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 罗门生 - 锈色铅笔刀 () 传说在未知之处有一道罗生门,沟通着三千世界。 ***** 无界之上从来都没有四季,今天竟然下起雪来。 灰蒙蒙的天地之间,雪花安静地飘落下来,似随风飞舞的柳絮,不带寒意。原本碧绿的草地,如今蒙上了一层雪白。有兔子如同雪球般在上面滚过,留下一串浅浅地脚印。远处的枯木再也承受不住风雪地拷打,折竹之声在这静谧的空间里犹显清脆。 无界之上虽无四时,却四时俱在。天已落雪,湖水却未冰封。不时有鱼儿忍不住湖中的憋闷,顽皮地跳出湖面。 浅波涌动的湖心,一条小舟无篙无桨,孤独地横着。像是要随着这风雪飘走,却又安稳如泰山。 小舟之上有一男子正襟危坐,洁白的衣衫纤尘不染,甚至连一丝褶皱都没有,仿佛是生长在男子的身上一般。一张古琴横于膝前,葱根白的手指在琴弦间灵活地跳跃,游走。悠扬的琴声散在大雪之中,时而高亢,时而低沉。与这天气相得益彰。在其周身不时有淡淡地神辉闪耀,屏蔽了这漫天的风雪。 男子面前,一几,一杯,红泥小火炉上的水壶已经滋滋作响。水已沸,不绝升腾地水汽在风雪中氤氲,缭绕,飘散。 片刻之后,这白茫茫的天地之中又多了一抹黑sè,一双黑sè的靴子优雅的走在风雪之中。咯吱咯吱的声响惊动了刚刚滚过的兔子。 那靴子的主人是一个黑衣少年,披散着头发从容的走在雪地之上,任凭纷纷扬扬地雪花洒在身上。在他的后背之上背着一把长长的黑刀,如今也侵染了风雪。 少年踏着琴声的拍子,笔直地朝着湖心的小舟走去,涌动的湖水在他的脚下如履平地。几个健步便来到湖心,纵身跳入小舟之中,惹得船身一阵摇晃。 “来的刚好。”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绝了琴音。伸手凭空一抓,手上已经多了一个茶杯。注满刚刚泡好的茶向着少年推了过去。 “今天是最后了。” 少年接过茶杯,嘴角微微上扬,礼貌的露出一个笑容。只是这个笑容好像只有嘴角再动,略显僵硬。 “是啊,是最后了,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男子似是自言自语,又仿佛在哀叹着什么。手掌轻轻向着虚空之间一拂,一副画面出现在了两个人的面前。 那是一处战场,两拨人马交战正酣。其中一方人马受困于山谷之内,背水一战。地上的伏尸不计其数,看上去尤为惨烈。受困的人马虽然浴血奋战,但迫于敌方地利的优势,早已节节败退。敌人又突发火箭。漫山遍野的枯草燃起熊熊大火,断了受困者的希望。那尸体燃烧的焦臭气味似乎都可以闻见。 “你怎么看?”白衣男子摸了摸下巴对着身旁的黑衣少年问道。 黑衣少年始终没有正眼看过那画面,而是将头转向一旁,望向更远处的风雪说道:“于我眼中,不过是蝼蚁之争罢了。” 白衣男子听闻点了点头,端起面前的茶杯不经意地轻轻一晃,几滴茶水溅壁而出,跌进了那画面之中。刹那间倾盆大雨无端而起,浇灭了熊熊大火。为受困之人开辟了生命之路。 “做神真好啊。”男子呢喃着将茶杯举到唇边,饮尽了漫天的风雪。 黑衣少年皱了皱眉,说道:“你不该干涉世俗的事物,万事自有它的规律,你这样会破坏了法则。” “规律,法则。我不像你,生来就在这无界之上,我是靠着自己的拳头打上来的。我吃不饱的时候规律在哪,我受人欺负的时候法则又在哪?我深知红尘之苦,才更明白那世间需要神迹。” 白衣男子说得有些激动,虽然他在极力掩饰。但是那额头上鼓起的小包,还是暴露出了他此时内心之中的情绪。 “你的心乱了。”少年端起手中的茶杯,接了一片从天而降的雪花,看着那雪花在茶水中翻滚挣扎,最终消逝的无影无踪。缓缓地说道:“你我身处此位,自当斩去红尘。不浓,不烈,不急,不躁,不悲,不喜,不争,不浮,不是很好么?” “好一个不争,若是不争你我今rì又何必对坐于此。天意常常弄人,既然让我入主这无界,为何又在这无界之中衍生出一个你。你我注定不能和平相处,因为这天地间只能有一个神。” “这就是你我的宿命,我们谁都逃不过,人生是一曲悲歌,且让我慢慢将它弹奏。” 白衣男子放下手中的茶杯,手指再度抚上琴弦。琴声有些忧郁,又带着些许凌厉,片刻间化为万道秩序法则,向着面前地少年打去。 少年的嘴角扬起了一个弧度,左手手指在手中的茶杯里轻轻一点,沾染了几滴茶水顺势弹了出去。那水滴脱离少年的手指,犹如脱江之龙,洞穿了眼前的秩序法则。 小舟在水中轻轻地飘摇,两人看似不动如钟,实则斗了千万个回合。恐怖的秩序法则从两人身上发出来,像是要压塌了万古乾坤,让人心悸。好在那种伟力并未散发出来,只是在小舟的四周戛然而止。天上雪花依旧,壶内茶水正沸。 “咚。” 男子弹完最后一个音符,这天地间的恐怖气势瞬间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你败了。” 白衣男子从小舟之上站起来,撤去了身上的神辉,任凭雪花撒飘在他的脸上,丝丝凉意蔓延开来。 “没想到这无界之上也会下雪。”黑衣少年擦去额头上的汗珠,无喜无悲。 “就算是神,也会有情绪吧。”白衣男子用手轻轻一划,一道门出现在了黑衣少年面前。 那道门极为残破,木板散发出腐朽的气息,门上的铆钉也都锈蚀住了。不知道有多少岁月没有被人开启过了。 “这就是那罗生门,沟通着三千世界?和我想的大不一样,我一直以为罗生门只是一个传说。”少年用那手指轻抚着木板说道。 “世上的人总是喜欢寻根问底,以为这罗生门必是一个宏大的地方。其实一道门,能容得一个人通过就行了,何必要宏大到普度众生。” “我这一去会通向哪里。”黑衣少年问道。 “不知道,或许是人界,也可以是冥界。每个人推开它都会经历不同的世界,没有人知道罗生门的背后是哪一个世界,正是因为未知,所以才让人觉得恐惧与敬畏。” 黑衣少年没在啰嗦,手掌贴着那腐朽的木板,缓缓推开了一道缝隙。刹那雷动,大风从未知处起,吹皱了一池chūn水。 黑衣少年从门缝间张望,门后万雷涌动,恍惚间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正独抗万雷,想要从那罗生门背后冲出来。 “你将去的这一世真是jīng彩,竟然有**力者推演出了天机,算出了这罗生门即将开启,想要入主这无界。只是他没有机会了,一人得道,万骨将枯,这世界再没有人能在我之上。” 白衣男子右手用力一握,罗生门之后的雷劫强盛了千万倍,将门后的那道身影劈成了飞灰,消散在了天地之间。黑衣少年已经隐约看见了那人的脸庞,写满了绝望与不甘。 黑衣少年不为所动,眼前的罗生门已经洞开,无尽的混沌之气扑面而来,让人遍体生寒。 “神之位不会永远属于你,我还会再回来。” 少年纵身跳下,余音在这无界之中久久不绝。 “砰。” 伴随着少年的跳下,罗生门轰然关闭,天地同归于寂。 一个小小的光球留在了罗生门的背后,那是从黑衣少年身上剥离的神髓,蕴含了少年不朽的神xìng。 白衣男子将那光球托在手上看了看,一口吞了下去,淡淡说道:“或许这不是结束,仅仅只是个开始。”说完便消失不见,那罗生门也随之隐没于虚空之间。 天地之间只剩下无尽的风雪,一条小舟孤独的飘荡在这风雪之间。 ***** 天元三十二年,元月初七。黄历上写着:“天龙冲煞,诸事不宜。” 这个冬天一如往年般干冷。新chūn刚过,空气中还散发爆竹的气息。天元城内的小贩已经开始在街边练摊,热闹的叫卖声随处可闻。 沿着天元城最宽阔的大街天元大街往南走,在靠近大街的末端,一座气势恢宏的庭院突兀的出现在眼前。它卓然挺立,伟岸超群。这是整个天元大街,或者说整个天元城除去皇宫以外最大气的宅子。朱漆的大门上面悬挂着“大将军府”的匾额。字迹铁画银钩,力道入木三分。乃是天元帝国开国皇帝谢天元亲手所书。大门两侧立着兵士,个个目不斜视,岿然不动。门口立着两个大石狮子,张牙舞爪,双目慑人。行人不经意望过去即使在三伏天也会觉得脊背发凉。 尽管天元大街是天元城最热闹的大街,但是将军府前确是一片安静,小贩们是不会把摊位摆到这里。偶尔路过的路人也会停下来在这里短暂的驻足。整个天元城的人都知道这里住的是他们的守护神——天元帝国统兵大将军罗傲天。 今天大将军府上的气氛有些不同,似是有天大的喜事,连门口那两个呲牙咧嘴的大狮子都被披上了披红,冲淡了其身上的煞气。 大将军喜得一子,这是整个天元帝国的喜事,帝国守护神终于后继有人。 中年得子,本来就是一大幸事。罗傲天带着大红花站在大将军府前的台阶上招呼着来人,不苟言笑的脸如今笑得像一颗裂开的爆米花。府上的家仆很多年都没见过大将军如此的高兴了,上一次见还是大将军成亲的时候。 黄历上的事时准时不准,信则有,不信则无。 皇帝的贺礼如期而至,不是真金白银,而是两千个神机营的甲士和一道的圣旨。 圣旨上面写着:“大将军叛国通敌,斩立决。” 皇家的人总是惜字如金,就连杀这等国之重臣也仅仅是寥寥数语。权倾天下的人,做事从来不需要解释。难怪世俗的人总钟情于权势。 罗傲天犯了一个大错误,他一直以为自己居功甚伟,谢天元不会动他。如今死了才明白,皇家从来没有朋友,只养狗。帝国需要你的时候你便是帝国的守护神,帝国不需要你的时候,你就是帝国的绊脚石。 大将军府一百三十九口人,用鲜血让世人明白了这个道理。 据目击者说,那一rì大将军府的地面都被鲜血染红了,一百三十九颗人头堆的如小山那么高,却唯独不见小少爷的人头。也有人说在夜里看见有一匹快马从大将军府冲出,朝着北方奔去。 世上的闲人,总喜欢添油加醋,道听途说的却信以为真。但是有一点是真的,自那一rì起,大将军府成了一个yīn宅。 同样是那一rì,一个男子坐在皇宫深院内的龙椅上望着窗外出神。 浑身是血的神机营队长对着男子奏报:“大将军家一百四一口全部处斩,陛下rì后可高枕无忧。” 队长多奏了两人,可是男子怎么会知道呢,居高位者从不亲问俗事。他只是微微地点点头,然后在龙椅上蜷缩了一下身子喃喃地说道:“这天,真他妈冷。” 第一章 樊城夏日 - 罗门生 - 锈色铅笔刀 () 樊城这个地方虽然依山傍水,景sè迷人。却是帝国里每一个戍边士兵最不愿意来的地方。作为天元帝国的边境,这里的气候很是奇怪。冬天冷的骇人,夏天又热的出奇。这里的士兵不仅要时刻注意北方羌人的动静,还要和严酷的天气做斗争。久而久之。帝国的士兵无不谈樊城而sè变。 正午时分是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硕大的太阳肆无忌惮地在天上释放着火舌,整个樊城的道路都快被晒得扭曲变形了。 “真他娘的热,还让不让人活了。”城墙上放哨的士兵骂了一声娘,脱下身上的布衫用手用力一拧,居然可以拧出水来。 “陆敖,下来吧。”城墙之下一个**的上身的士兵朝着城墙上招了招手。 城墙上的士兵听到喊声向下望了望,旋即将衣服搭在了城墙上,**着上身就跑了下来。 “怎么样,有敌情么?”城下的士兵问道。 “有个毛,怎么,你们步兵营也这么闲?” 城下的士兵努了努嘴说道说道:“不打仗我们当然闲着。这天头就算羌人想来袭击,他们的马都不会答应,这群狗娘养的现在不知道正躲在那棵树下凉快呢。” “走吧,去格斗场吧,听说伙头军已经在那连赢了七十场了。” “伙头军,我没听错了,那些家伙也会格斗?”陆敖活动了一下胳膊,黝黑的肌肉仿佛快要被晒得裂开。 “真的,真的。再赢一场就能破记录了。”另一个士兵说的有些激动。 “走,去瞧瞧。”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向着格斗场走去。 .***** 与陆敖说话的人名叫孟峰,是陆敖在步兵营的好友,两个人现在正急着去格斗场。 格斗场的格斗是樊城军营的特sè之一。规矩很简单,只能用拳头,不准踢裆,打到对方服气为止。不知道这项活动是谁发起的,但是受到了广大士兵的喜爱和认可,并作为一项优良传统保留了下来。大多数jīng力过剩,无处发泄的士兵都愿意跑到这里流汗。剩下的那些自知实力不济的士兵也乐得跑到这里观看,喝一碗绿豆汤,下两手赌注,那是这一天里最好的休闲时光了。 今天陆敖和孟峰显然来的晚了,格斗早已开始。格斗场前密密麻麻挤满了人,大多数人都**着上身,有的抱着肩膀旁观,有的大声呐喊助威,场面好不热闹。 “兄弟,让让,让让。”陆敖与孟峰不顾周围人的白眼,厚着脸皮在一片肉森林中左挤右挤。 “砰。” 陆敖与孟峰刚刚挤到人前,只见有一道人影被人从台上扔了下来,在地上蜷缩翻滚着,显得很痛苦。 “好。”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不愧是韩猛,真对得起他这个名字,真的很猛。”孟峰压低了喉音轻轻说道。 “韩猛是谁。”陆敖回过头问道。 “韩猛是谁你都不知道,你平时白来这格斗场了。”孟峰的双眼之中已经露出兴奋的味道,指着台上剩下的肌肉男说道:“他就是韩猛啊,先锋营的什长。前面七十场不败纪录就是他保持的,今天估计是来踢伙头军的场子的,有的看了。” “还有谁?”台上的汉子叉手仰头地对着一旁的伙头营什长问道,声音嘶哑就像鞋底擦在地面之上,却又不失慑人之威。枯藤般的肌肉一道一道地缠在那**的上身之上,爆发力十足。 伙头营的什长脸sè已经涨红,本来心中对先锋营这些虎狼就没有底,现在手下的人接连溃败就更加心虚了。但是在这格斗场又不能丢了面子,只能硬着头皮朝着旁边喊道:“和尚,你上。” 一个小光头从伙头营的后方走了上来。这小光头套着一个布衫,身材不算魁梧,还算勉强过得去。只是他那张脸上明显稚气未脱,yīn柔之气更胜。 “哪来的小毛孩子,回家吃nǎi去吧。”韩猛哈哈一笑,身上的肌肉都随着这笑声不停地在抖动。 和尚面皮本来就薄,现在又受了嘲笑,一张小脸红的像滴血一样。一跺脚,提着小拳头就朝着韩猛冲了过来。 和尚平时不怎么打架,只会切菜做饭。一双拳头也是软绵绵的。韩猛左手毫不费力地抓住和尚的拳头,右手在他的腰间一托,大喝一声:“给我起!”竟直接将那小和尚举了起来。 小和尚在半空中左蹬右踹,韩猛看着这个在自己手中挣扎的小东西哈哈一笑,说道:“跟你说了,回家吃nǎi去嘛。”说完又把小和尚轻轻放在了地上,这一场胜得毫无悬念。 “伙头军没人了嘛,这格斗场本来就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好好回去做饭吧。”韩猛朗声大笑,盛气凌人。 一旁的小和尚接连受辱,如今脸sè已经成了酱紫sè。听到韩猛的厥词,紧咬的嘴唇之间缓缓地挤出了几个字:“我们还有一个人没上呢。” 小和尚的话让韩猛一怔,停下笑声问道:“还有一个人?” 一旁的伙头营什长长舒了一口气,似是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像是用了吃nǎi的力气大声喊道:“罗生!” 伴随着伙头营什长的喊声,整个格斗场骤热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想要看这最后一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恩?” 一声慵懒地轻哼声从那格斗场的后方传了过来,人们循声向后望去,只见一个少年正坐在地上,贴着墙壁睡觉。格斗场如此的吵闹声都没能吸引他,更没能扰了他的睡眠。 少年微屈着双腿,身材只能用单薄来形容,伙头军的制服套在他的身上都松垮垮的,实在没有那么小的号码了。少年的头发乱蓬蓬的,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认真梳洗过来,不过那蓬乱的头发下面却生着一张白皙的脸,让人一眼望去生不出厌烦之意。说也奇怪,少年露出衣衫的胳膊也是nǎi白的,如同新生婴儿的皮肤般滑腻,樊城如此毒辣的rì头都没能将他晒黑。 “什么事?”少年并没有睁眼,嘟囔着回了一句。 伙头营什长蹬蹬蹬地从格斗台上跑到少年面前,眼神里充满了殷切的希望,对着少年说了一句:“去把台上的人打败。” 少年依旧没有睁眼,更没有回应什长的话,连身体上的动作都没能有一个,仿佛陷入了熟睡之中。 什长定定地站了一会,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跺脚,又蹬蹬蹬地朝着门外伙头军的营房跑去。 第二章 连胜七十一场的男人 - 罗门生 - 锈色铅笔刀 () 伙头军的营房距离格斗场只有一路之隔,什长去了没多久便回来了,肩上还扛一大块滴血的牛肉。 “给,新杀的牛,去打赢他。” 什长把肩上的肉摔在地上,足足有半头牛,骨头还没有剃,血水躺了一地。 一直陷入熟睡状态的少年鼻子动了动,嗅到了这空气中微微的血腥味,睁开一只眼睛一看,顿时嘴巴快咧到了耳根。 少年伸出食指,在面前的牛肉上用力按了一下,又把那沾染了些许血水的手指放在唇间轻轻一吮,满意地赞道:“不错,是新杀的。” “成交。” 验完货,少年很满意,缓缓从从地上立起身来,用手搽去嘴角的口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又抻了一个长长地懒腰,这才一步一步地朝着格斗台走上去。 “来吧。”少年在格斗台的zhōng yāng站定,朝着面前的韩猛招了招手,礼貌地露出了一个笑容。只是这笑容好像强挤出来的,太过于木讷,怎么看都是僵住的,让人极不舒服。 韩猛见到上来的是这样的一个家伙,瘦骨嶙峋,看上去还不如刚才的和尚,心底一阵暗叹,这伙头军真是没人了。 “报上你的名字,大爷我拳下不收无名之鬼。”韩猛的话音瓮声瓮气,震得整个格斗场一阵嗡鸣。 少年侧着头掏了掏耳朵,压根没把眼前的韩猛当回事,懒懒地回了两个字:“罗生。” 见少年如此的轻视自己,韩猛不禁怒从心生。自己一直以来都是这格斗场的王者,何时被人这样不当一回事过。 “看招。”韩猛一个直拳就朝着眼前的少年打了过去。由于用了太大的力,手臂上的青筋都暴突了起来,豆沙包般的拳头让人看着就眼晕。 “这是玩真的啊。”孟峰兴致勃勃地盯着格斗台,突兀地来了这么一句。 面对着韩猛的拳头,少年并没有选择硬拼,而是灵活的一侧身,那拳头贴着他的脖颈划了过去,在其喉结上擦了一个红痕。 这个交错的瞬间,少年也没闲着,左手两根白皙的手指向上轻轻一点,正点在韩猛的麻筋上。 虽然只是轻轻一点,韩猛依然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麻力从他的胳膊上传了过来,而且瞬间传到了他的四肢百骸,麻的他整个身体一个激灵,再也用不出力气。 韩猛全身一软,蹬蹬蹬向后退了好几步才停下来。 “打退了韩猛,这家伙有两下子啊。”整个格斗场上一片哗然,有的人开始给少年喝起彩来。 韩猛在格斗场上站稳身子,麻痹的手臂也在瞬间恢复过来。不过刚刚的一幕仍让他心有余悸。与人格斗,最怕瞬间的失神,若是刚刚自己与人搏命,恐怕自己早已经一命呜呼了。 韩猛虽然是一个粗人,但是能在这个格斗场上称王的人怎么会是凡俗之辈呢。丰富的战斗经验让他明白,眼前这少年绝不是不堪一击的。虽然这少年身材单薄,却深谙以巧破力之道。格斗之道博大jīng深,有的人以力服人,一力降十会。而有的人却以巧破力,四两拨千斤。不管用什么,把敌人击倒才是王道。 甩了甩酸麻的胳膊,韩猛又举拳冲了上去。在这个格斗场上他从来都是主动攻击的一方,他深信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少年又笑了,依然是那种非常僵硬的笑容。整个脸上没有一块肌肉在动,只有两边的嘴角在慢慢地上扬,露出一口白牙,刺得人眼睛生疼。 “噗噗噗。”韩猛接连出手的三拳毛都没打到,全部捐给了空气。 少年闪了几下,显得有些不耐烦了,也握紧了拳头开始反击。只是那拳头看的人心酸,五根手指实在是瘦的可怜,一看就是严重的营养不良。真怕这拳头打在别人身上,他自己的手指先断掉。 眼见着少年出手了,韩猛心中一乐,心想:“就怕你不出手,出手了就有破绽。” 左手变掌接过少年的拳头,右手顺势也摸到了他的腰间。刚刚对战小和尚的招式,现在又如法炮制了一次,这是要给伙头军一个大大的嘴巴。 “嘿嘿,被我抓住了吧,给我起来。”韩猛双臂猛一用力,仿佛看到了少年在自己手里挣扎的情景。 然而这个起来并没有真的起来,少年的双腿像长出了根一般,死死地钉在地上,任凭韩猛怎么用力就是纹丝不动。 “还不知道是谁被抓住了呢。”少年空出来的左手五指张开,毫不啰嗦,直接扣在了韩猛那布满汗珠的脸上。 “啪。”清脆的声音在格斗场响起,韩猛的脸上多了五个清晰的指印,整个人也倒飞了出去。少年依然是呲着牙笑着,雪白的牙齿映在韩猛的瞳孔里,他突然发现自己真已经开始讨厌这笑容了。 “我cāo,猛人啊,比“很猛”还猛的猛人啊。”格斗场再一次高cháo涌动。 预计的落地声并没有来,韩猛毕竟是实战经验丰富,身体在空中做了一个后空翻,右脚在地上狠狠一踏,顺势又打了过来。 “被人打了嘴巴,今天这脸铁定是丢了,若是打赢了,还能讨回点颜面。”韩猛心中的小宇宙终于是呼通呼通地爆发了。额头上的青筋暴露无遗,整个拳头上也用尽了全力,就差喊出守护雅典娜了。 围观的人也看出了韩猛心中的怒意,那拳头的破风声像是刮在了每个人的心里。这一拳绝对是要决出胜负了,人们紧张的盯着战场,想要见证到底是哪一面先打破七十胜的记录。其实见证是次要的,更重要是赌局的输赢,那可是涉及到了白花花的银子。有的自制力差的已经把手伸进了自己的钱袋,胜负是别人的,赢得钱才是自己的。热闹要看,钱也要照赚。 少年并没有躲避着一拳,而是凭空抬起了胳膊,连向后蓄力的动作都没有,直接手掌变拳,与韩猛撞在了一起。 “砰。”肉拳相撞。并没有骨骼碎裂的声音传出来,少年那细细的手指也没有断。韩猛只觉得有一股大力从对面那个瘦小的身体里传了出来,震得他手臂发麻。他想硬顶住这股力道,但是还是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你败了。”少年说道。 韩猛捂着自己的拳头,并没有反驳。 格斗场上安静了好一会,才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新纪录产生了。 “罗生,樊城军营格斗场连胜七十一场的男人。” 觉得好看,请收藏推荐一下,觉得不好看,请一笑而过。 第三章 晚来天欲雨 - 罗门生 - 锈色铅笔刀 () 关于格斗的胜负,人们不会谈的太久。真正能够吸引人们热情的是胜负后的赌注。唯有真金白银拿在手里才是实在的。 短暂的热议之后,围观的人开始分配赌注。叮叮当当的钱币声音多少给这闷热的格斗场带来了些凉意。当然这种凉意只有赢钱的人能感受到,jīng神上的愉悦往往能让人忽略一些细微的痛苦。 输钱的人垂头丧气,只能等着明天再来这里再赌上一把。纷纷攘攘的人分了钱,四散而去。rì已西斜,今晚樊城的酒肆和青楼大概会生意红火吧。 整个格斗场人去场空,只剩下几个无所事事的人还在这里逗留着。 “伙头军七十一连胜了,创了樊城军营的记录了。”和尚呢喃着,终于扬眉吐气。 一旁的什长脸sè泛红,像是擦了胭脂,又像是喝醉了酒,嘴里不停的叨咕着:“这牛肉没白拿,这牛肉没白拿。” 那牛肉在地上放得久了,上面的血水已经凝固,在地上留下了一滩血痂。罗生从台子上跳下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用手一提将那肉扛在了肩上,回头对着已经陷入魔怔的什长吐出一句:“谢了。”转身yù走。 “等等。”从木讷中醒来的韩猛叫住了少年。 少年听到韩猛嘶哑的声音,停下了即将迈出的步子,回头应了一句:“你还有事?” “没事。”韩猛自嘲似得摇了摇头。面对着这个刚刚战胜自己的少年,韩猛这个堂堂七尺高的汉子说话时竟然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那再会喽!”少年嘴角上扬,再次露出那个另韩猛厌恶的笑容,转身迈着大步离去了。 “喂,像你这样的身手留在伙头营洗菜做饭可惜了,何不去战场上用拳头拼出个未来?”望着少年渐渐远去的背影,韩猛终于忍不住喊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少年没有回头,依然背着与自己身材不成比例的牛肉木讷的向前走,身影在夕阳下越拉越长。 “难道你就甘愿一辈子窝在这小小地伙头营里,为了争一块牛肉流汗流血么?”韩猛见少年不搭理自己,又大声喊了一句,希望可以触动少年的心灵。 只是少年依然没有回头。 “过几天我们要去杀羌人,你来吗?一个人头可以换五两银子。”韩猛喊完这句话时,少年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他视线的尽头。 “一个人头换五两银子。”听到韩猛的话,依然逗留在格斗场的陆敖和孟峰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五两银子是什么概念,足够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一年的开销。像他们这种大头兵,风里来雨里去,辛辛苦苦的戍边一年才能赚到三两银子。这就是差距啊,富贵果然是用命拼出来的。 韩猛依然保持着守望的姿势看着少年从自己的目光中消失,心中升起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嗨,我说你就别白费劲了,罗生他老爹就这么一个儿子,怎么可能让他去战场呢。”和尚从后面走过了,手臂搭上了韩猛的肩膀讨好道:“虽然你让我出了丑,可是我却一点都不讨厌你。怎么样,杀羌人也算我一个吧,让哥们也赚点零花钱。” 韩猛一耸肩,将和尚的胳膊从他的肩膀上抖落,又回过头上下打量了和尚几眼,轻哼了一声:“够胆就来。”说完转身离开了。 ***** 樊城的天气就像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夕阳还没坠下,天上居然下起小雨来。雨珠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天上跌下来,摔在尘土里,在夕阳的照shè下,形成了金sè的雨幕。夜间营业的场所,已经升起了夜明灯,与这金sè的雨幕交相辉映,巍巍壮观。 “晚来天yù雨,能饮一杯无?”罗生扛着牛肉,哼哼呀呀地唱了起来。一个转弯。三间破旧的茅屋出现在了眼前。 “到家了。”罗生嘟囔了一句,抬手推开了茅屋的木门。疾风从门缝间吹进屋子,呜呜作响,像是有人在哭泣。 屋内有一个年近花甲的老人,瘦骨嶙峋,头发微微泛白但并未全白,坐在一把低矮的藤椅上,正低着头认真的缝补着手中的衣物。听到开门声抬头看了一眼说道:“回来了?” “恩。”罗生应了一声,把肩头的牛肉放下来拖在了手上,奔着厨房去了。 “哪来的牛肉?”老人问了一句。 “打架赢来的。” 老人微微皱了皱眉,放下手中的活计,厉sè说道:“不是告诉你不要跟别人打架么,要乖乖地呆在伙头营里。” 罗生在破锅里将肉洗净,又在锅中添了一锅清水。灶膛里的柴火有些微湿,点燃时冒了很多的烟,呛得他眼睛泛红,坐在一旁揉了好一会才回道:“我不去打架哪有肉吃,看看你那身体,再不补补怕是活不了几年了。” “你放心,我身板比你硬实。”说这话时老人剧烈地咳嗽了好一阵。 “岁数大了就别逞能。”罗生走过来,轻轻地为老人拍了几下背,问道:“现在马场怎么样?” “这些rì子忙些,眼看这天又要入秋了,羌人们也空出了时间,再过些rì子怕是就要过来袭扰了。上头催的死,让把战马喂好。可就算喂好有什么用呢,能顶的上羌国的骑兵?” “那羌人很厉害么?”罗生从老人的身后走出来,盘膝坐在了地上。 “羌人?既厉害又不厉害,得分对谁来说。”老头故弄玄虚地说道。 “什么意思?” “你看,现在的人都怕羌人吧?再往前数十六年,那羌人可是怕我们天元人怕的要命。那时候我们天元帝国有一个叫罗傲天的大将军,杀的羌人都不敢越过渡渡河,真是一代枭雄。” “还有这么厉害的人,我怎么没听过?”罗生表示出了疑惑。 “他死了,就在你出生那年死的。”老人语气颇缓,透出了淡淡的伤感。 “真的假的,老爹你骗我吧,怎么说的跟你亲眼见的是的,像你这么胆小的人,一辈子都没上过战场吧?” “胡说,我年轻的时候,那可是......”说到这里,老人又把话头咽了回去,微微地叹了一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把手里的衣物放到了柜子里。 罗生刚要追问,锅里的肉却咕嘟咕嘟地开了,翻腾的水蒸汽夹杂着肉香味,给这个湿冷的小屋带了些许的暖意。 第四章 夜深有雨 少年有志 - 罗门生 - 锈色铅笔刀 () 小雨淅沥沥地下至深夜还不见停,反而有加大的趋势。窗外起了夜风,吹得门口的杨柳树呼呼作响。 罗生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听着窗外的风声,心中胡思乱想:“风吹树响,到底是风动,还是树动。”想了良久也想不出答案。 隔壁房间里不时地传来老爹剧烈的咳嗽声,在这寂静的雨夜里尤为清晰,一下一下的刻在罗生的心里。 老爹病了,尽管他在极力的瞒着自己,但是罗生心里却像明镜一样。对于这个自己唯一的亲人,罗生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关心的紧。 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几个来回,罗生心里生出来一种无力之感。对于这样一个捉襟见肘的家庭,一场重病绝对能让它垮掉。老爹在马场给守军喂马,一个月没有多少俸饷。自己在伙头营的俸饷更不用说,比老爹强不了多少。除了靠打架能赚一些肉回来,也就没什么了。可是那么一点肉又顶什么用呢。 暗叹了一声,罗生想起了下午韩猛跟自己说的话。杀羌人去换钱,一个羌人的人头可以换五两银子。五两银子对于这样一个家庭来说,绝对是一笔不小的收入,能支撑着它不让它垮掉,同样也能治好老爹的病。 想到这,罗生从床上爬起来。摸着黑蹑手蹑脚的穿过厨房,来到老爹的房间。 老爹的房间安静极了,连呼吸声都没有。罗生伸出两根手指放在老爹的鼻子下轻轻一探,感受到了老爹的鼻息,这才把心放到了肚子里,老爹还有气。 离开老爹的身边,罗生来到一个大箱子面前。轻轻地打开箱子盖,用手在箱子里摸索了片刻,一个熟悉的东西被他握在了手里。 东西到手,罗生淡淡一笑,把手里的东西从箱子里拿了出来。虽然在黑夜里看不清这东西的轮廓,但是罗生知道,这就是他要找的那把黑刀。 罗生平时最讨厌兵器,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对这把黑刀情有独钟。每次把这刀握在手里,罗生都有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仿佛他与这刀血脉相连。他几次像老爹索要这把刀,但无奈的是老爹从来都不让他碰一下。反而更愿意让这刀在箱子底生锈。 “放下。” 正当罗生因偷到得手而窃喜的时候,一个声音在他的身后突兀的响起,惊得他一个激灵,一转身把刀藏在了背后。 房间里的油灯被点亮,昏黄的灯光让屋子的事物变得清晰起来。罗生这才发现老爹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定定地看着他。 老爹神情严肃,一字一顿地对着罗生命令道:“把背后的东西拿出来。”语气不容反抗。 罗生虽然平rì里对老爹说话毫不客气,但是骨子里还是惧怕老爹的。看见老爹是认真的,虽然心里极不情愿,却还是把那把黑刀从后背拿了出来,放到了老爹面前。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准你动这黑刀,你都当成是我在放屁么?”显然老爹极为生气,说话时脖子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不就是一把破刀么,放在箱子底等生锈啊,还不如拿来给我用。”罗生嘟着嘴,小声反驳道。 “我宁可它烂了,也不给你用!”老爹用拳头锤了两下床板,怒声说道。 这句话严重的刺激到了罗生的内心,就像一个火星被人浇上了一桶油。罗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开口顶撞道:“为什么,我要去杀羌人赚钱。” “杀羌人赚钱?你个黄嘴丫子还没退的小孩子倒是好大的口气。你当羌人是那么好杀的么,到时候怕你有命赚钱,没命花钱。再说你赚钱作什么用?” “赚钱给你治病。” “给我治病,我有什么病?” “你别骗我了,我都知道。”罗生一把抓起老爹床头上的手绢抖露开来,上面沾染了片片血迹。 谎言被拆穿,老爹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从罗生手里夺回手绢,语气和缓地说道:“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心中有数。你不必为我担心,安心的在伙头营混rì子就好了,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 “我不,我不要一辈子呆在伙头营那种地方和菜刀砧板作伴,我不想像你这样窝窝囊囊地活一辈子。”罗生脸sè涨红,怒目圆瞪地望着老爹。 “你......”老爹高高扬起手掌,就要打罗生。 “你打。”罗生把身子凑到老爹的身前,毫不示弱地与老爹对视,丝毫没有闪躲的意思。 看到罗生坚决的样子,老爹口气一松,手掌也缓缓地垂了下来,终究是没舍得落在罗生的身上。 “哎,你为什么这么固执呢?你知不知道,一个人的生命就只有一次,怎么敢用它来做赌注呢。要是死了就真的没有未来了。”老爹的话说的气若游丝,好像这一句话简短的话就耗去了他全身的力气。 “如果不拼命同样无法开创未来。” 罗生冲着老爹嘴角上扬,露出了他那招牌式的僵硬笑容。随后一把抓起了老爹面前的黑刀,转身闯入了滂沱的雨夜。 老爹并没有追出去,只是坐在床上透过敞开的门静静地望着外面的雨幕。先是神sè肃然,随后又自顾地笑起来。 片刻之后,老爹从床上走下地面,一步一步地挪到门外,整个身子都浸湿在夜雨里。 “将军,你看到了么。这就是你的儿子,这就是你们罗家的后人,简直跟你年轻时一模一样。天不绝你罗家啊!” “将军,原谅老奴吧。本想像您交代的那样。让少爷过平淡的rì子,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可他毕竟是你罗家的后人,骨子里流着你罗家的桀骜之血。就像一只鹰,怎么会永远被束缚在巢穴里呢?” “就尊重少爷自己的选择吧,老奴相信,总有一天少爷会开创一片属于他自己的天地,一片属于你们罗家的天地。” “到时候老奴去见您的时候,也能安心的向您交差了吧。” 寥寥数语,刚讲出来就被淹没在了这夜风中,老爹的脸上湿漉漉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夜雨越下越大,一闪即逝的闪电撕破了漆黑的夜sè,无声之处的响雷惊醒了梦中之人。一个少年背着一把黑刀穿梭在电舞银蛇之间,任凭那泥巴裹满裤腿也毫不在意。今夜对于他来说,无疑是迈出了人生之中重要的一步,只是不知道他脚下的路,最终将通往何方。 第五章 夜谈 - 罗门生 - 锈色铅笔刀 () “邦,邦,邦。” 营外的梆子敲了三声,三更天了。正是夜深人静之时。细密的雨水跌落在房顶的瓦片上,又顺着房檐滴落下来,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在地面上冲出一个浅浅的小窝。 韩猛还没有睡,独自坐在椅子上细数那水滴声。屋子里没有开灯,漆黑一片。 “没想到伙头军里还有那种家伙,不过真是浪费了。”韩猛叹了口气,下午的场景不停的在他的脑海中回放。 韩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那样的一个家伙产生兴趣,是因为那少年击败了自己,所以自己心中耿耿于怀么。韩猛觉得不是,他深知自己绝不是那种输不起的人。韩猛想了很久也想不通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整整一个下午,罗生的僵硬笑容一直印在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袭扰着他让他不能安然入睡。 “算了,还是睡吧。”韩猛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下午的格斗已经让他疲惫不堪了。 “邦,邦,邦。” 韩猛刚要上床,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这么晚了,谁还会来叫门。”韩猛心中暗自嘟囔了一句,虽然口中有着些许的不满,却还是点起了昏黄的油灯前去开门。 “是你!”韩猛推开门,看到了那张一直牵动着自己神经的脸。 门外多罗生像一只落水的鸭子,身上和脸上都沾满了泥巴,雨水从他的头发滴下来,一直滚到脸颊。 “我可以进来嘛。”依旧是那僵硬的笑容,露出两排白牙。 “快进来。”韩猛将罗生让进房间。扔给了他一条毛巾,让罗生擦掉自己身上的雨水。又为他找来一套干净的衣服。 “这么晚了,你怎么会来我这里?”韩猛问道。 “跟你一起去杀羌人。”罗生把刚刚放在床上的黑刀抓起来,在韩猛的眼前晃了晃。 “额,我还以为你不会来。”韩猛笑道。 罗生想回一句,一张嘴却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哈哈,着凉了吧,就算是杀羌人你也不用大半夜的跑来啊。”韩猛在屋子里忙活了一阵子,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坛酒,又找出一包盐花生放在桌子上,对着罗生招呼道:“来吧,喝一口,驱驱寒。” “我不喝酒的。” “男人怎么能不喝酒呢。”韩猛半推半就的将罗生按到了椅子上。 “你那老爹舍得让你上战场了?”韩猛拍开酒坛的盖子,淡淡的酒香散进屋子。 闻见酒味,罗生觉得极不舒服,暗暗地揉了揉鼻子说道:“没有?” “那你为何还要去,就是为了那五两的赏银?”韩猛显得有些疑惑。 “是。我需要钱。我要赚钱给那老家伙治病,免得他死了。那你呢,你杀羌人是为了什么?”罗生反问道。 “我?”韩猛没有想到向来沉默寡言的罗生会反问自己。他提着酒坛小心地把面前的两个空碗倒满,看见没有一滴酒溢出来,这才淡淡一笑,回道:“和你一样。” “哦?”韩猛的回答显然出乎了罗生的意料。“没想到是这样,我还以为你会说出什么关于理想抱负的话。” “理想抱负么?”韩猛把手中的酒坛放在了桌上,端起面前的酒碗放在鼻子下嗅了嗅。说道:“我的理想与抱负,早已不知丢到了何处。” “是么,你为什么当兵。”罗生面无表情。 “要是两三年前你问我这个问题,我会回答你我想为国家尽一份力。但是现在我只能很遗憾的说,当兵只是为了混口饭吃。” 韩猛用力的晃了几下酒碗,看着那因旋转而产生的漩涡继续说道:“想我刚来这个军营的时候,也是雄心满满。天不怕地不怕,想着只要努力就会有出头之rì。过久了rì子我才发现,当初的我真是太天真,一切都不是我想的那般模样。就像这酒,起先是清的,久而久之就会变浊。我终究不是那个可以左右酒碗的人,只能随着这大时代不停得摇晃。” “羌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平淡的rì子。过惯了安逸rì子的人,谁还愿意去那战场上抛头洒血呢。”韩猛一仰头,终是将那浊酒灌进了喉头。 “即使这样,你也比我幸福。至少你曾拥有过理想。自我有记忆以来,从未出过这樊城。我的生活轨迹早已被老爹安排好了。我的未来也被圈定,老死在这樊城将是我的归宿了吧。”罗生学着韩猛的样子,端起酒碗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水像一条火线穿过他的喉咙,一直到胃里才炸开。无尽的暖意从他的身体里透出来,驱散了雨夜的凉意。虽然觉得舒坦,但这毕竟是罗生第一次喝酒,还是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 韩猛看见罗生的样子,忍不住大笑起来,说道:“你的第一次可是给了我哦!” 罗生打了一个酒嗝,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像一只斗胜了的公鸡。 “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被人羡慕,人生不过短短百年,如白驹过隙,百年之后谁还会记得我韩猛?世事如棋,我们都逃不过轮回,能跳出这苦海的,只有那修真者了吧。”韩猛低声呢喃,有了几分醉意。 “修真者,什么是修真者?”罗生瞪大了眼睛问道? “什么,你连修真者都不知道?”韩猛同样瞪大了眼睛。 “是,我从未出过樊城,也从未有人跟我提起过。”罗生低着头,腼腆的像是被人调戏了的黄花闺女。 “就是那种可以在天上飞来飞去的神仙,你真不知道?”韩猛挥动着双臂,摆出来一个鸟儿飞翔的姿势。 “不知道。”罗生眨巴着那双无辜的双眼,表示难以理解。 “好吧,我真是服了你了。”韩猛一猫腰。从桌脚下抽出一本泛黄的破书。少了破书的支撑,桌子猛地晃悠了一下,酒水从酒碗里溅出来,铺在桌面上。 韩猛鼓足了一口气,吹去了书上面的灰尘,然后将那书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认真地说道:“少年,我看你根骨极佳,有修炼的潜质,今天我就破例将我珍藏多年的奇书借你一观。你的人生将会因为这本书而改变,祝你仙路坦途。” “真的?”罗生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本书,生怕弄坏了。 “哈哈,你竟然信了。”看到罗生的动作,韩猛忍不住大笑道:“我骗你的,这种书在dì dū里多的是,我花三文钱在dì dū的地摊上买的。”说着韩猛伸出三根手指,双眼再也难以睁开,咣当一声趴在桌子上昏睡了过去。 一旁的罗生对韩猛伸出了一根中指,平静地说道:“韩猛,你大爷!” 第六章 旷世奇书 - 罗门生 - 锈色铅笔刀 () 借着昏黄的灯光,罗生将手中的书放在面前细细地端详。 那本书已经极为破旧了,泛黄的纸张之上密布着虫眼,估计这虫在努力半年,整本书就让它啃光了。 因为这书长时间被韩猛哪来垫桌脚,书皮之上留下来了一个深深的方形印记。印记旁边写着四个大字《旷世奇书》。 “这书名可真是够臭屁的。”罗生一边想着一边翻开书皮,一股cháo腐的气息从书中传了出来,呛得他一阵咳嗽。 书的扉页上写了一大段的话。 “尘世如一口大锅,众生不过是在锅中的豆。身不由己的在这热锅中翻滚一生,最终逃不过被炒熟的命运。” “然世间终有不乖的豆,老夫这颗豆一不小心跌出了那滚烫的锅外。本以为会粉身碎骨,却不想柳暗花明,竟窥得了这尘世的另一番风景。” “老夫本着慈悲的心情,yù拯救众豆于锅中,故将这超脱的法门写于此书,每本售钱三文,童叟无欺。忘更多的豆跳出热锅,于另一片天地开花结果。” “署名。旷世奇。” 看完作者的署名,罗生感觉自己被人骗了:“我靠,原来这书的作者叫旷世奇啊,因为书是他写的才叫《旷世奇书》啊。尼玛,真是个坑爹的作者。” 抑制住撕书的冲动,罗生继续看了下去,好在第二页的语言还算正常。 “人生不过短短百年,转瞬即逝。任你风姿卓越,终化尘土。若想跳出轮回,唯有修炼一途。修炼之大成者,转生死,握轮回,飘飘乎于天地之间,纵横四海,遗世dú lì。” “然修炼之途,遥遥无期,普通人想踏上修炼之途,实属万难。” “yù修炼,必先识人体。人体虽小,实则藏有大秘,修淬己身,终能与天一搏。” “yù识人体,必先识气海。气海极为俗世中的丹田。修真者存气于此。尘世中的人,若懂些丹田吐气之法,必为高手,却远未踏上修炼之途。” “修炼之路漫久长远,最考人的意志。故将此路分为五个阶段,供人参考。” “第一境称为感识。修炼者能感识自身气海之气,并能zì yóu外放,这便是在修炼之途踏出了第一步。” “第二境称为通晓。修炼者能通晓天地间存在的源气,并能将其化入自己的气海之内。” “第三境称为练达。修炼者不仅能zì yóu吞吐天地源气,还能将源气zì yóu运用。” “第四境称为洞悉。修炼者如老夫一般,跳出大锅。领悟这世界的秩序与法则。” “第五境称为脱俗。顾名思义,修炼者不能再被称为俗人,而是真正在这修炼之途上登堂入室,称为一名合格的修真者,神游宇内。 “至于更多的境界,老夫尚未领悟,待老夫领悟之时,会再次来普度众生。” 罗生正看得津津有味,然而到这里就突兀地断掉了,让他有种想骂人的冲动。但是他还是对书中所描述的一切产生了兴趣,为其深深吸引。也不禁佩服起这本书得作者来,虽然他很臭屁,但毕竟是一名脱俗境的强者,实属不易。 再往下翻,则是一些图画,画中标注了人身体的气海以及各大穴位,教人们如何感受气海的存在。 罗生照着书上所画的动作去做,折腾了很久终不得其法,丝毫没有感受到气海的存在。 “或许是我资质愚钝吧。”罗生叹了口气,将那书放回了桌脚下。 窗外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天边露出了一抹鱼肚白。不知不觉竟过了一夜,罗生伸了一个懒腰,活动了一下酸麻的身体,推门走出了屋子。 天地之间依然灰蒙蒙的,整个樊城大营里静悄悄的,没有士兵走动。夜雨后的空气纯净极了,罗生贪恋地吸了两口,觉得浑身轻松。 这一晚对于他来说,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忽然间觉得自己过去的十六年活的简直跟一个白痴一样,望着远处的群山万壑,罗生觉得自己真的如蝼蚁一般。 “昨晚给你的书看的怎么样?”韩猛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门,一双大手拍在了罗生的肩膀之上。 “没看懂。”罗生淡淡地回了一句。 “也难怪,修真者不是那么好做的,像我们这种泛泛之辈就不要痴心妄想了,还是做点实际的比较好。” 韩猛的话音刚落,有三道人影在远处出现。这三道人影走速度很快,脚踩在淤泥里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清晨里显得有些急促。 三道人影由远及近,罗生眯起双眼这才看清三人的面目。其中两个是昨天在格斗场逗留的孟峰和陆敖,走在最后的则是伙头营的和尚。 和尚同样认出了罗生,表情显得有些诧异,对着罗生打招呼道:“罗生,你也来了。” “你来这干什么?”罗生同样有些诧异。 “跟你一样,混点钱花。”和尚向着罗生眨了眨眼。 罗生还想说些什么,一旁的韩猛一拍罗生的肩膀说道:“走吧,该干活了。” 罗生走回屋子,将床上的黑刀背在了肩上。又用双手略微整理了一下衣服,这才随着众人离去。 趁着天还没亮透,五道人影悄悄地摸出了樊城大营,并且飞速地向着北方奔去。 ********* 天大亮时,几个人已经向北奔出了三十多里。太阳高高地挂在天上,一如既往地释放着热度。地上的积水被蒸成了水蒸汽,漂浮在天地之间,看上去这世界好像一个大蒸笼。 和尚最先坚持不住,一屁股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一边伸着舌头一边喘着粗气说道:“不行了,跑不动了。” “就你这体力也敢去杀羌人,我真佩服你的勇气。”一旁的孟峰讥讽道。 “我怎么了,到时候让你看看,老子也不是吃素的。”和尚手里抓着一把菜刀,对着孟峰晃了晃。 看到和尚手里拿的是菜刀,孟峰笑得更厉害了,说道:“拜托你有点职业素养好不好,我们这是去杀人,不是去剁白菜。怎么会有你这样的队友。” 这个团队还很松散,作为团队的首领,韩猛怕和尚和孟峰真的吵起来,连忙圆场道:“算了,算了。就让和尚歇会吧,反正也就快到了,不差这一会。” 罗生没多说什么,站在一旁气不喘心不跳,显然这点路程对于他说不算什么。而侦察营出身的陆敖此时则攀上了一棵大树向着远处眺望着,一个村庄在他的眼皮下若隐若现。 第七章 遇见一个傻子 - 罗门生 - 锈色铅笔刀 () 和尚坐在石头上喘匀了气,从背后的包袱里掏出一块干粮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几个人出来的早,根本没顾得上吃饭,又接连赶了这么长的路,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看见和尚吃着干粮,一旁孟峰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 “喂,兄弟,给口吃的呗。”孟峰上去向和尚讨好道。 “不给。”胖子果断地把脸转向一旁。 “你拿来吧!”孟峰一把抢过和尚手里的干粮,攥在了手里。 “你还我。”和尚眼看要急眼,cāo起手中的菜刀就对上了孟峰。 “就不给,有种来拿啊!”孟峰直接把手里的干粮塞进了嘴里,转身就向远处跑去,和尚拎着一把菜刀,yù破杀戒。 罗生,韩猛,陆敖三人怕两人真闹出什么岔子,也都跟了上去。 罗生沿着大路跑了几步,忽听见路边有人在哼哼唧唧地唱歌。 罗生定神细听,就听见有人在唱:“牛,牛,牛......嘎,嘎,嘎。” 罗生心想,这歌唱的可真绝了,听不出歌词。他往旁边一回身,一看。大路旁边有一片荒草地,荒草地里站着一个放牛的,身边有几十头牛。 一看放牛这个人,身高有两米,长得黑黝黝的,四方脸,宽肩阔背。身上穿着粗布衣服,地下高挽着裤腿,光着脚丫子,露出的肌肉都黝黑黝黑的。 这个人,两道浓眉毛,眼睛一个大,一个小。高鼻子,厚嘴唇,大嘴叉子,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正在那哼哼着唱着:“牛,牛,牛......嘎嘎嘎。” 见到那人罗可一阵好笑,心想这个人怎么回事,唱的是什么歌,怎么后面还带喊的。 只见那黑大个子在那面晃晃悠悠的,冲着一旁说道:“嘿,别打架,别打架。行了,面子的事,别打架。” “谁别打架?”罗生往那面一看,原来远处有两头犍牛顶起架来了,互不示弱,牛腿用力都插到泥土里了。 那黑大个换晃悠悠地就走到了两头牛旁边,跟这两头牛说道:“行了,别打了,混蛋,告诉你别打就别打,你还打。” 罗可觉得这黑大个挺有意思,跟牛说话,牛能听懂么? 只听那黑大个又说道:“我可告诉你们,你们要是再不听我话,我可把你们这牛角掰下来。” 罗生一听心想:“你吹吧,把牛角掰下来,那得多大的力气,罗生自恃自己力气已经很大了,但掰牛角,他自问做不到。” 罗生一行人都不急着赶路了,他们觉得这黑大个有意思,是个怪人,于是就站在路边看这个黑大个。 只见那黑大个一上前,一手握住了一头牛的牛角,另一手握住了另一头牛的牛角,对着两头牛说道:“让你们不听话,不听话我就让你们分开。” “啊~” 那黑大个一较劲,硬是将两头牛的牛头分开了。 分开的瞬间,两头牛的牛头一错,只见那黑大个猛然用力。 “嘎巴。” 罗可一看,天呐,两个牛,一个牛头上被掰下来一个牛角,都成独角牛了。 “这天底下还有这么大力气的人。”罗可一怔,这才仔细的朝着牛群看去,只见那几十头牛里有一半的牛只有一只牛角,想必都是被那黑大个给掰下来的。 “我靠,这家伙力气超大啊。”韩猛倒吸了一口气,推了一把罗生问道:“你有他力气大么?” 罗生摇摇头道:“恐怕没有。” 罗生驻足站立,冲着那黑大个喊了一声:“喂,兄弟,我问你个事,知道么?” 只见那黑大个晃晃悠悠的过来了,手里还握着两个牛角,对着罗可嘿嘿一笑说道:“嘿嘿,你这个人有意思,长得好像白狐狸。”又只能旁边的韩猛说:“他长得好像黑猩猩。” “说吧,白狐狸,你有什么事,想打听什么?”那黑大个接着说道。 罗生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这就给我命名了啊?”我长得白点,就叫白狐狸啊。 “前面的村子叫什么地方啊?”罗生问道。 那傻大个抓了抓脑袋,又看了看指了指孟峰嘴里的干粮憨憨一笑说:“你们给我干粮,我才告诉你们。” 这傻大个也不傻啊,还知道要干粮。罗生叫过和尚,在他背上的包袱里取了一块干粮递给了傻大个。 “现在该告诉我们了吧。” 傻大个接过干粮,狼吞虎咽的地吃了下去,然后一抹嘴巴说道:“前面就是蛮家庄,俺家就住在那。” 听到蛮家庄这个名字,韩猛略一思忖,说道:“对,就是这里了,这里是天元最北边的村子,每年都会有羌人来这里抢粮。最好能让我们遇到小股的羌人,那样我们就发达了。” “小哥,最近有人来你们村子抢粮食嘛?” “没,没有。今年那些坏蛋还没来。”傻大个晃头晃脑的说道。 “这个时候羌人是不会来的,想必他们还在峨底山里放牧。再过半个月吧,等牧草枯黄了,羌人的羊归了营,才能空出人手来抢粮食。” “看来得在这待一阵子喽。”陆敖用手枕着胳膊,悠闲地说道。 “小哥,能带我们进村嘛?”这次罗生学乖了,直接抢下来和尚背上的包袱甩给了傻大个,惹得和尚一阵不满。 傻大个打开包袱一看,足有半袋子干粮。乐得嘴巴咧到了耳朵边,咽着口水说道:“好说,好说。我这就带你们进村。” 几个人跟随着傻大个走了一阵,来到小村的村口。 陆敖习惯xìng的细细打量了一遍这个帝国最北部的小村子。村子不大,百户人的规模。看起来并不富裕,多数人家的房子都是那种茅草房,好一点的是土坯房。村子道路也不复杂,两条笔直的大路而已。出于职业素养,陆敖第一时间记下了这个村子里最佳的攻击点,隐蔽点,以及撤退点。 村子离的一些地方还有着一些残桓断壁,韩猛见了微微叹了口气,说道:“这些都是羌人袭扰过的痕迹吧,边境人的rì子果然不好过。” 第八章 男人的世界 - 罗门生 - 锈色铅笔刀 () “豹子阿爹,我回来了。”傻大个把牛赶进牛棚,然后带着人群走进院子。 这院子不大,围墙残破,三间破屋yù蹋的土屋孤零零的立着,一看就是一个穷人家。 一个跛脚的男人正在院子里的一口大锅前,背对着黑大个忙活着,听到黑大个的声音回应道:“哦,阿蛮回来了,快准备吃饭吧。” “豹子阿爹。”有客人。 “哦?”男人回过头看了一眼众人,略微皱了皱眉头对着黑大个数落道:“不是告诉你不要带陌生人进村么。”那男子说话语速极快,露出一口黄牙。在他的脸上布满了皱纹,有饱经风霜的韵味,一双眸子深陷下去,早已失去了光彩,露出一副颓态。 黑大个低着头搓着衣角,不敢说话。 “大爷,你不用害怕,我们是樊城的.......” 孟峰的话还没有说完,被韩猛踩了一脚,后半截话咽了回去。 “我们是樊城的赏金猎人,想来这杀几个羌人到樊城大营换点银子。”韩猛笑道。 男子狐疑地打量了一下韩猛,及其怀疑地问了一句:“就凭你们几个,杀得了羌人么?” “说实话,这趟活我们也实在不愿意来,要不是缺钱,谁愿意来干这刀口上舔血的生意。”韩猛显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应付的得心应手。 “那好吧,你们坐下吧。”男子极不情愿的说道。 “豹子阿爹,我饿了。”黑大个依然低着头,脚掌在地上不停地摩擦着。 “好好,这就吃饭。”那男子虽然训斥了一番黑大个,但言语之间还是透出慈爱来。说着,难男人从灶台上端出两个大盆摆在院子里的石桌上,那大盆很大,里面盛满了米饭。 盛好米饭,男子招呼着阿蛮在石桌前坐下来,然后对着罗生几人说了一句:“不知道你们来,没有准备,就不清你们吃饭了。”说完便和阿蛮旁若无人的吃了起来。 五个人没被男子邀请,本来应该觉得尴尬。但是他们现在根本没有功夫尴尬,因为这爷俩吃饭也太让人吃惊了。 这爷俩吃饭根本就没有用碗,而是一人端了一个大盆。黑大个有这样的饭量他们并不吃惊,比较见识了他那把牛角的神力,吃的多也解释的过去。但是那个瘦小的男人同样也不落下风,看他那瘦的跟排骨似得身子,真不知道他这饭吃到哪里去了。 和尚看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他自诩为一个吃货,但是跟这爷俩比,绝对是小巫见大巫。 似是看出了众人的经验,阿豹老爹淡淡的咳嗽了一声,把众人从呆滞状态唤醒,然后缓缓地说道:“我家阿蛮虽然能吃,但是他也不少绝技。” “绝技,什么绝技?”罗生好奇的问道。 听到罗生追问,跛脚男人突然挺直了胸膛,像是说道了什么骄傲的事情,道:“可别小看我家阿蛮。第一,他可以飞石打兽。阿蛮放牛时候闲的没事,捡起地上的石子就能打死从他面前跑过的任何野兽,正因为他经常打兽,所以记住的都是兽名。阿蛮脑子笨,记不住人名,只能记住兽名,所以一直都叫我豹子阿爹。” “第二,他能夜间视物。你看他的眼睛一个大,一个小。那大眼睛白天管用,小眼睛晚上管用。一到晚上,阿蛮的小眼睛一眯,看东西和白天一样。有人曾经试验过,在夜里不论藏得多远,我家阿蛮都看得见。” “第三,阿蛮能力拔牛骨,力大过人。两头牛打架阿蛮能把他们分开。阿蛮放得是村子离所有人家的牛,你看那牛群里有很多牛都只有一只角,那都是阿蛮掰下来的。” “是,是,我今天见过阿蛮掰牛角,真是力气大的惊人。”韩猛附和道。 “所以我家阿蛮也不是一无是处。”跛脚男人看着低头吃饭的阿蛮笑道,满眼里都是慈爱。 这是他没发现身边的五个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们爷俩,心里不约而同地想着:“真是两个怪人。 虽然豹子老爹不喜欢这五个人,但是经过韩猛的一通好说歹说,还是勉强的答应几个人留下来。只是居住的条件差了些,五个大男人挤在一个屋子里。 酷暑已过,入夜的天气还是让人觉得烦躁。五个大男人挤在这样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又没有吃晚饭,实在是难以入睡。 “和尚,你还有没有私藏?”孟峰的肚子有不争气地咕噜起来。 “没有了,我就带了那么点干粮,不都被罗生拿去给那黑大个了么。”和尚一摊手,有点无奈。 “不信,不信,就你这吃货还能没有吃的。” “给你,你自己瞧去。”和尚把衣服脱下来甩在了孟峰身上,露出了他那洁白细腻的皮肤。 孟峰抓着和尚的衣服甩了甩,终于绝望地瘫在了地上。又看着和尚那滑嫩的皮肤来了一句:“和尚,你要是女的就好了。不能解决饿得问题,至少也能当个jīng神食粮。” “干你娘。”和尚一脚踹在了孟峰地脸上。 “要不我们去偷**,来的时候我都注意看了,我知道哪有鸡。”陆敖在旁边出了一个馊主意。 听到陆敖的主意,和尚和孟峰像见到了油的耗子,眼睛已经冒出jīng光,躺着口水表示赞同。 “你们这是要作死,本来这村子里的人对咱们都不待见,你们再去偷鸡,小心被人抓住打死。”最后还是韩猛保持了一丝理智。 “那怎么办,总不能让哥几个没杀到羌人之前,先饿死在这吧。” “好吧,你们几个跟我去山上看看,没准能搞到些吃的。” 四个人说干就干,七手八脚地穿好了衣服准备出门。唯有罗生静静地靠在墙边没有动。 “罗生,你不去么?”韩猛问。 罗生摆了摆手,吐出两个字:“不饿。” “行,那你在这看家。有好吃的我们给你带回来。”孟峰拍了拍罗生的肩膀,然后四个人一起出了门。 望着四人的背影,罗生发现,他们团队里的五个人,虽然xìng格迥异,而且刚刚在一起一天。却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五个人之间产生,将五个人站在了一起。男人之间总是不需要多言的,总会在最需要的时候团结一致,这就是男人的世界。 第十章 羌人草黄马正肥 - 罗门生 - 锈色铅笔刀 () 草原上的秋天比盛夏来的还要波澜壮阔,天气还没有凉下来,牧草便已经渐渐地由墨绿sè转为黄sè。天空之中再也难看到厚的云层,一望无际的大牧场上奔跑着无尽的牛羊。要是寻到一个高处向下望去,那确实是一副浩瀚的景象。 在这片大草原上,生活着勇猛剽悍的羌族人。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马背上,喝马nǎi,吃牛羊肉,世代过着游牧的生活。 羌国,一个很特殊的国家。它没有辽阔的土地,也没有雄伟的都城。它的四周林立这更强的帝国,位置极为尴尬。但即使这样,羌国还是屹立在这大陆上数以百年,并没有被别的国家吞并。 羌族人是天生的战士,如果他们放下手中的套马杆,拿起武器,那便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不管是孩子,妇女,还是羸弱的老人,都悍不畏死。羌国拥有最强大的骑兵,铁骑过处,所向披靡。 在这片大草原上,当天气刚刚温暖的时候,人们已经习惯把牲畜放牧到峨底山上。峨底山并不高峻但很绵长。横亘在羌国的南麓,成为了羌国与大乾的屏障。正是这座天然的屏障,才使得羌国没有被天元吞并。 羌国的骑兵从峨底山上俯冲下来,强大的力量摧枯拉朽般的破灭天元的军队。 人们把牲畜放牧在峨底山上以后要在这里过上几个月。夜间就睡在齐腰高的牧场里,在山脚下驻守着强大的军队。往来的斥候密切注意着大乾的动向。 等到天气变凉,羊群也差不多养肥,各个部族会将羊群赶回自己的领地,度过一个漫长的冬天。 羊群要归来了,昨天从峨底山归来的斥候带回来这个消息,一大清早羌国那达部的大门便敞开着,等待着羊群的归来。 那达尔,那达部的王,也是整个羌国的王。今天也是难得的早起,早早的梳洗完毕,等待着羊群的归来。 妇女们紧张的忙碌着,为迎接羊群做着各种准备工作, 中午的时候,斥候来报,羊群已经越过渡渡河了。 到了傍晚,回来的斥候带来了最新的消息,羊群距离那达部已经不足十里了。 落rì的余晖洒向整个草原,把城楼上放哨士兵的侧脸映的金黄金黄的。 人们都伫立凝望着。突然之间,一头公羊出现在哨兵的视线里。 它的躯体老迈,步伐却矫健而从容。那是领头的公羊,在它的身后,巨大的羊群显现出轮廓。 漫山遍野白茫茫的一片,数也数不清的羊群奔涌而来。在羊群的后面,走着成群的牧羊犬,牧羊人骑在马上用鞭子努力驱赶着羊群。走在队伍最后面的是严整的羌国骑兵,剽悍的士兵握紧了手中的马刀,护卫着羊群。 “羊群归来了!”放哨的士兵大声喊道。 人群沸腾了,所有人都走向前来张望,走在人群最前面的是那达部的王,那达尔。 与此同时,一人一骑脱离了羊群向着那达部的大营奔驰而来。 那是一个矫健的汉子,双目炯炯有神,单手提着一只狼牙棒,浑身透出一股久经沙场的威势。这人正是那达尔的弟弟――那达雄。 那汉子瞬间突入到人群的近前,朝着为首的那达尔王大声喊道:“大哥!” “哦,我的弟弟,真是辛苦你了。”那达尔王张开双手说道。 那汉子跳下战马,一双粗壮有力的胳膊,给了那达尔一个熊抱。 天sè渐渐暗下来,对于那达尔部来说,这是一个令人高兴的rì子,人们久久沉浸于喜悦中无法自拔。 那达部的营寨燃起了熊熊的篝火,每年羊群归来的rì子都是那达部必须庆祝的rì子,金黄sè的烤羊腿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一坛坛美酒搬上了餐桌,用来犒劳那些在草原辛苦了一个夏天的牧羊人以及士兵,人们载歌载舞,祈求下一年的福泽。 “大哥。”那达雄端着一碗酒步履蹒跚的走进那达尔的营帐。作为整个牧羊队伍的领袖,那达雄自然成为了人们敬酒的焦点,几轮下来他已经脸上扑红,有了几分醉意。 “哦,我的弟弟。”那达尔王右手环胸,微低着头向前对着那达雄深施一礼,这是草原之中最高的礼数,表达了最深的崇敬。虽然那达尔王是草原的最高领袖,但也必须以此来感谢那达雄为草原带来的福泽。 那达雄同样还了一礼,示意帐子中的士兵们出去。两兄弟要在羊群归来之后密谈一番,定夺羌国未来的方向,这是惯例。 营帐里同样燃着篝火,金黄sè羊腿上的油脂滴落在火里发出嘶嘶的爆鸣声。两兄弟席地而坐,开始了决定羌国命运的商谈。 “大哥,今年的雨水丰沛,牧草涨势更胜往年,羊群的涨幅也比往年更好。”那达尔说道。 “恩,多亏有弟弟的福泽,那达部才能获得连年丰收。”那达尔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今年我们还是要去天元掠夺粮食吧?”那达雄问道。 “那是自然,不过今年可不是仅仅局限于掠夺那一点粮食。”那达尔轻描淡写的说道。 “难道今年你想跟天元开战,恐怕这不妥吧,我们的实力还远没有达到那种程度。”那达雄显得有些不安。 那达尔眯起双眼,手指轻轻掐算了片刻,悠悠地说道:“那罗傲天也死去十六年了吧。要是他活着,我自然会老老实实的守着自己的土地,不会越过峨底山一步。可是他的命不好,死的太早。十六年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或许不算太久的时间,但是依旧会改变许多东西。现在的天元对于我来说,就像是一只没有了牙的老虎,只是靠着余威苟延残喘着罢了。 “我羌族绝不会满足于这一点点的领域的,越过峨底山,将有更加丰茂的水草迎接我们。”那达尔从地上站起来攥紧了拳头。 那达雄点点头,不再争辩,同样伸出了紧握的拳头对着那达尔说道:“既然大哥之意已决,我也不再多说什么。我羌国的男儿注定要喝最烈的酒,骑最快的马,征服更广阔的土地。未来不管何时,我都会永远在大哥的战旗之下。” “好,有你这句话,何愁天元不平。”那达尔豪笑道。 “明天我会去天元边境掠夺粮食。”说着那达雄起身,头也不回的退出了那达尔王的营帐。 看着那达雄离去的背影,那达尔露出了浅浅的笑意,喃喃地说道:“太平了这么久,这片天地也该变一变了。” 第十一章 天凉好个秋 - 罗门生 - 锈色铅笔刀 () 初秋的夜,比之夏夜。少了一分难耐,多了几许寂寥。 天上的月亮已经不是满盘,而是像羌人的弯刀,安静的挂在天上。连月亮都知道,这个秋天是属于羌人的。 好像在这样的夜里,罗生总是很难入睡。脚下踩着砂砾沙沙作响,一个人徘徊在这份寂寥之中,又忍不住对着夜sè来了一句酸腐:“天凉好个秋啊。” 陆敖趴在院子里的大树上,如同一头豹子,在漆黑的黑夜中jǐng觉的注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他是一个出sè的侦察兵,时刻注意着羌人的动向。 听见罗生的酸腐,树上的陆敖回过头看了一眼地上的罗生,旋即又转了回去,留下了一个窃笑的剪影。 眼见自己的酸腐被陆敖撞见,罗生脸一红,一屁股坐到院子里的石凳上,仰头对着树上的陆敖尴尬地来了一句:“这都半个月了,这羌人还来不来。” 陆敖没有任何的回答,依旧潜伏在树上等待着属于他的猎物。 感觉到自己是自讨没趣,罗生也不再搭话,将脸转向一旁。陆敖这个人平时大大咧咧的,但干起工作来却是一丝不苟,仿佛变了一个人。 “也不知道那老家伙自己在家怎么样了,有没有死掉。”夜深人静,难免睹物思人。罗生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不想了。”罗生用手一拍那石桌,站起来向着屋子里走去。 然而就在罗生刚卖出第一步,树上的陆敖突然说话了。在这寂静的夜里,陆敖吐出的那两个字格外的清晰。 “来了!” 伴随着这声“来了”。一片“扑棱棱”的声音在远处响起,那是栖息的野鸟被惊起的声音。原本聒噪的蛙声却在此刻戛然而止。 罗生加快的脚步,一脚踢开房门。不待气喘匀,对着房间内大吼了一声:“羌人来了。” 屋内的三人睡得正熟。孟峰抱着和尚的大腿,像是抱住了金黄的烤羊腿,正啃得不亦乐乎。听到喊声,和尚的脚猛地一踢,差点踢掉孟峰地门牙。 三个人同时坐起来,浓重的不满写在了他们的脸上,熟睡之中被吵醒,是最最令人难受的事情了。 “羌人来了。”眼见着这三人没有反应过来,罗生又疾喊了一声,从桌子上抓起黑刀,转身投入漆黑的夜sè。 三个人相互对看了几眼,又看了一眼罗生消失的方向。忽然一声惊呼,从炕上跳了起来,发疯似地往外跑。 “当当当。” 就在三人跑出房间的时候,急促的锣鸣声已经在村头响起,打更的声嘶力竭地喊道:“羌人来抢粮食了,羌人来抢粮食了。” 整个小村庄从熟睡中惊醒了,一时间乱作了一团。鸡叫声、犬吠声、男人的怒骂、女人的哀怨、孩子的哭声将这个原本静谧的夜sè搅得粉碎。 三个人立身高出向远处望去,在离着蛮庄几里外的地方,一条红sè的流光正朝着这里袭来。那是羌人举得火把,哒哒的马蹄声隔着老远都能听到。 罗生拿着黑刀,飞速的朝着村头奔去。在他的前面,陆敖已经像一只迅猛的豹子,穿梭在黑暗之中。 实际上整个村子的人都在跑,人群像是受了某种召唤,飞速地朝着村头聚拢。 而羌人的骑兵跑的更快,当罗生跑到村口时,已经有先来的羌兵举着火把等在那了。看见羌人的火把,罗生一个愣神,刚才跑在前头的陆敖却不见了身影。 就在罗生错愕之间,忽然感觉被人狠狠拉了一把,罗生毫无准备,被拉倒在旁边的土丘,同时有一只大手压在了他的脑袋之上。 罗生略微一挣扎,这才看清拉自己的人,原来就是刚刚跑在前的陆敖。 陆敖对着罗生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傻呀,这冲上去不就是个死么。” 罗生很能打,但是在战争之中,只有能打是远远不够的。在战场之上,罗生的经验还远远不如这些老兵丰富。 拍了拍胸脯,平静了一下心情。罗生抬起头,透过几株野草向着村口的羌兵望去。 此时的村口,已经聚集了几百号羌兵,将整个村口围得水泄不通。 这是罗生第一次见到羌国人,夜sè昏暗他看不清羌族人的面貌,但还是可以借助他们手里的火光看清他们的身形。 这些人,身材高大,虎背熊腰。个头足足比这个庄上的人高出一半,只是比阿蛮稍微逊sè一点罢了。他们的身上并没有附着着盔甲,一个个都**着上身,露出壮实的肌肉。手里拿的兵器也并不一样,有的人拿着马刀,也有的人拿着大锤,显得很杂乱。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这些兵器的个头都大的夸张。 就在罗生观察羌人的时候,一个略显沉重的脚步声传了过来,这是到达村口的第三个人。 “是谁?”罗生一回头,看到的竟然是阿蛮。阿蛮也是**上身,只穿了一只鞋,手里提了一根枣红sè的大棒,正气呼呼地朝着村口奔来。 “来者何人?”羌人的首领同样看到了疾奔而来的阿蛮,手中马刀向前一举,示意阿蛮停下来。 “粮食不给你们,俺自己还不够吃呢。”阿蛮左手提着大棒,也不避讳那人手中的马刀,双膝一屈,直接就窜了出去。 别的事情或许还可以商量,但是粮食这个问题却毫无商量的余地。粮食是什么,粮食就是阿蛮的命啊,他怎么会给别人呢。 阿蛮如同一个从天而降的野人,左手上的大棒直接就向着为首的那人头上削去。那人一怔,没想到阿蛮竟然直接就出手。出于本能的反应一侧头,大棒贴着他的耳边打了下去。 人好运,马就没有那么有福气了。 “咔嚓!” 阿蛮的大棒直接削在了马身上,整个大棒直接断掉了。阿蛮可是有力拔牛骨的手劲,这一击的威力可想而知。 那马连嘶鸣声都没发出来,直接趴了下去。马背上的人一声哀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第十二章 阿蛮之力 - 罗门生 - 锈色铅笔刀 () 羌人年年来抢粮,哪见过有人敢反抗,阿蛮这第一次倒让他们慌了手脚。 “咳咳。” 被阿蛮掀飞的人在地上翻滚了好一会,才勉强的从地上爬起来,幽怨地吐出一句:“好大的力气啊。” 那人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似乎没有什么大碍,这才抬起头来望向阿蛮,不过这一望让他的心中不禁咯噔一下。 阿蛮能夜视的小眼睛正发着绿光盯着面前的羌人,像一只猛兽盯住了猎物,恨不得生吞了去。加上阿蛮那高大的身形,充满爆炸xìng力量的肌肉,已经手里的大棒,简直是野人现世。 “这是哪路杀出的衰神。”那人心中犯着嘀咕。自己身为抢粮的小头领,竟然第一个回合就让人家给打下了马,这脸是丢大了。 丢脸还是小事,要是这粮抢不回去,那可就不是脸面的问题了,那是要掉脑袋的。想到这,那小队长一咬牙,举着马刀就冲了上来。 “我cāo。” 那羌人爆了一句粗口,举起手中的马刀奔着阿蛮的面门就劈了过来。 别看阿蛮身形高大,但是身手可是一点都不含糊,一个侧翻就避过了这一刀。与此同时,手上的大棒也没闲着,一棒削在了小头领的后背上。 这一棒有千钧之力,要是普通人可能当场就被砸死了。那小头领当真了得,竟然扛了过来,却也一时间找不到北。 “给我过来。”阿蛮用力向前一抓,在地上找不到东南西北的小队长就被他抓到了眼前。 “让你抢粮。”阿蛮一巴掌就就朝着小头领的嘴巴抽了过去,接着像丢球一样将小队长丢了出去。 那小队长直接倒飞了出去,跌落在地上擦出去十多米才停下了。 身后的羌国人都懵了,平rì里威风惯了的小头领,竟然就这样被人家扔了出去。但是没有得到小队长的命令,他们又不能出手。羌国的军纪是很严的,一向是唯令是从。要是没有命令,就算今天小队长被打死在这,其余的羌兵也不会出手。 不过小队长能当上小队长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别的不说,就这小队长抗击打能力就是一绝。遭受了阿蛮这样强力的蹂躏,小队长也只是在地上趴了片刻而已,接着就摇摇晃晃的的站了起来。 那小队长站在原地愣愣地看了阿蛮几眼,然后嘴一张,吐出两颗门牙来。 小队长看着手里的门牙,脸sè青一阵紫一阵,半天才四处透风地吐出一句:“尺有尺理。” “给我一起桑,弄屎他们。” 其余的羌国士兵脸上也是青一阵,紫一阵,显然是憋笑憋得痛苦无比。听到小队长的命令,一起向前动手,想通过打架把这笑意发泄出去。 土丘的后面,和尚三人也是匆匆赶到,看到这一幕差点乐的背过气去。 “来吧。”阿蛮晃了晃手中的木棒,朝着羌国的士兵勾了勾手。 土丘后面的罗生暗暗地为阿蛮捏了一把汗,心想阿蛮这傻玩意心中此刻必定是战意高昂了,他是谁啊,那是能跟牛说话的主,脑子里只有一根筋,怎么会知道害怕是什么。 果不其然,阿蛮拎着大棒直接冲进了人群,而且是哪里人多往哪里冲。一条大棒打开大合,一时间鲜有敌手。看的土丘后的五人连连叫好。 “这简直是一个重型战车啊,这要是放在战场杀那就是绞肉机啊。”韩猛眼睛里闪出小星星,指不定他心中又想出了什么坏主意,想要把这阿蛮弄到战场上去。 折腾了半天,阿蛮累得气喘吁吁,停下来大口大口的喘气。羌国人也是被这个从天而降的野人唬的一愣一愣的。在几个羌兵被阿蛮削断了肋骨之后,没有人再愿意上前当炮灰,只是把阿蛮围了起来,与之对峙。 “别打了,别打了。”跑在后面的村民此刻才赶到,为首的一个老头气喘吁吁地制止住两方人马。 “你似谁?”羌国的小队长用马刀指着那老头,继续四面露风地问道。 “哎呀,大老爷呀,我似村长。” “你丫学我缩话。”小队长听到老头的话,眉毛一挑,就要发怒。 “哎呀,大老爷啊,我哪敢学您啊,我介年岁大了,牙也掉光了,缩话也漏风,不信你您瞧瞧。”说着老村长张开嘴,露出一口牙床。 “大老爷,那阿蛮似个傻子,您饶了他,今年我们粮食照缴,你看行不?”老村长一面说着,一面向那小队长作揖。 “不行,他打了老子,今天这事不能就这么涮了,粗非你交两倍的粮食。” “两倍?”立在战场中心的阿蛮眼睛突然一瞪,眼珠子都快冒了出来。他这个人对粮食二字特别敏感,交正常的粮食都要了他的命,交两倍那不是鞭他的尸么。 “毛驴村长,你别怕他们,这些人都打不过我的” “毛驴村长?”土丘后的罗生瞟了一眼村长,发现村长的脸真是特别长,对得起毛驴这个称号。 “怎么样,我们上么,收拾残局。”孟峰cāo着一口虎口大刀,跃跃yù试。 “对,上吧。”和尚也将菜刀握在了手里,这都是要钱不要命的主。 “再等等。”一直安静潜伏着的陆敖止住了两人,似乎发现了什么。 陆敖的话音刚落,忽然从羌兵队伍的后方有一股劲风袭出,一道橙芒一闪而过。众人还没有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见原本立在包围圈zhōng yāng的阿蛮竟然倒飞了出去。 “有变。”陆敖眼中寒芒一闪,似乎这一切早就在其预料之中一般。 一道突兀地声音从羌人队伍后方响起:“今年的粮你们要交三倍,而且是不仅仅交粮这么简单,成年的男子也要成为我们大羌国的奴隶哦。” 这人说话的语气很轻,却清晰的落在了在场每个人的耳中。那语调如同调皮的孩子,但是落在人的脑海里却让人遍体生寒。 听到这个声音,羌人的战马竟然自主地向着两边靠拢而去,闪出了一条道路。接着一道身影从那人群的后方走了出来。 第十三章 当兵是为了什么 - 罗门生 - 锈色铅笔刀 () 罗生在土丘后面用力揉了揉眼睛,借着羌人的火把打量着来人。 来着似乎是上了年岁的人,佝偻着身躯,身形明显比羌人小了一号,与正常的天元人相仿。他的面容之上略显病态,看上去有些颓废,但是双眼却锐利无比。 “阿古大人,竟然要您粗面了。”小队长见到来人,连忙上前赔笑作揖,显然那人的地位要比他高出很多。 阿古并没有理会小队长的讨好,而是用他那鹰隼般的眼睛缓缓地扫视了一下全场,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了阿蛮身上。 阿蛮跌坐在地上,被这阿古一望不禁有些心虚。不料那阿古抬手一指阿蛮,悠悠地说道:“今年的粮食你们要交三倍,而你要做我的奴隶。” 如果刚刚阿蛮是心虚的话,那么听到阿古的话就变成了愤怒。 “三倍,我呸。”阿蛮一骨碌从地面爬了起来,显然刚刚那一下并没有伤到他分毫。 这么一会功夫,阿蛮等于被鞭了两次尸,这怎么承受的住。阿蛮为人笨拙,不会呈口舌之利。也不多啰嗦什么,举拳就打。 阿蛮的拳头,如同沙包一样大,不由分说地朝着阿古的脸打过去。土丘后的罗生看到阿蛮的这一击,直接就闭上了眼睛。阿蛮的力气他是知道的,这一拳下去那阿古的脸上必定是桃花朵朵开了。 “嘭。” 一声**碰撞的声音传了除了,惊的罗可心里咯噔一下,这种血腥的场面是他所不愿见到的。 好奇心杀死一只猫,罗生实在忍受不住内心中的好奇,想看看人脸被打成肉泥的场面有多恶心,于是太慢慢地睁开了一只眼睛,向着战场中心瞄去。只是这一瞄让他大吃一惊。 画面并不是罗生心中所想那样,阿蛮的拳头并没有深陷在阿古的面门里,而是被阿古用胳膊挡住了。 “竟然如此轻易地就挡住了阿蛮的攻击,这老头哪来这么大的力气。”罗生心中嘀咕着。 在阿蛮的心里,这一拳本该是摧枯拉朽般地让面前的人满地找牙。他自恃力大无比,力拔牛骨可是他的拿手绝活,在力气方面从来都没输给过任何人,今天这一拳竟然就这样被人挡住了,这是他所没预料到了,一时间竟然僵在了那里,不知该干嘛了。 “嘿嘿,好大的劲啊。”阿古调笑道,不知道是称赞还是挖苦。 “好大的劲?劲大的还在后面呢。” “呃啊!”阿蛮一声怒喝,两个手挽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大肉锤,劈头盖脸的向着阿古的头上砸去。 “嘭嘭嘭。” 阿蛮俨然把阿古当成了一个木桩,而自己则化身成一个木匠,用着一双肉手在疯狂的打桩。 那阿古用胳膊迎击着阿蛮的肉锤,丝毫不落下风。倒是大地承受不住这股大力,阿古的双脚已经深陷尽地面之中,看的众人一阵心惊。 “力气是不错,但是毕竟是个凡人。”那阿古用胳膊迎击了几个回合,突然身上橙光一闪,一个旱地拔葱,双脚直接从泥土之中拔了出来。顺势一甩,直接就朝着阿蛮的胸口去了。 阿蛮占尽上风,打的正欢。哪料到阿古会突然来这一手,根本就没有防备。阿古脚上带起的泥土直接就打在了他的脸上。 阿蛮条件反shè地一闭眼,胸口便重重的挨上了一脚。 “轰” 体型巨大的阿蛮被踢飞起来,像一颗人肉炮弹,转身翻腾两周半,落地无水花,摔了个狗啃泥,地动山摇。 “武者,那老头是个武者。”韩猛看见那老头的攻击忍不住失声喊了出来。 罗生总觉得这个老头不简单,经韩猛这么一喊,这才想起那老头发出的橙芒不就是豹子阿爹所说的霸气么,从颜sè上来看,这个老头已经到了武师的境界。 “不对啊,只是一次抢粮而已,往年可没有这么多的军队,更不可能出动武者啊。”韩猛不解地小声嘀咕着。 其他的人并没有理会韩猛,而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已经进入白热化的打斗。 阿古的身子,在空中荡了一个秋千。膝盖向下一点,直接就朝着摔倒的阿蛮的头点去,想要将阿蛮击杀在此地。 土丘后的罗生瞳孔一缩,差点叫出声来。要是这一膝盖顶下去,阿蛮的脑袋非得炸开不可。 地上的阿蛮也是出于本能反应,身子就地一股,阿古的膝盖扑了个空,在地上跪出了一个大坑。 虽然躲过了这一击,但是阿蛮已经失去了一战之力,躺在地上半天无法动弹。阿古单手将阿蛮提了起来,嘿嘿一笑说道:“你,还不错。” 自此蛮家庄彻底失去了抵抗的力量。祸乱已除,刚刚乱了阵脚的羌兵重新的恢复了秩序,小队长cāo着漏风的口音开始征粮。 “我们上吧。”山丘后的孟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显然已经按捺不住,一脚就要踏出去。 “你不要命了?”韩猛一把拉住孟峰,低声说道:“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难道你认为凭我们几个能打过那么多的羌兵?况且还有一个武者,有多少条命都不够搭的。” “照这么说,那么多的百姓我们就不管了?”一旁的和尚搭腔道。 “是到如今也管不了那么许多了,我看这事情没那么简单,今年羌人不仅抢粮食,竟然还要抓壮丁,恐怕要有别的动作。” 一直沉默不语的陆敖瞪着韩猛看了许久,才试探的问道:“难道说羌国要和天元......开战?” “什么?”和尚和孟峰同时抽了一口凉气,显然这个信息一时间让他们难以消化。 韩猛点点头肯定了陆敖的推断。接着说道:“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把这个信息传达到樊城大营,让大营早做准备。” 说着韩猛向后退了出去。和尚和孟峰收了刀也跟着退了出去。陆敖走在最后,回手拍了一下罗生的肩膀,说道:“撤了,哥们。” 然而罗生并没有动,此时他的脑海里满是豹子阿爹对他说的那句话:“樊城大营,我们早已不寄托希望于樊城大营了。” 陆敖见罗生没反应,又拍了一下,疾声说道:“喂,你傻了,还不快撤?” 罗生回过头,定定地看了陆敖两秒,突兀地问道:“陆敖,我问你,你当兵是为了什么?” 第十四章 这是谁的土地 - 罗门生 - 锈色铅笔刀 “什么?”陆敖显然被罗生的问题问蒙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你当兵是为了什么?”罗生一字一顿地重复了刚刚的问题。 “这个,这个。”陆敖抓了抓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走在前面的三人见陆敖和罗生没有跟上来,只好又折了回来,正好看见了陆敖和罗生的对峙。 “你们两个在这磨蹭什么呢,还不快撤?”韩猛急切地说道。 罗生一动不动,再次对着众人重复了刚刚的问题:“你们当兵是为了什么?” 听到罗生的问题,陆敖,孟峰,和尚三人同时选择了沉默,或许在他们心中根本没有想过自己当兵是为了什么吧。 韩猛顿了一下,然后拍了拍罗生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但是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罗生耸了耸肩,抖落了韩猛拍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回了一句:“我要留下来。” “你混账,现在是你逞英雄的时候么,我知道你勇敢,但是勇敢不代表你可以连命都不要。”韩猛显然是有些急了,说话时脖子上的青筋都突了起来。 “如果前面的人里有你的亲人,你还会说这种话么?”罗生冷冷地瞥了一眼韩猛继续说道:“就算当兵是为了混口饭吃,但永远也不要忘了自己是一个军人。” 罗生说完这一席话,众人全都默不作声,就连韩猛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罗生。 “我留下。”陆敖打破了沉默。 “我也留下,有什么啊,脑袋掉了不就是碗大个疤么。”孟峰说道。 “小爷我也跟着你们耍一回。”和尚小女儿态尽显。 “哎,生死尤命吧。”韩猛眼见无法阻拦四人,只好从身后抽出大刀,准备跟着四个人趟这趟浑水。 罗生看了看身后这四人,露出了他那让人厌恶的招牌式笑容,一步便从土丘后踏了出去。 “轰!” 就在罗生踏出山丘的一刹那,远处的树林中忽然一声炮响,一颗巨大的炮弹炸响在羌国人的骑兵群里,惊得战马四散,乱成一团。 作为一名武者,阿古是众人之中反应最快的。他虽然手上抓着阿蛮,身体却不失灵活,身形一闪就脱出了炮弹的范围。 “是谁?”阿古对着远处的树林怒道。 “是老子。”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树林里传了出来,紧接着一道身影走了出来。 “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罗生循着这声音望过去,惊得差点叫出来。 来人竟然是豹子阿爹,此时他正举着一个火把,他身边有一门红衣大炮还冒着青烟,显然刚刚的炮弹就是从这大炮中发出去的。 更让罗生吃惊的是豹子阿爹的脚竟然不跛了,后背也挺得很直,脸上更是没有了颓态,仿佛像变了一个人。 “来吧,尝尝这炮弹的滋味。”豹子阿爹手上的火把毫不犹豫地点向引线。 “轰轰轰。” 又是几发炮弹打了出来。因为是黑天,炮弹失去了准度,并没有打中几个羌人。但是那巨大的炮弹声却惊吓到了羌人胯下的战马,惊慌的战马四处乱踏,有的士兵被甩下马背,成了马蹄下的肉泥。 “这蛮庄的硬骨头还真多啊。”阿古将手中的阿蛮甩到了一边,接着便朝着树林那边疾奔而去。 阿古毕竟是一个武者,几个瞬息之间就来到阿豹老爹的面前。大手一张就把阿豹老爹抓在了手里,飞速的退了回来,可怜的阿豹老爹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就被阿古甩飞在了阿蛮的身边。 “豹子阿爹。”阿蛮凌空一把抱住豹子阿爹,使其免于摔在地面上。 阿古吐了一口吐沫,嘿嘿一笑道:“原来是父子啊,怪不得都是硬骨头,不过要是一起当我的奴隶,那是最有意思不过了。” “呵呵,当你的奴隶,你妄想。”豹子阿爹颤颤巍巍地从阿蛮怀里站起来,一口血沫忍不住吐了出来。 “你以为你还有的选么?”阿古向前两步,一把抓住豹子阿爹的衣领,整张脸都快贴到了豹子阿爹的鼻尖。 “嘿嘿,奴隶,奴隶。”阿古用手指了指其他的蛮庄人说道:“不仅你要做我的奴隶,这些人也要做我们羌人的奴隶。而且要不来多久,整个天元帝国的人都将成为我羌国人的奴隶,嘿嘿,到时候你们讲世代为奴,你们没得选” 阿古的声音很轻,但是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真切。陆敖倒吸了一口凉气,阿古的话佐证了他的猜想,这羌国怕是真的要和天元帝国开战了。 “你疯了么,你以为你们能征服天元帝国。”豹子阿爹也是聪明之人,一下子就猜出了阿古话中隐含的意思。 “你不会还寄希望于你们的帝国吧。”阿古松开豹子阿爹的衣领,转身背着手向前走了几步,又突然回过头来神秘的说道:“天元帝国从来都不是大羌的对手” “笑话,你忘了十六年前的罗傲天了么?”豹子阿爹针锋相对地说道。 “罗傲天,很早以前的人了吧?”阿古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弯月,似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当年我还是一个小兵的时候,也曾有幸见过那罗傲天,是个人物。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被你们的圣君处死了,虽然有点可惜,但是也算为我大羌做了一件好事。试问如今整个天元帝国,谁还能挡住我天元的铁骑。”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罗傲天这个名字罗生心中竟然涌出一种酸涩的感觉。这是他第二次听到罗傲天的名字,第一次还是听老爹讲起,这人到底是谁,真想一见啊。 “天元帝国能有一个罗傲天,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而你们永远都不可能征服天元。”豹子阿爹的话充满了笃定,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信心。 豹子阿爹的话刻薄之极,阿古却没有怒意,只是淡淡一笑说道:“你也就能逞逞口舌之利罢了,你现在的命可是捏在我的手里,乖乖地做我的奴隶吧,或许你还能看到天元被征服的那一天,否则我保证,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怎么,想杀我么。被戳到痛处了么?”豹子阿爹的话极尽挑衅之意。 “我告诉你,就算你杀了我,大羌也不可能征服天元帝国。因为你现在脚下踩着的,是我们天元帝国的土地。”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