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一章 凤凰山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吴越之地西边的一处名山上,有一个凉亭可瞰这神州锦绣山河。 宁泽三十六年春,皇帝萧世宁拖着重病之身,蹒跚登上凌云台,热泪盈眶的对着顾韶华等人的金像痛饮之后,龙驭宾天。 须发花白的霍藏语站在凉亭西望荆湘,转着手中的那支“青史语墨”,当年所见所闻的桩桩件件忽然被风吹进脑海。思索了片刻之后他回身坐在了石凳上,看着微风轻轻翻阅旁边镇纸压着的文稿,终于提笔写下了《顾韶华列传》的结词: 蜀俊东游,迹晦龙藏。凡冥乱武,始见微芒。 应集卫道,联镇北疆。愤惋承剑,啸命荆湘。 北涤龙庭,南诛倪皇。劲佐烈帝,势衡武纲。 谢恩去国,御龙挑凰。惜败莫叹,青史永光。 时间往回追溯,时值大晋王朝御统九年,即武历一千零八年。 云间城早起的太阳正照着人间的烟火气,顾韶华牵着马在街上心事重重的走着,细细的看着走过的每一处街景,用充满告别的眼神。走到一家茶楼门口他突然驻足,听里面说书人讲的正是他少年在蜀府习武时,常开小差所看的《三圣开元》。 听了一小段之后他微微一笑,然后牵着马昂首走过。 “武历千年,起自开元,‘三圣’的故事脍炙人口,你为何发笑?难道里面的先生,有哪里讲错了吗?”一阵浑厚的声音入耳,顾韶华才发现,自己差点跟眼前这个胡须黑白混杂的中年武者撞上。回过神来,这才连忙按住马头,手里握着羁绳,拱手答到:“里面的先生并没有讲错,晚生只是笑自己,很难再一味的听着先贤的故事而激动了。” “怎么,是感觉现实有差了吗?” 顾韶华没有回答,依旧微微一笑,牵着马从那人一侧绕过,身后两个随从眼睛跟着白过去,上前吼道:“混账东西好无礼!知不知道是谁在跟你说话?”那武者见随从张口就要说,连忙举手止住。 他依旧牵马向前,那人则朝茶楼走去,两人背道而行。 “满堂的听客,难道就没有一个想去将自己的故事写得如‘开元三圣’那样精彩吗?” 从身后钻进耳朵的这一问,惊得那中年武者立即刹住了脚,随后缓缓转身看着前方渐行渐远的一人一马,眼光忽然变得意味深长。一个随从见他迟迟没有移步,便凑近说道:“王爷,此人说话颇为狂妄,何不让他知道知道这天有多高!” “你要出手,我不拦着你。” “嘿嘿,王爷说笑了,小人能看得见天,就已经是莫大的福分了。” “小小年纪就敢望开元三圣的项背,本王刚刚真该试一试他的武功。虽然一副无知无畏的样子,但只要不是拙手,就不妨将他引进朝廷。” 那随从看了看不远处的顾韶华,说:“现在……似乎也不远。” 中年武者白了他一眼,然后回正说道:“罢了,可能缘分如此,还是随他的造化吧。如果他是精武堂的人,那说不定明年将选的时候还能见到他。” 随从被他一脸威仪的瞥了一眼,不敢再妄自接话,只是低头问到:“王爷,还进去听书吗?” 他微微一笑,嘀咕道:“自己的故事?只怕今人写出来的新故事,并不合开元三圣的心意。毕竟从今往后,不再需要那种故事了。”随后提声挪步,走过那茶楼的大门口:“不听也罢!” 转过两条街,有一座五层之高的酒楼,名叫“临海宴”,每层楼的四角都插着旌旗,堂皇耸立在这云间城,十分抢眼。 顾韶华将马栓在门外的柱子上,迎着几个下楼离开的客人进了酒楼,两眼径直望过去,便看见褐锦宽袖的掌柜在对着账本拨弄算盘。 “掌柜的可是在结算我的工钱?”顾韶华上前笑到。 “是顾兄弟啊!”掌柜抬头目迎了他,然后拿出一袋夹杂了碎银子的铜钱,从柜台上推到他面前:“正巧,刚算好。”接着继续啵着算盘唠叨:“你说你,这些年在这做得好好的,竟然说走就走,怎么也劝不住。问你为什么离开,你又老是打哈哈,说些云里雾里的话。” 顾韶华拿过那袋钱掂了掂,笑道:“也许是攒了点钱,想去游山玩水了吧。” “你看你,又来了,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有想法的人,单纯图乐可不像你。” “诶~单纯图乐有何不可?掌柜的花甲之后,难道不想撒手这酒楼去清闲自在?众生奔忙不休,这可是多少人羡慕的事啊。” “算了算了,反正你总会顾左右而言他,我就识趣不问了。但即便是随风飘零,一个人离开,也总该会有新的去处,离了云间城,你又要去哪里呢?” 顾韶华转身出门,边走边道:“此时动身还能去哪里?自然是那凤凰山!”然后跨出门槛,解了缰绳,打马出城。 掌柜的忽然眼神一愣,停了算盘,缓缓抬起头扶了扶眼镜,瞪着空荡荡的酒楼门外,讶异道:“什么?去凤凰山?!平日闲暇练练腿脚也就罢了,竟然还来真的。行吧,愿你纵横天下,也祝我自在云间!” 门檐上插着的一排旌旗,像是为人壮行一般,飘飘扬扬。 神州九境两域,凤凰山则在荆湘之境的西北处。高有两百余丈,山顶平坦开阔,能容纳上万人。凤凰山庄像一根腰带一样,围在山腰,有着百年历史的落凤派,便建立于此。 落凤派此前两代掌门,都是“攘定十二侠”在列的一世豪杰。如今虽然先帝下世换了新君,攘定年号改了御统,但比起年纪尚轻又稍欠火候的“御统十星”,攘定十二侠的名号,至今仍是江湖绝响。 也正因如此,秦烨这个代理掌门才发出了武林贴,想要在凤凰山顶的凤凰台以武会友。其实不过是想告诉天下人,落凤派这些年占着“四大门派”的名头,可不光是前人之功。 自武历开元以来,但凡武林大会都算是一时大事,何况以比武为目的而召开的武林大会,在这御统年间还是头一遭,这自然把凤凰山搁在了风口浪尖。凤凰山上的凤凰台,一旦摆在天下武林面前,那它就不单是落凤派的了。因为所有想要借机扬名的人,都会盯上它,更不用说怀有其他鬼胎的了。 作为掌门的秦烨,自然有其自信,但面对天下之大,大会之期将至,他也难免有些忐忑。无聊之中,左右徘徊了两下,便推开圣火殿的大门,想出去找他的师弟师妹们聊会儿。 严玉虎在天鸣阁前练着功,拳脚带电;韩岚躺在阁顶吹着叶笛,吟赏烟霞;胡心月将剑闲置在一旁,踢起了毽子。此时只道是寻常。 秦烨缓缓走来,看着这一幕便消了忧愁,抬头看了看慵懒的韩岚,对严玉虎笑道:“天鸣阁可是你坐镇的地方,就这么让他鸠占鹊巢了?” 声音与人影同至,严玉虎转身雷霆一拳打过去,秦烨一掌横截,气形如火,退了回去。 “今日长了势,但却没进力。” 胡心月一脚将毽子甩过去,打在秦烨肩上,随后落在他掌中。 “一日之计在于晨,玩物得宠剑蒙尘。” 严玉虎一甩手,将拳上雷电消去,回到:“一口吃不成个胖子,今日长一分势,明天进一分力,不用急。” 胡心月拿起剑,刻意拉着脸道:“掌门大人教训得是,下次踢毽子,一定不让你看见。” 韩岚将手从后脑勺里拿出来,伸了个懒腰,然后搭在肚子上,说:“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弟,说什么鸠啊鹊的!” 秦烨摇了摇头,纵身飞上阁顶,站在韩岚旁边,望着纵横千里的广阔天地,愁到:“这个时候也该收收心了,我还指望你们在武林大会上撑撑场子呢。” “无妨,御统十星,你秦烨好歹也排在第七,其他人跟咱们落凤派关系也不错,不会太过于抢我们的风头的。” 秦烨不禁一笑:“呵,御统十星?两年前的称号现在就一定管用吗?或许我们扬名之日正是别人蛰伏之时,两年之间,天知道又出了多少能人。” 韩岚不以为然的摇摇头:“你这就是杞人忧天,攘定十二侠的名号不也响了这么多年吗?” “这能比吗?定西土、平蜀乱、镇七绝、退雪狄,攘定诸侠经历了多少大事才得到了武帝爷的钦评,我们不过是参加了一个‘武道遗珠会’,路还长着呢!” “唉~”韩岚长叹一声道:“算了,看来你是铁了心要鞭策我了。” 秦烨会心一笑,然后一记火焰掌劈下去。韩岚立刻翻身腾起,几片瓦砾一下被劈贱开来。 “天鸣阁年初才修缮过,鞭策我可以,但别糟蹋落凤的钱!” “那就下去打!” 胡心月看他俩飞下来,竟突然也来了兴致,将剑鞘一抹,持剑乱入。严玉虎见秦烨锻炼韩岚,于是出手制止胡心月,也顺便充当一下她的陪练。悠闲的清晨,一时之间竟变得昂扬起来。 在大晋王朝的北疆某处,凡冥教暗藏在地下已有近十年,因为所在偏远又刻意隐蔽,所以鲜为人知。教内共由四部组成——五令门、护教十魔、代执五灵、十八狱手。凡冥教的教主冥王,听说有人在凤凰山上搭了台,便打算在那里开唱席卷天下的第一出戏。 此刻率先南下的五令门,与其他门派一样,都已经到了荆湘附近。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二章 五令门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五令门将近一千人,抄小路南下,将临时的据点落定在荆北府的一处荒林。往右百余里便是落凤派,往左百余里,则是与落凤同为四大门派之一的武宗派。 夜幕已深,那些门徒或是靠着破庙里的佛像打呼噜,或是在外面林子里倚树而眠,只剩不远处的五个人,还在闲谈。 五令门的首领在教内代号为“天妖”,他背着两只手,站在其他四个头领前面,没有什么魔鬼面孔与怒言训语,只是像兄长一般平静的说:“炼,有兴趣去探探当今大局吗?” “鬼火”两手叉在胸前靠着大树根,一把红色长刀立在旁边,语气有几分不屑:“别想骗我卖力气。我可听说了,这次武林大会来得大多是些黄毛小子,攘定诸侠一个都没来,还是让老石去吧。” “地魔”一颗头露在地面上,突然整个的从地里窜出来,双手拿着斧头笑到:“怎么,想让我去试试那些人的身手?反正打不过可以跑,我倒是没意见。”停了片刻又指了指一旁湛蓝色衣裳的女子:“不过还是让水怪跟我一起去吧,我比较惜命,万一有什么不测,也好让她替我挨刀。” 她一个眼神仿佛要杀过去一样,阴冷道:“你放心,替你挨刀之前,我一定先杀了你。还有,我最后警告一次,叫我蓝妖!” 地魔见她果然被激怒,便得意笑道:“这水怪可是师父给你起的代号,你找他老人家理论去。” 蓝妖白了一眼,转问道:“那叶二师兄你呢?” “阴风”脚尖轻踩在树顶,左右两把扇子,一手背着,一手扇着:“你们都出去了,我还能去哪儿?就在这儿等你们的好消息吧。” 那湛蓝色衣裳的女子朝天妖走近了几步:“都出去?怎么,大师兄你也要出去?” 阴风收了扇子,跳到地面,看着天妖的背影,眼神透出几分兴奋:“他要夜访武宗派,去会一会武宗派掌门人、攘定十二侠之一、龙藏剑主——徒梦龙!” “哼,头衔够多的!”鬼火将长刀一拔,一边细细打量刀锋,一边笑道:“你若能胜过冥王说的这个劲敌,那或许真能实现你在冥王面前的狂言,只需我们五令门一部,便可独霸武林了。” “只是想试试攘定诸侠的实力而已,我没打算先对付武宗派。总之无论输赢都要从长计议,要想仅凭我们五令门就压住整个武林,恐怕还是得趁着敌暗我明,使些调虎离山的伎俩。”天妖说完,便转身准备回去,眼睛直视着前方,从他们四人中间走过。 武林大会之期定在七月半晚上,一到清晨,各派便开始陆陆续续出现在凤凰山。武宗与落凤同在荆湘境内的荆北府,相距不远,在太阳还未出面,只有朝霞染天的时候,他们便已到了凤凰山麓。 武宗派来此共二十余名弟子,分为两列,并行上山。领头的分别是出师堂堂主钟武平和御门堂堂主万家术。因武宗与落凤素有往来,这两人又与落凤派四位当家的年纪相仿,所以行至山麓时便心生喜悦,谈笑前行。 “秦烨这家伙,也敢召开武林大会!就算师父与万兽山庄的两位前辈不屑于和我们争,那林针、薛皑,又岂是他所能及的?” 万家术笑道:“人家又没有说要争第一,他们在段老前辈与薛大侠手中接手落凤也不容易,此次宴请天下英雄,想必也是为了维持一下落凤派的声望。况且‘御统十星’年纪相仿,互相之间也不会为难对方的。” 正说着,两人忽然默契的屏住呼吸放慢了脚步,目光跟着眼前唯一一片飘落的叶子缓缓下坠。随行的弟子也纷纷握紧手中的刀剑。 落叶坠过两人的眼角,钟武平猛一抬头探向树梢,一把小斧头瞬间迎面劈来。他一剑挡回去,指着树顶上的身影骂道:“敢在落凤脚下暗算武宗门人,你敢亮出你的狗皮吗!?” 那人蒙着脸,拿着两把斧头不言不语的冲下来,对着钟武平就是一阵猛砍,两剑兵器撞得火星四处飞溅。万家术看他不敌,拿起手中的铁棍便挥过去,随行的武宗弟子也纷纷围上去。 纠缠之中,蒙面人一边躲避四面八方的攻击,一边劈出一道道气劲,接下万家术挥来的铁棍与钟武平的刺来的剑锋。 十几个来回下来,蒙面人有些乏力了,他突然奋力扫出一条路,抽身退到一根树梢上:“御统十星不过如此,两位的武功在下已经见识,我们早晚会再见的。”说完便纵身飞走了。 “你说走就走吗!”钟武平脚刚离地,万家术当即按住他:“算了,这人武功高强,追也是浪费时间,我们还是先上山去吧。今日各方豪杰汇集,至少没有人敢凤凰山上闹事。” “哼!我只是看不惯那人口出狂言之后还能顺利溜走,我武宗派好歹也是四大门派之一,该给这种人一点教训。” 万家术一边带走启程,一边冷静道:“可他说得也没错,你我联手才将他压住,他确实可以藐视我们。或许今天这凤凰山上,是卧虎藏龙了。” 沉思了片刻,万家术转而又抬头道:“也罢,我们还是先去看看‘四雏凤’吧。” “四雏凤?很厉害吗?”数丈之外的一颗树上,一个穿着灰色布衣的男子探出头来问到。 “敢问阁下是?”万家术疑惑地行了个江湖礼。 “在下顾韶华,对武林局势不太了解,所以问问。” 钟武平抬眼看着他,一脸不愉快的问道:“小子,你刚刚一直在这儿吗?” “当然。有什么问题吗?” “那你为何刚刚不出手阻拦那人!” “我看你们那么多人对付他一个,也没有性命之虞,也就懒得多管闲事了。” “你……” “算了师兄,”万家术劝道:“这也不是别人本分,何必为难人家呢。”他转头答道:“四雏凤厉不厉害我说了不算,如果今晚顾兄弟敢上凤凰台的话,或许可以自己得出结论。” 顾韶华笑道:“怎么,难道今日来此的,还有不敢上凤凰台的吗?” 万家术道:“那是当然。凡是有热闹的地方,就一定有看热闹的人。有些人来此,只是为了看热闹而已。看来顾兄弟把世人看得太过斗志昂扬了。” 顾韶华扶着树干缓缓站起:“原来如此。但我想两位一定不是那种人,到时候还请多多指教。” 万家术笑道:“我们属于另一种,是捧场子的人。” “是吗?那就到时候就请阁下多为我捧捧场了!”顾韶华欣然一笑,纵身往山上飞去。 才过了晌午,便已有上千豪杰聚集在了凤凰山庄内外。负责接待事宜的清风堂堂主韩岚,将来客安置在山顶的凤凰台周围。山顶除了陈列出各种兵器,让一些“独行侠”们不至于无聊以外,也在凤凰台安排了一些演武,供人观赏,以待夜幕降临。另外落凤派内也腾出部分屋子暂时充作客房,以供疲敝之客休憩之用,至于闲食茶水之类,自然不必多说。 早至的众人之中,有四个人值得一提——万兽山庄西面守护“白虎”薛皑丶五岳剑盟·华山慕容华以及清晨遇袭的武宗派的两个堂主。开始这四人颇受瞩目,因为万兽山庄、武宗派、落凤派和五岳剑盟,是当今武林公认的四大门派,所派之人必然会引起较高的关注,何况此四人皆是“御统十星”在列,已是小有名气。虽然如今这山上,或许也不乏他们的对手了。 刚刚伏击武宗派的地魔——石沉沙一直在山麓逗留,暗中试探各派中人,到傍晚才脱了黑衣,上了凤凰山,算是最晚的一批了。夜幕初临,他面露微笑的游走在人群中,将那副得意的模样,藏匿于熙攘的人流之中。 “阁下此来凤凰山可有长眼界吗?”侧后方突然传来一阵雄声,问到石沉沙。 “嗯?你不是不愿来吗?”石沉沙惊讶到,“让你就近待命,你上来做什么!” “就近待命?怎么,我都上山来了,还不够近吗?” “少在这儿胡扯!不过你来了就算了,但坐山观虎即可,不要轻举妄动。”石沉沙又接着补充道:“你也不必跃跃欲试,就目前来看,还没有值得你出手的人。” “呵,凤凰山四面都有上山的路,凭你一个人在山脚拦截,能试出几个人的身手?放心,到时候各派分散下山了,你还有机会,反正如果不出意外,我是不会搅乱这个场子的。”说完之后“鬼火”又看了看石沉沙四周,问道:“你不是要让琴替你挡刀吗?人呢?” “临走时大师兄说有东西让她带上,我没等她,反正现在肯定在这凤凰山上,姑且先看看大会吧。” 武林各派以及闲散的江湖人,汇聚在凤凰台前已有千余人。闲谈武事的,豪言壮语的,赌人输赢的,七七八八嘈杂不已。台前熙熙攘攘的声音只有一个人的出场能使之消散——落凤派代理掌门,秦烨。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三章 武林大会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凤凰山顶一片嘈杂,形色各异的人像蚁群一样簇拥在山上。一阵爽朗的凉风突然拂过山顶,将秦烨送到凤凰台中央,一落定,便将凤凰台前的杂音一脚踩碎。 “落凤不过一帖相邀,各位英雄便不远千里夜会凤凰山,我秦烨在此谢过各位!”秦烨拜谢到。“在下少居高位,未尝服众,所以我知道有不少英雄是看在前两任掌门的面上才姑且应邀的......” 话还未说完,台下一个声音不耐烦的嚷道:“客套话就免了吧!我看秦掌门还是说说这武林帖上所谓的‘武会凤凰山’是怎么个武会法!难不成你想跟天下人都过过招吧?” “阁下说笑了,落凤名声,不是我辈成就,我还不敢放此狂言。不过既然你这么问,那我也就不废话了。”接着又笑着说:“我以落凤派掌门之名广发武林帖,若单单是让诸位到此比试拳脚,恐怕大家的拳脚都要向我而来了。实不相瞒,我请各位来,是有大礼相送,无论你是武功盖世还是腰缠万贯亦或位高权重,此物一定能入诸位法眼。但此宝物奇缺,天上人间只此一件,秦某不知当送与谁。” 台下一个络腮胡大汉将信将疑的说:“我樊某行走江湖十余载,也算是见过些宝贝,秦掌门可不要夸大其词啊!” “呵。”秦烨微微一笑:“是否夸大其词,诸位说了算。”说罢两手一拍,只见一名落凤派弟子从凤凰台后抱匣飞来,放于秦烨身后的展示台上,然后转身下场。秦烨缓缓走过去轻轻打开木匣,将那宝物庄重的放于兵架之上。一声轻响落定,众人眼里都充满了疑问,只有寥寥十余人难以置信的睁大着双眼。 秦烨看着那些人惊讶的神情,略有些得意的笑道:“看来还是有些识货的朋友,不过我还是稍作提醒。此剑由‘剑祖’祖名锋亲铸于武历二百九十八年,传世已七百余年,历剑主十余人。而它最近的一任主人,便是‘留影游侠’上官影!”他看众人疑惑渐解,随后又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便更加得意的大声说道:“这正是可分可合的星虹双剑!”。话音方落,一片哗然,更惊动了远方树林里,几个观望的身影。 台下忽然有人高声质问:“我们知道上官大侠与贵派素有交情,但我从未听说上官影已经弃剑,今日你擅自将这星虹剑如此处置,我们即便夺得,又怎能安心?” “没错!万一他日上官影找上门来,我们给是不给?”有人应声说。 人群中,一个身穿灰色布衣披着长发的男子嘲讽道:“呵!这所谓的‘救世七剑’不是历来被各方势力所觊觎吗?诸位既然如此吹捧,何不待上官影讨剑之时,持以拒之,一把传世神器尚能救世,阁下却反愁御敌?岂不可笑!”。 那人一时不知如何反驳,便避开话锋怒目道:“哪里来的臭小子!看样子也不过刚长成人样而已,要问江湖事,先上凤凰台!”。话音一落,便传来了一阵悠远的笛声,那人四周也逐渐飞满了若隐若现的蝴蝶,随即有声漫吟到: 箫声扰君清梦,坏了春慵 蝶影乱卿芳容,梦断吴宫 那人知道这些蝴蝶为内力所化,便立刻挥刀横扫,却见剑光一闪,一位身穿粉红衣裙的女子持剑在前,风姿曼妙,一撮黑胡须正从她剑尖缓缓滑落。或是惊于其背影,或是惊于其剑法,或者兼而有之,那大汉惊讶之际竟一时失了言语,汗颜的呆站在那儿。 那姑娘侧眼看着顾韶华说道:“这位少侠是在纠正名兵之能,并非有意嘲笑谁的武功,阁下又何必愚蠢到以年纪相轻呢?” 那人终于缓过神来,甩了甩脑袋,睁眼指道:“我听过这个诗号,你是独孤雁翎!夕兰燕的关门弟子,峨眉派的准掌门!” “她就是‘箫声蝶影’独孤雁翎?” “看样子刚才那招是‘蝶闪’无误了!” “江湖上都说她有希望代替夕兰燕中兴峨眉。” 夜色渐深,秦烨见场下有些哗然,便及时控场道:“大家请安静!今日携名而来的何止二三,独孤姑娘自是少年英雄,但诸位也不必把目光拘泥于她。至于这星虹剑诸位大可放心,只要是堂堂正正的问鼎凤凰台,我敢担保,绝不会有人找他的麻烦!” “那你说说看,如何算是堂堂正正啊?” 秦烨便开始阐明比武规矩:“今夜凤凰台一次只容两人,一人离场下一人方可上场,台下之人亦不可插手,但凡能连败三人,那便可先下场歇息,等任何时候有人离场了可再次上场,而这星虹剑,便赠予最后留在凤凰台上的人!”接着笑道:“至于这离场嘛~诸位可以全力一搏,被人打下场,也可以识时务,自行离场。哪位英雄敢第一个出战!” 说罢,一个少年一跃上场,轻蔑道:“不怕你秦掌门说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看你们落凤派,是想以剑耀武,以武守剑,这样既留住了星虹,还借机扬名,真可谓是一剑双雕啊!”他说一剑双雕四字时,还晃着脑袋阴笑。 秦烨笑道:“这位少侠既然明说了,那我也实话实说,我“四雏凤”确有借机扬名之心,但绝没想过以武守剑。比武还未开始,阁下便认为我落凤能武冠群雄,小瞧自己也就算了,何以小瞧天下豪杰呢?”接着一边腾空退出凤凰台,一边说:“接下来这凤凰台便交于诸位,除我发起人秦烨之外,无论君子小人丶邪门正派丶兵将游侠皆可参与!” 山顶边的小树林里,一个身影渐渐浮出,走进人群,嘴里念叨:“竟然把星虹剑拿出来,凭你区区秦烨,压得住场子吗?” “鬼火”也在石沉沙旁边嘀咕:“如果能得到星虹剑,那也不虚此行了。” 台下众人又开始议论纷纷,也有人在想是先上场比较好还是后上场占便宜,一时之间竟无人上台,将那青年男子晾于台上。 那男子见迟迟没人上来,眼珠左右转了转了拱手说道:“既然诸位如此谦虚,那在下就当仁不让了!”说完便转过身向星虹剑走去,但他步履缓慢,眼珠不停地左右微微的转动,始终警惕着周围。 他走到兵架之前刚一抬手,旁边一道气劲忽然飞袭而来!那男子料到自己此举必然受阻,早有防范之心,立即挥剑而挡,不料自己竟然没能挡住,瞬间剑落人惊。他连忙转过身去捡起自己的剑,愤怒中略带恐慌的望下台去,想找出刚刚偷袭之人,还故作无畏的喝到:“谁!既然不想我拿到星虹,何不出来应战!” 正是刚刚从树林里走出来的人。那人见有人纵身跃上台来,便捡起剑来忍着愤怒问道:“在下淘沙派陆仁,敢问阁下是?” “荆湘精武堂,单邢。” 这人所报的出处,惹得台下众人交头接耳。陆仁好奇道:“荆湘精武堂?呵,看你武功不错,做个百夫长肯定没问题,你别到时候星虹剑没拿到,还丢了前程。” “我上台正是为了前程,阁下可以放心离场。” “为了前程?开什么玩笑!御统七年,皇帝向十大精武堂颁布诏令,此后凡精武堂堂生,有参加武林聚会者,三年内不得为将!” 独孤雁翎在台下听了微微一笑,顾韶华无意间看到了,便问:“姑娘为何发笑,难道那人说错了吗?” “他并没有说错,只是没说完,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那这其二是什么?” “御统八年,也就是去年,‘侠将’卓世铭最得力的助手——北属右将军赫连英去世,精武堂总堂主裕绝术修改《武堂公约》,其中有一条便是说:凡非攘定十二侠,而能献任一‘救世剑’入宫者,便可以此将位相许。还特别说明了这条规定适用于包括各堂堂生在内的任何人。这《武堂公约》是要让皇帝过目的,也就是说,这是得到御统特许的。而他今天为了星虹剑而上凤凰台,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而传于龙庭,对他来说都有利无害。” “原来如此!不过这条规定还真有意思,救世七剑如今还有六把,每把的主人皆是攘定十二侠在列,当然,如今这星虹剑看来已经不是了。可这不是鼓励别人去他们手中抢剑吗?” “话虽如此,不过这条规定并未遭到抵制,因为《武林通史》记载,祖名锋遗书中曾说过,他死之后,七剑无主,名剑传世不传宗,所以它们不属于任何人,正因如此,历任剑主才大多都是一时豪杰,不然恐怕也难以有‘救世’的美誉。天下名兵不是大多都是这样被人抢来抢去吗?都是祖名锋开的头。” “哦?原来如此。”顾韶华缓缓点头。 再说这凤凰台。 “我的前程不用你担心”单邢冷冷的回到:“既然你不走,那我就送送你吧。”说话时已用右掌携内力向那人冲过去。那人觉得方才接招仓促,才导致剑被震落,否则不致于一招落败,因此便没有闪躲,倾力挥剑相迎。岂料掌劲与剑刃相接的瞬间,他便被推得却后滑不止,内功高下立判。等他滑到台边,单邢再一震掌,那剑再次失控,剑脊强拍在那人身上,连人带剑飞落凤凰台,一招落败! 此人之后,又来两人,皆是一招见败,三招落台。单邢所受的瞩目,已丝毫不逊于独孤雁翎出场之时了。 “果然这十大精武堂里,不乏高手啊!” “可不是吗!八年前还出了个荆狄呢!” …… 场下又是议论纷纷。 他连胜三场,按规定可以下场休息,凤凰台再度无人。而此时有个声音立即打破了尴尬——“落凤派既是东道主,自然不能冷了场子!”那青年男子从远方飞上凤凰台拜到:“晚生落凤派清风堂堂主韩岚,请诸位英雄指教。” “这就是所谓的‘四雏凤’之一吗?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那鬼火轻声对石沉沙说,“可有探过他们的身手?” “这倒没有,凤凰山庄人多眼杂,他们这几日都在山庄之内,我怕引人注意,所以没有慰问他们。”又补充道:“如果就名气而言的话,四雏凤是不如刚刚那个独孤雁翎的,至于实力我就不知道了。” “呵,独孤雁翎,招式花哨而已,我还是对这个叫单邢的家伙有点兴趣。”然后邪魅的笑道:“哼,‘伏兵’。”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四章 天妖探龙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五令门中的“鬼火”名叫鬼方炼,他所谓的伏兵,乃是用气劲,以同于周遭环境或是自身衣服的颜色,将自己背上的兵器掩饰住,使肉眼难以发现。若所隐匿的兵器是刀或剑,则分别还有特殊的称呼——“剑隐”、“藏锋”。由于需要用内力维持,所以也只有内力深厚的人,才会以这种方式行走江湖。 韩岚相继送走了两个人下了凤凰台,神情中正透露着几分得意,忽然有人带剑跃上台,拜道:“在下武当派云乾,前来给韩堂主练手。” 韩岚笑道:“云兄谦虚了,别把我练下台去就好。” 台下有人说到:“武当八剑对上四雏凤,这出戏倒是不错!”周围人也跟着起哄。 云乾趁势说道:“既然大家呼声这么高,那咱们就顺应民心吧。”然后拔剑冲向韩岚,韩岚不敢轻敌,以拳脚周旋,攻守带风。两人缠斗了数十个回合,互有进退,但都尚未有落台的风险。 功力和掌劲在台上来回穿梭,拳脚与剑锋在空中轮番攻守,两人虽是势均力敌,但缠斗了百余回合,终究还是以云乾的惜败告终。 武当八剑败给了四雏凤,台下的舆论立刻偏向了落凤,都觉得韩岚此战算是没有辱没落凤派的名声。他此刻略有些得意,但更多的是抬头挺胸的自信,觉得从这一刻起,自己和其他三位师兄妹才真正算是落凤派的主人。 一拳一脚的把云乾逼下了台,他喘息片刻后便向前走了几步,朝着这台下对自己刮目相看的众人说到:“是否还有赐教的英雄?”顿了片刻又接着说:“我落凤既然说过不会参与夺剑之事,那必定说到做到,如果没人再上这凤凰台,那我便自行离去,将此地奉还给各位!”。 话刚说完,却见独孤雁翎体态轻盈,携剑曼妙飞来。她背对着台下的人,周身渐渐的围绕着若影若现的蝴蝶,持剑说道:“怎么,今日就云少侠一个人来吗?” “呵呵,这没有师命,其他师兄弟上不上来,我也管不上啊。”云乾为难的笑到。 独孤雁翎没有深究,转而向韩岚说到:“看来韩堂主算是一战定武当了,不过要帮落凤卫冕,恐怕还是有些勉强。若是现在下场休息还来得及,否则输了可不能把体力不支当借口。” “与云兄一战,我们都无大碍,刚才那一小会儿就算是休息了,独孤姑娘尽管出手。” 见他拒绝了自己给的这个台阶,独孤雁翎轻轻一笑,向韩岚挥剑而去。那些内力凝成的蝴蝶,交手之中渐渐跟随她袭向韩岚。 韩岚虽借风势阻挡,但既要应对连续不断的剑招,又要消灭四面涌来的蝶影,缠斗之中难免疏忽,交手不到半盏茶的工夫,身上已有几处轻微的内伤。 “到底是御统十星之一,看来这韩岚遇到对手了。” “这样看来,落凤与武当孰强孰弱,一时还说不准,八剑中的陆坤与苏长风都还没见人影呢!” “对啊!他们也是十星在列的青年才俊,况且武当这几年的势头,可是紧追四大门派的!” …… 韩岚年纪尚轻,难免被这随风而变的言论扰乱心神,然而反复被袭了两次之后还是镇定了下来。 他伺机抽身退却几步,终于看见独孤的蝴蝶消失殆尽,决计不给她再以内力凝碟的时间,他立即凝功于右腿,腾向空中,猛地向独孤雁翎劈去,颇有气势。独孤雁翎剑锋吻地,提剑上划,与韩岚右腿只相碰一瞬便划了过去,两人之间闪过一道弧形白光,落定之际独孤雁翎赫然念道:“峨眉曼!”,而韩岚此刻被这招的剑气贯穿,已是半蹲在地,败局已定。 “承让了。”独孤雁翎亭亭玉立,扬剑说到。 同一轮明月之下,与凤凰山热闹嘈杂针锋相对的,是武宗派的寂静,静到连一片树叶落地都能听见声音。但“天妖”踏上合武殿顶,却没有一丝多余的声音。 可惜合武殿内的那个人的嗅觉,早已不依赖眼耳了。只听里面的人平静的说道:“武宗派所处地势低平,即使站在屋顶,也看不见什么绮丽的夜景。” 天妖心头微微一惊,但这惊讶转瞬即逝,毕竟自己拜访的人,是攘定十二侠在列的英雄,是那个曾经对着数万雪狄军,一脚踢开了朔城南门的人,能察觉自己也不足为奇。他随即飞下屋顶,站在合武殿门前说道:“既是如此,那前辈可有值得一看的东西,能让晚辈觉得不虚此行呢?”说完暗凝内力,隔空破门,没有多余的客套。 殿门一开,赫见殿内站着一位青丝白发相间的长者,巍然不动。天妖感觉到他背后有内力浮动,便猜笑道:“呵,剑隐,想必前辈所隐之剑定是龙藏剑了!” 徒梦龙跨出门槛说道:“这样拜访人,未免也太过失礼了。不过话又说回来,此刻还未到深夜,我武宗派戒备应该俱在,你竟然能轻松到此,不简单。况且一般高手只能感觉出别人身上是否有‘伏兵’,你竟然还能准确的感觉到是剑,真是后生可畏!” “前辈终究是前辈,总是爱说客套话,不过我辈可能就直接得有些无礼了。晚生所处门派在北疆,如今想与武林各派争雄,今日特来向徒掌门借龙藏一用,以作镇派之宝,立威武林,还望前辈慷慨。”天妖冷冷的说。 “何必谈借呢?龙藏剑本就不属于任何人,不过是诸公暂授于我罢了,如果它能找到真主,那再好不过了。”停顿片刻后便挑衅到:“阁下既然来了,不妨让我看看你是不是龙藏剑的新主吧。” 话音一落,天妖竟主动冲向徒梦龙,在起步瞬间身后‘藏锋’轻显,他将背后双刀上手,聚足内力横切上去,黑气涌动;徒梦龙手快于脑,将龙藏倾力一挥,白光凌人。刀剑相交的一瞬,黑气白光对半而分,刹那闪过,涌泄的内力骤然冲出,呼吸之间,武宗派即轰即静! 尘埃落定,天妖与徒梦龙依旧各在原地,徒梦龙随手将剑隐于身后说:“果然是武力超凡,以阁下的身手,想必也不需要借助一把兵器立威,所以老夫斗胆猜测,你应该打消了借剑的念头。” “我起于何处,此剑便将我拒回何处,看来我还真非龙藏真主。打扰了。”说罢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又停留道:“其实我并不执着于什么‘救世神剑’,毕竟人们总是喜欢把巧合撰成传说来唬人。我只是想来试试,空手而来能不能借到名剑。如今看来,要想在前辈手中借剑,果然还是不能亏了礼数。”说完,便将刀匿于背,纵身飞出。 徒梦龙收了剑,活动了一下刚刚握剑的手,伫立在殿前眉头轻皱。望着天妖远去的背影思量道:“有这等身手,完全可以在凤凰山上一显锋芒,来我武宗派有什么意思,莫非一个武林大会,还不够阁下看吗?”一阵夜风迎面呼啸而过,他连眼睛都不眨。 “阴风”守在旧地,依然一个人站在树顶,突然一阵风迎面扑来,他知道有人回来了。 天妖渐渐由远到近,倏的一下擦过阴风的肩,一下子刹在另一颗树顶,见他不动便侧头问到:“怎么,不回去吗?此刻凤凰山应该正是热闹的时候,要等就去庙里吧,好歹是武林大会,没有一两个时辰,他们是回不来的。” 阴风转身见他下了地面,也跃下树梢,跟上去刻意嘲笑道:“没想到你也有无功而返的时候,一个徒梦龙你尚且拿不下,看来万兽山庄更要使五令门倾尽全力了。” “历代龙藏剑主,哪一个不是一等一的高手,我并不觉得丢脸。况且没有赢,不代表就是输了,真要打下去,我也没有必输的把握。” “哈哈哈哈!没有必输的把握?有点意思。” 天妖又认真道:“都说万兽山庄乃是御统第一派,‘鬼魅菩提’的名号也比他徒梦龙的名字要响,只要能拿下万兽山庄,倾尽全力又何妨!我们只要能胜,即便是惨胜,也必定让天下武林,为之一震。” “虽然没有了解过这个人,但能让冥王称赞,任魍必定是个豪杰。不过教主可是断言过,你不是他的对手,凭我们五个真能拿下万兽山庄吗?” 天妖轻笑了一声,背着双手漫步向前,不屑的甩出一句:“老爷子的话听听就行,不必太过当真。这么多年潜水北疆,曾经他所了解的英雄现在是什么样,他真的说得准吗?” 阴风旨在提醒,无意劝阻,毕竟他们兄弟俩性格相近,于是跟着天妖回了据点,等待着他们凤凰山上的同伴,带来乐观的情报。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五章 崭露头角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韩岚倒在了凤凰台上,虽然并没有出局,但在台下看客眼里已经和出局没有区别了。 “退了武当却还是败给了峨眉,看来最近这段时间,江湖上说落凤派四大门派的地位不稳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听到台下这议论,独孤雁翎也随即说道:“武当八剑中尚有能人,只是没上台或是没来罢了。”似乎在为武当辩驳。 韩岚勉强站了起来:“姑娘不必谦虚,今日算我韩岚技不如人,甘拜下风。不过正像姑娘说的那样,云少侠不能代表武当,自然我也不能代表落凤。”接着手指向台外的秦烨,笑着说到:“如果姑娘真想分个高低,改天可以找我师兄切磋切磋。”说完便跃下台去。 秦烨接到这个烫手山芋皱眉又叹气,一是对于他这个师弟祸水东引的无奈,二是对于独孤雁翎,他并没有把握能赢。 留在台上的人,一次比一次强,如今大多数人已经不再考虑什么时候上去了,而是已经抱着一个看热闹的心态了。此时一个蓝色的身影出现在石沉沙与鬼方炼的身后,低声说道:“大师兄说,万一你们打草惊蛇了,就把这个留下。”边说边将两块铜牌暗暗递给他们,上面刻着“漠北”二字。 “水怪?”石沉沙小声惊讶。 “我说过,叫我蓝妖。” “哼,还真是巧,方才还有一个精武堂的堂生要争星虹剑,既是如此,那一会儿就冲着星虹剑去,我早就想打草惊蛇了。”鬼方炼盯着台上的星虹剑低声说到。 石沉沙接过那两块铜牌,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大吼却只能压着声音和神情:“大师兄是不是疯了!这可是漠北精武堂的堂章,他想把朝廷卷进来吗?我可还想多活两年!” “大师兄想转移一下武林各派的注意力,免得他们过早的察觉到我们。” “那这代价会不会太大了?万一决武殿铁了心追查此事,那你来对付朝廷的人吗?” “够了!”鬼方炼不耐烦的喝到。“两枚堂章而已,谁会在意?畏畏缩缩的来这里做什么!” “精武堂不会在意,万一落凤派拿着堂章告上决武殿呢?” “哼,若是自己挨了打要靠朝廷讨回公道,那这落凤派恐怕要让武林各派刮目相看了。无论如何,这这些蛇我惊定了,你害怕就趁早逃走。” 石沉沙拗不过,也只能气哼哼的把脸摆回去。 凤凰台上,从武当到落凤再到峨眉,单邢觉得此时应该没有比独孤雁翎更厉害的人了,即使有也应该相差不大。正想再度上台之际,却见一位灰色布衣的男子抢先上去。 “是你?”独孤雁翎有些惊讶和疑惑。 “正是在下,不过刚刚姑娘的救场之恩恐怕要先记下了,毕竟你的身手实在容不得我让步啊!”他苦笑到。 “让步?这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以让步的方式败北,是要体面些。”此时独孤雁翎周身再度舞起蝶影,仍是刚才对付韩岚的名招——蝶舞剑! “呵呵,姑娘说笑了,我倒觉得全力以赴的取胜更体面些。”他说话之时凝气于掌,交谈之中战鼓已经敲响! “呵~”独孤雁翎嘴角微翘,像是被这个无名之辈的狂言引起了一丝兴趣。“所谓年少轻狂,大抵如此吧。”说着便挥剑冲了过去。那男子聚气于掌,以掌为刃,一手挡剑一手斩蝶,招招刚劲,刀刀带风。虽说他也和韩岚一样,在这些近乎无死角的蝶影攻击之下受了点伤,但情况却要比韩岚乐观得多。更重要的是这几轮拼下来,独孤雁翎渐渐有些吃力,因为他每次阻剑都十分有力,总是震退独孤雁翎的攻击,反而她的“蝶影”是密度有余而力量不足,对于内力不浅的人,一轮的攻击并不能造成重伤。 独孤雁翎再度起剑相搏,他在缠斗中伺机使出‘峨眉曼’,心想此招若中,必能扭转双方的状态。正当独孤雁翎剑锋上提之时,他抢先一步迅速转身横掌一劈,在剑锋划向他之前,他的气劲先击退了独孤雁翎,独孤雁翎毫无疑问的落了下风,一时之间全场愕然! “可能是我孤陋寡闻了,不知阁下这是哪种功夫?”独孤雁翎撑着剑,半跪在凤凰台,捂着胸膛问到。 “‘疾手锋刃’,我自创的,怎么样,还不错吧?”他笑到。 “看来武林之中还真是卧虎藏龙,不过你我孰强孰弱,还要看你能不能接下这招。”说罢便将剑立在面前,起身从腰间别下箫,轻轻吹起。那个男子周身又渐渐多出许多蝶影飞舞,但却并没有袭击他,然而他深知这蝶影不可能是摆设,因此还是先下手为强,向那些蝶影斩去。只见那些蝴蝶突然变为银白色,翅膀一挥耀眼无比,回过神来独孤雁翎已持剑站在他身后,剑锋有血滴落。 “这便是方才那招‘蝶闪’吗?之前我还以为自己能接下。”他望着自己被划破的胳膊说。 “这本是暗杀技,正面使用只能对不知端倪的初见者才比较容易奏效。但即便如此,只受了点皮外伤,你确实是身手敏捷敏捷。我已没有机会再当着你的面使出蝶闪,胜负已分,是你赢了。” 两人伫立在擂台两边,清风将那灰色布衣男子的嘴角,轻轻吹起。 “独孤雁翎竟然输了?她可是御统十星之一啊!” “这小子什么来头?竟然打败了峨眉派的准掌门!” “我看他不是青城派的莫非凡就是伽蓝寺的花月痕,或者跟那单邢一样,是哪个精武堂的高手。” “你说的这两人我见过,绝不是长这样的!” …… 独孤雁翎收起剑,转身对他说到:“如何?不打算解答一下各位英雄的疑惑吗?” “我吗?”他这才拱手笑道:“在下顾韶华,无门无派,无所师承!” “嗯?”独孤雁翎将信将疑。 他又放下手补充道:“如果硬要说师父的话,蜀府之南有一‘戎城长武院’,里面的武师都可以看作是我师父” “你是刻意侮辱我吗?只是长武院出生?”独孤雁翎且疑且愤。 “听姑娘的口气,好像心中有些俗见啊!少武院如何,长武院如何,精武堂又如何?实力与武资又不是绝对的关系。就像你,一个没落名门峨眉弟子,不也赢了四大门派之一的落凤派吗?”顾韶华笑道。 “喂!是赢了我,不是赢了落凤!”韩岚着急的大声纠正到。 “倒也不是俗见,只是你既然没有通过武举,又未曾拜入一派,有所师承,让我有些意外罢了。”然后收起剑转身离开,缓行至台边之时又突然停住,说到:“对了,你刚刚说峨眉派没落了吗?” “呃……这……” “呵,不必为难,你并没有说错,但我这个败军之将还是想对你说一句——峨眉虽落,中兴必我!”独孤雁翎侧头凛眉慨然说罢,随即挥袖而去。 “呵,那我还真是赢了一个了不得的人呢!”顾韶华笑到。 他虽然已经自报了姓名与来历,但人们的议论仍然没有终止。“顾韶华?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韩岚疑惑道。 秦烨平静中略带喜悦的回到:“谁是一出生就出名的呢?若这武林大会能引出几个人杰,也算是意外的功德了。” 连台下一直没有显山露水的慕容华也有了些兴趣,但他仍然试图掩盖着自己的兴趣,只是问到旁边的薛皑:“怎么,万兽山庄的人就打算来看戏吗?还是说这个败了独孤雁翎的人,也引不起你的兴趣?” “呵呵,不瞒你说,我还真的只是来捧个场而已,因为家师与秦掌门他们的师父和师爷,都颇有交情,所以才派我来助助兴。” 那钟武平也在一旁怂恿道:“来的时候是为了捧场,可现在人家已经豁出了星虹剑,你也只打算捧场吗?还是说你真如刚刚那人所说,怕拿了星虹会惹得上官影上门?” “两位与其在我这个看客身上下嘴皮子功夫,不如成全自己,上台一试。” 慕容华上前了几步:“也罢,薛守护无心出手也勉强不得,就让我来为这场大会落下帷幕吧。” “顾韶华吗?看来又得多一条命了。”单邢在人群中,自言自语的悄声说到。 “不必再等了。”鬼方炼冷冷的说。 忽见台下两端各有一人同时冲上凤凰台,正是慕容华与单邢!剑与手相接一瞬,两人互被震退,单邢将要落在台边,慕容华将要落在台外。但未等他们落定,又冲来一道红色身影疾袭向星虹剑,顾韶华见状来不及惊讶,立即凝功于掌挥手斩去,只见鬼方炼身后突然显出一把长刀,猛然挥刀接掌,面不改色的把顾韶华斩退至台边。 “‘藏锋’?有意思。”单邢落定后笑道,然后看着鬼方炼对他们说道:“我劝你们还是几个人一起上比较好,若是一对一恐怕这位高手不会不放在眼里。” 此时鬼方炼刚刚夺剑上手,忽见空中袭来一记焰掌,鬼方炼仰天一脚轻松退去。秦烨喝道:“阁下武功如此高强,为何不光明正大相争!” “呵呵,本来就是强者居之的东西,何必依着你的规矩走过场?” “因为规矩可服人心,既是强者,又何惧走这过场!” “不惧,但也没兴趣。”说罢便持长刀冲向秦烨连火带电般斩去,秦烨双手并挡,仍被震退。他急忙向人群大声呼吁到:“难道诸位就甘心星虹剑落此小人之手吗!诸位若能同仇敌概,秦某必当重谢!” “难道你们就甘心把性命葬送给一把得不到的星虹剑吗!”石沉沙一边说着一边抡起双斧往地下重重一劈,内力震退周围数十人;紧接着“蓝妖”也倾泻内力,如洪水一般冲散周遭的人,凤凰山立即陷入了混乱。有人撤回凤凰山庄,有人退到凤凰山顶的边缘看热闹,也有人帮着落凤派对付这三人。 混乱之中没有人注意到,单邢若无其事的走出了人群,嘴里还轻声说道:“雷火长刃,竟是在这人手里,只可惜西域精武堂的闲事,不归我管。呵呵,救世剑,以后我们还会再见吧。”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六章 三令夺剑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单邢虽然消失在了人群之中,但凤凰山的战火才刚刚燃起。 地魔和蓝妖这一示威,吓退了很多人,有的是的确弱到连他们一招都接不住,有的是怕惹祸上身,顺势退去。秦烨见人心离散一呼不应,便全力攻向鬼方炼,希望用实力来重聚人心。然而鬼方炼应对自如,三五招便轻松退去秦烨。一波方平,却见一拳电光从侧面袭来,鬼方炼又将长刀横档并震退回去。 “我可是准备压台出场的,既然搅了我的兴,那你今天就是放下星虹你也休想离开!”严玉虎虽退尤怒。 “小孩儿就是这样,嘴有多大话就有多大,才不管自身实力如何。”鬼方炼脚带飞焰,抬起左腿向严玉虎横踢过去,严玉虎见此来势不敢强接,便跳躲过去并在空中还他一掌飞雷。他立即收腿踢开那记掌劲,并借左腿回势,将右手的刀横劈上去,这攻守并行让严玉虎还未来得及提起内力便被刀劲击得退落下去,负伤在地。 鬼方炼乘胜追击,跳在空中旋转长刀,导内力于刃上喝道:“雷落!”,瞬间无数落雷像坠石一样打向严玉虎,却见一个飞来身影急挥双手将接踵而至的落雷挨个斩下,虽是招招有劲,但最后也只是十分勉强的接完了这招。 顾韶华半跪在地,双手微麻,无奈的笑着说:“眼看我就要当主角儿了,阁下这一闹倒好,我刚刚的小小风采又要被人忘却了。” “能接下雷落,你比秦烨和这小子都要强,只是对上我,你这种强,没有意义。”说罢又向顾韶华冲去,秦烨丶严玉虎丶韩岚三人见状,也一同出手支援顾韶华,五人一时进入缠斗。 再说另一边蓝妖与地魔搅乱人群后,便想去支援鬼方炼,好早点离开,却见钟武平用剑指着石沉沙,怒气冲冲的吼到:“拿斧头的!原来是你!正好将今天早上的账,跟你一并清算!”说完便挥剑猛攻过去。万家术知其不敌立即参战,几招下来双方也是互有进退。“武当八剑”中的大师兄陆坤,见此情形带头表态,出手相助武宗派的两个堂主,石沉沙也因为陆坤的介入而略显颓势。 蓝妖原本在陆坤出手之时遣了凝力而成的水势去阻挡他,却被突然猛来的一鞭断了她的攻势。她沿着鞭来的方向望着似是挥鞭的人疑到:“是‘伏兵’吗?我刚刚好像没看见你带了鞭子,看来你比他们要强。” 旁边的慕容华听了这话,颇有不服:“姑娘还未交手便下这种结论,不觉得失礼吗?” “是吗?那抱歉,损你面子了。” 慕容华无奈的笑道:“好像真的不觉得失礼。”然后向薛皑嚷到:“薛大守护,你可别再出手了,她交给我来对付!”一边说着,一边拔剑冲向蓝妖。 蓝妖拿着一把蛇形短剑接与慕容华短兵相接,拼撞一下之后却见慕容华直线飞向了另一端,然后又急速刺了过来,如此共换了五个方向。随后他突然跃到蓝妖头顶上方,使剑锋携气劲猛然刺下,赫然一声:“名剑镇岳!”,蓝妖立即横剑相抵并以手支撑,剑身与内力相辅成一个半圆形的气盾。却不料在两剑相碰之时地面立即升起一阵形似五角星的内力网,将蓝妖的气盾刮得只剩方寸!蓝妖见状随即奋力推剑,勉强顶退慕容华后急速后移,交锋暂止。 “这招虽然厉害,但布局时间太长,你不会再有使出的机会了。” “这还真是棘手啊,即便是五岳的诸位掌门,名剑镇岳都收拾不了的人我还没遇到过呢。” “是吗?原来五岳剑盟只有这种程度。”说完又挥剑冲向慕容华,慕容华斜剑而挡,再接触一瞬间,蓝妖功力于剑刃轻涌,化力如水,包围着二人。只见她如流水般蹿至慕容华身后刺杀,慕容华转剑而挡,不敢丝毫犹豫。在这内力化成的一立方水之内,蓝妖攻势极快,又与水浑然一体,慕容华接得一次比一次吃力,又无法抽身退出,渐有败像。 情急之中忽见一根长鞭从水底盘旋而上,逐渐将慕容华护了起来,蓝妖见状后退,那旋鞭越转越猛、越转越猛,猛然一下迸出气劲冲散了蓝妖的水阵 “到底是任魍高徒,实力果然不一样”蓝妖又看了看慕容华,刻意嘲讽到:“怪只怪岳钟鼎死得太早,没能亲自教你这招‘名剑镇岳’。” “呵呵,姑娘不必挖苦,我已经甘拜两位下风了,现在这种情况,你的败北是第一要义,今天丢掉的面子,以后我自会搏回。”慕容华又转身说到:“薛大守护,她就交给你了,有人好像遇到了更棘手的人。” 那鬼方炼虽是以一敌四,但仍站上风,只不过再遭到围攻之时,被顾韶华的手刃划了下臂膀而已,并没有太大的痛痒。反观另一方,严玉虎与韩岚已是身负重伤半跪在地,秦烨也是捂住了胸膛,嘴角有血,顾韶华虽然伤势很轻,但体力却在逐渐下降,照此下去,四人迟早败尽。 正当鬼方炼紧握长刀想要再战时,忽闻一阵悠扬箫声响起,身边飞舞起了‘蝶影’。鬼方炼对这故伎重施轻蔑一笑,他不知道这次‘蝶闪’一剑将会从哪里袭来,于是拎起长刀,猛然横扫一圈,噔的一声火花一闪,惊见独孤雁翎滑退在了与顾韶华等人相对的另一边,乱刀防住了蝶闪。 “要是五对一你们或许有胜算,可是现在才出现会不会有点晚了?”鬼方炼望着严玉虎他们说。 独孤雁翎道:“你确实很厉害,但谁说一定要五个人才能赢你,若是换换人,也许三个就够了。”随即又问道:“秦烨丶顾韶华,你们还能动吗?” “呵,听她这意思,好像是说我们俩加起来都不如她咯?”韩岚略有些气愤的问严玉虎。 严玉虎解除了他的疑惑说到:“是的,我们被小看了。或者是……你我原本就自视过高了。” “尚可许你一盏茶的工夫。”秦烨把手挪开胸膛,挺直身子对独孤雁翎说。 顾韶华苦笑着问道:“几盏茶我倒是无妨,只是姑娘难道还有奇招?若是硬拼的话,恐怕胜负难料啊!” 独孤雁翎眼神坚毅的望着顾韶华:“胜负难料?所以你也觉得能赢吗?” “哈哈哈哈!好!我不问了,再问下去,怕是要被一个姑娘给看扁了。”顾韶华一边凝力一边又说:“秦掌门!说到底这可是为了捍卫你们落凤派的尊严啊,这盏茶,你可要豁命了!”说完横手为刃,瞬间疾冲向鬼方炼,鬼方炼被眼前白光一闪,恍惚了一下,但战斗经验驱使他立即后退了数步争取了防御时间,同时猛然横刀一劈,这才勉强接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长刀落地之时,鬼方炼下半身已有蝶影袭击双腿,他立即凝力旋腿,企图震退蝶影,忽然回过神来感觉不对,只是为时已晚,独孤雁翎已站在严玉虎背后的树梢上,鬼方炼的胸膛已被独孤雁翎剑气所伤。 “哼,有意思,看来故技重施也可以用得巧妙。”添了新伤的鬼方炼,此时眼神里又多了一分专注。 “多谢秦掌门相助,不然单以我个人功力,这招恐怕也难以镇住他。” 鬼方炼缓过疼痛然后故作平静的说到:“放心,你们的优势到此为止了。”说完却察觉另一边的蓝妖已经受伤不轻,石沉沙以一敌三也是战得力不从心,这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的优势到此为止了。眼见对方人多势众,而且那薛皑竟能独败蓝妖想必更非等闲,心想不能继续纠缠了,于是便向顾韶华等人划弧一刀,似电如火,然后捡起星虹剑抽身飞向蓝妖并挡下薛皑攻击。 “在下五令门·鬼方炼,阁下可否也介绍下自己?” “万兽山庄西面守护,‘白虎’薛皑” “虎狮伯仲,尾首狼龙。你就是白虎?” “都是江湖朋友瞎传的,我的武功不及师兄。” “哼,万兽山庄吗,我记住了,改日一定好好讨教。”说完严阵以待的握紧长刀,转头对蓝妖说到:“琴,该走了。”蓝妖点头回应,并拿起那把青色蛇形短剑,功力从剑锋涌出,如水柱一般冲到地面后又溅起,向周围的人飞去;鬼方炼立即助势横转一刀,那一道道气劲变得如水似电更加凶猛。众人见状都不敢大意,立即严防死守,顾韶华与秦烨更是挡在了韩岚和严玉虎的前面。 挺过这招之时,鬼方炼已经和那蓝妖飞离凤凰台数十丈了,空中只是有一根长鞭追袭了过去,薛皑随即便纵身飞去,跟着自己掷出的长鞭穷追不舍。他们二人且逃且袭,薛皑被渐渐拉开了距离。 逃至山腰之时忽然一阵风起,吹得草木沙沙作响。那风颇有力道,鬼方炼二人感觉被人拽住了似的,飞得十分吃力。这明显不是自然之风,他定睛凝神往风来的正前方猛然一刀,想连风带人的扫除障碍。虽然不清楚障碍是否被扫除了,但这一刀的确换来了片刻的清净,鬼方炼二人想起步再行,却又见风起,依旧有力,他知道那人是躲过去了。 此时薛皑也追了上来,两人面临劲敌在侧,又有人暗中相助,只好放弃了最后的战利品,将负于身后的星虹剑,倾力向山下掷去。 此刻前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人有不少刚散至山下,万兽山庄和落凤派颇有交情,薛皑不想此剑随随便便被人捡了去,连忙指着他撂下一句:“初一可躲,十五难逃!”然后纵身去追星虹剑。鬼方炼见状也趁机离开了,没有闲心去追究阻挠他之人是谁,而暗处使风的人也自知独木难支,就此罢手了。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七章 雁临风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薛皑拿着星虹剑再度回到凤凰山顶时,众人已经在收拾凌乱的场面了,他将星虹剑交到秦烨手里,秦烨连忙拱手谢到:“若非薛皑兄与诸位,我落凤派恐怕已经被那三人毁掉了!诸位的恩德,我秦烨一跪难表!”说完便跪了下来。 薛皑急忙将它扶起:“秦掌门说重了,现在不是言谢之时,如果他们真的志在星虹,难保他们不会再来。若是让手段不正之人夺得星虹剑,不是武林之福,所以当务之急,应当弄清楚他们的来历,及早防范才行。” 此时万家术拿过一个小东西走过来问到:“来历?这个东西如何呢?” “嗯?这是精武堂的堂章!”秦烨惊到:“漠北?是漠北精武堂的!”他抓住万家术的手和这枚堂章着急的问:“这枚堂章你从何而来?” “方才那两人跃走的时候掉落的,钟师弟也捡了一枚。” 顾韶华走近一看,疑惑道:“这三人无疑是一起的,如果那两人是漠北精武堂的人,那这个用双斧的多半也是,可是我怎么觉得......” “觉得什么?”独孤雁翎跃下树梢问。 “我觉得,以这枚堂章断定他们是漠北精武堂的人,是否足够呢?精武堂为军域储将,边城谋帅;也为朝廷募武,府衙济差,如果做这种事,恐怕于君于民精武堂都不好交代。” 秦烨答道:“话虽如此,可谁会去嫁祸精武堂呢?这可是大罪啊!” 顾韶华点点头:“有道理,常理而言,应该不会有人嫁祸精武堂,还公开挑衅武林人士,朝廷与武林都不讨好,简直像是把自己往绝境上逼。”然后顿了顿说道:“看来此事复杂,不如诸位先行商议,我先回暂居的东边山下的客栈,若需帮助,顾某义不容辞!” “顾兄与我萍水相逢却能相助,我已是感激,既然已有归意我也不便强留,等此事平息,在下一定登门拜谢!” 慕容华见他往北下了山,心中忽然有些起疑,便也借故离开了。 陆坤对秦烨等人说道:“不管怎么说,此事终究是牵涉到了漠北精武堂,依我看最好的选择便是将此事告与决武殿,若真是漠北精武堂的人所为,那就让朝廷亲自扇它的耳光。如若不是,为证其清白,决武殿一定会全力调查此事,有了决武殿的加入,你还愁解决不了这几个人吗。” 秦烨面有些为难:“陆兄别说笑了,落凤派发起的武林大会被人搅局,在大家的帮助下才夺回星虹剑,这已经足够天下人笑话了。若一遇败北便告上决武殿,还有几个人愿意与落凤派往来?” “我武当愿意。”陆坤当即回到。 谁知秦烨一时失言:“你并非五岳盟主如何代表五岳?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陆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人言可畏,我不想被天下人耻笑。”然后又拱手谢道:“今夜全仗诸位鼎力相助,落凤派与星虹剑才得周全,请大家暂时屈居凤凰山庄歇息,明日再好好酬谢各位,此事容秦某再斟酌斟酌。” 秦烨言已至此,众人也就渐渐散去,只有独孤雁翎往鬼方炼逃走的方向缓缓走去,然后跃在一根硕大的树梢上,月下独立,衣裙微摆,和风欲舞。 “独孤姑娘为何不走?”万家术边走边问。 “刚刚有风掠过,我想再吹吹风。”独孤雁翎忧郁抬眼,轻声回应。 夜色已深,众人都已退下歇息了,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弟子收拾这残乱的场面。但独孤雁翎却像是被刚刚的风吹动了心似的,立在树梢上良久,俯瞰着山下的景色入了神,脑海中一片片旧事被风吹落: “公子的剑法真是飘逸!” “姑娘剑术也是十分灵巧!” “见笑了,比起你来,还是稍逊一筹。” 那是在初夏的江南,正赶上吴越精武堂举办武道遗珠会,两人因此相逢,在一个村落的河流边一番试剑后一起漫步闲聊。那姑娘笑着问道:“公子远在荆湘,一定不曾领略过蜀府风光。” “确实还没去过,只是听闻蜀府不乏名山大川,但与外界通达多有险阻,若非习武之人,出入还是要费点时间的。还有就是出了不少青史名宿。” “不错!顾遗踪,祖名锋,沈扶摇,左麟龙等等等等,不是生长于蜀府,就是名起于蜀府,我一时之间都说不完呢!”那姑娘仍是笑着说。 男子笑答道:“那还真是人杰地灵呢,那峨眉呢?峨眉派也有五百年历史了吧?” “峨眉呀!嗯......这峨眉嘛,说几个你肯定有所耳闻的,颜淋月祖师,梅雪祖师,夕兰燕掌门,还有独孤雁翎!那可都是一时豪杰呀!” “哈哈!前两位都是峨眉派的‘天下秀’,夕兰燕若非去世得早,想必也会是峨眉的中兴之主,至于这个叫什么独孤雁翎的嘛......” “我怎么了?焉知我不是下一个‘天下秀’?我不是这峨眉的中兴主呢?”那姑娘凑过去望着他的眼睛说,似是说笑,也像较真。 那男子刻意取笑道:“哈哈哈哈!没怎么没怎么,燕雀也不妨有鸿鹄之志,何况姑娘。” 听完这话她脑袋一收,背着手,不屑地转身走在前面嘀咕道:“哼,什么叫‘燕雀也不防有鸿鹄之志’!” 片刻之后他又轻声补了一句:“也不过就是这外貌能称得上‘天下秀’了。”她突然心里夹杂着羞怯与窃喜,还佯装不屑说道:“这种肤浅的评价,我可不觉得你这是夸人。” ...... 忽然又吹起了一阵风,这风分明比刚刚的要温柔得多,却还是吹醒了独孤雁翎摇摇欲坠的魂。它像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撩动着她的长发与衣角,灵动在月华的光耀下,风华尽显,仙姿绝胜。正欲睡去的山鸟,忽然整群的从林间飞起,像是整座凤凰山对独孤雁翎的惊叹。 “你不是说你不喜欢参加这种大会吗?”独孤雁翎冷冷道。 “也不知道为什么,心血来潮就来了,就像那时候去吴越参加‘武道遗珠会’一样。”独孤雁翎数尺之外斜下方的树枝上,映过一个月光洗净的侧脸。 她背剑转身,跃下树梢说道:“或许你可以走了,如你所见,大会已经结束了。” “说的也是,只是春慵已坏,回去也未必就能踏实。” “那也是苏少侠必须面对的。就像你说的,很多事注定是无法周全的,就好像你是武当弟子,不可能去峨眉习武,入蜀府度日。”独孤雁翎沉默片刻又转身说道:“当然,我并非苛责公子,毕竟我也一样。我只是想说,大会已经结束,公子留下并无意义,贵派陆、云几位少侠也是明日就起程,你们师兄第理当同归。” 他也跳下树梢望着独孤雁翎的背影说道:“武当近日无事,我不回去也无妨,姑娘急着回峨眉吗?” 她没有作答,继续背着他往通往山腰的路走,理性的准备前往落凤派内歇息。 “无妨,他日姑娘若是高兴了,再向你借些光阴吧。” “不必,你有你的武当,我有我的峨眉。只愿将来你我二人能分主两地,各尽风采。”说完便走下山顶,再未回头,每一步都踏出一丝泪水,在眼中打转。 那男子也愁眉转身再遣和风以送,吹落了独孤雁翎的眼泪。明月可见,良人难知。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八章 双华追凶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鬼方炼三人一路奔逃,见已离凤凰山有一段距离,便想转头向五令门在荆湘的临时据点与他们会合。刚走几步却察觉到有人向他们疾行跟来,那声音迅速的接近,冷不防一掌劈来。 三人瞬间避开,鬼方炼道:“你居然还有力气追来。怎么,就你一个人?” “你以为你是刚刚那个拿长刀的家伙吗?追你需要几个人?” 他轻蔑一眼,又渐渐怒道:“别以为打败了一个黄毛丫头就能耐了,小心脑袋最后掉在哪里都不知道!” 顾韶华刻意讥讽:“真没想到,同样是精武堂的人,怎么两处堂生的作风差别这么大呢!人家单邢可是公开挑明了自己的身份,而且堂堂正正上了凤凰台,你们漠北精武堂做事都这么阴暗吗?” “小子,说话可要有凭证啊,信口雌黄小心江湖路窄。” “精武堂的堂章算凭证吗?你们若能回落凤派向武林各派负荆请罪,我们可以不把这堂章昭示天下。”顾韶华威胁中犹带试探。 石沉沙佯装着急的摸了摸自己的身上,然后举起双斧一边凝力一边说道:“你也太天真了,既然我们暴露了身份,那为了漠北精武堂的颜面,他们是不会承认我们三个堂生的。你即使真的捡到了堂章,他们也会说是我们私自盗取的,然后与你们同心同德的对付我们,以证清白,你伤不到漠北精武堂半分。” 这段虚虚实实的话一说完,连石沉沙都暗暗惊叹自己撒谎的天赋,随后便猛挥双斧向顾韶华攻去。 来不及想别的,顾韶华依旧以手为刃,凝着一手气劲接档他的斧头。 之前的战斗让顾韶华损耗了不少功力,因此每每接下一斧都稍微有些吃力。往来十余招后,他感觉手有点发麻。 再次挡过一斧后他借力转向石沉沙身后,挥手向下而斩,石沉沙立即退后闪避,顾韶华一道气刃扑了空。他又乘机腾起身子,双手旋斩过去,手刃像轮子一样凶猛的碾向对方,却见石沉沙并无畏惧,反而紧握双斧朝上旋劈,手刃与斧头上的气劲相持了片刻,各自倾力之后又都被震退,石沉沙退了数步之远,而顾韶华退了数仗才借助一棵树停了下来,受了内伤。 忽然白光一闪,顾韶华无间歇的立即又使出了之前急袭鬼方炼那一招,石沉沙同样被闪光晃了神。他心知此招之快,不敢多想,急忙交叉的拿着双斧抵挡,但内力没能来得及提尽,因此还是被击退了好一段距离,身体也受了些许冲击, 他所创的疾手锋刃共有三层——钢手铁刃、银刃、金刃。最初对阵独孤雁翎时,使的是铁青色气劲的‘钢手铁刃’,而此时银色的手刀便是银刃,也是他目前所能达到层次。 顾韶华见他虽受了轻伤但并无大恙,瞬间有些迟疑了,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打得过他,何况旁边还有两人没有动手。而石沉沙在挨过那一记斩击过后便极力想重整被动局面,于是在顾韶华喘息片刻立即发动连环攻势,每一斧都极尽功力与速度。 蓝妖在一旁问道:“怎么,不打算帮忙吗?” 鬼方炼冷冷道:“我和这个人交过手,老石要是连他都打不过的话,凭什么跟你争倒数第二的位置?” 蓝妖听了,一双白眼冷冷的翻过去。 面对石沉沙的奋力快劈,带伤的顾韶华渐渐有些招架不住。左臂、右肩、背部,等这段猛攻过去,他已多处被斧锋的气劲砍得浑身是伤,经脉也频频受损。 石沉沙虽然占了点上风,但却露出了厌战之心,两手将双斧垂下,说道:“说到底你只是个局外人,根本没必要为了落凤派或者所谓的道义来挨我的斧头,况且你这种角色,还不是伸张正义的料!” 顾韶华似乎被这话刺激了,他以银刃之姿严阵以待,拖着负重的身体慨然回到:“管他是不是伸张正义的料!我要是连你这几斧头都挨不得,那还来这武林大会干什么?这世上做着英雄梦的人要多少有多少,大多都是命运之神一摆手就回头,老爷我今天睡落了枕,回头很痛!” 说完立刻尽提余力,一双银刃疾斩而去。他舍弃了原本就没有优势的力量,专注于速度,这一刀一刀接连不断的攻势,虽强劲不足,但迅捷有余,石沉沙一时忙于防御,再度限于被动。 这轮激斗又使石沉沙新遭了几道气劲,可惜顾韶华力道不足,对方仍有余力再战。而顾韶华抛开旧伤不谈,就连功力也消耗得所剩无几。但他知道此刻松气多半性命难保,于是双眼仍然凛视着对手,继续以将尽之力维持银刃之姿。 肺腑崩塌,身形镇定,所谓英雄,大抵如此。 “即便我此时真的赢不了你,只要熬到凤凰山顶的那群人赶来,那一样是我的胜利!你今天胜也是败,败也是败,由不得你!”顾韶华精气欲坠,态度却很强硬,他清楚的知道,此刻一旦懈怠或是屈服,必死无疑。 鬼方炼此时才回过神来,心想,他说一个人就一个人吗?毕竟后面有追兵一点也不足为奇。他立刻起了杀心,不想在此与他纠缠,拎起长刀便砍了过去。 危急之中,后面倏然飞来一剑冲破了这道气劲直袭向鬼方炼。 他一看果真有援手,连忙叫道:“纠缠无益,我们走吧。”于是三人便纵身飞走。 那把飞来的剑被击落,斜插在顾韶华面前。慕容华从背后走来:“你怎么知道我来了,不对,就我一个人而已,‘那群人’是什么意思?难道你……” 顾韶华笑了笑,这才松口喘着粗气道:“无奈啊,力敌不成,只能智取了。以撤退为目的的敌人,果然好骗。”说完又看了看慕容华,确定此人不是敌人,于是两眼一颓立刻倒了下去。 慕容华急忙扶到:“恕我刚刚看了会儿戏,要怪只怪你太能装腔作势,我还以为迟些支援应该不要紧。” “还没请教阁下姓名,怎么会跟来这里?”顾韶华气息有些微弱。 “五岳剑盟·华山慕容华。你声称回东边客栈,凤凰山顶向东下山明明有两条路,你却往北走,虽然你出手相助,但你终究来历不明还对我们说谎,所以才引起了我的兴趣。你刚刚的话确实勇气可嘉,你可知道五岳剑盟前任盟主,攘定十二侠之一的岳钟鼎?我小时候见识过他的武功,凭你这种程度想说英雄梦,恐怕有点轻狂了。” “哈哈哈!轻狂吗?那还真是不枉我年纪轻轻呢!” “这是什么歪理?” 顾韶华没有理会这一问,继续说道:“英雄是时势造的,强求不得。如今世道还算清明,我比较看得开,盛世泰斗也好,乱世英雄也罢,我都是可以接受的!但就有一点,将来如果有机会,我想和金赤羽过过招。他是攘定十二侠之首,能与他一战的话,想必也能名留青史了。”说完又兀自笑了起来。 慕容华刻意取笑道:“和金赤羽过招?呵呵,真新鲜!看不出来你的嘴还可以放屁。”转而又道:“所幸,你还算是个有趣的家伙。不过像你说的,这世上做着英雄梦的人要多少有多少,今夜凤凰山顶的薛皑也好,单邢也好,那个拿长刀也好,毫无疑问都在你之上,你凭什么觉得上天会成全你?” 顾韶华细细端详着他,看得慕容华不知所以,随后又兀自笑起来,问道:“我没记错的话,慕容少侠乃是两年前的御统十星之一吧,没想到你也会觉得他们不可战胜啊!” 慕容华夹杂了点疑惑,连忙驳道:“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 “所以你凭什么觉得上天不会成全我呢?”顾韶华眼神坚毅看着慕容华问。 这个反问一下击中了慕容华,让他忽然有些豁然开朗,他笑道:“或许轻狂的话应该对轻狂的人说才不觉得是笑话。那你记住,在你胜过他们之前,我会胜过他们,在你成为英雄之前,我会成为下一个岳钟鼎。” “你这人怎么处处要赶在我前面呢?” “因为我仍然觉得你尽管有趣,但终究还是个笑话,所以不能指望你成了我再成。”他将剑收起:“说吧,你住的客栈在哪儿,我可以送你一程。” 顾韶华被他缓缓扶起,同时对他说:“我这次并无收获,他们或许真的是漠北精武堂的人,你就不必把这事告诉秦掌门他们了。” “改变不了局势的故事,我没兴趣讲。”随即便跟着顾韶华所指方向,两人缓缓向东边不远的小镇走去。 慕容华将顾韶华送回客栈,自己折回了凤凰山,回落凤派内准备歇息。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九章 鱼龙擦肩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凤凰山的纠缠算是告一段落了,只是落下了一个人没有被战火烧到——单邢。 单邢在他们鏖战之时,早早的全身而退,他连夜赶路,夜幕将尽时便到了大晋王朝的京都——天华城。他并没有进城,而是停在了郭外的一处无人之所。他缓缓走着,边走边观察周围,确定没人了,才蹲了下来。 不需要用眼睛看,他感受别人气息的准确度,比任何眼睛都准。 他缓缓用力推了推,脚前竟是一块地板,这块石头相当厚,踩在上面很难感觉得出来脚下有暗道。他走进去合了地板,漆黑之中也走得十分从容。走了十几步又是土墙,似乎是个假的或者是未完成的暗道。不过这只是在旁人看来如此,其实是继方才厚厚的地板之后的第二个障眼法,而这单邢显然是个熟客,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道中,他信手一敲便敲准了暗门,那厚厚的土墙开了一个圆形窗口,里面灯光昏黄,有人坐在屏风之后,显得十分模糊。 “你好像没有拿到剑?”屏风后的人说。 “是属下失职了,因为有意外之人出现,我精武堂堂生的身份不便入局。”单邢半跪答道,神色并无恐惧与慌张,似乎并不在意刚刚自己所谓的失职。 “无妨,反正我也没指望凭你一个人就带回一把‘救世剑’,我只是想了解一下那几个娃娃怎么样了?” “‘雄狮’林针、‘武当八剑’苏长风以及青城山的莫非凡我未曾看见,剩下七个都来了。在属下看来,只有‘白虎’薛皑略有些棘手,七人之中,也只有他会‘伏兵’。” “哼,有任魍和牧云从调教,到底是不一样。”屏风后的人有些愤愤的说。 单邢回道:“但即便是薛皑也不足为惧,若能提前得知他的行程,我一人便能解决他。只是冥王现在似乎并没有派我们执行任务的念头,此番南下的机会,就单单给了五令门。我们这些人,他一直冷着,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用。” “呵呵,不用?只怕万一有变,该出来的人全都出来了,你们反而不够用了。你们,是他以策万全的棋子,总有捏起来的时候。至于他现在不用你们,倒也无妨,几个狂妄的小子死在谁手里,我并不计较。对了,你刚刚说的意外之人是?” “一个一袭红衣,拿的是西域精武堂的雷火长刃;一个体胖粗汉,手持双斧;还有一个蓝衣女子,执一柄青色蛇形短剑。此三人在大会中突然抢夺星虹剑,武功都不弱,所以我才暂且退下。” 屏风后的人猜测道:“既然你说五令门南下了,那他们多半是五令门的人。此前听说从西域精武堂抢走雷火长刃的人,是消失在漠北的,我那时想到可能是冥王的人,就没有让人追究此事,现在看来,应该是这样。” “有其可能,但目前尚无法断定,冥王向来不让四部之间互相往来,除了天妖以外,我们十八狱手与五令门的其他令主,连照面都没打过,或者说,即便擦肩,也不认识。” 那人暗暗盘算道:“看来这凡冥教的教主也是心思缜密啊,对你们这群半路加入的人,始终心存戒备。那将来只好将他除掉了,只是暂且还得劳烦他替我打先锋。”思量一会儿又抬眼吩咐道:“你先退下吧,一定要好好助他兼并武林各派。”于是单邢应了声是,从命离开。 行至出口时,单邢屏气凝神了一晌,确定附近无人接近后,这才掀了地板往北而去。 此时那密室左侧又有暗门打开,又是另一间密室,里面站着一个身材高大,三十左右的男人。 他转头问到那男人:“你也没见过五令门的人吗?” “只有一次见过一个——天妖,这是他在教内的代号。冥王在向天下武林伸手之前叫了四个人到他密室,我,五令门的头领,代执五灵的头领,和另一个不在我们视线范围内的人。我知道那人离我们不远,但我聚精会神也只能感受到他微弱的气息,暗杀道行不在单邢之下。” “这家伙果然留不得,怎么看,他也不比攘定十二侠省心。现在不用你们也好,免得过早被看清,引他提防。” “属下有个疑惑,不知主上是否有答案?” “什么疑惑?” “那‘代执五灵’的头领跟我一样神秘,我戴着铁面具,他身披一件黑色长袍掩着面容,看来他跟我一样不想暴露,莫非也是主上安排的?” 那屏风后的人有些不快:“你,僭越了。” 那男子忙低头拱手道:“属下失言,请主上赐罪!” “那并非我的人,只是希望你以后还是别问这种问题,要告诉你什么事,我自会告诉。” 那男子低头道:“属下谨记。” 屏风后的人起身往后走去,敲了敲暗门,后面的墙又渐渐开了,他边走边说道:“天快亮了,我得回去了,若是让人一大清早就找不到我,那可要天下大乱了。”随后那男子也离开了密室。 此时鬼方炼一行人也都到了他们的临时据点,夜深人静之中,只有庙里发出了一点火光。 阴风见他们进了门连忙起身:“他们回来了!” 天妖随即问道:“如何?” 鬼方炼道:“没劲,等大会结束后,各派的人散去,你们尽可去忙别的事情,孤立无援的落凤派,我一人足矣。” 天妖疑道:“哦?如此轻松,那今夜何必归来?” 蓝妖解释道:“今夜诸派有不少人物到场,都积极协助落凤,我们才难以得手。”转而又问道:“师兄夜探武宗,没有借得龙藏是否说明……” 阴风接道:“到底是攘定十二侠在列的人,搞得我也想跟他练练了。想来万兽山庄的两个人,也一定能让人兴奋吧。” 天妖转头对阴风说道:“小寰,五岳剑盟就交给你和炼去解决,老石和琴去收拾落凤。” “那你呢?” “我去万兽山庄脚下等你们。” 说回这顾韶华 他伤势较重,不宜再用功,索性在附近转悠转悠。他听了肚子的命令,在郭城外不远处的一家酒肆暂时歇息。酒肆人不多,有两桌分别有三人围坐着正吃得热闹;另外一桌是个中年男子,正趴在那桌子上睡觉,三盘荤素都吃得所剩无几。 顾韶华坐下点了两个菜,吃了几口他觉得不太对劲,心想,这些歹徒竟然敢在这地方动手,胆子未免太大了。所幸他察觉得早,脑袋虽然有些沉重,但还算清醒,因此将计就计,倒在了桌上。 那带着镶玉圆帽的掌柜和肩上搭着白布的店小二缓缓走了过来,似乎对自己的药很有信心,都未试探便笑道:“这个还没来得及收拾,又送上来一个。”然后又对旁边桌上,穿着土黄色布衣的男人命道:“你去门口放风。” 另外两桌人也起身说道:“那边那人吃了这么多才倒下,想来不简单,看看身上有没有什么金银或者什么上等的兵器。” 那群人按吩咐走了过去,掌柜与店小二便伸手准备去挪顾韶华,却见顾韶华运功一震,周身倾泻内力震退二人,另外几人见势不妙,便一同出手想要制服顾韶华,顾韶华再起手刃疾斩而去,几番来回之后几人皆负伤在侧,桌椅也被打得凌乱不堪。 那掌柜见顾韶华身手不凡便带着同伙连忙遁走,顾韶华见人离去,这才捂了捂胸口坐了下来:“本来打算逃进城去,没想倒反倒是你们先逃了!” “哈~”旁边趴着的人突然打着哈欠起身,大伸懒腰:“是啊!现在开黑店,门槛还真是低啊!那么久了连‘伏兵’都没察觉,也不怕碰了钉子。”这人虽然胡须处理得干净,面容也并不沧桑,但头发零星白了几根,掩不住他过了半百的年龄。 顾韶华听后,惊讶的看着那人:“大叔身上竟然有‘伏兵’?而且您不是快吃光了吗?怎么又......” “是啊!所以才感觉脑袋昏沉沉的,我这不刚刚趴着休息了一会儿吗。”然后又站起身说道:“小兄弟的救命之恩就先记下了,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顾韶华跟着他出门走了几步,忽然问道:“前辈这个方向,不会是要去凤凰山吧?” “没错,听说凤凰山出了点热闹事儿,我这人就喜欢四处游玩,所以打算去那边转转,说不定又能赶上什么热闹。”说完便走了出去。 顾韶华惊讶未止,看着那人的背影呆坐在原地。他明白的——他明白自己只吃了两口菜脑袋就昏沉了,而他吃得所剩无几还这么云淡风轻,这代表着多大的差距;他明白要以‘伏兵’的状态行走江湖,必定内力不凡;他更明白在这么重的药性下还能一直保持‘伏兵’,兵器始终没显现出来,其人是多么的深不可测! 顾韶华越想越好奇,连忙跟着起身出了门,只是到门口时那人早已不见了踪影,虽然这一带是如此的辽阔。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十章 落凤在劫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武林大会草草收场,秦烨坐在大堂内,握着那两枚堂章思索了起来,忽然进来一女子,素衣白裙,面如皎月,一脸的天真烂漫,步履轻快的朝着秦烨走去。 “师兄叫我所为何事啊?” 秦烨起身微皱着眉头道:“月儿,我要去漠北精武堂一趟,你两个师兄都伤得不轻,这两天得你来看着落凤了,有什么事,多跟小岚丶小虎商量。” 胡心月表情一转,略有不快的抱怨:“现在知道把落凤派交给我了?昨天武林大会横竖要把我留在这里招呼客人,我又不是小丫头,怎么就不能凑凑热闹?偏偏我这冷月宫主不比你掌门大,派内弟子都优先尊你的命令,山顶分明不是正常的动静,就是不肯让我出去!我要是上去,他俩恐怕也不至于这样。” “即便你这样说,我还是庆幸昨晚没让你上去。不过你说得对,你不是小丫头了,所以这两天落凤派就交给你看管,若我回来落凤依旧无恙,以后你想去哪里开眼,我都不拦你。” 她仰起头说道:“好!这可是你说的!那你速去速回,正好我也让门内弟子都知道,为什么武林上是‘四雏凤’不是‘三雏凤’,我胡心月的名号,可不是借你们的光才有的!” 秦烨微笑道:“呵,那样最好。”交代完之后,便带着那两枚堂章,北上漠北精武堂了。 胡心月看着秦烨出门,像猴子看着老虎下山一样得意。 没过两天,胡心月转了一圈凤凰山,回来听人说他两个师兄正在冷月宫前练武,气得她急冲冲的推开大门。 她进门看见两串电光纵来横去,连忙劝道:“严师兄你还是歇着吧,受了这么重的伤,改日再练不行吗!” “这伤受得好!若不狠狠的挨一次打,我还不知道四雏凤为何叫四雏凤!” “跟这个有什么关系,古往今来的大人物,有几个没败过?你这个样子看起来是在奋发图强,其实是在自怨自艾!” “嗯~不错,月儿还能说出点道理了。”韩岚躺在一边,望着天空悠悠荡荡的白云。 出了一头大汗,严玉虎终于也跟着躺了下来,舒了口气说道:“我现在才明白,凤凰就是凤凰,为何称我们为‘雏凤’,大抵是因为我们太嫩了。” 韩岚安慰道:“严师兄知耻后勇是好事,只是带着一口恶气练武,恐怕顶多只能锻炼下体魄,难以领悟更深层的东西。要我说呀,雏凤就雏凤,管他呢!来日方长,谁又敢断定雏凤声不能清于老凤呢?” “呵,‘老凤’?你是说金赤羽吗?要是你两年前这样对我说我一定信心满满,现在这样说,我得思量一下了。” 胡心月插话道:“你俩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伤养好,我这个代理掌门还指望着用你们的健全向大师兄交差呢!” 韩岚连忙起身,上下打量了胡心月:“我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大师兄竟然会让你代掌落凤。” 胡心月翻了个白眼:“呵,本姑娘虽然不才,不过也比某些伤残人士好。” “会不会说话,你才残了!” 三人正说着,忽然一名门徒急忙来报:“启禀宫主!有弟子发现西面山下有百人左右急向山上奔来,衣着一致,但不知是何门何派,也不知来者何意。” “带这么多人冲上山来我管他来者何意!”胡心月问道:“严师兄,小岚,还能打吗?” 严玉虎道:“九成功力,必复旧伤;七成功力,勉强无恙。” “没大没小,小岚也是你叫的?”韩岚一阵嘀咕之后,又转头取笑胡心月:“怎么,你不是要用我们的健全向大师兄交差吗?这就要让我们上去拼命了?” “急什么,谁要你们动用九成功力了?你们跟着来就对了,情况不明,我先会会他们,兴许用不上你们出手。再说了,即便来者不善,落凤派四千余名弟子,还怕这点阵仗吗?” “啧啧啧,小丫头这是从哪学来的气势”韩岚笑笑,和严玉一起跟上前去。正当三人准备离开之际,突然从背后飞来两把裹挟着气劲的斧头,韩岚与严玉虎两人急忙回身,二人合力才将其勉强击退。 胡心月急忙搭手过去扶到:“怎么样师兄?” “勉强无恙。”严玉虎冷静的说。 韩岚却捂着胸口说道:“我可不会逞强,旧伤已发。” 胡心月立即转头吩咐刚刚那弟子:“调圣火殿五百名弟子去北门严阵以待,其他门下弟子以战斗状态速来冷月宫!”随后上前指着那人喝道:“阁下既然对落凤派不宣而战,就不要想着全身而退了!”胡心月说着便准备要动手,面临危难反而显出了几分英气。 严玉虎定睛一看,这才反应过来:“他便是那晚在山顶闹事的人,虽然我们两伤势未愈,但三人联手尚能一战,不可单独行动!” 石沉沙笑道:“所谓识时务者,大概说的就是这位兄弟了。不过这么说也不完全对,你们现在的情况,最聪明的做法是举落凤而降!”说完便持斧向左,朝着韩岚冲去。胡心月见势,一掌推过去。石沉沙将攻势一转,抬脚踢退她,随后一斧头甩过去,胡心月反应稍慢,攻防一时不能并举,幸亏严玉虎携雷电一脚踢过去,这才防住了这一斧头。 这一回合下来总算让胡心月相信了此时只能三人联手,逞强不得。她深知临时掌门重任在肩,不敢退缩,为了早点退敌率先发起了进攻,过招之间,行云流水。严玉虎与韩岚则紧随其后,助招攻防。届时,这冷月宫前的方寸之间,交错的功力中泛起了小小的以内力化成的风势、水势与雷势,激烈一时。 方才那名弟子终于带人冲进了冷月宫,与他们三人一起包围了石沉沙。胡心月一下子有了底气和信心,立刻朝着石沉沙喝道:“哼!今日数千名弟子围着你,要拿下你都不必我们动手了!” 严玉虎看了看周围的人,觉得不对,便问那人:“这有数千人?天鸣阁、清风堂、冷月宫的人都来齐了吗?” 那人低着头惶恐的说:“山中做事和下山的弟子都还没回来,另外各门之内都有弟子昏迷,如今在这里的,只有不到一千人,镇守北门的有两百余人。” 石沉沙笑道:“我们五令门可不像你们落凤派家大业大,我们不过六七百名弟子,还要一分为二,就算耍了点花招拿下你们,也不能说我们胜之不武,相反,这样才显得公平。” 韩岚忽然醒悟:“五令门?原来你们不是漠北精武堂的人!” 胡心月指着他怒道:“你少得意!即便如此,对付你也绰绰有余。给我上!” 话一说完,便见数十名弟子或凝力以拳,或聚功于腿,或挥之以刀枪,率先围攻向石沉沙,虽说默契不足,但气势有余。石沉沙见状轻笑,纵身一闪,众人扑了空。随即又见前方冷月宫门突然打开,自己的宫门内,竟立着一个身穿蓝色衣裙的女子,手持一把蛇形短剑,内力沿剑锋倾泻而下,剑气像一股巨浪一样淹没了众人。 “恶贼!既然已经自投罗网,就别想像上次一样逃之夭夭!”严玉虎攥紧一双青电拳头,瞪直了双眼怒冲过去。 冷月宫前恶战再起。面对蓝妖的奇招,众人好像置身水中一般,行动受阻,浮游不定,一时间难以控制自己的身体,无法对她敌人形成围攻之势。 但蓝妖在这方水里却更加灵巧,她与地魔联手抛开胡心月,先攻严玉虎,再伤韩岚,让这两个人旧伤添新伤。石沉沙斧头上的血被剑气所化的流水一次次冲干净,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胡心月便孤立无援了。 落凤派弟子也远比想象中弱,此刻北门五百名弟子竟被百余人拖住了,而此时从另外三面上来的五令门徒,已经没有人阻止他们了。 几百名强悍的五令门徒同时涌进正在混战的冷月宫,把原本陷入危机的落凤派,逼到了存亡的边缘。 此时的秦烨已经进了漠北,正拜访漠北精武堂堂主马如风。 这漠北精武堂,处于大晋王朝九境两域中,最北边的漠北一境的中央,北邻着大晋王朝北疆军的驻扎地。虽说生活环境较差,远离闹市,处在一片辽阔的沙漠中,但作为习武环境却是不错的。 漠北精武堂形为三面堂,角尖北指,占地颇大。左侧为习武场,右侧为讲武堂,虽名曰为:堂,但这远比一般的堂要大得多。南面则称为源武居,是堂衙所在,也是堂主与各堂教的暂住地,正中的屋群为堂生居住的武舍。十大精武堂中,位靠边境的精武堂,大多都是这种三面结构。 马如风为按着堂章上的编号把那两个堂生叫了过去。那两名堂生见了自己的堂章,面对马如风的审问连忙摸了摸身上,然后直呼冤枉。 秦烨仔细看了看他们的脸,确认了他们的确不是那晚搅乱武林大会的人,因此也只能带着一脸的疑惑,踏出了精武堂的大门。 马如风对自己的堂章被盗也十分气愤,便随秦烨一同返回落凤。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十一章 双星请援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第二天清晨。 落凤派内的青石板被染得鲜红,连同他那两把斧子一起,石沉沙让人清洗了半个时辰,才又恢复原样。在百余具尸首旁,重伤的落凤弟子群龙无首,只能归降。 安定下来之后,蓝妖让自己的人一一把守住圣火殿、冷月宫、清风堂、天鸣阁,归降的落凤门徒则负责一些杂事。她从冷月宫出来,到圣火殿问石沉沙道:“想必此时叶二师兄他们也差不多解决完剑盟各岳了,我们要不要去跟大师兄会合。” “你急什么,我们一口气并吞四大门派中的两个,与万兽山庄、武宗派成鼎足之势绰绰有余,何不先看看其他门派的态度,分清敌友,再动不迟。” “兵贵神速,昨天那个人,让我明白了什么叫变数,趁他还没有打算对我们动手,也趁万兽山庄与武宗派还没有联手,我们要先下手为强。” “什么变数?如今落凤派不是好端端的在我们手里吗?我看那人就是轻功了得罢了!” 蓝妖急道:“你自己心里清楚,眼睁睁的看着几个举步维艰的人如凭空消失一般,是怎样的震撼。你居然以‘轻功了得’四个字便草草形容?” “行了行了,去就去吧。”石沉沙说完,便和她一起清点了一些门徒,带着他们离开了凤凰山。 晌午的时候,南归的秦烨与马如风行至离凤凰山北面山脚不远处,远远看见一个女子靠在一棵树旁,白衣染血,素裙沾尘,凄惨不堪。秦烨纵身一跃过去,狼狈的面容清晰映入眼帘。 “月儿!”秦烨惊呼一声,又急又痛的跑了过去,马如风也紧随其后。 “玉虎!小岚!你们这是怎么了?”秦烨跑到树下才看见他们俩也躺在地上,接着他又着急的扶起胡心月问道:“月儿!究竟发生了什么,是谁把你们弄成这样的?” 胡心月勉强睁开了眼睛,显得很疲惫,她有气无力的扯着秦烨的衣角,气息难以相接,眼里泛着泪光:“大师兄……等我……等我养好伤好不好,我……我一定能重新夺回落凤,我可以独当一面的……” 秦烨哪里忍心再听:“我知道的月儿!你放心,大师兄会带你们回落凤的!你先休息一会儿,不要说话。”然后又对马如风请求道:“马堂主,此离凤凰山已近在咫尺,可否劳烦您暂且帮忙照看他们,我速去落凤派看个究竟,日落之前一定赶到!” “落凤派遭此大难,秦兄弟就不必客气了,你尽管去吧,只是他们三人尚且如此,你此去定要万分小心才是,切不可鲁莽。” 秦烨道:“多谢堂主提醒,那就有劳了。”说完转身就要走,却听到有人说:“何必浪费时间跑一趟,还不如安顿好他们,等他们恢复了,再详细的告诉你情况岂不更清楚?反正现在已经没有落凤派了。” “没有落凤派”?秦烨听到这话心里大惊,又听这声音是从头顶传来,便又回身过来,抬头望见高枝上闲坐着一个人,正是与顾韶华在酒肆偶遇的那人。 他嘴里叼着一根草望着远处,秦烨细看了片刻,再度惊道:“上官前辈!怎么是你?” 马如风也跟着惊讶道:“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碰上你。” 那人掉头看着马如风道:“哟!当年的小马成了老马了?做堂主了?想必武功精进不少,有机会跟你交流交流。” “难得,你居然还能记得我,只不过我可没兴趣跟你过招,我还想保留些精武堂堂主的颜面。”转而又问道:“不过既然你在这里,为什么落凤派还会遭劫?” “哈哈哈!好不容易淡出江湖,清闲自在,我才懒得管别人的恩怨情仇。原想来凤凰山看看热闹,结果一来还真是热闹,就顺手从刀山火海中将他们拎了出来。至于落凤派要怎样,那是你们该考虑的事。”一边说着,一边将星虹剑扔向秦烨。 “这是?星虹剑!”秦烨又惊又喜。 那人却自顾自的接着说道:“哎~任魍和老牧又不用兵器,武宗派又有龙藏,五岳剑盟呢,又向来只在意自家的镇岳尚方,想来想去啊,这四大门派,还是你们最适合做星虹剑的居所,谁成想竟是这番模样!不过我虽然不再是星虹剑的主人了,也还是希望它尽可能有个配得上它的主人,姑且就再捎它一程。你们的事就由你们解决了,我要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好山水!” 秦烨想借助他的力量,挽回落凤,急忙道:“难道前辈特意来此,就只是为了游山玩水?”随即单膝跪道:“若非关系到落凤派存亡,秦烨断不敢留前辈!在这生死关头,晚生恳请前辈出手相助,还望您能看在攘定十二侠的情分上,屈尊一回。” 那人笑道:“我看还是不必了。你也不必急着杀回落凤。本来我是好奇,敢动星虹剑和落凤派的是什么样的人,没想到竟然只是这种程度,若是落凤派真的于此灭门的话,那是天意!唉!你们就好自为之了,哪天兴致来了,我会再来看你们的。”话音刚落,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眼前两人,甚至不知他是往那个方向去的。 马如风有些汗颜却并不感到惊讶:“这家伙,又比以前快了,时隔二十年,还是难以相信这是人能达到的速度。要是这世上还有人接下‘青史语墨’撰写《武林通史》,他的事迹必成奇谈!” 此时严玉虎恢复了些知觉,闭着眼艰难说道:“师兄不必追查了,来犯落凤者,便是当晚那行人,他们自称是‘五令门’。” “什么!”秦烨怒从心头起,却只能空握双拳,无处使力,愤恨道:“一个没来由的门派,落凤派究竟与他们有什么过节!要做到这种地步!” 马如风在一旁道:“想必他们就是盗取堂章的人了,只是秦掌门,现在已经不是简单的抓捕犯人了。按照《通律》,若涉及武林之争,我恐怕不能擅自介入,只能交给决武殿的人了。” 秦烨依旧愁眉不展:“堂有堂规,我理解,只恨如今……”话未说完,严玉虎又从身上掏出一封信道:“师兄,这是华山门人快马传来的救援信,上官前辈带我们到山下时遇到了信使,这信未封笺,仅寥寥数字,只怕他们写信之时,已经遇难了。” 马如风道:“五岳剑盟,五门一派。此信既然传至五岳之外,说明华山之人有预感,其他四岳或许也无力救援,所以才会向你们请援。秦兄弟,听老夫一言,赶快向武宗派与万兽山庄求救,好化你落凤之劫,更能解武林之危!” “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只是害得马堂主白跑一趟,秦烨实在过意不去。” “这怎么算白跑一趟,不是有了贼人的线索吗?这不是收获是什么?” “我实在有负师父与师爷,若还能借别人的力量挽回落凤,我也不怕被人耻笑。只要能救落凤,我秦烨人言可受,刀剑不辞!” “秦掌门能以保全落凤为重便再好不过了,那老夫就不送你了,我们就此别过,我也去趟天华城,把事情告知决武殿,看看他们怎么行动。”说完两人便行过江湖礼,一个朝北,一个向西。 秦烨将他们三人安置在去往武宗派路上的一座酒楼,花了钱托人照顾,不敢张扬,独自一人到了武宗派。 御门堂堂主万家术亲自相迎,将他领至合武殿,见了徒梦龙。 秦烨拜道:“前辈,想来落凤派的事您也听说了,实不相瞒,晚辈这次前来,是希望您能出手相助,您与家师和师爷一样,被人尊为攘定十二侠,若您能出手,一定能荡平那群人!” “我听家术他们说,那晚武林大会上,抢夺星虹剑的人遗落了漠北精武堂的堂章?” 秦烨道:“没错,只是现在已经确定,他们并非漠北精武堂的人,而是叫五令门。” “呵呵,如此看来,你们现在来找我,即便我领你们杀上凤凰山去,能不能找到他们,还是个未知数。” “前辈此话何意?他们既然占了落凤,难道不应该在落凤。”秦烨不解到。 徒梦龙脑中闪过了天妖夜访武宗派的事,心思略显深沉:“你怎么知道,他们的野心只在落凤派呢?” 秦烨想再争取:“话虽如此,可是如果我们干等在这儿,岂不显得被动?”话刚说完,突然又见弟子来报:“启禀掌门,华山慕容华、嵩山魏中兴,带领近百名五岳剑盟门人,前来求见!” 徒梦龙连忙道:“快请上合武殿!” 那些门徒被暂时留在了门外,那弟子将慕容华与魏中兴领了进来。 徒梦龙问道:“昨日才听说剑盟出了事儿,今天你们两便已经到我这里了,五岳之间相去甚远,怎么会这么快尽数被灭呢?” 魏中兴看着秦烨,一时忘了接话,说道:“这不是落凤派掌门吗?怎么会……”转过头来又道:“回徒掌门,除了西、中二岳,其他三岳的情况具体如何我们不得而知,但十有八九已经罹难。还请徒掌门一定助我们恢复剑盟各岳,他日若有需要五岳剑盟的地方,我等必举千剑相助!” 钟武平在一旁问道:“我刚才从外面回来,听说五岳各大掌门,武功皆被五令门所废,门徒负伤者过半。你们是如何脱身的?” 慕容华道:“领人攻嵩山的,听其门人称他为“阴风令主”。不过弹指之间,嵩山掌门便在我们眼前被废,我们不战而屈,刚拔出的剑还未来得及挥,我便冷漠的收起了,隐忍了多时,才趁夜带了一些弟子,从暗道逃出。”他面目清冷的说着,脸上竟看不出一丝愧疚。 钟武平奚落道:“哼,掌门于眼前被废,堂堂‘御统十星’和嵩山大弟子居然不战反降!且不说他人议论,只怕你们嵩山掌门首先就寒了心!” 慕容华不屑道:“钟堂主要怎样讥讽我们都不要紧,只是希望你不要轻视剑盟各派掌门。” “什么?我轻视各岳掌门?” “没错,诸位掌门虽然资质远不如徒前辈,但同样是心胸宽广明白事理,他们只会对匹夫之勇失望,岂会对忍辱负重寒心!”慕容华赫然驳到。 徒梦龙笑了笑道:“如此看来,还真是值得一救了!” 秦烨顺势问道:“敢问徒掌门有何安排,落凤也好,五岳剑盟也罢,不管先救哪一派,我秦烨但凭驱使!” 万家术也热心道:“五令门确实可能再对其他门派出手,但我们在这里等着也不是办法,还请师父早下决心。” 徒梦龙思量了片刻,于是让钟武平以他的名义修书一封给任魍,请万兽山庄派人,一起助秦烨与慕容华夺回落凤与剑盟。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十二章 西蜀剑派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郁郁苍苍的峨眉山上,有一大殿名为仙袂殿,殿阶下方,左右两座白猿石雕,殿前是一个直径十余丈的小型武场。独孤雁翎站在大殿上方,年纪轻轻已有七分掌门风度:“想必今日诸位都已听闻落凤派和五岳剑盟被五令门兼并一事,而且带领攻占落凤的二人,便是武林大会那晚抢夺星虹剑之人。” 左边一个青衣女子道:“不是上次还以漠北精武堂堂章诈那秦烨吗?怎么这次竟敢亮出底牌了?” 她身后一名蓝衣女子道:“这五令门是初现江湖,上次应该是想借武林大会试试水,而这次竟然一日之内就血洗了两大门派,怕是决定露出志在武林的爪牙了!不然也会这么明目张胆的打出自己的名号。” 这青衣女子名叫梅黛青,蓝衣女子名叫沐灵秀,其武功在当下的峨眉派,也算是出类拔萃,自众长老决定培养独孤雁翎做峨眉掌门之后,她们便成了她的左膀右臂。 独孤雁翎听后道:“无缘无故强并他派之人,自古以来就不受武林待见,况且之前我已在凤凰山顶与他们对立,所以不管他们有多厉害,只要万兽山庄和武宗派还未倒,我独孤雁翎绝不屈于此派之下!若是诸位怕我将峨眉置于险境,我可以脱离峨眉,绝无怨言!” 右边一位长者缓缓道:“峨眉派五百年风雨,又不是没有临过强敌,只是既然已经决定要与其对上,那你何不先继承了这掌门之位?这样不管在内在外,做起事来总是方便些。” 独孤雁翎一脸诧异:“颜师叔,你难道不知道,我不久前才在武林大会上,败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吗?你们还能让我站在上方,我已是感激,怎么还敢奢谈什么掌门之位。” 那长者笑了笑说道:“谁说我峨眉掌门必须天下无敌的?” 独孤雁翎道:“话岂是这么说的,若是败给薛皑、慕容华甚至是陆坤,同为御统十星,江湖朋友也是没得说的。可偏偏是那个没由来的顾韶华,这让我眼下如何敢任峨眉掌门?” “那又如何?当年燕子不也败给了寂寂无名的金赤羽吗?如今谁能说师姐他不配为峨眉掌门?” 独孤雁翎不以为然,笑道:“颜师叔也真是会开玩笑,金赤羽是何等人物!在他后面还排着成百上千的高手,哪里轮得到顾韶华与他比较?” “我的意思是,你败给过谁并不重要,江湖上一时半刻的评价何必当真,重要的是你以后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梅黛青劝道:“师姐就不要推辞了,再这样下去,武林中都快忘掉我们峨眉派还有掌门一说了,况且众师叔已共主峨眉这么多年,你就不能让她们过些清静日子吗?” 颜师叔接道:“青儿说得不错,我看也不必再问你了,这掌门之位不宜再拖,我与几位师姐妹就近选个吉日,光明正大让你统领峨眉!” “我……”独孤雁翎一时语塞,沐灵秀顺势道:“我也赞成!此事就这么定了!等师姐继位,便可以商讨对付五令门的事,我峨眉千余名侠女,上下一心,必能重振雄风!以尽夕兰燕掌门的遗志!” 独孤雁翎见众人非但没有对自己落败于新人而失望,反倒如此坚决的推举自己,感动中夹杂着惶恐,终于不再推脱。 蜀地有三派最为出名,号为:蜀剑三派,峨眉便是其中之一。 还有便是与其对望的青城派。这青城派虽说微名尚存,但也是没落已久。其掌门俗名已没,道名道衡,为“青城三老”之师,但修为却实属一般。这青城三老乃是明清、明心、明正三人,分管青城山的剑道、经文、法纪,武功皆高于其师,在蜀中颇有名望。 青城派的丹阳宫,向来是严肃之地,内修功法外议要事。今日丹阳外宫共有五人——道衡掌门、明清、明心、明正三大长老,还有便是一位深灰色道服的剑客,二十来岁便颇有仙风道骨,俗名尚存的“御统十星”之一——莫非凡! 他曾在两年前吴越精武堂面向天下举办的武道遗珠会上,以一招‘空灵飞剑’技惊群雄,居慕容之后,排在独孤之前,名列第四。可以说是他让青城派重振于世,自然也被青城派众前辈寄予厚望。 道衡开门见山说道:“武林急讯,落凤、剑盟双派陨落,于同一日覆于五令门之手,可笑的是,这五令门是新兴门派,而落风派与五岳剑盟反而是最为鼎盛的门派。” “的确可笑。”莫非凡淡淡的说。 道衡试探道:“那你觉得,我们是否会沦为笑柄呢?” “不会。因为青城派若是覆灭,别人只会觉得是理所应当,有何可笑?” “那你是否会沦为笑柄呢?”道衡再问。 莫非凡沉默片刻道:“身后的事,我管不了。”这话听得道衡两眼一惊。 明心长老笑道:“呵呵,何必说得如此壮烈,如青城派这种程度,说不定人家只需要我们臣服就好,不会大动干戈。” 莫非凡双眼一抬,嘴不留情:“明心长老久习经文,眼睛还看得刀剑吗?” “你……”明心气急了眼,大声斥道:“老夫敢对刀剑,你小子敢以青城派的存亡下注吗!” 莫非凡轻蔑一笑:“所以他日若逢强敌,长老便要以存续亡吗?”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以存续亡’?” “先祖遗训,青城派可以德服,不屈武征。如今我不曾听闻五令门有什么德,若是怯于刀兵,青城派还谈什么存亡?名存实亡而已!” 这道衡有一派掌门该有的年纪,却没有掌门该有的主意与果敢,又问道:“那你觉得怎样才好?” “五令门已兼并两大门派,若他只是想与万兽山庄和武宗派鼎足武林,那青城派大可沉默。但若他们想要独霸,则必将对上这两大门派,唇亡齿寒,到时候我们便要鼎力相助了。” 莫非凡的师傅明清抬头说道:“我认为小凡此法可行,五岳剑盟自岳钟鼎遇害后便日渐衰微,落凤派也是两任掌门接连退隐,新芽未及成长才有此难。但武宗派与万兽山庄都是有人物在的,帮助他们绝对可行!” 道衡仍是担心,皱着眉头又问:“若是他们绕过这两大门派,先诛青城,那又该怎么办?” 莫非凡道:“那能敌最好,若不能敌,便南退去投峨眉,并传信给各大门派以待援手。西蜀宽广天地,不怕没时间周旋!” 道衡又道:“那若是峨眉……”莫非凡终于不耐烦了,慨然说道:“若是峨眉再败,便退往蜀南剑宗,在这蜀府一方天地,我蜀剑三派必当同心同德!掌门,您若有心抵抗,又何须一问再问,落凤与剑盟之众,说不定此刻已经汇聚在武宗派了!” 明正劝道:“小凡,你怎么能这样跟掌门说话!” 莫非凡没有理会,愤然向门外转身道:“我自去找独孤雁翎,峨眉派虽是女流,但一定比诸位痛快,愿我青城派,浩气长存!告辞!”说罢轻身跃出丹阳宫,御剑出山,留下众人默然无语。 说到这马如风。 他在天华城报了案之后,待了两日没见答复,便又往决武殿去了。这次判官未在衙内,他只见了助判。 决武殿乃是处理大晋王朝武林及军事的最高衙门,凡有犯武之事,皆可根据其轻重,报于地方的廷武衙或京城的决武殿处理。这判官乃是这一殿之长,判官之下再置助判与首捕,判官不在时,殿外办案从首捕,殿内审案凭助判。 这助判名叫荆判道,一张刚毅正气脸,两只炯炯焕发眸,足足的军武气质,不与之交谈根本看不出他也有文质彬彬的一面。这个脱去稚气却尚未加冠的男子,乃是西域军最高统领——定西大将军荆狄的独子。虽是如此,但朝廷上下,没有人认为他是靠着其父的势力,才当上这助判的。 马如风见了荆判道问:“我漠北精武堂堂章被盗一事,怎么还未见贵殿有所行动?” 荆判道道:“权大人说此事尚未张扬,大肆行动反倒有损精武堂名声,所以让我们不必着急。” “你可知那伙人不但已经现身,而且还兼并落凤和五岳两大门派!如此猖狂的不正武徒,纵使决武殿能拖,圣上又岂能容?就算这只是秦烨单反方面的指证,也不至于毫无行动吧?” 荆判道若有所思:“马堂主说得不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圣上自登基以来,逐渐做了不少限制武林门派的事,所以要是有理由除掉这等势力,马堂主认为权大人有什么理由不行动呢?” “荆助判的意思是?” “总之五令门的事已人尽皆知,圣上也自然知晓,贵堂堂章的事权大人也早就禀明了圣上,然而我确实没接到任何关于此事的指令。我言尽于此,聪明如马堂主,应该能想出些缘由。” 马如风渐想渐惊:“照你的意思,是皇上不允许咯?可陛下有什么理由不顾精武堂的威严,反而纵容五令门呢?孰轻孰重这还用想吗?” “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我也没亲耳听到皇上说不允许决武殿出手,总之话我已经说完,就不陪马堂主了,山河锦绣,我请了假,想出去走走。” “荆助判要去哪里?” “哼,这决武殿要按兵不动我管不了,但我自己的腿脚还是自由的!” 眼见荆判道离去,马如风也不好贸然入宫过问此事,只能带着失望回了漠北精武堂。同时脸上也写满了疑惑,不明白御统皇帝为何突然反常,纵容这个心狠手辣还日益壮大的门派,也不明白为何朝廷面对如今武林局势的改写,突然变得漠不关心。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十三章 五令困兽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在等万兽山庄来人的这两天,秦烨将严玉虎等三人接来了武宗派。三人伤势虽已无大碍,但一时之间也难以为决战五令门贡献自己的力量。 今日华、嵩二岳的残部,与武宗派拔出的八百名弟子,百人一个方阵,陈列在武宗派外。太阳翻过头顶往另一边倾斜,又见一人领着五百门徒,朝武宗派走来。 徒梦龙师徒正在与慕容华等人商讨关于讨伐五令门、恢复落凤派和五岳剑盟的事情。这时突然从正门进来了一个身穿金色长袍的魁梧壮年,器宇轩昂的从人群中走过,进了合武殿,站在慕容华、秦烨等人当中仍然气场十足。 那男子见了徒梦龙即拜道:“见过徒掌门,晚辈代庄主向前辈问好。”随即又向众人行礼道:“见过诸位英雄。” 慕容华道:“哼,等我雪了你的夺冠之恨,再称我英雄吧。” 徒梦龙笑道:“任魍到底会办事儿,让你来,我也放心多了。” “看诸位像是在议事的样子,不知是否在商议对付五令门一事?” 万家术道:“没错,正在商议出发的时间。” “那时间商议好了吗?” 慕容华淡淡的说:“刚才没有,现在好了。” “什么时候?” “立刻!”慕容华望着他说道。 那男子笑道:“好!我意先去落凤,再返五岳各派,大家以为如何?” “只要你能助我光复剑盟,在前在后,我不计较。凤凰山四面皆可上山,我们可分为两拨,南北并进,这样一来他们败退就会往东或西。若是往东,吴越一带临海无门;若是往西,武宗在前买路无财。无论如何,都只能成为瓮中之鳖。” 那男子笑道:“不愧是‘万全策’慕容华!眨眼的功夫就打好了算盘!不过慕容老弟,你只说了他们败退,万一败退的是我们呢?” 慕容华冷冷的回到:“御统十星魁首——‘雄狮’林针也会言败吗?”接着又微微垂了脸,轻声而又坚定的说:“我们都经不起再败了,五岳每一座山,我都要夺回来!” “好!就以慕容兄此话当做誓师了!”秦烨信心一振。 林针微笑转身道:“那诸位还需要准备吗?”慕容华跟上说道:“已经准备太久了。”随后以林针为首,外加秦烨、慕容华、万家术、钟武平、魏中兴共六人,带领着四派门徒共计千余人往凤凰山行去。 徒梦龙望着临阵一行人离去,不禁叹道:“真是一代新人换旧人啊,任兄,看来如今的武林,果然是用不上我们了。” 林针等人在黄昏时分到了凤凰山附近,分为两队绕向南北。一面以林针、慕容华带领两派门人向北,一面由秦烨、万家术、钟武平、魏中兴带领武宗派门人向南,临行前约定,酉时一尽便同时攻上凤凰山。 就在慕容华等人离开武宗之时,荆蜀交界一座名山附近,却流动着暗涌。 这山名叫兽山,以山中多猛兽出没而得名,不多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自从万兽山庄在此建立,连猛兽的哀嚎也听不见了。 临近黄昏之时,有门人察觉到山下突然多了不少衣着雷同的散人,因此便将消息报了庄内。这万兽山庄乃是当今第一大门派,虽说一般人不敢惹,但近日五令门一事传得沸沸扬扬,所以庄内各大守护也都各归其位,以防万一。 山庄在庄主任魍之下共有四位守护——正北面守护‘青龙’牧云从、正南面守护‘苍狼’白菲绫、西面守护‘白虎’薛皑、东面守护‘雄狮’林针。此时林针已与众人同去落凤,庄主任魍又横竖无事,因此便亲自坐镇东面,他觉得自己的确是在‘坐镇’,但别人看他却跟小憩一般。 “虎狮伯仲,尾首狼龙”。这段流传于江湖的话,简单明了的道出了四大守护的实力,或许正因如此,正南面才首当其冲的有了情况。 白菲绫正在南面山腰的亭子里喝着茶,一条绫带围过双肩搭在双手,衣着素雅,举止悠闲。忽然隐约见着一拨人往山上走来,周围的门人见了,便去了几个准备拦截。 人群忽然往左右两边排开,从中走出一妙龄女子,着一袭浅蓝绮,身藏两尺短剑,面带三分慈悲。 她停在了前来阻挡的门人面前,远远望着白菲绫道:“敢问姑娘可是‘苍狼’?” 白菲绫见她言行还算礼貌,因此挥手示意门人退下,说道:“在下白菲绫,正是姑娘口中的‘苍狼’,不知姑娘是?” “在下五令门……”未等这话说完,一听这三字,众人立即后退一步,戒备起来。那姑娘见状说道:“怎么,万兽山庄的猛兽们还听不得‘五令门’三字吗?”。 白菲绫唤了旁边一个女徒轻声道:“去告诉牧守护。”那女子道:“庄主是否也……?”白菲林道:“不必,老爷子刚过生辰,让他清闲清闲。”然后缓缓起身走向前道:“让姑娘见笑了,我等终究是凡人,对妖魔鬼怪有些提防,也是常情。” “那就难怪了,我在五令门的代号,便是蓝妖。” “哦?那你今日前来,是取我万兽山庄的吗?” “这个嘛……至少我不是,我只是想来提醒你一下,小心你身后有斧子飞来。” 话音刚落,白菲绫察觉杀气,挥动白绫,转身一舞,退了迎面而来的双斧。两路人马立即摆开架势,准备开战。石沉沙从地下窜出来接过双斧怒道:“琴!不是说了声东击西吗!你掷的剑呢?” 蓝妖眼神轻蔑,语气中倒带有三分舒心,回道:“难得你不叫我水怪了,姑且让你吼两句。”接着说道:“我们二对一胜券在握,何必使这种小伎俩?” 白菲绫不屑道:“的确是小伎俩,凭你随手一剑,岂能伤我分毫?”随即向众人命道:“动手!” 这声命令简洁明了,铿锵有力,仿佛是对两边的人下的,双方人马立即短兵相接,厮杀开来。 蓝妖飞身横划一剑,一道强劲直逼白菲绫。白菲绫将绫带一挥,退了剑气。间隙之间她立即转身,双手挥绫对战石沉沙,斧子与绫带相交之时竟擦出了零星火花,两人短暂交手过后,石沉沙臂膀上竟添了几道划痕。 正当他疑惑之际,白菲绫收过绫带,看着他身上的划痕笑道:“似绫非绫,素带如荆。你们向天借胆来挑万兽,都不先做做功课吗?” 蓝妖方对他解惑道:“这绫带名叫‘狼牙绫’,上面附着有许多细短银针,极难看出,若是被它摸到,难免见红。不过你已经吃了一次亏,领教了其中玄机,她要想再伤你,就没那么容易了。” 白菲绫托起绫带冷笑:“呵!我白菲绫要伤你,岂会在意你知不知道这绫带玄机!”随即便将狼牙绫旋掷向石沉沙。 石沉沙吃一堑长一智,时刻注意着这绫带的动向,不愿再被这狼牙绫碰到。白菲绫双手挥舞狼牙绫,极尽灵巧,在两人夹击下奋力求胜。 交手几十回合,忽然短剑与绫带相交之际,蓝妖再度用划出湛蓝一剑,剑气化成一方小小的池塘悬在空中,白菲绫也漂浮其间。 在水阵之中几番交手,白菲绫虽然没有受伤,但蓝妖潜游其中,行踪飘忽且十分迅捷,所以每每过招都有点应接不暇。她似乎明白了在这剑气形成的一立方水之中,蓝妖有明显的优势,她隐约觉得端倪应该在那剑上,只是暂时摸不透,只得设法先行退出。 她再提功力旋舞狼牙绫,以绫带护住周身,让蓝妖无法接近,随即向后移出了水阵。 就在这出阵一刹,石沉沙卷身携双斧劈来,转速迅猛,气劲雄厚,与白菲绫赫然相撞,两人皆被震退。 同时她身后水阵突然消失,背面刺来了青色剑锋,白菲绫来不及做周全的防御,情急之下调动绫带抵挡,虽然仍是受了伤,但好在剑未刺进身,绫上‘狼牙’也被境御术所防,皮肉未损。 蓝妖站定后道:“想不到你这末座守护也会境御术,万兽山庄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蓝妖所说的境御术,乃是以内力遍布自身形成无死角的气圈或者直接将内力附着于自身表皮,使其形成无死角的防御,像穿了薄薄的气形铠甲一般。分布面积越大,则分到每一处的防御就越弱。内力不错的人一般都会修行此术,因为其无死角的防御,让人可以在战斗中轻松应对范围大或是速度快的招式。当然,内力没有到一定程度也没有太大的意义,因为境御术的缺点,便是薄弱。 蓝妖接着又道:“只可惜万兽山庄今日,恐怕今夜是虎不啸,龙不吟了。”随后便见刚刚被白菲绫支去报信的女子跑了回来,白菲绫急忙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牧守护呢?”那女子急喘着粗气回应道:“山庄北面也有人袭击,青龙守护恐怕一时难以脱身!” 白菲绫听后大惊:“什么叫难以脱身?!你不知道牧守护是什么人吗!” 石沉沙笑道:“姑娘何必惊讶,攘定十二侠不过是二十年前的武道巅峰,在当今武林,只是一群老朽罢了,你们只不过正好碰见了有实力取而代之的人而已!” 白菲绫怒道:“我万兽山庄一派虎狼,这山中爪牙何曾惧过世上刀剑!攘定诸侠岂是你们能取代的!”说完便再度与二人展开激斗。她明白此刻或许已经没人有时间支援他了,所以无论敌与不敌,她都得全力一搏了。 山庄西面的薛皑也是深陷泥潭。上次在凤凰山顶对付石沉沙倒还算是游刃有余,可这次来的是鬼方炼,虽不说让他吃尽苦头,但也是让他丝毫占不了便宜,或者可以说,虎尾鞭在这长刀之下,也略处下风。 几番交手下来,薛皑隐约回忆了起来,看着那雷火长刃说道:“你这长刀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似乎听牧师叔说起过,想来你必是从哪里巧取豪夺而来,毕竟这也符合你的本色。” “哈哈哈!端的好长刀,不让他配个英雄主,偏要闲置在屋子里供人观赏,简直暴殄天物!如今我带它出来翻江倒海,它方知自己的价值!” 薛皑再度起鞭,还一边说道:“呵,理由还真是慷慨,可见人一旦慷慨起来,鸡鸣狗盗之徒也会泛起些许英雄气概。”说完一鞭过去,干净利落。鬼方炼一刀挡过,轻笑道:“英雄狗熊,一时半刻谁又能说的清呢?”随即两人再度缠斗起来。 万兽山庄此刻四面临敌,五令门倾巢而出,毫无疑问,他们已将其当做称霸武林的决战在打。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十四章 龙魂荡风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万兽山庄正北面,牧云从迎战五令门中排在第二的阴风,这人武功甚至在鬼方炼之上,废了华山掌门,让慕容华毫无战意的,便是此人。 他与牧云从一番激战,内力震荡整个山庄北面,薛皑和任魍在东西两面听着,不禁心中一惊。 庄主任魍已有六十九岁高龄,攘定诸侠中数他声望最高。他是晋武帝唯一觉得亏欠的人,大晋朝野无不视他为英雄。几十年前五夷联军侵略西域,如果没有他像铁壁一样立在那里,现在西域还不知道会在谁手里。这“鬼魅菩提”的称号,也是从西域人口中传开的。 他在亭子里酌着小酒,正思量着要不要到北面去看看,却见山下上来一路人马列在两边,一个挂着黑色披风的青年,从两对门徒中间缓缓上前。 任魍晃了两下酒杯,然后一饮而尽,被烈酒辣得长长的嗞了一声,接着才问到:“这北面来问候的兄弟,也是你们的人吧?” 天妖故作恭敬的回道:“回任庄主,正是舍弟,也是在下的副手,乃门内五大头领之一,外号‘阴风’。晚辈号为‘天妖’,是这五令门的令主。” “和老牧过招都能这么激烈,阁下副手有此修为,真是后生可畏啊!只是诸位身手如此了得,何必总是以这种奇奇怪怪的名号示人呢?” “非也,在门内指手画脚,自是随意称呼;在门外指点江山嘛……”天妖刻意双手合十,邪魅一笑:“在下叶玄月!以妖心僧礼拜会‘鬼魅菩提’!”然后抬眼与他对视,分明意在硝烟。 万兽山庄已是四面临敌。南面的白菲绫在石沉沙与‘蓝妖’的联合攻势下,已见伤势,败像也越来越明显,再不像最初的时候还能搬回一两成。西面的薛皑遇到鬼方炼,也是战得吃力,虽然双方都各自有些皮外伤,但每逢两招相持之时,薛皑总是略输一筹。 西、南两面虽然不如意,但北面却渐渐有了好转,因为攘定十二侠在列的牧云从,渐渐显山露水了。 两人一番轰烈的试探后,阴风两张赤扇一扬,扇出一个红色的气圈截断了这山的首尾,整个北面山腰流转着一股强劲的热风。阴风此招名为‘风火境域’,也是以境御术为基础的招式,只不过此招内主攻外主防,并不单纯。 牧云从这边的人在这境域内,受强风干扰难以站稳,加之此风十分燥热,一时难以忍受,以致兵败如山倒。阴风见这情形颇有些得意,便用扇刃指着他道:“我劝你还是不要再顾忌了,否则你的人只会伤得更重!” 显然在刚刚的交手中,牧云从怕伤到门人,并没有怎么尽力。 “我知道,只是,真的不用再给你一次机会吗?”牧云从凝视着他 这带有警告意义的一问,激怒了阴风:“古往今来更新换代了多少武学,我看今日这龙魂术,也该跟你这傲慢的老头一起尘封于世了!”随即起扇划过去。 牧云从凝力振臂,整个右臂气形如龙,沛然一拳冲退那红色铁扇,接着左臂赫然又是一记龙拳。阴风也立即将左手铁扇回挡,免了这拳的伤害,但仍被震退,落地时胸口仍有余威。 牧云从紧接着起身飞向阴风,空中的牧云从与地上的阴风脸对脸、眼望眼,冷冷问道:“你可知龙魂术有一招专守不攻的招式?” “哼!那我倒要看看,你的‘万龙伏守’挡不挡得住我的‘风火境域’!”话一说完,只见两人周围盘旋着无数气龙,将两人隔绝于世。阴风布置的风火境域被隔在外面,内力一时难以传出。 阴风双眼轻瞪,惊中带疑:“倒是彻底阻隔了我对境域的控制,但你这也叫专守不攻吗?把我也围进了万龙伏守,这是自寻死路!” 牧云从笑道:“若是跟没有把握的敌人过招,万龙伏守便只围着我自己,专守不攻。” 阴风一边凝力于扇一边问道:“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不能让你跑了。”说完牧云从双手成虎式相对,随后上下一闭,高喝一声:“龙咬!”忽见他双手宛如龙头开口,向阴风吞噬而去,威力惊人!那阴风双扇一挥,立即在万龙伏守之内再度展开风火境域护住自己,像一颗冒着红气的大珠子。 气龙嘴里的四颗尖牙死死咬住阴风的境域,画面如青龙戏珠一般,万龙伏守、之内有天翻地覆之势。 阴风立即提足功力,风火境域渐渐扩大,终于撑破了他的龙头,于是他趁势起身,以整个风火境域强势压向牧云从。只见牧云从双手凝力,以内力挤压风火境域,随后喝道:‘龙绞!’那一条条气龙盘旋在境域之上,像是在行绞刑一般,把风火境域死死缠了起来,一点一点的将其消减。 阴风面对此招似乎已经力不从心,虽然在牧云从的强压之下他竭力支撑着境域,但也只是减缓了它被消减的速度而已。 牧云从心知高下已判,于是再提功力大喝一声:“万龙绞!”,顿时万龙伏守之招消解,所有气龙尽冲向风火境域,肆意绞杀。 “砰!”的一声炸响。境域轰破,北山震动;一面涤荡,三方惊闻!整个兽山交战的双方,都被这声巨响惊停了片刻。 硝烟渐渐散去,对峙的两个人对比鲜明。 阴风呕红,五令人凶势见败;龙魂气青,攘定侠声威尽显! 战败的强者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擦拭着嘴角的鲜血,咬了咬牙,心有不甘。 牧云从收招道:“你们兼落凤,并五岳,挑万兽,到底图什么?一统武林?” “怎么,你想说我们不配吗?我不过败你一招半式而已,若是其他三面仍是我们赢了,你照样无力回天!” “难道你不知道御统元年就废除了‘武林盟主’这种名号吗?御统五年便限制各派门人不可超过八千,就算你们把武林弄个天翻地覆又有什么意义呢?武历千年以来,凭一人声望号令群雄的事,已经在我们这一代彻底结束了。” “哼,武功再高也终究是老头子,太过规矩。不许有盟主那我们就做霸主,所以四大门派从今往后不必再有,留我凡冥教就行了!” “凡冥教?看来五令门不止是五令门。” “那又如何!”说完便再以双扇严阵以待,准备再度周旋。 说回另一边。 林针等人南北两路浩浩荡荡的攻上了凤凰山,却见山上没有一处有人看守。等南北两路都攻到门口时,又见驻守的门人纷纷扔下兵刃退回了圣火殿和冷月宫门口,仿佛商量好了似的,一起放弃了抵抗,两路人马顺顺利利的就把他们分别围在了山庄内。 这原本合情合理,毕竟本就是落凤派的人,不得以才降了五令门,如今自家掌门带诸派英雄来求光复,自然不愿抵抗。只是秦烨等人奇怪的是,这山上竟然没有一个主持大局的,而且一眼看下来似乎都是原落凤派门人,没有一个五令门的人在这儿,这未免太过蹊跷。 既然都是自己的旧属,秦烨便随手叫来一个人问到:“当日攻占我落凤派的人呢?是否在某处埋伏我们?” “弟子不敢欺瞒掌门,那个妖女从外面回来后,便和那魔头一起将他们的人带走了,不知为何,他们就让我们守着这儿,也不告诉我们他们要去哪儿。如今掌门带客回家,我们又怎么敢守。” 这话说完,林针等人也跟秦烨碰了面,秦烨道:“刚刚问了门人,说五令门的人一早便带着一些人下山了,也没有留下任何命令。” 慕容华恍然大悟:“糟了!剑盟与落凤明明都已拿下,如今还没安定,还有哪个门派值得他们全部出动!?” “武宗派与万兽山庄!”万家术惊道:“如今武宗派就师父一人可以支撑局面,万一他们集中力量去攻武宗派,那恐怕……”接着又道:“我们是否应该先回武宗派!” 慕容华转头对秦烨道:“这样吧,秦掌门留在落凤,我们几个西去就可以了,人少行动方便。而且那边还有不少门人,不会造成以寡敌众的不利场面。” 众人虽然同意,但也有些失落。豪壮出师,浩荡攻山,结果到头来扑了个空,夺回了落凤却又不能说是打赢了,心里总有种被人玩弄的愤懑和憋屈。 万家术见气氛不太好,便安慰道:“大家也不必沮丧,我们此行的目的是夺回落凤,至少这个目的已经达到了。” 慕容华道:“只可惜他们的目的并不在落凤或者五岳,现在看来,我们两派不过是他转移战力的棋子而已,支开一帮人,他们的阻力便小了许多。” 林针转身往西走道:“所以我们更没有时间沮丧了,要是觉得被耍了心里不爽的话,就把这口气发泄在敌人身上吧!”。众人听了此话便纷纷跟着林针出了西门。 慕容华往旁边的天鸣阁走道:“你们先行一步,我随后就到。” “你要做什么?”万家术问。 “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或许还有个朋友能帮忙,所以想去修书一封。” “是吗?这个火坑,恐怕不是谁都愿意跳的。” 慕容华微微一笑:“天知道我是拉人入坑还是成人之美呢。” 心知情况紧急,他寄出信之后,便与林针等人一起轻功疾行,半点不敢拖沓。 骑马省力,但是速度有限;飞驰损功,却能争取时间。如今情况万分紧急,他们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从凤凰山跃下,一路翻江过湖,穿林点草,只求早日掌握五令门的行踪,更希望见到余下的两大门派平安无事。 他们离武宗派数里之时,慕容华火速赶往武宗,见门内一片平静,便以剑气示意众人,随后一行人径直奔向兽山。 而在凤凰山东边的一个客栈里,顾韶华旧伤新愈、残血复燃、颓身再振。他将一封开启过了的信用镇纸压在桌上,嘴角微翘,轻装快马出了城。 那个笑容,不是一匡天下的得意,而是且试天下的兴奋。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十五章 鬼魅怀人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来瞧一瞧,看一看!”清瘦的小二在茶馆门前吆喝: 五大强盗合兵犯西土,孤身国士立志保边疆 英雄来去不移铁墙壁,豪杰纵横终复锦皇壤 “今日上等茶配重头戏,错过一时要苦等一年咯!” 中原的洛城也曾是一朝帝都,如今虽然地位不复,但繁华还是一如既往。 荆判道往荆湘而去,此刻已到了洛城,听见这小二吆喝的似乎是本朝故事,心里顿时有了兴趣,想着自己又不是办什么公务,赶了这么久的路,也该放松放松了。于是便问道:“小二哥,你这茶馆里面,讲的可是本朝五夷西犯的故事?” 那小二见有客来问,连忙鞠躬笑道:“回客官,正是武帝爷时的这段故事,咱们这‘听茗馆’的先生和茶一样,都是远近闻名。来这儿独自一人有书听,三五成群可闲谈,是这洛城中,比那‘春唤苑’还有意思的地方。客官您来得正巧,这段《群雄定壤》正好开讲,等翻过这月啊,我朝讲尽,又要从《三圣开元》讲起咯。您要是想听啊,那就得赶快了,里面这一百多张席位可紧张得很呢!” 荆判道拿出一小锭银子,笑道:“你这儿要是讲得好,我下次还来!” 他正跨步走进去,小二忽然叫道:“客官,二十文足矣!” “姑且先放着,若是我散场后我没来找你,那便是我听痛快了!”说完便一脸兴奋的大步朝里面走去。 “嚯!阔气!”小二看着手中银子,继续吆喝。 …… 说回这万兽山庄。 ‘万龙绞’大破‘风火境域’的轰鸣声传遍了整个山庄,任魍听了这龙吟般的声响,刻意问道:“北山这翻轰彻,不会是令弟之力吧?” 叶玄月对这嘲讽也是心知肚明:“哼,让前辈见笑了,只愿前辈能笑到最后。” 在这如雷贯耳的“鬼魅菩提”面前他也懒得保留什么,将背后‘藏锋’轻显,双刃上手一跃凌空,随后俯冲向任魍并旋斩而去,宛如一轮黑月坠下,气势惊人,真是招如其名——‘月坠’。 任魍不敢轻敌,但始终自信不改,从容将双手凝力向中间凭空一捏,数不尽的黑气顿时紧密的从各个方向猛袭向天妖,无处可逃,无懈可击,叶玄月立即被遏制在空中欲坠难坠。任魍见状再提余力一捏,逼得叶玄月当即喝道:“月罩!”,同时急将双刃环于两侧,急转之下,双刀像球一样裹着自己,再倾注内力于刀,终于撑过任魍这避无可避又威力十足的一招。 叶玄月自十五岁起,便只败给过一个人。他觉得除了收养他们的冥王,他不会也不该再败给别人,也正因如此,他才有了以五令门一部之力荡平诸派的野心。然而这次他主动出手却变为被动停战,一向高傲的他岂能甘心。 他龇牙怒目再起双刀,一招一式刀快于眼,接连不断的狠狠杀向任魍。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如果不能取其性命,那就不要让他喘息。 只是没有人察觉,方才在叶玄月落地一瞬,任魍曾微微一惊,因为他看清了叶玄月手中的刀。他一边接着叶玄月的杀招,一边缓缓道:“柳月双刃,怪不得你的武功如此了得。” 叶玄月听后,竟消减了三分杀意,交手中犹问道:“这不是什么名兵,而且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面世了,没想到,你竟然能叫出它的名字。” 任魍趁他杀意稍减,寻了个机会一招止战,站定后说到:“这柳月双刃本是我一故友的,他用这刀杀了很多人。” “那你还真不愧是‘鬼魅菩提’,这样的朋友你也敢交。” 任魍笑道:“我与他切磋,也与他谈心,我随时准备被他杀,也始终自信他不会杀我。” “哼,有趣,这刀的前主人竟还与你有这番故事,那后来呢?”叶玄月有心听这故事,是因为送他双刀的人,与他关系匪浅。 “后来他藏起了刀,换上了剑,做了英雄。” 叶玄月冷笑一声:“这么简单的故事,会不会太粗制滥造了点儿?” 任魍眉头轻皱:“的确,故事很简单,一个只管拿钱杀人的杀手,竟想起了去做英雄。”接着竟问叶玄月:“你觉得一个人对人生的态度可能在短短几天就发生截然相反的转变吗?” “我没兴趣去想这些高深的问题,如果故事只是这样,那还是早点让这场杀伐结束吧。”叶玄月一边说着一边再凝力于刀,想要再动手。 任魍不知何故却叹道:“只是这次我身后有人,恐怕不能成全这柳月双刃了,我这把年纪被不被杀无所谓,万兽山庄的这些娃娃,还有大好前程。” 话音一落,他猛然起身,抢在叶玄月之前冲了过去。 浩荡黑气缠身,凶煞面目对敌,猛然一掌如鬼神一怒,便是远观也让人胆寒!叶玄月神情专注,以双刃全力而挡,虽然被震退得远远的,但总算是接下了这“鬼魅菩提”的轰然一掌。 他仍是心有不甘,但这次竟夹杂了一丝得意,专注之余嘴角还添了一笑。他终于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会被世人列为攘定十二侠了,他想,若能打败眼前这个人,一定可以扬名立万。然而想到这里他神情又变得凝重了,因为这无疑也意味着,他败在这里也是十分合理的。 叶玄月站定后再起双刀道:“好一只恶鬼!,没想到你一身邪功竟也能称侠,真是新鲜!”说完便以双刃刀锋一刀刀划去,那不停闪烁的刀光与任魍一身黑气交相辉映。 激烈攻防了数十个来回,任魍终于懒得一招招接了,于是一身黑气一震,退了叶玄月几尺,然后气劲的色泽转成透明,充盈在周身。叶玄月不敢懈怠,立即以十成功力再度斩去,更快更狠! 只听任魍一声沉吟:“不动明王!”那周身充盈的功力真如明王临世一般,岿然不动也让人望而生畏。叶玄月刀刀强劲,却始终斩不破那庞大的佛像似的功体,根本无法伤到他。 与独孤雁翎的‘蝶影’、牧云从的‘龙咬’、‘龙绞’等招式一样,这招‘不动明王’也是将内力具象化。所谓内力具象化,便是通过调控自身发出的功力,将之形成自己意念所想象的样子,以此丰富自己的招数,加强自己招式的威力,形成自己独有的武功路数。一般来讲,能具象化的东西越是庞大,此人的内力便越是深厚,对内力的控制力也越强。 而这‘明王’数十倍于任魍自己,能有如此强劲的内力和控制力,从今日回头看五十年,也多不过一双手指头的数量。 所幸力战至今叶玄月都还没有受伤,所以即便如此难以撼动对方,他也还是抱有希望。 他一边惊讶于眼前这个“庞然大物”,一边后退数尺以便施展,随后向着任魍的‘不动明王’掷出柳月双刃,让双刀内刃贴着那‘明王’盘旋起来。叶玄月全神贯注,尽传自身功力,那双刃分在上下,越转越快,越转越快!顷刻间,这明王已被双刃携带的强大气劲所旋裹,只露出半个头颅。 叶玄月再倾余力催此极招,猛然睁眼一喝:“弦月缚杀!” 一时间,连余劲也像狂风一般,吹得百草卷地,山林弯腰,那护着任魍的内力具象化的不动明王,果真被削小了几寸! 叶玄月顿时振奋不已,他想靠近旋杀着明王的双刃,直接传功在双刀上。欲竭半分残存力,好博任魍不世名! 然而他刚要靠近,却见这‘弦月缚杀’渐渐被撑大。他惊觉不妙,但仍然竭力强撑,以致于面目趋近狰狞。 可惜那旋杀着的双刃还是被冲破,眨眼之间便飞落在地。天妖被余劲冲伤,两派门人皆被余威冲散。那内力具象化的明王赫然再现,面目更加凶煞,周身气劲冲天,分明属佛,却比魔鬼还恐怖。 叶玄月被伤得口吐鲜血,半跪在地,看着眼前的任魍汗颜不已,东面的两派门人,在这两人的强力冲击下,也都无力再战。任魍随即收招,挥手消散了这那气形明王。 叶玄月捂着伤口,还强笑道:“我看,这恐怕也是你的极招了。” 任魍一边缓缓向前一边说道:“在爱惜自己性命的情况下,这的确是。”他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向叶玄月走去:“我这招‘明王冲冠’的确可震人肝胆,只可惜这招似守非攻,没法主动,要过来杀你还得换招,真是麻烦。若是能拥有像卓世铭一样的强化术就好了。” “哼,‘侠将’卓世铭吗?”叶玄月起身后退,重新拉开与任魍的距离。 “老头子说得不错,要对付你们这些尚在江湖的怪物,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儿,看来我得向他认输了。” 任魍停住了脚步,问道:“你口中的老头子,是送你柳月双刃的人吗?” “对你,我没有交待的义务。”叶玄月冷冷的说。 任魍笑道:“都说人生七十古来稀,老夫我如今也是六十有九了,攘定诸侠之中除了段青锋以外,就数我的年纪最大了。风烛残年,价值用尽,出世无心,入世无意。若是这柳月双刃要借命一用,我倒也乐意,只是我个人的成全不能连累山庄上下。” 叶玄月心生好奇,但却又不想被看穿这好奇之心,故作不屑道:“不知所云,前辈是走火入魔了吗?” “你不必听懂,我只是说给这柳月双刃听听而已。” 就在任魍和牧云从都快要了结这争斗的时候,南面却已经敲定了结果——白菲绫终于撑不下去,身负重伤而退。她没有避往庄内,因为她知道这样无济于事,于是便带着人往她认为最安全的地方——任魍所在的东面退去。 西面的薛皑也不容乐观,交手之初他还能勉强招架鬼方炼,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终于还是在走向败北。他的伤势虽然要稍轻于白菲绫,但也深知自己敌不过面前此人,因此退而求援的念头也涌上心头。 他当然不可能把自己都搞不定的敌人往自己的师妹那里引,自然也就往北面退去,毕竟那可是大晋王朝曾经的定西大将军和精武堂总堂主,当今龙魂术第一人——牧云从。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十六章 屠龙灭佛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正当任魍步步逼近准备再挫叶玄月,结束这场纷争之时,忽见白菲绫衣襟带血,跌跌撞撞的往这边跑来。石沉沙与蓝妖也紧随其后。 任魍见白菲绫被追,扬手运功,石沉沙一众人等忽然被一团黑气围得看不见一缕光,一时之间手足无措。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任魍紧接着握手收招,他们便在那黑雾中被无数道刀锋似的气劲袭击,十分迅速而且力道刚猛。 待这黑雾散去,这些刚经过一场苦战的五令门徒已尽数倒下,只剩下浑身是血的石沉沙与蓝妖,在弥散的黑雾中摇摇欲坠。 叶玄月见状连忙提醒道:“身上的本领都别留着,你们眼前的,不是别人,而是鬼魅菩提,反应迟钝小心性命不保。” 石沉沙原本就被这招给震惊了,又听叶玄月这么一说,连忙移到他旁边严阵以待,蓝妖也跟着移了过去。 任魍一向视这外号狮、虎、狼的三人如子女,看着踉跄而来的白菲绫心中当然不是滋味,但他并没有表露,反而还刻意严厉的说道:“所以说还是得好好练功,江湖风云难测,谁都有孤军奋战的时候。” 白菲绫带有一丝委屈,忍痛说道:“徒儿明白,只是这两人武功高强,又有奇招,凭我一人之力实在……” 任魍转头去看那两人,忽然看见了蓝妖手里的兵刃,颇有几分诧异:“嚯!海蛇剑!老朽我还是第一次见它本尊,不知姑娘可否一试真伪?”。说完便又双手一捏,正是方才将叶玄月的‘月坠’遏制在半空中的那招——‘绝对死刑’。 蓝妖深知差距,来不及惊慌,求生本能将剑一挥,内力于剑刃如水般倾泻。就在这水阵展开后,蓝妖竟然消失于水中,不见了踪影,等这无数道汇聚一点的黑色气劲扑了空,相互抵消之后,又见蓝妖出现在了这被冲散的水阵中的一角。 白菲绫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凭她竟然能躲过任魍的绝对死刑,而蓝妖也急忙挥剑收起这残破的水阵,慌忙落地后仍然残留惊恐。 任魍却似乎有些开心,竟笑道:“好一招‘在水一方’,确实是海蛇剑无疑了。” 叶玄月道:“不愧是前辈,我等反倒不识得此剑。” “什么前辈后背的,老头子我不过多读了些书而已。此剑乃是齐兵炼所造五大奇兵之一,其名气可是与祖名锋的救世七剑不遑多让的。‘在水一方’虽只是海蛇剑先诀,但若练好了,这江湖道路也会变得平坦很多,姑娘可算是有福了。” “没想到你这破剑还有这般来头!”石沉沙嚷到。 任魍继续走向叶玄月,还缓缓提起功力道:“不过这些都是闲话,握有名兵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眼下最重要的,是要让胡作非为的年轻人吃点苦头。”说完便猛然一跃,冲向叶玄月。掌如鬼面,拳似金刚。 叶玄月不敢大意,当即气满全身,兼附于双刃,一刀接掌,一刀挡拳,不敢有丝毫疏忽。但无论他多么拼命,他还是每接一招都仿佛被强震一下,退步不止,方才的伤势也因此渐渐加重。 蓝妖见状不妙,也只能硬着头皮尽一份力。她立即倾力挥剑,再以奇招在水一方淹没两人,然后自身也进入其中,持剑助攻,在这水阵之中时隐时现。任魍攻势终于有片刻缓解,叶玄月稍得喘息,但仍旧苦战。 就在刚刚任魍攻来之时,石沉沙吓得连忙遁地,而此刻任魍锐气稍减,却突然见他从地下冲出,持双斧旋劈向任魍。只可惜刚要碰到那水阵的界面,却被一条附着内力的白绫拉了过去,白菲绫随即收回狼牙绫带伤笑道:“呵,我若是你,便挑一个靠三分运气还有望取胜的人,绝不做这种蚍蜉撼树之事!” 石沉沙回头怒道:“哼,万兽山庄的人都喜欢说大话吗?就你这等伤残之身,赢你还需要运气?找死!”。 嘴仗打完之后便是干戈再起,一时间,山庄东面又是一轮激战。而任魍此刻更是招招摄心魄,式式响千山! 再看北山。 薛皑且战且退终于将鬼方炼引到了牧云从这里,虽然说不上有多从容,但也没有白菲绫那么狼狈。牧云从发觉有人被追赶过来,便停下了向阴风走去的脚步,眼睛转过去瞟了瞟薛皑:“还真是没有御统十星的样子啊。” 鬼方炼嘲笑道:“呵,御统十星的样子?你应该庆幸他没有,你要是在凤凰山见了其他几个,就知道御统群星是什么样子了。”说完便看见了受伤的阴风,他这才凛眉抬眼,看着牧云从的侧脸问道:“他,就是‘青龙’?” “没错。正是攘定十二侠之一——青龙·牧云从。”阴风答到。 薛皑指到:“牧叔,就是他们搅乱了武林大会!” “原来如此,想必你们挑衅万兽山庄的勇气,也是由此而来吧。” 鬼方炼邪魅一笑:“非也,是野心所致!”随即双手紧握长刀,气劲在刀锋上宛如赤电一般,倾力向牧云从横斩过去。牧云从左肘一记强击,伴随一阵龙吟,鬼方炼转眼便被打回了原地。 “小子,雷火长刃怎么会在你那儿?”牧云从斜眼看着鬼方炼手里的长刀。 鬼方炼笑道:“哦,我差点给忘了,老头子说过,您可是前任精武堂总堂主,这精武堂的宝贝,自然是一看便知。” 牧云从轻轻皱了皱眉头:“臭小子,你这可是在玩儿火,拿了西域精武堂的镇堂之宝,不好好躲着反倒如此招摇,小心精武堂和决武殿联合绞杀。” 鬼方炼道:“多谢提醒,不过你首先应该担心的是自己的性命!”说完便跃在空中,双手以横转长刀,无数雷电从中斜坠而下,袭向牧云从。 只见牧云从岿然不动,再次内力具象化,一条青龙附于周身,龙尾拖地,龙首在头,龙爪附手。那接连不断的落雷始终无法穿过这道气劲,伤到牧云从。 就在鬼方炼强击无果之时,身后突然略过一个黑影,快过所有人的眼睛,猛然一刀斩在这气龙身上,硬生生的推着这气龙,撼动牧云从数仗之远!震惊了除牧云从以外的所有人。 那黑衣蒙面人招尽落定之后道:“想不到‘龙铠’的防御力这么强,早知道等你解除这招再出手好了,即便你是牧云从,也照样让你见血。” 阴风回过神来问道:“阁下是何方神圣?来此有何目的?” “我帮了你们,你却反过来盘问我,是否有些失礼了?我不是什么神圣,来此不过助你们屠龙而已!” 牧云从淡定道:“想必阁下在此藏匿有些时候了,离我这么近我都没能察觉,还能在藏匿时凝力,一瞬间迅速爆发出如此巨大的威力,世上有这等暗杀道行的人,恐怕扳着手指头都能数过来。” “前辈果然识才。”那黑衣人对着夸赞毫不客气。 “可是,抛开暗杀技,平常的你,又有几分战力呢?”牧云从侧眼一看,满是杀机。 忽然一阵气流排开,阴风旁边的一棵大树顶上,突然站着一个满头黄发直立的壮汉,声音浑厚,低沉说道:“几分战力不论,一颗龙首必得!今日,这兽山之上注定要上演一场震惊天下的壮举——屠龙灭佛!” 此时东面的任魍已震散蓝妖的水阵,天妖被击落在地急喘不止,蓝妖也负了伤。白菲绫拖着沉重的身子,咬着牙挥动着狼牙绫,不停被石沉沙打退、击伤,却又一次次忍痛起身,拼死纠缠,死咬住石沉沙不放,让他无法抽身过去支援。 叶玄月感觉大局已定,便命门人先行撤退,自己也开始谋划起脱身之计,因为他自信以自己的武功,至少逃走还是不成问题的。 “你和老石先见机而退,我随后就来。”叶玄月依旧紧握双刃,一面盯着任魍,一面对蓝妖说到。 “可是……”蓝妖顾虑还未讲完,忽然一个影子划过,快比疾风,任魍没有丝毫时间去犹豫,当即转身一掌,就在刚要触及那个影子之时,却见身后已经闪现一人,手持环刃,离自己的脖子不过两三寸的距离。 但他到底是任魍,在左边影子突袭而来之时,他便加强了警惕,转身发掌之间便同时运功提气。随着他怒目一瞪,便有腾腾的黑气凌身,同时一掌震退了飞来之物。而他身后之人,眼看就要切透任魍身后的黑气,无奈却已经功尽力竭了。暗杀失败后,那人隔空收回那把被震飞的环刃,立即往后越上树梢,与任魍拉开距离。 他没有看那个暗杀自己的人,也没有一丝惊讶与恐惧,仿佛见惯了这种场景一样,只是望着前方淡淡的说:“藏息、瞬间速、出其不意,可以说是屈指可数的暗杀技,只可惜内力过于浅薄了,差距到了一定的程度,再精湛的暗杀技也没有用。” 那黑衣出手凶狠,说话也不客气:“多谢前辈指点,晚辈必当勤加练习,将来争取能对您一招致命。假如,前辈能活过今晚的话。” “哈哈哈哈!年近七十的老朽死何足惜,能以我的性命来成就你们的野心,也不失为一桩善事,老夫向来是不拒绝为善的,就怕这种程度的善意,你们承受不起。” 话音刚落,忽见自己头顶上空落下数百道气刃,形如大刀,疾坠下来,同时还有声音传来:“只要任魍敢纳命,我等就敢承受。” 任魍闻其远声见此强招,仍然毫不惊慌,当即气满全身,右手在头顶一抚,瞬间厚厚的一道弧形黑气罩住自己头顶。那数百道强刃接连不断的坠在任魍的黑色气罩上,一刀一刀被消减。 招尽之后,便见一人黑色长袍掩面,立于叶玄月附近的一棵树上,在夜色与长袍的掩盖下,他的脸模糊不清。他对着刚刚收招的任魍阴沉沉的说道:“我知道这招有个响亮的名字,叫‘绝天罚’,前辈可知我方才那招所名为何?” 任魍只是抬眼看着他,没有说话。 “这名字也是方才所起。” 那人略微抬头,接着说道:“此招唤作‘立地屠佛’!” 这满怀杀意的名字,无疑宣示着将尽的战火,死灰复燃。 此时林针等人也在往万兽山庄急行。与此同时,几个对最近南方武林发生的事感兴趣的人,也渐渐在往万兽山庄和武宗派方向靠近。或许因为此刻自己并非当事人,因此都有不同程度的轻松。 荆判道便衣出游,将入荆湘。 上官影一路赏玩,方过武宗。 顾韶华欣然西行,已过凤凰。 莫非凡访过峨眉,率先离蜀。 真可谓是:风起云涌皆天意,龙争虎斗尽在局。只是不知何谓天意,又布有何局。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十七章 菩提竭血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任魍和天妖以及黑袍人轮番强劲的冲击,将两边的武徒都纷纷摧垮。 叶玄月看着刚刚那两人对任魍的突袭,脸上写满了惊疑,不禁问道:“二位是什么人?我可不记得,我五令门在武林之中还有盟友。” 那黑色长袍男子道:“天妖令主真是贵人多忘事,凡冥教的同门难道不算吗?” “冥王答应过我,让我五令门单独试试身手,在见结果之前,老爷子应该不会派人来插手。你真是我的盟友吗?” “你要兼并万兽山庄,我要杀任魍,是何人所派,你在意吗?是不是盟友,你又在意吗?” “哼,有意思,且看是我做了你的刀,还是你成了我的刃。” 那黑袍男子顿时内力满周身,缓缓笑道:“呵,彼此彼此。” 任魍沉着脸道:“我不管你们多么的武功盖世,这世上,还没有人能从我手里夺得万兽山庄!” 黑色长袍的男子只是邪魅一笑,没有言语。他将身后‘伏兵’一显,一把大刀上手,从树顶一跃,直向任魍劈去。 浩荡功力缠满刀锋,怒号狂风紧随身后,即便强如任魍,也不敢大意,立即再施‘绝天罚’。两招一撞,任魍立即再以双手相撑,猛一尽力,那男子才被震回。 眼见此人武功了得,不在自己之下,叶玄月想,若与此人联手,定能打败这名震天下的鬼魅菩提。虽然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但他这把刀,叶玄月用定了,于是握紧双刃,再度向任魍杀去。 刚震退那长袍男子,又见叶玄月从远处起身而来,任魍倾力一掌震地,顿时地下冲起了黑气,遍布整个兽山的东面。所有人都置身在了黑暗之中,一缕光也看不见,就像刚刚任魍救白菲绫的时候一样,只是这次范围更广,气势更强。 石沉沙与蓝妖联手发力,倾尽功力以境御术来护住自己;方才那名用环刃暗杀任魍的刺客却有莫名的亲切感,仿佛本就是属于黑暗中的人一样,他屏气凝神,每一寸肌肤都在预算杀招到来的时间与方向;而叶玄月与那长袍男子,则是一边戒备一边盘算如何反击。只有白菲绫稍稍松了一口气。 只听一片黑暗里传来一声沉吟:“黑雾·鬼刃千绞!” 顿时这茫茫黑雾笼罩的兽山东面,横飞着无数的强劲气刃,从四面八方杀来,又杀向四面八方,但凭意识而躲,休想肉眼可见。 石沉沙与蓝妖虽以境御术护体,但功力悬殊之下,终是被这‘鬼刃’所破,之后又以短剑挥挡,可还是频频被气刃贯体,弄得伤痕累累。那环刃刺客虽然嗅觉灵敏,但也一样没能幸免。 而那黑袍人则是狂舞大刀,斩出的气刃既强劲又粗犷,一刀竟斩消了数道鬼刃。叶玄月的柳月双刃则是极尽敏捷,一刀挡一刃,刃刃不得伤。片刻之后,两人默契的渐渐加强气势与速度,那遍布四周的黑雾竟被渐渐驱散,袭来的鬼刃也一点一点的减少,直到消失。 叶玄月见机,不留间隙,立即扔出双刃,再展强招‘弦月缚杀’。那双刃借残存的黑雾瞒过任魍双眼,待任魍反应过来时,双刃已经盘旋在他周身,招式已定。只见任魍周身功体冲天,内力具象化,再展‘明王冲冠’,两大强招再度僵持。 叶玄月前脚故技重施,打了先手,黑袍人紧随其后再从天上降下强刃,比刚在更猛、更快、更多,一刀接一刀,刀刀斩明王。 弦月缚杀横向强劲,立地屠佛纵来迅猛,叶玄月横收双臂倾全力,黑袍人挥手坠地尽余威。两强联招之下,竟使任魍招败见伤! 招尽之后,黑袍人随即起身看着受伤的任魍:“我说过,这招叫作‘立地屠佛’!”咧嘴微笑中,充满了得意。 白菲绫有生以来第一次见任魍受伤,她斜望过去,看着这个巍峨的背影,侧脸却是如此苍老。本身岁月就无情,眼前刀剑又不义,分明是风烛残年之身,却让他站在自己的前面挺身力战,心头的酸楚兀的逼出了眼泪。她明明很想帮忙,很想保护这个养育了自己半生的老人,却只能远远的痛喊一声:“师父!”眼里、声里、心里,都是说不尽的愤恨与无助。 任魍看了看掌心的血,说道:“不知道有多少年没受伤了,上了年纪的身体果然不如从前经打。” 他缓缓抬头,定了定神,又提气说道:“不过五夷犯晋我收拾得了,七绝乱武我收拾得了,你们,我也一样收拾得了!” 叶玄月的披风在余劲与山风之中飘飘扬扬,他看着任魍说:“前辈一身魔功与黑气,何必这么正义凛然。”说完便又向任魍冲去,那黑袍人也积极响应,不给任魍喘息之机。 而在北山的牧云从也是强敌在侧。那黄发壮汉双拳凝力,内力具象化为两颗鬼头,附于双拳。 牧云从惊疑道:“双鬼斗神?这是齐代末年起于漠北的霸道拳术,大晋王朝建立之后,因其太过凶狠被精武堂废止,武林中也很少有人练,阁下竟还能找到武籍,真是难得。” “因为凶狠被废止?看来大晋王朝还真是舍本逐末啊!” 话不多说,只见那黄发壮汉双拳上的气,像恶鬼一样攻向牧云从。 牧云从以‘龙铠’之姿,加以‘龙腾拳’相敌,拳拳相撞之间,鬼嚎龙吟并起,响彻方圆十里,龙魂鬼气震荡着整个北山。 阴风见强者相助,不禁兴奋,于是擦血一笑,气劲凝在两把扇子上。他凌空翻转两圈聚力之后,赫然一扇,只见一道灼热狂风疾奔向牧云从。 牧云从见两人从两面攻来,立即以‘万龙伏守’抵挡,无数条青龙盘旋在自己周围。 等到风险化去,他这才解了万龙伏守。然而气龙刚一消散,又见一面刀锋竟离自己只有尺寸之近。牧云从情急之下挥臂而挡,但刚刚才放了强招,连气都还没换,一时内力不足,被击退数尺,险些受伤! 薛皑在一旁则被鬼方炼死死缠住,自保尚且艰难,更不用说支援牧云从了。 此时的阴风战意高涨,再展风火境域,把鬼方炼和薛皑隔在外面,将自己和那黄发壮汉与牧云从囊括于境域中央,那拿双刀的的暗杀者转而潜伏在境域边上,不动声色。 对峙之际,阴风说道:“但愿此战过后,你我不会拳脚相向。” 那壮汉道:“阴风令主言重了,在下可是你的战友。况且我的任务,只是杀掉牧云从,多余的事,我没工夫做。” 牧云从重塑龙铠,振臂喝道:“这万兽山庄,你们说了算吗!”话语一落,三人便再度出手,风火境域内一时轰彻不已。一方志在捍卫万兽山庄的尊严;一方意在表明,此刻的万兽山庄,他们说了算。 三人交战一段时间后,牧云从的消耗实在太大,渐渐的变得力不从心。‘双鬼斗神’开始拳拳强势,阴风的双扇攻势也由退变进,牧云从落了下风。再加上‘风火境域’内热风狂舞,不停地像利爪一样刮着他得那身气龙铠甲,龙铠终究还是有了裂痕。 就在龙铠开裂的一瞬间,蛰伏已久的黑衣人眨眼一刀沿缝斩去,一下子冲破龙铠直斩向牧云从。牧云从心惊而闪,虽然避开了刀刃,但仍被强烈的气劲所伤,“青龙”牧云从也失了手。 东面山上,白菲绫见任魍渐渐不支,便强行负伤而起,拼命想要做点什么。石沉沙本来只敢远观,但见白菲绫起身想要出手,忽然想起了自己也还有用处,于是上前阻止白菲绫。此刻石沉沙的双斧,对重伤的白菲绫而言,无比沉重,每接一斧都像撑起一个巨石一样。她不仅无法帮助自己的师父,反而使自己再度陷入了危机。 那名拿环刃的男子这才注意到白菲绫也有些身手,只是受了重伤而已,于是凝力于环刃,径直疾杀过去,旨在取她性命。 任魍用余光瞟见,顿时怒从心头起,不顾面前两个强敌,转杀过去。身如飞石,形如恶鬼,背负着后面袭来的气刃,怒号一掌,将那环刃男子与石沉沙一同震飞,自己负伤的同时,也一掌将他们打得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 任魍黑气凌身,站在白菲绫前面轻声道:“绫儿,你先回庄内,这里交给我和你牧叔就行。” “师父,如今这兽山之上哪里还有安全的地方,只能跟他们拼了!” “难道你还要我耗费功力,一掌送你进庄内吗!?” “师父!” 任魍立即右掌一提,白菲绫看他那严肃的表情与架势,不由得猛然起身往后退去,但走了两步就又停住了。任魍见她还是不走,左脚转身踢去,但留有八成功力,把白菲绫又踢了数仗远,还冷冷道:“你向来是最听话的,别在关键时刻脱我的后腿!” 白菲绫并未被这句话刺激,她清楚自己的师父是怎样的人。她擦拭着眼泪退进了庄内,不怨任魍拳脚相向,只恨自己无能为力,对家一样的万兽山庄的存亡无能为力,对家人一样的任魍的生死无能为力。 叶玄月缓缓上前道:“江湖上都说你是菩萨心肠,没想到你对自己的徒弟却也能下手,真不知道你究竟是鬼魅,还是菩提。” “鬼魅也不妨怀仁,菩提也可以一怒,只要能把好事做成,什么手段重要吗?” 那长袍男子道:“她在这里是战死,躲进庄内是等死,你能做成什么好事?” 任魍凝视着他说道:“我任魍自记事以来,除了当年在砾城初遇五夷联军,之后从没有让一个亲人在我目光所及的时候遭人屠戮。今日,也不会再有。” “看来任老前辈不仅骨头硬,嘴也很硬。”那长袍男子说完便再向任魍杀去。 叶玄月也见势并起,横锋冲去。任魍双手倾力一挥,瞬间黑气在面前凝气成壁,一招‘鬼打墙’挡过二人。 “哼,又是《魔章七炼》的招式!” 那长袍男子侧头看了一眼叶玄月:“没想到天妖令主还有这等见识,我没记错的话,《魔章七炼》可是晋国禁籍。” 叶玄月刻意转开话锋:“是吗?竟然敢修炼禁籍,没想到这等不法之徒,也能被武帝评为‘攘定十二侠’,有点意思。” 那环刃男子正要趁他们对招之后,立即奇袭,忽见周围黑气弥漫,再抬眼一看,不论山上山下,皎洁月光之下,竟然不见草木不见光,除了近处几个人头,似乎天底下已经尽是黑雾,望不见尽头。 “不好!这是!”牧云从在东面苦战之际,忽见风火境域外一片茫茫黑雾,无边无际。 他忽然焦急的说道:“你们现在走还来得及,我绝不拦你们!”明明处于弱势的牧云从,却突然说出这话,让对面三人不禁冷笑,依旧杀招不止。 任魍仍是黑气凌身,缓缓走向那长袍男子说道:“你问我能做成什么好事,保护家人算不算呢?若是这都不算,那兼济天下、普渡众生算不算呢?” 叶玄月凛眉横刀,抬眼说道:“普渡众生?你身边有三只魔鬼,你要怎么渡啊?” “哈哈哈!小子,你以为我是地藏王吗?有着地狱不空不成佛的志向,我鬼魅菩提的方式是:驱鬼而济天下,伏魔以渡众生!既然在我面前称魔道鬼,那就把生死置之度外吧!” “哼,死到临头也不忘虚张声势。” 那黑袍男子立即以手抚地,以掌为中心,往四面八方倾泻功力,想要驱散黑雾。然而那黑雾不但无法驱散,反而渐渐飘起了一些黑气鬼魂。他虽然知道这是任魍内力所化,但他怎么也难以相信,这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庞大,越来越没有边际的具象化的‘恶鬼’,是凭个人功力所能达到的。 牧云从见周围鬼魂四起,再也无心在北面跟这几人耗下去。 而在远处的林针,也看见前方兽山脚下遍布黑气且还有扩散的趋势,于是对众人道:“看这黑气应该是庄主的招数,他们果然在万兽山庄!山庄危急,我要先行一步。”于是加速飞去。其余人也赶紧跟了上去。 白菲绫虽然不怕任魍黑气,但也奇怪这黑气怎么蔓延到了庄内,这种时候,任魍没理由刻意浪费功力,于是想寻个窗口看看。 牧云从一鼓作气,拼尽全力再塑龙铠,且于龙铠之上再聚龙腾拳,轰然一拳冲破两人阻拦并贯穿风火境域,这豁命一拳弄得自己也添了内伤。 阴风见境外黑气与鬼魂从被打破的洞口渗入,于是撤了境域,准备应对这招,却听牧云从一脸急切的说道:“此乃任魍十年一悟的‘死技’!如果现在滚出兽山还能苟延残喘,倘若此招出了,你们谁也别想有力气走出兽山!”话一说完,便向东面急行而去。 趁叶玄月与那黑袍男子惊讶未定,任魍立即纵身一跃,悬于空中,周身黑气浩然冲天。 牧云从匆忙赶到,见此情形大吼:“你给我住手!几十年来你如何偏执我都欣赏,但今日退路宽广,对付五令门何必急于一时,这种蠢事你给我适可而止!” 任魍悬在空中回道:“老牧无忧,我这招认人的。再说了,你都欣赏了我四五十年了,所谓善始善终,今日,你也一并欣赏了吧!” 话音刚落!牧云从、叶玄月、黑袍男子、环刃刺客竟一同向任魍冲去,一样惶恐的神情,却有不同的目的。 任魍冲冠发力,道:“痛快!我任魍生死,皆顶天立地!夫复何求!”顿时黑气漫天尽掩星月,不见寸光,将所有逃生的路和一切侥幸的想法统统淹没。 人间炼狱不虚有,月下刑场似鬼荒。 刹那间,无数鬼魂与黑气轰天掣地般翻涌,疯狂的掩杀着整个兽山,足以摄尽天下强者心魄。 牧云从顿时寸步难进,而另外三人及北山众敌更是瞬间心魂同惊。他们立即以境御术严防死守,却被瞬间冲破,众人皆被鬼气贯体。两边人马为求生存又各自默契聚拢,合力共施境御术,一同倾力,不敢有丝毫保留。 却见任魍周身皮肤渗血,将衣袖一点点浸红,惨状渐渐淹没在漆黑之中。 整个兽山万鬼哀嚎,响彻天地,东、北两面的境御术瞬间炸裂,却连声音也传不出来。而叶玄月、阴风一众人在无边黑暗之中,受尽黑气凌身、万鬼穿心,没有一丝还手之力。 远方“御统十星”在列的林针、慕容华、万家术、钟武平突然刹住了脚,望着黑压压的兽山,听着惨绝人寰的鬼泣,千言万语竟被堵在了咽喉,汗颜得说不出半个字,胸中压抑得难受至极。 半晌过后,终于一切都渐渐归于平静,具象化的鬼魂与黑气也渐渐消失,方圆十里鸦雀无声。任魍伫立在兽山北面,每一寸皮肤都是鲜红,血色浸透了月色,沿着丝丝月光爬上去,染红了悬在天上的一枚白玉,凄美而壮烈。 “师父!”骤然死寂的兽山,万籁俱静中突然炸出了白菲绫撕心裂肺的呼喊,因恨上天无眼,所以响彻苍穹。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十八章 凡冥初晓诸派醒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漠北的最北边——在晋国之边的北疆,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地下密室,宽广无比。说他不为人知,是因为但凡有碰巧知道了的人,都已经埋在了地下。这里对普通的晋国人来说是国界,而附近的人们则把这里称为“凡冥之界”,说是踏入这里,无异于从人间踏入黄泉。 这晚正是五令门攻上万兽山庄的夜晚。有一个带着面具的中年男子站在这边界的树林之中。在只有阴风阵阵的黑夜的烘托下,没有什么比这片树林更加阴森了。如果有,那就是这个人。 “前天有几人出,几人回?”那面具男子问道。 林间一个声音答道:“六人出,无人回。” 那男子道:“这是第二次了。我只准了两个人出去看看情况,而且现在,也应该回来了。” 树上的人笑道:“呵,身为教主你也真是失败,从四面八方拉来身份不明的人,自己却驾驭不住。我要是你,还不如趁现在压得住,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你做我的马前卒吗?” “那我问你,十八狱手是些什么人?” “不过是一群精通暗杀手段的刺客而已。” “那他们的头领呢?那个代号是‘无间’的家伙。” 面具男子没有说话。 “呵,答不上来了?”树上的人继续说:“那我再问你,代执五灵又是些什么人?” 他有些不耐烦了:“不管他们是什么人,十八狱手也好,代执五灵也好,和你们一样,都是我赋予的称谓,他们都是凡冥教的人。”转而又说道:“他们出去闹一闹也好,这样也能早点逼出金赤羽……还有她。” “十九年了,江湖上半点他们的消息都没有,即便是退隐,也未免隐得太夸张了,说不定已经死了。” “他不想被人打扰,就没人能找到他,更没有人能杀他。” “他金赤羽自是天下无敌,但还不准人病死吗?要是够倒霉的话,喝水噎死也不是没有可能。” “哼,你倒是与这死气沉沉的凡冥之界风格迥异。”那面具男子说完便扬手一挥,打开了地下密室的入口。 “这么早就要睡了?”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倒要看看,擅自离开的是哪四个人。” 说回万兽山庄。 硝烟渐渐散去,草木都没了生机,叶玄月等人皆重伤在地,皮肤发黑还覆有鲜血,惨状也没有比任魍少几分。 他努力的睁开眼睛,气息断断续续,唇齿颤抖地说:“输你一筹……我认,但世上……焉有这等武功,合我五人之力……怎么可能……” 牧云从急忙过去扶起满身是血的任魍,以力运气想延其生机。任魍却望着叶玄月,艰难说道:“小子,若还有命回去,不妨放下屠刀,练练剑吧。” 叶玄月哪里还有力气再搭话,光是听着就已经十分费力了。 那黑袍男子艰难的往山下一点一点的悄悄爬去,想于苟延残喘中爬出一条生路。牧云从两眼充着血丝,起身怒喝:“现在才想跑,晚了!”说完便一记龙拳冲过去,满怀恨意的想要结果了他。 突然一阵白雾,从山下冲来淹没了牧云从,牧云从立即用双掌排出气龙,冲散了白雾。此时叶玄月等五人已经尽数躺在了一名男子后面,那男子虽然穿的是晋国服饰,但看起来却有几分异邦人的模样。 那人笑道:“任魍到底是任魍,还是太顾及周遭百姓的安危,否则我此刻恐怕已经躺在山脚了。”说完又是一阵白雾蔓延开了,掩盖了那几个人的踪影。 白菲绫竭力起身,哭着将狼牙绫往那团白雾狠狠一掷,眼眶红红的喊着:“牧叔叔!杀了他们!” “老牧!”这一声颤巍巍的呼唤让牧云从怎么也迈不开脚,他连忙转身再度扶起任魍:“你说,你说!” “不必追了,他们恐怕也活不长了。”急喘几声后又接着道:“答应我,铲除他们的最后一刀,交给徒梦龙!让他了了一直没能实现的愿望。” “每个人的力量是不同的,你何必为他记挂一个武道领袖的虚名,做不成便做不成!如今你还有多少口气?你也想想自己心愿吧!” “自己的心愿……”任魍握紧白菲绫的手,那样子就好像是魂魄已被无常押走了一般。他用尽最后一点微弱的神识,驱使自己的嘴唇说道:“姑娘家也要……好好练功,人在江湖,难免有……孤军作战的时候。” “师父!师父!”白菲绫泪水赶着呼喊声,夺眶而出,额头磕在任魍尸体上应声说着:“徒儿记住了!徒儿记住了!” 林针终于率先上了山,薛皑也从西面赶了过来。薛皑按住胸口对牧云从说道:“牧叔,西面又来了个身份不明的人,将他们救走了,我实在是……”话刚说完,他和林针都睁大了眼睛,因为映入他们眼前的已是面目全非的任魍。 林针凝视着那具尸体,难以置信,缓缓走过去问道:“牧叔,这不是庄主对吗?” 牧云从没有回答他,只是哀叹道:“他一生逞强,今日,也不肯后退。” “不可能,不可能!”林针摇头不止,“师父的武功牧叔比我更清楚,他可是‘鬼魅菩提’,天上地下,谁能奈何得了他!” 牧云从没有说话,只是将任魍的头轻轻放下。 林针怒不可遏,恨道:“牧叔!剑盟、落凤、武宗三派人马就在不远处,徒掌门说五令门似乎是北疆新派,我们随时可以集结人马往北杀去!” 牧云从只是缓缓起身说道:“你们先安置好受伤的弟兄,万兽山庄眼下的第一要事是将任魍入殓,为他举丧。不管是五令门还是凡冥教,都交给徒梦龙吧。” “那牧叔你......”薛皑问道。 “万兽山庄是他晚年的心血,但砾城却是他的故乡,等了却他的后事,我便将他一半骨灰,葬往砾城。” 林针道:“您是师傅多年挚友,难道牧叔不想手刃五令门人,为师傅报仇吗?” “你师傅向来无仇,杀人伤人,也不为报仇。你们要做的也不是为了谁去手刃谁,而是平息这武林之乱。” 林针抓过‘伏兵’于背上裹有兽皮的金链,说道:“我是俗人,没有此等胸襟,对我而言,能表达此刻恨意的,只有这手中的狮王链!” 牧云从没有劝阻,只是抱起任魍,进了庄内。林针与薛皑也着手安置山庄的弟兄。 慕容华等人随后也到了万兽山庄,对着这一片狼藉和满山的鲜红目瞪口呆。没有一个人相信,自己接下来从林针口中听到是任魍的死讯,因为在他们眼里,任魍无疑是传说一般的存在。 只有慕容华十分平静,嘴里还念道:“江湖风波恶,人间行路难。再厉害的人,也有逃不掉的死劫。就像当年的岳盟主一样,遇上了,便要交性命,由不得人。” 山庄的人将兽山收拾干净,第二天一早,牧云从便遵照任魍的意愿,修书告诉徒梦龙,让他号召武林各派了结这场纷争。除了林、薛二人要主持任魍葬礼以外,其余众人在祭拜了任魍之后,也再次启程向武宗派出发了。 万兽山庄的惨况与任魍之死,像秋风一样吹向四方,没两天便传遍了荆湘一带。 武宗派的合武殿内。看门的弟子在殿外拜到:“掌门!” “什么事?” “方才有一阵风吹进门来,我好像看见了人影,又好像没看见,另一位兄弟也有同样的感觉,因此弟子觉得还是前来告诉您一声。” “你归位去吧,那人已经走了。能隐约看见人影,看来你们比以前更敏锐了。” 那看门弟子不明所以,不知道这是夸奖还是讽刺,便摸着脑门退了下去。随后徒梦龙将身后龙藏剑上手,叹道:“假如你真是有灵性的剑,就好好回应我,让我为任魍报仇吧。” 上官影坐在澧州城外林间的枯枝上,迎着萧瑟的秋风在脑海中眺望万兽山庄,充满了物是人非的感慨。他迎风追忆了一番之后,不禁叹道:“徒梦龙也好,我也好,恐怕没有人会想到,区区一个五令门会让你豁出性命。好歹也是我当年钦慕的英雄,你让我无法安心的四处游玩了。” 顾韶华也是刚过了武宗派到了澧州城,任魍的死似乎成了这里必谈的事,他自然也不可能不知道。 他也曾听过任魍的威名——卫国、抚民、定壤、平乱,无论在朝廷还是武林,他都深受尊敬。或许是因为并无交集,他心中没有太多的悲伤,只是充满了对这个豪杰的惋惜。但他一步一步走得仍然有些沉重,因为他此刻很清楚,如今应了慕容华的邀请,那他将要面对的,远远不止那晚凤凰山上的三个人。他将要和他们一起,面对一群深不可测的敌人。而他不清楚的是,这背后真正的敌人,或许在所有武林豪杰的意料之外。 莫非凡则没有太多的想法,听了这消息只是飞速向武宗派奔去,他只明白一个道理——唇亡齿寒。在他看来,能防青城之患于未然的,就是尽快汇集群雄,北讨五令。 任魍战死的消息还没有传到蜀府,至少峨眉派还不曾得知。她们今日看起来有一件重要的事。 峨嵋弟子整齐的站在仙袂殿前的武场上,独孤雁翎则站在仙袂殿门前、台阶的最高处。几位长老与梅、沐二人分站两方。只见一弟子从殿内抱着一个剑匣缓缓走出,随后将其打开并递在独孤雁翎面前。 那剑乍眼一看平平无奇、并不华丽,但那剑光不但清澈如水,甚至还能争过日光,夺目非常。予人清水出芙蓉之感、予人玄女下凡尘之叹。那正是峨眉掌门专用佩剑、五大奇兵之一、道家三剑在列的——仙灵素剑!而今日,它将有新的主人——独孤雁翎。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十九章 诸派会武宗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北疆的凡冥之界。 教主冥王带着面具,站在一个宽敞的密室内,背着手背对着石门,若有所思的样子。 突然石门从中往两侧滑开,一个教徒领了四个人进了门,其中有两个,是被抬进来的,另外两个没受伤的的,便是昨晚在万兽山庄救人的两人。 冥王没有转身,背对着他们说道:“我记得我只准了‘磔刑’、‘刀锯’二人出凡冥之界,你们四人,是想试试我这教主的威严吗?” 那黑袍男子用微弱的气息说道:“教主息怒,我等只是担心仅凭五令门,拿不下万兽山庄,所以才擅作主张了。” 冥王转身道:“你受伤了?” 黄发壮汉补道:“教主,我们这次可是豁出性命杀了任魍,即便不算奇功一件,也不能将功抵过吗?” “你说……杀了谁?”冥王心里像被扎了一刀,万分惊愕,但没有表露出丝毫惊愕的口吻,别人也看不出那张面具下的脸的喜怒哀乐。 “鬼魅菩提,任魍!”黄发男略微提气,仿佛是在陈述自己的辉煌一般。然而这一提气,却把他的五脏六腑狠狠的绞痛了一下,他仿佛快要窒息一样紧紧抓住自己的胸膛,虚汗不止。 冥王对他的身体丝毫不心痛,反而将眼神一凛,轻声问到:“谁杀的!”言语之间,微妙的杀气呼之欲出。 黑袍男道:“我与天妖令主以及一个黑衣刺客,联手将任魍逼入绝境,任魍以命相搏功尽而亡。” 旁边将他们救出的人说道:“我从未见过如此不可一世的招数,他仿佛将人间变成了世人所能想象出的最可怕的地狱。” 那人话一说完,密室里突然劈下几道黑雷,回响声震耳欲聋,冥王侧头怒道:“杀了任魍就能抵罪吗!” 旁边两人立即跪道:“冥王息怒!‘亡灵’头领与‘恶灵’身已至此,还不知道能否恢复。如今诸派定会集力北上,诛杀五令门和凡冥教,届时我们必将成为众矢之的,还望冥王以大局为重!” 话刚说完,暗门再次打开,只见一名身材高大,眼光如虎视的魁梧壮年缓缓走进密室,身后还跟着六名黑衣人。那虎眼男子冷冷道:“代执五灵代行冥王事,冥王既然志在武林,而任魍又是武林泰斗,早晚相对,扫除了这个障碍,冥王不奖反杀吗?” 冥王内心又泛起了一丝杀意,对那行人说道:“我有传你们进来吗?”话音刚落,密室深处忽然射来一束金光,贯穿了那虎眼男子的胸膛,快过了当场任何所有人的反应与感知,包括冥王。 那虎眼男子当即单膝跪下,故作谦卑道:“冥王恕罪,‘十八狱手’也是为了大局考虑才来恳请冥王手下留情,毕竟亡灵头领与恶灵所付出的代价,应该比起您的处罚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带着鬼面具的冥王俯视着门口跪下的七个人,一声冷笑道:“我还以为,十八狱手是来造反的。我知道你们有些本事,他所说的黑衣刺客也必定是你派出去的。不过最好给我记住了,凡冥之界不是你们能闹事的地方!”接着又说道:“我可以不再处罚代执五灵,但你愿意替他们受罚吗?无间。” 那虎眼男子答道:“那还是请冥王杀了这四个人吧,您应该清楚,我不会愿意代一个不相干的人受过。” “哼,有意思。” 冥王缓缓转过身,再度背着他们。突然在昨晚救场的二人周围,打下无数黑雷,直击二人,好一会儿才消停。与躺着的亡灵和恶灵一样,那两人同属代执五灵一部,一个代号‘幽灵’,另一个代号‘邪灵’。 冥王道:“我这样做,有不服的吗?” 那黑袍男子——亡灵说道:“多谢冥王不杀之恩。”他自身的现状让他毫不犹豫的藏起了杀意。 两拨人一并被打发走了之后,暗门再次关起。一个长发男子缓缓从密室深处走出,样貌清秀,似有几分书生气。边走边道:“你生气了,因为他们杀了任魍?” “从我决定掀翻武林的那一刻,就注定要对上仁义无双的他。”接着又道:“我好像没叫你放箭。” “‘护教十魔’履行职责,需要你一一下命令吗?还是说你觉得凭刚刚那一箭的速度,还有镇不住的人?” “有,以后你会遇到。” “呵,‘以后’只是个幌子。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竟能逼死任魍,你的好徒儿叶玄月自是不必说,这代执五灵看来也绝不简单,十八狱手同样并非善类。” “你放心,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冥王漠不关心的说。 那人笑道:“也好,任魍死了,你没有心理障碍,可以放心去搅翻武林,你的夙愿也就快完成了,凡冥之界也快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突然冥王疾步往门外走去,长发男子问道:“你要上哪儿去?” “任魍死了,他们一定会为任魍举丧,金赤羽夫妇一定会来祭拜的!” “就为了这一眼,值得吗?” “我不像你,背负有仇恨作为行动的司南,我的人生从来就没有什么目的和愿望,碰巧遇到一道光,就难免想再看一眼。” “那你又为什么要戴着面具见她?” “因为她不需要知道,除了金赤羽,还有谁想见她。更不需要知道,想见她的人是个掀翻武林的魔头。在她的记忆里,百里阎要永远是英雄。” 那长发男子送走了冥王的背影,看着渐渐合上的暗门,眼神凝重的惆怅道:“仇恨算什么,值得背负的,是使命。” 再说荆湘境内。 今日武宗派内立着琳琅满目的各色旗帜,武林各派先后汇聚而来。 在澧州城外注入洞庭湖的一条江水边,离武宗派两三里的地方,两名重逢的英雄少年,对着小小浪涌在闲话里感慨。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慕容华道。 顾韶华在地上挑了块石头,朝江面打了一个四连漂:“毕竟你也算救过我的命嘛,姑且给你个面子!” “呵,也算?” “那当然,关键还是我虚虚实实的假话镇住了人,否则他们一定连你也一块儿收拾了。” “你要是以耍嘴皮子为目标该多好,天下第一也如探囊取物。” 顾韶华看着他笑道:“承蒙夸奖。不过你这人怎么不爱笑啊?” “因为路漫漫其修远,所以笑不出来。你知道何谓‘千里炼狱’吗?” “什么意思?” “听牧前辈说,这是任魍‘死技’之名,当时我便想,若是你看到了那番景象,你是否还能说出一番豪言壮语,倘若你还有自知之明的话。” 顾韶华道:“我虽然不知道这千里炼狱有多厉害,但所谓志当存高远,自知之明固然要有,青云之志亦不可废。我等青年才俊,可是要接手这个时代的啊!”顾韶华一边说着一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正经之中还带点戏谑。 慕容华微微一笑:“呵,无知的乐天派,倒是有趣。”接着又道:“我也曾以为这是我们的时代,什么‘御统十星’、‘四雏凤’、‘箫声蝶影’、‘武当八剑’两年前这些堂而皇之的称号,让我们误以为当今武林确实是属于我们的。然而近日以来的事并没有给予我们什么存在感,在真正的危难面前,我们才知道,原来我们不是时代的主角。” “所以我们永远都不是吗?” 慕容华没有说话,顾韶华望着江面接着说道:“我听人说‘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垒土’。今日你我与攘定十二侠相比或许真如垒土一般,但也正因如此,才更应该有平地起高楼的决心,不是吗?九层之台,非我垒土不可为!” 慕容华心里微微一颤,再度舒展了容颜:“你的确很会诡辩,我竟然有一丁点儿相信你这粒尘埃了。” “哈哈哈哈!别这样说嘛,好歹也是勉强胜过独孤雁翎一场的人,至少也是鹅卵石吧!对了,你们什么时候出发?徒掌门的武林帖所召集的人已经不少了,还在等什么呢?” “还在等四个人。” “四个人?独孤雁翎?还有哪三个?” “青城派的莫非凡,武当派的苏长风,还有名起于十星之后的‘伽蓝武表’花月痕。”说完便转身往武宗派方向走去。 “你要回去了吗?” “时候不早了,或许他们已经到了,你不来吗?” “来!我不来,怕你们打不过!”说着便跟了上去。 两人快到武宗派时,果然遇到了独孤雁翎,她正坐在一根树枝上,靠着树干若有所思。慕容华抬眼问道:“你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去?这么快就端起掌门架子的话,我们可是很为难的。” “我只想清净会儿罢了,你们先去吧,若是准备动身了,有劳慕容兄知会一声。至于这位顾少侠,等此事了结之后,可别急着走。” 顾韶华笑道:“姑娘不必耿耿于怀,输我一招半式不丢人。”说完二人又继续往武宗派走去。 独孤雁翎看着手上的武林帖,再次出了神。她知道苏长风会来,只是她现在都还没有准备好,还没有准备好以一颗平常心面对苏长风。因为她明白,有些贪恋就算快要消磨殆尽了,稍有不慎又会疯狂生长。 进了武宗派,走到合武殿,殿里殿外都聚集了很多人。有一个男子坐在合武殿外回廊栏台上,衣着灰白,背倚栏杆,长发飘然,报剑在怀。慕容华远看着他对顾韶华说道:“你可知他是谁?” 顾韶华看着那张脸,欣然道:“当然!” “哦?你们认识?” “当然不知道!” 慕容华翻了他一个白眼:“他便是青城派的莫非凡,也是两年前的‘御统十星’之一,那时候他的武功还在独孤雁翎之上,现在应该也不会差。”随后便带着顾韶华去引见。 “大家都在殿内等候,非凡兄为何独坐在这回廊边上?” “慕容华?里面主持大局的人都没现身,乱七八糟的,不进也罢。”随后看了看顾韶华问:“这位是?” “在下顾韶华,前来与诸位一同北讨凡冥教!” 莫非凡侧望一眼:“顾韶华?就是在武林大会上打败独孤雁翎的人?原来是你。”说完便起身抽剑,倒握着剑柄,用剑刃横割向顾韶华,同时另一只手上接住掉落的剑鞘,连贯而迅猛,干净又利落! 顾韶华侧身一闪,并附着内力顺手一刃沿剑刃划过去,想以气劲伤他。莫非凡见状提力挥剑,随即两人一同弹开。 “哼,顾韶华吗?果然也是个敌人。” “这……” “顾兄别见怪,这是他的表达方式,说你是个敌人其实是在夸你,要知道他连同为御统十星的秦烨、薛皑等人,都觉得不足为敌。” 顾韶华道:“可我没记错的话,薛皑可是武道遗珠会的第二名,为何……” 慕容华笑道:“他们青城派的人就爱把问题说得玄乎其玄的,他说并不是比他强的他都认可,还要看其资质。你说资质这个东西,它不玄吗?今天的蠢货与明天的智者,昔日的废柴与将来的豪杰,天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 没等顾韶华回答,门外忽然涌进一股强风,忽见一位白衣少年持剑佩玉,身如玉树般立在合武殿左侧的墙顶上,看着莫非凡道:“独孤雁翎来了吗?” “不知道。” “都是‘蜀剑三派’之一,又都是道家门派,你们没有一起?” 慕容华道:“我刚看见独孤姑娘在不远处的树上坐着,你找她有事吗?” “没事,随口一问。”说完便斜跃下来,直接进合武殿了。 苏长风前脚进殿,独孤雁翎便进了武宗派大门。莫非凡见她进来拔剑斜指,独孤雁翎道:“你要干什么?” “哈,想见识见识齐兵炼的杰作,峨眉派三十传的仙灵素剑!” 独孤雁翎漫眨一眼,不想理会,径直往殿内走去。 莫非凡突然剑尖一划,挑起了仙灵素剑剑柄,想以剑拔剑。独孤雁翎眼睛一睁,立即将剑按下,出鞘回鞘之间,剑光瞬间闪过,穿透阳光刺进了三人的眼睛。莫非凡惊道:“此剑无愧一个‘仙’字,又自谦一个‘素’字,齐兵炼不仅巧夺天工,连名字也取得那么有趣。只是他大概想不到,效法祖名锋传世不传宗的五大奇兵,其中一个居然四百年多来都有固定的居所。” 独孤雁翎瞄了顾韶华一眼:“那是因为我峨眉派向来只有一时之败,没有长久之衰。所以才能世代不失此剑。”说完便继续往合武殿走去。 顾韶华一边目送她一边尴尬一笑。 莫非凡跟着转身道:“独孤掌门请放心,我与长风兄一定不会爽约的,道家三剑剩下的两把,迟早由我们来继承!” “那祝你们好运。” 万家术正在殿内招呼各派豪杰,忽见独孤雁翎进门来,便上前拱手道:“武宗派御门堂堂主万家术,见过峨眉掌门!” “不过虚名而已,万堂主这样叫只会让我徒添惭愧。” “翎……独孤姑娘!”苏长风缓缓起身叫到。 独孤雁翎见苏长风不禁内心一颤,却只故作平静的往那边拱手回了句:“哦,原来是武当八剑,没想到诸位来得这么早。”没有单独回应苏长风。 陆坤道:“如今正是需要众派同心的时候,我们自然不敢怠慢。” 苏长风有些失落的坐下了,众耳在旁,很多话都只能暂且藏着。 独孤雁翎往魏中兴、秦烨等人那边走去,避开了苏长风这颗催心丸,努力与众人闲谈,要以最平常的状态,熬到主持大局的人出来,到时候就能把注意力都放在北上的事宜上了。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二十章 朝野祭任魍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任魍战死第三天,万兽山庄一派缟素。牧云从与重伤的白菲绫、薛皑跪在任魍的灵堂前,林针则负责接待前来祭拜的人。 荆判道原本是一路轻快,想去落凤派看看情况,可一入荆湘便听见了任魍死讯,步伐瞬间变得沉重,同时也转向了万兽山庄。他父亲荆狄是如今的定西大将军,常常跟他讲晋国西边的故事,任魍罹难对他而言,不同于寻常英雄的离世。 “鬼魅菩提”历经初升、攘定、御统三朝,为国家与武林殚精竭虑。他的死讯震惊朝野,前来吊唁的人从武林到朝廷,络绎不绝。每一人或是一行人进门而来,看门的弟子便报其名。 “荆湘精武堂堂主——江荷漫,前来祭拜!” …… “伽蓝寺俗家弟子——花月痕,前来祭拜!” 只见一位二十出头的银冠锦衣男子从门外走了进来,两旁长发翩然,一株玉树俊朗。他跪在灵堂前说道:“晚辈所修乃是《菩提六册》,虽然离第六层还远,但也觉得要领悟‘六戒除’,或许要像前辈一样,对于无法渡化的好杀者,就该摒弃六戒,化身成魔。”说完便点香跪拜。 起身后又说:“等晚辈折返伽蓝寺,一定向方丈请缨,为前辈讨个公道!”说罢便从侧门离去。 “西海精武堂堂主——许君心,前来祭拜!” …… “决武殿助判——荆判道,前来祭拜!” 荆判道正步上前,拿起两根点燃的香,看着任魍灵位说:“父亲常说,他这个定西大将军不过是个乘凉之人,上官影、牧老前辈和您,才是真正的栽树长者,定西功臣。” 牧云从跪在一旁,隐约听见了他说的话,便问:“阁下是?” “在下荆狄之子——荆判道,前来祭拜任魍,也代表家父致哀。” “荆狄?八年前‘十堂问将’的第一名吗,有这等人才领西域军乘凉,任魍泉下无忧了。” 随后荆判道又问:“老前辈,你可知前些日子有人来决武殿,告五令门盗取精武堂堂章?” 白菲绫在一旁听了,立即心生不快,抬眼质问荆判道:“那你们在做什么?” “姑娘请见谅,在下并非决武殿的判官,何事需要决武殿亲自调查,又在何时调查,都不是在下能决定的。此次五令门逼得任老前辈殉庄,虽然他已是武林中人,但以他老人家的声望,我想陛下和权大人一定会重新重视,对五令门加以行动。” 荆判道说完又向牧云从他们鞠了一躬,接着道:“今后对付五令门,若是决武殿仍不出手,在下也一定想办法尽点绵薄之力。”然后便从侧门离开了灵堂。 “淘沙派掌门人——陆仁,前来祭拜!” “望月洞洞主——郭轲,前来祭拜!” “中原精武堂堂主——洛尘、落霞涧掌门——洛淼,前来祭拜!” …… 又过了十来人,忽见一对中年男女相挽而来,那男的器宇轩昂,身着一袭金色大衣,二人不言不语径直过门。门口报名的弟子忙上前问道:“请问二位出自何处,尊姓大名?” 那中年男子道:“平民百姓而已,武林之中无属门派,朝廷之内不任武职,姓名也大可忽略不记。” “厄……这……”,那二人又继续走了进去,门口弟子摸着脑袋,不明所以。 牧云从看着那对夫妇渐渐走近,暗暗惊讶不已,却又觉得理所应当,他平静道:“十九年不见,当年的不世才俊也老了不少。” 那男人没有接话,只是右手双指一并,凝气于指,气形似剑,并问道:“介意我在灵堂上动动手脚吗?” “请便。” 只见他运气如剑,挥手如笔,以指尖剑气在灵堂左边刻下了一列字。而他身旁的女人也跟他一样,在灵堂另一边刻下了一列字,作为一幅挽联: 济民靖国,身立江湖屈指人杰 竭血平乱,魂归三界无双鬼雄 写罢又叹道:“只有在任魍面前,我才有愧于这‘平世圣光’之誉。” 牧云从道:“鬼魅菩提四个字他可是很喜欢的,我也觉得并不逊于‘平世圣光’,你有愧什么?” 他浅笑道:“说得也是,是我大言不惭了。”然后和他旁边女子一同上香祭拜。之后那迟暮的女子又问道:“落凤派那几个娃娃怎么样了?” “听说伤得不轻,不过应该没有性命之虞了。金夫人还是一副巾帼之姿,当年的伤都好了吗?”牧云从慰问到。 那妇人突然减了正经,带着三分俏皮笑道:“多谢牧兄记挂,多年调理,早已经好了,这小子如今也能充当半个郎中了。”说得金赤羽无奈的笑道:“五十多岁的‘小子’,让牧兄见笑了。”二人与牧云从短暂叙旧之后,也转身向侧门而去。 “这就走了?你这还是归隐以来第一次出来。” “呵呵,还请谅解,在武林待久了,烦心事就多,何况她如今自保之力有限,我得守着她。这个时代的磨难与荣耀,就交给这个时代的人吧,我俩如今只是看客罢了。”说完便出了侧门,再没停步。 薛皑惊奇道:“牧叔,方才你们说‘平世圣光’,难道他是?” “一位故友,山野村夫而已,不必在意。” 薛皑与白菲绫自是不信,但既然牧云从这么说,他俩也就识趣,不再追问了。 “西属右将军——周辙东,前来祭拜!” “西蜀精武堂堂主——独孤求剑,前来祭拜!” …… 接着那看门的弟子又见一人径直走了进去,这次他便没有再问了。上官影缓缓拿过两只香轻声说:“放心,我会让害死任魍的人偿命的。” 牧云从微微抬头:“我已请徒梦龙领众人北讨五令门与凡冥教,他们也已祭拜过任魍,此刻正汇聚在武宗派,你不必多虑。” “这可不像你牧云从说的话。” “但这是任魍的遗愿。” “哼,无妨,他们讨他们的,我杀我的,并不矛盾。你牧云从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你有不去武宗派的理由我不勉强,好自珍重吧,等事情结束我们再叙。”说完也往侧门走出了。 又过了几拨人,突然门口弟子看着阴森森的来者傻了眼,那人正是冥王。他目光注视着任魍灵堂,漫步走去,脑海中浮现着久远前的记忆: 他一头短发,身着黑色披风;任魍卷发蓬头,身穿土色大衣——两个男人在兽山半坡的一个石桌上,相对而坐。金风无语,夕阳沉默,连同泛黄的草木一起,精心营造了一场送别的气氛。 “真的要走了吗?” “嗯。” “十年了,若是他们要见我们这些老朋友,早就见了,茫茫人海,你上哪里去找她呢?” “那就让她来找我吧。当年雪狄南侵大晋,漠北有了许多孤儿,我也学你收养了几个,他们之中或许有些可造之材。” 任魍问道:“所以你想做什么?” 他将桌前一把名剑轻推过去,说道:“它还是放在你那里吧,跟着我,名声不稳。” 任魍将剑推回:“跟它相比,我更愿意替你保管柳月双刃。” 他没有回答,出神了片刻后,双眼凝视着眼前名剑,问道:“若是有侠骨的人,应该不会坐视有人屠戮武林,你是有侠骨的人,对吧!” “但是有侠骨的人,一定会敌视一身杀戮的人,不管他的杀戮是出于什么念头。你不怕她敌视你吗?” “那么百里阎,就此化为云烟了。至于以后她敌视的那个‘我’是谁,与我无关。”他又轻轻端起酒杯转看,打量了两圈缓缓说道:“你,介意与我绝交吗?” “我不介意再次结识你。” “呵,这世上君子,在见人要入歧途之时,常常会横加劝阻,仁义无双的你,就一句话也不说吗?” “你要入歧途吗?如果三言两语能让你回头的话,我很乐意开口,但是答案不是很明显吗?” 听罢,他举杯笑饮,随后将酒杯在石桌上一敲定,剑隐于背,起座转身道:“当年的百里阎只认钱,如今的百里阎只认她,朋友,你不觉得寒心吗?” “倒是有些寒心,我自认在你心里排第二,只是没想到跟这第一差得太远了,你确实有些不厚道。”随后任魍扔了一本武籍过去,又说道:“人不能没有期望,但也不能让仅有的期望太早得到成全,否则就容易不珍惜自己的性命了。祝你永远差一点能见到她!” 他接过武籍一转身,缓缓下山而去,再没有回答。 伴着这串回忆,冥王一步步走向任魍灵堂。 看门的弟子目光愣愣的随着他背影移动,惊奇之际,哑口无言。 他走到了灵堂前,注视了灵堂一会儿,突然问到牧云从:“你就不问问我是谁?” “今日来我庄上的,都是祭拜者。” “你就不想知道,来祭拜的人是谁?” “阁下戴着面具前来,却问这样的问题,不觉得很奇怪吗?” 冥王没有说话。牧云从又说道:“不过我还是提醒阁下,如果不敢摘下面具,那别人只能把面具当成是你的脸了。” “是吗?如此便好。”接着冥王又问道:“不知金赤羽夫妇,可曾来过?” “今日来我庄上的,只有祭拜者。”牧云从依旧说道。 冥王兀自笑道:“是我低估牧大侠了。”接着他一边点香一边轻声说道:“但逢良辰即入土,何必无聊三十载。受教了。”面具掩盖了他一切的悲苦。 随后他缓缓走向侧门,还自言自语道:“这一年光阴算我欠你的,若是不记仇,来世再让我暗杀你一次吧。” …… 从十大精武堂到武林大小门派再到周遭百姓,这一日,万兽山庄接得尽的是朝野上下的来客,数不清的是豪杰平民的缅怀。这个从西域南下半生转战,至今未归的英雄,带着竭血不退的明誓,与成全故交的暗意,慷慨的走完了全程。 在十多年以后所公诸于世的《武林通史·晋册·任魍列传》中,结词这样写道: 鬼自地狱来,佛往人间度 劫火掠家国,义武济黎庶 百战定西界,一派支南土 岂叹封侯事,堪恨诛侠录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二十一章 侠将返京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冥王拜了任魍,转而也惦记起了他那几个性命垂危的徒弟,于是回到凡冥之界便往五令门的密室走去。 他进了暗门便唤走了看守五令门的三个人,那三人并非一般门徒,皆是护教十魔一部的人。毕竟这五人是他徒弟,如今他们毫无自保甚至是自理能力,得对教内一些难以驾驭的人,稍做防范,派一些有能力一点的人看守。 他刚进门没几步,还没开口教育或是慰问,却听叶玄月远远躺在石床上轻声问道:“你认识任魍?” “鬼魅菩提,谁人不识。” “不,我从任魍的话里听出来,他和这刀的前主人,似乎有些交情。” “萍水相逢而已,他向来很容易与人有交情,不过都是自以为罢了。” 叶玄月并不信服,再问:“你,有剑?” “你带着师兄妹们弄成这样,只学会了如何质问我吗?” “哼,我不敢,只是好奇,好奇你会不会回答我。” 冥王道:“你什么时候见过我用剑了?” “我只是问你有没有剑,仅此而已。” “有又怎样,莫非你觉得,是这柳月双刃让你败北的,给你剑就能赢了?” “你知道任魍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冥王没有说话,叶玄月继续说道:“放下屠刀,练练剑吧。” 冥王不屑一笑:“老人总是喜欢劝人迷途知返,不足为奇。你用刀也好,练剑也罢,我无所谓,只是你现在的样子,无论练刀练剑,都是奢谈,你还是好好养伤吧。” 叶玄月终于没了耐性:“任魍说他有位故人,曾经收起了这刀,拿起剑做了英雄,这‘英雄’二字似乎与这凡冥之界格格不入。你可以有不说的话,只要你别辜负我们的信任就好。” “怎么可能格格不入,现在凡冥之界的实力,还不足以席卷武林震动朝廷吗?魔鬼事成,亦作英雄。”说完便转身离去。 叶玄月又道:“凡冥之界的人,都能为你所用吗?” “你想说什么?” “你可知道,是护教十魔轮番为我们传功近一个时辰,还服了你的凝神丹,我们才暂时保住了性命。” “是我让他们这么做的,有问题吗?我不光拿你们当自己的儿女,护教十魔一部我也从不怀疑。” “那代执五灵呢?亡灵与恶灵,也是你让十八狱手去救的?” 冥王往后一侧眼:“谁告诉你的?” “猎魔。” “哼,他还真是爱多管闲事。” 叶玄月继续补道:“猎魔说,是十八狱手自己想要救他们的。这就奇怪了,你向来不许教内四个组织有什么来往,他们不仅对对方的情况颇有了解,看来还有些情分。” “怎么,你担心这里上演结党弑君的戏码吗?我看你是多虑了,你们逼死任魍,凡冥之界必遭围攻,我倒希望此刻教内能团结一点。但你若真担心,那就好好躺着,早点康复,也好做我的盾牌。”说完便拂袖而去。 他进了自己的密室,朝着石墙背后漆黑的通道问道:“你把自己的猜疑告诉天妖有什么用,你还指望他现在能帮上我吗?” “那倒不是,随口一说而已。相信有了我上次那一箭,你也用不着什么帮手。” 冥王不屑道:“天真!你以为光靠一个‘快’字,就能镇住他们吗?” “难道不是吗?当年的上官影,不就是以快称世的吗?” “以快称世不代表他只会快,罢了,跟你讨论这些没有意义。” 随后冥王便遣了猎魔出去,独自在密室之内,拿出了尘封已久的一把剑,细细思量。 凡冥之界几乎与边界重合,紧挨着北方的雪狄王朝,往南十里,便是北疆军的驻地。 这北疆军的首领,乃是攘定十二侠之一、北伐大元帅——卓世铭。北属右将军去世后,他便亲自统领北属右军,以待后起之秀接替。 大晋王朝军武合一,没有军衔之说,只有武衔之谓。其武衔乃是“四级四等”制,在甲乙丙丁四级之内,再分甲乙丙丁四等。“级”主要根据个人武力而定,“等”则是以功勋为主、以武力为辅来综合评定的。 军中将职从小到大则分为:列头、百夫长、千军、先锋将、副将、将军、大将军及大元帅,一般来讲,将职越高的自然武衔也越高,但由于武衔的评定并不只靠武功,所以将职和武衔的高低虽然是很重要的参考,但并不绝对代表武功的强弱,尤其相邻两级的将职。 至于这军外武职就不一一介绍了,且于故事中寻些蛛丝马迹吧。 其实赘述了那么多,无非只是想掷地有声的说一句: 卓世铭,是大晋王朝立国以来,唯一一个‘双甲将’! 说起来卓世铭与任魍也是颇有交情的,只可惜荆湘与北疆相距较远,他收到这个噩耗之时,任魍葬礼已近尾声。他当然知道自己是赶不上的,但他仍然想为任魍做点什么。所幸大晋王朝与北边的雪狄王朝已罢兵近二十年,他可以将戍边重任暂时交给他人。自己则亲笔上疏御统皇帝说要回京,然后卸了戎装,不带一个随从,将那杆长戟‘伏兵’于背,独返天华城。 当今圣上年号“御统”可见其心,天华城的繁荣景象与皇宫的富丽堂皇也将其野心展现得淋漓尽致。 卓世铭在回京后上朝的第一天,还没进金麟殿,沿途便不断有文臣武将前来慰问,其声望可见一斑。 这是自然的。他乃是先皇的股肱之臣,上助武帝定北疆,下协诸侠平内乱,武称甲级,功在甲等,是攘定十二侠中,唯一一个如今还在朝廷的人。御统皇帝登基之后,他也是竭忠尽职,未有丝毫犯上的言行。 清晨上朝,进了大气磅礴的金麟殿,御统皇帝在问政之前,先对卓世铭慰问了一番,然后才问道:“你说有事想要见朕,不知所为何事?” “皇上可知任魍战死之事?” “朕当然知道,朕还知道不少精武堂堂主都去祭奠了,卓元帅与任大侠素有交情,若是也想前去,何必来京一趟,千里上疏奏明即可,朕岂有不准之理。” 卓世铭拱手道:“臣谢过皇上。不过江湖儿女向来不拘小礼,臣此番前来,并非急于祭奠任魍,只是有一事相请。” “爱卿请讲。” “微臣知道这是武林之事,但掀起如此大的腥风血雨,为了朝廷声誉,实在不宜袖手旁观。况且此前听马如风说,五令门有盗取漠北精武堂堂章之嫌,案情一直悬而未决,臣恳请圣上命决武殿抓捕嫌犯,若有需要,我北疆军也一定鼎力相助!” 御统皇帝看着权是非道:“权大人,此刻着手办理此案,可有困难啊?” 决武殿的判官名叫权是非,武衔甲级丁等,站在武列臣工第五位上,他出列答到:“回皇上,首捕秦醉往在处理‘南岭迷境’被灭门一案,此案弄得南海境一带人心惶惶,不宜中断;近日各地廷武衙难决之事也有很多,臣一时无法抽身;这荆判道也告假未返。” 荆狄在卓世铭身后,站在武列第二位,听到荆判道告假,不禁皱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御统皇帝道:“难怪今日不见他。所以爱卿的意思是?” “能逼死任魍,想必五令门之中不乏绝顶高手,若只是派一般的龙捕,恐怕也无济于事。” “我北疆将军愿往!”卓世铭慷慨请战。 “若圣上恩准,西域军也愿助一臂之力。”荆狄道。 御统皇帝笑道:“呵,不过一个五令门而已,动我两大军域,两位不觉得可笑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人造反了呢。”说得卓世铭与荆狄一时语塞。 御统又接着说:“朕已收到消息,多方豪杰正前往武宗派,想必此刻,诸派正集结在那儿准备共同对付五令门,我看此时用不着劳烦两位爱卿。只是徒梦龙也算是于国有功之人,希望他别背着攘定十二侠之名,一时忘形而做违禁之事,擅自取领一个‘武林盟主’的头衔。” 卓世铭虽然仍想亲自解决五令门,但御统话已至此,他也不好再进言,只得暂时作罢。 御统却忽然问到卓世铭:“对了卓元帅,这朝中上下,数你与武林中人来往较多,朕听闻你曾于两年前自拟了一个‘武林新秀榜’,可否赠予朕,让朕瞧瞧精武堂之外,还有哪些人才?” “当然可以,只是两年前的臣已丢弃,前段时间才拟了一个新的,明日便可带来献予皇上。” 御统拍案一笑:“好!越新越好!” 此事议罢不久便退了朝。出了金麟殿,方才大殿之上,武列第三位,仅次于荆狄的一个三十出头的虎眼男子,缓缓跟在卓世铭身后说道:“五令门惹了武林公愤,又有盗取堂章之嫌,卓元帅又何必特意回京请示皇上。即便您动用些许北疆军前去捉拿,皇上顶多也就做做表面功夫处罚你,于情于理,自上而下,在心里都不至于怪罪您吧!” 卓世铭回身道:“倪将军此言差矣,若非有外敌来犯,或叛贼起兵谋逆,我怎敢轻易动用北疆军?圣恩在上,晋律在前,与任魍私交在后,如果这点规矩我都不能守,那我还佩统领北疆军吗?” 那男子拱手道:“卓元帅真乃武将楷模,功德无上却始终谨慎奉公,功高不震主,权盛不压君。” 卓世铭回礼道:“将军不必说此客套话,人臣本分而已。况且皇上是武帝爷之子,区区卓某,震不住也压不了。”说完拜别而去。 那男子背着手,望着远去的卓世铭一脸阴沉:“人不震主,其功自震;臣不压君,盛权自压!大元帅走路时刻看着脚下,可万一祸从天降呢?” 卓世铭回了元帅府,还是有些念着任魍和武林中的情况,想着自己一时无法亲身前往,于是便书信传给封地在襄阳城的郡王——惠王萧世宁,请他帮忙代自己慰问一下万兽山庄。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二十二章 白羽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合武殿前,众人从热闹到焦急,等了半晌终于见徒梦龙来到了殿前,这时人们才连忙站了起来,纵横有序的排列着。徒梦龙上前道:“家术,大门之外共有多少人?” “不算我派,一共十五个门派,共计七千余人。” “好!那有劳诸位英雄报个来路。” “峨眉派——独孤雁翎。领五百弟子前来。” “五岳剑盟·华山——慕容华,领剑盟一千弟子而来。” “魏中兴呢?” 慕容华道:“五令门才撤走不久,剑盟也需要人看着。”徒梦龙点点头。 殿内各派领头人依次相报。忽然接着一声:“在下顾韶华!”他这一报,无门无派且只有一人,让徒梦龙与众人都有些惊奇,于是客气的提醒到:“若是散人游侠之类,老夫建议于大门外集合。” 慕容华解释道:“徒掌门,这位顾兄是我带来的,当日他曾在凤凰山与我们一同对付过五令门人,身手不差,因此想请他前来助我们一臂之力。” “并非老夫要将人分三六九等,而是这殿内之人都有可能要冲在前面,若非一派豪杰,恐怕……” 秦烨即拱手道:“前辈请放心,这位顾兄武功不在我等之下,”话未说完便听有人小声接道:“哦!她就是当日武林大会上崭露头角的那个新人”、“我想起来了,是叫顾韶华,听说此人武功不输御统十星。” 独孤雁翎道:“前辈且翻过此页,有人甘心带头送死,我们也不必阻止。” 徒梦龙笑道:“也罢,既然诸位没有意见,那就继续吧。” 话音刚落,忽从殿门外飞来一道飞影,迅捷如风,气形如剑,一闪而过。瞬息之间,已见一人立于大殿的武像之上。除了徒梦龙,没有人发现自己已断了几缕青丝在地。 那人比慕容华等人稍显稚嫩,不过二十岁,他微微侧头浅笑道:“前辈,依您看来,我有上官前辈快吗?” 徒梦龙没有说话。 他又接着问道:“我的剑法,比金赤羽如何?” 徒梦龙依旧没有说话。 莫非凡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说道:“是你?” “怎么,你们认识?”徒梦龙问。 莫非凡道:“少时见过,只是蜀南剑宗向来与世无争,少与武林中人往来,所以我也只见过一两次而已。” 那少年转身向众人拱手笑道:“在下蜀南剑宗现任掌门——白羽。”神情中略有丝毫得意。 “白羽!”独孤雁翎惊讶道。 “白羽!”莫非凡惊讶道。 “你叫白羽!”慕容华惊讶道。 顾韶华站在独孤雁翎身后问道:“看你们这表情。这人名声如此之大吗?我为何没听说过。” 徒梦龙道:“蜀剑三派皆设有最高荣誉,峨眉派的‘天下秀’、青城派的‘幽剑名仙’,这称号即便是历代掌门之中也十分少见。而蜀南剑宗,则是赐‘羽’字入名。上一个赐有羽字的人叫金赤鳞,也就是如今人们口中的金赤羽。” 白羽笑道:“前辈误会了,我这‘羽’字与师父的不同,乃是在下原名所有,并非长老们所赐。” “师父?金赤羽是你师父?” “呵呵,挂名师父而已,他老人家为我做的最有意义的事,恐怕就是取这名字了,因为那时他已不是蜀南剑宗之人,所以并不在意这些。” 徒梦龙淡淡道:“确实是挂名师父,你身上,没有‘剑隐’。” 白羽道:“那当然,他离开时我连话都还不会说,鼎鼎大名的凤鸣剑怎么可能传于婴孩。况且师父的剑法总是金光闪闪的,不太对我胃口。” 莫非凡微微一笑:“阁下身法确实迅捷,不愧是金前辈高徒,但武功在何种程度,可就不好说了。” 徒梦龙道:“你们,不在一个层次。”这话一出,慕容、独孤等人都将信将疑的看着白羽。他们虽然看得出白羽武功高于自己,但听到徒梦龙说自己跟眼前这个年纪相仿的人,不在一个层次,惊讶之余甚至有些难以接受,毕竟他们在旁人眼中也是辈中能手。 徒梦龙又道:“但我不管你是哪种程度,你若要一同北上,那就归队,站在武涤尘的石像上,不会被人待见。” 白羽笑道:“蜀南剑宗避世已久,我只是个人想来见识见识各位武林朋友而已,可不想代表整个门派卷进去。”然后又闪到合武殿门口道:“就让晚辈去探探路吧,说不定能带回些有价值的东西。”于是纵身一跃,似一道剑光,飞出了武宗派。 众人都还惊讶于白羽的速来速去,却听顾韶华突然说道:“前辈,可以动身了吗?那个叫花月痕的家伙咱们还等吗?我想包括您在内,这殿内没有人甘心落后吧!”语气之中,将自己的斗志暴露无遗。 徒梦龙缓缓走下殿内的小台阶:“各派集结好自己的同门,与北边空地集合,点检出发!” 在各派踏上了北上之路的时候,荆判道也回到了决武殿的衙内。权是非正在大殿看着案卷,荆判道便问:“权大人可知任魍死了?” “当然知道。” “可知荆湘一带皆传为五令门之人所为?” “你想说什么?” “您昨日应当上过早朝,就没有向圣上提起此事?” “卓元帅已经提过了,不过陛下说,此事可先让武林中人自行处理,决武殿先处理决武殿的事。” 荆判道气道:“权大人为何如此糊涂!武宗派约四千门人、落凤派夺回后尚存两千人、五令门北归之后,五岳剑盟尽数恢复自由,所剩人数想必也有两三千人、加上峨眉、武当以及其他大小门派,算他们遣一半门人北上,这一旦打起来,岂是寻常武林之争!朝廷此时若不遏制,到时会枉死多少人!” 权是非细细听了之后,竟问道:“伽蓝寺,没有人去吧?” “只听说伽蓝寺有人去万兽山庄吊丧,没听说有派人去武宗。” 权是非捋捋胡须笑道:“伽蓝寺也不枉这‘堂外堂’的称号,行动上面还是常与朝廷一致的。” 荆判道急道:“大人说这些干什么?如今我已经回来了,大人若是公务缠身可派我前去,我的武功可一点也不比秦醉往差,请大人许我五十龙捕去漠北,到时候我再就近请马堂主与卓元帅相助,定能在诸派赶到之前擒得五令门!” 权是非安抚道:“你只道诸派集结了好几千人,但据说五令门不是只有几百人吗?况且这边也有徒梦龙在。放心吧,力量悬殊之下,战斗只在眨眼之间。再说了,死的毕竟是任魍,谁知道除了他徒梦龙以外,还有多少个人物暗自行动了呢?即便是对于隐退的人,这攘定诸侠各自之间些许的情分还是在的。” 荆判道并不赞成,因为即便权是非分析得有些道理,但他仍然觉得决武殿就该制止这种大争端的发生,而不是听之任之。奈何权是非武压一头,官大一级,意见相左便由不得自己了,所以最后也只能愤愤而终。 此时御统皇帝正在一观卓世铭所拟的武林新秀榜。 他和一个衣服上绣有龙纹的中年男子,在御书房细细打量着上面一个一个熟悉或陌生的名字,看了半天不禁感慨道:“皇叔,这武林上还真是英雄辈出啊,‘武道遗珠会’才过了两年,竟又有了好几个新名字了。” 御统口中的皇叔名叫萧武临,乃是晋武帝的五皇弟。御统五年领了镇东大将军之职,如今宗亲之中最为声名显赫,位高权重。在朝听政时,与卓世铭并立,自成一列。其女萧兰也于御统八年任东属左副将。 “皇上可否说来听听,臣或许能给您介绍一二。” 御统皇帝摸着短短的胡须道:“卓世铭虽是精武堂出生,但与武林中人来往颇多,他拟的榜,应该是有依据的,可这榜上的首位,却不是林针。” “哦?那是何人?” “白羽。皇叔可曾听过?” “此人乃蜀南剑宗掌门人,至于其他信息,臣就不得而知了。蜀南剑宗向来只致力于传剑一方,常常疏于武林,若不是因为这前任掌门是金赤羽,恐怕他们有了新掌门,江湖上也鲜为人知。” 御统思量道:“卓世铭不可能凭这种事将他列在第一位,林针都要屈居他之后,此人恐怕不简单。”接着又道:“这个花月痕又是谁?” “这就比较清楚了,他是伽蓝寺的俗家弟子,但却被称为‘伽蓝武表’,如今伽蓝寺诸多弟子中,数他武功最高。伽蓝寺的方丈总想把他当继承人培养,奈何这个俗家弟子只想谋个将职,丝毫没有剃度的念头。” “哦?那可是件好事,我前几日还在想,要不要收回伽蓝寺将选的资格,如今就当为了这花月痕,让它继续当这个‘堂外堂”吧。”接着御统又问道:“这顾韶华呢?皇叔可有所耳闻?” “顾韶华……”萧武临细细回想了半晌后说道:“这倒不曾听闻,臣不像卓元帅,对武林局势了如指掌,或许是最近才声名鹊起的人吧。” 御统冷笑道:“哼,倒也无妨,卓世铭此榜列有二十人,这顾韶华不过倒数,不足为虑。”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二十三章 群龙欲动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凡冥之界这块不法之地,依旧在夜里显得十分诡秘,然而偏偏有人敢探虎穴。 白羽只身行动,除了没有大部队的拖沓,本身速度也比寻常高手快得多,很快便到了漠北。五令门从属凡冥之界,即使在北疆一带也鲜为人知,白羽几经周折终于打听到了国界附近有一处阴森的树林,常人不敢接近。于是在周围摸索了半天,直到晚上才来到这里。只是他并不知道,这里的主人,并非只有之前震动江湖的五令门。 他远远的望着这片阴森的树林,自信一笑,随后身影像一束光一样穿梭到一根高枝上,没有在这片寂静的黑夜中,添一丝声响。 他仔细环顾了周围,至少在目光所及之处没有发现任何建筑。于是跃到了下面的树枝,望着地面喃喃道:“要是再往北,可就是雪狄境内了,难不成这五令门藏在地底下?” 正当他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测时,突然在身后的斜上方传来一声漫吟:“凡冥有界,生死无间~” 回过神来之时,已是颈后欲逢十字刺,喉前将临夺命镰,自己的脖子正要卡在两把利器之间。白羽双眼微睁,以示惊讶,那人也觉得,又有一条命,要尘埃落定了。 就在十字刺与夺命镰逼近之时,那人眼前突然好似剑光一闪,恍然之间,眼前竟然空无一物!只见白羽站在地上惊奇道:“你这家伙,简直比幽灵还可怕,咫尺之近我都感受不到你的气息,真是不可思议!” 那人凝视着白羽:“究竟是谁不可思议?”接着又缓缓举起夺命镰指道:“说吧,你是误坠无间的行善者,还是本应到此的做恶人?” 白羽笑道:“阁下真是奇怪,先下杀手,再问善恶,是否有些颠倒了?” “你见过世人被刀剑加身之时,有因为良善而活命的吗?问善恶,只是想给你一个盖棺定论罢了。而活的机会,要看你自己的能耐。” “能耐吗?”白羽突然提力悬空,身后忽现两圈气剑飞旋,清澈透明,白光耀眼,如一轮明月一般。他笑道:“还未介绍,在下白羽,一个常把棺材板踢翻的人!”话音一落,便见白羽身后剑环逐渐递减,一道道气剑从身后飞向那人,迅猛非常。 那人以镰、刺挡剑,并翻身躲闪,几十剑过后便感觉强接不妥。于是抓准时机,闪出这条剑道,赫然一句:“正魂削!”猛然一镰划向白羽。白羽将身后余剑尽收于指,凝其剑气在指尖,然后对着飞袭而来的夺命气劲轻轻一点,指尖剑气立即穿袭而过,那人迅速将身一侧,可惜脸上仍是添了一道小口。 白羽嘲讽似的反问:“你是误坠无间的行善者,还是本应到此的做恶人?在下也想为阁下盖盖棺材了。”说完便又觉察不对,于是半转了脑袋,侧目问道:“这位壮士又是谁?” 一个魁梧男子提着大刀冷冷说道:“这等武功竟要葬身于此,实在是武林憾事。合三人之力取你性命,也算是给足你面子了。” 三人?白羽心想。他脸上终于没了笑容与轻松,因为即便对方明说了,他目前还是只能察觉到眼前这两个人。 他定了定神又问:“你们,都是五令门的刽子手吗?” 正面那人冷笑道:“五令门?呵,原来你们还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然后拿起夺命镰勾过眼角说道:“阎王问起记得说,杀你的是凡冥之界护教十魔——判魂。” 身后魁梧男子也提着大刀,刀剑划地缓缓走来:“护教十魔——狂战。”随后起身砍去,一刀接一刀,每一刀的力道,都足以入地三尺。白羽知此二人绝非凡手,便无所保留,极尽迅捷与剑气。在二人联手攻势下,他仍是游刃有余。 忽然,白羽双指气剑划过狂战臂膀,可还没等他为这次得手而得意,身后大刀又横劈了过来。白羽急忙凝力于臂,气形如大剑,横手一挥,挡退狂战。 他不禁汗颜道:“你不知道疼的吗?” 狂战沉着脸道:“既然知道疼,不去想办法扭转局面,还要浪费时间缓一缓的话,那不是很愚蠢吗?” “哼,竟然能凭理智克服神经的反应,看来一个个都是不得了的人,不过即便是你们二人联手,我也还是有信心的。”说完便双手再凝气成剑,倏的一下闪向二人。三人缠斗片刻,判魂突然抽身,狂战见状立即倾尽武功,一刀一刀接连砍去,即便添了新痕也不给对方喘息。就在白羽双手无暇之时,头顶突然传来一声:“罪印烙!”,只见判魂手持十字刺,携一个诺大的十字形气劲从空中强坠而下。 却见白光一闪,白羽周身惊现八把亦真亦假的气剑,悬在周围旋转,强劲剑气将狂战与判魂一并挡退。化险之后白羽急忙收招,八剑随之消失,然后微皱着眉头道:“还真是狠角色,居然逼我把家底都拿出来了!” 只听斜前方传来声音:“这世上学《无影剑》的,还有能练到‘灵山八剑’的人吗?今晚算是开眼界了。” 而就在这话音落定的一瞬间,白羽肩膀已经被一束金色气箭贯体。 他站在原地睁大了眼睛,全然不敢相信。自己刚刚明明瞬闪了两步,为何还是受伤了,难道刚刚那道气箭竟能快过自己?他的速度,可是能从正面截断徒梦龙头发的!他不信这世上有比自己还快的人或招式。他想,一定是因为刚刚自己过多的把注意力集中在了这两人身上,才导致自己没能躲过。 判魂看着他难以置信的脸,指着箭光发出的地方,对白羽说道:“你注意了,下一箭,还是从那里闪出,不要用境御术抵挡,试试看凭你的速度,能不能躲过。” 这话无疑刺激了白羽,他屏气凝神,全神贯注的注视着那个方向。隐约听到林间传来一声轻吟:“一寸光阴!”语罢过后,箭光闪出,白羽瞬步,几乎同时。 可惜的是,他仍是没能躲过。 树林深处的人道:“你是我生平见过最快的人,我两次瞄准的都是你的心脏,然而都被你躲过了。” 白羽表情凝重:“这,也叫躲过吗?”随即又重振道:“不过方才两箭空有速度,力道实在微弱,我只需保持微弱的境御术即可,这种程度的消耗,无损与你们两过招。” 判魂笑道:“这一寸光阴对你这种高手来说,是有些不足道了,好在“猎魔”的待客之道,并不单一,今夜就请阁下尽兴,不必思归了。” 他原本就没想过,凭一己之力就能摆平逼杀任魍的五令门,他只是想靠着自己来去自如的速度,在徒梦龙等人来之前,探探对方的底。何曾想在速度这点上居然还能吃亏,于是‘灵山八剑’再现,准备抽身。 那狂战十余道剑痕在身,襟袖上都染着血,依然面不改色,仍是提着大刀狠狠砍去,判魂见状也一并杀去。白羽见势立即散开八剑,迅捷翻身躲过攻势后双手点地,随即八剑尽数入地,不见踪影。正当二人不知所以之际,忽见周围沿八剑入地之处内力涌出,如境御术一般罩住三人。白羽立即退出圈外道:“这是我的临别礼,还请两位勉强收下。”于是两指一挥,一声沉吟:“灵笼千剑!”,随即剑笼之内无数剑气杀起,毫无章法又极尽密度,银白剑光闪烁不止。 此招方起,白羽下却意识的突然一闪,然而他仍然没能躲过这一箭。他已经确信自己躲不过了,再这样下去无非是与眼前二人两败俱伤,最后让林间放箭的人来收场。于是周身气形如巨剑,飞出凡冥之界。 猎魔见状,凝力于弓,凝视着远去的巨剑冷冷道:“日月梭!”,倏然惊见一道强光将白羽气剑冲破殆尽,空中一阵炸裂。好在白羽内力不凡,剑形与强光刚好抵消,有惊无险。 随着起阵之人的远离,狂战与判魂也很快破了灵笼千剑,判魂看着狂战身上新添的数十道剑痕问:“怎么样,这种程度的伤你还满意吗?” 狂战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径直往前面走了几步:“你手脚要是快点,他也不至于逃走,我们现在是武林公敌,纵虎归山可不是好事。” 猎魔从林间跃下:“也不算坏事,既然此人武功如此不凡,那就给十八狱手练练手吧。” “怎么,你讨厌他们?” “我只是觉得,他们,不像是属于凡冥之界的人而已。我隐约能感受到,狱首‘无间’对冥王潜藏的獠牙。” 判魂补道:“即便如此,现在也不是盘算他们的时候,所有的疑心,都留在敌过诸派之后吧。” 狂战道:“冥王不是说不喜欢被动吗?现在对方都有人打前锋了,他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猎魔道:“明日清晨,凡冥之界倾巢而出。”狂战听罢,依旧面无表情的往岗位归去,全然忘了伤口的疼痛。 猎魔缓缓转身,满眼深邃的朝着南方望去。 上官影此刻正缓缓向北,虽说也是为任魍报仇才行动的,但性格使然,在与敌人相遇之前生不出什么沉重的情绪,一如往常般且玩且行。 西域地方偏远,任魍归神的消息传到得略晚几日,但这并不耽误百姓们对任魍的祭奠。 在西域的赤石山,周围立着许多当年抵御外侵的志士的木碑,叫做“英雄冢”。一个年过半百,身穿火红色锦衣的中年男子,把离冢不远的一个山洞装饰得有模有样,隐居于此。洞内的陈设蔚蓝一色,与洞外火红的岩石,映衬非常。今日清晨,这人又在山上插了个新的木牌子,他祭奠了任魍后,将一把赤色宝剑,‘剑隐’于背,缓缓下山而去。 在北方汾水边的平阳城,荒外有一炼兵草庐,草庐前有一大旗迎风飘扬,旗上浓墨写着四个大字——决断青锋。而兵炉旁边则赫然摆着一列不世之兵,丝毫不怕人觊觎。这庐中老者听闻徒梦龙向北边行进,便熄了炉火,作罢炼兵之事。把自己的蓬乱之身略作收拾,将他最得意的两支兵器——烈世帝枪与照世圣枪‘伏兵’于背,从齐鲁之地向西而行。 荆湘辖下,湘南郡洞庭湖东岸有一小筑,临湖而建,上下两层。小筑主体与屋内陈设,皆用红色的印茄木所做,湛蓝的洞庭湖水与火红的小筑,相互烘托,各自都显得十分醒目。 临水而居的是位女子,虽已年过半百,但面容仍不失端庄。她一身浅蓝云锦,外披一袭青蝉翼,与湖水浑然一色,同小筑交相辉映。独居十七年,偶与周遭百姓闲谈,更多的时候,是养护湖中的赤眼鳟,照顾常来的大红鹳,偶尔也练练剑。若逢好的夜色,也会跟它们倾吐心事。周围的人都爱说她是“鳟子鹳夫”。 说来她也是见过世面,历过风雨的避世人,但最近江湖上发生的事却还是让她若有所思。她一边撒着鱼食,一边呆呆的看着赤眼鳟的红色瞳孔。她知道任魍遇害的消息,也在想这消息是否足以惊动一些故人。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二十四章 帝枪挑龙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徒梦龙拖着数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的急行了三天两夜,终于在渭水南畔做了停歇。 莫非凡走到河滩上问顾韶华道:“听说你此前的伤才刚刚好,慕容华就把你拉进来了,这小子一定想着让你将来助他中兴剑盟。” 慕容华接道:“不,是他要来,所以我才会相请,我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哦?慕容兄为何知道我要来?” 慕容华脑袋聪明,言语更是犀利:“无门无派又无名,既然是一个三无人士,如果他有志向,又怎么会不上下求索呢?武林出了这么大的事,有侠心的人不会坐视不理,有志向的人也不会袖手旁观。” 莫非凡听他这么一说,便把他拉到一旁悄悄问道:“那你说他是什么人?” 顾韶华微微提了提声音:“两位!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吗?” 慕容华回过身来:“没有,他只是问,我是有侠心的人还是有志向的人。”莫非凡疑惑地看了看他。 “是吗?那你说说你是什么样的人?”顾韶华问。 慕容华看了看他,笑道:“有志为侠。” …… 独孤雁翎领着峨嵋弟子坐在左边,而苏长风和其他武当弟子则坐在右边,两人相距近十丈,两处闲愁无间隙。两人都不敢跟对方说太多的话,因为纵使久别重逢,也只能是彼此的他乡之客。 这时后面忽然飞来了三个人,只听一个女声婉转叫道:“大师兄!”,秦烨问声回首,惊讶中透着着急:“你们三个怎么来了!伤势都好了吗?” 严玉虎道:“师兄放心,我们已无大碍,这次北上也算是为落凤派讨公道,我们岂能袖手。” 胡心月也说道:“师兄不必担心,我们会量力而为的。再说了,听说任魍临终前凭一己之力将五令门那几个贼人尽数重创,几近死亡,这一战,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徒梦龙站在离河岸较远的树林边,将这几千人尽收眼底。万家术过来问道:“师傅,伽蓝寺离此地不过几十里,是否需要徒儿急行过去,请他们相助。” “不必,他们若是有心,自然会与我们联络,或是直接北上与我们汇合。” 钟武平气愤道:“武林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伽蓝寺也是一方名门,这个时候冷眼旁观,未免有些不讲情义了!” 这谈话刚起,便毫无征兆突然飞来一杆红色长枪,擦过钟武平的额头,直插在后面的树上。然后一个浑厚的声音说道:“如此说来,那老夫岂不更加罪孽深重了。”一个老者缓缓走来。 钟武平惊魂方定,便指着他大吼:“哪里来的老贼!是五令门一伙的吗!?” 那老者并不理会,只是兀自说道:“你教的徒弟,脾气都这么大吗?” 徒梦龙道:“你是来共讨五令门的,还是?” “你觉得我会对这些事上心吗?还是说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你怕了?” “师傅,他是?”万家术问。 “段青锋。” 话音一落,众人不约而同的惊讶转头,成千上万只眼睛,都睁大了瞪着段青锋。 “他就是段青锋?”顾韶华有些振奋的笑道。 “‘百兵之王’段青锋!”慕容华凝视着他 “段青锋?他就是师爷!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秦烨对这个从未谋面的师爷一直好奇,既好奇他的生死,更好奇他的样貌,自然异常激动。 万家术上前道:“前辈既是攘定十二侠在列,想必也是深明大义的,此来不为与我们同仇敌忾,又是为何呢?” “他不过是和历来潜心锻造兵器的人一样,患了同样的魔怔而已,总是嚷嚷着要超越祖名锋,在他眼里,凡是持有救世七剑的人,都是敌人。” 段青锋咻的收回插在树上的长枪,持枪指着徒梦龙道:“要光论剑法,你可是要比他们几个差的,况且他们大多都已淡出,所以别怪我总是找上你。” 徒梦龙一边将背上龙藏渐显,一边说道:“既然五年前的平局你不满意,那这次就让你败个心满意足。反正败给龙藏剑,‘烈世帝枪’也无损威名。” 谁想万家术竟然往前一站,慨然道:“大敌当前,大义在先,前辈怎能如此不识大体!不过一场决斗而已,等几日又何妨!”万家术一边说着一边暗提内力,意欲阻止段青锋。 “哼!好一个大敌、大义、大体!这也是你徒弟?倒是义正言辞,比刚刚那个有些涵养。”这话说得钟武平咬牙切齿,让他也起了战意。 段青锋又道:“正是因为你师傅要临大敌,我才不能错过这个机会,连任魍都死在了对方手里,天知道过几日还有没有机会与他一战了。” “无论如何,今天不是前辈挑衅的时候!若前辈非要打,那就先过我这关。”说罢双手架势,准备迎战。顾韶华腾空过来,拉着万家术道:“万兄,我赌一文钱,你打不过这位老前辈。徒掌门已经把他的固执讲得很清楚了,如今想要让他不成为我们的阻碍,只有接受挑战了。” 段青锋显然没有征求他们同意的耐心了,红色的烈世帝枪横扫过来,顾韶华连忙以‘银刃’急转而挡,万家术怕他不敌,双手助力。只是寻常一击,两人一同直退到河岸边,被莫非凡横剑抵住,这才勉强停下。 “若是要叫开他们,跟我说就行了,何必这样呢?”此时徒梦龙已持龙藏在手。 段青锋缓缓拿回了帝枪,打量了一下说道:“你徒弟不是所谓的御统十星之一吗?我还怕他觉得我这个老头子轻视晚辈了,没想到……”说完便纵身一跃,翻到徒梦龙头顶,聚内力于长枪。徒梦龙横持龙藏大吼道:“闪开!!” 仿佛是被徒梦龙的声音所震,数千人立即尽数散开,只有少数几个寸步未动。 只见万千气形红枪如陨石般迅猛坠下,徒梦龙将龙藏剑锋朝上,旋剑念道:“水龙吟!”忽见龙藏剑音贯耳,凌空直上,携气如龙,势如破竹的冲向段青锋。 而段青锋见龙藏直上,倾力将帝枪一掷,两把名兵携强招冲撞在半空,万千红枪震荡四方,余劲横截参天树,流星纵断遍地草。原本寸步未动的顾韶华等人,也吃惊而退,以免被波及。 招尽之后,段青锋右手持着帝枪立于幸存的树顶,徒梦龙望着他道:“你是老来糊涂了吗?你的目标只是我一个人而已,‘天火流星’简直浪费功力。” 徒梦龙再起龙藏,准备主动出击,段青锋却嘴角微翘,轻声道:“回旋飞梭!”话音未落,突然一杆红枪破土袭向徒梦龙,徒梦龙匆忙转身以龙藏剑刃相挡,情急之下蓄力未足,被顶到空中数尺,却又紧接着听闻一声:“烈锥!”,同时便见段青锋右手拿着一杆长枪携雄劲在背。 两杆红枪夹击之下,情急之下他将龙藏绕旋在周身,内力并剑气倾斜而出,龙藏与剑气如苍龙在空中上下盘旋,围绕着徒梦龙。顿时,徒梦龙携强招上下抵挡‘回旋飞梭’与‘烈锥’,相持在空中! 顾韶华道:“这就是显龙七式?!” “没错,方才是‘水龙吟’,从《武林通史·千家籍》所载的《显龙七式》来看,这招应该是‘龙卷’。”慕容华答道。 段青锋心知已成僵持之势,于是退回树顶,将下方红枪从侧面收回。徒梦龙也收招落地,抬头望着段青锋右手渐渐消失的红枪道:“用天火流星和内力具象化来掩人耳目吗?只可惜你右手若是照世圣枪的话,或许方才能够伤我。” “少废话,我兵王与剑祖必须是一对一的决斗!” “哼,照你这么说,我反倒被当成一个媒介了?”徒梦龙一边说着,一边挥剑而上,段青锋烈世帝枪在手,攻防有度,不让龙藏。进招拆招之间,乱石穿空,气劲四散,众人一避再避。 “是显龙七式太难,还是你剑道天赋太差?这种程度恐怕难以统领群雄吧!”段青锋边战边说。 “说的也是,至少,也要能解决你吧。”徒梦龙抽身横剑,两指轻弹剑刃道:“剑芒散。”顿时剑光乱闪,气劲横飞,不分敌友的从剑刃射向四面八方。 段青锋御枪而挡,携气如焰,轨迹形似网状,尽挡攻势,一边抵挡一边说到:“想来你也是个大忙人,还是早早结束得好。”于是境御术加身护体,两手握住帝枪,尽注内力。 徒梦龙看着段青锋的内力不断附着于帝枪之上,用强化术将帝枪具象化得越来越大,于是急道:“你给我适可而止!我可不想他们还没与敌人交手就被伤!”说完便以剑芒散挥剑而上,一招胜百招,一剑如百剑。 段青锋竭力避闪,骤然大喝一声:“天柱·横荡八荒!”只见帝枪猛然变得长如渭水,巨似古木。他在空中挥抢一击,便势如天崩,猛然一下打得龙藏剑微微颤吟,徒梦龙也退坠在地。而各派领头人也急忙拉着自己的同门连连后退。 段青锋叹道:“你看看你带的人,你指望他们能打败逼杀任魍的对手?你我交手这一会儿,他们退了几次了?” 万家术道:“若不是怕有损决斗公平,我等早就出手了,岂是畏惧前辈强招!” 段青锋忽然笑了笑,但没有再说话,继续以毁天灭地之势,挥枪强袭而去。 徒梦龙不再强接,转而极速避闪,同时扔出龙藏隔空而御。只见他与龙藏各自气龙加身,宛如两条白龙绕‘天柱’而飞,随后徒梦龙找准时机,猛的一手压住天柱的一端,龙藏剑则狠狠抵住天柱另一端,段青锋手中的天柱仿佛被两条巨龙死死咬住,正是显龙七式名招——‘双龙斗’! 正当烈世枪被钳制住,段青锋欲挥难挥之际,‘双龙’又沿‘天柱’猛冲过来,段青锋情急之下,两手脱了烈世往后一闪,徒梦龙趁机收剑一斩,顿时‘天柱’形消,只剩得孤枪零落。 段青锋收回正在下坠的帝枪叹道:“难道这次又是平局?我这把年纪,可没有把握熬到下一个五年!” 万家术不愿他们再继续下去,于是走进几步大声说道:“前辈难道不觉得平局也是十分了不起的结果吗?!兵王烈世竟与剑祖龙藏平分秋色,历来的炼兵名家又有几个能做到?这世上所有有雄心壮志的人,我想任谁做到这种程度,都不至于唉声叹气吧?” 段青锋听后微微一笑道:“这真是你的徒弟?” “有什么意见吗?” 段青锋转而看着万家术道:“呵,还真是豁达!小子,你相信宿命吗?” “前辈何意?” “老夫年少时不信,后来偶尔也信了,而现在,我喜欢安排宿命。”万家术等人依旧一脸疑惑。段青锋继续说道:“我的徒第,乃是最后一任御风剑主,当年我所铸的七彩折剑令败给了救世剑,师傅败给了徒弟,如今我要换一换!”说完便将身后照世圣枪上手,一下子栽到了万家术面前。 段青锋大笑道:“若我当真时日无多,那就让师傅再败给徒弟一次!所以你必须答应我,五年之后我有命便罢,若我不在了,你要用这照世圣枪替我一决龙藏!” “前辈杰作虽好,但我凭什么答应你?” “若你不答应,老夫就继续打下去,分出胜负为止!” “为师代你答应了!”徒梦龙沉着道。 “师傅,这……” “无妨,这照世枪可是他的得意之作,绝对称得上是当世名兵,你有此枪也是武宗派之福,至于以后谁胜谁负,对他段青锋重要,但对我师徒二人并不重要。” 段青锋随即肃目道:“你要是敢让圣枪在战斗中被敌人夺了去,老夫先杀你,再讨枪!” 顾韶华在远处喃喃道:“这些人也真是奇怪,分明是人与人之间的决斗,却要说成是兵器与兵器之间的较量。” 慕容华道:“话虽如此,但一般的兵器是承受不了这些强招的,所以跟这种老怪物打,要么你就不用兵器,若是用,那即便不用什么传世名兵,也要用上等的,否则还不如赤手空拳来得方便。” 顾韶华敲了敲他的剑笑道:“所以你怎么不赤手空拳呢?” 莫非凡无情的点破道:“他的功力,用此剑足以。况且他又不蠢,不会轻易让自己跟这种人对上,跟你打的话,捡块废铁也能当件正经兵器了。” 顾韶华刻意提力在掌,笑道:“子非鱼,焉知鱼……不化为龙!?”接着又放下双手道:“愿慕容兄早日得到五岳剑盟的镇岳尚方,不然将来空手跟我打,你的剑法可就白学了。” 慕、莫二人,都不约而同的故作轻蔑一笑。 段青锋看着徒梦龙:“我知道你们武宗派对各路武学和兵器都略有涉猎,你可不要因为要成为照世的宿敌,就刻意冷落你这徒弟。”然后又对万家术说道:“倘若他真不愿在武学上指点你了,你就到平阳城来找我,虽然此枪还没有枪谱,但作为它的煅造者,还是能给你指点一二的!”说完便负枪于背,以‘伏兵’隐去。 “你,就不留下来?”徒梦龙问。 “为任魍报仇,最积极的应是牧云从,他没来的话,不论什么原因,至少表示有你们这些人,他放心了。想来逼杀了任魍的人也付出了及其惨痛的代价,有你徒梦龙在,还要我做什么?”说完便一跃而去。 秦烨望着远去的段青锋叹道:“‘师父败给了徒弟’,想不到师父和师爷之间,还有这样一段故事。” 苏长风道:“你是落凤派现任掌门,为何不上前去打声招呼?” “师爷已和落凤派无关,况且以我如今这般模样,一度让落凤派落入他人之手,我怎么好意思上前去。再说他也不认识我。” 帝枪挑龙,是今日渭水河畔看得见的汹涌,而在漠北往南几十里,凡冥之界的暗涌也在悄然临近。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二十五章 八方来客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一) 兽山此时烈日正盛,大抵是这个秋天最后的强光了。 今日牧云从将任魍骨灰分了两盒,拿着其中一盒埋在了兽山脚下,立完碑之后随地坐了下来,像是与任魍坐谈似的说道:“二十余年没回故乡了,七绝门事了,你又说这帮孩子没人照顾。哈哈!如今好了,尽管那几个孩子还不足以让你放心,但我要送你回砾城,你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他那自然而豁达的笑颜,似乎在与故人闲话一般,言语中虽有些哀叹,但并不悲痛。 他将腰间酒壶撇下来,往碑前倒了一半,又继续说道:“不过也不用太担心,他们都长大了,武功其实不差,只是在你眼里当然不算什么。”说完又缓缓抬头苦笑:“对!他们确实长大了,所以这次没能阻止他们你可不能怪我。他们叫我‘牧叔’,是把我看做叔叔,而叫你‘师父’,却是把你看作父亲,哪个叔叔能阻止自己的侄子,去报杀父之仇呢?” 他长饮了一口酒又接着道:“好在他们伤势都已恢复七八分,我已叮嘱了他们要量力而行,加上诸派在前,上官影也嚷嚷着要帮你报仇,他们肯定不会有事的。” 他又对着墓碑闲谈了几句,直到将剩余的酒饮尽,才起身对着任魍墓和兽山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拎着任魍另一半骨灰,单骑往西北砾城而去。 (二) 在漠北境外往南数十里的地方。这里土地本就比较贫瘠,树木疏散,在这秋季又缺乏生机,泛黄而干枯。猎魔生出些许嫌弃,淡淡的吐出一句:“还是漠北的林子住着舒服。” 冥王道:“漂泊之人,还挑住处吗?”两人在远离大部队的一条小河边闲谈。 猎魔收起了一脸惬意:“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徒梦龙纠结了那么多武林人士,此战若胜,武林危机之下,金赤羽必然现身。”转而又笑道:“呵,当然,也有可能现身的是四大军域或者决武殿的人。但无论如何,都无法保证你能见到她。” “金赤羽出现,她没理由不出现。况且人活着,还是要有所期待的好,期待毁灭天下也好,期待拯救苍生也罢,总是要有所期待的。” 猎魔道:“这话倒是不假,但期待太过于荒唐,总也不是什么好事。”转而又笑了笑说:“忽然想起莫惜古的一首诗。” “文绉绉的你,又想说什么?” “拜谢素娥染流光,偷将心许醉一场……” 还没说完,突然猎魔周身暗雷滋滋作响,冥王两眼一沉,冷冷说道:“年轻人若是口无遮拦,是很容易招致祸端的。” 猎魔笑道:“我武功虽远不及你,但这流影弓却能对付许多与你不遑多让的高手,若是杀了我,那我的遗言只有‘蠢货’二字。” 冥王撤了黑雷,刻意说道:“也对,等你没了利用价值再杀你不迟。”正说着,猎魔的神情忽然变得沉重,冥王余光瞟见了,不禁问到:“怎么?不会是担心我命丧于此吧?” “呵,你既然知道任魍死技的诀窍,那我还担心什么,你如果命丧于此,说明你已经了了你的夙愿,我该为你高兴。” “那你刚刚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你答应过我,不会逼我做不愿做的事,对吧?” “所以你想打退堂鼓了吗?” “还不确定,但至少不会帮你屠戮武林。我说过,我可以进你护教十魔的编制,但不属于任何势力。” “不要总强调这件事,否则我会忍不住问你的身份的,毕竟我一直很费解,以我凡冥之界的实力,你有什么仇是我们解决不了的。” 猎魔起身笑到:“有你这个忘年交我三生有幸,但很遗憾,我并不知道自己的仇家是谁。比起我来,你还是关心一下代执五灵与十八狱手吧。”说着便往大部队走了回去,留冥王一个人在河边,沉思往事。 (三) 天华城向南五十里的小路上,数十名龙捕正向西南踩枝踏叶而行。队伍中有人问:“荆助判,我们这样做真的合适吗?要是权判官知道了……” “你们放心,有我在,权大人知道了也怪罪不到你们头上。况且此事圣上又没有明令禁止,此举也是为朝廷声誉着想,若真要严惩我,那我认便是了。” “那我们要走到什么时候,他们会不会在半路受阻了?” “他们既然已经出发,那我们往南就对了,我们早晚能碰到他们。若是两方在半道上打起来更好,我们正好可以借助徒梦龙等人的力量逮捕他们,省了麻烦与风险。”说着,荆判道领着人,继续往西南而行。 (四) 夜色渐渐临近,关中的潼城迎来了不温不火的夜市,一对中年夫妇坐在沿街一家小铺,吃着两三碟小菜。 那男人嚼着菜,思索了一番,对旁边妇人道:“青桐,我看你还是别去了,就在这里等我不也一样吗?” 那妇人往那男的碗里夹了一筷子菜道:“为什么不去呢?万一你要是死在那儿,我也好为你收尸嘛!”说完又停下了筷子,眼神沉了沉,担忧道:“毕竟,那不是一般的对手。” 那男人展眉一笑,安慰道:“你放心,我不会像任魍那样拼命的,打不过我就跑,但是你去了我怎么跑得顺畅。” “你放心,我会躲得远远的,除非要给你收尸,否则我绝不现身。况且你自己都破例插手了,凭什么阻止我?” 那男人边嚼着菜边摇头:“算了,薛姑娘的倔脾气我也不是第一次领教,只有一点,我保证不拼命,你也给我保证不露面。” 薛青桐仿佛没听到似的,根本不理会他这话,一边夹起一粒花生往嘴里送,一边不假思索的说:“只是你不跟紧他们,到时候打起来了你都不知道。” “要是徒梦龙不执着于龙藏剑就不用担心,当年他的‘天颤’纵横百里,一招便动摇了数万雪狄军心魂,他要是再用双腿的话,我即便在这里睡着大觉也能被他惊醒,听出他们的位置。” “随你,你若是赶不上,我反倒放心了。”两人吃着说着,然后稍坐了一会儿,便起身结账走了。 (五) 在渭水的中下游,有几艘船只正向西驶来,所幸逆流不逆风,船上僧人换着划桨,也行得不慢。 这领头的正是所谓的“伽蓝武表”花月痕,除了他的那艘船上是俗家弟子外,其余船只上的都是正经的伽蓝寺僧人。他入伽蓝习武目的明确,只是为了将来参加将选,博个举足轻重的职位。而伽蓝寺这个“堂外堂”又是个相对自由之处——有将选资格的十大精武堂堂生,不能擅自参与武林之事,但伽蓝寺可以。 “我来!”花月痕从别人手里夺过一支浆,用内力急速搅动着,却见船再往另一边微微偏移。另一艘船上,一个领头的僧人连忙劝到:“花师弟切莫心急啊!其他师弟划桨的速度远跟不上你,这样早晚会撞在岸边的。” 花月痕一边放慢速度与众人一致,一边叹道:“早知如此,祭奠任魍之时我们就该出发,现在我这怕赶不上徒掌门他们,到时天下武林会怎么看我伽蓝寺!” 那僧人安慰道:“不必担心,人越多就越拖沓,他们走不了多快,我们一定能在关外碰到他们的。” (六) 在这渭水的上游,那自西域而出,穿着火红色锦衣的男人,也一路跨越荒漠和山海到了天水城。他在酒馆里吃着小菜,也听比邻几桌的江湖人士谈论着近日的武林恩怨,只是此刻这茶馆江湖人士虽多,但却没人能察觉他身后的‘剑隐’ 一个褐色布衣的莽汉喝了碗酒,瞪着眼睛伸出头,对同桌人道:“听说啊,那五令门背后还有个凡冥教,是北疆的新派,这还是第一次出手呢!” “嚯!第一次出手竟然能闹出这么大动静,连万兽山庄都败了,你说那徒梦龙,能行吗?” 一个瘦骨嶙峋的八字胡男人,眼珠往那边一转:“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次可是半个武林都卷进去了,别的不说,光说从荆湘出来的人就有七八千呢!况且我还听人说,此前上官影从任魍葬礼上离开时,脸色可不好看,凡冥教杀了任魍,可算是把大晋王朝的军武势力都得罪完了!” 那莽汉抓过一个鸡腿啃了一口,一边嚼着一边问:“不过说来也怪,虽说任魍已是武林中人,但朝廷对这事默不作声,也太过冷血了吧?” “嗐!管他呢!或许御统对徒梦龙召集的人有信心,想让武林中人自行解决吧。” 这火红色锦衣男子一句一句听着,突然心生好奇,于是往旁边那桌伸头问到:“看各位好像对最近的武林之事知道不少,不知诸位可知道这五令门在北疆何处啊?徒梦龙等人又行到哪里了?” 那桌上一个长了一撮小胡须的男子,看见一个陌生的脑袋老远伸过来,不耐烦的回到:“你谁啊?看你也上了年纪,没事打听这些干嘛,想知道五令门在哪儿自个儿找去!只是当心自个儿的老命!”话一说完,一桌子的人哄然笑了起来。 他讨了没趣,第一感觉并非丢脸,而是诧异,转后又释然了。然后回身到自己桌上兀自叹道:“哎~出来闯荡江湖竟然一点亲切感都没有,前路扎脚啊!” 小憩之后,他结账起身,出门上了大街又停了下来。他拿过背后名剑,双指在剑刃一抹,看着它叹了口气,笑道:“所谓的退隐,大概就是让天下渐渐遗忘一个人吧。”然后又收剑回背,继续缓缓向东而去,边走边吟: 谁识深山老英雄,或逢青史载奇功 一从龙武安天下,笑卧高冢潜名锋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二十六章 群枭扣关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凡冥之界地下密室,一个白发老者问到。 “可以出发了。”亡灵道。 “冥王前脚刚走,你就把我招来,岂不是自找麻烦吗?” “麻烦?哼,等凡冥之界与晋国武林诸派一战过后,要不要再回这里,我还得考虑考虑。 若是局势好,顺手杀了冥王也未尝不可。” 恶灵问道:“既然如此,那走之前要不要把五令门解决了?虽然他们已经与晋国武林交恶,但毕竟身手不凡,留着他们不一定是好事。” “五令门吗?无所谓,你要觉得他们比较要紧,那你去吧,我先走了。” “那我还是跟你去对付徒梦龙吧,我要替兄长一雪‘天颤’之恨!” 亡灵冷冷道:“天颤不输龙魂术,对付牧云从你尚且说吃力,还说为你大哥雪耻,你还是先收收你这豪言壮语吧。”然后边往暗门边走边对旁边医者说道:“到了地面,老先生就回去吧。放心,凡冥之界已是空空如也,你进来有多安全,出去就有多安全。” 那医者叹道:“王爷还真是冷淡,这任魍死技造成的伤,世上除了我,没人能再给您生机,老朽这次可是花了血本相助各位,打发我时竟然连句感谢都没有!” “老先生数度与攘定诸侠隔空斗法,想必此次也不是要一个谢字,才来相助的。虽然不知道您求的是什么,但世上多的是昂贵药材,为解先生所需,回境之后,自会有人带先生去取些珠宝,以表我等谢意。” “哈哈!这死技的伤已经耗费了我不少寿命,珠宝于我恐怕没有什么意义了。只是这片心意我不能辜负,老夫就在这里祝王爷武运昌隆了!” “你走错方向了。” 那医者道:“我想去看看五令门的人,反正如今他们和晋国诸派,也难以做朋友了。” “随你高兴。”亡灵转头道:“我们走!”。 此时徒梦龙他们早经过了渭水,刚刚出了金锁关。 为避免过于引人注目,他们走的都是小路,不曾入城。渡过渭水后,在蒲城旁边的小道放慢了脚程。徒梦龙走在队伍中间,在前的是慕容华、秦烨等人,在后的是淘沙派、望月洞等一众小门派。 沿途有稀稀疏疏的草木,间有几处残破的庙宇,颇具规模,想来也是有过小小兴亡的地方。走着走着慕容华等人感到空气渐渐凝重,之前所遭的暗杀让他略微提高了警惕,然而杀机未现,却闻远处传来一声: 徒梦龙,起荆东 龙剑屈凤,天颤夸功 今携数千小鬼来,好向阎罗示精忠 徒梦龙闻声识位,凛眉挥手,一道内力向左飞去。 这挑衅的话语中最能刺中徒梦龙的,大概是“龙剑屈凤”四个字了。因为自古以来虽然救世七剑在不同时代各有光彩,但龙藏与凤鸣若在同一个时代,都各自觅得剑主的话,那一定是并举的,其实力几乎都在伯仲之间。可惜生生世世剑相似,此生此世人不同,偏偏到了他徒梦龙这里,他与金赤羽却略显强弱分明了。所以尽管同为攘定十二侠,他心中也总是还有些不甘的。所以一直以来,无论在剑法或者功绩上,他都希望自己不输给凤鸣剑主——金赤羽。 徒梦龙一记内力袭向左边不远处的破庙,忽见一黑衣人跃上庙顶,避开攻击,只剩乱石穿空。那黑衣人道:“怎敢劳驾诸位英雄亲自赴北疆,走到这里就万分感激了。凡冥之界‘十八狱手’,特来清算诸位与五令门的恩怨。” 慕容华道:“果不其然,五令门还有后台,我说他们怎么有这么大胆子,竟然先后挑上四大门派!” 徒梦龙冷冷道:“凡冥之界我倒是没听说过,但既然你是来做了结的,那我们就该按礼接待。家术,那照世圣枪还好用吧?” 万家术拿起照世打量着笑道:“兵王所赠,想是不凡,至于徒儿能用到何种程度……”说着便持枪一跃,向那黑衣人横扫而去。 那黑衣人徒手与万家术周旋,手脚皆凝足了功力,一副铜皮铁骨刀枪不入的气势,与万家术不遑多让。 莫非凡道:“既是‘十八狱手’,那应当有十八个人,即便没有来那么多,也不应该就他一个人,索性我们先去围攻他,把其他人逼出来!”这话音刚落,从那黑衣人的方向突来一道金光,快过眨眼,不偏不倚正好弹落莫非凡手中的剑,惊得众人连忙握好武器,摆开架势,严阵以待! 随后那边传来一阵声音道:“我教已恭候多时,无需诸位相逼。” 未等众人疑惑,只见白羽突然出现在右边一棵树上,说道:“果然还是要跟着大家才热闹。”他又看着莫非凡说:“此招叫作‘一寸光阴’,我想在场包括徒掌门在内,没有人能躲得过,所以非凡兄不必介意,我们还是乖乖用境御术吧。” 莫非凡内力一提,收起剑道:“你如何知道得这么清楚?” 慕容华表情诧异:“一寸光阴?这是流影弓的伎俩,这次又是何方神圣!” 秦烨道:“可是以境御术的状态持续战斗,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白羽笑道:“那就没办法了,我的话还好,这一寸光阴劲道不大,这点程度的境御术,对我来说持续两个时辰也无关紧要。” 慕容华虽然明白他的确远胜于自己,但毕竟跟自己是同龄人,因此听他此话,难免有些心有不甘。 突然白羽望着前方说道:“嗯?那人是谁?” 慕容华急忙喊道:“顾韶华!你干什么!” 此时顾韶华已经气附周身,凝力于掌,以境御术护体,用疾手锋刃冲向刚刚那箭光所来之处。 咻咻咻!只见数道箭光闪来,顾韶华心知避不过,索性乱斩一番,虽然没有受伤,但境御术却已被对方击破。 白羽道:“这位兄台倒是勇敢,可惜内力未免……” 顾韶华境御术虽破,但见离那人似乎已不远了,因此继续冲了过去。 慕容华见状,一跃跟上,猛然挥剑一划,气劲飞过了顾韶华之身。莫非凡等人正看得疑惑,忽然又闪来一箭,但被慕容华抢先而出的剑气所抵,顾韶华嘴角微翘,安然向前。 白羽笑道:“呵呵,华山慕容华,‘万全策’三字虽然略显过誉,但脑袋转的快倒是不假。”说完又立即想到了那晚的场景,于是连忙往顾韶华方向疾冲而去,身形似剑,气贯长虹。 猎魔见顾韶华愈来愈近,于是凝力拉弓,轻声沉吟:“日月梭!” 几乎与这沉吟声同时,顾韶华当即止步,惊见眼前一阵轰鸣。光芒散尽之后,才看见白羽赫然在前,对自己侧头笑道:“时机正佳,可别停下。”顾韶华会心一笑,再度纵身,猛然一记‘银刃•凌空斩’劈向猎魔。 猎魔见势一惊,转手以流影弓挡过后,立即后退,拉开距离。在这交手一瞬,猎魔与那黑衣人身后突然冲出成百上千暗紫色上衣的门徒,手持兵刃像河水冲向大堤,喧嚣着往徒梦龙一方杀去,顿时短兵相接,斗争乍起。 白羽看着猎魔道:“弓箭手终归是弓箭手,要是也练练这近身的功夫该多好。” 猎魔冷冷道:“在你面前自然没什么近身功夫可言,不过对付眼前这个人,应该足够了。” 猎魔话音方落,旁边又突来一大刀,顾韶华双眼一睁,以银刃反手一挡,弹开之后,左手一时颤抖不止。 猎魔道:“阁下冲得这么积极,是侠心过盛,还是仇恨太大呢?” 顾韶华笑道:“不过是想能与高手过过招而已。” 狂战将大刀扛于肩上,用鼻孔瞪着他:“过招?小子,你知道鱼入龙潭的下场吗?” 顾韶华没有说话,他深知眼前两人皆是强敌,雄辩毫无意义。此时忽闻一声:“剑落险峭!”但见此时三人上空一把大剑直坠而下,强袭向狂战。却又见地下猛蹿出内力具象化的数条巨蟒,撞退慕容华的气形大剑后,仍有余威继续向他冲过去,大有将其吞噬之势。情急之下,顾、慕二人合力一击,终于抵消了巨蟒。 随即一个脸上妆容似蛇蝎一般的男子缓缓走来:“凡冥之界护教十魔——六臂蛇!还请诸位待见。” 白羽凝气于双指笑道:“巧了,在下的无影剑,斩蛇向来利落!” 狂战对六臂蛇说道:“小心点,此人已练成灵山八剑,其无影剑的造诣,定在那西蜀精武堂堂主之上。他与这两人不同。这片龙潭,有他一席之地。” 慕容华内心一怔,立即持剑杀向狂战,剑势的进退轨迹呈五角状,然后越到狂战头顶,倾力一剑喝道:“名剑镇岳!”狂战知此来势不小,聚力向天一斩,退了慕容华这一剑。 慕容华落定之后,横剑说道:“我慕容华背负剑盟再兴重任,面临武林诸派公敌,不过一时落后于人,焉能一直落后于人!” 突然莫非凡御巨剑飞来,六臂蛇抬臂强接剑锋,不料那气剑竟然空有气势,毫无力道,触招即逝,六臂蛇猛然一击落空,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前微微倾了一下。而莫非凡飞剑未停,立于实剑之上继续冲袭。这身体失控瞬间,六臂蛇竟被击退了数仗。 莫非凡将剑一挥,剑锋指地,助势道:“说得好!别人我管不着,但我莫非凡,绝不负‘御统十星’之谓!” 慕容华道:“‘空灵飞剑’果然神采依旧。” 六臂蛇不屑道:“不过是因为内力浅薄而想出的雕虫小技而已,算什么狗屁神采!” 顾韶华凝力于掌:“此地敌我正好各三人,白掌门恐怕要另寻对手了。” 白羽不禁疑惑:“莫非,阁下也是两年前的御统十星吗?” 顾韶华嘴角微翘:“不,我非繁星,乃是昔时流萤,来年皓月!”于是以‘银刃’向猎魔疾斩而去。 白羽听后微微一笑,纵身离去。 此时忽见天空坠下一魁梧男人,仍是一袭黑衣蒙面,在混乱中对徒梦龙说道:“徒掌门性命宝贵,不宜让小鬼们捡了便宜。” “怎么,你们凡冥之界的人都这么神秘吗?” 那男人道:“十八狱手有十八狱手的难言之隐,如果让您死得不明不白了,还请徒掌门见谅。” 徒梦龙后方不远处的断壁残垣及林木之上,正站着十余个黑衣蒙面之人,窃窃私语: “岳钟鼎,任魍,今日,是第三个。” “牧云从居然没有同行,可惜了,这么大的阵势,只能拿掉徒梦龙一个。” “好在附赠品倒是不少,御统十星来了八个,可以交差了。” “只是这些成绩终究会化为云烟,即便我们作为胜利的一方,为了胜利的正义性与光明性,百年后的青史一页,也不一定会有我们的名字。” “刀山,你难道不明白杀手不该有名垂青史的妄念吗?” “白羽也来了,新拟的《诛侠录》上,他似乎比十星还棘手。” 刀山说道:“铜柱对万家术看来游刃有余,你们去对付十星吧,我去会会这个白羽。” 徒梦龙前面的神秘男子将背后‘伏兵’轻显,双鞭上手接着说道:“不过徒掌门放心,虽说您是攘定十二侠在列,但我保证,死在我手里也并不丢脸。”于是右手提力挥鞭,索命而去。 徒梦龙转将龙藏一挡:“看来阁下对我的实力颇为了解,难道是因为和岳钟鼎交过手?” 这话让他突然一退,说道:“徒掌门想把这桩多年悬而未决的命案算在凡冥之界的头上也无妨,反正我教已经成了众矢之的,有没有这桩仇都一样。” 忽然,徒梦龙身后勾来一把镰刀,志在削首。但见他龙藏一挥,轻松挡了回去。 打过照面之后,判魂驳道:“敢单独对上徒梦龙,想来应是十八狱手一部的‘无间’头领。好心提醒你一句,我凡冥之界毁誉也要毁得清清楚楚,这种不清不楚的债,不要擅作主张的背。” 黑衣蒙面男子狡诈一笑:“无所谓,只要你手中兵刃对着的是徒梦龙,随你怎么说都行。” 徒梦龙前后临敌,于是话不多说,横扫一剑,一招‘剑芒散’击退判魂数仗。 一波方平,一波又起,无间双鞭横携风势,赫然强袭,四方草木为之一惊。徒梦龙转身凝神提力,还他一招‘水龙吟’,然而此招之下,无间虽被击退,但并未受伤。在一旁不远的苏长风、独孤雁翎等人正与‘十八狱手’中的几人艰难战斗,见有人接下了徒梦龙的强招都颇为惊讶,深知此人绝非凡手。 “以你的功夫,恐怕帮不上什么忙,不如让我来吧。”一个媚而不娇的声音说到。 判魂道:“你要来便来,没人拦你。” 无间问道:“这位姑娘,又是谁?” “护教十魔——迷诱。”迷诱转而讥讽道:“你们十八狱手的人可真奇怪,个个长得都一个样,全是浑身漆黑,好歹你我也算同门,竟不知道你长了几双眼睛,几个鼻子。” 无间笑道:“我是怕杀人太多,万一被索命的无常知道了长相,那我岂不是昼夜也不得安宁了。”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二十七章 凡冥压阵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一) 徒梦龙只身临敌三人丝毫不慌,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迷诱,看她要如何行动。却见她托着一颗五彩斑斓的珠子,掌中气劲缠绕着珠子转动了起来,忽见四周兀的多出了许多树木,以假乱真,徒梦龙身边更是林立了五六棵参天大树。 他双眼微微一合,瞧了瞧她手里的东西,说道:“五色珠?这五色珠与玄光镜当年是在七绝门手里的,你们的教主,似乎有点来头。” 噌噌噌!没等他们回答,外围的钟武平忽然猛划三剑消去一树,指着迷诱喝道:“少卖弄这些虚招!不过延长你的死期罢了!” “哪里来的狂徒?”迷诱目光斜视,轻蔑的看过去。 无间讥笑到:“小心了,这位好歹也是御统十星之一。” 迷诱一声冷笑:“经过了这些时日,御统十星还不清楚自己的斤两吗?都过了两年了,还用这种虚名唬人,可笑!” 无间冷眼道:“所幸两年前他们都不屑圣恩,拒绝了朝廷的征辟,否则可真是大晋的不幸了!” 徒梦龙道:“这几个娃娃不过是习惯了武林而已,‘不屑圣恩’四个字,未免太重了。”说罢将龙藏一挥,将周围如假幻真的大树消去一半。迷诱见状,又拿出一面镜子,配合着五色珠制造更加缭乱的幻境,然后在幻境中伺机而袭。但面对心知肚明的徒梦龙,这幻境也只能起到搅乱视线的作用罢了,他信手三五剑,一一退了迷诱的突袭。 “看来这徒梦龙是个识货的人,早知道就不让他看见这宝贝了。” “五大奇兵之中,也有这么无聊的东西吗?”无间见迷诱招数无用,失望的吐出这句话,然后再度与徒梦龙拼杀起来。判魂见状,也助其一臂之力。 钟武平见迷诱站在高处,于是持剑冲去。忽然迷诱鬼魅一笑,拨动手中五色珠与玄光镜。却见钟武平忽然止步,激动到:“万师弟来得正好!与我一同诛杀那魔女!”说完刚要冲杀过去,却惊见万家术拿起那刚到手的枪便向钟武平刺去。两方惊讶交手,钟武平被擦伤后急忙拉开距离,怒到:“万家术你疯了!临阵倒戈还有何面目手持圣枪!” 迷诱嘀咕道:“也不能怪你愚蠢,要怪就怪齐兵炼鬼斧神工,五色珠玄光镜,实在是如真似幻,分不清真假也正常。” 迷诱功力在钟武平之上,他以幻境隔绝了钟武平的视线,又假以“万家术”、“徒梦龙”来骗杀他。两三回之后等他反应过来眼前所见之人都是假象时,已经身负重伤了。 (二) 落凤、武当、峨嵋,三派门人皆有些身手,跟凡冥之界来的人战得势均力敌,伤亡各半。独孤雁翎、秦烨等四雏凤、苏长风等武当八剑,对上了十八狱手中的十人以及护教十魔中的两人。 苏长风见这些黑衣蒙面的特殊装扮,便起剑御风,藏以内力,刮向他们。独孤雁翎见状,默契拔剑。仙灵素剑光耀四方,闪得十八狱手忽然闭眼,再睁眼时,一群流蝶已经扑到了面前。苏长风舒展了眉头道:“‘长风载蝶’,久违了。” 独孤雁翎微微背身:“我本不愿配合你用此招,大敌当前而已。” 然而那群黑衣人还是勉强避过了,一个狱手冷冷说道:“所以我说十八狱手不行暗杀,未免太过慈悲了,毕竟这群小鬼,超度起来还是麻烦。”话一说完,秦烨等人见战局已开,便纷纷动手,冲向那些黑衣人。 突然!一个手臂上纹有蓝色纹身的人,手持两把约长两尺的三叉,挑开秦烨,继而与四雏凤周旋。又见一红发男子持短刀从地面疾行而来,迅速扫开了武当八剑,在人群中开辟了一条道路。随后轻蔑一笑:“我以为今日对上武林之中众多青年才俊,必是一场恶战,现在看来,你们这名声与武功,真是不大匹配。” 那纹身之人称作“夜叉”,这红发男子叫作“罗刹”,皆是凡冥之界“护教十魔”一部的人。 苏长风听后将剑一扬,借着西风猛刺过去,力半功倍,一股强劲剑气冷冷的冲了过去。罗刹将短刃横劈,退了他之后,仍有余力继续斩过去。陆坤见状,想助他一臂之力,却被一个狱手阻止,苏长风还是受了轻伤。 独孤雁翎年纪轻轻就任了峨眉掌门,自然也没那么容易服输,仙灵素剑一出,便与罗刹交起手来。然而十余回合后,还是渐渐落了下风。苏长风见状起剑相助,两人联手,招招不断,剑剑不俗,总算打得那罗刹有些招架不住了。而武当八剑余下七人及四雏凤,都和那十个狱手搅合在了一起,那夜叉双手转动三叉,稍微衡量了一下战况,然后再度冲向苏长风。 风、翎二人单论武功,比那两人是有些不如的,但所幸二人彼此默契,独孤雁翎又有仙灵素剑的加持,因此两人虽然丝毫占不了便宜,但颓势也并不十分明显。而这边其他人的状况就不容乐观了,除了秦烨、陆坤,其他人都已经不同程度的被这些狱手给伤了,这当然不是因为秦、陆二人的武功足以对抗他们,而是软柿子,才刚刚被他们捏完。 纵观全场,北上诸派没有一处有优势。莫非凡与“双华”对护教十魔其三,败象渐显;苏长风那边也是岌岌可危;钟武平被迷诱捉弄;徒梦龙与‘狱首’无间相持不下,加上判魂相助,更是无法抽身;万家术在那小破庙上,也被狱手“铜柱”死死咬住;而白羽,则是被四个黑衣人同时招呼,难以再兼顾其他人了。 而护教十魔中的其余三个,则领着凡冥之界的教徒,对付人数上占有优势的诸派门人。 顾韶华喘着粗气道:“他们哪儿来这么多高手?以一派之力竟可压制半个武林!” 慕容华也疑惑:“而且那边竟有一人,能与徒掌门抗衡,究竟何方神圣?” 六臂蛇不屑道:“压制半个武林很奇怪吗?战国时代的‘武代皇图’,不是更甚于此吗?” 猎魔在背后不远处听了,不禁轻声自问:“武代皇图?可这凡冥之界,真的算是‘一个门派’吗?”随后又提声说道:“别自以为是了,早点解决吧!”说罢,一寸光阴一闪贯体,数箭流影眨眼无痕,顾韶华三人被六臂蛇与狂战死死拦住,猝不及防中屡添新伤。 (三) 正当诸派苦战无功之时,又见三人从南边疾驰而来。众人余光一扫,只见一根铁链袭向迷诱,这铁链来势汹汹,迷诱不愿强接,于是敛镜收珠,连忙避闪。 “万兽山庄东面守护——林针!来雪师仇!” 随后又飞来一条长绫挑开铜柱与万家术,白菲绫愤恨道:“狗贼!你们杀了养育我的恩师!杀了武林的泰斗,大晋的英雄!我能饶得了你们,天下人也不肯!” 无间忽然罢手,看了看赶来的林针和薛皑,冷笑道:“这才对嘛,万兽山庄的余孽,理应来为任魍讨债。御统十星,齐了!” 眼看林针等人来援,众人总算可以稍微松口气,却见天空忽然变色,阴云涌动,腾腾的杀气从数十丈的高空沉沉压下,一时之间,两方人马都陷入了惊悚。 “难道是冥王?”迷诱道。 “不是,或者不止,如此大面积的杀气,他不可能连我们也想一并处理了。”接着判魂又将夺命镰轻轻划着十字刺,在兵器缓缓摩擦的呲呲声响中,疑惑道:“但……还有谁呢?” 那夺命镰刚刚划过刺尖,忽然成百上千的气刃从天而降,刀刀都是杀气十足。两方人马都不约而同的停了手,各自与自己的同门合力结成气盾抵御,不敢大意。 而徒梦龙却将龙藏剑锋一转,倾力起剑,一招水龙吟直指九天,剑鸣如龙啸,盖过了方才强压而下的杀气,让众人再次为之一惊! 那头顶上空的人立即停了这强招,且挡且避,躲过了徒梦龙的锋芒。他落到树梢上笑道:“怎么,徒掌门想用龙藏剑使出‘天颤’的气势吗?” 徒梦龙缓缓抬眼道:“你又是谁?”心想,此人知道自己当年武学,听声音又是有些年岁的人,内心的好奇与疑惑不禁浮现在脸上。 那人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忽然一眼,远处的白菲绫看着那飘飘扬扬的黑袍,指着他急吼道:“就是他!他便是那天夜袭山庄,围攻师父中的一人!” 林针与薛皑一同惊道:“怎么可能!” 徒梦龙道:“牧云从曾说过,任魍独创的死技可聘美救世七剑的‘剑祭’,不管面对怎样的围攻,吃下了‘千里炼狱’后还能喘息,就已经算是一等一的高手了,要想恢复成这样,恐怕大罗神仙也要躺个一年半载才行。” 那人大笑道:“千里炼狱确实恐怖,我们五人合力才勉强活命,只可惜苍天有眼,我如今不仅活着,还能与你徒梦龙战它几百回合!哈哈哈哈哈!” 徒梦龙微微皱了皱眉头:“说起来,我倒是想到一个人,若是得他倾力相助,你如今有这等状态也不奇怪。” 无间忽然感兴趣:“噢?” 徒梦龙眼神一提:“雪狄王朝绝代名医——‘回天术’赫无常!” 那人笑道:“徒掌门说笑了,那赫无常一把年纪,哪有闲心来晋?” “那就不知道你们有什么交情了。” 无间抬头打断道:“既然你伤已经好了,那就与我一起对付徒梦龙吧!就像你与天妖一起对付任魍一样,你说呢,亡灵头领?” 这话说完,亡灵刚要动手,却见身后缓缓走来一个身披黑色披风的面具男子,边走边说道:“徒掌门今日,恐怕要带领武林诸派豪杰,葬身于此了!” 猎魔远远看着他道:“他来了。”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二十八章 诸派陷战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一) 冥王慢步入场,两眼带着杀意冷冷的甩向亡灵:“还是收敛一下你得意的笑容吧,不要忘了,此战过后你可要好好给我解释解释。” 亡灵用恭恭敬敬口气回道:“请教主放心。” 迷诱把玩着五色珠与玄光镜轻慢的瞥了瞥冥王:“不是说了你在一旁看着就好吗,眼下也就是徒梦龙还十分气足而已,其他的,不在话下。” “怎么?冥王还担心我们收拾不掉一个徒梦龙?”无间说到。 “我怎会担心你拿不下徒梦龙呢,搞不好你连我都能收拾了。”他玩笑似的说着自己的猜疑。 无间听了心有微澜但面不改色,因为他知道,此刻的形势,冥王若因为之前冲撞而要动自己,他自然是没有胜算的。但他也自认,自加入凡冥之界以来并没有露出过什么蛛丝马迹,这一声不过是敲打一下,还不至于是他的夺命符。 徒梦龙道:“你们这群主仆,定夺别人性命,只动嘴吗?”接着又剑指亡灵:“今日唯有你,是必死之人,否则任魍死不瞑目!” 亡灵将身后‘藏锋’上手,眉眼带杀:“任魍都躲不了的劫,你徒梦龙?哼!” 狂战在另一边见冥王都亲自出面了,于是也倡议:“看来那边也差不多要结束了,我们也干脆点吧!”然后一刀砍向慕容华。 莫非凡拔剑力挡,滑退不止。慕容华被徒梦龙那边的情况吸引,等莫非凡退至自己身前,他才回过神来助力莫非凡,退了狂战这一刀。莫非凡提醒道:“慕容兄还是别关心他处了,别说眼前这两人,光是对方暗箭就避无可避,再这样下去,恐怕最先结束的是我们!” 话一说完,狂战又攻了过来。同时又闻六臂蛇喝道:“蝮蛇蓁蓁!”只见他身后内力具象化有六条大蛇,猛然袭向顾韶华,像要吃人一般。 慕容华忽然定睛起剑,抢在莫非凡前面,以剑刃力敌狂战的刀刃,顺便瞥了一眼莫非凡。而顾韶华终于拿出了强招——那‘银刃’忽然显得耀眼异常,顾韶华倾力旋斩而去,只听一声:“夺目绝斩!”,忽然众人都被强光夺了视线。猎魔立即凭气息支援六臂蛇,一寸光阴一闪而去。不料却逢慕容华借狂战的强力,顺势急转剑锋,猛划一剑,并敌两招。霎时间‘光阴’不至,‘腹蛇’被斩。猎魔再抬头一看,借刚刚银芒掩护,莫非凡竟然已经来到了眼前!他一时无措,连忙反转流影弓抵挡空灵飞剑,虽然免了重创,但胸膛仍是遭了强震,退却了数仗之远。 猎魔捂着胸口道:“实力如此悬殊之下能做到这种程度,华山万全策虽无大格局,但也不差。” 慕容华垂眉感慨:“没有大格局?哼,不过是能力支撑不起格局罢了。”然后又昂首说到:“但我也要让你们知道,你们虽然厉害,却也并非不可战胜,若是知道顾兄还有乱人视线之招,今日非让你见血不可!” 紧接着狂战又猛来一刀,狠狠砍在慕容华剑刃之上,不仅瞬间将其砍退,还让他手中的剑颤抖不已。狂战拎着长刀道:“一时大意,竟让你们心生可能取胜的误会,我深表歉意。” 慕容华连忙握紧剑道:“我们也该学学这位壮士蔑视疼痛了,既然这箭避之不及,那索性就专心的对付眼前这两人吧!”于是顾韶华劈掌、莫非凡挥剑,连同慕容华,再度激战六臂蛇与狂战。 看着他们过了几十招,猎魔突然停了射杀,喃喃道:“好你个六臂蛇,自己不肯出强招,非要我先亮底牌吗?”于是掌抚流影弓弦,内力遍布于弓,然后缓缓拉了满弓,底气十足却压低了声音喝道:“半阳散!”忽然弦上的一寸光阴成了万寸光阴,成千上万的箭光像阳光一样闪耀而出。不仅频频射向他们三人,更有成片的余箭射向了苏长风那边。 苏长风等人一时无措,不,就是有措也躲不过这箭速。受这突如其来的大招影响,峨眉、武当、落凤众人都被死死咬住的狱手与护教魔趁机重创。原本专注于厮杀的各派门徒,一时间被打的七零八落。一招‘半阳散’,乱了以十星为首的一半战局! 白羽见此情形,心知与这几个黑衣人纠缠没有意义,于是急转抽身,再运无影剑的至高境界——‘灵山八剑’!他将八剑沿整个战局入土,轻提双指布阵,顿时,在场所有的人,像是被一个偌大的琉璃盖罩住。对于刚刚的半阳散,他要还他们一个纵横百丈,覆盖全局的灵笼千剑! 冥王见此强招将起,淡淡说道:“都说西蜀精武堂的独孤求剑,是当今无影剑的第一人,原来是因为有人藏得太深了。” 无间道:“灵山八剑断传数代,可惜如今也只能昙花一现,开过今晚,便要凋零。”说完便冲向白羽,企图阻止他施招。白羽见状,毫不犹豫急闪而避,随后饱提内力起阵。霎时千剑无影,纷纷杀向凡冥教众。 无间立即将双鞭并接,内力沿鞭而出,直抵剑笼两端,像一根光柱卡在琉璃盖内,然后急旋双鞭。一时之间,从高空俯瞰,庞大的剑笼仿佛被一个圆盘隔成了两半,无影气剑逐渐有消无长,消失殆尽。可惜了这招灵笼千剑,刚刚暂缓了颓势,就被阻止了。 “我这灵笼千剑换你双鞭脱手也算值了,你护得住他们,未必护得住自己!”说完白羽双指挥着无影剑杀向无间。无间虽赤手空拳难以取胜,但避防白羽,却也游刃有余。 “我却觉得,是我的双鞭,换了你的灵山八剑。”无间一边应付一边笑道。白羽这才反应过来,面对眼前这个能与徒梦龙不相上下的强敌,要想取胜恐怕很难做到。 就在此时,“代执五灵”中的其余四人一同现身于亡灵身后,恶灵笑道:“此战,我凡冥之界已是胜券在握,徒掌门此时倒戈,尚可成为我教新晋头领。” 只见薛皑将虎尾鞭一挥,怒道:“此人也是当晚攻我山庄的人!如今焉能让他再次得逞!”说罢便挥鞭杀去,林针怕他不敌,也一并跟了上去。 眼见御统十星中最强的两个同时挑上了门,恶灵紧握双拳,气形如鬼,以霸道拳术‘双鬼斗神’迎战双星!狮王链与虎尾鞭联合绞杀,却迟迟不见恶灵落下风。而此时代执五灵中,又冲出一人持刀杀向白菲绫,与狱手铜柱一同打压万家术与白菲绫。 亡灵劝道:“徒掌门别犹豫了,你看看你身后的人,毫无疑问是在劫难逃了。而你和无间打了半天也没有明显的胜负,又怎么抵得过我们冥王?” 徒梦龙沉气凝眼,虽知战势不妙,但也只有拼命一搏了,于是缓缓运气,默然杀向冥王。 (二) “快!快!我好不容易才向方丈求得人手,要是赶不上,可就白费功夫了!”花月痕正焦急的,一个壮烈的画面却渐渐映入了他的眼帘——黑雷与白龙交错,轰鸣与吟啸叠响,冥王与徒梦龙激战在一个诺达的琉璃盖内,好不抢眼! 旁边一个僧人看得不禁有些怀疑,怔目问道:“花师弟,我们进去......真的有用吗?” “师兄这是问的什么话?里面各派的弟子,想必有不少人的武功不如诸位师兄,他们尚且在拼命,我们又怎能犹豫!与其问进去有没有用,还不如问站在这里有没有用!” 他看了两眼灵笼千剑接着说道:“看这境域施而未展,起而不用,多半是这阵与布阵的人都被阻拦了,此时要破阵而入应该不难,我们走!”说罢便领着伽蓝弟子冲向前去。 在远处的山丘上,段青锋眺望着那看不太清楚的战局,从龙藏剑的起起停停中知道,徒梦龙他们似乎陷入了苦战。他并不关心要讨公道的人能不能讨回公道,欲主江湖的人能不能一统武林,但他关心他送出的心血,会不会强行被换了主人。 仍是这洞庭湖旁的临岸小筑。在段青锋找上徒梦龙的这天清晨,这小筑的女主人缓缓下了楼,照旧投喂了湖中的赤眼鳟和岸上大红鹳。她摸着大红鹳的头,好似出了神一般:“都说水火不相容,可这十七年来,雪泣何时伤到过你呢?”沉思了片刻又笑道:“也对,毕竟你只是只鸟,若你真是一团烈火,那我一旦练剑,想必不是你灭,就是我融,总有一方不得善终。”说罢她便离了小筑。 没走几步便迎面走来一位荆钗布裙的老婆婆,那老婆婆笑道:“这么早,蓝姑娘这是要上哪儿去啊?” 她笑道:“王婆婆,我都半百的人了,您还叫我姑娘啊?” “你又不曾婚嫁,不是谁家夫人,我只好如此称呼你了。” “邻里们都谓我‘鳟子鹳夫’,我看啊,您不如就叫我鹳夫人吧!” 那王婆婆乐呵了几声,说道:“哪有人给一只鸟做夫人的,我看蓝姑娘也算个文人,想必养这大红罐是有什么寄托吧?” 她刻意笑道:“王婆婆说笑了。”转而说道:“听说最近武林热闹,我闲居久了,今日想往北去看看。” 王婆婆忙道:“那叫动荡,可不是什么热闹!虽然你会武功,但你一个姑娘家,可千万要小心啊!” “王婆婆不必担心,我身后所隐之剑名为雪泣,乃是历世数百年的名剑,凭它行走江湖,必能踏平坎坷。”然后又略显强颜道:“只是所谓水火难容,这雪泣只要不遇火,我必无恙。”说罢便辞了王婆婆,往西北走去。 随后走来一个老头,似乎是来接王婆的,那老头问道:“又是在和谁搭话呀?” “家门口这段路还能有谁?冷焰小筑的蓝湘灵呗!” 蓝湘灵脚程不凡,晚上便已到了终南山附近。她就近择了家客栈休息,月上东窗还没有什么睡意。屋内烛台靠里,窗边的桌上借月光照明,她从身上拿出一张陈年信笺缓缓展开,上面有些许像是水渍干掉的旧痕,信笺上墨色由深到浅的写着: 游人已去水空流,落花灌得草悠悠。良人代我勤嘘问,伊莫愁。 惯为天涯孤僻客,冷月如今已千秋。魂梦若得他生赴,再凝眸。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二十九章 金锁关外卸龙鳞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白羽被无间缠住,‘灵笼千剑’也被无间的双鞭止住,剑阵已经变得脆弱异常。 花月痕领着门人疾行飞跃而来,与众人齐力发掌,只一击便得以破阵而入。 代执五灵中的“邪灵”,见有人闯入,吐出了一句:“又有人来送死了,我说教主大人,您究竟能不能解决徒梦龙,不行的话就让我搭把手吧。” 花月痕挺身喝道:“魔女看过来!这边自有佛门弟子渡你西去!”然后高声道:“今日我伽蓝寺,誓与诸派共度此劫!”那伽蓝寺三字,喊得尤其响亮,花月痕只想让天下人知道,伽蓝寺没有缺席。 邪灵轻蔑一笑:“年轻人总是这样,一腔热血无尽,三分实力有限。这样的豪言壮语,我都听腻了。”然后瞬间向花月痕横挥一刀。花月痕倾力一掌,打出一记“卍”字掌劲,接下邪灵这刀,自己也退了数步。见此情形,三百余名僧人及俗家弟子,上前助力。旁边幽灵、怨灵,也一同上前,两方人马别开新局。 顾韶华带着累累伤痕喘过两口粗气:“我隐约听到伽蓝寺三个字,莫非我们还有援手?” 慕容华短暂抽身道:“我就知道,伽蓝寺好歹也是一方名门,这等大事怎么可能袖手,终于还是来了!” 狂战淡然道:“多了一群送死的人,很开心吗?” 他和六臂蛇身上虽然负了些许伤痕,但顾韶华三人却都身负重伤快要力竭了。莫非凡用剑撑着地,半蹲着说道:“慕容华,你快想想办法!怎么也得解决一个吧!” 慕容华冷静了一下,说:“你会‘仙剑诀’吗?”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我要是会了,还能让你们受伤?” “那你怕死吗?” “少废话!你要是没能用我换掉一个,就立刻跟我陪葬!” 顾韶华凝力于掌,强笑道:“我不介意咱们换掉两个,就怕你慕容华,没有足够的智慧!” 六臂蛇突然冲到慕容华面前,缓提内力道:“能给我们添上几道剑痕,你们已经尽力了。” 顾韶华连忙一记破空斩,将两人划开。只见六臂蛇双臂一振,喝道:“雄虺九首!”身后赫然出现一条内力具象化的九头巨蟒,猛然咬向顾、慕二人。 危急之中,忽见数百把气剑环绕着顾、慕、六臂蛇三人,而这气剑卷成的通道源头,站着的正是莫非凡!只不过此刻他手中的剑已消失,混在了这数百把气剑内,引导着这些气剑。 慕容华惊愕道:“这是!” 莫非凡嘴角微翘,笑道:“仙剑诀·通幽剑道!” “你不是说你不会吗!?” “我这点程度怎么能说是会了,你要做什么就赶紧!我可不敢保证自己能拖多久。”于是两人便从莫非凡那一头出去,迎击狂战。 猎魔深知自己近战功夫最差,于是暗自拉远距离,以防再度成为目标,狂战也紧握大刀,盯紧顾、慕二人。 猎魔先下手为强,连发数道箭光射向顾、慕、二人,慕容华不顾伤痛,指着狂战扬剑说道:“顾兄,我助你一臂之力,务必倾尽全力用夺目绝斩击溃此人!” 狂战听罢不以为然的一声冷笑,立刻凝力于长刀,准备全力以赴,独挑二人。 猎魔也是吃一堑长一智,没有全然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边瞄准顾、慕二人,一边时刻准备在夺目绝斩施放时避闪可能到来的突袭,不敢有丝毫松懈。 只见顾韶华双手凝力,突然旋斩而去,银刃白光骤然变强。猎魔被夺了视线,茫然间暂且停了射杀,全神贯注的警惕着自己身边的动静。 不一会儿,光芒散尽,却见顾韶华独自一人与狂战相持。正当猎魔疑惑之际,突然通幽剑道被冲破,六臂蛇被数剑贯体,倒在了半蹲着的莫非凡与慕容华之间。两个人的剑分别插在了对方身后的树上,六臂蛇身上有两个窟窿,滴着鲜血。狂战见状,倾力猛砍,立即重创顾韶华。 慕容华艰难起身道:“看来我们都不是甘心原地不前的人,夺目绝斩、通幽剑道,还有……”然后忍痛得意一笑:“九转回天!” 猎魔这才恍然大悟:“这家伙!料定了这次我会万分警惕,所以把两个人的强招出其不意的给了短距离内的六臂蛇!” 慕容华笑道:“你一朝被蛇咬,而且没了视线必定投鼠忌器,在突袭的片刻间,我们是三对二的局势!” 猎魔微微叹了口气,再度拉开流影弓,射出一束硕大的金光瞬间将慕容华击退数丈之远,狂战乘机以内力将六臂蛇引回到了自己身旁,莫非凡立即拔出身后大树上的剑,立于慕容华身前,自己也站在了前面,不敢大意。 六臂蛇半躺在树旁气愤道:“你明知一寸光阴杀伤力有限,为何不早点使出日月梭!我不见点血你不开心吗?” “你们要怎样我不管,反正我不可能对他们下杀手。” 六臂蛇冷笑道:“这个时候竟然说这种话,我可不可以认为你背叛了凡冥教?” 猎魔继续开弓,说道:“我不属于任何教派,对于他,我只称‘冥王’不尊‘教主’,你大可以去揭发我,看他会不会为之所动。”随即叮的一声,那一寸光阴轻轻敲在了莫非凡立着的剑刃上。 慕容华等人虽然成功的进行了反击,但终究未能彻底改变这差距,仍然向着败北的尽头缓缓前行。 另一边。面对仇敌,白菲绫自是恨意满满,然而世上很多事,是无法单靠恨意就能改变的。狼牙绫狂舞,照世枪强挥,可若是本事没到,一样无可奈何。万家术紧握着百兵之王所赠的照世圣枪,咬牙心想,使我此战不死,必不再负兵王青睐。 白羽在战局中央,被无间死死压住,之前负责缠住白羽的狱手也得以抽身,与南北两边护教十魔中的“鬼蜮”、“鬼车”以及“貘”一起,带领凡冥之界教众,反击诸派势力。 花月痕等百十人面对邪灵与幽灵两人,更是寸步难进。 徒梦龙与冥王激斗了百十回合,竟然受了些轻伤。他脸上虽然是一副久历江湖的镇定,但心中还是对冥王、对凡冥教充满了疑惑。那被称作“无间”与“亡灵”的人,都非比寻常,眼前这个所谓的‘冥王’,武功似乎更在自己之上。他已经许久没有遇见实力如此强大的门派了。 迷诱斜眼望着躺在地上的钟武平,对冥王说道:“教主,你打算把我们都晾在这儿吗?” 亡灵也说道:“你们之间高下已分,也该速战速决了,没必要拖着。” 没等冥王下令,亡灵瞬间起招,身后‘藏锋’上手,带着一股强劲快刀斩向徒梦龙。看着徒梦龙性命在前,眼馋的他,似乎已将冥王教主的权威抛置脑后了。 他的行为无疑再次挑起了冥王的杀意,只是冥王心知此时并非动手的时候,所以还是默许了他的行动。 刀剑频频激撞,敌我招招力搏。亡灵面对手持龙藏剑的徒梦龙,丝毫不见下风。冥王也以黑雷之势小助。迷诱与判魂见亡灵与冥王同时出手,反倒没了战意,都各自收起了手中兵器,在一旁闲看起来。 “鬼道夺魂!” 忽闻一声沉吟罢,回神惊见黑气来。 过招过得正激烈,徒梦龙猛见冥王来招,立即旋剑掷出,龙藏周身剑气如龙,随剑接招而去,正是显龙七式——龙游! 龙游顷刻便冲破那道黑气,却见被冲破的黑气又沿着气龙两侧,吞袭向徒梦龙。 “一气鬼道,避招夺魂。我始终还是好奇,咱们教主的‘魔章七炼’是怎么学来的。要知道这类魔功历代都是明令禁止的,本籍一直禁在朝廷。即便暗地里弄到了手抄本,真假难料不说,要想练好这断传数百年、又无法从书中寻找半点诀窍的武功,没有高人指点一二,恐怕三五载也难有什么大成就。”判魂淡淡的说。 迷诱冷笑道:“呵,也只有你和猎魔,才有闲心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徒梦龙雄掷一剑却未能拆招,眼见黑气逼近,情急之下,似是本能般的抬起右腿腾空旋踢,威力震惊四野,庞然腿劲瞬间便将黑气踢散,余威向八方排开。 恶灵与林、薛二人正打得难分难解,忽然余光一扫,回头大惊:“天颤!” 未得喘息,一把大刀又在他头顶落斩下来。徒梦龙瞬间收回龙藏,朝天一划,却又见八方气刃横插而来。防过了悬空一刀,却没逃过气刃贯体。 亡灵功成落定道:“‘天颤’气势犹在,只可惜你心在龙藏,恐怕它早已不复当年神威。如今你就要命丧于此,我看不如把武籍交给我,说不定它还能像显龙七式一样,百代流传。” 旧伤加新创,徒梦龙强装无恙,将龙藏剑轻扬,不理会亡灵的话,只是冷眼向他挥剑而去,一副以命相搏的架势。来回数招后,又伺机倾余力再使水龙吟,一剑指向冥王。只见冥王血红气劲缠臂,以手作刃,飞身立斩强接水龙吟,对招瞬间喝道:“天罚!”,忽然数道腥红气刃,携黑雷暗电猛坠下来,徒梦龙再遭重创! “怎么可能?”慕容华望向徒梦龙那边,捂着胸口惊讶道。 狂战道:“哼!任魍都在劫难逃,他徒梦龙这样,不应该是意料之中吗?” 慕容华道:“不,刚刚那招,怎么看都像是魔章七炼中的天罚。” “怎么?你们还在意被什么武功打败吗?” “《魔章七炼》本籍在国初是禁置在西域精武堂的,听说后来因为担任堂主的任魍私自修炼而移到了皇宫,按说这世上除了任魍,应该没有会魔章七炼的人了,莫非你们的冥王是个能行窃皇城的不世大盗?” “他是什么人都无所谓,只要从今往后我们能立足天下,问鼎武林就行了!”狂战道。 六臂蛇负着重伤质问道:“猎魔!你的箭要停到什么时候?这个时候才泛起慈悲太迟了!” 猎魔仍是无动于衷,只是面目冷清的喃喃自语道:“把事情闹得这么大,最不忍杀的人你也杀了,若此战之后金、薛仍是不出,你还有活着的意义吗?” 莫非凡倚剑撑地,嘴角血迹未干,望着狂战冷笑:“呵,御统新律已经废除了武林盟主这种称号,武历千年以来两个‘皇帝’的局面已经一去不复返,你们无缘无故灭了四大门派,杀了任魍,早晚被朝廷铲除!” …… 冥王见徒梦龙屡遭重创,于是便缓了缓手,亡灵却是不依不饶,势必要趁现在杀了徒梦龙。 徒梦龙衣襟上已是血迹斑斑,有他自己的,也有无数凡冥教徒的。 虽然此战似乎胜负已定,及时收手或许能免了不少人的性命,但“撤”字却哽在徒梦龙的喉间一时难吐。因为他是世人所谓的攘定十二侠之一,是同当年金赤羽一样集众人希望在身的当前的武林领袖,是握有历来都与凤鸣剑并举的龙藏剑主,没有一个身份容许自己退去。 “徒掌门!不能再打了!”白羽突然高声吼道,惊醒也刺痛了武林诸派的心。浩浩荡荡的集结了近万人与各派的中流砥柱,谁也没有料到竟然会是这样,也不甘心就这么败了。可是环顾四周,任何一个角落,都是凡冥之界的人稳稳地站着上风,早已没有了反转的可能。 像是一条被卸光了鳞片的苍龙,虚弱的徒梦龙仰面闭眼,心中痛恨一时难忍,随后突然往旁边横划一剑,挑开迷诱,对钟武平命道:“你和家术马上带领众人南渡渭水,折返武宗!” 钟武平屡屡吃亏,早就没了战意,慌忙应道:“谨遵师令!”于是乘机抽身,往东边直奔向万家术,边跑边吼道:“各派领头人!立即组织门人南渡渭水,折返武宗派!” 这声高吼让众人一惊。 无间当即转手一掌,想阻止钟武平行动,白羽见状,连忙出招掩护。 独孤雁翎两臂带伤,半身染血。力战至此,却也只能高举仙灵素剑,沉重命道:“所有峨嵋弟子且战且退,切莫缠斗!” “武当弟子听令,与各派相抚,共同南退!”陆坤也随即响应。 秦烨道:“小虎、小岚、月儿!你们率落凤门人先退,我跟他们稍作周旋!” “伤成这样还妄谈周旋,是因为秦烨成了秦掌门吗?”苏长风持剑道:“且助你一臂之力吧!” 眼看自己与伽蓝寺众人苦战无果,又听人说要向南撤退,花月痕自责不已:“我们的加入,竟然毫无意义!”身旁一男子问道:“他们说要南退,是因为他们多数是往南而来,可我们该往哪里走呢?难道就这样回伽蓝寺?” “我花月痕是俗家弟子,不完全算是伽蓝寺的人,既然决定与天下英雄共敌此教,那事成之前就不回伽蓝了!至于大师兄及诸位师兄弟,花月痕无权决定。” “明白了!诸位师弟随我去武宗派吧,我会修书与方丈说明!”说完,伽蓝寺众齐声应允,利落整齐,没有一丝犹豫。他与花月痕带头跟双灵周旋,引着众人缓缓退去。 此时北上众人都在战中思退,只是力量差距之下,退也退得伤痕累累。 偷窥着这场激战的天眼,从夕阳换成了新月。 段青锋在远山上,隐隐看着诸派落败的惨状,更看着自己的圣枪光芒逐渐暗淡,愤然将烈世帝枪杵在地上骂到:“蠢小子!原来你空有一身正气!下次若再是这般狼狈样,你就不配拥有这照世!”。说罢便将帝枪‘伏兵’于背隐去,又气又急的跃下山坡。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三十章 剑凤当关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朕要的东西,皇叔可带来了?”御书房里,御统一边练着书法一边问萧武临。 萧武临随即对门外命道:“进来吧!”,随后一个黑衣青年男子推门进了御书房。 “微臣张晟,叩见皇上、吴王。” “呵呵,原来是东属左将军,快快请起。” 张晟谢过后,起身到了案前,消去身后‘剑隐’,将剑呈给了御统。 御统接过剑,拔出来细细欣赏了良久,两眼放着光芒惊叹道:“祖名锋真是天才,夜星剑刃如繁星布夜,天虹剑刃如虹光掠空,真是剑如其名。”接着又说道:“皇叔确实会选人,张将军昔日在精武堂曾习过暗杀,这回终于派上用场了。” “皇上见笑了,微臣的潜行伎俩比起宫中各大御守不值一提,只是四雏凤不在,要瞒过喽啰的眼睛,容易得多。” 萧武临道:“四雏凤不在,想必是支援徒梦龙去了,此次因为任魍的事,半个武林都卷了进去,人言可畏,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做下表面功夫?” “皇叔勿忧,我已吩咐权是非,让他过几天整顿整顿,到时候遣决武殿所有龙捕联合漠北精武堂,围剿五令门及其同党。” “听说五令门归属凡冥之界,凡冥之界既然敢与天下武林为敌,如果光出动决武殿与漠北精武堂,武林中人会不会认为我们没有诚意?” 御统笑道:“他们这次一败,不知道能有几个活命的,我还害怕他们议论我吗?再说了,要是决武殿与精武堂都奉命出手了,北疆军还会单独等着朕的旨令吗?咱们的卓大元帅,可是被尊为‘侠将’啊!”接着又将星虹剑放下,收起笑容说道:“上次朕若不压一压,恐怕北疆军早就出手了!好在他卓世铭懂礼数,没有擅自行动。” 萧武临笑道:“卓世铭向来谦恭,想必这也是圣上意料中的事。” “也不算是意料之中,毕竟他也曾有过一次不受君命的例子。”御统皇帝冷冷道。 萧武临历经整个攘定一朝,当然知道御统口中卓世铭未受君命的事,然而他并没有说话,因为他和御统一样,觉得无论如何,萧家的皇权,必须放在第一位,哪怕是神州陆沉也一样。 再说这金锁关外。谁也没有想到,合四大门派之力,举半个武林,竟然抵不过一个门派。而在这败退的慌乱中,更夹杂着此战过后该何去何从的迷茫。 诸派败退,原本应该是放手射杀的好时机,可是猎魔却是纹丝不动。 六臂蛇伤势渐渐缓和了些,他扶着树起身疑惑道:“凡冥之界的人向来不问彼此身份,可今天我却实在忍不住好奇了,你究竟是谁!?” “猎魔。” “好!那你看看,现在那三个小子个个都身负重伤,又忙着掩护那些门徒退去,你现在只需一招日月梭,绝对让那几个家伙全都倒下!” “我说,我是猎魔。” “你什么意思!” “他们都是天赋不错的武林正道之人,你让我怎么猎?” 六臂蛇气急败坏,一副要吃了他的样子:“哼!你还是凡冥之界的人吗!”然后又转向另一边道:“狂战!你就这么闭口不言,由他这样纵虎归山?” 狂战将大刀往地上一插,坐地说道:“他的事让教主处理,与我无关。至于前面那些人……十八狱手和代执五灵这么卖力,追杀他们绰绰有余,你我还是先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势吧。我能忍住疼痛,但可没有瞬间愈合伤口的神仙法。” 六臂蛇两眼一闭,不甘的叹了口气:“猎魔,你最好现在杀了我,否则今日纵敌之罪,我一定如实告与教主!” 猎魔没有理会,反而顺手收了流影弓,‘伏兵’于背,缓缓往北走去。 “你往哪里走!你想脱离凡冥教吗!”六臂蛇举起手想要抓住他。 猎魔只管向前,嘴里还轻声喃喃道:“不问彼此身份吗?有你这么单纯的教徒,也算是冥王之幸了,可惜总会有些门人不守规矩。” 渐渐的,落凤、武当、淘沙、望月等大小门派逐渐从关外往南退去。白羽虽然想掩护,无奈无间实在强大,无法腾出余力来与更多的敌人周旋,只能任凭他们狼狈逃窜。 此时冥王与亡灵再度联手,又伤了徒梦龙一次,冥王俯视着半跪着的徒梦龙:“徒掌门,你也是经历过烽火的人,应该明白撤退与逃亡,还是有区别的。” 徒梦龙当即撑剑起身,竭力提着气,说道:“即便我是一个失败者,也还不至于沦落到,让一群后生晚辈陪我丧命!”走到穷途末路的英雄,想要捍卫最后的尊严。 “这可由不得你!”亡灵说着又冲了过去。 徒梦龙随即境御术加身,似乎是准备承受亡灵一招了,然后将龙藏剑凌空急转,随即猛然转身,提起脚尖对准剑柄倾力一踢。顿时周遭尘土飞扬,狂风忽的吼过,一霎震惊之间,龙藏剑咻的被横踢过去。惊人的气劲横掠当场,谁也不敢贸然强接。 像是一张纸被割划成了两半,追杀中的凡冥教众,一时之间或被剑气冲散,或被吓停了脚步,与逃亡中的各派人马,被这惊世一剑划开了距离。 “天颤!”恶灵再度惊道。 “好惊人的剑音!”数里之外的小道上,金赤羽突然停下脚步说道。 “此剑听来应是飞出去的,但不像是掷出的。”薛青桐在旁解析。 金赤羽微微笑道:“若是一脚踢出去,兴许能有这种效果,前提是这一脚的力量能比得上天颤。” “你的意思是?” “哈哈,走吧走吧,看来离热闹不远了。” “是危险!”薛青桐挽着金赤羽的手,愁眉以对。 他以天颤踢龙藏,自是技惊四方,可惜也只能阻挡一时。而此时又受了亡灵一招,更是独木难支了。 冥王上前对亡灵说道:“抓活的。” “我没听错吧?难道你下不了手?” “你错了,万一有逃掉的残党,还可以用他的性命做诱饵。” “哼,无聊,对这群货色,根本没有必要。” 徒梦龙将手一伸,收回远处的龙藏剑,说道:“老夫这辈子,从来没有让别人安排过自己的性命!” 亡灵见徒梦龙又想起招,于是再度上前斗压他,而此刻的徒梦龙,就算只面对亡灵一个人,也完全不敌了。 就在凡冥教众再次高声追杀武林各派之时,忽见一小拨人影从北边疾奔而来,随后传来一声高喝:“决武殿龙捕按律执法!各派人马立即止战!” 决武殿这三个字一出,顷刻间,不仅凡冥之界的人陆续停下了脚步,连逃亡的众人也不禁放慢了速度,惊讶回头。 慕容华等人回身往北望去,说道:“事情过了这么久,决武殿都没动静,如今怎么突然出手了。” 苏长风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笑道:“如果说刚刚是一场大戏,那现在可谓是一场好戏了。看样子就来了几十个龙捕,不过我倒想看看,这凡冥教要怎么办。” 独孤雁翎也放慢了脚步:“虽然朝廷插手于我们算是幸事,但以凡冥教的实力,倘若不愿束手就擒,恐怕也免不了一场小战。”缓行之中,盘旋保护在独孤雁翎周身的清风,撩动着她的长发,粘尘带血的逃亡中,也有三分动人。 苏长风看着颇有些骄傲的独孤雁翎,如当年一般很平常的在自己的风环之内,并没有抗拒,心里的花香溢到了嘴角,笑容沁人心脾,全然忘了现在是在亡命了。 无间暂时收了手,悬在空中兀自轻声冷笑道:“荆大将军,你还真是生了个胆大包天的儿子啊!” 白羽趁无间停手瞬间,连忙撤了灵山八剑与众人会合,以便掩护。 无间自言自语道:“看来这权是非对自己的属下太大意了。”于是凝力一挥手,荆判道一行人与凡冥教众之间立即立起一道长达数百余丈的屏障。无间当即命道:“拔舌、剪刀、铁树、蒸笼、孽镜,你们去支撑这道境御,别让决武殿的人冲过来!” 亡灵邪魅一笑:“这样就不算与朝廷对立吗?恐怕不大说得过去吧!” 荆判道见屏障忽现,于是顺手拔过一个龙捕的刀,愤懑道:“连决武殿的名号都镇不住,这群人果然不能姑息!”然后猛然挥刀狂斩,志在冲破阻拦,数十个龙捕同时拔刀相助,五个狱手一同发掌,支撑着那道气屏。 徒梦龙见众人与凡冥教又拉开了些距离,于是也以龙藏剑虚晃数招,抽身退至众人之前,想以一己之躯,护送众人南退。“不成功,便成仁”的念头,油然而生。 眼见胜负已定的战斗迟迟不能落下帷幕,冥王终究还是再次动了手,携一臂黑雷,赫然劈向徒梦龙,而这次,一招见血! 亡灵见势,当即命令恶灵、邪灵、幽灵、怨灵,绕开徒梦龙,从两侧追杀诸派残余。护教十魔中,也只有缓缓北去的猎魔和重伤在身的六臂蛇、狂战,没有追击。无间增派了几个狱手前去阻拦荆判道等人,自己也带着其余的部下,往南杀去。 九个狱手当关,荆判道与一众龙捕丝毫撼动不了那道气屏,即便绕开这百余丈的巨幕,还是会被这几个人阻挡,一样救不了武林各派。 荆判道气急败坏:“尔等今日若碍公务,无异于对朝廷宣战!决武殿与四大军域,必定追你们到天涯海角!”。只可惜数名狱手听后仍然无动于衷,荆判道怎么也没想到,决武殿的权威竟然丝毫震慑不了这些人。 徒梦龙先后被亡灵与冥王伤得五脏俱损,眼下想避冥王一招都困难,只能眼睁睁看着两边人马,追杀自己带来的人,这副残躯已经无法支撑他求仁得仁了。 白羽再提内力,气运灵山八剑,以八剑导万千无影剑周旋,但求延缓敌人的追杀。 无影剑自是惊艳,灵山八剑也是不世名招,只是在这凶恶风浪之下,高手云集之中,白羽的阻拦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两方人马就要再次相接了,而徒梦龙此时,已经要靠杵着龙藏剑才能颤巍巍的半站起身了。亡灵见冥王迟迟不给夺命一招,于是凌空转身,远远催力,顿时徒梦龙周身烟尘四起,气刃含沙。 只听亡灵沉吟一声:“尘埋!”,便见徒梦龙周身沙尘随气刃猛然围杀而去。命在生死界,人逢地狱门。 生死一线之间,天外突然飞来一道金芒,光华千里,强坠在地。转眼之间,徒梦龙杀机已解,一把金剑赫然立在他的身前,夺了所有英雄与枭雄的目光。 像是行刑前的刀下留人,像是绝境时的英雄登场,像是沙漠里的绿洲之光。 金光倏的一下将夜空划破,地上的金剑是救赎黑暗的太阳。 那飞来一剑捎来光芒万丈的两个字——凤凰!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三十一章 蛟龙会沧海,锦鲤慕惊涛(上)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徒梦龙身前的尘沙渐渐弥散开去,金剑旁边的人正若隐若现。 冥王瞪大了双眼,泛着一丝浅浅的泪光,言语中竟不知是大惊还是大喜:“你终于来了!” 徒梦龙意外之余,缓缓闭了双眼:“呵呵,龙剑屈凤吗?也罢!事到如今,我认了!”声音苍老而沉重。说完便松开了龙藏剑,如释重负般倒了下去。 已经远离了战局的猎魔被剑气与闪光惊动,回眸眺望冥王,嘴里念道:“既是一对鸳鸯,那金赤羽来了,她也应该来了吧。但愿你的恶行,能有一个善果。” 亡灵咬牙笑道:“这熟悉的剑势、剑芒与剑气!” “还真是意外啊,老天爷居然给我一个,以一人之命震慑天下武林的机会!”无间阴沉沉的笑道。 顾韶华道:“这个时候,还会有谁?” 慕容华望着刚刚金剑划过的天空,眼神凝重的说道:“小时候听岳盟主形容过很多次,错不了!” 渐渐的,徒梦龙周身尘埃落定,剑芒消失。只见一个身披金色大衣的中年男子,站在那剑的左边,一脸善意的说道:“当年你以天颤震慑数万雪狄军心魂,南开朔城解武帝之危,要是一心一意钻研腿功,不执着于龙藏,眼前这些家伙,肯定没有一个是你的对手。” 徒梦龙道:“我不可能让龙藏剑的威名,在我这里断送。” 冥王见了他,内心激动不已,好在这副面具只有无喜无悲的平静。世人可以指骂冥王心狠手辣,不能说百里阎荼毒武林。 只见他突然以掌抚地,倾尽一身功力,周遭草木尽附有黑雷,随即一声低吟:“地灵劫!” 突然万千雷电轰鸣,方圆数里顿时被夷为平地!就连远山上的草木也未能幸免。众人又惊又疑,不明白他为何施放这惊世骇俗的一招却未伤一人。 随后冥王猛的腾空,急切的扫视周围。除了远处的几个山丘以外,眼下的大地仿佛被揭了一层地皮一般,空空如也,一眼便能尽收眼底,然而他却什么也没看到,只得缓缓失落而下。众人的目光随着冥王慢慢的落地后,他看着徒梦龙跟前的人问道:“世人常说金、薛二人如神仙眷侣,如今你孤身犯险,为何不见薛青桐相随?” 金赤羽道:“相随不一定要形影不离,我会爱惜性命,她会等我去找她,足矣。” 冥王凡心微颤,却不露酸楚,说道:“也对,薛姑娘没了御风剑,来了也无济于事。”接着又说道:“但是金赤羽性命难保的话,不知道她还能不能沉住气呢?” 话一说完,冥王再次以携风带雷之势,朝着他轰然一掌杀去。 金赤羽起凤鸣,猛然横扫一剑,相持片刻后,挥退冥王数仗。两造争端,一招开局。 猎魔在远处看着穿透尘沙的金光,又看看脚下的焦土,不禁叹道:“要做到这种程度吗?我始终无法理解,一个人活着的唯一目的,竟然只是为了再谋一面,人生会不会太单调了!”然后转身又道:“罢了,你庇佑了我十年,相交以心。今日我霍藏语就背一次原则,为你箭指‘平世圣光’!” 流影弓赫然上手,猎魔凝聚全力,拉开满弓,瞄着金光与黑雷震撼相撞的地方,猛然一放。只见一招至极的‘日月梭’,赫然南飞。 突然一道身影追过劲风,快如疾光,眨眼掠过一众高手与金、冥二人,瞬间劫毁‘日月梭’,淡定坐落在一根断裂的树根上。没有人看到箭光与身影的一闪一烁,只看见了金赤羽前方突然炸裂的气劲,和眼前这个凭空出现的人。 猎魔顿时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凝视着那人的身影,嘴里喃喃道:“虽然看不清你的样子,但如果这世上有跟得上流影弓速度的人,我只想得到一个。” 冥王突然收手,侧眼望了望那人。 秦烨远远叹道:“上官前辈若能早些到场,我们何至于此啊!” “这就是‘留影游侠’上官影的本来面目吗?”莫非凡看着那身影。 顾韶华惊到:“原来他就是上官影!” 慕容华问道:“怎么,你见过?” “有过一面之缘。” 金赤羽惊中带喜,片刻之后又回过神来,对不远处愣住了的武林诸派说道:“诸位还在等什么?现在不走的话,我可是挡不住他们的。” 顾韶华等人这才收起了近乎崇拜式的观战,三步一回头,缓缓启程。 上官影坐在那断了的树根上,一只脚吊在外面,一只脚踩在上面,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那玩世不恭的模样,与这一片狼藉的荒凉战场十分不搭,配上他的年龄更显得荒唐。他悠闲的看着他说道:“他们有那么多人,你再厉害也不过两只手,一把剑,若别人真要继续追杀,你能救得了谁?” 金赤羽看着上官影,微微笑道:“何必去救人,金赤羽在此,足以招引天下刀兵。” 话音一落,忽见身后落斩一刀,金赤羽再起凤鸣,转身横剑,沉着接招。相持一霎又见他手脱剑柄,侧蹲着身子,往下划弧一抚,至剑锋下方,吟道:“金轮!”只见凤鸣剑急转如金盘,亡灵见自己的大刀抵在上面一时失控,连忙收回。同时金赤羽掌凝内力,起身将剑锋下方的那只手斜拉回原处,同时一声沉吟:“照天阙!”。突然浩然气劲自‘金轮’射出,赫然金光击落了措不及防的亡灵,浩然金芒直射九天,刹那之间,恍如天光乍现,暗夜如昼! “这就是金乌剑法吗?”落地的亡灵渐渐起身问到。 上官影在一旁道:“而且还是金乌剑法中唯一的连环技——金轮·照天阙!算是很给你面子了。” “果然在凤凰剑法之上。”亡灵说道。 “也不是,只是我对凤凰剑法的领悟无法再突破了而已,任何一种武学都有无限的可能,只是人的资质与力量,有所足有所不足罢了。” 上官影转眼看着亡灵,疑惑道:“哦?领教过凤凰剑法,难不成是咱们金大侠的老相识?何以长袍掩头,不来相认呢?” “不过是听人传颂过而已。” 怨灵在阵前,望着南逃的诸派,忽然回过神来对众人叫到:“你们是在犯蠢吗?不管这个人有多厉害!一个不行就两个,两个不行就三个!怎么能因为他一个人就放走一群人!”说完持枪追去。 金赤羽见状再起凤鸣,以两指御剑柄,忽然金剑急旋,沉吟道:“百凤回巢!”。怨灵周遭顿时出现万千金色雏凤,共同围杀怨灵。怨灵立即境御术加身,凝力于枪横扫八方,剑定招过之后,他还是被剑招重伤。 旁边一个狱手冷静道:“的确,要杀一个金赤羽,犯不着全都留下来,但人有轻重,若能确保杀掉金赤羽,还在乎逃掉的那些黄毛丫头和小子吗?” 又一个狱手自言自语道:“这可是老天爷给的惊喜,千载难逢,即便今日计划的人头都没到手,有了这颗人头,也足够交差了!” 无间一边走向亡灵身后,一边不怀好意的笑道:“亡灵头领自是一等一的高手,可你眼前的毕竟是凤凰剑神,是得武皇帝御赐名号‘平世圣光’的攘定十二侠之首,单打独斗你恐怕还差了些。不如我们联手吧!” 他说完,又缓缓贴近亡灵耳朵,轻声问了一句:“怎么样?镇南王。” 亡灵没有丝毫考虑,猛然转身就是一脚,逼得无间竖鞭以挡。 “你最好坦白自己的身份,我讨厌人明我暗的局势,若是不明敌友,我会一并当敌人处理!” 无间用眼睛指了指金赤羽,轻声阴笑道:“王爷进招的方向错了,敌人在那边。你要杀金赤羽,我也要杀金赤羽,我们怎么会是敌人?” 亡灵冷冷回道:“今夜过后,不亮底牌,杀!” 冥王站在另一边,说道:“两位要是觉得我冥王无法掌控你们的话,尽管闹事吧!” 亡灵顾全大局,这才收了腿。 上官影道:“你眼前这三个,个个都是劲敌啊!今夜你这只凤凰,恐怕要折翼了。” 金赤羽笑道:“有你在,我会死吗?上官影想要带走一个人,即便把《武林通史》中的豪杰统统翻出来,也不见得有人拦得住吧?” “诶~可不要抬高我,那么多高手要取你性命,认真看戏,才是比较识时务的做法吧,我可不想因为你,误了这好山好水。” 冥王深知这是逼出薛青桐最后的机会,突然手中聚气,掷地一雷,怒道:“我不管你是神是圣!今日凡冥教势必取你性命!护教十魔,盯紧上官影,他敢出手相救,全力截杀!” 于是判魂、鬼蜮、鬼车、迷诱、夜叉、罗刹六人,纷纷向上官影围去。 无间也随即命道:“十八狱手,百丈之外凌空而守。” 亡灵命道:“代执五灵,百丈之外伏地而截。” 无间抬眼道:“上官大侠,这个阵仗,够让你安心看戏了吗?” 上官影一时愣住,咬断了嘴里的狗尾巴草,怯怯的说道:“各位何必这样,若是不放心我,完全可以让我走啊!他的份量又比不上萧锋镝!对我来说死不足惜。” “萧锋镝”三字一出,让周围所有人的眼光都惊诧的向他看去。无间轻声冷冷道:“原本没有提前设好局,是懒得费功夫杀你的,可惜你祸从口出了!” 亡灵诧异之后放声笑道:“有意思,我还是第一次听晋国臣民直呼此名讳!哈哈哈哈哈!” 控制住了上官影这个变量,冥王终于再度动手,黑气与黑雷势惊四方,交相袭向金赤羽。亡灵与无间也接连出手,三强围杀平世圣光 为杀金赤羽,无间与亡灵招招强悍,式式逼命。金赤羽凝力挥凤鸣,金光闪耀之中,是说不尽的攻防。 与此同时,冥王也携杀招而来,三强联手,终于逼得金赤羽渐落下风。 上官影见状说道:“你看你,这回进龙潭虎穴了吧!这三个想必来头不小啊!”然后又左右看了看,略微伸了伸脑袋,问道:“徒梦龙!这三人是不是随便一个都能和你一较高下?” 徒梦龙白了他一眼,愤然转头,不想理会,让他失望的收回了脖子。 他看着金赤羽愈发艰难的样子,又看了看自己周围的人,忙说道:“可不是我不想帮你,实在是江湖上的朋友太过热情,我不好抽身啊!” 话一说完,忽见金赤羽中了冥王一掌,上官影看似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此时却与徒梦龙眼神立即紧张了一瞬。但又发现金赤羽并无太大反应,若无其事的继续挥剑接招。两人不禁有些犯疑。 冥王道:“你的败北只是迟早的事,强撑并不能掩盖事实。” 金赤羽闪过无间与亡灵,疑道:“强撑?什么意思?” “哼,随你吧。”说完再度出手,依旧是雷霆之势攻向金赤羽。四人的功力相互碰撞,冲击出的余劲与狂风,一点一点的将周围的人逼散开来。 百余回合后,金赤羽前后受了近十招,总算感觉有些疼痛了。上官影侧头疑惑道:“老金又练了什么功夫,就是佛门南宗的金钟罩、铁布衫也没这么能抗啊!” 此时站在远处观战的顾韶华突然竭力想要聚气成刃。 “你想做什么?”慕容华制住了他正在勉强凝力的双手问到。相对着的两人,脸上身上,血迹凌乱。 “我看金大侠挨了好几下,是不是快撑不住了?趁他还没有大碍,要不我们出手吧!” “你别逞强了,我知道你心有不甘!” 正当众人忐忑之时,忽见金赤羽周围渐渐有红风流转,仿佛焰气浮动一般。 冥王看了看旁边被紧盯着的上官影,又看了看地上重伤在身的徒梦龙,对着金赤羽眼前流动的气焰,闭眼轻叹:“不过一个小小的愿望,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阻碍,这就是杀了你所得到的报应吗?任魍!” 金赤羽看着这保护着自己的赤风,嘴角会心一笑:“‘炎神诀’吗?真是好久不见。”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三十二章 蛟龙会沧海,锦鲤慕惊涛(下)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金锁关外,金赤羽携剑当关将乾坤一转,孤身承受着战火。眼见冥王这边一点一点的压迫而来,一阵灼热的流风,让金赤羽松了松紧张的心。 只见众人身后一个火红锦衣男子从容走来,竟不知何时靠近的。只听他轻声念道:“炎神诀·烈域焚风!”随即那风越转越大,绕着金、徒、亡、无、冥五人极速流转。 亡灵突然惊愕道:“呵!炎神诀!是他!” 徒梦龙转头看了看上官影说道:“攘定年间,天下出了两个独步青史的偏才,一个轻功冠绝古今,另一个......” 等他走进这团赤风,亡灵终于看清了他的脸,满眼恨意的说道:“果然是你,武灵烁!” “什么?是他!”怨灵一听此名,立即愤恨将长枪一扬,无限杀意。 “早该料到,同为攘定十二侠的这些人,不会对任魍的事,坐视不理!”慕容华停下脚步,远远看着那飘扬着的火红色身影。 莫非凡睁大了眼:“霞耀剑主,‘暗杀火神’武灵烁!” 苏长风汗颜道:“听闻他曾孤身一人,混同百艺技人潜至雪狄皇宫,于众目睽睽之下,甲胄严防之中,眨眼便取下了雪狄六世的首级,并携剑飞向长空。直到雪狄六世人头落地,都没人觉察到一丝杀气。这样的暗杀技,武历千年以来,也没有第二个!凭他金赤羽武功再高,仍然有很多人觉得,武灵烁更让人惊叹!当年师父就曾说,此举写入《武林通史》已是毋庸置疑的了!” “可惜霍遗青死后,他的史稿和那支‘青史语墨’都下落不明,或许《武林通史》就要断在初升一朝了。”慕容华道。 北边的荆判道突然眉头一展,拍腿喝到:“好!攘定十二侠,今日得见四个,救世七剑聚集三把,真是痛快!” 话一说完,忽见北边一龙捕快马而来,下马呈上一封书信即跪道:“荆助判,权判官有令,召您速回决武殿,准备缉拿五令门及其同党!” 荆判道听罢,气愤不已:“权是非也真是聪明,不知道派秦醉往助我剿除凡冥教,反倒调我回去捉拿久未现身的五令门!难道他没听说五令门只是凡冥之界其中一部吗?” 此时那怨灵突然凝力于枪,狠狠刺向烈域焚风,枪指武灵烁恨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武灵烁微微抬头,侧眼道:“我从不为私恨杀人,不管你是谁,你的杀父之仇我可不领。”接着又转头看着金赤羽:“怎么,见了老朋友,也不问候一下?” “这不是有人抢着问候你吗,我还是先等等吧。” 亡灵缓缓道:“藏息与禁卫之下,聚功于人群之中,根基方寸未显,杀气丝毫不露。在你之前,向来只有在暗处暗杀,从未有过在明处暗杀的。” 金赤羽道:“所以我一直觉得,雪狄王朝那位李卫国大人死得冤枉,因为作为御前长卫,他并没有失职,只是眼前这家伙,超越了当时人们的所见所闻罢了。” 怨灵听罢,紧握长枪,隐隐切齿。 武灵烁突然喝道:“你们要是不打了,就散!” 上官影道:“散?难道你不是来为任魍报仇的?”然后恍悟道:“也对!我忘了就我们三个,好像赢不了!” 武灵烁白了他一眼:“溜得快,就可以口无遮拦了吗?” 说的正忘我,冥王突然冷冷说道:“黄泉路上,几位再慢慢叙旧吧!不必管上官影了!今夜没有章法,只有目的,我要你们用尽手段,杀掉金赤羽!” 无间、亡灵邪魅一笑:“求之不得。”、“正合我意。” 听见冥王新指令,罗刹当即持三叉刺向金赤羽,同时判魂也将夺命镰从侧面勾去。金赤羽随即凤鸣上手,画一条长弧,一式退两招。就在金赤羽起剑一瞬,忽然从东南面急袭一人,硕大气柱从背面瞬间袭向金赤羽,却见‘烈域焚风’内,烈性的赤色功体急速流转,铜柱的进攻方向竟被强行改道,猛然一下落了空。 武灵烁没有看那人,反而望着西北面轻蔑道:“西北面的朋友,收起你的寒气,在我面前,只有光明正大的打,你们的暗杀伎俩顶多也就只能吃吃金赤羽的反应。” 那狱手代号“冰山”,被人发现竟如同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才渐渐收了内力,缓缓起身,握紧拳头道:“好一个‘只能吃吃金赤羽的反应’!” 金赤羽一边苦战,一边苦笑道:“你们别听他胡说,阁下的程度我或许没必要反应。” 无间一边接过判魂、罗刹与金赤羽对战,一边说道:“都动手吧!在堂堂暗杀火神面前,怎样的藏息与突袭,都太拙劣。” 冥王看着武灵烁说道:“所谓退隐,难道不应该是不问江湖事,不问天下事吗?为什么一个武林中人死了,你却还要跳出来!” 武灵烁再度加持烈域焚风,无间、亡灵攻势受阻,金赤羽顿时轻松许多。他一边催着内力一边愤懑道:“哼!当年是谁将鲜血撒满西土的?任魍无故被杀朝廷居然迟迟没有动静!难道要我指望一个如此日理万机、公务繁忙的皇帝吗?” 又是那个龙捕,在气屏后面听罢武灵烁的话忙对荆判道说:“大人!那人好像对圣上颇有微词!” 荆判道眼睛一瞪:“没听见别人在体恤皇上日理万机吗?以后听清楚再讲,少给我听风就是雨!” 那龙捕忽然被骂得懵住了,赶紧低头应声说是。 前来传信的使者催促道:“荆助判,此事宜早不宜迟,权大人的意思,请速速启程!” “哼!还是武林中人来得利落!若不是顾虑老爷子的名声,怕他难做,我非得看完这场好戏再回去!”荆判道说罢,愤然起身,带着那群龙捕北归天华城。马背上也不忘回头再看看这震惊天下的风云际会。 武灵烁说到气头上,立即剑起霞耀,满刃红光,迅猛划向冥王,数十剑下来,剑剑不落下风,招招不处被动。金赤羽压力再减,同时对上亡灵与无间,未见高低。 上官影见守在四处的狱手开始动手,自己也主动出击,尽可能的阻止他们助阵。他极尽速度来回与十来个狱手过招,仿佛有几十个上官影在众人之间飞来飞去,所有人都叹为观止。 突然怨灵再度刺向武灵烁,武灵烁瞬间避开冥王,转手一剑划退怨灵枪头,两兵相擦瞬间,无数火星掉落。突然!武灵烁将眉一扬,霞耀遍挥满地枭雄,几乎与凡冥之界的人都过了一招。或是与别人气劲,或是与别人兵器,每过一招都摩擦出些许星火掉落。转眼之间,四周都已经遍布着细微火星,在人与人之间缓缓零落,如红色的流萤一般。 上官影转身抱起徒梦龙以眨眼百步的速度抽身,还提醒道:“杀招被杀气掩盖,诸位小心了!” 没等众人明白这话的意思,只见武灵烁将红气缠身的霞耀在眼前一转,两指挥扬将内力一催,所有火星乍成烈焰,霞耀剑气倾涌,武灵烁周围顿时燃起一片火海!每一个惊愕的神情,都被烈火吞噬殆尽。 “这样的强招,能瞬间起吗!?”远处的顾韶华难以置信。 莫非凡抱剑冷眼道:“怎么可能瞬间起,只是武灵烁在聚力和布招时,我们没能察觉罢了。” 慕容华道:“《武林通史·千家籍》所载炎神诀共八诀,听说到武灵烁这里,便有了十诀。” 淹没群雄的浩荡气焰渐渐散去,朦朦胧胧中传来一声轻吟:“炎神诀·星火燎原!” 烟尘一点点掀开,武灵烁赫立当中,剑指大地。 凡冥之界的狱手大多被灼伤,就连亡灵和无间,也因为同金赤羽交手,一时没能防备。 武灵烁侧眼望着金赤羽道:“受伤了的话,可别怪我,反正我们不亏。” “还好,我还能承受得住。” 转眼又看着冥王道:“看来阁下识得此招,早早便做好了防备。” 冥王冷眉道:“不用‘飞星火闪’是你最大的失策,现在的你无论怎么挣扎,都改变不了局势。” 白羽和退却的众人观看了许久,终于按捺不住,欣然一跃上前,笑道:“今日之战不论是生是死,能身处其中便是幸事!” 无间看金赤羽在这儿,刻意说道:“跟诸位介绍一下,这位,便是蜀南剑宗现任掌门——白羽。” “嗯?我们虽然交过手,但我有自报家门吗?” “呵呵,重要吗?” 金赤羽抬了抬头:“都长这么大了,既然有信心入场,想必身手一定不简单。” “哪里哪里,承蒙您的贵手抱过我,我才没有死在这儿。”言语间的一来一往,丝毫不像是师徒。 南边的一个狱手忽然转身道:“谁!” 只见一老者缓缓走来:“空有名分的师徒,的确只能客套了!” 万家术远望道:“段老前辈!” 亡灵窃窃自语道:“今天的老朋友,来得不少啊!” 无间兀自以鞭拭鞭,两根铁鞭擦得噌噌作响,不怀好意的凝视着他:“百兵之王——段青锋!” 金赤羽侧头道:“段前辈,今日再出实属无奈,我可不会接受你的挑战。” 武灵烁也连忙推道:“我可跟您说好了的,我已经退隐而徒梦龙还是江湖中人,您得先败了龙藏剑再来说我!” “打过了,平手。” “那就没办法了。” “都到齐了吗?一个一个的来,太浪费时间了!”冥王话音一落,众人头顶忽见一片雪花翩翩而下。随即传来一声: 十七年雪意,湖边赤色问谁暖 二十载春心,剑外蓝景诉我寒 “这是……雪泣!”武灵烁见了雪花,惊喜与惶恐,内心的情绪复杂至极。 上官影道:“你们这些家伙,怎么一个比一个来得突然!” 金赤羽看着头顶的雪花,说道:“还是和当年一样,这苍天哭得真是凄美。” 冥王得知强敌再临,或许是因为见薛青桐的阻碍更大了,或许是因为不得不再对一个旧识下杀手,不禁再一次忍痛闭眼。 “人未至,诗先临。她就是你一直以来崇敬的那个人?”苏长风站在独孤雁翎旁边,迎着飘飘洒洒的飞雪说到。 “崇敬她,是因为想超越她!” 苏长风长叹一口气:“要超越武灵烁,还真是巨大的挑战呢!” 独孤雁翎疑惑转头:“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我说你会超过她的!”苏长风笑道。 林针嘴角带血,背上有四道伤痕,忽然说道:“若是上官前辈没有弃掉星虹双剑,如今就聚齐五剑了。” 顾韶华道:“御风剑已被毁,那还有一剑呢?我记得好像是叫‘蛰雷’。” 慕容华道:“蛰雷剑主乃是同为攘定十二侠之一的百里阎,但跟前面几位前辈一样,已经消失江湖十年之久了。只是听闻他此前与任魍来往最多,没想到这次却缺席了,说不定已经在某处离世了。” 秦烨振奋一叹道:“救世七剑果真不枉救世之名!” 武灵烁呆呆的望着天空,忽然暗遣赤风一拂,化去夜空下的一帘飘雪,好似一只温暖的手,拂拭着姑娘脸上的清泪。 “灵儿.……”他内心翻涌,却叫得小心翼翼。 “武少侠,别来无恙。”少侠,她还是叫着初见他时的称呼。 蓝湘灵轻立空中,凝视着武灵烁,任凭飞雪被赤风化去。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三十三章 冥王之死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你又想做什么?此时不走不见得就是侠义,我们留下来,只会是他们的拖累。”慕容华拉着想要往回走的顾韶华。 顾韶华转身道:“金赤羽可是近二十年没出了,我就看看,不会乱来,现在他们心里眼里都只有金大侠他们,根本没有闲工夫管我们。” 林针道:“顾兄弟说的也不错,反正我们在这里不会有危险,不如先留下来静观其变。” 白菲绫艰难喘着气,头发有些凌乱:“没错!徒掌门还在那里。各位多少是为了替家师报仇而来,若再让别人做以命换命的事,我良心难安!”她用手擦了擦嘴上的血,然而嘴边血迹却更多了。 秦烨跟着说道:“我也留下来!方才没有希望,所以要留得青山在,现在可以一战了,没有理由再逃走!万一攘定诸侠情势不好,我们就以命来掩护!” 万家术-慨然应道:“我也赞成!此战若注定失败,那我们逃回去又有什么胜算?相比之下,让攘定诸侠活下来,胜算更大。” 慕容华看着众人的意志,说道:“我只说一点,荆判道的到来,说明朝廷已经决定出手,我们回去并不是只能坐以待毙。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你们还是坚持留下来的话……我虽然不能搭上剑盟之众,但我慕容华务必奉陪!” “好!我们就勉为其难的带你看看热闹!”顾韶华慷慨一笑。 万家术转头对钟武平说道:“师兄,你带领武宗派及其他门派先回武宗吧。照应前辈们,也不能把所有人都拉进去。” “好!那你小心点,等大家安顿好了,我再派人接应你们。” 苏长风、花月痕等人见慕、莫等人执意留下,于是也转身同赴,不愿独行。几乎同时,独孤雁翎也转身回去,风、翎二人互望了一眼,没有言语。纵使有万千担心,苏长风也明白,此时想阻止她,不过是徒劳而已。 顾韶华冲上前高声一喝:“痛快!今夜攘定诸侠与御统十星,为任魍和天下武林,共诛凡冥!” “御统十星?”旁边并行的万家术,对着顾韶华侧眼一疑。 顾韶华慨然笑道:“钟武平不在,我暂且顶顶他的位置!” 无间听了这话,远远斜瞄了一眼:“哦?断了翅膀的苍蝇们又爬回来了吗?” 靠南的铜柱轻蔑一眼:“还真会抬高自己。”说罢,靠南的四个狱手一同冲了过去。 这一众新秀本就受了重伤,武力已经大为折损,虽有一腔热血,却仅仅四个狱手与两名护教魔便拖住了他们。 月光如雪,硝烟上的蓝湘灵清澈出尘。 金赤羽看了一眼这群年轻人,脸上竟颇有些欣慰。随后见势御剑,旋飞直上,万千金色剑芒四散而出,气劲雄浑,剑剑催命。十八狱手大多难以招架。无间立即将双鞭悬在金赤羽两侧,以内力催转双鞭,想要封锁金赤羽的这招‘金剑莲华’。 剑芒射向八方威力惊人,正当他竭力支撑之际,金赤羽忽然收剑在握,逆鞭一剑,将双鞭击回还给无间,震得无间滑退数仗! 还招之际,冥王已身临金赤羽跟前,黑气死死围住二人。 “今日你我二人,只能活一个,也只会活一个。” “平世圣光四字虽然受人尊崇,但毕竟我也曾是江湖中人,有人寻仇原也是不必意外的。但阁下既然露出了一统武林的爪牙,有如此野心,又为何要执着于一个退隐之人。” “一统武林?不过是想试试能不能逼出你罢了。” “私用武力对他派不宣而战,以致大规模死伤,是犯《通律》;妄图一统武林,以一派独霸,又犯《御统新条》。你若是外邦之人倒不奇怪,若是大晋之人,金赤羽自度不曾与谁结过如此深仇大恨,让人不惜蔑视武律。” “连御统新条都知道,你果然还是你,身在世外,未绝天下。”说完,忽见黑气之中缓缓伸出百千黑刃,围指金赤羽。 “也不是什么仇恨,只是人活着总要有想做的事。我遗世孤身没什么羁绊和奔头,只好把最难杀掉的你当做要杀掉的目标了,这样我才能活得久一点。”随后,周围黑色气刃同时向金赤羽强袭而去。 亡灵不敢让武灵烁歇息,立即挥刀斩去,气刃飞散,常人难以接近。蓝湘灵见武灵烁逢杀,一剑霜华直指亡灵,不料被无间一鞭接过,还冷眼道:“前辈可知道,这近十年间朝野都出了不少人才,你们恐怕再难站在武道巅峰的位置了。” “无所谓,反正从你接这一剑来看,要想挡住我,你恐怕还得练上几日。” “一招而已,你管中窥豹了!” 说罢,无间双鞭凝力,挥向蓝湘灵,起招一霎如狂风突起,将地上与残枝上的片片枯黄木叶刮得漫天飞舞。 蓝湘灵横剑一挡,寒气凌人,相持此刻,无数落叶过眼,蓝湘灵淡然回道:“焉知不是一叶知秋呢?” 此时段青锋正悄悄走来,在一旁兀自嘀咕:“宿敌不应战,主人不招呼,上了年纪,就该被忽视吗?” 牢骚刚一发完,忽见上官影已闪到自己面前,对着他微微一笑,两眼相对之间,距离不过几寸。段青锋见他冲近身来,一边后退一边上枪,瞬间烈世上手,上官影又似凭空消失了一般,紧随其后的却是一个狱手。段青锋顺手将帝枪一挥,轻松退敌。 上官影站在段青锋身后笑道:“段前辈,情况危急,我可要逼你出手了。” “你已经逼了。” 他将手中烈世迅速凝力,内力具象化之下,帝枪之外的气形帝枪横绝数仗,段青锋仿佛抱着一根红色的南天巨柱。 “灵儿,是‘天柱’!”武灵烁提醒到。 蓝湘灵心领神会,立即抽身凌空,轻闭双眼御雪泣在前,方圆百里,一剑光寒。 为阻止蓝湘灵起招,无间落地之际掷出双鞭,双双旋刺而去。 噌!武灵烁纵身一剑,挑退双鞭。随后蓝湘灵一睁眼、一扬剑,轻声冷吟道:“广寒宫!”赫见四周剑寒凝气成霜,众人已被一片银壁,隔绝天地。 “鳖在瓮中,诸位小心了!”段青锋猛挥‘天柱’,疯狂横扫,专打黑衣蒙面的狱手,但也波及了所有人。一时之间,‘广寒宫’内鸡飞狗跳兼有龙腾虎跃,混乱又激烈。 而各处狱手受上官影干扰,无法合力抵抗,在天柱狂舞之下都显得独木难支,先后负伤。 亡灵心想:要在这几个老家伙面前发挥人数优势,除非凡冥之界各部能默契配合,可惜这是不可能的。思量之际,无间忽然掠过耳旁:“要撤退吗,镇南王!”。这三字一出,亡灵怒气再生,甩过去一个饱含杀意的眼神,但在共同的敌人面前,也不得不将怒气压住。 “机会与挑战并存,我可不想无功而返!” “我看今夜谁敢离开!”冥王听到有人言退,勃然一怒,震散黑气。接着又凝视着金赤羽:“世人都说你金赤羽天下第一,可是这么多年了,谁能保证江山永不换色呢!” 武灵烁且战且道:“别随便代表世人,你问过我武灵烁吗?” 冥王没有理会,继续说道:“你知道任魍从救世七剑的‘剑祭’中,悟出了‘死技’后,为什么要冒险练就吗?” “当年他在西域时,曾有一个不退之誓,但却没能守住这个誓言,所以他不惜违背法度,私习魔章七炼,为的就是有能力支撑自己的誓言,练这死技,我想也是如此。”金赤羽道。 “没错,只要有勇气,死就不是件难事,但这世上很多事情,并不是豁出自己的性命就能完成的。可要是练成了死技,他的身躯就可挡住任何在他之上的绝世高手甚至千军万马,守住自己的不退之誓。”说完,只见银壁之内的微风越吹越强盛,暗雷黑电渐渐闪响。 猎魔隐约听见了嗞嗞声响,不禁远远望着广寒宫怅然一叹:“这么多人都给你遇上,你也只能如此了,相识一场,姑且留下来给你收尸吧!” 强招初起,便吸引了广寒宫内无数人的目光。 “这么惊讶干什么,你是第一次看他们用这种不可一世的武功吗?”顾韶华且战且问。 慕容华回道:“《武林通史·百兵录》有载,御风剑与蛰雷剑有一璧剑联招,可别说御风剑已毁,就是他冥王身上,也分明一把剑也没有!” “又在掉书袋,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剑隐’?” “要使这种招式,哪还有功夫维持剑隐,况且这可是剑招,怎么可能多此一举的将剑隐匿起来?” 金赤羽收剑在手,疑惑道:“风雷怒,这是御风剑与蛰雷剑的联招,可……” “不用怀疑,他身上没有剑。”武灵烁凝视着冥王说。 “既然你这么说,那肯定是没有了。” “御风和蛰雷,不是已经阴阳两隔了吗?”冥王衣服渐渐零星的浸了点血,面具下他的神情如何以及他此刻的心绪怎样,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双手端起架势,忽然狂风骤起,兼有雷霆之势,席卷在四周。 蓝湘灵立即收剑扬手,撤了‘广寒宫’道:“你们这群小鬼,还不赶快走!” 林针一时难以置信:“这种震慑感,只有当年在师父练‘千里炼狱’的时候体会过!” “壁立千仞!”白羽气化千剑,层叠于一众新秀之前,筑起一道剑壁挡在前面,高声道:“诸位暂且一避,此招过后,他们绝无胜算!” 一阵狂风如雷电般闪过,无间摸了摸自己的脸,看到指尖的残血,顿时惊怒:“这是什么意思!你想把十八狱手一并算在内吗?” “似乎还有代执五灵!”亡灵脸颊飘过一滴血,他握紧拳头冷眼说到。 迎着暴风,面对电闪,听着雷鸣,整个战场风云变色,好像要炸裂一般。无间用内力定着身子,怒道:“你可想清楚了!我们现在若是倒戈,与他们共结境御,你这极招就是再强恐怕也难以打破!” 忽见判魂双兵在手,迷诱也转动着手中五色珠说道:“放心,护教十魔不会让过多的人共结境御,当然,那群后撤的鱼虾除外。” “八面玲珑!”上官影‘伏兵’乍出,将身后令牌围着自身与段、徒二人绕旋飞转,段青锋也出手传力相助,支撑这个防御之招。 “炎神诀·火龙缠!”武灵烁并双指凝力在前,御霞耀贴身流窜,如炎龙遍游周身,风雷不破。 “凝残月!”银壁散而未消之际,蓝湘灵背剑在手,指纳前招剑寒,再成银壁,如皎月笼身,干戈无扰。 金赤羽横转风鸣如金乌当前,同时内力具象化为三只赤凤鼎足金乌,耀世非常! “‘丹凤朝阳’吗?你很识相,虽然这并不能改变什么。”冥王说罢,顿时睁眼定身,将毕生内力倾出,一声沉吟:“死技——风雷怒!”霎时漫天风雷如刀似剑,凌迟天地,鱼肉万物!而他的衣服正在一点一点被血浸透,他信念坚定却又小心拿捏——誓要危及金赤羽性命、千万保留金赤羽生机。 砰!‘壁立千仞’突然被破,白羽来不及在意受伤的身体,一边急退,一边又起灵山八剑结‘灵笼’,护住众人。顾、莫等人深知此时无人可救,只能自助,于是同时传余力向白羽,以固‘灵笼’。 眼见蓝、武等人的防御之招也快被摧毁,‘丹凤朝阳’又只退不进,金赤羽与众人就要全体败北,突然南边飞来翠色,欲越雷池! 那身影越来越近,金赤羽侧眼一惊,分神瞬间,‘丹凤’之形一下子退到了剑尖,金赤羽又被抵退了数步。谁料冥王忽然凡心一颤,风雷杀势竟然渐微。 她径直飞进‘风雷怒’竟毫发无损,掠过两边目瞪口呆的强者,猛然一掌震在冥王胸膛,瞬间凝结了空气,刹住了流光。 众人撑着渐渐变弱的风刀雷刃,沉默的注视着眼前两人,充盈天地的气劲仍在响震,但却让人感觉此刻是如此的安静。 “荆棘岁月,斑驳红颜。”冥王挺着胸前一掌,望着眼前故人容颜,这轻声怜叹,淹没在了一众强招的杂音中。‘丹凤朝阳’在她身后闪着金光,她身披一袭微芒,眼前苍苍国色一时熠熠生辉。 武灵烁趁‘风雷怒’渐弱,当即横持霞耀飞袭而出,眨眼之间一剑晃眼,武灵烁在冥王左后方,剑刃染血;上官影在冥王右后方,令牌回身。 “金缕衣!”金赤羽见她身入龙潭,立即收回凤鸣剑,弹指剑刃。只见金芒自剑锋泄出,一缕缕金光裹袭在她身上,以护周全。 冥王突然被三人重创,却迟迟不见还招,她内心生疑,便撤掌回身,退在金赤羽之前。 “想必这位就是金夫人了。”冥王压着内心的波澜,万分平静的说道:“到底是攘定十二侠在列的巾帼英雄,即便没了御风剑,内力也是如此的惊世骇俗。”他一边说着,一边滴着鲜血艰难起身。 上官影转身道:“这你就误会了,你这口老血是拜我们所赐,青桐姑娘是个怪人,‘得剑则名,失剑不灵’。不管是在得到御风剑之前还是没了御风剑之后,她的内力连一半都难以发挥。” 无间道:“哦?是吗?那我实在难以相信,这种实力竟然能安然进来。” 冥王捂着胸口解释道:“死技有灭世之威,也有其死穴,一开始确定的目标虽然在劫难逃,但由于起招时过于专注,对突袭的后来者,反而难以伤及。我早该想到,有金赤羽的地方,一定会有薛青桐。” “哼!你果然不该把我也当成目标,否则我一定能拦下她!”无间愤慨到。 冥王望着薛青桐,突然周身疼痛难忍,顿时半跪在地,艰难喘息。 金赤羽上前说道:“没想到这世上还有第二个悟出了死技的人,只是我不明白,你不择手段要兼并天下各派,可是用这种不要命的武功,即便成了又有什么意义?” 冥王撑着极度虚弱的身体,颤巍巍的说道:“世人万千……总是殊途同归……要不要活到野心实现的那一天,真的很重要吗?只要途中有幸再见一眼……这世间的绝色风景,人,就能含笑九泉。”金、薛二人站在一起,没有人怀疑,他是看着的不会是金赤羽。 “这是什么武功,你干嘛要学它!”迷诱、判魂见冥王摇摇欲坠,连忙过去扶住:“教主!凡冥之界教众尚在,现在可不是你休息的时候!” 狂战、判魂、罗刹等护教十魔之众见此情形,也纷纷聚集在冥王周围。或者拼命为他传功,想求得生机;或者盯紧四周,誓死不让别人接近。判魂缓缓划着夺命镰,对攘定诸侠冷眼说道:“要送冥王归地府,先问无常开黄泉!” “这‘金缕衣’是你的新招吗?我不曾听闻过你的剑法中,还有这招。”冥王凝视着薛青桐问到。所有人都知道他在问金赤羽,但没有人从这不在酒的言语中,听出什么醉翁之意。 “已有近十年了,不过对于天下而言,也算新招。” 他看着微微的金芒,映衬着一张惊艳不减的陈年旧画,微微笑道:“是吗,不愧是金赤羽,还真是风华绝代啊!”。他撑着最后一口气,不露痕迹的赞叹完,血淋淋的身体终于倒下,闭上了一双常开眼,舒缓了半生未展眉。 “教主!”迷诱再催内力,声嘶力竭的喊到:“野鬼无主,唯识冥王!你怎么能只管自己的死活!” 无间缓缓移到亡灵身边,凑到耳旁轻声道:“我们尚有二十余人,不管怎样,这是铲除攘定诸侠最好的机会,不可轻易言退。” 金赤羽见无间鬼鬼祟祟不知所言,侧目道:“怎么,两位还想动手吗?” 突然嗖的一声,上官影又从金赤羽面前接过一道强光,把众人的目光纷纷赢了过去。 只见北边缓缓走来一人:“再战也好,收手也罢,能否让在下,先将这尸体带走,给他处理处理后事?” “我与无间头领都没说话,轮得到你?”亡灵轻慢到。 狂战冷眼一抬:“抱歉,护教十魔除了教主,没有多余的从属关系。你们说的话,不在我们考虑的范围。” 猎魔道:“我既非凡冥教众,更非护教十魔,我只是单纯以他朋友的身份,请求各位允许。” 六臂蛇冷怒道:“你现在回来算什么!害怕诸派迁怒于你,又不想做叛徒吗?” 猎魔缓缓走到迷诱旁边,将手伸到冥王的面具上,众人一时急道:“你要做什么!” “如果你们还相信我对冥王的情谊,就请将他的尸体交给我安葬,你们可以带着这副面具,回凡冥之界立墓。”猎魔对护教十魔一部说。 “荒唐!焉有坟墓葬面具的?” “坟墓,不过是一个供人缅怀与凭吊的东西,里面埋的是什么东西真的重要吗?我倒觉得,能代表冥王的,恰恰是这个面具,而非躯体。” “我没意见。”狂战道:“至于别人,我做不了主。” 判魂望着冥王面具道:“这个言论我并不反感,只是到时候还是别忘了告诉我们,他葬在哪里。” 迷诱道:“可是五令门与我们同受教主养育之恩,他们……” 猎魔道:“我想天妖令主不是个拘泥于这些小事的人,冥王葬在哪里,都是葬在他们心里。” 猎魔停顿了片刻,终于没人发声了,于是准备摘下面具。 武灵烁将头轻转,不,是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猎魔,每一个人都想知道,这个把大半个武林逼到这种地步的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它就交给你了。”猎魔摘下冥王面具,递到迷诱手里说到。 面目揭晓,蓝湘灵与薛青桐难以置信的睁了睁眼睛,竟然心生恻隐。 “这就是冥王真容吗?”金赤羽眉头微微一皱,剑隐于背,没了战意。 亡灵道:“难怪自称冥王,原来是地狱走来的人。” 迷诱接过面具的手不禁颤抖起来,还问猎魔道:“你如此镇定,是早就知道了吧!” 只见面具下的冥王,不光有不少因方才死技而浸出的鲜血,更有几乎覆盖了整整一脸的凌乱刀疤与剑痕,一张人脸早已面目全非。戴上面具是冥王,取下面具又是谁呢?彻彻底底,他就是冥王吧! 猎魔抱起他的躯体,向东南方边走边说道:“判魂,你有没看到冥王归时带笑呢?如果有,那你们还剩下多少武斗的理由呢?”说着缓缓离去。 冥王自己尽了兴,把这篇莫名黩武的收笔潦草的扔给了别人去写。猎魔走在乱草残木遍地的小路上,抱着冥王尸首心想:从销声匿迹到脱胎换骨,如今更是死无对证,你真正做到了无损百里阎英明而得偿惊鸿。只是像我这样的人,大概永远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无惧生死,却害怕打扰。 天上的参商像泪光一样闪烁,凌晨的夜风一阵一阵像在抽泣。猎魔在充满悲悯的天地之间,托着朋友尚有余温的身体,纵使不能感同身受也心如刀绞。他一步一步沉重的踏着,轻声惜道:“万事有因,千情无果。就算真有所谓‘来生’,也愿你不要再转世了!”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三十四章 落幕·约战北疆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一)北疆凡冥之界: “天妖令主,方才我往南边多走了几步,你猜我看到了什么?”。晋国最北边的地底下,一个老者走进五令门的密室说到。 “怎么?他们回来了?” “他们自然会回来,但很遗憾,我看到的是北疆军往这边移动了。你们终究还是入了朝廷的法眼。可惜这死技着实厉害,老夫能让三个人这么快恢复,尽管把命消耗的所剩无几,但也无愧‘回天术’之称了。”接着又转头看了看蓝妖与地魔说:“至于你们,能有余力保住你们的命,简直是奇迹了,而这种任人宰割的状态还要持续多久,就看你们的造化吧。” “回天术?我没记错的话,你可是大晋国敌。” “看来我在贵国名气不小嘛,可是所谓医者仁心,我不过是本着医者本分救了些将士,世人要将他们的罪孽加在我身上,我也无话可说。” “你的是非与我无关,我就想知道,北疆军和老爷子他们,谁会先到?” “这我就无从得知了,但按你们大晋的制度,我不应该先看见决武殿的人吗?难道卓世铭的江湖习气还是没改吗?哈哈哈哈哈!” “无间曾向冥王保证,说朝廷不会干预他的野心,他是如何让冥王相信的我不知道,但现在看来,这外人的话果然不能信。” “天妖令主还是好好休息吧,我会看着外面的情况。”随后赫无常邪魅一笑:“不要误会,亡灵头领是我此次行医的雇主,我得尽可能的在这里接待他!” 叶玄月目送着他的背影,抓了抓石床边沿,言语冰冷却满眼杀机:“如果你想对老头子做什么的话,那可千万要趁早。” (二)金锁关外: 冥王殒命出局,武灵烁望着猎魔远去的背影,收剑隐于背,打破沉默:“如果凡冥教就此解散,那任魍之仇也到此为止。” 亡灵斜眼道:“你凭什么认为主动权在你们手里?” 狂战道:“亡灵头领,我提醒一句,护教十魔只认冥王。” 判魂听了刚才猎魔的话,也暂时收起了对攘定诸侠的些许敌意:“如今对于我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就此散落江湖,要么回去重新决出令大家信服的新主,号令我们。” 六臂蛇跟着说道:“但无论怎样,此时都不可能在任何人的麾下战斗。” 无间道:“若不是这些老怪物出手阻拦,冥王也不至于用死技,你们不想为冥王报仇吗?” 判魂道:“他们不会再有帮手了,而我们还有五令门,随时报仇都可以。”接着眼睛一转,冷冷一笑:“而且我个人比较好奇,你们,怎么也成了教主死技的目标了?” “冥王不过是因为之前我擅自离开凡冥之界,所以误会了我而已。”亡灵急道:“况且这根本不重要,你们需要明白的是,现在这几个人是碰巧凑到一块儿的,如果日后他们聚在一起,稍微规整一下各自的行动,你们再无取胜的可能!” 金赤羽道:“我一心归隐,闲看花落云卷近二十年,此战并非因为仇恨,只是既然碰上,所以实在不忍心那么多青年才俊就此丧命。至于后面的事,我再继续过问,就有入世之嫌了。”说罢将凤鸣剑插地在前,双指传力于剑,瞬间剑倾强劲,化形巨凤,一剑伫立天地。 “若诸位仍然放不下手中屠刀,非要在今天赶尽杀绝,那这招‘凤凰停柱’,愿供诸位练手!” 判魂将夺命镰与十字刺伏兵于背,转身道:“攘定诸侠也好,御统群星也罢,我会在凡冥之界等你们来算完账之后,再离开。” 狂战见判魂也离场,于是扛起大刀,也缓缓跟了上去。护教十魔彼此之间,远比与其他两部要有交情多了,因此也都相继跟了上去,还顺便带走了其统领的数百名教徒。迷诱有心报仇,想杀薛青桐,但最后护教十魔中只剩下自己,于是转了转珠子,还是决定跟上。 “迷诱!”无间突然叫道:“这五色珠与玄光镜可是五大奇兵之一,我劝你趁早找个靠山,不然以你的功夫,可招架不住四方虎视!” “依山而立,山崩必危。无间头领这座高山,恐怕不宜居吧。”说完,继续往北走去。 护教十魔一部尽数而去,无间心里没了谱,只是劲敌尚在,不敢轻易表露出想要撤退的意思。 眼见一拨人离去,金赤羽又道:“怎么样,两位头领,还要打下去吗?” 亡灵试探道:“既然已经与诸位结下了深仇大恨,就不怕没有了结的一天。只是我还是要劝劝金大侠改天与他们一同来北疆,否则你们今日救下了这些娃娃,也没有意义。” 金赤羽撤了‘凤凰停柱’,说道:“放心,没有人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我想下次再与你们决战,他们既有了决心,也会有准备。” 武灵烁肃目道:“他不去,可不代表我们不去!我可没有把‘退隐’这件事,当成誓言一样。” 无间忽然望了望武灵烁和上官影。金赤羽虽然顶着天下第一的桂冠,但这两人,一个轻功当世无双,如果不事先为他织好网,那阵仗摆得再好,也会被他搅乱;另一个暗杀本领震古烁今,若是被他盯上,恐怕就要以自己的性命,作为战斗的序幕了。 于是他说:“既然再战难免,那我们不防定个君子之约。除了为冥王举丧外,凡冥之界还要另则新主。” “那又如何?”武灵烁道。 “下月今日,凉碧城西北之外二十里,凡冥之界欢迎诸位来讨!” 上官影摸摸下巴道:“怪不得之前从没听说过,这老巢都快到雪狄境内了。” 眼见这场纷争终于要告一段落了,薛青桐转身挥手,将凤鸣剑收到金赤羽背上隐去。一边挽住金赤羽,一边说道:“恭喜你啊金公子,又捡回一条命。” ‘金缕衣’仍裹在薛碧瑶身上。金赤羽皱了皱眉头:“按理说是应该我感谢你,但你知不知刚刚有多危险?若不是凑巧那招死技有漏洞,我回去怎么跟慕雪交代?怎么跟自己交代?” 亡灵有些不甘:“真是天时不与,明明你的武功已经不复当年,偏偏还是让你扭转乾坤了。” 无间道:“呵,难怪到现在你都不敢撤掉这招金缕衣。看来她成了你金大侠的软肋了。” 金赤羽转而笑道:“她怎么可能是我的软肋,她是我的脊梁。” 上官影沉着脸:“果然还是要油嘴滑舌才行,像我们这种天真无邪的老实人,年过半百也无人问津。” 薛青桐了解这个老朋友的秉性,白了他一眼:“清风过山海,不为花鸟留。自己喜欢逐风流转,青鸟也跟不上你,何况凡人,怨谁呢?” “哎~说话还是这么严厉。” 无间向后挥了挥手,示意狱手们退去,转身笑道:“诸位豪杰到时候可别忘了约定,相信你们都是不畏死的人。” 亡灵也随即示意部下离开,跟了上去。怨灵枪指武灵烁:“暗杀火神,还望你自觉北上偿命!”。说完也跟了上去。 徒梦龙见状,也将龙藏剑杵地,缓缓撑起身。 此时薛青桐才渐渐看到一旁的段青锋,轻唤了一声:“师父,别来无恙。” 段青锋把脸摆过去,顺便瞟了一眼金赤羽,然将枪‘伏兵’于背,一边往西走一边说到:“臭小子,好好照顾我徒儿,敢去北疆冒险,当心我宰了你!” 金赤羽无奈一笑:“我不是说了不再插手吗?” 凡冥之界的人一一北归,在攘定诸侠的力挽之下,各派终于得以保全。方圆十里之内,再难找到一丝草木的生机。这场浩战不必人口相传,强光巨响早已震动了千县百城,过不了两日它便是晋国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金赤羽携着薛青桐转身向南,对武灵烁说道:“叙旧的话,我在关中的天机楼等你。” “等我?” 金赤羽微微转了一下眼珠子,余光瞟了一眼蓝湘灵,笑道:“当然要等你,难道你现在就能动身吗?” “我……” 这边正说着,忽见不远处的人群中顾韶华凝力于掌,慕容华道:“人都走光了,你这是做什么?” 顾韶华目不转睛的看着金赤羽,嘴角微翘说了句:“一瞬间就好,我要试试刚刚悟出的招式!” “试试?你该不会!?”慕容华突然惊悟。 “金刃!”话音一落,忽的两道金光一闪,同时龙藏剑柄的龙珠瞬间悄悄辉映。 除了握着龙藏剑的徒梦龙,人群中只有慕容华瞟到了龙藏剑柄的微光。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交手的两人瞬间的光华所吸引,顾韶华也随着光芒的消失,倒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这位小兄弟是?”金赤羽疑惑道。 “在下顾韶华,想量一量……从我刚刚的位置……到金大侠这里,有多远。”顾韶华气息断断续续,躺在地上强笑到。 金赤羽望了望他来的那个方向:“内力还行,好好努力的话,这个距离,或许可以跨越。” 上官影看了眼顾韶华笑道:“像现在这样跨越吗?” 莫非凡觉得有些无聊:“他该不会以为,这种戏码会让人感觉很励志吧?如果真是想要知道差距,那更让人觉得多此一举。” 慕容华呆呆的望着龙藏剑柄的龙珠:“万一他将来真的跨越了这个距离,你说他今日此举,会不会被人另眼相看。” “我承认他有些本事,但将来是将来,即便我不否定他,现在也远没有到说大话的时候。”莫非凡依旧冷眼抱剑。 “所以莫兄此刻也不配拿攘定十二侠作为目标吗?”慕容华得意一笑。 “嗯?”莫非凡不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金赤羽看着顾韶华礼貌的笑了笑,然后绕道缓行。顾韶华缓缓起身,心里暗暗一叹:距离竟然如此遥远! 金赤羽暂停了脚步,欣慰的笑了笑,又再度启程。他并非因为顾韶华这种自己已经司空见惯的举动而感到欣慰,而是觉得,出世近二十年,这个江湖振奋依旧,此间少年雄心如常,无论这个叫顾韶华的人结果如何,都是国之幸事。 两人从众人中间走过,经过秦烨等人身旁时,秦烨带严玉虎、韩岚、胡心月三人,忐忑拜道:师……师父”。和金赤羽一样,薛青桐不过是挂名师父,如今他们见了,只有敬重之心,并无亲切之感,师父两字出口,难免有些不太习惯。 薛青桐挽着金赤羽抬眼向前,只是云淡风轻的在行走中说了句:“重视落凤,但不必拘泥于落凤。” 目送了金赤羽,武灵烁往蓝湘灵那边迈了两步:“十七年了,雪泣剑主,过得还好吗?” “时过境迁,武少侠如今也客套了许多。” “我……”武灵烁竟显得有些木讷了。 “‘暗杀火神’名震天下,孤身出门,也是跟金赤羽一样怕伤及所爱吗?” “伤及所爱?” “呵,别装糊涂,这般年纪,总该有佳人相伴吧?” 武灵烁道:“亲恩已经故去,没有人强迫我,这生活自在,要什么伴呢?”忽然眼神渐沉,顿了顿说道:“残粉未褪,旧香尚存,不必新妆。” 蓝湘灵面如平湖,内心骤惊,突然哑了一下,然后轻蔑的眼神中又带着点笑意说道:“呵,是吗?不过你这可不算什么好话,谁家女子会承认自己是旧香残粉呢?” 武灵烁颜色稍展:“打个比喻而已,毕竟有些人,无论岁月怎么的不依不饶,她仍是鲜艳如旧。” 上官影扭着脑袋看着蓝湘灵:“哪里鲜艳了?”惹得蓝湘灵一眼瞪过去。 被这眼神一吓,他不得不转头对武灵烁:“呃……那什么,我也去天机楼了,你们尽快来啊!”说完便朝金赤羽追去。 蓝湘灵也向南走去,还对武灵烁说道:“你楞着干嘛?你不想见见金赤羽,我还想跟青桐聊会儿呢!” “哦,好!好!”武灵烁连忙回应,赶紧跟了上去。 慕容华看着他们渐渐离去,感慨道:“听闻武灵烁前辈是西域人,而蓝湘灵前辈则生长于荆湘,因为蜀王萧克定和七绝门的事互相认识,也曾走到一起。” “可惜最后还是分开了。”独孤雁翎忽然有些神伤。 “呵呵,独孤姑娘怎么突然敏感起来。”慕容华又接着道:“但听说他们最终是因为功体相斥、雪泣与霞耀又不相容,才没有在一起。毕竟一个是二十年练就的东西,一个是自己很重要的东西,很难两样一起抛弃。” 苏长风道:“不,他们是互相都不希望对方抛弃这两样重要的东西。” 慕容华突然有些不理解,思索道:“嗯?彼此都为对方着想,也会错过?” 莫非凡用剑柄碰了碰慕容华:“别想这些没用的,该过去慰问下徒掌门了,顺便也去扶扶那小子。”一边说着,一边用下巴指了指顾韶华。 白菲绫脸上交错着些许血迹,身上带着斑驳的伤痕,鲜红的警示着自己。她伫立在荒凉之中,望着逐渐被黑暗吞噬的凡冥教众,不禁红了眼眶。独孤雁翎安慰道:“白姑娘不必伤心,任庄主之仇,天下同力,他凡冥之界逃不了。” “不,我只是不甘心,口口声声要报仇的我,最后竟然是靠几位前辈和各位同道才又一次保住了性命。” “只是因为这种事吗?我记得你的武功是略胜我的,但我跟你正好相反,我即便知道自己实力不足,也愿意接下这仙灵素剑。因为我原本就打算要让自己配得上它的,所以我只有练剑的时候,没有不甘的时候。” 白菲绫稍稍舒展了心情,略带着钦佩的眼神看了看独孤雁翎:“峨眉近几十年来,还真是出了些气概不凡的人呢!”然后长舒了一口气:“还是师傅说得好,女孩子也要好好练功!”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像是两朵无视严寒的染血白梅,重拾一身傲骨,向南送去暗香。 弦月凝望着金锁关外的一片狼藉,以渐渐西去来表达自己的慈悲,让位给治愈的晨光,以抚慰这群伤痕累累的青年和惨烈的大地。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三十五章 上官问卦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一) 北风冷,西风凉,行人铩羽走苍茫。 凡冥教众过了北洛水,走在望漠城外的荒地上,安安静静的折返。忽然无间对铜柱使了使眼色。像是事先说好的一种暗号一样,铜柱什么也没问,起身便往东北方飞去。 “跟上去!”怨灵听亡灵一声令下,立即纵身向铜柱追去。 “亡灵头领这是何意?”无间顿时停下脚步,心生不快,质问亡灵。刚起身的二人也随即停了下来。 “我说过,我讨厌人明我暗的局势,如果无间头领不打算摊牌的话,那我也不打算让你的人离开我的视线。” 无间转笑道:“原来亡灵头领是为‘镇南王’三个字耿耿于怀啊!这里说话不方便,等回了凡冥之界,我一定会亲自跟您说清楚。”亡灵这才挥手示意怨灵归位,铜柱见状也再度启程向东北方向飞去。 至于护教十魔一部,则疾驰到了他们前面,才放慢行程,似乎想以此表达他们对后面两部的态度。 “冥王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敌人,你们没有异议吧?”狂战声音浑厚。 “但冥王为什么要连他们两个一起杀?” “不用想缘由,冥王对猎魔有恩有情,他或许会再回到凡冥之界的,也一定会查清楚这两个数度违反教令的人。” 六臂蛇冷眨一眼:“人家都撇清了与凡冥之界的关系,你们还指望他?还不如想想今后的对策。” “很简单,先是四部联手退掉武林各方。再同五令门联手铲除他们。”随后判魂两眼凝视着前方,脑中忽然回忆起凡冥之界南下之前,冥王给他的遗命。他若有所思道:“不过我更感兴趣的是,猎魔为什么要脱离凡冥之界。我不觉得他是个喜欢飘荡的人,假如可以选择的话。” 狂战道:“他很小就在这里,我入教的时候他就在了,不管他有什么仇恨或夙愿,我想一定还会再见到他的,而那个时候,或许就是他可以说清原委的时候。” “哼,无所谓。冥王那时尚在,他就先抛弃凡冥之界,这种人,不了解也罢。”六臂蛇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二) 关中潼城里的天机楼下,门口右边有一位苍苒老者,前面放了个小桌,上面摆有一个卦盘和三文铜钱,极其简洁。这三文铜钱正反两面分明,背面皆为空白,无字无图,其正面分别有三个图样,一为鼎、一为刀与剑、一为圆环。那小桌背后插立的旗帜飘飘扬扬八个大字——不识凶吉,唯通天机。 那老头至少也有七十出头,虽然没有半寸青丝却还是显得硬朗,一身粗缯布,两只通天眼,三尺青蛇杖,赫立风中。不时的用那老皱的手,挪动三文铜钱,无人算卦,便在那儿造卦。 老者前面摆有一客桌,金赤羽与薛青桐并坐在老者对面,上官影背对着老者,武灵烁与蓝湘灵相对坐于两侧。叙了许久的旧,金赤羽也聊了许多归隐后的繁杂趣事,上官影忽然说到:“你是不是因为久居山野,不习惯俗世的繁华了?这酒楼里那么多位置你不选,偏偏要在这儿,老天爷喜怒难测,你这儿也没个遮挡。你要是穷就跟我说,我上官影还有些积蓄,挑个中等厢房还是没问题的。”上官影背对着老者,一边吃着小菜,一边跟金赤羽抱怨了起来。 武灵烁轻笑一声:“这既然叫天机楼,那你方才在楼里,可曾看见有半点跟‘天机’二字相关的东西?可见这位老人家才是玄机所在。” 金赤羽用筷头轻轻指了指楼里:“里面的上等厢房一两银子一个时辰......”没等金赤羽依次说完,上官影忙接道:“这里只收酒菜钱,还附送一碟小菜?” 金赤羽微微一笑:“这里十两银子一个时辰。” “凭什么!”上官影愤愤不平的将酒杯一敲。 蓝湘灵疑道:“对啊,凭什么这种位置竟然敢开此天价?” “凭什么你要当这个冤大头!”上官影望着金赤羽道。 蓝湘灵白了他一眼:“你这脑筋怎么转的?” 薛青桐道:“坐这张桌子,可请你身后这位老先生算一卦,但如旗上所说,他的卦,算不出吉凶,只能算大势,不管是天下大势还是自己的人生大势。” 上官影将身渐渐移正,轻置手中筷子,起身转问:“老先生,真的知势吗?” 那老者正闭着眼睛挪动铜钱,沉默不语。 上官影又垂下头看了看:“老先生,你这卦盘怎么没有爻杠?” “此盘名为天机卦盘,世上只此一个,能解之人只我一人,若是和其他卦盘一样,那为何不能知凶吉,又怎么能够窥探天机呢?” “您这话就不对了,凭什么说别的卦盘就卜不出天机,想必是术士自己的问题吧。” “关中一带,以卦为生者十余家,兼为卦者近五十余人,能算出天机且敢泄露并且还不被骂是骗子的,只此一处。阁下可随意一问,比如:武林新局,或者……”老者压低声音,稍微往上官影耳朵贴近,轻声道:“大晋国祚。看除了老朽之外,是否还有其他人算得出。” 上官影双眼一睁:“老先生,无论身处何朝何代,若不言国祚绵长,那便是在用性命卜卦。” “哈哈哈,无妨,欲道天机,难免有风险与代价,只要有人敢问,我就敢答。况且也不是我答,老夫只是帮人读出卦语而已,妄论国祚者,乃是问卦人。” “呵呵,有趣!希望到时候朝廷也能听你这样狡辩。”随后上官影转身问道:“你们要是不介意,这桌的问卦之权,就由我来行使了!” 金赤羽微微一笑,然后伸手道:“妄论国祚者,乃是问卦人。上官大侠请便。” “好!”上官影赫然转身:“那我就问问这武林大势!” 蓝湘灵大失所望:“哼,终究还是怕引火烧身。” 那老者道:“我转动卦盘,请阁下抛钱,使其落在卦盘上。” “呵,新鲜!”说完便拿起了铜钱,老者紧接着将卦盘随手一转,那卦盘上的字瞬间毫无踪迹,好似一个光盘。上官影顿时对那老者刮目相看,随后又将铜钱一抛,然后便见那铜钱在那急转的卦盘上东跳西动,始终没有飞到外面。 “阁下可随时停住卦盘。”话音一落,上官影毫不犹豫止住了卦盘。 武灵烁十分敏锐:“老人家,要窥天机也不必暗使私力吧?” “哈哈哈哈!客官说笑了,这挂盘飞转,老夫若不以内力护住周遭,铜钱早就飞出去了,请放心,我绝不会用内力影响卦象。就是再取巧,也不可能蒙混得过武大侠。” 金赤羽端起酒杯轻晃,微微一笑,武灵烁看着他问道:“是你告诉他的?” 金赤羽摇摇头。那老者笑道:“呵呵,‘暗杀火神’、‘平世圣光’、‘剑林湘妃’、‘绝代风华’、‘留影游侠’,老夫既知天机,自然也识得英雄。” 上官影两指按着卦盘看了看,一枚铜钱挨在乾字上方,面有一鼎;一枚挨在乾字下方,面为空白;一枚挨在乾字左方,面为圆环。于是问道:“卦已定,请问老先生这应该作何解?” 老者看了看卦盘,缓缓道:“卦钱绕天,欲涉其间。上官大侠真的要听吗?” “那是当然!只是你这个‘其’字有点奇怪,我听不出来代指的是什么。” “呵呵,既然绕的是‘天’,那自然是代指‘天’了。”随后老者轻轻一笑:“阁下听好了,卦语:三方竞帝座,弱主隐强佐。”一边说着,一边翻转乾字下方那枚铜钱,那面上双剑相交的图案赫然入眼。 在桌上的四人一听,相互一望,颇为惊讶。 上官影抱起双手:“老先生不要吓唬我,我只是问问武林大势而已。” 那老者摸了摸胡须缓缓道:“天龙王朝开元之时,‘剑圣’顾遗踪曾与‘祖龙帝’骆天骄约定,要传武学于天下,均衡天纲,好让百姓能在朝廷为恶之时有力反抗。于是顾遗踪开设的武场,从中原渐渐四方林立,世人谓之‘武林’,此后便以武林概指天下诸派。也正如他们所愿,每一代王朝的德政走向尽头之时,都有武林中人挺身而出,革不义之政,扶有德之君。朝野均势乃是千年武纲,阁下想问武林大势而不染朝廷,似乎不大可能。” “老先生错了,世乱之时才会有武林中人帮助义师,这天下太平,武林大势就只是武林大势而已。” “卦语如此,信与不信但凭阁下。” 上官影回身坐下,不耐烦的说:“算了算了,这卦盘本就是老先生胡弄的,自然也任凭先生胡说八道。” 金赤羽突然起了身,放了些钱在桌上,算是结账:“有劳老先生卜这一卦,他日有缘,会再来拜访。”说完便带着薛青桐转身离去,三人一时不明就里,连忙跟上去。 金赤羽见他们跟来,忙劝到:“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诸位还有大事要准备,不必相送。” 薛青桐跟着说道:“天下越来越热闹,我们也该回去了。” “看把你们急得,还真是听风就是雨,所谓‘三方竞帝座’,难道不是指他们萧家兄弟相争吗?”上官影道。 武灵烁也边跟边说道:“此人哪里是算卦的,搞不好他根本不懂卦,不过卖弄玄虚而已,那铜钱的位置,都是他暗遣内力放置的。” 金赤羽笑道:“我并不是怕惹上是非,我只是觉得也聊得差不多了,该走了。”话语一出,三人这才稍微放慢了脚步。 薛青桐边走边说道:“不过你们还是多少信点,当年老金北上对雪狄时曾找他算过一卦,那时的卦语是:天与真主,侠定疆土,虽有逆流,不得时瞩。”随后又停下脚步侧头道:“对了,着布衣不过是个人习惯,此人乃是天机楼之主,名叫夏侯靖。” “什么!夏侯靖?”三人再度相顾。 金赤羽道:“不过不要妄图做他的工作,他一心只想做个与世无争的闲云野鹤。”接着又道:“诸位保重了。”于是携着薛碧瑶往南走去。 “呵,也是,先不说他武功如何,侯位不袭之士,国危不动之人,怎么可能为了一个人的仇恨而出手。”上官影轻轻一笑。 白发在微风中清扬,老者眯着眼睛目送离去的众人,带笑感慨:“当年意气风范的少年英雄,如今竟也生出零星白发了。”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三十六章 贵客来访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第一缕晨光相送,第一分月色相迎,徒梦龙托着一群身负重伤的年轻人,终于在第三天夜幕初临之际回到了武宗派。钟武平轻伤率众走得快些,虽然先走不久,但早到了半日有余,见自己的师父重伤归来,赶紧领着人安排同行众人清洗、休息。 一场激战两度奔波,众人早已精疲力尽,若还有什么感慨或疑惑之类的后话,也只能留待明天了。 旭日东上,天华城的街巷逐渐开始喧嚷,唯独皇宫清净得多。御统皇帝萧唯尊今日免了朝,偷闲一天。 大晋皇宫建在天华城北面,东西宽近三百丈丈,南北近四百丈。正南门称作“龙门”,北大门叫做“天门”,左右两边各有两个侧门,互相对称,叫做“武门”。历代皇宫大多都建有如此六门,皆是沿袭千年以前天龙王朝皇宫的样子。 金麟殿在正中央,其东北方有一花苑,名叫嫣容苑。东西两个门,进门五十步各有一亭,他和吴王萧武临在嫣容苑一边下着棋一边赏着花。 “眼下这嫣容苑,桃李不复,金菊见衰,反倒是苑中的那株万年青,撑起了这里的风景。” “天气渐凉,快到肃杀的季节了,多少艳极一时的名花凋落。陛下觉得,今年会有多少花,要葬在接下来的凛冬呢?” “虚心竹有低头叶,这才是长青的秘诀,不懂得低头顺意的,恐怕都要失去生机,无非是分个先后罢了。”萧唯尊黑子落定,收了白棋十余颗。他一边帮萧武临拾子进盒,一边笑道:“皇叔又手下留情了。” “呵呵,陛下长大了,布局精进不少,我已经尽力了。” 正说着,忽然一个侍卫进来跪道:“启禀皇上,应罡御守求见。” 御统笑道:“看来,还有棋局需要朕落子。传!” 随后门外走来一位男子,身穿黄色禁卫服,衣身两侧鳞纹,御牌别腰,束发铜冠,四肢缚有薄薄的铁甲。单膝跪道:“参见皇上,吴王。” 御统挥了挥手,示意左右退去,一边举棋一边说:“应御守过来说话吧,什么事进了朕的耳朵就行,别被风吹得到处跑。” “是。” 应罡起身走近御统身边,俯身帖耳,轻声说了几句话之后,退了两步伫立在一旁,像是在等待新的命令。 “陛下龙颜不展,难道是出了什么变故?” 砰!御统将棋子一敲,压着声音怒道:“这个说归隐山林,那个说不问江湖,如今只是一个人的仇,却恨不得全天下都为他报!五十年的声望,老英雄恐怕比朕过无不及!” “陛下此话……难道是?” “金、武、薛、蓝、段、上官六人齐聚关外,不但救了徒梦龙他们……”顿了顿又说道:“好不容易发现冥王这把利刃,没想到竟死得毫无价值。” “那这可难办了,之前陛下当朝宣布,要决武殿与漠北精武堂联合捉拿凡冥之界,随后便让权是非召回荆判道,卓世铭想必也得到了消息,已经在布置捕杀凡冥之界的军队了。” 御统转着手里的黑子,凝神沉思:“关外没解决的事情,就去北疆解决。” “可十星已有强援,卓世铭及北疆军又是新的助力,明面之上,精武堂与决武殿的立场也不可能偏向凡冥之界,这样一来,御统群星与攘定诸侠岂不是胜券在握?千年武纲,当真就撼动不了了吗?” “卓世铭与荆判道,只要朕同他们讲理,他们就没有理由不遵从,更没有理由质疑朕,至于马如风嘛,朕让他待着就待着!他一个精武堂堂主还敢说什么不成?” “那眼下应当跟他们说什么呢?” “说规矩!”御统皇帝一边说着,一边又落了一子。他见萧武临仍然带着疑惑在落棋,于是接着说道:“他们的助力,只会增加卓世铭一人,而且能不能保证一人不少的再次北上,可还说不准。皇叔且放心,这张天网,朕会好好收的。”说罢,御统又落了棋子。 说回荆湘武宗派内。 清晨用过早饭之后,众人虽然伤仍未痊愈,但精神却恢复了很多。林针、薛皑、白菲绫三人在武宗派歇了一晚上之后,便回了万兽山庄。 阳光逐渐耀眼起来,武宗派门外忽然出现一个贵公子,后面跟着十个仆人,抬着五个箱子赶来。那公子二十来岁,目光和顺,两撇眉毛虽然清秀,迎面走来却颇有些英气。他到了武宗派门口,便放慢脚步上前对看门的门徒拜道:“在下萧世宁,前来看望徒掌门,烦请通报一声。” 那门人双眼一抬,眼神有些惶恐,自己虽然不知真伪,但也不敢轻易得罪,连忙拱手道:“竟是惠王大驾光临!王爷请稍后,在下这就去禀报。” 徒梦龙此时正在后院看望众人进一步处理伤势,忽然接到这个通报,愣了一刹后思索道:“听说这位王爷好文不好武,今日怎么会来我这里?” 虽然有些疑惑,但毕竟是皇亲国戚,徒梦龙不好怠慢,因此便与那通报的弟子一同出门去迎接这位贵客。 “在下武宗派掌门人徒梦龙,不知惠王大驾,有失远迎,还请海涵。”徒梦龙走到门口缓缓行礼道。 惠王笑道:“一个小小的郡王徒掌门何必相迎,先皇曾特许,攘定十二侠可直呼圣名,在下又怎么敢担这一声‘惠王’,前辈就叫我萧世宁吧!” “这……” “总之前辈就把我当武林中人得了,称谓不重要,只要徒掌门不把我晾在门外就好。” “是在下失礼了,王爷请进。” 徒梦龙将他领到了合武殿后院,刚要上前作介绍,却被萧世宁轻轻拉住,随后他上前两步对众人行了个江湖礼,自我介绍到:“在下萧世宁,受北疆军卓元帅所托,给诸位英雄送些药物和银两,以免他的袖手之过。”言语之中,只字未提自己惠王的身份。 徒梦龙道:“哪有什么袖手之过,在朝当职,总有许多规矩要守,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万家术不知其身份,竟然说道:“是有诸多规矩,哪里像武帝之时,面对是非,总是干净利落。” “住嘴!”徒梦龙担心万家术惹祸。 “徒掌门不必动怒,这位少侠不过性情直爽而已。”接着又看着众人说道:“在下仰慕御统群星已经很久了,更听闻蜀南剑宗当今掌门乃是金赤羽高徒,武功超凡,不知道能否有幸认识一下?” “白少侠习惯登高习剑,因此外出了。”随后徒梦龙将手挪到旁边说道:“这是劣徒——万家术。” “原来阁下便是武宗派御门堂堂主,御统十星果然气概非凡,今日总算有幸一见了。” 万家术想到近日来的大小战斗,心里便惭愧起来:“时无英雄,才有了虚名而已,不值得阁下仰慕。” 徒梦龙又将手抬向莫非凡,刚要作介绍,莫非凡便抱着剑说道:“去掉‘御统十星’之谓,在下青城派——莫非凡”。萧世宁又把目光往左移,紧挨着的莫非凡的人行礼说道:“五岳剑盟·华山——慕容华。”接着到了顾韶华这里,他便只是微微一笑,省略了过去。 “峨眉掌门——独孤雁翎。” “武当八剑——苏长风。” “武当八剑——陆坤。” …… 八人报完之后,徒梦龙把手移到最边上:“还有这位,伽蓝寺的花月痕,我想您也有兴趣认识认识。” 萧世宁听完,不禁青眼一览,激动行礼:“早就听闻诸位是当今武林中,我辈的代表,如今在下悉数得见,就是行千万里也值了!”这话明明是在表达自己的仰慕之心,但却被萧世宁说出了一种英雄气概,显得豪气十足。众人回了礼之后互相看了看,眼神中不禁暗暗还了他一丝钦佩。 他发现这些人明明一个挨着一个,中间却跳过了一个人,只是尴尬一笑没做介绍,不禁好奇:“敢问这位是?” 顾韶华笑道:“闲杂人——顾韶华。” “阁下就是顾韶华?听闻阁下武功与十星不遑多让,为何自称闲杂人?” “无门无派,自然就是闲杂人了。” “闲不闲杂但凭顾少侠一句话,太高的武官我没办法,但举荐阁下做个千军还是不在话下,只要顾公子不觉得委屈。” 顾韶华疑惑道:“阁下姓萧,又说是受卓元帅所托才来的,那敢问阁下是?” 徒梦龙这才上前一步,提了提声音,介绍到:“这位便是已故秦王萧尚文次子,惠王萧世宁!” 这一介绍,众人才醒悟过来,半跪在地,拜了一句“参见惠王”以弥补刚才的失礼。 说起这秦王萧尚文可是一个贤王,年在萧武临之上,是晋武帝萧锋镝的四弟。曾经与上官影一起,代表晋国与西边乌兹、楼兰两国签订过盟书。重要的是,他以寻常武者之躯承受着上官影超凡入圣的神速,在四日之内便往返了天华城与晋西边国。所以朝野上下对这秦王一家,都比较尊敬。 一番寒暄后,萧世宁拉着徒梦龙,与各派的领头人一起,到前院左厅里,感慨了任魍壮烈的一生,也聊起了这近两个月来武林上的纷纷扰扰。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三十七章 邀星问剑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在江南某处的野外,黄土新堆起了一座坟,这里目光所能看到的人家不过两三户。 新坟十步之内开着几簇透着哀思的野菊花。猎魔将木版插到坟前——上面写着:百里阎之墓。他墓碑上面为这个叫百里阎的人刻了铭文: 堪幸巫山有梦,空恨洛水无神 一剑换得英气,双刃再请红尘 他并不知道他这位好朋友生于江南何处,甚至是不是出生江南也不确定,武林中也没人说得出他的身世,因此就在江南寻了一个适当的地方,安葬了他。 猎魔立好了碑,盘腿坐了下来,别下腰间酒壶,对着这方冢轻轻横撒:“我这样做你还满意吧?冥王葬在了北方,与你毫不相干,倘若有一天她发现了这个老朋友的墓碑,也只会是深深的缅怀,不会扼腕叹息。你尽管反放心,任魍已经去世,而我也是守口如瓶的人。” 他喝了一口酒,接着说道:“父亲的稿卷里说,你是在攘定十二年认识的薛青桐,藏起的柳月双刃,后来却亲眼看见她不惜用‘西风残照’救下了金赤羽。虽然我常说儿女之情可有可无,但我也能明白你的执念,就像我立誓一定要查明父亲的死因,一定要在潜锋暗箭中撰写完攘定与御统卷的史稿一样。”说完他凝望着那被酒浇过的土,一时入了神。 等回过神来,他又敬了百里阎的墓:“藏在你的凡冥之界也有大概十年了,虽然还厚着脸皮跟你做忘年之交,但是你也别得意,众生有眼,史笔不敢偏私。不过我答应你,冥王做的坏事,只归冥王。” 他幼年丧父,廷武衙的官验说他的父亲是误食了某种草药而亡,但他是屏住呼吸看见父亲被杀死的。在他带着父亲书信和遗物出逃后的第五天,便听闻了决武殿宣布,说‘青史语墨’第三十二代执笔人——霍遗青,中毒身亡。 至于官验是怎么出的差错,他并不知道。十余年来,虽然为了躲避仇家不敢露面,但也立志要承父志,继续撰写《武林通史》。在遇到了这个自称‘冥王’的人后,便选择蛰伏在黑暗之中。原本只想练好武功之后,追查父亲死因,但那双洞悉人心的眼睛,却渐渐让冥王成了他的朋友。 然而究其根本,恐怕并不在于猎魔的眼睛,而是冥王潜意识里,渴望一只耳朵罢了。 “这些年你我谈了很多心事,坦白讲,其实更多的是你在说,我姓甚名谁你从来不问,我也不曾跟你说过我常常挂在嘴边的‘使命’是什么。”他说着,从怀中拿出了一只笔,细细打量:“现在你死了,十年也足够让人遗忘我——无论是我的名字还是我的样貌。我也该出来看看了,如果顺利,也帮你看看抗命出凡冥之界,助叶玄月杀了任魍的两拨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与冥王分饮了最后的酒,将酒壶靠在墓碑旁,收起笔,起身背上那万缕朝辉,染上一身破晓的希望,藏弓在背,向西折北,慨然启程。 武宗派内,萧世宁跟每个人都聊了几句,闲谈了半个时辰,又在武宗派小逛了一圈,估计快要到午饭的时候便走了,不想打扰人。 等走远了之后,路上领头的仆人,似乎是管家,忍不住疑笑道:“王爷,小人记得卓元帅只是托您慰问万兽山庄,似乎没有说也看看这些人。” “那时徒前辈他们又没有受伤。如今任魍仇未得报,大家还受了这么重的伤,卓元帅又要回到北疆军营去,有必要让人家再拜托一次吗?” “再者,不管朝廷是否有什么要紧的事,终究在这件事情的行动上是迟缓了些,任魍是武林中人,也是国士,他们为此险些遇害,这一点薄礼和一声问候,就当我萧家表达的一点歉意吧。” 那仆人欣然一笑,竖起大拇指:“嗐,咱王爷就是仁义!” 徒梦龙送走了萧世宁,遣散众人稍等准备用午饭,却把慕容华单独叫来了合武殿。 慕容华进来看着徒梦龙背着双手正对着石像,静静的看着摆在石台上的龙藏剑,久不作声。 “徒掌门,不知叫晚辈前来,所谓何事?” “常听别人夸你,说你常读《武林通史》,见识颇多,所以想向你请教些事情。” “想谈什么前辈尽管讲,请教二字万不敢当。” 徒梦龙上前一步摸了摸龙藏剑鞘:“能否跟我讲讲龙藏剑呢?” 慕容华心想,徒梦龙作为龙藏剑主,别的历史不说,龙藏剑的历史应该了解,把自己找来说这些,恐怕想说的话还在后面。 “那晚辈就浅谈一番,若有说错的,还请前辈指正。龙藏剑铸成于武历两百九十八年,是祖名锋铸成的第六把名剑,武历三百二十年,轩辕显持龙藏威震江湖,开创显龙镖局,并将其自悟的剑法‘显龙七式’撰写传世,后来很多完整练就了显龙七式的人,大多成了名留青史的一时豪杰。比如第五任剑主,‘武皇六星’之一的叶点睛;第七任剑主,大齐王朝‘麒麟阁二十四武冠’之一的李匡定。第十六任剑主岳在渊,更是在临终前一年自称悟出了‘跃龙三剑’,但流传下来的只有其中两剑,只可惜跃龙三剑直到今天也没人练成。” “这不过是对龙藏剑历史的概述,我想听听你自己的一些看法。”徒梦龙打断了慕容华,两根手指缓缓划到剑柄龙珠之处。 “我的看法?” “没错,比如说这剑柄的龙珠……” 慕容华这才想起那日顾韶华不自量力的试探金赤羽时,龙珠在金赤羽耀眼的金光下,不起眼的闪烁了一瞬间的光华。他不知道徒梦龙是不是也看到了才这么问,也不知道徒梦龙想说什么,索性如实答道:“确实是很古老的传闻了,说是龙藏剑遇见真主便会放光,在《武林通史》的记载中,也多次出现‘龙珠识主’的现象,包括叶点睛与李匡定,也是所谓‘龙藏剑认定的人’。但岳在渊曾向世人证明过,龙珠在特定的光照下便会发光,所谓‘龙珠识主’之说,只是人们利用巧合,神话了龙藏剑及其剑主而已。” “所以你的看法呢?” “我自然赞成岳在渊。他不光证实了剑柄龙珠面对普通人也能发光,而且从来没人见过龙藏剑在他手里发过光,但他不光成为了名副其实的龙藏剑主,甚至还悟出了更上一层的龙藏剑法,这足以说明一切了。” 徒梦龙转过身来问道:“听说那位顾姓少侠是你的朋友?” 听他这么一问,慕容华终于确定他的确是看到了那日龙珠的光了。 “哈哈!果然前辈也看见了。其实我当时也有些惊讶,但后来又想起方才说的这些,才渐渐不觉得奇怪了,都是古人有意无意的神话而已。而且当时不光顾韶华在,还有金前辈、薛前辈,更何况您也在那儿,即便是‘龙珠识主’,天知道它识的是哪个主!又没有说一个人只能做一把剑的主人。” 慕容华忽然觉得言辞有些不妥,赶紧补充一句:“当然,无疑应该是识的徒掌门这个主。” 徒梦龙若有所思,没有说话。慕容华又说道:“况且受这个姓顾的影响,我是越来越不信命了,晚辈都快要觉得自己有些盲目自信了。” “喔?他还能影响你慕容华吗?你的自信恐怕不需要他影响吧。” “他武功与晚辈相差无几,但却心比天高。” 徒梦龙有些疑惑:“‘御统十星’在列,不该心比天高吗?” 慕容华一时无语,突然感觉这像是顾韶华说的话,原来自己以为的狂言,或许真的只是某些人眼中的‘立志’而已,再正常不过了。 “如果金赤羽的话,大概会这么说吧。”徒梦龙随后接到。 慕容华忽然觉得他像是在说心事一般,若有所思的神情显得异常认真。 他又拿起了龙藏剑,端详了两眼:“和你这么一聊我倒想起了几个人。” “前辈请讲。” “我想起了‘开元三圣’,想起了轩辕鼎,想起了沈扶摇,也想起了你说的岳在渊。”然后拿着龙藏剑缓缓向殿后走去:“天命眷顾的人,向来是不信天命的。” 慕容华忽然感觉醍醐灌顶,看着徒梦龙离开的背影,伫立良久。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三十八章 无间摊牌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无间一行人回到了凡冥之界后,赫无常便领着一些门徒熬药,以求尽快帮他们恢复伤势。 护教十魔一部见了这个突然冒出的来客,又听说是亡灵请来的,都心生防范,细细盘问了一番,并且不准他随意出入凡冥之界。亡灵因顾虑到不久之后的大战,此刻也就不与他们计较了。 回到凡冥之界的第二天,他让人把无间请到了代执五灵一部的密室,让恶灵退到内室,幽灵、怨灵、邪灵在室外守着。 “无间头领伤势恢复得怎么样了?”他以慰问开头,假意关心一下。 “尽管放心,耽误不了下月的约战。亡灵头领叫我来,不会只问这个吧?” “既然知道,那又何必等我问。” 无间看了看他垮掉的脸,知道他已经没有耐心了,于是慢慢向前挪了两步,走到他跟前贴着他,从腰间的衣襟内缓缓拿出一个金令牌,正面刻着‘御国’,背面刻着‘南甲’。正反两面晃过一眼之后,便立刻收回。 亡灵抬头睁眼,有些意外但也没至于大惊失色,刻意问到:“这是你偷来的,还是……” “看您说的,且不说谁有本事,你觉得谁有胆敢去偷这个,这跟盗取精武堂堂章可不是一个级别的。” “哼,我就知道,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那你的身份自然也不简单,只是我以为你可能是个姓萧的。” “只要能帮助贵我双方达成共同的目的,姓甚名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亡灵接着问:“你是十八狱手的头领,那十八狱手是否都是你的部下?” “在凡冥之界当然是我的部下。” “将军的意思是?” “亡灵头领还是别问了吧,既然我这个头领表明了身份,其他人对你来说还重要吗?” 亡灵没有继续追问,因为正如无间所说,其他人只要听命于他,身份便不重要了。而无间其实也是一样,他虽然知道这个代执五灵的头领是雪狄王朝的镇南王,却也并不知道其他四个分别是什么身份。 两人话说到这里,忽然石门打开,邪灵引了一个教徒过来:“找你的,无间头领。” 那人半跪道:“禀报头领,天妖令主与护教十魔已请到正室。” 无间将手一背,说道:“走吧,我请了大家商议来一些事,到时候千万请您站在我这边。”亡灵二话没说,跟着他去了正室。 护教十魔一部,除了已经退出的猎魔以外,剩下九个都来了。五令门来的是天妖·叶玄月与阴风·叶风寰,五令门一部向来都是他们做主,不需要来更多的人。 冥王虽然用了死技,但在中途因为薛青桐的突然出现,杀招进行了一半便终止了,所以十八狱手与代执五灵的伤,要比想象中好得多。虽然伤势的程度不同,但都没有性命之虞。 无间看叶玄月的状况,有些放心,便开门见山的说道:“冥王新逝,要是此时就说立新教主的事,未免太过冷血,但日后面对武林各大门派的讨伐,总得选一个统筹的人才妥当吧。” 亡灵随即应道:“只要利于决战,我亡灵可以做统领,也可以听指挥,都无所谓,只是天妖令主,恐怕眼下最要紧的是养伤吧。” 叶玄月心中自是不快,但迫于伤势,也只能故作波澜不惊。狂战却突然说道:“鄙人自荐,可以吗?” “敢问阁下是哪一部的头领?”无间明知故问。 “护教十魔的头领只有冥王。” “呵呵,答非所问,冥王是整个凡冥之界的头领,我是问你是哪个部的头领?” “一定要头领才能统领决战吗?要是我不赞成呢?” “要是我们都不赞成呢?”六臂蛇紧跟着说。 无间此刻还得借凡冥之界这把刀,所以稍作圆场:“对于几个棘手的老家伙,如果不先做谋划则很难取胜,如果你能有什么好办法,那我代表十八狱手一部,听你差遣。” 狂战当然没有什么可靠的主意,其余八人更没有,他们旨在试探无间与亡灵,看他们是是不想通过挣得一时的领导权,来逐渐让自己成为凡冥之界实际上的教主。所以当无间如此表态后,他们反而稍稍的收起了反抗的声音。 狂战转而追问:“那无间头领有什么好主意吗?” “好主意谈不上,但首先要防止武灵烁的‘飞星火闪’,我想在座的各位没有谁能接得住这招吧,倘若让他找准视角一箭双雕,用此招命中了关键性的两人,我们恐怕就没有希望了。” 亡灵趁势接到:“那到时候便听无间头领安排吧,若是有哪里不妥当,诸位也可以提出来,毕竟冥王灵位在前,若是大战之前我们自己就先乱的话,不但为他报不了仇,我们自己也自身难保。” 叶玄月缓缓起身,一边出正室一边说道:“无论如何,各位不要忘了,决战过后是要重新议定教主的。到时候请大家记住,此战若胜,则应当是我凡冥之界所有人的功劳,不该成为谁统领凡冥教的理由。” “那是自然,那诸位护教呢?” “姑且先陪你们演完这场戏吧,其他的事情,落幕后咱们台下再说。”狂战说完,九人便一同起身离去。 临时统领凡冥之界的人选议定后,无间送了亡灵回代执五灵的密室,也谢了他的“仗义执言”。将要走时,亡灵却突然问道:“我还是忍不住想问一句,依贵国制度,将军令可无需圣令,直调所属军域五万兵马,无间头领到时候可有惊喜呈上?” “这等妄想亡灵头领还是免了,这里是漠北,不是南海。天南地北的,区区小事,可不能惊动了百姓。我反倒听说亡灵头领的伤,是一位贵客医治好的,不知道这位贵客有没有惊喜呢?” 提醒到了这里,无间便大笑而归,回了自己的密室。 关外一战歇了四五天,武林各派的年轻人年轻人,内伤都已好了七八分。 曾自以为他们那一行人毫无疑问是北讨凡冥之界的主力军,然而最后力挽乾坤的却是攘定诸侠。痛定思痛,在清楚的认识到了自己的渺茫后,这才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发奋图强,不再只是仅凭些许悟性去慢慢提升。 就像所有成大事的勤奋者必有其天赋一样,所有建伟业的天才也必不失其用功。 这晚的夜空众星拱月异常明亮,生生给这群年轻人照出了精神。万家术拿着照世反复练着一个招式,段青锋曾说过,这圣枪还没有武籍,他正在试图让九境两域多一本武籍传世。 花月痕暂时脱离了他的师兄弟们,用正在修炼的‘菩提六册’跟武当派的陆坤等人过起招来。苏长风也脱离他的师兄弟们,跟独孤雁翎过起招来,强敌不远,这次,两人是认认真真的互相切磋与讨论,以求更上一层楼。 莫非凡与慕容华轮流着做主攻方,一个尝试着领悟‘仙剑诀’,一个努力的强化华山剑法。钟武平与望月洞、淘沙派等人比试,频频受赞,春风得意。 一群人练得正投入,忽然从武宗派后门外不远处,向夜空斜划过一道金光,短暂的吸引了众人。慕容华想起顾韶华说想一个人清净点,结合前几日与金赤羽相撞的微弱的金光,于是扭头朝后门奔去。莫非凡不甘冷落,也随了上去。 “怎么,刚刚就是你之前所说的新招?”慕容华推开后门,看着正在喘着粗气的顾韶华说。 他抬起撑在膝盖上的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倒不是什么招,这是‘疾手锋刃’的第三层——金刃。” 莫非凡突然有了兴致:“愿意赐教吗?” “不不不,现在还不是时候。这疾手锋刃是我自创的武功,如今第三层只是有点眉目,更别谈什么新招,跟之前比起来也就是内力更强了而已。” “内力更强,这还不够吗?” “这哪里够?我可不能被人用招式取了巧,然后讽刺我是一身蛮力。”接着又转身漫移了两步:“不过话又说回来,我总算理解了慕容兄当初对我的质疑了。那几个人一个个都恨不得把天给掀翻了,这点进步确实离金赤羽,不,应该说离攘定诸侠中的任何一个都相去甚远。” 若是之前的慕容华,听了这话应该欣慰,欣慰这个人总算收敛了自己的狂妄,然而此时他却有一丝失落了:“这可不像你说的话。” “人总是根据自己的见闻而言语,我不过是真真切切的认识到了差距而已,有什么像不像的呢。” “所以你终于不再说什么要跟金赤羽一战的胡话了吗?” 顾韶华没有回答,只是回过身微微一笑:“先超越凤凰山上那个拿长刀的吧。” “那你的雄心壮志,还真是一落千丈呢。不过我没记错的话,你最初追五令门中拿双斧的人,也没打过吧?那个拿长刀的,武功显然在他之上。” 拿长刀的便是“鬼火”鬼方炼,其武功在五令门中排第三,拿双斧的“地煞”与海蛇剑主“蓝妖”并居末座。当日在凤凰山鬼方炼同时对上落凤派的秦、严、韩三人外加顾韶华,也毫不落下风,进攻万兽山庄时也是压住了薛皑,虽然不及叶玄月、牧云从、徒梦龙这类顶尖武者,也足见其凶狠。 “拿双斧的?无妨,我已经胜过他了。” “自信归自信,但毕竟没有再度交手,你言之过早了。” “你有所不知,我向来是逢败必胜的!” 莫非凡抱着剑轻轻一笑:“逢败必胜?有意思,希望你这辈子都别再遇到金赤羽,否则这就是一句笑话。” “这可不好说,时机到了,恐怕还是得遇上一遇!哈哈哈哈!”顾韶华兀自大笑起来,慕、莫二人,连同顾韶华自己在内,都分不清这是玩笑话还是认真的了。 自江南启程的猎魔,行了一天的路,晚上在中原一带最北边的清河里留宿。他刚从纷争中脱身,防范之心不敢扔,偏僻小镇对他而言,比城中更有安全感。一场牵动大半个武林的恶战不久将要在北疆上演,他除了想亲眼目睹以外,更重要的是想知道些什么。 第二天的夜晚他到了北疆,但他不能接近凡冥之界。他知道十八狱手都是暗杀高手,因此嗅觉大都十分敏锐,所以他在离凡冥之界十里外的地方乔装潜伏起来。雁过留声,他想看看,此时凡冥之界的人若是出来,那他们会去哪里,又要做什么。 在西域的砾城郊外,牧云从终于也听闻了徒梦龙等人落败、武灵烁等人再出的事。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五令门身后还有如此多的高手,更没想到这世上还有第二个人悟出了‘死技’,览遍史书,死技分明是任魍领悟的前无古人的绝技。 但冥王已死,他也无心追究这种次要的事,他已经答应任魍,给过了徒梦龙再造功业的机会,这次的约战,他不想再缺席了。 他挑了个适当的上午离开了砾城,没有回万兽山庄,直接朝北疆奔去。因为他心里已经决定将万兽山庄交给林针了。随着任魍的离世与自己日益增多的华发,假如时势允许,他想了结了这桩私仇与公愤后,学学金赤羽,世外悠哉。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三十九章 甲将诛侠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离约战的日子还有几日,决武殿首捕秦醉往,正好从南海境返回京城。。 南岭迷境立派近两百年,目睹过朝代更替,近五十年来虽然实力不复当年,但仍是称雄南海一境的名门。 尽管费了很多周折,但秦醉往并没有查出谁是灭门祸首。而这桩灭门惨案之所以能在热议中按下,是也因为有了凡冥之界与任魍之死这等更引人注目的事发生。 新事让人们遗忘旧事,而遗忘,则淡泊了人们对真相的渴求。 御统第一时间接到了秦醉往将至京城的消息,于是散了朝便将权是非留住,给了他口谕,让他三日后带着秦醉往去北疆逮捕凡冥之界等人,有人拒捕便格杀勿论。命荆判道留守决武殿,代权是非处理各地呈报的武案。 “禀皇上,臣听闻武宗、万兽等派与凡冥之界的约战也是在三日后,我们是否可以提前一天启程,这样正好能和……”权是非躬着腰,轻声探问。 “朝廷执法,一定要依靠旁人吗?那百姓凭什么信赖朝廷?要是拿不下,朕还有北疆军,还有漠北、西域、中原、渤辽四大精武堂可以就近驰援,权大人放心了吗?” 御统这话说得平缓,但其态度却很坚决,甚至还颇有些不快。权是非十分懂事,所以不再辩驳,只回了句:“臣明白了。”便退下了。走出御书房时,他又联想到数日之前,荆判道与卓世铭先后入宫来询问朝廷何时出手,都被御统推脱延期,渐渐把御统的意思理解得更加透彻了。 御统皇帝目送走权是非,背着手站在金麟殿门前,抬头看了看日头,兀自嘀咕道:“这个时辰,他们也应该到了平阳城了吧。” 平阳城外草木分秋色 汾水岸边须发共苍苍 可叹节序不仁青叶成黄土 莫教天时有恨赤魂归白壤 照世圣枪是段青锋五年前的杰作,但由于“出生”太晚,他自觉已经没有时间再去钻研其枪法了,这才凭借缘分与眼光,将它送给了万家术,更是自以为是的安排了圣枪与龙藏的宿命。但烈世帝枪他却已经上手多年了。 狂枪扫落叶,气劲暖秋风。迟暮雄魄在,犹可较虎龙。 今日决断庐旁的炼兵炉没有起火,段青锋在草庐前练起了枪法。 尽管已经是看得见彼岸花的年纪,但所谓暮年壮心,他仍然一心想要精进自己的枪法,好打败龙藏、雪泣甚至霞耀、凤鸣。 枪舞得正上劲,却见段青锋忽然停了下来,侧头说道:“若是想要歇脚的过路旅客,草庐内有茶。” “对于我这身衣着,前辈也敢让我入室吗?”一个黑衣男子缓缓应声走来。 段青锋将枪一立:“家徒四壁,一无所有者亦无所惧。” 那人看了看旁边的兵器架:“前辈说笑了,这列上等兵器,随手一件都值千八百两银子。况且前辈还有比这更值钱的东西。” 段青锋将烈世的枪头搬过自己的双眼,冷眉问到:“你是说这杆枪吗?” “前辈真是爱惜兵器,竟然不觉得自己的性命更值钱。” “原来如此,说吧,你是凡冥教的什么人?” 那黑衣人顺势说道:“哈哈哈哈!真是失礼,我竟然忘了自报来历。凡冥之界·五令门令主——天妖!”说出这个名字,他不禁在心里暗暗称秒。得意了片刻,便将身后伏兵轻显,一杆金色长枪,赫然上手。 段青锋笑道:“看来你们是担心老夫会阻碍你们决战,真是多虑了。不过来者是客,总归还是要招待一番的。” “赐教了!”黑人话音未落,便已经单手握枪冲了过去,不留余地,直向他脑袋敲去。 段青锋顺手起枪抵挡,同时借力腾空,随后在空中收枪凝力,轻喝一声:“烈锥!”,霎时烈世帝枪缠绕雄浑气劲旋刺而去,瞬间落叶卷起,片片欲燃。黑衣人当即脱枪避开,同时用内力收回正在下坠的金枪。 黑衣人也是不依不饶,屡进屡退,又屡退屡进。面对攘定十二侠在列的百兵之王,数十回进招收招以来,仍未受伤。 段青锋已经知道来者绝非泛泛,不必过多的试探,于是寻得空隙凌空而上,随即横转帝枪,倾力一拍!只见无数红光坠落,正式‘烈世六枪’名招——天火流星,强袭而下。 黑衣人见此招落下微微一笑,同时立刻将金枪立地,浑身内力立刻经枪流入大地,随后纵身一掌将那金枪往土里狠狠一拍,猛然高喝:“千树梨花!”只见无数白光从地上涌出,飞凌而上,直撞向段青锋的‘天火流星’!落红与飞白,近看凌乱相撞,远看上下分明。 两招紧紧相持,气势劫掠庐上茅草,内力摧折四周枯木。空中的段青锋全力催招,地面黑衣人也是用尽余力,两人集中全身的神与力,想以此招决出高下。 突然冷不防划过一刀,一个黑影从段青锋背上掠过,一刀气劲贯体让全神贯注的段青锋忽然崩乱,随后‘千树梨花’势压‘天火流星’,段青锋当即喷血坠下,半跪在地,紧握着烈世帝枪支撑着。 “果然是有备而来,这位的身手,看来也不赖嘛。”段青锋擦了擦嘴角的血,抬眼看着眼前两人。 黑衣人将枪从地里收回,金色枪杆竟有些斑驳的银痕。 他们只是得意一笑,没有多话,紧接又联手攻去。段青锋连受暗算与强招,垂暮之年的他已经元气大伤,此刻又是双拳敌四手,只十余招便又添了新伤。两人心狠招更狠,不论生死、不择手段、不让喘息,只求伤人、杀人。未出百招,段青锋已经满身是血,再无还手之力。 拿枪的黑衣人缓缓上前说道:“也不枉称百兵之王,若不请个帮手,恐怕还不能了结你的性命。” 段青锋双手挫着地上的泥土和树叶,一点一点艰难的往后挪,最后背靠着一颗老叔,坐躺在了地上。他的气息虽然越来越衰弱,然而此刻最在意的却并非生死。他微弱的眼光看了看那把斑驳的枪,疑惑道:“看你这枪上银痕凌乱,想来这才是枪的本色,为何要在银枪上镀一层金呢?” 黑衣人叹道:“这一两天的功夫是没什么效果,竟然连一招‘千树梨花’都受不住,不过要是你段青锋来镀,这层金决不会掉。”于是黑衣人双手凝力握枪,强劲内力绞磨着金枪,那层原本就有些被撼动过的镀金纷纷掉落,一杆光泽极具穿透力的耀眼银枪,赫然入眼。 “霜照!”段青锋睁大双眼,忽然说道:“你不是凡冥之界的人!” 黑衣人冷冷道:“人死如灯灭,这种事已经无关紧要了。” “这把‘霜照’,是太祖统一北方后,从陈国皇宫转收入大晋皇宫的,你是朝廷中人!?” 此话一出,旁边拿刀的黑衣人也缓缓上前,杀机从双眼不断溢出,刀尖上不停地滴着段青峰的血。 段青锋诧异未止,还继续说道:“若你真是朝廷中人,以你的身手,如果不刻意隐藏的话,武衔应该与卓世铭相差无几,不然也不会得赐这把霜照。至于武职,就不知道你是在军还是在武了。” 那黑衣人立即用枪尖指着段青锋的胸膛:“你可是百兵之王,一般人哪里对付得了你。不过话说回来,我要是你,就一定没有那么聪明,因为这个时候我就算露出蛛丝马迹,也不过是为了杀死你的精神罢了。” “哈哈哈!你也太小看我了吧,不过就是什么鸟尽弓藏的故事而已,我段青锋才不会为这种事唏嘘自己的一生。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岳钟鼎是不是也是这样死的?” “呵呵,天知地知,阎王爷自然会替我回答你的问题。”随后他用霜照将烈世帝枪挑到手中:“你的杰作我就收下了,你的折剑夙愿我也会帮你记着,所以你放心,剩下的剑,也不会有好结果。” 段青锋血迹斑斑,忽然睁开了微弱的眼睛,拼命显出了一丝精神,用尽余下的力气说道:“不劳阁下,我自有意志在他处,替我断龙藏……折雪泣……挫霞耀……挑凤鸣!”然后血眼凝视着那黑衣人轻笑道:“还有诛宵小,扶道颠!” 噌!话音一落,那两人一同出手,霜照贯体,刀刃封喉,毫无悬念的截断了段青锋残存的气息。 “安心上路吧,你的那些杰作我也会一一帮你收好,上官影和七彩折剑令也好,万家术与照世圣枪也罢,由大到小一个一个来,你不用着急。至于你说的鸟尽弓藏,如果御统打的只是这种小算盘,那就不值得我萧武临辅佐了。” 说完,萧武临把枪一抽,将霜照与烈世伏兵于背,踏着肃杀的秋风,暗暗潜归天华城。 寒风不息,落叶不止,段青锋躯体转眼便已经被满地的枯黄半掩。或许人们已经渐渐淡忘,那些英雄豪杰曾经抛洒热血撑起一个王朝,但总有一天,人们会再次想起。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四十章 剑宗遇袭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一) 天华城决武殿后堂,权是非将荆判道叫来,照御统说的安排了相关事宜。为官二十载,不让君王说过多的话,是他的处世之道,也是御统提拔他的重要原因。 “看你的样子,似乎不是很满意?”权是非看着荆判道拉着的脸问。 “秦醉往作为决武殿首捕,与你一起去我无话可说,让我暂行代理决武殿也是情理之中,只是不能再睹攘定诸侠的风采,未免有些遗憾。” “我看你爹的武功就不在他们之下,你要是能多回去看看他,一样能饱眼福。” “他?闲赋边疆的假将军,也只有教训我的时候用得上武功,现在说不定退步得还不如我了。” “呵,‘十堂问将’的甲榜,老夫也要稍逊三分,从居无所职的一介堂生,一跃成皇上钦点的大将军,我朝还只有他一人能从零到甲,恐怕只有你觉得他没什么本事。” “有本事我也没兴趣,荆狄的名字,哪里比得上‘攘定十二侠’!” 荆判道纵然不悦,但还是接受了这个安排。只是他对武林的兴趣由来已久,从五令门的事开始他就十分关注,如今好奇心没能得到满足,自然有些无奈。他知道秦醉往回了京城,于是提着酒,到龙捕们待差的擒拿堂,找秦醉往闲聊解闷。 擒拿堂长宽皆在十丈左右,堂内北墙边上有个房间,叫做首捕间,是决武殿首捕处理公务的地方。荆判道敲了门进去,迎面仍是那个黄脸男子,红色官服在身,正襟坐在案前,一脸认真的看着案卷。 荆判道把酒坛子往案上一放:“回来就往这里坐着,怎么不来找我?” 他轻轻合上案卷,把它放到一旁:“我总得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出手捉拿的人吧?晚点见你也无妨。” 荆判道把坛子打开,把左边陈列架上的茶杯当做酒杯,一边斟酒一边说道:“我想权是非应该告诉了你需要抓的人了吧,而我依旧是看家护院的人。” 秦醉往接过那杯酒:“你还别不高兴,在我看来‘助判’可是个美差,不用像我们一样,风吹日晒刀光剑影的。而且天塌下来,先砸到的也是权判官,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跟你说不清楚。对了,南岭迷境一案有结果了吗?” 秦醉往皱了皱眉头:“没有,只是抓捕了几个强盗和杀手,稳定了民心。凶手好像对南岭迷境和周围情况特别熟悉,无一例外,杀掉的都是南岭迷境的高手,还有其余一些小领头。他们都是死在深夜,推测还招不超过三招,大多都是一击毙命。” “没有可供参考的目击者吗?一点线索也没有?” “深夜本身就少有人出没,如果是修为高的暗杀者,动起手来就更容易了。” “这……” “不过也不是说一点头绪都没有,为了避免引人察觉,凶手极致的追求两个字——快和静,所以整个过程发生得悄无声息,也正因为如此,尸体上留下的伤痕并没有做处理,可不管什么痕迹,都只能勉强确定凶器,若是没有其他证据,还是无从查起。只是……” 荆判道赶紧放下酒杯,伸了伸头问:“只是什么?” “没什么。只是这世上暗杀好手并不多见,尤其是武林中,近年来我可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暗杀技了得的人,倒是精武堂,‘暗杀’可是四大门道之一,虽说学的人没有白打、兵器、轻功三个门道那么多,但也培养出了一些暗杀能人。” 荆判道把脑袋一收,瞪大了双眼:“你疯了吧,精武堂敢这样做?有理由这样做?” “我都说了没什么,我只是由此突然想到了这些而已,我当然知道精武堂不可能做这种事。”秦醉往连忙平息了荆判道的质疑。 他又喝了一口酒,然后轻轻放下杯子,抬眼沉思道:“精武堂不可能这样做,但从里面学成出来的人有着各种各样的身份,为善为恶可就难说了。” 这个听起来相对合理的判断,让荆判道若有所思。只是秦醉往接下来的任务是跟着权是非北上,所以这些眉目,也只能暂且搁下。 (二) 在蜀地之南,有一翠屏山,山上落有一派,红墙黑瓦建于山顶。派内门徒着青灰色布衣,皆习剑术,正是如今与峨眉、青城并称的“蜀剑三派”之一的蜀南剑宗。 数百年来,这一派一向秉承淡泊江湖的宗旨,不与武林相争。即便是金赤羽之时,也只有在雪狄南侵大晋的时候,才让弟子出蜀护国。 剑宗原本只有近四百人,规模上不过是个中小门派。主要原因是这翠屏山与戎城长武院相距不远,在金赤羽归隐之后,少了凤凰剑神这顶光环,周围的习武少年,渐渐都选择了有资格武举入精武堂的地方长武院,剑宗自然也就被冷落了。好在白羽关外表现不俗,这事传开之后,来入剑宗习武的青年才渐渐多了起来。 翠屏山底人烟稀少。此刻暮色降临,山中又有几片顽强的已经过季了的花瓣,欲红却衰,终于凋落。几只寒鸦在山腰绕飞,亲眼目睹了花败的景象,叫声中不禁略带晚愁。 然而这少有行人的夜中山下,今晚却有人来访——一群急速行进的不速之客。 这行人中有两个领头人,分了两队从南面左右两侧行进,每侧大约一百五十人,沿途遇到门徒拦截便格杀而去,不说一个字。汇聚到正门前的长阶时,已有二十余名弟子被惊动,纷纷堵到了大门口。 “来着何人!”一名弟子居高临下拔剑问到。 那领头的两人依旧不做声,带着身后一片白刃直扑而上。 其中一个较为年长的弟子见此状况,立即对旁边的同门说:“马上去告知长老们,有贼人屠我剑宗!”随后立即让人撤回,关上大门。 这群黑衣人冲到门口之后,领头两人将刀倒握在手,一人一掌,大门当即被震破。 刚要跨步,却见数十道凌厉剑气扑面而来,前面几列人首当其冲,连忙挥刀还击。待扫平之后,数十道掌劲又出现在了眼前,目不暇接里很多人没能接住。这一次以逸待劳的连环攻势,总算零散的伤了十来个人,稍稍振了振士气。 然而领头两人却不是等闲之辈,游刃有余的接完来招以后,只是微微的瞥了一眼两旁的人,便又冲杀上去。 此时周围渐渐来了门徒支援,从一百到两百、三百,这群黑衣人渐渐与整个蜀南剑宗拼杀了起来。那两个领头的连连伤人而安然无恙,剑宗众弟子见状,于是二十余人从各个方向挥去剑光,那黑衣人反而将刀倒握,横于胸前,内力附着于周身,用境御术轻松抵挡。随后反手一刀,冲划过去,击溃半数。 危急之时,忽然飞来三人。两个灰色长衫,黑须三寸,分别叫范知辈、全慕才;一个白色长衫,华发苍颜,叫做李临渊。 李临渊人未至剑先到,疾飞一剑向方才那个领头人,那人横斩相迎,以为必能将剑扫飞,不料却径直退了回去。 不给喘息,李临渊接剑旋身,刀剑争鸣。范知辈与全慕才则缠斗着另外一个黑衣人。 范知辈传气入剑,式式带风,全慕才剑腿并用,招招有劲。但那黑衣人实在难缠,单刀敌双剑却偶尔还能伤他们一拳两脚。李临渊则要轻松自如一些,交战之时反而颇显几分潇洒,只是仍然未能伤到那人。 蜀南剑宗的弟子被这群黑衣人压得死死的,谁也没有机会抽身帮助别人。胜利的天平尚在摇摆。 面对满门的艰难抵抗,正当李临渊愁苦之际,与他交战的黑衣人突然罢手,抽身嘲讽道:“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徒弟一代剑凤,师父就这等水平。”随后又突然叫停。 李临渊见状也命令罢手,双方刀剑先后退步,终于停歇。 “今日阁下恐怕用言语无法脱罪!”李临渊拉着脸说。 “我们可没想过要脱罪,而是要吞并你们蜀南剑宗。只是以今日带的人来看,恐怕有点吃力,两日之后再成全你们以死抵抗的决心。” “阁下口气如此之大,敢问是何门何派?” 那黑衣人大笑道:“我们黑衣蒙面,你却还问我们是何门何派?我说是武宗派你信吗?总之话就放在这里,两天之后我们会再来接管蜀南剑宗,若能拱手相送,我仍尊你为长老。”说完便带人撤出了剑宗。 范知辈想去追,李临渊拦住了他:“追上去你能做什么?马上给白羽传信,让他速速赶回剑宗!” 那群黑衣人在撤走的路上静静悄悄、整整齐齐,没有一个人说一个字,纪律十分严明,宛如一支军队奔袭下山。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四十一章 出师不利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决战之约将至,上官影三人此时正住在漠北最南边的一个客栈。虽然以这些人的实力与傲气,不会以徒梦龙为领导,但他们也明白,眼下的形势不能再擅自行动了,因此之前就书信告知了徒梦龙,在这脉城北门外会面,决定在这里等着徒梦龙。 这客栈周围没有可以指认季节的植物,至少在蓝湘灵的视线范围内是没有的,一眼望去都是白茫茫的景象,地面柔软而冰凉。蓝湘灵对武灵烁笑道:“若是在此地决斗,你或许不是我的对手。” “那可不一定,你得地利,我有人和,不好说。” “人和?怎么,难道你觉得我和雪泣的契合,不如你跟霞耀吗?” 武灵烁得意一笑:“那是当然,不过我知道你不服,但以后你会明白的。”转而又收了收笑容,略带些哀愁的说:“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要让你明白的话,恐怕有些代价。哈哈哈!没什么没什么,信口说说,你别当真。” 两人正说着,忽然从西边刮来一阵强风。武者的嗅觉告诉他们,这显然不是自然风,但他们没有闻出杀气,只感到些许挑衅。 上官影将背后伏兵一显,一张张令牌首尾相接,好似一把长剑在握,准备迎战来者。 “真没想到,原来七彩折剑令是这样用的,好像你很会用剑似的。” 这有几分熟悉的苍劲的声音,让三个十分镇定的中年人忽然转头。 “牧云从!”上官影兴奋的喊出声,随后把七彩折剑令伏兵于背。 蓝湘灵好奇上前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天意使然罢了,我只觉得先往东走,再直往北上,会比较容易和徒梦龙他们碰面,没想到遇到了你们。” 武灵烁低头垂了垂眼,满怀歉意的说:“惭愧,我们几个都在,居然也没当场解决凡冥之界。” “没什么好惭愧的,只一个五令门就压住了我和老任,谁也没想到他们身后更有势力,不然我绝不会答应任魍,让徒梦龙一个人去逞英雄的。” 几人相谈了几句,武灵烁便把牧云从请到屋子叙旧谈新。四人一起在这儿等着徒梦龙。 再说武宗派。今日合武殿前再次汇聚了各门各派的领头人。 关外一战凡冥教展现了不可一世的实力,再没有哪个门派敢置身事外了。不仅上次关外缺席的青冥岛、落霞涧等派也加入了进来,就连青城派的几个长老也不得不碍于舆论,与天下武林联镇北疆。 他们分了两队出发,顾韶华因为与慕容华比较熟悉,因此请求与他同行,其中还有白羽、莫非凡、万家术、花月痕、四雏凤。林针、薛皑、白菲绫、苏长风、独孤雁翎、陆坤、钟武平则在另一队。 偌大的武宗派,里里外外都整整齐齐的站满了人,若非着装不一,一眼望去,还真像一支军队。点检了人员之后,队伍变尾为首,钟武平与万家术一左一右同时发力,将武宗派两丈多宽的大门打开,队伍浩浩荡荡的从武宗派正门出发。 师出最忌走将,火起不宜减薪。这武宗派的大门才刚合上,忽然见一身着青灰色衣服的剑客跑马而来。 “赵师兄!”白羽先望见衣服再望了脸,于是喊出声来。那人正是昨日蜀南剑宗被夜袭时,叫旁人通知各个长老的人,拜于范知辈门下,与白羽同辈。 那人到了白羽面前立即勒马,急忙说道:“掌门,蜀南剑宗前夜遭人挑衅,太师父要你马上归蜀,坐镇剑宗!” “怎么会这样?两位师叔与太师父还好吗?” “还好,只是受了点轻伤,现在应该已无大碍。” 白羽轻轻皱了皱眉头,似乎陷入了两难,徒梦龙便劝到:“白掌门还是回去吧,李临渊也不容易,当年金赤羽接任掌门他就仍然挑着担子,如今这般年纪了,你也没办法赖着他了。” 白羽其实也知道眼下只能先回去,只是一时难以启齿,见徒梦龙给了台阶,才叹了口气说道:“真是世事难料,看来我只能先回剑宗了,但愿这次,诸位能一举粉碎凡冥之界。” “借你吉言。”徒梦龙道。 “前辈保重,白羽告辞了!”说完便与那赵师兄一同凌空跃走。 慕容华望着白羽远去的身影说:“时间还真是巧,等他返回西蜀境,不管剑宗有没有事,想再来北疆,都来不及了。但愿只是李临渊不想他参和进来而已。” 顾韶华道:“反正白羽已经去不成了,什么原因重要吗?” “当然重要,如果是别有用心之人故意调虎离山,那说明我们在南边还有敌人。如果只是李临渊想骗他回去,不要他参与江湖事,那就没这层忧虑了。” 白羽年轻有为,轻功超绝、剑法非凡,颇有几分金赤羽当年的势头。关外一战,独挡无间,面对冥王死技时,更是把伤害降到了最低,救了不少人。他这一走,徒梦龙多少是有些感慨的,只是没有当着众人的面将那口气叹出来罢了。 但是行动依旧要继续,出了荆湘,再渡渭水,众人又一次停下歇息。这群两万人的队伍以武者根基疾驰了一天,终于又到了渭水北岸。徒梦龙上次在这里碰到了一个老朋友,想到早上白羽不得已离开,他此刻反倒想念起这位宿敌般的老朋友来。 各派弟子都比较疲乏,功力消耗不小,顾、慕等人倒还有闲心论起招式来。因为对这些人而言,这段疾驰就跟平时修炼没什么两样,不至于气喘吁吁。 今日渭水上空没有太阳,徒梦龙凭感觉来判定应该是正午过后了,于是吩咐下去,让人起身准备再度出发。 此时忽见从东边快马来了一个和尚,花月痕一眼望去,轻声嘀咕道:“是三师兄,他怎么来了。” 只听那人远远喊道:“在下伽蓝寺了尘!奉方丈之命,前来告知徒掌门一件要事!” 徒梦龙一脸疑惑,身后明明有伽蓝寺的人在,有什么事不告诉自己的同门,反而要告诉他呢。 了尘勒马下来,眉间的悲伤给了徒梦龙不祥的预告,他上前几步说道:“段青锋前辈,在他的草庐旁,被人杀害了!” 万家术心里一惊,愤然上前指着他问道:“阁下该不会是凡冥教假冒之人,想谎报消息乱我人心吧!” 徒梦龙缓过内心的微颤,上前斥责万家术说道:“什么时候你也变得鲁莽了,伽蓝寺的大师兄和花月痕都在这儿,他假冒不了。” “可是掌门,段前辈他可是百兵之王啊!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被人杀害了!” 花月痕连忙上前问到:“三师兄,事关重大,你可弄清楚了?” “千真万确!”了尘斩钉截铁。 “不是他随随便便就被人杀害了,而是你不可能随随便便就知道是谁杀了他。”然后他闭着眼舒了口气:“老夫明白了,有劳你了,回去替我谢谢子玄方丈。” 顾韶华叹道:“难以置信,当日段前辈与徒掌门的决斗震撼未远,怎么会……” 莫非凡抱着剑望了望渭水:“昔时英雄已没,今日渭水犹寒。” 慕容华若有所思:“凶手还真会挑时间,段前辈是薛青桐的师父,如果太早动手,那薛前辈知道后很有可能会带着金赤羽一同前来。可是现在.……等金大侠他们知道,很有可能与凡冥教的决战都结束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凡冥教干的?也对,之前段前辈在关外帮过我们,为了减少敌人,他们自然会这样做。” “虽然不能确定,但这的确是一种可能。”慕容华道。 “一定是凡冥教干的!他们得知段前辈单独一人在汾水旁闲居,便寻了机会先下杀手。”人群中不知有谁吼到。 “这种门派再不解决,天下都没有安宁!” …… 听着身后此起彼伏的哀悼和议论,徒梦龙脸上没有沉痛的悲伤,甚至心里也没有太多的悲痛,更多的是消灭凡冥教的决心,虽然他明白,不一定就是他们杀了段青锋。 他开始庆幸白羽只是折返蜀中,因为对方的目的显然是折掉北上诸派的羽翼,若关外一战后,白羽回了剑宗一趟,恐怕就不一定能再出来了。 徒梦龙北望金锁关,伫立了片刻。随后抬头看了看远方不怀好意的阴沉沉的天空,猛将内力一涌,排八面秋气于百丈之外,肃然一声高喝:“走!” 一声命令响震而出,众人立即举旗、归队、端容、整形,一气呵成。胸中愤慨将精气一振,武者风貌尽显,汹涌飞奔前行,浩荡疾驰北上。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四十二章 决战之前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一) 北疆军营地有三——分别位于北疆的左中右,相邻两军之间相距三十里左右。因与雪狄王朝有五十年止战契约,所以北属右将军赫连英去世后,御统没有立即找人替上,或者说暂时还没找到他满意的人,因此名义上卓世铭现在兼领中右两军,但实际上则是由他的下属——北属左将军许待袍掌管。 今日他在营地练兵备战,中途接了圣旨,又闷闷不乐的回到中军驻守的城中。他招来了许待袍,拿着圣旨在他眼前晃了一下,然后轻放下桌说道:“明天的行动你不用去了,整个北属左军都不用去了。” 许待袍比他更早知道消息,但还是刻意问了一下:“为何突然决定不让我们去了?您不是说那凡冥教非同小可吗?” “皇上说,北疆军职在戍边,为了一个武林门派趟这趟混水,有损朝廷威严,也不合理。” 许待袍假意思索了一番,说道:“皇上说的倒也不无道理。”转而又安慰他道:“不过没关系,听说权是非会亲自带领决武殿出手,再加上武林各派,想必不需要北疆军也没问题。” 但卓世铭可是知道的,关外一战金、武、上官、蓝、徒、段不约而同的出现,竟然都没能将其消灭,可见其实力之强。 想着想着,他不禁用手托起自己那不算太长的胡须,自嘲道:“这人上了年纪啊,做事就是不如年轻时候有气魄,这要是回到二十年前,我恐怕当日就带着北疆军,与武林各派一起,把那凡冥之界夹死在关外了!哪里能想得到什么体统、职责、法理、皇命。我卓世铭离‘侠将’二字,是越来越远了。”转而又笑道:“不过话又说回来,要真是倒回去二十年,搞不好我还没到,就近的漠北、西海、西域、渤辽精武堂就已经到了,武帝爷的脾气,也不像是讲规矩的主!哈哈哈哈哈!” 他感觉有些束手束脚了,因此难免怀念起他一生最敬重的人。但他终究是没什么官场城府的卓世铭,忘却了当着圣旨和同僚,是不宜这样追昔抚今的。 “但既然皇上已经下旨,那元帅如今招我前来只是为了通知此事吗?” “当然不是,我不在了,你替我待在中军!” “什么?元帅您要亲自去?可您是北疆军首领,按照皇上的旨意……” “无妨,脱下了这身戎装,我的行动就不代表北疆军了。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北属右军我已经安排好了,至于左军,你就先扔给副将管管吧。”说完,卓世铭拿起圣旨,别下将军令,走过去往许待袍桌上一拍,转身便走。 许待袍一愣,看着远去的卓世铭,然后翻看着令牌两面的字:御国、北甲。脸上的喜悦,欲盖弥彰。 凡冥之界的树十分耐寒,常年的风刀雪剑也难以剥夺其生命力。 此时五令门一部的密室里有贵客来访,是赫无常。 这次不是被人扶着了,叶玄月从暗格里出来,叶风寰和鬼方炼跟在身后,三人气色与之前大有不同。 “先生就不能再帮帮琴和老石吗?” “哈哈哈哈!没想到天妖令主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居然不是感谢!” “言语的感谢想必你并不在意。” 赫无常道:“你们实打实的挨了任魍死技,若非抱团求生,早已一命呜呼。两个月的时间就让你们从奄奄一息恢复成这样,我的功力与气血已经耗得差不多了,顺利的话我或许还能活个一两年,哪里还有命救他们,没有个三五月,他们别想行动自如了。所以明天你们最好能赢,否则他们两个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放心,我是他们的大师兄,自然会看好他们。你今日来只是来看望一下你的病人吗?” “当然是想看一下你们恢复得怎样了,其次嘛……明日肯定是一场恶战,蓝妖姑娘既然无法行动,为何不将海蛇剑借给教内的人用呢,在这冰天雪地的北疆,肯定更能发挥其作用。” 叶玄月微微抬了头,冷眼相问:“所以你是为代执五灵的人借呢,还是为十八狱手的人借呢?” 赫无常笑道:“我是为凡冥教而借。” “你不过是个外人,教内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你的恩德还不足以染指凡冥教。”叶玄月略微停了一下。 “看来天妖令主并不打算卖我这个人情啊!也罢,反正也没报太大希望,也只能这样回去交代了。”于是背着手,带着三分失落的走了。 (二) 徒梦龙等人出了脉城北门,便放慢了脚步,让四大门派高举旗帜。 这方圆几十里只有唯一的一条小河,贯穿城中,再没有其他的水流,连小溪也没有。当地人都说这条小河就是这里的血脉,这城也就因为这样被叫做脉城了。 上官影早就掐准了时辰在道上候着了,远远看见武宗派的旗帜,便咻的一下,越过呼啸的北风,瞬间恍到了徒梦龙面前。 “你这就多此一举了,这里往北就这么一条路,不必高举旗帜我也找得着你们。” “我只是想让此行显得壮烈罢了。” “哈哈!随你怎么说。武灵烁和蓝湘灵他们,就在前面的小客栈里,郊外的客栈不大,你们恐怕还是得在外面歇息。”于是带着众人前去。 客栈屋子里坐满了年轻人,武灵烁和徒梦龙他们在外面闲谈。 没聊多久,便听武灵烁愤慨道:“退隐十七年,听闻了多少不公的事、不义的事,我都能将它从耳朵里抖出来。甚至岳钟鼎被暗害,我也能安坐。可这次,这帮人杀任魍是如此的明目张胆!朝廷坐得住,我坐不住!” 牧云从若有所思的说:“对方颇有来头,与我对战的两人都身手不凡,其中一人竟然还会北方的霸道拳术——双鬼斗神!那人虽然蒙着面,但眼神却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双鬼斗神?以前在北方流传过,我朝统一后将它列为了禁籍,本籍收在漠北精武堂。但那有什么了不起,禁籍往往看似凶狠,真打起来,还是要看各自修为。凶狠,难道就意味着强吗?” 徒梦龙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满脸仿佛坏了他们的兴致似的歉意,缓缓说出一句:“段青锋,死了。”这话一出,四人都满眼惊愕的望着他。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牧云从紧紧握着他手,用着全力,甚至听到了骨头的声音,全然已经忘记了眼前这是个活生生的人。 “是谁干的!是不是又是凡冥之界?”武灵烁怒不可遏:“既然他们要走绝路,那我就让他们看看绝技吧!” 上官影不禁感慨:“人事无常,没想到,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最终折在了小人手里。” “还不知道是谁干的,不确定是凡冥之界。”徒梦龙冷静回应。 “那又如何?即便是真的另有真凶,也不妨狠狠地收拾他们一下!” 峨眉与武当的人都在注入脉城的小河边上休息,或者应该说独孤雁翎与苏长风都在小河边上休息。 经历了这些日子的相处与并肩作战,独孤雁翎已经渐渐忘记了,在凤凰山见到苏长风时的抗拒与悲伤,也忘记了这次不过跟上次一样,事情告一段落以后,仍然会一个回峨嵋,一个回武当。 “希望每一段都能相遇如初。”苏长风与她坐在地上,忽然没有由来的冒出这句话。 “你说什么?” “我听人说,爱情总是一段一段的。”苏长风笑着说。 “大战在即,说什么儿女情长,虽然这很像你。” 苏长风笑容不减:“确实,儿女情长不长,不是靠说的。我忽然感觉,天南地北、东西两地其实不是多可怕的东西,你看武前辈与蓝前辈不是隔了十七年都还能再见吗?” 独孤雁翎不以为然:“这种缘分百年难有,不要小看‘十七年’。” 苏长风渐渐生了些愁容:“我当然明白,两年的长度,都已经能够丈量半生了,何况是十七年。”转而又道:“但我还是不怕,就算爱情总是一段一段的,那如果每一段都能遇到同一个人,就能连起来,绵延万里!” 独孤雁翎没有回应,听了这话虽然有些喜悦,但心绪复杂,面目依旧清冷。因为她仍然不知道,这一战过后,他们两个的分离又会被赋予什么意义。 慕容华看见顾韶华独自发着呆,便走过去问:“怎么,你在担忧此战的胜负吗?” “那倒不是,我说我在回顾以前的时光你信不信?” 慕容华笑了笑,突然有了兴趣:“是吗?说来听听。” “我在想我当年作别了故人从蜀地来到云间,从跑堂到买武籍自学武功,到后来又遇到……”他跳过了一段,说道:”到后来自创‘疾手锋刃’,再到如今也有幸跟所谓的‘御统十星’一起北上,虽然跟许多大人物比起来仍是十分渺小,但我却觉得不失为一种传奇呢!” “两年的‘武道遗珠会’让我们觉得自己似乎是一时龙凤,关外一战群龙蹈海,才发现我们不过是个头稍大一点的鱼而已。有些龙一摆尾,我们便被水流冲到十丈之外。” 顾韶华看着他笑道:“忽然发现你我正好互补,我是自信有余,你是自知有余,正好我将余下的自信给你,你将余下的自知给我,搞不好这万里雄图,会是我们两个所画!” “做人,不要那么自私。”这话从一向冷淡正经的莫非凡口中说出,惹得顾、慕二人哈哈大笑。 歇息了一个时辰左右,这行人又再次启程了。他们仍是连飞带跃,只是比之前稍稍慢了些。因为已进入漠北,离凡冥之界不远了,慕容华向徒梦龙建议,不能太过折损体力,给对方以逸待劳的加成。 (三) 狱手铜柱从东边回到凡冥之界。 “宫里有什么消息或者命令吗?”无间问到 “段青锋已死、白羽归蜀,决武殿、漠北精武堂与北疆军不会在决战之时行动,但不排除卓元帅会单独行动。另外……” “呵,都是好消息,你这另外是什么意思?” “也是好消息,只是有些意外,吴王与渤辽精武堂堂主,也来了漠北。” “看来这次,是真正的决战了,这次赢了,或许我们就能脱掉这身黑衣裳了,但要是再输,就得小心自己的头颅了。” 无间顿了顿又接着问道:“刀锯的伤势怎么样了?” “已恢复八九成。” “那就好,他的武功虽然不算太高,在凤凰山跟薛皑也只是不相上下而已。但暗杀技却是数一数二的,能突袭斩破牧云从的‘龙铠’,也算是一把利刃。” 单邢,出身荆湘精武堂,后招入皇宫,担任十八御守之一,丙级甲等武官。 刀锯,北方浪人,姓名不详,数年前随无间作为十八狱手一部加入凡冥之界,参与围攻万兽山庄的行动。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世人恐怕永远不会将这两个截然不同的身份联系起来。 烈日坠西,黑夜将临 四方就坐,刀剑欲鸣 天下绝武,谋以皇心 史训昭昭,无尽繁星 这场决战牵扯的所有人,差不多都已照着“天意”按部就班了。似乎每一方都有胜利的信心。 武林诸派有,凡冥教有。 御统皇帝,也有。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四十三章 开战·回天术与湘妃剑!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一) 涉水拔山,北凌天寒。武林各派两万余人径直北上奔波了几天,终于如期到了这飞雪漫天的北疆。 徒梦龙等人抄小路,越过了北疆军的防城和营地,许待袍知道缘由,早就命人不要阻拦了。 他们脚步渐渐放得极慢,因为再往前就快要过国界了,这当然也就意味着凡冥之界已经近在咫尺。武者的素质告诉他们,临战要小心谨慎,即便武灵烁在这儿,也不是可以冒进的理由。 此时武灵烁也下意识的提高了警觉,因为他们并不知道凡冥之界的确切位置,更不能指望他们放弃暗袭,毕竟他们有擅长暗杀的十八狱手,不可能浪费这种优势。但他现在还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时离国界,仅仅只有三五里地。 前面有一片林子,零散的长着些白杨和柞栎,周围好几里都是草地,虽然在霜雪的覆盖下并不太清晰。这使得眼前的林子有些突兀,并不像自然生长的。 北疆军是不可能在这儿刻意种树的,这可不是什么军武工程,但供一些阴暗的人藏匿倒是可以的。武灵烁与徒梦龙几个人心里有了谱,决定先以强招震出林子里的“鸟”,万一扑了空也没有损失。 徒梦龙与武灵烁互看了一眼,然后龙藏上手,右手握剑传功,左手两指凝力轻弹剑刃。 “当!”一声清脆剑音穿空飞远,奏鸣烽火,随后轻声念道:“水龙吟!” “在右边!”武灵烁忽然察觉。徒梦龙当即倾力挥剑,剑气化白龙,携风带雪的向右呼啸而去,与武灵烁那声音几乎同时。 几乎同时!铜柱、刀山、冰山、磔刑、石压五个狱手破土而出,砰的一声从上官影周围倾力围杀出来,快过眨眼。众人哗然散开,所有想要阻止的人,肢体已经跟不上念头,来不及扭转自己被惊散的身体了。 但也无需旁人出手。别人来不及的,上官影来得及;别人跟不上的,上官影跟得上;别人躲不开的,上官影躲得开。如果武灵烁代表绝对的潜伏和超凡的敏锐,那上官影就代表超凡的速度与绝对的避闪。这群暗杀技自认不俗的狱手,为了扑杀上官影,在出手一霎连呼吸都嫌耽误时间,却还是在将要得手的刹那,让上官影瞬间飞升而上。 忽然之间,众人像是被颠覆了常识一般,举座皆惊。 只一眨眼,铜柱一拳、刀山一刃、冰山一袭、磔刑一击、石压一肘,同时狠狠地重创上官影的双脚。众人大惊失色,上官影居然在半空中会突然变得迟缓,更未料到暗杀失手的五个人居然神态自若的继续追杀上官影,似乎早就知道上官影会半路折戟。 蓝湘灵立即解除剑隐,将雪泣握手一扬,暗遣内力,似命令般的喝道:“风雪归迎!”于是四周飞雪旋护着坠落的上官影,向蓝湘灵这边飞送过来。 武灵烁看了看被那群狱手冲破的地面的厚度,又抬头看了看平静的天空,积累了二十年的信心摇摇欲坠。他不敢相信这个厚度的土层能瞒过自己的耳目,也不相信这自然如常的天空能压得住上官影。难道自己真的不复当年,眼前的天罗地网竟丝毫也感觉不出? 众人退散站定之后,纷纷摆好架势或是拿出刀兵警惕四方,竖起耳朵等待着徒梦龙,哪怕是武灵烁、蓝湘灵或者牧云从的命令。 刚刚被冲上半空的霜的碎片与尘粒,夹杂着飞雪缓缓飘落。朦朦胧胧的帘幕中,前方树林里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传来一阵声音:“自从六世陛下被你暗杀以后,我便有了了解你的兴趣,原来这世上有一个人,可以凭自己遍布四周的内力来精准的感觉周围一切,如同自身皮肤的感觉一般,远胜所有暗杀者的敏锐。更可怕的是,他对散发出的微妙内力的微妙把控,甚至可以逃避一流暗杀者的警觉。如果有谁要跟他玩捉迷藏的游戏,那这个无知的挑战者或许可以凭借强劲的实力,用以命试剑的代价,来赞叹自己终于找到了他。” 慢慢地那声音由远及近:“但是人的智慧,不正是用来粉碎绝对的劣势的吗?”那身影渐渐清晰。 牧云从惊讶得略带愤怒的喊出:“赫无常!” “放心,我此番帮助凡冥之界,并没有怀着敌意,更没有我国当年的侵略之心。我只是单纯的不想错过,有生之年与攘定诸侠的最后一次交锋!” 赫无常将单手侧抱着的大坛子放在旁边,又接着说道:“这种粉我研制了十年才终于趋近完美,虽说化解内力的药贵国的先贤已造前车,但这种无色无味,不,它对于武者来说它甚至是无声无息、无影无形的,即便这个武者的名字叫做武灵烁!而就这一坛粉,我整整炼制了五年,如今终于得偿所愿的用在了梦寐以求的对手上,验证了它的完美。” 随后他将那空坛子猛然拍碎,然后抬眼凝视着武灵烁,口吻得意却又庄严的说道:“十五年的心血,六个时辰布局,这坛‘春风化雨’,一敬攘定诸侠!” 话音一落,武灵烁急忙中失了思虑,立即将霞耀一挥,一道宽宏的霞光似的剑光向天斩去。 慕容华机敏非常,同时高声喊道:“长风兄!天有玄机!” 苏长风恍然领悟,将剑握在眼前,左手横着双指,盘旋在周围的北风,渐渐绕剑汇聚,随后双指一按剑刃,狂风呼啸而出。而此时武灵烁那一剑,已经在半空中化于无形,这时他才明白了刚才赫无常说的话。 蓝湘灵见四周北风吹雪,忽然浅笑扬剑,说道:“能以剑招风,还算是颗好苗子,小子,不要辜负了本姑娘今日的抬举!” 苏长风正听得一脸疑惑,突然雪泣银光一闪,只见目光所至的亿万飞雪猛然狂舞,才见风吹雪,转成雪引风。风雪在空中纠缠共舞,片刻之后,轰然一下向天际盛开、流窜,猛然炸裂开一片飞白,硕大的白杨和柞栎被余劲压得抬不起头。赫无常心里明白,悬在天空中的春风化雨粉,已被冲散到千里之外,再也找不到了。 蓝湘灵凛眉肃目,凝视着赫无常,慷慨回道:“一招‘流风回雪’,还敬‘春风化雨’!” “哈哈哈哈!好一招‘流风回雪’!起于内力却能摆脱内力,不愧是御风剑与雪泣的璧剑联招,老夫都有点受宠若惊了。” “可惜这小子不是薛青桐,手里的三尺青锋也不是御风剑,不然就顺道让你也解脱了。”蓝湘灵得意中夹杂着遗憾。 牧云从嘀咕道:“六个时辰布局吗?确实是老对手,如果让人把这坛粉在空中砸开……”他心想:如果让人把它在空中砸开,那遭殃的就不止上官影了。但他余光瞄到了旁边的武灵烁,才又恍然大悟到:“不,没有人过得来,这东西必须得事先浑然天成的在这儿等着我们。” 独孤雁翎在一旁说道:“跟你配合这等招数,确实是抬举你了。” 苏长风垂下剑,舒了口气说:“我尽力了,不知道还剩多少力气能战斗。” 武灵烁终于恢复镇定,向左边一跃数十丈,然后聚力在掌,轻抚了地下,内力没有被化去。于是倾力一震,众人脚下大片土地轰然塌陷,沿着五个狱手杀出的地方。 随后他再一震掌,只见尘土翻覆,霜尘漫天,腾起又落下。他怕地面也撒有这‘春风化雨粉’,因此将尘土翻覆好将其掩盖。 此时赫无常身后的树林里,忽然从地下密室涌出四千余名凡冥之界的教徒,冲杀过来。护教十魔、代执五灵、十八狱手、五令门,或是一同冲杀过来,或是跃上树梢伺机而动。诸派两万人立即迎战,林针、万家术、秦烨、慕容华、顾韶华等人也冲上前去,两边人马,烽烟再起! 在尘土飞扬的雪幕中,赫无常缓缓退去,得意的喃喃道:“这时候才撕破这天罗地网,已经晚了,上官影身染春风化雨粉,又受五连重击,今日已然作废,而你武灵烁,也别想有机会使出‘飞星火闪’!” 树林背后的右侧,一个拿着银白色大刀的黑衣人,撑着刀半跪在地上,抬头从枝叶间的缝隙里,窥看徒梦龙。他捂着胸口说道:“王爷说得不错,区区精武堂主,要接下这水龙吟,确实太过勉强了。”然后缓缓起身兀自说道:“虽说都是甲等武将,可对方却是双甲将,您是否同样也有些勉强呢?”然后起身悄然往东边走去。 噌!忽然武灵烁头顶一根长枪指道:“今日你武灵烁,休想使出飞星火闪!我会死死的盯住你!” 他看这人手拿长枪,说话的语气也跟关外一战时,嚷嚷着跟他有杀父之仇的人一样,于是侧头斜眼看着他,手中霞耀跃跃欲试。 怨灵仍是一袭黑衣,但却没有蒙面,代执五灵中这次只有亡灵与恶灵蒙了面。很显然,他们两个的脸,跟十八狱手一样,不宜被人看见,至少不宜被这当中的一些人看见。 (二) 卓世铭出了北属中军的防城,回了右军驻地再巡查了一番,然后卸了戎装,穿上大衣,方天画戟伏兵在背,朝着西边的凡冥之界走去。白茫茫的大地上,似乎只有他一个生命在冒着漫天飞雪行进。 走到途中,忽然迎面吹来一股强风,裹挟着雪花打在脸上,像被细小的冰雹砸了一样。脸上的不适驱使卓世铭右手一扬,挥散了这股飞雪,然后望了望远方,愁眉说道:“看来我似乎要迟到了。” 说完便想加快脚步。于是纵身一跃,想要飞奔过去。不料一杆金枪飞来,卓世铭聚气缠臂,挥手击退。 他看着那黑衣人接过飞回去的枪,双脚落定在前,习惯性的问了句:“敢问阁下是?” “凡冥之界的人。我教深知卓大元帅的强化术天下第一,若是不把你挡在战局之外,那即便有人对付你,我们任何一处的战力部署,也随时可能失败。” 卓世铭将信将疑:“想不到凡冥之界居然能料到我会来,真是意外。” “毕竟‘侠将’声名在外,这恐怕是十几年来,武林发生的最大的事了,就算满朝的武官都不来,您也不会不来。” 卓世铭讪笑道:“‘就算’满朝武官都不来?看来你们还是很担忧自己的处境的,可惜这次老天爷打了个盹儿,除了我,还真是满朝武官都没来!” 黑面之下,那人微微一笑:“是吗?也许吧。”随后将手中金枪轻扬,枪尖斜触着地,缓缓上前说道:“今日十分荣幸,能一会我朝第一个双甲将!” 卓世铭见人持枪冲来,连带横划一枪,于是身后方天画戟瞬间轻显,右手背过右肩,拔出长戟纵向一挥,噔的一声,在凡冥之界十里之外,同样的冰天雪地里,燃起了新的战火。 (三) 襄阳城离京太远,萧世宁不常入京,也很少受召。今日兴起,去了离自家王府最近的精武堂,拜访老朋友,顺便游玩一番。 这荆湘精武堂堂主名叫江荷漫。十大精武堂只有两位女堂主,一个是西海精武堂的许君心,另一个便是江荷漫。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荆湘精武堂是萧世宁从小去过最多的精武堂了,与其堂主也是很早就熟识。江荷漫也渐渐对这位虽然武功平平,但内心却十分豪爽的年轻王爷,颇有好感。而萧世宁偶尔来这不光是欣赏一下晋国武风,也是想跟朋友说说话解解闷。 虽说萧世宁以朋友相待,但在江荷漫来说,礼数还是要讲的——让这位特殊的客人居上座。 “这几年来精武堂,总是感慨,我大晋真是人才济济。你说这些堂生中,有没有那么一两个,能胜过你的?”萧世宁笑着问道。 江荷漫喝了口茶:“两个月之前武试过,现在嘛,也许有吧。但就算有也只会有一两个,要是堂中武功在我之上的人太多了,就是我的失职了,北属右将军之位还空缺着,不能让人才滞留在我荆湘精武堂。” “哈哈哈!赫连英将军可是少有的左右将军中的甲级将领,大概是因为这个缘故,才迟迟没有安排人补任吧”说完停了片刻,萧世宁又叹道:“只是朝廷培养了那么多人,千日养兵,这大事发生了,却迟迟不见用兵,也不知道上面是怎么想的。” “王爷说的可是凡冥之界的事?” “除此之外,近日还有什么大事吗?” “可我听说朝廷不是已经决定插手此事了吗?” 萧世宁心中不屑,冷笑一声:“呵,今日正是凡冥之界与诸派约战的日子,而决武殿才启程,我不怕朝廷压不下这股恶势力,我是怕等朝廷动手的时候,武林中的青年才俊,恐怕凶多吉少啊!这绝非我大晋之福。” 江荷漫察觉了他心中的忧愤,但见他心直口快,怕今后被人抓了把柄,因此提醒他道:“话虽如此,可既然上面已经采取了行动,虽说反应迟缓了些,但终究还是行了天道。王爷愤慨归愤慨,可千万别轻易挂在嘴边,免得让人说你非议朝廷。” “唉~”萧世宁刻意长叹了一口气,笑道:“江堂主用宦海法则提点我,庆幸之余竟忘了你也曾是亭亭玉立的姑娘。” 江荷漫对这笑话挺直了身子,抬头回道:“不瞒王爷,在下现在也是亭亭玉立!” 萧世宁看了看她,笑着说道:“有机会真想知道,你是更爱明哲宦海的江堂主,还是更爱亭亭玉立的江荷漫呢?” “那王爷呢?” “我?” 江荷漫见他尴尬,连忙转回话锋:“王爷何必要我二选一,清明世道,两者不能统一吗?” “哈哈哈!可以可以!” ……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四十四章 武动北疆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一) 天寒地冻的北疆之地,冻不住刀剑嚣张,一片祥和的大晋王朝,藏得住暗流汹涌。诸派与凡冥之界的激战,像是一只嫉恶如仇的眼睛,怒视着这片神州大地。 对于回天术刚刚的算计,武灵烁可没有什么好脾气。他侧眼斜望着怨灵,瞪出两眼杀意,剑刃上立刻聚气如火。他拿着霞耀围着怨灵在地上环扫一圈,周围骤然腾起气焰。怨灵心知不妙,立刻境御术加身以防不测,同时凝力在枪,准备应对。 刚反应过来,只见武灵烁在地上冷冷的朝他瞪了一眼,同时霞耀一闪,周围内焰直袭向他,外焰升到更高处将他隔绝包围,然后从他头顶落下。 “炎神诀·火葬场!”话音落下,怨灵已被整片气焰吞噬! 他忍着伤痛强集内力,舞枪挥散气焰,却见拨开云雾的一瞬间,霞耀剑刃已横在自己脖子前尺寸之间。眼看死神正对他微笑,忽然从侧面猛冲过来一团鬼气,顶撞霞耀剑尖,将怨灵从死神手里拉了回来。 武灵烁被击退回地,那人紧握双拳,黑气凌身,拳头上附着的黑气像恶鬼一般,缓缓上前道:“原来是暗杀火神,看来我还真是失礼了。不过说来也巧,我练的拳术,正好叫做‘双鬼斗神’!” 他余光瞟到一旁的牧云从忽然青气缠身,又说道:“我差点忘了,这双鬼斗神和龙魂术好像还没分出胜负,不过今天我想试试炎神诀的威力,牧大侠还是等下次吧。” 接着恶灵这话,忽然一阵热风向牧云从迎面扇来,叶风寰腾空而来:“五令门·阴风叶风寰前来讨教,不知牧大侠可有想我?” 牧云从冷眼看着他,没有回话。 紧接着这几人周围又缓缓腾起大片云雾,跟当初凡冥教的人在万兽山庄被救走时的白气如出一辙。随后叶风寰身后若隐若现走来一人:“代执五灵·幽灵,见过两位英雄,如果明日阎王爷问起两位大侠的话……在下巫马云中。” “没记错的话,当日就是你把人救走的。”牧云从道。 “不认识。”武灵烁轻描淡写扔出这句,随后剑起霞光,直挑‘双鬼斗神’。牧云从也是双臂青气如龙,冲向叶风寰。那片云雾在激战中被轰然冲散,又被巫马云中以内力再起,如此往复了数回。聚聚散散中,他在迷雾中伺机奇袭了好几次武灵烁和牧云从,可惜都没能成功。 徒梦龙站在一旁,看到了缓缓上前的亡灵,于是瞟了一眼那片云雾:“你们自求多福吧,老夫看来是顾不上你们了。” “徒掌门小心了。”亡灵不怀好意的笑道:“立地屠佛!” 徒梦龙忽见头顶上空无数庞然气刃强袭而下,立即以一剑水龙吟向天啸去,强招一对,徒梦龙携龙藏剑杀向亡灵,顿时争端再起。 立地屠佛范围宽广,为了避免从‘水龙吟’两侧坠下的气刃伤到来不及防范的人,陆坤与其他武当八剑中的几个师兄弟一同并力,勉强抵挡住了落在他们这边的几道余刃。 苏长风与独孤雁翎则在对付他们的老朋友——护教十魔一部的夜叉与罗刹。 战斗一一展开,蓝湘灵见赫无常在飞雪烟尘与人群中退去,渐渐消失,便以剑气御飞雪,袭向对面黑压压的人群,想把他揪出来。忽然一道弯刀携强劲划过,猛的将飞雪切散。 叶玄月将刀一扬,正了身子,对蓝湘灵说道:“五令门·天妖叶玄月,见过剑林湘妃蓝女侠。” “呵,你就是天妖?作为五令门的贼头子,还需要这么假客套吗?” “这客套话倒是真心的,当然,也只是对于像任魍或者阁下这样的高手。”说完便向蓝湘灵冲杀而去,一刀一剑不间断,进招还招无歇止。 鬼方炼挥着雷火长刃走来,一边信手挑开偶尔袭来的人,一边对着顾、慕、莫三人讥笑道:“我记得上次在凤凰山是五个人对付我的,这次让你们吃点亏,三个人一起上,怎么样?” “那五个中有这三个吗?如果没有,那我可以告诉你,一对三,恐怕你会吃亏的。”狂战扛着大刀跟来说到。 鬼方炼想了片刻,用长刃指着顾韶华,斜昂着头道:“好像,当中就他一个。” “你有本事你就对付两个,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只能帮你砍一个。”狂战说罢,抡起大刀便往慕容华砍去。莫非凡挥剑往上一挑:“还是我来选对手吧。” 鬼方炼拿好长刃,刚准备冲过去,却见顾韶华微微一笑:“闪刃!”说话同时,两掌附着浅黄色的气刃,率先向鬼方炼疾斩而去,气劲与刀光交相闪烁,眼花缭乱。 鬼方炼始料未及,没想到这次接起他的招来一时竟难有间隙,一点不像当日在凤凰山顶与他交手时的样子,武功显然精进了不少。 “是被关外的刀剑锤炼了一番吗?如果关外一战是你们的关卡,那这北疆决战,就是你们的末路!”鬼方炼不停接招中,言语仍然强硬。 慕容华趁势出剑,从这边杀向那边,又从那边杀向另一边。鬼方炼心头又是一惊,不仅眼前使用手刃的这个人与当时不可同日而语,就连另一个对手也比之前与自己交战的人明显要强。 正当他想豁力结束这毫无喘息的对招时,忽见头顶慕容华一剑坠下,顾韶华瞬间退去,一声:“名剑镇岳!”喝定,沿着方才慕容华剑道轨迹,地上登时腾起气劲,从上望下去像五角星一般围着他。转眼之间,地起剑气,天降剑锋,名剑镇岳,上下合攻! “月红!”情急之下,鬼方炼立即纵划一个正圆,勉强挡过去。却又见一道黄光耀眼,顾韶华的手刃竟然到了眼前,慌忙之中来他不及挥长刃,只能草草将左手一挡,隔着手臂,胸膛被微微一震,滑退数仗! 应招仓促,内力没能提足。鬼方炼甩了甩手,汗颜强笑:“呵,确实要比什么狗屁四雏凤厉害些,这才有战斗的价值嘛!” 至于万兽山庄的人。白菲绫挥着狼牙绫,寻觅了蓝妖许久,却寻来了代执五灵中的邪灵。 打过照面,白菲绫瞥见她的武器说道:“武林虽大,但拿刀的姑娘我还是第一次见。” “那也许是因为你只见过武林,没有见过世面。”邪灵嘲讽了一番,再行杀去。 林针与薛皑见了想要帮忙,但被护教十魔一部的三人——鬼蜮、貘、六臂蛇,合攻阻止。 万家术与钟武平则在左右两边,分别被鬼车与迷诱缠住。 迷诱的五色珠与玄光镜、独孤雁翎的仙灵素剑,虽然不是霞耀、雪泣、龙藏这等所谓的‘救世剑’,但也是传世名兵。只是在这场大战中,并不抢眼。万家术的照世则是当世名兵,虽然现在还谈不上“名兵”二字。 他想,眼前这个劲敌或许并不认得此枪,他又想,我要让他认得此枪! 护教十魔一部的判魂与十八狱手中的五人,看准了花月痕与落凤派的四雏凤。 这次北上诸派共计两万余人,声势更加浩大。开始冲杀在左边的有五岳剑盟、落凤派、伽蓝寺、青城、淘沙派、望月洞等大小十余门派;冲杀在右边的则是万兽山庄、武宗派、武当、峨眉、落下涧、青冥岛等大小十余门派。而现在已然混乱。 诸派从人数上对比凡冥之界四千左右的教徒极具优势,看起来似乎要不了多久,武林诸派便能看见曙光。 然而在这片树林深处,无间和几个狱手尚在坐观,没有动手。树林下的密室里,赫无常也没有离开。 此时在远处的雪丘上,有人露出了半个头,眺望这天下瞩目的北疆决战。 猎魔看着铜柱回到凡冥之界后,就在这等着好戏上演,此时的他是完完全全的旁观者,心里早已告诉自己不可身陷纷争之中。 前方已经是震耳欲聋的激战,忽听身后又有轰鸣声入耳,随后一阵强风刮来,这才惊讶的发现,身后数十里开外还有强者对决,自己险藏在两局的夹缝中! (二) 凡冥之界四十余里之外还有一处,一样的短兵相接,一样的战声赫赫,即便只有两三个人。 来回几招,卓世铭意识到此人不是泛泛之辈,于是内力附着于周身,具象化如一个十分魁梧的大将军,气形轮廓覆盖着自己,宛如一个高大的人形铠甲 “神将!”卓世铭将长戟一扬,骤然一喝。 “直接上人体强化的第二阶吗?大元帅还真是抬举我啊。”那黑衣人表情冷淡的说,似乎对这抬举,还有些不满意。 卓世铭又将右手长戟稍微离手,御于空中,随后长戟急旋不止,戟头犹如飞速旋转的陀螺一般 “陀螺枪!” “哦?又配上了长戟强化的第二阶,还是有所保留吗?或许刚刚是我,没能让卓大元帅满意吧。”说罢,便横挥一枪,杀将过去。 只听砰的一声,陀螺枪一挥,那人不仅被震退,陀螺枪极速流转的气劲更是改变了金枪的方向。黑衣人连忙聚力收枪,将金枪杵地稳住后退的身体,肃目说道:“看来我刚才的话有些失礼了。” “确实很失礼,不过不是因为小看我的强化术,而是因为你不该在此刻挡我的路。” 说完便将陀螺枪一掷,同时卓世铭以‘神将’之躯瞬间越过陀螺枪,一拳袭来。 黑衣人将身一侧,那覆着气劲的拳从双眼划过,雄浑拳风狠狠的刮着他的睫毛,黑衣人直眯着眼睛。卓世铭又突然顺势将拳一放,改拳为掌倾力倒劈回去。顷刻间,左边袭来劲掌,右边飞来雄戟,黑衣人将杵在地上的金枪一踢,枪头枪尾,横断攻势。 相持一霎,黑衣人迅速凝力于枪:“霜封!”招名吟出寒气惊人,突然内力沿金枪两头漫出,寒劲形如霜冻,缓缓结在卓世铭与‘陀螺枪’上。 卓世铭内力一提,排出庞然内力,冲破‘霜封’。余劲四散之时,黑衣人微微一躲,卓世铭趁势回身,紧握陀螺枪,连枪上霜气连带拔起,凌空高举,以千钧之势猛然捶去。 “银屏开!”黑衣人半蹲下来,让金枪凌空,两掌沛然寒气拍向金枪,内力忽然沿枪化开,凝成冰霜似的巨盾,一拒卓世铭强招——‘千斤坠’!两人攻守之势,将天上地下的霜与雪,惊得四散而逃。 强招对过之后,黑衣人收回空中金枪站了起来,同时卓世铭也落定在地,说道:“中原定鼎枪·霜字诀,学的倒是正经武功,比中原精武堂堂主,洛尘的壤字诀还要厉害得多,只可惜,人却不正经。” “阻止你就不正经,卓元帅此话的意思是,非君即邪咯?” “呵,在阁下面前,正邪是非之论,恐怕是奢谈。只是我突然有点好奇,你们凡冥教还需要黑衣蒙面吗?与武林诸派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阁下那张脸,示不示人还有区别吗?” “卓大侠何必那么早下结论,世上的事,总是有各种可能性的,万一我只是他们一时雇来的杀手,将来还有光明正大行走江湖的想法,掩面行事不就说得通了吗?” “有这等本事却做杀手,还不如来朝廷谋个将职,岂不是风光得多。” “哈哈哈哈哈!”那黑衣人听罢大笑:“卓元帅的美意我记住了!”说罢金枪再起,赫然冲向对面以‘神将’之姿,握着‘陀螺枪’的卓世铭。 (三) 东藩军在吴越境内,驻地临海,本就少有战事,逢此时强盛的大晋,更是显得清闲。今日镇东大将军,也就是吴王萧武临不在皇宫,他怕萧唯尊无聊,便派了当日盗了星虹剑的东属左将军张晟,陪着他解解闷。 北方天寒,又逢冬季,御统披着长绒袍,打开门御书房的门便涌进一股凉风,立刻又把门关上,打消了散步的念头。 他将一个长匣摆于案上轻轻打开,看着里面的两把剑说道:“人说秋收冬藏,收的是庄稼,藏得是粮食。你说对我皇家而言,收的是什么,藏的是什么呢?” 虽说是主动问的,但张晟哪里敢当了真的去揣度,只好说道:“微臣愚钝,不及吴王。” 御统听着外面的风雪声,凝视着案上名兵:“收的是天下之兵,藏的是禁武集权!武历千年朝代更迭,哪一次没有武林中人推波助澜,我不会让历史,在我萧家重演。”一脸庄严的停了片刻,忽然又笑道:“你确实不如皇叔聪明,不过你的聪明之处,就在于不轻易的聪明。好好练武,皇叔年纪不轻了,朕的东藩军可不能青黄不接。” 张晟见御统有心提拔,立刻跪道:“微臣一定竭尽所能,不负圣恩!” 关外一战虽然出了意外,没有收到御统想要的结果,却也为扩大北疆决战的战果埋下了种子。御统是这样想的。 尽管战斗才刚刚拉开序幕,但在他眼里,一旦开始,便可以预见性的知道有“战果”了。他在这隔绝风雪的平静的御书房中,想着自己积年累月的布局,和即将功成的计划,冬雪之下,春风得意。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四十五章 龙争虎斗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一) 北疆的刀枪剑戟撞的噌噌作响,强招气劲更是横来纵去的乱飞,上官影碰了一身的春风化雨粉,内力形同“假死”,不得不忍着重伤,踉踉跄跄的往战局之外走去,想用这漫天落雪,尽可能的将其洗去。 他捡起方才因‘伏兵’的内力被化去后,身后掉落了的七彩折剑令牌,起身往南走去。才走两步,忽然直觉驱使着他身躯一侧,一个狱手越过了他。 “呵呵,谁能想到,昔日与光争先的上官大侠,今日却如此的步履蹒跚。”那狱手回身嘲笑到。 “呵呵,谁能想到,一个专精的暗杀者,连一个步履蹒跚的人都击不中。”上官影反怼到。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您毕竟是上官影,虽说受了重伤,这么远的距离,还是足以给你反应了。况且如果要给十八狱手的暗杀技排个名次的话,那在下恐怕要垫底了。” 上官影虽然知道此人武功不见得有多高,但此刻内力一提出来便被化去,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以单纯的身手躲避着那人攻势,只是身负重伤的他,肌肉也失去了灵活与敏捷,还是不可避免了又挨了几下拳掌。 武灵烁察觉了身后上官影的险境,不想再耗。于是再起‘炎神诀·烈域焚风’,瞬间将周围的白雾卷散,把牧云从、上官影以及与他们三人交手的人,都圈在了烈域焚风的境域之内。一时之间,境域之内,武灵烁的内力混同霞耀剑气,如风卷火烧般流窜在其中,那狱手被炽热的风势限制了行动。 巫马云中瞥了一眼面色苍白的上官影:“怎么,这是在提醒我,向谁下手比较容易吗?” 叶风寰道:“不瞒武大侠,我有一招,与您这一诀,颇为相似。”话一说完,叶风寰双扇一挥,在‘烈域焚风’之内展开‘风火境域’,将巫马云中和那个狱手,同上官影圈在一起。他意图明确,想让上官影在风火境域内被那两人追杀至死。 但他们毕竟面对的是两个攘定十二侠在列的人。牧云从立即以‘龙铠’之姿,凝力在右拳,转身一记‘龙腾拳’猛然将境域击破一个窟窿。在叶风寰与恶灵惊讶之际,武灵烁见势闪身,从牧云从击破的的地方飞向上官影,对着袭来的巫马云中与狱手,剑御眼前,两指凝力,一声沉吟:“炎神诀·圣火招引!” 突然整个‘烈域焚风’消散,所有气形风火向两人分别汇聚攻袭而去,避无可避。一霎声响光闪,两人负伤落地。若不是巫马云中与那个狱手及时以境御术稍稍阻挡了攻势,圣火招引又分摊到了两人身上,两人恐怕难以起身了。 (二) 水龙吟一较立地屠佛,两招一对,徒梦龙便已经知道自己没有必胜的把握了,但是他更知道,自己没有必输的道理。 送剑刃、走刀锋,来回数十招,徒梦龙突然寻了机会人剑分离,使出‘双龙斗’,人剑各自气形如龙,冲袭向空中的亡灵。 面对人与剑皆携气龙从左右两侧袭来,亡灵不避不闪,反手握刀,将刀背对着手背,刀刃对着徒梦龙,沿自己侧身围旋,硬顶着两面的攻势。徒梦龙见他有对招之意,于是倾尽内力,双龙越压越强势。 亡灵忽然得意一笑。瞬间握住围旋中的刀,此时刀刃正好停留在徒梦龙这边的气龙头上,亡灵立即倾力强压刀刃,势如泰山崩塌而下,直把徒梦龙斩落在地。亡灵弯腰压刀之时,龙藏剑扑了空,气龙从两人头顶呼啸而去。徒梦龙半跪落地,抬头扬手,收回还未飞远的龙藏。 “如何?关外一战能伤你,可不是仅仅靠出其不意。我自认不比冥王逊色几分,对付你徒梦龙,我还是有些许把握的。”亡灵面露得意。 徒梦龙仰面看着悬空的亡灵,说道:“从上朝下把我击落,却没能伤到我,这就是你所谓的把握吗?”说完猛然腾空,横划一剑。 “龙翔!” 顿时苍劲剑气倾泻,形如飞龙啸天!亡灵眼神忽然变得轻蔑,反手握着刀,迎面上去弯肘一划,用刀锋气劲切散‘龙翔’。 “已经沦落到用显龙七式最逊的一招来敷衍我了吗?”亡灵大失所望的说出了这句话,却发现徒梦龙不知所踪,心里正犯疑,突然一股强风从身后涌来,没触到亡灵身体,先惊动亡灵直觉。 当机立断,他带着疑惑,猛然回身再一刀,果然挡住了徒梦龙这绕后而来的凌空一脚。刀与腿相持之际,徒梦龙提足内力将腿一压,天上地下,两人转眼间互换了位置。 亡灵蹲在地上,将刀往地面一插,站了起来;徒梦龙悬在天上,正缓缓收着右腿,活动着脚踝。 “天颤吗?看来是要费些工夫了。”这次换成了亡灵冲杀上去。 (三) 再看前面。雪泣与柳月双刃频频擦肩,蓝湘灵与叶玄月周围飞舞的,已经分不清是雪花还是形似飞雪的剑气了。 刀剑再次擦刃而过,蓝湘灵突然转身凌空飞出雪泣,右手御剑,左手令雪。 “天罗琼丝!” 突然漫天飞雪化作无影剑,与雪泣同时从四周向叶玄月飞杀过去,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有天时相助,叶玄月知道避不过,立即将双刃立于两侧,围旋与自身,以‘月罩’做铠甲,力敌蓝湘灵剑招,无数剑气撞击月罩,咂咂作响。 相持了不久,叶玄月感到周围已经平静,于是转身握住双刃,解除‘月罩’,却见自己正身处在蓝湘灵内力具象化的一方水中,那水如平静的湖面毫无波澜。猛然抬头一看,蓝湘灵倒立在上头,用雪泣剑尖轻点水面,同时缓缓吟道:“镜湖·霜河镇妖!”招名铿锵念出,骤时倾世剑寒泻下,湖面由外向里迅速冻结,似要吞噬叶玄月。 危机之间,叶玄月将柳月双刃盘旋在脚下,半蹲在双刃之间的青翠色气层之上,尽半身内力,两掌轰然拍震边缘,霎时青色气劲如一片片柳叶腾腾飞起,周围的寒气硬是结不过来。 叶玄月见状,再倾一身余力,双臂青筋鼓起,瞪大了双眼大喝道:“绝胜烟柳!”刹那间,如飞絮般的腾腾青气消融着冰霜,又猛然冲破镜湖。天空中突然烟雾朦胧,青翠飞舞。 蓝湘灵剑招被破,于是横划一剑,凌空避闪。叶玄月也没有更多的内力继续以此招追击了。他头上的飞绿与蓝湘灵脚下的飞白,渐渐消去,漫天飞雪的北疆之地,短暂的出现了一片留白。 (四) 北疆全面开战,数十里之外的人听着西边传来的一阵阵巨响,心里有些着急了。 卓世铭眉间生川字,凝视着黑衣人,似乎觉得对方能扛到这个地步是意料之外的事,同时内力渐渐调起,一副要决胜负的架势。 忽然那拿枪的黑衣人身后又走来一个黑衣人,白刀无形,‘藏锋’于背,边走边说:“我想您应该需要我吧?” “不急,你刚接了强招休息一会儿吧,卓大元帅一定还有大礼,我想看看我受不受得起。” 只见卓世铭慢慢升到空中,内力上下倾泻,周遭青气如人形战甲一般顶天立地,更如山一般巍峨耸立。陀螺枪也离了卓世铭的手,庞然气劲裹着陀螺枪,一把巨大的枪外枪,被高耸的人外人握着。他悬空站在巨大的人形白气的正中,狂风不动,霜寒不侵,气势宛如天上战神降世,那持枪的黑衣人瞬间显得渺小至极! 那背隐白刃的黑衣人目瞪口呆:“怪不得说任魍和卓世铭是攘定十二侠里最能给人以恐惧的!身后没有千军万马,我可没胆魄面对这种家伙!” 拿枪的黑衣人汗颜的仰望着它,强作轻蔑道:“所以你也只能坐上这个位置,说到底也不过是内力具象化而已,只不过庞大点罢了。”随后将金枪一扬:“承蒙卓元帅抬举了,强化术第三阶——‘巨灵神’果然招如其名!” 持枪的黑衣人内力已涌动全身,忽见卓世铭往前一冲,‘巨灵神’也同步弯脚腾空,持枪飞来,势如天崩! 身负白刃的黑衣人立即往旁边斜退避闪,仿佛是下意识一般,没有片刻犹豫。 使枪的黑衣人见陀螺枪如擎天大柱般砸来,不避不退,将金枪旋挡,倾出内力,沉吟一声:“白玉盘!”忽然寒气随金枪泄出,凝成一个巨大的冰盘,将其挡住。 “你在我身后都躲得这么快,你让我怎么指望你?” 那使白刃的黑衣人这才察觉了自己的过度紧张,急忙回道:“是在下之罪,我一定冷静应援。” 呲——一阵冰块开裂的声音传入黑衣人的耳朵,他立马起身收枪,随即便见“白玉盘”崩裂坍塌,寒气消散,陀螺巨枪轰然捶地,砸起漫天的碎霜,恍如烟尘蔽野。 不过换了口气的功夫,巨灵神又从朦胧中向上前方腾出,随着里面卓世铭的动作,右脚从空中斜踢过来,仿佛飞来一座山峰,要把大地砸一个巨坑。 后面的黑衣人仍然汗颜,但还是克服着恐惧,将背上‘藏锋’轻显,白刃上手,准备助他前面的人一臂之力。 “别动!”直面巨灵神的黑衣人当即喝住他的同时,将金枪一横,凝力斜飞而上,砰的一声,横挡住了这一脚。持枪的黑衣人虽然没被踢飞,但还是疯狂的被迫后退,雪白的大地上,双脚直滑出两条长长的深沟。 正当那黑衣人被巨灵神飞来的一脚推着,他突然长声狂吼:“防不住,我还攻不下吗!”只见他侧额与四肢青筋凸起,最大限度的将寒劲注入金枪,随后一声大喝:“银蛇蜡象!”忽然寒劲从枪的两端飞奔而上,庞然气劲如猛象巨蟒,从两侧飞袭向巨灵神。 卓世铭立即撤脚回防,那黑衣人趁着瞬间的空隙扬枪喊道:“是我略输一筹,你可以上了!”于是两个黑衣人,一口白刃,一杆金枪,随着飞袭而上的‘银蛇蜡象’,一同杀去,誓要破了卓世铭的巨灵神。 白刀衬金枪,飘雪夹飞霜,两强截双甲,极招传巨响。 在这频频响震的激战中,刀光枪影在朦胧中若隐若现,亮出绝招的卓世铭隐约觉得,这两人虽然拿不下自己,但也足以让他无法及时救场了。 猎魔被两边轰鸣声来回震耳,依然面不改色。 他的位置很好,离两边的距离都不是太远。他寻了个高处眺望凡冥之界,面对这浩荡的阵仗,区区流影弓是左右不了战局的,但至少他想亲眼目睹这场战斗——仿佛有一种使命感让他在这儿凝视着。 虽然他特殊的身份不允许他有站队的选择,但就内心而言他是希望北上诸派赢的,除了所谓的正义感之外,还有好奇心。因为如果凡冥教众倒在了北疆,那他或许有机会看到十八狱手和代执五灵,那一张张见不得光的脸,究竟长什么样。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四十六章 群星逞能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一) 就在攘定诸侠陷入苦战的同时,淘沙派掌门陆仁与望月洞洞主郭轲等人,领着五千余人冲杀在左边,势头正盛;落霞涧掌门洛淼与青冥岛岛主王一隅等人,领着五千余人拼战在右方,也劲头不小。左右各派的人都打出了些优势,把凡冥之界的人往树林里推了些距离。 暗杀上官影的五个狱手,完成任务后便退了回树林,跟无间一起虎视着攘定诸侠与御统群星。 孽镜、蒸笼、剪刀、铁树、油锅五个狱手缠斗着四雏凤。秦烨拳脚带气焰,与之周旋,未占上风;严玉虎颇有雷霆威势,但也没得到便宜;韩岚武风稍逊,渐显败象;胡心月内力最弱,已经受伤。 花月痕在一旁见了有些着急,好不容易伺机抽了身想去帮忙,刚一纵身却又被判魂一镰刀挡了回去。 眼见胡心月越来越难以支撑,花月痕一颗侠心想要挖出自己的潜能。 他看准角度瞬间爆发,猛然一阵卍字金芒——一掌“佛印”震退判魂,同时自己也被震退,借力往胡心月那边移了过去。狱手铁树见他过来,当然也是照打不误,花月痕连忙拉住胡心月一同后退,随后双手合十,一身内力从下往上自掌间泄出。 “佛佑!” 顿时两人周围布满了佛光闪耀的卍字符,挡住了铁树的攻击。 这边铁树还在继续,那边判魂又攻了过来,两人一左一右,打得‘佛佑’在空中突然一晃,胡心月连忙催掌以助花月痕。 “看得出来,你是四雏凤里最弱的。” “所以阁下来趟我这趟浑水,只是为了落井下石吗?” 花月痕笑道:“哪里,我只是想锄强扶弱而已。” “呵,你尽管讽刺,这嘴上的便宜,就当是答谢你的以身犯险吧。” 花月痕突然严肃起来,认真的说:“这个狱手对付你竟然这么慢,看来他的武功要比判魂差。” “你说够没有?” “听我说完。我们俩先对付他胜算更大,记着,一会儿我无论怎么行动,你都只管用内力支撑我,最好能做到掌不离背。” 胡心月笑道:“我还想说你最好能背着我呢,花公子太看得起我这个弱者了。” “注意了。” 突然!就在判魂和铁树刚刚攻击完的短暂间隙,花月痕立即将所有“卍”字以及来自自身与胡心月的内力尽归右掌,一个内力雄浑的金色大“卍”,把铁树震出了鲜血。 胡心月睁大了眼睛看着被重创的铁树,然后又微微转头,像看见了希望一样看了看花月痕的背影。 “很好,继续保持,别掉以轻心。” 一声提醒让胡心月回了神,果然判魂与铁树又先后从两边攻了过来。花月痕一边拉着胡心月躲闪,一边笑道:“对了,你刚刚好像说用嘴上的便宜来答谢我。” 胡心月将手一甩,移到他身后,翻着白眼道:“什么狗屁伽蓝武表,就是个假装大侠的流氓。” (二) 关外一战迷诱凭着五色珠与玄光镜戏耍了钟武平一番,这次她又认着这张脸来了。 再度交手,钟武平在心里警醒自己:记住此时周围的实景,不要被她弄出来虚像所迷惑。 哗的一剑,钟武平划开了‘徒梦龙’,他心里一声冷笑,迷诱这招未免太拙劣了,自己的师父怎么会冲自己杀来。 钟武平在这幻化出的群山之中显然要比之前冷静多了,他心里知道往北约十丈是树林,其余便是一片雪原,只需要警惕迷诱从哪里突然杀出就好,所以此时他已经境御术加身,注视着周围忽进忽出的各方门徒中,有没有一张是迷诱的脸。 忽然群山又变为树林,如假似真,钟武平决定不再傻等,于是起身挥剑想要杀出。忽见亡灵从侧方袭来,钟武平宁可信其有,情急之下转身横剑,竭尽全力聚气在剑,不求能挡住,但求能活命。 只见钟武平突然抽搐一下,一道气劲从背后袭来贯过腹部。 “是不是很为难呢?要是维持境御术,那每一处的防御就都很弱,要是这个亡灵头领是真家伙,那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挡住的,所以你只能舍弃境御术,凝力于一点。”迷诱左手托着玄光镜,右手转着五色珠缓缓走来,周围虚像的树林渐渐消失。 钟武平右手撑着剑,半蹲在地,抬头强笑道:“哼,占了这么点小便宜,恐怕还不够你得意忘形,不用你手里的奇兵,你还有战斗力可言吗?” “你以为这些虚像不需要内力支撑吗?现在撤了这幻象就是想告诉你,你这点程度,其实犯不着我故弄玄虚。”迷诱当即收起珠与镜,徒手袭向钟武平。 (三) 目光往左移动六七丈,万家术遇上的是比上次更为强劲的对手——护教十魔·鬼车。 此人形体清瘦但一身布衣风格诡谲,以两个铜轮作战,或者将其御在脚下飞行。 当然,对着这武宗派御门堂堂主,可没有闲工夫作飞行用。鬼车两手握着铜轮,与照世枪头枪尾频频相撞,噔噔作响。 鬼车的力道显然在上次与之交手的铜柱之上,短兵相接,敲响了十余下,万家术手里的枪居然有些颤了。 再一击,万家术顺势后退,同时集四周之力在枪头,两手紧握着照世。鬼车意识到他好像刻意拉开距离以便备招,急忙冲过去。只听万家术凝神一句:“极光一式!”瞬间绿光一闪,照世飞袭如梭,强顶在鬼车双掌前旋转的叠轮上,硬生生的将他向西推了数仗之远。 退定片刻,鬼车再一催掌,退开万家术:“这该是你的倾力一枪了,接下来过招的时候,顺便想想遗言吧。”鬼车舒了口气,再次拎起两个铜轮狠狠砸去,再也没给万家术聚力使‘极光一式’的空隙。 当初段青锋是看中万家术有些正气,才将自己没有多余时间去研究的照世枪,赠给了他。将来他是否能打败龙藏剑主,或许段青锋并不是很在意,但他肯定没想到,万家术对照世,比他对烈世还要有灵犀,短短不到一个月,他已经创出了“初枪四式”。之所以命名为“初枪”,是因为万家术觉得照世在他手里远不止此。 然而万家术自己的殊死相搏,在夹缝中却显得没那么激烈。东边紧挨着的是亡灵与徒梦龙的较量,西边相邻的是狂战与鬼方炼,跟顾、慕、莫三人的激战。 之前说过,蜀剑三派之中,都有自己的最高荣誉。蜀南剑宗是赐羽字入名,峨眉派则是授予“天下秀”之称,而青城派则称之为“幽剑名仙”。最高荣誉除了要达成举派共识之外,更要保证其武功为当世一流,这就意味着,要能真正拥有其最高荣誉,还要经得起天下的考验。 这要求虽然很难,但也还算灵活,然而青城派的“幽剑名仙”却还有一个硬性的规定——“幽剑名仙”者,必须通练本派的镇派武功——“仙剑诀”! 当然,狂战上次并没有领教到仙剑诀的厉害,甚至可以说,被重伤的六臂蛇也没有感受到,因为归根结底,六臂蛇能被伤,是他们三人配合的结果,莫非凡那招“通幽剑道”,远远不够成熟。 但狂战此人并非骄兵,他知道莫非凡还算有些功底,所以每一刀砍下去都是劲道十足。莫非凡光看气势就能感受到那种威力,所以都是能避则避,躲闪不及才用剑强接,每次接招,都不难看出强弱。 反观旁边,顾、慕二人,莫非凡似乎暂时还指望不上。 鬼方炼被‘闪刃’与‘名剑镇岳’联手震惊,不得不重新审视了二人。 他凝力如赤雷一般,附于长刃之上,聚精会神的接着顾韶华的闪刃,逐渐改变了被动的形势。而在时间的冲刷下,内力一点点消耗,顾韶华‘疾手锋刃’的速度,开始变得平常。慕容华见状,一剑一剑紧跟其后,弥补顾韶华的空隙。 来回百余招后,鬼方炼一刀击退手刃,一脚踏过剑刃,凌空横旋长刃:“雷落!” 骤时无数赤雷劈向顾、慕二人。慕容华立即气化九把无影剑,指上四把气剑围旋,往上第二圈三把,第三圈两把,最顶层一把——也是慕容华的所用实剑。他御一剑领九剑,围旋如锥,正是关外与莫非凡夹击六臂蛇之招——九转回天! 九转回天威力非凡,冲破无数赤雷,直奔鬼方炼。 与此同时,顾韶华从侧面凌空,劈开少数的赤雷凌空直上,越过盘旋着的雷火长刃。 下方强招来势汹汹,侧面又见顾韶华凌空横劈过来。鬼方炼连忙双手撑住长刃尽倾功力,瞪着攻过来的顾韶华大喝一声:“霹雳火!”忽然空中如炸裂一般,气焰与气雷从盘旋中的雷火长刃轰的爆出,瞬间震退咄咄相逼的剑招,也伤了顾韶华,初打照面时吃的亏,总算还了回去。 鬼方炼招罢回地,轻转了两圈雷火长刃缓缓走来,然后将长刃一立:“出来行走江湖,礼尚往来这点规矩,我还是懂的。” (三) 战场的最右边,万兽山庄三面守护对凡冥之界四个高手。 林针与薛皑共同缠斗于六臂蛇、鬼蜮、貘三个护教魔。知道莽撞没用,所以他们并没有因为仇恨而失控,而是很冷静的规避强招,伺机出手。狮王链与虎尾鞭挥挞周旋,虽然三强在侧虎视万兽双魁,但百招来回,他们总是能惊中脱险,劫后反攻。 白菲绫武功并不差,两年前她在荆蜀两地的青年当中也颇具盛名,不过是没有参加武道遗珠会,才渐渐被御统十星的名号盖了过去,若是真比较起来,十星当中,可不是每个都能打得过她的。 然而关外一战让除了白羽之外的所有后生,都真切的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白菲绫也不像之前那么咬牙切齿的战斗了,因为他知道跟这些人打,不能乱了方寸。 但她仍然占不到上风。邪灵刀法有些诡异,白菲绫不曾见过。而且她从不给狼牙绫缠绕围攻的机会,一旦白菲绫不小心露出点空隙,就瞬间贴身杀来,看似尚未分出高下,却始终势压一头。 在邪灵与白菲绫交战的左侧,打得难舍难分的是苏长风、独孤雁翎与夜叉、罗刹。 独孤雁翎得了仙灵素剑,练起功来效率比以往高了许多,能与这两人缠斗这么久,也是多亏了独孤雁翎这段时间武功的精进,夜叉与罗刹也发现她比之前强了些,于是把进攻的矛头,都转向了苏长风。 正当独孤雁翎察觉了情况不对,开始担心起苏长风时,只见他并着双指在剑刃上一划,剑气与血一同融入风中,沉吟道:“血染锋华!”顿时周围流转起血红色的强风,夹杂着不怀好意的剑气。 “这阵腥风倒是有些看头。”罗刹挥手挡开迎面而来的一阵风说。随即便以境御术加身,握紧短刀,开始全神贯注的对付起苏长风来。 果不其然,苏长风在这阵腥风中挥起剑来劲道确实强了不少,而且这阵腥风还时不时的像刀子一样,从罗刹的背后刮来,让他不得不暂时转攻为守。 夜叉见苏长风拿出了从未见过的看家本领,于是把主要精力放在了独孤雁翎身上,防止她干扰罗刹,应援苏长风。 独孤雁翎此时的剑技更加成熟,在与夜叉交手之时,他已经将周围布满了流蝶。但数量一多,自然就引起了夜叉的防备,时不时的用余劲来冲灭一些流蝶。独孤雁翎见状,立即将仙灵素剑剑锋往上一划,闪过一道弧形白光,一招‘娥眉曼’拉开了与夜叉的距离,同时尽催流蝶扑向夜叉,顿时彩蝶翻动,灵光流转,美中藏杀。 夜叉两手三叉来回挥动游刃有余,正当他不屑的轻笑,觉得这招华而不实的时候,忽然从侧面闪来一道剑光,回过神来,肩膀已经开了一道口子。 “上次你的剑招可没有这么精准连贯,看来这把名剑,给你带来了好运。” “哼,你可以这么理解,不过再好的兵器,也还得看配什么人!” 独孤雁翎不仅内力有所提升,而且巧连三招——蝶舞剑、娥眉曼、蝶闪,不光是被林针的高喝警醒,对她而言,更是对苏长风‘血染锋华’的回应。 (四) 北疆一带打得八方震动,然而除了卓世铭以外,其他人纵使有心相助,也是要按规矩来的。 此刻漠北精武堂的堂生们,都在讲武堂听各自的堂教讲相关要义。马如风这个不任教的堂主,看起来却比其他人还要愁,在源武居的堂衙内,背着手走来走去。 “这决武殿的人为何今日才启程?这样是无论如何也赶不上的啊!”马如风有些焦急 “什么赶不上?”一旁赋闲的张堂教停笔问到。 “赶不上北疆的决战啊!若是此战凡冥之界胜,绝非大晋之福,更非武林之福;若是诸派联盟胜,那凡冥之界必将溃散,不乘此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难道放任他们流入江湖吗!” “堂主是不是把北疆军给忘了,他们随时可以像一张网子一样扑上去,要抓的人,逃不了。或许圣上有圣上的打算吧。” “这一次我还真没搞懂皇上的意思,漠北精武堂与北疆军,完全可以就近相助,何必要等决武殿呢?” “属下愚见,北疆军、精武堂、决武殿,还真只有决武殿最有资格主导这种行动。” “哼,你这是墨守成规,各司其职不是袖手旁观的理由,”马如风显然不信服方才张堂教的话,转而又叹道:“不过我在这里跟你争辩也没有意义。听说卓元帅让许将军带领了北疆军,自己出去了。还是卓元帅有事急从权的魄力,像我的话,事急要从权,也只能从皇权了。” “阿嚏!”天华城外不远处,领着数百个龙捕的权是非打了个喷嚏。 “权大人不会染上了风寒吧?”秦醉往慰问到。 “练武之人哪儿那么容易染风寒,我看八成是有人念叨我,不是凡冥之界,就是武林各派吧!” 秦醉往望了望远方,轻叹了一声:“总觉得我们有些坐收渔利之嫌,怕是去了也只剩收场了。” “只要能完成任务,坐收渔利又有什么关系。”权是非不紧不慢的打马说着,他看见秦醉往果然比荆判道平静许多,便稍稍舒了心,默默的踏雪向前。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四十七章 龙困北疆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武林集结两万余人决战四千凡冥教徒,开战不久,便仗着人数优势把凡冥教众越逼越退。 陆坤让武当八剑中的云乾与青离,带着数十名武当弟子去支援苏长风与独孤雁翎。见此情形,魏中兴也分命部分剑盟弟子去助力顾、慕、莫三人。这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两拨人,不出意外,接下来还会有第三拨、第四拨、第五、六、七拨,去支援各派新秀与攘定诸侠,大势将一点一点的显现出来。 然而一声惨叫将即将到来欢呼堵在了咽喉。 陆坤转头惊讶的看着两个倒在地上的师弟,而几乎同时,魏中兴也用同样的眼神看着才走了几步路便已毙命的三个同门。他们这才醒悟过来,树林深处还虎视着战场的暗杀者。 但这并没有让他们放弃,毕竟他们可以派去支援的人数以千计,即便做不到面面俱到,支援其中一部分主战力还是可以的。转眼间那两拨人已经和那两个狱手打了起来,而且并不艰难,于是陆坤准备再派人去。 “白……”他想叫他的师弟,武当八剑中的白泽,但他只叫了一个字就止住了,因为前方从地下黑压压的又冲出了一些凡冥教众。这时候他们才发现,周围倒下的大多数都是自己的人,凡冥之界的人要么拖着重伤退回了教内,要么被人拖回教内,除了已经完全毙命无药可救的。 赫无常在树林深处的地下——凡冥教密室内,一边给受伤的人喂丹药、通经脉、舒筋骨,一边兴奋的说:“老夫这次可是豁出了数十年的积累和全部的家当与精气,且不说你们绝无胜算,就是天眷大晋武林,你们也得断筋碎骨,再无生气!” 与此同时,蛰伏在林间的狱手,为了阻止变数发生,都相继出手拦下准备支援的人,只有一人还与无间留在哪里。 无间望着还算乐观的战况,喃喃自语道:“龙炀帝没做成的事,今日,就要成了。刀山,你们的功劳或许不用在史册中隐去了。” “是吗?”狱手刀山面目清冷,又隐隐带着几分期许。 “你向来是在灵魂上最能称之为杀手的。”无间难得的流露出对地位和武功都低于他的人由衷的称赞,同时心里也思量着,这样一种人,即便让他去杀掉任何有恩于他的人,甚至下地狱去取阎王爷的头颅,他也不会犹豫,更不会去问世上是否有所谓的地狱,只会冷冷的转身离去,直到拿到其头颅为止。他想,这样一个人,若是能听命于他,那即便是想偷天换日,或许也不难做到。 虽然有赫无常与数名狱手的加持,但数千名武林人士的力量人仍是不容小觑,再加上原本就还有陆坤、魏中兴、洛淼、王一隅等多少有些身手的带头人,冲破凡冥之界的阻止,或许只是时间问题。 ‘绝胜烟柳’冲破‘镜湖·霜河镇妖’之后,叶玄月有些乏力了,这似乎已是他的极招了。也体现出了他与攘定十二侠之间的差距——蓝湘灵可以连起强招,而叶玄月却需要一点间歇时间。 只短暂的对峙,空中的蓝湘灵一剑重聚霜雪,双指再凝寒劲,携剑而下。剑气宛如一条冰龙自茫茫雪海涌出,一招“银海玉龙”直扑向叶玄月。 叶玄月急忙以双刃抵住雪泣剑锋,虽然勉强挡住了这招的正面冲击,但两旁坠下的余劲,仍然没有让他幸免。 而在另一边,牧云从与武灵烁打破了‘风火境域’,伤了十八狱手中的拔舌与代执五灵中的幽灵——巫马云中之后,他们明白了,要在这两人的眼皮子地下偷袭上官影,成功率太低,而且此时的上官影已经无足轻重,要想除根,还是先把草斩了来得方便。于是叶风寰与巫马云中便与牧云从缠斗了起来,而怨灵、恶灵、拔舌,则一起对付武灵烁。 三人之中,怨灵对武灵烁的恨意是最深的,或者说武灵烁能感受到的恨意也仅来自于他而已。虽然他并不清楚其中究竟,但毕竟曾是江湖中人,不经意间招惹过一些仇恨,是很正常的事。 只是这恨意并没有让他拿下了武灵烁,相反,他们三人反倒处了下风。怨灵与拔舌在霞耀剑法——‘炎神十一诀’面前,完全不敌,以至于武灵烁在对付他们的时候,都不屑于用炎神诀之招。只有恶灵的双鬼斗神尚可与之一战,但是武灵烁防以‘火龙缠’,攻以‘火神怒’,再加上武灵烁自己的身法与剑技,他的两拳鬼气,也有些招架不住了。 至于叶风寰,在万兽山庄之时已经展现过本事,这次有了巫马云中相助,使得牧云从一时难以取得优势。 而徒梦龙的情况就更不乐观了。龙藏剑法不奏效,徒梦龙又开始用起了他的腿功——‘天颤’。 不过交手了几十招,亡灵就淡淡的说道:“是因为龙藏剑而荒废它了吗?你这双腿跟当年比起来非但没有更上一层楼,反而让我觉得有些不如了。” “当年?阁下曾与我交过手吗?若是如此,何不把这身蓬头掩面的长袍脱了,这样的身手,还怕我认出来吗?”徒梦龙的嘴角有一小块血迹。 亡灵只是邪魅一笑,然后继续杀向徒梦龙。 天颤没有了当年的锋芒,况且亡灵的武功又狠又强,徒梦龙此刻已经受了内伤。数十回合交手下来,徒梦龙料想他的武功不太可能是出自中原或者南方的,要么是北方的,要么,是更北方的! “湘妃剑与火神锋,你自己挑一处吧。”树林深处的无间,食指与中指分开,分别远指着激战中的武灵烁与蓝湘灵,对着正在蓄力的狱手“刀山”说到。 只一眨眼,刀山便如闪电一般突刺到了蓝湘灵面前,气刃更有万钧之势,无论速度与力量都是一流水准。武灵烁在他身体向前倾的细微瞬间,立即预判到他的目标是蓝湘灵,来不及提起更深厚的功力,他瞬间飞身而挡,以微薄的功力和见红的代价接下了刀山这一下。 刀山的暗杀技震惊了全场豪杰,而武灵烁震撼了刀山。因为在他的想象中,武灵烁背负着“暗杀火神”的名号,能第一时间嗅到自己的杀气从而快速避开,是有可能做到的,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还能跨越一段距离接下自己的蓄力绝杀。 蓝湘灵一看武灵烁被伤,连忙抽身扶起武灵烁道:“哪有像你这么往刀口上撞的!我蓝湘灵还挨得起这一下!” 武灵烁没有说话,像少年一样心藏欢喜,他知道他与二十年前刚中藏柔的蓝湘灵重逢了。但他不敢为此得意,故意像没有听见一样,只是抬头看着刀山。 “你是怎么做到的,在我的认知里,没有人能在如此激烈的战斗下时刻保持最敏感的神经,我已经把你排除在我认知以外了,所以才会对她下手,而不是你。”刀山把心中的震撼都诉诸于疑问。 这显然是一记重击,即使对攘定十二侠来说也是。武灵烁把支撑着他的霞耀从地上拔起,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虽然暗杀的火候称不上顶尖,但功夫底子却不错,这世上能避过这一击的人,恐怕一只手就能数过来。如今上官倒下了,可能一只手都嫌多。” “你似乎并不关心我表达了什么。”刀山的表情变得失望而阴冷了。 “抱歉,对我有这种疑问的人太多了,实在懒得回答了。”武灵烁语气并不轻蔑,甚至像真有几分歉意似的。 刀山被这随口的回应给激了,挥刀就要斩过去,却见无间从身后抢先他一步踢向了武灵烁,蓝湘灵挽着武灵烁,顺手一剑挡了回去。 “便宜已经占到,何必为了一两句话乱了心神,既然猎物已经选好了,就应该冷静完成目标,不要怠慢了剑林湘妃。”无间微微侧了侧头,对刀山说到。 只见这话一落,刀山瞬间转攻向蓝湘灵,似乎只用了一眨眼的功夫来恢复冷静。突然一张毫无表情的脸,配着这北方的寒气,显得阴冷至极。 无间也立即见势起招,双鞭上手笞向武灵烁,以打消他想要帮忙的念头。而此刻,怨灵、恶灵、也跃了过来对付武灵烁。原本一个无间就已经很不简单了,再加上这两个,武灵烁很快就落了下风。而得到刀山相助的叶玄月,也开始对蓝湘灵咄咄相逼。 上官影如今已沦落到被一个狱手追杀了,牧云不得不顶着压力,与叶风寰及幽灵(巫马云中)交战的同时,还时不时的掩护着蹑手蹑脚与拔舌周旋的上官影。龙魂术的锋芒,正在一点一点的被消磨。 赫无常与几个狱手,阻止着众人向北压进的势头,无间与刀山的入场,也将攘定诸侠逼上了死局,而卓世铭无论最终能否来到这里,都无法在硝烟散尽之前赶到了。 随着凡冥教的全面介入,攘定诸侠一一陷入窘境,这场席卷几乎整个武林的战争,也即将进入了尾声。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四十八章 无影剑决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北疆决战的前一天,白羽跟赵师兄两人到了蜀南剑宗,他连忙问李临渊:“太师父可有查出那帮人的来历?” 藏锋殿上方有一张红木桌,左右两边各摆一座,李临渊坐在左边说道:“还没有,那帮人说,今夜会增派人马来消灭我剑宗,目前在山脚还没发现可疑之人。这帮家伙来得突兀,我在脑海中点检数十年来方圆百里甚至千里之内的大小门派,也想不出谁会对我们出手。”接着反问到白羽:“你不是在外面惹了什么凡冥教吗,有没有可能是他们的人?” “不太可能,我派与凡冥教天南地北,带着数百人行动,必定赶不上在决战时回去,有那点时间和战力远赴蜀地,还不如专心备战。” “可现在都还没发现那群人的迹象,那他们目的就可能只是以剑宗的存亡来逼你回来。从这个目的来看,除了凡冥教,还会有谁?” “这……”白羽陷入沉思,一时也回答不上来。 李临渊转而笑道:“你可别怪我,那当中有两人武功确实不赖,即便我知道其中可能的用意,我也得叫你回来,你们师徒二人,虽然没有过多的交集,但甩起手来都是一样干脆。” 白羽在上方的右座坐了下来:“对了!我在金锁关外,见到师父了!” 这没能让李临渊惊讶:“我听说了,他既然出现在了关外的战斗之中,想来你也肯定见到他了,所以怎么样呢?” “哈哈!他老人家危急关头一剑当关,我哪敢打扰他,只是互相知道了彼此长什么样而已。” 李临渊颇有些感慨:“别看你范师叔和全师叔都说你是天才,年纪轻轻竟能把无影剑练到‘灵山八剑’的境界,毕竟独孤求剑那小子,可是年近半百都还没连成。然而你的师父也丝毫不比你差,年纪轻轻他就练通了凤凰剑法。但这天才的命运可是不尽相同的,有天纵奇才、有天怠其才、有天妒英才。你要记住,得志是好事,得意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白羽不禁苦笑:“太师父教诲得是,只是这天妒英才是不是说得狠了点?” “随口一说而已。对了,过几天挑个日子,赐你羽字吧,剑宗上下议论很久了。你还是叫白羽,但这次的羽字不是他金赤羽给的了,而是蜀南剑宗给的!我也想让天下人知道,我蜀南剑宗虽然与世无争,但也是属于有实力的世外高人,不是寻常的山野村夫!” 白羽微微一笑:“我倒是觉得,真正的世外高人,亦是普通的山野村夫。但凡有了一丝名利心,那我们还是得认俗,世外也好,超脱也罢,这些字眼,凭你再有本事,都是极难企及的。” 李临渊一边起身,一边道:“随你怎么说,我说不过你师父,也说不过你,不过这赐羽字的事,还是得找个时间给办了。”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又绷紧神经坐了许久,到了半夜也没能等到扬言要灭掉剑宗的那群人。 第二天上午,李临渊正在藏锋殿内看书,忽然一个门徒走进殿内,对李临渊行礼说道:“太师父,门外有人来访,说是来看您的,顺道也拜访一下掌门。” 李临渊放下手中的《武林通史·天龙册》说道:“有报姓名吗?” “那位访客自称是独孤求剑,弟子没记错的话,这好像是西蜀精武堂堂主的名字。” “不是说了上山不入门吗?罢了,请他进来吧!” 独孤求剑笑脸走来,连忙说道:“今日我虽登门来访,但前辈看我这身粗布衣,应该不会介意了吧?” “你是精武堂的堂主,我介不介意,都得给你几分薄面让你进来。” “哈哈哈,前辈不要生气了,我既然布衣前来,那自然就不是什么精武堂主了。我想您应该能猜到我为什么想登门拜访。” 李临渊看了看他,抚着自己长长的白须说道:“无影剑易学难精,这世上学它的人,基本只是为了辅成自己的剑招,根本没打算单凭它来战斗。若是光论无影剑的造诣,你独孤求剑该是最高的。虽然武功并没有多高。” “说的不错,在此之前,天下间能单凭无影剑与朝廷各大堂主,或者武林各派掌门战斗的,只我一人,可是前些日子我竟然听说,有人已练成了‘灵山八剑’,而且还是一位少年!您说我能坐得住吗?” 一向不苟言笑的李临渊,此刻却故意玩笑道:“有什么坐不住的,换一种招牌武学不就好了?再说了,精武堂堂主又不是多么盖世的高手,谁说‘中原定鼎枪’必须是洛尘第一?谁说‘翻江手’必须是江荷漫第一?谁说‘沙蚀术’必须是马如风第一?谁又说‘无影剑’必须是你独孤求剑第一?” “所以我是为了自己而来。而且听说白掌门凭灵山八剑,在关外的表现丝毫不逊于攘定诸侠,御统一朝何曾出过这等高手?而且还在我蜀地,你说我能不来看看吗?” “没出过?荆狄如何呢?” “嗐!不是一段年纪的!总之,您老今天务必成全我!” 独孤求剑早年在少武院和长武院习武时,曾为了入门剑道来过剑宗。只是武院院生不能再拜江湖师父,李临渊看他心诚,便答应他不在武院时,可以以一般长者或朋友的身份,教教他。后来他当上精武堂主以后,由于蜀南剑宗不爱参合外面的事,碍于他的身份,每次叙旧闲谈都和他约在门派之外人烟稀少的地方,免得久了之后引起旁人不必要的议论,反正这翠屏山上的景象,两人都已经看够了。 这师友之情由来已久,李临渊懒得跟他拗,便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他。后山人少,他带着独孤求剑去了后山,同时让人去叫白羽,还吩咐那人不要说缘由。 翠屏后山有一块小空地,地上是一片昭示季节的枯黄野草,是剑宗弟子闲时切磋常去的地方,也正是李临渊为他们选的擂台。 白羽跟着传话的弟子来到了这里,看见了李临渊旁边有个陌生的脸庞,便问:“太师父,这位是?” “独孤求剑,你就叫他独孤前辈吧。” “莫非是西蜀精武堂的独孤堂主?” “怎么,你还在其他地方听过这个名字吗?”独孤求剑笑道。 “那倒不是,只是没想到太师父与精武堂堂主还有交情。” “私交而已,跟什么精武堂蜀南剑宗没有关系。”李临渊一边说着,一边背着手往远处走去。 “太师父要去哪里?” “走远一点,免得看戏的时候,被戏台上的武生误伤了。” “看戏?”没等白羽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一指气剑已经飞了过来,他立刻双指凝气如剑,将它一挥而散。 “独孤堂主这是何意?” “白掌门尽管还招便是,我可是特意来找打的。”说完便两手凝气成剑,飞了过去。 白羽听他说了“尽管还招”,又见他下手毫不留情,便不再多问。两人像挥剑一样挥着双指,数不清的无影剑在他们周围飞来飞去,而白羽在速度上,始终保持与独孤求剑一样的水准。 纠缠了近百回合,周围的枯树枝被剑气折得遍地都是,李临渊有些看不下去了,大声说到:“人家是来开眼界的,不是来要面子的!” “哎~”白羽小声的叹了口气,忽然带着一身剑气闪到了他的身后,然后抬起双指轻轻点出一道无影剑。独孤求剑抬起左手转身一划,刚刚挪动半步,却听白羽轻声说道:“错了。” 原来白羽早已在他正面挥出了几道无影剑,闪到独孤求剑身后之时,那些气劲已经飞了过来。正当独孤求剑回身面对白羽划剑之时,原先那五把无影剑已经飞到了他背后。 可就当白羽即将得手并得意的说出“错了”两个字的时候,忽然又稍稍吃了一惊,这才发现独孤求剑在转身的同时,右脚早已抬起,同时凝气成剑,以无影剑横扫无影剑,顺利将身后剑气扫开。白羽仗着速度打出的前后夹击,就这么被独孤求剑左手与右脚的剑气给化解了。 “这……”白羽苦笑道:“反倒是我开了眼界了。我还从未想过,用脚使用无影剑!” “白掌门就别谦虚了,既然已经展示了速度,不妨在展示点别的吧,比如——灵山八剑!” 白羽会心一笑,仿佛自己有一种成人之美的君子风范,于是内力一提,两指一扬,八柄硕大的无影剑悬立在空中,将独孤求剑围了起来。 独孤求剑左右转了转眼珠子:“到底是年仅二十的小伙子,灵山八剑如假似真,每把剑的色彩和样貌都不相同,你还有上升的空间。不过这也绝对称得上天才了。” “形与色说到底也只是表象,我这银白光的灵山八剑,一样不会让前辈失望的。”白羽没有放灵笼千剑,而是两手同御灵山八剑,在各个方向,同时或相继袭向独孤求剑。 这显然比灵笼千剑更难应付。灵笼千剑的优点在于群攻,且其无影剑的密度较大,不用境御术是无法尽数躲过的。而灵山八剑本身的力量就比一般无影剑要大,如今八剑同攻一人,独孤求剑没能坚持多久,便已经两度被气剑划伤了。 他撑着伤非要再来,于是白羽又继续向他展示剑招,让他连连叹服不已,等到实在伤得不轻了,他才停下了攻击。 过了近百招,翠屏山仿佛被揭掉了一层皮。独孤终于躺在地上直呼到:“痛快!总算过瘾了!”然后又偏了偏头,对旁边的李临渊和靠在树旁休息的白羽说:“不过你们得替我保密,否则让别人知道了,以后想学无影剑的都到你们剑宗去,不来我精武堂了。” “精武堂堂生能入朝为官,凭这一点你还怕没有人不成。”李临渊走了过去,一边跟独孤求剑聊着,一边将他扶起,准备送下山去,出于礼貌,白羽也跟着一起。 “白掌门虽然少年英雄,但人们传你练成了灵山八剑,显然是外行了。” “我知道,灵山八剑,一剑一招,而我只会八剑并用的剑阵——灵笼千剑。这确实不能算练成了。可那些花花绿绿的招式,真的管用吗?我还是喜欢这清澈透明的剑!” “哈哈哈哈!”独孤求剑摸了摸那撮短胡须大笑,“‘白褐赤青、碧蓝紫金’。我劝白掌门还是练吧,那些可不是花架子,是名副其实的强招。难得你有这等天赋,可别辜负了老天爷的厚爱。” 送走了独孤求剑,回到剑宗,白羽左右还是坐不住。虽然赶不上北疆决战,但却也很迫切的想要了解武林各派的情况。 他知道李临渊不会再放他出去掺和武林上的事,便寻了个机会,偷偷溜下山,往北而去。脑海中想象着北疆可能出现的各种结果,心里一次又一次的细数着此刻陷入厮杀的双方的战力。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四十九章 火神焚北疆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凡冥教全教出手,让胜负的走势变得更加清晰了,此后大约交手了半柱香的功夫,攘定诸侠都无一例外的陷入了困境。 林针意识到了危机,立即顶着纷乱的杂音对白菲绫和薛皑吼道:“今日再也不可能像上次一样被人庇护了!输赢关乎生死,活着便是报仇!记着!如今我们只有死,没有输!” 他话一说完,紧接着便冲向六臂蛇,狮王链的挥笞频率几乎比刚才翻了一倍,甚至还能及时躲掉貘的助攻。六臂蛇的两只实臂和四只具象化的气臂,此刻接起林针的链子来,竟然应接不暇,没有一刻能空出手来从侧面攻他,一时汗颜不已。 正如林针所说,这一次他们要是顶不住,就永远没有机会了。薛皑看得出来,林针想凭着短暂的爆发,顶着貘的干扰来重创六臂蛇。他知道,这是在平时任魍的“死技”那儿习来的窍门,虽然这种程度不会把自己弄得跟像任魍一样,但无疑也会让自己的经脉和肺腑都受到重创。如今林针既然已经孤注一掷要独挡两人,那他自然也就肩负起了单杀鬼蜮的使命。 这一打才知道,鬼蜮不是只有拳脚功夫,交手之际,衣袖间的暗器总是出其不意。薛皑受了两次伤之后决心反打,他将内力全然凝聚在双臂,丝毫不惧暗器来袭,又将虎尾鞭贴身围旋,坚如铁甲,终于还了他两拳重击。 周身有虎尾鞭护着,鬼蜮便盯准他的双脚时,他又将余力聚集在双脚,用脚来还击。他根据鬼蜮的进攻,在拳脚上来回聚集内力,如此几回,鬼蜮不禁感到有些技穷与疲敝了。 白菲绫也大有豁出去的气势。她明知道与邪灵打,近身对自己不利,但还是双肩搭着狼牙绫冲了过去。在近身之际她便被一肘集中,缠斗没多久就已经受了好几次伤。然而此时邪灵忽然发现,就在自己屡屡得手之时,她已将狼牙绫围在自己周身了。白菲绫随即扯住白绫的一端,倾力一拉,绫上的密密麻麻的细针,裹挟着内力沿着邪灵的身子猛然划了好几圈,邪灵身上顿时被银针抓得伤痕累累,鲜血淋漓。 “似绫非绫,素带如荆。看来万兽山庄的守护,还是有些手段的。” “哼,手段倒谈不上,但以血换血的决心还是有的!” 虽然狠狠的还了一击,但她的神情已然忧虑。因为她知道血迹斑斑的邪灵看似严重,但基本只受了外伤,元气没有大损,自己为了这一招而挨的几下,比她的伤势轻不到哪里去。 慕容华看着那几个顶梁柱的情形,也猛然惊醒,扭头对顾韶华说道:“攘定十二侠毕竟不是神仙,此战已经不仅是为任魍血仇与武林存亡了!更是老天在考验所谓的‘御统十星’究竟能不能像他们一样,撑起御统一朝!” 顾韶华听后,也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睁着炯炯双目回道:“我知道这样会败你的兴致,但我必须告诉你,我不是御统十星!” 莫非凡一边躲着狂战的刀,一边垮着眼冷冷的说了一句:“你就这样回应慕容兄的一腔热血吗?” “用临死前的白日梦来麻醉自己吗?”鬼方炼说着,又火花带电的横砍过来一刀。 慕容华用剑刃缓了缓这一刀的力道,然后顺势右移,侧面攻去。他步法一起,顾韶华便心领神会的从左边以手刃砍去。 两人默契十足连连夹击,鬼方炼的肩膀和背部挨了他们一人一下。在之后的交手之中,两人攻势更是越来越猛,他也找机会故技重施了那招“霹雳火”,却再也没能像第一次那样,打一个像样的反击了。 莫非凡气劲上涌,与狂战拉开距离,同时御剑旋窜,数百把无影剑跟在后面,顷刻间两人已经同处于这个用气剑流转而成的隧道中了。 “这招你在关外使过一次,确实让你们取了巧,但你总不会以为它能对付我吧? “上次的‘通幽剑道’不过是用来虚张声势的纸老虎而已,这次我劝你还是当心点。”这话刚一说完,狂战就已经握着刀冲到了眼前,莫非凡急忙一退,同时两把无影剑从上面落了下来,挡住了狂战的进攻。 “原来这才是这招的本来面目,看来这里面的气剑你可以随心所欲的使用,它们可能在任何时候从任何角度向我袭来。” “别把我说得这么厉害,以我现在的功力,你只要用境御术,完全可以无所顾忌的战斗,当然,这样做是有点耗费体力了。” 于是莫非凡一边左避右闪,同时又不停地御指无影剑攻击狂战,在这‘通幽剑道’内,刀与剑气的碰撞声不断的响起。 苏长风的同门——武当八剑已有两人战死其中,皆是死于凡冥之界的狱手之手。 受到凡冥之界的阻挡,陆坤并没有执着于支援,而是带着其余四剑与武当门徒,继续往北杀去。他与魏中兴意见一致,想要直扑前面的地下密室——凡冥之界的老巢。只是在赫无常的神技之下,那些一度倒下的凡冥教徒恢复得特别快,而且像是预支了生命一般,很快便又能战斗了,所以尽管在人数上大有优势,却仍然前进得十分缓慢。 武宗派的两个堂主则是各有悲喜。 迷诱收了五色珠与玄光镜,果然赤手空拳也压住了钟武平,这让钟武平再也无法说她是凭借名兵才能伤到自己的。而迷诱在用事实封了他的嘴之后,便又拿出了五色珠与玄光镜,用意明显,她也准备要解决战斗了。 而在一边的鬼车,两个铜轮不断狠狠敲向万家术,死死封住他,不让他使极光一式。被动接了数十下,万家术终于寻了个空隙拉开了一点点距离,重新握紧照世枪。鬼车为了封招,急忙冲过去,不料万家术没有蓄力起招,而是轮转着金枪往自己冲了过来。 万家术猛然一阵狂扫,金色气劲扫得鬼车应接不暇,扫得阵阵寒风狂乱刺骨。不知道是万家术枪挥得强劲,还是枪风夹着北风太过冰冷,鬼车接完招竟然颤抖不已。 “用这招‘金风扫’告诉你,单打独斗拼的就是硬实力。如果封了我一招我就要输,那只能说明我本来就该输!”万家术扬枪说到,有一种扬眉吐气的快感。 那边胡心月有了人照应,秦烨却仍然无法轻松,甚至愈加难以支撑了。严玉虎和韩岚都只能勉强应付一个狱手,与油锅和剪刀一起,四人拧成了一团。每次孽镜或是蒸笼过去驰援一手,他们二人之中必有一人会被伤,秦烨也就不得不一人独战两人,还要防止他们过去干扰,本来就不能敌,如此一来受伤更是频繁。 但是无论怎样,这群年轻人都在竭尽所能的扳回局势,以证明他们在这个时代的价值,以博得他们在险中争胜的可能。 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这群前辈与后生明显呈现了不同的趋势,一边从游刃有余转成摇摇欲坠,一边从艰苦战斗渐渐奋力反转。徒梦龙见此情景,沉重的右手倚剑长恨:“枉我徒梦龙被天下人推为北讨领袖,如今却要沦落到拖一群后生晚辈的后腿吗!” 这声愤恨传开,不小心扎进了牧云从等人的心里,使得他们心里也不是滋味,因为十几年来世人对所谓“攘定十二侠”或真或伪的传说,早已让人们觉得他们是扭转乾坤的存在,但眼下不仅乾坤倒悬,连他们自己也是险象环生,而且相继都又添了新伤。 蓝湘灵被刀山与天妖联手压制,而且时不时还要挨一下刀剑的气劲。武灵烁屡屡想要再去救援她,但无间和恶灵却死缠不休,让他不但难以脱身,连自保也十分困难。 他在刀光剑影的缝隙中,断断续续的窥视着那朵在烽火中逞强绽放的迟暮之花,心中似乎有什么决心,在一点一点的坚定。 此刻武灵烁脑海里忽然穿插了一些旧画面。他想起在蜀府最北面,初次见到这个青衣翩然的尘上仙女;想起在荆襄抗七绝,生死相许的刀下同心;想起在洞庭说永别,不敢言情的慷慨长辞。 “谁能借我一寸呼吸的时间!”武灵烁在轰轰隆隆的战场,突然嘶吼出这句话。 “一寸呼吸的时间”,这对于无法喘息的正在竭力搏命的攘定诸侠来说,此刻看来显然有些奢侈。但徒梦龙知道他绝不会无缘无故的要时间,他有理由相信武灵烁,或许他真的能扭转乾坤,而此刻,他也比蓝湘灵和牧云从更有希望帮助他。 只见徒梦龙突然借对招之力与亡灵拉开距离,回到地面收起龙藏剑。 “怎么,终于决定放弃抵抗了吗?这样做我的确有可能留你几口苟延残喘的气。”亡灵悬在空中嘲讽着。 “这龙藏剑练了也有二十年了,我连显龙七式都没练通,看来我的确不是此剑真主。”随后又将右脚缓缓抬起,内力充盈。 “我的天赋果然还是在脚上,这段时间我又记起了当年的感觉,无论此战输赢如何,我都有信心让世人再次认识一下我徒梦龙的惊世武学——‘天颤’!” 他一边说着一边暗暗凝着内力,强忍着面不改色,说到“天颤”两个字时终于将内力汇聚到了极限。亡灵见他露出蓄势的迹象,刚要从空中砍下去,却见徒梦龙已经飞身起脚,腾空而上。周围乍的卷起狂风,有万钧之势似巨浪掀天而来,在一路凌空而来的路上,他依然以指导气,将散在近处的气劲与自身每一丝内力不停的引到右脚。 亡灵被乱风和气劲扑面,竟突然心生一丝惊恐,立即将刀一横,左手撑在刀背上,不敢留一点余地的奋力抵挡。 只听一声轰鸣,徒梦龙赫然一脚踢在亡灵的刀上,强光一闪,气劲强震,包括无间、武灵烁在内的所有豪杰都不禁心魂一颤,即便是在战场最边缘的人也被撼动不已。其声其势及其余劲直上云霄,捣层云而坠雨,绝天维而惊神,仿佛整个天空都为之颤抖!如果天上有神仙,那他们一定会以为天宫要塌陷了。 顷刻之间,各个角落的人都被这声势和余劲震慑,竟然一度终止了战斗,但他们的心跳却比战斗时更加激烈。 冲击之后,“天颤”终于渐渐平息,只见亡灵落地之后将大刀往地上一插:“可以说比当年更上一层楼了,不过我到底还是接住了。”说完却呕出一口鲜血,随即捂着胸口,撑着大刀半跪在地。 然而当众人看着亡灵惊讶之际,却见那边徒梦龙也倒在了地上。他长舒了一口气,可能是因为给武灵烁提供了瞬间的契机,也有可能是因为他终于放下了龙藏剑这个心结,这一刻的他,如释重负。 等无间他们的心神平息了刚刚的震惊,应付完了冲溅过来的气劲,回过神来才发现武灵烁已经不在自己眼前了。 “如果剑性与功体是我们之间的障碍的话,那我想做个顺水人情,将它们赠予天下武林!”武灵烁移到蓝湘灵耳后轻声说到,声音浑厚而温柔,温柔而慷慨。 徒梦龙躺在地上看着他:“摆脱了纠缠,我倒想看看你要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你又能做什么?”蓝湘灵怕他胡来,却又不知道他有什么办法可以胡来,疑问中充满了焦急与担忧。 “分别了这么久,是该让湘妃剑重新认识一下火神锋了!” “武灵烁!你小子如果只是为了蓝湘灵而求个喘息的机会的话,那我徒梦龙站起来第一个要你的命!” 蓝湘灵被这话一刺激,瞬间收起了对他的担忧,立刻御剑在前,准备为武灵烁挡招,还生气说到:“别把我说得跟祸水似的!”接着又对武灵烁说:“要做什么就赶紧做!少跟我扯什么儿女情长!” 蓝湘灵这一声令下,武灵烁立即退后,御转霞耀在前,引八方之力于剑刃。虽然不知道武灵烁还有什么剑招,但无间、恶灵、怨灵、天妖仍然不约而同的朝他冲去,他们似乎有一个共识——不能对武灵烁心存侥幸。 蓝湘灵越到他身前,迎着那四人寒锋一划,顿时凝周遭剑寒如银壁,从外面看去恍如一颗巨大的明珠,她想用这招‘广寒宫’困住他们。可惜面对四人合力,那广寒宫片刻就被冲破了,霜块和银片到处乱飞。 四人刚一出广寒宫,紧接着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却是飞旋而来的六道无影寒剑,每一把剑锋顶端都顶着内力具象化的雪花,剑气仗着北疆的霜雪,是说不尽的强劲。 “‘广寒宫’接‘六出旋花’!”恶灵一边接招一边惊叹到。虽说是一招对四人,但剑招强劲又出乎意料,终究还是让他们措手不及了片刻。 随后蓝湘灵被四人共同震飞。没有多话,他们紧接着便径直突向武灵烁。然而此刻武灵烁已经引力完毕,他将霞耀全然拍进地下,轻声念道:“剑灵葬~”随后抬头对已经近在咫尺的无间得意笑道:“人间烟火!” 粗略读过《武林通史•千家籍》的无间大惊失色,慌忙将双鞭围转在自己周身。同时方圆数百丈之内忽然从地下迸出熊熊气焰,只在一瞬间,所有霜雪突然被烧成灼人的蒸汽,与一望无际的气焰一起,吞噬着凡冥之界的所有人! 人间烟火四字落下,雪原忽成一片火海,那一望无际的北疆的天空,破天荒的飘满了火烧云,云与云之间洒满了霞光,没有一处留白。 顾、慕、莫等所有后生晚辈,被惨烈的哀嚎声从耳朵扎进了心里,那密密麻麻的惨叫虽然不比一些强招的巨响,但却更加让人难受,使得他们连忙捂住双耳,不忍再听。而周围燃起的一望无际的熊熊烈焰,即便目标不是自己,身处其中的恐惧感也让人窒息,御统群星震惊的脸上不停地往下滴着汗水。 这凌天盖地的壮景,惊神倾世的剑招,正如霍藏语后来所写: 气催剑灵引地热,火葬群枭映天光 龙雪开路献霞耀,炎神祭剑焚北疆 等天上的雪都被融尽,广袤的雪原被烧成焦土,眼前的树林被烧成死灰,武灵烁才终于缓缓倒地。 浩浩荡荡的参天气焰在渐渐消去之时,仍有无数的火星飘然坠下。那些狱手和稍弱一点的护教魔,乏力的撤了抱团而结的已经破烂不堪的境御术,都已尽数被重伤,整个身体,从皮肤到骨髓,滚烫不已,更使他们绝望的是,周围连一片雪花、一滴水都没有,有的只是凌乱躺着的凡冥教徒,或是面目狰狞,或是面目全非。 无间恼怒不已,负着累累灼伤还恨到:“凡冥之界未免太受老天爷眷顾了,先是任魍死技,再是金赤羽当关,如今连最让人意外的也被我们碰上了!” 赫无常躺在地下密室,衣服上的火焰还在燃烧,将死之时还微微笑道:“当年没能见识到御风剑的剑祭,时常感到遗憾,如今倒是被你弥补了,也算不枉我一把年纪还长途跋涉来你晋国!死在霞耀剑祭的招式下,我赫无常不冤!” 牧云从连忙上前看着地上的满脸苍白的武灵烁:“这招虽然也是无法再用的招式,但它毕竟是剑祭,不是死技。虽然剑会被毁,但人应该不至于太过负荷,怎么会看起来如此虚弱。” “‘剑灵葬·人间烟火’,霞耀剑的剑祭,也是炎神决中只有人悟出门道写在《千家籍》,而从未有人练成过的剑招,你这家伙,看来已经超越金赤羽了!”徒梦龙躺在地上望着流萤般闪红的天空说。 蓝湘灵见武灵烁负伤倒地,刚刚的烈火立刻烧痛了她的心,急忙飞过去扶起他,一摸到他的身体便慌乱不已:“你究竟做了什么!书上可没有说过用了剑祭,人会有事!当初薛青桐也尚存几分力气,你究竟还做了什么,为什么激战不停地你,整个身体却是冷冰冰的?” 武灵烁垂下一只手,用微弱的内力缓缓拔出地里的霞耀,没能拔完。只见霞耀剑刃已经色泽全无,且有粉末缓缓的掉落,渐渐露出了里面或红或褐的石头材质。 “那是……红灵璧与火山弹!真的是石铸剑!祖名锋果然鬼斧神工,七百多年的质疑,就此结束了。”无间睁着双眼看着那掉着细碎粉末的石头说,神情从难以置信变为惊叹。 上官影在远处喃喃道:“据说救世七剑中有四把是石铸剑,按照祖名锋自己的预言,它们剑祭的威力都强于其他三把,你这家伙还真是抽到了一张好牌啊!” 武灵烁握着那把正在一点一点零落成尘的名剑,浅笑道:“如今,霞耀已毁……我正好也功力尽失……我们再也不用担心……雪泣霞耀,水火不容的谶语了。” 蓝湘灵握着他冰冷的手,恍然大悟:“功力是习武之人的护身符,谁让你随意舍弃了!你以后该怎么在刀光剑影中生存?”她感觉心头被割了一刀。 他安然的躺在她温柔的手臂上,艰难的抬起手,指了指漫天飞舞的流萤似的火星说:“你说江湖儿女,介不介意用这浩瀚烟火,当做婚礼。” 牧云从在一旁听罢,突然对他说到:“你还记得当年在金赤羽他们的婚礼上,你写的祝词吗?” 武灵烁摸了摸她的脸,湿润的眼睛凝视进她瞳孔的尽头,虚弱的身子用尽余力念到: 携手敌难,并肩抗流 同行作乐,互慰解忧 争吵不散,清贫不走 青春相许,共枕白头 十七年的独居与追思,如今的蓝湘灵听罢此话,再也止不住累积的伤心与感动,抱着武灵烁喜极而泣的回应:“事到如今,我蓝湘灵又怎么会怕你潦草的娶!”眼里涌出的热泪不停地温暖着他的身体。 他们相视一笑,仿佛把周围成千上万或死或生的敌与友都当成了宾客。蓝湘灵看得清楚,漫天飘零的星火,在武灵烁真切的眼睛里,映成了一场盛世烟花。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五十章 双叶偿命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凡冥之界往东十余里的地方,三个人都已经打得十分疲惫了,当头顶的天空微微颤抖时,他们也十分惊讶,都心照不宣的收了招,喘着粗气眺望了一眼西边。 卓世铭将长戟一杵:“我还以为他徒梦龙真的把天颤忘得一干二净了!” 那个拿枪的黑衣人疑惑道:“这个声势,已经结束了吗?” 卓世铭回道:“我想也是,恐怕我们也不必再打了。” “但我想卓元帅应该跟我们一样,都不放心让对方走吧?” “听你的意思,是想一起坐下来等结果吗?” “我想卓元帅不会拒绝这个提议的。” 两人流着汗水,喘着粗气说半句停一下的。三人都累得不行,只是互相看了一眼,便像刚刚收招一样,又默契的盘坐了下来。 刚一坐下,又见西边远空中的白云,被火光染成了火烧云,卓世铭忽然底气十足:“这世上除了武灵烁,没人有这等能耐,毫无疑问,你们输定了。” 拿枪的黑衣人不屑道:“依我看,这怕是攘定诸侠回光返照了,卓元帅还是做好心理准备的好。” 三人腿脚力尽,开始打起嘴仗来,完全没有了刚才那种气势。 凡冥之界的地下密室里。 “刚刚发生了什么,我还以为这密室要塌了。”蓝妖问道。 “谁知道呢,总之叶玄月是不大可能的。无论如何打成这样,或许都已经到了技穷收场的时候了吧,希望到时候来床边问候我们的,不是四大门派的人。” 蓝妖挪了挪身子,看着从枕头底下拿出的海蛇剑,说到:“若是凡冥教败了,我大概也活不了,到时候我就做件善事,把这海蛇剑送给他们。” 凡冥教众还能行动的普通教徒已经所剩无几。十八狱手、护教十魔、代执五灵、五令门四部的人,尽管抱团求生,但也都被不同程度的焚伤了,有的甚至已经当场毙命。 牧云从看着武灵烁和蓝湘灵的劫后情深,忽然从安静的战场中回过神来,转头向着凡冥教的人凛眉一看,立即以“龙腾拳”冲向叶风寰。身负重伤的他连忙仓促应付牧云从,没两下便又添了新伤。幽灵并没有出手帮他,而是往邪灵那边挪了过去,显然五令门的死活,代执五灵并不关心。 挨了几下打,叶风寰总算缓了过来,能勉强的接起招了,同时这两人的开战,也让其他人回了神。 蓝湘灵将武灵烁轻放下去,站在他身旁,御剑杀向无间。 此时空出手来的各派人马,纷纷与自己的同门相互配合,围攻各个已经被重伤的狱手以及凡冥之界的其他人,胜利的天平顷刻间倒向了武林诸派。 鬼蜮被重伤,薛皑立刻转成攻势,将虎尾鞭从腰间解放,连抽带踢,既快且狠的杀向鬼蜮。林针原本独对两人极难支撑,就快要学任魍走极端了,如今霞耀剑剑祭一出,立刻让他变得从容有余。 六臂蛇、鬼蜮、貘,三人共力才总算在“剑灵葬·人间烟火”中活了下来,如今垂危之际,气息微弱的他们,还要面对薛皑与林针的强攻,单方面了挨了几下之后,只能想方设法往后撤。 邪灵的运气就没那么好,她周围并没有足以互相支撑的人,如今只能躺在地上看看老天爷收不收她了。此时幽灵趁牧云从对付叶风寰时,溜了过来带走邪灵。白菲绫回过神来要去追,却被一片气形白雾碍了视野,等冲破白雾之后,却再也没有看见他们的踪迹。 慕容华望着周围的一片焦土,和渐渐消去的气焰感慨到:“可惜了,救世七剑,又毁了一把。” “的确很可惜,已经伤得这么重了,看来我没有单独战胜你的机会了。”顾韶华接着慕容华的话,凝着气刃向鬼方炼走去。 狂战此刻也无法再狂了。之前在此处与判魂联手对付白羽,反复被伤也丝毫不影响战斗,着实让白羽吃了一惊,如今只一招‘人间烟火’,狂战再也没办法无视这伤了。不光行动迟缓,就连莫非凡寻常一剑,对他来说也像千斤巨石般沉重。 不光这三人,风、翎二人所对的夜叉和罗刹,四雏凤所对的五个狱手、花月痕所对的判魂、万家术所对的鬼车,都是且战且退,重伤之下他们只能逃亡,再也应付不了包括御统十星在内的一众新秀了。只有迷诱境况稍微顺利点,因为之前已经将钟武平重伤,如今负伤而退,也就没有遭到阻拦。 从带着十八狱手来到这凡冥之界加入凡冥教,到悄悄将代执五灵引进来,再到后来全力成全冥王搅翻武林的夙愿,冒险帮助五令门围攻万兽山庄,从而将攘定诸侠与御统群星一并引出来掩杀。无间和他背后的人准备了数年,也谋划了好几个月。如今眼看离预期的目的相去甚远,他的神情自然十分恼怒,但那愤怒的神情中并没有带着失望。 无间看着渐渐往北而退的凡冥教众,忽然凝力,用铁鞭猛敲飞来的雪泣,将它打回蓝湘灵之手。 “凡冥教的人都给我听着!再往后就是雪狄境内,仓皇北逃流入异邦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现在徒梦龙和武灵烁都倒下了,想要赢,就都给我死战!”他想动员十八狱手之外的其他三部,与武林各派鱼死网破。或者说在他心里,也可以包括十八狱手。 刀山轻声道:“的确,这样逃走势必要损失一些人,我们也不会再有这种一劳永逸的机会了。” “我若真的拼命,就会感觉我是在遵从你的命令;但我若是走了,想必他们日后也不会容我。” “天妖令主,如今大家生死与共,说什么命令不命令的。”亡灵也想拿天妖当做杀人的刀。 叶玄月将柳月双刃倒握,迎面冲向往北扑来的各派弟子。接着双刀并横,一路疾跑,往鬼方炼那边划过去。亡灵见状,不禁阴冷一笑。 叶玄月一刀挑开顾、慕二人,忍着内伤对鬼方炼说道:“回去!把老石和琴带走!” “怎么,冥王已经死了,你打算今后让我带领他们吗?” “少废话!离开凡冥之界,十八狱手与代执五灵算不上朋友,哪里安全去哪里!” 叶风寰再度用余力,瞬间展开‘风火境域’,突然飞到鬼方炼身边:“再不滚,五令门全灭就是你亲手所为!”话一说完,只见牧云从以龙铠之姿,一脚飞来。 “哼!你们要是死在了这儿,别指望我会有一丝歉意!”鬼方炼装着不屑说完这话,便往赫无常那边奔去。 叶玄月与叶风寰带了头,护教十魔一部也开始死战。他们也并非是听从无间的命令,只是他们大多都是当年冥王从晋雪两国之交,收养的战争遗孤,除了凡冥之界他们无处可去,而如今他们又随着凡冥之界成了武林公敌,这一败,无论能否逃脱,生存的可能都十分渺茫。 “怎么,你要走?我们这种人,还有得选吗?”狂战问判魂。 “如果我说,冥王在去关外之前,预测过自己的结局你信吗?我要去找猎魔,他的来历比起我们或许要复杂,冥王希望他如果不在了,有人能帮助他。” “随你,反正生与死都不容易,祝你好运。”战乱中的告别,总是十分简洁,何况都是男人。狂战轻描淡写的说完这句生离死别的话,忍着一身滚烫的剧痛,持刀砍向众人,因为久处黑暗,所以视死如归。 无间与亡灵都志在消灭武林诸派,同样领着其余人杀回去。 蓝湘灵起身离开武灵烁,握着雪泣,独挡亡灵与无间。重伤之下,即便两人联手也再难招架蓝湘灵。刀山见状,上前应援,显然三人并没有死战的念头,他们互相掩护,且战且退。 叶玄月看到各派人马虽然在力战之下都负了伤,但依然不断往北推进,凡冥之界死的死、伤的伤,败的败、逃的逃,于是想飞到他们正前方的中央,可刚一起身就被叶风寰一扇子按住。 只见叶风寰倾力展开“风火境域”,困住那些追杀的人,想短暂的阻止他们追杀。强撑之际,顿时肺腑欲裂,口吐鲜血。他大声吼道:“来吧!你们不是要为任魍报仇吗?我可是围攻万兽山庄的主要战力!” 话一说完,只见牧云从一拳正中他的胸膛,白菲绫掷出狼牙绫,在他身上狠狠的刮了几圈,叶风寰全身鲜血不止。此时叶玄月连忙挡过飞来的其他气劲,抱起倒地的叶风寰:“抢风头也要论尊卑,究竟你是令主还是我是令主,你是长还是我是兄?” 叶风寰嘴边挂着鲜血,艰难的强笑道:“你是我的大哥,但我也算是他们的兄长,征伐天下不成,难道让你一个人担着吗?” 叶玄月听罢,立即将他放下,起身将柳月双刃往地上一插:“我叶玄月可以束手就擒,引颈受戮,只求你们能放过躺在密室的两个人!说到底我才是攻打落凤、剑盟以及万兽山庄的领头人,他们如今又无法行动,如果你们真的是所谓的英雄豪杰,真有所谓的侠义心肠,就请你们把仇恨记在我头上!” “我们以如此惨痛的代价才将你们逼入绝境,你的死如今已成定局,哪里由得了你讲条件!”白菲绫两眼血红,不肯相饶。 此时忽见顾韶华往北飞奔而去,边跑还边说:“各位,我就说一句,犯了天下武林的并非他一人,千万别因小失大!”慕容华、莫非凡紧随其后。 此话一出众人才发现,凡冥之界的余党都已经往北而逃了。只是护教十魔中,逃走了的只有判魂、迷诱与六臂蛇,而判魂则是趁着混乱往东北走,想找机会往东避开追杀。 蓝湘灵转头对白菲绫说道:“这个人交给我!你们快追!” 叶玄月见白菲绫起身,一下子跃到她面前,将柳月双刃横在自己的脖子上,面无表情的伸头贴近她,轻声道:“血债有主,放过他们!”然后将刀一划,坠落下去。 叶玄月的血瞬间飚到白菲绫脸上,夺了白菲绫的神,她不禁有些恍惚,顿时迈不开追杀的步伐。她看了看叶风寰和他,扯着他的衣服问道:“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让天下人看见我们。” “我是问你为什么要以命换命!以你的功夫,逃走不是没有可能。” 叶玄月冷笑了一下:“那你们……又为什么……非要……给任魍报仇?” “这不一样!” “呵呵……一样。”一声轻笑,叶玄月垂下了头。 白菲绫被这个一心想要兼并武林的野心家、不惜挑上晋国英雄的大恶人给震撼了一下,脑海中忽然闪过任魍带着伤痕挺身在她身前的样子。她放下已经断气的叶玄月,走到奄奄一息的叶风寰旁边,望着前方说:“我答应你,仅此一次,放过五令门其他人。” 叶风寰满身是血,从容笑道:“那在下就束手了。” 随后白菲绫将滑下狼牙绫,转身勒向叶风寰的脖子,银针猛的抓出十几道血淋淋的伤痕,素带瞬间宛如红绫。 她站在他身后收回绫带,轻声说了一句:“师仇,报了!”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五十一章 追亡逐北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在凡冥之界相对的东方,互相坐下来监视着对方的三人,也快要结束对垒了。 两人打了会儿嘴仗,原本疲乏的身体又感到嘴里十分干涸,于是连话也懒得说了。这时卓世铭身后渐渐传来了马蹄声,三人便一同站起来看了看,一队人马正朝着这边过来。由远及近渐渐清晰,红色的官服与胸前“捕”字印入三人眼帘。 “看来是决武殿的龙捕来了,前面两人,想必是权是非与秦醉往吧,卓元帅运气不错,看来我们俩得告辞了。” “这算什么运气?这个时候才来,恐怕北疆的战事已经结束了。你身手不凡,假如我卓世铭向阁下保证,不动用朝廷的力量,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那个拿枪的黑衣人笑道:“卓元帅的保证自然可以相信,但我可不想白穿了这身黑衣裳。不过你也不用灰心,谁能保证我们没有再次交手的机会呢?”说完便与那拿刀的黑衣人转身向南离去。 “卓元帅!”秦醉往看见卓世铭的身影,疾驰而来。他下马之后,指着那两个像蚂蚁一样大小的黑色身影问道:“他们是什么人?看这场景你们似乎有一场激战。” “不知道,他们自称凡冥之界的人。” 秦醉往想了想,疑惑道:“可是去凡冥之界他们怎么往南走。” 权是非打马上前说道:“是有些可疑,不过当务之急难道不是去镇压凡冥之界吗?” 卓世铭内力与体力都消耗过大,虽然着急,但也只能跟他们一起骑马过去,好节省体力。 回到北疆的凡冥之界。 “救不救我……都一样,我可不比你们,吃了这招……人间烟火,没几口气了。” “怎么,堂堂雪狄‘回天术’,想葬在异国他乡吗?”说完,亡灵抱起赫无常便往北而去。 无间见叶玄月与叶风寰相继殒命,护教十魔也死的死伤的伤,知道凡冥之界这根蜡烛已经燃尽了,于是带着还活着的十八狱手,跟着亡灵继续往北逃,准备进入雪狄国境。他分明一直千方百计要杀掉攘定诸侠与御统群星,如今功败垂成,只愤怒了片刻,脸上转又隐约露出了微妙的神情,看起来竟有一丝得意,似乎失败之后该何去何从,他已盘算得清清楚楚。 牧云从领着众人往北追去,进了树林。来到地下入口,慕容华说道:“我们去搜凡冥之界的老巢!”于是便跟顾韶华、莫非凡一起,带着青城派的弟子下了密室。 牧云从等人穿越树林,凡冥之界的几十人依然不停往北逃,一直越过了晋国边界,还在不停深入。他立即拦住众人,说到:“我们已经进入雪狄国境半里左右,兹事体大,不能再往前了。” 万家术问道:“难道我们就这样放过他们吗?” 苏长风道:“不过他们走不了几步肯定会遇到雪狄守军,这么多带着兵器的习武之人入境,没有文书,不会有好下场。” 牧云从转身道:“不管怎样你们不能再往北追了,再者,我们还可以去找卓世铭,让朝廷出面善后。” 独孤雁翎压着声音怨恨到:“事情闹得这么大,朝廷要是能指望得上,三位前辈也不至于躺在那儿。” 可是不满归不满,这终究是以防万一的唯一办法,如今凡冥之界狗急跳墙,跑入了雪狄境内,他们也确实不能再追了。其实这结果他们也想到过,也相信他们闯了敌国国境同样不会善终,只是觉得没能亲手收拾掉他们,多少有些不甘。 牧云从带头往回走,风、翎等人望了两眼,还是无奈的跟着回去了。 此时死里逃生至雪狄境内的四部的主要成员也还有一半多。 代执五灵虽然个个都被气焰烫得伤痕累累,但都保全了性命。除了恶灵与亡灵尚有三四分战力以外,其他三人都已经是残血,提不起一丝功力,连走路都踉踉跄跄的,若不是亡灵与恶灵扶持着,他们早就成了刀下亡魂了。 十八狱手中,算上无间一共逃出来了十三人。拔舌、剪刀、铁树、孽镜、蒸笼、油锅六人,或是直接被“人间烟火”毙命,或是在后面被追杀而死。 护教十魔逃至雪狄的仅有迷诱和六臂蛇,除了判魂不知去向,其余都死在了晋国北疆了。 至于五令门就不必多说了。 这二十人本来就身负重伤,加上四周冰天雪地的环境,更加举步维艰。此刻他们模模糊糊的好像看到了雪狄的城墙了,亡灵忽然停下来休息,他跟恶灵使了个眼色,于是恶灵起身便往不远处的城墙那边奔去。 “怎么样,护教十魔的朋友,今后要不要跟着我们呢?我说过,你手里的五色珠与玄光镜需要靠山。”无间也停了下来,想拉迷诱入伙。 “抱歉,能命令我的只有冥王,等想办法过了雪狄这一关,我们就分道扬镳吧。” “那你呢?”无间转头又问六臂蛇。 “护教十魔和五令门都已溃散,凡冥之界已经覆灭。护教十魔与五令门都是在冥王手里长大的,你们两部都是在三五年前凭空加入,我没有理由跟着一群来历不明的人。” 无间听完轻声一叹:“人各有志,不能强求。”随即突然一鞭挥过去,两人当场倒下! 迷诱转动五色珠,用尽最后的力气往北放出异彩,想闹出动静吸引雪狄军。她瞪着血红的双眼恨到:“无间!你前有异国军队,后有仇视你的武林各派,此时杀我们,与自杀何异!”她苍白的脸上写满了疑惑与愤恨。 话一说完,忽见雪狄边城守军骑马奔来。 “哈哈哈!看来比我想象的来得更快,让我们同归于尽也算是老天有眼了!”迷诱期待着雪狄军将他们二十人全部一网打尽。 等那列军队来到眼前,迷诱突然发现恶灵竟然在前,还与领头的雪狄将领一同下马。正当她与六臂蛇疑惑之际,却听亡灵指着他们说道:“请诸位先把追杀我们的逆贼解决了吧。”然后恶灵向领头的小将颜色一使,顿时数刀落下,两人含恨而终,临死也没明白其中缘由。 “多谢镇南王。”无间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伸向迷诱,亡灵见状,一只手轻轻抬起无间的手,另一只手捡起五色珠与玄光镜:“既在雪狄境内,那它理应由我雪狄国人所有,大将军认为呢?” 无间将手收回:“王爷要是喜欢就送给您好了,毕竟两国友好来之不易,贪这种小便宜并非明智之举。” “小人参见镇南王!”那领头的小将拜过了亡灵,又看了看无间一行人问道:“呃……请问这几位是?” “其他几位贵客我不清楚。”镇南王又指着无间说道:“不过他们的头领倒是应该介绍一下,大晋王朝南征大将军——倪唤天!” “啊?这……”那小将军左顾右盼有些失措,亡灵挥手说到:“你先下去吧。”随后又笑道:“倪将军有兴趣知道我这四位朋友的身份吗?” “请赐教。” 于是他又一一向倪唤天介绍了代执五灵每个人的真实面貌,他指着身旁的幽灵道:“我雪狄国京畿总兵,巫马云中。” 又走到邪灵面前道:“这位虽是女子,却是我国禁军总教,名叫严凌霜。” 走到怨灵面前:“御前长卫,李谢慈。” 走到恶灵面前:“西南总将,鬼如世。” 而“亡灵”的身份,他早就知道了,正是雪狄王朝镇南王——申屠令。 无间听完这一个个名字与身份,还是颇有些惊讶,他没有想到,凡冥之界除了这个代号“亡灵”的人,其他四个也是雪狄王朝身居要职的武官。 申屠令笑了笑又说道:“当然,官职这种东西,跟身份一样,并非一成不变。或许下次有幸再访贵国,又是新的头衔了。” 认识完了自己的合作伙伴,他们便跟着申屠令,坐着那群雪狄军送来的马车,往北走去,准备休整一下再向东转南,返回天华城。 行程中,无间身后有人走近,贴耳问道:“这次陛下给的任务,是划去《诛侠录》上七成以上的人名,如今弄成这样,我们该如何交代?” 无间并不担心:“这也不能全怪我们,谁能想到武灵烁竟然练成了‘剑祭’,更没人想到霞耀竟然是石铸剑。而且我看上官影、徒梦龙、武灵烁三人,恐怕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这个成绩也算说得过去了,就算要惩罚,也不至于让我们丢掉性命。”接着又阴笑道:“况且,我还给武林各派留了点礼物,这礼物或许会让圣上对我们宽大处理吧!” 说完他又微微侧过脸来,问到后边的刀山:“邢环宇,我们已尽人事,万一我给武林各派的礼物不能及时起作用,圣上要杀你们问罪,你会怎么办?” “事未成而君要臣死,自当谢罪。” “是吗?但我却觉得,替君战死为忠,任君冤杀是愚。” “十八御守是陛下的刀剑与甲胄,大将军若是有这种立场不够坚定的想法,恐怕不是好事。” 倪唤天注视远方缓缓前进,笑而不语。“十八御守是陛下的刀剑与甲胄”,然而邢环宇对自己的“不当言论”却只是以平缓的语气予以警告,这让倪唤天觉得,邢环宇还有笼络的可能。 顾韶华等人进了树林地下,眼前是一个相对宽敞的大堂,墙壁四周围着烛台,还算通明。左右两边各有两条通道,每边都通向两个密室,正前方的墙后也有一个密室。 此之前,鬼方炼已经回到“蓝妖”与“地魔”所在的密室了,刚想带他们走,却隐约听到了墙外杂乱的声音。他们没有退路,如果老天爷不眷顾,那被发现了也是早晚的事,鬼方炼只能做好拼死一搏的准备。 来搜寻这条通道的正是莫非凡,他一边敲打着墙壁,一边伏耳聆听,虽然确定了密室的存在,但却看不出哪里有机关。正当他想要叫慕容华一起来震碎石门的时候,走了两步便瞄见了墙上的烛台,明明只有一个烛台,墙上却镶着两块放烛台的小石块。于是他将那烛台拿起来放到另一个小石块上,那石块忽然往下一滑,石门竟渐渐往两侧滑开了。 他连忙闯进去,一进来却发现鬼方炼拿着长刃立在那儿,只不过此时他连身子都挺不直了。 还没等莫非凡动手,鬼方炼却主动攻了过去,这有气无力的斩击被莫非凡一剑挑开再反身一踢,两人互换了方向。鬼方炼虽然知道怎么避开,但身体却已经不听指挥了。 此时莫非凡前面就是一块壁雕,鬼方炼见状,奋力起身,想要吸引莫非凡的注意力,谁料刚刚的打斗惊动了密道上的青城派弟子,于是便涌进来了十来个人,制住了重伤的鬼方炼。 莫非凡持剑绕过壁雕,忽见背后地上躺着两个人,随即剑指蓝妖问道:“是凡冥之界的人吗?叫什么名字?” 蓝妖看着这个陌生的清俊脸庞与灰白衣装,知道此人多半是来取她性命的。她想在被杀之前,让自己的名字被人记得久一点,于是凝视着莫非凡的眼睛答道:“墨予琴。” 莫非凡听这名字有些好奇,轻声重复了一下:“莫语(予)情?”又问道:“哪个语(予)?”问完才觉得似乎有些多此一举了。 “这对阁下来说,重要吗?” “也对,不论哪个语(予),给你取这个名字的人,都是个可怜人。既然你们没有反抗之力,那就将你们带给牧大侠他们处置吧。”墨予琴显然没听明白他前面的话是什么意思。 刚一说完,却见白菲绫寻了进来,看到鬼方炼被压在地上,又看到莫非凡在里面拿剑指着地上,急忙喊道:“莫少侠且慢!”于是冲上去一看,果然是当日在万兽山庄与自己缠斗的两个人。 “终究还是来讨债了!”石沉沙心知在劫难逃。 “死在你白菲绫手里,看来的确是报应,只是我想知道,叶玄月和叶风寰两位师兄是否还活着。”墨予琴看她没有出声,于是补充道:“就是天妖与阴风。” “死了,杀人偿命,没理由还让他活着。”接着又对莫非凡说道:“莫少侠,我们走吧。” “走?那他们……” “让他们自生自灭吧,这两人的武功我见识过,成不了什么大事。”走到门口又忽然停了下来说道:“你们有两个好师兄。今日无论谁要杀你们我都可以阻止,但从明天起我自己都不能保证绝对不会对你们动手,你们要是终老于此便罢,若是还想出来见光,那就好好想想该如何为人吧!” 莫非凡看了看白菲绫果决的背影,又看了看墨予琴毫无杀意的泛着泪光的眼睛,思量之下,还是收剑转身,带着门徒出去,顺手关上了石门。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五十二章 诛侠录巨石激浪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北疆这片气焰火海终于消失殆尽,冰天雪地中也唯独这方阔土弥漫着硝烟。对猎魔而言,能目睹当世任何大事的发生,都是十分幸运的。 他看着茫茫的人群由南向北移动,便知道结果了,于是紧紧的握了一下怀中的笔,转身启程,准备离开北疆。 牧云从率领着追杀的众人撤出了雪狄国境,这才想起他那几个性命垂危的老朋友,连忙穿过那片被烧焦的林子,返回原地。 上官影双手斜撑着地,两只腿平躺着。牧云从跃到他面前将他扶起,见他的腿没法使出一丁点力,不禁诧异道:“没想到那五个人把你伤得这么重,你这双脚简直像没了骨头一样。” 上官影苦笑道:“难道你忘了,我这腿原本就废过一次吗?” “差点还真忘了,你这双腿,是有功勋的。”牧云从搀着他,往北面凡冥之界的老巢走去。万家术也来到徒梦龙身旁,身手扶起徒梦龙,跟扶着武灵烁的蓝湘灵一起,一步一步地往那片林子集合。 四散的各派人马也渐渐聚拢,等着那些搜寻密室的人出来,一起离开漠北。 为了追杀残党,也为了看清这个把武林弄得天翻地覆的门派,到底是何方神圣,顾、慕、莫三人带着人马闯进密室,看能否发现些什么。 好不容易找到了几个余孽,却又不能杀,莫非凡只能跟着白菲绫出了密室。一到大厅,便碰见慕容华从另一个密室搜完出来。 “你那边有发现什么吗?”慕容华问。 莫非凡答得干脆:“没有。” 慕容华摸了摸下巴:“奇怪了,上次在凤凰山闹事的两个家伙,为什么这次没有出现,难道已经死在了任魍死技之下?” “也不无可能,但这不重要,我们还是去看看顾韶华吧。”莫非凡正说着,忽见顾韶华从密道里走出来,一步一步迈得艰难。他神情有些反常,怀着几分惊愕却又一言不发,似乎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出了密道来到了大殿。慕容华与莫非凡互相看了一眼,上前走了两步问到:“你怎么了,在里面发现了什么吗?” “啊?”顾韶华忽然回过神来应到。他顿了顿,反问慕容华道:“慕容兄,你听说过龙炀帝吗?” “当然知道,他曾公开屠杀武林人士,想破坏武历以来的军武共存的局面,让皇帝掌握绝对且唯一的武力,想让这神州成为他骆家的神州。天龙王朝虽然不是直接亡于他的手,但他无疑是天龙王朝覆灭的第一罪人。你为何突然问这个?” 莫非凡看着他:“你有点不对劲,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你们还是自己来看吧。”顾韶华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带着他们往回走。 他开了石门走进密室,里面墙壁上有个暗格,痕迹十分明显,根本没有“暗格”该有的隐匿性,好像设计他的人,怕别人发现不了似的。顾韶华将其打开,从里面将他之前看到的盒子拿了出来。 慕容华接过盒子,看着顾韶华在控制自己的呼吸,一脸疑惑地打开一看,发现里面装着的是一个薄薄的小册子和几个镀金令牌。翻开名册迎面而来三个鲜红的大字“诛侠录”!他和莫非凡都被这名字惊愕了一番,他抬眼看看顾韶华,然后往后一翻,却见后面白纸黑字一页一页依次写到: 五岳盟主·岳钟鼎   鬼魅菩提·任魍 龙藏剑主·徒梦龙   青龙·牧云从 蛰雷剑主·百里阎   留影游侠·上官影 百兵之王·段青锋   雄狮·林针 白虎·薛皑 五岳 华山·慕容华 青城派·莫非凡 武当八剑·苏长风 峨眉派·独孤雁翎   武宗 御门堂·万家术 落凤掌门·秦烨 武当八剑·陆坤 武宗 出师堂·钟武平 中间隔了一页空白,像是后来才添上的,又一页一页依次写到: 平世圣光·金赤羽   暗杀火神·武灵烁 剑林湘妃·蓝湘灵   蜀南剑宗·白羽 苍狼·白菲绫   伽蓝武表·花月痕 顾韶华 慕容华一页一页翻看着,眼睛都不敢眨一下,莫非凡站在侧后方看着,手里的剑被捏得咯吱作响。上面的名字有些已经用红笔勾过,而那些被勾销的人——岳钟鼎、任魍、段青锋,都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他呼吸越发急促,即便后面几张已经没有字了他还是一直翻下去,直到翻到了最后一页。 “这是……玺印!”慕容华触目惊心的喊了出来。他双手微微抖了两下,然后急切的翻开旁边的几个镀金的令牌,上面无一例外的赫然写着“御守”二字。 “十八狱手!十八御守!”砰的一声,慕容华将盒子猛的一盖,嘴里哆嗦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他不敢相信凡冥之界有宫里的人,更不敢相信这本《诛侠录》上竟然盖了玺印!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朝廷,不,是御统皇帝有任何杀他们的理由。且不说他们这一辈中的青年才俊,不曾有过欺君罔上之事,那攘定十二侠可是大晋的功臣与国士! “是难以让人相信,可这玺印与御守金牌,我们又当如何解释。”莫非凡无可奈何的皱着眉头。 慕容华闭了闭眼,定了定神,缓了口气说:“这恐怕不是我们应该解释的。仔细想想,如果这北疆之战真的让凡冥之界赢了,如果十八狱手真的就是十八御守。那在凡冥之界屠灭武林之后,他们就会转手解决刚刚经过苦战的凡冥教众!那龙炀帝没能做成的事,他御统就做成了!天下又将回归先武时代的专横统治。” 顾韶华突然明白过来:“我之前还在想,御统继位以来,出了不少压制武林的条例,怎么面对来势汹汹又手段毒辣的凡冥之界,这么坐得住。这样看来,朝廷迟迟不肯出手也就说得通了,御统是把凡冥之界当成了剪除武林的刀!” 莫非凡也稍稍放松了神经,抱着剑看着那盒子:“看来,这件事凭我们几个人已经不足以拿主意了。” “那就拿给牧前辈与蓝前辈他们看看,让大家一起来做决定!”慕容华愤然说到。 顾韶华转身面向石门外面的通道:“决定?无论如何玺印与御守金牌已是铁证,截止到今日之前,被杀的人也与被勾去的人相对应。无论这盒子是出于什么原因落在这里,哪怕是御统皇帝养了个野心家,他对攘定诸侠以及天下武林做的一切,都昭然若揭。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御统皇帝联合凡冥之界要除掉几乎整个武林!如果让大家一起做决定,你认为,我们能做什么决定?我们还有什么选择?” “是啊!他们还有什么选择,他们还能怎么选择!”慕容华在心里这样想着、问着,历史的车轮碾过了几百年是否又要重蹈覆辙?今后自己中兴五岳的剑,是否要指向九境两域最坚硬的城墙?面对权势血腥的紧逼,他们是否还有更多的选择? 他被顾韶华问出了冷汗,将盒子紧紧握住,然后一边缓缓走出密室,边走边答道:“大家的想法,我不好擅自揣度。” 顾韶华和莫非凡凝重的互看了一眼,随即跟了上去。他们心里清楚,慕容华呼之欲出的那个决定是什么,只是这个关乎生死存亡的决定,只有共同决定才有意义。 武林各派还活着近万人,都纷纷聚拢在入口周围等着。他们三人从地下一步一步沉重的登上层层台阶,仿佛背着一个蠢蠢欲动的时代,走向万众瞩目的地面。 三人一上来便惊讶的发现武林各派都在等着他们。慕容华突然停住了脚步,肃目看着对面的牧云从。 独孤雁翎上前问到:“你们愣着干嘛?都等着你们一起折返呢!” 牧云从见他眼神里藏着言语,走上前去问:“你手里的盒子,装的是什么?” 慕容华已然从刚刚的惊慌中抽离了出来,眼神里已经有了几分镇定。他上前将盒子递过去:“希望前辈看了,能给我们指一条方向。” 牧云从接过来将盒子打开,一翻开便看见“诛侠录”三字。 他越翻越快,越翻越快,忽然猛地一下将盒子往地上一摔,怒不可遏的指着那盒子吼到:“这怎么可能!先帝是怎样的英雄气概,怎样的胸怀天下!他的儿子怎么可能会去勾结凡冥教!” 周围的人一时说不出话,耳朵接收到的猛烈的讯息,让脑袋震荡不已,他们还在试图消化刚刚听到的东西。林针与薛皑连忙跑过去将它们捡起来,一看究竟。 “牧叔的意思是……师父和段前辈都是御统皇帝杀的?!”林针突然睁大眼睛问出这句话。 慕容华大声接到:“还有我五岳剑盟前任盟主——岳钟鼎!” 这两句话再次撞进众人的耳朵,终于让他们惊醒,霎时间一万张嘴议论不休,没有人敢去相信这些话。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苏长风高声问到。 顾韶华见林针还没缓过来,于是跃过去将它夺过来高高举起,同时提足了气,用足以盖过万人嘈杂的雄声说到:“这是御统皇帝亲自过目的《诛侠录》,攘定诸侠与御统群星都在他的死亡名单上!如果北疆一战我们失败,那他甚至可以不动声色的灭掉整个武林!” 他们终于开始愤恨、惶恐,然而终究还是没人敢第一个说出所有人都想说的话。 伐无道,诛暴君。在这群既惊且怒的豪杰之中,虽然此刻人人都哑口无言,但这六个字已经盘旋在了每一个人的咽喉之中,只差一个将这个决定提出来的人! 然而不早不晚,偏偏就在此时,卓世铭终于赶了过来,后面当然还跟着权是非、秦醉往等决武殿的人。 牧云从怒火正盛,还没等卓世铭到面前,便飞身一记“龙腾拳”打过去。卓世铭连忙横戟接拳,大声喝道:“老牧!你看清楚再动手!”然后一用力,将牧云从挡回原地。 牧云从指着他道:“我打的就是你卓世铭!” 蓝湘灵看了看身后穿着红色官服的龙捕,也问到:“卓大元帅难道不是来收网的吗?” “收网也是收凡冥教的网,你们是中了什么邪,竟然会认为我卓世铭会打你们的注意?今日我可是脱了戎装来帮你们的!” 徒梦龙缓缓撑起半个身子:“脱了军装为什么还带着决武殿的人,这不是很矛盾吗?况且凡冥教是在关外当着武林各派的人,跟我们约战的,如今就连市井上的人都知道今日北疆会有一场恶战,你卓世铭若真有心相助,何至于现在才现身?” “我在途中受人阻拦,若不是决武殿的人恰好赶到,我现在都不一定能到这里。” “凡冥教为了这场战斗,连赫无常都请来了,怎么可能还分得出人手,而且要阻止的还是你卓世铭。” 卓世铭将戟一立,定睛说到:“你们应该清楚,我卓世铭不屑于也不需要罗织谎言,况且就算我丢掉天良没有由来的要杀你们,我带什么龙捕,干脆带北疆军算了!” “没有由来?”牧云从拿过顾韶华手里的令牌与《诛侠录》,往卓世铭面前一扔:“那你怎么解释你主子的这些东西!” 权是非听罢,上前厉声斥道:“牧云从!枉你也曾在朝为将,什么叫‘你的主子’!” “哼!十年来,不管朝廷怎么削弱武林势力,看在先帝的情分上,我们从没提出过任何抗议。可是从岳钟鼎到段青锋,这么多笔血债摆在眼前,我不知道你这个主子,还能让我们有几天好活!” 卓世铭捡起面前的东西,看完之后,与他们如出一辙的惊愕:“怎么会是这样?这不可能!”他嘴里虽然极力否认,但脑海里将御统迟迟不出手解决凡冥教的行为给解释通了,也终于明白了牧云从他们的愤怒。但是御统的父亲——武帝萧锋镝,对他有知遇之恩、提携之情、不疑之义,但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他都不愿让武林中人与朝廷决裂,与萧家决裂。 “此事牵扯重大,我想在座的各位没有人希望闹成天下大乱的局面,如果你们还信得过我,就让我拿这两样物品与皇上对质,一定给诸位讨一个说法!” “与皇上对质”这种措辞看似不敬,但权是非等人也明白,朝野均势、军武共存乃是武历千年以来的纲常,在这个大义面前,即便是皇家也要遵守。 “好,就让你去对质!三日之后我会去天华城要你的答复。不过你还是留一样东西下来,如果当真要走到集结天下英雄那一步,有一个诸派共睹的物证,才好让世人明白大义在哪一边!”说着,牧云从便满怀气愤的把那几枚御守金令扔了过去。 卓世铭接过金令:“多谢诸位,我一定给大家一个交代!”卓世铭拜罢,拿起东西上了马,掉头转向天华城。 “卓世铭!”牧云从突然喊到。“假设一个最坏的情况,如果御统真的要灭除武林、毁坏武纲,甚至请求你的协助,你会怎样?” 他沉默了片刻,侧头说到:“先帝最知我忠心,我不会做对不起先帝的事;世人皆称我‘侠将’,我不会做有违侠义的事。”说完打马而去,疾驰狂奔。 卓世铭以个人身份而来,随时走都没问题,但权是非是以决武殿判官的身份带着皇命来的。虽然出了件令人瞠目结舌的事,但任务还得继续,于是问到:“不管你们信不信,我等确实只是奉命前来捉拿凡冥教余孽的,如果诸位知道,还请不吝相告。” 慕容华冷笑一声:“当然相信,毕竟决武殿这时出手,才能保证对凡冥教的清理万无一失。” 秦醉往拿着卷起的长鞭,指着他道:“我劝阁下说话还是留些余地!” “不必说了,眼下与他们争辩没有意义,我们还是先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吧。”权是非阻止到。 牧云从转身侧对着他:“要对凡冥教过河拆桥的话,阁下恐怕要拿着文书去雪狄国了。” 权是非看了看北边,然后与秦醉往默然相视,他们确实没想过这个情况,但出了这么大的事,无奈之下也只能返回天华城了。只是权是非心里还是很担忧,如果从落凤派举行武林大会算起,至今已经有四个月左右,而决武殿到现在什么事也没做,他这个判官,恐怕少不了被非议了。但即便真的被人非议,到时候要站到哪一边,他在心里不会有一点疑问。 各派战死以及重伤之人,总计超过半数,除了牧云从、蓝湘灵两人之外,所有领头人基本都身负重伤。 武当派折损了元震、冷坎两个“武当八剑”中的好儿郎;青城派的“青城三老”只剩下了明清长老,还有一些三等或四等门派,所派出的弟子几乎全数战死。 回去的路上由牧云从带领,他们准备先去脉城外集合休整,各派也顺便从此地返回各自的地方,眼神里充满了迷茫。 归程中,慕容华忽然问道顾韶华:“你还打算跟我们一起吗?要知道接下来的事可能非比寻常。” “我虽然不比你们出自名门,也没有顶着这样那样的称号,但要顾韶华二十出头就袖手天下。不管是回云间还是归戎城,我都睡不香的。” 这让慕容华感觉他认识的顾韶华还是没变,笑道:“确实像你顾韶华说的话。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一句,就徒掌门他们的情况来看,或许今后再也没有什么人能撑在我们前面了,希望你不要被浪潮淹没了。” 顾韶华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因为这段时间以来,攘定诸侠的战斗让他觉得,此时那些振奋人心的话并不适合说出来,只能将它们默默的刻在心中。 所有吞进肚子里的豪言壮语,最后都会消化成自己的力量。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五十三章 圣武戟恩义还君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人都已经走远了,你也不用再跟着我了,回你的渤辽去吧。至于北疆的情况,决武殿自会向皇上说明。”那拿枪的黑衣人边走边说,说完便暂停了脚步。 “谨遵王爷指令。不过下官有一事不明,吴王府在京城,将军府在吴越,为何您偏偏要往南走?”那拿刀的黑衣人拱手问。 “如果这局凡冥之界赢了,倪唤天再顺手除了五令门与护教十魔,那自然皆大欢喜。可如今事与愿违,与其急着回去,不如想想怎么替皇上分忧。” “那为何不让下官一起……” “你不是还有你的事吗?再过不久就要举行‘十堂问将’了,回去好好准备准备,皇上可是对你们渤辽精武堂十分期待的。” “既然如此,下官一定不负圣恩,多为朝廷培养人才。那王爷就保重了。”说完,那用刀的黑衣人便往东北而去。 所谓“十堂问将”,乃是在十大精武堂之内,选拔堂生直接为将领的特殊考核,优胜者可以直接任将。 八年前,御统皇帝有副将和北属右将军两个职位,御统准备根据其武功的程度,给夺得榜首的人。但荆狄的出现远远超出了御统的期待,于是他便成了大晋王朝第一个由堂生直接拜为大将军的人。此外在那一年中,没能问鼎榜首的其他优秀人才,也得到了不同的任职。统领皇宫禁卫的十三太保,正是在那时才添上了邢环宇、单邢、柴灿、韩霜华、应罡这五名在荆狄之下的堂生,十三太保也就扩编为了十八御守。 现在年关已经越来越近,翻过去到了正月,便又是四年一度的“十堂问将”了。十大精武堂堂主都在抓紧训练预选的堂生,为这次将选做准备。 北疆一战后,倪唤天以及各大御守逃入雪狄,在雪狄受到了镇南王申屠令的款待,第二天恢复了些许体力之后,便向申屠令借了马车,准备返回天华城,临走前还暗自给了申屠令一封信,说是提前拟好的贺词,要他等到新春之际再打开。 他们重伤还没痊愈,比起他们不紧不慢的行进速度,早已有人比他们先到了天华城。 “启禀皇上,卓元帅说有十万火急之事,要立刻面圣。”侍卫话才说完,卓世铭竟已经来到了金麟殿阶前,没有招呼,急匆匆的奔进大殿。 御统轻轻抬眼,看见他径直走来,没有任何礼节,顷刻动了杀心。但碍于卓世铭的武勋与声望,还是忍住了心头的怒火,佯装平静的看着手里的奏折。 卓世铭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御统面前,凝视着他说:“皇上,您还记不记得先帝是怎么攘外平内的吗?” 御统的不悦渐渐浮上了面,他板着个脸将奏折往案上一丢:“怎么,卓元帅是来教我为君之道的吗?” “臣不敢,只是先帝有厚恩于臣,大晋国土有万千将士与侠客的鲜血浇灌,卓世铭不敢不顾虑先帝血亲与大晋安宁。”卓世铭将此话自肺腑吐出,沉痛至极。 御统越听越刺耳,当即拍案而起,指着他怒道:“卓世铭!权重之臣,言辞当慎;拥兵之将,行为思让。不要自诩一片丹心,就忘了君臣之礼!” “犯驾之罪,臣自知难赎,但臣只希望皇上能明白,我大晋能有今日,既耐将士浴血,也耐侠士匡国,且非独大晋,历朝历代皆是如此!若是皇上被小人所误,现在回头,尚能保我晋祚,但若继续失德于天下,只怕会乾坤失手,易国改姓啊!” “荒唐!朕只听过为君的错怪臣子,还从未听闻有臣子加罪于君的!倘若你是因为朕没有及时出手,而将陨落在北疆的性命算在朕头上的话,那就别怪朕枉顾你多年功劳了!” 这一意孤行而借气放出的狠话,冷冰冰的打在卓世铭原本就已寒了的心上。他忽然一怔,看着眼前这个武帝之子一时不知所言,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看着御统。那眼神里没有刚刚的忧虑与急切,也没有叛逆之意,只剩下一种说不尽的冷漠。他缓缓抬起双手,对御统行了个江湖礼,问:“既然如此,那臣就问一句,十八御守,今在何处?” “你此话何意?” 卓世铭将揣在怀里的令牌往地上一扔:“这是在凡冥之界的密室里发现的,皇上是否有什么话要说呢?” “哼!这金令是御守证物,关乎朝廷颜面,朕自然会对遗失了金令的御守严惩不贷!”御统坚决否认着,但心中却布满了疑惑,自己的御守他当然清楚,没有哪个御守会愚蠢到,执行这种任务还将金令带在身上,更不用说将他们遗落在凡冥之界了。 他见苦劝无用,言辞越说越激烈:“事到如今,皇上还是不肯说御守们现在在哪儿吗?那本骇心动目的盖着玺印的《诛侠录》现在就在牧云从他们手里,若非看在当年的情分上,恐怕也不会给臣机会来向皇上讨说法了。如今诸派共怒,皇上若不抛开帝王颜面,认错挽救,他们必定会将《诛侠录》昭示武林,集结天下英雄草莽乃至平民百姓,拿着刀剑来问罪你们萧家!” “你说什么?盖着玺印的《诛侠录》?”御统皇帝难以置信,只能先极力否认:“你少在这儿诓朕!那定是武林之中别有用心之人,编造的谎言。凡冥教害死任魍,而朝廷没有及时出手为任魍讨回公道,或许就是他牧云从因为怨恨朕而编造谎言煽动武林的!” 卓世铭此刻已经死了劝谏的心了,冷冷的说道:“那玺印与名册各派都已亲眼看过,臣也不例外。” “不可能!这不可能!”御统一边说着,一边慌忙奔向御书房,卓世铭也跟了上去。 他砰的一下推开门冲进去,直奔内室,随后便见他像失了魂一般看着盒子里的册子。嘴里还不停念道:“是谁!是谁!皇叔!倪唤天!还是邢环宇、柴灿、应罡或是其他御守?只有他们知道名册什么样,只要他们愿意,他们也可以有碰到玉玺的机会!是谁 复制了《诛侠录》背叛了朕?!”御统皇帝萧唯尊忽然狂吼,像丧失理智一般。 卓世铭站在门口看着御统震惊不已。 “你终究还是做了残害忠良、毁坏武纲的事!皇上,如果你现在下诏罪己、惩治参与了北疆行动的人,再想办法弥补武林各派,一定可以避免动荡的!” “开什么玩笑!”御统突然怒道:“什么朝野均势,什么存武于民!天下的权势唯有归于皇帝一人,我萧家才可以千世万世立于不败之地!说什么动荡,不就是造反吗?我大晋又不是没有镇压过叛贼!” “可那背后的主使分明是蜀王萧克定,是你们萧家的人,而那些叛贼都是谁镇压的?皇上你难道不知道吗?” “哼!可你翻开史书看看!这武历千年以来,诸国之亡、历代之衰,哪一次没有这些所谓的武林豪杰推波助澜!朕若不天下天下收兵、江湖弑武,焉知我大晋王朝不会重蹈覆辙!” “武林中人也不过是顺时、顺天、顺民罢了,他们各自分门别户,皇上若不失德政民心,武林中人只会为其所用,又岂敢反朝廷?先皇也正是朝野并力,才得以廓清寰宇、定我大晋啊!” “够了!你以为我会怕他们吗?你以为我会因为屠戮武林身死人手吗?朕可不会像龙炀帝那么蠢,从攘定二十一年朕恭恭敬敬的劝退金、武、蓝开始,直到今天,朕一点一点的削弱武林强大朝廷,如今武堂武院日益兴旺,四大军域更是兵盛将强,他们若是识相束手,或许还能活命,要是胆敢行不敬之事,朕就让他们生生世世都不再有反抗朝廷的机会!” 卓世铭大惊失色,萧唯尊在他眼里俨然已经成了暴君,这与武帝萧锋镝的气量简直有着天壤之别。他慢慢地抬起脚,往前走了一步,将身后“伏兵”显现,把战戟往地上一立,肃目问到:“陛下真的打算一错到底,将豪杰杀尽、武纲毁尽、德政丧尽吗?” “一切都是他们逼我的,两年前的‘武道遗珠会’,朕曾经给过他们机会,是他们不识抬举不愿入朝。既然如此,那我就让天下人知道,从今往后,没有武纲,只有皇纲。”萧唯尊看着眼前这个拿着兵器的“双甲将”,抖动着腮帮,脸上的肌肉不时的抽搐着。此时他身边根本没有能制止卓世铭的人,支撑着他的强硬语气的,是身为皇帝的权威、父亲萧锋镝对他的恩义以及卓世铭自己所秉持的忠义。 “怎么,卓元帅想要弑君以取悦武林中人吗?” 这话像针一样猛地扎进了卓世铭的心,但转眼又理解了。因为在这个皇帝的想象中,拿出武器只能想到杀伐。 卓世铭看了看这战戟,遗憾到:“这圣武战戟是先皇所赐,我曾向先皇许诺,要用这圣武战戟来彰显先皇的意志。如今我不论站在哪里,恐怕都已经无法再用它了,现在将它还给陛下,愿陛下准臣解甲归田,不失忠肝,不违侠心。至于北疆军,就有劳陛下再择新主了。” 御统听完此话这才稍稍放心坐了下来,压制着自己惊悚的神情冷冷的回道:“爱卿不是已经为朕选好了吗?” “已经选好?莫非……” “朝中武官有的是与朕同心同德之人,你以为朕不知道,‘两国’交战,先做庙算的道理吗?” 卓世铭轻叹道:“以亲疏用人吗?许代袍的能耐是否真的足以担得起北疆军,希望皇上能斟酌清楚。”说完便心灰意冷的离开了金麟殿,这最后一句提醒,也就成了他对御统尽的最后一次忠了。 “不劳爱卿费心了。”萧唯尊缓缓起身,一直目送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这才猛然坐下,将双眼一闭,长舒一口气。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五十四章 御统疑人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各派到了脉城城郊歇息,牧云从便让林针去将附近最好的武医请来。他用轻功往来奔驰,很快便请到了这一带最为有名的武医。 那武医名叫舒菁珞,是个年近三十的大姑娘,只是从外貌上根本看不出来。这方圆百里之内数她名气最大,林针很容易就问寻到了她。 他带着她急匆匆的进了武灵烁与上官影的房间,都顾不上给屋里的人打招呼,径直将她引到了榻前,上官影和武灵烁正躺在两边。 舒菁珞刚一坐下,牧云从急忙说:“姑娘,无论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告诉我们,请您务必将他们医好!” 她看了看上官影的脸色,一边伸手搭脉、看脚,一边回道:“我不过也是凡人一个,能力有限,请前辈务必不要说‘务必’。” “这……” 看完了上官影青一块紫一块的脚,舒菁珞并没有说话,转而起身坐到武灵烁旁边,之后又去了徒梦龙的屋里。 挨着将三人看完,她才把牧云从叫到外面说:“前辈也是久历江湖的人,对他们情况恐怕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我想对我接下来说的话应该也不会意外。” “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我舒菁珞的医术虽然不敢称天下第一,但哪些只是我救不了的,哪些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的,我还是能够断定的。那位上官前辈的双腿,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的。至于徒前辈的右腿,至少以我现在医术,还无能为力。” 上官影本身双腿就曾经受过重创,留有后遗,徒梦龙也是二十年了没有用过天颤,这下硬着头皮踢出了撼天动地的威力,右脚承受不住也并不意外。 牧云从只听了两个名字,还是有些欣慰,连忙又问:“那武灵烁?” “这武前辈嘛,身体倒是没什么大碍,休息几日就好了。只可惜,他再也不是暗杀火神了。” “我的情况还需要去问别人吗?”蓝湘灵搀着武灵烁走了出来。 舒菁珞道:“不得不说前辈是个英雄,竭尽功体融进强招,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人的潜能与平常所能发挥的力量可大不一样,能发挥潜能穷尽功体的人,必有其信念。” 牧云从叹道:“没了内力,你今后……” “他今后有我。”蓝湘灵斩钉截铁的接下了这个担子。 “你们……” “他现在已经不是霞耀剑主了,这世上也再没有霞耀剑了,所谓‘水火不容’的魔咒,与我们无关了。” “那你们今后去哪儿呢?赤石山还是洞庭湖?” 蓝湘灵笑道:“都不去,我们想先去西海,再去雪域!”看着武灵烁熬过漫长时光的褶皱的侧脸,她那双温柔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你怎么不说这里还有这么多受伤的人?”刚才跟林针走得太急,舒菁珞这才忽然看清楚,原来周围坐在地上的这些人,情况也并不乐观。 说完她又别下腰间的锦囊,从里面拿出一瓶青色药水,对牧云从说道:“这瓶长青露可以修复内伤、愈合伤口。它药效强劲,只能取一滴与半升温水调和,分与五人服用,这瓶大概够千余人用一次,你们拿去给伤势最为严重的人用吧。” 牧云从接过长青露道:“这么好的药,炼起来一定不容易吧,如果价格比较昂贵,那还希望姑娘能等我回到万兽山庄再付钱给你。” “哈哈哈!我不要你们的钱!” 牧云从有些讶异,转而又说:“姑娘侠心可敬,只是悬壶济世也要量力而行,姑娘要想好了。” “谁说我要悬壶济世了?我只是觉得,行走江湖,有时候人情比钱管用,何况是给攘定诸侠、御统群星、四大门派乃至天下武林做人情,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忘了我舒菁珞!”说完便纵身而去。 慕容华在屋里看着,忽然赞叹道:“没想到找来的名医竟是个女子,而且还颇有侠风。” 顾韶华笑道:“仙客无心逢青眼,凡灵有意入红尘。” “你说什么?” 顾韶华指着室内的那盆仙客来,笑道:“我是说我无意之间看见这朵仙客来,对它青眼有加!” “少在那儿糊弄我,类似的称赞我对独孤雁翎、白菲绫等人都说过,你可不要说些无中生有的话。” “哈哈哈!慕容兄误会了,这原是齐代莫惜古的诗句,我要说自然就把整句都说完了,后半句你忽略就好。” 歇息了半天,各派在这里分别点检了人数,各自归去了。他们将《诛侠录》的事托付给了牧云从,而他们自己则回到自己的门派,静候他的消息。 自脉城而归的门派并不多,大多数门派都打算自关中而出,慕容华带着华山的人,也跟他们一起,进入金锁关,然后再准备返回华山。 行程中,他把顾韶华拉来自己身旁,跟他一起,除了这段时间建立起来的友谊之外,他还有一点私心,他想让这个暂时还没有“归宿”的人,加入五岳剑盟。 另一边,天华城的皇宫里,御统强忍着畏惧目送走了卓世铭,刚喘息了几口气,却又听门外有人来报,说决武殿的人已经回京,稍后便会来皇宫复命。于是御统正了正衣冠,移驾回金麟殿准备接见他们。 果然没过多久,侍卫便来报说权是非等人求见,御统远远看见权是非身后的人,嘀咕道:“他怎么也来了?” 权是非拜过御统,便向他说了凡冥之界余党逃往雪狄的事,想问御统接下来当如何处置。 “逃往雪狄了吗?那你们确实只能回来了。”御统说了这句不算答复的话,又看着旁边的荆判道问:“权是非与秦醉往是来向朕禀明北疆的情况的,荆助判又是来做什么的?” “皇上,臣请求派使者出使雪狄,向雪狄七世说明情况,好两国协力,铲除凡冥之界!” “听说凡冥之界有不少人的名字样貌都不为人知,要在他国把他们揪出来,岂不是大海捞针吗?不过你的建议朕也会考虑考虑,眼下就暂且按下吧。” “可是……”荆判道正要再说,一个侍卫忽然进来凑近御统耳边说了句话,御统便挥手道:“情况我也经了解了,后面的事不必急于安排,你们先下去吧。” “皇上,现在武林各派所伤甚重,这正是朝廷广施恩泽,挽回人心的时候,还请皇上早做安排啊!” 御统听罢心,忽然怒瞪了荆判道一眼,阴冷的问道:“什么叫挽回人心?”御统怀疑他知道了《诛侠录》的事,轻声一问,暗藏杀心。 荆判道着实被这一眼震慑了一下,但还是继续回道:“朝廷行动如此迟缓,天下人难免会在心里对朝廷有所非议,倘若此时能派出武医去安抚各派伤员,相信他们也不会记着这件事了。” “你也知道我施的叫做‘恩泽’吗?既然如此,那没有恩泽不也是很正常的事吗?老天爷也不是经常风和日丽的,狂风暴雨、烈日寒霜同样数不胜数,世间万物一样得受着,变不了天!”御统此刻耐性全无,已经懒得去安抚那些爱管闲事的人了。 荆判道听罢震惊不已,他想,御统这话显然不是朝廷有困难无法施恩,而是他御统,根本就不想甚至不屑于施恩。他缓缓放下双手,心想,话竟然说到这个地步,恐怕不必再说了。 权是非等人听了吩咐退下后,御统又说到:“怎么,荆助判想在金麟殿住下吗?” 荆判道缓缓起身,反而比之前显得平静,恭恭敬敬的答到:“臣不敢,既然皇上已有决定,那臣就先行告退了。”他转身走了两步,那背着御统皇帝的脸,忽然像在眼睛里镶进了两颗火石。 遣走了荆判道,御统这才对门口的侍卫说道:“传刃雪明!” 随后便见迎门进来一位中年男子,身披一件棕色貂裘,脸上有些许紫青,像是受了外伤。进门便拜了御统。 “爱卿脸上可是受伤了?” “卓元帅不愧为我朝的双甲将,臣是被他的余劲所伤。” “没有大碍就好。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皇叔呢?” “吴王听闻诸派重伤险胜,不忍陛下的辛苦付之东流,想在途中,趁牧云从和蓝湘灵不在时再下手,所以便让我先回渤辽精武堂。我想既然如此,那索性就稍微绕一绕,先来趟天华城,顺便也好向陛下说明情况。” “皇叔真是急朕之所急。你大概还不知道,朕的计划已经泄露,就在刚才,朕已经准了卓世铭的辞官之请!” “什么?”刃雪明大吃一惊:“这怎么会泄露呢?况且就算有人走漏了风声,卓世铭也应该不至于就听一面之词吧?陛下何不试着稍加辩驳,等事成以后再说出来也不迟啊!” “呵,若只是一面之词又何须你教,一定是有人出卖了朕,只不过此事我还要查证,现在与你多说无益。如今朕已经引起了武林公愤,卓世铭拦住他们一时也无济于事,皇叔能提前知朕所忧,及时给朕扫除一点障碍,也不枉朕把东蕃军交给他。”说完沉默了片刻,又吩咐到:“在回渤辽之前,你派十名‘风信子’前往关中一带的各个廷武衙、长武院以及各城守军,吴王有任何要求都不必请示,并且要全力配合。” 于是刃雪明便领了命下去,而御统则又回到了御书房。 他着了支御卫队在门外看守,自己在里面锁了门。他进了内室打开了一道暗门,从那门里走出来的正是倪唤天等人。 御统将他们引到正堂,倪唤天与众人跪道:“罪臣有愧陛下,不仅没能将武林各派的支柱一网打尽,反而还让七名御守不幸身亡。若不是申屠令相助,臣等恐怕难以归国了。如今铩羽而归,但凭陛下处置。” 御统冷冷道:“你们的确有愧于我,不仅让我重新审视你们的能力,更让我质疑你们的忠诚。” 倪唤天和旁边的几个御守茫然互看,问道:“臣等不知皇上为何这么说,还请明示。” “卓世铭告诉朕,他在牧云从他们手里,看到几块御守金令,还有盖着玺印的《诛侠录》!” 柴灿急忙回道:“臣等只有在皇宫的时候才会带此令牌,在凡冥之界时绝不敢将御守金令带在身上。” 邢环宇此时突然想起,倪唤天曾跟他说过,留了个礼物给武林各派,不禁内心生疑。但他并没有对御统说什么,只是跟其他人一起,表示跟柴灿一样。 御守积极辩驳了,御统见只剩倪唤天没说话,便问道:“倪将军,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倪唤天没有磕头,甚至没有低头弯腰,面不改色的回道:“罪臣确实没有什么可说的。臣自幼家境贫寒,是圣上帮助我一直从少武院到精武堂,甚至提携为南征大将军,军国大计皆让我参与。试问古往今来有几个寒门子弟,能有微臣这般幸运?圣上对我,比武帝对卓元帅过无不及,再加上我是暗杀岳钟鼎的带头人,罪臣跟朝廷、跟陛下,早已是祸福相依,休戚与共。倘若陛下觉得我这么做对自己有哪怕一丝的好处,陛下可以不用查找任何证据,只管削我兵权,夺我性命便是!”倪唤天激昂陈词,慷慨豪壮溢于言表。 御统看着他的神情,听着他近乎肺腑之言的话,突然双眼一亮,对刚刚自己的质疑暗暗有些惭愧了,连忙转身说到:“也是,于情于理,倪将军确实都是最不愿朝廷有麻烦的。”但往来走了两步却还是又问道:“可这么一说,诸位御守就更不可能这么做了,复制一本《诛侠录》还不够,还将御守的令牌跟它放在一起,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天下人,他们自己也是凶手吗?” 倪唤天道:“此时确实蹊跷,一旦皇上误判,我们便会陷入亲者痛仇者快的内耗。此人用心险恶,为了谨慎起见,不如等吴王回来再行商议吧。” 御统猛一抬头:“吴王!萧武临?”他兀自的嘀咕了起来:“论地位,他是朕唯一的王叔,所有亲王与郡王的长辈,论权势他是镇东大将军,统领二十万东藩军。如果他还有什么没有得到的话……” 皇位!这两个字卡在御统的喉咙。他哽咽了一下,努力使自己保持冷静。他压着内心的混乱的情绪,缓缓走到御座旁边,看了看倪唤天等人。他们个个身负重伤,即便已经过去了几天,也看得出来身体还比较虚弱,于是又进一步解除了对他们的质疑。 “你们先下去吧,事情败露朕也不打算否认,就实力而言也没必要否认。武林各派如敢拿着刀剑兴师问罪,朕便叫他们有去无回!所以你们也回去好好养伤,等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吧。” 倪唤天随即起身,高声拜到:“南土军随时可以迎战!”然后赫然转身,昂首离开了御书房。 御统将他们遣了出去,回到座前打开了案上的剑匣,端详着星虹剑低声念道:“以前总觉得卓世铭功高震主,现在回过头来才发现,只顾着让你替朕挪绊脚石,却忘了去斟酌,事成之后,还有什么可以赏你的。但愿你真的是为朕追杀武林诸派去了。”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五十五章 群星逢杀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众人进了金锁关,找了个供应齐全又较为开阔的地方落脚,准备歇息半晌之后分道扬镳。按照约定期限,牧云从该向卓世铭要个答复了,于是便跟徒梦龙等人辞了行,往天华城方向飞去。他们给卓世铭的这个情面,让他们没有意识到,既然御统十有八九跟近来的事脱不了干系,那牧云从此去,无疑是深入龙潭了。 武灵烁刚失了功体身子虚弱,蓝湘灵带着他雇了辆马车,准备往西出大散关,先陪武灵烁回赤石山,把这把石剑——霞耀剑“遗体”安葬了。然后再从西海一路比翼上雪域,以景怡情。 牧云从与蓝湘灵分走东西,徒梦龙等人也开始分散而归了。 伽蓝寺的人往东出潼关,万兽山庄往南出武关。秦烨领着落凤派弟子东南归去,武当派与之同路,而此时峨眉、青城两派也在检点人马,准备往西南归蜀。 苏长风有些胆怯的走到独孤雁翎面前:“我,要走了。” “恕不远送。” “你,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你我一东一西归属不同,说再多也没有意义,重逢多少次都没有结局。长风少侠还是回去好好练功吧,这仙灵素剑已经有了新主,道家三剑剩下的,想必也不想一直留在须发苍苍的老人手中吧。”说完,独孤雁翎便带着峨眉的人出发了。 青城派随即跟上,莫非凡走到苏长风面前,说道:“你现在想这些也是徒劳,只要还能再见,不就还有希望吗?” “可她说重逢多少次都没有结局。” “哦?她未卜先知吗?还是说你们确实已经重逢过很多次了?” “那倒不是。” 莫非凡笑道:“这就对了,反正现在你们两人各自都没有结局,焉知最后你们不是各自的结局呢?”说完便跟上了青城派的队伍,苏长风看了看独孤雁翎的背影,也往武当派离开的方向跟去了。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剩下的人也准备动身了,万兽山庄与武宗派一道准备往南直下。慕容华在临行前向顾韶华发出了邀请,希望他加入五岳剑盟。 还没等顾韶华回答,只见徒梦龙拄着拐杖走来,边走边说:“顾兄弟既然已入武林,又与诸派几度并肩作战,难道就不打算寻个去处吗?” “徒掌门所言及时,所以我才让他来剑盟!” 徒梦龙道:“五岳弟子必须学剑,这与顾兄弟的武功恐怕不太相符,而我武宗派,古往今来的武籍大部分我派都有,对你今后一定有所帮助。” 万家术也上前道:“对啊顾兄,来我武宗派吧!听说你的‘疾手锋刃’是自创的武学,我最近也在研究这照世圣枪的枪法,说不定我们能互相启发!” 莫非凡在远处往后瞥了瞥,对独孤雁翎说到:“看来打败你的那小子,如今要有着落了?” “我不过输给了他一场而已,他也只是险胜,怎么你们好像总拿这个说事,我可不认为自己拿着仙灵素剑还会输给他。” 莫非凡没有反驳,只是微微一笑。 钟武平在另一边跟他出师堂的手下嘀咕道:“我若不是少件像样的兵器,现在也不至于要靠大家伙搀着回去,师父不想想我的遭遇,却去忙着拉别人入伙,我倒要看看,这顾韶华来了武宗,是在出师堂还是在御门堂。” 旁边人安抚道:“堂主且放宽心,你跟了掌门这么多年,不是一个新来的能比得了的,万堂主已经有了照世圣枪,我看啊,这龙藏剑早晚是您的!” “哼,那是自然!我只是觉得师父没必要对外人上心罢了。” 徒梦龙出乎意料的邀请让顾韶华一时哑口无言,慕容华连忙说道:“徒掌门可不能因为某种巧合就跟我抢人呐!况且你有钟堂主与万堂主两支臂膀,又何必与晚辈相争呢?” “这嘛……”徒梦龙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万家术笑着巧辩道:“慕容兄言重了,这怎么能算是争呢,只是多给顾兄一个选择罢了。况且臂膀又不嫌多,谁不希望自己三头六臂呢!就让顾兄自己决定吧。” 顾韶华在云间城潜心习武三年,在当初往凤凰山的时候自然也想过择门而入的可能,但确实没想过加入剑盟,因此虽然与慕容华已有些交情,但还是回道:“剑盟有慕容兄想必未来可期,我也确实没想过练剑术,所以……” 慕容华刻意嘲讽道:“也是,根据徒掌门的描绘,去武宗派自然前程大好,相比之下跟我这点交情也就无足轻重了。” 顾韶华笑道:“慕容兄错了,因为我觉得像你这样的人,是可以让我顾韶华终生视作对手的,所以既然有得选,那我何不在他处与你一决高下呢?” 慕容华对着这番解释还算满意,也就没有继续刁难他了。 万家术见大局已定,便问徒梦龙:“那顾兄弟是在出师堂还是御门堂呢?” 徒梦龙拄着拐杖转身,背着手向武宗派众人走去,缓缓说道:“哪个堂都不太妥当,干脆先跟着我吧,初入武宗只能让你做个普通弟子,还希望你别觉得屈才了。” 万家术领会了徒梦龙的欣赏之心,兴奋的拍了下顾韶华:“还不快谢谢师父!” 顾韶华连忙拱手鞠礼:“多谢师父!” 陆坤与秦烨并行在前,分领落凤派与武当派。没走多远,却在郊外遇见百名左右的黑衣人从四面围上来。 眼见对方二话不说就拔刀相向,重伤未愈的众人不得不再次应战,秦烨掌起气焰、陆坤拔剑凝力,两人带头冲向前去,韩岚、严玉虎、胡心月随即向另外三方冲杀,众人紧接着也纷纷动手。 咣当一声,只见一黑人手挥金枪,将两人一并扫退。不由分说,那人又一枪横挥过来,寒气凌人!秦烨与陆坤并力而挡,仍然被击飞。 “没想到受了伤的御统十星,竟然与蝼蚁无异。”那人轻蔑一笑。 见此情形,同列“武当八剑”的云乾、青离、越艮、白泽四人同上,摆出武当“魁星四剑阵”想要困杀他,可惜四人只得其形未得其神,加上内力悬殊,竟被那黑衣人顷刻击溃。 “好端端的剑阵在你们手中竟成了花架子,‘武当四魁’泉下有知,安有颜面与周遭鬼雄并立?” 此时苏长风忽然从后面飞赶而来,见此情形毫不犹豫,用剑刃划破双指,“血染锋华”的猩红气劲,盘旋在他与那黑衣人周围! “来了个好苗子,老天爷越来越懂事了。” 苏长风见那人身在血风气刃之间如等闲一般,便知此人身手不凡,不敢松懈。他当即挥剑划去,周围气劲应剑而起,顿时风如刀绞。 然而那黑衣人内力雄厚,境御术一起,身上便像穿了铠甲一般,刀枪不入、内力莫摧,随即一枪便将苏长风挑开。随后秦烨、陆坤、苏长风三人一同攻来,那人立刻凝力握枪,沉吟一声:“霜降!” 只见三人上空无数内力具象化的冰柱迅猛坠下,三人立刻转攻为防,虽是三人共力,无奈秦烨与陆坤并未完全恢复,最终还是一同被震伤了。 “可别说我欺负你们,我也是几天前才经历了一场激斗,如今这内力也还不能说已经尽数恢复了。” 眼见这边情况危急,严、韩、胡三人立即回身支援,秦、苏、陆三人也应招再起,围杀那黑衣人。云、青、越、白四人再开剑阵,将阵势拉宽,变主攻之势为协从之力,辅助六人进攻。 黑衣人独挡十人数百招,一时陷入僵持,以致于他终于没了耐性,忽然将枪盘旋在地,然后赫然一掌拍在中心点上。只见庞然气劲如雪崩一般飞袭向四面八方,一招“千树梨花”将十人冲散,云、青、越、白四人再遭重创,性命堪忧,其余六人也不同程度的被气劲所伤。 那百余名黑衣杀手十分精干,两派所余弟子共计七百余人,解决了他们之后,只剩下四百余人。眼见这边情况危急,他们有涌了上来,对付眼前这个不知由来的强敌。 或是数十人合力发掌,或是数十人八面共击,加上苏、秦等人全力相搏,总算让那黑衣人稍稍退了两步。 韩岚同落凤派众弟子趁机劝道:“掌门!你们快走!只有折回去与武宗等派联手,才能制住此人!” 云、青、越、白四人也喘着粗气劝陆坤与苏长风跟他们同行:“我们四人已是在劫难逃,再这样下去我们必定全都死在这儿,你们若是不回去找人相助,到时候连为我们报仇的人都没有!”说罢便与韩岚一起冲上前去。 相比眼前这些普通弟子,那黑人自然对迎上来的这四人更感兴趣,于是一边挥枪挡住众人攻击,一边连拳带脚,了解了他们本就濒危的性命,韩岚也是重伤落地。 “云乾!”陆坤见状大怒,持剑凌空而上,苏长风立刻一手将他拉下来。 “你干什么!我是他们的大师兄!” 苏长风眼里带恨:“那你告诉我!他们是要以死换生,还是以死换死!所谓慷慨就义是在无力回天之时的壮举,绝不是让我们挥霍将来告慰逝者的机会!” 渐渐地,已有数十名弟子战死,百余名弟子添伤,然而大家依旧生死罔顾,涌杀向黑衣人。 秦烨见此惨烈情形,痛心闭眼:“众门人心意已决,要负此情者,秦烨不拦,要血此恨者,请随秦烨!”说完回身往北纵身而去,陆坤也跟着众人一路折返。 那黑衣人见目标人物纵身逃走,于是越上高空抛下那群无关紧要之人追了上去。众人以微弱的气劲相击,被他随手几枪纷纷拦下。 眼见距离一点点拉近,忽见韩岚率先从后面袭来一阵腿风,等他挥手挡过之后,韩岚已经近身,随后两度将其重击在地,韩岚终于没能再起。 “四雏凤”同在落凤派十余年,胡心月心知韩岚必死,跟在秦烨后面失声痛哭,两行清泪飞溅不止。 此时向西与向南的两支队伍启程没走多远,互相还能眺望到对方。忽闻铺面而来的风声,急促非常。两边人马一转头,却发现苏长风等人疾行奔来,身后不远还跟着一个黑衣人。 徒梦龙重伤之外还废了一只脚,难以起身。危急之下,伤势稍缓的魏中兴、慕容华与另一边的林针、薛皑、顾韶华、万家术,六人从两边同时纵身来救。 林针薛皑链、鞭同出,击退飞来的夺命一枪,顾韶华与万家术扶过众人,挺身备战。慕容华想到最近的事端,指着那黑衣人喝道:“又是黑衣蒙面,事到如今何必多此一举,说!你是不是御统派来的杀手!?” 萧武临闻讯一惊,不知他们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不好轻易做出回答,索性径直挥枪杀向林针、薛皑,意在剪除“御统十星”中的冠、亚二人。 “御统执迷不悟,我四大门派定要将《诛侠录》公诸于世,揭穿萧唯尊的狰狞面目!你就是捂的再严实,也难掩你的禽兽样貌!” “诛侠录”三字着实让萧武临震惊了一下,让他突然停了手。因为御统的谋划虽然也有少部分武官和武将知道,但这本小册子的存在,除了御统自己,便只有他以及奉命暗中依附于凡冥之界的倪唤天与十八御守知道。他想,不管他们是否真的得到了这本册子,能说出这三个字,毫无疑问,出了叛徒。 这次镀金虽然比上次花的时间更久,但跟卓世铭交战后,枪上的镀金已经有些斑驳了,剩下附于表皮的也是摇摇欲坠。萧武临眼见诸派一副已经与朝廷为敌的模样,索性凝力一震,将残余金粉尽数褪去,一杆如冰柱般闪着银光的长枪赫然脱出! “这是……收于皇宫的霜照!”慕容华见多识广,当即断定。 随后他又撤下面罩,说道:“既然知道《诛侠录》,那就主动过来引颈受戮,还能保全其他人的性命” 徒梦龙在不远处看着那张脸,似曾相识,提声吼道:“此人乃是镇东大将军、吴王萧武临!” 慕容华指着萧武临大骂:“果然是御下杀人刀,看来不必等牧前辈了,今日就用你的性命,来向御统宣战!” “竟然是你!”顾韶华瞪大了眼睛走上前去。 萧武临被这声惊讶吸引,转过头去看了看他,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随后将枪一扬,凝视着顾韶华说:“竟然会在这种地方与你再遇,果然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云间城的有志青年!”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五十六章 吴王摘星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随着慕容华宣战声落下,双方再度开战,众人联手齐上,几招之间便逼退萧武临数步,随后又转成包围之势,以防他逃脱。他们要把从万兽山庄到北疆积累的所有怒火,都烧到萧武临的身上。 “看来并非随便说说嘛,还算有两下子。”萧武临看着顾韶华说到。 正当他们要再次动手,忽见北边奔来一小队红色衣着的人马,那领头拔刀高喝:“赵省令领关中廷武衙百名擒拿,助吴王清除叛逆!” 随即东、北两面也分别冲来一片戎装。 “王师领陕城士卒千人,助吴王剿灭逆贼!” “蒋不违领沔阳城士卒千人,助吴王扫荡贼寇!” 赵省令乃是关中廷武衙掌廷,王师与蒋不违则分别是是陕城与沔阳城总兵。 三方人马一并冲来,武宗、万兽、剑盟三派门人自然不能坐观。危急之中,徒梦龙立即下令,命武宗门人向东、兽山庄众向南、剑盟弟子向北,往三方迎战。严玉虎与胡心月本就武功稍逊,又见他们已经再难力战,于是秦烨便让他们随武宗派人一同抵御士卒。 赵省令纵身一跃,长鞭挥向白菲绫,将他从萧武临身旁挑开。 “关中廷武衙掌廷,领教万兽山庄南面守护!” 王师、蒋不违两人,见徒梦龙纹丝未动,又知道他们在北疆受了重创,便想趁他虎落平阳之际,取他性命。 而徒梦龙虽然伤势未愈也不能起身,但仍是一剑挡两刀,两人怎么也占不了便宜。 另一边,林针、薛皑各自扬出狮王链与虎尾鞭,缠住霜照两端,想以此限制萧武临。却见萧武临凝力紧握霜照,寒气沿枪散到两端蔓延而出,一招“霜封”,使两人兵器仿佛被冰冻住了一般。 刚刚反制住了林、薛二人,却见顾韶华已经挥着‘银刃’冲到了自己的左侧,慕容华剑锋已经快要抵着自己的右侧,万家术枪头已经从自己上方敲来。 萧武临迅速从霜照下方窜到林、薛二人中间,三人同时扑空,三招相互抵消。 林、薛见状立刻倾力震碎内力具象化的寒冰,抽出自己的武器,同时萧武临也起身后撤,收回霜照。 刚一落定,林针内伤复发,肝胆欲裂,但仍然接着与薛皑一起,将手中兵器猛的挥斥过去,携劲带风之势,直压得草木低头;顾韶华跟着一招‘夺目绝斩’,万家术接上一招‘极光一式’,慕容华助力一招‘九转回天’,五人并力,气荡四方,大有攘定诸侠之势。萧武临不敢大意,横转霜照之后倾力一掌,寒劲随枪延展八方,以致冰霜如镜,庞然立世,五人雄劲与这招‘白玉盘’轰然冲散。 “没想到你们这些人,也要成势了,看来是时候着重对付你们了。” 十星之中,林针为最,萧武临猛然瞄准了他,话音一落便持枪直指林针,他铁了心要趁早铲除这个十星中的魁首。方才五人皆用强攻,本就重伤未愈的众人,如此耗费了一波,突然在攻防的力道上,稍稍有些减弱了。而此刻陆坤、秦烨、苏长风也重振旗鼓,加入战斗。 谁知那萧武临不做他想,一心要想取林针本就垂危的性命,竟顶着众人围攻,不惜几次被伤,两度将林针重创。 林针在北疆之时,曾以死技的心法,独压六臂蛇与貘,虽然并非正式的死技,但身体也承受了相当大的代价,更不用说其他的伤了。如今才不过数日,根本无所谓缓和,不但强势进攻,而且又被萧武临重创,无疑已经来到了鬼门关前。 看着林针摇摇欲坠,微微颤动的身子冒着冷汗,薛皑连忙跃到他旁边,看着众人围攻萧武临,自己寸步不敢离开。林针扶着薛皑艰难起身,对萧武临说到:“你竟然不惜以血换血,御统有你这种爪牙,睡着也该笑醒了。”随后一手推开薛皑,慨然道:“但是我万兽山庄照样是血性男儿!大家不要分神!今日无论谁生谁死,必要铲除此人,以防我武林日后之祸!” 薛皑知道他在北疆时的情况,连忙拉着他的肩膀:“你可不要胡来。”刚一说完,萧武临的枪便又挑了过来,死死盯着林针。 “你觉得我还有不胡来的选择吗?”林针咳嗽了一声说到。为了不让大家分神于自己,他忍着剧痛,强行进攻,那缓慢的攻势,任谁都能看出来,死神已经在向他招手了。 顾韶华等人连忙攻向萧武临,想阻止他继续对付林针,但他却像发了疯一样,连挨了两次攻击也丝毫不在乎,一枪狠狠敲在林针身上。敲出了喷涌的鲜血,敲碎了崩坏的肺腑,敲落了武林的新星。 “师兄!”白菲绫当即心神一震,回身掷出狼牙绫,袭向萧武临。赵省令见状,一鞭将其拦下。 白菲绫悲愤难当,大骂道:“狗贼!我定要向天下人揭穿萧唯尊的真面目!让武林群雄共诛暴君!” 看着林针慷慨赴死,近来所有英雄豪杰陨落的画面纷纷涌入顾韶华脑海,危机意识瞬间催生决心。忽然一道金光闪过,萧武临来不及看清是谁从哪个方向攻来,连忙挡过面前气刃,随后又接连闪来,目不暇接。虽然力道对他而言不足为惧,但速度着实让他惊讶了一下。 一阵快斩过后,顾韶华凌空愤然说道:“北疆一战我们似胜非胜,今日不能再让林大侠在此枉死了!”血战过后又是血战,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 慕容华当然明白顾韶华的意思,如果只是将萧武临打跑,那无异于失败。于是持剑刺向萧武临,顾韶华看出他要使‘名剑镇岳’,但又担心他一个人不足以伤到萧武临,于是斩过一掌之后,在一旁凝力。 苏长风见慕容华想起剑招,于是再损元气,使出‘血染锋华’绞杀萧武临,助他起招。 等萧武临再度震散苏长风的剑气与风势,慕容华当空一剑强劲刺下,同时星形剑气从地上腾起,冲击其中的萧武临。 “雕虫小技!”萧武临不屑的说,随后用境御术挡住侧身的冲击,横持霜照挡住慕容华。薛皑、陆坤、万家术正要趁机进攻,却忽然听闻一声大喝:“银蛇蜡象!”随即内力具象化的巨形的冰蛇与冰象,自霜照两端涌出,三人深知重伤的慕容华独接此招必定性命难保,于是纷纷上前共同对抗此招的冲击。 而在萧武临乾坤一掷,扔出此招的瞬间,忽然周身金光闪烁不止。顷刻之间,他的感觉从微疼竟然一刀一刀迅速累积成剧痛!衣服上竟然浸出了些许红色。 他终于反应过来,立刻收枪收力,将内力聚在自身周围,重新以境御术遍防周身,同时向后一跃,暂时避开众人锋芒。顾韶华落地凛眉,虽然强招过后伤势加重,但却像刚出了口恶气一样看着萧武临。 “原本我今日要杀的是御统群星,奈何你要趟这趟浑水。”萧武临看着顾韶华道。 “那又如何!御统要杀的,又何限于此。武林将灭,便是草莽也会挺身而出,何况是我顾韶华!” “原来你就是顾韶华,既然上了《诛侠录》,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两边的人都打得疲敝了,顾韶华等人本身就旧伤未愈,萧武临与卓世铭竭力一战后元气也只是恢复了八九成,现在又为了铲除林针几度负伤,虽然对他而言都不是重创,但是积少成多,还是让他不敢草率的使用强招浪费内力。 而在他们激战之时,王师与蒋不违拿徒梦龙没有办法,甚至险些被龙藏所伤,于是便放弃了这块大肉,转而杀向御统十星在列的钟武平。徒梦龙行动不便又被士卒限制,在北疆迷诱手中幸免于难的钟武平,没能逃过关中朝廷的这一劫。 “平儿!”徒梦龙奋力一剑挥开前面几人,映入眼帘的已是呕血倒地,残喘着的钟武平。 钟武平一只手伸向徒梦龙,仿佛想要抓住他,眼中还带着几分怨恨,断断续续的说:“万家术若是……没有照世……恐怕也活不过……北疆。您若是……能早给我……龙藏剑……徒儿……又何至于此。”临终遗恨让徒梦龙深深一震,又忽然想起自己执着于龙藏剑这么多年,如今确实连自己都不觉得龙藏剑属于自己,面对徒弟的怨言,忽然愧疚不已。 正当此胜负难料之际,突然自南边飞来百道剑光,尽数袭向萧武临! 萧武临正应付着眼前众人的联合进攻,面对突如其来的剑气连忙草草防御,但没想到发招之人内力远在这些人之上,让自己一退便是十余丈。 众人转眼一看,发现飞来的人正是白羽。萧武临虽然不曾与此人交战,但知道卓世铭后来的武林新秀榜是将他列在林针之前的,也听过他昔日在关外的表现。本来面对御统群星的围攻就输赢难说,如今又添了一个不曾受累于北疆的劲敌,便自知不能久留。 “白羽!你怎么知道有人截杀我们?” “来看你们的路上看到独孤雁翎与莫非凡,原以为只能去你们各自的门派探望了,但她说她走时你们还未启程,于是就想来看看,没想到竟是这种情况!” 顾不上寒暄,众人看见萧武临纵身而起,哪里肯放过,于是抛下白羽连忙跟上,白羽见状自然也跟着上前。 王师、蒋不违、赵省令三人见萧武临难以逃脱,于是率众人转向萧武临奔去,令士卒摆壁垒之阵阻挡众人。三人随萧武临在人潮掩护之下,逐渐与众人拉开距离,最终向西北逃离。 苏长风望着远去的萧武临,持剑大吼:“老贼!他日你毙命之时,必有我苏长风一剑!” 虽然主要的人都逃走了,但白菲绫愤恨难消,分明体力、内力都已经不支,却仍然摇晃着身子追着那些人杀了六七里,薛皑好不容易才将她拦了下来。 林针倒地之时,仇敌当前,白菲绫愤恨压过了悲痛。此刻回到原地抱起林针尸首,想起自己两个无血之亲在自己眼前死于非命,女子柔肠终于失声痛哭。已经流过眼泪的胡心月,也在一旁又悄悄的泛起了泪光。周围几个男儿虽然不曾落泪,但此刻他们心里,何止是一天二地恨,三江四海仇。已然与御统皇帝萧唯尊,不共戴天。眼里无泪,心中有血。 薛皑蹲下来对白菲绫说到:“师父、师兄都是为保护我们而死,你我要重新审视自己的性命,回去重整万兽山庄,与武林各派讨伐御统,为师父扬山庄正名!” 白菲绫渐渐平复了泪水,眼里生了几缕血丝轻声回答:“我知道,女孩子更要好好练功。”此话说完,任魍惨状不禁再度浮现脑海,白菲绫又一次没能忍住悲痛,哭红了眼。 至此,武林于关中又折损“武当八剑”其中四人、落凤派清风堂堂主韩岚、武宗派出师堂堂主钟武平、万兽山庄东面守护“雄狮”林针。 慕容华当即向徒梦龙半跪抱拳,悲愤说到:“徒掌门,这里数您声望最高,我有一个建议,还希望您能代表武宗派支持!” 徒梦龙看了看钟武平的尸体,然后对着慕容华充满不甘的眼睛,只说了一个字:“好!” 于是慕容华起身说到:“在各派归去的路上,武宗派将《诛侠录》展示给沿途大小门派以及同武林交善的武官,争取一切可能的力量。而没有《诛侠录》的门派则将此事沿途传播,以最快的速度,在最大的范围内昭示萧唯尊的暴行。如果御统要赶尽杀绝,那武纲被毁之前,我们先震皇纲!” 双方已经在为决裂做准备,而在关中惨剧发生之时,牧云从并不知道,他此刻所处的天华城,不是百年帝京,而是龙潭虎穴。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五十七章 王臣制青龙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牧云从迫不及待,主动去找卓世铭,快到天华城时,便有人将这消息通报给了御统。而此刻的他走在天华城街上,心里越来越没有谱,因为如果卓世铭那里没有好消息,那这一面可能就见不着了。 转进通往元帅府的大街,远离闹市颇显清净,然而周围的空气却让人略有紧张之感。牧云从放慢了脚步,果然前方走来一个年近半百的男子,身着羊裘袄,肩挂锦披风,一边走来一边寒暄道:“老堂主应该八九年没来京了吧,多年不见,不知是否有空,来旧属家中喝两杯呢?” “是御统皇帝派你来的吗?” “有皇命在身不假,但请老堂主喝酒,也是真心的。” “带那么多人来请我,足见你的诚意了,不如让他们都出来吧,否则你一个人怎么请得动我?” 那人摸着自己的一小撮胡须说:“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何以说当世的总堂主请不动前任总堂主呢?”说完便跃身一脚飞来,势如狂风摧树。牧云从双拳凝力如龙头,以龙腾拳力挡,拳脚平分秋色,招招势均力敌。 往来交手十余回,那人抢先寻了个机会,内力一催,以‘龙绞’缠住牧云从,却被牧云从以‘龙铠’之姿抵挡。 “你还真是什么武功都爱学。” “天下武术,人皆可学,《龙魂术》武籍,又不是为你一个人而写的。” 那人见牧云从龙铠加身,于是跃到他上方高喝一声:“困虎柙!”随即内力于掌中涌出,形如巨形兽笼,罩向‘龙铠’。 牧云从抬头斜望着他:“‘斗兽五略’吗,总算拿出你的看家本领了,只不过你眼前的,可不是什么犬狼熊虎。”说完,只见龙铠形散,转成气劲回身,随即内力再倾,一条青气巨龙向天猛冲。 相持之下,‘青龙凌云’与‘困虎柙’两招互相溃散,余劲冲击之下,一些石墙转眼成了残垣。 “果然兽是兽,龙是龙,看来请贵客是要行大礼了。”于是那人一声令下,左右两边各冲出来两人,左边的分别身穿金、银鳞甲,手持长枪;右边的各自衣着红、紫官服,空手白打。 “这么多朝廷要员一起请你,牧大侠应该可以屈尊了吧?” “屈尊倒是无妨,屈服就不可能了。” 于是四人共同出击,个个身手不凡,一时之间,牧云从不得不忙于招架。 那肩挂披风的人伺机迅猛出招,牧云从急避之下,受了其他人一招。然而这不过是开头,此人本就与牧云从在伯仲之间,如今又添四强,胜负自然越战越明显。每过十余招牧云从便不可避免的要受一招,气劲也是接连震荡周边,邻近的百姓都为之骚动。 正当他们觉得胜券在握之时,忽然从元帅府方向冲来一人。 “裕绝术!枉你还是牧云从的旧属,为何与禽兽一样负恩忘情!”卓世铭强势入场,将众人击退。 牧云从冷冷道:“卓元帅为何如此污蔑禽兽,有些禽兽也是知恩讲情的,不全是他那样。” “哼!你们尽管骂吧!若是没有皇命,谁又会平白无故去杀自己曾经的上司。” 卓世铭道:“难道你们都是别人手中不会思考的刀,只知道上行下效,不知道进谏吗?” “呵呵,进谏?那你卓世铭进谏的结果呢?况且我们可跟你不一样,你可是大晋独一无二的双甲将,先帝钦定的辅国武臣,德高望重。即便你丢了官职,也能不失富贵,这可不是我们进谏不成之后所能奢望的结果。” 牧云从扫了一眼这五个人,个个都很陌生,这才明白过来:“看来御统已经准备很久了,想必攘定年间的旧臣,都已经换得差不多了吧,而能被提拔上来的人,又怎么能不听话呢。” “老堂主理解就好。”说完再度围攻二人。 然而此时卓世铭入场,他们自然没法再占便宜了,甚至胜利的天平很快就倾向了牧、卓一边。但二人也都清楚,这毕竟是御统的眼皮底下,再打下去早晚会对他们不利,于是便抽身逃出了天华城。 裕绝术等人因为力有不及,也只能放弃追杀。 出了天华城西门,卓世铭忽然有些愧疚,低声说到:“御统对《诛侠录》的事,供认不讳了。” “这还用说吗?看今天的情形就知道了。倒是你,裕绝术说你丢了官职,看你赤手空拳上阵,想必圣武戟也还回去了吧,今后作何打算呢?” “我故土在南海境,正好我这白发也在追赶你头上的了,回去颐养天年吧。” “边疆四将中,唯有你是从攘定一朝过来的,统领军域的时间也最久,你要是能帮我们,必能为攘定诸侠、武林群雄讨回公道。” “没想到你也难免劝我,你应该知道我不会对萧家的人出手。” “所以我常说,凡一世之豪杰,所塑造他的最重要的那种品性,必有正反两面的作用。我不会说你是愚忠,相反,我敬重你。” “有你这句话,足矣。” 二人前脚出了天华城,后脚萧武临就回了京都,他匆忙进宫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关中的结果汇报给御统。 他一进金麟殿,萧唯尊便问:“朕一听说皇叔为了追杀各派,连忙让风信子传口谕,让附近武官配合你,不知结果如何呀?” “臣惭愧,蜀南剑宗的白羽突然杀出,只是解决了林针、钟武平以及武当八剑中的四人而已。” “那也很不错了,林针可是十星之首,你也算大功一件了。只是……”御统原本是要质问他的,如今见他立功归来,一时难以启齿。 “对了,臣有些不解,为何他们竟然知道是皇上要诛杀他们,而且连皇上派来的援军,这次也不加遮掩了。” 御统轻轻一笑:“是啊,因为没能瞒住,索性也就不瞒了。话说回来,朕也正想问你此事,卓世铭说他们在北疆发现了《诛侠录》和御守金令,你觉得应该是何人所为?” “怎么可能!”萧武临顿时有些震惊,转而又陷入疑惑,冥思苦想了一番说:“这就奇怪了,依臣所知,知道这本名册的人,除了皇上以外,应该只有十八御守、倪将军,他们可都是加入了凡冥之界,参与剿杀各派的人,能瞒天过海将此事了结才是最好的,他们没必要将此事抖出来。” “有道理,看来只能让决武殿去调查了。”随后御统又一边走下御阶,一边缓缓说到:“不过这几日我忽然感慨,皇叔为朕奔波这么多年,如今位极人臣仍然想着朕的皇图霸业,可谓是萧家的南天一柱。朕这几日也在想,我的罪行已经被揭穿,虽然现如今的武林不足为惧,但万一朝廷出了什么意外,真的被武林借其他力量压下去了,为了萧家的基业着想,到时候就将这龙椅,让给皇叔坐吧。反正现在朕才是众恶之首,若真有小人作祟让朝廷出意外,也只需我的人头来平众怒,皇叔不必担心。” 这弦外之音没有让萧武临恐慌,反而让他感觉心被铁锥扎了一下,沉痛说道:“陛下这是何意?你以为臣就给自己留了退路吗?你以为如今武林中人不知道我萧武临也是滥杀豪杰的刽子手吗?臣在关中得知他们知道了真相之时,就已将自己的面目相示!”随后猛然拉开上衣,将身上紫青伤痕和刚刚结痂的刀伤露了出来。“这是臣在元气未完全恢复之时,与四大门派之人合战时所受的伤,他日与武林开战难保不会再添新伤。说穿了,陛下事成,臣不一定命在;陛下失败,我却必将身亡。试问,臣要如何作祟,才能坐得了这龙椅!臣之所以殚精竭虑,是因为我始终记得陛下当年对我说的宏图之志——让天下永远成为我萧家一人之天下!” 萧武临言辞激烈,入理含情,又让御统忽然想起,他是最先支持并追随自己的人,内心不禁被深深地被撼动了一下。 “皇叔快快请起,朕也是为策万全而说的心里话,大敌当前,朝廷能不出意外,自然是最好的。”御统连忙将他扶起,但此时心里已经没了谱,心想,也只能让决武殿调查了。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五十八章 武林震皇纲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关中战罢,慕容华立即写了揭示御统罪行、号召各方势力共同讨伐的书信,抄写了百余封分给四大门派。 众人将北疆的来龙去脉跟白羽讲清楚了之后,四大门派加快回程步伐,分别归去。一路派人将这些书信送往各自归程途中的大小武林门派、各地廷武衙、各城总兵、各州军督、军牧以及长武院、精武堂。 回到武宗派安定之后,徒梦龙将龙藏剑放在石像台面的刀架上,把顾韶华与万家术叫来合武殿,让万家术站到一旁,对留在中间的顾韶华问到:“你的伤好了吗?” “多谢徒前辈挂念,在武宗派内调养是比在奔波中调养要快得多,伤势已经好了八九成了。” “徒前辈?都入了我武宗派了,还这么称呼我吗?” 顾韶华这才拱手说道:“回徒掌门,弟子已无大碍。” 徒梦龙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转头看了看龙藏剑说道:“称呼有很多可以选,掌不掌门的,倒也无所谓。”话音一落,忽然将龙藏御起,直往殿中飞去。顾韶华立即以‘银刃’挥挡,来回几下发觉难以抵挡,于是再提内力,以‘金刃’接剑刃。徒梦龙见状,于是快速御剑,龙藏像一道剑气一般来回飞窜,步步相逼。顾韶华深知凡招有强劲,随即也逐渐加快,以‘金光闪刃’快接龙藏,剑剑无伤。 忽然金光与剑光相映瞬间,剑柄龙珠再现微光,瞒过了一旁的万家术,却没瞒过一直留心着龙藏剑柄的徒梦龙。 随即他便将龙藏剑收回架上,对顾韶华说到:“若是不嫌我是个半残废,不妨叫我师父吧。” 顾、万两人相互看了看,都既惊且喜,万家术连忙说到:“你还愣着干嘛!”于是顾韶华当即跪道:“弟子顾韶华,拜见师父!” “今后出师堂可能要拜托你了,大敌当前,希望你和万家术,不要让武宗派失望,更不要让天下武林失望。” 顾韶华起身道:“弟子不敢在危难之前谦虚推让,天道崩塌之际,顾韶华自知没有扭转乾坤的能力,唯有将铭记至今的凌云之志,赠与天下英雄不屈淫威!” “好!是我武宗门人说的话!” 一番收徒委命之后,徒梦龙便让顾韶华回去歇息了。万家术见自己没被遣回,心里正疑惑,又听徒梦龙叹道:“你知道你师兄临走时说了什么吗?” “弟子不知,师父是因为这个才叹气的吗?” “他说,如果我能将龙藏剑传给他,他也不至于落得这个下场。” “师兄为何这么说?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谁又能料得到呢,况且以师兄的才能,要担龙藏剑,未免太过勉强了。” “他的确还没到能担此剑的地步,但是他临终的话让我不禁问自己,我的徒弟不足以担龙藏,可我就有资格了吗?二十年了,我连显龙七式都没悟透,又有什么理由抹杀龙藏剑在他人手中的可能性呢?难道就因为你们武功境界不到?可若等你们境界到了,还要这龙藏剑做什么呢?” “话虽如此,可弟子觉得,不能将人的生死成败,归咎于手中有没有名兵,就像如果我没了照世圣枪,一样能以别的方式进取。” “哈哈哈哈!为师果然没有看错你。”说着便抬起手抚摸着龙藏剑说:“如今老天爷折了我一只腿让我稳坐后方,我要是再守着这把剑不放,未免太不识趣了。既然是‘救世剑’,那逢此武纲将毁之际,余下五剑当中,总该有一剑要出世吧?窝在不能冲锋的老头子手中可不行。”说完,这才将万家术也遣了下去,自己一个人在殿内沉思。 而比武宗派晚了大半天才抵达凤凰山的秦烨,才进了落凤派,便听留守的弟子说星虹剑已经遗失。 “一定是萧唯尊干的!”他下意识的吐出这句话,尽管没有任何依据,他也十分确定。但现在愤慨已经没有意义了,如今整个落凤派的唯一任务,是反抗御统。 不过几天时间,这场骇人听闻的阴谋,便从关中、西蜀、中原、荆湘传遍了天下。天华城外,人心惶惶,议论纷纷。 惠王府正厅,萧世宁听他的管家禀报了这个消息,起身疑惑到:“这怎么可能?按说武林各派不会平白无故的冒死去指控御统,可御统又不像昏君,怎么会糊涂到做这种事?” 惠王府的总管释预立说道:“不是昏君不代表不是暴君,不糊涂不代表没有野心。况且从皇上继位以来,的确是一年一年在削弱武林势力。” “你的意思是?” “既然信中所说,连北疆都是御统皇帝的阴谋,所谓的《诛侠录》又是在北疆所见的,那想必北上的武林各派都知道此事,不是谁能造谣的。退一万步讲,即便是撒谎,那也是武林各派一起撒谎,无论真伪如何,武林与朝廷的对立,已经毋庸置疑了。” 萧世宁满脸愁苦,大晋王朝向来上下归心,武帝之时更是万众一心,朝野同德。面对此事,一时间痛心不已。 释预立见他只是愁苦,便又提醒道:“王爷虽然地位不显、武功平平,但毕竟是皇亲,又兼领襄阳城总兵与荆北廷武衙掌廷,多少有些武势。一旦两边正式决以武力,您是避免不了要表明态度的。眼下是屁股决定脑袋,在此之前,当尽快决定要坐哪张椅子。” 萧世宁与萧唯尊是堂兄弟,释预立没有直接建议他绞杀武林人士,这让他有些欣慰,也有些诧异。他看了看释预立沉思了片刻,又转头望着大厅外面,边走边道:“说句公道话,千年武纲不可轻易动摇,一代国士更不可随意杀戮。萧唯尊其心确实可诛,但他毕竟是萧家的人,是我的堂兄,我实在不忍心。大义灭亲四字沉重,看着史书上的人这么做可以拍手称快,轮到自己就不见得那么容易了。” “亲与义之间确实难以抉择,但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无论王爷怎么做,属下们都会生死相随,只希望王爷能尽快决定,也好早做准备。” 萧世宁心向武林,然而正如智者常常审时度势一样,让他暂时无法决定的不单单只是自己的身份。释预立的话让他明白了王府内的意思,但如今的武林要想与朝廷一战,光靠他的襄阳城和荆北廷武衙支持,简直杯水车薪,他还想知道更多的人的意思。 十大精武堂因为这消息已经暂时中止了授武,但仍有许多堂生关心此事的真伪,因为这意味着他们或许会迎来战争。 西蜀与荆湘两堂堂主更是主动上书,以安定堂生之心为由,向御统询问其事件的真伪。 李临渊于独孤求剑有实际上的授业之恩,他与蜀中各派也多少有些交情,自然不能不问。而江荷漫受萧世宁平时的影响,自然也不希望此事是真的。 除了精武堂主个人因素以外,荆蜀两地率先震动也有其历史原因,因为在攘定一朝,两地因蜀王与七绝门的叛乱而朝野动荡、民不聊生。当时晋国正兵锋北指,抵御雪狄强侵,所能拔出的武力十分有限,多亏了武林各派相助才得以平复。如今御统对攘定诸侠与荆蜀各派做出这种事,在人言之下,两地的一些总兵与军督,也不禁陷入迷茫。 而在京中决武殿的荆判道,之前总是因为朝廷不能及时帮助武林各派而颇有埋怨,如今听了这个消息却相当平静。在这反常的安分之中,他低调的出了天华城,往西边急行而去。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五十九章 京城潜变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得知了御统的罪行被昭示天下这个好消息,倪唤天便知道萧唯尊要忙着接见一些人了。因为以御统的野心来看,下诏罪己是不可能的,他肯定要安排各方的行动,准备与武林各派开战,因此就率先向萧唯尊提出先回南海整顿南土军的请求。凭着倪唤天此前的慷慨陈词,倪唤天的请求又顺势应时,御统不做多想,答应得很是利落。 得了批准,他便着手准备离开天华城,临行时还请了邢环宇去城外看梅花。两人淋着小雪出了南门,河水沿岸结了冰,倪唤天一边走着上一边说:“人总是会铲除让人严寒的冰霜,只吟咏暗香浮动的梅花,即便这个凛冬冻死了一群人,那后世出生的人也只会更加憎恨今年的冰霜。” “如果倪将军想玩咏物比兴的话,在下可不擅长。” 倪唤天轻轻一笑:“邢御守就真的甘愿为天做冰霜吗?” “这话竟然是你问出来的,还真让我有些诧异,将军既然知道我们头顶是‘天’,那你觉得我们还有得选吗?倘若真能冻死一群人,倒也能免了被铲除的下场。” 倪唤天伸出手,一片片雪花堆叠在掌心,然后渐渐消失。他停下脚步说“这雪,又称旋花,可见在没有成为冰霜之前,还是可以被人欣赏的。眼下如果还有得选,邢御守愿意当旋花,甚至是梅花吗?” “你我都已经冻死了人,愿不愿意还由得了我们吗,从杀岳钟鼎开始,你我就没有回头路了。” “确实,但我们一定要回头吗?即便往前走,也有很多条路可以走,就看我们能不能找到了。”倪唤天又接着分析道:“不说各地军武势力,光是四大军域就有近八十万的兵力,就算他们众志成城,武林各派全加起来又能有多少人呢?况且从武功最顶尖的人数来看,攘定诸侠死的死伤的伤,他们哪里还有一丝胜利的可能?” “照将军这么说,似乎没有其他路可以走了,继续杀下去才是稳操胜券的选择。” “话虽如此,但攘定十二侠至今颇具声望,北疆一事他们好几个都在场,即便御统反驳,恐怕还是有些人会禁不住怀疑,比如说荆家父子。再加上武林诸派有玺印做铁证,大义之下,各地方军武是不是都能维护御统,还不一定,如果西域军真的动摇的话,那御统可以调动的军域兵力,就只有两个了。” 邢环宇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身问到:“四大军域除去西域军还剩两个?倪将军的算术,差得未免也太离谱了。” “共事多年,邢御守应该知道我倪唤天还算看得清时势,不会一拍脑门就做蠢事。武林正用《诛侠录》震动着皇纲,群雄将要并起,倘若世人不知道魔鬼的本来面目的话,那他突然藏起杀人刀出来替天行道,别人又怎么会不当他是菩萨呢?”,他语气渐渐激烈,说完竟突然抱起邢环宇的双臂,涌出了满腔热血,凝视着他:“你是个英雄,英雄就应该得到属于英雄的功名,不应该只是别人手中的刀而已!”邢环宇看着他那双充满雄心的眼睛、极具欣赏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倾泄出来的感情远比他讲的话更能触动人心,自己突然好像被什么击中了似的。 倪唤天见他一时被震撼得没了言语,心里有了底,于是缓缓放下双手,转身继续往南走,还一边说道:“人要在英雄面前憋住豪言壮语总是很难受的。南土军盼望着更多的强者,我永远期待着你来南海境,与我推心置腹!” 望着他雪幕中的渐渐离去的背影,邢环宇的灵魂,仿佛已经迈着步子追随上去了。等回过神来,他才看着城外一树树梅花说:“如果能自主,谁不愿意风情暄妍,在万象更新之后仍然被人惦念呢?” 御统从最初阴谋败露的惶恐中,渐渐恢复了冷静。面对四大门派向天下人言之凿凿的揭示自己的罪行,拥有绝对军武势力的萧唯尊,开始思索着,怎样用刀剑还击。 此刻的金麟殿里,镇东大将军——吴王萧武临、东属左将军张晟、决武殿判官权是非三人皆在,他们也自然都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召来。 御统一出来,张晟便跪道:“臣张晟请命,率领东属左军讨伐武林!” “张将军请起,你应该多向你的上司学学,遇事要冷静。” 张晟起身道:“可这如今……” “如今什么?打当然要打,但他们所指的罪行,朕对他们可以私下承认,但对天下人不能认!地方武官虽然不敢忤逆我,但也不能明摆着让他们做屠夫,得让他们好好为我大晋战斗,省得浪费时间去做自己的思想工作。来呀!笔墨桌椅伺候!” 随即便见几名侍卫,将椅子摆在几个重臣后面,桌子摆在大殿中央,并附上笔墨。 “权爱卿,我来说,你代朕执笔。” “臣,遵旨。” 御统背着手,边走边说: “昔任魍遭劫,龙捕奔走南海,以致朝廷失援于关外;后群侠约战,朕举决武西援,犹使王师延误于北疆。朕欲下诏罪己,天下布武,尽诛凡冥。岂料武林怀恨,以私怨伪九五之罪,煽公愤壮谋逆之心,欺天下造倒皇之势。借武纲而倾天道,仗《圣约》而乱神州,贼心匪胆,史所不闻。 今诸派失德,举世无侠。不格故旧无以鼎新,不平武林无以肃纲。朕宁毁誉于青史,背三圣之《圣约》,为天正道,为地拂尘。拜请我晋廷军武,诛灭其匪类武林,以为后世新派之鉴!” 接着说道:“这便是朕的回应,派人速速抄写,然后遣风信子传至所有州境、郡府、城、里,让天下人知道,朝廷的军武是正义之师!也好安了那些武官和武将的心。” 权是非写完起身,由衷的奉承道:“好啊!皇上这封诏令,反而让剪除武林变得名正言顺了。只是……” “你说。” “只是皇上不是要灭除武林吗?为何还说‘以为后世新派之鉴’?难道今后还是允许武林存在吗?” “今后的事今后再说,眼下这样写不是更能稳定人心吗?” “臣明白了。”说完便拿着文书退了下去。 御统又接着命道:“张晟将军,你就先回吴越,朕一会儿拟一道圣旨,你将它交给章洪武。你们东属左右两军,一支迁往荆湘的东北,一支调往荆湘正东边。荆湘一带有武宗、落凤、武当,荆蜀交界还有万兽山庄,再加上诸如淘沙、望月、湘神等大小门派,你们要给朕盯紧了。至于往西与北以及南边一点的方向,朕的圣旨刚出,不久便会进入西域、漠北与南海。” 萧武临见御统没有安排到自己,于是问:“值此非常之时,皇上难道还是猜忌臣吗?” “皇叔不必心急,除夕将至,虽然今年这个年过不安宁,但正月十五便是‘十堂问将’了,不妨晚点离京吧。” “不是有裕绝术在吗?” “他在他的,碍不着你。朕要临时组建一支‘镇武军’,若是十大精武堂能再出荆狄那样的能人,自然是再好不过,但若是没能出现这样的人,那还得委皇叔以重任了。” 萧武临低头道:“但凭皇上驱驰。” “朕不心急,免得落人口实,但只要武林各派敢先动手,可就不能怪朕以暴制暴了!” 御统运筹帷幄的谋划着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排布与无比强大的势力,不禁得意的大笑起来:“不说各境的地方军武,光这四大军域的雄兵,集天下武林之力也只是以卵击石。在朕压倒性的力量面前,什么武纲,什么《圣约》,都统统淹没进历史的长河中吧!还嚷嚷着要取我性命,你们还是先想想怎么稳住那些小帮小派战栗的心吧!” 御统的这封《讨武诏》同他的皇命一起,从天华城风风火火的传向四方。此时近水楼台的北疆军率先收到皇命南调。卓世铭辞了官,许待袍便御统被拜了大将军,由乙级甲等武衔升成了甲级丁等武衔。他领着北疆军,尽数迁往漠北最南边,替御统皇帝虎视武林诸派。 正当御统着手准备这场胜券在握的战争之时,天华城南门外十余里,在暮色下有两个身影正奔走向南。 “我相信你的眼光,他会是雄主吧!” “雄主吗?这我倒没想过,但萧唯尊绝不会是。诛灭群雄,猜忌吴王与我们,这种没有器量的人,装不下这万里河山。” “可御统不也猜忌他了吗?事实证明萧唯尊的猜忌并非没有道理。” “是吗?那你说等他灭了武林,手握重兵的边疆四将还会存在几个呢?作为人证活在世上的我们,又会存在几个呢?” “那你觉得知道倪唤天秘密的我们,会有好下场吗?” “如果你那天看见了他的眼神,你就不会这么问我了。或许几百年前,轩辕鼎看叶点睛的时候,也不过如此吧!” 天华城辉煌的灯火越来越远,他们像是两把利刃突然有了灵识,悄悄脱离了用刀者双手的掌控。 邢环宇为了那句“你是个英雄”,把倪唤天的皇图霸业与慧眼识英,告诉了单邢,拉着他这个在权谋交错的皇宫之中、喜怒无常的天子身旁,割头换命的好兄弟,一同往南海疾行而去。 三方竞帝座,弱主隐强佐。如果夏侯靖故弄玄虚的“天机”,真的一语成谶的话,那倪唤天是不是弱主,他们两个又算不算强佐呢? 无论是与不是,除了要捍卫皇位的萧唯尊和意图变天的倪唤天以外,武林各派却旨在问罪萧唯尊,未曾想过染指御座。在这场逐渐逼近的各怀心事的纷争里,也不知道还有谁想入主金麟殿。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六十章 两派走荆湘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在中原一境西北处的一座山上有一古寺群,红墙黑瓦,卷棚攒尖,在这山中十分显眼。总寺在北面,沿东西两面都有些小寺。 这伽蓝寺始建于战国时代末期,至今已有近六百年的历史。最初获得跟精武堂一样的“将选”资格,是因为齐代初年救驾护国有功,后来建立精武堂时便赋予了伽蓝寺这个资格,数百年都没有被取缔,一直延续至今。这也就是伽蓝寺“堂外堂”之称的由来。 总寺的法华殿内,子玄方丈正听几位长老跟弟子讲解经文,忽见殿外进来一弟子报道:“禀方丈,花月痕与众师兄弟回来了,现在静心房休息。” “知道了。”说完便遣散了弟子,准备与众长老一同去探望。 刚要出门,却见花月痕已经来到了殿门口,步子稍有些沉重,衣服似乎是换了新的,但脸上的紫青和手上一些伤痕尚在,子玄方丈一看便知他经历了一场恶战。于是连忙走上前扶着他进来,说:“我还说去看看你们,刚刚经历了苦战,干嘛这么急着过来。” 花月痕突然跪下,激愤满腔:“方丈,凡冥之乱,乱自天崩,如今天下武林就要倒皇,我伽蓝寺绝不可吝惜这‘堂外堂’之称啊!” “你起来把话说清楚,什么倒皇不倒皇的,这天下太平,怎么能轻易讲这种话!” “我们从凡冥之界的密室里,发现了那御统皇帝罗列的他所计划要杀掉的人,不光段青锋与任魍是他们所杀,就连当年五岳剑盟的岳钟鼎也是御统所为,北上诸派皆亲眼所见!凡冥之界要么尽数是御统皇帝的人,要么就是得到了御统的支持,否则凭他一派之力,又怎么可能与天下武林为敌?!”花月痕起身道。 子玄方丈虽然震惊,但却也安抚花月痕道:“你先别激动,不是我吝惜这虚名,只是兹事体大,我伽蓝寺从‘十三棍僧勤王’开始,即便历经南北朝乱世,还从未有过倒皇逆举。也不可能因你带来的一个消息,就决定这么大的事,我不仅要看武林各派怎么说,也要看皇上怎么说。” 咚咚咚!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 “禀方丈,京里有消息说,卓元帅被罢免了。” “什么?”子玄方丈与众长老都大惊不已。花月痕连忙说道:“我们曾在北疆见过卓元帅,离开之时他说要向御统问个清楚,如今却被罢免了!方丈,你还要看他怎么说吗?如果只是地方政权相争,我一个俗家弟子又怎敢来劝您,可现在是皇刀要诛武林群雄!此刻武林若不团结,天下又要回到先武时代了!” 咚咚咚!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子玄方丈已经不耐烦了。 “禀方丈,武宗派徒掌门来信。” 子玄方丈连忙接过信,将其打开与众长老一同观看。 花月痕急切的问:“徒掌门信中说什么了?” “跟你所说的一样。另外四大门派一起倡议,天下武林尽数揭竿,问罪御统,说不要因为屠刀没有加到自己身上就置身事外。” 花月痕的师父——子明长老感慨道:“人被杀时我不言,我被杀时不人见呐!徒掌门此话说得恳切,还望方丈仔细斟酌。” 子玄两手一背,将信一捏:“皇帝的说法我要等,但也不能就这么坐着等,子明、子净,派出一些弟子到外面放放风,注意地方军武的动向。另外让弟子们都打理好自己的东西,两边若是真的难免一战,武林各派恐怕不会各自作战,到时候伽蓝寺众僧,恐怕就无法待在这儿了。” 两位长老匆忙领了命下去,花月痕刚要转身,却听子玄方丈又问:“花月痕,你在子明长老那儿学‘菩提六册’学的怎么样啊?” “回方丈,前三册已学完,师父说他尚未习得后三册,但武籍中的内容还是记得,所以叫我不必担心。” “我看他已经教不了你了,不如你自己看武籍吧,等你伤好了,这武籍便给你。” 花月痕心中生疑:“可是我听说,伽蓝寺的规矩,俗家弟子与新进弟子不能直接翻阅伽蓝寺的武籍。” “所以我想问问你,现在你已经不可能再参加将选了,你是否愿意……” “方丈常说,不尽尘缘,不识梵天。弟子连尘缘都不识,又怎么敢说‘尽’呢?既然不敢说尘缘已尽,又怎么会识得梵天呢?”婉拒之后,花月痕便拖着缓慢的步伐离开了。 子玄方丈望着他的背影道:“不识尘缘,又干嘛想都不想就拒绝佛祖呢?我看你小子知道得很。” 北疆的密室里,鬼方炼经过几天调养终于恢复了四五成的伤势,墨予琴与石沉沙也可以短暂的行走了。 北疆的各方势力都已经散去,他们走到昔日冥王所处密室里,打开了叶玄月曾经提起过的暗格,一把半刃暗紫半刃银白的剑赫然入眼。墨予琴与石沉沙站在他身后,他将剑取出:“师父密室里的暗门,生前从不让我们动,当大师兄知道师父有剑的时候,他便猜到这剑一定在里面。这剑既然认识师父与任魍,一定非同一般,只是以我们现在的境况,该如何处置这把剑呢?” “听大师兄说,这把剑的主人,曾是个英雄。我们是否还要以凡冥教的名义,继续留在这里呢?”墨予琴看着那把剑说。她想着自己已经死去的师父和两个师兄,仿佛置身十字路口,不知道该往哪儿走。鬼方炼不清楚这剑的来历与故事,一时也难以决断,转而问石沉沙:“老石,你觉得呢?” “我哪想得清楚这些,你要是有主意何去何从,我就跟着你,要是你也没谱,那就再承蒙你照顾几天,等我恢复些了,去做个杀手算了。” 鬼方炼端详着这把剑,若有所思:“是个……英雄吗?” 冬季北疆的清晨,雪幕障眼,笼盖四野。雪野上的年轻人,不太看得清前方的道路是什么样子。 鬼方炼三人,出了凡冥之界的密室正往南走着,墨予琴边走边担忧道:“不管我们同武林各派的恩怨有没有转圜的余地,你手中的雷火长刃可是西域精武堂的东西,万一朝廷追查起来怎么办?反正你也有了师父的剑,不如就先将它归还,也好让武林中人明白,我们复出并无恶意。” “三年以来都没听他们有什么反应,怎么可能突然就想要追回了?况且这好东西既然是镇堂之宝,那如果就放着当摆设,未免太可惜了。让我再想想吧。”鬼方炼道。 正说着,忽见前面隐隐约约走来两个身影。 “你们如果继续做御统皇帝的刀,那或许仍然能够安然无恙的使用雷火长刃。” 跟着这阵声音走了十几步,面目终于清晰。“猎魔!”鬼方炼一见便惊奇的喊了出来。 墨予琴问道:“十字刺与夺命镰,判魂吗?你们俩怎么会在一起?”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我说教主被御统利用了,你们会怎么办?”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墨予琴着急的看着猎魔。 “看来你们这些天一直躺在下面没有出来。显然武林各派发现《诛侠录》的时候,也忘了你们的存在。”猎魔接着说:“北疆战罢之后,他们在十八狱手的密室里,翻出带有玺印的猎杀名单以及皇宫御守的令牌。而那个名单之中,便有包括了任魍在内的攘定诸侠,这下你们该知道,为什么他们要帮你们围攻万兽山庄了吧?” “你的意思是,我们被御统皇帝利用了?” “不然呢?现在武林各派都认为是御统皇帝联合了凡冥之界,对武林群雄下诛杀令,如今他们已昭示了天下,弄得朝野动荡,大战恐怕不久将至了。”猎魔顿了顿,又说:“但我觉得,事情或许还要稍微复杂些。” 鬼方炼故作毫无波澜的样子,一边开始往南迈着步伐,一边问:“什么意思?” 猎魔与众人随即跟了上去,继续说到:“十八狱手音同十八御守,应该是御统的爪牙,那代执五灵呢?也是御统皇帝的手中刀吗?” “四部中,只有你我两部是受老爷子调教长大,他们先后加入的时间相隔不到一个月,难道不是一伙的吗?” “是不是一伙的我不确定,但判魂说他们和十八狱手一部,往北进了雪狄境内。如果说这是败亡之后的逼不得已的话,那代执五灵能请动赫无常又怎么解释?” 鬼方炼稍微加快了往南的步子,回应道:“虽然这是个疑问,不过我想我知道我们该往哪儿走了。” “往哪里?”石沉沙随即问到。 “以前大师兄说,像我们这种人,只有在武林中打出个名堂,才会被人记住,但是如果武林都没了,我们又打给谁看呢?况且我听说老爷子在关外对他们出了手,就代表他意识到那些人将来会威胁到我们。”接着他突然停下脚步,将背后的剑上手,端详着剑刃上的雷纹电络,说道:“我无所谓各派接不接纳我们,更无所谓英不英雄,但御统皇帝借刀杀人的旧账,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猎魔听罢微微一笑,随后和判魂转身向东:“那么三位,有缘再见了。” 墨予琴与石沉沙转头望了过去,鬼方炼转了下眼珠子:“特意把消息带来,自己却要去别处吗?” “好歹有一两分交情,我知道各位不可能就这样老死北疆,所以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你们,让各位好决定今后的去向,不至于迷茫。至于我,还有其他的事需要完成。” 两拨人渐渐隔远了之后,判魂便问:“既然你已经确定,那天看到的狱手就是御统的人,那为何还要去天华城呢?” “御统连任魍和岳钟鼎都敢杀,甚至想要灭除武林唯他独尊,那他做出什么样的事都不足为奇吧?我不会胡乱归罪,但他确实值得我小心求证。” “哦?你猎魔会对什么事这么上心呢?” “我连冥王都不曾告诉,又何况是你?” 判魂虽然不至于被这话打击,但也明白不必再问了。 鬼方炼一行人一步一步渐渐往南,虽然还远没有走出北方的霜天寒地,但周围白茫茫的雪花正一点一点消减,雪幕越来越薄了。 清晨过去,头顶的层云渐渐放出了金灿灿的暖阳,前方的山水草木,鸟兽人群,都渐渐变得清晰了。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六十一章 顺逆两甲将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西域睨夷城外,数十里黄土一直蔓延到晋国之外,水草鲜有。好在城中往北望去,倒是有一条河由东向西,从边境的龙夷湖注入茫茫广漠。在这胡天汉塞之中,醉卧沙场时所能看到的最壮阔的风景,便是这满眼荒凉中的大漠孤烟与长河落日了。 十八万西域军分三部纵向驻扎,各大营的营间距约在三十里左右,睨夷城正对着的这支,则是荆狄直接统领的八万西属中军。而他的将军府,便是在这睨夷城内。 自打荆判道溜出了天华城,便风风火火的回到了西域,生怕御统察觉他擅自离京后叫人追回他。他哪里想得到,御统自信荆狄能替自己压住他,根本就没有在意他的离开。 他在返回西域途中,听到有人谈起,四大门派联名号召天下的书信,得知御统不但不思悔改,还让萧武临继续追杀,愈发的义愤填膺。他进了睨夷城径直冲进了将军府,一路奔进院子。荆狄正坐在亭子里看书,一身古铜黄脸靠柱而坐,脚平躺在上面,十分随性。荆判道连忙上前拜到:“孩儿参见父亲!” “就这么跪着吧,西域军不缺人,我不信此时皇上会让你离开决武殿来我这儿。”荆狄翻过一页书说。 荆判道全然不顾他父亲的威严,愤然起身道:“父亲您说什么?您知不知道任魍的死是谁干的?” “凡冥之界。”荆狄淡定的说着,继续看手中的书。 “那您知不知道凡冥之界是谁的刀?” “自然是他们教主的刀。”随后荆狄将书一合,起身淡淡的训斥道:“跟你老子说话,把声音压着点儿。”然后又转身走出亭子,说:“去客厅吧,万一要教训你,旁人看了也不好。” 两人辗转来到客厅之后,荆狄把门关了,一边往上座走去一边说:“你只知道什么《诛侠录》,你亲自看过吗?风信子的脚程就是快,这武林各派的号召信才传到西域一天,今天早上天华城的风信子便给了我这个东西。”说着,便把手里的诏书往荆判道怀里一扔。 他接过诏书打开一看:“《讨武诏》?”随后带着疑惑展开细看,之后便将那诏书摊开,愤懑道:“父亲,这套说辞您信吗?北疆一战攘定诸侠都在场,您觉得他们会为了一点小小恩怨,煽动天下人吗?” “那你有看过他们所谓的《诛侠录》吗?我不信牧云从会骗人,可我又有什么理由说陛下骗人呢?”说着,荆狄一边慢慢走过去收回他手里的《讨武诏》,一边接着说:“你这么愤愤不平的回来,无非就是想让我起兵响应武林群雄。且不说在这两边各执一词之时,我定西大将军自然要信朝廷,即便皇上这番言论真的只是装点门面的话,那我也不能轻易的做叛臣。”随后他将那诏书往桌上一扔:“我不管你有多么难以容忍,这口气你只能压着,不管是为官还是做人,今后你看不惯的事还多着呢,要想动用这西域军,得先有能耐解决我!就你这点道行,哪里纠正得了这些大是大非!” 话音一落,荆判道立刻两手在后背一抚,随即两边飞镖赫然飞袭而去。荆狄将身后长枪上手,横在面前一转,那些飞镖一一被打落。荆判道内力一运,只见那些飞镖刚要落地又纷纷飞起,沿着荆狄周身盘旋,摆出一副要围剿他的样子。此刻荆判道面前突然出现一个内力具象化的气形“荆狄”,接过身后长枪便要向刺向荆判道。他见状便立刻躲开,同时内力一催,荆狄周围盘旋着的银色飞镖,便集中向他袭去。 “李代桃僵!”只听一声沉吟,荆判道被荆狄无影无形的内力瞬间拉扯,银色飞镖顿时扑在了荆判道身上,而荆狄却赫然站在了荆判道的位置。 “你打算用这二十八枚‘星矢’给你爹拜年吗?还是省省吧!” 荆判道没有打算对荆狄下重手,因此这些‘星矢’的力道很轻,也正因如此,他才在匆忙之下,以微弱的境御术便能幸免于难。他将身体一震,二十八枚星矢又尽数‘伏兵’在背,随后又挺直了腰板倔强的说:“我若不是怕弄坏家里的东西,谁胜谁负还不知道呢!” 荆狄冷冷的回到:“怎么,难道我弄坏家里的东西了吗?看你这性子,是不能出去乱跑了,这段时间你就先在家冷静冷静吧。”说罢便转身离开了客厅。 压下了荆判道的请求,荆狄便照着御统的命令办了。他命西属左将军领着五万西属左军,驻扎在西域的东边;命西属右将军领五万西属右军迁往西海境的西北边。而西域境内的各城总兵,则负责防范境内的少数门派。 荆判道不但没能劝动自己的父亲,还被关在了家里,然而他也并不心急,他知道府里除了自己的父亲,没人能拦得住他,所以他耐心的等着荆狄领着大军离开。当然,他也不是就这么干等着,而是在府里苦练着他的‘星矢’。 神州九境两域,除西域与雪域外,这九境亦称九州,其中位于最南端的,便是粤州——南海境。 这南海一带此前势力最大的门派当属南岭迷境,该派被灭门之后,这一带的武林势力,便只有零星分布的一些极小的门派。 南海境辖下有一郡一府——隔海相望的北粤府与仙琼郡。陆上有江河灌溉北粤府,环岛有海水滋润仙琼郡,让这南海境树木丛生、百草丰茂,就是到了眼下的深冬,这里红衰翠减的景象也不那么明显。 收到了四大门派纠结武林各方的消息,南土军的左右将军,甚至南海境内的军督与军牧,他们也在静静的等待着。不是等御统的回应与命令,而是在等南征大将军——倪唤天。 他到了南海,连将军府都没进,直接便装进了南土军中军帐。 他掀开帐幕往里一看,竟见两边站着的将领一同半跪道:“南海全境军武,恭迎倪大将军归营!” 他定睛一看,左边站的是南属左将军、南左副将军、北粤府军督、仙琼郡军督,右边站的是南属右将军、南右副将军、南海境军牧、南海精武堂堂主。倪唤天丝毫也不惊讶,只是左右看了看,然后拱手说到:“倪唤天谢过诸位大人了!都请起吧!”随后将手一背,昂首阔步向前走去。 等他走到台前,南属右将军魏筹边便问到:“武林各派果然反了御统,如今他们式微,我们是否要现在成为他们的主心骨呢?” “不急,御统面对这番声讨,必会有所回应,我还要打他一记耳光!” 话一说完,忽见帐外进来一个身穿黑色锦衣的清瘦男子,轻快非常,飞进帐内便立即停下,举着一卷镀金镶边的黄布宣道:“圣武昭昭,天假皇谕。”那男子见两边人没反应,便将手中卷布举到最高,再次提声说到:“圣武昭昭,天假皇谕!各位将军、大人请自重,本使在传皇上圣旨!” 魏筹边一手抢过那人手中的卷布,并对着外面喝道:“来人!将这风信子押下去严加看管!”于是便见两名士兵进来将他押了出去。 “倪将军!我代天宣旨,你这可是抗旨犯驾啊!”这声苍白的怒号,像风一样刮过了众人的耳旁,瞬间消散了。 倪唤天将那诏令打开一看,冷笑道:“倒是写的义正言辞,不知道我这个朝中重臣出面否认你的谎言的话,你这封诏令还剩几分威力呢?”随后他又将诏令合上,命道:“郑堂主,麻烦你代表南海精武堂,从南向北,揭发萧唯尊屠杀岳钟鼎、任魍、段青锋以及武林群雄的罪行,并告示天下,我倪唤天在南海举兵应援武林各派!黄将军、魏将军,你们两位将左右两军移到南海境的东北面,荆蜀两境,武林中人自会行动,我要先吞并吴越境和萧武临的东藩军!诸位记着,凡是荆蜀两地有官军过来便杀,有武林中人过来便迎!口子一旦从朝廷内部裂开,我看他御统要怎么补!” 两边的武官应声说是之后,南属左将军黄骁骑又问:“武林连经关外与北疆两次大战,此时能集结的人数恐怕并不可观,要指望他们抵抗西、北两大军域,恐怕……若是他们迅速被扑灭,我们又当如何。” “无妨,他们或许只需要对付西域军就够了,倘若荆蜀两地有朝廷的军武势力支援,那就更有把握了。” “只需要对付西域军?莫非大将军连北疆的许待袍也……?” 倪唤天轻轻笑道:“许待袍是御统爪牙,我哪里使唤得动,我是说更北边的。” 他一口气便安排完了各项事宜,天知道他已经准备了多久,而南海全境军武悉数任他驱驰,也可见他是个极会经营的人。处理好了这些事,倪唤天这才回了将军府,静静的等待着他那天华城的朋友,来与他共谋天下。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六十二章 白羽出剑宗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掌门,都两天了,你就起来吧!太师父他不会答应的!” 蜀府的戎城,万里晴空翻过黑夜,今日下起了雨。白羽在藏锋殿前跪了两天,毫无结果,当日叫他回蜀南剑宗的赵师兄不忍心他淋雨,便一边劝着,一边往上拉着他的胳膊。 虽不是暴雨,但却也能清楚的看见雨粒,半个时辰下来,白羽的衣服也湿透了,接连不断的水晶珠子从万里高的天空砸向他的头顶,又纷纷滚到下巴滴落。 白羽猛地一下挣脱了他师兄的手,大声说道:“别拉我!凭什么师父可以,我就不可以?” 里面突然传来咣铛一声重重的放茶杯的声音,雨声中也能听得两三分。李临渊在里面吼道:“你少跟我钻这些牛角尖,你师父当年是对抗雪狄南侵,跟你所请是两回事!神州大地存亡之际,岂能用‘与世无争’的祖训拦着他?现在说到底是要自己人打自己人,谁赢了又关你什么事?”说着,那雨终于渐渐小了下来。 “太师父!难道群侠被冤杀、武纲被毁,在您心里都只是寻常纷争吗!?以前您总跟我讲‘开元三圣’如何伟大,《圣约》精神如何不朽,如今有人想要独揽天下武势,剥夺苍生抗击暴虐的能力,你难道要让这祖训,成为他萧唯尊的护身符吗?” 这话有点指责李临渊助纣为虐的意思,说得有点重了,让李临渊一时陷入沉思,没了言语。 白羽又继续说道:“况且我听人说,那七绝门的掌门也是师父所杀,七绝门不是武林门派吗?师父还不是照样动手了?” “那是你师父个人的行动,你上次单独去关外,我拦你了吗?” “可是师父!这次天下需要的不止我白羽一人啊!” “所以你就想让我蜀南剑宗都搭进去吗?任魍死了、段青锋死了!武灵烁功体尽失、上官影还废了两条腿,徒梦龙右腿也残了,攘定诸侠死的死伤的伤,凭我蜀南剑宗能做什么?” “哼!朽木!”白羽被气急了,白了一眼骂到,一时间像小孩子赌气。只见里面突然飞来一个茶杯,砰的一声砸碎在白羽膝盖旁边,同时还听里面吼道:“孺子!你骂我什么?金赤羽都不敢这么跟我说话!反了你了!”李临渊也被气得没有老成的样子。 雨渐渐停了,天空有几缕阳光透了出来,门外一个弟子跑到白羽后面,看见白羽跪着,又看了看藏锋殿里,最后还是对白羽说到:“掌门,有两位客人求见。” “谁?”他侧了侧头问到。 “之前来过的独孤堂主,还有一个自称是牧云从。”话一说完,却见独孤求剑与牧云从一起从墙外跃了进来。 白羽见状连忙起身,急道:“两位前辈怎么这样不讲礼数!”牧云从见他有些尴尬,连忙到了歉。李临渊原本是拉着个脸出来的,见了牧云从却突然精神一振,连忙上前拜会:“没想到牧大侠竟然会光临我蜀南剑宗!真是惶恐。” “您客气了。” 独孤求剑上前对李临渊说:“我知道白掌门为何而跪,前辈,恕我直言,今时不同往日,有些规矩应该暂且搁一搁。况且我身为西蜀精武堂堂主,偷偷来见你可是担了天大的干系,你不能辜负了我冒的这个险!”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问,你竟然来劝剑宗出手,究竟是什么意思?” 牧云从连忙把话题拉回来:“嗨呀李大侠!如今是僧也劝你、佛也劝你,贵派纵然再是铁律,也不应该违背大义吧?”李临渊不想驳牧云从的面子,只是愁眉沉思,没有说话。牧云从见状,从怀里拿出一本小册子,封面写着“浮光掠影”四字。他将它递到白羽手中,说道:“武灵烁要去西域葬剑,上官影就跟了去,说是想要去看看‘英雄冢’。这是上官影托我给你的。” 李临渊拿过那本小册子,睁大了眼睛问道:“上官影怎么会将自己的所创的武籍送给他?” “他跟我说,年轻一辈当中,数他的轻功最好、内力最深,一定能学好这‘浮光掠影’。”牧云从又将白羽拉过来挪了两步,单独与他说到:“要说轻功,历代的风信子们所学的‘鹊踏枝’虽然也是上乘的轻功,但与之不同的是,‘浮光掠影’是可以用于战斗的,轻功与武功之间,可以自由转化。这也就是在北疆的时候,他们要针对上官影的缘故。” 李临渊听着,感觉有点不对,便凑上前去问:“本来上官大侠的好意我应该没话讲,可你们现在将这武籍送给他,还说什么可以用于战斗,这是何意啊?我何时答应了剑宗参与战斗了?” 牧云从对他笑了笑,说:“您稍等一下,事关蜀南剑宗与侠道武纲,我先跟白掌门商量点事儿。” “诶,我……”李临渊听了有点不痛快,但又不知该如何反驳。牧云从故意问到:“怎么,难道贵派不是掌门主事吗?如果不是,那牧某冒昧的问一下贵派是由谁主事?我就同他说好了。”一旁的赵师兄笑着答道:“当然是掌门主事!” “可是……” 牧云从看他憋得慌,便说道:“哦对了!我忘了李大侠似乎不太愿意蜀南剑宗参战,可毕竟掌门才是一派之主,不应当以辈分坏了规矩。这样吧,相信白掌门也是尊师重道之人,不如让他将掌门之位还给你,这样您就有权决定蜀南剑宗的去向了。” 白羽脸上虽然微微有了笑容,但这形于色的喜悦却不及心里的十分之一,心想,到底姜还是老的辣,自己只顾着徒孙应有的恭敬,却忘了掌门该有的威严。想到这里笑容又渐渐消失,觉得自己这两天可算是白跪了! 正当大家都觉得李临渊应当无话可说之时,谁知他突然变了脸色,甩袖转身道:“哼!就算我不是掌门,但仍然是剑宗的一份子,谁要是乱了剑宗的规矩,我就有责任阻止,哪怕那个人是掌门!别说我李临渊顽固,若不是有我这种顽固之人,蜀南剑宗又怎么能在这纷纷扰扰的武林之中,数百年来坚持与世无争!” 牧云从见他是铁了心的要维护剑宗祖训,只好让步,无奈的对白羽叹到:“当年也只有雪狄南侵之时,金赤羽才让李临渊松了手,现在这种情况,恐怕无论如何也说不动他了。也罢!就不让剑宗的兄弟去犯险了,但我还是希望白少侠个人,不要袖手旁观。” 白羽突然没了大小,直骂到:“牧大侠放心,我又不是什么老倔驴,怎么可能为了一派规矩而罔顾天下大义!” “嘿?你小子!”李临渊转过头来瞪着他。 独孤见事情已经如此,便连忙打圆场:“李大侠也并非全然不顾大义,不然也不会默许你出手了。” “哼!,要不是他打不过我,天知道我会不会被他绑起来!” 一听这话,李临渊勃然大怒,猛然将剑上手,举着就劈了过去。白羽边闪边道:“牧大侠快走!这老倔驴要发疯了!”说完便拉着牧云从跃出了剑宗高墙,御气剑出翠屏。 独孤求剑手足无措的左右看了看,连忙对李临渊拱手说道:“厄,前辈保重,改日有空我再登门拜访。” 李临渊一手揪着赵师兄的衣襟,一手剑指着白羽离去的方向,喘着粗气急道:“看他此前恭恭敬敬,没想到骂起我这个太师父来一点口德也不积,像他这么沉不住气,怎么能引领剑宗!” 那赵师兄怯怯的看着他,小心驳道:“太师父别生气,既然是骂人,那自然是积不了口德的。” “你说什么?”李临渊狠狠瞪过去。 他连忙摆手,忐忑的回到:“没有没有,我是说沉不住气也没办法,您不是没有更好的人选了吗?” “好啊!连你也拐着弯的讽刺我!”李临渊气得又举起了剑,赵师兄连忙扯回自己的衣服,喊了句:“太师父息怒啊!”便往后山逃去。 空空如也的武场之中,李临渊叹了口气,杵着剑怅然望着前方:“我要是真那么不识大义,就是打不过你也要把你绑了!刚赐了‘羽’字没几天,又要下山去,我看剑宗早晚留不住你!”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六十三章 龙颜震怒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天华城的皇宫之中,自御统排布好各路军队之后,便冷清了许多。御统在嫣容苑与裕绝术对弈,聊着聊着,便谈到了精武堂的大事儿。 “参加十堂问将的人员名单,都上来了吗?” “还没有,大约从明日起,会陆续上来,初十之前定能到齐。”两人一边下着棋,一边说着事儿。 “这次的十堂问将索性就不搞那么单纯了,朕要让各位御守也参加,他们两度与诸派激战,想必武功提升不小,就拿他们为这次选将设置一个小小的门槛吧。” “皇上圣明,如果不能战胜各位御守,那就算是甲榜的堂生,也无法担当统领新军的大任。” 正说着,忽见苑外有一侍卫领着一队人前来,束发铜冠,黄色官服的两侧,都绣有鳞纹。来到了御统跟前一同跪道:“参见皇上!” 御统扫了他们一眼,突然把手中棋子扔进了盒子,起身细数了一下,问到:“怎么就你们十个,邢环宇和单刑呢?” 四肢裹有铁甲的应罡答道:“我们已经几天没看见他们了,听闻皇上要召见我们,更是将整个天华城都翻遍了也没找到。” “你说什么?难道他们不知道御守要离京必须请旨吗?”御统疑惑中带着气愤,说完之后又停顿想了片刻说道:“可是他们离开天华城干什么?难不成还能悄悄的替朕把各派都给灭了?” “报!”此时苑外忽然冲进来一个侍卫,跪在那十个御守旁边。 “什么事儿?” “启禀皇上,南征大将军倪唤天……”那侍卫怕触了龙颜,话到嘴边又犹豫了。 “冲的这么快就别这么吞吞吐吐的,说!他怎么了?” “倪唤天在南海境举兵,还……” 萧唯尊听了这半句已是又惊又怒,见那人再度打顿,当即一掌拍断了石桌一角,起身指着他大吼道:“再不说完朕立刻杀了你!”棋子被震飞了一地。 那侍卫被吓得瑟瑟发抖,连忙呈上一封信,说道:“倪唤天罗列了皇上的五大罪状,在南海举兵应援武林,南海全境军武已尽数响应!” 倪唤天是御统一步一步提拔上来的,一直将他当做心腹培养,不管是杀岳钟鼎还是带着十八御守加入凡冥之界,他都是领头的人。如今听到他居然举兵讨伐自己,萧唯尊仿佛被自己常年驯养的忠犬狠狠的咬了一口,比盛怒更盛的是他的意外和疑惑。 他脑海中忽然晃过倪唤天那天在金麟殿对他说的话,破口说到:“荒唐!倪唤天举兵反朕?怎么可能!你最好给朕确认清楚,否则当心你的脑袋!”说完,便一手扯过那封信。裕绝术也十分震惊的起了身。 “是!”那侍卫赶紧退了下去。 萧唯尊紧捏着那封信说:“柴灿,你替朕去将皇叔和权是非叫来,其余人跟我回金麟殿!” 萧武临与权是非听传召的人说,皇帝正发着火,连忙拔着两腿急匆匆的赶往金麟殿。 两人进门便看见两边站着各大御守和裕绝术,龙椅上的御统也没有好脸色,御案上还展开着一张黑字白纸。跪拜之后萧武临连忙问:“臣听闻倪唤天他……不知是真是假?” 御统一边说着,一边狠狠的敲着御案上的那张纸:“这是吴越军牧呈上来的,说倪唤天罗列了朕五大罪状!还将我是如何谋划的写得清清楚楚,可偏偏就是不提他自己也参与了行动。对了,你们猜猜看,朕有哪五大罪状?” 萧武临自是知道的,当然,他与御统一样,把这视作实现野心的必要手段,算不上什么罪状,但是他不言语。其他的人也猜得到八九分,也都沉默不语。盛怒之后的御统,此刻只是冷冷一笑:“无止境的削弱武林、以无罪谋杀攘定诸侠、联合异邦诛我同类、为集皇权毁灭武纲。你们虽然不说,但我想你们应该还是知道这四点的,你们知道,他倪唤天更是知道,但谁能想到,这狗要是咬起主人来,竟然比别的狗咬得更准、更狠!”他又从御座起身,一脸阴冷的抓起那张纸,往他们面前一扔,怒道:“他居然还指控朕暗杀了霍遗青!指控朕暗杀了‘青史语墨’第三十二代执笔人——霍遗青!他哪里是狗,他分明是豺!是狼!朕也不是他的主人,我和这张龙椅,不过是他早就盯上的肉!” 裕绝术便是那个只能猜到八分的人,他听御统这口气,以为御统在这一件事上似乎是无辜的了,便叹到:“只是前四条罪状都和武林中人对陛下的指控一致,倪唤天又是朝中重臣,在世人认定了陛下的罪行之后,再给陛下捏造这条折断史笔的罪,哪里还有人去管真伪。” 权是非疑惑道:“他举兵谋反,南属左右将军会听命吗?黄骁骑与魏筹边各自掌军六万,他倪唤天掂量清楚了吗?况且还有郑堂主和傅军牧,他能反出个什么名堂?” “哈哈哈哈!”御统仰天大笑,说道:“南海全境皆反!”整个金麟殿突然像是被轰的炸了一下 “什么?”殿里的人顿时大惊失色。 御统在脑海中疯狂的挥刀砍着倪唤天,脸上的皮肉却努力压抑着愤怒,只有眼睛里溢出了恨意与杀机:“他任南征大将军不足七年,若不是从一开始就经营与南海军武的关系,又怎么可能得到这么多人的支持?可见他早就认准了朕的位置,这些年来我自以为给他的一切恩惠,不过是他野心的垫脚石罢了!现在我才知道是谁泄露了《诛侠录》,他早就计划好了,先让我成为天下的罪人,他再充当义师捅我一刀,这样就算我揭穿他,武林各派也不会轻易的相信。我以为他是我的心腹,没想到我才是他的刀!论城府之深,道狼心之狠,我萧唯尊不及他十分之一!” 萧武临上前说道:“无论如何,此时我们仍占优势,只是也容不得我们徐徐图之了。眼下应该动员所有军武,尽快扑灭武林和倪唤天至少其中一方,人言之下,拖得越久对我们越是不利。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向雪狄请援,毕竟他们手上沾着任魍的血,虽然攘定诸侠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但我想他们也不会拒绝再帮我们一次。” 御统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宽慰,说道:“皇叔总是能够忧朕所忧,只是这倪唤天长时间与申屠令待在凡冥之界,以他的城府,会不会连他们也……” 萧武临直言不讳:“这也极有可能,但就算雪狄七世答应帮助倪唤天,也无非是为一个利字,皇上乃神州之主,所拥有的筹码岂是他一个叛军之将比得了的?不过以现在的情势看,凭他倪唤天和被打得七零八落的武林各派,还掀不起多大风浪,皇上不必太担心请援的事。” 萧唯尊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道:“这倒也是。”停了片刻,他又叫道:“裕绝术!” “臣在。” “朕要提前举行‘十堂问将’,现在该是九堂问将了,你马上催促各大精武堂堂主确认来京人员,若有担得起‘镇武大将军’的人才,朕便将星虹剑赠予他!。”御统说完,又自言自语道:“倪唤天从御统三年就跟单刑与邢环宇一起行动,如今看来,这两人恐怕是不会回天华城了。” 吩咐完了这些事,御统才身心疲惫的回了寝宫,躺在御床上闭着眼睛舒着长气,心里积着沉沉的愤恨。倪唤天都做到了这种地步,气昏了头的他哪里还想得到,他口中的那只豺狼能动用他的玺印、招揽他的人,自然也就可能带走其他好东西。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六十四章 夺荆宣战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荆湘一带不常见雪,阳光给人的感觉也就温暖得多。在这诸事皆宜的天气里,武宗派要趁着这除夕,用行动给御统下战书。为旧年与新年,点燃响彻天下的鞭炮。 此时刚过午后,武宗派门外集结有五百名弟子,等待着第一个打开大门走出来的人。 徒梦龙让人把合武殿的椅子抬了张出来,自己坐在殿前,拐杖靠在椅子旁边,摸着胡须准备看戏。 万家术立枪在侧,看着对面的顾韶华,凛眉说到:“原本门外之事一边都是由出师堂处理,我没必要和你争,但师命在前,也只好为难你了。” “无妨,想必万师兄也为难不了我!” 徒梦龙有些不耐烦了,喝道:“少废话!打!” 命令一出,万家术将枪一起,横挥照世,顾韶华临危不乱,疾手锋刃攻防有度。往来十余招无果,万家术便转身一招‘金风扫’猛攻过去。顾韶华用‘夺目绝斩’强接这招,致使两人都被震退,而在即将停住的一霎,他又迅速起身,以‘金刃’之姿围绕着万家术猛斩,往来好绕着他斩了几下。 万家术一招一招将其挡退,正当他要反攻之时,顾韶华突然喝道:“八刃金锁!”只见他刚刚用金刃斩过的八处地方,忽然又有气刃同时斩向万家术,情急之下他八面舞枪,但还是受了些轻微的伤。 “留影剑!”徒梦龙轻声惊讶。 徒梦龙以为胜负已分,于是便拿过拐杖,想要叫停,却见万家术将照世插进地里,然后拉开距离,随即地下忽然涌出金色气劲,笼罩着两人,万家术赤手空拳摆着架势,得意笑道:“定枪三式,‘困阵·黄金台’!” 顾韶华颇有些兴奋,笑着问到:“这就是你的新招吗?既然叫‘定枪三式’,那肯定还有两招。” “我是这样设想的,但很遗憾,目前我只有这一招款待你。” 没等顾韶华动手,徒梦龙便问:“小子,你觉得自己还能取胜吗?” “当然能!”顾韶华斩钉截铁的回答。 “既然你说能,那就不用比了吧,外面的人就交给你了。” 这话把万家术给说懵了,他连忙放下双手道:“师父!如果这样定胜负的话,那凭我们这么多年的师徒情谊,你是否应该更相信我这张嘴?” 徒梦龙将身子往后一靠,微微仰着面说:“好!那你说,谁赢了?” “我……”万家术一时竟不知道怎么说,他当然不可能说顾韶华赢了,可在刚才的交手中,他又确实没有十足的把握凭这招黄金台就一定能赢他,因此话到嘴边,不禁迟疑了。 徒梦龙笑道:“看来,就是比嘴,你也输了!哈哈哈哈!” 顾韶华微微一笑,道了一声承让,便往大门走去,留万家术在那儿傻傻的看着。 “等一下!” “师父还有何吩咐?”顾韶华回身问。 “你这疾手锋刃虽然不错,但武宗派有各类兵器各家武籍,不要浪费了它,不妨找个时间练练剑吧。” “谨遵师命。”说完,顾韶华便继续向前,缓缓打开正门。 徒梦龙拄着拐杖起了身,看着顾韶华出门率领门徒的背影,对万家术说道:“刚刚那招‘八刃金锁’,好像有点‘留影剑’的味道。” 万家术回过神来道:“此前没见他用过,可能是上次带他去武籍间,他无意间翻阅了《留影剑》吧。” “是吗?这么点时间就能自己加以利用,该说他是剑道天才还是武学天才呢?”徒梦龙轻声自言自语了一番,转而又问道:“家术,你说他配不配得上龙藏剑呢?不会也像我一样,有武学资质却没有剑道天分吧?” “弟子不知。” 带着这个没得到答案的问题,徒梦龙杵着龙藏剑一瘸一拐,若有所思的进了合武殿。 万家术拿起照世端详了片刻,然后将它伏兵于背,笑道:“应该不比我差吧!” 武宗派往北最近的城市是西北边的荆州城,它是荆北府的首府,其守城士卒自然多于别的城,而且萧世宁所掌管的荆北廷武衙也在这城里。如果能先拿下这座城,那荆北府的军武势力便能削弱很多。 廷武衙虽然是决武殿下一层的机构,只是负责处理地方上不太严重的武者纠纷。但此非常时期,它俨然已经是萧唯尊个人的爪牙了,是不容武林诸派忽视的力量。 顾韶华在下午领着五百名武宗弟子,悄悄往北摸去,傍晚时潜伏在了荆州城南门外。 城中的守卒将近两千,不光人数悬殊,而且若不能速战速决的话,荆北廷武衙两百名擒拿也会赶来支援,摆在顾韶华他们面前的只有一条路——擒贼先擒王。 他们寻了个土墙隐蔽,避开城上守卒的视线,顾韶华朝天斩了一记夺目绝斩,瞬间点亮了暮色。荆州城总兵见状,派了两个守卒去寻光源,出了城门不远,却见他们突然坠落某处,不见踪影,于是亲率数十名守卒而出。 那总兵一把大刀领着一队长矛,朝着光源方向缓缓前行,走了十来丈,忽然又是一阵银光耀眼,随后一道强劲气刃迎面斩来,他立刻倾力撑住刀背,勉强接下了气刃。 此时武宗派门人从两边围杀上来,那总兵忽然察觉到顾韶华已经站在了身后,于是转身用刀指到:“武林逆贼,没想到你们还真敢动手,今日就让我拿你祭旗!” 顾韶华二话不说,一跃而上,一记凌空斩猛然将其击退。滑了几步,那总兵将刀抵在地上刹住,然后端正好身子,提足内力,沉着砍去。顾韶华接了两招,摸清了实力,于是一招夺目绝斩,银光闪过,右掌携庞然气劲落在了那总兵的刀刃上。可惜出乎了顾韶华的意料,这一击并没有将他击倒。 “小子,你难道不知道,这是荆北府的首府吗?”支撑在那总兵后面的中年男子,露出半边脸,冷冷的问到。顾韶华当然猜得到他的身份,但他笑而不语,立马收了招,换了‘金刃’,直向那人斩去。那总兵在顾韶华松手那一刻,便软下身子,捂着胸口喘着粗气咳了起来。 来回数十击,顾韶华都没得逞,但他不知道那人接着他的招其实有些吃力。随后顾韶华聚气凝力了片刻,瞬间他周围金光闪烁不止,一招‘金光闪刃’顾韶华刀快过眼,顷刻间已经闪过了数十刀,不仅两度伤了那人,就连周围战斗中的士卒也被波及。 城上的守卒见城外气劲横飞,连军督也出战了,连忙拿起长矛冲出来。顾韶华见势不妙,再以金刃斩向那荆北府的军督,以求速战速决。可这军督也颇有些身手,虽然敌不过顾韶华,但却比较耐打,连受了几次斩击却还能艰难应战,他见救兵冲来,便想往城中退去。 武宗派的弟子们击垮了这几十个守卒之后,便冲上去准备迎击对方的援军,却见左右两边分别杀出数十名黑衣人,抢在武宗派之前扑向荆州城守军,各个都是一个顶两个的身手。 顾韶华把疑惑先扔到一旁,抓紧机会再以夺目绝斩重创那人。在那些黑衣人的掩护下,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顾韶华便以两个肩膀数道伤痕的代价,将那荆北府军督斩得动弹不得。两边人马正打得激烈,他单臂提起那军督飞上城墙,放眼眺望,没有发现廷武衙擒拿的踪影,于是高举着那军督,半真半假的喝道:“荆北府军督败降!荆北廷武衙也已被我武宗派控制,武林中人不杀无辜,劝诸位就此收手!御统皇帝残害英雄国士,望诸位天龙后裔不要再为虎作伥!” 军督落败,廷武衙被控制?城下士兵看见军督确实被擒,便被这真真假假的话给唬住了,加上武宗派名声向来不错,于是四处逃散,不再抵抗,那群黑衣人见状也迅速离开了。 顾韶华扔下那半死的军督,跃到一名黑衣人前面,问道:“敢问阁下是受何人之命前来,顾某好……” “无可奉告!”没等他说完,那黑衣人便打断了他的话,然后绕过他离开了。 顾韶华不明所以,但此时还没有完全拿下这荆州城,他连忙又带着百名武宗派弟子往荆北廷武衙奔去,让其余的人守住城门。 疾行穿过街道,他们终于来到了衙前,他见衙门大门紧闭,于是倾力乱斩了三五下,破了大门。走进一看,却没有一个人的踪影,旁边门人疑惑道:“顾堂主,难不成是因为除夕的缘故?” “不会,城门口不也是重兵看守吗?按说御统皇帝应该会明令各地军武时刻备战,就算是除夕,也没有理由这廷武衙一个人都没有。” “可这……” 顾韶华还是不解,只是半猜半想的轻声道:“难不成,朝中有人不站御统那边?” 当答案有心潜水的时候,不必急着追问。顾韶华见事情已经落定,于是转身奔至城墙上遍插武宗旗帜,指着北边,背领着武宗派弟子说:“御上有德,武林扶之;皇权嗜杀,群雄倒之!既然我武宗派在荆州城,点燃了这根引爆天下的导火线,那自今夜起,天下武林与御统皇帝,相见唯有刀兵!” 夜色在黄昏时分的打斗中,渐渐吞噬了残阳的余晖,顾韶华这声宣战,又惊醒了皓月的眼睛。日月更替与除夕呼应,正如光明不会消失殆尽,草木零落有时,却也生生不息。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六十五章 群星承剑·莫非凡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秦烨三人带着韩岚的遗体回了凤凰山庄,将他葬到了凤凰山脚下。从御统的《讨武诏》到倪唤天举兵,凤凰山庄和武宗派一样,作为荆湘境内的名门,每天都在安置从四方迁来陆续迁来的大小教派。凤凰山方圆十里,客栈馆舍也好,野外丛林也罢,此刻都成片成片的栖息着英雄草莽。 黄昏时的微风从山底爬上清风堂,轻轻的拥着在堂顶调息的胡心月,严玉虎伤势恢复得快些,练起了拳来。秦烨在门外纵身一跃飞过武场,踏上清风堂顶:“我不是一个好师兄。” “看得出来。因为如果是好师兄,一定会想怎么重振师弟师妹的士气,而不是在这里自怨自艾。”严玉虎一边拳走雷霆,一边劝慰秦烨。胡心月忽然睁眼,抽出放在腿上的剑,任剑鞘落在堂顶,起身跃下武场,发奋练剑。 “师兄会吹叶笛吗?”严玉虎问。秦烨摇摇头。他随即收了拳脚,躺在清风堂顶,从怀中拿出一片叶子,看着远方的晚霞吹起了叶笛。秦烨代替严玉虎练起武来,一道道火焰刀凌空斩去,直到气劲消失在远空。 那旋律悠闲得熟悉,像是一个老朋友如风一般轻快走来。胡心月突然将剑一立,蹲下来抽泣,秦烨也停了下来,看着脚下的落凤派默然无语。沉思往事立残阳。 青城山丹阳宫左后方的静修室里。 “你怎么样了?”道衡慰问床上的明清长老。 “好多了,不过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跟小凡自然没法比,他是否已经可以正常练剑了?”明清答过之后又问。 “正在外面领众弟子练着呢!”道衡边说边拿过一张凳子,坐在明清床边说:“没想到御统居然会谋害攘定诸侠,武帝要是泉下有知,定会让阎王夺了他的阳寿!” 明清两只手渐渐撑起来,背靠着床头叹道:“可惜了先皇一世英名,如今自己的孩子却如此的残暴,想是留给他的基业太好,才会做出这等荒唐事。不过话又说回来,如今武林要向这萧唯尊讨公道,谈何容易啊!” 道衡转头望着他,像是别人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似的,赶忙说道:“我正想跟你说说这事儿!” 明清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急切的问:“这还有什么可说的?掌门你不会又想坐视不理吧?覆巢之下无完卵,无论正派邪教都不可能置身事外,不光是屠戮侠士,此事更关乎武纲,那萧唯尊可远比凡冥之界更为可憎、可怕啊!” “你说到哪里去了?我这人是懦弱了点,但还不至于此。”道衡看了看窗外枯枝新长出的绿芽说:“我是想说,今后青城派要同武林群雄对抗御统,我道衡是否有能力引领好青城派呢?” 明清立起背,坐正了身子:“你这是……” 道衡笑道:“没什么,清幽长铗好歹是‘道家三剑’之一,如今到我这儿却快要被天下人遗忘了,难道不值得反思吗?” “呵呵,掌门自责倒是把我也一块儿给责了,我又何尝不是剑中庸手呢?在北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位师兄弟惨遭杀害罢了。” “所以啊!这名兵与能人向来是相辅相成的,清幽长铗只有让配得上他的人用它,我青城与武林,才有希望求得生机。” 明清见他言语中透露着某种决定,便说到:“可这清幽长铗是我青城派掌门佩剑,莫非你要……” 外面忽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舞剑声,道衡向空中指了指说:“听,此刻我青城派余下的八百多名弟子全都在武场练剑,你觉得我为什么把他们集合起来呢?”说完他便起身,往静修室门外走去。明清生怕会错过什么重要的场合,连忙掀了被子,拿起外衣缓缓跟了上去。 “不方便走动也不用勉强,青城派数百年历史,今天不过是给一本《青城志》添一行笔墨罢了。” 明清这才明白过来他想说什么,连忙步履蹒跚的跟在后面,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说道:“管它是加一笔还是添一页,他可是我的徒弟!” 那数百名青城弟子在武场练着剑,还没到实战阶段,正在整齐划一的跟着练招式。莫非凡见道衡从丹阳宫里走了出来,便停了下来,身后的人也跟着停了下来。道衡背着手缓缓上前,笑着问到:“为何停下啊?”莫非凡微微低头,沉默不语,心中似乎想说什么。 道衡又走进了两步,问:“小凡,我问你为何停下?” 莫非凡没有回答,只是问到:“掌门,弟子伤势已经痊愈,我们何时才能出征,下了青城山,我们是与蜀中诸派在西蜀作战,还是去荆湘与四大门派会和?” 道衡摸了摸胡子:“那,你有主意吗?” “弟子当然有,只是……” 道衡帮他接到:“只是你不是掌门,而这次你要的是举青城之力出战,光靠你一个人率性而为,力有不逮。” 莫非凡急到:“您既然明白,那就请掌门早做决定,对于无法避免的事,拖延就输掉一半了!” 道衡微微一笑,将他手中的剑拿了过来,正当莫非凡不明所以之时,道衡一剑挥过去,莫非凡立刻后仰退避开来。道衡用剑指着他说:“把我打败了,我再告诉你我的决定。” “那弟子就得罪了!”虽然面对掌门权威,但莫非凡毫不犹豫,顺手夺过右边一名弟子的剑,刺向道衡。 莫非凡身手敏捷,内力不凡,道衡一边接招一边后退,后面的弟子看了也颇有些惊讶,因为此前他们只知道莫非凡武功高强,但没想到他竟然能力压掌门。此时明清穿好了道袍,正从丹阳宫出来,莫非凡看着他缓慢的步伐瞬间有些心急。 “别看他!今后你没有时间看他了!”莫非凡被道衡喝回了神,于是又专心决斗。 过了十余招,莫非凡突然拉开距离,凌空踏在剑上,实剑之外是巨形气剑。他御剑飞向道衡,道衡知道这招‘空灵飞剑’外虚内实,真正的力道不在气剑而在里面的实剑,于是便浅划一剑,想破了气剑之后,好留着内力接里面的实剑。然而自己的剑锋与空灵飞剑剑锋相触瞬间,道衡却猛地被振飞,数十名弟子合力才将他撑住。 道衡上身受了强击,站定之后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拿着剑擦着嘴角的一点血迹咳嗽了两下,问到:“空灵飞剑不是外虚内实吗?” 莫非凡剑隐于背道:“那是对于没见过此招的人,对于见过此招的人,虚虚实实可就不好说了。” “原来如此。”道衡忽然喝到:“你们都是站好了!”然后又走上前去,转身问莫非凡:“你说你心中有主意,那我问你,如果我不在,你能领着这剩下的八百余名青城弟子,保我派不灭吗?” 莫非凡冷静的回到:“先以青城卫武纲,再以我命保青城。武纲事大、青城事小、非凡事微。” “看来你并非将我青城派的存亡放在首位啊!”道衡说着,又向青城山下眺望山河,接着感叹了一声说道:“不过我青城派,也好久没有出现胸怀天下的人了!” 顿了片刻,道衡突然转向刚刚被莫非凡夺了剑的弟子叫到:“仁安!” “掌门有何吩咐?”仁安上前问到。 “速速去将清幽长铗取来!”仁安愣一愣,然后应了声是,便跃进了丹阳宫去取剑。 那道衡将长袖一甩,背着一只手,正对着八百余名青城弟子高声说道:“武林存亡之际,我青城将举派而征!今日我将掌门之位传与莫非凡,你们可有不服?” 道衡让莫非凡对他出手,其用意就是做给那些弟子看的,莫非凡本就鹤立鸡群,如今又胜了掌门,尽管从外貌看他并不显得老练,但却都对他心服口服,没有人多话。 道衡早就将清幽长铗放在了丹阳宫,那弟子很快便拿着剑飞到了道衡面前,半跪在地,双手呈上剑。 道衡双指凝力,将剑御起,悬空旋转,然后咻的一声将剑飞向莫非凡,被他当即握住。他睁大了眼睛,心怀忐忑的将清幽长铗抽出,随后双指轻轻弹响剑刃,那清音幽韵的微鸣剑声,绕梁难消,引得众人连连称奇。 莫非凡激动不已,盯着清幽长铗惊叹道:“如果说仙灵素剑剑光奇绝的话,那清幽长铗便是剑律无双了!” 明清长老在后面看着,将脚一跺,拳头打在掌心上,喜极而泣:“出息了,出息了!我明清的徒弟出息了!” “怎么,还不跪吗?”被道衡提醒,莫非凡立刻双手扶剑,双膝跪地。 道衡背着双手高声宣布:“今日我道衡将掌门之位与清幽长铗传与莫非凡,用新代陈、以青接黄。从今往后,所有弟子皆听他号令,愿我青城派能上慰英灵,下衡武纲。” 众弟子随即跪下,齐声拜到:“参见莫掌门!” 莫非凡也起身转向众人,将清幽长铗握举在胸前,慨然说道:“承蒙诸位师兄弟认可,今日我莫非凡承此名剑,若是不能,便对青城派死而后已;若是我能,那就为天下武林舍生取义!” 莫非凡接了清幽长铗任了青城掌门,之后便写信给独孤雁翎,希望他出蜀入荆,与四大门派会合。自己便领着所有青城弟子向山下奔去,道衡也在山下找了个草房住下,照顾明清,这座青城空山上的每一块红砖、黑瓦、青石板,都在默默地等待着青城弟子等再度归来。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六十六章 群星承剑·慕容华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五令门占领剑盟时,废了各岳掌门的武功,剑盟恢复之后,各岳也相继择了新主,只有西、中两岳,因为慕容华与魏中兴领门众前往北疆,所以才拖了下来。如今讨伐御统皇帝不能群龙无首,慕容华既然回来了,确定掌门一事也就刻不容缓。 虽说华山掌门不比剑盟盟主,华山不过是五岳剑盟的一支,但毕竟慕容华顶着“御统十星”的称号,跟各派如今的中坚力量也有交情,所以若是寻常时候,他继任之时想必是高朋满座的。然而以眼下紧张的气氛,可没法让人抽出身来祝贺他。 青云之外,华山之巅。慕容华在这里,当着七百余名华山弟子,接过太华印继任掌门。仿佛众望所归一般,只闻拥护之声,未见不服之人。 他慨然说到:“诸位华山同门!御统皇帝以《讨武诏》颠倒是非,天下武林势必要替天行道,皇武一战在所难免。我慕容华惭愧,继任掌门第一件事,便是带着各位离开华山,南往衡山,因为只有在荆湘,我们才能和各派互相支援。生死一线之下,唯有众志成城才能克敌制胜!” “谨遵掌门号令!”七百余名弟子异口同声。 随后他将身后‘剑隐’轻显,赫然立于华山之巅,在青云之上指着天说到:“我慕容华向天起誓,扶道路上,必与华山生死与共!”说完,便命众弟子收拾行装、兵器、武籍、盘缠,自己带着太华印,准备举众向南。 慕容华十分灵敏,知道御统企图诛杀群雄,又得知了《讨武诏》的内容,便明白了御统对此事预谋已久,而四大军域的设置,如今看来,显然是打着戍边的幌子,为剿灭武林做准备。虽然他并不知道御统的部署,但他也深深地明白,此刻只需御统一声令下,四大军域便能从东西南北四方,把西海、西蜀、齐鲁、中原、荆湘等武林门派相对集中的地方,围起来慢慢猎杀。而如果北方各岳不往南撤的话,便会直接与北疆军或者东藩军对上,毫无意义的葬送五岳剑盟的有生力量。 各派之中,唯有慕容华嗅到了御统的动作,他也率先向各派提出了半战略性的行动,将自己要领华山门众前往衡山的事,以及自己的这番分析,书信给了其他三岳以及靠北的太行山、落霞涧等门派。既是希望他们做好南迁的准备,也倡议他们在荆湘境内同诸派会和,避免单独与各军域主力作战。虽然这样做并不足以让他们有胜算,但武林各派如今也只有团结图存了,若是被各大军域的人单独吃掉,那武林就真的命悬一线了。 过了没到两天,四岳就已经先后上了衡山。 在这非常时刻,任何剑盟弟子都清楚,这个时候不可能再让盟主之位空着,而南岳掌门南阳明也早就在祝融峰上布置好了武场,为镇岳尚方决出新的主人。 南阳明上前一步拱手说到:“我衡山有幸能接待剑盟所有门人,明人不说暗话,今日将诸位邀上祝融峰,不为别的,就是要为我五岳剑盟决出新主。自岳盟主死后,我们已经共同议事近七八年了,如今天下大势当前,要做大事,我剑盟不可没有盟主!”说完便遣力将剑匣一开,连同剑鞘一同悬空,随即凝力将剑从剑鞘御出,将它猛地栽到武场中央。那剑刃两侧皆有五个印章似的细致图纹,乍一看极难看出,其中一个图纹跟那太华印的图章一模一样。 慕容华凝视着那剑若有所思,没有说话。泰山掌门何振东上前仔细打量了两眼,说:“南掌门还算是有心人,这么多年了,镇岳尚方竟然一尘不染。” 恒山掌门吴铭北域面带讥讽的笑道:“才当了多久的掌门,有他什么事儿?” 魏中兴对这三个没有什么特别的好印象,也深知自己的文韬武略都不及慕容华,于是上前建议:“武林有倒悬之急,诸侠有饮血之恨,我看我们没必要走‘武决’这种过场。论武功,慕容华是两年前的御统十星;论劳苦,从关外到北疆,都是他领着众人冲在前面。” 何振东收回了脖子,眼睛转向魏中兴说道:“魏掌门,你这话可就不对了。首先,且不说两年前我们并没有参加武道遗珠会,单是这两年的时间,也足以重新论人了吧?再说关外和北疆两战,有人出战也得有人留守,你和慕容掌门不在的日子,两岳之事有什么要紧的,不得我们帮忙照看吗?总不能说留下的人就没有功劳吧?” 魏中兴长舒一口无奈之气,抱着剑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们请便吧,我魏中兴有自知之明,就不跟大家争了。”话音一落,只见慕容华突然冲出,右手拔起镇岳尚方,赫然立在武场中央。 “慕容华!这是盟主佩剑,我们还没决出胜负,你未免也太心急了!”南阳明上前指到。 慕容华凛眉反问到:“难道你不心急吗?” 南阳明心思被道破,急眼问道:“你什么意思!” “你们知道岳盟主为何能中兴剑盟吗?无论门内门外,想要得到这镇岳尚方的,有几个是心怀剑盟,心怀天下的?你们以为这镇岳尚方是什么名剑吗?错了!这不过是一根扁担,五岳剑盟沉甸甸的吊在它两头,若是挑不起这重担,又怎么可能沽得到名,钓得了誉!” 何振东上前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就是为了五岳,我们就是为了沽名钓誉?” “那倒不是,我只是想说,此刻我所急的,并非此剑。要是大家觉得我拿着镇岳尚方有点欺负人的话,你们就一起上吧!这样也省事得多。” 那南阳明其实心里也没谱,正担心自己能否打得过慕容华,听他这么一说,便顺势恼怒道:“原本都是剑盟之人,你不按规矩来,拿镇岳尚方跟我们打倒也能忍,但你放此狂言,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说完便向何振东和吴铭北域使了使眼色,三人一同持剑冲向慕容华。 吴铭北域与南阳明一前一后,一个剑锋在上,从左向右滑;一个剑锋在下,从右向左滑。何振东则从侧面,凌空挥剑劈来。三个人默契十足,从各方阻断慕容华退路。却见慕容华从容起剑,猛然画圈,剑气冲击四方,三人还没到他面前,便被挡了下来。随后紧接着瞄准了侧面的何振东,趁他被击退之时跃到他的头顶,只听一声:“剑落险峭!”便见他手中握着的镇岳尚方携庞然剑气笔直坠下。另外两人料他敌不过,急忙以剑导力,隔空助力何振东。骤时轰的一声,尘土飞起,两剑掉落。烟尘散去,只见何振东脚下已是一个大坑,他用剑撑着地,显然已经受了内伤。 魏中兴在一旁嘀咕道:“这家伙内力见长啊,我还以为三岳掌门联手的话,多少有些看头。”身后一名弟子问道:“难道掌门早就知道西岳掌门这么厉害了?”魏中兴笑道:“以你的见识来看,的确是相当厉害了。” 慕容华也被震退了,他顺势退回了中央,背着吴铭北域站着,毫发无伤。他将剑一横,凛眉看过去:“若是各位对我还不放心,欢迎再来!” 很震动撑剑起身道:“你的内力何时变得这么强悍了?” “强吗?这种程度要想维护武纲、保住剑盟,可还差得远呢!” 三人都没有再动手的欲望,魏中兴见这纷争终于要落下帷幕了,便上前给个台阶,说道:“大家如果真为剑盟着想,就不要再继续了吧,就单人而言,武功谁高谁低一目了然。况且慕容兄与诸位一样,一片丹心在剑盟,就算各位老掌门在这儿,也会支持他当这盟主的。” 吴铭北域转身走回恒山的队伍,说道:“北域让贤认主,愿尊西岳掌门为剑盟盟主。” 南阳明与何振东知道大局已定,也归队说道:“愿奉慕容掌门为盟主。” 魏中兴抱着他的双臂,好像比他还要高兴,激动到:“你终于能佩这把镇岳尚方了!中岳掌门魏中兴,愿盟主承岳钟鼎之志,携我五岳上青云!”说完便又连忙退了回去。 此时站在武场周围的五百名弟子,连同他们掌门一起半跪在地,齐声说道:“恭请盟主,承剑誓词!” 慕容华站在武场的中央,右手高举镇岳尚方,在这祝融峰顶,他感觉山河皆在脚下,胸中顿时充满了豪气,高声宣出历代剑盟盟主,接剑继任的誓词: 倚尚方而镇山岳,共百舸争流 聚千剑以结武盟,长存于春秋 济国民而彰侠道,除暴纠谬 握五峰以擎苍穹,抚镇神州 慕容华喊一句,剑盟之众便跟着喊一句,浩荡正声响彻乾坤。时隔近七年之久,五岳剑盟在天下武林生死存亡之际终于决出了新主,镇岳尚方也将代表剑盟真正该有的实力重出。 慕容华仰望着这把剑,站在层云之上的祝融峰顶,目光掠过镇岳尚方就是近在咫尺的太阳! 慷慨誓罢,周围的人一同起身,魏中兴上前问道:“倪唤天在南海举兵,没想到朝中还有未丧天良的重臣,我们要不要倡议武林各派,配合他行动,他手里可是有二十万南土军呐!” “狗咬狗罢了,不用管他。”慕容华轻蔑道。他有自己的想法。 “狗咬狗?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所罗列的罪行,可比这诛杀国士、灭除武林更重啊!在武林式微之时他竟然举兵支持,即便他想当皇帝,这也情有可原吧,你为何说他是狗呢?” “你仔细想想,就算是朝中重臣,御统可能随便让人知道这些事吗?如果是偶尔走漏了风声,也不至于桩桩件件都让他知道得这么详细吧?除非他倪唤天是御统的心腹。你觉得作为御统的心腹,他的手上会没有攘定诸侠和武林各派的鲜血吗?现在天下武林声讨御统,他趁势陈罪举兵,不光可以让萧唯尊毁誉殆尽,连自己也能有个好名声。我现在都怀疑,那《诛侠录》与御守金令,是不是他倪唤天有意放的。” “可是……可是如果真是这样,那他怎么敢反御统?他就不怕御统指控他吗?” 慕容华笑了笑道:“整个武林与南征大将军都对御统的罪行言之凿凿,萧唯尊现在反驳,又有几个人会信他?倪唤天兵行险招,先发制人,一人就唱了两台戏,杀人用的是两面刀。此人毒辣又有谋略,眼下只能小心防备,不能轻易招惹。”接着又说:“当然,这些都只是我的推测,并无真凭实据,毕竟他如果真的沾了攘定诸侠个各派弟子的血,那他便是第二号敌人。只是真相不明之前,就先让他和御统斗吧,这样我们胜算也会更大。” 此时山下的一个门人突然冲进武场,半跪在南阳明面前说道:“禀掌门,武宗派顾韶华已经夺了荆州城!” “好!”慕容华痛快的说。随后他当机立断,对众人命道:“请各岳自出百名弟子,随我攻占湘星城!” 魏中兴道:“让我跟你一起去吧。”慕容华另有考量,说:“我们知道了这消息,那萧唯尊也快知道了,过不了几天便会真正开战,衡山还得拜托你和诸位掌门坐镇。” 吴铭北域又劝道:“让我跟你去吧,想当年武帝被困朔城,我恒山可是代表五岳最先勤王的!”慕容华虽说刚刚刻意狂傲了一下,但现在身为盟主,也明白团结人的重要,又考虑到他的武功不及魏中兴,不一定非得留守衡山,思量了片刻便回道:“好吧,就让吴铭掌门随我一起吧,另外西、北二岳再各加一百人,湘星城是湘南郡首府,还是妥当些好。” 安排完之后,他又想了片刻,然后对吴铭北域说:“人多行动慢,你带人先往湘南郡潜行而去,在此之前我先去趟襄阳城,等我到了之后我们再行攻城。” “你去那儿做什么?似乎并无门派立在襄阳城里吧?” 慕容华将镇岳尚方负背隐去,边走边道:“御统势大,倪唤天又靠不住,如果能有一面朝廷与武林都认可的大旗,那必定能让他萧唯尊,失手这锦绣乾坤!”说着,便出了武场,连飞带跃的下了祝融峰。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六十七章 群星承剑·苏长风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顾韶华占了这荆北府首府,十分谨慎,一时半会儿不敢抽身。第二天,他让人尽量招揽昨晚惊散的士卒,并吩咐门人守城,自己则在荆州城北门外不远处的一个高地上,练起了剑来。 横挥直刺,走剑回锋;剑脊拍石,气劲穿空。顾韶华在师命之下,不过摸了几天的剑,却像练了好几个月一样,用得相当熟练。虽然剑气横飞看起来有些凌乱,但顾韶华粗中有细,周围为数不多的花与树,被击落的尽是些枯枝残叶,他一剑也没有伤着新芽。 正练得越来越有劲,却见侧面飞来一杆金枪,顾韶华转身挥剑,将那枪击落在旁边,斜插在地,自己也退了几步,同时余光又瞄到了数百武宗弟子,不紧不慢的往城里走去。正当他挪了眼睛想要确认之时,忽然一个身影凌空翻身过来,顺手拔起那枪,笑道:“我观望半天了,你这真的是没有练过剑的身手吗?” 顾韶华回过身来,将剑隐在背,一脸诚恳的说:“也就很多年前,在长武院耍过,不过那时练武,什么都会碰上一碰,从来没有觉得剑有什么特别的。但当我买来这剑,拿着一舞的时候,却觉得顺手极了!看来人的武功一旦成长,对很多武学或是兵器的感觉都会不一样。” 万家术将照世在右手转着,脸上笑容渐渐长出几分挑衅的意味:“既然用剑用得这么得心应手,那我现在跟你打,你不会觉得不公平吧?”他这么问,哪里是让顾韶华回答,只不过是委婉的提醒他一下:照世圣枪要飞过来了! 顾韶华左接右挡,感觉比自己之前用疾手锋刃接万家术的枪,要稍微吃力些。万家术这边发觉进退自如,便想看看这个用剑的新手能到什么程度,于是突然纵身一跃,将照世立在他身后。顾韶华转身往后一挥,照世却携带气劲,顺着方向围着他转了起来,仿佛被一面金墙围着。 “初枪四式·围城!”随着这阵声音,万家术携庞然掌劲在空中坠袭而来,要让无路可逃的他接下这一掌——用剑接下这一掌。顾韶华凝力于剑,凌空横转两圈,忽然剑光似银盘,随即倾力一斩,耀眼剑气划出一个弧形,迎过上面的万家术,顺便在侧面切断‘围城’,停住了照世。万家术收枪回地,说道:“还真有你的,居然把‘夺目绝斩’使成剑招。” 顾韶华剑锋指地,笑道:“师父光让我练剑,也不给我一本剑谱,我只好融会贯通了。我一个刚入门的剑客能做到这种程度,自认为也算天赋异禀了,总不能指望我马上就创出什么像样的招式吧?” 万家术兴奋一笑,挥枪过去再使‘金风扫’,金色枪劲如狂风一般,跟着枪头猛袭过去。顾韶华这下接得更加费力了,接两下退一步的,眼看落下高地了,连忙翻身,跃到万家术后面。万家术背着他,猛然将照世圣枪往后面地上一插,连枪头也全然插进了地上,顿时以圣枪入地的那点为圆心,展开了一个金色境域,将两人关在里面。顾韶华连忙惊奇的帮他喊到:“定枪三式,困阵·黄金台!” 他转过身来笑道:“上次你说能赢,师父就信你,可是把我憋屈坏了!”顾韶华将剑插在地上,双手附着金色气劲,说:“原来,你不光是来试我的剑啊,不知道能不能提醒一下,在这‘黄金台’里收拾你,需要注意些什么?” 万家术赤手空拳摆开架势,拳脚缠气,冷眼看过去:“什么也不用注意,这不过就是把两个人圈起来,公平决斗而已。”说完便一腿踢过去。顾韶华双手接四肢,没了照世的万家术有些不敌,顾韶华见状,又快速围斩八道金刃。万家术连忙一一接过,又听顾韶华一声:“八刃金锁。”便见八道气劲,沿着刚刚的轨迹,竟同时来到了眼前。顾韶华在万家术上空得意一笑,却见地上突然飞出八根金枪,一一将那八刃冲破。 顾韶华侧头一避,翻过他头顶,心中微微一惊。万家术又笑道:“没什么,公平决斗而已。” “确实没什么,我倒要看看,你这黄金台出暗枪的速度有多快。”话音一落,顾韶华忽然没了踪影,却见万家术周围一阵一阵闪着金光,他拳连着脚,脚接着拳,根本接不过顾韶华的‘金光闪刃’。 眼看着他越接越吃力,万家术忽然右臂中了一击,同时他脚下忽然涌出庞然气柱,直冲上天,瞬间把顾韶华击落。还没等他落定,又有几十只金枪向他刺去,他连忙一招凌空斩破了那些枪。站稳之后回过神来,万家术竟然一拳来到了脸上,挨了这一拳,顾韶华借力后退,拉开距离。 “该用的都用了,这下该黔驴技穷了吧?”万家术道。 顾韶华凝周身内力在右掌,掌上金芒越发强烈,他淡淡的笑道:“黔驴技穷,我尚有招。当心了,黔驴!”说罢便横身悬空飞转过去,浩然金刃随之飞旋不已。万家术不断从地上发起金枪,又遣内力起了金色气柱,但一身庞然金气旋斩而来的顾韶华势如破竹。眼见就要斩到自己面前了,他立马撤了“黄金台”,收回圣枪,连忙横持照世竭力强接,只听一声:“圣光裁决!”,顾韶华一掌批下,数十道硕大金刃强击在照世上,万家术当即肺腑被震,半跪在地。以两人为直线的地上,气刃斩出了一条深沟。 顾韶华站在万家术面前,右手往后收回被冲倒了的剑,将它隐在背上。万家术忍着伤痛,将枪杵在地上,赫然撑起身道:“龙珠识主,必定不假!” “你说什么?”顾韶华一脸疑惑。 万家术笑道:“没什么,我虽是照世圣枪的主人,但输给你,我倒也服。”随后又若有所思的看着那枪,说:“只是你恐怕少不了要面对我的挑战了!虽然你并不是我师父。”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顾韶华越发的听不懂了,索性换了个话题问道:“你带了这么多人来,不会只是为了跟我过招吧?” 万家术将枪隐于背,一边领着顾韶华往城那边走,一边回道:“北方诸派在慕容华的建议下南迁到荆湘,现在武宗、落凤都不缺人手,师父担心荆州城朝得夕失,让我带点人过来帮你,顺便还能给别人腾点地方。不过……” “不过什么?” “中原郡北边的落霞涧,没有来。” 两人进了城门,顾韶华让新来的武宗门人暂时在城墙下歇息,之后再轮番守城。交待完了他又接着问道:“落霞涧?我记得北疆之时他们也参与了,其掌门好像是叫洛淼。怎么,是个很重要的门派吗?” 万家术顿了顿,道:“要看怎么说了,若只说中原境的中原郡一带的话,落霞涧算是首屈一指的了,北疆之战以前,其门人也有近千人,只是那洛淼的武功,确实差了一些。我是惋惜,这个时候我们连一个人也要争取,何况这是好几百号人。” “可我不明白,这其中的是非已经再清楚不过了,他洛淼身为武林中人,难道不明白我们如今是同气连枝的,畏惧御统的势力有用吗?” 万家术跟他上了城墙,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洛淼大概是因为他兄长,所以一时难以决断。洛氏兄弟在在整个中原境,可算是仅次于中原军牧的一股势力了,你知道那洛淼的兄长是谁吗?” “谁?”走到了城墙上,顾韶华侧过头去问到。 万家术站在这北面的城墙上试图眺望中原,同时长吸了一口气后:“中原精武堂堂主——洛尘。”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他又从怀里递给顾韶华一本武籍:“你不是说师父没给你剑谱吗?这是他老人家让我给你的,你可要练好了!” 顾韶华一看,竟然不敢去接,惊愕了好一晌,又抬眼看了看万家术,这才缓缓伸手,小心翼翼的接过武籍,还注视着封面轻声疑惑的念到:“显龙七式?” 万家术拍拍他的肩膀:“慢慢琢磨吧,我回武宗等你。” “你还要回去?” “那是当然,师父说,这几天忙着安置各派,自己的事却还没处理,到时候会让你回去的。” …… 同一天清晨的武当山。东风吹散梅梢雪,一夜挽回天下春。 这凛冬的余寒虽然还未死尽,但昨夜的风,却叫醒了不少枝丫和山花,原本满山的银白盖枯黄,如今也冒出了一些新绿,只剩零星的雪花压在老枝上。山风推着团团的白云,阳光趁着风起云涌之际一会儿一会儿的撒下,催着那些霜雪,消失殆尽。 武当弟子两千名,关外战死三百,北疆战死近六百。今日——也就是顾韶华夺了荆州城的次日。武当山上一千一百余名弟子,立剑在侧,缟素誓师。 武当掌门江鹤冲站在三清殿前,高声说到:“今日我武当,道服换哀衣,是痛于我武当弟子冤死一半!是痛于我武当八剑含恨六人!更痛于千年武历大道将倾!御统皇帝小看了天下武林豪杰,以为悬殊之下我们肯定不敢做声,我们今天就要让他看看!什么叫:以身正道,九死不悔!自今日起,我武当着此素衣而战,凡有同门战死之日,我们便是必胜的哀兵!直至杀了萧唯尊,武当方可节哀、消恨、息怒、换衣!” 江鹤冲武功虽然不高,但却是在攘定一朝摸爬上来的,在那个风起云涌的时代,耳濡目染之下,胸中积蓄的浩然气,毫不逊于那些个所谓的大英雄。他这些充满血性的话,赫然掀动着那千余名武当弟子胸中的热血翻滚,一个个神情变得比那些军人还要斗志昂扬。 说完停了片刻,他突然叫道:“苏长风!”苏长风应声上前,随后他往旁边挪了两步,身后高高的兵架上,一把名剑架在上面。剑刃左半刃为铜铸,右半刃是铁铸;挨着剑柄的刃上,两侧皆有单勾玉图样;一个勾玉为铜铸,镶在铁刃里,,一个勾玉为铁铸,镶在铜刃里。 他指着那剑问道:“大义当前,你自然无须像往年一样,拿着它与峨眉、青城比个高下。但是你记着,持此剑之人的所作所为,关乎我派声誉,他日面对千军万马,你连打颤的资格都没有!”说完他便两指将剑御出,让它嗖的一下飞向苏长风。苏长风双指隔空而接,顺手将剑锋一头栽在地上,目光如炬的凝视着那剑,沉痛的说:“愿乘长风逐恶首,誓提名剑正乾坤!” “好!”江鹤冲喝到。接着又指着它叮嘱道:“它可是我派剑术最强之人的佩剑,今日我将这真武太锋给了你,从此你便是我武当派的门面,可不要再像关中之时那样,被人欺负得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弟子必定以雪耻为志!” 整顿了人马,传了这把真武太锋,武当派举派南迁,一千多名缟素飘飘洒洒,像雪崩一般自武当山连跳带跃纷纷而下,往武宗派疾驰而去。 此时独孤雁翎把西蜀一境托付给了白羽和独孤求剑,领着峨眉弟子,追着莫非凡的脚步,向东出蜀,往荆湘奔去与诸派汇合。 仙灵素剑、清幽长铗、真武太锋,道家三剑都已传给了这个时代的中流砥柱的手中,在时势的推动下,他们将同武林各派一起,齐聚荆湘。 在这个坍塌的时代,夹在盛权在握的野心家当中,再没有了前人的庇护,这些临危受命的青年志士,要凭手中的三尺青锋,划开天地。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六十八章 惠王府里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荆湘境襄阳城里的惠王府。 萧世宁府邸虽然不大,但还是被他装点得像个小花园,一条弧度不大的长拱桥,架在府中鱼池的两端,连接王府正门与客厅,两边种着柳树和一些长青的植被。即便是少许凋零枯萎的花和树,此时也渐渐有了些新生的迹象。 他在桥中央的亭子上,向池中的锦鲤投食,释预立候在他旁边,一名家丁忽然走来报道:“王爷,江堂主到了。” “请她来正厅!”萧世宁将手中鱼食一撒,转身带着释预立先进去了。 江荷漫迈着江湖儿女的步伐进门说到:“我就知道你肯定会请我来你府中。” 待她坐下,家丁进门上了茶之后,萧世宁便叹道:“你知道顾韶华为什么能这么顺利的夺了荆州城吗?”江荷漫端起茶,揭开盖子轻轻吹了两下,说:“想必是王爷的荆北廷武衙干的好事吧。”说完,便一边听萧世宁回应,一边喝了两口茶。 “我让他们都穿着黑衣,以免暴露。之前我觉得自己夹在道义与血亲之间,虽然为难,但毕竟萧唯尊的话也是义正言辞,因此我也并不想就这么偏信四大门派的话。可是倪唤天身为朝中重臣,与御统也从来没什么间隙,如今他居然列出了萧唯尊更为天地所不容的罪状,我哪里还敢向着他!” 江荷漫放下茶杯说道:“我当时听闻也难以置信,但是联系《诛侠录》的事看来,他的确有这么做的动机。因为只有断了《武林通史》,他所做的一切,才能真正的换副模样传于后世。等御统真的灭了武林,朝中编撰《武历纪》的‘御笔汗青’便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支撑,面对皇权至上又如此狠毒的萧唯尊,有气节便没有命,最终一定是一个明哲保身的人掌笔,为他润色他的所作所为。” 听完这话,萧世宁越发义愤填膺,桌上的茶杯被他狠狠一掌拍得飞了起来,茶汤洒了半个桌子,茶盖也摔在了地上,还夹杂着桌子脚张裂的声音。他怒目道:“我萧家四代英主,团结天下英雄攘外平内一统神州!他萧唯尊不光对权小式微的功臣,无罪而诛,甚至还想断了《通史》毁了武纲,我萧世宁不反他,已经是对不起祖宗了!” 江荷漫虽然已经气愤过了,但面对萧世宁的怒火却是微微一笑,说了句无关家国与侠义的话:“我就知道你如今绝不会对武林各派出手了,那顾韶华夺了荆州城,我荆湘精武堂离得这么近,按说应该动手夺回,但想到你不会乐意,我也就作罢了。” 萧世宁平了平怒火,问道:“你不过区区精武堂堂主,你就不怕御统问责你?” 江荷漫挺直了腰板,正了正身子,刻意收了笑容严肃道:“是堂堂精武堂堂主!”说得释预立在对面噗嗤一笑,把他们两人的目光都给吸引了过来。 释预立见自己失了礼,便连忙正经的说道:“呃……江堂主如果继续不作为,那毫无疑问要担干系。而且我听闻荆湘军牧宋知义也故意装傻,还向御统请旨如何行动,想必多少是看在平日与王爷和江堂主的交情上才这么做的。属下觉得,先人已经归天,王爷对不起也就罢了,但这活生生的人,王爷难道也要让他们身处险境吗?” 释预立呼之欲出的话,把萧世宁说愣住了,他缓缓摆正眼睛看着门外,沉思良久。 空气渐渐变得安静了起来,静得连正门口远远的脚步声也能隐约听见。 “谁来了?”萧世宁回过神来往门外放眼望去,看门的家丁进来通报道:“来人自称慕容华,说想见王爷一面。” “慕容少侠?”萧世宁疑惑到。三人互相看了看,江荷漫说到:“您可是襄阳城的总兵,更是和御统同姓同宗的王爷,他怎么会来找你?莫非他知道荆北廷武衙的事?” 萧世宁想了片刻,回道:“应该不会,才过了一天而已,江湖上还没人议论荆州城被占的细枝末节,况且正如你所说,我可是萧家的人,不至于这么快惹人怀疑吧。”两人知道这么议下去没有意义,萧世宁便对那家丁说道:“请他进来吧!” 慕容华一听通报的人请他进去,他心里便有了谱,心想,如果萧世宁的立场明确,那惠王府里的所有人,恐怕都要拿着刀剑出来“请”他了。 他进门向萧世宁行了个江湖礼,看见江荷漫也在座上,便问道:“若是没记错的话,这位应该是荆湘精武堂的江堂主吧?” 萧世宁连忙一边指着,一边跟两边介绍道:“对了,这位是五岳剑盟·华山掌门慕容华。”又转指向释预立道:“这是我惠王府的管家,释预立。”他们尚未知晓慕容华继任盟主之事。 江荷漫笑着回道:“我一介擦边的乙级武官,没想到荆湘之外的豪杰也认识我,倒让我感到有些荣幸了。” 萧世宁心中似乎有所期待,手指向释预立旁边的椅子,说道:“慕容少侠请坐。不知道在这种时候,是什么事让你来见我呢?”说着,一个家丁又进来补了杯茶。 慕容华没有坐下,仍是站在门口,两眼凝视着萧世宁,目光如炬,回应到:“为了大晋国祚,和你萧家的江山!” 江荷漫与释预立猛地一下望着他,萧世宁缓缓收回手,小心试探的问:“武林公然要倒皇,青城峨眉正往东而来,武宗派又刚夺了荆州城,我还听说你们剑盟已经在衡山聚集了。摆出这种架势,阁下却说是为了大晋和萧家?” 慕容华突然沉了沉脸,故作不悦道:“我原以为秦王之子,不说侠骨丹心,也当是洞察时势、明辨是非之人,如今萧唯尊诛侠、乱纲、断史,犯千古奇罪在前,倪唤天又举兵在后,惠王难道还想置身事外不违背忠义吗?大忠大义都要丢了,还有什么忠义!” 释预立肃穆抬眼,指着他道:“慕容华!你现在可是在惠王府!” “无妨。”萧世宁止住了他,又问道:“那请问慕容少侠,什么是大忠大义?我一个小小的郡王,能调的人马也不过两三千而已,又如何成就这大忠大义呢?” “大忠有二,一者忠于黎民与正道,其次在于力挽国祚之危。此外皆为小忠。而大义则是济民救国。如果惠王不作为,我等武林各派只能支持倪唤天。慕容华敢问王爷,您是希望残暴专横的萧唯尊独断苍生,还是希望善恶未知的倪唤天改朝换代!?”慕容华慷慨陈词,最后一问更是直击心灵,把在座的三个人都说得怔住了。 惊诧了片刻,释预立马上领悟了那句“我等只能支持倪唤天”的言外之意,立马半跪在地上,请求到:“属下也请王爷变天下事为家事!为祖宗诛杀萧唯尊,还天下武林以公道,绝不可将江山拱手送人!” 萧世宁听完两人的话,轻轻皱着眉头,脸上并没有太多波澜。他其实并非没有决断,只是觉得还没遇到能做决断的时机罢了。如今他深邃的眼睛仿佛要包揽宇宙,目光又越过慕容华望到了万里之外,轻轻的说了一句:“可世宁我,势单力薄,恐怕……” 江荷漫终于清楚了他的心思,起身转向门外,边走边道:“王爷勿忧,我举荆湘精武堂来援。”毫不犹豫,且云淡风轻。 目送走江荷漫,萧世宁连忙扶起释预立,说:“先生,帮我写封信,问问荆湘军牧吧。” 慕容华看他从从容容的左右各一句,依次解决荆湘一境的军与武,他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似权小势微的王爷,竟然有如此魅力,让荆湘境内的精武堂堂主与军牧都愿听他的。他不禁觉得,这萧世宁举兵,或许真能惊着御统。那释预立领命退下之后,慕容华便叹道:“王爷方才还自谦,说自己不过两三千余人,没想到两句话便解决了荆湘全境的军武势力!” 萧世宁道:“你误会了,同在一境为官,我和那宋知义确实常有往来,也互相欣赏,但他对我可不像江姑娘那样。”说着,感觉表达得似乎有点不对,又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他不像江堂主那样愿意对我舍命相帮。我也只是觉得他有些正气侠心,所以想试试看能不能团结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慕容华一字一句听了,连他心虚的解释也听了,这才明白过来,这个惠王的魅力似乎有两种,一种是当初在武宗派时看到的爽朗与豪气,大家都看得清楚;而另一种,恐怕要江荷漫才能说得清楚些。 这时他又想起了自己的事,便对萧世宁说:“顾韶华夺了荆北府首府,我也要回去领人夺了湘星城,在宋知义给你答复之前,不如王爷先让江堂主留在湘南郡与我互相策应,而您则在荆北府与武宗派联手,若是宋知义不答应,我们便一南一北,平了荆湘!” 既然想请别人响应自己,却又仍然要夺别人责任之内的城池,这似乎会让萧世宁的信,显得不那么有诚意,甚至多少还带点威胁的意思。然而萧世宁这时却没有用情理来劝慕容华,反而刚毅果决的答了一声:“好!”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六十九章 群星迎主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慕容华离开了惠王府。在去往湘星城与众人会合的路上,他将拜访萧世宁的事,以及自己想要以萧世宁来号召朝廷军武势力的想法,书信给了武宗和落凤。 到了湘星城外,他原本的打算,是想挑最薄弱的城门速攻。他们最先来到南门,还没探查其他城门的形势,便觉得这一定是防守最薄弱的。但为了确保事情能更加顺利,还是派人远远地沿着湘星城摸一圈,收到的结果却是说一处比一处人少,这里反而是守城人数最多的。他不禁怀疑,会不会是有了荆州城的前车之鉴,他们的人都埋伏在了城里?若真是这样,那相比之下士卒较少的城门,极有可能伏兵最多,于是当即下令,就攻这守卒最多的南门。 他让数百名剑盟弟子,齐凝剑气往城门一轰,庞然剑气瞬间将门轰开了一个硕大的门洞。却见那城上守卒镇定自若的往来巡视,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于是他又让众弟子对准城墙,心想,这次对方要还能熟视无睹,那就一点一点的把那城墙轰塌!于是这次加上了自己的内力,领着众力凝成的巨剑飞袭而去,但只是砸了一个坑,可见这湘星城城墙的确厚实。 慕容华猛然起身,睁眼远望,也不怕被发现。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对方能有什么阴谋诡计和兵法韬略,难道真不怕自己再来几次,毁了那高墙? “怎么样,还要再来吗?”吴铭北域问。 这话将慕容华拉回了神,百思不解之下正要再次下令,忽听对面有人喊道:“阁下是何门何派之人啊!何不出来说话?” 对方终于有了反应,慕容华也懒得去想有什么圈套了,急不可耐的上前应道:“五岳剑盟·慕容华!”话一说完,他们注视着整个南门的动静,既好奇又担心对方会有什么阴谋。却见那扇被轰穿的城门缓缓打开,里面的人又说道:“慕容少侠为何不早说啊!这下城门坏了,你们自己修吧!” 慕容华没反应过来,试探性的激到:“湘星城总兵和湘南郡军督都是缩头乌龟吗?领着四千余守卒,竟然也能让我几百名剑盟弟子破门砸墙,不敢露面,他陈潭沙的丙级武衔到底是买来的还是求来的?” 那湘南郡军督陈潭沙跃上城墙大吼道:“慕容华!你少在那儿污蔑人!别以为你年少成名就有多大的本事,若不是宋军牧吩咐我配合你们,你哪里还有命在那儿叫嚣!”这一骂,慕容华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宋知义已经倒戈了!一时之间兴奋不已,连忙命人出了丛林,边走还边道歉:“原来陈军督是刻意纵容我等,慕容华不知陈军督通达大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请军督海涵!” 陈潭沙一脸勉强的消了气,说:“我陈湘潭可是丙级甲等军督,与宋军牧的武衔不过咫尺而已,我岂会惧怕你!”慕容华恭敬回道:“那是自然,陈军督的威名,我早有耳闻,所以今夜才只敢躲在暗处攻城。”他这话虽然跟刚刚激他的话有些自相矛盾,可陈潭沙听着却一点儿也不怀疑,“哼”的一声甩过了半张脸,傲娇的斜视着慕容华等人进城。 慕容华暗暗一笑,心想到:这家伙还真会自我陶醉,一等之差跟一级之差哪能一样! 而在同一天,武宗派附近已汇聚两万余人。萧世宁白衣佩剑,单骑前往武宗,绕经荆州城时,忽闻一阵奇声,如龙吟似剑鸣,清脆正音好不悦耳!听得他心里一惊。但他并没有因此驻足,而是风风火火的继续往前。 他快马到了武宗派,竟远远看见正门前整整齐齐的站了上千人,于是带着疑惑狠狠地抽着马屁股。距离越来越近,万家术、苏长风、独孤雁翎、莫非凡、花月痕……一张张熟悉的脸,渐渐清楚地浮现在眼前。 一下马,便见万家术半跪道:“万家术代表武宗派,请惠王顺天应人,诛暴君,衡武纲!”随后众人一同跪下,齐声重复道:“请惠王顺天应人,诛暴君,衡武纲!” 萧世宁连忙俯身去扶他,抬头道:“万堂主切莫如此。大家快快请起,世宁正想与诸位英雄商议此事,我官小势微,又是萧家的人,只希望各位武林豪杰不要疑心我,哪里还敢受诸位之礼!” 独孤雁翎抬头回道:“惠王何必谦虚,慕容华已将王爷联络沙州军武的事,告知了我们。正是因为王爷是萧家的人,所以才能让朝廷那些犹豫在忠义之间的人,下定决心倒皇。如今天下武林与荆湘全境军武都是王爷的臂膀,哪里还能说没有势力?” 花月痕微微低着头,轻声说到:“王爷可曾听过我伽蓝寺‘十三棍僧’勤王的故事,如果能有选择,我伽蓝寺依然愿意维护皇统!”这话直击萧世宁内心,让他突然停住了扶着万家术的双手,愣了一愣。 莫非凡道:“上次也是在这武宗派,发现王爷十分仰慕武帝爷与攘定诸侠,莫非凡自认能立诸侠之功,就怕王爷没有武帝雄魄!”萧世宁缓缓收回双手,被这一句一句的从龙之语,推正了腰板。 苏长风索性点破道:“王爷不必再做多余的试探了,武林中人的恨意只在萧唯尊,既不延及萧家无关之人,也没有所谓的野心家。如果您还有心延续晋祚,就请您领武林各派举兵,收拾朝野人心!” 萧世宁听罢,立刻行礼说道:“我萧家之人,做出如此人神共愤之事,各位英雄豪杰竟然还能推举我领此大事,萧世宁在此起誓,不论晋祚能到何年,必以铲除萧唯尊为第一要义!各位快快请起,再跪下去,萧世宁就无地自容了!” 众人随即起身,万家术等人将萧世宁迎进武宗派内,与徒梦龙议定在荆州城举兵后,萧世宁亲自为苏长风铺纸研墨,看他蘸着胸中的豪情与激愤,撰写檄文。万家术等人则与各派掌门,清点人马,整装待发。 而在比邻沙州——荆湘的西蜀,白羽同独孤求剑一起前往蜀府首府——鹃城,七千余名西蜀精武堂堂生,潜伏在鹃城之下。独孤求剑与白羽两人悄悄进入城内,准备“请”西蜀军牧怀书剑,共谋大事。 独孤求剑领着白羽到了怀府,看门的认识这精武堂堂主,见他前来主动上前打了声招呼,便进去通报了。 片刻之后,门人将二人领进了客厅,怀书剑起身相迎道:“眼下这种形势,我想独孤堂主不会只是来找我闲谈的吧?”他看了看旁边的白羽,又问道:“不知这位是?” “哦,白少侠乃是蜀南剑宗的掌门。” “什么!?独孤堂主,你这是什么意思?”怀书剑立刻放下了行礼的双手,带了三分敌意的问到。独孤求剑不管他的反应,接着道:“介绍个朋友跟你认识而已,你就让我们这样站着说话吗?” 怀书剑听过白羽在关外的事,不敢轻举妄动,如今被独孤求剑带了进来,便只好先回到主座上。他伸手对着独孤求剑:“请坐。”转而瞟了一眼白羽,面无表情的说道:“白掌门随意。”白羽轻轻一笑,走到客厅上方的另一张主座上,怀书剑一脸愕然的看着他走过来,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自己旁边。 白羽将手放在中间的桌上,转头对怀书剑笑问道:“怎么,难道怀军牧觉得我太拘谨了吗?” 怀书剑白了他一眼,板着长脸问独孤:“独孤堂主跟蜀南剑宗的掌门一起来是什么意思?难道剑宗愿意与朝廷一起镇压武林吗?” 独孤求剑又绕开话锋反问:“怀大人,您虽然不是蜀府之人,但我想您应该知道,当年萧克定趁乱窃国,是谁帮助朝廷平了叛乱,安定蜀府吧?” “怎么,你想说皇上暗杀岳钟鼎、谋害武灵烁天理不容吗?” 独孤求剑脸色一变,往前挺正了身子怒道:“怀大人还有必要问吗?你不是蜀府之人,所以我不指望你对前代的某些侠士有特殊的情感。但你总不至于帮着御统断史毁纲,做一个千古罪人吧?难道你只识皇恩,而不知《圣约》吗?” 怀书剑沉默了片刻,淡淡道:“皇恩近在咫尺,《圣约》远隔千年。” 白羽冷笑一声:“呵,原来怀军牧是凭距离来做决定的啊!”说完双指一并,凝气成剑,就要往怀书剑脖子上放;怀书剑抬起左臂,猛然一肘甩过去,却见白羽忽然消失,怀书剑一肘甩空。独孤见状起招一剑射过去,怀书剑被迎面而来的剑气吸引了注意力,等应付过独孤的这招,才发现白羽已经用无影剑指着自己的后脑勺,剑锋与肉,不过方寸之间。 “要是这个距离还不比那近在咫尺的皇恩近的话,那在下可以让它再近一点。”白羽冷冷的说到。 独孤求剑看着惊出了冷汗的怀书剑,说:“忘了告诉怀大人,这位白少侠的速度,可是仅次于当年的上官影啊,下次动手可别大意了,当然,我是希望不会有下次。” 怀书剑强装镇静,不屑道:“倒是没想到,剑宗在金赤羽之后,还有能人。但你们该不会以为,杀了我,就能让蜀府与滇南郡两地军督倒戈吧?” 白羽将无影剑剑锋抵着他的后颈,说道:“西蜀精武堂堂生尽在城外,拿下这不足五千士卒的鹃城不在话下,一旦我们杀你夺城,益州各城总兵看在攘定诸侠的面子上,必定响应。到时候那两个光杆军督倒不倒戈又有什么关系?你今天能识大义便罢,不能识就杀了你,反正你的武功又谈不上什么国色天香,我白羽可没有什么耐性劝妓从良!” “你……”这强势的威逼与粗口,让怀书剑一时说不话来,憋屈了一会儿,终于说道:“我当然知道如今的官军恐怕已经不被看做官军了,但要我用剑指着朝廷我也拿不稳剑。我可以把军牧印给你们,并帮你们跟两地军督打招呼,至于我个人,恕不奉陪。” 白羽撤了剑气,独孤求剑起身拱手道:“他日御统伏诛、武纲扶正、侠道伸张,青史一页,必有你怀书剑的名字!” 怀书剑只是无奈一叹:“起义也好、造反也罢,这种大事可不是凭着精武堂主的权威就能让他们从命的。既然所有堂生都愿意跟你来夺这鹃城,那这西蜀的人心也可想而知。今日我将军牧印给你们,也只是顺水推船罢了,谈不上功劳,我也不稀罕这种功劳,你们成败都与我无关。”说完,便起身把他们领进书房,将军牧印给了独孤求剑。二人控制了鹃城,便凭着军牧印与怀书剑的亲笔书信,号召西蜀全境军武倒皇。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七十章 聚义荆州城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占了荆州城几天,万家术前脚返回武宗不久,顾韶华便得知了荆湘军武归附萧世宁的消息。这时他才放下心来,让荆州城总兵暂且驻守,自己也动身返回武宗。刚出了南门,却隐约听见身后传来打斗声,声音虽然不大,但隔着整座荆州城都还能听见,想必交战之人不在少数,于是连忙弃马,飞上城墙。 他抬眼环视,却见东门与北门都已摇摇欲坠,北门是一片境军甲胄,西门是上万域军戎装,两边城墙上,都已经出现了敌方的身影,正在与留守荆州城的士卒与武宗派弟子厮杀。 两边情势同样危急,顾韶华来不及多想,就近飞往西门,左右来回十余剑,清除了城墙上的敌军。却见城下众军齐发气劲,上万道气劲飞来,如小流积成江海,把西城墙冲击得摇摇晃晃。 双方以气劲攻防,虽然众人有城墙掩护,又居高临下,但西城仅千余人,面对敌方上万之众根本难以抵挡。坚实的荆州城墙虽然短时间内不会倒下,但城门却越来越难以支撑了,顾韶华没有办法,两只眼睛来回搜寻片刻,于是孤身起剑,径直往敌方将领飞去。 两剑相交,顾韶华这才看清,对方竟是女子。自家将领被人将了军,周围士兵连忙围上去,却见那女子喝道:“闪开!别碍着我杀这反贼!”众人便又转身往城门攻去。 顾韶华笑道:“正好敌众我寡,能让我擒贼擒王再好不过了!” “哼,就凭你?不说你这是痴人说梦,即便你使诈败了我,这儿下有先锋将,北门还有吴越军牧,要想他们群龙无首,光杀了我可没用。你除了归降,就只能归西!” “‘下有先锋将’?那敢问姑娘是?” 那女子将剑抬起,沿着剑刃斜视过去:“东属左副将——萧兰!”说完便一剑刺去。顾韶华一剑挑开,翻身斜划还招,往来数十招,萧兰才发现眼前此人,并非凡手。于是自言自语道:“也对,你一身便衣,不可能是城中总兵。应当是武林中人。” “呵,原来你放此狂言,是以为我是荆州城总兵?”顾韶华轻轻一笑,紧接着又猛挥数剑,剑气一道比一道强劲。萧兰越接越吃力,索性聚精会神一霎,以一道剑伤的代价,瞬间移到顾韶华身后,孤注一掷倾尽全力横划一剑,自损了八百誓要伤敌一千。却听身前传来一声:“龙翔!”同时顾韶华反身挥剑,一条气龙贯过萧兰,凌云直上! 萧兰吃了强击,用剑定住了身子,弯着腰抬眼怒问:“你到底是谁!” 顾韶华没有留心听,只是立握着剑,反复看了几眼剑刃,然后气道:“这材质也太差了,好不容易又使出了这招,怎么才几天就有裂痕了,那地摊前的大叔还说是身经百战的上等剑!真是白瞎了我五十文钱!” 萧兰将嘴里的血往地上一啐,瞪着顾韶华骂到:“我堂堂昭圣公主,怎么会败给一个蠢货!” 顾韶华回过神来,惊到:“公主?对了,你姓萧!搞不好制住了你,还真有擒贼擒王的效果!”正说着,却听城门轰的一声被攻破,情况紧迫,顾韶华深知北门情况或许更糟,连忙再度杀过去,想活捉那昭圣公主。 萧兰凝力在剑,每次接招都狠狠的斩开顾韶华的剑,强拼了十来下,顾韶华的剑果然被折断了。她连忙回身,想趁机重创他,然而顾韶华脚尖刚刚接地,还没落定,便扔掉手中断剑迅猛起身,像一道金光一样闪杀过去。萧兰始料未及,‘金光闪刃’又刀快过眼,勉强接了几下,萧兰便断断续续的被气刃割来割去。 “来人!”她一手撑着剑,一手握着刚刚两度被袭的臂膀大喊,仿佛已经认输了。顾韶华正准备乘胜追击,想要抢在救兵来之前挟持她,却见除了数百名士兵正往这边过来以外,其余的敌军也逐渐从城里往外退。 萧兰也看傻了眼,望着退却的军队急道:“我上万东藩军,怎么可能被一两千人打退?”话一说完,忽闻城中传来悠扬剑音,宫商起转,好不悦耳!随后一名灰衣青年踏剑飞来,一招空灵飞剑从背后冲破来援的士兵,落地之后收招扬剑,看着萧兰说到:“还是个女将军,只可惜今日不是你立功的时候,跑快点的话,或许还不至于全军覆没。” 顾韶华没有先问他如何出现在这里,反而端起他手中的剑,叹道:“这剑精巧自不必说,刚刚那阵剑音怕才是当世无双了!”然后又转头看了看地上的断剑,愁到:“想必五十文是买不下来的。” 莫非凡白了他一眼:“你怕不是在做梦吧?” 萧兰轻蔑一笑:“呵,不仅蠢,连见识也没有吗?这世上只有一把剑,宫商角徵羽五音俱全,能弹刃而唱,看来这青城派是换掌门了!” 此刻东藩军已渐渐退到三人身后了,萧兰这才看见,对方人数并不比自己少,而且大多都是武林中人。虽然不明白他们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但自己这边败退的事实已经无法改变,所以只能下令撤退。 顾韶华刚跨了半步,莫非凡便拉住了他:“我身后的人都是临时应战的,没有组织的追击很难有理想的成效,暂且放他们去吧,况且我们来,还有更重要的事。”顾韶华这才反应过来:“对呀!我还没问你怎么会在这呢,而且看这情况,似乎各派都来了!” 莫非凡将他引着往城里走,边走边道:“今日城里来了位贵客,荆湘要有大事发生了,独孤雁翎、苏长风现在北门,慕容华与秦烨等人也正动身赶过来,武林各派除了武宗,快的话在今天晚上就将齐聚荆州城。” “终于要动手了吗?不过你说的贵客是谁?又为何武宗派要缺席呢?” “惠王萧世宁,要在荆州城以檄文誓师举兵,昭示天下,并领荆湘全境而反,我们都将见证历史!”随后微微笑道:“但很遗憾,徒梦龙说武宗派另有要事,你们武宗派的人都得回去,无缘这个光荣的时刻了。” 顾韶华并不觉得遗憾,反而慷慨回到:“不能见证历史,那就创造历史!我要让万家术帮我相一把好剑,跟你们一起,匡正天下!”说完便纵身飞入城内。 莫非凡将长铗剑隐于背,青眼目送这个始终积极的背影,自言自语道:“我现在也好奇,你在关外量的距离,到底能不能走完。” 顾韶华进城之后,苏长风与独孤雁翎已经引两派弟子,在北门退了吴越军牧所领的吴越境军。三人在城中相遇之时,苏长风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刚才那是显龙七式之招。”独孤雁翎接到:“没想到你练起剑来竟然这么快,徒掌门还真是有眼光,趁早去找一把好剑吧,别到时候打得正起劲,却被仙灵素剑给斩断了。” “说来也巧,我的剑刚断!”顾韶华一脸无奈,又说:“不过我可没打算跟你打,这显龙七式我才刚摸到一点门道,别到时候打得正起劲,剑招使不出来,又得换‘疾手锋刃’。还是等我练透了再说吧。”接着又笑着拜别道:“我就不陪……呃……不打扰两位了,莫非凡说惠王萧世宁来了荆州城,既然是你们拥护的人,那在回去之前,我还是应该去拜见一下。” 顾韶华渐渐走远,独孤雁翎看见苏长风兀自一笑,便问他笑什么,苏长风道:“徒掌门自北疆残了右腿之后,一直深居未出。我原以为他们武宗此刻的大事十有八九是要新立掌门,现在看来也不一定,因为还有一件事,也算是武宗派乃至整个武林的大事。” 独孤雁翎知道他的意思,跟着感慨道:“人说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要是刚上凤凰山那会儿,我绝不会认为他能成为龙藏剑主。” 苏长风忽然一振,提声说道:“这有什么!你独孤雁翎的千里之行,不也正一步步的在走着吗!?” 她蔑了一眼,脸上却还夹杂着三分窃喜,回道:“可别说你这是给我打气,我并没有什么好担忧的,倒是真武太锋可是武当门面,你别落后了才是。” 顾韶华进了荆州城的军武府,见萧世宁在院内站着,若有所思的摸着四周的门窗。 “武宗派出师堂堂主·顾韶华,拜见惠王。”顾韶华半跪到。 萧世宁连忙转身,快步过去将他扶起,抱着他的双臂说:“没想到今日再见,顾少侠竟已是武宗派的堂主了!不知下次再见,又将是何种身份?” “惠王说笑了,如今万幸您能支持武林,或许过不了几天便会再见,我当然还是武宗派堂主。”接着又礼貌的沉了沉眼,刻意说到:“只是王爷要领群雄并起,在下却要奉命回武宗,无缘亲睹,实在有些遗憾。” 萧世宁勘破笑道:“你顾韶华真的是会为这种事而遗憾的人吗?你自有属于你的大事!”接着又道:“还有,你们一个一个惠王、王爷的,难道不觉得拘谨吗?我一直都很钦慕,先帝与攘定诸侠随性的称呼与相处,世宁可不想让一个无关紧要的身份,把我与你们隔阂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接着顾韶华又拜别道:“我来只为见萧兄一面,现在我得赶回武宗了,如今东藩军已经到了荆湘,更不知道牧前辈能挡住北疆军多久,早点了却我们武宗的事,也好与大家同仇敌忾。” “那顾少侠多加小心,萧某就不送了。” 顾韶华转身刚走到门前,忽然停住脚步叫道:“萧世宁!” “怎么了?顾少侠有什么事尽管交待。” 他没有回头,只是望着门外笑道:“没什么,就是想叫一下你的名字,慕容华是御统群星中最先与我相交的,我相信他的眼光,也许有一天,‘萧世宁’三个字再也不能随便叫了。”说完便走出大门,纵身而去。 萧世宁仰面抬眼,目光越过军武府的正门,送走凌空而去的顾韶华。当初单纯为延续萧家统治的使命感已滋生了夺取天下的雄心,脸上带有三分豪情的轻声说到:“若是非常之人,有什么不能叫的呢?就像上官影直呼萧锋镝一样!”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直到顾韶华的背影消失殆尽,然后又微笑着转身走进正门对着的军督厅,边走边嘀咕:“世乱由天崩,暗锋折明锋。时宁凭剑取,跃龙扶潜龙。” 第一卷:鱼龙潜跃 第七十一章 一代江山一代侠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莫言屈凤恨,传世百兵轮流逢真主。 且存折剑志,继往万家各自请英雄。 今日荆湘晴空万里,太阳红得像燃烧着的雄心,天光云影下的武宗派,弟子们一个接一个的往武场集合,万家术与顾韶华分别领站在御门堂和出师堂前,一无所知,默然等候。 合武殿大殿中间摆着一张椅子,徒梦龙背对着殿门坐着,与武圣的雕像相对。他看着雕像下面架着的龙藏剑,从轩辕显到岳在渊,《武林通史》中记载的英雄——历代龙藏剑主在脑海里挨个的掠过,到最后回忆起自己的时候,面容却添了几分惆怅。 他盯着剑柄龙珠默然良久,忽然将龙藏御上手中,一剑撑起身子转对殿门,接着一脚将椅子踢到殿外,正好落在武场上众人的正前方,随即纵身一跃,端坐于前。 “师父应该知道,今日荆州满城的英雄草莽等着惠王领众誓师,我派究竟有什么事,竟比这乾坤一掷的时刻还要重要?”万家术疑惑到。 徒梦龙将龙藏剑往地上一立,扫视了众人:“我武宗一派之事,自然不敢与天下事相提并论,但有些事必须了结了,我才好任凭你们去为捍卫武纲而拼命!”随后他又转头对着万家术问到:“家术,你跟为师几年了?” “弟子于御统四年五月十五拜入武宗,已经五年多了。” “你是中原南阳人,我没记错的话,你曾是南阳长武院的第一名,要武举入精武堂,不在话下。但你为何还是要来拜入武宗门下。” 万家术笑道:“师父您忘了,您之前问过我的,我说没有为什么,就是想成为龙藏剑主的徒弟!” “哈哈哈哈!就因为这么一个简单的想法,就来了武宗吗?若是进了精武堂,或许过不了多久,你就是精武堂堂主了!”片刻之后又变得庄严起来,接着说到:“但是话又说回来,我武宗派掌门人,比那精武堂堂主从来都是过无不及的!今后也一样!”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徒梦龙这话把万家术说得似懂非懂的,顾韶华可是听得明明白白,清楚他的言外之意,于是眼珠子微微往万家术那边移了移,然后暗自心领神会一笑。 “顾韶华!你呢?给你的剑谱练得如何了?”正为万家术高兴,谁料徒梦龙话锋一转又问起了自己,顾韶华连忙收了笑容回答:“弟子惭愧,基本都还不会,只有两式能偶尔使出而已。” “哼!你小子拐着弯的侮辱老夫是吧?你明知道我这么多年七式都还没悟透,你不到十天就能偶尔使出两式,有什么好惭愧的?我问你,你想不想要这把龙藏剑?” 这直截了当的一问,让顾韶华的心突然一惊,同时又换成万家术在旁边为他高兴了。顾韶华微微沉了沉眼,看着那龙藏剑,轻声的说:“练‘疾手锋刃’的时候从没想过,可现在要说一点不想却是不可能的,只是我虽然想,但并不妄想。” “知道是妄想就好!要是在几天以前,老夫也想将这龙藏剑交出去,给你显龙七式的剑谱,就是想看看你担不担得起这龙藏剑。可是就在昨天晚上,我突然又不想放手了。因为我练成了‘麒麟吼’,终于练通了这显龙七式!”说完便两指御气,将当中一名武宗弟子的剑,引给顾韶华。 他刚一接剑,便见徒梦龙御起龙藏在怀,剑尖旋转成一个白点指着自己。徒梦龙抬着双臂,两手并指,传力于龙藏剑,将内力一点一点化成剑气聚在剑刃,还看着顾韶华说:“注意接招了!”话音一落剑音长啸,一道庞然剑气,如赤炎麒麟赫然冲出,顾韶华连忙斜剑横档,被强击而退,身后众弟子一同撑住他才停了下来。 “若不是爱惜我武宗派的砖瓦,这一下你就要见血了!接下来要面临的恶战,将会比北疆更加长久,‘救世剑’向来是能者居之,在这存亡之际更应该给能发挥它的人,你说,我凭什么要将龙藏剑给你?” 顾韶华站正了身子满脸不服,愤然起剑,抬起双臂左右并指,像徒梦龙一样将剑旋御在胸前,剑锋直指徒梦龙。随后四指倾力,那剑携庞然剑气飞袭而出,徒梦龙惊讶一眼,连忙以一招“龙翔”接下,内心不禁犯疑:莫非这才是麒麟吼正确的模样?可是剑离不离身又有多大区别呢,还是说我想多了? 他接住被击退飞回的剑,上前扬剑说到:“我之所以不敢妄想这龙藏剑,不过是因为它是掌门您的佩剑而已,但我顾韶华从未觉得自己配不上这龙藏!您要问我凭什么,凭我昨日比前天强、今日比昨天强、明日也必定会比今天强;凭我关外与北疆,两入龙潭皆悟得强招;凭我出蜀漂泊三年,自学能与御统群星争胜;凭我有剑无剑,都自信他日都能与攘定诸侠一较高低!我顾韶华不会妄自菲薄的去觊觎任何名兵,但也绝不会在任何名兵之前自觉不配!” 徒梦龙微微一笑,但却不是被顾韶华这番豪言壮语说动的,他摸着胡须笑道:“模样倒是学得像,但是你记住了,真正的麒麟吼,单凭剑音就能震慑别人心魄,”接着又横着龙藏端看了起来:“我徒梦龙的生命中,不缺雄心壮志,能让我看中的,只有天赋,你和家术都是如此。” 说完,他双眼凝神,暗遣内力将殿内台上的铜印引到自己掌上,摸了摸自己残废的腿说:“如今武林危亡,武纲将倾,我武宗派自当举派而出。以我的状况,已经不能与你们亲临前方了,但面对老天爷的暗示,老夫也应当识趣,是时候让出这掌门之位了。” “师父!”万家术向前迈了半步,着急说到。 “皱什么眉头!我只有一条腿,难道还要让老夫撑起武宗派吗?”接着便将掌门印往他怀里一扔,说到:“你上来!”万家术于是听命上前。他又命道:“现在你手里拿着这掌门印,你转过身去对着本门弟子,告诉他们武宗派的立派口号是什么!” 万家术低头凝视着手中铜印,挺直身子深吸了一口气,赫然转身道: 兼容万武,总览百家。开宗助道,力战止杀。 援应明君,以补天塌。神州长宁,传武承侠! “好!这是世祖襄帝征宋之前,师爷在荆湘开立武宗时的口号,如今喊来也十分恰当。你要记住,今后的武宗派并非为一派而战,大局之下切记不可有私心!” “弟子谨记!” “去吧!领着武宗门众前往荆州城,以武宗派掌门人的身份,凭你手中的照世圣枪与群雄并立!” 万家术转身担忧道:“那师傅您……?” “我你担心什么,你把为师当三岁小孩吗?我留了几位资历尚浅的门徒下来,只要你们不让萧唯尊的军队踏破荆湘,我就死不了!快走吧!”万家术这才放下心来,转身同顾韶华一起,领着数千名弟子,雷厉风行的出了武宗派的大门。 走了不到半里路,徒梦龙坐在殿前兀自一笑:“你倒是比我还沉得住气。”说完一掌拍地,带着龙藏剑飞起,越过高墙之后凌空大喊:“顾韶华!你的东西忘了!”一听是徒梦龙的声音,众人都停住了脚步,顾韶华猛然回头,却见徒梦龙左脚踢来一剑,朝自己飞来。他立即纵身接过之后,转身往天空横划一剑,一条白龙直上云霄。 徒梦龙悬空喊道:“攘定诸侠冤死的冤死,伤残的伤残,连钟武平与林针也命丧关中!你告诉我,继承了这龙藏剑,你应该做什么!” 顾韶华剑隐于背,转身迎着众人启程,万家术随即领人跟上,他一脸愤慨的朝着前方疾驰,同时高声应道:“北涤龙庭!” 徒梦龙欣慰一笑,收力落下,正好落坐在椅子上。他抬头望着天上青云,轻声自话:“兼怀雄心与天赋,希望上苍垂怜,让老夫能在有生之年,见识一下岳在渊所悟出的‘跃龙三剑’!” 穹顶之下风起云涌的荆州城,九境两域的武林各派如今都汇聚于此,他们在城北之外搭起了一座高台。 慕容华领剑盟之众、莫非凡领青城弟子、苏长风领武当千余缟素、独孤雁翎领峨眉八百侠女、花月痕领伽蓝两千僧众、秦烨领落凤门人、薛白二人领万兽山庄余下门众,分别在左右两边,立于第一列。在经历了关外、北疆两战之后,天下各派连同散人游侠一起,共计仅三万余人。在这数万人之外的树林或高地上,更有荆州城的百姓与荆湘境内的闲散武人围观着。 萧世宁一身锦衣从众人后方而来,身后跟着荆蜀两境精武堂众,各有万人上下。随后江荷漫与独孤求剑停在了诸派之后,萧世宁独自前行,在数万武者的瞩目之下登上高台。此时左边忽见三人缓缓走来,抢了萧世宁的风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苏长风斜视道:“是凡冥之界的余孽!” “我说过,你们要是再在江湖上犯众怒,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白菲绫冷冷道。 薛皑带着三分恨意看过去:“你们最好谨言慎行,我可不像师妹那样有同情心,师父的仇,就是灭了整个凡冥之界,我也不嫌多!” 走近之后,鬼方炼停住了脚步说:“看来大家的余火还未消尽啊,说我们是残党倒不假,但你这个‘孽’字,凡冥之界可担不起。我说的凡冥之界,可并不包括十八狱手和代执五灵。” 墨予琴看着莫非凡道:“莫少侠,我们又见面了,但这次我想你不会用剑指着我了。” “上次是白姑娘让我留你们一条生路,这次我要不要用剑指着你,那恐怕得看你们了。” 鬼方炼大笑道:“我以为诸位都是英雄豪杰,真没想到,在揭开了御统的野心之后,你们还要将仇恨记在我们身上,还真是有些令人失望呢!当日参与围攻万兽山庄的其他人,根本没有得到冥王的允许,若不是因为《诛侠录》上有任魍之名,我五令门又怎么会莫名得到助力?” 萧世宁在高处,转头看着他们,阳光从他眼角擦过,像是从他眼睛里放出来的一样,直射在鬼方炼身上。他说道:“萧唯尊自是该诛,但这恐怕也不是抹掉凡冥教所作所为的理由吧?” 鬼方炼抬头,看他背着一身辉光,笑道:“想必这位就是前几日还默默无闻的惠王吧?也罢,我们也懒得跟你们辩这些罪与罚了。”接着他将身后剑隐轻显,说道:“虽然我们三人在诸位英雄眼里是罪不容恕,但即便是所谓的魔教,那也是武林中的一派,一样不能容忍萧唯尊的行为,更何况他还利用了师父,企图让我们背负一切的血债。但是毫不避讳的说句沽名钓誉的话,我鬼方炼愿意厚着脸皮与你们共进退,不为别的,就为了百年之后,世人能记得我们的名字!”接着将身后名剑往地上一立,问道:“说吧!诸位是要我们死,还是愿意我们加入!” 慕容华的魂魄被那剑直唤上前,他睁大了双眼跨了一步:“不可能!”随后镇岳尚方上手,猛然一剑划过那剑刃,听完剑音之后,慕容华回身又见那剑刃没有丝毫擦痕,惊疑道:“你怎么会有蛰雷剑!” 鬼方炼似乎比慕容华还疑惑,反问:“你说这是蛰雷剑?”接着又道:“此剑乃是……” 刚说到这里,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接到:“此剑乃是冥王在北方一个荒冢中发现的,虽然看得出是把好剑,但他不习惯用剑,因此便闲置了起来。”同时便见两个身影纵身飞来。 鬼方炼知道猎魔平时与冥王关系不错,所以也就信了他的言辞,或者说暂时保留了自己的疑问。 “呵,我们又见面了。”慕容华见了老对手,问候到。 萧世宁道:“蛰雷剑乃是祖名锋所铸的七剑之一,上任剑主也是攘定十二侠之一的百里阎,其踪迹早已不被江湖所知,看来是死在漠北了。” 猎魔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这个握有蛰雷剑的人,想要跟你们一起讨伐萧唯尊,王爷是否愿意接纳,昔日与凡冥之界有旧怨的各派,又是否愿意暂释前嫌?” 鬼方炼瞥了他一眼,轻声念叨:“你是觉得我自己没有嘴吗?”猎魔笑而不语。 慕容华上前道:“此三人可用!”又转头对着各派门众,脸上有些歉意,说:“不知道我这么说,大家同不同意。但此三人手中,有蛰雷剑、雷火长刃、海蛇剑三大名兵,此时要面对萧唯尊的三大军域与各境军武,正是争取各方势力同仇敌忾的时候,慕容华斗胆请诸位暂且放下恩怨!” 白菲绫看着那剑,脑海里掠过任魍的样貌和叶玄月以命换命的场景,像出了神似的轻声道:“牧叔曾说,曾经的蛰雷剑主是师父生前好友,看来如今是老天爷要化解这场恩怨了。”接着提高声音道:“罢了!叶玄月与叶风寰已死,既然你们有心改过,师父在天之灵,也不会希望我执迷于报仇。” 秦烨道:“灭我落凤之仇我秦烨不会忘记,但杀害小韩的人必死无疑!与你们的恩怨,不必急在一时。” 苏长风正对着高台,只是眼珠子往那边瞟了一下,说:“武当全派缟素,皆是为关中死于萧武临手中的师兄弟们所穿,你们几人,还不在我考虑的范围之内。” 萧世宁其实也希望得到更多的人相助,他看了看其他人的神情中也并没有抗拒的意思,便顺势说到:“既然如此,那我萧世宁就自作主张的替沉默的众人,答应慕容盟主的建议!”接着又不忘照顾一下众人未知的情绪,礼貌的对鬼方炼等人说:“但也请各位稍退一步,暂且委屈一下,列于末位。” 石沉沙在鬼方炼耳边轻声发恼骚:“一开始便这样对待我们,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鬼方炼不理会这话,依旧带头转身,同时说道:“既然惠王好言相请,我们自当识趣。”接着又轻声道:“今日因为恩怨被排挤,明天便用实力列前端,有什么好怕的!” 墨予琴跟上去的同时,顺带瞥了莫非凡一眼,笑道:“可惜没能见识到清幽长铗的剑锋,却也是一桩小小的憾事。” “咽喉皮薄,姑娘还是不要见识得好。”莫非凡淡淡的回应。 猎魔舒了一口气,心想,总算将蛰雷剑的事带了过去,于是与判魂转身就要离开。刚走了两步,慕容华又问:“怎么,流影弓之主,不打算留下来吗?” “我不过是出于对冥王的一点点情谊,想让你们接纳他们三个而已,我的使命与各位不同,均衡武纲的伟业,就交给各位英雄了。至于流影弓,如果有缘的话,或许会再次与诸位相逢。” 慕容华又多问了一句:“五令门的人,除了在凡冥之界有其代号之外,也都有名有姓,想必其他人也是如此,所以我应当怎样称呼阁下呢?” 猎魔没有回头,只是一边带着判魂离开一边回到:“这该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吧?我如果想说,就不等慕容少侠问了。”看在流影弓的面子上,慕容华本想试着留住他,但看他不愿坦诚的样子和决然远离的背影,慕容华也只能就此作罢了。 目送走了猎魔与判魂,他终于又回过神来,纵身回到五岳剑盟之前,一切又恢复到萧世宁刚登上台时的样子。 翻动巨浪的旋律在冥冥中响震,萧世宁在风声中听得十分真切。太阳高悬在九天之上,像掌控着时代的天神的眼睛,凝视着高台上的人与台下的各方名手。萧世宁从左往右青眼一扫,以江湖礼拜到:“天下英雄汇聚于此,皆为萧唯尊之暴行,承蒙诸位推举,今日我萧世宁便领天下豪杰志士,北伐御统!”接着便大喝一声:“来人!” 命令一下,便见一名守卒登上高台,半跪在地,呈给萧世宁一卷金色帛书。不远处,周围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他拿起那卷帛书说:“世宁于此向天下宣此檄文,既召他御统之罪,也誓我北伐之师!”随后他展开帛书,高声念道: “昔太祖高帝乱世立晋,世祖襄帝擒虎吞狼,成祖惠帝抚民经国,太宗武帝廓清环宇。四代以来,德武相继,兢业续传,乃有强晋。然天命错假凶煞,侠士冤蒙暗刀,皆因萧皇我氏,有贼名尊。远不知贤侠扶晋,近不念群雄定壤,潜暗锋以谋国士,引外族而诛豪杰,削天下欲独皇权,亡霍公敢断《通史》。收兵毁林,尽渎武纲!尊蔑三圣之约、乱千年之制、倾神州之衡。天地有仁,我族无亲! 宁省己身、思家训、对宗庙、望神州、追武元,自知地狭兵寡,犹恐天塌道崩。今宁以军武为资,仗诸派所助,立此荆州坚城,敢举荆湘一境之义师,以抗御统百万之伥鬼。 北有恶龙,必以剑屠!宁请生灵鬼神拭目,兵锋既出,必彰神州侠道、衡千年武纲、清萧皇门户,以正晋祚!” 判魂站在远处看着萧世宁义正言辞的愤慨宣文,莫名有些振奋,却还是忍不住向猎魔质疑:“真是慷慨激昂的檄文啊!可是你说,凭他们这些人,再加上没能到场的荆湘军武,恐怕也不足十万。而御统三大军域共近六十万人,再加上各境军武更是将近百万之众,实力如此悬殊,他们是否真的能取胜呢?” 猎魔没有回答,只是隔着衣服紧紧地握着怀中的那支笔,默然良久之后便转身离去。判魂跟了上去,在身后听他缓缓念道: 武历经年千余八,名兵豪杰遍天涯。 青史岂唯王侯墨,一代江山一代侠! 第二卷:鱼跃龙门 第七十二章 龙颜震怒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大晋王朝的皇宫坐落在天华城北面,皇宫共有六扇大门——北天门、南龙门以及东西两侧各两扇武门。这些名称从三圣开元建立天龙王朝起,千年以来沿用至今。 北天门外则是一望无际的皇家禁苑,江河湖海、丛林山川、凶禽猛兽应有尽有。 御守应罡与韩霜华领着三百名侍卫,陪御统在禁苑围猎。飞上跃下的惊弓之鸟疲于奔命,仓皇失措的骇锋之兽苦于求生;犀象在箭下乱窜,虎豹在网中挣扎。淋漓的鲜血替姗姗来迟的春雨,浇灌着苑中的草木。 打得正在兴头上,忽见裕绝术一脸愁眉的进了猎场,扑过来的、逃过来的飞禽走兽,都被他随手扇飞。疾驰之下,御统狠狠的勒了马,问道:“裕爱卿有什么急事吗?是不是十堂问将的名单已经确定了?” 裕绝术顿了片刻,双膝跪道:“罪臣管教不当,请皇上降罪!” 众人停了下来,围着御统结成境域,以防苑中禽兽无礼。萧唯尊疑惑地下了马,用手示意并说到:“你起来说话。” 裕绝术依旧跪着:“微臣无能,只收齐了西域、漠北、渤辽、齐鲁、西海、吴越六堂名单,今日来京的,也只有这六堂之人。”这话一出,御统脸色渐沉,把弓箭往地上一扔,顿时没了打猎的心情。他一边往猎场外走,一边问道:“南海自不必说,其他三堂呢?” 裕绝术见他要出去,这才敢起身,跟在后面回说:“西蜀、荆湘、中原三堂迟迟未上呈名单,臣便亲笔书信,勒令他们即刻上缴,然而独孤求剑与江荷漫却回信拒不参加。臣恐怕他们已经……” 御统毫不留情,转身斥道:“这确实是你的失职,朕虽然不用你冲锋陷阵,但你的手下,你要给我解决了!”发完火又问:“中原精武堂呢?” “洛尘还没回信,但据臣了解,他的兄弟洛淼乃是落霞涧的掌门,也没有同诸派一起南下荆湘。这洛氏兄弟在中原一带颇有势力,他们的决定,可能会影响中原一境的顺逆。我三大军域自是优势占尽,但南有倪唤天虎视,若是再一境接一境的倒戈,对我们也颇为不利啊!” 御统急忙转身往苑外走,边走边道:“现在荆狄已经进了西海,在去西蜀的路上了,他到了蜀府便会扑灭蜀中各派。朕已经跟他说了,当地军武凡有不协助者,一律格杀。许待袍那边也是一样,朕大不了重新打一遍荆湘!”接着又说:“让钟离难立刻闭境,除了北疆军与东藩军,一律不得进出中原,洛氏兄弟敢在嘴里乱动,就让境内各城守军咬碎它!”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出了禁苑,御统累了,便在苑外的亭子里坐下来,屁股还在半空,却见一个侍卫纵身飞来,跪在亭前,双手呈上一封信:“启禀皇上,中原军牧钟离难遣风信子来书,并带口信说,惠王萧世宁在荆湘举兵,西蜀全境同日响应!” “你说什么!”萧唯尊拍桌而起,惊愕盖过了愤怒,指着他问:“你再说一遍,谁举兵!?”这声连吼带问,把那侍卫给吓住了,他微微抬头,看不见龙颜又再微微抬眼,看了看御统的脸色,忐忑回道:“惠王萧世宁……” 裕绝术轻声道:“我还以为独孤求剑与江荷漫敢如此回我,是准备支持倪唤天,可怎么会是萧世宁举兵,他手里能有几个兵?” “他可是我萧家的人!他以为我这么做只是为了我自己吗?”萧唯尊猛跨一步,上前拿起信一撕,展开看了片刻之后,狰狞的笑道:“好你个萧世宁,好一个‘天地有仁,我族无亲’!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反朕?越王萧丹青、沐王萧永业、燕王萧靖安,哪个不是拥兵过万,划地百里!他们尚且安分守己,你萧世宁反倒跟着瞎起哄,还扬言要清理我萧家门户,放的狗屁简直比新春的炮竹还要响!” 裕绝术也觉得不对劲,连忙上前问:“你说清楚,什么叫萧世宁举兵,西蜀全境响应?凭他两千左右的人,怎么可能让怀书剑与独孤求剑归附,就算要反,也该是萧世宁响应西蜀军武才是!” 那人不敢抬头:“属下不知,但钟离军牧信中应该有所交代。”萧唯尊一边听着,一边轻蔑的拿掉第一张纸,裕绝术也稍稍偏了头,凑过去跟着看了起来。 “呵,呵!”萧唯尊的脸一点一点抽搐起来,愤怒渐渐盖过了轻蔑。裕绝术瞪大了眼睛,惊道:“原来他不单是在荆湘举兵,而是举荆湘全境而反!可是他有什么能耐,让宋知义和江荷漫都唯他马首是瞻?甚至天下武林都愿意拥戴他!” 萧唯尊忽然把信一撕,大吼一声:“韩霜华!” “臣在!” “去御书房将星虹剑给朕取来!”韩霜华应声之后,纵身而去。 “应罡!”萧唯尊接着命到。 “臣在!” “正月里,三王全都在京,马上传他们进宫!既然十堂问不成将了,那索性就让我萧家兄弟拿着星虹剑,剿灭武林各派与叛军!”遣走了应罡,他右手攥紧了拳头,狠狠一拳捶断了旁边的柱子,勃然大怒:“朕是怎么也想不到,你萧世宁竟然有本事拉拢荆湘军武,你又有何德何能,让武林各派甘愿受你驱驰!像你这么一个在萧家毫不起眼的人,朕还真没看出来,你哪里是什么郡王,我看你是把自己当潜龙了!”他龇着牙,两眼红红的看着前方,仿佛萧世宁就在他眼前似的。 裕绝术见他近日屡屡动怒,急忙劝到:“还请皇上保重龙体,不要为了那些逆贼气坏了身子。我们大势未损,荆将军不出一月,必能吞掉整个西蜀,臣料想夏至之前,定能扫平萧世宁与倪唤天!在此之前,皇上切莫为了一群乌合之众伤了心肝。” “哼!”萧唯尊强颜冷笑:“夏至?朕马上就组建‘镇武军’,你看看他们活不活得到夏至!朕今天就让公书台发布招募令,让皇叔先代为主持招募事宜,等大将军一定,便率大军直扑荆湘!” 韩霜华来去如风,等萧唯尊发完这通火,转眼又见他飞到了亭前。 萧唯尊见他两手空空,便略有些欣慰的说:“还是你谨慎,知道剑隐而来。”韩霜华惶恐的跪下,低着头道:“请皇上想想,是否有什么暗格不曾告诉过微臣?”这一问,又把萧唯尊的脸给拉下来了。 “你什么意思?星虹剑放在哪里你不知道吗?”萧唯尊凝视着他问,接踵而来的意外让他绷着所有的神经来听韩霜华的回答。 韩霜华呈上手里的叠纸,依旧不敢抬头:“臣在之前皇上放星虹剑的暗格里,只看见了这张纸。”萧唯尊猛的一下将纸夺了过来,急促的呼吸声像是摇摇欲坠的精神,双手颤巍巍的将它展开,念道: “诛侠断史,恶首当受兵燹;行道伐逆,名剑宜从新君。” 御统再没生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只是双眼像失了神一样轻轻松了双手,任凭那张纸飘落,然后摇曳着身体,点着头半痴半傻的笑道:“没想到你连朕的星虹剑也顺走了,呵呵,够绝,够狠!呵呵,好。萧世宁,倪唤天,朕是恶首,你们是潜龙,是新君!你们一个要清理门户,一个要替天行道,哈哈哈哈!好,好!”笑着笑着,晃着晃着,萧唯尊猛地一下倒在了亭前。 韩霜华连忙扶着萧唯尊,周围的人吓得“皇上”、“陛下”的直叫,同时簇拥而上。 “我与韩御守背皇上回寝宫,你们快传御医、请吴王!”裕绝术背起萧唯尊,一边起身一边吼着。领头的侍卫连忙遣人出去传人,同时带着余下的数百名侍卫,慌忙的跟了上去。 萧武临听了消息,心急如焚的飞奔进宫,来到御统寝宫时,御医正把手从萧唯尊的脉上移开,稍稍舒展了容颜。 “怎么样,皇上有无大碍?”萧武临坐在床边,一边牵起被子盖住萧唯尊的手,一边急切的问。 “并无大碍,只是近日以来受的刺激太多,才导致心神不支,我开个方子给皇上调养几日就行,但还是要注意,不要再过度的刺激皇上。” 萧武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明白了。” 御医起身拜道:“那臣就先行告退了。” 他前脚刚一踏出门,萧唯尊便缓缓睁开了眼睛直看着上方,张着干裂的嘴唇问道:“王爷们都进宫了吗?” “他们刚进宫门。皇上,龙体要紧,择将之事不如暂缓几日吧。” “暂缓几日?萧世宁六亲不认,倪唤天忘恩负义,真恨不得他们现在就下地狱!立刻吩咐下去,明日早朝取消,所有官员前往大将坛。”萧唯尊越说越气,虚弱的身子立刻咳了起来。 萧武临急忙抚着他的胸口,连声说:“好,好!就照皇上的意思办。来人!传命给三位王爷与来京参加十堂问将的堂生以及各大御守,明日到大将坛集合!” 御统见那侍卫领命去了,这才放了心,然后拉着萧武临胳膊,缓缓起身坐在床边,喘了口气说:“皇叔不必担心,我不会让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给气坏了身子,况且躺了两个时辰,我也恢复了些精气神,现在已经好多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撑着床沿缓缓起身,往对面圆桌走去。 萧武临怕他受寒,便将侍女唤上前来为他搭一件长袍在身上。他坐下来,萧武临看着那张又白又干的嘴唇,连忙给他倒了杯茶。他接过来长饮一口,润了润嗓子说:“现在又多了个萧世宁,打起来恐怕要花费些时日了。倪唤天举兵之前既然一招不落的打在朕身上,那极有可能也拉拢了雪狄,如今漠北总共只有一万多的境军,还望皇叔多加留意雪狄的动向。若是避免不了他出兵,我们就只能忍痛割爱来讨好他,让其成为我们的助力。” “臣……遵旨。” 萧唯尊看他眼神飘忽又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问:“怎么,皇叔有什么事不便说吗?我方才隐约听御医说不可再刺激我,如果皇叔顾虑这个的话,那大可不必,即便他雪狄已经到了天华城前,我也不会因此倒下。” “那倒不是。”萧武临微微抬眼,见他镇定了许多才说到:“皇上昏迷之时,有人来报,说雪狄王朝有往南调兵的迹象。皇上担心得不错,看来他们不是想趁火打劫,就是倪唤天承诺了什么好处。” 御统听完闭了眼睛,深作呼吸。 “皇上。”萧武临叫到,担心他再被怒火攻心倒下去。 他睁开眼睛道:“算了,早晚要发生的事。朕手里的筹码都是货真价实的东西,倪唤天成败难料,又能给他们什么?”接着起身说道:“先陪朕去一趟御书房吧,朕就割一块肉喂喂这雪狄七世,好让他替我咬人。” 萧武临连忙扶起御统,将侍女唤上前来替他着好衣冠,扶着他往御书房走去。 第二卷:鱼跃龙门 第七十三章 群星出阵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自从顾韶华夺了荆州城之后,原本迁驻在西域与西海边界的西域军,便奉命进入西海,准备从西北配合其他两大军域,围剿荆湘的武林势力。如今听闻荆蜀两地同反,荆狄自作主张,将三军掉头,直压蜀府北境。 而在荆湘北面,牧云从领着万兽山庄及荆北的部分守军,跟许待袍亲自代领的数万北疆中军周旋了几天。虽然让他们寸步未进,但牧云从也受了伤,更因伤患病,暂卧在床。 随后北疆军的左中右三路大军,分别进攻均城、襄阳城、隋州城,想让北疆军像擀面杖一样,从北向南,碾平荆湘。 荆湘西面则有东藩军虎视,萧兰的一万先头部队虽然意外折戟而返,但几千人的损伤,对于整个东藩军来说不过是点零头而已。 白菲绫得到北边的消息后担心牧云从的身子,便与薛皑一起先行向北飞去。萧世宁也让荆湘军牧宋知义领着五千境军,与江荷漫领着的八千精武堂堂生一起,迎风高举“惠”字大旗,向北驰援。 之后,萧世宁将起义的军武分成三队,分别迎击三大域军。 今日晨雾茫茫,荆州城东门十里之外的大道上,若隐若现的飘着旌旗。 鬼方炼三人和深灰色的青城、紫色的峨眉、缟素的武当以及穿着各色布衣的淘沙、望月、太行等派,领着近万武林人士,与湘南郡军督陈潭沙率领的七千境内守军一起,挥师东进。武林一队,境军一队,每队五人一行,并行而去。 武当派在诸派之前,由陆坤领头,也只有陆坤领头,因为苏长风胳膊肘往外拐,走在了独孤雁翎身边。 “一个继承了真武太锋的人,却在这儿跟峨眉派的人走在一起,江掌门要是知道了,还不被你气死。”她嘲笑到。 “从关外一战开始,我们面对的桩桩件件都是生死难料的事,我们再厉害也比不过攘定诸侠,世事难料,我想在这种关头,尽可能的陪你多走几步。哼!慕容华那个愣头青,还想将我们分开,总说让我跟他一路。” 独孤雁翎微微一笑:“别人都说他是万全策,你却说他是愣头青?敢问长风少侠智慧几许呢?” 苏长风将手一背,昂首笑道:“能与‘箫声蝶影’并肩而行,管他几许智慧,自是无限风光!” 梅黛青和沐灵秀在后面噗嗤一笑,接到:“长风少侠的意思是,大智大慧不如傻人有傻福。” 苏长风放下手,微微侧头道:“别家姑娘是心灵手巧,峨眉女子是伶牙俐齿。”独孤雁翎端看着前方走着,笑道:“何止伶牙俐齿,更是眉清目秀。” 鬼方炼三人如今只是散人,并无归属,又因为此前的事,所以走在了最后。 “她要干什么!?”石沉沙望着纵身一跃的墨予琴惊问到。 “由她去吧,她不是会胡闹的人。”鬼方炼道。 两边行进的人突然纷纷抬起眼睛,目光跟着这个湛蓝色的身影在空中画了个弧形,墨予琴落在了青城派前面。 莫非凡心里微微一惊,眼珠子往墨予琴那边转了转:“莫姑娘为何来此,虽然不会再刀剑相向,但我们除了都姓莫以外,似乎没有什么可说的。” “莫少侠错了,我是虎墨沉香的墨。”她端着两只手,正襟走着,尽力呈现世人所谓的优雅,企图让旁边这人忘记她曾经的作为与身份,接着说:“我来是想解答心中的疑惑。那天在北疆,你说给我取这个名字的人,是个可怜人,是什么意思?” 莫非凡道:“姑娘反应未免太过迟钝,为你取这名字的人,难道不是想要告诉你:不要轻易奉献自己的感情吗?”墨予琴忽然抬眼,心中一惊,随后是一阵莫名的疼痛,她从来没想过为她取这名字的人会有这层意思。缓了缓神后,她轻声说到:“这是我师父给我取的。”声音小得像是怕别人听到——怕除了莫非凡以外的人听到。 “你师父?” “嗯,冥王。” “冥王还有这一面吗?魔头掺了假,倒让人心生恻隐了,只是这并不能成为他被原谅的理由。” 墨予琴道:“我并不乞求大家的原谅,但请莫少侠不要忘了,任魍和众多武林人士的死,萧唯尊才是主犯。”她并不想为此争执,便岔开话题试探到:“就算是为了赎罪吧,与其让我躲在后面不如让我冲在前面。莫少侠介意我走在这儿吗?” “我不介意你冲在前面。”莫非凡不苟言笑。 另一拨人从荆州城西门出荆入蜀,一路踩石踏树,翻越层峦,到了稍微平坦一点的地方,队伍才渐渐恢复整齐。 胡心月忽然抱怨到:“还说兵分三路,我们两派人马不过三四千,除了西蜀精武堂的堂生以外,境军没有一兵一卒,这悬殊也太大了吧。” 秦烨见她在独孤求剑面前闹了笑话,连忙拉着个脸纠正:“月儿!西蜀全境守军都会跟我们一起,你担心什么?” 独孤求剑笑道:“还有白掌门,也在蜀府北面等着你们呢!有他在,要对付那荆狄的‘奇谋六策’也轻松得多。” 花月痕凑到胡心月旁边,讥笑道:“只要胡姑娘跟上次一样听我指挥,必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胡心月白了他一眼,将眉毛和鼻梁一凑:“哼!你最好离我远点,这样我才能避凶免难,只有吉祥。”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此时荆州城北门外,整整齐齐陈列着两万武林人士,从中分成两大队,衣着各色,门旗不一。慕容华带着剑盟之众站在一队的首位,忽然一匹快马驶来,远远喊着:“慕容盟主,他们来了!”只听话一说完,忽然飞来一剑,排空驭气强袭而来。慕容华纵身一跃,身后名剑轻显,上手一挥,镇岳尚方吻过龙藏剑锋,刺耳剑音传向四方,强劲剑气荡尘折枝,双剑一瞬,简洁过招,尽显风华。 顾韶华接剑一扬,看着对方手中名剑说到:“镇岳尚方果然盟主之佩!” 慕容华慨然一笑:“龙藏宝剑才是不择庸人!” 此时才见武宗派门人从远处纷纷涌来。万家术持枪跃空说到:“武宗派掌门人,领两千弟子来援!” “哈哈哈!徒前辈还真是不偏不倚,有了照世圣枪的人就不能再有龙藏剑,得了龙藏剑的人就不能再做掌门人。” “说来惭愧,我武宗派有史以来,还是头一次出现掌门武功压不过堂主的,但是丑话说在前头,段前辈的折剑之志,我可是打算贯彻到底的!”顾韶华‘剑隐’于背:“随时恭候!” 慕容华道:“这种龙争虎斗的热闹场面,到时候可一定要请我观赏。不过在此之前,我们有更重要的事。”他将身一转,一边往回走一边接着说:“请武宗派归列首位。”于是顾韶华和万家术便领着武宗门人,与剑盟众人并肩陈列。 武宗归队,两万人马纷纷屏气凝神,聚力于腿,准备疾驰。等到城外安静得只剩下微微的风声,慕容华猛然高喝:“走!”两万余人同时纵身一跃,从空中俯瞰,宛如两条巨龙,呼啸北上。 第二卷:鱼跃龙门 第七十四章 全面战争(上)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一)荆湘北边的战场。 之前虽然也是敌我悬殊,但由于牧云从坐镇,尚且还能与之周旋。现在北疆左右两军也先后到了中原南面,虎视荆湘,许待袍觉得没有必要再跟万兽山庄的人玩儿下去了。 万兽山庄与凡冥之界先后历经三战,又连同襄阳城守卒与北疆军作了短暂的周旋,如今只剩下两千余人驻守襄阳。牧云从放心不下,伤病的身子拖着迟缓的步伐,总爱往城墙上走。白菲绫小心翼翼的搀着他,心疼到:“虽说是正月,但您现在这身子,就是春风对您来说也并不温柔,何况是北疆军呢?” 但他还是勉强登上了城墙,迎风望着北方怅然一叹:“老了!不过随便受了一掌,竟引出了些毛病,好在那许待袍可是被我重伤的,心里定会有些阴影,只要我还在,他便不敢轻易攻打襄阳城。” “您尽管倔强,反正我和薛师兄商量好了,过几天就让人送您回兽山,我已经失去了师父……”话还没说完,牧云从突然伸了伸头,指着远处问:“你看那是什么?乌压压的,莫非真是北疆军?” “有什么好奇怪的,人家诺大一支军队,你再是虎老余威,手里不过几千人,凭什么怕你?你的龙魂术就是再强,又如何破得了上万人结成的境御术?”白菲绫转头命到:“把牧老爷子扶回军武府,顺便告诉薛守护,说北门有情况!”谁知那门徒刚一伸手去扶,便被牧云从挥袖击退,然后纵身飞下城前,咳嗽了两声后,望着不远处浩浩荡荡的北疆军,越看越气:“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骂你,要说我羡慕倪唤天,老任在九泉之下一定会呵斥我,可你卓世铭但凡有一点私心,这北疆军又岂是随随便便就能被萧唯尊驱使的!二十年来一个心腹都没有,你一走他们就开始抛弃侠道正义,治的什么狗屁北疆军!现在这块巨石就要砸在这群后生晚辈的头顶,你拍拍屁股就走人了,算什么侠将!” 白菲绫连忙跟着飞下城来,拉着牧云从就要往回走:“您也是戎马半生的人,怎么今日如此冲动,襄阳城也算是一座坚城,只要我们死守,量他一时半会儿也攻不下来,你跟我回去!”没有了尊呼敬称,白菲绫急得只剩下强硬的语气。 牧云从将手一甩:“死守?你能阻止得了许待袍跃上高墙吗?你能接得住数万北疆军的气劲吗?”话刚说完,牧云从身后忽然飞来一根长鞭,他刚要抬手反击,却被白菲绫两手压住,还是被那虎尾鞭绑了来。薛皑将鞭一收,连同牧云从一起吸上城墙,然后松了长鞭说到:“牧叔别担心,城南有人已经看见了援军的身影,许待袍这次占不了便宜。来人!扶牧老爷子回去歇息!” 他没再挥退上来扶他的人,因为他心里清楚,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拗不过他们两个。他转过那张焦虑的沧桑面容,一边跟门人往城墙下走,一边还说:“汉水绕过襄阳,你可以先带人在南岸阻挡一下,打些消耗再回防。” “弟子遵命。” 牧云从抬头向西方看了看山间的太阳,忽然感慨一句:“不叹夕阳西下,只盼众星捧月。”苍老的身影,蹒跚下了城墙。 听了牧云从的建议,薛皑与白菲绫领着一千弟子,埋伏在汉水南岸,果然见北疆中军正乘着大船渡江而来。巨帆横着排成一字长蛇阵,船上的士卒密密麻麻,像成堆的蚂蚁一般。 万兽山庄的弟子,每一百人站成一列,掌心贴着前面一人的背,一个传一个,将内力尽数聚在第一个人身上。薛皑蹲在岸边,一只手掌轻抚在江面,连同身后的白菲绫一起,将两人的内力不停凝聚在掌中,还未发掌,江面就被绕掌流窜的内力频频掀起了波澜,宛如沸水一般。 等到风帆巨舰逐渐清晰,薛皑一声高喝:“打!”,随后身后十列弟子猛地打出沛然一掌,涌出的那一列气形,一看便知是万兽山庄的武功。掌劲刚从他头顶飞过,千名弟子又立刻上前,在白菲绫身后助掌。 薛皑聚身后弟子的庞然内力,立即将双掌往水力倾力一推,那一排江水猛然向后退去。他起身看了看往前方渐渐涌起的水面说:“这江水滚江水,可比这近千人的内力要猛得多,但愿许大将军接了空中的雄劲,不要粗心。”随后转身说到:“走!回城防守,迎接来援的军武!” 过了汉水中央,许待袍正站在甲板上,意气风发看环顾江面,目光从左边一直扫到右边,还远远的指着右边笑道:“荆大将军,看看是你先入蜀,还是我先进荆。” “大将军!前面!”身旁一个士卒一脸惶恐的指着前方大吼。许待袍扭头一看,一排内力具象化的气劲——腾蛇、飞熊、狡兔、雄狮、白虎、苍狼、封狐、黑鹫、火猿、长鲸像要吃人一般,猛扑了过来。许待袍将身后‘伏兵’一显,长戟上手一划,斩消面前‘白虎’、‘苍狼’两道庞然掌劲。其它的掌劲,或是击裂了粗壮的桅杆,或是冲伤了船上猝不及防的士卒。 许待袍侧眼看到有两张巨帆摇摇欲坠,担心还有雄劲飞来,连忙命到:“各船上前一百人,立刻在前方结成屏障!”然后兀自憋着些许怒气轻蔑的说:“你们就用尽全力给我北疆军挠痒吧!” 话一说完,忽然发现自己脚下甲板正在倾斜,一抬眼,横着好几艘船都已被斜抬到了空中,被震裂的桅杆猛然折断,船上更有士卒掉入水中。他连忙跃到空中,将长戟一横,内力沿战戟展开宛如常常的巨尺。他将戟向下横压,想抵住那几艘已经快要笔直了的大船,谁知情急之下用力过猛,那巨浪随着船头被压平之后,又在船尾掀了起来起来,久在北疆的他这才明白水面不比地面。于是小心翼翼的在船头船尾轮流耗费了几番功力之后,船队才平息了下来。 忙活了半晌之后,他倚在船舷边坐躺着,额上冒着些汗,喘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他侧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空荡荡的岸边,嘴里恨道:“耍点小聪明放放冷箭,又能苟延残喘到什么时候!” 襄阳城南北门同时打开——薛皑领众人从北门回城之时,江荷漫与顾韶华等人也先后到了南门。 他将众人接到军武府,说明了北疆军的情况后,慕容华便拜托宋知义,连夜赶做了三件北疆军戎装,与顾韶华、万家术一起,带着半数武宗与剑盟弟子,抹黑出了襄阳城。歇了一天之后,江荷漫领着荆湘精武堂堂生向西,宋知义领着荆湘境军向东,各自去抵御即将压境的北疆左右两军。 许待袍八万北疆军渡江,上岸点检发现损失了将近四千,气愤过后仍然有恃无恐,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大军刚刚经过了不小的颠簸,他便在岸边不远处安营扎寨,准备修整过后再取襄阳。 (二)荆湘最西边的郢州城。 进攻荆州城失败后,萧兰便撤到了这郢州城,这也是目前御统一方在荆湘一境所占的唯一一城。吴越境军加上东属左军,经过荆州城小战一场之后,现在城中守军一共也还有一万五千人。萧武临此时还在天华城的皇宫里,东藩军并没有开始大规模的行动。 同在一城指挥军事,无论是以官职还是武衔论,吴越军牧都在东属左副将之上,但看在“昭圣公主”这个名头上,季蜇鸣还是大小事宜都跟萧兰商议。好在她并非恃宠而骄的蛮横贵族,这些时日发现他行事拘谨,便坦言道:“季军牧不必事事都经过我,郢州城只有主将,没有公主,您只管遣我上阵杀敌便是!” 季蜇鸣高过萧兰半个头,勉强笑道:“既然公主都这么说了,那在下也只好厘清这主次关系,厚着脸皮使唤公主。只是希望您千万别像上次一样冲锋陷阵了。” “冲锋陷阵?我东藩军人都打到城门口了,我还只是在城外厮杀,难不成你要我一个副将,龟缩在大军屁股后面?可不要说什么群龙之首就该坐镇后方,我看季军牧似乎冲得不比我慢嘛!” 他面露难色,微微低了低头说:“还请公主谅解,您自然是无所畏惧,但万一有什么闪失,吴王那里又我怎么过得去呢?即便要上阵拼杀,也要让士卒们照应,绝不可再与人单打独斗了。” “那好,我不让军牧为难,但打仗不是搭台唱戏,少不了刀光剑影、强功猛劲,还请季军牧把我当作寻常副将来看,我自会爱惜性命。”季蜇鸣稍稍展了展颜,笑道:“那就请萧副将军先换上戎装巡视一下城防,有情况立即禀报。然后我们再说进退之事。” “末将领旨。”萧兰说完,随即转身就要出门,却又回头疑惑到:“什么叫‘进退之事’?萧世宁都举境而反了,难道不应该踏平荆湘吗,我们为什么要退?” “倪唤天攻袭吴越,我已将吴越的境军尽数南调了,我想过几天东藩军也会南调一部分。到时候北方和西蜀才是重头戏,我们的首要任务是守好吴越。”萧兰将头一扭,一边出门一边说到:“那也不能轻易言退,我先去城上巡视吧。”于是便回屋换了戎装,登上城墙。 巡视到西门的时候,她放眼眺望,尽管非常远,看还是能隐约看见一个两块长长的方阵在往这边缓慢移动。她大致猜得到那是什么,因此一边派人去探视一下大致的情况,一边让人去通知季蜇鸣。 第二卷:鱼跃龙门 第七十五章 全面战争(下)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三)西蜀镜蜀府北面。 荆狄领着西域军一路行进,最后陈兵在了西海境的南边,虎视西蜀。西属左将军杨在安,领着五万西属左军率先破了蜀府西北角的上雅城,然后拔了两万人马,从前往后分别是:刀、剑、枪、戈、白打、弓六部,正旌旗猎猎的向孜城挺进。 “占上雅城我们只用了一日,杨将军,看来我们不用大将军亲自出手,便能平定西蜀!”跟杨在安一起走在军队中间的西蜀左副将蒋万夫,对他说如是说到。 “言之过早了,我们还没与‘西蜀双剑’交过手,一个堂主一个军牧,恐怕不是我杨某一个人就能拿下的。”杨在安话音一落,前方忽然传来一声:“既然杨将军想试试,那我就陪你练练吧!” 杨在安与蒋万夫抬头一看,发现独孤求剑正站在侧前方小山丘的坡上。蒋万夫笑道:“独孤堂主虽然反了朝廷,但这只身赴死的勇气倒是值得我们效仿啊!” 杨在安将身后‘伏兵’上手,拿着铁棍纵身弃马,飞到独孤求剑面前,微微回头提声说道:“你们先去孜城,我与独孤堂主叙叙旧!” “还是不劳烦各位跋涉了。”凭空而来的这句话刚一落下,大军周围突然剑气涌起,像一个琉璃盖一样将两万士兵关在里面,同时四周又出现了数千守卒。白羽跃上高枝,俯视着大军说:“算上上雅城的残兵,我已将蜀府西北四城的守卒尽数带来,各位要是能将这五千余人吃掉,那就等于拿下了蜀府四分之地了!” “你不是怀书剑,能调动四城守卒,莫非是蜀府军督吗?”蒋万夫抬头问,随后又看了看周围结成的偌大境域,问到:“不过这场面,似乎不是凭一个军督能办到的,你到底是谁?” “在下白羽,蜀南剑宗掌门人,奉惠王之命,与独孤堂主迎战西域军!” “我呸!什么黑羽白羽的!五千守卒想吃掉我两万人马,亏你这毛头小子说得出口!我看你这境域多半是虚有其表,看我一拳破了它!”蒋万夫骂完,纵身一跃,倾注一身内力重拳打在白羽的‘灵笼’上,果然开了几道裂痕。虽说他使了全力,但毕竟见了成效,因此还是颇有些得意的斜眼瞟了下白羽,笑道:“果然是只纸老虎!既然送来五千头绵羊入我军虎口,那本副将就不客气了,给我杀!” 命令既下,刀剑枪戈四部杀向四方,弓部居中伺机而动,白打护卫在周围,攻守有序。同时白羽瞬间将裂痕修复,双指凝力一声沉吟:“灵笼千剑!”骤时千剑齐飞,杀向中间数千敌军。 “没想到竟是这招,这小子不简单啊!看来你独孤堂主并非无影剑第一人。” “这么年轻就得剑宗羽字,怎么简单得了呢?” 杨在安凛眉轻笑:“哼,那又如何?要想吃掉我两万大军,恐怕还差些火候!”说完便与独孤求剑打了起来。 两千余名白打见状,并力结成境域,在灵笼大罩之中生出小罩,力保弓箭手,千余名射手也凝力拉弓,无数气箭与无影剑相对乱飞,频频相撞。对峙转眼变成激战。 白羽虽然剑势更胜,但两千余人结成的境域也十分坚固,从四散的气箭当中漏掉的无影剑都被尽数挡住,弓部的士兵毫发无损,依旧张弓凝箭,与灵笼千剑抗衡。 “我虽然不是师父那样的万人敌,但对付你们三四千人,恐怕还不至于死磕不下!”说罢,白羽双指一扬,屏息凝神了片刻,忽然从地上飞出一柄青剑,盘旋指尖,同时灵笼千剑之势也随即减弱。 “好啊!灵山八剑见颜色了!这小子果然没让我失望!”独孤求剑且战且喜。 杨在安突然罢了招,惊道:“世传‘灵山八剑’如假幻真,今日一见果然如此。”随后又指着那些弓部和白打部的士兵说道:“青剑吗?我杨在安倒要看看,这有色无影的青剑,斩不斩得下我那四千劲卒!” 只见白羽提足内力,携指尖青色剑气,俯冲而下同时喝道:“排闼青山!”,随即庞然一剑劈去。众弓箭手见势不妙,转而集中射向白羽,四千名精兵同心协力既攻且守接白羽一剑,千道气箭连同境域轰然被击溃,众人当即陷入慌乱,纷纷被白羽阵内的无影剑,或是将其贯体,或是擦过他们表皮。 蒋万夫见状,急忙喝到:“都给我站起来!”随即攻向白羽,尚存战力的人也急忙起身,跟着他们的副将军围攻白羽。 杨在安与独孤求剑相持不下,见此情形,索性抽身打破白羽的灵笼,命道:“都给我撤!等大将军入蜀再战!” “杨将军!为何稍一失败就退兵?四千招架不住他我就再加,两万人马怎么说撤就撤!”蒋万夫不甘心。 “军令既出,不撤便斩!他们带了五千余人做牵制,这两万人你使得出全力吗?就算你硬要打,也不能在他剑阵里打!”杨在安发威带讲理,这才勉强把蒋万夫说动。 白羽带来的五千余人还剩三千,与杨在安的人力战之后,活下的大多都受了伤,难以强追。眼看着敌人从阵中退去,独孤求剑纵身一剑刺向杨在安,被他一掌接下。白羽在空中转头笑道:“怎么,杨将军守在出口,是想接我一剑吗?” 杨在安立着棍子,抬头道:“你还别说,能与灵山八剑交手,倒是件幸事。白褐赤青、碧蓝紫金,不知道白掌门要杨某接哪一招呢?”说着,他已经凝足了内力握紧铁棍,目不转睛的盯着白羽。 白羽将青剑插回地下,从阵边地上又飞来赤色气剑盘旋指尖:“您可要接住了!”说完便像刚才一样携剑俯冲,忽的一条红龙乍现,蒋万夫连忙过去撑住杨在安,白羽剑锋直抵铁棍,霎时剑气火光被冲散,三人各自被震退,杨在安顶在蒋万夫前面,胸口被微微震伤。 “赤剑果然也是不同凡响。这招‘火见龙行’我确实不敌,不过阁下要想来追的话,尽管试试吧!”作为一军之首,杨在安不得不强装镇定放下这句硬气的话,同时一边看住白羽和独孤求剑,一边与众军一同退去。 “看大家的样子,恐怕也追不动了。要是再有三四千人截断后路,他这两万人就被我们给吞下了,后悔没有将堂生调过来啊!”独孤求剑看白羽望着败退的敌军,笑得有几分得意,便叹道:“怎么,小胜一场就喜不自胜了?他们不过损失三四千人,形势依旧不容乐观!” “这点小胜倒不至于让我这么欣喜,只是这杨、蒋二将合力才接得下我的剑,你说接下来,是不是应该定西大将军亲自招呼我呢?左麟龙传世的《奇谋六策》,在他荆狄手里,想必不会差吧!”无论言语和表情,都足见白羽内心的兴奋。 “你可别太得意了,除了已故的赫连老将军,左右将军与大将军之间的差距都不小,而且朝野皆传,荆狄勇武不下卓世铭,你小心乐极生悲。” “那又如何,我自信在攘定诸侠面前,也毫不逊色!”随后又微微一笑,转头问独孤求剑:“况且,你知道为什么世人不说‘卓世铭勇武不下荆狄’吗?” “嗯?你什么意思?” “哈哈哈哈!没什么!”白羽大笑转身,一跃而去。 独孤求剑一脸疑惑的目送了他,回过神来又无奈的摇摇头,然后组织好兵卒,退回孜城。胡心月在城头远远指着缓缓靠近的队伍,对秦烨说到:“看,他们回来了。” “好!队列齐整,行军有序,不是落败的样子。” “然而这只是开始,要守住西蜀北门,今后只会越来越艰难。”严玉虎说。 花月痕笑道:“百炼才能成钢,且用西域军练练我的‘菩提六册’吧!” (四)南海境。 倪唤天在南海境举了兵,原本想着武林各派会来投奔他,没想到萧世宁也跟着举起了反旗,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远离朝廷中枢的区区惠王,竟然能在荆湘集结武林各派。幻想破灭之后,他不得不加快攻取吴越的步伐。因为萧世宁跟他有着同样的大义旗帜,甚至那个“萧”字让他比自己显得更加名正言顺,大局还没确定之前,他不能自己毁了自己正义的口号,所以荆蜀两地也就只能看着。 他让南属左将军黄骁骑和右将军魏筹边,领着左右军各六万,分两路往吴越推进。他铆足了劲要打通这条向齐鲁的唯一通道,好虎视天华城,以便随时鸠占鹊巢,十多天便拿下了半个豫闽郡,将吴越一境四分之一的地盘,收入囊中。势头看起来比萧世宁要好得多。 倪唤天蒙蔽御统有两大法宝,除了精湛的演技以外,就是他的将军府了。 这个南征大将军的将军府——至少是他举兵之前的将军府,富丽堂皇,气势恢宏,里面的伶人名妓轮番歌舞,自天晓到夜央。他从来不加掩饰,有时候御统听到的议论太多了,不得已便在朝堂上训斥他,于是他便会惶恐认错,稍作收敛,但过一段时间,又渐渐地放纵起来。这并没有让御统恼怒,反而深深的以为,没有什么比荣华富贵更能让他乖顺了,他也的确给了他数不尽的钱财和产地,年年都为他心中的忠犬扔了很多根肉骨头。他哪里知道,那一根根骨头,有不少最后入的是南海一境军武的嘴,作为他倪唤天的恩惠。 如今的将军府再也没有了当初的奢靡,正中央被一个偌大的方形武场隔成了两块,武场左右也只有墙壁——千疮百孔快要倒塌的墙壁。这天夜里,他正在那里练着他刚入手的宝贝,星光、虹光交相辉映,这方小小的天地,仿佛在违背天意,自己轮转着朝与暮。 剑气飞散之际,突然左面飞来一个身影,一刀一刀接下强劲,一步一步挥将过来。 “邢御守来得正好,有兴趣跟我过两招吗?”倪唤天扬剑笑到。“得意”二字展露无遗。 “怎么,大将军觉得我是您的对手?” “或可一战!”倪唤天笑容不减。 “凭我一个人,无论如何也不是将军对手,但如果将军想练练的话……”话到这里,邢环宇微微一笑。他嘴角刚一翘起,忽然侧面飞来一个身影,刀锋缠着气劲迅猛飞来,倪唤天立即将虹剑御到侧面,用内力撑住,单邢隔着虹剑推着他滑动了三四丈。 邢环宇见势起身,跃空砍下,倪唤天握着星剑往后一退,将虹剑松落在地,邢环宇一刀劈在剑刃上,武场瞬间震出一个大坑,而虹剑丝毫未损。两人看着虹剑,眼中正充满了惊叹,却见倪唤天在一旁御剑横旋,功力沿指尖泄出,注入剑招,并说到:“两位接招可要小心了。”随后两指咻的指向前方,星剑如巨星陨石般横飞过去,远处两侧的门窗一时清脆作响。 二人连忙双手握刀,并行砍去,内力相撞的瞬间,剑锋之下的地面忽然裂开一道口子,片刻之后两人便连同石板被震飞了。 邢环宇用刀撑着地面,起身惊到:“彗星袭月!”单邢也起身接到:“这么短的时间竟然已经练成一招了!大将军有如此天赋,焉有不成之事!” 倪唤天远远收回双剑,‘剑隐’于背,上前说道:“我还没有使出全力,否则这将军府就要重修了。两位真的只是来陪我练剑的吗?”他们互相看了一眼,邢环宇说:“刚刚得到消息,荆湘的境军和一些武林人士一起,向东而去,似乎是想要夺回被吴越境军占领的郢州城。” “他们还有闲工夫跟东边的敌人较劲?真是不分轻重。哼,这样也好,我们北上的阻力也小一点。”倪唤天说完又思索了片刻,不禁猜疑到:“境军加上武林人士,他们是来真的,可他们难道不该守住既有的地方就行了吗?为何……不可能!我和他们目标一致,他们没理由煞费苦心去截断我北上的路。这样只会让他们面对独自面对御统的一切压力。他们应该旨在收回郢州城,好完整的占据荆湘,打吴越的主意也太不自量力了。” “截断北上的路?若真是这样,那就难办了。要是被封闭在东南,那最后他们无论谁胜谁负,对我们都不是好事。” 倪唤天将手一背,转身往府里卧室那一头走去,边走边道:“两位先回吧,明天早上来一趟军武府,我要加快吞并吴越的步伐!” 第二卷:鱼跃龙门 第七十六章 皇城内开坛拜将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从皇宫南龙门到中央的金麟殿之间,有一个青铜混铁铸成的圆形巨坛,直径将近一百仗,高五丈,可以任人在上面挥霍强招。大将坛两侧筑起高高的弧形观战梯台,最低的一排高出坛面十余丈,没有座位,像是一条蜿蜒的沟壑,看台两侧延伸出像翅膀一样的阶梯。 大将坛正上方,对着南龙门、背着金麟殿,筑起一根切面边长五丈,高近五十仗的镀金巨柱,叫做云台。云台虽高,但后面的台阶却只有三四层,顶端放着一张金灿灿的长椅,两边雕龙扶手的龙尾,在后面弯弯曲曲的摆出长椅之外三尺之长。 今天两侧梯台的沟壑里,左边站着十八名精武堂堂生,右边站着十个穿着黄色鳞纹禁卫服的御守和燕王萧靖安、沐王萧永业、越王萧丹青。两边梯台上坐着的是武席司、公书台、决武殿、精武堂的大小官员以及暂无战事的各境军牧、军督。当然,也少不了皇亲国戚。 参加决斗与观战的人都已到齐,侍从扶着萧唯尊缓缓来到云台身后的高阶,旁边的萧武临仰头看了一眼,被阳光刺了一下,转头对御统说:“不如让臣扶皇上登上云台吧?” 萧唯尊摆开侍从的手,将双臂一阵:“朕还没有病到连跃上云台的功力都使不上。”于是纵身一跃,飞踏高阶,最后落座在那龙椅之上。 萧武临飞上大将坛,双指凝力,在巨坛中央显出一个气形的“启”字,于是武场角落站着的一个人便上前,用内力在中央化出两个名字。沟壑中的精武堂堂生便看着名字,对应的飞向大将坛。 十八名堂生两人一组在大将坛较量,仅一个时辰便一一决出了胜负。胜出的九人中,要分别与一名御守决斗,能赢过御守的人便能与三个王爷决斗,最后便是真正的“问将”了。然而今年的精武堂看起来似乎青黄不接,折腾了半天竟然只是来走个过场,御统看着那一个个被御守击败的堂生,脸色越来越难看。 但镇武军已经在招募组建,无论精武堂有没有能人,还是得继续“问将”。于是将十个御守两两对决出五个,继续进行。最后留下的是:应罡、仇方岳、韩霜华、柴灿、毕磊。 休息了半个时辰,五名御守换了地方,登上了对面精武堂生所站的地方,与三个王爷遥相对应。萧武临再次宣布新一轮的武决开始。还没等边缘上的武官揭示第一场的名字,越王萧丹青一跃而出,一袭青衫飞向大将坛,提起内力用剑一挥,坛上赫见一行大字: 镇武问将,越剑有芒;决胜从速,轮较七强! “好!不愧是西宁公主之子。”御统在云台俯视,拍了拍大腿。 旁边武官转身仰望云台,萧唯尊微笑着挥手扇出一个“准”字。那个准字刚一消失在空中,武官刚刚转过身来,观战梯台倏的飞出一个黄色身影,双手拿着环刃突然杀到萧丹青旁边。他连忙退闪,同时猛划一剑,方才躲过。 “仇御守速度与内力见长啊,不亏是跟攘定诸侠过过招的人。”萧丹青扬剑说到。 仇方岳的瞬间速,确实比暗杀慕容华和任魍的时候快了些,但大将坛太过辽阔,从远处的观战台到坛中央,距离太长,以萧丹青的修为,要反应过来不在话下。仇方岳抱拳回了个礼道:“多谢王爷赞赏。我是来代替应罡和毕磊与王爷决斗的,如果我输了,他们也不会再下来。” 萧丹青将剑悬空在前,轻弹剑刃,忽然十余把气剑绕着他悬空而立,他笑道:“那就省事多了。”说完那些气剑便飞袭过去,自己也紧随在后。 仇方岳环刃离手而御,来回飞窜接下那些气剑,忽见越王一剑挥来,将环刃重重的打回自己手中,震荡出的剑气排满了半个大将坛。仇方岳握住环刃后连忙倾力将环刃压在地上,但双脚还是不停的后滑,两手更是不住的颤抖,两个环刃在青桐混铁的大将坛上,呲呲的擦着火花。 越王将剑横握在眼前,土色的庞然气劲缠绕在剑上,眼光越过剑刃看着终于站稳了的仇方岳说到:“这‘重剑’可不能随随便便的接。” 仇方岳站直了身子,擦了擦嘴角被剑气震出的血说:“‘轻剑’我应接不暇,‘巧剑’又防不胜防,既然王爷用‘重剑’将双刃还给了我,索性我就试着接一下看看。看来我确实该败,入宫这么久,总算把变势三剑见识完了,这个决斗也算值了。”说完便飞回了观战台。 萧丹青将剑往面前一立,内力传声大喊:“再来!” 燕王萧靖安笑道:“越王还是那么狂妄。听说当年西宁公主可是皇家武冠,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怎么,沐王不打算展露一下吗?” “在下小小的郡王可不敢跟两位王爷比,倒是燕王,您可是皇上的同胞兄弟,不会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越王夺了‘镇武大将军’这个位置吧?”萧靖安听了这话得意一笑,将背后的‘伏兵’一杵,刚想要下去,却见柴灿抢先从对面飞了下去。 沐王萧永业安抚道:“王爷稍安勿躁,越王不会让您失望的。” “哼,但愿如此。” 柴灿双臂缠着熊熊气焰,说道:“和仇方岳一样,在下也代韩霜华而来。” “哼,有趣。不过倒也在意料之中,十八御守里面,也只有你们两人和那个叛徒可以和本王较量。来吧!看看从北疆的雪原火海走出来的柴御守,是不是也变强了!”柴灿脑海突然闪过武灵烁的剑祭,忽然皮肤隐隐发烫,额上冒出冷汗,急道:“请王爷速战速决。” “怎么?柴御守身体不适吗?”越王见他面色有些紧张,便问到。 柴灿勉强笑道:“在北疆受的剑伤还没痊愈而已。虽然我们合力之下得以活命,但在下功体性烈,时隔一两个月还是容易复发。” 萧丹青将剑气转成白色,笑道:“那就不为难柴御守了。要接这轻剑,不必使全力。”说完便持剑杀过去。 越王一剑一剑快过眨眼,柴灿手脚并用,四肢挡一剑,片刻无喘息。一会儿从左往右,一会儿过招凌空,观战梯台上的目光,看得见的是柴灿黄衣火色的狂舞,跟不上的是越王青衫白气的流影。 片刻之间过了百招,柴灿的皮肤虽然没有更烫,但修为的落差已经出现,他的反应在逐渐变慢,而越王剑势却依旧与最初无异。果然在某个凌空接招的时刻,那个青白色的飞影一如既往的绕着那团黄火色蹭蹭蹭的快速划过,柴灿随即在空中抽搐,身上气焰渐渐消失殆尽。 先是噔的一响,越王杵剑半蹲;随后砰的一声,柴灿空中坠地。萧丹青两战敲定五名御守,两边高台上的看客齐声叫好。 裕绝术坐在左边梯台观战席第一列,默默起身往旁边阶梯走去。刚走了一步,权是非便问:“这就走了?” “大局已定。” “还有两个王爷。” “三位王爷都曾找我切磋过,我想我应该不会排错他们之间座次。”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确定没有观看的必要了吗?” 此时对面的萧靖安正杵着一杆银头铜身的梨花枪,枪头两侧伸出像蝙蝠翅膀一样的锋刃,他看着萧丹青在喝彩中缓缓起身,立刻纵身跃出待战的鸿沟。裕绝术听到周围又想起了呼声,转头一看,一个棕色身影正飞向大将坛。 没有多话,燕王在空中飞来便是轰然一枪,双手握枪还猛然高喝:“千斤坠!”萧丹青立即剑气变为土黄,庞然缠绕在剑,用‘重剑’迎枪挥去。枪剑一撞,余劲立刻向八方排风,远远吹向众人的脸。萧丹青突然屈膝半跪,随即又用另一只手猛推剑刃,这才将萧靖安震退。 “裕总堂大人不打算让我也看看好戏吗?”权是非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裕绝术说。这时他才往回退了一步,站在自己座位前方。 “这不是卓世铭的招术吗?” “亏得裕大人还是总堂主,什么叫‘卓世铭的招术’?这又不是他卓世铭所创,前人之招谁都学得。不过他确实是跟卓世铭学的,不仅如此,燕王还跟吴王学过中原定鼎枪的霜字诀,枪法杂得很。看来各位王爷跟裕大人切磋的时日有些久远了,不知道您现在对自己排的座次有没有一丝动摇呢?” 裕绝术静静的看着大将坛,缓缓坐下。 萧丹青起身扬剑,笑道:“看来燕王近日功力见长啊。” “越王才是,我还以为这千斤一坠,能将你震伤。” “如果是卓世铭的话,我倒是极有可能被震伤。” 萧靖安拖着枪尾,缓缓上前,枪尖嘶嘶刮着大将坛,边走边道:“无论如何,我尽量让越王尽兴吧。”萧丹青听罢,也慢步走去,剑气渐渐转成无色,缠遍剑刃。 一方拖着枪,一方拿着剑,两人各自向前十来步,便默契起身,相向冲杀。剑与枪旗鼓相当,交手百余招,各有进退。 萧丹青的剑越来越出其不意,燕王见情势不好,于是将梨花枪朝着越王的腰倾力横扫过去。越王用剑刃斜挡,却见那剑被枪轻易打掉,萧丹青像是早就知道了似的,早早的就弯腰躲枪了,同时剑柄还绕着他的手一转,正好倒握在手。那梨花枪刚刚扫过去,萧丹青便一剑切过去,萧靖安连忙后退,同时拉回还没扫到尽头的梨花枪,用青桐枪身匆忙挡住这一剑,仍旧被真退了好几丈。 越王笑道:“多亏了你这一枪,否则要我自己转剑倒握,恐怕做不到这么快。” “所以这就是‘巧剑’的巧吗?借力使力,以招拆招。连续战了三场,是得换个节省体力的法子” “跟你耗,确实要节省体力。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要破巧剑也十分简单,不使力、不出招就可以了。” “也就是说,站着让你打吗?” 萧丹青得意一笑:“都是萧家子孙,你认输就行。”说完又持剑冲过去。萧靖安猛地向后退了近百丈,一下子把距离拉得老远。越王眉宇间透露着疑惑,突闻一声:“犁庭扫穴!”随即一道扇形气劲,排山倒海般扑面而来。他连忙换成重剑,竖着剑刃,迎着那庞然气劲逢中径直冲过去,刚一冲到萧靖安面前,猛然发现梨花枪正在眼前旋转,同时从枪后传来一声:“千树梨花!” 一听这四个字,萧丹青像是一个器械被触动了机关一样,几乎与这声音同步切换成了轻剑,同时倏的一下剑光轻轻擦过划过枪头,闪到了萧靖安的侧后方。那盘旋不止的梨花枪像狂风吹雪一般汹涌出无数气形梨花,横贯整个大将坛,乱花迷眼又威力惊人,然而萧靖安却傻了眼,不敢相信这犁庭扫穴接千树梨花,竟然还会扑了空。 强招刚出,萧丹青毫不犹豫转身一剑划过,萧靖安后背微微一颤,连忙收招,收招之际又中了一剑。轻剑极速流窜,燕王冷静挡过几剑之后,忽然察觉他剑速变慢,于是抓住时机,瞄准他的身子猛挥一枪。刚一挥出,却见迎击上来的剑刃缠着的已是无色剑气,萧丹青咧嘴一笑,借梨花枪的攻势迅捷转身,狠狠一剑划过燕王后背。这一剑比刚刚的轻剑要猛,剑刃割破了他仓促附于身上的境御术,划出一道薄薄的口子——萧靖安见了血。 观战梯台上,权是非微微一笑:“看来是我想多了,裕大人对三位王爷的估计,果然没错。” “但也是十分精彩了。王爷们进步都很快,只是没想到越王对‘千树梨花’反应如此之快,想必平时对这招的印象很深刻吧。” 另一座梯台的待战鸿沟里,萧永业转身向侧面台阶走去。 大将坛上,萧靖安将梨花枪‘伏兵’于背,向边缘走去。萧丹青缓缓走回大将坛正中央,将剑一扬。萧永业一边下着台阶,一边朝着云台挥掌甩出一个气形的“免”字,韩霜华与应罡、毕磊也一同甩出。萧唯尊微微一笑,从五十丈之高的云台纵身飞下大将坛,在他将要落地之际,旁边报幕的武官凌空扶了一下他。 萧武临缓缓上前,用内力传声宣到:“越王萧丹青问鼎甲榜,择日拜镇武大将军!‘将选’武毕,王孙百官,下台退场!” 萧丹青得意一笑,‘剑隐’于背,向萧武临他们走去。 “臣多有冒犯,还请皇上恕罪。”萧丹青走到御统面前半跪着说。 萧唯尊一边扶他起来一边笑道:“都是萧家人,朕要的是武功超群的大将军,有什么冒犯不冒犯的。我想皇弟也一定输得心服口服!” 萧靖安跟上前来,接到:“越王三剑切换自如,我不服不行。” “燕王伤势如何?我挥起剑来不知轻重,还望燕王与皇上多多包涵。”萧丹青道。 “一道浅痕而已,不必担心。” 众人下了观战台,韩霜华与几名御守走在最后,他看着春风得意的萧丹青道:“虽然三代以后,越王的后人不会再姓萧,但皇上却一直拿他当自己人,确实不简单。” 柴灿边走边道:“我们加入凡冥之界的时候他与陛下的关系就已经很好了,我很好奇,越王那把剑,又替咱们的皇帝陛下沾过哪个人的血。” 仇方岳轻笑一声:“呵,好奇害死猫。” “将选”结束后,御统选了个黄道吉日,在大将坛当着新组建的镇武军拜了大将军,同时也册封了左右将军。处理好了新军事宜,他便让萧武临回到吴越、萧丹青整军出天华,向天下人展示他那一双翻云覆雨手。 御统给雪狄七世的密信,在他册封将领的前两天到了雪狄王朝都城。他或许怎么也想不到,他弄巧成拙的安抚邻国的筹码,恰好给了犹豫不决的雪狄一个两面三刀的机会。 第二卷:鱼跃龙门 第七十七章 荆蜀外风吹草动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一) “诶!借过了借过了!客官您当心烫啊!”跑堂的伙计们穿插在酒楼里的客桌和楼层之间,左手端着盘子,右手拧着茶壶。 时势的动荡自荆湘传向四方,战事初起,还是有不少的地方尚存宁静,关中潼城之内依旧是酒旗招展、华灯满城。天机楼则像是潼城市井的一面镜子,它最热闹的时辰,也是潼城最辉煌的时辰。从傍晚进入夜色,楼里的人越来越多。 “真没想到,御统皇帝不但谋害攘定诸侠,居然还想以平乱的名义剿灭武林,别说什么‘开元三圣’,就是他老子萧锋镝的棺材板也按不住啊!”一个身穿青色棉布的魁梧男子,喝了一口酒气愤到。 旁边稍瘦一点的布衣壮年,听着就往嘴里送了一块肉,一边嚼着一边还愤慨道:“要不是那倪唤天和萧世宁先后举兵,我差点就被御统的说辞给蒙了!这萧唯尊不仅心狠手辣,连撒起谎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喝酒的男子对面的人说道:“如今不但萧家有人反了,就连武林各派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慕容华成了剑盟盟主,莫非凡接了青城派,苏长风得了真武太锋,就连蛰雷、龙藏,竟然也有了新主人!我看这次御统皇帝不见得一定能赢。” 旁边隔着一步的距离,一个身着紫色锦衣,一根玉簪插进朝云近香髻里的姑娘,独坐一桌。桃花面开在风韵成熟的身姿之上,让周围议论着生活趣事与江湖时势的闲人,都不忘在侃侃而谈之隙,暗暗送去一眼欣赏的余光。 她听了这三人的议论,不禁笑道:“看似气愤不已,言谈中却又带着坐山观虎的语气,诸位要是真的对萧唯尊的行为感到怒不可遏,那又何必坐在这儿闲谈呢?” 那青色棉衣男子转眼看着她道:“姑娘虽然长得花容月貌,言辞却锋利的很嘛!但我等并非武林中人,不过是会些防身武功的平民百姓罢了。再说了,你说我们在这儿看戏,那姑娘你又坐在这儿干嘛呢?” 她端起茶杯冷笑了一声:“我从北而来,可不是这潼城之人,不过来这天机楼稍作歇息而已,明日自会继续南下相助武林各派。”说完她便喝完了那杯茶,放下筷子,起身走过去说道:“阁下近日是否常感觉疲乏,能否让我看看手臂?” 那人与同桌的人相互疑惑地看了看,一边撸起袖子,一边奇道:“怎么,难道你这姑娘还懂医术?”她轻轻一笑,抬起那人的手臂刻意打量了片刻,然后两指凝力,在手腕、肘关节、臂膀三处各点一下,然后笑道:“阁下这身武功反正练了也没用。”说着便放下他的手,转身离去。 那人发现自己的手臂只能直僵着,也用不了力,看着她就要走出,急忙用另一只手拍桌起身怒道:“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若是不解开,休想离开潼城!”一声高喝,引来了周围人的目光,竟看得他有些不自在了。 她侧头一笑:“壮士不必动怒,不过是跟你开个小玩笑而已,我也没多深的道行,几盏茶的功夫就能恢复如初了。”那人听她这么说,又被众人的目光看得不自在,他也不好跟一个女人计较,也就只好郁闷的坐下了。 她刚跨出天机楼的门,夏侯靖便玩着卦盘说道:“没想到姑娘不仅会舒筋活络,也能点穴封脉啊!” “老先生认识我?”舒菁珞转头问到。 “漠北到关中之间,还有谁的医术比姑娘更高吗?我认识你并不奇怪。” “也对,我早就听说天机楼前的老者能卜会算,这种小事自然不在话下,只是我对先生的本领并不感兴趣,比不上这天机楼中的小菜讨我喜欢。” 夏侯靖见她准备离开,又问道:“怎么,姑娘定了房,却又不愿住这儿了吗?” 舒菁珞微微一笑:“果然您不是什么都能算的,我只是想出去逛逛,现在天机楼太过嘈杂,晚点再回来歇息。”于是便朝着灯火繁华的地方,漫步而去。 夏侯靖看着她的渐远背影,摸着自己的胡须轻声道:“天机楼并不嘈杂,姑娘也不问问清楚,若真是看客,怎么敢大声谈论这种事呢?”此时楼里正传来声音: “哼,三言两语就断定我们是只会看热闹的人,你这下可算是白挨了!” “谁想到这么漂亮的姑娘竟使起手段来,真是小瞧她了!” “嗐!算了算了,看她也算同道中人,就不跟他计较了!” 萧世宁占尽了正名与大义,更有武林各派拥护,萧唯尊如今一心想着以绝对的武力快速镇压,无暇去细想九境两域的人心。而这潼城中的天机楼,不过是春日里刚刚发芽的一株青草,初秋时最先飘坠的一片落叶而已。 (二) 西域不识帝,唯仰一菩提 攘夷以鬼面,慰我以梵经 睨夷城内一条街市的尽头,墙壁下面搭有一个说书台,台上的老先生念完这首诗,定睛拍案,说到:“如今圣上记性不好,但有些事儿啊,咱们西域的老百姓可不能忘,今天我就给大伙儿说说,当年咱们西域的铜墙铁壁——任老英雄的故事!” “好!”围观的人叫好鼓掌。掌声正响着,忽然后面冲来两队银朱红颜色的官服,冲进人群喝到:“都散了,都散了!”驱散了围观的人又指着上面的老人训斥道:“从今往后,只许讲仙神鬼怪、风花雪月之事,少讲这些武历过往。尤其是什么“群雄定壤”,再讲我就拿你是问!” 人群中一个青面男子握拳凝力,怒道:“怎么!我们身为晋人,不该知道我大晋是如何强大的吗?”接着几个少年也助长声势,应声道:“就是!” 领头的人回身一瞪眼:“谁说的?” 那青面男子的母亲连忙压下他的手,拳上的白气这才消散,那群少年身旁的长辈,也纷纷捂住他们的嘴。那母亲抱着他后退,急到:“你干什么,那是廷武衙的人,不要任性胡来。”那男子转身气到:“以后不去精武堂了!”那些少年身旁的长者也拉着他们往远处走,边走还边摸他们的头:“听话,别做傻事,以后不送你去武院就是了。” 那群官差也知道自己在犯众怒,不敢太过猖狂,驱散了说书的和听书的,便往别处去了。 荆判道在将军府里,也偶尔看见廷武衙的人在城里穿来穿去,便找来管家问:“最近这睨夷城,怎么老是出现廷武衙捕快的身影?” 那管家一身褐色锦衣,留着一撮胡须,年纪与荆狄相仿,低头说到:“回少将军,大将军说了,您就在府里歇息,外面的任何事都与您无关。” 荆判道眼睛一瞟,抬起一脚猛踢过去,那管家一臂挡过,急到:“少将军不要逼在下!我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他冷笑一声:“先生几年前的确能教我,可你和父亲不会天真的以为,我当上这个助判,武功一点没进步吧?” 管家也不甘示弱:“在下进府时乃是丙级丙等武衔,确实比不上现在的您,可这么多年了,少将军该不会也天真的以为我还停留以前的水平吧?” 他话一说完,荆判道便将身后二十八枚星矢一显:“先生也是西域本地人,没想到面对攘定诸侠被冤杀,竟然比我还沉得住气!”随后一枚枚星矢像流星一样,缠着气劲从四面八方袭向管家。 那管家没有把握能一一接下,于是便用境御术结成一个圈,星矢在外面疯狂坠袭,他在里面铆足了内力支撑着境域。相持了一会儿,那些星矢忽然汇在一处,形似一个驼鹿,荆判道随即将内力一提,沉吟一声:“井木犴!”那只气形驼鹿用带角的头猛然一顶,轰然撞破了管家倾力支撑的境域。 荆判道不给喘息,乘胜追击,突袭到他面前与他拳脚相搏,以防他再用境御术,同时二十八枚星宿带着气劲不停流窜在两人周围,伺机飞袭对方。那管家顿时感觉自己在用两只手应对三十只手,一时冷汗直冒,渐渐气喘吁吁,每隔十余招便会被伤一次。百余招过后,管家忽然顶着星矢的袭击猛的一震掌,将自己与荆判道推开,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喘着粗气,一只手伸直在前方,叫道:“少将军且慢!” 荆判道随即停了手,将星矢悬浮在身后。他又喘了两口气,稍稍平复了一下,接着说:“近日城中对皇上有些含沙射影的议论,廷武衙的捕快不过是将他们驱逐罢了。这已经是相当温柔了,少将军没有必要过问。” 荆判道沉思了片刻,然后将星矢‘伏兵’于背,忽然上前笑道:“原来如此。前辈为何不早说,害得我为了这点事儿跟先生动手。” 那管家眼睛一沉,低声道:“少将军似乎也没给我多说两句的机会。” “不要叫少将军,大晋可没这个官职。”荆判道一脸和颜悦色的走到他面前,又问道:“对了管家,能不能把金窖的钥匙给我?” 管家眼珠子往荆判道那边一挪:“公子需要什么吩咐我一声便是,要金窖的钥匙做什么?公子是个明白人,应该知道府里进出用度是要有数的,您要是想挥霍享受,跟在下说便是,我不敢阻拦。再说将军不许你出去,拿了钱也没用。” 荆判道忽然收起笑容,正了正身子说:“大将军不在,我就是这府里的主人,先生既然知道进出要有度,那这个‘度’是管家你来定呢还是我来定呢?” “自然是大将军来定。” “嗯?” 管家头微微往旁边一偏,拱手道:“眼下自然是公子定。” “好!那你说说,我要是不知道府里钱财多少,那怎么把握平常的用度呢?” “公子想知道自己的家底,跟我去一趟账房即可。” 荆判道脸色一沉:“先生,我这星矢刚刚收起来,可不要为难我。” 管家为难了片刻,从怀里摸出钥匙,叮嘱道:“希望公子不要任性妄为,否则在下可担待不起,还请在天黑之前务必还给在下。” “先生放心,我要是敢乱动,父亲肯定会先收拾我。”说着便往金窖走去。那管家左右想想还是不放心,也慢慢移步跟了上去。 (三) 东风送暖遣燕归洛,捎来枝头春意。 晨光照世赠人爽朗,撒下满城精神。 巫医张桌画符,贩夫摊前叫卖,列满小巷。 乐师登楼弄弦,伶工台上做戏,引尽路人。 中原的洛城一大清早就热闹了起来,叫卖的、唱戏的、喝酒的、听书的,一处处小市井,拼成了一座大都市。 身处其中的中原精武堂也是活力十足——拳脚、兵器、内功、暗杀四大门道的堂教,正在习武场各自带领堂生练着武。 振臂踢腿、挥枪舞棒、凝力化形、屏息藏气,一团一团的堂生,各有各的章法。 堂主洛尘头顶铜冠玉簪,穿着靛蓝色上衣,独自坐在源武居内,转着桌上那支晾了一夜的毛笔,静静地等人推门进来。 “虽然都知道你我是兄弟,但毕竟分处两地,这个时候在精武堂约见我,你不怕被人猜忌吗?”没有敲门,一个年近三十,头发半束半披的男子掀门进来,然后一边关上门一边说到。 “猜忌?那你说,如果我中原精武堂没有参加十堂问将,那是不是更让人猜忌呢?” “你说什么?你这可是在玩火!摆出这种态度,等御统的大军凯旋之后,你还活得成吗?”洛淼有些着急。 洛尘伸手把他招过来,微微起身凑近他耳朵轻声道:“不让大军凯旋不就行了。” 洛淼听了连忙收回脑袋,将信将疑的看着他。 洛尘坐了回去又接着道:“你这是诧异还是怀疑呢?落霞涧同各派一起北镇凡冥,我知道,要不是顾虑到我这个大哥,你现在肯定已经在荆湘了。但或许你不知道,在武宗派夺荆州城之后,我就已经决定力挺武林了。”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在那时去荆湘,现在倒好,想出也出不去了。” 洛尘微微一笑:“你觉得萧世宁有几分胜算?” 洛淼走到一个堂教桌前,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惠王有几分胜算我不知道,但即便加上倪唤天,御统目前也还有七八分胜算。” “正是如此,所以我要留下来。一来是因为这样你才会安分,只要安分就没有灾祸,即便日后我被问罪,洛家也还有人活着;二来,万一萧世宁真能顶住御统的攻势,那我们就做他打开中原门户的钥匙。现在人人怒不敢言,你要做的是暗暗扩招门徒,好生修炼。荆蜀两境边上,小打小闹就快结束了,域军的主将与人马都已到齐,我们要好好看着双方交战的结果。” “那堂教和堂生们……” “事情还没敲定,我自然不能讲。不过你放心,在堂内我都是让他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他们的心思我已听得清清楚楚,我中原精武堂,虽然大计未定,但已是上下一心。” “好!”洛淼拍桌而起:“我这就回去准备!”他激动起身,正打开门要出去,洛尘又悠闲的转着笔叮嘱了一句:“不可喜形于色。” 洛淼将脸恢复如常,扭头道:“明白。”随后跨门而出,沿着堂外最热闹拥挤的街道出了洛城,回到落霞涧。 (四) 逐有水草兮安家茸垒,牛羊满野兮聚如蜂蚁。 雪狄王朝是个半游牧王朝,帐篷自是随处可见,但零散也有些大小城池。王宫虽然也比不上大晋皇宫金碧辉煌,但也算是气势宏伟了。 那雪狄七世大腹便便,带着羊绒镶边的大帽,坐在兽皮椅上看着手里的帛书哈哈大笑。然后将它重新卷起拴好,唤来旁边的侍从,将它寄给在南方练兵的镇南王等人。 御前长卫李谢慈看他兴奋不已,上前问道:“陛下不是已经决定帮助倪唤天了吗?御统老儿究竟说了什么,还能让您如此高兴?” 雪狄七世喜不自胜,笑道:“真没想到,天底下竟有如此巧合之事,敌人的敌人,竟然也可以是朋友!哈哈哈哈!” 李谢慈转头看着刚出殿门的侍从的身影,不明就里。 第二卷:鱼跃龙门 第七十八章 慕容华计退北疆军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渡过汉水之后,许待袍缓了两天,终于又领着八万北疆中军,浩浩荡荡的往襄阳城逼近,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襄阳城外的远山上,判魂眺望着旌旗猎猎的大军,忽然问到猎魔:“我真不明白,你既然这么关心武林各派,又为何不出手相助?拿着流影弓的你,毫无疑问可以出一份力。” “就当我是冷血无情的看客吧。”说完猎魔又反问他:“倒是你,我还没问你,为什么从北疆逃出来就一直跟着我?如果是觊觎流影弓,你早就可以动手了。” “你真的想知道吗?” “或许这样可以让我打消摆脱你的念头,毕竟你这么跟着我总让我感觉莫名其妙。” “在你的记忆中,有没有谁,真正称得上朋友的?” 猎魔想了片刻,没有在想答案,而是问到:“什么意思?” “护你周全。” 这四个字让猎魔更加莫名其妙,转头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他沉默了片刻,接着说道:“这是凡冥教南下之时,冥王的遗命。” 猎魔的心忽然惊了一下,哑然失声。他转过头去,极力压着内心的悲悯与震动,以防堂堂七尺男儿在白日青光之下鼻酸眼红。悲喜交加之际,他又突然兀自一笑:“有些魔头还真是奇怪,看似六亲不认,却又七情难舍!” 判魂拍了拍旁边石头上的灰尘坐了下来,指着远处朝襄阳城推移的北疆军说:“既然是看客,那就好好看着吧。”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许待袍刚刚接手了北疆军,领了北统大将军之职,武衔也升至甲级丁等,所以一心想要打场漂亮仗,以证实御统皇帝凭白升迁自己,是慧眼识英。而这第一把火,自然是要焚毁荆湘的大门,长驱直入。想到这里,不禁意气风发的走了起来。 看着北疆军就要兵临城下了,远山上的判魂忽然说道:“好戏就要开场了,不打算换个地方吗?”说完便和猎魔一起跃下山去,换了一个更近的山头。 “北疆中军八万之众,我们真的抵抗得住吗?”白菲绫在城头看到那越来越近的乌压压的一大片戎装,忧心忡忡。 薛皑道:“慕容华说,与北疆军的第一战,关乎士气。相信他们,也相信我们自己。”两人站在挤满各派弟子的城墙上,准备迎战。 许待袍来到城下,将大军均分成四个方阵,陈列在前。他站在大军阵前,将背后隐着的圣武战戟握在手中,指着城上的薛皑喊道:“你们的‘青龙’守护呢?凭你薛皑,也有资格和我较量吗?” 薛皑笑笑不搭话,只是将虎尾鞭随手一挥,一道弧形气劲冲到许待袍面前。那道气劲十分微弱,被许待袍信手一扬便消掉了,甚至他觉得自己动手都是多余的,或许刚打到自己的脸上,就会力道全无。他突然感觉薛皑朝他放了一个焉屁,在侮辱他,立刻用戟指着他气急败坏的骂到:“我倒看看,武林各派有几条贱命让我北疆军践踏!给我打!” 命令一下,两旁的方阵同时发力,结成庞大的境域,笼罩着大军;中间两个方阵,十人一组共同聚力,一半向城墙催掌,一半向空中发气劲。薛皑这边的人连忙用聚力结成屏障,然而四万对一万,力量悬殊之下,屏障轰的一声被冲破,同时城墙猛地摇晃了一下。 城上靠前的人都被震伤,甚至不少当场毙命,城墙也被震得坑坑洼洼。许待袍朝着城上笑道:“你们不是有两万多武林人士支援襄阳吗?我怎么感觉只有一万人似的?弱到这种程度还要负隅顽抗,真是愚蠢得让人钦佩。希望你们能多撑几下。给我继续打!” 话音一落,北疆军中间忽然练练闪过数十道金光,一直闪到许待袍面前,沿途的人纷纷倒下,他猛然转身用圣武戟一挥,顾韶华被击退在一旁。 “你是谁!?为何穿着域军的戎装?”军阵前端的人顿时扑杀上去,陷入了混乱。许待袍不想浪费时间,将圣武戟一扬,准备亲自动手。 “我竟然分到了这么好的一个位置。”这声音从许待袍身后很近的地方传来。他隐约听见之后侧目一看,忽见前方庞然剑气像龙卷风一样袭来,许待袍仓促横起战戟,被‘九转回天’震退数步。 “镇岳尚方?你是慕容华!给我杀!”他恼羞成怒,压倒性的优势和“双华”的突袭让他忽略了阵形。 顾韶华那边数千人纵身围攻过去,从空中到地下把他围得严严实实,逼到了境域的边缘。他凌空横转着身子,狂吼一声:“圣光裁决!”猛然挥出一道硕大的金色气刃,从中间斩落了上千人,但最边缘的那些士卒,也合力给了他沉重的一击。 同时慕容华用镇岳尚方快速会杀出一条五角星的轨迹,然后凌空一跃,猛然一剑落下,‘名剑镇岳’庞然剑气将近上千人平压在地。但这也使他无法及时应对周围朝他飞来的气劲,仓促挥剑挡过一些之后,还是受了重击。 “砰!”随着一声巨响,北疆军的境域突然被轰破一个大窟窿。襄阳城上又重新挤满了了人,后来的人踩在刚刚战死的人的尸体上,数千人合力又是一掌,刚刚被北疆军士卒愈合的境域又被轰破。 顾韶华忍着疼痛,瞄准刚刚被自己斩开的口子,用‘金光闪刃’倏的杀到许待袍面前,挥手就要劈去还挑衅的笑了笑。许待袍恼怒一拳将他击退,用圣武戟指着他道:“看来你们这些武林人士,果然很擅长杀身成仁!”话一说完,忽然慕容华从人群中间窜到自己旁边,一剑刺来,随即他便用战戟底端往他剑锋一抵,又把慕容华击退在侧。 “定枪三式——困阵·黄金台!”随着身后一声沉吟,许待袍周围突然升起一个金光罩,金色的境域将四人包在里面。 ‘黄金台’刚一起,便惹来四面八方的气劲,万家术连忙催力支撑黄金台,好在第一时间攻来的士卒不多,勉强撑住了。他正担心着,忽然见薛皑、白菲绫将城下备战的人也调动了起来,城墙上挤不下了,就让每个人的肩上都站着一个人,万众一心把北疆军境域的正前方打得破烂不堪。许待袍侧头一看,大声喝道:“这三人交给我来对付,你们把境域给我撤了,给老子往死里攻城!”于是两旁的士卒立刻收了内力,同大军一起,一边冲杀一边用气劲疯狂攻城。 “哈哈哈!”慕容华见境域一撤,大笑之后高声道:“一把圣武战戟,独挑镇岳尚方、照世圣枪和龙藏剑,许大将军好生勇武!” 就理智而言,许待袍当然不会觉得他会由衷的称赞自己,但当自己独自面对眼前三人,慕容华的话又讲得慷慨,竟然露出忘形的一笑:“不然你以为先帝赐给卓世铭的东西,皇上会把它随便移交别人吗?”吹嘘完了之后又忽然反应过来,看着顾韶华问到:“龙藏剑?你就是武宗派新招的那个顾韶华?我听人说,你曾跟金赤羽较量过,结果被人一招打趴在地上。” 顾韶华‘剑隐’轻显,拿起龙藏说:“没错。不过我现在不会痴人说梦了,我要立足现实。” “立足现实?” 顾韶华微微一笑,一如当初他对慕容华说“盛世泰斗也好,乱世英雄也罢”时那种自信的笑:“嗯!就是打败你!” “哼!不还是痴人说梦吗?”垮着脸回了这句话,许待袍便持戟挥向顾韶华,四人立刻缠斗了起来。黄金台这一方小小天地,枪、剑、戟、拳脚,五颜六色的气劲与五花八门的招式混乱又激烈。 四人打得凶猛,襄阳成上下的士卒与武林人士也正拼死拼活。北疆军杀喊声嘈嘈杂杂又震耳欲聋,数万人上前猛攻一下,城墙再次摇晃,双方都觉得这襄阳城墙撑不了几下了,这让北疆军更加兴奋、更加专注。 许待袍再次挡过三人合击,被震退之际,忽然惊讶的睁大了双眼,左右眼角竟映出密密麻麻的白光。再定睛转头一看,兴奋的扑向襄阳城的北疆军,两边顿时被打得七零八落。两侧的气劲还在不断飞来,城上的守军顿时转守为攻纷纷发掌,惊慌失措的北疆军主将又被困在后面,各个千军连忙飞到两边结起屏障,同时命人撤退。 他恼羞成怒,圣武战戟瞬间聚起浑身内力,气形宛如一个巨锤,然后狠狠砸向万家术的金色境域。顾韶华起剑纵身,飞过去一招‘龙翔’接下那一锤,一直被震到境域边上,被‘黄金台’挡住才停了下来,然后捂着刚刚被震伤的胸口。 “竟然已经会显龙七式了?确实让人惊讶,但可惜你的‘龙翔’空有其形!” 万家术立刻催力,黄金台内涌出一根根金色气枪刺向许待袍。他一边挥戟接招,一边还要对付慕容华和顾韶华的剑势,在三人围攻之下,一时之间竟无法走出黄金台。 往后溃退的士卒虽然慌乱,但见他们大将军被困在金色境域里面倒是有了主意,几个千军连忙命令周围的人攻破境域。 万家术见敌人的气劲纷纷飞过来,连忙将黄金台撤掉,收起插入地里的圣枪,转身一招‘金风扫’杀了出去;同时顾韶华一招‘龙游’,挥剑窜杀进人群,宛如一条苍龙蜿蜒扑去;慕容华一招‘九转回天’推着镇岳尚方重击出去。 三人默契杀向三方,剩许待袍一人,将那些气劲强接了下来。 “一人独当数千人攻势,不愧是继承圣武战戟的人,许大将军好生勇武啊!”慕容华高声笑道。许待袍终于没能从这次的“勇武”二字听出赞美之意。 此时左侧以剑盟弟子为主,右侧以武宗门人为首,两边武林人士赫然冲杀出来。跟刚刚北疆军一样,杀喊声嘈嘈杂杂又震耳欲聋,一万人嚷出了几万人的气势,更加叫乱了这群从未觉得会被反打的北疆军的心神。许待袍眼看着自己的军队溃散,知道要想再战只能先重振旗鼓,于是高声命令众军撤退,走时还不忘回瞪一眼,鼻孔恨恨的出着粗气。 薛皑难以置信的看着退去的北疆军,回过神来才连忙让白菲绫领着旁边尚能行动的人,安置照顾一下死伤的兄弟,然后纵身跃下城墙。 望着遁去的北疆军,顾韶华笑道:“我们运气真好。他第一次攻势就打出了意想不到的的效果。他首先想到的不是我们城中守军是否有两万,而是觉得我们太弱,要是多个心眼,搞不好我们的突袭就没那么顺利了。” 慕容华笑道:“当薛皑说他看见许待袍在汉水江面来回蹦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运气会比我们想象的好。”说完他又哈哈大笑。 万家术将照世‘伏兵’于背:“整整八万之众,竟然溃不成军,我们为何不乘胜追击?” 慕容华道:“打退不等于打败,北疆军元气未损,许待袍武功又高,要真是追到野外,恐怕就是另一番故事了。见好就收吧。” 薛皑上前笑道:“三位与武林大会之时,简直有天壤之别!让在下自叹不如了。” 慕容华看顾韶华在旁边,皱着眉头端详着龙藏剑,便问:“你怎么了?” “许待袍说我的显龙七式空有其形。”说完又将龙藏‘剑隐’于背,展颜道:“虽然不服,但想来也是,如果是徒掌门用‘龙翔’接他那一戟,一定不成问题。看来内力是硬伤啊,这种程度还有待提升。”说着,便往城中走去。 慕容华看着他的背影笑笑说:“他就是这样,不停地和自己死磕。走吧,恶战才刚刚开始,我们也得和自己死磕!”三人随即便跟了上去。 判魂站在远山上看着,不禁笑道:“手里没有副将军,竟然还撇下大军不管,任凭那三人跟自己纠缠。对方有这样的人坐镇北疆中军,萧世宁也算是走运了。” 猎魔看着两边归复平静,转而走下山去,边走边道:“就怕不是每一路,都有武宗剑盟等人那么幸运。” 第二卷:鱼跃龙门 第七十九章 上雅城拱手西域军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一)西蜀境,蜀府,孜城军武府内。 “将军为何发愁,大将军说了什么?”蒋万夫问到。 杨在安将信摊在案上,若有所思的说:“大将军让我们先按兵不动,他要亲自会会白羽他们。” “好啊!”蒋万夫痛快的将椅子一拍。转而又问:“既是如此,那将军你有什么好愁的!难道还怕大将军收拾不了他们?” “我不是发愁,我是有些不解。大将军要亲自跟他们较量尽管去就是,何必让我们按兵不动呢?三路并进不是更快吗?” “兴许大将军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单独解决他们吧。要是我们三路并进,他们也要分兵对抗,这样就没有挑战性了。” 杨在安收起愁容轻轻一笑:“将副将军,这可是打仗,不是江湖对决。我眼中的荆狄,可不是不分轻重、不分场合的任性的人。相反,他谨慎得很,即使是要兵行险招,他也会等到能够预见至少五成胜算的时候,是个险中求稳的人。” 蒋万夫想了想,伸头说到:“那是不是说明,荆将军独领中军对付他们,已经有了超过五成的胜算。” “你根本没明白我说的,眼下我们又没有冒险的必要。算了,毕竟是大将军领军,不会出什么叉子,我们先等等看吧。” (二)西蜀境,蜀府正北偏西的上雅城。 花月痕急站在城墙上,匆匆的对旁边守城的人喊到:“快!去军武府,把秦烨和白羽他们叫来,还有独孤堂主。快!” 胡心月看着突然映入眼帘的疾行而来的长龙,心里砰砰直跳:“这怎么可能!我刚刚明明一直注视着前方,明明什么都没有,他们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凭空冒出来的!” “而且来得太快了,这并非寻常行军速度,绝对是用轻功疾驰而来。他们走了多久,就不担心开战之前先把内力耗尽了吗?” 那两条长龙从平静的空气中忽然冒出,随后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胡心月有些惊慌失措:“我们该怎么办?”她扯着花月痕的右臂。 他看着前方握紧她的手,冷静道:“别怕!他们就在城内,绝对能赶在西域军的前面到这里来。”胡心月忽然换了一种心跳,目瞪口呆的看了看花月痕的手,然后努力平复了一下,看着越来越近的西域军轻声答到:“嗯。” 花月痕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将手一放:“不好意思,刚刚一时情急……” 胡心月也松了手,暗暗点头,轻声说道:“还算彬彬有礼,比在北疆的时候好多了。” 他又连忙转身往城底下喊:“所有人全部上来,准备结气成屏!”然后转回去继续紧紧盯着狂奔而来的西域军。 “报——报!”那名士卒猛地推开军武府的两个门卫,径直冲进去跪在厅前,喘着粗气对独孤求剑报到:“西域军已近在咫尺!花大侠请独孤堂主与各位英雄迅速前往北门!” “什么?”独孤求剑连忙起身。 白羽和秦烨等人也跟着起身,还气急问到“怎么现在才来报,早干嘛去了!” 独孤求剑双眼突然好似猛然惊醒一般,恍然大悟到:“不好,大意了!”然后从案上拿起那方精武堂的印章交到严玉虎手里,嘱咐道:“严少侠,你拿着它,让精武堂的人马上去北门迎战!还有落凤、伽蓝的也别忘叫上了。”然后纵身跃上军武府大门顶上,叫到:“诸位!赶快去北门!” 两人来不及多想,连忙跟上去,呼吸之间,白羽已经跟独孤求剑并肩而行了,秦烨一个人稍稍落了后。两人御气剑而飞,白羽在一旁问:“前辈为何要说‘大意了’?” “我早该想到这种情况,‘奇谋六策·瞒天过海’!” “这一招是……” “很简单,不过就是用内力遍覆周身,然后使其颜色和周遭环境相同,就跟‘伏兵’一样,让人的眼睛观察不到而已。” “可是兵器怎么能跟人相比呢?伏兵只需要让气劲的色泽跟自己衣着的颜色一样就行了,但如果是活动的人,周围的环境不停的变化,那气劲的颜色也要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化,若对象只有几个人还可能做到。可那是一支军队!即便只论内力,也不可能做得到覆盖每一个人!” “那有什么,只要每个士卒都出点内力,他荆狄就能改换他们的颜色。” “可那是一支军队,一支数万人的军队!一支活动着的数万人的军队!他真的做得到吗?” 城墙已在眼前。“左麟龙都做得到,荆狄怎么就做不到?”两人到了城墙上空,一跃而下,身后气剑随之消散。刚一落地,独孤求剑立即命道:“立刻结成境域,晚了就来不及了!”城上的数千士卒随即一同催动内力,结成境域,罩着北门。 “你们终于来了!”花月痕像看到了希望一样,大喜过望。 “大师兄!”胡心月看着后面紧跟而来的人,招手呼喊。秦烨也到了北门。 白羽已经能够看见大军前面单独成行的一个魁梧身影了。“左麟龙可是齐代的‘定鼎双将’之一啊,他荆狄能和这样的人相提并论吗?” “哼,你以为他凭什么可以从一个堂生,直接拜为甲将。就凭他是‘十堂问将’的甲榜?少天真了。就算他在精武堂中已有武衔,但统领域军的重任怎么可能轻易交给没有任何经验的人。不要以为被比较的人就一定更胜一筹,说‘荆狄勇武不下卓世铭’,不过是因为卓世铭是早已成名的前辈罢了。在我看来,他们两个完全旗鼓相当,荆狄离‘双甲将’,只是差一个像样的武勋而已。” 白羽苦笑道:“所以他是要拿我们当垫脚石吗?” 大军像巨浪般的队伍扑面而来,顷刻挤满了独孤求剑的瞳孔,他沉了沉眼反问到:“你说呢?” 西域军飞奔到了城前,那金盔铁甲单独成行的领头大将双脚落地,背着五万戎装将一杆长枪往地上一杵,提着内力高声一喝:“停!”身后刚刚还在跳跃的五万西域军,骤然刹脚。 一声叫停,如霹雳巨响,上雅城里里外外,都听得清清楚楚。 眼见大军已经兵临城下,严玉虎叫的人又还没到,独孤求剑只能先和荆狄说说话:“荆大将军近来可好啊?” 荆狄朝着城上回道:“一切尚好,有劳独孤堂主记挂了。堂主不必担心,我奇袭而来只是想让诸位知难而退,看各位的样子,想必好没做好应对的准备,不如先将上雅城让给我吧!我占了便宜便会歇息几日,让诸位喘喘气。” 独孤求剑额头两侧冒了些冷汗,苦笑道:“这家伙,该说他是想兵不血刃的拿下上雅城,还是想放我们一条生路呢?” “不是早就知道要对付荆狄和西域军了吗?如此交战未免太过憋屈,我偏要会会他!”白羽跳到墙边巨石上说道:“蜀南剑宗掌门——白羽,能否请荆大将军上前指教!” 荆狄摸着自己的小撮黑须:“原来是白掌门,虽未谋面,但其身手也早有听闻。这样吧,要让你们就这么退去,可能你们也不好受,为了大家好,我们就玩儿得简单点——我跟白少侠过过招,哪边输了哪边退兵,怎么样?” 白羽笑道:“荆大将军真会算计,你要只是退兵,那岂不是毫无损失。谁输了谁就让出一城!” “哈哈哈哈!但凭白掌门做主!”白羽兴奋一笑,跃下城墙。 毫无保留,他指尖骤然聚起赤色气剑,带着一招‘火见龙行’飞袭而去。荆狄旋枪成盾,侧身单手一撑,气形红龙轰的一声撞在横旋着的枪上,气劲四散的同时枪也被止住了。赤剑抵在横着的枪上,白羽寸步难进,荆狄岿然不动。 风沙平静之后,他将枪握起,猛地一挥,两人拉开了距离——白羽后退了一丈。 “灵山八剑的确又华又实,可惜我不喜欢在单打独斗的时候用奇谋六策,姑且用蛮力招架一下阁下吧。” 白羽立刻分出八柄气剑围着两人贯入地下,阵起‘灵笼千剑’眼花缭乱的杀向荆狄,同时自己也携剑气不停地攻击。白羽的速度本就让人应接不暇,再加上四面八方飞袭而来的剑气,荆狄更是接不过来。片刻之间过了百余招,荆狄突然听见自己的盔甲被擦响了两声,索性用境御术,将内附于表皮,杵着长枪赫然立在阵中,不动如山,任凭剑气冲杀着自己。 境御术专克无死角的进攻,但缺点也很明显,内力分散之后,每处的防御都远低于自己的最强水准。白羽看准了时机。剑阵又一次发出了千剑之后,剑笼忽然消失,白羽聚八剑成青剑,携剑猛袭过去。 四周是成百上千的气剑,前面是带着‘排闼青山’而来的白羽。花月痕攥紧了拳头,胡心月拉扯着衣角,秦烨用力的抓着城墙上的石块,独孤求剑冷汗滑落仍然目不转睛。 继续维持境御术挡不住白羽的青剑,汇集内力还击青剑又要承受千剑贯体。观战四人忽然绷紧了神经,已经分不清是担心白羽还是担心荆狄了。 只见荆狄沉着将双指一并,嘴角动了动,声音淹没在呼啸而来的强招中。 举座皆惊!白羽瞪大了双眼看着朝自己扑面而来的千剑,慌忙将将青剑一挥,用排闼青山抵去万千气剑。荆狄从白羽“消失”的地方一枪挥来,重重的敲在正接着自己强招的白羽的背上,一枪将他敲到了大军之前。 花月痕默默松了拳头摇摇头,秦烨愤然一掌拍在城墙上,胡心月叹了口气,独孤求剑恢复呼吸,凝视着城下,轻声道:“奇谋六策·李代桃僵。” “不亏是剑宗得了‘羽’字的人,我竟然还想着靠蛮力赢你,结果还是用了奇谋六策。吃一堑长一智,白少侠以后与我交手,可不要太过专注了。” 白玉转过身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难道刚刚你是暗遣内力把我拉过去的?” 荆狄大笑到:“没错。你要是把精力全放在我身上,不注意控制身体,可是很容易被我牵着鼻子走的。” “怪不得独孤前辈早早地就让人结成境域,原来是为了防止你的内力摸过来。”他侧头看了看身后的大军,又看看城上的守卒,越想越不可思议,恍悟道:“这么说来,你也能交换除你以外的人的位置?如果不用境御术阻止你将内力暗遣进去,以你的功底,肯定能将城上守军换下来!” “哈哈哈!白掌门想太多了。你说的那招叫‘偷梁换柱’,我只有两只手,只能调换除我以外的两个人。要想将两拨人的位置互换,除非把他们绑在一起,或者装在一口大锅里。” “是吗?” “当然,我没必要骗你。要想互换成千上百的人,我读过的武籍里,只有一招可以做到。” “哦?说来听听,我也好去练练,将来好在战场上对付你。” 荆狄忽然一笑,问到:“那你对飞镖感兴趣吗?” “原来是那招。算了,飞镖这种东西不适合我,还是把我的灵山八剑琢磨透吧,下次一定不会输给你了。”说完便凌空翻到他身后。荆狄转身道:“所以白少侠是认输了吗?”白羽将刚刚擦了血迹的那只手摊在他前面,苦笑道:“不认输就没有输吗?” 荆狄抬起头,高声问到:“独孤堂主!如何?” “我们真的要撤吗?”秦烨问到。 “你占了上雅城,会休整多久?”独孤求剑问。 荆狄想了想道:“不确定,十天左右吧!” “好!” “前辈,我们真的就这样走了?”花月痕又问。 胡心月也忽然说道:“快看!严师兄他们到了。” “就这些守不住荆狄率领的五万西域军,得再调些境军来。况且他荆狄要是愿意,明天就可以继续攻城略地,现在好心给我们时间准备,信守承诺撤走,对我们都好。” 白羽飞上城墙,低头对独孤求剑说到:“实在抱歉,是我草率了。” “不,这也许是最好的办法了。” 领人来到城门背后的严玉虎刚要上城墙,秦烨连忙说到:“不用来了,已经结束了。我们走吧。” “什么?!”严玉虎急匆匆的神情忽然转成惊疑。 “走吧。我们在路上,慢慢跟你讲。” 花月痕转身走到胡心月旁边,忽然说道:“对了,刚刚情况紧急,有个问题忘记问了。” “什么?”胡心月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的侧脸。 “你说‘温柔’,是不是形容触感的?” 胡心月脸色一垮,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他膀子上:“对!就是这种触感!”秦烨和独孤求剑听着这响亮的声音猛然回头,然后又默默转回去。 花月痕一脸沉思,像是什么也没发生,反倒是她被自己那记巴掌吓到了,一边走着一边轻声呢喃:“对不起。” 花月痕微微一笑:“真没想到,我竟然有点害怕。看来拉着脸和扇巴掌有一个就好了,两样一起,有点吓人。” “哼,你也会害怕?” “当然会。不过我的害怕跟别人不同,我的害怕,更多来自于心寒,而并非恐惧。” “好吧。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我以后三思而行。”胡心月稍稍展颜,认真回答。 第二卷:鱼跃龙门 第八十章 诸名剑共挫东藩军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一)郢州城西门外十里。 “马上就要到了,加快步伐,准备开战!”陈潭沙一声令下,所有军武立即凝力在腿,疾驰狂奔。 来到城下,陈潭沙率领的七千境军对准正门,边冲边发气劲攻城。郢州城上的守卒立刻结起屏障。 苏长风和陆坤带着一身缟素的武当派往左边,莫非凡和独孤雁翎带着青城、峨眉往右边,两边人马在境军的掩护下,立刻往郢州城门前汇聚而去。萧兰见状连忙命到:“快!城下的人给我撑住城门!”季蜇鸣看他们要强行破门,脚带雷电往城下横扫出去几波强劲。 忽听半空中“嗞嗞”响了两声,突然一人携剑划过,挡下了那些气劲,随后落在武当派那边。墨予琴与石沉沙也紧接着跟了上来。 “多谢。”苏长风谢过之后径直冲入城墙底下。 “那是……”季蜇鸣望着鬼方炼手中的剑:“这小子是谁?他怎么会有蛰雷剑?” 萧兰眼看着他们不停地震着城门,焦躁不安,朝城下划了几剑便问:“季军牧,难道我们就等着他们破门?” “公主放心,我自有安排。” 此时从高空俯瞰下去,郢州城南北两门各有数千人,沿着城墙往正在交战的西门奔去。 西城门里里外外都汇聚了两千余人,高大厚实的城门被折腾的咯吱作响,渐渐有了些裂痕。陈潭沙见左右两边有人杀来,便让境军分别往两边迎击而去,剩余的武林人士一部分攻城,一部分结成境域掩护城门口的人。 战况越来越激烈,苏长风扬剑道:“我们四人一鼓作气,一举破了这扇门!” 忽然从城上坠下一脚,猛地踢破境域,直落向苏长风。 “娥眉曼!”独孤雁翎反手朝斜上方划出一道银光,剑尖与脚尖气劲相擦,退了季蜇鸣。 苏长风两指沿着剑刃一划,剑气㓎着血色流转开来,转身剑指季蜇鸣:“那就先解决你吧!”莫非凡腾空跃到他后面,笑道:“季军牧舍不得这扇门,却舍得这条命,虽是为虎作伥,但也算有气概。” 季蜇鸣面目清冷:“道家三剑的传人都冲着我来,倒让我有些受宠若惊了。” “你季军牧的头颅,怕也不是寻常锋刃割得下来的。”独孤雁翎将仙灵素剑剑刃一翻,耀眼白光忽然闪了季蜇鸣的眼。莫非凡御出清幽长铗,一招‘通幽剑道’围住了四人。苏长风拿着真武太锋将内力一催,‘血染锋华’的剑气骤然凶猛,像刀一样疯狂的刮了起来。 陆坤见他们去围杀季蜇鸣,于是转身跟着那群弟子,疯狂的震掌。 “我们上!”鬼方炼说着,双指在蛰雷剑刃一抹,庞然剑气如雷似电遍缠剑刃,然后一跃而起,朝着那扇门的上方倾力横挥;同时石沉沙拿着雷火长刃,跳斩而去,两人连同陆坤一起,咔的清脆一声,破了上半边的城门。一些反应快的弟子,当即便跃起来攻击里面的人,对峙突然演变成攻防战。三人乘机再一击,城门轰然被震烂,墨予琴飞进去将海蛇剑一扬,一招‘在水一方’淹没了堵在门口的守军。 敌人一时像置身水中一样,漂浮在空中又没有着力点,四人猛然从水中穿杀而过,在水一方忽然被染红。墨予琴随即收了招,在水一方忽然散去,漂浮着的尸体立刻落地,伴随着鲜血。 门外弟子踩着倒下的人,像开闸的江水一样涌了进来。萧兰被身后的动静惊转了身,连忙挥剑跃下城前,领着守卒抵挡。 鬼方炼见她身手不错,于是凌空一剑劈去,把萧兰的手劈得微微一颤,直往后退。 季蜇鸣在无数气剑盘旋的通幽剑道内,隐约听到城门被破的声音,连忙提起周身内力,一拳一脚狠狠地接着三人剑招,同时还要对付‘剑道’内随时飞来的气剑和四周不怀好意的腥风剑气。 只听轰隆隆的几声,通幽剑道里雷鸣电闪了好几下,季蜇鸣终于一脚冲破了出来。他的戎装已经破烂不堪,带着背上、肩上的几道剑痕,纵身越进城内。 他看见自己的人正在一点一点的被杀退,萧兰正被那个不知由来的蛰雷剑主压制,于是上去一脚踢开剑刃,拉着她的手臂说:“公主快走!郢州城守不住了,只能先退回吴越!”鬼方炼想要追上去,但周围败退的守卒断断续续的拦上来,渐渐与他们越隔越远。 莫非凡等人也随即领人冲了进来。 “我说过,我会冲在前面。”墨予琴回身对他微笑着说。 “看来墨姑娘的确有心改过。”莫非凡匆匆肯定了一番,然后继续冲过去。 她在混乱中笑容渐渐消失,忽然发现自己破了城门并不是什么值得夸耀或者兴奋的事,也没有太大的意义。自己也好、其他两个同门也好,的确都曾隐约向人表达过“有心改过”的意思,莫非凡没有说错,她只是有点失落。 鬼方炼转身对迎面而来的苏长风说道:“今日破郢州城门,乃是我们三人合力所破。当然,贵派陆少侠也出了力。” “如果是邀功请赏,还请阁下择日去惠王那里说。”苏长风有些不耐烦。 “邀功请赏?我对邀来的功可不感兴趣。我只是想说,若将来惠王登基,我们重新立了门户进入武林,希望你们在心生旧恨之时,也别忘了如今我们的作为。” 周围渐渐只剩武林各派的人了,独孤雁翎剑隐于背,轻慢道:“少自以为是了,若不是萧唯尊暗中相助,管你五令门还是凡冥教,又能掀起多大风浪?” 苏长风补充道:“还有,请阁下别再说‘惠王登基’这种话,武林各派支持惠王,归根结底是为了讨伐御统,我想惠王举兵也是出于大义。至于其他的事,还是等维护好了武纲再说吧。” 鬼方炼轻轻一笑:“长风少侠倒是头脑清醒。”接着抬着眼叫到:“老石,琴,我们走吧。” 墨予琴回过神来,看了看莫非凡的背影,纵身跃过去,跟着鬼方炼往往城里走去。 城外从两侧包抄来的士卒,与陈潭沙的境军交战了一会儿,见城门被破,武林人士不停涌入城中,便撤的撤、散的散。城墙上为数不多的没能逃走的守卒投了降,季蜇鸣与萧兰带着残兵从东门遁走,才半天的功夫,郢州城便夺了回来。 从郢州城逃出的几千残兵走到了黄昏,季蜇鸣看看周围地理环境,确定自己已经进了吴越,又回头远眺身后,看见没有追兵这才放松了神经。回身叹了口气说:“是老夫失策了。” “季军牧何出此言?”萧兰问。 “我想过他们有可能直攻城门。但敌我人数相当,我以为攻守并用不但能退敌,还可以消除他们大部分兵力,没想到他们有这么多高手。当年的御统十星就来了四个,那蛰雷剑与海蛇剑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竟然还有雷火长刃!我可没听向无懈说过西域精武堂丢了这个宝贝。” “我倒是听说,那海蛇剑原是凡冥教下的五令门之人所有。这样看来,如果皇上真的……如果皇上真的借助凡冥教做那些事的话,那雷火长刃被他们夺去而不被追究,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至于蛰雷剑我就不知道了。” 季蜇鸣长叹道:“唉!真是天意啊!” “季军牧,事到如今还请说些有用的,别在这唉声叹气的。” “公主说得是。不过不用担心,早上接到消息,说吴王已经从天华城出发了,早晚会让他们领教东藩军真正的威力。” (二)雪狄王朝南边,离晋国边境二十里的地方。 阵列成行的戎装遮住了莽莽苍苍的雪地,肺腑的热气从口鼻里清晰可见的涌出,刀枪借晨光明晃晃的挥舞翻转,雪狄王朝集西南大军和南疆军共二十五万,操练于此。 雪原被翻腾的内力一点一点的温暖,大军渐渐将冰雪踩成了水。 “哈哈哈哈!”牙帐之内突然有人大笑不停。 “王爷为何发笑?是不是七世陛下让我们动身了?”鬼如世身体壮硕,顶着一头黄发问到。 申屠令手里展着雪狄七世给他的帛书,笑道:“没想到这对反目的君臣竟然如此默契,看来真是老天爷要我雪狄入主神州九境两域!哈哈哈!” 巫马云中道:“王爷别光顾着笑,陛下究竟说了什么?” “陛下口谕,让我尽快决定南下之期。”申屠令接着从怀里拿出一封信展在案上,将那帛书也展在案上,说道:“这封,是此前倪唤天给我的春日贺词;这卷,是御统老儿给陛下的结盟帛书。他们都希望我们出兵帮助他们,然而给的好处竟然出奇的相同,都是许给我们漠北一境!真不愧是位高权重的人,卖起国来,就是慷慨!哈哈哈哈!” 严凌霜思索了片刻,忽然醒悟:“那这岂不意味着我们只要出兵漠北,就能得到两个盟友!” 申屠令摸了摸黑白相间的胡须,得意的笑道:“此前已经答应了倪唤天,这次就再答应御统一次吧。” 鬼如世道:“可是他们两方的敌人不同,占了漠北,我们又该对付谁呢?” “当然是对付萧世宁,如果直接攻打天华城,那岂不是与整个大晋为敌了,就算是咱们的倪将军也会心慌的。祸心要好好包藏,轻易显露会得不偿失。况且对付萧世宁就要继续南下穿过中原,到时候我们就顺手把中原占了吧。”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各自回军营准备一下,五日之后动身。” 没过几日,雪狄七世诏令一下,申屠令拜为雪狄王朝南征大元帅,鬼如世封了辅南甲将,李谢慈领了佐南乙将,严凌霜与巫马云中成了副将。五人头衔摇身一变,领着二十五万雪狄军,向着漠北滚滚而去。 第二卷:鱼跃龙门 第八十一章 萧唯尊遣将离京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一)金麟殿内。 “蠢货,废物!空有一副尖利的狼牙,长得却是个猪脑子!我大晋王朝的甲将之中,打出这种败绩的,他还是头一个!”御统将信纸往案上一拍,横眉怒目的骂起来。 下午正是御统批折子的时间,风信子传来的这封战报,一下让御统炸了起来。金麟殿里守在左边的柴灿劝道:“还请皇上保重龙体,切莫轻易发怒。” “堂堂北统大将军,亲自率领八万人马攻打一个守军不过两万左右的襄阳城,结果竟是铩羽而归。从水面到陆地,连连被耍!朕真是太看得起他的乖顺了,不但升他武衔、官职,还把圣武战戟转手就给了他,朕真想给自己一耳光。” 右边的应罡宽慰道:“许将军虽然吃了亏,但其他路应当有好消息,皇上且放宽心。” 御统起身思索,来来回回沿着御座走了几圈,终于说道:“不行,朕一会儿让风信子传旨,命他许待袍不许擅自出兵,等朕的镇武大军抵达之后,让他协助越王作战。朕可不能让北疆军在他手里败光了。另外,柴灿。”他一边叫着一边走下御阶。 “皇上有何吩咐。” “你和韩霜华明日出发,你去北属左军、他去右军,你们两分领左右将军。朕会让武席司下达任命文书。” “可是皇上,前些日便有人夜袭皇宫,如今御守本就不多,万一……” “你们不是说那是流影弓的伎俩吗?凡冥之界的余孽而已,没什么好怕的,那点威力朕还承受得住。武灵烁功体尽失,暗杀这条路他们行不通。再说了,这皇宫内院,也不是这么好混进来的。你们尽管去,朕多派些人巡守便是。” 柴灿尽了为臣之责,见他主意已定,也就应声奉旨了。 御统走到殿门前,望着殿外的蔽日浮云,气到:“渤辽、漠北、齐鲁、中原四境征兵,才给朕征来十万镇武军,也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吃的。” “皇上不必担心,有三位王爷坐镇,已经胜似十万雄兵了。” 御统背着手转身往御阶上走,拉着的脸稍微缓和了些:“不必当着朕的面夸大其词,朕的这些兄弟有多大能耐朕还是清楚的。但只要他们不像许待袍那样蠢,萧世宁和他的武林豪杰们,就见不着来年的春天了。” 自从许待袍升任大将军之后,北属左右两军都没有将领继任,都是副将领兵。在他攻打襄阳城时,两军虽然仗着人数优势,分别从江荷漫和宋知义手里拿下了均城和隋州城,但损伤也不容乐观。如今许待袍被叫停,这两支军队也不敢贸然进攻,只好先守住已经夺得的城池。 镇武军出了天华城,正沿着太行山东侧开往中原。萧丹青三人骑马狂奔,身后大军徒步疾驰,急行了百里,他见众将士实在体力难支,这才放慢了脚步。 他一边悠悠的打着马,一边偏头笑道:“永业,为何大将坛上,你不来试试?” “咱们之前不是试过吗?何必要让我再输一次呢?” 萧靖安道:“这你就错了。我想大将军跟我一样,只是想再见识见识齐兵炼的杰作。” “不错。我上次虽然用‘轻剑’赢了你,但我‘重剑’的倾力一击却还是接不下那一招。说不定真到了战场上,你的六钧弓比我的剑和靖安的枪,更让他们头疼。” “听说对方有个叫顾韶华的人,在徒梦龙手里继承了龙藏剑,想来也不是泛泛之辈,更兼有智勇双全的慕容华和照世圣枪在手的万家术,还是小心为好。况且齐兵炼是炼兵鬼才,祖名锋是铸剑天才,段青锋是锻造全才,敌我皆有名兵在手,要击溃他们,还是在人。” “人?他们最缺的就是人!哈哈哈!”萧丹青打马在前,仰天大笑。 大军一路绕山过河,三天便进了中原。 洛尘接到了消息,在源武居内的寝室中闭着眼睛静静的坐着,波澜不惊的外表下,是忐忑不安的心,脑子设想着各种可能以及相应的逃与战的办法。 突然一个堂教推门而入,喘着粗气激动地说:“堂主,过去了!镇武军过城了!” 洛尘长舒一口气,慢慢睁开眼睛说:“我就知道,一个精武堂还入不了他们的法眼。” “但钟离难还是没有跟着过去,看来他们对堂主依然紧盯着。” “无妨,我原本也还没打算要做什么。只要镇武军没有扑过来就无所谓。我弟弟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落霞涧现在也有了千余人,弟子比去北疆之前还翻了一倍。明面上仍只有三百。” 洛尘拍腿叫到:“好啊!暗地里招收弟子都能这么快,这要放在平常,落霞涧根本做不到。这中原一境人心的向背,可想而知。”接着又笑道:“王堂教辛苦了,虚惊已过,你先下去歇息吧。”那堂教便点头应声,出了寝屋关上了门。 (二)吴越境,淮吴府的通城内。 萧武临快马进了城,前脚刚一回到将军府,张晟便急匆匆的前去拜见。他听门卫通报了之后,吩咐仆人上了茶,在正厅接见了他。 张晟转手放下茶杯忙说道:“大将军回来得正是时候,那倪唤天在南方一乱,才半个月就拿下了七八座城池。我和章将军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先向荆湘施压,正想派人去京,便听说您和镇武军已经离京了。” 萧武临用杯盖抹了抹杯口,润了润嗓子,说道:“让章洪武领着东属右军去,和吴越境军一起据城坚守,让倪唤天一座一座的慢慢打吧,他要是喜欢,把我这将军府拿去好了。况且京中还有些人,皇上知道了会想办法的。” “那我们……” “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完了,接下来只需要集中精力做一件事——一口气吞掉荆湘。派人告诉章洪武,不要与倪唤天打决战,往死里给我纠缠,就让他垂涎着天华城的御座,慢慢往北边爬吧!” 他给张晟吃完了这定心丸,便让他先带着剩下的东属左军与萧兰会合。第二天检阅完自己的中军,往荆湘和吴越的边界开去。 张晟领军进了熙城,他知道季蜇鸣和萧兰刚经历兵败,连忙去往萧兰营中。 “是张将军来了,恕在下未能远迎。”萧兰刚起床坐在案前,穿着睡时的白衣,外面披了件袍子。 “不要将军长将军短的,你是公主,是我……大晋王朝的公主。你有受伤吗?”张晟从她的脸看到手和脚。 “季军牧这么说也就罢了,张将军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怎么还在说这种话。你是想逼我离开军营吗?我知道我的武功比不上其他宗室子弟,被人轻看也情有可原,但我做个副将也还算名副其实吧?就这么碍你的眼?”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张晟眉毛沉了片刻,又抬眼道:“我和季蜇鸣不一样。他只是因为你是昭圣公主,所以才不敢轻易让你有闪失。” “你难道不是吗?”萧兰转身将身后帘子掀起,接着道:“我要更衣练武了,你如果没有别的事,就先请回吧。” 张晟转身望着营门的帘幕,自言自语道:“你如果不是公主,不是吴王之女,我又怎么会帮御统做贼,去凤凰山庄偷星虹剑?等我争得了大将军的身份,即便是在皇宫见到你,我的眼神也不会再躲闪了。” 萧兰穿了戎装出来,见他还在那儿呆呆的站着,又烦到:“你还在这儿做什么?” “你不是要练武吗?难道你不觉得,在我这里吃点亏,比在战场上吃亏要好得多吗?”萧兰这才稍稍舒展了那张脸,边走边道:“这话倒是中听多了。不要手下留情,对方虽然有好几个厉害角色,但我要是一个都对付不了就太不像话了。” “不就是道家三剑的传人吗?公主放心,吴王过两天就到了,到时候管他什么名兵豪杰,最终都要折戟沉沙,成为霜照枪下亡魂!”张晟掀起帷幕跟了出去。 第二卷:鱼跃龙门 第八十二章 更上层楼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汉水绕着襄阳城曲折东流,顾韶华在左岸打坐,凝气于丹田。 慕容华与万家术在旁边对练,两人没有一招打入水中,但观望的江水仍然欢呼雀跃,不时地掀起巨浪。定枪三式中的‘困阵·黄金台’被破之后,万家术开始用逐渐成熟的‘御阵’和‘杀阵’,对付慕容华随着内力提升的华山剑法以及他新练成的镇岳五式中的一招。强招相对之际鸟惊石崩,不远处谢尽了梅花的枝丫折断一地,只有顾韶华依旧稳坐一旁,不断提炼内力,心神宛如平湖,与他身后的沧澜,形成两个极端。 两人对练了近半柱香的时间,各自都已经有了相当大的消耗。慕容华忽然一剑挑开万家术,铆足了最后的功力,转身朝顾韶华飞过去一招九转回天。剑气排空而来,顾韶华赫然睁眼,身后龙藏上手,丹田所聚之气倾巢涌出,同时起身横挥一剑,龙翔冲破九转回天,贯穿慕容华。 他撑着镇岳尚方站稳了摇晃的身子:“偷鸡不成蚀把米,看来你的功力的确精进了。” 顾韶华突然吐出一口血,苦笑道:“虽然所能达到的最大强度有所提升,但要及时使出却很费力,看来我还得练练。” 万家术上前道:“许待袍说你空有其形,但有些人,光悟其形就要花很长时间。比如上次师父对你所用的‘麒麟吼’,《武林通史·千家籍·显龙七式》是这样记载的:剑锋直指,旋剑在胸;剑鸣龙啸,震裂长空。按师父的理解,是在剑音最强之际,让龙形剑气呼啸而出。但你却是将剑连同气龙一同排出,龙藏连转带飞剑音更足,气龙携剑而出威力更盛,就连师父都说,或许你这才是麒麟吼的正确方式。” 顾韶华起身哈哈大笑:“可我完全没意识到啊!当时被掌门打击了一下,情急之下才照着他的样子还了一招,根本没想过那是不是正确的形式。” 慕容华道:“没有意识的意识,这才是最可怕的。两强相争,不怕敌手根基深厚,就怕对方天赋异禀。” 他擦了擦嘴角,看着掌心上的血迹说道:“你们就是把我说得再神,这内力也不是靠着一点顿悟或者灵感就能快速提升的。人就是再有天赋,有些东西还是得脚踏实地的来。”接着又看着他们笑道:“况且你们就比我差吗?从关外一战开始,谁不是在节节攀升呢?” “但是万兄居然也有兴趣看《显龙七式》,倒是让我有点意外。”慕容华道。 万家术将照世圣枪伏兵于背,笑道:“你忘了这杆枪背负的使命吗?” 顾韶华剑隐于背,笑道:“决断青锋!” 三人说着正笑了起来,忽见一名剑盟弟子连飞带跃而来,到慕容华身前低头禀报说:“启禀盟主,有一女子来访,自称是牧老前辈的旧识。” “既是前辈的旧识,你跟我说干什么?” 那弟子将头再低了低,抱拳回到:“是万兽山庄白守护让我来通知您的,说是应该让你们去见见。” 顾韶华笑道:“莫非是朝廷倒戈而来的武官?若是这样,那你们的确要去见见。” “怎么,你不去吗?”慕容华问。 “说好了这群人交给你指挥,你和万师兄去就行了。我想在这儿待会一儿。” “呵,可不要背着我们偷偷练功。”说完,慕容华便和万家术先回了城。 目送走了他们,周围渐渐安静,顾韶华独自一人漫步到了江边。他展望汉水对岸沐浴和风的桃花和春意盎然的青草与柳条,恍然出神。千里之外的云间城若隐若现的映在瞳孔,回过神来他又拿起腰间锦囊触目沉思。江面春风一吹,他忽然怅然一笑:“携英雄梦做远游客,故乡他乡都是梦乡。” 他迎风浅唱着一首古老的花间哀歌,然后漫步到不远处梅树枝凌乱的地方,一屁股坐在地上,捡起一片焉了的梅花往天空一抛:“任是春风不管,也曾先识东皇!”然后躺在地上,双手垫着脑袋,在春风香草中睡去。 两人跟着那名弟子来到城里的一个营帐中,掀开帘子一看,一个线条清晰的紫衣姑娘,正在给榻上的牧云从把脉。纤纤素手搭在泛黄的皱皮上,侧脸的霞晕宛如桃红,慕容华走近一步,轻声问道:“敢问姑娘是?” 万家术看连忙上前问候牧云从:“前辈觉得好些了吗?” 牧云从看了看白菲绫和薛皑说:“本来就没什么大碍,是他们小题大做了。” 那姑娘神情忽然严肃:“他们可没有小题大做,你如果只是寻常走动当然没有大碍。前辈染了风寒之后肯定还受过伤。” 白菲绫道:“之前北疆军分三路而来,北属左军最先踏进荆北府,他便领着区区几千人与之交战,虽然折损对方近万人,但自己也受了重伤。” “恕我直言,前辈若是还想多活几年,就不要再逞凶斗狠了,还是好好调养吧。” “你说什么?”牧云从一激动,又咳了起来。 “我知道您很难相信,但您这把年纪,无论是疾病还是创伤都不是小事。况且我听说您在武帝一朝,曾是定西大将军兼精武堂总堂主,在那个年代坐上这种位子,想必受过不少伤吧?若回到二十年前,凭这些伤病,自然不能把你怎么样,可是现在,还请前辈接受现实。” “哈哈哈!”牧云从大笑道:“怎么,姑娘以为战争不死人吗?这些晚辈都不畏死,我这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反倒惜命了?” 慕容华看着那黑发、红面、紫衣、素手,缓缓挪了两步终于将她看了清楚,惊叹道:“你是舒菁珞!” 薛皑忽然反应过来,连忙介绍道:“哦对了,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五岳盟主慕容华,这位是武宗派掌门人万家术。嗯?顾堂主呢?” “他说想在江边一个人待会儿。”万家术回到。 舒菁珞起身行个江湖礼:“两位名声,早有耳闻。听慕容盟主的口气,似乎见过我?” “此前在脉城外,透过窗户见过姑娘。只是……姑娘与当初所见略有不同,因此没能一眼认出。” 她笑了笑疑惑道:“不同?我的面容可是丝毫未变的。”随后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笑道:“非要说不同的话,那时是冬季,现在是经春望夏,一身的衣着打扮肯定不一样。” 慕容华兀自笑了笑,欲言又止,思索了片刻还是说道:“算了,初次相识就说些让人难为情的话,只会让人觉得是巧言令色。还是问问姑娘所来为何吧?” 舒菁珞噗嗤一笑,说道:“我可不像寻常女子那样怕说年纪,实话告诉你,再过几月本姑娘就二十九了,慕容盟主恐怕还小我几岁吧?我倒想听听,凭你能说出什么言语来让本姑娘脸红?”说得薛皑等人也笑了起来。 “我是想说,美色与绝色果然有天壤之别。”慕容华说完便转身侧对着舒菁珞,接着道:“由衷称赞而已,姑娘不要误会。” 薛皑他们又跟着哈哈大笑,只有舒菁珞暗暗怔了怔,她不是没听过男人类似的评价,但刚刚慕容华那个神情,她却很久不曾见过了。她又习惯性的掩饰着惊讶,立即调侃道:“巧言令色倒是不假,不过就这种程度也会让人难为情的话,那我要是说起话来,慕容盟主岂不是要躲得远远的?本姑娘的言辞可是比你丰富得多。” 她见慕容华被自己说得不好意思,不想继续嘲弄她,于是说道:“算了,不跟你开玩笑了。我来是想让各位带我去见惠王,我想做各位的领头武医。” 慕容华回过身来说道:“这种小事,何必一定要去见惠王。” 舒菁珞轻笑道:“呵,本姑娘可不是来悬壶济世的。你们武林中人虽然好说话,但要拿酬金,还得在惠王那儿拿。不见惠王也行,但你们得让他下文书聘我做他的武医长,并在荆蜀两地挑一百名武医做我的辅医。” 万家术听了心里一惊,摇摇头轻声道:“你这姑娘还真是个狠角色。”舒菁珞毫不在乎。 慕容华眼睛一亮,激动的说:“姑娘真是点醒了我,武医这么重要的事,我们居然一个也没想到!只是……” “慕容盟主有话直说。”舒菁珞道。 “只是上次姑娘并没医治好三位前辈,这武医长的角色,你是否担当得起呢?” 舒菁珞转身背手,在营帐中边走边道:“以慕容少侠现在的身手肯定很难理解,强者一旦玩命折腾起自己来,再厉害的武医恐怕也束手无策。我想这点万兽山庄的人应该明白。”白菲绫忽然垂下了眉头。 她又往牧云从身旁慢步过去,说道:“徒前辈与武前辈便是自己折腾了自己,而上官前辈我敢断定,他曾经也狠狠的折腾过自己。” “我相信她。”牧云从用沙哑的声音说。“至少从那瓶长青露来看,她能让寻常人的恢复伤势的时间,缩短一半之多。况且一瓶药水,不足以展现她的所有能力。当年对抗雪狄之时,赫无常可是让攘定诸侠头疼了好一阵子,如今我们也正缺这样一个人。” “前辈言重了,那赫无常在雪狄有‘回天术’之誉,我恐怕还差一截子。”舒菁珞言辞谦逊但神情得意。 万家术喃喃道:“姑娘医术虽好,但把文书、酬金之事,一早就算计得好好的,未免少了几分可爱。” 牧云从道:“万掌门此言差矣,这些事本就是应该做的,这恰恰证明舒姑娘是真心实意站在我们这边的。” 舒菁珞将脸一扬:“还是牧老爷子明白事理。世人皆尚武,我的亲朋好友无一不反对我学医。我就偏要挣得名声钱财、荣华富贵,让他们看看,我是怎样用医术来光耀门楣的!” “哈哈哈!”慕容华开怀大笑:“果然是女中豪杰!” 万家术终于点点头:“确实不差。” 第二卷:鱼跃龙门 第八十三章 两本武籍 - 群星佐帝 - 庞眉书客 沿袭天龙王朝以来的习惯,大晋大多数城市都在城中心修有方便百姓习武的武场,郢州城也不例外。但是今日城中的老百姓却都围在武场边上,成了看客。 “父亲,为什么今天我们不上去练武呢?”一个十岁上下的小孩儿问。 “因为今天上面的哥哥姐姐们比我们更需要练武,他们要打坏人。就是你少武院的武师常对你们说的‘行侠仗义’。”那男子摸了摸小孩的头。 “是要打萧唯尊吗?” “差不多吧。” 苏长风与独孤雁翎正在凝练内力,那男子指着苏长风怀里的剑,问到:”儿子,你知道那把剑是什么吗?”小孩儿摇摇头。“那就是真武太锋,武当派的镇派之宝!怎么样,是不是很酷?”小孩儿满心欢喜的点点头。 武场边缘有气形雷电嗞嗞作响。莫非凡与梅、沐二人在武场中央对练,以一敌二。莫非凡游刃有余,轻松过了几十招之后,一剑将两人扫退开来。 “跟毫无挑战性的对手练剑,恐怕很难提升。”莫非凡停了手,有些无奈的说。 梅黛青翻了个白眼:“莫掌门可真自私,就不能锻炼一下我们吗?若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非找比自己厉害的对练,那世人就只能各练各的了。” “有挑战性并不是说一定要强于自己,至少不能相差太多吧。”莫非凡笑道:“我是万万没有想到,第一次认识你的时候你就在练‘咏梅七绝’了,没想到好几年过去了,现在还是只会一招。你们的梅雪祖师泉下有知的话,非气死不可。” “哼,我只是练内功的时候比较多罢了。要是根基不够,把咏梅七绝练成了纸老虎,那才是给祖师爷丢脸呢!” 沐灵秀用手半挡着嘴说道:“悄悄告诉你,师姐一直在偷偷的苦练那一招,她说就算武功赶不上你们,她也会让你们惊讶的。”梅黛青听了,微微翻了个白眼。 沐灵秀话刚说完,忽然一阵清水淹没了莫非凡,把他悬浮了起来。墨予琴拿着海蛇剑满心欢喜的说:“莫少侠要是缺对手,在下乐意奉陪。” 他踏着清幽长铗飞出‘在水一方’,一脸严肃道:“多谢姑娘好意,只是如果可以,还希望你能先跟人打声招呼。” 墨予琴立刻收了招,低头垂眼的轻声说道:“抱歉,是我唐突了。” 独孤雁翎缓缓睁开眼睛,笑道:“当初你挑出我的仙灵素剑的时候,可没这么讲理。” 苏长风也睁眼笑道:“墨姑娘,你就应该像我一样,打他就是打他,说什么奉陪。”墨予琴勉强一笑。 旁边的雷电声忽然停止,鬼方炼上前说道:“有兴趣跟蛰雷剑过过招吗?正好我也缺对手。” 石沉沙在他后面掂量着雷火长刃,牢骚道:“我看这段青锋的手艺,也就那样嘛!还是比不上祖名锋” 莫非凡哂笑一声:“呵,看来我们都遇上了爱找借口的人。” 梅黛青凛眉抬眼,不打招呼,突然一剑直刺过去,行经处如寒风呼啸。莫非凡懒得动剑,直接用境御术抵着她的剑锋,笑道:“‘冲寒’吗?原来梅姑娘又练成了一招啊。” 墨予琴黯然转身到武场边缘,独自静坐,凝练内力。 独孤雁翎起身说道:“她这可不算练成了。《千家籍》里的《咏梅七绝》是这样记载的:剑寒入骨,刺剑冲锋;缓经延脉,降守快攻。真正的‘冲寒’一剑,是会侵寒入骨,让人行动突然迟缓的。你境御术结起来这么干脆,可见除了寒风扑面,你并没有什么感觉。” 梅黛青转身拉起沐灵秀道:“师姐也来打击我,我们到旁边练去。” “闲杂人走了,莫少侠怎么说呢?”鬼方炼又问。 莫非凡道:“用阁下来试新成的一招仙剑诀,确实不错。毕竟是曾经单独对抗过顾韶华和慕容华的人,” “只是曾经吗?” 莫非凡微微一笑:“只是曾经。”接着又道:“这里毕竟是给百姓练武的,地方有限,去城外如何?也不用担心误伤别人。” “正合我意。”说罢,两人便纵身往城外飞去。 苏长风看着他们去了城外,起身说道:“怎么,不打算检验一下今天凝练内力的结果如何吗?”接着又道:“对了,梅黛青练的是咏梅七绝,沐灵秀练的是‘听雪剑’。你呢?是跟她们一样,还是颜淋月的‘吟月五韵’?都可以,但我想先完成自己的‘蝶影剑’。” 正说着,忽然武场外面走来一个拄着双拐的男子,说道:“我有更好的建议,两位愿意听一听吗?”独孤雁翎扭头一看,忽然有些心疼,陆坤正扶着他。 上官影头发更加花白了,胡须看起来也有好几日没有打理了。两人一同迎上去,独孤雁翎连忙说道:“上官前辈!没想到这么些日子没见,您比之前憔悴了许多。一定是因为腿脚的原因,让您……” 上官影放声大笑,指了指苏长风道:“便是没有这般遭遇,我这个年纪,你还指望我跟他一样吗?憔悴是长者的常态,何必在意。” 苏长风问道:“前辈不是随蓝、武两位前辈去了西域吗?怎么到这里来?” “我们刚到西域,便听说你们在荆湘拥戴惠王,誓师举兵,搞得天下震惊。还听说你们一个个不是承剑就是接任掌门的,一一挺身,要维护武钢。蓝湘灵要照顾武灵烁,不会再来,但也知道你们前路凶险,所以托我带了个东西给你。受她的启发,来的路上经过凤凰山庄,我又顺走了他们一件宝贝。” “啊?这……”苏长风一时语塞。 “哈哈哈!不必担心,就算薛青桐知道也不能说什么,何况那几个小屁孩!不过哪天你们见了面,还是替我告诉他们一声。” 独孤雁翎道:“可既然前辈说是宝贝,想必不是随便搁置的,您是如何顺走的呢?” “呃……”陆坤弱弱的笑了笑,接到:“上官前辈跟我说,四大门派的明门暗道,没有他不知道的。” 上官影突然肃穆的说:“绝不是因为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腿,要瞎溜达,纯粹是因为攘定诸侠之间毕竟有几分袍泽之情,这种东西实在没必要隐瞒。” 陆坤轻声嘀咕:“似乎也没必要坦白。” “咳咳,年轻人疑心太重可不是什么好事。” 苏长风问道:“不知是什么东西,要让前辈千里迢迢的带过来。” 陆坤扶着他的右拐,上官影左手撑着拐杖,右手伸进怀中,拿出两本武籍交到他手中。苏长风接了过来,两人诧异的看了看武籍的名字——《御风三要》、《雪剑凝霜》 “前辈这是何意?” 上官影看着苏长风笑道:“有了真武太锋是好事,但要是被真武太锋局限,那就得不偿失了。我的建议怎么样?放弃你们武当的《道剑七修》吧,你有练御风剑法的潜质,学起御风剑法来,一定很快。”接着他又转对独孤雁翎说:“独孤姑娘还记得雪泣与御风剑的璧剑联招吗吗?你们两人的话,一定能练好这招。但在此之前,你得先把雪泣剑法给练会了。” 独孤雁翎拿过《雪剑凝霜》低头看着,默然不语。 “雪泣剑法可不会逊色于你们峨眉派的武功,。怎么样?独孤姑娘。”上官影又问到。 苏长风忽然微微一笑:“流风回雪吗?竟然有些期待了。” 独孤雁翎终于抬头笑道:“正好还没决定要练什么,那就不要辜负蓝前辈一片好意了吧!” “嗯,不错!”上官影笑道:“其实蓝湘灵只是希望这武籍能帮助你们,至于说给你,是我自己的主意。一是因为你是夕兰燕的关门弟子,我希望你能代替她中兴峨眉;二来嘛,你俩的事我可是听过一些传言的的!哈哈哈!” 独孤雁翎脸一黑:“前辈,老人家还是持重点好。” “果然跟蓝湘灵一样好玩儿。”上官影指了指苏长风道:“以前每次取笑他们俩,武灵烁就和你一样,跟没听见似的。” 独孤雁翎侧过身去白了上官影一眼:“半百的人了,一做完正事,就净说些废话。” 他忽然长舒一口气,说道:“是啊!正事办完了。我也该走了。” “前辈要去哪里?”陆坤问。 “去哪里呢……先去回洛城一趟吧,那是我的故乡。” “洛城吗?听说萧唯尊已经封锁了中原一境。” “无妨,我可以走偏僻小路,实在不行就去蜀府,我双腿虽然废了,但是想要避开战火,还是不在话下。承蒙武帝厚爱,我也不缺颐养天年的钱。”说完,便一边转身一边说道:“但凡传世的武籍,就算寻常集市里买不到,也并不缺少得到的途径,算不上什么稀世奇珍。但这两本上面,有蓝湘灵和薛青桐的笔记,能帮助你们更快的领悟,所以就这点而言,这两本武籍还算是宝贝。” 独孤雁翎见他要走,连忙上前道:“我们送您出城吧。” “有陆少侠就行了。我来的路上都听说了,你们还是好好练功吧,留给你们的时间恐怕不多了。如果非要跟来,我可不介意展示我尚未废尽的轻功。” 太阳正向西偏去,他们目送上官影离去时,想起了牧云从卧病的消息,不胜悲凉。独孤雁翎忽然感慨:“新时代谢尽了旧英雄。在即将凌迟荆湘的皇权刀剑下,我们是否也能像当年的攘定诸侠一样,力挽狂澜呢?” 苏长风将手中武籍往天上一抛,双指悬御真武太锋,用剑柄顶着武籍,高举在空中。他仰面看着“御风三要”四个字,慷慨吟到:“天寒知梅香,雨后识虹光。熔煅得名剑,历劫通武章。”然后将剑一收,接住那本掉落的武籍说道:“能不能力挽狂澜我不知道,但我要用敌人来造就我!” 独孤雁翎微微一笑:“与君共勉。”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