住她的手,不允许她扯开话题。 “等过完年,祈佑也二十九岁了,筱筱,我的身体你是清楚的,估计也活不了几年了。” “妈,你别这么说。” 蒋英美笑,没有精致的妆容遮掩,露出眼角一道道细纹。 “有什么好避讳的?老了就是老了,”她说着,覆住白筱的手背:“我跟祈佑他爸爸一直都希望有生之年能抱个大胖孙子,现在就剩我一个了,不知道我这念头会不会成为遗愿?” 白筱低着头,反握紧裴母的手,没有说话。 “你放心,外头那些女人我会让祈佑断了的,而且,只有你才是我承认的儿媳妇,筱筱,你忘了吗?老爷子在世的时候,最疼的是你,你就是他的掌上明珠!” “我没忘。”也不敢忘…… 白筱扯了扯嘴角,“如果没有爷爷,就没有今天的我。” 尽管裴晋渊当初收养她是因为高僧的一句“富贵盈门”,但不可否认,他也是打从心眼里在疼爱自己,也因着这份情义,让她当年无法对裴家的处境袖手旁观。 “男人这辈子总有犯错的时候,重要的是他会改过自新。” 蒋英美循循善导:“祈佑现在就是被那些狐狸精的手段迷住了眼,总有一天会发现最真心待他的人就在身边,有句话我知道现在说有点晚……” 白筱抬头看向裴母。 “筱筱,”蒋英美情真意切地道:“搬回裴宅来住吧。” —————————————— 昨天章节里,某可犯了个小错误,二十年,七千三百零五个日子,不小心写成了一千四百六十五个日子,HX系统麻烦,就不修改章节了,在此特作说明,再吼一句:小伙伴们,记得看完喜欢加入书架~~~~书架~~~~架~~~~ “富贵盈门”的命格 “你不用担心奶奶那边,等你跟祈佑的孩子出生了,她自然就摒弃那些偏见了。睍莼璩晓” 白筱望着车外不断后退的景物,耳边似乎还萦绕着裴母那番语重心长的劝说。 曾经白筱也甜蜜地幻想过,等她嫁给裴祁佑,一定要给他生一双儿女,等他们老了牙齿掉光,坐在院子的花藤下,手握着手看身边围绕的子女儿孙,共享天伦之乐。 现在,她如愿嫁给了裴祁佑,但他们的孩子,恐怕这辈子都没机会再出生。 …… 白筱打开公寓门,就看到叶和欢站在镜子前往身上比划一件裙子。 “怎么这么晚?” 白筱把包丢在沙发上,“我婆婆累得病倒,容姨打电/话来,我就去医院看了看。” “她不是有儿子吗?”叶和欢翻了个白眼,对裴家她向来没几分好感。 “……他这些日子去首尔出差了。” 叶和欢的手指点了点白筱的额头,恨铁不成钢地道:“我看你就是心软!” “爷爷对我的恩情我不敢忘,我答应过他会好好守着裴家的。” “这裴家就属那老头最狡诈了!他那行为说好听点算临危托孤,但裴祁佑这样的巨婴我还真第一次见。”叶和欢皱了皱小巧秀挺的鼻子,“我看他啊,就是自私自利,在死之前还不安生,要你答应对裴祁佑不离不弃才肯断气,其实是怕你‘富贵盈门’的福气给了别人家!” “好啦,再气下去就要长鱼尾纹了!”白筱捏了捏叶和欢气鼓鼓的脸颊。 “你看看你,那么豆丁大的恩情就把你压得死死的。” 叶和欢拍开她的手,“要换做我,才懒得管他死不死得瞑目,直接拍拍屁股走人!” 白筱随意地笑笑,没有反驳。 她没有告诉叶和欢的是,四岁那年,如果不是裴晋渊,她跟外婆也会跟外公死在一块儿。 是裴晋渊冒着汽车爆炸的危险把她跟外婆从车祸现场救了出来。 若不是碍着这份情义,当年外婆也不会眼睁睁看她被裴家人带走而不做任何抗争。 “筱筱。” “白筱!” “白筱,跟你说话呢,走什么神!” 白筱神思归位,看向旁边拿着裙子比来比去的叶和欢:“什么?” “我刚才说,今晚陪我去相个亲!” “你不是跟魏海东谈着吗?”白筱靠在沙发上,揉了揉额角。 “早吹了,那混蛋跟我在一块儿还敢把那两条肥短腿劈开,” 叶和欢扑向白筱,满脸期待地捧着双手:“这次这个不一样,是一只海龟。” 然后两人开始重复这些年来最习以为常的对话—— “……我能拒绝吗?” “不能!” 是孽缘的缘分 叶和欢相亲的地方是丰城极富盛名的私人会所——“东宫”。睍莼璩伤 白筱穿着羽绒服跟牛仔裤,一双雪地靴让她比踩着十二厘米高跟鞋的叶和欢矮了一截。 “虽然是让你来当陪客,但你是不是太过随意了点?” 叶和欢把白筱从头到脚扫了遍,伸出食指摇了摇,“你这品味不行!” “怎么不行啦?咱姐们儿走的是清纯萌妹子路线。” 秦寿笙不知从哪个角落窜出来,优雅地拿出一瓶保湿喷雾往脸上喷了喷,斜了打扮艳丽的叶和欢一眼,视线停在她的领口:“至于你,无限风光在险峰!” 叶和欢撇撇嘴角,轻哼一声:“懒得理你。”然后扭着俏/臀一步一摇地推门而入。 白筱跟着要进去,秦寿笙却一把拉住她:“这次对方又是什么底细?” “听说是只海龟。” “那也是一只四肢短小、体重超标、外加秃顶肥肚的老海龟!”秦寿笙一语道破天机。 叶和欢选男人的品位跟换男人的速度,确实太过异于常人。 白筱也无奈:“但她喜欢不是吗?” “你先去包厢,我去把车停一下。”说着,秦寿笙转身钻进了旁边那辆路虎。 …… 白筱由服务生引着找到包厢。 推开门的瞬间,叶和欢落落大方的笑语声从里面传来。 “济州岛吗?今年年初我也去过一趟,那会儿刚好是采橘的好时节。” 包厢的沙发上坐了四五个男人,西装笔挺,四十到五十岁年龄不等,但有一点几人出奇的一致,就是秦寿笙形容的“四肢短小、体重超标、外加秃顶肥肚”。 叶和欢瞧见白筱,立刻舍弃了旁边一个富态十足的男人跑过来。 “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她挽住白筱的手臂。 白筱又往里面看了看,“你不是说相亲吗?怎么这么多人?” “哦,今天刚好是戴蒙的生日,他就请了几位好朋友,你不会介意吧?” 叶和欢双手合十,巴巴地瞅着白筱:“你可不能临阵脱逃,你要走了,等会儿我喝醉了,谁来保证我的人身安全,筱筱,你也不愿意看到我出什么事儿吧?” 白筱没有掉头离开,在叶和欢的软磨硬泡下,随便找了处偏僻的位置坐下。 而叶和欢再次跟那几只“海龟”海聊起来。 “没见过?不是吧,我经常出席一些时尚派对,偶尔也会去巴黎时尚周。” “都快八点了,戴蒙,你那位朋友怎么还不到?”有人问道。 戴蒙看了看手表:“应该快了,刚才给他打电/话说已经在路上了。” 白筱拿起一杯温开水,小抿一口,包厢门这时被推开,一道矜持的柔美女声随之响起。 “戴总,路过商场看到有块手表很适合你,就进去瞧了瞧,我们不会迟到了吧?” —————— 今天要出去办事,二更的话,尽量早点赶回来写,要是十点还没更新,大家就看留言板,我会说明更还是不更! 狐狸精表妹 “戴总,路过商场看到有块手表很适合你,就进去瞧了瞧,我们不会迟到了吧?” 白筱握着水杯的手倏尔收紧,她抬头看向门口—— 唐纳卡兰的奶白色毛衣,蓝色百褶短裙,衬出一双细长的美腿。睍莼璩伤 白沁莉手上挽着一件粉色的大衣,乌黑的直发高高地扎成马尾,露出妍丽的五官,化着淡淡的妆容,这样精致清纯的佳人,有谁会把她跟贫民窟里的小太妹联系到一块儿? 戴蒙已经起身迎过去:“白小姐能来,我就倍感荣幸了!” 白沁莉垂眸一笑,浅浅挽起的嘴角,露出一双俏皮的梨涡。 “这次首尔之行白小姐可给了我不少惊喜!”戴蒙的言辞间尽是夸赞之意。 “戴总太客气了,没给您添麻烦我就谢天谢地了。” “瞧白小姐这话说得……” 戴蒙呵呵笑,似想到什么,颇为愉悦地说:“白小姐,之前我跟你提过的叶小姐今晚也来了,我发现你们有不少共同爱好,趁这个机会你们可以好好聊聊!” 白沁莉羞赧地红着脸颊,顺着戴蒙所指的方向望去,顷刻间笑容染上了几分讽刺:“没想到戴总要介绍的是她啊……” 戴蒙诧异地看了眼一脸愤懑的叶和欢,“你们认识?” 叶和欢没答话,瞪了眼娇柔做作的白沁莉,担忧地看向角落里的白筱。 白筱的手牢牢地扣着杯子,因为过于用力导致关节泛白。 “何止认识……” 白沁莉倨傲地抬起下颚,似笑非笑地望着白筱:“表姐,原来你也在啊!” “这位……是白小姐你的亲戚?”戴蒙错愕地指了指白筱。 “没看出来?”白沁莉摸了摸自己的脸,“上学时很多人都说我们表姐妹像呢!” 白筱脸上一派冷清,双眼直直地望向白沁莉,面色苍白得有些吓人。 叶和欢已经到白筱身边,满脸歉意地拉住她的手:“筱筱,对不起,我真不知道他会把这只狐狸精喊过来,你别生气好不好?要知道他跟这个小贱人认识,我绝对不跟他来往!” “躲在角落不会在说我的坏话吧?”白沁莉含笑地走过来,直接在沙发上坐下。 她抬起手拨了拨鬓边的碎发,纤细的手腕从袖子里滑出,一串镶嵌着细钻的手链映入了所有人的视线里。 白沁莉“呀”了一声,忙把袖子撂下,尴尬地看向白筱:“表姐,我真不是有意刺激你的,我跟祈佑刚下飞机没多久,又赶着过来给戴总过生日,匆匆忙忙地忘记取下来了。” 白筱望着那串收敛,就像看到了一个莫大的讽刺—— 她在医院里照顾他的母亲,他却在韩国跟她的表妹双宿双飞。 “表姐,祈佑还给你带了一份礼物,是我跟他磨了很久他才答应买的。他嫌麻烦,我看他随手丢在酒店沙发上,就放到了我的行李箱里,等你什么时候有空,去我那儿拿一下吧!” 登门入室的三儿 白沁莉见白筱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腕间,下意识地去摸手链,勾了勾唇角,但马上又抱歉地咬着唇:“这是限量款,很漂亮吧?如果表姐你真喜欢的话……” “我不喜欢。睍莼璩伤”白筱淡淡地截断了白沁莉的话。 白沁莉眼底的挑衅更浓:“是吗?其实祈佑给你选的礼物也蛮不错的。” “虽然我不喜欢,但这条狗链确实蛮漂亮的。” 白沁莉先是得意一笑,待反应过来,神情一变,有些羞恼:“你什么意思!” 白筱的视线从那条手链上移开,对上她恼怒的目光:“字面上的意思,你听不懂吗?” “你!”白沁莉气得咬牙切齿。 白筱已经站起身。 “筱筱……”叶和欢心里悔到不行,恨不得撕烂白沁莉的臭嘴。 “没事。”白筱握了下她的手,“你们玩,我先回去了。” 白沁莉却一改扭曲的表情,拿着手机起身:“表姐你还不知道我现在住在哪儿吧?” 白筱止住脚步,冷眼看着她,不知道她又想搞什么花样。 “虽然是几年前的装修,但搁在今天也丝毫不俗气,”白沁莉把手机递到白筱跟前,风情地一笑:“我丢了不少陈年旧物,表姐,你看看我的布置,是不是特别温馨,有家的感觉?” 可是,白筱没去看手机里的照片,而是一瞬不瞬地定定看着白沁莉。 白沁莉有些装不下去,“表姐,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你不知道?”白筱拨开她的肩:“那就去照照镜子。” 只是她还没跨出一步,包厢门再次敞开。 戴蒙已经起身迎上去:“裴总,可算把你盼来了!” 裴祁佑淡笑地跟戴蒙握手寒暄了几句,一偏头,就看到了站在沙发前的白筱。 白筱双手握成了拳,眼角有点干涩,却也不再迟疑,抬步欲走。 “表姐,我是因公出差,真不是你想的那样……”见她要走,白沁莉忽然急急地扯住她的手,委屈又带着哭调的声音在包厢里响起:“你要喜欢,我想办法再给你买一条好不好?” 其他人都纷纷好奇地看过来。 “放开!”白筱冷冷地对演得起劲的白沁莉命令。 白沁莉摇头,满脸哀戚:“不放,如果你不原谅我的话!” 叶和欢看不下去地冲过来,一把扯开白沁莉:“装什么装?刚才不是很得意嘛?” “啊——”白沁莉身形一晃,撞到旁边的茶几。 伴随着茶杯落地碎裂的声响,白沁莉跌坐在地上的同时,手按在了玻璃渣子上,白皙的手心随即溢出鲜红的血液,不出几秒就变成了一只血手:“好痛……” 白筱没想到会出这样的意外,惊愕地看着满地的玻璃渣子还有捂着手满头冷汗的白沁莉。 如果我是个处 望着倒在地上咬着唇瓣隐忍落泪的白沁莉,白筱忽然发现自己并不了解这个表妹。睍莼璩伤 什么时候开始那个见识短浅的小太妹居然也学会勾心斗角了? 她的肩膀被撞了一下,眼前闪过一道身影。 白筱定睛望去,裴祁佑蹲下仔细查看白沁莉的伤势,然后抱起她:“我送你去医院。” 白沁莉窝在他的怀里,气虚微弱地点点头,仰着头目光依赖地凝视着他。 叶和欢望着两人旁若无人地眉来眼去,扭头瞧见白筱波澜不惊的侧脸,瞬间恍悟了白沁莉使得手段,心里满是对白筱说不尽的心疼和对那狐狸精的气愤。 “臭不要脸的骚hu?!勾/引了别人的丈夫还敢这么招摇过市!” 白沁莉的眼泪如雨珠子往下掉:“祈佑……” 裴祁佑望着挡路的叶和欢,眼神阴鸷,冷冷地开口:“让开!” “裴祁佑,你他妈脑子里装的是豆腐渣吗?难道没看出这个女人在演苦情戏?不过你们还真是一对,贱男贱女,双贱合璧,天下无敌了你们两个!” “说够了吗?”裴祁佑沉着脸,“说够了就让开。” 叶和欢气得肺疼,“裴祁佑,你个忘恩负义的混账,当年如果不是……” “管好你的朋友!”裴祁佑看了眼白筱,不等叶和欢骂完,抱着白沁莉就走了。 叶和欢余愠未消,还想继续骂这对狗男女,却发现白筱怔怔地站在那。 “筱筱……”叶和欢忧心地唤着她:“你怎么了?” 与此同时,秦寿笙推开门冲进来:“你们猜我刚才看到谁了?不就是裴祁佑跟那个……” 待发现狼藉一片的场景,他哽住了后面八卦的话,“出什么事儿了?” …… 冰凉的水扑在脸上,冷得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白筱双手撑着盥洗盆,良久,才抬头望着镜子里满脸水珠、脸色难看的女人。 叶和欢不知何时进了洗手间,正站在了她的身后。 白筱望着她布满关心的眼睛:“和欢,我跟白沁莉长得是不是很像?” “像个屁!”叶和欢直接爆了粗口:“她就一山寨货!你难道没看出来她一颦一笑都在模仿你,可是假的就是假的,哪怕模仿得再好,她白沁莉永远都成不了你白筱!” “是吗?那为什么裴祁佑宁愿碰个山寨货,也不肯碰我?” 叶和欢心疼这样失魂落魄的白筱,“是他眼瞎了,看不到你的好。” “白沁莉告诉我,因为她有那层膜,所以裴祁佑当年睡她的时候她才十四岁。” “筱筱,你别这么想,这不是你的错……” 白筱自嘲地弯起嘴角:“和欢,你说,如果我还是个处,裴祁佑是不是就不会睡其他女人了?” —————————————— 三更奉上&gt3< 你算什么东西!(虐三儿) “嘶——”红药水涂到手心伤口上,白沁莉疼得龇牙咧嘴。睍莼璩伤 急诊室的门打开,裴祁佑拿着手机进来。 白沁莉看到他,立刻泪眼摩挲,巴巴地盯着他英俊却冷然的脸庞:“祈佑……” 裴祁佑横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跟医生询问了情况,然后才走到床边。 “玻璃渣已经都取出来了,等伤口包扎好,你自己打车回去吧。” 说完,他边拨电/话边转身就要走。 这样的结果不是白沁莉想要的,甚至可以说,跟她预料的南辕北辙了! 她连忙光着脚下床,扯着裴祁佑的手:“你怎么了?” 裴祁佑一下就甩开了她的手。 白沁莉跌在床上,掌心因为受挤压传来钻心的痛楚,忍不住吃疼地轻“啊”了声,她顾不得伤口,委屈又惊慌地看向裴祁佑:“祈佑……” “谁让你去东宫的?”裴祁佑的声音冷彻入骨,冷眼俯瞰着她。 “我……我就是经过那儿,看到戴总刚巧过生日,就过去看了看。” 裴祁佑冷嘲地勾起薄唇:“是这样子吗?” 白沁莉忙点头,“我真不是有意的,如果我知道表姐在那,我一定不会过去的。” 见裴祁佑还是冷冷地看着自己,她慌了神,语无伦次地解释:“真的是表姐她先刁难我的,还有她那个泼妇朋友,我没想要招惹任何人,是她们存心跟我过不去……” 白沁莉滑下床,半跪在裴祁佑脚边,拉着他的西裤,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 “我以后都听你的话,你要不喜欢表姐看到我,我就不在她面前出现了。” 裴祁佑一脚踹开她,毫不留情的力道疼得白沁莉弯腰捂住自己的肚子。 “你算什么东西?敢跟她那么说话……” 白沁莉低声抽泣,双肩抖动,却不敢在裴祁佑跟前吱声。 “还有,我的名字是你叫的吗?” 白沁莉往后缩了缩脖子,听到头顶传来裴祁佑冷血无情的声音—— “如果再让我知道你找她,你应该明白是什么下场。” …… 裴祁佑回到轿车里,并没有当即开走,而是静静地坐在驾驶座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很久,被丢在副驾驶座位上的手机发出震动。 裴祁佑猛地转头看向手机,却在看清上面显示的号码后,又仰头靠回座位上。 直到电/话响起第二遍,他才拿过手机接起,淡淡地叫了一声:“妈。” “怎么才接电/话?张秘书说你已经回国了。” 蒋英美忽然语气一转,“你是不是又跟外面的女人在一起?” 裴祁佑闭上眼,没有回答。 “到底要我说多少次你才肯听?” 电/话里传来蒋英美怒其不争的责备:“筱筱到底哪里不好了,你要这么对她?既然娶了她,就要对她负责,如果你真的不稀罕她了……想要离婚我也不反对。” ———————————— 想要小太子出场吗?那就期待今晚的二更吧↖(%u3C9)↗ 我不会离婚! 裴祁佑蓦地睁眼,声音变得冷硬:“我不会离婚。睍莼璩伤” “既然如此,那你这样伤筱筱的心又算什么?” 裴祁佑默不作声。 蒋英美在电/话那头叹气:“我白天跟筱筱提了回裴家的事,她虽然没点头,却也没当场回绝。如果你还想继续这段婚姻,就跟外边的女人断干净,回家好好跟筱筱过日子!” …… “如果她还是个处,裴祁佑是不是就不会去睡其她女人?” 关于这个问题,在夜深人静时,白筱经常会想,想到通宵失眠,想到一颗心揪起地疼。 也许他们会幸福美满地过完一辈子,也可能会经历七年之痒,熬不过去就分道扬镳。 但在满怀憧憬地领取结婚证时,他们一定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 从“东宫”出来,白筱没有坐叶和欢的车回去,而是独自走在大街上。 她想一个人静一静,叶和欢没勉强她,再三交代后才离开。 身后突然响起摩托车引擎的动静。 白筱来不及反应过来,她的手腕处一疼,手提袋已经被抢走了! “喂!”她追了两步,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摩托车消失在黑暗里。 三更半夜孤身一人遇上抢劫,现在又身无分文…… 白筱拢了下被风吹乱的长发,她站在空旷的路上,忽然不知道该去哪里。 耳畔隐约有孩子的叫唤声传来—— 白筱四下看了看,发现空无一人,当她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准备收回视线时,眼角余光却看到马路对面的商场落地窗前站着的郁景希。 小家伙穿着咖啡色的羊毛开衫,戴着厚厚的围巾,外面套了一件羽绒服,牛仔裤搭配着牛皮靴,又酷又可爱。 此刻他肉肉的小手拼命拍着玻璃,黑亮的眼睛盈满喜悦,大声喊着:“小白,小白……” 而他身后,则跟着一个保姆样的中年妇女。 见白筱转头发现了自己,郁景希高兴地转身撒腿就跑。 不出一分钟,白筱就看见一道小小身影出现在商场大门口,朝着这边跑过来。 “小少爷,你慢点啊慢点!”身后保姆急急地喊道。 马路上车辆川流不息。 白筱也顾不上现在是红灯,为了防止郁景希横冲直撞地过来,只好先行在一片鸣笛声里横穿了马路。 “小白!”她的双脚刚在对面落定,怀里就撞进了软软热热的一团。 白筱下意识地低头,郁景希被冻红的一张小脸映入她的视线里。 “小白,你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 小白?白筱愣了愣,然后才明白过来小家伙是在叫自己。 “我……”不等她开口,郁景希又软又热的小手攥住了她的手。 他把她的双手裹在自己小小的掌心,然后有些责怪地看了她一眼:“这么冷的天,怎么不戴手套?你看你,都冻得僵掉了!” 我帮你吹吹! “这么冷的天,怎么不戴手套?你看你,都冻得僵掉了!” 郁景希捧着她的双手,往合拢的手掌心里呵了口热气,然后替她搓着微凉的手。睍莼璩伤 热量从又厚又软的小手源源不断地传到她的手背。 白筱看着低头专注帮她取暖的孩子,眨了眨眼睛,眼角有湿润的感觉。 已经多久没有人这样细心地照顾她了? “现在还冷吗?” 郁景希抬头瞧见白筱泛红的眼眶,立刻焦急道:“小白,怎么啦?是不是冻坏了?” 他一张白皙的小脸因为担忧着急憋得通红。 白筱蹲下来,反握过他的小手,平视着他漂亮的眼睛,弯起唇角,轻声说:“老师只是感动。” 郁景希舒了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我还以为你哭了呢!” “晚上风大,有些迷了眼。”。 “那要我帮你吹吹吗?” 白筱捏了捏他厚实的小手板,笑着道:“已经没事了。” 小家伙扭捏着:“可我奶奶说吹吹会比较好。” 白筱听出他声音里的失落,随即明白过来自己的回绝可能打击了孩子帮助人的热情,便假装难受地眯起眼,用手揉了揉:“好像又进了沙子……” “真的?那我帮你吹吹。” “好。”白筱配合地眯着眼。 胖胖的小手指捧着她的脸,郁景希边吹了几口气,然后退回去:“好了。” 暖暖的、带了些奶香的气息拂过脸颊,就像一根柔软的小羽毛扫在她的心田上,痒痒地,白筱睁开眼,看着背手忽闪着黑亮大眼睛的孩子,莞尔:“景希,谢谢你。” 小家伙挠了挠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转开眼,耳根子隐隐发红。 “小少爷……小少爷!” 白筱循声望去,一个胖墩墩的妇女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正是郁景希的保姆。 “小少爷,你怎么跑的那么快?李婶都追不上你了!” 李婶一偏头就注意到了蹲在郁景希身边的年轻女人,诧异:“你是……” 白筱起身,自我介绍:“你好,我叫白筱,是景希艺术中心的老师。” “哦,原来你就是白老师!”李婶恍悟,笑得和蔼:“我们小少爷经常提起你呢!” 虽然郁景希回国没多久,但他调皮捣蛋的性格却是出名的,可如今在家里,不再提那个徐美美,就连以前爱不释手的玩具都不玩了,整天念念有词地说小白这样那样。 好几次李婶经过郁景希地房间,都瞧见他偶尔还耷拉着脑袋坐在床边发呆。 李婶负责照顾郁景希,自然会好奇这个小白是谁,问的次数多了,总算撬开了他的嘴,才知道小白原来是他艺术中心的一个老师。 小白,跟我回家吧 虽然路灯恍惚昏暗,但李婶还是看清了白筱的长相。睍莼璩伤 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大概二十岁出头,白净的脸不施脂粉,眉眼清清亮亮,此刻带着笑,弯弯的眼睛就像是两轮皎洁的上弦月,身上透着一股恬静的书卷之气。 难怪小少爷会那么喜欢,就连她第一次见都忍不住对这位白老师生出了几分亲切。 白筱听李婶说郁景希经常提自己,不免有些讶然地看向郁景希。 小家伙抓耳挠腮,就是不看她的眼睛。 “白老师,这么晚了你在外面……”李婶欲言又止。 白筱忙道:“今晚跟朋友出来吃饭,有些吃多了,就想散步消化一下。” 说话间,一辆香槟色的轿车在他们旁边停下。 李婶拉过郁景希的手:“小少爷,起司蛋糕也吃了,现在该回家了吧?” 白筱也提出道别:“你们路上小心,我也该回去了,再见。”说完,转身就要离去。 郁景希却从李婶手里挣脱,跑过来拉住了她的衣角:“小白,我送你回家!” “是呀,白老师,大晚上的,女孩子一个人不安全。”李婶也跟着道。 白筱低头看看一脸期盼她答应的郁景希,又望了眼轿车,她想起自己的包被抢了,身上没一分钱,便也不矫情推诿:“那就麻烦你们了。” 郁景希见她同意,欢欢喜喜地跑到车边打开车门,对李婶道:“我跟小白坐后面。” 轿车里除了司机再无其他人。 白筱坐上来,看到车内的情形时,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就像一根绷紧的弦一下子松懈了。 郁景希坐在白筱身边,时不时地扭头看白筱,心里打着小九九,到后来终于忍不住试探着问道:“跟你吃饭的朋友他怎么不陪着你,是不是去见他的女朋友了?” 白筱摸了摸他的头,听了他早熟的话语,失笑:“跟我吃饭的是个女的。” “原来是个阿姨啊……”郁景希暗暗地放松了警惕,小胖手趁白筱不注意拍了拍胸口,然后卖乖地挨近白筱,“那一定也是个漂亮的阿姨,不过比你差那么丢丢!” 白筱不禁打趣:“你都没见过她,怎么就知道我长得比她好看?” “我就知道!”郁景希羞涩地垂着头,紧紧靠着白筱,卷翘的长睫毛眨了眨,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嘀咕:“在我心里你最好看了……” 车子停在公寓楼下。 白筱没了钥匙,单元楼有防盗门,她只好拨门上的电/话让叶和欢开门。 可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就是打她的手机也不通,显然夜生活丰富的叶和欢不在家。 站在一边的郁景希拉了拉白筱的手:“小白,要不你跟我回家吧。” 你是不是怕我爸爸? 对郁景希,白筱有种说不上来的喜爱,似乎只要看着他,就觉得很满足温馨。睍莼璩伤 但这份亲近还不足以让白筱腆着脸大半夜去他家过夜。 况且……郁景希的家里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她久久没回答,郁景希有些急,“小白,你不愿意吗?” 白筱看到他一张小脸上满是失望的表情,心里也跟着有点不好受,她的手轻轻地抚上他软软的卷发,换了种说辞:“不是,只是太晚了,老师去打扰不太好。” 郁景希一听,黑亮黑亮的眼睛忽闪,咧着小嘴一把抱住她的双腿:“不打扰不打扰,家里就我一个,你去了,我们就可以过二人世界!” “二人世界?” 意识到自己口误的小家伙忙解释:“我的意思是说,我爸爸都不在家,就我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屋子,如果你去了,就可以陪我聊天啊看电视,那样我就不会寂寞得睡不着了。” 听他这么一说,白筱才记起郁景希是单亲家庭,他妈妈好像已经过世了。 郁景希观察着白筱的表情,看她还是没痛快地答应,就问李婶:“李婶,你说,我爸爸是不是不在家?” 白筱抬头看向李婶。 李婶忙点头:“是是,三少爷出差了,家里就太……” “家里就太空荡了!”郁景希打断李婶,语气一转,神情间染了几分伤心,“小白,你不会明白一个孩子内心的空虚的,如果你真不愿意的话,那我让梁叔叔送你去酒店。” 说着,他扭头对李婶道:“李婶,你带钱了吗?都给小白吧,回家我还给你。” 刚在车里,白筱已经将自己被抢包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见李婶真要掏出所有钱递给自己,白筱忙拒绝:“不要那么多,三百块就够了。” “白老师,刚才咱们小少爷说的话其实并不是跟您在客套。” 李婶回头看了眼已经坐进车后座的郁景希,耷拉着小脑袋,完全没刚才的生气勃勃,难免心疼起来:“他刚出生就没了妈,他爸爸又忙,从小就一个人惯了。我照顾他这么多年,还真没见他对谁这么亲近喜欢过。” 白筱望着车里神色恹恹的孩子,心头一软,走了过去。 “老师,你想好住哪家酒店了?” 郁景希见她过来,立刻收拾起低落的情绪,抿着小嘴,两颗小梨涡极其可爱。 白筱坐在他的旁边:“如果我现在想跟你回家住,你还答应吗?” 小家伙的嘴巴张成喔型,随即又扁了扁嘴,“你一定是在哄我。” “怎么会?”白筱摸着他嫩白的脸颊,“不信你问问李婶。” 郁景希真的询问地看向李婶,李婶笑着点头。 小家伙欣喜若狂地扑到白筱身上,随即眼珠子骨碌碌地一转,贴近白筱的耳朵,用小胖手捂着,细声细语地说:“小白,你是不是很怕我爸爸?” 突然回家的男人 “小白,你是不是很怕我爸爸?” 郁景希的问话让白筱的脸颊倏地发烫,心跳也没由来地变快,“怎么会这么觉得?” “那如果我爸爸在,你还去我家吗?” “你不是说你爸爸出差了吗?”白筱的声音跟着拔高,感觉自己上了贼船。睍莼璩伤 前头的李婶回头插话:“小少爷跟你开玩笑呢!” 瞧见白筱红彤彤的一张脸,李婶忍不住笑出声,“白老师你也别紧张,我们三少爷虽然看上去冷了点,但人不坏。” 白筱尴尬地笑了笑:“我没紧张,只是觉得那样的话再去打扰不太好。” “小白,你别怕。”郁景希握住她的手,喜滋滋地晃着两只脚:“我爸爸确实不在家。” 小家伙然后对司机道:“梁叔叔,今晚我们去沁园住!” “三少爷在沁园有一套房子,平日里他跟小少爷就住那儿。” 李婶怕白筱疑惑就主动解释,但她没说的是,今晚小少爷本来是住在军区大院奶奶家的,因为嘴馋才让她带着偷偷跑出来买起司蛋糕,结果刚要回去就遇到了白筱。 …… 郁绍庭确实出差不在家。 望着漆黑空荡的别墅,白筱忍不住松了口气。 郁景希踢掉靴子,拉起白筱往里走,小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小白,我给你看我养的小仓鼠,肉圆趁我不在时总想吃掉它们,可是笨得每回都被我瞧见!” “小白,你摸摸它们。” 白筱的手心被放进两只毛绒绒的白色小仓鼠。 郁景希踮着脚,胖乎乎的小手指摸着小仓鼠的毛,“我给这两只小仓鼠起了名字。” 白筱学他的样轻抚仓鼠,“什么名字?” “头上有撮褐色毛的叫小希,那只全白的……”他颇为害羞地瞟了眼白筱,“叫小白。” 白筱轻笑,看着红着脸的孩子:“它们就跟景希一样可爱。” …… 因为郁景希喊饿,李婶又做了宵夜。 三个人围坐在客厅里,边享用酒酿丸子边看电视节目。 看着天真可爱的郁景希跟敦厚热情的李婶,白筱阴郁的心情逐渐转好,露出这些日子以来的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 用完宵夜,郁景希被李婶催着去洗漱。 “小白,我马上就回来!”郁景希三步一回头地进了卫浴间。 小家伙一走,白筱忽然就有些无所事事,就主动提出洗碗,李婶哪敢让客人动手,一再地拒绝,客厅里的电/话响起来,一接才知道大院那边警卫员送郁景希的书过来了。 “白老师,你是来做客的,怎么好意思让你洗碗?” 白筱已经把茶几上的碗筷叠起来:“没事,我在家也常干,您下去拿东西吧。” “嗳!”李婶三步一回头地出了门。 白筱进了厨房洗碗,当她把洗好的碗放进晾碗架子时,外面传来开门声,还有行李箱拖动的动静,她擦干净手出去:“李婶,碗我都洗……” 剩下的话都卡在了她的喉间,因为她发现在玄关处换鞋的人不是李婶而是郁绍庭! 他的挽留 鞋柜边,搁着一只行李箱。睍莼璩伤 白筱没料到原本出差的人居然会突然出现在别墅里,一时间杵在那忘记了反应。 郁绍庭本来正在拖鞋,冷不防听到一道不属于这个家的声音。 他一抬头就看到厨房门口纤柔的身影。 跟郁绍庭对上视线的时候,白筱生出一种想夺门而去的念头。 那双眼,深邃,沉静,淡然,几乎没有一丝波动。 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每次遇到他都会心神不宁,也许是他比她更多更丰富的人生阅历,也许是因为他比她年长不少,让她不敢在这个性格内敛的男人跟前泰然处之。 就像此刻,白筱觉得自己就像是擅闯私宅被主人家逮住的小毛贼。 “小白,等久了吧?不过我已经尽量洗得快了……” 一道脆生生的童音从楼梯上方响起。 白筱回头,就看到郁景希光着一双白白的小胖脚丫蹦蹦跳跳地出现在缓步台处。 可是下一瞬间,小家伙雀跃的笑容一收,转身,撒腿就往楼上跑。 “郁景希,下来!”声音很低,也很有磁性,透着无形的威严。 二楼走廊围栏处探出一个头,一双黑亮的眼睛贼溜溜的,但就是不下来。 白筱有种被革命战友出卖的感觉,因为尴尬一张脸通红,她不知道该怎么向郁绍庭解释自己大半夜在他家的厨房里。 正当她纠结不已时,别墅的大门“啪嗒”一声开了。 “三少,你不是要明天下午才回来吗?” 拎着个大书包的李婶进门瞧见郁绍庭也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向那边的白筱。 白筱趁机赶紧说:“李婶,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就先告辞了。” 说完,也不管李婶什么表情,白筱脱下身上的围裙,一步不停地走去玄关处换鞋。 “白老师……”李婶还想说什么,但看到自家三少爷那张/万年不变的冷脸就闭了嘴,毕竟她也不过是这个家的佣人,主人家都不发话,她却站出来留客像什么样子? 况且,白老师也是清白人家的姑娘,跟父子俩住一块儿被人看到确实不太好。 这么一想,李婶就又去摸裤袋里的钱,准备等会儿追出去给白筱。 倒是躲在二楼的郁景希冲了下来,也顾不上郁绍庭还在一边,一把抱住白筱的身子:“小白,你明明答应我留下来陪我的。” 白筱从没像现在这样恨不得扒开地皮整条缝钻进去。 倒是郁绍庭扯着领带走去楼梯,耳边是他低沉的嗓音:“李婶,准备间客房。” 白筱诧异地盯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 就连李婶也不敢相信地多看了楼梯口几眼,虽然她跟白筱说三少人不坏,但那也是替郁绍庭留面子的说法,郁家三少的难相处劲要排第二,那估计没人敢自称第一! 可现在,他居然同意一个陌生人住在他家里。 李婶忍不住看向旁边的白筱,有种茅塞顿开的大彻大悟,这白老师是越看越漂亮有味道…… 深夜的挑/逗 白筱躺在客房的床上,不知道是因为床太软还是换了环境,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睍莼璩伤 想到之前遭遇的尴尬情况,她用被子蒙住头,真觉得没脸见人了! 嗓子有些干疼,白筱忍了一阵,实在抵不住才起床去厨房倒水。 下楼路过客厅时,她发现电视还开着,传出的声响更衬得整个别墅一片寂静。 白筱走过去关了电视机,回身的时候才发现沙发上居然躺坐了个人。 郁绍庭穿着白衬衫跟黑西裤,左手手背搁在眼睛上,安安静静地半躺半坐在那,茶几上散乱地摆了几份文件,洞灯的光线罩着他的五官,柔和了他凌厉的轮廓。 哪怕是睡着了,他身上那生人勿近的气场依旧没收敛,冷冰冰地难以相处。 白筱轻声退出客厅,去厨房喝了杯水,然后回房。 躺在温暖的被窝里,白筱翻来覆去了几次,最终还是披了外套下床,离开/房间时,没忘记取了本压在被子上的毛毯。 沙发上的人还在,紧闭着眼,只是修长的眉微微地蹙着。 白筱蹑手蹑脚地靠近,注意到灯光下郁绍庭的眉目尤为清明,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她忽然觉得郁景希长得那么漂亮不是没道理的,毕竟基因都摆在这里了。 她把毛毯摊开,然后俯身轻轻地给他盖上,刚要收回手,手腕却被牢牢抓住。 白筱错愕地看向郁绍庭的脸。 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这么近的距离,她甚至能看到他因为呼吸微微起伏的胸膛,而她的呼吸间,也有一股新鲜的烟草味,混合着男士清淡须后水的味道。 他的眼神很冷,却也很专注,让白筱感觉自己像一个初生的婴儿,浑身赤/裸地站在它的跟前任他审度,她错开视线的同时下意识地去抽自己的手。 结果却没有抽得动,因为郁绍庭没有放手的意思。 白筱的耳根子立马发烫了,又用了几分力,却也明显察觉到他也加重了力道。 她甚至感受到他带着薄茧的拇指指腹摩挲过她的手腕,一股子羞恼感让她抬头瞪向他。 郁绍庭脸上淡淡地,像是没看到她的恼羞成怒,和她静静地对望。 别墅里响起摆钟整点报时的声音,沉沉闷闷地,仿佛深山老林处寺庙的钟声。 察觉他手上的劲松了些,白筱几乎用尽全力抽回自己的手,转身,捂着被攥红的手腕加快脚步上楼。 听到重重的关门声,郁绍庭抬头,望着门缝间泄出的光线,眼神变得格外深沉。 ———————— 嘴咬着美妞们送的鲜花、腰间挂着小伙伴们赠的荷包风/骚妖娆地飘过~~~~说起来,大家好低调,送了鲜花都不冒泡说明一下,【扭着身子羞涩地抬头】让我多不好意思呀! 清晨,暧/昧 白筱早早地就醒过来了。睍莼璩伤 更准确地说,她是一整夜都迷迷糊糊地没怎么睡着。 手机显示的时间是六点还差十分钟。 外面的天蒙蒙亮,躺在床上盯着白色天花板,全身四肢提不起一丁点力气。 一晚上,她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腕间静脉处那阵酥麻。 当郁绍庭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肌肤时,她不可遏制地战栗了,而他那双深邃的眼让她的心慌无处可躲,白筱把脸埋进枕头里,后悔昨晚没有态度坚决地拒绝郁景希! …… 实在是睡不着,白筱索性趿拉着拖鞋去了洗手间。 望着镜子里女人浓浓的黑眼圈,她抓了抓蓬乱的头发,俯身往脸上扑了两捧水。 刷了牙,随便扎了个辫子,懒得用毛巾擦干脸,她就拉开门打算回房间。 她前脚刚迈出去,走廊对面一间卧室的门就从里面开了。 白筱首先入目的是一双男士棉拖,她蓦地抬头,郁绍庭站在卧室门口,他穿着睡衣,乌黑的头发湿哒哒地,像是刚冲完澡,没有扣好纽扣的睡衣,露出大片白皙又结实的胸膛。 郁绍庭看到她时,深沉的黑眸里有微微的波动,应该是诧异她也起得这么早。 下一秒,白筱就别开了头,右手却握紧了洗手间的门把手。 当她正准备抬脚离开前,郁绍庭先她一步折回房间,并且关上了门。 回客房换了靴子,套上羽绒服,白筱其实想走,但李婶还没起床,小家伙估计也正睡的香,想要道别但也不好去打扰他们,索性待在房间里数着时间过去。 七点整的时候她才出去,但别墅里依旧静悄悄地。 她下意识地看向刚才郁绍庭出来的房间,门紧闭着,没有一点动静。 这么早就出去了吗? 想到郁绍庭不在家,白筱本忐忑的一颗心就落地了。 客厅沙发上放着郁景希的大书包,拉链开着,课本玩具胡乱散落在沙发跟地板上,白筱过去全部捡起来撞进书包,起身的时候瞟到了茶几上同样凌乱摊着的文件。 也许是骨子里那点小洁癖作怪,她拾掇起文件整理成一叠放好。 手不小心碰到旁边的烟灰缸,里面有不少烟蒂,些许烟灰洒落在茶几面上。 抽了两张纸巾,正想去擦烟灰,却突然顿住了身形。 她敏锐地感觉到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白筱回头,果然,客厅外站了一个人,一个她以为离开了别墅的男人。 郁绍庭穿着浅灰色的衬衫,开了三颗扣子,袖子半挽,露出左手腕上的名表,他随意地靠在一边的墙边,双手环胸,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沉静又高深莫测。 白筱想跟他打招呼,却又觉得怪异,索性径直朝厨房走去。 刚走进厨房,身后传来脚步声,她来不及反应,就被一把拽住了手腕。 欲擒故纵的把戏 在一声低呼里,白筱人已经被扯着转过身,贴上了一道颀长挺拔的肉墙。睍莼璩伤 浅灰色衬衣跟羽绒服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清冽的男性气息瞬间将她包裹,白筱浑身一僵,下意识地伸手想推开他。 她当然知道紧拽着她的手腕又跟她近身相贴的男人是谁。 当下,昨晚那股子羞恼又涌上来,白筱咬着唇用力挣扎,可是不管她怎么抵抗,他都一动不动,她的腰反被用力揽住,两人之间不留一丝的缝隙。 “你!”白筱抬头,他正垂着眼,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了一起。 郁绍庭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望着她的眼神淡薄,仿佛他们这样子抱在一起是理所当然的事,白筱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生怕惊动这别墅里的另两个人。 现在她是彻底后悔留在这里过夜,想起那天她给郁景希洗裤子时小家伙说的话—— “……上次我看到爸爸对一个阿姨说那些话,然后那个阿姨冲我爸爸笑了……” 什么想要抚摸你性感的屁股、想要亲吻你火热的红唇,每晚梦中是你在我身下吟哦的样子,曾在那封情书上看到的不堪入目字眼一一浮现在白筱的眼前。 难道郁绍庭对她…… 大脑里冒出这个想法时,白筱自己也吓了一跳。 她没被攥住的左手当即抵上他的胸膛,隔着衬衫布料传到她掌心的体温让她想要缩手,但目前的情形却容不得她胆怯,她克制着心底的紧张,对上郁绍庭的眼睛。 “郁先生,景希应该快醒了。” 郁绍庭盯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白筱看不穿他的心思,但在听到自己儿子名字时,郁绍庭搁在她腰际的手明显松了松,她忐忑不安的心情得到缓和,回望着他的黑眸:“景希等会儿应该还要上学去吧?” 没有进一步的举止,两人静静地对望着。 白筱赌的是郁绍庭对孩子的那份在乎。 没有父亲会愿意让儿子看到这种画面,尤其这个女人还是他儿子的老师。 白筱还打算继续循循善导,郁绍庭就突然低头,她躲闪不及,堪堪地别开头,他凉凉的薄唇贴在了她的脸颊上,实实地,没有任何作假的成分。 除了裴祁佑她从未跟别的男人这般亲密过。 想到裴祁佑,她的心头又隐隐揪着疼,不顾手腕会被折伤,强行想要挣开郁绍庭的禁锢。 郁绍庭扣住她乱来的双手一扯,颀长挺拔的身体把她压在了厨台上。 后腰撞上棱角分明的厨台边沿传来一阵疼痛,白筱眼圈红红地,瞪向郁绍庭的目光含了恼怒跟受辱的委屈。 他望着她想哭的样子,皱紧眉头,声音也失了耐性:“哭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玩得还不够吗?” 唇齿间的纠缠 “哭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玩得还不够吗?” 白筱一开始听得一头雾水,明白过来后心中升起一股怒气,她欲擒谁又故纵谁了? “你刻意接近景希,让他喜欢你,昨晚又哄他带你回家,”郁绍庭修长的手指轻抚她脸颊上刚才他唇落下的位置:“你这么费尽心思,玩欲擒故纵玩得起劲,不就是想引我上钩吗?” 白筱毫不客气地拍掉他的手。睍莼璩伤 “啪!”一时没控制好力道,发出清脆的声响。 郁绍庭看着自己被拍红的手背,眉头拧得更紧,脸色也冷下来。 “对景希好,仅仅是因为他也对我好,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罢了。如果要为亲近郁景希找一个理由,我可以肯定地说这个理由绝不是郁先生你。” 白筱发现郁绍庭俊脸阴沉,应该是自己说话太直伤及了他的面子。 她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语气平和,“倘若之前我有让你误会的地方,还请你见谅。至于刚才的事情,我就当没发生过。” 话都说清楚了,白筱也不想再待在这里,但郁绍庭却丝毫没让开的意思。 “你……”她望着他的眼神里有急切也有责怪。 白筱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却没显得身材臃肿,反倒衬得那张脸更小,白皙而娟秀的五官,长长的头发随意编了个辫子垂在胸前,眼睛大大地,很乌黑晶亮,脸颊染了浅浅的红晕。 这样的白筱不像二十四岁,更像是十六七岁被逼急了脸红的女孩子! 她没看清郁绍庭的动作,只觉得后脑勺被突然扣住,紧接着唇上覆了一个温热的东西,柔软又有韧性,等她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大脑嗡地一下炸开了锅。 说是吻,却又不像。他的唇紧紧贴着她的,压下来的力道有些重。 他强行撬开她的双唇,舌尖抵开她的牙关,探入她的口中吮住她躲避的舌肆意缠绵,白筱略略吃疼,但唇齿间的纠缠却越来越激烈,她想推却怎么也推不开他。 自始至终,郁绍庭都睁着眼,眼神清明,没有一丝的情/欲。 两人黏合的唇瓣温度越来越高。 “咦?小白呢?李婶,小白怎么不在房间里?” 白筱听到外间传来郁景希稚嫩的童音,本来羞恼的情绪多了惊慌。 “小白!” “小白?” “小白,你在哪儿呢?” 外间传来孩子小脚踩在楼梯上一轻一重的声音。 “白老师不在客厅?那可能是肚子饿了,在厨房里弄早餐。” 李婶的声音离得很近,仿佛只隔了一扇门。 白筱用力抵着郁绍庭的胸膛,想要把他推开,“景希来了……唔……嗯……会被看到……”断断续续的声音里,是她对被发现的忐忑跟后怕。 衣冠禽兽 “在厨房?难道小白在给我准备爱心早餐?” 郁景希美滋滋的声音让白筱的心跳如擂鼓,砰砰地剧烈跳动。睍莼璩伤 她卯足劲推着郁绍庭的胸口,却被擒住双手反剪到身后,被他死死地按在厨台上! 唇齿间的啃噬和扫荡,带着铺天盖地的窒息感,白筱呜咽出声,一颗心都提到了嗓眼,她眼角的余光落在厨房门上面,耳畔仿佛能清晰地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李婶,你说我要不要小声点,吓小白一跳?” “呵呵,小少爷今天穿得这么帅气,白老师看到一定会惊喜的!” 白筱听得头皮发麻,更加使劲地用胳臂肘去顶着郁绍庭。 他一动不动,对门外的动静亦无动于衷。 “放……唔……景希……”白筱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心底的惊恐越来越重。 门把被转动的声音响起。 白筱眼梢瞄到门口晃动的小身影,绝望犹如浪潮朝她扑面涌来。 …… “小白,我来了!” 郁景希兴冲冲地跑进去,结果瞧见白筱满脸潮红地靠在厨台边。 “小白,你的脸怎么这么红?生病了吗?” 正想像狗皮膏/药贴过去,一旁传来冰箱门合拢的声音,郁景希转头就看见郁绍庭,乖乖地叫了声:“爸爸。” “三少?”跟进来的李婶没想到厨房里还有一个人,不免露出诧异的神情。 白筱看到郁绍庭若无其事地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纯净水,脸上也是一派淡定的神情,她的胸口跟堵了块大石般难受,他优雅从容,她却弄得这般狼狈,双腿还因惊吓在打抖。 “白老师,你没事吧?”李婶察觉到白筱的不对劲。 白筱忙摇头,声音却有些喘:“我……没事……” 郁绍庭掀了掀眼皮,却没看她,喝了口水就出去了。 等他离开,郁景希一下就蹭到白筱身边,握着她的手:“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啊!” 低头望着郁景希布满关切的小脸,原本萦绕在白筱心头的羞愤才慢慢淡去,虽然恼郁绍庭,但郁景希是个好孩子,她不该把气撒在一个关心自己的孩子身上。 她摸着郁景希白嫩的脸蛋,“老师没事,可能昨晚认床,早上起来精神有些憔悴。” “白老师,你别见怪。”李婶往门外瞅了眼,轻声道:“我们三少的脾气不太好。” 何止是不太好,简直恶劣到了极点,衣冠禽sh?u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 郁绍庭从楼上下来,就看到郁景希鼓着腮帮子站在楼梯口瞪自己。 他只是淡淡地看了眼生气的儿子,就从他身边走过,到餐厅用早餐。 发现自己被无视,郁景希更不高兴了,亦趋亦步地跟在郁绍庭后面:“爸爸,你是不是对小白说了什么!” 父子之间的战争 郁绍庭在椅子上坐定,斜了眼气冲冲的儿子,拿过李婶端上来的早餐,慢条斯理地摊开餐巾:“那你觉得我对她说了什么?” 郁景希坐到郁绍庭旁边的椅子上,语气颇为责备:“我怎么知道!但我肯定一定是你说了不好的话,不然小白不会急匆匆地走了,连早餐都没吃!” 郁绍庭手上刀叉不停,这敷衍的态度在郁景希看来就是默认。睍莼璩伤 这下,郁景希是真的生气了:“你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做!” 小家伙憋红了一张脸,“我明明跟你说过,她是我喜欢的女人,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呢!” 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对上郁绍庭瞥过来的冷寒眼神,郁景希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屁股在椅子上挪来挪去,声音渐渐低下去,“我的……我的意思是你不该那么凶她。” 郁绍庭停下手上动作,看向郁景希:“她告诉你的?” “小白才不是那种会打小报告的女人。” 提到白筱,哪怕是寒冬,郁景希都觉得心情犹如春暖花开。 “难道你没看出来小白也喜欢我?我怕现在表白会吓到她,所以我打算再等一段时间。” 看着儿子自作多情的样子,郁绍庭发出一声轻嗤,顾自用餐。 “爸爸,你这声冷笑是什么意思?” 郁景希挺直小脊梁:“就算你是我爸爸,我也不允许你这么轻视我跟小白的爱情!” “爱情?”郁绍庭冷哼一声,“她都可以当你妈了。” 郁景希不但没发怒,反而笑呵呵地晃着脚,丝毫不担心:“虽然我跟小白有一定的年龄差距,但我相信那不是问题,而且她怎么可能看上像你这种上了年纪的老男人……” 这时,李婶端着装了两小鸡腿的盘子出来:“小少爷,你的鸡腿来了!” 只是,还没送到巴巴等着的郁景希跟前,郁绍庭冷硬的声音响起:“大清早的吃什么油炸食品,端下去,以后早餐都不用准备这么油腻的东西。” “啊?”李婶一时没听明白,以前不都这么吃的吗? 得知自己最爱吃的鸡腿从今往后就要消失在餐桌上,郁景希在白筱面前刻意收敛的乖戾脾气又暴露了,将刀叉都摔在地上,“为什么不让我吃!” “捡起来。”冷冷的三个字从郁绍庭的薄唇间吐出。 郁景希不但没捡,还把拿起杯子直接往地上狠狠一扔,玻璃碎裂,溅了一地的牛奶,犟着脾气对上郁绍庭的冷眸,“不用你管!” 郁绍庭沉着脸,薄唇紧抿,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阴冷气场使餐厅里的气氛越来越糟糕。 ———————— 呃,我发现有小伙伴忘了之前酒店时小白对郁小三的调戏跟那饿狼扑食的劲儿。。。。。 小白的作用 “三少……”眼看两父子又要闹起来,李婶想劝却发现没自己插话的机会,只能干着急。睍莼璩伤 “捡起来,别让我说第三遍。” 郁景希绷着小嘴,就是不服软。 当李婶以为情况要恶化时,郁绍庭漫不经心地开了口:“你在家里脾气这么大,你的小白知道吗?” 郁景希在白筱面前刻意讨巧卖乖,这一点李婶昨晚初见白筱时也看出来了。 果然,一听到白筱的名字,本还处于暴怒状态的郁景希瞬间安静下来。 不用郁绍庭再多说一句,滑下椅子,把刀叉捡起来后,又跑到厨房里拿来了一块抹布。 李婶忙上前抢过抹布:“小少爷,玻璃会扎到你,李婶来就好了。“ “让他自己擦。”郁绍庭阻止了李婶的帮助。 郁景希也没求助,就自己蹲在那里,小心翼翼地擦着地板,把碎玻璃丢去厨房垃圾桶,等他出来时,郁绍庭正拿了西装外套要去上班。 “爸爸……”郁景希迟疑地喊了一声。 郁绍庭转头看到儿子扭扭捏捏的样子,便知道他有话要说,“什么事?” 观察着父亲的脸色,郁景希两只手搓搓衣角:“爸爸,我发现拉小提琴能提高我的整体素质,所以把绘画班换成小提琴班会不会好点?” 郁绍庭凉凉地盯着他。 郁景希的眼神左右躲闪,有点惴惴不安,生怕自己的那点小心思被看穿。 但事实上,郁绍庭答应了他,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说,出乎意料地爽快。 郁景希觉得郁绍庭的心情不错,就有点得寸进尺:“爸爸,你试衣间里那条红色的细领带周六能不能借我用一下?” 这次郁绍庭只留给他一个修长挺拔的背影。 …… “我说你都刷了一小时的牙了,不怕把牙龈刷出血吗?” 叶和欢靠在卫浴间门口,无奈地看着里面满嘴牙膏泡沫的女人。 白筱吐出一口泡沫,真被叶和欢的乌鸦嘴说中,混合了血丝,她用水漱口,叶和欢摸着下巴,玩味地打量她:“一般这样狂刷牙的前提只有一个,难道被强吻了?” 白筱冲她翻了个白眼,还敢说……如果不是她,自己会遇到后来的事吗? “是不是上回来家里的那个有孩子的男人?”叶和欢撞了撞白筱的肩,一脸暧/昧。 白筱推开她出去。 “哎呦,还脸红了?他那件西装你不还干洗好,像宝贝似地挂在衣柜里吗?” 那得意的表情像在说:小样,就你那点道行,还想瞒我? 忽然响起的电/话打断了两人说话。 “我去接。”白筱在沙发坐下的同时拿起座机电/话:“你好,哪一位?” “请问是白筱白小姐吗?我们这里是黎阳第一人民医院。” 白筱的心跳猛地一震,握紧电/话,耳边是医生职业化的声音:“周爱华女士心脏病发正在进行抢救,麻烦家属来医院一趟。” ———————————— 留言区不少小伙伴问上架时间,某可趁今天就交个底儿【真相是不得不说了】。 本文定于下周一上架,到时两万更【小伙伴们届时将摆脱某可一天两更或一更偶尔断更的龟速阴影】 说到上架就难免会提到订阅,谈这个真伤感情,不利于社会和谐发展【对手指】《缠绵入骨?隐婚总裁,请签字》有今天的收藏成绩,除了个人的努力【让我傲娇一下下】,编编的指导跟推荐,最重要的还是小伙伴们的支持,如果没有你们这文就会像那些碾碎的废纸丢进垃圾桶,你们是我把最初的尝试变成现在想把这文写下去的动力。或许有小伙伴认为写文赚钱太功利,但对我来说,订阅人数说明着这文的内在价值,也将决定这部文未来的命运,所以恳请大家最大限度地支持正版阅读。刚去看了下V文千字价格,如果一个月更新三十万字,根据会员级别,每月消费在九块到十五块之间不等【最残忍的真相:我写不到一个月三十万字……吧!】所以……小伙伴们,你们会订阅吧,会订阅的吧?对我是真爱吧?【郁景希:滚,美女姐姐们对我才是真爱!】最后,来,群啵一个,现在容我去作者后台看看收藏掉得厉不厉害~~~ 我是不是该离婚? 四个小时车程,白筱感到黎阳医院时,老人家已经推出了手术室。睍莼璩伤 站在重症监护室外面,望着躺在里面戴着氧气罩的外婆,白筱不顾一切地就想冲进去。 “你冷静点。”叶和欢牢牢地抱住白筱,“先问问医生情况。” 白筱眼睛里全是血丝,有些发抖的手攥着叶和欢的袖子:“上回手术明明很顺利,梁医生说过只要坚持定期检查跟吃药就不会病发,前几天外婆跟我打电/话时还好好的……” 病房的门打开,主治医生跟护士鱼贯而出腙。 白筱立刻放开叶和欢,急切地问医生:“梁医生,我外婆为什么会突然发病?” “你外婆前年做了搭桥手术,这两年都相安无事,本来依照这些年我就医的经验,虽然存在病发的危险,但几率极低,但这次你外婆显然是受了刺激,导致血压升高,从而引起了心肌梗塞。” 受了刺激吒? 白筱有些难以置信,在她被送去裴家后,没多久白秋华一家也闹腾着搬去了丰城,老家只有外婆一个人。而且外婆为人一向宽厚,和邻里关系和睦,怎么会忽然受到刺激? “病人这次的情况不是很乐观,血压一直显示不稳,想来老人家有很重的心思。我能医身体上的病痛,却治不好她的心病,要是病情继续恶化下去,你们只能转到大医院去治。” 医生离开后,白筱站在大大的玻璃前,贴着手,有害怕,也有茫然。 叶和欢望着目光黯淡的白筱,扶住她单薄的身体。 “和欢,如果连外婆都要离开我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值得我留恋?” “如果黎阳这边治不好,我们就把外婆接到丰城去治,丰城是全国数一数二的省会城市,难道还找不到一个优秀的心脏外科医生吗?” 白筱把头靠在叶和欢肩上,声音暗哑得有些哽:“和欢,我害怕,真的害怕。” “外婆到底受了什么刺激?”叶和欢想起医生说的话来。 白筱望着病房里睡得安详的老人,心电仪器上的波浪线让她忐忑的心情稍稍缓和。 “我也不知道,外婆没跟我提起过。”白筱摇头,眉眼间透着倦意和憔悴。 “筱筱?”一声不确定的叫唤在旁边响起。 白筱转身,看到一个打扮淳朴的中年女人,只消一眼,她就认出是住在外婆隔壁的徐嫂。 也是徐嫂第一个发现老人家晕倒在家,并拨打120叫救护车的。 “还真是筱筱?”徐嫂又惊又喜,瞧见白筱身边长相艳丽、打扮时尚的叶和欢,有些羞赧地笑了笑,随后又往白筱身后看了看,“筱筱,你老公呢?” 白筱没想到徐嫂就会提裴祁佑,这些年,裴祁佑从未再来过黎阳。 徐婶一脸歆羡地说:“你外婆跟我们坐在一块儿聊天时,三句不离她的外孙女婿,说那孩子重情义,把你嫁给他,她就算这么去了也能瞑目。” 白筱的眼圈发涩,冰凉的手忽然被一股温暖包裹,叶和欢捏紧了她冻僵的手。 “我把你外婆送来医院时,她昏昏沉沉地还在喊着你老公祈佑的名字。” 和徐嫂又聊了一会儿,但基本都是她在说,白筱怔怔地听着,思绪飘得幽远。 白筱的脑海里自动浮现出的是外婆坐在家门口那棵榕树下,一边剥着豆子一边跟邻里说着关于她这个外孙女的事儿,阳光照得那张布满褶子的笑脸暖暖的。 …… “饿了吧?我去买点快餐回来。” 徐婶走了后,叶和欢发现两人急匆匆从丰城赶来,午饭还没吃就到晚饭时间了。 白筱透过玻璃看了眼外婆,握住叶和欢的手,“和欢,让你受累了。” “傻瓜,咱俩什么关系?你先在这守着,我去一下就回来。” 等叶和欢风风火火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白筱仰头靠着墙壁,眼睛干涩地发疼。 过了良久,她站起来走去护士站:“能让我打个电/话吗?” “可以,自便。”护士友好地把电/话往白筱面前推了推。 白筱拿起电/话,手指熟练地拨了一串数字,却久久没有按下最后一个“6”。 “到底打不打?不打的话就让开,别妨碍到其他人。”排在后面的大老粗嚷道。 白筱往旁边一站,刚要去搁下电/话,不远处传来护士的叫喊声。 “周爱华的家属,周爱华的家属人呢?” 就像是从梦中惊醒,白筱蓦地转头看向病房位置,电/话脱手吊着线摔在台子上,白筱推开身后的大老粗,不顾他的骂骂咧咧,跌跌撞撞地奔向重症监护病房。 刚到病房门口,就看到几个护士跟医生推着一张病床疾步走去走廊尽头的手术室。 “外婆!”白筱追过去,却被护士隔开:“请在外面等着!” 老人家戴着氧气罩,脸色苍白暗淡,眉间染了一股青色,情况不妙。 白筱抓住梁医生的手,“梁医生,求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外婆……一定要救救她!” 梁医生看着满眼惊恐的白筱,迅速地扫了眼走廊,“怎么就你一个人?出了这么大的事,其他家人呢?” “我舅舅一家在丰城,可能不知道外婆出事了。” “那你丈夫呢?我听你外婆说你已经结婚了,这种事没个男人撑着怎么行?” “他……”白筱不知该怎么说,杵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 梁医生一边戴口罩一边进手术室:“我先做手术。” 手术室的门重重地在白筱跟前关闭。 手术进行了十几个小时,白筱一直在手术室外守着,不吃不喝也不睡。 等梁医生出来告知老人家暂时脱离了危险,白筱大脑里紧绷的那根弦瞬间松懈,像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身体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很久都站不起来。 “以病人目前的情况,我劝你们最好马上转院到大城市的医院,那里的医疗水平比咱们小城市先进,许多心脏外科的权威专家也经常去大医院坐诊,运气好或许还能碰上。” 梁医生说着面露为难之色:“不过那费用也是一般人没法承受的。” “这个不是问题,只要他们能把外婆治好,花多少钱都可以!”叶和欢道。 “那就好。”梁医生看向白筱:“我马上帮你们办相关手续。” …… 转院手续办得很迅速,加上叶和欢动用的关系,老人家连夜被送往丰城最大的医院。 站在病房外,望着里面进进出出帮外婆看诊的医生,白筱一颗心总算安稳下来。 “过来,吃点东西吧!”叶和欢把盒饭塞到白筱手里,“不然哪有力气照顾外婆?” 白筱捧着还热乎乎的饭菜,心中动容,“和欢,谢谢你。” “又说傻话了!”叶和欢故意摸乱白筱的头发,“咱们谁跟谁?” 对于叶和欢回避说起的身世家境,白筱从没主动问过,谁都有秘密不是吗? 而她现在能做的就是把叶和欢的这份恩情记在心底。 “没想到老家伙居然来丰城了,这也好,省得我下次还要浪费车费去找她!” 吴秀梅咋咋呼呼的声音响彻了整个走廊,刺得人耳膜阵阵难受。 白筱刚办好住院手续就给白秋华打了电/话,白秋华平淡的口吻显然早就知道外婆病发,但他们却没第一时间赶去黎阳,现在倒是来的够快。 不同于上回见时的穷酸样,吴秀梅穿着一件紫红色的貂毛,但她硬是把那份贵气穿出了土大款的味道,脖子上的粗金项链晃得人睁不开眼,脸上还能看到没抹匀的粉底液。 白秋华也好不到哪儿去,一套高档西装被他撑得实实地,可能因为出来得太急,领带打歪了,有些秃顶的脑门上渗了一层细汗,看得白筱皱紧了眉头。 “我看老太婆她就是怕死才整天往医院跑,”吴秀梅瞟了眼围了一病床的医生护士,撇了撇嘴角,“不过活了个八十岁,我看也差不多可以了……”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白筱冷声呵斥了吴秀梅。 吴秀梅嗫喏了下,横了眼旁边的丈夫,示意他说话。 白秋华清了清嗓眼,挺直背脊,双手背在身后,“筱筱啊,舅舅有话跟你说。” “什么话?”白筱转头看病房里:“有事等外婆度过危险再说。” 吴秀梅不乐意了,偷偷捅了捅白秋华的胳肢窝,脸上流露出迫不及待的神情。 白秋华瞅了眼病房,想到自家病发的老娘,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吴秀梅在后面用力地掐了他一把,疼得他哎哟一声,吞吞吐吐地开口:“小筱……你……你跟……裴裴……” “你舅舅是想问你什么时候跟裴祁佑离婚?”吴秀梅接过话茬,气势凌人地斜视白筱,“难道你打算一直让你表妹名不正言不顺地跟着裴祁佑?” “表妹?”白筱冷笑,讽刺地看着这对夫妇:“原来你们还知道白沁莉是我表妹。” 白秋华悻悻然,吴秀梅却嚣张地抬高下巴:“今天来这里,我们就是要跟你摊牌。” 白筱不敢相信他们居然无耻到这个地步,拉着叶和欢就要走,“不送。” “嗳!我话还没说完呢!”吴秀梅气得直跳脚,转而重重抽了白秋华一下:“我就说嘛,她怎么那么容易答应离婚?老家伙也真不中用,刚跟她提了提,就装死维护这只小破鞋,我看她是越活越糊涂,都不知道谁才是他们白家的亲孙女了!” 吴秀梅喋喋不休的责骂声让白筱蓦地止步。 “她要继续这么偏心下去,等她死了,牌位就别想咱们莉莉来捧!” 看到忽然回过身来的白筱冷冷地盯着自己,吴秀梅咽了口口水,往白秋华背后藏了藏,强作镇定地吆喝:“瞪什么瞪?难道我有说错吗?” 一股怒火在白筱心头燃烧,“你打电/话给外婆了?” “……难道我不能打吗?她孙女都被人骑到头上了,她这个做奶奶的不该管管吗?” 白筱怒极反笑,“你女儿一个当三儿的,被人骑不正常嘛?” “白筱,你这什么话!”白秋华板起脸,“不管怎么说,莉莉是你的表妹,年纪又比你小,让你让着她点难道有错吗?怎么连一点当姐姐的样子都没有!” “让?怎么个让法?等你女儿有了富贵盈门的命格后再来跟我说。” 白筱懒得再理会他们,只是,她刚要走,吴秀梅得意洋洋的声音响起:“我们莉莉呢,是没有什劳子的命格,但她肚子里有裴祁佑的孩子啊!” 叶和欢站在白筱身边,清晰地看到白筱瞬间失了血色的脸庞,连忙搂过白筱,身后吴秀梅挑衅的声音不断:“要不是前几天手受伤去医院,还真不知道她都怀孕了呢!” “筱筱……”叶和欢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叫道,生怕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白筱却轻轻地推开她,抬眸望向白秋华夫妇,苍白的唇瓣勾起一道弧度:“那又怎么样?只要我不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她白沁莉就是第三者,她的孩子同样也是私生子!” 白筱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恶毒过,看到吴秀梅气得两眼翻白,她心里是畅快的,在白秋华的骂声里,她头也不回地推开病房门进去了。 医生已经离开,病房里只有心电仪单调的嘀嘀声。 白筱望着床上的老人,拿起老人如枯木的手紧紧地握住,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老人家像是感应到什么,慢慢地睁开了眼,转头看到坐在椅子上的白筱时,张了张嘴,声音很轻,白筱忙上前:“外婆,你说什么?” “祈……祈……佑……人……人呢?” 老人家浑浊的眼睛里有着一缕希冀,白筱握着她的手:“他工作比较忙,等他空下来,我就让他来看您好不好?” 外婆缓慢地眨了眨眼,“莉……莉她妈妈……” “舅妈已经把事情跟我说了,只是误会而已,她不小心搞错了莉莉的对象。” 白筱笑着安慰她:“刚才舅妈还在这儿呢?现在您最重要的是休息,什么也不要多想。” “我……我要……见……祈佑。” 外婆艰难地吐出最后两个字,嘴唇有点发青,心电仪器有些异常。 白筱怕她又发病,忙安抚道:“今天晚了,等明天吧,明天我就让他来探望您。” 老人家这才放心地闭上眼睛,捏着白筱的手也松了劲。 …… 关上病房的门,白筱靠在门上仰头闭上眼睛。 白秋华跟吴秀梅已经走了,走廊里很安静。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寸草不生的枯地,荒芜而苍凉,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走向楼梯口。 “三十八号,白沁莉!” 护士清脆的报号声穿过人群,传入白筱的耳朵里。 整个世界仿佛都被隔绝在另一个虚幻的时空中,白筱停住脚步,她站在楼道上,清晰地听到自己微弱的呼吸声,是她的幻觉吗?她缓缓地转头—— 妇产科门口,坐满了一对又一对的年轻夫妻。 裴祁佑穿着烟灰色的修身西装,站在人堆里尤为显眼,有种鹤立鸡群的卓越感,他的手里捏着几张单子,眉头微皱,正低头看着,旁边白沁莉撅着嘴满脸委屈。 吴秀梅的话一遍又一遍在耳边响起。 白筱望着他们,心底升起一股子悲凉,她的视线落在裴祁佑的脸上,依旧英俊干练,可是为什么会越看越陌生呢?二十八岁的裴祁佑,她好像在他身上找不到十八岁的影子。 校园的林荫道边,他突然俯下身偷亲她的脸颊,然后坏笑着转身就跑远了。 …… 天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叶和欢骂骂咧咧地下车,刚要冲进住院部,就看到站在门口的人。 白筱像没有生命迹象的雕塑,一动不动地站在那,被雨淋成了落汤鸡。 “怎么站在这里?没看到正下着雨吗?” 叶和欢又急又气,一把扯过白筱,从包里掏出纸巾给她擦脸。 白筱眨了一下眼,凝聚在睫毛上的水珠顺着脸颊滑落,她望着叶和欢:“你去哪儿了?” “当然是去找裴祁佑了,你舅妈说的话,我不求证能行吗?” 叶和欢丢掉一团团纸巾:“但秘书说他不在公司,白白让我跑了一趟!” “如果白沁莉真的怀孕了呢?” 叶和欢倏地抬头,一脸惊愕得一时忘记了说话。 白筱扯了扯嘴角,“我刚才在妇产科看到裴祁佑了……还有白沁莉。” 叶和欢足足愣了三秒,然后撩起袖子,作势就要往里冲:“在哪儿?” “和欢,如果他真的不要我了,我是不是该离婚?”白筱淡笑,只是视线逐渐朦胧:“趁着我还只有二十四岁,不是四十二岁,我不是该放他走也……放过自己?” “凭什么!”叶和欢怒气冲天:“明明是他们对不起你,为什么要你退让?秦寿笙说得对,你就不离婚,白沁莉不是想母凭子贵吗?你就占着这位置看她怎么名正言顺!” 白筱闭上双眼,分不清脸上是泪水还是雨水。 …… 第二天是周六,见外婆情况稳定下来,白筱雇了名看护,自己则去艺术中心上班。 她已经连续请了好几次假,不能再挑战老板的忍耐力。 刚进琴房,白筱一眼就瞧见了坐在第一排的郁景希。 小家伙坐得很端正,桌上摆着小提琴,笑嘻嘻地望着她,样子很讨喜。 不知为何,白筱觉得今天班上的气氛有点低沉,每个学生脸上恹恹地,除了郁景希。 白筱忽然就明白为什么刚才办公室里的老师要用同情的眼神望着自己,原来艺术中心的小霸王居然转到了自己的班上,望着那充满朝气的小脸,白筱忍不住挽起了唇角。 一节课下来,白筱总算发现问题出在哪里了。 琴房里,始终是郁景希稚嫩好学的声音,至于其他学生,沉默得厉害。 “大家真的都没问题了吗?”下课前,白筱又重复问了一遍。 “没有了!”郁景希回答的声音响亮清脆。 白筱莞尔,看了一遍其他孩子,“那我们今天的课就结束了。” “老师辛苦了!” 白筱抬头特意望了眼郁景希:“你们也辛苦了。” 收拾好东西,白筱刚要走,发现其他学生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郁景希却还在座位上收拾,有些手忙脚乱。 白筱走过去:“需要我帮忙吗?” 郁景希看到白筱,不好意思地挠着耳朵,“小白,让你看笑话了。” 听了这老成的口吻,白筱忍着笑,摸了摸他柔柔的卷发,熟练地替他收拾。 …… 白筱牵着郁景希走出琴房,司机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小白,你中午有安排吗?”郁景希扭捏地看着白筱,脸蛋红红地。 白筱点头,“老师的外婆病了,老师要去看她。” “外婆病得严重吗?” “已经度过危险期了,”白筱本沉重的心情因为这个孩子而好转,弯腰帮他整了整肩上的书包带,“快回家吧,不然可要错过午餐了。” “噢。”约会计划泡汤,郁景希有些失落。 白筱又亲昵地摸摸他的脸颊,然后回办公室去。 郁景希耷拉了双肩,对司机说了句“走吧”就踢着小石子走去大门口,忽然大脑里闪过一道灵光,他立马转身跑到了白筱跟前,乐滋滋地说:“小白,我送你去医院吧。” 看到跟在小家伙后面的司机,白筱婉拒:“不用那么麻烦,老师打车过去就好了。” 如果被郁家人知道自己占一个孩子便宜,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况且……郁绍庭那些话还历历在耳,想到那个窒息的吻,又看到郁景希那双又大又黑的眼睛,脸臊红起来。 “你还是快点回去吧。”白筱不顾郁景希失望的表情,径直走向办公室。 一直在等白筱后悔的郁景希,在亲眼看见白筱进了办公室并关上/门,才死了心,有气无力地低下脑袋,过了会儿,抬头问司机:“梁叔叔,你说小白是不是移情别恋了?” …… 跟其他老师道了别,白筱拎着包出去,一打开门就愣在了那里。 办公室旁边的墙角,一个小人儿坐在地上,抱着一个大书包,正伸着脖子巴巴地望着办公室,看到她出来,噌地一下起来,跑到她面前,眉开眼笑:“小白,我陪你去看外婆。” 白筱有些惊讶,下意识地用手背贴了贴他的脸颊,果然凉冰冰地,却格外地柔软。 “司机呢?” “我让梁叔叔先回去了。” 望着笑吟吟的孩子,白筱心情复杂,摸着他的脑袋,说不出一个字来。 郁景希主动把小手放进她的掌心,“小白,我们走吧。” 白筱想,应该没有谁能抵抗那么可爱的孩子,当她牵着郁景希出现在医院门口,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会答应带他过来。 “白小姐,这位是……”看护好奇地指着白筱带来的漂亮孩子。 白筱取下郁景希的书包放在沙发上,“他是我班上的学生,说想来看看外婆。” 不用白筱多说,郁景希已经礼貌地喊人:“奶奶好,我叫郁景希。” “这孩子真乖!”看护被这么漂亮的孩子一叫,一颗心都软了:“吃饭了吗?” “还没吃,小白……老师也没吃,她想先来看外婆。” 看护望着这一大一小,一个孝顺一个懂事,看得她都心疼:“白小姐,我去食堂帮你们打点吃的回来。” “那麻烦奶奶了。”郁景希又投放了一记糖衣炮弹。 等看护拿着饭盒离开,他才晃一下晃一下地走到病床边,白筱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他趴在床边,歪着头盯着周爱华看,像是在看什么稀奇的宝贝。 “看什么呢?”白筱用湿热的毛巾给周爱华擦手,好笑地问郁景希。 小家伙直起身看白筱:“外婆得了什么病?” “心脏病。”白筱望着周爱华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担忧。 郁景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抿着小嘴。 两人还没等来看护阿姨的午餐,就先等来了郁家的警卫员。 警卫员小陈是个年轻小伙,穿着笔挺的军装,一间病房一间病房地找,在看到坐在床边的郁景希时,激动地进来将郁景希一把抱起来:“小太岁,可算找着你了!” 注意到房间里还坐着一个人,小陈想敬礼,但又抱着小太岁,一时有些手忙脚乱。 白筱都被弄得不好意思,站起来先开口打了招呼:“没给你们打电/话就把郁景希小朋友带过来,让你们担心了。” “哦,梁司机已经给家里打过电/话,就是老太太想孙子了。” 郁景希这次出奇地乖巧,任由小陈抱着走了,倒是白筱有些不习惯。 …… 晚上,郁绍庭回到家,发现本该去奶奶家的孩子居然抱着抱枕坐在客厅里,也没看最喜欢的动画片,只是时不时地扭头往门口望上一眼。 看他回来,立刻起身立正,声音洪亮:“爸爸。” 郁绍庭不由多看了他一眼,但神情没什么变化,解开衬衣领口的纽扣,一边把西服外套脱了丢在沙发上,上搂进了卧室才发现郁景希居然跟在后面。 郁绍庭停下脱衣服的动作,看向不太寻常的儿子:“作业做完了?” 郁景希迟疑地点点头:“做完了。” “把作业本拿过来。” 郁景希有些紧张了,爸爸以前从没检查过自己作业,“可能还需要修改一下。” “那等你修改完再来跟我谈。” 被驱赶出卧室的郁景希,心里着实烦躁,但一想到自己有求于爸爸,还是老老实实回到自己的小房间,爬上凳子,摊开本子,开始拿着铅笔绞尽脑汁地写。 —————————— 想看基情戏?那就等下章~~~ 爸爸,我不是你亲生的吧(二更) 郁景希小小的个子站在书桌边,看着旁边翻看作业本的郁绍庭,心里有些没底。睍莼璩伤 拿着满是错误的作业本,郁绍庭皱眉,侧眸看向扭着身子不安分的儿子,语气有些冷:“郁景希,你在学校究竟学了什么,连乌鸦的乌字都会写成鸟?” 郁景希朝天翻了个白眼,“你小时候不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 “嘀嘀咕咕说什么?” “没有。”郁景希立刻卖乖,凑过去:“爸爸,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一定好好学习。膪” 郁绍庭的脸色稍有缓和,将作业本丢还给他:“回去重做。” 郁景希稚嫩的五官拧成一团,乖乖地接过来,却没立刻离开,而是踌躇地站在书桌前。 “怎么了?”郁绍庭斜了他一眼棘。 “爸爸,你能不能把路叔叔的手机号码告诉我?” 郁绍庭没理会他,熟练地敲击键盘。 “爸爸,我想给爷爷打个电/话,你把你的手机借给我好吗?” “你房间里不是有电/话机,自己回去打。” 郁景希看自己爸爸油水不进的样子,也不气馁:“那不一样,爷爷的通讯员如果看到是你的号码,一定会马上转给爷爷的,爸爸,你说对不对?” 郁绍庭从电脑屏幕上抬头,深邃的眼睛盯着他:“说实话。” “那个……就是那个……”郁景希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看到郁绍庭往后靠在座椅上,慢吞吞地说:“小白的外婆病了,我想让路叔叔给她看看。” “时间不早了,回去睡觉。” “我都把实话告诉你了,你怎么还不把手机借给我?” 郁绍庭已经彻底忽略了他的存在,继续低头办公。 “爸爸,你不能这样的!”郁景希觉得自己被郁绍庭深深地欺骗了。 郁绍庭瞟了眼旁边的文件,修长的手指不停:“回去睡觉。” 换做以往,这会儿郁景希铁定在发脾气摔锅碗瓢盆了,但这次他只是像头小犟牛盯着郁绍庭站那儿一动不动,试图用眼神感化这个冷血无情的男人。 关了电脑,郁绍庭起身,看着还没走的儿子,“还有其他事?” 郁景希也不说话,低着头,那意思就像在说:你不答应,我就一直站在这不走了! “既然你喜欢书房,那今晚就睡在这吧。” 郁绍庭淡淡地说完,自个儿双手抄袋就回房了,只是,他刚脱掉羊绒衫准备冲澡,房门被叩响,过去打开门,郁景希正仰着头巴巴地望着他。 “爸爸,其实我不是你亲生的对吧?” 话刚说完,房门“砰”地一声不客气地在他跟前关上。 郁景希揉着差点被撞歪的小鼻子,一步一回头地往自己房间走。 …… “外婆,这是我上午特意熬的,你喝点吧!” 白筱还没推开病房的门,里面就传来孩子贴心奶气的声音。 病房里,郁景希站在小板凳上,打开床柜上他带来的保温杯,端着个小碗,踮着脚小心翼翼地用勺子把白粥一勺一勺地舀进碗里,不忘用小嘴轻轻地吹着滚烫的热气。 他穿了嫩黄色的卫衣三件套,脚上是一双雪地靴,单看背影完全将他误认为是小女孩。 “外婆,你想加点糖吗?” 郁景希说着放下碗,踏下板凳跑到沙发边,从鼓鼓的大书包里掏出了一包还没开封的糖。 “这是我刚才来医院路上特地绕去超市买的,听超市阿姨说这个糖是进口的。” 靠在床头的老人家脸上挂着笑容,原本憔悴的脸色好了不少,听到开门声,她扭头,看到拎着水果进来的白筱,笑容扩大,“来了?” “嗯,”白筱刚进去,一把椅子已经搬到了她的脚边:“小白,累了吧,坐会儿。” 郁景希一双亮亮的大眼睛噙着讨好的笑,白筱说不感动是假的,她边在椅子上坐下,边拉过他肉肉的小手,柔声问:“怎么到这里来也不告诉我一下?” “我担心看护奶奶照顾不过来,就让梁叔叔送我来了。” “谢谢你,景希。”白筱诚挚地道谢,尽管对方只是个五岁的孩子。 郁景希的小脸蛋红彤彤地,故作淡定地“嗯”了一声,然后又跑回到床柜前,端了粥送到外婆跟前,“外婆,粥应该不烫了,你喝喝看。” 望着有模有样喂外婆喝粥的孩子,白筱松了口气,起身开始整理病房。 “筱筱,祈佑呢?你不是说他会来看我吗?” 白筱折叠衣服的手一顿,身后是老人家忧心的猜测:“你们是不是真的……” 一旁的心电仪器里的波浪线出现密集的起伏,白筱忙握住老人家的手,紧紧地,“祈佑这几天公司有个重要项目,晚些他就会过来,您别多想。” 老人家望着白筱浅笑的脸,轻叹了口气:“你们真的没事吗,” “当然没事,您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么疼我,怎么可能会让我受委屈呢?” “那倒是……”老人家放下心来,抬手轻抚白筱有些消瘦的脸颊:“筱筱,你会不会怪外婆在你那么小的时候就把你送到裴家去?” 白筱摇头,眼圈红红地,“我知道外婆的苦衷,而且裴爷爷他从没亏待我。” “你外公就那么去了,你舅舅又那么个德行,整天被你那没品没德的舅妈吆喝来吆喝去,还把你表妹教成那样子,是外婆识人不清,也害得你小小年纪就遭那份罪……” 老人家体力不支,说着说着就闭上眼沉沉地睡过去。 白筱替外婆掖好被子,眨去眼中的酸涩,一转头就看到郁景希正端着碗瞅自己,那双黑琉璃般明亮的眼睛说不出的惹人怜爱,白筱从他手里拿过碗,“吃过午饭了吗?” “还没。”郁景希跟在白筱身后:“我早上起床就过来了。” 白筱把碗放到水龙头下洗,听他这么一说,不禁想起那个男人,“你爸爸没说什么?” “没有,我起来的时候他早就出门了。” 郁景希站在盥洗盆边,感觉只要跟小白待在一起就幸福到不行,端着这份小甜蜜,他两只小胖手扒着盥洗盆,“小白,我以后可以经常来看外婆吗?” 白筱不免认真地看郁景希,小家伙不像玩笑,满眼的认真跟期待。只是一想到他的爸爸,那个性格阴晴不定的男人,白筱就有些犹豫了,如果郁景希经常来这里,跟郁绍庭碰上的几率不是没有,而且孩子家里会同意他整天往医院跑吗? 见白筱一脸深思,郁景希瘪了瘪小嘴,落寞道:“我爸爸经常不在家,只有李婶陪着我,虽然她对我很好,可是我跟她没共同话题啊,一个人待在那么大的屋子里真的很寂寞。” 看着这个小小年纪就分外早熟的孩子,白筱心生不忍,不忍拒绝这个孩子的恳求。 “那你有空的时候就过来吧,反正老师也就一个人,你来了还可以帮我照顾外婆。” “我真的可以常来?”小家伙有点喜出望外。 白筱笑着颔首:“你要来的时候就给我打个电/话,免得到时候外婆出院了你跑个空。” 洗好碗,白筱在便利签上写了自己的手机号交给郁景希。 小家伙怀像宝贝似地揣着便利签,甜蜜蜜地说:“小白,我明天买了手机就把号码给你。” “呃,其实你不用特意去买,来之前用家里电/话打就好了。” 郁景希不乐意了:“那如果你有事要联系我怎么办?” “……” 郁景希还是觉得明天买不靠谱,对白筱道:“小白,你手机借我一下。” 白筱不作他想,从包里拿了手机给他。 小家伙边用胖胖的食指在手机屏幕上点着,边抬头一本正经地嘱咐白筱:“这是我的号码,你要好好存着知道吗?如果遇到麻烦,记得打电/话通知我。” 没看漏孩子那等待的眼神,白筱藏起手机时下了保证:“好。” 白筱带郁景希去医院附近的餐厅吃了饭,没多久小家伙的司机就来接他去参加下午的跆拳道学习班,送走孩子,上楼时路过妇产科,白筱本能地在原地站了会儿,不知在想什么。 …… 发现外婆喜欢喝粥,傍晚白筱刻意回家煮了带过来。 下车付了钱,白筱刚进医院大门,脚下一顿,视线落在不远处。 夕阳映红了半边天,住院部前的停车道上停着一辆奔驰,裴祁佑穿着驼色大衣,他的头发被风刮得微微乱,他靠在轿车上,脚边有一堆烟蒂,正抬头望着住院部某个窗户。 这样守望的一幕对白筱而言是全然陌生的。 她的记忆里保留的是那个二十岁的少年趁着爷爷不注意,半夜在楼下用小石子砸向她卧室的阳台,学着猫叫吸引她的注意,然后用摩托载着她去看情人节上映的电影。 阴冷的风灌入领口,白筱一个激灵,紧了紧风衣,拎着保温杯走向住院部。 “白筱。”她的手臂被突然攥住。 白筱回头望着裴祁佑,目光冷淡,“有事吗?” 裴祁佑迎上她的目光,忽然不知道说什么,抓着她衣袖的手紧了紧:“外婆病了?” “嗯,我还要上去照顾她。” 裴祁佑没有顺着她的话松手,他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投下两瓣阴影,遮掩了他眼底的情绪,他盯着她手里的保温杯:“为什么不打电/话告诉我?” “我打了你就会来吗?”白筱扯了扯嘴角,“况且,整天往医院跑,你忙得过来吗?” 裴祁佑猛地抬头看她。 “如果你还有点良心,还念她以前对你的好,就不要去打扰她。”白筱直直地望进他的眼底,“在这个世上,我就这么个亲人了,所以请你们不要再来伤害她。” 裴祁佑的喉结动了动,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幽深:“我没想要对外婆做什么。” 突然住院部大门口跑出来一个人,正是照顾外婆的看护阿姨。 一瞧见白筱,看护阿姨急得红了眼:“白小姐,你快点上去,你外婆出事了!” 白筱望着看护,有三秒的怔愣,随即手里的保温杯啪嗒一下掉在地上打翻,她发疯了似地冲进住院部,不是说情况已经稳定了吗?怎么还会出现意外? 等她气喘吁吁地跑到病房前,就看到白沁莉苍白着脸杵在走廊里。 病房里医生正在实施抢救,心电仪器上的那根线波动起伏得厉害,那一声又一声急促的“嘀嘀”声就像榔锤砸在白筱的心头。 白沁莉瞧见白筱时,忙摇着头往后退:“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顷刻间,白筱就明白了外婆为什么突然又会病发。 “你对她做了什么?”白筱扯过白沁莉的双肩。 “我……我……”白沁莉被白筱阴厉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抖,下意识地用手护住肚子。 白筱低头,眼睛看向她的肚子,十指用力得想要嵌进白沁莉的肩头,“你明明知道你奶奶有心脏病,为什么还要来估计刺激她,白沁莉,你还是个人吗?” “我怎么就不能说了?”白沁莉忽然眼圈一红,倔着性子嚷起来:“我是她的亲孙女,受了委屈难道还不允许我说说吗?” 白筱冷怒地笑,“你委屈?你有什么好委屈的?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吗?” “那又怎么样?”白沁莉甩开白筱的手,“我现在怀了祈佑的孩子,你跟他结婚这么多年,却连一个蛋都没下。她一大把年纪脑子糊涂,拎不清关系了,我给她洗洗脑还不……” 话未说完,白沁莉的脸已经偏向一侧,左颊立刻红肿出现一个五指印。 “你滚,”白筱冷声指着一侧的楼梯:“马上滚,不然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不就是个荡/妇跟野汉子生的小杂种,你有什么好嚣张的!你妈跟人跑了,把你扔在山上的乱葬岗,要不是我爸妈心善把你捡回来,你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你这样瞪我难道就能改变事实吗?你就是个扫门星,把爷爷克死了不算,还害得裴家家破人亡,白筱,你不用怪我,是你的命太硬,现在还要把奶奶克死了!” 白筱猩红了双眼,刚要冲过去,却被人拦腰抱住。 她的后背撞上那结实的胸膛,疼得整颗心都颤抖起来,耳边是他的低喝声:“还不走?”白沁莉贴着墙,瞧见来人,眼底流露出欣喜,刚想向他倾诉在白筱那里所受的委屈,冷不防看到他阴鸷的眼神,听了他冷冷的命令,连忙转身就朝楼下跑了。 “放开我。”眼看白沁莉要走了,白筱用力地去扯腰间的大手。 裴祁佑死死地搂着她,把她按在自己怀里:“你冷静点!” “放开我,放开我!”白筱从没这么歇斯底里过,就像个疯女人,她拼命地挣扎,尖锐的牙齿把裴祁佑的虎口咬得血淋淋,仿佛在宣泄这些年来的痛苦跟恨意。 裴祁佑任由她撕咬,疼得脸色青白,却怎么也不肯松手。 满嘴都是混着血腥味的泪水,白筱的身体像一支耗尽生命的枯蝶缓缓跌落,裴祁佑抱着她坐在地上,她闭上眼,声音沙哑:“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我不走,等外婆度过危险……” “你一定要这么恶心我吗?” 裴祁佑身形猛地一震,双臂却更紧地抱住她,仿佛害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白筱眼角渗出泪水,声音哽咽:“如果你不想看到我从这里跳下去,马上从我眼前消失,裴祁佑,我以前有多爱你,现在就有多恨你,多恶心你。” 裴祁佑俊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嘴角却勾起冷冷的笑:“是吗?原来不止我有这种想法。” 说完,他推开白筱径直起身,转身离开。 白筱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嘴边还残留着血迹,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她环抱紧双臂,一声又一声的呜咽吞没在喉间。 …… 裴祁佑走出住院部,一道纤影就朝他跑过来,下一瞬,手臂被挽住。 “刚才那个疯女人吓坏我了,差点都动了胎气。” 白沁莉抬头瞧见裴祁佑面无表情的侧脸,小心翼翼地问:“姐夫,她是不是打你了?” 裴祁佑偏头,望着她抿着嘴时颊边的那对梨涡有些失神。 “怎么受伤了?”白沁莉眼尖地发现他流着血的右手,心疼地想要去查看伤口深浅,裴祁佑却甩开了她,一个不稳,白沁莉差点摔倒,有些幽怨地看他:“又怎么啦?” “明天去把孩子打了。” 白沁莉撒娇的表情一滞,瞳孔因为不敢置信一缩:“姐夫……” “我会让人替你预约好医院,到时去御景苑接你。”裴祁佑说完就朝轿车走去。 白沁莉脸上顿失血色,追上去抓住裴祁佑的手:“为什么要打掉孩子?” “既然不想要,生下来又什么用?” 裴祁佑冷酷的答案让白沁莉惊慌失措,“不是的,我没有不想要啊,姐夫,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宝宝的。” “是我不想要,这个孩子我不想要。” 白沁莉显然有些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裴祁佑的残忍却还在后面。 “堕完胎,我会给你一笔钱,到时你想带着你父母去哪里都行。” “我不要钱。”白沁莉不停摇头,哀求地望着他,“我什么都不要,只要能在你的身边,如果你不喜欢这个孩子,我马上去打掉,求求你不要赶我走。” 裴祁佑看着她梨花带雨的可怜样,抬手,用指腹揩掉她眼角的泪。 白沁莉以为他心软了,声音乖巧地说:“以后我一定听你的话。” “你不爱我的钱,难不成是爱我这个人吗?” 听出他话语中的自嘲,白沁莉忙抬头想一表衷心,裴祁佑却勾起嘴角,声音轻柔:“如果我告诉你,我从没打算跟你结婚,你还愿意爱我这个人吗?” 白沁莉整个人如坠冰窟,裴祁佑却已经开车扬长而去。 …… 看护阿姨瞧见白筱坐在地上忙上前搀扶:“怎么坐地上?快起来!” 白筱在看护阿姨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样子,披头散发,两眼红肿,像个疯婆子。 病房的门被打开,护士推着外婆直奔向抢救室。 白筱连忙起身,身形一晃,却忍着晕眩拉住医生:“我外婆没事吧?” “我们已经在尽量抢救……不过情况……你们最好有心理准备。” 医生看惯了生离死别,但瞧见白筱精神恍惚地跌坐在地上,还是叹了口气,然后大步前往急救室。 “刚才推过去那个老太太,我看活不成了,脸都灰白了。” “医院里都是这样,明明已经死了,还要把人推进去,结果没改变,还不是要准备丧事了,但交医药费时却又多出了急救那一笔……” 两个病人从白筱身边经过,窃窃私语声却如惊雷炸开在白筱的大脑里。 看护忙厉声呵斥了那两人:“胡说什么呢?整天嚼舌根子,当心有报应!” 那两人本来还想反驳,却在看见魂不守舍的白筱时噤了声,一溜烟就跑了。 看护蹲下身安慰白筱:“白小姐,老太太会好的,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 “怎么办?怎么办?”白筱却什么也听不进去,只是自言自语,“不是说已经开始康复了吗?不是说再过半个月就可以出院了吗?怎么会这样……” “白小姐,你打电/话让你朋友过来吧,你一个人也不是办法。”有护士看不下去过来劝。 白筱转头看她,本涣散的双眼有些聚焦,就像是突然抓住了浮木的溺水之人。她捡起地上的手提包,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是呀,还有和欢,和欢一定有办法的! 她微颤的双手拿起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叶和欢的名字,然后拨打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那头才被接起。 “和欢,我外婆……刚进急救室了,医生说……”白筱说着,眼泪不自觉地流下来,哽咽得难以出声:“如果外婆死了,我怎么办?” 那头静静的沉默,良久才传来低沉男声:“你打错了。” 白筱木讷得有些没反应过来。 那边,急救室的门哐当一声打开,戴着口罩的护士急匆匆地出来。 手中的手机滑落在地上,摔成两瓣,白筱一个激灵,她不敢再去拉着护士问,因为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眼睁睁看着护士从她身边跑过去。 看护阿姨刚把手机电板装好,手机铃声就在死一般沉静的走廊里响起。荧光跳动的屏幕上显示了“亲亲景希”四个字。 看护按下接听键,把手机贴在心不在焉的白筱耳边:“白小姐,有电/话。” “在哪个医院?”陌生却又似曾相识的声音传入白筱耳朵。 白筱怔怔地望着急救室,听到那道平淡无奇的男音,不知为何,本悬空的心就像得到了暂时的寄托,本能地想把所有无助都倾诉出来:“在省第一人民医院。” “等着。”对方说完这两个字,就挂断了电/话。 郁绍庭的帮忙(三更) “等着!”挂了电/话,郁绍庭从衣架上取了外套就拉开门出去。睍莼璩伤 郁绍庭拿了大衣外套从楼上下来时,郁景希正捧着一个先做的蛋糕从厨房哼着小曲儿出来。 “爸爸今晚要跟阿姨去相亲吗?”小家伙心情很好,笑眯眯地像只喜洋洋。 郁绍庭没理他,从茶几上拿了车钥匙就打算出去。 “爸爸,你的手机呢?”郁景希捧着蛋糕追了两小步膪。 郁绍庭的手刚握上/门把手,转头看了眼戴着厚厚手套、围着小围裙一幅滑稽样的儿子,眉头皱紧,还没等他开口,郁景希已经美滋滋地朝他举了举蛋糕。 “这是明天给小白外婆的见面礼。” 郁景希说着瞧向郁绍庭的裤袋:“爸爸,你是不是把餐桌上的手机拿走了?棘” 他今晚还没跟小白打电/话呢…… “你们老师说小学生可以用手机吗?” 郁景希听出郁绍庭语气里的冷意,但还是据理力争:“我就是跟小白联系一下。” 郁绍庭抬头对跟出来的李婶吩咐:“带小少爷上楼休息。” “爸爸,你怎么可以这么无赖!”郁景希气得口无遮拦,接收到那两道寒冽的目光,他脖子一缩,捧紧蛋糕,“……爸爸,我爱你。” 从别墅里出来,郁绍庭直接去车库取车,在发动引擎之前打了一通电/话,“是我。” …… “白小姐,你吃点东西吧!”看护阿姨拿着个饭盒,担忧地望着白筱。 可是白筱一双眼都黏在了急救室门上,整个人一动不动。 “白小姐,你不吃不喝倒下了,老太太要怎么办?” 白筱的眼睛终于转了下,低头看着还热腾腾的盒饭,是呀,她不能倒,如果连她也病倒了,外婆的事情谁来处理呢? 拿过饭盒,白筱埋头大口地吃起来,可是刚咽了两口,一阵反胃涌上来,她连忙跑到厕所,趴在盥洗盆上,好不容易吃下去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看护阿姨急得团团转,这可如何是好? 白筱扶着墙壁从厕所出来,听到一阵皮鞋声,她下意识地回头—— 郁绍庭穿着黑色大衣,里面是白色衬衫跟黑西裤,走廊壁灯昏暗的光线落在他的肩头,犹如一层薄薄的灰尘,而他峻峭冷硬的五官依旧没有太多表情,淡淡地,目光却很深邃。 望着恍如从天而降的男人,白筱莫名地就红了眼眶。 她撑在墙上的手缓缓握成了拳,而郁绍庭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人呢?” 他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瞬间跟还残留在她大脑里的那声“等着”重叠在一块儿。 “你怎么来了?”白筱的声音又粗又哑。 郁绍庭没回答她,而是越过她,迈着长腿直接朝着急救室走去。 白筱咬咬牙,小跑着跟上,就像一条小尾巴黏在他的身后。 望着急救室上方的红灯,郁绍庭在门口站了片刻,就拿出手机走到边上去了。 “白小姐,这就是你老公吗?”看护阿姨凑近白筱低声问,语气里满是羡慕。 白筱刚想解释,走廊里又响起一阵脚步声,有些凌乱,不像是一个人。 她转头就看到几个穿白大褂的人从这边走来,边走还边在低声讨论着什么,与此同时,急救室的门打开,周爱华的主治医生从里面疾步走出来。 在白筱错愕的注视下,他已经走到了那群人跟前,伸手握住了带头那人的手。 “路院士,早知道您会来,我们也不会一直揪着颗心了!” “病人现在情况怎么样?” “不是很好,具体情况我们边走边说。” 随着一行人走近,白筱才发现刚来的几名医生的白大褂里居然都是军装,而刚才跟主治医生握手问好的那位,年近七十却依旧精神抖擞,其他医生对他都毕恭毕敬。 “这些医生都是来给老太太看病的?”看护阿姨雀跃地握着白筱的手,“白小姐,我就说太太吉人自有天相,你看,这位老大爷一看就知道是专家,老太太一定会好的。” 白筱有些适应不过来这种形势的翻转。 当一行人走过来时,她立刻往后退了两步让路,有一个青年医生却刻意放缓了脚步,在其他医生都进了急救室后,他还回头不断地往白筱这边瞟,嘴边带着若有似无的笑。 白筱看不懂他这抹笑,但鉴于人家大半夜来救外婆的这份恩情,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 那医生笑意更浓,也冲她点点头,然后进了急救室。 后知后觉的白筱才注意到这个青年医生跟刚才带头的那位“路院士”长得很像。 …… 可能是因为心脏外科权威专家的加入,白筱的心情不再如之前那般沉重。 让看护阿姨先回去休息,她自己坐在急救室外面的椅子上等。 白筱看着红灯,深吸了口气,双手合十交叉牢牢握紧。 一双黑皮鞋出现在她的身边。 白筱看到拿着手机站在自己跟前的郁绍庭,下意识地问:“你怎么还没走?” 其实她没有别的意思,纯粹是出于关心。 但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郁绍庭本还算柔和的俊脸一下子冷下来。 白筱不是傻子,不会都现在还不清楚那些专家的到来跟郁绍庭有关,两者出现的时间太相近,而且那些医院都穿着军装,而郁绍庭的父亲正是总参一把手。 瞧见郁绍庭脸色不好,白筱也只好站起来,“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关心……” 话到嘴边她才发现用词不正确,一时间尴尬地杵在那。 郁绍庭绕过她坐下,背靠着椅子,闭上眼养神,自始至终没说一个字。 他坐在最靠里的椅子上,头顶是一盏廊灯,他的脸庞半陷在淡黄的光线里,短短的黑发有些凌乱,深邃的眼窝,完美的下颚弧线,棱角分明的轮廓,在夜晚显得格外魅惑。 明暗两种极端交叠的光线里,那双眼睛突然缓缓睁开,正对上白筱凝视他的双眼。 那深不见底的眼神让白筱有些心慌,忙移开眼看向别处。 直到那股子迫人的气场消失后,她才收回视线,而他已经重新闭上眼睛。白筱踌躇了会儿,才回到刚才的位置上坐下,却发现郁绍庭就坐在自己旁边。 如果现在再挪位未免太过刻意…… 虽然那天清晨他对自己做的事情有些过分,但想到他出手救外婆,白筱早已抛却了那丁点偏见,这样的男人,如果只是做朋友,应该还是很不错的。 走廊静悄悄地,所有焦虑不安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从她的身体里离开。 …… 急救室门推开的时候,天边已经开始放亮。 主治医生摘下口罩,朝白筱放松地一笑:“手术很成功!” 白筱虽不至于喜极而泣,但整个人都软下来,她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下,似想起了什么,转头冲一直陪着自己的男人道:“谢谢。” 郁绍庭幽幽地睁开眼,斜了她一眼,除此再无其他多余表示。 紧接着,那几位军医也陆续从里面出来,经过一夜手术,脸上都有着疲惫。 直到那位路院士出来,白筱身边的男人才起身走上前。 路院士没有多说,只是一双眼越过郁绍庭看向白筱这边,然后笑着摇了摇头,拍拍郁绍庭的肩,然后跟身后其他医院招呼了一声就走了。 事实上,白筱没猜错,之前一直看她的青年医生是路院士的儿子。 经过白筱时,他特意停了下,冲她眨了眨眼,“什么时候来大院了,记得来我家串个门。” 白筱还没搞清楚他这句话的意思,外婆已经从急救室里推出来。 “外婆!”白筱扑到床边轻声唤道。 老人家脸色极差,给人大气进小气出的感觉,像是听到白筱的呼唤,艰难地睁开眼,视线聚焦后却没第一时间看向白筱,而是望向她的身后,氧气罩下的嘴动了动。 “外婆,你说什么?”白筱把耳朵贴过去。 “祈……佑……”外婆喉间咕噜着,白筱只听清这两个字。 她顺着外婆的视线回头,看到的不是裴祁佑,而是站在自己后面的郁绍庭。 老人家想要抬起手,望着郁绍庭,嘴里不停地说着什么,白筱心疼,忙握住她的手,“外婆,你要什么,告诉我就好了,我帮你去做。” “祈……祈……”外婆的眼睛固执地落在郁绍庭身上。 听到这里,白筱不得不相信老人家认错人了,不过也难怪,裴祁佑已经很多年没回黎阳,老人家记忆里保留的依旧是那个穿着T恤牛仔的少年,而且年纪大,看东西难免会发生偏差。 等护士把外婆推进病房,看到郁绍庭要走,白筱心急之下攥住了他的手。 带着薄茧的掌心干干地,很温热,手指修长,形态很好。 郁绍庭低头望着那只紧紧拉着自己的微凉小手,然后抬眼看向白筱。 白筱收回自己的手,望了眼病房里的老人,明知道那个想法有些可耻,但她还是想试试,她咬着牙,像是孤注一掷般对上郁绍庭黝黑的眼睛:“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郁绍庭半眯起眼,双手兜在袋子里,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那一瞬间,白筱觉得自己就像是跳梁小丑,哪怕这个男人一直抿着嘴没说话,但他的眼神却仿佛能看透一切,她甚至认为他一定在心里暗暗嘲讽自己。 白筱垂在身侧的双手握紧,“你……可不可以扮几天我的丈夫?” 见他没点头,却也没说“不”,白筱只好硬着头皮解释:“我跟我丈夫关系不是很好,最近更是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我不想让我外婆操心我的事,我怕她承受不住。” 这是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提起跟裴祁佑的那段婚姻。 难以启齿,有难堪,也有辛酸。 但为了外婆的生命安全,白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她盯着郁绍庭的眼睛,“只是在我外婆面前装一下,出了病房你还是你,我保证不会打扰到你的生活和工作。” 郁绍庭静静地望着她,然后转身走了。 白筱没有喊住他,自己这个想法本来就是荒谬,他不答应在情理之中,只是看着电梯门合上,那张如神匠精雕的脸庞消失在视线里,她心里还是有失落。 悄声回到病房,白筱脱了鞋子,躺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失神。 如果外婆执意要见裴祁佑,她是不是该花钱去租一个?既然外婆能把郁绍庭错认为裴祁佑,那她再托叶和欢或秦寿笙找一个形似的男模应该不成问题…… 想着想着,睡衣袭来,白筱的眼皮慢慢掉下来。 …… 白筱没睡多久就醒了。 老人家手术后精神头不错,差不多她睡醒的时候也醒了。 “筱筱,祈佑呢?我刚才还看到他在的。”老人家一醒来就满屋子的找人。 白筱一边替她擦脸一边脸不红气不喘的扯谎:“他公司有事,刚才手术结束就去上班了。” 病房的门忽然被敲响,听起来很有礼貌的敲法。 白筱刚要去开门,门自动开了,而外婆已经先行惊喜地唤道:“祈佑!” 郁绍庭已经换了一身西装,整个人都透着梳洗过后的清爽,他手里还拎了个水果篮,当听到老人的叫唤,他立刻走到床边,把水果篮搁床柜上。 哪怕他从进来没喊老人一声,却足以让老人有些激动。 当老人抬手时,他配合地握住,然后在床边坐下。 “筱筱还说你去公司了,”老人家说着,颇为埋怨地看了眼一旁的白筱,“就知道忽悠我。” 白筱扯了扯嘴角,看向郁绍庭挺拔宽厚的后背,有些讶异也有些欣慰,讶异于他会去而复返,欣慰于他愿意配合她来演这出戏,这出荒唐之极的戏。 “最近有个项目,不过已经交代下面员工去做了。” 郁绍庭的声音很沉,可能习惯了一贯的强硬冷漠,此刻来哄老人,显得有点别扭。 可老人家听了先是欣喜,尔后是担心:“你这么来医院看我,会不会耽搁你工作?” “……不会。” 察觉到郁绍庭跟老人说话的僵硬,白筱忙上前圆场。 “外婆,我说他忙吧,你又怪他不来看你,现在他来了,你又担心耽误他。”“你这丫头!”老人嗔了白筱一眼,却始终没放开郁绍庭的手。 郁绍庭抬头看向白筱,沉沉的眸光,看得白筱脸颊有些发烫,她从他手里拿过外婆的手,“既然你的宝贝外孙女婿来了,现在是不是该正眼瞧瞧我这个外孙女了?” 白筱不敢让外婆跟郁绍庭多处,一个不小心可能就露了馅。 老人脸上的笑意慢慢淡去,化为一抹感慨,她一边握着白筱的手,一边拿起郁绍庭的手,把两人的手叠在了一块儿,“外婆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你幸福健康地过完一生。” “会的,”白筱鼻子一酸,脸上还故作微笑,“只要外婆你好好的,我也会好的。” 老人转而看向郁绍庭,“祈佑,我家筱筱没给你丢脸吧?这些年越来越漂亮了。” 白筱没想到外婆会问郁绍庭这话。 而郁绍庭居然真的点了点头,薄唇间吐出几个字:“……是漂亮。” 爸爸,你是不是喜欢小白? 望着陪坐在床前的一对金童玉女,外婆笑弯了眉眼。睍莼璩伤 过了稍许,老人家想起了什么,对白筱道:“我想喝粥,你去楼下给我买点吧。” “好,”白筱起身的时候下意识地看向郁绍庭。 “让祈佑在这里陪我聊聊天,你这么大的人,不会买点东西还让他跑腿吧?” 白筱真不放心让他们两单独待一块儿,杵在病床边磨蹭着不肯走於。 “医院左手边有家永和豆浆。”郁绍庭的黑眸望着她。 白筱刚解读明白他的意思,他已经把自己的黑色皮夹递过来:“顺便买点日用品回来。” 他的语气很自然,自然到白筱都要误以为他们真是一对生活融洽有默契的老夫老妻执。 郁绍庭俊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做戏的客套,似乎很放心就把自己的身家交给她,而他深沉的眼神让她没由来地相信了他,白筱转身从沙发上拿了自己的钱包跟手机。 “我有零钱,你就陪外婆聊会儿天吧,”走到门口时,白筱还是有些担心,不忘转头跟郁绍庭交代:“有事就打我电/话。” 之前郁景希在她手机里输的,白筱隐约猜到那应该是郁绍庭的号码。 等病房的门合上,白筱的脚步远去,外婆才褪去慈祥的笑容,看向坐在床边椅子上的男人,眼神虽然和蔼却带着惆怅:“我是故意支开筱筱的,你也看出来了吧?” 郁绍庭抬头看着头发花白的老人家,算是默认了她的猜测。 …… 白筱走到一半才发现自己钱包里只有一张十块钱。 之前她捣鼓包的时候,把里面的东西翻得乱七八糟,钱也都撒在了包里面。 折回去取钱,刚走到病房门前,就听到里面传来外婆的声音:“虽然我年纪大了,但我还不糊涂,那傻孩子为了不让我担心还那么瞒着我。你跟莉莉的事是真的吧?” 白筱整颗心都悬起来,生怕老人家受不住发病,手捏上/门把打算推门而入解释,继而响起的说话声却让她停驻了双脚。 “她舅妈打电/话说这事的时候,我真的有点没想到。” 病房里忽然安静下来,继而又响起老人家的说话声:“筱筱从四岁就到裴家了,这些年,恐怕没少给你们带去不便吧?” “筱筱她……从小没了爸妈,后来遇到变故,被裴老爷接到丰城来,我又不在,做错事也没人在旁边点个醒。但她一直是个好孩子,跟着我和她外公生活时,小小年纪但一点不让我们操心,却也没像同龄孩子那样快乐。” 白筱站在门边,听了这些话心口犯堵,她轻轻转动门把,透过门缝望进去。 外婆握着郁绍庭的手,眼中有祈求:“所以,如果她有什么做得不好的,你可以提出来让她改,外婆希望你别轻易跟她说要分开的话。” 白筱看着老人小心翼翼讨好的样子,心里一疼,合上/门背靠在了墙上。 …… 白筱买了早餐回来,发现沙发上多了一台笔记本。 “回来了?祈佑的秘书刚来过了,还拿了一台电脑跟一些文件过来。” 外婆半躺在床头,后背垫了高高的,白筱目测应该有四五个枕头。 老人家顺着白筱的视线看向枕头,立刻笑了:“祈佑怕把床摇起来我的腰会不舒服,就特意去护士站跟人家要了两个枕头。” 郁绍庭的性子偏冷,平日里给人高高在上的疏远感,说得通俗点,属于那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脾气,白筱有些难以想象他板着脸跟年轻小护士讨要枕头的样子。 但只要想想他看到护士倾慕的眼神蹙眉的样子,白筱忍不住勾起唇角,洗手间的门忽然打开,从里面出来的郁绍庭那双幽黑的眼正好对上她笑得弯弯的美眸。 白筱来不及收起笑容,有些尴尬地转开眼,却注意到他端了个小盘子。 盘子里装着苹果块,削了皮,每一块都切得很平整,就像郁绍庭给人的第一印象。 冷肃,刻板,一丝不苟却又精致。 他的手很修长也很好看,因着他白皙的肤色,更像是一件精致的艺术品,白筱觉得跟那些拍手部特写广告的手模也不逞多让,此刻用来削苹果有些暴殄天物。 郁绍庭从她身边走过,把盘子放在床柜上,然后回到沙发前坐下处理公事。 即便他一句话都没说,但他做出的这些小细节却更令人来得暖心。 白筱看向外婆,果然老人家脸上的病态早已被愉悦的笑取代。 郁绍庭的西装扣子解开着,里面的白衬衫也开了两颗纽扣,也许是个子太高,坐在沙发上,他稍稍倾身,专注地望着笔记本屏幕,抿着薄唇,神情沉静得跟在办公室里时没异样。 其实他现在大可以回公司上班,但白筱却莫名地开不了这个口。 连她自己都不明白,望着他坐在那,她发现自己竟出奇的心安。 就像昨晚在急救室外面,他坐在她的旁边,她等待的过程里居然没半点惊惶,那么地平静,好像不是在等外婆从生死边缘被拉回来,而是在等待一个做健康检查的老人家。 “筱筱,傻站着做什么?祈佑大清早过来,应该还没吃早饭,拿点早点给他。” “……好。” 白筱心想郁绍庭这种清高冷的男人应该不屑于吃这种早餐,所以只拿了杯豆浆给他。 郁绍庭从笔记本上抬头,静静地望着她,却没伸手来接。 “咸的,没加糖。”白筱下意识地解释了一句。 其实她也不知道他的口味喜好,只是凭感觉让服务生拿了咸豆浆。 他抬起了手,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心,郁绍庭握住纸杯的时候,他的食指恰好覆盖在她的食指上,白筱迅速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她不去看他,转身到床边给外婆弄早餐。 但她的心跳却已不复方才的平和。 “肉圆,慢点!”孩童清脆的声音忽然从外间走廊传来。 熟悉的童音让白筱心头一紧,她让郁绍庭假扮她丈夫的时候忘记了他的另一个身份。 如果小朋友看到郁绍庭,喊上一声“爸爸”,说不定一下子就揭穿了。白筱小跑着就要去阻止郁景希进来,可她刚绕过病床,那边门就开了, 郁景希那颗可爱的脑袋探进来,一个憨憨地斗牛犬脑袋也伸进来,动作出奇地和谐。 他的小肉手捏着门把手,踮着脚东张西望,看到白筱时当即高兴地冲进来:“小白,你看我给外婆带什么早餐过来了!” 白筱低头瞧见小朋友手里拎了个小蛋糕盒子。 “是蛋糕吗?”白筱一边问一边挡住了郁景希的视线。 郁景希重重地点头:“我昨晚特意给外婆准备的。” 小朋友每回做事情都会加上“特意”两字,白筱知道他在等待自己的夸奖。但今天,白筱顾不上赞扬他细心能干,满脑子想着都是怎么把他先支开。 “景希,还没吃过早餐吧?老师带你下去买点好不好?” 牵过小朋友的手,白筱就要把他往门口带,但床上的老人却显然听到了孩子的话,坐了起来,有些惊喜的声音传来:“是给我特意做的蛋糕?” 白筱暗道不好,果然,郁景希已经放开她的手拎着蛋糕跑到床边。 “嗯,外婆你要尝尝吗?我还让李婶准备了小碟子跟刀叉……” 跟在他身后的“肉圆”却忽然汪汪叫起来,还是情绪高昂地叫。 “肉圆,你就不能安静会儿吗?” 郁景希一边用两只小胖手笨拙地拆着蛋糕盒子,一边抱怨地顺着“肉圆”叫唤的方向望去,在对上那双熟悉的黑眸时愣了愣,本能地脱口而出:“爸爸……” “景希,是你爸爸送你过来的吗?”白筱及时截住了郁景希的话。 “不是……”郁景希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看错,这个坐在沙发上一副雷打不惊样的男人不是他爸爸还能是谁,凭他们父子相爱相杀的关系,化成灰他也认得! 白筱见郁景希的小手指向郁绍庭,张着粉嫩的双唇想说什么,忙蹲下身,一把握住他软软的手指,“怎么突然来了,也不给老师打个电/话。” 郁景希一脸纠结,他的爸爸怎么在小白外婆的病房里! “这是你的学生?”沙发上的人终于站起走过来。 郁绍庭两手放进裤袋里,居高临下地望着被白筱搂着的郁景希,那波澜不惊的语调,那平淡的眼神,好像真的不认识眼前这个孩子。 “小希,这是你白老师的老公,裴叔叔。”一旁的外婆好心地提醒。 郁景希扭头看看白筱,又看看郁绍庭,当白筱心惊胆战地以为他会穿帮时,小家伙却默默地低下了头,虽然没说话,但白筱还是明显感觉到小家伙情绪的转变。 外婆冲郁景希伸了手:“来,小希,到外婆这儿来。” “外婆,我先带景希去买点吃的吧。”白筱想出去跟小家伙解释清楚。 “刚不是买了早餐吗?既然小希给我做了蛋糕,那早餐就给他吃吧。” 早熟的孩子有早熟的好处,像郁景希小朋友,用他聪明的脑袋瓜转了一圆周,就知道爸爸跟小白玩的小把戏,心里虽然升腾起了称之为气愤的小火焰,却没有当场发作。 郁景希从白筱身边跑到了床边,接过老人家手里的早餐,甜甜地说了声“谢谢”。 外婆笑眯眯地摸着他的头,“好孩子,乖。” 小朋友捧着热乎乎的包子吃着,从头到尾没再看另两人一眼。 倒是“肉圆”兴奋地摇着尾巴不停地绕着郁绍庭打转,在被郁绍庭冷冷的目光扫了眼后,立刻缩了缩皱巴巴的脑袋,挪着圆滚滚的身子往郁景希后面藏。 “祈佑,如果你真忙,就回公司吧,这边筱筱陪着我就好了。” 郁绍庭站在白筱身后,还没开口,就被一道童音抢先,不禁皱了下眉头。 而郁景希坐在床边晃着脚,捧着肉包子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扭头好奇地问老人家:“外婆,我怎么觉得裴叔叔好眼熟啊,感觉好像在哪儿见过?” 白筱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盯着一脸天真的孩子,不知道他打算说什么。 老人家一听这话,再眯着眼仔细一看,这祈佑跟小希这孩子还真有点像! “被你一说,还真是……”老人家这下是越看这孩子越喜欢,突然来了兴致,从枕头下拿出了一个贴身小布袋,“外婆这有张照片,是你裴叔叔二十岁那年的。” 外婆拿出的照片白筱一眼就认出来,是那一年他们回黎阳时一起照的“全家福”。 “来看看,像不像?” 郁景希拿过照片,有模有样地打量一旁冷着脸看他的郁绍庭,又低头假装很认真地端详照片里的少年,然后无视父亲警告的眼神,笑呵呵地说:“不太像呢!” “你裴叔叔今年都二十八了,模样当然会有变化。”忆起往事,老人家脸上满是笑意。 郁景希挠着头发,“我还以为裴叔叔三十四了呢,可能工作太辛苦了,呵呵。” 白筱觉得郁景希的话里有话,每一句话似乎都在提醒外婆郁绍庭不是裴祁佑的真相。 “筱筱,我想上厕所,你扶我一把。” 等白筱扶着外婆进了洗手间,郁景希的后衣领就被拎了起来。 郁绍庭黑着一张脸,像拎小鸡似地把他拎出了病房,“肉圆”生怕落下紧跟出去。 …… 关上病房门,拎出老远一段路,郁绍庭才放开儿子。 郁景希板着一张小脸,正气呼呼地瞪着他。 郁绍庭拧眉:“瞪什么?这是你对父亲该有的态度吗?” “那你为什么会在小白外婆的病房里?”郁景希望着郁绍庭的目光充满敌意。 “如果你再逃学,郁景希,我就把你送回拉斯维加斯。”说完,郁绍庭就往回走。 郁景希不服气,小跑着紧跟在后面:“你为什么要冒充小白的老公?” 郁绍庭没有回答他,管自己走。 “你是不是又趁我不在欺负小白了?” 郁绍庭停下脚步,斜了他一眼:“她请求我的。” 郁景希气急败坏:“你骗人,你一大把年纪了,就算要找人冒充,她也应该找我的!”“找你?”郁绍庭凉薄的目光从郁景希头顶扫到脚底。 郁景希绝对认为郁绍庭的这个斜视动作充满了对自己的轻蔑,闭上眼睛深深地呼了口气,再睁眼时,小嘴抿紧,一本正紧地望着郁绍庭:“爸爸,你是不是也喜欢小白?” 郁绍庭回视着儿子执着的眼睛,过了很久,直到郁景希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打算再好好控诉一下这个坏爸爸,郁绍庭却幽幽地开了口:“难道这不是你希望的吗?” 郁景希皱着一张小脸,“我当然希望你喜欢小白,你是我的爸爸,她是我喜欢的女人,如果得不到你的祝福,以小白善良的性子,一定不会答应我的。” 说着,他恍悟地看向郁绍庭:“爸爸,你真的接受小白了吗?” 郁绍庭淡淡地横了他一眼,径直朝病房走回去。 郁景希不自觉就好了心情,然后追上去,“爸爸你这次一定要好好帮助小白知道吗?” …… 等郁家父子回到病房,白筱明显察觉到他们之间气场和谐了不少。 听郁景希笑着说裴叔叔带他去买可乐了,白筱不由多瞄了郁绍庭两眼。 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让小朋友这样配合他演戏。 没多久,一个秘书就来病房带郁景希去学校。 但很快小家伙又折了回来,背着大书包,趴在门口,对着郁绍庭用口型喊“爸爸”。 那你还勾/引我?【激情荡漾】(必看重要) 小家伙又折了回来,背着大书包,趴在门口,对着郁绍庭用口型喊“爸爸”。睍莼璩伤 郁绍庭虽然嫌儿子有点烦,但还是起身走到门口:“什么事?” 郁景希觉得自己跟爸爸现在是统一战线上的盟友,抓了抓书包带,往病房里瞄了眼,笑得羞赧:“爸爸你能先借我五十块吗?放学我想买束花给小白一个惊喜。” 郁绍庭蹙眉,冷硬的五官让他看上去极不易相处。 “要是没五十,一百块也行。於” 郁景希看到郁绍庭抬手,以为他去套皮夹,不由笑得越加灿烂,“谢谢爸爸!” 结果房门“嘭”地在他面前甩上了。 …址… 老人家精神不济,在一番热闹的攀谈过又沉沉地睡过去。 郁绍庭合上/门回身就看到靠在沙发上打瞌睡的白筱。 有阳光透过身后的窗户透进来,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金色的光线里。 她闭着眼,眉头紧锁,睫毛湿湿地。 郁绍庭深沉的眼睛停在她安详的睡颜上,久久地,静静地,像是在看她,却又仿佛在透过她看向更远的地方。 ———————— 白筱睡得昏昏沉沉,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梦到了一个年轻的女子,秀美精致的五官跟那张被她夹在书里的黑白照中的女人如出一辙,对着她露出温婉的笑,妈妈……但下一瞬却已经转身离她越来越远。 画面忽然一转,她又看到了二十二岁的裴祁佑。 也许是因为时间隔得太久,她已经看不清他的脸,唯独不变的是掌心的温暖。 他拉着她跑过大街小巷的雪地,耳边是自己急促的喘息声,她反握紧他的手,不问他去哪儿,只想紧紧地跟着他,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 那年裴家遭遇巨大变故,他一下子从天之骄子变成落魄的乞丐王子,一夜之间从丰城高级别墅区搬进破旧的拆迁房,但那段日子对白筱来说却是生命中最幸福的时光。 他为了裴家四处奔波,而她就在家里照顾长辈,那时候裴家的积蓄已经用得差不多,她为了省钱特意跑去农贸市场买棉线,又请隔壁的大婶教她怎么打毛衣打围巾手套。 冬天她的手因为洗床单跟衣服生满冻疮,他会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往掌心呵气。 雪花纷飞的夜晚,他带着她翻越游乐园的铁门,说服保安老大爷,缓缓转动的摩天轮在夜色里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彩光,他忽然低头亲吻她,她能感受到自己紊乱激烈的心跳。 他说:“关于摩天轮的传说,你听过吗?” 一起坐摩天轮的恋人终究会以分手告终。但当摩天轮达到最高点时,如果与恋人亲吻,那么他们就会永远一直走下去…… 耳边响起烟花升入高空绽放的声音,一簇又一簇。 白筱睁开眼,朦胧的视线里是白茫茫的墙壁,她发现自己的头正枕在一个肩膀上。 顺着黑色的西装她抬头望去,入目的是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跟记忆里那张模糊的脸庞在她的大脑里来回交替,她抬起的手无意识地轻轻抚上他的侧脸。 那双沉睡的深邃眼睛不知何时已经睁开。 在他低下头来,白筱就像是着了魔一般,捧过他的脸主动吻住了他的薄唇。 滚烫的温度在唇齿间蔓延开来,白筱伸出舌尖描绘他的唇线,双手十指滑过他的黑发间,从后把他的头扣向自己,像是惩罚一般,她用贝/齿轻轻地咬着他紧闭的双唇。 郁绍庭的黑眸幽深,深得似要拧出墨滴来,他任由她亲吻着自己,没有去推开她,就像在酒店的那晚,她又粗又喘的气息萦绕在他的周围,沿着他的下颚弧线吻去。 在她的唇贴上喉结时,他蓦地攥过她,喉头一动,低头压向她嫣红的唇,用力地,就像是野兽间的撕咬,他的虎口钳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起头承受他狂野的掠夺。 白筱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叉开腿跨坐在他的身上,晕晕乎乎里,她的羽绒服外套拉链被解开,宽松毛衣里的胸衣带子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 “唔……”一声呻/吟从她微启的唇间溢出。 她微凉的手将他的衬衫从西裤里扯出来,从下摆滑进去,抚摸着他炽热又结实的胸膛,侧头吻细密地落在他微蹙的眉间,高挺的鼻梁上,最后严严实实地再次堵住他的唇。 柔软的舌,在他的空腔内肆意扫荡,就像一粒火种,瞬间点燃了熊熊烈火。 当宽厚的大手包裹住她丰盈的柔软错捏时,白筱倏地扬高头,白皙的脖颈在阳光下闪烁着莹白的光泽,她的羽绒服被褪下随意丢弃在了旁边。 被摘去发圈的长发凌乱地披在身后,在半空荡漾出一道妖娆的弧度。 在她整个人往后倾斜下去之前,一条遒劲的手臂圈过她,将她往前一扣,白筱整个人都贴进了郁绍庭的怀里,她伏在他的肩头,呼吸急喘,低垂的视线黏在毛衣下那只突起的大手上,他带着薄茧的手指划过她的峰顶,她抑制不住地发出甜腻动人的吟哦。 “啊……嗯……呼……”她咬着红肿的唇,潮湿的发丝黏在了红潮遍布的脸上。 白筱的额头抵着他的肩,手指抚上他肌肉线条分明的胸膛,长长的指甲扫过他胸前的茱萸,郁绍庭喉头一紧,一双凌厉而幽深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怀里胡作非为的女人。 “认真的?”他按住她的手,身子前倾,贴近她红红的耳根。 白筱半闭的双眼,又长又密的睫毛不停地颤抖,她的另一只手沿着他结实平坦的小腹往下,当她解不开皮带扣子时,有些恼怒地直接去扯他的西裤拉链。 郁绍庭看了眼床上的老人,蓦地将她整个人抱起,大步迈向洗手间。 狭隘的空间,被反锁上的门,白筱的后背猛地抵上冰凉的瓷砖,一个哆嗦,她的双腿本能地夹住置身其中的男人,上身早已不着衣物,光滑的肌肤因为寒冷激起一层小颗粒。 不等她回神,欺身而上的是一阵硬邦邦的凉意。男人的衬衫摩擦着她的胸口,两朵娇艳的红梅在空气里慢慢挺立绽放,她微微褪下的牛仔裤敞开着,露出她小巧的肚脐眼跟圆翘又紧致的臀,黑色底/裤蕾丝在牛仔裤边若隐若现。 “啊……”白筱失声惊呼,她闭上眼,从未有过的羞耻感从胸前直袭向大脑。 他修长的手重新抚上她的浑圆,大腿/间夹着的精瘦腰身让她的身体疯狂地颤抖,原本就涣散迷离的意识仿若一叶扁舟在大海中激荡起伏。 她翕合的双唇细微地低喃着几个字,让身前的男人骤然停顿了所有的动作。 祈佑……祈佑…… 缱绻在她舌尖的名字让郁绍庭的眼底瞬间仿若飓风扫境后的森冷。 白筱坐在盥洗台边,她仰着头,呼吸越来越重,合成缝的美眸里是迷醉的沉沦,她的小手伸进他的西裤里,寻着那物后开始笨拙地一下又一下地撩拨…… 喉头剧烈地上下翕动,郁绍庭盯着她的眼神阴鸷却又炽热,一股热流迅速地在下腹处汇聚,身体最脆弱地方传来的战栗让他的神经绷紧,随时随地都要爆炸一般。 忽然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白筱整个人从台子上被扯下来,一个翻转,她的双手撑住盥洗台,光/裸的后背覆上男人沉重的身体时,飘渺的情潮渐渐被回笼的理智冲散。 她潜意识地想要推开身后的男人,却反被钳住下颌抬起,强迫她看向镜子。 光线阴暗的厕所,水汽朦胧的镜子上,映照出的是两道模糊不清的相叠身影。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突然而来的不安让白筱拼命地挣扎起来,腰际却被一双大手紧紧捏住,他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她压在盥洗台上,她的肚脐被搁疼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放开我……”乌黑的长发跟雪白的裸背形成强烈的视觉冲突。 身后的男人一言不发,面色冷峻,就像是被激怒的雄狮,散发着阴冷的气场,他一手扣着她的腰,一手扯住她的牛仔裤就大力往下扒。 “不要这样……”白筱扭转过头,清醒后的她因为恐惧而不停地颤栗。 像郁绍庭这种居于高位的男人,都有他人不可挑战的底线,怎么可能忍受女人在跟自己做/爱时喊着其他男人的名字? 而白筱的一而再简直让他变成了一只窝囊的绿毛龟,总觉得不做些什么无法平息心头的怒火,尤其是她回过头来哀求的眼神,非但没让他消气,反而彻底被激怒了! “不要哪样?”郁绍庭望着她,眼底是深深的寒意,“刚才不是很荡吗?” 看着男人那冷漠到近乎阴鸷的俊脸,白筱的小手压着他的手,不让他把自己的最后的遮羞布扯下去,这样的郁绍庭,让她找不到早晨他把皮夹递给自己时的那份温和。 下一秒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白筱掉转过头,就看见郁绍庭解开了皮带的金属扣子,正在拉西裤的拉链,暗色的四角短裤没有掩饰里面鼓起的轮廓,隐约透着巨大的爆发力。 白筱看得触目惊心,想要挣脱,却反而被压制得更加厉害。 “郁……”白筱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忽然想起那个可爱懂事的孩子,她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景希爸爸……” 她想借孩子来唤醒他的理性,却听到他讽刺的话:“原来你还知道我是景希的爸爸。” 他的薄唇从后若有似无地摩挲她的耳垂,声音暗哑而性感:“那还勾/引我?” “我没有!”白筱急得解释,耳垂却被狠狠地一口咬住,“啊!” 她发出一声吃疼的呻/吟,紧接着臀上一凉。 牛仔裤连着底/裤被他蛮力拽下,白筱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不管不顾,感觉到有一根硕长滚烫的硬物抵上她的臀,脸色煞白,开始口不择言:“放开我……你放开我……禽兽!” “禽兽?”郁绍庭的声音冷漠得像是没生命的机械,他一手抓住她乱动的双手压在盥洗台上,带着怒气般把她的双腿分开:“我要是禽兽,上回在酒店就干你了。” 他齿间咬着的粗鲁字眼让她既觉得羞辱又感到一阵惶恐,以致于忽略了后半句话。 牛仔裤被褪到大腿处,白筱近乎全裸,而他却始终穿着笔挺的西装,当他压上来时,她的臀贴上他的西裤布料,而他腿/间的火热却像是要燃烧她芳草萋萋的幽谷。 这种未曾体验过的刺激感从她的身体表皮透过血液直达灵魂深处! “嗯……啊……唔唔!”当他在她的臀间来回试探时,白筱控制不住地细碎嘤咛。 她想要躲开这个阴晴不定的可怕男人,可是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身前是冷硬的大理石台板,身后被他死死地压着,光/裸的身体一个劲地哆嗦。 郁绍庭站在她身后,原本只是想小惩大诫一下,可是真把她脱光了压在身下,才发现形势有些控制不住,三十四年来从未有过的亢奋因子在血液里沸腾叫嚣。 他本就是个冷情的男人,郁老太太给他算过命,算命的说他天生凉薄,命虽富贵却太硬,日后难免克妻克子,落个不得好死的下场,当时老太太就把那算命的给轰了出去。 结果还真让那个神棍说中了。 他结婚那天新娘子在前往婚礼现场的路上,所坐的婚车跟一辆大卡发生碰撞。 本来那是他坐的车子,公司临时有事需要他去处理,车子被开去了加油站,徐淑媛就把自己的车给了他,等他处理完事情到现场,等来的是新娘子车祸被送往医院抢救的噩耗。 徐淑媛保住了性命,痊愈后他们去登记结了婚,婚后的徐淑媛依旧会用那爱慕的眼神凝望着他,每当入夜却变得惶恐不安,后来他才得知因为那次事故让徐淑媛失去了子宫。 面对一个残缺的妻子,他没有选择离婚,甚至帮她一起隐瞒了真相。 想起那个算命的给自己批得命,想到徐淑媛如果没跟自己换车,这是他亏欠她的,郁家知道,徐家也知道,所以才会在徐淑媛恢复身体后迫不及待办了他们的婚礼。为了瞒住徐淑媛不能跟他同房的事,没多久他们就移居到了国外,偶尔才回国一次,四年婚姻生活,他们相敬如宾,他的洁身自好让他们婚后没有红过一次脸,吵过一次架。 后来徐淑媛死了,他和尚一样清心寡欲的私生活无意间被母亲发现。 郁老太太心急如焚,以为他因为徐淑媛的死万念俱灰,只想带着孩子孤独终老,只有他心里清楚问题出在自己身上。上高中那会儿,当路靳声他们看黄/片儿看得热血澎湃,情难自禁地撸管子时,只有他盯着电视里那肉搏画面一点冲动都没有。 ……他硬不起来。 不管面对怎么样的妖娆***,他都能像柳下惠一样坐怀不乱。 但他又相信不是自己的身体问题,每当他看到那些衣着暴露地倒贴上来的女人,脑海里浮现出十七岁看的那些黄/碟里的画面就忍不住皱眉,感到无法言喻的嫌恶。 然而那晚在酒店,当他的分身在一个女人手里硬了的时候,他没有掩饰心底的错愕,当她握着他上下来回套/弄时,一阵酥麻感从鼠蹊处传来,他居然想在她的手里释放。 沉睡了三十几年的欲/望在那一刻就像洪水冲破堤坝一发不可收拾。 不管这个女人是因为什么接近自己,哪怕她身为人妇还来跟自己来玩欲擒故纵,他都无法克制住那种心痒难耐的感觉,甚至还生出先陪她玩,等玩腻后全身而退的荒唐想法。 看着身下那莹白细腻的俏/臀,他喉头发紧,深沉的黑眸里是没有掩饰的欲/望,他扶着自己巨大到吓人的硕物对准她,缓缓地往里,刚撑开那层层褶皱身下的女人痛吟出声:“啊……痛!快出去……好痛!” 你还嫌弃人家啦?+【小船摇曳】 从未被探访过的幽密地带冷不防被侵入,陌生的肿胀感让白筱不适地拧紧眉心。睍莼璩伤 郁绍庭眉头紧皱,额际青筋凸起,他低头看着两人粘合的地方—— 只是进去了一点点。 内膜拼命地搅紧,拒绝着外来者的到来。 白筱的额头也渗出一层冷汗,疼得倒吸了口凉气,哪怕那层膜早已经不在,哪怕那里曾生过孩子,但依旧紧致如未破瓜的处子,禁不起男人粗鲁地进入於。 “你出去!快出去!”白筱侧着头,声音里满是焦急的哭腔。 郁绍庭被她聒噪的声音吵得头疼,分身又被卡在那里,进也进不去,又不愿退出来。 白筱见他不动,抬起左脚就狠狠地踹在郁绍庭的小腿肚上,却被他掌握了主动权,整个人被他压在盥洗台上面,他似乎又往里进去了一点点址。 啊!白筱咬着牙关,嘴唇失去了血色,不知因为疼痛还是害怕。 郁绍庭一手紧扣着她柔软的腰肢,想要深埋进她的身体里,然而在看到她精致的小脸拧成一团,苍白的脸色让他停了下来。往后退了退,又往前挺进稍许,来回反复捣鼓…… 意识到他在干什么,白筱本青白的脸瞬间红如熟虾,“你停下来!” 郁绍庭根本不理会她,闷着头在入口处挠痒似地厮磨,气息逐渐粗喘。 “郁绍庭!你这是强/奸,嗯唔……”白筱想骂他,却被他弄得控制不住地跟着呻/吟。 白筱羞耻地闭上眼,下咬着唇,一声又一声的吟哦不断溢出,带着不情愿的哭意,然而这样的音调听在身后的男人耳里,更像是催命的毒,他恨不得将自己尽数埋入! “啊~~”白筱被他顶得尖锐地叫了一声,收缩的身体排斥着他的凶猛。 郁绍庭的闷哼声在她耳边响起,他炙热而湿润的气息拂过她的后颈,惹得她一个激灵。 就在两人不能自己的时候,厕所的门被“嘭嘭”地敲响—— “筱筱!” 外婆焦急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筱筱,你在里面吗?” 白筱心里一慌,尤其是听到门把手不断被转动的声音,更是使劲挣扎:“外婆在外面!” “筱筱你怎么了?”外婆敲门敲得更响:“你应外婆一声筱筱!” 郁绍庭虽然停下动作,却没有移动身体,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黑眸深到不见底。 白筱用尽量冷静的声音冲门外喊道:“外婆,我没事……啊!” 郁绍庭突然扳过她的肩头,将她翻过来又往旁边墙上一推,他倾身而上,低头吻住她的唇,撬开她的牙齿,吸住她的小舌尽情地挑/逗,宽大的手心从下覆住她的浑圆用力挤压。 “嘭嘭!”外婆佝偻的身影晃动在门外,“筱筱……” “唔……”白筱偏头想要避开,却躲不开他强势的掠夺。 舌根因为他的吸/吮而生疼,郁绍庭一手捏着她发育过好的胸,一手架开她合拢的双腿,强行把自己嵌进她的腿/间,蓄势待发的硬物顶着小腹,她的双腿紧跟着发软。 白筱有点承受不住过快的心跳,门外外婆始终没离去,在她顺着墙滑下去之前,整个人都猛地往上被举高,突如其来的腾空让白筱出于本能地用双腿夹住他的腰。 当*的腿根处猝然毫无间隙地贴上他滚烫的欲/望,白筱的脸红得能蒸腾出热气来,大脑里似有什么仿佛如山洪暴发般倾泻而出,沿着她的身体慢慢地涌向小腹。 郁绍庭咬着她的唇,把她紧紧地抵在墙上,垂着头跟她鼻子对鼻子,眼睛对眼睛,灼热而浓重的鼻息充斥在两人之间,“不回答你外婆吗?” 疯子……唔! 白筱的双腿夹紧他,不允许他乱来,他暮霭沉沉地盯着她,没有了动作。 她忙转头对门口道:“刚才不小心滑倒……嗯,我没事……外婆,我过会儿就……出去。” 郁绍庭就着她夹紧的姿势轻轻地在她生涩又敏感的地方顶了顶,过而不入的动作让她难耐地呜咽,想要反抗却明显地感觉到腿根处的湿润感,她的脸顿时红得要渗出血来。 口干舌燥得想要着火,身体情不自禁地轻微颤抖,陌生的情/潮在身体里觉醒过来。 白筱忽然就响起白沁莉那挑衅而露骨的话—— “你知道吗?裴祁佑碰我的时候,我才十四岁,毛还没长全!” “……他特别喜欢后进的姿势,表姐,他有没有跟你试过啊?” 御景苑,KING/SIZE大床上,赤身裸/体的男女疯狂地交/媾,女人压抑欢畅的呻吟声跟男人急促的喘息声交织,小麦色的男性躯体修长而精壮,压在女人凹凸有致的身体上,女人闭着眼微张嘴仰起头,双腿紧紧勾着男人的腰,顺着男人用力的抽/动不断晃动。 男人大汗淋漓的侧脸让她的心口钝痛,女人那一声又一声高亢的吟哦跟白沁莉的声音重合,白筱缓缓闭上眼,眉心紧蹙,身体不停地战栗。 她看到他跟白沁莉睡到一块儿会心痛,那他呢? 他当初那么介意她那层膜,要是她再被其他男人上了,不知道他会不会发疯? 白筱嘴边漾起带着报复性的笑,在那极近灭顶的悲凉情绪里,她生出了一股子刺激感。 只是下一秒,身上的挤压力道忽然消失。 白筱双腿打软地靠着墙壁,抬头看向戛然而止的郁绍庭。 他不知何时已经拉上裤链、系好了皮带,只是衬衫的扣子开着,露出白皙结实的胸膛。 郁绍庭直直地望着她,从裤袋里找出了烟跟打火机,当着她的面点燃抽了一口,烟雾袅袅里,他的目光讳莫如深得令人看不懂,白筱为刚才自己生出的龌龊想法感到耻辱。 厕所里弥漫了烟草的呛人烟雾。 不知过了多久,郁绍庭将烟蒂丢进马桶,拉开门就出去了。 白筱顺着冰冷的墙壁缓缓地下滑,她坐在地上,双手抓着自己的头,长发凌乱,慢慢地搂紧自己的双臂,眼圈酸涩,像是随时都可能潸然泪下。放学时,郁景希背着大书包跟在死对头吴胖子后面,正想偷偷把体育课上从操场角落刨来的蚯蚓放进他的后衣领里,却瞟见校门口停着的沙滩金色宾利欧陆。 尤其是看到那个阴着脸、靠在车边抽烟的男人时,吓得小胖手立刻抛了蚯蚓。 躲在门卫处大叔那里往门外探头探脑了会儿,郁景希能隐约察觉到自己这个爸爸的心情不是很好,地上烟头就要不少了,踌躇了片刻还是扭捏着走了过去。 “爸爸!”郁景希皱着小脸不情愿地喊了一声。 这是郁绍庭第一次来郁景希的学校,也是第一次亲自来接他放学。 郁绍庭掐了烟,说了句“上车”就自己先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 郁景希瘪了瘪小嘴,只好自己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然后爬进去坐好,把大书包甩到后座,又熟练地给自己系好安全带,然后扭头看郁绍庭:“爸爸,你今天怎么有空?” 开车的男人没回答,微薄的唇抿着,视线落在前面的路况上。 郁景希早就习惯了自家老爸这种臭屁脾气,小嘴嘀咕了两句,就顾自己玩去了,过了会儿又讨好地凑过来:“爸爸,你能给我买一部手机吗?” 郁绍庭瞥了他一眼,脸依旧绷着,“做什么?” “我们班上很多同学都有手机,我想啊,有了手机,我就会方便跟家里联系。” 有些脸红地看了看脸色不太好的男人,郁景希继续说:“我现在跟小白好不容易关系又往前迈了一步,但我们几天才见一次,我怕感情会冷淡,如果每天都打电/话会好点。” 说完,郁景希两眼殷切地等待郁绍庭回答。 可是等车子转过两个十字路口驶上高架,郁绍庭都没开口说一个字。 “爸爸,你考虑得怎么样了?”郁景希又试探地叫了几声,“爸爸,爸爸?” “有完没完了?”郁绍庭皱眉冷喝了一声。 郁景希委屈地抿起小嘴,臭爸爸,坏爸爸!心里正骂得唤,郁绍庭冷冰冰的命令在旁边响起:“以后都不许再跟乱七八糟的女人来往,也不准再整天往医院跑。” “为什么?”郁景希简直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个噩耗。 “周末我已经帮你换选了跆拳道班。” 郁景希无法接受郁绍庭的自作主张,鼓着小脸表示抗议:“我不要学跆拳道,我想学小提琴,我要小白做我的老师!爸爸,你不是说蛮喜欢小白的吗?怎么突然又变卦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她?” “就早上在医院啊!”郁景希气恼自己怎么有个这么无赖善变的爸爸,“而且小白也不是乱七八糟的女人,不准你这么说她!你不能因为没女孩喜欢你也不让我跟小白来往!” “郁景希,再多说一句,我马上给你订回拉斯维加斯的机票。” 郁景希气鼓鼓地两条小胳臂环胸,别开头看窗外,心想自己一定不是他亲生的,有哪个爸爸会这么苛刻自己的孩子!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过继给二伯做儿子…… 郁绍庭淡淡斜了眼满脸憋屈的儿子,莫名地,本气闷的胸口突然就顺畅了。 “如果你真喜欢拉小提琴,就找个小提琴老师让她星期天来家里教你。” 郁景希板着小脸,没有理会郁绍庭的建议,等轿车朝着省第一人民的相反方向驶去时,一双黑亮的大眼睛顿时失了光泽,恹恹地埋下了脑袋。 …… 宾利欧陆刚在大院郁家的别墅前停下,郁景希就赌气地推开门跑了下去。 郁绍庭一下车就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挂着京字号牌照的奥迪A8。 他的太阳穴忽然一阵胀痛,原路折回,刚拉开宾利欧陆驾驶座的车门,一个警卫员从别墅里跑出来:“三少,首长让你进去!” …… 晚上郁家的餐桌上,难得家里的男丁都坐到了一块儿。 郁老太太跟保姆一起布完菜,洗了手从厨房出来,看到三大一小四个男人,眼跟前也摆了三大一小四个碗,都没动筷,显然是在等她一块儿用餐。 等老太太入了座,四个男人不约而同地拿起筷子,动作出奇地一致。 郁家人饭桌上一直秉承着“食不言”的准则,所以安静得只有筷子碰到碗壁的声音。 郁老太太很快就发现自家小乖孙有些不对劲。 以前每回来,哪次不是小嘴叽喳地满屋子跑,今天进来后就一直坐在沙发上不说,现在上了饭桌也没抢着鸡腿吃,一双小肉手捏着过长的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扒白米饭。 “希希,怎么了?谁欺负你啦,告诉奶奶。” 郁景希整张脸都要埋进饭碗里,冷不防听到老人家关切的询问,立刻红了眼:“奶奶……”却在接受到旁边投来的警告冷眼时立刻噤了声,委屈地缩了缩脖子。 郁绍庭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一盒抽纸就重重地砸在他的肩上,然后光荣掉地。 “瞪什么?吓唬谁呢?”整个餐厅都是郁战明对着郁绍庭训斥的声音,“有你这么养孩子的吗?动不动就冷脸,我当年要像你这么养孩子,你能长成今天这样?” 等郁总参谋训够了,郁绍庭才俯身捡起抽纸递还回去,自始至终没反驳一句。 见他这样,郁战明也觉得没趣,抿了抿嘴,看向郁景希时,一张冷脸立刻换上了和蔼可亲的笑容,颇具讨好嫌疑地招了招手:“坐到爷爷腿上来好不好?” 郁景希扭头看了看郁绍庭,这个细微的小动作让郁总参谋不高兴了,虎着脸瞪了眼郁绍庭,“爷爷让你过来就过来,瞧他做什么?有爷爷在,我看谁敢欺负你!” 郁景希立刻滑下椅子,跑过去扑进郁总参谋的怀里,情深又意切地喊了一声“爷爷”。 “乖~~”郁战明慈祥地摸了摸乖孙子的脑袋,心都要软掉了。 郁景希坐在郁战明腿上,有些小得意,偷偷地看向右手边的郁绍庭,不想对上那深邃的黑眸,小心肝跳了跳,小胖手忙抓了一颗腰果送到郁战明嘴边:“爷爷吃。”一顿饭吃得接近尾声,郁老太太的念叨准时响起。 “咱们这桌子上什么时候才能有两个儿媳妇?我个老婆子,整天跟你们几个大老爷们待在一块儿,迟早有一天这心脏要受不住!” 郁绍庭用饭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表情也一层不变,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郁家一号光棍郁仲骁一身深绿色军装,比郁绍庭大了两岁,常年的军旅生涯让他身上多了一份正气,听了老太太的话倒是微微地皱了下眉头,这是不耐的表现。 “我说我的命怎么这么苦?生了三个儿子,一个英年早逝,一个好好地就离了婚,一个倒好,孩子是有了,结果老婆没了,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 郁老太太抽了张纸巾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每回做戏都做足了。 郁绍庭听不下去了,搁下筷子,看向老太太,“那妈你说想怎么样?” 老太太等的就是这句话,熟练地从口袋里拿出两张照片,一张搁老二面前,一张推到老三旁边,“仲骁,绍庭,这两姑娘怎么样?模样家世都没得说。” 老二默默地吃饭,假装没看到那张照片。 郁绍庭扫了眼照片,皱眉,“以后这样的,妈你不要再给我介绍了。” 郁总参谋重重拍了下桌子,“你皱什么眉?还嫌弃人家啦?人家不嫌弃你就好了!” 我不能包庇爸爸! “你皱什么眉?还嫌弃人家啦?人家不嫌弃你就好了!” 郁绍庭:“……” “你跟我来书房!”郁战明扔下筷子,两手一背,大步进了书房。睍莼璩伤 郁绍庭抬头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二哥,郁仲骁假装没看到他的暗示别开了头。 “奶奶,这可怎么办呢?爷爷又要骂爸爸了!於” 等书房里传来郁总参谋的责骂声,郁景希晃着老太太的手臂开始猫哭耗子假慈悲。 “别怕。”郁老太太轻捏乖孙的脸蛋,“你爸啊,要不骂永远不开窍。” 郁景希一本正经地点头,“奶奶说的对,我不能包庇爸爸,犯了错就要接受组织的批评。祝” 对面的郁仲骁听了这话一口水呛在喉咙里,右手握拳抵着嘴轻声咳嗽起来。 “二伯你感冒了吗?”郁景希两小手搁在下巴上,摇头晃脑作可爱状。 郁仲骁望着卖萌的侄子,咽下一声轻咳,笑:“咳……没有。” 在郁老太太端了盘子去厨房后,小朋友跳下椅子,跑到郁仲骁身边,一边打量着他军装上那四颗金灿灿的星星,一边讨好地趴在他腿上,“二伯,你真的不结婚生孩子啦?” 郁仲骁摸了摸他的脑袋,他自己没孩子,怜惜这侄子从出生就没了母亲,自己弟弟又不怎么上心照顾,所以他对这个侄子一向甚是疼爱:“怎么这么问?” 郁景希从裤兜里掏出一本便利条跟一只笔,然后写了一串数字,在郁仲骁不解的注视下,郑重其事地把小纸条递过去:“如果真那样,就请二伯考虑考虑我。” 郁仲骁:“……” ———————— 关于离婚这个问题白筱不是没想过,但真打算付诸实践,就好比从她的心头剜去一块肉。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徘徊彷徨,心伤怨恨,却都抵不过白沁莉怀孕带来的悲怆跟讽刺。 抱着自己静静地坐在洗手间地上时,白筱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她知道自己累了。不止身累,心也累了。 在跟裴祁佑这场旷日持久的婚姻战里,终究是她先撑不下去举了白旗。 其实很好选择不是吗? 这些年不过是她被自己的执念困住,不愿意从这个围城里走出来罢了。 …… “筱筱,最近祈佑是不是公司很忙?” 白筱端了洗好的水果从洗手间出来,就听到老人家暗含关心的询问。 她下意识地看向沙发,那里空荡荡地,仿佛已经被闲置了很久。 那天郁绍庭离开后就没再出现,连带着郁景希也没来了,父子俩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对了,小希那个孩子怎么也没来了?他不在,我倒有点想他了。” 白筱剥好橘子递给外婆,“可能学校比较忙吧。” 老人家接过橘子的时候看着白筱,“你跟祈佑,什么时候要个孩子?” “这个不急,反正我们还年轻。”白筱觉得自己当着外婆的面说谎都不用打草稿了,简直是信手拈来:“外婆急着想要抱曾外孙了?” 外婆叹了口气,“我倒是想,如果有个像小希那样可爱懂事的曾孙,估计啊,我还能多活个十年……你呀,就是不让外婆省心,工作哪有家庭重要,跟祈佑商量商量……” 白筱握着老人家的手,紧紧地,却没有接下话茬。 老人家大病初愈,精神头不是很好,说着说着就耷拉下眼皮睡过去。 白筱替她盖好被子,起身走到窗前望着下面的车来车往,直到叶和欢的夺命call打来。 ———————— 白筱一赶到警局,就听到秦寿笙哭丧的声音。 “警察叔叔,那真只是个美丽的误会,像我这种遵纪守法的市民怎么会干这种事?” 叶和欢早在门口等着了,见白筱到了立刻迎上来。 “到底怎么回事?”白筱不明白,好好的,秦寿笙怎么被警察找上/门了? “这个笨蛋上网发帖子骂裴氏,结果忘记套马甲,暴露了本尊,”叶和欢双手环胸,朝坐在那一把鼻涕一把泪跟警察哭可怜的秦寿笙翻了个白眼,“人家裴氏现在说要起诉他了。” 秦寿笙拖着一双人字拖,穿着一套花里胡哨的睡衣,显然是刚被人从床上挖起来。 白筱抚了抚额头,转身边往外走边说:“我去找裴祁佑。” …… 白筱有些时日没来裴氏上班,而人事部也像是纵容了她这种旷工行为。 总裁秘书之一的张晓丽曾打电/话来关心,话语间透露公司的同事都说她仗着表妹勾搭上总裁开始在公司横着走,当时白筱望着桌上刚打印出来的辞职信,对这种说法一笑置之。 如果真要跟裴祁佑以离婚收场,她不可能再当他的助理。 当初进裴氏不过是因为他,现在这个理由即将不存在,那她还留下来做什么呢? 走出电梯,白筱就发现其他员工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 刚从茶水间出来的张晓丽立刻跑过来把白筱拉到角落,“你表妹跟裴总分了?” 白筱愣了愣。 张晓丽见她一脸困惑的样子,想来是真不知道,就好心地解释:“前天总裁换秘书了,白沁莉甚至都没再出现在公司,大家都在猜测她是不是被总裁甩了。” 想到那日裴祁佑拦着她让白沁莉走的情景,白筱心想裴祁佑是不舍得白沁莉怀了孩子还要操劳,到时候肚子大了恐怕也不好看,倒不如金屋藏娇先供起来。 见白筱直接往总裁办公室而去,张晓丽忙拉住她:“你去哪儿?” “我找裴总有些事。” “哦,那你先在外面等会。”张晓丽目光有些闪躲,“裴总现在可能有点忙。” 不用张晓丽点破,白筱就知道怎么回事。 往办公室方向看了眼,白筱走到一旁的沙发上等,她的神色无异。 倒是张晓丽忍不住先抱怨起来:“新来的秘书什么都不会,就会顶着一对‘凶器’对我们指手画脚,真当自己是老板娘了?奇葩一朵!” 奇葩不奇葩不要紧,最重要的是能不能爬上裴祁佑的床。 这一点裴氏员工都心知肚明,白筱也清楚,却没有哪次像现在这样心态平静。大约二十分钟后,总裁办公室的门开了。 一个穿着套装、长相明艳的年轻女人踩着高跟鞋从里面出来,给人童颜***的感觉,每走一步胸前的波/霸就要晃一晃,“张秘书,裴总要一杯黑咖啡。” 她脸颊上的红潮还没褪去,甩了甩及臀的卷发,昂首挺胸,高跟鞋哒哒哒地去了洗手间。 “不就是伺候男人的功夫好吗?嘚瑟什么……”话虽这么说,张晓丽还是去泡咖啡了。 白筱盯着那个新秘书的背影看了会儿,然后起身走去总裁办公室。 “笃笃笃。” 敲了几声门,听到里面的人说了“进来”,白筱才推开门进去。 “把咖啡放到茶几上,没其他事出去吧。” 裴祁佑正在翻阅一份文件,眉头微皱,白炽灯光在他周身投下一圈淡淡的银边。 他的五官瘦削立体了很多,直挺的鼻梁透着一股凌厉,黑发又短又硬,浅蓝色的细竖纹衬衫领口微敞,坐在那里显得干练而利落,找不到一点浮躁之气。 白筱站在那里,这些年以来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端详裴祁佑,也第一次去正视一个事实,这个看起来成熟稳重的男人确实已经不是她的那个大男孩。 再回头去看,这几年,她居然找不到两人一点一滴相濡以沫的时光。 “怎么还不出去?” 裴祁佑抬头就看到了白筱,手里的签字笔顿在那,笔尖的朱芯在纸上染开一滴碍眼的黑。 白筱敛去心头忽然涌上来的万千思绪,开口:“秦寿笙不是故意的,请你让裴氏的法务撤销对他的起诉,况且这么点小事,你又何必要闹到法庭上去?” 裴祁佑跟白筱对视了几秒,然后低头在文件上签上自己的名字,龙飞凤舞。 白筱的手指捏紧肩上的包,“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算了?” 办公室里只有珠芯在纸张上划动和资料翻动的声音。 白筱不由地往前走了两步,看着顾自工作的男人,“你以前不是这么斤斤计较的人。” 以前…… 脱口而出的两个字让办公桌前的男人抬起了头。 话说出口,白筱自己也怔了怔,尔后一丝苦涩绕在心头。 以前的裴祁佑愿意为了她做任何事,却已经在她的回忆里面目全非,现在的裴祁佑就这样坐在她的面前,盯着那棱角分明的俊颜,她的左脚踝却开始隐隐作痛。 握紧包转身离开的瞬间,身后响起他的声音:“今天是妈的生日。” 白筱脚步一滞,裴祁佑已经从衣架上拿了外套,“有什么事等吃完饭再说。” ———————— 停车场,裴祁佑站在一辆雷克萨斯旁边,打开副驾驶车门等待她。 不是以前那辆奔驰,这辆雷克萨斯应该是他最近新买的。 白筱盯着那崭新的座套,脑海里浮现出的是他曾说过的一句话,以后我的身边就是你的位置,可是后来,他的身边换了太多的女人,却不再有她。 走过去,白筱拉开了后座车门,坐进去关上车门,然后闭目养神。 过了良久,副驾驶车门才“砰”地合上,白筱没有睁开眼,睫毛却微微地颤了下。 车子驶出停车场汇入车流,耳边是车轮胎摩擦地面的唰唰声。 白筱睁开眼,扭头看向窗外迅速倒退的风景。 “想吃什么菜?” 白筱看了眼前面男人精心修剪过的后颈发梢,随即又将实现投向窗外:“随便吧。” 裴祁佑的十指握紧了方向盘,他看向后视镜里白筱秀丽干净的侧脸,有一缕黑发落在她嘴角位置,粉色的唇瓣轻轻抿着,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车子在一家商场门口停下时,白筱不解地看向驾驶座上的男人。 不是说蒋英美生日要去吃饭吗? 裴祁佑替她打开车门的时候解释:“我还没买礼物。” 白筱跟他进了一家珠宝专柜,很快他就选好了一条做工精致的金手链。 买好礼物,他却没急着走,又进了旁边的女士服饰名品店。 白筱在门口站了两分钟,不见他出来,迟疑了下走进去。 裴祁佑正拿着一件鹅黄色的冬裙,抬头见她进来,就对导购员说:“照她的身型拿一件。” 白筱是个识趣的女人,当导购员把裙子递给她时,她什么也没问,哪怕她心里有疑惑,但还是拿着裙子进了换衣间,等她换了裙子出来,裴祁佑已经拎了双鞋子到她跟前。 白筱的视线却没被那双精致的高跟鞋吸引,她看着他:“秦寿笙的事……” “坐下来换鞋子。”裴祁佑径直在她的脚边蹲下,笔挺的西裤出现几道褶皱。 白筱没有动。 他仰起头,“刚才我已经让林律师去警局了。” 白筱这才在沙发上坐下。 他一手拿着鞋子一手伸过来。 意识到他想做什么,白筱先俯身,轻轻地一搁,另一只手拿过了鞋子,“我自己来。” 裴祁佑的手顿在半空,然后慢慢收回去,起身站了会儿才离开。 眼皮底下的皮鞋消失,白筱慢下穿鞋的动作,她在沙发上静静地坐了会儿,才抬头看向旁边的导购员:“帮我换小一码的鞋。” —————— 蒋英美过生日就在“东宫”订了一个包厢,没请什么人。 白筱跟裴祁佑到的时候,蒋英美她们已经在了。 裴老太看到白筱时,一张脸直接拉长了,但碍于孙子倒也没有发作。 裴祁佑出去点菜,白筱把礼物递给蒋英美,“妈,生日快乐。” 蒋英美原以为白筱不会过来,现在看到她,见她穿得漂亮正式,又是跟儿子一块儿过来的,松了口气,替白筱拢好鬓边的碎发:“来就好了,买什么礼物?” “反正花的是我们裴家的钱,心疼什么……” 白筱忽略裴老太不和谐的声音,见蒋英美要去洗手间就主动起身,“妈,我扶你去。” —————— “筱筱,说实话你今天能来我挺惊讶的。” 白筱抽了张纸巾递给裴母,微笑:“为什么?妈的生日我怎么可能不来?”蒋英美看着白筱,眼里有疼惜,“你表妹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白筱没接话,把手伸到感应器前,温热的水冲下来。 “筱筱,你放心,我是绝不允许那个孩子生下来的。” 从洗手间出来,还没在椅子上坐下,包厢的门就被撞开,一阵吵杂声传来。 “让我们进去!快让开,我见亲家母难道还要你通报吗?” 吴秀梅尖锐的声音太过熟悉,白筱第一时间地朝包厢门口看去。 白秋华、白沁莉、吴秀梅在服务员的阻拦下,一边咒骂一边往里冲,蒋英美直接黑了脸,冲赶过来的保全道:“乱七八糟的人,还不给我赶出去?” 吴秀梅一听到蒋英美的声音,扭头瞧见雍容华贵的蒋英美,也不再跟保全争执,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声哭喊起来:“我苦命的女儿啊,你以后可怎么办呢?” 裴老太看到撒泼的吴秀梅,气得用拐杖指着白筱,怒声道:“看看你家的好亲戚!” “我的儿啊!你怎么遇上这种负心汉?你年纪轻轻地跟了他,现在还怀了他们裴家的孙子,他居然狼心狗肺地让你去打掉,以后你还怎么出去见人啊?” 白沁莉扶着不停捶地的吴秀梅,眼泪哗哗流下来,哽咽出声:“妈……” “这孩子不是我的。” 祈佑,我们离婚吧! “那孩子不是我的。睍莼璩伤”裴祁佑冷彻的声音在人群外围传来。 蒋英美瞧见儿子回来,脸色稍微好转,想起了什么,连忙扭头看向旁边的儿媳妇。 白筱神情淡淡地,仿若眼前发生的事情都与她无关。 莫名地,蒋英美心头涌上不安,拉过白筱微凉的手握住。 围观的人群主动让开一条道於。 白沁莉一扭头就看到走过来的裴祁佑。 他穿着暗蓝色西装,身姿挺拔,尽管五官冷峻,但身上让她无法抵挡地有魅力。 原本一点点委屈被无限扩大,她已经快半个月没见他了桩。 这个男人真的很无情,说不要她就不要了。 想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白沁莉下意识地用手护着。 那晚他说让她去打胎,第二天真的让人强行押着她去医院。 要不是她借口上厕所开溜,后来跟爸妈一块儿躲到乡下去,还不知道现在成什么样了! 白秋华睁开保全,瞧见裴祁佑时本能地想低头哈腰,但想想自己女儿肚子里的孩子,还是挺直了脊梁,虚张声势地清了清嗓子:“咳,祈佑,你说吧,孩子怎么办?” 任蒋英美这个好脾气的人也对这奇葩一家子来了火,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敢乱来,转而对过来处理的会所经理也冷了脸:“你们会所不是会员制吗?怎么什么人都能进来?” 经理摸了把额头的冷汗,说实话他也不清楚这三个人是怎么偷偷闯进来的。 跟蒋英美鞠躬道了歉,经理刚要指挥保全把人拉走,吴秀梅不干了,从地上窜起,一把拉过白沁莉,对蒋英美嚷道:“你就算不认我这个儿媳妇,也该认你的孙子吧?” 话音未落,裴祁佑极为轻蔑的一声冷笑在边上响起。 白沁莉望着他虽然勾着嘴角,但笑意并未达到眼底,相反的,正冷冷地望着她,那是她待在裴祁佑身边时从没见过的眼神,一时心头有些发怵,慌张地低下头。 倒是吴秀梅气得叫喊起来:“裴祁佑,做过就是做过,你现在是想耍流氓了吗?” 白筱站在蒋英美身边,哪怕她面上表现得再平静,心里却依旧暗潮涌动,尤其是听到吴秀梅那句“做过就是做过”,双手紧紧攥住,指甲掐得手心泛疼,面容却愈加冷。 “照你这么说,只要跟过我的女人,我都要对人家负责,娶进来当老婆?” 裴祁佑不耐烦地斜了眼撒泼的吴秀梅,皱眉看向经理:“还不都轰出去!” 白沁莉终于忍不住了,松开吴秀梅,从包里掏出一叠纸砸在裴祁佑身上,因为委屈,因为气愤,泪水像开了闸的水龙头往下流:“我就跟了你一个,这孩子不是你的是谁的?” 白筱是这些人里最先沉不住气的,她以为她可以,却终归是没办法继续听下去。 “妈,等你哪天有空了,我再替您补这顿饭。” “筱筱——” 白筱却不想再说,摆脱了蒋英美的手,拿过自己的包跟外套要走。 她的手腕被一把扯住,在她猝不及防之际,裴祁佑拉过她就朝外而去。 “裴祁佑!”白沁莉不甘心地追了两步。 白筱想甩开他,却反被扣得更紧。 裴祁佑攥着她的手,射向白沁莉的眼神冰冷刺骨,“你既然要留着这个孩子,那就留着吧,不过我不会给你一分钱,明天就会有人去收御景苑那套房子。” “你不能这么做!”白秋华急得跳脚:“不是说好送给我们的吗?” “不过我现在反悔了。”裴祁佑嘴边噙着一抹凉薄的笑。 白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裴祁佑拉进电梯,继而拉出“东宫”的。 她身上穿着无袖的裙子,裴祁佑脱下外套披在了她的肩上,在会所服务员把车开到门口后,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强行把她塞进去,自己也跟着上了车。 熟练地点火启动,挂档,踩油门,雷克萨斯犹如一头愤怒的野兽咆哮地汇入车流。 车子平稳地驶在路上,车内安静得没有一丁点动静。 裴祁佑目视着前方被车灯光打亮的路况,俊脸紧紧绷着,脸色难看。 白筱身上还罩着他的西装,她双手抱着自己的手臂,头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来往的车辆。 被搁在车头上的手机嗡嗡震动不停,他没有去接甚至没有看一眼。 直到电/话响起第十遍,白筱才偏过头,“你不接吗?” 裴祁佑轻轻地“嗯”了一声,专注地开着车,任由手机铃声反复响着。 车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白筱随手打开了车上的FM,正好是一个音乐电台,她闭上眼重新靠回窗边。 “……好的,那接下来就让我们一起来欣赏这首《童话》,祝福张先生跟他的太太白头偕老,也祝愿所有在07年邂逅结合的恋人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光良单薄却不失柔和的声音伴随着音乐响起—— “……忘了有多久,再没听到你对我说你最爱的故事……你哭着对我说,童话里都是骗人的,我不可能是你的王子,也许你不会懂,从你说爱我以后,我的天空星星都亮了,我愿变成童话里,你爱的那个天使,张开双手变成翅膀守护你……” 白筱闭着眼,依然感受到眼眶的涩涩难受。 光良的男中音幻化成了一道低沉而性感的男声,深埋在心底的回忆浮现在脑海里。 07年的夏天,裴祁佑站在她房间的阳台下,红着脸唱着《童话》,有些五音不准,却很用心,一双眼专注地望着她,在滂沱大雨里他跪在她面前,他的眼睛被雨水冲刷得发红,他举着戒指向她求婚,发誓一辈子照顾她,会照顾她跟孩子到老…… 她戴上了那枚戒指,也嫁给了他,但他的承诺却没有实现。 耳边歌声悲伤却动听,白筱慢慢地睁开眼,窗外的风景逐渐变得模糊,她环紧自己的身体,嗓眼有些堵,但还是说出了口:“祈佑,我们离婚吧。” 她的声音很轻,有些沙哑,混在歌声里却格外清晰。 轿车依旧行得平缓,裴祁佑像是没听到她的话。白筱在座位上坐正身体,从窗外收回有些朦胧的视线,望着前面昏暗的路况,直到视线变得清明,她才看向他棱角鲜明的侧脸,重复了一遍:“我们离婚吧,祈佑。” 祈佑,这么多年,她第一次这么亲切地唤他,却是在这种情景之下。 裴祁佑的双手握着方向盘,因为攥得太紧,手指关节处泛白,手背上青筋一根根地突起,车内光线忽明忽暗,他的脸庞掩在了大片阴影里。 白筱没有催促他,静静地等待着。 车子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等过了红灯,又再次行驶起来,车速却越来越快。 路灯的光线浮光掠影地从她的眼中一闪而过。 “孩子不是我的。”不知过了多久,他冷得有些僵硬的声音才响起。 “不是最好。”白筱淡笑了笑,“如果你真的喜欢白沁莉这类的,以后就找个身家干净的,你现在也是丰城有头有脸的人,如果被身边的女人拖累,终归有些得不偿失。” 裴祁佑没有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的路。 白筱收起了唇边的笑,看向外面,过了片刻,说:“把我送到医院吧。” 以往每次见面的针锋相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悲凉的沉默。 从包里拿出了一封信放在车头:“这是我的辞职信,不想再特意去公司一趟了。” 原以为会痛彻心扉,但真的说出口,白筱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沉痛,还是因为早就痛得麻木了,所以真当这一刻来临的时候,她感受到的只有寂寥的无奈跟苍凉。 “我不同意离婚。” 白筱盯着他的右手,虎口处被她咬伤的地方已经结痂,但淡淡的疤痕却再也去不掉。 她转开眼,苦涩地笑:“不离婚又能怎么样?难道要这样一辈子吗?” 裴祁佑的双眼泛红,盯着前方感到眼圈酸涩却移不开,“这样不好吗?” “可是我不想再这样下去,我也想过正常人的生活,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裴祁佑倏地嗤笑,“跟我在一起就那么难受?不知道是谁说的,只要我没说让她走,她就会一辈子陪在我的身边不离不弃。” 白筱没有因为他的冷嘲热讽动怒,反而点了点头:“是难受,所以我不想再让自己一直难受下去,以前给你的承诺我没办法再做到,但我替你们裴家做的已经够多了。” 她平淡的声音就像一只利爪,狠狠地划破他的胸膛,揪紧了他的心脏。 痛,他四肢毫无知觉,唯有心口传来阵阵疼痛,疼得无法呼吸。 他的脸色越加冷冽:“你以为就你一个人难受吗?” “既然如此,那我们更该离婚不是吗?”白筱扭头望着他,“那样我们就全部解脱了。” “解脱?”裴祁佑低喃这两个字,声音听上去讽刺而迷茫。 迎面而来一辆庞大的卡车,强烈的灯光让白筱睁不开眼,刺耳的鸣笛声传来。 黑压压的阴影几乎覆盖了整辆轿车。 发现裴祁佑没有让开的意思,白筱心中一慌,探身去抢方向盘。 轿车跟大卡擦身而过,在撞到旁边的防护栏之前,一阵剧烈的刹车声划破夜空。 因为惯性,白筱整个人都往前冲,额头撞到了前面,胸膛里的心脏砰砰地想要跳出来,耳边是急促粗重的呼吸声,她不敢置信地看向身边的男人:“裴祁佑,你疯了!” 裴祁佑紧握着方向盘,仿佛那是她的脖子,紧紧地握着,恨不得碾碎了一般。 “你不是说想解脱吗?死,不就是最好的解脱。” 白筱望着他英俊的脸庞,却因为偏执而变得令她感到陌生,她靠在座位上,闭着眼睛才能防止泪水流下来,“你把御景苑的房子给白沁莉住了。我们之间究竟还剩下什么?” 裴祁佑沉默。 “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对我说喜欢我的地点吗?” 望着他眼底流露出的那一丝恍惚,白筱眼圈泛起湿热,“不记得了吧?” 说完,她推开车门下去,副驾驶座位上只剩下一件暗蓝色西装。 裴祁佑坐在车里,望着越走越远的纤影,像是入了魔一般。 良久的良久,他撑着方向盘的双手捂住自己的脸,靠在座位上,像是被抽空了全身力气。 —————————— 被带离“东宫”时太急,白筱什么都没拿,包括手提袋跟外套。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医院的。 高跟鞋里的脚趾头早已经僵掉了,浑身冻得失去了知觉,嘴唇也没了血色。 在距离医院不远处的商场门口,白筱真的吃不消了,才找了处干净的地儿坐下来,脱掉了高跟鞋,脚后跟被磨出了血泡,她摸着冻僵的脚趾企图让血液流通。 商场前的广场上摆着一棵硕大的圣诞树,欢快的童音唱着“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她抬头望着一对对手挽手经过的情侣,心底的酸涩如荒草般开始疯狂蔓延。 裴祁佑第一次对她说喜欢她的地方,是在隆兴广场的圣诞树边,那一天下着鹅毛大雪。 如果他们离婚了,那么这些记忆是不是也会从她的心底连根拔起? “漂亮姐姐,这个送你!”一根五彩棒棒糖递到白筱的跟前。 她低头看到一个扎着两角辫的小女孩,那双小手已经把糖塞到了她手里。 “妈妈说,不高兴的时候,吃颗糖就会好了!” 白筱看着手里的棒棒糖有些失神,她想起了那个乖巧懂事的孩子。 如果她没有记错,差不多半个月没再见过郁景希了。 想到那双小肉手捂着自己的手呵气的情形,白筱深吸了口气,没有扔掉棒棒糖,起身朝医院走去。 过斑马线的时候,周围有不少孩子牵着爸妈的手,欢笑声天真而可爱。 快走到医院住院部前,白筱看到门口角落处缩了一团黑影,莫名地,她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像是不安,却又像是期待,她走近,才发现那是一个坐在地上的孩子。 微卷的香菇头,白嫩嫩的脸蛋,卷翘的黑睫毛,小身板上薄薄的加绒保暖内衣,还有一双印着卡通狗的小棉拖,此刻正闭着眼蜷缩在斗牛犬软软的肚子上。白筱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她蹲下身,看清了那张漂亮的小脸,心里的震惊无法用言语形容。 真的是郁景希。 可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肉圆”仿佛察觉到有人靠近,睁开眼,盯着白筱呜咽了一声。 本熟睡的小家伙睫毛抖了抖,慢慢地睁开眼,望着近在咫尺的白筱,涣散的视线逐渐聚焦,然后一下子扑进了白筱的怀里,紧紧地抱着她,稚气的声音带了哭腔跟不满。 “你个没良心的,如果我不来找你,你是不是就准备一辈子不联系我啦?” 小小的脑袋直往白筱肚子上拱,白筱回抱住他,入手的是一大片冰凉,她的眼圈一红,将他搂过来抱紧,“怎么大晚上在这里?” “还不是你?!”奶气声音里满是委屈:“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睡觉的时候想着你,吃饭的时候想着你,上课的时候想着你,可你倒好,连一个电/话都不打给我!” “肉圆”摇着尾巴绕着白筱转,配合地叫了两声:“汪汪!” 白筱看他全身冰凉,尤其是那套保暖内衣,让她有了某种猜测:“你从家里跑出来的?” “郁绍庭不让我见你,他今天出国还让人看着我,我没办法了,只好偷偷地出来。” 小白,你出卖我! “郁绍庭不让我见你,他今天出国还让人看着我,我没办法了,只好偷偷地出来。睍莼璩伤” 那张漂亮的小脸上闪烁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犹如天上的繁星般,此刻带着些水光。 白筱摸着他的脸蛋,“你出来多久了?家里现在应该急坏了。” “我留了便利条,告诉他们我是来找你了。” 郁景希吸了吸鼻子,凉凉的小胖手贴上白筱的脸颊:“你去哪儿了?怎么冻得这么冷?旄” “去吃饭了,又跟人家闹了矛盾,出来得太急,把外套跟包落下了。” 白筱撑着膝盖起身,拉着他的手:“先进去,等我取了钱送你回去。” 一听这话,郁景希抱着白筱的大腿不肯动了岷。 “怎么啦?”白筱低头问瘪着嘴一副小媳妇被抛弃样的郁景希。 不问还好,这一问,小家伙又委屈地哭起来:“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又要把我送回去,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还是你根本就已经忘了我啦?” 白筱有点没辙,只好弯下腰,替他抹去泪痕,指腹触及的柔软让她心疼。 “那你想要怎么样?这样子其他人会担心的。” 郁景希蹭着她的大腿,可怜巴巴地说:“那我打电/话告诉他们我跟你在一块儿。” 望着搂住自己不撒手的孩子,白筱暗叹了口气,但还是妥协了,“好。” ———————— 医院病房,一个大碗,一包方便面,一个裹着毛毯的小孩。 郁景希捧着碗,低头吃得欢,不时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 白筱望着嘴角沾着汤汁、腮帮子鼓鼓的孩子,坐在沙发上有些走神。 她觉得自己刚才大脑一定是短路了。 不然怎么会让他留下来,而不是送他回家? 一只胖乎乎的小手在她的眼前晃来晃去,“小白,你是不是也没吃饱?” 白筱敛去杂念,就瞧见小家伙低头看了看已经见底的碗,有些尴尬地抓了抓自己的小卷发,“呃,不小心被我吃光了,要不我再去跟护士姐姐要一包?” 说着,郁景希蹿下沙发,单穿着保暖内衣、端了空碗就要往外冲。 “老师不饿。”白筱连忙拉住他,把小棉拖拿到他的脚边,“你还没给家里打电/话。” 这是个忧伤的话题!郁景希粉雕玉琢的小脸蛋立刻皱成了一张包子脸。 但白筱也立场坚定,朝他伸手:“跟我去护士站打电/话。” 接通电/话,那边就传来李婶带了哭调的声音:“小少爷,你去哪儿了?快点回家吧。” 郁景希偷瞟了眼白筱,知道自己的谎话穿帮了,小手捂着话筒,背过身去,以为这样白筱就听不到,自己细声细语地说:“李婶,我今晚就不回家了。” “……没事,有小白在呢,那你……那你别告诉爸爸知道吗?” “不跟你说了,我这边有点忙,挂了啊,李婶你快去休息吧。” 小家伙不顾那头李婶的唠叨,直接踮起脚就把电/话“啪嗒”一声扣上。 回头见白筱微皱着眉,郁景希心里有些没底:“小白,打好了。” “你根本没留便利条对不对?”白筱还是从刚才的电/话里听出了点什么。 小家伙抓耳挠腮,“我出来得太急,忘了。” 旁边的“肉圆”仰着脑袋瞅着白筱,呜呜地叫了两声。 白筱没再说一句话,也没看这装可怜的一人一狗,转身就朝病房走去。 郁景希拍了拍“肉圆”的脑袋,自己趿拉着棉拖亦趋亦步地跟上去。 “小白,你生气了?”肉肉的小白手拉了拉她的裙子。 白筱把碗洗干净,看了眼可怜巴巴地盯着自己的孩子,身上除了单薄的内衣什么都没有,想到他大晚上在住院部大门口等自己,就怎么也生不了气:“没有。” “那你怎么板着脸?”郁景希察言观色的本领比一般孩子高。 白筱身上穿着外婆的棉衣,在柜子里翻了翻,找到前两天她特意给老人家新买的围巾,还没戴过,她拆了包装袋,把它严严实实地围在郁景希的脖子上,“还冷吗?” “不冷了。”郁景希心里侥幸,咧着小嘴笑得迷了眼。 但白筱后一句话就让他耷拉下了笑容,“我送你回家去。” 郁景希扒着病床不肯走,“我已经跟李婶说好了,今晚留在这里的。” “你确定是你们商量好的?李婶还没答应你就挂了电/话。” “你怎么偷听我讲电/话?!” 白筱没否认,戴好手套,看向瘪着小嘴的孩子:“再晚出租车就难等了。” “我不走!”郁景希坐在病床上,也不管会不会吵醒老人家,两只小手紧紧攥着床。 白筱站在床边,看他犟着性子不肯走,两人一时间僵持在那里。 病房的门被轻轻地叩响。 一个小护士开门探进脑袋,笑吟吟地说:“护士站有电/话,说是找白筱老师。” 白筱猜到应该是郁家打过来的,点了点头,看了眼郁景希就出去接了。 —————— 等白筱回来,郁景希正抱着“肉圆”坐在沙发上。 瞧见她推门进来,只是抬了抬眼皮,然后又低下头去,像是在跟她赌气一样。 白筱在门口站了会儿,才走过去,“下来吧。” 郁景希仰着头,提防地打量她:“干嘛?” “老师还没吃晚饭,要下去吃点,难道你要一个人留在这里?” “不送我回家啦?”郁景希试探地问了句。 白筱走到床柜边,拿了些零钱,“那你留在这,我自己去好了。” 下一秒,她的左手就被放进了一只温软的小手,郁景希攥着她的手指,小脸蛋上一扫刚才的闷闷不乐,“那我陪你去,大晚上姑娘家出门不安全。” 白筱又找了件外婆洗干净的褐色线衣给他套上。 小家伙甩着长长的袖子,还有到小腿处的线衫下摆,皱起了小脸:“好丑!” “像个小老头!”白筱轻笑地摸了摸他的头,“走吧。” ———————— “小白,我能不能再吃点?其实刚才我也没吃饱。” 从电梯里出来,郁景希就像一只开心的小麻雀,唧唧喳喳地停不下来。“要不我们就去吃披萨好不好?算了,我仔细想了想,还是吃炒饭吧,小白你这么瘦,一定要多吃点知道吗?” 白筱捏紧他的小手,没有应声,反而放慢脚步,直到在住院部门口停下来。 “小白,你怎么不走啦?”郁景希晃了晃白筱的手。 一辆挂着军牌的黑色轿车在他们跟前缓缓停下。 郁景希瞪得黑亮的大眼睛,“这辆车跟爷爷家的好像……” 白筱不知道自己此刻到底是什么心情,她只是抓牢了郁景希的手。 李婶一脸急色地从车里下来,“小少爷!” 警卫员也紧跟着下车,显然郁家知道李婶搞不定小霸王,特意派了警卫员跟来。 郁景希看到自己熟悉的两人,有些慌,拽紧白筱的手,“小白,我们快走!” 可是白筱却没有动。 “小白,快点,要是被他们抓住,我就不能跟你去吃炒饭了!” 郁景希急得跳脚,想拖了白筱就走,却奈何人小没力气。 眼看李婶跟警卫员就要到跟前,郁景希想拔腿就跑,但又不想把小白留在这,犹豫来犹豫去,还是没松开白筱的手:“小白,你这样子我很为难哪!快点走啦!” 白筱低头瞅着他,张了张嘴,“景希,改天老师再跟你去吃炒饭……” 郁景希拉扯她的动作一顿,像是明白了什么,人已经被赶过来的警卫一把逮住! “白老师,今晚要不是有你帮忙,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跟老首长和老太太交代。” 李婶感激涕零地握起白筱的手。 白筱扯了下嘴角,脑海里满是小家伙刚才那被出卖后失望又气恼的眼神。 那边,警卫员已经强行把郁景希塞进轿车里。 “白老师,那我们先走了。”李婶匆匆地上了车。 透过敞开的车门,白筱看到被警卫员紧紧按住、企图逃出来的郁景希。 轿车一刻不停地开离医院。 望着远去的车尾,白筱久久站在门口,心里没有想象中的如释重负。 她隐约听到他说:“小白,你出卖我!” ———————— 回到病房,外婆已经醒了。 “把您吵醒了吗?” 外婆点了点头,“小希是不是来了?” 白筱顺手合上/门,“怎么这么问?” 老人家用下巴朝房间某个方位指了指,白筱就看到了趴在沙发上睡得欢的“肉圆”。 小家伙是走了,却把“肉圆”落在医院了。 “小希呢?我怎么没瞧见他?”老人家往门口瞄了几眼。 白筱脱了手套跟棉衣在“肉圆”旁边坐下,“回家了。” “回家了?”老人家有些失望,但还是表示理解,“这么晚,是该回家了。” 过了会儿,外婆不放心地又问白筱:“是他家人来接的?” 白筱嗯了一声。 “那我就放心了,以后让他白天过来,大晚上的多冷。” 白筱的手轻抚着“肉圆”背上的毛,思绪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 “那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外婆开始催促她离开,尔后发现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怎么了?” “没事。”从沙发上起来,白筱朝闭着眼的斗牛犬唤了声:“肉圆。” 本还熟睡的“肉圆”一跃而起,跳下沙发,摇晃着尾巴围着白筱打转。 ———————— 走出医院,“肉圆”乖巧地跟在她身边,只是偶尔会呜咽一两声。 它应该是在问白筱它的主人去哪儿了。 白筱垂眸,对上的是“肉圆”一双亮亮的眼睛,很和善,也充满了信任。 ……就像它的小主人一样信赖她。 不远处的小吃街还热闹着,似乎有一阵炒饭的香味飘过来。 一辆出租车停在她的旁边:“小姑娘,要车吗?” 几乎没什么犹豫,她就拉开后座的车门坐进去,“肉圆”默契地也跳了上去。 “小姑娘,去哪儿?”司机扳下计价牌。 白筱看了眼窗外的小吃街,摸着“肉圆”皱巴巴的脑袋,“沁园。” ———————— 李婶听到门铃声,丢下扫帚跑过去,一开门就瞧见门外的白筱。 “肉圆”叫了一声,已经熟门熟路地溜了进去。 “白老师?”李婶以为自己看错了。 白筱冲李婶笑了笑,又往别墅里瞅,“景希呢?” 李婶有些头疼地叹了口气,“从医院回来的路上小少爷就一直发脾气。送去大院,结果把老首长最喜欢的砚台给摔碎了,送来这里又把电视机砸出了个洞。” 往楼上瞄了眼,李婶压低声音:“要不是累了,指不定都把别墅的屋顶掀了。” 白筱踌躇地站在门外,“李婶,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当然可以,”李婶还巴不得白筱去劝劝那小太岁,“只怕让白老师见笑。” 白筱换了鞋跟李婶进屋。 客厅里一地的狼藉,硕大的液晶电视屏幕出现裂痕,两边的花瓶都成了碎片。 两只印着卡通狗的小棉拖胡乱地甩在楼道口。 李婶站在郁景希的卧室前,敲了敲门:“小少爷?” 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小家伙蒙在被窝里发出的声音:“睡着了!” 李婶看了看身边的白筱,对着门道:“小少爷,白老师过来了。” 郁景希没了声响,但卧室里隐约传来桌椅搬动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小家伙的哼唧声才传来,“让她回去,我不想看到她!” 白筱顿时觉得尴尬,也有些难受,她真的转身要走,却被李婶一把拉住了。 李婶凑近白筱,脸上带着笑,低声道:“小少爷跟他爸爸一个脾气,好面子。刚才他已经把堵着门的椅子拉开了,估计连锁都开了,您要不信,可以试试。” 白筱伸手,门把轻轻一扭,真如李婶所说,门开了。 卧室里光线昏暗,只有床头亮着一盏橘黄色的小台灯。 床上的被子卷成蛹状。 李婶退出去,只留白筱在卧室里。 走到床边,白筱坐下,轻轻推了推那个小蚕蛹,“还生气?” “蚕蛹”没有一点反应。 白筱想去拉开被子,却发现他拽得死死的,最后也放弃了。她靠坐在床头,盯着小小“蚕蛹”,“如果我现在带你去吃炒饭,还去吗?” 卧室里静悄悄地,小家伙一句话都不说。 白筱上回来没参观郁景希的房间,她环视了一遍,很单调的布置,玩具也屈指可数,倒是小小的书桌上摆着一个相框,似曾相识的照片让她起身走过去。 拿起苹果形状的相框,是一张拼凑的照片,白筱发现居然有半张是自己的 她随即记得上回叶和欢气急败坏的样子,说是摆在客厅里的两人合照不见了,而叶和欢的那部分最终在沙发底下找到,至于她的,怎么找都找不到了。 白筱回头看了眼床上的“蚕蛹”,没想到是被他拿走了。 她的视线落在另半张照片上,是郁景希,虽然比现在还要小点,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白白嫩嫩地,捧着一架遥控飞机,站在草地上咧着嘴嘿嘿地笑,露出两颗白白的小门牙。 把相框重新摆好,白筱到床边,“郁景希,如果我现在带你回家,你去吗?” 儿媳妇有着落了!(一更) 白筱久久地等待,“蚕蛹”却始终没有动静。睍莼璩伤 抬起的手想要去摸被子,但终归还是在半空停下,白筱站起来离开了卧室。 “白老师,小少爷怎么说?”李婶守在门外。 白筱摇头,抱歉地笑,“李婶,这么晚打扰了,我先告辞了。” 李婶往卧室里看了看,对白筱道:“我让小梁送你回去吧。旄” “不用了,我自己在小区门口就可以打车。” 卧室里,等外面传来下楼声,裹得严严实实的“蚕蛹”才一点点地松开。 李婶送完客人回来,就看到郁景希坐在床上,乱蓬蓬的卷发,耷拉着脑袋峒。 “白老师刚走了。” “李婶你烦不烦哪!”郁景希就像一只愤怒的小狮子,吼了一声,被子一撩又躺下了。 李婶叹气,替他掖好被子就退了出去。 ———————— 白筱走出别墅区时,不由地缓下步伐往后看了眼。 黑压压地一大片,只有夜风簌簌从她耳边吹过。 记仇的小坏蛋!白筱撒气地踢了踢路边的碎石子,嘴里呼出团团白雾,两手往口袋里一兜,不再慢吞吞地,加快脚步走向大门口,再晚真的要没车了! 路边的车一辆又一辆飞驰而过。 白筱开始后悔,她当时就是脑抽了,会带着“肉圆”傻乎乎地追过来。 结果人家根本不领情…… 后腰像被什么东西戳了戳,白筱回头,看到的就是背着大书包的郁景希。 迷彩图案的羽绒外套,牛仔裤,外加一双雪地靴,戴了一顶雷锋帽,脖子上还是她在医院给他围上的围巾,一张小脸绷得紧紧地,两只小手抓着书包带,抿着小小的嘴。 “肉圆”紧紧地跟在他的后面,看到白筱,又讨好地扭着肥硕的身子过来。 “不是不理我了吗?” 郁景希别开头,不看她。 一辆出租车经过,白筱及时拦下,冲杵在路边的孩子挑了挑眉,“走不走?” 小家伙朝天翻了个白眼,一脸不情愿地爬了上来。 ———————— 白筱牵着郁景希跟一条狗出现在公寓门口时,叶和欢正在喝水,结果一口全喷了出来。 “和欢,把你上回买了嫌小的拖鞋回卖给我吧。” 白筱一边说一边换好鞋,已经进去从储物柜里拿了双碎花小棉拖出来。 叶和欢跟玄关处的郁景希大眼瞪小眼。 待白筱过来,叶和欢一把拉她到角落,“怎么回事?” 白筱不顾她的诧异,径直到门口,在郁景希身边蹲下,“把拖鞋换上。” 郁景希配合地脱了雪地靴,小小的脚伸进棉拖里,趿拉地跟着白筱进屋。 白筱把他的大书包卸下来搁到沙发上,“你先坐会儿,我去煮点速冻水饺。” “小白,我可以把书包放到你的房间里去吗?” 郁景希已经抱着大书包站在沙发边,戴着毛绒绒的雷锋帽,红扑扑的脸蛋可爱至极,见白筱回头,扭捏道:“里面有我的个人*,我不想别人看到。” 旁边传来一声嗤笑,叶和欢靠着墙壁,喝了口水,“多大的孩子也有*?” 白筱点了点头:“哪个房间你知道吧?” 郁景希已经熟门熟路地打开她卧室的门,跟“肉圆”一块儿进去后又合上了门。 “搞什么弄得神神秘秘……” 叶和欢嘀咕一句,跟着白筱进了厨房,“你确定要留这孩子过夜?” “嗯,他爸爸不在家,一个人住大别墅寂寞,我就带他过来了。”白筱手上活不停。 叶和欢双手环胸靠在厨台边,望着白筱,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白筱侧头看她:“怎么这么看着我?” “他就是上回来家里那个男人的儿子吧?” 白筱拆水饺包装袋的动作一顿,随即明白了叶和欢的言外之意,“不是你想的那样。” “看来我猜对了。”叶和欢似笑非笑地凑过来:“你喜欢这个孩子?” “蛮喜欢的,很懂事,也帮过我几次,要不是他,上回我外婆恐怕已经……” 白筱让郁绍庭假扮裴祁佑的事情没告诉叶和欢,但叶和欢八面玲珑的性子,跟看护混得那么熟,怎么可能没听到风吹草动,“也许人家帮你不是因为儿子呢?” 想到郁绍庭,白筱就莫名地烦躁,转身把叶和欢推出厨房:“别打扰我煮水饺。” “我就最后说一句啊,凭我识人的经验,那小孩对你绝对不怀好意!” 但回应叶和欢的是被白筱合上的门。 ——————— 而此刻,叶和欢口中对白筱不怀好意的小孩正躺在白筱的床上长吁短叹。 “肉圆你说,我怎么就拿她没辙呢?明明是她对不起我,我还巴巴地跟过来。” 郁景希在柔软的床上翻了个身,一脸苦恼:“再这样下去,我男人的尊严都要没了。” “肉圆”呜呜叫了两声,继续摇着尾巴绕着床转悠,显然对这个新环境很好奇。 “唉,难道爱情真的会让人失去自我吗?” 郁景希大字型地躺在床上,俨然这卧室主人的架势。 房门忽然“咔嚓”一声。 郁景希手忙脚乱地爬下床,还没来得及穿上拖鞋,叶和欢已经靠在门框上了。 “哟,还真是自来熟,这都躺床上睡觉啦?” 郁景希按捺下翻白眼的冲动,束手束脚地站在床边。 “小子,你老师都不在,就别装了,来,跟我说实话,怎么缠上白筱的?” 叶和欢一脸“你那点道行还想骗我”的表情。 郁景希眨了眨黑溜溜的大眼睛,无害又天然萌:“大婶,我不懂你的意思。” “大婶?”叶和欢嘴角抽了下,摸了摸眼角,这个小屁孩绝对是故意的! 把叶和欢气走后,郁景希跑过去关门,上锁,动作一气呵成,再蹬蹬跑回到床边,一屁股坐在地毯上,扯过大书包拉开拉链,哗啦一下把里面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有儿童牙刷牙膏毛巾,有睡衣睡裤跟备用的小短裤,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玩意。 他也把本来摆在自己书桌上的相框拿来了。 将白筱床柜上的一张个人照撤掉丢进抽屉里,然后把那张拼凑照小心翼翼地摆上去。“景希?”外面传来白筱的声音,“可以吃饺子了。” “哦,我就来!”郁景希一边应声一边端着洗刷物品跑进卫浴间,踮着脚一一摆好。然后又跑出来,把睡衣睡裤往床边一放,至于备用小短裤直接胡乱塞进白筱的衣柜里。 ———————— 郁景希嘴巴被饺子塞得满满地,鼓着腮帮子,拼命地咀嚼着。 “吃慢点!”白筱替他抹去嘴边留下来的汤汁,又把自己碗里的饺子给了他几个。 一旁伏在地上的“肉圆”也吃得兴高采烈,不断地晃动尾巴。 叶和欢简直不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这一人一狗就这么登堂入室啦? 揉了揉太阳穴,她忍不住开口:“小屁孩,你这样出来不怕家里担心吗?” “有小白在,他们为什么要担心呢?”郁景希歪着脑袋看叶和欢,两条腿在桌下晃着。 白筱忍不住摸摸他的脑袋,“这次跟李婶说了吗?” 郁景希重重地点头,“我给她留了小纸条。” 白筱:“……” ———————— 尽管郁景希心里不乐意,但还是听从白筱的话往家里打了一通电/话。 李婶一听到白筱的声音本高高悬起的一颗心就落了地。 “白老师,既然小少爷在你那我就放心了,但老首长跟老太太那里……” 李婶的口吻很为难,确实,她也不过是个保姆,有些事不是她说了算的。 “白老师你给三少打个电/话也行……” “还是打给景希的奶奶吧。”白筱直接否决了李婶的另一种建议。 郁景希吃得肚子鼓鼓地,仰躺在沙发上打了个饱嗝,扭头看白筱:“小白,你跟我爸爸是不是闹矛盾了?我把你的号码存在他的手机里,后来想打电/话给你,他却说已经删了。” 白筱怔了怔。 一双软软的小肉手已经抓紧她的手。 “小白你放心,不管郁绍庭怎么反对,我都不会轻易离开你的!” 白筱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乐,捏了捏他白嫩的脸蛋,“怎么喊你爸爸的名字?” “我已经决定跟他断绝父子关系。”小家伙哼哼两声,“前几天我跟我二伯谈过了,他可能还需要好好考虑一下,我现在呢,就在等他的回复,一旦谈成了,我就过继到他名下。” 说着情深切切地望着白筱,“小白,我二伯人很好,他绝对不会反对我们在一起的。” 叶和欢穿着大红真丝睡裙经过,“呵呵,筱筱,你可以考虑做这小屁孩的二伯母。” 郁景希翻了翻白眼,决定无条件屏蔽这个多嘴大婶的话。 白筱已经把电/话机搁到他的腿上,“给你爷爷奶奶报个平安。” “能不打吗?”小家伙商量道。 白筱摇头,态度坚定,郁景希叹了口气,拿起电/话熟练地拨了个号码。 小家伙跟电/话那头的人磨蹭了一会儿,把电/话递给白筱:“小白,我奶奶要跟你说话。” 白筱一愣,随即就释怀了,自己把人家的宝贝孙子拐跑,不找她兴师问罪就好了。 “您好,我是白筱,景希以前的小提琴老师。”白筱接过电/话。 “白老师吗?你好,我是景希的奶奶,今晚给你添麻烦了。” 郁老太太的声音很温和,白筱也不禁放柔了语调,“我自作主张把景希带到家里,还请你们别见怪,明天早上我就把他送回去。” “怎么会见怪?如果白老师方便的话,明早就直接送他去学校好了,哦,对了,白老师的外婆身体怎么样了?” 白筱没想到郁老太太会突然转变话题。 尤其是问到周爱华的身体时,白筱不由地看了眼旁边舒适地摸着肚子的郁景希。 小家伙回望着她,萌萌呆呆的表情,显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看自己。 白筱顿了顿,回道:“已经差不多好了,还要谢谢郁……先生的帮忙。” “应该的应该的,都是一家人……” 郁老太太含笑的声音被一阵咳嗽声打断,显然旁边还有其他人。 从那中气十足的咳嗽判断,应该是郁家的掌权人郁战明总参谋长。 白筱不禁肃然起劲,在沙发上坐正,“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跟你们说一声谢谢。” “白老师客气了,如果有时间,记得来家里坐坐。” 挂断电/话,郁景希就凑上来,“小白,我奶奶都跟你说什么了?” 白筱若有所思地摸着他毛茸茸的脑袋,有些奇怪,直到挂了电/话她才发现,老太太连一句关心郁景希的话都没问,她看向郁景希:“你奶奶好像很放心把你交给我。” 郁景希趴在白筱的怀里,见她依旧没察觉,又把脑袋搁到她的肩上,蹭了蹭,嗅着白筱身上清淡的香味,无与伦比的欣喜跟满足,“很简单,因为你是好人哪!” —————— 军区大院郁家客厅。 郁老太太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笑得合不拢嘴,“这白老师声音听上去真温柔。” 见没人回应自己,老太太用胳臂肘捅了捅身边假装看报纸的老头子。 “你刚才为什么要打断我?害得我后来都忘了要跟白老师讲的话。” 郁战明横了她一眼,翻动报纸,漫不经心地说:“就你那猴急样,不吓跑她才怪。” 老太太恍然大悟,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幸好你提醒我……” 郁总参谋专注地盯着报纸,过了一会儿才扭头问:“你确定这回没搞错?” “错不了!”一提起这档子事,郁老太太就止不住的激动,“今天下午打牌时,月芳亲口告诉我的,老三也真是的,什么都瞒着家里,结果搞得我们做父母的是最后知道这事的!” 卢月芳是郁老太太的牌友,也是路靳声的母亲,路院士的妻子。 郁老太太望着电/话机,看着看着就红了眼圈,声音也有些哽,“老头子,你说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老大年纪轻轻就去了,老二的老婆跟人跑了,老三……” “每天来来回回这几句话我说你累不累?”郁总参谋白了眼又要哭出来的老太太,粗着声线道:“这不是一个有着落了吗?” 老太太抹去眼角的泪,舒了口气,尔后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拍了拍老伴的腿:“蔓榕前几天打电/话回来,说苡薇想要回国了,你怎么看?” 郁总参谋连眼皮也没抬一下,“我还以为她们娘俩都快忘记自己是郁家人。” “这也怪不得蔓榕,当年政东出事,她就在旁边,亲眼看着丈夫就那么去了,”说着,郁老太太就忍不住红了眼圈,“换做我我也受不住那样的打击。” “那也不能带着孩子一走就二十二年,甚至连一趟国都不肯再回来。”郁总参谋提起大儿媳妇终归是有气。 郁老太太观察着老伴的脸色,“战明,你是不是还在怪蔓榕?如果不是她……” “怪什么?”郁总参谋蓦地起身,“丢的那个也是我郁战明的大孙女,她要找回来难道我这个做公公的还会反对不成?偏偏自作主张地偷偷出去,结果……”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郁战明将报纸扔在茶几上,转身就进了书房。 郁老太太心里也难受,如果不是那个孩子,她的大儿子也不会早早地过世。 —————— 剧情慢慢升级中,小伙伴们搬着小板凳排排坐,接下来精彩不断,你们的疑惑会解开~~~ 脚踝处的曼陀罗(二更) 把郁景希哄睡着后,白筱轻轻合上房门出来。睍莼璩伤 已经晚上十一点,她却没有一点睡意,索性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屏幕的荧光反射在白筱的脸上,但她却没看进去多少,只是想着自己的心事,忽然身边的沙发一沉,她偏头,叶和欢拿了一包薯片,细长的白腿交叠,“怎么还不睡?” “你不也还没睡?”白筱淡笑地回了一句。 叶和欢嗔了她一眼,风情婉转:“我跟你一样吗?十二点,我的夜生活刚开始!旄” 白筱不再接话,而是靠在沙发背上盯着电视屏幕。 过了很久,白筱有些沙哑的声音才响起,“和欢,我要离婚了。” 叶和欢咀嚼薯片的动作慢下来,扭头,显然不太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个消息峒。 以白筱对裴祁佑的感情,让她说出“离婚”两个字着实不容易,曾经她一度以为,哪怕是把刀架在白筱脖子上,白筱也不见得愿意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可现在,她居然主动说要离婚了。 “为什么?”叶和欢还是没忍住,“你打算给你表妹让位了?” 白筱的左手抚上左脚脚踝,那上面贴了一张伤膏,唇边带着浅笑:“只是觉得该结束了。” 叶和欢也沉默了。 “既然他都不再爱我,我还把他跟自己绑在一起有意思吗?还不如到此为止。” ———————— 公寓卧室,橘黄色灯光,一声紧挨着一声的喘/息呻/吟在深夜显得格外清晰。 “啊~~~啊~~~哦~~”暗紫色的床单上是两具狠狠交缠的躯体。 女人跪趴在床上,双手十指揪紧床单,扬起头,痛苦又欢/愉地高声吟哦。 身后的男人像是发泄一般,扣紧她的腰肢,在她身体里狠狠地撞击,迅速地抽出,又深深地埋入,每一下似乎都要将她贯穿,丰满白皙的浑圆前后晃出阵阵晃人眼球的乳波。 “啊!”女人尖叫起来,摇晃着头,拧紧柳眉,“慢一点,慢一点……求求你,啊啊!” 听到求饶的男人非但没停下动作,反而将她的双腿掰得更开,更凶猛地撞向深处。 “唔嗯……噢……”女人整个人都趴在了床上,唯有圆翘的臀还高高地扬起。 “哦!要到了……慢点……啊啊……嗯……快到了!~~” 女人雪白的肌肤染上一层红晕,在她以为即将沉沦时,身后的男人却抽身离开了。 瞬间从天堂坠落的空虚感让女人睁开眯合的眼,她趴在床上,侧头看着已经下床的男人,修长笔直的双腿,宽实的后背盈满汗水,他随手捡了浴袍套在身上,然后出了情/欲弥漫的房间。 ———————— 裴祁佑闭着眼,靠在客厅的沙发上,冷厉的五官在朦胧的光线下有些模糊不清。 “今天怎么啦?心情不好?”女人一边系睡袍的带子一边在他身边坐下。 她望着他紧皱的眉头,像是有化不开的烦躁,见他一动不动,心里的困惑也越来越深。 裴祁佑在床上虽不算温柔,但也从没像今晚这样横冲直撞只顾发泄,就像是机器一般,可是不管她怎么讨好他最后也没释放出来,她跟了他这么多年,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 凌玲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这些年,不管裴祁佑身边的女人怎么换,她都没被换掉,这归功于她的安分。 说起来她比裴祁佑还要年长两岁,跟他的相识也纯属巧合,那时候,她还是B市某夜总/会的坐台小姐,下班的时候发现醉酒的裴祁佑正在被人群殴,后来她救了他,再后来,她跟他回了丰城。 可以说,她亲眼见证了这个大男孩怎么从落魄走向成功。 现在裴祁佑偶尔也会到她这里来,平日里的花销倒是从来没有亏待过她。 “是不是公司有什么问题?”凌玲关心地问。 裴祁佑双眼紧闭,仿佛一座石化的雕像,只有胸膛在轻轻地上下起伏。 凌玲开玩笑地又问:“还是……你看上谁家的名花了?你这样子就像是被人抛弃的怨妇……” 她话还没说完,那双阴鸷的眼睛已经看向她,吓得她当即就闭了嘴。 裴祁佑靠回沙发,疲倦地合上眼,让人看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 凌玲静静地陪坐在旁边,她的视线落在他的胸膛上,麦色的肌肤,半遮掩的睡袍,隐约可以看到一朵曼陀罗刺青,以往她就注意过,却从未问起,现在,竟然鬼使神差地伸手想触摸。 只是她的手刚伸到一半,就被裴祁佑握住,然后毫不怜香惜玉地甩开。 她一个不稳,整个人都跌在沙发上,见他神情间带了戾气,忙解释,“我就是想看看那朵刺青。” 刺青…… 裴祁佑的表情有些恍惚。 “以前没怎么仔细看,很少有男人会刺花类。”凌玲小心翼翼地说。 裴祁佑低头,透过敞开的睡袍,盯着自己的胸膛,怔怔出神。 他脑海里浮现出的是十八岁的白筱,那时候裴家已经出事了,没有一家公司愿意要他,在最缺钱的那段日子,他只好去工地,每天白筱都会去给他送饭,有一次她不留神,左脚踝不小心被钢筋贯穿。 腿保住了,但她的脚踝处却留下了一个极丑的伤疤。 他忽然清晰地记起当时白筱那双跟兔子一样红红的眼睛,她依偎在他的怀里,轻声撒娇:“好丑!” 她说有疤不好看,于是他找了很多家纹身店;她说怕疼,于是他义无反顾陪着她一起。 以往的浓情蜜意就像一把利剑狠狠地插/进他的心口,让他疼得喘不过气来。 —————— 凌玲看到裴祁佑忽然像小孩子一样无助的样子,担心地想要像以前那样拥抱他。 他却忽然睁开眼,眼中布满血丝,推开了她,径直从沙发上起身。 “怎么啦?”凌玲抬头望着他。 裴祁佑只是淡淡地说:“以后我不会再来了。” 等意识到这句话代表的意思,凌玲有些怔愣,待她回神,裴祁佑已经穿好衣服出来。 凌玲追了两步:“为什么?”裴祁佑将一张支票摆在餐桌上,没有回头,“拿着这笔钱重新开始生活,不要再当情/妇了。” 凌玲盯着那张支票,裴祁佑已经开门走出了公寓。 ———————— 回到裴宅时已经是深夜,裴祁佑刚上楼,蒋英美房间的门就开了。 “原来你还知道回来。”蒋英美的眼睛停在他手里的女式包上,目光瞬间柔和了,“筱筱呢?” 裴祁佑没回答。 蒋英美叹息,“祈佑,我现在也搞不懂你到底想干什么了。” 看着沉默不语的儿子,蒋英美也头疼,“要是你真不喜欢筱筱,那你们就……” “我不会离婚的。”裴祁佑的答案依旧没变,也依旧语气坚定。 蒋英美怒其不争地瞪了眼儿子,索性也不说了,转身关门,眼不见为净。 裴祁佑在门口站了会儿,然后俯身把包搁在门口,自己又转身下了楼。 ———————— 第二天,白筱将郁景希送去学校,再去医院时,没想到蒋英美会在那里。 “来了?”蒋英美怜爱地望着进来的白筱。 白筱喊了声“妈”,视线一转,就看到沙发上自己昨晚落下的外套跟包。 “筱筱,来陪你婆婆聊聊天!”外婆的精神很不错。 “我先去洗一些提子。”白筱拿了一袋红提进了洗手间。 没多久,蒋英美就进来了,站在她的身边,看着她洗红提,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白筱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看向她,“有什么话,妈你直说吧。” “筱筱,昨晚上的事……既然祈佑说那孩子不是他的,那就不是,你要相信他。” 白筱:“是不是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 “筱筱你……” 白筱迎上蒋英美错愕的视线,“妈,你没猜错,我想离婚。” ———————————— 致小伙伴们:如果我敞开口袋在下面等着,你们会像美丽的天女把月票撒下来吗?【可怜可怜】 关于上一章最后,有小伙伴没看懂郁家老太太跟参谋长的对话,某可说明一下,老参谋长的意思是,他们郁家有两个孙女,但目前就只有郁苡薇是众所周知的,还有一个大孙女被整丢了。 本文很多重要线索都融合在细节里,某可建议小伙伴们别跳章。当然,最终选择权在小伙们的纤纤细手里~~~ 放不下又怎么样?(一更) “妈,你没猜错,我想离婚。睍莼璩伤” 洗手间狭隘的空间内,顿时安静得能连呼吸都变得轻细。 蒋英美急急地握住白筱的手,“筱筱,你不再好好想想吗?离婚不是小事。” “妈,对不起。”白筱从她的掌心抽回了自己的手。 话已经说开,再待在一块儿只会尴尬,白筱拿起装好红提的盘子:“我先去给外婆打点粥。旄” 刚走到洗手间门口,身后传来蒋英美无奈而感伤的声音:“祈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裴祁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这个原因是白筱心头的旧疤,至于他以前的样子,也已经开始在她的记忆里模糊了峋。 ———————— 蒋英美从洗手间出来,白筱已经拿了保温盒下楼去打粥。 病房门被礼貌地敲了敲,她过去开门,是一位打扮优雅得体的老太太。 “您有事?”蒋英美好奇地问,里面周爱华已经睡着了。 老太太往病房里看了眼,“我是来看我亲家的,不过貌似走错了。” 蒋英美顺着老太太的视线回头,尔后笑道:“这是我亲家,最近刚动完手术。” “那应该是我搞错了。”老太太冲蒋英美歉意地点头,然后挽着精巧的手提袋走了。 等蒋英美关了门,本走远的老太太忽然停下,回头望了望,从袋子里掏出手机。 “靳声,你不是说5043病房吗?不是……里面的病人都有亲家了,你一定搞错了,可能出院了?”老太太语气满是失望,“估计是吧,算了算了,别那么麻烦去查,以后有的是机会见。” ———————— 叶和欢踏进病房时,白筱正坐在沙发上,拿着报纸圈圈点点找工作。 “真打算离开裴氏这棵大树了?”随手抓了个橘子,然后一屁股坐在白筱旁边。 白筱转开话题:“外婆马上就要出院,但身体还虚着,我不放心她回黎阳去。” “那还不简单?让外婆回咱们家住。” 叶和欢看似大大咧咧,其实心思很细密,她一把圈住白筱的脖子,“看来以后不用再吃饺子了。” 白筱笑,尔后收了收表情,郑重地说:“谢谢你和欢。” “又来这套……”叶和欢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下沙发的白筱道:“我刚才好像在楼下看到裴祁佑的车了。” 白筱穿鞋的动作一顿。 “从这边窗口望下去,应该还能瞧见他的车。”叶和欢貌似无心地加了句。 话音未落,白筱已经跑到了窗边。 可惜,她朝着停车场方向望下去的时候,只看到一辆雷克萨斯驶出医院大门。 叶和欢望着白筱久久站在窗边的背影,重叹了声,“筱筱,其实你还是没有真正地放下。” 白筱的双手抓着窗沿,垂下的睫毛忽闪,二十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筱筱,我突然不明白你们两个到底算怎么回事?我看他这样子也不像是对你没有一点感情,你呢,明明对他也放不下,却偏偏说要离婚,你们就是无法用正常思维度量的两个人……” 白筱回过头看她,嘴边噙着苦笑:“放不下又怎么样?我们这样子还不如离婚呢。” ———————— 裴祁佑回到办公室,后仰着身体,靠坐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怔怔发呆。 手机铃声传来,他揉着额头接起:“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已经查到了,孩子是她大专时班上一个男同学的,要派人带她去打掉吗?” “她自己知道没好处讨,自然会去拿掉。” 挂了电/话,太阳穴依旧刺疼得厉害,他把手机丢在茶几上,闭上眼睛假寐。 一双如葱根般纤白的手抚上他的额际,柔嫩的指腹轻按他的太阳穴位置,熟练地按摩。 裴祁佑本紧蹙的眉头缓缓松开,熟悉的感觉让他挤压在心头的烦躁也渐渐散去,他抬起的手覆盖了正在给自己按摩的纤手,薄唇翕合,轻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筱筱……” “裴总,力道要不要再重点?”娇柔做作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裴祁佑蓦地睁眼,手上用力地一扯,跌趴在茶几边的女人是他新招的秘书,打扮得花枝招展,在每次来给他送文件时,恨不得把打底T恤的领口扯到胸/部以下,生怕他看不见似地。 艾琳娜没看漏裴祁佑眼底的失落,撩了撩自己的卷发,试图引起沙发上男人的注意。 “裴总,要我给你泡杯咖啡吗?” 裴祁佑淡漠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大胸细腰翘/臀,长得也比白筱漂亮,但他却提不起一点兴致。 “出去。”冷冷地下命令,然后又合上眼靠到沙发背上。 “裴总……”一股浓烈刺鼻的香味扑面而来。 裴祁佑睁眼,冷厉的眼神令艾琳娜不敢再贴上来,后怕地咽了口唾沫,“裴总……” “滚出去,不然,明天就把你的辞职信放在人事部经理办公桌上。” 艾琳娜自认为条件不错,一而再的暗示都没引来裴祁佑的青睐,反而差点丢了工作,吓得立马离开。 裴祁佑倒在沙发上昏昏欲睡,忽然觉得有些冷,他下意识地去拽身上的毛毯,可是只摸到自己的西装,他睁开涣散的眼,望着空荡荡的办公室,朝门口唤了声:“白筱!” 门打开,进来的却是秘书张晓丽。 看到半睡半醒的裴祁佑,张晓丽也是一愣,随即道:“裴总,白助理已经辞职了。” 辞职了? 裴祁佑的大脑瞬间清醒过来,他盯着张晓丽的眼神有些许恍惚。 张晓丽踌躇了会儿,还是征询裴祁佑的意见:“今晚跟力晟集团的饭局,裴总您还去吗?” 裴祁佑已经起身,一边扯着领带去休息室一边回答:“去准备车子。” —————————— 晚上的饭局进行到一半,裴祁佑已经喝得趴下了。 尽管其他人感到诧异,但还是招来司机把醉醺醺的裴祁佑送回去。 司机从后视镜里打量着后座上皱眉一脸难受样的男人,小心翼翼地问:“裴总,回哪儿?” 因为他可以去的地方太多了,所以司机都不知道具体定点是哪个家。后面的男人却像是睡着了,良久,直到司机打算直接把他送回到裴宅,裴祁佑才慢慢睁眼,望着窗外阑珊夜景的眼神有些迷离,沙哑干涩的声音从喉间发出,“星语首府。” 司机愣了愣,以前没去过这个地方,但还是乖乖地调转车头。 —————————— 白筱刚洗好澡擦着头发出来,搁在沙发上的手机正震动得欢快。 看到屏幕上显示的三个字,白筱站在沙发前,没有去接。 “怎么不接电/话?”叶和欢从房间里探出一个脑袋。 “肉圆”皱巴巴的狗头也探出来,配合地“汪汪”吠了两声,就被叶和欢一脚踹回去。 “你主人把你丢在这,你吃我的喝我的,还敢给我制造噪音?!” “肉圆”委屈地呜呜了两声,又往叶和欢腿边贴,讨好地扭动着圆圆的大屁股。 白筱只是静静地盯着闪烁不停的手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要不我帮你接?”叶和欢作势就要过来拿手机。 白筱拿起手机的同时背过身,走到阳台上,按了接听键:“有什么事?” “白助理?你可算接电/话了,我是小吴啊,裴总的司机,你家是在星语首府吧?” “对,怎么啦?” 那边犹豫了一阵,才慢吞吞地开口:“白助理,我跟裴总在星语首府门口。” —————————— 白筱披着外套下楼,就看到路灯下那辆黑色雅致轿车。 司机小吴从驾驶座上下来,“这么晚了,还来打扰白助理你,真的不好意思。” “到底怎么回事?”白筱看向轿车紧闭的后车门。 小吴挠了挠耳根,为难地说:“今晚裴总有个饭局,喝醉了出来就说要来这里,裴总一直在喊白助理的名字,我又叫不醒他,猜想白助理应该住在这,就冒昧地用裴总的手机打了电/话。” 作为总裁司机,小吴见惯了各色美人,还真不知道白助理跟总裁原来还有这层关系。 这会儿他也该识趣地功成身退了。 望着找了措辞忙不迭离开的小吴,白筱怎么也喊不住他,“喂!” 在车边站了好一会儿,白筱才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裴祁佑不省人事地瘫坐在后座上,衬衫领口半开,领带松着,嘴里含糊不清地呢喃着什么,当车门敞开的刹那,一阵酒气扑鼻而来,白筱还是俯身进去,拍了拍他的脸:“裴祁佑,醒醒!” 见他没反应,白筱刚要收回手,整个人却被拥住,一个不稳,跌在了他的身上。 裴祁佑牢牢地抱着她,他把脸埋进她还潮湿的发间,他的声音虽然很小,但她还是听清楚了。 “筱筱,筱筱,筱筱,筱筱……” 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又像是害怕被人发现,语气里的小心翼翼让白筱眼圈暖暖地刺痛。 她抬起的手,犹豫地放在他的背上,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们才能这样平静地相处,她轻抚他的身体,就像是一个母亲在安抚孩子,旁边的手机突然有电/话进来。 屏幕上没有显示名字,白筱看了眼烂醉如泥的男人,还是接了起来。 “祈佑,你昨晚洗澡时把手表落在我这儿了,你看,是你过来拿还是我给你送过去?” 陌生的柔美女声,每一个字都刺进了白筱的心底。 “……祈佑你在听吗?” 白筱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淡淡地说:“他喝醉了,在星语首府七幢,你来接他吧。” 不等那头的人回答,白筱已经挂了电/话,然后挣脱开裴祁佑的禁锢,关了车门上楼。 ———————— 白筱抱着手臂,站在阳台前,面无表情地看着楼下那辆轿车被一个女人开走。 厨房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白筱回过身,“和欢,明天帮我找一个律师。” 叶和欢正啃着一只酱鸭腿,听到这话,错愕地抬头看向阳台前的女人。 月光透过窗户折射在白筱的身上,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阵皎洁的光晕里,看不真切她的脸。 叶和欢张了张嘴,刚想说“你真的考虑清楚了”,门铃被按响:“叮咚叮咚!” “汪汪!”“肉圆”已率先一步撒腿跑到玄关处,拼命晃着尾巴。 “我先去开门。”白筱避开叶和欢打量的眼神。 拉开门,白筱平视的视野里没看到人,一道童稚的声音响起:“小白,这里啦!” 白筱循声低头,郁景希背了个鼓鼓的大书包站在门外。 “你个小家伙难道不用回家吗?怎么净往这边跑?”叶和欢出现在白筱身后。 郁景希像是没听到这番不欢迎的话,径直坐在玄关处脱了鞋,从鞋柜里拿出自己上回穿的棉拖套上,摸了摸“肉圆”的脑袋,然后像进自己家一样丢了书包,瘫倒在沙发上:“累死我了。” 白筱看了看挂钟,问郁景希:“都九点了,这么晚了怎么还过来?” “哦,我今天有很多作业不会做,家里没人教我,我想到小白你会,就过来了。” 说着,像是为了更好地证明自己没说谎,郁景希转身扒开书包拿出几本作业本摆在茶几上。 叶和欢插话:“你书包那么鼓,里面还装着什么?不会是衣服吧?” 被人当场揭穿,郁景希的小脸立刻就涨红了,但还是不肯承认。 “呵呵,看来还真被我说中了。”叶和欢把头转向白筱,“估计以后都要缠上你了。” 郁景希低着头,捧着两本作业本站在那,橘黄色的灯光将他小小的身影在墙上拉长。 一个五岁的孩子会这么黏着自己,不过是因为没有母亲。 白筱看到他形单影只地立在那,说不上来的心疼,过去坐在沙发上把他揽入怀里。 “那怎么不傍晚过来?现在这么晚了,不安全。” 郁景希见白筱没嫌弃自己,小脸上立刻阴转晴,咧着嘴,两颗小梨涡可爱俏皮。他依在白筱身上,软软糯糯地道:“梁叔叔送我过来的,见我到门口他才离开。” 叶和欢望着腻歪在一起的两人,啧啧摇头,都这样了,还说不做人家的后妈呢!想到白筱卧室衣柜里那件西装,从尺寸来看,它的主人身材不是一级棒,眼珠子一转,叶和欢八卦性起,坐到郁景希旁边,循循善诱,“小屁孩,你爸爸呢?怎么不送你过来?” 真不愿意理会这个破坏自己跟小白感情的大婶,但想到她跟小白住在一块儿兼好朋友关系,郁景希还是忍了,一边翻作业本一边随口回答:“他出差去了。” “那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我爸爸,爷爷奶奶,二伯,还有在国外的大伯母跟堂姐。” 白筱对这种话题无感,起身,“我去拿点水果。” 等白筱消失在厨房门口,叶和欢狼外婆似地偷偷问:“那你爸爸有女朋友吗?” 郁景希两只小肉手往本子上一拍,斜眼看叶和欢:“你烦不烦?” 叶和欢:“……” 白筱从厨房回来,发现两人各占据沙发一角,一个看杂志,一个做作业,谁也没理会谁。 刚把水果盘放到茶几上,叶和欢就从杂志上抬头:“筱筱,你真的真的决定离婚?” 本在做作业的孩子,笔头一顿,虽然没有回头,但两只小耳朵已经高高竖起,一双眼直往白筱身上瞄。 半夜出现在家门口的男人(二更) “你确定以及肯定要离婚?不会后悔?”叶和欢又问了一遍。睍莼璩伤 白筱很认真地点头:“都到这一步了,我还有什么好后悔的。” 叶和欢也严肃了表情,“如果你真这么定了,那明天我就帮你去公司问问,有谁认识好的律师。” 倘若裴祁佑是个普通的男人,那随便找个律师就可以了,但对方是以裴氏为基础的少总,白筱在这场婚姻里受了那么多委屈,作为朋友绝对不能看着她在离婚的事情上也吃亏。 “这回一定帮你请个大状!该给你的一样也不能少!而且他是过错方,必须多宰一点!旄” 白筱转动着手里的杯子,“其实不用那么麻烦,只要能顺顺利利离婚就好了。” “你们是在讨论离婚财产分割问题吗?”郁景希忽然回过头插话。 叶和欢:“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峋” 郁景希抿了抿小嘴,看向白筱,“小白,你一直跟大婶住,你老公不会不开心吗?” 白筱语塞,倒是叶和欢替她回答了:“你家小白跟她老公就没真正同居过。” 叶和欢特意在“同居”两个字上咬了重音,然后袖子被扯了下,是白筱警告的眼神。 “他个小屁孩才几岁,哪听得懂,你就别瞎操心了。”叶和欢不甚在意地摆手。 郁景希已经放下铅笔站起来,“不好意思,我去上趟厕所。” 白筱主动让开道,“去吧。” “小白,我想顺便把书包放到你房间,所以……可以用你房间里的厕所吗?” 白筱笑着摸摸他的脑袋,默许了。 等郁景希抱着大书包进了卧室,叶和欢对白筱说:“你这样,很容易惹祸上身的。” “他不过是缺乏母爱,刚好我最近心情也糟糕,有他陪着我总好过我胡思乱想得抑郁症。” 叶和欢望着不以为然的白筱,叹了口气,“那你到时被坑了别来找我哭。” 白筱偏过身跟叶和欢面对面,双手搭在好友的肩上,“和欢,我知道你关心我,但景希是个好孩子。” ———————— 与此同时,白筱口中的“好孩子”提着裤子从卫浴间里出来。 他趴到卧室门口偷听了一阵,然后到床边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一支迷你小手机。 这是今天放学郁家老太太特意带了孙子去商场里买的,一个买得开心,一个收得满意。 虽然跟郁绍庭之间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但现在有求于人家,郁景希还是决定舍下面子。 在拨通电/话前,郁景希清了清嗓子。 原以为要打好几次才会通,结果响了两声就被接起,“什么事?” 低沉的男中音极富磁性,郁景希愣了一下,随即正襟危坐,“爸爸,能帮个忙吗?” “……什么忙?” 郁景希往门口方向看了看,对着话筒轻声说:“小白要离婚,你让沈伯伯帮她打官司吧。” “……” 以为自家老爸不答应,郁景希紧接着道:“爸爸,我知道你对小白有误会,但刚才我听她们说话,原来小白一直都没跟她老公一起住过,而且也是那个男人对不起小白,所以小白还是好姑娘。” 郁景希在床上挪了挪屁股,抬头透过窗户,看到阳台上晾着的衣服。 一条印着喜洋洋的四角小短裤正迎风飘动。 看郁绍庭还是没爽快地答应,郁景希很紧张:“爸爸,我不想辜负给我洗内/裤的女人。” “……你在哪?” 郁景希:“……小白家。” 下一秒,手机里传来忙音。 ———————— 机场门口,秘书景行推着行李箱出来:“郁总,行李已经拿到了。” 郁绍庭收起手机,就直接上了车。 车子开去了军区大院。 下车时看到司机去后备箱拿行李,郁绍庭侧头交代:“放着吧。” ———————— 郁绍庭一进屋子,老太太就笑容满面地从楼上下来:“出差回来了?” 轻应了一声,郁绍庭解开领带在客厅沙发坐下,老太太已经走到他旁边。 “以后少往国外跑,男人年纪大了就该着家,不然媳妇跟人跑了,就跟你二哥一个德行。” 郁绍庭管自己倒了杯水喝,没理会老太太。 老太太也不介意,语重心长地说:“小三啊……” 郁绍庭终于抬了头,“妈,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不要喊我小三。” 老太太被儿子不耐烦的口吻伤到了,红了眼眶:“我生你养你,现在连乳名都喊不得了?小时候,我一喊小三,你就穿着开裆裤笑呵呵地跑过来,缠着我一声又一声喊妈妈,现在是儿大不由娘了。” “……” 老太太多愁伤感的性子说过去就过去,拽着郁绍庭的袖子,“小三哪,既然跟白老师看对眼了,什么时候有空带人家到家里来坐坐,你爸爸也想见她呢。” 郁绍庭喝了口水润喉:“谁告诉你我跟什么白老师看对眼了?” 老太太一怔,一头雾水:“难道不是吗?不然你找你路叔叔大半夜给人家外婆看病?” 郁绍庭跟殷切望着自己的老太太对视三秒,然后移开眼,搁下被子,拿了外套就起身,“我先回去了。” “嗳,我话还没说完呢!”但回答老太太的是合上的门声。 ———————— “郁总,是回沁园吗?”一坐进车里,司机就扭过头来询问。 郁绍庭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过了一会儿,他又睁开眼,“在前面路边停车,然后你自己打车回去。” ———————— 白筱正坐在客厅长毛地毯上,辅导郁景希做功课,门铃就响了。 她回头看了看时间,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来? 当她打开门看到仿若天降的郁绍庭时,愣是没有反应过来。 纯黑的修身西装,笔挺如刀裁,勾勒出他颀长英挺的身形,白得像被漂过的衬衫,没有系领带,他一手抄在裤袋里,一手拖着拉杆箱,抿着薄唇、微蹙眉头,站在那里,给人高不可攀的矜贵气度。 经过上回的事情,再见到郁绍庭,白筱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跟尴尬。 “小白,谁来咱们家了?”郁景希一副男主人架势地过来,看到郁绍庭时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爸爸。”郁绍庭“嗯”了一声,就没有了下文。 三个人就那么僵持在公寓门口。 郁景希从白筱身后探出头:“爸爸,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语气里的嫌弃跟不满就连白筱也听出来了,郁绍庭的脸黑了一半,“收拾东西,跟我回去。” “啊?”郁景希抓紧白筱的裙子,“可是我今晚已经决定跟小白睡了。” 郁绍庭的视线投向白筱,白筱像是受到某股力量的牵引,抬头就对上他深邃的黑眸。 不可否认,郁绍庭的眼睛是白筱见过最好看的,又黑又有神,却又令人揣摩不到他眼底的那抹幽深,当他直直地望着你的时候,你会觉得自己仿佛面对一部透视仪,将所有秘密都暴露在他眼皮底下。 而此刻,白筱想起的是那天在洗手间里,他吐出烟圈,在烟雾袅袅后那双半眯起的眼睛。 所有旖旎绯情的画面重新组合清晰地映入她的大脑里。 转开眼的时候,白筱的脸跟脖子已经红透,她的手指紧紧地攥住门框。 “哟,小白你家来客人了?”住在隔壁的邻居下班回来。 白筱冲她笑了笑,发现对方还盯着自己看,才想起了什么,抬头看郁绍庭,“要进来坐坐吗?” 郁绍庭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睛看她。 邻居还在那里开门,偶尔还往白筱这边看一眼。 本把门口挡得严实的白筱只好让开道,硬着头皮又问了遍:“外面冷,进来坐会儿吧。” 其实白筱心里想的是郁绍庭礼貌地点下头,然后冷冷地回绝:“不用了。”之后领着郁景希离开。 但实际情况是—— 郁绍庭什么也没说,拎起拉杆箱,越过她径直走进了公寓。 白筱:“……” 郁景希跟在白筱后面吹鼻子瞪眼,爸爸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为了阻止他跟小白居然都上/门来了! 喜欢,有多喜欢? “爸爸,你这样冒昧地登门,让我很为难哎!” 郁景希趁白筱去厨房倒水,走到郁绍庭跟前,压着小嗓子颇为懊恼地说。睍莼璩伤 郁绍庭坐在沙发上,顺手解开西装扣子,对儿子的指责置若罔闻。 郁景希见他不甩自己,双手环胸,一屁股坐在郁绍庭旁边,又担心又沮丧,“你这么自作主张地办事,我又是你的儿子,如果小白误会我跟你是同种人可怎么办?爸爸,你这么大个人,做事用点脑子好吗?” 两道凌厉的冷光从旁边射来旒。 郁景希这会儿哪还顾得上怕他,起身跑过去,拉起郁绍庭的拉杆箱,“爸爸,我送你出去吧。” 郁绍庭:“……” ———————哦— 白筱端着水杯出来,就瞧见郁景希站在拉杆箱边,撅着小嘴瞪着沙发上的男人。 其实她心里也不见得多欢迎郁绍庭,那天的事不可能说忘记就忘记,尤其是自己主动挑起的。再次见到这个男人时她心里的疙瘩就起来了,但碍于郁景希在场,也不能表现得太异常。 掩饰着尴尬,白筱把水杯搁在茶几上,“喝杯水再走吧。” 郁绍庭的视线在水杯上停留不超过三秒,随即抬头,墨黑的眸子投落在她的脸上。 “爸爸,你不是说要累了吗?那快点回家吧!”郁景希在旁边催促。 白筱回望着郁绍庭,扯了扯嘴角:“既然您要回去休息,那我就不留您了。” 郁绍庭没立即说话,只是定定地对着她的眼睛,视线深邃,眼底似蕴含了一抹她看不懂的情绪。 被他这么看着,白筱忽然觉得自己那点雕虫小技简直是在班门弄斧,还不知道他心里在怎么笑话自己,这么一想,没由来地感到羞恼,白筱豁出去地直视着他:“太晚了,我也想睡觉了。” 郁景希连忙在一边撺掇:“是呀,爸爸,这都十点了,太晚开车不安全。” 郁绍庭错开眼,视线被茶几上另一个杯子吸引,杯沿有淡淡的唇印。 客厅里橘黄的灯光在他立体英俊的五官上打下一片淡淡的侧影。 他忽然抬起头,望进白筱黑白分明的双眼里,沉默了会儿,说:“我饿了。” 我饿了…… 说完,不等白筱从怔愣中回过神,他已经从茶几下方抽出一本杂志随意地翻看。 沙发,茶几,热茶,杂志,加上一个穿着白衬衫黑西装的男人,确实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画面。 白筱看他不温不火的样子,咬了咬牙还是转身进了厨房。 ———————— 她自认为不是个愚人,却也看不透郁绍庭这个男人,而他们之间有一层暧/昧的薄纱笼罩着。 那天清晨在沁园别墅,他说的话还历历在耳,欲擒故纵…… 而自己之后所做的一系列事情,是不是都加深了他的误解? 白筱站在厨台前,心不在焉地煮饺子,身后突然传来郁景希软软的声音:“小白。” 回过头,果然,小家伙双手背在身后扭捏地走过来。 “怎么啦?”白筱不自觉地放柔了声音。 郁景希观察着白筱脸上的表情,确定她没生气后,才松了口气,但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才能在这里过夜,却被爸爸搅和了,还是忍不住抱怨:“小白,我爸爸就那样,你别放在心上。” 白筱摸着他软软的头发,“不会,去外面做作业吧,过会儿就好了。” 郁景希出去,看到坐在那闲适地喝茶的郁绍庭,轻哼一声,大摇大摆地进了白筱的房间。 听到关门声的郁绍庭瞥了眼房门紧闭的卧室,眼角余光扫到一道纤影从厨房出来。 白筱端着一碗饺子放到茶几上,又把筷子递给郁绍庭。 他却没有来接,扫了眼那碗饺子,声音低沉平缓:“我不吃这种速冻食品。” 在白筱讶然的注视里,他抬眸迎上她,“换白米饭。” 还白米饭,真挑剔…… 白筱把筷子“啪”地一下搁在茶几上,“爱吃不吃,随你。” 郁绍庭皱眉,还没开口,白筱已经转身回到了厨房里。 ———————— 白筱收拾好厨台,再出来时,郁绍庭依旧坐在沙发上看杂志。 至于那碗饺子—— 郁景希正坐在地毯上,一张脸都要埋进碗里去了,大口大口咀嚼着饺子。 父子俩,一静一动,客厅里静得只有呼溜呼溜吃饺子的声响。 “小白,你出来了?”郁景希笑嘻嘻地跟她打招呼。 白筱抿了抿唇角,然后径直去了自己的卧室。 当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时,郁绍庭从杂志上抬起头,幽深的视线投向敞开的门。 没过两分钟,白筱就出来了,手里拎着一个大书包。 “小白,等作业全做好了,再把本子收起来吧。”郁景希一边吃一边口齿不清地对白筱说。 白筱却自顾自地收起摊了一地的作业:“等吃完,我就送你们下楼。” 因为诧异,小嘴张大,刚入口的饺子啪嗒一下重新掉回碗里。 郁景希嚯地起身,有些紧张,“小白,你误会了,我没打算回家啊!” 郁绍庭却已经从沙发上站起来,杂志被他随手放在茶几上,淡淡地说了句:“麻烦了。” 白筱点头,“应该的。” 显然没想到白筱会顺着杆子往上爬,郁绍庭看向她的眼神有微微的诧异。 白筱别开头不看他。 叶和欢突然从自己的卧室里出来,“家里来人了吗?怎么……” 当她看清客厅里长身玉立的男人时,尤其是那张似曾相识的俊脸时,叶和欢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看向白筱,在白筱不解的眼神询问下,僵硬地转身,一溜烟跑回房间重重地关上/门。 郁绍庭跟叶和欢四目相对时,眯了眯眼,也是这个动作彻底吓跑了叶和欢。 等白筱领了父子俩离开,叶和欢才偷偷地从房间里探出半个身,四下张望了一下,然后又冲回房间,拿了手机拨通秦寿笙的号码,那边刚接起,就脱口而出:“我在家里看到上回酒店那个裸/男了!”“回去的路上小心,再见。” 眼巴巴地看着白筱把单元楼的门关上,郁景希瞬间耷拉下了小小的肩膀。 他似想到什么,蓦地转头,瞪着一旁的男人:“爸爸,都是你闯的祸!” 郁绍庭直接走到车边,拉开车门坐进去,降下车窗,对还赖在单元楼下不肯走的郁景希道:“走不走?” 郁景希瘪瘪嘴,心不甘情不愿地坐进副驾驶座,“肉圆”自觉地进了后座。 “爸爸,你再这么拖我后腿,迟早有一天我要被你气死!” 郁绍庭抿着薄唇,看都不看抱着安全带小嘴抱怨个不停的儿子。 郁景希垂头丧气地靠在座位上,偶尔瞄一眼旁边的郁绍庭:“爸爸,你不交女朋友吗?” 郁绍庭握着方向盘的手骨骼形态修长,食指轻敲了几下,“你很喜欢这个白老师?” 正昏昏欲睡的郁景希冷不防听到郁绍庭冷沉的声音,有些惊倒,含糊地应了声:“喜欢啊。” “有多喜欢?” 郁景希的小肉手揉了揉惺忪的眼皮,顿时来了精神:“爸爸,你打算接受小白了吗?” 郁绍庭淡淡地横了他一眼,再也没有了下文。 ———————— 白筱昏沉沉地回到公寓,一进门就看到客厅里的拉杆箱。 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刚才只顾着把父子俩送走,居然没注意到少拿了这个箱子。 想要追下去也知道来不及,拿了手机,在通讯录里翻到“亲亲景希”的号码,犹豫了一下,还是发了条短信过去。 ——你的拉杆箱落下了,如果方便的话,回来取一下。 等了很久,都不见有短信进来,白筱放弃地躺在沙发上,捂着胀痛的额头。 “筱筱,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你。”叶和欢不知何时蹭进客厅:“刚才那个帅哥,他是……” “他就是景希的爸爸。”白筱睁开眼看她,“怎么了?” 叶和欢盯着白筱的脸,试探地问:“那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白筱听得云里雾里,“什么意思?” “没什么没什么。”叶和欢暗松了口气,握住她的手,“我只是觉得当后妈其实也蛮不错的。” 白筱:“……” ———————— 关于后妈这个问题,白筱还真从没想过,但隔了两天,她就接到郁景希班主任的电/话。 “是白筱白小姐吗?” 白筱愣了下,“我是,请问您是——” “哦,你好,白小姐,我是郁景希的班主任于婷。” “你好,”白筱心中疑惑,但还是客气地问:“是不是景希在学校出什么事了?” “郁景希跟班上同学打架,现在问题有点严重,希望你来学校一趟。” 照理说,白筱不是郁景希的亲人,这通家属电/话怎么也打不到她这里来,而于老师凝重的语气也让白筱心生不安,不禁坐正了身子,“于老师,郁景希现在在你旁边吗?” “在的,你等等,我让他听电/话。” 很快电/话就易主了,白筱本能地喊了一声:“景希?” 那头安静了会儿,才传来郁景希的声音:“小白。” 轻轻地,带着些紧张,似乎在害怕她会随时挂断他的电/话。 白筱甚至能听到有女人的咒骂声隐约在那头响起,应该是对方小朋友的母亲。 白筱心头一紧,“到底怎么回事?” “……我,我把吴胖子的右手小手指掰骨折了。” “那你给你爸爸打电/话了吗?” 郁景希安静了会儿,才说:“我怕他生气,而且他工作很忙的。” 白筱听了莫名地心酸,她一边拿了自己的包,一边对郁景希道:“你把手机给老师。” “白小姐,你现在过来吗?你放心,在你来之前,我会照顾他的。” “那麻烦你了,我马上就过去。” 白筱匆忙换了鞋,在出门的时候,还是给郁绍庭发了一条短信通知他。 ———————— 白筱赶到一年级组办公室时,就听到里面女人大咧咧的说骂声。 “我不管,我儿子现在被他折断了手指,还不知道会不会留下后遗症呢!如果你们仗着他郁家的地位,就想三言两语地蒙混过去,我不依,到时就算告得倾家荡产,我也要告到上面去!” “吴太太,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筱拧眉,推门而入,一个胖女人正叉着腰、唾沫横飞地冲一个女老师嚷道:“还有这个小兔崽子,他爸妈是怎么教育他的?动不动就挥拳头,哦,我差点忘了,他从小就死了妈。这就难怪了,有妈生没妈养,三岁看八十,现在野孩子一个,估计长大后也好不到哪儿去。” 白筱看到一个胖乎乎的男孩,一手缠着纱布,眼角挂着泪,正坐在椅子上吃蛋挞。 想来应该就是郁景希口中的吴胖子。 说到郁景希…… 白筱立刻环顾了一圈,视线最后落在办公室角落旮旯处的小人身上。 大红色的抓绒运动套装沾满了泥土,一头微卷发乱糟糟地,白嫩的小脸上有不少伤痕,指甲抓的,小拳头打的,青一块紫一块,他低着头站在阴影里,一双小手紧紧握着,右手攥着一张小纸条。 那吴太太还在长篇大论地控诉郁景希的罪行,白筱听不下去,干咳了两声。 于老师立刻注意到门口的白筱,松了口气:“是白小姐吗?” 角落里的小人儿也蓦地抬头望过来,一双黯淡的大眼睛立刻黑亮黑亮,但很快就低下了头。 白筱顾不上其他,走过去,在郁景希跟前蹲下,先察看了一遍他的伤势,然后才转过头对于老师道:“不好意思,给于老师你添麻烦了,今天景希跟同学打架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你家这个野孩子跟同学掐架不是一两回了,一小谁不知道他的大名啊!” 白筱懒得理会鼻孔都快朝天的吴太太,直接看向那位吃蛋挞吃得欢的吴胖子小朋友,“吴同学,你跟郁景希因为什么打架,能告诉阿姨吗?如果是景希的错,我一定不会姑息他的。” “小白……”怀里的孩子仰起头,咬了咬嘴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白筱抱紧了他,无声地安慰,看向吴胖子的目光也柔和:“能说说吗?” 吴胖子舔了舔手指,憨憨的脸上意犹未尽,看向旁边的母亲:“妈妈,还有吗?” “小兔崽子,就知道吃吃吃!”吴太太一巴掌拍在儿子后脑勺上。 吴胖子眨眼间就嚎啕大哭起来。 “小白。”郁景希又往白筱怀里躲了躲。 白筱就近看他的脸,上面的抓痕看得她心疼,小心地碰了碰,“还疼么?” 郁景希抿着小嘴摇头,“不疼了。” 那边,吴胖子已经哭喊起来,“妈妈,你明明说,只要郁景希他爸爸赔钱了,你就给我买很多蛋挞,现在他家里人都来了,你就不给我买了,你怎么说话不算数?” “小兔崽子,胡说什么呢?”吴太太一脸讪然,再也待不下去,拎起儿子就溜了。 连白筱也有些诧异,她还什么都没做,这次打架事件就这么结束了? 跟于老师道了别,白筱牵着郁景希从办公室出来,路上有很多小朋友看郁景希,他却把头仰得高高的,对人家爱理不理,到了没人的地方,白筱才放慢脚步,“景希,你为什么跟吴胖子打架?” 郁景希停下来,挠了挠自己的耳朵,有些迟疑地说:“他说我有妈生没妈养,我听不下去,就揍了他。” 95.跟她十指紧扣【甜蜜】 “他说我有妈生没妈养,我听不下去,就揍了他。 ” 白筱望着郁景希挂彩的小脸蛋,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他。 她本来就是一个不懂得怎么表达自己感情的人,此时也只是蹲下摸着郁景希的头。 过了会儿,白筱居然鬼使神差地问:“那景希会不会想妈妈?” 连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好奇这个问题,等她反应过来,小家伙正拧着两条小淡眉,抓耳挠腮地,很为难:“我都没见过她,就算要想也不知道怎么想。讵” 白筱看着他圆碌碌像极黑葡萄的大眼睛,还有小鼻梁上的伤口,心底柔软而怜惜,拉过他肉肉的手,小小的手心带着点湿热,却也分外柔软,朝着教学楼走去:“回去收拾书包,我带你回家去。” “是去你家吗?”小家伙边走边侧身问她旄。 白筱点点头,“嗯,我家。” 郁景希两眼发光,心里比了个胜利的手势,挣脱白筱的手,“小白,你在这等我,我去去就来!” 说完,撒腿就跑得没影没踪了。 于老师已经告诉过白筱郁景希所在的班级,所以白筱没在原地站着,而是去了他的教室。 刚走近一年四班,她就看到一道小身影在座位上忙碌。 橘黄蓝边的毛线帽歪歪地戴在脑袋上,一双小手把桌上的东西一股脑都塞进书包里,小脸上笑得格外甜,把抽屉里的羽绒背心拿出来往身上一套,背着大书包就欢脱地要离开。 “郁景希,星期六的家长会,你爸爸来还是你妈妈来?”一个戴着两杠杠肩章的小男孩过来。 郁景希不耐烦地一摆手,“都说了,我爸爸很忙的,没时间来开这个破会!” “那你妈妈呢?”小班长很尽职,“你刚转班来,爸爸妈妈总该来一个吧!” 郁景希抿了抿小嘴,显然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倒是一旁有调皮的男孩插话:“班长,郁景希他没妈妈,你难道不知道吗?” “谁告诉你我没妈妈的?”郁景希大眼睛一瞪,倔强地挺着小脊梁。 “刚才吴胖子跟你打架时,你自己不是承认了吗?”那男孩嘿嘿笑着,旁边其他孩子也过来起哄,“而且你每次闯祸了,来的都是男的,我上回去办公室刚好看到,好像是你爸爸的秘书吧?” “郁景希,是不是你爸爸讨了新老婆,后妈给你爸爸生了孩子,不要你了?” 虽说小孩子说话天真没恶意,但白筱听了依旧不舒服,她正要过来把郁景希叫出来,那边的郁景希突然狠狠推了一把刚才起哄的孩子,扯着小嗓子吼回去:“我现在有小白了,不需要妈妈!” 眼看一群小家伙又要打起来,白筱忙出声:“景希,收拾好了吗?” 一帮孩子不约而同地看向教室门口。 郁景希比一般人家的孩子早上学,所以个子也是班上男孩里较矮的,脸圆圆地,白白地,还带着伤,白筱在其他孩子好奇的注视下,走了进去,“如果好了,我们就早点回家吧。” 话刚说完,那个小班长就盯着白筱问:“你是郁景希的新妈妈?那星期六的家长会你来吗?” 白筱一愣,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来,小白当然会来的!”白筱的手被握住,郁景希已经站在她的身边。 小家伙头仰得高高地,哼哼了两声,就牵着白筱昂首挺胸地出了教室,走出老远一段路,他才收起那不可一世的小气焰,扭头,一双晶亮的眼睛望着白筱:“小白,我的家长会你来吗?” 五岁的孩子,他嘴上说不想念妈妈,可是,真的不会想吗?网游之超级奶爸 白筱不忍心伤害这样一个单纯可爱的孩子,忽然也明白叶和欢那些话的意思,她允许这个孩子进/入自己的生活,但有些事她却是无法越俎代庖的,譬如家长会,她有什么资格坐在那些家长里面? 望着郁景希等待在那里的希冀双眼,白筱张了张嘴,还没开口,一辆宾利欧陆在路边停下。 郁景希已经扑过去,一边拍着车门一边欢欣雀跃地叫起来,“爸爸!” 车窗半降,傍晚黄昏,橙红的夕阳光线落在他脸上,使得原本冷硬的轮廓柔和了几分。 郁景希趴在车窗边小嘴喋喋不休,白筱杵在不远处,忽然有些手足无措。 郁绍庭在儿子稚嫩的话语声里抬眸,幽黑的眼眸投向拎着大书包站在那里的白筱。 她穿着一件薄荷绿色的羽绒外套,里面是垂领奶白色毛衣跟深蓝色牛仔裤,一双板鞋让她的打扮更具学生气,依旧素面朝天,柔顺的黑发扎着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目光清澈。 有那么一恍然间,郁绍庭的大脑里只有一句话:“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 郁景希就像是脱了缰的小野马,又跑回到白筱身边,“小白,我爸爸来了!” 白筱垂头,含笑地摸 tang了摸他的帽子。 “我们可以省下坐车的钱。”小家伙贼兮兮地,精明得要命。 “景希。”跟轿车隔着一段距离,白筱拉住郁景希。 小家伙不解地扭头看她。 白筱组织着语言,“既然你爸爸来了,那你跟他回家吧。” “那小白你呢?” “老师当然也回自己家去了。” 郁景希不高兴了,拉着她的手不放,“可是你刚才明明说让我去你家的。” “呃……”白筱进退维谷,那边的男人已经下车。 深灰色的呢大衣,里面是暗蓝色衬衫,配着红色条纹的细领带,郁绍庭的个子很高,双腿修长笔直,腰身又紧窄,五官犹如神匠雕琢的艺术品一般完美,卓越的气质让他随便往路边一站都是一道风景线。 这样的男人,白筱以前从未想过会跟自己发生任何的交集。 郁绍庭站在车边,看向他们这边时,顺手拉开了后座的车门,他的意思不言而喻。 ———————— 也许是打架打累了,一上车,郁景希就趴在白筱的腿上睡过去。 白筱低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郁景希的脑袋瓜子,有些走神,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车内很安静,安静到气氛一度压抑。 前面的车窗忽然缓缓地降下,一股凉意窜入白筱的后颈。 她下意识地抬头,就看到郁绍庭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搭在车窗边,修长的手指间夹了一根烟,火星忽明忽暗,他侧头朝窗外吐出烟圈,轿车内也有淡淡的烟草味萦绕,车头上还摆着打火机。 白筱无意识地拧了拧眉,然后把脸撇向另一侧车窗。 前面的男人像是察觉到她的小动作,抬眸从后视镜里望着她,却只看到她抿起的唇瓣。 下一秒,车内的烟味散去,车窗也合上了。 白筱显然诧异于他抽烟的速度,转回头看后视镜,却对上一双深暗的黑眸,不知道他盯着自己已经看了多久,她的脸颊微烫,转瞬就低下头,看着熟睡中的郁景希,微醺的烟草味让她莫名地心烦。天道涅磐 ———————— 车刚开到公寓楼下,郁景希就醒了,比白筱还熟门熟路地进了单元楼。 白筱拧了一块湿毛巾给郁景希擦脸,他龇牙咧嘴地,但白筱问他疼不疼时,却皮皮地笑,“不疼。” 他身上脏得不行,所到之处必定有泥屑,就连白筱的羽绒服上也沾了不少。 没办法,白筱只好拎着他先去洗澡,热气萦绕的浴缸里,郁景希光溜溜地坐着,任由白筱给他洗头,顶着一头白色泡沫,他眯着眼,享受地砸吧着嘴,青一块紫一块的小脸上是满足的笑。 帮他擦干净身子,白筱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这里没有郁景希换洗的衣服! 用大浴巾把郁景希裹得严严实实,白筱抱着他出卫浴间,放到床上用被子盖好。 郁景希潮湿的卷发贴在额头,脸蛋被热气熏得红红地,“小白,你去哪里?” “去旁边的商场给你买一套衣服。”白筱重新套上羽绒服。 “一起去好不好?”郁景希说着从床上下来,裹着浴巾跑到衣柜前,整个人都钻了进去。 没一会儿,他从翻得乱七八糟的衣服堆里扒出了一套儿童保暖内衣跟一条小短裤。 白筱看着光着小屁股穿衣服的孩子,觉得不可思议,他什么时候把衣服塞到自己衣柜里的? ———————— 等她牵着郁景希从卧室出来,就看到郁绍庭坐在沙发上看晚间新闻。 公寓里开了立式空调,温度不低,他脱了大衣,领带被他拽下搁在沙发上,暗蓝色的衬衫领口扣子松开了两颗,袖子也挽到手肘处,很居家的穿着,但在白筱看来,他在自己家穿成这样是不是太过随便了? 郁绍庭听到动静转头,看到一大一小手拉手,就关了电视站起来,“去哪里吃饭?” 这是他从见面开始说的第一句话,有些沙哑的嗓音,却给人稳重的印象。 郁景希已经举手发表意见:“小白做好不好?上回小白给外婆做的油焖茄子很好吃。” 白筱是会做饭,但因为平日工作忙碌,一般都买快餐或是速冻食品解决,当郁景希用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殷切地望着自己时,白筱才发现自己对这个孩子的迁就超乎了自己的想象。 ———————— 星语首府位于丰城经济繁华地带,附近都是商场超市。 郁景希加绒保暖内衣外套着羽绒马甲,踩着雪地靴,牵着白筱,开心得笑眯了眼。 白筱担心他冷,把自己的围巾拿下来给他戴上,身后却传来郁绍庭的声音,“男孩子没那么娇气。” 低沉的男中音富有磁性,却也没有掩饰语气里的不以为然。 白筱刚才给郁景希 洗澡时,发现他的小身子上有很多淤青,现在又听到郁绍庭这么说,不禁转过头拧起眉看了他一眼,眼里的不赞同让郁绍庭皱眉,而她已经回过头继续给郁景希戴围巾。 郁景希买衣服的时候,白筱的手机有电/话进来,是裴宅的号码。 白筱犹豫了一会儿,拿着手机到外面角落。 刚接起,那边就是蒋英美慈爱的声音,“筱筱,晚上来家里吃饭吧,我准备了一桌你爱吃的菜。” 白筱往专卖店里穿着新衣服在镜子前转来转去的孩子,开口:“妈,今晚家里有客人。”情圣物语 “这样啊……”蒋英美顿了顿,“筱筱,祈佑也在家里。” 白筱听明白了蒋英美这通电/话的用意,无外乎想要让她跟裴祁佑和好,以前也并非没有这样的情况,只是每一次,去了后等待她的是裴老太的冷嘲热讽和裴祁佑的冷眼相待。 “妈,我那天说的话不是玩笑。” 蒋英美有些急,“筱筱,一定要离婚吗?祈佑这些天都住家里……” “我这边还有点事,妈,我先挂了。”白筱怕自己再听下去会心软,说完就掐了电/话。 她靠在墙上,深吸了口气,转身就看到不知何时站在后面的郁绍庭。 白筱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如果听到了又听去了多少,跟他那双幽深的眼睛错开,郁景希就从专卖店里出来,一瞧见她就扑过来,搂着她的腰撒娇:“小白,你去哪儿啦?” “刚接了个电/话。”白筱不忘夸赞,“新衣服很漂亮!” 郁景希害羞地挠了挠耳根,“其实也就一般般。” 揉着郁景希软软卷卷的头发,白筱抑郁的心情散去不少,不自禁地弯起了唇角。 ———————— 晚上六七点的超市很繁忙拥挤。 白筱牵着东张西望的郁景希进超市时,发现身后的男人突然停住了脚步。 郁绍庭望着闹哄哄的超市,眉头下意识地蹙了蹙,显然不愿意进去跟别人挤来挤去。 “爸爸,你就在这里等我们,我跟小白很快就出来!” 终于可以甩掉大灯泡爸爸,郁景希求之不得,拉着白筱头也不回地进了超市。 等白筱跟郁景希拎着大袋小袋出来,郁绍庭正坐在旁边的咖啡厅里,桌上一杯绿茶热气缭绕。 “还真是懂得享受生活。”白筱一不小心就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郁绍庭看了她一眼,目光沉沉地,倒看得白筱尴尬地转开了头。 然后她右手上一轻,郁绍庭把她拎着的袋子都接过去。 他一手拎着袋子,一手拎起又要往白筱身上黏的郁景希,迈着长腿就往星语首府走去。 白筱正想跟上去,眼角余光却瞟到一个穿着时尚的女人拎着购物袋从超市出来,对方也注意到白筱,友好地点了点头,然后拿出车钥匙,旁边一辆红色的跑车就嘀嘀叫了两声。 这个女人刚才是排在白筱前面结账的,白筱看得很清楚,她在签购单上写了三个字——裴祁佑。 红色的宝马6系跑车从白筱跟前驶过,熟悉的牌照让白筱跟着小跑了两步。 这辆车是去年裴祁佑让她去订购的,她知道他是拿来送给他的红颜知己,但看到这个女人时,白筱还是惊讶,明显比裴祁佑还要大上几岁,而她的身影也跟那晚单元楼下来接裴祁佑的女人相重合。 站在路边,看着那辆逐渐远去的跑车,白筱耳边似乎还回响着裴母那句“最近祈佑这些天都住在家里”。 “还要在这里站多久?” 耳边冷不防响起男子低沉的嗓音,白筱吓了一跳,手里的袋子就要掉在地上。 郁绍庭眼疾手快地接住袋子,连同她的手,也一并牢牢地握在了手里。 手背上的干燥温热让白筱蓦地仰头,就看到霓虹灯下郁绍庭线条分明的脸庞,他的大手裹着她的冰凉的小手,深沉的黑眸也凝望着她,他的手指像是不经意地穿过她的指缝,慢慢地合拢,跟她十指紧扣。 96.她就是孩子的母亲 他的手指像是不经意地穿过她的指缝,慢慢地合拢,跟她十指紧扣。 白筱的手又白又软,手指很细长,包裹在男人的掌心里,仿若无骨般的柔弱,她望着郁绍庭,看不懂他这个动作里蕴含的意思,他紧紧地攥住,带了几分无声的温柔。 这个动作让白筱想起沁园别墅那晚,他握着她的手,静静地望着她,指腹扫过她的腕间。 只是这一刻,他深邃的眼底夹杂了一丝她不敢去触及的东西。 “爸爸,小白,你们怎么这么慢?”郁景希拎着小袋子蹦蹦跳跳地跑回来讵。 白筱有些急,甩了甩两人十指紧扣的双手,“会被看到的。” 郁绍庭望着她,眸底的那抹墨色越发的深沉,手上却缓缓地松了劲旄。 白筱刚抽回自己的手,郁景希已经跑到她的身边。 小家伙绕着她转,笑得没心没肺:“小白,你的脸怎么跟袋子里的蛇果一样红?” 被当场点破,白筱有些窘迫,佯作生气地瞪了眼郁景希,拎着袋子径直快步往前走。 郁景希挠着脑袋瓜子,有些委屈,看了眼旁边的男人,“爸爸,小白怎么说不高兴就不高兴了?” 郁绍庭斜了他一眼,也迈开长腿走了。 ———————— 白筱拎着一个超市袋急吼吼地回到星语首府。 刚拿出钥匙要开楼道处的防盗门,两道亮得晃人的车灯光射过来。 她偏过头才发现旁边的树影里停了一辆轿车。 刺眼的灯光里,裴祁佑朝她走过来,他身上带了一阵酒气,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我以为你现在自由到晚上都不回家了。”冷冷的声音,冷冷的眼神。 白筱看着他,想起了那个女人,想起了那辆她亲自选购的跑车,想起他身边的莺莺燕燕,也想起曾经自己拉着他的手,近乎哀求地对他说可不可以不要再去外面找女人了,他当时的回答是什么? “白筱,我有生理需求,我不想碰你,那只能去找其她女人。” 他不甚在意的口吻就像一根细针狠狠刺进她的心口,看不见却把她刺得遍体鳞伤。 握紧手里的钥匙,白筱像是没看到他,拧开门就要进去。 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她的手腕拽住,整个人都强行扯到裴祁佑跟前,超市袋子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都撒落出来,红色的蛇果滚得老远,他面无表情地拽着她就要往车上拖。 白筱用尽全力才挣脱他的手,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两步。 裴祁佑望着她素净秀丽的五官,一股无名火从胸口熊熊燃起,“你寄到公司的东西什么意思?” “你不是应该看到了吗?”白筱垂着眼睫,揉着手腕,声音很平静。 “离婚协议?”他扯了扯嘴角,冷笑,“白筱,我记得我说过,别跟我玩这种把戏。” 白筱抬头直视着他的双眼,“我说离婚不是威胁你。” “我差点忘了你上次说想要过正常人的生活。”见白筱不想听他满是讽刺的话语,闭上双眼别开头去,裴祁佑心里更气,说出的话也更加刺耳:“那等你找好下一家再跟我离婚不是更好?” 他嗤笑了一声,“还是你已经找好下一个冤大头了?他知道你给别的男人生过孩子吗?” 白筱:“那都跟你没关系,你只要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就好了。” “跟我没关系?”他死死地盯着她,牙缝间挤出的字来:“你倒是急着跟我撇清关系了。” “你怎么想都行。而且你那么多女人,少我一个助理又算得了什么呢?”总裁前妻请上钩 裴祁佑:“你不是说不在乎我身边有多少女人吗?怎么,现在却斤斤计较起来。” “不在乎?”白筱轻喃,带着自嘲,眼圈微红,“我不说不代表我不在乎,这些年,裴祁佑,就当是我恬不知耻缠着你,现在我想通了,不想再跟我自己过不去。” 他盯着她的眼中缠绕满血丝,高挺鼻梁下的嘴唇抿得紧紧地。 “明明知道再也回不到过去,我却还要留在你身边,哪怕每天都要忍受身心的煎熬,我还是不愿意离开,我骗自己说你还是爱我的,可是,你真的还爱我吗?” 白筱深吸了口气,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我不想再自欺欺人,所以,就到此为止吧。” 她不去看裴祁佑的脸,拉开门就进去了。 防盗门在他的面前合上,裴祁佑如梦初醒,上前用力地拍门,“白筱,白筱!” 他掏出手机,一遍又一遍拨打白筱的电/话,始终是忙音,一种无助感让他手心渗出汗来。 “爸爸,门关了怎么办?”一道清脆的童音在身后响起。 裴祁佑回身就看到一个漂亮的小男孩,拎着小袋子的双手捧着一个红彤彤的蛇果。 大大的眼睛扑闪着,唇红齿白,抿着一 tang双小梨涡,裴祁佑失神地望着他,忘了多久之前白筱也依偎在他的怀里握着他的手,期待又羞赧:“祈佑,以后我们要是能生个漂亮的男宝宝就好了!” 他当时问她为什么要是男宝宝。 她说:“小时候你总是欺负我,以后生的男宝宝像你,我就可以欺负回来了!” ———————— “爸爸,我们可能进不去了。”那孩子已经在他旁边站定,扭头巴巴地望向不远处。 顺着他的视线,裴祁佑望过去,正好跟拎着一个大购物袋走过来的男人四目相对。 虽然夜间路灯光线昏暗,裴祁佑还是一眼认出了对方,正是郁家那位刚回国不就的三少,在最近的酒会场合,有过几面之缘,但他没想到,这位郁三少居然也住在这里。 郁绍庭显然也认出了他,冲他轻颔首,然后就从裤兜里拿出钥匙开门走进去。 那孩子愣了愣,一双大眼睛惊讶地望着郁绍庭的背影,随即后衣领就被提起拎进了公寓楼。 “等等,等等!”小家伙扭过身,吃力地伸手,把防盗门又重新关上。 裴祁佑站在门外,听着楼道里孩子奶气的说话声,忽然感到从未有过的怅然。 ———————— 白筱开门关门,双手还握着门把,靠在门上,闭上眼避免眼泪掉出来。 门铃没多久就响起。 白筱这才想起自己忘记了什么,她慌乱地掩饰好情绪,然后打开门,果然,郁家父子站在外面。 “你们……怎么进来的?”她刚才明明就关上了楼下的防盗门。 “刚好有住户下班回来,顺便就进来了。”郁绍庭淡淡地开口。 郁景希蓦地瞪大眼看向自己的爸爸,结果发现后者脸不红气不喘,好像事实就是那样。 “那我去做菜。”白筱不想他们看出自己情绪不对,就接过食材去厨房了。 等厨房门关上,郁景希气愤地扭头质问身后的男人:“爸爸,明明是你自己开的门!” 郁绍庭径直换了鞋,到客厅沙发坐下,打开电视随便调换频道,对儿子的质问视而不见。妃权倾天 郁景希追到客厅,气得两手插腰,“小白家的钥匙你哪里来的?” 刚才在楼道上,他亲眼看到郁绍庭把一串钥匙藏进裤袋里,但到了小白家门口,他却按了门铃,以着他聪明的小脑袋,稍作思考就猜到是自家老爸偷了小白家的钥匙。 郁景希把肉肉的小手摊到郁绍庭跟前,“你把钥匙交出来,我就不告诉小白!” “我交给你,你自己藏着,好下次偷偷进来。”郁绍庭不咸不淡地点破儿子那点小算盘。 郁景希小脸***红,嘴硬道:“我跟小白关系那么好,只要我说一声,她就会配钥匙给我了。” “那你现在就去问她,看她愿不愿意配给你。” 郁景希不说话了,憋着一张小晚娘脸瞪郁绍庭,委屈又愤懑。 过了会儿,郁绍庭眼梢的余光才瞟向他,“杵在那做什么?今天的功课呢?” 郁景希真发现自家老爸最近变了,以前平日里对自己都不理不睬的,哪怕自己在外面闯了再大的祸,他都只是让秘书出马给自己善后,但现在,又是查自己的功课,又是去学校接自己,不知道在谋划什么。 发现儿子提防地望着自己,郁绍庭不耐地皱眉,沉下声:“看什么?书包拿过来。” 郁景希心里纠结,但还是乖乖地抱着大书包在郁绍庭脚边坐下,一边把课本往茶几上放,一边跟郁绍庭打商量:“爸爸,钥匙真的不能给我吗?我保证不会告诉小白是你偷的。” 郁绍庭没回答,但结果毋庸置疑,这样的沉默往往表示无视。 郁景希长吁短叹了会儿,还是扭过头道:“爸爸,我现在是越来越不懂你了。” 郁绍庭从课本上抬头,一双漆黑深沉的眼看着儿子那双圆碌碌的大眼睛,黑白分明,他低缓的嗓音仿佛透着蛊惑:“郁景希,如果你妈妈回来了,你怎么看?” 郁景希眨了眨眼,随即呵呵一笑:“爸爸,你真会开玩笑,我妈妈不是翘辫子了吗?” 说着,小肉手不老实地拿了茶几上洗干净的小番茄,放进嘴里,把腮帮子胀得鼓鼓的。 低头在作业本上鬼画符了一会儿,郁景希抬头,黑亮的眼睛瞅着郁绍庭,有些遗憾地说:“她要是没死就好了,等爸爸你跟她老了就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我跟小白好好地孝敬你们,还给你们生好多孙子。” 郁绍庭冷峻的脸庞立刻沉下来,“做作业的时候说什么话!” 郁景希还是很怕自己爸爸生气时阴森的样子,缩了缩脖子,乖乖地闭了嘴。 但没安静多久,郁景希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爸爸,星期六的家长会我让小白去好不好?” 郁绍庭换台的动作一停,随后恢复自然,脸上 也没有太多表情,“随你。” ———————— 白筱做了简单的三菜一汤,都是很常见的家常菜。 郁景希上了桌,不管什么都往嘴里塞,小嘴不停歇,一边说一边吃,像是快乐的小麻雀。 白筱替他擦去嘴角的酱汁,“吃得慢点。” 郁景希虽然应承地点头,但还是拼命把菜往小嘴里送。 相比之下,郁绍庭的吃相要斯文很多,白筱都有种他高档餐厅吃西餐的错觉。 “要是小白能每天给我做饭就好了。”吃饱喝足的小家伙摸着圆滚滚的肚子靠在椅子上喟叹。 郁绍庭适时地抬眸,那双如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睛投落在她的身上。 哪怕白筱不转头,都能察觉到他在盯着自己。青丝笑语罗裙 耳根子隐隐发烫,她摸着郁景希的脸,玩笑地说:“那你想吃了就过来,我做给你吃。” 郁景希却当了真,重重地点头,“那我以后要来了就给你打电/话。” 白筱有点骑虎难下,见他希冀地等待自己的回答,只好应下,“好。” ———————— 吃完了饭,郁绍庭很自觉地要带郁景希回家。 白筱喊住他们,然后进了趟卧室,再出来时多了一个拉杆箱还有一件黑西装。 “上回你落下的箱子,还有,衣服已经洗干净了。” 郁绍庭接过去的时候说了一句:“麻烦你了。” 白筱诧异地看他,显然没想到像他这样不可一世的男人居然还知道跟人道谢,虽然语调有些刻意。 而郁绍庭已经拎着又想赖在这过夜的郁景希出门了。 那辆宾利欧陆已经亮着车灯停在门口,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车边,看到楼道门打开就迎上来。 “郁总。”大概三十六七岁,是个很干练的男人。 对方在看到跟郁景希手牵手的白筱时,明显地一愣。 郁景希已经放开白筱的手,朝男人扑过去:“蔺叔叔,你回国了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呢?” 白筱发现郁景希口中的这位“蔺叔叔”好像一直在打量着自己。 而郁景希已经拉着他的“蔺叔叔”到白筱面前:“小白,蔺叔叔是我爸爸的助理,对我可好了。” 白筱友好地问候:“你好。” 郁绍庭已经把拉杆箱递过去,“蔺谦,放到后备箱去。” 蔺谦冲白筱微笑地颔首,就拖着箱子去了车边。 郁景希回去前抓着白筱的手认真地嘱咐:“那我走了,晚上睡觉别踢被子知道吗?有事就打我电/话。” 白筱笑着点头,替他拉好领口的链子,“你路上也注意安全。” “小白。”郁景希扭捏地看着白筱,脸颊红彤彤地,“我能不能亲你一下。” 白筱配合地俯下身,把左脸凑过去,郁景希看准白筱挽起的唇边,踮起脚尖嘟着小嘴就要往上贴,可是还没碰到,后衣领就被拎住,嘴巴不偏不倚地贴住了白筱的鬓角,响亮地吧唧一声。 白筱明显惊了一下,但还是摸着郁景希的脑袋,“景希,再见。” 直到上车郁景希都板着小脸,斜眼看旁边翻文件的男人,头上就差没燃起两簇小火焰来。 “郁景希,再不收回你的眼神,我不介意把你送去寄宿学校。” 郁绍庭的眼睛盯着文件资料,但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却让旁边的孩子一秒变乖宝宝。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环形公路上。 郁景希已经抱着小枕头睡着了,微微张着小嘴打着轻鼾。 前面的蔺谦这才看向后视镜里低头工作的男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郁总,刚才那位……” “就是她。”郁绍庭没抬头,看似随意的三个字却让蔺谦差点把刹车当油门踩。 “您前几天在拉斯维加斯问我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怀疑了?” 郁绍庭放下手中的文件,看向熟睡的儿子,“很像不是吗?” 蔺谦点头,尤其是眼睛额头那部分,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当年那件事的善后工作是他做的,当时郁总说只要孩子,至于其它的都处理干净,既然当年对孩子的母亲不感兴趣,那现在郁总又是什么意思? 97.我的家长会,小白你来吗? 关于郁绍庭现在的心思,除了他自己,恐怕确实没有第二人看得透。 郁景希用他的迷你小手机刚给白筱打完一通晚安电/话,卧室的门锁就“咔嚓”一声开了。 这支新买的小手机郁绍庭不知情,要不然早被没收上缴了。 惊慌之下,他连忙把手机塞进枕头底,连拖鞋都没穿,直接床上蹦到椅子上,一边拿起铅笔在纸上涂来画去,一边转过头,小脸上是卖乖的笑容:“爸爸,你不看新闻了吗?” 进门来的男人,刚洗完澡,穿着烟灰色的棉质居家裤和黑色低V领口的T恤,湿漉漉的黑发自然地垂下,皮肤白皙,橘黄色的灯光落在他的脸上,衬得他眉清目秀,怎么看都不像个三十四岁的男人讷。 郁绍庭薄唇抿着,看到郁景希一双光着的胖脚丫,眉头皱起:“怎么不穿拖鞋?” 以前看到自己穿着四角小短裤满屋子跑都熟视无睹的男人,这会儿居然这么关心自己,郁景希有些不适应,抓了抓卷发,就跳下椅子乖乖地套上鞋子,“爸爸,穿好了。旄” 郁绍庭眉心舒展,却没离开,反而走到床边坐下,修长的双腿交叠,随手拿了书桌上的一本书。 “那个……爸爸,我还要做作业呢。” 郁绍庭眼都没抬,“做吧。” “不是,”郁景希拧起眉毛,“爸爸你不回房间睡觉吗?” “你做你的,我就坐在这里,不打扰你。” 郁景希纠结得要死:“可是……”你现在已经打扰到我了啊! 父子俩一站一坐,坐着的人一脸坦然,慢条斯理地翻着小学生作文,站着的小人一脸不乐意,但最终无声的抗议败落在自家老爸的厚脸皮下,郁景希叹了口气,还是乖乖地爬上椅子开始写作文。 对于每星期一篇作文的规定,郁景希很显然是讨厌的,并且每次都没好好完成过,要么拿了作文书来全文照搬,要么就抢了同学的来借鉴,一开始老师还会循循善导,到现在也学会睁只眼闭只眼。 今天语文老师布置的题目是《我的爸爸》。 郁景希本来的计划是—— 如果给白筱打完电/话还早,就抽空把作文书上那篇《我的爸爸》摘抄到自己的作文簿上。 可是现在……他扭头看了看郁绍庭手里的作文书,雄心豹子胆又往上冒,想要把书骗回来。 郁绍庭注意到儿子时不时地偷瞄自己,抬头,“看什么?不会做?” “会做会做!”被郁绍庭眼神一扫,郁景希忙点头。 郁绍庭多看了他两眼,才低下头去。 ———————— 半小时后,郁绍庭合拢作文书,看向趴在桌上动着笔头的儿子,“怎么还没写完?” “刚写完,”郁景希放下笔,“爸爸,我要睡觉了。” 郁绍庭点头,把作文书放回去,起身,却是走到郁景希的身后,“写了什么?” “《我的爸爸》,老师布置的题目,下星期一交,我打算星期六让小白帮我改改。” 说到白筱,郁景希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甜蜜,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想法不错,以后有不会做的作业就找小白,那样就可以又多一点跟小白培养感情的时间了。 郁绍庭扫了儿子一眼,拿过他的作文簿,迅速地浏览了一遍,随即蹙眉,“重写。” “为什么?”郁景觉得这篇作文是自己写过最有水准的。 郁绍庭把作文簿丢在他的跟前,“你把自己写的重头到尾念一遍。” 郁景希不情愿地捧起本子,开始一字一顿地念:“我的爸爸今年三十四岁了,他平时都很忙,很少有时间陪我,但我并不感到寂寞,因为‘肉圆’总是陪伴着我,它给了我很多快乐的回忆。早上我起床,很多时候爸爸都已经不在了,幸好家里有李婶陪着我,还给我准备了丰富的早餐。爸爸他冷冷的,总是板着一张脸,我有时候蛮怕他的,但我相信他是爱我的。”基情对对碰 最后一句,是郁景希考虑了很久才加上去的,他猜到郁绍庭可能会看自己的作文。 郁景希从本子上抬头,瘪着小嘴看绷着一张脸的郁绍庭,“爸爸,念完了。” 郁绍庭直直地望着他,那双波澜无痕的眼睛让郁景希莫名地紧张,他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爸爸……”郁景希弱弱地叫了一声。 郁绍庭面无表情地坐回床上,“不把作文写好就不用睡觉。” 郁景希委屈地抿抿小嘴,拿起橡皮,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擦,自己写的都是事实好不好? 十分钟后。 “爸爸,改完了。” 郁绍庭接过来一看,抬头冷森的黑眸盯着儿子。 郁景希缩了缩脖子,不用他说,就主动拿回本子继续埋头奋笔。 二十分钟后。 改了第七遍的郁景希,犟脾气也上来了, tang气鼓鼓地坐在椅子上不肯再动。 郁绍庭皱眉,长腿踢了踢椅子:“怎么不改了?” “不会改。” 郁绍庭主动拿过铅笔跟本子,开始在原先的作文上修改起来。 两分钟后,郁绍庭把笔往桌上一扔,本子丢给郁景希,从床上站起来,“照上面改,明天我检查。” 等郁绍庭离开,郁景希摊开作文簿,看到被改得面目全非的作文,气得从椅子上窜了起来。 “我的爸爸虽然三十四岁了,却是个很有魅力也很成功的男人。他平时都很忙,很少有时间陪我,为了怕我寂寞特意给我买了一条狗,每次想爸爸的时候我就抱着‘肉圆’,就像爸爸在我身边。早上我起床,很多时候爸爸都已经不在了,我知道他是为了让我有更好的生活才那么努力工作,离开前他都会让李婶给我准备丰富的早餐。虽然爸爸他对别人冷冷的、总是板着一张脸,但对我总是充满耐心,虽然很严厉,但我还是很爱我的爸爸,就像他也同样爱着我。” ———————— 白筱刚挂了郁景希的电/话,叶和欢就回来了。 望着客厅垃圾桶里的果屑,叶和欢挑眉,“家里来客人了?” “嗯,今天景希跟同学打架,班主任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来,我去了趟学校。” 白筱一边撩起袖子洗碗,一边回答。 叶和欢靠在门框上,望着站在洗碗槽前忙碌的窈窕的纤影,脱了外套的白筱只穿了奶白色的垂领毛衣,长发扎起在脑后,白皙的脸颊被暖气熏得染了淡淡的红晕,唇红齿白,五官精致而清秀。 “孩子他爸爸也来了吧?”叶和欢加了一句。 白筱洗碗的手一滞,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把洗干净地碗叠起来滤水。 叶和欢:“如果你真跟裴祁佑离了婚,或许可以考虑再找一个对象。” “我暂时还没再结婚的意思。” 叶和欢看着她,“是因为忘不掉裴祁佑吗?” 白筱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飘来:“和欢,我陪在他身边二十年,从裴晋渊救了我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再是自己而活,我答应爷爷永远陪着他,不管发生什么都守着他,但现在恐怕要失信于他老人家了。”我本倾城:妖孽王爷太凶猛 “你为什么不把代孕的真相告诉裴祁佑?” 白筱的指尖顺着厨台边沿滑动:“以前是守着承诺不敢说,后来想说,却发现不知道从何开口。” 当她望着其她女人挽着他笑容妍妍,当她看到他包下整个餐厅只为博得佳人一笑,甚至于,看着他把别的女人带进他们曾经的爱巢,所有解释的话语都哽在喉中,他们之间剩下的只有争吵跟冷眼相对。 叶和欢不想再勾起白筱的伤心事,无奈地暗叹了声,转身回到客厅,然后发现了异样。 “筱筱,放在茶几下面抽屉里备用的钥匙你拿了吗?” 白筱走出厨房,果然,抽屉里空空地,“我没拿啊,不是你拿的?” 叶和欢向来丢三落四,被白筱一反问,一时愣住了,真的怀疑起是不是自己拿走了。 ———————— 星期五晚上,白筱接到郁景希的电/话,美其名曰:通知她明天家长会的具体时间。 对于郁景希的家长会,白筱真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立场坐在那群家长里面。 “景希,你爸爸不参加吗?”白筱还是希望郁绍庭自己去。 “他很忙的,怎么会有时间参加呢?”郁景希叹了口气,随即警惕起来,“小白,你要反悔了吗?” 白筱握着手机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想要拒绝,但脑海里却浮现出那双一闪一闪像星辰的大眼睛,到嘴边的话就变了:“我只是觉得让你爸爸或是奶奶去比较好。” “小白,你是不是不愿意来我的家长会?”小家伙的语调瞬间低了下去。 白筱有些头疼,“不是,我……” 郁景希截断了她的话,欢快地说:“那明天上午九点钟我在学校门口等你。” 白筱还想说什么,那边已经道了声“晚安”就匆匆挂了电/话。 等她洗完澡准备睡觉的时候,床柜上的手机又震了一下,一条短信进来,她点开。 ——小白,我明天穿红色外套,你别认错了。 盯着这条短信,白筱怔怔地出神,过了很久很久,她才回过去,只有一个字:好。 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看到郁景希失望伤心的样子,就像那天看到他跟吴胖子打架,办公室里是吴太太的谩骂声,他却独自低头站在角落里,那一刻,她只恨自己没有第一时间赶到把他护在怀里。 都说缘分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但白筱还是觉得自己跟郁景希的相处似乎超过了一般的老师跟学生。 一个培训班老师去参加学生的家长会,怎么看都觉得古怪…… 白 筱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拿起手机又放下,反反复复,一条拒绝的短信输了很久都没输成。 手机又震了一下,一条新短信进来。 ——小白,你想要吃起司蛋糕吗?我明天帮你带一点过去好不好? 白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删掉原先的内容,然后痛快地发了一个“好”过去。 —————————— 第二天,郁景希起了个大早,还自己穿了衣服,然后兴高采烈地下楼吃早餐。 一进餐厅,郁景希发现郁绍庭居然还没像以往一样外出。 郁绍庭西装革履地坐在那,一边喝茶一边看报纸,见郁景希蹦跶进餐厅,淡淡地瞥了一眼。 郁景希爬上椅子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爸爸,你怎么还没去上班?”贵族大亨的复仇甜心 “今天你学校不是有家长会吗?”郁绍庭翻了一页报纸,回答得漫不经心。 “爸爸你不是说不参加吗?” 郁绍庭啜饮了口绿茶,把杯子放回去:“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 郁景希挠了挠耳根,这是他焦虑时的小动作。 李婶把早餐送上来,郁景希却没了一点胃口,巴巴地瞅着郁绍庭:“可是小白要去呀。” “我没说不让她去。” 郁景希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爸爸,你的意思是……你也去,小白也去吗?” 郁绍庭已经退开椅子起身,“哪那么多废话?吃完早餐收拾一下,准备出门。” 望着郁绍庭上楼,郁景希被惊喜冲昏了小脑袋,立刻狼吞虎咽地吃早餐,他决定暂时原谅爸爸篡改自己作文的事情,想到今天爸爸跟小白都去家长会,郁景希深深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美好和善意。 —————————— 白筱想到要参加家长会,出门前还是稍微打扮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的行为。 当叶和欢看到化了淡妆、穿着裙子出来的白筱,虽然面上不说,心里却直呼没救了! 有哪个艺术中心的老师对每周只见一次的孩子这么上心?不说打架不请自家大人,还经常背着大书包上/门又是吃饭又是过夜的,现在倒好,连家长会都要参加了,不说后妈谁相信? 白筱一出星语首府,就接到了裴母蒋英美的电/话。 “筱筱,真的一定要离婚吗?”早餐店里,蒋英美紧紧拉着白筱的手,红了眼圈。 白筱的视线从她带了些银发的鬓边移开,裴母看着她长大,又素来宠她,她没有母亲,所以将一腔对母亲的依赖都寄托在裴母身上,现在看到老人家这样恳求自己,白筱心底的愧疚越来越深。 “妈……” 蒋英美眼底闪过希冀,“你看你还愿意喊我一声妈,筱筱,再给祈佑一次机会吧。” 白筱抽回自己的手,不顾老人家的失落,站起身:“不管我跟祈佑怎么样,你都是我敬爱的长辈,就算离婚了,我也可以去看您,我上午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不顾裴母的挽留,白筱拎了包就快步走出早餐店。 只是她还没走几步,一辆雷克萨斯就停在她的旁边,车窗降下,露出裴祁佑半张脸:“上车。” 白筱却把他当成了透明一般,直接从车边经过,去前面的站台坐车。 车子在路边停下,裴祁佑直接追过来,白筱瞪着他:“我还有事,让开。” “去哪儿,我送你。”裴祁佑说着就拉过她的手。 “不需要。”白筱甩开,抬头望着他,“离婚协议你什么时候签好?” 裴祁佑眸色渐冷,“我说过我不会离婚。” 挤压在心底的怨怼突然上涌,白筱自嘲地笑:“不离婚?那要一直耗下去吗?这些年,我已经看够了你跟其她女人的逢场作戏,也不想再忍,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要离婚。” 说完,白筱捏紧手中的包,也不想再等公交,转身就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小心!”头顶忽然传来惊慌失措的叫喊声,还伴随着尖叫声。 白筱抬头,只觉得一团黑压压地东西朝自己砸下去,她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筱筱!”一道紧张的低沉男声在耳边响起。 白筱的后背被狠狠地一推,她整个人都往旁边栽倒。 膝盖传来痛楚的同时,耳畔是重物落地的闷响,附近有路人惊呼:“砸死人了!” 98.我跟你不一样,我有妈妈! 白筱倒在地上,膝盖处被摩擦出血来,在路人惊慌的喊声里,某种不祥的预感让她转头看向刚才自己站得位置,已经被聚拢过来的路人团团围住,她似乎闻到了一阵浓烈的血腥味。 公交车站旁边是一处工地,某处蹦跶的钢制脚手架让白筱脸色煞白,一颗心直往下沉蕈。 “快报警啊!叫救护车,快点!” 白筱强忍着脚痛,冲过去挤开人群,看到的是倒在血泊里的裴祁佑。 “祈佑……”白筱怔怔地,只觉得浑身发凉在不住地颤抖。 嫣红的血液从他的头部渗出,脸色苍白如纸,完全失去了知觉,白筱想要过去帮他按住血流不止的伤口,却被从救护车上下来的医护人员挤开,下一刻,裴祁佑已经被抬上担架。 白筱听不清四周路人在说着什么,她只是拽住医护人员的手,“他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小姐,请你放开,我们现在要马上赶回医院给病人抢救。” 白筱被推开的同时,裴祁佑被送上救护车,他的左手无力地从担架上垂落,一张褶皱的照片从他的手心掉出来,血迹斑斑的照片上,她红着脸羞涩地笑,跟他头贴着头,手里捧着一本结婚证。 那是她刚满十八岁时,他们在拉斯维加斯注册完拍的合照犍。 白筱捡起照片,她定定地盯着照片里那个满眼欣喜的大男孩,然后缓缓地把照片翻过来。 ——老婆,我知道错了,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那些字逐渐在视野里模糊,白筱捏紧照片,按住要关上的救护车车门,“我是他的老婆。” ———————— 早上八点半,一小的校门口停满了各种轿车,陆陆续续有家长牵着孩子进去。 郁景希穿着大红色的棉袄,黄帽子外面戴着毛绒绒的耳罩,戴了手套的小手捧着一个包装精致的起司蛋糕,站在校门口边上,一双黑亮的大眼睛在人来人往的家长里转来转去。 “郁总,要不要叫小少爷进来?大冬天的,外面多冷。”景行朝后座上的男人商量道。 郁绍庭专注地看各类报表,“如果冷了他自己就会上车。” 景行又往车外的郁景希看了两眼,耳边就传来郁绍庭的声音,“现在几点了?” 景行看向郁绍庭腿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右下方不是有显示吗?但还是看了看自己的手机,然后转过头报时间:“八点四十了,还有二十分钟家长会才开始。” 郁绍庭斜了眼笔记本右下角,又看了眼景行,然后继续低头看文件。 “笃笃。”车窗突然敲响。 刚半降下车窗,一颗带着寒气的小脑袋就伸了进来:“爸爸,现在几点了?” 郁绍庭的视线落在郁景希攀着车窗的右手上,“你不是带了手表吗?” “我这不是怕它时间不准了吗?”郁景希说着就忧心忡忡了,“爸爸,你说小白是不是不来了?” “你没告诉她家长会九点开始?”郁绍庭边看报表边问。 郁景希恹恹地趴在车窗上:“我怎么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郁绍庭已经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那就打个电/话给她。” 其实郁景希刚才已经背着郁绍庭躲在保安室里用自己的小手机打过了,但白筱的手机一直处于占线状态,为了不让郁绍庭起疑,他还是接过手机,又掏出那张皱巴巴的小纸条,有模有样地输号码。 结果,刚输到第五个数字,屏幕上就跳出“亲亲小白”跟一个手机号码。 郁景希惊讶地看车里的男人:“爸爸,你不是说已经把小白的号码删了吗?”大宋教导员 郁绍庭一记极具威严的冷眼扫来,郁景希就乖乖闭了嘴,心想可能是爸爸趁他不注意问小白要的。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SORRY……” 郁景希握着手机,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郁绍庭,“可能小白也正好在给我们打电/话。” 郁绍庭静静地望着儿子局促的样子,难得没有说什么打击他幼小心灵的话,就自顾自地看报表。 郁景希把手机还给郁绍庭,说了句“我去等小白”就抱着自己的起司蛋糕跑开了。 副驾驶座上的景行看了看手机,已经八点五十七分,那位白小姐应该不回来了,但他瞧了瞧站在校门口东张西望的小少爷,又在后视镜里看看坏脾气的郁总居然没表现出一丝不耐烦,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 蒋英美刚坐上车准备回家,就接到儿子被砸伤送进手术室的电/话。 至于裴老太,得知裴家的唯一孙子头部受创,陷入深度昏迷,当下就晕厥过去。 蒋英美由容姨搀扶着赶到医院,看到手术室外双手沾满血迹的白筱时,身体不由自主地一晃。 “太太!”要不是容姨眼疾手快,蒋英 tang美怕是直接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筱筱,到底出了什么事?”蒋英美两眼发红,声音哽咽,“早上他起来时还好好的。” 白筱心不在焉地靠着墙壁,她手里还牢牢捏着那张照片,盯着手术室上方亮起的红灯,耳边似乎回荡着他一遍又一遍轻声的喃语:“老婆,我知道错了,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公共座椅上的包里,手机一遍又一遍地震动,却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 “郁总,”景行扭过头,欲言又止,其他家长都开完会出来了。 天空徐徐飘起柳絮般的细雪。 校门口,郁景希抱着个蛋糕,身上落了一层雪花,像个憨态可掬的雪娃娃。 郁绍庭合拢笔记本,“把他叫上来。” 景行下车,顶着扑面而来的雪跑过去,“小少爷,时间差不多了,还是回家吧。” “不行,我还没有等到小白呢。” 郁景希小心地抹去蛋糕盒子上面的雪,“要是我现在走了,她来了找不到我怎么办?” 景行看了看手机,十点四十了,那位白小姐还会来才怪。 郁绍庭不知何时下了车,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颀长的身形在雪中一步步走过来,他看着还不死心的郁景希,“上车。” 郁景希摇头,一本正经地说:“我等小白呢,不能爽约的。” 郁绍庭的眉头皱紧,声调冷下来:“郁景希,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她根本不会来了。” “她会来的,可能临时有事迟到了。”郁景希不甘心地反驳。 郁绍庭看向景行:“把他抱上车。”说完,自己先转身往车走去。 “小少爷……啊!”景行一声痛呼传来。 郁绍庭回头,就看到郁景希狠狠咬了口景行,挣脱景行的双手,抱着蛋糕就跑进了学校。 “小少爷!”景行作势就要追上去。 “随他去。”郁绍庭冷冷地说,“既然他喜欢待在这,那就在这里待个够。”傲妃,风华无双 说完就坐进了车里,车窗降下,露出郁绍庭不愉的脸色,“难道还要我请你上车?” 景行一步一回头地上了车,还是不安地想劝郁绍庭,一转过头却发现郁绍庭双手环胸靠在座位上,闭着眼,薄唇紧抿,脸部线条冷硬,是他一贯心情不好的表现,车厢里是郁绍庭冷沉的声音:“开车。” —————————— 等校门口的那辆劳斯莱斯开走后,一个小小的红色身影才从某个旮旯里出来。 郁景希走到保安室,“爷爷,你能不能帮我发一条短信?” 保安是个五十开外的中年人,在这干了好几年,自然也听说过眼前这位小太岁,平日里都是拿鼻孔瞧人,也没少干欺压同学的事儿,今天怎么突然这么礼貌了? 尽管心里好奇,保安还是接过一个小小的卡通手机开始替郁景希编辑短信,“写什么?” “就写‘小白,我在教室里等你,如果你到了记得给我打电/话,我出去接你’。” 又在保安室等了会儿,手机一直没反应。 保安打量着这个漂亮的小男孩:“郁景希,今天的家长会你家里好像没人来吧?” 郁景希瞪了眼突然变得不识趣的保安,夺过自己的小手机,抱着蛋糕就出了保安室。 —————————— 手术室的门推开,坐在椅子上的裴母像是从梦中惊醒,踉跄地扑过去抓住医生的手。 “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他是不是还活着?” 中年经历丧夫之痛,现在儿子又性命垂危,蒋英美仿佛瞬间老了十几岁,一脸的悲怆跟绝望。 病床已经从里面被推出来,裴祁佑的脸色灰白,没有什么生气,还戴着氧气罩。 白筱想要过去看看他,却被护士隔开:“对不起,现在病人急需送进重症监护室。” “祈佑!”蒋英美已经泣声不止。 白筱也好不到哪里去,强忍着不安看向医生。 医生摘下口罩,“病人的头部受到重创,导致大面积的出血,胸下的肋骨也有骨折,虽然手术很成功,但病人依旧没度过危险期,生命体征都微弱,在未来的二十四小时里随时都有可能……” 医生没再说下去,摇着头离开,徒留下跌坐在地上的裴母跟面色煞白的白筱。 —————————— 郁景希趴在教室的窗口往里张望,发现只有同伴的卢小马踮着脚在擦黑板。 家长都已经走得差不多,周末的校园显得格外安静。 郁景希看着擦黑板擦得吃力的卢小马,觉得这应该是个可怜蛋,估计爸妈都没来参加家长会。 莫名地,他的心情就好了不少,看了看手里的蛋糕,然后推开门走进去。 卢小马回头看 到郁景希时撇了撇嘴角,没有搭话,自顾自地擦黑板上的粉笔字。 郁景希在第一排坐下,把蛋糕放在桌上,然后看着卢小马劳动的背影,“要我帮忙吗?” “不用啦,我快擦完了。”卢小马说着已经擦完最后一个字。 看到卢小马拿着粉笔擦去外面拍,郁景希也好心地拿了两个,站到他旁边帮忙,一边拍一边看似无心地说:“你爸爸妈妈没来家长会吧?其实这种会真的蛮无聊的,我觉得学校应该取消的。” 卢小马瞟了他一眼,然后往旁边挪了挪。重生如棋 他是班上的好学生,要是被人知道跟成绩倒数第一的坏分子说话,也会被归为坏学生。 郁景希以为他是自卑了,不禁同情地望着他,又凑过去:“我带了蛋糕,你吃吗?” “小马!”不远处传来一道亲切的叫唤。 “我跟你不一样,我有妈妈,我妈妈来参加家长会了!” 说完,卢小马脸上一改疏远的表情,朝着郁景希的身后跑过去,“妈妈!” 郁景希跟着转过身,卢小马站在一个年轻的女人身边,讨好地牵着她的手,“妈妈,我擦好黑板了。” 一年四班的班主任于婷也在旁边,笑着称赞:“卢小马同学不愧是我们班的三好学生,每个月的月考都是第一名,而且平时的表现也都很好,卢太太,你还有什么好不放心呢?” “于老师你再夸他,他的小尾巴都要翘起来了。”卢太太笑容里掩不住的自豪。 于老师:“我说的都是实话。” 卢太太还想再谦虚几句,忽然一只粉笔擦飞过来,直直地打在了卢小马的衣服上。 “这是哪家的孩子,怎么这么没教养?”卢太太看到拿着粉笔擦的孩子皱起了秀眉,看到红了眼要哭的儿子,忙安抚:“别哭,回去咱们再买件新的。” 于老师没想到郁景希居然在学校,尴尬地笑了下,“可能是不小心的。” 卢太太冲不远处的郁景希翻了记白眼,拉起儿子的手,“时间不早了,那我们先告辞了。” 目送母子俩离开,于老师才走到郁景希身边,想到这是个没妈的孩子,也不忍心训他,只能柔声开导:“郁景希,下次不能再拿粉笔擦打人知道吗?同学之间应该友好相处。” 还没走远的卢家母子手牵手,隐约还能听到他们的谈话声。 “这是你们班的同学?那以后别跟他来往,这种蛮孩子一身坏习惯,会带坏你的。” “嗯,我知道的,他从小没有妈妈,可能没人教他吧。” 郁景希死死地瞪着卢小马,忽然朝着母子俩冲了过去, 在于老师错愕的注视下,传来卢太太的惊呼声:“我说你这个孩子,怎么胡乱打人呢!快住手快住手啊……” —————————— 叶和欢赶到医院时,白筱正站在重症监护室的玻璃外面。 裴祁佑了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平日里冷峻又棱角线条分明的脸庞苍白如纸,不过短短几个小时,整个人像是瘦了一圈,头上缠着白色纱布,还有血渍渗出来染红纱布,口鼻处罩着氧气罩。 白筱望着床上一动不动的男人,憔悴的脸上暗淡无光,像是刚经历了重大打击。 叶和欢走到她身边,揽过她的削肩,“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他把我推开,自己压在了脚手架下面。”白筱的声音嘶哑又疲惫。 其实有件事叶和欢一直没告诉白筱,她最近经常在公寓楼下看到裴祁佑的车,或远或近,但却从没见他下车或是敲门,有一次她大半夜起来上厕所,发现他居然还在楼下。 叶和欢刚想安慰白筱几句,一名护士拿着一部手机过来:“这是病人刚才落在手术室里的。” 白筱接过,不小心触摸到HOME键,亮起的屏幕上是一通没有打出去的/话,叶和欢凑过来,入目的是白筱的名字,不知道裴祁佑是什么时候想要打给她的。 —————— 我尊不是故意的,一不留神手贱就虐了小太子,小伙伴们要始终相信,小白总有一天会走上社会主义道路,跟随人民群众的正确路线前进,群啵一个,木马~~~ 99.你还能把孩子的亲妈找回来吗? 站在白筱身边,叶和欢看着裴祁佑的手机,忽然也看不懂他对白筱的感情。 如果之前裴祁佑把车停在星语首府公寓楼下是猫哭耗子假慈悲,那在看到躺在重症病房里昏迷不醒的裴祁佑、手机屏幕上的电/话号码还有白筱手里那张染了血的照片时,她也不禁有些心软了。 叶和欢看向白筱:“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是原谅他呢还是继续办离婚手续? “我不知道。”白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环着自己的手臂,“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她是想跟裴祁佑离婚,哪怕是怨他恨他,却从没想过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啕。 如果不是他及时推开自己,现在躺在里面一动不动的人就是她。 叶和欢除了叹息还是叹息,把白筱拥进怀里安慰:“你想怎么做我都会支持你的。犍” 过了片刻,回过神的白筱才想起另一件事,她立刻从包里拿出手机,果然,整个屏幕都是未接电/话。 一条短信映入她的视线里—— 小白,我在教室里等你,如果你到了记得给我打电/话,我出去接你。 白筱回电/话过去,那边却传来一阵忙音。 “怎么了?”叶和欢察觉到白筱脸色不对。 白筱已经拎着包起身,“我有事出去一趟,和欢,你先帮我在这边照看一下。” —————————— 白筱匆匆赶到学校,下意识地在校门口找寻那抹红色身影,未果,才跑向一年四班教室。 路过办公室时,刚巧遇到背着包准备回家的于老师。 “白小姐?”于老师对白筱还是有点印象,“卢小马的妈妈已经不追究了,你没必要再跑这一趟的。” 白筱听得云里雾里:“不追究什么?” 于老师见白筱好像真不知情,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描述了一遍,“郁景希已经被他奶奶接走了。” “他跟同学打架了?”白筱关心的重点在打架事件上,“他有没有受伤?” [陆贞]太后难为 “小孩子之间都是小打小闹,倒也没什么大事。” 于老师看了看手表,歉意地说:“不好意思,白小姐,我过会儿还有个重要的约会。” 目送于老师离开,白筱转身之际,通过窗户被教室第一排桌子上的蛋糕盒子吸引了注意力,她推开虚掩的门进去,入目的是一个包装可爱精致的盒子,小小的起司蛋糕就被搁在里面。 把蛋糕捧在手里时,白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 她拿了蛋糕,一边朝校门口走一边给郁景希打电/话,依旧是忙音,但脚底却被硬物搁到。 白筱低头,水泥地上躺着一支被摔烂的小手机,后盖断成两截,电池掉出来,熟悉的喜洋洋图案让她忽然感到呼吸变得压抑,蹲下身捡起,却怎么也没办法把手机还原成原来的样子。 无以复加的难受充斥了她的感官,白筱拿着蛋糕跟破损的手机站在路上,想到郁景希笑盈盈的小脸,酸涩、无助席卷而来,这种感觉比裴祁佑不要她时还来得严重,说不出来的空洞和寂寥。 —————————— 郁绍庭在公司时就接到郁老太太的电/话,说是郁景希又跟同学打架了。 小祖宗不消停,额头上磕出了一大块青紫,至于对方,被郁景希的铁头功一顶,两颗门牙掉了。 蔺谦拿了份文件敲门进来:“郁总,晚上七点有个饭局,跟审计局的曹局。” 郁绍庭在文件末页下方签了自己的名字,递还给蔺谦,却在蔺谦要走出办公室时喊住了他。 “让徐副总去应酬,我就不过去了。” —————————— 郁绍庭没有回沁园,直接开车去了军区大院,到门口时才傍晚四点半。 推门而入,就听到一阵欢声笑语,除了郁老太太之外,还有年轻姑娘柔柔的声音。 果然,客厅里的沙发上,坐着一对母女,正陪老太太聊天。 “如果您喜欢的话,下次我朋友再去云南时,就让她帮您再带几盒过来。” 郁老太太眉开眼笑地点头,摸着身旁女孩的手,注意到门口的动静,一扭头就看到换了拖鞋进来的郁绍庭,双腿又修长又笔直,合身的西装勾勒出他挺拔的身线,他一出现在客厅外就引来三个女人的瞩目。[火影+猎人]我愚蠢的哥哥啊 “回来了?”郁老太太突然发现自家这个小儿子是越来越有男人味了。 郁绍庭“嗯”了一声,一边松开领带一边就要上楼。 “小三,你还记不记得钱政委?在H市时跟你爸爸共事的,这位是钱政委的妻子。”郁老太太却喊住了他,说着还转头对钱太太道,“文娟,从你家老钱调离C军区后,就没见过小三了吧?” 钱太太笑着点头:“是呀,算起来也快十五年了,那时候我家悦悦也才十岁。” “被你一提, tang我也想起来了,那时候悦悦经常拽着我家小三的衣服喊三哥哥。” 坐在旁边的女孩听得红了脸,站起来,软软地喊了声“三少。” “怎么这么生分,”郁老太太佯作不悦地瞪了眼钱悦,“小时候你喊他什么?” 钱悦娇羞地看了眼郁绍庭,头埋得更低,吴哝低语,带着少女情怀,“三哥哥。” 郁绍庭没有应,看向笑得合不拢嘴的老太太,“妈,你给景希泡奶了吗?他晚饭前习惯喝奶。” 钱太太笑容一滞,显然在这个融洽的氛围下不应该谈及这个颇为敏感的名字。 郁老太太讪讪地笑了笑,“我还真忘了,要不,你们先坐会儿。小三,你过来陪客人聊会……” 可是老太太转过身的时候,客厅外哪里还有郁绍庭的人影? “这孩子……”郁老太太笑容有点挂不住,“可能不好意思了,你们别往心里去啊!” 钱悦的视线从楼梯口收回,羞涩地摇摇头,挽住自己母亲的手臂,“是我们冒昧上/门打扰了。” 这其实是一场变相的相亲会,双方都心知肚明。 郁老太太越看乖巧懂事的钱悦就越喜欢,“那你们坐,我上去看看我家的孙子。” —————————— 郁老太太上了楼,没真去给郁景希泡奶,而是敲开了郁绍庭的卧室。妈咪快逃,父皇杀来了 郁绍庭刚换了一身居家服从换衣间从卫浴间里出来。 “你不喜欢悦悦?”老太太也没拐弯抹角。 郁绍庭倒了杯水,也直截了当地回答,“她还只是个孩子,跟我,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了?”老太太急了,“你比她也就大了九岁,而且,你难道没看出来,人家悦悦喜欢你呢,我听文娟说了,悦悦一直都没交男朋友,当初搬走时还一个劲地喊三哥哥三哥哥的。” 郁绍庭在沙发上坐下,打开笔记本电脑,对老太太情真意切的说法不置可否。 “你刚才自己也说景希需要人照顾了,今天那孩子又跟同学打架,还不是因为被说没妈妈。”郁老太太说起中午的事,就忍不住掉眼泪,“你难道忍心让他一直在同龄人的嘲笑中长大吗?” 老太太边擦眼泪边注意着儿子的表情,“我真蛮喜欢这个小姑娘的。要不,你就跟悦悦试试看?” “您要真喜欢,我倒不介意多个小妈。” “混小子,说什么胡话呢!”郁老太太恼红了脸。 见儿子没松口的意思,老太太也无能为力,叹了声气,忽然想到了什么,说:“悦悦你不喜欢,那之前那个白老师呢?我听李婶说,好像今天她去参加景希的家长会了?” 郁绍庭不耐地合拢了笔记本:“妈,景希知不知道你整天想着给他找后妈?” 老太太一愣,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也提高了声量:“我为你们爷俩着想还错了?你们一个两个都这样,你想一个人过可以,那我的孙子呢,不给找后妈,难道你还能把孩子的亲妈找回来吗!” 郁老太太这些年也被这两个儿子折腾死了,这一番质问满含委屈跟怨气。 卧室顿时安静下来。 郁绍庭没有顶撞,什么也没说,起身绕过老太太就打开门出去了。 —————————— 场外采访: 懒可:钱悦二十五岁,您说她是孩子,跟您不合适,那您是怎么看待三十四岁跟二十四岁的组合? 郁绍庭斜睨,只有一个字:滚。 100.有力的薄唇【吻】(一更) 郁首长回到家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弟弟居然靠在院子里的石桌边抽烟。 云烟缭绕里,郁绍庭微眯着眼,他脸上的表情就如他指间的香烟火星忽明忽灭,看不真切。 郁仲骁走过去,“想什么呢?” 郁绍庭回头就看到郁仲骁穿着一身迷彩作训服,腰间系着武装带,身形高大挺拔,顺手把石桌上的香烟扔过去,郁仲骁却没抽,放回桌上,瞟了眼郁绍庭脚边的烟蒂,皱眉,“少抽点。” “你还真是越来越像老妈子了。” 郁首长没生气,反而轻挑了下眉梢,“公司遇到麻烦了?犍” 郁绍庭捻灭烟蒂,“没有,”拍了拍郁首长的肩,“先进去了。” “平时多关心关心景希。”郁仲骁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再怎么早熟,他终归也还只是个孩子。” 郁绍庭脚步一顿,随即又迈开长腿走向别墅,“你还是先解决好自己的个人问题。” “臭小子!”郁仲骁失笑,抬头望向远处的落日,嘴边的笑慢慢地沉淀下来。 —————————— 小小的卧室关了灯拉着窗帘,只有帘缝间透出些许的光线投落在地板上。 郁绍庭推门进去,郁景希裹着被子躺在床上,只露出一个小脑袋,额头确实如郁老太太所说,有一块大大的淤青,连外套都没脱,裤腿上沾了一大块泥土,闭着眼呼呼地睡着了。 他走到床边,眼梢的余光却扫到地上被撕碎的作文簿。 尤其是那篇打算给那个女人看的《我的爸爸》被撕得乱七八糟。 郁绍庭在床边坐下,伸手替郁景希掖了掖被子,然后望着儿子眉眼跟额头部分,目光越来越深沉。 裤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他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本就难看的脸色愈加阴沉,直接就把电/话按掉了。 之后手机安静了一会儿,不再有电/话进来。 郁绍庭斜了眼被他随手丢在床边的手机,直到屏幕暗下去才拿起来,回拨了过去。结婚风暴 在那头刚一接起,就先开了口:“有事?” “……郁先生,景希在你旁边吗?” 郁绍庭没吱声,他甚至能听到那头白筱轻微的呼吸。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白筱不确定地问,“那我过会儿再打给你。” 眼看那边就要搁电/话,郁绍庭才说话,“既然知道会打扰,你不还是打了这通电/话?” 白筱站在军区大院的侧门口,站岗的卫兵还时不时地瞟她一眼,目光警惕又好奇。 李婶说郁景希被他奶奶接去大院了,白筱想都没想就掉头打车到省军区大院,她从医院急急忙忙出来,连大衣都忘了穿,此刻只穿着一条裙子站在路边,嘴里还不断地呼出白气,身体冷得抑制不住地战栗。 听到郁绍庭不怎么友好的反问,白筱一怔,不但没有恼,反而加深了心底的内疚。 “不好意思……景希在吗?我可不可以跟他说几句话?” “白小姐是不是觉得爽约了,随便说几句好话就能把景希哄得团团转?” 白筱不知道郁绍庭说话一向这么夹枪带棍,还是仅仅是针对自己今天的爽约,她一手抱紧自己冻得僵硬的手臂,一手握着手机,“我上午出了点事,真不是故意没去的。” “白小姐贵人多忘事,一个孩子的家长会又怎么可能放在心上?” “……我说了我不是故意的。”白筱有点受不住郁绍庭的阴阳怪气,声音也不由地拔高。 那头瞬间沉默了。 白筱尽量平息着自己的情绪,“景希呢?我要跟他说。” “你想跟他说什么?如果他打扰到了你的生活,你不喜欢的话,可以大大方方地说出来,真没必要勉强,虽然景希还只是个孩子,但我想最多伤心难受个把月,也就会渐渐淡忘了。” 白筱再也忍不住了,“我不清楚郁先生你是性格使然还是今天心情不好,但你有必要说话这么刻薄吗?我刚才已经说了,我是因为有事情耽搁了,如果是因为我这通电/话打扰到你做事,那你大可以现在挂掉。”重生之第二帝国 深吸了口气,白筱觉得还是没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又道:“还有景希,我从没觉得他讨厌,他是我见过最乖的孩子,我从没想过伤害他,我要说的就这些。” 说完,白筱就凭着一股子意气先挂了电/话。 低头看看拎着的蛋糕还有装在袋子里的碎手机,白筱情不自禁地红了眼眶。 —————————— 郁绍庭站在走廊尽头的窗边,看着被挂了电/话的手机,心情糟糕透顶。 耳边似乎还有她滔滔不绝地教训他之后的那一声压抑的哽咽,只是想想就愈加地烦躁起来。 他蓦地转身,拿了外套下楼,从刚进门的郁首长手里夺了车钥匙,就大步朝 tang车库走去。 —————————— 白筱又在军区外静静地站了一会儿。 她盯着门口那块“卫兵神圣不可侵犯”的牌子,直到眼睛发酸才移动双脚。 只是刚转了个身,一辆挂着军牌的越野车就从大院里面驶出来。 扎眼的车灯光一晃而过,白筱还来不及回过头,车子已经在她的面前停下。 隔着车窗,白筱依稀看清驾驶座上的男人,棱角分明的脸庞,线条冷硬,几乎处于本能,她转身想要离开,刚迈出一只脚,车上下来的男人已经一把拽过她的手臂,“去哪儿?” 白筱想到他在电/话里的不善口吻,想到那些尖酸言辞,就不想再理会他。 郁绍庭眉头拧起,一把将她扯到车旁,“上车。” “不用。”白筱奋力甩开他的手。 见白筱真的头也不回地就走,郁绍庭终究没压制住坏脾气,一把攥住她的肩膀,不顾她的反抗,强行地把她扯过来,抵在车门上,困在自己跟越野车中间,他的大手紧紧锁着她的手腕。 因为挨得太近,白筱清晰地听到他粗重的鼻息,就像是一头被惹怒的雄狮。 那双幽深如万年潭井的黑眸里倒映出她苍白的小脸,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高挺鼻梁下,绯淡的薄唇紧紧地抿着,看起来不近人情,两人紧贴的身体,即便隔着衣服布料还能听到彼此的心跳。春华旧梦 白筱盯着他快抿成直线的双唇,脑海里只有曾在书上看的一句话:薄唇的男人生性凉薄。 下一瞬是她始料未及的,郁绍庭倏然低头,凉凉的唇压过来,带着不容抗拒的力度覆住了她的唇。 不给她任何的思考时间,霸道、蛮横,白筱一时没反应过来,瞳孔微微放大,他的左手虎口钳住她的下颌,右手揽过她的后腰,她甚至感觉到他在噬咬她的唇瓣,带着某种偏执的疯狂和怒气。 遒劲的长臂,坚硬的牙齿,薄而有力的唇,带着新鲜烟草的味道窜进她的口鼻。 “唔……”因为窒息,白筱挣扎,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嘤咛。 她的唇被放开,嫣红的妖冶取代了方才的苍白,只是她刚吸了口新鲜空气,他又贴了上来,像是惩罚地咬着她,灵活的舌探入她的口腔,舔过她的舌尖,缠上,挑/逗,追逐着,喘息声越来越重。 清冽的男性气息包围了她,白筱禁不住地战栗,双腿却发软地站不住。 唇齿纠缠间,她没有任何的不适,反而就像是两块相互吸引的磁铁,曾经的记忆在她的心底激起千层海浪,只要跟这个男人在一起,做任何亲密的事,她非但不排斥,还不由自主地想要去迎合。 难道这就是偷/情的刺激感吗? 白筱一个激灵,本迷离的大脑顷刻间清醒过来,“偷情”两个字居然让她产生了一股兴奋感,却也不可遏制地战栗,郁绍庭显然没想到她会突然反抗,冷不防地就被她给推开了。 他目光幽深,呼吸紧促,定定地望着她,随之拉开副驾驶车门:“上车。” 郁绍庭的声音染了些许情/欲的沙哑,白筱是成年人,虽然没亲身经历过,但也看得懂他眼底的意思,她扒着车门不肯上去,在他拽着她要拖她上去时,低声道:“我已经结婚了。”声音带着恳求跟不安。 郁绍庭回头,静静地望着她,眼中是她看不懂的情绪,与此同时,她的手机响起来。 “筱筱,你在哪儿?快来医院,裴祁佑的病情恶化了,刚又进了手术室!” ———————— 昨天更了三千,凌晨补起,算今天的一更 101.我跟了他二十年(二更) 白筱到医院时,裴祁佑已经抢救过来,走廊上,裴母跟裴家老太太都在。 蒋英美面容枯槁,即便是休息了几个小时,但此刻一双眼睛依旧布满了血丝,裴老太也好不到哪里去,由容姨搀扶着,整个人都在颤抖,嘴里不停地念叨:“这可怎么办?可怎么办呢……” 蒋英美看到白筱,仿佛找到了精神支柱,抓住白筱的手,“筱筱,你来了。” “现在情况怎么样?斜” “医生说二十四小时内不醒来,很有可能……变成植物人。”蒋英美的眼角又湿润了,随即眼底闪烁起希冀:“筱筱,你进去看看祈佑,他那么爱你,听到你的声音一定会醒的。” 爱,他还爱她吗?这个问题连白筱自己都得不到正确的答案。 但她还是换了无菌服戴着口罩进了重症监护室。 在床边坐下,白筱望着双眼紧闭的男人旆。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血色,只有旁边在正常地嘀嘀响的心电仪器表明他还有微弱的生命迹象。 这个从她幼年就闯进她生活的男人,他的身上承载了太多她的回忆,甜的,酸的,苦的,痛的,他可以狠狠地伤害她,却也可以为她不要性命。静静地望着他,白筱的眼角无声息地滑下一滴泪。 ———————— 白筱没在里面呆多久,换好衣服出来才想起了另一件事情。 她匆匆地下楼跑出医院大门,那辆送她来医院的越野车已经不在原地了。 白筱站在路边,扶着胀痛的额头,夜风吹起她的长发,就像她此刻的心情,凌乱无章。 ———————— 裴母跟裴老太都被送回裴宅休息,陪夜的任务落在白筱身上。 叶和欢离开前,犹豫再三,还是把裴祁佑经常在公寓楼下守着迟迟没离开的事告诉了白筱。 白筱错愕地看着她,叶和欢拍拍她的肩,“或许,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吧。”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白筱低头看着裴祁佑插着针管的手,尔后伸手握住,一阵冰凉窜入她的手心。 “你不肯离婚,现在又以这种方式让我愧疚,裴祁佑,你是故意的吧?” 病床上的人睫毛微微颤了下,垂着头的白筱并没有看到。 直到外面护士来催了,白筱才放开裴祁佑的手,起身准备离开时她的手却被轻轻地握住。 光线微暗的房间里,他缓缓睁开的眼睛带着如星辰般明亮的碎光,就那样静静地凝望着她。 ———————— “你真的不再去医院看看吗?”叶和欢一边啃苹果一边对收拾客厅的白筱道。 白筱手上动作不停,“他都已经醒了,我还过去做什么?” “白筱,你这是在跟我装傻吗?”叶和欢趴在沙发上,翘着脚丫子,“我就问你,你还要离婚吗?”悍妃:宠冠天下 手机有电/话进来,是裴母打来的,说裴祁佑不见了。 一旁的叶和欢也听到了蒋英美焦急的声音,“不是刚出重症病房……那身体吃得消到处跑吗?” 挂了电/话,白筱隐约产生了某个猜测,但很快就被她否决,她刚在沙发上坐下,叶和欢已经催道:“人不见了,你难道不出去找找吗?他现在头还伤着,如果再出什么差池……” “裴家那边会找的,”白筱敛下眼睫,淡淡地说,“我又不知道他跑去哪儿了。” 叶和欢瞪着她,只给了四字评语:“言不由衷。” 距离裴母的电/话不到半小时,公寓的门铃就响了。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叶和欢意有所指地看向白筱。 白筱起身过去开了门,果然,裴祁佑穿着病号服站在门口,没有任何外套,头上还缠着纱布,几日不见,他的脸更加削瘦,轮廓线条愈加地凌厉,一双眼睛定定地望着她。 “你的病情还不是很稳定,你妈满医院地在找你,还是快回去吧。” 白筱作势就要关门,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按住了防盗门。 “现在连跟我单独待一会儿你都受不了了吗?”裴祁佑的嗓音还有些喑哑。 白筱抬眸看着他,“其他事等你痊愈了再说。” “说什么?你要跟我离婚是不是?”裴祁佑脸上露出一丝的自嘲。 白筱没有回答,片刻沉默后才幽幽地开口:“早点回去吧。” 转身之际,门外,裴祁佑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干涩地吐出一句话:“筱筱,能不能不离婚?” 白筱的眼圈微热,她的手握紧门边,毫不迟疑地关上了门。 ———————— “裴祁佑走了吗?” 白筱没有回答叶和欢,径直回了自己的卧室。 叶和欢转身回房时不经意往楼下瞟了眼—— 公寓楼前的草坪边,站了个人 tang,病号服,头上缠着滑稽的纱布,不是裴祁佑还是谁? 这两个人…… 她看看紧闭的房门,又瞧瞧楼下固执地不肯离开的男人,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 白筱站在盥洗盆前,水声哗哗,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那张娟秀的脸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筱筱,能不能不离婚?”她的耳畔似乎还没散去他的这句话。 她从小就没有双亲,又是在无数白眼中长大,最渴望的不过是家的温暖和亲人的关心,她原以为裴祁佑是那个让她感到幸福的人,可是结果呢?苦尽了依旧是苦,曾有过的甘甜不过是让她痛上加痛。 星河大时代 窗外不知何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白筱抱腿坐在床上,望着纱帘外面密密的雨帘,不离婚,难道还要一直互相折磨下去吗? “笃笃!”叶和欢在外面敲门,“……裴祁佑还在楼下。” ———————— 白筱跑下楼,一推开门,就看到裴祁佑站在大雨里。 他全身都湿透,病号服贴在身上,被淋湿的纱布有淡淡的血迹,雨丝淋得他睁不开眼。 白筱撑开伞过去,雨水打湿了她的裤脚,一阵风吹来,伞在风雨里倾斜。 “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吗?”她高举着伞挡在了裴祁佑的头顶。 他苍白着一张脸,双眼被雨水冲刷得红肿,黑发湿哒哒地贴在纱布上,“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白筱的脸颊被雨打得生疼,一滴又一滴的水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裴祁佑咳嗽了一声,紧接着,抑制不住地开始重咳,似乎要把肺给咳出来。 “我送你回医院。”白筱心头一紧,伸手就要去扶他。 裴祁佑挥开她的手,往后踉跄地退了一步,“你不是要跟我离婚吗?还假惺惺地做什么?” “看来是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白筱淡淡地说完,转身就要回去,身体却被他从后紧紧地抱住,“白筱,你就这么狠得下心吗?” 裴祁佑的身体在不住地战栗,却牢牢地圈着她。 “不要离开我,别跟我离婚,我们不要再相互折磨了好不好?”他就像个孩子,把头埋进她的发间,“筱筱,我知道错了,我们和好,就跟以前一样。” “还能跟以前一样吗?”这些年发生的事情,真的可以当做都没发生过吗? 白筱缓缓闭上眼,眼泪混着雨水滑下,她伸手去推他,他高大的身体却摇晃地要栽倒,可哪怕是失去了意识,他依然死死地拥着她,两个人一齐跌倒在泥泞的草坪上。 “裴祁佑!”白筱摸着他滚烫的额头,心生不安,想要上楼叫和欢开车送他去医院。 他却紧紧地攥着她的手不肯放,他脸上的雨水滴落,打在她的手背上,带着灼肤的滚烫。 躲在楼道里的叶和欢再也看不下去,撑着伞冲过来,“你扶他起来,我去开车!” ———————— 把裴祁佑送到医院,白筱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当白筱到达约定的地点,看到的是上回她在超市偶遇的女人,及腰的酒红色卷发,成熟而妩媚。 对方冲白筱友好一笑,招来侍应生:“帮这位小姐点一杯奶茶……” “不用了。”白筱脸色淡淡地,“我坐会儿就走。” 但凡正室遭遇小三,即便是快下堂的正室,都没有办法给小三好脸色,白筱自认为不是个胸怀宽广的女人,裴祁佑外面的那些女人,就像她心头的一根肉刺,这些年虽然麻木了却还是扎得难受。九重歌之且顾天下 凌玲望着白筱,莞尔:“我现在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跟我断绝往来。” 白筱没有开口。 “你就是他藏在心底的那个人吧?”凌玲虽然用了疑问句,但语气却是肯定的。 白筱觉得这句话很讽刺,她是裴祁佑心中的白玫瑰又怎么样?他不还是出去采撷了不少红玫瑰? “我没空跟你谈家常,如果这就是你找我来要说的话,那我不奉陪了。” 说着,白筱就要起身离开,凌玲也跟着站起来,“我听说你要跟他离婚?” 白筱蓦地看向她。 “从他二十三岁起,我就跟着他了,知道他结婚并不稀奇。” 明明告诉自己不要去在意,但手指甲还是嵌进了手掌心,白筱冷冷地望着对方。 “我知道你瞧不起我,明明知道他结婚了,还要做他的情/妇,可我跟了他五年,见证了他从男孩成长为男人,别人只看到他怎么一步步走向成功,却不知道他受了多少苦。” 凌玲的目光悠远,说起那段深埋在心底的记忆,“我第一次见他是在一家酒吧的后门,他喝得酩酊大醉,以我的阅历,我一眼就看出他是为情所困,那晚我收留了他,那之后,我们很自然地就同 居了。” 白筱搁在桌下的双手缓缓握紧,听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那之后他开始拼命工作,终于在半年后得到一个大项目,并借此一举成功,我跟他回了丰城,我也知道自己不是他唯一的女人,但不管他身边是谁,我都没见他真正地对谁上心过。” 凌玲说着,眼底流露出一丝感伤,“可是这些年,我都没见他真正开心地笑过,即便是睡觉的时候,也是眉头紧皱,偶尔还会梦呓,以前不知道,现在看到你,我才明白那时候他喊得是‘筱筱’。” “最近他来找我,给了我一笔钱,他说以后都不会再来我这里了,我想,他一定是找到了他想一心一意对待的好姑娘,但没多久我就得知他出事进了医院,后来也就知道了你。” 凌玲真挚地望着白筱:“不管他过去怎么样,既然他决定跟你重头开始,为什么不给他机会?” 白筱已经从卡座上起身,她经过凌玲的时候停下,寂静的咖啡厅里,是她清柔的嗓音,“你既然知晓这么多事,那你知不知道,我从四岁就跟裴祁佑认识,十八岁嫁给他,我跟了他二十年。” 说完,不顾凌玲惊讶的表情,白筱直接推开门离开了咖啡厅。 ———————— 从咖啡厅出来,白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 不远处的商场大门口,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 鹅黄色的运动三件套,驼色雪地靴,微卷的香菇头,白嫩漂亮的小脸蛋,一一落进白筱的眼底。 白筱来不及多想,已经朝着拿着一串冰糖葫芦的郁景希小跑过去。 “景希!”白筱避开来往路人,气喘吁吁地喊那个熟悉的身影。 102.虽然我失恋了,但我不打算接受新人(一更) “景希!”白筱避开来往路人,气喘吁吁地喊那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年轻的女人跟在郁景希的身后,还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似乎正跟他说着什么。 听到白筱的叫唤,郁景希下意识地转过头,瞧见跑过来的白筱,却没有像以往雀跃地扑过去,而是淡淡地收回目光,然后举起冰糖葫芦,用两颗小门牙狠狠地咬了一口,“悦悦阿姨,我们回家吧。” 钱悦今晚带着郁景希出来,想趁机跟他打好关系,可小家伙一直板着脸,不管她怎么哄都不开口。这会一声“悦悦阿姨”叫得她有点受宠若惊,立刻拉起他肉肉的小手,“好。” 正想牵着郁景希去停车场,一个女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白筱冲一脸讶然地看着自己的钱悦颔首,然后看向郁景希:“景希,我有话跟你说。旆” 郁景希任由钱悦牵着,眼皮也没抬一下,只是一个劲地吃着糖葫芦。 “你是……”钱悦上下打量着因为淋雨后显得狼狈的白筱,本能地往郁景希身前挡了挡。 “我是景希的老师。”白筱目不转睛地看着郁景希,话却是回答钱悦的。 钱悦“哦”了一声,“我是小希的……”说到一半,钱悦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羞赧地微笑,低头目光慈爱地看郁景希,“以后小希在学校里麻烦您多关照一些。” 白筱无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比刚才从咖啡厅出来还要糟糕许多。 钱悦的欲言又止,郁景希的视而不见…… 白筱扯了扯嘴角,“看来是我打扰你们了。”说完,转身就要往回走。 郁景希却蓦地抬头,嘴里还塞着冰糖葫芦,口齿不清地嚷:“下次家长会,悦悦阿姨会陪我去的!” 钱悦一愣,随即心里又惊又喜,毕竟是从小接受良好教育的大小姐,面上没多大变化,优雅地冲白筱点头,然后俯下身,从包里拿出纸巾,替郁景希擦掉腮帮上的冰糖,俨然是后妈的架势:“吃慢点。” 白筱真觉得自己是多余的,胸口镀着一口郁气挥散不去,她攥紧手指加快离开的脚步。 钱悦扔完纸巾回来,发现只有郁景希拿着一根棒子孤零零地站在商场门口。 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天真小女孩,从刚才白筱跟郁景希的对话里,她就隐约察觉到了异常,但她还是决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走过去,摸着郁景希的脑袋,“要真喜欢吃,我们可以再进去买一串。” 郁景希埋下了头,情绪格外低落,杵在那一动不想动。 “怎么了?”钱悦蹲下,想要去扶他的小脸,“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告诉阿姨好不好?” 沉默了一会儿,郁景希抬头望着一脸和蔼的钱悦:“我爸爸不喜欢你,所以你当不了我的后妈。” 顿时,钱悦脸上的笑容维持不住。 “……虽然我失恋了,但我暂时也不打算接受新的人。” 钱悦:“……” —————————— 白筱心不在焉地走在路上,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被迎面而来的人撞到。 她揉着被撞疼的肩膀,也生出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劲,就当是从没认识过那个孩子好了。 可是他那一声又一声讨好的“小白”又回绕在她的耳边,那种感觉酸酸的,又带着一丝的甜蜜。 她真的能狠下心把这个孩子彻底遗忘吗? —————————— 刚踏上回家的公交,白筱又接到了裴母的电/话。 白筱的手刚摸上/门把手,就听见病房里传来裴母哽咽的声音:“祈佑,你还没好,不能出院。” “裴先生,你的体温还没降下去,最好做留院观察。” 轻轻推开门,白筱看到裴祁佑绷着一张带着潮红的脸,不顾护士的阻止去扯手背上的输液管。渔妇 “筱筱?”蒋英美转头瞟见白筱,就跟看到救星一样红了眼圈。 裴祁佑也跟着偏转过头,看到门口立着的人时,手上的动作一顿。 白筱仿佛没看到他扒输液管的动作,走进去拿起床柜上的粥,“你有胃病,还是吃点东西吧。” 他没有接过碗,反而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漆黑的眸子直直地望着她,“你去哪儿了?” “刚出去有点事,喝粥吧。”白筱平静地开口。 这一次,裴祁佑再也没吵着出院,配合地喝了粥吃完药就躺下休息。 可是,即便他闭了眼睛也牢牢地攥着她的手,眉头微皱,像一个没安全感的孩子。 —————————— 等裴祁佑睡熟过去,白筱才抽回自己的手,走出病房发现蒋英美居然还在外面。 “筱筱,祈佑怎么样了?” “吃了药睡着了,”白筱给了蒋英美一个安抚性的浅笑,“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蒋英美脸上却 tang没有褪去愁绪,望着白筱衣服上的泥渍,眼中又浮上泪光。 “筱筱,真的不能再给祈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吗?” 白筱别开头,蒋英美却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生怕她不答应跑了,“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如果我能好好地约束祈佑,他也不会那么乱来,现在事情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妈您别这么说。”白筱拢了拢鬓边的发丝,“不管您的事。” “筱筱,妈知道你从小到大就是个好孩子,今天妈腆着老脸求你,”蒋英美咬了咬牙关,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不顾尊卑地要给白筱跪下:“你不要跟祈佑离婚行吗?” 白筱及时搀扶住裴母,也红了眼眶:“妈你这是做什么?” “是我这个当妈的管教无方,这些年,明知道他对不住你,却都没为你做过什么。” 蒋英美泪流满面,“可是自从你跟他说要离婚后,祈佑就知道错了,他也没再出去跟别的女人鬼混,下了班就回家里,在你们的新房里一待就一晚上,他不说,但我看得出他很难受,他不愿意跟你离。” “妈……”面对裴母的哀求白筱也感到心酸。 “妈知道他伤透了你的心,但这一次,就当是看在妈的面子上。如果他以后还出去找女人,妈就跟他断绝母子关系,而且你奶奶也说了,以前是她的错,她想让你搬回来住。” 见白筱不说话,蒋英美继续道:“祈佑他爸爸去的时候,我也想跟着去了,但想想祈佑,硬生生地苟活了下来,妈的身体不好,再也承受不住什么打击,只想看着你们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白筱的心头就像被锥子狠狠地剜去一块肉,隐隐作痛。 她眨了眨眼,声音涩涩地,“我刚才去见了一个女人,她说她跟了祈佑五年,她也劝我不要跟祈佑离婚。” 裴母握着白筱的手一紧,“那都过去了,以后祈佑不会再跟她们牵扯不清。” “很讽刺不是吗?”白筱眼底抹不去的自嘲:“当小三的深明大义,倒显得我无理取闹。妈你知道吗?现在只要看着祈佑,我脑海里想的不是我们过往那些甜蜜,全是他跟那些女人在一起的画面。” “这些年,我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去回忆,因为每回忆一次,我的心就痛一次。” 蒋英美抹去眼角的泪,“筱筱,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这个老太婆吧。” 病房的门不知何时敞开了一条缝。 白筱挣开裴母的手,一回身就看到了站在门边的裴祁佑。 —————————— 乐为仙 白筱打开病房的门,里面亮着一盏台灯,外婆正戴着老花眼镜坐在床头捣鼓着什么。 走近才发现老人家正在织一件毛衣。 “外婆,怎么想到打毛衣?”白筱在床边坐下。 “闲着没事,就想找点事情做,”外婆摘了眼镜,揉了揉自己泛酸的眼睛,“让看护给我去旁边的农贸市场买了些线过来,可惜老了,以前打得那么顺,现在一不留神就会漏一针。” 白筱拿起织了大半的毛衣,小小的,蛋黄色,是照着五六岁孩子身形来的。 “景希那孩子,经常来看我,还买那么多东西,我个老婆子也没什么好送他的。”外婆摸着毛衣,满眼慈爱,就像是在抚摸郁景希软绵绵的卷发,“也不知道他们这样的富人家会不会嫌弃。” 白筱望着毛衣,有些晃神,她没想到外婆对郁景希的感情这么深, “每回听到他喊我外婆,我整颗心都快要化掉了。”外婆说着就自发笑起来,“跟你小时候搬着小板凳跟在我后面叫外婆简直一模一样。对了,柜子里有一袋橙子,你等会儿走记得拿回去吃。” “橙子?”丰城除了自己跟叶和欢他们,几乎没其他人会来探望外婆了。 老人家也诧异地看白筱,“中午景希来看我时拎过来的,他没跟你说吗?” 白筱起身拉开柜子门,果然,里面堆满了水果跟零食。 “我还以为你知道呢。这孩子每天都拎着东西过来,我都不好意思了。”老人家话虽这么说,但脸上是愉悦的笑,“隔壁病房的几位老太太都羡慕我有个好外孙,实际上这孩子跟我一点也不沾亲。” 白筱怔怔地,这些日子,为什么她一次都没有碰到过郁景希呢? “有时候我点滴快挂完了,看护又不在,他就跑到外面去喊护士,那脆脆的声音……我要饿了,他就拿着便当盒跑出去,每回还真给他弄来吃的,比你小时候还要听话,懂事得让我都看着心疼。” —————————— 站在医院大门口,身前车流来往,白筱的大脑里却满是外婆说的话。 想起傍晚在商场门口郁景希说的话,她觉得心烦意乱,乱过之后又是让她心酸的无助,一点点渗进她的血液,穿透她的骨头,和她的骨髓融为一体,令她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究竟在难过什么,仅仅是因为想到郁景希就觉得难过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 叶和欢接到白筱电/话的时候,正打算跳一曲有氧体操。 “过来陪我喝酒。”一接起,那头就响起白筱平静到不正常的声音。 上一回她喝酒是因为裴祁佑跟女明星开/房,这一次伤得那么重,难道他不怕脑震荡吗? 白筱的声音带了微醺的不耐烦:“你到底来不来?” 叶和欢愣了三秒,立刻应道:“去,当然去,告诉我地址,我马上就到。” —————————— 白筱挂了电/话,继续一杯又一杯地喝酒,想要把自己给灌醉。 喝着喝着,她就趴在吧台上,沉闷的心情不但没放松,反而越来越压抑。 裴祁佑头缠纱布站在病房门口,郁景希假装不认识她吃着糖葫芦,两个场景来回在她眼前交替。 白筱重新拿起手机,解锁屏幕,手指点了点,屏幕上出现的全是上次郁景希发过来的短信,每一条都像是荆条狠狠地鞭笞在她身上,又像是在控诉她的“无情无义”。 捂着自己发烫的额头,白筱的眼角泛起水光,她胡乱揩去,继续盯着暗下去的屏幕。 突然之间,她很想听听郁景希软糯的声音,想听他讨好地喊自己“小白”。 白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通讯录的一个号码按出去的。沉睡的血族公主 等她反应过来,那头已经被接通,“喂?” 低沉的男中音让白筱有刹那的清醒,握着手机,惊慌失措过后却是鼻子一酸,有种想哭的冲动。 “有事?” “……说话。” 那头也沉默了,片刻后,“再不说我挂了。” 白筱就像是跟他耗上了一样,依旧没开口,手机贴着耳朵,仿佛在等待他把电/话挂掉。 “到底怎么了?”对方因为刻意放柔而显得生硬的语气让白筱张了张嘴。 她刚说了什么,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娇柔的女声,“郁总,丁局已经到了,就等您过去点菜。” 白筱的大脑神经就像被狠狠地蛰了一下,迅速地按掉了电/话。 眼泪不争气地掉了出来。 白筱一把抹掉,吧台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她心虚一般,看都没看就直接按掉。 再次震动时,她依旧按掉,来回几次,手机终于恢复了安静。 她侧头望着手机,不知道自己在抵触着什么,或者说,是她的心底深处在隐隐期待着什么。 —————————— 结了帐,穿上外套,白筱扶着墙壁跌跌撞撞地出了酒吧。 夜晚的寒风吹得她一个哆嗦,酒意褪去了几分。 白筱一屁股坐在门外的绿化带边沿,双手兜进羽绒服的口袋里,等着叶和欢来接自己。 “妹子,在等男朋友呢?”一声搭讪的口哨在旁边响起。 这里的酒吧治安不错,但外面路边却经常有混混出没。 白筱蹙眉,不想理会他,勉强站起来,就要回酒吧里面去,手腕却被拉住。 “我还没说完呢,怎么就走了呢?我看你酒量不错,要不咱们换个地方继续喝?” 一阵反胃涌上胸口,白筱冷声道:“放手!” “来来,别害羞,哥哥的车就停在那里。”混混说着就强行拉扯着白筱要走。 有路人以为是情人之间闹别扭,只不过多看了两眼就走开了。 “放开。”白筱用力地挣扎,连踢带踹,想要脱离他的钳制。 “装什么呀,”混混很久没见过这么正点的妞,怎么肯轻易放过,“大家都是出来玩的。” 白筱的头晕得更厉害,再也忍不住,俯身吐在了小混混的身上。 “我/操!”混混看着自己胸口的大片污秽,气得直跳脚,拽了白筱就走,“回去慢慢收拾你!” “放开她。”低沉又极具磁性的声音骤然响起。 ———————————— 上面正文五千字,为了安抚小伙伴们等更的急切,免费奉送一个小剧场(以前写着玩的): 郁景希小盆友三岁时跟爸爸回国看望爷爷奶奶。 得到消息的路靳声百忙之中抽空跑到郁家跟常年居于国外的发小叙旧。 刚一进去,就看到一个郁景希没穿裤子、光着小鸟儿,正蹲在院子里拿着玩具铲子在刨土。 路靳声对郁绍庭这个儿子也是喜欢到不行,每回看到都恨不得栓在裤腰上偷走,因为真的长得太漂亮了,简直跟芭比娃娃一样,这回也不例外,过去就把郁景希抱在了怀里。 “怎么不穿裤子到处乱跑?冷不冷?” 郁景希:“我刚拉完粑粑,李婶给我拿擦屁屁的纸去了。” 路靳声:“……” 103.不走你给我打什么电/话?(二更) 混混脚步一滞,扭头就看到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鎏金黑的撞色领衬衫,深棕色的细领带,一套如暗夜般深沉的黑西装,外面穿着大衣,身形修长挺拔,只不过,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我说你谁啊,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啊?”混混往地上吐了口痰。 白筱又泛起一阵恶心,刚想甩开混混的手,左手就被一股遒劲的力道拽过去。 郁绍庭的手上戴着一副真皮手套,白筱一个踉跄,他身上一阵料峭的寒气朝她扑面而来,他的个子很高,白筱穿着平底鞋,堪堪直到他的肩头处,现在被他一拉,整个人都笼罩在他的影子里。 混混瞧见郁绍庭身后不远处的宾利欧陆,嘀咕了句“倒霉”就走了。 酒吧门口,一时间只剩下白筱跟这个拽着她手的男人。 她喝醉酒酡红着双颊,跟西装革履的他站一块,白筱觉得自己就一跳梁小丑。 不问他为什么这个时候会出现在这里,白筱挣脱了他的手,忍着晕眩感,一刻不停地就想离开。 只是,还没走两步,她就被攥住手臂拖了回去,“还想去哪?” “不用你管。”白筱去推他的手,却反被攥得更紧。 郁绍庭扯着她走向轿车:“我送你回去。” “不用。”白筱却像头犟驴僵在原地。 郁绍庭回过头看她,眉头微皱,“到底走不走?旆” 白筱不回应,垂着头,脸颊通红通红,就像个耍小性子的孩子。 郁绍庭突然就明白儿子不高兴时那又臭又倔的脾气随了谁,简直跟眼前这个女人如出一辙。 他松开了她的手,声音沉沉地,“不走你给我打什么电/话?” 听着他又冷又硬的声音,白筱也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她别开头,“那你走吧。” “……” 一阵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 郁绍庭接起电/话:“怎么了?你自己看着办……就说我家里有事。” 白筱趁机想要开溜,后衣领却被一把拽住。 郁绍庭那双幽深的眸子盯着她,讲电/话的口吻变得很恶劣:“我雇你来当秘书,如果你连这点问题都解决不了,明天就把辞职信放我桌上……让蔺谦去,再不行就去找几个能喝的。”[韩娱]女王 白筱的衣领被扯着,冷风从领口灌入,她挣扎了几下却没挣脱。 挂了电/话,郁绍庭二话不说就拎着她羽绒服的领子要拖她上车。 “你放手……放手!”白筱被拖得亦趋亦步,酒劲一上来,猛地一推。 他一时不察,整个人都踉跄了一下。 白筱从他的胳肢窝下钻过去,往后退了两步,发现他的脸阴沉下来,撒腿就跑。 明明醉得不行,但她却跑得比上学时八百米考试还来得快,冷冽的风如薄刃刮在脸颊上,只是,还没跑多远,就又被逮住了,追上来的男人拖着她就往回走。 “放开,你放开!”白筱的头胀痛,他的动作又毫不温柔。 郁绍庭到最后有些拉不住像猴子蹦蹦跳跳的女人,猛地一扯,把她拉到旁边的路灯杆子上。 白筱的后背突然抵上又细又硬的杆子,传来一阵痛楚。 男人的双手握着她的肩膀,把她困在自己跟路灯杆之间,“再跑啊,怎么不跑了?” 白筱垂着眼,她看到他因为奔跑而上下起伏的胸膛,甚至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 “对不起。”她轻轻的一句道歉让郁绍庭眯起眼看着她头顶的发旋。 “今晚打扰到你工作了。”白筱幽幽地道。 “原来你还知道自己打扰到我工作。” 白筱抬头望着他绷得紧紧的俊脸,“那你快点回去吧,应该还赶得及。” 郁绍庭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她,似乎要把她的脸盯出一个洞来,最后眼神带了几分凶意,蓦地松开了她,长腿迈开走到宾利欧陆边,刚拉开驾驶座车门却又被他重重地关上。 白筱看他折回来,又见他脸色不对,下意识地想后退,却发现退无可退。 他长臂一伸,已经把她扯到旁边的大广告牌后面:“大晚上的,谁让你给我打电/话的?!” “……不小心按错了。” “按错了?那你倒是说说,你本来准备打给谁的?”医妃为君殇 从白筱认识郁绍庭以来,她从没见过他情绪波动这么大过,说的话也没这么长过。 “成哑巴了?” 白筱望着他,渐渐眼圈泛红,倒像是他对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郁绍庭皱起眉,白筱看着他漆黑的眸子,微微低垂的脑袋,像是要碰到他的肩头,她的声音有些低声下气,“我就想见见景希,傍晚我在商场看到他,他好像还生我的气。” 郁绍庭没有动。 “一个逼我,两个逼我,到底要怎 tang么做才能让你们高兴?” 白筱的声音有些哽咽,红红的双眼盯着他大衣上的纽扣,“我真的不是故意不去的。” 轻声低喃,眼皮越来越沉,白筱的额头轻轻地抵在了他的右肩上。 在她整个人软软地滑倒在地上之前,一双戴着手套的大手圈住了她的腰。 ———————————— 白筱悠悠地睁开眼,发现躺在自己卧室的床上,身上穿着干净的睡衣。 “醒了?”叶和欢满嘴牙膏泡沫地探头进来。 白筱抓了抓自己的长发,头还是很难受:“我怎么会在这里?” “不然呢,你以为你在哪里?” 叶和欢翻了个白眼,又冲回洗手间,然后整个公寓都是她的嚷嚷声:“我说你不够意思吧,自己喊我过去的,结果到了酒吧扑了个空,你倒好,自己早就回来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白筱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重新闭上了眼睛,支离破碎的片段闪过她的大脑。 她把头靠在郁绍庭的肩上,然后……再也想不起然后了。 昨晚自己为什么会打电/话给他,即便是清醒后的自己恐怕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用后脑勺砸着软软的枕头,白筱辗转了个身,把自己的脸埋进了被子里。 太多的细节,她不愿意去回想,因为记起的越多,只会让她更加无颜去面对昨晚那个男人。 又睡了个回笼觉,白筱才起床,洗澡冲去一身酒气,换好衣服出门。青丝难断美人劫 “去干嘛?”叶和欢问。 白筱穿了鞋,拿过自己的包:“解除误会。” ———————————— 在去一小前,白筱先去了医院看望外婆。 仅仅是过了一个晚上,白筱明显察觉到老人家似乎多了层心事。 “筱筱,你坐到这边来,我有话问你。” 刚在床沿坐下,外婆就拉过她的手,“你老实跟我说,跟祈佑,你们是不是闹翻了?” 白筱第一反应就是裴母来找过外婆。 “你也别怪你婆婆,她也是被你逼急了。” 外婆怜爱的望着她:“你从小做事就懂得分寸,若非万不得已,绝对不会走这一步的。” 白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反握住外婆的手。 病房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里。 “如果你真觉得过不下去了,那就离吧。” 白筱抬眸看向外婆,老人家眼中闪烁着泪光,“虽然我们亏欠裴家,但也不能太委屈你。” “外婆……”白筱也跟着湿了眼眶。 外婆摸着她的脸,“外婆就问你一句,你真的可以斩断跟祈佑这些年的感情嘛?” “我不知道,我只是累了,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 “人一辈子遇到一个真心爱的不容易,如果你还在乎祈佑,觉得还有余地,既然他知道错了,你可以尝试着重新接纳他,外婆最后的心愿就是看着你幸福快乐,你外公在天之灵,也不希望看到你过得太苦。” 从医院出来,已经是下午四点,等她赶到一小时,刚好是放学时间。 白筱站在家长当中,在那群呈鸟散状跑出来的孩子里找寻郁景希的身影。 很快,她就看到一个穿着绿色棉袄牛仔裤的孩子背着大书包出来,用牛皮鞋踢着路上的小石子,不同于其他同学的勾肩搭背,他一个人低着头走,显得形单影只。 ———————— 迟到的二更,看完早点休息~~~ 104.都是小白的味道……(一更) 郁景希这些日子的心情很不好。 原本每餐可以吃两小碗饭的食量骤降为只能吃下小半碗。 其实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更让他忧愁的是,他发现自己居然便秘了。 这是郁景希从小到大都没变的坏习惯,只要一心情抑郁就便秘,路叔叔说这是内分泌失调的缘故。 放学前的最后一节自修课他没上,扒了裤子一直蹲在厕所里酝酿,快下课的时候,厕所来了几个孩子,听着声音郁景希就猜出是自己班上几个同学,其中那个嗓音最大的是被他折了手指的吴胖子旆。 “卢小马,你这次月考又第一名,你妈妈给你什么奖励啊?” 几道小小的黑影在夹间的门口晃来晃去型。 “哪有什么奖励,都很平常的事儿了,要是每回都要奖励我妈妈还不烦死?” 卢小马话虽这么说,但语气里却是得意的炫耀。 郁景希朝天翻了个白眼,却没有提起裤子大摇大摆出去,而是继续蹲着听他们说话。 “不过呢,我妈妈刚打电/话给我,她买了《神偷奶爸》的电影票,过会儿接我直接去电影院。” “咦,是那个小黄人吗?”另一个孩子兴奋地插话。 卢小马:“这种动画片我跟我妈妈都看烂了,要不是她说想看,我才不去呢!” 郁景希听到卢小马口是心非的言论,心里暗暗鄙视,不过“小黄人”几个字还是窜入了他的大脑里。 “那我等一下也给我妈妈去打电/话,卢小马,晚上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吴胖子说。 “蒋星星,要不你也来吧。” “好哇,我妈妈应该在校门口等我了,我马上去跟她说。” 厕所里随即响起孩子跑步的哒哒声。 等外面彻底安静下来,夹间的门才被拉开,郁景希撇着嘴角从里面出来。 他走到盥洗盆前,一边踮着脚洗手,一边不屑地哼哼,他在拉斯维加斯的家里有一个小小的放映室,那是爸爸特意给他装的,他想看什么蔺叔叔都会像变戏法一样变出来,才不要去闹哄哄的电影院看。 他决定让爸爸也在这边的家里装一个,不过,他是不会请这群小屁孩去他家里看电影的! 只要想想吴胖子他们羡慕嫉妒恨自己躺在大大的放映室里,吃着李婶做的蛋糕,一边喝奶茶一边看小黄人,还有“肉圆”趴在沙发上陪着自己,郁景希的心情就大好,连小步子也轻快了不少。 —————————— 回到教室没多久,郁景希又被班主任于老师喊去办公室进行谈话。 原因是今天语文课上的随堂作业,郁景希用“如果……就……”造了个句子—— “如果于老师过shi了,我就去给她扫mu。” 面对这个冥顽不化又背景雄厚的学生,于老师也头疼,索性纤手一挥,让他回家自我检讨去。[综童话]白雪魔后 —————————— 放学的时候,吴胖子捧着个足球招呼班上其他几个小男孩去操场踢球。 看他笑得跟朵花一样,郁景希用脚趾头都猜到应该是他妈妈答应陪他晚上去看“小黄人”了。 背上大书包,郁景希绷着张小脸,走到吴胖子背后啜了戳他。 “干嘛?”吴胖子的小手指还缠着纱布,提防又后怕地看着郁景希。 “哦,刚才我忘了和你说,于老师叫你去办公室。” 吴胖子半信半疑,但还是跑去找老师,他刚出教室,他搁在桌上的足球就被戳了个小洞。 郁景希刚收起自己随身携带的小针,就听到一声不满的指责:“郁景希,你又做坏事了!” 戴着两条杠肩章的学委一身正气地瞪着他,“等一下给吴辽明同学道歉。” 郁景希抬了一下眼皮,瞟了她一眼,就朝教室门口走去。 —————————— 躲在楼道角落,听到吴胖子的鬼哭狼嚎,郁景希才满意地扯了扯书包带准备回家。 今天的天空红彤彤地,很漂亮,很多孩子背着书包从教室里冲出来。 郁景希却提不起一点劲来,哪怕让吴胖子吃了瘪也没有像以往一样幸灾乐祸。 他走在校园里,百无聊赖地踢一下路边的小石子,偶尔会看到有家长在给孩子系鞋带,也有家长替孩子拎重重的书包,还有的爸爸直接抱起孩子扛在肩上,欢声笑语一大片。 郁景希轻哼一声,把头仰得高高的,真是幼稚,这么大了还要爸爸抱。 刚把一颗石子狠狠地踹出去,没想到,碰到妨碍物又滚回到了他的脚边。 郁景希首先看到的是一双深咖色的雪地靴,很秀气的女人脚,他蓦地抬头,白筱已经站在他面前。 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一刹那,郁景希想要抱着这个没良心的女人嚎啕大哭。 —— tang———————— 白筱看着郁景希瘪着嘴要哭的样子,也跟着眼圈一热,但很快就控制好情绪:“放学了?” 郁景希的双手捏着书包带子,没理会她,迈着小腿就要从她身边走过去。 白筱跟在他后面,也不说话,只是望着他疾步而走的小小背影。 路过大操场时,郁景希停了下来,他站在铁丝网外面望着里面玩疯了的孩子们。 白筱走到他身边,柔声道:“我帮你看着书包,你进去玩会儿?” “我才不跟这群傻瓜蛋一起玩!”郁景希板着小脸,再也不作停留。霸情邪少赖上刁蛮妻 —————————— 校门口,郁家的司机已经在等了。 郁景希虽然一路都没理自己,但白筱还是注意到他越走越慢,像是在等着自己。 白筱索性来了招先斩后奏,她走到车边,“今天我送景希回去行吗?” 梁司机也算认识白筱,加上白筱半个老师的身份,他下意识地想去征询小少爷自己的意思。 白筱跟着回头,郁景希站在她的后面,背着大大的书包,一副不爱搭理人的样子。 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写给梁司机,“如果有事就打我电/话,晚点我就送他沁园。” 等车开远了,白筱才转过身,望着郁景希:“想去哪里吃晚饭?” 郁景希哼唧了一声,别开头假装没听到。 “还生气呢?” “你别以为说几句好话我就原谅你了。”他也不看她,只是闷闷地嘀咕。 白筱蓦地轻笑,原本压抑的心情瞬间轻松了:“那你说说看,怎么才肯原谅我?” 郁景希斜了她一眼,眼角一直瞟着她伸到自己跟前的手,下意识地就要把手递过去,伸到一半才想起自己被伤害的尊严,又迅速地收回去,哼了一声,拽着书包带转身就走。 她以前从未想象过这样的一幕——像个老妈子讨好地跟在一个孩子身后亦趋亦步。 “怎么那么慢?”郁景希转过头,佯作不耐烦地催促。 白筱快步到他身边:“书包重不重?我帮你拿着吧。” 郁景希一下子就躲开了她的手,绷着小脸,“不用,你顾好你自己吧。” 看来还在生着闷气…… 白筱暗叹,只好转移话题:“等吃完晚饭我送你回家。” 郁景希不响,在旁边一辆公交停下时,就挤了上去,白筱也只好跟上去。 像郁景希这种家庭条件的孩子,从小外出配备的必定有一辆轿车,对公共交通工具的了解甚少,上回他在白筱那里过夜,第二天白筱送他去学校坐的就是公交,小家伙好奇又兴奋地在椅子上磨来磨去。 而郁景希又是个有着雄心豹子胆的孩子,坐过一回之后就敢单枪匹马地自己挤公交。 等白筱上车刷了卡,已经在门口找不到郁景希。 她踮起脚在车里张望了一圈,才发现他早就晃着脚坐在标着“老弱病残孕妇”的专座上。 好不容易挤到他的身边,白筱额头已经渗出薄汗,小家伙把头转向窗外,继续装深沉。 正值下班放学高峰,公交车人多得摩肩擦踵,白筱扶着椅背才勉强站稳,当司机遇到红绿灯一个急刹车时,她整个人因为惯性往左边倾斜,一双白嫩的小肉手突然抓住她腰间的衣服想要把她扶住。 没成想,刹车太急,连带着椅子上的郁景希也拽倒扑在了她的身上。[综]抱歉,我失忆了 “景希,有没有撞倒?”白筱第一反应就是上下察看郁景希。 郁景希倒在她的怀里,也不自己站稳,垂着又卷又密的长睫毛,当白筱的手触碰到他软软的脸蛋时,他再也禁不住心中越来越浓的委屈,在公交车上恸哭起来,引来所有乘客的侧目。 白筱一时慌了神,“哪里撞疼了?告诉老师……” 郁景希却一把抱住她,边哭边喊:“你还好意思问我,你看你都对我做了什么?!” 整辆公交车上都瞬间安静下来,只有郁景希委屈到让人心酸的哭声。 “孩子他妈,是不是刚才刹车时撞到脑袋了?”旁边的大爷好心地提醒。 其他人也纷纷表示:“下一站就是人民医院,你下车带孩子去看看医生。” 还有乘客催促司机开得快点,生怕慢了这痛哭不止的孩子出什么岔子。 也只有两个当事人清楚郁景希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 白筱感谢了大家的好意,想把郁景希扶正,他却像是无骨一样软软地赖在她怀里,无奈之下,白筱只好借助旁边乘客的搀扶,抱着他一起坐到位置上,拿出纸巾替他擦泪痕:“别哭了。” 不说还好,这一说,刚刚小下去的哭声又重新恢复了响亮。 郁景希一张脸哭得通红,泪水混着汗水沾湿了卷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到后来抽噎不止。 p>白筱心疼得不行,却也无奈,只能边替他擦眼泪边轻声一遍又一遍地安抚。 不知哭了多久,郁景希才渐渐平息下来,软绵绵地挂在白筱的身上,脑袋一顿一顿闭着眼犯瞌睡了。 白筱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替他擦掉额头的汗,小心翼翼地换了个姿势让他能靠得舒服点。 —————————— 郁景希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天已经黑了。 他感觉自己像是陷在了软软的白云里,摸了摸身上,盖着被子,左右转了转脑袋,床头亮着一盏台灯,布置熟悉的卧室让他叹了口气,然后一个翻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又深呼吸了一下。 都是小白的味道…… 心头一阵幸福的喟叹,郁景希趴在床上,然后又觉得委屈了。 —————————— 白筱在厨房里手忙脚乱地做晚餐,忽然,门就被打开了。 郁景希穿着卡通保暖内衣,外面套了棉袄,光着脚站在门口,卷发乱蓬蓬地,刚睡醒的样子。 “醒了?”白筱放下菜刀,擦了擦手,过去把他抱了起来。 郁景希不作响,双手却环住了白筱的脖子,任由她把自己抱到了客厅沙发上。 白筱开了客厅的空调,又拿来他的袜子蹲下给他穿好,“先看会儿电视,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105.满身风雨你从海上来(二更) 白筱回到厨房,郁景希也在沙发上坐不住了。 他一点一点地蹭到了厨房门口,望着里面忙碌的女人,不知为何就又想哭了。 看来自己真的爱惨了她,不然怎么心这么痛? 郁景希的小胖手有模有样地捂着心口位置,路叔叔说得没错,爱情总是让人哭,让人觉得不满足。 —————————— 白筱烧好菜,郁景希已经坐在了餐桌边,见她出来,他滑下椅子主动跑去拔筷子旆。 在吃饭前,白筱要求郁景希把衣服都穿上,免得感冒。 郁景希站在床上,低头望着俯身给她整理裤脚的白筱,“那天家长会你干嘛去了?” 他的声音带着小孩子特有的委屈。 “那天老师的丈夫出了意外,”白筱替他拉好棉袄链子,“没及时赶去学校,你等了很久吧?” “没有啊,开完会我就跟爸爸回家了。”某小孩睁着眼说瞎话。 白筱也不揭穿他,只是微笑地说:“你准备的蛋糕很好吃。” 郁景希瞪着一双黑琉璃般澄澈的大眼睛看她,白筱已经转身从床柜抽屉里拿出一个迷你小手机,崭新的,不是喜羊羊的图案,换成了一个胶囊状的卡通人物,“那个修不了,以后就用这个吧。” “这个是什么?”郁景希对新手机爱不释手,却也不想白筱看出自己的没骨气,故意板着小脸问道。 他胖乎乎的小手指点着胶囊卡通人物。 “这是最近流行的小黄人,买的时候我就选了这个图案的,”白筱询问地看着他,“不喜欢吗?” 怎么可能不喜欢?这可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份礼物…… 郁景希极为珍视地把手机贴身藏好,然后两手兜在口袋里,面无表情地出去了。 —————————— 饭吃到一半,郁景希就跳下椅子,急匆匆地跑进了洗手间。 “怎么了?”白筱也跟着起身,敲了敲紧闭的门,“景希,出什么事了?” 五分钟后,洗手间的门打开,郁景希从里面出来,一脸的春风得意。 瞧见门边关切地看着自己的白筱,他有些尴尬,“怎么不去吃饭?快去快去……” 洗手间空间狭仄,门开时里面飘出一阵异味,白筱诧异地看他,“你拉肚子了?” 郁景希:“……” —————————— 饭后白筱洗碗,郁景希则抱着枕头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 听着外面传来的呵呵笑声,白筱感慨地舒了口气,现在可不可以算作冰释前嫌了呢? 等到白筱提出要送他回家,郁景希其实不愿意走,但还是慢吞吞地去到玄关处换了鞋。冷夫萌萋 白筱穿鞋的时候,他站在旁边,“手机我很喜欢。”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奶气的童音,带着几分郑重和老成,白筱愣了一下,随即就摸摸他的头,心里也甜蜜蜜地,忍不住低头亲了亲他的腮帮子,“你喜欢就好。” 郁景希一张脸爆红,羞涩地瞄了她几眼,故作镇定地说:“怎么穿个鞋还这么慢啊?” 等白筱锁上/门,把钥匙放进包里,刚一回身,她的手就被一只小小的手握住。 “楼道里比较暗,我拉着你会比较好。” 郁景希红着耳根子、脸上却一本正经,白筱失笑,反握紧他的手,“好。” —————————— 公交站离星语首府大概五分钟的路程。 白筱原先拦下了一辆出租车,郁景希却扒着车门不肯上车,原因是吃饱坐车会晕车。 没办法,白筱只好牵着他先在路边散步消化消化。 星语首府位于丰城的商业圈边沿地带,附近不缺商场跟娱/乐场所。 经过一家电影院时,郁景希的双脚就像是黏在了地上,望着门口那张大海报就移不开眼。 白筱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那张海报上是昨天刚上映的《神偷奶爸2》。 很多家长正带着孩子在电影院门口进进出出,有一对母女经过他们身边,小女孩稚嫩的声音响起:“妈妈,我也想要小黄人,你能不能给我买一个呀?” “当然可以,今天晚了,明天让爸爸带你去买好不好?” 郁景希大大的眼睛望着那对远去的母女。 下一秒,白筱晃了晃两人相握的手,“走吧。” “哦。”郁景希收回目光,眼底有淡淡的失望,但还是乖乖地跟着白筱走。 很快他发现,白筱居然带着他进了电影院,而且还站在了一个队伍的后面,郁景希有一点小小的激动,他前后左右看了看,有一点点的期待又有点不确定,故意问白筱:“小白,我们来干嘛呀?” 白筱捏了捏他的脸颊:“我忽然很想看电影,小帅哥你愿不愿意陪我呢?” tangp> “是看小黄人吗?”郁景希眼中闪烁着欣喜的光彩。 白筱:“也有别的影片,你喜欢看哪个?” 郁景希瞬间暴露了孩子天性,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就看小黄人,吴胖子他们都看的这个。” 买好票,白筱又去买了看电影必备的爆米花跟可乐。 郁景希的小脸上笑开了花,捧着大堆的零食,又恢复了以前能说会道的样子。 “小白,我们的座位在哪里?” “应该是在中间靠前一点。”入殓师 “那还不错,上回我听蒋星星说,坐得太后面他只看见前面人的后脑袋瓜。” 白筱看着一路新奇地东张西望的郁景希,看他的样子应该是第一次来电影院,莫名地,她的心里酸酸地,他从小就没了妈妈,爸爸工作那么忙,又在异国长大,童年又错过了多少有趣的事? 在进放映厅之前,白筱看了眼时间,估算了下,看完电影应该要晚上九点半。 为了防止郁家那边担心,尽管白筱对郁绍庭心里有疙瘩,她还是给他打了个电/话。 响了两声,那边就挂断了,很快,就有一条短信进来:“在开会,什么事?” 白筱回过去:“景希跟我在看电影,晚点我送他回去。” 然后手机再也没有新的短信,那边,郁景希已经在催:“小白,电影快要开始了。” 在进去之前,白筱犹豫再三,还是又发了一条短信。 ——就在星语首府旁边的万达影院,我会照顾好他的。 —————————— 来看电影的很多都是年轻人和小孩子,郁景希高兴地捧着大杯可乐在椅子上蹭来蹭去。 放映厅里开了暖气,白筱看他小脸红红地,就帮他解开棉袄链子。 白筱其实并不是很喜欢看电影,她性喜静,所以更中意于午后坐在飘窗上捧着奶茶看书。 郁景希看得津津有味,偶尔趴在前面的椅子上跟人家小女孩聊剧情,白筱盯着屏幕,看着看着就犯起了瞌睡,靠在椅背上眼皮直往下掉,直到左边本空置的椅子上坐下一个人,身上袭来的寒气把她惊醒。 白筱一转头,入目的就是一张被大荧幕屏光照得忽明忽暗的侧脸。 原本还算宽敞的位置,因为郁绍庭的到来而显得狭仄,他身形颀长,双腿在窄窄的过道里有些无处安放,他摘下手套,双手十指修长白皙,竖起的大衣领还沾了一些寒气。 看着他,白筱的大脑里唯有一句话。 ——满身风雨你从海上来。 她曾看过的一部小说,此刻却异常适合用在郁绍庭的身上。 “放到哪里了?” 意识到他在跟自己说话,白筱扭头看向屏幕,只看到一群小黄人在类似于夏威夷的地方玩耍。 “……可能它们在度假吧。” 郁绍庭偏头看了她一眼。 白筱觉得脸颊有些发烫,悻悻然地就要起身换座位:“你坐景希旁边吧。” 只是,她的屁股刚离开座位,就又被按了回去。 “专心看电影。”他的手攥着她小臂,白筱不敢再乱动,想要拿回来,他却没顺着她的意思放开。 忽然间周遭都安静下来,白筱听见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但旁边的男人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她听不出他的气息有任何异样,脸色也如常,倒显得是她一个人在胡思乱想。步步惊心 白筱缄默了几秒,还是扭头对看得入神的郁景希道:“景希,你爸爸来了。” 郁景希立刻朝白筱左边探身,瞧见郁绍庭还真坐在那里:“爸爸,你怎么来了?” 郁绍庭先看了眼白筱,白筱别开头,然后他才看向一脸惊喜的儿子,瞧见他手里的爆米花,眉头微皱,低沉的嗓音带着成熟男人特有的磁性:“这种东西少吃点。” 因为离得太近,他的声音仿佛是贴着她的耳朵说出来的,白筱不动声色地往右边挪了挪。 郁景希看了看前面一家三口的坐法,跟白筱商量:“小白,我们换一下座位好不好?” “哪那么多事?”郁绍庭的声音有些不耐。 郁景希缩了缩脖子。 白筱却已经起身,顺势从郁绍庭的手里抽出了手臂,“过来吧。” 郁景希立刻眉开眼笑,抱着爆米花爬到郁绍庭身边,学着前面的小女孩甜甜地叫了声:“爸爸。” 郁绍庭斜了他一眼,没应,专注地看起电影。 —————————— 郁绍庭来了之后没多久电影就结束了。 随着人/流出去,因为出口过道太窄,白筱一度被挤到,她下意识地伸手护住郁景希。 在下台阶的时候,有人重重地撞向她,脚下一个踩空,却及时被一双手扶住腰,等白筱站稳反应过来,她整个人都被拢在了郁绍庭 的怀里,他的右手极为自然地虚扶着她的腰。 挤出了电影院,郁景希就指着白筱的脸“咦”了一声,“小白,你是不是发烧了?” 白筱突然有点下不了台。 “郁景希,又忘记我跟你说的了?”站在郁景希身后的男人开了口。 郁景希回头看了眼郁绍庭,即便今天爸爸来陪自己看电影了,他还是怕他的冷脸,拉着白筱的手,却还是换了对白筱的称呼:“小白……老师,接下来我们去干嘛?” 郁绍庭已经比白筱快一步接话:“时间不早了,不要再打扰你老师休息。” 白筱诧异地看向他,一时难以置信郁绍庭会说出这样客气的话。 进而,白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昨晚,自己貌似当着他的面撒了酒疯,而且后续如何,她忘得一干二净,这会儿见他这么疏离,白筱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昨晚……”站在驾驶座车门前,白筱望着里面的男人欲言又止。 郁绍庭像是没注意到她的异样,对副驾驶座上系好了安全带的郁景希说:“跟你的老师道别。” 直到宾利欧陆消失在她的视线里,白筱都没想出一个头绪来,郁绍庭的心思藏得太深,她甚至连窥觑一二的本事都没有。 冬夜的寒风吹在身上,白筱抱紧双臂,转身往回走。 快到公寓楼下,白筱正准备拿出钥匙开门,她整个人都被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106.我爸爸其实蛮喜欢你的 回去的路上,郁景希又拿出自己的新儿童手机喜滋滋地来回看。 然后想起了什么,他扭头对开车的男人说:“这是小白特意买给我的,爸爸你不会没收吧?” 郁绍庭抿着薄唇没有回答,英俊的侧脸隐在淡淡的光晕里,看不太真切。 郁景希突然在座位上坐正:“爸爸,今天你能来陪我看电影我很开心。” 刚才在电影院里,坐在爸爸跟小白中间,抱着爆米花盒子,喝着可乐,他觉得自己从没这么幸福过,就像班上其他小朋友一样,郁景希自私地想,以后要是小白都能跟他和爸爸生活就好了。 就像坐在他们前面看电影的一家三口,一个不多,一个也不少旆。 虽然觉得会对不起爸爸,但他跟小白一定会孝敬他的,那样的话,没有妈妈也无所谓了吧? 这么一想,郁景希越发觉得爸爸孤家寡人很可怜,他转头,关心地问:“爸爸,你吃过晚饭了吗?” 郁绍庭瞟了他一眼,“你又饿了?” “不是的,我只是觉得爸爸你应该注意饮食,不然身体会熬坏的。” 郁绍庭不由地多扫了儿子几眼,最后淡淡地说:“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 一回到沁园,郁景希就像只欢快的小鸟跑下车,“李婶,我回来了!” 李婶瞧见一扫这几日闷闷不乐的郁景希甩掉鞋子蹬蹬地跑向客厅,有些惊讶,刚想问问遇到什么开心的事儿了,结果一转头就看到后进来的郁绍庭,“三少。” 郁绍庭脱了大衣交给李婶,自己穿了棉拖径直上楼:“替我泡一杯咖啡到书房。” “嗳。”李婶应下,等郁绍庭消失在缓步台拐角,她才看向传来欢笑声的客厅。 郁景希光着脚在沙发上蹦来跳去,“肉圆”也摇晃着尾巴欢腾地追到这追到那,偶尔还叫两声。 “李婶,我上回买的碟你收哪儿了呀?” 说着,也不等李婶回答,自己就从沙发上跳下来,扒拉开电视机下方的柜子使劲捣鼓。 等李婶端着咖啡从厨房出来,整个客厅都被欢快的儿歌萦绕。 郁景希提起“肉圆”的两只前肢,在长毛地毯上,一人一狗扭来晃去地共舞。 二楼,书房的门拉开,郁绍庭穿着西裤衬衫站在围栏前,眉头微皱:“把音响关了。” 郁景希难得没唱反调,乖乖地把音量调到最低,仰着头冲郁绍庭笑:“爸爸,对不起啊,吵到你了。” 郁绍庭已经回身又进了书房。 —————————— 郁景希打开书房门探进脑袋来时,郁绍庭正在处理今晚自己没参与的后半场会议上提出的问题。 他一边熟练地敲打键盘,一边眼梢的余光瞟向门口:“怎么还不去睡觉?” “那个……”郁景希挠着耳根子蹭进来,“过会就睡,爸爸,你的手机能借我用一下吗?” 在郁绍庭一口否决前,他忙解释:“之前我听班上的同学说,他们现在都玩微信,说可以语音聊天又不要钱,我也想跟小白聊微信,但我的手机功能太少了。爸爸,我保证跟她道完晚安就把手机还给你。” 郁绍庭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把全部注意力都投在紧张地站在那的儿子。 郁景希等了很久,原以为没希望了,结果郁绍庭就把自己的手机扔在了他旁边的沙发上。 “十一点前一定要睡觉。” 郁景希喜出望外,宝贝似地捧着手机,卖乖地说:“好的爸爸,你也是,早点休息。” —————————— 白筱刚进公寓,叶和欢就神秘兮兮地过来,“刚才裴祁佑有来过。” 换鞋的动作一滞,白筱轻“嗯”了一声,“我在楼下看到他了。”未婚妻的奋斗史 “我看他身体还没恢复,就请他进来等,结果他执意要去楼下,说是在这里会打扰我。” 公寓里空调温度打得很高,叶和欢只穿了近身工字背心跟热裤,趿拉着人字拖跟在白筱身后,一块儿在沙发坐下,“负心汉突然在洗白的道路上一骑绝尘而去,我还真不习惯这么深情款款的裴祁佑。” 白筱的手机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了。 她拿了充电器充上,一开机,就有一串未接电/话和未读短信进来。 “都是一个人的。”叶和欢看着“裴祁佑”三个字砸吧了下嘴。 白筱拿着手机回到卧室,只开了一盏橘黄色的台灯,躺在床上翻看着手机里的记录。 以前拿着手机忐忑等待的那个人是自己。 那时候她刚生完孩子回来,他没有赶她走,只是选择忽略她,然后经常地夜不归宿。 她坐在客厅里,餐桌上摆着刚做的饭菜,她给他打电/话不通,就发短信,一条又一条,从关心到不安再到茫然,她静静地捧着抱枕蜷缩 tang在沙发角落,一夜无眠,都不曾等到一道开门声。 打开收件箱,白筱的目光停留在第一条上。 ——筱筱,我想见你,你在哪里,看到短信给我回一个电/话好吗? 这样小心翼翼又讨好的裴祁佑,只有在他二十三岁以前她才见过。 白筱一点点地下翻短信。 ——筱筱,你把金胜集团的合同放哪里了?新来的助理说找不到,对了,他是男的。 ——筱筱,今天医院的晚饭很难吃,厨师可能没加盐。 ——筱筱,还在生气吗? ——筱筱,你还没回家吗?我在你家楼下。 ——筱筱,回来的路上注意安全,如果打不到车,记得打电/话给我,我让司机去接你。 …… 白筱没有再看下去,她按掉了收件箱,起身走到阳台前。 今晚无云,只有一轮弯月挂在夜空,她抱着双臂怔怔地站着。刚才在楼下裴祁佑从后面抱着她,依赖地贴着她的耳朵,一遍又一遍焦急又关切地问她:“筱筱,你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 那样的裴祁佑,让她不可遏制地想起十六岁那年的夏天。 十九岁的裴祁佑那时候已经在隔壁市上大学,却三天两头开四个小时的车程回丰城,每趟回来都等在白筱的学校门口,帅帅地靠在兰博基尼的车门上,引来无数年轻女孩为他惊叹折腰。 十五岁的白筱是不喜欢裴祁佑的,尽管早就知道她长大后必须嫁给这个男孩,也许是厉荆偶尔言语间透露出来的消息,在她看来裴祁佑就是个玩世不恭的富家子,整天就知道在女人堆里吃喝玩乐。 上高一时,白筱对等在门口的兰博基尼最常处理的方法是避开,从学校后门溜走,然后坐公交回家,她觉得像裴祁佑这样的花花公子,可能对她有了那么点意思,所以她要做的是让他对她失去好感。 十五岁,不是该恋爱的年纪,白筱也没曾想过要跟裴祁佑来一场惊天动地的爱情。 直到有一天放学,她被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裴祁佑逮了个正着。 “姓白的,你走这边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难道不知道我每回都在前面等吗?” 白筱低垂着头,也不搭理他,在很多同学好奇的目光下,快步走向前面的公交站牌。 “我跟你说话呢,白筱,筱筱,小白?”裴祁佑跟在后面扯她的马尾。 自从那回他跳下墙头强亲她之后,这是他最喜欢做的一个动作,他喜欢看她懊恼却无奈的样子。 “你有完没完了?”白筱受不了他的喋喋不休,突然转头瞪着他。 裴祁佑笑,露出一口白牙,吊儿郎当地靠过来:“生气啦?来,给哥哥笑一个。”大道邪修 结果是,白筱又把书包狠狠地砸在他的头上。 看着他捂着额头哀嚎不止,白筱抱紧书包转身就走,却被他一把拽住手臂,“我话还没说完呢!” “你到底想怎么样?” 裴祁佑也不装腔作势了,肃着脸看她,“听厉荆说,最近你跟你们社里拉二胡的走得很近?” 白筱懒得理会他,他却怎么也不肯放她走。 “放手。” 裴祁佑非但没放,反而加大手劲,“不放,你不把话说清楚,今天别想走。” “说什么?”白筱恼到不行,白皙的脸颊红红地,就像是被人戳中了那块心事。 每个少女都有怀春的年龄,白筱也不例外,她确实对社团里一个拉小提琴又成绩优异的男生有好感。 裴祁佑见她红着脸,那羞赧的样子让他心里泛酸,不管这是大庭广众之下,一把扣住她的腰把她拉进怀里,把她不安分的脑袋按在胸前,薄唇贴着她的耳朵,咬牙切齿地说:“你觉得我该说什么?” “白筱,你是我的童养媳,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都丢了,不然那拉二胡的以后只能去街头卖艺。” —————————— 直到衣服上传来一阵寒意,白筱才回到床边,准备睡觉却发现手机里多了一条微信消息。 白筱这才记起,刚才看电影时郁景希瞧见坐在他右边的年轻人玩微信,就好奇地问她是不是也玩,她其实不太玩,但有账号,所以当郁景希跟她要时,白筱没多想就给了。 她看着账号名为“小白的希希”的好友请求,沉郁的心情好了不少,然后同意了请求。 没多久,就有一条语音消息发过来。 “小白小白,收到请回复。”奶声奶气的童音让白筱忍不住露出笑意。 白筱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零五分。 以前她回复人家都是发文字信息,此刻却也忍不住发了一条语音消息过去。 “怎么还不休息,明天还要上学吧?快去睡吧。” 很快,那边又回过来:“那好吧,小白,你也快睡 ,木马!” 最后的亲吻声音让白筱心头一阵柔软,她靠在床头,过了一会儿也回过去。 “晚安,以后都早点睡知道吗?木马!”她也学他的样子,在最后送了个吻。 —————————— 郁绍庭办好公,在厨房倒了杯水上楼,李婶正好把他的手机送回来。 “睡着了?”郁绍庭看了眼小卧室方向。 “是呀,捧着手机睡得可熟了。” 郁绍庭接过手机,回房之前吩咐李婶:“明天给我也准备一份早餐。” —————————— 郁绍庭擦着湿发从卫浴间出来,坐在沙发上准备看会书再睡,眼角却瞟到旁边的手机。 郁景希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之前我听班上的同学说,他们现在都玩微信,说可以语音聊天又不要钱,我也想跟小白聊微信,但我的手机功能太少了。爸爸,我保证跟她道完晚安就把手机还给你。” 他放下书,转而拿起了手机,解锁,屏幕上方果真有一条微信未读消息提醒。 虽然手机里有微信软件,但对郁总这样繁忙的人物来说,玩语音简直是在浪费时间浪费精力。 他点开微信,只有一个对话框,对方的账号名是“爱吃鱼的小猫”。 小猫? 郁绍庭的脑海里回想起的是那个女人高高扎起着马尾,光洁的额头,半张脸被厚厚的围脖遮挡,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他握着手机良久,手指在那条未读的语音消息上点了一下。后宫九美男 “晚安,以后都早点睡知道吗?木马!” 柔美的嗓音格外地温和,尤其是听完最后两个字,郁绍庭觉得有一股血流倒流进大脑里。 他把手机随手一扔,长腿一迈,掀了被子上床。 不知过了多久,闭着的双眼睁开,他转头,看向沙发,默默地,然后坐起来下床。 走到沙发前,俯身重新拿起手机回到床上,又解锁了屏幕。 他单手往后枕着后脑勺,一手举着手机,望着屏幕上那条语音信息,然后又按了一下。 “晚安,以后都早点睡知道吗?木马!” 女子清柔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间显得格外清晰,吴侬软语般,撩拨了谁的心弦? 郁绍庭在床上翻来覆去,有些失眠,忽然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拿过来一看,又有新的微信消息进来,看到熟悉的账号名,本紧绷的脸有些许柔和,他刚想点开语音信息,又有一条文字信息进来,“不小心按到了,早点休息,勿回。” 郁绍庭的脸顿时冷下去。 —————————— 白筱洗了澡准备上床时,不小心压到手机,发出了一条语音信息。 晚上十一点四十八分。 她也瞌睡了,但出于礼貌,还是当即回了一条文字信息过去,她想告诉郁景希自己也想休息,别回了。 白筱并不知道郁景希是拿了郁绍庭的手机玩微信。 可是,她刚躺下,就有新的信息进来。 “大半夜的把人吵醒,还这个态度,你就是这么为人师表的?” 白筱盯着这条信息,足足愣了三秒,然后回过去:“把你吵醒了?” 对方很久没有反应。 白筱迟疑了下,又发了一条:“对不起啊景希,你快点睡吧,好梦。” —————————— 手机屏幕的荧光映照在郁绍庭棱角分明的脸上。 他看着最新发来的信息,却没有关机睡觉,而是手指动了动,又发了信息过去。 —————————— 白筱刚要睡着,床柜上的手机又震了一下。 她迷迷糊糊地拿过来一看。 ——那天家长会,我等了你很久,尤其是我爸爸,他特意放下手头上的工作送我去学校。 关于“家长会”,白筱以为郁景希已经放下心结了,没想到小家伙大晚上又感伤了。 她揉了揉酸疼的眼睛,坐起来回信息。 —————————— 郁绍庭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等得有些不耐烦,那边才有信息进来。 ——摸摸,是老师不好,下次老师不会再那样子了,你快点睡觉吧,不然明天就有黑眼圈了。 —————————— 这次白筱学聪明了,没睡,而是等了一会儿,果然有信息回过来。 ——那下次家长会你要来吗? 白筱回过去:“其实家长会老师去不合适,而且你爸爸会不高兴的。” 她会加上后面半句,其实只是个托词,想借此打消郁景希的念头。 那边的“郁景希”已经回过来。 ——我爸爸其实还蛮喜欢你的。 /p> 107.你爸爸是我见过穿白衬衫最好看的男人 ——我爸爸其实还蛮喜欢你的。 白筱睡意惺忪的时候,看到这句话,有那么一刻就清醒了。 她顿了顿,然后回道:“小小年纪就整天喜欢啊不喜欢的,当心我跟你爸爸告状。” ———————— 郁绍庭看着新发来的信息,尤其是看了后面半句,狭长的眼睛里闪过一缕笑意旆。 很淡也很轻,稍纵即逝,快得令人捕捉不到。 手指在手机键盘上熟练地点着,很快就出现了一条新信息行。 ——我爸爸对我可好了,他才不舍得骂我。 反反复复看了几遍,确定语气没错,才放心按了“发送”。 ———————— 白筱索性也不睡了,倚靠在床头,跟“郁景希”继续聊微信。 看了他的回复,白筱轻笑,没想到他居然还是个大孝子,原以为他会偷偷拆他爸爸的台。 “这些年他一个人把你抚养长大真的很不容易。” ———————— 郁绍庭又在床上换了个姿势,看着亮起的屏幕,嘴角上翘了连他都不自知的半个弧度。 大概过了十几秒,白筱就收到新信息。 ——我爸爸他担心我被后妈欺负,这些年都没再娶老婆,工作又忙,确实过得很辛苦。 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刻,看着这样的信息,白筱突然有点感伤。 她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自己的身上。 在她有记忆开始,就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吴秀梅说她是白家小女儿跟外面的野男人苟合生的,但外婆却告诉她不是这样子,只是当她再问时,外婆却不肯多说。 每每当她提起“妈妈”,外公总会坐在门口的大树下抽烟,外婆就躲在灶后抹眼泪。 到后来,她再也不敢提妈妈,渐渐地,对父母的怀念也深埋在了童年的回忆里。 还记得高中时,她被人陷害偷了另一个女同学的名表,班主任让她打电/话请家长,最后把她带走的人是裴祁佑,他等在学校门口,听说高二十班的白筱偷东西被抓后就不管不顾地闯进了学校。 ———————— 在手机屏幕暗下去之前,白筱回复:“那你长大后一定要好好孝顺你爸爸。” 在发送前,发现语气太过严肃,就又删了重新编组了一条信息。 “等景希长得跟你爸爸一样又高又帅,然后赚了大钱一定要好好孝顺他。” “郁景希”迅速地回过来:“我爸爸很帅吗?我怎么不觉得?” 大晚上的,又犯困,白筱觉得自己说话也有些不经大脑。 一眼看到这条信息,她下意识地就回了过去,“不会呀,你爸爸是我见过穿白衬衫黑西装最好看的男人。”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的唐突,想要撤销时根本已经来不及了。 ———————— ——你爸爸是我见过穿白衬衫黑西装最好看的男人。 郁绍庭盯着这句话,久久地,然后随手丢了手机,软软的被子卷着自己,在大床上辗转来翻转去。 折腾了一会儿,他又找回手机。 “他从小就被人说成衣架子,穿什么都挺好看的。” 可是,等了很久,真的很久,大概有五六分钟,那边都没再回过来。 郁绍庭迟疑了下,又补发了一条:“可能因为衣服款型好吧。”[进击的巨人]幕后 “叮”的一声,有新消息进来。 ——景希,不好意思,我刚才这边信号不好,没收到信息,你之前还说了什么? 郁绍庭:“……” ———————— 白筱没再等到“郁景希”回复她。 她滑动屏幕上的对话框,视线定格在最后几条信息上。 ——不会呀,你爸爸是我见过穿白衬衫黑西装最好看的男人。 ——可能因为衣服款型好吧。 难道是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白筱想了想,还是又发了一句“晚安”过去,然后关机睡觉。 ———————— 第二天白筱起床的时候,开了机,下意识地看了下微信。 依旧没有新消息显示。 外婆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白筱打算今天接她出院,叶和欢特意请了半天假开车一道去。 可是等她们到达时,却被告知5043病房的周爱华已经被接走了。 没多久,白筱就接到蒋英美的电/话。 等她跟叶和欢赶到裴宅,就看到外婆躺在长椅上,半盖着毛毯正跟蒋英美笑着聊天。 “筱筱,来了呀?”蒋英美笑吟吟地转头吩咐容姨:“去给筱筱她们拿些糕点过来。” 白筱已经在外婆身边蹲下,“外婆,出院怎么也不 tang跟我说一声?” “是我想的不周到,”蒋英美接话,“筱筱,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外婆握着白筱的手,笑得慈祥,“这不是马上给你打电/话了吗?看你急得……” 裴母把外婆接到裴宅来,白筱大概能猜到她这么做的意图,但白筱却不愿意外婆住在这里。 “外婆,住在这里太给妈她们带去麻烦了,你跟我去星语首府住吧。” 叶和欢也帮腔:“是呀,外婆,白筱都已经把房间收拾出来了,就等您过去了!” 在裴宅的十几年,白筱也见识过裴老太太的厉害,以前有裴老护着她,现在……裴母虽然待她也好,但却是个唯婆婆马首是瞻的女人,白筱担心天性淳朴的外婆在这里会受裴老太的白眼跟讽刺。 “怎么,我们裴家难道连一间小公寓都比不上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裴老太太由家里的佣人搀扶着从别墅里出来。 叶和欢下意识地往白筱身前挡了一下。 蒋英美注意到这个动作,尴尬地一笑,起身过去扶裴老太,一边说:“妈,筱筱回来了。” 裴老太淡淡地嗯了一声,在周爱华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一时院子里的气氛变得很僵冷。 白筱正想继续刚才的话题,带外婆离开,那边,裴老太突然开了口。 “亲家外婆,既然来了,这次就多住些日子再回黎阳去,让祈佑跟筱筱多陪你到处逛逛。” 白筱诧异地看向裴老太,不仅仅是因为她友好的口吻,还有那一声“筱筱”。 住在裴宅十几年,裴老太从没这么亲切地喊过她,对白家亲戚也从没这么和颜悦色过,白筱不禁多看了裴老太几眼,但裴老太还是原来的裴老太,一如既往的雍容,但脸上的神情却出奇的柔和。玉楼春 叶和欢贴近白筱,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喃语:“这老太婆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白筱在背后扯了扯她的衣服,叶和欢这才没继续说下去。 裴老太已经转头看向白筱,脸色有些不自然,说出的话却不像以往那么刻薄难听,或者说,是两个极端,“再搬来搬去多烦?就让你外婆住这里,你也是,既然辞职了,就搬回家了,也好照顾你外婆。” 白筱不禁抬头看了看天,没下红雨…… 裴老太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以前是我不好,你怪我也是应该的,但经过祈佑这么一着,我也想通了。”她顿了顿,看着白筱的眼神不自在却带了几分真心,“在外面住多有不便,还是回来吧。” 白筱没接话,在气氛尴尬下来之前,蒋英美打了圆场:“容姨怎么还没出来?对了,今天家里请了‘东宫’的厨子,特意做了几样黎阳菜,中午你们留下来一块吃吧。” 叶和欢快白筱一步道:“好哇,一直听筱筱说,我都没真的尝过黎阳菜呢!” ———————— 叶和欢帮裴母布菜,白筱则扶着外婆回房间添衣服。 “筱筱,你是不是怪外婆没通知你,自作主张就住到祈佑家里来了?” 白筱:“没有,因为我知道外婆不是因为贪图他家什么才来的。”只能是因为我…… 外婆看着半蹲着为自己整理衣服的白筱,叹了口气,“昨晚祈佑来看我了。” 白筱身形一僵,抬头看向外婆。 “我老了,眼睛也不好使了,认错人也在所难免。”老人家抚摸白筱的鬓发,“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才特意找了个人来骗我,他……是景希的爸爸吧?” 白筱没想到外婆居然一下子就猜中了。 外婆看到她露出惊讶的表情,笑:“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要多了,难道还看不出?之前我只当他们是投缘,现在再来想想,应该是认识的,看你这表情我就明白了,他们真的是父子。” “外婆。”白筱叫了一声,“我不是故意想瞒着你的。” “我不怪你,昨晚祈佑跟我说了很多,他说这些年是他负了你,希望我能原谅他这个外孙女婿。” 白筱拉着外婆的手,垂着脸没有应对。 外婆叹息,“他愿意在生死关头把你推开,说明他心里还是有你的,我也不强迫你原谅他,这次亲家老太太亲自来医院接我,我也不好驳了她的面子,就答应过来住几天。” “裴老太太去医院接的您?”白筱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个哪怕住进了拆迁房依然每天颐指气使的老太太居然会放低姿态去接没身份没地位的外婆? 外婆点头,“虽然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让她突然改观,但她那态度不像是作假,看来是真接受你了。” ———————— 白筱陪着外婆走进餐厅时,裴祁佑已经坐在了餐桌边。 他穿着短款羽绒外套,里面是浅灰色的高领毛衣,牛仔裤板鞋,头上还缠着 绷带,削瘦的脸线在身后的阳光映照下柔和不少,他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听到动静抬头望过来,看到她时,眉眼间尽是笑意。 这样的裴祁佑,完全克隆了他二十岁时的模样,年轻、不羁却又那么纯粹。 “外婆,坐这里。”他已经起身拉开了旁边的椅子。 外婆落座后,裴祁佑就拉开了自己左侧的椅子,低头看着白筱,目光温柔。 这时,叶和欢端了盘菜出来:“怎么还站着?快坐下,准备开饭了呀!” 白筱没去看裴祁佑,但还是坐了下来。 午餐很丰盛,白筱却没什么胃口,吃得很少,一双筷子夹了一只剥好的龙虾放到她碗里。大龄宫女出嫁记 “多吃点,不然等一下饿得快。” 白筱看着被剥掉了壳的小龙虾,一时有些走神。 “这个季节这种小龙虾很难买到,”蒋英美看了眼殷切的儿子,笑着说,“他一定说可以买到,也不顾自己的身子,让小吴开车带着他全丰城乱转,结果还真给他买到了。” 裴祁佑没说话,只是低头继续剥着龙虾。 白筱侧头,入目的是一小碟子剥好的小龙虾,而他本干净的修长手指上沾满了汁料。 她夹起龙虾肉,放进嘴里慢慢地拒绝,味道很鲜美,口感不比夏季的差。 白筱从小就对小龙虾情有独钟,却嫌剥龙虾壳麻烦,所以很多时候即便是嘴馋了也不愿意买来吃,后来裴祁佑发现了,就经常带着厉荆出去钓龙虾,还被裴老骂整天不务正业就知道玩。 他们在一起后,每回吃龙虾,他都会事先把壳都剥好,然后把沾了汁的龙虾肉放进她嘴里。 那时候的她是什么表情? 靠在他的肩上,享受地眯起眼,偶尔,他会趁她不注意低头偷香。 ———————— “怎么不跟她们一起去晒晒太阳?” 白筱转过头,就瞧见裴祁佑走进厨房,他已经脱了外套,撩起袖子站在她的旁边。 “哦,先帮容姨洗碗,过会儿就出去。” 白筱神色如常,熟稔地把洗碗槽里的脏水抽掉,打开水龙头放水。 裴祁佑静静地望着她洗碗,过了良久才开口:“筱筱,我们已经多久没一起洗碗了?” 白筱没吭声,洗碗的动作也没停。 裴祁佑往她身边靠了靠,手伸进温热的水里,轻轻地捏住了她的手。 “别闹了……”白筱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裴祁佑却突然抱住了她,把她侧抱在怀里,双臂牢牢地收紧,闻着熟悉的橙子清香,他本焦躁的情绪总算缓下来,薄唇轻触她的发顶,声音清哑:“筱筱,我们好回去吧。” “筱筱,你的电/话!”叶和欢拿着白筱的手机跑进来。 白筱已经推开了裴祁佑,她眨去眼角的暖涩,拿过手机的时候看向叶和欢:“谁的?” 叶和欢看了眼裴祁佑,欲言又止,胡乱一摆手,“接了你就知道了。” 白筱刚把手机搁耳边,那头就传来郁景希欢快的声音:“小白,你今晚有空吗?” 拿着手机走出厨房,找了处没人的安静地方,白筱才回答:“怎么啦?” “今天我们于老师布置了一个题目,让我们写一篇关于亲子活动的作文,可是我从来没玩过亲子活动,所以……小白,等我放学了,你能不能去我家跟我一起做蛋糕?” 这种冠以亲子两个字的活动,说实话,她一个艺术中心的老师真没资格跟他一块儿。 白筱组织着语言,刚想委婉地回绝,郁景希期待又紧张的声音传来,“小白,今天是我的生日呢。” 原本正准备脱口而出的话,在听到“生日”两个之后哽在了喉间。 “每年生日我都跟‘肉圆‘一起过,今年可以跟小白你一起吗?” 白筱眯眼望着外面洒进来的阳光,经过一阵内心挣扎,还是点头答应了,“嗯,那晚点再联系。” ———————— 郁景希心满意足地收起电/话,抬头问坐在对面看杂志的男人:“爸爸,这样安排行吗?” ****** 今天早更了,小伙伴们表扬我吧~~~过会儿要去参加公司年会,所以二更。。。。。没了 108.今天的小白特别美丽 白筱拿着手机回转过身,裴祁佑已经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朋友吗?”他走到她的面前,垂着眼,问得语气很温柔。 “是一个学生。”白筱本能地不想多谈这个话题,“我去看看外婆她们。” 裴祁佑却还想探究下去,看似无心地问:“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跟学生这么亲近?” “以前我们又什么时候心平气和地说过话?”白筱边端水果盘边随口反问。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裴祁佑脸上的浅笑有瞬间的僵滞,而白筱已经掠过他出了别墅烀。 叶和欢咬着一个苹果从厨房晃悠出来,看到裴祁佑怔怔地杵在客厅中央,转了转眼珠子,没找到白筱,这两人估计又闹别扭了,她也懒得掺和,就要默默地从裴祁佑的身后溜过去。 岂料,裴祁佑却忽然转过头:“和欢,筱筱最近怎么跟艺术中心的学生走得这么近?” “那孩子啊……”叶和欢提起那个总在白筱面前装小尾巴狼的小坏蛋就滔滔不绝了,“整天就知道缠着白筱,还嚷着对白筱是真爱,不知道的还以为白筱要做他的后妈呢……” 说到一半,叶和欢忽然闭了嘴,尤其是看到裴祁佑异样的脸色,悻悻然地笑了笑。 “开玩笑看玩笑,听听就过去了,我先出去看看她们。” 裴祁佑却往前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那个学生没有妈妈?” 叶和欢没想到他一下子就抓住了要点,又被他看得发毛,只好硬着头皮点头:“死了。” —————————— 到下午三点钟左右,白筱开始频繁地转头看向客厅里的摆钟。 “怎么,筱筱,你还有事吗?”蒋英美早就注意到白筱一副吊着某种心事的样子。 白筱拢了拢鬓边的发丝,“嗯,之前答应了一个学生去帮他辅导作业。” 帮郁景希完成亲子活动归根究底就是为了写好作文,所以白筱极其自然地换了一种说法。 “那你就去吧,居然答应了人家,失约终归不好。”外婆主动放行。 白筱拿了包准备离开,本坐在客厅里的裴祁佑却忽然站起来:“我送你过去。” “不用了。”说完,白筱就径直换鞋开门出去。 她还没走出裴宅的大铁门,裴祁佑就追出来,拿过她手里的包,“这边很难打到车,还是我送你吧。”师父大量,吾乃小屁民 “你的头伤还没好,回去休息吧。” 裴祁佑的手被拂开,静静地站在原地目送白筱的背影远去。 —————————— 白筱到一小门口时,郁景希早已背着大书包坐在校门口的花坛边,两只小脚晃呀晃呀晃。 捕捉到白筱的身影后,他立刻从花坛边上跳下扑过来,“小白!” 白筱蹲下接住他,顺手捏了捏他嫩滑的脸蛋,“怎么坐在这里等?冷不冷?” “不冷。”郁景希笑嘻嘻地把两只胖乎乎的小手贴在白筱的脸颊上,“不信你捂捂。” 白筱笑,握住他的手,肉肉的,小小的,带着一股冰凉,却也软进了她的心坎里。 郁家的梁司机已经把车开到了路边。 郁景希拉着白筱坐到后座,期间羞涩地一直偷偷瞟白筱。 “怎么啦?”白筱摸了摸自己的脸,“老师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没有没有……”郁景希头摇得跟拨浪鼓,接着又瞧了眼白筱,一点点地挪动小屁股,不动声色地像膏/药往白筱身上贴:“我只是觉得今天的小白特别美丽。” 白筱失笑,摸着他毛茸茸的脑袋,“小马屁精。” 过了会儿,白筱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轻“啊”了一声,就低头开始捣鼓自己的包。 “小白,你找什么呀?”郁景希也跟着伸长脖子,好奇地往包里瞅。 很快,出现在郁景希面前的是一个可爱至极的小黄人公仔。 “知道得太晚,来不及准备礼物,刚经过商场看到就顺便买了一个。” 郁景希捧着小黄人,说不出的欢欣雀跃,今天上学时卢小马的书包上就挂了一个小黄人的玩偶,好多同学都问他是哪儿买的,卢小马却仰着头不肯说,现在他也有了,而且比卢小马那个还要好看! 白筱又把身边的纸袋子拿过来,“这是外婆送给你的,看看喜不喜欢。” 郁景希迫不及待地扒开绳子,一颗小脑袋差点都要埋进袋子里,然后“哇”地一声,从里面掏出黄黄的小毛衣,一边往身上比划,一边抿起小嘴羞赧地看白筱“小白,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蛋黄色啊?” “这是外婆选的,不是我。”白筱觉得要不是在车里,郁景希一定会欢快地跑来跑去。喜家有女 郁景希把毛衣抱在怀里,美滋滋地说:“外婆送的不就是你送的。” —————————— 到沁园的 tang时候,郁景希已经换上了毛衣,还故意把羽绒服敞开,生怕别人看不到他里面穿了新衣服。 快到家门口时,白筱才想起一件事,“做蛋糕的材料都买齐了吗?” “买齐了,”郁景希点头如捣蒜,心情好到不行,“李婶下午都买了。” —————————— 郁景希像个小大人像模像样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开门时,白筱下意识地往车库里瞧了一眼。 那里只有梁司机刚倒进去的一辆轿车,她不由地暗暗松了口气。 “小白,换鞋。”一进门,郁景希就熟门熟路地从鞋柜里拿出一双碎花棉拖摆到白筱跟前。 那是一双崭新的拖鞋,穿在白筱脚上正好,不大也不小。 郁景希穿着喜洋洋的小拖鞋,站在她旁边,讨好地说:“我跟李婶逛超市时特意给你买的。” 萌萌的漂亮孩子,说着贴心的话,白筱承认这一刻自己的心快要被融化了。 她俯身轻摸了下郁景希的脸,柔声真挚地说:“谢谢你,景希。” “不客气。”郁景希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只是偶尔看她一眼,长长的睫毛又卷又翘。 看着他半露在外面的小脖子,白筱考虑要不要自己动手织一条小围巾送给他当生日礼物。 郁景希在一楼转了一圈,又跑回到白筱身边,挠着耳根,不解地东张西望,“奇怪,李婶不在家。” “这个时间点可能去菜市场买菜了。” “肉圆”不知从哪个角落钻出来,屁颠颠跑过来讨好地围着白筱转。 白筱摸摸它皱巴巴的脑袋,郁景希已经绕着屋子喊起来:“李婶?李婶你在哪儿呀?” 别墅空荡荡地过于安静,稚嫩的童音回荡在耳边。 白筱刚想开口,二楼某个房间“吱呀”的开门声显得格外清晰。 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一个男人站在二楼的护栏前,穿着黑色的西装,白色的衬衫领口解开了三颗纽扣,双手随意地插在裤兜里,立体的脸部轮廓映在廊间昏暗的光线里,透着一股子的冷峻跟肃穆。原始乡村梦 “爸爸,你怎么在家里?”郁景希已经率先惊呼出声。 小家伙高高地仰着头,瞧见从书房出来的男人,差点跳起来,显然不满多余惊讶。 不是说今天任由他自己支配跟小白在一起的时间吗?怎么……怎么可以又说话不算数! 郁景希的小腿往楼道口迈了几步,“爸爸,难道你不上班吗?还有,李婶去哪儿了?” “李婶家里有事,下午请假回去了。” 郁绍庭已经从楼上下来。 白筱看着他的黑西装白衬衫,情不自禁地联想到了昨晚微信里自己说的话—— 你爸爸是我见过穿白衬衫黑西装最好看的男人…… “那我的材料呢?”郁景希着急了,“我还要跟小白一起做蛋糕呢!” 郁绍庭的视线挪到旁边白筱的脸上,不知是不是心虚的缘故,白筱有些不敢看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垂下眼摸着郁景希的脑袋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然后听到郁绍庭低沉的声音:“做什么蛋糕?” “就是我中午跟你说好的呀。”郁景希趁白筱不注意,跟自家老爸挤眉弄眼。 自己好不容易找了个理由跟小白约会,可不能随随便便搞砸了! 郁绍庭从白筱微红的脸上慢慢地收回视线,低头看急红了一张小脸的儿子,忽然觉得顺眼了很多。 “李婶没给你准备材料?” —————————— 今天临时有任务去上海出差了,赶回来太急头难受,码字的精力不够,大家啃点凑合,明天把两千字补起来! 我猜测小伙伴们的反应如下—— 萌妹子版:三千字呀? 女神版:唉,算了,那就等明天的更新吧,作者辛苦啦。 萝莉版:肿么办?还想看呢。。。。。。。 性感版:啊~也不知道这作者昨晚干嘛去了? 女汉纸版:卧槽,又三千字!打发叫花子呢?! 【小伙伴们,你们对应的又是哪个版本?】 尔康手:小伙伴们,不要抛弃我,我不是故意的,原谅我吧! 109.刻意拉近的距离(一更) “李婶没给你准备材料?” “没有啊,我刚都去厨房看过啦,没有李婶答应给我买好的材料。 ” 郁景希转而仰头看向白筱,一张小脸犯愁,“小白,这可怎么办呢?” 白筱摸着他的头,刚想说“可以去买”,有人比她先一步开了口:“等着。” 她抬眸,郁绍庭已经回身上楼,没一会儿就下来,身上多了一件烟灰色的大衣,“走吧。烀” “去哪儿?”郁景希一脸警惕地看着郁绍庭,他的约会不能这么泡汤。 郁绍庭:“去超市买材料,还是你不打算做蛋糕了?蚨” “做,当然做!”郁景希连连点头,生怕他反悔,忙拉过白筱的手:“小白,我们去买好不好?” 而郁绍庭已经先一步出了别墅。 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白筱一时没忍住,“景希,你怎么没告诉我你爸爸也在家?” “我也不晓得。”郁景希纠结地抓了抓小卷发,最近爸爸出现在他面前的频率越来越高。 —————————— 郁绍庭没开自己的宾利欧陆,而是一直负责接送郁景希的黑色奥迪。 直到下车,白筱都没正式跟郁绍庭说过一句话。 刚进超市大门,白筱的下腹忽然一阵隐隐作疼,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算算日子,这几天的例假是该来了…… “我先去趟洗手间。”说完,白筱就快步走向不远处的洗手间。 目送白筱离开,郁景希立刻质问身边高大的男人:“爸爸,你下午不上班了吗?” “噢,”郁绍庭淡淡地应了一声,“今天休息。” “那你中午来学校接我吃饭的时候怎么没告诉我?” 郁绍庭蹙眉,斜视着控诉自己的儿子,“我做事难道还要跟你打报告?” 郁景希不高兴了,两条小手臂环胸,“但你这样打扰我跟小白约会了呀!虽然我之前有问你意见,但你怎么可以做电灯泡?就因为你在,小白一直都放不开,连跟我说句话都要顾及到你。”雕龙刻凤 “她跟你说的?”郁绍庭的脸有越加阴沉的趋势。 郁景希抿了抿小嘴,声音也低下去:“我自己猜的。” 看郁绍庭在旁边的座椅上坐下,郁景希用他的小脑瓜想了想,打着商量道:“爸爸,要不你现在走吧。” 郁绍庭抬眼看他,目光淡淡地。 “我就告诉小白是你临时有事,我们买好东西可以自己打车回去。” 郁绍庭的视线停留在郁景希那羽绒服里的蛋黄色毛衣上,郁景希跟着低头,小肉手摸了摸软软的毛衣,喜上眉梢,喜滋滋地说:“这是小白外婆送给我的生日礼物,爸爸,你是不是也觉得很好看?” “我都不知道原来你喜欢把六月份的生日挪到一月份来过。” 郁绍庭不紧不慢的一句话,吓得郁景希慌忙扭头,没看到白筱才松了口气,随即不满地瞪着郁绍庭:“爸爸,你又要拖我后腿了!我真觉得你现在走会好点。” 郁绍庭扫了他一眼,抬手看了看腕表,“你的小白已经去了十分钟。” ——————————— “小白,你好了没有呀?”洗手间门口,传来小孩清脆稚嫩的童音。 其中一个夹间的门很快就被拉开,白筱捂着下腹从里面出来,脸色不太好。 郁景希直接跑了进来,扶住她的手臂:“小白,你的身体不舒服吗?” 白筱摇头,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笑,“没什么大事,就是肚子有点难受。” 幸好她的包里有备用的卫生巾,才不至于落到更加尴尬的境地。 ——————————— 等白筱跟郁景希手拉手出来,郁绍庭也从椅子上起身,云淡风轻地看过来。 “爸爸,你怎么还没走?”郁景希下意识地开口。 郁绍庭没理会他,长臂一伸,拉过了旁边一辆购物推车,“进去吧。” 这下不止郁景希,就连白筱也惊讶地看他。 “怎么不走?”郁绍庭抬眸望过来。 白筱没忘记上回去超市他没进去,而是坐在旁边的咖啡馆里等,而现在他却主动推了购物车……蛇王诅咒:妈咪要下蛋 这样的反差很诡异。尤其是他掀起眼皮来的瞬间,那双漆黑深沉的眼睛定定地落在她的身上,很安静的目光,但她却读出了一种专注,蕴藏在他深邃的黑眸下。 白筱转开眼,郁绍庭却还直直地看着她。 那样的注视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起两人之间发生过的点点滴滴,顿时尴尬到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她拉起郁景希的手转移注意力:“想先买什么?” 郁景希并没发现两个大人之间的异样,被白筱牵着蹦蹦跳跳,“小白你的建议呢?” 望着郁景 tang希那双比头顶的灯光还明亮的大眼睛,又黑又圆,像两颗黑葡萄,白筱倏尔放松了紧绷的神经,晃了晃他的小手,“我又没做过蛋糕,你的经验比我丰富多了。” 郁景希老神在在地点头,“那倒是,不过小白你别紧张,我会教你的。” 白筱忍不住捏捏他滑滑的脸蛋。 傍晚这个时间点,又地处繁华区,超市里人来人往,付款的队伍都排得很长。 郁景希拉着白筱一下子窜到这一下子就跑到那,“小白,你在这里选饼干,我去拿奶酪!” 这是沁园附近的大超市,想来他经常来,像小泥鳅在大人和购物车之间钻来钻去,白筱放了心,转身到旁边的货架上选饼干,忽然身后有脚步声靠近,那种无形的压力又再次笼罩了她。 白筱一回身,郁绍庭果然就站在她后面,她没抬头,平视着他衬衫上第三颗纽扣。因为隔得近,她甚至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不难闻,混着清冽的气息。 “景希去买奶酪了,车给我吧。” 说完白筱拿过购物车,不着痕迹地往旁边走了两步,拉开了与他的距离。 她的手指指尖扫过那一排饼干,却没有一个饼干的名字印入她的大脑。她的心跳有些快,不知是因为刚才他刻意拉近的距离,还是刚才她听到了他的心跳,很沉稳,一如他那深不见底的眼眸。 “他通常都买这种饼干。” 身后传来的低沉男声让白筱蓦地收回思绪,有些慌乱地回头:“什……什么?” 郁绍庭手里拿了一盒饼干,是进口的,他站在距离她不到一米的地位。穿越之五行修仙 白筱没看他,但看清了饼干的名字,正想重新去货架上拿一盒,发现居然没有了。 ——也就是说郁绍庭手里那盒是最后的一盒。 白筱忽然后悔刚才为什么没事找事要把手推车拉过来。 “咦?这种饼干卖光了?”有其他顾客过来,白筱听到她问:“帅哥,这盒饼干你买吗?不买的话……” “买的。”白筱几乎下意识地就抬头回答,“这盒饼干我们要了。” 对方失望地离开,白筱舒了口气,然后发现自己情急之下居然走到了郁绍庭的身边。 一盒饼干递到她的跟前。 白筱的视线却落在那拿着饼干的手上。 手指很修长,骨节分明,指甲被修剪得很整洁,还有露出的半截白衬衫袖口。 等她握住饼干盒子想要放到购物车里时,却发现纹丝不动,因为郁绍庭没有松开手。 她又用力扯了一下,对方就像是跟她耗上了一样,手劲也跟着加大。 白筱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向他,郁绍庭突然往前一步,缩短了两人之间的间距,他烟灰色的大衣几乎要碰到她的牛仔裤,白筱硬生生地被吓了一跳,往后退去的时候撞到购物车,腰际一阵疼痛。 “小白!我拿了两个牌子的奶酪,你来选选!” “哪两个牌子?”白筱匆忙地转头,边说边从郁绍庭跟货架之间走开,越过他走向郁景希。 郁景希两只小胖手抓着两个奶酪瓶子,小眉毛皱着,下不了决定,“我觉得两个都蛮不错的。” 白筱拿过两瓶奶酪:“我看看。” “喜欢两瓶都买,哪那么婆婆妈妈。”如大提琴般低沉的男音在白筱的头顶响起。 白筱站直身的时候,佯装去推旁边的购物车,跟身后的男人又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郁绍庭看着她有意无意避开自己的动作,眼神变得意味不明,也越加地深沉。 —————————— 怕小伙伴们等急了,先放点上来,二更应该在十一点以后,早点休息,等不及的明天起床再看~~匆匆木马一个,继续码字去 110.小白,你的屁股流血了!(二更) 有时候某种念头只要有一点点冒头的趋势,之后就会如雨后春笋一般疯狂地滋长。 就像郁绍庭对她的暧/昧不明,白筱的前二十四年虽然只经历了裴祁佑一个男人,但并不表示她对男女之间的感情捉摸不透,即使她是个情场菜鸟,但凭着女人的第六感她也察觉到郁绍庭对自己的不寻常。 这种不寻常,在刚才郁绍庭靠近她时,她生出了落荒而逃的冲动。 三个人回到沁园,郁绍庭回了书房,徒留下小嘴不停的郁景希跟暗自放松的白筱。 “小白,等一下你负责打饼干,我来把奶酪跟鸡蛋和冰糖打匀。” 郁景希脱了羽绒服,穿着黄色毛衣,迈着小短腿跑进厨房,再次出来时已经换上了小围裙还有袖套,只差没在脑袋上戴一顶小厨师帽,之后像模像样地开始分配工作烀。 小家伙把材料搬去厨房的时候还在抱怨:“李婶怎么就回家了呢?要不然她会是个好助手。” 有些小细节被不经意地提起后,若被无限放大,就会让人越发地胡思乱想。 想到临时回家的李婶,想到突然在家的郁绍庭,还有后来他一系列行为,白筱想不让自己拐进歪路都难,尽管她已经很努力地在说服自己那些不过是巧合。 本来正在打鸡蛋的郁景希中途丢下她跑去客厅看动画片。 白筱看着摊得乱七八糟的厨台,有些头疼,她把鸡蛋打匀倒进了饼干里然后搅拌。 她弯腰去柜子里拿碗时,眼梢余光瞟到一截笔挺的西裤,还有一双男士棉拖。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白筱顿了两秒,然后起身继续把冰糖也加进容杯里,仿佛没看到进了厨房的男人。 有时候,你越想心无旁骛地做事,但往往越是无法集中注意力,就譬如白筱此时此刻的情况。 郁绍庭也不说话,就那么安静地站在她的身后,但白筱能感觉到那两道落在自己身上的深沉目光。 厨房里刹那间变得异常安静,连水龙头凝聚的水滴落在洗碗槽里的“叮咚”声都清晰入耳。巫师大人,这爱有点血 忽然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来。 “什么事?”郁绍庭富有磁性的嗓音在安静的厨房里响起,然后是他转身出去的脚步声。 几乎是他刚踏出厨房的瞬间,白筱整个人都松懈下来,她的双手撑着厨台,呼了一大口气,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有点烫,脸颊也是,呼吸也因为刚才的压抑而变得微喘,心跳得尤其快。 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或者说是在抗拒着什么,只是心乱如麻。 客厅电视里的动画片对话声隐约传来,还有孩子偶尔的笑声,白筱突然有些懊恼,小坏蛋糊弄她过来做蛋糕,自己倒是没一点节操,一到动画片播出时间,二话不说就溜了。 越想越恼,跟着肚子也疼起来,白筱放下容杯去洗手间。 她从小身体就弱,来例假时也没逃脱痛经的厄运,刚来那会儿经常疼得死去活来,后来用中药调和了情况才稍稍有缓和。有一年冬天她疼得冷汗直冒,裴祁佑一夜未眠守在床边,不停地给她换热水袋。 从洗手间出来,正好跟从楼上下来的郁绍庭正面碰上。 他还在接听之前那个电/话,脸上带着浅浅的笑,立体冷厉的五官线条柔和。这是白筱第一次看到他笑,之前他总是绷着一张脸,冷不防瞧见有种“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味道。 郁绍庭对上她的眼睛时,眼底还弥留着笑意。 他说了不少话,但只有两个字飘进白筱的耳朵里——钱悦。 白筱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次在商场门口,那个牵着郁景希的漂亮女孩,行为举止都透着良好的教养。 当时她听到景希喊那个女孩“悦悦阿姨”。 看向客厅里抱着小枕头靠在“肉圆”肚皮上看动画片看得乐呵呵的孩子,白筱突然觉得自己今天出现在这里真的很不知趣,人家爸爸都有女朋友了,亲子活动她来凑什么热闹? 胸口像是堵了一口气,白筱回到厨房脱下围裙准备回家,刚走出厨房就被堵住了。 腹黑丞相的宠妻 郁绍庭可能刚挂断电/话,手里还拿着手机,高大挺拔的身体挡在她面前:“去哪儿?” “回家。”白筱越过他的时候被攥住了手臂,她抬头看他,秀眉微蹙,“放开。” 郁绍庭低头看着她别扭的样子,声音很沉,“怎么了?” 他的声线不若平日里冷硬,带了连他自己都不知的温柔,但这样的温柔听在白筱耳里,她忍不住就联想到刚才他的那通电/话,加上郁景希曾告诉过她的话,她怀疑郁绍庭是不是对有好感的女人都这样? 那边的郁景希也察觉到不对劲,丢了抱枕光着小胖脚丫跑过来,“小白,怎么不做蛋糕啦?” 一提起蛋糕,就像一根鱼刺卡在白筱的喉咙里,她瞪了眼郁景希,淡淡地说,“不做了。” tangp> “怎么跟小孩子一样……”郁绍庭低低的嗓音里的纵容让白筱愈加的烦躁。 郁景希已经急了,“小白,你生气了?我真不是故意的,那我不看动画片了,跟你一块做蛋糕去。” 软软肉肉的小手抓住她的小拇指,生怕她一眨眼就跑了。 不知为何,被这对父子这样“哄着”,白筱不但没消气,反而更加觉得憋屈,她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洗澡时脑子浸了水,现在做的很多事都不安排理出牌,难怪当初郁绍庭会误解她的动机…… 再怎么喜欢郁景希,她做得都超过一个培训班老师该做的本分很多很多。 白筱经过短暂的自我反省,尽管手上那软软的触感让她有所动摇,但她还是咬咬牙决定说出自己的想法,不料郁景希已经先嚷起来:“小白,你的屁股怎么流血了!” —————————— 原本打算跟父子俩开诚布公的白筱没想到事情会因为大姨妈侧漏而截然中止。 她坐在马桶上,看着自己牛仔裤后面大大一块血红,烦得不能再烦,她没有带第二块卫生棉,就算带了也无济于事,裤子都成这样子了,还怎么出去? 而外面郁景希天真的话语更是让她恨不得在地上撬开一条缝躲进去。都市异能神偷 “爸爸,小白屁股流那么多血怎么办?你送她去医院吧!” 然后是人上楼梯下楼梯的声音,郁景希的脚步声很重也追得很吃力,焦急的奶气声音带了些许哭腔,“爸爸,小白会不会死掉,就跟肉包一样?要不,你叫路叔叔过来给她看看。” 肉包是郁景希养的一只茶杯猪,因为一不小心屁股扎进玻璃碎片流血过多不治而亡。 外面响起别墅大门开关声,然后洗手间的门被重重拍响,混杂着郁景希的哭喊声。 “小白!小白!你不要死,我马上让路叔叔来救你。” 白筱猜想应该是郁绍庭走了,用纸巾擦了擦牛仔裤,凑合着穿上就打开了门。 郁景希转眼间就扑进她的怀里,两只眼睛泪汪汪地瞪大,吓得不经,“小白,你怎么样了?” 白筱柔声安抚:“我已经没事了,这个不要紧的。” “那你的血止住了吗?”郁景希一直往白筱的后面瞄,满眼的担忧和惶恐。 白筱怕他因此落下心理阴影,只好慢慢地用最简单的语言来解释:“这个其实就跟景希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特别喜欢吃鸡腿一样,老师也有那么几天,但这个对身体没有伤害……” “可是我吃鸡腿的时候屁股也没有流血啊!” 白筱真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五岁小孩解释关于例假问题,正说着,别墅的门被推开,她抬头,就看到郁绍庭从外面进来,在玄关处换了鞋,他手里拎着一个袋子,朝着她走过来。 随着他越来越近,白筱本能地想要遮挡自己身后的那块红色。 “看都看过了,还遮什么?”郁绍庭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她的头差点埋进地毯里去。 而他已经把袋子递过来:“进去换吧。” 透过袋子,白筱隐约看到了一包卫生棉,她错愕地看向郁绍庭,后者已经转身去了客厅。 白筱进了洗手间,把袋子打开,发现里面不仅仅是卫生棉,还有一盒女士内裤,标示着“M”号。 111.压制不住的欲/望 白筱换卫生棉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白色毛衣靠近臀的下摆也沾了一点血迹。 即便是换了里面的内裤跟卫生棉,但外面衣服裤子上的血红却怎么也遮不住。 白筱正想着要不要把牛仔裤跟毛衣沾血部分洗洗然后用吹风机吹干,洗手间的门被笃笃地敲响,半毛玻璃上映出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白筱整理好毛衣过去开门。 郁绍庭拿着一套衣服,是男士的裤子跟衬衫。 郁绍庭的衣服对白筱来说太大了,她本身个子就一米六,又瘦,羊绒衫堪堪地遮住了大腿,而裤子更是直往下掉,没有办法,她只好打开门探出个头,“能不能……再借我一根皮带?烀” 坐在沙发上看杂志的男人闻声抬头。 白筱小半个身体从门口探出来,橘黄色的灯光从她身后打来,照亮了她白皙的侧脸,秀挺的鼻梁,双眼皮弧线微微上扬,衬得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格外有神,嘴唇颜色淡淡的,不施粉黛的小脸干净而细致危。 披在肩头的黑发因为换衣而有些凌乱,但此刻配上男式衬衫,却有着说不出的韵味。 郁绍庭不说话,不动作,但那静寂而幽深的眼神足以让白筱浑身不自在。 也不想再讨要皮带,白筱刚想撤回去,他已经站起来然后上了楼。 没多久郁绍庭就下来了,右手插兜,左手拿着一根黑色的皮带。 白筱直起身,稍稍拉开了门,接过皮带,说了声谢谢就又进了洗手间。 撩起衬衫下摆去系皮带时,她突然发现自己胸口第三颗纽扣跟第四颗纽扣交错了,敞开的衣襟露出一大块象牙白的肌肤,尤其是看到那文胸边沿的蕾丝花边,一股血流蓦地窜进白筱的大脑。 刚才她就是这幅样子站在郁绍庭的面前? 白筱心烦地抓了抓自己的长发,有些手忙脚乱地解开了上面四颗纽扣,可是还没来得及重新扣上,洗手间的门“咔嚓”一声开了,突然进来的男人让白筱一时忘了去遮挡胸前泄露的春光。 细致清晰的锁骨线条,锁骨窝深浅适度,饱满圆润的肩头半掩在衬衫下,在灯光下反射着一层薄薄的如玉般润泽的光晕,高耸白皙的浑圆跟黑色的文胸形成强烈的视觉对比,因为呼吸而轻微地起伏。 白筱虽然个头小巧,但该大的地方都发育得很好,深深的乳/沟更是引尽无数的遐想。 她不明白郁绍庭怎么会开门进来,也没时间去揣度他的想法,回过神后忙低头去系纽扣。 也许是因为紧张,扣了好几次都只扣上了一颗。 因为尴尬也因为不安,白筱的眼圈微微泛红,手指也不受控制地轻颤。 怎么就扣不上…… 她自暴自弃式地捣鼓第三颗纽扣,头顶的吸灯把郁绍庭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点点地覆盖了她,不知何时他站定在了她的跟前,他的鼻息离她那么近,只要再稍稍低头,薄唇就会印上她的额头。 白筱跟着往后退开去,右手攥紧胸前敞开的衬衫。 刚才他关门的时候就反手锁上了门,“啪嗒”一声,听在她耳里格外清脆。 郁绍庭又往前一步,拉近两人的距离,他低垂着头,喷在她额头的气息不疾不徐,却异常滚烫,就像是一个燃烧的烟蒂缓缓地按在她的肌肤上,令她不可遏制地战栗,从身体到灵魂。 衬衫前襟被她捏在手心里皱成一团,白筱想要越过他离开这个狭隘的空间。 “别动,头发上沾了饼干屑。”郁绍庭低缓的嗓音让她逃离的动作一滞。妃嫔难为 他的手指抚上她鬓边的发丝,弯曲的关节不经意地划过她的脸颊,温柔得跟他平时给人留下的印象不符合,修长的手指不知怎么就移到了她的唇边,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地抚摸她的唇瓣。 白筱的大脑“嗡”地一下,下意识地抬手想要拨开他得寸进尺的手。 郁绍庭却像是预料到她的动作,一把扣住她甩过去的手。 他也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就那样握着她的手,静静地,跟她站得那么近。 比起一个比自己多活了十年的男人,白筱的定力远不及他,郁绍庭在这多余的十年里混迹商场,磨砺出的人生阅历让他泰山崩于前都能做到岿然不动,而他的城府又极深,一般人根本猜不透他的想法。 白筱觉得自己不能跟郁绍庭再这样下去,最起码凭女人的知觉,她可以肯定他对自己有意思。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激起了他的兴趣,一次又一次,她不得不去承认,郁绍庭看她的眼神并不是一个家长对老师该有的,更像是一个男人在看一个成熟漂亮的女人。 白筱盯着旁边的盥洗台上的水龙头,突生了几分恼意,既恼自己也恼郁绍庭,恼自己居然放任了他的一再越线行为,恼他明知道自己结婚了还要这样子…… “在想什么?”郁绍庭的声音在上方响起,沉沉地,也有些许刻意的温柔。 然而这样的温柔却 tang是白筱所不能接受的。 以前她觉得自己跟郁绍庭的亲昵像是在偷情,而他是她的奸夫,现在,她依旧有这种感觉,但角色却换了,她却成了他的情妇,在他跟正牌女友打完电/话,就跟她在洗手间里偷偷摸摸地暧/昧不清。 郁绍庭看到她不声不响地红了眼圈:“怎么了?” 白筱别开头。 郁绍庭作势就要低头,动作太直白,白筱的双手抵在了他的胸膛上。 他看着她的手,微微皱眉。 白筱抬头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在你看来,我是不是很随便的女人?” “为什么这么问?” “要不然呢,如果我不随便,你会做这种随便的动作吗?” 郁绍庭望着她,很沉静,却也让他的五官又冷硬下来。 白筱见起了头也索性把话说开:“前一秒还在跟另一个女人有说有笑地打电/话,后一秒就跟你儿子的老师,还是一个结了婚的老师躲在洗手间里,你在外面怎么玩女人我不清楚,但我……” 她话还没说完,下颌就被狠狠地捏住,疼得她忘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郁绍庭脸色阴沉,逼视着她,“连我在外面玩女人你都知道了?” 他的气息变得沉重,夹杂了一股无形的怒气。 白筱被他扣着下巴,隐隐作痛,却倔强着不服软,“就因为你这样,景希才会那么缺爱,小小年纪却耳濡目染了那么多不堪的事情,你可以不教导他,却不能把你自己的放纵后果施加在一个孩子身上!” “那你说说看我到底怎么放纵了?”郁绍庭的手劲又大了一些。 白筱眼里含泪:“你自己做过的事你自己心里清楚。” 郁绍庭被气得不轻,“这些乱七八糟的都是谁告诉你的?谁跟你说我外面有女人?” “小白,你还没换好衣服吗?”奶声奶气的童音突兀地插/进来,“我把蛋糕做好了!”欲神殿 半毛玻璃门上一道小小的身影晃来晃去。 白筱心跳一滞,而郁绍庭已经放开她过去开了门。 “爸爸,你怎么也在里面?”郁景希戴着隔热小手套,诧异地看着门口的男人。 郁绍庭沉着脸斜睨了个头不及自己腰间的儿子一眼,什么也没说,直接上楼去了。 郁景希探头探脑地溜进洗手间,看到白筱靠在盥洗台边眼圈红红地,忙过去拉着她的手安慰:“小白,他是不是凶你了?你别放在心上,更年期的老男人都这样……” “郁景希,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本来已经走了的男人又去而复返。 郁景希脖子一缩,吓得立马躲到白筱身后。 郁绍庭冷冷地扫了眼郁景希,目光掠过白筱时脸色又阴霾了几分,然后摔门而出。 等脚步声远去,郁景希才转到白筱身前,关心道:“小白,他有没有打你啊?” 看着他单纯清澈的眼睛,白筱不想让大人之间的争执伤害他,蹲下来摸摸他的脑袋,“老师没事。” —————————— 经过刚才那么一闹,整个别墅都笼罩了一股低气压。 楼上的书房门紧紧关着,车库里的轿车也还在,白筱知道郁绍庭没离开。 不知情的郁景希依然兴致勃勃地拉着白筱烤蛋糕,欢乐的童音在别墅每个角落萦绕。 等做完蛋糕,白筱提出回去,郁景希立刻小嘴一瘪:“小白,我还没吃饭呢,你就打算这么走啦?” 没办法,白筱只好给他做饭,刚把菜端出来,小家伙已经跑到楼梯口喊:“爸爸,吃饭了!” 当白筱以为郁绍庭不会下来吃饭时,书房的门却开了。 看着在餐桌边坐下的父子俩,白筱忽然发现自己很像是伺候他们的老妈子。 在盛饭的时候,白筱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把郁绍庭的那碗也盛了,当她把饭碗跟筷子放到他跟前时,郁绍庭抬头看了她一眼,极淡的眼波,将所有喜怒哀乐都隐藏得不着痕迹。 郁景希一边嚼着饭一边看白筱:“小白,你不吃吗?” “我不饿,你多吃点。”白筱替他拿掉腮帮子上的米粒,然后进厨房收拾。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郁景希在外面叫嚷:“小白,我吃完了!” 白筱出去时下意识地看向刚才郁绍庭坐的位置,空空如也,只剩郁景希在椅子上动来动去。 她刚把碗洗好,郁景希就穿着一套加绒内衣趿拉着小棉拖跑进来。 “小白,你能不能帮我放一下洗澡水?我总是调不好水温。” 白筱差点忘了李婶休息了,擦干净手就跟郁景希上楼。 在经过书房的时候,有光线从门缝间透出来倾洒在地板上,还有打电/话的说话声。 白筱放好洗澡水,就帮郁景希洗澡,小家伙顶着一头洗发水泡沫,眨巴 着大眼睛看坐在边上替他抹沐浴露的白筱:“小白,你怎么不高兴?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不准说话,闭上眼睛。”白筱弹了一下他的额头,一朵泡沫滴在他的鼻子上。妖瞳狂妃,鬼王就擒吧 小家伙装模作样地哀嚎一声,倒在浴缸里,水溅了白筱一身,看着她湿了一大块的衬衫,他咯咯地笑起来,趴在浴缸边上,摇头晃脑,白筱只好捧住他的脑袋,“别动,不然洗发露要进眼睛里去了。” 郁景希眯着眼,任由白筱轻柔地给他洗头,舒服地叹了口气,“小白,你对我真好!” 看着他被热气熏得红红的脸蛋,白筱情不自禁地俯身吻了吻他的脸颊,这个吻直接导致白筱要帮他擦身的时候被义正言辞地拒绝了,郁景希羞赧地瞟了眼白筱,自己拿过浴巾往身上乱抹。 “哪有男人让自己女人这么受累的……” 白筱听他在那里自言自语,好奇地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郁景希呵呵地笑,然后穿好保暖内衣,“小白,你会讲故事吗?” —————————— 要问郁景希从小最羡慕其他小朋友什么,那一定是每晚睡觉前有妈妈给他们讲童话故事。 可他没妈妈呀,爸爸又那么古板,所以每回讲故事的重任都压在李婶头上。 郁景希为什么跟班上的小朋友玩不到一块儿去,原因有很多,但归根究底都是他没有妈妈。 白筱把郁景希放进被窝里,替他掖好被角,拿了书桌上摆着的一本童话书,刚打算开讲,被裹得像蚕宝宝的郁景希却扭动起来,“小白,你坐到这儿来,不然我听不清楚你讲的。” 白筱刚在床头坐下,郁景希又提出新要求,“小白,我能把我的头靠在你腿上吗?” 对他几乎百依百顺的白筱又把他的小脑袋搁在自己的腿上。 “小白,要不你也躺到被窝里来好不好?” 白筱佯装生气地瞪了他一眼:“还要不要讲故事了?” 郁景希立刻闭上小嘴,一双圆碌碌的大眼睛瞅着白筱,憨憨地,别样的可爱。 也许是因为哄孩子,白筱讲故事的声音不自禁地放柔很多,郁景希靠在她身上,渐渐地耷拉下眼皮,小脑袋一点一点,直到他熟睡过去,白筱才合拢故事书,把他轻轻地放回床上。 关了台灯,白筱悄声退出去。 刚一合上小卧室的门,还没来得及转身,人就被一股强劲的力道往旁边一扯。 白筱的后背抵上/门旁边的墙,一声惊呼还没来得及出口,她整个人就被一道高大的黑影覆盖,郁绍庭的双手撑在她身侧的墙壁上,吻准确无误地落下来,犹如疾风暴雨般压在她的唇上。 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连基本的反应时间都没有,唇上的缱绻和掠夺让她的瞳孔微微放大,郁绍庭撬开她紧闭的唇,舌头霸道地探进去,他一手已经圈住她盈盈不堪一握的腰,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勺,强迫她接受这个吻。 都说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郁绍庭觉得自己某种程度上还是蛮赞同这种说法的。 但他看到白筱穿着他的衬衫站在洗手间门口半露不露的样子,尤其是用那双眼梢上挑的眼睛无害地望着自己,他脑海里浮现出的是年少时看的那部岛国电影的限制级画面。 他以为他已经差不多忘记那个充斥着声色的画面,可是被白筱那么一看,他发现自己对那个画面记忆犹新。 画面里,那个胸/乳高耸的女人坐在男人的腰上快速地起伏,呻/吟声一波高过一波,男人遒劲的大手握着女人的腰,不停地往上挺动紧窄的腰臀,两人交合的部位被镜头放大,那是最直接的视觉冲击。 只是渐渐地,女人香汗淋漓的脸变成了白筱的五官,而他仿佛看到自己的双手扣着她的纤腰,还有自己压抑在喉间的吼声…… 112.我想怎么样你不知道?(一更)【小小激情】 白筱拼命地想要推开他,郁绍庭却将她拥得更紧,紧到能清楚地感觉到彼此的心跳。 她的,凌乱,而他的,沉稳。 他的手从她的衬衫下摆伸进去,冰凉的指尖让白筱不受控制地颤抖,她唔唔了两声,却反被他的大舌卷起舌尖,他的大手已经包裹住她的一侧文胸,顺着文胸描摹她浑圆的轮廓。 白筱想要去抓住他乱来的手,却被他堪堪地挡开,手背不经意地扫过一处凸起的硬物。 意识到那是什么,白筱的双腿有些发软,仅仅是接了个吻,他怎么就…危… 郁绍庭吸/吮她舌根的力道变得难以控制,他突然抓住她的手往下,当她的手指碰到皮带的金属扣时,白筱用力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怎么也敌不过他蛮横的力道。 白筱呜咽出声,眼中有害怕也有气恼,但更多的是无措烀。 郁绍庭的大手拉着她的,强迫她握成拳的手贴上他早已肿胀到不行的男性象征上。 隔着西裤,滚烫的温度还是传递进她的手心。 她的大脑轰地一下炸开,白茫茫地空无一物,郁绍庭却没给她反应的时间,解开皮带金属扣,西裤纽扣,没有拉下拉链,直接拉着她的手伸了进去。 尽管她抵抗着不去握,但还是清晰地感觉到那物来一点点地变大,炽热的温度似要灼烧她的手背。 他已经离开了她嫣红微肿的双唇,一只手从她过大的衬衫领口里探入,钻进文胸里罩住她柔软的丰满,薄唇扫过她的鬓角,亲吻她的耳后根,下面的手抓着她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来回移动。 潮湿的热气蔓延在她的手心,同时,被搓捏的胸/乳传来一阵胀痛感。 白筱浑身无力,被他抵在墙上,羞耻感让她闭眼想哭出来:“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郁绍庭的鼻息越来越重,他底下也憋得难受,他低头看着怀里女人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又平添了几分烦躁,说话也变得没轻没重:“你不是想知道我在外面是怎么玩女人的吗?” “你无耻下流!”白筱的衬衫几乎是半挂在了身上,文胸肩带也被他扯下。 郁绍庭的眸色忽明忽暗,掩在西裤里的大手强行掰开她攥成拳的小手,让她的手心按住自己膨胀的欲/望,“我无耻下流还不是你勾的?就这么不情愿?你跟你老公做的时候是不是就很心甘情愿?” 裴祁佑就是白筱最抵触的忌讳,尤其是扯到做/爱这个问题。 下一秒,郁绍庭的脸偏向一侧,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整个走廊乃至整个别墅。 白筱因为气极,几乎用了所有的劲,郁绍庭的右脸很快就出现了淡红色的五指印。 楼下的大门传来钥匙转动的声响。 玄关处,客厅,餐厅的吊灯一一亮起,接着是钥匙串搁在鞋柜上的声响。 郁绍庭倏然放开了她,什么也没再说,转身就进了自己的卧室。 李婶的身影在楼下走来走去,当楼梯口传来脚步声时,白筱还是心虚地躲进了旁边的独立卫生间。 —————————— 白筱整理好衣服,又在马桶上坐了很久,久到外面的动静彻底没了她才站起来。 走廊里亮着一盏壁灯,光线很暗淡。 白筱下楼,刚过缓步台拐角,就看到了客厅沙发上的男人。 郁绍庭可能刚洗过澡,换下了西装跟衬衫,他穿着烟灰色的毛绒衫,头发还没干透,他的食指跟中指间夹了一根烟,他抽烟的姿势很娴熟,整张脸都掩于朦胧的烟雾后面。 “白老师,原来你也在啊?”李婶端着一杯咖啡从厨房出来。 韩娱之kiss kiss kiss 说实话,看到深夜站在别墅楼梯口的白筱,说不诧异是假的,李婶下意识地看向客厅里的男主人。 今天下午三少突然放她假让她回家看看怀孕的儿媳妇,而她刚才在厨房里拿咖啡豆,结果一不小心就看到了被胡乱塞在柜子里的一大袋做蛋糕的材料,那是她下午离开前特意给小少爷准备好的。 而厨台上明明还摆着刚被用过的一份材料,跟她的那份一样,都是在旁边的超市买的。 平日里三天两头不着家的男主人开始频繁回家…… 李婶这会儿又发现白筱在家,虽然她人到中年,但眼神还是好使的,白筱身上穿的不就是三少的衣服,忽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冒出来,李婶先自己吓了一跳,然后神色复杂地把咖啡给郁绍庭端过去。 郁绍庭弹了弹烟灰,像是没听到李婶的询问,拿起咖啡杯啜饮了一口。 白筱已经下了楼,冲李婶扯了扯嘴角,“嗯,今天陪景希一起做蛋糕,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她的双眼直视着李婶,故作若无其事,但不敢乱瞟的眼梢余光证明了她心底的紧张。 白筱跟李婶要了个袋子,其实她真想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还给郁绍庭,但也确实做不到屁股上顶着一坨血红在外面晃悠,只 tang好厚着脸皮把自己的毛衣跟牛仔裤装好,然后在衬衫外套了羽绒服准备走人。 “外面天这么黑了,大晚上姑娘家不安全,要不让小梁送送你吧。” “……不用了,”白筱去到玄关处换鞋,“出了小区就能打车,而且星语首府离这不算远。” “我送她回去,顺道回公司拿一份文件。” 客厅里的男人在烟灰缸里捏灭了烟蒂,起身的时候拿起沙发上的大衣。 整个别墅都顿时安静下来,甚至听得到摆钟秒针嘀嗒嘀嗒走动的声响。 刚才在郁景希卧室门外的一幕幕在脑海里走马观花,白筱不清楚郁绍庭究竟在想些什么,那一巴掌她以为已经把他对自己的兴趣都扇没了,没想到才没多久他又故技重施了。 眼看他穿了大衣走过来,白筱的心脏跳动又乱了节奏,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处境。 李婶这下看他们俩的眼神真的不对劲了,心头说不上的滋味,但也不敢多说什么。 郁绍庭径直换了皮鞋,抬眸看杵在鞋柜边的白筱,声音很沉很淡:“走不走?” —————————— 外面夜色正浓,寥寥无星,只有一轮上弦月高高地挂起在空中。 这样的夜晚很安静,但白筱的内心却是波澜迭起,因为她的右手正被郁绍庭紧紧地握着。 从别墅出来,他没有去车库取车,而是打了一通电/话,然后拉着她就往外走。 白筱几乎是被他拖着在走,她想要挣脱,他却不肯放,也不看她,无视她的反抗走去小区门口。 他们没在大门口等多久,一辆宾利欧陆就缓缓在他们跟前停下来。 穿着睡衣的景行从驾驶座下来:“郁总,车给您开过来了。” 郁绍庭俊脸线条紧绷着,打开副驾驶座车门把白筱推了进去,自己绕过去坐进驾驶座。 正要启动车子,驾驶座的车门被敲响。 郁绍庭降下车窗,冻得哆嗦的景行弯着腰讨好地笑:“郁总,是不是借我一点打车费?” 把钱包丢出去,郁绍庭就关了车窗,宾利欧陆发动引擎,一下子开出了老远。 ——————————[网王+夏目]夏目家的妹妹酱 白筱看着窗外的夜景,冷风从旁边半降的车窗吹进来,拂乱了她肩上细长的发丝。 周遭的空气都染了淡淡的烟草味,袅袅烟雾熏得她口鼻难受。 白筱终究忍不住转头:“你能不能不要抽了?” 下一瞬,他手里的烟已经不见了,但没看她一眼,薄唇抿着,继续开车。 轿车内的气氛越来越沉闷。 忽然,搭在纸袋上的左手被一股干燥的温热覆盖,并且慢慢地扣紧。 白筱低头看着他骨节分明的大手,出于本能想要抽回,他却用力地按住,低沉的声音传来:“别动。” 窗外迅速掠过的路灯光照亮他半边脸,五官流畅的线条在浓浓的夜色里显得格外冷硬。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白筱沉不住气,转头质问他。 郁绍庭看着前面路况,不说话,直到她等得不耐烦了他才幽幽地开口,“我想怎么样你不知道?” 他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却是又把问题抛给了她。 白筱咬牙,望着他的侧脸,郑重地开口:“我们这样是不对的。” “我们这样……”郁绍庭突然在路边停了车,他转过头来,跟她对视,“我们哪样了?” 他的眼神太深太沉,白筱被他盯得头皮发麻,脸颊连带着耳根子都微微发热。 “说话,哑巴了?” 不停有轿车从他们旁边驶过去,车轮摩擦地面的唰唰声扰得白筱心烦意乱。 她靠在座位上,不去看他,“我明明已经跟你说过我结婚了。” “那你还整天出现在单身男人的别墅里?知道的只当是你关心学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 郁绍庭没再说下去,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点了一支烟,拿着烟的手搭在车窗上。 他没有抽,只是任由香烟一点点地燃烧,淡青色的烟雾偶尔窜入车厢。 轿车内一派安静,两人的呼吸声时轻时重,分外清晰。 白筱率先打破沉默:“以后我会跟景希保持距离。” 郁绍庭皱着眉,扫了她一眼,没有接话。 “我在这里下车就行了。”白筱说着就去解安全带。 不知道是不是按扣坏了,解了老半天都没解开,白筱有些尴尬,却也不想求助身边的男人。 轿车内只有她窸窸窣窣解安全带的动静。 郁绍庭却突然解了自己身上的安全带,探过身来,巨大的黑影瞬间笼罩了她。 白筱猝不及防,跟他四目相对,他带着烟草的气息弥漫在她的周围。 “我……”白筱觉得自己应该 说些什么。 但下一秒,她已经说不出来,他低下头,薄唇落在了她微启的双唇上。 和之前在别墅走廊上的吻完全不一样,很轻柔,就跟棉花糖一样软软地压在她的嘴上,他一手撑着方向盘,一手搭在她身后的座位上,张嘴含住她的唇瓣慢慢地吸/吮,白筱愣愣地,一时忘记了反抗。 柔韧的薄唇,坚硬的牙齿,还有新鲜的烟草味,充斥了她的口腔。 他的手不知何时捧住了她的脸颊,舌尖诱导地探入她的嘴里,白筱坐在位置上,就像是提线木偶任由他主导了全场,又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在她的脑海里炸开,她居然没有一丁点地反感和抵抗。旧梦如烟 不知过了多久,郁绍庭放开了她,他在驾驶座上坐正重新系上安全带。 “这边打不到车,我送你回去。” 白筱已经拉回了思绪,脸火辣辣地红,僵硬地坐在位置上。 车子停在星语首府的公寓楼下。 白筱一路上都没跟他说话,车还没停稳,她就要开车门下去,却被一把攥住手腕。 “我在外面没有女人,如果一定要算,也就你一个。” 这是郁绍庭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有耐心跟人解释一件事,像他这种极度以自我为中心的男人,其实最不屑的就是浪费大量口舌去解释,但现在,他却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白筱回过头看他,没有掩饰眼底的惊讶,或者说,是在他面前无处掩藏。 郁绍庭松开了她的手:“进去吧。” 白筱进了公寓楼,没有回头,一路上了二楼,却在拐角处停了脚步。 她透过楼道里的窗户望下去—— 那辆宾利欧陆还停在那里,隐约能看到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 白筱突然像被抽空了力气般靠在墙上,她捂着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刚才郁绍庭亲她的时候,那种感觉让她回到了十八岁那年,裴祁佑坐在摩天轮上吻她,跟她抵着额头轻声喃语着关于摩天轮的传说。 她跟裴祁佑在摩天轮升到最高点时接了吻,但结局却并不是圆满的…… —————————— 白筱从包里掏着钥匙上楼,快要走到公寓门口时却停住了两脚。 裴祁佑半蹲在公寓门口,听到脚步声他抬头,然后站起来,脸上的笑容在灯光下尤为耀眼。 “你怎么在这里?” 裴祁佑的视线落在白筱羽绒服里面的衬衫上,“妈说希望你今晚回家里去睡。” “我今晚就不过去了,明天再去看外婆。”白筱一边开门一边说。 裴祁佑却站在那里没动,白筱换了棉拖,抬头看他:“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他往前走了两步,望着白筱,从裤袋里掏出了一个大红色的小盒子。 白筱看到一枚钻戒静静躺在盒子里。 裴祁佑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像是经过了慎重考虑,低声说:“筱筱,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照顾你。” 在他要把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时,白筱拿回了自己的手。 她侧过身,不去看他深情款款的脸庞:“你照顾我?你打算怎么照顾我?” 裴祁佑本能地握住她的手,声音有几分急切:“我不会再伤害你,筱筱,我们重新开始。” 白筱没有推开他,脸上却没有过多的表情。 他低垂着眼,双手搭在她的肩上,轻轻地把她扳过来和自己对望:“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忘了过去所有不愉快,这一次只有你跟我,不会再有其他人。给我一个弥补你的机会。” 白筱看着他的眼睛,“还记得我们结婚时买的婚戒吗?” 裴祁佑眼圈泛红,白筱一句话就像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他的心脏。 白筱的目光停在钻戒上,淡淡地笑了笑:“我们的感情就跟那枚戒指一样,你把它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当年裴祁佑正在气头上,又恰逢追求一个女模,两人好的时候经常开游艇出海,作为助理的白筱偶尔会随行,裴祁佑有个朋友是珠宝商,赠送了他一套首饰,其中就有一对钻戒,他嫌碍事就随手送给了那个女模。 113.你不下来,我上去!(二更) 那些日子,虽然他跟白筱闹得不可开交,但婚戒一直都戴在无名指上。 那女模也是个矫情的主,一定要他戴男戒跟她配对,当时白筱就在旁边,他虽心里不耐烦,面上还是摘了婚戒搁在旁边的甲板上,戴了婚戒佯装亲密地跟女模耳鬓厮磨。 白筱静静地站在一旁,拿着两块浴巾,一句话也没说。 游轮靠岸时,没有停稳,整个都往左边倾斜,连带着甲板上的婚戒都掉进了海里。 那一刻,他才看到白筱脸上淡漠的面具出现皲裂危。 “怎么办?戒指掉进去了!”女模装模作样地哼哼两声,“不会是你哪个情人送的吧?” 当时的他是怎么回答的烀? 他搂着女模的腰,捏捏她的脸蛋:“情人?我的情人不就是你吗?” 他没有再多看白筱一眼,就带着女模下了游轮。 第二天他没在公司看到白筱,后来才得知她出海回来就病了,高烧不退,请了一星期的假。 他一直没去问白筱那天后来究竟做了什么,而他也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对那枚婚戒毫不关心,好几次他睡觉时想到要去打捞那枚戒指,但每每梦醒后就又被他抛掷了脑后。 白筱看着裴祁佑怔怔的样子,知道他想起来了。 “那些伤痛不是说忘记就能忘记的,祈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异想天开了?” 裴祁佑皱着眉,明亮的光线下,他的眉目清隽,少了戾气,多了痛苦。 白筱背过身去,“你还能找到那枚戒指吗?如果不能,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 白筱睡觉前收到了一条短信。 “我明天出差,周六我跟景希去接你,一起到东宫吃饭——郁绍庭。” 白筱躺在床上看着这条短信末尾的署名,心思飘得有些远,然后她算了算,周六是大后天。 —————————— 郁绍庭回到家,李婶已经去休息了,整个别墅就二楼的走廊亮着一盏壁灯。 他换了鞋,边脱大衣边上楼,正好跟闭着眼从卧室里摸出来的郁景希碰了个正着。 郁景希的小卧室没有独立的卫生间,半夜要上厕所就得去走廊上的洗手间。 郁景希穿着那套保暖内衣,顶着一头小卷毛,微微张着小嘴,闭着眼,光着脚从卧室里摇摇晃晃地出来,凭着知觉摸去旁边的洗手间,然后剥了裤子对着马桶尿尿,一双眼睛自始至终都没睁开过一条缝。 撒完尿,郁景希舒服地啊了一声,然后提了裤子就迷迷糊糊地出来,从郁绍庭身边走过。 郁绍庭没有即刻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跟着郁景希进了小卧室。 当郁景希爬上床钻进被窝呼呼大睡,郁绍庭在床边坐下,借着微弱的台灯灯光,打量郁景希白里透红的小脸蛋,眉眼部分完全是白筱的缩小版,良久他才站起身,离开前拿走了小枕头上的一根头发。 —————————— 早上郁景希上了餐桌,一边用勺子舀着牛奶碗里的脆谷乐,一边拿着小手机在那捣鼓。 郁绍庭的视线从报纸上移开,落在喜滋滋的儿子脸上:“怎么不专心吃早餐?” 郁景希瞅了眼爸爸,美美地说:“马上,我先给小白发条早安短信。” 这几天,经过李婶的教导跟他自己的钻研,郁景希已经能用一些简单的字眼发短信。 突然,郁景希抬头看着郁绍庭:“爸爸,最近微信上小白有没有找我?”[未来]废柴的逆袭 郁绍庭横了他一眼,重新把目光投在报纸的财经版上。 父子俩吃完早餐,一个戴好帽子背了大书包准备上学,一个提着拉杆箱准备出差。 “爸爸,你这次什么时候回来?”然后算一算,可以去小白家住几天…… 郁绍庭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如果不想被她讨厌,最好要懂得分寸,不要跟狗皮膏/药一样。” 郁景希哼哼了两声,抓着自己的书包带。 等郁绍庭上车走了,郁景希立刻一边上楼一边嚷起来:“李婶,帮我收拾一下衣服!” 不过这一次,他拖着自己的小行李箱还没赶去白筱家,一放学就被半路杀出来的郁老太太给接走了。 —————————— 接下来的几天,白筱除了在网上投简历找工作,其余时间基本都去裴宅看外婆。 其实她想把外婆接出来住,但蒋英美跟裴老太的态度却很坚定,也真把外婆当贵客一样供着。 而去裴宅,不可避免地就是跟裴祁佑的相遇。 以往不着家的男人开始频繁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哪怕两人没有言语交流。 周五白筱照常去裴宅看望外婆。 蒋英美给周爱华切橙子时一不留神就切到了食指,顿时鲜血直流。 tang白筱到处找创可贴,却未果,倒是容姨在旁边提醒:“少爷的房间里有个备用医药箱,里面可能有。” 裴祁佑的房间,也是当年他们两个人的新房,只是她从没在里面睡过一个晚上。 过了五年,白筱再站在这个房间门口,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她推开门进去,直奔床柜去拿医药箱,那个药箱其实是几年前她给裴祁佑准备的,她当然也很清楚会藏在哪里,房间的纱帘拉拢着,光线昏暗,像是很久都没人住过。 床头上方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合照,是他们两个的,照片里两人的笑容忽然变得很刺眼,白筱移开目光,蹲在床柜边,拉开抽屉取药,却没有找到医药箱,而是一个精致的半岛铁盒。 白筱没有去打开,相反地,仿佛那里面有洪水猛兽一般,立刻合上了抽屉。 她站起来转身的时候,就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房间门口的裴祁佑。 “为什么不打开来看看?”他幽黑的眸子盯着她问。 “没有那个必要了吧?”白筱转开脸,视线寻找着医药箱:“你把药箱放哪里了?” 裴祁佑定定地望着她,良久都没有回答。 白筱也懒得继续找,从他的身边走过就要出去,裴祁佑却伸手拉住了她。 “放手。”白筱偏头看他。 裴祁佑凸起的喉结动了动,望着她的目光有些迟缓,但还是松了手。 ———————————— 从房间出来,白筱觉得自己的心情有些糟糕。 她没有拿创可贴下去,但裴母的血已经止住了,包着一块纱布。 白筱找了个借口,没吃晚饭就离开裴宅,她离开时,裴祁佑就站在二楼目送她的背影。 很难得,他没有追上来。 回去的路上,白筱看到一家电影院门口的小黄人海报,进而记起自己还欠郁景希一份像样的礼物。 让司机停了车,她在附近的商场转了一圈,最后买了一个小黄人文具盒和一套印着小黄人的保暖内衣。妃诱惑:暴君吃够没 刚到家,白筱的手机就响了。是郁景希的专属电/话。 白筱放下购物袋,按了接听键:“景希,有事吗?” “哦,我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忘记明天晚上我们约好一起吃饭的?” 白筱看了看自己刚买的儿童内衣,听着他软糯糯的声音,好了心情:“没忘,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给我的吗?”郁景希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但碍于旁边的男人,还是很淡定地说:“谢谢小白。” 茶几上递过来一张纸条。 郁景希瞟了眼又靠回沙发上看杂志的男人,照着纸条上的内容一板一眼地念道:“小白,明天吃好饭,晚上可不可以去你家,我有作业不会做,你能教教我吗?” “你爸爸呢?他不是可以教你吗?” 郁景希眼珠子骨碌一转,“我爸爸很忙的,他可能明晚还要加班呢!” “要不星期天你再来家里吧,晚上回去的话不方便。” 郁景希几乎要脱口而出“那我可以在你那里过夜啊”,但接触到身边男人的眼神立刻就乖乖应了下来。 挂了电/话,郁景希有些不高兴地看着郁绍庭:“爸爸,你跟小白约好明晚吃饭怎么没提前跟我说?” 郁绍庭合起杂志,从沙发起来,又无视了儿子充满控诉的质问。 那边,郁老太太已经准备好晚餐,郁总参谋跟郁首长也从书房出来。 郁家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一家人不管再忙,一个月总要抽出那么几天时间回大院住。 郁绍庭一下飞机就直接到了这里。 晚饭接近尾声时,又到了郁老太太的专场。 老太太替吃得满嘴都是饭粒的郁景希擦干净,郁景希立刻甜甜地说:“谢谢奶奶。” 郁老太太对这个孙子是心疼极了,话题很自然地又往小儿子身上延伸:“你看看,连你儿子都比你明白事理,你现在都三十四了,再一眨眼就四十,怎么就不让我安心呢?” 郁首长忍不住帮弟弟说话:“其实像小三这样年纪的男人最受年轻小姑娘喜欢。” “那我怎么不见年轻小姑娘往你身边凑?”郁老太太虎着脸瞪二儿子。 郁首长低头吃饭,再也不插嘴。 今晚一直沉默的郁总参谋发话了,看向郁绍庭:“你不喜欢钱家姑娘那类的?” “是呀,特别不喜欢。”郁景希一边咬着鸡腿一边口齿不清的回答。 小孩子在饭桌上说的话一向是被忽略的。 郁总参谋直视着郁绍庭:“那你倒是说说,你稀罕哪类的?” “反正不是钱悦悦那类的。”郁景希一边用小肉手剥着虾壳一边笑呵呵地对郁总参谋说。 郁绍庭像是没听到自家老爸的问话,从容不迫地夹菜 吃饭。 郁总参谋本来就是火爆脾气,但现在不得不压着,好语气地说:“我跟你妈也不是老古板,你要真有喜欢的姑娘了,就带回家来让我们瞧瞧,要是对方家里也没问题,咱们就把喜事给定了。” 郁景希看看爷爷又看看奶奶,羞涩地笑:“既然你们这么说了,那下次我就把小白带过来。” 对面,郁绍庭一记冷眼扫过来,郁景希立刻闭紧了嘴。 “跟你说话呢!装什么哑巴?”郁总参谋总算是来了火气,嗓门也往上提了不少。 郁绍庭放下了碗筷,他靠在椅子上,把餐桌上其他人都看了一遍,像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笔仙不温柔 等一家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郁绍庭才开口:“我是有喜欢的对象了。” 能让向来冷言寡语的郁家小三说出这样类似于表白的话,简直比天上下红雨还来的恐怖,就连郁首长也不由抬头看向自己的弟弟,不知道他搞什么鬼。 “这些年,我跟二哥让爸你跟妈操碎了心,我这些日子想了很多,也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无辜躺枪的郁首长默默地低头继续吃饭。 郁老太太顿时激动了:“那是哪家的姑娘?你带来瞧瞧,算了,这样子会吓到她的,要不你把她工作的地址告诉我,我悄悄地去看看,对了,她家里还有什么人?” 郁绍庭看了眼差点喜极而泣的郁老太太:“这些等她离婚以后可以慢慢来。” 随即,郁家别墅里爆发出郁总参谋的一声怒吼:“混账东西,你跟有夫之妇瞎搞什么!” —————————— 回沁园的路上,郁景希后怕地瞄了瞄身边绷着脸开车的男人,“爸爸,你还好吧?” 郁总参谋的火气太大,掀了桌子后又把烟灰缸往小儿子脑门上砸,要不是郁绍庭闪得快,现在就不单单是左额角擦破点皮,恐怕早就横着被抬进医院里去了。 面对儿子的关心,郁绍庭不过淡淡地嗯了一声。 郁景希抱着新买的小黄人抱枕,晃着两条腿,像是恨铁不成钢地说道:“爸爸,你怎么就看上有老公的女人了呢?难怪爷爷要教训你了,换做是我,我也会,拿,烟,灰,缸,砸,你……” 在郁绍庭冷厉的眼神下,郁景希越说越轻,最后一个字直接咕噜在了喉咙里。 —————————— 回到家,郁景希甩了大书包,就像脱了缰的小马驹,拿着小手机就往楼上跑。 最近郁景希跟班上的吴胖子关系不错,因为郁景希把小白送给他的小黄人借给吴胖子玩了一节课,两人立刻化干戈为玉帛,成了下课就勾肩搭背的好兄弟。 “吴辽明,明天我给你带巧克力吧,我爸爸从比利时带回来的!” 满屋子的孩童欢声笑语让郁绍庭觉得太阳穴突突地刺疼。 上楼回卧室关了门,郁绍庭脱衣服洗了澡,出来后躺在床上却没有一丁点的睡意,辗转反侧,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良久地怔怔出神后,他坐起来下床,拉开了试衣间的门。 在拿跟大衣搭配的内衫时,他下意识地取了一件白衬衫。 —————————— 白筱洗好澡,用吹风机吹干头发,正打算关了灯睡觉,手机突然就响了。 看了眼来电显示——亲亲小希。不是通讯录里她输进去的郁景希。 犹豫了一会儿,白筱才接起,那边就传来语气不好的质问:“怎么才接电/话?” 白筱抿了下唇角,“刚在洗澡。” 那头沉默了良久,才蹦出两个字:“下来。” “什么?”白筱一时没听懂他的意思。 “楼下。” 白筱皱了皱眉,还是走到阳台前,果然,宾利欧陆停在公寓楼下。 转头看了下墙上的钟,白筱拒绝:“太晚了……” “那我上去。” 白筱看到驾驶座车门真的打开了,忙阻止:“你做什么啊!” “下不下来?” 白筱挂断了电/话,咬着唇,披了一件外套就出了卧室。 114.就这么待着,别动!(三更) 白筱跑下楼,那辆宾利欧陆静静地停靠在草坪边。 她刚走近轿车,车窗就缓缓降下去,驾驶座上是穿着白衬衫黑呢大衣的郁绍庭。 “你找我什么事?” 郁绍庭转过头盯着她的双眼,刚沐浴过后,白筱一双水漉漉的眼睛愈发地干净明亮。 长至膝盖的奶白色羽绒服里面,她穿着一套淡紫色的小碎花睡衣,长发还带了点潮,站在路灯下,颇具灵气,郁绍庭探过身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上车。” 白筱却没有动,“到底什么事?烀” 郁绍庭转过头去,他看着被车灯照亮的地面,双手十指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 静默了良久,他又看过来,眉头微蹙:“哪那么多废话,让你上车就上车。” 白筱望着突然冷声冷气说话的男人,心想这才是他的本性吧?那天晚上在楼下,他的温柔不过是伪装。 “你不说话我就上去了。”白筱把冻僵的双手放进口袋里,说话间吐出白色的热气。 郁绍庭只是盯着她,没有开口。 最后还是白筱屈服了,她钻进了车子里,然后关上车门。 轿车内开着一盏照明灯,她发现郁绍庭的额角有个伤口,而他的头发还是湿的。 “你的头怎么了?” 郁绍庭没有回答她,只是兀自把座位放低,然后闭上眼靠在上面。 白筱静等了很久,都不见他说话,他像是睡着了,深刻的五官融入了淡淡的光晕里。 这样的一个男人,就连睡觉的时候,浑身都没有放松下来,薄唇紧抿,眉头微拧,像台冷冰冰的机器。 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但白筱还是察觉到他心情似乎不太好。 她看着他额角的伤口,他这么大一个人不可能摔倒撞上茶几什么的,那最大的可能是有人往他脸上砸东西了,而敢往他脸上砸东西的人,这个世上恐怕还不多,最大的可能就是他的老子。 伤口不是很大,但也不浅,隐约有血丝渗出来,他却没有做任何的措施。 白筱抽了几张纸巾,看他呼吸细匀,迟疑地慢慢俯过身,拿着纸巾的手朝他的额角轻柔地按下去。 只是还没碰到,横过来的一条手臂就把她的腰给搂住了。 白筱错愕地看向他,“你没睡着?”问完又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很白目。 郁绍庭没有睁眼,长臂一紧,就把她圈进了怀里,紧紧地,不容她挣脱。 白筱趴在他的胸膛上,隔着衬衫跟睡衣布料,挡不住两人的体温,她的手撑着他的肩膀想起来,他却握住她的手,包裹在大手掌里,本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就这么待着,别乱动。” 他的声音透着慵懒跟倦意,微微露出青色的下颚抵着白筱的额头。 哪怕跟裴祁佑恋爱那会儿,白筱都没被这样挤在轿车座位里抱过,她目之所及就是他凸起的喉结,偶尔滑动一下,给她一种很性感稳重的感觉,渐渐地,她也不反抗,乖乖地靠在他的胸口。 口鼻呼吸间是他身上的淡淡烟草味,白筱学着他的样子闭上了眼睛。 就像是寻到了一处净土,没有任何吵杂,没有任何纷争,也没有任何烦恼,只有平稳的心跳声。 这一刻,她忘记了他们尴尬的身份,她只是她,而他也仅仅是他。 不知这样待了多久,头顶响起他低沉的嗓音,“说话。” “嗯?”白筱含糊地应了一声,整个人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忘了身在何处。 “这些天都干了什么?”大萌主 他坚毅的下颚摩挲着她的额头,白筱被他的胡渣蹭得有些难受,眯着眼抬手去拨开他的下巴。 结果小手却被他捏住,郁绍庭闻着她头发上的香味,莫名地心安。 白筱的脸颊被轻轻拍了几下,清醒过来,从他的怀里退出来,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脸被熏得红彤彤的。 郁绍庭斜眼看着她,“擦一擦口水。” “啊?”白筱下意识地去摸嘴角,果然湿哒哒的、黏糊糊的。 他胸前的衬衫上有一小块水渍。 她悻悻然地抽了纸巾把嘴角擦干净,因为困意整个人还是晕乎乎的。 “上楼去睡吧。” 白筱推了门下去,刚一站稳,身后的轿车就飞驰而去。 她久久地站在楼下,看着轿车消失的方向,一个荒谬的念头窜入大脑—— 他们这样子算是偷/情吗? —————————— 第二天白筱醒过来,叶和欢正端着一杯红酒翘着二郎腿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 面对叶和欢带着某种探究的眼神,白筱坐起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也没见你起这么早过。” “你还真别说,要不是你昨晚在楼下的那一出扰得我春心荡漾,我至于辗转反侧彻夜失眠吗?” tang 白筱看了看叶和欢,掀了被子下车,随口说了句“不正经”。 叶和欢穿着跟她那身昂贵的水貂毛外套极不搭的人字拖跟在白筱身后,“你真跟你学生他爸搞上了?” “整天就知道胡扯。” “我胡扯?你照照镜子,眼梢带春,面色红润,不是发春的迹象是什么?” 白筱直接把一块湿毛巾拍在了叶和欢的脸上。 叶和欢抓掉毛巾,孜孜不倦地说:“如果你真喜欢他,我倒也支持你们一块儿,确实,比起裴祁佑,他更有成熟男人的魅力,还大半夜的来楼底下找你。” 白筱没有说话。 叶和欢想了想说:“筱筱,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突然这么坚定的想要离婚?” 白筱抬头从镜子里看着她。 “如果不是出现了另一个男人,你也会这样义无反顾地转身吗?” 感情的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白筱也许看不明白,但叶和欢还是多少看懂了一些。 “我……”白筱发现自己居然语塞了。 叶和欢拍了拍她的肩,也不逼她,转身就出去了。 —————————— 白筱照例去裴宅陪外婆。 “亲家老太太在屋子里呢!”容姨给白筱递过来拖鞋。 等白筱拧开门把手,就看到外婆正在收拾东西,看到她进来,笑着朝她招手,“既然你来了,就帮我整理一下东西,年纪大了,稍微动动就腰酸背疼的。” 白筱看着床上的衣物,还有一个大布袋,“外婆,您收拾东西做什么?” “回家啊!” 白筱立刻想到了裴老太,外婆却摇头否认了她的猜测。 “是我自己想回去了,我大半辈子都在黎阳,住在这里只觉得浑身不舒服。”弃妇的极致重生 “那您怎么也不跟我商量一下?”白筱的声量不禁高了起来。 “现在不就是在商量了吗?又不是以后都不见了,你要想我,就去黎阳看我。” 白筱:“可是您的身体……”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外婆拉过她的手,“而且我住在这里也不方便,当时答应亲家母住过来,有一部分原因是想重新撮合你跟祈佑,但后来我想了想,你要真不愿意,我耗在这不是拖累你吗?” “谁说您拖累我啦?我就您这么一个亲人了,不照顾您照顾谁?” 外婆摸着她的脸,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你一个人住在裴家,是不是受了很多委屈?” 白筱摇头。 “我们筱筱这么漂亮,原该就是大小姐的命,怎么跟我个老婆子凑一块了呢?” 外婆说着说着也红了眼圈。 白筱握着她瘦如枯柴的手背,“我不认为这样不好,外婆跟外公从小那么疼我,我觉得已经够了。” “要不是你妈妈她……”外婆突然噤了声,化为一声重叹。 —————————— 因为外婆要回黎阳,蒋英美中午特意在东宫订了一桌饯别宴。 裴老太,蒋英美,却唯独没看到裴祁佑。 “今天外婆要走的日子,祈佑又去哪儿了?昨晚还在的,可能出去办事了。” 给公司打了电/话,张秘书说总裁不在,蒋英美像是怕白筱多想,一边解释一边又打裴祁佑的手机,其实刚才白筱就听到听筒里传来的声音,裴祁佑关机了,裴母这个电/话是打不通的。 但白筱没有当场说出来让蒋英美难堪,而是扶着外婆安静地等待着。 打了十几通电/话,蒋英美也不打了,索性就让司机开车送她们去“东宫”。 —————————— 蒋英美订的一桌菜很丰盛,白筱却没什么胃口,一方面是外婆要走了,另一方面还是归咎于裴家人。 她被裴老太太赶出裴家后就没再跟裴家人这么其乐融融地吃过饭。 现在,裴老太太虽然还是摆着高姿态,但不再像以往那样敌视她,白筱却不习惯这样的变化。 饭吃到一半,白筱去了洗手间,等她出来,就看到了裴祁佑。 原本说笑声不断的包厢里静悄悄地,裴祁佑高大的身形挡在了她的跟前。 他的头上还缠着纱布,黑色的短发有些湿漉漉的,脸色呈现出病态的苍白,像是刚经历了剧烈的运动,他的胸膛也在上下起伏,而他伸到白筱眼前的拳头慢慢展开,手心里是一枚戒指。 “戒指找到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说话了?” 白筱看着戒指,认出就是那枚被他掉进海里的,他的手心还有没擦干的海水。 蒋英美已经让服务生拿了一块干毛巾过来,过来给裴祁佑披上:“你难道不知道你自己的身体吗?就算要打捞戒指也可以雇人啊,你的头还破着,你是不折腾死你自己不罢休吗?” p> 外婆也惊讶地起身,“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戒指怎么了?” 裴祁佑在白筱的面前单膝跪了下来,“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把戒指弄丢的,筱筱,原谅我一次好吗?” “你这孩子……”裴母红了眼圈,同样哀求地看向白筱,“筱筱,他已经知道错了。” 容姨也扶着裴老太太过来,“你要怪就怪我吧,原谅祈佑这一次。”重生侧福晋之逆命 原谅了,就可以当那些过往都没发生过吗? 白筱怔怔地盯着那枚戒指,就算他们勉强在一起,还可能幸福吗? “可是我做不到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去看任何人的表情,白筱转身就推开包厢的门快步走出去,身后是外婆担忧的叫唤声。 —————————— 白筱在拐角处撞到了一个端着餐盘的服务生。 一盘夫妻肺片全部洒在了地毯上,白筱的外套也被弄脏,服务生连忙道歉。 “没事。”白筱掏出纸巾擦。 一个主管打扮的女人打着对讲机跑过来,看到这一地的狼藉,头疼地开始训服务生:“怎么这么不小心?包厢那边都来催了,说这个菜怎么还不到,有个小客人等急了,你倒好,都到门口了还能打翻!” 白筱自知是自己鲁莽,不忍服务生被骂:“刚才是我不小心,我可以赔偿。” 东宫上至管理人员下至门童,都是经过严格筛选培训的,哪怕真的是客人的错,他们也不会指责,所以当白筱这么说时,那个主管反倒关切地问:“小姐,刚才有没有撞伤您?” “没有。”白筱看向还在地上收拾的服务生:“不管她的事。” 主管听白筱这么一说,也不再训斥服务生,只是催促道:“厨房那里应该也有客人点这个菜,你过去跟主厨说一声,让他把烧出来的夫妻肺片先给3021包厢,郁先生这样的大顾客我们得罪不起。” “郁先生”三个字飘进白筱的耳朵里,她下意识地看向主管,“哪个郁先生?” “就是郁战明郁参谋长的三儿子。”主管有问必答,指了指白筱身后的包厢,“就在那个包厢里,好像是两家商量婚事,郁老参谋长跟他太太也都来了!这个夫妻肺片就是郁先生的儿子点的。” 与此同时,包厢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旗袍的服务生出来,一脸急色。 “我说你们怎么还在这聊天?菜呢?怎么还不上来?客人们都吃得差不多了。” “马上马上!”主管拉着端菜的服务生一边训话一边急匆匆地走了。 穿旗袍的服务生又折回去,白筱也跟着她回过身,在包厢门推开的刹那,她真的看到了郁绍庭。 他西装革履地坐在那里,手里正好举着一杯酒,像是跟什么人在碰杯,嘴角噙着一抹浅笑,那样的笑,白筱在他脸上见过,就是那次他接电/话时流露出来的,有些散漫,更多的是放松。 一个女孩从饭桌上站起来,穿着粉色连衣裙,是钱悦,她端着一杯香槟,绕到了一个穿着军装、一头华发的男人旁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包厢里传来欢笑声,钱悦白皙的脸红红的,眉目含羞。 白筱还听到了郁景希奶声奶气的声音:“悦悦阿姨,我点的夫妻肺片怎么还没来?你确定给我点了吗?” “哈哈,这个小古灵精,怎么还叫阿姨呢……”包厢门合上,也阻隔了后半句话。 白筱站在包厢门口,有种被人狠狠甩了一巴掌的怔愣。 昨晚他躺在驾驶座上搂着她的一幕变得无比讽刺,当时她靠在他怀里的表情在他看来是不是很可笑? 我在外面没有女人,如果一定要算,也就你一个…… 铺天盖地而来的羞辱让她恨不得立刻找个地方躲起来,白筱倒退了几步,转身有些急,和低头整理着衣服迎面走来的老太太撞在了一块儿,老太太“哎哟”一声跌倒在了地上。 白筱如梦初醒,连忙去扶打扮得体大方的老太太:“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老太太摆着手,借着白筱的手站起来,抬头看见白筱的脸时硬生生地惊住了。 115.长大后可别像你爸爸不学好 白筱看老太太微张着嘴表情愣愣地,以为被自己撞出了毛病,“您……还好吧?” 老太太听到白筱询问的声音,赶紧摆手:“没事没事。 ” 但老太太还是死盯着白筱瞧,恨不得把她整个人都看穿,探究的眼神让白筱很不自在。 “既然您没事,那我先走了。”白筱抬步欲走,老太太却一把挽住了她的手臂。 白筱略显诧异地看向老太太,“您还有事儿?锌” “我没什么恶意,”老太太忙解释,手攥着白筱的衣袖不放,“就觉得跟小姑娘你蛮投缘的。” 还没说上几句话就扯到投缘上面去了,难道她是投了这位老太太的眼缘烀? “小姑娘,你哪儿的人呢?”老太太努力让自己露出和善的表情。 白筱看着老太太有些扭曲的笑容,一时觉得古怪,那边3021包厢里走出来一个中年贵妇:“二婶,我正要去找你呢!” “你怎么出来了?”老太太还想跟白筱搭话,突然被打断有些不高兴。 中年贵妇朝白筱友好地点了点头,就挽住老太太笑道:“您去了那么久,我二叔可不放心了!” 说完也不管老太太愿不愿意,直接拖了就走:“我们还是快进去吧。” “不是,我话还没问完呢……”老太太一步一回头,但还是强行被拉进了包厢。 —————————— “我说你拉我干嘛?!”一进包厢,郁老太太就一巴掌拍掉了侄媳妇的手。 转身打开门,结果发现那个小姑娘已经不在家,老太太忍不住回过头瞪了眼侄媳妇:“你干的好事!” 郁战明在郁家上一辈里排行老二,而这个侄媳妇就是郁战明大哥长子的老婆姚静。 姚静也跟着往门外瞟了眼,“二婶,你认识刚才那小姑娘?” 郁老太太脸上有失落,叹了口气,感伤地摆摆手:“说出来都是泪,算了算了。” 话虽这么说,老太太一边走去圆桌旁一边还不停地往回看,好像门外有什么她很在意的人似地。 “要不我出去帮您把人再找来?”姚静看老太太郁郁寡欢的样子也急了。 郁老太太按住了她的手,“别去了,只是觉得像而已,被你二叔知道又得说我钻进死胡同出不来。” “……二婶想起政东堂弟了?”能让老太太这么难过的人也只有英年早逝的大儿子。 郁老太太没接话,但眼眶却红了一圈,声音有些哽,“人都去了,想再多也没用。” “今天大喜的日子,你怎么又在那里哭哭啼啼了?”郁总参谋长看到又开始多愁善感的老伴,虎起了脸,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敦厚的大侄子,“你二婶就这样,今天是嘉明跟悦悦的好日子,别理她。” 钱悦跟一个年轻小伙肩并肩坐着,听了这话,两人偷偷互看一眼,不约而同红了耳根子。 有时候人的感情真的很微妙。碧玉佛 钱悦苦恋郁绍庭十几年未果,结果却在去郁家串门时跟来送年货的郁绍庭侄子郁嘉明看对了眼。 ***一碰撞,短短几日两个人就吵着嚷着要结婚了。 此刻包厢里,郁钱两家人围成了一张圆桌,气氛也分外的和谐。 老太太看着自己的侄子都要结婚了,再瞧瞧身边两个老大不小的儿子,顿时悲从中来。 “不吃了。”郁总参谋瞟了眼板着脸搁下筷子的老伴,冷了声音:“我说你怎么连景希都不如?” 郁景希从碗里抬起头,一边咀嚼着米饭一边看看这位又瞧瞧那位。 郁老太太也不说话,就是犟在那里。 钱太太还是能猜到一点郁老太太不高兴的原因,当即打圆场:“这一眨眼,景希都长这么大了……” “是呀,他都长这么大了,他爸爸还没给他找个妈妈回来。” 钱太太被郁老太太抢过话茬,随后就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怎么说着说着话题又绕回去了? 包厢里一时间氛围有些尴尬。 郁绍庭抬头,扫了眼郁老太太,一边给郁景希夹菜一边看似无心地说:“我这边不急,二哥可得抓紧了。” 郁首长瞥了眼又把自己拉出来当活靶子的弟弟。 倒是他们的大堂哥听出了点猫腻:“小三,难不成你已经有对象了?” 郁绍庭眼底滑过一抹笑,什么也没说,但这态度搁这帮聪明人眼里就是默认。 “哟,是哪家的姑娘?什么时候带来给大家瞧瞧。”大堂嫂姚静也兴致勃勃地加入。 整顿饭下来都笑呵呵的郁总参谋却沉了脸,说了两个字:“吃饭!” 包厢里笼罩在老参谋长阴沉的气场下,顿时安静下来。 郁景希看看自己碗里啃了一半再也吃不下的排骨,夹起来放到离他最近的郁战明碗里:“爷爷,吃排骨。” 郁战明的脸色柔和下来,摸了摸郁景希的香菇头:“乖孩子,长大后可别像你爸爸不学好。” 郁绍庭:“……” ———————————— 白筱在外面逛了一圈,冷静下来才想起自己把外婆落在了包厢里面。 回到包厢推门而入,人都还在,但一顿饭显然吃得很压抑。 蒋英美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招呼她:“筱筱,回来了?刚好甜品上来没多久,坐下来吃点。” 白筱在外婆身边坐下,老人家担心地问她:“去哪儿了?也不说一声?” “就是出去透透气。”白筱看着甜品提不起胃口。 裴祁佑就坐在她的对面,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削瘦的脸庞依旧没什么血色。九州河山皆华夏 ———————————— 饭后结完帐从东宫出来,一行人站在绿化带边等司机把车开过来。 没多久,大门口传来一阵如铃铛般悦耳的童音,随即跑出来一个可爱漂亮的小男孩。 “小祖宗,慢点,当心外面的车!”一个老太太很紧张地追出来。 男孩正是郁景希,至于老太太,白筱认出来,就是之前跟她撞上的那位,她大概猜到是谁了。 “那不是景希吗?”外婆很快也认出了那边笑嘻嘻的郁景希。 白筱嗯了一声之后就没有了下文,其实她也看出外婆想要过去跟郁景希道别。 “悦悦,你再这么慢我就不管你了!”郁景希折腾着刚出来的钱悦往停车场跑:“快点快点!” “那个小姑娘是……”外婆询问地看向白筱。 白筱收回视线,语气很平淡:“可能是他爸爸的女朋友。”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东宫的感应门开了,郁绍庭从里面走出来,身姿英挺,脸上没什么表情,跟刚才在包厢里笑容浅浅的男人天差地别,他身后还有其他人陆陆续续地说笑着出来。 白筱下意识地往蒋英美身后移了移,刚好挡住自己的半个身体。 等裴家两辆轿车在跟前停下,那边门口也没了人。 ———————————— 外婆是下午三点的动车,裴母坚持要一起送去高铁站。 “以后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排队检票时,外婆又拉着白筱的手细细地嘱咐。 白筱点头,有些不愿意放开外婆的手。 因为老年人的特殊情况,检票员勉为其难同意放一个人送外婆进去。 白筱刚要弯腰拎起外婆的行李,一只修长的大手横过来,从她手里接过了袋子。 裴祁佑一直都没说话,只是安静地陪同着,他提着行李护着外婆在拥挤的人群里检票。 隔着落地窗,白筱目送着外婆上车,觉得整个人仿佛失了重心,等她慢慢地转过身,发现蒋英美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只有裴祁佑隔着来往人/流站在不远处望着她。 裴家轿车还等在车站外,白筱却没打算坐着回去。 她正准备去旁边的公交站等车,跟着出来的裴祁佑却开口:“你坐车回去,我打车。” “不用了。” 裴祁佑却挡住了她的去路,他低头看着她:“你一定要跟我分得这么清楚吗?” 白筱没接话,但终究还是坐进了轿车。 在她偏头看到他真的在路边拦出租车,心里忽然百感交集,她推开车门下去,冲他道:“你上车吧。” 裴祁佑回过头,却没有动。赔情交易:惹上... 白筱知道他的意思,就又坐了进去,很快,他就坐进车里,也是后座。 她没有让他下去坐到前面去,而是在车开动后把头转向了窗外。 轿车内很安静,白筱看着外面迅速倒退的景物,不知多久后,她的肩头忽然一重。 裴祁佑闭着眼眉头紧皱,脸色潮红地靠在她的身上,呼吸有些重,气息很滚烫。 白筱摸了摸他的额头,立刻对司机吩咐:“去医院。” —————————— 白筱再去缴费的时候,碰到了按着刚挂完点滴的手背从输液室出来的白沁莉。 两人正面对上。 白筱身后响起男人颇为不耐的催促:“怎么那么慢?我过会儿还赶着去打牌呢!” 白沁莉狠狠地瞪了眼白筱,然后像小媳妇似地跑过去,“来了来了。” 回到病房,裴祁佑还在昏睡,医生说是疲劳过度引起的发热,头部的伤口有感染的可能。 白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盯着裴祁佑的脸,神思有些恍惚。 刚才她发现白沁莉穿着十二厘米的高跟鞋,还化着精致的妆容,一点也没有孕妇的样子,那个催促她的男人开了一辆黄色的法拉利,二十几岁,一看就知道是那种整天玩女明星的二世祖。 看样子,白沁莉已经重新 找了金主,至于那个孩子,应该是流掉了。 如果当时没有白沁莉的出现,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还跟这五年来一样生活着? 继续忍耐,继续陪在他的身边,继续对那些莺莺燕燕视而不见,继续不停地自欺欺人着…… 裴祁佑搁在床沿的手紧紧攥着拳,好像里面捏着重要的东西。 她已经猜到是什么,当初他拿着戒指跟她求婚时,他说他会一辈子珍视她,爱护她,不管生老病死,还是贫富贵贱,都会一心一意地对待她,那样真情切切的誓言仿佛还依稀在耳畔。 白筱没再让自己想下去,她打电/话通知了蒋英美,刚挂下又有电/话进来。 看到手机屏上的来电显示,白筱想也没想就按掉了。 对方像是不死心,又打了好几个过来,都被她毫不手软地挂断。 过了会儿,又有一条短信进来——接电/话。 言简意赅的三个字,却有着不容许她拒绝的强势,白筱却像跟他杠上按了关机。 靠在椅子上闭上眼休息,可是心里却乱成一团,过了很久,她又开了机,只有一个未接来电,她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拨了过去,就算不想去吃饭也该明确地告诉他,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 “你好。”是个柔美的女声,也有些熟悉,白筱直接挂了电/话。 ———————— 年底最后两天工作,更新时间不稳定,小伙伴们时刻注意留言板,一般不能八点前更新我会留言通知。 116.当年我给人家代孕了【血淋淋的真相】 白筱从椅子上起来,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的风景却止不住地心烦意乱。 转身的时候,发现蒋英美已经站在病房的门口,而白筱脸上还有来不及收起的迷茫。 “都年底了还整天往医院跑,到底要到几岁才不让我这个当妈的放心?” 蒋英美到病床边,放下一个保温盒,怔怔地看着昏睡的裴祁佑,片刻后,她从自己包里拿出了一个铁盒子,正是白筱在裴祁佑卧室床柜抽屉里看到的那个:“这东西我觉得还是该给你,就偷偷拿来了。” 爱情来得总是猝不及防,但画上句号的却没几对,往往结果是令人支离破碎的。但不可否认爱情的过程又是轰轰烈烈、美满甜蜜的,即便有时候是在苦中作乐,却也相信只要有爱就等于拥有了全世界痖。 白筱在医院楼下坐了很久,然后打开膝上的半岛铁盒,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根刺针。 就是用这根针,裴祁佑亲手在她的左脚踝上描绘下一朵含苞待放的曼陀罗;也是用这根刺,她把一朵盛开到极致的曼陀罗一点一点刺在了裴祁佑的胸口烀。 他们住在拆迁房里,即便遭遇了重大变故,却没有被生活压垮,纹完身的那天晚上,他们走在寂静的小巷子里,路坑洼不平,冷风瑟瑟,他把她冻僵的双手捂住呵气:“老婆,冷不冷?” 她依偎进他的怀里,脚踝处的隐痛好像瞬间消失了,“不冷,很暖和。” 裴祁佑拥紧她,双眼比天上的星辰还明亮,“我不会让你一直住在这里,筱筱,我会让你幸福的。” 后来他又进了已经易主的裴氏工作,从底层做起,重新夺回裴氏,成为丰城出色的商场新贵,有人说他运气好,天上掉了个馅饼给了他东山再起的机会,一千万,有谁愿意投资在一个毛头小子身上? 白筱的指尖摩挲着刺针,不知道为什么,又想起了那些往事。 手机周而复始地震动,她连看都没看一眼就直接关了机,然后起身离开医院。 公交车上一个女孩的手机被偷,然后一个高大的年轻男人拽着一个小瘦子下车在路边狂揍。 白筱看着拉住男人手臂一个劲劝说算了算了的女孩,忽然觉得心情有些阴郁,她上学时在图书馆看书时遭遇变态,总是往她身上蹭,接连几天都这样,她不敢告诉家里,只是跟同桌诉苦。 第二天她再去看书,那个变态又靠过来,只是他的手还没碰到她的腿,就已经被掀倒在地上。 那时候,她是怎么拉住犹如天降的裴祁佑的?似乎已经想不起来了。 他们坐在校园林荫道下的长木椅上,他的嘴角跟左眼角都破了,却还冲她乱吼:“白筱,你就让那个死老头那么占便宜,难道不会拿书狠狠往他头上砸吗?砸死了我们裴家也赔得起!” —————————— 公交车还没到星语首府站牌,她就提前下了车。梦幻兑换系统 白筱在电影院里看了一场爱情电影,是由很多年前风靡一时的韩剧改编,其实她并没有看进去多少,因为已经知道故事的结局,男主死了,女主最后在他的墓碑前殉了情。 从电影院出来,也就晚上七点左右,白筱没再坐车,直接走回星语首府去。 一个颀长的身影站在公寓楼旁的路灯下,脉脉的目光晕染在了昏暗的光线里,白筱脚步微顿,终究还是走了过去,裴祁佑英俊的脸庞在夜色里显得模糊不清。 他看着走近的她,轻轻地喊了一声:“筱筱。”缠绵悱恻又认真的口吻。 不知是不是受了刚才那部悲剧片的影响,听了这声叫唤,白筱突然觉得鼻子泛酸。 裴祁佑的脸色没好多少,看他脸上未褪去的潮红,恐怕还没退烧,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但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仿佛害怕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一样,“我醒过来就没看到你,所以就过来了。” 一阵温热的液体涌上眼圈,白筱强行压下去,只是淡淡地回望着他。 裴祁佑沉默了,他低下头,有些难堪,又像极了做错事的孩子,在祈求着原谅跟宽恕。 “你回去吧,以后也不要再来了。”白筱的语气也没了几分耐心。 裴祁佑伸过来的手试图握住她的,她却把手背到了身后,迅疾地避开了他的触碰。 他的手僵在半空,久久没有放下来,白筱别开眼,今天回想起的事情太多,多到她一颗心都被酸涩填充,曾经多美好,后来回想起来就有多支离破碎。 裴祁佑的视线捕捉到白筱另一只手里的铁盒子,熟悉的图案让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都化为一声:“筱筱。” 白筱像是没听到他的低喃,直接走去公寓楼门口。 裴祁佑亦趋亦步地跟着,白筱终于忍受不住地回过头:“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裴祁佑被她瞪得尴尬地杵在那里。 白筱回转过身继续掏钥匙,他却拽过她的手腕,声音暗哑:“你根本没忘记。” tang “没忘记又怎么样!难道你不知道那些回忆只能映照出这些年我自己过得有多么卑微?”白筱闭了闭眼睛,没有回过身,“我也会有累得一天,裴祁佑,我现在累了,真的累了。” 裴祁佑蓦地上前扳过她的身体,灯光下,她的脸上有隐隐的泪痕。 白筱侧过头,眼睫微垂,裴祁佑也红了眼圈,声音带哽,“你明明还是爱我的,为什么要说累了?你没扔掉这根刺针,说明你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你不是说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大鹏归来 白筱想要推开他,他却把她抱得死紧。 “放开吧。”白筱闭上眼的时候,泪涌而下:“我给别的男人生过孩子,你难道不介意了吗?” “我不介意了。”裴祁佑紧紧地抱住她,皱着眉:“我们重新开始,忘记过去。” “要怎么样重新开始?裴祁佑,你真的不介意吗?那为什么这么害怕让我提起?就像我介意你跟白沁莉好过一样,每当想起,就像是心口插了一把匕首,怎么可能忘记?” 裴祁佑被白筱用力地推开,他怔怔地望着白筱,眉目如画,此刻却沾了湿气,唇瓣依旧是淡淡的粉色,秀挺的鼻子红红的,他突然就冲过去,捧住她的脸狠狠地吻上去。 白筱冷不防被他强吻,反应过来就拼命挣扎起来,心里升起强烈的抵触感。 可是不管她怎么打他推他,裴祁佑就是不肯放,他在她的唇上辗转,当他的舌尖要撬开她的双唇时,忽然胯部一疼,一声闷哼,几乎他放开白筱的顷刻间,她就跑到旁边草坪边俯身干呕起来。 当他吻她的时候,她脑海里浮现出的是他跟其她女人亲吻的画面,那双薄唇,亲了太多的朱唇,当他想把舌头伸进来时她再也压抑不住那股反胃。 裴祁佑看着这样的白筱,心底冉冉升起了凄凉。 白筱缓缓弯下腰,蹲在了草坪边,她抱着自己的双臂,闭着湿漉的双眼,筋疲力尽。 裴祁佑靠在身后的门上,他的眼圈泛红,气愤过后却是毁天灭地的沮丧跟痛楚,他捂着自己的头,耳边是白筱轻微的啜泣声,不知过了多久,他走过去,站在她的身边,一颗心悲怆而空寂。 冰冷的夜风刮过,他却感觉不到任何的寒冷,他只想要把她护在怀里,就像那一年在小巷子里,他紧紧地抱着她对她许下承诺,她是他的,从来都是他的,他怎么允许她从他的世界里撤离消失? 白筱纤瘦的身体不可遏制的战栗,她咬紧下唇,但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下来。 那么多年的感情啊,怎么可能说忘了就忘了,可是不忘又能怎么样? 裴祁佑从后面搂过她的双肩,带着心痛,带着绝望,他低下头,埋进她的脖子里,滚烫的眼泪滴进她的衣领里,就像那个雨夜,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白筱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抱着,就像是没了生命的木偶,裴祁佑声音里的痛苦让她也痛。 过了很久,她才梳理好自己的情绪,哑着嗓子说:“当年我给人家代孕,我没出月子就急着赶回丰城,我的身体从那之后就一直不太好,我不想再跟你耗下去,祈佑,算了吧,我们回不过去了的。” “代孕?你为什么要给人家代孕?”裴祁佑脑海里似乎有一个念头要破茧而出,他攥紧白筱手臂的双手有些轻颤,“你瞒着我做了什么?到底做了什么!”他的音量高得有些扭曲。 她用最平静的语调说出了一个最残忍的真相,他佑脸上的血色褪尽,那从她嘴里蹦出的一个字一个字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对准他的心脏一刀又一刀地扎进去又拔出来。官路弯弯 裴祁佑红着眼摇晃她:“他们是不是给了你一千万的报酬?是不是?白筱,你告诉我!” 他整个人都在发抖,明明没有哭,但空气里却仿佛尽是他的抽噎声。 白筱觉得自己是残忍的,原本想要瞒他一辈子的,可是不知怎么她就说出来了,就像是一种宣泄。 她伸手推开了裴祁佑,缓缓地站起来,然后转身走进了公寓楼。 每一步都沉重得像是脚上绑了铅球,白筱扶着墙,忽然眼前一黑,一阵晕眩袭来,整个人栽倒下去。 外面的裴祁佑听到剧烈的动静,猛地转过头,冲进公寓楼就看到地上的白筱。 幸好她才走了几个台阶,从上面滚下来,额头被撞了一下,左脚踝不小心扭到了。 “有没有怎么样?”裴祁佑惊慌地摸着她的脸。 白筱拂开他的手,勉强想要站起来,却又跌倒回去,脚踝处钻心的痛楚让她蹙眉。 裴祁佑却蓦地把她腾空抱起。 “你放开我!我可以自己走上去。” 他却一声不吭,任由她挥起的手一巴掌扇在脸上。 巴掌声很清脆也很响,公寓楼里刚暗下去的声控灯又瞬间把楼道照明,也照亮了他红肿起来的脸颊。 裴祁佑也不看她,抱着她 迈上楼梯,每一步都踏得很稳。 白筱不再有任何反抗,她别开脸,眼角刺疼得厉害。 在裴祁佑踏上最后一个台阶后,他却停了下来,不再往前走,只是目光直直地看着前面。 白筱发现了异样,从他怀里抬起头,转过脸望过去—— 公寓门口的旮旯角边,靠着一个男人,黑色的高领薄毛衣,暗蓝色的大衣,西裤笔挺,一双锃亮的皮鞋,他站在那里,双腿笔直修长,右手手指间夹着一根烟,此刻他没有抽,而是透过烟雾看过来。 他的眼神极淡,极近冷漠,就像是在看两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白筱的视线往下移,他的脚边有好几个烟蒂,似乎已经在门口等了很久。 —————————— 明天开始放假,为了弥补这两天被我伤透心的小伙伴,明天更新一万字!会不会很感动?【挑眉坏笑】想不想虐郁小三呀?关于简介问题,接下来的剧情发展就要跟简介接轨了,别伤心,风雨过后是美丽的彩虹~~~ 117.爸爸,你是不是失恋了?(一更) 郁绍庭站直身,脸色微沉,静静地看着对面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裴祁佑抱着白筱的手劲一重,仿佛是自己的领地进/入了侵略者,两个男人无声地对望着。 白筱觉得眼前这一幕很戏剧化,她更想不到的是郁绍庭会在公寓门口蹲点。 他是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他为什么要来这里?他已经等了多久? 几个问题接踵而来,白筱只觉得大脑涨得难受,她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痖。 那边,郁绍庭已经掐掉了烟蒂,他走过来的时候,白筱的心脏跳动不由地加快,他在距离裴祁佑不到一米的地方放缓脚步,几乎是肩擦肩的瞬间,他却又迈开长腿越过他们走向楼道口。 擦身而过时,因为离得近,一阵清冽的气息拂过白筱的脸颊,夹杂着很淡的烟草味烀。 白筱看向楼道口,已经没有了人影,他就像是不小心走错了门,发现主人家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后就转身离开,没有丝毫的迟疑,也没有多废话一个字。 —————————— 裴祁佑把白筱抱进卧室,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床边,然后蹲下去脱她的袜子。 白筱却缩回脚,“现在你可以走了吧?” 他蹲在床边,低垂着头,“我先看看你的脚,如果没事我再走。” 白筱却不肯让他碰,径直上了床,卷过被子盖在身上,对着他背过身闭上眼睛。 裴祁佑看着白筱蜷缩在床上的背影,昏暗的灯光把他的身影拉长。 白筱知道他没走,却也不想面对他,想要眼不见心不烦,却发现心乱如麻,不知过了多久,卧室的门被轻轻打开又慢慢地合上,她睁开眼盯着床旁的落地台灯,双眼很难受,像是钻入了细细的沙子。 —————————— 裴祁佑走出公寓楼,突然觉得整个人都失重,找不到一点归宿感。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坐在草坪边的长椅上寻找着白筱所在的那间公寓,却只看到黑漆漆一片。 手机嗡嗡嗡地在裤袋里震动。 裴祁佑一接起,那头就响起厉荆咋咋呼呼的声音。 “祈佑哥,我家老头说衡州那边的事牵扯蛮大的,估摸着压不了多久,现在已经有很多人扯进去被找去谈话,目前没一个放出来的,照这样下去我怕……你最好做好所有准备,免得到时候也被牵连。” 裴祁佑短短几年就有今天的成就,公司生意上自然会有见不得光的部分。 厉荆忽然沉默了,过了良久才说:“其实也就那么点小问题,要是你动作快,事情就能圆满解决,要真瞒不过去,也就是去看守所待几天,到时候我让我家老头托关系说说,很快就出来了……” 裴祁佑俯身,右手拿着手机,左手手肘撑着膝盖,大手捋过自己的脸,最后停留在嘴边。 他抬头,望着那间熄了灯的房间,路灯光线刺得他的眼睛生疼。 “厉荆,你说我是不是真他妈地太混账了?” “之前我们不是商量得好好的吗?”厉荆的声音有些着急,“祈佑哥,你别告诉我你改主意了?” 裴祁佑没有说话。 “这种事能随随便便更改的吗?你要是反悔了,那之前做的都……”厉荆深吸了口气:“这样子总比你自己进去的好,除非你想眼睁睁看着好不容易起来的裴氏再次倒下去。” 裴祁佑直接掐断了电/话,他慢慢地靠在椅背上,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寒冷。 白筱用她自己的身体给人家代孕,换来一千万给他做生意,真相往往就是这么地可笑。锦绣田园:医女嫁贤夫 手机里有一条新短信进来。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 ——我已经结束环球旅行,打算后天回国,你要来接我吗?大概下午三点半到机场。 裴祁佑定定地看着这条短信,脑海里回想起的是不久前那场在韩国出差时的邂逅—— 那个如同精灵般美好的女孩,穿着大大的红色大衣,就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孩子,戴着可爱的雷锋帽,钻进他的轿车里,白嫩的小手合十在唇边,可怜巴巴地望着他,柔声说着“拜托拜托”。 此后无数个夜晚,那张美好清纯的小脸总是出现在他的梦里。 她孩子气地跟在他后面,蹦蹦跳跳:“原来你是包租公啊……” 面对他看过去的冷眼,她又委屈地抿了抿樱花般的唇瓣,小声嘀咕:“好啦好啦,是做房产生意的。” 裴祁佑回想着那个女孩,但她的脸却渐渐地跟白筱重合,或者说是跟十六岁的白筱重合,她对他笑得那么开心,就像十六岁那年在林荫道下,白筱一边替他贴创可贴一边吟吟地笑着。 在他回国前,那个女孩强行拿走了他的名片,她一边倒着走一边晃着指间的名片,笑容晏晏:“如果哪天我打算回中国了,我会打电/话给你的。”说完,她背着大大的行李包跳上了旅游巴士。 tang/p> 只是忽然他就分不清他现在想的究竟是谁,那个无意间偶遇的女孩……还是白筱? 在济州岛那一刻的心动让二十八岁的他仿佛回到了那个愿意为白筱打架的夏天。 —————————— 郁绍庭板着一张脸回到沁园,郁景希正端坐在沙发上,偶尔往门口探头探脑。 听到开门声,他丢了抱枕跑过去,“爸爸,小白呢?” 郁景希身上已经不是中午去“东宫”吃饭时那件棉袄,他换了一身小西装,很合身,脸蛋粉嫩粉嫩,唇红齿白,像是化了妆一样,卷卷的头发也打了发蜡,外面还套着一件英伦风的大翻领羊呢外套。 下午郁景希特意请钱悦过来就是为了设计自己今晚的造型,脖子上还挂了一个红色的小领结。 这可是他跟小白第一次正式约会。 “爸爸,你怎么不说话?”郁景希跟在郁绍庭后面,可惜小短腿敌不过大长腿,很快就落下一大截,但他不气馁,跑过去仰头问:“你不是去接小白了吗?” 郁绍庭止住脚步,扭头看穿得一本正经的儿子,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尤其是那个红色的领结,简直是一滴刺眼的蚊子血:“大晚上穿成这样做什么?功课都做完了吗?还不回房间去。” “可是我们说好晚上跟小白一块儿吃饭的呀!” 郁绍庭没吭声,直接上楼回房,等他再出来时,郁景希已经背着大书包等在门口。 他当即皱眉:“别杵在门口。” 郁景希看了看自己的小手表,甜滋滋地说:“晚是晚了点,但应该还有饭吃。” 说着,他发现了一个问题,郁绍庭已经换上了家居服。 “爸爸,你穿成这样怎么出去吃饭?虽然我不嫌弃你,但会被拦在外面的。” 郁绍庭瞄都没瞄他一眼,重新下楼到厨房,倒了杯开水喝。 郁景希已经跟下来,站在后面抿着小嘴打量他,郁绍庭回过头:“盯着我做什么?” “爸爸,你是不是失恋了?” 郁绍庭仰头喝水的动作微微一滞。 重生之卿卿我我 郁景希已经头头是道地说开:“其实没什么的,爸爸,我以前也走过不少弯路,现在遇到小白我才知道谁是最适合我的,我相信你有一天也会遇到属于你的小白。” 话音未落,郁绍庭已经越过他出了厨房,连甩都没甩他一声。 等郁景希出来,听到郁绍庭在嘱咐李婶做晚餐,一脸受伤加不敢置信,“爸爸,我们难道不出去了吗?” 一旁的“肉圆”亦“嗷嗷嗷”地叫着来表示自己的不满。 郁绍庭一记不耐烦的眼神扫去—— “肉圆”突然就不叫了,嗖地一下钻到了郁景希的身后,巴巴地探出一双眯眯眼。 看郁绍庭不像是说笑,郁景希一颗心都要沉到湖底了,但还是想争取一下:“爸爸,路叔叔说过,在东宫取消预订好的包厢是要付钱的,而且很贵呢。” 回应郁景希的是重重关上的卧室房门。 —————————— 白筱是翻身的时候被脚踝处的扭伤给疼醒的。 外面天大亮,她从床上坐下来,掀了被子才发现左脚踝红肿了一大块,下了地也疼得不能走。 “和欢!”白筱去敲隔壁卧室,里面却没有任何反应。 正在这时,客厅里的座机电/话响起来。 “筱筱,我跟秦寿笙要参加一个富二代的生日派对,昨晚出的海,三天后回去啊!” 白筱看了看自己的伤腿,有些头疼,但还是说了些让他们注意安全的话,然后挂了电/话。 她一瘸一拐地去冰箱里取了些冰块,用毛巾裹着按压在红肿部位,直到痛觉麻木了,她才起身回房间换了一件卫衣和宽松的瑜伽裤,套上大衣拿了包,在玄关处穿上板鞋出门去医院。 星语首府都是低楼层的公寓楼,所以没有设电梯。 白筱扶着扶手,翘着一条腿举步维艰,单脚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往下跳,有些滑稽,也很吃力。 刚走完一层楼她就累得额头渗出了一层细细的汗。 白筱屏住一口气,继续往下走的时候,可能因为刚才用力太久,右脚忽的一软,在她的脸即将磕碰到棱角凌厉的水泥台阶时,她整个人都被扶住了,堪堪地倒入一个宽实的怀里。 裴祁佑把她半搂在怀里,原本拎在手里的早点洒了一地,一阵香浓的豆浆味飘满了楼道。 “有没有受伤?” 白筱撑着地面强行站起来,扶着墙壁,推开了他。 “我打电/话给和欢,她说她不在家。”裴祁佑望着依靠着墙壁才能站稳的白筱。 白筱不看他,拖着伤腿就要下楼。 他却拉过她的手臂,然后转身在她跟前蹲下:“你脚扭伤了,我送你去医院。” “裴祁佑,你能不能不要做这些?”白筱没有动:“其实我真不怎么希望看到你。” “难道你要瘸着腿从四楼走到小区门口?” “那是我自己的事。”白筱别开头,“跟你没有什么关系。” 裴祁佑已经站起来,盯着她的眼神似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你是我老婆,怎么就跟我没关系?” 似曾熟悉的一句话让楼道里顿时安静下来。 白筱没有让他背,倔强地从四楼走到了一楼,裴祁佑也没再勉强她,只是安静地跟在后面。 —————————— 白筱看完医生出来,蒋英美正坐在走廊椅子上,见到她立刻忧心忡忡地迎上来。剑三异能事务所 “祈佑打电/话给我说你扭伤了腿,医生怎么说,严不严重?” 走廊里不见了裴祁佑的身影。 白筱没有推开裴母,任由她搀扶着一步步地慢走,“没什么大问题,休息几天就好了。” “那家里有人照顾你吗?” “这点小伤我可以照顾好自己,妈你不用担心。” 蒋英美却听出了言外之意:“你的室友不在?你这样子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住?” “我真没事……” 蒋英美却严肃了表情,盯着白筱:“既然你还叫我一声妈,那这件事就得听我的。” 白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蒋英美却抬手打断了她。 “就算不当我的儿媳妇,你也能当我女儿,你当初跟我公公回来时才那么点大,这些年我都看着你长大,难道连想照顾你一下都要拒绝吗?” “不是……” “既然不是,那就乖乖听我的,回裴家住几天。” 蒋英美不容白筱回绝,“你要不愿意瞧见祈佑,我就让他住外面。” 对白筱来说,裴晋渊就是她的软肋。 养育之恩大于生育之恩,虽然裴晋渊照顾她的理由不纯粹,但不可否认他对她真的很好。 如果没有他,自己跟外婆或许早就葬身车祸,后来也不可能过得丰衣足食的生活。 只要事情牵扯到裴晋渊,白筱就算不看僧面也会看几分佛面,蒋英美觉得自己有些卑鄙,居然想到拿过世公公来拿捏住白筱,但为了儿子也没有办法。 —————————— 白筱在星语首府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就跟蒋英美回了裴家。 她依旧住自己以前的卧室,里面被打扫得很干净,床单被套也都是新的。 “还喜欢吗?刚才匆匆忙忙让容姨布置的。”蒋英美含笑地站在门边。 白筱:“妈,其实没必要这么麻烦,等我脚好了就回去住。” 蒋英美却没多说什么,笑着吩咐容姨准备午饭。 白筱坐在床边,手指触摸着冰凉的新被套,心里却有些茫茫然。 真如蒋英美所说,她住进来后裴祁佑就没再回来睡,但她却隐约觉得裴祁佑应该回来过。 早上起来,白筱看到阳台边地板上些许烟灰,证明昨晚她睡意朦胧里看到的不是幻觉,是有人进了她的卧室,坐在她的床边看着她,然后去阳台上抽了烟,这个人除了裴祁佑,在裴家不会有第二个人。 白筱在裴家住了三天,她的脚也好得差不多。 早晨,她下楼就看到坐在餐厅里陪裴母说话的裴祁佑。 几日不见,他的精神好了不少,头上的纱布也拆了,虽然消瘦却让脸部线条越加立体凌厉。 “筱筱,回来。”蒋英美一看到白筱就高兴地招手,“下午祈佑要陪普兴集团的刘总打高尔夫,你记得吗?就是上回那位很喜欢你硬拉着你逛街的刘太太。” 白筱看了眼裴祁佑,蒋英美又继续说:“刘总今天会带他太太一起过去,我想啊,祈佑一个人去不太好,我年纪大身份也不适合,你陪他过去玩玩吧,就当是放松心情。” 白筱当裴祁佑助理的时候,没少跟那些老总的太太打交道,但她现在已经辞了职,并不喜欢再去应酬,而且裴祁佑身边向来不缺少女伴,什么时候轮到她了? 118.傲骄男人——郁小三(二更) 看出白筱想要拒绝,蒋英美忙道:“你如果嫌累就坐在边上,让他们男人玩就是了。 ” “是呀,少奶奶,今天天气这么好,出去走走也好,就跟少爷一块儿去吧。”容姨端着盘子过来。 裴祁佑抬头,漆黑的眸子落在白筱脸上。 “这位刘总是你爷爷在世时的老伙伴,后来家里出事,两家生意也断了,祈佑又年轻,筱筱,妈真希望你去,如果你怕别人猜测你跟祈佑的关系,那你就说你是我的外甥女,祈佑的表妹。” 白筱坐在餐桌边,过了一会儿才淡淡地说了一声:“好。痖” —————————— 裴祁佑带白筱去的是丰城一家休闲会所,占地面积很大,里面包含了许多球类活动烀。 室内高尔夫,是冬天许多富豪所玩的球类活动首选。 他们到的时候,那位刘总正跟其他几位生意伙伴相谈甚欢,而女伴们则坐在藤椅上嗑瓜子聊天。 刘太太眼尖,一眼就认出白筱,笑吟吟地过来:“这不是白小姐吗?咱们好久没见了吧?” 白筱浅浅一笑,“刘太太,您好。” 刘太太往男人那边瞧了眼,然后暧/昧地冲白筱挤眼:“跟裴总一块儿来的?” “刘太太,家母听说你信佛,上回去白马寺特意多求了一串开光佛珠,今天碰巧让我带过来。” 裴祁佑不知何时站在了白筱的身侧,他递出了一个精致的方盒子,刘太太听到跟佛有关的东西,立刻喜出望外,拿过来就打开了,是一串紫檀樱木佛珠,白筱瞟了眼,盒子的钱可以买四百多串佛珠。 等裴祁佑去跟刘总他们打球,刘太太就拉着白筱把她介绍给其她女伴。 白筱总觉得她们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也疲于应付她们,就随便找了角落的藤椅坐下,背过身去的时候,听到窃窃私语声钻入她的耳朵:“裴总怎么又换女朋友了?不知道这个能玩多久?” 白筱也没有理会她们,自顾自安静地坐着,偶尔看男人们打球,偶尔会玩玩手机。 不知过了多久,场地里突然传来孩童清脆的声音:“爸爸,一般身高不超过一米二不都免票吗?你怎么还浪费钱给我办卡?” 熟悉的声音让白筱立刻回过头—— 郁景希穿着红色T恤和牛仔裤,戴着棒球帽,拖着一个小巧的高尔夫球具袋踢踏踢踏地走来。 “肉圆”扭着肥硕的大屁股绕在他身边,白筱觉得这条斗牛犬最近又胖了,因为脸上的褶子又少了些。 “这不是郁总吗?怎么,也来打球?”有人已经先高声笑着招呼起来。 听到“郁总”两个字,白筱的太阳穴跳了跳。 随着其他人都站起来,白筱也只好起身,视线转向刚才被她刻意屏蔽掉的那个人身上。 蓝色立领T恤,黑色的休闲裤,他穿着一双麂皮运动鞋,长身玉立,身后还跟着一个背球具袋的球童。 裴祁佑已经回到了她的身后,就像其他几对一样站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但会让人一目了然。 “这就是郁家老三?”旁边有女伴交头接耳,“那个是他的儿子吗?” “只听说他有个儿子,怎么没人告诉我他本人长得这么好?” 白筱发现郁景希正乖乖站在郁绍庭身边,仰着一张粉嫩白皙的苹果脸瞅着在说话的郁绍庭跟刘总。 “既然这么凑巧碰上了,要是郁总不嫌弃,就跟我们一块儿打吧!” 郁绍庭脸上神色淡淡地,听了这席话也不过嘴角微微翘了翘,算是同意了刘总的提议。剩女指南 无商不奸,这个成语还是有一定实践来源的,就像刘总,也算丰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但遇上郁绍庭,虽说比自己还年轻个十来年,但在他面前还是得表现得像弥勒佛,不会刻意讨好但也不放过这个机会。 刘总突然一拍脑门:“瞧我,都忘了给郁老弟你介绍介绍。” 刚才还郁总,这会儿就郁老弟了…… 白筱眼底滑过几抹嘲讽,别开头的时候正巧跟望过来的一双黑眸对上。 就像是做了坏事忽然被抓包,白筱一时讪然地杵在那。 郁绍庭却已经移开眼,他经由刘总介绍跟其他人握手问候,自然也会轮到白筱身边的裴祁佑。 “那边还有一位,是咱们丰城的后起之秀,不但让家族企业重整旗鼓,还越做越大!” 刘总说着,就扭头看向白筱这边,“祈佑,这位是郁总,不久前刚从国外回来的。” 几乎同一时间,在场所有目光都投向这一边。 裴祁佑唇边含笑,已经先一步跨出去,落落大方地伸手,“郁先生,没想到又碰到你了。” “可能这也是一种缘分。”郁绍庭握住了他的手,神情并无异样,说的也是一句很普通的客套话。 倒是一直跟在郁绍庭身边喊人的郁景希突然瞪大 tang眼,瞅着几步之外穿着休闲装的白筱,而“肉圆”早已经热络地摇着尾巴过去,哼唧哼唧地用鼻子拱着白筱的小腿肚。 “小……”郁景希刚想欢快地扑过去,后衣领却被一只修长的大手拎住,“别乱跑。” 郁景希挣脱不开,有些懊恼地转头看郁绍庭:“爸爸,小……” “出门前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郁景希耷拉了脑袋,嗫喏地说:“不瞎跑,跟在你身边。” 话虽这么说,但一双眼却黏在了白筱身上。 刘太太已经过来打圆场:“小孩子这个年龄最贪玩了,而且这里是室内,不会跑丢的。” 然后刘太太顺着郁景希直勾勾的眼神瞧去,就看到被一条胖得跟猪一样的斗牛犬撒欢似地围着打转的白筱,以为郁景希是想抓回自家的狗,就玩笑地说:“白小姐,原来你也很有宠物缘呀!” 白筱扯了扯嘴角,没有说什么。 其实郁绍庭刚才一脚踏进场地就看到白筱了,枚红色的带帽运动衫和同色系的裤子,马尾扎得高高的,像个傻姑娘愣愣地坐在那,其实他本来打球的场地在隔壁,可是双脚却不受控制地往这边走进来。 他望着被人打趣后白筱嫣红的脸颊,幽深的眼底有一抹光泽稍纵即逝,他转身就拿了球杆走开了。 男人们又过去打球,女人们自然又坐在一块儿聊天。 白筱刚坐回自己的位置上,郁景希趁郁绍庭不注意偷偷地溜过来,“小白!” 这几天他们虽然一直有电/话联系,但不比真人见面,郁景希趴在白筱的腿上,扭扭捏捏地,也不说话,就红着一张小脸,白筱忍不住捏了捏,然后把自己的饮料端给他:“要喝吗?” 一般家长都不会让自己孩子喝别人喝过的东西,但不知为什么,白筱就觉得郁景希可以。 所以当她做出这个下意识的动作时,连她自己都惊了一下。 而郁景希早已经不客气地接过去,胖胖的小肉手捧着杯子,差不多把整张脸都埋进去。 超能宠物护腕 “咕噜咕噜……” 白筱拿起纸巾伸到他下巴处,生怕漏出来滴到衣服上,“喝慢点,又没人跟你抢。” 忽然察觉到有人在盯着她看,白筱转过头,就看到本该在打球的郁绍庭正站在那里,手里还拿着球杆,摆出的也是准备挥球的动作,但他那双深沉的眼睛却毫不避讳地落在她的身上。 白筱先收回视线,身体微微侧过来,然后帮郁景希擦嘴,很快,身后那股压迫感消失了。 等她再稍稍偏过头看去时,郁绍庭正把球打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圆弧,落在草地上缓缓滚进了旁边的球洞里,当场就有人鼓掌叫好,白筱忍不住撇了撇嘴角,却也见怪不怪了。 郁绍庭平日里最厌烦别人拍自己马屁,但这一刻听来却觉得很顺耳,嘴角的那点点笑意迅速地直达眼底,像是一个不经意地动作,他侧过头看向最左边的那个藤椅,却只看到“肉圆”流着口水眯着眼看他。 所有的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 当其他人看到郁绍庭随手丢了球杆要走时,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打得好也会心情不好? 但郁绍庭刚走了两步就停住了,因为他看到白筱牵着郁景希从门口进来,小家伙一只手还不停地提着裤子,显然是刚上完厕所回来,边走还边扭头跟白筱不亦乐乎地说着什么。 顷刻间,郁绍庭紧绷的脸线缓和下来,他改变了脚步的方向,走去休息区。 —————————— “小白,刚才站在你身后那个男人是你老公吗?” 郁景希坐在藤椅上,晃着两只小脚,眼角瞟着场上的裴祁佑,一边问白筱。 白筱“嗯”了一声,自己也喝了口矿泉水。 郁景希:“可是我不喜欢他怎么办?” 白筱闻言看向趴在桌子上恹恹的郁景希,后者叹了口气,“小白,我觉得他跟你不配!” “那你觉得我跟谁比较配?”白筱忍不住逗他。 郁景希却坐直了小身板,羞涩地看了眼白筱,然后一本正经地说:“你跟我爸爸就蛮配的。” 白筱一口水直接呛到了气管里。 其实郁景希想要表达的绝对不是字面意思。 从小到大,很多叔叔伯伯阿姨婶婶看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孩子多漂亮,跟你爸爸真像!” 所以郁景希就从这句话里衍生出了自己的小心思—— 他想啊,他现在才五岁,绝对争不过小白他老公,为了让小白对自己上心,那必须得让小白知道自己长大后很英俊很多金,这就需要一个优秀的参照物,郁景希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家的老爸。 反正自己跟爸爸长得像,那二十年后自己不就长爸爸这样嘛? 郁景希看看咳得停不下来的白筱,又瞧瞧场上高大挺拔的爸爸,捂着小嘴高兴到不行,然后一把 抱住了躺在藤椅里睡觉的“肉圆”,心里默念:好想快快长大,就能像爸爸一样高富帅了…… —————————— 打完球,刘总就提议大家一块儿去搓一顿,说是早在东宫订好了包厢。 在各自前去换衣服的时候,那些老油条还不忘又狠狠夸了一番郁绍庭的球技。 白筱去换衣间前,先去了一趟洗手间,等她去换衣服的时候,里面已经没人了。 打开自己的柜子,然后脱了运动衫外套,换衣间的门忽然被打开,她也没回头,顾自撩起打底白色背心的下摆,刚要脱掉却像是意识到什么,白筱回过头,下一秒脱衣服的动作僵在了那里。抹杀神圣 郁绍庭却像是入无人之境,直接把手上的袋子丢在长凳上。 “这里是女士换衣间。”白筱忍不住提醒他,顺手拿起外套重新穿上。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一边开始接T恤领口的两颗纽扣,一边淡淡地回答:“我知道。” 那你还进来?! 这句话白筱没反驳得出口,她有种“他就是故意的”感觉,索性拿了自己的衣服出去。 可是,她刚走到门口,外面走廊上就传来刘总的笑声:“都换好了?” “还缺吧,要不在这儿等一会儿,人都到齐了一块儿出去。” 白筱搭在门把上的手又放下,想要质问郁绍庭怎么闯进女士换衣间,结果—— 她转过身的时候,他正好套上白色衬衫,骨节分明的手指正捏着最下面的纽扣准备扣上,换衣间橘黄色的灯光从他的头顶打落,他肌理分明的胸膛和小腹仿若最好的璞玉散发着莹润的光泽。 白筱不是没看过男人裸上身,但除了裴祁佑就是图片,这些年更是清心寡欲,冷不防这么瞧见,她发现自己的呼吸有些不稳,她想挪开眼却发现身体有些没反应过来,随即她头上多了一件蓝色T恤。 “看什么,没看过男人脱衣服?” 他随意的语气让白筱耳根发热,她扯下挡住自己视线的T恤,看到他正在打开皮带的金属扣准备换裤子,尤其是瞟见他黑色内/裤,整个大脑轰地一下,然后猛然背过身对着墙壁,脸颊却跟烧起来一样。 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白筱的脸也越来越红,那暧/昧的声响让她有些口干舌燥…… 等动静都消失了,白筱才开口,“你换好了吗?” 没有人回答他。 她迟疑地回过身,看到的是靠在衣柜边、双手环胸静静望着她的郁绍庭。 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深沉,却也分外地专注,仿佛能洞悉你内心的一切秘密,白筱做不到跟他对视,她别开头的同时说:“我要换衣服了,你先出去。” 郁绍庭没拉开门出去,而是一步步不紧不慢地逼近她。 白筱忍不住后退,后背抵上了墙壁,她想强作镇定但抬头对上他的眼睛,瞬间没了底气。 “你怎么跟他一起来打球?” 这里的“他”,白筱自然带入了裴祁佑,但她没有吭声。 换衣间外面的说笑声渐渐远去。 “问你话呢!”他口吻忽然就没了耐性,硬声硬气的,就像是在训斥不听话的孩子。 白筱想起他跟钱悦的关系,也犟着性子回道:“那是我的事,你管得了吗?” “我管不了,那谁管得了?” 白筱默不作声,也不看他。 郁绍庭皱起了眉头,“你这几天都搬回你婆家去住了?” “……” “你们两个打算和好了?”刚问完这句,他自己的脸就先黑下来。 白筱被问得不耐烦,忍不住脱口而出叶和欢的口头禅:“关你屁事!” 说完,白筱就后悔了,但覆水难收,郁绍庭的脸难看到不能再难看。 既然都说到这个地步了,白筱也不再跟他兜着,“你都要结婚了,还来招惹我做什么?与其到处沾花惹草,倒不如好好对待身边的人,也给景希做一个好榜样!” 119.让她做你妈妈就谁也抢不走了 “你都要结婚了,还来招惹我做什么?与其到处沾花惹草,倒不如好好对待身边的人,也给景希做一个好榜样!” 郁绍庭凝眸望着她,片刻后,嘴角微翘,脸部的轮廓也柔下来,“我都不知道我要结婚了,你知道?” 一句话堵得白筱哑口无言,随后她像是明白了什么,有些不相信地抬头看他。 她的眼睛本就生得好看,此刻微微瞪大,幽黑的瞳仁显得格外明亮,仿若泛着水光,郁绍庭忽然抬起手想摸摸她的头,就像安慰一只炸了毛的小猫,只是还没碰到就被她给躲开了痖。 白筱想走,却他拉住胳臂,“把话说清楚再走。” “说什么?”白筱心里有点恼,也有点尴尬,脸颊就跟着烫起来。 “说你怎么把我未来的侄媳妇跟我配对了,还有,我该给景希做怎么样的榜样?” 侄媳妇…烀… 白筱觉得脑袋涨疼,郁绍庭却忽然俯下身,一个极轻的吻落在她的鬓边。 她整个人都僵硬了。 薄韧的唇印在发丝上,他垂眸,视线落在她嫣红的唇瓣上,仅仅是几秒便离开了,故意捣乱了她的头发,“小孩子。”很轻悦的口吻,说完,拉开门头也不回地就出去了。 白筱靠在墙上,双腿却有些发软,她摸了摸刚才被他亲过的地方,脸上表情愣愣的。 对面衣柜上的镜子里映出的是她跟煮虾一样红的脸蛋。 —————————— 白筱换了衣服下楼,裴祁佑正站在大堂的一根柱子后面。 他换了一身正装,正低头拿着手机,嘴角噙着浅浅的弧度,眉眼间的温柔带着宠溺。 白筱的脚步忍不住一顿,她望着他的笑容,很熟悉却又陌生。那边,裴祁佑像是察觉到她的注视,抬头看过来,几乎同一时间,他神色一怔,然后不动声色地收起手机朝她走过来,“好了吗?” “走吧。”白筱从他身边经过,走去外面。 —————————— 白筱以为像郁绍庭这样孤傲的人,应该不会喜欢跟刘总这样的商人同桌吃饭。 等她跟裴祁佑到达“东宫”包厢时,郁绍庭居然没走,正跟刘总说话,其实都是刘总在说,郁绍庭听为主。 包厢里摆了两张桌子,男女各占了一张。 白筱坐到女伴们那张桌上时,刘太太跟一个年轻女孩正在哄郁景希吃腰果,小肉手一抓就是一大把,然后囫囵吞枣似地往嘴里塞,看到白筱后就滑下椅子跑过来,趴在她腿上扭头对刘太太说:“我跟小白坐。” “没想到白小姐孩子缘也这么好。”桌上有位太太说,语气带酸。 白筱一开始没明白,在听到男人那桌转来的笑声时就懂了,就微笑地回道:“可能我面善吧。” 那位太太扯了扯嘴角,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可能觉得无趣就转头跟旁边的女伴说话。 郁景希把一颗腰果丢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说:“小白,她嫉妒你。” 白筱抱他到腿上,“想吃什么?” “那个龙虾肉。”郁景希的小胖手指了指刘太太跟前的大龙虾。 他软软地整个人都靠在白筱怀里,也不嫌难受,白筱只好一手揽着他一手拿着筷子去夹龙虾肉,刘太太见了忙把一盘龙虾调过来,望着挤在一张椅子上的两人,灯光下一大一小的眉眼竟然惊人的相似。 要不是知道这位白小姐才二十四,她真要觉得这是一对母子了。 白筱把龙虾夹到碗里,细心地剥了壳,郁景希就着她的手就把肉给咬了进去。真武荡魔传 刘太太看着跟白筱共用一双碗筷的郁景希,心里觉得惊讶,她刚才给这孩子拿了一把腰果,虽然他接下了,但一直搁在桌子上连一颗都没碰,其他人夹给他菜他也偷偷地撇到一边,显然多少都有点洁癖。 但这会儿,小家伙表现得跟郁景希这么亲昵,连喝水的杯子都是同一个…… 刘太太忍不住叹道:“白小姐,才第一次见郁小公子就这么喜欢你了,让我都看了嫉妒呢!” 白筱浅笑:“景希以前是我艺术班的学生。” 郁景希唯恐被落下:“小白是我的老师!” 一顿饭接近尾声,作为东家的刘总提出饭后去“东宫”五楼的娱/乐场所玩玩。 郁绍庭却突然开了口:“还有个小的要照顾,我就不去了。” 当下有人说笑:“郁总这么多年都一个人带孩子是不是很辛苦?” “是挺累的,”郁绍庭煞有其事地接下,“该给他找个妈妈了。” 白筱闻言偏过头去,看到郁绍庭清隽内敛的侧脸,轮廓线条深刻,他脸色如常,那随口而出的一句话仿佛只是玩笑,他举着举杯跟旁边的人轻碰了下,然后小小地啜饮了一口。 饭局结束后,裴祁佑也以身体不适为由婉拒去五楼玩。 tangp>他之前受伤住院,圈子里的人知情的不少,也都表示谅解,关心了几句都带着女伴上楼了。 一时间,包厢里只剩下四个人,郁绍庭,郁景希,白筱和裴祁佑。 郁景希吃饱喝足,正靠在白筱怀里打着嗝摸着圆鼓鼓的小肚皮,眯着眼一脸享受。 白筱爱怜地摸着他的小脑袋,后者忽然捏了一颗腰果伸到她嘴边:“小白你吃。” 大拇指圆圆的小小的,很肉感,白筱低头含住腰果,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奶香,整颗心都感觉想要融化,这种感觉来得很微妙,说不上来但却很受用也很甜蜜。 “筱筱。”裴祁佑已经走过来,目光掠过她怀里的郁景希:“你们以前认识?” 还没等白筱开口,郁绍庭已经回答:“白小姐是景希小提琴培训班的老师。” 裴祁佑是知道白筱之前除了在裴氏工作,周末还托人找了一份外活,是在一家艺术中心当小提琴老师。 郁绍庭也拿了大衣过来,“景希,下来。” 郁景希依依不舍地从白筱腿上下来,乖乖地走到郁绍庭身边,“爸爸。” 可能是郁景希坐的太久,白筱起身的时候才发现双腿麻了,一个趔趄,裴祁佑已经扶住她:“小心点。” 温柔而又带着责备的低沉嗓音就像是情人间的呓语。 郁绍庭扯了扯嘴角:“既然这样,那我们父子就先告辞了。” 白筱刚被裴祁佑扶稳,就听到郁绍庭淡淡地说:“景希,跟你老师告别。” 郁景希颠颠地跑过来,拉住白筱的手,仰着小脸,“小白,那我先回去了呀!” 白筱不着痕迹地从裴祁佑怀里退出来,摸着他卷卷的头发,“路上注意安全。” “我会的。”郁景希小大人似地点头。 等父子俩出去后,裴祁佑突然说话:“你跟郁绍庭认识多久了?” 白筱没理他,径直走到衣柜前拿自己的外套跟包。二婚老公,太霸道! “那晚他在公寓门口……” 白筱关衣柜门的声音有些重,蓦地转身看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裴祁佑眸光一闪,喉结微微动了动,“听和欢说,你最近跟一个单亲家庭的孩子走得很近。” 白筱笑,望着他的眼神带着讽刺,“不是每个人都跟你想的一样龌龊。”然后就拉开包厢门出去了。 裴祁佑追出去,从后拉住她,两人争执间,看到前方的洗手间门口站了一个人。 郁绍庭也恰好望过来。 他穿上了黑色大衣,衬得身姿挺拔,里面的同色西装跟白衬衫越发让他的眉眼看上去清俊,直挺的鼻梁下薄唇微微抿着,下颌的线条流畅完美。 瞧见他们,郁绍庭并未觉得尴尬,而是很自然地颔首,并解释:“景希在里面上厕所。” 熟悉郁绍庭的人如果听到他突然来这样一句无关紧要的解释,一定会提防地打量他半天,因为郁绍庭这种平日里沉默寡言的男人会跟人解释本身就已经够诡异了,可以用“欲盖弥彰”来形容。 但白筱不知道,裴祁佑也不了解郁绍庭。 白筱甩开裴祁佑的手就快步走了,裴祁佑跟郁绍庭淡淡地点了点头就紧追过去。 目送着两人消失在拐角,郁绍庭才转身往包厢走回去。 他推门进去,直接走向刚才女伴们坐的那张桌,手指在圆桌上敲着,绕着桌子踱步,然后在一个位置上停下,斜眼看向一个杯子,灯光映照下,杯沿上有两个唇印,一大一小。 郁绍庭举起杯子,盯着那个稍大点的唇印,目光深沉莫测,然后包厢里进来了打扫的服务生。 “先生,您……” 郁绍庭什么也没说,只是在桌上放下几张红币,拿了杯子就走了。 —————————— 裴祁佑把白筱送到裴宅门口,等白筱下了车,他就开车走了。 白筱没有立刻进去,而是久久地望着越来越远的车灯,刚才在车里裴祁佑的手机一直在响。 她从窗外拉回视线看向他:“你的手机在响。” 他只是瞟了一眼,就随手丢进储物柜里,“保险公司的电/话,不想接。” 换做是很久之前,她一定会抢过手机,瞋他一眼,一边按下接听键一边问:“是不是你小情人让你过去?” 那时候的裴祁佑会边摸她的头边哈哈笑:“我的小情人不就是你吗?” …… 一阵夜风吹来,白筱拢了拢大衣,就推开门走进去。 ———————— 回去的车里,郁景希趴在“肉圆”软绵绵的身上长吁短叹,最后一脸担忧地凑到驾驶座边上。 “爸爸,我今天见了小白的老公,我觉得这个情敌有些强大,怎么办?” 见郁绍庭不理自己,郁景希两条小眉毛拧成麻花状,“爸爸, 你帮我想个办法好不好?” 过了良久,车厢里响起郁绍庭低缓的声音:“让她做你妈妈就谁也抢不走了。” 郁景希足足愣了一分钟,眨了眨眼,待明白过来郁绍庭的意思,顿时跳到后座上,又气恼又警惕地瞪着正在开车的男人后脑袋,“爸爸,你想干嘛?小白是我的,我跟你说过她是我的女朋友。” “如果你想让她永远都只是你的老师,那你继续闹,到时候别哭着来求我。”重生:掰弯强迫症直男 郁景希欲哭无泪,像是得到了什么噩耗,低下了头,过了会儿突然扑到了“肉圆”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想到刚才小白还一脸温柔地喂自己吃楼下,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小白是喜欢我的,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为什么要跟我抢,为什么要跟我抢?” 郁绍庭被他哭得心烦意乱,一踩刹车,轿车在路边骤然停下,车内的哭声戛然而止。 他从后视镜里看向后座,郁景希眼角挂着泪,惨兮兮地抽噎着,“肉圆”像是感知到小主人的情绪,也委屈地“呜呜”。 郁绍庭点了根烟,却没心情抽,父子两就那么僵持在路边。 安静了良久,郁景希才哽着声开口:“爸爸,其实小白有很多坏毛病的,我在她家住过,她睡觉时打呼还磨牙,喜欢抠着脚看那种晚上八点档的狗血剧,经常积袜子可以一个礼拜不洗,跟你真不怎么配。” “那就跟你配了?” 郁景希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抿着小嘴不敢吱声。 郁绍庭抬眸扫了他一眼,“你那点小心思收起来,不然明天就送你回拉斯维加斯。” “你又威胁我!”郁景希气得又想掉泪珠子。 “不想回去就听话,乖乖的。” “明明是你抢了我的女朋友,为什么你还可以这么理直气壮?” “因为他是你妈。” 郁景希一怔,很委屈地看着他:“爸爸,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郁绍庭已经重新启动车子,没有接话。 郁景希憋了口气,很久很久,像是做了重大决定一般开口:“那你会好好对待小白吗?” 过了稍许,郁绍庭才极淡地“嗯”了一声。 郁景希摸了把眼泪,抱着“肉圆”相依为命,他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圆溜溜地看着前面开车的男人,顿时悲伤逆流成河,他把脸埋到“肉圆”软软的肚皮上,小肩膀不停地抽搐。 回到家,郁景希就把自己关在了小房间里。 他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拿着小手机,颤巍巍的小手指拨了一个号码,在那边一接起,就哽咽地哭出声:“吴辽明,我失恋了……” —————————— 裴祁佑站在名都酒店的总统套房前,却迟迟没有按响门铃。 不知过了多久,套房的门却自动开了,一道艳丽的颜色从里面扑出来。 裴祁佑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一个长相清丽漂亮的女孩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她穿着一身连体衣睡裙,素雅的粉色,栗色的麦穗烫长卷发,俏皮的平刘海,纤白如藕的双臂圈住他的脖子。 “我打你电/话怎么不接呀?还以为你出什么意外了!” 裴祁佑低头看着她那双澄澈的眼睛,神思渐渐回笼,抬手拢了拢她鬓边的发丝,面对她的关心,他本能地不想让她知道白筱的存在,“刚陪生意上的伙伴吃完饭,你吃过了吗?” “还没呢!”她放开了他,然后挽着他的手臂一起进房间,“我还以为你会带我去吃的。” 房间里,有一辆餐车,上面摆了香槟跟一些餐点。 她放了他的手,甩了拖鞋就跳上床,两手叉着纤腰,俯视着他:“幸好本小姐聪明,看你不接电/话就先点了餐,要不然,不被你气死也要饿死了。” 裴祁佑淡笑,很包容的目光,视线转开的时候无意间落在她那双白皙的小脚上,右脚踝上的一个刺青让他一怔,下意识地伸手触摸,只是他刚碰到,整个人就已经被拉倒在床上。 120.她一个女孩子待在那种地方会害怕(一更) 身上突如其来的重量让裴祁佑的双手扶住她的纤腰,低低地说:“别闹了,下来。 ” “让我来闻闻,有没有女人的味道。”她说着当真俯低身,就像一条漂亮的贵宾犬往他脖子间凑。 一阵清新的香气萦绕在呼吸间,裴祁佑一颗烦躁的心终于安静下来,他轻轻地推开她胡闹的脑袋,她却张嘴咬住了他的虎口,他忍不住低笑:“你属狗的吗?” 她松开他的手,眯着眼真的学小狗汪汪叫了两声,灯光下清秀的脸庞透着别样的风情。 裴祁佑好心情地摸乱了她的卷发,“你家里人知道你回来了吗?痖” 昨天从机场接她回来,她就直接说要住酒店,对于回家提都没提一句。 她从他身上起来,跪坐在边上,撇了撇嘴角:“回家就跟坐牢一样,就我爷爷那老古董。烀” “你爷爷?”以裴祁佑这些年混迹商场的眼力,多少猜出她家境的不寻常。 从昨天到现在,他都没问过她的名字,只有她“裴祁佑”、“裴祁佑”地喊他。 他坐起来,身上的西装有点褶皱,一双幽深的眼望着她:“收拾一下,我送你回家去住。” “哎呀,我说你怎么就跟我老妈一样?”她颇为不耐地嘀咕,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他,尔后慢慢开过来,她纤细的手指抓住他的衬衫衣领,“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关心我了。” 她眉眼间突然流露出的柔软触动了他深埋在心底的那份悸动,裴祁佑抬起的手轻抚她的脸颊,她却忽然扑过来,他的薄唇上突然一温,想要去推开她的手伸到半空却改为拥住了她。 豪华的套房卧室里,灯光柔和,两人躺在床上,她靠在他的怀里,把玩着他衬衫上的纽扣。 “我叫郁苡薇,你记住了,‘采采芣苡,薄言采之’的苡;‘碧脑浮冰,红薇染露’的薇。” —————————— 半夜,外面响起了闷雷,白筱睡得并不踏实,额头的发丝被汗水浸湿。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有自己跟裴祁佑小时候追闹的场景,有两人在拉斯维加斯结婚时欣喜又忐忑的样子,也有她躺在产房里艰难生产的画面,雷声把她渐渐从这个混乱的梦境里抽离。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到有什么在抚摸自己的脸颊,很温柔很小心,床边像是坐了人,有淡淡的阴影落在她的身上,一道惊雷响起,她彻底清醒过来,随即,房间的灯就亮了。 “吓到了?”裴祁佑坐在她的床边,眼中是关心,他抽了张纸巾给她擦汗。 白筱避开他的手,自己拿过纸巾,声音因为突然惊醒有点哑然,“你怎么在这里?” “经过你房间的时候听到你的声音,我以为你怎么了就进来看看,结果你只是在说梦话。” 白筱发现裴祁佑还穿着下午的衣服,应该是刚从外面回来。 风拂过阳台前的纱帘,房间里光线昏暗,除了雷声再无其它。 “你出去吧,我要睡了。”白筱淡淡地下逐客令。 裴祁佑喉头一动,却没有当即起身,他耷拉着眼皮,视线落在那碎花的被子上,片刻后才起身出去。 白筱转头望着合上的房间,靠在床头闭上了双眼。 —————————— 裴祁佑从白筱的卧室出来,没回房间,而是去了书房。 书房里开着灯,显然他刚才就是从这里出去的。 他坐在椅子上松开领带,办公桌的抽屉还开着,前几天搁在里面的东西已经不在了。 —————————— 第二天是周末,白筱早早地起来就拿了昨晚睡觉前收拾的行李离开裴家。 “真的不再住几天了吗?”裴母依依不舍,想要挽留她。 白筱摇头:“和欢明天就回来了,家里有些乱,我要回去好好收拾收拾。” 在派对后叶和欢跟秦寿笙又去了三亚晒日光浴,要过几天才回来。 白筱现在这么说无非是想有一个合适的离开借口。 蒋英美不再勉强她,看到裴祁佑从楼上下来,说:“筱筱要回星语首府,你先开车送她回去。” —————————— 早上七八点,是交通的一个高峰期。 雷克萨斯在十字路口停下等红灯,白筱看着窗外,他们一路上就没交谈过。 裴祁佑眼睛看着前面的路况,话却是对她说的,“还在艺术中心上班吗?” “嗯,这是我目前唯一养家糊口的工作。” “盛棋人事部刚好缺一位经理,我明天给那边打个电/话,你找个时间过去,应该没问题。” 盛棋是裴氏名下的分公司,去年刚被裴祁佑收购的。 白筱没转回头,依然看着窗外路边的树,“不用了,我已经在网上投了简历,很快就会有消息。” tangp>他握着方向盘的双手紧了紧,“白筱,你没必要跟我算得那么清楚。” 白筱微微勾起的唇边,仿佛蕴含了一抹自嘲,“我不想再欠别人。”尤其是裴家。 裴晋渊救了她一命,她用二十年来还债,都嫌不够长,怎么还敢再要这份人情? 裴祁佑不再说话,只是开车的时候有些许失神,眼看就要开过星语首府,白筱忙提醒,“到了!” 停车的时候,当车子撞到星语首府小区大门口边上的路障时,白筱忍不住看向他,“你没事吧?” “没事。”裴祁佑望着她,声音干涩,有些语无伦次,“到了吗?” 白筱下了车,关上车门前,她又对他嘱咐了一句:“不要再走神,路上当心点。” 裴祁佑点点头,白筱不知道他的手心渗出了汗。 —————————— 白筱把行李搁在客厅,就直接拿了小提琴去上班。 上课的时候,看到头排中间空着的位置,白筱想起郁景希昨晚没给自己打电/话。 接连几天睡觉前的晚安call,突然有一天没了,让她有些不习惯,然后也记起自己上回给郁景希补,买的生日礼物还没送给他,下课后,白筱一回到办公室就给他打了个电/话。 —————————— 郁景希接到白筱电/话时,正病怏怏地躺在床上,大气进小气出的,要多悲戚就有多悲戚。 李婶给他端来早饭也不吃,艺术班也不去上,最后还是被郁绍庭强行从床上扯起来,像个木偶任由郁绍庭拎着衣领去餐厅喝了杯牛奶,然后又开始装死,无声地表达自己的委屈。 等郁绍庭去上班,郁景希又爬回到被窝里,哼唧哼唧地无病呻/吟。 此刻听到白筱柔柔的声音,郁景希两眼一红,带着哭腔情深意切地喊了一声:“小白!” 白筱听出他的委屈,“怎么了?” 郁景希的眼泪珠子直接蹦出来,用手背一把抹去:“小白,以后你还会对我好吗?” 白筱听了这话,莫名地心酸:“当然。发生了什么告诉老师好不好?” 郁景希倒在床上,拿着手机,望着天花板叹了口气,然后对白筱说:“小白,我真的很喜欢你。” “我也一样,很喜欢景希。”白筱心里软软地,又酸又甜,说不清道不明,她想起自己放在家里的礼物,“你傍晚有空吗?我前几天给你买了生日礼物,一直没时间送给你……” “有空有空!”郁景希瞬间恢复了精神,从床上一窜而起,“真给我买了礼物吗?” 白筱笑着“嗯”了一声,因为他欢快的声音也跟着顿时好了心情。 跟白筱约好在百盛购物广场见面,郁景希挂了电/话,又软趴趴地倒回床上。 他侧躺,两条小腿夹着被子,真的要把小白让给爸爸吗?可是他好舍不得怎么办呢? —————————— 白筱一下午上班时都是很愉悦的心情。 “白老师这么开心,是晚上要跟男朋友去约会吗?”办公室里的一位男老师打趣。 白筱脑海里浮现出郁景希那张漂亮的小脸蛋,忍不住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是呀,很帅气的小男朋友。” 下了班,白筱也没在外面逗留,直接回了星语首府拿给郁景希的礼物。 刚到公寓楼下,就看到蒋英美拎着一个罐子等在楼下。 “回来了?这是容姨自己腌的雪菜,刚好我路过就给你带一些来尝尝。” 白筱带着蒋英美上了楼,打开公寓门又给蒋英美拿了双拖鞋,自己去厨房给她倒了杯开水。 “这些是……”蒋英美刚在沙发坐下,就看到旁边纸袋里的儿童保暖内衣。 白筱放下水杯:“我一个学生最近过生日,下午约好晚点给他送过去。” 蒋英美并没往深处想,倒是白筱看沙发上放了太多东西,就把自己的行李袋先拿进了房间,刚拉开袋子拉链,来不及把衣服放回衣柜,门铃就“叮咚叮咚”地响起来。 门一打开,白筱有些惊讶,因为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正站在外面。 “请问这里是白筱的家吗?”其中一个警察问道。 白筱点头,“我就是,你们……有什么事吗?” “我们是丰城公安局的,衡州那边跟我们联系,说你可能跟几年前的晋阳煤矿事故有关,所以希望你跟我们走一趟。” 白筱听得云里雾里,“我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 两位警察对视一眼,然后由一人开口:“三年前,晋阳煤矿的非法开采发生瓦斯爆炸造成16人当场遇难,事故发生后隐瞒不报,据衡州公安局查证,当年裴氏也参与了煤矿的开发,甚至还投入了巨大资金。” 白筱的耳膜嗡地一下有短暂的失聪,但她还是故作镇定,“那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刚反问完,有一个可怕的猜测就开始在她的意识里缓缓形成。 屋里面的裴母听到动静已经出来:“筱筱,发生什么事儿了?警察同志……怎么来家里了?” “如果我们之前的调查没错,”警察顿了顿,才说:“是你全权负责了裴氏在晋阳煤矿的投资。” “所以呢?”白筱指甲嵌进手心肉里,强忍着不让任何人看出她轻颤的双肩。 “所以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你们是不是误会了?”蒋英美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拦在白筱面前,不肯让他们带走她,“我家筱筱从小就乖巧懂事,怎么会做出违法犯罪的事情来?” 白筱脸色苍白,有些晃神,听到蒋英美维护自己的话语,心里的悲戚却越来越浓。 她抬头看向两位警察,“我跟你们回去。” —————————— 裴祁佑接到蒋英美电/话的时候,正站在裴氏最高层从上俯视地面,仿若上帝在看寥寥蝼蚁。 “祈佑,公安局的人把筱筱带走了,你快点去把她接出来,她一个女孩子待在那种地方会害怕的。” 其实在裴母的电/话前,他刚接了厉荆的电/话,厉荆告诉他四个字:“都办妥了。” —————————— 二更的话大概在凌晨左右,小伙伴们等不了就明天起床了再看~~~ 121.别怕,我马上带你出去(二更) 都办妥了…… 裴祁佑双手抚脸,他靠在椅背上,盯着手机看的双眼泛起血丝,就像是入了魔一样,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他猛地起身就跑了出去。 雷克萨斯疾速地行驶在高架桥上,却在某一刻骤然刹车,发出尖锐的轮胎摩擦声。 裴祁佑整个人都往前冲,因为安全带系着,又迅速地被按回座位上烀。 后面轿车的鸣笛声此起彼伏,他却置若罔闻,趴在方向盘上,像是被瞬间抽空了力气。 手机突然响起刺耳的铃声痖。 裴祁佑想伸手去拿,却怎么也拿不住,直到响起第二遍他才接起,“喂?” 他的声音充斥着浓重的鼻音跟倦意。 那头传来郁苡薇撒娇般的哭声:“裴祁佑,我的肚子好痛,我觉得我要死了,你来好不好?” —————————— 郁绍庭今天很早就下了班,他的一反常态让秘书景行在上车后一直从后视镜里偷看他。 以前的老板是工作狂,好像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不够他用,但最近的老板是不是太……闲了点? 在回沁园前,郁绍庭先去了一趟路靳声的医院。 他带去一个装在袋子里的水杯,路靳声丢给他一份DNA坚定报告。 郁绍庭打开报告翻看,并未有多少情绪波动,仿佛早就料定了结果。 倒是路靳声有些憋不住,昨天在他看到鉴定结果后就一晚没睡好,甚至都怀疑是医院仪器出了问题,这会儿看到郁绍庭,终于问出了口:“淑媛姐不是过世了五年,你怎么还留着她的头发?” 而且五年……居然能保留头发上的毛囊,简直是见鬼了! 郁绍庭却没回答他,而是合拢鉴定报告,把桌上的水杯往路靳声跟前轻推了一下,“把它也验了。” “怎么还要验一份?”路靳声愣愣地。 郁绍庭抬眸看了他一眼,“怕到时候有人耍赖。” 路靳声从小头脑也灵活,很快有了个大胆的猜测:“景希到底是你跟谁的孩子?” 郁绍庭已经推门出去。 —————————— 灯光明亮得扎人眼的审讯室里,只有一张桌子跟三把椅子。 白筱坐了一把,还有两把在桌子后面,两名警察正坐着,脸上表情很严肃。 他们问了什么她不知道,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白炽灯光把她的脸照得很惨白。警察的脸,裴祁佑的脸,来回在她的面前交替,有些猜测不需要确凿的证据就已经得到了验证。 白筱越来越安静,连呼吸也变得沉默,坐在对面就像是没有生气的傀儡。 两名警察问得口干舌燥,她却连一个字也没说,两人互看一眼,也觉得没问下去的必要。 —————————— 白筱跟着两名警察走出审讯室,整个人看起来憔悴而苍白,但她的脊梁却挺得很直。 她本来就瘦,现在嘴唇也褪去了血色,仿佛被人轻轻一撞就会倒下去。 很难将这样一个女孩子跟罔顾矿工生命的冷血生意人联系到一块儿。 但这个社会最不缺的就是拿脸骗人的把戏。 一个跟白筱差不多年纪的女警很同情她,趁其他人不注意,偷偷跟她说:“我帮你看着,你去那边给你家人打个电/话,我看你就一个人过来,也没带包,等会儿有可能要拘留你,你最好请人来取保。” 白筱对她说了声谢谢,走去打电/话,她打给了叶和欢跟秦寿笙,两人都关机了。 “要是你家人不在,你打给你朋友吧。”女警在旁边听到电/话没通。 白筱怔怔地望着电/话机,片刻后,转头看向女警,“不用了,给你添麻烦了。” 女警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劝她,白筱却已经转身朝一边的座椅走去,然后安静地坐下来。 —————————— 郁景希在出门前特意让李婶选了一套最好看的衣服。 然后又跑去郁绍庭的卧室,从试衣间里拿了一条方巾围在自己的脖子上,在镜子前照了又照,觉得还是缺了点什么,在宽阔的卧室里转来转去,最后被卫浴间里盥洗台上的男士清洗用品吸引了。 郁景希搬来椅子,踩上去,开始捣鼓郁绍庭平时用的清洗用品。 李婶上楼找人,就看到郁景希下半张小脸上满是泡沫,小肉手正抓着一把剃须刀。 “哎哟,我的小少爷,快把刀放下!”李婶吓得不轻,生怕他把自己的小脸刮花了。 被李婶强行夺下剃须刀洗干净脸的郁景希显然有些不乐意了,他踮起脚尖,往小掌心倒了须后水一股脑往脸上抹,李婶想要制止已经来不及,“小少爷,这个不是这么搽的呀!” 郁景希却很满意,因为爸爸身上就有这股味道,这应该就是吴辽明 tang说的男人味吧? —————————— 郁景希背着挂了白筱送的小黄人的大书包,牵着李婶哼着歌从家里出来准备去赴约。 一辆轿车缓缓停在他们的旁边,后座车窗半降,露出的是郁绍庭俊朗的侧脸,他的目光看出来。 郁景希的小心脏“咯嗒”了一声,随即立刻挤出一个笑:“爸爸,你回来了。” 郁绍庭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去哪儿?” 李婶刚想回答,郁景希已经抢着说:“我跟吴辽明约好晚上一起去吃哈根达斯。” 郁绍庭抬头看向李婶,显然是在等她的回答。 李婶支支吾吾地,尤其是见小少爷撒了谎,更不知道该跟三少说实话还是帮小少爷隐瞒。 郁绍庭收回视线,淡淡地望着郁景希:“地址在哪?” “国际购物广场。”郁景希心里暗松一口气,表面上笑眯眯地,“离这很近的。” 郁绍庭没再问什么,升上了车窗,轿车很快就从郁景希跟李婶跟前驶过去。 —————————— 郁绍庭一回到家就上楼扯了领带进去洗澡。 他湿着头发、穿着浴袍出来,去试衣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当他拿起一件深蓝色衬衫的时候,眼梢余光却瞟见了挂在角落的白衬衫,犹豫没超过三秒,他又把蓝衬衫挂回去,扯过白衬衫,长臂一展就把衬衫套上,然后对着镜子慢条斯理地扣纽扣。 郁绍庭穿好西装又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之后才拿了手机打电/话给梁司机。 不知情的梁司机立刻通报了郁景希的具体位置:“小少爷正在百盛广场的肯德基里面等白小姐呢。” 只是在郁绍庭拿了车钥匙要出门时,蔺谦的电/话就进来了。 郁绍庭皱眉,隐约升起一点不悦,但还是接了电/话,尽管语气不是很好:“什么事?” 那边的蔺谦以为他心情差,迟疑了一阵才说:“我刚在警局貌似看到那位白小姐了。” —————————— 白筱刚被带进警局拘留人的临时“牢房”里,关押在隔壁的很多痞子流氓都对她吹口哨。 她形容不出自己此刻的心情,一颗心很空,就像是浮萍,找不到自己的落脚点。 抱着双腿缩坐在角落里时,白筱想了很多,警察说她最近在把自己银行账户里的一笔巨额资金挪出去,试图转移到国外;说她瞒着裴氏高层暗度陈仓,拿裴氏的资金去投非法开采煤矿,文件上有她的签名。 不用她说什么做什么,有人早就设好圈套把她推了下去,而那个人…… 白筱把头靠在墙边,缓缓闭上眼,原来之前的百般纠缠不过是为这狠狠的一击。他要把她留在身边,那样就可以轻易掌控她,把她弄回裴家去,就可以拿她的证件去做手脚。 他也知道她的银行卡密码,是他的生日,这些年一直都没有变过…… 心底茫然的感觉就像是无边无际的荒草,被风轻轻一吹,露出枯涸皲裂的地面。 她终于明白坐在他坐在她床头的原因,还有早上他让她去裴氏分公司上班,那不是关心她,仅仅是想减轻他自己的罪恶感,以后回想起来他就可以说,他曾经想要补偿她的,是她自己不接受。 白筱怀疑自己的痛觉神经是不是断了,这一刻她什么感觉也没有,只是感到迷茫。 “牢房”的铁栏杆吱呀一声,门开了,有人进来,黑色的皮鞋走到她的跟前。 白筱已经没有什么力气,然后被轻轻地拥入一个怀里。 她艰难地抬头,只看到线条坚毅的下颌还有一截白衬衫领口,然后听到他说:“别怕,我马上就带你出去。” 白筱闭着眼,两行泪从翕合的眼睑处涌出,但很快就干涸了,仿佛她从没有过那脆弱的一秒。 122.不要走…… 郁苡薇被查出来是慢性阑尾炎,整个检查的过程她都死死拽着裴祁佑的手,怎么也不肯放开。 “我刚才真以为自己要死了。”郁苡薇穿着病号服,靠在裴祁佑怀里,声音还带着后怕。 裴祁佑陪她坐在床上,他的手轻轻安抚着她,神情却有些恍惚。 郁苡薇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跟你说话呢?裴祁佑,裴祁佑……我都这样了,你还走神?” “你说什么?”裴祁佑回过神,低头看着她苍白的脸痖。 郁苡薇不满地撅着小嘴,往他怀里缩了缩,很娇憨:“我打电/话给你时你在做什么呢?” 裴祁佑没回答,而是放开她,然后站了起来烀。 “怎么了?”郁苡薇仰着虚弱的小脸看他。 “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些事,先回去了。”裴祁佑说完就真的出去了。 在他关上/门的刹那,郁苡薇一改刚才柔弱的神态,大小姐脾气地把床柜上的一袋水果扫落在地上。 —————————— 裴祁佑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走廊里,仿佛石化了的雕塑。 郁苡薇在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准备去做什么……去警察局不顾一切地把白筱带出来? 如果没有那一通电/话,他真的会这么做吗? 他那样算计她,以她的聪明,应该已经猜到了吧? 裴祁佑下楼,双脚却有些不像是长在他的身上,回到车里却提不起力气去扭动钥匙。 明明大冷的天,他的衬衫后背却被汗水浸湿,明明轿车里有暖气,他还是恍若坠入了冰窖里一般寒冷。 那个一直相信他的女人,早上还在下车时关心他,现在却要被他送进监狱里去。 —————————— 裴祁佑给厉荆打电/话时,按错了好几遍号码。 电/话接通后,过了会儿他才说:“厉荆,给她找最好的律师,去警察局把她保释出来。” “祈佑哥,其实那里面也没那么恐怖,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你最好别掺和,没什么好处,而且那些证据其实也是捕风捉影的,应该过不了几天人就放出来了……” “你不去那我自己去。” 厉荆忙道:“那我去我去,怎么说她曾经也算我嫂子,我马上联系律师。” 裴祁佑望着前方警局大门口的警徽,眼睛泛酸得厉害:“找沈劲良。” “……沈劲良最近已经被大公司聘去了,不接私人案子。” 裴祁佑的手指攥紧方向盘,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无法言喻的情绪里,“你想办法吧。” 不知过了多久,一辆黑色迈巴/赫从警局大门口里驶出来。 两辆车想错而过时,迈巴/赫后座的车窗降下,里面的男人转过头来,冲同样望出去的裴祁佑出于礼貌点了点头,然后又升上车窗,轿车飞驰而过,至于裴祁佑还没从突然在警局看到郁绍庭的惊愕中缓过神。 很久之后厉荆的电/话回过来:“警局那边说人已经被保释出去了。” 话音未落,裴祁佑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人——丰城的大状沈劲良。 沈劲良拎着个公文袋从警局里出来,在路边站了会儿,就有一辆轿车把他接走了。 裴祁佑拿着手机往后靠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 白筱睡得很不安稳,脑袋很胀疼,眼皮沉重得睁不开,耳膜里嗡嗡作响。她感觉到左手背上被扎入了一根针,然后有冰凉的液体输进她的静脉里,来回走动的脚步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尤为清晰。 她的身体忽冷忽热,浑身都在出汗,后颈处的发丝都被沾湿,口干舌燥得厉害。 床边突然陷下去,一只手轻轻地抚摸她的额头,替她擦去汗水,替她拂开黏在脸颊上的湿发,把她从床上抱起半个身体,唇边触碰到温热的水,她下意识地张嘴去喝。 当横在她后背的手臂要收回去的时候,她就像是没安全感的孩子,紧紧地抱住了他的手臂,“不要走……” 昏昏沉沉的意识里闪过很多画面,她低声喃语,眼角滑过一滴滚烫的泪,又迅速地淹于发间。 那只没抽回去的手拭去她残留在脸上的泪痕,然后把她半抱在怀里。 —————————— 白筱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天还灰蒙蒙地,卧室里亮着一盏落地台灯。 视线慢慢聚焦,她身处一个布局简单又大气的卧室里,身下的柔软告诉她自己正躺在一张大床上,她稍微动了动,发现身边还躺了个人,一只骨骼雅致的大手正揽着她,而她靠在一个随着呼吸起伏的胸膛上。 白筱抬头,入目的是郁绍庭线条很正的脸庞,他睡着了,闭着眼,下颌处有冒出的青色胡渣。 就是这样一个人,昨晚把她从临时拘留室里 tang抱了出来。 那感觉就像是本窒息的溺水者突然找到了一块浮木,黑暗的地狱里落入了一道阳光。 白筱盯着他,不知看了多久,眼泪忽然就掉了出来。 她极小心地退出他的怀里,掀了被子下床,拿了自己的外套走出卧室。 几乎门关上的瞬间,床上本熟睡的男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 当你视为“爱人亲人”的那个人亲手把你推向万丈深渊,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白筱静静地站在走廊尽头的窗边,仰头看着远处的天际一轮红日冉冉升起。 一日之计在于晨,本该是充满活力和希望的心情,她却压制不知心底的悲怆跟空洞。 “小白?!”一声脆生生的童音在身后响起。 白筱忙擦了一下脸,回过身就看到郁景希穿着保暖内衣光着脚丫站在走廊地板上,正瞪大眼看着她。 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郁景希已经冲过来抱住了她的双腿:“你个小骗子,昨晚怎么又失约了?” 白筱张了张嘴,那边主卧的门就开了,她抬头,郁绍庭已经站在门口。 他已经洗漱过,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目光直直地落在景希的身上:“回房把鞋子跟外套穿好。” 郁景希见爸爸板着脸盯着自己,尤其是明白了爸爸对小白那点坏心思后,他心里虽然憋屈得厉害,但还是乖乖地放开了白筱,然后一步一回头地进了小房间,没忘跟白筱交代:“小白,一定要等我出来啊!” 走廊上一时间只有两个人。 郁绍庭从小房间收回目光,转而看向白筱,“你昨晚跟他约好出去了?” 白筱扯了下嘴角:“后来……也没打电/话通知他。” “如果头晕再回房间睡会儿。”郁绍庭看了她一眼,就从卧室里出来准备下楼。 “不用了,还有昨晚的事谢谢你。” 郁绍庭停下脚步,转过头望过来,对上她的眼睛,眼神很深很正。 白筱有些手足无措,觉得应该说些什么时,他已经率先下楼去,她望着他离开的身影,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昨晚郁绍庭出现在警局是以什么身份保释她出来的? 她昨晚神志不清,只知道他抱着自己在警局里坐了很久,至于其他事都一概不知。 —————————— 郁绍庭下楼嘱咐李婶做三份早餐时,李婶的心里头说不出来的滋味,比上回还要纠结。 昨晚大半夜,三少抱着发高烧的白老师回来,还找了家庭医生过来看病,后来她收拾完回房休息,经过三少房间时,不小心就看到搂着白老师躺在床上的三少,两人闭着眼睡觉的样子就像一对寻常夫妻。 这白老师可是结了婚的女人呀…… —————————— 郁绍庭从外面进来,就听到郁景希的笑声萦绕了整间别墅。 客厅里,白筱蹲下身,正在替郁景希扣棉袄的纽扣,小家伙整个人都赖在她的身上占便宜。 抬头瞧见站在客厅外的郁绍庭,郁景希立刻自己站直了,“爸爸!” 郁绍庭从两人身上收回视线,“过去吃早餐吧。”说完,自己先朝餐厅走过去。 吃早餐时,郁景希紧挨着白筱坐,忍不住问:“小白,你等一下要送我去上学吗?” “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郁绍庭突然开口,视线却始终盯着手里的报纸。 郁景希瘪了瘪小嘴,低头吃馒头,晃着两条腿,但情绪明显不高。 白筱摸着他毛绒绒的脑袋,“其实我过会儿也没什么事……” “小白,你的意思是可以送我去上学吗?”郁景希喜出望外,巴巴地瞅着她。 在看报纸的男人也抬起头看过来。 白筱点了点头,似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郁绍庭,“不知道方不方便?” 郁绍庭脸上神情淡淡地,他看了看腕表,“我上午还要开个会,就让小梁送你们过去。” “谢谢爸爸!”郁景希嘴甜地大声喊道。 郁绍庭没应答,放下杯子,起身上楼换出门的衣服。 —————————— 临到出门的时候,梁司机却一脸为难地告知家里的轿车没油了,他昨晚忘记去加油站加。 “小白,这可怎么办呢?”郁景希拉着白筱的手,仰头皱着一张小脸问。 白筱揉了揉他的小卷发,那边郁绍庭也换好衣服出来。 郁景希立刻放开白筱的手跑过去:“爸爸,梁叔叔的车没油了,你送我们去学校好不好?” 郁绍庭蹙眉,尔后望向梁司机,后者深知自己失职低下头:“对不起郁先生。” 给宾利欧陆解了锁,郁绍庭拉开驾驶座的车门没有立刻坐进去,而是看向还杵在那边的白筱,“上 车。” 白筱看向他的目光暗含了惊讶。 郁景希已经高兴地打开后座车门爬进去,然后伸出小脑袋:“小白,快上来!” 等宾利欧陆开远了,梁司机一改刚才唯唯诺诺的样子,哼着小曲儿准备回屋去看个电视什么的,李婶却提着菜篮子出来,就热络地上前:“李婶,去菜市场?我今天有空,开车送你去吧。” 李婶看了看他身后的轿车:“你不是说没油了吗?” “……”梁司机像是意识到什么,讪讪地抓了抓头发,“可不是说吗?” —————————— 一小门口,郁绍庭站在白筱身后,看着她俯身替郁景希整理刚才在车里玩得有些褶皱的衣服。 “快进去吧!”白筱学着旁边一位母亲的样子摸了摸郁景希的头,很自然的动作。 郁景希偷偷瞄了眼郁绍庭,然后踮起脚在白筱左脸上吧唧了一口。 “小白,再见!”说完,好像后面有老虎在追一样,扯着书包带撒腿就跑进了学校。 白筱看着郁景希进去后跟一个小胖子勾肩搭背的身影,弯起了唇角,直起身转过来就发现郁绍庭正在看她,不知道他看了自己多久,白筱有些悻然,他说了句“走吧”就先上了车。 一路上,白筱坐在副驾驶座上,几乎保持着一个姿势没动一下,脸色还是有点苍白。 在下了高架后,白筱主动开口:“你要去公司开会,把我随便放在路边就好了。” 郁绍庭没有接话,车子一路开去了星语首府,在公寓楼下停了车,他才开口:“晚上我要加班,你下午四点半去学校接景希回家。” 白筱偏过头看他,他脸上并无异样,很坦然地接受她的揣度。 “我现在是你的担保人,你的行踪最好一直让我知道,如果你突然不见了,我负的责任不轻。” 白筱低头安静了几秒,然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然后开门下车。 郁绍庭盯着她上楼的背影,自始至终她都没回头,只是单薄的身影在冬日的早晨显得格外萧条。 —————————— 白筱打开公寓的门进去,在玄关处坐下来换鞋,换到一半却突然没了力气。 她把头埋进双腿/间,脸上的表情变得模糊,所有的伪装在听到那句“担保人”后瞬间瓦解。 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了多久,她倏地起身跑出公寓,脚上的鞋带还散着,她冲下楼,跑出小区,胡乱拦了辆车,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到达裴氏顶楼的,当她走去总裁办公室却被拦下来。 “你不能进去!”总裁秘书张晓丽拉着白筱,很为难,“要见总裁得有预约。” 白筱却像是被魇住了,不顾张晓丽和其他人的阻拦就要进总裁办公室。 在这一刻,她迫切地想问问裴祁佑,为什么要那么对待她?那晚他在公寓楼下抱着她,对她一遍又一遍说“对不起”,他到底在为什么道歉?为他不知道她去代孕了还是为他对她即将要做出这么恶劣的事情? 白筱强行闯进办公室,却突然止住了脚步,怔怔地望着刚从休息间出来的裴祁佑,他只穿着衬衫,领带笔挺,袖子半挽,手里拿了一个充电的热水袋,当看到她的时候,他整个人也顿在那里。 时间仿佛暂停在了那一瞬间。 “裴祁佑,你站在门口干嘛呢?”一声女人有气无力的娇嗔从休息间里传来。 紧接着,一道纤影翩翩地从里面窜出来,从后面抱住裴祁佑,他整个人因为惯性往前趔趄了一下。 裴祁佑站稳后抬头看向对面的白筱,他的眼底似有什么在闪动,握着热水袋的手指在蜷紧。 白筱却没看他,她的视线落在那个从休息室里出来的女孩身上,身体传来一阵剐心的疼痛,就像是突然明白了一切,那个女孩穿着他的衬衫,光裸着细长的双腿,脚上是他的拖鞋,一脸被宠坏的骄傲。 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转身出了办公室,按了电梯按钮下楼。 白筱的心里长满了杂草,荒芜而寂寥,电梯到达一楼,门打开的刹那,裴祁佑气喘吁吁地挡在门外。 —————————— 这两天要调整更新时间,每天一更,三十号一万字,先通知一下,关于怎么用手机投月票,去询问了一下,好像只能上网页版才行呢,手机版是投不了的【可怜可怜】 123.如果景希的妈妈还活着 白筱对视着裴祁佑的双眼,五脏六腑就像被利刃捣碎一样鲜血淋漓。 她脸上不喜不怒,不言不语,迈出双脚就要从他身边过去,他突然伸出的手却攥住她的手腕。 “我有话对你说。”裴祁佑的呼吸有些急喘,他已经努力在克制着。 白筱想要甩开他的禁锢,却反被他强制地拉出电梯,推开旁边安全通道的门进去。 死一般寂静的楼道里,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门剧烈晃动的动静。 “放开我。”白筱的声音很平静,却也太过干涩空洞旄。 裴祁佑加大了手劲,声音却柔了几分:“你找我有什么事?” 那样的温柔不但起不到安抚作用,只会在白筱的心头再补上一刀,她的指甲掐着手心,面无表情。 “吃过早餐了吗?没吃过的话,我让张秘书给你去买一些。” 裴祁佑说着就拿出手机要打电/话,只是他刚按了一下,手机就被白筱扫落在地上。 他低头看着后盖跟电池都摔出来的手机,眼眸忽闪了一下,之后再也抬不起头来面对她。 白筱望着他,忽然间觉得所有质问都变得无关紧要,他的沉默已经承认了一切,握成拳的双手十指因为捏得太紧关节泛白,她闭上双眼,掩去眼底的泪光,一阵晕眩袭来时她的手扶住墙壁不让自己倒下去。 她一点也不想再跟他待在一块儿,一点也不想! 白筱咬着牙,支撑着自己虚弱的身体走去安全通道的门口,身后却响起裴祁佑的声音:“等这件事风头过去,我就安排你回黎阳,那边地方小,应该没什么人知道。生活方面你不用担心,我会给你打一笔钱。” “我为什么要走?”白筱没有回过身,声音像是从牙缝间挤出来的:“我又没做错事。” “……我马上就要跟苡薇订婚了。” 白筱盯着前面的墙壁,眼泪却顺着眼角滑出来,无声却充斥了悲凉。 裴祁佑攥紧双拳,硬着心肠道:“外婆的病你放心,我会找最好的心脏外科医生给她做治疗……” “不需要你假好心。”她控制不住声音里的轻颤。 裴祁佑不再说话,抬头看着白筱微微颤抖的背影,胸口也跟堵了块大石一样难受。 可是不这么做又能怎么样?他早就不爱她了不是吗?他只是不舍得年少时那份美好的回忆,但人不可能抱着一段回忆过一辈子,现在他好不容易又遇到了能让他再次心动的女人…… “离婚协议我会让律师拟好,如果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 白筱没回答,她只是拉开门走了出去,然后安静地走过大堂,走出裴氏大楼。 —————————— 裴祁佑推开办公室的门,就看到郁苡薇已经穿回自己的衣服坐在他的老板椅上,双腿翘在办公桌上面。 “回来了?”她放下手里的相框,起身走过来,“刚才那是谁?” 裴祁佑已经觉得很累,不想再应付她,抚着额头坐到沙发上。 郁苡薇不悦地撇了撇嘴角,但也没再逼他,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靠在他的身上把玩他的领带。 “我不管你以前怎么样,但从今往后你就得给我学会忠贞,我郁苡薇的男人不允许别人染指!” “你先回酒店,我想休息一会儿。” 郁苡薇确实是个很爱折腾的姑娘,或许是从小被宠坏了,做事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一大清早就打电/话给裴祁佑,让他去医院把自己接出来,之后硬是要来裴祁佑的公司,把他的休息间翻得一塌糊涂。 “你什么意思?嫌我烦了吗?”郁苡薇大小姐脾气又上来了。 裴祁佑睁开眼,看着她气鼓鼓的侧脸,很娇俏,就像十五六岁的少女,他莫名地就软了声,“乖,昨天公司出了点事,我一晚上没睡,现在有些累了,有什么事等我睡醒了再说好吗?” “那好吧。”郁苡薇不情不愿地站起来,离开前又转头说:“对了,我打算今天回家去住。” 裴祁佑抬头望向她。 郁苡薇倩笑:“我已经迫不及待想把你介绍给我家人了,我想他们一定也会喜欢你的!” —————————— 从总裁办公室出来,郁苡薇的心情不是很好,然后看到财务部一个员工来找张秘书。 “白助理上回有一个月工资没领,听说她回来了,我们经理怕麻烦,就让我给她送现金过来。” “她已经走了……郁小姐!”张晓丽看到走过来的郁苡薇忙问候。 郁苡薇瞟了她一眼,转而看向那个装了现金的信封:“刚才走的那位以前是总裁助理?” 张晓丽没作声,倒是那位财务部的员工回答:“是呀,工作快五年了,前段时间突然辞职了。” 郁苡薇拿过那个信封,没人敢阻止她,她看了看信封上的名字——白 tang筱。 “我正要回去,顺道给她送过去好了,张秘书,把她家的地址写给我。” —————————— 白筱走出裴氏大楼,向左拐后一直往前走,走到十字路口时却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而去。 路上车来车往,行人急匆匆地在斑马线上穿梭,她怔怔地看着他们,不知何时天空下起大雨,行人开始跑着躲雨,她却还杵在红绿灯旁边,任由雨水打湿了她的身体,脸颊上也是遍布的水珠。 她心里有个巨大的黑洞正在吞噬那丁点的光明,仰起头,雨水都滴进了眼睛里,沿着眼角落下来。 她难过,不是因为裴祁佑不爱她了,而是难过在不爱她之后他居然可以这样心安理得地利用她。 白筱坐在公交站牌的长凳上,垂着眼,眼睫被雨水打湿,后颈也滑入不少的雨滴。 一把黑色的雨伞忽然出现在她的头顶,一双皮鞋也在她的跟前停下。 白筱眨了眨眼,一滴水珠落在地上,她看着那双被溅起的泥水弄脏的皮鞋,慢慢地抬头,视线从他笔挺的西裤移向西装,然后是白色的衬衫,她就像是无助的孩子迷惘地仰头看着伞下的他。 郁绍庭静静地俯视着被雨水淋得湿透的她。 白筱积蓄了很久的眼泪终于滚落出眼圈,混着雨水缓缓而下。 她冻僵的手抬起,想要去拉他的西裤,就像是要抓住那一点点的依赖。 只是刚碰到,就听到一道悦耳的女声在旁边响起:“郁总,怎么了?你认识的人吗?” 路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一个打扮时尚的女人撑着一把粉色的伞踩着高跟鞋过来,站在郁绍庭的身边。男的俊女的俏,很像是一对璧人,白筱大脑运作有些滞缓,但还是认出这个女人是今年最红火的影后。 “郁总,你的朋友脸色很差,要不要送她去医院看看?” 白筱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应该很狼狈,湿发贴在脸上,青白的脸比鬼还恐怖。 她不去看他们两个,撑着凳子起身想走,郁绍庭却突然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臂,然后把她往怀里一拽,雨伞大多数都罩在她的头顶,他高档的羊绒大衣沾了水珠,里面的西装立刻晕染开大块的水渍。 郁绍庭什么也没说,就强行搂着白筱走向轿车,然后打开后座车门把她塞进去。 影后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忙追过去:“郁总……” 发现白筱坐了她原来的位置,她更是后悔刚才在车里跟郁总拿傻傻坐在公交站牌边的女人说笑,要不是她开口,郁总也许根本不会发现这个女人…… 郁绍庭偏头看了眼撑着伞巴巴望着自己的影后,有些不耐的皱眉:“难道还要开车送你回去?” 影后不敢置信地瞪大眼,难道刚才谈完代言的事不正是要送她回酒店的吗? 等她反应过来,轿车早已经开出老远一段路,气得她在原地跺脚,什么人啊这是,懂不懂怜香惜玉! —————————— 车内开着暖气,白筱依然冻得浑身发抖,旁边的男人突然开口:“把外套脱了。” 白筱偏过头,郁绍庭已经脱下大衣,然后丢过来,“穿上。” 大衣还带着他的体温,暖暖地,白筱愣了几秒,然后脱了自己湿透的外套穿上了大很多的大衣。 “谢谢。”白筱低低地说了一句,她原本苍白的脸蛋被暖气吹得染了几抹红晕。 她低着头,长发湿哒哒地搭在一边肩上,露出雪白的脖颈,平添了几分弱不禁风的风情。 郁绍庭从她细白的脖子上收回视线,脸上没什么表情,“坐过来一点。” 白筱有些走神,闻声有些不解地看他。 然后再也没等到他用那强硬的口吻说话,她复又低下头去的时候,旁边的男人却往她这边坐过来一些,她搭在座位上的手指扫过他的西裤,想要往旁边挪挪,突然横过来的手臂揽住了她的腰。 郁绍庭的另一只手已经贴着她的左脸颊,轻轻地,却很有力道地,把她的头按向他的肩膀。 前面的隔绝玻璃已经自动升起。 “睡吧。”她靠在他的肩上,甚至能感觉到他说话时微微震动的胸膛。 白筱却没有睡意,她抬起头看他,闻着他身上的味道,虽然安心却躲避不开心底的疮痍,她溢出眼眶的泪滴在他的手背上,很烫,他稍稍低下头,再看到她眼角闪烁其泪光的时候吻了上去。 柔韧的薄唇印上湿热的眼角,白筱不自禁地战栗,想要去推开他。 郁绍庭却拥得更紧,他的左手搂着她,右手捧着她的左脸,薄唇一点点地往下,最后覆在她有些干的嘴唇上,火热地辗转厮磨,一点点深入,吮/吸她的舌,有些迫不及待,仿佛他忍耐了很长的时间。 迎面而来的一声车鸣笛声惊醒了白筱。 她的心跳很快,唇齿间的温度像是烫到了她,她堪堪 地撇开头,却看到让她更窘迫的一幕。 郁绍庭的西裤中间居然支起了小帐篷。 仅仅是一个吻,他就起了反应,并且没有克制住直接暴露在了她的眼皮底下。 白筱把头转向了另一边,脸颊连带着耳根都红了。 车内格外安静,郁绍庭已经放开了她,两人各自坐着,谁也没有先开口打破沉默。 —————————— 轿车开回了郁绍庭的公司,直接从停车场坐VIP电梯去了他的办公室。 直到洗好澡穿着郁绍庭的衣服出来,白筱整个人还晕乎乎地,不知道怎么就跟着上来了? 郁绍庭的西装丢在床上,人并不在休息室里,白筱想了想,还是过去拿了他的西装跟之前借她穿的大衣挂到衣架上,找来吹风机吹干上面的水渍,然后又替他稍微收拾了一下休息室。 白筱拉开休息室的门出来,就瞧见郁绍庭穿着白衬衫坐在办公桌后面低头看着文件。 她不想打扰他,放轻脚步走去接待客人的沙发区坐下,然后被茶几上的一张照片吸引了目光。 照片里,郁绍庭抱着还是小不点的郁景希,父子俩的表情截然相反,郁绍庭的脸有些臭,郁景希笑得跟弥勒佛一样,穿着一套喜庆的大红唐装,头上只有一小撮毛发,咧着小嘴露出两颗门牙和粉红的牙床。 白筱越看郁景希越觉得可爱,所有的坏心情貌似只要一遇上郁景希都会化为乌有,她捧着照片忍不住想要去亲亲上面这个憨态可掬的小福娃,办公室里忽然就响起郁绍庭寡淡的声音:“那是景希周岁的照片。” 白筱转过头望向他,郁绍庭没抬头,一边看文件一边无心地说着:“他从小就喜欢拍照片。” 顿了顿,他抬起头看过来:“好像有一部分就在书柜的抽屉里。” 白筱对上他幽深的黑眸,他就像是特意在解释给她听,白筱只好顺着他的话说:“我可以看吗?” —————————— 抽屉打开,看到满满的照片,白筱有些惊讶,一张张地拿起来,有不同年龄的郁景希。 有些是郁绍庭跟郁景希的合照,几乎每一张郁绍庭要不是皱着眉要么是黑着脸,看起来有些不耐烦。 但郁景希的母亲从没在照片里出现过。 难道真的如传闻所说,在他一出生的时候妈妈就过世了吗? “有喜欢的吗?”冷不防耳边传来男人低醇的嗓音,白筱有些惊到,手里的照片掉回抽屉里。 郁绍庭离她很近,就站在她的身后,无形中给她一种压迫感。 “他刚出生那会儿每天都哭个不停,李婶怎么哄都没用,我只好带着他上班,经常他捧着奶瓶坐在沙发上看着我工作,还有这张照片,是他三岁时在东京迪斯尼乐园拍的。” 郁绍庭从她身后伸过手去拿抽屉里的照片,远远望来,就像是他抱着她在欣赏照片。 白筱看到郁景希旋转木马边上的照片,一时忘了两人的尴尬姿势,郁绍庭的声音很近,不知是他有意还是无意,他的气息都喷在她的发间,“当时我在跟合作伙伴洽谈关于游乐场旁边那块土地的开发项目,一不留神他就从我旁边溜走,后来还是警察说看到有可疑的人贩子才把他救了下来。” 白筱听他这么说,又看看照片里笑得没心没肺的孩子,她摸着照片上那白白嫩嫩的小脸蛋,说不上来的心酸。 “小时候景希经常会问我别人都有妈妈,他为什么没有妈妈?” 郁绍庭突然看向她的侧脸,“那时候我回答不出来,如果他现在在问,你说我应该怎么回答?” 白筱回过头看他,她的脸颊擦过他的唇角,他挨得那么近,两人的心跳都听得分明,而他凝望着她的目光深沉而专注,眼底的那抹潋滟波动让她突然变得不知所措,“我……” “如果景希的妈妈还活着,她会想要景希这个孩子还是觉得……他只是个累赘?” 124.这次以后,你再也不欠裴家什么(一更) “如果景希的妈妈还活着,她会想要景希这个孩子还是觉得……他只是个累赘?” 郁绍庭听似随意的一句话却扯紧了白筱心里的某根弦,他的气息围绕在她身边不容她忽视。 白筱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得厉害,发不出声音来,她的双腿有些打软。 郁绍庭却没放弃,他低沉缓慢的声音就像一座大山一点点压在她的身上,“换做是你,你会怎么选?” 她会怎么选,如果她有一个景希这样大的儿子,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 手机嗡嗡的震动声在办公室里持续地响着旄。 郁绍庭终于从她的身后离开,转身回到办公桌前拿起手机:“什么事?” 周身的压力消失,白筱暗松了口气,但她还是不敢去看郁绍庭,只是低头看着那些郁景希的照片。他的话不轻不重,却恰好触动了她深藏在心底那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曾经也生过一个孩子,只不过那个孩子的母亲并不是她,她只不过提供了一个子宫。 那边郁绍庭已经挂了电/话,望着她:“我家里出了点事,要赶回去。”说完他进休息间穿了西装拿着大衣出来,拉开办公室门出去之前,他又回过头来:“下午记得去接景希。” 白筱被他那双幽深的眼睛盯着,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他这才满意地离开。 站在书柜前怔怔地,很久白筱才缓过神,她走到沙发区坐下抱着自己的双腿,静静地发呆。 中午的时候景行给她送午饭进来,还把她的衣服拿去干洗了,白筱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拿了一床薄毯靠在沙发上睡觉,不知多久后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景行一脸微笑地进来,“白小姐。” 醒过来的白筱转头,听到他后半句话:“郁总让我开车送您去接小少爷。” 离开前,白筱趁景行不注意,从抽屉里偷偷拿走了一张郁景希的照片,跟摆在茶几上的那张一样,是郁景希周岁的时候,但照片里只有拿着小算盘坐在地毯上的郁景希,没有沉着脸的郁绍庭。 —————————— 站在一群妈妈当中在校门口等郁景希,白筱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有多么不伦不类。 “景希!”一看到穿着红色棉袄的郁景希,白筱就忍不住喊了一声。 正跟几个小孩走在一块儿争先恐后说话的郁景希,一听到那道柔柔的声音立刻瞧过来,看到门口的白筱时,两眼黑亮亮地,掩不住的喜悦,抛下小伙伴们就跑过来,“小白,你来接我放学的吗?” 白筱摸了摸他的脑袋,牵起他的手:“要不要跟小伙伴们道个别?” 郁景希哼哼了两声,颇为神气地一摆手,“不理他们,我们走吧!” 上了车,白筱对景行说:“麻烦先去一趟星语首府。” 面对郁景希好奇的目光,白筱的心情大好,故意揉乱他的卷发:“上回的礼物还没给你呢!” “真的还有礼物?!”郁景希惊喜地坐不住了。 白筱点头:“一直没时间拿给你,趁这会儿可以过去一趟。” 郁景希心里甜滋滋地,立刻趴在驾驶座上催促景行:“景叔叔,开得再快点!” —————————— 郁绍庭赶到郁家老宅时,看到院子里停着一辆警车,还没进门就听到男人中气十足的声音。 “郁太太,您放心,这件事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必定把这些绑匪绳之以法!” 他一进去,郁老太太就红着眼圈哭起来:“要是苡薇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跟你大哥交代?” 刚才在电/话里老太太只说家里出大事了,没想到居然是刚回国的侄女被人绑架。 郁绍庭看向坐在对面的两位公安,都是公安局里的第一、二把手,对方立刻把具体情况说了一遍。 原来一个小时之前有星语首府的居民报警,说在公寓楼下看到一个年轻小姑娘被几个三大五粗的男人套了麻袋扔上面包车带走了,幸好包掉在地上,通过里面的证件才发现原来是郁家的孙女。 这大过年的,还发生这么恶劣的绑架事件,而且绑架对象还是军界举足轻重大人物的嫡亲孙女。一时间公安局乱成了套,几位领导更是忙不迭地亲自上军区大院来解说情况。 郁绍庭没离开,一直在郁家陪着伤心过度的老太太,直到下午公安局那边才传来消息。 “就我们初步判断,这起绑架案可能跟衡州一起煤矿事故有关。” 郁老太太懵了:“这跟我孙女有什么关系?” “因为小区门口摄像头拍下的画面里显示那辆面包车的车牌是衡州地区的。” “我孙女这些年都待在国外,这几天才刚回的国,怎么跟煤矿事故扯上边了?”郁老太太欲哭无泪。 郁绍庭一直垂着眼,像在思考些什么,老太太转头问他:“小三,这件事你怎么看?” tang 两位公安局正副局长也齐齐看向郁绍庭。 他抬头,视线淡淡地扫过三人,“也许他们绑错人了。” “绑错人了?”公安局局长听得一知半解。 但郁绍庭没再多解释一句,他的脸线紧绷,从沙发上站起来,拿了自己的外套大步朝外而去。 —————————— 自从知道郁绍庭对白筱的心思后,郁景希十分珍惜跟白筱单独相处的时间。 谁知道哪天早上他醒过来小白会不会就成了他后妈? 让景行把轿车停在小区门口,郁景希就拉着白筱的手一路走去公寓楼。 刚走到楼下,白筱一眼就看到了停在那里的雷克萨斯,与此同时,车门打开,裴祁佑走下来。 白筱不想再理会他,拉着郁景希就准备上楼。 “白筱!”裴祁佑却追上来,挡在了他们的面前,他的神情很严肃。 郁景希小小的身体立刻挡在两人中间,两只小手臂护着白筱,警惕地瞪着裴祁佑:“你想干嘛?” 刚才小白看到这个男人时脸色就不好,一定是这个男人做了什么让小白不高兴的事情。 但小孩子的言行举止往往都会被忽略。 裴祁佑只是看着白筱,动了动喉结,“你下午都不在家吗?” 白筱拧着眉看他,目光很坦诚也太清澈,接下来的话裴祁佑突然有些说不出口,他的双手攥成拳,听到了关节咯咯作响声,他沉着声说:“苡薇被绑架了。” “管我什么事?”白筱神色淡漠地反问,然后牵着郁景希就要走。 裴祁佑堪堪地一挡,“她是在你家楼下被绑走的。” 白筱撇过头看他,静等着他说下去。 “警方那边判断这起绑架事件可能跟衡州煤矿事故有关。” 白筱突然就明白了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既为自己感到凄凉又觉得可怜:“你是想告诉我,因为我跟她长得像,所以绑匪绑错人了?” 裴祁佑默不作声。 “……那你想要我怎么做?举着牌子满大街喊我才是白筱?” 有股子气萦绕在胸口,白筱的眼中有光亮在闪烁,她死死地瞪着裴祁佑:“裴祁佑,我不是圣母。” 郁景希软软的小肉手别捏疼,却不敢喊,只是担忧地望着白筱:“小白……” “我们走。”白筱错开眼,带着郁景希一起打开楼道的门。 裴祁佑却攥住她的手臂,白筱狠狠地甩开,回头望着他的眼神有恨也有泪光:“裴祁佑,你还是个人吗?” “你不是一直说要还裴家恩情吗?这次以后,你再也不欠裴家什么。” 白筱正正地望着裴祁佑,对上他讳莫如深的双眼,像是恍然大悟,又像是不敢置信。 眼泪忍不住滚落下来,她被一个男人这样逼得无路可走,连往死路上逼的时候他都没眨一下眼。 有一只愤怒的野兽在她的身体里咆哮,可是她却喊不出声来,白筱掉下两颗眼泪后,再也没有眼泪,眼圈里干干地,晦暗如蜡烛燃尽的刹那,瘦弱的身体单薄得仿佛不堪一击。 郁景希一脸忧心:“小白,你怎么了?有没有事?要不我让爸爸过来吧。” “老师没事。”白筱想冲他笑一笑,但声音却先颤抖起来。 郁景希像是猜到什么,猛地抱住她的双腿,“我们不走了,就站在这等爸爸好不好?” 白筱却一把将他抱了起来,走向小区大门口。 景行瞧见出来的两人,立刻下车来迎,“都拿好了吗?” 白筱把郁景希递给他:“麻烦你送景希回去,我还有点事要去处理。” 郁景希却死死地抱着白筱的脖子不肯放:“我不回去,不回去,我要跟你一块儿,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白筱硬下心掰开他的小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去已经开到门口的雷克萨斯。 “小白!小白!”郁景希从景行身上滑下来,就朝白筱追过来。 白筱拉开车门坐进去,不去看跑过来的孩子,“开车吧。” 裴祁佑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但还是踩下了油门,飞驰而去的车将冲过来的郁景希远远甩在后头。 耳边仿佛还在响着那一声又一声凄厉的“小白“,白筱终究没忍住,她回过头看去,郁景希背着大书包还在追着轿车跑,只是距离越来越大,渐渐地,变成了一个红点。 白筱趴在车窗上,眼泪没忍住,顺着脸颊滑下来。 —————————— 当一个人绝望到了极限的时候,白筱想,应该就会生出像她现在这样破罐子破摔的心理。 当裴祁佑说出那句话后,她几乎要破口而出:“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一样可以随便丢弃的工具吗?” 在她的价值彻底用尽,他挥挥手,毫无留恋地对她 说你可以滚了。不过在她滚之前,他还是要榨干她的最后那点利用价值,哪怕到最后她可能生死未卜,他都没在半路停车让她下去。 白筱不知道裴祁佑是怎么联络上那群绑匪的,当他接了一通电/话把她带到荒郊野外时,望着前面废旧的车库,她居然没有预想中的惊慌,整个人平静得近乎诡异,或许知道就算她害怕也没人会放过她吧? “我已经报了警,过会儿警方就会赶到。”在进去前,裴祁佑在她耳边低声说。 白筱没看他,在门推开后,她跟着他走进去,听到了女人嘤嘤的哭声。 “我真的不是白筱,我叫郁苡薇,是郁总参谋长的孙女,我已经打电/话让人去带白筱了,你们放了我吧。” 郁苡薇蓬头垢面地,被一个绑匪按坐在椅子上,看到裴祁佑时哭得更加厉害。 “裴祁佑,快来救救我!你告诉他们我不是白筱,”郁苡薇眼睛一转,瞧见站在裴祁佑身边的女人,慌忙扭头对身后的绑匪说:“那个才是白筱,现在人带来了,你们快点放我们走!” 绑匪一松开郁苡薇,她就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扑进裴祁佑的怀里:“裴祁佑我好痛!” 郁苡薇左手臂被划出一道伤口,衣袖被血浸红,还在不断地往外冒血,怎么止都止不住。 裴祁佑冷冽的目光射向那些绑匪,其中一个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谁让这个臭婆娘想逃的!” 郁苡薇后怕地往裴祁佑怀里缩了缩,“裴祁佑……” 白筱望着抱在一起的两人,很淡定很从容,只是脸色苍白如纸。 在裴祁佑抱着失血过多要晕过去的郁苡薇离开时,白筱跟他擦身而过,只说了一句话:“记住你说的,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欠裴家什么,我跟我外婆和裴家再也没有任何瓜葛。” 裴祁佑抱着郁苡薇的双手十指有些僵硬,但他没有回头,朝来时的路出去了。 车库的门“哐当”一声被甩上,巨大的回音在夜间显得尤为恐怖。 白筱立在那里,看着对面几个一脸恨意的绑匪,她慢慢地垂下了眼睫。 —————————— 裴祁佑把郁苡薇放到副驾驶座位上,就要回到车库里去,却被她紧紧地攥住手臂。 “不要走……裴祁佑,我怕,你不知道他们那帮人有多野蛮变态……” 说着说着,郁苡薇就低声抽泣起来,也许是从小生长环境优越,她被吓得不轻,整个人不停地颤抖。 “已经没事了。”裴祁佑一边安抚她一边皱眉看向没有任何动静的车库。 郁苡薇看出他的意图,整个人都挂在他的身上,“不准进去,不准再丢下我……我……” 裴祁佑很快发现郁苡薇的异样,“你怎么了?” 郁苡薇捂着胸口,脸色惨白,只是不断拼命地喘息,裴祁佑神色大变:“你有哮喘?” “救……救……我……裴祁……裴……” 裴祁佑额头渗出汗水,他把奄奄一息的她放好在副驾驶座上,再也不敢迟疑地驱车去医院。 —————————— 眼睛蒙上黑布,嘴上封了胶带,双手跟双脚被粗绳捆缚。 过程白筱很配合,因为知道喊破喉咙也没人会冲进来救她,所以一直都安安静静地待着。 很快她就发现这些绑匪并非是要赎金,而是想要她的命。 “你这种冷血的奸商,当初是怎么害死我们兄弟的,现在你就怎么下去陪他们!” 白筱被人扯倒在地上,一阵火烧般的炙热扑面而来,她看不到,只能凭借其它感官,一阵浓烈的烟味充斥了她的鼻子,周围的温度也越来越高,甚至还有火星爆裂的声响。车库的门被重重地关上,然后是反锁的声音。 白筱的脸颊滑落汗,不知是被吓得还是因为火烧得温度太高了,她的呼吸也变得越来越困难。 有泪水从黑布里落下来,她蜷缩在地上,喊不出来,那火焰就像是她身体里的绝望肆意地乱窜,感觉那烈火已经烧到她的脸边,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还有一阵阵地踹门声。 被胶带封着的嘴扯了扯,是不是人死之前都会给自己一些美好的幻象? ———————— 这算是凤凰涅槃吗?不过据说也可能成烤野鸡。。。。。。。二更在傍晚,到时候在留言板通知,报告完毕! 125.是我小叔让我回国的(二更) “白筱,白筱!”一道低沉紧绷的声音仿若拨开层层云雾穿透她嗡嗡作响的耳膜。 白筱困难地睁开眼,忍着被烟呛伤的刺痛跟酸涩,红艳的火焰炽烤着眼睛上的黑布,隐约间,她仿佛看到一道修长的身影从火焰里出来,然后她嘴上的胶布被撕掉,眼睛也重见了光明。 暗蓝色系的羊绒大衣,她靠在上面,感觉自己被拥入了一个宽实又滚烫的怀里。 戴着皮手套的修长大手轻拍她被火烫红的脸颊,“白筱,醒醒,快醒醒!” 白筱额前的刘海被汗水浸湿,周遭的烈火烤得她的皮肤发疼,她迷茫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浓浓烟雾里她看不清他的脸,只是循着他的声音慢慢地抬手,当她的指尖触摸到他的下颌处,她的嘴角扯动了一下。 她混沌的大脑里,忽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幕旄。 那一年她八岁,班上一个女孩叉着腰仰着下巴:“我要跟紫霞仙子一样,我爱的人要是个盖世英雄,他要天下第一,举世无双,有一天他会身披金甲战袍,手拿绝世宝剑,踏着七色云彩来娶我!” 她后来也遇到了这样一个男孩,她以为她猜中了整个故事,却没有猜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她被人大力抱起来,白筱倚靠在他的怀里,迷糊地望着火光里他线条立体的侧脸,眼皮却越来越重,她听到焦急的吼声从远处传来:“快救火!快救火!”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好像看到一根粗粗的、被烈火吞噬的圆柱子从侧边倒下来…… ———————————— 小白……小白…… 孩子稚嫩的抽噎声久久在耳边回绕不去,她干燥的手心袭来一股绵软的触感。 熊熊大火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还有那越来越近的木棍,还有那搁在她腰际的大手。 白筱猛地睁开眼,因为睁得太快她的视线里星星点点,然后又暗下去,出现暂时性的失明。 “白小姐,你醒了吗?”一只纤美的手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白筱转过头就看到护士小姐笑吟吟地望着自己。 “我……”开了口白筱才发现自己喉咙的不对劲,很沙哑,说话时咽喉处传来一阵刺痛。 护士解释:“白小姐,你只是轻度吸入性呛伤,没什么大碍,过几天嗓子就恢复了。” 白筱已经从床上坐下来,撑着自己虚弱的身体,“有没有谁是跟我一块儿送过来的?” “有啊,”护士一边调整输液管一边说,“不过郁先生住在VIP病房,在七楼。” 护士刚想给白筱的手背擦酒精,一转身却发现床上已经没人了,“人呢?” —————————— 单薄的病号服,趿拉着棉拖,披头散发,脸色苍白,这是白筱在电梯的镜子里看到的自己。 可是她只想尽快验证的只是心里的猜测——这一次是不是又是郁绍庭救了她? 医院七楼是特意为富商高官设置的高级VIP病房,环境比下面几层楼幽雅很多。 刚从电梯出来,白筱就听到娇气的女声从旁边的病房里传来:“我就想吃西瓜,裴祁佑,帮我去买啦!” 白筱放慢了脚步,还是没忍住,透过门缝看进去—— 郁苡薇也穿着病号服,盘腿坐在床上,左手笔缠着绷带挂在脖子上,一脸委屈地仰头望着床边,白筱只看到一双男士皮鞋,然后是郁苡薇泫然欲泣的声音:“我是病人哎,你就不能迁就我一下?” “医生再三嘱咐你的病不能碰辛辣刺激性食物,你难道忘了吗?” 白筱再去听郁苡薇怎么继续撒娇,在护士站那里问了郁绍庭的病房位置,就直接过去了。 在病房门外站了片刻,才敲了两下门然后推进去。 白筱进去后的第一眼就给了病床上的男人。 郁绍庭的右胳臂缠着绷带,用两块木板夹着,左手枕在脑后靠在床头,双唇紧紧抿着,闭着眼在休息,窗帘拉开着,明媚的阳光透进来照射在他的脸上,显得颓废却又英俊,她站在门口不忍去打扰他。 洗手间的门突然开了,白筱回过头,郁景希正捧着一个装了草莓的小淘箩从里面出来。 “小白你醒了?”郁景希看到她立马扑过来,湿湿的小手扒着她不肯放,委屈地拉着小脸:“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我真怕你醒不过来了。” 白筱蹲下来,把他凉凉的小胖手裹在自己手心里,“已经没事了,别哭。” 察觉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白筱抬头,床上的郁绍庭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定定地看着她。 她放开郁景希站起来,静静地回望着他。 郁景希跑到茶几边,放下小淘箩,打开保温杯,一边倒鲫鱼白萝卜汤一边像个小老头交代:“爸爸,你不能再说不饿了,奶奶说了,要我在这里照顾好你。鱼跟萝卜我就不给你了,但汤你得喝。” tang 白筱看着郁景希有模有样地端着碗到病床前,还吹着热气,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递给郁绍庭。 “都说了不饿,要喝你自己喝。”郁绍庭索性闭上眼,不理睬嘴边的小勺子。 这样别扭又带着脾气的郁绍庭白筱还是第一次见,简直是郁景希生气时的放大版。 郁景希还踮着脚抬着小手臂,试图让郁绍庭喝一勺鱼汤:“爸爸,蛮好喝的,要不要试试看。” 郁绍庭皱起眉头,有些不耐地睁眼,结果看到的却是端碗拿勺子的白筱,到嘴边的话都噎了回去。 郁景希已经坐在沙发上端着那一淘箩草莓吃得欢快。 白筱舀了一小勺鱼汤,凉了一会儿,估计不烫了才送到他的嘴边:“喝吧。” 郁绍庭也不张嘴,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白筱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把勺子放回碗里,低头搅拌了几下,然后又舀了一勺送过去,发现他那双黑沉的眸子依旧没从她的脸上挪开,她抿了抿唇角,赌气般淡淡地说:“不喝算了。” 她作势要起身,左手却被他一把按在了床上。 白筱回头诧异地看他,郁绍庭面色如常,却没松开她,反而加大手劲把她的纤细的手指攥紧。 —————————— 白筱从VIP病房出来,有些心不在焉地摩挲着左手手背,仿佛那上面还有郁绍庭的温度。 回到自己的病房,白筱发现床柜上摆着一个纸袋,里面装着御福楼的菜。 她没有打开看一眼就直接喂给了垃圾桶。 —————————— 第二天一大早,白筱的病房就迎来了戴着墨镜风风火火拖着拉杆箱的叶和欢。 叶和欢什么也没说,沉默地捣鼓了下垃圾桶,然后拎着那袋御福楼的菜跟踩了风火轮一样走了。 以白筱对她脾气的了解,大概能猜到叶和欢去干嘛了,难得她居然没阻止。 等她睡了回笼觉醒来,叶和欢正哼着歌从外面回来。 “心情这么好?”白筱忍不住开玩笑。 叶和欢得意洋洋地在白筱的后背放了个枕头,“我代表月亮收拾了人渣,像你这种失足妇女都感激我。” 白筱望着她,叶和欢清了清嗓子,“其实也没什么,我上去的时候他正在开会,当着他底下那些员工的面,我把菜都撒他身上了,不过他什么也没说,估计也知道自己对你做的混账事有多无耻。” 到下午,警方那边派人过来,昨天那些绑匪已经全部落网,让白筱做了一份口供。 叶和欢一边切苹果一边打量坐在窗前晒太阳的白筱:“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在得知了裴祁佑对白筱做的那些令人发指的事情后,叶和欢也自责,当初自己怎么也会被裴祁佑那伪善的面具骗了呢?他根本不是诚心改过,仅仅是想要绑白筱在身边好最后把她推出去定罪。 “能怎么办,顺其自然。”白筱脸上并没太多纠结的神情,“当我被绑着扔在火场里的时候,以前所有困扰我的都豁然开朗了。其实我割舍不下的不是他,而是跟他在一起的那段美好岁月。因为太过怀念,所以总是想方设法去挽留他,我以为只要留他在身边,我心中所有美好的绮念也都没有成为过去时。” 白筱靠在椅背上,闭着双眼,像是在呓语:“其实都已经过去了,他又遇到了心爱的姑娘,离了婚,我也会重新开始生活,只是少了裴祁佑这个人,我依然是我,生活还是在继续……” 阳光下,她眼角湿湿地,闪烁着淡淡的水润光泽。 虚掩的病房门外,裴祁佑的手还停在门把手上方,良久后转身离开了。 —————————— 白筱在医院待了四天就出院了。 期间她去看过郁绍庭,但很多次都到了门口又折回来,因为里面有其他探望的客人。 倒是郁景希老往她这边跑,经常在她耳边说“我爸爸还没吃午饭呢”、“我爸爸手伤了还要工作呢”,要么就是“小白,我还没见我爸爸对哪个女孩子这么好呢”。 好几次白筱路过护士站时都听到她们在讨论7332病房那位大小姐如何刁钻任性,然后是夸赞那位大小姐男朋友如何体贴包容,最后的结论是女方家长来医院探病时貌似对这个孙女婿很满意。 —————————— 白筱回到星语首府的第二天,就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郁苡薇。 “可以让我进去吗?”郁苡薇笑得纯良,配上一张精致的小脸,乍一眼很难让人讨厌起来。 但看起来不讨厌并不代表所有人都会喜欢,最起码白筱对这个长相无害的小姑娘喜欢不起来,她没有忘记废弃车库里郁苡薇说过的话,虽然她被绑错遭罪是因为自己,但她从心理上还是无法选择宽容和遗忘。 不等白筱同意,她已经脱了鞋子不请自入,在客厅沙发 上坐下,自来熟地给自己倒了杯开水喝。 白筱看着一手缠着绷带一手捧着水杯四下打量的女孩,开了口:“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听说你以前是裴祁佑的助理?” 白筱也不跟她墨迹:“你想说什么?” 郁苡薇没想到白筱这么直接,觉得无趣,抿着嘴角:“那我也跟你直说了,我现在是裴祁佑的女朋友,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订婚,你可能还不知道我的家世背景,我爷爷是……”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吗?”白筱突然打断了她。 郁苡薇有些尴尬,随即就稍稍抬高下巴,“我希望你以后别再纠缠裴祁佑了。” 白筱静静地迎上她倨傲的双眼,仅仅是很安静地跟她对视,坦然,没有一丁点的慌张跟心虚。 最后还是郁苡薇先被她看得心慌慌地,从自己花哨的大单肩包里拿出四五个厚厚的信封,推到白筱的跟前,“这是张秘书托我带给你的工资,你看一下,觉得够不够?” 那一叠信封里面大概有十万块现金。 白筱伸手拿了一个信封。 郁苡薇眼底闪过一缕鄙视,流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可接下来白筱的行为却让她僵硬了表情。 白筱只是从里面拿走了七千块钱,然后把信封放回去。 “剩下的你拿回去。”白筱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防盗门:“我就不送你了。” 也许是年轻气盛,郁苡薇的小脸一阵红一阵白,从没有过的挫败感让她羞恼,她站起来远远地望着白筱,倔着性子道:“我不管你们以前怎么样,但既然我出现了,我不允许你再染指我的男人!” “这话你跟我说没用,要裴祁佑管得住他的下半身。” “你……”郁苡薇被堵得接不下话,稍稍平复情绪后,一改刚才强硬的态度,低声下气地说:“大家都是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又不是只有裴祁佑一个男人,你把他让给我好不好?我从小就没有爸爸,我妈妈一个人把我带大,这些年我总是找不到寄托,只好到处旅游,好不容易碰到他……” 郁苡薇抿了抿樱桃小嘴,可怜兮兮地瞅着白筱:“这次小叔让我回国拜祭我爸爸,我相信是我爸爸冥冥中所做的安排,让我跟他的邂逅不仅仅是一场回忆,所以……你能不能不要再插足我们了?” “你小叔?”郁苡薇说了很多,但白筱真真切切听进去的却只有一句。 “是呀,是我小叔让我回国的,你不会不知道我小叔吧?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说到这点,郁苡薇的脊梁又挺直了不少:“要不是我小叔赶去找我,也不会误打误撞救了你。” 郁苡薇后来说了什么,什么时候走的,白筱不知道,她坐在沙发上大脑有些糊。 叶和欢回来就瞧见白筱愣愣地坐在那不知想些什么,刚想问,白筱却起身回房间拿了包,头也不回就出去了。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会一点一滴地生根发芽。 相似的脸庞,活泼天真的性格,总是及时出现在她最狼狈的时候,白筱跑下楼的时候想了很多,想到后来不敢再往深处想,她赶到医院直接冲到七楼,推开郁绍庭病房的门时,他正坐在床上用左手吃晚饭,动作很别扭生硬。 看到她,郁绍庭本紧皱的眉头舒展开,脸上的神情也缓和了,“怎么晚上过来?” 白筱捏着包看他笨拙地用左手吃饭,却没过去帮他,过了会儿才说:“你的侄女跟我长得蛮像的。” “噢,可能是有点。”郁绍庭回答得漫不经心。 “那你以前怎么不说?” “没事我跟你说我侄女干嘛?”郁绍庭手里的筷子顿了顿,抬眸望过来:“你问她做什么?” —————————— 在用生命码字的作者恭祝小伙伴们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看这节奏,肉肉还会远吗?个人目测,明天应该能……到~~ 126.你是不是喜欢我啊+离婚协议 “没事我跟你说我侄女干嘛?”郁绍庭手里的筷子顿了顿,抬眸望过来:“你问她做什么?” “你去废弃车库是找她还是……专程救我?”白筱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郁绍庭收回视线,继续慢条斯理地吃饭,咽下一口饭后他平视着前方的墙壁,过了会儿,他才偏过头把深沉的目光再次落在她的身上,眼底噙着微不可见的笑:“你希望是哪一个?” 白筱攥着自己的包,忽略他眼底荡起的那抹温柔:“是你让你侄女回国的?” 就像是被人突然扑了一盆冷水,郁绍庭搁下了筷子,靠在床头看她:“你到底想问什么?” “裴祁佑跟她以前认识,你知道吗?旄” 她不愿把人心想得那么险恶,但所有人跟事凑到一块儿,她就不能不去想歪。尤其是在裴祁佑那样对她之后……二十年的感情到最后都可能是假的,怎么能奢求那些不熟知的人全心全意对你好呢? 面对她的质问,郁绍庭没吭声。 白筱的视线看着他骨折的右手臂,然后一点点上移停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个问题几乎耗尽了白筱全身的力气,问完后她就像是悬在空中的气球整个人找不到重心。 而整个病房里顿时安静得能听到针落地的声音。 郁绍庭静静地回视着她,他的眼神让白筱看不懂,还没得到答案,她就有些退缩了。 白筱动了动唇,他却突然别开了头。 郁绍庭从床柜抽屉里拿出一包烟,还没抽出一根来,白筱的问题又抛了过来。 “你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认了。” 郁绍庭蓦地抬眸,目光有些咄咄逼人:“我默认什么?” 默认他故意唆使侄女抢她老公还是默认他喜欢上了她? 他一句话问得白筱语塞,她尴尬地杵在那里,因为这些都是她毫无依据的猜测,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因为郁苡薇一句“是我小叔让我回国的”就想那么多,然后一鼓作气地跑来质问他。再仔细想一想,才发觉自己这个猜测好像自信过了头。 白筱从没这样子难堪过,不敢正视他的双眼,拽着包转身就走。 “去哪?”郁绍庭低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白筱没理会他,加快了脚步,只是她的手刚摸到门把,一股遒劲的力道按压在了门上。 “砰!”刚刚开启了一条缝的门重新合上。 白筱下意识地回身,还没看清怎么回事,人已经被按在门上。 不知道他怎么瞬间从床上下来的,动作又急又重,白筱的后背顶得生疼,有些恼地抬头。 郁绍庭高大挺拔的身体笼罩在她头顶,头微微俯下,那双素来不露喜怒的黑眸盯着她因惊吓而瞪大的眼睛,像要望进她的心底,呼出的浓重呼吸,一下又一下,落在她的颊侧,也落在她砰砰乱跳的心上…… ———————— 白筱在床上翻来覆去,忘不掉的是郁绍庭把她抵在门后时那深邃的双眸和沉重的呼吸。 他一声不吭地跟她四目相对,直到他消了气撤了火才放开她,然后回床上卷了被子背对着他。 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白筱睁开眼,望着漆黑的天花板,睡意全无。 真的什么都没发生吗……为什么她总感觉不一样了?可到底哪里不一样却又说不上来。 掀了被子下床,白筱走出卧室,发现叶和欢也没睡。 叶和欢笑眯眯地举了举酒杯:“要不要来一杯?” 白筱在她旁边坐下,叶和欢已经帮她倒好酒,“睡不着吗?” “嗯。”白筱喝了一口就拧眉,再也不愿意喝第二口。 她从小就是乖乖女,偏偏跟叶和欢这个又抽烟又沾酒的家伙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只能说缘分这东西真的很神奇,如果当然生完孩子没在医院认识叶和欢,白筱绝对相信自己还可以更凄惨一点。 叶和欢斜了眼心不在焉的白筱:“想什么呢?” “……想你。” 叶和欢笑,摆明不相信,过了片刻她的笑容淡下去,幽幽地说:“我那天在医院看到他了。” “当时我差点就冲过去抱住他,可我知道我不能啊……” 白筱转过头,只看到叶和欢靠在她肩上,喝醉了一般喃语,“我就是他的孽障,害他一大把年纪还离婚,总不能把他搞到身败名裂才甘心,不然他老子的枪非毙了我不可……” 每个人心底都会藏着那样一个人,没办法白头偕老了,也没办法成为能相视一笑的朋友。 叶和欢的*白筱从不窥视,但从一些蛛丝马迹还是猜出和欢有真心喜欢的男人。 “对了。”叶和欢从抽屉里掏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递给她,“生日快乐。” ———————— tang 白筱四岁前的生日过得很简单,一个鸡蛋一碗长寿面。四岁后她成了裴家养女,每次生日都会收到很多贵重的礼物,到她十九岁已经不再过生日,因为没了会为她点燃一个心形蜡烛圈让她许愿的人。 早上醒来照镜子,白筱发现自己的黑眼圈有些重,用热毛巾敷了敷才出门,只是刚踏出公寓楼,就被不知道已经在楼下蹲守了多久的景行逮了个正着。 ———————— 看着茶几上一大堆零食,白筱还没搞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要傻傻地坐在这? 白筱抬头看向床上的男人,他正低头专注地看文件,旁边景行正在汇报情况。 从她被景行领进病房,郁绍庭就没正眼看过她,俨然当她是这个房间里的家具一样,景行也没说是他自己等在楼下的还是郁绍庭授意的,只求她说:“您能不能去医院坐会儿?” 坐会儿……白筱觉得自己当时脑子抽了才会跟他上车。 郁绍庭没穿医院的病号服,衬衫领口的纽扣松开了两颗,右手小臂还用夹板固定着,平日打理有型的黑发很自然地垂下,有几缕掩住他微皱的眉头,少了几分迫人的戾气,整个人看上去温和又年轻。 “白小姐,方不方便去旁边打壶开水?”景行忽然回头,说着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白筱拿了床柜上的水壶出去,等她回来,病房里哪还有景行的影子? 郁绍庭的薄唇边咬着一根烟,也没抽一口,只是任由烟自然地燃着,关着窗的病房弥漫着一股烟味,烟雾袅袅里,他左手翻着资料,偶尔会停下来想一想,白筱走过去,打开窗户保持空气流通。 她把水壶放回去,转身之际发现他嘴边的香烟烟灰已经很长。 几乎是条件反射,在烟灰掉落在被子上之前,白筱拿过床柜上的烟灰缸伸到他的眼前。 烟灰堪堪地落进烟灰缸里,火光电石间,郁绍庭那双漆黑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她。 白筱放下烟灰缸,想走回沙发边去,他却突然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干嘛?”白筱回转过头,故作镇定地问,只是面对他的注视耳尖子忍不住发热起来。 一个人的眼神跟他的年纪和阅历有关,当他绷着脸看你时往往能把你看得心里发毛,但当他专注地盯着你看,尤其是眼底还掺杂着类似情动时才有的温柔,白筱有些受不了。 如果昨晚的那句质问只是她毫无根据的猜测,那此刻白筱可以相信郁绍庭对她应该没那么简单。 就算不是非她不可的喜欢,也比好感多一点…… 她想抽回手,郁绍庭的手劲重了些:“中午我想吃青椒炒牛柳。” “医院旁边餐厅有。” “……你回家做了给我送过来。” 他的语气太理所当然,白筱抿着唇角有点小矫情:“不会做。” 郁绍庭蹙眉,然后放开了她,低头一边继续看文件,一边不咸不淡地说:“我一般十二点吃饭。” ———————— 白筱拎着包离开病房时没给郁绍庭好脸色看,出去的时候还故意把门关得震耳欲聋。 在遇上态度强硬的郁绍庭时,白筱觉得自己骨子里的奴性被激发了,就像是皇帝身边小太监,他随意地说一句“我想干嘛干嘛”,她就得立刻躬着身任劳任怨地伺候着。 让白筱心情变得更糟糕的是,她在走廊上看到了拎着保温盒的裴母蒋英美。 直到回到公寓,白筱脑海里似乎还残留着蒋英美当时瞬息万变的脸色,惊讶,尴尬,惊慌到愧疚。 蒋英美的侧前方就是郁苡薇的病房。 “你放心,外头那些女人我会让祈佑断了的,而且,只有你才是我承认的儿媳妇。” 蒋英美说过的话仿佛还在耳边,白筱已经不会因此而伤心,顶多算是心里有那么点小疙瘩,毕竟是曾经那样当做亲人信任和尊敬过的人,但从某种程度上又能理解蒋英美的做法。 ———————— 蒋英美在走廊碰到白筱后,显然没白筱淡定,从医院出来就打电/话给裴祁佑。 裴祁佑接到电/话之前律师正好把离婚协议送到他的办公室。 很多商人在离婚事情上就跟做生意一样,斤斤计较,决计不让自己吃一点亏。 裴祁佑的私人律师显然也考虑到了这点,离婚协议里很多条款看似公正实则都对裴祁佑有利,原以为裴祁佑会好好夸赞他一番,结果看了协议后的裴祁佑只是挥挥手让他离开,其余什么都没说。 协议里有一条:“离婚后御景苑的房子归白筱所有,另外,白筱每年可得到二十万的赡养费。” 离婚协议书封面上几个加粗的大黑字在明亮的灯光下显得触目惊心。 裴家这样的百年大户不能要有案底的儿媳妇,就算以后白筱被洗白了估计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要说蒋英美怎么认识郁苡薇的,还要从前两天郁苡薇带伤偷偷跟踪裴祁佑跑到裴家去蹭饭说起,郁苡薇性格活泼天真,长得跟白筱也有六分像,更重要的是家世好,给蒋英美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祈佑,我刚才瞧见筱筱了,”蒋英美似乎不知道从何说起,“筱筱……她是个好姑娘,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就挂了电/话。 裴祁佑靠在皮椅上,忽然办公桌上的座机响起:“裴总,有位凌玲小姐说想见你一面。” ———————— 五分钟后,凌玲坐在裴祁佑对面,似笑非笑地打量他,“没想到啊!” 裴祁佑俊脸上淡淡地,随手翻了一个文件夹,“说吧,找我什么事。” “我有个报社的朋友告诉我一个小道消息,你要不要听听?” 裴祁佑没说话。 “听说你跟一位正牌的将门千金在一块儿了?”凌玲单手支着下颌,望着裴祁佑的眼神透着一抹自讽,“以前我一直以为自己了解你,到现在才发现,我可能也不过是你的一枚棋子。” 裴祁佑签字的动作一顿,然后抬头看向凌玲。 “你别说你没利用我,借我的口告诉你妻子你改过自新的话,不对,现在应该要称她为前妻了吧?” 凌玲看他的眼神像是要吃了自己,莞尔,起身掸了掸裙子,“我马上就要出国了,特意来跟你道个别。” 等她出了办公室,裴祁佑扯了扯领带,然后一把扫翻了桌上所有的文件。 ———————— 白筱带着饭菜去医院,是郁景希来开的门,还热情地替她拎袋子,“小白,很重吧,我来好了。” “你今天不上学吗?”这个时间点郁景希应该在学校里。 “今天上午考完试就正式放假了,小白,难道你不知道吗?” 白筱扯了扯嘴角,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她还真的没注意,郁景希已经拎着饭菜到床柜前打开来。 “爸爸,小白做的饭菜呢!”郁景希捧着饭盒,喜滋滋地凑到郁绍庭跟前。 郁绍庭没搭理他,而是抬眸看向还立在那的白筱。 白筱别开头避开他的目光,坐到沙发上打开了电视机,很快郁景希又贴过来。 “小白,你是不是知道我喜欢吃炒海带所以特意给我做的?” 面对郁景希那双充满期待的大眼睛,白筱摸了摸他软软的卷发,“快吃吧,不然就凉了。” 白筱忽然庆幸自己做了两人份的菜跟饭,至于炒海带紧紧是因为她自己喜欢,就顺便凑了一个菜。 郁景希欢快地捧着饭盒子跑到床边,菜香弥漫了整个病房,白筱眼梢瞟过去,看到郁绍庭不紧不慢地吃着,至于郁景希狼吞虎咽地,一双小肉手扒饭的速度惊人,吃得脚边都是饭粒。 看到自己做的菜这么受欢迎,白筱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饭后,郁家那边就来接郁景希回去,门打开的时候,白筱想要躲已经来不及。 进来的是一个穿军装的男人。 郁景希捂着小嘴在白筱耳边小声说:“我二伯!” 白筱从沙发上起来,对方显然也发现病房里有外人,初看到白筱时有些讶然,随即脸上回复如常。 郁仲骁出于礼貌朝白筱点了点头,然后就让郁景希收拾书包。 有些沉默的男人,虽然没有郁绍庭长得好,但身上那股常年身居高位的浓郁军人气场令她肃然起敬。 郁仲骁带着郁景希离开时,白筱还忍不住往门口多瞟了几眼,就听到旁边响起郁绍庭不紧不慢的声音:“别看了,我二哥不喜欢你这类型的。” 白筱转头,郁绍庭已经低头继续看文件,有些来气地说:“那真不巧,我刚好喜欢他这种穿军装的。” 郁绍庭从文件上抬起头,目光逼视着她:“你再说一遍。” 127.离开,对你是最好的结果【离婚】 “你再说一遍。 ”五个字音落,病房里瞬间安静了。 郁绍庭看着她,瞧那气势,好像一旦她出口不像样的话,他就会掀了被子过来教训她。 白筱心底那丁点的血气也被激发,不服软地道:“你二哥人稳重又长得不差,而且军衔又高……” 说到后来,她自己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就没再说下去。 郁绍庭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硬声说:“你没事跟我抬什么杠?” 白筱转开脸旄。 郁绍庭还想说什么,他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文件在左边第三个格子里……你让蔺谦联系沈律师……嗯……” 白筱不愿过去收拾床柜上的饭盒,在他打电/话的时候就要离开。 她刚拿起包,郁绍庭就望过来,“去哪儿?”这一声质问绝对不是对电/话那头的人说的。 而电/话另一头也顿时不吱声了。 郁绍庭拿着手机,眼尾扫见她手里的包,蹙着眉冷了声:“问你呢。” “……回家。” 郁绍庭的脸色缓和了不少,收了视线继续接电/话,只是眼角偶尔瞟她一眼。 白筱刚走出住院部,手机就响了。 “还有什么事?” “明天早上再过来。” 她攥着手机,“我没空。”说着就挂了电/话。 白筱拦了辆出租车,上车的时候手机又有电/话进来,她看了一眼就掐断。 过了会儿,一条短信进来:“你再挂电/话试试。” 当铃声再一次响起时,白筱想都没想,掐掉,关机,丢回包里,动作一气呵成。 直到下了车,白筱的心情都很不错,有种翻身农奴把主做的畅快感。 她唇边噙着浅浅的弧度,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了裴祁佑。 ———————— 当凌玲似笑非笑地说出那番话时,裴祁佑不可遏制地动了怒,彷如有一团火在胸口熊熊燃烧。可是愤怒过后沉淀下来的却是说不上来的茫然,就像是走入了北极冰原找不到一个出口,冷得他的额头阵阵发疼。 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在他开着车行驶在霓虹灯下时越来越明显。 夜空里骤然绽放的烟火声响令他如梦初醒,方向盘一打岔,车子险些撞在跨江大桥的栏杆上。 他记起白筱的生日就在年底,以前每当裴家忙着过年时,都不会忘记给她准备生日礼物。 在她来到裴家后,在买烟火时爷爷也会特意多买一倍的量,小时候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点着仙女棒假装去燃她的小辫子,然后笑哈哈地看着她被吓得躲在房间里揉着红红的眼睛哭鼻子,却不敢告诉大人。 副驾驶座上还摆着那份离婚协议书。 他在十字路口打了个弯,车子驶去星语首府之前,先去了丰城唯一一家HarryWinston专柜。 柜台上摆满了各色项链、戒指和手链,清一色都是宝石类的,五颜六色的光泽刺得裴祁佑眼睛发酸发疼,他却连眼睛也没眨一下,一个款式一个款式地否认,然后又嘱咐导购员拿出另一对更昂贵的耳环。 白筱从小就对宝石类饰品情有独钟,这是他无意间发现的一个小秘密。 裴祁佑一句话也没说,却在离开时带走了专柜里最贵的祖母绿宝石首饰,包括项链、耳环、戒指。 ———————— 白筱多少能猜到裴祁佑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原因。 ——不是像之前几次一样挽回她,相反的,应该是来给她送离婚协议书的。 刚才她从郁绍庭病房出来经过护士站时,听到她们说7332病房那位大小姐被求婚了,很浪漫的画面,男主角拿着戒指跪在女主角的脚边,在年轻护士们歆羡的描述里越发显得充满绮丽色彩。 白筱上楼的时候没回头看,但身后的脚步声告诉她裴祁佑也上了楼。 叶和欢还没有回来。 白筱进了公寓反身想关门时,裴祁佑一只手按住了门,“筱筱,我有事跟你说。” 这是他们今晚见面以来第一句开场白。 白筱站在门边,望着站在门口的他,那淡漠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裴祁佑的右手拎着袋子,握着的手心里出了汗,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汗,然后就看到白筱松了手,她径直换了鞋进去,他又在门外站了会儿,才脱了鞋光脚进屋。 白筱坐在沙发上,仿佛没看到他进来,给自己倒了一杯开水,慢慢地喝着。 裴祁佑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攥了一下。 但他还是坐下来,然后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首饰盒,轻轻地推到白筱的面前,“生日快乐。” 白筱喝水的动作一顿,垂着眼睫,视线落在盒子上。 “这是H tangarryWinston最新款的宝石首饰,刚好是你最喜欢的祖母绿,打开看看。” 白筱没有动,从盒子移开眼看向他,发现他的额头渗出了薄汗:“离婚协议带来了吧?” 明明是他带着离婚协议上/门来,结果却是她干脆利落地开口。 “客厅没笔,我回房间拿。”白筱说着就要起身,却被横过来的手拽回了沙发。 她抬头,裴祁佑没有看她,他从裤袋里掏出了一张高铁车票搁在茶几上。 白筱低头看去,车票上面是她的名字跟身份证号,日期是后天早上八点零五分。 “最近几天的车票都卖光了,只有早上跟半夜的还有,从这边到高铁站至少需要一个半小时,现在天冷可能起不来,我已经让张秘书在旁边的酒店订了房间,你明天下午就可以过去住。” 白筱盯着车票没说话。 “衡州煤矿的事情我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警方那边应该不会再为难你,至于那几个绑匪我会想办法让他们在里面呆久点,你不用担心他们会再找你麻烦。” 客厅里的气氛太沉闷,裴祁佑说着说着就突然安静了,喉咙很干涩,他总觉得自己还是忘记什么重要的事没有交代,可越是拼命地想越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得他要炸开头一样。 当他以为无话可说时,突然眼眸明灭一闪,因为想到了什么而心头一松:“我已经联系好黎阳那边最好的心脏外科医生,以后如果外婆有什么不舒服,你就带着外婆去找他,这是他的名片。” 拿名片的动作有些急,导致他第一次拿出的是自己的,西装西裤口袋都找了一遍才找到那张名片。 “你不用担心治疗费跟医药费,这些我都会处理好,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大问题。” 白筱没有应答他,犹如入了定的老僧,一动不动地听着他说话。 裴祁佑从脚边的袋子里拿出了离婚协议书。 “上面我已经签了字,你看一下,如果觉得条件不满意,可以让律师再去改一改。” 他心里还是觉得空荡荡地,他认为自己应该再做些什么,然后他摸出了支票本跟签字笔,修长的身躯微微倾俯,毫不犹豫地就写下了五百万,手指按着支票递过去:“要是不够,以后再跟我说……” 当白筱拿起茶几上的首饰盒朝他扔过来时,裴祁佑没有躲,甚至连眼睛也没眨一下,这是他欠白筱的,他活该挨这么一下,首饰盒的棱角砸到他的额头,破了皮,很快就渗出血来,染红了他的眉梢。 望着他右脸颊一道从额头滑到下颌处的血痕,白筱的眼圈也红了,刚才那一下她几乎用了所有的力气,泄愤一般,有那么一瞬间她恨不得就这样砸死他算了,在他对她说出这些无耻到极致的话之后。 裴祁佑的眼睛里像是有什么在闪烁,但看向白筱时已经恢复了一片平静,嘴边又勾着一抹讥嘲的浅笑。 “不然呢?我马上又会结婚,你继续留在这里没什么好处,黎阳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你的亲人也在那里,回那里去不好吗?为什么非要留在这里?丰城没有你的位置,离开,对你是最好的结果。” “明天张秘书会送你去酒店,晚上陪你在那里过夜,离婚协议书签好你就交给她。” 白筱看着茶几上的车票跟支票:“裴祁佑,像你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明白为了爱你我究竟付出了什么。” 裴祁佑喉头一动,握拳的双手又紧了紧,“那就永远别让我明白。” 说完,他从沙发上起身,没去看散落在地上的首饰一眼,转过身朝门口走去。 白筱抬头,看着他穿好鞋出去的背影,耳边是重重的关门声,回音在寂静的公寓里久久未消去。 客厅里只亮着一盏光线昏暗的洞灯,白筱抱着自己的双腿坐在沙发上。 有些人你自以为已经看透了,到最后才发现根本不了解他,忍不住感叹原来人可以狠到这个程度。 将近年底,整个城市仿佛进入了不眠夜,烟火不时地绽放在空中。 白筱侧头望着窗外,她的瞳仁里尽是五彩缤纷的烟花,渐渐地,润了水光。 ———————— 白筱早上也是被烟火爆裂声吵醒的。 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昨晚居然靠着沙发睡着了,不过身上多了一床被子,应该是和欢给她盖上的。 茶几上的离婚协议、高铁车票和支票,还有茶几脚边的首饰跟盒子提醒着她昨晚发生的一切。 她不知道在裴祁佑离开后自己静静地坐了多久,久到不知不觉地睡过去,连和欢回来也不知道。 白筱感觉眼睛涩涩的难受,像是进了沙子,起身的时候还有点头重脚轻的晕眩,重新坐回沙发上的同时,她拿过包掏出手机,开了机就有三个未接来电,一个是郁绍庭,一个郁景希,还有一个是外婆的。 她忽然想起昨晚裴祁佑说的话,他说她的亲人 在黎阳,丰城没有她的亲人,也没她的立身之所。 白筱给外婆打了一通电/话。 那边一接起,白筱就发现外婆声音的怪异,“外婆,你身体不舒服吗?” “没什么,咳咳,就是有点小感冒,不碍事,过两天就好了,咳咳!” 白筱握紧了手机,感觉自己的鼻子也堵了,呼吸变得不畅。 “你跟祈佑怎么样了?再过一些日子就大年三十了,你婆婆年纪大了,很多事你能做就做,别累着她。” “……外婆,我离婚了。” 电/话那一头顿时安静下来,良久,才传来外婆疼惜的声音:“那回来过年吧,你不是喜欢吃八宝糯米饭吗?我让你张叔给你多做几碗,你到了就能蒸着吃。” 挂了电/话,白筱在去洗漱前,先翻开离婚协议在最后一页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她给这段二十年的感情画上了一个句号。 白筱把高铁车票撕裂丢进垃圾桶。至于那张支票跟首饰,她都收了起来,她没有清高到全部给裴祁佑退回去,经历过世态炎凉的她比谁都知道没有钱的日子有多难捱,而且就像裴祁佑说的,这是他还给她的。 ———————— 今天参加生日宴耽搁了,只能四千字党了,塞个牙缝吧【可怜可怜】 128.把它掏出来【小船摇啊摇】 白筱刚收拾好自己,就有人按门铃,她跑去开门,来人她认识,是裴祁佑的私人律师。 “白小姐,这是御景苑房产过户的文件,你看一下,要是没问题就签字。” 律师从公文袋里拿出一个牛皮袋,递到白筱跟前,“然后我陪你一起到房产局办好相关手续。角” “没必要那么麻烦,反正我也是要卖掉的,如果文律师方便的话,能不能把这套房子先挂到房产中介去,过户协议到时候直接让买家签好了。” 律师略微诧异地抬头看她。 白筱在小便利条上写了自己的银行账号递给他:“至于卖掉房子的钱就汇到这张卡上。” 那份离婚协议还被她搁在茶几上,送走律师,白筱也拿了它出门。 —————————— 裴祁佑接到白筱电/话时正在削梨,一不留神,锋利的刀刃划过手指,鲜红的血液立刻涌出来旄。 郁苡薇吓得一边喊特护阿姨一边拿过纸巾替他按住伤口,“怎么这么不小心?” 鲜血染红大半张纸巾,裴祁佑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痛楚。 他走出病房,走得很远才接了电/话。 “协议我已经签好了,你现在有空吗?我在民政局等你。” 白筱说完这句就挂了电/话,她坐在民政局等候排椅上,旁边排成长队的一对对年轻男女脸上都挂着幸福的笑容,倒愈发衬得她坐在那里形单影只,不时还有好奇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裴祁佑对她狠,白筱觉得是她活该,因为是她自己将那把利刃送到他的手里让他来捅她。 她笃定裴祁佑一定会来,结果他比她预想中来的要快很多。 当她起身准备去专门办离婚的地方时,却被拉住了手臂,她回头,“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裴祁佑眸光一闪,“我们在国外登记结婚,离婚需要到人民法院以诉讼的方式,文律师已经在处理了。” —————————— 白筱从民政局出来,原本的淡漠被难堪取代,脚步快而凌乱,下台阶的时候不小心崴到脚。 并不是他想拖延领离婚证的时间,仅仅是因为他们的离婚过程很繁琐,她之前的言行瞬间变得可笑。 紧跟着出来的裴祁佑及时扶住了要跌倒的白筱,“没事吧?筱筱,我送你回去。” 这算是强者对狼狈者的同情吗? 白筱甩开他的手,淡淡地说了句“不用”就下台阶,然后拦了辆出租车。 车子将裴祁佑的身影远远地甩在后面。 白筱靠在座位上,包里的手机不知道已经响了多少遍。 当手机震动逐渐消失在膝盖上,白筱才拿出手机,上面一连串未接来电都是郁绍庭的号码。 接下来很久手机都没了动静。 没到星语首府小区门口,白筱就让司机停了车,她觉得有些胸闷,当散步走回去,手机响起的时候她正走到一家便利店旁,屏幕上显示的是“郁景希”的名字,白筱想了想还是按了接听键。 听筒里传来的不是郁景希脆生生的声音,而是郁绍庭硬声硬气的质问,“打你电/话怎么不接?” 白筱听出他声音里压制的怒气,她不知道他在气什么,“你有事?” “不是让你早上过来吗?” 白筱:“我看没什么事就不过去了。” “……” 郁绍庭沉默了良久,才开口:“我没吃早餐,中午多带点饭过来。” 说完,他就掐断了电/话,不给她任何回绝的机会。 白筱盯着嘟嘟作响的手机,很久都没动一下,抬头的时候看到便利店柜台上陈列的计生用品。 对郁绍庭,白筱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应该是……敬畏中又带着些许的暧/昧。在离开丰城之前,她最想偿还人情的就是郁绍庭,他把她从警局带出来,在下雨的时候带她回去,又在着火的车库里把她救出来…… 在她的人生里,除了二十岁的裴祁佑,郁绍庭是另一个愿意这样帮助她的男人。 没有一个男人会无缘无故对一个女人好。 白筱明白这个道理,郁绍庭不缺钱,而她这里只有一样东西是他想要的。 走进便利店,在营业员怪异的打量下,白筱拿了一盒杜蕾斯到她面前,结了帐放进包里离开。 —————————— 白筱在病房外站了很久,直到手机再次震动起来,她才打开了病房的门。 当她一脚跨进去时竟心生了怯意,想要临阵脱逃,终究还是捏紧手里的杜蕾斯硬逼自己走进去。 郁绍庭靠在床头,搁在耳边的卡通手机跟他整个人都很不搭。 听到动静,他转头朝门口望过来。 瞧见白筱时,郁绍庭脸色明显有阴转多云的趋势,他把小手机随手丢一边, tang“怎么这么慢?” 发现白筱两只手都没拎饭盒,他蹙起眉头:“让你来送饭,饭呢?” 白筱站在病床边没有动。 郁绍庭的视线落在她紧攥着包的手上,盯着看了几秒,然后抬头望着她:“怎么了?” 强硬的质问突然化为温柔的询问,转变得太快,语调略略有些不自然。 白筱同样也看着床上的男人,颀长精瘦的身躯,微微敞开的衬衫领口露出肌理分明的胸膛,她的目光沿着他平坦的小腹下移,最后定格在他西裤的裤裆位置,手心里的避/孕套盒子几乎要被她捏碎。 她走到床头,在他的注视下蹲下去,双手攀着床沿,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郁绍庭已经坐起来,低头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到底怎么了?” 白筱像是鼓足了一口气,突然探起身,伸出的双手勾住了郁绍庭的脖子,趁他不备轻易地就把他的头拽下来,在他反应过来时,白筱已经主动吻上来,因为太急,没有对准他的薄唇,亲了他的脸颊。 她起得太猛,郁绍庭冷不防地被一扑,整个人都往后倾了倾,刚圈住她的腰她的唇已经送上来。 软软的唇瓣印上他的脸,就像是棉花碰到钢铁,郁绍庭心头一紧,搁在她腰际的手收得更紧,稍一偏头,两人的嘴唇几乎要贴在一块儿,他的眼底仿若噙了一抹似笑非笑,似乎对她突如其来的主动很诧异。 然后他真的笑了出来,很轻的一声笑,嘴边翘着一点弧度,那双如黑曜石般的眼睛深邃中透着光点。 “怎么今天突然这么热情了?” 白筱放开他,站起来,迎上他望过来的眼神,“我明天回黎阳去。” 顿了顿,她继续说:“以后可能都不会再回丰城来了。” 郁绍庭嘴边那丁点笑意立刻消失了,咄咄地盯着她:“什么叫不再回丰城来了?” “你帮了我那么多次,是个人都该懂得知恩图报,不过钱你可能是最不屑的。” 白筱把手心摊开,一盒包装褶皱的杜蕾斯被她放在床柜上。 郁绍庭看着那盒避/孕套像是明白了什么,脸色变得有些吓人,“什么意思?” 白筱垂着眼不看他,只是静静地说着,“这是我走之前唯一能给你的。”说完,她解开了棉袄的拉链,然后褪下,里面是一件薄薄的贴身高领毛衣,勾勒出她鼓鼓的胸脯、平坦的小腹跟纤细的腰肢。 郁绍庭只是看着她,脸上看不出喜怒,但阴沉得可怕。 白筱握着毛衣下摆的手轻颤,冰凉的指尖扫过腰际,她微微哆嗦,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害怕。上撩的毛衣脱下来,只剩下一只黑色的文胸,裸露了大片莹白肌肤令她下意识地想要环住自己的胸口。 “怎么不脱了?”郁绍庭的声音很冷很沉,“不是说要报答我吗?过来。” 白筱抱着自己的手臂,哪怕每一步都走得维艰,但还是咬紧牙不让自己退缩。 她不想再欠任何人,她的后半生不应该再像前二十年一样为报恩而活,那么就一次性解决吧! 郁绍庭见她这么顺贴,心里的怒气更盛,以往怎么都没见她这么听话过? 眼梢瞟见床柜上那盒杜蕾斯,他突然恨不得掐死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望着她的目光愈加冷,在她走到他跟前时,强压的怒火一发不可收拾:“蹲下去。”几乎不夹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就像嫖/客命令妓/女。 白筱因为自己联想到的这个比喻而战栗,但她还是依言在他腿边慢慢蹲下身去。 郁绍庭拽过她的手搁在西裤的皮带上:“自己解开。” 忍着心中翻腾的屈辱感,白筱强作镇定,双手拿住皮带的金属扣,开始费劲地解,好不容易“啪嗒”一下解开了,他冷冷的声音又在头顶响起:“把拉链拉下去。” 白筱的手有些颤抖,当她拉链子的时候手无意间扫过裤下的某物,能隐约察觉到那股力量的觉醒。 “把它掏出来。”郁绍庭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迟疑的小手。 他的腿/间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就像那次在轿车里,只不过这次她看得更真切。 敞开的裤链露出里面的黑色短裤,病房里亮着两盏白炽灯,明亮的光线下,白色的衬衫下摆跟黑色短裤形成强烈的视觉冲突,她甚至清晰地看到那包裹在短裤里硕大的轮廓,就像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 “把它掏出来。”男人又重复了一遍,声音里是不容她违背的强硬。 白筱咬着下唇,眼圈红红地,眼角有阵暖意,她慢慢地把手探进他的短裤里,当触碰到那硬邦邦却富有弹性的热物时,她的双腿有些打软,手掌心能清晰地感受到它的滚烫和搏动。 白筱一张脸通红,汗水沿着眉角滴落,想要收回手却被他一把按住,她挣扎却无济于事。 郁绍庭拽着她的手一起把四角短裤往下扯,一根紫红色的柱状物从里面弹跳出来,直挺 挺地竖在白筱的眼皮底下,矗立于黑色的丛林之中,在她的注视下有越来越大的趋势,散发着滚烫的气息。 白筱的心脏越跳越快,身体却僵硬了,就像是受了惊吓的小鸟儿。 “躺床上去。”郁绍庭的声音却不含一丝情/欲的嘶哑,冷得让白筱莫名地委屈。 可这都是她应该受的,是她自己先招惹了他,是她说要用这具身体回报他的。 白筱刚爬上床,就听到他说:“趴着躺。” 意识到他想用什么姿势,白筱越发觉得难受,但还是乖乖地趴好,下一秒,他已经跨在她的身上,单人床吱呀一声,覆下来的黑影让白筱屏住呼吸,一颗心被揪起来,双手攥紧了枕头。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绕到她身前,解开了她牛仔裤的纽扣,拉链下滑的细微声让她心跳如擂鼓。 他的手无声息地探入,抚过那片萋萋芳草时,白筱抑制不住地咬住牙关,当他的手指错捏那两瓣柔软时,指尖从幽谷间轻轻扫过时,她的臀不受控制地后翘,“嗯——”一声细碎的呻/吟被她吞没在喉间,呼吸变得越来越沉重。 然后她的牛仔裤被他大力地拽下,连带着底/裤,白筱想要止住,却被他钳制住双手,用皮带捆缚住然后绕了一圈缠在床头,白筱突然就害怕了,她见识过郁绍庭的阴晴不定,但没想过他会有这么粗暴。 “你放开我……放开我!”白筱拼命地挣扎,手腕出现一圈红肿,疼得她要掉出眼泪。 郁绍庭扯她裤子的动作让她心惊,粗鲁得似要把裤子撕裂,可是他的双腿很快就压制住她乱动的腿,而牛仔裤跟底/裤已经褪到大腿根部,露出圆翘白嫩的臀。 身后的文胸扣子也被他扯开,是扯,她听到扣子崩落的声音。 他的手伸过来,捏住她丰满的胸,不是挑/逗的把玩,而是重重地搓揉,带着恶意的惩罚,白筱疼得大口喘息,忍不住哭着求饶:“求求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不要哪样?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你不是要报恩吗?我成全你。” 郁绍庭的动作没有一丁点的放缓,当沉重的身体压在她背后时,白筱被臀瓣上抵住的硬物狠狠地烫了一下,她的双腿被掰开,没有任何前戏,他坚/挺的硕大就那样一点点地侵入进去。 白筱下面干得没有一点水,因为紧张又紧紧地缩着,郁绍庭也不好受,很快就卡住了。 但这一次他没有如上回在厕所里那样浅尝辄止,他没受伤的左手扣着她的腰,阻止她的扭动,咬着牙不顾干涩交融时挤压带来的疼痛,慢慢地,往里喂进去,进了三分之一就进不去了。 白筱全身发软,提不起力气来反抗,双手被束,微张的双唇里溢出急促的喘/息声。 郁绍庭额头渗出汗,他的太阳穴突起,左手伸到白筱身下,动作颇为生疏地按压她幽谷间的花/蕊,白筱抑制不住地嘤咛出声,从未有过的陌生情/潮让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她感觉到自己身体里流出了水。 郁绍庭看她有了反应,身下也不再那么搅紧,他趁机猛地一个用力,尽根没入她的体内。 白筱本空虚的身体被瞬间填满,巨大的疼痛犹如浪潮将她淹没:“啊……” 她疼得牙关轻颤,脸色也蓦地一白,郁绍庭却不管不顾地箍着她的腰开始来回耸动。 病床禁不住重量地摇晃,发出“嘎吱嘎吱”的动静。 郁绍庭的动作一点也不温柔,他驰骋在她体内,深深地、迅速地律动着,每一下进入都抵到最深处,每一次抽出都几乎离开,然后又狠狠地闯进去,男人又急又克制的呼吸声在她耳边回响。 “不要……啊……嗯哈……不要……”白筱想冷静,可是身体的本能出卖了她。 郁绍庭看到她居然开始往后迎合自己,气得低头用刚硬的牙齿咬住她的后颈,似要咬断她的喉咙,身下动得越发用力,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荡妇!” ———————— 下面柜子就来了【挑眉】另一对要来凑热闹。过年忙完了,接下来更新不会这么晚了,一定会用生命码字来回报你们的! 129.我跟他,谁先射【划船啦】 白筱趴在床上,就像是一叶扁舟,随着身后的巨浪不断地前后摇曳。 她咬着枕头,当他的动作越来越激昂,整张病床在他用力的抽动而肆无忌惮地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混着她一声声压抑颤抖的呻/吟在病房里响起,仿若一曲低糜而*的演奏。 “嗯……啊啊……嗯哈……”一阵酥麻从尾椎骨传递到她的中枢神经,令她大脑里白茫茫一片。 郁绍庭看着她那副淫/荡样,气不打一处来,甚至好奇她在裴祁佑身下时是不是也这么浪地叫,她那处柔软是不是也这么紧地咬着裴祁佑,在他挺动的时候她也这样往后翘着臀迫不及待地迎合吗? 所有的疑问还没得到一个答案之前就尽数化为了怒火角。 文胸扣子被解开,挂在身上形同虚设,裤子被褪到大臀底下,明亮的灯光下,是她如羊脂白玉般凝滑的后背和俏臀,当郁绍庭用牙齿啃噬她的肌肤时,白筱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身下他的动作也未停歇。 “啊!恩恩……”白筱头发被汗水打湿,吟哦不受控制地从唇角溢出来旄。 郁绍庭的左手稍稍抬起她的腰,顺着她平坦的小腹,握住了她随着他的挺动而晃动的酥/胸。 白筱欲哭无泪,只能默默地忍耐,她现在已经真的后悔用这种方式偿还欠郁绍庭的人情,甚至有些害怕,可是有时候越是害怕,身体某些感觉就来得越清晰,最初的痛楚早已被又酸又麻的异样感取代。 感受到越来越顺滑的幽径,郁绍庭非但没体会到快/感,郁火越来越旺,用力地搓揉她那对丰盈硕大的*,极具弹性的柔软手感却无法让他生出怜香惜玉的温柔。他把玩着她的红梅,直到把它们揉捏到挺立,在空气里轻轻摇曳才罢休。 他修长的手指顺着她流畅的腰部曲线下滑,张开的掌心堪堪地包裹了她弹性十足的臀瓣。 当他来回反复挺动腰臀时,白筱的纤腰被他一把拽过,朝着他的胯部压过去,两人黏在一块儿的身体部位随着他越来越猛的动作颠荡摇摆,发出清脆的“啪啪”*拍打声。 白筱承受不住这样的激/情,被捆缚的双手手指掐着掌心,一声尖叫绵长而妩媚:“啊……” 郁绍庭俯低身,几乎把所有重量都压在她的身上,身下也不再大起大落,而是紧紧抵着她,探索到她的敏感点,单手撑在她身侧,开始小幅度地摆动臀拼命撞击她身体最深处那块不断颤抖痉/挛的软肉。 “嗯……不要撞那里……不要……嗯啊……啊……” 白筱浑身都被汗水侵染,黏黏地,他一次次逼她接受那极具力量的撞击,她把头深埋在枕头里。 郁绍庭看她这副样子,深沉的黑眸在动怒时尤为迷人,还染了浓烈的情/欲,他挺动的力度一下重过一下,“别的男人帮你,你也是这么躺着让他们干?嗯?这么浪,一般男人哪满足得了你。” 说着,他的动作又恢复了最初的蛮横,似要把她捣坏一般,病床摇摆得更加厉害,仿佛随时都会塌掉。 白筱听了他的羞辱,气得掉下眼泪,忍不住喘着气反驳:“以前没别的男人这样对我,你是……第一个。”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容不得他这样误解自己,哪怕他正这样粗鲁地对待自己,而他那些粗俗的字眼,非但没有让他显得猥琐下流,当他喷着湿热的气息咬着她的耳朵说的时候,她身体里居然生起了快/感。 郁绍庭显然没想到自己说出这样过分的话,白筱还能动情,一丝的讶异过后,是铺天盖地的阴霾情绪,抵着她用性感沙哑的声音质问:“都这样你也能出水?” 白筱咬紧牙关,她的身体变得不像是自己的,依着本能想要寻求更多的慰藉。 郁绍庭的分身被她含得紧紧地,呼吸越来越喘,心里的火也越烧越大,他把皮带从床头解开,却被放开她的双手,分身依旧嵌在她的身体里,握着她的腰跪坐起来,当白筱坐在他大腿上时骤然叫起来:“啊!” 因为这个姿势进得太深,白筱遏制不住地想要逃,只是刚直起腰就被他遒劲的大手按回去。 相较于白筱,郁绍庭衣衫整齐,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他扣着她的腰不容她躲避,喘息声很重很激烈,带着淡淡的烟草和须后水的气味,喷在在她黏了湿发的脖颈处,白筱不由自主地轻微颤栗。 “你弄痛我了……”泪珠子从眼角掉落,白筱带着哭声控诉他。 相较于白筱,郁绍庭衣衫整齐,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他扣着她的腰不容她躲避,喘息声很重很激烈,带着淡淡的烟草和须后水的气味,喷在在她黏了湿发的脖颈处,白筱不由自主地轻微颤栗。 郁绍庭就着跪坐交叠的姿势开始往上挺动,在她耳边的声音嘶哑而无情:“忍着!” VIP病房里,女人的呻/吟,男人的粗/喘,病床嘎吱声,暧/昧交织。 白筱拧眉仰着头,她的视线逐渐变得涣散,口干舌燥,嘴唇干干地,仿若置身在波涛汹涌 tang的情海里。 这样放纵的欢/爱是她从未想过的,也不敢去想,在她的潜意识里,性是很圣神的,只有发生在两个彼此深爱的人身上才能体会到快乐,但现在,她却在跟郁绍庭做/爱时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 那种感觉带着不管不顾的疯狂,侵蚀着她的血肉,将她的灵魂一点点地吞没在欲/望之中…… “我小叔你又不是没见过,避讳什么?”郁苡薇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 白筱瞬间拉回了正在一点点抽离身体的意识,尤其是听到敲门声时,她的身体僵硬了,偏偏搂着她的男人依旧我行我素,丝毫不在乎有人会闯进来。 闯进来?白筱身体里那跟弦绷紧,刚才她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反锁门…… 白筱一阵激灵,心跳越来越快,门外,郁苡薇的嘀咕声响起:“怎么没人应?难道不在家?” “既然不在,我们就回去吧。”裴祁佑似乎不愿意进来,门缝间人影晃动,应该是他转身要走。 郁苡薇却拉住他:“我要出院了,不跟我小叔说一声不好吧?可能他在洗手间里,再等等。” 身下郁绍庭骤然猛地往上一挺。 “唔~~”白筱咬紧下唇,不让自己喊出来,身体止不住地战栗,本能地收缩,紧紧地吸住了他的依旧坚/挺的分身,并一颤一颤地想要把它往深处带,郁绍庭闷哼一声,稍稍退出又用力地一个进入。 病床随着这一进一出的动作发出轻微的晃动声。 “咦?什么声音?”郁苡薇惊讶的询问传来,“祈佑,你听到了吗?” 白筱被绑住的双手抓紧了身下的床单,吓得小脸失了血色,郁苡薇随时随地可以开门进来,她咽下所有的嘤咛,郁绍庭却箍紧她纤细的腰身三浅一深的抽/动,他的下腹贴上她的臀发出“啪啪”的碰撞声。 “里面好像有人……”郁苡薇的声音让白筱胆战心惊,郁绍庭的撞击不快,慢慢地却格外有力,一顶就到底,白筱难以忍受这样挑/逗的欢/爱方式,又怕又难耐地低声抽泣:“他们会进来,你快出去……” 郁绍庭不但没停下来,反而绷紧下颌线条腰臀拼命地耸动。 *激烈碰撞出来的声音激情地回荡在房间中,一声紧挨着一声,***而浪荡。 “停下来,不要再动了……嗯……啊……” 白筱头皮发麻,想要制止身后这个疯狂的男人,结果却换来破碎的呻/吟声,郁绍庭的脸庞,每一条线条都在灯光下透着被欲/望控制的偏执,额角渗出的细汗滑过脸颊凝聚在下颌处。 他就像是被魇住了,大手紧掐著白筱的臀,托动她的身子,把分身一次次撞进幽谷的最深处。 “祈佑,你说我这么进去我小叔会不会生气?我小叔脾气向来古怪,动不动就冷脸,哪管你是长辈还是晚辈。”郁苡薇纠结地在门外徘徊,“可我又想把你介绍给他,怎么办呢?” 白筱越来越慌张,郁绍庭的冲刺也越来越迅猛,他突然把她压倒在了床上,身下紧紧地连着,甚至进得更深,白筱冷不防被他这么一刺,想要尖叫,他却连换口气的时间都没给她,又开始抽/动。 “呜呜……”白筱不敢大声呻/吟,侧着头,眼睛一直盯着门口方向,身体的快/感却越来越强烈。 突然,郁绍庭开始强悍地*了起来,速度惊人,插得白筱浑身颤抖,眼前白花花一片。 病床不再只是小范围摇晃,又如之前一般,仿佛在狂风骤雨中剧烈晃动起来。 “啊!”白筱瘫软在床上,身下痉/挛,一股水流从她身体里迸射而出,浇灌在他的性/器上,郁绍庭一声隐忍的闷哼,重重地三记撞击,当门把被转动的刹那,猛地拔出了自己依旧坚硬昂挺的分身。 ———————— “咦?怎么没人?”郁苡薇推开门,病床上空空地,什么人也没有。 病房的窗户大开着,窗帘被风吹刮起来,发出“哗哗”的声音。 郁苡薇转了一圈,就连洗手间也去了,愣是没发现她家小叔在里面。 “奇怪了,刚刚明明有声音的呀……” 裴祁佑双手抄袋站在床边,对郁绍庭在不在房间里这个问题并没多大兴趣,“可能是风声。” 郁苡薇煞有其事地点头,“可能吧。”然后她的视线被床柜上一个红色的小盒子吸引。 是一盒杜蕾斯,还是一个没拆封过的杜蕾斯。 她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一副禁/欲形象的小叔居然好这一口,在医院准备避/孕套,这是要泡护士吗? 郁苡薇眼角瞟向那张窄窄的病床,莫名地,有些口干舌燥,有一种冲动仿佛要冲破枷锁从身体里冲出来,她攥紧了手里的盒子,抬头望向裴祁佑的眼神格外明亮,脸颊红润,连呼吸也有些急促。 “身体又不舒服了吗?”裴祁佑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样。 郁苡薇却摇头,然后 走去门口,他以为她要离开,正准备跟着出去,却听到房门上锁的声音。 裴祁佑错愕地看向突然扑进他怀里的女人,下一瞬间,他已经被她推到在了病床上,他回过神正要起来,郁苡薇却大胆地跨坐在了他的下腹处,神情羞涩地盯着他。 那是男女间性暗示的眼神,裴祁佑比谁都知道。 当郁苡薇的小手从皮带处伸进去时,他的呼吸越来越喘,被握住时,他忍不住一声低吼。 郁苡薇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裴祁佑已经双手撑着床,把她困在他的身下。 她没有退缩,也没有收回手,学着自己以前在国外看过无数次的现场表演,抚摸着他的分身,颇具技巧地来回撸动,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澄澈干净,浑然不觉得自己手上的动作有多*。 裴祁佑紧紧地盯着她那双眼睛,欲/望渐渐地在她手里变得硕大坚硬。 郁苡薇看出他眼底的热度,迫不及待地蹬了鞋子,双腿盘上裴祁佑的腰,双手开始胡乱去脱他的衣服。 这种躲在别人房间里做/爱的行为完全满足了她爱冒险爱刺激的性格,而她又对性/爱有着强烈的新奇感。 裴祁佑蓦地抓住她的手,想要制止她,郁苡薇却仰头含住了他衬衫下的茱萸,用舌尖画圈挑/逗,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他低头看着她精致清丽的小脸,再也压不住心头的欲火,猛地压住了她。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裴祁佑炙热的呼吸令她战栗。 郁苡薇圈住他的脖子,拉低他,红唇含住他的耳垂:“我想你进入我的身体,和我融为一体,我以前都没试过被男人那东西进入的感觉,祈佑,你帮帮我好不好?反正我们以后是要结婚的……” 裴祁佑双手握成拳,然后压下头狠狠地堵住了她那张嘴,把她抱住的同时撕扯她的衣服。 —————————— 外间的动静清晰地传进光线昏暗的衣柜里。 白筱的双腿发软,郁绍庭搂着她,他紧紧贴住她的后背,火热的气息缠绕在她的脖颈间。 密闭的空间,白筱清晰地听到郁绍庭的心跳声,咕咚咕咚,慵懒而沉稳,他的硬物和她的臀瓣粘合,却没急于再次进入,像是在等待一个契机,而身体里的空虚让白筱难受地夹紧了双腿。 郁绍庭很显然发现了她这个细微的动作,俯下头在她耳边轻喃:“他们在外面做什么?” 白筱不想去听,但外面男人的粗喘跟女人充斥着情/欲的吟叫夹杂着床动声不断地传来,郁绍庭忽然伸手去推衣柜门,当一缕光线透进来,白筱惊慌地想去阻止他,而他已经先一步收回了手。 她转过去的视线,正好清晰地看到外面正在发生的一幕—— 她跟郁绍庭方才躺过的床上,另两个人正四肢纠缠,地上和床上衣物紊乱,而她看到的就是郁苡薇光/裸白皙的双腿夹着裴祁佑,他双臂撑在她头两侧,慢慢地沉下腰身,一声痛吟从郁苡薇口中发出。 裴祁佑停下动作,隐忍着欲/望轻抚郁苡薇苍白的脸颊,“很疼吗?” 白筱透过衣柜门缝,看到裴祁佑脸上的怜惜,心口像是被堵住了一团棉絮,软绵绵地,却已经让她每吸一口气都堵得慌,她蓦地被翻过了身,被身后的男人抱着缓缓滑坐下来然后压在了身下。 当身下又抵上那硬物时,白筱惊恐地看向郁绍庭,他脸上不带任何表情,却缓缓地进入了她。 哪怕还有润滑的水迹,但白筱还是觉得涨疼,想要推开他,郁绍庭却像一堵肉墙一动不动,他强行把她的双腿环在他的腰上,缓缓地往前,一点一点地把自己重新挤进她的幽谷,直到再也无法前进,他低着头看她,目光幽深。 “一样的姿势,一样的频率,你猜,我跟他,谁先射?” 白筱还没明白他一本正经的话,他已经在她惊慌的目光下狠狠一抵,入得更深。 130.不要了还夹这么紧?【大船靠岸】 “唔……”被狠狠进入的那瞬间,一声低低的吟哦绕在狭仄的衣柜里。 一阵饱胀的充实令她圈着他腰的双腿没了力气,心脏砰砰地似要从喉间跳出来。 郁绍庭撑着手臂,看着她拧起眉头一副受了委屈不敢声张的样子,俨然良家妇女的标榜,偏偏她的身体反应出卖了她,他一个发力,直捣花心,白筱微张着嘴,却不敢真的无顾忌地叫出来。 衣柜里,两人都清楚的听到彼此的喘息声,还有扑通扑通的心跳紊乱声。 郁绍庭一双深邃漆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白筱的脸,当外面传来病床摇晃的声音时,他才开始慢条斯理地运动起来,一下又一下挺进她的身体里,虽慢却强有力,像是在故意折磨她一般…… 白筱被他磨得咬紧牙,身子却连连地颤抖,到最后本能地把双腿分得更开去旄。 郁绍庭垂眼望见她无意识地张开腿迎合自己,一股酥麻感从鼠蹊处升起,心猿意马得让他情难自禁,索性俯低头吻住了她的唇,撬开她紧咬的牙关,含住她的小舌吮/吸,身下撞击的力道渐渐加快。 “唔唔……唔嗯……”白筱的后背被撞得不停摩擦衣柜,火辣辣的感觉并不好受。 郁绍庭放开她,她的唇瓣像点了胭脂一样嫣红,嘴边还有一抹两人唇齿缠绵时带出的水渍,他看得一股热血直冲大脑,虎口捏着她的下颚:“说,你跟他做过几次?” 白筱有些听不清他的声音,视线里是他紧紧皱起的眉,耳边是他压低的性感嗓音:“几次?” 说着,他又狠狠地往里一顶,仿佛一种变相的逼供。 白筱轻“啊”了一声,喘息不止,明白过来他话里的质问,只有被羞辱的委屈跟气恼。 郁绍庭见她怔怔地不说话,以为她在想裴祁佑,眸色一冷,心情也糟糕透顶,他发烫的气息喷在她的耳根上:“我跟他,谁做得更让你舒服?嗯?” 哪怕裴祁佑对她曾说出更露骨羞辱的话,白筱都觉得没这一刻来得令她难受,郁绍庭死死地抵着她,两人的结合处不留一点空隙,而他的眼神里夹杂着恨不得把她燃烧成灰的怒火。 “你比得过吗?”白筱恼羞成怒,含着泪瞪着身上的男人。 郁绍庭静静地回望着她,明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更像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白筱的下巴被他捏得生疼,他强行掰转她的头,强迫她透过柜子缝看向外面的床上一幕—— 病床上,裴祁佑精壮的身体不着一缕,他像是怕压到郁苡薇,双手按在她的两侧,额际青筋突起,有汗水从脸颊滑过,因为隐忍而强咬着牙,缓慢地挺动腰身,一遍遍地问:“痛不痛?” 裴祁佑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当他又一次退出去时,郁苡薇再也受不了地抱住他的腰,放/荡地圈着他的腰,双手按着他的臀往自己私处压,摇着头*:“你快点,好难受,快点!” 裴祁佑猩红了双眼,经过一番挣扎,“你自己要的……”猛地抽离她的身体,在她不满足地叫起来时,抱住她的双腿架在自己的肩上,将坚硬的欲/望狠狠地插了进去,喉间发出一声畅快的低吼。 郁苡薇迫不及待地挺起身体迎合,配合着他的进出而疯狂地扭动堪堪不禁一握的腰。 “嗯……啊……你好棒啊……”郁苡薇“嗯嗯啊啊”地叫,一点也不压制。 裴祁佑不停地抽/送,重重地撞击,惹得身下的女人连声求饶,淫/靡的味道弥漫了整个病房。 白筱的记忆像是退到了过去某一时刻,在御景苑的公寓里,她也曾目睹过类似的画面,男主角没换,只是跟他颠鸾倒凤的女人变了,望着床上交换着姿势疯狂做/爱的两个人,她不再心痛却还是心存疙瘩。 “我不行了……不行了……嗯哦……慢点……啊啊……” 裴祁佑湿热的呼吸像是蚕丝绕在她的脸上,他低头盯着她迷离涣散的眼睛,“看着我!” 郁苡薇被他命令地抬头,望着他大汗淋漓的胸膛,爱不释手,纤细的手指游走在他的背上,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直勾勾地回望着他的双眼,红唇开启,声音娇媚动人:“啊……祁佑,我好爱你……嗯……” 裴祁佑的眼睛布满血丝,听了她这句话,加快了身下动作,低吼着:“再说一遍!” “我爱你……我爱你……裴祁佑,我好爱你!” 白筱倏地把头转开,不想再看,耳边是郁绍庭低哑而有磁性的声音:“好好比较,到底谁让你舒服。” 他的左撑在她的旁边,支撑着削瘦的身子在她上方,挺着腰臀浅浅地抽动,随即速度越来越快。 白筱感觉整个衣柜都在动,他露骨的字眼让她的小腹处盘踞了一股热流,一点点地往下,她压着声呼吸越来越急,尤其是外面越来越响的动静,刺激得她整个人像是掉入了云端。 “真该找面镜子让你看看自己的样子。”郁绍庭边动边咬着她的耳垂。 tang/p> 白筱喘着息,断断续续地反驳:“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郁绍庭下身进得更深,像是要贯穿她,眼底的冷光更甚:“再说一遍试试!” 白筱忍着痛,不肯服输:“你没资格说我,你还不是勾着有夫之妇不放?” “荡妇!”郁绍庭不怒反笑,明明是不堪入耳的骂人话,偏偏被他说得像是情人间的喃语。 说完,他猛地抱起白筱,抬起她的双腿勾紧自己的腰,她被捆缚的双手恰好套住了他的脖子。 白筱举起自己的双手,想要放开他,他却箍着她圆翘的臀往前猛地一压,“啊!”白筱一声低低地惊呼,一个激灵,软倒在他的身上,郁绍庭顺势低头,狂烈的吻落在她的肩头,下面有一下没一下地动。 “嗯……嗯……”白筱咬着唇,呻/吟轻颤却婉转媚人,软软无力地任由他为所欲为。 柜缝间,泄进几缕灯光,郁绍庭低头打量着白筱,纤白的脖子、润削瘦的肩头、他一只手都差点握不住的柔软、柔软的腰肢、平坦的小、圆润紧致的臀部和他缠在他腰上那双修长笔直的白腿…… 视线下移,她骨架匀称的胯部处,鼠蹊部微微地颤抖,芳草之地下是娇嫩的花谷,正随着他的动作艰难地吞吐着他硕大而硬挺的分身,当他进去的时候,内壁搅得紧紧地,她仰着头娇喘浅吟出声。 郁绍庭听着两人弥合处传来哧哧的水声,脖子上青筋隐现,抱着她的腰摆动着腰,幅度凶狠地律/动。 白筱下意识地想要并拢双腿。 “夹得这么紧。”郁绍庭说话的气息不稳,动得越发厉害,左手捏着她的臀瓣,“放松点。” 白筱只想让他停下来,偏偏他抽得越来越猛,她的内壁无意识地越搅越紧,双腿也越收越拢,她丰盈的酥胸挤压着他衬衫下的胸膛,郁绍庭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被包裹的舒适感让他几乎忘记了呼吸。 ———————— 柜子外,病床被动得越来越厉害,郁苡薇的叫声似要穿透天花板,“啊……好舒服……啊!” 裴祁佑像是受到了鼓励,卖力地挺动腰,汗水滴落在郁苡薇的胸/脯上,盯着她那双眯起的眼睛,他狠狠地用小腹抵住她的鼠蹊部,让自己粗长的***重重地戳进她的最深处,引得郁苡薇的腰肢往上一挺。 “啊!祈佑,我爱你,我好爱你~” 裴祁佑凶狠地*了几下,仰起头,汗水顺着他英俊的脸庞下滑,在释放的刹那低吼出声:“我也爱你!” ———————— 白筱听到裴祁佑的声音,如梦初醒,瞬间从迷乱的欲/望之海里游回岸上。 我也爱你…… 多久的多久之前,那时候这四个字是属于她的。 寒冷的冬夜,她望着天际的圆月,他敞开的大衣裹着她,她靠在他的肩头在他耳边幸福地说:“我爱你”,他搂着她的肩,亲吻着她的额角,笑吟吟地回答:“我也爱你。” 现在,他把这四个字送给了其她女人,就像他把所有的疼爱都给了别人一样。 而他们,终究在经历了年少轻狂的那场热恋后沉寂,最后沦为陌路人。 ———————— 在裴祁佑释放的刹那,郁苡薇也达到了高/潮,两人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他从她身上翻身下来,右手小臂搭在闭着的眼睛上,布满汗渍的胸膛剧烈的起伏,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激情里回过神。 郁苡薇还停留在高/潮的余韵里,没想到他会突然退出去,顿时感到一阵空虚。 她拢了拢鬓边的发丝,趴在了他的身上,手指在他的茱萸边画着圈:“我刚才表现得还行吧?” 裴祁佑却蓦地拽住她的手,力道太大,郁苡薇吃疼,“你干嘛呀!过了河想拆桥啊!” 手臂从眼睛上拿开,裴祁佑偏头,盯着她嘟着红唇哀怨的样子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倒是郁苡薇先服了软,靠过来,“好啦,你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说着,她又要去亲他的嘴,裴祁佑却转开了脸,然后坐起来开始穿衣服。 郁苡薇多少能感觉到一点裴祁佑那阴郁的心情,也跟着爬起来,仰着头看他的背影,“你后悔了?” 裴祁佑扣衬衫纽扣的动作一动,没有回头,“快穿衣服,要是有人来了,被看到不好。” “不要扯开话题,我问你,你是不是后悔跟我做了?”一想到这个可能,郁苡薇就气得想发疯。 裴祁佑没说话,继续把裤子穿上,开始系皮带。 一个枕头从后面砸上他的背,低低的抽泣声传来:“你个王八蛋,亏我还把第一次给了你!” 裴祁佑回过身,看着她痛哭流涕的样子,心生烦躁,却没有摔门离开,而是从地上拿了郁苡薇的衣服,盖在她的身上,“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哪个意思!”郁苡薇忽然抬头, 一双水汪汪的眼怒瞪着他,眼角不断溢出泪水。 红红的鼻子,黑黑的眼珠子带着水,勾起了他心底的怜惜,裴祁佑的手指揩去她脸颊上的泪痕,低低地说:“这里是你小叔的房间,如果他回来了,看到我们这样,恐怕对你的影响不好。” 郁苡薇原以为他刚才那句“被看到不好”是担心他自己,没想到原来是为自己着想,她破涕而笑,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的脸颊,“我就知道你对我好。” 甜蜜蜜地穿好衣服,郁苡薇朝裴祁佑张开双臂:“我腿软,你抱我出去。” 裴祁佑把她从床上抱下来,同时把床单揉成一团,往地上一丢,然后抱着郁苡薇就出去了。 ———————— 几乎是门关上的同时,衣柜的门哐当一声开了,肢体交缠的两人倒在了地毯上。 新鲜的空气被吸入到肺部,白筱愈发地清醒,身体器官也愈加敏感:“放开我,会有人进来的,你快放开我!” 郁绍庭真的放开了她,从她的身体里退出去。 当她以为他就此结束了时,他却突然把她翻了个身,掰着她的臀,从后又把分身插了进去。 “啊……”再次被填满的刺激让白筱身体一软,趴在了地上,使不上力来。 郁绍庭随手抓了一个枕头垫在她的小腹下,扣着她的腰开始剧烈地律/动,铺天盖地而来的快/感令她忍不住仰头嘤咛出声:“啊……啊……唔唔……不要……求求你……啊啊……” “嗯!”一声性感撩人的闷哼响起在白筱耳畔,紧接着她背上一重,郁绍庭射了。 滚烫的热流浇灌得白筱浑身哆嗦,眼前仿若有烟花释放,趴在地上拼命地喘息。 迷迷糊糊间,她手腕上的皮带被解开,身子被翻过去侧躺着,她还没缓过气来,郁绍庭躺在她背后抱住她,他的左手穿过来捏住她的浑圆,长腿挤进她的腿/间,架高她的右腿,压住她的左腿,从后进入。 “啊……”白筱已经疲惫不堪,他却不断地往里顶,几乎要顶到子宫口,“够了,你出去,出去!” 郁绍庭身下猛烈地冲撞,声音也粗声粗气:“够了吗?够了你还有精力想别的?” 白筱被他顶得喘不过气来,“我没有……你放开我!” 郁绍庭更深刻地抽动了几下,惹得她颤抖不停,“没想?我让你想个够,让你想……”说着,他像是跟她撒火一般,发狠地掐着她的胸/乳搓揉,腿/间冲撞的节奏越发地汹涌,几乎尽根进入又迅速地整根拔出。 在这样的抽顶下,两人交合处泛滥成灾。 “不要了还夹这么紧?”郁绍庭在她耳边,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低低地说着,“把腿分得开点!” 白筱受不了他下流的言辞,可惜双腿却听话地张开,配合起他的捣弄,“啊……嗯嗯……哦……” 身后突然越发地猛力,在一阵又清脆又紧促的*碰撞声后,白筱只觉得整个人都要冲出去,郁绍庭的手猛按住她的胸,身下死死地抵住她,在她体内的巨硕一阵痉/挛,他低头咬住了她的脖子。 “啊!”白筱眼前一黑,郁绍庭已经抽出了半软的欲/望,潺潺的乳/白色液体从她腿/间流出来。 病房里的空气里都是欢/爱过后浓郁的腥甜味。 郁绍庭也不管她怎么样了,把她丢在地上,径直进了洗手间冲澡。 白筱没了一点力气,躺在地上,静静地喘着气,眼角有泪珠子掉出来。 洗手间里传来哗哗的水流声,白筱撑着地站起来,双腿还打抖,她抽了纸巾擦干净下体的污秽,穿好衣裤,梳理好凌乱的头发,强忍着腿/间的不适离开了病房。 131.你这就是流氓罪,是要坐牢的! 白筱出了医院,身体的酸痛让她鼻子一酸,可是又能怎么办呢,这都是她自找的,怪得了谁? 拖着疲惫的身子骨往公交站牌走去,路过一家药店时她迟疑了会儿,还是打算进去买药。 这几天是她的危险期,如果不吃药很有可能会…怩… 只是白筱刚走到药店旁边,就看到裴祁佑从里面出来,拿了一盒药和一杯冒着热气的开水。 路边停着一辆雷克萨斯,裴祁佑没有瞧见白筱,打开车门上了车。 路灯光落在车头,也让人看清了车内的一幕。 副驾驶座上郁苡薇昏昏欲睡,身上盖着男士大衣,裴祁佑把水杯搁在一旁,摸了摸她的额头,说了句什么,郁苡薇才揉着眼醒过来,靠进他的怀里,就着他的手吃药,然后又拽下他的领子亲吻他。 行人寥寥的路边,车内两人耳鬓磨腮,没多久,车子就启动开走了。 白筱望着轿车远去时艳红色的尾灯,然后吸了口寒冷的空气,转身进了药店戽。 —————————— 寂静寒冷的冬夜,很容易触发人心底的负面情绪,然后不可自拔地感伤和缅怀。 当白筱抱着一桶方便面坐在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窗边,身后的热闹跟她心里的孤寂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其实她也不明白自己在失落着什么,就是说不上来的难受。 “小姐,你还好吗?”营业员过来收拾顾客留下来的垃圾,看到白筱呆呆地坐在那。 白筱回神,扯了扯嘴角,“没什么,就是被热气熏得有些睁不开眼。” 营业员望着她红红的眼圈,又低头看看那桶差不多冷却的卤肉面,没多说什么就走开了。 从便利店出来,白筱收到了一条短信,“小白,你知道我在干什么吗?” 极具郁景希特色的口吻,白筱难受的心情好了点,坐上公交时回过去:“干什么?” 过了会儿短信进来,只有两个字:“想你。” —————————— 郁绍庭在洗手间里待了老半天,越洗越心烦,索性扯了条浴巾围在腰上就出来了。 右手上的夹板被他卸掉,就连绷带也扯了丢进垃圾桶。 病房沙发上,郁景希蹬了小皮靴,一边拿着小手机一边捂着嘴,眯开眼笑,别提有多讨人嫌。 地上的床单已经不见了,床上的四件套都换了,整个房间像是喷了清新剂,空气新鲜流畅。 他不动声色地环顾了一圈,除了郁景希房间里再也没有第二人。 “爸爸”郁景希已经倏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然后讨好地笑:“洗好澡了呀?” 郁绍庭看着他那双跟某个没良心女人一模一样的眼睛,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烦躁又涌上来,郁景希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郁绍庭的脸色,见他莫名其妙地黑了脸,关心地问:“爸爸,你不高兴啊?” 郁绍庭走到床边,拿了根烟点上,也不抽,抬头看向郁景希:“拿着手机在干嘛?” “跟吴辽明聊天呢,他约我过年一块儿去看《爸爸去哪儿》。” “手机拿过来。” 郁景希立刻支支吾吾了,不肯过来,“爸爸你自己不是有手机吗?” 郁绍庭望着他,什么也没说,那眼神让郁景希有些顶不住,连垂死挣扎都没做就送上了手机。 “我还顺便跟小白联络了一下问她有没有时间。”郁景希咬重“顺便”两个字。 郁绍庭打开收件箱按下翻键,一列短信收件人全是“我的小白”,最后一条短信是两分钟之前。 “今天下午在跟朋友逛商场,景希呢?下午都干了什么?” 郁绍庭盯着这条短信,脸色更冷,下午逛商场?那刚才跟他翻云覆雨的女人是谁?女人就是睁眼说瞎话的动物,尤其是这种净知道用一双清纯大眼睛迷惑男人的女人。 当即郁绍庭就打了一串字,“这么巧,我爸爸下午也去逛商场了呢,我看他现在好累的样子。”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把短信发出去,病房的门就开了。 进来的是郁家老太太。 郁绍庭不动声色地删了短信内容,又把手机搁到床柜上。 郁老太太带着郁景希一块儿过来探望儿子,结果一推开门就闻到一阵男女之事过后的暧/昧气息,郁景希好奇地拱了拱小鼻子,她在目睹一屋子的凌乱后更是确定了心里的猜测。 半边被子散落,地上是揉成一团的床单,就连地毯上也有可疑的水迹,一盒避/孕套更是闯进她的视线。 幸好她不是一般的小脚老太太,第一反应不是敲门问儿子,而是默默地收拾房间,把床单被套都换了,自己亲自去水龙头处洗,这会儿,看到郁绍庭那样子,以过来人的经验,更确定他刚做了激烈的体力运动。 郁老太太坐在郁景希旁边,拨着橘子,看似不经心 tang地说:“什么时候带回家来让我跟你爸瞧瞧?” 郁景希早就竖起小耳朵,生怕听漏了什么。 “你既然跟人家好了,就别委屈人家,你年纪不小了,早点把事情定下来也好。” 郁绍庭把烟灰弹了弹,默不作声。 郁老太太以为儿子想金屋藏娇,顿时沉了沉脸:“我的话你听进去没有?你都这样对人家姑娘了,这要搁我们那年代,你这就是流氓罪,是要坐牢的。” “奶奶,什么是流氓罪?”郁景希眨着黑溜溜的大眼睛,半仰着脸问。 然后小孩子的话又一次被忽略。 郁老太太盯着叼了根烟脸色如常的儿子,心急如焚,你给我儿媳妇,给我儿媳妇啊! 在老太太快沉不住气时,郁绍庭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我带回来你们就同意了?” 郁老太太刚想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试探地道:“那姑娘叫什么名字?”千万别是她猜到的那个…… 她又瞟了眼那盒避/孕套,原本的喜悦被冲淡,反而担忧起来,结果郁绍庭一句话彻底摧毁了她的希望。 “您不是已经想到了吗?” —————————— 这一夜对郁家来说绝对是不平静的。 远在首都的郁总参谋长接到老伴的电/话,立刻暴跳如雷:“胡闹,胡闹!简直是胡闹!” 中气十足的吼声直震得窗户玻璃震了三震。 郁老太太是又欣慰又心酸,好不容易郁家其中一个儿子脱光了,结果对象偏偏是个结了婚的,这要说出去,还不如光杆司令呢,“老郁,你说这咋办呢?这要是有了孩子可不好办了。” 那头,郁总参谋长一点也没松口:“有孩子又怎么样?我不承认就永远不是我郁家的儿媳妇!” “你说小三怎么就……”郁老太太欲言又止,也是头疼不已。 郁总参谋长的血压也在噌噌地升高,这个小儿子从小就离经叛道,不像老大老二一样省事,小时候整天拉帮结派地打群架,人家争着当解放军当警察,他却拿着玩具枪嚷着要当强盗。 别人家三岁的孩子站在国旗下唱:“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我们万众一心。”他却挺着小腰杆斗志昂昂地唱:“抱着敌人的老婆,洞房,洞房,洞房房!” 都说三岁看八十,郁总参谋长差点呕出一口血来,早知道出生那会儿就把他掐死算了! 挂了电/话的郁老太太还没缓过一口气,家里的保姆上楼来喊她,说是小姐回来了。 郁老太太一下楼,就看到郁苡薇挽着一个长相英俊的年轻人坐在客厅里,之前她去医院见过裴祁佑,而且她跟老姐妹去打牌偶尔好几次都遇到裴太太,是个很温和亲善的女人,因此对裴祁佑的印象不错。 郁苡薇已经欢欣雀跃地跑过来,拉过老太太的手,“奶奶,有个好消息我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郁老太太还是不着痕迹地打量起那边起身的裴祁佑。 裴家的事情她多少听说过一些,对于裴祁佑能在那样的困境里东山再起还是蛮赏识的,虽然也知道他之前跟娱乐圈一些女明星模特有绯闻,但现在看他一表人才,也暂时敛去了有色眼镜。 郁苡薇看出奶奶对裴祁佑的印象不错,羞涩地看了眼裴祁佑,才说:“我打算跟祈佑订婚了。” 郁老太太一脸讶然,如果她没记错,这两人也没认识多久。 郁苡薇:“奶奶,我已经打电/话告诉妈咪了,她说过几天办完画展就回来一趟。” 所有即将出口的疑问都被这个消息所冲淡,郁老太太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你妈回国了?” “嗯,妈咪说,有些事需要面对,这二十几年她已经让您跟爷爷伤透心,不想再遗憾终生。” 郁老太太摸着郁苡薇的手,眼底有泪光闪动,连连点头,“等你妈回来,咱们就办场风光的订婚宴。” —————————— 从郁家院子出来,郁苡薇像一只快乐的金丝雀,“我就说,只要搬出我妈咪,奶奶一定会答应的!” 裴祁佑脸上却没有过多的喜悦,上车之前,嘱咐她先进去,“晚上好好休息。” 郁苡薇发觉裴祁佑今晚的心情不是很好,在他上车前,喊住了他,然后扭捏地拉住他的手,灯光下,是一张白里透红的俏丽小脸,“我知道自己还有很多缺点,但以后我一定会照顾好你和你家人的。” 今天的郁苡薇穿了一件象牙白的大衣,眉眼弯弯,五官清秀而精致,长长的卷发编成鱼骨辫搭在左肩上,露出弧度优美的白皙脖颈,身材纤细匀称,一双黑琉璃般美丽的眼睛含羞地望着他。 裴祁佑低头看着她,忽然神思有些恍惚,深藏在心底的那份感情逐渐萌芽然后一点点地茁壮成长。 他抬起的手拂过她鬓边的碎发,替她勾到耳后,然后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 “进去吧。” —————————— 裴祁佑从军区大院出来,没有直接回裴家,而是驱车在路上乱逛。 时隔多年,他重新寻觅到了一份让他心动的感情,明明跟郁苡薇在一起时也能重温年少时那种美好安静的滋味,为什么一到了晚上心里会觉得空空的? 车子行驶在车流里,漫无目的地开着,嫌暖气让他转不过气,打开天窗,连所有车窗都降下,冷冽的风吹乱了他的头发,犹如锋利的薄刃刮在脸上,原本心烦意燥的情绪才好转了一些。 莫名地,他感到有一个黑洞正在吞噬着自己,偌大的空虚占据了他的身体,他已经拥有了财富,也拥有了一份爱情,马上就要订婚然后会结婚,为什么还是会觉得不满足,像是有什么在从身体里流逝…… 最后车子停在丰城老城区的一片拆迁楼房附近。 过去这么多年,这里依旧没什么变化,他下车的时候,远远地就有犬吠声传来,循着记忆,他找到了当年住过的房子,地面都长满了青苔,简陋的楼道里四下是垃圾,一楼的灯坏了,光线昏暗。 他搬起房子门口的枯了花的盆栽,下面果然有一个钥匙,门锁已经生锈,花了很长时间才打开。 里面布满了蜘蛛网跟灰尘,因为常年没人住,已经断电断水。 借着廊上的灯光,他走进去,看到一张全家福摆在茶几上,应该是当时搬家时忘了带走。 他谈成第一笔生意,就赚了不少钱,在市区买了一套二手房,但在那之前,白筱回来后,他们还一起在这里住了好几个月,她依旧没什么变化,负责一切家务,照顾他奶奶跟母亲,没有一句怨言。 其实当时他已经在外面有人了,经常不回来过夜,即便是回来,也从不跟她睡一起,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没有察觉,只是她从来不问,每晚都等他,等到趴在餐桌上睡着,那时候的白筱是真傻。 裴祁佑在铺了白布的沙发坐下,他双手拂过脸,最后捂着嘴,盯着全家福里那个随意编了个辫子垂在肩上的白筱,渐渐红了眼眶,低低地唤了一声:“筱筱。” —————————— 白筱在外面晃了很久才回到星语首府。 一辆轿车停在楼下,车里的人看到她立刻下来,是裴祁佑的秘书张晓丽。 对白筱跟裴祁佑的关系,张晓丽并不清楚,但既然裴祁佑让她过来接白筱去酒店,也不敢违背命令。 “你回去吧,明天我自己会去车站。”白筱上楼前回头说。 张晓丽很为难,裴总说一定要亲眼看着白筱上高铁。 白筱看出她的意思,“放心,你回去告诉他,我一定会离开,不会打扰到他的好事。” 见张晓丽还是不放心地站在那,白筱也不想多浪费口舌,索性管自己上了楼。 毕竟同事一场,张晓丽发现白筱脸色不是很好,也不敢逼她,只好回到车里守着。 —————————— 回到公寓,叶和欢就从房间出来,指着客厅里一个大箱子,“这是裴家司机刚才送来的。” 白筱打开盖子,里面很多都是她住在裴宅时放在卧室里的东西。 不用任何言语说明,白筱就懂裴家那边的意思了,虽然已经打过预防针,还是心头一阵难受。 裴祁佑马上就要跟郁苡薇订婚,等新妇进门,她的东西摆在那里不是膈应人家吗? 白筱重新合上箱子,叶和欢把一个纸袋放在她的脚边,“去福奈特干洗衣服,顺便把你的取回来了。” 袋子里装的是一套男士衣服,衬衫跟休闲裤,那次她例假来时从沁园穿回来的。 看着那雪白的衬衫领子,白筱就像是在看那个肤色白皙五官深刻的男人,下午发生的事情还回荡在大脑里,她合起袋子,不让自己再去想,然后看向叶和欢:“我明天回黎阳。” 132.叔叔,你知道怎么去黎阳吗【寻母记】 早上六点,天蒙蒙亮,公寓的门铃就被按响。 白筱去开门,张晓丽拿着手机站在门外,黑眼圈有些重,显然一晚上没睡好。 “白筱,你准备好了吗?”张晓丽瞟了眼白筱身后,看到一个大大的拉杆箱时松了口气:“时间差不多了,如果你可以了,我们就下去吧,车子就在楼下。” 叶和欢穿戴好从房间出来,“哪敢劳烦你们,我们有车有脚,自己会去车站。” 张晓丽面露尴尬,看向白筱怩。 白筱:“我朋友送我过去,如果你想跟就跟去吧。” —————————戽— 张晓丽最终还是不放心,让司机开着车跟在叶和欢的跑车后面。 车子驶上高架时,阳光洒满了江面,星星点点,明明是崭新的一天却没人充满朝气和希望。 到高铁车站时差不多七点二十,去取了票,安检后,叶和欢陪白筱在候车室等车。 白筱重新在网上买了车票,还是同车次,但不是同节车厢同个座位。 广播传来白筱所乘车次开始检票,白筱跟叶和欢拥抱了下,就拖着箱子检票进去了。 张晓丽站到落地窗前,亲眼目睹白筱进了高铁,才放心地离开,只是她转了个身,就看到了不远处角落里的裴祁佑,驼色羊绒大衣,眉目清隽,一如她方才,俯视着窗外的那辆已经开动的高铁列车。 “裴总。”张晓丽走过去,有些想不通他的做法,既然来了怎么不露面? 裴祁佑没理她,凝望着那辆开远的高铁,直至没了踪影,他转身迈着长腿往大门走去。 —————————— 其实白筱在检票时看到了裴祁佑。 也许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如果他跟她同在一个场合,她总是能不费吹灰之力地找到他。 就像刚才,她稍稍一转头就发现了站在隐蔽处的他。 明媚的阳光不断地投入车窗,落在她的脸上,泄进她的眼睛里。 白筱起身去洗手间,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自己脖间有一个淡淡的红印,像是被人刻意咬住留下的痕迹,昨天下午火热的一幕幕再次侵袭了她的大脑,她掬起一捧水泼在镜子上然后开门出去。 刚坐下,白筱就瞟见身旁乘客手中正在翻阅的娱乐杂志上一个打扮摩登的女郎。 “你也是她的粉丝吗?”乘客注意到白筱的目光,指了指那张跨页的照片,“舒夏最近很有名呢!” 白筱当然记得舒夏,曾经的她差不多能把裴祁佑身边女人的名字都倒背如流,乘客以为遇到了同个偶像的粉丝,好心地把杂志给了白筱一半,白筱的视线落在底下那篇报道上。 “舒夏新恋情获前男友祝福,首度回应与裴氏少总的绯闻:我们不熟。” 白筱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那次舒夏穿着浴袍挽着刚洗好澡的裴祁佑站在酒店房间门口的画面。 报道里舒夏一再强调自己跟裴祁佑没关系,还称娱乐圈这类捕风捉影的假新闻太多…… 高铁停下时白筱拖着行李下车,还没到黎阳,只是沿途经过的一个小城市。 —————————— 裴祁佑从高铁车站离开,没去上班,而是回了裴家。 裴母这几天都没睡好,裴祁佑进门的时候,她刚念完一遍《法华经》从书房出来。 “送走了?”在他要上楼时,蒋英美终归还是开了口。 裴祁佑从喉间发出一声轻“嗯”,他快在缓步台转弯时,裴母情绪复杂地问:“筱筱……她现在还好吗?” 裴祁佑脚步一滞。 裴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筱筱还有外婆要照顾,你记得想办法联络黎阳那边的医生,我这里有一些钱,你知不知道她的账号,有空的话帮我汇给她,她以后用到钱的时候会很多。” 裴祁佑没转过身去接,继续上楼,蒋英美却又喊住了他。 “过几天就大年三十了,既然决定跟小薇在一块儿,你应该去她家里正式拜访一下长辈。” —————————— 年关迫近,整个丰城都笼罩在喜庆的气氛里,走到大街上,几乎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 但也有例外的,譬如住在沁园的郁家父子,毫无过年的喜气,别墅沉浸在沉闷的低气压下。 首先,郁绍庭出院后就冷着一张脸,见谁都拿斜眼看人,恢复了以往高高在上、生人勿近的姿态,虽然跟住在拉斯维加斯时没什么两样,但李婶还是发现了郁绍庭身上细微的变化,却又具体说不上来。 其次是郁景希,在某一天晚上入睡前,他惊恐地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小白失踪了。 短信不回,电/话不接,在静等了三天之后,他终于按捺不住地决定上/门去拿人。 但很快,早熟又天性敏感的郁景希察觉到了周围环境的变化—— tangp>他每次喜滋滋地跟爸爸谈起小白时,爸爸都不会理他,脸色淡淡地,让小白做他后妈的话好像不是爸爸说过的一样;再者,奶奶开始频繁地出现在沁园,说是照顾他,但他觉得更像是变相地监督。 第一天晚上,他没收到小白短信,打电/话被告知关机,早上醒来就想去小白家找她,结果刚让李婶牵着走出别墅,就被急急赶来的奶奶挡在了车门口,说是要带他去钱悦悦家做客。 第二天晚上,又没打通小白的电/话,郁景希在明天去找小白的念头催使下入睡,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坐在他床边的奶奶,二话不说,给他打包了行李,连人带狗一起带回了军区大院。 当他提出想去星语首府看老师时,奶奶说什么也不让他去,态度坚决,还吩咐家里人不准带他去。 郁景希恹了,整日抱着胖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的“肉圆”望着天空长吁短叹,在大年廿九那晚的饭桌上,两条小短腿一蹬,两眼一翻,喷着不像白沫更像口水的液体倒在地上。 —————————— 白筱觉得自己的人品真的不怎么样,她刚下高铁就被人顺手牵羊扒走了手机。 在电/话亭给外婆打了个电/话保平安,白筱坐上机场巴士,买了张机票直接飞去了昆明。 美丽的风景能陶冶人的性格,使人的心胸开阔,褪去所有的坏情绪。 白筱走在花都的大街上,非但没有感到轻松愉悦,反而越加地寂寞空虚冷,终于在大年廿九中午退了酒店房间,买了一张去黎阳的火车票,结果检票时被告知那是一张假票。 面对检票人员跟其他乘客怪异的眼神,白筱急红了一张脸,却只能眼睁睁错过火车。 接下来几天去黎阳的火车票都已经售完。 站在人来人往的购票大厅门口,那张假票就像最后一跟稻草,轻轻一下,就压垮了她的双肩,白筱蹲在火车站某个角落,这些日子以来的疲倦和压力让她感到无力又茫然。 忽然她的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白筱转过头,一双黑色的军靴出现在她脚边。 她慢慢抬头,看到的是一个穿着迷彩作训服、戴着奔尼帽的男人,尤其对上那双深邃、辨不出喜怒的眼睛,身体里的血液有瞬间的凝结,她张了张嘴,鼻子泛酸,红着眼睛,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郁仲骁原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没想到抬起头来还真是她。 当白筱流露出要哭的表情时,他愣了愣,身后已经有人在喊他,他回头打了个声招呼,再转过头来时,白筱已经站起来,敛去了刚才那一瞬间的脆弱,正有些无措地望着他。 白筱已经认出郁仲骁,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刚才她把他误认为是另一个人了。 毕竟是两兄弟,外貌上多少有点相似,至于那双眼睛简直是一模一样。 “你一个人?”郁仲骁在白筱周围看了看,没发现她有同伴。 白筱发现有不少穿着迷彩的军人在候车大厅进出。 郁仲骁瞟了眼她身边的行李,有些多,“怎么不让小三陪你一起来?” 白筱听这话就知道他误会了,刚想解释,郁仲骁主动提出帮她拎行李:“我还有点时间,送你进去。” “真的不用了……”白筱忙拒绝,又是摇头又是摆手。 郁仲骁已经离家很久,所以并不知道最近郁家发生了什么事,自上回在病房见了白筱,他就直接把白筱跟郁绍庭画上了等号,若不然,以他的性子刚才也不可能走过来拍她的肩。 他看白筱目光躲闪,就有了一个猜测,“你没买到回家的车票?” 白筱蓦地看他,一副你怎么知道的表情。 郁仲骁扯出一个很淡的笑,又问,“你家哪里?” “黎阳。” 白筱一回答完,郁仲骁沉思了会儿,然后说了句“你等会儿”就转身大步走去候车大厅。 很快,郁仲骁就出来了,他走到她跟前:“走吧。” “去哪儿?”白筱看着替她拿行李的大校,没听懂他的话。 “我们部队完成演习正准备回丰城,会路过黎阳,刚好可以捎你一程。” 白筱犹豫了几秒钟,还是跟着郁仲骁走了,但当她看到一辆绿皮军列时还是惊到了,望过去黑压压的人头,清一色的迷彩,令白筱望而却步,郁仲骁看出她的紧张,“没关系,我已经跟其他领导打过招呼了。” 正说着,就有士兵经过,还特意停下来跟郁仲骁敬了个礼:“参谋长好!” 白筱迟疑了,“我还是不坐了,太给您添麻烦了。” “以后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客气的。”郁仲骁说得自然,白筱却红了耳根子。 到最后,白筱还是上了火车,几乎她一上车就吸引了一节车厢的目光,她只好硬着头皮亦趋亦步地跟在郁仲骁身后,有人问郁仲骁她是谁,他笑吟吟地说了两个字:“弟妹。” 郁仲骁有自己的软卧铺,既然白筱来了,他直接把她带进了软卧铺的车厢。 看着吩咐警卫员怎么替她重新弄个干净床单被子的郁仲骁,白筱心里万分过意不去,在警卫员离开后,她心里的两小人也打完了架,倒吸了口气,坦白交代:“郁……首长,其实我不是郁三少的女朋友。” “……” 车厢里顿时安静了,萦绕了一种叫做尴尬的氛围,与此同时,火车鸣笛声响起,“轰隆隆”地开动了。 —————————— 郁绍庭赶到医院,郁老太太正坐在走廊上等着,郁景希在做检查还没出来。 “怎么好好地就晕倒了?”郁老太太一颗心七上八下,“老天保佑,千万别让我的乖孙子出什么事。” 郁绍庭却什么也没说,也没露出紧张不安的神情,只是坐在一边等。 没多久,郁景希就躺在病床上被推出来,还在哼唧,吓得老太太忙逮着医生问情况。 所有检查都显示正常,就是这个年龄郁景希的体重有些超标,病状称之为“偏肥胖”。 —————————— 郁绍庭在外面接了个电/话,等他推开病房门进去,郁景希裹着被子睡着了。 他在病床边站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并在门外嘱咐李婶照顾好孩子。 李婶刚送走郁绍庭,病房里就传来郁景希“哎哟哎哟”的声音,她连忙进去,就看到郁景希捂着肚子病怏怏地说:“李婶,我好饿,你给我去买一碗混沌来吧!” 以郁景希的食量,今晚没什么,现在是该饿了,李婶不疑有他,就拿了钱下楼去买。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郁景希立刻生龙活虎了,从床上一跃而起,脱了病号服,滑下病床,光着小脚丫子跑到衣柜前拉开门,把自己的衣服拿出来穿上,有小白送的保暖内衣,有小白外婆织的毛衣。 一切准备就绪,郁景希背上自己的大书包,这个是刚才他死活让奶奶带过来的。 其实这个离家出走的计划他从昨晚就开始酝酿了。 拉开门,探出脑袋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郁景希才猫着小身板溜了出去。 —————————— 郁景希走出医院,有黑车司机搭讪他,问他去哪儿,他没理会,直接拦了一辆出租车爬上去。 司机等了等,发现没大人上车,就问郁景希:“你家大人呢?” “就我一个人。”郁景希挪了挪屁股,然后摘下大书包,“送我去星语首府。” 下车的时候,郁景希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猪储蓄罐,一个硬币一个硬币地数给司机。 最后还是司机看不下去了,大手一摆,只收了一半的钱,就当是做善事。 郁景希下了车,熟门熟路地进了小区,门口保安也没拦他,因为之前见过他几次。 到了白筱居住的单元楼下,楼道口的防盗门锁着,郁景希打了白筱的手机,还是关机状态,他只好在草坪边找了处干净的地坐着,等有住户回来,他立刻跟在人家屁股后面上了楼。 —————————— 叶和欢听到“啪啪啪”的拍门声,喊了声“来了”就跑过去开门。 结果一开门就看到背着个大书包仰着小脸的郁景希。 “大婶?小白呢?” 叶和欢往郁景希身后看了看,“白筱回老家了,你怎么过来的?你爸爸呢?” 郁景希只听进了前半句话,有些诧异,然后是小小的失落,“小白的老家在哪儿?” “黎阳,你问这个做什么?” 叶和欢还想关心关心这个小屁孩,郁景希却书包带子一拽,说了声“谢谢”就转身走了。 “喂!小屁孩,要我送你吗?”但楼道口已经没了身影。 郁景希走出单元楼,仰望着漆黑的夜空叹了口气,离开小区时还跟保安大叔吹了几句牛/逼,保安大叔热心地替他拦了一辆出租车。上了车,司机问他去哪儿,郁景希抱着大书包,想了想,反问:“叔叔,你知道怎么去黎阳吗?” 133.也许还没爱上,但最起码是喜欢你的 郁绍庭这些日子的心情很不好。 最先发现这点的是助理蔺谦,他当着郁绍庭的面接了老婆的电/话,第二天清早就被派遣去伦敦出差。 尽管郁绍庭一脸“公司业务出问题,我也没办法”的无奈表情,但蔺谦却相信这是赤/裸裸的公报私仇。 秘书景行很快也察觉到了郁绍庭的异常。 因为之前有一段时间他清闲得快要淡出鸟来,但郁总出院后他开始忙得快要吐血戽。 郁绍庭又成了工作狂人,路过他的办公室的员工经常可以听到他在发脾气,一份数据报表可以让财务部员工从早上八点改到凌晨两点,最后查收时又云淡风轻地飘出两个字:“重做。” 在会议上郁绍庭也恢复了以往一句话能噎死人的死人脸形象,任谁都看出大BOSS最近十分反常怩。 另外,景行发觉到,郁总看手机的次数未免太多了点。 看文件资料的时候瞄一眼,开会的时候拿出来看看,坐在车里时也会心血来潮地解了锁什么的。 这让景行不由得想到大学时自己谈第一个女朋友时傻愣愣的样子。 大年廿九晚上,受邀参加盛鼎实业酒会的郁绍庭,更是让景行刮目相看,他跟了郁总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郁总还有这么阴损的一面,居然在侍应生托着盘子经过他时,刻意伸脚绊了人家一下。 别人没瞧见,但站在郁绍庭身边寸步不离的景行看得一清二楚。 三杯红酒经过一番东倒西歪地碰撞,毫无意外地全部洒在前面一个男士的西装上。 被泼了酒的宾客是裴氏集团的总裁裴祁佑。 酒会上顿时一阵手忙脚乱。 郁绍庭若无其事地喝完杯中的红酒,在裴祁佑的视线不经意投过来时,他还主动跟人家点头。 景行差点竖大拇指,背后阴了人家居然还能这么面不改色地跟对方打招呼的也就自家BOSS了! 然后郁总就接到了郁老太太的电/话,说是小少爷突然口吐白沫进了医院。 —————————— 郁绍庭今晚其实没有喝多少酒,但从医院出来回到车上,太阳穴却一阵难耐的刺痛。 他闭眼皱眉揉着额角,靠在座位上,前面的景行问:“郁总,还回酒会吗?” 车厢里安静了会儿,后座才传来略带着疲倦的低哑嗓音:“回沁园。” —————————— 回到沁园,走进空荡的别墅,坐在沙发上时,郁绍庭发现自己心里空空的像是缺了一块。 这是过往三十四年从没发生过的诡异情况。 他看了眼茶几上安静躺着的手机,扯了领带,解开几颗衬衫纽扣,才稍稍平复身体里的烦躁。 不可否认,这些天他“偶尔”会想起那个女人,那个不识抬举的女人。 一股从未有过的挫败感盘踞在他胸口,这是他绝对无法接受却怎么也掩盖不住的现象。 明明是她先勾/引的自己,现在自己已经将计就计往她的陷阱里跳了,她倒好,居然没了下文。这个女人,看来他需要对她重新进行评估,不但水性杨花,还喜欢半途而废。 那天她说什么,他勾着有夫之妇不放? 郁绍庭冷笑,好一招贼喊捉贼,明明在他身下叫得那么舒服畅快的是她,还敢往他身上扑脏水! —————————— 洗完澡,郁绍庭没有当即睡觉,而是去了书房坐在书桌前浏览网页。 电脑没有关机,他轻轻一碰,屏幕就亮了,页面还是他早上浏览过的那一个。 “一直暗恋我想要勾/引我的女人,在跟我做/爱后,态度好像变得冷漠了,为什么?” 提问时间是前天晚上七点半,浏览量已经达到2386,问题下面也搭起了高高的楼,答案五花八门。 一楼回答:“可能她更喜欢精神恋爱,做/爱吓到她了。” 接下来几楼的回答还算正常,不和谐因素在十七楼出现了,“是不是你不行呀?” 郁绍庭的脸直接沉下来,迅速地回击过去:“你觉得有这个可能吗?” 对男人来说,否定男人的性能力是对他最大的侮辱,尤其是那种自视甚高的男人。 很快,对方就回复了:“那是不是你精虫上脑,整天想着ML,让她烦了?”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不和谐评论犹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楼主,要是你没办法满足她,可以让她联系我。” “楼主,你想多了……” “楼主的床上功夫厉害嘛?妹纸一枚,求约炮!” 还有人分析得头头是道:“我觉得,可能是她又遇上了更让她心动的男人,反正你,她已经得到手了,索性移情别恋,楼主,别伤心,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这枝花。” “楼主 tang,你确定是她暗恋你勾/引你的?呵呵……” “与其在这里装怨妇求存在感,我劝楼主你倒不如去药店买几盒伟哥来的实在。” 郁绍庭越往下看越恼火,尤其是看到各种质疑的话语,气得他差点拍散键盘,最后还是冷静下来,重新注册了一个账号,在那些楼底下进行反驳,结果很快就遭到了围攻。 “楼主,你个傻帽,下次套马甲之前记得把头像也换一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楼主智商捉急,大家千万别被他传染了。” 一团怒火直袭郁绍庭的大脑,他重重地合拢笔记本,然后拿过手机拨通了沈劲良的号码。 当郁绍庭提及有一群人在网上对他本人进行恶意的人身攻击,沈劲良已经穿了睡袍坐在电脑前,把手机换到左手上,右手在键盘上敲击,登陆了邮箱:“郁总,你现在把网页地址发到我邮箱里。” 电/话那头突然就没了声,随即就传来被挂断的“嘟嘟”声。 —————————— 郁绍庭随手把手机丢到一旁,走到卫浴间,看着镜子里五官线条立体的英俊男人。 他暗恋想要勾/引白筱那个蠢女人?可能吗? 如果她不是他孩子的母亲,他根本连理都不会理她,别以为抓着这点就想把他玩弄于鼓掌之间。 郁绍庭点了一支烟,半躺在床上,但有些事是不想则已,一想就压不下去,他把烟蒂捻灭在烟灰缸里,重新拿过手机,打开微信客户端,唯一的好友“爱吃鱼的小猫”头像是灰色的。 他盯着那个卡通猫的头像看了良久,然后发了一句“在吗”过去。 直到手机屏幕暗下去,都没有等来回复。 郁绍庭索性把手机搁一旁,自己盖了被子睡觉,过了会儿却又拿过床柜上的手机。 想到郁景希说到白筱时那思念哀怨的表情,郁绍庭本紧皱的眉头松开了,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点了点,很快就出来一条信息:“小白,我很想你,你最近都在干嘛呀?” 依旧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复,头像也是暗的。 夜深人静的时候,思想会变得放肆,经常会做出一些平日里称之为幼稚、冲动的事情来。 郁绍庭又发了一条信息:“小白,今天我爸爸去相亲了,对象是个漂亮的阿姨。” “我爷爷奶奶很喜欢那个阿姨,不过我爸爸他跟我说比较喜欢你这样类型的。” 刚按下发送键,郁绍庭看着还在发送中的信息,火光电石间下床冲过去拔了路由器。 突然的网络切断导致信息前面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惊叹号——发送失败。 郁绍庭暗自松了口气,手机就有电/话打进来,是李婶哭哭啼啼的声音,“三少,小少爷不见了!” —————————— 与此同时,李婶口中“不见了的小少爷”正趴在出租车车窗上望着迅速倒退的夜景。 前面的司机对这个漂亮的小男孩很有好感,“小朋友,你去黎阳做什么?” “找小白。”郁景希其实平日里不太爱搭理人,当然白筱除外。 “你一个人?” 郁景希掏出小手机看了看,小白还没有给他回电。他小心地收起手机,这是他唯一能跟小白联系的工具,面对司机的困惑刚想点头,但想想不对,忙摇摇头,“不是,我爸爸在车站等着我呢!” 司机这才放心了,要不然他真得把这个孩子送到警局去。 到了火车站,郁景希又可怜巴巴地从储蓄罐里掏钱。 计时器上显示八十六块,加上三块钱燃油费,一共八十九块。 储蓄罐里是郁景希平时积攒的零钱,硬币差不多倒出一半的时候,郁景希就不乐意再倒了,他捧着小猪储蓄罐,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水汪汪地瞅着司机,“好像只有四十二块钱呢。” 下了车,郁景希还讨巧地嘱咐司机大叔要小心开车。 等出租车开走了,郁景希左右看了看,抱紧储蓄罐到角落里,全部倒出来数了数,还有五十三块钱。 刚才他问过司机大叔,从丰城到黎阳的儿童票应该只要三十几块。 春运期间,哪怕是大半夜,火车站也不见空旷,到处都是回家过年的人。 郁景希进了火车站,东张西望了会儿,听到旁边有个男人打电/话说要去买票,他竖着小耳朵听了会儿,然后在对方挂了电/话拉着行李箱朝某个方向走去时,立刻迈着小腿小跑着跟上去。 火车站购票处排着几个长长的队伍,郁景希抱着储蓄罐也站在里面。 当有人问他爸爸妈妈呢,他很淡定地指着不远处一个长得凶神恶煞的男人,“那个是我爸爸。” 轮到他买票时,郁景希就仰着小脸对身后的女人说,“阿姨,你能帮我买一张儿童票吗?” 事实证 明,长得漂亮又嘴巴甜绝对是秒杀妇女的最佳武器。 但很快郁景希就耷拉了双肩,现在的车票都是实名制,他没有身份证或户口簿,不能卖。 从队伍里出来,郁景希三步一回头,当察觉到有人盯着他看时,他立刻跑到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身边,在对方出去的时候紧紧跟着,顺便通过安检进了候车大厅。 广播里优美的女声在播报有车次即将出发,当听到黎阳两个字时,郁景希慌忙跑到五号检票口。 郁景希靠一张甜嘴问了队伍最后的乘客,得知这趟火车的底站就是黎阳。 检票口站了检票员,他就扯着书包肩带找了座椅坐下,等检票结束后,趁着检票员离开的空档,从翼闸门底下爬了过去,然后拔腿就跑,跑过过道,很快就看到一辆火车,车次正是刚才广播里报的。 郁景希是跟在一个长相斯文、穿着不错的男人身后进的火车。 这是他第一次坐火车,还是有点小紧张,跟紧前面的男人,当前面的男人回头,郁景希慌忙地转身东张西望,当对方往前走时,他又急忙追上去,走走停停,就像一条小尾巴。 那个男人进的是一等座的车厢,当动车开出车站,还有几个座位是空着的。 郁景希随便找了个空位,旁边的乘客忍不住看他,问他怎么不跟爸爸妈妈在一块儿。 “我妈妈已经在火车站等我了。”郁景希说得脸不红气不喘,从书包里拿出手机,侧头看了眼外面的夜色,让旁边的乘客帮他给白筱发了一条短信,“小白,我在去黎阳的动车上,你来火车站接我好不好?” —————————— 得知儿子失踪的郁绍庭,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慌失措。 他换了衣服,开车赶去医院,一出电梯,就听到郁老太太的哭声响彻整个走廊。 病房里值班的医生跟护士都在,就连院长也被惊动了,都在往医院赶的路上。 李婶站在一边焦急又自责地抹眼泪,看到郁绍庭立刻上前,“三少,还没有找到小少爷。” “邵庭,怎么办?打景希的手机也没人接,他会不会……会不会……”老太太说不下去,泪珠子拼命地往下掉,越想越惊慌,这次不比上回,大晚上的要是走丢了,找人都困难。 郁绍庭转头问李婶:“派人去星语首府找了吗?” 李婶一愣,随即明白过来郁绍庭的话中意,是呀,郁景希最近一直吵着嚷着要见白老师。 郁绍庭抿着薄唇,拿着车钥匙就转身又出了病房。 —————————— 叶和欢打开门,就瞧见门口穿着黑色大衣、身姿颀长挺拔的郁绍庭。 儿子走了,老子就来了,这父子俩是真赖上白筱了吗? 叶和欢刚想说“白筱不在”,郁绍庭已经先开口,“郁景希有没有来过这里?” 虽然他脸上没有过多表情,但叶和欢还是察觉到一丝异样,“来是来过,不过早就走了。” 郁绍庭蹙眉,往她身后扫了眼,淡淡地问:“白筱呢?” “白筱回黎阳老家了,你难道不知道吗?”叶和欢诧异,她以为白筱告诉了他。 郁绍庭没回答,转身就准备离开,倒是叶和欢叫住了他。 他回过头来,叶和欢看着他,更像是一种打量,“我能冒昧地问问,你跟我家白筱是什么关系?” 郁绍庭目光深沉地回望着叶和欢。 “我只是想跟你说一句,如果只是想玩玩,请你远离白筱,她已经承受了太多,也被伤得太深,玩不起男女游戏,”叶和欢说着,回到屋子里,再出来时手里拿了一个纸袋,“这应该是你的衣服吧?” 袋子里的衣服郁绍庭当然认识,那是他亲手拿给白筱穿的。 “我看得出,白筱对你跟对其他异性不一样,没有排斥,没有冷漠,提起时会脸红。” 郁绍庭下楼坐进车里,耳畔还没散去叶和欢的后半句话:“也许还没爱上,但最起码是喜欢你的。” 134.小白,我留下来陪你过年好不好 “也许还没爱上,但最起码是喜欢你的。 ” 公寓楼外,槐树下的宾利欧陆,朦胧的路灯光透过半降的车窗打下影影绰绰的剪影。 郁绍庭在车里坐了会儿,正欲发动车子,郁老太太的电/话就来了。 “绍庭,景希找到了没有?”老太太只有在十分正式的场合或紧急的情况下才会喊他的名字。 “不知道徐家那边怎么得知景希离家出走的消息,刚才徐家老太太打来电/话,说如果我们照顾不好孩子,他们不介意把景希接过去管教。”老太太说到后来又气又担忧。 这可是他们郁家的嫡孙,怎么可能让别人家去养?就算是孩子妈妈的娘家也不行戽! 其实徐家那边会得到消息并不奇怪。 徐家有个旁系在丰城公安局就职,老太太报警了,对方一定会第一时间把消息告诉首都徐家那边。 毕竟郁景希名义上是徐熙媛的亲生儿子。 这些年徐家没少提出抚养郁景希的要求,但每每都被郁绍庭一句话打发,这次不过是“趁火打劫”。 郁绍庭挂了电/话,直接拨白筱的号码,结果是关机状态。 他又拨郁景希的手机号,嘟嘟响了两声就被按掉,再拨再被按掉,却没有关机。 郁绍庭肯定郁景希就目前来说还是安全的,他把手机丢到副驾驶座空位上,打转方向盘,车子在马路上急掉了个头,重新驶回星语首府。 —————————— 郁景希挂掉郁绍庭电/话就揣着一颗砰砰乱跳的小心脏,有些后怕地在座位上扭来扭去。 动车已经开过三个城市,坐在旁边的阿姨告诉他再过两个车站就到黎阳了。 郁景希低头看了看不离手的手机,好多电/话打过来,可就是没有小白的号码。 小推车从旁边过去,漂亮的乘务员小姐喊着:“有要卖晚餐的吗?” 郁景希的小肚子咕噜噜地叫了两声,他晚上为了装病没吃什么,扭头看到对面的一个叔叔买了个饭盒,是三十五块钱,郁景希捧着小猪储蓄罐犹豫了很久也没舍得买,剩余的五十三块钱他还要在黎阳用。 当他瞧见拿着对讲机的乘务员过来时,很紧张,把储蓄罐跟手机都塞进书包里,然后背着大书包跑去了厕所,在里面待了差不多十分钟才探出一颗小脑袋,确定乘务员离开后才又回到原来的座位上。 上回他看的那部电影里有个情节,乘务员会检查乘客的车票,要是没有是要补票的。 “小朋友,你是不是没买票?”旁边的乘客忍不住打趣这个眼珠子贼溜溜转动的孩子。 郁景希害怕她去告诉乘务员然后把他赶下车,哼哼着说:“我的票刚才不小心掉进厕所里了。” 郁景希穿得衣服都是名牌货,长得比小姑娘还漂亮,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尤为招人喜爱,买一等座的乘客一般都已经混迹职场,对这个人小鬼大的孩子都很怜惜,当下就有人递了一块巧克力过来给他吃。 “小弟弟,你家是黎阳吗?”有乘客跟他搭话。 郁景希拨了巧克力,吃得津津有味,“不是,我住丰城,去黎阳找人。” “你刚才不是说你妈妈在黎阳吗?”旁边的乘客很快发现郁景希话里的语病。 郁景希一顿,随即忙补充:“我就是去黎阳找我妈妈的。” 爸爸说要娶小白当老婆,那以后小白就是他后妈,他说去找妈妈也没撒谎。 —————————— 白筱不知道这是今晚自己打的第几个喷嚏了,吸了吸鼻子,侧头看向窗外渐渐放亮的天际。 她已经在火车里待了整整十五个小时。 原以为在她说出真相后郁仲骁会把她在沿途的车站放下,结果不但没有,还把她当上宾来“伺候”。 可能碍于她是女性的缘故,软卧铺车厢里一晚上都没有其他人来睡觉。 白筱刚折好被子,就有人在外面轻轻地敲门,是一个端着饭盒的小士兵,昨晚也是他给她送的饭。 “再过差不多一小时就到黎阳了,首长让我跟您知会一声。” 白筱接过饭盒,朝他微微一笑:“这两天麻烦你了。” 小士兵受宠若惊,立刻红了脸,边摆手说不用边转身撒腿就跑了。 —————————— 吃了早饭,洗干净饭盒,白筱看了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才踏出软卧铺车厢。 几乎她一出现在门外,车厢里本来洪亮激昂的拉歌声就消失了,一片军绿色都望向她,白筱的脸带着耳根子立马就红了,但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在两节车厢的过道上找到了郁仲骁。 郁仲骁正靠在车门边抽烟,跟昨晚如出一辙的打扮,身材伟岸,挺拔笔挺,他的侧脸跟郁绍庭有几分神似,五官深刻立体,身上有高位者不怒自威的气度,却又不似郁绍庭那样凌厉疏离。 tang 像是察觉到有人靠近,郁仲骁回头,看到白筱时顺手就掐灭了手里的烟。 “怎么出来了?”他离开车门站直身,白筱目测,他应该跟郁绍庭差不多高。 当郁仲骁用那双经岁月沉积后深沉的眼睛望着她时,白筱有片刻的恍惚,脑海里一闪而过郁绍庭静静凝望着她的画面,她压下心头的悸动,先开了口:“谢谢你让我搭车回黎阳。” “白小姐是不是结婚了?”郁仲骁突然问。 白筱诧异地看他,但还是点了点头,据实回答:“最近已经在办离婚手续。” 火车鸣笛声打断了话题,车速也慢慢地减下来,前面已经依稀可以看到黎阳的火车站。 行李是郁仲骁帮白筱拎下车的,他放下行李时对她说了一句话:“其实小三还是很喜欢你的。” 白筱还没细细咀嚼他这句话的意思,郁仲骁已经上车,火车重新开动驶离黎阳车站。 —————————— 从火车站出来,天已经大亮,对面大厦顶楼的钟显示早上七点。 白筱拖着拉杆箱和大包小包挤了一趟公交,在市区车站下车,准备换乘去镇上的车时她才想起自己的手机掉了,就先到车站旁边的营业厅补办了sim卡,顺便买了一部手机。 结果她刚把卡插/进去开机,就有无数未接电/话和短信进来。 白筱先看了短信,除去广告和10086,收件箱里居然还有一条自称是黎阳公安局的信息,说是她走散的儿子被好心人送到了局里,希望她开机后第一时间去警局领人,还附上了具体的地址。 这年头各种形式的诈骗都多,白筱没理会这条短信,然后翻看到了郁景希的短信。 “小姐,你的行李!”营业厅工作人员急急追出去,已经找不到那位小姐的人影。 白筱上了出租车,直接报了短信里的地址,还一个劲地催司机开得快些。 —————————— 白筱急匆匆地跑进警局,就听到一道脆生生的声音,闻声望过去,果然是郁景希! 他正坐在小板凳上捧着一个夹着油条跟榨菜的糯米饭团狼吞虎咽,大书包搁在旁边的办公桌上。 “景希!”白筱喘着气喊了一声。 郁景希蓦地抬头,看到走进来的白筱,立刻扑进了她的怀里,用小脑袋蹭着她的肚子。 白筱接住他的同时也抱紧了他,一颗心总算落了地。 刚才拿水杯喂他喝的女警已经开口:“你就是白小希小朋友的妈妈吧?” 白小希?白筱低头看怀里的孩子,衣服脏兮兮地,刚才吃东西的劲就像已经饿了三天三夜,郁景希不敢拿正眼瞧她,心虚地把头埋进她的脖颈间,一双小肉手抓着她的衣服不肯放。 “你怎么做妈妈的,让一个孩子大半夜待在车站?要不是好心人看到送过来,指不定就被人贩子骗走了。” 面对警察同志们的指责,白筱也不否认,又是道谢又是道歉,然后才把郁景希领出来。 —————————— 从警局出来,白筱就没说一句话,郁景希小心地拉了拉她的衣角,“小白,你不高兴吗?” 白筱看着他一脸天真的表情,却是说不出重话来训斥他。 他千里迢迢一个人从丰城跑到黎阳不过是为了见她,不知道路上已经吃了多少苦,明明知道他这样子会让很多人担心,想要小小地教训他一下,但张嘴的时候才发现喉咙堵堵地,发不出一个音来。 “小白,我要尿尿了,你等我一下下!”郁景希溜进了旁边的公共厕所。 白筱看着他蹦蹦跳跳的小身影有些失神。 她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自己叫白小希,他怕自己说了真名立刻就会被送回丰城,而躺在她手机里的短信,她能从中读出一个孩子离家独自坐上火车后的忐忑不安,但他从见面到现在一句也没跟她哭诉。 不过几秒钟,郁景希就从里面跑出来,看到她还在松了口气,放慢了脚步。 小牛仔裤胡乱地提着,导致他走起路来都扭扭捏捏,还不时地把小手伸到屁股后面去抓一下。 白筱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重新替他提好裤子,耳边是他软软的声音:“小白,我本来以为你不会来了。” 带了小小叹息的声音让白筱心底酸酸地,她摸了摸他的头,“老师的手机被偷了,今天刚补了卡,开机看到你的短信就往警局赶了。” 郁景希忽然伸手抱住了她的脖子,又叹了口气,“幸好你来了,不然我可怎么办呢?” 他不敢告诉白筱,他下了动车一个人在车站坐了四五个小时,后来还有一个猥琐大叔来勾搭他,要不是一个好心的伯伯发现不对劲,他恐怕就被那个人贩子给强行带走了。 当时他真的很害怕,也有那么一秒后悔来黎阳找小白,但当伯伯问他爸爸妈妈的名字时,他还是下 意识说了“白筱”,电/话号码也报了白筱的,为了防止被送回丰城,连名字也用了假的。 他明明不是个好脾气有耐性的孩子,却可以安静地站在伯伯旁边,看他一遍一遍给小白打电/话;被送来警局后也没吵,乖乖地坐在女警阿姨给他拿来的小板凳上,生怕惹她们不高兴后被赶出去。 “你通知你爸爸了吗?” 郁景希更加抱紧她,“小白,你不要送我回去,我留下来陪你过年好不好?” 听这话,白筱就知道他至今还没跟郁家联系过,她甚至能想象出那边丢了孩子后心急如焚的情景。 “先给你爸爸打个电/话。”白筱抚摸着他的后脑勺,“不然他们会担心的。” “不要不要!”郁景希在她怀里扭来扭去。 “那要怎么办?还不知道他们现在在怎么找你……” 郁景希不给她机会说下去,嚷着:“我不要回去,不要回去,我就跟你一块儿!”语调执拗而委屈。 白筱沉默了片刻,郁景希像是意识到什么,不安地用小手攥紧她的衣角。 “景希,你忍心看到其他人为了找你不吃不喝不睡吗?”白筱捧着他的脸,望着他那双又黑又大的眼睛,“要不这样,我先打电/话通知他们,如果他们愿意让你待在这里……” “不要!”郁景希扯着她的衣服,小脸上有愤怒也有伤心:“你又想骗我了!” 他没有忘记上回在医院门口李婶跟警卫员是怎么把他带走的。 在他心里,她无疑成了一个放羊的孩子。 白筱望着眼泪汪汪的孩子,他死死地拉着她不撒手,满脸都是对回丰城的抗拒和不安。 如果可以,她也愿意让这样一个孩子陪在自己身边过一个快乐的年。 在她难过时郁景希就像一抹阳光照进她原本阴暗的世界,让她不至于太过消沉对人生失去信心。 而她恰好也能理解郁景希内心的孤独,他的经历就像是她童年的一面镜子,虽然有着傲人的家世,从小就锦衣玉食,却弥补不了对母亲这个称呼的渴望,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一个五岁的孩子。 也是这个原因,所以她才会格外亲近他,想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让他少一些缺憾。 但郁景希若因为她的缘故一再地离家出走……这并不是她想要看到的结果,郁家那边也不会允许。 “我不走!我不走!”郁景希趴进她的怀里,一边跺脚一边扯紧她的衣服。 白筱不说话。 郁景希不断地用脑袋拱她,以为这样就能让她心软。 当白筱拿出手机时,郁景希瞪大了双眼,眼底有惶恐,有不相信,就像一条即将被抛弃的小狗。 白筱还没解锁,郁景希就突然放开她往大马路上一坐,蹬着双脚嚎啕大哭起来。 “妈妈,你不要把我卖掉!我以后一定乖乖地,你不要把我卖给别人!” 小孩震耳欲聋的哭声响彻了人行道,越来越多的路人聚集过来,对着白筱指手画脚。 白筱受不了那些责备的目光,低着头过去把郁景希地上抱起来,“别哭了。” 郁景希脸颊上没有泪痕,刚刚只是干嚎而已,但一双大眼睛红红地,小嘴瘪着,欲哭不哭的样子。 他的小手臂牢牢地圈住白筱的脖子,任由她抱着他走了一段路,贴着她脸颊的小脸很快就湿漉漉了,白筱只觉得脖子间有液体滑过,滚烫的温度让她的双臂紧了紧。 无声的落泪是一种极具杀伤力的武器,比撒泼嚎啕大哭更来得让她动摇心底的决心。 “小白,你不要赶我走,我一定会乖乖地,什么都听你的。” 小小的人儿,小小的抽泣声里,是小小的希冀,希冀她不把他送回丰城去。 —————————— 白筱最后没带郁景希去车站,而是进了市中心一家大商场。 当她拿着一套卫衣往他身上比时,郁景希已经不哭了,不确定地问,“买给我的吗?” “嗯。”白筱轻轻地应了声,就让导购员拿来一套适合郁景希穿的。 郁景希当即抱住她的大腿,仰着小脸,“小白,你不赶我走了对吗?” 白筱只是把衣服给他,“快进去试试,我们这里,新年第一天孩子都是要穿新衣服的。” 郁景希笑了,一双眼睛闪烁着黑亮的光芒,抱着衣服一步一回头地走去试衣间,但在走到试衣间门口时又跑了回来,搂住坐在那的白筱的脖子,把自己粉嫩的嘴唇重重地贴在她的脸上。 “小白,我真的很喜欢你,你知道吗?” 悄悄地在她耳边说完,郁景希就羞涩地放开她,拿了衣服快速地跑进了试衣间。 白筱摸着还有余温的面颊,心头又暖又软。 她用手机给郁绍庭发了一条短信,在郁景希换了衣服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把 手机藏回去。 白筱给他整理帽兜时发现他里面穿着那件她买给他的内衣,领口已经有点脏,“怎么不洗洗?” “我很喜欢,穿着很舒服,”郁景希抓耳挠腮地,“而且还不是很脏。” 这套保暖内衣他已经穿了十来天,李婶也不止一次提醒他该换了,但他就是舍不得脱下来。 买好了外套裤子,白筱又带着郁景希去买了一套保暖内衣和几条小短裤。 去移动营业厅拿了行李,两人坐上了去外婆家的公交车。 一上车的郁景希东张西望,得知不会被送返回去的孩子又恢复了以往小麻雀能说会道的快乐样,等车子开动,郁景希就趴在白筱腿上昏昏欲睡,白筱摸着他白嫩的脸颊,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口袋里的手机一直都没有反应。 白筱拿出来看过很多次,郁绍庭确实没回复,她又发了一条短信,依旧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她看着熟睡中憨态可掬的郁景希,点了点他小小的鼻子,“你确定你是你爸爸亲生的吗?” 白筱的老家在上湖村,公交车到站,白筱唤醒了郁景希,一大一小提着大包小包下车。 白筱熟门熟路地带着郁景希拐来拐去,在一个院落前停下,叩了叩门,喊了声“外婆”都没有人回答,掉了红漆的大门虚掩着,她推开门,指挥着郁景希一块儿提着袋子进去。 外婆居住的依然是几十年前的老房子,天井里的煤炉还在烧着水,厨房里还飘来饭香。 白筱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发现主屋里亮着灯,她过去,推开门,看到的是一个黑色的拉杆箱。 她偏过头,瞧见桌边的椅子上还搭着一件男士羊绒大衣,似曾相识的款式让她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 135.她的老公和儿子?(一更) 白筱在屋子里看了一圈,也就这个箱子跟这件大衣显得格格不入,其它都没什么变化。 但也就是这两样东西令她刚刚平静下来的心湖又迎来新一轮的浪潮翻滚。 如果真的是他…… 白筱不敢再往下想,她跑出主屋,环顾着院子却没发现任何的异样。 倒是厨房里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恹。 白筱回神,立刻跑进厨房,只瞧见郁景希坐在地上,旁边躺了一个大锅盖和小板凳。 小家伙表情傻愣愣地,捂着自己的小手指,而灶上的锅正冒着热气,白白的雾气萦绕了整个厨房戽。 很显然是郁景希闻到饭香嘴馋,结果不小心被水蒸气烫到了。 白筱忙抱他起来,把他红红的胖手指按到冷水里,小家伙立刻龇牙咧嘴,却没有嚷着喊疼。 家里常备的药箱里有烫伤药膏,白筱取来给他抹上。 郁景希坐在小板凳上,一阵清凉从手指上传来,他舒服地长吁了口气,“再多涂一点点。” 白筱用药膏敲了敲他的脑袋,“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偷吃了!” “我想吃那个五颜六色的饭可以吗?”郁景希把圆圆的小脸凑过来,讨好地说。 白筱知道他估计看到了蒸架上的八宝糯米饭,正想去给他盛一点,那边院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 外婆熟悉又亲切的笑声在院子里响起,像是在跟谁说话,“就放这里吧,过会儿就用掉了。” 白筱搁下手头的碗,转身出了厨房。 宽敞的院子里,除了一脸笑容的外婆,还有一个男人修长挺拔的背影。 墨蓝接近黑色的休闲裤,黑色的高领针织衫,袖子挽着露出半截精瘦的小臂,那双骨态好看的手,指甲修剪得干净,此刻却拎了一个陈旧的水桶,里面的井水偶尔还晃出桶外,洒在他锃亮的黑皮鞋上。 “小白,谁来了?”郁景希一脸茫然地迈着小短腿跨出门槛。 待看到院子里的男人时,他率先一声尖叫:“爸爸!你怎么也在这里!” “到了?”外婆看到郁景希,高兴得立刻张开双臂,“来,让外婆好好看看,好久没瞧见了。” 郁景希扑进外婆怀里,嘴甜地喊了一声:“外婆!” 然后外婆才注意到厨房门外的白筱,“快去打盆热水出来,给小绍洗洗手。” 小绍?白筱蓦地抬头望向郁绍庭。 郁绍庭没看她,很淡定地开口:“不用,我进去洗就好了。”说着,就掠过她进了厨房。 外婆已经催促白筱:“傻站在这做什么?还不进去给小绍倒水?家里他不熟悉……” “我去收拾房间。”白筱却头也不回地走去自己的房间。 进了屋子,白筱关上/门,顺势靠在门背上,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滚烫得能烧开水,心跳也很快,原本还抱着侥幸,没想到真的是他,他是什么时候来的,还有,为什么要来这里,是来做什么的?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接踵而来,白筱用后脑勺砸了砸门,想要驱散这一刻的烦躁和心慌。 —————————— 白筱房门合上的刹那,郁景希就离开外婆怀抱,一溜烟跑进了厨房。 郁绍庭正在洗手,修长的手指浸在脸盆里,动作慢条斯理,身高跟狭小简陋的厨房也完全不搭。 郁景希往门口瞅了几眼,然后小声地道:“爸爸,你来这里干嘛呀?” 郁绍庭横了他一眼,语调也不咸不淡,“难道我来还要你批准吗?” “爸爸,你是不是也想跟小白一块儿过年?”郁景希突然一改态度,贼兮兮地问。 郁绍庭拿过一块毛巾,优雅地擦拭手指。 郁景希已经一脸向往地说开:“我来找小白就是想跟她过年,想跟小白一起睡,想跟她一起吃团圆饭。” 他见郁绍庭不说话,又瞧了眼门口,确定没人后,大了点胆子,“爸爸,我后悔了。” 郁绍庭刚倒了脸盆里的水,听了这话抬头看向抿着小嘴的郁景希。 “我以为我可以把她当做后妈,但我发现我还是放不下对小白的感情,而且她也很喜欢我。”郁景希期期艾艾地望着一直没怎么表态的郁绍庭:“爸爸,你把她让给我吧,我们是真心互相喜欢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让她做你后妈?”郁绍庭凉凉地抛出一句话。 郁景希差点被这个突然而至的“好消息”砸晕:“爸爸,你确定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嘛?” 郁绍庭已经打开厨房虚掩的门出去了。 —————————— 白筱在房间里待到外婆在外面喊她第三遍才打开门出去。 有些事有些情绪,在看到郁绍庭的那瞬间全部汹涌而来。哪怕是她先挑起来的,但要让她真的坦然面对他,简直比登天还要来得难。他是 tang她第一个男人,还是在那种情况下占有她的第一个男人。 郁绍庭那天说过的话,就像一根倒刺长在了她的心口,轻轻一碰就会感到一阵难受…… 外婆很热情地招待郁家父子。以前白秋华一家子还住在这里时,整天只知道闹,过年更是想从老人家这里拿走点钱,除了吵就是吴秀梅的哭喊声,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么热闹过。 白筱看到端着小碗站在鸡圈前喂鸡的郁景希,一时间竟有些走神。 “在想什么?”一道低沉的男声透过层层薄雾,轻轻蛰了一下她的神经。 白筱稍偏头就发现郁绍庭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斜后方。 正午的阳光暖和,他没有穿上大衣,高大的身形堪堪地在她身上投下一道阴影。 白筱甚至能感应到他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当眼尾余光瞟见他有刻意拉近两人距离的嫌疑时,她抬起手勾了勾鬓边的发丝,然后不着痕迹地走下台阶,去厨房帮外婆端菜。 —————————— 外婆正在捣鼓一大锅的白米饭,看到白筱进来停下动作,“我看你今天怎么不对劲?” “有吗?”白筱避开外婆打量的眼神,从橱柜里拿出四个碗,“可能火车坐的时间太长了。” “听小绍说,景希特意从丰城跑来找你?” 白筱嗯了一声,外婆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看了看外面,“小绍怎么知道我们家地址的?” 听懂外婆的言外之意,白筱否认:“不是我告诉他的。” “那你心里头是怎么想的?” 白筱不解地看外婆,一时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外婆看着她,目光暗含了些许担心:“你跟祈佑离婚,是不是你的缘故?” 欲言又止的一句质问让白筱还是觉得委屈,哪怕知道外婆是因为不知情才这么说的。 “小白小白!”郁景希一边欢快地喊着她一边迈进了厨房。 外婆望着可爱懂事的郁景希,微微叹息了声,也不再问白筱,转而端着两盘菜出去了。 白筱给郁景希洗干净手,催促他去主屋,自己则敛去紊乱的思绪走到灶前盛饭。 —————————— 白筱端着三碗饭过去,郁景希正坐在长凳上,晃着两条够不到地的小腿,偶尔伸出小手,趁人不注意快速地捞一点菜塞进嘴里囫囵吞枣地咽下去,看到白筱进来,忙下了凳子跑过来帮她拿饭碗。 郁绍庭不在桌边,刚才路过院子时却也没瞧见他。 不过白筱也没问他去哪儿了。 她转身去厨房拿剩下那碗饭,外婆边摆菜边提醒:“还没拿筷子。” “好。”白筱摸了摸郁景希软软的头发,刚进厨房就看到了刚才玩失踪的郁绍庭。 他正站在橱柜旁边喝水,像是猜到她要拿什么,打开橱柜拿了四双筷子递给她。 白筱去接,他却没有松手,她连眼皮也没掀一下,索性不拿了,越过他径直走出厨房。 —————————— 白筱觉得她跟郁绍庭又恢复到了之前暧/昧不明的状态,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样的暧/昧突然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吃饭的时候,白筱特意选了离郁绍庭最远的凳子,她坐下时郁绍庭抬头看了她一眼。 即便外婆对白筱跟郁绍庭的关系颇有微词,但依旧热情地招呼他多吃菜,所以一顿饭下来也没冷场。 白筱却放下筷子突然站了起来,“我去倒酱油。” 外婆诧异地看她:“你要酱油做什么?” 郁景希也瞪着一双圆溜溜的黑亮大眼睛瞅着白筱红扑扑的脸颊。 只有郁绍庭自始至终都没抬头,他有条不紊地吃饭,像是没看出白筱的异样。 白筱略带恼怒地瞪了对面的郁绍庭一眼,然后快步走出主屋,微凉的风吹散脸上的红潮,她的小腿肚上却还残留着那阵酥麻感,刚才在桌下,郁绍庭的脚一直勾着她的,然后沿着小腿肚不停地摩挲。 以前她怎么没发现他这么不正经? 白筱心烦,不想再回去吃饭,两手兜着口袋走出院子,在附近瞎转悠,转啊转就又看到了郁绍庭。 不知咋地,她脑海里跳进来的第一个词是阴魂不散。 白筱转身就走,走了老远一段路才回头去看,郁绍庭没有跟过来。 她在湖边站了很久,也想了很多,觉得自己的落荒而逃有点滑稽,明明那是她的家,就算要走,也是他走。 回去的路上,围坐在离家不远处槐树下的几个阿姨大妈跟她打招呼。 “这是筱筱吧?岁月不饶人啊,一眨眼连筱筱的孩子都那么大了……” 知道她们一定是误会郁景希是她的孩子,刚想解释,又有人端着饭碗走过来。 “筱筱,你 老公给你外婆买了那么大一台电视机,屋子里会不会放不下啊?” “原来那是筱筱你老公呀?我就说嘛,咱们村子里什么时候有这么俊的男人了,刚才他开着一辆轿车问路,你不知道,村口小超市里那几个小姑娘盯着他看得两眼都发直了。” 白筱发觉自己根本没插嘴的余地,显然所有人都认定郁绍庭是她的丈夫,容她百口也难辨。 “他真不是我……” “郁太太!”一道洪亮的声音由远及近,打断了她的话。 白筱下意识地扭头,就看到村民带了个穿着商场制服的男人匆匆过来。 “筱筱,怎么还在这里?你家里在装电视呢,你老公不知道放在哪个房间,外婆让你快点回去!” 商场工作人员递过来一本簿子和一支笔:“郁太太,麻烦把你的联系方式跟地址写一下。” 刚才聊得起劲的大婶们恍悟,原来筱筱她老公姓郁,不是之前传的姓裴…… 白筱一回到家门口就看到乱糟糟的一片,郁景希搬了小板凳守在门口。 “这个蒸蛋机我买的,放到厨房去,错了,错了!是那边!” 小家伙一边啃着香蕉一边指挥,最后看不下去了,索性跑进去领路,忙得不亦乐和。 一进院子,白筱就被外婆拉到角落里问话:“你跟外婆老实交个底,你跟小绍到底什么关系?” 白筱的太阳穴一阵胀痛:“我们真不是您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没关系他会无缘无故买这么多东西?他儿子会这么缠着你?” 白筱看着院子里进进出出的人,过了会儿才说:“祈佑遇到了喜欢的女孩,他想要跟她结婚。” 她的声音很平静,就像是在说别人家的事,但外婆听了却瞬间沉默了。 白筱以为她经不住刺激身体不舒服了,结果听到外婆叹息的声音:“如果真是这样,离了也好。” 郁景希从厨房钻出来,头上戴了个崭新的平底锅,小胖手捂着口鼻,还装模作样地咳嗽了几声,看到白筱立马扑过来,拉着她就往主屋走:“小白,刚才送来一个好大的电视机,你去看看喜不喜欢。” 主屋里,第一眼吸引白筱的不是那台五十二寸的液晶电视机,而是戴着手套蹲在那的郁绍庭,他混迹在一干工作人员当中,敛去了那股高高在上的气度,跟其他人一起装电视和搬家具,完全没有一点架子。 “小白,喜欢吗?这是今年的最新款哦。”郁景希双小手背在身后,挺着小肚子,一脸得意。 白筱站在门口看着郁绍庭的一举一动,在他抬起手臂用袖子擦汗时,她心里说不上来的感觉,在他察觉到她的注视,抬起头望过来时,她蓦地转身,就像是逃跑般离开了主屋。 郁景希像跟小尾巴黏在她后面,亦趋亦步地小跑着,“小白你怎么了?小白,小白?” 老房子里添了不少新电器跟家具,她真不知道有哪家商场大年三十还在送货的。 “如果你不喜欢,咱们就让他们再送回去。”外婆站在她身边,安慰地拍了拍白筱的手背,“外婆这里还有点钱,你去还给小绍,就当是咱们自己买的,不够的话外婆再想办法。” 郁景希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根棒棒糖,一边舔一边仰头一会儿看看白筱,一会儿又瞧瞧外婆。 白筱望着布置一新的屋子,眼看外婆真的回屋准备去拿钱,忙拉住她:“我没有不喜欢……” 就算要还郁绍庭钱也该由她去还,而且大过年的,她不想因为这点事弄到不愉快。 外婆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握紧了她的手:“难为小绍这么费心,你也别辜负了他的这番心意,”说着,拉着白筱到一边,低声说:“我瞧着小绍也不错,虽然带了个孩子……” “外婆,你想到哪里去了。” 外婆佯作不悦地瞪着她:“我是过来人,难道连这点事情都看不明白?你今年才二十四岁,难道以后一辈子都这样过了?等我以后走了你一个人了可怎么办?难得现在景希这孩子也这么喜欢你。” 136.你是不是有骚/动症(二更) “等我以后走了你一个人可怎么办?难得现在景希这孩子也这么喜欢你。 ” 白筱顿了顿,才说:“奶奶,您现在还看新闻联播吗?” 外婆一愣,随即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下白筱:“我跟你说正事呢,你瞎扯什么新闻联播?” “……景希的爷爷经常在新闻联播里露面。” 外婆顿时就没声了,白筱说得不算隐晦,能在新闻联播里出现的那都是国家大领导戽。 白筱从小被接进豪门、二十年的感情都能铩羽而归,更别说是红门了,到时候估计连骨头渣都不剩。 本来神采奕奕的老人家眨眼间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叹了口气恹。 白筱搀扶着她,“外婆,他们估计还要一段时间,您先回屋休息会儿。” 外婆路过主屋时还不忘往里面瞅一眼,满眼失落,自言自语:“这么好的男人怎么就不是我家筱筱的?” —————————— 郁绍庭好吗?这点白筱不清楚,在她印象里郁绍庭一直是个城府极深、脾气又极差的男人。 就像她搞不懂他为什么会在大年三十提着行李箱出现在这里,她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亲力亲为地去装电视搬家具,这样的郁绍庭完全颠覆了她以往对他的定位,让她迷惑之余又感到一丝丝的慌张。 商场工作人员安装完家电离开已经下午三点。 白筱把趴在凳子上睡着的郁景希抱进屋子,给他脱了鞋子外套又盖好被子,坐在床边,用手背碰了碰他软软的脸蛋,从昨晚开始就没好好睡过的孩子,此刻微张着小嘴,打着轻轻的小鼾,恐怕是累坏了。 关了门出来,白筱就看到从主屋出来的郁绍庭,她下意识地拐进了厨房。 白筱突然觉得口干,她拉开冰箱取了一瓶水,刚打开,就被横过来的一只手夺走了。 她甚至都没听到脚步声,郁绍庭已经无声无息地站在了她的后面。 白筱又拿了一瓶,刚想拧开瓶盖,手就被一把握住。 厨房里,水龙头处落下的水滴声清晰入耳,外面不知谁家燃放了烟火,砰砰声不断传来。 白筱的心跳也随着烟火而时快时慢,她抽了抽手,原以为需要一番挣扎,结果轻易地就挣脱了,有点出乎意料,他只是拿走了她手里的纯净水,“天冷别喝这个,那边热水壶里有水。” 说完他转身又出去了,白筱没再动冰箱里的水,去桌边倒了杯热水。 “热水器开了吗?”背后低沉的声音吓得白筱猛地回身,望着门口的郁绍庭惊魂未定。 郁绍庭脸上表情如一,看着神色有些慌乱的她:“刚才出了一身汗,想冲个澡。” “那你去洗吧。”白筱看了眼墙角上的电热水器,两个多小时之前她就把电插头给插上了。 似乎对她的答案很满意,郁绍庭弯了弯嘴角,只不过转开头的白筱没看到他难得才能一见的笑容。 ——————————— 天色越来越暗,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白筱心里想的是郁绍庭什么时候走人? 郁绍庭拉开门出来,看到的就是白筱在门口走来走去的焦虑样。 他蹙起眉头:“我洗好会喊你,没必要守在门口,脏衣服明天也可以洗。” 白筱的脚绊到旁边的石头,一个踉跄,幸好郁绍庭及时伸手扶住她。 “怎么这么不小心?”因为刚洗完澡的缘故,他说话时带了点鼻音,声音也更沉更低。 白筱也不回答,想要避开他的触碰,郁绍庭看着她别扭的样子,适时地收回了自己的双手。 在气氛陷入尴尬之前,郁绍庭先开口:“我先回房间,有事就喊我。” 白筱还没消化他这句话,他已经擦着湿发越过她走向口中的“房间”,当他打开她屋子的门时,白筱差点冲过去挡在他面前,什么时候她允许他进去了?还有,这里明明是她家好不好! 更让她气愤的还在后头,进了浴室,白筱发现自己的毛巾都是湿的,还温热温热的。 那是她上午回来前特意在超市里新买的,她自己还没用过一次! 白筱眼波一闪,像是想求证什么一样,到盥洗台前拿起自己的牙刷,果然也是湿的。 只要是她的洗漱用品基本都被用了一遍。 她又气又急地转身,脚下却踩到了什么东西,一低头,入目的是被随便扔在地砖上的男士四角短裤。 —————————— 白筱拿着一根牙刷推开屋子门,郁绍庭正站在镜子前慢条斯理地打领带。 “你为什么用我的牙刷?”这支牙刷她中午用过了,他不是有洁癖吗? 白筱就像一只所有物被侵/犯的小兽,气得耳根子红红地,无奈郁景希在内室睡觉,她不敢大声喧哗。 郁绍庭淡淡地看了眼那支牙刷:“不就是一支牙 tang刷,你要是不高兴等会儿我再买一支新的。” “这不是牙不牙刷的问题。”牙刷不过是点燃她心中愤懑的导火线,“你不经过我的同意,擅自动用我的东西,还进了我的房间。”白筱看着摊在沙发上的男士衣服,有股子气堵在胸口出不来。 她举了举牙刷,“而且跟我……跟我共用一根牙刷,你不嫌恶心吗?” “要是嫌你恶心,当初又怎么会吃你的口水?”郁绍庭整了整领带,漫不经心地回答。 所以,他纡尊降贵用她的牙刷,她不该生气反而该感激涕零?而且……他还嫌她恶心?! 白筱被他厚脸皮的话气得双肩微微地颤抖,自知说不过他,索性捏着牙刷转身气呼呼地出去了。 —————————— “谁惹你不高兴了?” 白筱一出来就撞上准备淘米的外婆,把牙刷往身后一藏,抿了抿唇角:“没有啊。” 外婆往浴室方向看了眼,低声交代白筱:“小绍的衣服,你帮他洗一洗,我年纪大不知道这些名牌货的洗法,要是不小心洗坏就可惜了。” 白筱看着在院子里淘米的外婆,犹豫了会儿才问:“外婆,您要留他下来过年吗?”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她屋子里的郁绍庭。 “人家既然上/门来了,难道我还要拿扫帚赶出去吗?” 外婆笑看了一脸不乐意的白筱一眼,“他买了那么多东西,我留他住几天也没什么不对呀。” 白筱刚张了张嘴,那边屋子的门就开了,她立刻转了话题,“厨房里好像没什么盐了,我去超市买一些。” “这附近哪里有卖打火机?”郁绍庭从屋子里出来。 他穿了白色衬衫,系着藏青色细领带,外面一件黑色大衣,凌厉的剪裁够了出颀长笔挺的身姿。 外婆已经笑吟吟地点头:“筱筱正要去村口的小超市,你跟她一块儿去吧。” 郁绍庭抬眸看向白筱,她两手往口袋里一兜,没理睬他,转身朝门口走去。 —————————— 白筱顾自在前面走着,遇到熟人还会打一声招呼,也不管郁绍庭有没有跟上来。 一进小超市,白筱放在口袋里的右手突然被拽出来,然后包裹进了干燥温暖的手心里,郁绍庭已经跟她并肩而立,他加重手上的力道防止她挣脱,“地上有钱吗?一直低着头。” 小店主人好奇地打量他们,其他客人有认识的打了招呼后暧/昧地冲他们笑。 白筱甩了甩两人紧紧相扣的双手,憋着气质问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郁绍庭一手拽着她乱动的手,一手拿起货架上的商品随便翻看,“你不是要买盐吗?” 白筱站着没动,就像是在跟谁赌气。 郁绍庭拿眼梢余光瞟了她一眼,放下商品,拖着她到摆放调料的货架前,“买粗盐还是细盐?” 白筱这次索性把头别向一侧。 结果是郁绍庭粗盐细盐各拿了一袋。 他又把她拖到收银台前,从大衣内袋里掏出皮夹丢在台上,对收银员说:“多少钱自己拿。” 从超市出来,郁绍庭也没松开她的手,白筱看着前面空地上站着的人,不想被人当稀有动物一样盯着看,用左手去掰他的大手,却怎么也掰不动,他反而紧了紧,富有磁性的声音沉沉地,透着几分不悦:“你是不是有***/动症?” 137.不合适你还跟我上/床?(一更) “你是不是有sao动症?” 就知道不能奢望从这个男人的嘴里听到什么好话! 白筱看着郁绍庭独断独行的模样,手被牢牢地攥着,有些话酝酿了好久,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口:“那天下午我说的话不是开玩笑,也不是欲擒故纵,也许你现在对我有好感,但我相信这只是暂时的。 ” 对那天下午在医院发生的事情,白筱还是无法做到坦然面对,尽管她努力想让自己镇定,但目光还是隐隐闪烁:“不论从哪方面来讲,我们都不合适。” “不合适你还跟我上/床?”郁绍庭短短几个字就驳得白筱哑口无言戽。 他清隽沉郁的脸色在看到她微微泛红的脸颊时稍有缓和,大手捏了捏被他攥着的纤纤细指:“家里还等着盐做菜。” 白筱没想到他会拿她刚才胡乱找的借口当拿捏她的把柄,又看他把她的话当耳边风,那边已经有人八卦地指着他们议论说笑,她犟着不肯走,“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我以为我们说得已经够清楚了。恺” “我们说什么了?”郁绍庭的声音又恢复以往的冷硬,所说的话却有装傻充愣的嫌疑。 白筱转开头:“总之我们不合适,你真没必要在我身上耗费太多精力。” 郁绍庭眼神沉沉地盯着她耳根上微不可见的绒毛,“不跟我合适,那你跟谁合适?” 白筱不说话。 “跟刚才路边那个端着饭碗笑得像傻子一样跟你打招呼的男人,还是你家隔壁那个几个月不洗澡、头发都秃光的老光棍能凑合着过日子?” 白筱突然觉得郁绍庭有些不可理喻,偏偏还冷着一张脸,说得义正词严,其实都是强词夺理。 郁绍庭看她垂着眼睫一声不吭的“认错”态度,语气也不似刚才强硬:“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跟景希一样乱耍小孩子脾气?要是被不知情的人看到,还以为我在欺负你。” 你不就是在欺负我吗? 白筱心里有气,面上却淡淡地说:“我不想跟你说话,你放开我。” 郁绍庭也没好气了:“我跟你说了这么多都在浪费口舌是不是?”他的脸上有些下不来。 他以前没哄过女人,也没说过甜言蜜语,难得在白筱这里放低身段,柔声细语,结果她还这么个态度。 得寸进尺说的就是她这种女人。 白筱望着他一脸风雨欲来的神情,反唇相讥:“听不惯你就走,又没人留你。” 郁绍庭算是彻底沉下了脸,然后真的放开她的手,转身就走,片刻不再停留,没多时,白筱就看到一辆宾利欧陆从她身边开过去,稍纵即逝,很快就没了影,她才知道他原来把车停在这边的空地上。 ———————— 白筱刚踏进院子,外婆就拿了个铲子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快把盐拿进来。” 待发现白筱两手空空,外婆又往她身后瞧了瞧:“小绍呢?怎么没跟你一块儿回来?” “他回去了。”白筱说着,就又转身出去,留下一句话:“我去买盐。” 外婆瞧着她这副样子也没多说,只是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白筱买了一袋细盐,刚到家门口,就被人叫住。 ——是郁绍庭口中那个蹲在路边端着饭碗看着白筱笑得像傻子的男人。 白筱对刘七星隐约有些印象,小时候一起玩过,后来她去了裴家,也就跟这边幼时的玩伴疏远了,以往她回来的几次,每回都能看到他,或远或近地冲她害羞地笑,白筱多少猜出他可能喜欢自己。 “七星哥,你有事?”白筱停下脚步,转过头看他。 刘七星抓了抓自己的寸头,左手拎着一大把蔬菜:“都是自家种的,我妈让我送一些给你家。” 白筱也不嫌脏,直接接过来,“七星哥,进屋坐会儿吧!” “不用不用!”刘七星忙摆手,其实这些蔬菜是他自己想送来的,他的眼睛一直往院子里瞟,“你老公出去了啊?还有儿子,怎么不见他出来玩?现在村里很多人都在说你好福气,嫁了个好老公。” 刘七星这话说得虽羡慕却没有掩饰酸味,白筱是他穿开裆裤就看上的媳妇,结果却便宜了别人,刚才他其实一直偷偷注意着去超市的“夫妻俩”,也看到两人一语不合,那男的开车走了。 “刚才我都看到了。”刘七星注意着白筱的脸色,“城里那些富家子脾气还不是都这么大?” 白筱:“……他不是我老公。” 刘七星愣了愣,大脑有些转不过来,手指着院子里,张着嘴却说不溜一句话,“那……那孩子……” “是我的学生,他们父子就来这边过了个年。” “那你老公呢?”刘七星一直没忘记这个关键性问题,一颗心砰砰地跳,又激动又紧张。 白筱知道他是个实诚的人,才会说这么多,但有些话题她却不愿意过多跟人提起,刚想 tang找借口进屋去,一声“嘀嘀”的轿车鸣笛声传来,白筱跟刘七星同时转头,一辆沙滩金色的欧陆宾利已经停在门前。 郁绍庭从车上下来,板着一张脸,手里拿着车钥匙,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就直接进了院子。 刘七星:“筱筱,今晚要不带你外婆去我家吃饭吧,大家一块儿热闹热闹。” “不用了,家里有客人。”白筱推诿道。 “他们借住在你家图新鲜过个年,让他们自己做饭就好了。” 白筱:“我还是不去了,谢谢你的菜,有空来家里坐,你还是早点回去吃饭吧。” 刘七星又探着脖子往院子里看,“筱筱,我嘴巴渴了,进去喝杯茶行吗?” “我家里可能没烧水,你要是渴了就快些回家去,反正就几步路。” 刘七星听了这话,一本正色地看白筱,“筱筱,你老实跟我说,刚才那进去的男人到底跟你啥关系?” 白筱蹙眉:“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就我一学生的家长。” “那他一进去,你就忙着把我往外赶?搞得跟……”老婆偷汉子被老公逮住一样。 刘七星严肃地望着她,“你是不是喜欢他?” —————————— 郁绍庭进了院子,一张脸拉得老长,他在外面兜了一圈回来,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往上冒。 丢了车钥匙,喝了一杯凉开水也没消下去,倒是那边郁景希揉着睡眼从厨房出来。 “爸爸,小白呢?外婆说她去买盐了,怎么还没回来?” 郁绍庭把杯子往桌上一搁:“跟个男人在门口有说有笑的,估摸着是看对眼了。” 他话音未落,郁景希已经跑得没影,连带着厨房门边的畚箕也不见了。 —————————— 等郁景希举着一个畚箕冲出院子,刘七星已经走了,只剩下白筱拎着一捆菜站在门口。 “景希?”白筱闻声扭头,就看到衣衫不整的郁景希气势汹汹地跑出来。 他穿着那套小黄人保暖内衣,外面披着羽绒服,脚上趿拉着她的棉拖,香菇头乱蓬蓬地,小肚子挺挺的,白筱看了眼他小胖手里的畚箕,样子有点……猥琐。 郁景希左看看右瞧瞧,没有瞧见爸爸口中的“野男人”,这才松了口气。 白筱夺下畚箕,给他拉好外套链子,把他抱了起来:“外面风大,回屋去把衣服穿好。” 郁景希注意到她手里的菜,侧着头问她:“小白,你去买菜了吗?” “这是我以前在村里的玩伴送给我的。” “是个男人嘛?” 白筱没想太多,点点头:“是呀,他家还有个草莓大棚,过几天带你去摘草莓。” 郁景希撇了撇小嘴,随即脸上是一个大大的笑容,圈着白筱的脖子,“好呀好呀,我最爱吃草莓了。” —————————— 白筱想抱着郁景希回房间,小家伙却吵着要看电视,她只好把他抱到主屋。 郁绍庭坐在里面看电视,看都没看她一眼,拿着遥控板调频道。 在白筱出去后,郁景希立刻滑下凳子,跑到院子里拿起那捆菜,撒腿就往院子外飞奔。 白筱从房间拿了郁景希的衣服出来,就瞧见他一晃一晃地从外面进来,羽绒服上沾了一块泥巴。 “出去干嘛了?”白筱掸了掸他的羽绒服,领着他回到主屋。 郁景希在凳子上挪了挪,颇为心虚地说:“尿尿。”然后瞟了眼郁绍庭,见他没揭穿自己才放下心来。 —————————— 黄昏夕阳西下,院子外传来炮仗声,不停地有小孩拎着一串鞭炮在外面跑来跑去。 白筱倒完垃圾回来,就看到郁景希趴在门口,好奇地瞅着那些孩子,却又不敢跨出去。 “想要跟他们一起玩?” 郁景希抿着小嘴,挺直了小身板,嘴硬道:“我怎么可能玩这些东西?太脏了!” 说着,还配合地做出一个嫌弃的小表情。 白筱发现她本来搁在院子地上的蔬菜不见了,问了在烧菜的外婆,老人家也没看见。 “奇怪了……难道被狗叼走了?”村里很多人家都养了狗,喜欢乱叼东西。 跟在她身后的郁景希缩了缩脖子,主动接过白筱手里的垃圾桶:“小白,我帮你去放好。” 外婆恰好在厨房边炒菜边喊她去烧火。 坐在灶后面的小板凳上,白筱往里加了些柴,就听到外婆说:“家里还有瓶酒,你等会儿拿上桌。” 对郁绍庭去而复返,老人家丝毫未表现出诧异,似乎早就预料到了。 “对了,景希喜欢喝什么饮料,你再去超市里买点。” 外婆虽然忙里忙外,一下午都没怎么停歇,却没有一点不耐烦, 反而很高兴:“家里很久没这么热闹了!” 白筱望着身形清瘦又有点佝偻的老人家,鼻子泛酸,“那我以后都陪着您。” 外婆呵呵笑了笑,没有应下来,而是催促着她快点去超市。 —————————— 等白筱牵着郁景希去超市买饮料,郁绍庭就放下遥控板进了厨房。 老人家似乎早就在等他,边盛菜边说:“你们从丰城过来,家里也没什么好吃的款待你们……” 郁绍庭主动去接盘子,老人家看了他一眼,就放开了手。 外婆没再继续烧菜,用围裙擦了擦手,看着他的目光难得的严肃认真,“小绍,你真的喜欢我家筱筱吗?” 郁绍庭没立刻就回答。 “她已经苦过一次,我不希望看到她再遭罪,她都跟我说了,你家里的条件甚至比裴家还好,如果你们真的在一块儿,你家里不接受她离过婚,阻力一定非常大,你就告诉我老人家你的决心有多大?” —————————— 郁景希是第一次来农村,对什么都新奇,一路上东摸摸西看看,因为长得漂亮,又听白筱的话见人就喊,所以从家到超市走了一遭后,跨进院门时怀里全是各种零食,还有一小袋的鞭炮。 小家伙甚至还在路上勾搭了几个孩子,这会儿都跟着他来家里玩。 白筱一回到家就觉得怪怪的,却又看不出端倪来,外婆还在做菜,至于郁绍庭……他正从主屋出来。 郁景希一瞧见郁绍庭就扑上去,抱着他的长腿:“爸爸,你帮我去开一下轿车门,我想拿玩具。” 本来叽叽喳喳吵闹的孩子们看到郁绍庭都默契地安静下来。 郁绍庭的视线掠过他们时,那群孩子不约而同露出怯怯的表情,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郁景希则仰着小脸傲骄地解释:“我刚认识的,他们想要看看我的玩具。” 郁绍庭的目光移到白筱脸上,她低下头拎着一袋饮料就进了屋子。 郁景希看爸爸不说话,以为他不乐意去外面把车打开,那样子自己在这些孩子面前可抬不起头来了,就小心地扯着郁绍庭的西裤,小声说:“爸爸,我保证不会把车弄脏,就拿一下玩具好不好?” 郁绍庭斜了他一眼,就转身去了白筱的房间,再出来时手里拿了个车钥匙。 郁景希激动地在心里比了个手势,然后两只小手往身后一背,狐假虎威地跟着郁绍庭出去。 —————————— 等白筱把一盘盘的菜端上桌,郁景希已经跟其他孩子在院子里玩得不亦乐乎。 天色暗下来,其他孩子陆续被家长喊回家,郁景希还没玩得尽兴,嚷着吃完饭约他们一起放烟火。 白筱开始没懂他的意思,随即就瞥见院子某角落一大堆的烟火。 “爸爸买的,”郁景希喜滋滋地,笑弯了眉眼,“这个,这个,那个,都是我选的。” 说到郁绍庭,白筱才发现他并不在家里,等给郁景希洗了手带他上桌,才看到郁绍庭从外面进来。 在主屋门口擦肩而过时,白筱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很新鲜,刚才应该是去抽烟了。 两人在超市回来路上那么一吵后就没说过一句话。 外婆拿着筷子招呼郁绍庭坐下,一边嘱咐白筱去厨房把酒拿来。 等酒拿来,一打开就飘出一阵异味,很显然坏掉了,外婆这才想起来:“这瓶酒我上回好像开封过。” 白筱倒没什么,外婆却露出遗憾的表情:“今天有客人在……筱筱,你去超市买一瓶来。” 今天白筱已经跑了很多趟超市,现在有些不乐意再去。 倒是郁绍庭突然开口:“不用去买,我车上有上回朋友送我的酒,我去拿。”说完,就起身出去。 白筱不由多看了他几眼,有些不习惯他这样子献殷勤。 几瓶包装精致的酒静静地躺在后备箱里,郁绍庭直接选了一瓶颜色漂亮、口味甜润、后劲很大的朗姆酒。 回到饭桌上,他面不改色地把酒递过去,“车上就这瓶酒,凑合着喝吧。” 138.这么盯着我,是不是很喜欢(二更) 白筱虽不饮酒,但裴老在世时把她当正牌千金来抚养,该教她的一样都没少,包括品酒。 郁绍庭拿来的这瓶朗姆酒,色泽金黄,酒体丰厚,酒味浓烈,喝在嘴里口感甜甜地,芬芳馥郁,但白筱知道这种酒的后劲很大,一不小心就醉了,所以她也就倒了半杯装装样子。 外婆像是人逢了喜事,倒了满满一杯:“小绍啊,老太婆今天高兴,来陪我喝一杯。” 郁绍庭举起酒杯,脸上带着一丝笑,极浅,橘黄色的灯光斜射在金黄色的液体里,折射出的光晕淡淡地映着他刀削斧劈般深刻的五官,线条立体不粗犷,却也不阴柔,眉眼间有着岁月积累的深沉恺。 白筱坐在他的对面,不禁打量起他,第一次发现他额头上有一个美人尖。握着酒杯的手指修长白皙,骨骼生得极好,那双手每一寸都透着精致二字,白色的衬衫袖口上一颗别扣随着他的动作闪烁着银光。 就像她曾跟郁景希说的,郁绍庭绝对是她见过穿白衬衫最好看的男人,干净又气度矜贵,他眼角有一道微不可见的细纹,当他眼底漾起笑意时才会露出来,这让白筱想起他已经是个三十四岁的男人。 二十岁的男人是成品,三十岁的男人是精品,四十岁的男人是极品。 那么三十四岁的郁绍庭无疑正处于精品向极品的过渡阶段戽。 白筱正盯着他看得出神,没想到郁绍庭会忽然回过头来,对上他望过来的眼神,冷不防惊了一下,白筱有些慌乱地移开眼,拿起酒杯抿了一口,然后听到他低沉的嗓音:“景希,起来敬你老师一杯。” 白筱不解地抬起头,那边郁景希已经捧着一杯椰果汁站起来。 郁绍庭没看她,只是对郁景希说:“感谢她这些日子以来对你的照顾。” 郁景希看看自己快见底的椰果汁,重新打开一瓶倒满,又绕过桌子跑到白筱身边,小手拿起朗姆酒,往白筱杯子里咕咚咕咚地倒,白筱想阻止,外婆却拍了下她的手:“就不能少干点扫兴的事吗?” 对面的郁绍庭凉凉地看着她欲抬起的手,待外婆训完她转回头,他脸上又是之前淡淡的笑容。 而白筱的酒杯已经满得一晃就能溢出酒水来。 郁景希回到自己座位上,像模像样地双手举起杯子:“小白……”眼角扫到旁边端起酒杯啜饮的男人,识趣地改了称呼,“白老师,谢谢你对我的关心和照顾,我以果汁代酒敬你一杯。” 白筱几乎拒绝不了郁景希的敬酒,看他一口气把果汁都喝了,也只好硬着头皮全干了。 白筱只要一喝酒就上脸,一杯酒刚下肚,她就感觉脸颊滚烫,身体的温度也越来越高。 外婆笑着说:“今天这个日子,就该这样,该喝的喝,该吃的吃。” 郁绍庭往后靠在椅背上,看着白筱微红的脸蛋,又密又黑的睫毛在她的脸上落下两道小扇子样的阴影,一闪一闪地,秀挺的小鼻梁下,嘴唇红红地,像是抹了胭脂,有些……醉人的娇态。 白筱刚想夹一筷子菜压压上来的酒劲,对面的男人却站了起来,他手里拿了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后又探身把她的空杯斟满,尔后举起酒杯,目光深沉地望着她:“现在轮到我敬白老师。” 父子俩一口一个白老师,喝了酒的白筱被他们弄得有些转不过弯,傻傻地跟着站了起来。 郁绍庭看着她眼底晕染的醺醺然,目光越发幽深:“以景希父亲的身份感谢这段日子你对他的照顾。” 外婆在一旁碰了碰白筱的手臂:“这孩子怎么傻了?你想让小绍一直端着酒杯吗?” 白筱看着身形挺拔的郁绍庭,尤其是他嘴边的那抹微微上翘的弧度,在灯光下令人心悸,她拿起酒杯,郁绍庭已经跟她碰了一下杯子,先仰头一饮而尽,她也只好跟着一杯酒全部下肚。 坐下的时候,白筱的脑袋有些涨,但意识却很清晰,听到郁景希欢喜雀跃的声音。 “白老师,我再敬你,祝你……越来越漂亮!”小家伙端着杯子索性跑到她的旁边。 她的杯子里不知何时又是满满一杯酒。 白筱听着外面响起的烟花爆竹声,也被感染了喜气,“谢谢。”然后又喝了一杯。 接下来,郁景希就赖在她的座位上不挪了,电视里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外婆的欢声笑语萦绕在整个主屋,郁绍庭素来话少,倒是专注地听外婆讲话,偶尔才说一句。 白筱坐在那里有些精神恍惚,那一声接着一声的爆竹声仿佛炸开在她的大脑里。 她晕乎乎地,想了很多事,譬如郁绍庭如果今晚不走会睡在哪个房间?白秋华一家住的房间常年无人,早就积满灰尘,要是现在打扫起来肯定来不及,被子也没晒过,潮潮的怎么盖呢…… 一顿饭吃完已经差不多九点,外面越来越热闹,百家灯火通明。 黎阳这边的风俗是大年三十晚上家里的电灯一定要全部打开,还要守岁到凌晨。 tang 已经有小孩子趴在院子门口喊郁景希一块儿去放烟火。 郁景希立刻跳下凳子,乐颠颠地跑出去,没忘记跟郁绍庭讨要打火机,白筱瞧见他莽莽撞撞地冲出去,一个不注意就在台阶上踩了个空,白筱忙追出去,却也来不及拉住他,“怎么样?有没有摔疼?” 郁景希咧着嘴笑,冬天衣服穿得厚实,捡起打火机又叫嚷着过去放烟火。 院子里很快就响起烟火绽放的声响,上方本安静的夜空立刻开出一朵朵五颜六色的花火。 被夜风一吹,白筱的酒气却没褪下去,她找了个小板凳坐在花坛边,仰头望着绚烂的烟火,一阵困意袭来,她撑着板凳面站起来,两腿却有些发麻,一个不稳就要跌倒,胳臂肘却被一股遒劲的力道托住。 “当心。”他低沉的声音拂过她的耳畔,手已经搂住了她的腰。 白筱整个人撞到一个结实的胸膛,然后顺势就被揽进一个怀里,她的双手搭在他的手臂上,抬起头,看到的是郁绍庭在烟火里忽明忽暗的脸,他的声音几乎是贴着她耳朵说出的:“冷不冷?回屋去睡?” 酒精总是能让人陷入意乱情迷的幻境里。 白筱侧头看着郁绍庭,也就近看到了他额头的美人尖,她想起小时候看古装剧,那些风/流倜傥的男主角戴的假发都有美人尖,这使得她从某种心理上对有着美人尖又长得英俊的男人有着特殊的好感。 换做平时,她也就抱着欣赏的态度多看两眼,但现在她却按捺不住心头的悸动伸手想要去摸。 白筱伸手抚上郁绍庭的脸廓,指尖从美人尖一点点地往下,摸过他的眉梢和眼角,她的手心贴着他瘦削的脸颊,心底忍不住喟叹:“果然,人对美好的事物总是欢喜的,向往着去占为己有。” 郁绍庭低头看着她红彤彤的脸,攥住了她的手,握在手心,他捕捉到她眼中那一缕惊艳和喜爱。 他捏了捏她柔软的手背,凑近她的耳朵道,压着声音问她:“这么盯着我,是不是很喜欢?” 白筱被他抱着,他低头间,专属于男人的烟草味和须后水味道包围了她,还有朗姆酒的香味,她把头枕在他的肩头,羊绒大衣的布料摩挲着她鬓边的发丝,混着他低缓的嗓音发出细微的窸窣声。 一道响亮的爆破声传来,白筱就像是被突然惊醒,整个人僵硬了一下。 郁绍庭的手顺着她的后背抚摸,“吓到你了?我带你去安静点的地方好不好?” 他的声音带着呵护,动作又温柔,白筱渐渐地放下警惕,闻着他身上的味道,闭着眼摇了摇头,口齿不清地喃语:“我得帮外婆收拾……要看着景希……还要守岁……还要……” 说着,她就动手去推开他,推了几下都没推动,反而他搁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 白筱被迫贴近他,蹙眉,迷迷瞪瞪地问:“你干什么?” 当又一簇烟花绽放在空中时,郁绍庭突然低下头,揽紧她的腰,四唇紧紧地贴在一块儿,爆炸声响起的时候,他的舌已经探进她的嘴里,有异物入侵,白筱下意识地用舌去抵,却恰恰被他缠住吸/吮。 滚烫的温度充斥了整个口腔,一点点地沿着她全身经脉扩散,炙热的温度似要焚烧她成灰烬。 139.你到底会不会?【一艘摇曳的小船】 温热的薄唇包裹着她的双唇,带着灼人的湿烫,白筱就像是被惊吓到的小猫,往后缩了缩脖子,下一刻,他却已经追逐而来,弯下头的同时,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呼入的空气渐渐地变得稀薄…… 白筱的双腿有点站不稳,在软下去之前,他的左手恰到好处地托住她的后腰。 清冽的男性气息充斥了她的口腔,带着干燥的烟草味,朗姆酒的后劲令她的脸颊红如熟虾,不停地涌上热潮,她的舌头后缩着想要躲开他的舌尖,却反被牢牢地含住,传来战栗而刺痛的酥麻感。 “唔……”她禁不住发出轻微的嘤咛,扎着长发的皮筋被他顺手摘掉。 一头乌黑的墨发柔顺地披在肩上,映衬着她红梅白雪般干净的五官,在烟火璀璨的夜晚格外迷人。 当白筱的后背抵上旁边槐树粗壮的树干时,一丝游离的意识被她慌张地抓住,身前男人的气场太具侵略性,她想要去推开她,却触摸到他衬衫下坚实的胸膛,还有手心下慵懒而沉稳跳动着的心脏。 郁绍庭的吻很强势也很急,完全不给她思考拒绝的时间,在她怔愣的刹那,他又勾起她的舌尖,温柔有力地吸/吮,他抓着她的双手环上自己的肩,把她紧紧地拥在胸前。 唇齿间的温度越来越高,白筱觉得呼吸困难起来,脑袋胀胀地,她的双手勾着他发梢修剪整洁的后颈,手指无意识地穿插在他又硬又短的黑发间,周围的空气在鞭炮声里噼里啪啦里仿若跳跃着躁动的小火焰。 结束的时候,白筱整个人都挂在了他的身上,晕沉沉的大脑里理不出一点头绪来。 郁绍庭眼底多了一抹幽邃,他搂着她的肩,低头在她耳边说:“想不想去看烟火?” 低醇的嗓音犹如刚才饮下的那杯朗姆酒让她迷醉,湿热的气息徐徐地落在她的耳垂上,白筱本能地别开头想要躲避,还没有彻底沦落为一个酒鬼:“你放开我吧,我去睡觉了。” 郁绍庭望着脸色酡红、明显醉得不轻的白筱,长臂圈着她的腰,“那我带你去睡觉。” 白筱摇头摆手:“不用……”结果刚迈出一只脚就要栽倒,他及时搂过她护在怀里,“小心。戽” 院子的另一头,郁景希点了一根仙女棒跟着一群小孩跑来跑去,玩得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白筱被郁绍庭抱着,微微挣扎了几下,郁绍庭搁在她腰上的手却加了些力道,把她的头贴在自己的肩上,低下头时薄唇像无意间扫过她的额头:“身体不舒服了?” “……睡一觉就好了。”白筱脑袋胀痛,被人占了便宜也没察觉,只想着尽快回屋睡觉。 郁绍庭低沉声音带了蛊惑:“这边太吵了,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再睡。”说话间,已经把她带出院子。 —————————— 白筱迷糊地掀开眼,视线里是迅速倒退的露天广告牌,而她自己正坐在轿车的副驾驶座上。 抬起冰凉的手背搭在额头上,才稍稍清醒了些,一偏头,就看到旁边正在开车的男人。 郁绍庭看了她一眼,“头还疼吗?” 怎么可能不疼?白筱捂着太阳穴,揉了揉,困意阵阵袭来,声音嘶哑:“我们去哪儿?” “你嫌村里太吵,想找个舒适的房间睡觉。” 白筱忘记自己有没有说过这句话,她转头望着外面灯红酒绿的市中心,然后说:“我想回家睡觉了。” 郁绍庭多看了她两眼,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服帖地跟他说话,却没有在前面路口掉转车头。 “先兜会儿风,等你酒气褪下去一些我们再回去。” 四面车窗都紧紧关着,里面还开着暖气,这算哪门子兜风? 白筱想起什么,扭头看着他:“你喝了酒怎么还开车?现在酒驾抓得那么厉害……” 说着说着,她又犯起困,呼吸沉重带着酒气,等她听到“啪嗒”一声睁眼,轿车已经停在黎阳唯一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大门口,身上的安全带被解开,“不是说回家……怎么到这来了?” “前面路口有交警在查酒驾,我这样子过不去。” 郁绍庭下了车,绕过车头把她从副驾驶座里抱出来,“等我身体里的酒精浓度降下去,我们再回去。” 白筱不习惯被他这么抱着,在他怀里动了动:“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 他顺着她的意把她放在地上,但白筱已然站不稳,需要靠在他身上,一双小手攥着他的羊绒大衣维持平衡。 郁绍庭一手搂着东倒西歪的女人,一手掏出皮夹订了一个豪华套房,然后拿着房卡进电梯上楼。 —————————— 白筱觉得今晚的郁绍庭格外温柔,不知是她喝醉产生的幻觉还是他以前隐藏起了这不为人知的一面。 她心中原本紧绷的一根弦也渐渐地放松下来。 结果一进套房,白筱就被按在墙上,在她猝不及防之极火 tang热的吻包围了她。 “唔唔……”郁绍庭拽过她,紧紧地贴着她的身体,右脚抬起,轻轻一勾就带上了门。 白筱晕眩的大脑适应不了这个突如其来的转变,一种无形的恐慌让她挣扎起来,但她刚开启双唇,郁绍庭就趁机把舌伸进来,他的吻很急切也有些粗鲁,霸道地含住她的唇舌,白筱的舌根传来一阵痛楚。 这才是真正的郁绍庭,刚才的温柔不过是他的伪装,仅仅是为了把她骗上来…… 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白筱有些抗拒,也有些慌张,一颗心越跳越快,却又感到无能为力。 她今天没有穿羽绒服跟牛仔裤,而是一条冬裙,外面的大衣已经掉落在地上,一阵天旋地转,她已经倒在旁边的沙发上,滚烫的掌心抚上她的大腿,打底袜被扯下来的时候她有瞬间的惊醒。 羊绒大衣被郁绍庭随手扔在一旁,他解开皮带的动作很熟练迅速,白色的衬衫下摆从西裤里面滑出来,白筱只听到细微的拉链声,他甚至来不及脱下她的底/裤,只是拨开到一边就挺身而入。 “啊~~”白筱上身绷直,因为干涩的进/入而疼得拧起眉头,仰着下巴大口地呼吸。 他们甚至连衣服都没脱…… 白筱的酒意瞬间被疼痛覆盖,她的双手揪紧身下的沙发,双腿被迫分开在男人身侧,黑色的打底袜被褪至脚踝处,一双白皙细长的腿在橘黄色的光线下轻轻地战栗,她全身都起了一层细细的小颗粒。 郁绍庭一手撑在沙发上,一手扣着她的腰,缓缓地要把还在外面的一半欲/望送进去。 “啊!”白筱失声叫出来,因为这份被强行进/入的刺痛而本能地想往后缩。 “不许退!”郁绍庭的手背青筋突起,力道似要把她的腰折断一般,语调是强硬的命令。 毫无前戏的欢/爱无疑是一场只费体力却享受不到快乐的辛苦肉搏。 白筱疼痛难耐,用双脚踢他,一不留神,一脚踹到他的胯间,郁绍庭本就难看的脸色愈加阴沉,抓过她乱蹬的腿弯曲压在她胸前,就着这个姿势狠狠地往里一挺,白筱一双眉差点拧成麻花状。 “你到底会不会?”白筱疼得口无遮拦,借着酒劲拼命去推开他。 郁绍庭抓着她乱挥的双手举到头顶,身下由慢及快地动起来,本来干涩的甬/道渐渐地湿润,白筱的挣扎不自觉地小了很多,在他慢而重的顶入间发出细碎的嘤咛,“嗯……啊……嗯……” 喝了酒的白筱躺在沙发上,微眯着双眼,眼睑处流露出的风情似要勾住人的魂魄,她被晃得难受,双手下意识地勾住身上男人的脖子,随着他的动作在他耳边细细地喘息:“啊……啊啊……” 郁绍庭低头,深沉的眸子盯着身下意乱情迷的女人,那温暖紧致的内壁包裹得他鼠蹊部一阵酥麻,他压抑着逐渐急促的呼吸,来回律/动了几下,当她张嘴咬住他脖颈上的动脉时,他一个激灵,射了…… 整个套房里,静得只有喘息声,还笼罩着淡淡的尴尬气氛。 即便白筱醉醺醺地,有些不省人事,但身体是诚实的,她没有任何的快/感,因为他太快了。 从入门到结束,好像只有五分钟,也许……更短。 —————————— 码字速度太慢,一小时八百字,跟不上思维进展,不愿灌水凑字数,看到小伙伴们每天那么晚还在等更,既愧疚又鸭梨山大,今天突然就明白病来如山倒这句话的意思,今晚我想好好睡一觉,小伙伴们,你们会答应吗?会答应吗? 140.我想听你叫/床(5000)【买船票了吗】 白筱喝了太多酒,刚刚又被那么一捣鼓,嘴里嘀咕了两句就熬不住闭上眼睡过去。 她没有换姿势,穿着一条几何图案的裙子,裙子下摆堪堪到大腿,圆翘的臀若隐若现,一双白皙纤长的腿裸/露在外,打底袜揉成一团掉在他的脚边,一双枚红色的坡跟鞋被蹬掉,东倒西歪在地毯上。 白筱半坐半躺在沙发上,长发凌乱地散落在胸前,一手半举着搭在头侧,她的皮肤很白也很细腻,在水晶灯洒下的光线下面若桃花,令人忍不住联想到诗经里一句话:“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郁绍庭一双目光深沉的眼盯着白筱,因为刚才的“失误”有些恼,一股子酒劲跟着上来了。 尤其是看她睡得很香,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恺。 郁绍庭把白筱抱起扔到床上,冷不防被人挪位,白筱有些不耐烦地拧了拧眉,翻了个身却没醒过来。 站在床边,低头看着她因为辗转而高高撩起的裙裾,郁绍庭的喉头性感地滚动了下,抬手扯了领带,解开两颗衬衫纽扣,单膝跪在床上,俯身把白筱脱了个精光,连底/裤也被他的大手一把扯下来戽。 白筱以为是在做梦,半推半就,当一阵凉意袭来,她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想要去扯被子。 郁绍庭以前清心寡欲惯了倒也无所谓,现在开了荤,在那方面需求只增不减,甚至可以说比一般男人要强烈很多,不知道是不是过去十几二十年积累得太久,急于找个宣泄的地方全都释放出来。 白筱在king/size的大床上动来动去想拽被子盖,却不知道自己正赤身裸/体暴露在一个男人的眼皮底下。 饱满白皙的乳/房,小腰盈盈一握,纤长又光滑的双腿,还有转身时正对着他的臀,精致的蝴蝶骨,虽然她的个子算不上高挑,却拥有很好的比例,双腿此刻夹紧腿缝细微地摩挲,不经意间散发着诱人的风情。 “被子……被子……”当身上覆盖了一阵暖暖的热度,白筱下意识地伸手抱紧。 郁绍庭垂眼看着搂着自己不撒手的白筱,胸前摩擦带来的刺激让他眼底越发地深沉,他掰开了她的双腿,置身在她中间,一手托着她的臀,一手握住她左边的酥/胸,搓揉时还有乳/肉从指缝间泄出来。 “啊……嗯唔……啊……”醉了酒失了理智的女人顺从身体的本能发出吟叫。 套房里没开空调,白筱冷得发抖,想要汲取更多的温暖,环在郁绍庭身后的双手伸进了衬衫里面。 微凉的指腹扫过他左侧腋下的肋骨时,郁绍庭就像被触摸到了敏感点,攥紧掌心里的丰盈,白筱疼得皱眉呼出来,双腿出于本能想合拢,却忘了此刻腿间还有个人,结果只是双腿环紧了他精瘦的腰身。 郁绍庭低头吻住她的唇,撬开她的上下牙关,拖出她的香舌绞缠。 火热的舌在她的口腔里攻池掠地,白筱的呼吸逐渐变得艰难,双手攥紧他的背,脚趾头蜷了起来。 白筱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团白云包围,软软地,她想去推开却舍不得它的温暖,当她以为自己会窒息时,本来唇上湿漉又滚烫的柔软消失了,她刚呼进一口新鲜空气,她的锁骨上已经落下一串湿烫的啃吻。 郁绍庭看着不压抑地叫出来的白筱,整个人也蹭蹭地被火烧一般,他的薄唇回到她不断溢出呻/吟的嘴边,一手或轻或重地捏着她的臀瓣,一手揉挤搓捏她的胸脯,两人的气息交叠,呼吸越来越重。 “叫得大声点,白筱想听你叫/床。”他在她耳边说着露骨的话,说得那样理直气壮。 白筱轻轻地哼咛了两声,他把玩着她胸前的柔软,平日里夹烟的两根手指掐住她雪/乳上的一点含苞待放的红梅,略带薄茧的指腹扫过顶端,来回地揪按拉扯,薄唇慢慢地顺着她的脖子往下,然后低头含住。 “啊!”身体里流淌过一股兴奋的热流,白筱的腰猛地往上一挺,早已水润的幽谷贴上他坚/挺的欲/望。 “嗯……好难受……唔唔……啊!”白筱想推开胸前胡作非为的脑袋,却反被扣着双手举到头顶。 郁绍庭抬头望着她动情的姿态,双腿钳制着她扭动的身体,嘴上没停歇,含着她那粒早已挺立的乳/尖用力吸吮,用刚硬的牙齿轻咬,偶尔用灵活的大舌绕着乳/晕反复打圈,惹得她难耐地低声抽泣。 白筱突然一个猛然战栗,身体软在床上,“啊~~”发出一声绵长又尖锐的呻/吟。 郁绍庭放开她被舔得红艳的*,颀长的身体往上移,双手撑在她头两侧,“这样就到了?” 白筱难受地摆着头,湿黏黏的脸颊上缠满了发丝,因为空虚身体不由自主地摆动往上扬,当碰到他裤子下凸起的坚硬时,发出舒适地呻/吟,越来越频繁地往他身下蹭,到最后因为难捱挺不住地低声抽泣起来。 女人的性/欲并不比男人少,尤其是在有过第一次性体验之后。 这会儿喝醉了酒,白筱完全遵从了身体的本能,大脑里 tang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她想要被填满。 她的双手移到他的小腹处,越过他刚才松开的皮带,探进裤子里,被握住的那瞬间郁绍庭一声闷哼,随即囚困在内裤里的欲/望被她拽出来往自己身下送,一张嫣红的小脸上满是情/欲。 郁绍庭看着她这副迫不及待的浪/荡样,又气又有感觉,也就顺着她的动作往前一挺。 也许是前两次经历都没有过这次来的你情白筱愿,当真正进/入的那瞬间,因器官摩擦而带来的强劲刺激让两人不约而同发出轻吟,一点点的快/感慢慢地被放到无穷大,直至幻化为春水融化了彼此。 郁绍庭喘着粗重的呼吸,胳臂肘撑在床上,挺动腰身时低头看着自己青筋纠结的分身一寸寸被她吞没。 白筱迷迷糊糊中,感觉到一阵饱胀,有外侵的硬物在她的幽谷地带浅浅地抽动,耳边是男人炙热急促的呼吸,低沉压抑的气息喷在她的耳根子上,强势、急切又霸道,蛊惑着她沉睡中的心神。 当她的手指抚上他敞开了衬衫纽扣的胸膛时,郁绍庭一声低吼,在她连连的娇喘里,粗硕的欲/望一挺到底,尽根没入她紧致的甬/道,在她仰起头尖叫时,又是狠狠地一顶,似要把自己钉进她的身体里。 白筱因为突然的酸痛而皱眉,双手抓着床单揉在手心攥紧,身体被他顶得撞到了床头。 “嗯啊……嗯嗯……”白筱呻吟,埋在她身体深处犹如利剑般的坚/挺已经慢慢退出去。 在他几欲退到尽头、白筱稍稍松了口气时,他又重重地挺入,剧烈的摩擦引得她内壁不断缩紧。 郁绍庭喉头不停耸动,一声呻/吟忍在喉间,双手撑在她身侧,腰身开始一深一浅地来回缓慢挺动。 “嗯……嗯……”一声连着一声的细碎吟哦在套房里响起,夹杂着男人低喘的呼吸声。 最初的痛楚渐渐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令她不能自己的欢/愉,白筱还在微微打颤的双腿环紧了身上男人的腰臀,甬/道里流出的水湿润了彼此,内壁随着他九浅一深的抽/动慢慢变得柔滑。 落地窗外,烟火绽放在不平静的夜晚里,犹如五彩的流苏一点点消逝在漆黑的天际。 郁绍庭扯过丝被盖在两人的腰臀间,在烟火爆竹声里加快了挺动的频率,*碰撞和进出的“扑哧”声被掩盖在被子下,大床在他起伏的动作间轻轻晃动,他的汗水沿着脸廓滑落在她的乳/沟间。 “啊啊!”白筱纵情呻/吟,手指用力地攀住男人的肩头,指甲几乎要嵌进他肩胛骨处的肌肉。 是梦吗?如果真是梦,为什么感官会这么真实? 白筱眯着眼,意识涣散,全身都充斥着令她无法抗拒的快/感,仿佛随时都可能爆炸在她身体里。 随着他越来越猛烈的撞击,她的吟叫声越来越急促破碎,终于承受不住地咬住了他的手臂! 一股热流浇灌在他的分身顶端,郁绍庭脖间青筋凸显,忍住了射意,他没想到白筱的身体这么敏感,已经两次达到欲/望的巅峰,内壁在高/潮的余韵里痉/挛,不断地搅着他的分身。 郁绍庭俯低头,含住她的唇瓣,身下也继续动着,交合处下方的床单早已湿漉漉一块。 “唔唔……”白筱的双手扣着他的肩膀,留下一个个深刻的指甲印。 郁绍庭听着被子底下传来闷闷“扑哧扑哧”声,犹如在把木塞塞进酒瓶然后又拔出来,她底下越绞越紧,在逼迫他缴械投降,他再也顾不得会不会弄伤她,咬紧牙关开始在她体内横冲直撞。 “哦……啊……慢一点……”白筱气喘吁吁,嘴里无意识地叫嚷着,带着隐约的哭腔。 郁绍庭看着她这副逆来顺受的柔弱姿态,反而越动越快,大汗淋漓,大口地喘息,不愿意停下来,大床也承受不住这般高频率的抽动发出“嘎吱嘎吱”的颤动声响。 “不行了……啊啊……求求你……慢点……嗯啊啊!” 套房内的温度越来越高,郁绍庭的衬衫被汗水浸湿,身体却是淋漓尽致的畅快。 他腰间的皮带金属扣撞得白筱的胯骨一阵疼痛,她拧着眉,双手下滑到他的腹部,一边细细呻/吟一边循着感觉把他的裤子往下剥,露出他腰侧性感的人鱼线,她侧着头埋在他的胸前,抬起纤腰紧臀下意识地迎合他猛然的挺进。 郁绍庭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细吟,轻不可闻,他半撑起的身体虚压在她的身上,他忽然就想起那些网络上讽刺他的话语,一时之间来了股子气,喘着气咬了咬她的耳垂,“舒不舒服?” 白筱昏昏沉沉地恍若置身梦中,听不清楚他的声音,只是胡乱地摇头,唇间呜呜地溢出声。 看她摇头,郁绍庭的脸色有些难看,身下用力挺了挺,“说实话,舒不舒服?” 冷不防被一撞,白筱收紧小腹,从鼻子里发出轻微的嗯哼声,软绵绵中带了几分哀求娇媚到不行。 郁绍庭突然拔根退了出去。 /p> “啊~~”充实感突然消失,一阵凉意袭来,白筱空虚难耐地叫出声,“不要!” 郁绍庭分开她的腿,跪在她的腿根处,握着自己依旧硬挺的***在她的谷口轻轻地摩擦。 “嗯……啊……”私/处不受控制地阵阵抽搐,很快就有水渍弥漫过芳草之地。 郁绍庭望着自己被体液沾湿的分身,眸色越来越暗,他亲吻着她的嘴唇,一手探到下面,伸出手指进/入她的身体里,模仿着男女交媾的姿态进出,“舒不舒服?” 白筱听着耳畔犹如一遍一遍犹如魔咒的声音,胡乱晃着头:“别说了……别说了,好难受!” 当他的手指抽出去时,她主动贴了上来,不知餍足地想要更多,郁绍庭低低地说了句“小荡/妇”就拿开手指,将自己坚/硬炙热的欲/望插了进去,两人默契地发出冗长的吟咛。 待他插到最深处,白筱的双手抓住他的臀,内壁肌理剧烈地蠕动,郁绍庭低吟出声:“唔……” 他俯身在她的上方,摆动臀部又继续浅浅*,不再如刚才那般凶猛。 “嗯嗯……嗯……好胀……嗯……”白筱香汗淋漓,体力不支地躺在床上,不再配合他的挺动。 郁绍庭握住她的脚踝,折叠了她的双腿,倾身而上,身下的抽动越来越快,每一下都进得很深,捅得很猛,两人的结合处泛滥成灾,不知过了多久,他近乎粗暴地*起来。 “哦……啊!”白筱的身体抵不住地战栗,吟叫声不断拔高。 郁绍庭喉间发出低低的嘶吼,深埋在她体内的分身一阵痉/挛,骤然放松的身体压在她的身上。 白筱被喷涌而出的精华烫得浑身颤抖,高/潮的余韵久久不散去。 一切恢复到平静,窗外还有烟火燃放声,房间里却只有男女交缠在一起的喘息声。 郁绍庭把头埋在她潮湿的长发间,紧紧贴合的胸膛能听到彼此跳动迅速的心跳,汗水交融在一块儿。 沙发边的摆钟因为整点发出“咚咚”的报时。 郁绍庭翻身而下,手臂遮着紧闭的双眼,胸膛还在剧烈的上下起伏。 掉落在地上的西裤口袋里,手机嗡嗡地在震动,直到响起第四遍时才被一只修长的大手捡起来。 郁绍庭看了眼屏幕,显示的是大院郁家的座机号,他没接,随手就把手机丢在床柜上。 又躺了会儿,郁绍庭才起身,刚想抱起昏睡的白筱去洗澡,她唇间发出的一声喃语制止了他的动作。 郁绍庭从小到大,不管是学业事业都没遭遇过挫折,一路扶摇直上,哪怕是在第一场婚姻里,他也从未放低姿态迎合过徐淑媛,他是成功者,他以为失败这个词此生与他无缘,可这一刻他却感到深深的挫败。 “祈佑……”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会突然喊出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郁绍庭绝不会承认刚才自己是被当做替身,男人的尊严在鞭笞着他的心脏,让他无法直面这个可能。 窗外的烟火就像是一条条的蚕丝绕紧了他的思绪,剪不断理还乱,他坐在床头,拿了西装内袋里的烟,一根又一根地抽,直到房间里烟雾袅袅也没法想到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原因。 直到眼中布满了血丝,他才掐灭烟蒂,依旧心烦意燥,懒得去洗澡,上床时瞟见旁边的女人。 看着她呼呼大睡的舒适样,他差点就一脚把她踹下床去,但最后还是忍住了,索性闭上眼盖了被子,眼不见为净,过了良久他又睁开眼,一个翻身把裸躺在外面的女人圈入了怀里,这才有了一点困意。 —————————— 因为周五两万字更新,所以今明两天就五千字,这两天没注意冷暖有点发热,所以我得稍微攒点稿保证周五更得出来,最近温度降得厉害,小伙伴们也要做好保暖工作,昨天谢谢小伙伴们的体谅,三百六十度鞠躬鸣谢~~~~ PS:小白XXOO时没把郁小三当汽油兄,这点我对神起誓,喊他名字下章说明 141.给我生孩子怎么啦?又不是没生过 梦中的人和事往往是现实中遗憾的弥补,也是人心填充不了的欲/望沟壑。 在大年三十,2013年农历最后一天的晚上,看完漫天的烟花,白筱还是不能自己地梦到了裴祁佑。 恍惚不清的梦境里,也有烟火,记不得是哪一年,她躺在全封闭阳台的长椅上,窗户只开了小小的一条缝,在昏昏欲睡之际她感觉有一双手抱起她,很温柔的动作,轻轻地把她放回床上,她睁开眼看到的是裴祁佑带着笑的英俊脸庞,他替她抹去发间的雪花,在她额头印下一吻,“新年快乐,白筱。” 那时候的她,正沉浸在人生最快乐的时光里,她搂着他的肩,迷糊地唤他:“祈佑……”新年快乐。 二十年的感情哪怕已经斩断,有些铭刻在潜意识里的习惯却没法转眼就改掉。 白筱睁开眼,入目的不是裴家点缀着小碎花的墙纸,而是酒店套房墙上一幅人体艺术油画戽。 清晨的阳光在窗帘后面若隐若现,星星点点地洒在窗边的沙发上。 后背传来的温度越来越真实,白筱的瞳孔渐渐聚焦,清醒过来的那一刻,她感觉到覆盖在自己胸/脯上的大手,牢牢地握着,她低头看着自己胸前斑斑点点的红色,被子下自己正光/裸地窝在男人的怀里。 她想不起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至少不记得在院子里看完烟花后发生了什么。 努力地回想,脑海里只浮现出三个字:美人尖。 她抚上郁绍庭额头的美人尖,然后一点点往下摸他的脸,再然后他弯下头亲了她…… 可是亲着亲着怎么就到酒店的床上来了? 下体传来隐隐的酸痛,散落一地的衣物也提醒着她昨晚绝对不可能是盖着被子纯聊天。 外面还有零星的爆竹声响起。 白筱动了动,伸手想要去掰开他的手,身后的男人没睁开眼,却察觉到她的意图,收紧双臂,往自己胸前一揽,两人紧密地贴合,他暗哑又带了些许慵懒的声音在她耳边传来:“又想了?” 白筱先是一愣,待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双手挣扎得更加厉害。 郁绍庭冒了青茬的下巴搁在她光滑的肩头,包裹着她左胸的大手紧了紧,“迟早有一天被你榨干。” “我没有……”白筱恼羞成怒地反驳,下一秒却不敢再乱动。 他沉睡的欲/望说觉醒就觉醒,又硬又挺又烫地抵在她的两腿之间,她的脸颊顿时绯红,“放开我!” “昨晚那股子劲都去哪里了?”郁绍庭把她搂紧在自己的臂弯里。 “我要起来了,你松开手……”白筱一边推他一边想起来,刚起了半个身就被他压回去。 两具赤/裸的身体肌肤相亲,郁绍庭一手按着她的腰,一手撑在她的头侧,丝被滑到他的腰际,露出白皙却不孱弱的上身,壁垒分明的腹肌和结实的胸膛,笼罩在淡淡的光晕里,令人脸红心跳加速。 白筱撇开头,双手抵着他的胸,“你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快下去!” 她甚至清晰地感受到男人坚/挺的硬物正一跳一跳地抵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郁绍庭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本是动情时刻,却扫兴地想起昨晚睡觉前她那一声“祈佑”,所有的兴致都败光了,只剩下一口闷气挤压在胸腔里,他蓦地把所有重量压在她身上,咬牙切齿地说:“压死你算了!” 白筱看他说变脸就变脸,刚才还目光含笑地戏弄她,突然间就冷了脸,动作又有些粗鲁,胸口跟压了块巨石一般难受,也来了起床气,双手握拳捶打他:“你有病,我喘不过气来了!” 她的双腿又被掰开,不顾她的反抗,他把她强行翻过身,然后重新覆身而上。 丝被因为两人的蛮横动作掉落在地上。 “郁绍庭,你个混蛋,放开我!”白筱被他压得整张脸都埋进枕头里抬不起来。 郁绍庭修长的手指掰开她的臀瓣,用力地挺着分身插了进去,他喘着气在她身后说:“再骂,继续骂!” 空虚的身体瞬间便被撑满,白筱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嗯”,尾音上扬,像是满足的喟叹。 她的身体远比她的嘴要诚实很多,然而这样的诚实令她感到羞耻。 当他进/入的那一刻,她的身体在战栗在收缩;当他开始挺动臀部时,她狠狠地把他包围,生怕他突然抽身离开,明明是他强迫自己,可是她却在这样的强迫里产生了快/感,一拨又一拨地接连而来。 安静的套房里,只有令人心跳加快的*拍打声和暧昧的水渍声。 两人弥合处撞击的节奏越发快,愈来愈深的挺入带出潺潺的*,白筱手指攥紧枕头,咬着唇却克制不住地呻/吟,郁绍庭在她身上凶猛地律动了几回,最后狠狠地一顶,释放在了她身体最深处。 落地窗外的太阳越升越高。 雪白的king/size大床上,两具大汗淋漓的身体叠趴在一起, tang静静地喘着粗气。 白筱侧头看着窗外,有些怔怔走神,郁绍庭低头看她不再骂自己也没哭喊,从她身体里退出来,搂过她,拽过床尾的白衬衫盖在她的身上,拨开她脸颊上的湿发,亲了亲她的额角。 她真的有点受不了他的阴晴不定,前一秒还对她那般粗鲁,后一秒却能跟她温存安抚。 白筱闭了闭眼睛,经过情/欲熏染后的声音沙哑而柔媚:“你放开我,我要去洗澡。” 郁绍庭默不作声,却抱起她一起进了卫浴间。 躺在浴缸里,浸泡着自己疲惫不堪的身子,低头看着清水里飘起的乳白色液体有些失神。 狭窄的浴缸两个人嫌挤,白筱转过脸不去看他,但他帮她清洗的动作虽然生硬却格外小心,仿佛捧着一样易碎的珍宝,跟刚才在自己身上逞凶的男人判若两人。 白筱不知道自己现在这样子算什么,迷茫之余更多的是空虚,离了婚然后做另一个男人的情/妇吗? 她想要积极乐观地重新开始一段新的生活,忘记裴祁佑,忘记裴家,甚至可以不再踏足丰城,在黎阳安静地跟外婆过日子,人生却有太多的变数,也许在把郁景希领进办公室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一些纠缠。 —————————— 洗了澡出来,两个人又恢复到了昨天晚饭前的情形,谁也不理会谁。 乘电梯下楼时,涌进去的人太多,白筱猝不及防,整个人都被后面的人撞得差点跌倒。 身旁的男人长臂一伸就把她揽在了怀里,用自己的身体帮她挡去那些推挤。 他身上带着沐浴露的清香,身上的衬衫却有些褶皱,看着他的皮带金属扣,白筱的胯骨处突然一疼,似曾熟悉的一幕突然窜入她的大脑里,她扯着他的皮带把他的西裤往下脱然后用脚蹬掉…… 白筱不太愿意相信这会是自己做过的事情,但郁绍庭的气息绕在她周围散不去,使得她的脸越来越红。 出电梯的时候,他自然而然地拉起她的手往外走。 白筱低头盯着两人十指紧扣的双手,难得地没有挣扎,任由他拉着一起去退房。 刚付完钱,郁绍庭的手机就响了。 “我马上就回去……嗯……还没有,”说着,郁绍庭看向身边的女人,“她跟我在一块儿。” 白筱立刻猜到应该是外婆的电/话,她昨晚出来并没带手机,而郁绍庭模棱两可的回答足以令人浮想联翩,她刚想夺过他手里的手机,他却按了挂机键,手一扬,她整个人撞到他的胸膛上。 郁绍庭顺手把她搂住,低沉的嗓音里含着戏弄:“投怀送抱也不是这么个送法。” 白筱把他一推,转身就走。 刚走出了两步就被他拽住,郁绍庭从后贴着她的身体,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颊上,“还生气?” “这不是生不生气的问题,而是……”说到一半,对上他那双深沉黑眸,白筱心底还有一丝丝地慌张。 郁绍庭直勾勾地看着她,略略硬着声问:“怎么不说下去了?” 白筱在他的逼视下说不上来一个字。 一时间两个人之间有些冷场。 郁绍庭见白筱一声不吭的模样,以为她又在想另一个男人了,那股烦躁和愤懑又涌上来,原本到嘴边的话全咽了回去,舍不得骂她,只化为冰冷的一句:“还不走,杵在这里给人家当门神呢!” 刚才的片刻和睦仅仅是一个小插曲,两人直到上车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宾利欧陆驶出酒店停车场,跟一辆迎面开来的黑色轿车交错而过,白筱半降下车窗,偏头望向外面,不去看驾驶座上的男人,而那辆原本驶向酒店地下停车场的轿车却突然停下来。 —————————— 裴祁佑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整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抬头看向后视镜,却没看到任何车子。 刚才那辆车子副驾驶座车窗降下时露出的那双眼睛…… 后面的轿车鸣笛声惊醒了他,他刚把车开到车位,手机就响了。 裴祁佑刚拿出房卡,还没往门把的感应器上放,房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他刚一抬头就看到郁苡薇双手环胸气鼓鼓地瞪着他,也不说话,瞪了他大概一分钟,转身先进去了。 裴祁佑没有去安抚她,关了门走到沙发上坐下,把车钥匙丢一旁,揉着眉心,神情有点阑珊。 郁苡薇在落地窗前站了良久,都不见房间里另一个人说句话,生气之余更多的是委屈,她转过身,看到他一脸倦态,瘪了瘪嘴,走到他的身边蹲下,所有质问的话都变成了关心,“你昨晚没休息好?” 裴祁佑转头看着脚边的郁苡薇,她的双手搭在他的腿上,湿漉漉的大眼睛溢满了担心。 “到底这边出了什么问题,你要大年三十赶过来处理?” 郁苡薇提及这个就不高兴了,“你不是说要去拜 访我爷爷奶奶的吗?” “都是生意上遇到的一些麻烦。“裴祁佑倒了杯水喝,摆明不想多谈这个话题。 “那你昨晚都睡哪儿了?酒店服务员说你没有回来。”郁苡薇将信将疑地打量着他。 裴祁佑捏了捏她的小手,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你想让我睡在哪里?” “不正经,人家好好问你话呢!” 郁苡薇脸一阵臊红,羞恼地想甩开他的手,却被他一把搂住,坐在了他的腿上,她唇角微微上扬,搂过他的脖子,“我已经跟我爷爷解释过,他说没关系,找个时间再去家里吃顿饭就好了。” 裴祁佑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握紧她柔软的手心,闭上眼靠在她的身上,“借我靠一会儿。” —————————— 宾利欧陆在一个十字路口拐弯时,白筱突然转头对郁绍庭说:“在路旁边停一下。” 郁绍庭侧头看了她一眼。 白筱见他没踩刹车,忍不住把手搭在他的手臂上,“快停一下,我买个东西。” 郁绍庭扫了眼自己胳臂弯上那只白如凝脂的纤手,抿着薄唇,但车子很快就停靠在路边。 白筱开门下车时才想起自己没带钱包,转回头,“能不能借我二十块钱?” 一只男士皮夹直接丢过来。 白筱从里面拿了一张二十块的纸币,下车朝着路边一家药店跑去,很快就回来了,手里多了一瓶纯净水,坐回副驾驶座上,边系安全带边说:“开车吧。” 郁绍庭不由多看了她两眼,“身体不舒服?” “没有。”白筱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盒药,郁绍庭在看到药名时冷声质问:“你买这做什么?” 白筱买的不是别的,正是一盒避孕药。 她没理会郁绍庭阴沉的脸色,开了纯净水瓶盖,喝了一口,刚要把药吞下去,横过来的一只手就握住了她的手腕,她拧着眉看他,郁绍庭拿走她的药,把车窗降下直接往外丢。 “你干嘛!”白筱因为他蛮不讲理的举动而生气。 郁绍庭绷着一张脸,也不看她,发动车子驶进了车流里。 白筱越想越气,靠在座位上,眼圈有些暖,车子停在十字路口时,她伸手就要去开车门。 “啪嗒”一声,在她握上门把时,轿车车门全都反锁了。 她蓦地回过头,气恼地看目不斜视地盯着前面路况的男人:“你究竟想怎么样?” 在红灯变路灯时,他重新启动轿车,对她的质问不置一词。 “你又不做安全措施,如果出事了怎么办?难道你想让我给你生孩子吗?”话出了口,白筱自己一愣。 随即觉得可笑,还没自嘲地勾起唇角,耳边却响起他冷沉的声音:“给我生孩子怎么啦?又不是没生过。” 白筱诧异地望着他严峻的侧脸,随之而来的是被人羞辱的委屈跟恼意,郁绍庭后半句被她理解为他在讽刺她以前给别人生活孩子,她别开头看向车外,鼻子泛酸,忍不住红了眼圈。 —————————— 回到上湖村,车刚一停下,白筱就推开车门下去,看都没看旁边的男人一眼。 郁绍庭解安全带的动作一顿,抬眸望着她气冲冲下去的身影,没有当即就追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院子,一阵奶声奶气的嚷嚷声从白筱的房间里传出来:“啊啊啊!” 白筱忙推开门跑进去,只见郁景希光着屁股站在床头,被子掀开着,床单上湿了一大块,床下还有一条湿哒哒的短裤和棉毛裤,小家伙表情愣愣地,看到白筱时一双小手立刻挡住了小鸟儿。 郁绍庭紧跟着白筱进来,他的个子太高,差点要顶到门的上框。 郁景希一看到他,尤其是发现郁绍庭冷着脸,吓得忘了穿裤子,一边喊着外婆一边跳下床拔腿就跑出房间。 142.我也想送你一份新年礼物【男人的小心眼】 农村里有种说法,小孩子玩火会尿床,不管有没有科学依据,郁景希睡过的床反正是真湿了。 白筱透过窗户瞧着光溜溜着屁股满院子跑的孩子,又气又好笑,转身想出去却发现多了一道人肉墙壁。 他一动不动,就那样挡在门口,白筱也不抬头,僵持了会儿,侧身从门缝间挤了出去。 白筱打了一盆热水,先替郁景希擦洗了一下身子,然后换上新买的裤子悱。 小家伙靠在她怀里红着一张粉嫩嫩的小脸,抓耳挠腮地解释:“我以为做梦呢。” 两人正说着,郁绍庭从白筱的房间出来,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 郁景希瞧见他下意识往白筱身后躲,然后又露出半个脑袋来,一双眼怕怕地瞅着郁绍庭。外婆在厨房里喊他去喝红薯粥,郁景希二话不说立刻溜进去,好像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 院子里只剩下两个人戽。 白筱脸上没了跟刚才郁景希说话时的笑容,倒了脚盆里的水就进了房间收拾。 —————————— 郁景希坐在板凳上,小手抓着调羹舀着红薯粥喝,看到郁绍庭进来提防地喊了声,“爸爸早。” 喊完,怯怯地盯着郁绍庭,一双小肉爪捧着粥碗,准备情况一不对头就端着碗跑路。 郁绍庭瞧见郁景希缩脖子就嫌弃他这副贼头贼脑的坏痞样,也不知道随了谁,一皱眉,刚想拎出去好好训一训他,去被外婆喊住:“小绍,筱筱的手机昨晚响了好几次。” 老人家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我也不知道怎么接,你拿出去给筱筱,可能人家有急事找她。” 从厨房出来,郁绍庭解锁了手机,有几个未接电话和一条短信,都是同个号码。 他透过房间窗户看到白筱穿了一身极为普通的卫衣套装,正在铺床单,长发随便绕了一个圈盘起在脑后,泄露下几缕发丝,肤质白皙光滑,金色的阳光落在她的身侧,怎么看她都像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 如果说之前他对她只是有身体上的占有欲,那么这一刻,郁绍庭觉得自己身体里有样东西在变化。 他点开了手机里短信,只有短短几个字:“我在村口,有话跟你说。” 短信时间是在所有未接来电之后。 凭男人的直觉,几乎不用多想,他就知道这是谁发来的。 郁绍庭在通讯录里翻了一遍,果然,惟独没有“裴祁佑”三个字。 他抬头看向还在屋子里忙碌的女人,压在心底的气又来了,那滋味不比他四岁那年被七岁的孩子抢走他养的宠物蜥蜴好到哪里去,尽管他最后把那个孩子揍断了鼻梁,却再也不愿意碰那只蜥蜴。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他看上了别人家的这只“蜥蜴”,还生出了圈养到底的念头。 郁绍庭删了所有未接来电记录,在删短信之前先决定回一条过去。 “我现在已经有了让我心动的男人,不要再来打扰我。” 觉得意思表达还不够坚定,他把前半句话删改了几遍,最后才确定,发过去的内容是:“我现在已经有了想给他洗一辈子内/裤的男人,他也对我很好很爱护我,所以不要再来打扰我。” 刚显示发送成功,他立刻把这个手机号拉进了黑名单,继而删除了短信记录。 —————————— 郁景希已经跟村里几个孩子混熟,玩弹珠玩鞭炮到处跑,白筱一边洗衣服一边顾看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白筱长得好看,平日里的熊孩子在她面前都变得十分乖巧,嘴甜地喊她姐姐,还时不时偷瞧她,甚至有孩子打趣郁景希:“郁景希,你其实是姐姐流落在外的弟弟吧?你看你们长得多像呀!” 郁景希翻了个白眼,耳根子却红了,最后偷瞄了眼白筱,嘀咕:“这可是我将来的媳妇儿……” 白筱只当这些孩子开玩笑,没往心里去。当刘七星拎着一只老母鸡过来,白筱有些头疼,虽然他昨天最后问出的那句话被她否认了,但不知为什么,现在再瞧见他,心里说不上来的别扭。 她别开脸假装没看到他,刘七星却已经害羞地站在她的身后:“筱筱。” “七星哥。”白筱只好转过身,“找我有事吗?” “这个给你外婆补补身子。”刘七星把老母鸡往前一送,顿时一阵闹腾的鸡脚跟鸡毛乱飞。 这只鸡当然不能收,白筱刚想推辞,一声奶声奶气的大喝在旁边响起:“还不快把鸡拿开去!” 刘七星的手一抖,白筱也被这突然的喝声惊到,郁景希已经扔了鞭炮跳到她的跟前,指着刘七星义愤填膺道,“你难道不知道最近流行禽流感吗?是不是想害我们好霸占小白!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被一个小孩子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刘七星又尴尬又气恼,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都洗完了吗?”一道低沉的男声在她身侧响起 tang,带着穿透人心的沉稳和磁性。 郁景希高兴地叫出来:“爸爸,你来了呀!”小家伙生出一种同仇敌忾的激动情绪来。 郁绍庭走过来,白筱稍稍撇开头不看他,倒是刘七星打量起他,跟一米八七的郁绍庭比起来,一米七五的刘七星绝对在气势上就硬生生地矮了一截,至于长相……刘七星一直相信白筱不是个肤浅的妹子。 郁绍庭只是冲他点了点头,然后看向白筱:“你有没有把我扔在房间的内/裤洗了?” 白筱没想到他会这么大庭广众说出来,脸颊一阵发热:“你胡说什么!” 郁绍庭斜了眼刘七星,心里冷哼一声,面上却波澜无痕,语调也淡淡地,“做了就是做了,害羞什么?” 他一语双关的话令白筱的心跳抑制不住地狂跳,就像是一只被踩了脚的猫,通红着一张脸,端起洗好的床单跟衣服就走。郁绍庭原本就是在家门口看到刘七星在勾搭她才过来的,见她走了自然也不作停留。 郁景希立刻乐呵呵地跟上,没忘回头对还愣在那的刘七星用口型说:“小白,是我的,你别想抢走!” —————————— 白筱把脸盆往院子里一放,就进了房间重重地关上门。 很快,院子里就响起郁景希清脆高兴的童音,哄得外婆笑声不断。 白筱觉得他们父子是故意的,她素来脸皮薄,那样露骨的话郁绍庭当着外人的面说出来,以后大家知道他不是她的老公,如果她将来又找对象或是再婚让村里的人怎么看她? 再婚?这个念头冒出来后,白筱有片刻的怔忪。 房门被砰砰地拍响,郁景希稚嫩的声音传来,“小白,吃烤地瓜吗?” 白筱想到自己还没吃药,拿了手提包,出门时看到搁在外间沙发上的手机,看了看,确定没短信电/话才放进包里,然后拉开门,就瞧见郁景希捧着半个地瓜巴巴地仰头看着她:“小白,吃吗?” 看着他那副萌憨的小脸蛋,白筱怎么也对他发不起火来,“你吃吧,我有事出去一下。” “小白你去哪儿?”郁景希亦趋亦步地跟在她后面,“一起去怎么样?” 白筱刚张嘴,眼尾余光瞟到郁绍庭从厨房出来,立刻站直身,“你在家里,我马上就回来。” 郁景希目送白筱出院门,小牙齿狠狠咬了口地瓜,歪头瞅着郁绍庭:“爸爸,你昨晚跟小白去哪儿了?” 郁绍庭进了白筱的屋子,打开自己的笔记本,郁景希跟进来,追着问不停。 “爸爸,我昨晚放完烟火就没找到你们,你们上哪儿去了?” “外婆怎么跟你说的?” 郁景希在郁绍庭旁边坐下:“外婆说小白肚子痛,你送她去医院了,爸爸,你还没先回答我呢!” 郁绍庭随口敷衍:“外婆不是告诉你了吗?” 郁景希把地瓜往茶几上一放,一本正经地看着郁绍庭:“爸爸,你不要把我当三岁小孩子。” “我知道,你今年五岁。”郁绍庭的眼睛一直看着电脑屏幕。 “爸爸,既然我们都喜欢小白,那就公平竞争吧!” 郁绍庭瞟了他一眼,郁景希感觉自己被轻视了,“爸爸,你这样拿斜眼看人很不尊重我!” 说着,也不打算再跟郁绍庭继续聊下去,跳下沙发就跑进了内间,过了会儿拿着个大书包出来。 郁绍庭看他坐在旁边又是掏出彩纸,又是拿出儿童剪刀,差不多占了半张茶几,妨碍自己工作:“做什么?” “我要做个新年礼物送给小白。”郁景希得意地说,“我最近学会了剪小兔子,就像小白一样可爱。” 郁绍庭的手机有电/话进来,一接起就是郁家老太太担忧焦急的声音:“你说你大过年的,带着孩子回什么拉斯维加斯?徐家那边这回很不高兴,说要来接景希去首都过年!” 郁绍庭看了眼旁边专心致志剪着彩纸的儿子,“这件事等我回去再说。” “毕竟是孩子的外公外婆,”老太太叹了口气:“他们真想见孩子我们也阻拦不了。” —————————— 白筱去了市里的药店,直到把药咽下去,她一颗烦躁的心才稍稍安稳了些许。 想起家里的清洁剂快没了,白筱去了旁边商场的底下超市,买好出来却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裴祁佑,这里!”脚步一滞,几乎一抬头就看到了郁苡薇,因为长得相似所以无法去忽略。 白筱下意识地往旁边的柱子后躲了躲。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躲,为什么会怕被他们看到,她厌恶这样轻易被左右心情的自己,却控制不了那份如鲠在喉的难受,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商场的,脑海里还有裴祁佑跟郁苡薇相携而去的背影。 等他们进了商场的观光电梯,白筱刚要从柱子后出来,冷不防被人一撞,手里 的东西狼狈地洒了一地。 “祈佑,怎么了?”本欲合上的电梯门又敞开。 白筱蹲下来捡东西,没有刻意回避,却也没有上前跟他们热络地打招呼。 电梯里的裴祁佑望着蹲在不远处低头拾东西的身影,神色有些怪异,郁苡薇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瞧见一个背影,嘟了嘟小嘴,不满地按了关门键,“不就是发生了碰撞,有什么好看的!” 在商场十楼选好了吃饭的餐厅,裴祁佑却突然起身:“我去一下洗手间。” 郁苡薇从菜单上抬头,一个湿热的吻已经落在她的额头,“马上就回来。” 待她回过神,对面的座位上哪里还有裴祁佑的人影?她刚想起身追出去,搁在桌边的手机响了,她看了眼屏幕,只好坐回去,接起电/话喊人时带了几分不满:“妈咪,你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 那边是温柔清婉的女声,含了笑意:“我的女儿现在是有了男朋友就嫌我碍事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郁苡薇往外面张望了几下,没看到要找的人,“妈咪你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想你了。”对方刚说了一句,听筒里就传来一声“white”,隔得有些远,“不跟你说了,有人在喊我,记得代我向你爷爷奶奶问好,我大概再十天才能回国。”说着,那边就挂了电/话。 郁苡薇放下手机,为了调节心情哼唱了两句:“white,You/look/so/beautiful/in/white……” 裴祁佑从商场跑出来,他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头有些胀痛,心里充斥着一种称之为烦躁的情绪,在前面的广场上转了一圈,却没找到他想找的人,他怔怔地看着前方的公交站牌,失魂落魄的样子。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找她,也不知道找到后又能说些什么,就像昨晚上一样,他开车在上湖村的村口坐了一晚上,甚至不敢下车去敲她家的门,听着漫天的烟火声和欢笑声,他却差点被无边无际的怆凉淹没。 —————————— 白筱坐在公交车上,有点昏昏欲睡,迷糊间做了一个短暂的梦。 梦里的她回到家,拥住坐在沙发上的郁绍庭直接吻了上去,情景一转,她挽着他出现在刚才的商场里,偶遇了裴祁佑和郁苡薇,笑靥如花地跟他们打招呼:“这么巧,小薇,祈佑,你们也逛街呢?” 她又梦到自己跪倒在郁绍庭的西裤下,抱着他的腿,“你不是跟我在一起了吗?为什么还有其他情人?” “当初你觉得新鲜罢了,你真以为我喜欢你啊?”郁绍庭一脚踹开她,转身离去时身边是另一个女人。 公交车一个急刹车,白筱一头撞到前面的座椅,顿时清醒了,她下了车,脑海里还残留着梦境最后的一幕,走到家门口却突然不敢伸手去推门,结果门被自动开了一条缝,一颗小脑袋从里面钻出来。 “小白,你回来了呀?”郁景希笑眯眯地,拉了她就往里走,“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白筱强行打起精神,“什么礼物?” 郁景希把她拉进房间,然后从茶几上拿了一只剪纸兔递给她:“喜欢吗?新年礼物,小白,给你。” 白筱抱住了他,“老师很喜欢,谢谢你景希。” 郁景希有些犯怵,举着剪纸,“小白,你还没看呢!” 白筱刚想拿过来欣赏,一抬头却看到了不知何时立在门口的郁绍庭,她立刻放开郁景希站起来,郁绍庭已经开口:“景希,你先出去,我有话要跟你白老师说。” 郁绍庭的语气太过严肃,令白筱心里有些没底,想要唤住郁景希,他却已经跑出去了。 当房门“哐当”一声关上时,白筱的心跳顿了顿,耳边是郁绍庭讥诮的声音:“难道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你想跟我说什么?”白筱有些不自在地问。 郁绍庭在沙发坐下,把一个文件袋随手丢在茶几上,抬眸看着她:“我也想送你一份新年礼物。” ———————————— 小伙伴们,不管单身的、有对象的、又基友的、有口子,祝大家情人节快乐! 下面免费附带一个小剧场: 某一天回大院郁家吃饭,郁家两兄弟及他们的老婆陪孩子们玩游戏。 所有人围成圆圈,右边的人对左边的人说句悄悄话,要能让对方脸红。 白筱作为开始第一个人,俯在左手边的郁景希耳边说:“景希,还记不记得那年春节你尿床的事?” 郁景希小脸蛋一红,支支吾吾地,扑到弟弟耳边嘀咕了句,一圈下来很快就轮到最后的郁绍庭。 他看着身边笑吟吟的女人,盯着她琢磨了很久,半晌,才凑过去在她耳边说:“今晚让你欲仙欲死。” 静悄悄的客厅里响起一道清脆的巴掌声,伴随着女人羞恼的叫声:“淫棍郁小三,你去 死!” 143.文件袋里的DNA鉴定报告看了? “我也想送你一份新年礼物。 ” 白筱望了眼那个文件袋,然后眼睛从郁绍庭的大衣一直往上看,直至和他四目相对。 他的眸色深沉,仿佛沉淀着一股吸力想要把她吸进去,那样的深不可测令她的心跳急剧加快。 白筱心里有些慌神,对于文件袋里的东西她不敢去触及,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那不会是好东西! “你自己留着吧,我不需要。”说完,白筱转身就走戽。 刚拉开一条门缝,一条长臂从她身后穿过她的胳肢窝,骨节分明的大手按在了门上,“哐嘡”一声,门重新合上,贴上来的男性身体让白筱握紧了门把,离得太近,他的鼻息喷在她的额头,炙热而令她忐忑。 他就着这样尴尬的姿势,另一只手也抬起,将她困在了自己跟门中间悱。 “怕什么?那里面装的又不是洪水猛兽。” 白筱被戳中心事,有些恼也有些紧张,至于文件袋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她不敢去猜,也不想去猜,与其知道了多一个烦恼倒不如永远不知道。 郁绍庭低头看她那副自欺欺人的样子,并不生气,好像早在预料之中,“特意给你准备的,不看一下?” “不看。”白筱故作镇定,只是越来越快的心跳泄露了她的不安,“你让开我要出去了。” “你真以为我大过年跑到这个小乡村是来陪你玩过家家的?”郁绍庭盯着她,“过去把文件袋打开。” 白筱像是跟他杠上,一动不动。 郁绍庭有点失了耐性,但也知道她的性子,吃软不吃硬,就像不听话的小猫,你得顺着摸她的毛,不然保不准会伸出小爪子抓伤你,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温柔:“去看看,保管你看了会很开心。” 白筱没被他的话所哄骗:“那你自己留着慢慢看。” 看她冥顽不灵,郁绍庭也没打算就此放过她:“不看也行,用说的好像更省事。” 白筱深知他那张嘴说不出什么好话,只是她刚要阻止,他已经贴着她的耳根子道:“你是不是拿走了我办公室抽屉里一张景希的周岁照片?” “……你如果不愿意给,我去拿了还给你。” 郁绍庭轻笑了一声,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见他笑,却令她毛骨悚然:“当然愿意,全部送你都行。” 白筱心里越来越没底,倏尔抬头,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眸子,:“郁绍庭,你到底想说什么?” 郁绍庭收敛了嘴边那少得可怜的笑,神色认真,“我说了这么多,你难道还没明白过来?” 他现在句句不离景希,白筱心里有个念头窜出来,却又觉得可笑,怎么可能…… “是不是有头绪了?要不要我再补充两句?” 郁绍庭紧紧地盯着她躲闪的眼神,心底冷笑,就猜到她是只缩头乌龟,所以他才要用这么直接的方式! “景希从小就没妈妈,他也一直以为自己的妈妈死了,当别的孩子有妈妈牵着小手上学时,他只有保姆拉着去上学,就连他现在的外公外婆也一直怨他,觉得是他害死了他们的女儿。”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白筱听他这么说莫名地心酸,嘴上却抛出这句冷漠的话。 “跟你有什么关系……”郁绍庭重复她的话,眼神越发地幽深,“我怎么忘了当年你只答应做代理孕母,把子宫借给你的雇主,至于肚子里的孩子你一点也不关心。” 白筱的大脑轰地一下,脸上也褪去了血色。 “这就吓到了?”郁绍庭步步紧逼,不给她逃避的机会,“知道为什么你第一次受孕后没多久那孩子就掉了?那是因为她的卵子根本不能用……” “不要再说了。”白筱的声音不由提高,声线的颤抖泄露了她真实的心情。 怎么可能……那个孩子……郁景希……想到第一次在教室门外看到他鼻青脸肿地站在墙角…… 郁绍庭收回了双手,“你自己好好想想,那个文件袋里的东西扔掉还是留下随便你。” 说完,他越过她打开/房门就出去了,徒留她一个人失神地站在那里。 —————————— 白筱双腿不受大脑支配,走到茶几边,盯着那个文件袋,有不敢置信,更多的是迷惘。 她失魂落魄地坐在沙发上,整个人仿若掉入冰海里,冷得打寒颤,窒息得喊不出声音来。 那些被她掩埋记忆深处不愿意去想起的回忆又一幕幕地在她眼前走马观花地闪过—— 第一次流产时张秘书那失落却不惊讶的表情,是不是那时候雇主已经知道自己的卵子不好用? 所以才会在一个月后她排卵期时让她去医院,美其名曰检查身体保证下次受孕成功,难怪雇主会从五百万酬金直接翻倍给她一千万,那是人家对用了她卵子后的补偿…… —————————— 白 tang筱打开门出来,正逢主屋里传来郁景希奶气的声音:“晚饭我要吃春笋炒鸡蛋!” 她怔怔地望着主屋方向,却抬不起双脚走过去。 外婆从主屋出来,就看到红着眼圈杵在院子里的白筱,“出什么事了?怎么不进去吃饭?” “外婆。”白筱蓦地抱住了老人家,一次次意外几乎要把她这个二十四岁的姑娘压垮。 老人家一愣,尔后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怎么了?别哭啊,有什么事告诉外婆,外婆帮你挡着!” 白筱只是抱着她,欲哭无泪,整个人像是陷入了吴垠的黑洞里,寂寥而无助。 她有儿子了,还是亲生儿子,所以以前裴祁佑没冤枉她,她真跟其他男人有了儿子。 “你这孩子,到底怎么了?”外婆重重地捶了下她的背,也急了,“哭什么,先给我说清楚。” 郁景希捏了一根玉米从屋子里跑出来,睁圆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小白,你怎么了?” 白筱看着郁景希那张漂亮的小脸,鼻子一酸,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吓得郁景希也不啃玉米了,连忙拉着她的裤子,小肉手拍拍她的小腹:“小白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让爸爸帮你去揍他。” 那边,欺负她的人已经出来,“景希,回屋里去吃饭。” 白筱抬头看到郁绍庭,立刻擦了擦眼角的泪痕,紧紧地捏住郁景希的小手。 郁景希也扒着白筱的大腿不放,一边偷咬了口玉米一边说:“我安慰小白呢,安慰好再去吃饭。” 郁绍庭直接对外婆说:“我有些话想跟筱筱说。” “那去吧,早些回来吃饭。”外婆说着就放开白筱,没忘嘱咐,“有什么事就跟小绍说,别憋着。” —————————— 郁绍庭把车开到了上湖村后面那座山的树林子里。 周围静悄悄的,这里嫌少有人过来,又是冬季,树木也光秃秃地。 白筱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路都没说话,郁绍庭也不再逼迫她,良久才开口问:“都看过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景希的身世?” “嗯,他两岁时贪吃,踩在小板凳上去勾柜橱里的鸡腿,一不小心跌倒,磕破了脑袋,当时失血过多要输血,我是A型血,淑媛也是A型血,怎么可能会生出一个B型血的孩子来?” 白筱听他这么一说,想象一下郁景希小小的身子倒在血泊里,就心有余悸。 郁绍庭扫了眼她恍惚的神情,淡淡地说:“那天我不在家,李婶又在睡午觉,他是偷偷跑下楼去的,要不是肉圆及时发现叫醒了李婶,恐怕后果……”他没再说下去,他懂得怎么让这些话达到最佳的效果。 果不其然,白筱的眼圈又红了,鼻子酸涩,手里的纸巾被她揉成团。 他解开了安全带,转头,一双如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睛望着她:“还有什么想问的,趁今天都说出来吧。” “景希后来怎么样了?” 郁绍庭等了半天,没料到她会问出这么没价值的问题,要换做是他的员工,再被他直接开了,但面对红着眼睛的白筱,他只能耐着性子,温声细语地说:“当然没事了,你看他现在不是活蹦乱跳的吗?” 白筱这才松了口气,垂着头靠在座位上。 车厢里很安静,郁绍庭看着高挂在空中的太阳,心情也越来越好,本憋在胸口的那股子气也散了。 白筱其实也想问问他,过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要突然把这个真相告诉她? 可是话到了嘴边,她又不敢问了,郁绍庭不会那么好心,他告诉她自然有他的算计在里面。 至于他在算计着什么—— 白筱把手里的纸巾揉来揉去,想到两人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纠缠,如果再加上景希的身世,他们是真的扯不清了,难道他真的想让她做景希的妈妈?这个念头刚起来,就被白筱亲手给掐死了。 郁绍庭看她一眼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我知道你可能怨淑媛,不经过你的允许做出这种事,但你看看景希,他还这么小,你忍心他一直认为自己的妈妈已经死了,生活在单亲家庭里吗?” 看她的眼神闪了闪,郁绍庭继续说:“一开始不是故意瞒着你,这些年,你也有自己的生活,你当初代孕的时候也应该没想再跟雇主发生任何的牵扯,如果因为景希而羁绊了你的人生,你以后也会怨恨他的。” 白筱听他一口一个“景希”,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哭腔:“能不能别提景希了?” 如果说裴祁佑是一根鸡肋,那么郁景希就是她身上的软肋,注定是她后半生里致命的弱点。 而现在有个男人恰好掌握了这个弱点。 “好,不提景希,反正他现在有妈妈了,以后也不用再怕被同学取笑,每天鼻青脸肿地回家。” 郁绍庭的每句话都往她心口上捅刀,她疼得要死,却只能 往肚子里咽。 “文件袋里的DNA鉴定报告看了?” 郁绍庭探身从后座又拿了一个文件袋递给她:“这里还有一份,是用口腔黏膜的唾液做的鉴定……” 他话还没说完,白筱就劈手夺过文件袋,然后又狠狠地砸在他的身上,然后又拿了车头上的纸巾盒砸向他,却被他轻而易举地接住,他皱眉:“你要还是不相信,大可以亲自带景希去医院作DNA鉴定。” “你有完没完了!”白筱拿过一个抱枕就往他身上甩,“你到底想怎么样?这样子逼我很好玩吗?” 郁绍庭一把捏住她举起的手,倾过身,把她压在副驾驶座上,“原来你以为我一直在逗你玩?” 他阴沉着脸,攥着她手的力道也加大,也顾不得她会不会疼,一双动怒的黑眸望着她,不知道过了几百秒,他才松开她靠回驾驶座上,声音格外冷静:“下车。” 白筱转头看他,因为刚才的争执胸口上下起伏,气息也不稳。 郁绍庭已经推开车门下去,绕过车头就把她拽下了车,“景希不需要一个把他当做负担的母亲,你放心,他以后也不会再来打扰你。”说完,上车,锁上车门发动了车子。 白筱看着在她面前飞驰而去的宾利欧陆,追了几步却没有追上。 —————————— 今天万里晴空、艳阳高照,但白筱却觉得自己的世界一片灰暗,没有一丁点的光晕。 在她走出林子时,宾利欧陆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站在林子旁的溪滩边,听着潺潺水流,白筱心里抑郁不已,又急又恼又心痛,百转千回的思绪。 她不知道该找谁诉说这份迷茫,白筱觉得这是上天对她的惩罚,前半辈子她做了太多的蠢事,现在是因果报应,注定她的后半生也活不太平,她自己是被母亲抛弃的孩子,现在她也要扮演这个“母亲”角色? 没有谁比她更清楚没有妈妈在身边长大的滋味,她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孩子再重蹈覆辙? 白筱拨了叶和欢的电/话,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她。 “你是说小屁孩是你的亲生儿子?你跟郁绍庭的吗?”叶和欢在那头直接尖叫起来。 白筱被她喊得太阳穴跳动,大脑跟炸开了一般难受。 叶和欢:“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处理?” “我不知道……”白筱看到一只麻雀从溪滩上方掠过,“我不想让我的孩子跟我一样。” —————————— 白筱恍恍惚惚地回到家里,还没踏进院子,就听到郁景希的嚎啕大哭声。 “我不走我不走,要走你自己走!我要跟小白在一块儿!” 白筱忙推开门进去,郁景希正躺在地上,小手拍着地,整个人脏兮兮地:“我要留在这里!” 郁绍庭沉着脸,什么也不说,一手拎着行李箱,一手拖起郁景希就往外走。 白筱耳畔回响起他在林子里的那句话—— “景希不需要一个把他当做负担的母亲,你放心,他以后也不会再来打扰你。” 他要把景希带走了吗? 意识到这一点,白筱下意识地往门口挡了挡:“你没看到他不愿意走吗?” 郁景希看到白筱,立刻就想扑过来:“小白~~”结果却被郁绍庭一把扯住衣服,又拖了回去。 白筱张了张嘴,却被郁绍庭抢先开口:“这是我们父子自己的事,不需要外人插嘴。” 说着,他从她身边走过,一手打开车门一手把郁景希扔进去,白筱回过神,立刻跑出来,郁绍庭已经发动车子,她只看到郁景希趴在车窗上,小小的手掌贴着玻璃,目光切切地望着她的方向。 直到车子驶去村口,郁景希才缩回脑袋,抹了把小脸,收了收情绪,叹息了声,然后转头看正抿着薄唇开车的男人:“爸爸,你确定这样子小白会跟我们回丰城吗?要是她以后不搭理我了怎么办?” 144.我妈妈……她是个怎么样的人?【关于身世】 白筱久久地站在院子门口,盯着轿车离去的方向一动不动。 外婆拉开门出来,循着白筱的目光看了看,叹了口气,“进去吧,站在外面风大。” 白筱坐在桌边却提不起胃口,吃了两口就搁下筷子,“我回屋睡会儿。” 老人家看出她红肿着一双眼,知道她是真心情不好,也不勉强她,点点头:“去吧,吃晚饭时我喊你。” 当真裹着被子躺在床上,白筱却没有一点困意,她拿起手机差点就打电/话给郁绍庭,如果说以往对郁景希是因为怜惜他没有妈妈,那现在她的心情是复杂的,她想照顾他,却又害怕面对前方的荆棘。 下午,白筱收到秦寿笙发来的短信,“姐们,总算翻身农奴把主做了,以后可别忘了小的们。戽” 白筱抓乱自己的长发,因为这条短信更加心烦,起了床,胡乱套了棉袄出去,老人家正坐在院子里折豆角,她拖了小椅子在外婆旁边坐下,老人家也不看她,“睡不着?” 白筱轻轻地“嗯”了一声,想要帮忙却被外婆拍开手:“别折腾我的豆角了,回屋去看电视。” “外婆,我妈妈……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外婆折豆角的动作一顿,随即又恢复如常,“怎么突然问起你妈妈来了?” “有点想她了。”白筱扯了扯嘴角,仰头望着天边的那轮夕阳,“外婆,你说她是不是已经……” “不要胡说!”外婆忽然喝止了她,语气很严厉,哪有你这么咒自己妈妈的? “要不然她怎么从不来看你?”哪怕是不要我了,为什么不来看看你这个母亲呢? 白筱顿了顿,才望着外婆问:“外婆,我是不是真像舅妈说的,是妈妈跟外面的男人……” 尽管她母亲在这个家里是忌讳,但她小时候在村里偶尔还是会听到一些闲言闲语,旁人只当她还是个孩子,说话毫不避讳,却不知早熟的她已经多少听得懂他们的话。 她们说,她妈妈是那时候她们村里为数不多的大学生,结果却在大学毕业前抱了个孩子回来,还一口咬定说是自己的孩子,不管外公怎么打她,她都不肯改口,却不愿意说孩子的父亲是谁。 她们还说,她妈妈后来得了疯病,认不得人,却胜在长得漂亮,还有光棍愿意讨她妈妈做老婆。 再后来,不知怎么了,她被她妈妈丢在山上的坟场里,从那以后,她妈妈就消失了。 至于真相到底是什么,白筱从没向外婆求证过,这是她第一次说起自己的母亲。 外婆的眼圈泛红,眼中有泪光闪烁,幽幽地叹了口气:“只怪你妈妈自己年少无知,落到这个下场。” “那她现在……”白筱急切地问了一句。 外婆摇头,“我也不知道,那天你外公去市里了,我在田里,她估计犯病了,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外婆无奈的一句话,足以证明那些村里人没说谎,她妈妈当时是真的疯了。 祖孙俩没再接着说下去,外婆端了淘箩起来,“我去做饭,对了,景希他们真的回去了吗?” “……我不知道。”白筱想起了郁景希那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 “那就去打个电/话,你啊,随了你外公的牛脾气,有事都闷在心里,也不怕憋坏自己!” —————————— 白筱回房犹豫了会儿,还是拨了郁绍庭的手机。 响了几声,那边就接了,“喂?”很低沉的磁性嗓音,确定是郁绍庭无疑。 白筱握着手机,却不知晓该如何开口。 “……什么事?” “……” “说话!” 白筱咬了咬下唇,“景希呢?” “……在睡觉。” “你们……回丰城了?” “我们回不回去,你关心吗?” 白筱胸口又堵了,却拿不出话来反驳他。 “……还有其它事吗?没事挂了……嘟嘟……” 白筱把手机丢在床上,翻脸比翻书还快,她下床的时候一不留神绊倒在了地上,膝盖一阵剧烈的疼痛,她揉着淤青,只觉得自己最近诸事不顺,没多久,手机又响了,她连忙翘着脚去接。 “小白……我好想你,也好饿,我想吃外婆做的春笋炒鸡蛋!” 听着郁景希委屈的抽泣声,白筱的心脏一抽一抽地疼,“你们回丰城了吗?” “没有。”郁景希吸了吸鼻子,“爸爸带我住在酒店里。” “哪家酒店。”白筱急切地追问。 “那几个字我不认识,不过门口有一个好大的喷泉,旁边还有个大润发超市。” 白筱立刻就联想到了昨晚她跟郁绍庭过夜的五星级酒店,以郁绍庭的身份也只会选择那里。 “小白,我好饿,我想见你。” “你爸 tang爸呢?”白筱一听到他在饿肚子,就像是自己三天没吃饭一样焦虑。 郁景希用纸巾擤了把鼻涕,“他刚才出去了,所以我才偷偷给你打电话。” 白筱还没接话,那边就突然挂掉了,等她再拨过去,接电/话的人已经换了。 “以后景希就不劳白小姐操心了,就这样吧。”说完,那头就啪嗒搁了电/话。 挂得利索,挂得果断,一点也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早上还左一声筱筱又一声筱筱,现在又变成白小姐了…… —————————— 外婆正在炒菜,炒得正是郁景希口中的“春笋炒蛋”。 “怎么说?还回来吃饭吗?” 白筱坐到灶后面烧火,“应该不来了。” 外婆瞧了她一眼,循循善导:“你是不是跟小绍吵架了?年轻人,有什么话不能摊开来说的?” 白筱想说,就是因为摊开来说了才弄到这个地步。 外面突然传来叩门声,外婆擦了擦手就要去开门,白筱忙起身,“我去吧,您看着菜。” 拉开脱了朱漆的老式木门,白筱抬头,心跳有一瞬间的停滞。 裴祁佑站在门口,正准备转身,似听到开门声,又回过头来,看到她时嘴边漾起浅浅的笑。 “我还以为没人呢。”他英俊的五官映在黄昏夕阳的光晕里,目光温和,仿佛看着许久不见的故人。 但白筱却没有沉浸在这份美好的意境里,因为她记得中午自己还刚遇到过他,还有他的未婚妻。 “有事吗?”白筱问得很平淡,没有任何的情绪夹杂,却带了些客套。 裴祁佑往她身后看了眼,“家里有客人吗?” 他的询问带着试探,白筱没空去揣度他的用意,“没有,你有什么事?” 门外的裴祁佑看着坦然面对自己的白筱,心中有片刻的空怆,她眉眼间对他没有任何的怨意,没有丝毫的波澜起伏,好像他们之间那些过往纠缠都不曾存在过,这种发现令裴祁佑的心里说不上来的失落。 不知为何,失落之余他还生出隐约的不安,他在想再过一段日子白筱是不是就该把他遗忘了? 那条短信还静静地躺在他的手机里,在来这里的路上他看了不下十遍。 但真的见到她的时候,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去质问她……因为怕她的答案不是他想要听的。 裴祁佑往厨房位置望了一眼,在夕阳的余光里对她笑了下:“外婆在做饭吗?” “筱筱,进来把菜都端过去。”听到外婆的喊声,白筱也不去管裴祁佑,转身管自己进了厨房。 等她端着菜出来,裴祁佑还没走,却也没进来,站在门槛外。 门外门内一步,却仿佛隔了一光年的距离。 白筱没开口邀请他进来,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完全把门外的男人当做了透明的存在。 倒是外婆烧好饭出来时注意到了裴祁佑,微笑地打招呼,“祈佑?你怎么过来了?” 裴祁佑一愣,面对老人家和蔼的笑容,不敢去看她的眼睛,扯了扯嘴角,“外婆。” “进来坐坐吧。” 白筱不解地看向白筱,外婆却没看她,话是对裴祁佑说的:“还没吃晚饭吧,快进来吧。” 裴祁佑朝白筱的位置看了眼,真的进来了。 几乎他一脚踏进来的同时,白筱转身就进了自己的屋子,房门在他面前合上。 白筱身上穿着七年前的那套卫衣,也是在冬天,是他陪她来黎阳老家,七年后的白筱再穿上那套衣服,和他回忆里的那个女孩几乎重叠,挽着长发,素净白皙的小脸,只是脸上不再有快乐的笑容。 裴祁佑定定地注视着紧闭的房门,移不开眼睛。 —————————— 白筱发现自己还不能在面对裴祁佑时做到泰山崩于眼前而岿然不动的淡定。 是他要把她赶出丰城,现在又出现在她眼前,是想在过年喜庆的氛围下来看看她有没有感怀春秋吗? 说实话,白筱挺恨这样子的裴祁佑,当他对着她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笑时,她真想拿起那把专门用来扫鸡粪的扫帚往他身上拍,怎么可能什么也没发生过,她这么多年的感情最后都成了一个笑话。 现在这个人还要把这个笑话像胡萝卜似地挂在树枝上,在她的面前晃过来又晃过去,把她当驴来耍。 —————————— 等白筱从房间出来,发现裴祁佑居然还没走,正坐在主屋陪外婆聊天。 “大过年的,你还要来黎阳出差,这么多年没来了,还习惯吗?” 裴祁佑有些心不在焉,当他跟老人家坐在一块儿时,一阵惭愧从心底升起,也有些后悔进屋来。 “你奶奶跟妈妈身体还好吧?”外婆决口不提他跟白筱离婚的事,就 像聊家常那样问他话。 “嗯,都不错,”裴祁佑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您呢?最近怎么样了?” 外婆笑,脸上的褶子皱到一块儿,“还不是老样子,挺好的。” —————————— 白筱其实不明白外婆为什么会留裴祁佑下来吃饭,既然老人家这么要求了,她也没有办法赶人。 偏偏裴祁佑也没有走人的知觉,当她端来饭时他真接了过去,低低地说了声“谢谢。” 尽管饭桌上有外婆招呼裴祁佑,但一顿饭依旧吃得沉闷。 白筱的胃口不好,只吃了一点点饭,那盘春笋炒蛋被她护着没让人动一筷子。 饭后裴祁佑依旧没要走的意思,白筱也不愿意浪费精力去招待他,索性去洗碗,一刻也不愿意留在主屋里,外婆慈爱地看了眼白筱颇为任性的举动,笑了笑,才看着对面的裴祁佑说:“祈佑,我们谈谈吧。” 白筱在厨房洗碗,她故意洗得很慢,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响起裴祁佑的声音:“筱筱,我走了。” 洗碗的动作停滞了一下,身后的人一直没走,她不得不回头,像是刚听到他的话:“要走了吗?” 白筱觉得自己也有些虚伪了,明明不待见他,却硬是摆出一副“分开了依旧能做朋友”的嘴脸。 裴祁佑望着灯光下她纤瘦的身影,眸光明暗一闪,轻轻应了一声,却依旧没有挪动脚步。 他的意思白筱多少看出来一点,他想让她送他,不管他是怎么想的,白筱却绝对没这个想法。 所以她只是淡淡地说了句:“那你路上注意安全,我就不送了。” 裴祁佑有被人看穿心事的狼狈,不再停留:“那我走了,筱筱。” 白筱没再说什么,静静地站在洗碗槽旁边。 —————————— 裴祁佑没有把车停在白筱家门口,他走了一段路才到停车的地方。 上了车,他没有立刻驱车离开,坐在驾驶座里,脑海里挥散不去的是跟外婆的对话。 从他进门开始,老人家连一句责备他的话都没有说,反而依旧如往常那样待他。 可是这样的对待只会让他在她面前更加抬不起头来。 “你们的事筱筱虽然没跟我细说,但我也大概明白了,我不怪你,祈佑,真的,人各有命,筱筱若是跟你注定无缘,你们这样分开也是好的,总比一辈子拖着好。” “我听说你有喜欢的姑娘了?其实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我只有一个请求,以后别再来找筱筱。” “既然你决定跟另一个女人过日子了,就不要再三心二意。” 裴祁佑双手捂着脸,靠在座位上,仿佛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脸上有着淡淡的迷茫。 即将二十九岁的裴祁佑,被金钱和地位支配着人生的裴祁佑,在这一瞬间,他冷硬的心却感到一阵隐隐的凄凉,有种“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悲伤。 —————————— 酒店总统套房的落地窗前。 男人穿着白色的浴袍站在窗前,他手里是一杯威士忌,眺望着黎阳这座小城市的夜景。 他的双腿比一般男人都长,线条笔直,微微敞开的领口露出结实的胸膛,肌理分明,强悍而优美,白皙的肌肤在房间橘黄色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性感的浅麦色,他立体深邃的五官被灯光打出淡淡的侧影。 他举起酒杯,啜饮了一口酒,身边传来一阵吸管“滋滋”的吮/吸声。 前面的落地窗上,倒映出他身旁的另一道小小身影—— 穿着儿童版的浴袍,小肚子挺挺的,趿拉着一双大大的拖鞋,烟花烫的卷发乱糟糟地,几乎跟旁边男人一样的姿势,只不过手里的威士忌换成了一杯香蕉牛奶,还竖着一根吸管,偶尔低头吸一口。 ————作者有话说—————— 差点忘了今天是元宵,祝小伙伴们团团圆圆,合家欢乐!还有第四更估计要在凌晨了,速度太慢,跟不上小伙伴们看文的节奏了,大家早点休息,最后一更明天起床可以看。对一直以来送我月票、荷包、鲜花、钻石的小伙伴们【名字太多,就不一一列举了】不晓得该说什么感激的话,千言万语都只化为一声谢谢! 145.我才是他的妈妈,徐家那边跟他没半点关系 郁景希又往门口探头探脑地瞅了瞅,然后再次失望地转回头,吸了一口香蕉牛奶。 “爸爸,你真的确定小白今晚还会过来吗?” 郁绍庭斜了郁景希皱成一团的小脸,淡定地又抿了口酒,转身回到沙发上。 郁景希趿拉着拖鞋跟过去,一脸愁绪地在郁绍庭旁边坐下,把电视频道调到了动画片。 “爸爸,要是小白不来可怎么办呢?悱” 郁绍庭的眼睛从电视屏幕上移开,看了眼儿子,“你问我,我去问谁?” 这下,郁景希不高兴了,“不是你说只要我配合你,小白就会陪我一块儿回丰城的吗?戽” “我这么说了吗?”郁绍庭淡淡地反问。 郁景希气鼓鼓地瞪着厚脸皮的爸爸,“爸爸,做人不能这样子,我们明明说好了的。” “我和你说什么了?”郁绍庭拿斜眼看他,“时间不早了,回房间去睡觉。” 郁景希低着头不动,过了会儿从沙发上滑下去,光着小脚丫边走边说:“我不睡,我要去找小白!”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郁绍庭的呵斥:“给我回来!” “你骗人,我再也不听你的话了。”郁景希犟在门边,父子同盟阵营正式破裂。 “如果你踏出这个门,就不要再回来,别奢求我会追出去。” 郁绍庭冷冷地说完,就不再多看郁景希一眼,自顾自地喝着酒,看着电视里的动画片。 郁景希像是被他唬住了,左思右想,最后还是没拧开门,重重地哼了一声,然后进了卧室,没过三秒钟又出来了,在餐车上拿了两个三明治,进屋时故意把门关得很响。 郁绍庭侧头看了房门一眼,收回视线时也放下了酒杯,转而拿起茶几上的手机。 不是他的手机,而是郁景希专用的小手机。 他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点来点去,很快就出现一行字:“小白,我爸爸说明天清早就带我回丰城,我不想回去,我想跟你一块儿,我现在在酒店大门口,我问过了,这里是博悦酒店。” 几乎不到一分钟,就有新短信进来,“景希,你别站在门口,快回房间去。” —————————— 白筱收到短信时,正在收拾主屋,看到郁景希说站在酒店门口,立刻就着急了。 她刚回了短信,那边就又发过来:“小白,我想见你,爸爸心情不好,一直在喝酒。” 白筱拎着一个袋子急匆匆地跑出房间时,外婆刚从浴室出来,“这么晚了还要去哪里?” “我去看看景希,外婆,我晚上可能不回来了,你记得锁好门。” 说最后几个字时白筱已经跑出了家,去隔壁大婶家借了一辆电动车,就骑车上路去市里。 冬天的晚上七点,不像夏天,天还灰蒙蒙地,早已经暗透,寒风凛冽地刮在脸上,白筱却感受不到冷,一心记挂的都是郁景希,她担心他又像那次在医院门口一样,穿着内衣内裤就站在酒店门外。 在半路等红绿灯时,白筱又给“郁景希”发了条短信:“我大概十五分钟到,你去大堂里等我。” “郁景希”回过来:“我爸爸已经带我上楼了,在1210房间,小白,我等你。” 如果没有最后一句话,白筱指不定就立马掉转电动车往回开了。 —————————— 当门铃“叮咚叮咚”急促地响起时,郁绍庭正拿着手机准备发一条短信催催。 路过试衣镜,郁绍庭放慢了脚步,瞟了眼镜子里的自己,然后抬手把浴袍的领子稍微往两边拨了拨,敞开的领口露出大块的胸膛,灯光映照下线条完美的肌理紧实而透着诱惑,这才满意地过去开门。 —————————— 其实白筱对1210的房间号还是蛮膈应的,昨晚她跟郁绍庭就住这个房间。 不管郁绍庭是故意还是酒店安排的巧合,她站在房间门口,徘徊了足足有五分钟才按了门铃。 房门打开,白筱一抬头,迎着柔和的灯光,和郁绍庭那双漆黑又深邃的眼睛对上。 但她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不过三秒,又探着头往里面看,“景希呢?” 郁绍庭转身往里走,漫不经心地说:“可能睡着了。” 白筱跟着他进去,关了门,往卧室方向看了看,“我可以进去看看他吗?” 郁绍庭已经坐回沙发上,长腿交叠,拿着遥控板转台,根本不搭理她。 白筱当他是默认了,把袋子往茶几上一放,就推开门悄悄地进去,果然,郁景希趴在床上睡着了。 小家伙侧头趴在软软的枕头上,穿着一件浴袍,小脸蛋被暖气熏得红红的,一双胖胖的脚丫露在外面,白筱在床边轻轻坐下,把他小小的脚丫握在手心,心里说不尽的柔软跟甜蜜。 白筱把他抱起来,刚想把他放 tang进被子里,郁景希却哼唧了一声,眼睫毛跟着动了动。 白筱忙屏住了呼吸,她没做过妈妈,在照顾孩子方面完全是凭感觉来得,譬如这个时候,她并不知道要怎么做才不会怕孩子吵醒,学着以前看到过的姿势,搂着郁景希然后拍了拍他的背。 郁景希砸吧了下小嘴,就把脸埋进了白筱的怀里,还往她的胸口蹭了蹭。 白筱脸微红,却没推开他,坐在床头半搂着他,盯着他熟睡的小脸看个不停。 不知道是不是有了他们是母子的这个认知,现在她怎么看郁景希怎么觉得跟自己长得相像,她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滑过他的眉毛,长得真像自己,然后她发现郁景希居然也有美人尖,只不过遮掩在卷发下。 哪怕她刻意回避着一些事实,但郁景希的部分五官跟郁绍庭的如出一辙,比如鼻子,挺挺的,嘴唇,薄薄的。 白筱看着看着忍不住低头亲了亲他嫩滑的脸蛋,心里感动之余是满满的爱意。 —————————— 给郁景希盖了被子,白筱从卧室退出来,郁绍庭还坐在那里看电视。 她走过去,“袋子里装的是春笋炒蛋跟米饭,明天景希起来还想吃,麻烦你帮他热一下。” 郁绍庭的视线一直停留在电视机上,像是没听到她的声音,或者说,他直接忽略了她这个人。 白筱刚转身要走,郁绍庭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她走到门口时,听到郁绍庭说:“好,过两天我就把他送去首都,让徐家那边放心。” 白筱的手搭在门把上,却怎么也转动不下去,“徐家”二字像一根毒刺狠狠扎了一下她的神经末梢。 郁绍庭正在讲电/话,一道阴影覆在他的身上,他抬头,是去而复返的白筱,也不过是一眼,他又挪开眼接电/话:“嗯,我知道……好……那就先这样。” 白筱看他挂了电/话,已经迫不及待地问道:“你要把景希送到他外公家去?” 郁绍庭瞄了她布满焦急的小脸一眼,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不咸不淡地说:“有什么不对吗?” 白筱之前偶然听郁景希提起过他在外婆家的经历,也是唯一一次去徐家。 “外婆好像不喜欢我呢,一起吃饭时,她总是把鸡腿先给她的孙子和孙女,如果他们不要吃才会夹给我,我才不要吃别人不要的东西,她又说我浪费,还说我没教养。” 小家伙一边玩着飞机模型一边一脸不在乎地说,“我也不喜欢他们,整天板着一张脸,看着就讨厌。” “奶奶说我妈妈是生我难产死的,所以我想外婆可能觉得是我害死了妈妈,可我又没让她把我生下来。” 以前听着只是觉得心酸,现在知道了真相,白筱只觉得是钻心的疼痛。 所以,一听到郁绍庭的安排,白筱想也不想就直接反对:“我不同意,你不能把他送到那边去。” 郁绍庭喝酒的动作顿了顿,抬了抬眼尾,看她,之后继续慢条斯理地喝酒。 白筱看出他无视了自己的话,心急地说:“我才是他的妈妈,徐家那边跟他没半点关系!” 这会儿倒想起自己是孩子他妈了,那之前干什么去了? 郁绍庭心里冷嗤,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太晚了,白小姐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见他转身就要回房,白筱忙上前拉住他的手臂,“你到底怎么样才肯不把他送到徐家去?” “白小姐,景希是我的亲生儿子,你好像没资格这样来质问我。”郁绍庭淡淡地说完,就甩开白筱的手。 卧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郁景希揉着眼睛出现在门口。 白筱一瞧见儿子,立刻放开郁绍庭的手臂,跑过去把郁景希搂在怀里,脱了自己的外套往他身上裹。 “把你吵醒了吗?”白筱的嗓音不由地放柔了几分。 郁绍庭低头扫了眼自己刚才被攥着的手臂,脸色又有些难看了,真是一个见异思迁的女人。 郁景希听到白筱的声音,顿时不瞌睡了,眨了眨眼,发现真是白筱,一把搂住她的脖子。 “小白!你可算来了,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连吃晚饭的胃口都没有!” 白筱差点又掉眼泪,抱紧了郁景希,“那你现在饿不饿?妈……我给你带春笋炒蛋过来了?” “真的吗?”郁景希肚子里的小馋虫被勾出来。 白筱瞧着他那要流口水的样子,笑着点头:“嗯,热一下就可以吃了,你先去床上躺会儿。” 不知为什么,郁景希觉得今晚的小白格外温柔,所以对于白筱的建议婉拒了,两只小肉手抱着她,小脸蛋贴着她凉凉的脸颊,又害羞又窃喜地说:“我不冷,就在这里陪着你。” 白筱亲了亲他的额头,把他抱到沙发上,“那你等会儿,我去微波炉里热一下。” 郁绍庭双手环胸,坐在沙发边上 ,冷眼看着母爱泛滥的女人在套房里忙来忙去,一张脸彻底黑了。 郁景希高兴地摇头晃着脑,察觉到旁边男人的不悦,关心地凑过来,“爸爸,你不开心呀?” 郁绍庭伸出右手,把他那张惹人嫌的脸推开,“不看到你我就很开心。” 好心当做驴肝肺,郁景希撇了撇小嘴,转头看向白筱时又乐滋滋了。 “爸爸,小白什么时候过来的?你怎么也不喊醒我。” 郁绍庭随手拿起一本财经杂志,翻了几页,又恢复了以往那个沉默寡言、高贵矜持的形象。 —————————— 白筱把热好的保鲜盒拿出来,郁景希闻到菜香已经跑过来,主动端了饭盒。 小家伙端坐在沙发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跟着白筱的动作转来转去,她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颊,然后把洗了一遍的筷子塞到他的小手里,“快吃吧,不然马上又要冷了。” 郁景希吃了两口,忽然抬头看向旁边的郁绍庭:“爸爸,你是不是也没吃晚饭?” 白筱也跟着看向对方看杂志的男人,刚才进来时她确实看到餐车上的东西没怎么动过。 郁绍庭翻了一页,头却没抬,“大半夜吃这么多,也不怕消化不良。” 白筱就知道他嘴里说不出好话,帮郁景希擦掉腮边的米粒,“多嚼几下,有利于消化。” 郁绍庭又等了会儿,依旧没听到白筱再说话,从杂志上抬头,就看到她正专心地替郁景希擦嘴,顿时心里一阵烦躁,肚子又传来饥饿感,啪地一声合拢杂志,往茶几上重重地一丢。 白筱抬起头看他,郁景希也诧异地停下吃饭的动作:“爸爸,你又怎么了?” 郁绍庭起身,在他们困惑的注视下进了卫浴间。 —————————— 郁绍庭从卫浴间出来,郁景希吃饱喝足躺在沙发上,两只胖脚丫搁在茶几上,剔着牙签。 他下意识地在房间里环顾了一圈。 郁景希已经开口:“爸爸,今晚小白不回去了,在这里过夜好不好?” 郁绍庭俯视着小痞子样的儿子,长腿一伸,把他的小短腿踢开,“是不是还要我教你怎么坐?” 郁景希今晚心情着实地好,立刻笑嘻嘻地放下小脚,“我知道错了爸爸!” 郁绍庭横了他一眼,看似不经意地问:“人呢?” “在洗碗呢,”郁景希笑得露出两颗梨涡,指了指套房的小厨房方向,然后抱着枕头看动画片。 郁绍庭轻哼一声,又从沙发起来,拿了个水杯拐进了厨房。 —————————— 在郁绍庭拿起杯子时,白筱就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莫名地就有些心慌。 总统套房里都有独立的小厨房供客户使用。 白筱速度地洗了保鲜盒,转身的时候,郁绍庭已经进来,端了杯开水站在门口。 把盒子倒过来晾着,白筱作势就要出去,郁绍庭喝了口水,在她跟他擦肩而过时,另一只手拉住了她。 男人干燥的掌心带着灼人的温度,白筱只觉得被他握着的地方像被烟蒂烫过一样。 郁绍庭咽下口中的水,转过头来望着她。 狭仄的空间,两人又一起站在门边,男人逼仄的气息包围了她。 白筱抽了抽自己的手腕却没成功,郁绍庭的脚往她跟前移了移,逼近的距离让她本能地往后退了半步,她的后背抵在了门框上,郁绍庭的手撑在她的上方,一弯头就要亲下来。 他的行为来得太突然,白筱的双手立刻挡在了两人的身体中间,侧头避开,生怕被外面的孩子瞧见听到,压着声道:“景希还在外面……你别。”最后两个字说得风情婉转,带了两分娇嗔,三分羞赧,五分欲拒还迎。 —————————— 最后一更奉上,晚了点,小伙伴们见谅,最后晚安,群木马一个~~~ 爸爸,你不会是想让我跟小白睡沙发吧? 郁绍庭顿下动作,抬眸看着她因为慌张而闪烁的眼睛,手还撑在她的斜上方。 白筱推了他几下都没成功,瞟了眼门外,尔后望向他的眼神带着恼意,还有……警告。 郁绍庭慢慢放开她,和她静静地对视。 这样的情景让白筱不由想到在沁园别墅厨房的那个清晨,她的脸略微有些发热,移开眼看向别处。 郁绍庭低头看着她嫣红的脸颊,原本阴郁的心情好了不少,越过她进了厨房旄。 眼前那股迫人的气场消失,白筱的大脑顿时清明起来,看了眼站在冰箱前的男人,刚想出去,郁绍庭低缓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景希说你今晚要睡在这里?” 她转回头,郁绍庭也正看着她,他用正眼看人时总给人无形的压力。 白筱怔了几秒,然后解释:“如果不方便的话……崾” 刚才郁景希求她留下来陪他睡觉,如今的白筱一点抵抗力都没有,败倒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之下。 如今再仔细想想,白筱才意识到自己这个许诺许得有些随便,没顾虑到这个房间里另一个人答不答应。 郁绍庭横了眼她一脸纠结的样子,心里轻嗤,面上淡淡地,“我要是说不方便,你就准备走人?” 白筱愣了下,听懂他的意思,收了收心绪,“那我不打扰了。”说着,就要去收拾晾着的保鲜盒。 经过他时,郁绍庭突然拽住她的手,用力一扯,白筱的背抵上冰箱。 郁绍庭的双手按在她的两侧,“都已经打扰到了,现在再来说这话,是不是晚了点?” 白筱觉得郁绍庭有没事找事的嫌疑,他却望着她突然就严肃了神情:“你今晚出现在这里又是几个意思?” 几个意思? 白筱愣了愣,她当时想的不过是不让郁景希独自站在酒店门口,另外,她也很想见见自己的儿子。 “我中午已经说得很清楚,景希不会希望成为你的累赘,我也不会逼你做任何决定。” 白筱抬起眼望着他。 郁绍庭看她又是那副动摇不定的样子,加重了剂量:“我现在才发现,原来景希的眉眼长得最像你。” “想留就留下来吧,景希现在是一刻都离不开你,刚才差点就要离家出走了。” 打一巴掌再给一颗蜜枣吃,郁绍庭对这招运用自如,柔和了脸部线条:“别想太多,没人逼你。” —————————— 白筱从厨房出来,郁景希正在收拾茶几,把上面的垃圾都扔进垃圾桶里。 看到她,小家伙害羞地一笑:“小白,洗好饭盒了?想喝水吗?我刚才烧了一壶。” 白筱这才注意到电热水壶插着电,里面的水正在沸腾,她脑海里自动浮现出郁景希捧着电热水壶,踮着脚站在盥洗盆前接水的一幕,继而联想到他三岁时为了吃鸡腿跌倒磕破头的流血画面。 在郁景希趿拉着拖鞋要过来关电热壶之前,白筱先拔了插头,然后过去把他从地上抱了起来。 她摸了摸他凉凉的小脚,“怎么不穿袜子?” “小白,你会留下来过夜吗?”郁景希搂着她,用气音小声地问。 白筱碰了碰他的额头,“你难道后悔让我留下来了?” 郁景希一边搂紧她一边急忙说:“没有没有,你留下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睡觉前,白筱抱着郁景希去卫浴间洗漱,她捧着郁景希的小脸,用牙刷小心翼翼地给他刷两排又小又白的牙齿,接水的时候还特意试了水温,确定不会烫到他才给他漱口,然后又在浴缸里放水给他洗脚。 郁景希坐在浴缸边上,低头瞅着给他洗脚的白筱:“小白,我发现你今天对我特别好。” 白筱握着他厚厚的小脚板,好像洗得不是脚趾,而是宝石,每一个脚趾头都洗得仔细认真。 听了他的话,白筱撩水的动作一滞,抬头看着他映在灯光里白皙的小脸:“这样子不好吗?” 郁景希瘪了瘪小嘴,无奈地叹了口气,“好是好,但你这样子让我有些不放心呢。” “为什么不放心?”白筱一边问一边帮他擦干净双脚。 郁景希却没声音了。 白筱不解地抬头看向他,发现他正盯着自己,不禁柔声问:“怎么了?” “小白,我做好心理准备了,你老实说吧,是不是以后都不会再理我了?” “为什么这么问?” 郁景希抿着小嘴,表情有些委屈:“上回我在奶奶家看得那个电视里面就是这么演的,那个女的突然对一个男的特别好,那男的好高兴,结果有一天夜里,那个女的就消失了,再也没出现过。” “……” 尽管郁景希描述得天马行空,但白筱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 她看着他两只小手扭捏在一块儿、垂头丧气地坐在那里,眼角有了湿意,起身坐在浴缸边,把他搂在怀里,亲了亲他的发顶,“放心吧,我不会消失的,以后都会这样对你好。” “真的?”郁景希睁大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眼底里有喜悦也有淡淡的怀疑。 白筱一阵心酸,拥紧他,笑着点头:“真的。” 郁景希却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指,“拉钩!” 白筱的小手指勾住他的,郁景希咧嘴笑,大拇指按在她大拇指的指腹上,“一百年不许变!” —————————— 郁绍庭订的这间总统套房只有一个卧室。 白筱抱着洗漱好的郁景希出来,郁绍庭在看电视,她扫了眼,是没什么营养的综艺节目。 她没想到郁绍庭居然会喜欢这类节目,她原以为就他的性格会喜欢新闻联播或是财经访谈。 等白筱跟郁景希进了卧室,郁绍庭也跟着转过头,听着卧室里传来的欢笑声,神色淡漠地回头去。 大约过了五分钟,他关了电视,刚走到卧室门口就差点跟从里面跑出来的郁景希撞上。 “爸爸,你准备睡觉了吗?”小家伙抱着一个枕头,仰着头笑眯眯地说。 郁绍庭轻“嗯”了一声,眼睛看着蹲在衣柜边捣鼓的白筱,眼梢余光却落在那张大床上。 他要往里面走,郁景希却挡在门口没动,郁绍庭正打算训他两句,郁景希却殷切地把枕头递给他。 “爸爸,这是给你的。” 郁绍庭皱眉,那边白筱已经抱了一床被子过来,待明白过来,他的脸有点沉下来。 郁景希看爸爸不高兴了,不敢置信地说,“爸爸,你不会是想让我跟小白睡沙发吧?” 郁绍庭没看一脸夸张表情的儿子,而是直直地望着白筱,结果白筱只是默默地别开了头。 儿子不知道他们的关系,难道她还不清楚吗?还敢跟他摆出“咱俩其实不熟”的陌生表情来。 郁绍庭胸口顿时盘旋了一股子怒气,一把拽过郁景希手里的枕头,冷着一张俊脸回到沙发上躺下,郁景希又捧着一床薄被过来,“爸爸,晚上会冷的,这个给你。” 郁绍庭抬头,冷飕飕的眼神看得郁景希缩了缩脖子,说了句“晚安”一溜烟就跑了。 卧室的门“啪嗒”一声合上。 一道上锁的声音传入郁绍庭的耳畔,他心里越加烦躁,一个辗转,对上沙发,哪里有半点睡意? 郁景希速度反锁了门,甩了拖鞋跳上床钻进被子,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小白,我们睡觉吧!” —————————— 夜晚,白筱抱着郁景希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没有一丁点困意。 怀里的郁景希在她讲童话故事时就睡着了,白筱低头望着他的睡颜,心思也是万转千回的乱。 —————————— 明晃晃的光线扎进眼缝里,白筱抬手挡了一下,然后慢悠悠地睁开了眼。 外面天已经大亮,她怀里没有了孩子,就连床上都没有郁景希的人影。 白筱突地一下坐起来,喊了一声:“景希?” 没有脆生生的童音回答她。 她拿过手机一看,已经早上九点,她昨晚睡得太迟,导致郁景希起来了都不知道。 白筱想起昨天郁景希在电/话里说的话,郁绍庭今天早上要带他回丰城去。 她连鞋子也来不及穿,拉开门出去,环顾一圈没人,沙发上搁着一件换下来的儿童浴袍。 套房跟昨晚上没什么区别,垃圾桶里躺着四五个香蕉牛奶的易拉罐,一个威士忌的酒瓶摆在茶几上,旁边是一大一小的两只水晶酒杯,电视里甚至还在播动画片,但不同的是看得人并不在沙发上。 白筱下意识地看向电视柜旁边的位置,那里原本有一个拉杆箱,现在却没有了…… 她推开卫浴间的门,没看到人,厨房里也一样,除了她昨晚带来的保鲜盒,什么也没有。 动画片声音回绕在耳边,白筱却忽然很想哭,心里空空地,一如当年外公过世时的感觉。 郁绍庭还是把孩子带走了,决绝而强硬,一点也不给她犹豫的机会。 白筱回到沙发边坐下,神色极其平静,甚至平静得有些不正常,望着电视机的眼神空洞而恍惚。 突然,房门“咔”地一声开了,传来一阵悦耳的音乐。 白筱行动有些迟缓地转头,入目的是站在玄关处的父子俩,一时间,怔愣、诧异、欣喜接踵而来。 郁景希穿着一套黄绿拼色的运动装,微卷的香菇头带了些湿意,看到脸色苍白的白筱,立刻奔过来,担忧地捧着她的脸,“小白,你生病了吗?脸色怎么这么差?” 白筱看着他熟悉的小脸,他又湿又热的小手贴着她的脸,下一秒,她伸手就把他搂进了怀里。 郁景希冷不防被抱住,被惊住了,“小……小白?”然后扭头求助地看向门口的爸爸。 郁绍庭穿着薄荷绿的立领运动款外套,底下是黑色的运动裤,两手抄袋望着沙发上的一幕,那神色看在郁景希眼里就是“无动于衷”,小家伙只好自己安抚白筱:“小白,你出什么事儿了?” “你去哪儿了?怎么不在房间里待着?”白筱还没从刚才的失落里缓过劲来。 郁景希眨了眨眼,“我跟爸爸跑步去了,我们给你留了纸条,难道你没看到吗?” 纸条?白筱放开郁景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那瓶威士忌下面确实压了一张便利贴。 白筱又瞅着电视柜旁边空荡荡的位置,“那拉杆箱呢?” “早上爸爸嫌碍事,就放到柜子里了。” 说着,郁景希就捂了捂自己的裤裆:“哎呀,我要上厕所了!”说着,就溜进了洗手间。 白筱还心有余悸,抬头看到郁绍庭站在那里倒水喝,心里纠结了一阵才说:“我有话跟你说。” 郁绍庭喝水的动作顿了顿,偏过头来,目光沉静,像是在等待她开口。 白筱咬了咬唇,才说:“我想照顾景希。” ———— .. 这是要“去父留子”吗? “我想照顾景希。” 白筱定定看着他,背脊挺得很直,眼神坚定,怕他没听清楚似地,又重复了一遍:“我想照顾景希。” 郁绍庭和她对视了几秒,然后侧身拿起水壶往空了的水杯里倒水。 “昨晚上我想了很多,我希望你能答应我的请求。” 其实早上醒过来时她还没这么确定,但刚才的恐慌让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想看着这个孩子长大旄。 “白小姐以后还要组建自己的家庭……”郁绍庭漫不经心地开了口。 白筱打断他:“我可以不再结婚。” 她现在满心想的都是怎么样让郁景希的童年快乐一些,哪怕让她余生一个人也无所谓崴。 郁绍庭看着沙发上女人那“为了孩子我可以牺牲幸福”的神情,让他差点以为自己看到的是那副挂在奥路蒙克斯博物馆里的《圣母玛利亚》,一圈淡淡的光晕仿佛萦绕在白筱的周身,伟大而无私。 不知为何,郁绍庭心里一阵不痛快,他抿了口开水,那边白筱已经沉不住气。 郁绍庭不是傻子,相反,比一般人都聪明。白筱这番话,只要稍稍加以理解,就能听出她的言外之意。 他的脸色当下就不好看了,“什么意思?” 白筱因为他突然的质问愣住,在他目光的逼视下,甚至有些心慌。 “问你呢,什么意思?” 白筱稳住心神,“如果你不介意,我们以后可以每人各带一天孩子。” 郁绍庭那双深沉的眼睛盯着白筱,胸口却升腾起一股怒火,他还真是小看这个女人了,连“去父留子”这种招数都信手拈来了,他对她和颜悦色一点,她就一个劲地蹬鼻子上脸! 白筱见郁绍庭脸色冷肃,想到郁家那边还有长辈,想了想才说:“你两天,我一天也行。” 郁绍庭抿着薄唇,什么话也没说,脸上的神色却异常的阴沉。 白筱觉得自己不能再让步,一个月十天,已经是她最大的妥协,以前是不知情,现在既然知道那是她的亲生孩子,她是恨不得每天都跟郁景希待在一块儿。 给他洗衣服,给他做饭,给他洗澡,在他睡觉前讲故事,早晨为他穿衣服,牵着他的小手送他上学…… 以前她所错过的,现在她都想要一一地补回来。 郁绍庭瞅着白筱一脸“不屈不挠”的表情,眉目清冷下来,恨不得把她抓起来按到他的腿上,剥下她的裤子,狠狠用拖鞋抽她的屁股,有见过不识抬举的女人,没见过这么得寸进尺的,居然还想拐走他的儿子! 更让他来气的是,她根本没想过跟他一起照顾孩子,而是迫不及待地跟他划清界限。 房间里的气氛越来越凝重。 白筱见郁绍庭的脸越来越黑,摸不准他是怎么想的,搁在膝盖上的双手揪紧了裤子。 其实白筱跟郁绍庭提这样的要求,她的心里是没底的。郁家是什么人家,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家嫡孙跟着一个半路冒出来的亲生母亲?但想想可爱的儿子,白筱还是忍不住做了一番尝试,哪怕是蚂蚁撼大树,不自量力。 而且郁绍庭当初把这个秘密告诉她,虽然不排除算计她,但也应该是希望她能对景希尽母亲的职责。 “你现在是想让景希以后过有一天爸爸没一天妈妈的生活?” 白筱一愣,被他的问题问住了。 郁绍庭看她不吭声,语气更加咄咄:“还有,以后如果景希有新妈妈了,他又该喊你什么?” “白小姐,人在自私的时候是不是也该稍稍考虑一下其他人的感受?” 白筱诧异地看郁绍庭,她没想到郁绍庭有结婚的打算,但想想就理解了,他现在也不过才三十几岁吧?怎么可能后半辈子就带着景希爷俩这么过了,而她的存在无疑会破坏他们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 面对郁绍庭义正词严的责问,白筱也忍不住反思自己的行为。 郁绍庭看她“低头知错”的样子,眉眼间的冷色褪去不少:“你坐在这里好好想想我说的话。” 说完,他拉开衣柜,拿了换洗的衣服就进了卫浴间。 —————————— 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白筱坐在沙发上,对于他提出来的问题一筹莫展。 洗手间的门稍稍开了一条缝,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露出来,用气音唤她:“小白。” 白筱听到声音,忙收拾起自己脸上的表情,生怕被他看出什么异样来,然后过去,“怎么了?” 郁景希扭扭捏捏地躲在门后不肯出来,害羞地抬头快速看了她一眼,“我……我好像便秘了。” “……” 其实这点郁景希也有点困惑,他最近心情都不错,或者说非常好,为什么还会便秘? 白筱摸了摸他的后脑勺,“你等着,我给你去买药。” —————————— 郁绍庭洗了澡出来,结果没看到沙发上的人,倒是洗手间的门紧紧关着。 他擦着湿发推开了洗手间的门,就看到郁景希剥了裤子坐在马桶上,拿着手机在玩游戏。 “就你一个人?” 郁景希瞟了眼爸爸,敷衍地嗯了声:“小白不在,出去了。” 郁绍庭的脸立刻就变了,只是还没彻底沉下来,郁景希补充说:“给我买药去了。” 郁绍庭一顿,神色渐渐好转,眉头却一皱:“没事去买什么药?” 话虽这么说,口吻却没有丝毫的不悦,关了门出来,在行李箱里挑了一套衣服换上。 —————————— 白筱按了门铃,来开门的是郁绍庭,他的神色平淡,没说一个字,转身就管自己进去了。 倒了杯开水,和药一起拿给郁景希,合了洗手间的门出来,郁绍庭正坐在餐桌边吃早餐。 白筱在门口踌躇了几秒,才走到餐桌边,“我有话想跟你说。” 郁绍庭切荷包蛋的动作一顿,两手搁在桌边,手里还拿着刀叉,往后靠在椅背上,他穿着一件暗扣白衬衫,领口的纽扣开着,袖子也差不多卷起到胳臂肘处,一双如黑曜石般好看的眼睛落在她的身上。 白筱却没开口,郁绍庭看出她的顾虑,放下刀叉,起身先进了卧室。 门轻轻地合上,郁绍庭回过身,白筱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说吧。”郁绍庭的语调和之前没什么变化,依旧云淡风轻,不带情绪起伏。 “趁刚才出去,我想了很多。” 郁绍庭斜了她一眼,在床边坐下,打开了电视,看似不经意地说:“都想清楚了?” 白筱望着他,眼中含有一点亮光在明明灭灭,“你说得对,我确实不能只图一时不考虑其他问题。” 以她目前这样的身份要是认回郁景希,确实存在着很多阻碍。 郁绍庭侧眼看了她一会儿,尔后放下遥控板,重新起身到她的跟前,“你能想明白最好。” 白筱的肩膀很削薄,显得锁骨越加明显,加上她站在他面前,确实“小巧玲珑”,令郁绍庭的心里升腾起了怜香惜玉的念头,他忍不住想抬手搭在她的肩上,握着这具纤瘦的身体,把她揽入怀里安抚一番。 只是他的手指刚要碰到她的肩头,就听到她说:“就像现在这样,别告诉景希我的身份就好了。” 郁绍庭的手顿在半空。 “现在他过得很开心,如果因为我的介入打扰了你们的生活……这并不是我想看到的,虽然我很想把他留在身边,”白筱抬头望着他,语气真挚:“我可以接受这样的现状,只要你能答应我可以照顾他就好了。” 郁绍庭真想劈开她的大脑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他的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她还是没听懂吗? 他收回手的同时,脸也一下子冷下来:“我说了那么多,你纯粹在当消遣听是吧?” 白筱看他说变脸就变脸,有些微微的惊讶,但随即也明白他这样的原因,郁绍庭明里暗里的意思她多少听出来一些,但她却不愿意顺着他递过来的杆子往上爬,即便在刚才她真的动摇过,但现实又逼得她不敢点下这个头。 郁绍庭现在是对她有那么点意思,但这点意思又会维持多久?那天在公交车上做的梦还残留在记忆里,倘若有一天,他遇到了其她令他心动又跟他地位相当的女人,那她又该如何自处? 难道还要重蹈覆辙一次吗? 白筱闭了闭眼睛,她不想梦中那个抱着男人的腿狼狈哀求的女人真的成为自己将来的写照。 郁绍庭看她这么冥顽不化,一口气堵在胸口压不下去却也提不上来,他死死地盯着她那张白净的小脸,语气变得轻嘲:“你这么为他着想,景希知道吗?要不要我找相关单位给你颁发个最佳母亲奖?” 白筱微微转开头,沉默着不说话。 郁绍庭看她这样更来火,绷着脸瞪着她,两人良久都没说话。 裤袋里的手机响了,郁绍庭手抄进裤袋里直接按掉,依然盯着白筱:“你要是还想嫁人就直说,何必要装出一副为孩子着想的样子?你要真想,我又不拦着你,景希也不会拖累你。” 白筱觉得这样的郁绍庭有些幼稚,更不愿意跟他说话,转身就拉开门想出去。 他的手却按在门上,不让她打开门:“难道我猜中了?既然这样,昨晚上你来这里几个意思?” 白筱心里闷闷地,转过头说:“那你又是什么意思?” 郁绍庭没想到她会突然回过头来质问自己,一时忘了回话,只是用一双幽深的眼睛望着她。 “你又不是我的丈夫,凭什么用这种口吻来对我说话?”白筱受不了一直被他像拎着耳朵一样训斥。 郁绍庭见她跟阎王跟前造反的小鬼一样没大没小,她之所以敢这么放肆,不就是仗着自己顺着她。 只是还未等他开口,白筱却问:“你要是跟我在一起了,能保证这辈子都不会对其她女人动心吗?” 郁绍庭原本的愠怒因为她这个问题而平息了,平息得莫名其妙,甚至出现了刹那的错愕。 他没想到白筱会直接戳破了那层纸,但也证明她果然明白他的意思,而此刻这么一问,他也被问住了。 对白筱,郁绍庭觉得自己应该是喜欢她的,先是喜欢了她的身体,现在也蛮喜欢她这个人,但这种喜欢好像还没有达到非卿不可的痴狂地步,最起码,他没有因为她屡屡的拒绝而寝食难安。 所以当白筱这样质问他的时候,郁绍庭只是看着她,却做不到拍着胸膛许一个他都无法保证的承诺。 虽然早就预料到结果,但真的看到他不做声,白筱心底还是隐隐有些失落,她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说:“我觉得我们现在没办法谈关于景希的问题,还是各自冷静一下。” 郁绍庭听她这么说,心里就升起一股烦躁,在她开门欲走时,直接拽了她把她按在了大床上。 —————————— 二更在凌晨,比较晚,小伙伴们明天早上起来可以来看 .. 喜欢就是喜欢,嘴硬什么?我又不笑话你 白筱冷不防被人压倒在床上,一阵头晕目眩后,有些羞恼地瞪着身上的男人,“你干什么?” 她的这声质问不同于之前,有点恼,有点酸,也有点慌,综合起来就是带着浓浓的怨气。 郁绍庭跨坐在白筱的身上,两手按着她企图挣扎的两条细胳臂,他俯着身,因为离得太近,他清楚地看到白筱红红的耳根子,故作镇定的眼神,却有了湿意的眼角,却怎么也不肯看他一眼。 原本积蓄的一腔怒火和郁结瞬间烟消云散。 郁绍庭低头望着白筱“欲语还休”的神态,还是有些头疼,但头疼之余更多的是全身心的舒畅旄。 明明就喜欢他,偏偏还说那些违背自己良心的话,女人就是口是心非,还喜欢玩欲擒故纵。 若是换做其她女人,这会儿跟他玩这这些花样,早就被他从床上丢下去。 白筱久久没见身上男人有任何动静,忍不住又挣扎,却被他用力一按,顿时动弹不得崽。 郁绍庭皱眉,声音低沉,像是呵斥却带了一股暖意:“喜欢就是喜欢,嘴硬什么?我又不会笑话你。” 白筱愣在那里,用五秒时间来回味郁绍庭这句话的涵义。 郁绍庭见她呆呆的样子,觉得可能是自己太直接,伤到了她的自尊心,但他在工作上素来这般直接,这些年也没遇到一个能让他学会委婉的人,再看看她,二十出头,最是想要他人尊重的年龄…… 自己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最容不得旁人质疑自己。 郁绍庭的右手放开白筱,抬起去碰她那目瞪口呆的小脸,“景希那傻样就是随了你……” 话还没说完,郁绍庭的右眼眼角一阵火辣辣的痛楚,白筱出拳太快,在他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白筱推翻在床上,后者跨坐在他的腰上,拿起一个枕头就狠狠地往他身上砸:“谁喜欢你!谁喜欢你啦!叫你自恋,叫你臭美!” 要换做往常,白筱是绝不敢对郁绍庭这么做,但现在她气坏了,手脚有些不受控制。 既然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老是来招惹她?现在还敢拿这种事来取笑她! 最初的委屈都转化为怨恼,白筱下手也越来越重,由一开始的反驳变为泄愤。 郁绍庭刚被白筱打了一拳有些不敢置信,一时不察才被她钻了空子压倒在床上,男女在床上嬉闹的闺房情趣他不是不知道,但白筱现在的出手显然不是跟他调/情,而是把他往死里打。 他不是好脾气的男人,相反地,阴沉起来一般人都受不了。 被狠狠地砸了几下,当白筱再次拿着枕头劈头砸下来时,他一伸手就扣住了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捏住她的腰,一个轻易地侧身就把白筱重新压回了自己身下,“够了没?!”动作有些不知轻重,白筱的头磕在了床柜上。 “嘭!”一声沉重的闷响回荡在卧室里。 剧烈的撞击从额头传来,白筱短暂的晕眩后是难耐的疼痛,手里的枕头早掉落在地上,她的双手被郁绍庭钳制住举过头顶,手腕处极重的力道和额头的肿痛让她的眼泪珠子像断了线的珍珠落下来。 郁绍庭停下来,喘着粗气,俯视着白筱哭泣的小脸,一时间有些无措和不耐。 这样子的哭,加上这次,白筱一共在他面前哭过两次,另一次……是在沁园别墅的那个早晨。 “哭什么!这么大个人还哭!”前半句没变化,后半句却是南辕北辙的差别,带了不自觉的温柔。 白筱被他一凶,哭得更厉害,刚才是无声地落泪,现在是“哇”地一下哭出了声音。 整个卧室都是她毫不克制的抽泣声,肆意而带着无尽的悲凉,像是在宣泄着什么。 郁绍庭被她哭得心烦意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抚,只是硬着声说:“再哭把你从床上扔下去!” 白筱非但没被吓住,反而越哭越大声,整个人因为抽噎而微微地颤抖。 她本扎起的长发因为刚才的打闹变得乱糟糟,额头还红肿起了一大块,红着鼻子,眼角不断有泪珠子滑出来,每落下一滴,郁绍庭的心里不耐就多一分,却不得不伸手去替她揉额头的伤口,“很痛?” 本还哭得昏天暗地的女人却突然拽住他的手,准确无误地咬住了他的小指对掌肌。 郁绍庭皱紧眉,她咬得有些恨,他甚至感觉到有尖锐的牙齿刺进了皮肉,却没有一巴掌甩开她,而是低着头静静地望着她那恨不得把他的手咬下来的小狠劲。 白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在哭,是因为额头处的疼痛还是长久压抑情绪的发泄,哭到后来她有些分不清,甚至迷茫了,所以当郁绍庭抬手来摸她时,她一张嘴就咬住了他想借此寻求一点寄托。 一股干燥的温热覆盖在了她的额头,轻轻地揉着她红肿的额角。 白筱松了牙关的力道,抬头看向身上的男人,下一瞬嘴里的手被拿开,取而代之的是温热的柔软。 郁绍庭的薄唇覆在她的唇上,压得很重,令她感到一丝痛楚,他撬开她的双唇,钻入她的口中,白筱下意识地想叫出声,却被他的唇舌堵住绞缠,浓重的血腥味充斥了两人的唇齿间。 白筱像是报复一般,在他的舌伸过来时上下牙齿一合。 郁绍庭吃疼,一声闷哼吞在喉间,当他准备退出来时她却主动缠住了他的舌,用舌尖在他的伤口上打着圈,有点生涩的挑/逗,却诱起了他身体里的那只困兽,他重新探进她的口中和她剧烈地纠缠追逐。 当一只大手从她的毛衣下摆伸进去,隔着文胸握住她的浑圆时,白筱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察觉到自己跟身上的男人吻得难舍难分,她的双手还圈住了他的脖子,白筱脸上一臊,几乎是下意识的一个动作,她的脚抬起,落下,郁绍庭一个不留神,被她一脚踹下了床。 仰躺在地上的男人双手往后撑着地,姿势有些狼狈,一瞬的迷茫过后阴沉了脸,是动怒的前奏。 白筱这才有些后怕,下了床就要跑出卧室。 手还没碰到门把,后衣领一紧,人已经被推到在床上,郁绍庭反锁了门,就欺身而上,一边钳箍了她乱动的双手,一边拉扯她的衣服,咬着牙狠狠地说:“欠收拾!” “你放开!放开我!”白筱发现每次他们在一起,无论争执还是和平相处,结果都变得很黄很暴力。 郁绍庭这次没刚才好说话,不仅没停,反而加大了手上动作。 啪啪啪的敲门声响起,郁景希担忧的叫嚷声传来:“小白小白!你怎么啦小白?” 身上的男人停下了蛮横的掠夺,白筱趁机推开他,连滚带爬地下床,拽过外套往身上套,慌忙整理衣服跟蓬乱的头发,胡乱抹了把脸,调整好脸部表情才开门。 门外的郁景希还举着手,仰着头愣愣地望着白筱红肿的双眼,“小白,你哭了?” “没……没啊。”白筱睁着眼说瞎话,“可能刚才眼睛倒进了睫毛。”说着,又揉了揉眼睛。 郁景希半信半疑,一扭头发现自己的爸爸居然也在卧室里,顿时惊呼出声:“爸爸,你怎么也在里面?” 郁绍庭已经整理好衣服,脸上面无表情,一如既往的冰山脸,听了儿子的质问,两手抄进了裤袋,直接越过门口的两人目不斜视地走出去。 郁景希把头伸进卧室里,瞧见了凌乱的大床,“小白,床怎么这么乱?” “……我刚才正准备铺被子,你吃了药好些了吗?” 白筱不动声色地转了话题,郁景希果然不再揪着床乱这点问东问西,而是哀叹了口气,“还不是老样子。” 瞧他人小鬼大的样子,白筱喜欢得不行,抱在怀里亲了亲他嫩嫩的脸蛋。 郁景希立马红了脸,一颗心砰砰地跳,最近小白真是越来越豪放,他都有点不适应了。 跟郁景希头碰着头抱了一会儿,白筱才想起来自己跟郁绍庭就孩子的抚养问题还没争出个结果来。 放开儿子,白筱刚想过去找郁绍庭,手机却响了,外婆来问她中午回不回去吃饭。 白筱含糊其辞地回了几句,刚挂了电/话,她的裤腿就被旁边的小人儿扯了扯。 郁景希仰着脸,满眼的希冀:“小白,你带我回家去吃饭好不好?我还想吃春笋炒鸡蛋。” .. 连孩子都有了,你们俩难道还想拎清关系吗?(5000) “小白,你带我回家去吃饭好不好?我还想吃春笋炒鸡蛋。” 郁景希肉肉又带着点湿意的小手按在白筱的手心,她一颗心瞬间化了,“好,还有别的想吃吗?” “那能不能再加一点椰果汁,我觉得味道蛮不错的。” 白筱二话不说就点头,这会儿,就算郁景希想要天上的星星,估计她都会傻乎乎地为他去摘一摘。 郁绍庭瞟了眼她那没骨气的样子,转过头看电视旄。 郁景希却跑到他的身边,“爸爸,我要去小白家吃饭,你去吗?” “我们过会儿退了房就回丰城,你奶奶很想你。”郁绍庭淡淡地开口,不容商量的语气。 白筱忍不住插话:“那吃完午饭再回去。崽” 郁绍庭闻声稍侧头来,对上她那双含着恳求又水汪汪的眼睛,就像一根小羽毛轻轻扫过他的心头。 “爸爸,不吃饭我在路上会饿的。”郁景希其实不愿回丰城,现在是能跟白筱待一会儿算一会儿。 “整天吃一个菜,你不嫌厌?”话是对郁景希说的,郁绍庭的眼睛却一直盯着白筱。 白筱被他看得不自在,拢了拢鬓边的碎发,抬起的手不着痕迹地挡住了他的目光。 郁景希发现爸爸的心情好像不错,以往他要是反对的事哪里会跟自己这般墨迹,立刻咧着小嘴,转身跑进卧室,没多久就背了个大书包出来,“爸爸,我准备好了,我们走吧!” —————————— 在电梯里,白筱看着快乐得像只小麻雀叽叽喳喳的郁景希,突然觉得自己不认他是正确的。 这样子静静地陪在他身边自己就已经很满足了,有时候奢求得越多失去的反而越多。 郁绍庭站在边上,将白筱一脸复杂的神情看在眼里,突然开口:“景希,过几天你去外婆家住一段日子。” 这个“外婆”指的当然不是白筱的外婆,旁边一大一小显然都听明白了。 白筱扭头诧异地看他,没想到他真的说一不二,要把孩子往首都那边送。 “爸爸,我不想去,你别送我过去好不好?”郁景希抱住郁绍庭的长腿,不情愿地扭了扭。 郁绍庭什么也不说,电梯门一开就率先走出去,宽厚挺拔的背影在白筱眼里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 郁绍庭把车开到酒店门口,降下车窗却看见白筱不知从哪个旮旯里推了一辆小电驴出来。 郁景希背着大书包笑嘻嘻地爬上了小电驴的后座,然后很有眼色地冲郁绍庭挥手:“爸爸,你小心开车。” 瞧着两人骑着小电驴从车边驶过,郁绍庭看看自己身前的方向盘,莫名地一阵烦躁。 —————————— 小电驴平稳地行驶在马路上。 郁景希抱着白筱的腰,心里美滋滋地,但一想到去外婆家又忧愁了,不由地唤了一声:“小白。” 白筱突然听到身后的孩子突然喊自己,忙不迭地应声,还想转过头看他,“怎么了?” “我不想去外婆家。”郁景希稚嫩的声音里透着排斥,因为不情愿而染了哭腔。 一颗小小的脑袋在她的背上蹭来蹭去,白筱低头望着身前那双小手,正紧紧地攥着她的衣服。 她心里也跟着难受,好想停下车把他抱在怀里好好安慰一番。 沙滩金色的宾利欧陆慢吞吞地跟在他们后方。 白筱从小电驴的后视镜里瞟了车子几眼,郁景希的话让她心乱,但郁绍庭那样做又情有可原。 从道理上来讲,徐淑媛是郁景希名义上的母亲,外公外婆想见外孙是天经地义的事;但从情感上来讲,白筱其实并不希望郁景希去徐家,不知是孩子之前的那番话还是她个人情绪在暗暗作怪。 “小白,当心!”郁景希突然在后面叫了起来。 白筱注意到迎面而来一辆洒水车,就捏了刹车降下车速,渐渐地跟宾利欧陆并排。 郁绍庭在车里,看一眼就知道白筱打的什么注意,脚下一踩油门,车子顿时飞驰而去,几乎是同时,一股冰冷的水柱子浇向小电驴,半降下车窗,听着后方传来一大一小的惊呼声,他看着前方的红绿灯都比往常顺眼了不少。 —————————— 等裤子湿哒哒的白筱载着同样狼狈的郁景希到家时,那辆宾利欧陆早就稳稳地停在了门口。 “怎么这么慢?小绍早到了。”外婆端着菜从厨房出来,就瞧见像是从水沟里淌过的两人。 听到“小绍”两个字,白筱就来气,她知道刚才郁绍庭绝对是故意的,不然哪有那么巧的事? 把郁景希领进屋子,白筱脱了他的裤子,让他捂在被子里,自己拿了吹风机给他吹潮湿的裤子。 郁景希在床上打了个滚,把自己裹得跟蚕蛹一般,只露出一双圆咕噜的眼睛:“小白,你掐我一下。” 白筱回过头不解地看他。 小家伙一双眼睛亮晶晶地,“我这两天是不是在做梦呢?要是一直都这样就好了。” 白筱揉揉他的脑袋:“你不是在做梦,以后……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也打断了白筱的话,她扭过头,看到外婆进来了。 “春笋炒蛋做好了,趁热快过去吃吧!” 小家伙哦呜一声,胡乱套上白筱给他吹干的裤子,穿了鞋子一溜烟跑得没了影。 “小心!”白筱看他跌跌撞撞,就要追出去,却被外婆喊住,“筱筱,我有话跟你交代。” 外婆拍了拍身边的凳子,“过来坐下。” 白筱刚一坐下,就被老人家看得有些心虚,“外婆,你有事?” “没事就不能跟你说说话了?”外婆佯作生气地瞪了她一眼,然后倒了杯水给她。 白筱接过水杯,刚抿了一口就听到老人家说:“你在外面生了景希这么大个儿子怎么也不知会我一声?” 一口水呛在喉咙里,白筱一张脸都咳红了,外婆拍拍她的背:“喝慢点,你看看你,比景希还不如。” 外婆提到郁景希时声音和蔼了许多,还有满满的喜爱跟满足。 白筱的心跳加快,不敢正眼看老人家,她没想到外婆已经知道了,顿觉如坐针毡。 “慌什么?我又没骂你。” 白筱:“外婆,我……” 外婆摆摆手,“小绍已经都告诉我了,这些就当是还裴家的救命之恩,以后咱们两家就互不相欠了。” 听了这话,白筱的眼圈湿热。 屋子外传来郁景希清脆的童音,外婆侧头朝门口方向看了眼,眼底有欣慰:“小绍人不错,你跟他回丰城吧,以后好好跟他过……” “外婆,”白筱觉得老人家误会了什么,“我跟他不是您想的那样。” “连孩子都有了,你们俩难道还想拎清关系吗?”外婆虎着脸故作不悦。 白筱百口莫辩,外婆看她这副样子叹了口气,尔后握住她的手:“我也没剩多少日子了,以前希望你能跟祈佑和和美美地过日子,将来生个大胖小子,没成想……现在曾孙是有了,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你。” —————————— 白筱不清楚郁绍庭到底跟外婆说了什么,居然会让老人家这么帮着他说话。 外婆并非见识短浅的女人,不会因为贪图郁绍庭的家世背景就什么也不顾地让她跟着他走。 进到主屋,郁家父子俩已经入座,郁景希的小肉手抓了双长长的筷子往嘴里扒春笋炒鸡蛋,外婆笑呵呵地推了推白筱,“我买了酒,你给小绍倒一杯。”说着,一瓶酒已经塞到她的手里。 郁绍庭抬头望过来,目光沉沉,跟前的杯子里空空的,外婆说完他并没开口推脱。 白筱过去给他倒了一杯,外婆已经把一碗饭搁在了郁绍庭旁边的空位上,“坐下吃饭吧。” 外婆前后的举动都说明了一点——她在撮合白筱跟郁绍庭。 白筱极不自在地坐下,自顾自地吃饭,郁绍庭只在她坐下时瞟了她一眼,之后没再看她。 一顿饭吃下来,除了有心事的白筱,其他人看上去都颇为愉快。 饭后,白筱刚打算收拾残羹冷炙,外婆却忽然开口:“趁今天下午,我们去给你外公扫个墓。” 白筱停下手头动作,诧异地看向老人家。 外婆却笑吟吟地问郁绍庭:“小绍,下午你还有空?” 郁绍庭俊容沉静,在白筱以为他会拒绝时,他却点了点头,还问:“需要买哪些东西?” “你不是说下午就回丰城吗?”几乎下意识地,白筱就说出了口。 郁绍庭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外婆已经一巴掌拍在她的手臂上,疼得白筱倒吸了口凉气。 “我说你怎么就这么不着调?难道连去看一看你外公都不愿意了?” 白筱心里委屈,捂着手臂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坐在一旁的郁绍庭扯了扯嘴角,轻轻一笑:“可能我跟景希在这里,她觉得不习惯。” 这句话无疑于火上浇油,外婆不高兴地瞪了眼白筱,对郁绍庭说话时又恢复了春天般的温暖:“她就这个臭脾气,小绍你晚上想吃什么菜?我让筱筱去菜市场买一些来。” “春笋炒鸡蛋。”郁景希举着筷子急急地嚷道。 外婆摸着他毛茸茸的小脑袋,笑得合不拢嘴:“每一餐都吃这个,也不换换口味。” 郁景希塞了一嘴的鸡蛋,口齿不清地说:“外婆烧的好吃,我吃不厌。” 郁绍庭抿了口茶,望着把老人家哄得团团转的儿子,察觉到旁边有目光在瞪自己,随意地转头看过去,白筱已经端了碗筷转身出去,徒留给他一个纤细蔓妙的身影。 —————————— 外公的墓碑就在村后面那座山的半山腰上,时值春节,经常有人上山去扫墓。 当白筱听到郁绍庭也要去扫墓心里很膈应,因为她发现外婆已经把郁绍庭摆在外孙女婿这个位置上。 在墓碑前,郁绍庭突然对郁景希说:“上去给外公磕个头。” 小家伙抿着小嘴,一脸的严肃,真的在厚纸板上跪下,然后像模像样地对着墓碑上的照片磕头。 外婆红了眼,背过身去摸了下眼角,再回身时脸上是淡淡的笑容,眼角的褶子在阳光下闪烁着水光。 白筱望着给外公上香的男人,不管他是不是在做戏,不得不说他很会收买人心,最起码外婆被他收得服服帖帖。 从山上下来已经将近傍晚,外婆主动问郁绍庭:“小绍,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郁绍庭深邃的视线落在白筱身上,见她别着头就收回目光:“明天上午。” “那感情好,筱筱刚好要回丰城,你要是方便的话带她一程。” “外婆!”白筱刚想阻止外婆继续拉红线,郁绍庭却说了一个字:“好。” “那就这么办了!”老人家一拍定案,然后热情地留客:“那今晚你跟景希就睡在家里吧。” 白筱:“……” —————————— 吃过晚饭,郁景希一边啃苹果一边看动画片,郁绍庭坐在他旁边喝茶,没有起身告辞的意思。 白筱原以为他会拒绝外婆的提议,结果他自始至终都没表态。 在扫地时,白筱有意无意地对郁景希说:“家里只有两张床,可能你要跟我挤挤了。” 这个提议正中郁景希下怀,倒是郁绍庭抬眸望着她,那幽沉的眼神像是看穿了她的小心思。 白筱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也不扫地了,转身出了主屋才松了口气,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窘迫。 如果郁绍庭真的留下来过夜…… 白筱进了房间去柜子里拿被子,她不可能把自己的床让出来,他既然要留那就去睡沙发。 结果一打开柜子,白筱就愣住了,里面空荡荡的,一床被子都没有。 白筱去厨房找外婆,老人家一边洗碗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哦,昨天隔壁你李叔叔家来了客人,晚上过来借被子,我看反正搁在那里也不用,就让他们全都拿走了,怎么,你要用了?” 白筱静静地看着老人家,抿着嘴唇不说话。 老人家摸了把自己的脸,“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我今晚上跟您挤挤。” 外婆皱眉,坚决不同意:“我的被子那么小,我老了身体不好,你要是把我弄感冒了怎么办?” 白筱觉得老人家是故意的,但又无可奈何,“那现在您说,今晚上怎么睡?”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问题呢。”外婆笑,斜了眼白筱,“你们三个人挤挤睡一晚不就好了。” “我房间的被子也不大……” 外婆讶然:“不大吗?我看睡四个人都可以,何况是三个人。” —————————— 白筱回到房间,把床上的被子摊开来,终于明白了外婆那句“睡四个人都可以”。 被子根本不是她之前睡过的那床,但她翻遍了房间,也没找到其它的被子,显然老人家早就安排好了! 等她从房间出来,就瞧见郁景希端了个小脸盆在院子里洗脸,浴室里也有人在洗漱。 白筱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动,人家都已经准备上床歇息了,她还怎么下逐客令? “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外婆从厨房里探出头,“你衣柜里不是有套男式睡衣吗?拿来给小绍穿。” 白筱一怔,那套睡衣是她好几年前买给裴祁佑的,那时候他临时起意带她来黎阳过年,两人来得匆忙什么行李都没带,洗漱用品跟睡衣都是在这边现买的,结果裴祁佑陪她守完岁就被裴老喊走,那套睡衣都没来得及穿。 —————— .. 这样……会把孩子吵醒的(5000) 白筱打开衣柜,从最底下抽出了一套崭新的男士睡衣。 她拿着睡衣蹲在柜子边,没有立即起身,外婆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屋子。 老人家瞧着她这样子,把新枕头搁在床上后没离开,而是幽幽地问:“你是不是还放不下祈佑?” “没有。”白筱站起来关了柜子门。 “你也别怪外婆自作主张这样逼着你,你这犟脾气跟你妈一模一样,外婆不愿意看到你因为祈佑的缘故就一竿子打死一船人,固步自封在自己的世界,不肯迈出那一步,只缩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旄” “外婆一看到景希就想起你小时候,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你妈妈还在你会不会跟其他孩子一样有天真快乐的童年,”外婆叹了口气:“我不清楚你跟小绍具体是怎么回事,既然他都愿意追到这里来了……外婆看得出来,你对他也不是一点感情也没有。” 白筱终是没去给郁绍庭送睡衣,而是怀着满心凌乱的思绪出了院子。 当外婆说出那句“你对他也不是一点感情也没有”时,她的心跳就加快了。和欢好像也这么说过,就连才见过几面的刘七星也说她喜欢郁绍庭,想矢口否认却发现自己心里愈发地没底嵬。 每次郁绍庭进/入她的身体,她虽然会抗拒,却没有觉得恶心,相反的,还会动情达到高/潮。 张爱玲说,到女人心里的路通过阴/道。有点粗俗露骨的话,却又是那样一针见血。 她放任郁绍庭对她的步步紧逼,要不然她大可以更冷漠一些,更果断一些。但同样,她也不清楚自己对郁绍庭的的喜欢是不是出于女人的虚荣心,以他的家世背景和长相,哪个女人会不心动? 皎洁又清冷的月光洒在白筱的肩头,她有点心烦,抬脚踢了一下路边的小石子。 在她往回走的时候,接到了叶和欢的电/话。 一接起电/话,叶和欢在那头噼里啪啦地吐槽:“你猜我刚才跟秦寿笙逛街看到了谁?你的婆婆,哦不对,是前婆婆,她跟一个女的在买首饰,你怎么没告诉我那个女的跟你长得那么像?” 叶和欢省略的是她故意买了一杯冰可乐,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全部洒在了那女的身上,气得那女的直跳脚。 白筱把冰凉的一只手放进口袋里,心境却很平和:“这有什么好说的。” “可以说的多了去!裴祁佑现在这样又是什么意思?急吼吼地逮着你闹离婚,结果却找了一个跟你像的,我看那女的,也就二十一二岁,他是不是在生意场上混久了,也开始喜欢嚼嫩草了?” 叶和欢气急败坏时忘了一点,白筱今年其实也就二十四岁,比郁苡薇大了两岁。 白筱只是静静地听着她发牢***,没有打断,因为她知道叶和欢是在替自己打抱不平。 “我说了这么多,口干舌燥,你怎么也不吱一声?” 白筱笑,心情好了不少,随口应了一声:“哦。” “你呀你,怎么就那么容易就答应离婚了?早知道这样,倒不如拖着膈应死他们!” 叶和欢又问:“那个……郁绍庭跟孩子还在黎阳吗?” “嗯。”白筱顿了顿,像是下了某个重大决定:“和欢,我明天回丰城。” —————————— 白筱推开门进了院子,第一眼入目的是她屋子里那亮着灯的窗户。 外婆房间的门关着,白筱在门口站了会儿,终归是没把抬起的手敲下去。 房间的门才开了一条缝,就有灯光泄出来,打在她的脸上平添了一股暖意。 郁景希自言自语的声音就从里面传来,“爸爸,你说小白是喜欢猴子呢还是小马?我觉得她可能更喜欢小狗,因为她每回看到肉圆时都会摸它的脑袋,不对,她好像最喜欢我,可我不会剪我自己……” 到后来,小家伙无奈地叹了口气,又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却听不真切。 白筱推开门进去,里面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抬头望过来。 郁景希坐在被子上面,光着一双脚丫子,床上摆着五颜六色的彩纸,小胖手里是一把儿童剪刀。 “小白,你倒完垃圾回来了!”郁景希一瞧见她,丢了儿童剪刀就朝白筱扑过来。 白筱不去看坐在桌边的男人,只是搂着郁景希坐在床边,很好奇地看向那些彩纸:“在剪什么?” “小马。”郁景希举着半成品谄媚地递过来,“是照着日历里的那匹马剪的。” 白筱一偏头就瞧见半张印着马的日历纸摆在一旁,显然是被小家伙辣手摧残的,而他剪出来的……要不是他事先告诉了白筱,她真看不出那是匹马,但还是鼓励地摸摸他的头:“剪得很棒!” 郁景希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殷切地望着白筱:“小白,外婆说你明天和我跟爸爸一起回去,真的吗?” 她微笑地点点头,郁景希已经圈住她的脖子,高兴得不行:“那我们早点睡觉吧!” —————————— 白筱从进屋都没跟郁绍庭的目光对上过,有意无意间,她都在回避着他。 她把彩纸跟剪刀都收拾好拿到外间,内间传来郁景希小小的声音,小家伙应该是不想让她听见。 “爸爸,你真的不回酒店吗?这张床其实还蛮小的,更重要的是没暖气,睡觉会很冷。” 郁绍庭在白筱出去后就收起手机,站起来脱了大衣,郁景希已经从床上下来。 小家伙趿拉着一双女式棉拖,晃头晃脑地跟在他后面,“爸爸,你要是感冒明天就不好开车了。” 郁绍庭没理会他,自顾自地解开衬衫袖口的纽扣,看样子是真不打算走了。 郁景希回头看了眼那张床,苦口婆心地劝道:“爸爸,你个子太高,那个被子可能盖不住你的脚。” 郁绍庭拿起桌上的那套睡衣,微微蹙了下眉头,什么品位,居然买这么幼稚的睡衣给他穿? 但一看到睡衣上挂着的崭新标签,他又松开了眉头,眼底荡起一抹愉悦,抿着薄唇面无表情地撕了标签,口是心非的女人,一边说让他走一边忙着给他准备了衣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趁他不注意偷偷买的,尺寸买得还这么合适。 “爸爸,你不会真要留下来睡吧?”郁景希的声量一下子就拔高了。 看到爸爸开始解衬衫暗襟的纽扣,郁景希急得抓耳挠腮,“其实这张床真的睡不下三个人。” 郁绍庭被他聒噪的声音弄得心烦,皱眉瞟了他一眼,“再啰嗦马上把你送回酒店去。” 郁景希脖子一缩,转身慢吞吞地回到床边,尔后又不死心地扭头,“爸爸,你真的不再好好考虑一下?” 郁绍庭一记冷眼扫过来,郁景希连忙识趣地闭了嘴。 —————————— 白筱在外间收拾,直到实在没地方可以让她整理了,才不得不回到屋子内间。 她一踏进去,就被坐在桌边看书的男人吸引了注意力。 浅灰色的几何图案睡衣,白天看起来又硬又黑的头发自然地垂下来,白皙的肤色笼罩了一层光晕,后颈的发梢修剪得很干净,透着一股子利落干爽,他正在看一本几年前她在路边摊随手买的盗版漫画书。 一时蘧樫间,白筱的神情有些恍惚,这样的情景勾起了她记忆深处的某个相似的画面。 眼前的男人和记忆里另一个年少的身影渐渐地重叠,只是郁绍庭比现在的裴祁佑眉眼间多了一份深沉。 也许六年后的裴祁佑就能淬炼成郁绍庭如今的模样。 本在专注看书的男人像是察觉到她的凝视抬起头,在他的目光投过来时,白筱已经先移开了眼,她看向床,也许是白天玩累了,郁景希已经趴在床上睡着,连衣服裤子都没脱。 白筱过去替他把外套脱了,郁景希哼哼唧唧了几声,努力撑开眼睛,看到是白筱后松了口气,重新闭了眼,还往她怀里蹭了蹭,任由白筱帮他脱裤子然后把他放进被子里。 白筱不知道的是,郁景希起床和睡觉前的脾气特别大,以前李婶没少在这方面受罪,不管是谁,只要把他从睡梦里吵醒,他都会大发雷霆,往往都能把屋子里的东西摔一遍,哪怕郁绍庭用武力镇/压都不行。 房间里没了郁景希欢快的声音,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白筱想脱外套,想到屋子里还有一个男人,只好从衣柜里拿了一套睡衣去浴室,顺便洗漱一番。 —————————— 白筱从浴室出来,发现主屋的灯亮了,里面传来男人低沉的说话声。 从主屋经过,她看到郁绍庭侧对着门口,手里拿了个手机在打电/话,她没停下脚步直接回了房。 白筱蹑手蹑脚地进屋,床上郁景希已经换了睡觉姿势,横躺在床上,被子掀了大半,一双白胖的脚丫露在床沿,保暖内衣上翻露出肚脐眼,两条小手臂上举着呈投降之状。 她轻轻地上床,小心翼翼地把他抱起来,放在床中央,然后自己躺到了靠墙的里侧。 尽管她心里不愿意跟郁绍庭同床,但还是给他留了大半的床位,而郁景希是两人中间的分界线。 这是跟她血肉相连的孩子、她的亲人,现在就睡在她的旁边,不是做梦,而是真真切切的存在。 看着看着,困意袭来,眼皮变得越来越重,白筱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隐约间,胸前传来一阵酥痒,耳根后也痒痒地,小腹处一阵凉意。 白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她正在操场上跑八百米,忽然她文胸的扣子开了,她一边跑一边去系,焦急又慌张,生怕被人瞧见,可是不管她怎么系都系不上,身上痒痒的像是有一只手在肆意地游走…… “唔……”一声难耐的呻/吟从她的口中溢出,也令她突然惊醒。 关了灯的屋子光线昏暗,只有窗口透进来的月光洒在床上。 白筱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紧贴在后背的滚烫又结实的胸膛让她的心跳砰砰地越来越快。 原本睡在她左侧郁景希躺在了右侧,更糟糕的是她发现自己没有睡在里侧! 她被子下的身体有些凉意,身上的睡衣纽扣被解开了好几颗,文胸也松松垮垮地,睡裤早已不知去向,只穿了一条底/裤,她大腿间有一个炙热的硬物,一跳一跳地,清晰的脉动让她顿时睡意全无。 男人粗重的呼吸声在脸颊上吹拂,他低哑的嗓音贴着她的耳朵传来:“醒了?” 白筱睡前也提防着郁绍庭,但想到郁景希还在,他应该不会乱来,结果倒是她掉以轻心了。 略略粗粝的指腹滑过她胸前挺翘的红梅,白筱一个战栗,身体使不上一点力气来,微凉的薄唇沿着她的脖颈一点点印下细吻,缠绵而温柔,像是在刻意取悦她,足以见他今晚的心情很不错。 白筱被他吻得又痒又难受,被子里的身体温度越来越高,额头和颈处都渗出密密的细汗。 他搁在她大腿处某物越来越烫,似乎也在一点点地变大…… 白筱动了动,却挣不开他的束缚,他的一只手沿着她的腰腹摩挲,慢慢地在往下,她立刻抓住他要钻进去的手指,呼吸又急又乱,声音也带了几分娇媚,“你别乱来!景希还在旁边睡着!” 郁绍庭像是没听到她的阻止,手上动作不停,亲吻着她敏感的耳背,撩拨得她软成了一滩春水。 她的睡衣被高高地掀起来,他俯头从她的肩头一寸寸吻到她的腰际,他刚拨开她的底/裤要往下扯时,白筱的胳臂肘使劲地抵着他,动作幅度不敢太大,一双眼不离旁边睡着的郁景希:“会把孩子吵醒的!” 郁绍庭停下动作,半撑着身子,黑暗中,望着她嫣红脸颊的黑眸一闪一闪。 白筱见他没有再继续,不由松了口气,一边注意着郁景希会不会醒,一边低声说:“这样难受,放开我。” 今晚郁绍庭的心情着实很不错,听到她拒绝的话,倒是没再强迫她,搂着她往自己怀里一带,“睡觉。” 白筱被他抱着,怎么也睡不着,因为那抵着她的东西并没有消停,一直硬邦邦地杵在那里。 尽管郁绍庭一动不动,闭着眼睛,呼吸看上去也细匀,但她知道他没有睡着。 没有哪个男人会在情/欲高涨的时候还能安然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他放开了她,一个辗转,和她背对背,原本搁着白筱的那股滚烫也消失了。 白筱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睁着眼望着窗外,还是没有一点睡意。 又过了会儿,她慢慢地转过了身,盯着他的后背,半迟疑地朝着他靠了过去。 她贴上他身体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他动了一下,却没了下文,她硬着头皮,伸手绕到他的身前,在越来越迅速的心跳里,找到了那处又硬又烫的突起,忍着心底的排斥感,轻轻地握在了手心里。 一阵天旋地转,白筱不敢叫出来,郁绍庭已经压在她的身上,他一手撑在她脑袋边,一手捏着她的手,贴着他的小腹往下,两人就像是交颈的鸳鸯,急促粗重的呼吸缠绕,心跳也越来越快。 他带着她的手穿过睡裤,从短裤滑进去,然后按在了那上面,没有布料阻隔的接触让她想缩回手。 白筱的脸像被炭火烤着一样炽热,郁绍庭转过头,他的吻从鬓边移到她的唇上,当他伸出舌尖试探着来撬开她的双唇时,她眨了眨眼睛,然后主动张开了嘴,在他的大舌进来时,她的心脏似要从喉间跳出来。 他像是察觉到她的犹豫,温柔地诱导,白筱渐渐放松身体,呼吸却变得越来越乱。 她按在某处的手也不再试图挣脱,尝试着动了动手指,郁绍庭浑身一颤,吻得愈加用力。 .. 爸爸,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郁景希早上起来时没什么精神,昨晚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一群苍蝇老是在他耳边嗡嗡地叫,吵得他又烦又气,于是举着苍蝇拍子跑到这跑到那拍了一晚上的苍蝇。 他半睁着眼坐起来,左看看右看看,床上除了自己再也没有第二个人。 披了羽绒服,套上棉拖,郁景希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拉开门出去。 外面阳光明媚,他看到爸爸穿得人模人样地站在院子里打电/话,心情好像比昨天还要好,瞧见他出来,拿开手机,目光“慈爱”地望着他:“去洗脸刷牙,然后吃早餐。”很温柔和煦的声音。 郁景希不由多看了爸爸两眼,心里有点发毛,一步一回头地晃进了浴室旄。 等他洗了脸出来,探头探脑地到处溜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小白的人影,就连外婆也不在。 倒是郁绍庭从主屋出来,“洗好了?进来吃早饭,吃完收拾一下你自己的东西。” 郁景希没忘记今天他们回丰城,但因为小白也一起回去,所以他还是很开心的,除了有点舍不得外婆嵫。 进了屋子,看到爸爸正站在那盛稀饭,还帮他搬来小板凳:“过来吃吧。” 盯着那碗皮蛋瘦肉粥,郁景希拿着勺子有点不敢动手,郁绍庭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怎么不吃?” 郁景希抬头,拧着小眉毛,上下打量郁绍庭,最后问:“爸爸,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郁绍庭的脸一沉,说出的话也恢复了以往的严厉:“不想吃就出去,啰嗦什么?” 郁景希缩了缩脖子,小嘴里不知道嘀咕着什么,低头一勺一勺地开始喝粥。 喝到一半,他才想起了什么,问坐在那看电视的男人:“爸爸,小白跟外婆去哪儿了?” “菜市场。”郁绍庭的回答相当敷衍,说着,自己出了主屋,拐进白筱的房间。 昨晚他穿过的睡衣还搁在床上,郁绍庭在床边站了会儿,然后拿了睡衣转身出去。 —————————— 白筱一晚上都没怎么睡,跟着外婆穿梭在市场里时头晕晕的。 看到老人家手里的东西越来越多,白筱忍不住阻止外婆再买下去:“再多后备箱就放不下了。” 而且,在白筱的潜意识里,她觉得郁绍庭应该瞧不上这些地方土特产。 最后老人家又硬是买了一大袋的春笋跟草鸡蛋。 提着大袋小袋回去,远远地,白筱就瞧见郁景希拿着一截甘蔗在门口跟其他孩子玩耍。 小家伙一看到她,就跑过来,抢着拎她手里的袋子:“小白,我帮你提一些。” 白筱把一小袋草莓递给他,又关心地问他有没有吃早饭。 “吃了。”小家伙语气里有浓浓的怨气,“我早上起来没看到你,还以为你又跑了呢!” 白筱空出手揉了揉他卷卷的头发,“景希,你该剪头发了。” 之前白筱一直以为郁景希是天生的卷发,昨晚上郁绍庭才告诉他,三岁时小家伙不知道看了什么电视剧,有一天带着“肉圆”偷偷跑出去,回来时就顶着一个爆炸头,说是时下孩子最流行的发型。 郁绍庭说得不以为然,白筱却不赞同小孩烫发,郁景希正处于发育阶段,这样容易破坏头发内部结构。 “哦,那过几天我去弄一下。”说着,胖胖的小肉手很珍视地碰了碰一头卷发。 白筱握了握他的小手:“那我陪你一块儿去。”不能再让他烫头发了。 郁景希却不知道白筱心里所想,立刻喜滋滋地答应了,还跟白筱炫耀他认识拉斯维加斯剪头发最好的发型师。 —————————— 三个人刚走到门口,郁绍庭恰巧从里边出来,“回来了?” 长身玉立,黑西装白衬衫,外面是一件羊绒大衣,站在略显陈旧的墙角下,更显得他眉目清明。 白筱想到昨晚上的事情,右手手心一阵发烫,不自在地别开眼,脸颊微微地发热。 郁绍庭已经走到她的身边,接过她手上大袋东西时,不着痕迹地捏了捏她的小手指。 白筱的脸倏地爆红,他已经放开她的手,神态自若地拎着东西转身回了院子。 外婆察觉到她的异样,笑望了她一眼,“行李都收拾好了吗?别上了路突然发现落了什么。” —————————— 离开时白筱才蘧樫发现自己在黎阳只待了短短几日,也没好好陪外婆,对老人家说不上来的愧疚。 外婆却笑着催促他们上路,“再晚点,到丰城就得天黑了。” 郁景希跟外婆一番依依不舍的告别后,宝贝似地拎着一袋草鸡蛋爬上了车后座。 等白筱上车后,外婆喊住了郁绍庭:“小绍,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透过车窗,望着站在一边说话的两个人,白筱鼻子泛酸,她的手背忽然覆上一阵暖暖的湿热。 她收回视线转头,郁景希的小肉手握着她的:“小白,你要是想外婆了,我们再过来,或者把外婆接过去。” 白筱反握住他的小手,把他搂进怀里。 小家伙有些茫然,但还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用稚嫩的声音诱哄:“回丰城我给你做蛋糕吃。” —————————— 从黎阳到丰城上高速五个小时车程,白筱跟郁景希坐在后座一路基本都在睡觉。 中途到了服务站,郁绍庭才喊醒他们,目光落在白筱身上时格外的温柔,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郁绍庭带着郁景希去洗手间,她坐在车里望着他修长挺拔的背影,经过昨晚那么一茬,虽然彼此都没点破,但她知道他们的关系几乎已经破冰而出,这样子……算是在一起了吗? 傍晚时分,他们就到了丰城,中途郁绍庭接了个电/话,白筱猜应该是郁家那边打来的。 “我过会儿要去大院,先送你们回家。” 他口中的“家”自然是指沁园,白筱听懂他的意思,下意识地说:“还是送我回星语首府吧。” 郁绍庭从后视镜里看她,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白筱看了眼熟睡的郁景希,抬头,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声音却有点轻:“太快了。” 从知道景希是她的亲生儿子,再到跟郁绍庭同居,节奏太快了,她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么多。 郁绍庭没有接话,但他在前面的路口打了个弯,白筱整个人都跟着放松下来。 —————————— 车子在公寓楼下停住,郁绍庭侧过头说:“景希今晚住你这。” 白筱求之不得,生怕他反悔似地,抱着熟睡中的孩子下车,不忘指使他:“帮我提一下行李吧。” 郁绍庭看她抱着孩子想中了大奖一样眉眼弯弯,难得好说话地点头,然后提着行李箱送他们上楼。 一回丰城郁绍庭就把孩子留给白筱,其实是为了防止白筱又中途反悔,所以他要把这个小筹码放在她身边,来时刻树立她现在的“忠贞”信念,以免趁他不在被人撬了墙角。 叶和欢不在家,白筱把郁景希放在床上后再送郁绍庭出去。 站在门口,他却没有立刻就走的意思,白筱不解地看他:“你不是还要去大院吗?” 郁绍庭一双黑眸盯着她,眼底荡漾着令她脸红的温柔:“亲一下再走。” 事实上,白筱也真的害羞了,毕竟他们不是十七八岁的男女,郁绍庭又三十好几了,这个要求有点矫情,但白筱还是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踮起脚尖快速地在他的左脸上“啵”了一个。 “可以走了吧?”白筱的脸红彤彤地,就差没伸手推着他离开。 郁绍庭脸上表情依然没什么变化,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火光电石间往前一步揽过她的腰弯下头。 吻来得太过突然,白筱挣扎了一下下,他已经放开她,然后转身就下楼去了。 白筱站在门边很久才反应过来,发现旁边公寓的门不知什么时候开了,邻居正冲她暧/昧地笑,显然瞧见了刚才那一幕,捂着自己烫烫的脸颊,白筱顾不得打招呼转身就跑回公寓里,趴在沙发上心跳如擂鼓,以后怎么出去见人? 郁绍庭刚回到车里,手机就再次震动起来,他看了眼号码,没接直接发动了车子。 .. 你那点破事儿……你以为瞒得过我吗 车开到军区大院门口时,手机又响了,郁绍庭这次没再按掉。 “怎么还没到?现在在哪儿啦?”郁老太太很少有这么性急的时候,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喜悦。 “已经到了。”郁绍庭刚把车开到院子门口,就有勤务兵跑过来开院门。 老太太这才满意地挂了电/话。 院子里还停了三辆车,一辆是郁总参谋长的,一辆是郁首长的,还有一辆是家里平时用的旄。 郁绍庭刚进门,郁老太太正端着一盘菜从厨房出来,笑吟吟地迎过来:“景希呢?” “他刚下飞机有些累,路上睡着了,李婶在家里看着。” 郁绍庭面不改色地扯谎,老太太倒没怀疑,只是责备了两句:“也就你大过年还带他出国!嵫” 那晚郁景希失踪,吓得郁老太太至今心有余悸,也越加心疼这个从小没妈的孙子。 看着儿子换了拖鞋进屋,老太太继续说:“徐家那边,你打算什么时候送景希过去?” 郁绍庭顿下脚步看向老太太,脸上的表情写着“我为什么要送景希去徐家”。 “嗳?不是你自己说要送孩子去徐家住一段时间吗?” 郁绍庭跟徐淑媛从小便相识,他们的结合也并非政治联姻,但其中依然牵扯着千丝万缕的利益,军政界里提到郁家一定会联想到徐家,尽管徐家对徐淑媛的死颇有微词,却从没想过跟郁家撕破脸。 “景希最近身子弱,北京气温低,等他康复了再说。”郁绍庭随口诌了个理由,转身上楼。 郁老太太似想到什么,跟了两步:“你大嫂回来了!” 郁绍庭转回头来,郁老太太眼圈一红,又欣喜又伤感:“跟你爸爸和二哥在书房呢!” “下午到的,说是爱尔兰那边的画展临时推迟,就提前回国了。” —————————— 刚走上二楼,书房里的谈话声就隐隐传来,郁绍庭的脚步不由地一顿。 “爸,我忘不了,真的忘不了,如果不是我,政东就不会死。” 柔美的女声轻轻抽泣,橘黄色的灯光从门缝间泄出来,郁绍庭站在书房门口,却没有敲门进去的打算。 “这些年我看了很多心理医生,也去了很多地方,可是只要我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的就是浑身是血的政东,如果他把方向盘打向自己那边,那当时死的是我。” 女人一度哽咽,啜泣声也越来越压抑不住,“直到最后一刻,他还解开安全带护住我……” “说的都是什么浑话!”郁战明愠怒的声音随即响起:“既然这样你还不如不回来!” “爸……” “过了二十二年,我当你是想通了,原来还是钻在牛角尖里没出来。如果政东地下有知,看到你这副样子,都要被你气活过来!你要真明白他的苦心,就该好好给我过日子,要不然就给我滚回国外去!” 书房里安静得只剩下哭泣声,二十几年飘荡在外,这一刻的近乡情怯全然流露。 郁战明疲惫的声音隔着房门响起:“你出去吧,我现在看着你就头疼。” 房门很快就打开,低头擦着眼角、魂不守舍的女人冲出来差点撞到门口的郁绍庭。 郁绍庭出于礼貌还是虚扶了一下苏蔓榕:“大嫂。” 身形一晃的女人站稳后抬头,看清郁绍庭的脸时有些恍惚,来不及掩饰脸上的狼狈,“小叔,回来了?” 郁绍庭对于苏蔓榕的失态没有多加询问,而是转开眼往书房里看了看。 “你是来找爸爸?他跟二叔都在里面。”苏蔓榕悻悻然地说,“我下去看看饭做好了没有。” 说完,也不等郁绍庭回话,苏蔓榕径直下楼去了。 等苏蔓榕的背影消失在缓步台拐角,郁绍庭才收回目光,推开书房的门进去。 —————————— 郁战明靠在座椅上,闭着眼,花白的头发,灯光下眼角的褶子有些明显,神态间是淡淡的倦意。 听到脚步声,郁战明掀了掀眼皮,“这不是我们日理万机的郁三少吗?” 自动屏蔽了郁总参谋长话语间的奚落跟嘲讽,在郁仲骁身边坐下,郁绍庭喊了声“二哥”。 郁绍庭很少有这么礼貌谦逊的时候,而且郁绍庭这些年喊郁仲骁二哥每回都没好事,郁仲骁不由多看了弟弟两眼,不晓得他又在盘算什么,但面上还是象征性地关心了一句:“从拉斯维加斯回来了?” 那边的郁总参谋长已经慢悠悠地先接话:“去美国不坐飞机,你跟你儿子坐导弹去的吧?” “爸要是能舍下老脸,别说是坐导弹,就连原子弹都成。” 郁战明重重地冷哼一声,索性转开头不理会他。 郁绍庭进来也不过是过过场,“你们继续聊,我回房换套衣服。” 他刚起身,郁战明一双目光精锐的眼睛已经瞧过来:“过两天你带景希去一趟首都。” 郁绍庭抬眼看向郁总参谋长。 “昨天我开完会遇到淑媛的爸爸,他说淑媛妈妈想孩子了,想在身边带些日子。” 郁绍庭点头,“好,我知道了。” “你少糊弄我!”郁总参谋长突然吹胡子瞪眼,“每次敷衍的话都一样,就不能创新一点吗?” 郁绍庭看着郁战明:“景希这两天病了,不宜外出。” 一个笔筒迎面砸过来,郁绍庭抬手接住,又给郁总参谋长放回去:“年纪大了,小心闪到腰。” 郁战明气得一对灰白的眉毛一跳一跳,“你那点破事儿……你以为瞒得过我吗!” “你不要脸,我还要!给我跟那个离婚女人断干净,我绝对不会同意你们在一块儿的!” 郁战明的声音震耳发聩,捂着胸口脸色铁青,郁仲骁已经走到他旁边,“爸,你的血压偏高,不能生气。” “我看你们两个是巴不得把我气死,那样你们就高兴了!” “……”郁首长再次躺枪,默默地别开了脸。 郁绍庭抬眸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说:“要真那么容易,我跟二哥早就放鞭炮了。” 郁总参谋长气得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背过去,逆子呀逆子! 一个从小把“红星闪闪放光芒”唱成“牛/逼闪闪放光芒”的人,你能期望他的嘴里吐出什么好话? —————————— 郁绍庭从书房出来,又很巧地跟上楼来的苏蔓榕正面碰上。 苏蔓榕一愣,温婉柔美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我还没见过我的小侄子,今天怎么没带过来?” 苏蔓榕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大大的,眼底永远都漾着令人感到亲切的柔光,郁绍庭跟她对视了几秒,然后淡淡地说:“今天可能累到了,明天我再让他过来见大嫂。” 这样的对话也不过是客套。 苏蔓榕笑着点头,在郁绍庭要回房时,又道:“小叔,小薇今天说会带男朋友过来。” 郁绍庭看着她,等她说下去。 “听说家里也是做生意的,小叔你有没有见过他?” “是丰城裴氏的少总,在这一代青年才俊里算是突出的,裴家也算名门大户。” “这些我都知道,”苏蔓榕将耳边的发丝勾到尔后,笑容略显局促,“那他这个人……小薇刚回国没几天,突然打电/话告诉我说要订婚,我常年在国外,也不了解这边的人和事。” “感情的事旁人难说,既然苡薇认定了这个人,我们做长辈的也应该相信她看人的眼光。” 苏蔓榕有些懵,虽然是她主动问郁绍庭的,但听到郁绍庭说出这席话却着实不适应,不像是他的风格。 她带着苡薇出国那年,郁绍庭十二岁,即便是大哥过世了,也没见他掉一滴眼泪,一直绷着脸,对谁都爱理不理的脾气,近乎冷血,突然这么和颜悦色了,苏蔓榕倒是先不习惯起来。 郁绍庭看了看腕表:“要是没其他事,我先回房了。” —————————— 打开衣柜拿衣服,郁绍庭的手在一套休闲装上顿了顿,最后拿了旁边一套西装。 没多久,家里的保姆上来敲门:“三少,客人到了,太太让你快点下去。” 郁绍庭正站在试衣镜前系领带,淡淡地应了声,尔后看着镜子里自己线条立体的脸廓抿了抿薄唇。 —————————— “别紧张,我爷爷跟奶奶很开明的,我妈咪也很好说话。” 车子在院子里停下,郁苡薇解开安全带,挽住裴祁佑的胳臂,羞涩地笑:“而且,还有我呢!” 裴祁佑侧头看她,依旧明媚动人,灯光下的小脸皮肤像是剥了鸡蛋壳一样光滑细腻,她把头枕在他的肩上,言行举止间都流露着对他的依赖,他抬头看了眼前面的屋子,有片刻的怔愣。 他跟白筱结婚时,并没有见双方家长这一环,白筱几乎没提什么要求,什么都顺着他来。 他带着白筱回黎阳看外婆,也没让他买什么贵重的礼物,只是拎了一些营养品去给老人家,没有对方长辈的刁难,也没有繁琐的婚礼习俗,她只是牢牢地和他十指紧扣,眉眼间染了初为人妻的羞赧。 裴祁佑握了握郁苡薇的手,“下车吧,别让长辈们等我们。” 本来今晚上裴祁佑跟建设局几位领导有饭局,但郁苡薇一通电/话打来,说她妈咪突然回国了,想让他一起回家吃饭,他在皮椅上坐了良久,然后让秘书取消了饭局。 下车时,裴祁佑多看了旁边四辆车子两眼,郁苡薇挽着他说:“我们家里的男丁好像都齐了呢!” —————————— 郁绍庭从楼上下来时,客厅里已经欢笑声一片,人也坐了不少。 郁老太太抬手招呼姗姗来迟的小儿子:“苡薇跟祈佑早到了,你这个当叔叔的倒是摆起谱来!” 郁绍庭扯了扯薄唇,在旁边的空沙发坐下。 郁老太太有些不满地看了他一眼,转而冲裴祁佑笑:“他就这样,你别介意。” 裴祁佑淡笑,但还是把目光投向坐在对面的郁绍庭,郁绍庭正端着一杯茶,垂着眼没看他。 聊了一会儿天,一帮人向餐厅转移,裴祁佑发现郁三少又坐在了自己的对面。 郁总参谋长对裴祁佑这个未来孙女婿还算满意,谈笑了几句,在瞟见郁绍庭时又稍稍沉了脸。 正喝酒尽兴时,郁绍庭突然抬头望着对面的裴祁佑说:“什么时候办订婚宴?” 裴祁佑举到嘴边的酒杯顿了一下。 “小叔!”郁苡薇羞恼地喊了郁绍庭一声,唇边却是甜蜜又幸福的笑容。 郁绍庭倒是没看她,直直地看着裴祁佑:“苡薇单纯可爱,以后我这侄女就劳烦裴少照顾了。” 裴祁佑回望着郁绍庭那双狭长又幽深的眼睛,看不懂郁绍庭眼底的喜怒深邃。 不知为何,裴祁佑总觉得这位郁三少好像不怎么喜欢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听在他耳里都带了讽刺的意味。 .. 那她可能是因为太在意三少了+想我了? 裴祁佑看着对面的郁绍庭,收敛了神色,正欲回答,郁战明的讥诮声响起:“先管好你自己的事!” 郁绍庭抿了口红酒,兴味的视线扫过众人,扯了扯嘴角:“当我没说。” 郁仲骁看了眼旁边的郁绍庭,眼梢弯弯,嘴边都噙着笑,有些不太正常。 郁战明冷哼一声,裴祁佑一笑置之,郁苡薇却对郁绍庭那句“什么时候办订婚宴”上了心。 —————————旄— 饭后,毫无疑问,郁战明又把两兄弟拉进书房开始进行惯例训话。 苏蔓榕帮郁老太太一块儿洗碗,倒只剩下郁苡薇跟裴祁佑两个人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液晶电视机是联网的,老太太也跟现下年轻人一样喜欢看韩剧嵋。 郁苡薇毫不避嫌地窝在裴祁佑的怀里,抬头看了眼盯着电视画面的男人,嘟嘴:“有那么好看吗?” 裴祁佑收回视线,冲她微微一笑,但笑意并未深达眼底。 郁苡薇却没察觉他的异样,自顾自地说:“我小叔刚才的话……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我昭告天下呀?” 久久没等到裴祁佑回答,郁苡薇看向他,他正目不转睛盯着电视机,有些失神。 郁苡薇有些恼,拿起遥控器直接关了电视机。 “不看了吗?”裴祁佑不解地低头问她。 郁苡薇脸色有点不好看,从他怀里退出来,声音有些骄纵:“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你说什么了?” 把遥控器重重地往茶几上一拍,郁苡薇气鼓鼓地起身:“你自己看个够!”说完,留给裴祁佑一个背影。 裴祁佑没有追上去,他转过头又看向电视,黑漆漆的一幕,他此刻的心境不比它明亮多少。 —————————— 电视里播的韩剧,讲述的是一个女人拼命赚钱供男友读书,后来甚至替当了检察官的男友顶罪入狱,结果男友却爱上了财阀的女儿,抛弃了还在狱中的她。 看着看着,裴祁佑心里一阵烦躁,因为他在那个穿着狱服的女人身上看到了白筱的影子。 站在院子里,裴祁佑点了根烟,抽了一口,在烟雾里望着无边无际的黑夜,身体升起一股的无法填充的苍茫。 身后传来开门声,裴祁佑回过头,看到郁绍庭拿着手机从里面出来。 两个男人相互点头后就各干各的事情。 捻了烟头,裴祁佑没有立即进屋,他眼梢余光瞟向走到一边打电/话的郁绍庭。 “今晚就在大院这边……嗯……特产我会带给爸妈,景希睡醒了吗?” 郁家老太太说郁绍庭的儿子在家睡觉,但裴祁佑从这通电/话听到的只字片语来看事实好像并不是这样,郁苡薇曾跟他说过郁家的情况,包括一直单身不娶带个孩子过日子的郁绍庭。 这么刻意温柔的语气,显然这通电/话不是打给家里保姆的,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郁绍庭在外面有女人,而他的儿子这会儿正跟那个女人在一块儿。 裴祁佑不禁扯了下嘴角,郁绍庭倒放心,敢把自己跟亡妻的儿子交给外边的情人去带。 也许是好奇那个女人,裴祁佑的注意力一时都放在了郁绍庭的这通电/话上,耳边也是郁绍庭低沉缓缓的声音:“小孩不能太娇惯……随便给他吃点……有事就打电/话给我,我明天再过去你那里。” 裴祁佑转头望过去,郁绍庭已经挂了电/话,也刚巧看过来,两人不期然地四目相对。 “黏得太紧。”郁绍庭扯了扯唇角,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脸上的表情略显无奈。 裴祁佑一愣,明白了他的话中意,淡笑地顺着他的话说:“那她可能是因为太在意三少了。” 郁绍庭赞同地点头,然后煞有其事地盯着他:“至于已经不在意的人,想都不会再想起。” 裴祁佑的眉头轻微皱了一下,没有接话。 郁绍庭看着裴祁佑这样,就像是斗胜的公鸡,神色正经地收起手机:“那我先进去了。” —————————— 白筱看了看已经黑屏的手机,被郁绍庭刚才那些又暧昧又牛头不对马嘴的言辞弄得有些迷惑。 叶和欢端着一桶泡面从厨房出来,“谁给你打电/话?” 白筱没理她,回卧室去看了看郁景希,把他甩到外面的小手臂放回被窝里。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叶和欢倚在门口,下巴指了指床上熟睡的郁景希,“不就是他爸爸。” “没救了没救了。”叶和欢啧啧摇头,然后问:“小屁孩知不知道你是他的亲生妈妈?” 白筱对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然后拉着叶和欢出去,关上卧室的门。 就白筱这小心掖着的反应,叶和欢就知道小屁孩铁定还不知道真相,也难怪,一个五岁的孩子,要怎么去理解“自己不是爱情结晶,只是代孕产物”的事实?况且在大陆,代孕是违法、不被世俗所接受的。 看似可以随口说出的一个真相,背后却隐藏了一张错综复杂的关系网。 “现在并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我不想贸贸然道出的真相伤害到景希,如果真是那样,我宁愿永远不说。” 叶和欢皱眉看着白筱清丽秀美的侧脸,“那他爸爸呢?他是怎么想的?” 郁绍庭吗?白筱的眼眸闪了一下,眼前出现的是他在公寓门口亲吻她的画面:“他……” “小白。”郁景希揉着眼睛站在卧室门口,瓮声瓮气地喊着她的名字,身上只穿着保暖内衣。 白筱立刻跑过去,把他搂在怀里:“怎么起来了?” 郁景希搂着她的脖子,脸蛋贴了贴她的面颊,“我有些饿了,醒来又没看到你。” 小家伙的声音有点委屈。 白筱一边指挥叶和欢给郁景希拿外套,一边抱着他坐到沙发上,“想吃什么?” 郁景希四下看了看,心里有一点小失落:“爸爸呢?” “他今晚回你奶奶家,明天就过来。”白筱揉揉他的小脑袋,“先坐会儿,我给你做晚饭。” —————— 叶和欢买了很多食材塞在冰箱里,白筱就给郁景希下了一碗酥鱼面。 郁景希一开始吃得津津有味,但吃了大半后筷子就不动了,腮帮子被面塞得鼓鼓的,却咽不下去。 “怎么了?味道不好吗?”现在只要郁景希一个蹙眉头,白筱都能紧张半天。 郁景希抬头,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望着她,有些哀愁:“小白,这样下去我会离不开你的。” 这样一句带着稚气的话胜过了任何的甜言蜜语。 白筱心里跟抹了蜜一样甜,摸了摸他的脸蛋:“那我以后就跟着景希,给你做饭洗衣服。” 郁景希低头咧嘴笑,这才稍微有了点食欲,可吃了两口又停下来,巴巴地瞅着白筱。 “小白,我不想去外婆家,你替我跟爸爸说一声好吗?” —————————— 郁景希吃完面,洗漱了一番就窝在白筱怀里睡着了。 白筱搂着他,想的都是他的那句“我不想去外婆家”,睡意全无,终究还是下床拿了手机到客厅阳台上。 拨了电/话,刚响了一声那边就接了起来,却没有开口,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白筱也沉默了几秒才小声问:“睡觉了吗?” “刚洗完澡出来。” “家里客人都走了吗?”刚才那通电/话里他告诉她家里来了客人,“你喝酒了?” “……嗯。” 白筱忽然不知道怎么开口说那事,听他的声音应该喝醉了,过了会儿她轻声说:“那你睡觉吧。” “……” “那我挂了。” “想我了?”在白筱准备按挂断键时他低沉醇厚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一阵夜风吹过,白筱却感觉不到寒冷,耳根子红红地,她握着手机不知道如何回答他这么直白的问题。 两人之间峰回路转的关系还是让她有些不太适应。 没等她开口,郁绍庭沉沉的男中音又响起:“明天一起吃早餐,现在去休息吧。” 挂了电/话,白筱又站了一会儿才进屋,转身时她看到玻璃窗上倒映出的一张小脸,唇角是一对漂亮的梨涡。 .. 花收到了吗? 郁绍庭挂了电/话,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望着窗外的目光有点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朦胧。 耳边仿佛还萦绕着白筱软绵绵的声音。 突然间没了一点睡意,躺在窗边的躺椅沙发上,双手交叠枕在后脑勺上,睁眼望着天花板。 窗帘没有拉上,从玻璃窗透进来的月光把沙发弄得昏暗不明。 郁绍庭换了一个躺姿依旧睡不着,索性坐起来,拿过一包烟刚打算抽一根,按打火机的动作顿了一下旄。 他开车抽烟时白筱撇开头蹙眉的画面忽然出现在大脑里。 郁绍庭把打火机连着叼在嘴边的烟一块儿重新丢回去,有些百无聊赖地从躺椅上起来站到窗边。 郁家院子里,郁苡薇站在一棵冬青旁,旁边枝叶凋零的夹竹桃树下则立着裴祁佑嵋。 —————————— 裴祁佑敏感地察觉到射在自己后背的目光,转过头朝二楼望去,却只看到还在飘荡的窗帘。 窗帘上映出的是一道正转身离去的背影,颀长而挺拔。 郁苡薇的大小姐脾气已经过去,挽过裴祁佑的手臂:“真想跟你一起回去。” 裴祁佑收回视线,微笑地抬手碰了碰她的脸颊,带着怜惜的举动,却没有接话。 郁苡薇配合地用脸蹭了蹭他的手背,表情有些委屈,一双如猫眼般的明媚眼眸直勾勾地望着他:“要不,你偷偷带我走吧!”貌似玩笑撒娇的一句话,但她的眼底却是希冀的等待。 “外面冷,快进去吧。”裴祁佑好像没听出她话语里的暗示,保持着淡淡的笑容。 郁苡薇撇了撇唇角,心里觉得没趣,但还是亲了亲他的脸颊:“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 从军区大院开车出来,裴祁佑脸上如面具一般的笑容才卸下来,心情也很糟糕。 车子在二环线上绕了一大圈,最后鬼使神差地停在星语首府门口。 路灯光打在挡风玻璃上,也照亮了他半个身子,他往后靠在座椅上,望着小区里灯火通明的公寓楼。 他最近几天总是有意无意地想起白筱,以前似乎从没有这样频繁地想起过,尤其是今天晚上。 也是在今晚,裴祁佑发现自己对郁绍庭这位长辈真的喜欢不起来,就像是一根鱼刺卡在他的咽喉里。 郁绍庭的言行举止无形之中都挑衅着他心底最深的忌讳,不管是那通电/话还是后来拎进屋的地方特产。 曾几何许,他也抱着大袋的特产进过家门,那是白筱跑遍整个市场特意采购好让他带给家人的。 自古男人皆薄幸,但每个男人的心里都会装着一个女人,不是生养自己的母亲,不是携手白首的妻子,也不是带给他片刻激情的情人,而是见证过他最狼狈卑微岁月的那一个。 裴祁佑想,自己之所以这样放不下白筱,也许就因为她已经成为自己心底的一块疙瘩,抚不平挖不掉。她的存在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他自己是踩着一个女人走到今天这一步,只要他还站在这个位置上,那么一辈子也抹不去白筱在他身上烙下的这份难堪。 良久,裴祁佑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在那边接起后开口:“现在还愿意嫁给我吗?” —————————— 白筱一觉醒来,睁开眼的精神很好,一晚上都没做什么梦。 郁景希的小腿搭在她的肚子上,一只小手搂着她,一张小脸都埋在她的脖颈间,睡得很香。 白筱放轻动作起床,又替他掖好被子,才放心地披了外套出去洗漱。 刷牙的时候,她想起郁绍庭昨晚电/话里说的话,他好像说过要一起吃早餐。 —————————— 白筱在准备早餐时收到了一束玫瑰花,含苞待放的白玫瑰,没有卡片也没有署名。 她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不知道有哪家花店早上七点半就开门营业了。 “大清早追求者就赶着上门了?”叶和欢穿着睡袍出来就看到捧着花站在门口的白筱,“谁送的?” 白筱指尖碰了碰花瓣,心情很不错:“没说。”但可以确定没有送错。 叶和欢转身要进洗手间,白筱抬头喊住她:“过会儿……郁绍庭可能会过来。” —————————— 差不多八点时,白筱才叫醒郁景希,小家伙闭着眼歪坐起来,张开小手臂任由她摆弄。 蓕钼穿好衣服,郁景希又趴在白筱肩上让她抱着去洗手间。 咧着小嘴刷牙时,郁景希忽然跑到门口,问在准备早餐的白筱:“爸爸还来吗?” 白筱看了看桌上明显三人份的早餐,然后望向郁景希:“我没打电/话问他。” “那我去打!”郁景希迅速跑到客厅,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小手机。 白筱没听他讲电话,等她再从厨房出来,郁景希已经坐在桌边用手抓着小笼包吃:“爸爸说他马上就到了。” 郁景希说完这句话不超过十秒,门铃就默契地响起。 白筱过去开门,郁绍庭站在门口,他进来时白筱下意识地蹲下,从鞋柜里拿了双拖鞋放在他的脚边。 郁绍庭站在玄关处没换鞋,白筱仰头往上看,他正低头望着她,四目相对,她的心跳有一些些乱。 他的眼神很温柔,里面还蕴含了一些其它感情。 不知是不是清晨那束花带来的好心情缘故,白筱觉得面前的郁绍庭温文如玉,看上去特别好说话。 “爸爸,你来了?”郁景希从餐厅里探出半颗小脑袋。 郁绍庭错开眼看向儿子,嗯了一声,换了鞋进屋,顺手把大衣给脱了。 还没丢到沙发上,大衣就被一双纤白如玉葱的手接了过去。 郁绍庭转头望着她,白筱被他看得不自在,拿着大衣挂到自己卧室的衣架子上。 —————————— 白筱挂好衣服,转身时吓了一跳,郁绍庭居然无声息地跟她进来了,正站在她身后。 “怎么不去吃早餐?”白筱边说边往门外瞟了一眼。 “花收到了吗?” 白筱看着他的眼神先是诧异,然后有点受宠若惊,脸有些许的红晕。 郁绍庭回望她的目光似水温柔:“还喜欢吗?” 白筱的心跳砰砰地,比刚才又快了一些,受不了郁绍庭这么看她:“花很漂亮。” 他带着薄茧的指腹一点一点刮过她白皙细腻的脸颊,人也挨得她很近,男人专属的气息包围了她,郁绍庭的手指停留在她的耳根处,那是她的敏感地带,被他摸得又痒又麻:“昨晚睡得好不好?” 跟裴祁佑恋爱时白筱都没这样紧张过,说话也不利索起来:“还……还好,景希也很乖。” 也许是郁绍庭比她大了不少的缘故,导致她在他面前总是带着隐隐的敬畏,哪怕现在也只增不减。 郁绍庭像是不经意地勾起她一缕发丝,替她拢到耳后,声音很低:“出去吃早餐吧。”说完,径直先出去了。 —————————— 等脸颊的热潮褪去后白筱才出来,父子俩正坐在餐桌边用餐。 不知道是不是从小耳濡目染养成的习惯,郁景希用餐时很多小动作都跟郁绍庭如出一辙。 譬如,郁绍庭拿起杯子喝牛奶,几乎是同时,郁景希也会端了小杯子喝牛奶,然后又同时放回杯子。 白筱站在门边看着,一股暖暖的热流滑过心田,想把时光都停留在这一刻。 郁景希忽然扭转过头,看到她,立刻招了招小肉手:“小白,再不过来吃都凉掉了!” 白筱刚一坐下,郁绍庭突然开口说:“我跟景希说过了,今天下午我带他去首都。” 白筱倏地抬头看着他,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猝不及防,今天下午……这么急? “待两天就回来,你要是想他,可以视频或打电/话。” “对呀。”郁景希在旁边插嘴,仰着小脸:“小白,到时候我们在网上聊天。” 白筱什么也没说,吃了一个馒头就没胃口了,放下筷子:“你们慢慢吃。”退开椅子走出了餐厅。 —————— .. 我想你想了你一晚上 白筱回了房间,刚要关门上锁,郁绍庭已经站在了门口,一手握着要合上的门。 “生气了?”他低头看着她,声音很轻很低。 白筱把头转向一侧:“没有,你们还要赶飞机吧?吃完就早点走。”说完转身欲走。 郁绍庭却伸手从后揽过她,挤进卧室反手虚掩上房门:“女人都像你这样小心眼吗?” 白筱对郁绍庭总是直言不讳道出她内心真实想法的做法有些恼,在他怀里动了动,可惜没挣脱他有劲的手臂,反而被他又拥紧了几分,“不过是带他过去一趟,又不常住在那里,我自己有分寸。旄” 他每一句话都在戳穿她努力想要遮掩的那点心思,令她无处遁形:“跟我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郁绍庭按在她腰际的手重了重,“你要真不介意,那我把景希送到徐家住几个月……” 白筱抬起头想要反驳他,他却忽然弯下头封住了她的唇嵴。 大脑里有片刻的空白,郁绍庭已经卷了她的舌拖到他的口中吮/吸缱绻。 白筱被他揽在怀里,就像是一株生长在大山里的小雏菊,她的个子堪堪只到他的脖颈处,从怔愣中回过神,她没有如以往一样推开他,而是顺势抬手搂了他的脖子,踮起脚主动回应他的吻。 拉了纱帘的卧室光线阴暗,安静的空气流动着不安分的炽热,喘息声和口水声细微地响起。 白筱逐渐感到无法呼吸,稍稍推开郁绍庭的胸膛,耳边是他含了笑的低哑声:“不会换气?” 脸上的红潮因为呼进体内的冰凉空气而慢慢地退下去。 她的下巴被抬起,郁绍庭又俯身下来,轻啄她的唇瓣,有一下没一下。 白筱一颗心又乱跳不止,很微妙的感觉,以前从未体会过,她忍不住仰起头回亲了他一口。 郁绍庭的目光越发幽深,他一边亲吻着她一边反手关门上锁,抱着她倒在了旁边的床上,一个翻身压在她的身上,一手撑着床一手拂开她脸上的发丝,堵着她的唇,勾着她的舌,恨不得把她吞进自己肚子里。 他一晚上都没睡着,天刚蒙蒙亮就起了,开着车绕了大半个丰城,最后才把车慢吞吞地驶进星语首府。 他把座位往后放倒了一些,半躺着,不时地看向公寓楼上某个窗户。 早上七点左右,有一束灯光从窗户的纱帘后泄出来,一道纤细的身影晃动在纱帘上面。 原本烦躁的情绪顿时安静下来,甚至还有阴转晴的趋势。 —————————— 白筱躺在床上,身上的压力突然消失,她的视线才逐渐恢复清明,垂着眼望过去—— 郁绍庭正在脱身上的衣服,意识到他想做什么,白筱的呼吸又变得急促,胸口也上下地起伏,她的双手因为紧张而揪着床单,仅仅是害羞,却没有想着如以往一般挣扎着去推开他。 她身上的套头毛衣也被掀起,他重新欺身而上,将她笼罩在他的黑影里,他低头吻上她的锁骨、肩头、胸/脯,手覆上来时,一股熟悉的酥麻从身体深处升起,她动情地抱住了他的头,手指穿过他浓密的黑发。 缓慢的进入,毫无间隙的姿势,带来的是心灵上的契合,那一瞬间,仿佛脱离了这个世间的纷扰。 “我想你想了一个晚上。”他贴着她的耳朵,呼吸滚烫,她听得心跳砰砰地,把他抱得更紧。 白筱的气息越加凌乱,胸口起伏波动得厉害,他低头凝望着她,有汗水滴落在她的脸颊上。 —————————— 白筱睡醒过来时已经将近中午十二点。 米白色的纱帘随风在窗口摇曳,一道道的阳光倾泻进来。 稍稍打开一条缝的窗户,透进来的冷空气,吹散了一屋子的腥甜的气息,仿佛刚才只是南柯一梦。 白筱躺在床上,身体还有些酸疼,她转头看了眼旁边的枕头,已经没人了。 她揉着太阳穴坐起来,胡乱套了一身衣服出去,郁绍庭已经带着郁景希走了。 白筱看着餐桌上父子俩吃剩的早餐,拿了一个还没动过的三明治,到沙发上坐下,结果瞧见茶几上摆着一副蜡笔画,画的是一个女人拉着一个小孩,旁边还有一条看不出品种的鱼。 白筱把画纸翻过来,后面写着一行字:“小白,等我回来带你去看鲨鱼。” 原本还有些沉闷的心情瞬间开朗了,白筱捧着蜡笔画,咬了口三明治,嚼在嘴里甜甜的。 —————————— 到了晚上,郁景希真的打电/话来要求跟她视频。 小家伙换了一身衣服,穿着小西装,还戴着一个领结,有模有样的,像是刚赴宴回来。 白筱坐在电脑前,眼睛却看着郁景希背后床上那一叠红包上。 郁景希察觉到她的注视,拿了红包到电脑前,“小白,这些都是外婆她们给我的。” 说着,他把每个红包都拆了,把里面的红币都倒出来,一张一张地数,喜滋滋地别提多开心。 女人有时候真的是不可理喻的动物,白筱发现自己的心眼其实也蛮小的。 在她听到郁绍庭要带着郁景希去徐家时,心里就跟扎了刺一样难受,要是心胸宽广的女人,当时就应该笑着说“好呀,祝你们一路风顺”,然后再体贴地为父子俩收拾行李,最好是把他们送上飞机挥手道别。 现在看着郁景希这么高兴,她心里却不怎么高兴,关了视频,她躺在床上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枕头里。 —————————— 郁绍庭洗了澡穿着睡袍出来,郁景希正盘踞在床上自言自语地把一张张人民币放回红包里。 看到他,小家伙两只小胖手把红包满手一抓,往身后一藏:“爸爸,说好了都给我的!” 郁绍庭没理他那副贪财的小德行,瞟了眼办公桌上的电脑。 郁景希立刻跳下床,狗腿地凑过来:“爸爸,你放心,我已经蓕钼跟小白视频完了。” “都说了?”郁绍庭坐到沙发椅上,倒红酒时抬头看了眼邀功的儿子。 郁景希连连点头,挺着小肚子,一脸得意:“我说是外婆她们给的,小白立刻不高兴了。” 郁绍庭往另一个水晶杯里倒了牛奶,然后递给郁景希,小家伙诚惶诚恐地接过去:“谢谢爸爸。” 抿了口酒,郁绍庭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郁景希说:“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去外婆家?” 郁绍庭拿斜眼看他:“你想去?” 郁景希慌忙摇头,嗯嗯地哼唧着,最后羞赧地偷瞧郁绍庭:“要是拿了压岁钱就走的话,可以去一下。” 郁绍庭淡淡地瞟了他一眼,举起的酒杯遮挡住了嘴边微微上翘的弧度。 —————————— 白筱觉得自己快要魔魇了,在郁家父子去首都后她几乎每天都在想郁景希过得好不好。 哪怕保持着电/话联系,都无法消除她的这份思念,听着郁景希的声音反而更加难受,有时候晚上都想得睡不着。 叶和欢早上起来看到白筱时吓了一跳:“你昨晚干嘛去了?黑眼圈这么浓?” 白筱绝对不会告诉她郁景希在自己脑海里跑了一晚上,只是含糊地说:“昨晚喝了一杯咖啡。” “筱筱,你能不能帮我去婚纱店取几件礼服?我今天出去有些事,没时间过去取。” 白筱跟和欢要了婚纱店的地址,上午收拾了公寓,下午才出门,她先去商场买了一些儿童专用的生活用品,然后才打车去婚纱店,在橱窗里,看着里面挂着的婚纱,白筱不由停下脚步多看了两眼。 婚纱是每个女人所梦想的,穿着婚纱也是女人人生中最美的一刻。 恍惚间白筱这才记起来,自己好像还从来没有穿过婚纱…… “您好,请问您有什么需要?”一位婚纱店工作人员看白筱久久站在橱窗前,出来询问。 白筱收回目光,把单子递过去:“我来取叶和欢小姐在这里定制的礼服。” “好的,那您先坐一会儿,我帮您去拿来。”工作人员把白筱领进店里,自己上楼去拿礼服。 白筱走去等候区,半路上,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飘进了她的耳朵。 “来,转个圈看看,我刚才好像瞧见左边有一些褶皱。” “不会呀,太太,是不是您看错了?您儿媳妇穿这件礼服多好看,简直是为她设计的!” 白筱脚步一滞,循声转头看去—— 试衣间外,占据了整个墙壁的落地镜子前,郁苡薇穿着一件款式简约的粉色婚纱,明晃晃的灯光射在她的身上,她双手插腰,露出精致的锁骨,笑靥如花,俏皮中难掩幸福的神色。 “真的好看吗?”郁苡薇又转了一圈,似乎还是不太满意。 两名工作人员弯着身替她搭理婚纱,其中一位笑着看向旁边沙发上,“太太,您说呢?” “这件婚纱倒是适合订婚仪式结束后在酒宴上穿。” 沙发上的中年贵妇站起来,温婉秀雅,长发挽着,望着郁苡薇的眼神慈爱而欢喜。 白筱看着替郁苡薇整理裙子的裴母,那边,裴母也察觉到了什么,转头望过来,在对上白筱的眼睛时,裴母的神色一变,慌张、尴尬、羞愧一一闪过她的眼底,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应对。 “妈,你怎么啦?”郁苡薇诧异地跟着看过来,却突然被裴母拉住了手。 “我觉得你刚才试穿的那条也不错,要不,苡薇啊,你再穿一次给我看好不好?” 郁苡薇将信将疑地进了试衣间,几乎门一关上,蒋英美就立刻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白筱。 白筱不想再去等候区,还没来得及转身离开,蒋英美又急又低地喊了她一声:“筱筱!” 曾经和蔼的叫唤声此刻听来却格外的讽刺,白筱没有应,抬脚想走,蒋英美已经过来,站在她跟前,不忘回头往试衣间瞧了一眼,确定郁苡薇没出来后才望着白筱说:“怎么到这里来了?” 白筱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了蒋英美话语里的紧张跟不安,也大概猜到她心中所想。 “我来帮朋友拿礼服。” 蒋英美悻然地笑了笑:“是吗?我正好认识这家的店长,要不我帮你去催催?” “不用了,我等一会儿就可以了。”白筱说完,就越过蒋英美往回走。 走过拐角处,白筱的脚步才慢下来,她偏头看着墙壁上挂着的模特婚纱照,眼圈有一点暖热。 原以为早就抛开了,也能对这种场景应对自如,可是真的看到还是难受。 “小姐,不好意思,可能是昨天送过来的礼服太多,您再稍等一会儿好吗?” 之前接待白筱的工作人员从二楼下来,手里没有礼服,带了一脸歉意地解释。 白筱倒也没为难她,只是没等多久,蒋英美挽着手提袋由一位工作人员引着过来付钱。 蒋英美看到白筱还没走,脸色有些不太好,白筱知道她应该又误会了,却也懒得再解释一遍。 ——————— .. 郁绍庭,你能来接我一下吗 有些事往往是越解释越有欲盖弥彰的嫌疑,但不解释,对方又会惴惴不安地揪着你不放。 蒋英美付了钱,却没回去找郁苡薇,而是神色复杂地瞧着旁边的白筱。 “裴太太,您跟这位小姐认识?”工作人员好奇地看看白筱。 蒋英美扯了扯唇角,笑得颇为牵强,尔后视线又落在白筱身上,欲言又止的模样。 白筱问了工作人员洗手间位置,就转身往跟试衣间相反的房间走去旄。 蒋英美却跟了她过去,在没人的地方上前拉住白筱的手,使得白筱不得不停住脚步:“您还有事?” 望着白筱客气却疏离的表情,蒋英美松开她的手,静了几秒后问:“听祈佑说你回黎阳了?” 白筱把这句话自动理解为“你还回来丰城做什么”,但蒋英美说话素来委婉,又怎么会这么直白嵴? “筱筱,你是不是还在怪妈?”说着,蒋英美的眼圈一红。 白筱撇开眼,蒋英美继续说:“祈佑跟苡薇准备订婚,今天是来试礼服的,双方亲朋好友也都通知了。” “筱筱,你从小就是个好孩子,是祈佑对不起你,是我们裴家没这个好福气。” 如果说蒋英美前一句话扯开了她的陈年旧伤,那这一句就像一把盐,尽数地抹在了她的伤口上。 “筱筱,妈这辈子都没求过什么人。你这几年为祈佑受的委屈我都知道,当年要不是你不顾自己的清白去帮人家代孕,祈佑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作为,但既然你们……你以后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来找妈。” 白筱看着蒋英美,心口钝钝地疼,没想到蒋英美居然知情自己代孕的事,她什么时候知道的? 蒋英美愧疚地别开脸:“就当是我们裴家辜负了你。” 白筱自嘲地一笑,突然就明白了很多事,她想走蒋英美却拽紧她的衣袖:“妈求你别去找苡薇。” “苡薇不知道祈佑结过婚,你要怨就怨妈自私,求你成全他们。” 裴母求过她两次,第一次在重症病房外求她别离开裴祁佑,这次却是求着她别去打扰裴祁佑。 “你放心,我这辈子都不会纠缠裴祁佑。”白筱说完,拉开裴母的手,扬长而去。 —————————— 从婚纱店走出来,脸上冷漠的面具瞬间破碎。 白筱走了一段路才发现自己没有拿礼服,正打算折回去拿,双脚却像是定在了地上挪不动。 前方的十字路口,人群里,一个打扮时尚端庄的中年女人吸引了她的目光。 高高挽起的发髻,饱满光洁的额头,白筱在黑白照上用手指抚摸过无数回的眉眼口鼻。 红绿灯转换,眼看那个女人就要随人/流过马路,白筱心头一颤,抬脚追过去,只是刚跑到路口,绿灯就变成了红灯,她想闯过去,却被横过来的一只大手拽住:“你不要命了?” 白筱转过头,看到气喘吁吁的裴祁佑,有刹那的错愕,随即甩开他的手:“我的事不用你管。” 市中心的十字路口车流纵横,因为白筱的横穿马路而鸣笛声一片。 一辆奥迪车眼看要撞上她,裴祁佑冲过去把她抱住,把她的头按在自己怀里,牢牢地,将自己的后背留给了轿车,尖锐的刹车声似要划破人的耳膜,身后是一大片惊呼声。 奥迪车在距离裴祁佑膝弯五厘米处停下。 裴祁佑甚至听到自己咚咚咚的心跳,他的呼吸有些喘,想要去看白筱的情况,结果却被一把推开。 白筱看都没看他一眼,就急急地过了马路,他站在路中央,望着她的背影有些晃神。 站在路边,白筱四下环顾,茫茫的人群中早就不见了那个中年女人。 脚下突然一个踩空,白筱踉跄地要跌倒,跟过来的裴祁佑伸手扶住她:“有没有怎么样?” 白筱想扯回自己的手臂,裴祁佑却没松开,“筱筱,到底出什么事了?” “反正跟你无关。”白筱强行掰开他的手指,拦了一辆出租车就坐进去,对司机说:“开车。” 司机启动车子,还从后视镜里看了眼站在车边的裴祁佑。 白筱靠在座位上,闭上双眼,双手紧紧地攥着包,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年轻人吵架常有的事,我看你男朋友也知道错了,一直站在路边呢,你就原谅他吧。刚才我也瞧见了,你要撞到车的时候,他不要命地跑过来抱住你,这么好的男人,你要不注意就被人抢走了。” 白筱睁开眼:“好吗?”很轻地反问了一句。 司机笑:“要不要我开车回去?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吵架,但这种男人结了婚一定疼老婆。” 白筱也笑:“我们都结婚六年了。” “那就更应该回去,夫妻间小吵小闹总归有的。” 白筱:“不过正在办离婚手续,他今天跟另一个女人试订婚礼服。” 司机顿时尴尬了,讪讪地说:“我瞧着你挺年轻的,又长得漂亮。” 白筱嘴边还噙着浅笑,却不再接话,路边倒退的风景逐渐变得模糊。 “小姐,你还没告诉我去哪儿?” 白筱眨去眼底的泪花,回过头,看着前面的路牌:“星语首府。” 车子在星语首府大门口停下,白筱付了钱下车,关了车门走了两步又返回去。 司机刚放好钱,结果车门砰地一声响起,有人坐进来,刚想问去哪里,结果发现居然还是刚才那姑娘。 白筱冲他扯了扯唇角:“送我去高铁车站。” —————————— 人在身心脆弱的时候总会做出一些冲动的事情来,不计后果地,只为寻求一个坚实的依靠。 “最早一趟去首都的车票还剩站票,你要吗?” 白筱想都没想,就把钱递进去,然后捏了车票过了安检,坐在候车大厅里。 等列车到达,她随着人/流检票进站,然后上蓕钼车,直到高铁准备开动,她的一腔热血才冷却下来。 “现在还可以下车吗?”白筱问路过的一名乘务员。 乘务员诡异地看她,上下打量了一遍:“不可以,列车已经开了。” 他话音还未落下,高铁已经开始慢慢地移动,白筱靠在车门上,除了心里难受还有点头疼。 —————————— 裴祁佑走进婚纱店,一眼就看到门口的裴母,裴母已经迎上来:“怎么这么慢?” “临时有些事耽搁了。”裴祁佑的回答有些许敷衍。 “刚才亲家母已经到了,快点过去吧。”裴母看了儿子一眼,“心情不好?” 裴祁佑半垂着眼,没有回答,裴母神色一敛:“等一下可别在苡薇妈妈面前这样。” 郁苡薇正在选男士礼服,看到裴祁佑嗔怪地说:“怎么这么晚?喏,这是你的礼服,进去换一下。” 裴祁佑朝她弯了弯薄唇,就配合地拿了衣服进了试衣间,再出来,已经是一身黑色笔挺的礼服。 他看着镜子里仪表堂堂的男人,不知为何却觉得陌生,好像那不是自己的脸。 忽然一双纤手圈住他的腰,一具柔软的身体贴上来,郁苡薇穿着一袭白色的婚纱,下颌抵着他的肩头。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强压着你订婚的呢!” 裴祁佑心里有些烦,没什么精力跟郁苡薇打情骂俏,扯开她的手,“就这套吧。” 郁苡薇嘟嘴,有些不满意:“你还没试其它的。” 裴祁佑转身就要进去换衣服,郁苡薇拉住他的手,他回头:“怎么啦?” “你是不是反悔答应跟我订婚了?” 裴祁佑沉默,只是静静地望着她的眼睛,似要望进她的心里去。 郁苡薇莫名心慌,生怕他真的说反悔了,推了他一下:“快去换衣服。” —————————— 白筱发现每当列车到一个站那位被她询问过的乘务员就会出现在她跟前,然后提醒她:“您还没到站。” 连带着旁边其他乘客都扭过头来看她,导致她一次次收回迈出去的脚。 五个半小时的车程,外面漆黑一片,经过城市时才有灯光照进来。 车子快要到达首都车站时,那位乘务员再次从她跟前晃过,白筱终于忍不住了:“你为什么老盯着我?” 要不是他,她在距离丰城最近的车站就下了。 乘务员扫了她一眼,双手负背,一副敬业的姿态:“我们需要对每一位乘客的安全负责。” 倒是一个大爷笑着说:“小姑娘刚才失魂落魄的,人家乘务员可能担心你半路下车发生什么意外。” 白筱诧异地又去看乘务员,后者依然刚正不阿的样子,她哼哼了两声,心头却暖暖的。 列车到站时已经晚上十点多,白筱跟着其他人一块儿下车,又跟着他们出了高铁站。 站在车站门口,被寒冷刺骨的夜风一吹,白筱转身又去购票,结果已经没有今晚回丰城的票。 在候车大厅随便找了一个座位,坐了不知道多久,候车的人越来越少,甚至有工作人员注意到了她,白筱被他们看得尴尬,才拎着一袋儿童生活用品出了候车大厅。 以前也不是没来过首都,却从没像现在这样感到迷惘,仿佛一个迷了路的孩子。 在晚上十二点整,白筱又做了一件蠢事。 她看着那块“卫兵神圣不可侵犯”的牌子,转身想喊住出租车却已经来不及。 军区大院门还有卫兵在站岗,英姿挺拔,还拿着枪。 白筱自己都无法理解自己今天一系列举止,或许真是受的刺激太大了,不然怎么会蠢得跟猪一样? 她用那袋生活用品砸了砸脑袋,然后跑去拦出租车,却怎么也拦不到,在附近兜了一圈,找到一家快捷酒店,却被告知没空房。她才发现自己没有带卡,皮夹里还剩下两百来块,不够在高档酒店住一晚。 绕了一圈再回到军区大院门口,白筱成了站岗卫兵眼里的可疑分子,厉声开始盘问她。 白筱往大院里看了眼,却不知道怎么回答,吞吞吐吐的样子更是古怪。 “把你的身份证件拿出来。”卫兵把她跟身份证上的照片对比了一下,半信半疑:“是本人吗?” 白筱点头,有行人路过都朝她投来好奇的目光,她一张脸都憋红了。 “你大半夜鬼鬼祟祟在这里想干什么?” “我……我找人。”白筱的声音轻如蚊子叫,因为心虚不敢看卫兵那双凌厉的眼睛。 “找谁?”卫兵看白筱支支吾吾地,声音严厉起来:“同志,请你快点回答我。” —————————— 深夜响起的手机铃声格外刺耳。 郁绍庭被吵醒,单手搁在额头上,眉头紧皱,铃声还一阵一阵地不停,胸口顿时积蓄了一团火,他开了灯,拿过手机接起:“喂?”声音带着些沙哑,语气很不好。 那边沉默了一阵,在他烦躁地准备挂电/话时,听筒里响起柔柔的声音:“郁绍庭,你能来接我一下吗?” .. 有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刚听到电/话那头白筱的声音,郁绍庭靠在床头揉了揉太阳穴。 他来首都主要是为了工作上的事情,捎上郁景希也并非像口头上说的把他送去徐家过年。 最近郁景希跟白筱打电/话时总是“不经意”地提起外婆家,他料到白筱会焦急,却没想到她会直接追到首都来,还是大半夜杀到军区大院,最后被卫兵逮住往他这里打电/话求救。 —————————— 白筱坐在门卫市里等郁绍庭来接她旄。 凌晨路上的车辆越来越少,一排路灯照亮了漆黑的夜,远远望过去恍若一条灯海。 抬头盯着墙上的钟,秒针一圈又一圈地转,她的意识却很清醒,完全没有因为深夜赶到瞌睡。 一辆银色的轿车打着车灯驶过来,她下意识起身,但车子却直接驶进了大院,白筱站在门卫室外面看着车道,夜深人静孤独时,人总会胡思乱想,她想的是郁绍庭为什么会看上自己嶷? 她不算很聪明,也不擅八面玲珑,从小寄人篱下的生活让她比同龄人行事更谨慎,人生的每一步都是按照裴老的安排来走,也渐渐地失去了自己的真性情,就像是被裴家提着线的木偶娃娃。 一辆出租车慢慢地在大院门口停下,郁绍庭打开后座车门下来。 他穿着一件厚实的黑色羊绒大衣,里面却很单薄,一副被人大半夜从床上挖起来的样子,他走到门卫室门口,没有看她一眼,直接进去跟值班的卫兵交谈,一阵风吹过,白筱忍不住抱住自己的双臂。 没多久,郁绍庭就打着电/话出来,声音低低地,朝还等在那里的出租车走过去。 走了一段路,他停下转过头来,看着还站在原地的白筱:“还想留在这?” 白筱望着站在路灯下的男人,心头被一种甜蜜又酸涩的滋味缠绕。 郁绍庭一边跟电/话那头的人讲话,一边折回到她的身边牵起她的手,然后拉着走向出租车。 —————————— 出租车后座因为郁绍庭坐进来而显得狭仄拥挤。 他还在打电/话,从他的话语间,白筱听出他是想让人帮忙隐瞒今晚在军区大院发生的事。 在郁绍庭挂了手机后,白筱偏过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他:“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郁绍庭收起手机,没有看她:“你给我添的麻烦还少吗?”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 白筱垂眸看着他搭在膝盖上的大手,带着试探地伸出自己的手,覆盖在了他的手背上,然后一点点倾斜自己的身子,慢慢地靠在他的肩头上,闻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她安心地闭上了眼睛,唇角弯起一道浅浅的笑弧。 —————————— 郁绍庭在酒店订的是双人间的套房,他跟郁景希各睡一间。 也许是找到了依靠,白筱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在出租车上就睡着,直到被他抱回房间才醒过来。 她去次卧看了郁景希,才几天没见,她就觉得小家伙又胖了一点,腮帮子上的肉更多了。 白筱把郁景希露在床沿处的脚丫子放回被窝里,亲了亲他的脸,才悄悄关了门出去。 郁绍庭脱了大衣,穿着一件薄薄的羊绒衫,站在那里喝水,看到她出来说了句:“洗洗睡吧。” 白筱迅速清洗了一下,等她从卫浴间出来,客厅里已经没有人,只有一件大衣丢在沙发上。 她在沙发边站了一会儿,像是在选择,最后转身进了主卧。 郁绍庭已经睡下,占据了左边的床,白筱蹑手蹑脚地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躺进去。 被窝里很温暖,白筱在心里发出一声喟叹,本熟睡的人却突然一个回身,把她搂进了怀里。 白筱先是一愣然后放松了全身筋骨,靠在他怀里闭眼入眠。 郁绍庭从来就不是柳下惠,所以清晨醒过来,抱着怀里的温香软玉终归还是乱了。 白筱睡得迷迷糊糊,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微睁眼看到是郁绍庭,又闭上了眼睛,仿佛已经习惯这项运动。 —————————— 郁景希穿着睡袍从卧室晃出来,发现自己今天居然比爸爸起得早。 他踮着脚偷偷趴在主卧门口听了一会儿,确定里面的人还没醒,跑到沙发边拿起座机电/话点早餐。 “那个……我要十串羊肉串,五串骨肉相连……嗯……还有一个大杯奶茶……哦哦……快点。”<b蓕钼r> 住在五星级的总统套房有一点好,只要你说得出来,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帮你买到。 挂了电/话,郁景希仰躺在沙发上,两只小胖脚丫架在茶几上,打开电视搜索到少儿频道开始看动画片。 等点的早餐都送来了,主卧里还是没有一点动静,郁景希啃着羊肉串扭头不时看向紧闭的房门。 上回他陪奶奶看新闻报告,有个人在睡觉时无缘无故死了,跟爸爸的年龄差不多…… 郁景希心里有些不安,也没胃口吃肉串了,趿着拖鞋走到主卧门口,“笃笃”地敲了两声:“爸爸?” ……没有回应。 郁景希转了转门把,发现反锁了,越发忐忑,又敲了敲门:“爸爸,你还活着吗?” 小耳朵贴着门,还是没有动静,郁景希左右看了看,发现旁边有一个小盆栽,他使尽吃奶的劲,拖一点拖一点地搬过来,最后憋住气涨红着脸一提力,摇晃着小身板举着盆栽就要往门上砸,门自动开了。 郁绍庭赤着精壮的上身,单单穿着一条短裤脸色阴沉地握着门把,显然是刚被人从梦里喊醒。 “爸爸?”郁景希举着盆栽,一时忘了想干什么。 “吵什么?不打你皮痒了?” 郁景希缩了缩脖子,小嘴一瘪,委屈地放下盆栽:“不是爸爸。” 郁绍庭望着低头扭捏的儿子,脸色缓和,看了眼一团乱的茶几:“饿了自己点东西吃。”说完就关了门。 郁景希挠了挠自己的小耳朵,一步一回头地回到沙发上,不知为啥,看动画片也看不进去,捧着奶茶猛地吸了几口也索然无味,他拿起座机拨通了熟记于心的号码,结果手机铃声却在客厅里响起来。 郁景希捧着座机,扭头看向不远处的单人沙发,上面有一个女士包,有点眼熟呢…… 他又摸下沙发,走到主卧门口,这次没有敲门,而是盘腿坐在了门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白筱醒过来看了眼床柜上的闹钟,发现已经十点多吓了一跳。 旁边郁绍庭还在睡,没穿衣服,光着胳臂肩膀,薄薄的双唇紧抿着,一只手还搭在她的腰上。 她轻轻地拿开他的手,然后掀了被子下床,捡了自己的衣服套上。 其实就连她自己也没料到,有朝一日她一觉醒过来旁边的男人不是裴祁佑,却没有一丁点的惊慌失措。 穿好衣服,白筱坐回到床边,欣赏着男人的睡颜,起身前情不自禁地亲了亲他凌乱黑发下的美人尖。 打开门,白筱一脚刚要跨出去,却被坐在门口的一小坨挡住了去路。 白筱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个套房里还有另一个人,她想要退回房间已经来不及:“景希。” 郁景希转过头,仰着小脸瞅着她,眼神有点哀愁:“小白,你为什么从爸爸的房间里出来?”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你想先听哪一个?”一道低沉的男声在白筱身后响起。 郁绍庭一边系着睡袍的带子一边出来,站在白筱的身侧。 白筱转头看着他,脸颊突地一红,想到自己刚才偷亲他的事情,他是不是已经醒了? 郁景希是个聪明的小孩,看着站在一块儿的爸爸跟小白,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但还是不愿意去承认。 他低垂下小脑袋,过了会儿抬起头,看着郁绍庭:“好消息是什么?” 郁绍庭瞟了眼身边的女人,神态自若地说:“你马上就会有妈妈。” “坏消息呢?”郁景希这回没看郁绍庭,而是直勾勾地瞧向白筱。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郁景希小嘴一扁,从地上爬起来,气恼地瞪了眼郁绍庭,转身就跑进了次卧,重重地关上门。 .. 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没妈的孩子像跟草 看着次卧房门啪地一下关上,白筱下意识地追过去,却发现门被反锁了。 “景希!”白筱一边敲门一边唤他:“你先把门打开。” “不开!”郁景希隔着门,像是受伤的小兽气氛地吼着:“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郁绍庭走到白筱身边:“郁景希,要再不把门打开,你就一辈子待在里面别出来了。” 白筱转过头看他,郁绍庭绷着一张脸,说的话哪里是劝小孩,果然,郁景希安静了不到三秒,就嚎啕大哭起来,哭声震耳欲聋:“你不是我爸爸,你个骗子,我讨厌你,小白是我的,是我的!旄” 郁景希这一哭,白筱心里也跟着难受:“景希,你先开门,我有话跟你说。” “不开不开!”郁景希对着房门拳打脚踢:“你跟他现在是一伙儿的,一伙儿的!” 白筱求助地看向郁绍庭豳。 郁绍庭:“我没有你白老师有耐心,我数到三,你出来,我们去吃午饭。” 这根本不是安抚,是火上浇油! 郁景希哭着嚷:“饿死我算了,你们去跟你们生的儿子吃个够,我就是没人要的拖油瓶!” 白筱从“拖油瓶”三个字里听出了一个孩子的恐慌,她不清楚为什么一个五岁的孩子会知道拖油瓶这个词,她透过门缝发现郁景希坐在地上,也跟着蹲下身贴着门:“景希,你真的不理小白了吗?” “你不是我的小白,小白不会不要我,小白不会跟我抢爸爸!” “我没有不要景希……” 郁景希滔天的哭声打断她,他起身扑到在床上,裹了被子不停地抹眼泪。 “你们都不要我了,我也不要你们了,我要去找外婆,我不姓郁了,我要跟妈妈姓!” 白筱眼圈一酸,敲了敲门:“景希真的不喜欢小白了吗?” 里面的哭声小下去。 “那小白走了,你好好地,知道吗?” 哭声顿时消失了,只有低低的抽噎声。 白筱面对这种情况有点束手无策,也不禁怀疑自己跟郁绍庭是不是太快了,以致于罔顾了孩子的想法? 她还没有做好把真相告诉孩子的准备,郁景希又何尝做好了接受她当母亲的准备? “去洗漱一下,下去吃饭。”郁绍庭说完自己先进了卫浴间。 白筱跟着他进去,不同于她的担忧,郁绍庭跟个没事人似地,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这样子会不会出事?”白筱说着又往次卧看了一眼,“要不我先回去吧。” “回去哪儿?”郁绍庭在镜子里看着她,然后吐了口水开始刷牙。 白筱望着他的背影,白色的睡袍,结实的胸膛微露,短短的黑发垂着,身材修长挺拔,骨架劲瘦,镜子上方的灯亮着,他的睫毛长长地,密又翘,比一般女孩子都要漂亮,偏偏长在了一个男人脸上。 在她的回忆里,也有那样一双睫毛,像两把扇子,当他把头埋在她肩上时,眼睫会扫到她的脸颊。 郁绍庭注意到她的凝视,停下刷牙的动作,抬头回望着镜子里那双漾着温柔的眼睛。 他搁下牙刷,忽然转过身来,白筱不解地看着他,郁绍庭却伸手拉过她,低下头,吻了她的唇,满嘴的牙膏泡沫从他的嘴里进渡到她的口腔,重重地啄了她的嘴唇两下才放开她继续去刷牙。 白筱没想到他会做出这么幼稚的事情来,回过神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满嘴的白色泡沫,甜甜地,带着薄荷味道。 她看着自己愣愣的样子,手指抚摸着沾了牙膏的唇,忍不住笑出来,一对梨涡浅浅地,眉眼弯弯。 郁绍庭抬眸看到她难得明媚动人的笑靥,目光变得专注而幽深,似有柔情从眼底溢出。 白筱避开他的眼睛,走到盥洗盆前,拿起另一只牙刷,还没来得及挤上牙膏,人已经被压在盥洗台边沿,郁绍庭的长腿勾上了门,他一手抚摸着她的脸,一手覆在她按着盥洗台边沿的手上,俯身亲了上来。 这种感觉妙不可言,像是有一团火焰燃烧着整个身体,激发了她心灵深处所有的情感,也是白筱从未有过的体验,每次他亲吻她的时候,她听到自己的灵魂在颤抖,千涛万浪的情/潮在身体里涌动。 白筱的双手抵着他的胸膛,极具爆发力,清晨他双手撑在她上方,一边低头凝望着她一边温柔在她身体里进出的记忆还犹新,她的呼吸越加急促,蓕钼双手却环上他的脖子,指腹摩挲着他后颈处的发梢。 郁绍庭放开她被吻得嫣红的双唇,薄唇沿着她的下颚往下,隔着薄薄的毛衣亲吻她的胸。 她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盥洗台上面,郁绍庭正站在她的双腿中央。 白筱捧起他的脸,他配合着她的动作抬起头,线条立体的脸廓,饱满的额头,狭长而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眼底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时,眼角弯出一条浅显的眼纹。但她最爱的还是他额头的美人尖。 他忽然放开她,退开去:“姑娘家家的,这样盯着一个男人看,羞不羞?” 白筱没想到他会倒打一耙:“明明是你……” “我怎么啦?”郁绍庭斜眼看她,光明磊落的眼神,好像真是她冤枉了他。 “……” —————————— 郁绍庭进屋换衣服,白筱在客厅等他,不时看向始终没开过门的次卧。 直到出门,郁绍庭也没再去唤郁景希,而是拔了套房里的电/话,把电/话线藏到了洗手间的抽屉里,接着又把茶几上其他零食都丢进袋子和着郁景希的大书包一块儿锁进主卧,然后穿上大衣:“走吧。” 看到郁绍庭还想办法反锁了套房的门,白筱还是不放心郁景希:“你这样子,他会吓到的。” 郁绍庭瞟了她一眼,不以为然:“他是我儿子,吓不坏。” —————————— 郁景希裹在被窝里哭了一阵就哭不下去了,肚子饿得咕咕叫,听到关门声就从床上坐起来。 光着脚溜下床,趴在门口听了会儿,然后打开一条门缝东张西望。 确定套房里真的没人后,郁景希把门打开,大摇大摆地出来,一双眼睛因为哭过红红地。 刚才哭得有些胸闷,他长长地吁了口气,然后爬上沙发想找点吃的,结果发现茶几上空无一物。 羊肉串没了,骨肉相连没了,他喝了一半的奶茶也没了。 把茶几翻来覆去了几遍,郁景希不死心地跳下沙发,又去小厨房翻了翻,站在小板凳上打开冰箱,看到里面几瓶纯净水时郁景希彻底慌了,他跑到客厅拿起座机想打电话让服务员来送餐,却发现电/话线不见了。 跑到门口,怎么也打不开门,他好像被反锁在了房间里。 一定是郁绍庭干的,一定是他,现在嫌她碍眼,为了讨小白做老婆甚至想要活活饿死他了。 这么一想,顿时悲从中来,眼圈一红,两只小胖手捂着脸,小肩膀一抽一抽地,他的命怎么这么苦? 在客厅里逛了一圈,总算在洗手间马桶的蓄水箱上找到一小块巧克力,那是昨晚上他吃剩的,剥了包装,郁景希坐在马桶上,一边哭一边咬巧克力,吃完了他就打电/话告诉奶奶,郁绍庭虐待他,他不要给他做儿子了! —————————— 因为牵挂着郁景希,一顿午餐白筱吃得索然无味,一吃完就催着郁绍庭回房间。 一打开门,一道小身影就鬼鬼祟祟地从他们眼皮底下跑过,次卧的门“哐当”一声就合上了。 郁景希迅速爬上床,用被子盖住自己,想到他们大鱼大肉自己却在这里饿肚子,现在就这么对待他了,以后他们要是有了自己的孩子,还不知道会怎么虐待自己,眼泪珠子委屈地掉下来。 他讨厌爸爸,也讨厌小白,他们都是坏蛋,都是骗子! 电视里说得没错,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没妈的孩子像跟草,他妈妈死得早,他就是戏里唱的小白菜! 他喜欢的小白成了他的后妈,以后就不会再对他那么好,是不是还会给他吃毒苹果?他好像已经预见到了将来自己悲惨的一幕:穿着破棉袄、枯黄着小脸、拎着个破篮子、旁边跟着瘦得只剩下骨头的“肉圆”。 ———— .. 如果我说我是你的亲生妈妈,你信吗? 他喜欢的小白成了他的后妈,以后就不会再对他那么好,是不是还会给他吃毒苹果?他好像已经预见到了将来自己悲惨的一幕:穿着破棉袄、枯黄着小脸、拎着个破篮子、旁边是瘦得只剩下骨头的“肉圆”。 想到“肉圆”,郁景希的眼泪又哗哗地往下流,他以后只能跟“肉圆”相依为命了。 忽然身上的被子掀开,郁景希一个回头,就看到郁绍庭站在床边,微蹙眉头看着他:“起来。” 郁景希哼哼两声,恹恹地在床上挺尸,无视郁绍庭命令式的话。 郁绍庭拎着他的睡袍把他拽了起来,面无表情地说:“半死不活地给谁看?旄” 郁景希胡乱地蹬脚,气鼓鼓地瞪着他:“你个骗子,是你说让小白跟我在一起的,你还跟我抢!” “以后她做你的妈妈,不就跟你在一起了吗?”郁绍庭云淡风轻地回答。 郁景希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自己真的被骗了,气得炸毛:“那不一样,不一样的!豳” “怎么不一样?”郁绍庭把拖鞋踢到床边:“把鞋子穿上,出去吃饭。” 郁景希穿了拖鞋,过长的睡袍拖着地,红着一双兔子眼,怎么可能一样呢?如果小白跟他在一起,那样爸爸也疼他,小白也会爱他;要是爸爸跟小白在一起了,他就成了那些大人口中不讨喜的“拖油瓶”。 拖油瓶是什么?那是被亲爹嫌后妈厌的小孩。 有一次他跟着奶奶去打麻将,有个老女人问奶奶如果爸爸结婚了他是不是不会再跟爸爸一块儿住,等奶奶去了洗手间,那帮女人就在背后偷偷说他是拖油瓶,等爸爸讨了新老婆他就不能住在家里了。 他不要做拖油瓶,不要爸爸跟后妈生小孩,也不要被赶出家去讨饭。 有些问题仅仅在大脑里想想并无大碍,但一旦成为事实就是个残忍的话题。 郁景希曾想过自己跟小白、爸爸跟后妈他们一家四口人坐在一块吃饭,那该是多么美好幸福的一幕,但现在他真的要有后妈了,他除了惊恐和不安,再也没有其它想法,他的小白怎么可以是他的后妈? —————————— 在上来之前,白筱特意拉着郁绍庭在酒店旁边的超市里买了春笋跟鸡蛋。 把春笋炒鸡蛋搁到餐桌上,白筱抬头就看到郁景希坐在沙发上,歪着脑袋精神不济的样子。 郁绍庭也坐在沙发上看杂志,姿势惬意,偶尔端起咖啡喝一口。 白筱把盘子放在郁景希跟前的茶几上,又盛了一碗米饭,把筷子放在碗边,见郁景希连眼睛都没抬一下,知道孩子在闹别扭,不由向旁边的郁绍庭求助,后者却自顾自地看杂志,甩都没有甩她。 “景希,你先吃,我在厨房,有问题叫我。” 等白筱洗好厨具出来,郁景希已经拿了筷子在吃饭,但吃相不是很好。 茶几面上到处都是米饭,看到白筱出来,郁景希立刻横眉怒视:“这么硬的饭,你想噎死我吗?” 话刚说完,后脑勺上就挨了一下。 郁绍庭重新摊开杂志,目光冷冷地:“不想吃就回房间去。” 郁景希顿时红了眼圈,小手紧紧攥着筷子,果然,他就是个多余的!现在连饭都不给他吃了…… 白筱看他瘪着小嘴欲哭不哭的可怜样,忙过去,“饭很硬吗?那给你煮粥要不要?” 郁景希赌气地别开头不看她。 白筱煮了粥给他端过来,郁景希才喝了一口就喷出来,很凑巧地全部喷在白筱的衣服上。 其实白筱能理解郁景希这些行为,纯粹是在发泄心里对她的怨气,只是她不生气不代表这屋子里另一个人也可以对郁景希的无理取闹视若无睹,郁绍庭随手丢开杂志,已经把郁景希从沙发上扯起来。 白筱拽住郁绍庭的手臂想阻止他:“你干嘛?他又不是故意的。” 郁景希低垂着头,任由郁绍庭把他拖向次卧,脚上一只拖鞋已经掉了。 “不想吃那就饿着,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出来。”郁绍庭的声音跟他的脸色一样阴沉。 跟白筱温和的态度不同,郁绍庭完全是硬碰硬,郁景希被他一吓,小嘴一咧就大哭起来:“你不是我爸爸,我一定是你捡来的,你现在抢了我的老婆还想饿死我!” 郁绍庭因为他最后半句话眼神变得森冷,盯着郁景希:“你再说一遍试试。” 郁景希被吓得不敢吱声,白筱心疼地抱住他,转头有些怨念地看郁绍庭:“你对一个孩子凶什么?” 女人向来是感性动物,容易对弱者产生同情以致于颠倒了是非。 郁绍庭见白筱居然反过来指责自己,有些无语,皱眉不友善地看着白筱,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 怀里的孩子还在不停地打噎,白筱搂紧他,望着郁绍庭的眼睛微微泛酸,目光委屈而无助,俨然一对被男人始乱终弃的母子,郁绍庭被看得心烦,先移开眼,扯了扯领带,转身进了主卧。 白筱抱起哭得小脸通红的孩子,在盥洗盆里放了热水,拿了毛巾给他擦脸。 郁景希避开她的动作,眼睛固执地不看她,一滴泪挂在密密的眼睫毛上,在灯光下晶莹而脆弱,他没再像刚才那样反感到推开她,白筱替他洗干净的小脸擦了护肤霜,才说:“现在,我们来好好谈一谈吧。” 郁景希横了她一眼,哼唧了一声,又重重地撇开脸。 白筱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脸上露出伤心的表情:“现在景希真的讨厌小白了吗?” 郁景希低头沉默了会儿,才做出妥协:“你不跟我爸爸结婚,不当我后妈,我就不讨厌你。” “那如果小白是想永远跟景希在一起才打算跟你爸爸结婚的呢?” 白筱握着他软软的小肉手:“因为太喜欢景希了,想要像妈妈一样照顾你,想要看着你长大,想像其他孩子的妈妈一样每天放学在校门口接你,也想让景希跟同学一样不止有爸爸,还有妈妈。” 郁景希抬头,一双黑亮澄澈的眼睛望着她,表情很严肃:“可是我妈妈已经死了。” 所以,我不需要再有一个妈妈! 白筱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他的心声,她心头一紧,去也忍不住的酸楚:“景希,如果我说……”她顿了顿,像是在酝酿情绪,良久才发出声来:“如果我说我是你的亲生妈妈,你信吗?” 郁景希静静地望着她红红的眼圈,尔后鄙夷地哼哼:“你把我当笨蛋呢?我妈妈叫徐淑媛!” 白筱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郁绍庭却突然出现在卫浴间的门口:“不管你同不同意,结果都不会改变,和你说不过是知会你一声。” 郁景希看看白筱,又看看冷着脸的郁绍庭,突然发觉这两个人真是绝配,一个骗子,一个坏蛋! 他气恼地推开了白筱,又瞪了眼郁绍庭,跑进了次卧。 白筱就要追出去,却被郁绍庭一把揪住了手臂:“你觉得你说了他会相信吗?” 是呀,一个五岁的孩子,要怎么理解成人世界的复杂跟算计? 她又该用怎么样直白易懂的语言告诉他,他不过是徐淑媛为了巩固跟丈夫婚姻的一颗受精卵。如果隐瞒这一点,郁景希又会怎么理解他结了婚的爸爸却跟另一个女人生出了他?可是不说的话,孩子心头的结永远打不开。 “那难道一直都不说吗?” 郁绍庭松了手劲,望着她的眼神讳莫如深:“我以为你就没打算告诉他这件事。” 在今天之前她是有这个打算,但现在看到孩子这么伤心……白筱抬头回望着他:“我想告诉他。” “我想告诉他,他妈妈没有死,就在他的身边,以后都想陪着他。” “不会后悔?” 白筱主动抓住他的手腕:“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郁绍庭看着她的双眼,深沉的目光像是要洞悉她的内心:“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一旦公之于众,我不会再给你反悔的借口,到时候别怪我没有给你机会。” 白筱垂着头挨近他,抓紧他的手,无声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她绝对不会反悔。 郁绍庭眼底浮现出一抹笑,反握住了她的手:“好,我来想办法。” .. 后妈虐待后儿子啦!(5000+) 病来如山倒,说的应该就是郁景希这种情况—— “被绝食”一天后,加上心力交瘁,傍晚时分,郁景希就发烧了。 躺在医院病床上,郁景希难受地哼哼,一张小脸红得异常,小嘴唇也因为缺水干干的。 “孩子身体这么虚弱,多久没吃饭了?你们怎么当父母的?对孩子的健康一点也不注意!” 郁绍庭沉着脸,站在床边看着病怏怏的郁景希,白筱面对医生的训斥又认错又是保证下次不犯了恁。 医生瞧了眼郁绍庭,又打量白筱,这个妈妈年纪好像小了点,夫妻俩看上去也有一定年龄差距,别说是后妈吧? 如果真是这样……医生抿了抿嘴,不再多说,吩咐了几处注意点就出去了。 白筱坐到床边,调慢输液速度,郁绍庭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病房里开了暖气,郁景希扎着针的小手不算凉,但她还是小心地用被子掖着,小家伙像突然警醒,一双大眼睛暗淡无光,看了她一眼就睡过去了耽。 到晚上九点多,白筱趴在床边昏昏欲睡,旁边位置突然一沉,她睁眼就瞧见郁绍庭回来了。 “要是困了就回酒店休息。”他抬起的手像是不经意地拂开她脸颊上一缕头发。 白筱揉揉惺忪的眼皮,下意识地伸了伸懒腰,伸到一半有些难为情地看向旁边坐着的男人。 郁绍庭也正看着她,往日冷峻深沉的眼眸,此刻多了温柔,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夹在其中。 白筱略略讪然地放下双臂,转头望向床上的孩子:“我今晚留在这里照顾景希。” 儿童医院规定晚上只允许一个大人留下来陪夜,直到护士来催了,郁绍庭才离开。 白筱下楼送他到医院门口,上车前他突然回过身来:“有事打电话给我。” 白筱望着夜色里他英俊的眉眼,在他打开车门时往前跨了一步,郁绍庭听到动静转过头,一个吻落在他的右脸上,他抬眸看过去时她已经退到原地,双手背在身后,神色有些许的赧然:“路上注意安全。” 目送着郁绍庭离开,白筱搓了搓自己冻僵的双手,转身回病房去,口袋里的手机却震动起来。 白筱一看,是一个陌生手机号,显示地区是丰城,按了接听键,把手机搁到耳边:“你好,哪位?” —————————— 裴祁佑坐在他的雷克萨斯里,一手撑着方向盘一手握着手机,听到她柔柔又带着倦意的声音,一时没吭声。 副驾驶座上还有一张被卸下的SIM卡和几张移动营业厅打印出来的新用户相关条例的纸。 当他打电话给她,听筒里一遍又一遍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就跟钻了牛角尖似地,立刻驱车到移动营业厅新办了一张卡,结果刚拨出去,电话那头就接了起来…… —————————— “哪位?是不是打错电话了?”白筱正准备挂断,熟悉的低沉声音传来:“是我。” 白筱出现0.5秒的怔愣,随即语气平淡地问:“什么事?” 裴祁佑听到她疏远又冷漠的口吻,望着车外公寓楼边的路灯,突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接话。 “如果没事我挂了。” “法院那边初八已经上班,文律师说离婚需要你亲自过去一趟。” 说完,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急,不知道是急着离婚还是急着不想让她挂电话?甚至连说出口的内容都让他有些懊悔,想要挽回点什么喉咙却干涩得难受,喉头动了动,终究没说出一句话来。 “你选个时间,到时候再通知我。”刚要掐断电话,裴祁佑又开口:“你现在在哪里?” 白筱不懂他这么问的意图,几秒钟的沉默却换来他微冷的声音:“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喜欢夜不归宿。” “你管的是不是太宽了?”白筱也没客气:“我的事不需要你来操心。” “敢情你已经找到能操心你事情的人了?” 白筱听出他语气里的不怒反笑,胸口也跟积了火一般:“我找到了难道你还要跟我说声恭喜吗?” 裴祁佑的心里越加烦躁,声音也带着冲:“白筱,你几岁的人了,有没有一点脑子?你这样的女人在丰城那些高档会所一抓一大把,你真以为人家会跟你过日子?”就差没在最后加一句“你当你是谁呀”。 “你放心,就算哪一天我发现自己被骗了,也不会找你裴祁佑去哭。” 裴祁佑把嘟嘟作响的手机随便往旁边一摔,扯开衬衫领口的纽扣,手狠狠地砸在方向盘上。 挂了电话的白筱心情也差到了极点。 回想着裴祁佑刚才的话,只觉得又气又滑稽,他有什么资格那样子教训她?难道离了婚她就该躲在家里痛哭流涕足不出户吗?凭什么对她的生活横加指责?就因为她一定要走他设想好的悲情路线吗? 离了婚,她是不是应该一蹶不振、成为一个人见人厌的祥林嫂,然后每天疯疯癫癫地哭着求他别抛弃自己? 白筱气得到洗手间洗脸,抬头却发现自己的眼圈红红的。 —————————— 白筱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后才回去病房。 病房门虚掩着,白筱轻声走进去,发现床上的被子窝成一团,小家伙醒了。 “景希,肚子有没有饿?” 被窝动了动,趴在里面的小人却没有吱声。 白筱坐到床边,伸手碰了碰拱起的被子:“睡着了吗?” 郁景希突然被子,恶狠狠地瞪她:“干嘛呢干嘛呢!”然后裹着被子一个转身,拿屁股正对着白筱。 白筱被他的小模样逗乐了,她坐近一点,也小孩子心性地拿手指戳了戳他。 郁景希没有回过身,整个人往另一侧缩了缩,一副不愿意搭理她的拽样。 “不知道是谁跟我拉钩说一辈子不跟我分开了。”白筱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注意着被子里的动静,“可是才过了多久,人家就不愿意理睬我了,算了,我还是走好了。” 郁景希趴在被窝里,听了白筱自怨自艾的话,翻了翻白眼,不管她说再多好话,他绝对不会原谅她的! 可是等了会儿,都没有听到她再说什么,郁景希悄悄地扭过头,被子打开一条缝。 不看还好,这一看就把他气得从床上蹦了起来,左右看了看,病房里很安静,哪里还有白筱的人影? 哪有人是这么认错的!他还没说原谅她呢,她怎么就好意思走了? 郁景希靠在床头上,越想越来气,但气过之后是淡淡的沮丧,他掀了被子滑下床,光着胖胖的小脚丫,在病房里转了一圈,又去厕所瞧了瞧,然后不自觉地晃到了门口。 他轻轻地拧开门探出半颗脑袋,结果就对上了一双笑吟吟的眼睛。 白筱站在门外,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嘴边噙着笑,仿佛是料定了他会出来。 一股愤怒的小火焰在身体里熊熊燃起,郁景希觉得自己又被她玩弄了,生气地缩回脑袋,甩上门,迅速地跑回到床上爬上去,好像身后有洪水猛兽一样,用被子牢牢地裹住自己。 “生气了?”白筱的声音隔着被子响起:“我跟你开个玩笑,没有恶意的。” 谁要跟你开玩笑!郁景希在心里哼了一声,固执地不去理会她。 “你再不出声,我真的走了?”被子里依旧没任何反应,白筱作势就要往门口走。 白筱走了两步忽然蹲下身,一手捂着额头一手扶着床:“我的头怎么这么晕?” 被子有些松动。 白筱拧眉,像是没瞧见被子缝里那双露出来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被谁传染了感冒?” 她坐在了地上,双腿曲起,把脸埋进膝盖间,过了会儿,头顶是孩子半信半疑的声音:“喂。” 郁景希见白筱一动不动,紧张地下床,推了推她:“你哪里不舒服?” 白筱却突然伸手把他搂入怀里,抬起的小脸上带着笑:“还以为你真的不理我了呢。” 郁景希立刻明白过来自己又被骗了,有点小生气,却没去推搡她,原本积蓄的怨气莫名其妙就消褪了,他哼哼地斜了白筱一眼,白筱把他抱到床上,捂着他凉凉的小手:“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 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超市里。 郁景希坐在凳子上,两条小腿够不着地,悬空着,病号服外面套着羽绒服。 白筱泡了一桶方便面端过来:“真的不吃其他东西了?”蓕钼 小家伙别开头,一脸没商量,白筱用叉子挑了挑面,吹了吹热气,才推到他的跟前,“小心烫。” 郁景希哼唧着拿过叉子,挑起几根面条吹了吹,就直往嘴巴里送,最后哇地一声,被烫到了。 “有没有怎么样?”白筱吓得忙捧着他的脸蛋让他张嘴。 郁景希不肯配合,憋着小嘴,要哭出来的样子:“你又想烫死我了。” 白筱觉得自己比窦娥还要冤枉,但还是哄着小家伙:“是我不好,别哭,我帮你去买瓶水。” “要椰果汁。”在她转身去拿饮料时,他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白筱的太阳穴跳了跳:“好。” —————————— 吃完方便面从便利店出来,郁景希看到旁边一家差不多打烊的炒菜馆时又挪不动脚了。 白筱只好厚着脸皮跟店家软磨硬泡,最后人家不太情愿地答应炒两个菜,让他们半小时之内吃完走人。 “谢谢老板!”白筱感激涕零,然后转过头朝郁景希使眼色。 小家伙两手往身后一背,挺着鼓鼓的小肚子,哼地一声扭开头,高高地仰着下巴。 “小白眼狼!”白筱往旁边凳子上一坐,拍了拍身边的凳子:“你吃不吃啦?” 郁景希又在门口站了会儿,觉得架子摆够了,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挪到她身边坐下。 白筱望了他一眼,笑着替他用热开水冲洗了一下餐具,郁景希瞟了她一眼,翻白眼嘴里不知嘀咕着什么。 吃饭时,白筱殷勤地给他夹菜,他一口也没吃她夹的,还都从碗里挑出来丢到桌上,以此来表达跟她的不和。 吃饱了饭,两人就往回走,从这里到医院差不多十分钟的脚程。 郁景希不愿意跟她并排走,故意落下几步,白筱只好边走边偏转过头顾着他。 刚走了两分钟,他就不肯再走了。 白筱折回来,蹲下张开双臂,郁景希斜了她两眼,还是慢吞吞地圈住了她的脖子由她抱起来。 郁景希的体重不轻,肉墩墩地,白筱抱了三分钟左右就气喘吁吁,耳朵被寒风刮得跟刀子割过一样,就跟怀里全副武装的郁景希打商量:“景希,你能不能下来走会儿?老师有点累了。” 她刚要把他放下来,郁景希却两腿一缩,怎么也不肯着地,理直气壮地说:“我吃撑了!” “吃撑了不是更应该走走消化一下吗?” 郁景希置若罔闻,搂紧她的脖子,两腿勾着她的腰,跟无尾熊一样扒在她的身上。 白筱忍不住拍了一下他的屁股:“你故意想累死我吗?” 小家伙拽着她不放,看她执意要把自己放到地上,扯着嗓子喊起来:“后妈打后儿子!后妈虐待后儿子啦!” 有经过的行人听到声音瞧过来,白筱忙捂住他的小嘴,吓唬他:“再说一句把你丢在路边。” 郁景希瞪大一双黑琉璃般的眼睛,嘴里唔唔地叫,像是受了什么惊吓。 “不吵就放开你。”白筱说。 郁景希连连点头,结果白筱一放开他,他就尖声嚷道:“爸爸,救命!” 白筱知道他是故意的,路人看她的眼神很怪异,像是在指责她,她只好又捂紧郁景希哇哇大叫的嘴。 “你要怎么样才肯乖乖听话?” 郁景希两只小胳臂圈着她,盘在她腰上的小腿一夹紧,意思不言而喻。 白筱叹息了一声,两手把他往上托了托:“走吧!” 一分钟后。 “景希,这边风景不错,你要不要下来看看?” “……” 两分钟后。 “景希,前面有买糖葫芦的,想吃吗?你下来我拿个钱给你去买。” “……” 两分半钟后。 白筱两只手臂跟灌了铅一样,酸疼得像是被卸了一样:“真的不能下来走会儿吗?” 一提到这个问题,郁景希立马抱紧她,两腿夹得紧紧地。 前面地铁口,走出来一对爷孙,走路踉跄的小孙子颠颠地在前面跑,爷爷在后面追,突然爷爷一把举起孙子往自己的脖子上一骑,拎着孙子的两只小手荡来荡去,小孩子咯咯地笑起来,跟着扭动小身板。 郁景希突然在白筱身上扭动了几下,白筱顺势弯腰放开手,他就滑到了地上。 “肯自己走了?”白筱舒了口气,转了转自己的胳臂,然后朝他递出手:“走吧。” 郁景希板着小脸一动不动,眼睛却瞅着那对爷孙,然后才意有所指地看看白筱。 白筱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小心思,并且义正言辞地拒绝:“不可能。” 要是他骑到她的脖子上像那个小孩一样又是蹦又是跳,指不定明天她就落了个高位瘫痪了。 但她还是背过身去在他跟前蹲着:“上来吧,我背你回去。” 郁景希又扭头看了眼那对爷孙,满眼的羡慕,然后才趴在白筱背上,嫌弃是嫌弃了一些,但总好过自己走吧。 白筱两手托着他的小屁股,郁景希的头枕着她的肩,过了会儿,不死心地说:“我从来没有那样子骑过呢。” “让你爸爸给你骑。” 郁景希撇撇嘴角,不相信地看她:“我爸爸会生气的。” 他软软的气息喷在白筱的颈上,她心头一阵柔软:“我跟他说,让他明天就给你骑。” —————————— 正文五千一百个字,下面是郁小三童年趣事两三则(附送): 《我是不是长得很丑》 郁绍庭四岁时,当时的郁夫人老把他往部队里带,但每一次回来郁绍庭都板着小脸。 有一天,郁战明察觉了,就问他:“不高兴?” 郁绍庭转头问:“我是不是长得很丑?” “怎么可能?你可是我儿子,谁说你丑了,告诉爸爸,爸爸教训他去!” 那会儿的郁绍庭还会哭,瘪了瘪小嘴,泪眼汪汪:“那他们怎么说我长得像你?” 郁战明:“……” 《骑大马》 不同于两个性格沉稳的哥哥,郁绍庭小时候特别闹腾,是大院里的小霸王,什么坏事都得带上他。 有一天他从幼稚园回家路上,瞧见他的同班同学骑在爸爸的脖子上欢快地大叫,当下鄙夷地哧了一声。 回到家,郁夫人正在看电视,郁绍庭刚放下书包,郁战明黑着一张脸进了门。 “爸爸,给我骑大马!”郁绍庭冲过去扒着郁战明军绿色的裤子,“我要骑大马,我要骑大马!” 那天郁战明手里的团跟人家搞演习,输了个底朝天,本就心情抑郁得无处发泄,一看到蹦跶的小儿子,郁战明的火气蹭蹭上来,一把揪起郁绍庭的衣领,在沙发坐下,把郁绍庭搁在腿上,剥下他的裤子拿起拖鞋就往上拍。 “叫你骑大马!叫你骑大马!” “啊!” “还骑不骑啦?说,还骑不骑啦?” “啊!”惨叫一声高过一声。 .. 你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5000+) 郁景希在回医院的路上就睡着了,趴在白筱肩上,口水哗啦啦地滴进白筱的衣领里。 脖子一阵凉意,白筱背着他,捏了捏他结实的小屁股:“你是故意的吧?” 郁景希睡得迷迷糊糊,哼哼了两声,小脑袋蹭蹭她的肩膀,不做其它的回应。 前方的住院部大楼已经黑漆漆一片。 白筱侧头用唇碰了碰郁景希的头顶,往上托了托他沉甸甸的小身子,收紧双臂才继续往前走恁。 —————————— 郁绍庭回到酒店,刚在沙发坐下就拿出手机来给白筱拨了通电/话。 结果听筒里只有女人冰冷的声音一遍又一遍重复:“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the/phone/you……耽” 搁了手机,他点了一根烟,也是从昨晚到现在为止的第一根烟,跟白筱在一起时,他连烟盒也没碰一下,尽管烟瘾上来有些难捱。捻灭烟蒂起身回卧室,脱外套时眼角余光瞟见床柜上拆封的避/孕套盒子。 垃圾桶里是几只用过的套子,里面还残留着暧/昧的体液,是早上用过的。 熟悉的热流汇聚在下腹,仅仅是看着,他就有了反应,遏制不住那从骨髓血液渗出的情/欲。 扯掉领带,刚解开衬衫袖子的纽扣准备去浴室,郁老太太的电话就打来了。 郁绍庭淡淡地“嗯”了一声:“有事?” “没事难道不能打电话给我儿子啦?”郁老太太也算了解自家儿子,一听这话就知道他想搁电话了,在他真的挂掉之前忙说:“睡了没?景希呢?在不在你旁边?” “不在。”郁绍庭蹙了下眉头:“还有其他事吗?” “你把他送到徐家去了?”老太太浑然不觉他语气里的不耐烦,吧啦吧啦地说:“这样也好,这些年这孩子就没去过徐家,那边有想法也是正常的,就让他在那边呆两天,到时你再接他回家。” “要是他真不愿意待那儿,你就早些接过来,咱们家里也没穷得揭不开锅,还养得起自己的孙子。” 老太太特意强调了早点接回来。笑话,要是待半个月,指不定孩子会不会跟徐家那边亲近去了! “小三,你在听吗?” “嗯。” “那怎么不出声?”郁老太太叹了口气:“你的事你也别怪你爸,我也不同意的。” “平日里什么都能由着你,但在这事上我跟你爸是站在一条战线上的。你也三十好几的人了,早就不是恣意妄为的小年轻,就算不给自己考虑,也得给家里想想,你爸爸到今天的位置不容易啊……” 郁绍庭抿了抿薄唇,声音沉沉地:“我知道。” “你真的知道了?”郁老太太有些激动,随即又担忧地说:“你别忽悠我呀。” 郁绍庭又低低地应了一声才挂电话,把手机往床上一丢就进了卫浴间。 —————————— 郁老太太高高兴兴地挂了电话,转头冲床上看报纸的老伴炫耀:“你看,我就说好声好气跟他说他会听的。” 郁战明斜了她得意的样子一眼,不以为然:“话不要说得太早。” 郁老太太到梳妆台前抹了护肤品,一边对着镜子照了照眼角那几条纹路,一边说:“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我这儿子从小跟你不对付,惟独听我的话,这儿媳妇的事还得由我来劝他。” 郁战明哼哼了两声,不予理会。 郁老太太突然“哎呀”了一声,郁战明抬头:“又怎么了?” “小三这边思想工作是做通了,但女方那边,要是她缠上咱家小三可怎么办?” “你真当你家儿子是人人都想要的香饽饽?”郁总参谋长在一旁泼冷水。 郁老太太瞋了他一眼,自豪地扬了扬眉:“那是,他简直是我这辈子最成功的三大作品之一,”说着,又流露出烦恼的表情:“老头子,你说,我要不要找那个离了婚的女人谈一谈?” “你知道对方叫什么家住在哪儿吗?” “那又不难,打听打听就知道了。”老太太往脸上抹了点精华液,还没为自己的智商骄傲一分钟,又扭头拧着眉问郁总参谋长:“可是我从来没做过棒打鸳鸯的事儿,气势会不会不到位?” 郁战明这回连眼皮也没抬一下:“你不是总看棒子国的电视剧吗?跟里面那些女的学学就好了。” “老头子,你真聪明!”郁老太太凑到床边:“亲一个奖励奖励!” 郁战明老脸一红,“没个正经!”折叠好报纸,躺进被窝里一个转身,把背影留给了老太太。 郁老太太难得心情好:“不跟你一般见识。” 然后一边掀开被子一边哼唱着:“你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熊熊火焰温暖了我的心窝……” —————————— 郁绍庭的身体里真的有一团火在燃烧。 温热的水浇灌在身上,只是不断激发身体里潜藏的***,索性把水温调到了最低。 冲了个冷水澡,身体某个部位依旧胀痛得厉害,一点也没有软化的痕迹。 他的大脑里浮现出在黎阳的那一晚—— 她躺在他的身下,他低头啃噬着她的嘴唇,舌齿纠缠间是她抑制不住的吟哦和喘息,她也热烈地回应着他,他一边和她吻着她一边握着她的手往下,从裤子里探进去,在她耳边又轻又强硬地命令:“握紧。” 她红扑扑的脸颊似乎要冒出热气来,视线左右飘闪,手怎么也不肯配合,完全不见方才的主动。 他弯下头又封住她的双唇,引导着她迷乱的意识,渐渐地,她松开了拳头,微颤的小手,指尖带着凉意,无意间扫过他时,一声闷哼从喉间溢出,他越加用力地啃咬她本就红肿了的唇,反复舔着她的齿舌。 她堪堪环住的分身越来越滚烫、越来越硕大,直到有点握不住,当她的手心感觉到上面脉络的跳动时,夹紧自己双腿的同时,手指带着好奇按了按他的顶端,然后轻轻地滑动起来。 他难以自持,被她刺激得急躁地勾起她的舌,双手掀开她的睡衣,恨不得扯碎她碍事的文胸。 她就像是遇到了一个新奇的游戏,又是捏揉又是来回套/弄,另一只手从他的肩头滑到他的臀部,控制不住地掐了他一下,他的欲/望在她的手里跳了跳,硬邦邦地,随即又大了一圈,烫得她几欲要松手。 他俯下头,含住她胸前的红梅,引得她战栗又呻/吟,两人的心脏似乎贴在了一块儿,砰砰地直跳。 最后真的按捺不住了,他抓住她的手开始加快速度,被窝里的温度越来越高,连周遭空气都要蹦出火花一般,在她刻意压制的一声又一声嘤咛声里,他强行分开她的夹紧摩挲的双腿,一挺迅速地埋入她的深处。 释放的过程,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呻吟。 他双手握着她细长笔直的腿,抵着她,低头望着她香汗淋漓的模样,心跳却仿佛停滞了一般。 —————————— 郁绍庭脑海里还保留着白筱那白净秀美的小脸,怎么挥也挥不去,索性在腰际围了一条浴巾出去。 拿了手机又拨了白筱的号码,另一只手打开衣柜,如果她说想他了,他就立刻换衣服下楼去医院。 结果却依旧是关机。 倒了杯白兰地,一饮而尽,呼吸间充斥着清冽的酒精味道。 他站在窗前,俯瞰着夜晚深陷在灯海里的帝都,视觉上的冲击掩盖不住心蓕钼底的寂寥。 搁在床柜上的手机突然嗡地震动了一下,郁绍庭觉得自己从没这么迫不及待地查看过手机。 并不是白筱发来的短信。 他的眉头一敛,刚打算按掉,又是一条短信进来,跟刚才是同个号码。 “突然想起来今天好像是我的生日。” “再过二十四分钟,我二十九岁的生日就要过了,明年就得步入奔四大军。” 因为不是希望的那个人发的短信,又加上是欲求不满的男人,这会儿是看什么都不会太顺眼。 当第三条短信弹跳出来时,郁绍庭的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你说,要是我拎着蛋糕突然出现在你家门口,你会不会吓一跳?” 如果说第一条短信算隐晦,第二条短信是暧/昧,那这一条已经差不多直接点破了。 第四条短信进来时,他看到第一个字“姐”就没再看下去,直接删了关机,上床睡觉。 有时候,沉默的无视比直言的拒绝更来得伤人。 —————————— 吃了早餐,白筱去医院附近的超市买草莓,回来时郁绍庭已经坐在病房里。 郁景希板着一张小脸,瞧见她进来,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然后转开头。 郁绍庭抬头,望向她的目光很专注也很温柔,仿佛要把她凝化了一般。 白筱有点不自然,“我去洗草莓。”说完,转身就躲进了洗手间。 郁绍庭收回视线,眼角瞟到郁景希正仇深似海地盯着自己,转过头看过去,小家伙哼着别开脸。 白筱先翻好病床上的小餐桌,然后才把洗好的草莓摆到上面,尽心尽力地伺候着小祖宗。 “中午想吃什么?”郁绍庭突然开口,轻描淡写的口吻。 “肯德基。” 白筱勾了勾耳边的头发,回答也很简单:“随便吃点就好了。” “那我去订餐厅。”说着,人已经起身,西装革履,拿着手机出去了。 郁景希看看替他整理被子的白筱,又望望忽视他回答出去的郁绍庭,气得抓起一捧草莓往嘴里塞。 白筱看见想阻止他已经来不及,郁景希使劲咀嚼了几下,然后哇地一下全部吐了出来。 “怎么了?”白筱以为草莓味道不好,结果发现郁景希又吐出了一口血沫。 白筱吓得不轻,忙掰着他的小嘴:“张开嘴,是不是哪里破了?” 郁景希自己也吓坏了,嘴巴里咸咸地,血腥味很浓,好像有血液不断在喷涌而出,白筱给他擦嘴的纸巾被血染红了,他害怕到不行,一咧嘴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你看你们干的好事,都把我气得吐血了!” 白筱看着红红的纸巾,郁景希又闭着嘴不给她看,她忙跑出去喊医生。 刚打完电话回来的郁绍庭一把拽过她的手臂:“慌慌张张地跑什么?” “景希吐了好多血!”病房里还传来孩子悲戚的哭声,她也跟着红了眼圈,所谓母子连心也不过如此。 郁绍庭攥紧她的手臂,然后松开她:“我去叫医生。”说着就转身,迈着长腿去找医生。 ———————————— 医生没多久就来了,浩浩荡荡地来了好几个,都紧绷着脸,表情严肃。 郁景希极其配合医生,张着小嘴,又是啊又是哦的,最后又一脸害怕地看着收了电筒的医生。 “医生,孩子有没有怎么样?”等做完检查白筱就急着问。 医生却低头看地上那堆被郁景希吐出来草莓,蹲下再站起来,手里多了一颗牙齿。 “你家孩子快六周岁了吧?换牙是正常情况,别太紧张。” 等一群医生又浩浩荡荡地离开,白筱虚惊一场,双腿还是有点抖,郁绍庭冷硬的声音响起:“郁景希。” 小家伙已经不哭了,看到郁绍庭沉下来的脸,缩了缩脖子,故作无事地转开脸。 白筱拉拉郁绍庭的袖子,开玩笑地试图平息他的愠怒:“有惊无险是好事,别板着脸,你笑起来多帅啊。” 郁绍庭偏头望着她,眼神让白筱脸红,他终究没发作,稍稍松了松领带,手机响起时,拉开她的手就又出去了。 等病房门合上,白筱倒了半杯热水,然后去洗手间兑了一半冷水才回到床边:“漱一下口。” 郁景希赌气地哼哼,固执地别着脑袋不配合。 白筱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快点。” 郁景希拿斜眼瞅她,但还是乖乖地低头,含了口水咕噜咕噜地,然后吐回杯子里。 白筱又拧了块湿热的毛巾给他擦脸:“还疼不疼了?” 见他不回答,白筱也不勉强,收拾了餐桌上的东西,刚要起身,一只小肉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过来,扯了扯她的耳朵,然后又迅速地靠回床头去,小脸上也是一本正经的神情。 白筱愣了愣,然后笑:“怎么了?” 郁景希撇撇嘴角,不看她看着电视,白筱不懂他做这个动作的意思,就起身去洗手间。 结果她刚走到洗手间门口就听到身后响起稚气的童音:“电视里在播小孩骑大马呢!” 白筱苦笑不得,转过身,看着床上白白胖胖的孩子:“我记得呢,晚点就跟你爸爸说。” —————————— 中午郁景希就办了出院手续,小家伙一直惦记着骑大马,不时给白筱传递眼神暗示,可是直到他们离开医院到餐厅,白筱都没有提一个字,郁景希气恼地瞪了眼白筱:骗子白! 郁绍庭从菜单上抬头,皱眉看着对面的郁景希:“谁教你用这种眼神看人的?” 郁景希被一训斥立刻耷拉了脑袋,白筱摸了摸他的脑袋瓜,在他耳边说:“我没忘记。” 小家伙横了白筱一眼,小脸上立刻摆出“你以为我稀罕吗”的高傲表情。 白筱也学他刚才在病房里的动作,轻扯了一下他的小耳朵,立刻换来小家伙的跳脚:“你烦不烦呀?” “郁景希。”郁绍庭的声音一沉,郁景希便没了声。 白筱笑着收回手,去拿水杯的时候,眼睛不经意地看向门口,却发现一个中年女人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更准确地说,是看着他们这一桌。 .. 郁绍庭,以前倒是我小看你了!(5000+) 门口的中年女人穿着一袭绛紫色的大衣,里面是职业装,白衬衫搭配着黑色长裤,身上没有多余首饰,利落的短发彰显了女强人的干练,尽管她的长相偏向于温婉秀雅,但眼神却透着上位者的犀利和疏远。 当白筱跟她的视线对上时,她眉心微敛,眼神并不友好,那是对外来侵犯者的排斥跟不喜。 几乎同时,白筱自动将这个中年女人与猜测中的某个角色对上了号。 对她有莫名敌意的,又能以这副东道主架势出现在帝都的,恐怕只有徐淑媛的家人。 餐厅门口又进来几个人,都是公务员的打扮,对中年女人的态度毕恭毕敬,显然是上下属关系恁。 白筱听到有人说:“梁局,我们订的包厢应该在里面,这边请。” 郁绍庭察觉到白筱的异样,一边垂着头翻看菜单一边漫不经心地问:“怎么了?” 白筱望着已经朝这边走过来的中年女人,话是对郁绍庭说的:“有位梁局在朝我们走过来。担” 郁绍庭抬眸看了眼白筱,便顺着她的目光转头,哪怕是看到那位梁局时眼波依旧不惊不燥,倒是坐在白筱旁边的郁景希突然挪了挪屁股,缩头缩脑地往白筱身后藏,一副不愿意见来人的模样。 —————————— 梁惠珍没想到出来吃顿饭会遇到自己的女婿跟外孙,更没想到还有个陌生的年轻女人。 尤其瞧见那个女人笑着去拉郁景希的耳朵,这样亲昵的举动,看在她眼里无异于吃饭时看到了老鼠屎。 她女儿的儿子,什么时候轮得到一个不明来路的女人来又摸又掐?! —————————— 郁绍庭在梁惠珍快走到桌边时才徐徐站起来,冲一脸不愉的梁惠珍点了点头,算是问候。 本就心里堵了口气的梁惠珍瞧见他又是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不免越加地生气,要是没有白筱在场,梁惠珍或许还能谅解,可以说服自己说他向来就是这个样,但现在她便忍不住借题发挥了。 梁惠珍的个子不高,也就一米五八,但胜在气势,跟郁绍庭一站,完全没有被比下去的趋势。 她瞟了眼已经起身的白筱,似笑非笑:“看来那一声丈母娘已经换人了,倒是我腆着老脸过来自讨没趣。” 白筱微微蹙眉,自然听出这位梁局话语间对自己的敌视,却也没冲动地反驳,而是看向对面的郁绍庭。 郁绍庭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冲躲在白筱身后的郁景希道:“景希,叫人。” 一双白白的小肉手扒着白筱的腰,一头小卷毛探出来,有些不情愿地轻轻叫了一声“外婆”。 虽然刚才就隐约料到,但当郁景希真的唤出这一声“外婆”时,白筱还是略略诧异地看向梁惠珍。 梁惠珍面容白皙,虽年逾五十却看不出衰老的痕迹,从她的眉眼就能看出年轻时一定是出了名的美人,白筱甚至能透过她来联想到徐淑媛的长相,她忍不住用眼尾余光看了看郁绍庭。 虽然代孕时她没跟徐淑媛正式碰过面,但是隔三差五就会通过电话,徐淑媛的声音很温柔,仿佛一池春水,又似湖边那飘曳的柳条,令人听了很舒服也很容易产生好感,能配得上郁绍庭又怎么可能是一般的庸脂俗粉? 梁惠珍看到郁景希这么黏着白筱,脸色更加难看,却碍于修养强忍着没发作。 “今天刚到帝都,所以没来得及去徐家。”郁绍庭说谎得心应手,一点也没有被拆穿的担心。 梁惠珍瞥了眼郁绍庭,又把目光落向露出半个身子的郁景希,上下打量了一番,跟印象里的那个顽劣的小孩有了点不同,居然还烫了个爆炸头,这点让不管生活还是工作都秉持着严谨原则的她分外不满。 “小小年纪,怎么烫这么个头?谁带你去烫的?”梁惠珍的语气满是责问,又扭头看向郁绍庭:“我知道你平日里工作忙,但也该好好管教孩子,他现在都这样子了,长大了还不成流氓痞子?” 白筱能感觉到腰间的那双小手攥紧了她的衣服,虽然他一声都没吭。 她下意识地握住他的手,把他小小的拳头包裹在自己的手心里。 郁绍庭望向白筱:“你带景希去一趟洗手间。” 郁景希立刻配合地嚷起来:“我想上厕所。”一双小手拉扯着白筱就往洗手间方向去。 梁惠珍看着郁景希这样,声音也冷了:“真不知道你平时怎么教导他的,连基本的礼貌都没有!” 郁绍庭不甚在意,坐回到位置,梁惠珍也跟着坐在刚才白筱的椅子上。 也许是白筱的离场,梁惠珍的脸色稍稍变好,打量了一眼郁绍庭:“这次打算在首都待多久?” “明天就走。”郁绍庭直言不讳,好像没看到梁惠珍骤变的脸:“家里老太太想孩子了。” 你家老太太会想孩子,难道我不会想吗? 梁惠珍早年也领教过郁绍庭的脾气,你教训他半天他自能做到岿然不动,反倒把你气的半死,所以也不跟他正面硬碰硬:“说起来,我也有两年多没瞧见景希了,这次让他在这边住一段日子吧。” 郁绍庭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当即回答,倒是有侍应生过来,郁绍庭替梁惠珍点了一杯铁观音。 梁惠珍看着飘荡着几片茶叶的杯子,有片刻的恍惚,望着郁绍庭的眼神已没了方才的指责。 “难为你还记得。”梁惠珍捧着杯子却没有喝一口,眼角微微地湿润,记忆不由飘远。 她的女儿徐淑媛是个极其主动生活细节的女人,也很懂得享受,喜欢日式的别墅,闲暇之余,最喜欢的莫过于午后在屋檐下铺一张榻榻米,亲手煮一壶茶,然后一边看书一边品茶。 徐淑媛继承了徐家父辈她叔叔的音乐天赋,小小年纪就一度成为华人小提琴的新起之秀,优渥的家境也让她有良好的修养又乖巧懂事,是帝都名媛圈里的翘楚。偏偏这样一个钟灵毓秀的女子,在她最美好的年龄就没了…… “淑媛在的时候最喜欢泡铁观音,那时总让她在福建工作的三叔给她寄到国外,说是那里的铁观音才正宗。” 梁惠珍看着对面靠在背靠在椅子上的郁绍庭,当年徐淑媛是因为他才那么尽心尽力去学茶道的,那样一个骄傲矜持的姑娘,却总愿意为了他不顾一切,事事把他摆在第一位,每回给她打电话句句不离“绍庭”两个字。 这样一想,梁惠珍对郁景希又疼惜了几分,擦了擦眼角:“他外公总是唠叨着这孩子。” 郁绍庭抿了口茶,有点苦有点涩,当年他对铁观音的喜欢不过是一时兴起,并未持续很久。 梁惠珍偏头看了眼洗手间方向,迟疑了下还是试探地说:“景希好像很亲跟他一块儿洗手间的女人。” 人有时候确实是奇怪的生物,有些不占理的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或许还能说一两句公道话,但若是自己遇上了,那完全没办法做到公正以待,现在梁惠珍就处于这种境况下。 虽然想过郁绍庭三十不到丧妻一定会再娶,就算他不提,郁家那个老太太也不会消停,但一想到女婿会有新的老婆,自己的外孙会喊别人妈妈,梁惠珍就受不了,对接近郁绍庭的女人就没一个有好感。 这也是郁老太太跟她不对付的原因,一个是巴不得女婿不娶,一个是恨不得儿子每天换一个老婆。 郁绍庭顺着梁惠珍的话说,“是挺亲的,比跟老太太还要亲近。” &nbsp蓕钼;梁惠珍嘴边的笑有些僵住了,着实有些看不懂对面的男人,一时下不了台来。 “人不能过于沉溺于过去,总要学会向前看。”郁绍庭长腿交叠,双手十指交叠,一派闲适的作态,轻描淡写说出的话却让梁惠珍握着杯子的手颤抖,是被气的:“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也不可能一辈子只守着景希过日子,孩子大了,也需要一个妈妈。” 梁惠珍蓦地起身,杯子被她重重地掷在桌子上,看着郁绍庭的目光似要把他戳出一个洞来。 过了会儿她深吸了口气:“你要讨老婆是你的事,以后景希就跟着我跟他外公,不劳烦你们郁家了!” —————————— 白筱在男士洗手间门口等了良久,都没看到郁景希出来。 左右看了看,趁人不注意,白筱溜进了空荡荡的男士洗手间,然后一个隔间一个隔间地敲过去。 “景希,你好了没有?”敲到最后一个反锁的隔间,白筱隐约听到孩子的啜泣声,她心头一紧,又敲了几下:“怎么了?景希,快点开门,到底怎么了?” 躲在隔间里的孩子因为她的询问顿时放声大哭起来:“你走,你走,你跟爸爸有了新孩子,就要把我送到外婆家去了,我就是没人要的小白菜,让我去讨饭好了!” “谁说要把你送到外婆家去了?”小家伙看来是误以为梁惠珍是他们叫来的。 白筱拍拍门:“如果你不想去徐家,没人会逼你去。你爸爸也没打电话给你外婆,是因为你外婆在这附近工作,来这里吃饭跟我们遇上了,难道你没发现你爸爸护着你吗?不然他为什么要我带你避开你外婆?” 里面的哭声渐渐消下去,但还是呜呜地低声抽泣着。 “景希,你有什么不高兴的,说出来让我跟你爸爸知道好吗?” 这下连抽泣声也没了,白筱静静地等待,过了会儿,啪嗒一声隔间的门开了,郁景希红着眼睛看了她一眼,吸了吸鼻子,又转身坐到马桶上,扯过旁边的纸巾用力地抹了把小脸蛋上的泪痕。 白筱在他脚边蹲下身,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柔和地看着他一张哭得透红的小脸。 郁景希被她看得难为情,扯着小嗓子哼道:“看什么看?” 白筱觉得自己跟郁绍庭在一起,多多少少在郁景希的心里埋下了阴影,这也是他现在排斥自己的原因。 她握住郁景希软软的小胖手:“不管我跟你爸爸怎么样,你都是他的孩子,你爸爸不会把你随随便便送人,我也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当一个好母亲,景希,你愿意试着接受我吗?让我做你的妈妈。” 郁景希垂着眼皮,一动不动。白筱也不逼他,只是握着他小手的劲因为紧张大了一些。 外面响起男人的说话声,有人进来上厕所。 “景希,我们能不能先出去?”白筱不时地看向隔间外,有些许的窘迫。 郁景希掀起眼看了看她,然后从马桶上滑下来,自顾自地往外走。 —————————— 从洗手间出来,郁景希绷着小脸,但手还由白筱拉着,在拐角处他突然开口:“我想去动物园。” 白筱低头望着他,那双黑亮的大眼睛还沾染了湿意,她捏了捏他的手:“好。” “还要骑大马。”小家伙对骑大马依旧情有独钟着。 两人刚拐出过道,就看到那边梁惠珍突然站起来,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脸色很不好。 白筱牵着郁景希走近,听到郁绍庭说:“这个我做不了主,如果景希愿意,你打可以带他走。” 手心里的小手攥紧了她的拇指,她感受到孩子的不安和惶恐。 白筱反握紧他的,垂着头轻声说:“别怕,如果你不想,没人能强迫你。” —————————— 梁惠珍真的是气坏了,头顶都能冒出青烟来了。 其实她真不明白当年淑媛怎么就看上郁家的老三了,脾气臭,说话不中听,还整天摆着一张死人脸! 可是女儿喜欢哪,要死要活地,还说要么嫁郁绍庭要么出家当尼姑去了。 以往有淑媛在中间周/旋,她对郁绍庭的印象才好了些,现在,算是彻底认清他这副嘴脸了! 梁惠珍一抬头就瞧见郁景希牵着那个女人的手一块儿回来,一腔委屈都想诉给这个小外孙听。 “外婆。”郁景希主动喊了梁惠珍一声。是小白说的,不管他想跟外婆说什么,首先得尊重老人家。 梁惠珍一听顿时湿红了眼圈,弯下身,摸了摸郁景希嫩滑的脸蛋:“景希,外婆问你,你喜不喜欢这里?” 郁景希眼珠子转了一圈,怯怯地望着梁惠珍,慢吞吞地说:“还是蛮喜欢的,这里有电视里演的皇宫,课本上说的长城,还有好多好玩的地方我没去过呢。” “那外婆以后带你去好不好?” “我马上要回丰城了,爸爸也要去上班。” 梁惠珍一愣,随即笑着说:“那不要紧,你就跟外公外婆一起住。” 郁景希为难地抓耳挠腮,他有点怕梁惠珍,但还是硬着小头皮说:“我跟小白约好去动物园了。” 如果说刚才只是不安,那这会儿梁惠珍是真的被郁景希的话伤到了。 爸爸要讨新老婆也就算了,这个小的怎么也急着找后妈了?到底还知不知道是谁生的他?! 郁绍庭抿了口茶,轻描淡写地开口:“景希,你外婆要回去了,还不跟她说再见。” “外婆,再见!”郁景希接的很快,快到梁惠珍一颗心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 梁惠珍抬头狠狠地瞪着那始作俑者,怒极反笑:“郁绍庭,以前倒是我小看你了!” 郁绍庭淡淡地回望着她:“我不过是尊重孩子自己的想法。” 梁惠珍嘲讽地冷笑,再也不看这对白眼狼父子一眼,拿了自己的包,气急败坏地走了。 只是在经过白筱的时候,忍不住缓下脚步,眼角的余光瞥了白筱一眼。 白筱在梁惠珍的眼神里看到了不甘。 或许在梁惠珍看来,在她女儿配过郁绍庭之后,再也没人有资格站在郁绍庭身边。 .. 我让他骑大马,是不是该从你这里拿一点报酬? 从餐厅出来,郁绍庭去取车,白筱牵着郁景希在门口等着。 没多久,一行公务员从餐厅里鱼贯而出,白筱眼尖地就看到梁惠珍,梁惠珍的脸色有点难看,致使其他人也都没了来时的轻松愉快的氛围,距离餐厅不远处就是首都审计局的大门。 梁惠珍忽然望过来,白筱出于礼貌向她点点头,结果梁惠珍冷冷地撇开眼就走了。 大拇指被扯了一下,白筱垂下眼,郁景希正抿着小嘴,瞟了她一眼:“她就那个样子。” 所以这是在安慰她不需要在意梁惠珍的态度吗恁? 白筱突然想逗逗他,掐了掐他水嫩嫩的脸蛋:“哪个样子?” 郁景希挑着左边的小眉毛看她,表情有些鄙视,小家伙现在已经没了以往讨好她的乖巧劲,算不算是原形毕露呢?白筱正感慨着,郁景希却突然小脸一板,开始绘声绘声地模仿起梁惠珍。 “我说过多少次了,不准把狗抱进来,这只斗牛犬身上有多少弓形虫你知道吗?胆” “看来这些年你爸爸对你真的是疏于管教,动不动就打架,过来,给你小表哥道个歉!” 白筱看着他滑稽的表演,却一点也笑不出来,郁景希上回见梁惠珍时才多大,偏偏把她说的话都记住了,小孩子最为敏感,有些话说者无心,但孩子却都会记在心里,从而竖起一道无形的屏障。 白筱弯下身捧着他的脸,郁景希因为她这个突兀的动作而没了声,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瞅着她。 望着跟自己相似的眉眼间,白筱忽然伸出食指弹了弹他的额头:“还跟不跟我赌气啦?” “啊哦!”小家伙小肉手捂着额头,哀嚎一声,然后瞪着她敢怒不敢言。 白筱注意到驶过来的轿车,拉过郁景希的小手,小家伙哼哼着,却没有甩开她。 郁绍庭开的是一辆奔驰S600L,不知是从哪儿借来的。 等轿车一停,郁景希就放开白筱的手,跑过去,熟练地拉开车门就撅着屁股爬了上去,在后座上坐稳。 白筱望着郁景希旁边看似无意空出来的位置,重新合上副驾驶的车门,钻进了后座。 郁绍庭抬头从后视镜里看她。 “我跟景希一块儿坐。” 郁绍庭看了眼白筱身边的郁景希,后者趴在车窗上,假装两耳不闻车内发生的事情。 白筱捕捉到后视镜里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嘴边噙着笑:“开车吧。” —————独家发表,请勿转载————— 车子行驶在首都颇显拥挤的车道上。 封闭的轿车内,突然响起孩子奶声奶气的哼哼:“那边好像有人在骑大马呢!” 白筱偏头沿着他的视线看向车外,除了高楼大厦和来去匆匆的行人,其他什么也没有瞧见。 郁景希却突然端坐了小身子,拿眼尾余光看了看白筱,在白筱对上他的目光时,他却把眼珠子一转,迅速地瞟了眼前面开车的男人,随即又扫了眼白筱,然后绷着一张小脸,要多假正经就有多假正经。 白筱揉揉他卷卷软软的头发,却没有顺着他的意开口,像是没看懂他眼神里的暗示。 郁景希碍于郁绍庭在场不敢发作,两只小手环胸忍气吞声地别开脸,索性眼不见为净。 但小脑袋瓜里万马奔腾着的尽是自己骑在爸爸脖子上手舞足蹈的画面…… —————————— 车子一在酒店门口停下,郁景希就推开车门跑下去,结果刚到门口又折了回来,看着正准备下车的白筱,小脸上的神情有点委屈也有点语重心长:“刚才那边有人骑大马,你看见了吗?” 白筱没做声,在小家伙的脸要黑下去时,她才回答:“看见了。” 郁景希瞧白筱的榆木脑袋总算开窍了,这才暗暗松了口气,两小手往身后一背,大摇大摆走了。 白筱望着他小老头似的背影,忍俊不禁,连郁绍庭什么时候停好车站在她身边都不知道。 “在笑什么?”耳边突然响起男人低沉的嗓音。 白筱转过头,郁绍庭亦低着头看她,那边,一颗小脑袋正贴着酒店的落地窗望出来。 望着他一身西装笔挺,白筱很难想象郁景希骑在他脖子上耀武扬威的样子,脸上的笑容也越加灿烂,她主动拉过了他的手,挽住他的手臂:“没什么,进去吧,回房间有话跟你说。” 郁绍庭的视线落在她挽着自己的纤手上,心里很享受她的这份讨好跟依赖。 —————————— 走进套房,郁绍庭扔了车钥匙在茶几上,扯着领带回主卧换衣服。 他站在试衣镜前脱了大衣跟西装,扯下领带,刚要去解衬衫的纽扣,一道纤柔的身影磨蹭地出现在镜子里面。 她欲言又止地站在他的身后,郁绍庭只消一眼就看穿她那点小心思,手上动作没停:“说吧。” 外面传来郁景希脆生生的唱歌声:“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我们都是飞行军,哪怕那山高水又深……”听在白筱耳里却是另一个版本:“我要骑大马,我要骑大马,我要骑大马马马~~” “你小时候应该玩过骑大马吧?”白筱像是无意间地说起。 郁绍庭解衬衫纽扣的动作一顿,然后抬起眼从镜子里望着她,他的表情不喜不怒,甚至有些散漫,但那双时而冷峻时而深沉,偶尔还会对她露出温柔的黑眸此刻却盯得她发怵,看不穿他在想些什么。 每次当郁绍庭不说话,单那那双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她看时,过于专注而安静的目光总让她觉得自己像是赤/裸在他跟前,不知是不是跟人生阅历有关,高深莫测的眼神,引起的是她心底的窘迫跟羞赧。 白筱见他一脸等着她说下去的神情,只好硬着头皮说:“你能不能给景希骑一下?” “骑一下”三个字说得口齿不清,但白筱相信郁绍庭已经听见了,因为在她闭嘴后他的脸就沉下来。 几乎同一时间,外面欢快的儿歌声也消失了,白筱往门口迅速地瞥了一眼—— 一道小小的黑影晃动在门边,鬼鬼祟祟地,还自以为里面的人没发现。 “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郁绍庭继续借纽扣的动作,慢条斯理地,好像刚才真没听到。 白筱猜到他是故意的,有种被戏弄的感觉,但想到那双殷切的大眼睛,还是又说了遍:“景希想骑大马。” 冬日午后的阳光带着温暖的味道,透过落地玻璃窗洒落在地板上。 郁绍庭不知何时转过了身,缓步朝她走过来,脚步很轻,似乎怕惊扰到她,直到他鼻间的气息触到了她的脸上,白皙的皮肤像被这有力的气息炙烤:“我让他骑大马,是不是该从你这里拿一点报酬?” 暧/昧不明的话,加上滚烫的气息,白筱一张脸瞬间透红,不敢抬头看他:“什么报酬?” 笼罩在身上的迫人气势却突然消失了。 白筱抬起头,郁绍庭已经退后了几步,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带着点……兴味,他靠在衣柜边,姿势随意,双臂环胸,她不由地联想到自己跟他初识时,在沁园别墅的那个早晨,他也是这么靠在客厅的墙边。 只是那时候的他眼底除了令人捉摸不透的深沉,再也无它…… 蓕钼郁绍庭走到床边重新拿起大衣,然后转身出了主卧。 —————————— 差不多在郁绍庭去拿衣服时,郁景希又窜回到沙发上拿起遥控器,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爸爸。” 然后又“此物无银三百俩”地加了一句:“我刚才在看动物世界呢!” 郁绍庭往电视机看了眼,郁景希已经凑过来,人小鬼大地问:“爸爸,你要出去?” 郁绍庭嗯了一声,眼尾余光扫了眼主卧:“你不是说要去动物园吗?” 白筱从主卧出来就听到郁绍庭说要去动物园,不禁困惑地望着他,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郁绍庭没看她,倒是望着郁景希皱了皱眉头:“还傻坐在这干什么?不想去就算了。” “我先去房间里看看。”郁景希抿着小嘴,板着小脸起身,然后进了次卧。 房间门啪嗒一下关上,郁景希就甩了鞋子往床上蹦,动物园动物园动物园,爸爸居然说要带他去动物园,他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动物园呢!吴辽明说动物园里有长颈鹿,有大象,有猴子,还有好多好多…… —————————— 白筱看着郁绍庭,真没想到他这样子的人会想带孩子去动物园。 郁绍庭看了看腕表,颇为不耐地喊了一声:“郁景希。” 话音未落,次卧的门就开了,郁景希背了个大书包出来,看看郁绍庭,最后还是站到了白筱身边。 白筱对动物园的记忆只停留在四岁那年,那是外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带她去看猴子,后来进了裴家,她几乎忘记了这个世界上还有动物园这个地方。 望着前面背着大书包狂奔的孩子,白筱拿着一瓶被喝去一半的椰果汁就要追上去。 她的胳臂肘被拉住,回头,郁绍庭抿着薄唇看了眼快跑远的郁景希,却没有松开她的意思。 白筱刚想让他松手,他的手却慢慢往下,直到捏住她的手背,攥紧,包裹在自己干燥温热的掌心里,然后牵着她慢慢地穿梭在两边的人群里。 周围有很多带着孩子来看动物的父母,却没有哪一对光明正大地搞亲昵动作。 白筱左右看了看,脸颊微红,用力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郁绍庭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不肯松开她,反而攥得更紧些。 郁景希趴在一个铁丝护栏前,头上戴了一个柚子壳,扭过头冲这边兴奋地大喊:“爸爸,猴子,真的有猴子!” 观赏猴子的护栏附近,围了不少人,很多小朋友坐在爸爸的脖子上,拿着一个大面包,小手指捻一点点然后往里面丢,立刻有猴子灵活地跳过来拣了面包吃,孩子看了咯咯地笑,捧着爸爸的脑袋窜跳。 郁景希仰头望着旁边一对父子,露出羡慕的目光,心里却隐约失落了。 他爸爸好像从来都没给他骑过大马…… 不过他很快就安慰自己,虽然没骑大马,但爸爸带他来动物园了,多好,以前都没来过呢! 郁景希低头抠着手里的半个柚子,忽然,身体一轻,整个人跟着腾空而起,他吓得差点尖叫出来,结果屁股下却是厚实的支撑,耳边是自己听了好几年的声音:“坐好。” 郁景希不敢相信,眨了眨眼,低头视线从上而下,入目的是郁绍庭饱满光洁的额头,高挺的鼻梁,还有薄薄的唇,真的是爸爸……一时间,郁景希有些受宠若惊,小心窝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白筱买了面包回来,就看到围栏边的父子俩,郁绍庭个子太高,导致郁景希坐在他的右肩上比一般孩子都高出一截,在人群里显得格外扎眼,还能听到郁景希激动的声音:“爸爸,你看,那只猴子屁股红红的!” 在外围看了一会儿,白筱才挤进去,把面包递给手舞足蹈的孩子:“要不要喂猴子?” 郁景希瞧见她瞬间安分下来,小脸上一本正经地,但还是仰着下巴拿走了她递上去的面包。 只是没过多久,小家伙就不乐意维持这个坐姿,旁边几个孩子都骑在爸爸的脖子上…… 郁景希刚轻轻动了一动左腿,郁绍庭低沉又极具威慑力的声音响起:“别得寸进尺。” 小家伙朝天翻了翻白眼,缩回了脚,看了眼一直站在旁边笑吟吟望着他们的白筱,哼着歌转回头。 —————————— 在从动物园回去的路上,郁景希就因为玩得太过疲惫地睡着了。 坐在车后座,白筱抚摸着趴在自己腿上的小胖脸,因为梁惠珍牵引起的那点回忆在大脑里越来越清晰。 那时候年轻,做事都凭着一腔冲动,根本不计较后果,最初想的念的不过是心中那人能过得好一点。 只是后来那点念想变得越来越贪心,当她听到五百万的酬劳时,几乎没有一丁点的迟疑。 五百万对那时候住在拆迁房里的她来说,简直是一辈子都赚不到的天文数字,她甚至没多想对方是什么身份什么来历,当那个西装革履的秘书告诉她她可以做代理孕母时,心头不是紧张而是尘埃落定的踏实。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还会再这样傻一次吗?如果徐淑媛没意外身亡,现在又会是怎么样? 白筱专注地望着郁景希安静的睡颜,过了会儿抬头看向后视镜,只看到郁绍庭凉薄抿着的双唇。 —————————— 把郁景希抱回次卧,白筱拧了毛巾给他擦脸擦手,然后脱了他的衣服鞋子替他搞上被子。 又在床边坐了会儿,借着柔和的太灯光,白筱凝视着那白嫩的小脸,倾身亲了亲,才起身出去。 等白筱把毛巾放好从洗手间出来,她只觉得眼前一晃,人已经被攥住手臂,拉进了一个温热的怀里。 “都收拾好了?”他一边在她耳畔低喃一边伸手拉开她棉袄的拉链,往下一扯丢在地上。 白筱被他逼得倒退,旁边的高跟鞋倒地,一只发出“砰”地碰撞声,另一只被她踢得老远。 炽热的吻贴着她的耳根往下,他的手不停,撩起她的毛衣:“你刚才在车里盯着我看,我就硬了。” 换做以往,白筱指不定就脸红地推开他,但现在,她却配合地抬起双臂,任由他脱了自己的毛衣,白莹的肌肤暴露在灯光下,她一边回吻着他一边主动去脱他的衬衫,两人动作急切地似要撕随对方的衣物。 .. 一直保持通话的手机【虐渣】 套房的客厅铺着厚厚的地毯,仅仅亮着一盏壁灯,柔柔的光晕,衬得整个套房笼罩起旖旎的氛围。 白筱纤白如藕的双臂圈着郁绍庭的脖子,两人的个子有些距离,她光/裸的双脚踮起想缩短两人之间的身高差,郁绍庭配合地弯下头,和她唇舌交加的同时,一边逼着她后退一边快而急地拉扯掉她的文胸甩在地上。 寂静的套房里是男女难耐的喘息声和唇齿纠缠的口水声…… 她低腰牛仔裤的纽扣和拉链被打开,郁绍庭系在西裤里的衬衫下摆也被拖出来,他们就像是这个城市里其他熟男熟女一样,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从对方身上索取自己渴望的温暖来填充心灵上的空虚。 正在两人擦枪走火时,白筱的手机响了,铃声聒噪地在她的手提包里周而复始地唱着恁。 白筱挣扎着要下去,他却执意没放开她,继续舔吻着她的唇颚,声音沙哑低沉:“别接了……” “也许有……重要的事……你先放开……”白筱没办法,只好捧着他的脸回吻了他几秒:“接完继续。” 这句话一说,他果然放开了她,并且退后两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神耐人寻味荡。 白筱被他看得脸红,胡乱拿起地上的毛衣遮住上半身就去接电话。 直到她拿起手机时还能感受到身后那两道灼烫的目光,以致于看都没看来电显示直接按了接听:“喂?” “法院的调解文书这两天就下来了,你什么时候有空?” 白筱握着手机,身体下意识地侧了侧:“我知道了,具体时间我会联系你。” “你这几天住在哪里?”驴唇不对马嘴的问题从电话那头抛来。 白筱真不愿意应对裴祁佑的这份“关心”,都已经离婚了,他的关心是不是给错人了? 只是她来不及开口,忽然后背贴上来一个人。 光滑的背脊和散发着源源热量的结实胸膛紧密相贴,她的长发被他拨到肩上,郁绍庭垂头,薄唇若有若无地触碰她的耳背,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慢慢探索到她的身前,伸进她捂着的毛衣里搓揉她的丰盈。 白筱一个惊栗,差点低低地叫出来,身体激起一层小颗粒,颤抖的肩头被他用牙齿啃咬。 电话另一头静悄悄地,只有沉默的呼吸声。 白筱的气息也开始不稳,身后的男人突然重重地咬了她一口,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筱筱,你怎么了?”裴祁佑显然听出了她的异样,沉沉的声音里夹杂了几分紧张。 “没……”白筱刚想敷衍两句挂电话,郁绍庭却扣住她的手腕。 他亲吻她的蝴蝶骨,落下一个个红色的印迹,舌尖轻轻地打转,引得她战栗不止,手里的手机不知何时已经被他夺过去,白筱踮着脚想拿回来,他却把手机随手丢向旁边的沙发,然后把她扳过身也压在了沙发上。 白筱倒在沙发上,身子弹了两下,还没回过神,郁绍庭高大的身躯已经压了上来。 她整个人都窝在沙发里,壁灯光打在他的身上,黑色的身影几欲将她笼罩,逼仄的空间让她退无可退。 白筱还想去看自己被丢在一旁的手机,刚一转头下颌就被扳过去,火热的吻接踵而来。 两人急促的呼吸搅在一块儿,不断上升的温度令白筱无法再正常思考。 她的牛仔裤被脱落,全身只剩下一条黑色的无痕底/裤,她的心跳加快,全身血液都仿佛要凝滞了一般,郁绍庭却突然放开她红肿的双唇,低着头往下,吻过她的下颚、锁骨、胸脯、肚脐眼…… 他最后停在她的双腿/之间,隔着底/裤,薄薄的唇瓣贴上她的幽谷间的小花/蕊。 “嗯……”白筱想要并拢双腿,却被他掰成M型分开,自己埋首在她的双腿中间。 白筱的身体紧绷,呼吸炽热而凌乱,靠在沙发上湿润的双眼看着他,心跳越来越急,她的双手攥紧沙发沿,双腿轻轻地打着颤,一声声的细微呻/吟萦绕在客厅里,从未尝试过的方式刺激得她的身体泛滥成灾。 郁绍庭又回到她的唇上,两人的唇齿间都是淡淡的荷尔蒙味道,白筱动情地愈发厉害。 “回房间去……”她全身无力,看到他开始解皮带,急急地提醒。 他却径直拉开西裤的链子,扯了她唯一的束缚,硕大无比的坚/挺抵住她,然后缓慢而有力地进/入。 郁绍庭一手捞起她的一条腿一手搂着她的腰,过慢的动作像是在折磨她,白筱的感官刺激被无限放大,在他顶到底又狠狠往里一撞时,她轻啊了一声,身体软下来,双手却不由自主地圈住了他的脖子。 身下剧烈的碰撞渐渐有了节奏,由慢到快的凶猛,白筱被撞得不断地往后晃动身子,在要被撞出去的瞬间又被拉扯回来,两人都大口地喘息,大汗淋漓,布艺沙发吱呀吱呀地震动。 白筱咬着牙压抑着声音,郁绍庭折叠了她的双腿,抽动地越加放肆,像在逼她叫出来。 “不要……这样……慢点……”她低低求饶,席卷而来的快/感令她忍不住抽泣。 郁绍庭低头看着她的眼神像是变了个人,仿佛一只在掠夺猎物的野兽,抵着她开始凶猛地律动,泛滥的汁水随着他猛烈的动作而溅出来,当他又进去的时候水声啧啧作响,白筱难耐地开始吟哦,又细又柔蚀骨***。 “自己坐上来。”他一边来回抚摸她的腰线一边低声引导。 有一根滚烫的硬物支在她的臀间,她稍稍动了动身体,低头望去,颜色将近紫红、巨大坚/挺、青筋膨胀,顶端中间的小口正分泌着晶莹的液体,整个柱身都湿漉漉地,看得她一颗心似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郁绍庭自己往上顶了顶,嗓音充斥着情/欲的喑哑:“坐上来!” 意识就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白筱循着感觉对准他,正欲往下坐却听到他又开口:“用手扶着它。” 她柔软的小手握着他,身体慢慢地下沉,呼吸急促,他却突然抓住她的腰,下拉她的同时往上一顶。 “啊……”忽然被填满的饱胀使得白筱收紧内壁,却换来他汹涌地撞击,令她溃不成军。 随着他动作,白筱的手指攥着他手臂上的肌肉,主动地开始迎合,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郁绍庭两手扣着她的臀,一个翻身压着她又凶又狠地动了两下,死死地顶着她深处的花心喷涌而出。 “哦……”郁绍庭把脸埋在她的发间深深地喘息,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呻吟断断续续响起在客厅里。 以前她从不知道男人在情动的时候居然也会像女人一样呻/吟。 —————————— 裴祁佑站在书房窗前,他修长的身体就像一根紧绷锋利的弦,似乎稍稍一用力就会割破你的指尖。 当手机里传来男人餍足的低吟时,他再也控制不住身体里那只咆哮而出的怒兽,将手机狠狠地砸向了旁边的墙壁,顿时断成两截,后盖反弹到他的脚边,他的呼吸越来越重,像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腰上突然多了一只纤纤玉手,郁苡薇不知何时进了书房:“怎么这么大的火气?谁惹你不高兴了?” 只是未等她贴上他的身体,手蓕钼腕被一个反扣,人已经踉跄地扯到他的跟前。 郁苡薇抬头,看到的是裴祁佑那双蕴含了喷薄而出的愤怒的双眼,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裴祁佑,浑身散发着阴戾,脖间青筋暴动,她的手腕被掐得火辣辣地疼,忍不住皱眉叫起来:“你弄疼我了,快放开!” 当她以为他会松手柔声安慰自己时,裴祁佑却是甩开她的手,一声不吭地转身摔门而出。 郁苡薇一个不稳跌坐在沙发上,听着重重的关门声,气得挥落了旁边的一盏台灯。 “怎么回事呀?”蒋英美听到动静上楼,一推开书房的门就看到气呼呼的郁苡薇。 “妈!”郁苡薇看到她立刻委屈地红了眼,蒋英美一边拍着她的肩一边看了看书房,瞧见那只破碎的手机跟到底的台灯,关切地上下打量郁苡薇:“发生什么了?受伤没有?祈佑呢?” “也不知道他突然发什么疯,把我的手腕都掐紫了……”郁苡薇从小娇生惯养,哪受过这等委屈。 等容姨拿了药上来,蒋英美才出了病房,刚打算去找裴祁佑,结果就看到他黑着脸从卧室出来。 “你去哪儿?”蒋英美追了两步,裴祁佑已经拿了车钥匙下楼出了别墅。 —————————— 叶和欢大半夜地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撩起袖子火大地跑去开门:“谁呀,大半夜让不让人睡了!” 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对方已经把她掳到边上,直接进了公寓。 裴祁佑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回到门口,一双又黑又沉的眼睛盯着叶和欢:“人呢?” “什么人?”叶和欢双手环胸,翻了个白眼。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白筱跟谁在一起?” 叶和欢听了他咄咄逼人的语气,冷笑,眼神打量起他:“哟,我说你们都离婚了,她跟谁出去跟谁在外面过夜跟你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吧?还有,你大半夜私闯民宅,我还没告你,你倒反过来质问起我了。” “我不跟你作口舌之争,白筱去哪儿了?”叶和欢嗤了一声,打开门:“慢走不送!” 裴祁佑站着没动,似乎她不给出一个答案,他大有一晚上跟她耗在这里的意思。 叶和欢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地说:“我说你何苦呢,大冬天的,就该抱着你未婚妻躺被窝里聊聊未来美好的生活,对了,我听说你未婚妻是红三代,那感情好呀,以后在商场上谁不卖你一个面子呀!” 果不其然,裴祁佑听到这话一张俊脸都阴沉了,看着她的目光想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叶和欢挺直脊梁回瞪着他,小样,看谁瞪得过谁! 五分钟后,裴祁佑收回冷冷的视线,越过她刚走出公寓,门就啪地一下关上。 —————————— 裤袋里的手机不停地震动,裴祁佑没接,后来嫌烦直接关了机丢进轿车储物柜里。 他开车去了厉荆开的“天上人间”。 厉荆看到绷着脸进来的裴祁佑吓了一跳:“哎哟妈,你现在怎么还来这里?” 他是见过裴祁佑的新未婚妻的,上回哥几个聚聚,结果那个郁家大小姐硬是跟过来,上来后二话不说,冷着小脸把包厢里的年轻姑娘都遣走了,最后又看不上他们玩的,拖着裴祁佑就要走,害得他们几个都下不了台。 虽然他们面上没说,但心里都明白着,要是裴祁佑跟这女的结婚,以后跟他们关系肯定疏远。 厉荆往裴祁佑身后看了看:“那位没来?”那只小母老虎怎么会放猎物单独半夜外出呢? 裴祁佑一句话都没说,直接要了最大的包厢。厉荆看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也不敢多说,只是唤来一个年纪稍大的女人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后者会意,立刻扭着蛇腰走了。 没多久,包厢里进来几个穿着坦胸露腿包臀裙的小姑娘,二十岁左右的样子,大都大眼睛瓜子脸。 裴祁佑垂着眼闷头喝酒,厉荆冲那些漂亮的姑娘使了个眼色,立刻有胆子大的过去坐在裴祁佑的旁边,捧着酒瓶要给他倒酒:“裴总,以前我怎么没见你来这里玩过?” 清脆柔美的声音引得裴祁佑喝酒的动作一滞,扭过头看紧挨着自己坐的女人。 裴祁佑的脸色一直不好,厉荆以为他会发飙一脚踹开这个妞,谁知他盯着那女的问:“叫什么名字?” “笑……笑笑。”女孩看着男人半隐在光线里的英俊脸庞,因为害羞说话有点磕碰。 “几岁了?” 笑笑见他一身矜贵,知道他是有钱的金主,齐刘海一双大眼睛弯弯:“十八周岁,成年了。” 裴祁佑的脸上仿若雪霁初晴般,在厉荆惊讶地快掉下巴时,把酒杯递到笑笑跟前:“给我倒杯酒。”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都变得理所应当。 厉荆在会所顶层替裴祁佑开了个房间,等裴祁佑上去十分钟后,笑笑才去他的房间。 完事后,裴祁佑的脸上没有情/欲得到满足的欢/愉,他洗完澡穿着浴袍坐在沙发上拿起一根烟,笑笑围着浴巾,主动跪坐在他身边,拿起打火机替他点烟。 在袅袅的烟雾里,裴祁佑看着她那张稚嫩又清纯的脸蛋有些恍惚,笑笑被他看得皮肤上染了一层红晕,她在这里工作了几个月,他是唯一一个那么温柔对待自己的客人,长得也是最年轻最好看的。 裴祁佑的手抬起她的下巴,“女人愿意跟一个男人上床,是出于什么原因?” 笑笑以为他意有所指,也明白逢场作戏的道理,一双水盈盈的眼睛凝视着他:“当然是喜欢了。” 结果跟她料想的南辕北辙了,裴祁佑非但没抱起她到床上再来一次,而是瞬间变了脸,挥开她,声音也冷冷地:“穿好衣服出去。” 笑笑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惹他不高兴了,立刻识趣地噤了声,速度换好衣服就离开了。 裴祁佑靠在沙发上,抬头望着天花板上那一盏水晶灯,亮晃晃刺得他难受却还是怎么也移不开眼。 因为喜欢所以上/床,那白筱现在是喜欢上那个跟她做/爱的男人了吗? ———————— .. 适可而止吧,鳄鱼能有几滴眼泪? 白筱睡得迷迷糊糊,隐约间,鼻子上一阵酥痒,像是有一只小手在挠她…… 眼皮还沉得厉害,白筱其实不愿意睁眼,但鼻子真的痒得难受,她伸手去拂却没抓住任何东西,等她放开手,那酥痒痒的感觉又来了,唔……白筱一个辗转,掀开一条眼缝,入目的是一根狗尾巴草。 原本还朦朦胧胧的视线在那跟狗尾巴草又伸过来时瞬间清明了。 白筱蓦地坐了起来,循着狗尾巴草望过去,卧室沙发上郁景希正坐着,两条小腿距离地面有一截,一手拿着一盒旺仔用吸管吸着,一手晃着一根狗尾巴草,看她醒了,跳下沙发绷着小脸往外走。 快走到门口时,郁景希突然转回头,一脸痛心疾首地看着她:“你这么懒,当初我怎么就看上你了呢!恁” “……” “幸好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小家伙自说自话地出了房间,一副得道解脱的轻松样。 白筱看着他晃悠出去的小身影,想起的是自己小时候看到别人家孩子在玩洋娃娃,她很想要但考虑到外公家的条件,始终不敢开口要一个,却在看到别人玩时说一句:“这么丑,我才不玩这个东西。荡” 因为得不到,只有不断丑化那样东西心里才会好受点,换个角度来看,何尝不是一种自我安慰方式? 白筱看了看床柜上的闹钟,发现已经上午十点,不敢再赖床,边穿衣服边出去。 郁绍庭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郁景希捧着一包薯片从套房这头晃到那头,偶尔拿斜眼瞟她。 “早餐已经帮你准备好,过去吃一点。”郁绍庭忽然抬头,望向她的目光很温柔。 白筱的视线落在那张沙发上,想到昨晚发生的一幕,又被他一看,讪讪地应了声就转身去餐厅。 郁景希看看一脸春风得意的爸爸,再看看几乎落荒而逃的白筱,哼了一声,在小孩面前眉来眼去也不害臊! —————————— 回去坐的是飞机,郁景希坐靠窗位置,郁绍庭坐最外边,白筱夹在父子俩中间。 起飞前白筱拿出手机准备关机,却发现有一条10086的信息,提醒她成功充值了五百块话费。 短信时间显示是晚上十点四十八分,那个时候…… 白筱忍不住转头看旁边的男人,郁绍庭察觉到她的注视,眼梢扫了她一眼:“怎么了?” “我手机里多了五百块话费。”白筱扬了扬手机。 郁绍庭随手翻了一页杂志,回答得漫不经心:“昨晚睡觉前帮你充的。” 真的是他……白筱并未感到多少意外,反而问:“为什么要无缘无故给我充话费?” 他抬起头,转而望着他,深邃明亮的瞳眸里倒映出的是她姣好白皙的五官:“心情不错就充了。” 白筱却把这句话自动跟那场淋漓尽致的性/爱联系到了一块儿,脸一红,男人果然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 航班抵达丰城时是下午四点半,秘书景行已经等在出口处接机。 景行看到跟父子俩一块出来的白筱,并没露出惊讶表情,还友好地跟她问候,白筱也冲他点了点头。 郁绍庭吩咐景希先送白筱回星语首府,车子快要到小区门口时,白筱不想太麻烦就让停在路边。 下车的时候,郁绍庭突然握了握她的手,然后说:“明天中午一起吃饭。” 郁景希斜了手又黏在一起的两人一眼,哼唧了两声,转个身拿屁股对着两人。 郁绍庭的语气很是温柔,虽然他眉目清明,但他的眼神却很犀利,并不是一个好相处的男人,薄薄的嘴唇透着天性的寡薄,白筱反握了一下他的手然后抽回自己的手,站在路边目送他们离开。 —————————— 直到再也看不到白筱的身影,郁景希才慢吞吞地转过头,往座位上挪了挪小屁股。 “不是说后悔了吗?”旁边的男人边看文件边不咸不淡地开口。 郁景希一脸控诉:“你偷听我讲话,而且……是你把她抢走了,我才那么说的。” 说着恹恹地靠在座位上,抱着自己的大书包,这几天强撑的坚强褪去,小脸上露出失恋后的悲怆。 郁绍庭淡淡地横了他一眼,自顾自地看起文件。 过了会儿,郁景希不死心地转头:“爸爸,你真的不再认真仔细地考虑一下吗?” 郁绍庭这次连眼尾余光都吝啬得没分给他。 很熟悉的对话,曾经也在那辆宾利欧陆上发生过,只是这次,哀大莫过于心死…… 郁景希小胖手捂着小嘴,堪堪地别开头,望着窗外迅速倒退的风景,两条眉拧成一团,瘪瘪嘴却挤不出泪来。 “行了,适可而止,鳄鱼能有几滴眼泪?”郁绍庭轻描淡写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郁景希扭头,悲愤地瞪了郁绍庭一眼:“我不会祝福你们的。” “刚好,我们也不需要你的祝福,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郁景希这下是真哭了,小嘴一咧,孩子又气又伤心的嚎啕声响彻了整个车厢,听得前面的景行不忍回头看。 郁总,你要不要这么跟小孩子斤斤计较? —————————— 车子在沁园别墅刚一停,郁景希就挂着两条泪痕跳下车跑进了屋子。 “哎?怎么回事?”客厅里,郁家老太太刚想喝口茶,结果就瞧见小孙子一声不吭地甩了鞋子跑上楼。 紧接着,景行提着一个行李箱进来,看到老太太有些惊讶:“老夫人,您也在呀?” 郁老太太一听到这个“老”字脸就塌下来了,淡淡地应了一声就挽着流苏披肩倨傲地坐回沙发上。 <b蓕钼r>景行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瓜,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这位老人家了,只好眼神求助于刚进来的BOSS。 郁绍庭看了眼像尊大佛镇在客厅里的郁老太太,对景行说:“你先回去吧。” 景行得令,一溜烟就跑了没影。 郁老太太瞄了眼门口,撇撇嘴角,“你怎么找了这么个笨秘书?” 郁绍庭没理会老太太的抱怨,脱了外套交给李婶,顺便说了句:“上去看看景希,他估计饿了。” 等李婶端了一碗酒酿丸子上楼,郁老太太才开口:“徐家那边说你没把孩子带过去,到底怎么回事?” 郁绍庭轻轻地嗯了一声。 郁老太太看他没解释的意思,真被他这股闷sao子劲弄得头疼:“感情你在电话里都是骗我的?” 郁绍庭抬眸看着一脸急色的老太太,转移了话题:“徐家那边想要景希的抚养权。” “什么?”老太太“嚯”地一声窜起:“这可是我们郁家的孙子,他们徐家凭什么来横插一杠?” 拿起茶壶给老太太续了一杯,郁绍庭不紧不慢地说:“您放心,景希自己也是不愿意去徐家的。” “不行。”老太太想想还是不安心,顾不得喝茶,拿过包:“我得回去给你爸打电话告诉他。” —————————— 郁老太太急吼吼地冲出别墅,刚准备上车,似想起了什么又折了回去,碰巧郁绍庭踏上楼梯。 好小子,差点就被你忽悠过去了! “你慢着,我还没问你呢,梁惠珍说看到你带了个女人去首都,是不是真的?” 这才是老太太今天一下午都守在这里的原因! 郁绍庭止住脚步转回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老太太:“什么时候您跟她这么无话不说了?” “你别给我打岔。”老太太铁了心要知道真相:“你就告诉我,是还是不是?” “是。”郁绍庭连一点迟疑都没有,看了看腕表:“我还有公事要处理,先上楼了。” 郁老太太望着他上楼,也知道他那张嘴就跟河蚌一样,不想说的你死逼他也听不到一个字,正愁眉不展时,看到李婶下来,老太太鬼鬼祟祟地把李婶拉到角落,神色严肃地说:“李婶,说起来当初还是我挑选你照顾景希的。” “是呀,要不是太太,我也不可能得到这么好的一份差事。” 接受到李婶感激的目光,郁老太太心里舒坦不少,挺直脊梁骨,形象顿时高大了,双手拢了拢身上的披肩,轻描淡写地说:“主要靠的还是你自己,要是你不尽心他们父子也不会留你。” 李婶谦虚地忙摆手,老太太又说:“那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得老老实实回答我。” “绍庭有没有带什么女人回家过过夜?” 李婶下意识地就联想到了那位白老师,但三少聘用她时就说过,最厌恶家里的阿姨向老宅那边嚼舌根子,况且……白老师好像不是三少带回来的,所以当郁老太太这么问题,李婶当即就摇头:“没有,没有。” “真的?”郁老太太将信将疑。 李婶硬着头皮答道:“三少工作那么忙,每次回家都大半夜,根本没时间带姑娘家回来。” “哪是姑娘家,已经是离了婚的女人。”郁老太太哼哼了两声。 “离婚?”李婶诧异地反问。 “你说他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一个离了婚的,不对,好像说正在办离婚,不晓得办好了没有,这要是还没离成,让我跟他爸爸的脸往哪儿搁?” 不知为何,李婶自动把这个离婚女人跟白筱划上了等号,心里莫名慎得慌。 郁老太太叹了口气,“你说做母亲的哪个不为子女操心,以前呢,我是盼着他早点结婚,有个女人照顾他们爷俩的生活,现在倒好……李婶,不是我思想封建,我们这样的人家娶个离婚女人传出去像话吗?” 李婶连连称是,这点她也是体谅老太太的,郁家,对一个离异女人来说,门槛确实太高了。 “既然我这话李婶你也赞同,那就把那个女人的事都告诉我吧。” “……” 郁老太太见李婶还是不说,清了清嗓子:“我像电视里那些棒打鸳鸯的恶婆婆吗?我呀,不过就是想要了解一下我儿子看上的到底是怎么样的女人。” “这个……”李婶双手搓着围裙,为难都不知道该不该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那就把你模糊的这部分跟我说说看。” 李婶:“太太,您就别逼我了,我真的不知道。” 郁老太太一沉吟,先让了一步:“我也不问你别的,你就把她的地址告诉我行吗?” 十分钟后,郁老太太挽着包一脸笑容地走出别墅,没忘记小心翼翼地把一张便利条塞进包侧的暗袋里。 李婶目送郁老太太走,关门的时候捂着胸口,七单元楼里有那么多公寓呢,她也不算出卖三少吧? ——— .. 你要是不知道怎么说,那我来说好了 这年头,求人不如求己! 郁老太太长长地叹息一声,摘下墨镜藏进包里,在有住户从单元楼里出来时连忙小跑上去,伸手一把扶住了即将关上的防盗门,住户转过头打量这位打扮花哨的老太太,那眼神像在说:“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郁老太太做不经意的抬手动作,把头上的丝巾撂下来:“我儿媳妇在里面,她正下来接我呢。” 住户见她身上的衣着不凡,也没多说什么,三步一回头地上班去了。 郁老太太挽着包,微微仰着下颌,姿势矜持地站在楼下,直到住户消失在拐弯处,老太太迅速进了单元楼,转身不忘关上门,然后扶着墙壁踩着高跟鞋一步步往上走恁。 刚走到二楼老太太就有些气喘吁吁了,手刚按在扶手上就弹跳到老远,惊恐地看着手心里厚厚的灰尘。 星语首府是丰城早些年的楼盘,物业管理方面没有现在新建成的小区好,过道上不免脏乱了点。 一阵恶臭忽然传来,郁老太太转头就瞧见一户人家的门口堆着好几个垃圾袋,刚巧,旁边一户人家的门开了,老太太探着头刚想看看住了什么人,结果一只拿碗的手伸出来,老太太脚边已经多了一滩水荡。 天哪!老太太简直不敢相信,看着鞋背上的水渍,气得身体不住地发抖,这都什么地方呀! “看什么看!这我家门口,我倒水你管得着吗?”一个三大五粗的男人举着碗冲郁老太太吹胡子瞪眼。 这住的都是什么野蛮人!郁老太太心里那个气呀,但在男人凶恶的眼神下,抿了抿嘴转身继续往上爬。 呵,懒得跟你计较! 走到三楼时老太太才想起来自己好像还不清楚那个女人究竟住在哪一层。 她的目光在三楼左右两户人家来回逡巡,想着要不要一家家敲门找过去,一时不察,脚下突然一滑,一阵天旋地转,老太太哎哟一声哀嚎,人已经像皮球一样滚了下去…… —————————— 白筱醒来的时候和欢已经去上班,她洗漱好吃完早餐,收拾了一下公寓,然后拎着垃圾下楼去倒。 结果刚走到三楼白筱就听见一阵时有时无的痛吟声在楼道间响起,她往楼下望去—— 三楼跟二楼之间的缓步台上躺了个老人家。 三楼一户人家的门口有几块橙子皮,上面还有脚印,显然老人家是踩了橙子皮滑倒跌下楼的。 这几年流行“碰瓷”,谁也不敢保证上去扶一把会不会被污蔑成是推她下去的凶手,白筱先拿出手机就着老太太目前怪异的姿势拍了两张照,又给地上的橙子皮也照了一张,记录下案发现场才下去扶人:“您没事吧?” “你从上面滚下来试试看会不会有事!”老太太蓬头垢面地,早已没了来时的光鲜亮丽。 白筱扶她起来:“您伸个腰踢个腿,看看有没有受伤?” 结果一个低头一个抬头,两人一照面,均是吓了一跳,一时愣在那里。 白筱想的是:“怎么会是郁家老太太?她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知道了郁绍庭跟自己的事? 老太太错愕地看着白筱,这不是在东宫撞到她的小姑娘吗?她怎么住这种地方? 白筱是因为老太太跟郁绍庭的关系才对老人家印象深刻,至于郁老太太记得白筱,纯粹是因为她那张脸。 “您怎么来这里了?”白筱先打破了沉默。 郁老太太朝楼上翻了一记白眼,然后看了眼白筱,不答反问:“你住这里?” 白筱点头:“我住在五楼。”看老太太的裙子上沾了不少灰尘,主动弯下身替老人家掸了掸。 老太太瞧着她,本抑郁到极点的情绪有了点好转,却也忍不住抱怨起来:“你们这楼道里脏得我都不想说什么,难道没人打扫吗?” “可能最近几天过年,负责楼道卫生的阿姨回乡去了。” 郁老太太煞有其事地点头,站在那没再说话,没有上楼去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白筱陪着站了会儿,拎起脚边的垃圾:“我下去倒垃圾了。” “哦,”老太太瞟了眼她手里的垃圾袋,粉红色的:“那你去吧。” 说完撇了一下嘴角,好像在说:“我又没拦着你。” —————————— 白筱走出单元楼,还是没沉住气地回头看了眼。 在跟郁绍庭牵扯不清开始,她就猜到有一天郁家人一定会找上门,她在裴家待了这么多年,多少了解这些豪门红门大家长在子孙婚姻方面的忌讳,像郁家这般人家,恐怕容不得儿媳妇是个离异女人。 虽然有过心理准备,但真看到郁老太太上/门来了,白筱还是有些手足无措。 而老太太目前的态度也让白筱捉摸不透,难道老人家是想以静制动,让她主动“认错”? 相较于白筱此刻的胡思乱想,郁老太太显得心思简单很多,正探着头不时地往楼下瞧,等脚步声靠近时,她立刻理了理鬓边略显凌乱的头发,然后摆出一个颇高的姿态。 白筱一上来就看到还站在原处的郁老太太:“您……” “倒完垃圾了?”老太太淡淡地横了她一眼,然后径直拎着prada的手提包往楼上走。 郁老太太穿着路易威登老佛爷去年冬季最新款的裙子跟短款大衣,这些白筱在叶和欢拿回来的杂志上见过,当时穿这套衣服走秀的模特也就二十三四岁。 走到五楼,郁老太太看着干净的缓步台,紧皱的眉心才松开,看看左边的公寓又看看右边的,然后回头问跟在自己后面的白筱:“哪一间?” 白筱上去拿出钥匙开了右边公寓的防盗门,她脱了鞋子换棉拖,只是手还没碰到鞋柜上的拖鞋,另一只手已经横过来先她一步拿走了棉拖,白筱转过头,老太太已经把那双碎花棉拖穿在了脚上。 郁老太太见白筱看自己,有些诧异:“不用刻意招待我,我自己会换鞋,你随意点就好。” “……” 老太太说着就走进去,就跟回到自家一样,姿态优雅地挽着包现在公寓逛了一圈。 白筱只好换上家里特意给客人备用的棉拖跟在老人家后面,像是老佛爷身边亦趋亦步的小宫女。 郁老太太没发现好玩的,有些无趣地抿了抿嘴角,在客厅坐下时“哎哟”一声,手下意识地去摸腰。 “是不是刚才扭到了?我去拿药水给擦一下。” “回来!”老太太皱着一张脸喊住准备回房间去拿跌打药水的白筱,“给我放个热水。” 白筱不明白她的意思。 郁老太太见白筱一动不动,瞪了她一眼:“你把我推倒了,我现在这么脏,总得洗个澡吧?” “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白筱微蹙眉头,推人这个罪名可大可小。 “我又没打算告你,你怕什么?”老太太扶着腰站起来,自顾自地走去洗手间。 “我没有推您,是您自己踩了橙子皮摔下去的,您要不信,我这里还有照片。” 白筱已经摸出手机翻到那几张照片,老太太不太相信地接过手机,看到照片上自己撅着屁股趴在地上的不雅姿势时脸上有些尴尬:“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还蛮有心眼的,推了人还懂得伪造现场。” “……” 老太太已经进了洗手间,关门前探出半个身:“你家是即热式热水器吧?” “……” 老太太也没打算让她回答,嘀咕了句“现在的年轻人……”就锁上了洗手间的门。 等洗手间里传来放水声,白筱才拿了手机走进厨房,她给郁绍庭打了个电话,响了一声就通了,不等他开口,自己先开门见山地说:“你妈妈在我家。” 电话那头静了两秒:“她说什么了?” 白筱听着他低醇又有磁性的声音,心里顿时踏实不少:“还没说,在洗澡呢。” 一声轻笑从听筒里传来,白筱却没他这般轻松:“你家人是不是都这么随心所欲?” “别害怕,老太太就是一只纸老虎。” “谁害怕了?”白筱抿了抿唇,心里却因为他的话卸下了忐忑。 电话里突然就沉默下来。 “……要是没事我就挂了。” “我开完会就过去。”郁绍庭突然开口。 白筱没接话,挂了电话后在厨房站了会儿,出去时就看到老太太正好打开洗手间的门。 一阵薰衣草的精油香味扑鼻而来。 老太太身上围了她那条粉红色的浴巾,头上裹着干发巾,趿着拖鞋出来。 白筱总算知道郁绍庭的肤色应该是遗传了他母亲,老太太脸上基本没什么褶子,只有眼角的细纹暴露了她的年龄,老太太瞧见她,立马问:“里面的马桶是不是坏了,漏水漏个不停。” 白筱进洗手间捣鼓了一阵,马桶就不再漏水,等她出来已经不见了老太太的人影。 倒是她的卧室里传来不大不小的动静。 白筱刚想过去看看,老太太拎着一套粉色家居服出来:“那个……能不能借我穿一下?” “……” “我的裙子刚才被水弄湿了,这会儿没法穿。” “……” 郁老太太虽然已经六十五岁了,其实还怀揣着一颗年轻的心,喜欢跟年轻人待一块儿,偏偏要在儿孙面前摆出长辈的姿态。除了郁总参谋长,郁家没人知道老太太对粉色情有独钟,几乎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因为白筱跟她素不相识,不管是房间墙纸还是衣服浴巾都是粉色系,老太太忍不住在她面前暴露了本性。 白筱原本等着老太太跟她开诚布公地谈,结果等了两个小时左右都没等到老太太提一个字。 老太太正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拿着她的笔记本电脑戴着耳机在看韩剧。 白筱看了看墙上的钟,已经快十点半了,老太太依旧没有跟她说话或是起身告辞的意思。 郁老太太眼角余光瞟到从卧室出来的白筱:“我看完这集就回去了,午饭不用准备我的份。” 白筱把老太太前后的言行联系起来,稍一琢磨,看着老太太专心致志的样子心思回转,老太太是不是……还不知道她跟郁绍庭的关系,不然怎么会是这种态度?要真不晓得,为什么今天会来这里? 白筱偷偷给郁绍庭发了条短信:“你妈妈好像还不知道我们的关系?” 很快他就回过来,言简意赅:“我们什么关系?” 白筱看他一本正经的询问,知道他是故意的,故意抓她话里的漏洞,便不再理会他。 几乎她把手机放进口袋的同时,郁老太太的手机就响了。 郁老太太接了电话,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她一脸怨气地说:“我怎么就不能来了?你倒是把她藏得好,连带着李婶也忽悠我,给我的地址根本没写清楚,”说着,看了眼白筱:“还害得我摔了一跤。” “回家?没,我还在那里呢……你过来?地址?星语首府七幢五楼右边那间公寓。” 搁了电话,郁老太太扭头对白筱说:“我儿子要过来,你不介意吧?” 白筱扯扯唇,没有回答。 老太太眉头一松,却也没了看电视的心情,拍拍旁边的位置:“过来陪我说会儿话。” 白筱没有扭捏,只是坐下后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老太太细细打量起她的五官,尔后问她:“你今年几岁了?” “虚岁二十五。” “这么年轻?”老太太的视线落向另一个房门紧闭的卧室:“你跟你朋友一块儿住?” 白筱点头,老太太又问:“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我外婆……还有舅舅一家。” “那你爸爸妈妈呢?”老太太盯着白筱的侧脸,心里突然滋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她会不会是…… 这个问题白筱上学时很多人问过,每回都令她感到落寞,一开始回答起来含糊其辞,后来渐渐地习惯了,那个她编造的理由也越说越顺,就像现在她也能面不改色地回答:“他们常年在外工作,不太回来。” 她的爸爸妈妈都没过世,只是从没回来看过她,所以她这样说也不全然是瞎扯。 郁老太太观察着白筱的神情,见她很自然,不像是说谎,也慢慢打消了心底的猜测。 整个大陆十几亿人口呢,遇到一两个长得相似的,倒也不足为奇。 老太太瞅着白筱的脸,想起自家英年早逝的大儿子,眼圈微微泛红,无奈地叹了口气。 —————————— 没多久门铃就响了,郁老太太往门口瞧了眼:“应该是我的小儿子。”神态间流露出的是自豪。 郁绍庭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副黑色羊皮手套,手指修长、骨骼细致,他的大衣上染了一股寒气,白筱拉开门那阵寒意就朝她袭来,老太太已经从地毯上起身:“到了?” 郁绍庭神情寡淡,抿着薄薄的嘴唇,视线越过她的肩头落在老太太身上。 “你进来坐会儿,我去把衣服换了。”老太太就像是主人热情地招呼儿子。 白筱看他刚才装作不认识自己,以为他会拒绝,结果郁绍庭已经开始脱皮鞋,在他的脚踩到冰凉的地板上时,白筱蹲下身从鞋柜里拿出一双男士棉拖摆到了他的旁边,很自然的一个动作,也说不上来的和谐。 郁老太太正俯身关电脑,没有注意门口的情况,不然或许就发现一点猫腻。 郁绍庭走到沙发坐下,郁老太太有些不满地看他:“你还真敢来,那个女人,你把她藏在哪儿了?” “您不是已经找到了吗?”郁绍庭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听得正在关门的白筱心跳一滞。 “我找到?我倒是去哪里找她?”郁老太太哼哼:“李婶还帮着你糊弄我。” 郁绍庭不回应,随手拿开茶几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杂志,长腿交叠搁在膝盖上翻阅了两页。 白筱瞧见他这个动作吓得不轻。 郁老太太也往杂志上扫了两眼,撇了撇嘴角:“你倒是自来熟,连人家杂志放哪儿都知道。” “您要是经常来,也知道人家把银行支票搁哪处。” 白筱绝对相信郁绍庭是成心的,他进屋开始说的每句话都在提醒老太太她就是她要找的那个女人? 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这么多话? 在他说出更直白的话之前,白筱倒了杯开水端过去,挡在了这对母子中间,趁着郁老太太捣鼓笔记本的时候,她瞪了郁绍庭一眼,后者淡淡地回望着她,在接过杯子的时候捏了捏她的手背。 “小三,这电脑怎么关不了机……” 身后郁老太太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白筱忙抽回自己的手,做贼心虚一般,心跳砰砰地加快。 白筱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两步。 郁绍庭稍偏头,眼尾的目光投在她的脸上,很暧/昧的眼神,似有千言万语藏在眼底。 白筱觉得这样下去自己在老太太面前真得无处遁形。 老太太扭过头望着她:“你还没吃午饭吧?今天我家也就我这个小儿子、孙子还有大媳妇跟她的女儿、女婿,你要不跟我回家去吃,也省得一个人做,麻烦。” 白筱没想到老太太会这么盛情邀请自己,而老太太说的那几个人里又有几个是她不想见的? “小三你中午也回大院吃吧?”老太太又问旁边的郁绍庭。 郁绍庭没应下但也没拒绝,老太太已经一锤定音:“就这么办吧,我去换衣服,一会儿就好。” 老太太拿着自己的衣服进了白筱的卧室锁上门,白筱才看向坐在沙发上闲适地翻着杂志的男人,又往卧室看了眼,确定老太太不会突然出来才说:“你们一家子人是不是都这么随心所欲?” “去吃饭你就穿这样子?”郁绍庭抬头看了她一眼。 “你不是要回大院吗?中午一起吃饭就算了。” 他接得很随意:“老太太刚才不是说让你一块儿回大院吃饭。” “……我怎么可能去,”她简直无法想象那尴尬的一幕:“况且到时候……我该怎么跟你妈妈解释?” “照实说啊。”郁绍庭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在谈的是个严肃的问题,白筱觉得他今天有些不可理喻,他从杂志上抬头,一双黑眸瞅着她:“你要是不知道怎么说,那我来说好了。” “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白筱也不再跟他拐弯抹角,这个男人,就是想看她惊慌失措的样子。 .. 他现在这样……是不是说明他后悔了? “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客厅里的气氛因为她短短一句话变得怪异。 郁绍庭不再拿眼尾余光看她,而是正儿八经地瞧过来,眼神不动声色的安静,却充满了压迫感。 他不说话干拿眼看你时就像是初中办公室里班主任盯着犯了错的学生,令你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应对。 白筱想可能是自己还没经历过太多人生阅历的淬炼,等她到了郁绍庭这个年或许就能坦然接受他审度的目光,哪怕她现在平日里做出再老练稳重的样子,但实际上,依旧改变不了她只有二十几岁的事实恁。 “虽然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但我希望自己可以选择跟你家人什么时候碰面。” 白筱心里有些紧张,但回望着他的目光摆得很正:“现在的我……并不是最好的状态。” 还没跟前夫签上那份离婚调解书,彻底跟过去那段婚姻画上句号,况且,郁绍庭站得太高,她如今连一份像样的工作都还没找到,现实在不断提醒着她:自己目前配不上他,两人之间有着云泥之别待。 一个裴祁佑已经让她明白门当户对的重要性,如果现在跟郁家摊牌,无疑会遇到众多的质疑跟阻碍。 所以……尽管她耗尽一生都达不到跟他肩并肩的高度,但最起码不应该被他远远甩在身后。 每一份感情都需要双方共同的努力,在她决定跟郁绍庭在一起时,她便不能只想着自己,躲在他的身后任他一个人去挡风遮雨,就像她之于裴祁佑,终有一天会累。而她也不愿意做依附于他的菟丝草。 郁绍庭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在白筱以为他几乎要动怒的时候,他却伸手把她拉坐在了腿上。 白筱还没回过神,他已经低头覆下来,薄薄的嘴唇黏在她的唇上,牙齿被撬开,他探进她的口中肆意地扫荡,不放过每一个角落,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捧着她的后脑勺,时而张嘴啃噬着她柔软的唇瓣。 他手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家居服传到她腰间,就像一个滚烫的烟蒂按在她的肌肤上。 白筱被他突然孟/浪的行为吓得不轻,想到屋子里还有老太太,慌张地想要推开他,郁绍庭却不管不顾地勾住她的小舌吮/吸,绕着她的舌尖打转,缠绵而激荡,,甚至于白筱的臀已经感觉到有硬物抵过来。 卧室的房门啪嗒一声解了锁,门把被转动…… 郁绍庭的手稍稍一松,白筱就连忙从他腿上站起来,同时抬手擦了擦嘴角的水渍,倒是他什么也不做,脸上神色也如常,只是身体的反应泄露了他内心不平静的情绪。 郁老太太哼着歌出来,一颗心都扑在白筱的身上,神秘兮兮地冲她招招手。 白筱心律不齐,但还是故作镇定地走过去,老太太把她拉到角落,“你床柜上那套护肤品哪儿买的?” 老太太除了喜欢粉色,对护肤品也颇有心得,这会儿要走了还念念不忘白筱那套全韩文的护肤品。 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效果不错,光滑又带着植物的清香。 白筱说了护肤品的名字,但老太太一双眼依然巴巴地瞅着她,终究是心太软:“您要喜欢送给您吧。” “这怎么好意思呢?”老太太义正词严地想拒绝,“我看你应该是这几天新买的。” 白筱看了眼老太太胳臂肘间挽着的包,因为拉链没拉好,露出里面一个浅绿色的瓶盖,挺眼熟的。 “……没关系,我朋友马上就要去首尔出差,这几天我用她的就好了。” 郁老太太有点为难:“要不,我明天给你送一套其它牌子的过来。” “真的不用了。”白筱听到老太太明天还要过来,忙摆手婉拒。 “那……洗手间里那瓶洗面奶……”好像是跟那套护肤品配套的呢…… 白筱听懂了老太太的言外之意,主动去洗手间拿了刚用了几次的洗面奶,浅绿的包装,老太太一边接过往包里放一边说:“真挺不好意思的,其实我家里还有好几套没用过的护肤品。” 白筱扯了扯唇角笑:“有时候是该尝试一下新品牌。” “你也去换一套衣服。”老太太眉开眼笑,心情非常的不错,催促白筱。 白筱往沙发那边瞟了一眼,然后说:“我就不去了,等一下跟人约好了吃饭。” “这样啊……那还真是不凑巧。”老太太遗憾地叹了口气,那边的男人已经拿过大衣站起来。 不知是因为长得像自家儿媳妇,还是合了自己的眼缘,郁老太太对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喜欢得不行,偏偏自己家里没一个跟她年纪相仿的孩子来配,说着从包里掏出手机:“你把你的号码告诉我一下。” 白筱眼角余光扫向郁绍庭,后者看都不看她一眼,对老太太的话置若罔闻。 “不方便吗?”老太太试探地问,表情有些失落责怪。 “不是……” “号码多少?”老太太已经输好了一个“1”,然后直勾勾地盯着她。 白筱又瞟了眼郁绍庭,然后报了自己的电话号码,老太太这才满意地收起手机去玄关处换鞋。 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白筱跑去接电话,来电是文律师:“你好。” “白小姐,你过会儿有时间吗?法院这边的调解书已经下来了,需要你的签字。” “好……大概几点过去?我今天有空。” “那就现在吧,我在法院这边等你。” 白筱挂电话的动作有点匆忙,因为她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蓦地回身,一阵清冽的男性气息覆身而来。 郁绍庭几乎要跟她身贴身:“谁的电话?” 白筱往门口瞅了眼,老太太已经下楼了:“你怎么还没走?” 他一手撑在她旁边的墙上,垂着头看她,大有她不给一个说法他就不走了的架势。 公寓的防盗门还大开着,白筱不得不佩服他的肆意妄为,甚至恶劣地想老太太这会儿要是折回来看到会怎么样? 她推了推他:“是律师的电话,他让我有空去签一下离婚调解书。” 郁绍庭这才退开去,说完一句“晚上我打电话给你”就走了。 白筱因为他这句暧/昧的话而红了耳根,心里却没丝毫的恼意,没多久她的手机又响了。 一条短信。陌生的号码。白筱点开:“这是我的号码,有空约你喝茶。” 短信结尾处是一个咧嘴憨笑的表情。 —————————— 白筱到达法院,一进去就看到了裴祁佑,银灰色的西装,眉眼一如记忆里那般英气而凌厉。 两人四目对上也不过几秒,白筱就移开眼在文律师对面坐下。 “如果白小姐没什么意见就可以签字了。”文律师把调解书递过来。 白筱迅速地浏览了一遍,一句话也没啰嗦,拿起签字笔哗哗地写了名字,“筱”字笔画很杂,她却写得行云流水,没带一丁点的迟疑,就连文律师都诧异于她的干脆利落。 以前他也处理过离婚这类的民事案件,一般被豪门抛弃的下堂妻不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就是一脸怨气,但这位白小姐从进来之后就没瞪过裴总一眼,脸上平静,更别提眉眼间流露出一点怨怼。 反倒是裴总……文律师朝旁边一直绷着唇没开过口的男人看了眼,从来了之后裴总脸色就不太好。 “裴总。”文律师把调解书推到裴祁佑跟前。 裴祁佑没有错过白筱进来后的一言一行,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她。 明眸善睐,唇红齿白,白皙的肌肤透着淡淡的红晕,呵,气色真不错。 白筱自然察觉到裴祁佑不太友好的目光,也跟着文律师一起看向他:“你还有什么问题?” 裴祁佑拿起签字笔,一页页翻调解书,像是不经意地开口:“你这几天看来玩得不错。” “是蛮不错的。”白筱点头应了一声,裴祁佑的动作一顿,抬头望着她,目光讳莫如深。 白筱却已经转开了头,微微眯起那双眼睑上翘的眼睛,盯着不远处墙角的盆栽打发时间。 裴祁佑扯了扯薄唇,翻到最后一页:“他带你去哪儿了?马尔代夫?普罗旺斯?还是去看了泰晤士河?” 白筱觉得今天的裴祁佑格外惹人嫌,听出他语气里的那份高高在上和嘲讽,并没有反唇相讥,只不过浅浅地挽起唇角:“又不是见不得人,何必跑得那么远?” 她的意思是说,那男的愿意把她介绍给家里人,一点也不介意她离婚的身份? 裴祁佑握着签字笔的手指有点青白,却还是轻轻地嗤笑了一声:“倒是我多管闲事了。” “快点签字吧,我还没吃午饭。”白筱淡淡地截断了他的话。 ———————————— 裴祁佑看见白筱春风拂面的样子,心里一直暗暗警告自己不要去问也不要去好奇。 但事实上他还是没有管好自己的嘴,尽管他始终没问她她的情郎是谁。男人的自尊心不允许他那么问。 就连在调解书上签下自己名字的时候也没半点迟疑。 当笔尖落下去时,他想的是:“她都能那样干脆,自己又怎么会拖泥带水?” ———————————— 白筱从法院出来,正值晌午时分,马路上出租车有些少。 没多久,一辆雷克萨斯从停车场开出来,经过她的时候有刻意放慢速度,白筱直接别开了头。 文律师看了眼后视镜:“这会儿应该等不到出租车。” 裴祁佑坐在后座,神情意兴阑珊,扫了眼反光镜,看到法院门口越来越小的身影。 从他签收了离婚调解书、白筱转身离开的刹那,他心里说不上来的滋味,绝对不是轻松,甚至连开车的兴致也提不上来,把车钥匙给文律师,他随口问了一句:“离婚调解书签了可以反悔吗?” “离婚调解书已经产生了法律效力,除非上诉再审,不然是不能反悔的。” 文律师顿了顿,像是为了安抚他:“您放心,我之前已经都处理好了,上诉成功的几率几乎为零。” 文律师对自己处理民事案件的能力还是很自信的。 裴祁佑没再开口,上了车,转头望向窗外的风景,入目的却是白筱站在路边窈窕的身影。 男人在年轻的时候内心往往都会被野心所充斥,为人处事起来都伴随着雷厉风行的冷硬手段,就像他左胸那颗砰砰跳动的心,早已被岁月和挫折磨砺得冷硬无情,眼里也只有纸醉金迷的钱权欲/望。 裴祁佑相信自己绝对是个中翘楚,他年轻时遭遇家破,看尽世间冷眼,也已经明白弱肉强食的道理,那些所谓的情情爱爱,不过是阻止他前行的障碍,他见惯了欢/场做戏的女人,也渐渐习惯了这种浮华。 一个男人需要的是地位名利,至于爱情,不过是男人成功后锦上添花的那一笔。 他把年少时最纯真最美好也是最用心的那份感情给了白筱,在他们之间误会产生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决定摒弃这份感情,但有些感情就像癌症,虽然治愈了却或多或少留下了后遗症。也是这时不时复发的后遗症让他跟白筱牵扯了五年,哪怕后来他算计她时,里面也掺杂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真情实意。 在裴祁佑的内心深处,他依旧有着对过去那份纯纯感情的留恋,所以他找的女人都会跟白筱有相似之处。 只是现在,他发现自己居然厌倦了这种寻觅,甚至产生了不可言说的抗拒。 对白筱,他也曾想过跟自己离婚后,也许会在城市的某一处跟她相逢,到时候他会淡淡地跟她点头问候,他的臂弯里可能有一个女人的手,如果对方问起,他会说:“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 他甚至在无聊时也想过,白筱还会碰到一个男人,然后平平淡淡地度过余生,也许她心里会永远怨恨着他,在她丈夫碰到麻烦时或许还会来找他帮忙,那个时候的白筱应该已经被生活磨成了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女人。 在白筱前二十多年人生里,除了他从未有过其他愿意爱护她的人,从小跟外祖父一家生活,后来被带回裴家,寄人篱下的生活让她也失去了很多交友的自由,她的身边几乎找不到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 或许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一想到以后白筱会像对待自己一样全心全意地围着另一个男人转,想到在她遇到苦难无助时是另一个男人把她护在怀里,他就抑制不住地想愤懑和不甘心。 他现在这样……是不是说明他后悔了? 后悔?裴祁佑自嘲地扯了扯薄唇,似乎觉得这是个滑稽的猜测。 —————————— 裴祁佑到大院郁家时,一下车就看到蹲在院子里跟一条肥硕的斗牛犬玩耍的孩子。 卷卷的香菇头,白嫩得能掐出水的皮肤,很漂亮却不失英气的五官,穿着一件鹅黄色的毛衣、红色卫裤和一双圆头小皮靴,不知道嘀嘀咕咕跟那条狗在说什么,听到关车门声朝他看过来。 以前裴祁佑并不迷信,但现在他却相信了缘分这东西。 他大概已经猜到这是谁的孩子,就像他不喜欢郁家这位三少,连带着这个孩子也喜欢不起来。 显然,他似乎也不对这个孩子的眼缘,孩子撇了撇嘴角就抱起那条斗牛犬,半抱半拖地往屋里去了。 “怎么这么晚才来?”郁苡薇一看到进屋的裴祁佑就扑了上去。 裴祁佑勾起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摸了摸她沾了水渍的头发:“公司有些事耽搁了。” “又是公司有事……”郁苡薇抿着樱桃红唇,有点不高兴了。 今天的裴祁佑没了心情去哄她,看到苏蔓榕从楼上下来不着痕迹地拉开郁苡薇的手,喊了一声:“伯母。” ———————————— 想看小白跟郁家其他人碰面?没想到你们这么邪恶。。。。。好吧,接下来的加更里满足你们。 .. 大伯母,我不会跟熊孩子计较的 苏蔓榕脸色不是太好,像是刚睡醒,揉着太阳穴,浅笑了一下:“祈佑,来了?” “妈,你又头疼了?”郁苡薇焦急地过去搀扶。 “老/毛病了,没关系,你招待祈佑,我去厨房看看。”苏蔓榕说着就去了厨房。 郁苡薇拉着裴祁佑到客厅,这会儿,郁景希正盘腿坐在地毯上看动画片,见有人过来也不过扫了一眼。 倒是旁边的“肉圆”汪汪地吠了两声,表示对来人的不欢迎泶。 “叫什么叫,再叫明天家里就吃狗肉!”郁苡薇忍不住吓唬对自己乱叫的这条恶狗。 郁景希用眼梢余光看了看她,不动声色地把“肉圆”搂进怀里,然后继续专注地看电视。 郁苡薇觉得这一人一狗真不讨人喜欢,不说这个孩子孤僻难相处,就连这条狗也是恶劣至极铧。 今早上她还发了一大通脾气,先是被狗叫声吵醒,起床时发现自己那双棉拖不见了。在家里找了一圈,最后才在大门口发现一只被咬得稀巴烂的拖鞋,另一只也没幸免,被这条肥胖的恶狗叼着从她面前欢腾地晃过去。 那可是她有生以来买过最喜欢的拖鞋,昨晚还在跟家里人炫耀…… 客厅沙发上堆满了零食跟小学生寒假作业本,茶几上还有被拆得零散的飞机模型,郁苡薇拧了拧眉头,但还是耐着脾气对地上的郁景希商量:“景希,我跟你祈佑哥哥要坐在沙发上,你能不能把东西理一理?” 郁景希抱着“肉圆”转过头,一脸不解:“以前我也这样放,奶奶从来没说过我。” 言外之意——连奶奶都管不着我,你算哪根葱,居然敢来教训我。 郁苡薇这些年在国外,家里请了菲佣,苏蔓榕把她当小公主一样宠,她说的话基本没人敢忤逆,见郁景希一副不听教的熊孩子样,当即就皱眉来了脾气:“那你没看到今天家里有客人吗?” 郁景希自顾自看电视,理都不再理睬她一句。 “你……”郁苡薇气得红了眼,就要哭出来,怎么会有这么不讲道理的孩子? 郁景希突然回头冲她吐舌头做斗鸡眼,然后又背过身去,小人得志的讨厌样! “出去逛逛也不错,不一定要坐在这里。”最后还是裴祁佑开口打破了僵局。 郁苡薇不乐意,犟在那里不肯走:“凭什么是我出去不是他出去?怎么会有这么没教养的……” “说什么呢!”苏蔓榕颇为严厉的声音响起。 苏蔓榕温婉的面容上从未有过的责备神色,说着,还蹲下安抚郁景希:“你薇薇姐姐从小被大伯母宠坏了,景希别跟她计较,要是她有哪里做得不对的,你告诉大伯母,大伯母骂她。” “妈!”郁苡薇不服气地嚷起来,指着郁景希那颗蘑菇头:“明明是他……” 苏蔓榕却喝止了她:“景希是你堂弟,你怎么当姐姐的?” 郁景希回过头,看着苏蔓榕:“大伯母,我不会跟熊孩子计较的,你别往心里去。” 怎么会有这种颠倒黑白的熊孩子?! 郁苡薇瞪着郁景希咬牙切齿,就连苏蔓榕听了这话也一愣。 郁景希已经抱着“肉圆”站起来:“算了,这动画片我回家也可以用爸爸的电脑看,你们看吧。” “景希……”苏蔓榕没拦得住郁景希,转而压着声训斥郁苡薇:“你对你堂弟到底说了什么?” 郁苡薇委屈至极,“我能说什么呀,妈你只知道说我,你难道没看出他在挑拨离间吗?” “看来我以前真的是太娇惯你了。”苏蔓榕望着欲哭不哭的郁苡薇蹙眉,然后看向裴祁佑,有些歉意:“祈佑,让你看笑话了,你们看会儿电视,我头有点晕,就不陪你们了。” 裴祁佑颔首,目光却落在端着一小淘箩草莓从厨房晃出来的孩子身上,眉头不动声色地皱了一下。 见苏蔓榕脸色略显苍白,郁苡薇也不气了,担忧地问:“妈,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苏蔓榕说话有气无力:“你不惹我生气我就没事了。” “伯母,要不先在沙发上坐会儿。”裴祁佑也发觉苏蔓榕的不对劲。 “没事,”苏蔓榕摆手:“你们坐,我上去躺会儿就好。” 忧心忡忡地看着苏蔓榕消失在缓步台处,郁苡薇才转头问裴祁佑:“祈佑,你认不认识脑科专家?” 以郁家这样的实力,想要什么脑科专家找不到? 问完后,郁苡薇自己也觉得白问了,挽着裴祁佑在拥挤的沙发坐下:“从我懂事开始我妈妈就这样了。” 裴祁佑并不清楚郁家的私密,只是隐约知道一些郁家大儿子的事,据说是车祸身亡的。 “我刚出生没多久,我爸妈就出了车祸,我妈妈当时头部受到强烈撞击,自那以后就落下了病根,晚上经常睡不着,甚至还去看了不少心理医生,但都素手无策,有一回我听医生说这是心病。” 郁苡薇抿着唇角,像是做了一番心里挣扎,眼睛定定地看着裴祁佑:“有件事我只告诉你,你别说出去。” “其实我上头还有个姐姐,奶奶告诉我,说是刚出生就被拐卖了,我爸妈出事那天就是为了去找她。” 其实对郁家这些事裴祁佑并没多大兴趣去探索,他今天的心情并不算好,所以也只是敷衍了两句。 “你有心事啊?“郁苡薇看出他的心不在焉。 “没有,只是最近工作有些累。”裴祁佑话刚说完,那边二楼就下来一个人,是郁绍庭。 郁绍庭站在楼梯上喊了声“郁景希”,一个小身影才不紧不慢地从外面进来,身后跟着一条斗牛犬。 不知道父子俩说了什么,郁绍庭往客厅这边看了一眼,然后下楼去了餐厅。 ———————————— 白筱没有打车回星语首府,而是去了丰城商场聚集的上西路,她先找了一家餐馆填饱肚子才开始逛街。 尽管她想要做出很开心的样子,但实际上,她的心情或多或少还是被裴祁佑影响了。 叶和欢说过,当你心情不好的时候请尝试着狂刷信用卡,那样会让你感到兴奋,从而忘却烦恼。 白筱也刷了信用卡,却没有狂刷。她在大嘴猴专柜看到亲子装,二话不说进去就买了。 两个小时逛下来,她给自己买了一套内衣,其它几个袋子都是孩子穿的用的,郁绍庭电话打过来时,她正在挑选儿童洗澡穿的拖鞋,犹豫着是买黄色还是红色,忍不住向郁绍庭征询意见。 郁绍庭沉默了几秒,回答有些敷衍:“小孩子没那么多讲究,洗澡光脚就好了。” 挂了电话,白筱还是选了一双黄色人字拖,顺便还买了一只黄色的小鸭子,洗澡时放浴缸里的。 郁绍庭刚按掉电话,副驾驶座上的人就不乐意了:“给我买的,你怎么不问问我?” “你不是不想搭理她了吗?难道还会要她买的东西?” 郁景希系着安全带,两条小胳臂环胸:“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只买给我不买给你,你吃醋了!” 郁绍庭皱眉,瞄了他一眼:“整天唧唧喳喳地,再啰嗦把你送回去。” 郁景希哼哼地翻了翻白眼,安分地闭了嘴。 —————————— 白筱打车回到小区,那辆熟悉的宾利欧陆已经停在了公寓楼下面。 郁绍庭已经打开驾驶座车门下来,郁景希背着个大书包也爬下来,“肉圆“也窜了出来。 “等了很久了吗?”说好晚上打电话给她,白筱没想到郁绍庭下午就带孩子过来了。 郁绍庭的视线落在她拎了两手的购物袋上:“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站在他身边的郁景希已经伸着脖子悄悄地往袋子里瞧。 白筱现在一瞧见可爱漂亮的儿子就万事足,笑吟吟地晃了晃袋子:“其实也没买多少。” 郁绍庭淡淡地“嗯”了一声,每次他做出这个反应,就意味着他不想再跟你搭话,白筱已经多少了解郁绍庭一些小动作里代表的意思,所以也没自讨没趣,而是对郁景希说:“今天回奶奶家吃饭了?” 郁景希斜了她一眼,散漫地“嗯”了一声,然后没了下文。 父子俩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冷淡表情,也只有“肉圆”撒欢地绕着白筱的腿打转。 白筱以为他们等得不耐烦了,就拿出钥匙开楼道的门,“先上去吧。” 如果她是一个人住,那大可以给郁绍庭一把钥匙,但跟人合住着……因为她性喜静,这些年和欢也从没带什么人回过公寓,倒是她现在隔三差五带父子俩回去,而这套公寓还是和欢的。 白筱突然生出了买房的念头,离婚裴祁佑给她的补偿不少,足够她买下好几套公寓。 —————————— 白筱发现家里没开水了,就去厨房用电热水壶烧。 等她一关上厨房的门,郁景希已经跳下沙发,把她搁在角落的袋子连拖带搬拖到了长毛地毯上,然后盘腿坐下,小手一举,哗啦啦地全部倒出来,一件一件地来回看,“肉圆”也高兴地摇头晃尾。 郁绍庭看他弄得满地板都是,用脚踢了踢郁景希的背:“谁教你可以乱翻别人家的东西?” 郁景希捏着一只小黄鸭转过头:“我要把你偷她家钥匙的事情告诉她。” 说着,两只小胖手一按小黄鸭,猥琐的鸭叫声在客厅里萦绕。 “你明明有她家的钥匙,还假装在楼下等,”郁景希得意地歪着小嘴,“看她知道会不会把你赶出去。” 郁绍庭往后靠在沙发上:“没人拦着你,想说就去说。” 郁景希撇撇嘴角,低头继续捣鼓。 —————————— 白筱出来就瞧见父子俩像一大一小两尊佛坐在客厅,谁也没搭理谁。 她走过去时脚却踩到了什么,低头,是她刚才给景希买拖鞋时老板赠送的一个卡通挂坠,白筱下意识地往她摆放那些购物袋的地方望过去,一件衣服的袖子从袋子里掉出来,很显然那些袋子都被人翻了个遍。 郁绍庭已经起身:“景希就放你这里,我下午还要回公司。” “好。”白筱送他到门口,忽然想起了什么,说:“你等我一下。”说完跑回了屋子。 没多久她又出来了,手里多了一个精致的盒子,刚才并没有在那些购物袋里。 白筱从没以这种方式送过东西给异性,难免有些扭捏:“这是刚才给你买的。” 郁绍庭脸色比刚才好了不少,瞟了眼盒子,语气有些随意:“什么东西?” 话虽这么说,手已经伸出去接过盒子,打开来,是一条酒红色的细领带,阿玛尼的。 郁绍庭抬起头望着她的目光幽深看不清内容,白筱试探地问:“喜不喜欢?” “先进去吧,我回公司了。”他没有回答,反而是转移了话题。 白筱也不是偏执的人,不会逼着他一定要给出一个答案,尽管还是有些失落:“那你开车小心。” ———————————— 下了楼坐进车里,郁绍庭重新打开盒子,拿起领带,对着后视镜往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 从公司地下停车场乘直达电梯上楼,再从电梯走去办公室的路上,郁绍庭遇人都打了一声招呼。 被打招呼的员工像见了鬼似地,过了好几秒才缓过神:“郁……郁总……好……好!” 郁绍庭拍了拍他的肩,没计较,还夸了他一句:“杰森,继续努力,下半年的企划部总监位置非你莫属。” 老板这是要给他升职加薪吗?杰森还没明白过来,郁绍庭已经走了。 郁绍庭一手刚握上办公室的门把,景行不知从哪个角落窜出来:“总裁,你换领带了呀!” 郁绍庭像是不经意地抬手扯了扯领带,看了眼景希手里的文件:“什么问题?” 景行简单地交代了一遍,最后还不忘夸赞:“郁总,这个颜色的领带就像是为你定制的。” 郁绍庭什么也没说,但看景行觉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顺眼,刚想交代他下午的工作,几个员工一边说话一边朝这边走来,其中一个对另一个说:“你戴酒红色领带真帅气,这个颜色简直是为你存在的。” 景行脑门上冒出一层冷汗,恨不得拍自己一巴掌,叫你嘴贱。 那几个人看到办公室门口冷着脸的郁绍庭,忙问候:“郁总好。” 郁绍庭冷淡以对,瞄了眼那个戴红领带的员工,推开办公室的门进去前又转过头:“景秘书,跟我进来。” —————————— 这边,白筱送走郁绍庭回到公寓里,郁景希看了她一眼又跟“肉圆”玩去了。 小家伙虽然不像最初那般排斥她,却也不再如从前那般黏着自己,那样软软地喊自己“小白”。 白筱在他旁边坐下,小家伙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眼睛没有看她。 “我还以为我们已经和好了呢。”白筱假装有些伤心地叹息,侧头去看他的小脸。 郁景希骨碌碌地转了半圈,又拿背对着她,哼哼唧唧。 “看来我买的那些东西都要送给邻居家的小朋友了。”说着,白筱作势就要起身。 郁景希比她站起来得还要快,冲过去拎着那些纸袋往身边拖:“你买给我的,怎么可以送给别人?” “你不理我,我干嘛还要买东西给你。” 郁景希撇了下小嘴,翻翻白眼,小声嘀咕:“谁说不理你了……” 白筱已经在他跟前蹲下,面色很认真很认真,伸出自己的小手指:“景希,让我做你的妈妈,可以吗?” —————— .. 下下签:今世良缘前世修,修必苦苦强相交 白筱平视着郁景希的眼睛,举着自己的小手指,静静地等待他的回应。 等待的时间越久,白筱就越压抑不住内心的那份情绪,恨不得立刻把他抱紧告诉他自己是他妈妈。 但上一回的结果还摆在那里,她知道这件事急不来,否则,极有可能弄巧成拙。 白筱殷殷切切地望着他,良久,听到他轻声说:“我才不要后妈。” 白筱听出他在说后妈两个字时强烈的排斥,“景希,你相信我,我会像你亲妈妈一样对你好,给我一个机会好吗?恁” “后妈都这么说!王一他爸爸给他找了后妈,他告诉我,他后妈一开始也说会照顾他,可是后来他后妈给他生了一个小弟弟,再后来……王一被他爸爸赶到奶奶家去住了,他爸爸说要把他的房间改成婴儿房给弟弟住。” 郁景希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睛,他抬手胡乱地揉了揉,手背上沾了些湿意,是他内心的恐惧不安。 白筱从他的眼底看到深深的不安,孩子语无伦次的表达令她心里难受,她忽然就明白郁景希为何对自己忽近忽远,她拉过他的小手:“那如果我以后不给景希生弟弟妹妹了,景希会不会接受我?待” “你骗人!”郁景希矢口就否认了她的话,开口有些急,声音高得响彻整个公寓。 “如果等我老了,你愿意养我的话,我就不生其他宝宝了。”白筱捏捏他的小胖手。 郁景希依旧似信非信地看着她,白筱只好说:“你要不信,我给你写份保证书,签字画押都行。” 他抿了抿小嘴,白筱知道这个方法奏效了,起身去卧室拿笔跟纸。 小家伙亦趋亦步地跟在她后面“监督”,好像为了防止她突然反悔。 对白筱来说,不再生孩子真不打紧,反正她已经有了景希,她的要求不高,只希望一家人能幸幸福福地过日子。 白筱用最简单易懂的字来写了一份保证书,然后拿给郁景希过目,可能是平日里太不爱学习了,看了老半天都没反应,只是偶尔偷偷瞟一眼白筱,企图通过她脸上的表情来判断她有没有蒙骗自己。 “要不要我念一遍?” “不用。”小肉爪把保证书往桌子上一拍。 白筱签好自己的名字,又听到他说:“把手印也盖上。” “要求真多。”白筱瞟了他一眼,因为家里没印泥,只好拿来一包番茄酱凑合。 待她把大拇指按在纸上,郁景希立马从床上跳下,把薯片和沾着吃了一半的番茄酱丢一边,折叠了那份保证书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里,想想还是不放心,又拿出来看了看:“把你的照片也贴上吧。” 白筱:“……” —————————— 叶和欢开门进来就看到坐在客厅里嗑瓜子的郁景希:“你不是跟你家小白闹别扭,怎么又来了?” 郁景希半躺在沙发上,一手拿着一捧瓜子,一手捏着一颗往嘴边送,一只肥嘟嘟的奶白色斗牛犬也蜷缩在沙发边,郁景希一只脚丫子搁在狗肚皮上,懒懒地瞟了她一眼,然后……无视! 叶和欢看了眼电视里的动画片,就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发现白筱在卧室里浏览网页。 走近一看,打开的网页包括房产中介、求职网,甚至还有家具专卖官网:“你准备买房子?” 白筱把椅子转过来面对叶和欢:“如果我真打算……你知道我的情况,总得有一套自己的公寓。” “其实我今天有件事跟你商量。我家有个亲戚要过来丰城,既然你打算买房子,那我正好可以让她搬过来。” “你亲戚什么时候来?”这还是五年来她们第一次谈及这类问题。 叶和欢有些歉意地望着她:“……就明天。” 所以,她需要在明天之前从这里搬出去?白筱觉得有点突然,被这个消息整得措手不及。 “我也是临时接到通知,筱筱,不好意思呀!”叶和欢双手合十,可怜巴巴地瞅着她。 白筱也不想她为难,开玩笑地说:“没关系,你别忘了,我现在有一大笔赡养费,够我买好几套大公寓。” —————————— 门铃突然响了。 白筱跟叶和欢走出房间,那边郁景希已经开了门,看清来人喊道:“爸爸!” “作业做了吗?”郁绍庭难得在人前扮演严父。 “刚做了一点,不会的我请教了小白。” 郁绍庭不由多看了儿子两眼,发现郁景希对自己的态度好了不少,称呼白筱也恢复了以往的亲昵。 “你们聊,我先回屋了。”叶和欢不想当大灯泡,笑呵呵地离开。 因为白筱不想做饭,一家三口也没走远,就在星语首府旁边的一家西餐厅吃晚饭。 白筱问侍应生有没有包厢,郁绍庭却直接指着靠窗的位置:“就那张桌。” 郁景希已经跑过去爬到卡座上,“肉圆”也一跃而上,四只眼乌溜溜地瞅着白筱。 白筱有些埋怨地看郁绍庭,他却一本正经地说:“老师跟学生一块儿吃饭,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郁绍庭其人,在白筱看来,有时候真的不可理喻,做事也率性而为,似乎完全不考虑后果。 但这话被他这般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出来,倒真像是那么一回事,更衬得她是做贼心虚。 —————————— 白筱没隐瞒自己要从叶和欢这里搬出去的事情。 郁绍庭喝了口红酒,水晶灯光下,一双黑眸熠熠闪烁:“我在金湖艺境有一套公寓。” “不用这样,我很快就会买房子。” “你也可以去沁园住几天,那边有很多客房。” 白筱张嘴刚想回绝,郁绍庭深深地看着她:“还是……你就没想过要找我帮你解决住宿问题?” “我只是不想麻烦你。” “是真的不想麻烦我还是……不想跟我牵扯不清?” 白筱被他堵得接不上话。 郁景希从水果沙拉上抬头,转头看她:“你都要做他老婆了,他的东西就是你的,为什么不要?” 虽然郁景希一口一个没礼貌的“他”,但郁绍庭还是很受用他这句话,也知道不能把白筱逼得太急:“金地艺境的公寓就当是租给你的。” —————————— 白筱最后答应搬到金地艺境去,当她提出多少房租时,郁绍庭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五千。” 她一愣,没想到这么高,但还是点了头,反正也就住个把子月。 郁绍庭领着郁景希回家时,站在门口望着她:“今晚要不要过去看一下房子?” 白筱多少看懂了他眼神里的暗示,却没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太晚了。” 郁绍庭沉默,白筱看着他有些沉下来的俊脸,说了后半句话:“明天我打电话给你。” 得到还算满意的结果,郁绍庭才拎着孩子走了。 白筱洗了澡睡觉前收到一条短信:“我明天下午都有空。” 她盯着“郁绍庭”三个字,脸越来越臊,忿忿地回了两个字:“无耻!”然后关机,拿被子捂住头。 —————————— 次日大清早,白筱就被叶和欢从床上挖起来,跟她一起陪一个客户去烧香拜佛。 “这位未来吕太太,听说很迷信的,之前结婚日子都订了,说是做了噩梦,有神仙托梦给她说那天结婚不好,搞得我们这些工作人员也跟着倒霉。” 叶和欢边开车边瞟了眼白筱:“答应去郁绍庭那边住了?” 白筱睁开眼,扭过头看她:“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我要去郁绍庭那里住?” “……” 白筱顿时想到了什么,叶和欢也不再遮掩:“他名下房产已经不少,再说,你儿子都给他生了,以后又是要嫁给他当老婆的,不就住他一套房子,况且还是他求着你去住的不是吗?” 一条新短信进来,说曹操曹操就到,白筱对他还有气,直接按掉,眼不见为净! —————————— 等她们到达时,那位吕太太早就等在寺庙门口,由叶和欢陪着声势浩大地进庙去找主持。 白筱无聊,在车里玩了会儿手机,就下车在庙里闲逛。 她素来是个无神论者,也没拜过什么佛,但也尊重那些信佛者,与其说迷信,其实更是一种人生信仰。 白筱逛到一间偏殿,迟疑了一下还是进去跪下拜了拜,起身时被角落里的黑影吓了一跳。 “小姑娘胆子这么小?”乐呵呵的苍老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白筱猜想对方应该是庙里的和尚,学着刚才看到的那些香客一样双手合十冲他恭敬地鞠了个躬,说了句“打扰了”才离开,看了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才过去找和欢她们。 那位吕太太还在主持的房间里,白筱百无聊赖,又进了大雄宝殿里欣赏那些大佛。 “小姑娘,要不要来算一卦?” 有些熟悉的声音引得白筱回头,是一个缁衣和尚,年纪已经很大了,稍稍佝偻着背。笑呵呵地。 白筱想到了偏殿里那个声音。 对方知道她猜到了,笑得更开怀:“你也算有佛缘,你求只签,老和尚今天高兴,帮你解个签怎么样?” 白筱第一个念头就是——要捐香油钱了。 她拿出一张十块钱放进功德箱里,心想这样总行了吧,老和尚见她抠门应该不会缠着她。 结果下一秒一个签筒塞进了她的手里:“如果你自己不想求,那就替你儿子求一支。” 白筱蓦地看向老和尚,那表情像在说你怎么知道我有儿子? 老和尚捻了捻嘴唇上方的一瓣胡子:“老和尚还知道你产子的年纪不超过这个数。”说着伸出两根手指。 不管他是猜的还是误打误撞,白筱都被他那双如枯井般无澜的眼睛看得心惊,也许是心底的那抹好奇令她最终还是跪了下来,想着自己跟郁绍庭的事,忍不住求了一支姻缘签。 老和尚接过竹签,看了会儿,又笑吟吟地递还给白筱:“去换一张签文吧。” “你不是要帮我解吗?”白筱见老和尚转身走了,忍不住追问,但老和尚已经没了人影。 白筱看了眼功德箱里那张十块钱,现在的和尚越来越敬业,说得她一愣一愣地,差点就当真了。 看了看手里的竹签,想要丢回签筒里,但最后还是被她拿着去换了一张签文。 是一张下下签。 “今世良缘前世修,修必苦苦强相求,尔欲淑女为君配,须择良缘咏好求。” 虽然安慰自己这种事信则有不信则无,但白筱从大殿出来,还是因为那句“修必苦苦强相求”心情变得阴郁,然后一抬头就看到了寺庙门口进来一道人影,不疾不徐地朝自己走来。 白筱想到应该是和欢通风报的信,不然他怎么能准确知道自己在这里? 郁绍庭的眉头紧皱,一上来就质问她:“怎么不接电话?” “手机放在车里了。”白筱据实回答。 他的脸色稍有缓和,拉过她的手:“傻站在这做什么?不是说今天要看房子吗?” “反正等在这里没事,景希也还没吃午饭,一块儿回去,李婶应该做好饭了。” 白筱点头:“那我去跟和欢说一声。”结果一回头,又看到了那个老和尚。 老和尚显然也瞧见了他们,并且走了过来,脸上却不见方才的笑吟吟,十分严肃,他指着白筱身边的郁绍庭:“你跟我去那边,我给你算一卦。” 郁绍庭从不信这些,当即就皱了眉头,谁知老和尚来了一句:“一身戾气!” 白筱当然清楚这句不是什么好话,诧异于老和尚的神情,也担心地转头看身边的男人。 果然,郁绍庭的脸色已经极差,薄薄的唇绷着,什么也没说,拉过她就走。 身后是老和尚感慨的自言自语:“世间万物皆有因果,此等孽缘,强求不得,轻则身败名裂重则性命堪忧……” —————————— 回去的路上,车内死一般的沉静。 白筱侧头看着开车的男人,棱角分明的脸廓像是笼了一层寒霜,从上车后他就没说一句话,她把手搭在他的手臂上:“这种事信则有不信则无,或许是老和尚年纪大了胡言乱语呢?” 郁绍庭这么在意老和尚说的话,这一点倒也出乎白筱的意外,她以为他会一笑置之。 白筱以为他会开车去沁园,结果车子却在下了高架后转了个弯,去的是金地艺境的公寓。 因为常年没人居住,一打开门,就是一阵陌生又冰冷的气息迎面涌来。 里面家具齐全,都是崭新的,还有很多都未拆封,像是刚买的。 刚买的……想到这个可能,白筱不由转头去寻找郁绍庭,想要证实自己的这个猜测。 公寓的门轻轻地合上,她还没开口,郁绍庭已经把她压在旁边的墙上,吻铺天盖地而来,白筱知道他心情糟糕,稍稍挣扎了一下就学着他吻自己的样子吻他,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安抚他暴躁的情绪。 几乎没有什么前戏,他把她抱到床上,连衣服都懒得脱,从她的裙摆下扯了她的底/裤,拉开西裤的拉链,掏出自己早已肿胀不堪的分身,抱起她把她的双腿夹着自己的腰,一寸寸地挺进去。 因为没有充分的前戏滋润,白筱只感到一阵疼痛,郁绍庭却搂着她强行来回抽/动,干涩的结合,令两人都不舒服,但他却没停下来,甚至越来越大力,白筱抓着他的后背,控制不住地叫出来:“啊……” 最初的痛楚逐渐被战栗的快/感取代,白筱下意识地合拢双腿夹紧他的腰,当他保持着全根没入的姿势不动时,她甚至清晰地感受到体内那狰狞硬物的形状还有不停的脉动,令她蜷缩起了脚趾头。 —————————— 这章算是过渡章节,为接下来的情节做铺垫,你们想让小白先见谁呢? .. 她居然可以为了他这么做。。。。。 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透进来,犹如锦带一般形成的光束洒在原木色调的地板上,还没来得及铺好床上用品的欧式圆床,半边被浅浅的光线侵染,寂静而显得安宁。 白筱的脸埋在郁绍庭的颈窝间,她裙下漂亮的双腿褪去了丝袜而白皙光滑,冰凉的西装摩擦着大腿内侧肌肤,床旁边是一条被揉成一团的蕾丝底/裤,黑色的打底丝袜胡乱地搭在床沿处。 郁绍庭甚至还穿着大衣,西装革履,他跪坐在床上,而她圈着他的腰坐在他的身上,这个动作入得太深,似乎已经顶到了底,裙裾下摆遮掩了两人紧紧结合的私密处,虽然他不动,但她还是感觉到他的坚硬。 透过烫得熨帖的西装和衬衫,他沉稳的心跳砰砰地仿佛贴着她的胸口,埋在体内的硬物把她撑得满满的,好像还在一点点地变大,撩/拨着她敏感又脆弱的神经,双手攥紧他肩头的衣服。 郁绍庭的手探进她的裙子里,她甚至清晰的感受到他掌心的纹路,他修长的手指搓揉着她的臀瓣,有些色/情的动作,然后按住她的臀把她往下压,白筱一时没忍住,失声吟叫出声:“嗯……啊……泶” 他分身的头好像已经戳进了她的子/宫里,但他依旧在用力把她往下挤压。 白筱张嘴咬着他的肩,身体轻颤地想要挣脱他的禁锢,他却搂着她突然往前一倒,就像是一块巨石从半空砸落,白筱被他撞得连连喘息,身体深处的酸痛令她拧眉:“有些痛……轻点……” 郁绍庭的呼吸变得粗重,就像沙漠中行走了好久的旅者,在即将绝望时找到了绿洲,他抵着她凶猛地冲撞了几次,在稍稍解了一些渴之后才缓下动作,双手撑在她的两侧,低头看她面红耳赤的情动样铫。 乌黑顺滑的长发,白皙细腻的皮肤,小小的瓜子脸,浓黑自然的弯眉,秀挺笔直的鼻梁,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此刻染着水光和不满,嫣红的唇瓣,张扬着女性柔美的纤细身体紧紧地包裹着他容纳着他。 白筱渐渐适应着这场开场粗鲁的性/爱,身体里渗出了水,湿润了他滚烫硬/挺的分身,她的双手抓着他的衣服,当他又开始律/动时,她忍不住支起腰来迎合,红唇微张着,像是搁浅在沙滩上的美人鱼。 过了会儿他停下来,开始脱两人身上的衣服,没多久,床边地板上乱糟糟的一堆。 郁绍庭突然又把她抱起来,恢复了最开始的姿势,一手按着她的后颈和自己抵着额头,一手握着她的臀瓣压向自己,一双深沉的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脸上的表情,劲瘦的腰臀奋力快速地捣动。 白筱被他撞得视线模糊,身体一下被抛高一下又被扯回去,小腹处的热涌仿若电流窜向她的四肢,下面绞得更紧,整个人都化为一泓春水趴在郁绍庭的身上,忍不住低声求饶:“慢点……别这么用力……” 郁绍庭慢下动作,抱着她突然从床上下来,身体的腾空令她双腿/夹紧他的腰,却使他入得更深。 “唔……”白筱搂着他的脖子,横冲直撞的抽/动令她产生了更多的快/感,“嗯嗯……不要……轻点。” 郁绍庭一边挺动着腰臀将自己坚/挺的欲/望送入抽出她的身体,一边用捏着她的臀狠狠地压向自己,两人弥合处的液体滴落在地板上,他搂着她走到了飘窗前,把她压在上面快速地抽弄起来。 白筱的呼吸越来越短,越来越急促,甚至连呻/吟从难以从喉间发出,身上的男人越来越模糊。 他猛地退了出去,白筱就像是被人抽空了力气,软倒在飘窗上,还没恢复过来,他猛地把她翻了个身,让她侧卧对着玻璃窗,抬高她的右腿架在肩头,跨坐在她的左腿上,扶着自己红紫狰狞的硬物贯穿而入。 毫不怜香惜玉的一记冲撞,白筱还没从隐隐的痛觉里缓过劲,他已经开始疯狂地动作。 “啊啊啊……唔……”白筱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激烈的冲刺令她的视线越发的涣散。 从听到老和尚说出那番话后,郁绍庭就变了,变得让她感到陌生,连做/爱也不例外。 特殊的体位,过重过快的速度,白筱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就像是被魔魇了一般,也像是在发泄着什么,她的抵抗渐渐弱下来,反而伸手抚上他的肩膀,配合地张开/双腿,迎接他一下重过一下的深顶。 郁绍庭似乎厌倦了这个姿势,他把她抱到地板上,分开她的双腿,不给她喘口气的时间,又飞快地抽/动起来,从未有过的刺激席卷了白筱的周身,她的双手环着他的肩,“嗯……啊,绍庭……” 这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却是在这种情况下,缱绻而充满着依恋。 郁绍庭被他叫得猝不及防,一阵酥麻感从尾椎骨上涌,神思恍惚间就射了…… —————————— 结束之后,郁绍庭静静地趴在白筱身上,他依旧留在她的身体里,似乎眷恋那里面的柔软跟温暖,粗喘的气息喷在她的脖颈处,身下交合处湿漉漉一片,两人浑身大汗淋漓。 被他压得呼吸不畅,白筱忍不住伸手推推他,郁绍庭半撑起身子,目光深深地望着她气喘吁吁的样子。 白筱发现他的脸色比之前好了不少,但眉眼间的戾气还没散去,她抬手覆上他紧皱的眉头想要帮他抚平,脑海里是老和尚那句“一身戾气”,他却抓过她的手,捏了捏:“再叫一次。” 白筱先是一怔,然后反应过来,耳根有点红,但还是听话地喊了一声:“郁绍庭。” “去掉第一个字。” “……不叫了。” 郁绍庭抵着她顶了顶,白筱嘤咛了一声,耳边是他低沉沙哑的声音:“叫。” 白筱察觉到埋在体内的某物大有卷土重来之势,红了脸,用力推搡他:“快起来,我要去洗澡了。” “一起。”他弯下头,亲了亲她的嘴,也是今天第一次吻她。 白筱不免情动,握成拳的双手抵着他流淌着汗水的胸膛,半推半就地由他抱着进了浴室。 —————————— 浪客中文> 白筱提不上来什么力气,躺在浴缸里任由他替自己洗澡。 郁绍庭的动作温柔很小心像是在清洗一件稀世珍宝,和刚才在自己身上“残暴凶恶”的男人判若两人。 浴室的取暖灯很明亮,一团热气萦绕在里面,两人坦诚而对,白筱从没这么仔细看过郁绍庭不穿衣服的样子,匀称修长的骨架,白皙的肤质,结实的胸膛和小腹,双腿也笔直,还有双腿/之间…… 她没有经历过其他男人,却也见过网上一些男性裸/体的照片,郁绍庭的那物比一般男人都大。 刚才在她身体里逞凶作恶的怪物这会儿却像是做错事的小东西低垂着脑袋,憨态可掬。 郁绍庭察觉到她专注的目光,眼神一暗,一根手指已经进/入她的体内:“又想要了?” 白筱下意识地夹紧/双腿,被他说得一阵窘然,慌忙移开眼,他却已经倾身压上来。 浴缸里的水一阵晃动,溅出不少在地砖上,却没有人去注意。 —————————— 从浴室出来,白筱靠在郁绍庭的怀里昏昏欲睡。 公寓里开了地暖,郁绍庭抱着她躺在床上,盖的是他那件黑色羊绒大衣,大衣下两人赤/裸相呈。 白筱窝在郁绍庭臂弯里时想起一句话——做/爱就像吸毒,会上瘾。 从最初陌生的害怕到现在的欣然接受,她很享受郁绍庭做/爱时带给她的欢/愉,也很喜欢他进入自己的感觉,包容他的那一刻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就像寻觅了好久,她的半个圆终于找到了另一半。 郁绍庭垂眼看着白筱酣寐的睡颜,卷卷的睫毛在白腻的脸上落下黑影,他把她轻轻地拥紧了一些,白筱像是出于本能,一只手抬起反搂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胸口。 郁绍庭想起自己二十七岁那年陪一个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去庙里参拜,当时主持也像今天这个老和尚指着自己,一本正经地说:“一身戾气,虽然你一生亨通,非富即贵,偏偏命硬,克妻克子,注定孤独终老!” 老主持最后还劝他“你我也算有缘,可愿就此出家为僧,化解你这一身的戾气?”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既是得道高僧,怎么还理这些红尘俗世?我看你倒不如就此脱去这层袈裟留发还俗。” 那会儿他眉目清冷,嘴边噙着一抹轻笑,主持摇头,长叹一声:“我是怕你到时误人误己呀!” 他从不信命,但今天老和尚的话却让他勃然大怒,如果不是她在身边,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砸了那座庙。 —————————— 白筱是被一阵烟味呛醒的,窗外的太阳已经落山,她眯着眼翻了个身。 “把你吵醒了?” 白筱听到熟悉的低沉声音,才想起自己旁边还睡了个人,回过身,就看到郁绍庭靠在床头抽烟。 他已经很久没当着她的面抽烟。 卧室里有些烟雾缭绕,白筱撑起身,抬手捂着胸口,朝床柜上瞅了一眼,积攒了不少烟蒂。 “你是不是打算把一包烟都抽完?”白筱发现烟盒里只剩下两支烟了。 郁绍庭没回答,薄唇间吐出一个烟圈,白筱被熏得眼圈酸酸地,忍不住嘀咕:“不要再抽了。” 他抬眸看着她,眼神很深很沉,不是她能读得懂的内容。 “还在意那个老和尚说的话?” 郁绍庭弹烟灰的动作一滞,白筱看在眼里,挽住他的肩膀,主动靠在他的怀里:“我以为你不信这些东西。” 他沉默,没有接话。 白筱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她只能用最直接的方式,她突然翻身坐在了他的身上。 郁绍庭显然没预料到她这个大胆的举动,扯过滑落的大衣盖在她的背上:“当心感冒。” 白筱亲了亲他薄削的唇,然后是下巴,最后吻住他凸起的喉结,他耸动了一下,她张开嘴舔舐了一番,明显感觉到他呼吸有些急了,连带着身下也有了反应,她大着胆子继续往下,亲吻他胸口的茱萸。 她学着他以前逗弄自己的样子,伸出舌尖打着转然后轻咬,眼尾余光却留意着他的表情。 郁绍庭的呼吸低喘,手里的烟不知何时已经掐灭,双手捏着她的胳臂想把她拉起来:“不想睡觉了?” 白筱放开他被舔得湿润的茱萸,抬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望着他,“嗯,想干点别的事。” 他被她清澈的眼神看得喉头一阵剧烈的耸动,身下的欲/望越来越明显。 白筱已经重新低头,吻从他的胸膛落到壁垒分明的小腹,肚脐眼,还在往下……他低头,目光幽深地看着白筱,她的唇正停留在他已经怒张的分身上,脸颊红彤彤地,显然有些胆怯了。 瞅着她犹犹豫豫的样子,郁绍庭原本抑郁的心情顿时好了,扯起薄唇:“如果害怕就算了。” .. 你们两个躲在这里狼狈为奸地做什么呢? “如果害怕就算了。” 郁绍庭戏谑的话语令白筱心生迟疑之余,更多的是不肯服输的倔性。 她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某物,再也不似刚才在浴室里的乖巧,正雄赳赳气昂昂地仰着小脑袋。 头顶是男人低低的笑声,她甚至看到他的腹肌微微震动,仿佛在嘲笑她的胆小。 白筱突然就抬起手握住了他的欲/望,与此同时,抬起眼略带挑衅地望着他,郁绍庭已经不笑了,眼神越来越沉,静静地回看着她,只是她手心里的东西越来越硬,也越来越烫,大得她一只手都握不住了泶。 郁绍庭长得好看,五官轮廓线条流畅立体,但那东西却着实狰狞,但看久了也觉得它笨拙得可爱。 她伸出手指恶作剧一般轻轻弹了它一下,它就像是不倒翁来回晃动,渐渐地,对它的排斥也减了很多,她抚住它来回磨蹭,搓揉捏拿,感觉到它在自己手里发生的变化,她忍不住看向一动不动的男人。 郁绍庭眼中的戾气已经消散得无影无踪,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炽热的目光像是要把她一口吞掉锃。 白筱还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从未见过的深情,轻轻地,无声息地撞进她的心扉。 就像被突然魔魇了一般,白筱低头张嘴把他含进了口中。 郁绍庭发出一声无声的闷哼,大腿的肌理开始紧绷,仿佛忍受着酷刑,额际青筋突起。 白筱的心跳局促,一阵男性荷尔蒙的味道侵袭了她的感官,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受,可能是刚洗过澡的缘故,带着一点沐浴露的清香,她一手搭在他的腿上,一手扶着他的分身,小心地退了出来。 她呼了口气,然后重新俯下身,含住他,入得比刚才深了点。 一声男人因为舒畅难捱而发出的呻/吟在她耳边响起。 白筱甚至感觉到他不动声色地往上动了动腰,她喉间传来一阵不适感,被填充的不适感,她觉得自己像是含住了一根火热坚硬的铁杵,滚烫的温度从她的口腔一点点蔓延,传达到她胸腔那颗砰砰乱跳的心脏。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给一个男人做这种事,哪怕是曾经跟裴祁佑情到浓时也想过把自己交给他,却也排斥着在***上为他做口活,她认为这是不尊重女性的行为,没想到今天自己却…… 没有任何的不情愿,当她看到他眉眼间隐忍的落寞时,只想着怎么去取悦他让他高兴。 白筱的动作生涩犹豫,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一缕发丝掉落,她勾到耳后,然后伸出舌尖像是舔儿时买的棒棒糖似地,试探性地舔了舔沿边,含住他的顶端,一点点往里含,又慢慢地放开去。 她的气息越来越喘,跪在一侧的双腿也因为身体的空虚而夹紧,男人的喘息声越拉越大,他情动的呻/吟就像是无形的鼓励,白筱忍不住想要让他更快乐一些,她吞吐了一阵就放开他,湿润的红唇往下…… 郁绍庭双手慢慢地攥紧床单,手背上青筋暴动,额头滑落了汗水,他低头看着趴在自己双腿/之间卖力讨好自己的女人,当她含住自己的囊袋吮/吸时,他扬起头喉结剧烈地滚动,几欲失控地高声叫出来。 他的手指揪紧床单又松开,松开了又揪紧,最后终于控制不住,一个翻身跪坐在她的上方。 白筱的下颚已经被捏着,刚张开双唇,就已经被占据得满满地,她禁不住闷哼一声,郁绍庭置身在她两侧,扣着她的后脑勺推向自己,他毫不克制的呻/吟伴随着迫不及待的动作,像是彻底变了一个人。 他渐渐地挺动自己的腰,动作越来越快,也越来越重,坚硬如铁杵般的分身直抵白筱的咽喉,一阵反胃感袭来,她再也忍不住地伸舌想要把它抵出去,喉道处不自觉地做出吞咽的动作,那蚀骨销/魂的紧致感令他差点疯魔。 “唔唔……”白筱难受地抓住他臀,却阻止不住他的横冲直撞,有种惹火烧身的懊悔。 男人放纵的低吼声,舒畅而绵长,像是长期抑郁情绪的宣泄。 一阵腥热的味道突然充斥了白筱的口腔,紧接着喉道有热流流下去,郁绍庭已经退出去,他凌乱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眼神依旧带着迷茫,久久未从翻滚的欲/海里缓过神来。 白筱被呛得咳嗽起来,然后被抱着贴一个汗黏黏的胸膛,她的嘴边还有白色暧/昧的液体渗出来,他亲了亲她的额头,摊开掌心在她的嘴边:“是不是很难受?”低哑又愧疚的语气。 郁绍庭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了,理智全无,只是循着心底最真实的想法,竟忘了顾虑她的感受。 他的手指抚上她的嘴角:“吐出来吧。”他知道自己的精华还在她的口中。 白筱却没张嘴,而是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然后嘶哑着声音开口:“我没事。” 她的口腔里满是男人的味道,浓烈而带着腥味,然而,却没有让她感到一丝的恶心。 有些事,因为心态不同,所以也会甘之如饴。 白筱转过身,双手绕到他身后抱住他,红着脸问:“舒服吗?” 郁绍庭低头看着她羞赧的神情,第一次这样身心都得到满足,他扯过大衣盖住她的身体,手指挑起她黏在脸颊上的湿发,替她拢到耳朵后面,面对她如星光一般明亮的眼睛,他轻轻地点了点头,更加搂紧她。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做这种事。”白筱的下巴支着他的肩,“心情好些了吗?” 郁绍庭突然低低地笑了,薄唇贴着她的太阳穴:“你说呢?” 听他这样反问,白筱就知道他的心情应该是很不错了:“那还在意老和尚说的话吗?” 他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有些含糊的回答,不晓得是不在意了还是介怀。 “我小的时候也有一个高僧给我算过命,他说我天生富贵命,谁要是娶了我一定家门荣光无限,但结果呢,我跟……他结婚的那一天,裴家就出事了,裴家老太太打那以后就认定我是扫门星,哪里还有和尚说的富贵盈门?” 郁绍庭拉起她的手指搁在嘴边,亲了亲:“搬到这里来住吧。” 白筱抚上他后背的肩胛骨,回抱着他,感受到他稳健又慵懒的心跳,感到甜蜜而幸福:“好。” 突然一阵重重的敲门声响起,白筱吓得不轻,没想这会儿有人来,连忙推开郁绍庭下床,捡起地上的衣服一边往身上穿一边跑去洗手间,等白筱穿戴整齐又漱了口出来,正好看到穿了西裤衬衫的郁绍庭去开门。 公寓门口,背着大书包的郁景希板着小脸,瞥了眼一脸不待见自己的郁绍庭,大摇大摆地进了公寓,看到匆匆从主卧出来的白筱,就颇为不悦地哼了一声,郁绍庭已经关了门过来:“谁送你过来的?” 白筱也紧跟着问:“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李婶呢?在楼下吗?” “你们还敢说!”郁景希气恼地望着他们,还说一起吃午饭,结果都到下午三点了居然还不出现! 郁绍庭的衬衫只扣了几颗纽扣,声音也有点沙哑:“吃过午饭了?” 不提这事就揭过去了,被郁绍庭这么用淡漠的口吻一提,郁景希心底的委屈被无限放大。 “你们两个躲在这里狼狈为奸地做什么呢?”狼狈为奸是他上午看动画片时新学的。 白筱顿时心虚地红了脸,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郁绍庭突然摆出严父的架势:“作业都做好了?” 郁景希被郁绍庭那双深沉又严厉的眼睛一瞪,缩了缩脖子,气焰彻底灭了,撇撇嘴角,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 浪客中文</A>>郁景希又是自己偷跑出来的。 李婶一通电话打来,急得团团转,郁绍庭拿着手机眼睛看向郁景希,眉头又皱了起来,在郁绍庭挂了电话走过来时,他连忙跑到白筱身后躲起来,探出半颗脑袋:“我还没吃饭呢!”好理直气壮的控诉! 郁景希绝对是个聪明的孩子,不过是昨晚听到郁绍庭跟白筱提了提今天要来金地艺境看房子,又听李婶接电话时听到白筱会去沁园吃饭,见两人迟迟不回来,稍一合计就猜到他们在哪儿了。 当白筱听到他一个人坐公交到金地艺境,还是心有余悸:“为什么不打车?” 郁景希坐在轿车后座,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打车要几十块,坐公交车只要两块钱。”而且儿童还打对折。 郁景希被绕了半天终于又回到正题上:“你们还没告诉我,你们躲在金地艺境干什么呢?” 白筱:“……” “你的小白要搬出来,爸爸带她来看房子。” 白筱忍不住瞪了眼一边开车一边面不改色说出这番话的男人。 郁绍庭似察觉到她的目光,也侧眸看向后视镜里,眼神深邃而缱绻,令白筱有些招架不住。 郁景希没发现两个大人之间的眉目传情,自顾自地问:“看个房子你们要看这么久呀?” “哪那么多问题?”郁绍庭似乎没有耐心再应付他:“大人的事你掺和什么?” 郁景希委屈地瘪瘪小嘴,哼哼唧唧地把头转向了车外。 郁绍庭再抬头往后视镜看去,白筱已经撇开了脸,跟郁景希一左一右看向窗外的风景。 —————————— 郁景希发现今天爸爸跟自己说话还是一样地凶,但与以往不同的是,凶过之后对他很“友好”。 譬如—— 当爸爸问去哪儿吃饭,他说了个肯德基,然后轿车真的在肯德基门口停下了。 白筱端着一大盘东西过来,父子俩正面对面坐着,郁绍庭双手环胸督促着郁景希在做作业。 她瞟了眼旁边的大书包,现在小家伙是出门随身都携带作业本? 算算日子,郁景希应该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就要开学了。 白筱过去时,郁绍庭把大书包拎起丢到郁景希旁边的椅子上,她自然就坐到他的旁边了,对面的郁景希看了老爸这个无耻的行径,忿忿地哼了声,又埋怨地看了眼白筱,怒其不争,最后把这份愤懑都发泄在了吃上面。 小家伙一手拿着新奥尔兰烤翅,一手捏着葡式蛋挞,吃得不亦乐。 白筱看着他像只小仓鼠用小小的牙齿啃着食物也是不亦乐乎,忍不住也拿起一只蛋挞咬了一口,甜蜜蜜地,就跟她此刻的心情一样,又小小地咬了一口。 “很好吃?”旁边响起男人低沉的询问。 白筱转头,发现郁绍庭至今没动过一点东西,他似乎看不上这里面的东西,但想到他没吃午饭,她曾听景行说过郁绍庭的胃因为长期工作忙碌落下了病疾,就把吃了一半的蛋挞举到他跟前:“要不要试试看?” 郁绍庭望着她的目光温和,真的低头咬了一口,然后一本正经地说了句:“味道不错。” 白筱看到他故意择了她咬过的地方咬,又听他这么说,感觉自己被调戏了。 郁景希突然把自己手里点的蛋挞递到郁绍庭面前,今天爸爸难得带自己来迟肯德基,但蛋挞都被自己吃完了,既然爸爸想吃,那就把自己这只让给他吧:“爸爸,你拿去吃吧,我就吃了一点点。” 郁绍庭看着被那只脏兮兮的小胖手捏着的蛋挞,上面布满了油渍和番茄酱,拧了拧眉头,在郁景希殷切的注视下,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无声地别开了头。 —————————— 吃完这顿迟来的午餐,郁景希挺着圆鼓鼓的小肚子,心满意足地爬上轿车。 “我等会儿还要回公司开会,先送你们回沁园?” 郁绍庭偏过头来说:“景希还有很多作业没完成,你过去正好教教他。” 像是看出白筱的顾虑,他又补充:“我刚往家里打了电话,老太太今天打牌去了。” 所以,郁老太太是不可能一个回马枪杀到沁园来的。 白筱看他又恢复了以往的意气奋发,跟之前散发着忧郁的男人无法相提并论,但她还是迁就地点头答应了。 路边正好有个公共厕所。 “你把我们在这里放下就好了。”白筱瞅了眼憋红了脸的郁景希。 郁绍庭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们一眼,没有反对,等他们下了车就开车去公司。 白筱在厕所门口等了一阵,见郁景希久久还不出来,就往里面问道:“景希,好了没有?” “……小白,你能不能给我送一包纸巾过来?” 白筱猜想他估计上大号了,拉开包却发现没了纸巾,也没发现便利店:“我去沁园拿一下,你别乱跑。” —————————— 白筱小跑着回沁园,刚要进小区大门—— “嘿!嘿!这里,这里,看这里……” 白筱下意识地回过头,不远处一棵槐树下探出一个包得严实的脑袋,见她看过去,立刻摘了墨镜,撩开头上花哨的丝巾,笑眯眯地冲白筱招手,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郁绍庭口中去打牌了的郁老太太。 白筱左右看了看,然后抬手指了指自己,老太太是在喊她吗? 郁老太太大半个身子隐藏在槐树后面,冲她点点头:“过来呀!” 白筱走过去:“您怎么在这里?” 见有路人望过来,老太太连忙把丝巾裹上,轻声说:“我在这里盯人呢!” 白筱诧异,郁老太太解释道:“我这几天都守在这里,等那个离婚女人来找我儿子,好把她逮个正着!” 白筱:“……” “对了,你怎么来这里了?”郁老太太问。 白筱正纠结是老实交代还是撒个谎,一道清脆的童音在不远处响起:“奶奶?” 郁老太太跟白筱齐齐地回头,就瞧见郁景希提着牛仔裤蹭过来,一双骨碌碌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她们两个。 .. 我帮你把未来的媳妇带回家了! 郁景希一晃一晃地走过来,瞧见站在一块儿的奶奶跟小白,溜黑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转。 白筱跟郁老太太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两人心里都虚,但虚的理由却恰恰相反。 一道轿车的鸣笛声打破了这短暂的诡异气氛。 郁景希眨了眨眼,瞅着一身古怪打扮的郁老太太:“奶奶,你不是去打牌了吗?” “这个……”郁老太太讪讪地把手里的望眼镜往包里塞,然后拉过白筱:“在路上遇到朋友了。泶” “奶奶你也认识小白?”郁景希惊讶地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随后想起从首都回来那一晚爸爸的警告,不能在爷爷奶奶面前八卦多嘴,连忙捂住自己的小嘴,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 “小……小白?”郁老太太指指白筱,一时没回过神来。 白筱见瞒不住了,也不想狡辩,正打算解释说明,郁老太太却一脸恍然大悟,然后又惊又喜地说:“原来你就是景希那位小提琴老师?我们通过电话的你记得吗?锃” “……” 郁老太太笑吟吟地说:“这么说来还真是缘分!最近艺术班应该还没开课吧?” 白筱低头看了眼被老太太握住的手,扯扯唇:“还没有,要三月初才开始去上班。” 老太太满脸的笑褶子,还看了眼自家孙子:“这孩子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 郁景希两只小胖手抓着裤子,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在说错了一句话后不敢再轻易吭声。 “是吗?”白筱硬着头皮笑了笑,心里却诧异于老太太对自己的态度转变。 正常情况下,得知了她的身份不是应该冷眼相加然后警告她别再接近郁绍庭吗?但眼前的老太太好像更热情了。 “景希,你爸爸呢?”郁老太太过了片刻后知后觉地发现一点异样。 郁景希瞟了眼白筱,照实说道:“他去上班了。” “上班?”郁老太太像是猜到了什么,又关切又责怪地牵过小孙子的手:“你又自己跑出来了?” 说着老太太眼角的余光突然被白筱手里的书包吸引了过去,这个不是…… 白筱也跟着看了眼书包,老太太先开了口:“下午白老师跟景希在一块儿?” 白筱愣了一下,点头,还没说话,郁景希喜滋滋地抢着回答:“我们去吃肯德基了!” “所以是白老师送你回来的?” 小家伙时而注意白筱的神情,面对老太太颇为殷切的询问,含糊地应了声,心里补充:“爸爸开的车。” 郁老太太笑呵呵地望向立在一边的白筱:“既然都来了,白老师进去坐坐吧。” —————————— 白筱坐在沙发上,浑身不自在,对面的郁老太太已经盯着她看了很久,还是一脸百感交集地盯着她看。 刚才老太太邀请她到沁园里来坐会儿,她想也不想就回绝了,老太太却很执着,硬拉着她要来喝杯茶。 老太太望着她的目光没有恶意,甚至还很和善,白筱也猜不到老太太到底打算怎么“说服”自己离开郁绍庭。 因为郁老太太看的紧,她根本没机会通知郁绍庭。 而郁景希甩腿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拨着一根香蕉,偶尔瞅一眼面对面坐着的两人。 “太太,茶泡好了。”李婶端了两杯绿茶过来,眼睛不时看白筱,心里好奇得要死。 老太太现在是跟白老师对上了吗?接下来会不会是一场棒打鸳鸯的谈判?她要不要回避一下? “白筱……”老太太念叨着白筱的名字,然后抬头:“我可以喊你筱筱吗?” 绿茶飘起的热气熏得白筱的下巴凝聚了一层薄薄的水珠,她点点头:“可以的。” 郁老太太似乎很满意白筱的态度,喝了口茶润嗓子:“筱筱现在在哪里工作?” “年底辞职了,最近打算再找一份工作。”白筱也没刻意隐瞒:“周末还是继续在艺术中心上班。” “真是个勤快的孩子,人又长得漂亮,难怪我们家景希这么喜欢你了。” 不管老太太是真夸她还是在讽刺她,白筱都没有接话,只是弯了弯唇角。 过了会儿,郁老太太又问:“筱筱,我冒昧问个问题,你觉得我家绍庭人怎么样?” 白筱想了想才回答:“郁三少人很好。” “哪里好呀?”郁老太太突然移了移身子,往白筱这边靠近了些,眼神满是自豪跟开心。 具体要说郁绍庭哪里好白筱倒还真说不上来,她只是凭着自己的感觉给出这个答案,见老太太一脸期待地望着自己,白筱看了眼坐在旁边啃着饼干的郁景希,说:“他一个人照顾孩子这么多年很不容易。” 这句话完全戳中郁老太太心底的一道伤口。 老太太立刻抬手擦了擦红红的眼圈,声音哽咽了:“可不是吗?他经常满世界地到处飞,景希两岁那年出水痘,他又去了德国出差,我只好让他把孩子送回国,亲自守在床边没日没夜地照顾孩子。” 白筱心疼地看着郁景希,那么小生病,应该很痛苦吧? 郁景希吃饼干吃得口干,突然跳下沙发,习惯性地跑到白筱身边,端起她的茶杯就要喝水。 “当心烫!”白筱先往茶杯里吹了吹,才小心翼翼地凑到郁景希嘴边:“慢点喝。” 郁老太太瞧着白筱细心体贴地喂自家孙子喝茶,心里说不上来的酸涩又动容,她急着让小三结婚,不就是想给景希找个妈,好有个女人对他们父子嘘寒问暖,而且在她印象里,这个小孙子可从来不喝别人喝过的茶水! 白筱放下茶杯时察觉到老太太复杂的目光,能隐约猜到老太太接下来应该切入正题了。 与其被人步步紧逼,白筱索性自己先起了个头:“您有什么想说的就直接跟我说吧。” 郁老太太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自己都把想法表现在脸上了? 郁景希喝了茶就挨着白筱坐,偶尔偷偷往茶几上的果盘里捞一颗腰果往嘴里塞,白筱搂着他软软的小身子,闻着他身上孩子特有的奶香,望着郁老太太:“没关系的,您说吧。” “那我真说了呀。我家的情况上回我也跟你说过了,你愿不愿意跟我家绍庭交往试试看?” 白筱错愕地看着郁老太太,不知道这唱的是哪一出。 郁老太太见白筱怔怔地,再接再厉道:“我知道你担心绍庭跟那个离婚女人扯不清,不过你放心,只要你有了跟我家绍庭交往的意向,我跟他爸爸一定会让他跟那个女人断个干净!” “……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譬如自己跟她口中那个离婚女人根本就是一个人。 郁老太太抬起手,情真意切地望着白筱:“你不用急着回答我,我给你几天时间考虑怎么样?” “不是……我是说……” 郁老太太故作不悦地瞪着她:“难道你就那么看不上我家绍庭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婶做的点心好了没?我去看看。” 白筱还想跟她解释一些事,但老太太明显不愿意听她多说,如一道疾风溜进了厨房,还关上了门。 真是个随心所欲的老太太! 低头看着吃腰果吃得津津有味的郁景希,白筱有些头疼:“你奶奶好像把一浪客中文</A>些事搞错了。” 郁景希转过身用油腻腻的小手攥住白筱的手,像是安抚她一般:“这不还有我在吗?别怕别怕。” —————————— 郁老太太进了厨房,不忘在门口听了会儿,确定没人跟过来才走过去跟李婶搭话。 李婶一瞧见抿着唇的郁老太太,犹如惊弓之鸟,生怕老太太又逼问她什么。 “太太,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李婶欲哭无泪,她不想乱嚼舌根子,不然今晚她得失去这份工作。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老太太撇撇嘴角:“李婶,虽然是我儿子付你工资,但我也有权力解雇你!” 看李婶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郁老太太也没了跟她详细攀谈的兴致,只是简单问了几个问题。 “景希是不是真的很喜欢这位白老师?” “小少爷很黏白老师,经常去白老师那儿玩。” 郁老太太眼珠一转:“白老师一直都住在星语首府?” “是……”李婶一边观察着郁老太太的脸色,一边说:“白老师对小少爷很好,经常买衣服和礼物给小少爷。” 郁老太太只抓住了前面那个“是”字,她突然就就想通了一件事,一定是小三去白老师家接景希时认识了那个离异女人,想到坐在外面的白筱,郁老太太还是很满意的,虽然小三对她好像没感觉,但她孙子喜欢呀! 郁老太太朝还杵在那的李婶摆摆手:“你先出去吧,我再待会儿。” 重新关了厨房的门,老太太掏出手机,走到角落里给郁总参谋长拨了一个电话。 接电话的是郁战明的通讯员,说是总参谋长正在开会,老太太可等不及了,第一次弘扬了狐假虎威的精神,电话那头很快传来郁战明训斥的声音,“胡闹什么?我正在开会呢!” 郁老太太嗫嚅:“要不是为了你儿子的个人问题,你以为我稀罕给你打电话呀?” 电话那头瞬间沉默了,过了会儿郁总参谋长才问:“老二还是老三?” “老三!小姑娘人我已经看过了,很不错,还是半个老师,今晚上我就打算把她带回家。” “你才认识人家多久,还没知根知底就往家里带!也不怕惹出事端来!” “我不是你的兵,少给我来这套郁战明,我也就通知你一声,爱来不来随你。”郁老太太自豪地说:“我刚才大概看了下她的面相,完全就是我年轻那会儿的翻版呀!旺夫旺子还旺家门。” 说完郁老太太直接挂断,又相继给大媳妇和二儿子拨了电话,惟独没有告诉郁绍庭。 待搞定一切,老太太叹息一声:“我容易吗我?”然后整了整裙子,昂首挺胸,意气风发地往外走去。 —————————— 白筱其实心里挺纠结的,郁老太太一而再的误会并非好事,以后事实揭开了会让老太太心里留下疙瘩。 郁景希趴在茶几上做作业,偶尔抬头看白筱:“真的不用怕她,爸爸说过奶奶的智商很让人捉急的。” 白筱被他逗乐:“哪有这么说长辈的?” 郁景希突然严肃了小脸,一双黑亮的眼睛望着她:“小白,你真的喜欢我爸爸吗?” 白筱被他问得一愣,在那双清澈天真的眼眸注视下,感觉任何秘密都无处遁形,她坦诚地点了点头。 郁景希往后靠在沙发上,恹恹了会儿,仰头瞅着她:“那我呢?你喜欢过我吗?” 白筱低头亲了亲他嫩嫩的腮帮子,抚着他的卷发:“你说呢?” 郁景希的小脸涨得通红,哼哼地撇开了头,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自己怎么就放不下呢? 那边,郁老太太从厨房出来:“瞧李婶这记性,居然忘了做点心。” “不要紧。”白筱站起身,“我过会儿还有点事,先告辞了。” “这样啊……那我让小梁送你。”老太太笑容可掬。 白筱拿过自己的包,捏了捏郁景希的小手,婉拒:“不麻烦了,我可以打车回去。” “那我送你出去。”老太太不管白筱答不答应先走在了前头。 只是刚走出别墅,还没下台阶,郁老太太“哎哟”一声跌坐在了地上。 白筱忙上前扶老太太:“您没事吧?” 那边李婶也跑过来:“太太,你有没有怎么样?” “没事没事……”老太太摆摆手,善解人意地对白小说:“你快走吧,再晚点就下班高峰,会堵车的。” 看着李婶扶着老太太,白筱就松了手:“那您自己小心点,我先走了。” 白筱刚转身下了台阶,身后就传来老太太一声高过一声的痛呼,听得白筱心惊胆战,哪里还能安心离开?她回去:“您伤到哪儿啦?我马上送您去医院瞧瞧。” 郁老太太看她折回来,心里眉开眼笑,脸上还是悲戚的表情,语气颇为埋怨:“你说呢?” 说着,扶了下腰,意有所指地说:“可能是上回被人从楼梯上推下来摔坏了。” 白筱暗自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那您说想要怎么办?” 车子开到军区大院门口,白筱就让梁司机停了车,转头看旁边的老太太,“我就不进去了。” 老太太怨气十足地瞪了她一眼,白筱对梁司机说:“我送老太太进去。” 到了郁家院子,白筱小心翼翼地扶着老太太,结果两只脚刚落地,老太太又喊腰疼。 勤务兵跟家里的保姆注意到门口动静,纷纷出来:“太太,这是怎么了?” 郁老太太没多说,不过扫了眼白筱,那嗔怪的眼神看在谁眼里都会认为是白筱推了她,哪怕白筱是冤枉的,但在那么多双眼睛的审度下,她也不好开口说离开,只好硬着头皮跟进去看老太太的情况。 老太太被勤务兵背进卧室,还时不时扭头看白筱,好像怕她跑了似地。 保姆领白筱坐到客厅,还倒了杯水过来:“我家老太太就小孩子脾气,小姐你别跟她较真。” “不会,老太太很可爱。”白筱这话也是出自真心。 门口传来高跟鞋踩地声,一道娇柔的嗓音传来:“张阿姨,我跟祈佑今天在家里吃饭,你能不能多做几个菜?” 与此同时,卧室里,郁老太太趴在床上给郁绍庭打了个电话,那边一接起就邀功地说:“小三,我帮你把未来的媳妇带回家了!” .. 您明明说今晚家里没其他人的! “小三,我帮你把未来的媳妇带回家了!” 老太太见那头有挂电话的意思,急着说:“这个不一样,你一定会喜欢的!” “虽然年纪比钱悦还小了一岁,但人长得漂亮呀,你也认识的,就是景希那个小提琴老师。” 郁老太太自我沉浸在喜悦中,想起昨天郁绍庭进白筱家时那一副爱理不理的臭屁样,好言好语地教导:“我也不跟你计较以前的事儿了,不管你以前对人家白老师什么态度,今晚得给我热情些!” “大概几点开饭?”郁绍庭只回了一句砝。 郁老太太一听这话就知道有戏,迫不及待地说:“六点半吧,你早些过来,也跟人家聊聊天。” “对了,你过来之前先去笙艺画廊把那副百合油画给我取了!”老太太挂电话前嘱咐。 老太太估计打算把画送给白筱,郁绍庭乐见其成,搁了电话,景行敲门进来:“郁总,今晚的饭局还去吗?遒” 其实景行已经在门口站了会儿,等郁绍庭挂了电话才敲门。 郁总看起来心情还不错,从刚才那通电话景希大概猜到应该是郁老太太让郁总回家去吃饭。 “今晚家里有些要紧的事,你让蔺谦跟刘总过去应付一下。” 景行有点惊讶于郁绍庭亲善的态度,立刻点头应道:“好……好的,我马上去安排。” 刚转身要走,郁绍庭又问他:“除了花你一般送你女朋友什么礼物?” ———————————— 白筱听到那一声“祈佑”就知道自己又被郁家老太太给坑了。 老太太赖在她身上让她扶着上车时,明明说家里人今晚都有事,不会回来吃晚饭。 要不然白筱也不会这样明目张胆地来郁家,还坐在人家客厅里喝茶。 入口的清茶余味绕在舌尖有点苦涩,望着映在门口地板上晃动的身影,白筱心想:还真是缘分! 保姆已经跑到门口,接过了好几个购物袋,还把拖鞋放到玄关处:“大小姐。” 郁苡薇换了棉拖上来,笑容晏晏,就像盛开在冬日里的一朵蝴蝶兰,明艳干净却又惹人怜惜。 白筱忽然就明白裴祁佑为什么会又对郁苡薇动心,不仅仅是郁苡薇的家世,还有她身上那份天真烂漫,优良的家境让她身上少了社会习气跟市侩,透着少女的活力跟俏皮,好像任何时候都无忧无虑。 “祈佑还在公司,过会儿到……”郁苡薇刚说着,就看到了客厅里的不速之客。 白筱已经不想久待,刚放下水杯起身,就听到郁苡薇不悦地质问:“你来我家做什么?” 郁苡薇不喜欢白筱的原因有很多,譬如因为白筱害得她被绑架,譬如白筱曾经是裴祁佑的助理,譬如白筱跟她长得相似的脸,撞脸比撞衫要严重很多,从小追求独一无二的她自然容不得这一点。 况且……直觉告诉郁苡薇,这个女人跟裴祁佑的关系不简单,虽然她没有找到证据。就像郁苡薇排斥着白筱,白筱同样也不怎么喜欢这位郁家大小姐。 所以面对郁苡薇极不友好的态度,白筱没理她,直接对保姆说:“如果老太太没事我先告辞了。” 保姆去卧室看了看老太太的情况,很快就出来:“白小姐,老太太说让你进去。” 等白筱上了楼,郁苡薇有些不高兴地问保姆:“她怎么跟奶奶认识?” “这个我也不晓得,老太太的腰扭了,是这位白小姐送太太回来的。” ———————————— 白筱进了卧室就看到郁老太太趴在床上一手揉着腰哎哟哎哟地嚷着,大有虚张声势的意思。 “您要是还疼就涂点药,既然您已经到家,那我也回去了。” 郁老太太扭过头看,略略不满地瞅着站在一边的白筱:“我的腰还伤着呢。” “……那我送您去医院。”白筱发觉老太太是摆明要把自己摔下楼的责任往自己头上栽。 老太太打量白筱两眼就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哼哼道:“我看你呀就是打算把我扔医院然后一走了之。再说了,我又不把你怎么样,就是为了感谢你把我送回来,想留你吃顿饭。” “您家里人都回来了,我再留在这不方便,这顿饭等有空请吧。” 老太太一脸的茫然:“家里有人来了吗?” 白筱望着老太太半真半假的表情,瞟了眼她扭动自如的腰:“我真走了,您好好休息。” 老太太见白筱不是客套,是真的准备走人,急了,伸手去拉白筱:“嗳~~别走,我话还没说完呢……” 这还是小三第一次“听话”地回家来相亲,这会儿白筱要是走了,她再从哪儿变出个漂亮姑娘给他? 白筱冷不防被人从后面抱住双腿,整个人重心不稳,一个踉跄往后—— 一声惨叫从卧室里响起。 白筱循声低头,发现自己居然坐在老太太的身上,忙站起来,“您有没有怎么样?” 郁老太太扶着自己一动都不能动的腰,龇牙咧嘴,这下是真扭到了! —————————— 车子开到笙艺画廊门口,郁绍庭阻止准备下车的景行:“我自己去拿,车钥匙给我,你自己回去吧。” 裤袋里的手机又开始震动,郁绍庭看了眼,没按掉,但调成了静音。 景行下车,看着推开画廊门进去的男人,心里嘀咕,换做以前他让郁总自己去拿画,估计早黑脸了。 想起刚才在首饰店买的礼物,景行忍不住好奇白小姐到底是怎么收服郁总这种极品难搞的男人的? —————————— 取画很快,郁绍庭却在画廊里遇到了苏蔓榕。 苏蔓榕站在一副油画前,怔怔地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郁绍庭对苏蔓榕的印象不好不坏,但还是走过去打了声招呼:“大嫂。” 听到有人喊自己,苏蔓榕转过头看到郁绍庭,颇为惊讶,但瞧见他手里的画就明白过来了:“来帮妈取画?” 老太太很喜欢画画,经常会在家里画了油画拿到画廊来框起来送人,但还没见哪家愿意把画挂出来过。 “大嫂来看画?”郁绍庭往墙上那幅画扫了眼,画的是一个黄昏下一个男人的背影,修长而挺拔。 画的下方写着作品人的名字——WHITE。 苏蔓榕一副画的价钱已经能买到百万,但这幅画的画笔却显得青涩,应该是她刚执笔时画的。 郁绍庭打算离开,苏蔓榕却主动叫住了他,他回头:“大嫂还有事?” 其实郁绍庭跟郁政东长得不像,倒是老二跟郁政东颇为神似,或许是因为两人身上都有军人的气质。 “中午在顺景路那边,我远远看到你车里坐了个女人,就是爸爸说的那个吗?” 现在大概整个郁家都知道郁家老三看上了一个离婚的女人。 郁绍庭并不否认,坦然的态度倒是让苏蔓榕说不下去,只好转移话题:“今晚妈像是要介绍对象给你认识。” “我知道。”郁绍庭淡淡地应着,看起来并没有不情愿。 苏蔓榕看不懂这个小叔,既然喜欢那个离婚女人,怎么还这么乐呵呵地回家去相亲? 她不是多嘴的人,而且这个小叔子的脾气不好,苏蔓榕也没再多说,免得闹得不愉快。 <b浪客中文曻瓛r>倒是郁绍庭在离开前问了一句:“大嫂的老家在云南?” 苏蔓榕一愣,随即轻描淡写地回答:“是呀,我跟你大哥就在那认识的,怎么了?” “只是突然想起来问问。”郁绍庭回答得比苏蔓榕还要敷衍:“大嫂要是回大院搭我的车吧。” 郁绍庭后半句话说得其实没什么诚意,苏蔓榕也不会自讨没趣:“不用,我自己开车来了,你先回去吧。” 郁绍庭点点头,拎着画就走了。 回到车上,他拿出手机,上面已经有了十来通未接来电,还有一条短信,都是一个人的。 “怎么不接电话?我把你妈妈的腰给弄伤了,她不让我走,你快点过来。” 郁绍庭什么也没回复,打开车上的储物格,把手机扔了进去。 —————————— 白筱躲在郁家洗手间里给郁绍庭拨了很多通电话,没有关机,但就是没有人接听。 外面响起郁老太太的声音:“我说拧一块毛巾要这么长时间呀?” 白筱收了手机,拿着毛巾出去,如果说一开始她能狠心走人是因为她知道老太太多半是装的,那这会儿,老太太是真的被她压伤了,白筱把热毛巾敷在老太太腰上,老太太又嚷着要吃橘子。 刚出卧室,白筱就瞧见一身灰扑扑作训服的郁仲骁上楼来,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郁仲骁也看到了她,虽有惊讶但只是浅笑地跟她点头问候,然后回房间洗澡去了。 先是郁苡薇,后是郁仲骁…… 白筱越发觉得老太太那句“今晚我家里没人”不可信,也越发地想要离开。 她想着给老太太拿了橘子一定得走,结果刚一拐过缓步台就看到了她最不想看到的人。 白筱觉得这可能是自己的报应,谁让她刚才看到郁苡薇时产生过一个恶劣的想法? 她当时在想,要是前妻跟不知情的未婚妻和未婚妻家人坐在一张桌上,不知道裴祁佑怕不怕? “祈佑,你来了?”郁苡薇换了一身家居服,像只快乐的小鸟从客厅跑出来,然后不顾众目睽睽,整个人都跳到了裴祁佑身上,双手圈着他的脖子,双腿夹着他的腰,歪着头眯着美眸,俏皮动人。 裴祁佑被撞得往后略略退了半步,但还是接住了她,低头拥着她笑容满溢。 “怎么这么晚?”郁苡薇撅着小嘴抱怨。 “路过一家卖文房四宝的店,觉得有块端砚不错,就给爷爷买了。” 白筱发现自己的定力还是不够,依旧没有办法一点情绪都没有地面对他们,或者说她本来就不是个豁达的人,望着他们相亲相爱,她胸口就跟堵住了一样难受,有种被以众欺寡了的不敌感,但她也清楚跟爱不爱没有关系。 “白小姐?”也是张阿姨这一叫,门口那对贤伉俪才齐齐转头望过来,看到了站在那的白筱。 白筱没再去看他们两个,下楼去厨房,身后是郁苡薇的声音:“她怎么还没走?” —————————— 从厨房再出来,客厅里已经没了人,白筱刚要上楼,手臂就被人一扯。 裴祁佑不知何时站在厨房外的角落处,抿着薄唇,拉着她就进了旁边的洗手间。 关了门,白筱甩开他的手:“你做什么?我要出去。” 裴祁佑的手按住门,脸色有些阴沉,内心烦躁,冷冷地问:“你有事找我,找郁家做什么?” 白筱知道他误会了,气愤之余也有被羞辱的委屈,她深吸一口气,望着他愠怒的眼神:“我们认识这么多年,原来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到底是你从没了解过我,还是你变了?” 这样一句话,比任何的指责怒骂都来得厉害,她几乎全盘否定了二十年来的情分。 裴祁佑握着她手臂的手有些僵硬。 “你放心,既然我愿意在离婚协议上签字,那我就不会再纠缠你。” 白筱推开他,打开门就出去了,一上楼,就看到了不知在走廊护栏处站了多久的郁仲骁。 —————————— “你要走?”郁老太太顿时没了吃橘子的心情:“你刚才不还说不走了?感情骗我呢?” 白筱忍不住反驳:“那您还不是骗我说今晚家里没其他人?” 说着白筱红了眼圈,老太太当即吓坏了:“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家里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闷闷地说完两个字,白筱就转身出了卧室。 可怜老太太大冷的天,连拖鞋也来不及套上,穿着单薄的睡衣就连忙追出去,“嗳!嗳!等等!” 白筱下楼拿了自己的包,到玄关处换了鞋,拉开门就往外走,一时不注意就跟刚从外面进来的人撞到了一块儿。 “老头子!”郁老太太一下楼就瞧见门口混乱的一幕。 白筱扶着旁边的鞋柜才没摔倒,听了老太太的话抬头,看清被她撞得身形趔趄的人心头一紧。 一身深绿色的笔挺军装,肩章上的上将军衔,花白的头发,中央联播里出镜率颇高的脸,因为被白筱一撞,身后的上校连忙上前扶住他,一声“首长”喊得惊慌失措,也惊动了屋子里其他人。 二楼,郁仲骁、郁苡薇跟裴祁佑纷纷下楼来,老太太已经跑到玄关处:“有没有撞伤?” 其实两人撞上怪不得白筱,因为郁战明进来得也很急,步子又很大,以致于没瞧见从里面出来的白筱。 “莽莽撞撞的做什么?没看到有人吗?”郁战明严厉的呵斥声吓得刚要上前的郁苡薇止住脚步。 白筱看着被郁老太太和上校关切着的郁战明,说不紧张是假的,郁战明整个人看上去比电视上还要威严几分,高大挺拔的身姿,板起的脸庞,眼神犀利,白筱能清晰的感受到郁战明此刻的怒气。 既然撞了人,又听到郁战明气愤的吼声,白筱开了口:“不好意思,我没注意到您进来。” 郁战明推开上校,皱眉斜了她一眼:“没注意到,眼睛长头上去了?” 白筱被噎住,倒是老太太替她说话:“这不是不小心吗?” 白筱觉得自己的处境已经够尴尬了,“不打扰了。”跟郁战明歉意地鞠了个躬就要走,刚拉开门就忘了移步。 郁绍庭站在门口,眉目晕染在门口壁灯的光晕下,越加的清隽,乌黑的眸子深邃而明亮,他就像是没看到挡在门口的白筱,往里面淡淡地看了一眼,语气也淡淡地:“怎么了?” .. 174.有我在,以后没人敢欺负你 当你身处类似孤立无援、以为落入绝境的时候,突然从天而降一个人,还是你极力想见到的人,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酸涩化为委屈,还是委屈转为埋怨,埋怨他为什么这么晚才出现? 白筱虽然还到这种绝望的情况,但心里也不好受,所以见到郁绍庭时差点就想问他为什么不接电话戏? 郁绍庭却像没注意到她怨怼的眼神,神色如常,看了圈屋子里的众人,尔后收回目光落在白筱的身上。 那神情,那眼神,仿佛是真的刚看到挡在门口的白筱。 郁老太太见机忙解释:“小三,到了呀?筱筱这刚打算回去呢,我都劝不住她。” “是吗?”郁绍庭淡淡地开口,波澜不惊的语调,呵,装得真好。 虽然是白筱自己提出希望郁绍庭隐瞒两人的关系,但这会儿见他真这样了,却没有得偿所愿的开心。 “可不是?难得来家里一趟,筱筱,你看既然小三来了,吃过晚饭让小三送你回去?” 郁老太太挽过白筱的手臂防止她离开,一边热情地让张阿姨把菜都端上桌,转头对还站在玄关处的郁战明挤眉弄眼:“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白老师,老头子。” 郁战明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打量了一眼白筱,换好拖鞋背手进了屋子殓。 “我家老头子就这样,喜欢唬人,别害怕。”郁老太太说着就把白筱往回拉。 白筱抬头望向还站在门外的郁绍庭,发现他居然也在盯着自己看。 他的眼神比刚才那漠然的一眼添了很多内容,毫不避讳地,也不担心被人看出点什么来。 幸好在郁战明进去后,门口本聚集的人也都各自散去了。 郁绍庭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自顾自地换了鞋,然后拎着油画交给保姆自己先上楼去了。 郁老太太拍拍白筱的手:“我家小三就这性格,对谁都一样的。” 白筱扯扯唇,被老太太硬拉着回去,一转身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裴祁佑。 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又看到了多少,并不是所有人都跟老太太一样神经大条。 裴祁佑目光沉沉,一张俊脸在灯光下笼罩了一层朦胧的光晕,竟让人有些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哎哟,我的腰……”老太太突然想起自己扭伤的腰,嘶地吸了口凉气。 白筱连忙扶住她,忽略了裴祁佑射过来的目光:“我送您回房涂点药。” “不走啦?”老太太哀哀怨怨地瞅着她。 白筱点头,郁老太太立刻拉着她往楼上去:“这才对嘛,要是太晚就让小三送你。” —————————— 因为彼此相爱过,所以无法成为敌人,因为彼此伤害过,所以也注定无法成为朋友。 裴祁佑这几天在夜深人静时想过这个关于敌人跟朋友的问题,他发现自己倒不介意跟白筱做回朋友。 他无法否认心底那个令自己都唾弃的想法:他想要时刻知道白筱离婚后会怎么过日子? 而只有朋友才能名正言顺地去了解她的生活和交际圈。 郁苡薇接了个电话过来,看向二楼时撇了撇唇角,回到裴祁佑的身边:“这个女人还真敢留下来!” 裴祁佑耷拉着眼皮,看不清眼底的情绪,他在客厅沙发坐下,端起茶杯一口,水已经凉了。 “这个女人还真是有手段!”郁苡薇挨着他坐下:“居然怂恿奶奶把她介绍给小叔!” 郁苡薇见裴祁佑没什么大反应,不屑地说:“我小叔眼光那么高,怎么可能看上她?” 郁绍庭眼光很高嘛? 裴祁佑不知道,但他没有忘记刚才在门口郁绍庭看白筱的那一眼,那是男人对女人的***。 “我这么说她你不高兴?”郁苡薇试探地问,一边观察着裴祁佑的脸色。 再单纯天真的女人也会有那么一点心机,尤其是在男女之事上,也比男人强很多。 裴祁佑面无表情地又喝了口凉水,然后转头,一双深沉的眸子盯着郁苡薇,在看到她做贼心虚地表情时,他凑过去,嘴边噙着一抹轻笑,声音很低:“你想让我吃醋?还是沉着脸摔门离开?” 这是裴祁佑第一次在家里对自己露出这样轻佻的笑。 郁苡薇脸一烫,佯装生气地瞪了他一眼,圈住他的手臂:“你敢!” —————————— 白筱站在二楼楼梯口看着客厅里亲亲我我的两人,站了会儿也没下楼去拿棉签。 转身想回老太太卧室,却对上了靠在自己房间门边的郁绍庭,他静静地看着她,眼神不是她能琢磨得透的。 白筱张了张嘴,还没出声,他已经转身进房,留给她的是关上的房门。 今晚的郁绍庭情绪不对劲,想到自己那十几通没人接的电话,又加上现在的闭门羹,难道还没从那个老和尚的 tang话里缓过来?刚才在门口那个温柔的眼神,好像都是她一个人的幻觉。 不同于白筱的困惑不解,郁老太太显然很高兴,打扮了一番在保姆的催促下才肯下楼。 郁家其他人都已经围着餐桌坐好,显然在等郁老太太跟白筱。 郁战明看向过来的两人,视线在白筱身上多停留了一秒,硬声硬气地说:“吃个饭还要一请二请!” 郁老太太浑不在意,笑吟吟地拉着白筱到郁绍庭旁边的空位上:“筱筱,你就坐这。” 郁绍庭神色平静,听了这话也没任何表示,自始至终都管自己喝着酒。 老太太对他这态度颇有微词,不管眼神暗示还是言语提醒,郁绍庭都没有丝毫的配合。 桌子下,右腿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脚,郁绍庭抬眼看向上座的郁战明。 白筱站在灯光明亮的餐厅里,尤其是对上坐在对面的裴祁佑视线,只觉得说不上来的难堪。 见儿子真不愿起身帮白筱拉椅子,郁老太太也没办法,正打算放弃,郁绍庭却搁下酒杯站了起来。 郁绍庭一句话也没说,但确确实实是拉开了白筱跟前的椅子。 郁老太太的心情立刻阴转晴,笑眯眯地绕过餐桌坐到郁战明的另一侧:“开饭吧!” 白筱扫了眼郁绍庭明显不高兴的表情,五官脸廓绷着,但她还是坐在了他的旁边,只是她的屁股还没碰到椅子,身后的椅子突然一退,白筱一下子就坐在了地上! 简直令人无法相信的一幕,说出去也没人会相信一个三十四岁的男人居然会做出这个举动。 郁老太太捂着嘴避免自己发出惊呼。 郁战明直接阴沉了脸,拿起饭碗就往郁绍庭身上砸,混账东西,装了这么多年总算暴露了! “爸!”郁仲骁眼疾手快地接住了砸过去的碗:“有话好好说。” 餐桌上顿时一阵手忙脚乱。 裴祁佑望着狼狈地跌倒在地上的白筱,下意识地就要起身,旁边的郁老太太却已经退开椅子过去。 “筱筱,有没有受伤?” 白筱有几秒钟的怔愣,随即尾巴骨传来的痛楚让她不敢置信地看向那把被突然拉开的椅子。 身边是一双黑色锃亮的皮鞋,还有笔挺的西裤,白筱没有往上看都知道那是谁,也知道他是故意的,这个男人真是恶劣啊,这么大把年纪了还会做出这个幼稚的事情来,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我去个洗手间。”白筱站起来时臀还一阵麻疼,然后不顾郁老太太的询问离开餐厅。 “筱筱啊……”郁老太太满是愧疚,然后转头瞪着自己的小儿子,她怎么不知道他这么没风度?! 郁绍庭坐回餐桌边,左边的郁仲骁已经蹙眉问:“怎么回事?” “不小心。”郁绍庭不紧不慢地说,拿过纸巾擦了擦手。 郁战明重重地拍了下桌子,火气蹭蹭地上涌:“不小心?你他妈一年到头哪一天小心过!” 这时,裴祁佑拿出一块端砚摆到郁战明的手边:“爷爷,这是送给您的。” 郁战明对书法很热衷,自然对砚台也喜爱,顿时转移了注意力,拿在手里掂了掂,分量很足。 “花了不少钱吧?” 裴祁佑扯了扯嘴角:“只要实用就好。” 书房里那块砚台昨天不是砸郁绍庭时砸坏了吗?这块……刚好补上。 郁家谁不知道郁老爷子每回训斥郁绍庭,父子俩一言不合,参谋长总是用砚台招呼儿子。 郁绍庭往后靠着椅背,看着对面裴祁佑“虚伪做作”的孝顺样,眼底阴霾更浓,退开椅子站起了身。 “你又想干嘛?”郁战明现在要有多不待见郁绍庭就有多不待见。 接到老太太的电话火急火燎地从首都坐飞机赶回来,结果等待他的却是这么一出,换谁不来火?! “上厕所。”郁绍庭丢下三个字就转身离开餐厅。 —————————— 白筱一瘸一拐地进了洗手间,望着镜子里红了眼圈的女人,越加怀疑自己为什么要留下来? 当一个女人被一个男人伤害时,会相继记起他所有对自己不好的事情,然后越加地感到委屈。 臀部还隐隐作痛,她揉了揉,应该已经有淤青了,因此越加生气郁绍庭的蛮横。 洗了把脸,白筱努力挥去自己阴郁的心情,深吸了口气,拉开门出去。 一看到站在外面的男人,白筱理都不想理他,板着脸目不斜视地往外走,刚走了两步,手臂被人扯住,棉袄的帽子被他揪住,整个人被拉着重新回到了洗手间里,门也被他随手就反锁住了。 “你干什么!”白筱用力推他,却怎么也推不开,抬脚往他的西裤上踹去。 郁绍庭显然没料到白筱会真的动手,被她狠狠地踢了一脚后也黑了脸,大手禁锢着她乱 动的双手,一条腿挤进她的双腿,把她推到墙上压制着她,“踢,你接着踢。” “你不可理喻!”白筱真的气坏了,怎么会有这么不讲理的男人? 明明是他做错事了,怎么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凶她?又是对她冷脸又是动手动脚。 想到自己被他妈妈骗到家里,又想到郁苡薇说的那些话,原以为他来了什么都会好了,结果他还这么对待她,连椅子也不给她坐,联合着其他人一块儿欺负她,看她丑态百出。 郁绍庭盯着她逐渐湿润的眼眶,原本挤压在胸口的闷气也因为她眼底浮起的水光而消散。 白筱见他松了手,一把就推开他,却没离开,而是又抬脚去踢他泄愤。 结果脚刚抬起就被他压制住,耳边是他耐性不太足的警告:“别得寸进尺啊!” “你就知道欺负我。”白筱的语调里满是委屈,却也带了不自知的撒娇。 “我怎么欺负你啦?” 见他毫无悔改之意,白筱手脚并用地对付他,他也不过用了几分力道就把她重新压在墙上。 白筱动弹不得,只能干瞪着他,她在他的瞳眸里看到了一脸委屈的自己。 郁绍庭紧紧地扣着她,两人的呼吸交错,毫无缝隙的距离,她听到了他愤怒的心跳。 被他这样盯着,白筱渐渐地安静下来:“谁惹你了?” “你。”简单明了的一个字,却不像是说笑。 白筱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放开她,转身离开前只留下一句话:“再那么盯着他试试看。” 他?哪个他? 白筱回想起刚才在楼梯口的一幕,立刻明白过来,在他要出去前拉住了他。 她的手刚碰到他的手背,他忽然就回过身,把她压向旁边的盥洗台,弯下头就亲过来。 白筱猝不及防,却也没推开他,反而圈着他的脖子,主动地吻过去。 唇舌纠缠,相互吮/吸啃噬,勾起的是心底最真实的悸动,在呼吸不顺畅的时候,白筱才稍稍推开他,郁绍庭捏着她的下颚,张嘴含住她的嘴唇,用坚硬的牙齿轻咬,不时伸出舌尖舔舐她的唇颚。 再放开她的时候,他眉眼间的戾气散去不少,“下次再背着我那么看男人,别怪我下狠手。” 白筱望着他如画的眉眼,弄明白了他那样喜怒无常的原因,也没那么委屈了,把头埋进他的脖颈,双手环着他的肩胛骨:“别的男人都没你好看,看你就够了。” “少给我油嘴滑舌。” “那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我打了那么多通!” “……手机忘在办公室了。” 这下连一丁点的怨气也没了,白筱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从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宽容。 也许等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不管他对你有多么恶劣,之后只要一句话就能把你哄得眉开眼笑。 “还疼不疼?”他的手已经移到她的臀上。 “还有点疼。”这一刻,甚至连他下巴上的青茬也变得让她喜欢得紧。 白筱靠在他的肩上,抬手摸着他微露青色的下颚,轻声喃喃:“刚才在门口我有点生气。” 她的手立刻被包裹在温热干燥的手掌心里。 “是谁说不想让人发现我们有关系的?”这人就知道拿她的话来堵她的嘴! 郁绍庭搂着她,过了会儿,低头问她:“受委屈了?” 白筱的脑袋在他的西装上蹭了蹭,被他这么一问,原本压下去的情绪又涌了上来。 “谁说了什么?”他的手指触碰到她的眼角,湿湿地,温热的,声音也冷下来。 有些话还是难以启齿,白筱摇了摇头,只是靠紧了她,闷声说:“人家说都说过了。” 郁绍庭把她护在怀里,双臂揽着她,紧紧地。 “有我在,以后没人再敢欺负你。” “你经常欺负我。” “……” 正浓情蜜意间,洗手间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我儿子想他亲妈了,过来看看 缠绵入骨·隐婚总裁,请签字,我儿子想他亲妈了,过来看看【一更】 洗手间门打开,门外的人显然没料到里面会是这副场景,一时间握着门把杵在了门口。ai悫鹉琻 白筱还跟郁绍庭搂在一块,当她看到穿着家居服的郁仲骁时着实吓了一跳,手下意识地从郁绍庭的肩头拿下,有那么一瞬她感觉要完了,但随即而来的又是与之矛盾的解脱感。 不同于白筱的紧张,郁绍庭丝毫没任何异样,依旧抱着她,像是没看到门口的郁仲骁。 时间仿佛停滞在了这一刻。 郁仲骁脸上有淡淡的尴尬,意识到自己可能打扰到了别人,移开眼的同时重新合上门出去碛。 白筱刚稍稍松口气,门又开了,郁仲骁看着郁绍庭:“绍庭,你跟我出来。” —————————— 洗手间旁边的客房,郁绍庭随郁仲骁进去后随手关了门侏。 郁仲骁回头看着他的神色复杂,拧着眉头,真不知道这个弟弟到底在搞什么鬼。 郁绍庭在床边坐下,长腿交叠,一副泰然处之的神情:“想问什么就问吧。”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这个白老师……” 郁绍庭斜了兄长一眼,回答有点漫不经心:“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郁仲骁也算了解这个弟弟,虽然这些年郁绍庭表现得高冷矜贵,好像很有绅士风度,但郁仲骁还是没忘记郁绍庭小时候那副坏得要命的德行,“你跟白老师是不是早就在一块儿了?” 郁绍庭没出声,算是默认。 “上回我在云南遇到她,那会儿她还说自己不是你的女朋友,但现在……她是不是那个——” “是。”郁绍庭直接打断了郁仲骁的话,他知道郁仲骁要问什么。 郁仲骁倒不是干涉弟弟的私事,但有些事已经在他的大脑里逐渐清晰,令他感到惊讶之余又觉得乱:“刚才你跟爸爸没来之前,我看到苡薇的男朋友把她强行拉进了洗手间。” “那你怎么不拦着?” “……”郁仲骁愣了下,对郁绍庭“任性”的反问有些无语。 郁绍庭站起身:“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 “爸妈如果知道她就是那个离婚女人,应该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尤其她的前夫还是苡薇将来的丈夫。 郁绍庭抬了抬眼皮,“不同意又怎么样?我可以没老婆,只要他们舍得让景希没妈妈。” 郁仲骁皱眉:“这跟景希有什么关系?要是爸铁了心肠不答应,就算你让景希当说客也没用。” “如果我告诉你,白筱是景希的亲妈呢?” 郁仲骁看着郁绍庭,知道这不是忽悠人的谎话,但还是没办法立刻接受:“那淑媛……” “婚礼那天的车祸后她就失去了生育能力,她偷偷回国看被她藏起来的代理孕母时飞机失事身亡。” 不过短短一句话,就已经把一个真相抽茧剥丝地坦露在人前。 郁绍庭看了看腕表:“景希已经快到了。” 郁仲骁拉住了弟弟的胳臂肘,拧着眉头,有些不放心:“你想干嘛?” “我能干嘛,我儿子想他亲妈了,过来看看。” 郁仲骁:“……” ———————————— 白筱不知道郁绍庭会跟郁仲骁说什么,有点点小忐忑,在洗手间待了会儿才出去。 结果没走几步就看到了裴祁佑。 裴祁佑的视线直直地落在白筱的脸上,没什么变化的五官,却没了刚才那股子委屈,眼里眉间多了一份顾盼的羞赧,盈盈的有灯光下,玉骨冰肌,唇红齿白,跟他记忆里的那个白筱几乎要重合到一块儿。 这五年多来她身上隐隐流露出的倦意已经绝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态变了? “刚才有没有摔伤?”裴祁佑走上前,稍稍低头,看到的是她白皙的脖子和绒绒的耳根。 &nb sp;白筱不想搭理他,但裴祁佑却没有让开的自觉性,她只好抬头回望他:“麻烦你让不让。” 裴祁佑的眉头渐渐拧起:“这样子待在这有意思吗?” “那是我自己的事,好像还轮不到你在指责我。” “你的事?所以哪怕被郁绍庭那样羞辱,也舍不得这个位置不想离开?” 裴祁佑的眉眼间有隐隐的怒气,白筱却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生气,为她打抱不平,那是不是可笑了些? “你就当我贪慕虚荣、自己犯贱倒贴,就算将来我被羞辱抛弃也不需要你的同情心。” 白筱说完就从他身边走过,裴祁佑的手微微动了动,却没有去拉住她。 走到半路白筱又遇到了郁苡薇,像是在找人,看到她时停下来,特意说了句:“我小叔看不上你的!” “是吗?”白筱回之淡淡一笑,看在郁苡薇眼里更像是讽刺。 郁苡薇气鼓鼓着脸,径直往洗手间方向去了。 ———————————— 白筱回到餐厅发现餐桌边只剩下郁战明跟郁老太太。 郁老太太一见她就搁下筷子,过来又是表达歉意又是解释:“小三刚才说了,他是不小心的。” 白筱莞尔:“不全怪他,我自己也没注意。” 郁战明闻言不由多看了白筱两眼,话倒是没说。 郁老太太见白筱是真的没往心里去,这才放心了,心里又把郁绍庭骂了一遍,对白筱又喜欢了几分,斜眼抬高下巴看向郁战明,那意思像在说:“我就说这姑娘好吧,还不信,多宽容大度的一个人!” 郁战明轻哼了一声,自顾自地端起旁边的汤。 没多久,白筱旁边的椅子被拉开,她侧头就看到郁绍庭面色如常地坐在自己的左手边。 紧接着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回到餐厅。 “小三,给筱筱盛一碗汤。”郁老太太突然发话。 刚坐下的裴祁佑看向对面并肩而坐的两人,动作莫名地一顿,旁边的郁苡薇幸灾乐祸地瞅着,刚才小叔都把白筱摔倒在地上了,奶奶居然还敢让他盛汤,也不怕小叔把汤往那个女人脸上洒。 当看到郁绍庭盛好一碗汤摆到白筱旁边,还说了句“小心烫”时,郁苡薇的得意被诧异取代。 小叔不是讨厌这个女人吗?郁苡薇忿忿地瞪向对面的白筱,突然就没了胃口。 裴祁佑冷眼看着对面大献殷勤的郁绍庭,眼底覆了一抹阴影。 白筱看了看手边的汤,出于礼貌,还是当着大家的面说了声“谢谢”。 郁绍庭端起酒杯刚要喝酒,听到她一声轻柔的道谢,偏过头来看她,一双狭长的黑眸在流光照射下尤为深沉,一点光晕染开在他的眼底,嘴角微微上翘:“不客气。” 坐在两人旁边的郁仲骁眼神复杂,其他人看不见,他却看得一清二楚—— 桌子下,郁绍庭一只手已经放到白筱腿上,捏住了她的左手。 白筱也没想到郁绍庭居然会这么大胆,她稍稍挣扎了一下,他却握得更紧,男人掌心的热度透过手背传到她的血液里,她右手边斜角坐的就是郁战明,只要他一瞥眼就能看到…… 郁战明从戎五十载,哪里会察觉到白筱眼神飘忽不定,经常往自己这边看,皱眉望过去:“偷偷摸摸干嘛呢!” 白筱被郁战明那凌厉的眼神一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对,倒是脸迅速地蹿红。 郁老太太用胳臂肘顶了顶郁总参谋长:“我说你怎么又来这套?要凶找你的兵凶去!” 说着,老太太安抚地看向白筱:“别怕他,就是个糟老头!” 白筱扯了扯唇角,脸上的红晕始终没消下去,一颗心砰砰地跳。 男人的手指带着薄茧,轻轻地摸索着她的手指关节,一下又一下,但郁绍庭脸上却神色如常,只是突然他端起了酒杯,望着对面的裴祁佑举了举,像是在敬酒,但看在裴祁佑眼里却是赤/ 裸裸的挑衅。 裴祁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把郁绍庭这个动作视为“挑衅”,但他还是举起酒杯回敬了。 饭吃到一半,清脆的童音由远及近,白筱几乎是第一时间回头望去。 郁景希活蹦乱跳地跑进来,已经换了一身正式的小西装,还打了个红色小领结,外面是英格伦风格的短款羊绒大衣,蹬着一双圆头小皮鞋,卷卷的头发被精心打理过,一路跑来空气里是他留下的啫喱水香味。 白筱诧异于郁景希怎么这个时间还会来这里,转头无声地询问身边的男人。 郁绍庭倒是没看她,淡淡地对郁景希道:“来了怎么不喊人?” 郁景希看了眼坐在一块的白筱跟郁绍庭,撇了撇小嘴,但很快就嘴甜地把餐桌上的人喊了一遍,郁战明一看到这个孙子立刻卸下了一脸威严,冲郁景希招招手:“来,陪爷爷一块儿吃饭。” 郁老太太拉下郁战明的手,冲旁边的张阿姨吩咐:“搬把椅子放到小三旁边。” 张阿姨不愧是郁老太太的心腹,立刻很有眼色地把椅子搬到白筱跟郁绍庭中央,而两人的手早在郁老太太让搬椅子的时候放开了,当郁景希爬上椅子,哼哼唧唧地挑眉看了看左右两个人。 张阿姨把一副干净的碗筷拿来,白筱下意识地起身接过来,然后要替郁景希盛一碗热汤。 谁知小家伙随手捧起她喝过的那碗就咕噜咕噜地往嘴里送。 郁景希喝完大半碗汤,一张小脸白里透红,还打了个饱嗝,白筱拿过纸巾去擦他嘴角的汤汁,他一双小肉手抓着她的手腕,凑过脑袋来胡乱往纸巾上抹,到最后大半个人都赖在了她身上。 白筱被他又软又滑的脸蛋蹭得心头泛了蜜一样,帮他拭去额头的细汗:“很热吗?” 郁景希瞋了她一眼:“你来这边吃饭也不通知我!” “怎么对你的老师这么没礼貌?”郁绍庭皱眉横了儿子一眼,煞有其事地训话。 郁景希冲他翻了个白眼,又往白筱身上靠了靠,摇头晃脑。 郁绍庭从“母子俩”身上收回目光,视线一一地扫过其他人,扯了扯薄唇:“黏得紧,让你们看笑话了。” 裴祁佑冷冷地看着郁绍庭。 已经知道全部事情的郁仲骁明显感觉到饭桌上面对面坐着的两个男人之间的暗涌翻滚,与此同时,郁仲骁也不由多打量了白筱几眼,尤其是这会儿跟景希坐在一块儿,越发觉得他们两个有“母子相”。 白筱发现郁景希像个小火炉热烘烘的,就帮他把大衣的纽扣解开,还把他有点长的袖子卷起来。 郁景希自顾自吃着玉米,任由白筱在自己身上“为所欲为”。 老太太看得眉开眼笑,以前那些她带来给小三相亲的女人,哪个没被郁景希整治过,还没见他在谁面前这么乖巧过,现在看郁景希这么亲近白筱,老太太心里感慨,估计今年就能把事情给办了! 吃过饭,郁总参谋长下了桌就喊郁景希去书房:“爷爷要写字,景希来帮爷爷磨墨。” 郁景希看看白筱,对郁战明打商量:“爷爷,要不让小白帮你磨吧。” 郁战明样做生气地一瞪眼:“她给我磨墨,你干嘛去?” “我……”郁景希抓耳挠腮,“我等会儿还要看动画片呢!” 郁战明不容他拒绝,拎起他就往书房去了。 白筱的视线一直追随着郁景希扭扭捏捏的小身子,直到书房门关上才收回视线,却不经意地对上裴祁佑的目光,就连他旁边的郁苡薇也朝自己投来怨怼的眼神,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就得罪他们了。 当年郁绍庭结婚时郁老太太都没这么高兴过,刚吃了饭就热情地招呼其他人去客厅。 —————————— 郁景希站在书桌边的板凳上,小胖手抓着镇尺在砚台里转着圈,圆溜溜的眼睛不断瞄向门口,一双小耳朵也竖起,听着外面的一举一动,然后手背上就挨了一记打,“哎哟!” 郁战明斜眼看着郁景希皱成一团的小脸:“做事不专心,跟你爸爸小时候一个德 行!” 郁景希抿抿小嘴,往宣纸上瞟了几眼,发现有一个成语他认识,指着那字道:“爷爷,你写错了!” “哪儿?”郁战明戴起眼镜拿过帖子对照,被一个小孩说写错别字了有些尴尬。 郁景希把板凳搬到郁战明跟前,重新站上去,用镇尺在宣纸上划了划,病入膏肓的膏字被华丽丽地圈出来,小家伙趴在宣纸上,认认真真地在旁边写了个“高”字:“爷爷,这下对了。” 郁战明:“……” 郁景希的脑门上又挨了一记打,小家伙一声哀嚎,小手捂着红红的额头。 郁战明把他喊进来可不真的是为了让他磨墨,看差不多了就一边写字一边像是不经意地问:“你平时经常跟这个白老师联系?” 郁景希连连点头,想起爸爸交代过的话,知道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郁战明瞟了他一眼:“你爸爸之前就跟这个白老师认识了?” “我有时候去小白……老师家里,爸爸来接过我。” 以郁家今时今日的家世,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愿意嫁进来,哪怕是对老三这样带着孩子的鳏夫也前赴后继,所以对这个白老师郁战明还是不太放心,要是结了婚虐待他孙子可怎么办?到时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郁战明搁下毛笔,表情有些认真,“景希,如果你爸爸要娶这个白老师,你答应吗?” “答应啊。”郁景希几乎没经过任何思考就回答了,“虽然她是后妈,但对我还是很好的。” 郁战明听了这话,什么也没再问,过了会儿就朝郁景希摆摆手:“你出去吧。” 郁景希熟练地把镇尺搁在砚台边沿,跳下板凳,走了两步忽然回头:“爷爷,你不会想赶小白走吧?” 小孩子又黑又干净的眼睛触动了郁战明那颗刚硬的心,摸了摸孙子的脑袋:“爷爷不赶。” 176.其实……景希不是我跟淑媛的孩子 郁景希左顾右盼地晃进客厅,看到跟奶奶坐在一块儿的白筱,立刻就跑过去,“小白,爷爷喊你呢!” 白筱本能地看向坐在旁边沙发上的郁绍庭。 至于其他人都纷纷地望向白筱,包括郁老太太,一时不明白郁总参谋长的用意戏。 郁绍庭已经放下茶杯起身:“我陪你一块儿进去。” “这样好。”郁老太太第一个举手赞同,要是老头子突然发作了就让小三挡着。 二楼书房的门突然打开,郁战明背着手站在楼梯口,瞪了眼郁老太太:“好什么?就一个人进来!” 最终白筱还是乖乖一个人跟郁战明进了书房。 书房里灯光很柔和,当门合上的刹那,白筱还是紧张地杵在那里忘了挪步。 郁战明走了两步见没人跟在身后,转过头,声音沉硬:“跟上!殓” 也许是郁战明的眼神太过精锐,白筱心里又藏了秘密,所以被郁战明这么一看,心虚到不行。 “怕什么,难不成我还会吃了你不成!” 白筱只好硬着头皮站到书桌边,郁战明已经拿起毛笔:“把墨磨一磨。” “好。”白筱的声音干巴巴地,跟一身军装又气势威严的郁战明比起来,她只觉得自己无比渺小。 郁战明看出她的紧张,哼笑了一声:“胆子这么小,那还敢留在老三身边?” 白筱愣了愣。 “要换做是我,他刚把椅子抽掉我就一耳光扇过去,哪有那么好说话。” 白筱想起曾经那晚郁绍庭喊她下楼时额头的伤口,听郁战明这么说,更加确定是他砸伤的。 就郁绍庭那脾气,他的爸爸又怎么可能是个慈祥可亲的老人家呢?不是有句话叫有其父必有其子吗? “我还以为他这辈子都得打光棍到底,脾气不好,性格臭,嘴巴不饶人,哪个姑娘看上他这辈子注定倒霉。” 哪有老子这么说儿子的?白筱看出郁绍庭跟郁战明不同于其他父子的相处模式——典型的相爱相杀。 “家里还有什么人?” 白筱回过神:“还剩下外婆,跟舅舅家关系不是很好。” 郁战明扭头看了她一眼,倒是实诚,然后继续慢条斯理地写字。 书房里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也十分安静,郁战明不开口,白筱也不敢打扰他,只是安分地磨墨。 “如果我要求你婚后除了景希不再要孩子,你还会答应嫁给老三吗?” 白筱总觉得事情发展有点脱离她的预想,她今天只是送老太太回来,为什么会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郁战明看她不回答,当下就冷了脸:“我就说,有哪个后妈是真心疼后儿子的!” “……我生不生孩子跟疼景希是两码子事,如果我不喜欢他,哪怕不生孩子也会虐待他。” 虽然白筱自己承诺给郁景希说不要孩子,但郁战明说出的话她却不敢苟同,一时没忍住反驳了。 郁战明哼了一声,倒也不再说话。 当白筱看到郁战明写下“采”字最后一笔时,忍不住提醒:“那一笔到最后收尾时应该放轻力道。” 郁战明淡淡地拿斜眼看她,白筱意识到自己多嘴了,抿着唇眼观鼻鼻观口。 但郁战明像是跟她耗上了一般,一个“采”字反反复复写了十来遍,写到第二十个时,他干咳一声,白筱以为他喉咙不舒服,拿过一旁的茶杯就要转身,郁战明皱眉:“干什么去?” “给您倒杯水。”白筱举了举茶杯,书房里有电水壶。 郁战明又瞪了她一眼,搁了毛笔,往椅子上一坐,一张本就威严的脸板起更吓人。 “不写了吗?”白筱把茶杯放回桌边。 郁战明瞟了她一眼,又哼哼着,很不屑与她说话的样子。 白筱往桌上的宣纸看了眼,一整张的“采”字,但最后一笔都有些生硬,倒还不如第一个字。 见宣纸的左下角还有一格空着,白筱拿起毛笔,沾了沾墨汁,在最后一格里补了个“采”字。 几乎她最后一笔刚落下,宣纸就被抽走,郁战明盯着她写的那个“采”字两眼发光,对照了一下字帖,发现白筱写的字整体比不得那些书法大师,但最后一笔确实出彩,简直是点睛之笔呀! 白筱看着郁战明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担心地问:“您还好吧?” 郁战明压下心头的激动,看了眼白筱,语气很平静:“瞧不出来还是个书法高手。” “已经很多年没练了。”白筱笑。 郁战明哼了声:“虚伪!” 白筱:“……” —————————— 没多久,书房的门就被敲响,进来的是郁绍庭。 郁战明瞄了眼身边白筱的站姿,那外移的脚尖,明明就很想冲过去,却还硬站在这里,虚 tang伪! 郁绍庭已经走过来,看上去心情很不错:“爸都跟白老师说了什么?” 郁战明几个儿子里最看不惯的就是这个小的,没少给自己气受:“难道还要跟你汇报一下?” “当然不用,家里谁敢让你做汇报。”郁绍庭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假。 郁战明也不跟他计较,拿毛笔头指着白筱:“你把他给我带出去,看着就烦!” 郁绍庭:“爸不一起下去?我有事想要当着全家人的面宣布。” 白筱心里咯嗒一下,不安感油然而生,隐约间觉得郁绍庭要说的事情跟自己有关…… 而跟她有关的事情好像只有—— 郁战明嗤笑:“还当着全家人一起宣布,难不成你打算今天求婚明天登记了?”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白筱蓦地抬头看向郁绍庭,郁战明的毛笔已经“嗖“地一声甩出去,附送一个字:“滚!” —————————— 话虽然这么说,但郁战明还是下了楼,不过一直摆着一张脸表明他的不高兴。 客厅里另外几个人都在,电视里播放着动画片,郁景希盘腿坐在长毛地毯上吃薯片。 裴祁佑看着走在最后的白筱,眼神讳莫如深,令人捉摸不到他的情绪。 郁苡薇挽着他的手臂,在他耳边轻声嘀咕:“还真是小看她了,居然还能拍爷爷的马屁。” 原本专心致志看动画片的郁景希却突然回转过小脑袋,郁苡薇被他看得蹙眉:“干什么!” 郁景希盯着她看了会儿,爬起来跑到郁老太太身边:“奶奶,堂姐的品德好恶劣,居然背后说人坏话。” 郁苡薇听到郁景希的“告状”,气得头顶差点冒烟,刚想反驳,郁战明的训斥声已经到了。 “吵什么!一个两个都不让我省心!” 郁战明坐下后,抬头看郁绍庭:“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白筱已经被老太太拉到身边,刚才下楼时她暗示了郁绍庭很多次,他却都假装没看见,如果说刚才是怀疑,那现在就是肯定了,果然,她听到郁绍庭说:“景希,到爸爸身边来。” 郁景希挠了挠耳根,对郁绍庭突然和蔼的神色有些紧张,看了看白筱,但还是蹭了过去。 父子俩坐在一块,一大一小的表情有些相像。 裴祁佑跟郁苡薇坐在一起,但视线却停留在郁绍庭的脸上,立体凌厉的五官,绝对不是好相与的性子,也许是常年混迹生意场,眉眼间舒张着一股戾气,这样的男人要怎么样的女人才能驾驭的住吗? 裴祁佑转而看向靠在郁绍庭身边的郁景希,这个小孩也不是善类,谁要是当了他的后妈…… 白筱。裴祁佑眼梢余光扫向跟郁家老太太坐在一起的白筱,眼波渐深,她倒是决心下得大。 —————————— “有件事我考虑了很久,也想了很多,觉得还是有必要说出来让大家知道。” 郁仲骁手里的杯子轻轻一晃,下意识地看向郁战明和郁老太太。 郁战明哼哼着冷笑,对郁绍庭说的话充满了嘲讽之意,至于郁老太太正拉着白筱唏嘘。 郁绍庭顿了顿,才说:“在这个家里,我最对不起的人也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我的儿子景希。” 郁景希的小身板抖了三抖,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爸爸说这些话他全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好虚伪! 裴祁佑端起水杯遮掩了嘴边勾起一抹讽刺的冷笑。 白筱目不转睛地盯着郁绍庭,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偏偏他连瞟都不瞟自己一眼。 “当年我跟淑媛结婚五年都没有孩子,景希就像是上天赐给我最珍贵的礼物,我原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这个福分,有一天也能像其他男人牵着自己的孩子送他去上学,看着他一天天的长大。” 郁景希一张小脸都憋红了,听不下去了。 郁战明只说了两个字:“呵呵。”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郁老太太摸了把辛酸泪,眼圈红红地,没想到这个小儿子总算开窍了! 至于白筱,听郁绍庭句句不离郁景希,心头一紧,立刻就确定他想宣布的是什么。 是景希的身世。 望着一脸不谙天真的郁景希,此刻还眨巴着大眼睛瞅着郁绍庭,白筱无法接受让郁景希知道自己是代孕违法所生的,这个事实对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来说太过残忍。 她刚要站起来阻止郁绍庭,他已经开口:“张阿姨,带景希去外面散会儿步,二十分钟后回来。” 一边的裴祁佑微皱眉头,忽然也不懂郁绍庭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像是察觉了裴祁佑审度的目光,郁绍庭也望过来,抿着薄唇冲他点点头。 郁战明已经不耐烦:“说了半天你倒是说呀!屁话一大堆 ,没一个字说到点子上的!” 郁绍庭低头抚摸郁景希的脑袋瓜,“景希,跟张阿姨去溜会儿狗。” 郁景希刚要拒绝,郁绍庭淡淡的眼神暗藏警告,小家伙缩了缩脖子,由张阿姨牵着往外走,突然想起“肉圆”好像不在这边,扭头问郁绍庭:“爸爸,肉圆不在,我怎么遛狗?” 换做往常,听到郁景希这话,郁绍庭是边看杂志边把一根骨头扔到郁景希脚边,“没狗自己去骗。” 但这会儿情况不一样,众目睽睽之下,郁绍庭对张阿姨说:“张阿姨,麻烦你去隔壁问问有没有狗借景希玩一会儿,要是弄脏了明天我带去宠物店帮他们洗干净。” 张阿姨从没见郁绍庭这么和颜悦色过,受宠若惊地点头,领着郁景希就去隔壁刘政委家借狗。 见郁景希一蹦一跳地离开,白筱一个悬起的心才落地,但随即又隐隐紧张起来。 对于即将要到来的一刻,她还没做好准备,当真相从郁绍庭口中说出时,她想象不到其他人的表情。 “其实……景希不是我跟淑媛的孩子。” 客厅死一般的沉寂,大概十秒钟后,一只陶瓷杯迎面朝郁绍庭砸过来。 “混账东西!我就知道从你那张嘴里说不出好话!” 郁战明气急败坏,额际脖颈处都青筋突起,郁老太太吓得连忙过去安抚,一边扭头对郁绍庭道:“小三,你真是太不像话了!怎么好说这种话?景希不是你的孩子还能是谁的?要是景希听到该怎么办?” “景希是我的孩子,但不是徐淑媛的儿子。” 郁战明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砸过去:“你还说?!” 白筱看得胆战心惊,郁战明一张脸都被气红了,老爷子有高血压,郁仲骁已经从楼上拿了药下来,和着温开水送到郁战明跟前,郁战明吹胡子瞪眼地看着郁仲骁:“你也知道这事?” 不然送药怎么送得这么及时?简直是随时准备着! 郁仲骁没反驳,郁总参谋长气得直翻白眼,郁老太太吓得不轻:“老爷子老爷子!” 郁战明夺过郁仲骁手里的水杯,狠准快地郁绍庭,这一次郁绍庭没有躲,开水洒在他的西装上,湿了一大块,水杯砸到他的额头后啪嗒一声落地,碎成了玻璃渣,渗着几缕血丝。 郁战明显然没想到会真的砸中郁绍庭,一时间愣在那里。 白筱看到郁绍庭的额头流血了,双手攥紧沙发,却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掺和只会让事情越来越乱。 郁苡薇也被惊吓到了,天哪,她都听到了什么!那个小屁孩居然是小叔在外面生的! 她转头去跟裴祁佑说话,却发现裴祁佑目光沉沉地盯着自家小叔:“祈佑……” “砸完了?”郁绍庭连额头的伤口都不顾,静静地望着对面气坏了的郁战明,“那我继续说。” “说什么?你还想说什么,你还有什么好说的!”郁战明咬牙切齿,恨不得拿枪毙了这个逆子! 从小就知道他是个祸害,现在连这种在外面搞女人的事情都做出来了!要是传出去,以后让他怎么在那些老战友跟前抬起头来?还有首都徐家那边,要是知道—— 郁战明努力平息着怒火:“那淑媛是怎么过世的?” “空难。” 郁老太太眼泪已经掉下来,怎么会这样呢?她最最疼爱的孙子怎么会是私生子? “那你当时为什么要说是难产死的?现在徐家那边都以为景希是淑媛的孩子,要是将来他们知道了真相,指不定会怀疑是你害死了淑媛,想让外面这对母子名正言顺……” “你胡说什么!”郁战明厉声喝止老伴,这种话能瞎说吗! 原本温馨和乐的客厅顿时变成硝烟弥漫的战场,一地的碎渣,还有极低的气压令人窒息。 白筱看到有血滑过郁绍庭的眉梢,他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不想再让他一个人面对,白筱站了起来,几乎是她起身的刹那,裴祁佑朝她望过来,有些事一旦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就会开始疯狂的萌芽。 白筱刚要开口,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还有女人温婉的声音:“家里怎么了?爸妈,出什么事了?” 177.你刚才说的都是闹着玩的对不对? “家里怎么回事?爸妈,出什么事儿了?” 温婉柔和的女声打破了一屋子僵持的氛围,也引得正剑拔弩张的一群人循声望过去。 包括刚刚站起身来的白筱。 门口玄关处,站着一个打扮清婉的中年女人,乌黑的长发挽成发髻盘在后脑勺,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哪怕已经年过四十,脸上依旧找不到岁月铭刻下的痕迹,看到她的刹那,令人联想到四个字:出水芙蓉。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白筱转过头看到门口女人时脑海里先是浮现出这句诗,然后大脑里嗡地一片空白殓。 明亮的灯光忽然变得无比刺眼,白茫茫地,刺得她的眼睛泛酸泛疼,胸口里的心脏跳得紊乱而急促。 她能想起的只有那张被她夹在书本里的黑白照。 —————————— 苏蔓榕回家之前特意去礼品专卖店带了一份礼物,算是给今天小叔子相亲对象的见面礼。 她刚下车就听到郁战明愤怒的吼声,还有玻璃砸到地上的破裂声,急匆匆地进门就看到这番情形。 “家里怎么回事?爸妈,出什么事儿了?” 苏蔓榕来不及换鞋就进了屋,脚边是一块玻璃碎片,上面还有血迹。 瞧见郁战明一脸怒气、捂着胸口,刚想过去安抚,结果就察觉到旁边有两道视线定在自己身上。 苏蔓榕转头和白筱的视线对上,脚步也不由地一滞,脸上的神情微微变色。 —————————— “绍庭,你刚才说的都是闹着玩的对不对?”郁老太太虽没郁总参谋长那样气愤,但也好不到哪儿去。 她说完希冀地看着郁绍庭,希望他能顺着她的话点头,然后告诉他们他只是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但显然现实总是不尽人意的。 郁绍庭面对郁老太太恳切的眼神纹丝不动:“你们要是不信我可以出示几年前航空公司发来的函件。” “逆子!”郁战明随手夺过二儿子手里的药瓶又要砸过去。 郁仲骁按住郁战明的手:“爸,有话好好说,也许小三有不得已的苦衷呢。” “苦衷?他有什么苦衷!”郁战明高声喝道,满是失望和气愤:“跟外面的女人孩子都生了!” 郁老太太看向郁绍庭:“小三,是不是真像你二哥说的有苦衷,是被人陷害才有了孩子?” “景希是我心甘情愿生下来的。” “你都听听,你们都听听!这总不是我冤枉他了吧?”郁战明怒不可遏。 郁绍庭抬头望着对面的众人:“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不希望有外人在场。” “哟,都这会儿了,还给我摆谱!”郁战明气到了极点,忍不住讥笑:“你当你那点破事是国家/机密啊?” 郁绍庭煞有其事地点头:“关系到父亲你的声誉,还有郁家上下的声誉。” 郁战明呵呵了两声,指着郁绍庭抬头对二儿子说:“都喊上父亲了……” 郁仲骁猝不及防,手里的药瓶已经被郁战明抢走狠狠地掷向郁绍庭:“我他妈砸死你得了!” 药瓶砸在郁绍庭的左肩,力道很足,砰地掉在沙发上,他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郁绍庭看向裴祁佑,声音低缓而郑重:“祈佑,我们一家人有话说,你是不是先回避一下?” 一声“祈佑”硬生生地压了裴祁佑一个辈分。 裴祁佑扯出一抹笑,眼中是让人看不懂的情绪,已经起身:“既然这样,那我先告辞了。” 郁苡薇对郁绍庭这话很不赞同,什么叫不希望外人在场,祈佑是她的未婚夫,但想想郁绍庭那点事,她也没什么兴趣,倒是对那个小破孩同情了几分,或者说是幸灾乐祸,堂堂郁家孙子居然是私生子,呵! 郁苡薇当即就跟着起身:“那我送你出去。” 裴祁佑什么也没说,只是离开时眼梢余光落在不远处的白筱身上。 白筱的脸色苍白,像是遭遇了什么打击,本就纤瘦的身体摇摇欲坠,似乎稍稍一碰她就会跌倒。 到了现在她是不是还想着跟郁绍庭在一块儿? 裴祁佑低头看了眼郁苡薇,跟其他人告别,然后揽过她的腰离开了。 —————————— 从家里出来,郁苡薇倚在裴祁佑怀里,仰着头问:“是不是特惊讶?说实话我也吓了一跳。” 裴祁佑弯了弯嘴角,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搭在她腰际的手收回了。 郁苡薇瞅了眼自己的腰,有点失落,但还是主动挽住他的手臂:“走吧,我送你出去。” 裴祁佑这次没把车开到大院里,而是停在外边商场的地下停车场。 两人出去的路上,正巧遇到牵着一条吐着舌头的沙皮狗往回走的郁景希。 显然郁景希 tang也很不待见他们两个,尤其是裴祁佑。 张阿姨追上来就看到自家小少爷在跟苡薇小姐的未婚夫大眼瞪小眼。 最后还是裴祁佑先移开眼,对郁苡薇说:“走吧。” 郁苡薇撇撇嘴角,瞟了眼郁景希,挑了挑眉,小可怜蛋,还有心情在这里遛狗。 郁景希恶狠狠地瞪着郁苡薇:“看什么看?二蛋,上去咬她!” 戴着狗圈的沙皮像是听懂了他的话,真的汪汪大叫着往郁苡薇冲去,吓得郁苡薇忙躲到裴祁佑身后。 如愿以偿地看到郁苡薇吓青了脸,郁景希仰着小脸哼着歌继续遛狗去了。 “怎么会有这么坏的小孩子!”郁苡薇气得直跳脚。 裴祁佑盯着郁景希离开的身影若有所思。 —————————— 在裴祁佑跟郁苡薇离开后,陷入寂静的客厅只有郁战明愤怒的喘息声。 郁绍庭眼尾扫了眼站在边上的白筱,看她脸色不对劲,他也知道自己急了些,但如果一直拖着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给自己跟儿子正名,倒不如现在都摊开来说清楚。 “也许我说出来你们会觉得匪夷所思,但它确实是真的,景希他……” 郁绍庭刚开了个头,旁边传来水壶被碰翻在地的声音,他循声偏头,白筱的裤子湿了大块。 白筱的眼圈猩红,郁绍庭明显察觉到她垂在身侧的双手有些颤抖,他皱眉,白筱又往后退了两步,他起身想要去拉住她,白筱却拿过沙发上的包,看向郁战明和郁老太太:“我还有点事,对不起……” “筱筱……筱筱!”郁老太太心急如焚,这现成的儿媳妇算是落空了吗! 白筱扯了扯唇角,脸色依旧苍白如纸,看向郁绍庭:“三少可不可以先送我一程?” 郁绍庭眼神有些阴鸷,显然很不满她现在的举动。 但白筱就像是跟他耗住了一样,直直地望着他风雨欲来的眼眸,一定要他送她走。 “小三,你送白小姐先回去,有什么话回来再说。”郁仲骁看出白筱好像有话要单独对郁绍庭说。 郁战明却嚷起来:“不是有话要说吗?等着呢,要说赶紧说,要不然一辈子都别说!” 郁绍庭盯着白筱看了大约一分钟,然后冷着脸拿了大衣转身出去了。 他步子迈得又大又快,白筱跟在后面有些吃力,几乎一到门外她就跑上去拉他的手。 郁绍庭甩开她的手,反握住她的胳臂,拖着她到角落一棵大树的阴影下。 白筱明显感觉到一阵阴沉的气势朝自己涌来。 郁绍庭气得不轻,攥着她的手臂力度很大,白筱吃疼,却没挣扎,而是把手覆在他的手背上。 他的手白皙修长却很瘦,骨关节突起,指甲修剪得也很整齐,白筱摸着他的手指,原本翻涌不定的心绪逐渐平定下来,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原本紧绷的肌肉渐渐在放松,那股怒气也慢慢地褪去。 白筱抬头发现他面色不善,握紧了他的大手:“我真的有事,不要不高兴了好不好?” 郁绍庭皱眉望着她,然后抽回了自己的手:“我送你回去。” “我想带景希一起回去。”白筱跟在他后面说。 郁绍庭蓦地转过头,目光凌厉地射向她,她在他脸上看到想要掐死她的狠劲。 白筱也知道现在事情变得很糟糕,但她无法说出自己心底的那个秘密,在得到求证前她不敢告诉任何人,而有些话说出去已经收不回来,她又怎么放心让一个孩子留下来面对大人们苛责的眼神呢? “你们站在门口做什么?”孩子稚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白筱错开郁绍庭那双盘踞着怒气的黑眸,回过身看到郁景希拉着一条沙皮狗,贼溜溜地瞅着他们。 她过去蹲在郁景希身边:“今晚去我家好不好?” 郁景希看看白筱,又瞅瞅白筱身后绷着脸的郁绍庭,用气音低低地问:“爸爸答应吗?” “只要你答应,爸爸也答应。”白筱摸了摸他的脸蛋,被夜风吹得冰凉冰凉的。 郁景希把狗给了张阿姨,有点小急切:“那什么时候走啊?” 白筱用双手捂着他冰冰的耳朵,心头泛起一阵柔软:“就现在。” —————————— 外面传来轿车引擎的发动声响,屋子里的人已经怒气难消。 郁战明挥开二儿子的搀扶上楼,书房门关得极重。 郁老太太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无奈地叹了口气,发现大儿媳妇居然还站在那里,脸色并不是太好。 “蔓榕,身体不舒服的话就上楼去休息吧。” 苏蔓榕从悠远的思绪拉回神,扯了扯唇角,但还是没撑起笑容:“我没事。” 郁老太太看了眼苏蔓榕手里的礼盒,苏蔓榕解释:“这个原本打算送给小三的对象的 ……” “还什么对象呢,被这混小子这么一弄,哪个清白人家的姑娘还愿意嫁给他?” 郁老太太越想越心酸:“我看他就是故意的,存心让我难受,这个白老师多好的一姑娘,而且对景希又好……”说到景希,老太太悲从中来,他们家到底造了什么孽,怎么会出这种事? 苏蔓榕听了老太太的话,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嗫嚅的双唇失了血色,一双眼紧紧地锁着郁老太太,声音也沙哑:“妈,你刚才说……那个女孩姓什么?” 郁老太太今晚自己也心烦意乱,没察觉到儿媳妇的异样,叹息着说:“姓白,单名一个筱字。” 苏蔓榕手中提的礼盒从手里掉落,摔在地上,发出一阵叮当的声响。 —————————— 金地艺境公寓。 郁景希站在五十八层落地窗前,两只小手趴在玻璃上,一张小脸都贴在了上面。 小家伙显然没在这么高的楼层眺望过丰城的夜景。 其实原本是回星语首府的,半路上,郁绍庭一句“去金地艺境吧。”让她改变了主意。 卫浴间里传来洗漱的动静,白筱打了一盆热水到沙发边,郁景希过来洗脚。 郁景希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为自己洗脚的白筱:“我刚才其实还想在奶奶家吃水果沙拉的。” 白筱握着他厚厚的小脚丫:“景希很喜欢爷爷奶奶?” 郁景希把玩着刚才在小区外超市里新买的玩具车:“喜欢啊,虽然爷爷有时候臭屁了点,奶奶就对我很好啦,只要我拿话哄哄她,她就高兴得什么都听我的。”说着自己得意地咧嘴笑起来。 白筱替他擦干净脚,又给他穿上拖鞋,小家伙已经蹦蹦跳跳跑去看动画片。 望着郁景希爬到床上钻进被窝,靠在床头缩着小脖子,熟门熟路地用遥控器打开电视,白筱觉得这一刻的安宁有些不真实,公寓里的家具都已经拆封,哪怕布置过依然还少了些人气。 卫浴间的门开了。 白筱转过头,郁绍庭湿着头发、穿着浴袍出来,手里是换下的衬衫和西裤,见他随手往沙发上一丢,她过去拿起来整齐地折叠好,一双手从伸手慢慢滑向她的腰,贴上的是温热结实的男性胸膛。 把衣服摆好,白筱拍了拍他的手:“我去拿药。” 郁绍庭松开她,靠在沙发上,视线跟随着她在公寓里走来走去。 药膏跟棉签还有创可贴都是刚才路过药店时买的。 白筱拿了从卧室出来,发现郁绍庭正凝望着自己,颇为深情的眼波,也很温柔,她的心跳不由加快了一些,但还是走到他的身边坐下,用棉签沾了些药膏往他额头涂。 他半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只是视线停在她脸上不肯移开。 “你晚上不回去了吗?”白筱边问边偏头躲着他,湿热的吻落在脸颊上。 “嗯。”他应得有些敷衍,已经一个翻身把她压在了沙发上。 白筱下意识地往卧室里看了眼,郁景希歪着小脑袋靠在床头睡着了。 但她的双手还是轻轻推着他,郁绍庭察觉到她的不乐意,抬起头,深沉的眸子盯着她:“不想做?” 白筱望着他的脸廓,线条在柔和的灯光下流畅而立体,她拉回有些飘远的思绪,摇头:“没什么。” 柔韧的唇重新落在她的脸上,一点点往下,她的毛衣被他掀起,文胸扣子被解开。 当他含住她胸前的红梅用滚烫的舌尖挑/逗时,白筱发出一声轻吟,望着天花板的视线却格外清晰,在她的底/裤被脱下时,她像是被惊醒,双手揪紧身下的沙发,整个身体都僵硬了。 郁绍庭发现了她的异样,双手撑在她的两侧直起身,“怎么了?” 白筱望着他的眼睛,心底一阵悸动,捧着他的脸,主动仰起头亲吻他的薄唇,“戴套好不好?” 郁绍庭望着她看了几秒,然后回应她的吻,回答漫不经心:“家里没有。” “……我刚才买了。” “戴那个麻烦。” 他的浴袍已经散开,她的手轻碰他的短裤:“我帮你戴……” 178.等到你六十岁照样能满足你 “我帮你戴……” 郁绍庭一边亲吻她的脖子一边抓过她的手伸进短裤里,抚上他已经蓄势待发的欲/望。 “唔……”白筱不可遏制地发出一声低吟,原本僵硬的身子发软在沙发上。 短裤不知何时已经脱下,浴袍也掉落在地板上。 当他分开她的双腿压上来时,白筱还是推住了他的胸膛,坚持道:“戴套子。殓” 两人挤在狭仄的沙发里,身上都出了细汗,郁绍庭撑着手臂支起在白筱的上方,他的气息有些粗,低头看着两人紧紧相贴的私密处,他的分身已经进去了一个头,忍不住又往里挺动了几下。 白筱攥紧他的肩胛骨,却怎么也没办法投入,下面干涩得要命戏。 郁绍庭发现了她的不专心,又快又重地动了几下,见她依旧老样子,终究还是退了出来。 “洗洗去睡吧。”他捡起地上的浴袍穿在身上,随手拿过茶几上的烟盒跟打火机。 白筱跟着坐起来,看着他指间那根香烟明明灭灭的火星,一阵淡淡的烟草熏味弥漫在空气里。 她也拿过自己的毛衣和裤子套上,理了理凌乱的头发,然后趿着拖鞋回卧室去了。 没多久,传来卧室门关上的声响,拖鞋走路的声音由远及近。 郁绍庭抬头,白筱已经在他旁边坐下,手里有一盒避/孕套。 白筱拆了一个套子,两道灼灼落在她脸上的目光令她脸颊发烫,但她还是厚着脸皮撩开了他的浴袍,那物依旧滚烫坚硬,被她握住时甚至有越趋变大的架势,头顶男人的喘息声越来越重。 费了一番功夫刚替他戴好,人一阵天旋地转,已经被他压在身下。 她的裤子被扯掉,两人都有些急切,郁绍庭掰开她的腿架在自己的腰间,一挺到底。 尽管有橡胶的阻隔,他的火热依然尽数蔓延到她的身体里,白筱夹紧了双腿,脚趾蜷缩,当他开始又快又猛地律动时,她又本能地张开/双腿迎合,心底的烦恼逐渐被兴奋和刺激取代,大口地喘息低吟。 郁绍庭低头看她紧蹙的眉心,身下不由地放慢动作:“还疼?” 白筱摇头,呼吸急喘:“不疼。” 扎着马尾的头绳被他取下,瞬间,一头长发散落在沙发边沿,轻轻扫过地板。 他忽然又加快了动作,白筱有些抓不住他的肩,她好像听到他坚/挺的分身进出她身体时发出的扑哧声,她闭上双眼任由他在自己身上卖力驰骋,情到浓时忍不住哑着嗓子喊他:“郁绍庭……绍庭……” 郁绍庭像受到了刺激,动作激狂而迅猛,一声声肆虐般的低吼揪紧了她的神经。 两人从沙发滚落到了地板上,却没有停下来,在茶几跟沙发的夹缝间,两道交织的身影疯狂的起伏。 最为激荡的时刻到来,他扎进她的怀里低低地喘息,湿热的吻包裹了她本就挺立的乳/尖。 白筱扣紧他的脑袋,身体还沉浸在高/潮的余韵里无法自拔。 过了良久,趴在她身上的男人伸手捏了捏她的臀肉:“下次再走神,弄伤你别跟我哭。” 白筱的手指穿过他又黑又硬的头发,有些心不在焉,随即被他攥住了手指,送到那两瓣薄唇边,细细地亲吻,带着爱怜,一点点吻到她的肩头,她怕痒,蜷缩着身体忍不住笑出声:“别亲那儿……” 他不但没停反而吻得越加细密,伸出舌尖在她的锁骨上打转,埋在她身体里的软物有了苏醒的痕迹。 郁绍庭撑着上半身,劲瘦的腰臀又撞了几下,气息急躁却不失温柔:“再做一次。” 白筱圈着他的肩,压住他的薄唇,撬开,舌尖扫过他带着烟草味的牙齿,“轻点,别吵醒孩子。” “这会儿倒想起孩子来了?”他狭长的黑眸弯弯,眼角那道细纹带着成熟男人的魅力和性感。 白筱的手指摸过他的鬓角,突然一顿,然后看向他:“你有白头发。” 白头发在某种意义上代表了年龄问题,尤其在做/爱的时候谈论男人的年龄,就像在质疑他某方面能力。 仿佛没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白筱手指轻轻一动,一根短短的头发横插到两人中间。 说是白发,更像是银发。 有些话题一旦被提及,就难以再被忽略。 郁绍庭看着身下明眸皓齿的女人,皮肤细腻找不到一点细纹,天生的娃娃脸让她看上去像极了那些刚出中学校园的女孩子,不说出去有谁会相信她已经是一个快六岁孩子的亲妈? 他们之间隔着十年的差距,真准确地说是十年零五个月。 郁绍庭俯低身,圈着她的腰,身下狠狠地动了动,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等到你六十岁照样能满足你。” 白筱被他这句话说得面红耳赤:“下流!”不过随即忍不住想,他七十岁了难道还硬的起来吗? 郁绍庭压在她身上 tang,贴着她的耳根难耐的呻/吟:“夹那么紧,断了你后半辈子用什么?” 白筱被他激得恼羞成怒,伸手推他:“男人叫得这么荡……” 他轻而易举地抓住她的手,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张嘴含住她的手指,指尖的热度一如他的眼神,像是要把她烤化了一般,然后放开她的手指,封住她的嘴唇,一边和她唇舌交缠一边喃语:“就叫给你一个人听……” 做完的时候差不多已经凌晨一点多,郁绍庭抱着她去洗了澡。 衣柜里挂了许多还没摘吊牌的男装跟女装,都是一些休闲类的家居服,连内衣内裤都有。 穿了睡衣回到卧室,郁景希歪躺在床上,微微张着小嘴打着轻鼾,白筱把他放平在床上掖好被子,然后躺在他的左侧,没一会儿郁绍庭洗漱好进来,看到的就是母子相拥而眠的一幕。 郁绍庭在床边站了会儿才掀开被子上床,把母子俩同时揽进了怀里,虽然有一些拥挤。 良久,白筱睁开了眼睛,侧头望着已经睡过去的男人,拿开他的手背轻声下了床。 她走到客厅沙发边,拿起郁绍庭的西裤,把手伸到裤袋里想拿车钥匙,却摸到了一个小小的蓝绒盒子,借着玻璃窗上透进来的月光打开,低头入目的是一道晃眼的光,她眨了眨眼才看清—— 是一枚钻戒。 白筱抚摸着钻石的棱角,回头往卧室望了一眼,心里却甜甜的。 是送给她的吗?什么时候买的? 白筱望着戒指却没进一步的动作,盯着看了会儿,把盒子合拢放回裤袋里,拿了车钥匙下楼。 刚才在来的路上,她发现了储物格里的手机,而不是郁绍庭说得丢在办公室里。 从手机通讯录里翻到她想要的那个号码,白筱把手机放回原处,锁了轿车重新回到公寓。 床上父子俩面对面搂着睡得正香,白筱坐在床边看着他们相像的五官轮廓,却没有一丁点的睡意。 ———————————— 次日,白筱起得很早,看了会儿电视就跑去做早餐。 冰箱里有昨天在超市买来的食材,她蒸了小笼包,又煮了一锅粥,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流理台上。 郁绍庭穿着西裤衬衫走出卧室,闻到一阵粥香,透过半毛玻璃看到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靠在门框边看了会儿他才走过去。 —————————— “什么时候起的?”低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白筱回过神转头,看到郁绍庭走过来。 白衬衫领口和袖口的纽扣都没扣上,他半个身子笼罩在晨光里,看上去清隽而充满朝气,眉眼间还带着清晨起床后才有的懒散,白筱调小煮粥的火,“怎么不多睡会儿?” “昨晚没睡好?”郁绍庭看到她眼下的青晕,微微皱眉。 “可能认床睡不着。”白筱转回身,拿起勺子搅拌了下粥:“早饭马上就好了。” 郁绍庭扣好袖口的纽扣,上前撩起她散落的发丝替她勾到耳后:“以后住在这就习惯了。” 他的动作很温柔,倒显得跟他原本倨傲、目中无人的性格格格不入。 白筱面颊微微泛红,他打开冰箱门时扫了她一眼:“都一把年纪了还动不动就脸红。” 白筱拧眉,替自己辩解:“被热气熏的。” 郁绍庭扯起唇角,笑声也很轻,然后拿了瓶水就出去了。 —————————— 白筱端着盘子出来就看到郁景希光着小脚丫、拿着根牙刷、满嘴白泡沫地到处跑。 瞧见白筱,郁景希一边用小牙刷往嘴里刷来刷去,一边晃过来,绕着餐桌转了两圈,然后站定在白筱身边,伸着脖子往餐桌上瞟了瞟:“早上吃什么?” “南瓜粥,小笼包,还有楼下买的煎饼。” 小家伙似乎对早餐很满意,晃进了洗手间,然后传来清脆的童音:“爸爸,这是我的杯子。” 安静了会儿,洗手间里响起男人不耐的嗓音:“刷个牙哪那么多话?” 父子俩吃早餐时,白筱进卧室收拾,床上都是新买的用品,她叠被子的时候感觉到有人进来,却没有回头,自顾自地整理床,起身的时候被人拉入了怀里:“吃过早餐可以收拾。” 穿着拖鞋的白筱比郁绍庭矮了一大截,被他搂着,鼻子刚巧碰到他的锁骨位置。 郁景希坐在椅子上,瞧着相拥出来的两个人,轻哼着撇开头,狠狠地咬了一口煎饼。 —————————— 郁景希狼吞虎咽地吃了两张煎饼一碗粥,挺着小肚皮迫不及待地守着电视机看动画片。 白筱喝了半碗粥就没胃口了,望着郁绍庭说:“今天你要上班吗?” “怎么了?”郁绍庭抬眸。 “我今天有些事要处理,可能没办法带孩子。”白筱不放心在这种 情况下把孩子放去大院。 昨晚郁战明的火气并不是假把式,她不可能让他们迁怒于郁景希。 郁绍庭一双漆黑的眼眸盯着她:“什么事?” 白筱发现郁绍庭这个人很会抠字眼,她明明要强调的是后半句,他却揪着前半句发难了。 “就是一些私事,等我处理好告诉你。” 郁绍庭看了她一会儿,见她嘴巴紧得不肯透露,也没再强迫:“我带他去公司呆一天。” 白筱见他碗里没粥了就起身要帮他去盛,他却忽然转头问:“到底什么事?” “等我办好再说。” “我陪你一起去办。”郁绍庭直直地望着她神神秘秘的样子,想要把她看穿看透。 白筱看了眼卧室,然后低头亲了亲他的薄唇企图转移他的注意力,却反被他搂住坐在他的腿上,低醇的男中音在耳边响起:“什么事这么见不得人,难道是背着我去跟小年轻约会?” 白筱被他逗乐,刚想回顶一句,却发现他虽然语气玩味但眼神却很认真,不像跟她开玩笑。 她靠在他的怀里,握着他搁在她腰际的手背:“我让和欢陪我去。” —————————— 郁绍庭送白筱到星语首府门口,她没让他把车开进去,下车时郁景希本能地跟着爬出来。 郁景希把车门甩上,站在白筱身边:“走吧。” 看他这副架势,白筱就知道车里的男人没告诉郁景希今天自己不能照顾他的事,或者说,郁绍庭是故意为之,想让郁景希“监视”她,她敲了敲副驾驶座车窗,很快车窗下降,郁绍庭望出来。 两人对视了几秒,谁也没说话,最后还是郁绍庭先移开眼,对着郁景希道:“上车。” 郁景希哦了一声就爬回车里,父子俩驱车离开了。 白筱进了小区,走到公寓楼下就瞧见裴祁佑从车里下来,还是昨晚穿的那一套西装。 他走过来,脸色并不算好,眉头微蹙:“昨晚你去哪儿了?” 白筱看了他一眼,没回答,打开防盗门就准备上楼。 裴祁佑长腿往前一迈就要跟着上楼,白筱堵在楼梯口:“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难道没话要对我说吗?”哪怕她站在台阶上,他依然比她高出一点,望着她的眼神有点咄咄逼人。 “没有。” 裴祁佑:“我倒是有话想跟你说。” “那是你的事,听不听由我,现在我不想听,请你离开。” “你昨晚是不是跟郁绍庭在一起?” 白筱皱眉,他死死地盯着她,扯出一抹嘲笑:“郁景希是你跟他的儿子吧?” “不知道吗?”裴祁佑轻笑,但目光直逼她的眼底:“几年前的事情仔细去查查总归是有线索的。” 白筱听得来了火:“裴祁佑,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热衷八卦?你未婚妻知不知道你彻夜守在这里?” 果然,他的脸色更加阴沉:“你就那么想嫁给郁绍庭吗?” “他觉得我不错,刚巧我也蛮喜欢他的,自然就走到一起了,难不成你以为离过一次婚我就打算孤独终老吗?以后我的事情就不劳烦你插手来管,我已经不欠你们裴家了,也不想再跟你们扯上任何干系。” 说完,白筱转身径直上楼。 —————————— 回到公寓,白筱胸口似乎依然有股子火在燃烧,她喝了杯温水,还是没消气。 凭什么他裴祁佑美人在侧,她就必须孤苦伶仃一个人,真是笑话! 又坐了会儿,白筱才想起自己今天要办的事,她从手机里翻出昨晚得来的号码,迟疑了几分钟,她才拨了过去,很快那边就接通,传来优雅而温婉的女声:“你好,哪位?” “你好,我是白筱。”白筱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那边沉默了片刻,白筱听到脚步声,应该是苏蔓榕起身走到某个角落,不想让其他人听到电话。 179.我的父亲是郁政东吗? 那边沉默了片刻,白筱听到脚步声,应该是苏蔓榕起身走到某个角落,不想让其他人听到电话。 白筱攥紧手机,即便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听到苏蔓榕这样避讳,心里依然不好受。 “筱筱,你还在吗?”苏蔓榕略显急切的声音在听筒里响起。 白筱轻轻地“嗯”了一声戏。 “筱筱,你打电话给我有事?”苏蔓榕一颗心砰砰地跳,也忘了问她怎么知道自己的号码。 白筱的左手里揪了一张纸巾,当手指蜷缩时纸巾被揉得不成样子,听着苏蔓榕的声音,恍若隔世,她曾经在梦里无数次梦到过母亲的声音,没想到真的听到了,却完全没有想象中的欣喜和激动。 白筱直奔主题:“有件事我想问你。” “刚好,我也有话想跟你说,筱筱,你住在哪儿,我去接你。殓” “不用那么麻烦,电话里说就可以了。” 苏蔓榕听她这么说,声音越发急切:“筱筱,算妈妈求你,见妈妈一面好不好?” 妈妈…… 当苏蔓榕说出这个称谓时,白筱红了眼圈,但还是尽量克制着情绪:“没那个必要。” “只要你出来,你想知道什么妈妈都告诉你。” 听筒里传来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小跑声,还有其他人打招呼的声音,但苏蔓榕都疲于应对,一心都落在电话另头的白筱身上:“筱筱,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又是怎么样?你放心,我没有打算破坏你现在安宁的生活,也不会告诉别人你还有另一个女儿。” 不等那边再解释,白筱直接挂了电话。 手机铃声随即在客厅里响起,一遍又一遍,周而复始。 白筱把电话随手丢在一边,起身回到卧室关上门,靠在门背上,鼻子一阵泛酸,红了眼圈。 她走到床柜边,从最底下的抽屉里拿出一本厚厚的书籍,从里面抽出了一张黑白照。 望着照片里那个扎着两角辫清秀美丽的女人,白筱心口窒息,她这一生都没像现在这么怨过。 既然走了为什么还要出现?还是以这种身份出现? 当看到苏蔓榕的那瞬间,她甚至不敢多想一点,当郁绍庭要说出她代孕的事情时,她内心的恐惧无以复加,苏蔓榕是郁绍庭大哥的妻子,如果她是……那么景希又该是怎么样的存在? 想到郁景希,想到那双肉肉的小手捂着她的脸为她取暖的画面,白筱深呼吸了一口气,重新回到客厅,在手机又一次响起时,她接起了,那头传来苏蔓榕又惊又喜的声音:“筱筱,你肯听我……” “地址。”白筱打断她的话。 苏蔓榕一怔。 “你不是说我想问什么都告诉我吗?告诉我地址,我去找你。” 白筱不想再跟她多说一句无关紧要的话,说了一家咖啡厅的名字就搁了电话。 耳边似乎还萦绕着苏蔓榕唤她的那一声“筱筱”。 —————————— 白筱到达咖啡厅时,苏蔓榕已经在卡座,看到她时立刻站了起来。 “筱筱……”苏蔓榕起身起得太急,一不小心就撞到了旁边端着饮料经过的侍应生。 一阵手忙脚乱,饮料溅到了苏蔓榕的衣服,她却浑不自知,只是急切地望着走过来的白筱。 白筱别开眼假装没看到她眼底的泪光。 侍应生替苏蔓榕擦着衣服:“太太,您要不要去洗手间擦洗一下?” 苏蔓榕摇头,一双眼不肯从白筱身上挪开,“不用了,替我点两杯橙……筱筱,你喜欢喝什么?” 白筱对侍应生说:“一杯开水,我马上就走。” 苏蔓榕脸上一闪而过失落,交叠握在一块儿的双手泄露了她此刻不安凌乱的心情。 “坐吧。”白筱淡淡地说。 苏蔓榕忙点头,想坐下又站起来,殷切地看着白筱:“筱筱,这边有阳光,要不你坐这边来。” 白筱看着对面这个处处以自己为中心的女人,无法将她与抛弃幼女的形象相提并论,她没有理会苏蔓榕的殷勤,直接在卡座坐下,苏蔓榕讪讪地跟着坐下来,一阵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端来饮料的侍应生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苏蔓榕双手握着饮料杯,因为攥得太紧手指几近泛白,她抬头看着白筱:“这些年过得好吗?” 很没有新意的开场白,听在白筱耳里却不是滋味,她也想问问自己这些年过得好吗? 苏蔓榕穿着一件韩版的毛衣,黑色的铅笔裤,一双奶白色的坡跟鞋,长发整洁地挽起,白筱在她头上找不到一根白头发,保养得当的脸上挨得近来看才能看到眼角一两条细纹,她身上散发着艺术家特有的气质,这样一个言行举止温婉而优雅的女人,很难想象是外婆口中那个精神分裂的女疯子。 要是这样 tang的苏蔓榕是疯子,那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是正常人? 苏蔓榕没看漏白筱眼底的嘲讽,越加地紧张:“筱筱,你是不是在怨妈妈?” “你什么也没问我,就确定我是你女儿吗?”白筱喝了口开水润喉,但嗓音还是有点沙哑。 听她这样不咸不淡地说话,苏蔓榕颇为激动:“你就是我的女儿,你叫白筱,‘幽娟松筱径,月出寒蝉鸣’的筱,我自己取得名字怎么会有错?” 白筱堪堪地转头望向窗外,不去看苏蔓榕流露着慈爱的双眼,只有她自己知道需要多大的意志力才能压制住心底翻滚的情绪,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名字还有这样一个由来。 “筱筱,你外公外婆他们怎么样了?” “外公在我四岁那年就出车祸过世,既然你还关心他们,为什么不亲自去问问?” 苏蔓榕眼圈一下子泛红,捧着饮料杯,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支柱,张了张嘴,有些艰难地开口:“我知道你怪我这些年对你们不闻不问,我也不想这样的,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 “那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我只想从你这里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白筱冷漠的话终于让苏蔓榕的眼泪掉落:“筱筱,我真不是故意丢下你不管的。” “够了,这些话我没兴趣听,我过来只想问你,我的父亲是不是郁政东?” 苏蔓榕蓦地看她,神色有些仓皇:“为什么这么问?” “你只要告诉我是还是不是。” 苏蔓榕见白筱态度坚定,张了张嘴,却始终发不出一个音来,只有泪水不断涌出来。 白筱心头一沉,却没就此放弃:“我有权知道我的亲生父亲是谁。” “你一定要知道吗?” 白筱没有回答,但目光直直地望着她。 苏蔓榕用纸巾擦掉眼角的泪水,过了会儿才开口:“我带你回黎阳的那段日子,确实精神出现了问题,后来我颠簸流离在云南出了一场车祸,醒来后忘了所有的事,也在那里遇到了政东。” 说着,苏蔓榕停顿了下,望着白筱:“政东是郁家的大儿子,当时在云南那边部队服役。” “我当时并不知道我跟他三年前就认识了,我失忆无法自理那段日子一直是他照顾我,后来……我跟他回了丰城,他告诉他父母我是云南人,家里亲人都过世了,半年后我们结婚,之后有了苡薇。” 白筱的手指抠着水杯,心里不如面上那样平静。 “怀苡薇那段日子,我的情绪很低落,常常做噩梦,后来严重到需要定期去看心理医生,在怀孕八个月时我记起了以前的事情。”苏蔓榕抬头看向白筱的眼眸里蓄满了泪水,仿佛那是段痛苦的记忆。 “我生下苡薇后,政东陪我去黎阳,结果半路上……他为了救我死在了车上。” 所以……觉得是他们这些在黎阳的亲人害死了她的丈夫,宁死不相往来吗? 如果不是昨晚的撞见,她永远都不会来找自己? 白筱的嘴唇因为失了血色有点苍白,她看着苏蔓榕,不知为何她觉得苏蔓榕隐瞒了什么。 “筱筱,这些年是我懦弱,不敢面对过去的事情,也害得你受了不少苦,”苏蔓榕伸手想要握住白筱的手,白筱却往后一缩,避开了她的触碰,苏蔓榕急急地看着她:“筱筱,你愿意跟妈妈出国吗?” “等到苡薇的订婚宴结束,你跟妈妈去爱尔兰好不好?以后妈妈一定好好照顾你。” 白筱握紧杯子,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哪怕那是苏蔓榕心底的暗疮:“那我的亲生父亲呢?到底是谁?” 苏蔓榕眼神闪躲,很显然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郁政东究竟是不是我的父亲?” 白筱看她逃避的样子,心里已经有数了,拿过包起身:“既然这样,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 苏蔓榕却一把拽住了她:“筱筱,跟妈妈出国,给妈妈一个补偿的机会。” “我现在过得很好,不需要谁的补偿,如果可以,我只希望你回去看看外婆。” 白筱的手机有电话进来,她挣开苏蔓榕的手,是郁绍庭的号码。 一接起,那边就传来孩子故作老成的声音:“在干吗呢?” 白筱甚至能想象到郁景希仰躺在沙发上,晃着一双小短腿,挺着鼓鼓的小肚皮优哉游哉的样子。 原本跟苏蔓榕说话时的冷漠褪去,白筱很自然地放柔了声音:“有事在外面,你呢?” 郁景希哼哼了两声,语气有些不高兴:“看动画片,还有好多作业没做呢。” “回去我教你。” “可是我在爸爸公司呢。” 白筱:“我已经办完事,顺路去接你,然后去沁园拿书包。” 小家伙很满意她的安排,又交代了两句,才挂了电话。 白筱收起手机,苏 蔓榕已经盯着她试探地问:“刚刚电话里那个声音是景希吗?” 白筱没否认。 苏蔓榕突然神色大变,抓着白筱手的力道加深:“你跟绍庭在交往了?” “是又怎么样?”白筱说完转身欲走,苏蔓榕却焦急地说:“筱筱,你不能跟绍庭在一起!” “我喜欢他为什么不能跟他在一起?” “因为你的爸爸是他的……”苏蔓榕突然噤声,像是察觉自己说错了什么,脸色刹那惨白。 白筱咄咄地看着她:“我爸爸是郁绍庭的什么人?” 苏蔓榕倒退一步,撞到餐桌,整个人摇摇欲坠:“你们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 说着,她又拉过白筱的手,眼神近乎哀求:“就当是妈妈求你,跟妈妈到国外去生活,你还年轻,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告诉妈妈,妈妈在爱尔兰认识很多人,可以给你介绍。” “我都不知道原来大嫂在背后这么撬我的墙角。” 白筱跟苏蔓榕不约而同地转头—— 郁绍庭大步走过来,西装笔挺,气势凌厉,薄唇紧抿,脸色不愉。 苏蔓榕神色难看,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郁绍庭已经站在了白筱身边。 白筱垂眼,她的肩上已经多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郁绍庭什么也没再说,拥着她转身就走。 180.跟你的公司比起来,我是不是比较重要? 白筱被郁绍庭搂着出了咖啡厅,瞧见不远处一辆轿车驾驶座车窗降下,蔺谦正冲自己颔首问候。 几乎一瞬间,白筱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被郁绍庭塞进副驾驶座时,白筱忍不住抬头问他:“你派人跟踪我?” 一只修长、骨骼雅致的手伸过来,把她的头按进了车里,然后车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白筱透过车窗看到苏蔓榕急切地追出来,郁绍庭已经上车,看都没看苏蔓榕一眼就发动了车子,在苏蔓榕要碰到车门时,宾利欧陆从她的身边飞驰而过,一个急转弯消失在前面的路口戏。 苏蔓榕站在咖啡厅门口,侍应生的叫唤好像没听到,整个人扶着旁边的路灯柱子身形不稳。 想到方才郁绍庭带走白筱时的样子,她只觉得一阵铺天盖地的无力,怎么会这样殓? 二十多年未见的女儿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却是以她小叔子相亲对象的身份…… 而白筱那句“我喜欢他,为什么不能跟他在一起”更是直戳苏蔓榕的心窝,疼得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如果白筱真的嫁给了郁绍庭—— 苏蔓榕不敢往下想,倘若她真能坦然面对过往那些事,也不用二十多年避居国外。 她趔趄地回到咖啡厅里面,在卡座坐了良久才掏出手机,拨了郁家的座机,在那头接起后说:“妈,爸爸还没回首都吧?我有件事想要跟你们说……嗯,比较重要……爸爸去开会了?好的,那我晚饭时回去。” 挂了电话,苏蔓榕端起橙汁喝了一口,却只觉得满口的苦涩跟冰凉。 —————————— 轿车行驶在路上,车内气压很低,唯有轮胎摩擦地面的唰唰声不断地传来。 白筱坐在副驾驶座上,身上系着的安全带让她连转个身都觉得颇为吃力,身边男人的不言不语令她感到惴惴不安,她知道郁绍庭多少已经猜到了她跟苏蔓榕的关系,而一贯情况下,这样的沉默表示了他心里的不痛快。 车子下了高架后在一处路边停下来。 郁绍庭挂了档后就转头看向她:“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白筱的手指弯曲捏着安全带,回望着他眼里深沉的波澜,不答反问:“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看她一副没心没肺的神情,他皱眉,收回目光靠在驾驶座上,似乎不太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没多久郁绍庭就重新启动车子。 望着窗外迅速后退的街景,有些眼花,白筱偏头看他:“公司不忙吗?” 她没忘记早上有人说今天有个比较重要的项目要谈。 郁绍庭不做声,只是打开储物格,从里面翻出烟盒,在他要去拿打火机时,白筱抢先一步把打火机握在手里,没有要给他的意思,郁绍庭瞅了她一眼,把烟从嘴边拿下来丢到仪表台上。 “胃跟肺是男人的两大致命弱点,而且,吸二手烟对小孩的成长发育非常不利。” 白筱说得头头是道,郁绍庭伸手就抢了打火机,跟香烟扔到一块儿,有些粗鲁的动作。 那意思好像在说:“不就抽根烟,啰里八嗦地,哪那么多话?” 白筱侧头观察着他的侧脸,深凹狭长的眼睛,眉梢眼尾间都透着犀利跟冷鸷,一管笔直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此刻抿着,犹如两瓣凌厉的刀刃,怎么看这样的男人都给人一种刻薄难处的印象。 这种男人,如果喜欢你会把你宠到天上,要是不待见你,估计连看你一眼都觉得是在浪费时间。 手机嗡嗡的震动声打破了车内的沉默。 白筱看了眼因为震动在仪表台上转着圈的手机,并不是平日里他用的那只,那应该是专用于公事的。 白筱从储物格里找出蓝牙耳机十分自觉地递过去。 郁绍庭眼梢余光扫了她一眼,拿过耳机戴好,白筱已经帮他按了接听键,他不由又多看了她两眼,像是很诧异于她的积极,然后应对起电话那头的人:“嗯……在路上……十五分钟后到……让他们再等会儿。” 白筱听着他一板一眼的声音,很具威慑力,但也不近人情,完全不给对方斡旋的余地。 路边大厦的LED上正在播放电视剧,是最近新版的《封神榜》,画面里正好是貌美的妲己。 身旁男人已经挂了电话。 白筱忽然回头问他:“公司事儿那么多,怎么还中途跑出来?” 郁绍庭没吭声,自顾自地开着车。 白筱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瞅着他线条流畅的下颌:“我是不是又耽误你的工作了?” 这样一问,白筱就回想起曾经自己喝醉酒打电话给他,当时他好像正在饭局上,但却在她被混混拉住要带走时出现在了酒吧门口。 白筱在座位上坐正了身,过了会儿,玩笑地问他:“跟你的公司比起来,我是不是比较重要啊?” 当她以为他 tang依旧不会回答时,他却“嗯”了一声,很低沉,透着成熟男人专有的磁性。 白筱的脸颊突然红红地,像是不在意地说:“原来你也会哄人。” “没有。” “骗人。”白筱的耳根也跟着烫起来。 “实话。” 白筱别扭地降下车窗,任由冰冷的风刮过红彤彤的脸颊,待身体里的热潮褪去,她又转头看过去。 “那跟景希比呢?” “你。” “又骗我。” 郁绍庭被她问得有些不耐烦,不回答不高兴,回答了说他骗人,刚想回一句“有完没完”了,却在瞧见她眉目含春的羞赧样时暗惊,心头的那丝烦躁瞬间压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在身体里乱窜的情/潮。 他拉过她的手攥紧,小小的,软软的,不堪一握,搁在自己的大腿上:“骗你是小狗。” 白筱低着头看两人进口的十指,瞟了他一眼:“那你就是小狗。” “那你是什么?” 白筱理解了他的言外之意,羞恼地瞪了他一眼,想抽回手他却攥得更紧:“开车呢,别乱动。” —————————— 车子远远地路过沁园时,白筱才想起来答应过郁景希的话。 “你把我放在路边就行了,我去沁园拿景希的书包,晚点去公司接他。” 郁绍庭没有停车,而是把车开到沁园,停在了别墅的门口,他没下车,只是交代她快点。 白筱解开安全带时从后视镜里看了眼他的薄唇,伸手握着门把,突然转头探身去亲他,转得太急,亲到他冒着青色的下颚,满嘴都是微微扎人的青茬,郁绍庭身形一震,没料到她还会有这样一出。 白筱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刘海,也不看他,悻悻然地推开车门要下去。 一只脚还没着地,人又被拉进了车里,郁绍庭的安全带不知何时已经解开,他把她压在副驾驶座上,扣着她的上手半举在头顶,车内的空间越加地狭仄,一条温热柔软的东西探进她的口腔里。 几分钟后车门打开,白筱红着一张脸下来,车内的男人一本正经地坐在那,看不出方才的意乱情迷。 —————————— 白筱刚走到别墅门口,抬起的手还没碰到门铃,大门就主动开了。 李婶站在门口,一脸复杂地看着她,像是无奈又像是怜悯。 白筱不知道的是,李婶刚才在二楼阳台给那些盆栽浇水,看到自家三少的车停在门口,以为是小少爷回来了,刚想下楼去迎,车门打开又关上,三少像饿狼一样扑向了副驾驶座……现在的年轻人,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再然后,李婶就瞧见白筱红着脸从车里下来。 白筱冲李婶弯了弯唇:“李婶,我来拿一下景希的书包。” “哦,”李婶往门口瞅了眼,见郁绍庭没下车,立刻迎白筱进屋:“我马上去小少爷房间拿。” 李婶噔噔地上楼,又拎着个大书包下来。 白筱接过书包准备离开时,李婶却握着她的手:“白老师,你放心,我不会把刚才看到的告诉老太太的。” 白筱:“……” “快去吧,别让三少久等了。” 等白筱上了车,李婶两手交叠在身前,一脸担忧,这三少热情起来一般人哪受得了呀! —————————— 车子开到郁绍庭公司的地下停车场,郁绍庭停好车却发现旁边的女人一动不动。 “我就不上去了,你把景希送下来,然后我带他回星语首府。” “我要开会。”他解开安全带,话中意是没时间送孩子下来。 白筱揪着安全带:“我上去不太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郁绍庭皱眉,声音也有些不悦:“下车。” 公司有高层人员专用的VIP电梯,白筱跟郁绍庭上去,中途倒是没其他人进电梯。 到了郁绍庭办公所在的楼层,一出电梯,就遇到了急匆匆拿着文件低头走来的景行景秘书。 景行一瞧见郁绍庭身后的白筱,立马赶着要招待,也引得办公区其他员工探着头好奇地瞧过来,对于自家老板带回来的女人甚是好奇,郁绍庭神色如常,什么也没说就带着白筱回办公室。 两人刚一靠近办公室,就听到一阵摇滚的音乐从门缝里传出来,附近的员工都眼观鼻鼻观口地工作。 郁绍庭当下就阴沉了脸,上前一拧门把,发现门居然反锁着。 他皱着眉头看景行,景行心惊胆战,说话也不利索了,“动画片的声音好……好像响了些。” 白筱也知道郁景希在里面,但那音乐怎么听都不像是儿童歌曲。 景希连忙上前敲门,一边喊着“小少爷”,但里面的动静依旧震耳欲聋,最后郁绍庭一把扯开景行,重重地砸了几下 门,果然里面瞬间就安静了,但依旧没人过来开门。 “去监控室把备用钥匙拿来。” 没多久景行就气喘吁吁回来,手里多了一把办公室的备用钥匙。 郁绍庭把门打开,白筱跟着他进去,入目的是一片混乱的办公室,脚下刚好踩住一张资料纸。 偌大宽敞的办公室中央,郁景希穿着快拖地的白衬衫,把领带当红领巾打着挂在脖子上,正抱着笔记本电脑企图往办公桌上放,冷不防门打开了,瞪圆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看向门口。 当瞧见茶几上一盒被拆封的香烟时,郁绍庭的脸彻底沉下来。 白筱让景行先出去,刚带上门,郁绍庭已经大步走向警惕地看着他的郁景希,几乎他刚要靠近,郁景希就胡乱放下笔记本,撒腿就跑,还没跑两步就被拎了起来,晃在半空蹬着两条腿:“放开我放开我!” 郁绍庭随手拿过桌上一份文件,最后一页的签名处果然七倒八歪地写着三个字——郁景希! 白筱见郁景希被拎得一张小脸通红,忙上前拉住郁绍庭的手臂:“你先把孩子放下来。” 郁绍庭看到她脸色稍霁,放开了郁景希的衣领,小家伙一个踉跄,白筱忙上前扶住他。 办公室门“笃笃”地敲响,景行推开门:“郁总,会议室那边……”几位股东等急了呢! 郁绍庭冷冷地看了眼一头扎进白筱怀里不肯出来的郁景希,脱了大衣丢到沙发上就出去了。 —————————— 办公室门“哐当”一声合上。 郁景希偷偷地抬头,确定郁绍庭真走了才放开白筱,然后又开始把办公室里的东西搬来搬去。 白筱看出他是想物归原位,蹲下身收拾那散落了一地的纸张。 很快,郁景希搬好了东西开始帮着捡地上的纸,气喘吁吁地撅着小屁股。 不过捡了几张就开始偷懒,索性坐在地上看着白筱忙活,身上还套着郁绍庭的衬衫领带。 白筱花了大半个小时才整理干净文件,她收拾茶几上的垃圾时,郁景希颠颠地过来爬上沙发,把电视切换到了动画片频道,白筱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作业本和一支笔搁在茶几上:“先做作业。” 郁景希恹恹地滑下沙发,坐在地毯上,倒是拿起笔开始写作业。 过了会儿,他仰起小脸望着白筱:“真不知道你为什么喜欢老男人。” “那你怎么喜欢老女人呢?” 郁景希被白筱的话一噎,翻了翻白眼,心里嘀咕:“还没结婚呢,就这么护着了,哼!” —————————— 白筱的手机响了很多遍,她看着只消一遍就已经记在心底的号码,没有去接。 中午时分,郁绍庭还在开会,郁景希饿得哇哇直叫,白筱只好先带他去楼下吃饭。 回来时白筱还特意替郁绍庭打包了一份。 她搁在办公室茶几上的手机多了十来通未接来电,还有一条短信。 “筱筱,我知道你对我有怨言,但你不能因为这个就赌气跟绍庭在一起,你以后会后悔的。” 白筱当即就删了短信,郁景希咬着南瓜饼看她:“爷爷奶奶不同意你跟爸爸在一起了吗?” “为什么这么认为?”白筱搂着他软软肉肉的小身子,心里一片怜爱之情。 “奶奶看的电视里女主角遇到这种事都你这表情,”小家伙鄙视了她一眼,然后又说:“昨天的水果沙拉张阿姨应该还帮我留在冰箱里,晚上得去奶奶家吃掉。” “景希很想去奶奶家吗?” 郁景希白皙的脸蛋微微泛红,嘴硬地说:“要是没水果沙拉我才不去呢!” 想到昨晚无疾而终的谈话,低头看着写作业的郁景希,白筱担心郁战明跟老太太迁怒于什么也不知道的孩子。 郁景希的小肉手突然攥住她的手,引得她侧目,“虽然我也不怎么看好你们,但我还是会帮你说好话的。” 181.如果你真是……我带你走 郁绍庭开完会回到办公室已经差不多下午两点。 办公室被收拾得一尘不染,里面静悄悄地,茶几上摆放着小学生寒假作业本,还有一个快餐袋子。 他转身过去打开了休息间的门,床上一大一小正裹着被子睡得正香,他脱了西装扯了领带挂在衣架上,解开两颗衬衫领口纽扣,然后才到床边坐下,盯着酣睡中的两人看了会儿,困意也渐渐地袭来。 熟睡中的白筱感觉有一道黑影笼罩着自己,她幽幽地睁开眼,稍稍转身就看到靠在床头的男人。 床上的动静令郁绍庭警觉地醒过来,一睁眼就对上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乱蓬蓬的长发,白皙的肌肤,仿若一只蜷缩在被窝里的小白猫,他不但没起身,反而往里靠了靠:“把你吵醒了?殓” 白筱触碰到他的手,虽然不凉但也不热,撩开被子往他身上盖了一些。 一阵寒气袭进被褥里,白筱打了个哆嗦,人已经被他揽过去靠在他的胸膛上戏。 “刚开完会?” “嗯。” 白筱稍换了个姿势,把他露在外面的手也拉进被子里:“吃饭了吗?” “没有。”简单而诚实的回答。 白筱想起自己带上来的外卖,这会儿恐怕已经冷了,正打算问他要不要热一下吃,外面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地敲响,被子下,郁绍庭的手握住她的,紧紧地捏了会儿才松开,然后起身去了外面。 —————————— 白筱没了睡意,替旁边熟睡的郁景希拢了拢被角,自己重新扎好马尾就下了床。 郁绍庭坐在办公桌前拿了份文件签字,白筱穿上外套出来,就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的气质美女站在桌边,栗色长卷发,米白色的职业套装,里面是一件雪纺V领衫,白色细高跟鞋,很都市金领的打扮,看起来也有三十来岁了。 白筱之所以会这么注意她,是因为她说了一句话:“今晚的饭局对方要求带女伴,还是老规矩吧?” 郁绍庭垂头看文件,没有立马接话。 “那我傍晚先去店里拿衣服,换好后在御福楼等你。” 如果说前一句询问还是公事化的语调,那这一句就无形中带了熟人之间才会有的默契跟亲密。 郁绍庭在文件最后一页签了名字,抬头把文件递过去,眼尾却瞟到了休息间门口的身影。 “不睡了?”他极其自然地问了一句,也引得那位身边的气质美女回头。 白筱被四道目光看着有些不舒服,冲那位气质美女点了点头,然后看向郁绍庭:“不想睡了。” —————————— 杨曦显然没想到郁绍庭的办公室里藏了个女人,先是错愕的一怔,随即打量起白筱。 跟自己一身OL装不同,白筱穿着简单的牛仔裤和棉袄,款式都偏向于少女型,随手扎起的马尾显得头发有一点点的乱,一张素净的脸连个淡妆也没化,眼睛大大地,怎么看都是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 见她跟自己友好地点头,杨曦回之一笑,然后又旁若无人地问郁绍庭:“要让他们准备你的衣服吗?” 郁绍庭从白筱身上收回目光,一边翻开另一份文件一边说:“晚上你不用去了。” 杨曦脸色一僵,不仅是因为他不咸不淡的口吻,还有他这句直接又扫她面子的话。 她跟在郁绍庭身边也有七八年了,也差不多熟知了他的脾气,平日也没少听他说一些苛刻的话,但现在这一句“晚上你不用去了”却令她有种预感——不仅是今晚,以后他出席饭局都不再需要她充当女伴。 但她很快就收拾起自己的情绪,得体又细心地问:“那要不要我准备女伴的衣服?” 郁绍庭头也没抬:“还有其他事?”这是在拐着弯“请”她出去了。 杨曦却没当即转身出去,站了会儿才问:“要我订御福楼的外卖吗?” —————————— 白筱原本是看他们在说话才不做打扰,在气质美女说了御福楼三个字后,白筱越发觉得自己打包的外卖有点寒酸,她跟景希不过是在附近找了一家小餐馆吃饭,哪里会跑到鼎鼎有名的御福楼去? 但郁绍庭这么一问,她硬着头皮指了指沙发那边:“可能凉了,还是再重新买一份吧。” 郁绍庭却直接对杨曦说:“不用订了,你出去吧。” 杨曦也没再多话,拿了文件出去,路过沙发区时还是没忍住往那个快餐袋瞟了一眼。 只是个普通的一次性塑料袋,没有精致的酒楼字眼,里面是上下叠合的快餐盒边沿甚至还有菜汁。 临出门时,杨曦还是忍不住多看了白筱两眼。 白筱自然没忽略气质美女投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刚才她从休息间出来时捕捉到气质美女看郁绍庭的眼神,事业有成的老板跟美丽能干的女下属,她自己也在大公司待过,很清楚那些暗地里的暧 tang/昧不清。 郁景希曾经告知过她的话也浮现在脑海里—— ……上次我看到爸爸对一个阿姨说那些话,然后那个阿姨冲我爸爸笑了。 —————————— 郁绍庭已经离开办公桌坐在沙发上。 他解开快餐袋子上的活结,好似没注意到白筱的异样,像聊家常地随口问她:“楼下买的?” “左边第三家,在搞特价,买的那几个菜原价十六块现在只要八块。” 白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补充后面两句,像是故意膈应他一样。 郁绍庭打开餐盒,盯着里面混杂在一块儿的两个菜,基本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白筱望着他,隐约听到一声轻叹,却又像是她的幻听,那边,郁绍庭已经拿着餐盒站了起来。 白筱以为他是要丢掉,他却在走到门口时回过头看她:“真让我自己去茶水间用微波炉热?” 白筱愣了下,说:“我不知道茶水间在哪儿。” “我带你过去。” 白筱觉得他这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你去了,我还去干什么?” “过来。”他却格外坚持。 两人就这么耗着,最后还是白筱屈服。 —————————— 景行跟杨曦从一间办公室出来,就瞧见白筱跟在郁绍庭身后磨磨蹭蹭进了茶水间。 杨曦拉住要走的景行:“那个小姑娘是郁总家里的亲戚吗?” 景行看了眼茶水间:“怎么这么问?” “我听说郁总的侄女前不久回国了,看这位倒是像,刚才我看见她从郁总办公室休息间出来。” “不是啊。”景行说完就发现了身边杨曦沉默了。 景行多少知道杨曦那点心思:“杨经理,有些事不能强求,尤其是感情的事。” 杨曦苦笑:“我哪敢痴心妄想呀,只是这位……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你不觉得……太年轻了吗?” 是呀,看着像高中毕业,身上也没沾染太多社会习气,当初景行察觉到郁绍庭那点想法时也吓了一跳,他以为郁绍庭喜欢的是那些成熟有修养的名媛,就像过世的太太,结果偏偏对白老师这类青果子情有独钟。 “有谁知道呢!”景行凑近杨曦,低声说:“老实说,我当时也不敢相信。” 杨曦望着茶水间方向没吭声。 景行生怕杨曦钻牛角尖,忍不住侧面敲打:“杨经理你也到结婚的年纪了。” “放心,我还有点自知之明,我对郁总是倾慕,但不至于生出不该有的念头。” 杨曦叹了口气,“倒是还在拉斯维加斯的那位,等了这么多年,知道了应该不会就这么算了吧?” 被她一提醒,景行才记起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她一厢情愿,管郁总什么事?” “景秘书,你不了解女人。郁总这些年身边没一个人,那位虽然表面上不急不躁,但心里估计是笃定了有朝一日自己会得偿所愿。一个女人在一个男人身上耗费了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终归是想要拿回点什么的。” —————————— 白筱被郁绍庭强行拉着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吃饭。 她发现哪怕是路边小餐馆里二十块左右的饭菜,也能被他吃出上千块的档次来。 没多久,那位气质美女又进来了一趟,送来几份文件,没说一句话就离开了。 白筱盯着她的背影,在门合上后才用状似无意的口吻问郁绍庭:“她是你的秘书吗?” “杨曦是公关部的经理。”郁绍庭的回答很简单,没有其余过多的解释。 “她看上去应该跟了你很多年。” 郁绍庭停下筷子,抬头望着她,那眼神像是把她看出一个洞来。 白筱也不兜着揽着,直接点破了:“她喜欢你。” 郁绍庭笑了,尽管笑声很轻,但白筱还是听见了,他的表情像是听了个幽默的笑话。 看他不紧不慢地吃饭,白筱心里却有些难受,不知道是不是裴祁佑曾在她心里埋下的阴影,令她对老板和女下属的关系总是戴着有色眼镜去看,尤其对象换做是郁绍庭时,更是百般不是滋味。 “你在裴祁佑公司这么多年,他就教会你这些东西?”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戳穿了她的心思,白筱只觉得自己快成小丑了,起身就要走。 他却一把拽住她的纤细的手腕:“去哪儿?” “去看看景希醒了没有。” 郁绍庭的手往下,捏住了她的手指:“就这么想了解我跟其她女人的事?” “我不喜欢探听别人的*。”白筱甩了甩他的手,说着心口不一的话。 “一点也不好奇?” “……不好奇。” 郁绍庭松开她的手,不再说话,继续 吃饭。 白筱回头看了他一眼,却没挪动双腿。 比起裴祁佑,郁绍庭更具备成熟男人的条件,不管是硬件还是软件,吸引着各型各色的女人。 人在面对感情时总会选择性地看不见一些东西,就像被她刻意忽略的那些郁绍庭身边的女人,想起她那回在路边看到跟他并肩而立的女影星,还有这位杨经理…… 当你在意一个男人时,就会产生占有欲,介意他身边有其他女人的围绕,也会介意他的过往情史。 郁绍庭一抬头就对上白筱微微泛红的眼圈,正委屈又控诉地盯着自己。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杨曦真的只是我聘请的员工。” 见她还是不信,郁绍庭又说:“她是景行的女朋友,你要不信,出去问景行。” 白筱当然不会真的傻傻地跑去拉着景秘书问,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可理喻,她转身欲走,郁绍庭却突然起身从后抱住了她:“我没在外面养女人,真要算,也就现在这一个,你说是谁?” 白筱不吭声。 郁绍庭从裤袋里拿出一个蓝绒小盒子。 白筱昨晚见过,自然也记得里面装的是什么,心跳不由地加快。 郁绍庭把她搂在怀里,摘下盒子里的戒指举起她的左手无名指就套了进去:“你如果愿意,明天就去登记。” 白筱没料到他会突然许下结婚的承诺,一时有些措手不及,有点被他吓到,随即也想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情,她盯着那枚熠熠闪耀的钻戒,缓缓转过身,看着他说:“苏蔓榕是我的妈妈,亲生妈妈。” 说完,她一瞬不瞬地望着他,不愿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变化。 过了片刻,郁绍庭开口:“今晚去郁家。” 白筱去摘无名指上的戒指,低声说:“我没打算认回她。”也没想破坏你们安宁幸福的生活。 “结婚前你不打算见家长了?” 白筱蓦地看向他,他的神情没什么变化,好像她刚跟他说的是今天天气怎么样。 她想起苏蔓榕被问及她父亲时遮遮掩掩的样子:“如果我的爸爸是……” “别想那么多,今天见完我父母,再给外婆打个电话。” 白筱看着他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不但没轻松反而更加沉重了:“那要是他们都不同意呢?” “我带你走。” —————————— 我带你走。 四个字,他说得没有一丁点的犹豫。 白筱却清楚地知道这四个字背后的沉重,虽然她怀疑自己不是郁政东的孩子,但要是……那样的话,郁绍庭要带她走,她想象不出那时候会掀起怎么样的风波。 “你不怕吗?”白筱还是问出了自己心底的担忧。 这个世界上没有不漏风的墙,终有一天会被人发现,到时候等待他的是身败名裂。 白筱突然之间就明白了那个老和尚的话。 世间万物皆有因果,此等孽缘,强求不得,轻则身败名裂重则性命堪忧…… 她跟他难道真的是孽缘吗? 郁绍庭的手指抚过她鬓边的发丝,垂眼望着她:“孩子都这么大了,你代孕的时候怎么不怕?” “那时候我又不知道……” “现在说怕,晚了。” 白筱忽然反握住他的大手,目光真挚又恳切地看着他:“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们真的是,你不要把我是景希妈妈的事说出去。”那样子,最起码孩子可以不必忍受太多世俗异样的目光。 郁绍庭没有接话。 白筱心头一顿,紧张地问:“你已经告诉别人了?” “……没有。” “你不要骗我。” “今晚去大院。” ————作者题外话—————— 场外采访: 码字小残废(可可)举着话筒:小白,据坊间传闻,你长得像郁家老大,求图求真相求鉴定。 小白:这个…… 旁边一具棺木盖弹开,某人诈尸:别劝我,我决定改名叫郁窦娥。 182.她的女儿说喜欢她的小叔子…… 郁景希睡醒后蹑手蹑脚地走到休息间门口,小手扒着门框伸着脖子往外瞧,还没瞧出个究竟来,整个人已经腾空而起,一扭头就对上一双深沉漆黑的眸子,严厉的眼神看得他心里慎得慌:“爸爸。” 他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爸爸居然会从里面的卫浴间出来戏! “爸爸,你上厕所吗?”郁景希咧嘴讨好地问。 郁绍庭直接把他提溜着拎出了休息间。 白筱听到动静转头,郁景希被郁绍庭轻巧地提在手里,难得乖乖地没反抗,光着一双胖嘟嘟白嫩嫩的小脚丫,乌溜溜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不知道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因为郁绍庭没就之前搞乱办公室的事教训他,导致小家伙的胆子又肥了。 郁绍庭把他丢到白筱身边,自己拿了一份文件又去开会,离开前没忘跟白筱交代:“会议大概四点半结束。” 白筱点头,目送着他出了办公室,一收回视线就对上郁景希黑亮的大眼睛。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吭声,最后郁景希拿过一包口水豆拆了。 白筱这几天都在网上留意合适的工作,投了不少简历倒是有几家公司回复了她,让她过几天去面试殓。 郁景希看看那边,又摸摸这里,见白筱开着笔记本电脑在浏览网页,就一点点蹭过去:“干什么呢?” 白筱发现小家伙现在是越来越不把她放眼里了,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脸蛋,翻开作业本推到他的跟前,还有几天就要开学了,结果郁景希还有大半的作业没做,偏偏还一副身宽体胖的轻松样。 “刚睡醒呢,也不给我时间缓缓。”郁景希翻了翻白眼,但还是盘腿坐下拿起了铅笔。 白筱用手指弹了弹他的脑门:“那怎么不见你缓一缓吃零嘴的时间?” 郁景希把一颗口水豆丢进嘴里,吃得津津有味,这些零食都是在公司楼下的便利店买的,换做以前,郁绍庭是绝对不允许他带进家里的,就算他想吃也只能偷偷在外面吃了擦干净嘴再回家。 过了不到十分钟,白筱觉得有软软热热的气息喷在自己脸颊上,她一偏头就看到郁景希整个人都快挨到她身上,伸着脖子好奇地看着电脑屏幕,小胖手里还捏着铅笔,但心思显然都不在作业上了。 “不会做了?”白筱拿过作业本看了看,上面的字写得扭扭捏捏,很多题目都空着呢。 作为男人,不管是五岁还是五十岁,都有着强烈的自尊心。 白筱随口的一问,郁景希却倍感没面子,尤其对方还是自己曾经心爱的女人,心里又气又臊,抓着铅笔的手挠挠耳根子,死鸭子嘴硬地说:“是铅笔芯没了,你看,这还怎么写字?” 白筱从书包里替他拿卷笔刀,却摸出来一张纸,细看之下是学校让填的家长信息表。 她瞧见爸爸那一栏写了东倒西歪的郁绍庭三个字,也许是笔画太多,都超出了格子,职业那里写着企业家,至于下面妈妈一栏……白筱还没看清,手里的纸已经被夺走了。 郁景希不满地瞪着圆圆的眼睛:“你怎么胡乱动我的东西?” 白筱还惊讶于自己方才的那一瞥,见他张牙舞爪的小模样,忍不住逗他:“我好像看到自己的名字了。” 小家伙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把纸捂在胸前:“你看错了。” “哦,原来我看错了。”白筱故意拖长尾音,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心虚的小表情。 郁景希懒得理她,哼哼地把书包拿过来,把那张纸放回去,不忘警告她:“不准偷看!” 说完提着裤子两步一回头地去洗手间。 白筱终究还是偷看了,妈妈那一栏果然填着她的名字,职业那里写了小提琴老师。 仅仅是这一行子就让她心头涌起酸涩跟甜蜜,两种感觉混杂在一起,百感交集。 郁景希从洗手间出来,看到白筱手里拿了张纸,立马跑过来:“不准偷看,还给我。” 白筱把纸递给他,望着他宝贝似地折叠好藏起来,问道:“小提琴那几个字谁教你的?” 小家伙瞥了她一眼,语气有些不屑:“不是有新华字典吗?” “那怎么把我填在妈妈那一栏?” “我没有妈妈,你不是要做我后妈吗?当然填你的名字啦!”郁景希反驳得理直气壮。 其实有个后妈还是不错的,以后吃零嘴有个人在前面帮他挡着,放学还能去学校门口接他,有不会做的功课会教他,他要是想去电影院看电影也有人陪她了,家里除了李婶还有个人,还会给他做饭……怎么想都是蛮划算的。 白筱心里甜甜地,摸着他绒绒的卷发,情不自禁地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 郁景希颇为不耐地挣脱她的双手,趴在茶几上用卷笔刀削着铅笔,过了会儿回头:“这道题我不会做。” —————————— 郁绍庭开完会推开门进来,第一 tang眼就看到母子俩头挨着头跪坐在茶几边做作业。 听到开门声,白筱立刻转头望过来,眼波很温柔,又带着羞赧:“会开好了?” 郁绍庭应了一声就到沙发区坐下,文件被他随手丢在茶几上。 白筱从他进门就留意着他,自然没错过他眉眼间的疲态,手搭上他的膝盖:“要不去睡会儿。” 郁绍庭抬头看着她,眼中虽有倦意却柔情似水,已经将她的手握在掌心。 他的视线掠过她左手的手指,眉头微皱:“戒指呢?” 白筱像是早料到他会问,拉下棉袄链子,从线衫里拎出一条项链,钻戒就串在项链上。 “怎么不戴手上?” “我忘性大,要是不小心掉了怎么办?” “等掉了再说。”他靠在沙发上,一点也没收敛自己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她的脸上。 男女之间最初的吸引都是荷尔蒙,当郁绍庭赤把这份热度赤/裸裸地坦露在她跟前时,白筱终究是招架不住。 郁景希扭过头瞅着不声不响又开始眉目传情的两个人,扭了扭屁股,心里鄙视:真是越来越不害臊了! 白筱的手机又开始响了,不知道已经是第几遍,还是苏蔓榕的号码。 见她不接,那边又发来一条短信,白筱起身走到一遍才点开—— “筱筱,绍庭是你的长辈,你们不合适的,听妈妈一句劝好吗?就当妈妈求你了。” 失踪了二十几年的母亲别后重逢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拆散她的姻缘,白筱看了怎么可能不难受,她没有回复,直接删了短信,一转身,郁绍庭已经在她身后:“谁的?” “……苏蔓榕。”白筱没有喊妈妈,从心理上抵触着喊苏蔓榕这个称呼。 郁绍庭什么也没说,却在铃声再次响起时拿走了她的手机,走到一边接起了电话。 白筱望着他挺拔颀长的背影,西装笔挺,黄昏的余晖落在他的肩头,看不清明他脸上的表情。 不过短短几秒钟,郁绍庭回到她跟前,电话已经挂了。 “你跟她说了什么?” 郁绍庭把手机还给她:“我只喊了她一声大嫂。” 然后苏蔓榕就把电话挂了? 白筱似信非信,郁绍庭已经走到郁景希身边催促:“收拾好东西,回家。” “回哪个家?”郁景希一边往书包里塞作业本一边问。 “沁园。” —————————— 苏蔓榕听到郁绍庭的声音先是一怔,那一声“大嫂”蛰在她的神经敏感处,迫使她立刻按掉了电话。 命运跟她开了一个莫大的玩笑,她的女儿说喜欢她的小叔子…… 苏蔓榕双手攥紧方向盘坐在轿车里,脸色苍白如雪,她闭了闭眼睛,平复下紊乱的心绪才发动车子,车子经过丰城最大的剧院时,她眼角余光不经意地瞟见剧院上方LED屏幕,却是再也挪不开眼了。 画面里的男人身着黑色正式礼服,白衬衫,黑领结,身姿英挺,年逾不惑却依旧丰神俊朗,鬓边几缕华发,嘴边噙着温雅的笑,一如年少时林荫下那个淡淡的笑,只是如今多了几分成熟内敛的味道。 当他把小提琴从肩头拿开时,台下是一片如雷的掌声,他却忽然转头,镜头循着他的目光找寻而去,一道杏色的窈窕身影朝他走来,最后挽上他的臂弯,两人相视而笑,情意绵绵的对望引得一片鼓掌。 LED屏幕下方的滚动条滚出一行字:恭贺澳际华裔小提琴演奏家…… 当视线触碰到那个名字时,苏蔓榕眼圈泛红,心头一阵钻心的痛楚,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青白。 她想起昨晚郁老太太的话,她说今天跟小三相亲的小姑娘是景希的小提琴老师…… 小提琴……尽管她拼命地想要去磨灭那个人的痕迹,但她的女儿身上却遗传了他家族的音乐天赋。 那个人颠覆了她的前半生,现在连她的后半生都要因为他而不得安宁了吗? 过往一幕幕在脑海里走马观花—— 她躺在病房里,一身军装的郁政东坐在床边,带着厚茧的手指抚过她带着雷横的脸颊,他的声音很低沉刚硬,却带了平日所不曾有的柔情:“如果你想把孩子找回来,等你出了月子我就带你回黎阳。” “我会告诉爸妈,我们其实两年前就在云南结婚了,还有过一个孩子,只是不小心丢了。” 苏蔓榕无力地靠在座位上,但伤心过后眼神却更加坚定,政东,我这样做你不会怪我的对不对? —————————— 郁景希背着大书包站在车外,气愤地瞪着车里的两个人,太不上路子了,居然赶他下车! “李婶,带景希进去,晚上我们不回来吃饭。”郁绍庭透过半降的车窗对李婶交代。 李婶连连应下,哪敢再当电灯泡,牵着郁景 希回别墅。 车子驶出沁园小区,白筱才偏头看身边的男人:“现在打算去哪儿?” 外面天色已暗,郁绍庭线条深刻的五官隐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透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神秘,他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伸过来捏住她握着安全带的手:“军区大院。” —————————— 郁绍庭跟白筱进门时郁老太太正感怀春秋地抹着眼泪从客厅出来。 这两天经历的事情太多,情绪起伏着实大了些,原以为小儿子“脱光”在望,结果半路窜出小金孙是私生子的真相,杀得她一个措手不及,还没回过神,老二又告诉她说淑媛婚后就丧失了生育能力。 这都乱七八糟的什么事儿啊! 所以当老太太看到肩并肩站着的郁绍庭和白筱时,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郁绍庭一步上前,搀扶住了两腿发软的老太太。 老太太却一把推开他,直直地望着白筱:“筱筱,你怎么……怎么……”跟小三在一块? 白筱有些赧然,只是喊了声“伯母”,略显紧张,有些话终归是要男人来说的,她抬眸看向郁绍庭。 郁老太太是过来人,立刻就明白了什么,又惊又喜还有些不敢置信,忙不迭地让张阿姨泡茶,自己上前拉过白筱的手,嗔怪地看了眼郁绍庭:“小三你也是的,怎么不先打个电话?我好让张阿姨多买些菜。” —————————— 这两日还偏差了两千字明天补起,另:关于小白的生父,其实我。。。。。。在前面章节做过铺垫,但很细微,如果小伙伴们一目几行的话应该看漏了,不过你们那么足智多谋,估计自己也猜到了【把一根毛~】 我不过通知你们一声,同不同意是你们的事 “小三你也是的,怎么不先打个电话?我好让张阿姨多买些菜。” 说着,郁老太太就要去厨房嘱咐保姆多做几道菜,白筱忙拉住她:“不用麻烦了伯母。” “这怎么是麻烦,你到家里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郁老太太说着别有深意地看向郁绍庭。 原以为没戏了,现在瞧着白筱来了,虽然不知道昨晚两人离开后说了什么,但现在人家姑娘家还愿意来,而且还是由自家儿子带回来的,不就说明这两个人有往深处发展的征兆吗? 白筱颊边红彤彤的,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被地暖热到了。 郁绍庭脱了大衣,又从白筱手里接过包跟棉袄一并交给了张阿姨殓。 很细小的动作,但看在郁老太太眼里那就不得了了,从小到大,郁绍庭就拽得要命,家里谁能使唤得动他做事?别说是让他给你倒杯水了,递张纸巾都没有过,现在却愿意放下身段替一个女人又是拿包又是递衣服。 难道是昨晚上被老头子的怒火呵斥了一番想通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促使郁绍庭一夜之间转了性,结果都是老太太喜闻乐见的。 持续了一天一夜的阴郁心情一扫而空,老太太拉着白筱到客厅,还亲自端了茶递给白筱:“喝点茶暖暖身。” 白筱忙接过茶杯,有些受宠若惊,郁绍庭已经紧挨着她坐下,丝毫不避讳着点老太太。 他的手臂随意地搭在白筱身后的沙发上,远远地望过来,就像是把白筱圈在怀里。 郁老太太虽然乐见儿子跟白筱亲近,但这……是不是太快了点? 见两人跟恋人一样挨着坐,老太太心里说是高兴吧又有些不安,那边郁绍庭已经开口:“爸呢?” “你爸早上就跟你二哥去了部队,开个会顺便看看部队里的情况。” 郁老太太这才发现少了什么:“景希呢?过来怎么不带他一起?” 换做以往这个时候,家里到处都是孩子跑来跑去的欢声笑语,哪会这么冷清? 对郁景希,郁老太太的心情也经历了复杂的变化。 得知真相后,虽然不至于像郁总参谋长那样气愤到极致,但也接受不了郁绍庭在外面生孩子的事,这要传出去还不知道会惹出怎么样的麻烦,但在郁仲骁告知他们关于徐淑媛的事后她又马上释怀了。 说起来真正可怜无辜的人是景希,连亲妈是谁都不知道,因此老太太对他的疼惜比过去更甚。 听郁老太太提及景希,白筱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郁绍庭长腿交叠,喝了口茶,语气很淡然:“我以为你们暂时不想看到孩子。” “你这什么话?”郁老太太当即瞪了眼郁绍庭:“景希是我的孙子,我怎么会不想看到他?” “你这个当爸爸的从小就对他睁只眼闭只眼,要不是有我……”老太太说着就哽了声,仿佛这才想起有外人在场,用手背揩掉眼角的泪水,尴尬地看着白筱:“筱筱啊,让你看笑话了。” 白筱被老太太握着的右手有些发烫出汗,宽慰地说:“刚才景希还说要来这边吃水果沙拉。” 这话一语双关呢! 郁老太太显然更在乎这话背后的意思,看看白筱又瞧瞧郁绍庭:“你们两个……” 郁绍庭侧头看了眼白筱,一改刚才懒散的坐姿,拉过白筱的左手攥紧:“等爸爸回来一块说。” 郁老太太盯着两人紧紧相握的手,有些晃神,待反应过来差点喜极而泣,一边连声应着一边起身:“那你们坐会儿,我去打电话问问你哥,看他们什么时候到家。” 白筱望着拐进厨房的老太太,转头看郁绍庭:“你妈妈没事吧?” 郁绍庭松开她的手,又恢复了之前的坐姿,自顾自地拿起遥控器换频道。 白筱见他不搭理自己,伸手捶了他的肩膀一下,他蓦地抓住她的手腕抬头看她,有时候无声的注视比言语更来得“惊心动魄”,白筱撇开头,手臂被他扯住一拉,人已经窝在了他的臂弯里:“哪那么多话?” —————————— “太太,您怎么进厨房来了?”张阿姨瞧见郁老太太精神恍惚的样子诧异地问。 郁老太太被她这么一喊,才从喜悦里回过神,忙说:“快,快把你手机借我一下!” 拿过手机,老太太按键的手指都有些抖,张阿姨关切地说:“太太,您还好吧?” 郁老太太深吸了口气,做了个让张阿姨安静的手势,电话那头一接通就嚷着说:“老二,快把你爸爸带回来,什么……要跟战友去喝茶?喝什么茶,告诉他小三要娶媳妇儿了,看他自己选!” 挂了电话,郁老太太把手机还给张阿姨,叹息道:“我这个当妈的容易吗?” 张阿姨安抚道:“您就放宽心,现在三少不是带姑娘家回来了吗?” “这倒是,”郁老太太往锅里看了眼:“对了,晚 tang上煮点蛤蜊冬瓜汤,我看筱筱喜欢喝。” “可是家里没冬瓜了。” “隔壁刘政委家的小菜园里不是有吗?” 张阿姨为难了:“今天刘政委家没人,下午就全去做客了。” —————————— 白筱靠在郁绍庭怀里,脑袋贴着结实温暖的胸膛,闻着他身上的气息,说不上来的安心。 注意到厨房那边有人出来,下意识地要推开郁绍庭站起来:“伯母。” 郁老太太瞧见两人黏在一起看电视,笑眯眯地摆摆手:“你们坐着吧,过会儿就吃饭。” 说完,老太太穿着一双平底鞋就出了门。 大概五六分钟后郁老太太又回来了,手里捧了个硕大的冬瓜,步伐有些趔趄。 白筱要过去帮忙,老太太忙说:“不用不用。”脱了鞋,搬着冬瓜就往厨房去了。 白筱转头问郁绍庭:“你不去帮一把吗?” “老太太不服老,多运动运动对身体有好处。”郁绍庭说得漫不经心。 “我也没看出你有多孝顺长辈。” 郁绍庭瞟了她一眼,似乎被她这话逗乐了,笑笑,倒也没否认她的说辞。 没一会儿老太太就端着一碗蛤喇冬瓜汤出来,招呼着他们过去吃饭。 上了餐桌,郁老太太净是把菜都往白筱跟前挪,白筱看餐桌上就他们三个人忍不住问起郁战明,郁老太太给她盛好一碗汤递过来,“别管他们,快趁热喝吧,特意给你做的汤。” 饭吃到一半,郁战明跟郁仲骁就回来了。 郁战明一瞧见坐在餐厅的郁绍庭,立刻就黑了脸,重哼一声就两手背在身后上了楼。 “老二回来了?”郁老太太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早没了白天的愁眉不展。 郁仲骁跟白筱友好地点了点头,也跟着上楼:“我去喊爸下来吃饭。” 郁老太太发现白筱在郁总参谋长回来后就有些拘束,生怕这到手的儿媳妇被吓跑了,忙安抚:“你伯父就那样,死要面子活受罪,你别往心里去。” 那边郁战明跟郁仲骁相继下楼过来,对白筱出现在这倒没有太大的惊讶。 白筱想,应该是郁老太太之前跟他们通过气了。 —————————— 郁战明一进餐厅,白筱出于礼貌起身:“首长好。” 郁总参谋长嗯了一声,视线在她跟郁绍庭两人之间来回,脸上倒没有太多情绪流露。 郁绍庭慢悠悠地跟着站起来,喊了一声:“爸。” 郁战明扫都懒得扫他一眼,在郁仲骁替他拉开椅子后就坐下,来了个彻底的无视。 后半顿饭白筱没什么胃口,也许是因为心头压着事,一想到等会儿要说的事,她还是隐隐紧张。 从她来了后就没看到苏蔓榕,想来应该不在家。 一时间饭桌上只有碗筷相碰的声响。 在郁战明放下筷子的同时,郁绍庭开了口:“爸,我跟筱筱有些事要通知家里,您看是去书房还是客厅?” 郁仲骁不由多看了弟弟两眼。 郁战明的目光掠过郁绍庭,停留在白筱身上几秒,然后起身率先走去了客厅。 等张阿姨把茶沏好离开,郁战明斜了眼郁绍庭,抿了口热茶:“想说什么说吧。” 郁总参谋长的口吻并不和善,显然对昨晚的事还有怒气。 郁老太太在一边捅了捅他的胳臂肘,不高兴地拿眼睛暗示他,但郁战明显然不打算搭理她。 白筱坐在郁绍庭身边,也转头看向他,等待他开口。 “今天我带筱筱过来其实就是过过场子,也让她正式拜访一下公公婆婆。” 一旁的郁仲骁被茶水呛到,握拳搁在嘴边轻轻地咳嗽了几声。 郁战明嗤笑地看郁绍庭:“这就一晚上的事,都喊筱筱了?我告诉你,喊老婆也没用!” “哎呀,老头子,我说你这是干嘛!”郁老太太使劲扯了扯郁总参谋长的衣袖。 “我能干嘛?他这么说你就相信了?这些年你被他忽悠的次数还不少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他那点心思,随随便便找个人说要结婚好把昨晚的事情搪塞过去!”郁战明越说越来气,拔高的嗓音响彻整个房子。 郁老太太:“我说你小声点,也不怕被别人听了去!” “他自己干出这种事都不担心,我还替他兜着掖着做什么?” 白筱见客厅里的气氛又跟昨晚相差无二,便开了口:“首长,我们是认真的。” 轻轻柔柔的声音穿透了郁战明中气十足的吼声,瞬间让客厅里其他声音都安静下来。 郁战明、郁老太太跟郁仲骁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坐在一起的两个人。 白筱深吸了一口气,指尖有点凉,但还是主动把手放在了郁绍庭的手背上,仿佛这 样便得到了说下去的勇气,她抬头回望着郁战明犀利又极具洞察力的眼睛:“冒昧上门来给你们带来困扰了。” 这个时候,郁绍庭十句话都抵不过白筱一句,郁老太太听了是激动不已。 “老头子,你看,白老师都这么说了,这事怎么可能还有假?” “你就跟着他一块儿胡闹吧!”郁战明厉声呵斥,“慈母多败儿,你儿子什么人人家小姑娘不清楚,你难道还不了解吗?他什么时候这么和颜悦色跟你说过话?到时候有你哭的!” 郁战明说完就嚯地起身,指着郁绍庭,“你给我上楼去!” 郁绍庭捏了捏白筱的手心,然后放开她的手站起来,面对怒气横生的郁总参谋长,说:“今天来,我也不过是通知你们这个消息,至于你们同不同意,那是你们的事,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你们听听,这都什么混账话!”郁战明气得咬牙切齿。 客厅里僵持不下,一道清婉的声音横插进来:“爸爸,谁又惹您不高兴了?” 白筱身形一僵,转头望去,果然,苏蔓榕站在客厅门口,后者显然也看到了白筱,脸色有些微变化,但随即又恢复如常,但这份正常却令白筱感到隐隐不安。 让他走,逆子!当初就不该把他生下来! 缠绵入骨·隐婚总裁,请签字,让他走,逆子!当初就不该把他生下来!【二更】 郁老太太一看到苏蔓榕,就跟看到救星一样:“蔓榕,你快帮我劝劝你爸这只犟牛!” 苏蔓榕从白筱身上收回视线,转而看向一旁怒形于色的郁战明:“爸爸,出什么事儿了?” 郁战明抬手阻止苏蔓榕说下去,只是瞪着郁绍庭:“给我去书房,把话都说清楚。ai悫鹉琻” “我以为我刚才说得已经很清楚了。”郁绍庭一步也不让,神色镇定。 郁老太太也急了:“父子俩有什么话不可以好好说?就你们两个,每次到最后都喊打喊杀的!龛” 看着好好的喜事被搅黄他们才高兴吗? 郁老太太连忙到白筱身边坐下,挽着白筱的手:“让他们爷俩去说,反正我是承认你这个儿媳妇了的。” “江蕙芝!”郁战明一声高喝丘。 郁老太太反瞪他:“凶我做什么,我有说错吗?你个臭老头,你不要儿媳妇我要,你狠得下心让儿子打一辈子光棍,我可不舍得。明天我就去告诉景希,他爷爷打算让他永远没妈,要看着他被同学耻笑一辈子!” 郁战明气得不轻,显然小孙子是他一根软肋:“你都瞎说些什么呢!” “我有说错吗?就因为你成天这态度,孙子现在都不愿意来家里了,摆明了不想再跟我们亲近。” “你不可理喻!” 郁战明被激得脸红脖子粗,郁仲骁见父亲如此,忙上前扶着以防意外:“爸,当心血压升高。” “你也跟你弟一个德行!一大把年纪还离婚,连个老婆都管不住!” 被祸及央池的郁首长转开头,没吭声。 “还有你大哥,做什么事都不跟家里商量,是当我死了还是咋地,结果倒好,把自己赔进去了!” 当郁家最深的忌讳被提及,客厅里顿时鸦雀无声,静得可怕。 郁政东三个字,如今也成了白筱心底的梗。 然后她听到苏蔓榕开口:“既然爸提到政东,有一件事我也想借着今天告诉您跟妈。” 白筱猛地抬头看向站在那的苏蔓榕—— 她的脸色略显苍白,她的手指攥着手提袋,但胜在眼神坚定,在灯光下越加明亮。 也许是她从未有过的严肃和认真惊到了其他人,郁战明的怒火渐渐平息了:“你想说什么事?” 苏蔓榕看了眼郁绍庭,刚好郁绍庭也在看她,他的眼神沉静却暗含警告,哪怕他比自己年小了十几岁。她不着痕迹地移开眼,眼角余光扫过白筱时握紧了手中的包,指甲直直地嵌进了掌心里。 “爸,当年,我跟政东骗了你跟妈妈。” 郁战明皱眉看苏蔓榕,就连郁老太太也讶异地望着苏蔓榕,不知道她指的谎言是哪一个。 “政东告诉你们说我跟他在云南有过一个孩子……其实那个孩子不是他的。” 当苏蔓榕抛下这句话,客厅死一般的寂静,每个人的呼吸都变得压抑,仿佛要窒息一般。 白筱并未因为这个消息而松口气,她不是郁政东的女儿,多好,那她跟郁绍庭在一起就不是乱/伦,相反的,这个时候听到真相却令她感到异常的沉重,就像是暴风雨的前奏…… 果然—— 郁战明神色大变,盯着苏蔓榕,声音却出奇的冷静:“你这句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孩子不是他的?” “在和政东生下苡薇之前,我已经有了一个孩子,孩子的爸爸不是政东。” 苏蔓榕说着闭上眼,两道眼泪滑过脸颊,她不敢去看现在郁战明的脸,怕看到失望和愤怒。 郁老太太不敢相信地捂着嘴:“蔓榕,这种事不能开玩笑……” 苏蔓榕睁开眼,回望着老太太红红的眼圈,沙着声说:“妈,对不起。” 白筱坐在郁老太太身边,明显察觉到老太太身体的颤抖,她能想象出老太太此刻的心情。 过了良久,郁战明才开口:“你跟政东结 婚前他知道吗?” 苏蔓榕点头,她知道郁战明在怀疑什么,“我当时在云南出了车祸,他去医院看战友时碰到了我,然后把我带回部队,那一年时间一直都是他照顾我的,直到快生苡薇的时候我才想起来以前的事情。” “我告诉他我之前有过一个孩子……他说,愿意把孩子当成他的亲生骨肉来对待。” “爸!”郁仲骁看郁战明脸色极差,连忙让张阿姨去楼上拿药。 郁战明却推开郁仲骁,望着苏蔓榕的眼底有压抑的愠怒:“那你瞒了这么多年,好好地,怎么不继续瞒下去了?政东死的时候也没见你肯说出来,现在倒全盘托出了!” “因为……”苏蔓榕没再说下去,而是转头看向白筱,眼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当其他人的目光都投落在自己身上时,白筱脸上的血色褪去,双手揪紧了身下的沙发。 她以为,苏蔓榕为了阻止她跟郁绍庭会告诉郁家其他人她是郁政东的女儿,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可是苏蔓榕却出其不意地说出了真相,令人猝不及防,但也让白筱明白到刚才的不安从何而来。 当年郁政东是陪苏蔓榕去找她才出意外过世的,要是没有她,郁政东根本不会有那场无妄之灾。 白筱只觉得胸腔里的心脏砰砰地乱跳,她似乎明白了苏蔓榕这么做的原因。 郁老太太看着身边的白筱,满眼的震惊,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她给老三相看的对象怎么会是…… 时间仿佛都停滞在了这一刻。 白筱听到郁战明喑哑的嗓音:“都跟我去书房!”然后是一阵上楼的脚步声。 客厅里很快就恢复了安静,白筱却觉得周遭的空气沉重得能压垮她的肩膀,郁家其他人都上楼去了,隔着书房门,她甚至都能听到郁战明的吼声,还有郁老太太隐隐约约的哭声。 一面墙的格子架上,摆了几个相框。 白筱看到有一张全家福,里面有郁战明、郁老太太、年少的郁仲骁跟郁绍庭,她的目光落在边上那对年轻夫妇上,那时候的苏蔓榕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怀里是一个襁褓,旁边站着一身笔挺军装的男人。 短而浓密的寸发,与郁绍庭极其相似的眉眼,眼波深邃而犀利,线条凌厉的五官,他一只手搁在苏蔓榕的腰际,镜头捕捉到的刹那温柔仿佛只为怀里的女人所绽放。 二楼书房的门突然打开,里面的动静瞬间被放大无数倍,是瓷器碎地的声音! 白筱抬头,郁绍庭从楼上下来,他的步子很大也很凌厉,朝她走过来。 她还没问一句怎么样了,手已经被他握住。 二楼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郁老太太急切的声音:“小三,你去哪儿?” “让他走,逆子!当初就不该把他生下来!”郁战明的厉喝声从书房里飘出。 郁绍庭没理会楼上的情况,他拉着白筱拿了外套,大衣搭在臂弯上,却硬是要白筱把棉袄穿上,然后把包丢给她,不顾旁边一脸诧异的张阿姨,在玄关处换了鞋就带着白筱出了房子。 —————————— 白筱迈不过郁绍庭的长腿,被他牵着倒不如说是拖着,脚步凌乱而有些趔趄。 还没走出院子,就跟从外面进来的人差点迎面撞上。 郁绍庭蓦地停下双腿,白筱一个不稳,整个人都贴上他的背,也看清了来人。 郁苡薇挽着裴祁佑的手,看到站在对面的郁绍庭时诧异,看到郁绍庭牵着白筱时嘴唇微开欲言又止。 裴祁佑眼神寡薄地落在对面男女紧握的双手上,面无表情,甚至称得上冷淡。 “小叔,你们……”郁苡薇终究还是没沉住气,不相信郁绍庭会看上白筱。 郁绍庭却岔开了话题:“进去吧,你妈应该需要你的安慰。”说完,拉着白筱就走。 裴祁佑冷眼看着白筱那只被郁绍庭牢牢攥着的手,在她经过自己身边时,他原本搁在裤袋里的手下意识地拿出来,却在快要触碰到白筱另一只手时,白 筱整个人都被揽进了郁绍庭的怀里。 “过来点。”白筱的手臂贴着他厚实的胸膛,他的手指握着她的肩头,力道稍稍有些大。 因为不适白筱忍不住挣扎了两下,他收紧了搁在她肩上的手,声音又低又沉:“我没穿大衣。” 白筱望了眼他臂弯里的大衣,想到他身上单薄的西装,这才顺贴地由他搂着往外走。 裴祁佑看着地面上越来越远的两道紧挨的黑影,放回裤袋里的双手攥成了拳,即便脸上神色如常。 郁苡薇回过头,看着院外郁绍庭替白筱打开车门还“伺候”她坐进去,下巴差点掉在地上,小叔是脑子被门夹了还是被驴踢了?她扯了扯裴祁佑的袖子:“祈佑,我小叔难道真的看上她了吗?” 裴祁佑声音淡淡地:“进去吧,外面风大。” 郁苡薇收回目光,撇撇嘴角,倒也没再说什么。 两人一进屋就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苏蔓榕从楼上小跑下来,脸上还残留着泪痕。 郁苡薇想起刚才院子里郁绍庭说的话,在苏蔓榕经过时拉住了她:“妈,你怎么哭了?” “你小叔人呢?”苏蔓榕四下环顾,却没找到郁绍庭跟白筱。 “小叔刚拉着那个女人出去了。”郁苡薇对白筱嗤之以鼻:“妈,小叔什么眼神呀,居然看上她,也不知道她给奶奶灌了什么迷/药,要家世没家世,要学历没学历,还不知道私生活怎么乱呢……” “你给我闭嘴!”苏蔓榕冷声喝止越说越放肆的郁苡薇。 郁苡薇委屈:“妈,你怎么为了个外人这么说我?” 苏蔓榕闭了闭眼,深呼吸了一下,才望着一脸不悦的郁苡薇说:“因为她是你姐姐。” 一直没说话的裴祁佑蓦地看向苏蔓榕,目光幽深得看不清内容。 “妈你跟我说笑呢!”郁苡薇蹙眉,脸色有些难看,但依旧不愿意相信。 —————————— 回去的路上,白筱望着后退的夜景,渐渐地,视线变得模糊。 强忍了许久的情绪在夜深人静时崩塌,想要装作不在意,但依旧无法忽略心中那复杂的感情。 郁政东是因为她才死的,这是一个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了的事实。 她之所以哭,很大部分原因是苏蔓榕那句“他说愿意把孩子当成他的亲生骨肉来对待”,在她年幼孤苦无依时,原来还有个人愿意这么对她,可结果她却成了间接害死他的侩子手。 还有书房门开时郁战明那一声吼,因为她,原本和睦的一个家却要迎来风雨摇曳的不安宁。 那是一种愧疚,一点点蔓上来,快要将她淹没。 轿车忽然在路边缓缓停下。 她的下颌处多了一只手,脸被迫转过去,在朦胧的虚影里,郁绍庭的脸逐渐变得清晰,他手里的纸巾被沾湿,“我还活着呢,哭什么?等我死了,再趴在我坟头去哭个够。” “哪有人这么咒自己的?” “有人不是说我生白头发了,难道还能比你活得久?” 今晚别回去了【为他留下来】 “有人不是说我生白头发了,难道还能比你活得久?” 听郁绍庭这样玩笑地说出年龄问题,尤其是提到生死,白筱抬起的手握紧他的手腕。 他的手很瘦很大,手背跟手腕处都没什么肉,骨关节突出,握在手里时硬硬地却令她安心。 “刚才……参谋长是不是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了?” 郁绍庭收回自己的手,重新发动车子,“又不是让你跟他结婚,你在意他做什么?” 白筱偏头看着他一副不在乎的模样:“你大哥他……橐” 仅仅说了几个字便有些难以启齿,她不知道在书房里郁战明跟郁绍庭说了什么,导致一个摔门而出一个砸碎了古瓷花瓶,但可以确定的是应该跟她有关,如今的她恐怕已经成了郁家其他人眼里的“红颜祸水”。 郁绍庭突然长臂一伸,圈过她的右肩把她搂向自己:“我大哥他命薄,小时候算命的就这么说他,哪怕不是那场车祸,估计也会有其它意外,别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你不累我看着都嫌累。” 虽然他安慰人的话说得也不算好听,但白筱还是稍稍安定了心神。 过了会儿,她仰起头看他线条坚毅的下颌:“那算命先生有没有给你算一卦?” 郁绍庭斜了她一眼,眼波极淡,声音也平淡:“我不信这些。” —————————— 白筱看时间还早,就跟着郁绍庭回沁园看郁景希。 李婶迎出来打了声招呼,郁绍庭让她先去休息,李婶立刻识趣地回了自己房间。 郁景希穿着天蓝色的儿童睡袍,趿着小棉拖,两手兜在口袋里,故作老成地从楼梯上下来。 一瞧见刚进门的两人,从鼻子里发出轻哼,无视他们飘到厨房去了。 郁绍庭的手机有电话进来,他到一边去接听,白筱就在郁景希之后进了厨房。 郁景希正站在冰箱前,小屁股撅得高高地,打开冰箱下层不知道在扒拉些什么东西。 “在找什么?” 身后突然穿来声音,郁景希一个不防,小手里的雪糕啪嗒一下掉回冰箱抽屉里。 白筱靠近:“鬼鬼祟祟地,是不是藏了什么好东西?” 郁景希合上抽屉,撇过小脑袋扫了她一眼,挑了挑眉,关上冰箱门,拿过小板凳然后踩上去,打开上半截的冰箱门,从里面拿出冰淇淋蛋糕,用刀叉切了一大块放到盘子里,然后把蛋糕放回冰箱,整个过程有条不紊又很熟稔。 白筱瞅了眼他鼓鼓的小肚皮:“晚饭没吃饱吗?” 小家伙似乎还在计较他们去大院没带他去,只是瞟她一眼,以不屑的表情来表达自己的不高兴。 从厨房出来,看到郁绍庭站在别墅外接电话,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白筱上楼去了郁景希的房间。 小家伙正光着脚蹲在椅子上吃蛋糕,书桌上是几本作业本,床上放着各色小玩具。 白筱望着他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看了会儿就开始收拾他凌乱的小房间。 “错了!那辆小赛车是放在左边第二个格子里的!”小家伙偶尔指手画脚地说两句。 白筱把车递过去:“你自己来收拾。” 郁景希抿了抿沾着冰激凌的嘴角,一翻白眼就转回头,再也不横加指点。 白筱失笑,收拾得差不多了,回到书桌边,看他正拿着铅笔在做一道算术题,小嘴咬着笔头,拧着小眉毛,一副冥思苦想的认真样,估计是真不会做了,抬头问她:“这道题答案多少?” 白筱弹了弹他的脑门,小家伙眼珠子一转,她就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别想不劳而获。” 郁景希捂了捂自己的额头,心里泣泪,果然,后妈的本性暴露了,对他越来越凶! 白筱拍了拍他的屁股:“坐过去一点。” 郁景希挪了挪,空出一半位置给白筱,白筱拿了笔开始辅导他那些不会做的题目。 小家伙一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却巴巴地落在她的脸上,至于她讲的题目,右耳进左耳出,白筱讲的口干舌燥,把笔还给他,他依旧晃着两条腿、抓耳挠腮,一道题也没做出来。 “没听懂?”白筱觉得自己讲的挺通俗易懂的呀。 郁景希含糊地嗯了一声,在白筱打算再给他讲一遍时,他说:“再过两天就要开学了呢。” 白筱也瞄了他一眼,继续给他讲解。 郁景希整个人在椅子上扭来扭去,这是他平日里烦躁的表现。 白筱侧头看他,只见他皱着一张小脸,有些怨怼地瞅着她,忍不住问:“身体不舒服?” 郁景希哼了一声,放下铅笔,爬上床裹着被子,两眼发直地盯着天花板。 说不出的怅然和没精打采。 “是不是吃撑了?”白筱过去摸了摸他的脸蛋,不烫,那应该不是发热症状。 tang/p> 郁景希像是遭受了什么重大打击,一动不动,把自己裹得跟蚕宝宝似地。 白筱坐在床边陪着:“哪儿不舒服?告诉我好不好?” 过了半晌,郁景希才扭过头瞅着她,眼神透着埋怨和不满:“大后天就要开学了。” 白筱算是听明白他的言外意,掐了把他水嫩嫩的脸颊:“文具用品都买好了吗?要是没有的话,明天我带你去商场看看,顺便再买两套衣服,我看你最近好像又长个子了。” 郁景希的脸色这才好了些,斜了眼白筱:“明天下午我挺忙的……” “那我上午过来,九点怎么样?” 看着小家伙勉为其难应下,白筱理顺他有点乱的卷发:“那早点睡,不然明天起不来。” 白筱关了卧室的灯,刚要去关台灯,郁景希望着她问:“今晚去奶奶家怎么样?” “我可以把这句话理解为你在关心我吗?” 郁景希翻了翻白眼,一颗小脑袋缩在被窝里:“谁要关心你,你早就背叛我了。” 白筱低头亲了亲他的脸蛋。小家伙脸一红,把脑袋都钻进被子里,骨碌一个翻身,稚嫩的声音从被窝里闷闷地响起:“走吧走吧,我要睡觉了!” —————————— 白筱从郁景希的房间出来,“肉圆”不知从哪个角落窜出来,晃着尾巴谄媚地围着他打转。 蹲下身摸了摸他胖嘟嘟的身子:“肉圆,你该减肥了!” “肉圆”是条极通灵性的斗牛犬,或者是以为减肥这个话题被太多人提及过,听白筱这么一说,它立刻倒地不起,四只短腿缩着装死,白筱拍拍它的脑袋,起身准备下楼,眼角余光却注意到院子里。 郁绍庭背对着二楼走廊的窗户,修长的身躯笼罩在夜色里,在地面拉出一道长长的黑影。 白筱注意到他的身侧有火星忽明忽暗,应该是夹在手指间的香烟。 她不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但也从中看出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楼下的郁绍庭仿佛察觉到有目光盯着自己,握着手机转头朝窗户望上来,即便夜间光线昏暗,但白筱还是冲他露出一个笑容,然后转身下楼,刚走到缓步台处,他已经挂掉电话进了屋。 “准备回去了?”郁绍庭自然看见白筱手里的包。 “嗯。”白筱的视线落在他的右手上,没有烟,估计进来前捻灭扔了。 “我去拿车钥匙。”郁绍庭收起手机就转身去客厅,没多久就出来。 不知是因为夜晚太过宁静还是两人之间突然没了话题,坐进车里时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白筱拉过安全带系上,车子开出车库,却在院子门口停了下来,她诧异地看向身边的男人。 郁绍庭双手搁在方向盘上,也转头望着她,目光很深邃:“今晚别回去了。” 车内光线不明,白筱却能听出他说这句话时语气里的淡淡倦意,想到之前那通电话,她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回绝他,很少有女人会拒绝一个正在承受着巨大心理压力的男人,当然前提是你在乎他。 在他的注视下,白筱点了点头,然后车子重新退回车库,她跟着他下车回别墅。 —————————— 一个成熟又有魅力的男人留一位女性过夜,怎么也不可能是盖着被子纯聊天,什么也不做。 白筱没矫情地提睡客房,郁绍庭直接就把她带回了主卧室。 郁绍庭的卧室她只在上回发热时待过一晚,那次并未仔细打量,最起码有郁景希房间的三倍大,里面的布置很简单,倒跟酒店总统套房的格局有些相似,原本应该挂婚纱照的床头墙上却空空地,什么也没有。 他的房间充斥着男性的阳刚,属于典型单身男人的卧室,连窗帘都是暗色调的海蓝色。 白筱进了卫浴间洗漱,躺在浴缸里泡了个澡,因为是单身男人的卫浴间,就连沐浴露也是男士专用的。白筱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往身上用,简单地洗了一下就出了浴缸,拿了块搭在架子上的干净浴巾围在身上。 镜子里的女人两颊通红,身上的肌肤被热水泡得呈粉色,她想了想,又把头绳摘下来,一头乌黑的青丝瞬间洒落在肩头,拍了拍滚烫的脸颊,深吸了口气才推开移门出去。 郁绍庭没有在卧室里,白筱抓了一圈,旁边试衣间的门突然开了,她回过身,郁绍庭穿着西裤衬衫出来,衬衫纽扣开了三颗,看到她时脸色并没怎么变,只是问了一句:“洗好了?” 白筱点头,宽阔的卧室两个人面对面而立显得颇为尴尬:“你去洗吧。” 郁绍庭拿了睡衣进了卫浴间,白筱才觉得空气舒畅了不少,她的视线在沙发跟床之间逡巡,最后还是选择了沙发,顺道打开电视,耳朵却一直听着卫浴间那边的动静。 没出十分钟,卫浴间门被打开,郁绍庭穿着暗蓝色的丝质睡袍站在门口。 “还 不睡?”他的头发还在滴着水,一双黑深的眼睛却显得格外明亮。 白筱从沙发上起来,“正打算睡。”说着,她到床边掀开被子,甩了拖鞋躺了进去。 被子凉飕飕地,她裸露在浴巾外的皮肤起了一层小颗粒,然后另一侧被子被掀起,床缓缓陷下去,郁绍庭已经睡在了她的身边,他没有躺下,而是靠在床头,手里还拿着电视遥控器。 以前也不是没同床共枕过,却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紧张。 白筱背对着他躺着,连呼吸都被她克制着很轻,她听到电视里传来的新闻声,他应该在看财经报道。 不知过了多久,在她昏昏欲睡时,一只手从后搭在她的腰际,慢慢地移过来搁在她的小腹处,后背贴上来一道结实又温热的人墙,光线柔和的卧室里,只剩下他低沉而醇厚的嗓音:“睡着了没有?” 白筱慢慢地睁开眼,偏过头去看他,像是睡着被吵醒的样子。 电视不知何时已经被关上,卧室里只亮着一盏壁灯。 郁绍庭整个人已经压在她的上方,一手撑着床一手拂开碍眼的长发,弯下头,薄刃般的唇落在她的脖颈处,她的大腿处甚至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体某部位的变化。 ———————————— 没写到原本计划的六千字【可怜】有一点点想睡觉了。。。。。。会原谅我吧? 你跟他做过多少次?(5000+) 当他的薄唇印在她的锁骨上,白筱忍不住一个激灵,双手出于本能抬起圈住他的后背。 被子下合拢摩挲的双腿抵抗不住他传递给她源源不断的炙热,她的手指弯曲,抓着他身上的睡袍,指甲似要透过布料嵌进他的肩胛骨里,脸颊额头都渗出细汗来,呼吸也逐渐开始紊乱而急促。 两人之间发生性/爱的次数已经不算少,有过畅快淋漓,也有过温柔缱绻,却都不如这次带来的刺激。 郁绍庭亲吻她圆削的肩头,伸出的舌尖在她的肌肤上打转,一只手探进被子松开了她身上的浴巾。 明明卧室里没有开暖气,两人却热得盖不住被子,很快,鹅绒被就被掀开扔到床尾蝤。 浴巾扯开,露出的是细滑白皙的女性酮/体。 郁绍庭低头看着她身无寸缕,暗藏情/欲的黑眸荡起一抹笑:“连内裤都没有穿?庐”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又有几丝调笑的意味在里面。 橘黄的灯光落在她象牙白的肌肤上,鼓鼓的胸/脯,平淡的小腹,盈盈不及一握的纤腰,还有……芳草萋萋的幽谷,因为羞涩而并拢的长腿,在男人的眼里营造出暧/昧旖旎的气氛,撩拨着人的意志。 白筱看他眼神戏谑,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隐藏在深处的那点想法就这样被他说出来了。 她通红着脸,欲盖弥彰地解释:“这里没有换洗的内裤。” 他轻笑一声,对她的话不置可否,手却不安分地开始游走在她嫩滑的身体之间。 郁绍庭突然翻身侧躺在她的旁边,一手托着脑袋一手覆上她的雪/乳,慢条斯理地把玩在手里,看着指缝间有乳肉泻出来,嘴角噙着笑:“好像又大了不少。” 白筱的脸红得能滴出血来,自然听出了他言语里的揶揄。 当他的指腹捻住那枚红梅摩挲时,一声轻吟从她口中溢出,胸口的饱胀感令她难耐地扭动身体。 男人的吻落在她的胸上、肋骨处、小腹……每一寸肌肤都被他吻得像火烧般炽热,她的双手揪着枕头,细密的吻从她的胯骨一路蔓延而下,最后停留在她的脚踝处,她情不自禁地蜷缩了脚趾。 当男性躯体重新覆上来时,白筱立刻环住他的脖子,有些急不可耐地亲吻他的唇,凉凉地,薄薄的,郁绍庭抿着双唇不动,她主动撬开他的唇齿,把舌探了进去,一点点地往里,试探着寻找他的舌头。 郁绍庭静静地看着她挑/逗的行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只不过身下抵着她的某物却越来越硬。 白筱在他的口腔里深入,寻觅到他的舌头时,用舌尖抵着逗弄了几下,环在他后颈处的手愈加用力地把他的脑袋压向自己,这副模样引得郁绍庭眸色更暗,却依旧没有任何迎合的意思。 女人的手沿着睡袍往下,停留在壁垒分明的腹肌上,犹豫少许,就探进男人的睡袍里。 郁绍庭两手撑在白筱的两侧,一双黑亮的眼定在她的脸上,好似对身下她的挑/逗浑然不知。 隔着内裤白筱抚摸他腿间火热的分身,***又长的触感令她的身体也泛滥成灾,一股股的空虚感不断升起在小腹处,当她的手要拉开她的内裤伸进去时,却被他突然一把攥住了手腕。 “怎么了……”白筱不解他突如其来的动作。 郁绍庭没有吭声,只是攥着她的手不放,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白筱发现了他的反常,忍不住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他不动声色地把她的手从睡袍里拿出来,然后躺到一边:“睡吧。” 白筱转头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她坐在床上,用浴巾遮挡着身体,想着他在车里让自己留下来时的眼神,难道是自己会错意了? 羞赧和动情瞬间转为意兴阑珊,白筱围好浴巾下床,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郁绍庭的声音:“去哪儿?” 白筱回头看到他已经坐起身,就说:“我去上一下厕所。” “卧室里不是有吗?去外面做什么?” 白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是上厕所不过是个借口,她脸皮不厚,再被一个男人拒绝后,如果再继续待在这里,估计一晚上都睡不着,索性去跟郁景希一块儿睡,也免得两个人同床异梦。 见白筱杵在门口不回来,郁绍庭幽幽地看着她:“难道要我去抱你?” 白筱看他不冷不淡的态度,心里蓄满了委屈:“我今晚跟景希睡。”说完就要开门离开。 只是她的手刚触碰到门把手,人已经被猛地拉扯着转过身,浴巾不翼而飞,被一只大手扯了甩到角落,腰际禁锢着她的大手似要把她的身体折断,另一只手掐着她的胸乳,整个人都被他重重地撞到门上。 白筱被他突然孟浪的举动吓了一跳,后脑勺砸到门板上,他低下头含住她的唇用牙齿啃咬,淡淡的血腥味在口腔舌尖漫开来,她的臀瓣被捏住,双腿被迫分开,人已经被他抱起盘住他精壮的腰。</p tang> 嗯……啊…… 白筱听到自己越来越喘的呼吸,手指攥着他肩上的睡袍,下一瞬,人已经被甩倒了床上。 柔软又有弹性的床震了震。 一道黑影倾身上来,同时白筱的身体被翻转过去趴在床上,双手撑着床想起来,却又被狠狠地压回去,她轻叫一声,脚踝处被大手扣住,强迫分开她的双腿,也许是动作太大,她的腿间一阵凉意袭来。 “你怎么了?”白筱想回头,身下传来的异样却令她呻/吟出声:“嗯……” 她的手指揪紧了床单,战栗的浪潮一波又一拨翻滚而来,张着嘴,心脏砰砰地乱跳。 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捧着她的臀瓣儿,郁绍庭俯首在她的腿间,微凉的薄唇抵着她的大腿内侧肌肤,舌头一点点地往上舔着,白筱的双腿被他弄得发软,整个裸露在外的后背不住地颤抖。 意识到他打算做什么,白筱忍不住挣扎:“别……那里脏。” 郁绍庭没停下来,双手按着她的臀瓣往外掰,伸出的舌刺进了她的腿缝,旋转舔舐。 “啊……嗯……啊……”白筱咬着牙关,扛不住这般刺激,紧紧抓住身下床单,使力地揪了起来。 湿热沉重的气息不断地喷在她身体最为柔软的地带,下意识地缩紧,大脑里混沌一片,却依旧清晰地感受到一条又硬又软的舌舔着她的阴/蒂,然后探进她的身体,让她的身体受不住地溢出了水渍。 “啊……不要这样舔……唔唔……好难受!”白筱扭动臀想要摆脱他的控制。 女人娇媚又带嗔的抽泣声换来的是男人越加粗鲁的对待。 郁绍庭捏着她的臀瓣,用力地搓揉,她拱腰的动作令他的舌入得更深,一股热流涌出,他躲闪不及,喷得满脸都是,抬起头望着她放浪的样子,覆上她的身体,在她耳边咬着字:“高/潮了?” 白筱无力地摇着头,他语气里的邪气让她心头一窒,身体已经被他翻转仰躺在床上。 郁绍庭低头看着她湿润的幽谷,芳草也被沾湿,拿了个枕头垫在白筱腰下,让她靠坐在床头,又分开了她的双腿,白筱双手抵着他的胸膛,气息不稳:“你到底怎么啦?” 郁绍庭不说话,他慢条斯理地脱掉了自己的睡袍。 白皙结实的胸膛贴上她胸/脯时,白筱明显察觉到自己起的反应。 郁绍庭的双手撑在她的两侧,膝盖顶着她的双腿以防她反抗,被四角短裤包裹的分身显得粗硕而彰显着力量,当他隔着内裤和她私处来回摩挲时,白筱哪怕不睁眼去看都能描绘出他欲/望的狰狞和滚烫。 啊……啊……嗯…… 白筱的情/欲被撩拨到极点,她觉得他是故意的,睁开眼,眼前的景象都朦胧一片。 黏湿的头发被拨开,脖颈被大手握住强迫她低头,耳边是他粗哑又不稳的嗓音:“怎么流这么多水?” 白筱看到他跟自己私处相贴的那块,内裤湿成了一片神色,当他往上挺动腰身时,一阵酥麻从她的腰骨眼传来,他像是觉得还不够,贴得更紧更用力地抽动了两下,惹得她不管不顾地尖声叫起来:“不要……啊~” 到最后白筱哭出声,不仅是因为身体的空虚,还有被他这样对待的羞恼。 “不准哭!”郁绍庭低低的喝止声响起。 白筱又委屈又心酸,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儿做错让他不高兴了,双肩因为抽噎轻轻地颤抖。 然后身下的枕头被撤去,人被往下一拉,躺在床上。 郁绍庭把短裤脱了,分身早已怒张不堪,白筱看着却没了最初的情动,她不想再做了,却抵挡不了他的霸道,他置身在她的腿间,如铁杵般坚硬的欲/望抵着她:“刚才不是迫不及待吗?现在满足你,又不高兴了。” 白筱往后退了退,闷声说:“我不想做了,你放开我。” 郁绍庭没有给她后悔的机会,一手撑着身一手扶着自己的分身进入了她的体内,白筱下意识地缩紧身子想把他挤出去,却反而把他裹紧,郁绍庭闷哼一声,看到身下只进去了一个头,半截都被卡在外面。 你情我愿的性/爱是水乳/交融,半情不愿的性/爱就相当于是一场受刑。 白筱多多少少不想做了,尤其还被郁绍庭这样不上不下地弄着,难受地去推他:“出去,不舒服。” “不舒服?”郁绍庭咬着牙,抓着她的腰用力地往上一挺:“我让你说不舒服!” 白筱被他戳得眉头拧紧,郁绍庭突然捂住她的口鼻,身下又慢又有力地挺动,把自己的分身一寸寸地挤进去,直到两人不留缝隙地结合,但他依旧死命地往里挤,喘着气在她耳边说:“舒不舒服?嗯?” “唔唔……”白筱被他撞得身体深处泛酸,内壁却被摩擦得有了快/感,有种窒息的疯狂席卷全身。 郁绍庭开始一进一出地挺动,由慢到快,到最后她支撑不住地圈住他的腰身,吟哦低泣。 他垂头看着她一副由人宰割的样子,眼角余光瞟到她脚踝处的那朵曼陀罗刺青,胸口的那股火越烧越旺,身下抽动地更加凶猛,就像是通了电的马达一般,次次入到最深处,抽出时又只留个头在里面,晃动的频率快得两人交合处一片泥泞,男女粗喘呻/吟交杂着床摇晃发出的嘎吱嘎吱声响彻整个卧室。 挺、顶、撞,结合处发出扑哧扑哧的水声,温热的液体从结合处不断流下,慢慢晕开在床单上。 白筱浑身酥软无力,倒在床上,只是被动地接受着不停地被狠狠贯穿的力道。 嗯哦……嗯……啊啊…… 白筱的身体拱成了一张弓,无意识地迎合着他九浅一深的*。 火热紧致的甬/道包裹着粗硕的分身,郁绍庭两手抓着床头,手背青筋突起,他鼻息粗重,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两人的弥合处,然后小范围地疯狂甩动腰臀,不断地奋力往里抵,被搅紧时仰起下颌呻吟:“哦~。” 每每他发出呻吟都令白筱无比的情动,在她以为自己快要到达快乐的巅峰时,郁绍庭却突然停下了律动,就像临门一脚球却踢到了外面,白筱听到了他问:“你跟他做过多少次?” 白筱睁眼看到的是他隐忍的俊脸,腮处因为紧咬的牙关而紧绷,眼中有着一丝的烦躁跟无奈。 忽然之间,白筱就知道他为什么性情大变的原因,她看向自己的左脚,那朵曼陀罗在黑夜里妖冶地盛开着,曾经的美好纪念如今只是刺痛人的双眼。 她不是不良少女,不会为了追逐时尚跑去纹身,那么纹下这朵曼陀罗只有一个目的…… 聪明如郁绍庭,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以往的隐忍不发并不是不在乎,而是一直压抑在心底,如今不过是找到洪口爆发了而已。 白筱抬手抚摸他汗水淋漓的脸庞,手指停在他突起的腮处,似乎还是觉得不够,她一手往后撑着床,半支起自己的上身,主动亲吻他的嘴唇,声音很轻:“我没跟别人做过,处/女膜在人工受孕时破了。” 郁绍庭静静地回望着她,不知道是相信了还是依然生着气。 白筱说出这句话后就不敢再正视他,脸红红地,眼角也湿湿地。 卧室里安静地能听清两人的呼吸声。 两人的身体还紧紧地连着,白筱察觉到他在慢慢地抽离,她的心头难受,却没有做任何阻止,眼睁睁看他一点点地从自己身体里出去,当她以为他要把分身的头拔出来时,他却压低她的肩往前重重地一顶。 “啊~”白筱禁不住尖叫一声,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身上的男人。 郁绍庭正垂眼望着她,他身下一个狠劲,她甚至感受到他分身的顶端进入了她的宫颈。 他保持这个动作几秒后才开始抽动起来。 “啊……啊……”白筱搂着他的脖颈,软软的气吹在他的耳畔,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却格外晶亮。 忽然一阵天旋地转,白筱发现自己又被翻转,身体突然空虚,却又瞬间被重新充实,郁绍庭半躺在床上,而她正坐在他的身上,他从后面进/入她,比之前更加迅猛地抽送,她的身体往后倒进他的怀里。 男人又粗又急的喘息在她耳边,她的双腿被他分开,前方的液晶电视漆黑的屏幕上,在灯光的照射下,隐约倒映出床上两道上下交叠起伏的身影,郁绍庭低头亲吻她的耳垂、脖颈、肩头,身下冲刺越来越快。 白筱在他身上化为一滩春水,只是偏转着头,回应着他的吻,喉间是情动的嘤咛呻/吟。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却尖锐地在卧室里响起。 不是白筱的手机,那就是郁绍庭的,在床柜上不停地震动旋转。 ———————— 这两天家里有私事要处理,暂定五千字更新,空了每天六千党,加更另行通知,话说,昨天评论区进不去呢,早上起来只看到三四条留言的作者要哭晕在厕所,每天不看留言都睡不着了【这几天忙没逐一回复,之后会回复小伙伴们的,谁让我没你们不行呢o(╯□╰)o】。。。。。 第一次你来家里,我就在想。。。。。(5000+) 手机铃声突兀地盘旋在卧室的上空,也惊扰了这一室的旖旎春色。 白筱从激情里缓过神,身后的男人已经固执地拥着她,好似没听到铃声,一手转过她的脸噙住她的唇辗转舔舐,一手沿着她身体曲线下滑,干燥温暖的掌心覆盖在她的浑圆上,犹如一团火焰蔓延在她的胸口。 “电话……唔~”白筱刚一开口,就被他趁虚而入,大舌勾起她的舌尖吮/吸。 电视机屏幕上倒映出令人面红耳赤的一幕,火热的分身进出湿润紧致的幽谷,并未因铃声有丝毫迟疑,尽情地驰骋,她的身体本就敏感,被他捣弄得双腿绷直、脚趾蜷起,红唇微张,不断溢出破碎的呻吟。 手机一遍接着一遍地响着—— 白筱再也没办法全身心地投入到这场畅快淋漓的性/爱里宴。 她的双唇被撬开,被迫承受他霸道的掠夺,但眼尾余光瞟向床柜上的手机,满心想的都是谁的电话? 郁绍庭发现了她的走神,双膝顶开她细长的腿,腰身挺送得愈加厉害,气吁喘喘地啃咬她汗黏黏的脖颈,女人又媚又无助的吟哦声引得他往上顶弄的速度快又重,身下的床单早已湿了一大块。 “啊~唔~”白筱只觉得眼前模糊,双手忍不住往后抱住他的头,手指插/入他湿漉漉的黑发间。 手机尖锐的铃声仿佛被隔绝在她的感官以外,她只能清晰地感觉到郁绍庭炙热的器官进入离开她的身体,过快过猛的摩擦令她战栗,交合处碰撞的声音令她几欲疯癫,转头意乱情迷地回吻着郁绍庭。 唇舌纠缠,口沫交融,一时间,除了铃声还有男女急促的喘息声还有*碰撞和口水声。 二月的夜晚,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外面风雨摇曳,室内却依旧温暖如春。 床柜上的手机不知何时回归于了平静。 白筱的手指攥着床单,汗水浸湿了长发黏在背上,汗水布满了全身,体味交融。 大床不堪动作的激烈而剧烈地晃动,发出令人羞赧的嘎吱声。 越来越难克制的动静令白筱忍不住低声求饶:“轻点……会被听见的……嗯……啊~” 身下的撞击果真缓了下来,白筱大口地喘息,男人性感的热气喷在她的颊侧,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握着她纤细的腰,当一手覆上她的幽谷捻住她的花蕊时,一股酥麻激荡贯穿了她的四肢,又细又软地叫出声。 郁绍庭含着她柔软的耳垂,身下冲刺比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男人因为快/感的喘气却越来越重,在白筱失控地发出尖叫时,他揽着她的腰压向自己时往上一顶,一股滚烫的精华喷进她的深处。 白筱觉得自己就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全身无力,脸色因为缺氧而苍白,透着不正常的红晕。 两人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叠躺在一起,吻落在她的肩头,白筱的身体轻颤,高/潮还没彻底散去,耳边是他暗哑充满磁性的声音:“第一次你来家里,那个早晨你从洗手间出来,知道我看到你时在想什么吗?” 强烈的感官接触令白筱无法正常思考。 “我在想,该用什么姿势进/入你的身体上你。” 因为他这句话,白筱的心跳扑通扑通加快,甬/道内壁也不由自主地揪紧。 那天清晨,他刚洗完澡从卧室出来,穿着没扣好纽扣的睡衣,白筱发现自己居然还记得当时他的眼神,很深邃很沉,眼波微微浮动,她以为他是诧异她早起,没想到竟然是…… 郁绍庭放开了她,从她身体里退出来,哪怕是刚射完精,分身依然没有疲软下来的痕迹。 那雄纠纠气昂昂的憨物带着水渍直直地对着她,白筱窘然地撇开脸。 床单胡乱地拧成一团,空气里弥漫着甜腥的味道。 当他掰开她的双腿,从正面进入她的时候,白筱下意识地去推他,他却不餍足地说:“再来。” 白筱已经没有什么力气,软软地任由他在自己身体里驰骋,发出如幼猫般的嘤咛。 郁绍庭低头看着她眉眼含情的沉沦样,享受着被她包裹的滋味,一股热流涌向小腹,他扯过她的双腿放在自己的腰际,双手撑着她的两侧,腰身开始飞快地往上耸动,把分身埋入她身体最柔软的那处。 当手机再一次不识趣地响起,原本昏昏沉沉的白筱清醒过来,被他撞得加紧了他的腰。 她侧仰着头循声望去,郁绍庭已经停下动作,一手撑在她的上方一手拿过了手机。 “是谁?”白筱忍不住好奇地问,还夹带着隐隐的关心。 郁绍庭直接接起了电话,彼时,他的分身仍然还埋在她的身体里。 刚一接通,电话那头就传来苏蔓榕紧张焦急的声音:“绍庭,你总算接电话了,筱筱是不是跟你在一块儿?我找不到她,她室友说她没回去,打她电话也关着机。” 白筱听不清楚电话那头是谁,只知道是个女人。 郁绍庭低头 tang看了她一眼,在那头声音停下来后嗯了一声,“可能去其她朋友那里了。” 他的嗓音没了刚才情动时的沙哑,显得格外冷静,一如平日里的淡定。 苏蔓榕显然不放心:“绍庭,今晚……筱筱有没有跟你说什么话?” 郁绍庭抿着薄唇,没有接话,身下却忍不住顶了顶。 白筱没想到他板着脸能一本正经地做这个动作,双手抓着枕头,身体却因为他的不动难受地扭了扭。 “……绍庭,你跟她是在哪儿分开的,我过去再找找。” 对这个小叔子,苏蔓榕不敢贸然指手画脚,哪怕心里再怨他把白筱从郁家带走。 她也绝对想不到自己要找的人正躺在郁绍庭的身下。 在苏蔓榕跟郁家其他人的认知里,郁绍庭跟白筱的关系并不熟稔,还是郁老太太拉的红线。至于郁绍庭会把白筱拖走,更大程度上是出于对郁总参谋长的顶撞和对自己被戏弄后的恼怒。 郁家谁不知道郁绍庭性格乖张阴戾,不安排理出牌,喜欢跟郁战明对着干? “今晚的事是大嫂不对,在咖啡厅里时大嫂就该告诉你,也不至于出现这样的情况。” 苏蔓榕满是愧疚的声音传来:“筱筱年纪还小,有冒犯你的地方,绍庭,大嫂请你多担待点。” 郁绍庭又淡淡地“嗯”了一声,除此再也没有任何回答。 白筱见他不挂电话,心里揣测着是谁的电话,当他勾起她一条腿挂在肩上,开始挤压着她挺动时,她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呻吟,但还是有支离破碎的声音溢出:“嗯……嗯……” 电话里有女人的声音泄露出来,同样的,那边应该也能多少听到这边的动静。 郁绍庭挺动的动作缓慢有力,白筱终于忍不住躬起腰迎合了一下,毫无隙缝的结合,郁绍庭闷哼一声,身下开始疯狂的抽送,喉头上下滚动,呼吸趋于粗重急促。 白筱只觉得全身都跟过了电一般,抓过他的手张嘴咬住他的小手指,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十指连心,手指处传来的疼痛令郁绍庭的动作越发地狂猛起来,挺入抽出的幅度也不断加大,白筱的双腿夹紧他的腰又分开,分开又夹紧,类似于“偷情”的刺激和紧张令她沉沦在这场欢/爱里。 “绍庭,你还在听吗?”久久没听到郁绍庭的声音,苏蔓榕问。 “嗯。”郁绍庭低头深深地看着一脸春色的白筱,胯下的动作不停。 “你是不是已经睡了?那我挂了,你早点休息。” 那边刚一搁下电话,郁绍庭就直接把手机一扔,从白筱的嘴里抽回自己的手,握着她的双腿分开往上一按,欺身而上的同时如疾风骤雨一般律动,大喘着气,下巴处的汗水滴落在她的身上,因为快慰而发出粗嘎的低吼声。 白筱双手因为他背上的汗水而抓不住他,被他弄得一晃一晃,不断地撞到床头。 “撞到我的头了……唔……轻点慢一点……啊~” 她越求饶,他动得越狠,床晃动的越加厉害,仿佛下一秒就会崩塌了一般。 郁绍庭把她抱了起来,让她面对面坐在自己大腿上,他则坐在床边,让她跪着的双膝抵着床沿,扣着她的腰让她上下套/弄自己的分身,英俊的脸廓在灯光下透着一股野性的凌厉。 白筱圈着他的脖子,渐渐地主动起伏,郁绍庭仿佛察觉到她的主动,双手放开她的腰,往后撑着床,借力使力,在她往下坐的时候他往上一挺,激得她软倒在他身上,他又抓着她的臀瓣开始奋力挺动。 “啊~啊~唔唔~”白筱挺不住地大声吟叫,低头咬住他的肩头来抗拒身体里的狂潮。 郁绍庭亲吻着她的额头,声音急喘:“搅得这么紧,下面这张嘴比你诚实很多。” 白筱没料到他会说这么下流的话,又气又恼却又无能为力。 卧室外突然响起李婶的声音:“三少,睡了吗?大太太来家里了!” 李婶的嗓门扯得很大,像是故意而为之,在提醒着房间里的人。 白筱听到“大太太”三个字,苏蔓榕的名字随即窜入她的大脑,因为紧张身体瞬间紧绷了。 郁绍庭也慢下来,到最后因为白筱的僵硬而停住,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就像是两道会吸人的黑色旋涡,倒是丝毫不见被发现的忐忑不安。 隔着门,还能听到上楼的脚步声。 “绍庭睡了?”苏蔓榕柔和的声音响起。 门缝处还有身影晃动,应该是李婶:“是呀,三少回来后就进屋休息了。” 刚才郁绍庭跟白筱在卧室里弄出那么大的动静,李婶怎么可能没听见,但怎么也得替他们兜着。 苏蔓榕站在二楼楼梯口,往那紧紧关着门的卧室看了眼:“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呵呵……瞧大太太这话说的。” 李婶两手不知该放哪儿, 又转身敲了敲门:“三少,你醒了吗?” 没多久,里面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不喜不怒:“李婶,你给大嫂泡杯茶,我马上下去。” —————————— 卧室里。 虽然知道苏蔓榕不会破门而入,但白筱还是有种被捉奸在床的紧张。 当她以为郁绍庭会抽身离开下楼去应付苏蔓榕时,他却只说了两个字:“继续。” 白筱不敢置信,指甲嵌着他的肌肉更紧,郁绍庭已经弯下头封住她的唇,大有尽兴一番的意思。 当他真的抓着她的腰继续时,白筱的手压着他的肩不肯坐下去:“她在楼下呢!” 郁绍庭的脸当下黑了,因为欲求不满而眉头紧皱,搁在她腰际的手用力,却还是执意地把她压倒在床上,不顾她的阻挠,让她趴在床上从后进/入,白筱不配合地搅紧内壁,却反而令他越加全力地驰骋。 过了半晌,男人发出野兽般魇足的低吼,凶猛地抽动了几下,一个深顶,浑身汗渍地倒在她身上。 门外,李婶的声音又响起:“三少,你好了没?大太太让我上来问问。” 郁绍庭趴在白筱身上,亲吻她白皙的背,然后从白筱体内退出,扯过被子盖在她的身上,看她恹恹无力的样子,抽了几张纸巾擦拭了一下,也顾不得冲澡,套了睡袍就去开了门。 李婶战战兢兢地站在外面,门一打开就瞧见三少冷着一张脸出来。她自然也闻到了从房间里飘出的暧/昧味道,即便三少立刻反手合上了门,但床上那光裸着背趴着的女人不是白老师还能是谁? 郁绍庭声音还带着些沙哑:“李婶,你先回房休息。” “嗳!”李婶求之不得,心情复杂地回了自己房,不敢多看多听什么。 —————————— 苏蔓榕坐在客厅等,那杯茶早已经冷却了,就跟她此刻的心情差不多。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在挂了电话后,她心生不安,也是这份不安把她带来沁园。 白筱关机了,打郁绍庭电话又总是不接,接了后也是问十句答一个字的态度。 刚才进门时李婶给她拿拖鞋,她瞟见鞋柜里有一双新百伦女鞋。 这些年虽然她不在国内,也甚少跟郁家人联系,但这个小叔子的性格还是听说过的,天性凉薄,筱筱说喜欢郁绍庭,而郁绍庭居然也带筱筱回郁家,只要一想他们两个有更深的交集,苏蔓榕的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一旦埋下怀疑的种子,不得到百分百确认就没有办法安心,这也是苏蔓榕久等不走的原因。 看到郁绍庭穿着睡袍下楼来,苏蔓榕往他身后看了几眼,又往二楼方向瞅去,却没有看出任何的异样来。 “这么晚了原本不该再来打扰你,但我真的找不到筱筱了,只好跑来问你。” 郁绍庭去厨房给自己泡了杯茶,端着精致的茶杯在沙发坐下,听了苏蔓榕的话,抬头看了她一眼。 “我知道自己不是个称职的母亲,这些年让她受了那么多苦,但以后不会了,我会带她出国,尽我所能地补偿她。”苏蔓榕说着,真切地看着郁绍庭:“她还只有二十四岁,人生还很长,你说是不是,绍庭?” 郁绍庭垂着眼,拿过茶几上的烟盒,点了根烟,烟雾袅袅,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苏蔓榕攥着腿上的包,看他不吭声,心里越加没底:“景希睡了吗?” 郁绍庭轻轻地“嗯”了一声:“做完作业就睡了。” “景希都要六岁了,就像妈说的,你是该替他找一个妈妈了,不是大嫂多嘴,你再过几个月也要三十五了吧,一个人带着孩子过不是个办法,看爸妈的意思,好像是打算把丰城蒋书记家的大女儿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蒋书记的大女儿,常年在国外求学,如今学成归国也有三十岁了。 苏蔓榕这话好像没什么恶意,但郁绍庭听了脸上波澜不惊,心里却是膈应得厉害。 你见过哪家的叔叔会想跟自己侄女结婚的?(5000+) 正`确`章`节`请`访`问`0 0 x s.c o m “少爷,对讲机!” 说话的是张忠,他对张猛的忠诚当之无愧的成为蓝狐特勤队的一员。 张忠跟他弟弟张诚都是通过地狱式考核的,也是张猛目前为止信任度最高的两人。张猛相信只要他这个冒牌少爷一天不被揭穿身份,这两兄弟都会为自己两肋插刀绝无二心的。 不过张猛绝对不会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给带有变数的人来保护的,所以他现在也只是暂时信任这两兄弟。 此刻张诚并不在身边,而是被张猛派去转移巡捕房注意力了。 显然,之前那伙银行劫匪不过是张猛抛给巡捕房的一个诱饵罢了,都是花钱从黑市雇佣的亡命徒,虽然费用很高,但成功的引开了巡捕房的注意力让张猛的蓝狐特勤队有机可乘,单单是这一点就值了。 蓝狐特勤队目前为止一共十七人,算上张猛则十八人。 这十七名手下乃是张猛花了三个多月时间,通过对325名来自国民革命军第二师的现役军人、213名来自张家佃户的青壮农民,以及来自张家的24名家丁,从这一共542人当中,经过张猛设计的地狱式训练,不断地淘汰,最终选拔出来这十七名精英中的精英。 蓝狐特勤队成员大部分都是军人出身,这当然跟他们之前呆过的国民革命军第二师模范旅有莫大的关系,张猛训练他们着实省了不少劲儿。 张猛之所以对他们进行地狱式的训练进行淘汰,其标准除了根据特种作战要求而选拔出类似他自己那样的全能型或者接近全能型的特种作战人员,更重要的是张猛需要一支完全属于他完全听命于他完全为他服务的队伍。 这样一来,忠诚度就成为了一个十分困难的考题。 张猛通过地狱式的训练,将以前特种教官对他的忠诚度考验方式反过来施加到这些人身上。在地狱式训练过程中,意志力不坚强、体能、智商达不到最低要求的被淘汰。被淘汰的人依然会留在张猛的私人武装队伍当中,继续执行张猛交代给他们的任务,但今后他们不可能被委以重任了,至少涉及到张猛身家性命的任务是不会交给他们去做的。 而剩下的这十七个人通过了张猛为他们设置的一百个考核项目,他们的意志力坚强,个人技能强悍,团队协作默契,能够经得起敌人对他们的酷刑和策反,可以最大限度的对张猛保持忠诚。 当然,人心隔肚皮,张猛到现在为之还只给他们的忠诚度打99分,因为张猛还不能够确定当他们面临生死抉择之时,是否还会保持对他的忠诚之心不变。 这十七个人平时在张家保安团中担任职务,当张猛有特殊任务时,他们便被集合起来,组成代号为蓝狐的特勤小队。 按照张猛心中的庞大计划,眼下他急需称王称霸的资金,张家老爷子倒是有钱,但张猛从来就不是吃软饭的人,况且他的庞大计划所需的资金可是天文数字,张家的财力也支持不起的,所以张猛选择了来钱最快的方式——抢银行。 张猛已经在香港独自一人抢过一次了,所以他心中有底,知道这个年代的银行安保系统很原始,所以他把蓝狐小队训练出来的首个目标就是抢银行。 事实证明张猛是对的。用他的聪明脑子和蓝狐小队的精干能力,再加上手中大批的先进武器装备,二十多天时间就已经抢了三家银行,获利五百多万美元,十分轻松。 张猛打开他胸口的主叫对讲机,那是美国最新研究成果,由摩托罗拉公司新近研制成功的可以在中近距离进行单通道对话的先进通讯设备,只可惜体型有些大,跟后世的大哥大差不多,天线要长的多,耗电量也是惊人的,基本上只能连续使用一个小时左右。 不过,在这个时代来讲,这属于顶尖的通讯设备,是张猛特地为蓝狐特勤队配备的先进装备,人手一部,可以随时随地保持联系,以便张猛可以随时掌握现场情况并及时下达命令。 当然,受限于技术,只有张猛的主叫对讲机可以联系其他人的对讲机,其他人的对讲机之间是无法进行通讯的。 转动旋钮,里面传出很杂很乱的噪音,张猛不由得揉了一下耳朵。 没办法,这个年代的电气元件还不发达,噪音很大是无法避免的。 对于张猛和他的蓝狐小队来说,能够听清楚对方说话就足够了。 “狙击手报告位置!” 蓝狐特勤队不算张猛有两名狙击手,分别是一号狙击手飞鹰,二号狙击手眼镜蛇。 代号是张猛他们取的,行动时是不允许叫对方名字的,以防被人识别身份给队员乃至整个队伍带来危险。 当然,代号都是张猛随便取的,并不针对队员的性格,确切的说完全是张冠李戴。基本上每个队员都不喜欢张猛给他们取的代号,但这正是张猛的高明之处,因为这样一来可以防止敌人通过代号来判断队员的性格进而找到克制办法。 “飞鹰报告,我在队长四点钟方向的天台上!派克弄方向完全在控制当中!” “眼镜蛇报告,我在队长身后九点钟方向,爱多亚路东段(延安路)在掌控之中!” 张猛分别向两个方向望了过去,很快对面都闪了一下手电筒。 派克弄方向是张猛用来阻止老闸门巡捕房突然赶来增援的,而爱多亚路东段则是张猛一行人的退路。 张猛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先给自己准备一条安全的退路,他认为只有先把自己立于不败之地,才能游刃有余的做事。对于他的队员们来说,知道自己有安全退路后,心理素质会更稳定一些,现场发挥也就不会失准了。 “一小队已经就位!” “开始行动!” 张猛一声令下,同时从兜里取出一块读秒计时器并按下。 每次抢劫银行之前,张猛都会经过大量的科学计算,根据每个队员的身体素质和技能强弱将误差尽可能的缩小,基本上精确到秒。 对于张猛来说,他干得是大业,用的是精兵,玩得就是心跳,要求自然严格了。 当然,每次做事之前都经过精确计算,完事后再对照总结,吸取经验教训和改进技术,这样会令张猛的指挥越来越高明,蓝狐特勤队就会越来越精悍和强大,日后做更大的生意也就不在话下了。 这时,蓝狐第一小队的八名队员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我爷爷叫郁战明,她是我爷爷的儿媳妇!(5000+) 正`确`章`节`请`访`问`0 0 x s.c o m “少爷,对讲机!” 说话的是张忠,他对张猛的忠诚当之无愧的成为蓝狐特勤队的一员。 张忠跟他弟弟张诚都是通过地狱式考核的,也是张猛目前为止信任度最高的两人。张猛相信只要他这个冒牌少爷一天不被揭穿身份,这两兄弟都会为自己两肋插刀绝无二心的。 不过张猛绝对不会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给带有变数的人来保护的,所以他现在也只是暂时信任这两兄弟。 此刻张诚并不在身边,而是被张猛派去转移巡捕房注意力了。 显然,之前那伙银行劫匪不过是张猛抛给巡捕房的一个诱饵罢了,都是花钱从黑市雇佣的亡命徒,虽然费用很高,但成功的引开了巡捕房的注意力让张猛的蓝狐特勤队有机可乘,单单是这一点就值了。 蓝狐特勤队目前为止一共十七人,算上张猛则十八人。 这十七名手下乃是张猛花了三个多月时间,通过对325名来自国民革命军第二师的现役军人、213名来自张家佃户的青壮农民,以及来自张家的24名家丁,从这一共542人当中,经过张猛设计的地狱式训练,不断地淘汰,最终选拔出来这十七名精英中的精英。 蓝狐特勤队成员大部分都是军人出身,这当然跟他们之前呆过的国民革命军第二师模范旅有莫大的关系,张猛训练他们着实省了不少劲儿。 张猛之所以对他们进行地狱式的训练进行淘汰,其标准除了根据特种作战要求而选拔出类似他自己那样的全能型或者接近全能型的特种作战人员,更重要的是张猛需要一支完全属于他完全听命于他完全为他服务的队伍。 这样一来,忠诚度就成为了一个十分困难的考题。00XS.COM 张猛通过地狱式的训练,将以前特种教官对他的忠诚度考验方式反过来施加到这些人身上。在地狱式训练过程中,意志力不坚强、体能、智商达不到最低要求的被淘汰。被淘汰的人依然会留在张猛的私人武装队伍当中,继续执行张猛交代给他们的任务,但今后他们不可能被委以重任了,至少涉及到张猛身家性命的任务是不会交给他们去做的。 而剩下的这十七个人通过了张猛为他们设置的一百个考核项目,他们的意志力坚强,个人技能强悍,团队协作默契,能够经得起敌人对他们的酷刑和策反,可以最大限度的对张猛保持忠诚。 当然,人心隔肚皮,张猛到现在为之还只给他们的忠诚度打99分,因为张猛还不能够确定当他们面临生死抉择之时,是否还会保持对他的忠诚之心不变。 这十七个人平时在张家保安团中担任职务,当张猛有特殊任务时,他们便被集合起来,组成代号为蓝狐的特勤小队。 按照张猛心中的庞大计划,眼下他急需称王称霸的资金,张家老爷子倒是有钱,但张猛从来就不是吃软饭的人,况且他的庞大计划所需的资金可是天文数字,张家的财力也支持不起的,所以张猛选择了来钱最快的方式——抢银行。 张猛已经在香港独自一人抢过一次了,所以他心中有底,知道这个年代的银行安保系统很原始,所以他把蓝狐小队训练出来的首个目标就是抢银行。 事实证明张猛是对的。用他的聪明脑子和蓝狐小队的精干能力,再加上手中大批的先进武器装备,二十多天时间就已经抢了三家银行,获利五百多万美元,十分轻松。 张猛打开他胸口的主叫对讲机,那是美国最新研究成果,由摩托罗拉公司新近研制成功的可以在中近距离进行单通道对话的先进通讯设备,只可惜体型有些大,跟后世的大哥大差不多,天线要长的多,耗电量也是惊人的,基本上只能连续使用一个小时左右。 不过,在这个时代来讲,这属于顶尖的通讯设备,是张猛特地为蓝狐特勤队配备的先进装备,人手一部,可以随时随地保持联系,以便张猛可以随时掌握现场情况并及时下达命令。 当然,受限于技术,只有张猛的主叫对讲机可以联系其他人的对讲机,其他人的对讲机之间是无法进行通讯的。 转动旋钮,里面传出很杂很乱的噪音,张猛不由得揉了一下耳朵。 没办法,这个年代的电气元件还不发达,噪音很大是无法避免的。 对于张猛和他的蓝狐小队来说,能够听清楚对方说话就足够了。 “狙击手报告位置!” 蓝狐特勤队不算张猛有两名狙击手,分别是一号狙击手飞鹰,二号狙击手眼镜蛇。 代号是张猛他们取的,行动时是不允许叫对方名字的,以防被人识别身份给队员乃至整个队伍带来危险。 当然,代号都是张猛随便取的,并不针对队员的性格,确切的说完全是张冠李戴。基本上每个队员都不喜欢张猛给他们取的代号,但这正是张猛的高明之处,因为这样一来可以防止敌人通过代号来判断队员的性格进而找到克制办法。 “飞鹰报告,我在队长四点钟方向的天台上!派克弄方向完全在控制当中!” “眼镜蛇报告,我在队长身后九点钟方向,爱多亚路东段(延安路)在掌控之中!” 张猛分别向两个方向望了过去,很快对面都闪了一下手电筒。 派克弄方向是张猛用来阻止老闸门巡捕房突然赶来增援的,而爱多亚路东段则是张猛一行人的退路。 张猛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先给自己准备一条安全的退路,他认为只有先把自己立于不败之地,才能游刃有余的做事。对于他的队员们来说,知道自己有安全退路后,心理素质会更稳定一些,现场发挥也就不会失准了。 “一小队已经就位!” “开始行动!” 张猛一声令下,同时从兜里取出一块读秒计时器并按下。 每次抢劫银行之前,张猛都会经过大量的科学计算,根据每个队员的身体素质和技能强弱将误差尽可能的缩小,基本上精确到秒。 对于张猛来说,他干得是大业,用的是精兵,玩得就是心跳,要求自然严格了。 当然,每次做事之前都经过精确计算,完事后再对照总结,吸取经验教训和改进技术,这样会令张猛的指挥越来越高明,蓝狐特勤队就会越来越精悍和强大,日后做更大的生意也就不在话下了。 这时,蓝狐第一小队的八名队员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不爱江山爱美人,她知道了会感动吗?(5000+) 缠绵入骨·隐婚总裁,请签字,不爱江山爱美人,她知道了会感动吗?(5000+) 郁景希扭头看了看白筱,一时踌躇,没有朝老太太敞开的双臂扑过去。ai悫鹉琻 这还是郁老太太第一次在孙子这里遭受这般冷遇,瞧着对面手拉手的一大一小,百感交集:“坐吧。” 白筱半抱着郁景希在卡座坐下,侍应生递过来单子,她点了三杯热可可,又问老太太:“这样行吗?” 郁老太太忙点头应道:“随便就好。” 话毕,老太太又瞅向郁景希,小家伙睁着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坐在白筱旁边一点也不闹腾眇。 以前在家里也见这孩子这么乖巧过。 白筱一直等着老太太开口,结果一杯热饮快到底了也没见坐在对面的人发难。 “您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最后还是白筱先挑起了话头疗。 郁老太太正咬着吸管边喝可可边走神,冷不防听到白筱的声音,放开吸管略显局促地望向白筱,却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毕竟这事儿说到底也怪不得白筱,但她现在却不得不来当这个恶人。 白筱见老太太表情瞬息万变,放柔自己的声音:“你别紧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听着。” “嗳!”郁老太太连声应下,一边观察着白筱的脸色一边思忖着是该开门见山呢还是该迂回委婉,过了片刻后想起了什么,对趴在桌上喝可可的郁景希说:“景希,你先出去跟陈叔叔玩会儿,奶奶跟你白老师有话要说。” 郁景希坐直了身,看了眼白筱却没有动。 白筱刚才进来时看到外面停了一辆军牌轿车,她摸摸郁景希的头:“等我们说完话,我就去找你。” 郁景希扭扭捏捏地,最后白筱保证十五分钟就出去他才跳下卡座。 走了两步,小家伙又折回来,碰了碰白筱的手:“有事你就打我电话啊,我就在外边。” 郁老太太听自家孙子这么一说,越加心虚,感觉自己即将做的是多么十恶不赦的事。 看到郁景希爬进轿车,老太太收回视线,酝酿了半晌开口:“筱筱……”喊出口后才发觉这个称呼现在对她们来说太过亲昵了,就改了口:“白老师,老三的事儿,是我这个老太婆考虑不周到。” 白筱双手捂着杯子,暖暖的热度直达手心,她没有说话,安静地听老太太说下去。 郁老太太看她这副乖巧样,接下来的话难以启齿,最后化为一声叹息:“我真没想到你是蔓榕的孩子。” 白筱抬头看着她,何曾是老太太没想到,连她自己都没想过自己的母亲会是郁家大儿媳妇。 “政东从小到大就是家里的骄傲,他不像老三那样一身反骨、事事忤逆他爸爸,也不像老二那样沉默寡言,早早地就进了部队,说白了也不过是为了郁家,后来又在出任务时失踪,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回来,他爸爸把他从特殊部队调到了南边的军区,再后来……”回到丰城身边就多了一个苏蔓榕。 白筱听了只觉得胸口压抑得难受。 郁老太太提起逝者心情低落了很多:“我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但有时候……白老师,我几位小姐妹的孙子人品都还不错,你要是有意向的话,我可以让你们认识认识。” 白筱正欲开口,旁边玻璃窗被砰砰地拍响,她转过头—— 郁景希正站在外边,小手又拍了拍玻璃,叫嚷声隐约传来:“十六分钟啦~” 见里面两人还没起身的意思,索性绕过玻璃就朝咖啡厅门口跑去。 郁老太太见此,速战速决:“我没别的意思,我的话你回头考虑一下,有什么事儿就打电话给我好吗?” “伯母,对不起。”白筱突然的道歉让郁老太太惊讶又不安:“你这孩子,干嘛跟我说对不起……” 白筱攥紧杯子:“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我……也是真的想跟郁绍庭在一起。” 郁老太太神色大变,说话也不利索了:“你们……你们才认识多久……白老师,这种事不能冲动啊!” “我没有冲动,”白筱已经站起来,冲老太太鞠了个躬:“对不起。” 郁老 太太张了张嘴还想劝说,那边郁景希已经跑过来:“怎么这么慢?” “刚准备出去。”白筱拿过自己的包。 郁老太太看向郁景希:“景希,要不要跟奶奶回去?张阿姨给你做了水果沙拉呢,你不是想吃吗?” 郁景希挠挠耳根子,瞅着老太太,有些扭捏:“今天我先答应了小白要吃她做的春笋抄鸡蛋……” 郁老太太心头说不上来的滋味。 郁景希拉过白筱的手:“蔺叔叔已经在外面等了,我们快点出去吧。” 白筱点头,又跟老太太礼貌道别,“再见。” 郁老太太刚想拦住白筱,包里的手机就响了,看到来电显示她就预感不好。 “小三……你听妈妈解释。” 那头沉默了会儿,才说:“是我逼得她,你找她说这事没用,至于其它,你自己看着办吧。” 这还是郁绍庭第一次这么生硬地跟自己说话。 郁老太太听出儿子的眼外衣,也怕了,还想说什么,那边已经直接挂断。 —————————— 白筱跟郁景希上车,冲开车的蔺谦友好地点头,蔺谦没多话就发动了车子。 至于蔺谦为什么会适时地出现在这,自然跟郁绍庭脱不了关系。 到了星语首府,蔺谦没走,主动提出要帮白筱搬家。 “郁总下午走不开就让我过来,后来小少爷说你在咖啡厅,我就开车过去了。” 白筱扭头看向郁景希,小家伙两手负背而立,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我给爸爸打了个电话。” —————————— 蔺谦帮白筱把行李都搬到金地艺境后就走了。 白筱收拾屋子,郁景希趴在床上用她的笔记本打游戏,不时抬头确定她的行踪。 后来小家伙光脚捧着笔记本被她赶下床,颇为不满地嘀咕:“真不懂我爸爸怎么喜欢你这样的。” 白筱铺着床单,没搭理他,郁景希又凑上来:“说起来我爸爸这人真坏,他居然冒充我给你发微信。” 她停下手头工作看向小家伙。 郁景希撇撇嘴角:“我那天玩他的手机看到的,哼,我根本没告诉你他喜欢你这种话。” 一想到自己被爸爸那道貌岸然的模样欺骗了那么久,郁景希就说不上的来气! “我问他你有没有回信息给我,他还骗我说没有,自己却跟你聊天,简直无耻极了。” 白筱听了这话,想起那个夜深人静的晚上“郁景希”发来的微信内容——我爸爸其实还蛮喜欢你的。 那是在多久之前就存了念头?进而也想起昨晚做/爱时郁绍庭说的话,那个时候,他们才见过几面…… 郁景希发现了白筱的异样:“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可能太热了。”白筱含糊地说,“我去打扫厨房,你继续玩吧。” “你还没擦床柜呢!”身后小家伙不满地嚷嚷。 白筱进了厨房,确定郁景希没跟出来,才拿出了手机,犹豫徘徊了良久,还是给郁绍庭拨了电话。 嘟嘟地响了三声,那边就接起,传来他低沉又有磁性的声音:“喂?” 听到他声音的刹那白筱就后悔了,握着手机不知道说什么。 “有事?” “……” “怎么不说话?” 白筱问了句:“……晚上回来吃饭吗?” “如果工作忙完了就回去,还有其他事?” “你现在很忙吗?”白筱隐约听到纸张翻动的声音。 “嗯。” 只是听着他的声音,白筱就觉得很甜蜜,这种感觉比十六七岁时情窦 初开时更甚,她扭头看着玻璃门上映出的自己,真如郁景希说的,脸颊红红地,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却又舍不得挂了电话。 捏着手机的掌心有些汗,她说:“其实也没别的事儿了……嗯……你想吃什么菜?” “你看着买就行了。” 白筱点头,发现他看不到就“哦”了一声,听到他说:“没事先挂了。” “等等……”她急急地制止了他,摒弃了矜持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那边顿时没了声,只有男人低低的呼吸声。 女人是一类神奇的动物,尤其是发现对方语塞“默认”后,愈加刨根问到底,想要听到更多甜言蜜语。 “景希说你其实很早就喜欢我啦,是不是真的?” 那边传来一阵咳嗽声。 紧接着是郁绍庭没什么情绪的嗓音:“旁边有人。” “在开会?” 郁绍庭“嗯”了一声:“挂了。” “你还没说呢……” “回去再说。”说完,不等白筱再开口,就掐了电话。 —————————— 郁绍庭把手机搁一边,像没瞧见其他人诡异的目光,低头看文件:“继续。” “郁总,您的手机漏音这么厉害,要不要我拿去修一修?”景行善解人意地说。 郁绍庭迅速翻看了几页,最后合上了文件,“先休息十分钟。”说完,拿了手机就出去了。 等会议室门一关上,里面就炸开了锅。 “刚才那是谁的电话啊?郁总以前从来不在会上接电话的。” “郁总好像害羞了,我离得近,他的耳根红红的,还一本正经地,真闷sao!” “当然是准夫人啦!上回不是来过了吗?”景行忍不住一块儿八卦:“偷偷跟你们说,你们可别说出去。郁总上回喝醉酒我送他回家,他抱着我喊准夫人的名字,要不是我溜得快,他差点就要亲上来了……” “咳咳!”旁边有人突然一声重咳。 景行不明所以,接收到其他人的眼神暗示,一回头,脸色骤变:“郁……郁总。” 郁绍庭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景秘书,出来。” “是。”景行哭丧着脸。 —————————— 另一头,挂了电话的白筱心情出奇地好,去卧室喊了郁景希一块儿去超市。 郁景希拎着购物篮,一步一扭头地看推着购物车的白筱:“你买的是不是太多了?” 白筱拿了几个朝天椒丢进车里,小家伙已经喊了:“我不爱吃这个。” “可能你爸爸爱吃呢。”白筱选了一块生牛肉,打算做辣椒炒牛肉。 “我爸爸不能吃辣的。”郁景希在边上说:“他胃不好,如果吃了辣椒半夜胃会难受的。” 白筱是知道郁绍庭胃不好的事,就把辣椒放回去,想了想问郁景希:“那你爸爸喜欢吃什么?” 小家伙立刻来了精神,领着白筱去海鲜区点了几样:“这些,还有这些,爸爸都挺喜欢的。” —————————— 白筱跟郁景希拎着大袋小袋从地下超市乘电梯上来就偶遇了裴祁佑跟郁苡薇。 郁苡薇挽着裴祁佑,手里拿了个纸袋,白筱扫了眼,是某个珠宝品牌的。 他们的订婚宴好像就在这几天。 郁苡薇瞧见白筱,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 尤其在知道白筱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姐姐后,郁苡薇越加不待见白筱,就因为白筱的存在,爷爷奶奶跟妈妈之间出现了隔阂,再也恢复不到以前那样和睦的关系了。 郁景希瞧见裴祁佑,立刻站到白筱跟前,恶狠狠地瞪着他。 &nb sp;裴祁佑看着像只被掠夺了猎物后龇牙咧嘴小兽的郁景希,轻嘲地扯了扯嘴角,跟他爸爸一个德行。 瞪了人后,郁景希转头,憨态可掬地对白筱说:“小白,我想买一把玩具枪,你陪我去好吗?” 白筱也不想应付对面的两人,领着郁景希去了商场五楼。 郁苡薇气鼓鼓地没了逛街的兴致,拉着裴祁佑就要走。 裴祁佑不着痕迹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臂:“我还有点事,先让小吴送你回去。” “你有什么事啊?”郁苡薇不肯走,有点不高兴了:“说好了今天陪我拿订婚要用的首饰还有礼服的。” 裴祁佑低头在她的眼睛上轻吻,声音也很温柔:“乖,我见一个客户,晚点就去找你。” 话刚说完,他的手机就响了,看着他讲电话的样子不似作假,郁苡薇这才放人,不情不愿地走了。 等裴祁佑重新回到商场,上到五楼,在玩具区找了一圈却没找到想要见的人。 就像是被人狠狠地玩弄了,他扯了扯领带,心头燃了一把火一般烦躁。 裴祁佑回到裴宅时,裴母正坐在客厅拿着订婚宴的菜单跟容姨讨论。 “薇薇呢,怎么没跟你一块儿回来?”蒋英美往他身后瞧了瞧。 裴祁佑一脸意兴阑珊,在沙发坐下来,揉了揉太阳穴。 裴母担心他:“怎么了?公司上碰到麻烦了?还是跟薇薇吵架了?” “没有。”裴祁佑起身上楼,没有回自己的卧室,而是在白筱以前住过的房间停下脚步。 房间被收拾得很干净,却空荡得厉害,他在床边坐下,侧头望着床头那个抱枕,抬手轻轻地摩挲上面的图案,打开床柜抽屉,里面有个红绒小盒子,是他上次进来时丢进去的。 裴祁佑靠在床头,拿起盒子打开,是一对婚戒,其中一枚还是他从海底捞上来的。 那时候他潜水去捞的时候,到底几分真心几分假意连他自己都分不清了。 他抚摸着戒指上的纹路,今天听圈子里放出来的消息,郁绍庭有意向卖掉手头上在东临的股份从总裁的位置上退下来,就连东临内部高层也在进行调整,他不相信郁绍庭会在这个年龄退出商界,那只有一个可能—— 郁绍庭打算结束这边的生意出国。 至于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裴祁佑冷眼看着戒指,嘴边噙着一抹嘲讽。 这种不爱江山爱美人的行为,她知道,会不会很感动? 那你呢?你还喜欢他吗?(5000+) 白筱做好晚饭就接到郁绍庭的电话,说公司有事,让她跟景希不用等他吃饭了。 她握着手机,看了眼郁景希,小家伙正坐在餐桌剥河虾剥得起劲。 注意到她“幽怨”的目光,郁景希抬头瞅了眼,手上动作不停:“我早习惯了,快点吃饭吧。” 白筱坐下看着他不断消灭桌上的海鲜,问:“其实爱吃海鲜的是你吧?” 郁景希掰蟹壳的动作一顿,哼哼了两声:“反正他也不回来吃,不能浪费。油” 白筱忍不住弹了弹他的脑门,郁景希佯作生气地瞪了她一眼,继续低头跟海鲜奋战。 —————————郭— 白筱没什么胃口,吃了半碗饭就了事,小家伙却足足吃了两小碗才肯下桌。 “你这样可不行,我爸爸工作很忙的,你要是以后真嫁给他了,得习惯知道吗?” 郁景希捧着一罐椰果汁去客厅看电视前,没忘给犯了“相思病”的白筱做一番思想开导。 白筱敲了一下他的小脑袋:“你还有十几页作业没做完吧?后天就开学了!” 小家伙哀嚎一声,哀怨地瞪她,恹恹地扯了大书包趴在茶几上开始做作业。 白筱把餐桌收拾干净,想了想还是给郁绍庭发了条短信:“吃过晚饭了吗?” 过了很久,久到白筱辅导了郁景希两页作业,那边才回复:“在开会。”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安抚了她一颗悬起的心。 白筱看出他应该很忙,犹豫了会儿,还是又发了一条:“大概几点回来?我给你准备夜宵。” “不用,太迟可能不回去了,早点休息。” 郁景希从作业本上抬头,看向盯着手机的白筱:“他是不是说不回来了?我早猜到了。” 白筱瞧他一副“果然如我所想”的得意样,也装模作样地指了指作业本上一道填空题。 小家伙撇撇嘴角,拿着铅笔在上面扭扭歪歪地写。 —————————— 时针指向“10”的时候,郁景希打着哈欠,坐在洗手间小板凳上由着白筱给他洗脚。 他手里把玩着傍晚在路边小店买的玩具枪,眼睛却偶尔瞟向白筱。 幸好他聪明,知道“调虎离山”,说是去五楼实际带着小白从货梯溜走,不然准得被那个叫汽油的缠上! 在白筱拿过毛巾给他擦脚时,还是忍不住说:“那个……好像你以前的老公要跟我堂姐结婚了。” 白筱点头:“是啊。” “那你还喜欢他吗?” 白筱抬头,对上他那双黑亮黑亮的眼睛,莞尔:“当初给徐美美的情书是你自己写的吧?” 郁景希顿时心虚,撇开头不看她。 白筱把他一双又厚又软的小脚丫放进拖鞋里,拍拍他的小腿:“起来吧。” 郁景希没回卧室,而是抱着那把十几块钱的玩具枪跟在她后面,孜孜不倦地说:“我不喜欢那个汽油。” 白筱听了笑:“跟他订婚的又不是你,只要你姐姐喜欢就好了。” “那你呢?你还喜欢他吗?” 白筱没想到一个孩子会这么懂情情爱爱,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郁景希看她不吭声,心里有些不乐意,面上哼哼:“他还没郁绍庭长得好看呢!” 看他一本正经地喊郁绍庭的名字,白筱被他逗乐,又听到他说:“虽然比我差了点,但比起一般的男人,郁绍庭还是很不错的,就是脾气坏了一些。” 白筱把他抱上床给他脱衣服时,他还在说:“你啊,现在既然跟了郁绍庭,可不能再水性杨花了。” “水性杨花是这样用的?”白筱被他故作老成的样子弄得无语。 “不就那个意思?”郁景希朝她翻了个白眼:“反正你以后要见汽油,得把我带上知道吗?” “我没想要去见他。” “那他可能想要来见你呀!” 说起这个可能,郁景希顿时没了睡意,窝在被子里盯着白筱:“你要听话,不然会出大事的。” “譬如?”白筱想逗逗他。 “郁绍庭生气很可怕的,到时候我可帮不了你。” 白筱配合地点头,郁景希凑过来:“你要是寂寞了,也可以找我,我还是能抽出点时间陪你的。” 一个爆栗子敲在他的头顶。 看他龇牙咧嘴的小模样,白筱起身:“十点半了,快睡觉!” 在她要关灯离开时,郁景希又从被窝里探出脑袋:“后天我开学,是你带我去报道还是爸爸?” 以前在国外时都是李婶带他去报道,上学期做插班生时是奶奶带他去的学校。 白筱望着他贼溜晶亮的眼珠子:“一起陪你去怎么样?” 小家伙哼唧一声,在被子里扭来扭去, tang最后整个人都缩成一团,闷闷地传出一声“晚安”。 —————————— 白筱回到主卧,在床上躺了会儿却没有睡意。 披了外套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在超市买的饺子搁在流理台上等它融化,自己则坐到餐桌边。 她偶尔看一眼手机,偶尔起身走走,偶尔会在桌上趴一会儿。 快到凌晨时,她的眼皮直往下掉,扭头看了眼门口,依旧没有任何的动静。 人在忙碌工作时最忌讳的就是被一而再地打扰,考虑了良久,终究没发短信打电话。 白筱盯着亮起的手机屏里的名字,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个钢镚:“如果花朝上就不回来了。” 她把钢镚放在拇指甲上,轻轻一弹,又伸手接住,然后缓缓地张开手心,花朝上。 好像忘了是花朝上不回来还是字朝上不回来…… 重新丢了一次,字朝上,回来。她收起钢镚,靠在桌上,看了眼手机,零点了。 白筱不记得自己怎么就睡着了,迷迷糊糊间做了一个很杂的梦。 梦境里一开始的画面是裴宅,不如如今的装修精致,但也透着大气,裴晋渊拄着拐杖坐在餐桌上首,两边是裴家其他人,一个打扮漂亮的小女孩由保姆牵着从楼上下来,小脸上带着怯怯的表情。 裴晋渊笑着冲小女孩招手:“筱筱,过来爷爷这里!” 小女孩被抱起坐在裴晋渊的腿上,弱弱地叫了一声“爷爷”。 裴晋渊哈哈地笑,指着坐在左侧穿着小西装的男孩问小女孩:“那你喊他什么?” 小女孩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向男孩的目光有紧张和羞赧,脆生生地唤道:“小哥哥。” …… 画面微微旋转,那个俊秀的男孩变成了英气十足的男人。 光线阴暗的拆迁房卫生间里,那年天气很冷,她冻红一双手拧着床单,因为前一晚生病的裴母在床上呕吐不止弄脏了床单,裴祁佑进来站在她对面,帮她一起拧床单上的水,却在最后握住了她的手。 “等我这个月发工资了就去买洗衣机。” 她贪恋他掌心的温暖,反握他的手,比起以前他的手粗粝了很多:“手洗多好,比洗衣机洗的干净。” 裴祁佑低头看着她,目光里有歉意也有动容,把她搂进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 “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的,筱筱,相信我,等我有钱了我不会再让你受苦!” 她靠在他肩头,回抱着他,笑容妍妍:“我相信你。” …… 镜头突然又发生转换,她看到自己挺着大肚子躺在医院床上接受检查。 隔着隔断间的布帘,她听到张秘书对医生说:“还是顺产吧,剖腹产对孩子不好。” 回到别墅,迎接她的是一顿孕妇营养餐,还有房子里轻轻的音乐声。 她就像一具傀儡,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地听从他们指挥做着千篇一律的事情。 …… 画面一转,之前梦见的一切瞬间破碎,她又看到了裴晋渊,拄着拐杖坐在书房里。 她听到裴晋渊说:“我养了你这么多年,结果养出了一头白眼狼,你答应我的难道都忘了吗?” 书房门打开,一个打扮清丽的年轻女人走进来,她看不清那张脸,却是很柔美的声音。 那个声音她在怀孕期间每天都会听到,通过电话。 “我让你代孕,你倒好,收了我的钱,到最后居然连我的老公跟儿子都要抢走!” 沙发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脸泪痕的郁老太太:“白老师,其实你是政东的女儿,你跟老三不能在一块儿。” 原本温婉地站在一边的徐淑媛突然化身为巨蟒,张开血盆大口猛地扑向她。 —————————— 我没有要抢你的老公,景希是我的儿子…… 白筱想大声争辩,但喉咙却被堵住怎么也发不出声来,耳边,似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在梦里苏蔓榕突然面目狰狞地走向她,举起一只手狠狠一巴掌扇下来:“叫你勾/引我的小叔子!” 白筱只觉得脸颊隐隐作疼,不是梦幻的,是真实地感到疼痛,好像真的有人在拍她的脸,只是力道比梦里的苏蔓榕轻了很多,低沉又有力道的男声贯穿迷雾响起:“白筱,白筱……” 眼皮重的厉害,她努力撑开眼,看到的是蹲在她脚边、皱眉轻拍她脸颊的郁绍庭。 他另一只手里还拿着车钥匙,脚上的皮鞋都没换,大衣下摆拖到地面,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餐厅里的灯光落在郁绍庭的身上,真实得令她不敢相信,怔怔地看着他,心头的惧怕却消散了很多。 “梦到了什么?”郁绍庭低缓的嗓音很温柔,指腹擦过她的眼角。 白筱本涣散的眼睛渐渐聚 焦,注意到公寓的门还大开着,过道上的灯光泄进来照亮了玄关。 她摇头,脸色有些苍白,额头还有汗水,却轻轻地说:“没事,你饿不饿?” 郁绍庭什么也没说,把她拦腰抱起,送回主卧,放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睡吧。” 白筱仰头看着他略显倦态的眉眼:“是不是没吃晚饭?” 郁绍庭确实没吃晚餐,但看着她一双如翦的水眸,却鬼使神差地说:“吃过了。” “那我给你去做夜宵。”白筱作势就要起身。 郁绍庭却拉住她,自个儿也在床边坐下,没有脱皮鞋,修长的腿搁着床沿,并不舒服的姿势。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光线柔和却昏黄。 “刚才究竟梦见什么了,又哭又喊的?” 他问的很随意,白筱的心头却像被巨石一压:“没什么,梦到了一条蛇要吃我。” “那你就任由它咬你?” 白筱心有余悸,梦中徐淑媛那一声声质问还清晰可闻。 她往郁绍庭的身边靠了靠,闻到他身上的烟草味才稍稍安心,闷闷地说:“我又打不过她。” 活人永远是斗不过死人的…… 郁绍庭低头看她垂着眼睫,搂紧她的肩头往怀里靠:“没事的就教景希做做作业,别整天胡思乱想。” “我没胡思乱想。”白筱忍不住反驳,她没想,可是那些人和事却缠着她不放。 郁绍庭放开她:“我去冲个澡,你先睡吧。” 看着他出去,听到卫浴间关门声,白筱蜷缩在被窝里,心里其实还是隐隐有些惧意。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并未多想,却还是梦到了这些,是不是一个不好的预兆呢? —————————— 郁绍庭洗了澡出来,餐桌上摆了一碗刚煮好的饺子,正热腾腾地冒着气。 他站在桌边,用浴巾有一搭没一搭地擦着头发,然后转头看向卧室方向,里面的人已经睡着了。 他低头盯着那碗睡觉良久,转身回了房间。 白筱可能是被刚才那个噩梦累坏了,裹着被子侧躺着,睡得很熟。 郁绍庭在床边坐下,静静地看着她疲惫的睡颜,慢慢地俯下身,薄唇轻柔地印上她的眼角,直起身时替她撩开发丝,拿了大衣口袋里的手机和烟、打火机就去了阳台,没忘记转身拉上跟主卧间隔的移门。 —————————— 郁战明接到郁绍庭电话时,正在做他年轻时候在中越战场上挥斥方遒的梦。 但半夜的被吵醒,尤其是拿起座机听到郁绍庭的声音,二话不说,直接搁了电话,拔了电话线,躺回被窝里,骂了一句:“混小子,不把我气死也得把我折腾死!” 没多久,房间的门“笃笃”地敲响。 刚有了些睡意的郁战明冷不防被惊醒,气恼地摘了眼罩坐起来:“谁?” 门开了,穿着睡衣的秘书拿了手机进来:“老首长,三少说有事找你。” “我不认识他!”郁战明脸一摆,一个转身躺回被窝里。 秘书苦笑不得,老首长的脾气一上来是六亲都不认了。 郁战明背对着秘书躺着,听到秘书跟电话那头说了几句,然后秘书又喊他:“老首长,三少说真有急事。” “他有屁急事!”郁战明冷哼,“告诉他,别说是凌晨打电话,就算他这会儿跪到我跟前我也不同意!” —————————— 郁绍庭站在阳台窗前,玻璃窗被他打开,夜间冰冷的空气稀薄了香烟呛人的味道。 不用秘书转达,他已经听到了郁总参谋长的大嗓门,没像往常直接搁了电话,而是说:“梁秘书,替我问问他,他现在还想不想知道景希的妈妈是谁了?” 那边不是梁秘书客套的声音,郁战明的怒吼声响起:“你他妈的少威胁我,你以为我稀罕知道你那些事?” “那行,既然你不想知道,我也懒得说。”郁绍庭作势就要按了电话。 郁战明却突然开口:“孩子的妈妈到底是谁?” “不早了,还是休息吧。” “混账东西!你刷着我玩呢!” 郁绍庭又抽了口烟,白色烟雾徐徐从眼前升起:“我怕我说了你马上得进医院。” 那时候有多疼,现在就有多痛,但她不后悔! 白筱醒过来,外面天已经大亮,公寓里弥漫着一阵淡淡的奶香。 走出卧室她就瞧见厨房里忙碌的一大一小两道背影。 郁绍庭穿着浅灰色线衫和休闲裤,后背宽厚,身形挺拔,一双腿更是笔直而修长,衣袖撩到胳臂肘处,精壮的小臂肌在清晨的阳光下仿佛闪烁着淡淡的金光,不疾不徐地煎着锅里的几个鸡蛋。 郁景希跟在郁绍庭的腿边,也在厨房里忙得不可开交,偶尔打打下手,偶尔背过身偷吃点什么。 白筱一直以为郁绍庭不会做一日三餐油。 看着他低头让郁景希去拿盘子,自己还翻弄锅里的鸡蛋,白筱靠在门边,心里从未有过的温暖满足。 很难想象有朝一日会有这样一个成功、骄傲、不可一世的男人愿意为了她近庖厨郭。 郁景希端着盛了鸡蛋的盘子转过身,正要伸出小手指捻一角来吃,瞧见门口的白筱差点把盘子扔掉。 “怎么鬼鬼祟祟躲在门口?”小家伙先发制人,埋怨地瞪了她一眼。 郁绍庭也转头,目光在她身上定了几秒钟,短暂的注视,却映衬了一个成熟男人的深沉和情感流露。 “刷过牙洗过脸了?”他问。 白筱摇头,抓了抓自己凌乱的长发,有些羞赧,“马上去洗。”话毕,转身就去了卫浴间。 刷牙的时候,白筱满脑子都还是郁绍庭的背影还有他回过身时那一个温柔的眼神。 —————————— 吃了早餐,郁绍庭换了一身正装,看他拿着领带要系,白筱几乎下意识地上前接过来。 拿到手里赫然发现居然是上次自己买给他的那条酒红色细领带。 白筱踮着脚给他打了领带,要收回手的时候却被他握住,他的指腹轻轻抚摸着她的手背,无声注视。 “上班要迟到了。”白筱一边说一边就要替他去拿大衣。 郁绍庭攥着她的力道却很大,不容她多走一步。 白筱讶异地望向他。 郁绍庭也正盯着她的双眼,问:“昨晚是不是梦到谁了?” 白筱不想把昨晚那个噩梦告诉他影响他的心情,毕竟不过是一场虚境。 被他这么一问,她才想起另一件事来:“你还没有回答昨天在电话里的那个问题。” “少给我打岔,我正经问你话呢。”郁绍庭眉头紧锁,语气也严肃了许多。 白筱却像是跟他耗上了:“我这个问题也蛮正经的,你先回答我,我就告诉你我梦到谁了。” 说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越锁越紧的眉头。 最后终究是谁也没有先让步。 郁绍庭松开她的手:“我去上班,明天景希要开学,今天去奶奶家呆一天。” 白筱没料到他会突然就转移了话题,而郁绍庭已经抬手越过她的肩头拿走了大衣。 等她出卧室,那边,郁景希已经收拾好书包跟在郁绍庭身边换鞋。 小家伙一瞧见白筱就哀怨地扁嘴,但想到自己已经好多天没去大院陪奶奶了,还是没嚷着不肯走。 在郁绍庭出去之前白筱喊住他,他回过头来,她墨迹地说:“鸡蛋有点咸。” 后者目光沉沉地瞅着她,却连一个字也没为自己争辩,然后拎着郁景希扬长而去。 白筱愉悦地上扬唇角,尔后想起自己今天要做的另一件事。 —————————— 郁绍庭把郁景希送到郁家,毫无意外地碰到了苏蔓榕。 苏蔓榕的精神不太好,就像彻夜未眠后的症状,眼中布满血丝,似乎随时准备落泪一般。 一瞧见准备要走的郁绍庭,苏蔓榕再也顾不得其他,跑下楼去拉住了郁绍庭:“绍庭……” 郁绍庭回头。 “筱筱的室友说她搬走了,她在丰城哪儿有房,你知道吗?” 郁绍庭:“大嫂来问我这个问题合适吗?” 苏蔓榕神色一滞,除了焦急还有尴尬,是呀,之前她还百般希望他们杜绝往来。 但她但总觉得郁绍庭像是隐瞒了自己什么,她回忆起前晚郁绍庭胸口的划伤和脖子上的吻痕,一颗心直往下沉,一瞬不瞬地盯着郁绍庭:“绍庭,你真的不知道筱筱住在哪儿吗?” 郁绍庭回望着苏蔓榕,目光摆得很正,丝毫没有做贼心虚的躲闪。 苏蔓榕最后死心地松开了他。 “没其他事,我先走了。”郁绍庭说完,人已经走出屋子。 苏蔓榕失魂落魄地回过身,正好对上不知何时站在楼梯缓步台处的郁苡薇。 郁苡薇穿着一袭雪纺粉色家居裙,很公主的打扮,卷卷的及腰长发,但她脸上却是恼怒委屈的表情。 在苏蔓榕开口之前,郁苡薇先问了:“妈,你这么关心白筱,爸爸在你心里又算什么? tang” 听到女儿提及郁政东,苏蔓榕的脸色一变:“薇薇,你最近是越来越不懂礼节了!” “我就这样怎么了?你要是不喜欢就找你那个女儿去!”郁苡薇吼完,就红着眼转身跑上楼。 “薇薇!”苏蔓榕追上去,却只听到房门重重甩上的声音。 苏蔓榕推开卧室门进去时,郁苡薇正趴在床上哭,不仅仅是因为素来疼自己的母亲近日来老是责备自己,还有对白筱的怨气,因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姐姐”,打扰了他们一家原本安宁幸福的生活! 苏蔓榕心里也百般不是滋味,碰了碰郁苡薇的肩,却被她甩开,也跟着湿了眼圈。 现在这样的处境并不是她愿意的,可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不是吗? 郁苡薇哭了良久才红肿着一双眼抬头望着苏蔓榕:“我只问你,你是不是真心爱爸爸的?” 苏蔓榕心头沉痛,在郁苡薇近乎质问的注视下轻点了点头。 换来的是郁苡薇更加气愤的责问:“那你为什么还要跟其他男人生下孩子?!” “薇薇……”当心底的疮口被自己的女儿挖开,苏蔓榕潸然泪下,却说不出更多的解释。 “你出去,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望着往地上砸东西的郁苡薇,苏蔓榕不敢再刺激她,离去前忍不住转头说:“你跟筱筱都是我的女儿,你爸爸也是我这辈子最爱的男人,当年……是我对不起他,也对不起你姐姐,我只希望你能好好对你姐姐。” 郁苡薇没吭声。 苏蔓榕心中苦闷无奈,也不想久待发生母女争执,一打开门却差点撞上门外的孩子。 “景希你……”苏蔓榕看着郁景希,不知道他在外边站了多久。 郁景希看门开了,不慌不忙地缩回脖子,两只小手从门框上拿下,往身后一背:“本来想问你们要不要吃糖炒栗子,不过我觉得你们应该不要吃。”说完,昂首阔步地下楼去了。 等拐过缓步台,郁景希的脚步才慢下来,回到客厅时吃栗子却味同嚼蜡了。 小白是他大伯母的女儿,他爸爸说要娶小白当老婆,那他以后是喊大伯母后外婆呢还是后外婆? 好严肃的一个问题! —————————— 郁绍庭在去公司的路上就接到郁总参谋长的来电。 开口就是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你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连你大嫂的女儿你也搞?” “那时候我不知情。” “不知情?算你不知情,那你好意思搞一个十七八岁的未成年,那会儿她才多大?” 郁绍庭的口味带着漫不经心:“不管多大,都替你把孙子生了。” 提到郁家的小金孙,郁战明的吼声顿时没了,只有呼呼气愤的喘息声。 过了片刻,郁战明才说:“这些年你一直都在外面养着她?”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白筱还真是心机深沉的女人,还把老婆子哄得团团转! “最近刚重新碰上,不要把你的主观臆断强加到她的身上,她不是那种女人。” “那她哪种女人?”郁战明又来了火:“好人家的姑娘会十七八岁跟你生娃子?明知道你结婚了!” 郁绍庭没接话,任由郁战明发泄:“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东西来?啊?好的不学专学坏的!” “如果没其他事我挂了。”郁绍庭要去拿蓝牙耳机。 “等一下!”郁战明及时喝止,再开口,声音有点干涩,果真是老了:“苡薇订婚那天你把她给我带来。” “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是怎么样的女人!” ——啪嗒!搁了电话。 郁绍庭没有当即摘了耳机,又拨了杨曦的电话:“帮我去准备一件黄色裙子,参加订婚宴用的。” —————————— 到了下午预约好的时间,白筱走进那家纹身店。 里面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纹身,染着头发,倒有种不良少年的味道。 给白筱洗纹身的是个三十岁出头的女人,跟潮流的打扮有些不搭的温柔个性,指着白筱脚踝处的曼陀罗刺青问她:“你确定要洗掉?到时候后悔了可别再来找我。” 白筱躺在台子上:“你洗吧。” 就像割舍掉一份感情,虽然会有短暂的痛楚,但也好过留下一颗毒瘤成隐患。 哪怕当初刺下这朵曼陀罗时有多疼,现在洗掉它她也得忍受同样的疼痛,但她不后悔。 当纹身师打开激光笔时,白筱却缩了缩左脚,在她要开始之际,白筱却突然喊停了。 “后悔了?”纹身师笑吟吟地,打算收工。 白筱坐起在台子上,对纹身师说:“能帮我把包拿一下吗?” 接过包,道了谢,拿出手机,犹豫了一遍,最后还是点了郁绍庭的号码,发了一 条短信。 “今晚回家吃饭吗?”其实不过是想要寻找一份勇气。 她从小胆子就不算大,这些年为了给裴氏拿到部分合同而被一些生意场上的人占便宜,并不是不害怕,仅仅是因为那时候有一种信念支撑着她。 郁绍庭回复的不是短信,而是一通电话:“在哪里?” “在外面,过会儿就去买菜。” “可能要晚点回去。” “好。”连心底的那点点不安也烟消云散了。 挂了电话,纹身师暧/昧地冲白筱笑:“男朋友?” 白筱没否认,躺回去:“继续吧。”她的手里还紧紧地捏着手机。 当激光打在皮肤上,哪怕她咬着牙强忍,泪水还是从眼角滑出来,痛到极致的麻木。 纹身师瞟了眼满头细汗却没哭出声的白筱,洗纹身的时间不少,枕头已经湿了一小块。 大功告成,白筱低头看着隐隐渗着血丝的脚踝,有一种恍若重生的错觉。 纹身师跟她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 白筱下床的时候,左脚踝处一阵刺痛,她一个踉跄,幸好纹身师扶住才没有跌倒在地上。 “其实这朵曼陀罗还是很漂亮的,洗掉蛮可惜的。”纹身师说。 白筱握着脚踝上方位置,声音有些幽幽然:“可是它已经没有任何存在必要了。” 你为什么要跟我哥离婚?【裴安安的归来】 听纹身师交代完一些注意事项,白筱才离开纹身店。言悫鹉琻 脚踝处的伤口使得她走起路来有些异样,经过的路人也偶尔回头看向她的脚踝。 白筱把卷起的牛仔裤重新放下,堪堪遮挡住伤口,才避免了更多目光。 经过商场时,白筱想到郁绍庭要回来吃饭,又去了地下超市买菜,推着购物车在食物区逛来逛去,旁边有很多年纪比她大上不少的家庭主妇推着购物车或提着购物篮,正围在一个促销台前听导购员介绍一种新上市的饮料。 “这种饮料很适合小朋友喝,没有添加任何化学剂,是纯天然的牛奶跟果汁混合的……眭” 白筱听到“小朋友“三个字时也跟着凑过去看。 最后,跟其他家庭主妇一样,在导购员满多少送多少的吆喝声里白筱买了一箱,外赠了一小箱试喝的。 只要想想郁景希每次抱着椰果汁半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场景,哪怕饮料分量再重,她提着都不嫌累毡。 隔壁收银台付钱的大婶不由多看了白筱两眼,这姑娘瞧着人小,力气还真是大,跟头牛似地。 从超市出来,白筱去公交站牌坐车,却被路边一家名品专卖店橱窗里模特身上的男装吸引了目光。 那是一套藏蓝色英伦风的三件套西装,看了眼旁边的标价牌,八万多,应该是镇店之宝。 导购小姐注意到站在门口的白筱,热情地开门邀请她进去看。 “这边都是今年的春款,是给您男朋友买吗?” 白筱浅笑,没有否认,导购小姐拿来了橱窗里那套西装:“您刚才看的就是这套,还喜欢吗?” “如果还行的话,您说你男朋友的尺寸,我给您拿一套。” 白筱的手指轻轻地抚过西装,布料摸起来很舒服,西装的做工很精巧,包括一些小细节。 她脑海里自动浮现出一米八七的男人穿上它之后英挺的模样。 其实白筱自己打扮得像个学生妹,一般名店导购员都懒得理会她,但这位导购小姐却卯足了劲给白筱介绍一些高档男装,态度出奇地好:“明天就是情人节,您给您男朋友买这套西装他一定会很开心。” 白筱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那件粉蓝色衬衫上,导购小姐像跟她心有灵犀,已经把衬衫拿过来。 “这件衬衫搭配这套西装,再加上一根酒红色领带,您的眼光真好!” 白筱:“……” —————————— 叶和欢收到短信的时候正在喝咖啡,看了内容后一个呛声,咖啡尽数喷在对面的秦寿笙脸上。 “你有病呀!”秦寿笙又叫又跳,抽了纸巾慌张地跑去洗手间。 叶和欢擦着嘴,瞅着“您尾号7546卡于13日15:32支出92518.00元……”的短信,愣了几秒后立马电话白筱,当初她替白筱去办卡时顺手写了自己的手机号,因为不嫌碍事白筱也没特意去改。 这些年也没见白筱这么大手笔过,该不会卡被偷了吧?! 听了她紧张的询问,那头的白筱却很淡定地告诉她自己买衣服刷了卡。 “你买什么了,这么贵?”据叶和欢所知,白筱可从来没买过上万的衣服,上千也甚少。 白筱接到叶和欢电话时正在检查西装:“买了一套西装和衬衫。” 叶和欢自然猜到她是买给谁的,想到自己的闺中密友又迎来了春天,又想到自己今天早上起来照镜子时发现好像脸上长胡子了,不免又羡慕又嫉妒,忍不住打击:“那怎么不用他的钱?难道他没给你卡吗?” “我们处于平等的恋爱关系。”白筱说,她又不是他包养的情/妇。 “还真是挥金如土!” 白筱笑,又说了几句挂断电话,转身的时候,却迎面对上了一个她并不怎么愿意看到的人。 裴安安推开门进来,看到白筱先是惊讶,然后本能地问:“你也来买衣服?” 没有以往的针锋相对,有些出乎白筱的意料。 “小姐,您的衣服。”导购小姐把装了西装和衬衫的袋子递过来。 白筱接了袋子,拿起搁在一边的超市袋,向裴安安点头,然后就推开门出去了。 导购小姐又上前问裴安安:“小姐,需要我为您服务吗?” 裴安安回过神,冲导购小姐摆手:“我不买了。”说完立刻朝着白筱追出去。 —————————— 名品店里的客人都走了,另几位导购小姐都羡慕地围着那位替白筱服务的导购小姐。 刚才她们也都看到了杵在门外看的白筱,却没有谁认为她会买得起那套西装。 所以当那位导购小姐热情地给白筱介绍时,其她人都还在暗暗嘲笑她浪费精力,没想到那位打扮普通的小姑娘居然真的刷卡买了,让她们又是羡慕又是懊恼,不然下半月就不用担心业绩了。 “你们啊,还是眼皮子浅,有些顾客看的不是打扮,而是她的眼神。” 那位导购小姐笑吟吟地,说不出的好心情:“而且那位小姐脖子上挂了一枚价值不菲的钻戒。” “我们怎么没瞧见?” “她刚才弯下腰放超市袋子时从衣服里露出来的,那款戒指上回我跟我男人去买婚戒时看到过,当时就很喜欢了,可是那价格,啧啧,我们两个的年薪加一块也不够,后来一个男的从轿车上下来二话不说就买走了。” “好像说是送人的礼物,还不算求婚戒指,付款时眼皮也没动一下,就像在路边买了枚两块钱的戒指。” 一时间名品店里一片唏嘘声。 —————————— 白筱听到裴安安的叫唤声还是回了头,后者气喘吁吁地追上来:“你怎么走这么快啊?” “有事?”白筱疑惑地看着她。 裴安安有些诧异白筱对自己的态度,淡淡的,完全没有以前的殷切和关心。 这样的转变令裴安安有点不适应,心里也不是很舒服。 以前不待见白筱的是她自己,但现在白筱真跟自己,或者说是裴家没关系了,她说不上的别扭。 找不到话题,裴安安的视线落在白筱的手上:“你也买男装?” 白筱抿着唇线,“如果没其他事,我先走了。” 看白筱说走就走,裴安安忙喊住她:“那个……我请你喝咖啡吧。” “不用了。”到金地艺境的公交车已经过来。 裴安安的脸色有点不好,对于白筱的“不识抬举”也气恼,眼看她就要上公交,一把扯过白筱不让她走。 白筱拧眉看裴家这位骄纵的大小姐:“你干什么?” “我就想请你喝咖啡。”裴安安性子拗,一旦自己决定了的事不能忍受别人拒绝。 裴安安比裴祁佑小了七岁,白筱到裴家时裴安安还只是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孩,两人一开始关系到不错,后来裴安安长大,也许是裴老太太潜移默化的影响,裴安安也开始疏远白筱,甚至可以说是讨厌白筱。 尤其是到了裴安安十来岁,她总觉得白筱的存在分走了裴家其他人对自己这位裴家嫡亲大小姐的关爱,特别是爷爷,嘴边挂着的永远都是我们家筱筱怎么样,而父亲也经常把白筱作为榜样来教导她。 那时候裴安安没少在裴祁佑耳边吹风,导致裴祁佑有段时间也很不喜白筱这个“童养媳”,结果等裴祁佑上了大学,却跟换了个人一样,整天粘着白筱,对她这个妹妹敷衍不说,在她为难白筱时还处处维护白筱。 为此裴安安没少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躲在被窝里哭,哭家人的偏心,哭白筱的到来。 裴家出事时裴安安正处于叛逆期,没少折腾,怕被同学看轻,隔三差五就哭闹着要买名牌衣服鞋包,在裴老太跟裴母责骂厌烦她的时候,是白筱偷偷带她去买衣服,还让她不要跟家里说。 裴安安以为是白筱偷拿了家里的钱,不但没隐瞒,还主动跟裴老太太告状,害得白筱被裴老太太扯着手臂到楼道上当着其他住户的面大骂,当时她躲在房间门后看热闹,晚上还兴致勃勃地把白筱偷钱的事告诉了下班的裴祁佑。 裴祁佑一句话也没说,只给了她一巴掌。 尽管后来裴安安通过裴母知道那笔钱是裴祁佑偷偷给白筱买衣服的,但她还是恨上了白筱。 乃至后来被送出国,跟裴老太太通电话时婆孙俩也没少挤兑白筱的不是。 还记得刚去英国那一年,她不小心发生车祸伤了腿,白筱特意飞去英国照顾她,那一天傍晚裴祁佑也到了,同来的还有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挽着裴祁佑的手臂,两人看上去很亲昵。 裴安安还记得很清楚,当时自己躺在病床上,吃着白筱削的苹果,为了给白筱难堪,当着她的面,故意喊那个女人“大嫂”,后来白筱走了,就如她来的时候,很安静。之后再也没去英国看过她。 而这次她接到裴母的电话,说是哥哥要订婚了,是跟丰城有名的红门郁家大小姐。 她先是一愣,随即问出的是:“白筱呢?哥哥跟白筱不是登记结婚了吗?” 裴母一声不吭,过了良久才说:“你岁数也不小了,选个日子回国吧。” 在放下电话的那一瞬间,裴安安像是猜到了什么却又不愿意相信,直到回家遇到了郁苡薇。 —————————— 白筱被裴安安强行拉到咖啡厅里,点了杯咖啡,说:“现在总可以说了吧?” “你为什么要跟哥离婚?” “不合适就离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白筱抿了口咖啡,微蹙眉,口感不是很好。 她有些怀念起郁绍庭办公室里的猫屎咖啡。 “不合适?怎么不合适了?”裴安安说话有些急:“你不是为了我哥可以不顾一切吗?” 白筱跟裴祁佑相爱时很在乎裴安安对自己的态度,也一直把裴安安当自己的亲妹妹来对待,在英国时裴安安为了给她难堪喊另一个女人大嫂,她为此还在回丰城的飞机上哭湿了一包纸巾。 只是现在,再面对裴安安时,白筱发现自己心止如水,因为不爱了,所以不再为跟他相关的人牵动自己的情绪。 裴安安见白筱不吭声,想起容姨说的话,大概知道是自家哥哥变了心,典型的陈世美案例。 “那个郁苡薇我已经见过了,就知道说甜言蜜语哄奶奶跟妈妈开心,可是背地里脾气那么大,对容姨颐指气使地,还没嫁给我哥呢,就搞得是家里女主人一样,真不知道我哥哥是怎么看上她的!” 裴安安对郁苡薇第一印象不好,还要从昨天她回裴宅说起。 当时裴安安为了给家里一个惊喜,没通知裴母,自己坐了一辆出租车回家。 裴安安从小娇生惯养,哪怕是裴家败落那段日子,白筱也没要这个前小姨子给家里操过心,所以打车也是要出租车开到家门口的,结果当时正好有一辆轿车也开过来,两车相遇,堵住了院子门口。 当时那车里坐着的正是郁苡薇,直接降下车窗不耐烦地让出租车离开,裴安安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尤其是郁苡薇那像是看到了苍蝇屎一样的眼神更是大大刺激了她,怎么也不肯让出租车先让开。 郁苡薇是苏蔓榕捧在手心宠了二十多年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主,根本不知道谦让这两个字怎么写。 事情演变到最后是两个妙龄女孩隔着车窗对骂,要不是裴母及时出来,两人都要打上了! 而郁苡薇在裴母跟裴老太太跟前那孝顺听话样更是让裴安安觉得虚伪至极,裴安安虽然性子骄纵了些,却也见识过世态冷暖,多少懂得郁苡薇这类大小姐以后要真嫁进门有的她们裴家受的。 如今再遇白筱,裴安安就忍不住吐槽,越说越气,到最后连喝了两杯咖啡还灭不了心头的火。 白筱抬眼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说完了?” 原以为白筱会跟自己同仇敌忾的裴安安,没料到白筱是这个云淡风轻的态度,一时尴尬又委屈。 “我还要回去做饭,就先走了。”白筱从皮夹里抽出一张五十元,压在咖啡杯下面:“我们AA制吧。” 裴安安看她跟自己这么“客气”,尤其是看到白筱真要走,迫切地起身:“你是不是还在怪我以前那么对你?” 白筱多少也看出裴安安变了,但这不能让她跟裴安安变成无话不谈的姑嫂。 其实白筱从裴安安刚才那些话里听出裴安安在为自己抱不平,但这些现在跟自己已经没多大关系了。 “以前的事我已经都记不太清了。” 裴安安瞅了眼那个男装袋子,“其实你并没有忘记我哥对吧?” 白筱惊讶地看她,但很快就说:“我们已经离婚了。” “很多夫妻离了婚还复婚,”裴安安眼睛盯着白筱:“如果我哥跟那个郁苡薇分手,你还愿意跟他一块儿吗?” “没有如果。”白筱淡淡地说,“你也早些回去吧。” 白筱退开椅子起身,就听到身后响起男人低沉而缓慢的声音:“如果我真的跟苡薇分手了呢?” 心头一紧,白筱蓦地回过身,看到的是不知何时站在她后面的裴祁佑。 他一双漆黑到不见底的眼睛定格在她脸上,身姿修长挺拔,温柔缱绻的神情让她好像回到了那个盛夏,林荫道下那个为她打架受伤的大男孩,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她:“如果我分手了呢?” 裴祁佑又问了一遍。 “那也没有可能。”白筱拿起自己的东西,头也不回地走了。 破镜虽然能重圆,但那条裂痕却永远去不了,有些人一再选择了转身,再也回不到原点。 相爱时,她可以浓烈地深爱;不爱了,她也会干脆地放手,不允许自己拖泥带水。 有些回忆,并不美好,却偏偏记得那么深刻 裴祁佑站在原地,白筱从他身边走过,空气里残留着她身上的味道。言悫鹉琻 雏菊的香味,淡淡地,夹带着些许咖啡的苦涩。 裴安安瞅着白筱直到走出咖啡厅都没回头,有些失落却也不甘心,不由地埋怨起裴祁佑。 “怎么这么慢?”她刚才趁白筱不注意偷偷给他发短信就是为了撮合他跟白筱。 裴祁佑拉开椅子,在白筱刚才的位置坐下,往后靠在椅背上,桌上还有一杯喝了几口的咖啡眇。 他眼角的余光瞟见了那一张人民币。 裴安安咬唇:“哥,你真的打算跟那个郁苡薇订婚了?那白筱呢?她以后怎么办?” 裴祁佑转头看着外面的路景,微微地眯眼,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量。 —————————— 白筱离开咖啡厅,走去公交站的路上,接到了郁绍庭的电话:“回家了吗?” 她放下沉重的两个袋子,甩了甩手臂:“没呢,在等车,你下班了?” “还要过会儿。” 握着手机,白筱没接话,那头也沉默了。 静静地听着彼此的呼吸声,却没有一丁点的不自在。 白筱远远地看到一辆公交车驶过来:“车来了,先不跟你说了。” “路上小心。” 听着他富有磁性的男中音,白筱心情大好,看了眼纸袋里的西装:“回家给你个惊喜!” “什么?” “不说了,拜拜。”白筱不给他追问的机会,急急地挂了电话。 看着那套全新的西装和衬衫,刚才的手酸似乎顿时消失了,她重新拎起东西小跑向公交站牌赶公交。 也许是下班高峰期,又地处丰城商业繁华区,挤了两趟公交都没挤上去。 白筱看着堵在公交车门口的人潮,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东西,望而却步。 就连路过的出租车都载着客。 白筱看了看手机,已经五点多,想到自己还要做饭,不禁有些急了。 正当她考虑着要不要坐相反方向的公交到前面几站下车再回坐公交,一辆雷克萨斯在她旁边停下。 裴安安的脸出现在半降的车窗那边:“去哪儿?我们送你吧。” 白筱看了眼车里,驾驶座上是裴祁佑,她摇头:“不用了,我等车就好。” “这个时候哪还等得到车,”裴安安下车,很是热情地要帮白筱提东西:“上车吧!” 裴祁佑双手握着方向盘,目视着前方,脸上也没有过多的表情流露,倒显得一直推诿的白筱矫情。 看了眼一辆又被人挤满的公交车,白筱终究还是坐进了后座:“麻烦你们了。” “没事,反正我哥也没事。”裴安安说话还要拉上裴祁佑,“你说是不是,哥?” 裴祁佑轻嗯了一声,发动车子。 白筱仔细想想,其实有裴安安在场,她坐这趟顺风车也没什么不好的,还剩了一趟车费。 如果说她看到裴祁佑膈应,那么裴祁佑现如今瞧见她应该更不舒服。 前妻成为未婚妻的姐姐,要换做是她,估计得辗转难眠,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揭穿了。 “你现在住哪儿?”裴安安不时地回头跟白筱搭话。 白筱从手机上抬头,回答:“金地艺境。” “那是刚建好的富人小区吧?我听说那一片区的地价是丰城最高的,哥,你们公司在那边有楼盘吗?” 裴祁佑瞟了“活泼”的裴安安一眼,嘴角微微上扬:“什么时候你关心公司的事了?” “我怎么就不关心啦?妹妹关心哥哥天经地义……” 裴安安顶嘴,然后又问白筱:“你在那边买的房子吗?多少钱一套大概?我也想买。” “我没买,不清楚那边具体房价,大概在四百万左右。” 裴安安咋舌,又看裴祁佑:“就因为你们这些土豪的存在,才会把房价炒得这么高!” 这一次,裴祁佑却没再跟她搭话,甚至连嘴边的那抹笑也收敛了。 车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压抑。 裴安安看看一声不吭的裴祁佑,又看看后座顾自己玩手机的白筱,也无力地靠在座位上。 她都这样了,当事人不给力,还能有什么办法? 白筱低头刷着微博,在广场看到一条:“如果一个不苟言笑、狂妄自大的男人愿意给你讲笑话拉低自己的档数,那就嫁给他吧”,在网络用语泛滥的今天,这样一句话并不稀奇。 她给郁绍庭发短信问他在干什么。 没一会儿那边就回复了:“刚开完会,准备回去,到家了?” “在路上。”白筱打完三个字,迟疑了下,还是写了后一句话:“给我讲个笑话吧!” 直到车子下了高架手机都没再震动。 裴安安从后视镜看向白筱:“在跟人发短信?” 白筱没否认,准备收起手机却有一条短信进来。 “有个孩子为了获得节能小标兵的荣誉,守在洗手间一天不允许家人上完厕所冲马桶,结果马桶堵了。” 她看着屏幕上的笑话,然后把手机放进了包里,转头望向外面灰蒙蒙的天色,嘴角微微上扬。 —————————— 裴祁佑开着车,心思却落在了别处,管不住自己的眼睛,不时瞟向后视镜。 白筱的长发随意地盘起,露出细长白皙的脖子,侧着脸,就像一只美丽眺望远方的白天鹅。 他的手指攥着方向盘,关节突起,有点泛白。 后视镜里是她上翘的唇角,颊侧的梨涡若隐若现。 刚才是在给郁绍庭发短信吗? 白筱跟安安聊天时话语间透露的信息,在不断提醒着他一件事——白筱住在郁绍庭名下的房子里。 郁绍庭对她这么上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裴祁佑望着前面车辆拥挤的路况,突然觉得心里异常烦躁。 以往被他忽略的回忆一点点变得清晰,他想起了那些生意场上用色迷迷眼神看着白筱的老头和暴发户,当时他不过冷眼旁观,现如今想起来却是无法平息的愠怒,他甚至说不出自己这么生气的理由。 是嫉妒吗?还是心疼?已经无从考证。 他依然记得裴氏刚重新起步那会儿,丰城上一任土地规划局局长有次请他吃饭,作为助理的白筱陪同,一到饭桌上那位年逾五十的朱局长就点名要白筱坐他的旁边,他没去看白筱求助的眼神,只是冲朱局长举杯浅笑。 饭局结束,他走出酒店,身边却没有了来时陪伴左右的白筱。 同包厢吃饭的一个房地产商经过时拍了拍他的肩:“看来江南区那块土地明天就能审批下来了。” “可不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可惜啊,我们这帮老头都一身铜臭味。” 其他几位老板也呵呵地笑,他却听出了他们笑声里的讽刺。 他也贿赂那位肥头大耳的局长,却不是用金钱,而是年轻貌美的助理。 可是有什么办法,嘲笑就嘲笑吧,他有了一笔资金,却没有门路,只有这条路可以走。 望着那些上车离开的房地产商,他在酒店门口站了很久。 裤袋里的手机一直都没响。他以为她会打电话来跟他求救。 坐在车里,点了一根烟,他看着前面灯火阑珊的酒店,直到一抹纤瘦的身影跌撞的从里面出来。 车窗被敲开,白筱问他的第一句话是:“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身上的衣服有些凌乱,却没有过多的暴露,只是眼圈红红地,像一朵在寒夜飘渺快要凋零的枯花,他只看了她一眼就转开了头,坐在驾驶座上一动不动。 她站在车外,很倔强,转身要走时他下车扯住了她,她奋力地甩开他,眼泪流了下来。 很委屈。 他紧紧攥着她的手臂:“江南区那块地一直没批下来。” 白筱很聪明,尽管在裴家她一直在藏拙,他却很了解她,他知道她听懂了。 “为什么一定要江南区,裴氏在城东那边不是有两块审批下来的土地吗?” 他望着她,语气有些冷也有些不耐:“江南区是丰城交通最发达的地方,裴氏想要东山再起,就需要有一个代表性的楼盘,你觉得城东那鸟不生蛋的地合适吗?你不是说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吗?” 白筱什么也没再说,她拉开他的手,没有离开,而是转身重新进了酒店。 三个小时后她再次站在车边,脸上只有淡淡的倦意,她只对他说了一句话:“明天土地就会批下来。” 没有上车,她的背影在后视镜里越走越远。 他坐在车里,盯着后视镜,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手里的香烟却被折断。 翌日,审批书真的下来了,还是由朱局长的秘书亲自送达的。 再次在酒店遇到那位朱局长时,那张横肉遍布的脸像极了猪头,脸上的淤青还没完全消退,看见他时没有热络地上前,而是冷冷一哼后转身就走,后来他才得知朱局长的脸伤是他的正宫太太用鞋底抽的。 那晚,白筱不知从哪儿得来了朱太太的号码,在进房间前给朱太太打了一通电话。 她在房间里陪朱局长玩了一小时的斗地主,花了一小时劝架,躲在洗手间哭了一个小时。 她的胆子不大,当他以为她会半路开溜,她却进了房间。 …… 有些回忆,并不美好,却偏偏记得那么深刻。 —————————— 裴安安受不了这样的安静,扭头问白筱:“你现在一个人住吗?” “不是。”白筱答。 “跟人合租?” 白筱:“我跟我男朋友住一起。” 裴安安一愣,看向白筱的目光满是不相信,瞟了眼裴祁佑,眼底泛起同情。 白筱知道她误会了,裴安安可能以为她好面子,故意这样说来气裴祁佑。 但也有人知道白筱没有撒谎,但他却没开口。 车子驶进金地艺境,裴安安问白筱住哪一栋,白筱看了眼旁边大堆东西,报了栋数。 “这么多东西啊,让我哥帮你拎上去吧!” 白筱正想拒绝,裴祁佑已经下了车:“我送你上去。” 他打开后座车门时就注意到了那个男士名品店的袋子,还有那箱饮料,白筱并不喜欢喝饮品。 白筱不可能让裴祁佑登堂入室,刚说了一个“不”字,那边郁绍庭却从公寓楼里出来。 剩余几个字卡在了喉咙里。 原本还在公司的人却站在了她的眼皮底下…… 郁绍庭穿着早晨那套家居服,脚上是一双棉拖,手里还有一个垃圾袋。 他也看到了雷克萨斯。 裴祁佑握着车门的手扣紧,却没有下一步的举动。 白筱来不及拿东西,生怕郁绍庭误会,下车走到他的身边:“不是说在公司吗?” “提前回来了。”郁绍庭随手丢掉垃圾,双手放回裤袋里,深邃的视线落在她脸上,眼角却扫向车边的裴祁佑。 以前他一不高兴你也是这么摸他的?【郁绍庭vs裴祁佑】 郁绍庭把垃圾随手丢掉,深邃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眼角却扫了眼车边的裴祁佑。 白筱解释:“这个时段我打不到车,刚好碰到安安,就搭了他们的车。” 她的话里只字未提裴祁佑。 裴祁佑看着并肩而立的两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倒是还在车里的裴安安瞅着白筱身边的男人,又扭头看裴祁佑,有点搞不清状况油。 她想起白筱刚才说的话:“我跟我男朋友住一起。” 所以,这个男人是白筱现在的同居男友吗郭? 怎么可能? 在裴安安印象里,白筱可是爱裴祁佑爱到骨子里了,怎么会这么轻易就移情别恋? 公寓楼底下一度陷入诡异的安静里。 白筱的手很自然地挽住郁绍庭的手臂,找了个话题:“什么时候到家的?” 郁绍庭侧头看她,片刻后,说:“没多久,买的东西呢?” 白筱这才记起自己的购物袋都还在车里。 她正打算去拿,裴祁佑却突然开了口:“三少现在也住这里了吗?” 裴祁佑的脸上挂着浅笑,很具有掩饰性,让人看不穿他此刻真实的心情。 白筱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男人。有点出乎意料。郁绍庭没有像裴祁佑那样笑里藏刀,也没冷脸,只是很寻常地回望着裴祁佑,说了句:“既然来了,上去坐会儿吧。” 就像一家男主人偶遇了妻子的朋友,邀请对方去自己家里喝杯茶那样简单。 白筱突然搞不懂郁绍庭的想法,以她对郁绍庭的了解,他没绷着脸转身就走已经不错了。 ……居然还主动请裴祁佑上去。 裴安安不由打量起郁绍庭,看样子年纪比哥哥要大几岁,不像是很好相处的人。 想到裴祁佑要订婚,而白筱也有了男朋友,裴安安心里复杂,突然有点后悔自己的古道热肠,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尴尬,她看裴祁佑不上车,忍不住转头催促:“哥!” 裴祁佑的视线仿佛黏在了对面两人身上。 嘴边那抹轻描淡写的笑已经撑不下去,眼底也泛起冷意,他知道自己在嫉妒,至于原因,不得而知。 郁绍庭像是没瞧出裴祁佑的异样,看向副驾驶座上的裴安安。 裴安安主动下了车,自我介绍:“你好,我叫裴安安,是裴祁佑的妹妹。” “我们刚搬来这里,还没朋友过来做客,如果不嫌弃就上去喝杯茶。”郁绍庭说。 裴安安为难了,求助地看向裴祁佑。 裴祁佑眼眸一阵闪烁,原以为他会拒绝,却点头:“那就叨扰了。” “哥!”裴安安暗暗拉了一把裴祁佑,这去喝茶多尴尬啊! 裴祁佑却望着郁绍庭,笑:“妹妹年纪小不懂事,见笑了。” “不会。”郁绍庭扯了扯薄唇,很浅淡的笑纹,把手从裤袋里拿出来,对白筱说:“去拿东西吧。” —————————— 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早已风起云涌。 白筱不是傻瓜,怎么会看不出来郁绍庭其实并不若表面上这般释然? 让一只常年在山间称雄的老虎一秒变乖巧听话的猫咪,可能吗? 如果这只老虎突然像家养动物听话了,那只有一个可能——他在装,等待着最后致命的反扑。 白筱走到车边弯下身,刚把里面一大一小两箱饮料抱出来,一双修长好看的手就接了过去。 —————————— 裴祁佑站在一边冷眼旁观,郁绍庭是真不晓得他跟白筱的关系还是在装傻充愣,他不清楚。 仅仅是看着两人配合默契地搬东西,裴祁佑的心口就像是被针扎一般不舒服,他以为自己放得开,直到真的亲眼目睹这一幕,才知道原来自己还会心痛,而不是麻木不仁。 曾经,这样陪在白筱身边搬东西回家的那个男人是自己。 郁绍庭搬了东西上楼,白筱紧随其后,裴安安看看裴祁佑,以为他说去喝茶不过是说说。 说知道,裴祁佑居然真的在他们俩之后上了楼。 裴安安只好硬着头皮追上去。 —————————— 金地艺境公寓安装的都是数字密码锁。 郁绍庭两手都拎着东西,没有放下去开门的意思,白筱只好上前一步按密码。 裴祁佑站在两人身后,看着白筱驾轻就熟地按下一串数字,眉眼间的冷意更甚。 一阵悦耳的音乐后防盗门开了。 白筱对郁绍庭说:“把东西放到厨房去吧,放在外面太乱了。” 郁绍庭自始至终没再往身后瞅一眼,脱皮鞋的时候,白筱已经弯腰从鞋柜拿出棉拖搁在他脚边,他换了棉拖就把菜和饮料拿去厨房,白筱看了看只剩下一双儿童棉拖的鞋柜, tang回头说:“家里没拖鞋了。” 裴安安看出白筱没有半点热情,哪里是真心想请他们喝茶? 而裴祁佑没有一点计较,径直脱了鞋,穿着袜子的脚踩在地板上走进去。 裴安安也忙拖鞋进去,生怕被裴祁佑落下了。 白筱站在玄关处,有些头疼,不仅仅是因为裴祁佑,还有郁绍庭。 郁绍庭明明知道她跟裴祁佑的关系,但就从他刚才的言行举止来看,他是在假装什么都不知情。 至于他为什么要装不知情,白筱猜不到。 郁绍庭并不是个愿意做家务的男人,像今天这样下楼去倒垃圾还是头一遭。 白筱不由地想,他给自己打电话时其实并不是在开会,而是在回家的路上,也许他是想早点回来给她惊喜,结果自己倒先给了他一个“大惊喜”,尽管他现在克制着脾气没发作,但她心里隐隐地紧张。 看到郁绍庭从厨房出来,他并非空手而是拿了两个杯子,白筱立刻上前接过:“我来吧。” 郁绍庭没跟她争,放了手就去客厅陪“客人”聊天。 白筱泡好茶端过去,裴安安连忙起身来接,白筱听到郁绍庭跟裴祁佑在谈生意上的事。 无非是丰城最近的房地产走势、或是哪一只股票这几天大涨或是大跌。 有些乏味的话题。 难怪裴安安一脸菜色,坐立不安地,看到白筱就跟看到救命稻草一样。 “怎么没看到景希?”裴祁佑突然岔开了话题。 彼时,白筱正把一杯茶递给郁绍庭。 郁绍庭接过杯子,不疾不徐地说:“去他奶奶家了,小孩子整天在家,闹腾。” 裴安安诧异:“你有儿子了?”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郁绍庭神色如常:“马上就要六岁了,上小学一年级。” “上学有点早啊。”裴安安讪讪地笑,神情颇为复杂地扭头看白筱。 郁绍庭也抬望着白筱:“我刚看到袋子里有水果,切点拿过来。” 白筱看他,他清隽的眉目在灯光下尤为好看,又有成熟男人独有的魅力,长腿交叠,而他使唤自己的口吻就像是老夫老妻一般,白筱点头,就拿了托盘回厨房去了。 裴祁佑看着白筱的背影,突然就没了跟郁绍庭继续聊天的兴致。 白筱端了水果出来就听到郁绍庭说:“订婚宴筹备得怎么样了?苡薇在家整天嚷着宾客请的不够多。” 裴祁佑跟郁苡薇这回订婚,不管是郁总参谋长还是苏蔓榕,都不提倡大肆铺张,请的也只是郁裴两家的一部分至亲,惹得郁苡薇一度不高兴,却不得不接受这个跟她预想相差极大的结果。 水果刚放到茶几上,裴祁佑就起身告辞,裴安安迫不及待地跟着站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裴安安有点怕跟白筱住一起的这个男人,尤其自己之前还打着撮合哥哥跟白筱的算盘。 郁绍庭作势就要起身送客。 “不用送了。”裴祁佑说。 郁绍庭真的坐回去,没有再客套一下,只说:“那路上小心。” 跟之前邀请他们上楼喝茶的诚恳态度简直南辕北辙,裴祁佑的脸色不禁有点难看。 白筱送他们到电梯门口就回来了。 客厅里,郁绍庭还坐着,他把一盒烟丢在茶几上,手指间已经夹了一根,在找打火机。 他放在家里的打火机被她拿到厨房去了。 白筱转身先进厨房,拿了打火机才到客厅,在他身边蹲下,点了打火机递过去。 郁绍庭正找打火机找的不耐烦,冷不防一簇小火苗在眼皮底下燃起,他侧头,看到举着打火机的白筱,紧锁的眉头没有松开,眼神讳莫如深,在白筱的指腹按得生疼时,他才把烟凑到火苗上方。 淡淡的烟味弥漫在白筱口鼻间,她听到他问:“都走了?” 白筱放下打火机,双手搭在他的腿上:“嗯,走了,晚上想吃些什么,我去做。” 郁绍庭瞟了她一眼,没有吭声。 白筱看着他吐出层层青白色的烟圈,看着烟雾消散在空气里。 他的唇棱角分明,很薄,当他把烟蒂叼在嘴边眯眼看人时,她只觉得很性感,常常能让她心跳加快。 她知道他心里不痛快,带着诱哄的语气说:“我买了螃蟹,你喜欢清蒸还是炒着吃?” “我喜欢怎么吃你不知道?” “你又没跟我说过。”白筱为自己反驳,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够长,不足以让她深入了解他。 “你只记得别人的事,哪有闲工夫来问我。” 白筱觉得他是存心在找自己的茬:“那你喜欢什么,现在告诉我。” 烟头被捻灭在烟灰缸里,郁绍庭站起来就去了书房,徒留下白筱还蹲在原地。 白筱瞅了眼烟 灰缸里那半根被他碾断的烟,起身,跟了过去,书房的门没被反锁。 郁绍庭低头翻看桌上的文件,说了句:“出去。” 白筱可没真的出去,走到桌边:“你生气了?我真不知道你在家。” 郁绍庭抬头,看着她,冷笑:“我在家还妨碍到你们了?” 这人…… 白筱:“如果你在家,我就让你来接我了。” “出去。”郁绍庭这会儿头也没再抬起,直接赶她走。 白筱绕过书桌,静静地盯着他,见他把自己完全当做透明,只好在他脚边蹲下,手抚上他的大腿,隔着休闲裤轻轻地摩挲,手心明显察觉到他腿部肌肉的紧绷,当她的手慢慢往上时却被他一把扣住,有点疼。 “以前他一不高兴你也是这么摸他的?” “……” 白筱觉得这个男人在无理取闹,不想跟他争执,叹了口气说:“我去做饭。” 郁绍庭却攥着她的手腕不放,像跟她耗上了,也不说话,仅仅地拉着她不让她走。 ——————作者有话说———————— 可可亦趋亦步地跟在长腿小三哥身后,举着话筒:“男神,能不能给一分钟采访时间?” 一记冷眼扫来。 可可丢了话筒,一把抱住男神的大腿:“就采访一句,一句话!” “说!”果然惜字如金呀! “今天的戏里,你请汽油欧巴上去喝茶,为什么总是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郁男神冷笑:“与其跟他做口舌之争,倒不如憋死他。” 可可竖起大拇指,“高!果然够阴险,够狡诈!小三哥,你这样子小白知道吗?” 话毕,某作者已经一脚被踹飞到马来西亚,准备坐夜间航班回来更文。【怕大家等急了,先更四千字,凌晨再更四千字左右,木马!群么一个~】 编,你继续编!【内附赠送小剧场】 有时候冷暴力的效果总比激烈的争吵来得更加深刻。 白筱不敢就这个问题继续说下去,怕说得越多,郁绍庭越生气,到时候一发不可收拾。 尽管他们现在在一块儿了,但郁绍庭不仅仅是她的爱人,对她来说还是个年长她十岁的男人。 在他跟前,她就像是个还没长大的晚辈。 白筱开始转移话题:“对了,我刚才给你买了衣服,想看看吗?郭” 郁绍庭抬眼,没接话。 “我去拿进来,要是大小不合适,明天我再拿去换。油” 郁绍庭还握着她的手腕,目光沉静地望着她脸上浅浅的笑靥,没什么表情。 书房里开了两个洞灯,光线昏黄。 白筱稍稍转了转自己的手腕,发现他捏得很紧,就主动找话说:“那个导购小姐说那套藏蓝色西装和粉蓝色衬衫配酒红领带会很好看,我想啊,既然上次已经给你买了领带,这次就没搭一条回来……” “我不缺衣服。”他松开了她,转开头,继续看桌上的文件。 “那就先藏着好了,总有一天能穿上的。” “我不穿粉蓝色衬衫。” “可是我蛮喜欢的,”白筱自顾自地说:“这个颜色的衬衫穿了显年轻。” 郁绍庭听到“显年轻”三个字就像被蛰中了神经,皱眉,侧过头望向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白筱突然欺身上前,低下头,柔软的唇瓣封住他的嘴…… 因为动作太急,她整个人都趴在了他的身上,双手圈着他的脖子,含着他的薄唇吮/吸勾舔。 在郁绍庭伸手想要抱她时,她却放开了他,脸颊微红:“我去拿衣服。” —————————— 走出书房,白筱原本正常的走路姿势变得有些僵硬。 刚才扑势太猛,椅脚好像撞到脚踝处的伤口了…… 白筱一瘸一拐地走到客厅坐下,撩起牛仔裤,伤口有点发炎,还渗出一点血丝 用纸巾轻轻地擦掉血迹,吹了几口凉气缓解痛觉。 拿了装着衣服的袋子,白筱重新回到书房,把西装和衬衫都搁郁绍庭跟前:“觉得怎么样?” 郁绍庭看了眼西装,视线并未多做停留,倒是盯着她看了良久。 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什么原因,白筱的小脸红红地,拿着衬衫跃跃欲试的样子。 “去试试吧。”白筱说。 郁绍庭拿过那件粉蓝色衬衫,刚起身,白筱的手机就响了,她看了眼来电显示。 “是秦寿笙……”白筱看了眼郁绍庭,下意识地解释。 郁绍庭没有任何表示,脸上神情也极淡。 白筱接了电话,那边就是秦寿笙噼里啪啦的声音:“晚上有时间吗?小宇要请咱们去天上人间玩呢,人家指名道姓要你也过来,还真没想到,不过见了一次就把人家小正太迷得晕头转向……” 白筱的手机有些漏音,忍不住背过身往边上走了两步。 “怎么样,来不来?和欢可以过去接你,这丫的最近收心了,闲得很。” “我就不去了,你们玩吧,”白筱其实并不喜欢这类活动,“嗯,替我跟他说声谢谢,真的,我还有事……” 察觉到有两道目光注视着自己,白筱回转过身,郁绍庭正看着她,脸色不是很好。 她捂住手机,对他说:“秦寿笙他们要去唱歌,问我去不去。” 郁绍庭听她这般跟自己解释,心里越加不舒坦,丢下衬衫,点了根烟就出去了。 …… 郁绍庭站在阳台上抽烟,吞云吐雾间,微微眯起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烟燃到一半,他弹了弹烟灰,却没了继续抽下去的欲/望。 转身回到书房,白筱已经打好电话,正坐在那饶有兴致地摆弄那套西装。 白筱听到脚步声抬头,眼睛却瞅向他手里的那根烟,微拧眉:“别抽太多烟,对身体不好。” 郁绍庭径直走到沙发椅上坐下,抬手间捻灭了烟。 白筱见他还不愿意搭理自己,也束手无策了,好不容易缓和的气氛因为一通电话又降到了冰点。 她摸不透郁绍庭的脾气,所以不知道症结究竟在哪儿。 白筱坐去他的身边,手里还拿了那件新买的衬衫,倒是他抬了抬眼皮,问她:“不出去玩?” 轻描淡写的口吻。 白筱正在看衬衫的袖口,随口答道:“他们都是同事,我干嘛去?不去。” 说着,她顿了顿,抬头看着他:“而且,我说了要给你做晚饭的。” 郁绍庭抬起眼,目光正正地回望着她,那是令白筱曾经怦然心动的眼神,沉默却饱含情绪。 白筱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先去做饭,你忙吧。” 刚一起身,手就被他拉住,他长臂一收,她一个趔趄已经坐到了他的大腿上。 “花了多少钱?”他眼尾余光落在那件衬衫上。 白筱看他脸色稍霁,也跟着好了心情,说:“也没花多少,你喜欢吗?” 郁绍庭接过衬衫翻看了一下,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腰,靠在他的怀里,白筱只觉得无比的甜蜜。 那是热恋中的女人才会有的感觉,而她在怅然了六年之后重新拾掇了这份悸动。 “怎么想到给我买衣服?” “看到觉得应该很适合你就买了。” 郁绍庭闻言又看向她。 “要不要试一下?”白筱真的想看他穿这套西装的模样,毕竟是她大手笔买来的。 郁绍庭郁结在胸口的那股子气渐渐消散,盯着她那双潋滟动人的眼睛,就连声音也不再如方才生硬。 “晚点再试。” 白筱忍不住亲了亲他的脸:“那我去做饭,螃蟹是清蒸还是红烧?” “红烧吧。” “好。”白筱一边应着一边起身,不料,脚踝处一麻疼,整个人都站不太稳。 郁绍庭及时扶住了她,眉头紧皱:“受伤了?” 白筱没作隐瞒,反正迟早是会被他发现的:“我下午去把刺青洗掉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被推坐在沙发椅上,郁绍庭在她身边蹲下,撩起了牛仔裤。 左脚踝处有点惨不忍睹的伤口落入了他的眼里。 “怎么搞成这样?” 白筱的脚搁在他的腿上,看他专注的神情,笑吟吟地说:“纹身师说发炎正常,没大碍的。” 郁绍庭瞟了她一眼,他的手指按在伤口附近,慢慢地一用力。 白筱倒吸了一口凉气,疼得她揪紧了沙发。 “还没大碍,都疼成这样了。” “那是因为你在捏我。”白筱想缩回脚,却被他牢牢地握住,“别动!” “药膏放哪儿了?” 白筱:“在包里。” 郁绍庭把她的脚放回拖鞋里,起身就出了书房,没多久拿了药膏跟棉签进来。 低头看着替自己处理伤口的男人,白筱只觉得脚踝处凉凉地,很舒服,完全没有一丁点的痛楚。 涂好药,白筱想去做饭,却被他抱着:“反正不饿,迟些再去做。” 白筱自然察觉到郁绍庭的心情似乎很不错,也由着他,不想两个人再闹不愉快。 “以后有事就打电话给小梁,让他开车送你去。” 两人窝在一把沙发椅里,他说着话,手却隔着毛衣从她的小腹抚摸向她的胸,直挺的鼻梁若有若无的触碰她的耳根,最后索性一手掰过她的脸,低头亲吻她的脸颊脖颈,炙热的呼吸钻进她的耳蜗。 白筱怕痒,左右躲闪,想要起来却被他紧紧搂着,“别,还没吃饭呢。” 郁绍庭见她一直乱动也停下来,黑眸望着她,然后松了手,但她知道他恐怕又不高兴了。 果然,他绷着脸起身就走,白筱忙拉住他:“我脚有些疼,那个……可能不方便。” 郁绍庭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她,那眼神就像在说:“编,你继续编!” ——————作者有话说—————— 【比谁可怜】 郁绍庭两周岁时晚上还要缠着跟郁夫人睡觉。 一天郁战明应酬完喝醉酒回家,想上床抱着媳妇儿入睡,结果一掀开被子就瞧见了呼呼大睡的郁绍庭。 好小子,又霸占了他的位置!郁战明已经忍他很久了,当下就把郁绍庭给整醒。 生怕儿子大半夜哭闹的郁夫人柔声说:“小三啊,你看爸爸多可怜,工作到这么晚,还不能跟媳妇儿一起睡,你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郁绍庭缩在被窝里,有些幽怨地冒出一句:“我更可怜啊,我连媳妇儿也没有。” 【今晚放学我让你找不到回家的路】 跟郁景希小盆友喜欢打架一样,郁绍庭打小就是大院里的小霸王,专挑年纪大的孩子打架。 有一回,七岁的郁绍庭跟十岁的司令员儿子在学校里打架,郁绍庭不敌后放下狠话。 “今晚放学我让你找不到回家的路!” 郁绍庭的名号很大,因为打起架来不要命,司令员儿子不免有些后怕。 到了放学时,司令员儿子一出教室就看到郁绍庭气势汹汹地冲过来。 结果—— 郁绍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下司令员儿子的高度数眼镜撒腿就跑。 是你不要她的,她现在也不要你了! 白筱揪着他的衣袖说:“真的……脚有点疼,况且……”那种事不是该节制点嘛? 这些日子他们做得过于频繁,白筱以前看过一篇报道,过度的性生活不利于男人身体不好。言悫鹉琻 何况—— 白筱瞅了眼窗外,天还没彻底暗下来。 郁绍庭望着她众多顾虑的样子,挤压在心底的情绪又上来:“和别人能有说有笑,跟我就推东推西的了。眭” “……”白筱无言以对。 拨开她的手,郁绍庭回了卧室,门关得很响,像是在宣泄不满。 白筱追了几步,房门差点砸到她的鼻子展。 这人的脾气还真是坏,白筱也没敲门自讨没趣,转而去了厨房做饭。 郁绍庭站在卧室的落地窗边,久久都没听到外面有任何的动静,他双手撑着玻璃面,望着不远处小区的假山公园,薄唇紧抿着,又过了会儿,他转身走到门口拉开门就出去了。 白筱关了火,正弯身从柜橱里拿盘子,突然腰间一紧,一声惊呼,人已经被抱了起来。 “你干嘛?”白筱被吓到,想挣扎着下来。 郁绍庭冷着脸,什么也没废话,不顾她的反抗,强行抱着她就往卧室去…… 五分钟后,卧室里一片硝烟弥漫—— “郁绍庭,你王八蛋!”女人又媚又怒地叫嚷从屋里传来,还夹杂着破碎的嘤咛。 郁绍庭双手撑在她的两侧,进/入着她,挺动腰身,边缓慢地抽送边看白筱的神情,不尽根到底,像是故意吊着她,白筱难受极了,手抓着他的手臂,又气又急地说:“不行就算了!” 郁绍庭听到“不行”两个字脸都黑了:“你、再、说、一、遍。” 每个字都是他从牙缝间蹦出来的! 白筱还没从他这话里回过神,郁绍庭猛地往她敏感处一撞,她连声叫了起来,双手揪着床单,他却不给她缓解的机会,又连着狠狠地顶弄了几下,“行不行,说,行不行!”白筱受不住刺激地求饶:“别弄了……” 她深处的肌理不停紧缩,绞得他鼠蹊升起一阵快/感,盯着她浪荡的脸,咬牙切齿:“欠操!” “啊~”白筱被他弄得喘息不止,因为激情而慌忙地想要抓住些什么。 伴随着床柜上物件被扫落在地上的是大床被晃动的嘎吱嘎吱声。 —————————— 一处春光无限,另一处却是阴云密布。 裴安安从离开公寓就松了口气,对驾驶座上的男人抱怨:“哥,白筱怎么找了个带孩子的男人?” 裴祁佑没吭声,看似专心地开着车。 想到白筱被那个男人呼来唤去,裴安安觉得她可怜,忍不住抱不平。 “你一定要跟那个郁苡薇订婚吗?虽然我以前也不喜欢白筱,但她对你是真的好。”不然也不会爱屋及乌。 见裴祁佑依然无动于衷,裴安安抿了抿唇:“你们男人都这样,喜新厌旧……” “说够了吗?”裴祁佑突然冷声打断她。 “没有!”裴安安被他一凶就来气,“你现在就对那个郁苡薇言听计从的,真不知道你喜欢她什么,长得还没有白筱来的好看,脾气又臭屁,要所有人都捧着她,还真当自己是公主啦?” 雷克萨斯忽然在路边停下。 裴安安还没搞清楚状况,人已经被拉下车,裴祁佑重新上车,驱车离开。 “喂!”裴安安被丢在路边,追了一段路都没追上。 —————————— 裴祁佑到达御福楼,包厢里郁裴两家长辈都已经在了,郁苡薇起身迎了上来:“怎么才来呀!” “路上堵车。”裴祁佑不着痕迹地抽回自己的手。 裴家这边来了裴老太太跟裴母,郁家那边,除了郁老太太和苏蔓榕…… 包厢洗手间的门拉开,裴祁佑转过头,郁景希提着裤子从里面出来。 两人四目相对,最后郁景希耷拉下眼皮,从裴祁佑身边走过,爬上郁老太太身边的椅子。 两家今天是来一起商量订婚宴上的具体事宜,顺便吃顿饭联络亲家的感情。 苏蔓榕自然发现少了个人:“安安呢?不是说祈佑妹妹回来了吗?” “妈你热情好客,也得看看对象,人家也许根本不屑来吃这顿饭。”郁苡薇开腔。 这话隐含刻薄刁难之意,苏蔓榕拧眉:“薇薇,怎么说话呢!” 蒋英美是清楚昨天裴宅门口的争执的,忙打圆场:“安安估摸着有事,早上她就跟我说了。” 裴老太看着站在那的裴祁佑跟郁苡薇,笑得脸上褶子都出来了,转头对郁老太太道:“还真是金童玉女。” 这些天郁老太太被小儿子的事整得头晕脑胀,对其他事都不怎么上心,来这里吃饭也有点心不在焉,听到裴老太跟自己搭话,边扯出一抹笑边顺着裴老太的话说:“确实般配。” 旁边的郁景希边剥着开心果边瞧强颜欢笑的郁老太太,小眼珠子一转,又看看那对“金童玉女”。 人齐了,上菜,气氛还算融洽,偶尔是蒋英美跟苏蔓榕的说话声。 裴祁佑坐的位置正好对着郁景希。 他靠在椅背上,端着酒杯,抿了一口,迎着灯光看向对面吃得津津有味的孩子。 有些事,在得知真相后,就像烙在心口的伤疤,足以耿耿于怀很长一段时间。 郁景希就是白筱当年代孕生下的孩子,多凑巧的事,裴祁佑自嘲地勾起嘴角,不知道郁绍庭是先对她上的心还是先知道她给他生了个儿子?他望着郁景希的眉眼,以前没发现,现在再看,竟跟白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 郁苡薇察觉到身边男人的走神,碰了碰他的胳臂肘:“想什么呢?” 女人素来敏感,尤其是他们快要订婚的节骨眼上,郁苡薇对裴祁佑的一言一行都盯得紧紧的。 裴祁佑喝光了杯子里的酒:“我去趟洗手间。” 他没用包厢里的洗手间,而是出了包厢,在廊间抽了根烟,然后再去洗手间。 站在小便器前,洗手间门吱呀一声开了,然后他身边多了一个人。 裴祁佑转头—— 郁景希学着他的样子站在小便器前,侧头拿斜眼看他,然后拉下裤子,有模有样地掏出小鸟儿。 裴祁佑冷笑,收回视线,就听到清脆的童音说:“是你不要她的,她现在也不要你了!” 什么要锥心之痛,裴祁佑从未体味过,所以也不知道到底有多痛才算锥心,但这一刻他知道自己不好受,因为一个孩子的一句话,他尝到了嫉妒和气愤的滋味,愠怒压迫着他的神经。 裴祁佑走到盥洗盆前洗手,抬头,镜子里的男人居然让他感到陌生而茫然。 —————————— 郁景希心情很好地回到包厢里,哼着歌坐到郁老太太身边。 “去哪儿了?”郁老太太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家孙子刚才偷偷跑出去了! 郁景希剥了一颗开心果放进嘴里:“去尿尿了。” 郁老太太摸着他的脑袋。 郁景希突然仰起小脸:“奶奶,什么时候回家呀?我的作业还没做完呢。” “饭还没吃完呢,就想着走了?”苏蔓榕忍不住打趣这个人小鬼大的侄子。 岂料,郁景希一本正经地说:“明天就要开学了,我得把剩下的作业都做好。” 郁老太太笑:“那我们就早些吃完回去。” “你们慢慢吃,”郁景希拉了拉郁老太太的衣服:“奶奶,你打个电话给爸爸,让他过来接我就好了。” 以前也没见小家伙这么黏着小三,郁老太太有点想明白了,但又不愿意去相信。 “今晚在奶奶家睡吧,明天奶奶陪你去学校报道好不好?” —————————— 裴祁佑推门进来,就听到郁景希说:“可是,我明天要穿的衣服都没拿来呢。” “你难道忘了你在奶奶家也放了换洗的衣服吗?”郁老太太说。 郁景希在椅子上扭来扭去,又嘀咕了一遍,语气更强烈了一些:“我明天要穿的衣服没拿来。” 裴母插话:“那要不过会儿让祈佑跟薇薇陪你去买一套?” “不要!我要穿的那件黄色毛衣在商场里买不到。”郁景希坚持着。 郁老太太算是听明白了,小家伙说来说去就是想回小三那儿! 而那件黄色毛衣,郁老太太是见郁景希穿过的,小家伙宝贝得不行,经常一穿就半个月,领子脏了也不肯脱,当时说是谁织了送给他的,现在想想,这个人十有八/九跟白筱有关。 郁老太太是又欣慰又伤心,轻抚郁景希的头:“真的不想在奶奶家过夜?” 郁景希眼珠子转着,胖嘟嘟的手指抠着老太太的手心,含糊地说:“过几天我再来过夜。” 郁老太太没办法,只好给郁绍庭通了电话,让他来御福楼接人。 郁苡薇往裴祁佑身边挪了挪,压着声说:“那小破孩有什么好看的,你盯着他干嘛?” “有吗?”裴祁佑侧头,脸上带着笑,仿佛刚才的冷冰冰是她的幻觉。 “有。”郁苡薇故作生气地板着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你儿子呢!” 裴祁佑扯了下唇角:“我怎么不知道你生了个这么大的孩子?” 被调戏的郁苡薇红了脸,瞋了他一眼:“懒得跟你说!”然后扭过头跟裴母说话。 裴祁佑举起酒杯,低头间,刚才就未达眼底的笑这会儿连影都没了,入口的红酒突然苦涩得要命。 他的儿子,如果当年没出意外,他跟白筱的儿子现在比郁景希还要大上一岁吧? —————————— 一行人从御福楼出来,一辆沙滩金色的宾利欧陆刚好停在了门口。 “爸爸!”郁景希放开郁老太太的手,迫不及待地跑过去,拍了拍车门。 车窗降下,露出郁绍庭那张线条立体深刻的脸,唇抿着,目光深沉而冷静,很英俊成熟的男人。 裴祁佑双手抄袋站在门口,冷眼看着车里的郁绍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郁苡薇挽着他的胳臂,看了看宾利欧陆,嘀咕:“就这小破孩事儿多!” 那边,郁景希已经爬上了车,把大书包丢到后座去,熟练地系上安全带,趴在车窗口,咧着小嘴冲其他人礼貌地挥手道别:“奶奶再见,大伯母你们也再见!” 郁老太太心情复杂地也挥手,难怪刚才吵着要把书包背过来,敢情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郁绍庭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跟郁老太太交代了一句就开车走人。 倒是一旁的裴母跟裴老太心里暗暗赞叹,她们只听过郁绍庭的名字,没想到本人长这样,看到郁绍庭那张脸时,婆媳俩不约而同地想到一个词——风光月霁。 等车开走了,裴家婆媳俩对视一眼,要不是祈佑要跟苡薇在一起了,这个郁家三少—— 但也不过想想,随即就灭了这个念想,只怕安安也配不起这位三少,哪怕人家拖了个孩子。 ———— 你们吵架还要捎上我,有没有搞错? 回去的路上。言悫鹉琻 郁景希在车子里摸了一遍,确定真只有他跟郁绍庭两人后,有些失落地靠回座位上。 过了会儿,郁景希瞄向身边开车的郁绍庭。 郁绍庭脸上没什么表情,郁景希敏锐地察觉到爸爸阴郁的心情。 尤其是—眭— 郁绍庭的下颌处有一道浅浅的红痕,应该是被人抓伤的,至于是谁……还能有谁呢? 郁景希撇撇嘴角,扭头问:“爸爸,我们去哪儿啊?” 郁绍庭瞥了他一眼,回答略显敷衍:“回家。占” “回哪个家?” 郁绍庭心情不好,多说一个字都嫌烦,索性不再搭理郁景希。 小家伙早就习惯了郁绍庭的脾气,也没自讨没趣,趴在车窗上看外面的烟火。 车子过了大桥下坡,郁景希膝盖上一沉,他从窗外收回目光,一低头看到一部手机。 “给你的小白打个电话。”郁绍庭开口。 郁景希拿起手机,想了想问:“为什么你不自己打?” “让你打就打,哪那么多为什么!” 郁景希缩缩脖子,慢条斯理地解锁,打开通讯录时又瞄了眼郁绍庭,但还是点了白筱的号码。 其实就算郁绍庭不说,郁景希也打算打电话问问白筱今晚他睡哪儿。 —————————— 白筱看到来电显示时犹豫了很久都没接。 想到郁绍庭方才在床上的恶劣样,完事后接了个电话,穿上衣服一声不吭就走了—— 白筱不想就这么简单地原谅他,索性把手机搁一旁,自己去厨房弄晚饭。 —————————— “爸爸,没人接怎么办?”郁景希扭头问驾驶座上的男人。 “继续打。” 过了片刻,郁景希拿着手机又扭头:“爸爸,小白是不是出门没带电话?” 郁绍庭心里清楚白筱这会儿应该还在金地艺境,不过是不想接他的电话。 一手打开储物格,从里面掏出一部手机:“五分钟后用这个打。” “哦。”郁景希接过手机,有模有样地拨了白筱的号码。结果响了两声就通了。 —————————— 白筱端了菜出来,见手机再次响起,过去,看是陌生号码,就接了。 没想到那边响起的居然是郁景希的声音:“刚才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 白筱找了个借口:“去洗手间了,怎么了?有事情吗?” “难道没事我就不能给你的打电话了?”小家伙有些不满了。 “当然可以……”白筱听着他软软糯糯的声音,也放柔了语气:“还在奶奶家吗?” 此时的郁景希,手机贴着小耳朵,在座位上扭了扭,看了眼郁绍庭,说:“我已经回来了。” “回沁园了?”白筱清柔的声音从听筒里泄露出来。 郁绍庭眼尾余光扫了眼儿子,准确地说,视线落在那只手机上。 郁景希瘪嘴:“没啊,我还在路上。” 他说着看向郁绍庭,见郁绍庭专注地在开车,就对着话筒说:“学校明天八点开始报道。” “好,我知道了。明天我早点去沁园接你。” 郁景希对这个答案显然很不满意:“我昨天好像把作业本落在你那里了。” “有吗?”电话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过了会白筱说:“我没看到,是不是记错了?” “怎么可能?我昨晚还写过作业,如果找不到,明天去报道,班上其他同学又会嘲笑我赖皮没做作业。” 白筱在客厅和卧室大致找了找,听郁景希委屈的声音,没辙:“那你自己过来找吧。” 郁景希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把两部手机都还给郁绍庭,与此同时,轿车拐入岔路口去金地艺境的那条路。 小家伙摇头晃脑地哼着歌,心情很好,稍许,想起什么问郁绍庭:“你们两个是不是吵架了?” 郁绍庭轻描淡写地斜了他一眼,没出声。 郁景希撇嘴角,你们吵架还要捎上我,有没有搞错,哼~ —————————— 白筱听到门铃过去开门。 门外,除了背着大书包的郁景希,还有另一个人。 白筱瞄到那双锃亮的黑皮鞋,没有抬头,选择性地无视,替郁景希拿了棉拖让他换上。 郁景希边穿拖鞋边转头看郁绍庭,后者没有任何反应,而白筱已经自顾自进了屋。 这样的冷遇以前可从没有过。 郁景希趿着棉拖,把大书包放到沙发上就晃进了餐厅:“吃饭呢。” 说着话,人已经爬上了白筱旁边的椅子。 白筱问他:“不是说找作业本吗?找到了没?” 这本来就是郁景希随后胡诌的借口,被白筱这么一问,含糊地说:“找到了。” 白筱发现自己突然就没了胃口,吃了两口搁下筷子,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郁绍庭也没吃晚饭。 但现在,她却不可能又拿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 郁景希看白筱只顾着收拾碗筷,觉得无聊,滑下椅子跟在她后面:“要我帮忙吗?” 白筱看了看还没洗碗槽高的郁景希,却因他这句体贴的话心头暖暖地,阴霾情绪挥散了不少,双手沾了泡沫,她蹲下身,亲了亲他软软的脸蛋:“出去看电视吧,过会儿就洗好了。” 郁景希没出去,而是拖出一张小板凳坐在旁边陪白筱洗碗。 白筱瞅着他乖巧懂事的样子,忍不住问:“寒假作业都做好了吗?” “做好了。”郁景希看着白筱的背影,小心思转啊转,爸爸跟小白吵架了,那还会留他在这过夜吗? 白筱把碗放到晾碗架子上,郁景希已经拿了两张纸巾过来:“擦擦手吧,怪冷的。” “谢谢。”有什么比儿子听话懂事更来得让为人母的她感到欣慰呢? 郁景希见她碗也洗了,手也擦了,才说:“热水器开着吧?我先去洗个澡。” “……” 白筱:“你不回沁园了?” 郁景希巴巴地看着她:“明天你要陪我去报道,我住在这里方便很多。” 白筱想着他去报名是不是还要拿其它证件,小家伙说:“都在我书包里呢,我都带着呢。” 看着郁景希一张粉粉嫩嫩的小脸蛋,还有那水漉漉的大眼睛,白筱没理由让他离开,况且,要不是自己跟郁绍庭闹了,小家伙今晚估计也是住在这儿的,索性也就应下了。 “那我先去洗澡。”生怕白筱反悔,郁景希一溜烟就出去了。 他书包里有一套换洗的衣服,从奶奶家拿来的。 白筱靠在流理台边沿,呼出一口气,有一些些地烦。从厨房出来,她没看到客厅里有人,但玄关处那双男士皮鞋还在,说明郁绍庭还没走,她没去找他究竟在哪里,拿了抹布就开始擦茶几。 擦着擦着,她感觉到身后站了一个人,灯光投射下的阴影笼罩了她的肩头。 原本宽敞的客厅突然变得狭仄…… 白筱努力让自己当他不存在,继续擦着茶几。 男人的西裤边缘摩擦过她的胳臂肘,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冰凉柔软的布料,触碰的次数多了,白筱没办法再装作没看到他,而他站在她的身边,双腿修长笔直,没有挪动的意思。 白筱擦不下去了,丢下抹布起身离开客厅。 —————————— 回到厨房,白筱倒了杯开水润喉,忽然听到门合上反锁的咔嚓声。 她一个回身,手里的水杯差点掉在地上。 望着近在眼前的郁绍庭,白筱蹙眉,克制着砰砰紊乱的心跳,搁下杯子就要出去。 她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 白筱经过他时故意绕得远远地,手刚要碰到门把,一阵男性气息骤然挨近。 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大手覆盖在了她握着门把的手上,手心干燥的温热让她的身形一僵。 白筱甚至感觉到他快要贴上自己的后背,炙热的气息若有若无地喷在她的耳根处,她的脸一红,下意识地就要抽回自己的手,郁绍庭却蓦地收紧了,声音很低很沉:“我的打火机你放到哪儿去了?” “……” 白筱挣扎了下,却不见他松手,有些生气地说:“你自己用过,怎么来问我?” 郁绍庭垂眼,把她整个人都圈在了自己跟门之间:“不是你收拾的屋子吗?” 他那强词夺理的语调令白筱哑口无言,又挣不开他的禁锢,只好说:“我去找找。” 可他依旧没有放开的意思。 “郁绍庭……”白筱转过头,他恰好低下头,薄唇覆在了她微启的唇瓣上。 以为他又要来强的,白筱双手抵着他,用力地去推,掌心下是他强劲有爆发力的胸膛,他却如磐石一动不动。 郁绍庭一手撑着门一手揽着她拉向自己,看出她的闪躲,也没太用强,薄唇从她的唇角滑向她的耳垂,轻轻地摩挲,带着挑/逗。当耳垂被他的薄唇摩擦过时,白筱全身像被电流窜过,身体往后贴到了门上。 “你做什么?”白筱避不开他的纠缠。 郁绍庭高大挺拔的身体压向她,两人的距离不断拉近,她的双腿被他压制着不能动:“不高兴?” 逼仄的角落,两人毫无缝隙地相贴,他的下身紧紧地贴着她。 当白筱再动时,她明显感受到郁绍庭身体发生的变化:“你——” “感受到了?”他低沉喑哑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白筱窘红着脸,恼羞成怒:“你怎么跟……”动不动就……她难以启齿。 郁绍庭如愿看到她的脸颊跟涂了胭脂一样的红,搁在她腰际的手下滑,按着她的臀猛地压向自己,当他坚硬的欲/望顶撞到她的腿间时,他喉头一动,低头在她耳边说:“我没吃晚饭,给我做点吃的。” 说完,放开她,拉开门就出去了,面色如常,俨然一副道貌岸然的样。 白筱恨得牙痒痒,却还是回到了流理台前。 —————————— 白筱做了一份炒饭,端到餐桌上,郁绍庭正从书房里出来。 在他望过来时,白筱转身去敲洗手间的门,门开了,郁景希穿着浴袍、头上裹着毛巾出来。 “洗好了?”白筱见他两只小脚湿湿地,就抱他到沙发坐下,拿过纸巾给他擦脚。 她刚才搁在茶几上的手机有电话进来。 白筱看了眼,又是陌生的号码,她帮郁景希穿上拖鞋才接起手机:“你好,哪位?” 那边只有细细的呼吸声。 “喂?”白筱又道,以为是***扰电话,刚准备挂掉—— “是我。”裴祁佑低低的嗓音透过电磁波传来。 白筱面对郁景希时的笑容收敛了,起身走到阳台角落,才说:“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打电话给你了?” 白筱皱眉,这样的揶揄调笑好像并不适合他们之间,“我不认为我们现在是可以半夜打电话聊天的关系。” 我的女人,从不允许别人来染指【两男掐架+和好】(6000+) “我不认为我们现在是可以半夜打电话聊天的关系。言悫鹉琻”白筱说得很直白,说完就掐断了电话。 窗外夜色正浓,白筱握着手机转过身,郁景希仰着小脸问:“谁的电话呀?” “你猜。”白筱坐回到他身边,替他擦湿漉漉的卷毛。 “不说就不说。”郁景希不满地哼哼,眯着眼让白筱擦头发,忽然说:“你上回给我买的衣服呢?” “什么衣服?眭” “就是那套呀!”小家伙不高兴了:“那套红色的……前面有只猴子的。” 白筱被他一提点,想起了上回自己在大嘴猴专柜买的亲子装:“那是春装,现在穿还冷了点。” 郁景希往沙发上一躺:“不管,反正我明天就穿那套衣服,你自己看着办吧!吱” 说着拿斜眼看白筱,口吻带着质问:“刚才是不是汽油又打电话给你啦?” “不是。”白筱把毛巾丢一边。 郁景希抠着自己的小脚趾头:“你就扯吧……” 白筱被他逗乐,亲了下他湿湿又带着洗发水香味的头发:“我去把衣服给你拿出来。” —————————— 郁绍庭坐在餐桌边,听着客厅里母子俩的欢声笑语,没吃炒饭,他也知道刚才白筱接了一通电话。 白筱回卧室拿亲子装时路过餐厅,眼角不经意地瞟过去,只看到烟雾缭绕里的男人。 郁绍庭感应到她的注视,抬头朝她所在的方向瞅过来—— 白筱立刻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进了卧室,再拿着衣服出来时,餐厅里没了人。 那盘炒饭也不见了。 郁景希瞧见新衣服很开心,吵着嚷着要试穿,穿好后看着白筱说:“你明天也穿吧。” 当孩子睁着一双黑亮干净的眼睛跟她提要求时,白筱不敢拂了他的意让他伤心,小家伙见她答应了,一边低头扯着衣服上的袋子一边很“无意”地问:“那明天爸爸还跟我们一块儿去吗?” 虽然心里对郁绍庭抢走自己女朋友的事儿还有怨言,但小家伙还是无形之中在偏帮自己的爸爸。 白筱没吭声,郁景希语重心长地说:“从这里打车去一小比较麻烦,有车送咱们去会好很多。” “我不知道你爸爸有没有空,你自己问他。” 郁景希见白筱松口,这才满意地换了睡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厨房间忽然传来一声“哐嘡”,白筱以为盘子打碎了,起身连忙跑过去,却只看到撩着袖子的男人。 流理台被收拾得很干净,洗碗槽边有些水渍,晾碗架上多了一只刚洗好的盘子。 怎么也没想到郁绍庭居然还能洗碗。 但白筱没把这份惊讶表现在脸上,看没事,又面无表情地离开了厨房。 郁绍庭见白筱依旧不理自己,跟着她出去,见她拿着睡衣进了洗手间,站了会儿转身走进客厅。 郁景希正掰着脚在给自己修剪脚趾甲,瞟了眼进来的郁绍庭,又看向电视,偶尔看到滑稽的地方呵呵笑两声。 郁绍庭两手抄袋站在一边,也看着电视里的动画片,却没看进去多少。 小家伙剪好了一只脚的脚趾甲,又换了一只,对杵在边上已经很久了的那尊大神视若无睹。 望了眼洗手间,郁绍庭在郁景希旁边坐下:“作业都做好了?” 郁景希侧头看了看郁绍庭:“做好了。”说完,又看着电视发出没心没肺的笑。 —————————— 白筱擦着长发出来,一眼就瞧见客厅沙发上的一大一小。 郁绍庭已经朝她看过来,那双深沉冷峻的黑眸盯着她,白筱被他看得别开头,进了卧室。 掀了被子上床,头发还有点潮,白筱坐在床头翻看一本书。 卧室门被打开时,白筱正读到一句话:“我爱你的时候,刚好你也爱我,我想,这就叫幸福吧。” 郁绍庭推开门就瞧见坐在床上看书的白筱,在门口站了几秒还是走了进去。 床单已经换了,紫罗兰色,不是傍晚时的墨色。 他走到衣柜前打开,看了看,问白筱:“我的短裤呢?” 白筱合拢书搁到床柜上,钻进被窝背过身闭眼,她听到他站了会儿就关上柜门出去,没忘记给她重新合上了门。 —————————— 郁景希吃完零食刷了牙从洗手间晃出来,看到拿着睡袍过来的郁绍庭:“爸爸,你怎么还不回去?” 郁绍庭没搭理他,管自己进了洗手间。 —————————— 卧室里的白筱自然也听到了郁景希问郁绍庭的话。 她在床上躺了会儿就坐起来,下床拉开衣柜,里面少了一件男士睡袍跟一条短裤。 里面的衣物被她分门别类,想找什么一目了然。 白筱偏过头,望着床柜上的手机、烟盒跟打火机,是郁绍庭出去前从西裤兜里拿出来摆在那的。 想到傍晚时分郁绍庭对自己做的事情,她的腿间还因为他的蛮横而隐隐作疼,虽然她气他,却没有因此而厌恶反感,白筱从柜子里抱出一床被子,又拿了一个枕头,打开门出去。 —————————— 郁绍庭洗好澡出来,扭了扭主卧的门把。结果,门反锁了。 客厅沙发上,摆了一床被子,一个枕头,茶几上,是他刚才故意落在卧室里的手机、烟盒跟打火机。 白筱断绝了他任何可以进卧室的借口。 坐了会儿,郁绍庭起身到卧室门口,还是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动静。 郁绍庭的个子太高,躺在沙发上还要蜷缩身体,半小时后敲开了郁景希的房门。 小家伙揉着眼睛,看都不看他,回到床上窝进被子里睡觉。 郁景希的床只有一米二宽,被子也是儿童被,郁绍庭只好把客厅的枕头跟被子拿进来。 一张儿童床因为郁绍庭的加入顿时拥挤了。 郁绍庭习惯单独睡,如今旁边多了个小孩怎么也睡不着。 辗转反侧。 郁景希睡得正香,被动来动去的郁绍庭给吵醒了,不满地扭过头:“爸爸,你别动了!” “你睡你的,管我怎么动。”郁绍庭本就心烦,语气也略恶劣。 郁景希:“你每回动,床就晃啊,我还怎么睡?而且,这是我的床!”郁绍庭抛下“睡觉”两字,索性把背留给了郁景希。 过了会儿,寂静的小卧室里是郁景希贼兮兮的声音—— “爸爸,是不是小白不让你跟她一起睡?” 小家伙翻了个身,裹着被子看着郁绍庭宽实的背:“爸爸,你得改一改你的坏脾气。” “不是要睡觉吗?”郁绍庭闭眼佯装睡觉。 “爸爸,你这样不行的,如果小白生气要跟你分手怎么办?” 郁景希叹了口气:“虽然你是我爸爸,但有些话我还是要说,如果你不珍惜她,我会把她抢过来。” 说完,一双小脚丫伸出来,钻进了郁绍庭的被窝里。 郁绍庭没回身,却说:“拿出去。” “别这样嘛爸爸,我脚冷,你给我捂一下。”郁景希说着往郁绍庭身边挪了挪。 —————————— 白筱占着大床却入不了眠。 走出卧室,没在客厅看到人,连带着被子跟枕头也没了。 白筱大概猜到郁绍庭睡到哪儿去了,回屋躺床上。裴祁佑的电话进来时,白筱正要睡过去。 挂掉,打算关机,又有一条短信进来:“白筱,郁家知道郁景希是代孕生的吗?” —————————— 深夜,路边几片枯叶落在车头上,裴祁佑坐在车里,心里并不好过。 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还要到这里来,明知道现在这个时间点,白筱应该躺在郁绍庭的身边。 如果兴致高的话,两人还能做个爱什么的…… 也许就是因为知道,所以他才不折手段地想要逼她下来。 电话里白筱只对他说了两个字:“卑鄙!” 是呀,他就是这样地卑鄙,这一刻,他忽略不了的是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他见不得白筱过得好,他没想过有朝一日会有另一个男人取代他带给白筱幸福。 明明他自己给不了,但他也不愿意看到她转投入其他男人的怀抱,他发现自己在嫉妒、在难受、在气愤。 裴祁佑双手紧紧按着方向盘,盯着前方的公寓楼眼色越来越深。 副驾驶座上的手机,不同于他丢在储物格里的那部新手机,还在不死心地震动。 他却视而不见。 —————————— 白筱下楼,看到停在公寓楼外的雷克萨斯。 裴祁佑坐在驾驶座上,路灯光影影绰绰,他英俊的脸庞半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想到他在电话里半带着威胁的话,白筱深吸了口气,走过去,敲了敲车窗。 车窗半降,裴祁佑看出来,其实他早看到了白筱,却没下车,而是等着她过来。 “睡了?”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不是睡衣,一般只有见外人时才会穿戴这么整齐。 白筱看着他模糊的侧脸,说:“你到底还想怎么样?说吧,一次性都说清楚。” “难道我就不能睡不着找你出来聊聊天?” “裴祁佑,希望你记住我们尴尬的关系,如果你记不清了,那我提醒你,你现在是我妹妹的未婚夫。” 裴祁佑转开头,盯着方向盘,“你很介意我跟苡薇在一起?” 白筱听了他的话,只觉得好笑,想说“现在你跟谁在一起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但不想再跟他发生没必要的争执,平息着自己的情绪,说:“我欠你们裴家的已经还清了,你自己也说过,我不再欠你们什么。” “真的不欠了吗?”裴祁佑看她:“白筱,你怎么还这么傻,有些事开始了,就没那么容易结束。” 白筱脸色一变,心里有些焦急:“你什么意思?” 裴祁佑靠在座位上,没有再开口。 “我不管你这次又想做什么,只希望你别伤害景希,他不过是个孩子,如果你还有一点点的良知。” 说完,白筱转身就走。车门打开,裴祁佑下车,一把拉住要离开的白筱。 他脸上的表情难看,扣着她胳臂肘的力道很大:“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吗?” “不是我这么想,你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 白筱挣不开手,也没激烈地反抗,任由他握着,望着他的目光很平静:“现在你是丰城的青年才俊,还有个家境出众的未婚妻,以后也会不断地往上走,实在没必要再来跟我这个前妻牵扯不清。” “郁家还不知道你离过婚吧?如果他们知道了,你比谁都清楚会惹来什么麻烦……” 白筱这番替他着想的话,裴祁佑听了只觉得无比的讽刺,比直接扇他两耳光都来得难受。 他攥紧她的手:“说得这么好听,其实你是怕郁家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不同意你跟郁绍庭在一起吧?” 白筱坦诚地点头:“我是怕,所以我们就好好守着这个秘密。” 到死也不要说出来。 裴祁佑心头一痛,想笑却扯不动嘴角,他看着白筱白净漂亮的五官,就像是一块被尘埃覆盖的璞玉,现在有人扫清了蒙在上面的灰尘,玉又重新散发了往日温润的莹光,迷人而吸引着人争夺。 白筱伸手去掰他的手指,裴祁佑却猛地一用力,她一个趔趄,被他锁在了怀里。 “裴祁佑你做什么!” 裴祁佑的双臂牢牢地搂着她,低头,唇几乎要碰到她的耳尖:“如果我不跟苡薇订婚了呢?” 白筱挣扎的动作一顿。 裴祁佑把她拥得更紧,曾经熟悉的气息似要将她淹没,他重复了一遍:“如果我不订婚了呢?” 如果他不订婚了,她要不要回来他的身边? 白筱任由他抱着,眼圈却红了,一阵暖意涌上眼底。 并不是动摇,而是一种悲哀,以前夜深人静时,她曾那样卑微地祈祷他能回到她的身边。 现在他说他愿意回来了,不管几分真心几分假意,但她已经承受不起他的转身。 况且,他现在说这句话,难保不是因为不甘心,他那样不服输的一个人,又怎么输得起呢? 裴祁佑见白筱久久没有反应,松开了双臂,手搭在她的肩头:“你愿意再回到我的身边吗?” 白筱回望着他,良久,摇头:“你以为我们还能回得去吗?” 他在她心口种下的伤害怎么可能轻易抹去?破镜重圆,哪怕在一起了,也回不到最初的那个地方。 他把她推出去定罪,他把她交给绑匪来换郁苡薇,他母亲跪下来求她不要去破坏他们…… 这些痛,她不说,不代表她不介意,只是痛得太过,已经开不了口去形容。 “你爱上郁绍庭了?” 白筱看他,当他的呼吸变重,她闻到了酒精的味道:“你喝醉了,早点回去吧。” 当你郑重地质问一个人时,她却轻描淡写以对……最难堪。 裴祁佑看着她云淡风轻的神情,而他就像个可怜的乞丐,恳求着她的施舍,他的手指攥紧,白筱的肩头仿佛要被他碾碎,她吃疼,“裴祁佑,你放开我,然后上车离开……” 白筱的肌肤白里透红,昏黄的路灯光在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洒下星星点点,她身上带着沐浴后的清香,很熟悉的味道,就像过去无数个夜晚,忙碌一天后疲惫的他抱着她就能安心地入睡。 白筱话还没说完,突然一道阴影覆下来,她怎么也没想到,裴祁佑会凶狠地强吻她。 “唔……放开!”白筱挣扎地别开头,却怎么也推不开他:“裴……祈佑……你……唔……疯了!” 裴祁佑就像跟她耗上了一样,用力地钳箍着她,想要撬开她紧闭的双唇。 下一瞬,一道凌厉的拳风刮过,他的右脸狠狠一疼。 白筱恢复了自由,刚想逃离,人已经被拽过贴上坚实温热的胸膛。 她转头—— 郁绍庭已经站在了她的身边,他沉着脸,一双阴鸷的黑眸望着裴祁佑,搭在她腰间的手力度很大。 裴祁佑的拇指滑过嘴角,有几缕血丝,看着以一副占有姿态搂着白筱的郁绍庭,嗤笑。 白筱心情复杂,不知道该从何解释,郁绍庭是什么时候下来的?还有,他看到了多少,听到了多少? 想到两人之前的冷战,现在情况会不会更加糟糕? 郁绍庭揍过裴祁佑的手垂在身侧,握紧,松开,又握紧,反复在努力克制着情绪,他的眼神很恐怖,裴祁佑看出了一个男人偏执的占有欲跟愤怒,偏偏,郁绍庭低头看向白筱时收敛了所有的戾气:“没事吧?” 呵,真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白筱原以为郁绍庭会连拖带拽地拉走自己,毕竟以他的脾气,绝对干得出来这种事,可是—— 他带她转身离开前,对裴祁佑说:“我的女人,从来不允许别人染指。” “如果你不知道怎么回去,我不介意给苡薇打个电话,让她来把自己的男人带走。”说完不再多看裴祁佑一眼。 公寓楼下只剩下裴祁佑,他的嘴角破了,有些疼,却不及心头来得痛。 望着被郁绍庭拉走的白筱,背在身后的手缓缓握成了拳,发出轻微的咯咯声。 —————————— 公寓楼电梯前。 郁绍庭已经放开了她。 白筱站在他的身边,郁绍庭脸色比刚才好了些,但依旧绷着脸,一句话也没跟她说。 她的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身上。 他穿着丝质的睡袍,室内棉拖沾了灰尘,她往上看,他的头发有些乱,像是突然从被窝里起来的。 电梯门开了,郁绍庭走进去,回身,抬头,深邃的眼看着还站在外面的白筱。 “还不进来?”习惯了做决策、高高在上的人,这个时候说话也带着强势的命令口吻。 白筱进去,电梯门关上,郁绍庭看着跳跃变化的数字,没理她。 瞅着他修剪很细致的后颈发梢,白筱靠近了一些,拉过他的手把自己的小手放进他的掌心,学着他的样子,抬头看着数字跳动,郁绍庭没有任何反应,但手上,却握紧了她的,接受了她的示好。 回到公寓,白筱换了鞋脱了外套,问他:“要喝水吗?” 他摸着她的脸,喊了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要喝水吗?”与其说是真关心他渴不渴,倒不如说是想借此和好。言悫鹉琻 郁绍庭看了她一眼,嗯了了一声。 白筱进厨房兑了一杯温开水,出来看到郁绍庭坐在沙发上,电视里正在播午夜连续剧。 这样一个不可一世、骄傲的男人,很难想象他会低声下气地跟她求饶,况且—— 白筱或多或少已经原谅他,刚才在楼下,她知道他克制了,不然自己哪还能安然站在这眭? 把杯子递过去:“水。” 郁绍庭接过杯子,什么也没说,喝了口水,眼睛一直望着电视。 白筱没即刻转身回房间,唇瓣还有些疼,她抿了下嘴角,然后一屁股坐在了他的旁边斋。 电视的荧光忽明忽暗,他脸部五官的线条被映得有点模糊,他没看她,顾自又喝了口水,白筱侧头看着他上下耸动的喉头,视线上移,盯着他紧抿的唇线,赤/裸裸的注视,他定力好得没扭头看她一眼。 白筱忍不住看向电视,看了几分钟,是狗血家庭伦理剧。 她又瞅向身边看得不挪眼的男人,想了想,还是起了头:“我去见他没想瞒你,我以为你睡着了。” 刚才在电梯里的牵手好像是她的幻觉。 白筱见他不说话,又道:“他拿景希的身世来说事,我才下去见他的,我没想他会突然……” 原以为他还是不会搭理自己,他却转过头看她:“他会突然怎么样?” 白筱:“……” 被他堵得语塞,白筱撇开脸看电视,调了个频道,换成一个综艺节目。 不出三秒,遥控器被拿走,又换到了之前的伦理剧频道。 白筱说:“我想看那个综艺。” 郁绍庭瞄了她一眼,换了频道,午夜新闻,明明按到了那个综艺节目,他却直接跳过。 白筱知道他是故意的。郁绍庭有时候生气起来确实幼稚到不可理喻。 好像之前生气的还是自己吧? 白筱起身,手却被他拉住,他问:“去哪儿?” “回房间睡觉。” 郁绍庭一扯,白筱跌回沙发上,他长臂一弯,她就靠在了他的怀里:“看会儿电视再睡。” “不看。” 他低头,眉头紧锁,语气有些霸道:“让你看就看。” 白筱拿眼瞪他,过了会儿,呼了口气说:“我跟他真没什么……” “你跟他的事不用说给我听。” 白筱用胳臂肘抵抵他:“那我也不跟蛮不讲理的人说话,放开我,我要去睡觉。” “不跟我说话,那你想跟谁说?” “郁绍庭你几岁的人了,脾气还这么臭!”白筱有点点生气。 郁绍庭声音有些冷有些沉:“我这样你难道今天刚知道?” 是呀,她从刚接触他时就知道他这样,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喜欢上这个脾气糟糕的男人。 白筱大概也猜到他今天阴阳怪气的原因,但她跟裴祁佑的那段过往是既定的事实,抹不掉擦不去。 她安静了会儿,还是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没想跟裴祁佑再有任何纠缠不清,我不否认以前我是真真实实地爱过他,但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我不是机器,也会痛也会伤心,感情从来就经不过一再的欺骗。” “他妈妈差点跪在我面前求我不要告诉郁苡薇我跟他结过婚的事,那种感觉让我觉得自己就像被主人家遗弃的小狗,让我彻底看清这些年来我对他们裴家来说真的什么都不是,爱情不再,原来所谓的亲情也都是假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就像是从梦中发出的呓语。 “你相信我,现在裴祁佑对我而言,只是同母异父妹妹的未婚夫。”至于其他,什么都不是。 郁绍庭伸手,触摸到的是她脸颊上湿湿的暖意。 —————————— 裴祁佑从金地艺境离开,直接去了厉荆那里,要了个包厢和几瓶高浓度的烈酒。 厉荆闻讯赶到时,裴祁佑已经喝得差不多,桌上酒瓶七倒八歪。 裴祁佑一瞧见厉荆,又让服务员拿来几瓶威士忌,也不用杯子就给厉荆。 厉荆喝了几口:“谁又惹你不痛快了?” 裴祁佑没吱声,只是猛灌酒,往死里喝,厉荆问不出话来,只好自顾自慢慢地喝酒。 良久,裴祁佑突然转头问他:“厉荆,我是不是他妈很混账?” 厉荆看出他今天很不正常:“出什么事了?” 裴祁佑不答,厉荆只好像往常一样,唤来服务员,喊了几个小姑娘进来,其中有那个笑笑。 上回,裴祁佑很喜欢她,厉荆没有忘记。 可笑笑刚要把身子挨近裴祁佑,就被他扯过手臂一把推开,就连厉荆也诧异地看他。 裴祁佑看着穿得袒胸露背的笑笑,想的是以前白筱去陪那些官员老板时是不是也穿成这样,是不是也会被他们动手动脚?只是想想,原本麻木不仁的心又开始痛起来,痛得他只有不停喝酒来麻痹自己。 白筱看起来多么像一只温顺的小猫,但她也有爪子,懂得怎么伤他,就像他也清楚怎样能伤她至深。 她不说她爱郁绍庭,那样轻描淡写的态度,却犹如一拳重重地砸在他的五脏六腑上。 有时候,回避的态度比直截了当更来得残忍。 厉荆挥退了其他人,偌大的包厢又只剩下他们两个。 喝着喝着,裴祁佑醉眼朦胧地望着某个方向,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他嘴角上翘。 厉荆陪着他,闲着没事也喝了不少酒,没裴祁佑酒量好,已经有了醉意。 “中学那会儿,好像是你撺掇我把白筱拦在路边亲她的吧?”裴祁佑突然开口。 厉荆喝酒的动作一顿。 裴祁佑轻笑地扫了他一眼:“忘了?” 厉荆喝了一大口酒,怎么可能忘了,但他没有吭声,几乎没人知道他比裴祁佑更早喜欢白筱。 一个大男孩为什么会开一个漂亮女孩的玩笑,当然是因为好感,往深处说就是喜欢。 年少轻狂时的厉荆不止一次想,如果他没有胆怯,那天在路边亲白筱的是自己,那白筱会不会喜欢他? 但很多事都没有如果,有些事也是注定的,就像白筱是裴祁佑的童养媳。 他做过一件对不起裴祁佑的事情。 在裴家败落时他偷偷找过白筱,借着去看望生病的裴母,趁裴祁佑不在家,他鼓足勇气在那间简陋的拆迁房洗手间里抱住白筱,让她跟自己走,他愿意娶她,好话说尽,但白筱只对他说了一句话。 她说:“祈佑已经什么都没了,如果我再离开他,他真的会疯的。” 最后的最后,裴祁佑离了她没有疯,反而愈加风光得意,马上就要成为郁家的孙女婿…… —————————— 郁苡薇拨了裴祁佑一晚上的电话都没人接。 她趿着拖鞋从房间这头走到那头,快凌晨两点了,她却没有一丁点的睡意。 就像是患了婚前恐怖症,最近几天她越来越不安,担心裴祁佑不够爱自己,担心他在外面养女人。 从御福楼吃了饭出来,把自己送到家,他调转车头就走了。 没有亲吻她的脸颊,没有柔声细语的道别,甚至连回头看她一眼都没有。 最后手机通了,她劈头就问:“裴祁佑你搞什么?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是不是跟哪个女人在鬼混啊!” 厉荆是去车里帮裴祁佑拿皮夹,瞧见手机一直震就好心接了。 被郁苡薇训了一顿,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疼,但还是告诉她裴祁佑在自己这。 郁苡薇什么也没再说,直接挂了电话。 半小时后,郁苡薇就火急火燎地赶到天上人间,连句道谢的话都没说就带走裴祁佑。 想到郁苡薇临走前那像看到毒瘤的眼神,厉荆轻笑,靠在沙发上继续喝酒,原本要帮忙的话咽了回去。 郁苡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裴祁佑搬到车上,弯腰给他系了安全带,裴祁佑却突然睁开眼,他的瞳孔有些涣散,落在她脸上时却渐渐聚焦,目光缱绻温柔,抬起的手撩开她的长发抚摸她的脸颊。 被他这样对待,郁苡薇的火气也散了,心里甜甜地,嗔道:“叫你喝那么多酒!” 拍开裴祁佑的手,郁苡薇刚要离开,他却张了张嘴,飘入她耳朵里的两个字让她瞳孔一缩。 郁苡薇脸色瞬息万变,一耳光扇在裴祁佑脸上,似不敢相信,又似气愤:“裴祁佑,你再给我说一遍!” 而被她质问的人已经闭上眼歪着头呼呼大睡过去。 一阵夜风刮过,郁苡薇只觉得全身阴冷,耳边挥散不去的是他喃喃的两个字:“筱筱……” —————————— 翌日清晨。 白筱醒过来时,腰上多了一条男人的手臂,整个人被搂着,窝在他的怀抱里。 她不知道昨晚郁绍庭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说完那席话她就回了卧室,当时郁绍庭没有跟进来,而是沉默地坐在沙发上。 白筱动了动,身后的男人手臂一紧,是他沙哑慵懒的声音:“再睡会儿。” 没再动,乖乖地待在他的怀里。 落地窗敞开一道口,窗帘轻轻地拂动,白筱盯着洒落在地板上的光点,轻声说:“景希还要去报道。” 他冒出青茬的下巴抵着她滑嫩的后颈肌肤蹭了几下,然后放开她,一个翻身继续睡觉。 有些爱情,没有轰轰烈烈,犹如细水长流,却往往更令人心安又幸福。 白筱下床时回头看了郁绍庭一眼,薄唇紧紧抿着,一手搭在眼睛上,黑发凌乱在枕头上,看了会儿,穿上棉拖出卧室,刷牙洗漱好煮了早餐,再去小卧室喊郁景希起床。 小家伙裹着被子坐起来,闭着眼瓮声瓮气地说:“要不今天别去了?”说着,又倒了下去。 白筱掀开被子,看着趴在床上装死的孩子,拍了拍他的屁股,催促他起来。 郁景希努力抠了抠自己沉重的眼皮,打着哈欠下床,趿着拖鞋啪嗒啪嗒地去洗手间。 没多久郁景希拿着新衣服在公寓里晃来晃去,最后进了厨房,“你跟爸爸和好了?” 白筱把热好的牛奶端给他:“去喊你爸爸起床吧。” 郁景希抿了抿小嘴,挑着眉喝了口牛奶,就去主卧喊还在赖床的爸爸。 大人的情感世界还真是复杂,说吵架就吵架,说和好就和好,一点原则也没有! —————————— 白筱拿了三个碗和三双筷子,转身出去,却差点撞上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的男人。 “起了?”白筱稳住心神后问。 郁绍庭垂眼看着只到自己肩头的小女人,过于专注的眼神让白筱感到赧然,想起昨晚自己哭的事。 白筱望了眼外面,把碗筷递给他:“你先出去吧,稀饭马上就好了。” 郁绍庭看着她晨曦里白皙明媚的小脸,没动:“景希说你找了份工作?” “嗯,整天窝在家里也不是办法。” “这两天家里买东西是不是花了不少钱?” 白筱没料到他会突然提及家用,忽闪了下眼眸,说:“其实也还好……” “今天我就让景行去银行把副卡办了。” 听出他的意思,白筱回绝:“不用那样的,我有钱。” “裴祁佑给的赡养费?” 白筱蓦地看向他。 郁绍庭也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好,拧起的眉头松开,放软了语调:“我的东西迟早是你的。” 不知是不是他刚才那句话的缘故,白筱心里有了疙瘩,摇头:“我自己有工资。” 郁绍庭怎会不明白白筱的心思?但他对她在金钱上的固执并不欣赏,既然跟他在一起了,花自己男人的钱理所当然,所以当白筱一再拒绝后,他直接下了定论:“晚上我把卡给你拿来。” 白筱也不是不识趣的人,也没再多说。 郁绍庭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转头喊她:“白筱……” 白筱正想着自己跟他以什么比例分摊家用,冷不防听到他叫自己,抬头,一双眼睁得有些圆。 郁绍庭喉头一动:“昨晚的事……是我过了。” 白筱一时怔住了,真没想过他居然会这样承认错误。 他回到她跟前,双手搭在她肩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要跟我分得太清,我赚的钱足够养活你跟景希。” 白筱抬头看着他。 “还生气?” 白筱下意识地摇头:“没……” 郁绍庭眼里柔情溢出,揽过她,低头吻了她的唇,不带情/欲的一个吻。 —————————— 吃了早餐,郁景希就积极地背上大书包,跟在白筱身后敦促她加快速度。 郁绍庭看到跟白筱穿得一样衣服、像条小尾巴黏着白筱的郁景希,又看了看自己一身西装,眉头锁紧。下楼上车,白筱陪郁景希坐在后座,小家伙把书包搁在副驾驶座上,还对他说:“谢谢爸爸。” 郁绍庭从后视镜里看了眼白筱,然后发动了车子。 小学报道程序不像中学、大学那样复杂,缴完学费、领好课本就没什么事儿了。 但郁景希硬是要拉着白筱跟郁绍庭要在校园里逛一圈。 白筱多少猜到小家伙的心思,她依然记得自己第一次来学校是因为他跟同学打架,郁绍庭两手兜裤袋,穿着笔挺的西装,勾勒出修长的双腿,看似缓慢却又不紊地走在她们身后。 一路上,有不少年轻老师或是学生妈妈看他,不得不承认,郁绍庭生了一副好皮囊。 最高兴的莫过于郁景希。 小家伙拉了拉白筱的衣服:“我想把这些课本放到教室去,拿回家太重了。” 白筱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那几本书,点头,任由小家伙领着去教室。 郁三少为了个女人,还真是舍得砸钱! 郁景希的心情很好,主动要求帮白筱拿书。言悫鹉琻 白筱瞅了眼前方的教室,分了两本书给他做样子,小家伙拧眉嘟嘴:“怎么才两本?” “那要不全部给你?”白筱作势就要把书全部压他手上。 郁景希搂着两本书假装空不出手,横了她一眼,哼哼:“你也就在我这里厉害一下……” 白筱被他说得窘然,下意识地偏头看向身后的男人,手里的书却忽然被拎走了眭。 郁绍庭一手抄袋一手拿着课本,对蹦蹦跳跳的郁景希说:“好好走路。” “好的,爸爸。”郁景希难得听话,亦趋亦步地跟在郁绍庭旁边。 白筱看着前面走路姿势如出一辙的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笑了笑,然后跟上他们的脚步吱。 —————————— 教室里已经有了不少孩子,跑来跑去闹着玩,欢声笑语闹哄哄的一片。 当郁景希一家三口到达教室门口时,里面瞬间安静了,一双双好奇干净的眼睛齐齐望过来。 郁绍庭的手机响了,白筱接过课本:“我来拿吧。” 他盯着她深看了一眼,很温柔的目光,然后拿了手机去安静的地儿接电话。 郁景希撇撇小嘴,有些不乐意郁绍庭走开。 白筱摸着他的后脑袋瓜:“进去吧。” 刚进教室,就有坐在前排的孩子嚷着问:“郁景希,刚才那个是你爸爸吗?” 郁景希绷着小脸,淡淡地瞟了他一眼,挺直小脊梁走去自己的座位。 因为郁景希在班上的名气不太好,哪怕后来结交了几个小伙伴,但其他孩子都还是怕他的。 见他不吭声,再也没人敢上来招惹他。 不知道是不是老师故意为之,郁景希在班上个子算矮,却坐在最后一排,还是一个人霸占了两个位置。 上次来白筱没怎么注意。 “郁景希,踢足球吗?我们还缺个守门的!”一个小胖子抱着足球过来。 白筱认出他,就是之前跟郁景希打架被折断小手指的吴辽明。 郁景希继续摆谱:“不玩,我忙着呢!” 白筱转头对吴辽明说:“景希还要整理抽屉,你们先去玩,他过会儿就去找你们。” 郁景希抬着下巴,牛气地说:“谁说我要玩了?” “你就是小白对吗?”吴辽明到不介意郁景希的臭屁脾气,咧着小嘴,讨喜地问白筱。 白筱知道郁景希最近跟吴辽明玩得好,友好地点头:“景希经常跟我提起你。” 小孩子都喜欢漂亮的人和物。 吴辽明瞅着白筱亲善温柔的眉眼,脸蛋一红,小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拘谨地朝白筱伸手:“你好。” 白筱一愣,随即笑着刚要去握着那只胖胖的手,一只白皙的小手突然横过来。 “啊!”吴辽明捂着自己被拍红的手背,有些委屈。 郁景希丝毫没有打了人的自觉,淡淡地瞟了眼吴辽明:“说话就说话,别毛手毛脚。” 白筱故意低下声:“景希!” 郁景希扭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不守妇道的媳妇,要多哀怨就有多哀怨。 好像在对她说:“你自己勾三搭四,居然还敢来凶我?” “……” 白筱被小家伙瞪得无语,那边,郁绍庭已经打完电话过来:“好了吗?” 郁景希一瞧见爸爸,丢了课本立刻扑过去,抱着郁绍庭的长腿,扭着小身子委屈地喊道:“爸爸!” 白筱:“……” 父子俩难得同仇敌忾了。 郁绍庭皱眉,看向一旁的吴辽明,小胖子被郁绍庭的眼风一扫,缩着脖子不敢吱声。 郁景希的爸爸好恐怖…… 白筱拉住怯怯地往自己身后缩的吴辽明,说:“景希跟你开玩笑呢!他最近越来越喜欢撒娇了!” 吴辽明后怕地看看郁绍庭,迟疑地瞧着白筱:“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白筱安抚性地摸了摸他圆圆的脑袋:“景希常在家说喜欢跟你们一块儿玩。” 白筱看出一群孩子似乎很怕郁绍庭,就问郁绍庭:“景希爸爸,是不是这样?” 郁绍庭望着她,知道她是不想让景希被这帮孩子排挤。他素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却忘了景希还是个孩子。听到白筱问自己,象征性地嗯了一声,尔后问郁景希:“你又欺负同学了?” 吴辽明忙摆手:“没有没有,景希没有欺负我,我喊他一起踢球呢!” 教室里的气氛也顿时好了很多。 郁绍庭很满意这个回答,对白筱说:“时间差不多了,找家餐厅吃午饭。” —————————— 从教室出来,郁景希板着小脸,无声地抗议白筱刚才偏帮外人的言行。 白筱碰了碰他的肩膀:“中午想吃些什么?” “生气着呢!”郁景希拔高了音,拍开白筱的手:“听不见你说话!” 话刚说完,屁股上一重,整个人重心不稳地往前冲,一个踉跄,差点摔个狗刨。 白筱忙扶住他,眼睛却看向后面的郁绍庭,眉心因为不赞同他的做法而微蹙。 郁绍庭回望着她,眉头也越皱越紧,似乎不满她对自己这个态度。 —————————— 因为下午学校还要组织大扫除,郁景希不能回家,只好挑了学校附近一家西餐厅。 饭后把郁景希送回学校,白筱坐进郁绍庭的车里,他问:“回金地艺境?” 白筱摇头:“我要去一趟公司,熟悉一下那边的岗位职责。” 郁绍庭边开车边简单问了她一些关于那家房地产公司的情况,最后亲自把她送到了公司楼下。 其实白筱的原意是让他开到附近停车就好。 但郁绍庭对她的要求置若罔闻。 白筱刚下车就碰到了上回面试她的那个部门经理,后者因为上回郁战明的关系也多留意了白筱,所以一眼就认了出来,还因此停下来跟白筱打招呼,眼睛一瞟,自然也瞧见白筱身后那辆宾利欧陆。 “来了啊?”部门经理笑得像弥勒佛,不着痕迹地靠近轿车:“自己开车过来的?” 白筱看出他的意思,虽然她不喜生意场上的套近乎,但也不能太清高:“不是。” 部门经理突然惊讶地瞅着白筱身后:“这不是郁总吗?” 顺着他的视线,白筱回头,宾利欧陆的副驾驶车窗不知何时居然降下。 郁绍庭虽然没下车,但他现在这样,跟下车也没什么差了。 “完了打电话给我,过来接你。”郁绍庭说着,像是刚瞧见那位部门经理,礼貌性地点了下头。 宾利欧陆驶离,部门经理看向白筱的目光更加友好。 白筱从他的眼神里读到一个意思:“原来不是诓人,真是郁战明的儿媳妇。” —————————— 进电梯,上楼,还有秘书样的人专门站在电梯门口等着自己。 白筱看着自己宽敞的办公桌,不管是位置还是环境都是顶好的,怎么看都不像是新员工该有的。 她甚至觉得,就是郁绍庭刚刚的露面,让部门经理打了通电话把自己安排在这。 在楼下,部门经理笑吟吟地拍着她的肩说“好好干”,那眼神,好像她才是他的上司。 她在裴氏时也见过这种情况,当时冷眼旁观,现如今自己竟然切身经历了。 秘书给她泡了杯茶,让她等一会儿,部门经理打算亲自带她逛公司了解情况。 白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喝了口热茶,有点受宠若惊。但现社会国情便是如此,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 跟部门经理逛了一圈回来,白筱走出电梯,还是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 看到她,那些女员工立刻闭了嘴,呈鸟散状各自回到位置上。 “上班时间八卦什么?“部门经理装模作样地训了一句。 白筱脸色如常,既然她们没有指名道姓,她也大可以装没听懂,省得给自己气受。 回到自己座位上整理东西。 部门经理过来:“她们就那样,嘴巴闲,别往心里去。” 白筱莞尔:“那以后经理就像对待其他员工一样对我,那样我才能心安理得在这工作。” 经理怔了怔,随即连连应下:“一定一定。” 话虽这么说,但白筱还是享受了特殊待遇,譬如其他新晋员工工资两千,她却直接飙到六千。 甚至还不用三个月试用期,直接转正。 部门经理给出的理由是——白筱以前在裴氏做过几年特助,经验丰富,公司需要这样的人才。 白筱一笑置之,拿了自己的工作牌,离开公司。 —————————— 宏源房地产公司总裁办公室。 裴祁佑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那道纤细窈窕的身影走出大楼,拦了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裴氏跟宏源有一个项目在合作,他在上楼时碰巧就看到了跟在部门经理身后了解公司的白筱。 出租车汇入车流,逐渐地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白筱在这里找了份工作,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她的学历问题,进而想到她会不会被人刁难? 他搭在床边围栏上的双手慢慢握拳。 办公室门开了,出去接完电话的老总回来:“裴总,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裴祁佑收回飘远的视线,转过身,笑:“是我打扰了才是。” 宏源老总摆手,可能刚才电话讲累了,喝了口水,解开西装扣子,请裴祁佑一块儿在沙发坐下。 秘书进来替换了一次茶。 裴祁佑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的茶叶,貌似不经意地问:“宏源最近招新员工了?” 想了想,又觉得自己问得滑稽,招聘这块一般都是人事部门管的。 宏源老总却答了:“是啊,前几天招了三名行政人员。” “刚才我看着有一位眼熟,好像曾经在裴氏工作过。” “哈哈,裴总眼力不错,确实有个叫白筱的,说是在裴氏工作了五年。” 裴祁佑扯了扯唇角,过了会儿,他才继续说:“她工作实力蛮强的,裴氏很多单子都是她搞定的。” 宏源老总提起这位白筱也来了兴致,往裴祁佑身边凑了凑:“你猜猜刚才给我打电话的是谁?” “谁?”裴祁佑其实不关心,但还是做出了好奇的样。 “东临那位郁总,也是郁家的三少。”宏源老总砸吧了下嘴,没注意到裴祁佑骤变的脸色。 “他说东临马上就要启动的兰苑项目想找投资商,问我有没有兴趣,不瞒你说,我其实很早就想要那块地了,但当时被东临先抢走,”说着他笑了下,“天上掉馅饼这种事,没想到有一天也会落在我的头上。” 其实以东临的能力,根本不需要其他投资人入注资金。 至于郁绍庭为什么要这么做——虽然一通电话他只字未提白筱这个人,但宏源老总消息灵通,部门经理早就跟他说了在公司门口偶遇郁绍庭的事。不过这位郁三少,为了个女人,还真是舍得砸钱。 —————————— 白筱没真打电话让郁绍庭来接自己,打了车先去学校接郁景希。 路过市中心,看到张灯结彩的商场还有LED,她才记起今天好像是情人节。 学校操场一群小孩在绿色草地上跑来跑去,围着一个足球,白筱走过时听到了“郁景希”三个字。 草地边,摆着一排书包,白筱一眼就找到了郁景希黄色的大书包。 白筱走近瞧见吴辽明一边跑一边扯着小嗓子嚷:“郁景希你个守门员瞎跑什么?快回去快回去!” 郁景希脱了外套,穿着那件黄色毛衣撒腿在草地上跟着其他球员抢足球,球门那里没一个人守着。 胖墩墩的吴辽明气得跺脚,追在郁景希身后想把他逮回去守门,白筱看着看着笑出了声。 最后还是对方守门员注意到了白筱,冲那群掐成一团的孩子喊道:“郁景希,你妈妈来了!” 白筱听到“妈妈”这个称呼时还是有些诧异。 郁景希扭头瞧见操场边的白筱,本就红彤彤的小脸越加红了,跑过来,快到她跟前时却慢下来,然后扭捏地走过来,白筱拿起外套给他穿上,又用纸巾替他擦掉额头的汗水。 郁景希看着白筱,“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白筱看了他一眼,替他拉上外套链子说:“这件毛衣脏了,明天换一件。”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袖口脏脏的毛衣。昨天他骗了郁老太太,其实毛衣他就穿在身上。 白筱接了郁景希拦了辆出租车回沁园。 小家伙爬进后座,扭头问白筱:“不去金地艺境吗?” “先回沁园。” 直到李婶拉着他的手回别墅,望着远去的出租车,郁景希才意识到自己被白筱这个女人骗了! 她把自己丢下,一定是想偷偷去跟郁绍庭约会! 白筱在出租车里打了个喷嚏,司机问她去哪儿,白筱想了想,说:“南翔路。” 东临公司就在南翔路。 路上,白筱给郁绍庭打了个电话,听到低沉熟悉的声音,白筱随口问:“在忙吗?” “没有,刚签完一个合同。”郁绍庭说这话时正站在窗前喝咖啡,听着她柔柔的声音心情很不错:“完事了?” “还要过会儿。”白筱一边讲电话一边下车,进了南翔路上一家花店,走到一束玫瑰花前,弯腰碰了碰那含苞待放的花:“等我好了打电话给你。” “……好。” 挂了电话,花店老板过来:“小姐,买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