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老天的玩笑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十月末。 西南某市仍旧高温不下,空气中都是躁动分子,潮湿了发缝,粘嗒嗒后背,热死人的劲头仿佛七八月。 蓝圣拿着小风扇,对着脖子狂吹,两个胳膊分开杵在腰间,不敢告诉大家,她在悄悄晾干腋下。 她没想到好不容易舍得点一杯奶茶,排队的人居然这么多。蓝圣只好吐吐舌头,边排队等待边放空脑袋。 蓝圣:这该死的夏热冬冷城市,总有一天我要离开这里。 内心吐槽着,但她也知道,这座家乡城市,从十年前说要离开,却从没有真正离开过。而且每次搁浅的理由都不一样,只在关键时候给她重锤一击,再也无法起步。 居然有帅哥! 蓝圣失焦的瞳孔一下变亮,虽然只有一个背影,但依蓝圣的直觉,这一定是个盘正条顺的优质男。 就算···脸不行,光是身材也很棒,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型儿的。 脸转过来了,哇,极品! 头发收拾得工整,穿的西装也服服帖帖的,看起来是那种没有牌子标志但贼拉贵的衣服,说不定是定制,细节彰显低调、品位。还有那宽肩细腰、笔直的腿,啧啧啧,真不错。 蓝圣看男人有个怪癖,她特别喜欢脖子上有倒三角喉结的男人,觉得这种男人特别有男人味儿,再配合上撕掉白衬衫的动作,绝了! 唉唉唉,幻想什么呢。 蓝圣悄悄给脑瓜一拳,清醒后她发现身边打望的女性超多,光是奶茶店排队的一行几乎完全侧向成一排光盯着这帅哥看了。 这时,队伍里有位勇士出列了。 七厘米尖头高跟鞋,配上修身小黑裙,迈着自信的步伐就朝帅哥走去。她左手下垂,把玩着手机,像是处决的女王似的,姿态是一番提前胜利的模样。 她的举动对于蓝圣这样的女生,是挑衅。 是啊,机会总是给准备好的人。蓝圣看看自己,兼职睡衣的棉T,宽松牛仔裤和脏旧帆布鞋,上下加粗的两个字——没戏,即使脑海中已经和帅哥生猴子了,现实中却隔着一条巨大的鸿沟。 侧边的人开始窃窃私语:居然没成?那人是什么高岭之花吗? 另一个人说:有主的? 蓝圣一看,笑了,美女被拒绝了,她直接掉个头儿,也不喝奶茶了,气饱了,走得高跟鞋啪啪的,像是鼓掌似的,在蓝圣这样的普女心中,这一局她们胜了。 也不是每次都输嘛,普女也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战场,女孩们,都给我飒起来。 夜晚。 蓝圣在手机上记账,今天额外支出了奶茶钱,这周的生活费要省着点了。她边用力摁着计算器,边吐槽:变了异的植脂末加水,真贵。 嘟嘟嘟,手机响了。 蓝圣接起,是闺蜜许栩。 她边剪指甲边把手机夹在耳朵和左肩之间,说:“稀客啊,终于舍得理我了?给你发微信也不回,在干嘛?” “圣哥,我要结婚了。” 嘶,疼,一不小心剪到肉,蓝圣刚摸完脚的手又拿起手机,“小胡?你想清楚了吗?他人也没个定性,以后···” “我怀孕了,我不想打掉。” “······” 蓝圣一焦虑就会开启暴走模式,于是就在狭窄的出租屋里,她从卧室走到客厅,走到厕所,循环往复。 许栩继续说:“我会做个好妈妈的,我会给她完整幸福的童年。” 艹,蓝圣青筋都要暴起了,“栩栩,不是这样的,逻辑不是这样的,孩子幸福的童年需要父母一起努力,你对他有信心吗?胡大山。” 许栩:“······” 许栩:“可是我不能打掉孩子。” 蓝圣站在厕所镜子前,这是她们大学毕业的第二年,25岁的年纪,长得本来就显小的她在镜子里看起来还像个孩子。 像是下定决心了,蓝圣说:“别结婚,我跟你一起养ta。” 手机里先是沉默,然后是栩栩微弱的哭声,这让她想起两边可怜巴巴、失去妈妈的流浪小奶猫,它们本能的叫声都像是在抽泣。 蓝圣抬头一看镜子,不知不觉,自己的脸上也留下了不对劲的液体。 泪水似洪水蔓延开来,淹没了整个洗漱台,蒸腾的雾气花了梳妆镜。 脑袋里嗡嗡的不知道是烧开的热水,还是嘈杂的街市。突然,蓝圣被地板上要干不干的水滑倒,摔倒在地的她,最后一刻想的是。 奶茶点外卖可以领券,今天白白多花了两块钱。 时空如同隧道,若干道路纵向分格,便真的有意外让两条不该相交的隧道撞击、合并。 蓝圣被送到了另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成为了七年前的她自己。 2014年11月5日。 “呜呜呜呜呜嘟嘟嘟嘟嘟嘟。” 震天响的音乐把蓝圣吵醒,她一睁眼就看到脑袋上的鸟笼子,这是她住了好几年的家——拆迁赔的楼房,当初蓝圣按照自己喜好,把它装扮得怪模怪样。 某个从不会敲门的人哐一下打开门,“给你说过多少次了,这个声音你觉得好听嘛,再不换我把手机给你砸了。” 说完再次狠狠砸闭门。 这个此时还血气方刚的人是蓝圣的爸爸,他讨厌的这首歌是Lady Gaga的《just dance》。 因为够带劲儿,蓝圣认为可以拯救自己的起床困难症,于是····造成今天的恶果。但其实,蓝圣的起床困难症从来没有因为铃声的不同有所变化,她一如既往地起不来。 然后就迟到了。 花了一个星期,蓝圣终于接受了现状,她就是听到闺蜜要结婚的消息过于激动,不小心摔了一跤,就回到了2014年。 此时距离她美术艺考日子不到两个月时间,距离高考不到7个月时间,是自己18岁—人生最叛逆的时候,和爸爸闹得最不可开交的时候。 别人穿越各种开金手指,只有蓝圣,要艺考,要高考。 而她早就忘了高中知识,更是7年没有动笔画过画儿了。 当初高考填志愿时,她放弃了美术专业,选择了综合大学的中文系,在之后的整个大学四年期间,昏昏沉沉。 蓝圣手拉着扶手,在公交车上打瞌睡,她要去画室上课,现阶段是艺考生一定要参加的集训期,她和许多其他美术生一样在为省考校考努力。 老天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需要好好想想,反正毕业后就不再画画,现在还有必要继续集训艺考吗?又或者,她能逆天改命,跟美术死磕,获得新生? 没有金手指,还被打回新手村,蓝圣蓝瘦香菇。 18岁的蓝圣,是天天睁不开眼的懒猫儿,等到了画室的时候,她懒散的样子被老师狠狠瞪了一下。 那眼传递了一个信息—耗子尾汁,一切后果你自己知道。 老师很冷漠,瞪完一眼就不搭理她了。蓝圣抬头一看,其他小伙伴早已屁股钉在小马扎上,眼睛钻进画纸里,和自己这个扶不起来的阿斗泾渭分明。 若她们是欢快奔向大海的小溪,蓝圣就是一滩死水的臭水沟,抽水也只能抽出烂内裤,连臭鱼烂虾都没有。 “蓝圣,这儿!”小敬子唤她。 幸好有可爱的小敬子给她占位置,蓝圣把画架颜料全部准备好,拿出板子架在架子上,贴好纸,开始新一轮沉思,实际上在悄悄补觉。 小敬子压低声音:“最近怎么了?快考试了,得打起精神来。” 蓝圣捂嘴,打了好几个大哈欠,看着前面,送了一下下巴。 “你好好画画,别被我耽误了。” 最前方,扒开几颗黑色脑袋的前面,是老师摆好的静物,有瓶瓶罐罐,也有水果鲜花,这是美术生要考的三门中的水粉,另外是素描和速写。 蓝圣把画笔在水桶里划拉几下,终于开始挤牙膏式的画画,她用棕色颜料起形,在小敬子坚持不懈的眼神里,说道:“我在思考人生的重大问题。” 有老师在巡逻,皮鞋走在颜料堆积、坑坑洼洼的瓷砖上,静悄悄的。 幸好老师在左前方一位学生那里蹲下,开始指点。小敬子眼神打过来,黑眼圈也裹不住的神采奕奕,“什么大问题?” “我可能不画了,艺考也不参加了。” 第二章 好朋友相遇之初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要不要放弃画画… “为什么?”小敬子激动地不得了,像是反抗什么一样。 “不为什么?”相比之下,蓝圣就冷静得多,甚至于冷静的嘴脸看起来很臭屁。 “不行!” 小敬子的激动声量过大,旁边几个同学都转过来看热闹了,结果多对多,双双大眼瞪小眼,蓝圣和小敬子又把他们瞪了回去。 小敬子画笔一扔,水桶顿时变浑浊,“你肯定有理由,你不是随便放弃的人。” 蓝圣咧开嘴笑,露出两排大白牙,脑袋凑到小敬子画前,“没想到你这么了解我。”只不过那是以前的蓝圣了,现在的她,芯子装着饱经风霜的七年,没那么多韧性了。 蓝圣点点小敬子的画,“啧啧啧,你看,你画得好,比我好多了,我不管怎么画,像是没开窍似的,总是不满意,我累了,心累。” 蓝圣想起小敬子的既定过去,因为不是擅长考试的类型,一考试就紧张,她发挥失常,和实力不佳的蓝圣一样成绩不理想,但走的路不同。 蓝圣拿着综合大学录取通知书,再也不提美术梦想。小敬子重新复读,第二次考了不错的美术院校,毕业后成为了一名美术老师。 对于画画,她比蓝圣更坚持。蓝圣的画家梦显得廉价又不真诚,更有现在动不动就打退堂鼓的心。 但蓝圣满脸不在乎,假装伤心也只是做出捧心动作,模仿宋小宝的滑稽。 小敬子反驳:“不是,老师说:心手不一,只要我们勤加练习,手一定能跟上心,到时候就能画出满意的画儿。” 不想荼毒纯洁的小孩,蓝圣明白的天赋和努力,以及社会和现实,与纯粹相背。 七年后,有优秀的演员金句流传,她在电视上说,艺术这一行,最重要的是天赋。先拥有天赋,再配合持之以恒的努力,才会有更多成功的几率,而若是没天赋的人,她建议换一行,把时间花在有所收获的地方。 这是现实。 可悲的是,蓝圣不是天赋型选手。她已经接受自己是普通人的事实。她,成为不了她想成为的人。 “好了,下课!” 午休时间,老师一宣布下课,所有人都埋头掏出兜里藏着的手机,开始光明正大玩起来。 蓝圣掏出手机,上面有一条许栩的短信。 “圣哥,我逃课找你玩,在路口等你,下课来接我,请我吃饭!快点,巷口烤肠好香,我忍不住了。” 这个小妮子,肆意挥霍自己的年轻,蓝圣叹气。 蓝圣回想起,穿越过来的第一天,她立马给许栩敲了个电话过去。 那是个周末,许栩在宿舍睡懒觉,接电话的时候特别不耐烦,让蓝圣恨不得顺着电话线过去锤死她。 “还睡!你知道吗,你被渣男身上的油腻,猪油蒙了心!蠢猪。”蓝圣的嘴里,字赶字,跳得冒烟的心脏同频率,无不说着她的急切。 “什么,圣哥,你说些什么?”傻瓜许栩一定张着那只卡姿兰大眼睛。 “反正…你现在摸着良心给我发誓,绝不要被渣男骗了去,跟任何一个男人暧昧前,都要跟我透底,别突然给我个惊吓,怀孕了,奉子结婚,你圣哥我的小心脏,脆弱。” 一通念叨,许栩清醒了,“圣哥,你做噩梦了?” “我。”蓝圣不好解释,“我做了个预知梦,梦到七年后,你嫁给个大垃圾,每天坐废品回收站给他端茶送水,把他那坨屎宠成宝,跟进了传销似的。” “啊,这么惨!真的假的?你怎么不拦着我?” “我想拦啊,结果哧溜就在厕所滑倒,不知道是成植物人还是呜呼了。” “啊!你只有七年的命了?” 蓝圣嘴角失控,“你咒我点好的行吗?” 冷静下来后,“好了,幸好只是梦,但你也得给我注意哈。” “嗯嗯,知道了。” 蓝圣翻身下床,心里有了最初计划。 穿越回到七年前,怎么也得给你掰回来,老天这是派她来救许栩的啊! 这是在给许栩一次重生的机会。 蓝圣明白了,不管艺考、高考,她的重大任务是要阻止许栩嫁给渣男,得从源头掐掉火星儿,让许栩这辈子幸幸福福、快快乐乐,让她最好的朋友回到乐观、懵懂的时候。 七年前的许栩。 一提到这,蓝圣就头大。那是高二20班开学第一天,文理分科后的班级重组,一个班里有很多旧同学,也有一些新同学,许栩就是其中一个。 高二的年纪,稍大的都17了,彼时的审美是向往成熟,谁也不喜欢暴露自己的幼稚。妈妈给买的衣服,也得拒绝巨大的卡通娃娃,要纯色的和流行的。 甚至有的女生已经悄悄追求起了性感,开始买蕾丝的成套内衣。即使和其他同学穿着一样的宽大校服,但心里美滋滋儿的,里面有只有她自己知道的特别。 许栩姗姗来迟,顶着班主任和全班同学的目光,扎着大双马尾,胸前一个超大可爱娃娃,走向教室后面,问王大壮旁边的空位是否有人。 “同学,这里有人吗?” 哎呀,我的妈。 许栩娇滴滴的声音简直是翻版林志玲,激起蓝圣一身鸡皮疙瘩。 蓝圣os:她绝不可能成为我的朋友,我们根本不是一类人。(事实当然是啪啪打脸。) 雷厉风行、港女长相的王大壮也不喜欢她,撒了个直白的谎,“不好意思,有人,同学上厕所去了。” “哦,好。”憨憨许栩不以为意,继续问其他的位置。 但从王大壮开始,后座的人纷纷拒绝了许栩,在全班注视下气氛开始尴尬起来,独许栩跟没事儿人一样,问完一个问另一个。 班主任也只差一秒,干预的话就要出口。 “我这儿有位置。” 蓝圣站起来,向许栩招手,许栩露出感谢的表情,欣喜地坐了下来,和蓝圣成为了同桌。 “你好,我叫许栩,今天我们就是同桌了。” 蓝圣眼睛看前面,“老师讲话了。” “哦,好。”许栩放下书包,两手规矩地盘在课桌上,宛如小学生。 蓝圣余光都亮了。 班主任在进行冗长的说教,她对这个班期许极大,下面的人分为两类,摸鱼、假装听的,另一类就是在真正的认真听讲,而她们是些要当班干部的人。 许栩也在认真听,蓝圣打量后断定,她身上没有要当班干部人的干劲儿。 终于,许栩侧过身,说:“你在看什么?” 悄悄打量的蓝圣被逮个正着,尴尬:“没什么,你想当班干部吗?” “不呀,我不想当,你为什么这么问?” “那你为什么听得这么认真?” “老师讲话,不是要认真听吗?” 到这儿,蓝圣终于懂了,许栩身上的怪异感,她就是个彻头彻底的呆瓜,别人说这座位有人她便真信,怕是小时候爸妈跟她说的“在学校要听老师的话”也一直践行到现在。 她浑身上下都是“乖”,乖到别人不信这是真的,不信世上真的有人这么单纯、简单。 看来17岁的少男少女们,已经被脏到怕了,复杂到疑神疑鬼了。 蓝圣和许栩成为了朋友,一起吃饭、学习,对于许栩这个人,蓝圣花一个月就了解了她的17年。 许栩,小学父母离异,爸妈各自有新家庭新小孩,给基本生活费后就把许栩扔到了学校,她从初中开始住校,生活简单,没什么真心对她的朋友。 在学习上,许栩是只可爱的笨牛,上课认真听讲,需要时刻强拉回走神和打瞌睡的心,做作业用笨功夫,皱眉咬笔杆儿,写一页草稿纸得出个错误答案,最后在考试中拿年级中等排名,在人均学霸的20班天天垫底。 这样的人,怎么还能逃课!气得蓝圣,想打许栩屁股。 第三章 惊现另一个意外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蓝圣盖起颜料盒,跟小敬子说:“我出去吃饭,一起吧。” “好的。” 小敬子是细心的人,不像蓝圣抓起手机就走,她拖拖拉拉拿了纸巾、手机、耳机、小扇子,还贴心地给没见过面的许栩带了个小挂件。 蓝圣和小敬子出了画室,穿过服装批发市场,再路过几家卖花卖鱼乌龟的店,就接到了许栩。 许栩没穿校服,又是熟悉的三件套,卡通卫衣,招牌双马尾,别别扭扭的内八字,从远处走来就是一根瘦长的黄瓜非要装圆茄子样,让人恨铁不成钢。 其实蓝圣不是什么壮汉,自己只是个160不到的小个子,但内心始终有颗沧桑的大哥心。 许栩跺脚撒娇,“我等你好久了,才来。” 蓝圣没眼看,要不是知道她一直是这个鬼样子,肯定会怀疑许栩暗恋自己。但许栩绝对是个直的不得了的,不仅三天两头换个墙头,还整天对着电视上的帅哥犯花痴,没救至极。 蓝圣直接揪起一个马尾,质问:“为什么逃课,说!你还想不想上大学了?” 许栩掰开蓝圣的手指,还委屈上了,“那我也是学霸班的呀,虽然是倒数第几名,那放在全年级,也算是中等偏上嘛。” “那放到全市呢,全国呢,你想过没有···” 许栩用两个马尾各堵住左右耳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嘿,你。” 算了,熊孩子也不是一天就能教育好的,这得从长计议,还有时间。 蓝圣自己止住了怒火,带许栩和小敬子去到一家盖饭馆,翻开桌面油腻腻的菜单,蓝圣和小敬子随便点了一样。 许栩犹豫不决,看了一眼蓝圣,然后把菜单递给小敬子看,“小敬子,哪个好吃?” “其实都差不多,我不知道,你随便选一个吧,我怕给你选了你不喜欢,其实味道都差不多。” 小敬子说一长串,许栩一脸懵逼,求援看向蓝圣,蓝圣指了一个招牌,“这个。” “好!”许栩喜滋滋跟老板点单。 许栩就是这样一个忘性大、很容易快乐的女生,真的是小孩子个性,不管在谁眼中,都是那个最不放心、最怕她受委屈的人。 虽然现实中她确实是那个受了最多委屈的人。 女孩子之间的友谊很快,只要不是情敌,马上就能勾肩搭背。三人点的盖饭不一样,互相挑着吃,谁也不嫌弃谁。 许栩很快就把小敬子当成了好朋友,叽叽喳喳地跟她说一些班上的事儿,两人不同班,小敬子是26班,那是个全是艺术生的班。 和小敬子认识久了,知道她是个敏感的人,她常常说些模棱两可的话,像是随时害怕说错话一样,担心随口的下定义伤害到别人。许栩只是简单地问哪款好吃,小敬子就害怕个人口味误导了许栩,导致许栩不开心。 “不好吃的东西就不吃了”这句话很简单,但要是影响了好心情,小敬子便觉得自己是罪人。 她是个大好人,会关心对方的情绪的人。 饭桌上,大家吃得尽兴,蓝圣不经意地问:“许栩,我回去跟你一起上课,好不好?” “当然好啊,你不在我好寂寞的。”许栩边说边拉起蓝圣的手,让蓝圣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好好说话。” 许栩嘟嘴,“高三真的烦,老师讲课速度快惨了,一节课就讲一本书,谁跟得上嘛!” 她两手一摊,脑袋像是正中敌人手榴弹的样子,晕晕乎乎。 小敬子不解:“但你成绩还可以啊。”说完弱弱低下了头。 许栩没看见她的小动作,十分理所当然:“是啊,也就圣哥嫌弃我,其实我真的还不错。”边说边自我感觉超好地撩拨脑袋上那细软发质、少得可怜、非要扎双马尾,显得营养不良的头发。 蓝圣撇嘴,抽出餐巾纸给小敬子,“午休时间快结束了,咱回去吧。”然后转向许栩,“你快点回学校去,下次再逃课,我就不画画了,天天回学校里盯着你上课。” 两根手指弯曲,指指自己,再指指许栩,蓝圣:I’m watching you。 许栩吐吐舌头,悻悻地站起来,“诶,小敬子,你的号码多少,下次我们一起出来玩。” “好,我的是···” 大中午总是最热的时候,热气充斥头脑,让人隐隐不耐烦。 直到看着许栩消失在路口,确实走的是去学校的那个方向后,蓝圣和小敬子才不慌不忙地又穿过服装市场回画室去。 两人并列没说话,沉默了好一会小敬子发出感慨:“你们真好。” “什么?” 小敬子笑笑,“我有点羡慕你们,我没有这么好的朋友。” 蓝圣也笑了,她想摸摸小敬子的头,结果发现她甚至比许栩还高。 奇怪?现在的小孩儿怎么都长这么高? 想摸却摸不到,蓝圣转而摸自己脑袋,边摸边感慨:“小敬子,你也会有很好的朋友的,只要你被看见。你要对自己有信心,那些错过你的人不值得你伤心,她们永远不会知道你有多好,那是她们的损失。” 小敬子甜甜地笑,露出微微龅的牙齿,像只温顺的小白兔。 小敬子顿步,“其实刚刚问电话的时候,许栩悄悄跟我说,让我好好安慰你一下,说你虽然看起来刚硬,其实内心软得很。看来你试探她的话,她上心了。” “哈哈哈,儿子没白疼,知道担心她爹我!”蓝圣哈哈大笑,边走边做出大摇大摆的样子,她以为自己在彰显古惑仔气质。 但娇小可爱的外表,把一切气质都毁了。 “噗嗤。” 落后的小敬子被逗笑,此刻在她心中,蓝圣搞怪的动作像是英雄离场时的画面,光看着就可想而知她收获了不得了的战利品,眼里盛着胜利的欣喜。 可小敬子的精神世界却有一瞬模糊,就在刚刚,她没有说,她很希望蓝圣安慰她的话变成——“我就是你朋友。” 哦,不对,以蓝圣的性格,她一定会说——“喂,我不是你朋友谁是,你开什么玩笑。” 要是她这样说多好,小敬子的心磕碰一下,说不上具体是疼,还是痒。 整个下午时间,蓝圣昏昏沉沉根本静不下心来,她站起来走动。 在考虑了几个小时后,她终于准备敲响了美术老师的门。 还不等敲,咔嚓,门先开了。 章老师:“什么事?” 蓝圣支支吾吾,“我能进去聊聊吗?” 半掩着的办公室,里面没有人,此时已是画室的晚自习时间,所有同学都在画速写。 那边,一个个站着,围成一圈,互画,他们要在规定时间拿出最满意的十张交作业,然后被老师放在地上、墙上,一一点评。 老师们只需要用三言两语、一根小木棍就能圈出学生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懒惰,一通直捣学生内心深处的羞耻点,而那些往日里意气风发的艺术家们就被一一打回原形,像是遇到孙悟空的白骨精们。 章老师:“现在没有时间,你是哪组的?作业画好了?” 蓝圣挠挠后脑勺,“还没,我那个···” “那还不回去画,站在这儿干什么,你还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 “·····” 最终蓝圣还是没有说出口,宛如若干个“算了”的时刻。 半夜十一点,是画室下课的时间,她孤单地走在路上,手里捧着速写板,数数回家还要画十张速写交作业,全部弄完估计又是凌晨2点。 此刻的她,身体和精神,都精疲力竭,而又再一次燃起不想回家的心。 家对于叛逆的小孩来说,不是港湾,是另一个需要全副武装、提防战火的炼狱。 她边走边反省自己,到底是什么阻止了自己,想来想去最终把错怪罪在老师那句“你是哪个组的”,是它堵住了一切。 画室60个学生,全部分成ABC组,A组就是画得最好的二十人,BC依次。 蓝圣在B组前五左右徘徊,不管怎么努力都到不了B组最优,更到不了A组。小敬子是死心塌地刻苦类型,本来和蓝圣齐头并进,后来渐渐地超越了她。现在已经在B组最优,看苗头过不了多久就会分到A组去。 可恶的分组,和学校一样,人不管在哪儿,都躲不掉分门别类。 据说生物界有几种生物是单型科单型属单型种,这意味着它们仅凭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自己,就逼迫了社会单独为它们划分出一门科目,这多么强势又励志啊。 蓝圣:我也要当这样的存在,即使是一头猪,也得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猪! “咔嚓” 蓝圣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居然做出了超人飞天的姿势,再结合刚才脑袋里的想法,她这是又中二到哪里去了。 发出咔嚓声的人拿着手机走了出来,昏暗还停留在脸上,让人看不清。他:“你刚才说谁是猪?” 蓝圣被吓了一大跳,“你是谁?” 终于,高个子男生从阴影里走出来,指着自己,“我是游远,我以为你至少记得我的名字,原来好学生眼里真的只有学习哦。” 这话说出一种幽怨和落寞,还有熟稔。 “你你你你!” 他是心动男士!见鬼了! 蓝圣脸煞白,一脸惊恐看着男生,他居然是穿越前公司楼下的那个极品帅哥,他怎么会在这儿,他也穿越了? 蓝圣噌一下后跳一步,跟游远保持距离,她脑袋一转,问他:“2021年11月4日星期几?” 游远一秒回答:“星期四。” 淦!原来真的除了自己,还有别人穿越。难道这场穿越背后有阴谋,老天到底在想什么? 蓝圣颤颤巍巍,“你别过来,我有点害怕。” 说实话,她腿都软了,要不是靠着墙,整个人肯定会狼狈地折叠摔倒在地,亲切地给地面贴个手机膜,还是一点儿不带气泡儿那种。 “你怎么了?” 游远跑过来,蹲下,想要靠近蓝圣,但看她像个小鸡崽一样抖个不停,就没往前。 “蓝圣同学,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需要送医院吗?” “送,送医院?你不怕国家把咱俩抓回去解剖研究啊,为什么偏偏是咱俩穿越了呐?是不是我们的心脏长歪了,五脏六腑排列顺序不一样,还是我们的血液里有撕开时间缝隙的功能····” “你在说些什么?” 蓝圣哇一下哭出来,“不然还有什么,为什么是我啊?我真的不想参加高考,不想艺考,学习太累了,画画太累了,我想躺尸,我想当咸鱼啊!” 老天为什么要逼我? 第四章 未来提前到来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游远很淡定,“看来蓝圣同学的学习压力太大了,你要不要喝饮料?” 接着他递过来一瓶气泡水。 蓝圣打着哭嗝儿接过来,拧开喝掉,中间游远要帮她拧瓶盖的手刚伸过去就尴尬地收回来,圣哥手脚抖动如筛,但还是一如既往刚。 游远为了缓解她的紧张,自说自话:“我在旁边那家小卖部打工,每天差不多都是这个点儿下班,我知道这附近有家画室,也见你路过好几次,没想到今天终于碰见了。” “嗝,你打工?你不学习啊?” 游远露出大白牙,一副纯良无害的表情,“你别告状啊,我就是帮店主看会摊儿,挣点···零花钱。只是不上晚自习,白天要回去上课的。” 蓝圣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你多少岁?” “十七啊,你呢?” “我,二十四了。” “骗人!” 游远再次露出阳光少男的致命一笑,顿时闪瞎了蓝圣那颗不单纯的心,片刻间她生起了人贩子的心思:要不要敲晕拐回家去··· 游远说:“不可能,你逗我玩儿。” “那你也别骗我,你怎么知道2021年11月4日是星期几?你从哪里来的?你真的认识我吗?”蓝圣逐渐镇定下来。 “星期几是我算的啊,只要算闰年还是平年就行了啊,这是小学数学题吧。” 蓝圣:某位智商被踩在脚下凌辱的人,整个人没有一丝学霸气息。 可是蓝圣不服气,她要申辩。 第一问失误是因为她一时没想起质问的方式,要是问2021年发生的娱乐事件,万一他又不关注这些呢,是吧,其实蓝圣自己也考虑过的···· 许栩串场: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游远继续说:“我从哪里来?你是要问我老家吗?我老家在市里另一个山区,去年才转学到五中,我们是同班同学啊,我坐你好朋友许栩的后面。” “哪尼?” “你一问许栩就知道,我怎么会撒这么容易被拆穿的谎。” 好吧,蓝圣准备回去问许栩,目前先信了他。 等等···最后再炸他一下。 “你喜不喜欢喝咖啡,美式还是拿铁?快说,快说,一,二,三。” “啊?咖啡,我没喝过咖啡。” “真的假的?你别骗我。” “真的没喝过,舍不得花这个钱,你看我还打工呢。” 也是哈,蓝圣举起空饮料瓶,“那这个?”改天我把饮料钱还你吧。 谁知游远直接接过瓶子,“嗯,瓶子我要,凑着卖钱。” 不是吧,这么穷? 蓝圣大跌眼镜,但不得不说游远气质了得,脸也是帅的,头发抓了发型,虽然带了黑框眼镜,但白净的脸庞根本挡不住。 Oh, youth! 这个年纪的少年就是随便穿一件白T都能洋溢出少年感。 蓝圣拍拍他的肩:“放心,以后你的脸很值钱。”莫欺少年穷嘛,想想他站在公司楼下,穿那一身西装笔挺的,肯定银行卡有数不清的零。 说到这儿,游远居然羞红了脸,在昏黄的灯光下将红血丝映衬得一清二楚,跟刚喝了二两白酒一个样儿。 游远喘着的闷气儿,跟咕咚冒热气的红酒一样。 “那个,你别告诉别人,我长这个样子,我···有点不想让别人知道我长这个样儿,我害怕。” “为什么?那你现在?”蓝圣不解。 “目光很麻烦的,我不想被当成动物园里的动物。现在是因为,店主说只有这样才给我工作。” 颜值即是正义,连老人家也懂! 店主用这一招招揽客人呢,只是可怜这附近没有小年轻,不然肯定能掀起一番议论的。 蓝圣点点头,“店主很有想法嘛。” 游远也同意,“她你应该认识,就是隔壁班的严阿纯,这家店是她家开的。” “那个校花儿?”不是老太太? 而且严阿纯看起来贼有钱,随时脸蛋朝天、高傲得不得了的白天鹅样儿,家里居然是开小卖部的。 上辈子蓝圣可不知道这事儿。 看来,穿越一趟,即使蓝圣什么也不做,也有许多事情在悄悄改变着。 但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略略让蓝圣不爽,她讨厌没有选择,讨厌不是主动选择,讨厌命运的施舍。 “一起走吧,这么晚了,你又这么帅,要小心一点。”蓝圣一副大姐姐的样儿,她始终记着自己是比周围人大的成年人,要保护弱小。 但游远不吃这一套,“蓝圣,你才应该小心,我送你去公交站吧,早点回去。” 我几点回去,要你管哦!况且,我现在不想回家,烦死了。 保持礼貌,蓝圣假笑,“你家在这附近吗?你早点回去吧,高三的学习任务重,你别耽误了学习了。” 蓝圣穿越回来,不知道要劝多少人学习,走过高考大军过独木桥的她,是真真尝过苦与泪的,好的学历能少许多白眼呢。 但多说几次,自己都烦了,现在这个样子就跟那些鸡娃的妈,一模一样。 “我家在附近,不用你送,我先送你吧。” “不用不用。”蓝圣无语,你怎么就听不懂话呢?急。 “蓝圣同学,你是不是····不想回家啊?” 哦,你懂了,还不留台阶地说了吃好了。 蓝圣保持微笑,你个小屁孩儿想嘲笑我? 游远说:“那你要不要去我家里?” “不妥吧?” 小小年纪,心眼不小,你到底想做什么? 心之所想,全部表现在脸上,蓝圣一脸鄙视加恶心地盯着游远,愤怒的羊驼脸,下一秒就要发起唾液攻击。 游远手摆动得跟雨刮器,“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好心。” “你滚吧!” 蓝圣说完这话就跑了,小腿倒腾得飞快,在远远看到站牌的时候,一辆公交车正好停靠在站上。 “师傅,等等···” “哐当。” 师傅关闭的后门重新打开,包容了坐末班车回家的高中生。 蓝圣气喘吁吁坐在车上,给许栩发消息。 —游远坐你后排?我怎么不记得了。 十一点半,宿舍早就熄灯,黑漆漆一片中,被窝露出幽幽蓝光。 许栩在被窝里偷完手机,回复蓝圣:是啊,怎么了?其实你不记得也正常,他就跟个幽灵似的,头发老长,大大的眼镜,又经常低着头走路,存在感很弱啊。 但他成绩还可以,比我好一点,有一次我没带高一的教辅资料,他还好心地借给了我,结果自己被老师罚站了,没供出我,人挺有义气的。 蓝圣霸占整个公交车后座,噼里啪啦打着字。 —呵,你对他评价还挺高的,我看···跟你差不多,不靠谱。 许栩:怎么回事?他惹你了?不管怎样,你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的人啊。 蓝圣:惹了,胆子贼大,约我去他家呢,脑子里装些有颜色的,下次不能轻易这么放过他。 蓝圣说到气头上,手掌紧握栏杆,想大力出奇迹,无奈无果。 许栩:什么意思?他染头发了?小心年级主任逮他! 蓝圣:算了,你别管了。对了,这么晚,你怎么还在玩手机,你在干嘛? 许栩推出聊天页面,大大的眼睛闪出一丝窘迫。 许栩:什么也没干,聊天呢。 蓝圣:我找你之前,你跟谁聊天呢?男的女的,许栩,不是吧?你。 许栩:睡了睡了,明天还要早自习呢,拜拜。 然后不管蓝圣怎么轰炸,就是不吭声。 直到蓝圣没了动静,她才大舒一口气,正在这时手机QQ界面发来消息。 胡大山:怎么突然不说话了?是不是不想出来?只我们俩去溜冰,不让我朋友他们来,吓着你,可以吗? 许栩:刚同学找我有点事,耽误了,这周末吗?可以的。 胡大山:好,我们周末见。 许栩:嗯嗯,晚安。 然后大胆地发送了一颗桃心。 明明就是自己做的事,又被自己的举动吓到,再是长时间的羞涩、少女心事。 许栩把手机好好藏在枕头底下,左右手裹住被子角,来了个原地翻滚。要不是室友们早就睡了,她怕是要尖叫跺脚。 就在今晚,她有了喜欢的人,这是她的初恋——胡大山。 他是职高的校草,烫染成偶像男团低配版的头发,锋利的下巴好一个尖酸刻薄,却正中许栩的花痴喜好,符合彼时她脑补的冷淡花美男长相。 许栩以为,跟胡大山在一起的自己,就是偶像剧的女主角,最终会获得幸福的灰姑娘。 在甜甜的梦乡中,许栩继续她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 而距离五中几十公里的蓝圣,正在熬夜冒痘画速写,边画边不断怀疑人生。 可恶的速写,讨厌的比例,过分的假人! 此时的蓝圣并不知道,她要阻止的危险已经降临,所谓—恶魔在身边。 为什么24岁的蓝圣,无法阻止许栩陷入渣男怀抱? 蓝圣记得,热恋中的许栩提起胡大山,全是蜜糖,蓝圣的所有正常审视都被挑剔成落后和不成熟。 许栩:“爱情就是这样的,圣歌你没谈过恋爱,不懂!” 是吗? 和许栩捆绑了七年,是该放任她自由了吧,不管那爱不爱的到底所谓何物,自己不能成为圈养宠物的猎人吧。 蓝圣跟许栩,是朋友,不是利益。 更不是情感缺失,像流浪汉身边那只憨态、吃得圆圆滚滚的橘猫一样,什么“我是流浪汉,但我的猫不是流浪猫”。 她们不是这样的,她们之间是平等。 又一个周末,终于到来的周末。 蓝圣给许栩发消息:圣哥招呼,出来接驾!朕陪你溜街买新装。 许栩:我在宿舍有点事,出不来了,抱歉。 蓝圣打电话过去,“小栩子,遇到什么事儿?” 电话那头许栩支支吾吾的语气很奇怪,她三言两语就挂了电话,让蓝圣一脸懵逼。 这是腻歪我了? 算了,蓝圣只好放弃,但实在不想在家待着的她,决定出门一个人在荷桥街上遛弯。 蓝圣简单穿搭,戴了顶棒球帽,在门口穿鞋的时候无意和蓝父对视。 蓝父踢踏着拖鞋的样子实在不是家庭煮夫的样子。他闲散的动作,生生把家里走出在花鸟鱼市场走马观花的样子。 对视中,彼此无言,像是两个陌生人。 哐当。 蓝圣关闭了防盗门,深吸一口气,才走下楼梯。 荷桥这个正她育她的小镇,太小了,什么时候能真正再也不回来了呢。 眼下,蓝圣能迈步前往的只有那条荷桥最有名的商业街,那里人最大。 蓝圣沿路随手买了个冰淇淋,不一会就手忙脚乱吃起来,“大冬天也能化?用的什么假冒伪劣产品。” 说是说,本着不浪费的心,舔的动作越发加快。 走到巨龙广场时,前面那个双马尾背影很是抢镜,无论从哪个方向蓝圣都能看出来她是许栩。 小骗子。 但许栩小笨蛋,荡着马尾就跟一群街溜子上了个民房楼梯,蓝圣抬头一看,醒目的某个宾馆广告牌。 没舔完的冰淇淋一甩,地上顿时一滩雪团,蓝圣气鼓鼓的,“毛都没长齐的小瘪三们,招惹我家小栩栩,看我不打断你们第三根腿。” 噌噌噌地摸黑上去,未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巨大的音乐声,蓝圣一看,门口卡通玩偶里抱着的欢迎语,以及最最醒目的老招牌——蓝天溜冰场。 “原来是溜冰啊?” 第五章 喜欢的开始,源于长久的酝酿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原来是来溜冰的啊,我还以为···” 蓝圣扣扣脑壳,转而一想,“溜冰也不行,不看看都是些什么人,栩栩你长脑壳来干什么的,养鱼吗?” 蓝圣哐哐推门而进,木柜子收银台冒出一个脑袋,一个收银员顶着背后顶天的溜冰鞋储鞋柜,热情地询问:“穿多大?” “35。” 淦,习惯性就回答了出来,眼看店员转身查看鞋码了,蓝圣补充:“不用了,我不溜冰,我找人,她在里面。” “不溜冰不能进去溜冰场哦,必须买票。”店员变冷漠了。 “呃,但我不会溜冰啊。” “这里面的人,基本都不会,来这儿不就是学的嘛。” 蓝圣恍然大悟,“好像是这样的哦,那我要一双吧。” 收银员计谋得逞。 她拿来鞋子,好心地说:“第一次穿这种四轮的就行,有的一天就学会了,加油。” 蓝圣一边套塑料袋,一边微笑点头。 但其实内心已经在问候祖宗了,公用的旱冰鞋,真臭,里面不知是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多少次,整个鞋都腌渍了千百遍,完全可以充当历史文物。 此时就应该响应某位文豪说的一句话:生活中如此多无语的时刻,怎么忍得住不补上一句草。 穿上鞋,蓝圣慢慢蠕动前进,手还必须扶着墙壁。 蓝圣猫着腰,打探敌情,许栩那个小妮子,去哪儿了?看不清,这大周末的,仿佛整个镇的年轻人都在这儿了吧。 “蓝圣同学?” 被发现了? 蓝圣条件反射蹲下,一瞬间失去重心,好在两手撑地,两脚大岔开找到了平衡。 她保持着狼狈姿态,抬头纹成梯田,一看是熟面孔,“我怎么又遇见你了?” 腼腆男孩局促起来,“我也不知道。” 是游远。 今天的他,就是许栩形容的那个样子,邋遢、普通,路过都不会有一丝好奇感的,高中生。 看来,他是知道自己的颜值足够惊艳,才遮盖起来的吧。聪明的男孩儿,肯定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单纯。 蓝圣站起来,假装怕拍身,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你又打工?” 游远用手挡了挡制服胸前大字,这一件荧光马甲可以媲美清洁阿姨的铁马甲,穿在他身上,好在他的身板稍微拉回一点衣服的尊严。 “你帮我保密一下,这个只是兼职,不是每次都有机会。” “那你还是幸运才能来的?” “对啊,QQ群里好多人抢这个机会呢,好在我手快。” 联想到他捡瓶子,印象中他帅气的身影都暗淡了三分。 蓝圣上下看他,内心做了某种决定。但在那之前,她有个别的问题要问:“游远,你会不会溜冰?” “当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来这兼职的。” “哦。” 蓝圣冷漠敷衍,把手递给游远,“你扶我进去,悄悄地,用你工作人员的便利,我要做点事情。” 游远搭上手,两手一耸一耸前进。 “小远子。” “嗯?” “你看我们像不像,老佛爷和她身边的太监。”恢复正常行动的蓝圣开起玩笑来。 “也像是养老院行动不便的老人和她年轻的护工。”游远不落口舌。 “嘿!” 蓝圣手松开,直接上手他的脑袋,先是假装重击,然后给他揉乱,“小屁孩,不懂事,小心姐姐打你屁股。” 游远转动脑袋,躲蓝圣的手,脸上也染上了粉色的韫,他挡下蓝圣作恶多端的手,重新搭在下面,“老佛爷,我猜你是来找许栩的,她在你两点钟的位置。” “什么!快躲起来,快。” 蓝圣直接撸胳膊把游远薅过来,让娇小的自己躲在游远伟岸身躯背后,“别让她看见我了,帮帮我。” “你别乱动,好,我帮你看。” 游远镇定起来,一手后背,护着脚底抹油的蓝圣,“她身边有三个不认识的男生,好像是···隔壁职高的,你认识吗?” “认识个屁!好呀,许栩,长本事了,出来会野男人,还三个,看上谁不好,喜欢职高的,不能有点出息啊。” 蓝圣轻轻地一根手指点了点游远的后脊,“你帮我看看帅不帅?” “嗯···这个不好评判。” “我猜也就空有一张脸,许栩只会对帅哥花痴,没见过世面,等我给你介绍真正的帅哥呀,现在着什么急。” 游远转过身,很认真的表情,“你们女生喜欢一个男人,看的是脸吗?只要长得帅就会喜欢?” “什么?为什么问这个?” 蓝圣把游远当电线杆子,脑袋向右歪,一秒一下,闪电般窥视,“还拉手了,还摸她头发,还敢搂腰,气死我了!” 蓝圣撸袖子要开干了,但一迈脚就露馅,整个栽倒在地。 游远叹气,扶起来:“你这是急什么?” “不急?再不急,他俩就要私奔、怀孕、奉子成婚了。” 游远一个头两个大,“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我发现,你对许栩有很强的占有欲,你是不是····” “是什么?” 蓝圣扯起游远的嘴边肉,“你姐姐我什么没见过,你不就是想说我是弯的嘛,我不歧视,但我目前还不是,以后···说不定。我这样是因为许栩这小孩儿,得看紧了,容易出事。她蠢,容易上当。” “我发现…你跟我想的不一样,原来我以为你是那样的,其实你挺可爱的,但为什么喜欢当大姐姐呢,我比你大吧?” “喂,别说我可爱,说我酷,还有,我就是姐姐,不接受反驳。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听你语气,你对我挺满意的?别爱我,没结果!” “哈哈,你真逗,那我偏要喜欢你,你怎么办?” “那我就要大义灭亲了,小弟弟,你要小心啊?”蓝圣露出猥琐的表情。 游远确实心肝儿一颤,但他甩开手,蓝圣身体就一晃悠。 游远:“现在,可是你离不开我,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一般计较,但是你好歹对你贴身服侍的佣人态度好一点吧。” “想要态度好,看你表现吧!”蓝圣眼睛一抬,高贵得不得了。 游远扑哧一笑,用手拨开蓝圣学生头刘海。 “喂,别对姐姐动手动脚的,姐姐脾气很爆的哦。” “那我好怕怕哦。”游远宠溺一笑,搭着蓝圣的手护得紧紧的,但···“许栩看见你了!” “哪里哪里?” 蓝圣反应超快,但没有游远带着走,她就是个瘸子,许栩走到他们面前,惊讶极了,“圣哥,游远,你们也来溜冰?” 蓝圣尴尬一笑,游远接棒,“我在这儿兼职,邀请她来玩,顺便教教她。” 许栩嫣然一笑,“对哦,圣哥不会滑冰,需要一个人带才行,那游远就麻烦你了,一定要把圣哥护好哦,我先过去了。” “什么嘛,许栩,你这就要走了?有了那边那个谁,就不要你亲亲圣哥了?没人性。” “那个…我们还没到那一步,等之后再介绍给你认识。”许栩扭扭捏捏跟个大姑娘似的,但某些人就是想要快点见“家长”。 “你好?” 胡大山自以为很帅气的,一个漂移滑了过来,手掌一番抚摸刘海,“你们是许栩的同学吗?我是胡大山,很高兴认识你们。” 胡大山?七年后的胡大山? 淦! 为什么在这儿也能见到胡大山?他为什么这时候就出现了?他们已经认识了,看样子已经狼狈为奸了,我还能阻止吗?这辈子重来不会她还要当这姓胡的儿子的干妈吧? 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蓝圣一个高抬腿,想踢翻胡大山拽拽的驴脸,踢翻眼前的幻想,却忘记了脚踩风火轮的现状。 一个哧溜,僵硬成硅胶的韧带瞬间达到伸展极限,蓝圣连滚带摔脑袋砸地,眼看就要失去永远的大哥风范。 完了。 那一瞬间,蓝圣觉得自己彻底输了,再也抬不起头了,一个大哥怎么能在小弟面前出这种丑呢,她的职业生涯完了。 也在那一瞬间,有一个人捏紧了心脏,慢条斯理了一生的旅程出现了慌乱,他用更快的速度,把自己当成肉盾,挽回了一个未来世界大哥的少女心。 蓝圣脑袋枕着游远的背,很是欣慰,用手亲昵地抚摸他,拍拍他,“很好,我认你做小弟了,以后跟我混,我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而蓝圣不知道,当她冰凉的手指触摸到游远脖子时,他浑身都僵硬了。 咔嚓。 游远厚厚的眼镜也碎了,眼前的世界也碎成了万千碎片,割裂了周围所有的声音,只让一句话传进了他此刻的世界——以后跟我··· 他不知为何想笑,像是内心莫名有了归宿感。 而这场世纪会面并没有结束。 蓝圣游远,许栩胡大山,四个本该在七年后相识的人,提前了2492天,在这个昏暗、臭气熏天又充满年轻暧昧气息的旱冰场,各怀鬼胎。 蓝圣站了起来,小小的个子,吃了菠菜罐头,面对许栩发红的脸蛋,棒打鸳鸯。 “不行,你们不可以,我不管你们已经开始了还是怎么,我就一句话,我不同意。许栩,你跟我走。” 蓝圣拉着许栩,仍旧行走不便,游远在蓝圣狠狠目光下,一带三,拉走两位姑娘。 胡大山很意外,“许栩,你要走了吗?” 许栩本来很抗拒蓝圣的动作,但蓝圣扣住她的那一只手在剧烈颤抖,她只好回头跟胡大山说:“我们改天再约吧,我先跟圣哥回去,我们QQ上聊。” “诶,好。” 许栩跟着蓝圣走了,游远也直接放弃了兼职,带闹别扭的两人走出了溜冰场。 室内,胡大山的几个兄弟过来,“你就让美女就这么走了?” “别急,太容易追到反而没意思。” 胡大山从兜里掏出烟,分给他们,点火扬眉,“那个小个子有点意思,先缓一缓,帮我查一查她。” 接过烟,一个胖胖平头男滑两步,“我看清楚长相了,且等着吧。” 另一边,蓝圣悲从心来,内心在跟上帝辩驳。 该遇到的人一定会遇到,既然改变不了命运,为何要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某宝都能七天无条件退款,我给你宽限半个月了,你真不为自己的错误道歉? 第六章 月亮的暗面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蓝圣默默与天对峙。 “圣哥,你怎么了?” 许栩手指在蓝圣掌心画圈、挠痒,“没告诉你是因为还没谱儿呢,等我们在一起了想请你吃饭来着。” 蓝圣手掌一拍,简陋的桌子一颤,“是不是跟他的孩子叫什么你都想好了?够长远的。” “不是···” “你要是跟他在一起,我就跟你绝交!” “圣哥!” 游远递来两杯白水,“我家没什么喝的,只有凉白开,你们将就喝。” 脱口而出的绝交本不是蓝圣本意,她想收回这句话,余光瞥见许栩正因为这句话气鼓鼓,便只好喝水缓解一下尴尬。 蓝圣碰碰水杯,把被子推过去、靠近许栩一点,“喝水,吵干了。” “哼!”许栩闹上了小脾气,“喝了继续吵?” 如果卡通化两人的状态的话,蓝圣脑袋上耷拉的耳朵就会明显很多,平时再是谁也不服的大狼狗,此刻也只能化作一只马尔济斯,蹦蹦跳跳讨许栩开心。 “吵不吵取决于你。”蓝圣微低着头,超小声地嘀咕:“反正我是不想吵。” “你为什么不喜欢他?你就见了他一面,他其实是个很好的人,你不了解他。” “我不了解?” 蓝圣刚熄灭的火又烧了起来,“是谁大半夜给我打电话,说胡大山出去喝酒还没回来,你想去找他,又怕他在兄弟面前骂你,等他回来又担心醉醺醺手脚不知轻重,连房事都觉得自己受到了侵犯。你爱他,他真的爱你吗?他就是骗你单纯、好糊弄!” 许栩的脸不知是羞红,还是愤怒,“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你想太多了。” “好了好了。” 游远劝架,他第一次看见女生吵架,阵仗过于猛了,他在一边听着都有点怵。 “蓝圣,确实不能以貌取人,对胡大山可以再多一些了解。” 游远眼见蓝圣又要因为这句话暴动起来,赶忙化解,“欢迎你们来到我家,你们是第一个来我家的,之前我没有招待过客人,肯定有不周到的,你们想吃点什么?我给你们做。” 蓝圣和许栩默契对视,刚才大手大脚吵架的心瞬间缩了起来。 因为是周末,许栩不想回学校,蓝圣不想回家,游远没钱不能在外面吃喝,于是把她们带回来自己可怜的家。 默默地,游远心里有丝兴奋,像是想好好在教导员面前表现的小警犬,招待新朋友。 游远的家,联合他不断到处打工的经济状况,便能想象到该是如何窘迫,但蓝圣真正看见的时候还是沉默了。 一个通间,一扇正方形的窗,他用床单分隔出三个区域,进门处是简单的燃气灶,蔬菜随意放在地上,旁边有台绿色锈迹斑斑的老古董冰箱。 卧室是一个单人床,铺着蓝色格子床单,跟隔断窗帘一个色,应该是同母异父的难兄难弟;客厅有个二手矮脚茶几,欧式风格,搭配的是竹编小马扎,十分不羁。 所幸有两个马扎,蓝圣和许栩坐着吵了之前的架,游远一直在旁边站着忙活烧水、敲打风扇。 这把立柄式风扇不能转头,得有手劲儿掰正。 许栩喝一口水,又变成了那个说话不过脑的呆子,“游远,没想到你这么穷,就一张单人床,你跟谁一起住啊?” “闭嘴,喝水也堵不住你的嘴。” 蓝圣撸下来许栩的双马尾皮筋,只要想到胡大山摸过就火大。 许栩嘟嘴白眼蓝圣,手梳顺一头黑长直。 游远笑了,“直接说出来才好,你们介意吗?” 蓝圣摆摆手,许栩直接说:“介意什么呀,人啊,不能决定自己的出身,但没关系,以后我们一定挣大钱!” 蓝圣假笑,想起七年后,许栩可没少打电话给自己抱怨没钱用。 少男少女们幻想,长大了就能有钱,跟幻想自己是电视剧里的灰姑娘一样,不靠谱。 “我跟许栩有没有钱不一定,但游远你肯定有钱,现在只是暂时的。” “为什么咒自己?”许栩不服气。 “你们不介意就好。”游远就地坐在地上,蓝圣这才发现,老旧的瓷砖被清理得很干净,看来家虽然很朴素,但他打理得很好,私下也一定是个爱干净的男生。 只是为什么非要留个邋遢的发型? 游远一只手放到茶几上撑着右脸,“回答许栩刚才的问题,我一个人住,其实我是孤儿。” 许栩惊讶捂嘴,好在一切进行在无声中,不至于场面尴尬。 “没事的。” 游远继续说:“你们都不大关注班级,其实班主任常常叫我去办公室,耳提面命让我不要辜负学校给的补助金之类的,她其实不知道,我不打算上大学。” “为什么?” 蓝圣遥想游远给人的感觉,“因为钱吗?上大学可以贷款,毕业了再还,大学课业不那么紧张,你可以有更多时间打工赚生活费,不要这么早放弃行吗?” “你怎么这么了解?”但许栩好奇完,也附和到:“对啊,游远,你成绩比我还好一点,我都没放弃,你怎么就放弃了?” 说到这蓝圣就生气,一群小屁孩,不好好学习去谈恋爱的,不上大学早早要来社会下苦力的,都不让人省心! 蓝圣左手掐上许栩手腕,右手和游远握手。 “你们俩个都必须给我考上好大学,必须,成绩的事,钱的事,都包在我身上,三个臭皮匠能抵一个诸葛亮,咱们仨也一定能披荆斩棘,收获成功!” 许栩先挣脱牢笼,“圣哥,你又发什么疯,我没有不学习啊,我只是遇到一点点小困难,就这么一点点。” 手比出孔雀舞手势。 游远反受为攻,被扣住的手顺势按住蓝圣手背,露出的超man气势压圣哥一度。 蓝圣紧了紧衣领,觉得自己好像被小弟强了一样,喉咙呛下几口口水。 “你,你干什么?”反了你了? “蓝圣,谢谢你的好意,但我早已决定,不可动摇。” 你们这些小年轻,懂什么呀。 “不行,我必须带你们走回正轨,说一不二。”蓝圣坚持。 许栩不以为意,“反正你管不了我,我在学校,你在画室,略略略。” 她做鬼脸,十分俏皮可爱。 蓝圣想要逮住许栩灵活的小舌头,却被她快准狠收了回去,但近距离的逼视也照旧招呼上了。 “小栩子,你别想跑,从今往后,这里就是我们的根据地,游远你没意见吧?” 游远迫于压力,轻微拂动下点了一百次头。 “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相信我,清华北大不是梦。”蓝圣给他们誓师。 许栩噌一下站起来,两手搭在前面,乖巧十足,“游远,今天真是打扰了,很感谢你的招待,下次有机会我请你吃冰淇淋,那今天我先走了,我们学校见,拜拜。” 拿上自己的小包包就想溜。 但动作没蓝圣快,只有哭丧着脸被蓝圣抓了回来,她手扑棱,“圣哥,你饶了我吧,游远的家是私人地方,你作弄我,影响的是游远的生活呀。” “我不介意。”游远再次表态。 “你不介意,我介意呀!死游远,你,啊!” 蓝圣:“老鹰抓小鸡,抓!” “别,哈哈哈哈哈。” 许栩浑身抽搐,扭动得跟患了癫痫似的。 这是一招蓝圣的必杀技,极度怕痒的许栩不管怎么护住腋窝,总会被蓝圣钻空子,最后落得伤痕累累落败的下场了。 许栩英勇就义,但仍旧不死心,“圣哥,你也得好好画画,小敬子说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艺考肯定栽了,你不能只许自己防火,不许我们点灯。” 什么?胆子肥了? 蓝声愣神的功夫,就被许栩逃脱,她跑到游远身边,“远哥,你得治治圣哥,你家近,经常来蹲点,看看圣哥有没有在好好画画,她要是不画,我就不学了。” “嘿,你个小兔崽子,还会要挟人了!” 蓝声捉许栩,许栩躲在游远身后,三人真的来了一场旷日持久的老鹰捉小鸡游戏。 直到蓝圣体力不支,“幼稚!” 许栩不依不饶,“我还是那句话,你不画,我不学,我考不上大学就考不上,以后不管圣哥去哪个城市,我就跟过去,随便找个电子厂上班,烦你一辈子!” 电子厂! 哎哟,我的头! 蓝圣脑壳青筋又要冒了,她怀疑许栩就是上天派来考验她修行的,不然这个bug怎么还能逐年升级,越来越让人头疼呢。 “好,我答应,好好画,你也得给我保证,在学校好好学习。” 许栩靠近,伸手,“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蓝圣照做,许栩又拉上游远。 于是游远的家——春生路305室成为大家的学习阵地,许栩每周日来报道,蓝圣每天中午和晚上都来看一眼游远,检查他的作业。 反过来,游远家离画室超近,他借着给蓝圣送水果饮料的便利,谨遵许栩交给他的任务,一天打两次查看她有没有在好好画画。 某位咸鱼混日子的应考生-圣哥,只得举白旗乖乖扎根小马扎,只要画不死,就往死里画。 蓝圣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当又一个蓝圣不跟小敬子吃饭的中午,小敬子一脸“我有话说但不知怎么开口”的憋屈样儿。 蓝圣主动放下屠刀,哦,不是,是放下屠龙宝刀——刮刀。 “小敬子,你有话就说。” “那个,蓝圣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哈?你开什么玩笑,我没那个心思,这自身难保了,还去哪里播撒爱的种子?”蓝圣很无语。 小敬子不信,还说出一股自己被抛弃的幽怨感,“我都看见那个男生了,你怎么会喜欢他?” “他怎么了?不是你的菜?我发现你们小年轻,真是不懂得欣赏,他是极品好吗?” 蓝圣啧啧称奇。 “所以,你爱他?”小敬子打破砂锅。 蓝圣拍小敬子后背,语重心长,“什么爱不爱的,都是浮云,小敬子,要是有人说爱你,那一定是放屁,你告诉我,我帮你扁他!” “真的?你们不是男女朋友,那你好好画画。” “我在了,我这还不是好好画画?跟上辈子比,我那简直是划水,好了,你放心,艺考我拼了。” “真的?” “比珍珠还真。” 小敬子点点头,放蓝圣走。 蓝圣刚跨一只脚出去,游远那颗邋遢的脑袋就出现了,蓝圣欲哭无泪,“大哥,你累不累?我是个成年人了,我答应过的事不会食言,不需要逼得这么紧吧?” 游远遥遥跟小敬子点了一下头,提留着蓝圣的后衣领,“今天不去家里了,我们在外面吃饭,我把作业本带来了,你可以等菜的时候检查。” “诶?为什么。” “不为什么?” 第七章 来自成人世界的挑战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游远,你不告诉我,我就不吃了,我我不画了,回去就睡大觉。” 蓝圣连连问了好几遍,游远都闭口不谈,直到蓝圣搬出弃学,他翻了个大白眼,还是受了这招。 游远一边给蓝圣搅拌小面,把地下的调味料拌出来,蓝圣默契地狂倒醋,生生把醋瓶子的水位下降了三厘米。 游远开口了,“他们又来了,来让我签名,我住了好几年的房子也要收回去了,那是尚爷爷唯一留给我的东西了。” 蓝圣本来挑了一大筷子的面,让面工整缠绕在筷子上,足足一坨,刚准备“嗷呜”一口,默默收起了下颚。 “就是收养你的尚爷爷?那个肌肉男尚杭甄的亲爷爷?” 游远点头,“我早就说过我什么都不要,也不会跟他们争任何,但就求他们把这个房子给我,估计马上就要保不住了。” “跟他们打官司,尚爷爷说要给你的东西全部拿回来,本来就该是你的!”蓝圣义愤填膺。 却不懂一个孤儿的心,游远摇头,“若是要拿走,我这条命也该拿走,我本来就不该奢求什么的,我已经打算答应签字了,他们说至少会让我高中毕业,拿个高中毕业证。” “可恶,禽兽!” “我啊,欠他们的不少了,两清已经很仁慈了,蓝圣,我不能跟你们一起去大学。你们好好考,我会为你们加油的。” “不!” 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难得弱小的我们就不能改变世界吗?哪怕是个人的世界。 蓝圣说不上是小面麻辣底的锅,还是别的什么。她再一次,切身体会到一种痛,一种弱小的自己,和强大的命运相违抗的痛。 它在嘲笑自己,你不配过你想要的人生。 以金钱,以天赋。 蓝圣的眼泪不值钱,她猛地伸出手,握住桌面上微微颤抖的游远。 这一个轻轻的动作,仿佛走了二十四年的长途跋涉,它的终点也许再次是白用功… 可那又怎样呢,喜欢就大胆喜欢,热爱就完了。 画画,即使我不是天才,我也有画我幼稚涂鸦的资格,我也有与美争一争的权利。 蓝圣不打算逃避了,小小蓝圣拿起画笔的那一刻,眼里迸发出的星辰回归,画吧,听从内心。 那是跟妈妈做的保证,妈妈年轻时生命里,只听到了蓝圣这一个异想天开。 “哇,圣圣,这画的是什么啊?” 印象里妈妈穿着她那最漂亮的花花连衣裙,紫色带穗穗串珠,俯身跟蓝圣说话的时候,垂落在她眼前,一双小小的手拽住,放进嘴里囫囵。 “妈妈,画的妈妈。” 纸上是带着皇冠的公主,小蓝圣把裙子画满了圈圈,脸上的五官大小怪异。 “画的真好,我家崽崽以后是要当大画家吧,这么厉害。” 妈妈把蓝圣举高高,任小蓝圣笑得咯吱咯吱,为求妈妈把自己扬得更高更快。 小蓝圣:“大画家大画家,我要当大画家。” 想到这,蓝圣噗呲一笑,儿时随后一说没以为会成真,以至于在初三毕业后,她跟爸爸请求,想去美术课外班学画画时,爸爸轻蔑地看着她。 “那玩意儿学来做什么?给我好好学习,以后考重本,我在你身上投的钱还不够多吗?你最好对得起我!” 蓝圣抿起的嘴,牙床咬得紧紧的,生出瑟瑟的感觉。 “我跟妈说好了的,当画家。” “想得出来,你?钱扔水里还能听个响儿,给你直接白眼狼。” 他话说得狠,蓝圣奔出门,没出息地又落了几滴泪。 但第二天一早,客厅桌上出现了几百块钱,蓝圣拿起来满屋子转,也没看见爸爸人影儿。蓝圣兴高采烈报名了,次日开始上课,而每次下课回来后都没见爸爸。 当时真的很感谢,想亲口说几句软话,但爸爸消失了半个月,后来再出现时又凶巴巴的,蓝圣开始怀疑,“这钱是不是他给的?” 不以艺考为目标的美术班是轻松、愉快的,蓝圣在这里度过了愉快的两年时光。虽说没有刻苦到极致,但也付出了不少。 摸到了门槛,怎能不进去瞧一瞧? 好好学,考美院,毕业后做画稿贼贵的插画师,要么画恐怖题材,要么画高逼格的游戏等。 这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梦想了,现在要画,蓝圣要成为画深夜治愈伤心人的小画儿。 给别人带来温暖和爱,做个发光发热的大人。 而漫长的人生啊,怕输便不需要开始,我要指的是燃烧热血使之沸腾的事。 “我,蓝圣,不认输,游远,你也不许给我轻言失败,就算只为了自己,也要活出个不一样。高考,干他丫的,你只管好好考,房子、学费,我帮你想办法。” 这句话,不就是变相的“我养你”! 羞耻啊,走在小巷子里,蓝圣拍拍自己发烫的面颊,为刚才那一番不知羞的话想钻地洞。 但说实话她并不后悔,游远的人生,她确实想拯救来着。 只是一番演讲,着实有点中二。 下午的肖像素描,幸好轮班轮到了蓝圣做模特,她好带薪发呆。几个小时,除了中场上厕所,她都在思考自己、许栩、游远的人生。 小敬子给她递水,一瓶气泡水。跟和游远第一次见面,他给自己的那瓶一摸一样。 蓝圣拧开瓶盖一口灌,发涩的喉咙瞬间顺滑起来。一看瓶身,想到:还是把饮料钱还给游远吧,毕竟他那么穷。 等等!这时候的游远穷,但七年后,他就是个多金男了,她替他的人生瞎操什么心呢! 穷人替富人担心经济危机,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吗? 但,游远一个高中学历,还能混得这么好,中间一定吃了不少苦吧?淦,他不会真的靠脸吃饭,被富婆负责下半生了吧。 蓝圣唧唧歪歪,大半夜给游远发了个莫名其妙的短信。 ——游远,苟富贵勿相忘。 发完,蓝圣心里有点酸酸涩涩,夜里闭眼前,咬紧的牙关也不肯松开。 “我才不承认,我是羡慕了。” 次日,本以为躲过尚家的人,他们暂时不会找上门来,所以游远大大咧咧来画室监督蓝圣画画。 没想到跟尚航甄相遇,他是为示爱蓝圣而来。 “蓝圣,我叔叔从意大利给我带了巧克力,是一盒限量发售的酒心巧克力,每颗形状不一样,一共有三十颗,给你!” 蓝圣看着尚航甄,宽松拖地的深色牛仔裤,边边搭配一条银链子,头顶斜带着花色棒球帽,整个一翻版的早起杰伦。 蓝圣:“嗯……你谁来着?” 尚航甄瞬间跟被雷劈了一样,巧克力砸地,“蓝圣,你不记得我了?你是失忆了吗?我是尚航甄呀。” 哦!夺走游远房子的尚家,唯一的孙子,高中时候的富二代,因为蓝圣成绩好,整体谁也不搭理的臭屁样儿,所以说她遗世独立,适合嫁给他,成为贤内助。 “你别过来。” 蓝圣隔空推开他,而后撤离好几米,仿佛前有猛虎,马上就要扑上来。 “蓝圣,你怎么了?是不是他,他跟你说了什么?” 尚航甄怒视游远,游远隔岸观火,直接成为火力最严重受灾地区。 “你抢走我的爷爷还不够吗?你还在蓝圣面前说我坏人,你果然跟叔叔他们说的一样,我这就…” 尚航甄拿出他的最新款智能手机,嘟嘟嘟按键贴耳朵上,“叔叔,我跟游远在一起,你们快来吧,嗯,我会拖住他不准他跑,我看今天就能签字。” 蓝圣直接上去踢飞地上的巧克力,吓得尚航甄手腕一抖,好不容易抱住他的新宠手机。 “蓝圣,你不知道游远他做了什么,他。” 蓝圣咄咄逼人,“你又知道,你对他做了什么?尚航甄,拿起你的东西离开我的视线,别再说你喜欢我,你不配!而我也绝不会跟你在一起,你去跟你的钱过一辈子吧,没人性的有钱人!” 游远略略扯一下蓝圣的衣袖,悄悄:“话有点重了。” “我不管,不要跟我说他还只是个孩子,现在不教育,以后只会给社会增加负担。”蓝圣走到尚航甄面前,逼得他眼泪强忍,硬是不敢委屈,“有钱人应有更重的社会责任,我希望你成为一个善良的人。” 啪嗒。 尚航甄的眼泪落了下来,一八几的大个人委屈极了。他看着眼前的蓝圣,像是面对曾经的爷爷,曾经爷爷也总是这样教育他。 “蓝…” “少爷你没事吧?”接到尚航甄电话的叔叔到场,身边人立马把尚航甄拉到一旁关切。 叔叔眼神在蓝圣和游远两人身上打转,却对身后的尚航甄说话,“把眼泪给我逼回去,这点小事你就哭,以后还怎么接管诺大的尚家。” 气质如虹的声音一下子清空现场所有杂音,放佛是真正重要话语出场的前兆。叔叔对游远和蓝圣说:“我把协议带来了,今天就签了吧,别让我们跑一两趟了。” “不可能。”蓝圣挡在尚先生和游远中间,“我想尚爷爷当初肯定给游远留下了好东西,所以你们才费这么大力气,我们怎么能轻易放弃呢?况且游远还没满十八岁,现在签无效。” “哈哈哈,我伪造一份也不是那么难。” 龌蹉的大人,在小孩面前揭开真实世界。 自暴自弃的游远:“蓝圣算了,我本来就不想要。” 蓝圣转头,“不行,爷爷给你的,这是他给你的!” 游远沉默,“蓝圣,做一个乞丐,接受别人的施舍习惯了,会怀疑自己是一个人无法生活的。我想靠自己力气活下去,爷爷他能在天上看着我,看我好好的,我就满足了,我希望是这样。” “没钱…” “你不相信我吗?”游远眼里的星辰被乌云覆盖,“连你也不信我?” “我信,我当然信!”蓝圣握住游远的手,内心扎进了碎玻璃,“但是我不想让坏人得逞,我不想世界变得更糟。” 蓝圣用两只手,代替单手,和游远交叉相握,“游远,我们来改变世界吧。” “嗯?” 蓝圣拉上游远,朝尚先生冲过去,使出全身力气撞过去。尚先生的保镖马上护住,尚航甄被吓坏了,要脱离边上人的禁锢,往蓝圣方向奔。 只是,蓝圣紧急刹住了车,在尚先生面前停下。 “尚先生,我跟游远跟你做个交易,可好?” “哦,你仿佛没有搞清楚状况,你跟我做交易,现在可是…” “你听我说我,对你可大大的好哦~” 尚先生一笑,突然对蓝圣产生了兴趣,掏出烟,慢条斯理点头,“你说。” “我们需要几个月的时间,你不来打扰我们,还给游远生活费。” 听到这,尚先生拿开嘴上叼着的眼,一脸难以置信,放佛在说:我耳朵没聋? 蓝圣淡定,打一场谈判,“我们给你的就是,高中毕业后就离开这里,什么也不带走。” 第八章 老朋友和新朋友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尚先生注意到一直站在蓝圣身后的游远,很是沉默,说:“游远,你要听她的?” 游远还是不说话,点点头。 他的反应瞬间给蓝圣打了鸡血,蓝圣没皮没脸地说:“对于你这种老年人来说,确实需要抓紧时间挣钱,但对我们这样的年轻人来说,更宝贵的是时间,我们的创造力、精力是无穷价值的,跟你们耗时间、浪费生命,这点钱早就赚回来了!” “口气不小,我就当年轻人说话不经过大脑,不跟你计较!你刚才说的是,高考前不打扰,加生活费,不顺便多拿点当大学学费和买套房子什么的?” 蓝圣:“我们不是乞丐,学费、房子都能自己赚,你留着那套房子当棺材本吧。” “呵。” 尚先生思考一瞬,尚杭甄主动接茬,“叔叔,不要答应他们,他们最后肯定又会找借口要钱的。” “我该不该信任你们呢,小屁孩们。” 尚先生原地踱步,好像每走一步,心里就饶了好几个弯儿。 蓝圣和游远不说话,用坚定的眼神无声对抗。 最后尚先生扔掉烟头,跟保镖们说话,“走吧。”顺便提溜着大喊大叫的尚杭甄离开。 “蓝圣,蓝圣,哇哇哇。” 他们一走,蓝圣瞬间腿软,刚才没看错的话,尚先生旁边的一个保镖,肌肉已经炸开衣袖,古铜色肌肤文着老虎,不说话光是喘气都跟头牛似的。 要是结结实实被他打一拳,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吗? 游远扶起蓝圣,蓝圣嘴硬,指着远处的尚杭甄,“你看他在他叔叔面前那个怂样儿,简直没眼看,不堪一击。” 游远不拆穿她,“我们经受住了考验,圣哥真厉害。” “哈哈哈哈,那是当然咯,这样你有生活费了,房子也能继续住下去,可得好好高考,让我们离开这个小镇,离开这座城市,去北方怎么样?北方每年冬天都下雪,还有地暖,我们能穿军大衣吃热腾腾的烤红薯,好不好?” 你呀。 游远宠溺戳一下蓝圣的酒窝,“你就为了吃烤红薯?我们现在就能吃,走,我们去买!” “当然不一样了,重要的是在哪儿吃,跟谁吃,好吗?而且这是圣哥赏你的荣誉也,你不想要吗?” 别不识抬举。 蓝圣跳高,一只胳膊搂住游远的细长脖子,生生把他拽到跟自己一样的高度。 游远:“要要要。” 蓝圣接:“切克闹,煎饼果子来一套。” 游远一步靠近,“你到底是吃烤红薯,还是煎饼果子?” 蓝圣围着大红色的围脖,两边长长垂落,被游远一手一个揪住,跐溜,然后三下五除二系成死结,蓝圣“啊啊啊”惨叫,被扼住命运的喉咙。 但什么也阻止不了吃货的心,“都吃,今天烤红薯,明天煎饼果子,享受皇帝的待遇,每天翻牌子呗。” 扑哧,游远松掉,左右手齐上线,给蓝圣重新把围巾围得好好地,让东南西北一点风都不进。 “好,小远子带皇上去吃烤红薯,我记起前面路口有个大爷推个小车,经常在那儿招揽。” 走,走,走! 游远遛狗,蓝圣是狗。 以游远四周为限,上下乱窜,就是不会离开三米远,游远言笑晏晏,她在闹,他在笑。 西南城市冬天不会下雪,蓝圣脸颊有冰冰凉的处处吻,下雨了? 蓝圣希冀抬头,“游远,天上的星星落了。” 黑色的天空,是蓝色的交卷,底色泛着过爆的光点,他们被天幕寸寸压实,压成经久的回忆,封存当下美丽的意外。 “真美。” 游远望着蓝圣,蓝圣圆圆的脸蛋,微侧露出挺翘的肉鼻,与眼相接的弧度,在灯光中,成蜿蜒勾勒起伏的曲折山路。 此刻,游远是刚拿上驾照的新手司机,每挪动一步,都悬着心,从下颌角,要去到睫毛之后的眼角。 他去载他的客人,一颗应该落在掌心的晶莹眼泪。 游远上前拭落,女孩周旋的处处吻降落在眼中,从中映照出面前站立的高大身影。 啊,游远。 “末班车快没了,再见。” 蓝圣跑路了,面红耳赤,心脏砰砰跳动,跟颠簸的公交车对抗,从车厢,到鸟笼子下的单人床,直到夜里,蓝圣仍旧捂脸,静不下心来。 这漫长的一天,还不结束,闭眼前,蓝圣仍在想。 该死,不能心动!他是弟弟,我老牛吃嫩草,不能影响他学习......睡了过去。 哇哇哇哇嘟嘟嘟嘟。 lady Gaga的这首闹铃再次出现,已经是第二天清早。蓝圣艰难爬起来,背上小书包坐公交车去画室。 一走进画室,熙熙攘攘的人在慌乱占位置,也有的围坐一圈,绕着中间的蓝色大垃圾桶,削铅笔。 嘎吱嘎吱。 是削完外面木皮,把铅芯削细发出的声音,再混杂着厕所外面叮叮咚咚的暴力洗刷颜料的声音。 “蓝圣。” 小敬子也在削铅笔,蓝圣回应她,“我再睡个回笼觉,一会叫我。” “好。” 两人顶风作案多次,早已产生十足默契。 素描课,投影仪上放在老头照片,脸上沟壑纵横,侧光照在脸上,呈一半亮,一半暗。 先排线打形,然后三庭五眼,分交界线,亮暗面,唰唰唰。接下来就到了蓝圣最喜欢的抠细节环节。 她开始盯着一个眼睛,或是鼻子、嘴巴,死抠,把每一条皱纹、唇纹、眼睫毛,都画下来。 nice! 蓝圣边画边给自己鼓掌,没有注意到身后老师默默走过。 “把握大局观,细节扣得再像,没用!” 咔嚓,8b铅笔芯断,光荣丧命。 蓝圣的心,也咯噔一下,惶恐地站起来,唉,我这单打独斗的唯一武器,得加点油了。 去削铅笔。 一站起来,我草。距离产生丑陋,五官比例不对,鼻子歪了,接着嘴巴也画歪了。 老头的脸,呈现分裂状,上半张脸给你45度,下半张脸直接正对你了。 蓝圣:我这是,创造新物种了。 白色橡皮,整个被铅磨亮,黑得发光,大刀阔斧,擦掉重画,长征之路再来一次。 呜呜。 这时兜里的手机震动,蓝圣掏出来一看。 游远:别走神,好好画。 手机怎么抽出来的,便怎么插回去。蓝圣翻了个白眼,嘴角却微微上扬,这小子。 一晚上过去,两人又恢复了正常,绝口不提前一晚的微妙,开始过起平常的努力画画的日子,一个周。 自此,游远每日一问:今天有没有好好画画? 蓝圣每日一监督:上课有没有好好听讲? 谁也不回谁,相视一笑就知道结果了,艺考和高考,成为不了阻止他们的障碍,他们的人生,要踩油门、加速了。 在画室摸鱼成习惯的蓝圣,由于给自己找了个生活老师,最近非常自律。 又因为逐渐回暖的手,让她找到了上辈子没有的熟练,也有攀到小敬子说的“心手如一”的境界。 于是这天,下午水粉课,章老师在蓝圣的画架后站了好一会,蓝圣浑身寒毛感应着身后,手里的笔要画不画,不敢落笔,生怕一失足毁了辛辛苦苦画一下午的画。 章老师:“开窍了?保持到考试那天。” 然后他就施施然去看别人的画了,蓝圣手汗湿了,在膝盖上擦,小敬子跟她挑眉,蓝圣回一个耶。 居然也有被章老师夸奖的时刻了,缓过神的蓝圣神龙摆尾,恢复了生气。 小敬子兴奋地试探,“蓝圣,你要继续参加艺考了?” 此时蓝圣在进行最关键的点高光环节了,她屏住呼吸、脚都不敢动一下。 “完美!” 点完了才接收到小敬子的电波,眼珠子轱辘转,把画笔放到水桶里,“我去洗刷子了。” “你还没告诉我呢?” 小敬子跟到洗手台,蓝圣三下五除二,化身大润发杀鱼十年的员工,刀光剑影下快速洗好刷子和调色板。 蓝圣点一下她的脑门,“虽然没说,但我的行动不就告诉了你吗?好歹只有二十几天了,我参加一下也不是不行嘛,你说呢?” “太好了,真好。” 蓝圣一笑,露出右脸上的墨绿色颜料。 小敬子顿时觉得闭塞的厕所走道生长出了密林绿叶,从中走出的蓝圣是一个探险归来的学者,她神采奕奕,向她展示着某种新生物种。 举手投足间,有光在闪耀,学者脸上的野性趣味是神的赐守,神在这一刻说:保持寻找便是信仰本身,无关结果。 时间沙漏悄然执行上帝的任务,此时已是十一月十七号,离美术联考时间十二月九日,还有二十一天的日子。 今天也是某个傻丫头—许栩的生日,撞上了周末。 三人梦幻联动,相约一起去吃火锅。 西南这座城市,本来就没理由找理由吃火锅,既然是值得纪念的日子,这个正当得很的理由面前,他们更要吃火锅了。 于是三人相约在画室巷子里一家地下火锅店大吃特吃。 只比苍蝇馆子稍大一点的场地,地上和菜单都有点油腻腻,店家索性盖上一层薄薄的塑料膜,客人走后一掀也好收拾。 蓝圣刚坐下,面对拿着菜单过来的服务员说:“鸳鸯锅,菜单我们先看看。” “好嘞。”服务员放下东西就去后厨了,这就是熟客,不需要服务员张罗,料碟、锅底、招牌菜全知道。 许栩跟蓝圣凑在一起,盯着菜单,一只圆珠笔上上下下,打了不少勾。 新朋友游远好奇,“蓝圣,你是本地人,却不能吃辣椒啊?” “那又怎么了。” 蓝圣一心二用,“有些菜一定要辣的才好吃,所以肯定要吃辣的,但有的菜却是清汤的比较好吃,所以得协调着来,你好生关切关切你的胃,和你的......屁股啊。” “扑哧。”许栩捂嘴偷笑。 蓝圣把单子交给许栩,让她查漏补缺,自己跟游远上课,“小远子,你可知道我们这个城市虽然是超能吃辣的,但也是全国肛肠科最好的地方,你悠着点,别吃坏肚子,这才是身体的可持续利用。” 万一你以后屁股有其他用处呢,别怪姐姐没提醒你。蓝圣邪恶地猜测。 “这…” 游远被讲得一愣一愣的,连连给蓝圣竖大拇指。 三人相继打好料碟了,放在桌上,一目了然。 许栩是香菜狂,碗里冒尖的一片绿;蓝圣是大醋瓶,面前跟放了一碗中药似的,而游远是一滩黄稀泥......麻酱党! 两个女生相抱,惊恐看着游远,“你不是本地人?” “这个.....”游远有点不好意思,“我是本地孤儿院的,但尚爷爷吃火锅涮麻酱,我也习惯了。” “哦,好吧。”要尊重朋友的口味。 第九章 是香菜惹的祸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菜品一一上齐,三人各凭本事。 吃火锅就是自顾自的,想吃什么就往里面放,沸腾大的锅底卷起什么,就眼疾手快,夹到嘴里。 吃火锅还讲究客气的,绝不是真朋友,许栩跟蓝圣完全是抢着吃类型的。 中场休息。 许栩站起来,“我去加点香菜。” 蓝圣视线从碗里上扬,看见许栩拿起小碗离开,她那一开始满满的香菜此时已经一点不剩。 “她是为了吃香菜才来的火锅店吧?” “难道你是为了吃醋来的吗?” 蓝圣手一愣,被游远截胡一片麻辣牛肉。 不气,蓝圣跟游远对视,默念:这是友军,不是敌军。 “离小料台也不远啊?她上厕所去了?” 许栩已经去了近十分钟了。 “太过分了!” 终于许栩跺着脚,把空空的碗放桌上,碗里一点香菜都没补,“有人偷走了我的香菜!” “怎么回事?” “服务员姐姐明明说刚补了一桶满满的香菜,结果瞬间没了。我就只好在那儿等,结果有个长得人五人六的,直接又是一筷子,把姐姐补给我的香菜全倒走了,我让他住手。 他居然说:这香菜又没写你的名字。 我反驳:也没写你的名字。 结果他把碗递给我,在我面前把香菜翻了一圈,沾上了自己碗里原有的底料,说:你还要吗? 那语气真是太讨厌、太欠扁了。” 许栩快气哭了,娇滴滴的,梨花带雨,只是对方是不吃这一套的人。 游远:“那再让姐姐补一点呗。” 许栩哭瘪嘴,“姐姐说,香菜吃太快了,后厨要现清洗、再切,让我再等会,没香菜我还怎么吃啊?呜呜呜。” “哈哈哈。” 没人性的蓝圣笑了出来。 许栩眼神一瞪,蓝圣马上改口:“他太过分了!大坏蛋,长着一张笨脸,要吃吃香菜补补脑子才行。” “对!” 蓝圣说给许栩听的话,偏见至极。 此时一位白衬衫黑西裤运动鞋的少年路过他们一桌,修长清瘦的背影一顿,面朝三人停了下来。 刚才蓝圣的一番慷慨发言,被他听到了,也与愤怒的许栩直视着。 许栩手指一扬,“就是他。” 蓝圣在许栩和少年的目光中闪躲,糟糕,背后说人坏话还被听到了,真是社死本死。 而游远却意外地认识这位少年。 “江为谦,你回来了?” 少年江为谦终于看到了角落里,被两朵花衬托的绿叶,“游远,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你回来参加高考?” “不是,回来歇歇,这是你的朋友?”江为谦挑眉,挑衅地看着许栩。 游远大剌剌地,没注意到现场的火花,给新朋友介绍,“她们是许栩和蓝圣,都是我们班的,你可能忘了或者没见过,蓝圣是美术生,许栩是高二从别的班转来的。” “许栩?蓝圣?很高兴见到你们。” 但他的表情一点也不像是高兴的样子,倒更像随时要找她们算帐似的。 许栩才不管这些,“哼,偷香菜的贼,孽缘。” 江为谦弯唇一笑,生出怪趣味,“我看也是孽缘,对了!新一轮的香菜在这里。” 他举手胳膊,露出侧身挡住的料碟本体,满满一碗许栩的最爱,然后利用自身长手长脚得瑟完就跑,逃离现场。 “你!” 许栩想要追,被蓝圣拦了下来,她用眼神示意游远,游远终于知道,这不是一场小事,简直是紧急预警! “许栩,啊那个…” 蓝圣安慰许栩,“别气别气,我们单点一份香菜,让姐姐帮忙切一下,管够,你敞开吃,不够再点,我们的大寿星今天可不能委屈了。” 提到这,许栩更是不乐意了。 “凭什么!今天可是我的生日,那人故意的。” 脸涨得通红,眼泪好不容易止住,但委屈几乎印在整张脸上,放佛叫嚣着:快哄我,宝宝不高兴了。 蓝圣义愤填膺,“他坏,我们不跟他玩,离他远远的。” “可是游远跟他熟,跟他是朋友,烦。” 游远立马表态,手摇摆得跟雨刮器似的,“不熟不熟,就是以前在一个数学竞赛班,后来他一路升上去,我退出了,已经很久没联系了。” “哼,最好是。”许栩跟游远做鬼脸。 蓝圣抓到重点,“数学竞赛班?游远你?” 嘻嘻,大男孩又羞涩了。 一朵有千幅面孔的食人花,耷拉着花瓣,扭捏的肢体动作诉说着其中的不简单,“我成绩还可以,之前爷爷在的时候也得过竞赛奖,后来荒废了。” 嗯? 蓝圣只微微动一下眉毛,也就抬起个五度吧,游远紧赶慢赶解释的话。 “你放心,高考我会好好努力的,有一些落下的课程我会追回来的。” 砰砰。 男孩的肩膀很硬、结实,蓝圣拍了两下,十分信任自己的兄弟,“帮衬帮衬一下许栩,等我回来后也帮帮我。” “这是反话?” 咳咳。 “真的。”回学校就一切揭晓了,现在的蓝圣,妥妥的学渣。 但给他俩打的强心剂起作用了,作为大哥的自己才不能丢脸,她要追赶,不然就......苕皮了。 艺考只有二十天了,与此同时学校的一模也悄然临近。 b组20班内,日常中的任意一天,与往常简直粘贴复制。 紧张的高三生活,学生的最高任务就是学习,一天二十四小时不换脑子,全是学习相关的事儿。 即使许栩和游远这样的边缘人物也不例外,老师看得特别紧,以至于每天回到宿舍的许栩,都不跟胡大山聊天就倒床上沉沉坠入梦乡。 哼哧哼哧,像只撅屁股的小乳猪。 而离五中不远的职高,压力没那么大,宿舍楼哪怕凌晨仍旧灯火通明。 胡大山正和他的三个好兄弟在楼梯抽烟,逗留时间之长,楼道的声控灯已尽数黑掉,只剩三个火星光亮残留着,他们压着嗓子小声说话。 “大山,查到了,那个小矮子是许栩的好朋友,叫蓝圣,是个好学生,还学画画,这学期在外面集训。” “好学生?” “是,妥妥的好学生,是学霸班唯一一个艺术生,老师们很重视,怕......出问题。” 骨节突出,纤细瘦长的手上,烟还未燃尽,胡大三直接从窗台扔了出去。 “会出什么问题,你看你那胆子。那丫头人不大,看着倒是个机灵的,可能没那么好骗,而且手脚要干净点,不能让许栩知道了。你刚说她不在学校?” “她的那个画室在一个市场,白天人很多,晚上九点后就都收摊了,她十一点才下课。” 抽罢烟,嘴里生出许多口水,胡大山往地上一呸,“好,先看许栩那边的情况,然后我们去会会这个好朋友。” “那个......” 胖胖平头男挤出两颊的肥肉,讨好地望向老大胡大山,“哥,那个妞,我挺喜欢的。” “行!” 胖子的脖颈脂肪一层又一层,跟沙皮狗似的,胡大山亲呢地抚摸着,边露出邪恶的笑,“以后我跟许栩一对,你跟她一对。” “谢谢哥。” 平头胖胖男给胡大山递烟,打火机伺候,胡大山接过烟揣进屁股兜里,拂掉打火机。 一群人勾肩搭背,下了楼梯,大摇大摆的往校门口走去,大半夜的不知道去哪儿。 黑色的夜,天空没有一点星星,万物宁静,仿佛死去,像寂静的墓地。 五中女生宿舍里,屋内躺着的少女,蜷成一个婴儿,身体静止,内部细胞与暗处的星辉齐动,心房里上演自编自导的暧昧的罗曼史。 一个电影结束,太阳就升起了。 “许栩,起床了.......” 室友的呼唤不起效,许栩无限回味着美梦。 冬天的早晨六点,柔和的太阳藏在乌云里,高三的虫儿们相继爬了起来。她们先打开小台灯,摸黑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展现技艺高超的闭眼阳台刷牙绝技,偶尔不小心被瞌睡虫带走,匆匆忙忙中碰撞了别人的洗簌杯。 日与夜黏浊,每一次分开都连带彼此一起剥落。经受不住考验的少女们,每一次意外再次深,就经历一次坠崖。 啊。 惊呼,直到从迷糊中彻底清醒过来。 儿时爷爷奶奶会说,小孩子在梦里梦到坠落便是在生长。这些高三生,脸上还留着婴儿肥,却要时刻抓紧最后的童真,汲取进行光合作用,长成未来更为挺拔的人。 许栩跟蓝圣一样是起不来的主儿,任凭室友们折腾,她是非要到七点二十分的早自习开始前十分钟才能跳起来。 “晚了晚了。” 小妮子本想抓起羽绒服套上就出门,伸出去的手还是没经起灵魂质疑。 真的要这么邋遢吗? 不行,不能,不可以。于是即使迟到也要一步不舍、慢条斯理完成洗漱全部步骤,然后坦坦荡荡地在班主任的目光下进入教室开始早读。 对于她这样的学生,班主任只需要一个学期的时间,就能看透了,然后试图烂泥扶墙,然后失败,然后睁只眼闭只眼。 班上靠窗位置的倒数第三排和第二排,是许栩和游远。 许栩的日常听课状态,就是瞪大了眼睛盯着老师和黑板,任谁看都是一脸懵逼的状态,脑袋里全是问号。 曾几何时,老师问“听懂了吗?” 她举手,大大咧咧地说:“不好意思,我不懂。” 然后再认真地听老师讲一遍,等老师再次询问的时候,不等许栩回答,便有学生“抗议”了, “会了。” 他们用洪亮的声音告诉老师,请不要再学生浪费宝贵的时间了。从此许栩被封印住左手,即使有再不懂的问题也不愿意问老师了。 身边也没了蓝圣脾气暴躁、但有求必应的讲题,她被班上的同学踢走到了远离火车头的最后一个车厢。 又因为单调的高三,每个人都失去了同桌,单独为一桌,人人变成了一座孤岛,只和附近的几桌三五成群,既是抱团,也是孤立。 许栩已经在班上默默无闻了许久。 下了早自习,游远静静走到许栩课桌前,“是不是没吃早饭?我给你带了菜包子。” “真的?”一早起来没有给自己浇水的许栩,心情变好,重新绽放美丽。 前前后后的同学,都有走读的小伙伴给带校门口那家超好吃的炸土豆,只有她凑不到走读的朋友,到现在还没吃过。 于是许栩接过菜包子,“谢谢,但是下次可不可以给我带炸土豆?” 顺手一带的游远,没想到脸皮厚的许栩,绝没有不好意思这回事。 后果就是,游远因为一次好意,被没皮没脸的许栩赖上。 此时此刻,他魂穿蓝圣,与蓝圣的无可奈何共情。 许栩的脑袋到底是什么构造,怎么什么事儿都反套路? 第十章 愚笨的天才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从那天开始,一直到高三毕业,他每天都毕恭毕敬给许栩买早饭,好在许栩记得给他钱。 “游远,我把钱给你,两百块,没了你再问我要。” “太多了吧。” 那是整整两张一百的,是单打独斗时期游远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不多不多,我天天都要吃好吃的,就靠你了。” 许栩充完大款就走了,内心却在狂喜:好吃的,校外的好吃的,我来了! 游远成了管家婆,管着许栩这个败家子,他产生一种异样。 我不会是在带孩子吧?妈妈离家出走,独自抚养有智力障碍的小女儿? 不是! 做出摇滚的甩头,把念头甩掉,游远耳朵灵敏地听见走廊上女生们的尖叫,转过去看到了混乱制造者。 江为谦穿着校服,拉链拉到锁骨,刘海有些长,盖住自己困倦、不耐烦的眼神,只低着头跟着班主任走,路过三扇透明窗,来到了讲台上。 他回来了,那个总是和自己竞争一二名的数学天才,游远听到来自遥远战场的鼓点声。 咚,咚,咚。 有一头沉睡的狮子在撕咬,在挣脱。 “怎么是他,香菜贼!” 许栩咬牙切齿,游远给他伤上加伤,“你不记得一周前,班主任说他要回来了?” “他就是那个保送清华,还回来上课的讨厌鬼?” 呃,你要这么说也对,游远沉思一秒,点头。 “可恶!他就是为了让我们这些差生不活,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我们?” 虽然还没上课,随着班主任到达讲台上,所有厕所的、睡觉的、吃东西的全都归档,疑惑又痛不欲生地看向讲台。 江为谦单肩背着双肩包,虽然校服穿得规矩,但态度散漫,班主任亲呢地安排他,学生们都看出了一种他的不屑一顾,其实是不在乎。 仿佛在说:我保送了,还来上课,可不是为了你们这些没什么感情的同学。 游远想起两天前在火锅店相遇,他说的话—回来歇歇,算是懂了,他真是回紧张的高三来放松一下的。 跟这些还需要高考的一起。 想到这,游远也不敢主动搭讪了。 “这就是之前跟你们说参加完竞赛要回来的同学江为谦,江同学虽然已经保送了清华,但还是心系母校,想要和同学们一同奋斗,所以大家有什么不懂的题,和不清楚的知识点,老师们没空的时候,大方地向江同学提问,他一定会回答你们的。” 班主任说完,骄傲地看向江为谦,江为谦勉为其难地点头,真是屈尊了。 许栩撇嘴:“谁敢问他题呀?不对,就要问他!” 一句话,许栩就生出了妙计,“看我不烦死他,他肯定会看在老师的份上,不会直接拒绝同学,哈哈哈哈。” 班主任:“江为谦,你就做靠窗的第四排吧。” 许栩站起来,“老师,我这里有个空位,让江同学坐这里吧。” 配合自认为乖巧的微笑,班主任转头看江为谦自己的抉择。 于是他再次迈着大步,走到老师给他安排的位置,无视热情的许栩同学。 “我近视,还是不要坐太后面。” “江同学为了学习都近视了!那真是,要不要坐第一排?” 班主任讨好的嘴脸,所有人都看出了一种捧吹。 “不用了。” 江同学很冷漠、无情。 老师一走,同学们就哗啦啦地围了过去,打招呼、套近乎,根本不信邪。 “都让一让。” 许栩跟保龄球似的,撞开一只只保龄球瓶,“江同学,我有个数学题想让你帮我看一下。” 许栩终于走到舆论焦点,拿出自己白白净净的数学辅导书。 江为谦吝啬地给了书页一眼,转头:“笨蛋会传染。” 一声落下,许栩懵逼,所有保龄球不知是在躲避许栩这个瘟疫,还是从江为谦的话看出了什么,相继找了借口离开。 “江同学,我想起还有卷子没做,我们没下次再聊。” 明明是你单方面说话,哪能算聊天? “我也要回去做错题集。” 早不做晚不做,偏偏这个时候? 可许栩才不是罢休的主儿,“老师说要团结同学,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呢?没你聪明就要被侮辱吗?” 江为谦不以为意,智商很高的他当然知道同学们的用意,也看穿了许栩的计策,她可不是来问题的。 “你看错了,我只不团结你一个。” 离开的同学们一个个耳朵都竖起来了,心中为许栩默哀一分钟,然后又热情友好地把眼光投向江为谦。 因为保送清华,他成为了所有学生的英雄。 “哼,我才不稀罕你给我讲题呢,香菜贼,你的智商就是偷火锅店的香菜涨的,总有一天你会被香菜神唾弃的。” 许栩飙完狠话,走了。 江为谦细细咂摸她说的话,香菜神?暗笑:她是真傻子。 叮铃铃,上课铃响了。 这节课是数学课,许栩一见数学老师的脸,就把脑袋藏进桌篓里,不敢被势力的张老师看见。 意外地,张老师心情很好,没有针对昨天的数学测试大发雷霆。 许栩把只有62分的数学卷子藏起来,希望老师完全忘却这件事。 “江同学回来了?” 张老师明明早已知道,还是做出惊讶的表情,江为谦轻轻点头,老师如获至宝。 “江同学回来是大家的幸运,我们总分150的试卷,还有人考60分,可不得抓紧时间恶补一下。” 许栩鸵鸟上身,脑袋低到尘埃里,简直要埋到屁股底下。 “是不是啊,许栩?” 砰铛。 许栩突然被指名道姓,脑袋撞到了桌篓底板。 哈哈哈哈哈,同学们露出嘲笑。 许栩捂头抬起,跟前排回头看热闹的江为谦对视。 看什么看!许栩皱鼻子装狠。 江为谦翻白眼,收回可怜她的目光,换上冷漠,心理还念叨,许栩倒打一耙。 张老师从第一题选择题开始讲起,事无巨细。以往她才不屑讲这么简单的题,总是直接到选择题最后一问。 今天奇了怪了。 而且她还在教室里到处转悠,皆以江为谦为半径教授,对他一动不动面对桌上试卷的听课态度很宽容。 许栩得以抓紧机会多听,比平时收获很多,心里很高兴。只见她的试卷上,第一页写得密密麻麻,第二页开始就光滑如新。 许栩:我的智商只允许我深度钻研第一页。 等张老师讲到后面的大题时,许栩的心已经飞到教室外了,从高二下开始,她就没上过体育课了,此时的她好想打乒乓球啊…… 神游到江为谦的背影,许栩左右摇晃,在每一个张老师眼神没落在他身上的时候,看老师的乖宝宝到底在做什么。 啊!干净的试卷,比许栩考试时候的白卷还要亮眼,江为谦甚至连名字都没写上一个。 怪胎。 “好的,今天就讲到这儿了,下课!” 张老师个子不高,人有点微胖,喜欢穿直筒连衣裙,头发低低挽个丸子。 背后看起来跟学生似的,所以她特别喜欢穿尖头高跟鞋,走起路来咔咔咔咔,老远就能听见声音。 终于走了…许栩把卷子放到游远桌上,“远哥,救我,我想及格。” 游远拿起大名鼎鼎的62分试卷,眼皮眨了一下,抬头很是认真地说:“你告诉我,对的这五个选择题,你是做的还是蒙的?” 许栩摇头,“都不是。” 游远大松一口气,“那就好,还有救,我们慢慢…” “是我掷骰子摇的。” 咔嚓。 什么东西碎了,你可以说是游远的心,也可以说是游远的三观。 “许栩,高三了,你还掷骰子?”这么幼稚的做法,小学生都会唾弃你。 “那三短一长选最长,三长一短…” “打住!我们从头开始吧,你坐这儿。”游远拉过来她的板凳,许栩安静如鸡,一旁倾听。 游远从第二题开始,“这题主要是考函数的单调性和最小值,你看这条线是往上的…” 许栩频频点头,听话的小鸡崽儿。 课间十分钟,每个书桌三五成一个小团体,多数在吹牛,只有少数的几个在学习。 以往王大壮是一个,但今天她从教室进门位置的第一个,穿过大半个江湖,来到了江为谦的桌前。 早读因江为谦高冷气质吃瘪的众人,热情消退了些,江为谦静静地翻开一本孤独星球的旅游杂志在看,纯粹的蓝色,干净又清冷。 像江为谦本人。 王大壮:“为谦,你回来了?” 江为谦抬头看到来人,继续沉浸在图片中,只喉咙微微发出一个,“嗯。” “法罗群岛?”蓝色的图片下方写着图片所属地点,王大壮探头,想要看清楚杂志上的字眼。 江为谦直接关闭开页,“什么事?” 尴尬找到了王大壮,“没事不能跟你说话吗?我们可是老同学。” “我们不熟。” “我知道你经常出去比赛,但我们初中三年是同桌也,怎么不算熟?江同学,过分了哈。” 王大壮假装嗔怪,露出人生唯一次撒娇。 任谁都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再表示拒绝和撇清关系了,可偏偏江为谦不是个高情商的人。 他是谢耳朵式的人,天才和讨厌鬼集于一身。 “请不要偷看我的杂志,我的书第一个看的必须是我。” 王大壮从站起身走向江为谦的那一刻就吸引了所有同学的注意,更不要说江为谦正常音量包裹的狠话,在寂静的班级里是多么震天响。 人人的嘴里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算得上是年度大新闻了! 王大壮是谁啊?那是男生不能靠近三米的厌男魔女,长着一张港女脸,留着平尾黑色齐耳短发,粗眉倒立,脾气暴躁。 她居然主动跟男生说话!还撒娇、套近乎! 过年了。 噗嗤。 “哈哈哈哈,王大壮你也有今天!” 是的,没有眼力见,在这个时候还敢大声寡气嘲讽的,是许栩,跟所有大气不敢喘的同学鲜明对比。 “又是你!” 王大壮的眼神射过来,许栩吐舌头,才不管你心情怎么样,我该说的就是要说。 “狐狸精。” 王大壮说许栩,她不是第一次这样说她,在她眼里,所有谄媚地跟男生说话的都是在潜意识里求关注,媚男权,想要获得特权优待。 许栩早就被说的没有脾气了,任她说,反正自己不会缺斤少两哦。 许栩只是对着江为谦来一句,“她,没有女孩子样哦,好凶。” “你!”王大壮伸出一根手指警告。 “你们,能去别地儿吵吗?打扰我看书了。”江为谦谨慎地,仍旧没有打开杂志,心怕旁边的人偷看了。 “好的,不好意思江同学,我们打扰你了。”王大壮斜视许栩,暂时不跟她开战,昂首挺胸走了。 许栩却不挪窝儿,“她脸皮比我还厚呢,也算是个人才吧,但还是比我差了那么一点儿,你说是不是,香菜贼?” 许栩笑着,跟江为谦眼神汇聚,江为谦笑不出来,“请你离开。” “哼,讨厌鬼,王大壮喜欢你真是倒霉。” 许栩吐完槽就走了,不跟他计较,而他却在听到许栩的这句话,开始陷入沉思。 那个女生喜欢他?王大壮? 这名字好像有点熟悉… 第十一章 我不可能喜欢他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在江为谦心中,王大壮这个名字很陌生,他在脑袋里翻来覆去找了很久,才想起了她。 王大壮。 江为谦的初中,是市内一所重点高中,他从初一开始便几乎不回学校,久而久之老师便把他第一排的位置,挪后,在挪后,一直挪到了最后一排。 王大壮对同学怀有敌视,谁也不愿意成为她的同桌,她便自觉地去到了最后一排,成为江为谦幽灵座位的同学。 他们见过一次面,当时他妈妈来学校帮他办理一项手续,需要校长签字,而校长正好出去了,于是江妈妈在办公室等,便打发他去教室上课。 江为谦什么都没带,初二的任何一本教辅书都摆在家里,于是他大剌剌地翻开草稿纸,一个人玩起了数独。 王大壮根深蒂固的厌男,即使江为谦是个帅哥她也只当是颗白菜蹲在隔壁。 王大壮那是留着长长的刘海,突兀地后面是跟男生一样的寸头,她一直低着头,为这节数学课降低存在感。 她数学极差,跟许栩差不多。 “王大壮,这道题的答案是什么?” 咯噔,被点名了。 王大壮抬头,对上幸灾乐祸的同班同学们,她一直知道同学们背地里喊她壮哥。 不是尊重,是调侃,嘲笑她的另类和彪悍。 王大壮缓缓站起来,她答不出来,望向老师的眼神很绝望。 “…” “116。” 王大壮听到意外的声音,想要探寻声音来源。 “回答。” 是她一直没抬头的短暂同桌,不容置疑,但带着温度。 “答案是…116。”王大壮不确定地回答,不知道有没有听错。 而她犹豫的语气给了老师线索,老师微微点头,“坐下。” 她以为是王大壮自己算出来的。 王大壮坐下后,直视前方,微微说了一句“谢谢”,江为谦什么也没回答,手上的笔频率如常。 下课铃一响,江为谦拿着草稿本就走了,王大壮回过头来只看见他从后门走出去的背影。 后来,她知道了许多关于江为谦的消息,有的是传闻,有的是事实,无一不在述说着,这个男生的不平凡。 他,跟别的男生不一样,没有让人讨厌的感觉。 在王大壮心里,这个观点根深蒂固,日思夜想,她爱上了幻想中的他。 跟着他转来了这个小镇,无依无靠,全凭自己的幻想。 现在,高三了,江为谦问她是谁,他根本不记得自己。 这点让她不能接受,沉默了两节课,终于晕倒了,因为手肘撑着桌面,她晕倒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还是下一堂课的老师进来后,“那位同学,上课了!” 黑板擦连拍三下,都叫不醒一个睡觉的人,王大壮的前桌回头推她,一下子把脸推仰面了,王大壮闭着眼,跟没有骨头似的。 “啊!”前桌大叫起来。 一个可怕的想法在所有人心中出现,老师三步两步上前,发现有呼吸和脉搏,指挥后排的男生,“快送医务室。” 男生冲锋陷阵,王大壮轻得像只麻袋。老师紧随其后,临出门时嘱咐班长,“上自习,管好纪律。” 班长站起来,“安静点!” 她走到讲台上,搬了把椅子坐下,埋头沉入学习中。 班长是个黑瘦高的女生,戴一副黑框眼镜,梳着大光明马尾,身上的羽绒服前面是大大的兔斯基印花。 许栩跟许多忍不住窃窃私语的人一样,假装不经意间把眼光投向床边的江为谦。 江为谦被大家的眼光灼伤,在众多看热闹的人中捏软柿子许栩,回敬了她一个冷漠。 许栩转头跟游远嘟囔,发现游远大大方方地拿出课外书,上面盖上一本习题册,右手转一只签字笔,盖着的习题一点点下移,配合他看小说的速度。 许栩竖一个大拇指,游远爽朗一笑,无声似有声。 有人晕倒了,班级群龙无首的消息很快散开,教导主任特意前来主持大局。 同学们装模作样,班长秉公执法,这个表象令教导主任很满意,于是她背着手离开。 开始另一种走廊巡逻,关注整个年级动向。 留着江姐发型的主任,手上拿着一把数学老师的尺子,明明是教历史的,却也端肩抬胳膊、昂走阔步,从背影看跟体育老师的架势差不多。 霸气侧漏,非同凡响。 许栩注意到,每个被数学题难住的只要抬头看一眼黑板上的红字天数,再默默与门外的主任有缘千里来个对视,便一头扎进题海战术里,绝不抬头。 那一瞬间补充的能量几乎能支撑三节自习的全神贯注,简直是给身体装上了某品牌电池,一节更比一节强,下课铃声响都不愿挪窝的。 游远看小说看得起劲,看得许栩心痒。 她磨皮擦痒,扣扣小脑壳,饶饶背,终于跟别人换了位置,坐到了游远旁边一桌。 “你怎么还在看小说?不学习了?” 许栩的眼神,一个跳远,从自己的英语语法书跳到了游远的桌面,学渣是不会讨伐不学习的人的,她只是好奇。 “这是什么书?” 游远看一眼许栩,继续钉在小说里,紧接着尾页一盖,正好看完全本。 他拿给她,“局外人,看吗?” “这是什么?” 许栩看封面小字,“诺贝尔文学奖。” 然后跟手上沾了病毒似的,“还给你,我看不懂。” 游远一笑,把小说扔进课桌兜,“我知道,你喜欢《王妃她婀娜多姿》、《娇妻总想逃》。” “圣哥怎么什么都跟你说,你们不会每天都在聊QQ吧?” 说完突然后背一凉,转头一看,教导主任从后门小窗默默注视着她。 许栩挺直僵硬的后背,翻到后一页,开始念念有词,“来是come,去是go···” 两分钟过去。 “走了。”游远余光一扫,仍是正襟危坐的样子,只是喉咙发声,微微一动。 “远哥,我发现了,你是专业的,内里有绝活儿,跟扫地僧一样,罩罩我呗。” “教不会,不能教,你圣哥要打死我。” “你一八几的个儿怕她一五几?别怂啊。” “你也比她高,还不是任她摆布,咱们大哥不说二哥。” 游远低头捣鼓,不知道在桌兜里掏什么,“这个找到了,给你。” 游远拿出两个练习本,“而且,我跟你圣哥达成了不平等条约,我帮她在学校监督你学习。 我观察了很久,你数学课跟不上是基础没打牢的原因,最好先系统地复习每个知识点,从高一的集合函数开始,有什么不懂的再及时弄懂,及格就不远了。” “装得很像嘛,我50分追你80分,不就分分钟的事儿?” “分分钟?你掷骰子怕是要半小时。” 哼,瞧不起谁啊。 许栩不当回事地一翻,只见最普通的笔记本里,写着密密麻麻、工工整整的笔记。 她连翻好几页,惊讶地发现每个学期都有标识,这说明游远把高中三年全部知识点都整理完毕了,而且本子的损耗程度显示,这不是他新归纳的。 “你真的是80分吗?你不会脑子比我还笨吧?”苦学无成果?许栩很懵逼。 游远很自如,“学你的吧,脑子还有位置装下这些疑问?” 许栩直接把板凳挪了过来,紧贴游远,“远哥,我发现你是个神秘的男人,你身上有很多秘密。” 许栩临空一嗅,鼻吸一大口,“空气中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魅力?我大胆猜测,圣哥肯定会爱上你,她最喜欢那种摸不透的男人。” 许栩手掌做出郭富城对你爱不完的姿势,“你千万不要让她看透你了,不然她就会像扔掉一件旧衣服一样,抛弃你。” 哐。 游远一本语文书就盖在许栩头上,“给你吃一拳记忆面包,下次别忘了古诗词背诵。” 疼。 许栩捂脑袋,“连你也欺负我,真是夫唱妇随、狼狈为奸!” 两人自以为的正常交流,在外人眼中,在偶然注意到这个角落,便一直挪不开眼神的某个外人—江为谦看来,很是不懂。 他们俩在谈恋爱?高三顶风作案,破罐子破摔了? 游远也是,几年前姑且算是一时失误,我还一直等你追上来,你怎么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都怪许栩! 下课了,江为谦假装接饮用水,走到后排,偷听他们讲话。 他自以为演技精湛,但才靠近一米,脑袋上有天线的许栩就不怀好意地看着他。 主动说话,“人家深爱你,都为你晕倒了,你可真有魅力。” 江为谦把自己深蓝保温杯摁在饮水机热水头下,“下次说你自己就是自己,别来个人家,你不适合撒娇。” 许栩问游远,“这话什么意思?” 游远,“这个…” “笨蛋会传染,我要躲得远远的…”他端着冒热气的水杯,跟个老大爷似的,走了。 游远转移战火,“诶,今天天很蓝也,晚上一定是个凉快的天儿。” “…” 晚上,许栩跟蓝圣打电话闲聊。 因着这是周六晚上,所有人开始为所欲为起来。本是要抱怨一下繁重的学习,结果就天马行空、滔滔不绝了起来。 聊着聊着偏了,她们开始聊江为谦。 “你们说,像他那样的天才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 “不知道,肯定是很漂亮的。” 突然有个人酸溜溜地说:“好像,许栩跟江为谦认识?关系很好的样子。” “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风向突然转变,更不要说她们语气里不正常的羡慕。 许栩心怕否决得晚了。 “当然不是,我跟他有仇,恨不得再也不见,他也讨厌我,你们都看到了!” 室友坚持不懈,“但有的男生喜欢女生,就会故意捉弄她,你跟江为谦,就挺像的。” “绝对不可能!他不可能喜欢我,我也不可能喜欢他,我以香菜神发誓,要是食言罚我一辈子不能吃香菜。” 蓝圣在电话那头听着:许栩,够狠。 室友们看许栩认真了,又开始打哈哈,“我们不是那个意思,诶,王大壮今天是怎么回事?” “我听过一个传闻,王大壮以前跟他一个班的,他俩都是市里转过来的。” “是巧合吗?还是…” 平时一头埋到学习里的人,八卦起来也十分拼命。 “肯定是蓄谋已久!跟着他回来的,今天只是说了句话,就激动地晕倒了。” “医生说是压力太大了,学习太累了。” 一小伙伴不怀好意,“压力大可不止来自学习,那感情出了问题,也会产生很大压力哦,他们…之前算是异地恋吧,辛苦哦。” “哈哈哈哈。” 她们讨论得起劲,许栩洗脱了嫌疑,乐得直接跟蓝圣开放麦聊起来。 “烦死了,那个香菜贼超级招人喜欢,所有人都被骗得团团转,只有我看出了他不堪的真面目。 我一定要撕碎他的面具,圣哥你等着吧,香菜之仇,我一定会报。” 蓝圣:至于吗…… 第十二章 不自信的昔日学霸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许栩透过宿舍没关的阳台门,看外面亮得刺眼的圆月,不知不觉话音落到了游远那,谈到了那本三年知识点总集。 “我认同你之前说的,游远是个怪人,他今天给我了一本武林秘籍,太厉害了,可有秘籍的人怎么能不是江湖名人呢?我真的觉得他是扫地僧。” “什么秘籍?你们这么大了还玩小孩子游戏?” “不是。” 许栩慢慢给她解释了一通。 蓝圣在家里,刚打开速写板,面对一张白纸发呆,听到许栩的话,不由地开始乱画,随着意识肆意飘洒。 “是有点奇怪,但这种奇怪在他身上又浑然一体,好像有点道理的样子,就跟他明明很帅,但要装丑一样,怪。” 许栩刚提起的兴趣一下子没了,“关于这,我是真的看不出哪里帅了···” “哦!我知道了。” 蓝圣不自觉在纸上写了个A+,好像草稿纸也得到画室老师赞赏一样,她为自己的机智点赞,把一些细枝末节串联了起来。 奥数班,假装丑陋的装扮…… “是假的,都是装的,他成绩很好。” “装的?好成绩求都求不来,为什么要假装?” “还能因为什么?因为钱呗。” 不知不觉,蓝圣已经在纸上画了个Q版的游远。 头发是买奶茶时见的背头,露出整张白皙脸庞,高挺鼻子上的驼峰,被高中的眼镜挡住,完美结合了阴柔的面相和附加的阳刚、英气。 画到嘴巴的时候蓝圣停了下来,“现在他不缺钱了,属于他的时代到来了。” “什么?” 蓝圣轻轻一勾,给卡通脑袋画了一个弯唇。 快速挂完电话,蓝圣给游远发去短信。 明天中午画室门口见。——你亲爱的圣哥。 游远刚从严阿纯的店里出来,叮咚一响,他弯眉点亮手机。 今天严阿纯意外地没有出去,在收银区黯然销魂坐了一晚上,游远也不跟她对话,她一会亮屏息屏,直到满格的电最后不得不满抽屉找充电线。 “谈恋爱了?”严阿纯冷冷的话喷出。 游远把手机揣兜里,“没有,朋友。” “只是朋友啊?”严阿纯从玻璃柜里拿出一盒烟。 “别。”游远阻止,“你不是要艺考吗?抽烟影响皮肤。” 严阿纯的手退回去,“这你也懂?那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考不上?” 游远叉腰,表情慎重,上下打量她。 严阿纯先是戏谑,后被空气中凝重的气氛感染,不由得站起身来,来了个艺考面试的三百六十度旋转展示。 “别担心。”游远抬起一边唇角,“你肯定行,未来的大明星。” 她整个人松了下来,“你不觉得我考电影学院是因为想出名吗?不唾弃我?” “出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都敢选择困难的路,我有什么资格唾弃勇士。”游远背上双肩包。 “我发现,你挺会讲话的,而且人没那么呆,你呢?你的梦想是什么?” 她手还是有点忍不住烟瘾,于是在玻璃柜里抓了把瓜子嗑,好像这动作也能一箭双雕,把沉重的问题隐藏在日常闲谈中。 “梦想太奢侈,我就过普通的生活就好了。” “噗嗤。” 严阿纯斜眼,做出鄙视的表情,“原来你严重双标,我可以,你却不配,对我说的话是欺骗吧?善意的谎言?” 严阿纯走到小卖部门口,手动推赶游远出去,做出要关卷帘门的动作。 “你其实是觉得,家里开小卖部、一家人住在地下室的我,是在痴心妄想做大明星,是吗?你跟她们一样,跟秦俊一样,你走,送客!” “诶,我不是这个意思。” 哐当。 卷帘门从内关闭,昏黄的路灯下,游远高挑的影子被拉的老长,一些苍蝇虎头虎脑,往他眼睛里钻。 游远右转,走出巷子,空无一人的街上,只有他单薄的身影。 游远背着书包,走他走了很多遍的人,又是一个人。 夜晚,街上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游远走了十分钟,在一条巷子里见到两位收摊的老人,大爷弓腰担着挑子,大婶殿后、边走边对话。 他们和游远正面相迎,游远侧让路,两位老人点头微笑,继续赶路。 望着他们的背影,游远相信,她们要回的那个家,一定是个很幸福的家。 这样普通的生活,很珍贵,他梦寐以求。他也有愿望,又怎么会嘲笑别人的梦想呢? 严阿纯误会他了。 第二天又迎来了周末。 游远画室门口等候,与以往不同的是,他手里拿着英语词汇书,慵懒靠墙,低头仰头,盖住书面,偶尔望天念念有词。 火辣辣的太阳隔着几层水泥板,仍旧传达到蓝圣的脚底板,让她脚趾扭捏不已。 她的心早就飘到了室外,游远等候的地方。老师一说下课,她噌一下就出了画室门。 小敬子慢慢挪步,只远远看见个背影,她慢慢收拾东西,准备独自解决午饭。 “小敬,你中午吃什么?一起吗?我们要去那家砂锅米线。” 是汪歌。 A组很有天赋的短发女生,她从不穿裙子,总是中性风打扮,跟别人聊的话题逃不脱二次元和猫咪,是个有个性的善良姑娘。 “好啊,一起。” 汪歌很友好,主动搭上小敬子的胳膊,一路说说笑笑,找共同话题不让话把落地。 蓝圣跑得飞快,和游远迎面而来,在三米近的地方,蓝圣慢下来。 游远背着书包,“中午想吃什么?” “去你家吧。”蓝圣转动游远杵着的身体,“你刚去了什么地方吗?” “昨天惹严阿纯生气了,今天过来的早,顺便去给她道歉。” “校花呀,你们…”蓝圣不怀好意的眼神,只微微逗了他一下,不等他反驳,自己却更快否定了自己。 “她原谅你了吗?” 帅哥跟美女,养眼的存在,也是话题中心,除了别的,蓝圣也很好奇,“你做了什么惹她不开心了?” “没什么。” 游远恍然想起,“我们回去吃什么?家里没菜。” “那就随便打包点回去,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去你家。” 惊雷响彻游远大脑,“重点是来我家?你要做什么?” 从第一次被游远邀请过来,之后她就三天两头往游远家里跑。这没家长的地儿成了她的秘密基地,但也从没见她这样兴奋和迫不及待法儿。 “游远,你是学霸吧!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是大学霸。” 蓝圣很笃定,游远先是一愣,慌乱否定,在蓝圣坚持的眼神中,微微点头。 “我现在有在好好学习,大概成绩会提升一些。” 蓝圣委以重任,“一模比我的校考先到,你好好考,证明给我们看,只要你是学霸,我对我们的计划很有信心。” “清华北大的计划?我们只有一百多天了,你的梦想有点大。” “你的实力我不清楚,但我和许栩肯定不能清华北大,但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 两两对视,蓝圣做鬼脸,糊弄过去,游远无奈又没脾气。 两人饭搭子已经习惯成自然,吃着小炒菜,争抢着花生米,蓝圣还时不时玩幼稚的游戏。 游远吃饭有规矩,动作干净自带优雅,蓝圣看准他伸筷子的时候,喊:“一二三,木头人。” 自己早有准备,任游远手伸长,不一会就手臂发颤,嘴里求饶:“解冻吧。” 蓝圣摇头,“你告诉我,你成绩有江为谦好吗?” 游远看一下蓝圣,在她期待的目光下,摇头。 蓝圣没忍住失望,“好吧,解冻。” 游远收回手,假装扒饭,不经意地问:“失望了?” “哪里!”蓝圣想起许栩的吐槽,“那个香菜贼,说话难听,一看人品就不好,成绩再好也没用,身边不会有朋友的。” “其实他人不坏,就是…怎么说,独孤求败,寂寞了,小时候还挺可爱的。” “你这话可千万别在许栩面前说,她现在憋着坏要让他不开心呢。” “好。” 突然,游远想起昨晚严阿纯的问话,有点好奇蓝圣的内心想法。 “咳咳,蓝圣,你的梦想是什么?”很突兀,所以他有点尴尬。 “我?” 蓝圣本想脱口而出老回答:有钱又闲。 但回到高三后,习惯了没钱没时间没自由的生活,她发现自己并没有因为缺少这些东西而痛不欲生。 “或许,我也不清楚自己的内心想法,但应该是这样的吧。” 蓝圣眼睛盯着天花板,随口说出这些话,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意识到这不是小敬子上身嘛。 蓝圣:“我应该是想画画的。” “你现在就在画画,有什么不同吗?” “哈哈,当然有不同,但你不知道。 游远不解。 “打个比方,假如我喜欢你,假的哈。”蓝圣特意强调,游远温柔凝视,她后腰微微起鸡皮疙瘩,耸了两下,跟冷一样。 “我打算跟你表白,于是约你一起倒垃圾,但倒完垃圾后,我就回去写作业了,什么也没跟你说。你看着的我只是倒了一回垃圾而已,可我内心默默走了百转千回。” 懂了吗? 蓝圣看着游远脑袋上飞起的呆毛,下面一张迷糊的脸。 游远犹豫,点了头,“那你想画什么画?” “不是画哪一种类型的画,而是以什么心态画。”有些回答认真便无趣,于是话语走到半途突然打了个转,跑偏了。 更因为认认真真品蓝圣胡言乱语的游远,看起来特别乖巧,蓝圣起了恶作剧之心。 “听说大学里要画人体,我对人体美学特别感兴趣。” 认真聆听,进入情绪的游远,嘴角出现一丝裂缝。 “呃,祝你…把持住自己。” “哈哈哈。” 桌上没剩多少了,蓝圣也终于放下塑料碗,一副吃饱餍足的样子,她上眼皮微微盖住半枚瞳孔,跟午后的猫咪一个样儿。翻手腕,一只黑色的男士电子表显示12:25,于是蓝圣两手胡乱擦嘴。 “来不及了,要上课了,一模你好好复习,好好考!超越江为谦,我和许栩为你打call。” 蓝圣走远,游远摇晃手掌,“拜拜。” 坠在一边的手捏着词汇书,将塑胶封皮捏的稀碎。 打败江为谦…成绩,成绩。 游远:我也有这一天,真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和保送清华的江为谦比,鸡蛋撞石头… 但蓝圣有需求,他就要努力做到。 冲刺来了。 另一边,中午之后,学校大开校门、让住宿的人出去放风。 许栩带着渔夫帽,两个低马尾辫子藏进外套,在悄悄跟踪江为谦。 “你每天往这个方向走,尽头明明是一片待拆迁的空房子,平时聚在这儿的都是些打野牌的无业游民,你为什么要去这儿!江为谦,我抓到你把柄了。” 许栩特意穿得一身暗色,想要隐身于人群中。 第十三章 青梅打竹马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江为谦轻车熟路,在一片拆迁后的废墟中蜿蜒。 许栩踮起脚尖,慢腾腾,心怕跟丢了。随着逐渐深入,路旁有个破五金店招牌立在矮墙边。 “幸福…五金店,这名字有点熟悉哦?” 许栩左右晃悠,用脚丈量砖头落地的废墟,脑瓜疯转,要捉住随风而过的线索。 啊,想起来了。 “这不是我大姑家附近嘛,我还在五金店看过还珠格格!” 许栩弯出笑容,回忆起曾经。 父母再婚后,在哪里住都不舒坦,她去了买早餐的大姑家住,爸妈给点生活费,她就在那儿住了三年。 虽然给了生活费,但不做点家务还是觉得白吃白喝,于是许栩帮大姑拖了两年的板车,帮他们把移动的早餐铺子送到集市口,收班再运回来。 大姑的儿子,她的哥哥,比她大一岁,那时没少戏弄她,那时候背地里悄悄哭过好几次鼻子。 “都过去多久了,房子拆迁后大姑也搬到了市里住,估计哥哥也找到新的人欺负了。” 许栩从不难过过去,她擅长往前看。 哎呀,人跟丢了。 许栩小步跑,绕着房子左右转,气喘吁吁,终于隔了三个楼房,在一个角落里看见了他。 “炸弹,四个Q。” “哎呀,你是不是出老千哦,回回都是你赢。” 四个中年人在打牌,江为谦穿着干净的衬衫,站在旁边看,看得很认真。 许栩趴在拐角处偷看:这个江为谦也真是的,万一那几个人欺负你,你可怎么办呢! 许栩暗中观察,江为谦的声音传过来。 “今天没有人下围棋?” “洪老头儿几天没来了,也就你和他下棋,你不来他也不跟我们打牌,没劲,就不来了。” “你们知道他住哪儿吗?” “你还要追到家里找他下棋啊?瘾儿这么大,咋不当国手呢。” 这人嘴里酸溜溜,另一个正在洗牌的说:“人家不当,是没时间,不是没本事,你就别嫉妒了。”然后对江为谦说:“你沿着这条巷子一直走,走到看见河的地方,找个斜坡滑下去,他就在桥洞。” “好,谢谢。” 江为谦接的快,行动的也快。 打野派的人看着他,嘴里发出啧啧声,“怪人跟怪人一对儿。” “好了好了,这把黑桃三儿在谁那儿?” … 许栩听到关键词,原路返回,从另一个方向极速奔跑,追赶上去。 “江为谦,江为谦。” 河道旁边一条笔直的单车道,靠岸一边生长着自由的野草,歪歪扭扭的姿势看得出风的方向。 江为谦回头看,背上的书包还是出校门时的样子,很是惊讶,“许…大笨蛋,你怎么在这儿?” 许栩一手搭在江为谦手臂上,“你跟我走…” 江为谦一个自然动作,甩掉许栩的束缚。 许栩嘴里“别跟他们玩儿”应声落下,场面有丝尴尬,河道里的灰鸭适时鸣叫两下。 噶,噶。 优雅地划水而过,也划走了两人的沉默。 “那个,你跟踪?” “那个,我路过,这附近好多坏人,好心提醒你。” “坏人?这地儿我以前常来,很熟悉的,你是看见了三大爷了吧,就打牌的那几人。” 许栩愣神,不敢相信,“你认识他们…” 难道保送清华的好学生,私底下是混混?许栩没忍住害怕心思的肆虐。 江为谦看她略略闪退的身躯,终于舍得解释两句。 “荷桥是我妈妈的老家,我小时候在这边长大的,这老街没拆的时候,我就跟附近的大爷大叔们熟,以前三大爷他们就在修车铺里打牌,我还跟这儿桥洞下的洪老头儿是老棋友,刚回来想看看他。” 敢情…是我想多了。 “不好意思哦,我以为…诶,你小时候经常在这儿?我也在这儿附近住,难道我们小时候见过?” 不会这么巧吧,许栩想。 不是吧…江为谦也肃起了脸,“应该不会吧……” 两人对看,一个眉头紧张,一个手指抽搐。 “幸福五金店。” “江姐小面馆。” 两人异口同声,然后抑制不住飞扬的手臂。为对方说出的字句激动。 “以前这路口准备装红绿灯,居民抗议所以没装。” “一个卖水果的投诉隔壁剪头的灯球太亮,闪着他家孩子做作业,所以…” “不小心用西瓜砸了店里洗头的大爷,砸晕了。” 两个来回,你一言我一语两人居然还说默契了。 欧,耶! 合了掌,不小的响声惊动了河里的灰鸭,它们遛弯儿回来了。 噶,噶,又是尴尬。 男子汉先出声,“你以前住哪儿?我外婆住南栋一楼,那时养了条牧羊犬,黑白的。” “是你!是你!我之前喂过它吃火腿肠。” 安迪很少亲人,除了…“你!” 哇。 小江为谦和小许栩,以前可是好伙伴。 许栩上前亲昵地刮了刮江为谦的鼻梁,跟小时候蹭他的肉脸蛋一样。 “小胖子,你瘦了!比姐姐我还高。” 江为谦笑笑,“现在可我是大哥,当初你说的,不以年纪,以个头儿。” “好吧,让你当一回,我才不稀罕。” 两人边聊边走,五米左右螃蟹般横着走,愣是走出十米远。 江为谦先跳起来,一屁股坐在栏杆上,许栩轻轻靠住栏杆,两人中间隔了一米远。 许栩还是感叹,“没想到啊,我们现在是同学,快毕业了才见,噗嗤。” 她想到了香菜之争,和学校的唇枪舌战。 而江为谦却想到了别的,“你现在好吗?” “哈,我好着呢,怎么了?” “你之前怎么不给我回信,我去市里上学,当时还…挺难过的。” 江为谦深情地注视着她,许栩快速展现笑颜,把忍不住的落寞藏在身后,她不敢看他,转看来时的风景。 “我没过多久就搬走了,不跟大姑们住了,住在学校也没收到信,我想着你肯定交了新朋友了。” “是啊,没有朋友我该多寂寞啊,我当然有新朋友啦,我想你也是,蓝圣。” “嗯,圣哥很好。” “…” 这一片了无人烟的居民楼,好几年前可特别热闹,是荷桥最多城市户口的地方。 许栩正初一,身边没有父母,学会了看眼色,放学第一时间去帮大姑收摊。 把粉红色的卡通书包放在板车上,两手搭在扶手上,身体与地面呈三十度,腿脚蹬地,拼命使劲儿。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希望不要有认识她的同学,“热情”地跟她打招呼,就让她安静地回到家。 等再出来,就又是那个小公主。 “嘿,终于看见你了,安迪特别想玩球,我们一起玩吧。” 小江为谦人畜无害地,牵着那条黑白牧羊犬安迪,在大姑家菜圃旁站着。 许栩刚湿透了一背,打算洗澡,但哥哥在厕所拉屎,久久不出来,传出阵阵和宝贝玩具对话的声音。 许栩出大门,吹风晾干衣物,顺便歇歇。 就遇到了舒适、自由,浑身散发充足光合作用的阳光之气的男孩。 “不去,你跟你的狗儿玩儿去吧。” 哐当。 小许栩又回到了昏暗无情,算是暂时避风港的大姑家,把搞不清楚状况的江为谦关在门外。 “妈妈说的,女孩子很难捉摸是真的…” 安迪“呜呜”撒娇,嘴里喊着蓝色的小球塞到小江为谦手里,他“好,好”答应着,跑两步,把狗子脱绳,起棒球范儿向前面狠狠扔着小球。 “安迪,快…” 哼。 小许栩关掉纱窗,把偷看的眼神收回来,不再吝啬。 此时许栩两手把住河道栏杆,像是又重新扛起了超越身体负荷的木板车重担,幸好这一次她不用拼命了。 但也要捏住,狠狠地,把手指皮肉捏白,让手上的老茧好看一点。 她的手,大大的,如成年男子,有很多纹路,跟找不到头尾、绞起来的耳机线,还硬邦邦的。 不够女孩儿,若是男生含情脉脉,牵起这双手,眼神也会清醒几分,扫落几分美丽。 她当时唯一的朋友突然离开了,回到了属于他的地方。 这个算得上她的初恋的人,是最初的王子幻想。 “江为谦。” 许栩甜甜地对他笑,弯弯的眼睛,细长深邃,眼珠里黑暗,藏着许多奇妙。 “你还生香菜的气吗?还有我说你的坏话。” “哈哈哈。”江为谦想起两人的火锅店相遇,真是缘分,不是孽缘。 “当然不生气,都给你吃,你想吃多少给你准备多少,我真高兴,又看见你了。” 江为谦想为她拂掉河风吹散乱的头发,那藏在外套里面的两个低马尾跃跃欲试,在细风中荡漾,跟野草的姿态相较,尖尖的下巴凸显微微抿的嘴唇。 “终于…”许栩默念。 嗯,终于。 江为谦看着这个女孩,从她十一二岁开始,在她知道和不知道的时候,默默注视了许久。 他见过她推着板车上桥,两个马尾有个散了,站在小桥的至高点,不敢停下也不能停下,只能两脚狠狠踩地,不让下坡顺滑的板车把自己卷到车轮子地下。 等到了平地,她悄悄回到桥上,捡起她那扎了许久的胡萝卜发绳。 她咚咚跑来,小江为谦赶忙把脸躲在高大的芦苇里面,直到小许栩继续拉着板车回到大姑家。 “小兔崽子。” 哎呀,小江为谦转身,看到了老顽童洪老头儿,他又喝醉了,脸蛋红扑扑的,手里有袋开封的荷兰豆。 “喜欢?” “不是!”小江为谦羞红了脸,他真的没想那么多,只是意识到小许栩的心情,所以才鬼鬼祟祟。 洪老头扒拉他,像是胁迫,“走走走,下盘棋,下赢了我给你两块钱。” 小江为谦挣脱,“不,我回家写作业了。” 实际上内心:上次赢了你赖掉了,现在你的信任值太低。 但小小的他抵不过大人力气,虽然洪老头已经五十多了,但那时候身体还硬朗。 终于,洪老头二十平米的毛坯房内,火炉的碳余热把屋子里烤得热热的,洪老头一盘没下完,就睡着了。 小江为谦捏捏他的鼻子,嘴巴,“应该短时间不会醒了吧?” 重重点了两下头,下了决定,冲出了小屋子,朝许栩家跑去。 他一走,洪老头便睁开了眼,嘟囔着:“小屁孩儿,还不是承认。” 然后自己黑棋白棋下起来,左手掏荷兰豆,动作熟练。 奔跑的时候,人的心脏在剧烈跳动,但听不到声音,连带着周围汽车、商店里也没了声音,人们张合嘴,小狗汪汪,世界寂静了五分钟之久。 直到— “你去哪儿了,我等你半天了!” 小许栩特意穿了条粉色纱裙,肚子上一个带着皇冠的公主,嗔怪着,眼神在自己裙子上流转,露出几丝自豪。 她一说话,世界就有声了。 江为谦站起来,簌簌的声音,运动鞋胶底和沥青路的摩擦,左右游离的许栩的眼神,聚焦在他身上,好奇他下一个动作。 “我等你很久了。” 江为谦一步步靠近,白净的脸很靠近,许栩的脸唰红了。而江为谦还在逼近,像是专注盯着什么细枝末节似的。 第十四章 总是被她打乱节奏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许栩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啪! 却一个反手呼脸拍。 江为谦捂脸,被捂住的部分,红色蔓延开,他一脸委屈,“你为什么打我?” 许栩手还举着,作案工具也很懵逼,赶紧藏到屁兜儿里面。 “你为什么靠我这么近!”一只手叉腰,顺带踢腿,佛山无影脚式招呼流氓江为谦。 “你头发都快消化进肠子里面了,你不知道吗?” 风中乱舞的马尾,翘起一只尾巴,耀武扬威地在嘴边试探,许栩把它控制住,卡在耳后。 “江为谦,我问你,若是今天我们没有相认,回到学校你是不是还要和我作对,你作为男生,真的心眼儿很小,完全不是小时候的乖乖仔样子。” “我!”江为谦辩解,“那是香菜耶,什么都能让,就是香菜不行,美食是不能分享的。” “哼,小气。” 许栩掉头就走,在河道边,往来时方向。江为谦也跨步上前,“我之前不知道是你嘛,但现在知道了,肯定能和你分享,你别生我气了,我都没气…你跟游远什么关系?” “游远?好朋友的关系啊。” “我。”江为谦手指指着下巴,“我是你第一顺位的好朋友,他和蓝圣都是后来者。” “nonono,你缺席了,所以圣哥后来居上,游远也在你前面,你要想上位,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许栩在前,江为谦在后。 这条马路跟几年前一样,他们也仿佛追赶回了旧日时光。彼时江为谦发育晚,小小的个头儿尽被许栩欺负,可是今日...... 或许江为谦早就忘了自己那一米八几的个子,随着许栩发梢轻弹,吴侬软语般的娇气之声,也能唬住在各项大赛、采访中沉着冷静的某位天才。 周日时光过去得很快,太阳在男孩女孩的谈话声中缓缓落下。 “你跟他们怎么认识的?他们对你好吗?” “你们每周都一起活动吗?吃火锅?” “…” “江小猪,你别唠叨了,快闭嘴吧,你怎么有那么多话,是寂寞了吗?” 许栩单肩包一夹,跑了,河道弯曲转弯,不一会就让她跑不见了人影儿。 江为谦追,“你的电话和qq还没留下。” “嘿!” 原来许栩是在找机会躲角落,吓江为谦一大跳,果然吓住了,她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江小猪,你胆子跟小时候一样小,你这么大了不会还怕虫子之类的吧。” 江为谦一刹失色,伪装镇定,“晚自习要开始了,走吧。” 他死死捏住许栩纤细的手腕,拉着她快步走,从河边走到了校门口,中间任许栩怎么逗他、问他都不说话。 到了校门口,他才轻轻咳两下,“你旁边的位置没人吗?一会我就换到你旁边去。” “可以啊,我是真不明白,你都保送了,怎么还来上课啊,回家睡觉不好吗?” “我不来不就碰不到你了,一切可能是命运。” “呵呵,江小猪,学了物理数学,是让你相信万物有逻辑的,别信什么玄学。” “我不信,你不看八字和星座运势什么的。” “哈,我当然要看,这叫信则有,信则灵。我物理化学不好,是因为我信仰足够坚定。” “你可拉倒吧。” 两人走进教室,保持着交谈。 他俩自然之极,浑然不觉奇怪,而同班同学皆震惊不已,目光如炬,默默为他们的前进让开一条路。 随着江为谦直接把原位置的书籍抱到许栩旁边的空位儿后,看客们开始窃窃私语。 “他们怎么回事?许栩这么快就把男神攻克了?太厉害了吧。” “也不知许栩是做了什么?” 游远进教室,坐到自己位置上。他本来就坐在许栩的左后方,这样一来,许栩和江为谦都在他右边两米范围内。 江为谦手一伸,许栩不情愿,手臂带动肩膀扭捏了几下,终于从包里拿出东西给他。 哗啦。 熟悉的卷子,哦,那张62分的卷子。 江为谦左右展开,卷子中间略坠,像是一封圣旨,许栩微低头,一副谦卑和臣服。 游远走过去,怕一下椅子靠背,许栩的脊梁骨一下子挺了起来。 “怎么了?” 他过来是给许栩撑腰的。 江为谦抬头和游远对视,“她成绩这么差,你怎么不管管,高考怎么办?” 本打算和江为谦对峙的游远,被先发制人,他迟缓一秒,“我?我怎么管?” “难道你现在连这么简单的题都做不出来了?我不信。” 来自男人的目光,如火,是非洲草原上豹子与狮子的隔岸相望。 许栩夹在中间,“啊?你们怎么了?” 叮铃铃。 班主任从走廊进来,散漫的所有人瞬间乖顺,游远不得不坐会位置,许栩和江为谦离得近,调整得很快。 老师一眼就看见了,“哦,江为谦你坐那儿了,记得多帮助帮助同学。” “好的,老师。” 洪亮的回答声,让所有人的脖子都伸长了两厘米,他们看向发声地,好奇江为谦发生了什么变化。 他之前爱答不理的态度造成的印象很深刻,同学们一时搞不清楚状况,但老师才不管,绽开的笑颜有多灿烂就有多明媚。 “这就对了嘛,好了,自习课,针对各自复习进度开始吧。” 老师走了。 江为谦凑过来,“许栩,你到第几轮复习了,综合科目的背诵应该过了两遍了吧,这数学的问题是基础没打牢,只要重点突破数学,你会提高得快的,我有信心。诶?” 说着说着,对象没了。 许栩又变成了缩头乌龟,江为谦每句话,就像是打地鼠的锤子,把她的脑袋一下下敲回了龟壳里。 送佛送到西,送我回娘胎吧,许栩想。 江为谦手里62分的卷子都不香了,“看来,不止数学,要抓得的科目很多啊。你问我为什么回来上课,我看这是老天让我回来助你一臂之力的。” 他表情严肃,是勇士面对强敌的认真。 许栩喉咙发干,不自觉吞咽口水。 滋滋。 手机震动声和课桌木板摩擦,仿佛扩音器。许栩赶紧关闭声援,微微侧身背对后门,一只手看手机,用整个身体为自己的行动掩护。 江为谦的眉毛快绞成中国结,看她小心翼翼的样子,还是叹气为她放起风来。 哈哈。 许栩发出嗤笑,江为谦假意凑过去看手机屏幕,许栩机敏侧过机身,将屏幕盖在胸前。 二人不小心再次靠得很近,只是一个是强烈的好奇心,一个是做贼心虚,中间没有半点暧昧。 “看到好笑的东西了?” “嗯,有张恶搞图很搞笑。” “谁,上着课还给你发消息,蓝圣应该也在上课吧,你还有现在不上课的朋友?” 江为谦气势很足,许栩脸蛋鼓成一个包子,左呼一轮,右呼一轮,终于想出个烂借口,“不能是我妈,是我爸吗?” “当然可以是你妈,是你爸,但是你过了最佳回答时间,你在撒谎。” “你!过分。” 许栩抱胸扭头,不理他了,结果她一转身,就看见一直默默注视着他们的游远,游远用夸张的唇语,嘴巴快痉挛,他的口型是:有事吗? 许栩摇头,一手靠在嘴边,身体前倾,小声传递:下课跟你说。 游远做了个ok手势。 谁知,许栩因为扭头转身,之前屏幕朝向自己,转身后仍旧护着手机,却正好把手机朝向轮江为谦。 他趁许栩跟游远说话的时间,不小心看到了让许栩笑的“恶搞图”。 只是匆匆一瞥,没有仔细看,但屏幕上是图还是聊天界面,一清二楚。 许栩撒谎了。 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 第一顺位的好朋友,因为错过了几年,就被别人捷足先登,是不是别的位置他也来晚了...... 他想到了洪老头的话,唉。 等许栩转过头来时,江为谦已经好好坐在自己位子上,奋笔疾书着什么,许栩怕他还缠着不放,便自己继续看错题集。 二十分钟过去,江为谦递过来一页a4纸,许栩整个大张嘴巴,跟吃了欧泡果奶似的欧得闭不拢嘴。 “这是学习计划?” “这是高考备战计划,从今天开始,我会严格督促你,一定让你考上理想的大学,你的目标学校是哪一所?我算算分,想学什么专业,我看看往年招生.......” 许栩沉默,江为谦也把自己说沉默了,很显然,某个人完全没有规划。 “一点没想过?” 许栩想起了,狠狠点头,“想过。” 江为谦希冀,“什么?” “我要念蓝圣旁边那一所!” 哐当。 江为谦结实的椅子,踉跄了一下,在平地上,被什么滑倒了。 他看着许栩重新扎得毛绒绒的双马尾,翘到天上,无不洋溢着天真烂漫。 应该是被滑稽本滑不小心滑倒了吧。 江为谦耐住性子,用意志分开上下牙齿,不让自己显得凶巴巴、咬牙切齿,“蓝圣考哪一所?” 许栩嘟嘴,手指绞动马尾辫,“不知道也,她好像要上美院。” 江为谦:所以,我要帮你在招生简章的地址一栏搜索,不是美院旁边的学校都不要,是吗? 江为谦:此刻我感觉到了命运,未来一定很坎坷。 叮铃铃。 下课铃声救了他一命,江为谦连滚带爬到游远那儿,“你跟蓝圣熟是吧?她俩是要挨边上大学吗?” 游远面前是地理气候图,厚厚的眼镜变动焦点,看到眼前的江为谦,他的状态很奇怪,很不冷静。 “挨边倒是要挨边,但......许栩,你不是要去电子厂吗?” 电子…厂。 江为谦五雷轰顶,可怜巴巴地看着许栩,希望她高抬贵手,结果她又露出天真,“好像也不错嘛,江为谦你不觉得吗?” “不。” 冷静,冷静,理智,理智。 江为谦将自己拉回现实,“我想让你上我挨边那所。” 轰隆,轰隆隆。 崩塌的不止许栩一人的神智,连游远都使劲手指钻耳洞,“没,没听错吧。” 许栩站起来,义愤填膺,“疯了,你跟圣哥都疯了,清华挨边?北大!你们当清华北大考试考吃饭哦,我怎么可能考得上,那不得脱一层皮,还自讨苦吃。” 她摆手摆手,“我不干了,我要出去玩。” 从课桌下掏出手机,点开胡大山的聊天界面,回复:好,我来,不见不散。 信号从五中,很快就传递到了隔壁职高,胡大山看完,用屏幕擦裤腿,给兄弟们一个手势,“妥了。” 平头胖男嘿嘿一笑,尽显猥琐。 看来隔壁有隔壁的好处,是美好的期许,也是恶臭的诅咒。 江为谦看着赌气的许栩,她生起气来,不是一眼不吝啬的冷战,而是频繁地发送白眼攻击,还每一发子弹都让你注视着送达。 时刻在说:我生气了,但这次不好哄,可你也得试着哄哄我! 第十五章 传达错误的关切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游远作为见证者,目睹了许栩和江为谦化干戈为玉帛,又再次闹起小情侣似的矛盾。 整个过程像是看剧不小心快进,然后一脸懵逼原来男女主角已经进展如此之快了。 当晚,他就QQ了蓝圣。 蓝圣刚疲倦地打开防盗门,在入口处脱鞋、换鞋,走过一个狭窄通道,到达豁然开朗的客厅口。 一片黑暗中,电视的蓝色幽光射在瘫倒在沙发上的蓝圣她爸身上。 就在这时手机发出经典的滴滴声,蓝爸坐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沙发靠枕砸向蓝圣。 蓝圣要躲,想着靠枕掉地上太脏,便晃荡身体,接住了。 “什么意思?” 蓝爸半趴,另一只抱枕离得有点远,他匍匐两下,就要再去拿。 “你发什么疯!” 蓝圣直接拐角,走到走廊尽头,铛,进屋,关门,反锁。 她的卧室只有十平米,蓝圣一进屋转身就坐在床上,气鼓鼓地,“肯定又喝酒了,一喝酒就发疯,烦死了。” 咚咚咚,脚步声,蓝爸走到了门前,和蓝圣只有一门之隔。 “不准进来!” 虽然反锁了门,但门把手上的钥匙直接锈在锁眼里,根本拔不出来,这也就意味着,蓝圣在家里根本就没什么隐私可言。 一切全凭蓝爸自觉,但他喝醉了就...... “这是我的房子,我不能进?你个小兔崽子,花我的钱,不好好读书,一天就知道玩,我一想到自己的钱打水漂了,就脑壳疼。” 蓝爸的语气很凶,蓝圣担惊受怕,好在蓝爸没有真的进来。 “我,我每天回来都十二点了,要画画,哪有时间看书复习,我没有浪费钱。”我都有好好学.....蓝圣泪光又有些闪烁了。 她想妈妈了,每当这个时候。 门外的蓝爸还在抱怨,“画画,画锤子画,一天想精想怪的,画家?我看你以后还要啃老,花我的钱。” 蓝圣大吼,“等我高考完,我就一分钱不用你的了,到时候你给我我都不要。” “说得好听,白眼狼。”蓝爸踢了一下门,铛! 屋内的蓝圣浑身抽搐了一下,直到外面再也没有声音传来才缓过来。 呜呜呜,蓝圣倒在床上,用被子盖住头,窗外的风吹得窗帘一扫一扫床弦,蓝圣的肚子冰冰凉,浑身只有眼睛热热的,不知道流的是泪,还是血。 心脏被情绪一下下抽打着,发出鼓似的闷闷的声音。 不是长大了,就能解决一切问题啊,回到过去,还是会掉进情绪牢笼里。 说白了,她和爸爸的矛盾在24岁并没有解决,一切只是距离远了,懒得计较,懒得动念罢了。 更何况,7年后,蓝爸悄悄地消失了,他主动地离蓝圣更远,好似根本不在乎这个女儿一样,让蓝圣再一次被至亲抛弃。 滴滴。 QQ消息提示声再次响起,蓝圣一看,游远给她发了五条消息,最新的一条是“睡了?晚安”。她往上翻,前四条是游远声情并茂地形容许栩江为谦的和好。 她俩?之前认识? 蓝圣进入大脑的信息储存处搜寻,找寻无果,看来这事儿许栩没跟她提过。 蓝圣回消息:命苦的圣哥怎么可能这么早睡?她俩真是有缘,我倒希望江为谦能管管许栩,我一个人有些吃力。 游远很快发来表情包:【你想多了】(猫猫卖萌)许栩十战九胜。 他回忆起,今天下晚自习的时候,许栩还在生气,一个人跑得飞快,江为谦在位置上坐了许久,面前也没摆个练习册装装样子。 游远路过他那儿,安慰他:“女孩子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说不定明天就好了。” 江为谦抬头,眼里没有感谢,游远“啊”,想起来关键。 “你明天给她带校门口那家炸土豆,她一准儿原谅你。” “我又没做错。”江为谦不服气。 游远摊手,无奈地说:“既然你不听,当我没说,走了。”从后门快速逃离。 江为谦继续沉默,一无所知。 教室里的人越走越少,江为谦就越来越醒目,隔壁班路过的同学都对他投来好奇的眼光,眼看其他科老师也要关心他,他噌站起来,走了。 出校门的人群中,他鹤立鸡群、傲然挺立,沉着思索,路人只敢望而却步,直到江为谦叫住一直偷瞟他的小胖子。 “同学。” 小胖子后退,“那个,不好意思,我就是敬仰一下大神,对不起啊。” “嗯?怎么了?”问号在江为谦眼里,明晃晃。 敢情大神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龌蹉眼神,小胖子顿时胸脯平了几厘米,气顺畅了不少。 “同学,我是想问,校门口那家好吃的炸土豆,是哪一家?”江为谦不懂就问,态度谦和。 小胖子骄傲得很,“啊,你问这个呀,算是问对人了。就是文具店旁边那家米线店,早上会有推出来一个移动摊子,土豆只有几十份,卖完就没了,所以早上排队的人可多了。” 江为谦愣住,“还会买不到?” 那是不是许栩就不会原谅自己了?不行!他心急,忍不住前进。 小胖子看大神这样儿,肚子上的赘肉都抖了三抖,大神也喜欢吃炸土豆! 我跟大神有共同语言啊,小胖子顿时跟他哥俩好了,“大神别怕,你算是找对人了,我跟米线店阿姨熟,我让她给你留一份,明天早上七点,准时给你。” “那真是太好了,谢谢你。” 江为谦伸出手,展现友好,内心os:有救了。 而小胖子直接两手握住他,十分与有荣焉的样子,看样子已经眉飞色舞地膨胀起来了。 “江兄,以后关于吃的只管跟我说,这一片儿我熟!” 然后拍拍肚子,发出熟透了的西瓜噗噗声。 另一边。 蓝圣:江为谦治不住许栩?不会吧,那小妮子不是什么厉害角色啊,难道...... 蓝圣边打字,边脱衣服换睡衣,眼睛黏在屏幕上,姿势奇怪、动作缓慢,套头的衣服脱掉跟窒息一样。 终于换完,啪,把衣服扔掉在床上,继续啪啪啪打字。 蓝圣:江为谦,一定对许栩图谋不轨。 游远:虽然是有点不对劲,但有可能只是童年好友的举动吧。 在他心里,出于男生之间的默契,认为江为谦对许栩的举动确实暧昧,但是.....游远才不承认自己,蓝圣把许栩看得太紧,他内心希望江为谦把许栩支开,让他俩之间的相处,不要三句不离许栩。 蓝圣:是不是,等周末的时候约出来聊一聊就知道了,高考前我绝对不允许许栩谈恋爱,她身边只能有纯洁的友情。 游远os:只能有你?我担心的就是这儿! 所以游远准备转移话题,此时蓝圣正把耳朵贴在门上,喃喃:外面好像没有声音了,睡了吧? 轻轻拧动把手,蹑手蹑脚走出去,客厅的幽光忽明忽暗,应该是电视待机了。 蓝圣擦亮耳朵,确定没有听见呼噜声。 走出去的步伐,默默后退回来。蓝爸没睡,就还要发疯,虽然自己已经憋尿憋不住了,但去厕所就一定会惊扰到他,她可不想吵架,不然负面情绪爆炸、直接失眠。 “妈,妈啊......”远处传来低沉的声音,然后是悉悉簌簌的翻身声。 蓝圣松了口气,脚步再次往前。 蓝爸每次喝醉睡着了,就要念叨蓝圣奶奶,好像四十好几的人,还不想长大似的。 嘁,蓝圣撇撇嘴,悄悄进了厕所,关门,洗簌。 右手刷牙,左手划手机。 游远:你们画室都不放假的吗? 蓝圣左手一指禅打字:放啊,半个月放一次,下周天也就是月底,是放假日,这样算算,我也就只有十几天就要统考了。 游远:紧张吗? 紧张吗?蓝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婴儿肥、胶原蛋白满满,眉毛没有修剪过,眼睛总是睡眠不足肿肿的,不是7年后被生活磨砺得没有棱角的样子。 蓝圣:不....(删掉),紧张,不知道结果会怎样。 上辈子,蓝圣的校考成绩刚刚过线,达到可以申请全国综合院校的美术专业标准。但她觉得自己的才华没有展现出来,坚决参加某一线美院的校考,以为会被认可那没有章法、自以为充满艺术感的乱画。 结果当然是失败了,灰溜溜地上了中文系,都不敢提自己是美术生。 这次,她还是那个分数吗? 不知道,一切未知。 游远:放心,你肯定可以的,圣哥可不能虚火。 蓝圣:好了,你鼓励地很不走心。 突然,蓝圣想起游远的未来,所以火急火燎地打字,问出她心中一直想问的问题。 蓝圣:游远,未来你想从事什么工作? 游远:这个,不是很清楚。 蓝圣:你擅长什么?所谓的过人之处? 游远:呃,长得帅算吗? 淦,好像也没错。 游远:虽然我不这样觉得,但你和严阿纯都这样说,这应该就是我的优势吧。 蓝圣:那你会用这优势赚钱吗? 游远:!我好像察觉出话语中的不对劲。 蓝圣扑哧一笑,却惊醒,扭头看门外,幸好蓝爸的声音不绝于耳,显示仍然安稳在梦中。 好险,她拍拍胸。 蓝圣:我可没说什么,你别想太多。未来可是颜值经济的社会,长得帅能做的就多,难道.....你没想过当明星? 游远:没想过,没兴趣。 从未来穿越回来的蓝圣当然知道游远不是明星,只是个长得好看的普通人,但还是不忍幻想。 你说拥有悲惨童年的大帅哥,刀刻斧凿的脸庞,眼神里却总有一丝脆弱,这不就是惹人怜爱的弱娇嘛,要真有这样的明星,还是人品有保障的暖男,她,蓝圣一定会为了偶像花钱。 上辈子不是,这辈子可以试试吧? 蓝圣:为什么?想一想!发挥你的想象,想一想! 游远:别开玩笑了,我不会唱歌跳舞,也不会演戏。 蓝圣:这都是可以学的嘛,经纪公司都有练习生制度的,爱豆和演员,都能培养的。要不!我当你经纪人,或者造型总监吧。 啧啧啧,未来不可限量,这次不会穷了吧。 游远:我完全没有那个想法,圣哥歇着吧,梦里啥都有,梦里你也能当明星。 然后发来闭眼微笑的表情包,很是嘲讽。 蓝圣:好吧,不当明星,不利用自己的优势,游远你选择了更艰难的道路,想做个有实力的人,你就得努力了,学习吧,光阴似箭、时不我待。 游远:好(乖巧),晚安。 蓝圣甜甜一笑:晚安。 漱口,洗脸,擦干,蓝圣回到卧室,盖上被子,闭眼沉睡,之前浑身冰冰凉的感觉已经变温热,变得暖洋洋的。 友谊,治愈人的东西。 夜,黑暗,一个胖胖身影在微弱的光亮中行动,从客厅走到走廊,然后轻轻拧动门把手,瞧了瞧蓝圣的睡颜。 此时没有任何飞舞表情动作的一张平静脸上,有着彼此间血液里剥离不开的相似。 她是女儿,这是蓝爸。 皎洁的月光下,柔和了不善言辞的爱女心切。蓝爸轻轻缓缓地给蓝圣掖实脖子处的被子,然后盖住露在外面的脚,便假装没有来过的关门出去了。 直到客厅再次传来,“妈.......” 第十六章 努力的另一层意思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清早七点,离早自习开始还有20分钟,校门口人头攒动,不是聚集在校门,而是学校对面的一家家早餐店。 江为谦看看手腕上的黑色电子手表,上面显示着精确的时分秒,秒数快速变化,在无形催促着什么。 他看着眼前排队到马路沿上的人群,买炸土豆的人如此多...... 要不要去排队?排到自己限量的炸土豆还有吗? 小胖不会放自己鸽子了吧? 过于帅气的脸庞,精致打理的衣物,江为谦站在忙碌的阿姨面前,惹得众人赤裸裸的眼光朝他发射,既是看炸土豆的剩余份量,又是悄悄分神去看江为谦。 打望帅哥,谁不喜欢? 还是阿姨主动搭话,热情地说:“儿娃子,要吃去排队,我是不会给你走后门的。” 江为谦:“........” “来了,来了。”小胖终于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脸蛋脖子脚腕子都红透了,衬出他原来白白胖胖、细细嫩嫩的皮肤。 小胖不像其他小胖子,脸上很干净,没有青春痘之类的,看着很有福气,就是老少都喜欢的小孩。 阿姨透明口罩下,清晰的微笑大开,“今天来得有点晚哈,还是老样子?多辣多麻?” “不不不。” 小胖走到江为谦身边,推了他一把,“阿姨,这是我好兄弟,我那份今天给他了。” “难怪!”阿姨说着话,手上动作不减,下巴一推,“儿娃子,你吃酸辣的,还是麻辣的?” 江为谦思索,排队的人群的目光开始仇视起来,嘀嘀咕咕着,有人认出了他。 江为谦大大方方,只要对象不是许栩,就能活得像个没感情的人。 “阿姨,正常口味,多加香菜,多加多加,要不我单独付一份香菜的钱,您给我另装一个盒子?” “啊?” 阿姨手上动作停下,看了看自己那小桶香菜,炸土豆数量过半,里面只剩三分之一了,全给江为谦,这后面的人就吃不了香菜了。 “去去去,最多给你一勺,你还想全要?信不信我不卖了!” 小胖子打配合,“阿姨,就正常份量,我们不多加了,麻烦您给我们一份。” 小胖子轻轻捶了江为谦一下,江为谦闭上嘴,乖巧点头,“谢谢阿姨。” 阿姨白眼一甩,手上刚做好的一份炸土豆,从钢瓢倒进纸盒,用塑料袋包起来,就递给了摊位前等候的女同学。 江为谦伸出的手,空空如也。 女同学支支吾吾,“江同学,这份给你吧,我等下一份。” “给什么给,自己吃,下一位!”凶蛮的口气,再次彰显阿姨的霸道。 既然阿姨放话了,女同学只好顺从。 小胖子宽慰,“没事,我们等一等。” 江为谦看看后面源源不断的人,以及眼前逐渐变少的土豆,内心忐忑。 电子表分秒不停转,终于在七点十八分的时候,江为谦拿到了最后一份炸土豆。 他拿上就跑,小胖子追,身后的阿姨喊话,“儿娃子,下次排队!” “好的,阿姨。” 咚咚咚的跑步声,江为谦以考试一千米测试的速度,终于与上课铃一同进教室。 “呼呼呼。”喘着粗气的他,侧脸看许栩,许栩还在生气,不跟她对视。 江为谦把土豆放在她桌上,故意弄出响声,许栩抬头看,一个怒视,把土豆放回江为谦自己桌上。 江为谦很懵逼,回头一看,原来班主任正站在讲台上。 他只好悻悻地回座,把土豆放进自己桌篓里。而在他们没注意的地方,王大壮默默注视着一切,狠狠地咬着下嘴唇。 眼前的古诗词再也看不清楚,湿了清晰,清晰又湿透。 “语文课代表领读!” 班主任吩咐好就走了,看似对班级十分放心。 江为谦看准时机又把土豆递给许栩,许栩竖着课本,脑袋藏进书里,歪头说:“江为谦,你居心叵测。” “我没有,这是我给你带的早餐。” “谁要你的早餐,游远给我带了。” 江为谦转头,游远正在跟领读,一张一合读古诗词,察觉到不善的眼光,发出一个冷颤,转头便和江为谦对视上。 游远一脸无辜,江为谦一脸憎恨。 太阴险了,前一天晚上给他出主意,第二天就破招,他一定是算准了所有,所以一招制敌,他一定.......暗恋许栩。 呵,情敌。 江为谦转头,也拿出课本来,开始朗读。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一模是吧?看我不碾压你! 今天是11月31日,往年的一模会安排在三月份,但今年因为学校改变教学方针,想要以寒假为分水岭,做教学新尝试,学生们就不得不提前进行一模测试,在12月3日这天提前感知高考的残酷。 许栩心力交瘁,要提前面对自己的死亡,内心十分担心,恐怕会让圣哥失望。自从蓝圣去集训,没一起上课后,她的成绩就一落千丈,以前能拼个二本的,现在是三本还是大专,都要看掷骰子的运气。 难哦。 早自习结束,许栩瘫在桌上要死不活、唉声叹气。 江为谦又把土豆放在她桌上,四十分钟过去,炸土豆早就冷掉,香味减半,闻起来都是油腻腻的。 “是不是饿了?吃点就有力气了。”直男行为,帅哥也大打折扣。 江为谦放射出自以为的暖男之笑,传达到许栩心里,就是来自学霸的嘲笑。 “滚粗,你个保送生,看着你就烦。” “诶?”江为谦不解,转念想通,“许栩,你要是为一模烦躁,我帮你复习,一定帮你提升成绩。” “不管怎样,还不是临时抱佛脚,总会露馅的。圣哥说,以不专业的手段获得的财富,总有一天会原数归还,炒股就是这样。” 许栩已经对自己失望了,她最近陷入了怀疑自我中,觉得自己的头脑构造确实和别人不一样,很有可能真就缺了哪根重要交通枢纽的筋。 “我又不是教你作弊的方法,我是教你学习的方法啊,会了一劳永逸啊。” “真的?你这么厉害?” 江为谦拍拍胸脯,“我来学校上课前,我妈推荐我去高考补习班,说我比起当学生,更适合当老师。” 想起江大母上,江为谦只有侥幸。江家很是民主,他可以任意支配自己的活动。 但一个大学数学教授,一个小学语文老师,家庭学术氛围过浓,他时常因为多玩了一会产生内心纠葛。 相比之下,和同龄人在一起更有活力,他还是个少年啊。 “你想赚我的钱?我可没钱。”许栩张着无辜的眼睛。 “我不赚你的钱。” 江为谦很无奈,杵在眼前的是个小笨蛋,他只好把话说得明明白白,“我不收你的钱,每天还给你带早餐,下午准备奶茶怎么样?” 他每说一句,许栩就后倾几分,说到最后,来了个“你对我有非分之想吧”,还配合动作,两手抱胸,警惕变态的眼神。 “那个那个.....”怎么这个问题上就变聪明了,江为谦连忙解释:“我这不是尽一下青梅竹马之谊嘛。” “谁跟你青梅竹马了,咱们就小时候在一起玩了两年!别套近乎,我看你就是缺朋友,赖上我了,你揍开!” 吱啦。 教室另一角的王大壮站了起来,椅子后退,在地板上摩擦发出刺耳声音,却没有引起二人注意。 她拿上练习册,出了教室门,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步伐沉重。 教室里的人继续吵闹着。 “游远。” 许栩大喊,叫来支援。 游远站在两人争斗中心,“那个,有什么事好好说。” “怎么哪儿都有你,你要干什么?”江为谦愤怒,情敌舞到面前,他哪有不动气的。 游远两手摆动,“calm down calm down,有话好好说,圣哥约你见面,这周末,可好?” “好啊,我倒要看看,她怎么管的许栩,让许栩变成了这个!”一个小傻子,分不清好坏。 “我变成什么样儿了,你说说我变成什么样了!还有,这周末我有事,你们约,我不去。”许栩气愤,独自翻箱倒柜,不理人。 “你为什么不去?你不去去哪儿?”江为谦不管,拉着许栩要说清楚。 游远一个头两个大,从不高盛阔谈的他,大吼一声,连带班上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马上一模了,还有闲心打闹,学习的时间都不够了!” 轰隆隆。 游远说给许栩、江为谦听的话,顿时一刀见血扎在所有人身上。 同学们喃喃:他有什么资格说这话.....但一个二个还是转回去,开始看起书来。 江为谦也恢复理智了,“许栩,我帮你补习,不收钱,我是好心的,我想让你考出好分数。” 许栩:“.......” 江为谦:“骗你我是小狗。” 许栩:“好吧,我该怎么开始?” 江为谦欣喜,从书包里拿出前一天晚上在家找了半天,在江爸的毛笔草稿纸中翻出了自己几年前的练习题。 “我们就从英语开始吧,我看你英语基础还行,词汇书要一直背诵着走,但语法你有一些弄混了,我们查漏补缺,从错题开始,你看这个语法......” 许栩坐在江为谦旁边,小小的身体,乖顺的耳朵,仔细地听着。 窗外,班主任走过,停留在后门小窗处,注视着江为谦和许栩,若有所思。 停留了一分钟之久,似鹰的双眼迸发出亮光,然后熄灭,离开。 许栩小朋友和江为谦小朋友终于恢复清净,游远大松一口气,回到了自己位置上,也开始背英语单词。 他已正常学习快一个月,对进年级三十有些把握。 这倒不是他进步神速,而是他一直在假装成绩差,正如蓝圣所猜测一样。 他最擅长数学考试,每次考试前一天,随意选中一个数字,最后出来的数学成绩估分相差五分以内。 文综也还可以,虽不至于过目不忘,多看几遍也能记住七七八八。他背东西不是死记硬背,喜欢梳理思路、系统脉络,所以花个几个晚自习把书拉一边,就能有个七十分了。 可他的老大难在英语上,小的时候教育环境不好,对语法、语感没谱,现在主要在词汇量上下功夫。 少了一门,总分就欠缺了不少,未来就少了些确信。 要问他的目标学校在哪儿?他可能要答和许栩一样的话了,希望能和蓝圣在同一个城市,两所学校不要太远。 然后,他会追她,在可以谈恋爱的年纪,他想和她在一起。 这是游远内心深处的奢求。 蓝圣教他听从欲望,他的欲望便是拥有她。 可是,游远用网吧电脑查过,以蓝圣的文化成绩,再加上她能过的美术统考,她一定能去一本城市。 目前只知道她要离开这座城市,假如她要去的是北上广,那游远就不能保证自己是否也能去到了。 喜欢,在青涩的年纪里,没有太多现实烦恼,他们要攻克的只有学习这一点,只要努力,未来就是你的,心爱的男孩、女孩,也是你的。 正因为如此,游远,和江为谦,都在努力。 第十七章 眼前的世界,心中的世界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蓝圣也在努力,最近在画室里异常刻苦,只是不止她一个,所有人都是这样。 离统考只有一周时间了,12月9日就是决定命运的时刻,就是证明她是否能改变命运的关键时刻。 画室老师已经在联系交通和住宿问题了,到时会有两名老师带队,包一个大汽车,把考生提前一天拉到市里,然后到某个被选定做考场的大学里参加考试。 她没记错的话,当年是市里一所师范学校当选,她们会住在学校对面一所居民小区内,她和小敬子分到一间房。 她还没记错的话,素描考试的照片是一个年轻女人。 平时练习都是画的老人,因为老人脸上的皱纹、沟壑够多,便更容易出效果。而照片换成年轻女人后,光滑的脸蛋上,就更需要高超的技术刻画了。 蓝圣就深深栽倒在这儿,继而水粉和速写考得稀差。 回程路上,绝望透顶,在大巴车上望着高速路,没出息地哭了。 ........ 越临近考试,蓝圣想起的细节越多,便越紧张。 跟她一样的,临近考试,整个画室的人都魂不守舍起来,于是本该12点下课的时间,老师宣布了一件事。 “下午我们出去写生,都把颜料、刷子准备好,不要在外面乱扔垃圾。” 写生! 同学们一个个激动起来,有的站起来,手里还拿着抹阴影的自制纸巾棒,“老师,去哪儿?是不是风景好的地方?” 严肃的章老师之外,就数这个年轻的程老师跟同学们关系最好,“临时决定的,哪有什么好地方,但老师我还是知道一个小河沟的,算是有山有水了吧,别嫌弃。” “咦。” 年纪不大,喝倒彩学得惟妙惟肖,程老师嘴里念着“去去去”,跟赶鸭子似的,一个个便乐呵呵地去准备东西。 “写生啊。”蓝圣懒洋洋的,今天游远说有事不来,于是她招手喊小敬子,“吃什么啊?” 小敬子正跟汪歌一起,被叫住还很意外,“蓝圣,你不跟你同学一起吃?” “他有事,今天我跟你一起。” 小敬子有点为难,眼神左右飘忽,还是汪歌主动说:“要跟我们一起吗?小敬平时都跟我们一起吃的。” 平时,都是,一起。 几个词连起来,就有点......奇怪的感觉了,蓝圣张大着眼睛,嗯嗯点了两下头。 一向大哥派头惯了的蓝圣,跟着汪歌和另一个叫白赟的女生,小敬子被汪歌搂着,蓝圣一个人走在最边上,内心思索着。 小敬子有了新朋友没什么,但这几个人是不是真心交朋友的啊。 汪歌她不了解,但白赟她知道多一点,这是画室另一个喜欢迟到的主儿。长得又白又高,跟男生关系很好,人比较仗义和直接,水粉画很厉害。 蓝圣上辈子和这辈子对她印象都很深,在一众同学跟着老师和优秀画作模仿的时候,她就已经原创了自己的画法,天赋极高。 美院的优秀作品多是灰暗、规规矩矩,典型的学院派。 而她在画室开先河,所有明暗关系皆用高级灰来画,用到了许多7年后流行的奶茶色、马卡龙色,整幅画看起来特别有活力和干净。 她刚开始画的时候也经过很长的摸索阶段,其他同学包括蓝圣都在观望,想着老师肯定会阻止她,她便灰溜溜地回归正统画法。 但她被批评后仍旧一意孤行,在考试前终于练就炉火纯青的境界,引得同学们东施效颦,画个四不像。 蓝圣也是其中一个,统考中三科她水粉考得最差,而白赟三科考得极好,其中水粉得了最高分。 真是过往都是泪。 蓝圣跟着她们来到了一家小炒菜饭馆,人人落座,每人点一个菜,看来是AA制。 菜单在每个人面前转过,蓝圣什么也没点,喊来了老板娘上菜。 汪歌是主导,“蓝圣,经常来的那个是你男朋友?” “唔,当然不是。”蓝圣无语,知道了自己背地里成为了画室的八卦。 小敬子看向蓝圣,“蓝圣,我跟她们说了不是,但......” “没事,不怪你。” 白赟大剌剌地笑,“小敬帮你解释很多次,但没人会信,而且她们就希望枯燥的日子有话题可聊。” “随他们去吧。” 蓝圣耸肩,白赟拿起白开水小杯子跟她捧杯,很是欣赏她的样子,蓝圣也端起杯子一碰。 四人笑笑。 这个桌子上,有两个天赋型选手,和一个努力型选手,以及一个不上不下的混混——蓝圣。 想到这,蓝圣释然一笑,也随它们去吧。 四人不是太熟,聊的都是一些平常话题,但这顿饭蓝圣却吃明白了一些问题,也看出了她们都是不错的人,主动型、开朗型,跟被动型的小敬子在一起,有反差、有互补,挺好的。 这段时间,蓝圣忽视小敬子太多,她身边出现了不错的朋友,是好事。 吃完饭后,四人的氛围已经没有了一丝尴尬。 “回吧,下午还要写生。” “真讨厌。”白赟皱眉嘟囔。 小敬子无声抿嘴笑。 三人一进画室,看出了与平时氛围不同的现象。 厕所水槽处有乱斗声,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在争水龙头洗东西。而画室储物柜下面,一个个坐在小马扎上,趴在地上,一小格一小格地补给颜料。 刮刀使得上好,要把一些染上了其他颜色的颜料挖出来,重新换上新的,这是个精细活儿。 小敬子问:“你们要买白色颜料吗?” 蓝圣随着她的话,往小卖部里看,哇,排着长队的人都在买颜料,估计都是买碎钞机之称的白色颜料。 蓝圣咕咚吞了一下口水,“不用。” 跟蓝爸闹别扭,她没好意思要生活费呢,学画画要买颜料、买素描纸、铅笔,更不要说刷子、水桶、画架这些,她的生活真的紧巴巴。 程老师和另一个小李老师已经背好了随身小包,在画室里左右徘徊,看到杵在原地不动的蓝圣,“都准备好了?” 蓝圣抖机灵,伸出手,说:“有手就行,其他的都能想办法。” 嘻嘻,蓝圣咧嘴笑,程老师也笑。 而小李老师就是整天丧着脸的章老师翻版,蓝圣看见了他眼眶里藏得尚好的眼白,心肝儿一颤,知足吧,至少没有直接翻白眼。 但鄙视还是精准地传达了出来。 咳咳,“我去看看颜料。”蓝圣赶快溜了。 程老师:“去吧,麻溜点。” “嗯嗯。” 悉悉簌簌中,画室里女生居多,一个个收拾出门的速度极慢,章老师发话了,“十分钟后出发。” 小李老师:“按照ABC组竖列排列,我跟程老师一首一尾,都注意安全。” “是!” 应声落下的,还有一些计算自己排名和不断插位的喧闹声。 “不好意思,我在这儿。”一个女生插进来。 蓝圣翻了个白眼,她跟小敬子本来紧靠的身躯中间挤进了她。而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渐渐地她们中间隔了一条银河。 蓝圣悄悄地数,十天不见,小敬子已经去到a组中后段了,而她虽然也在进步,但也只是b组前三,这差距..... 一列人,比火车还长,从画室外面的服装市场,蜿蜒过好些民房,甚至要穿过一条铁路。 程老师站在铁轨旁边,“快点,趁火车没来。” 民房里的居民们看热闹地相继走出来,一一目睹小学生的跑跳蹦走,听见程老师这句,回:“这是废弃的铁轨,没火车。” “哦哦。” 程老师收回自己管理交通的手势,脸上没有半点不好意思,任同学们嘻嘻哈哈地嘲笑他。 程老师:“现在笑的人,我都记住了,一会改画的时候可不要哭。” 一时间,所有人都不笑了。 画板画架,有专门的背包装着,多是些迷彩图样、编织口袋图样,一个个快乐的小鸭子,把这当成了郊游,不断甩来甩去手里的水桶,对目的地满怀期待。 可是…到了。 蓝圣上下左右,看了一圈,嗯,跟上辈子是一个地儿。 “就是这儿啊,这算什么山清水秀,就是个臭水沟。” 同学们都有些失望,嘟囔的声音不小,只要没有章老师在场,人人都敢摸老虎的屁股。 程老师跳到河沟旁边的水渠宽的小道上,“你看这儿还有你们放画板的地方,多适合啊,虽然这地儿是我在家的窗外偶然发现的,但绝对适合。” 小李老师:“从左到右找位置摆画架,都侧着放,随便找你喜欢的角度画,五点前我们要回去,都别耽误时间了。” 同学们抿嘴,不得不动起来。 蓝圣跟小敬子终于能挨边,小敬子愁眉苦脸,蓝圣逗她,“哈哈哈,你说这地儿是不是根本不需要补给颜料,就用原来脏兮兮的,说不定更能画出神韵,这黑漆漆的水、这灰尘密布的民房,我看白赟比你还头大。” 噗嗤。 小敬子被逗笑,没曾想程老师就在她们身后。 “这写生可以画得像,也能画神似,我们要考试,但也别忘了学画画的终极目标不是为了考试,同一块地儿,人人都能画出自己的睡莲、星月夜。” 蓝圣吐舌头。 程老师年纪不大,特别喜欢讲道理,更是常常话回忆。 但从他,蓝圣第一次把画画当作一件重要的事儿。 程老师家不在荷桥,他是外地人,家里经济条件不好,考了央美七年,有三年是因为美术成绩不达标,后来是因为文化成绩。据说上了央美后,又被英语四级卡了。 反正他的画画生涯十分曲折,他的梦想是崛起中国动画,显而易见,现在在小镇艺考班当老师的他,遭受了一些难以言说的伤。 可中国动画,7年后真的大放异彩,出了好多精彩的国漫和国产动画,其中一定有许多像程老师一样热爱、一样坚持的人吧,因为有他们的努力,眼前的世界拥有了更多色彩。 希望他们生活幸福。 风轻轻地吹,下午时间体感温度不算低,太阳时出不时出,人们也不大关心头顶上的事儿。 一个个年轻的孩子在哗哗的水流声、搅动梦想的洗刷声中,开始绘制心中的世界。从第一笔开始,然后到最后一笔。 蓝圣久久不动笔,不知道要画什么。 轰隆隆,火车声传来。 铁轨不是废弃了吗?怎么还有声音,蓝圣左右看,同学们都在专心致志画画,好似只有她一个人听见了。 紧接着,啾啾啾,小鸟声。 蓝圣抬头,头上坠下来的树枝间隙之间,只有光斑虚晃。 吱吱吱,蝉鸣! 怎么回事? “蓝圣,你为什么画画?” 模模糊糊,逐渐清晰,这是妈妈的声音!火车载来了天堂里妈妈的问候。 “妈妈,我因为你,想画画。”雾蒙蒙的水汽,湿了眼前。 “不是,你有自己的梦啊。” 我的梦? 第十八章 听见你的声音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蓝圣提起画笔,这是一把3厘米平头刷,平时用来刷背景,也可以用在装修房子刷墙。 她把刷子杵进颜料盘,蘸了白色,大刀阔斧地刷上白色。 在白色的素描纸上。 白上加白,宛如没画。 “蓝圣,告诉妈妈,你为什么画画?” 为什么,为什么,不就是因为你嘛,还能为什么! 配合粗糙地动作,蓝圣将一张纸画得到处都是,甚至超出了胶带之外,将木色的画板都涂白了。 气越来越不顺畅,蓝圣把刷子当成了武器,直接敲打画板。 咚咚咚,咚咚咚。 小敬子注意到了,“蓝圣,你怎么了?” 蓝圣继续沉浸在未知领域,小敬子迫不得已摇晃她的后背,蓝圣终于清醒过来,恼怒的表情一下呆滞。 “我怎么了?” “对啊,你怎么了?还好吗?要不要喝水?” 小敬子递过来机器猫的保温杯,蓝圣摇摇头,“没事,我就是.....累了。” 累了,努力累了,不知道终点在哪里了,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改变命运,改变命运,真的要改变命运吗?我的上辈子十分不堪吗? 上帝,你让我回到过去,是因为看不下去了吗?咸鱼社畜的蓝圣,碍你眼了? 还是说,妈妈让你送我回来了?她觉得我没出息了? 那为什么不直接送我回到她在的时候呢?回到我说我要成为画家的那一刻,我要改变梦想,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才不要当什么画家。 我只想做妈妈的女儿,和妈妈一辈子不分开。 妈妈。 “不是,你不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不是这样。” “妈妈,你不要我了?” 眼泪,奔腾的眼泪从蓝圣眼里流出,听到这样一句话,她有理由可以坦率地哭泣、展示脆弱。 因为一个妈妈不要女儿,她作为女儿被抛弃了,这是一种刺骨之痛。 “蓝圣,成为你自己,不要成为任何人的女儿,妈妈在天上看着你,妈妈希望你自由。” 自由......我能拥有自由吗? 重来一次,还要选择被囚禁吗? 不! 厚重的羽绒服,坐在娇小的马扎上,人会团成一个球儿,像是自带温室,暖暖的,很安全,如每个不愿出门的白天,如每个拒绝陌生、新奇的转念一想。 人被习惯束缚了,被自己给自己的设定限制了。 “我,为什么画画?” 蓝圣闭眼,挤掉徘徊在眼眶的最后一滴泪,轻轻地呢喃,视觉焦点从眼前,到达内心。 画,是创造,是再生,是我的声音。 书本上的历届优秀作品,不要!老师教授的绘画方法,不要!记住的黄金人体比例,不要! 画出心中所想,画出第一幅给妈妈的公主画,画出你只是想画的意外,忘记套路。 睁眼,一片白,画板上的几抹白。 不用撕掉废纸,大刷子蘸上绿色,蓝圣就开始画,眼前的民房扭曲起来,窗子为什么不能是蓝色的,河水可以流动,正如它本该有的那样,对岸理应有个女孩儿,在.......垂钓,她的身边,有条小狗...... “蓝圣,你画的是什么?” 小李老师视察到了蓝圣背后,随着他的大呼,所有人都看向了这边,程老师更是信步过来。 “哟!这是你的星月夜?”程老师在嘲讽,与小李老师不同,他没有生气。 蓝圣龇牙咧嘴,后手还拿着带着绿色颜料星子的刷子,两指并拢,在额头前面比划一下,做出salute的姿势,“抱歉,我这就重画。” 哼,小李老师不愿多看,喷出重重的鼻息,走了。 程老师还在端详画,蓝圣吐了个舌头,认怂,“放心,考试的时候不乱来。” “知道就好。”程老师边说,边凑到画面前,仔细端详,“你知道再天马行空的设想,都得在扎实的基本功面前进阶,大师都是画得一手应试作品才创新的,你还有好长的路要走呢。” “知道,知道。”嘻嘻,蓝圣装乖。 程老师背着手,装老干部的样子,终于走了。 呲啦,呲啦。 上下左右,撕掉四条沾满颜料的胶带后,蓝圣重新拿出一张干净的素描纸,工整贴上,开始正常画画。 打形,分大色块,分明暗,画暗部,精刻画… 蓝圣落后许多,别的同学都画得差不多了,就两个老师改画,身边围了一些同学看,剩下站不了的就左右行走,参观别的画去了。 小敬子呼啦啦过来,“白赟画得好好啊!你要去看吗?” 白赟?确实,上辈子她在这儿画的确实挺好。 “一会吧,你画完了?”蓝圣问。 “对啊,你看,我跟在画室里画得差不多。”她把背对的画板转过来,正对蓝圣,蓝圣看了点点头,“确实,一模一样。” 跟上辈子她画的一模一样。 小敬子是规矩的人,但画画的、学艺术的人多是讨厌规矩的人,所以小敬子的画没有任何毛病,但这也是所谓的毛病,缺少点.....灵气。 “小敬子,你试试随便画,忘掉老师教的怎么样?” “忘掉?可是这是考点,到时候老师会按点给分的。” “嗯,好吧。” 或许,小敬子上了大学会懂的,艺考也没那么强调灵性。 蓝圣站起来,活动活动屁股,坐久了屁股墩儿都方了,硬了。 她随意走动,小敬子跟随,两人边走边聊,“你看汪歌画的,是不是很好?” 蓝圣点点头,“是很好。” “你看看,沈思天画得也很好,我发现咱们画室的人都进步好多哦。”小敬子语气里满是羡慕。 你也进步得很快啊,领先我十几人了,真是学霸的世界,随便误伤学渣哦。 一个腼腆的男生站起来,他是沈思天。 穿着深绿色的冲锋衣、蓝色牛仔裤,短短的头发,对小敬子和蓝圣微微点头,“谢谢。” 他是画室里的奇葩,最大的奇葩。 连章老师拿他都没办法,是所有老师认定的天才类型。 别的人画画,先打形,来个把握大局观,再刻画细节,而他很特别,从局部开始画,比如先画手,把手的关节、老茧、刀疤全刻画完了,再继续画手肘,画脖子、头,全部零件还能拼接起来,比例还没问题。 你说神不神? 但他画画天赋buff加满的情况下,也有bug,就是容易刻画手过于细致,以至于没时间画头。 那种一双精致的眼睛下面却是漫画的倒7鼻子,就常常发生在他的画上,让章老师为他担心不已,总是念叨说不要明年复读还见他。 蓝圣仔细回想一下上辈子,沈思天....好像真的复读了,emm为他默哀。 “加油。”蓝圣没来由地跟沈思天说了句话。 沈思天低垂、随时像是瞌睡的眼,张开一条缝儿,“谢谢。”然后连带撇了一眼小敬子。 小敬子附和,也是没来由,“加油,你一定可以!” “谢谢。”沈思天这次只对小敬子看了一眼,停留了大概三秒,迅速转移了视线。 不对,他看我才一秒的一半,看小敬子三秒,而且每次视线都要在她那里结束。 有猫腻! “沈思天。”蓝圣一激动就脱口而出。 “嗯?” 他很意外,蓝圣跟小敬子耳语,然后小敬子就离开了。 “你跟她说了什么?”瞌睡天才不解。 蓝圣向前一步,小声地说:“我跟她说,你喜欢她,所以她走掉了。” “你!你胡说。”沈思天的脸上飘过一片橘云,倏然而去,“你真坏。” “哈哈哈,你承认喜欢她了?” “我不承认。”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误会了,想撮合你们呢,那我就不在小敬子面前说你好话了,对不起哈。”蓝圣转身,潇洒自如,要走。 沈思天喊住她,“别走。” 蓝圣回头,一脸料到的表情。 “你真的要撮合我们?” “这个不一定,要看你是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她喜欢什么类型的?” 蓝圣上下打量沈思天,做出一言难尽的表情,随着她的视线落脚,沈思天浑身不自在,“那个,我以后天天洗澡。” 噗嗤,小孩就是可爱。 蓝圣绷住脸,继续严肃,“我家小敬子喜欢画画好的人,你觉得你画得好吗?” “画的,还可以吧。” “你觉得你能考多少分?你能靠近市里前五千名吗?你能上美院吗?” 此刻蓝圣仿佛上身恶婆婆,刁钻儿媳妇的姿态。 沈思天的运动鞋踩着松软的泥土,左右碾来碾去,终于下定决心,“我能。” “反正马上就要考试了,你能不能就立马见分晓,加油吧。” 蓝圣放下狠话,“还有,感情不是平白来的,你别总是闷着、什么也看不出来,你得示好啊,小敬子本来就单纯,你不表现得明显一点,她可看不出来。” “那我,怎么示好啊?” “这你也要问我?”蓝圣气不打一处来,但始终有点不放心,“你就没事跟她一起探讨一下画,共同进步,然后给她献点殷勤,削削铅笔,洗洗颜料盘,送送水什么的,跟她聊聊天,说说话,别跟个木头似的。” “啊,好。” 这就对了,蓝圣放下金玉良言,转身正对匆匆而来的小敬子。 “蓝圣,你要的水。” 蓝圣接过来,在一脸震惊的沈思天面前,淡定喝水,“小敬子,刚才沈思天说有事儿跟你说,你们聊,我先走了。” “啊,什么事儿啊?” 小敬子扑朔着大眼,盯着沈思天,沈思天越发结巴,“我,我,我,我跟你说说画儿,你画的很有进步,就是这儿这儿应该更好一点。” 悄悄听墙角的蓝圣,摇头,沈思天还是太直男了,怎么能直接说缺点呢。 “真的啊?这样画....确实会好也,你太厉害了。”小敬子敬佩的声音传来。 蓝圣踉跄一下,脑门出现黑线,看来她俩挺配。 风仍旧在吹,只是越到落日,温度越低,不少同学都不愿把手掏出来画画了,藏进外套兜里,甚至插进袖口里,一个个跟在炕上聊天的大爷似的。 小李老师放话,“收拾东西,走吧。” 悉悉簌簌,又是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 蓝圣站在河水边,犹如屹立在橘子洲头,看着眼前的湘江水,定夺自己的人生。 妈妈,蓝圣要活成蓝圣的样子,成为独一无二的蓝圣,活着的每一天,都要因为梦想而沸腾着血液,永远朝气蓬勃、元气满满。 轰隆隆,轰隆隆。 “诶?真的有火车声,铁轨不是坏的?”一位同学翘首看远处。 另一位同学低头收拾东西,“可能是另外的铁轨传来的吧,荷桥不止一处铁轨呀,我听说这河的对岸,那边的高山还有隧道,常常有火车驶过呢。” “真的吗?” 蓝圣露出微笑,知道接下来的美术统考、校考、高考,要怎么做了。 全力以赴。 每一次都认真对待,不必次次努力都有回响,但要活着,心要跳动,要感受到时间的温度。 第十九章 频道错位的你我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你干什么!” 许栩不知道为何事情会发生到这一步,江为谦居然跟胡大山打起来了,一向斯文的他直接一个左勾拳,照着胡大山的侧脸,咣咣乱揍。 许栩拉开人,赶紧去看胡大山的伤口。 胡大山想还手的,却被许栩的轻声细语牵制,“怎么样?是不是很痛?要不要去医院?” “许栩!你还护着他,你跟他谈恋爱,我看你是疯了!”江为谦还想上手。 许栩直接挡在胡大山前面,越过许栩,江为谦见胡大山红紫的脸上,迸发出邪恶的笑容,令他更加火大。 许栩:“江为谦!你给我补习,我很感谢你,但今天说好是我自由支配的时间,你也该和蓝圣、游远在一起,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明天就是一模考试了,你放松可以,但你不能来见他吧,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我跟他的关系,不管你的事,你凭什么管我?” 许栩问到点子上,江为谦支支吾吾,“我,我,什么关系,我们是朋友,我关心你不可以吗?” “你过了线,你没资格要求我和谁交朋友,这是我的自由。” 这句话有点狠,许栩说完也有丝难过,“你跟圣哥都不喜欢胡大山,你们为什么不能让我拥有其他朋友,我也想有点其他朋友,不可以吗?” 泪花闪耀在许栩的眼中,凝固了江为谦一切的言语和行动,他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办,“许栩,我,对不起,你别生气,我给你自由,我不限制你,可以吗?” 呜呜呜,许栩哭了,嘤嘤咽咽地说:“那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明天,在学校也不想见吗?”江为谦委委屈屈,结结巴巴,犹如面对人生无法解开的难题。 “这个.....看情况,你快点走。” “好好好,我走,我走了,你跟他玩,就在外面玩,别去什么奇怪的地方。” “你还管我!”许栩做出生气的表情。 “不管不管,我走了。” 江为谦一步三回头,许栩还是一脸气包。 胡大山却“诶?”摸着自己的脸,满腹疑惑:我被白打了?回去大哥还怎么当! 许栩一脸关切,转过身跟他道歉,“大山,对不起,他是我发小,他就是太冲动了,也不是故意的,你别生他气,好吗?” 胡大山os:又蹦出个发小儿?不生气怎么可能,我记住他了! 许栩:“我保证,以后他绝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你原谅他好吗?” 一脸单纯的她,脸犹如一朵太阳花似的看着他,非要他表态,胡大山疑惑加无奈,“好,我原谅他。” 服软了,大哥也有屈服的一天。 但在胡大山看来,这只是权衡利弊之计策。 胡大山:“你跟他是同学?在学校天天见?” 两人走着路,在大街上,因为胡大山坚决不去医院,于是许栩非要去奶茶店,喝点冰的冰镇冰镇他红肿的脸蛋。 许栩挽着胡大山的胳膊,好似他伤了脸,连带行动也不利索一样,“嗯,他保送了,回学校来玩的,一天闲得慌,所以可能脑壳秀逗了,特爱管闲事。” “保送?保送哪儿?”胡大山任她牵着,两人像是真正情侣一样,物理距离拉近不少,胡大山内心狂喜,认定今天将有历史性的进步。 “清华,但长得跟个呆子似的。” 胡大山端着的手肘顿了一下,连嘴角都歪了,“清清华,你朋友成绩都挺好的哈,确实不想让我和你玩,怕把你带坏了。” “不不不。”许栩连忙否定,“大山,我才不嫌弃你,虽然你成绩不好,但我才不是那种势力的人,我觉得你人很好,自强不息,没有放弃自己。” 自强不息......没有放弃自己......我成绩不好,是得了什么绝症呗,胡大山的心微疼了一下。 他松开许栩的手,“我能走,我没事。” “别呀,我刚看你一直捏拳头,肯定是被揍的那下,牵动到哪里的肌肉了,你可千万别小看肌肉拉伤,这也能成为久病的。” 我可谢谢你吧,捏拳头是因为控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 胡大山:“明天你就要一模,要不你回去看看书吧,我就别耽误你了。” “不,你才没有耽误我,我....跟你一起玩、聊天,觉得很放松,其实明天的考试我超紧张的,我害怕我好好学,还是不理想,江小猪给我补了一周的课,我脑袋都学懵了,还是记不住所有,我真怕明天的考试让他、让圣哥失望,你觉得我....能行吗?” 胡大山不解,但许栩的大眼睛还扑哧扑哧闪着,胡大山也开不了口,只说:“你可以的,加油。” 许栩粲然一笑,“我就知道,你一定会鼓励我,就像你一直那样,你对我特别好,也特别理解我,完全不是江为谦和圣哥担心的那样,你.....真好。” 粉色的红晕漂浮在许栩细腻的皮肤之上,显得她的脸蛋犹如白云似的轻薄、浑然美丽。 胡大山有些微醺,说不上现在是什么感觉,他隐隐有些脑热,发烧的症状。 “许栩,祝你考试顺利,我们明天再见吧,我在…校门口等你。” “嗯?我们第二天考完试直接开家长会,但那时候你应该在上课吧?” “嗯,但你在校门口等我,别的不管,我可能有点事说。” 突然许栩娇躯一震,有了点什么预感,“大山,你要跟我说什么事儿啊?” “考完试再说,记住了,下午两点校门口。” 胡大山说完,匆匆离去,拜拜手的样子,说不上潇洒,倒是后退的时候有些踉跄,跟以往的自如相比,焦急了许多。 许栩抿嘴微笑,终于在他走远后绷不住了。 噗嗤,一定是这件事。 此时许栩脑海中浮现了许多画面,同喝一杯奶茶、吃一个冰淇淋,看电影吃一桶爆米花,滑旱冰的时候手拉手..... 在幻想中遨游,连带走路的姿势也有点飘了,这种飘飘然让她内心充盈,有什么膨胀,要飞到天上去的喜悦。 在她身后,很远很远的地方,江为谦看着她走得六亲不认的姿势,十分为难。 原来,他一直没走,默默地在保护许栩。 胡大山匆匆离去,跟自己的兄弟伙们碰面,他提早归来,一群人开始打趣。 “山哥,回来得挺早,今天又没成功?你该让我们一起跟去的呀。” 今天出现一个瘦弱得像猴的杀马特,他穿着洗的浆白的牛仔裤,走路一蹦一蹦,随时用脚尖弹跳的感觉,他的人跟行动相配,也是十分浮躁的样子。 平头胖胖男急慌慌地,“山哥,是不是又是她好朋友碍事了,你该带我去的,让我拖住她,你就能跟许妹子单独相处了。” 猴子说:“直接上啊,趁晚上天黑的时候,用麻袋罩住,女人就是这样,开始扭扭捏捏拒绝,等你成为她男人后,就事事护着你了。山哥,也别耽误太长时间,你越长,她以为你要跟她结婚呢,以后就甩不掉了。” “滚!” 猴子的话越说越脏,胡大山听不下去了,他不知道现在心里在乱些什么,只是觉得一群苍蝇在耳边乱飞,想要全赶跑,或全打死。 “在我发话之前,你们谁也不能动她们一根手指,要是不听我的话,你们知道我动手的下场!” 胡大山狠狠地说完,一秒都待不下了,边走边满裤兜摸烟,却愣是找不出一根来。 “淦。” 猴子和平头胖子面面相觑,不知道老大在搞些什么。 猴子精明的脸上,出现一哧耻笑,然后憋住了,跟胖子说:“山哥来真的了,你可能有嫂子了。” “真的假的!”胖子圆滚滚的肚子,波浪震动。 猴子也散去,摇摇头的样子好似游戏退场的差评。 胖子喃喃自语:山哥,不会喜欢我看上的小矮子吧....... 他一脸忧郁、憋屈的表情,好似在进行两难选择,要老大,还是要女人。 可是胖胖的大头鱼,越是纠结越是丑陋。 许栩、江为谦、游远、蓝圣,在这一天后半尾都没联系。 蓝圣在画室画画,游远边看小卖部边复习,江为谦在家里沉默玩数独,任爸妈怎么诱惑都不出门,闷声烦恼。 而许栩仍在梦幻泡泡中遨游,她觉得自己离公主只差一步了。 扑通,扑通,是心跳,也是坠落。 而胡大山的内心也是扑通扑通的跳,他根本不知道要和许栩说什么话,只是略略觉得,有什么话想跟她说似的。 是什么呢? 这多出来的时间,像是给他审判自己一般,只是这个法官还是个愣头青。 等许栩从泡泡中醒来时,已是第二天考试的日子。 一模一模! 一大早,许栩从宿舍单人床上跳起来,“糟了,糟了,签字笔,铅笔。” 跟往常一样的屁滚尿流起晚流程。 但因为昨天加满了油,此时的她对这次考试莫名自信,好似最后一定是好结局似的。 跟其他事一样,好结局。 所以她匆匆赶到考场,不管多慌乱,仍觉得身后响起的是山鸡哥出场的bgm《乱世巨星》,江湖大佬的feel。 叱咤风云我,任意闯万众仰望,叱咤风云我,绝不需往后看,翻天覆地我定我写..... “许栩。” 有人叫她,刚说绝不往后看,便立刻回了头。 来人正是江为谦,他抠抠后脑勺,很是局促的样子,“考试加油,你一定可以的。” “哦,谢谢。”许栩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而江为谦把这简短的回答当成是许栩仍在生他气。 他有些落寞,“加油。”说完就走。 许栩手一伸,喊住,“你去哪儿?20班在这边呀?” “那个,我在最后一个考场考。” 哦,是这样。 20班是学霸班,整个年级最好的学生都在班里,所以按排名坐的考场,几乎就是班级里的重新排列组合,即便是许栩这样的吊车尾也还是在本班考试。 可没有成绩的江为谦,就要去年级最后一个考场考试了。 为他默哀。 许栩说:“加油,你下次就能回来了。” 江为谦弱弱一笑,苍白的脸又白一分。 许栩有些疑惑:他怎么看起来病怏怏的,生病了? 江为谦走了,游远来了,他手里拎着早餐酱香饼,跟许栩打招呼,“早。” 许栩脸色顿变,“我的呢?” 游远疑惑,“他没给你买?上次我给你带早餐后,他就恨我了,所以.....” “都是坏蛋!”许栩怒视,跺脚进了考场,化悲愤为动力。 一模总共考一天半,第一天上午考语文,下午考文综,第二天上午考英语和数学。 因为许栩语文英语基础不差,文综又花时间背了,所以一切顺利之后,最怕的数学考试还是来了。 她拿到卷子就深呼吸,闭眼五秒才敢看题面。 “咦?” 这些题好像都见过,都有点熟悉的样子,这个图,这个抛物线,这个公式背过..... 江为谦!考神在上,受我一拜。 许栩欣喜若狂,开始奋笔疾书,连草稿纸都看得顺眼了许多,噌噌噌的怒答许多题。 这次她没用筛子,全凭本事,虽然到了中后段还是卡住了,但整张卷子跟她老熟人的样子,她有耐心跟它们死磕,没有提前放弃。 旁边位置的游远,也是同样的速度,唰唰唰地,进展顺利。 只是,在最后一个考场上,江为谦趴在桌子上,耳朵通红,身边一众想要抄他卷子的人,蒙蔽至极、束手无策。 难道学神,根本不屑做这么简单的卷子? 第二十章 人有几个命运?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没有人知道江为谦趴在桌上的时候在想些什么。 最后一个考场的人就那样看着他的背影,看了一天半。 也有女生在考试的休息时间去关切他,“江同学,你还好吗?是不是生病了?” 江为谦趴着不动,也不回答,就在女同学要上手摸摸他时,他晃了几下脑袋,明确表示拒绝。 女生只好在所有人的嘘声中羞涩地回到座位。 “学霸才不理你,别乱献殷勤了。” 一阵乱笑,击碎了所有的礼貌。 江为谦这样趴着,若是不舒服倒可以回家,可他像是憋着一股气,愣是在这小小课桌待了一天半。 第二天的时候,他已经好了很多,但他仍不愿写字,交了白卷。 下午的家长会,江妈会来,她一向热衷于老师和家长紧密联系,自己兼具两个身份,自然对家长会很热忱。 午饭时间,学校破天荒开放校门,许多住宿生也能出校吃饭。 熙熙攘攘的人群,通向校外美食街。 许栩跟游远一路,两人都是没人来开家长会的小孩儿,许栩双方家长不管,游远是个孤儿。 游远:“我们吃饭不喊江为谦一起吗?他一个人也没什么朋友。” 许栩:“那个....我跟他吵架了,要喊你去喊。” 她别别扭扭的,游远一头雾水,“你俩又咋了?” 你俩三天两头吵架,吵架的原因更新换代过快,旁人跟不上节奏啊。 许栩沉思了一会,“游远,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千万别跟别人说,也别跟圣哥说,你发誓,我就告诉你。” 游远倒退三步,“我能拒绝吗?” 许栩刚下定的决心,因为游远闹这一出意想不到,她反而急了,“你不听还不行了,必须听!” 良久,游远赴死状点头。 许栩:“那个,我觉得江为谦喜欢我。” 游远:你才知道啊…… 许栩:“但是我不喜欢他,我喜欢别人,所以他吃醋了,我就跟他吵架,说了很狠的话,我不是故意的。” 江为谦,惨,卒。 “咳咳,你喜欢的人不会是胡大山吧?”游远问。 “你怎么知道?”许栩娇羞,脚尖点地,好似在碾地上的烟头,“一会,我就要跟大山去约会,反正家长会不关我事,你帮我保密哈。” “那我们还是不要喊江为谦了。” “也是,我们自己去吃,吃什么呢?米粉怎么样?” 许栩的心转变很快,已经一心扑在了美食上了,游远跟在后面,默默用手机跟蓝圣报备,他可不能什么都不做。 滴滴滴。 画室里,蓝圣忘了关静音,章老师发黄的眼白送过来一记黑眸,让人害怕。 “对不起。” 蓝圣跟老师道歉,也跟所有被打断的同学说抱歉。 现在正在进行美术统考之前的最后动员,老师在跟同学们打气、鼓劲,经由蓝圣这么一弄,老师只好说:“好了,都去吃饭吧,下午再说。” “好!” 于是鸟作兽散,纷纷去补充食物,宛如一个个丧尸,匆忙地赶往外面的苍蝇馆子。 蓝圣勾着小敬子的胳膊,任她带着走,边打开QQ看游远的信息。 游远:圣哥,下午许栩要逃家长会跟胡大山约会,江为谦表白失败,我一个人搂不住了。 蓝圣蹬了一下,拖住小敬子。 小敬子问:“怎么了?” 蓝圣原地打转,上蹿下跳,“不行!绝不能让他们在一起,我得去棒打鸳鸯!” “你在说什么?” 蓝圣很严肃:“小敬子,救我一命的时候到了,我要逃课,反正下午也不上正课,你跟老师说我生理期、肚子痛,回家歇着,明天准时来画室。” “什么,逃课,我不行的,我不会说谎,蓝圣~” “不行也得行,我十万火急,你要是实在不行,你就找沈思天,跟他说圣哥有难,他要是帮了我以后好处多多。” “啊?” 小敬子迷茫的手,迷茫的眼神,却最终只能望着蓝圣连跑带蹦的背影无语。 蓝圣饭都没吃,就做公交车来到了校门口的美食街。 游远正在跟许栩吃米饭,不动声色地看手机,他刚得知蓝圣在赶来的路上,自己要负责把许栩拖住在这儿直到她来。 许栩眼大胃小,只吃了三分之一,就在无所事事地挑米粉玩,“游远,你吃好了吗?” 游远看着面前只剩几根米粉,暗自怪自己吃得太快。 游远假装,“马上,等我把汤喝完,一会就好。” “喝汤!”许栩惊讶,复而想起,“游远你要是不够吃,我的···算了,再点一碗吧。” 其实已经吃得很饱的游远,默默注视着许栩马上要伸出的手,以及马上要发出“老板”口型,连连吞口水。 真的很饱了。 “呼哧呼哧,累死我了!” 蓝圣成功赶到,拿起桌上许栩的饮料就倒灌,许栩站起来,“圣哥,你怎么在这儿?” 游远抽出纸巾给她擦脸,祖宗,你可终于来了。 蓝圣就近坐在游远旁边,游远自动往墙壁处挪动,两人坐在许栩对面,宛如一对父母,要和不懂事的女儿对峙。 “下午你要跟胡大山约会?” 蓝圣一问出,许栩就怒视游远,游远假装望天,三人的视线呈单向连接状态,就是没有两两相接。 许栩不服气,“这是我的事,圣哥你不要管。” 蓝圣很气,但是必须强忍,许栩这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唬是唬不住的,只能顺毛,“你们下午要去哪儿约会?就你们俩?” “我也不知道,但是你们不准跟来,他应该也不会叫他的朋友来的。” “你确定?” “当然,这次跟以往所有都不一样!” 蓝圣咬牙切齿,但索性有嘴唇包住,没有显露,她转移话题,“一模考得怎么样?有二本信心吗?” “当然!超常发挥!”许栩兴高采烈,像个考一百分的小学生。 “江为谦给你补的习,你不感谢一下人家,连吃饭都不喊他?” 许栩再次怒视游远,“游远,你真是圣哥的“好”朋友!” 游远无奈,“夹在你们中间,我活得也很艰难。” 随之,蓝圣审视的眼神就瞪过来,游远再次望天,两手做出投降姿势。 许栩:“圣哥,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知道分寸,虽然我跟胡大山在一起,但绝对不会做坏事的,你放心。” 蓝圣:“好吧,上次说见见江为谦,他没来,现在他在哪儿呢?我见见他。” “圣哥,你见他做什么?” 蓝圣刚的张牙舞爪一秒变乖巧温顺,“我不能让他也帮我补补习吗?我也想上重本呢。” “圣哥,你还需要?” “嗯,我需要。”真诚和真挚,映照在眼眸上,蓝圣很认真来着。 时间一分一秒到了一点,学生们纷纷往校门口聚了,场面像回圈的羊群。 蓝圣也跟他们一起混了进去,游远带蓝圣找江为谦,许栩独自在操场游荡,等待午夜南瓜车的降临,也就是和胡大山约定的两点。 这一个中午是漫长的,江为谦一个人在天台,坐在一个废弃的桌椅旁边。 南方的冬天,很冷,阴冷,天很少有湛蓝湛蓝,都是雾霾蓝色,但一切还是要有对照才显。 此时正好抬头有两条飞机划过的白线就是,这是尾迹云,很美,跟下面操场上划线的石灰粉类似。 风在高处,刮起来是呼呼的声音。 江为谦没有站起来,若是他站起来,手臂张开,就是一具稻田里的稻草人,孤寂与虚假。 好在他坐着,便不显自己的悲伤。 梆梆。 有人在敲天台铁门,江为谦记得自己没有上锁,他回头看,便看见一位高挑白皙的女生,站在灰暗的走廊口,手里居然拿着一包烟。 美和坏,同时展现。 江为谦愣了愣,“你是,严阿纯?” 她自顾自走了进来,打破江为谦的独幕戏,“没想到学神知道我,真是荣幸。” “你调侃我?” 严阿纯抽出一根烟,拿在手上,没有点。江为谦一直注视着她,内心判断着,她是不是好学生。 “放心,我不抽,就是习惯了手上拿着。”严阿纯坦荡地对上江为谦的目光。 咳咳,“不好意思。” “没事,你对五中还不熟悉,不知道别人看我的眼光比你赤裸,我是个坏女孩。” 江为谦什么也没说。 严阿纯也不说话,她站着,很高,很瘦,双臂张开,衣服被风吹得一鼓一鼓,货真价实的稻草人。 江为谦找到了,相同的寂寞。 “你失恋了?”他问出想说的话,很直接。 噗嗤,严阿纯笑了,把烟盒口对着江为谦,“难道你是同道中人?” 江为谦摇摇头,“暂时不会,暂时没有要学的欲望。” 严阿纯收起来,找到另一个废弃桌子,噌一下坐上去,废旧老化的铁架仍能承受她的重量,略微摇晃就稳定了下来。 “是我分的手,我不是被甩了,我长这样只有甩别人的时候。” “但你还是难过了。” 严阿纯笑着的脸僵硬了,“我也就难过一下下,就要去找别人谈恋爱了,去大城市,跟更优秀的人谈。” “嗯。” “你不相信?”严阿纯站起来,转了三百六十度,像飞舞的蝴蝶,轻盈优美。 “我信,我信真正的爱情发生时,不是优秀就能抵过。” 严阿纯哈哈大笑,“学神有故事!挺好,不然你不像个人。” “我就是一普通人,现在是个学生,凡事被束缚着,因为没到年龄,而且下午我妈也要来给我开家长会,我跟你们都一样。” “nonono,不一样,你行走速度比我们快,永远前进我们一两步,这是小优势,但也是大优势产生的必要条件,人们都害怕差距,所以害怕你。” “我也有得不到的东西,我也有做的不好的事。” “那是当然,但那些是打碎牙咽进肚子里,外人看不见的,人们只看外表,只看他最容易看到的地方,根本不会去你内心拜访。” 沉默如风,呼呼呼。 两人堕入同样的孤单心事中,默契降临,二人异口同声。 “人生终将是一场孤独的旅行,孤独之前是迷茫,孤独过后便是成长——《百年孤独》。” 严阿纯爽朗地笑,消散了些脸上的冷霜,高冷美人变成了妖艳精灵。 可江为谦站起来,走向前,站在最边上,半米外便是耸立几十米的教学楼,“人最终是孤独的,但路程是充实的,那个陪你最长的人,仍要牢牢抓住。” 江为谦的优秀,一部分来自智商,另一部分却来自坚韧。 他从不是轻易放弃的人,比起冲刺,他更擅长跑马拉松,也更喜欢努力后获得的幸福。 这一瞬间,他仿佛大病初愈。 江为谦转过头,“你是好女孩,外表是,内心也是。” 哒哒,哒哒,脚步声。 他走了,留严阿纯一人吹风。 女孩笑,真挚地笑,单纯地笑,像她的名字一样,像她出生时被寄予的希望一般。 复而,认真地说了一句,“谢谢。” 江为谦匆匆忙忙,甚至在楼道里跑了起来,咚咚咚,由上而下,顺着惯性,有一种坠楼感。 终于在20班走廊,与蓝圣游远迎面相撞。 电光火石之间,蓝圣拽住他的衣袖,“不要放弃许栩。” “我从没放弃,绝不放弃。” 蓝圣笑了,感受到命运的善待,也突然想起脑海中不清晰的某条记忆,那是2021年一条很快刷过去的新闻。 最年轻天才,破解出世纪级数学难题····· 那人似乎也姓江。 第二十一章 有人前进,有人后撤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江为谦很是急促,“许栩在教室里吗?” 蓝圣和游远愣神,不知道该怎么说。 此时,许栩一定在操场上少女怀春,跟这边的状况相比,呃... 蓝圣推了游远一把,游远磕巴脚落地,“那个,嗯,你妈好像来了,跟班主任正聊着呢,你要不先去看看你妈?” “她有什么好看的,她就喜欢跟老师聊天,进行学术沟通。许栩是不是不在教室,她溜出学校了?去干什么了?” “唔,唔....” “看来是去找胡大山去了,我去找她!”江为谦掉头就走。 蓝圣吐槽,“你知道她去哪儿吗就找!呆子。”谁知江妈正和班主任聊得甚欢,边聊边走出教室门,眼尖的江妈大喊:“小虚,你去哪儿?” 江为谦回头,蓝圣和游远相应回头。 “妈!”江为谦跑回到江妈面前,嗔怪。 蓝圣和游远吓得下巴要掉地上了。 江为谦的眼睛余光注视两人,明显感觉蓝圣要憋不住了,只好自己解释,“谦虚的虚,别想太多。” “哦,对!小虚的虚是谦虚的虚,不是虚弱的虚。”江妈补充,然后走到两人面前,“你们是小虚的朋友吗?要不要来家里做客,我们家还从来没有招待过小虚的朋友,我特别想做一次小蛋糕,你们来吧。” 可真热情,游远和蓝圣十分不好意思,“不用了,阿姨,我们去太麻烦了,小虚最好的朋友应该是许栩,相信小虚会喜欢她去做客的。” “许栩?女生?”江妈八卦雷达开启,随着蓝圣一脸不嫌事儿大地狂点头,江妈那张风韵犹存的脸,顿时笑得很俏皮。 她搂住江为谦,“小虚,许栩在哪儿,我要见见我未来的儿媳妇。” “妈!”江为谦一脸服了的表情,斗不过。 蓝圣一激灵,顿时支棱起来,头上的两根天线竖起来,“江为谦,许栩在操场上,你快点去,不然你未来老婆就要被渣男拐去了。” “什么!”江妈更激动,一把把自己的宝贝儿子推出去,“小虚,快去,这里我帮你掩护,不把我乖乖儿媳妇带回来,我跟你爸会对你才去一级鄙视状态,你自己看着办。” “妈,能不能别添乱。游远,家长会看着点儿我妈,别让她乱说话。”江为谦说完,还是转身走向楼梯,三人跟着来到栏杆处,等了两分钟,看到江为谦跑向操场的身影,身上的校服慌乱又潇洒。 江妈说:“我第一次看我儿子这么紧张,这可....太刺激了!” 蓝圣和游远,看江妈激动、八卦又按耐不住的表情,都是一副见了大世面的样子。 家长会开始了,游远坐在自己位置上,身边就是江妈,蓝圣没进教室,她一个外校活跃份子,此时也不该出现,她在走廊晃悠,偶尔在后门偷看一下家长会,偶尔又去栏杆处看看操场上的两个小点儿。 没想到遇到了文章老师,他是20班的地理老师,也是26班艺术班,小敬子班的班主任。 他是个穿条纹Polo衫,扎进西装裤,系一条黑皮带的中年胖男人,带一个方框无边眼镜,头发还算浓密,脸上常年带着喝完酒的红晕,感觉渴了就要喝两口的样子。 让人不知道他到底喝没喝。 “蓝圣!艺考结束了?”他手里拿着教案,问她。 蓝圣一个回头,见来人是他,笑着回答:“没呢,后天就出发去市里备考了,我今天出来见见同学。” 他点点头,搞了个突然袭击,“书库大规模建设选择在河流峡谷地区的原因是?快速回答!” “什么什么?”蓝圣一个头两个大。 某位文章大爷撇嘴,“回答不上来,但原因有几点,你知道吧?” 蓝圣张大嘴,口水都要流出来,整个一傻子形象。 文章大爷摇摇头,很是失望,“没救了,画画把脑子画毁了,对了,你回学校是去20班还是来26班?” 蓝圣合上嘴巴,“那个,我不知道。” “我建议你回20班,你现在这个样子在我班上,我要嫌弃死你,我要在讲台上,你用刚才那种傻瓜样盯着我,我肯定连小说都看不下去了。算了算了,我去开家长会了,你早点回家。” 咕咚。 蓝圣吞口水,看着胖子大爷大摇大摆离去,腹诽:老大,我穿越回来手光拿画笔了,你猛地问我地理,这我怎么回答得上啊! 回20班还是26班,这个我觉得还是20班好了,我得去良好的学术氛围区里监督许栩,她这孩子可不省心。 一踮脚,看操场上,两个小人早就不见。 “不知道,江为谦赢了还是胡大山?这许栩也真是的,放着江为谦不喜欢,偏偏喜欢胡大山,这眼神,打小儿就不灵光。” 哎。 教室里,游远一会看班主任,一会看江妈。 只见江妈坐在江为谦位置上,对自己儿子的座位一点不关心,反而跟他说悄悄话,问许栩的情况。 得知许栩就在她旁边一位,顿时眉毛都要甩起来了,“我就说,小虚绝不会轻易放弃,这近水楼台的事都做上了,你等着看吧,没人我家小子努力不来的事儿,这丫头迟早是我家的媳妇儿。” 江妈喜滋滋,游远想到许栩,再想到江为谦,不由担心起江家未来孩子的智商问题,不由地问出:“阿姨,你都不了解许栩,万一觉得她不好呢?” “怎么会!小虚喜欢的人怎么会不好,那一定是极好的人,而且你看还有别人跟他竞争,这说明这丫头多招人喜欢讷,我可是很期待和她见面。” “您不怕她学习不好,耽误江为谦成绩吗?” “嘿!”江妈严肃起来,“你可别诬陷我们家长,学习的事儿从来都是自己的事儿,小虚被耽误,那时他自己没权衡好爱情和事业,至于女孩,学习本就不是简单的事儿,不能强求每个学生,这是作为父母,作为老师的我,深刻体会的事儿,顺其自然就好。” 江妈典雅端庄的气质,又沉淀了几分和善和豁达,在游远心里,他开始无比羡慕起江为谦。 当江妈的孩子和学生,都是一件幸福的事儿啊。 许栩加油,你未来婆婆特别好。 “正好保送清华的江为谦妈妈今天也在,就让江妈妈来分享一下教学经验好了,您是怎么把江为谦培养成这么优秀的人儿呢?”班主任cue到江妈,她一脸骄傲,等着江妈给大家传授丰富秘诀。 “我?”江妈站起来,跟班主任眨眨眼,一脸熟人的懵,好似在说:老妹儿,刚没跟你唠明白? 谁知班主任接错信号,根本没从之前的探讨中看出江妈的潇洒人设,“江妈妈,说吧,大家都特别想听呢。” “嗯嗯。” “对啊。” 家长们纷纷附和,早就听闻江为谦的优秀行径。 “我家小虚不用我跟他爸督促,他自己给自己安排的,不管是奥数、围棋、钢琴,他都是觉得不要浪费学费,以最短时间学会,我从来没跟他提要求。” 家长们沉默,一个腋下夹着公文包,看着像土大款的家长说:“哎呀,就别掖着藏着了,我们也学不去,你家孩子上清华,我家能上个二本就不错了。” “对啊,江妈妈就教授教授吧。” “我.....”江妈站着,“可我都是说的实话,啊!我知道了,因为我跟他爸在家也是写论文的写论文,看书的看书,家里一般比较安静,小虚他从小就习惯了闲着就要获取信息,这可能是一种耳濡目染吧,这是一种教学方法,各位家长可以学起来,家里就不要放电视了,也尽量不要在孩子面前玩手机、刷视频。” 更深的沉默,土大款右手拿着的手机,上面正刷刷现着股票基金,他可是一秒都离不开手机。 班主任圆场,“多谢江妈妈分享方法,我们还是来看这次一模成绩吧。” 游远一抖,这么快就出成绩了? 班主任:“昨天考完,各科老师就加班加点改了出来,特别是语文和文综这样的字数多的试卷不好快速出成绩。上午考的英语和数学更是老师们在午休时间改出来的,咱们班的成绩出来了,但年级成绩还要等一下,但总排名跟班级排名差不了多少,对家长来说也是一种参考。” 家长们点点头,学生们忐忑不安,和自己的父母临近,一副坐不住的样子。 “好了,我把成绩表发下去,大家都看看。” 班主任让班长帮忙分发,从头排传下去,不一会就传到了游远手里。 江妈看上面没有江为谦的成绩,也不以为意,在上面找许栩和游远的名字,“诶,小姑娘数学和地理有点偏科啊。” 游远一看,满分750分,许栩语文105,数学92,英语100,文综183,总分480,差不多上线三本,嗯.....看来补习时间还是太少,但进步是大大的。 随后江妈看游远的成绩,“语文108,数学136,英语98,文综200,总分542,还可以,英语稍差了一点。” “嗯。”游远重重叹一口气。 班主任又发话,“这次考试学生们重视不少,班上有不少同学进步飞速,其中提升最快的是游远,第二个就是许栩,两个继续加油,一模还不能觉得你们的高考成绩,还有很大进步空间,许栩以后上课......诶?许栩去哪儿了?” “上厕所去了。” “她去厕所了。” 游远和江妈默契十足,等班主任又把目光放在成绩单上时,两两对视,一笑了然。 “江为谦的成绩还没提交上来,应该也是不错的,同学们还要向他学习,诶?江同学呢?” “去厕所了,男厕所。”江妈严肃回答,补充的后一句是为了不让老师看出她们在一起。 班主任果然没看出,继续针对成绩一一跟学生、家长对话。 这次考试进步的不少,但退步的也有,其中退步最多的是王大壮,班主任不小心批评的有点多了,“王大壮最近学习状态不佳,关注别的同学过多,没把精力放在学习上,为什么别人就是进步,你就是退步呢?下去后要好好反省一下。” 王大壮的家长也没来,她坐在课桌前,把头埋地低低的,齐肩的短发散落,露出白皙的颈部皮肤,这块儿常年不见阳光的地方,成了她身上最女性化的部位。 低头便能展示柔弱,但王大壮常常把头扬得高高地,就是不露怯。 家长会在漫长地进行,时间早就从一点半,到两点半,直到四点,五点。 许栩最开始故意离江为谦远远的,不让胡大山来的时候看见他生意,可是空无一人的操场上,周围没有树荫遮挡,许栩被环绕晾晒,快晒成咸鱼干儿,都没见胡大山来。 她手里拿着手机,停在和大山的QQ聊天界面,上面有很多句:大山,你在哪儿?你是临时有事儿吗? 直到:你再不出现我就生气了!胡大山,我真生气了! 许栩耐心渐失,江为谦默默陪伴她,逐渐挪近距离,见许栩不介意,慢慢再挪,直到挪到许栩身边一米距离。 “你在哭吗?”江为谦意外地发现。 许栩不理,时而吸鼻子,怎么也掩盖不住的伤心。 江为谦不说话,默默地用身体给她挡住太阳,也离她更远一些,好似给她独处的空间,又不离太远,怕她觉得孤单。 操场,很空。 许栩的心很空,她本来以为的会很满,但直到她等到绝望,胡大山都没有出现。 他不喜欢我吗?都是我多想了? 第二十二章 风口上的猪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与此同时,校门口外十字路口,有一个男生在踌躇,他就是胡大山。 平头胖胖在他身边,他跟着大哥来到五中附近,却发现老大停在半路。 “老大,怎么不走了?” 胡大山蹲在马路牙子上,“你跟着我干嘛?回去!” “大哥,你找许栩,我就找蓝圣啊。” “你傻不傻,她又不在学校。” “是哦。”胖胖抠自己短寸的头皮,挠得簌簌响,“那我帮你追许栩。” “追屁追,你走,别碍我眼。” 胖胖吸溜不存在的鼻涕,“大哥,你嫌弃我啊?猴子说你变了,你还真的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女人的影响太大了!” 胡大山站起来,拍胖胖的脑壳,跟拍西瓜似的,“猴子跟你说了些什么,你长点脑子,我说让你回去就回去,我现在有事。” “大哥,我走可以,你得把我嫂子追回来啊。” “要你说!” 胡大山还想拍胖胖,胖胖灵活闪躲,溜了。 剩胡大山一个人,他迈着长腿左右游荡,其实他长得不丑,浑身自由中带着点流行。 这个时期正是韩流最火的时候,许栩的老公一天一个换,出新男团、新韩剧就精神出轨一次,胡大山还真有点明星相… 当然是低配版的。 胡大山犹豫许久,拿出手机,上面有许栩发来的消息。 唉,一开始就是玩玩,怎么就认真了? 为什么? 他一个混混头子,没想过读书考大学,以后也不知道干什么,眼下活一天看一天,一切随心所欲。 家里没人管他,唯一的亲人是年迈的奶奶,有点不多的养老金,现在还在种菜、捡废纸壳卖钱。 义务教育结束后,他估计要在这个小镇找点苦力活儿,根本没什么美好未来可言。 许栩跟着自己是没前途的,她以后要继续读书,她身边的朋友也不是胖胖、猴子… 只是,她是许栩。 心有点奇怪,依依不舍的感觉。 嘟嘟嘟嘟。 胡大山把手机贴在耳朵上,离他五百米距离的许栩正在校门口铁栅栏心灰意冷,旁边的江为谦一直默默陪伴。 咦,手机响了,是胡大山! 许栩马上接电话,放在耳朵上却一声不吭。 呼,呼。 微弱的呼吸声。 “许栩,是我。”胡大山冷静的声音终于从电话里传来。 “我知道。” 许栩大松一口气,但只是弱弱地回应,然后眼神向下,不敢看面前的路。 “许栩,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许栩沉默,不说话,上牙咬一下下嘴唇,耳朵里又没了声音,你是在退缩吗? 许栩气愤,“我喜欢谁,你不知道吗?你故意要我先说吗?你太过分了!” 声音越说越大,底气却越来越不足,声线在劈叉,露出她慌乱的内心马脚。 江为谦听到了,默默地移开,还是别偷听了.....不,我的女孩不能被欺负。于是他又走回原地,在许栩身边,静静守护。 守护别人的爱情。 滴答。 一定是有什么话掉落进了汪洋大海,不然为什么许栩的脸突然绽放阳光。 她笑着说:“大山,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就算不改变也没事,我只希望你永远在我身边别离开,被抛弃的感觉太糟了。” “好。” 胡大山腼腆一笑,居然有些可爱,他脸上浅浅的梨涡也罕见地跑了出来,“许栩,你很好,我不想耽误你,你等我变好,到时候我再追你,不管你去哪一所大学,我一定不和你分开。” “到时候?为什么不现在?”许栩嘟嘴。 胡大山安慰,“许栩,好好学习,发光发热,我会做你背后的男人。” 肉麻…但是我喜欢。 许栩犯起花痴,开始在电话里撒起娇来,一些娇滴滴、嗲嗲的拟声词不断从嘴里发出,送到电话那头。 江为谦脚步凌乱,发梢缠绕,大脑容量显示了内存告急。 直到许栩挂了电话,一脸的幸福笑容,江为谦咳咳两下,拉回她的沉浸。 “许栩,成绩出来了,你要看吗?” “啊?”许栩一秒回归现实,露出懵逼的脸,“我,我,我考得怎么样?” 手指相交,忐忑。 江为谦拿起手机,上面是江妈发给他的图片,然后点开大图给许栩看。 许栩探头,一科一科看,越看越惊喜,“哇,我考了480,我真厉害。” “比我估的分少一点,但还有提升的空间,很大。” 咕咚。 许栩吞口水,然后摆摆手,“还有时间,我下次会更好。” “所以,去我家吧,我给你补习。” “这不好吧?”许栩退后一步,又想起江为谦喜欢自己的事实。 “我妈是语文老师,我爸是数学教授,我是清华保送,你还能找到比我更好的补习机构吗?而且不要钱,饮料零食管够。” “你图什么?”许栩坚信不疑。 “我妈她......她觉得我没朋友,担心我心理有问题,让我邀请同学到家里做客,她做的点心蛋糕还不错,不吃白不吃。” 江为谦快速编好瞎话,脑中回忆起的是江妈对未来儿媳妇的谄媚表情。 “所以,要我帮你?” “我家很适合补习,不骗你。” 他一脸认真,许栩回忆起刚才胡大山跟她说的话:许栩,好好学习,考上好的大学,我也会努力的,毕业后我们就在一起..... “好!我答应你,但是.....我得跟圣哥、游远一起。” “可....可以。”江为谦硬着头皮答应。 “好吧......家长会怎么还没开完?” 许栩掩饰自己声音里的一点尴尬,面对一个喜欢自己的男生,自己心里却装着另一个男生,这种关系真是....小小年纪的她,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事情。 好在,圣哥马上统考了,应该就回学校了。 诶?后面还有校考,她是不是没那么快回来啊?OMG! 许栩跟江为谦并排,谁也不说话,走到楼层走廊时,与蓝圣相遇。 蓝圣看只有她俩,内心暗喜:江为谦赢了,穿越任务完成! 江为谦看出暗爽的蓝圣,微表情提醒她,一直跟她狂眨眼,但蓝圣愣神,直直盯着他,“江为谦,你的眼睛怎么了?” “进沙子了。”江为谦面无表情的。 蓝圣激动,支损招,“许栩,快给他吹一吹!” 推搡着她,要往江为谦身上撞,许栩挣脱,江为谦说话,“好,好了,现在没沙子了。” “哦,好吧。” 三人尴尬。 这时游远和江妈从后门猫腰偷跑出来,遇到三人,双双惊喜。 “小虚,回来了!” “小虚?”许栩疑惑。 江为谦咳嗽,“妈,在外面叫我全名吧,这名字太误导了。” 江妈眨眨眼,跟许栩使暗号,许栩get不到。 江妈直接上前握住她的手,“到阿姨家喝汤吧,阿姨煲的汤好喝极了,还是你喜欢吃甜食,我烘焙也是一绝,或者你喜欢吃辣的?” 江为谦:“她喜欢香菜!” 江妈激动:“共同爱好!” 许栩的手被江妈揉搓,十分亲昵,她只好礼貌地回:“谢谢阿姨,谢谢你的好意,之后的补习就打扰您了。” “啊?” 江为谦上前把江妈的手拽回来,解释:“我邀请他们去我家补习,冲刺高考。” “好啊,太好了!什么时候来?我提前准备。”江妈撸袖子,现在就想大干一场。 江为谦拉扯她的短大衣下摆,一字一顿的强调,“之后时间合适的时候。” 许栩点点头,“等蓝圣考完艺考后。” 所有人目光移至蓝圣。 蓝圣疯狂点头,“我一定尽快,不耽误大家.....的学习。” “好,就这样说定了!”江妈当机立断。 蓝圣好奇,小声嘀咕:“家长会还没结束,怎么就出来了?” 过程中没看懂游远的提醒,蓝圣张着一张天真的嘴脸,拉爆了江妈的导火索。 江妈突然上手拧江为谦的耳朵,动作粗鲁,其实不疼。 江为谦梗着脖子,“啊?” “你个小子,敢交白卷了!还全科白卷,让我怎么在教室里待得下,之前还分享了教育经验,结果教育出交白卷的孩子,你是保送了就骄傲自满了?我跟你爸取这个名字是为什么,你不清楚?” “诶诶诶。” 江妈的手渐渐地使上劲,江为谦被拽着,看着许栩、蓝圣和游远能吞下拳头的大嘴,解释:“我这两天身体不舒服,在考场睡过了,一觉醒来考试时间就结束了,所以是白卷。” “不舒服你就请假呗,坚持考试就是为了交“全科”白卷?” 江妈了解自己的儿子,绝不会被简单的借口蒙骗。 江为谦只好耳语一番,江妈愤怒的眼神才恢复过来,“这样啊?回去我跟你爸商量后再给你治罪!你,这段时间乖乖的,把许栩、游远、蓝...圣的成绩提上来,以后上了大学友谊维持嘛。” “我知道了,妈。” 江妈收回手,终于恢复优雅,她整理衣服,“这教室我是没脸回去了,我先溜了,回去给你爸熬汤,你晚上早点回来,我发现你越来越不愿在家待着了,我们没逼你什么吧。” 嗯,没逼,但你们存在就是精神束缚。 这样想,可不敢这样说。江为谦温顺回答:“知道了,你走吧,我爸这周的课程结束了,从市里回来这会也差不多到家了,你快回去吧。要知道,孩子总有一天要离家的,老伴儿才是你晚年生活的大部分。” 江妈本来在忙着挑衣服上的毛球,听闻这话,用一根手指狠狠地戳了一下江为谦的头,“你小子!想让你爹分担一点我的战火呗,好了,我走了,再待下去要遭嫌了,走了,孩子们,记得来家里做客,我等你们,mua。” 江妈离去前,还做了个飞吻。 江为谦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许栩、蓝圣和游远却扑哧一声笑。 蓝圣:“阿姨真可爱。” 许栩点头,“对啊,比江小猪可爱太多了。” 蓝圣手肘怼一下许栩,“这样的家庭氛围好让人羡慕哦,你羡慕吗?” 她的话里有话,许栩根本没听出来,“当然羡慕啊,但没生在这样的家庭嘛。” “你还有....”蓝圣的话没说完。 “咳咳。” 江为谦和游远就制止了她,她只好暂停。 许栩回过头跟蓝圣说:“圣哥,考试加油!我相信你。” “我谢谢你。”蓝圣不耐烦,然后一秒崩出笑,“知道了,借你吉言。” 游远:“去江为谦家里补课的事,估计要等到三月了,等你美术校考结束。” 蓝圣挠挠耳朵,不在意地说:“不用那么晚,我已经决定了,参加完12月的美术统考,我就不考校考了,美院什么的,不去了。” 没想到是一颗炸弹。 许栩不解,“为什么?” 游远也是,“画画不是你的梦想吗?” “是啊!”蓝圣做出手势让大家冷静,“我要画画,但是只想上综合院校,美院不适合我,而且我已经想好以后的职业规划了。” 游远好奇,“是什么?” “嘿嘿,之后告诉你们!”蓝圣卖关子,“但是,这说明,许栩、游远,我们可以上一所大学了,开不开心,意不意外?” “耶,真好!但是,我考不上啊?” 许栩做出苦恼的表情,蓝圣拧她的肉脸,“不行也得行,给我往死里学!” 角落里,游远暗自欣喜,上翘的嘴角怎么也压不住。 蓝圣大笑,默默脑补自己的规划,既然知道未来是互联网时代,她就先下手为强了。 毕竟有句话是,站在风口,猪也能飞起来。 第二十三章 傻傻惹人爱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去市里的大巴车上,窗外是高速路间隙瞥见的绿色,蓝圣心里没有一丝凉意。 她胃里泛着恶心,不敢吃东西,也不敢看手机,手捂着嘴,心怕呕吐出来。 “这该死的晕车。” 小敬子在旁边关切,从书包里掏出塑料袋,“要不要睡一觉。” 蓝圣摇头,“睡不着,我还是静心躺躺吧,你这给我的塑料袋是想一清二楚我的呕吐物吗?” 白色,透明的塑料袋,是小敬子吃完包子剩的垃圾。 她捏回团,不好意思:“没有黑色的。” “逗你呢,你睡吧,我没事,老毛病了,怪我忘记吃晕车药。” “真的?” “真的。” 在蓝圣确信的表情下,小敬子在一摇一晃的车上睡得很香,蓝圣掏出有线耳机准备听歌,越扯越烦躁。 “冷静,几年后就有无线耳机了,我还能享受。” 蓝圣嘀嘀咕咕,随着耳机里轻缓的音乐传来,她渐渐安定下来。 一旦浮躁,听听古典音乐就好,巴赫G大调no.1是永远的神,音乐一起跟佛音似的,一秒超度。 她回想起前几天在五中的见面。 统考结束的校考不参加,说得轻松自信,但还是有诸多忐忑在心中。 上辈子她参加了校考,没考上某西南美院,这辈子虽然画技有提高,但她对美院的执念已经不深了。 蓝圣扪心自问。 不问画画带给她的是什么,而是她学会画画想带给别人什么。 恐怖片好看,游戏界面美丽,但社畜时候的她,会在半夜失眠的时候,点开一个个画治愈插画、小漫画的博主,看她们画的猫猫狗狗,和一些日常生活。 她需要这些零星温暖,也相信世界上还有其他人需要。 毕竟撕裂的只是生活的瞬间,在很多时候时间都是被撑开摊平的。 所有刻骨铭心都会被一一抚平,然后在夜深人静独处时,回忆起路口刚好变绿的红绿灯、街角夫妻早餐店,和小院儿搂着柯基吹风的某个下午。 给世界带去爱,向生活回弹善意,是蓝圣此刻更乐意的事。 努力、拼搏自然不会少,但这不是生活的全部,她不再躺平当咸鱼,而是要闻闻咸腥味儿、油烟味的普通生活。 等高考结束后,她决定在网络上更新小漫画,画画平凡的声音,画画爱的声音。 画画已经教会她很多,之后就用热爱浇灌就好了。 妈妈。 或许画家只是画画的人的称谓,不是什么社会地位的象征,我的梦想不够伟大,但我知道你会为我骄傲。 “喂,蓝圣,醒一醒,到了!” 嗯? 睁开眼,是大巴车上的混乱,同学们背着画板在排队下车,小敬子的脸离自己很近,她边收拾东西边说话,“是不是还不舒服?老师说下车就是民宿,等中午吃完饭,我们可以在大学城附近逛逛,看看环境。” “哦,好的。”蓝圣伸懒腰站起来,也背包下车。 还是程老师和小李老师带队,同学们跟着老师过马路、路过小食摊。 咕咕。 蓝圣的肚子叫了,只能强忍着不掉队。 直到所有人走到小区保安亭,程老师手里打着电话,不一会来了一个中年女人,跟保安说了几句,栅栏打开,他们才进去。 所谓的民宿,是在一个小区里,好像还是个中端别墅区。 中年女人跟老师们沟通,带到目的地,说了些热水、厕所、宽带问题就走了。 程老师叉腰,发话。 “先放东西,楼上的房间多,住女生,两人一屋,楼下的房间是男生和老师们的,分好房间就可以自由行动,记得我们的宵禁是九点,电话保持畅通,都是十七八岁的人,知道考试的重要性,不要乱来哈。” “知道了,程大啰嗦。” 汪歌伸舌头,做鬼脸,拉着小敬子的手小声说:“吃好的!” “看在明天要考试,我先放过你,等成绩出来了跟你算帐!” “略。”汪歌完全没放心上。 同学们也是,跟放风的精神病人似的,一个个彰显孩子天性。 汪歌的短发看起来就很飒,她雷厉风行地安排,“大学城好多学校,我们可以去转转美院、重本大学,提前了解下。” “好啊。”小敬子看蓝圣,“一起呗,以后说不定都是校友。” “好。”蓝圣虽然答应着,但想到的是… 曾经大学室友也是,说着不分开,结果一毕业就几南几北分开,两三年也见不了面。 而且这辈子,我才不要留在市里,我得去大城市! 蓝圣坚定内心,所以只是随大流、走马观花看了一下,还边委婉地提醒她们,“美术行业的就业前景不是特别好......多在设计、建筑或教育行业,想成为独立的个体户,靠美术吃饭,要加油哦。” 汪歌是个二次元迷,“我以后要做游戏和动画,竞争大也去!” 白赟也直爽,“学画画不就是为了考个好大学嘛,要只凭文化我不知道能不能上个二本,反正我肯定是走综合大学的,未来职业嘛,走一步看一步啦,目前先考个重本。” 蓝圣点点头,赞叹还算有规划,那小敬子呢? 只见小敬子一脸纠结,“蓝圣,你觉得我适合什么职业?” 白赟很不理解,“啊,这是你的未来,为什么问蓝圣?” “对啊。”蓝圣和汪歌点头。 小敬子手指又弹钢琴了,动来动去,跟蠕动的小蚯蚓似的,“我没想好,到时候看家里的建议,好就业的。” 唉,老毛病又犯了。 只见白赟啪一下拍上小敬子,“你的未来,是你的!” 汪歌照做,再次给小敬子一暴击,她肩膀吃痛,还没缓过神来,蓝圣依葫芦画瓢。 彼此眼神里都是坚毅。 咕咚,小敬子犯怂吞口水。 后来四人在小区附近进了家大盘鸡店,简单吃了点,在大学城里的步行街逛了逛,就早早回去存蓄体力,为第二天的考试做准备了。 次日稀稀拉拉地到来,民宿窗外,抬头见天,一片阴,要下不下雨的样子。 画室所有同学又背着大包小包,一副农民工进城的样子,聚集在教学楼面前待命。 蓝圣微微有点感冒,估计昨晚踢被子了。 吸溜,现场人多,不能丢脸。 可是之后就昏昏沉沉、紧锣密鼓,一切跟按了快进键似的,咻一下飞过了。 因为都跟七年前一样,蓝圣一瞬间失去了真实感,眼前跟看电影似的。 唰唰刷。 先考素描,再考水粉,最后考速写。熟悉的女人照片,熟悉的瓷瓶花朵,熟悉的站坐蹲三人速写。 蓝圣一一交出了比七年前更满意的作品,直到她停下8b铅笔,点上白色高光,和用橡皮擦掉辅助线。 叮铃铃,考试结束。 蓝圣再次随人流回到之前的平地,程老师热情、紧张地关切,询问了考题,开始和同学们分析起该怎么构图和刻画比较好。 蓝圣的感冒越发严重,头有点重。 一切结束得太快。 同学们结束考试后也呈现出千奇百态,有的兴高采烈,有的一脸怀疑,有的还很懵。 站着的地盘是那个,但也变了。 只见肮脏不已,出现了许多垃圾,这些几个小时前还被人好好放在背包里的颜料、水桶、画架,甚至是画板,现在全被遗弃扔在地上。 颜料弄得地上到处都是,清洁阿姨搬来一个大桶,在处理这些废弃物。 程老师不忿,“刚考完试就扔,这些人肯定不是热爱。” 其实,现实中许多学美术的人都是因为成绩不好,真正想成为画家的少之又少,他们的做法或许可以理解,无用的东西背回去还是挺重的。 小敬子考完试一直没说话,不会是没考好吧?蓝圣蹑手蹑脚戳了她的脸,问:“怎么了?你也想扔?” “不是,我想捡,多浪费啊,颜料好多都是新的,一罐罐的。” 小敬子一脸心痛,不像是在开玩笑。 她是热爱的其中一个。 蓝圣摸额,那.....“考得怎么样?看见女人头有没有吓一跳。” “吓了好大一跳,但很快我就冷静了,不能慌,结果画完一看,挺好的,关系、结构和系统弄好,万变不离其宗。” 蓝圣满意微笑,很欣慰,“你这样说,还真有种老师的感觉,说不定当美术老师是你的使命。” “真的吗?” 小敬子开心,“昨天你们说的话,我也有思考,家里人说女孩子成为老师很好,在相亲市场好嫁,而且有寒暑假,能照顾家里老公和小孩,又不是语数外,平时也不累,可以回家做饭什么的,所以.....” “啥?你当老师是为了这?”蓝圣怒目,第一个不答应,还能放任这种老旧思想? “不不不,虽然亲戚这么说,但家里人是支持我做喜欢的事的,只是我发现我喜欢跟小朋友在一起,做一名老师也很有成就感,或许我真的会成为一名优秀的美术老师,在每一个自由的小孩儿心里种下一颗美的种子。” 小敬子说着,眼神飘忽,开始向往未来,露出自信的笑容。 蓝圣弯唇,好似眼前的画面有些发热和扭曲。 真好啊,一切都在变好。 希望小敬子的统考成绩很棒,不要让她失望了。 这时沈思天默默蠕动过来,真是蠕动,跟只缩在壳里的蜗牛似的。 他站在小敬子面前,“小敬,考试考得怎么样?” “还可以,你呢?” “我也可以,我有完整完成,没有瞌睡和走神。” 小敬子夸张,“那真是太好了,凭你的水平和天赋,一定是好成绩。” “谢谢,谢谢。”沈思天又不自知地羞红了脸,支支吾吾起来。 蓝圣默默移动到一旁,掏出手机跟许栩和游远报备。她点开三人独有的QQ群——清华北大不是梦群,噼里啪啦打字:我蓝汉三就要回来了! 游远秒回:恭喜! 许栩:啊啊啊啊啊,激动。 蓝圣噗嗤一笑,“没白疼你们。” 然后继续打字:江家补习班也要红红火火张罗起来了,择日不如撞日,从明天开始吧! 许栩:圣哥,你太爱学习了吧?明天可是期末考试。 蓝圣:一模才完,又考? 游远:期末考试怎么能跳过呢?但好在题不难,走个形式,也让学生拿成绩回去好过年。 蓝圣一拍脑袋,“对哦,寒假一来,就要春节啦!” 蓝圣打字:那我就先不回学校了,咱们直接寒假见,江家补习班见。 许栩:喂喂喂,我也不想考试。 蓝圣:没门! 蓝圣吐吐舌头,“嘻嘻,我考不就露馅了吗?再简单我都不考,还是寒假先抱大腿恢复武功了再叱咤江湖,哈哈哈哈。” 某人径直在平地上叉腰,大笑,畅想未来。 在她稍远处,片刻前沈思天终于支支吾吾出:“我能约你看电影吗?” “什么电影?”小敬子不解,“有什么好看的吗?” “你喜欢的,随便什么都可以。” “那看哥斯拉?我特别喜欢美国的怪兽片,那特效和场面绝了。” 小敬子大谈特谈,没有一丝暧昧的旖旎,坦坦荡荡。 此时蓝圣的笑声传来,沈思天一激灵,马上补充:“我约过蓝圣,她说不喜欢看电影,所以就咱们去,行吗?” 卑微小沈,在线无中生有,可不知自己掉进了火坑。 推小敬子往友谊那边偏离。 喜欢不会先约别人再约自己吧?一定是坚固的友谊,在套牢我们。 “好啊!”小傻瓜小敬子露出大白牙,笑得很开心。 沈思天也笑,腼腆中羞涩,是蔬菜中的笨笨瓜,外表和内心都傻透了,吃起来涩嘴。 呕。 第二十四章 沉默而恒久的爱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回到小镇,终于能有一天假期。 蓝圣躺在鸟笼子底下,看着笼子里关着的光球,里面有许多黑点点,她站起来用手摸。 烫。 伸回手,蓝圣捡起枕头边的手机,翘着二郎腿,用7年后刷大屏幕的姿势刷着这个充话费送的智能手机。 它是智能手机和外婆用的小灵通的中间体,关机键很大,屏幕很迟钝,用浏览器要转许久。 点出清华北大不是梦群,里面安安静静。 反而是画室群里热热闹闹。 昨天,一下大巴车就看见等在那儿的章老师,他还是严肃着脸,不给同学们一点喘息,“明天放假一天,后天要继续考美院的人,早上九点画室集合。” 唉,同学们一片唉声叹气。 三分之一的得瑟起来,“哎呀,我不考美院,我放假了!” 章老师继续补充,“不考美院的,我都跟学校商量好了,只有一天的假期,第二天回学校照常上课。” “不能等开学吗?这都在期末考,回去干啥啊。” 咳。 章老师仿佛要把嗓子里的老痰咳出来,“高考不是儿戏,我也会给家长发短信,别想着偷懒。” 程老师角落偷笑,同学们不敢对章老师发火,便只好怒视他这个背锅侠。 只见他左右手放在鼻子上,做出讨打的表情,肆意拉仇恨。 小敬子悄悄,“蓝圣,后天你来吗?” “我不来了。” “啊!” 白赟也回,“我也不来。” 小敬子转移,“你画得那么好,怎么不考了?” “我回去好好搞文化,你是不是想考美院,想考就考啊?” “可是......” 蓝圣拉一下汪歌,汪歌会意,“我要考美院,咱们一起。” “真的吗?太好了,但是蓝圣你真的想好了吗?” “想好了,真真的。”蓝圣拍拍胸脯,保证。 小敬子:“真羡慕你,总是那么有主见。” “你也有主见,大胆一点就行。” 蓝圣跟她说着,眼神往周围瞟,诶!看到了目标对象,沈思天。 蓝圣敷衍,“我去上厕所,你们先聊。” 却半弓着身子走到了男生一堆,一直暗中观察的沈思天自然看见了蓝圣,很抗拒的。 “你过来做什么?你太明显了,小敬会知道的。” 蓝圣后瞧,小敬子跟汪歌聊得起劲,一巴掌拍在沈思天手臂上,“你想太多了!你考不考美院?” “小敬考吗?”沈思天犹豫不决,薛定谔的去和不去。 蓝圣撇嘴,“你自己的意思呢?” “我啊,老师们都建议我考,我觉得比起综合大学,应该是美院适合我一点。” 当然咯,你去了美院,那是奇葩遇上奇葩,找到组织了,个体差异不大,就显正常了。 蓝圣嘱咐,“那好,小敬子托付给你了,好好对她,要多跟她交流画技,帮助她进步,知道吗?” “当然啦,保护小敬是我的使命,我一定会......” “好了好了,肉麻话跟小敬子说,我不听。”蓝圣做出抠耳朵里陈年耳屎的动作,彰显不耐烦和对情话的别扭。 她扭紧拳头,锤了一下他,兄弟间的信任,然后回到了小敬子那边。 现在,画室群里讨论得火热,也基本试探出了最后要考美院的人,大概有十个。 不一定是画的最好的人才考美院,但基本考美院的都是源于热爱,不是因为考学。 加油啊,美术生们。 “起啊。” 蓝圣从床上爬起来,找到那个空瘪的书包,再从书架上凭记忆找出课本和练习册。 近半年没有翻阅过,已经积满了灰尘。 蓝圣两本合上,轻拍,快速地捂鼻。 只见紧闭的房间内,升腾起漫天尘埃,犹如夜晚星辰,浪漫,但不健康。 咳咳。 忘了小时候粉尘过敏过一次了,蓝圣再不敢乱搞浪漫,她边咳嗽,边跑去拉开碎花窗帘,推开玻璃窗。 越过面前的棕色木栏,下面的菜市场喧闹声传来,一个凹下去的空地,密密麻麻的是卖菜的摊贩。 滴滴,公交车总站,传来发车的声音。 眼界高一点,望远一点,六七层高的民房后面,是不知道名字的山。 矮山,荒废的山,绿油油,默默旺盛的生命力。 噗噗噗噗噗噗噗。 像是几十个学生一起翻书的声音,这是左边一栋矮矮的自建房,楼顶养的一群鸽子。 它们每天有两次出来自由活动的时间,围着这个小空旷山坳,贴着周围的民房楼墙飞翔,由下到上,再由上到下。 每天这个时候,是自由的发声时刻。 蓝圣呆呆地看着,笑了,我的青春也在..... 哐当。 蓝圣回头,蓝爸手还放在门把手上,气氛一下紧张起来。 “我收到你们老师的短信了,明天你是去画室还是回学校,去画室又要交一两万,我挣点钱全被你.....”蓝爸叉腰,脸通红。 蓝圣摆手,“我不去,我回学校。” “唉?”蓝爸嘴里的话没秃噜完,一下子愣了,“你怎么又不去了?” “我想好好学习,这文化成绩需要好好提升。” 蓝爸眉毛wave一下,想通似的恍然,“你是不是又三心二次,一天一个想法了,现在又不当画家了,之前的钱白花了?” “没白花,没白花,你等着吧!等我高考给你惊喜。” “我看是惊吓。”蓝爸哐又一下砸门,蓝圣心肝儿颤抖。 太可怕了,我爸咬牙切齿的样子,手上激动的习惯动作,虽然没有真正打在身上,但总觉得那一天不远了。 咕咚,蓝圣吐口水。 可是七年后为什么爸爸突然就离开了呢?我要不要在现在问个清楚呢? 蓝圣踮脚尖,在增光瓦亮的瓷砖上,尽量不弄出声响,走过长长的走廊,只见客厅空无一人,难道在厨房里? “有事?” 蓝爸从厕所里出来,在蓝圣背后突然出声,蓝圣又被吓到,她冷静下来,“爸,我想跟你聊聊。” “聊?要钱吧。” “不是。” 蓝爸越过蓝圣,走到客厅里,坐在沙发上,拿起遥控器挑选电视,送了一记眼神给旁边,“说。” 蓝圣走过来,坐下,打腹稿,开口,“爸,你是不是想给我找个后妈?你找吧,我不介意。” 说出这话,她下了很大的决心。 谁不想自己的亲生爸妈幸福美满呢,只是妈妈已经走了很多年了,爸爸一个人…脾气暴可能是因为缺少能聊天的人吧? “我看你是吃饱了撑的,说些屁话。” 蓝爸耐心全无,不想理会蓝圣,开始专心看起电视。 蓝圣刚刚鼓起的勇气,又像是泄气的河豚了,不行,支棱起来。 “爸,我想认真地跟你聊一聊,你别把我当小孩儿,我们平等地说说话,行吗?” 蓝爸施舍给她一个眼神,“没什么可聊的。” 哎呀,蓝爸根本不信任她,蓝圣没办法,故技重施,“爸,我做了个梦,梦见几年后你失踪了,你不愿意见我,我不知道你现在心里是不是有什么放下一切的想法,我希望你寻求我的帮助,或许我可以帮你。” 蓝圣凑近,本想做朋友之间的亲呢之举,但是伸出去的手怎么也不敢拍在她爸身上,只好就近在桌上拿起苹果,递给蓝爸。 蓝爸愣神,“没洗。” “哦。”蓝圣收回来,在身上擦了几下,自顾自咔嚓咔嚓啃起来。 蓝爸做出地铁看手机老爷爷表情包,上前夺下了脏兮兮的苹果,开始正色她,“你做的梦?预知梦?” “那就是说,你真有这种想法咯,为什么呢?真是为了情吗?我支持的,只要不是毒后妈,我都能接受,更何况我也不是几岁小孩了,她也毒不死我。对了!家里的钱不能全转到她名下,我就这一个要求。” 啪。 “哎哟。” 蓝爸眼疾手快,一掌拍在蓝圣脑门上,蓝圣吃痛,开始碰瓷,“给钱,今天不给钱,我就不走了。” 顺势瘫倒在沙发上,蠕动,把沙发弄得皱皱巴巴的。 “哼。”蓝爸起身,短腿跨过去蓝圣露在外面的腿,去了厨房,声音从厨房传来,“几年后,我肯定退休了,我退休了你也别管我去哪儿玩,跟谁玩,我也想有自由。” “私奔?” “你。”蓝爸手里提着菜刀就跑了出来,隔空比划菜刀,吓唬她,“我跟你妈感情深厚,你别挑拨离间。” “这中元节过了,我妈的忌日生日都没到,说着你天天跟她沟通似的。” “你不懂,相爱之人,连鹊桥都能造,哪能被黄泉阻隔。”蓝爸居然说出文绉绉的话,然后自我满意、自我欣赏。 蓝圣氛围破坏者,“你有阴阳眼?厉害了!” 她跳起来,给亲爸竖大拇指,蓝爸白眼,又回到了厨房。 蓝圣去偷看蓝爸在厨房里忙活什么,只见深口锅里清澈见底的白水,里面躺着一条被开膛破肚,但是没被切成块儿的死鱼。 “真惨,爸,死鱼是养不活的。”蓝圣叭唧嘴。 蓝爸背对着她,不知道翻了多少白眼,“一会别喝。” 蓝圣嘟嘴,想离开,腿又撤回来,“爸,学校我过段时间再去,我想请个病假。” 蓝爸审视的眼神看过来,蓝圣一秒躲开,“我不去学校,我去图书馆自学,这都半年没上学了,跟不上,我先回忆回忆。” 蓝爸不说话,仍旧审视。 蓝圣冒汗,后背微湿,漫长的对峙下,蓝爸终于点头,“喝三碗,帮你请假。” “好.....” 姜还是老的辣。 蓝圣咕咚咕咚咕咚喝了三碗,最开始闭着眼以为会跟中药一样难喝,结果一口下去,蓝圣细细品味,“咦?还挺好喝。” “当然,原滋原味。”蓝爸翘起的眉毛稍,藏不住的自豪。 可不是原滋原味嘛,白水煮菜,吃的就是食材本身,这可不是厨艺的象征。 可蓝爸才不管。 直到蓝圣喝完下桌,蓝爸伸长筷子,在挑鱼身上最嫩的部位,很是淡然地说:“等我退休后,我要带你妈去旅游,年轻的时候答应她的,一直没实现,我觉得亏欠。” 蓝圣背对着他,不回头。 蓝爸的声音里,有她不熟悉的情感,她害怕转身后见到另一个他,脆弱的他。 爸爸怎么能是脆弱的呢,爸爸得是那个永远顶天立地的人。 蓝圣从喉咙里,不清不楚地,“嗯。” 然后想到什么,故意把气氛拉回来,“我之后省着点钱用,你带妈妈去环游世界吧。” “天真。”蓝爸鼻子发出嗤的声音,“把房子卖了,把你卖了,都没那么多钱。” 蓝圣回头,笑得脸皱成一团,“没钱挣嘛,看我的,别悄悄咪咪的,你女儿有点用,说不定你还是富负代呢。” “富负代是什么?” “我是富一代,你就是富负代嘛,等着我挣大钱,蓝董事长。” “切。”蓝爸鄙视,又露出自豪的无声大笑。 和小心翼翼地,眼角憋回的泪花。 第二十五章 孤单和有陪伴的日子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高三高三,这才是真正的高三生活。 晚睡、早起、努力学习。 蓝圣掐指一算,语、数、外、文综,她要把大部分时间花在数学和文综上。 语文对于中文系毕业的她,相对简单。英语大学她过了六级,虽然工作后运用不多,词汇量逐年下降,但补起来还算容易。 数学!高考后就没做过一道练习题,文综更是政治、历史、地理全忘。 家长会那天,跟教地理的文章大爷偶遇,他问的那道题,现在让蓝圣翻书做开卷考都找不到正确答案。 唉,难啊。 摇摇晃晃,蓝圣抓住扶手,在公交车上昏昏沉沉。 她家在小镇某号公交车终点站,去公立图书馆需要坐四站,在某党校下车,走五百米,穿过一条月牙儿桥,拐个弯儿才到最终目的地。 公立图书馆有上自习的座位,但下午五点就关门,所以早上要开门就到达,不然一天学不够小时。 蓝爸帮她请了假,蓝圣第二天便背着书包来到了图书馆自习。 “啊。” 蓝圣进了门,一楼是阅览室,目之所及全是大爷,蓝圣背着鼓鼓的书包,在一群白发苍苍大中,格外有活力。 “真是活到老学到老啊。” 一个个老花眼镜使得上好,坐在一个大方桌四周,两台台式老旧台灯照耀,让他们熠熠生辉的是对知识的纯粹。 蓝圣走上楼梯,小镇的图书馆不会有多高级,这一栋民房五层楼,只有一楼、四楼、五楼是图书馆,其他层是家私人医院。 从一楼走上去,就是空楼梯间,每一层楼要推开一道重重的门,才能到达目的地。 蓝圣走到最高层——五楼,那有开放的自习室。 今天是周三,自习室里的人很少,蓝圣走到窗边坐下。 看守的人守着张旧桌子,在无声玩手机,抬头看了蓝圣一眼,就继续自己动作了。 别的不说,蓝圣长得很有欺骗性,肉肉圆圆的小个子,看起来文文静静的,肯定不是报复社会的歹徒。 她坐下,从姜黄色的书包里把全部书籍掏出来,书包顿时软了,犹如被挖走内脏的野兽。 只剩下五个月时间,要刷完一整套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已经不够时间,所以蓝圣买了中学教材全解的数学、英语真题卷、语文基础知识手册、文综知识点随身宝典等。 在她看来,每科只需要一本练习册和知识点总结就好,完全吃透。 题海战术适合时间充裕的学生,对于她这种,高中三年知识全部忘却的来说,搭建起整体构架更有用。 今天的主要任务是背政治,蓝圣需要边抄边记,于是左手辅导书,右手笔记本,她一字一句地写起来。 【如何继承传统文化,发挥传统知识的积极作用? 正确的态度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批判继承,古为今用。 面对传统文化,要辩证地认识它在现实生活中的作用......... 对于传统文化中符合社会发展要求的、积极向上的内容,应该继续保持和发扬;对于传统文化中不符合社会发展要求的、落后的、腐朽的东西,必须移风易俗,自觉地加以改造或剔除。】 “好难哦。” 蓝圣头大,用签字笔指着笔记本上的誊抄一字一字地重复。 为了在短暂的考试时间内抓住更多点,也不要用白话让改卷老师读不懂你的意思,最保险的办法就是把整句都背下来才行。 一个字都不要错。 蓝圣喃喃自语,不自觉地翻白眼,看向脑门上的刘海,像是传输内力一般,送进上面的记忆皿。 早上九点来的,到十一点半时,蓝圣只背了半个单元的知识量,看看手机时间,摸摸肚子,“饿了,吃饱了再背。” 蓝圣站起来,把东西放在原地,下楼。 一楼的大爷少了三分之二,估计也是回家吃饭了。 “哎呀。” 蓝圣站立,“绿色消费的核心是.....可持续发展,科学发展观的本质和核心是以人为本,三个代表.....” 再现马冬梅的记忆力,她只好边念边走路。 这座小镇,拥有着最好吃的便宜食物,随便一家小店,便物美价廉、一饱口福。 这是一家面馆,一般叫面馆的,里面也卖米线米粉和抄手砂锅一类,有的甚至还有豆花饭。 墙上大大的菜单密密麻麻,至少有五十种,但都是哨子在变化,打底的都是那几种。 后面的价格一栏,贴着厚厚的大方块胶布,显示着十几年来价格的变化历程。 蓝圣捏着下巴回想,好像小学的时候二两小面才一块五?现在素面已经七块钱了,加哨子就更贵了。 但7年后,加哨子的都十七八、过二十了。 唉。 餐馆里人少,蓝圣静静等着她的清汤酸菜米粉,手里打字在QQ群里蹦跶。 还没到12点,根本没人理她。 吸溜。 真好吃,手工制作的米粉很软,没有多余的胶质,酸菜汤底清淡开胃,加点陈醋,瞬间升华整碗。 这口小镇家乡味,也是到了省市就吃不到了。省市的米粉都是机器打出来的,吃一口像是吃塑料胶皮。 算了,不吐槽了。 吃完继续奋斗,下午的次要任务是背一小时单词、背语文古诗词,主要任务是克服一些数学题,进行小部分题海战术.....在五点钟前尽量多完成一点事。 蓝圣迈着沉重而又坚定的步伐,走向图书馆大门。 与此同时,在严家小卖部,校花严阿纯今天也没有去学校。 她穿着一双深红色毛线拖鞋,身上很厚的是一套粉色夹袄睡衣,要不是自然棕色顺滑的长发披肩,背影跟普通中年妇女一样。 玻璃烟柜后面的是严妈,她留着一头小卷短发,穿着同样的蓝色夹袄睡衣,宽大过长的袖子折了三折,露出里面的线衣,仔细一看衣领,哦,这还是一件男士的睡衣。 “妈,我要去北京参加艺考。” 严妈瞥一眼,认真:“那不是一笔小钱。” “我都没有参加补习班,自己学的,这趟去北京只是付交通和住宿费。” “你考上了还要交昂贵的学费,之后找不到工作回来看店吗?更何况你没老师带,你觉得自己能考上?” “试试才知道行不行,小时候你不是支持我唱歌跳舞嘛,怎么现在又不同意了?” “那是小时候,培养兴趣,谁知道你还要当演员,我们这普通小老百姓家庭怎么飞得出明星?” 严妈两手放在柜子上,跟严阿纯对看,谁也不后退。 严阿纯大拇指甲盖死死地碾食指,不是与狂风暴雨战斗,而是被无数绵里针扎的酸楚。 一瞬沉默,严妈从背后的饮料架子上拿出一瓶可乐递给严阿纯,“你小时候最喜欢喝,为了考试再也没喝过,你都瘦成皮包骨了。” 严阿纯不接,“胖,要保持身材。” “你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看着你心疼,你就非要当演员?” 严阿纯低头,点头,然后揪衣服兜儿上的毛球。 这件睡衣看着就很旧了,围成方形的针脚漏了,兜儿的一角飞了起来,装不下什么东西。 “唉,去吧,回来给你做红烧肉,这瓶可乐是零度的,喝了不胖。”严妈坚持。 “真的!”严阿纯蹦着拥抱严妈,一米六八的个儿,严妈把头靠在她肩上,也把可乐放进她的怀里。 “妈,我一定会成为大明星的,等我挣大钱,给你买别墅。” 严妈轻轻拍严阿纯的后背,像小时候抚慰她睡觉时摇的蒲扇,“其实你爸跟我早就想好了,追你的梦想去,我们支持你,以后不管有没有出息,都是我们的好女儿,我们不看那个。” 抱着矮矮胖胖的妈妈,严阿纯流下泪水,说服父母的过程很容易,她本来还打算运用演技争取一下机会,结果没用上。 可再纯熟的技艺在真情面前仍是逊色的。 世上最伟大的就是父母,亲情是上帝赋予的最强共建魔力。 北电中戏表演班的招生考试在二月,严阿纯为此要备考和准备资金。 她从小热爱看选秀节目,自学成才会化妆打扮,更是在业余舞蹈、歌唱班进修至专业入门级别,可要与全国几万人的艺考生竞争,她缺少很多资源和信息渠道。 以卵击石。 严阿纯有孤注一掷的决心。 决定去北京前有很多犹豫,担心自己没有演技,担心没有金钱支持,担心父母不同意,担心周围同学的嘲笑。 只要放弃,做个普通高考生,这些问题就迎刃而解。 可是她不能,她对这条路有冥冥之中的笃信感,可以说是命中注定的宿命使然,不当演员,她不知道这个世界能给她的另一种可能性是什么。 所以,就做吧,一切等做了再说。 严阿纯和妈妈相拥,货架尽头的薯片区域,一道串珠帘子相隔,严爸在听墙角。 他不能漏出脸,只能偷偷耳朵贴墙,“怎么不说话了?结束了吗?老婆子有没有把我想说的话说完,真是急死我了。” 他嘀嘀咕咕的,一套更大的灰色睡衣夹袄套在身上,跟严妈严阿纯一个套路,实力诠释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老板,来瓶矿泉水。” 一位路过的小伙子走进,看着眼前和睦感动的场面懵逼,严妈和严阿纯双双转头,但没有松手。 严妈:“地上的,自己拿。” 严阿纯:“2块。” 小伙子“哦哦”,从钱包里掏出零钱。 严爸从珠帘后出来,主动递给顾客,“真是,客人就是上帝,你俩抱够了没?” 小伙子拿好东西,哈腰离开,“没事没事,你们继续。” 严爸严妈严阿纯三人相视一笑,母女俩终于松开手,严阿纯顺势把鼻涕蹭在妈妈身上,妈妈做出嫌弃表情。 “多大了,还这么邋遢,女明星!” “不管多大,还是您的宝贝女儿,不是?” 严爸应和,“当然当热。”一副强行进入聊天群的视角。 噗嗤。 三人喜笑颜开。 第二十六章 潋滟青春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嘟嘟,喇叭声。 一辆黑色高级轿车驶进,宫廷风的铁门顿时两边打开,映入眼前的是一幢耸立进灰暗夜空的恢宏别墅,周围有茂密森天的百年大树。 这是尚家别墅。 向上看,二楼有扇亮着光的磨砂玻璃。 透过窗,尚杭甄正闷在房间里,用被子盖头,只露出腿在外面。 咚咚。 有人敲门,“少爷,晚饭时间到了。” “不吃不吃不吃。” “少爷.....” 哐当。 之前跟蓝圣对峙的气质男人小叔叔出现,“马上给我出来吃饭,给你十分钟,不下来我就把你丢出国。” “不。” 哐当,小叔叔再次关门,留尚杭甄一个人闷声,犹如死鱼静静躺了八分钟,他终于翻开朝天被,穿上拖鞋,打开房门下楼。 “我可不是怕了,我只是不想离开蓝圣。” 饭桌上,小叔叔已经落座,桌上摆着四五道硬菜,尚杭甄静声。 “吃吧。” 小叔叔发话,他才敢拿起筷子夹菜,一个一八几的肌肉男,畏畏缩缩,不敢大动作现眼,却仍旧不小心和小叔叔筷子打架。 小叔叔让他,问起家常,“高三了,高考能考多少分?” “不知道。” “以后准备去哪个国家?” 尚杭甄皱眉,又忍住,“我真的不想出国,我不能不出国吗?” “国内你只能上个专科,不能丢尚家的脸,出国镀金几年,回来直接进公司。” 尚杭甄坐的花梨木凳子,像是生虫长蛆,让他屁股生疮,扭来扭去,他撒娇:“我也不想进公司,我就不能按自己想法活嘛。” “你对未来有规划吗?你活一天算一天,只知道跟在女孩子屁股后面,听说她成绩很好,你就不能学点好的?” “我不是学习的那块料嘛,我知道蓝圣喜欢成绩好的,我做不到嘛。” 尚杭甄低头,默默数碗里的白饭。 小叔叔掏出手机,噼里啪啦打字,不一会又放回桌上。 “你要是二模考进前五百名,蓝圣说跟你一起去游乐园。” “你忽悠我。” “真的。”小叔叔点开通讯录,展示蓝圣的电话页面,“她答应我了,不信你去问她。” 尚杭甄站起来,“你怎么有她的电话?她把我拉黑了,怎么不拉黑你!” “因为.....我很有魅力,成熟的魅力,你太幼稚了,她才不喜欢你。” “不可能,我不信。” “爱信不信。”小叔叔夹起一根青菜,举过头,仰头张嘴接青菜,然后一口吞,“成熟的人的特点就是,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那我要怎么做才能让蓝圣喜欢我?小叔叔,你追女人很有经验的样子。” 咳咳,小叔叔仿佛被青菜呛住,“我的感情事你就不要管了。你现在的身份是学生,你只有做好分内工作,提高成绩,蓝圣就会对你另眼相看,而且我刚都跟她达成共识,只要你进前五百名,你们就可以去游乐园约会。” “约会!”尚杭甄瞬间脸红脖子粗,要灌一碗鸡汤才行,咕咚咕咚喝完后,做出酒辣的吸溜声。 “看我多厉害。” 小叔叔暗笑,奸计得逞的样子,“幸福是靠自己争取的,你的众多小婶婶可以证明。” 尚杭甄化动力为饭量,边吞饭边说:“叔叔,我要家教,每科都要!” “好,什么要求都答应你。” 在那之后,尚杭甄和一名秃头中年男老师,常常在书房里待到晚上九点,期间传来尚杭甄多次怒吼。 小叔叔身边的张管家不解,“少爷会不会打老师啊?” 小叔叔邪魅一笑,“别看老师秃,他年轻的时候是练擒拿的,杭甄打不过。” “那怎么不找个年轻温柔的女老师呢,少爷他专注力不够,女老师至少能让他反抗心思少一些。” “他自己要求的不要女老师,说女老师管不住他,而且.....他要为蓝圣守寡,远离女性生物。” “哦....这样说,那个女同学能管得住少爷,要真成了未来尚家的女主人,至少能督促少爷成长不是?” “哈哈。”小叔叔西装革履,漫步上楼,“你想多了,人家看不上他,而且年轻小孩,不像成年人那样势力、现实,钱和地位吸引不了别人。” 他已经走到二楼,张管家在一楼放声,眼睛眯成一条弯,“那我还真喜欢这姑娘了,希望少爷努力。” 小叔叔无声微笑,给张管家一个认可的眼神。 谁知隔墙有耳,朝南位置一间房间内传出歇斯底里的呐喊。 “我在努力了,老张!” 张管家小步踱到楼梯下,“是的,少爷厉害。” 然后捂嘴偷笑。 同样的一天,要问蓝圣是怎么过的? 她一定会告诉你:跟昨天一样。 若继续问昨天是怎么过的?她会答跟前天一样。 她最近都是这个状态,两点一线。 早上八点坐公交车去图书馆,五点闭馆后找个咖啡店继续学习,到晚上九点再坐公交车回家。 现在是下午四点五十分,蓝圣站起来开始收拾桌上摆得乱七八糟的参考书、教辅资料。 哗啦啦。 老旧的民房,陈旧的木架,发黄落灰的书籍随处摆放,空气中散发一股书和时间握手言和的静谧味道。 配合着此刻窗外吹过的微风,黄葛树树枝之间分隔很开,树叶稀疏泄漏冬日阳光。 光穿过黑锈的铁窗,射到蓝圣面前的木课桌。 此刻宜闭眼,宜享受好时光。 滴滴滴哒哒哒。 好春光不如梦一场,梦里青草香,你把梦想带身上,蓝天白云青山绿水,还有清风吹~斜阳。 咦,怎么就春光灿烂猪八戒了,这是冬天啊! 蓝圣回过神来,图书管理员也开始催促了,“闭馆了,五点了。” “好,马上。” 乒里哐啷,所有东西一股脑抚进书包袋子里。 “叔叔再见。”蓝圣越过他,跑下楼。 某位追了两步,气急败坏:“诶,我才不到三十啊!。” 可蓝圣早就听不到了,她咚咚咚跑两百米,在月牙儿桥慢慢走。 这条桥在她小时候塌过,以至于新桥怎么加固,怎么不偷工减料,她还是不信。 拱形桥,起步和落步都要小心翼翼,心怕倒地。 今天她很急着赶路,为的是要去要得咖啡店,和市里回来的joy姐见面。 蓝圣拐弯,进入居民区,走到一个岔路口,推开深棕色大门,在迎面的吧台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 “joy姐,你回来了!” 长发绑成低马尾的joy姐从蒸汽奶泡机上抬起,大大圆圆的杏眼弯起,“来了,今天想喝什么?” 蓝圣背着书包,站立在笨重的大家伙机器后面看菜单,“都喝得差不多了,今天就喝第一次来的时候喝的杏仁拿铁好了。” “好,稍等。” 蓝圣背着重重的书包,也不放下,跟joy姐聊天,“我在图书馆学一个月了,五中也要放寒假了,我要跟同学一起去家里补课,明天开始就来不了这边了,我好想你的咖啡啊。” “对哦,你还是个学生,怎么就养起了喝咖啡的习惯了,少喝点咖啡吧,别长不高了。” 蓝圣苦笑,这不是七年前的低廉物价让自己实现了咖啡自由嘛,不然怎么喝得起哦。 “joy姐,你放心,我长不高不能怪咖啡,也不能怪各种零食,我的矮注定了,我现在可以肆意造作。” joy姐端出杏仁拿铁,“油嘴滑舌,小嘴儿叭叭能说。” 蓝圣颤颤巍巍挪动,看着可爱的拿铁,马克杯口要溢不溢,微微晃动还duangduang的,中间一颗千层桃心,犹如洋葱横切面,可爱得很。 “真是不舍得喝呢,但只有喝进肚子里,才能永恒它,我这肚子是个博物馆呢。” 呼呼。 蓝圣吸着咖啡液,一副美滋滋。 joy姐:“肚子博物馆?你当屁股是个摆设?” “哎呀,仙女是不拉屎的,joy姐你也不要说这么脏的词。”蓝圣假意嗔怪,然后和joy姐相视爆笑。 “好了,好学生快去学习吧,高考加油,让姐姐看看你的实力。” “一定!”蓝圣手指捏拳,做出保证后,就走进里面。 昏黄、暧昧的灯光,本是给谈情说爱的人酝酿情谊的,随处可见的干花、杂志、小搞怪摆件,也是供给顾客把玩的。 蓝圣走到熟悉的靠窗位置,joy姐自然地走过来,打开了又白又亮的顶灯,一秒破坏气氛。 她还端来了一壶热水,放在蓝圣的保温杯旁。 “谢谢。”蓝圣正拿出笔记本和铅笔袋。 joy姐微微点头,继续去顾她的店了,蓝圣开始继续埋头苦干,坠入题海战术。 今晚是个历史之夜。 上辈子的蓝圣,历史这门背背背的门科,她怎么都记不住年代和人名,朝代和名人也对不上,更不要说加上世界史了。 光是同一年,发生的事件也太多了..... 但24岁的蓝圣偶然在书店看到了一本漫画书,是位奇才画手用浅显易懂、搞怪有趣的漫画,把几千年历史和世界史串联了起来。 比如把复杂的东周列国比做一个班级,把楚汉之争用吸睛头条标题概括:败家子坑爹不求人,包工头怒掀造反潮;大哥刘三丢节操,楚霸王三犯傲娇;一个好汉三个帮等等。 当时蓝圣把书当漫画书看,却默默地梳理了一副好框架,还克服了死记年代人名的困难,懂得了历史的美。 所以,现在回到高三的蓝圣,决定把高中三年的历史书重学一遍,往简单框架里面添血肉,将历史丰满起来,便足够应付考试了。 蓝圣兴趣盎然,开始了拉历史书的漫长历程,一眨一眨眼,就宛如照相机,把它们一字一句刻进了心里,决心再也不忘。 因为作为中国人,永远不能忘记历史。 滴滴,手机QQ来了消息。 蓝圣拿出手机,蓝圣大海背景图上,显示时间已经九点过五分。 该回家了,蓝爸要担心了。 QQ清华北大不是梦群里,许栩在疯狂蹦跶。 许栩:圣哥,明天下午就考完最后一科了,我们要不要去庆祝一下寒假的到来啊! 游远:你怕是忘了,江为谦老师的恶补班无缝连接。 许栩:那明天晚上还有几个小时呢,我们去吃烧烤吧,我想喝啤酒。 蓝圣:小孩子家家的,喝什么酒,只能喝维怡豆奶。 许栩:意思是烧烤确定了!谢谢圣哥请客。 蓝圣用手指捏眉中,“这丫头,早就打着烧烤算盘了,喝酒只是个烟雾弹!算了....” 噼里啪啦,打字声。 许栩:好,你给我保证这次总分上二本线。 许栩:of course! 游远(默默):这次考试简单..... 许栩:游远你住口! 某位地位极低的男子,灰溜溜发表情包卖萌,试图躲过最毒许栩心,好在许栩早嘻嘻哈哈过去了。 此时,月牙儿桥上的月亮很亮,倒映在河面随风跳动的波纹上,仿佛月光也在舞动。 拨得蓝圣的心也悸动起来。 空气中有一股熟悉活力,在默默庆祝这荡在空中涩涩暖暖的青春。 蓝圣开心微笑,感谢命运让她感受今天。 第二十七章 girl power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五中,环状建筑物的最右端,是一个大土坑,筹备室内游泳池已经很多年,最近才零零碎碎有动工。 但因为全校的期末考试,又推迟了。 此时是这学期最后一天,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场。 许栩在考位上龙飞凤舞答着试卷,游远、江为谦,甚至严阿纯和尚杭甄都在认真考试。 这次期末考试,众人拿出了比一模更重视的态度,监考老师边巡逻边赞许。 走到尚杭甄的位置前,更是露出耕耘者的幸福喜悦。 尚杭甄虽然时不时咬咬签字笔头,但卷面不再是白白的空,他时不时写上几个字,一笔一画也谨慎地斟酌着。 看来为了和蓝圣去游乐园,他真的脱了层皮,就期待他的好成绩吧。 “离考试结束还有十分钟,大家看好时间,看看名字有没有忘了写。” 黑板上的圆钟滴答滴答,显示着时间的努力脚步。 许栩、游远、严阿纯、尚杭甄同时抬头。 许栩笑得很憨,想着放假;游远左右翻着试卷坚持,胸有成竹;严阿纯在草稿纸上估分,与时间赛跑;尚杭甄在用他的平凡脑子思考着最后一道大题,呃…浪费时间。 叮铃铃。 “时间到!都停笔。” 许栩啪放下笔,马上站起来,雀跃:“老师快收卷,放假了。” 随着“放假”二字出,积极分子都放肆起来,放眼望去,整个班级里根本没有抓紧在老师收卷时间继续答题的人。 所谓,会做的早就做了,不会的给再多时间也不会做。 监考老师摞起所有卷子,厚厚的一沓,这才露出大人对小孩的关爱笑容,“别太浪,要高考的人。” 嘻嘻哈哈,学生们才不管。 老师也不在意,摇头出了教室门,走出一股大佬气质。 “哼,我也有寒假,还不需要高考,你说气人不气人。” 许栩要走,甩不掉江为谦,只好和游远三人结伴,这时候尚杭甄背上名牌书包拦住许栩。 “你要去见蓝圣?我也去。” 他一把拉住许栩的粉色书包带子,许栩扯开,江为谦快速,“你干什么?” 尚杭甄薅开他,“兄弟,我不跟你抢女人,我只是要见蓝圣。” 江为谦被他这一句话弄懵,一时间手脚不知道怎么放。 许栩大声,“哼,你的喜欢是别人的烦恼。” 游远:“尚杭甄,你别缠着蓝圣了。” “嘿!哪儿都有你。”尚杭甄还想说话,“我不管.....” 他准备耍少爷脾气,这时正好许栩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来,“圣哥,你在校门口等我!真仗义。” 没头脑的她直接说出来,尚杭甄瞬间get,哐哐翻过面前的木桌,出了教室门。 速度极快。 许栩嘴巴凹成o形,脑袋出现黑线。 游远:“快,一起。” “哦哦。”许栩缓过来,三人一起出教室门。 从走廊另一边走过来的严阿纯,正准备喊住游远,“诶?”不自觉跟了上来。 简直像是接力赛,众人的脚力不慢,于是校门口闲着溜达的蓝圣就看到一串的人向她走来。 “嚯,这么多人?” 尚杭甄上去拉住蓝圣,“蓝圣,这次考试我一定能进前五百,我们去游乐园吧。” “哈?”蓝圣懵逼。 游远腿长,及时赶到,“蓝圣,别怕。” “怕什么?”蓝圣手还被尚杭甄拉着,转头愣着问,游远面露不悦把尚杭甄的手劈开。 尚杭甄不服,“游远,蓝圣跟我小叔叔达成协议的,说要带我去游乐园,你别掺合。” “哈?”蓝圣想要剜出死死卡在耳朵里的陈年耳屎,以让自己听眼前的瞎话听得更清楚一些。 “蓝圣,你不会不承认吧?我小叔叔是不会骗我的。” 尚杭甄很伤心,正对蓝圣怪罪她,蓝圣又拒绝了他一次.... “哦,想起来了。” 蓝圣恍然大悟,掏出手机,点开短信界面,上面正是尚先生和自己的聊天记录。 时间回到半月前, 尚先生:蓝圣,我侄子喜欢你,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但是帮我个忙,我说他进前五百你就跟他去游乐园。 蓝圣:.....我不。 尚先生:你可以骗他,他很好骗。 蓝圣os:呃,真是亲生的。 蓝圣:我拒绝,我跟你家真的不熟。 过了一会,显示为两分钟后。 尚先生:好,我骗了他,现在你只要给我发个“好”字就可以了,可以吗?ps请体谅一个有笨侄子的叔叔那饱经沧桑的心。 蓝圣:好..... 蓝圣:恶心。 可是,尚先生露出神秘微笑,直接删掉中间不需要的文字,留了一头一尾。 .....跟他去游乐园 好...... xiu~尚先生只展示手机屏幕给尚杭甄看了不到十秒,憨憨尚杭甄便真的信了,开始了后面的苦逼学习生涯。 眼下,期末考试结束后,五中校门口。 讨债人尚杭甄找到了被无辜连累的蓝圣。 蓝圣想清楚了尚先生搞的鬼,但他要是坚持尚先生骗了尚杭甄,这个傻子一定不会相信,于是..... “才期末考,你怎么知道你进了前五百呢。” 尚杭甄:“肯定的,这次我认真答了题,有好多题都会做,我肯定进了前五百。” “等成绩出来了再说。” 蓝圣坚决,心里想的是:成绩出来后,她在江家补课,一定不会被尚杭甄找到,能躲多久躲多久,有时间再跟尚先生算帐。 但就这个问题上尚杭甄较真了,“不,今天是游乐园新设施大摆锤开放第一天,我想跟一起玩。” 某位特别恐高的蓝-大哥-圣强烈拒绝,“不,我不喜欢,我不去。” 而且你凭什么认为约喜欢的女孩玩大摆锤会有好进展,你是什么大直男! “可是,我已经让张管家包下了整个游乐园了,你真的不去吗?很好玩的。” 整个,包下! 什么傻瓜富二代乱花钱系列。 蓝圣咕咚喉咙一吞,开始瞎操心,心疼起钱来。 不去,也太浪费了吧。 游远看出了蓝圣的动摇,悄悄耳语,“游乐园之后我们也可以去,别跟他走。” 可是,今天的承包费不是浪费了嘛..... 蓝圣看许栩,某位想吃烧烤的人,现在瞪大了眼睛,用强有力的眼肌声情并茂:蓝圣,答应他! 从这可以看出,许栩就是那种在大街上见到有人求婚,会比新娘还兴奋感动,大喊:嫁给他,嫁给他的人.... “我答应你,但是得两个小时后,可以吗?” “为什么?”尚杭甄又开心,又疑惑。 “不答应我就不去了。” “好好好,你想要多少小时都可以,我去准备一下,七点在游乐园旋转马车那儿等你,不见不散!” 咚咚咚。 尚杭甄迈着欢快的脚步跑走,名牌书包飞起来也跟小学生的书包一样,一下一下敲击着他训练有素的翘臀。 许栩激动地跳跃,游远沉下心思,“蓝圣,你真的要跟他去啊?” 许栩胳膊肘往外打,一打一个准儿,锤在他背上,“傻啊,圣哥怎么可能自己去。” “嘻嘻,还是小栩子有默契,你们当然也要去,但是还不够.....” 游远终于懂了,噗呲一笑,想到了情敌的惨样,但他还不够脑洞大。 “不够?”许栩疑惑。 蓝圣点头,“看我的。” 三人围过来,蓝圣点开班群,再点开年级群,在里面发话: 高三20班蓝圣:荷桥游乐园给刚考完期末的学生一个限时福利,所有人可凭借学生证在七点后前往游乐园,享受所有游乐设施免费的活动。此条消息可转发至其他年纪、其他学校,所有学生都有资格,记住活动只有一天,过时不候!!! 随着她啪啪打字,一个个字蹦了出来,许栩的嘴又o了,先由塞葡萄,到塞苹果,最后到能塞西瓜。 一直沉默看闹剧的江为谦,默默竖起大拇指。 “当然了。”蓝圣摸了摸刘海,做出骄傲的表情。 游远终于憋不住,看着小机灵鬼的蓝圣,宠溺得不得了。 真是,越看越可爱。 晚上七点还差五分钟,尚杭甄西装革履,穿着黑色燕尾服、打着蝴蝶结,手捧着一大束玫瑰花,身边还有同样激动的张管家在放飞无数彩色的气球。 他一边用余光看尚杭甄,一边盯着大门口。 终于要见到少爷喜欢的女孩子,他的心也少年心性跳动得厉害。 尚杭甄更不用说,这是他跟蓝圣的第一次约会,他充满期待,这一天绝对能成为他人生中印象最深刻的一天。 所谓的一生难忘的白玫瑰初恋,现在他就要和梦寐以求的初恋开启关系进展的第一步。 怎么能不激动。 张管家看着老式怀表,嘟囔:“七点到了。” 接着,远处门口不知谁的声音传来,“七点到!” 呼啦啦,轰轰。 游乐园门口,像是谁一声令下,近一千个身穿各色衣服的学生冲了进来。 他们激动地到处看,像新进城的卖菜少年,“哇,哇。” 其实也是期末考,长久的不自由,带来一种过渡高看自由的冲击,让他们觉得眼前的一切来之不易和精彩纷呈。 也因为根本没人查学生证,冲进游乐园的还有些放弃跳广场舞的大叔大妈。 他们消息灵通,赶来凑热闹,只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玩刺激的项目。 某几个工作人员在狭小的控制间,盯准时间拉开了摩天轮的电闸,一时悦耳的音乐传来,五彩斑斓的摩天轮车厢开始移动,犹如放大版音乐盒。 “哇,摩天轮,我要玩。” 男孩女孩们冲去排队,挤掉了僵硬在原地的尚杭甄,身子骨酥脆的张管家“哎哟哎哟”地躲避,然后“少爷,你在哪儿?这是怎么回事啊?” 他仿佛在人群里挤公交,却没有把手给他扶。 尚杭甄像个二愣子,花儿被挤掉了,锃亮的皮鞋被踩了好多脚印,黑色的燕尾服格外显脏,上面好多不知哪儿来的粉笔灰。 他额头上的额青筋跳动,手里疯狂短信蓝圣,只是早就被拉黑的他,是得不到回应了。 “蓝圣,你又拒绝了我.....” 而此时此刻,蓝圣、许栩、游远和江为谦,甚至还有严阿纯躲在人群里,猫着腰,开始排队玩大摆锤、云霄飞车等项目。 许栩边跑边傻笑,“圣哥,这可比烧烤有意思多了。” “你小声点儿,被发现了有你好果子吃!” 蓝圣一个掌盖住许栩的脑袋,这时身后有人推搡过来,江为谦默默替她挡住。 蓝圣转过头,跟严阿纯说话,“校花,你小心咸猪手,现在坏人可多了。” 严阿纯被正经的蓝圣逗笑,“谢谢,你可以叫我阿纯,我早就想认识你了。” “我?”蓝圣弯腰,差点直起身来,又继续埋伏起来,“为什么?” 严阿纯下巴指游远,游远不自信地望天望地。 蓝圣“哦”了然。 她估计在小卖部听游远说的,今天发现她不像传闻中那么高冷,而且很漂亮。 试问谁不喜欢美女呢。 蓝圣信各种玄学,认定面相很有道理,那美女肯定是好人咯。 于是她热情地套近乎,“听说你马上就要艺考了,我相信你一定能考上,成为大明星!” “谢谢你。”严阿纯越过众人,拉着蓝圣的手,表示她的真诚。 蓝圣兴奋一笑,开心。 其实,七年后严阿纯的发展她并不清楚,但她仍旧相信,这样一个眼里有劲儿的美女,一定能凭实力获得她想要的一切。 因为她身上有野生的girl power,非常美丽,超越一切。 第二十八章 牵手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仍是游乐园。 玩完云霄飞车后,晕晕乎乎下来,女生们已经结交了过命的友情,这会直接手拉手一起上厕所去了。 独剩游远和江为谦两人在厕所门口等待,又左脸看右脸、跟对方无话可说的状态。 游远没话找话,“你跟严阿纯很熟?刚才见你跟她很默契的样子。” 江为谦:“用尚杭甄的话提醒你,只关心你心爱的女人,你不会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吧。” 哎哟我去,游远一激灵,“我还觉得你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呢,你专一一点。” “我是世上最专一的。” “那是谁,之前还准备把许栩让给胡大山来着。”游远吐槽,“对了,好久没他的消息了,他在干什么?” 江为谦撇嘴,“我怎么知道。” 实际上这人在死鸭子嘴硬。 他回想起之前课间,许栩埋头装睡,其实是在悄悄拿手机跟胡大山聊天。 本以为他们肯定要约出去玩,谁知许栩专心学习,突然之间对学校外的生活不感兴趣了,反而拉着他问了许多习题,一副改邪归正的样子。 但…眼尖、观察力优秀的江为谦注意到,许栩时不时撩撩额前的刘海,把它们规矩地夹在耳后,神游多次,露出莫名的暗恋心事。 唉,任重而道远啊。 只能祈求寒假辅导班给力,江妈和她未来的儿媳妇投缘···· 游远用手擦拭江为谦的玻璃视窗,江为谦促地回过神来,警惕:“干嘛。” “没干嘛。” 这时三个女生边聊边走出来。 严阿纯惊讶至极,“真的吗?他说让你等他?” 许栩做出“嘘”的表情,眼神往男生身上看,示意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可是蓝圣早就不想听她们谈论许栩和胡大山的事了,直接捅破窗户纸,“江为谦,你一定要帮许栩···和我们考上重本,拜托你了!” 许栩九十度鞠躬,很是谦卑鞠躬,弄得现场的人都很懵。 因为低头,蓝圣近距离观察地面,陷入拆姻缘的算盘中:去重本,一不说距离,二见到高校里的帅哥许栩你还会喜欢职高的混混吗? 但蓝圣并不知道,许栩喜欢胡大山并不是一时懵逼,毕竟她身边还有个清华保送的江为谦,她也没喜欢上啊。 噼啪! Xiu~一束冲天烟花轰隆绽放,四周漫天倾洒星星点点的红绿黄微光,像是要落在每个人的脸上一样。 所有人抬头,喧闹的乐园一下安静,欣赏这近距离的美。 噼啪! 又是一发,颜色不同,形状不同,更美,更复杂。 这定不是普通烟花店批发的款式,应该是特殊制造,用来在特殊场合使用的,就比如说···表白。 许栩惊哇哇地指着天空,大喊着:“圣哥,这是放给你看的,表白啊!” 势如破竹,周围不少人聚焦在了他们身上。 蓝圣被迫发汗,要为眼前的难堪负责。 严阿纯会意,做出娇气姿态,“这明明是给我表白呢,你真不要脸,你有我美吗?” 高瘦身材,居高临下注视许栩,正经生出一种压迫感,许栩支支吾吾,“唔,没有。” “那你还想这么多。” 严阿纯摆弄身上的宽松舒适大衣,宛如舞弄真丝旗袍般,营造出一种兀自美丽的自傲。 周围看官的眼神瞬间被漂亮的严阿纯吸引过去,忘记最初在关注什么。 而严阿纯咬牙,闷声道:“快逃。” 众人恍然大悟,一个接一个,犹如洪水接力,从人山人海中悄悄谢幕。 直到出了游乐园门,许栩大喘气,“好险。” 蓝圣惊叹,“严阿纯,你真是天生的演员。” “对啊,演的太好了。”许栩同意。 可是严阿纯臭屁地说:“演这个不算是演技好,毕竟这是我用惯的第二幅面孔,等你们在电视上看我演什么娇弱小白花、捉小三的彪悍正妻,才算是我演技的证明。” “哇。” 蓝圣和许栩,俨然成为了严阿纯的小迷妹。 许栩:“我要预订后援会会长职位,我一定不卷钱跑,死守真爱。” “后援会?许栩你真是想得长久,我就不要什么官职了,让我见见娱乐圈的帅哥就行,我要看看电视和真人到底有什么差别!” 蓝圣想起,她总在手机上刷到夸赞明星惊为天人的帖子,并说什么他她不上镜之类的,可是在高清、宽荧幕下已经美成那样儿了,还能怎么更上一层? 她很好奇这一点。 此刻夜空已经很浓,灯光昏暗,一切都罩上了一层雾气,水蒙蒙的。 严阿纯很高,她的鼻尖微翘,红润的嘴唇犹如上了蜜的樱桃,让人食欲大开。 她很美,美得不标准化,很复杂,有清纯、有野性,有自由、有偏执。 一张明晃晃的电影脸,未来一定会站上大舞台,美艳更多人。 突然蓝圣打了个哈欠。 许栩想到,“圣哥,我想跟你睡,不想回宿舍了。” 期末考试结束,有的住宿生已经抓紧时间回家了,只有像许栩这种不愿回家的,才稀稀拉拉留在后面。 蓝圣想了一下,emm蓝爸才不在乎这些,“好啊,我们一起坐公交。” 只是希望蓝爸今天没喝醉。 时间已到,彼此告别,蓝圣和许栩跟严阿纯拜拜,走了两步还回去拥抱她。 严阿纯是大姐姐,叮嘱小朋友,“快回去吧。” 许栩甜甜回答,“好。” 然后转头跟蓝圣说起悄悄话,“校花身上好香哦。” 蓝圣脸皱成丑橘,“你跟个变态似的。” 许栩吐舌头,“美女谁不爱呢。” 她搂着蓝圣一只胳膊,蓝圣回搂她,“谁不是呢,她好漂亮哦。” “对啊,我也想这么漂亮。” 蓝圣捏捏许栩肉嘟嘟的婴儿肥,“你是漂亮的,就是呆了点。” “哪里!”许栩一脸拒绝。 她们走了好几步了,发现游远在后面默默跟着她们,这马上要到公交站了。 蓝圣说:“游远,不用送了,我们两个人一起,有照应,没事。” “我看着你们上车,就走。” 许栩悄悄掐蓝圣,“哎哟,游远的心,世人皆知。” 啪,许栩的脊背被轻拍,她不得不挺直后背,不驼背。 蓝圣:“小孩子家家的,不好好学习,天天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 许栩委屈:“我只是说真话而已嘛。” 蓝圣转头跟游远,“游远,高考加油,希望我们都能上同一所大学。” 游远脚步一顿,“好的。” 这是在拒绝?意思是高考前不谈恋爱? 嘟嘟。 公交车一来,对话中断。 蓝圣和许栩踏上踏板,临窗,开始打瞌睡。 之前的热闹一下子冷却,分道扬镳后游远拥抱冷静,便徒步回去,所幸这个公交站离他家不远。 而许栩的追随者——江为谦早走了,江妈让他回去收拾房间,为第二天的辅导班做好充分准备。 游远的心思缠绕成毛球,此刻变成一只狸花猫,在努力找出线头,要弄清楚这团球最初是怎么缠起来的。 蓝圣,一个同学,古灵精怪,善良、正值,她潜移默化在改变自己,对生活的态度、对学习的态度,她是小太阳,是向日葵。 她救了自己。 阴暗、冷冰冰的水井里,圆圆的洞口不是生的希望,是遥远的另一个温暖世界。曾经游远以为他会一直坠落井底,石化成一颗鹅暖石。 不再想,不再动。 成为生活沙河里,一粒不起眼的石块,被路人捡起,然后把玩抛弃。 漫长人生中,他有什么是想要实现的呢? 游远自问。 咔嚓。 他已经到了家门口,用钥匙打开眼前这扇木门,薄薄的钥匙片和生锈的锁对抗,要使巧劲儿才能不损害彼此,达成开门整个行动。 映入眼前的,跟蓝圣初来时一样。 十八岁的游远,在根本不了解极简主义、环保主义时,已经被生活督促成了这样的人。 若是明天离开,他的全部东西只需要一个行李箱就能拉走。 他松懈紧绷的身体,坐在小凳子上。环顾周围,其实人活着并不需要太多东西,不是吗? 三两件衣服,一点吃饭的钱,然后就是最重要的自己,他可以这样流浪全国、全世界,无拘无束、没有顾忌。 可是这只是活着,要想再美好一点,他想有个心心相印的爱人···· 有了那个她,他便不惧命运的任何考验,过瓦尔登湖式的生活,还是vanlife,还是赚了花花了赚,一切只看明天的亡命天涯日子。 他都能看做是幸运的馈赠。 一个正常的少年要走的路,考学、就业、结婚、生子,他现在才开始奢求。 和蓝圣上同一所大学,追求人生的幸福。 她应该有点喜欢我的吧?游远的心怦怦跳。 咻咻咻。 时光机拉杆拉到底,回到几个小时前。 拥挤的游乐园人潮。 为了站稳脚跟,所有人彼此依靠,游远垂在裤脚的手背,一摇一晃,不小心和蓝圣的手背轻擦。 只一下,游远的脸便红了。 他不敢低头查看,反而运用身高优势抬头看,不让红彤的脸暴露他的欢欣雀跃。 蓝圣好像没有发现,所以二人的手擦了不止一下。 就在这时,远处有一个两百斤的胖子非要插队挤进来。 蝴蝶效应,所有人呈六十度倾倒。 游远为了拉住蓝圣,情急之下手直接握住了她的手。 啪。 世界寂静,好似在此刻停止。 游远的大手包着蓝圣的小手,他手足无措、胡思乱想,担心起自己手的粗糙不要硌到了蓝圣。 于是他歉意低头看蓝圣,希望她没有恼怒。 蓝圣不知什么时候扭过了头去,在看许栩,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被游远牵着吗? 可是,正对游远露出的,灯光下毛茸茸的耳后,一通粉色,犹如小动物的肉爪。 她在害羞。 她知道游远在牵她,她还默许了··· 此刻小凳子上的游远,上牙咬住下唇,忍住窃喜的表情,未到的明天会发生什么呢? 下一次,他一定要捏捏蓝圣可爱的耳朵,不知道有没有想象中柔软… 第二十九章 成为你的附属品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蓝圣做了梦,梦到了她的初恋,大学时期的男朋友。 上辈子,她从妈妈肚子里出来,像是羊水仍旧包裹着她,让她看世界带着一种特殊滤镜。 初中、高中、大学,身边朋友不是没有谈恋爱的,甚至有的轰轰烈烈、哭哭笑笑,谈得好不热闹,可她都是一个旁观者,没有迈出那一步。 本质上她不信任爱情,甚至其内核是不信任自己。 爱情这件发生在她身上,让她肾上腺素飙升,整天演偶像剧,呃....真的有点难。 可是为什么大学她又会谈恋爱呢? 在校元旦晚会看到他时,蓝圣脑袋里想的是:他某个侧面,像自己。 所以,与其说是爱情来了,不如说是她主动迎接了它。 她走了快九十九步,凭一己之力努力了一段爱情。 所幸,那个男孩子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可爱男孩,让她经历了正常恋爱的全过程。 最后分手。 可是游远,他太简单了,真的是一张白纸,他的喜欢估计来源于许多细枝末节,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比年轻时候的她还懵懂。 可能在他的年轻生命中,暂时没有遇到别人,所以才会对蓝圣如此感恩,感恩到以为是爱。 尽管他是这样,蓝圣的心又不安分了。 他有点像,失去妈妈那天的蓝圣。 “可是…跟弟弟谈恋爱太有罪恶感了。” 一向喜欢叔叔型的蓝圣,在床上翻来覆去,她双手捂头,“我是色欲熏心啊!” 哼哧哼哧。 幸好把许栩哄睡,她没有听到蓝圣的不安忏悔。 面前的许栩睡得跟个小猪似的,还卷走了所有被子,自己裹得似蚕蛹,蓝圣独自瑟瑟发抖,蜷缩成婴儿状。 阿嚏。 “好冷。” 次日,蓝圣被冷醒,完成了简单洗漱工作后,和许栩磨皮擦痒地慢吞吞走,要去江家辅导。 江为谦的家虽然不在什么别墅区,但也是洋房区,跟荷桥众多的民房、自建房区域有一定距离,她们要坐一个小时公交。 蓝圣有点后悔,“好远啊。” 许栩哈欠连天,“圣哥,我想吃早饭。” 蓝圣也瞌睡。 昨晚脑袋蹦迪通宵,临睡前又想起许栩输出的班级八卦,王大壮暗恋江为谦… 青春爱恋,伤痛文学。 算了,吃饱就不会胡思乱想,蓝圣:“去吃油茶吧,我好久没吃了。” “好啊。” 油茶,这个西南小地方才有的传统食物,越到新时代,越到大城市就吃不到了。 两人惺忪的双眼,直到油茶上来才真正醒过来。 蓝圣疯狂倒醋,许栩端回去跟阿姨卖萌,“阿姨,我想再要一点香菜,再多一点,再再多一点.....” 这是个小摊儿,阿姨每天早上六七点出摊,大概十点就收摊回家。一周只出来三天,具体要碰日子。 今天她们赶上了。 黄木色小方桌,一圈红色塑料高凳,小摊靠近一家超,对面就是个药房,这一排店铺面前密密麻麻地摆着新鲜蔬菜,菜农正看着她们吃油茶。 热情的陌生菜农大妈,坐在自己摊前,跟她们交谈,“好吃吗?” 蓝圣:“好吃,您可以尝一尝。” 油茶也有一些人不喜欢它的黏糊糊。 可是大妈说:“我早上刚吃!现在吃油茶的人越来越少了,你们不吃,这摊子就做不下去,所以希望你们年轻人不要嫌弃。” 许栩:“怎么会!油茶这么好吃,就是....想起来吃的时候少。” “是啊,就是你们这样,老香快做不下去了,这打糊糊需要手劲儿,年轻大了本来就不好做,为了不剩只能越做越少,结果生意也越来越少,现在不管干什么都不顺利啊。” 大妈说着说着真情流露,说到自己身上了。 蓝圣和许栩加快吸溜速度,离开这略感不适的地方。 临走前,给老香阿姨钱的时候,蓝圣:“阿姨,油茶很好吃,但身体更重要,希望您身体健康。” 许栩:“阿姨,您超棒。” 老香阿姨忙着打小料,接过钱,“谢谢小姑娘,也祝你们学业有成。” “谢谢!” 二人这下必须得去坐公交了。 此处是公交车总站,所以常常要排一长溜的队,两人看着前面二三十个人,默默点开QQ群,才注意到里面已经一长串指名道姓的谩骂了。 江为谦:蜗牛都比你们快,你们是西天取经吗? 许栩“哧”满是不忿,疯狂发愤怒表情包。 蓝圣:“游远动作真快,江为谦这就进群了?” 许栩打字:公交车不开,我有什么办法!寒假第一天,人很多啊,而且你家太远了! 另一边回蓝圣,“游远说,江为谦不在的群,群名叫清华北大不是梦是在虚假宣传,所以江为谦这个吉祥物必须得在。” 蓝圣努嘴,“好吧。” 悉悉簌簌,长队一点点缩短,她们终于上了车。没有位置,两人抓住扶手,摇摇晃晃,做了十四个站后终于下了车。 “累死了。”两只哈巴狗下车。 游远和江为谦等在车站,江为谦两手抱拳,“终于到了,太阳要到头顶了,你们是赶饭点吧?” 许栩叉腰准备回怼,“嘟嘟”,旁边一俩宝马车喇叭响了,走下来的是江妈。 众人看到她一秒怂,乖巧问好:“江阿姨好。” 江妈走过来拧江为谦的耳朵,“我说去蓝圣家里接,你非不要,现在还怪人家来得晚!” 然后转过头和声细语,“来,上车,阿姨带你们去家里。” 所有人应邀,许栩小声,“还坐车,他家也太远了。” 谁说不是呢,早知道这辅导班上得如此辛劳,她也要慎重考虑一下清华值不值得去了。 某蓝·凡尔赛·圣。 江妈开车,副驾驶是惶恐不安、被固定住的许栩,蓝圣和游远、江为谦坐后座。 江妈热情至极,“栩栩,要不这个月就留宿阿姨家好了,这来来回回多麻烦啊。” 许栩干笑,“多打扰啊,不用了,我就住蓝圣家,跟蓝圣睡一屋,很方便的。” 江妈回头问蓝圣,“蓝圣,你家离这太远了,要不要也住阿姨家,我包圆,贴心负责你们的日常起居。” 蓝圣整个脸僵硬,“真的太麻烦了。”两个女孩都拒绝,江妈只好看向江为谦,怪他无用。 江为谦:“妈,我是男生,女生住家里,她们肯定会介意,除非....” 江为谦看着游远,江妈会意,默契地也看他,遗传地一脸期许。 蓝圣和许栩也回头看他,眼里是:你可别答应..... “那就打扰阿姨了。” 游远居然答应了! 他最靠窗,躲避众人。 江妈爽朗地笑,“哈哈哈,游远真是小虚的好朋友,阿姨真的特别想招待你们呢。” 然后回头看路,一不小心哼出歌来。 蓝圣就坐游远旁边,用手肘小声敲打他,类似击鼓频率,咚咚咚没停,可游远就是不给她一个眼神。 这怎么说?我不也是想和你朝夕相处嘛。 游远默默看远方。 于是小路蜿蜒,一车小羊羔就被拉进了江家老宅,一座自建的三楼民房。 农家小院因为配有司机、管家,显得十分土洋结合。 所有人被江妈拥簇进门,蓝圣故意够住游远的胳膊后撤,“游远,好好学习,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不用说,两人心知肚明。 游远狡辩,“你不想许栩跟江为谦有进展吗?” “可这也不是羊入虎口啊!大哥,高考要紧,我只要阻止了胡大山就行了,你看他现在没有再纠缠许栩了吧!” 蓝圣眉毛跳舞。 游远指向被江妈搂住、扼住命运喉咙的许栩,她此刻装做乖巧、礼貌的样子。 然后嘴贴蓝圣耳朵,温热的热气喷在她的耳蜗,“许栩背地还在跟胡大山联系,说不定相约高考后就结婚呢。” 蓝圣浑身,由耳朵导热到脚尖,为了不露怯,非要直视游远,回答问题。 “不可能。” “那你呢?高考后想谈恋爱吗?” 喂,怎么问到我身上了! 蓝圣的鼻尖,离游远的嘴不到十厘米。她眼神闪烁,心思活跃。 她确实,在公司楼下跟游远第一次见面时,就对帅气的他小鹿乱跳,只是当时明显的贫富差距让她后退。 一朝穿越,回到男友有钱前…不得不说这真像某种养成系小说的设定。 咳咳,“游远,我…” “我跟你考上同一所大学,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怎么突然转变套路,变得如此直接! 蓝圣瞠目结舌,支支吾吾:“我…你会嫌弃我丑吗?” 啊?游远:“为什么?” 蓝圣手指打结,“你这么帅,你完全可以喜欢严阿纯那样的校花啊,我又胖又矮,也不是富二代。” “为什么要考虑这些,两个人在一起只是因为喜欢啊。” 蓝圣啧嘴:你呀,太年轻,等你尝遍生活的苦,就会选择更容易的那条路了。 游远站立,把蓝圣拉到楼房侧边,在一个单独的僻静空间,远离所有人。 “蓝圣,我是一个普通没人要的小孩,你要是不嫌弃我,我整个人都是你的,我甚至想成为你的附属品,只要你不抛弃我。” 蓝圣:… 这话说的也太不文艺了,你要是说个婚礼誓词,那多感动啊。 只是…游远的眼神里有泪光。 蓝圣低他一头,能感到扑面而来的安全感,这个男生真的弯成一束太阳花,想一生朝着他唯一的太阳。 蓝圣。 细嫩、白皙的小手,微微颤抖,面对眼前真挚、质朴的表白,蓝圣鼻尖有些酸。 游远没有说要给自己星星月亮,他给了自己的全部,他拥有的不多财产。 但同时,他也给了她期望,无论他贫穷或是富有,他都愿卑微地成为她的绿叶,守护她。 可是… 蓝圣:“游远,谢谢你,但是你要成为你自己,我才会喜欢那个真正的游远。” 游远:“什么,蓝…” “喂,圣哥、游远,你们在哪儿?” 声音来自他们头顶,许栩在二楼阳台探头望出去,寻找不见的二人。 蓝圣和游远在她视线盲区下,被迫沉默。 蓝圣轻轻碰了一下他的喉结,游远全身过电。 蓝圣微笑,“学习吧,高三生游远。” 然后她就哒哒走开了,游远不想分开,三步并两步跟上。 在为蓝圣拉开防盗门时,蓝圣再次浅浅一笑,拉了拉书包带子,说:“谢谢。” 游远好似追爱道路又后退了一步。 我知道不会容易,但我绝不放弃。 第三十章 只需要一隅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哼。” 江妈咳嗽一声,端来一盘果汁,局促的众人围坐在餐桌,纷纷挪开作业本为果汁腾出位置。 女生们喝果汁缓解尴尬。 江为谦:“妈,我们去书房学吧,在这儿多不舒服啊。” 他眼神瞟向厨房假装开冰箱的江教授,他拿出一瓶可乐,举手做出投降,“我路过。” “对,你爸绝不干涉你们,我觉得在餐桌好给你们送吃的,要是许栩觉得不舒服,那…还是去餐桌吧。” “好。”江为谦根本不问,直接率领众人辗转阵地。 书房在二楼,他们背着书包走楼梯上去了。 江爸江妈看着他们背影讲悄悄话。 江爸感慨:“年轻啊。” 江妈陶醉,“是啊,诶不对。”她一拧江爸的耳朵,“你是不是又怀念哪个年轻小姑娘了?” 江爸哎哟哎哟,尽显耙耳朵家庭地位,“我只是赞赏咱们儿子的魄力,这么早就盯上了。” “比起他妈妈我的魄力,可差远了,想当年学校那么多人追你,我生生杀出一条血路了,夺得美夫归。”江妈自豪。 “是是是,你厉害,儿子遗传了我的被动,还是优柔寡断了点。对了,那个双马尾小姑娘眼神飘来飘去,好像没有另一个姑娘心定哦。” 江妈拍手遗憾,“对咱们儿子没那个意思哦,但是个好姑娘,像个受伤的小猫崽,惹人疼。” “进了咱们家,一定要好好对待她,一会你去给她们送牛奶,小孩子喝牛奶身体好。” 哐哐。 楼上有些动静传来,一个个应该在拉开桌椅坐下来。 江妈一只耳偷听,一边说:“当然,但人家可能不喜欢喝牛奶,我看你就没养过闺女,拿她当小猫小狗了,女孩子心思细腻,你可不能露出一点不尊重来。” “晓得晓得,我懂,我可太想要个闺女了,儿子要加油啊,男生22女生20就能结婚…” 江妈:“还是听儿子的安排。” “好好。” 四个学生,自然分成两队,各自分在两张长桌,一张靠近书柜,一张临窗,这张靠窗的桌子白色蕾丝窗帘时不时拂过来,舔一舔桌角。 江为谦是主人,他看大家的眼神散在周围,“随便看,在轻松的氛围下学习更有利于学习,我制定了一个课表,大家可以看看,然后针对性提出修改。” 他发下来四张复印纸,许栩一接到就“啊”。 只见课表上语数外测试全都有,基本以半天为一课时,均衡安排了所有学习科目,然后周六是测试时间,周天放假一天。 在周日当日,江为谦细心地加上了野炊、郊游、看电影、打篮球等,真是劳逸结合啊。 许栩:“这是上课吧,哪是放假啊。” 她嘟起的嘴简直可以挂油瓶了。 江为谦继续,“出卷人和改卷人都是我爸我妈,所以我会跟你们一起考试,保证公平公正。” 蓝圣:“大学数学教授来改卷,我怕我的卷子脏了江爸的眼!” 江为谦:“没事,他需要换换脑子,这可以提高他的抗击打能力,不然他会以为他的学生已经是世上最蠢的了。” “江为谦!你是在说我坏话吧?”许栩反应很快。 “嘻嘻,开个玩笑,他们很乐意参与我们的备考计划,改卷子真是他们强烈要求的,本来我说我们做做真题、对对答案就行,他们非要来真的。” 江为谦解释,三人缓缓点头。 既然这样,肯定没办法了。 今天是周三,看看上面的课表,现在该学习英语。 咯噔咯噔。 江为谦推来一块白板,手里拿着黑板笔和擦子。 “我给大家梳理知识点,拆分一个个知识点来讲,单词就做课下的作业好了,大家翻开必修一,第一单元的知识点有…” 游远举手,提醒大家一个事实,“既然要在你家住,我觉得还是不要布置作业了,增加晚自习时间吧。” 一语惊醒三个梦中人。 蓝圣:“至少得回家拿点换洗衣服吧。” 许栩:“我东西还在宿舍呢。” 江为谦:…“你们可以回去的,我妈不是狼外婆。” 蓝圣挠头,“因为江妈太热情了…” 咚咚。 说曹操曹操到,江妈又拿了些小饼干上来,看见白板上的英语语法,“需要我帮你们听写单词吗?我英语还不错哦~” 江为谦接过零食篮,推江妈出去,“妈,你出去冷静一下,你热情过头啦,她们害怕,还有晚上麻烦司机师傅送他们回去,她们要回去拿衣服。” “哦哦,好。” 江妈又被赶出去了。 江为谦咳咳两下,“继续,刚讲了这个语法,配合练习册,我们先做十道针对练习题,然后整理错题集,配合语法讲容易混淆其他知识点。” 三人照江老师指令,安静下来钻研题目。 江为谦翻到练习册最后几页,看参考答案,总结出题人意思,一边在活页本上写写画画。 许栩自信满满快速选项,蓝圣轻松答题,游远谨慎,在题目链接的其他单词、语法下划线,拔萝卜带泥,一网打尽。 江为谦走走看看,指着蓝圣的本子,“你基础不错,可以争取130、140分。” 嘻嘻,蓝圣美滋滋。 许栩主动上交,摊给他看。江为谦看了,闪闪眉头,“犯了老毛病。” “啊?哪里错了?” 江为谦:“粗心大意,你梳理一下句子主干,去掉修饰词,判断一下这是个什么从句?” 许栩细细划分,一点一点分析,然后终于“哦,我知道了!在这儿。” 江为谦终于露出老父亲微笑,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给她白额头点了个美人戳。 许栩咧嘴,嘻嘻笑,求夸奖自满。 游远守着练习册,很宝贝的样子,蓝圣眺望,聚焦在选项上。 “游远,你英语真的糟糕,第一题选错了。” “我看答案不对,但不知道为什么选B。” “因为这个单词的意思是…” 哗啦啦,树叶舞动,翻开老式日历本,把日子停到一月二十八日。 已经是一月底,时间从蓝圣校考结束后就过得很快,也因为每天都是重复的学习日常,一天被拉长,一个月被缩短。 记忆折叠,只留下光耀时刻,而光耀本身数量不多,都是些枯燥的埋头奋斗日子。 江家小楼坐落在半山腰,围绕成圈的高大树冠直接天际仙气袅袅的雾霭。 临近正午时分,阳光试图从密不透风的团装气体中穿越,洒下来的束束金光,都是在云朵间下车的幸运乘客。 越到中午人越困,哈欠随着咕咕叫的肚子齐到。再配合窗外人烟稀少、赏心悦目的大自然边鸟儿声脆脆的几重奏。 蓝圣成功被传染,也打了个哈欠。 江为谦停下来看看手机屏幕的时间,正好有一条江妈发的信息。 江妈:饭菜准备好了,随时下来吃饭吧。ps:儿子,今天有没有进步一点点呢? 江为谦打字:学习进步了一点点。 江妈:好吧^-^ 古早表情包,传递出江妈的隐形嘲笑。 江为谦跟大家说:“我们下去吃饭吧,下午爸妈要出去约会,我们可以清净一点了。” “好耶,吃饭吃饭。” 蓝圣和许栩手挽手,回到了高一拿着饭盒抢饭的日子,那种眼里只有吃饱了囤力气,不考虑热量的日子。 怀念啊。 餐桌上,江家一家之主—江爸坐在右边角落,招呼小同学们快来坐。 于是一个挨一个坐下,仅是为了靠边儿,不管席位礼仪。 江妈戴着防烫手套,端来一个大砂锅。江爸默契垫上垫子,然后江妈开盖,一团热气袭来,把江爸的眼镜糊了一通。 几个孩子们噗嗤一笑,连江妈也没忍住,上前给他擦,“怎么像个小孩子,让人家笑。” 江爸为自己挽尊,“今天都是年轻人,这是个年轻的可爱的错误。” Fine,不戳穿他一家之主的威严。 但所有人都看出了这家人的调性,完全是正经的反义词,严肃的反义词。 江为谦应该是基因突变,给这个不靠谱的家送来一个可靠的未来之主,稍微挽救一下。 “下午你们去哪儿约会?” 江为谦随口一问,看样子这也是家里的常规操作。 “小孩子别管,学习就好。”江妈凑到他耳边:我的儿媳妇还遥遥无期呢。 她站起来盛老鸭汤,一个小碗递给许栩,“栩栩,喝汤,别拘束,当自己家。” “谢谢阿姨。” 江妈又给蓝圣盛,蓝圣:“谢谢阿姨。” “游远也随意,千万不要拘束,我跟你江叔特别喜欢家里来人,热闹、开心!而且你们来我能和你江叔二人世界,希望你们多留一段时间。” 看来某清华保送生是个意外。 江为谦os:这是,嫌弃我当电灯泡了? 江为谦汗颜,“放心,没多久我就上大学去了。” 江妈:“儿子,我们会常去看你的,距离产生美,到时候肯定会觉得你倍儿帅。” 江为谦举手制止,“吃饭吧,再聊伤感情了。” 三个外来客看戏结束,默默嘬汤,嘬得声声响。 愉快的午餐时间结束,时间滴答滴来到了一点。 吃饱了就困,几个人懒洋洋地奇形怪状在书房里午休,正中间的懒人沙发,蓝圣跟许栩像是长在上面。 因为江妈给她们准备的床缺还少床品,目前只能这样将就一下。 而江为谦趴在远处,没有睡,悄悄从书架上拿出一本小说,是村上春树的《且听风吟》,他看过,不愿再看。 只随意翻阅一下,注意力根本不在字上,眼里心里全是呼呼大睡的许栩。 许栩小脸时不时皱一下鼻子,要打不打喷嚏,然后忍住,翻滚一圈,抱住蓝圣,显示亲昵。 像个毛茸茸的小猫。 可爱、天真、不染尘埃、心思简单。 仿佛她的出生不具任何外在赋予,现在的一切全来自个人喜好和选择,以至于偶尔出现一些不合时宜的举动,彰显她内在的纯洁和信任未知。 生活不会坏到哪里去的,好人一生平安。 这些可笑的真理,全部存在她的内心。 她又聪明地自习了爱的表达,并开放内心,迎接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陌生人。 无意识地,照亮了江为谦心中一隅,一隅对这世界未知刺激的激动。 爱上一个人没有一个确切的时间点、信息事件,但就是那么迷迷糊糊地实施了。 你看见她,就知道了自己的心。 第三十一章 当暗恋变成明恋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江为谦喜欢许栩。 可是…所谓的你在看风景,桥上的人在看你。 因为游远也在看蓝圣,所以与江为谦的眼神不期而遇,属于同一个方向。 他暗自耻笑一番,为同样的少男心事。 嘟嘟。 蓝圣的手机响了,男生们躲开眼神,却用余光看见蓝圣揉搓着眼,她打开了QQ。 严阿纯:蓝圣下午出来逛街啊。 蓝圣:不好意思,我在补课,逛不了街了…… 严阿纯:看你可怜劲儿,需不需要我去救你。 蓝圣:算了,老师会生气。你艺考准备地怎么样了? 严阿纯:差不多吧,八九不离十,希望老师们擦亮眼睛,看出我这个潜力股啊,我逛街就是想买套面试服,阵阵场子。 蓝圣:你们表演系也要面试服? 严阿纯:当然不是播音主持系那种正装了,但我想去物色一套幸运装,所以… 这样吗? 蓝圣抬头,“江为谦,是不是参加补习班就不能出去了?” 江为谦:“我没说不能出去,但你们刚来就请假,是不是备考决心不够?” “当然不是!今天是特殊情况。”蓝圣飙演技,硬挤出几滴泪,硬汉也可以眼巴巴。 “什么!”许栩睡懵了,突然翻腾起来,以为江为谦在跟蓝圣吵架,“蓝圣说的对!” 蓝圣被逗笑,手指杵她脑袋,“你知道我说什么就说对。” “不管,反正你跟江为谦,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蓝圣:“我真开心。” 江为谦:“我真伤心。” 叮铃铃,突然江为谦的手机响了。 “喂,妈怎么了?” 江妈和江爸站在自家院儿门口,门口有一个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的短发女生。 江妈:“我在门口碰见了你的同班同学,她来找你的,你下来一趟吧。” “同学?谁啊?”江为谦走到床边,把白色蕾丝窗帘一拉到底,此时窗外绿荫之下,站着同样仰头的王大壮。 她撇一撇耳后头发,对江为谦绽放笑容,等发现蓝圣和许栩探出的脑袋后,一下子又冷了起来。 许栩跟蓝圣耳语,“追到家里来了哦,她知道江小猪的地址,他俩真的有猫腻。” 还发出老鼠的吱吱叫。 江为谦严肃,“不是,我跟她没关系。” 说完这句话就咚咚跑下楼,不一会就见他出现在院门口。 江爸江妈看他来,“你跟你同学聊吧,我们定的电影要开场了。”然后便沿着路边散步前进。 王大壮羞涩地搓校服袖子,锦纶面料滑滑软软的,显得没型儿软趴趴的。 两人离得近,她能感觉都江为谦的急促喘气,他在生气。 王大壮:“江为谦,你别生气,我只是想来看看你,没想叫你下来,是正好遇到叔叔阿姨了。为谦,你爸爸妈妈真好,她们真恩爱,不像我的爸妈…” 江为谦:“你来干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的。” “那个…我在办公室登记表上看到了,我不是跟踪狂,你别怕我。” “王大壮,请你别喜欢我,你去喜欢别人好吗?” “不,我从初中开始就喜欢你,我以后也会一直喜欢你的,我要跟你考一样的学校,我会比许栩成绩好!还有,我现在不漂亮是因为没时间打扮,给我修眉的姐姐说我的底子很好的,只要好好护肤化妆,我也能是美女。” “够了,王大壮。”江为谦的这句呐喊,远在二楼的三人听得清清楚楚。 许栩瑟瑟发抖,“不喜欢也不要这么凶嘛,我都同情王大壮了。” 蓝圣点头,“我有点害怕他有暴力倾向了。” 游远:“不至于,就是气急了,你们别这样想他,之前在奥数班,有考不过他的同学往他饮料里吐口水,他都只是把饮料扔了,没跟对方吵架打架,女孩子就更不会欺负了。” 许栩:“可你怎么解释现在,王大壮虽然man了点,但我跟她一起上过女厕所,她铁打的性别女。” 蹬蹬蹬,三人又看下面。 好似江为谦不知道说了什么,王大壮听完就哭着跑走了。 许栩不忿,大声支援:“王大壮别哭,江为谦是笨蛋。” 王大壮听闻,却顿住脚步回头大喊,“许栩,我祝你高考失败。” “嘿!好心当成驴肝肺。” 许栩抬腿,恨不得直接从窗户栏那跳出去,好好打她一顿,“我安慰她,她还咒我,她也是坏蛋,跟江为谦绝配。” 哐当,江为谦打开门,动作暴力,在墙上砸了好大一声。 “你把我推向她,然后你跟胡大山一对,你难道不知道我喜欢你?你真残忍。” “我?哼,你才不要喜欢我,我呀,配不上你,清华录取生。” 许栩拉起蓝圣的手,“走,我们找严阿纯去。” “不是…”现在这个情况走了,摊子很难收场啊,于是蓝圣做和事佬,“江为谦,下午的数学课是不是要开始了啊?” 游远:“对啊,都过了十分钟了,我们抓紧时间学习吧。” 许栩背对江为谦,“学不下去了,老师太烦。” 游远走到江为谦身边,“我们因为学习聚在一起,就别说这些不高兴的事儿,先把高考这关过了,未来时间还长,一切皆有可能。” 江为谦听懂了游远的话,终于:“许栩,对不起,我把气撒在你身上了,别走了,继续上课吧。” 许栩:“…” 蓝圣想把她拽回座位,可是拽不动,许栩又不说一句话,于是蓝圣:“江为谦,反正我们也要回去拿东西,下午和晚上就算请假吧,明天我们早上九点准时到达。” 江为谦看着蓝圣,眼神做出祈求,嘴里说:“好,明天我让司机师傅去接你们。” 话音刚落,许栩就光明正大地走出房门。 蓝圣追上去,路过江为谦的时候,听见他小声地说:“蓝圣,拜托你一定要让她来。” 等蓝圣听清楚整句时,已经被许栩拽到了小院门前,她只好抬头跟窗边的江为谦做了个OK手势。 江为谦这才放下心来。 游远没离开,他认为这是给女生独处的机会,也判断他面前的男孩也继续和同龄男生倾诉的机会。 “江为谦,大学还有好多机会。” 江为谦摇摇头,“我越是告诉自己要耐心等候,我的耐心就被无数气枪吸走,有人把她带走,她还顺势把我推得更开,这我实在忍受不了。” “喜欢一个人的心确实难受,那你想过另一个女生的心情吗?她又做错了什么?” “她用错误的方式喜欢我,给我造成困扰了。” “你又何尝有把握,对待许栩的方式不是错误的方式?” 江为谦:“…” 沉默了一会,他站起来跟游远比高,两人只有一丝细微差距,游远略高一点,两个都是一八几的高海拔。 江为谦:“你加油,我肯定比你优秀。” 游远看他恢复过来了,自信回复:“这可不是保送就有优势。” “等着瞧。”某人的战火又扬起来了。 噗,火又被扑灭。 游远:“还是低调一点,现在是卧薪尝胆的时候,你还没打入内部呢,就亮出了底牌,小心许栩以后离你越来越远。” “以后见分晓。” 出了江家小院,一路是僻静的狭窄马路,没有出租车,许栩又一直不说话,蓝圣便不好开口。 直到她们走了半小时,许栩终于忍不住了。 “你准备一天不跟我说话?又不是你跟我吵架!” 蓝圣:“你不开口,我怎么敢问,我不知道哪句话就踩雷了啊。” “哼,我不说是因为我知道,你站江为谦,不站胡大山。” “那你跟胡大山咋样了?” “就那样呗。”装作冷静,又没忍住偷笑的许栩,让蓝圣懂了。 “胡大山很久没出现了,他在干嘛?” “在学习啊,他也要高考啊。” “学习!见了鬼了。” “哎呀,他也很有上进心的,他说我身边的朋友成绩都很好,他也要努力学习,以后上大学,跟我在同一所城市。” 同一所… 蓝圣严肃,如临大敌,抓住许栩的肩,“你告诉我,如果胡大山考不上大学,你是不是也不打算上大学了?” 要真是这样,这辈子她还不如上辈子呢,穿越还有意义吗? 许栩:“啊这个,唔,我还没想过呢,我觉得他一定考得上。” “那他要是留在荷桥上大专,你会留在荷桥吗?” “这个,荷桥大专有些什么专业啊?”傻乎乎的许栩随口一问。 蓝圣大呼,拿出半小时前江为谦喊王大壮的气势,“你真是没救了!我想打你。” “啊?” 咚,有人绊住了脚。 只见马路边的草丛里钻出浑身落叶的王大壮,她脸上还有残留的泪痕,看她样子,应该是蹲太久脚麻了所以趔趄了一下。 “哈哈。”干笑掩饰她的尴尬。 她捡身上的叶子扔掉,不敢看许栩,“我不是故意听的,是你们声音太大,而且这地儿是我先来的。” 许栩和蓝圣无语。见没人说话,王大壮继续尴尬咳嗽,想走又发出灵魂质问:“许栩,你真的不喜欢江为谦?” 许栩白眼一番,点头。 王大壮恍然大悟,“三角恋啊…” 蓝圣拍大腿,“啥呀!我跟胡大山是两情相悦。” “那真是太棒了,许栩,我不恨你了,我要回去好好学习考清华了,刚才说祝你考试失败的话是气话,我勉强祝你考试正常发挥吧,超常发挥的话我还说不出口。” 王大壮衣服凌乱,人很狼狈,但脸上又换上了傲娇表情,惹得许栩一阵鄙视。 王大壮走到大路上,不忘点评:“蓝圣,艺考生就是好,占便宜。” 蓝圣撇嘴不悦,“你什么意思!” “我就字面上的意思,我走了,拜拜。” 哎哟,我这暴脾气,你不仅侮辱许栩,还侮辱艺考生!真是坏蛋。 蓝圣想算帐,许栩反过来安慰,“算了,不跟被爱情烧坏脑袋的人计较。” 蓝圣看着认真的许栩:你好像是另一个烧坏脑子的人。 走了不少路,两人终于把话说明白了,许栩也答应第二天去上课。 滴滴,此时身后悄悄跟随的江家司机按喇叭,她们相视,了然江为谦不放心她们,安排了送她们去步行街的车。 许栩嘟囔:“算他有点良心。” 步行街口。 严阿纯看手表,终于在一小时后接到了长途跋涉的两人。 蓝圣和许栩挽着她一左一右买衣服,两人逛了一下午,战利品很少。 进了这家店后,两人瘫倒感叹:好看的人也有烦恼啊,比如说: 每件衣服都好看,到底应该买哪一件? 严阿纯又新拿了两件衣服比划,蓝圣和许栩面面相觑,很有默契地各自指向不同的那件。 严阿纯:“呃,又是这样…我喊你们来好像没有什么进展,还是我自己选吧。” 许栩臭屁:“美美相吸,美女跟美衣肯定心有灵犀,你喜欢的那件就是最好的那件!” 严阿纯刮她的鼻子,甜甜一笑:“真乖。” 许栩突然晕晕呼呼,“话说,为什么要喜欢臭臭的男生啊,喜欢女生不行吗?” 蓝圣:… 当然不是不可以啊。 第三十二章 柔和的时光里是坚硬的分秒必争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逛完街已经是晚上七点,许栩还要去宿舍拿行李,于是三人告别。 严阿纯不想这么早分开,“你们还自发补课,真刻苦。” 许栩:“等你艺考后,我们也一起学习!” “好呀,你们等我好消息。” 蓝圣:“好。” 好在步行街离学校不远,她们走路就可到达。两人一路手牵手,谈天说地。 学校的宿舍楼是老式建筑,不可能有电梯,所以她们要提行李箱从四楼下来。 两人艰难地走动,分出力气说话。 蓝圣:“你跟家里说了吗?” 许栩:“我说在你家,你给我补课,到时候我妈打电话来,你帮我说说话就行。” “她们对你还真放心。” “是不管,说是自由,其实是放养。” “挺好的,现在父母都是把孩子当成附属品,对你没有望子成龙,你也没有太大压力,我甚至觉得你太没有压力了。” 甚至还想进电子厂,为了胡大山留在荷桥大专! 许栩:“才不是,我要是太丢脸,她们就不承认有我这个孩子了。” 那你还在父母疯狂的边缘试探? 蓝圣叹气,“孩子的最好榜样是父母啊,你说怎么没有正常的父母呢?” “其实蓝爸还可以,只是跟你一样,嘴巴不求饶,还是爱你的。” “这恐怕是蓝家的家族遗传了,不擅长表达爱意,可我知道他在乎我的,我也在乎他。” “你知道就好。” 两人气喘吁吁,终于来到一楼,宿舍阿姨在门口的桌子那看小电视,带着银镯子的手敲一下,“登个记。” “好。” 许栩在登记表上写上离校时间,和带走的东西。 蓝圣看手表,此时已经晚上八点半了。 嘟嘟。 蓝爸来电话,蓝圣走到门口歪脖子树下接听,“咋了?” 蓝爸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你给我留了纸条,说要去同学家住一个月啊?是哪个同学,许栩吗?” “我以为你今天不在家呢,我晚上要回来,回去跟你说。” “具体的你回来再说,先说同学是男的还是女的?” ..... 蓝圣:“回去再说。” 蓝爸表明态度,“男的我绝不同意。”然后挂断了电话。 许栩拖着箱子靠近,“蓝圣,你怎么这个表情?” 蓝圣一脸无语,“我爸没喝酒又撒酒疯了,你回去帮我说说好话。” “啊?” 两人摇摇晃晃,回到蓝圣家楼下的公交总站,行李箱的万滑轮咕噜咕噜,她们又顺着电梯,回到家里。 蓝爸还在沙发那儿看电视,有战火轰隆的声音,应该是个抗日片。 他还习惯黑漆漆不开灯看电视,所以蓝圣一进屋就打开客厅大灯。 啪嗒。 蓝爸看过来,看到许栩手里的粉色箱子,“许栩来家里了,你还去哪个同学那?” 蓝圣碰碰许栩,让她先放东西,自己坐在沙发边,拿起橘子吃,“我有个同学保送了清华,他准备给我们几个好朋友补补课,所以我跟许栩都要去他家住一个月,他是男生。” “你们两个女生?他是男生!他家有其他人吗?” “爸妈都在,而且除了我们,还有个男同学,你要是不放心,我明天到那儿给你拍照。” 蓝爸沉默一会,“有电话吗?我给他父母打个电话。” 蓝圣脸一皱,有些烦躁,这时许栩拿着电话从卧室里出来,把手机递给蓝爸。 “这是同学爸妈拍的视频,蓝叔叔你看看。” 蓝爸点开,视频声音传来: 这里是进门脱鞋的地方,先是客厅...... 原来江妈拍了介绍自家格局、自报家门和对江为谦人品的保障的视频。 蓝圣伸长脖子目睹一切,和许栩对看,许栩悄悄:“我刚跟江小猪求救,江妈就及时雨了。” 蓝圣悄悄竖大拇指。 蓝爸松开紧绷的眼皮,眼睛显得更小了,“每天晚上九点给我发短信,就算我没回,也不能不发,不然我就报警立马冲到这个地方去。” 他给回许栩手机,许栩乖巧微笑,彰显自己的无辜和没有危险,表示自己绝对不是带坏蓝圣的坏孩子。 蓝圣无语,“知道啦。” 心底却有丝暖意和感动。 这个不擅长表达的老男人,其实挺好的,说不定妈妈就喜欢这一点,或者....在妈妈面前,爸爸就很会表达了呢。 随时随地说着老婆我想你我爱你之类的。 咦~鸡皮疙瘩起来了。 时钟指向十一点半了,两个女孩终于相拥而睡。 蓝圣抚摸着许栩的细软头发,手掌一下一下轻拍她的后背。 “睡吧,明天开始就别提什么喜欢了,我们好好学习,上了大学再说。” “嗯嗯。”许栩点头,“但是....你对游远是什么意思啊?” “小孩子家家,睡觉!”蓝圣不想聊。 许栩嘟嘴卖萌,“那你要谈恋爱的时候一定跟我说,希望是个帅哥。” “嗯?你从头到尾说游远不好看,你这么不喜欢他?” “哼,我颜值至上,好了,我困了,我要跟帅哥幽会去了。” 蓝圣:“睡吧,祝你梦里啥都有。” “略。”许栩吐舌头。 次日,江家的司机准时来到蓝圣家楼下,车里已经坐着游远。 他下车帮蓝圣和许栩搬东西放后备箱,两个女生坐在后排,游远便坐副驾驶了。 许栩:“咳咳,游远,昨天后来这么样了?” 游远:“没啥啊,挺好的,我跟江为谦探讨了下数学。” “哎哟,江小猪给你开小灶了。” 游远笑,“是啊,我做笔记了,一会给你看。” “这还差不多,有福同享啊。” 蓝圣:“有难也要同当,咱们的革命友谊不能散,高考都必须上重本。” 许栩闪烁眼神,比个ok,“好吧。” 蓝圣拧她的鼻子,“必须。” 车子行驶过昨天女孩们交谈过的小路,许栩看着外面的树枝,还是想到了王大壮和江为谦。 她默默叹了一口气,然后看蓝圣,庆幸她没注意到自己。 江小猪,他为什么要喜欢我呢?他要是不喜欢我多好啊。 而且他没小时候可爱了,以前我挺喜欢他的,他做我的小跟班,我们一起玩了青少年所有的游戏,可他离开后就变了个人,又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他经历了什么,我一无所知,有时候还有点害怕他。 滴滴,车停在了小院前,江为谦在门口迎接。 她们一个个下车,江为谦和游远帮忙抬行李,司机师傅也帮忙搬挪,直接上了给她们安排的二楼房间。 许栩推开门,“哇。” 蓝圣“呃”,吓了一跳。 目之所及,全是粉色,一片粉色海洋。 床单、地毯,梳妆镜和玩偶,但这些都不及白色宫廷风的床上那个巨大的粉色纱曼的帐篷蚊帐显眼。 真丑。 许栩旋转跳跃,“哇,好棒啊。” 江为谦:“都是妈妈准备的,你喜欢就好。” 许栩恢复矜持,“嗯,谢谢阿姨。” 蓝圣瞠目结舌:婆婆和儿媳妇一个审美。 游远:“阿姨不在?” 江为谦:“跟我爸出去一周短期旅行了,但是家里有阿姨做饭,你们不用担心起居问题。” 许栩:“游远你的房间呢?” 江为谦:“在隔壁。” 蓝圣突然期待是什么样子,跟许栩跑去开门。 嗯,好在比较正常,主色调是白色,搭配一点蓝色,整体显得干净舒服。 还不错。 游远也默默舒一口气,蓝圣和他相视一笑,默契知晓彼此心中所想。 蓝圣:“该上课了吧,江老师,我自荐为班长,以后一定管好班上不听话的同学。” 许栩:“喂!” 江为谦心领神会:“好,今早是地理课,我们开始吧。” 嗯! 许栩手肘怼肚子,做出自强姿势。 于是,熟悉的书房,熟悉的埋头苦思状态,他们时而交谈讨论,时而辩论对错,一片和谐。 奋斗的时光从早到晚,走过课桌、走过餐桌,又走回课桌。 签字笔的莎莎声,其实类似铅笔唰唰声,让人想起在画室奋斗的日子。 而此时此刻,远在画室的小敬子,又踏上了校考的日子。 她和汪歌一起,正坐在大巴车某排,行驶在去市里的高速路上。小敬子后面就是跟她们已经熟络的沈思天。 汪歌乐天派,已经呼呼大睡,小敬子是思虑过度的人,睡不着,又没人聊天,手机静静地躺在手心。 嗡嗡,有震动声。 手机小企鹅跳动,小敬子打开QQ,是沈思天。她转过头,无声做口型:怎么了? 沈思天举起手机,点点屏幕。 小敬子看消息,沈思天给她发来:加油,你一定可以。 小敬子回:真的吗? 沈思天:一定,当然,绝对。 小敬子轻松了些,她回:既然天才都这样说了,我就信吧。 沈思天:天才是超越普通的存在,你付出的努力和毅力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你也是天才。 小敬子:我发现之前对你的看法错了,原来.....你很会说话。 她夸我了! 沈思天很开心,手出了不少汗,边打字又擦花屏幕,他用衣服下摆狠狠擦干净。 叮咚,小敬子又发来消息。 小敬子:趁着坐车睡会吧,等到了你又要熬夜画画了。 沈思天:好。 小敬子不再回了,前面的动静也没有了。 沈思天搂着手机傻笑,这些日子不是虚度啊。 从统考结束,画室人变少后,沈思天就在悄悄接近小敬子。 他牢记蓝圣的金玉良言,凡事做的明显,明显地关心小敬子的画技,关心她的应考心态,关心她的生活习惯。 身边所有人都看出来了,甚至汪歌还悄悄落单,给他和小敬子制造独处机会。 可懵懂的小敬子还是不懂他的心,只把他当成很好的朋友。 校考只考一天,他们属于不同的中学,恢复上课他们就要分开,所以沈思天也只有今明两天的告白机会了。 他,还得做的更明显才对。 得让她有个心理准备,不然吓到她人就跑得没影儿了,最惨的就是,小敬子直到最后都不知道他的心意。 沈思天直起身,看见一簇小敬子的马尾。她靠在靠椅上,离他很近,他能闻见她的洗发水香味,是一种甜甜的果香。 他没忍住轻轻碰一下,感受到发梢的刺扎感后,帮忙顺了下去。 像是抚平了内心什么浮躁的似的,与小敬子带给他的感觉一样。 宁静又治愈,像软软的白色毛毯,安抚巾。 第三十三章 改变了命运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夜晚。 蓝圣和许栩躺在粉色蚊帐下,许栩美美地用脚蹬天花板,时不时踩踩空中自行车。 蓝圣玩消消乐,温馨小屋内传来excellent的音乐声。 许栩:“今天过得好充实哦,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蓝圣白眼,“这就是高三的正常生活,你之前是太放纵了。” 略,许栩继续蹬腿,用手抚摸,“看我的大长腿,多细多白。” 蓝圣也翘起腿,睡衣裤腿滑下来,露出两根老竹笋,“跟我一比是,但你敢跟严阿纯比吗?” “不敢,女娲在捏她的时候,一定是带了眼镜,捏我的时候眼镜丢了,捏你····用剩下的泥随手甩的。” 蓝圣翻身把许栩扑在身下,捏住她的下巴,“再说一句?” “就算我不说,但别人的眼睛也不瞎。” 哼,蓝圣懒得跟她说。 她打开日历,想算算日子,结果突然发现今天的日子有点熟悉,是不是忘记了点什么? “啊!”蓝圣惊呼,“糟糕,今天小敬子校考。” 许栩凑过来埋怨,“你怎么忘了这么重要的日子,你太不够朋友了。” “我的锅,我忙忘了。” 蓝圣点开QQ,小敬子的头像亮着。 蓝圣:小敬子,考完了? 小敬子秒回:嗯嗯,考完了,我觉得还不错(#^.^#) 蓝圣:那太好了,现在还在市里?干嘛呢? 小敬子:明早坐车回来,现在在美院旁边的清吧听歌呢。 许栩:“哇,小敬子去酒吧了!刺激。” 蓝圣:“清吧,小敬子肯定没喝酒。” 这时小敬子发来:我今天第一次喝鸡尾酒,好辣哦。 蓝圣啪啪打脸。 许栩在床垫上蹦迪,“小敬子太棒了,等她回来我也要和她去喝酒。” 蓝圣一个扫堂腿,把她踢躺下。 蓝圣打字:跟谁啊?汪歌吗? 小敬子:沈思天。 然后她发来一张蓝色灯光下,一个吉他歌手弹唱的小视频,叮叮当的音乐如小桥流水般流淌,视频最后一秒扫到一点墨绿色的冲锋衣衣角。 蓝圣松了一口气,跟许栩说:“沈思天陪着,应该不会出问题,他不够胆子。” “画室的帅哥?小敬子的男朋友?” “唔,算清秀吧,还不是男朋友。”蓝圣继续跟小敬子聊天。 蓝圣:他考得怎么样? 小敬子:挺好的,他说。 这时,蓝圣好友列表里的某个黑色头像闪烁,一直静静躺着的沈思天突然找她聊天。 沈思天:蓝圣,你打扰到我们了,小敬跟你聊天,不理我了。 噗嗤。 蓝圣拿聊天记录给许栩看,“你看他,说出这样的话真有脸。” 打字:有本事追到人!88。 不同地点的两人,纷纷露出微笑,某种特殊的兄弟友情在燃烧。 吉他歌手下去,换上了个朋克摇滚长发男,他带范儿地捏着立地话题,开始唱抒情歌曲。 沈思天跟小敬子说:“这个歌手居然要唱周杰伦的歌,你听。” “真的吗?”某个周杰伦死忠粉·小敬子立刻正襟危坐。 好在QQ聊天早已结束,蓝圣跟许栩也困得眼泪出来了。 叮咚。 许栩有一条短信到达,来自江为谦。 -晨光渐逝,而我没有走近你。晚安。 许栩撇嘴,蓝圣凑过来,“酸掉牙。” 许栩:“是他自己写的还是抄的?” 于是两人打开浏览器一查,诗句出自泰戈尔。 许栩哈哈大笑,“看来清华的,也要抄情诗啊。” 蓝圣盯着许栩,“情诗可能不是他写的,但是你嘲笑他的心意这件事,有点过分了。” “我开个玩笑嘛,不说了!哼,”许栩嘟嘴,兀自把被子盖头,躲在被窝里。 她悄悄点开QQ,跟胡大山发:我想你了。 胡大山没有秒回,许栩无聊上下刷动聊天记录,怎么不回呢?在干嘛。 她看着彼此发送的最后一条互道晚安的消息,简单的话,只有可爱的表情包。 才不像诗句这样文绉绉,不接地气。 蓝圣看许栩又生闷气了,“许栩,对不起,我又没有平等跟你交流,我错了。” “哼。”闷闷的声音从被子下传来,许栩在翻看胡大山简单的空间说说。 嗡,震动一响,许栩点回聊天界面,胡大山回她信息了。 胡大山:我也想你。 许栩羞涩,两脚扑腾,回:你今天做什么了? 蓝圣隔着一床被子,轻轻踩许栩乱动的脚,许栩大声:“好了,不怪你了,圣哥,晚安。” 兴奋的声音,忙碌的手指,正和胡大山畅聊中。 蓝圣:“你这是晚安了?算了。” 蓝圣躺下睡觉了。 啾啾。 半山腰的好处就是离大自然很近,离可爱的动物很近。 早上七点,阳光已经射穿薄纱一样的窗帘,蓝圣和许栩又睡得抱成一团。 蓝圣正对窗,为了躲避刺眼的阳光,把脸往许栩的胸里埋。 许栩被蹭醒,“圣哥,我胸太平,硌人。” 蓝圣大打哈欠,“我想埋严阿纯的胸。” “我也想。” 然后两人被子一掀,躲进黑黑的被窝里继续梦周公。 咚咚,敲门声。 江为谦:“起床了吗?下来吃早餐了。” 两只小猪不回应。 游远:“有炸土豆。” 许栩脚蹬开被角,“我闻到味儿了。” 蓝圣闭眼,不愿起床,“肯定是假的。” 游远:“真的。” 果然奏效,许栩蹬地起床。 她穿着睡衣就开门,蓝圣被卷走被子浑身冷飕飕,她站起来时晚了许栩几步,然后马不停蹄追赶着从背后搂住许栩。 盖住她小山丘的胸。 许栩只打开二十厘米的门,蓝圣露出个脸:“我们马上下去。”然后利索关门。 游远和江为谦走了。 蓝圣转身严肃:“许栩,你没穿内衣。” “哦,我以为在宿舍呢,我错了。”许栩尴尬。 服了你了。 下楼吃早餐。 许栩一吃炸土豆,“游远骗人,不是校门口那家。” 游远淡定:“我从没说是那家,我只说是炸土豆。” “大骗子!” 许栩狠狠地咬包子,眼神凶恶盯着游远,游远慢条斯理吃早餐,还就着许栩的目光喝得稀饭啧儿啧儿响。 “幼稚。”蓝圣点评。 … 九点整,四人回到阵地——书房。 此时阳光煦煦,氛围暖暖,高考学子们继续备战高考。 墙上的时钟,嘚嘚嘚旋转,转一圈是一个小时,够她们做三分之二的试卷;转六个小时,能拉完三个单元的知识点,而转两百五十圈,大概是一个月的样子……够她们复习完一轮全科。 当然是赶时间的那种。 时间匆匆,到了寒假的尾巴。 蓝圣喝一口速溶咖啡,再在太阳穴上点风油精,复习数学的下午总是令人发困。 她一看旁边的许栩睡得呼呼的,前方的江为谦悄悄做出“嘘”,让她不要吵醒许栩。 蓝圣打开QQ,换换心情,挽救一下被数学弄成浆糊的脑子。 手机屏幕上,时钟正好调换,数字转成下午四点二十八分,二月二十一日。 滴滴。 画室群已经有九十九加的信息了,她点开一看,最新一条是撒花的emoji。 在庆祝什么? 蓝圣划屏幕,刷到最前面,整整花了一分钟,终于看见信息爆炸的来源是章老师的文件上传。 文件题目是:统考成绩。 呀!美术成绩出来了。 蓝圣赶忙点进去,手指在微抖,只见通篇密密麻麻的宋体字,每一行都是一个考生,简单的数字背后承载的是鲜活的人生梦想。 蓝圣从第一个开始,先看考号,噌噌刷了两下,来到文件中部。 诶?怎么没有?我记得上辈子是在中间呀,难道? 蓝圣重新刷一遍,从第一个开始,这次从名字看。 蓝····圣···· 有了,总分255分,省内排名65名,本科及格线是205分的情况下… 天呢! 蓝圣惊讶不已,发出蚊子般的呢喃:“我改变命运了?” 改变…命运了… 许栩终于醒了,抬头,蹭蹭眼角的泪,“我又饿了。” 游远:“你最近真的饿太快了,吃得也多。” “怎样!吃你家大米了?”许栩看向江为谦。 江为谦默契点头,“随便你吃,江妈特别开心你喜欢她做的菜。” 许栩竖大拇指,“阿姨特别棒,比饭店大厨还厉害。” 他们激情对话,蓝圣一直沉默。 游远走到她身边,“蓝圣,你身体不舒服?” 哐当。 蓝圣站起来,碰掉了屁股后的凳子,直直地盯着游远,“我做到了,我居然做到了!” “什么?”许栩关切。 蓝圣把手机递给游远看,游远一点点放大图片。 蓝圣抱住许栩,一起蹦,“许栩,我做到了!我考上了,我比上辈子考得好,我真的真的做到了,呜呜呜。” 她决堤的泪水,打在许栩镭射羽绒服上,直接从肩头滑到衣角。 游远看懂了照片,也很激动,“蓝圣,你排名六十五,整个省,你太厉害了!” “啊啊啊啊啊!” 许栩叫成土拨鼠,抱着蓝圣再来一次跳跃,紧紧勒住蓝圣的胸,哐哐撞。 蓝圣只觉得自己在表演胸口碎大石,差点吐血,“好了,许栩,我冷静下来了。” 许栩不松手,还是蓝圣自己把她推远。 游远问:“你这肯定是一本了。” “嘻嘻,差不多,只要我文化再上一本线,我就能去很好很好的综合大学了!” 江为谦:“清华可以吗?” “唔,这个要看录取线啦,但是北京应该可以去,其他学校。” “太好了!蓝圣、许栩、游远,我们大学也要在同一所城市。”江为谦希冀的目光,流转三个人,最后在许栩那里停下。 许栩有点为难,“我跟你们一起学了一个月了,难道你们不知道我几斤几两重吗?” 我不诈称的,比猪肉还便宜。 蓝圣重重拍她的肩膀,“你可以的,许栩,相信自己!” 许栩皱眉,可是三脸确信,这让她更懵逼。 此刻蓝圣的心,有许多杂思,改变了艺考成绩,那之后一切都可以变吧。 许栩和胡大山、蓝爸… 等等,未来本该富裕的游远,不会因为自己,而一直贫穷吧?劝人读书,劝错了? 咕咚,蓝圣的喉咙有点堵。 第三十四章 成熟时再见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江为谦的辅导班只剩最后一周了,四个人在一月的共同奋斗下结上深厚友谊。 周末。 四人加上严阿纯,准备去野炊。 江妈大早上起来忙活了很久,做了许多三明治和紫菜包饭。 四个小孩应声下来吃饭,许栩已经把江妈当成了干妈,遥远就张开怀抱向前奔去。 “江阿姨,爱你。” 江妈摸着许栩的小脑袋,“我的乖乖,这有什么的,就怕不够。” 蓝圣坐在座位上,挺肚子抚摸,“江阿姨,我们都变成四只小猪了,吃太胖影响思考的,不能太胖。” 许栩蝴蝶展翅,回到位置上,抓起一个菜包,“千与千寻里面,吃太多会被吃掉的,嗷呜。” “哈哈。”江为谦和江妈都被逗笑。 游远:“所以我们急需要出去放风,锻炼身体。” 江为谦:“马上要开学了,广播体操算是一种吧。” 蓝圣筷子夹咸菜,说出的话也带点酸,“不愧是优秀学生,思考问题的方式跟班主任一样,班主任觉得你上厕所也是一种锻炼了。” 许栩:“哈哈,锻炼了屁股。” 噗嗤。 江妈:“不是还约了严阿纯吗?别让人家等。小虚,把单反带去,多拍点照片,这些都是以后珍贵的回忆呢。” 一台黑色的索尼单反,镜头老大老长,看起来超级专业,估计好几斤。 江为谦满脸拒绝,但江妈直接上手,把单反放进了他书包。 江为谦吐槽:“妈,你绝对是因为想知道严阿纯长什么样才这样。” 啧,年轻的江妈像是吃了个柠檬,嫌弃死了。 许栩:“多留点未来大明星的照片,挺好!” 蓝圣咧嘴,“赞同。” 两人默契相笑,许栩喝粥,蓝圣喝的是甜豆浆,江妈的手艺真的不错,做啥啥好吃,不信你看江教授。 他喝皮蛋瘦肉粥喝得吸溜吸溜的,在筷子伸向下一个肉包子的时候,被江妈中途拦截。 “下学期还想被叫胖教授吗?” 于是江教授只好耷拉着耳朵喝干净碗里剩下的粥底儿。 真像只大金毛啊。 四个小孩偷笑,感叹江妈是这个家里的绝对领导者。 一小时后。 “嘿呀!” 轿车行驶在僻静马路上,许栩开着窗,对着窗外呐喊,脸贴在玻璃上,眼睫毛被吹得扎眼。 蓝圣跟严阿纯实时播报路况,让她到点再下来,不要在风里等。 而因为起得太早,大家都有点犯困。 蓝圣:“叔叔,有歌可以听吗?提提神。” “有啊,想听什么?”司机师傅按钮切换歌曲,里面都是些江妈的ktv最爱金曲。 只见安静空灵的女声慢慢滑出来,是邓丽君。 “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 蓝圣呢喃:真复古啊。 眼神有点迷离了。 游远在她左边,微微侧身,悄悄靠近,想让蓝圣别低着头,让脖子不舒服,不如把脑袋放在他肩上。 咯噔。 真靠上了,此时游远整个右半边身体都僵硬掉,他只能一帧一帧转动脖子,发现蓝圣安静靠着,没有醒。 真好。 可是许栩却一脸不怀好意地看着他,肆意张扬:我可都看见了,但勉为其难让你继续吧。 游远无语低头,离自己很近的是蓝圣的耳朵尖。 有点粉色。 他轻轻用手指碰了一下,弥补之前的遗憾。 像是碰掉花瓣上的露珠一般,花朵在风中簌簌抖动,游远也感觉到蓝圣的耳朵动了一下。 蓝圣头靠着他的肩上,整个呈现着扭曲的斜躺姿式,手也就放在了座椅下方。 她在寂静中,轻轻敲了一下游远的膝盖。 叮。 像是给游远这个没电的机器充上了电。 之后两人不再有动作了,连呼吸都不敢继续放肆,可是围绕着她们的空气都显得紧逼起来。 呼,呼。 “滴滴。”汽车喇叭声。 车停了,两人因为惯性,向前倾,撞开了紧挨的按扣,两人分开了。 蓝圣抬起头,严阿纯正好打开车门,“嗨,好久不见!” 许栩挪位,让严阿纯坐,蓝圣和游远就靠的越紧了。 她们对视,眼神有一秒的好奇,想从对方眼里看出点什么,只不过蓝圣快速地转回了头。 啪嗒,联系彻底断开。 许栩捧着严阿纯的脸,“哇,你怎么又瘦了?” “在北京太累了,没法按点吃饭,就瘦了,不过正好,老师都喜欢瘦的。” 蓝圣探头,“我正想问你考得怎么样呢?” “这个嘛…”严阿纯皱眉,手指捏眉头,动作非常浮夸,然后猛地抬头,粲然一笑,“当然好啊,到了考场我可太幸福了,走进那些学校,我就觉得到了我的主场,你不知道那几天,是我看最多天空的日子,因为啊,我的头就没低过,眼睛长在天上。” “哎哟喂。”众人调侃。 许栩:“严阿纯,你好自信啊,你这样…会不会有老师想打你啊!” 蓝圣补充:“老师会不会在你考试的时候喊停,说:同学你装逼亮瞎了我的眼!” 严阿纯:“去你的吧!” “哈哈哈哈。”每个人都在大笑,甚至连司机师傅也没忍住,通过后视镜看她们。 蓝圣:“成绩什么时候出来?” 严阿纯:“大概四月初吧,对了,蓝圣恭喜你啊。” “嘻嘻,谢谢。”蓝圣甜甜一笑。 许栩捣蓝圣,“你上次说的小敬子多少分来着?我忘了。” 蓝圣弯眉,“240分,还可以,但我猜这次她的校考成绩会更好。” 许栩对美术分数没概念,“那这样就太好了。” 蓝圣露出笑容,是心中有数的自信。 小敬子上辈子统考分数是210分,因为紧张只超了本科线5分,这辈子多了30分,看来她也改变了命运,真好! 想到这,蓝圣用余光看游远,他盯着窗外,一直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蓝圣咳咳两下喉音,游远精准听力回头,撞进蓝圣疑惑眼神里。 “怎么了?” 蓝圣不知怎么开口,难道说我劝你学习劝错了? “那个游远,我就直白地问你了,学历和金钱你选哪个?” “唔?为什么问这个?” “求你,给我个准确回答。”蓝圣铁了心,不管想不想听,她都要听一个回答。 “其实,两个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哈?你选C?这二选一啊? 蓝圣有点慌,游远试着解释,“学历和金钱…要问我现在的想法的话,我选学历。” 现在?是因为我已经强迫了你吧,蓝圣想。 她不放弃,“那要是以后呢?20年后,你是要做一个有高学历没钱,还是一个有钱没学历的人?” 游远很认真地思考,“有点难选,可能会选钱吧,至少20年后我不会吃不起饭。” 咯噔。 糟糕,蓝圣的心慌慌了。 她不再敢看游远,雨刷般的睫毛眨得飞快,满张脸上都是无措。 游远:“怎么了?没事吧。”他用脸迎接蓝圣的每次闪躲。 没办法了,蓝圣一脸真诚,“游远,对不起,我毁了你的人生。” 游远没说话,他越不说话,蓝圣越愧疚。 沉默一会后,蓝圣和游远一起说话。 蓝圣:“对不起。” 游远:“我爱你。” 蓝圣震惊,“什么!” 身后的严阿纯和许栩面面相觑,被偷听到的内容震惊,瞳孔大张。 严阿纯挑眉,跟许栩耳语,“游远早就有这个心思了,终于说了。” 许栩点头。 可是严阿纯看向床边背光的两个身影时,心底有丝尘埃沾惹,让她有点…烦躁。 洁癖地烦躁。 瞪大眼睛的蓝圣,圆圆的学生头型,圆圆的脸蛋,圆圆的小嘴唇,像呆傻的小精灵。 游远把心沉进肚子里,淡淡地说:“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让我认识你。” “不是的…”蓝圣坚持,可为了不让许栩听到,她只能忍住,“一会我们单独聊聊,一定。” 正好这时候,司机师傅送她们到了野炊地点,一个湖旁边的草地。 众人下车。 这湖周边有零星的人在散步、锻炼身体,湖上还有旧旧的鸭子船,十分儿时回忆。 江为谦谨记江妈的安排,先铺毯子,再把吃的一一摆上,更是从书包隔层里拿出喷蚊液等递给女生,许栩接过来。 “刚分开,我就想江阿姨了,不行,我必须在QQ上亲她一下。” 她马上掏出手机。 严阿纯:“许栩,你真可爱。” “嘻嘻。” 严阿纯和江为谦一起摆放东西,在几棵树后面,是一下车就把游远拉走的蓝圣。 蓝圣很严肃地跟游远说:“从现在开始,我说的话都是真的,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是我希望你信我。” 游远:“我信你,你说吧。” 他太配合了… 蓝圣:“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夜晚吗?就是第一次!你给我气泡水的那天晚上,我看见你吓了一大跳,还问你2021年那天是星期几,结果你回答了出来,当时我的表现是不是很奇怪?” 游远思考一会,没点头没否定。 “是不是嘛?” 游远看着她,不好意思说自己觉得她一直都是这样,奇奇怪怪的性格贯穿始终,但看她这么强烈要求,于是游远点了头。 蓝圣摸着自己的心,说:“其实我来自七年后,也就是2021年,那天我下楼去买咖啡,见到了穿得贼拉贵的你,但是你冷酷高傲,和我只是个陌生人。等我穿越回来后,你说你是我同学,我就觉得特别奇怪,上辈子我才没你这个同学,我也不认识什么游远,所以我以为你也是穿越,结果你不是。” 叽里呱啦,吐出一连串的惊天动地,游远难以形容现在自己心中所想,emm说了要信你,可是好难信。 蓝圣:“那你要说的对不起我是指什么?” 蓝圣手指交叉,眼神飘了,“你扶着墙,别被我吓到了,你快扶着,千万别过于相信自己。” 好吧,游远照做,扶墙。 蓝圣:“那个,我好像挡你财路了,你可能按自己的活法更能挣到钱,我担心非要让你读书是害了你了。” 游远:…我怀疑你又在逗我。 蓝圣:“不是空穴来风的,我统考成绩跟上辈子不一样了,这说明一举一动是能改变历史的,所以我对你的强制要求,就会改变多年后多金的你啊!” “噗嗤,如果你担心的是这个,因为这个觉得对不起我的话,你放心,我把你你当成生命的美丽意外,我感谢你存在,永远不会怪你。” 蓝圣:“可是你很有钱…” 游远:“但是我肯定不快乐,身边没有爱的人。” 蓝圣闪躲:“…我们回去吧,别让他们等了。” 蓝圣转身,啪嗒,游远拉住了她的手。 “我们高考后见,成熟的蓝圣,和努力成长的游远。” 然后松开了手,蓝圣微微愣住。 游远上前,和她并肩,手指戳她的脸,“好朋友,蓝圣,我们回去吃三明治吧。” “好…” 第三十五章 源源不断的…鼻涕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湖边草坪上,快乐的野炊ing。 “江小猪,我们换父母好不好?我可太喜欢江阿姨了。” 许栩在吃三明治,半躺在席子上,眯眼养神,很是舒适。 蓝圣走过来,“把你能的,还能这样?” 她走近,在席子上审视小吃,但没有上手,她思考一会,“算了,我还是减减肥吧,太胖了。” 严阿纯:“蓝爸有嫌弃你吗?” “他?他恨不得让我吃成小猪,以后嫁不出去才好呢。” 蓝圣陷入回忆,上辈子,她刚入社会的时候。 有一天,蓝爸给她打电话。 “你谈恋爱没?” 蓝圣在公司厕所,边听电话边洗手,“没啊,怎么了?” “社区的说给你介绍对象,每回见我都说,烦死我了,我跟你说一声。” “让我加对方微信聊吗?” “不是,我拒绝了,只是给你说一声,顺便问一下。” “问一下?你是关心我的感情生活吧,你要是好奇你就问啊。”当然我告不告诉你是我的事了…… 蓝爸:“我去给你妈上坟,怕她问起你的事情,我就问问你。” 蓝圣:…这还有问有答的,爸,你能通灵啊? 蓝圣:“那你跟妈说,我过得很好,有吃有喝的。” “我想也是,好了,挂了。” 嘟…(忙音) 好吧,妈关心我谈恋爱没,我爸估计只在乎我还活着没吧。 回过神来,蓝圣嘬着可乐拉罐的塑料吸管,看着眼前,许栩跟严阿纯在讨论一些变美技巧,江为谦和游远在打水飘。 湖上静悄悄的,鸭子船被铁索链紧紧锁在岸边,只随风飘来飘去。 她站起来,拨通蓝爸的电话。 也很久没跟他打电话了,这一个月啊,简直是跟上线联系,完全没有感情流露。 蓝圣发:平安;蓝爸回:阅。 还是进行一些正常人间的沟通吧。 嘟,电话接通。 “爸比,我好想你哦~” 蓝爸冷酷:“没钱,没赎金,自生自灭。” 啪,电话就挂了。 蓝圣苦笑,再次打过去。 蓝爸:“我在报警,别打了…” “爸,是我,蓝圣,好好的,没被绑架。”蓝圣没有感情的声音,通过滋滋电流传导过去。 蓝爸恍然大悟:“这才对嘛,我以为我换了个女儿,打电话来干嘛?” “好久没听见你声音了,跟你聊聊。喂,我艺考成绩下来了,考得不错,只要我高考文化考的还行,我估计能上北上一本大学,你的钱没白花。” 蓝爸沉默,“知道了,还有事吗?” “嗯……我去北京上海,你会不会想我,你要不要我留在市里,寒暑假国庆什么的好回家。” 蓝圣不知怎么,说着这样的话。话一出,她紧咬住下唇,内心有点忐忑。 “你想去哪儿去哪,别耽误我的退休生活。” 蓝圣:“…真无情无义,好了,我不耽误你,我会去北京,离你远远的,你要是想看个升国旗,可以来找我,我的录取通知书你也可以拿去给同事炫耀炫耀。” 蓝爸:“今天几号?” 蓝圣拿开手机,看一眼屏幕,“二月二十三。” 蓝爸:“不是八月,你的成绩还没下来,别高兴地太早,好了,我挂了。” 嘟…说挂就挂,十分迅速。 蓝圣脑门上一阵黑线,算了,年纪大了脾气也怪,别跟他计较。 她走到湖边伸懒腰,游远递过来一颗小石子,她蓄力重击,石子没飞起来,直接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咚。 蓝爸还是老位置老动作,他对着手机迟迟挪不开眼神,脑海里想着蓝圣刚跟他说的话。 -想看国旗可以来找我… 蓝爸瘦成峡谷的侧脸,微微鼓起一个包,那是他扯开的嘴角,顶过来的幸福。 小蓝圣真的长得很好,孩子她妈,你放心吧。 啪嗒,有泪从沟壑纵横的脸上划过。 啪嗒,一个完美的十四连发水飘划过,失去力量掉进水里。 游远对蓝圣说:“你手像这样,力气放小一点,身体微微蹲下。” “哦。” 蓝圣照做,又把一颗圆圆的小石子扔进了水里,一个水飘都不吝啬给她。 “哈哈哈哈,有点逊哦。”江为谦说,然后打出一个十六连发。 哼,蓝圣不服气,大喊:“许栩,严阿纯,男生欺负我,快来给我撑腰。” “来啦。”许栩像只花蝴蝶,飞了过来。 严阿纯也跑跳几步,“水飘,我会!” 哼哼哈嘿,男生女生们进行比赛,许栩人菜瘾大,打出几个失败的水飘。 “不算,一定是没赌注所以没动力,从现在开始,输的人要吃一个三明治。” “啥?我没听错吧。”蓝圣抠耳朵。 江为谦:“输的人背一首文言文吧,然后彼此不能重复。” 许栩不服气,“过分!” 严阿纯:“我们是出来放松的也,而且马上要开学了,放过自己好吗?” “对啊对啊。”许栩点头如捣蒜。 江为谦笑她吓坏的样儿,“骗你的,今天的宗旨是,绝不学习。” “太好了!”许栩跳得三尺高,众人一通笑。 严阿纯:“我们去划船吧。” 一呼百应,许栩跑着去坐船,五个人不够做一只鸭子船。 严阿纯看看两边,“江为谦把单反给我吧,我给你们拍照,一会你们两两一船,我给你们拍个合照,江阿姨一定开心。” 蓝圣:“让男生拍吧,你跟我和许栩一起,我们一只船,男生们一只船。” 男生们虽然明白严阿纯的好意,但是游远说:“对啊,单反给我和江为谦吧,我们一定把你们拍的漂亮。” 严阿纯还在犹豫,蓝圣直接把她拉走,上了一艘船。 静静的湖水,平静的湖面,中间两艘黄色的鸭子船,赶着涟漪向前驶去。 蓝圣和许栩踩着踏板划船,许栩放声歌唱:“小船儿推开波浪,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 蓝圣:“哈哈,怎么突然想起唱这么有年代感的歌。” 许栩:“有感而发,严阿纯你们表演要唱歌吧,你唱的什么?” 严阿纯:“乌兰巴托的夜,会唱吗?一起!” 蓝圣和许栩摇头,但满眼期待。 于是严阿纯站起来,蓝圣和许栩慢慢蹬,让她稳稳地。 “乌兰巴托的夜啊,那么静,那么静。连风都不知道我,不知道…” 游远和江为谦一直跟在女生后面,听到前面传来温柔的女高音,游远加快速度,蹬到她们旁边。 江为谦掏出单反,咔擦咔擦一顿拍。 在相机的小小窗口里,江为谦看见许栩在大笑,蓝圣在一脸期许,中间的严阿纯张开双手,做出舞蹈姿势。 照片只能永恒片刻,但江为谦相信,这些留下来的照片,也承载了照片人的音容。 她们是那么生动、充满灵气,有青春的阳光笼罩在她们身边,让看到眼前画面的人,也被美好传染,被年轻点化了。 许栩看到了她们,大喊。声音延迟传过来,江为谦听到:江小猪,拍美一点! 江为谦回:遵命! 声音同样很大,手上动作继续咔擦咔擦。 这时游远凑过来,悄声说:“可以给我拍一下吗?” 啊?江为谦对准游远,但游远手指挡住了镜头,江为谦只捕捉到了他半张脸。 游远:“我是说,单反给我,我想给她们拍拍。” 哦哦。 江为谦卸下挂绳,递给游远,游远看了看按钮,然后把眼睛放进小孔。 原来从这个角度看人是这种感觉…专注、静止的,感情充沛的,充满爱意的。 难怪镜头不会骗人。 咔擦咔擦,游远也拍了几张,不想江为谦的二十连拍,游远每按一次快门,都慎重得很,好似胶片时代珍惜每一张胶片。 很快他就拍好了,取下单反还他,“麻烦之后传给我,不要给蓝圣看。” 江为谦瞬间会意,“兄弟,你真会。” 然后自己也拿起单反,对准许栩一通乱拍。 真的是乱拍,游远见他这样,也露出一瞬间,许栩常对他表现出的,嫌弃。 江为谦,你是清华保送生,能不能高冷到底… 眼下花前月下、清风徐徐,可不一会,暴雨突至,打乱了所有人的节奏。 鸭子船的脚蹼踩得飞快,上岸五人还是被淋得湿透,几个快速地收罗起小吃和野炊地毯,跑向公园入口。 蓝圣手掌遮头,“失策了,没看天气预报,没带伞。” 许栩东跑西窜,“都晴了半个月,谁知道会下雨啊,真是天公不作美啊。” 江为谦:“别说话了,我已经打过电话了,我们在门口等一会,司机叔叔就来接我们。” 许栩:“好好好。” 跑着跑着,就跟江为谦并排了,江为谦身体向她倾靠,试图给她挡挡,许栩跑了一会才看见他,撞了他一下。 “小心单反,别照片没了,我会揍你的。” 江为谦把单反护在怀里,“知道了。” 身体更靠过去,在后面看着,像是老鹰护着小鸡仔似的。 蓝圣目睹一切,身边游远也靠了过来。 蓝圣:“你别啊,我可是独立女性,我能行,我可以。” 然后拉着严阿纯一起往前跑。 咚咚咚。 五人终于跑到了门口的屋檐下,司机叔叔已经等在那儿了,纷纷掏出雨伞,把一个个落汤鸡送上车。 咕噜咕噜,汽车轮胎旋转,把他们往江家送去。 只是一路上都是此起彼伏的… “阿嚏!” “阿嚏!” 蓝圣鼻音很重,手指笔出数字五,“许栩,这是你第五个喷嚏了。” “哼,你也四个了,马上就赶上我了,别…” “阿嚏!” “哈哈哈,打平了。” 游远、江为谦、严阿纯:“阿嚏!” 五人对视,相同的悲哀眼神下,是一个个红彤彤的鼻子。 许栩:“不会一开学就请病假吧?” 蓝圣:“乌鸦嘴!” “阿嚏… 第三十六章 穿越后真正的高三来了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开学第一天。 一个寒假不见,高三20班的人并没有彼此想念,反正都是那些人… 蓝圣走进班级的时候,才在同学们脸上出现一丝错愕。 蓝圣尴尬打招呼,“班长,好久不见。” 班长是个高瘦黑女生,“蓝…圣,你回来了。”她左右查看,“班上好像没你的座位,你去办公室搬一张吧。” 蓝圣:…我现在不敢去办公室啊,我穿越回来还没跟老师们见过面,你不能帮我一下吗?班长… 可是班长已经快速回头,跟刚来的江为谦嘻哈,“学神,老班让你去一趟办公室,我正好要去找地理老师,一起吧?” 江为谦越过班长,看到高大身影挡住的娇小蓝圣,她在跟自己使眼色。 蓝圣眼睛快眨成癫痫,江为谦:“蓝圣你怎么了?” 蓝圣摸头,“我什么都没有啊,我要去办公室搬张桌子,教室没我的位置。” “那一起吧。”江为谦招了招手,先走为敬,蓝圣越过班长,干笑离开。 班长:“诶?” 却没人理她。 走廊上人不少,都对江为谦投射了热情的眼神,江为谦目视前方、心无旁骛,蓝圣快速跟上两步,在看他的眼神里带了一言难尽。 江为谦:“看我做什么?” 蓝圣摇头,“我发现你情商不高,精力是全发育智商去了?” “什么意思?” “你看不出班长,还有走廊上别人的眼神?她们都想跟你套近乎,而跟你走得近的人肯定会成为眼中钉,我看一定有许多人背地里讨厌许栩” 江为谦顿住,“真的?” 他脸上是难以置信和恍然大悟。 蓝圣拍他肩,“没事,当你独宠许栩时,人们会嫉妒许栩,可当你宠许栩、游远、严阿纯和我的时候,她们就只当是自己成不了你的朋友罢了。” 江为谦点头,“有道理…但这是不是你变相让我罩着你的请求?” 蓝圣黑眼珠上下旋转,露出标准八颗牙齿,假笑:“不愧是清华保送生,一会进了办公室,求你用学霸的气质罩我,我害怕。” 虽然芯子已经24了,但我对老师有天然的恐惧,破不了。 江为谦:“…好。” 咚咚。 “报告。” “进。” 蓝圣跟着江为谦进去,伏案工作的老师们相继被江为谦点醒,宛如有聚光灯打在他身上,所有人的视线随他移动。 没人注意后面的她,蓝圣悄悄地走到窗边,摸住一张桌子,准备轻声搬动。 江为谦走到班主任那桌,班主任板着一张脸,跟笑成花儿的其他人不一样。 他从摞着的纸张里找出一页,红色签字笔倒拿,点在桌上咚咚响。 “有什么话解释吗?” 江为谦:“老师对不起。” “三模你生病,我原谅你了,这期末考试怎么也交白卷,你真是飘了吗?不屑考试?” 江为谦:“老师不是这样…” 交白卷! 蓝圣蹑手蹑脚的动作停止,耳朵朝远处接听。 江为谦:“我那几天心不宁,静不下心来…” 偷听的蓝圣没注意,地理老师文章已经大摇大摆走了过来,弹了她一脑嘣儿。 蓝圣吃痛,“文大…老师,干什么?” “艺考考得不错,怎么不参加校考了?” 蓝圣恍然,因为文章老师除了是学霸班的地理老师外,还是艺术班的班主任,他知道一些消息。 蓝圣:“我以后走综合大学,美院不大适合我。” 文章老师:“想清楚了?未来的路。” “嗯嗯。” 文章老师松口气,“那就好。”但他抬腿要走,又回来,小声地:“你在谈恋爱?” 吓! 蓝圣后退,同小声:“老师你别造谣!伤害很大。” 文章老师:“马上毕业了,我眼神可精,但看你们都是知道分寸的小孩儿,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蓝圣嘴角抖动,凑近他,闻了闻,“老师,你又喝酒了?上班第一天,这么叛逆的吗?” 文章老师,一个胖胖老顽童,“哼,喝了不代表要醉,你小瞧我,我这样还可以给你们上课呢!” “是是是,您老回位置上歇着吧,我们课上见。” “哼。”某老师瞥着蓝圣就走了。 蓝圣边搬桌子边笑。 遥想去年,某天午休后第一堂课,是文章老师的地理课。 他晚了五分钟来,整张脸通红,脖子都红的发黑,同学们窃窃私语,他这样儿绝对是醉了。 可他行动无碍,走到讲台上,开口就是让把之前考的卷子拿出来,准备评讲。 好事者举手:“老师,这堂课我们上自习吧。” 文章:“上什么自习,把卷子拿出来,就一张单元测试卷,有什么难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他晕晕乎乎,招架住了所有同学的天马行空提问,还戏谑嘲笑了我们的无知和愚蠢。 讲到他疲乏了,他甚至拿出手机放在卷子旁边提神,一边讲课一边看起小说。 当时同学们都在偷笑,蓝圣也笑,莫名地认为文章看的是武侠小说,因为他这样儿的人仿佛是画本儿里走出来的。 他,武艺高超,还获得江湖上所有人的追捧和喜爱,只因…他幽默的言行和纯真善良的本性。 换做现实,他更是个好老师,真心为学生们考虑那种。 上辈子,弃艺从文的蓝圣,就是因为他说的一句话,说中到她心里的话。 所以听到蓝圣去综合大学,两个时空的他都安心了吧。 可!这辈子蓝圣可不一样了哦。 蓝圣笑着进向教室,许栩和游远都来了,小敬子也在教室门前。 迎着她们走去,蓝圣所到之处,线条和图案全变成了卡通。 这是真实的世界,也是个童趣、充满幻想的世界。这辈子,蓝圣决定要做童话世界的神,和画画做一辈子好朋友。 我才不会放弃画画了。 小敬子热情,“蓝圣,好久不见!” “小敬子,好久不见,等你校考成绩哦。” “嗯嗯,我给你们带了喜糖,我亲姐姐上周结婚了。” 许栩:“恭喜啊!” “嘻嘻,悄悄告诉你们,我马上就要当小姨了!” 许栩:“哇!小朋友肯定好好玩。” 蓝圣:“你当小孩是玩具啊!养小孩很累的。” 小敬子:“很累,但也很快乐,我超期待的。” 许栩握着她的手,狂点头表示赞同。 蓝圣突然想到什么,假兮兮问:“对了,沈思天是一中的?” “是啊,你问他做什么?”小敬子回。 “我有点事找他,但跟他不是很熟,你跟他关系怎么样?” “还可以,你走后我就跟他熟了起来,他看起来话很少,但熟络后话超多的。我们去看过一次电影,但后来因为姐姐的婚礼,我就忙得没空出来玩了。” 蓝圣:看来,沈思天还是没有进展啊。 小敬子手在校服拉链上滑来滑去,贴着蓝圣耳朵,“其实,我觉得他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 “他对我很好,他自己都没有的东西给我,你说他是不是…应该不是吧。” 蓝圣:自信点,怎么不是! 许栩:“咳咳,谁啊?” 这人明目张胆偷听,还要听有头有尾的。 小敬子:“没,没什么。”然后跟蓝圣说:“应该是我想多了,怎么可能呢?” 蓝圣:“嗯……你自己想吧,我不懂。” 你们被动型人儿的恋爱,跟跳恰恰舞似的,进一步退五步,要走到表白终点,怕是要废双皮鞋。 这时文章老师从办公室走出来,要去自己班上,经过她们,直接提溜着小敬子走。 对了,他还是艺术班的班主任。 文章:“你到底是哪个班的?开学第一课了还在外面晃,别以为你艺考考好了我就不骂你,该骂还得骂的。” 小敬子一脸愿打愿挨的样儿,“文老师,我错了。” 蓝圣在后面大喊,“大爷,别打良民!” 文章转头,对蓝圣隔空挥拳,“上课跟你算帐。” “哈哈哈。”蓝圣和许栩大笑,进教室里了。 叮铃铃,上课铃响。 第一堂课,班主任的英语课。 蓝圣把桌子安在教室左边最后一排,跟游远、许栩、江为谦打成一团。 班主任抱着教材走进来,看到生面孔蓝圣,很快反应过来。 讲台上,她两手撑住,开始长篇大论:“高三最后一学期了,还有三个月就高考,黑板上的倒计时每天也在撕,紧张是一方面,心态也是一方面。 艺考班重新开课,艺术生们都回来正常上课了,大家都知道走文化和走艺术的高考录取分数不一样,以后走的职业方向也不一样,相应的人生也不一样。 但不像卷面上有标准答案一样,人生是没有正确版本的,在座的每个人都有能力有选择活出独特的人生。 这最后一段拼搏的时间,希望大家珍惜,也希望大家好好利用。在落笔之前,好好思考一下开放式问题的答案,思考一下人生的多种可能性。 我作为班主任,希望看见分数之外,每个同学不一样的色彩,加油,年轻人们。” 怎么突然来激昂鸡汤,打得人措手不及…… 可看看周围所有人,有的一脸懵,像听不懂,也像陷入困难抉择。 也有的提前感知到了离别,感知到了残酷,眼角泛起了泪光。 蓝圣呢? 她迸出微笑,嘴角是潇洒自如,仿佛在说:未知和挑战,不正是人生的魅力所在吗? 不管此刻的你多么迷茫,多么笃信,可能是在错误徘徊,但既然找不到正确,不如在失败中欢愉。 年轻,可以等于失误,但不可能一无所获。 友谊就是一大获得,甚至…爱情也是。 教室里,有四五十个不一样的青春。 右上方的王大壮,不动声色悄悄侧目,朝向了后排座位。 她的青春是多变,和永恒的。 一个月的时间不可能从短发到齐腰长发,但她做到了了。 她的美好也似蒙尘后一下子清洗干净,惊艳了不少往日只知道打篮球、玩跳马的男孩儿。 他们窃窃私语,观察长发衬托下她的脸,越看越有熟女魅力。 可她睿智的眼神里,只有一个人。 王大壮回望,以四十五度露出的脸,新奇和期待,笑意盈盈,看江为谦。 这个寒假,她一定在某处补习了勇气和自信。她像是出战的女武士,精良装备,伺机而动,闻风潜伏。 而河对岸是另一番景象,祥和安宁。 江为谦和许栩鬼脸搞怪,在许栩听来,班主任的话全是唠叨。 她趴在桌上,嘟囔:“讨厌高三,恨不得明天就高考。” 班主任啪啪拍两下黑板,拿起书:“好了,不说题外话了,二模就在一月后,我希望看到大家各科的进步,现在开始上课吧,翻开第…” 啊,二模要来了? 蓝圣:害怕,我还没考过试呢! 第三十七章 反复横跳的男人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不知道有没有人想过,重回高三复读,真的能静下心来读书吗? 噗咚。 蓝圣的脑袋卡在了桌子上,睡懵直接给老师磕了个头,许栩“诶”悄悄喊她。 讲台教数学的张老师正在讲考试技巧,嗡嗡声音跟电视背景音一样,真催眠。 “考试也要讲策略,选择题、填空题和最后一道大题最后一问,可以靠蒙、猜特殊数字或者直接放弃,在有限的时间里确保写上的答案正确率高,这样也可以得个130以上。” 蓝圣完全清醒了,扣扣脑壳。 130以上? 蓝圣上辈子高考数学122,像张老师说的这样选择了策略,分数不算低,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江为谦小声,“别听她的,可以做。” 许栩抬头,瞧他。 江为谦瞬间熄声,没了底气,“听听老师的也挺好。” 许栩不懂:“啊?” 滴滴滴叮咚叮咚~ 终于下课铃响,张老师唠叨完,布置完作业就一刻不留、离开教室了。 习惯成自然的四个人小蝌蚪找妈妈,汇集到江为谦桌前,彼此围成一圈。 许栩:“现在要怎么学?” 江为谦:“寒假我们拉通了一遍全科,相当于给大家打了遍基础,接下来的直接就是查漏补缺,因为每个人偏科擅长的不一样,剩下的就靠自己。” 真是家族遗传,像老师发言… 蓝圣和许栩表示不想听教诲,独江为谦尴尬挠头。 游远补充:“开学了,我们不能再聚在一起,许栩住校,我们仨走读,所以一定要抓紧在学校的学习时间。” 蓝圣点头,“好在下周开始,各科老师就不上课了,所有课都给我们上自习,我们就花所有时间刷题呗,往死里刷,题海战术!” 许栩瑟瑟发抖,“必须得这样吗?” 江为谦:“按理说二模得到题海战术了,别偷懒,每多刷一百道题,至少会多十分左右。” 游远心领神会,和江为谦一唱一和,“不管是英语还是文综,所有科目刷题都有效果,真的会有回报。” 许栩:“好吧。” 垂头丧气的模样,好似学习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合群似的。 “蓝圣,许栩!”严阿纯在后门喊她们。 两人转头,笑脸迎接,双方汇聚,看到了严阿纯手里的笔记本。 严阿纯拉着蓝圣的手,“补习班也加我一个呗,我想艺考双第一呢!” 许栩:“哇,校花,你的口气是美丽的副作用吗?” 严阿纯:“是外表和灵魂共同缔造出的牛气冲天。” “哈哈哈。” 蓝圣:“好了,当然可以,我们一起努力吧,我们一起去北京!” 严阿纯:“好!” 她们约定好,许栩独自陷入沉思:昨天跟胡大山发消息,刚才又看一眼,他还是没回,他到底在忙什么… 这时,某位肌肉壮男竭尽全力飘到三人身后。 尚航甄:“蓝圣,你考北京吗?哪个学校?央美?” 蓝圣无语,所谓小心隔墙有耳,只是不知道这么大块头的人也能隐身得如此好。 蓝圣:“你猜。” 尚航甄皱鼻,一张包子脸,苹果肌异常饱满,他也是一个肌肉萝莉啊。 “我猜不到,蓝圣你好残忍啊,你对我叔叔和游远都比我好,为什么不跟我做朋友呢?” 蓝圣:…你心里没点数吗?你是真心想和我做朋友吗?第一次见就想娶我到你家当吉祥物,这种态度可不是… 蓝圣捂脑壳,“你寒假补课了吗?” 提到这儿,尚航甄很兴奋,“当然,小叔叔说你喜欢成绩好的,不管家教多么讨厌,我都坚持下来了。北京…放心,我一定跟你一个城市!” 蓝圣:谁要跟你一个城市! 许栩突然冒出一个头:“没头脑,你上学期期末考了多少分?” 尚航甄:“不告诉你…咱们二模见分晓!我肯定比你分高。”之前没认真学,才不是智商不够。 许栩:“我不信!” 蓝圣:“好了,大课间时间到了,该学习了,你们要比,等二模吧!” 然后拉着许栩回到班上了,许栩还在略略略挑衅尚航甄。 好在,尚航甄不是学霸班的,他是18班体育生班的,他打篮球还不错。 尚航甄在后面大喊:“蓝圣,下周篮球赛等你!” 蓝圣步步生风,踩地跟犁地一样,想把水泥地戳个洞! 脑袋里想的是:我才不去。 地理课,文章老师人五人六进来,以往穿polo衫的他,今天穿了件大蓝色西服,领带是暗红色。 蓝圣噗嗤一笑,点评:复古还是老气,一张脸的差别啊。 文章一进教室:“蓝圣!” 蓝圣“啊”,缓缓站立,“怎,怎么了?” 文章:“水库大规模建设选择在河流峡谷地区的原因是?回答不上就站着听一节课!” 蓝圣喉咙咕咚,不自信地回答:“1.地处于峡谷地区,利于筑坝。2.有盆地地形,蓄水量大。” 文章老师盯着她,蓝圣回看她,一阵沉默。 许栩兴奋,说小话儿以示应援:“厉害啊,圣哥!” 文章终于看腻了她,“坐下吧,许栩回答。” 许栩一激灵,“啊?” 文章:“刚果盆地的形成原因?” 许栩:“刚果盆地…老师,回答不出来我也要站着听课吗?” 文章:“废话!快,一分钟,答不上就站着。” 蓝圣投向怜悯神情,唉,文大爷不会又喝醉了吧,撒酒疯? 许栩:“内陆河?地壳抬升…然后天降大雨…” 文章“啪”一下把教材拍在讲台上,“天降大雨?我看你是天降异象的那个象。” 然后他环顾周围,看向其他怂成鹌鹑的同学,“下周就是自习课,我看你们好像都等着悠闲了,以后每次我的课,我就随机抽问,答不上的站着听课,还把问题抄两百遍,我给你们的脑子刷刷记忆漆。” 真狠啊…… 许栩站着,委屈巴巴,嘴巴撇成了波浪。 文章看她那样儿,简直没眼看,发话:“坐下吧,站着像是提醒我头疼似的眼不见为净。” 咚,许栩坐下,眼里含着的泪收了回去,换上了怒火。 她悄悄跟蓝圣抱怨:“我猜他被老婆治了,来治我们,真是食物链一环扣一环,我们是底端。” 蓝圣:“算了算了,消消气,中午我请你吃烤肠。” 许栩xiu收回鼻涕,手指笔八,“我要吃八根。” 蓝圣嘴角抖动,“好…” 也不知道淀粉肠有什么可吃的。 人心惶惶的地理课终于结束了,送走了文大爷这尊大佛,同学们都松了口气。 这时王大壮走到蓝圣桌前,不等她开口,蓝圣:“呃,许栩桌在前面。” 王大壮眼神向左瞟,那是江为谦的座位,她耳语:“我找你。” 蓝圣正襟危坐,“什么事儿?” “可以帮我补一下英语吗?” 蓝圣:“我?为什么?”我又不是学霸。 “我记得你以前英语得过年级第一。” “可…那是运气,后来我就只是个中上,昙花一现,没资格给你补课。” 王大壮还是不放弃,“那,我能偶尔来问你几道题吗?不会经常来打扰你的,可以吗?” 蓝圣张嘴又合上,因为看到王大壮眼底的渴望,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蓝圣:“好吧,要是我不会的,我问问其他同学。” “好!太感谢你了。” 是有多高兴啊,稳重的王大壮都跳起来了,等她回到自己位置上,和旁边同学说些什么的时候。 蓝圣突然意识到,喂,跟她说话的那人是英语课代表诶,她… 曲线救国啊! 问我问题,然后借机接近江为谦和许栩,真是…心思颇深哦。 蓝圣咽了咽口水,为自己被牵扯进三角恋中而烦躁,左右一看,局中人反而一身干净。 “喂!”蓝圣喊许栩。 许栩正在玩手机,蓝圣凑过去,果不其然许栩把手机藏得严严实实。 “有猫腻!”蓝圣的圆眼挤成一条细缝,“又是胡大山?” 许栩:“不是。” “那你躲什么?” 嘟嘟,震动声再现。 许栩偷看屏幕,然后给蓝圣看,“是胖子,他想认识你。” “哪个胖子?” “嗯……胡大山的朋友,你别急,我没跟他联系,只是跟他朋友聊了聊,其实…胡大山已经很久没跟我聊天了,我想知道他怎么了。” 蓝圣狐疑,“他能有什么事儿?” 嘟嘟,许栩又看屏幕,然后惊呼,“天呐!” 蓝圣靠近,“怎么了?” 许栩惊慌失措,被蓝圣抢走手机。蓝圣一看,胖子说:胡大山跟别人打架,被学校劝退了。 蓝圣看完心里平静,仿佛胡大山的遭遇他早有预料,只是在她不小心划动到前面的记录时,看到许某人把自己的QQ给了胖子。 蓝圣掏出手机,有新联系人添加她,还是通过账号搜索。 蓝圣无语,“许栩,你卖我信息?” 许栩抢回手机,噼里啪啦敲字,蓝圣不管怎么喊她都吸引不了注意,只好跟她一起看。 胖子说了退学一事后就绝口不提胡大山了,反而一直在说:为什么蓝圣不通过他的添加。 许栩返回界面,疯狂夺命call胡大山,然后一次次中断。 居然是对方直接挂断的形式,连假装没听到电话声都懒,明明白白告诉许栩,他不想跟她说话。 许栩双手捂头,把双马尾薅得乱糟糟,她小声呢喃:“为什么…为什么…” 嘟嘟,蓝圣的手机来了信息,她准备进行熟练的拉黑动作,结果一看请求添加好友的是… 胡大山! 眼前是崩溃、悲伤到极点的许栩。 手上是上辈子恨决、这辈子嫌弃为老鼠屎的胡大山,蓝圣思索一会,通过了好友添加。 嘟嘟,胡大山立马弹来消息,连问候都不是。 胡大山:麻烦你安慰一下许栩,我以后都不会再打扰她的生活了。 什么意思? 第三十八章 男孩和男人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许栩给胖子发了好多消息,甚至到最后直接表情包刷屏了,但胖子都不回她。 蓝圣一心二用,一边关注着许栩的状态,一边跟谍报似的跟胡大山聊天。 蓝圣:你到底怎么了?我不告诉许栩。 那边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快过了一分钟才回过来一个:没事。 然后过了一会,又发:别让许栩影响高考。 喂!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好不好? 蓝圣噼里啪啦打字,许栩一个抬头,眼里泛泪光:“圣哥,求安慰,你在干什么?” 蓝圣把手机藏在屁股后面,“没,我跟游远聊天呢。” 许栩不说话,然后手指一指,指向蓝圣背后,“游远就在你身后呢,你们聊什么天?” 游远走了过来,“下晚自习了,不走?” 许栩还是看蓝圣,蓝圣心一横,“我跟游远有不能被你听到的事,所以在手机上聊。” 许栩:“咦~远哥,圣哥,都是哥,怎么谈恋爱?” 蓝圣泰山压顶式压她肩膀,把她从桌篓里掏出来的单肩包拽得更长,“话多,我们走读的要走了,你个住校的自己溜达回去吧,不管你了。” 简直是落荒而逃,她跑了两步,在黑暗中继续聊天。 游远姗姗来迟,蓝圣抬头说话和打字两不误,“你先走吧,我有点事。” 正好手机上来了一条消息,胡大山:校门口那家奶茶店旁边的小路见。 这也太隐蔽了,不考虑我的安全的吗?算了。 蓝圣回复:我马上到。 她转身就走,撞上了蓝圣的胸肌,哇,有点大,还有点弹。 游远:“你有约?这么晚了。” 蓝圣:“没事,你先回吧,我到家了给你发消息。” 不等游远说话,她就做了“拜拜”,然后混进下课人潮里,以优秀的矮身高藏匿其中,任游远挑高视线也发现不了。 完美! 咚咚咚,蓝圣跑向奶茶店巷子,越走脚步声越清晰。 空气中的冷因子也越来越明显,蓝圣脑力回想起上辈子印象中的胡大山,他好像不打女人··· “蓝圣。” 沙哑的声音,低低地传来。 蓝圣两手捏紧书包带子,转身看到了硕大的盆栽后面的胡大山。 他浑身黑漆漆,只有头是亮的。 因为缠了一圈纱布,呃···他的脑壳受伤了。 蓝圣走近,“你的头怎么了?”一瞬了然,胖子说的跟别人打架了,看来是输了,真惨。 胡大山还穿着那件灰色的卫衣,上面有黄色的污渍,是油还是血不清楚。 他说:“别跟许栩说。” 蓝圣点头,本来就不想让你俩在一起,怎么可能会告诉她你的消息,并且你这遭遇也让人开不了口啊。 “你没伤到根本吧?”蓝圣手比划着脑子。 胡大山:“没成智障。” 蓝圣:“还是找个学校继续上学吧。”上辈子你好歹是个大专毕业··· 胡大山:“不了,我不是那块料,我···试过了,本来也想给许栩一个好的未来的,但做不到。” 他垂下眼眸,好像是真的很难过、很悲伤,这种情绪一下子渲染在空气中,沾上到了许栩的指尖上,让她冷得一激灵。 “你打架,不会是因为许栩吧?” 胡大山急促走近,“他来找你们了?” “他?是谁?” 胡大山:“没来就好,以后你们小心一点,等去上大学,他就找不到你们了。” “猴子?”蓝圣突然想到,“为什么?为什么要找我们麻烦?” “因为我。”胡大山唰一下,一撩帽子把自己的头盖上,“因为我惹到他了,所以他要找你们麻烦,本来我能一拳打服他的,但最后一刻我放弃了,其实…我奶奶身体不太好,我要是进了少管所,我害怕她…” “别回职高了,找个其他学校上课吧,复读也可以,重来也行,说不定····许栩愿意等你的。” 蓝圣心里很酸,是,她妥协了。 她不想管什么美好的未来了,在恶和坏面前,她固执地想维系一丁点孩子般的美好。 胡大山一笑,洁白的牙齿,右边有一颗小虎牙,消瘦的脸颊因为笑容拉伸提高,居然让蓝圣看到一点冠希的影子。 看来,我是看到了许栩眼中的世界。 胡大山:“没有学历出身社会很难,我知道,但真的没有办法了。希望你跟许栩都考出好成绩,离开这个小镇,当白领、在写字楼上班,我就留在小镇把奶奶的身体养好,其他的就不求了。” 酸涩,从鼻腔蔓延,上到眼眶,下到胸腔。 无论在哪里,总有人在过着青黄不接的苦闷日子,且这种生活是随机降临在各个年龄段的单个人,他们都是无法感同身受的特殊标本。 蓝圣下定决心,“你好好过日子,我时不时给你发发消息,告诉许栩的动态。等高考完后,我就跟她说实情。” 胡大山眼波流转,许久才说一个“好”。 蓝圣张开双臂,“加油。” 主动拥抱了一下胡大山,当然只是浅尝辄止,以示鼓励的礼貌用语。 “放开她!” 可是背后有人误会了,一个高大黑影儿以八百米冲刺的速度赶到她们面前,一把把胡大山推开。 胡大山脑袋缠着纱布,本来就晕眩,一下子被推倒在地。 蓝圣赶忙扶起,“没事吧?”然后回身怒吼,“游远,你干什么!” 游远申辩,“他对你不三不四。” 蓝圣蹲在地上,娇小身材要扶起五大三粗的有力少年,“是我抱他的,不三不四的是我,是我咸猪手,吃他豆腐。” “你?为什么!” “哎呀,你别管为什么,快扶他起来,别一会又进医院了,诶,你这纱布渗血了!” 游远慌慌忙忙,力气大一下子就板正了他。 胡大山摇摇晃晃站直,说:“没事,歇会就好,你们回家吧,我也要回去了,再见。” 他扶着墙走了两步,就步伐正常地离开了。 远远看去,月光下他的影子跟一根竹竿一样细长,风吹他的卫衣,勾勒出单薄的身体,无处不在嘲笑他的弱小和无力。 蓝圣不语,游远:“走吧,你的末班车快没了。” 蓝圣:“我们是不是该帮帮他?” 游远:“你想他跟许栩?” “不是,现在是单纯的友谊情感。” 游远:… 蓝圣原地打转,时而朝着离开方向,时而朝着胡大山离开的方向,犹豫不决。 游远:“唉,走吧,我们去看看。” “嗯嗯!”游远声音一落,蓝圣就跑了。 “慢点。”游远追上。 寂静的巷子里,蓝圣匆忙跑动的声音噪音很大,她边跑边喊:“他是往哪个方向啊?” 然后,吓。 面前是个分叉口,左右都是一样的橘色方砖楼房。 游远赶上,一把拉住蓝圣:“他应该走不快,我们赶得上。我们不要走散了,两条路一起试。” “嗯嗯。” 于是两人先走了一条路,走了七八分钟一路没见人,又返回原路,走另一条路。 刚才两分钟就发现躺在地上的胡大山。 “天呐。” 两人扶起他,蓝圣喊“胡大山”,没人应,她又用手指强力打开他的眼皮。 “胡大山!胡大山!” 游远扶着他,像是捞起一个烂尼龙口袋,倏尔手里的口袋变轻了。 胡大山醒了,睁开他虚弱的双眼:“蓝圣,你们?” 蓝圣激动地冒鼻涕泡,“你终于醒了!” 他踉踉跄跄,“我没事了,你们回去吧。”可是说完又有栽倒的趋势。 游远皱眉,“算了,我们送你回家。” “不用,不用。” 蓝圣义正词严,“必须!” 于是两人架着他,走走停停,绕过好多楼房,走过石板小路,穿过地下车道。 蓝圣越走越心虚,胡大山有点力气便跟她们说话。 “我家就我奶奶,眼神不好,所以五点以后她就觉得是半夜了,每天在院里板凳上等我回去,一回去就唠叨,让我写作业,写完早点睡。” 他嘴上说着烦、讨厌,但嘴角高高扬起。 “前段时间我天天回去看书,她可高兴了,拿个板凳在我旁边看我,一听到嘟嘟的QQ声就拍我一下,所以那段时间我回许栩消息不及时,她还生我气了。” 提到许栩,他笑,但嘴角耷拉下来了。 要不,让他们在一起算了… 不! 蓝圣摇头,甩掉不理智的想法。 直到胡大山挣脱游远的搀扶,“到了。” 果不其然,一进院子里,昏暗月光下一张小板凳,有位拿着拐杖的老人缓缓站起,像是突然出现似的。 “大山,谁跟你一起回来了?” 一种沙哑又慈祥的声音,缓缓,不急促,听着让人觉得祥和宁静。 胡大山:“是隔…” 蓝圣抢先:“奶奶,我们是胡大山的同学,来他家里拿本书,不好意思打扰了。” 奶奶:“书?大山你偷书了?” 蓝圣凑上前,“不是不是,是他的书,借我看看。” 奶奶松一口气,“随便借,你想借哪本借哪本,这凌晨了,要不住下来吧?” 明明才不到十点… 蓝圣:“这个就不了。” 胡大山过来搀扶奶奶,“奶,她们一起,要回去的,还有现在还很早,公交车都还有呢。” “哦哦,还早哦,那你快把书拿给人家,让人家早点回去!”奶奶拍胡大山的手背,这力气可不轻。 胡大山看蓝圣,无中生有的书,从哪儿来? 蓝圣摆摆手,随便哪本都行,漫画书、小说都行。 胡大山进屋开了灯,像是黑暗中增加了雾霾棕,没给环境增加一点明亮,他环绕了一圈,拿了本数学书出来。 “给。” 蓝圣接过,“过几天还你。” “不用…不急,你慢慢看!” 奶奶一脸慈祥,两手搭在拐杖上,胡大山做再见状。 蓝圣指了指他的头,他摇摇头,表示没事,回指她手里的书,也摇摇头,是潇洒的抛弃。 然后直到月光也照不清彼此的脸,她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回程上,两人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游远随意翻着胡大山的数学书,然后翻到某一页,“你看。” 递给蓝圣,蓝圣凑在路灯下,看见一页密密麻麻打草稿的算法中,写着许栩的名字。 还有一颗迷你的心。 蓝圣:“我有点难受。” 游远点头:“我也是。” 青春时期的爱恋,为什么有那么多现实问题,人生是越长大越熟悉现实、越考虑现实吗? 游远看着蓝圣,回想起蓝圣说,她来自七年后… 那该是一个多么现代化、多么现实的世界啊。 蓝圣看看手机,熄屏,转身发现游远在看她,神情怪异。 她仿佛下了决心,“末班车已经没了,蓝爸今天不在家,我可以去你家睡吗?” 咕咚。 游远突然觉得喉咙有点干。 第三十九章 真心的话 小声说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夜已深。 蓝圣躺在游远的单人床上,闻着干净床单被褥发出的洗衣粉香味,整个人僵直,好似游远三百六十度旋转盯着自己。 其实。 游远背靠床板,侧身在地铺上,面朝紧闭的门。 而…半小时前。 蓝圣和游远走上熟悉的民房楼梯,蓝圣一步一步走得非常沉重。 太冲动了,什么睡他家的话,太不理智了。 蓝圣站住,楼梯下的游远也停下。 女孩转身看着脑袋在自己肚子位置的男孩。 “那个,我…” “一会我打地铺,在客厅,你别担心。” “我!没担心。”蓝圣立正转身,继续踏步前行,整个人僵硬得不行。 然后就走到门外,游远开门,她尴尬放下书包,十分清醒、没有睡意的她,此刻甚至想要拿出书本学习。 游远:“你洗澡吗?” 本是询问,在蓝圣眼里就是催促了。 “去!” 直接掉头就往厕所里去,好在她轻车熟路知道厕所在哪里。 只是望着老旧花洒,和洗脸盆、铁锈斑斑的镜子,她想起自己没有衣服换。 糟糕! 蓝圣捂脸,犹豫半天打开厕所门。 门前,游远站得住脚直直的,手里叠得整整齐齐的黑色长袖和长裤。 他的脸有点红,随着说话越说越红,“我没有新衣服,这些是干净的,裤子…抱歉,只有这个了,我只穿过一次,不知道你介意吗?” 蓝圣看着她,同样被传染成烤红薯,脸老红了,还烫。 她快速接过,咚关门,支支吾吾回了个“不介意”。 哗哗哗。 厕所传来水花四溅的声音,游远愣愣地落地,坐在小板凳上。 然后恍然大悟,“我去打地铺。” 蓝圣以自己最快速洗澡,只花了十分钟。而这十分钟是游远人生中最漫长的十分钟,他几乎以秒计算。 每30秒要晃一下脑袋,甩掉脑袋里有颜色的画面。 咳咳,这个年龄段的男生,即使自己不主动寻找,也会从生活的方方面面,渗透进不健康的东西。 游远发誓,他真不是故意的,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啪嗒,开门。 蓝圣穿着宽松到膝盖的长T恤,下身失踪,短发刘海和发梢湿成一条条。 游远:… 然后鼻血两股流了下来。 蓝圣:… 场面尴尬。 蓝圣转身走进卧室,“游远你也去洗一下吧。” 然后快速钻进被窝,把自己的腿盖上。现在是三月份,倒春寒还没走,各家各户还盖着冬天的被子,但游远的是春秋被。 感觉到游远进了厕所,蓝圣出来看他打的地铺,伸手进去摸摸厚度,这…夏凉被了吧。 会不会着凉啊…… 里面,游远在厕所镜子前懊恼,把鼻血擦出两抹淡橘色印记。 他重重出拳,然后温柔落地,没舍得砸镜子,嘴里:“游远啊游远,你完了!” 可是在厕所待太久,又有便秘的嫌疑,所以游远在六七分钟也出来了。 一看客厅里的地铺没了,他站到卧室门前,正看见蓝圣把床上的被褥拖到旁边的地铺上。 一上一下,盖同一床被子。 蓝圣:“游远,天太冷了,不要着凉,我们就这样睡吧。” 游远:我说我特别热,你信吗? 蓝圣拍拍被子,“快来。”然后宽大的衣领,露出三分之二落肩,没有肩带,蓝圣没有穿内衣! 游远一个穿山甲钻地,钻进被子里,保持着朝门、不看蓝圣的姿势,一声不吭。 蓝圣也在躺会床上,继续僵直,两人以一种该说点什么、可是不知道说什么的姿势冰封着时间。 他们就这样望着天花板,谁也不去关灯。 两人被点穴了十分钟,游远爬起来在门后关了灯。 蓝圣一动不动,内心os:哦,在那儿,关于这房子又知道了点新知识。 黑,很黑。 当你凝望闭塞的、实心的某物时,会感到压抑,觉得被抽走空气,连带忽略掉一些朦朦胧胧的东西,比如月光。 呼,呼。 他睡了吧?蓝圣才敢翻身,她面朝游远的后背,两人盖一床被子,蓝圣能看见他整个后背,和露出肌肤的脖子和手臂。 游远还挺白的,像是晒不黑一样,他的刘海还是长长的,然后往两边飘。 别的人留这种发型会娘,但他就还好,看起来像个艺术家。 蓝圣看着,想着,嘴里就念叨了出来:“游远…” 某人呼吸声不断,但眼睛顿时睁得特别亮,耳朵也竖起来。 然后呢… 蓝圣(小声):“很高兴认识你。” 游远眼里含笑,他微微动一下身体,只是睡着后的正常挪动幅度。 蓝圣就浑身僵硬,眼球突出。 好在游远继续假寐,刚才两秒内,他中断了强烈想转回来看蓝圣的心。 蓝圣不说话了,还是睡觉吧,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泪都飙出来了。 这时,游远小声,以不惊动一粒尘埃的小心翼翼,“很高兴认识你,我的天使。” 他没睡! 蓝圣马上闭眼,睫毛一直舞动,心脏也跟着一直砰砰跳。 天旋地转,什么都管不了了,不管是外面的冷风,还是头顶带来的恐惧,此时此刻,蓝圣心里只有慌乱,一种想要跳起来的激动。 咚咚咚,一直敲个不停,蓝圣真想大叫不要再敲了,我知道,我心动了,不用提醒我! 可是蓝圣就真的喊出来了,“我心动了!” 呱,呱。 此刻的宁静,正是动画片里乌鸦飞过,或是池塘里的青蛙出来嘲笑主人翁的时候,没想到蓝圣也有这种脚趾抠出三室一厅的尴尬时候。 噗呲。 某个背影微微抖动,是憋不住的偷笑,“我可以当没听到,晚安吧,明天还要上课。” 淦! 蓝圣枕头捂头,准备装死,却在最后一刻听到:我也是。 游远在回应她。 然后蓝圣的嘴角露出笑,再也忍不住,叹气今晚要甜蜜地失眠了。 次日,当蓝圣穿着同样的衣服,和游远走进教室时,许栩嘴里正叼着袋豆浆。 许栩:“圣哥,这世界是没你喜欢的人了吗?” 蓝圣放下书包,拿出昨天忘了做的习题,回:“什么意思?” 许栩指她的衣服,“你现在都不换衣服了。”然后凑近她的脸闻,“也不擦宝宝霜了。” 蓝圣翻白眼,“因为我是个成年人了,宝宝霜适合你,不适合我。” 许栩:“哼!” 早自习到,英语课代表走上讲台,拿出录音机,调动,咯吱咯吱,然后传来标准的没有感情的朗读机器女声,带着同学们读单词。 蓝圣望天书一样,跟着浑水摸鱼,实际补觉。 许栩不专心,左右乱看,然后在书上画小人,给课本上的李雷韩梅梅化妆。 一大早,许多同学都还没开机,全班只有少数几个精神很好地跟读着,其中声音最大的就是王大壮和班长。 年级主任巡逻到20班,一个个像是背后长眼一样,刚才稀稀拉拉的声音顿时整齐又大声起来。 蓝圣被震醒,没反应过来,打哈欠时和年级主任来了个死亡对视。 惨了。 果不其然,早自习一下,蓝圣就被叫进了办公室。 让她站在班主任面前时,真是低着头一脸无辜,惹人怜爱。 班主任是个打扮年轻美丽的三十出头的女人,她双手抱胸,“黑眼圈都掉到下巴了,昨晚偷牛去了?” 蓝圣:“没有…失眠了。” “年纪轻轻就失眠,压力太大?” 蓝圣本想摇头,但为了活命便点点头,“一学期没上课,有点跟不上,而且二模有点担心,害怕不理想。” 谎话还是不能多编,蓝圣越说越相信,自己也有点难过起来。 一看她这样,班主任也不批评了,挪过来一把椅子,“坐,聊聊。” 蓝圣坐下,规规矩矩,两腿膝盖跟老师的腿靠在一起,脸也只有几十厘米远。 班主任:“你美术成绩考得不错,凭以往成绩,上重本不是问题,放轻松,太有压力也不是件好事情。” “嗯,老师我知道了。” 班主任点头,“我知道你不是坏孩子,你寒假还跟江为谦补习了?我听为谦妈妈说了,有你有游远有许栩,她们在上学期的一模和期末考试都有很大进步,这次二模我相信你也会给我惊喜的,你就放松考,考出正常水平就行。” 蓝圣点头,露出苦笑。 “对了,你们几个孩子中,我最担心许栩,她的成绩一直不稳定,希望你们几个能带她一带哈,我看她今天就开始懈怠了。” 蓝圣:“嗯嗯,谢谢老师,我知道了。” 离开办公室,离上课还有一会,蓝圣从后门进了教室,逮住许栩趴在桌上睡觉。 她唇语问游远,游远摇头,表示不知道。 蓝圣有点担心,想到昨天胡大山的表现,她悄悄地找到许栩的室友。 “肖敏,昨天许栩有什么异样吗?” 肖敏带着黑框眼镜,一托鼻托,“没什么,就平时那样,不过…她昨天上床很早,把自己盖的严严实实,好像很冷的样子。” 不对… 叮铃铃,上课铃响。 许栩抬头,正好与蓝圣对视,她露出灿烂笑容:“圣哥,怎么了?为什么含情脉脉地看着我。” 没正经,蓝圣忍住翻白眼。 回到位置上,蓝圣旁敲侧击,“许栩,昨天胖子回你了吗?” 许栩摇头。 “那,胡大山呢?” 许栩再次摇头。 蓝圣明知故问,“他怎么回事?不会是有什么突发情况吧?” 有个一直偷听的耳朵略转,江为谦假装转笔,实际注意力在她们的对话上。 许栩:“不知道,后来我想到,胡大山经常会消失,我也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好像都是他告诉我,让我好好学习,让我等他,让我出来见面,他自己的生活我其实一点都不知道,我…怀疑他有别的女朋友了。” what? 蓝圣一时跟不上许栩的脑回路,自然为胡大山说话,“应该不会吧,除了你还有别人看上他吗?而且,你们什么时候谈恋爱了,是你一厢情愿吧。” “哼,我单方面觉得谈了,不行吗!”许栩转身,不理她了。 蓝圣用笔帽捅她后背,“别这么早下定论嘛,再等等吧,万一又有消息了呢?“ 许栩扭肩,抖掉蓝圣笔的支撑点。 身后游远也在摇头,让蓝圣别逼太紧。 蓝圣收回手,手在课桌里掏,悄悄按出QQ,跟胡大山聊天。 蓝圣:许栩觉得你有别的女朋友了,不解释一下吗? 发完就把手机一送,躺回书包里。 嗡,震动响。 蓝圣捡回来一看,胡大山回:这样挺好,忘了我。 蓝圣撇嘴,什么嘛! 当初要在一起的是你们,现在又非要分开,简单的话非不说清楚,让误会一直下去,有意思吗? 第四十章 奔跑 奔赴未知山海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蓝圣回想起经典韩剧套路,其中一个就是男女主角有了简单误会,却非不说清楚,然后矛盾来矛盾去,拖沓几集,才终于原谅对方。 现在许栩跟胡大山之间,她觉得就是这样。 算了,当局者迷,更何况是爱情这碗迷魂汤呢。 夕阳西下,太阳从一个山头,飘向另一个山头。 从上鸟瞰,几幢教学楼林立,看起来只是一些小方块,诺大的操场是一片绿色。 一个个人是个小黑点,在操场上移动,宛如蚂蚁筑巢、搬运食物。 路过教学楼的大钟,路旁的桂花树还能开花,绿色的叶子有独有的饱满香气,往上走路过一个个小窗,能看见课桌下一个个色彩各异的书包。 叮铃铃。 跑步前进的人儿,从后门窜进去,坐到位置上,左右摇晃,心思玩几分钟落地,才从书包里掏出这堂课的教材。 老师们的嘴叭叭乱呼,同学们的眼迷离陌生,黑板上的圆钟指针哒哒,从左上角转到右下角。 叮铃铃。 下午六点了。 蓝圣啪一拍许栩,“吃什么?” 许栩有气无力,“圣哥,你手劲儿真大,我要被震碎了。” 蓝圣:“快,我急需要补充能量,学习太费脑子了。” 许栩站起来,挽着她的手,“知道圣哥明天的二模要使用洪荒之力了,准备大显身手一番,准备考第一还是第二啊?” “哈哈,那当然是永争第一了,以争第一的心,结果肯定不会差,然后坦然接受最后的结果,你圣哥我就是这样顺其自然。” “哈。”许栩大笑一声,然后沉默,冷眼嘲笑蓝圣。 “好了,我们去小卖部吧,看你懒洋洋的,请你吃烤肠。”蓝圣心想,烤肠能召唤回你的心了吧? “好。”许栩还是有气无力。 蓝圣搂住她,小声问:“你是不是姨妈来了?” “啊?”许栩思索一番,“可能是吧?” 蓝圣脑内顿时警铃一响,是不是生理期都记不住了?许栩的心飘到哪里去了! 这时游远走过来,“帮我在小卖部带个面包吧。” 蓝圣使眼色,“一起啊。” 游远张嘴惊愕,在蓝圣不断瞟向许栩方向后,懂了。 三人呈一个三角形向前前进,游远跟蓝圣唇语聊天。 游远:江为谦怎么不来? 蓝圣:他不知道怎么了,这一个周都没怎么跟许栩说话。 游远:又闹什么别扭了? 蓝圣:不懂。 她两手一摆,做懵逼状态。 许栩:“你们在说什么?” 原来默默地,她早就看出了她俩的背后小动作。 游远直愣,“蓝圣问,江为谦去哪儿了?” 许栩恍然大悟,“哦,他好像是在准备一个什么课题?名字我记不住了,反正是奥数的,跟清华一个老师提前联系上了,反正很牛的样子。” 蓝圣:“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许栩:“哦,江阿姨跟我说的,所以江为谦最近都很忙,正好他不在学习可以轻松一点。” 游远:“明天可就是二模了,怎么轻松?” 许栩:“就那样考呗,我都能猜到自己的分数,二本左右。” 三人已经走到小卖部前的楼梯,蓝圣生气地拧许栩耳朵,“说好一起去北京的呢,怎么回事?” 许栩脸皱成窝瓜,“我不行啊,圣哥。” “你可以的。” “我不行。” “你可以的!”声嘶力竭、歇斯底里中,蓝圣觉得自己又成了鸡妈,不断给自己的孩子打鸡血,让她奋进,根本不考虑孩子的心理和情绪。 许栩眼里含泪,大眼睛里满满都是蓄着不流出来的泪水。 啪嗒,滴下来的是蓝圣血。 蓝圣垂下手,“对不起,许栩,我又错了,我就是个狗改不了吃屎的。” 噗呲,许栩笑了,“别诬赖狗狗,它们才没有你这么坏。” 蓝圣也笑,“嗯,我是最坏的。” 许栩开始呜呜地哭,两手伸着,蓝圣抱上去,一边抱一边宽慰,“不哭不哭,咱们许宝宝是最乖、最漂亮、最聪明的。” “呜呜呜哇。”许栩越哭越大,“我好笨,我考不上大学!” “你不笨,你考得上大学,二本也很好,特别好,我上辈子也只是上个二本而已啦。” 许栩突然严肃,“圣哥,你没喝孟婆汤?人家没消除你的记忆?” 蓝圣不小心秃噜说漏了嘴,又因许栩这样而笑,她一边给许栩拍背,一边:“许栩,你已经很棒了,你可爱、天真、勇敢、自由,我希望你快乐,一直快乐下去。” 一阵沉默,仿佛风吹掉了所有声音。 突然,许栩爆发出爆裂哭泣声,她搂紧蓝圣,大哭:“圣哥,我想胡大山,我不知道他怎么了,我觉得他不是故意不理我的。” 蓝圣错愕,果不其然,许栩的变化就是胡大山带来的。 蓝圣温柔地给她擦掉眼泪,“你想做什么?” 许栩啜泣,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我想见他。” “好,一会就让你见他。” “我想问他怎么了?他为什么不喜欢我。” 蓝圣嘴里泛酸,“嗯,问他为什么不喜欢你。” 许栩:“哇哇,圣哥,我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他啊,他一点都不好!” 对啊,他一点都不好,你为什么要喜欢他呢……蓝圣没说出口,看着哭成泪人的她,内心同样难受。 许栩,上辈子的你也对我这番话,那时的你跟现在同样痛苦,你…还要走同一条路吗? 我…应该阻止你吗? 蓝圣一边宽慰她,一边走到冰柜,“随便挑,我请你吃。” 许栩小鸡啄米,仍在啜泣,但说出话后已经好了许多,在认认真真的挑选冰淇淋。 蓝圣偷偷地拿出手机,点开跟胡大山的聊天记录,给游远,小声地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帮我做决定吧。” 游远没第一时间接过来,好一会才接过,果断地在手机上啪啪打字,两秒不到就给回蓝圣。 蓝圣一看,游远只发了三个字:她哭了。 然后蓝圣的手机就打来了语音电话,为了防止许栩看到,蓝圣悄悄按掉电话,但无奈那边一直打。 许栩在两只冰淇淋间犹豫不决,好不容易选择了粉色的一支,把另一支扔回冰柜。 蓝圣挡住她关闭的冰柜门,重新捡起那支,说:“另一支给你敷脸,一会还要回去上晚自习。” 许栩的鼻子、脸蛋红红,像只小兔子,她乖巧点头,结果蓝色的这支冰淇淋,拿在手里好好保护着。 游远懂事地去付钱,许栩在撕冰淇淋外壳,蓝圣悄悄在手机上打字。 蓝圣:晚上晚自习下了,你来校门口吧,我带她过去。 胡大山:好。 回教室的路上,许栩左边咬一口粉色冰淇淋,右边舔一口蓝色冰淇淋,完全忘却蓝圣是买来给她敷脸的。 蓝圣无奈摇摇头,好在许栩发泄出来后心情好多了。 因为明天便是二模了,今天晚上的晚自习同学们都有点学不下去,一个个浮躁得很。 班主任来到教室,给大家放电影,美其名曰放松心情,但放的却是《阿甘正传》,打的算盘还是鼓励大家不要言弃。 蓝圣早就看过不下一遍,便在昏暗的灯光下,把有线耳机掏出来,和许栩肩靠肩听着张惠妹的歌。 播到《听海》时,感受到旁边的肩膀有些抖动,蓝圣赶忙切歌,感叹可不能让许栩触景生情。 可是许栩抬着无辜的脸,问:“我刚准备跟唱,你怎么就切歌了?” 无语,还以为你又哭了呢。 蓝圣翻白眼,把歌点回《听海》,果不其然许某人起了范儿,开始“为何你明明动了情,却又不靠近,听…” 突然有一瞬间,蓝圣觉得自己被许栩骗了两支冰淇淋,她开始怀疑,许栩的哭都是模仿的琼瑶电视剧女主角,只是为了失恋而失恋。 只是,许栩要真有这个演技,她也得跟严阿纯一起考表演系去。 对了,今天好像是美术校考出成绩的日子,蓝圣抖落许栩的肩,开始跟小敬子聊天。 蓝圣:小敬子,小敬子,你考得怎么样? … 没人回,许栩:“她肯定在认真上课,学习呢。” 蓝圣点头,“也是。” 但是蓝圣马上点出沈思天的QQ,问:美院成绩出来了,小敬子考得怎么样? 沈思天回:248,今年合格线是230,只要文化分数在二本左右,她肯定能上。 蓝圣一想,小敬子跟许栩成绩差不多,她回来后努努力,肯定能上,可太好了! 蓝圣:她妥了,你呢?不会差的不方便说吧? 沈思天:260。 蓝圣:“哇,不愧是天才。” 蓝圣:那你文化成绩跟得上你如火箭似的专业成绩吗? 沈思天:小看我?虽然确实不大好,但为了和小敬子上同一个学校,我会非常努力的! 蓝圣:看好你哦,加油^o^ 蓝圣边打字边笑,许栩摇头:“圣哥,你这不是讽刺吗?我早就想说你了,这种古早表情包真的很有年代感,你像是八十年代的人!” 蓝圣一把掐住许栩的脖子,没使劲儿,“你知道得太多,不能让你活在世上。” 她没动,许栩假装被掐碎脖子,脖子一歪,舌头吐出来,“略。” 哗啦啦。 有卷子晃动的声音,两个打闹的人转过头,看见游远拿着一沓卷子,说:“我在上面标红的题,是我觉得会在考试中出现的题,你们看看,加深一下记忆。” “哇。”许栩如获至宝。 蓝圣:“这你激动了?不是厌倦学习吗?” 许栩正义凛然,“这猜题准,简直是自带金手指啊,相当于作弊了,我可不敢作弊,但…这看了也没有损失嘛,我倒要测试一下游远的能力。” 说完她就开始抄起题来,她手下的错题集,干脆是她的题海战术誊抄本。 错的多,抄的也多… 蓝圣和游远相视一笑,游远小声地跟她说:“考试加油,你一定可以,我等着看你闪闪发光。” 蓝圣笑,此时电影上演到了经典桥段,阿甘在极速奔跑,音乐声响起。 蓝圣看着游远,好似也在奔跑,是奔向他吗?更或是一个更有魅力的未来? 第四十一章 女孩的心思她自己也不懂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宽敞方正教室里,因为学生很多,所以显得不大。 阿甘的声音垫在悠扬的音乐上出来,蓝圣抬头,看见他那张熟悉的脸,青色的鬓角,以及最令人印象深刻的疏远眼神,彷佛对眼前的事物永远在旁观,在清醒。 他何尝不是另一方面的智者呢? 蓝圣念出经典台词:“人生就像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颗的味道。” 游远跟随:“只要你需要,我就在这里,我并不聪明,但我知道什么是爱情。” 蓝圣回头,惊讶中有一分意外。 《阿甘正传》里有这句台词? 游远默契点头,“聪明的阿甘什么都知道。” 蓝圣低头,眼神有点不敢看他,“你知道我要问这个?” 游远宠溺一笑,“当然。” 蓝圣猛地转头,掩饰自己的慌乱,却撞上了许栩目光如炬的眼神。 许栩:“圣哥,你一撅腚,游远就知道你要拉屎。” 蓝圣一巴掌呼飞她,眼神简直要喷火,“你能不能文雅一点?恶心!” 许栩做出旺仔牛奶的欠扁表情,“不好意思,我煞风景了。” 然后偷笑继续看电影,面朝前方,心思仍在吃瓜和磕cp上,时不时露出噗嗤噗嗤的笑。 游远看蓝圣很气,又没法治许栩,准备帮自己喜欢的女孩。他对许栩说:“许栩,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别跟别人说。” 许栩:“什么秘密?”她好奇不假,但询问的是蓝圣。 蓝圣两手一摊,“我知道个锤子。” 许栩对游远:“快说。” 游远:“这事儿你不知道,我连蓝圣都没告诉,想了半天,还是得跟你们说,其实…唉…就是那个,哎,我说不出口。” 许栩完全被吊足胃口,“什么?你说啊。” 连蓝圣也有了兴趣,眼睛贴在游远身上,焦急万分。 游远继续:“许栩,其实你应该看出来了,可能没察觉,那天…唉,算了,我得保密!” 许栩跳起来,“倒是是什么!你说啊。” 结果弄出的动静把专心看电影的众人吸引,班主任问:“许栩,怎么了?” 许栩整个人萎了,“没事,老师,我就是屁股坐硬了,起来展会,嘿,嘿嘿。” 尽显她的憨傻。 游远趁此机会跟蓝圣接头,他凑近蓝圣耳朵:“我骗她的。” 蓝圣一脸:可真有你的! 许栩回头,见蓝圣保持着这个状态,小声附和,“游远,别卖关子,你快说。” 游远指蓝圣:“我刚跟她说了,她说不告诉你。” 许栩气愤:“真不仗义,圣哥,不带这样的~”撒起娇来。 她像只小猫儿似的,不断蹭蓝圣,蓝圣被她腻歪到,支支吾吾又说不出口。 时间就在她们俩打打闹闹、腻腻歪歪中走过大半,电影也到了片尾。 叮咚叮咚叮咚~ 放晚自习的铃声是一串舒缓的旋律,在这样一个晚霞消失、月亮出场的静谧夜晚,年轻人带来的活力是嘈杂。 窸窸窣窣,叮咚哐哐。 同学们的书包简直装了锅碗瓢盆,带着他们“吃饭的家伙事儿”回家了。 许栩还在生气,“圣哥,再见!明天考试加油。”语气狠戾,想说坏话又因为不忍而换作祝福语。 蓝圣举起的手“唉唉”,反应过来自己忘了重要的事儿。 蓝圣:“许栩,送我跟游远出校门呗。” “你们这么大的人儿了,送什么送,拜拜我回去洗澡了。” 蓝圣拉住她的校服,“别啊。” 游远:“许栩,我跟蓝圣准备去吃烧烤,在侧门递给你点儿?” 许栩立马回头,“早不说,走啊!” 吃货许栩成功被套路,蓝圣和游远背着某个心心念念搓手手等吃的的人儿,击掌。 短暂的距离,许栩恨不得拉着她们跑,但两人有点担心一会见面是哭泣拥抱,还是恶语相向。 咕咚,有点担忧啊,嗓子有点干。 校门口只开了个小门,数量极多的走读生正在排队出去,许栩自觉多在旁边的公告栏,探头跟蓝圣说:“我要烤豆腐干,中间夹许多许多香菜!” 蓝圣无语,这时身高优势显现出来的游远“啧”一下,演技拙劣地跟两人说:“哎呀,熟人。” “在学校肯定很多熟人啦。”许栩不以为意,还是回了头。 老样子的胡大山在大门栅栏处露出单薄的身影,好在头上的纱布没了,整个人除了脸色苍白一点,看不出是个病人。 许栩“哼”一声,说了个“坏蛋”就转头不看他,跟电灯泡的蓝圣和游远:“我要吃烤豆腐片,很多很多香菜!” “好好好。”两人正好有理由谢幕。 她们脚尖跟脚后跟,成为出校门的人潮中的一个。 蓝圣焦急不已,不自觉抓住游远的胳膊,“我有点担心。” 游远宽慰她,“没事,我们去给许栩买好吃的,等他们先聊聊,我猜他们一定有很多话要说。” “嗯嗯。” 两人走到生意十分红火的烧烤摊上排队,蓝圣掏出零钱小布包,跟游远微笑,“得我请一次了,不要抢着买单!” “好。” 游远抠抠耳朵,花女生钱还是有点拘束。 蓝圣看他的刘海又长长了,下面的黑框眼镜都快盖住了三分之一,眼睛被挡住,人的存在感就越弱了。 蓝圣:“高考后,把头发剪了吧。” 游远:“好。” 一口答应,没有疑问,蓝圣满意,脑中不自觉回想他西装革履、干练的样子。 烧烤摊的烟,要是不带香味,倒显得仙气飘飘,只是空气中弥漫的味道,无不在说这是幸福的人间烟火。 烧烤摊就在校门对面,烟雾少不了要飘到对面。 许栩嗅嗅,“你快走,影响我吃东西的心情。” 胡大山这台老旧的机器,太久没说话,动动嗓子都要上一次机油似的。 他嘎吱嘎吱,“许,许栩,你为什么哭?” 哭?许栩想到,一切都是蓝圣游远和他串通的,好不生气。 她小碎步跑到栅栏下,大喊:“讨厌讨厌讨厌!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胡大山沉默,停滞,“许栩,我错了。” 许栩:“你走。” 胡大山脚步微动,动摇。 许栩看在眼里,泪水上涌,“你总是这样,突然不见了,又突然来找我,好像你总是很容易找到我,但我想见你的时候就不知道你在哪里,你真的…喜欢我吗?” 胡大山:“…许栩。” 许栩:“不,别说了,我累了,我不知道一觉起来,明天我还想不想见你,但是现在,我真的不想跟你说话。” 许栩内心很酸,她忍不住捂住心脏,一下一下锤。 我才整理好的心情,你又来波澜我,你到底要我怎样… 她悲伤的样子,胡大山看在眼里,他的心也很痛:“许栩,你别这样,我走,我走就是了。” 许栩不回答,胡大山一步三回头,看见许栩在栅栏里蹲下了,脸朝着地面,一定是又哭了。 可是他沉重、迈不开的步伐也必须继续行走,因为他爱的女孩让他离开。 啪嗒,啪嗒。 许栩的眼泪不值钱地抛洒在地上,校门口的人早就在十几分钟前走光了。 警卫大叔在小亭子里默默看她跟胡大山上演的小年轻琼瑶戏。 却也不自觉生出一种心疼的感觉,所以没打扰他们,远远地给了他们单独的空间。 蓝圣和游远端着白色的泡沫方盒,里面盛着烤豆腐片、苕皮、烤洋芋,长长的签字露在外面。 蓝圣远远看见许栩一人蹲在地上,胡大山不见人影,护短的她觉得许栩一定是又被胡大山欺负了。 她三步并两步,“许栩,你怎么了?” 许栩抬头,彷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脸上、头发梢,都有湿漉漉的水痕。 许栩张开大手,要蓝圣抱,蓝圣便把烧烤给游远拿着,隔着栅栏拥抱许栩,用手抚摸她的背,安慰:“别哭,哭了就不是女王了。” 许栩“哼哼”两声,还跺脚,照哭。 游远在后面看她们上演姐妹情深,左右乱看时跟保安叔叔对视。 保安叔叔手一招,游远跑过去,“叔叔?” 保安大叔说:“让她俩来我小屋里坐吧。” 游远从小亭窗外看远处,蓝圣和许栩以一种怪异的姿势互拥,这个小亭子正是连接学校和外面的中间部分,她们确实可以在这里相会。 不一会,许栩和蓝圣就在小亭子的暗红色矮桌上,就着烧烤和啜泣,香喷喷地吃起来。 游远看她们一左一右对坐,像是监狱探监的亲人和罪犯,这桌上的烧烤有一种断头饭的感觉。 气氛怎么悲壮了起来…… 许栩吃个不停的嘴间歇来一句,“我再也不上赶着了!” 蓝圣嗯嗯敷衍,咬着流油的烤麻辣鸡翅,比着签子对照钨丝灯,“不该点这个,这会不会预示着我是垃圾?” 许栩嘴里咬着土豆,“啊?” 游远从盒子里拿出苕皮给保安大叔,保安大叔嘴里刚吃完烤玉米,又接过这串苕皮。 游远对两个吃上头的小屁孩说:“不早了,是不是要考虑考虑现实问题?” 许栩油腻腻的手在纸巾上乱擦,“对哦,我住校,要关宿舍门的。” 蓝圣淡定继续吃,“我知道末班车快没了,我掐着点儿的,不会晚。” 游远捂脑袋,头疼:“明天可是二模!今天还是早点回家吧。” 蓝圣:“知道啦,回去睡觉,考试不困!毕竟现在是临时抱佛脚都太过临时了,哈哈哈哈。” 两人,包括保安大叔,终于将一大盒烧烤解决,许栩边跑边擦嘴,赶往宿舍。 游远和蓝圣跟大叔拜拜,走到公交站等车。 蓝圣低头看自己的鞋子,“你不想我住你家?” 游远眼睛看远方,“不想…为了学习,还是要正常的睡眠。” 蓝圣:… 秒懂,还是高估了年轻男生的想象力,好在,游远的克制力不错。 第四十二章 印痕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许栩,你脸怎么了?” 蓝圣想着还是回原班一趟,虽然她跟江为谦一样,因为没有成绩今天需要到最后一个考场去考试,但她还是走进了20班。 只是她一进20班,就看见许栩那张浮肿成白馒头的脸。 许栩瞥她,“烧烤吃太咸了。” 嘴硬,一定是回去哭了,因为胡大山。 蓝圣没戳穿她,把书包放进她的考位,“考完试等等我,一起去食堂。” 许栩:“OK!” 这时江为谦走进教室,一身白色运动服套装,显得活力四射,也焕然一新。 毕竟,江为谦给人的死板印象就是,白衬衫和黑色西装裤,非要整干净韩国oba的套路。 许栩也有惊喜的感觉,“哎哟,江小猪今天穿得人模狗样的,不错哦~” 江为谦许久不见她,“那到底是人还是狗啊?” 却没一点生气的样子,舔着脸伸长脖子,像主动求夸奖的柴犬。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远香近臭,哎咦~许栩也是,还真上手摸… 只不过是他身上的运动服。 “哇,这是名牌吧?果然贵的就不一样,啧啧啧,狗富贵勿相忘!” 江为谦拉长外套给她好好摸,“你喜欢这个牌子吗?正好有薄荷绿色的,我妈说很适合你呢。” 许栩:“真的呀!”激动的心冷静思考了一下,“算了,江阿姨太破费了,之前在你家的一个月好麻烦她的,等我下个月生活费下来,我给阿姨买花,她是喜欢红玫瑰吗?” 江为谦:“不用客气…对,她喜欢最俗套的红玫瑰,说我爸当年送她的就是,都是些以前的言情剧套路,酸掉牙。” 配合做出浑身发抖的动作。 蓝圣看着江为谦抖擞的样子,“是有什么好事吗?江为谦你今天格外活泼啊!” 江为谦羞涩挠头,“你们猜。” 许栩摊手:“这谁猜得到啊!而且,你要回来,非赶在二模这天,你还真是喜欢考试啊。” 蓝圣吐槽,“考试要是交白卷,确实没差。” 游远从班级中央的考位过来,“我猜,是因为奥数项目?” 许栩举手,“清华!” 江为谦笑:“对,我参与了老师的一个研究项目,虽然没贡献什么特殊价值,但那种整个研究组一起熬夜奋斗的日子,我可太喜欢了,我决定以后就像那些师哥师姐们一样为数学燃烧,让某个世纪难题哪怕前进0.5cm,我也甘愿。” 他仰着头,彷佛头顶上的不是蜘蛛网密布的白炽灯和老旧风扇,而是一片璀璨的数学宇宙。 蓝圣露出姨母笑,为少年伟大的梦想感动,以及恍然大悟他光明的未来其实早已显示了征兆。 更有,蓝圣作为两世亲历者,感知到了命运的点拨,其实年轻的时候,我们也拥有无所不能的能力。 许栩最单纯,最懵懂,她手指缠绕双马尾的发梢,喃喃:“考试要开始了。” “对!”唯一一个外班考试的蓝圣拿起一支黑色签字笔就走,“许栩,打赌,谁考的差就请所有人喝奶茶。” 然后悄悄凑在许栩耳朵说:“今天我生理期,我只要一来姨妈运气就贼好,要印证一下吗?” 然后大声地说:“要是我输了,我请大家吃黄焖鸡。” 江为谦意外,“蓝圣都大方了一回,看来很有信心。” 许栩嘟嘴:“不公平,你们成绩都比我好。” 游远了然:“某人也有可能交白卷。” 许栩盯江为谦,江为谦惶恐,问许栩:“你想我交白卷吗?” 许栩跺脚:“哼,随便你!” 愤然落座,江为谦无所适从,疑惑:交还是不交? 游远替他解决问题,他走过去好兄弟一番地拍江为谦:“放心,你认真考,许栩现在的实力也不差,跟蓝圣和我到底谁考得差还真不一定!” 许栩顺梯子往上爬,“对,别小看我,你也别拽你清华保送,没什么了不起。” 那傲娇的嘴脸,娇憨十足。 蓝圣噗嗤一笑,许栩上当了。她潇洒留下背影,跟游远一样深藏功与名。 “咱们考完见!” 应声落下的,是相继坐会自己位置的三人。 江为谦期末考试虽然没交白卷,但也没拿年级第一,他估计就是随便一考,可也考到了第一考场,大概在25名的样子。 那这一次,他会拿第一吗? 叮铃铃,考试开始。 熟悉的科任老师进入考场监考,他拿着一个牛皮档案袋,对着这帮不是自己带的学生,好奇外是又一群泼猴的懒得搭理的感觉。 哗啦啦,由前传到后面,是页数格外多的语文卷子,击鼓传花式传到了游远、许栩和江为谦的桌前。 最后一个考场的蓝圣,虽然在许栩面前很自信,但一到真实状况面前,她就又怯场了。 不会啪啪打脸吧…… 她忐忑不安地左右乱看,观察最后一个考场学生的生态。 不得不说,各色各样,每个人都具有强烈的独特风格,看不出以后是潦倒艺术家还是土豪大老板。 蓝圣也接过前座儿递过来的卷子。 这是个黑黑的小胖子,他张着不大的眯眯眼,“你是20班的?一会可以帮帮我吗?” 意思是…作弊! 蓝圣大义凛然,“不行,转过去!” 胖胖秒黑脸,让底色本就黑的他,显得更憨厚老实了,“小气。” 然后就回过头去了。 这个考场的人她一个都不认识,本以为会见到尚航甄这个讨厌鬼,结果也没有。 看来尚先生说的尚航甄一直在努力学习这事可以信,只是蓝圣因为拉黑他,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在发些奇怪别扭的“求爱”短信。 别想了,深吸一口气,蓝圣开始仔细看题,先是找病句,简单,填词…也简单,这个选C… 可做题过程中她感觉到前方有只猥琐的眼睛在打探自己,一瞧胖胖还没放弃! 蓝圣假装遇到难题,一只手肘盖住选择题答案,直接让鬼鬼祟祟的某人没辙了。 重新回归做题,之后便一路顺滑,蓝圣直接由前做到了作文。 打通任督二脉的舒爽,蓝圣不由感叹大学的中文系没白念! 且高中八百字作文字数对于以千字起算的大学作业真是so easy,更不要说写论文,无中生观点,啥都能胡绉…咳咳,先看眼前的作文题。 作文二选一。 一:当孔子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我懂得了谦虚的重要”…,请以“让我懂了”为题写一篇作文。 二:阅读普希金的“印痕”,自拟题目、自选角度、除诗歌外文体不限作文。 “把每一个黎明看作生命的开始,把每一个黄昏看作生命的小结…” 这…第二个考题真像是对蓝圣说的话,她这趟穿越不就是生命的重新开始和某种结束嘛。 愣神结束,蓝圣要抓紧时间考试。 可是她三次提起笔,发现想说的话太多,竟然不知道从哪儿提起。 要不… 大学读中文系时,蓝圣胡看海看,看了不少网络小说,自己也尝试过写小说。 既然文体不限,我就写小说吧! 蓝圣终于提起笔,一气呵成起来。 假亦真时真亦假,她以第一人称写下这段“虚构”的穿越过程,写她从梦中获得了一些本来遗失的朋友、亲人和爱,让她开始了向内寻找和和世界和解的新命运。 洋洋洒洒写了快600字,到了应该结尾的时候,蓝圣又有点不知该怎么写了。 穿越,对主人公来说,有的在穿越去到的世界经历了完整一生,死后回到现实;有的在沉浸的某个关键点,突然惊醒发现是南柯一梦,剩下无尽的想念和怅然若失。 蓝圣,你要什么样的结局? 啪嗒,把笔搁下,蓝圣双手捂住脸,不断揉搓。 这个世界会轰然倒塌吗? 我现在相信、选择的东西,最后会一场空吗? 我,改变后的我,还有意义吗? 监考老师好心提醒,“还剩五分钟,没写完作文的赶快了。” 来不及了,我讨厌这种感觉。 蓝圣胡乱抓起笔,用潦草的笔迹写了个开放式的结局,是真还是梦,不管了,我就活在当下,命运给予我什么,我就享受什么。 就当一日的蝉吧! 叮铃铃,考试结束,蓝圣也终于放下了笔。 所有人站起来,两手垂下,没有人继续答题了。 老师哗啦啦收卷,被收了卷子的同学直接走出门去,要么上厕所,要么抓紧时间去小卖部。 蓝圣面前的桌子空了,老师也离开了,她哐当坐下,才惊觉背部起了一层薄汗。 刚才,居然有一种在跟上帝对话的感觉,还有死亡极速追击的紧迫感。 真是太久没考试了,太紧张了。 蓝圣喝口水,强行镇定一下,接下来还有数学考试,得打起精神来。 不一会,考试铃声再次响起。 同样的流程,蓝圣拿到卷子一看,还算能应付,不至于把成年人的脸丢尽。 她谨慎答题,尽量不粗心大意,然后一步一步不省略,精细得分步骤,对这场二模考试付出极大耐心。 尽人事听天命。 然后又是文综考试和英语考试,她都这样恭垦过来了,中间肯定会遇到想不起的知识点,也没办法,她只有坦诚地空着,或是绞尽脑汁回想挨边知识,企图老师给个同情分。 直到最后一场的英语考试,过了六级的蓝圣才算松了一口气。 她努力用高中的单词语法写作,结束后居然还能用剩下十五分钟补补觉。 tired… 这一天真是脑髓都压缩了,整个人考到麻木,现在什么都不想干,只想当个痴呆、没感情的吃饭机器。 咕噜噜,说到这儿就饿了。 老师严肃:“考试时间到,都不准答题了。” 因为是最后一场了,同学们直接乌泱泱起身出了门,撒欢庆祝了,根本不管老师收卷。 蓝圣有气无力走回原班级,中途遇到从不知哪个班刚刚监考完的文章老师。 文章:“这么丧?英语没考好?” 蓝圣摆手,“不是,饿了。” 文章:“那快去吃饭吧,但吃饭前你想不想知道你的分数?文综的卷子都改得差不多了。” 蓝圣迷离的眼瞬间圆睁,“最后一个考场的都改完了?”全年级那么多人,老师可真快啊。 文章:“咳咳,你就说你想不想知道吧?” 蓝圣谄媚,“那个…考得不好就不说了,考得好你就告诉我。” “那,你定义的好和不好标准是什么,我怎么知道?” 蓝圣:“唉?” 她一脸疑惑,逗笑文章,文章拍她的肩头,“把心放进肚子里,回去好好休息一天吧,考得还可以,但是我希望高考时你考再好一点,不多,就多个十分吧!” 说完他就走了。 蓝圣望着他的背影思考,考得不错…再多十分… 难道我刚50?不是吧! 第四十三章 都是梦?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二模考试结束,所有同学回到自己的教室,今天仍旧悲催,因为他们还要上晚自习。 好在老师们都要抓紧时间改卷子,学生们可以稍微偷懒一点。 20班,前一晚才看了电影,所以不管同学们多祈求班主任,漂亮的老班都坚守阵地,绝不被这些可怜鬼骗到。 她叉腰,气质丝巾下是低调奢华的针织套装,“喂,二模不是终点,还要高考的啊,小鬼头们。” “好吧。”一个个丧起了脸。 班长站起来,一个寒假不见,她又默默抽条了,本就干瘦的身材变得跟根烧火棍,黑黑长长一个。 她拿着练习册,走到老班面前,指着其中某个地方,愁眉苦脸。 老班接过书,看了几眼,跟全班同学说:“二模考试出卷老师设置了许多陷阱,现在成绩还没出来,大家自查一下,等上课了再评奖。现在纪律委员管理纪律,别让年级主任又挑我们的毛病。” 纪律委员:“知道了,老师。” 然后老班跟班长说了两句,就引着她去办公室了。 纪律委员走向讲台,搬了个小板凳坐下,审视的眼神从左刷到右,“大家机灵一点,别闹出太大声音招来年级主任,自觉一点。” 许栩偷笑,跟蓝圣接头,下面的其他人也同样接收到了纪律委员的言外之意,一个个“懂事”起来。 蓝圣和许栩传小纸条聊天,不知道在聊些什么很是投入。 游远在默默刷题,江为谦太久没回来了,有些无聊和拘束。 他想了五分钟,得出自己不是被孤立了,只是过于清闲。于是他凑近游远,问:“这段时间,许栩有跟胡大山联系吗?” 游远从题海中抽离,对视,“你抗压能力强吗?” “嗯?为什么这么问?” 游远从书包里拿出自己买的奥数习题,翻开折角的一页,“你帮我讲这道题,我就告诉你。” 江为谦接过来,一目三行,接过签字笔,“不用筹码,我也会跟你讲的,你看这,其实这是个迷惑你的条件,在这道题里是没用的,你只需要考虑....” 过程中,江为谦专注,游远也认真,他七八分钟讲透了一道题,也让游远想清楚,或是考察出了结果。 游远说:“他们昨天见面了,但不欢而散,现在的关系到底是怎么样我不清楚,蓝圣估计也不知道。高考前,他们还是不会真的在一起,但....” 江为谦抽离数学题,回归严肃正经,“你认为我没有胜算。” “难说。” “我从不怕挑战。” 游远点头,表示了某种认可,“我们一起加油。” 江为谦一笑,是释然也是势在必得的轻松,但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真挚起来,“游远,我希望我们四个一起去北京,一起去故宫。” 游远噗嗤,刘海随着笑意晃动,“这是在借机说让我们考清华呗,许栩听到又要调侃你。但我感觉蓝圣会去北京,所以…她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够执着。” 游远:“因为,我没有家。” 西南城市,蝉鸣还是蝈蝈,伴随一年四季,夜晚总是不会绝对安静,小动物们四处歌唱。 这句话说在风中,一瞬间就消散,被空气稀释了。游远的表情同步,装着一切风月、肆意潇洒,唯独没有装载可怜。 拍! 江为谦伸出手和他击掌,诉诸钦佩和支持。两个男孩的少年感完全不同,但无一不美好。 江为谦拥有的是另一种元气满满、蜜罐里酝酿的年轻荷尔蒙,只要向往美好的人,一定会被吸引。 “为谦,我有道题想问你,可以给我讲一讲吗?” 江为谦回头,看见了王大壮。 她白蓝校服里,穿了件粉色娃娃领衬衫,好在她变白了一些,不然..... 江为谦:“咳咳,你问游远吧。” 某位观战中枪的人——游远,看王大壮盯着他,紧咬嘴唇,绝不服输的样儿。 游远:“我有其他题要做,还是你跟王同学讲吧,你刚才那样儿就讲得特别好,我相信这道题你也能胜任。” 王大壮递过来《三年高考五年模拟》,翻开的那页左右上下都写满了步骤,彰显认真和努力。 游远暗叹名不虚传,据说王大壮每天五点起床学习,晚上学到两点才睡,决心要跟江为谦上同一所学校。 江为谦瞧,这题还算够份量,不是什么简单的,好吧.....他轻轻杵一下圆珠笔的笔头,在桌面上敲击出笔尖,翻开作业本随便一页,开始边讲边打起草稿。 “这种体型我看你掌握得还可以,但是这道题用了别的思维,所以容易一时反应不过来,下次遇到这种你可以......” 王大壮欣喜若狂,强忍不表现出来,连连点头,还不忘打起精神来给予江为谦积极、正向的反馈,不要表现得跟个花痴一样。 游远笑,察觉不知不觉,江为谦理性中长出了一些感性,让他不那么不近人情、普通了一点。 当然,在这里“普通”一词是夸赞。 还是用学习转移一下注意力,可是当游远随意的视线飘逸时,注意到了远处两个打望的人——许栩和蓝圣。 呃,幸灾乐祸,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许栩被捕捉,慌乱回神看课本,蓝圣却跟他挑眉,脸上是“给我说说,给我说说”的八卦气质。 游远举起书,回应她,蓝圣失望一番,回过头去跟许栩讲小话了。 这个晚自习注定不平静,有爱往办公室里问题的三好学生回来在班里散播“谣言”。 什么这次数学考试最高分在A组,什么之前的年级第一这次似乎发挥失常,有黑马出现,什么英语阅读出现平局分三分的惊天局面...... 天花乱坠,不知道哪一版本才是真的,但也传递出不少真的信息来。 因为不止一个人从办公室里出来,走进教室就往四怪(许栩、蓝圣、江为谦、游远)的方向看,让她们四人内部也讨论起来,到底是出现了极低分(许栩)还是最高分(江为谦)。 对了,四怪这个称号是有来源的。 某天蓝圣在厕所拉肚子,不小心听到本班喜欢讨论八卦的女同学聚在一起,聊她们四人。 许栩和游远是20班的边缘人物,万人嫌和不起眼,而蓝圣和江为谦是两个耀眼夺目的学霸,一个自傲一个孤僻。 新学期后她们聚在一起,不仅话多了,连成绩也突飞猛进,跟校园怪物一般,集齐了几个就要大干一场。 同学们对她们的组合,始终持有关注和警惕。 这时,蓝圣看她们的眼神盯过来像狼一样,提出猜测,“江为谦,你是不是劲儿使太大了,把老师和同学们都吓到了?” 江为谦想了想,旁边的王大壮还没走,在悄悄观察她们谈话的状态。 江为谦摇头,“不可能,我估着分来的,肯定没到550 。” 许栩吓,“你估分能精确到这么准?” 江为谦补充,“前后不超过二十分吧。” 游远点评:“厉害。” 王大壮不自觉附和,“真的,厉害。” 许栩慢动作轻声音鼓起掌来,蓝圣也给她竖大拇指。 此时从走廊走过的人影儿中有个十分熟悉的,蓝圣一看,是严阿纯。她缓慢移动中,给蓝圣对口型。 蓝圣:“啊?” 太远了看不清,于是她跟班长申请上厕所,跟严阿纯在厕所约见。 夜晚的女厕所,灯光暗得诡异,白色方块瓷砖加剧恐怖想象。 蓝圣:“怎么了?” 严阿纯在洗手池,快四月的天气,她就已经光了腿,穿着短裙和高筒皮靴,她抱胸,“蓝圣,没想到集训回来你成绩还能这么好,真羡慕,我就差远了。” 蓝圣挠头,“什么?你看到我成绩了?” 严阿纯:“对啊,考得怎么样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儿吧,远远超过我的预期。” 她啪啪故障,回声在厕所里显得突兀、惊动。 蓝圣捂住她的手,做了一个“嘘”的动作,“这里不是声控灯,你鼓掌里面上厕所的人会吓死,放过人家。” “好吧。” 蓝圣手指在手心画圈,挠痒痒,“你看到了我哪科成绩啊?” 严阿纯:“除了语文,我都看到了,我记下了。英语135,年级最高分,数学118,我觉得很不错了,历史85,政治80,地理90,这语文考个95分就600了,而且你肯定不止100啊,600妥妥的了,厉害!” 蓝圣的手,抬起到落下,一秒,“什么!”她大声尖叫着。 严阿纯按住她的肩膀,“嘘,刚才你还叫我小声点,结果你自己?” 600!上辈子绝对想不到的成绩。 老天,我这是带着金手指穿越的吧,要彻底改变命运? 蓝圣懵了,沉浸在头脑风暴中,脑袋里像是有台高速风扇在旋转,只是搅动的不是气流,而是她的脑髓。 于是固体变液体,脑髓变脑浆! 蓝圣捂头,事情不会发展得这么顺利的,我要什么得什么?这肯定不是穿越,只是一场梦! 最后会竹篮打水一场空,一切都是想象。 我在公司楼下见到了多金帅哥,因为得不到,所以幻想回到帅哥富有前! “老天,你玩我!”蓝圣蹲下,不愿接受事实。 她这个样子,立马吓到了严阿纯,刚才还一副恭喜她的样子,现在焦急得不行。 “蓝圣,你哪里不舒服?我陪你去校医院。” 蓝圣抬头,仔细看严阿纯近距离的颜值攻击,不自觉她就上手了,一遍摸她的脸一遍自言自语。 “是啊,不可能这么白皙零毛孔,鼻梁也不可能这么高,纯正中国人也,还有眼睛,怎么能又大又深邃,脸型饱满又有清晰下颌角,柔中有刚,美得这么没缺点。” 严阿纯任她摸着,听着她的话无限害羞,脸越来越好、烫。 蓝圣手掌托她的脸蛋,感受到了体温,她歪头,“是梦的话,怎么还有触感,我想象力太强了?” 严阿纯被吃够豆腐,把她的手薅下来,“蓝圣,你是不是高兴坏了,你这次考得真的特别好,不信的话等明天考试成绩出来你就知道了。” 这时,许栩跑进厕所门,弯腰气喘吁吁,“我就知道你在这儿?蓝圣,惊天地泣鬼神的好消息,要不要听?” 蓝圣呆呆,“成绩?” “对!623分!语文115,数学.....” 后面的话蓝圣就听不见了,她疑惑,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这2015的世界? 不知什么时候,游远也跑到了女厕所,他左右看,隔壁的男厕所此时没人。 游远咳嗽两下,“蓝圣,你是年级第一,班主任刚才高兴坏了,来班上表扬你,你却不在,你是不是有事?” 妈呀,不仅是623分,还是年级第一,蓝圣,你到底要干嘛? 实力诠释,梦里啥都有? 哐当,蓝圣晕了过去,无理由无原因。 严阿纯和许栩眼疾手快接住了,游远要跨不跨女厕所犹豫中,等到了女生们把蓝圣扶出来。 游远一把让蓝圣上背,背起她就冲了出去。 迷迷糊糊的蓝圣看见,不属于自己高度的走廊模样,以及路过的一个个小窗,和窗边好奇、惊讶的年轻的脸们,最终失去了意识。 第四十四章 证明自己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咚咚咚。 游远背着蓝圣走楼梯,经过一排排透明窗,里面一些走神的高三学子对着二人窃窃私语。 某个角落认真思考的贵公子被动静惊醒,吝啬一秒眼神后噌一下站起来,跑出了出去。 他的班长站起来,“尚航甄你去哪儿?” 尚航甄才不管身后,他充分发挥体育特长生的优势追了上去,速度极快地跟游远前后脚进了医务室。 尚航甄帮忙扶蓝圣安稳降落在医护床上,问:“蓝圣怎么了?” 游远看见跑得一头汗的尚航甄,“不知道。” 然后在医护室里张望,晚自习的点儿…医务室里空无一人,医生不在。 尚航甄精准找到桌面上的电话,掏出他的昂贵手机,嘟嘟开始拨号。 “医生,有同学晕倒了,你快来啊。” 好在,医生从厕所赶来,中间只用了两分钟。 她是个梳着低马尾的临近退休年龄的女医生,她走近蓝圣,检查她的心脏、额头和脉搏等。 背挺得直直的她,慢条斯理又面面俱到,看得出来是位临床经验丰富的优秀医生。 她放下听诊器,“没什么大问题,她是怎么了?情绪起伏大到晕倒?” 游远:“成绩太好了,算吗?” 尚航甄:“啊,这是什么原因。” 游远:“蓝圣她考了年级第一。” “真的啊!”尚航甄跳起来,突然开始掐指头,像小孩子一样算起什么。 女医生给蓝圣掖被子,抚顺她的头发,满脸慈爱:“是个乖乖学生哦,注意身体,高三了压力别太大哦,其实人生并不只是高考一个战场,当将军的机会很多。” 游远默默点头,想通了什么的尚航甄突然勾搭上游远的背,“你现在总分能考多少了?” “大概…550?” “吓,这么高,你们都要去北京?” 此时尚航甄的脸上有别扭的套近乎,他之前明明那么讨厌自己,现在却跟自己勾肩搭背。 游远抖落他的手臂,“不知道,要看能考多少分。” 尚航甄撇嘴,踢一脚空气足球,嘟囔道:不会真的要让家里捐一栋楼才能很蓝圣上一所学校吧…… 女医生默默看了一阵,像是开解:“追求卓越不是坏事,可还是要认准什么更适合自己。” 游远点头,认可长辈的话。 突然尚航甄打量她,问:“医生,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我?北京第二医学院,怎么,你想当医生?” 尚航甄摇头,“就问问。但你也是北京上的大学啊,虽然不是什么好学校,但你为什么非要去北京不留在本地上学呢?” 游远突然戳尚航甄一下,阻拦他不过脑子的舌头。 像是给女医生赔罪,也像是给尚航甄讲解,他说:“北京第二医学院是首都医科大学的前身,是非常非常厉害的一所学校,你在说些什么!” 尚航甄后退一步,手指发抖,指着女医生,像是看见了魔鬼,因为…在他眼里,学霸天才就不是人。 “那那…为什么要来我们学校当校医啊,这庙也太小了吧。” 游远生气,“不会说话就闭嘴。”礼貌十足的他也终于受不了尚航甄了。 但女医生不介意,她哈哈大笑,“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我没有走在科研和临床的前线,但看着你们这些可爱小鬼,我也挺开心的。” 笑容在她脸上召唤出了更多隐藏的皱纹,让她满脸岁月痕迹,尽显时间的包容,温和了一切暴戾,让人如沐春风。 游远和尚航甄不由生起敬畏和崇拜。 “还有个小原因,我家那老头在这儿当校长,死活不舍得跟我异地恋,所以…我就来了。” “校长!” 两个男孩目瞪口呆,听到了学校的惊天八卦。 女医生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嘘,别告诉别人哦,要是告诉了,我这里有你们的信息哦。” 她摇摇手里的诊单,上面有游远做的登记。 聊了一会,因为尚航甄时不时放大音量,本来被医生推测要睡个三五个小时的蓝圣,半小时就醒了。 男孩们慌乱询问,蓝圣迷糊地看周围。 女医生:“没什么事了,最近管理好情绪,不要大起大落,我怕你长期这样压抑负面情绪会患心脏类疾病,年轻人,对身体好一点。” 蓝圣点头,“谢谢医生阿姨。” 尚航甄轻拉被子,小声:“该叫奶奶。” 对吧,那么早上大学,一定年龄很大了… 尚航甄进行着自己的猜测,殊不知女医生是那少数的智力超群、上学早的一部分。 医生无语:算了,不跟小孩子计较。 于是游远和尚航甄一左一右扶着蓝圣回去教室,此时离下晚自习只有十分钟了,蓝圣打算回去收拾书包就回去。 游远:“一会我送你到家。” 尚航甄:“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游远看情敌尚航甄谄媚至极,内心突起一股无名怒气,要是自己力大无穷,就把他扔到渺无人烟的沙哈拉沙漠去,让他没人说话,只能对着一堆沙子说废话,然后被蝎子和响尾蛇叮咬,慢慢毒发身亡、孤独枯竭。 咳咳,太残忍了,且想太多。 回过神来,游远关注蓝圣的回答,她像老佛爷一样,左右被男生牵着,其实早就不耐烦了。 “我已经好多了,我能自己走,不需要你们任何一人送,真的,我回去睡一觉,第二天起来就又活蹦乱跳了。” 尚航甄:“蓝圣,你不能对自己的身体这么不在意,明天让家里的医生帮你看看吧,他很厉害的。” 游远:“你是嫌弃首都医科大学的资深专家不厉害咯,我马上给校长告状,听说他可是十足的妻管严。” “背后告状,不地道!” “我是当面的。” 蓝圣挣脱一左一右,“好了,你们都不要说了。你们这一左声道一右声道不断地给我输入信息,我这大脑处理系统已经发烫了,超负荷了,求你们给我个清静吧。” 她甩掉两人的手腕就自顾自往前走,游远和尚航甄不敢说话,默默跟上去。 早在教室后座等候的许栩,在她进教室之前一把搂住她,推她往外面走,“圣哥,紧急情况。” “啊?” 蓝圣被许栩拉着,许栩本想再去厕所谈话,走了两步就不吉利似的唯恐避之不及,把蓝圣拉到了楼梯口的阳台。 “圣哥,现在班里都在议论说你作弊了,说你成绩不可能飙升这么高。” “什么!”蓝圣和游远同步惊讶。 尚航甄也跺脚表示愤怒,“她们就是嫉妒。” 许栩继续:“因为前第一发挥失常,这次落到了第十,你是一匹黑马得了第一,然后第二第三都是我们B组的,A组学霸班的班主任就不服了,你就成了枪口,说要查监控,但咱们班主任是站在你这边的,死活不同意查监控,害怕伤了你的心,所以现在AB两组的年级主任和班主任都在办公室里谈话,那声音大得让路过的同学吓得厕所都不敢去。” 蓝圣皱眉,没想到事情发生成了这样,冷静一会,她:“查监控就查呗,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许栩:“我跟江小猪都知道你肯定没有作弊,就说让查,结果最后一个考场的监控被考生恶意破坏了,还…还有同考场的人指控,说你跟前面的人考试交头接耳。” 蓝圣才恢复清醒的头,因气得头疼再次带来混乱心绪和暴躁的脾气。 太阳穴突突的。 游远扯了一下她的校服,“身体要紧。” 蓝圣会意,做了个沉着冷静的手势,跟面前关心自己的朋友说:“我去办公室一趟,一会放学你们就先走吧,我跟老师们解释。” 许栩急得团团转,“你能怎么说啊。” 蓝圣没回她,留下个潇洒的背影。 许栩、游远和尚航甄跟上去,蓝圣敲门进去了,她们就在门口偷听。 尚航甄还偷偷地跟自己的小叔叔发短信,让他帮忙出出主意。 蓝圣一走进办公室,就发现在座的许多老师她见都没见过,她镇定地走到自家班主任面前,在其他人疑惑的眼神下,说:“老师,听说成绩和排名出来了,我可以看看吗?她们都在传我是第一,我想确认一下。” 说到这儿还配合轻松地笑了一下。 办公室的其他老师,眼神顿时审视了起来,她们绷直了身体,眼睛紧紧地贴在蓝圣身上。 班主任不翻找成绩单,把她翻了个个儿推出去,“明天才出成绩,现在不给看,马上下课了快回去。” 她推不动蓝圣,因为蓝圣的脚死死地抵住班主任的椅子。 此时有个文着眼线、画着精致妆容的女人靠过来,说:“这就是今年的黑马啊,还是艺考生,真是前途无量啊。” 班主任给蓝圣使眼色,“还不谢谢王老师的夸奖。” 王老师,原来这就是班主任的死对头,A组学霸班的班主任,也同是英语老师。 蓝圣礼貌问候,“谢谢王老师夸奖,其实这次真是运气好,没想到会超600分,我都一个学期没上课了,回来后每天慌得很,要不是班主任每天激励我,还有一群勤奋的小伙伴儿帮我补课,我早就被压力压垮了,而且接下来还有三个月呢,我隐隐感觉还有提升空间,班主任,你说我会不会也考上清华呢?” 蓝圣话里话得瑟得很,王老师气得鼻子跟个烧水壶一样,喷出热气。 班主任看蓝圣,蓝圣不断地给自己使眼色,胆子大得宛如在老虎屁股上拔毛,气得王老师脸都红了,但莫名地她觉得还挺可爱的! 班主任忍住笑,把蓝圣护在自己手臂里。 王老师本来就对把清华保送的江为谦分到B组异议很大,现在听蓝圣说她也要上清华,差点气出脑溢血。 冷静,冷静。 王老师:“蓝圣同学这次考得是不错,只是为什么那么巧,偏偏就你们考场的监控坏了呢,而且你前…” “别说了!”蓝圣伸出手,喝止了王老师,王老师刚要发飙,蓝圣:“我有一个完美解决的办法可以让你们信服。” 王老师:“什么?” 蓝圣:“只要再考一次就可以了。” 班主任:“再考一次?” 蓝圣点头,“本来你们去查一下最后考场的平均分就能看出来我没有作弊,但我又怕某些人会说我抄书、抄课本,所以不如干脆再拿出一套我没做过的题再考一次。” 班主任站起来,站在蓝圣和B组的老师们中间,当和事佬,“此事我觉得应该再考虑一下,本来考试除了实力还有运气成分在,就算这套新卷子蓝圣考得也很不错,但若不是没有过600,你们能…” 王老师:“若是新试卷能过550,我就承认她这次的年级第一名次。” 蓝圣干脆:“好!” 一声三态。 蓝圣满不在乎,第一和非第一,对她来说都不是高考分数,多做一套卷子就当是刷题了。 可是王老师却露出莫名微笑,班主任很不安。 她想起办公室里之前有老师对衡水中学的卷子怨声载道,抗议它魔鬼般的难度,难道王老师… 后来王老师带着A组的人离开了,只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二模名次先不公布,等情况确定了再说。” 蓝圣安慰老师,挑眉:“没事,看我的吧。” 第四十五章 惯力也是风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圣哥,怎么样?” 趴在门缝处,根本什么也听不到的许栩,因为先出来的A组老师们,已经乖巧地站在旁边,等蓝圣出来。 蓝圣比了个OK,许栩松一口气。 下课铃叮铃铃,如洪水倒灌的学生们冲出教室,蓝圣和许栩自觉牵起手。 走到教室里,同学大概走了三分之一,剩下的边收拾书包边瞧蓝圣。 游远跟江为谦也在,他们默契地挡住别人的视线,眼神询问结果。 蓝圣笑,“你们别担心,真没什么事。” 许栩:“那你还是第一?” 蓝圣:“这个可能还不能确定,得明天…下午公布排名吧。” 游远:“这段时间,他们要你做什么?” “没什么大事,就再考一次而已,放心,我能应付。” 许栩:“什么?圣哥,你不会真答应了吧,你也染上了学霸病,喜欢做题。” 蓝圣:“其实…我也想重新测试一下,我不敢相信我能得第一。” 尚航甄之前不知道去了哪儿,现在姗姗来迟,举着手机冲到蓝圣面前。 尚航甄:“我叔说监控能恢复,只要最后考场…” 蓝圣:“谢谢你,但是算了。” 被堵在尚航甄喉咙里的话,说不出口了。 他左右看,许栩、游远和江为谦都在,他不想离开,但是又有狂虐的怒火在胸腔,终于,他也不顾面子什么的了。 “蓝圣,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幼稚?” 话音一落,众人愣了,江为谦准备走,游远也后知后觉一起走。 然后他们拉走了想看热闹的许栩。 许栩扑棱翅膀,直接被两脚拖地拉走了。 蓝圣尴尬:“尚航甄,你别这样。” “蓝圣,你说,我到底要变成什么样儿你才喜欢我?” 蓝圣在心里叹了口气,“那你为什么要喜欢我呢?” “因为…你成绩好,长得漂亮,很有能力…反正说都说不完。” 蓝圣:“那总有比我好看比我优秀比我有能力的人,到时候你就又会喜欢别人?” “不会!”尚航甄回答得很快,为了说服她,他继续遣词造句,“你跟别人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唔…”尚航甄陷入思考中,他浅薄的知识不够支持他说出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 就像是大海旁的沙滩上,随时可以打捞起一颗贝壳,他记住了每一次的快乐,却从没想过自己为什么快乐,以及这片海域为什么有这么多贝壳。 蓝圣看着他愁眉苦脸,仍旧觉得他是个小孩子,但隐约有丝预感,未来或许他会成为一个优秀的男人。 蓝圣:“尚航甄,真的谢谢你喜欢我,没有多少人喜欢我,想让我当她女朋友的,你是第一个,我会永远记得你的,等你想清楚了为什么喜欢我时,我再回答你。” “到那时你就会答应吗?”尚航甄眼里是焦急和欣喜。 蓝圣:“回答有肯定和否定,事情永远有两面,未来我不知道会不会拒绝你,若是你现在强制要求一个结果,我的回答你知道,就是…谢谢你。” 蓝圣背起书包,走出教室。 游远斜靠在墙边,应该是听到刚才他们的对话了。 蓝圣:“你偷听。” 游远:“我也有直觉,我感受到了危险。” 蓝圣笑,跨步走出去,“你别浪费脑力想些没用的,咱们得考一个学校,知道吗?” 游远似懂非懂,“好。”其实不知蓝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次日,20班早自习。 许栩立着书本,在书背后吃凉面,辣得鼻涕一吸一吸,怕它掉进碗里。 她旁边蓝圣的座位空空。 此时的蓝圣在办公室里,窗边一张课桌,她面前只有一支笔,桌篓里也是空空如也。 班主任给她发卷子,一次性发了文综、英语和数学。 王老师抱胸,在她身边游走,自家年级主任和其他任课老师坐在远远的办公桌处,边备课边监考。 这场面,老师过多,考生就她一个。 班主任:“别紧张,放轻松考,时间可以适当缩短,不然你考完得什么时候了。” 王老师眉头一皱,啧了一声:“时间可以短,但不能随意挪用啊,作文、听力该是多少分钟就是多少分钟。” 蓝圣耷拉着耳朵,“知道了。” 班主任给她打气,“加油。” 蓝圣点点头,开始做题,此时此刻,其实她还没睡醒呢! 蓝圣:“老师,我先做英语,麻烦放一下听力。” 王老师啪嗒打开老旧录音机,放进磁带,咔嗒按了一下按钮。 机械的英语口语从刺啦刺啦的洞口流出,蓝圣竖起耳朵,整个人趴在桌上,时不时划拉选项。 半小时,听力结束。 蓝圣开始做试卷,班主任没忍住提醒:“也不能太放松了,考试还得有考试的紧张。” 蓝圣抬起眼皮,跟班主任对视一眼,算了…她直起后背,端正作答。 签字笔的鼻尖,那颗小小的铁珠跟粗燥的纸面产生摩擦,卷子薄薄一层直接贴在桌面,使得每一次勾画都自带声响。 A有三画,B是两画,C是一画,D是两画。 老师们好像不用看她,就能知道她做题顺不顺利,光听声音的话,蓝圣还挺顺利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乱写。 答题的蓝圣突然想到,其实最后考场前座的小胖想作弊也不是没办法哈,他只要耳朵尖一点,就能知道每场考试蓝圣的答案了,哪需要回头看呢。 咳咳,作弊不对,作弊有罪,谁作弊,谁今生发不了财… 想太多了,蓝圣开始写英语作文了,她直接套用一些万能公式,用三段式展开议论,哗哗哗,不一会就完成了。 她摊开试卷,随意检查了一下,没有空儿,好了,交卷。 她举手,班主任收卷,老师看手机,“还有半个小时,再检查检查。” 蓝圣:“老师,还有好多卷子呢。” 王老师拿起正确答案,接过卷子就开始批改,“相信学生自己的判断。” 她无比认真,本就是英语老师,对卷子答案有自信,先是看了蓝圣的作文,中间眉头没松开过,然后又对选择题进行批改。 蓝圣挠挠头,自己最好的就是英语和语文了,不怕你们看。 然后她就继续答题了,卷子真的好多… 全科考完要9个小时,蓝圣从早自习7:30考试考,预计要考到晚自习开始。 此时的蓝圣觉得自己是一头牛,在埋头犁地,她每一步都很艰难,拔腿带泥,恭恭敬敬、勤勤恳恳,希望来年庄稼能生长得好一些。 此时她在写数学最后一页的大题了,听到老师们小声议论的声音,她迷茫地抬起头来。 班主任那张开花的脸更加鲜艳,“蓝圣,你考得特别好啊。” 蓝圣手里的笔一顿,张开嘴惊愕。 王老师鼻子呼气,很不服,“还可以吧,算英语过了我这关。” 班主任:“王老师,这英语一科出来了就说明了我班学生没作弊吧,这之后就不考了吧,让她回去自己做,做了给你改,好吗?” 王老师:“我是缺卷子改吗?A组的学生都管不过来,还帮你管,做梦!” 班主任也不是吃素的,腰也插上了,像是泼妇骂街前都会撸袖子的那个动作。 B组的年级主任出来说和,“算了算了,别打扰学生考试。” 几个老师的视线传来,蓝圣接到信号继续埋头答题。 … 叮铃铃,12点到,午饭时间,蓝圣伸懒腰,终于写完作文,一上午考了三门—英语、数学和语文。 她站起来,“老师,我先去吃饭哈,两点接着考。” 几位老师凑在数学老师的座位上,看数学老师改蓝圣的卷子,但比起那个,蓝圣现在更关心自己的肚子。 咕噜,真饿啊。 小伙伴都在等她,她姗姗来迟,接过许栩给她拿的瓷碗。 一行四人出发去食堂,他们排作一列,照顾累坏的蓝圣,没有跑步前进抢饭。 蓝圣敲敲瓷碗饭盒,敲击出清脆悦耳的声音,这个饭盒就是最熟悉的那种红色塑料盖,下面白色的圆形瓷碗,不小,可以盖进一个方面面饼还绰绰有余的那种。 也是超市买牙膏、洗衣液会送的那种饭盒,他们四个人,一人一个,一模一样。 这主意还是许栩说的,记得当时在食堂座椅那,她盯着眼前自己的餐盘,不满:“为什么我的这么少,游远的那么多!” 一看,游远的都快冒尖了,一座肉塔和米饭坟冢,许栩的则是平平的沙地,和辣椒里找肉渣的贵贵荤菜。 游远用干净的筷子拨出肉给许栩,蓝圣自觉地夹走剩下的,江为谦没夹,还把自己的也分一些给许栩。 许栩心满意足开吃,吃饱了脑袋灵活想出个主意:“我有个办法,我们这样吧!食堂窗口阿姨被玻璃门挡住,又带着帽子和口罩,我们跟她说多要一点她也听不到,不如我们让自己的特征更明显一点!” 蓝圣:“仔细说说!” 许栩:“那么多个窗口我们不能每天排不一样的,我们就要永远只排一列,我们四个依次排列,再买个特征明显、一模一样的饭盒,每次打饭前都跟阿姨说:阿姨,麻烦多给一点!每天她能听见我们四次,一周就是20次,她一定会记住我们的!” 游远脑袋黑线:“你确定她不是讨厌我们?然后故意少打?” 许栩打包票,“绝对不会!” 所以从那天开始,她们就形成了固定的食堂打饭模式,还真获得了食堂阿姨的青睐,许栩的碗里不再是阿姨“手抖”结果了,她自信满满,认证计策有效。 其实…蓝圣、游远和江为谦没告诉她的是,那天许栩去充饭卡,她们在食堂外洗饭盒的时候,有个短发阿姨认出了她们的饭盒。 阿姨:“就是你们啊!小屁孩们。” 蓝圣:“啊?” 阿姨:“你不知道我快烦死你们了,别人的列就打打饭,我这一列耳朵都听烦了,把我念得头疼!” 江为谦关闭水龙头,“阿姨,那之后麻烦您给第一个饭盒多打一点,把钱算在最后一个饭盒饭卡里好吗?” 阿姨一愣,“什么第一个饭盒第四个饭盒?我打饭还记得那么多!” 游远拍江为谦,帮忙跟阿姨说:“那阿姨就记住第一个饭盒多打,算钱算在第二个饭盒饭卡里,可以吗?我们的暗号还是:阿姨,麻烦多给一点。” 阿姨看她们认真的表情,“你们不是开玩笑?” 三人摇头,她:“好吧好吧,真麻烦。”但说完又一笑,“年轻的娃娃哦,想得多!” 江为谦也笑,“谢谢阿姨。” 所以,许栩打饭很多的秘诀,其实背后是江为谦在付钱。所谓的…总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咳咳。 许栩兴高采烈,拉着蓝圣奔跑,前面是到食堂前的一段下坡路,大概有五十多米,两人扑棱着下去。 蓝圣看见旁边湿漉漉的黄土大坑。 许栩嫌弃:“金律就是,毕业就会修好,这游泳池我们是看不见了!” 蓝圣笑,母校的游泳池确实是她们毕业后两年内修改的,算她说对。 但是,“等它修好了我们再来看就是了,以大学生的身份。赶不上的,错过也是一种缘分。” 许栩笑,两人继续依靠惯力,操纵着腿脚源源不断的动力。 第四十六章 一根筋的富二代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嗝~ 吃饱喝足,四人摇着饭盒上坡回教室,烈日当空,此时彷佛肚子越沉,精神越混沌。 打嗝后,哈欠就到。 许栩挽着蓝圣,“圣哥真可怜,下午还要考试。” 唉,蓝圣重重叹口气,肚子才积聚的能量就随口呼了出去,她捏拳给自己打气,“加油,蓝圣你是最胖的!” 许栩挽着,顺势一捏蓝圣的游泳圈,“确实哦,圣哥,最近阿姨打的饭你吃得一粒不剩。” 蓝圣翻白眼:“你不也是?你不光吃自己的还吃游远的,对了,你咋不吃江为谦的?” 许栩松开手,“管太多。” “算了,上大学再减肥吧,高三减肥,怕是学懵了就猝死。” 游远幽幽来一句,“不用减,圆圆的挺可爱的。” 蓝圣:“…” 许栩吐槽,“远哥,没有女生喜欢听这句话的,而且你说一个人可爱,就是说她不漂亮。” 游远:“哈?”这个观点是真的触及到男生的知识盲区了,为了确定盟友是否偷偷补过课,游远回头和江为谦直视。 江为谦一脸懵,迷茫地摇摇头。 游远松了一口气,这估计又是蓝圣和许栩的特殊化差异了。 像是弥补,江为谦郑重地跟许栩说:“你很美丽。” 蓝圣:“噗呲。” 许栩无语,“这个词是上世纪的了!不会夸人就别夸。” 江为谦衰,游远偷笑,两个难兄难弟无奈地彼此拍了拍肩。 走了,总有一天会懂的,女孩子千变万化的心… 一点钟的铃声响,整个学校逐渐陷入了午休的安静,没有人说话和跑动,睡觉的睡觉,学习的学习。 蓝圣在办公室里写文综的历史卷,她笔迹流畅,但为了少写字,精雕细琢每句话。 重活一次,她也终于懂得,当你不知道正确答案时,不断用一篇废话来试探老师的同情一事,不如算了。 年级主任路过,凑着脑袋看她的试卷,“怎么不午休完了考?” 蓝圣一愣,意识到科任老师就是喜欢看看学生答卷,反正出丑也是迟早的事,就大大方方展开、平铺。 “想早点考完,回教室。” 年级主任边看边点头,“学习态度不错,但要仔细啊。” 她离开了,蓝圣在她注视的一页,上下检查,她到底看到了哪个错误? 找了半天也没发现,蓝圣挠头,也到了最后一道题,自此历史考试结束。 把卷子交给班主任,蓝圣问还在办公室里的年级主任,“老师,刚才我哪道题错了?” 年级主任:“什么?” “你刚才不是说我不仔细吗?” 年级主任恶作剧一笑,“我说要你仔细,但没说你现在不仔细啊。” 呃…老师也这么幼稚吗? 接下来的地理、政治,相对来说要写很多很多字,蓝圣写写甩甩手腕,活动活动手指,再继续耕耘。 终于…下午五点十五分,蓝圣写完了卷子,她往后一摊:“啊,终于写完了,老班我回教室了哈。” 班主任摞起全科卷子,在桌上蹬整齐,嘴里应和:“嗯嗯,去吧。”心思全在卷子上。 蓝圣一离开办公室,几个老师就凑在一起讲悄悄话,班主任把卷子摊开,她们啧啧讨论起来。 “是个好苗子啊。” “艺术生?不如直接走文化哦。” “人家有自己的梦想啦,别强加。” “可惜哦。” “该骄傲吧,今年有盼头,一个个娃娃都争气!” “是啊,未来可期哦。” 突然蓝圣打开办公室大门一条缝,往里面伸出个脑袋,门咯吱一声,惊扰老师们的口舌。 蓝圣:“老师们也年轻美丽,未来可期哦。” 老班笑,手掌在空中划拉,害羞:“你个孩子,偷听!” 蓝圣:“嘻嘻,这次真的走啦,祝老师们天天快乐。” 咣,门关得很快。 蓝圣被一股子激情催促,要赶在羞耻和自卑前完成所有动作。 她跑回教室,在许栩的耳朵边说:“我蓝汉三又又又回来啦!” 许栩在做题,“切,回来得不妙,数学老师卷子都评讲完了,我连自己多少分都不知道就评奖,烦躁。” 蓝圣摸摸她的头,安慰:“乖啦,晚上圣哥请你吃校外的牛肉粉啦。” “真的?”许栩激动。 蓝圣转头又对游远和江为谦说:“你们也有份。” 两个男生了然。 许栩懵逼:“你考昏头了?铁公鸡不铁了?” 蓝圣:“因为…” 突然班上一阵骚乱,班主任随着铃声和众多同学的簇拥下进入教室,她用书在讲台上邦邦拍了两下。 “安静,安静!” 所有同学回到了座位上,老师拿出一张a4纸,在空中晃荡,发出哗啦啦的清脆声。 “二模成绩出来了,我知道你们都想看,传下去看吧!” 于是那张a4纸像是圣经一下,在每个人的座位上停留许久,每到一个位置上,周围的人就会探头探脑,提前窥探。 老师:“咳咳,大家肯定听了些谣言,我在这里为蓝圣同学澄清一下,她没有作弊,AB组合作给蓝圣同学重考了一次试,全科,蓝圣同学还是以580的高分通过测验。 注意哦,第二次用的卷子是来自衡水中学的二模卷,因为仅差一天,蓝圣不可能拿到答案,这分数就是她的真实成绩,所以之前的二模成绩是有效的。让我们大家为蓝圣鼓掌,这次的年级第一,总分623分!” 哗啦啦,同学们雷鸣般的掌声送给蓝圣,还向她投来羡慕和祝贺的眼神。 班主任:“蓝圣同学有什么想对大家说的吗?或是有什么学习方法要分享吗?” 啊? 蓝圣在热情的欢迎中不得不站起来,她脑袋空空,没什么可说的,思考了半天。 蓝圣:“高考很重要,希望大家重视。但高考也不重要,希望大家放轻松。就两条路,总要选一条,哪条都可以,不要后悔就行,因为世界上不是只有一种幸福…对不起,我又说没意思的心灵鸡汤了。” 班主任带头鼓掌,同学们照做,蓝圣悻悻落座。 这时6点下课铃响起,同学们的心思已经在食堂了。 许栩手肘勒住蓝圣的脖子,“第一!我要吃羊肉,不吃素粉!” “咳咳,吃,你吃,别勒我了。” 许栩终于松手,四人蹦蹦跳跳地往操场侧门走去。 路上游远轻轻走到蓝圣右边,在许栩整个人吊住她的大半部分身体,找到一点余光能扫到的珍贵空间。 “恭喜你。” 蓝圣:“谢谢!你想吃什么?” 游远:“我…随便都行。”想多说什么,但蓝圣已经转过头去了。 江为谦眼神跟他撞上,安慰他:“你也可以的,加油。” “嗯嗯。” 青春时期的烦恼,虽然只是一些分数,但也是些难以抵达的梦想之地。游远离他的梦想,中间还有一段距离…… 其实这次游远也考了550分,进步了许多,但他不满足!他看着前方的身影沉默。 蓝圣整个人靠在侧面的铁栅栏门那,大喊:“阿姨,四碗羊肉粉,打包!” 遥远有浑厚的女声回应:“晓得了!” 蓝圣把头从栅栏缝抽回来,“等着吧,马上就好。” 边从兜里掏钱,十块五块地数,游远也掏兜,“我自己来吧。” 蓝圣捂住他的右口袋,“不行,我说了要请客的,你给钱我就跟你生气了哈!” “好。” 她们四个分散,躲学校巡逻的人,离得有半米这样聊天。 蓝圣:“江为谦,你是不是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奥数和大学的项目上了,本来我以为你会600+呢。” 江为谦自信:“高考发力就好,本来我还怕没有600+的,怕自己太显眼了招人嫌,既然有你陪,下次我也发挥全力看看。” 蓝圣撇嘴,“口气真大。”但嘴角一笑,没有真生气。 许栩无语,“能不能放学渣一条生路,二手烟算烟,误杀也犯法!” 蓝圣:“行行行!” 这时阿姨提着四碗羊肉粉,各自用白色的塑料袋装着,从马路那头走过来,来到栅栏处,一个一个从缝隙里送出去。 四人一一接过,蓝圣给阿姨准备好的钱。 阿姨摆手,“给过了啊。” 蓝圣:“哈?没给啊,我们在学校里,都是一手交钱 一手交货的啊。” 阿姨手往后一指,“刚才有个小伙子帮你们给了啊。” 蓝圣:“谁啊?” 阿姨:“就一个高高瘦瘦,头发颜色带点黄的学生啊,对啊,你们学校可以染发?” 头发带点黄…是棕色吧,那就是胡大山咯。 懂了的三人不自觉看许栩,许栩也意识到了,小拇指勾住的羊肉粉直接往地上一甩,“不吃了。” 她掉头就走,可怜的羊肉粉袋子躺在地上,盒子里的汤咕咕流出来,顿时香气扑鼻。 蓝圣吸溜一下,马上追过去。 游远看一眼江为谦,江为谦嘴角裂开,表情不带笑意,露出一种十分悲哀又可怜的神情。 唉,这场爱恋中,好像没人在幸福。 蓝圣追,终于绕小路拦住了许栩,许栩又没出息地啜泣了。 蓝圣叹气,“你这是又放不下了?” “不想他在面前晃。” “他没让你看见他。” “不想吃他买的东西。” “羊肉粉无罪啊。” 许栩继续吸溜,吸溜出一个大鼻涕泡,她委屈巴巴,“对啊,羊肉粉没错,我想吃啊,我好饿。” 蓝圣拍拍她的背,“我这份给你吧。” 许栩一抽一抽,“嗯,谢谢圣哥。” 四人默契在小卖部汇聚,这里离侧门近,还有个小桌子,是吃外卖的最佳位置。 蓝圣对游远和江为谦招手,他们走过来,发现许栩已经没有异样,吸起粉来可开心了。 两人坐下,游远想把粉让给蓝圣,蓝圣拒绝,“我去小卖部里转转,你们吃。” 她起身进去,刚踏进小卖部一步立马掉头回身。 后面传来,“蓝圣,你吃什么?我请你!” 一个大个子二愣子出来,没错,又是尚航甄。 这时侧边有人拍了一下蓝圣的肩膀,她有些抗拒陌生人的靠近,防御动作了一下,回头一看,严阿纯那种大美女的脸离自己只有五十厘米。 严阿纯:“我听说了你的战绩哦,厉害了。” 她直接搂住蓝圣,娇小的蓝圣在高挑的严阿纯身前,像个小朋友。 严阿纯逗她,撩她的刘海。蓝圣保护自己的刘海,严阿纯又借机扣她的胳肢窝。 蓝圣笑,严阿纯又捏她的脸。 在旁边越看越不对的尚航甄一把拉开蓝圣,挡在严阿纯面前,“你为什么调戏蓝圣!” 严阿纯:“啊?调戏?” 尚航甄:“你死心吧,蓝圣喜欢的是男的,不喜欢你。” 第四十七章 遗传的任性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严阿纯眼神冷下来,步步紧逼,盛气凌人的样子,让蓝圣觉得她马上就要发飙了。 蓝圣拉架:“算了,别跟他计较。” 严阿纯那种漂亮脸蛋凑近尚航甄,尚航甄的脸一寸寸被逼退。 尚航甄:“你别靠这么近,别让人以为我欺负女生,跟你有暧昧。” 严阿纯郑重其事,“蓝圣是我的。” 尚航甄顿时火冒三丈:“你放屁!” 蓝圣一头黑线捂脸,这两个幼稚鬼。 她叉腰大喊:“住手。” 然后拉走严阿纯,进小卖部随便拿了个面包牛奶回到小桌上。 严阿纯帮她插吸管,递给她:“没生气吧?我跟他逗着玩呢。” 蓝圣泄了气,“没生气。” 许栩看见严阿纯在,“成绩下来了吗?” 听到这,严阿纯弯唇一笑,“过是肯定过了,两个学校都拿到资格了,就看文化成绩了。” 蓝圣:“二模你多少分?” 严阿纯:“480,我觉得有点悬。” 蓝圣点头,“离三模还有一个多月,我们一起加油,帮你补课。” “好。” 许栩突然问:“北电中戏都过了,想过去哪儿吗?” 严阿纯:“在动摇,都是好学校,不知道去哪个。你们呢,考哪一所?” 江为谦自不用说,而许栩没有规划,游远看蓝圣,唯一有点谱儿的蓝圣:“我可能会去北师大、中人大等,排名靠前的有美术专业的综合大学就行,可选择的还挺多。” 许栩撇嘴,“那是,彷佛随便挑,你跟江小猪都是板上钉钉了,只有我跟游远,好难哦。” 蓝圣:“要是重本很困难,二本也是可以的。” 许栩这次二模刚500出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胡大山的事儿有影响… 许栩突然把头转过去,“我飞得去北京吗?我不能用北京的二本成绩读个二线城市的重本吗?” 她转过头去说的气话,彷佛来自另一个人,那人浑身暴戾,像个魔鬼。 一阵沉默,蓝圣不知该说什么。 江为谦突然开口:“你可以不去北京,现在全国高铁飞机都非常方便,想见面是有机会的。” 只要一方主动。 但在场的人都知道,为什么异地恋被抗拒呢,就是我们都不相信自己能抵过,难过的时候身边没有那个爱的人。 学坚强、学独立的过程,就是剥离对另一个人的依赖。 严阿纯出来说和:“蓝圣想让你北京,是因为我们三个都去北京,因为不想和你分开,但你要是有自己喜欢的城市,我们也会支持你的。” 许栩沉默,头慢慢转回来,人也温顺起来。 她继续和羊肉粉的汤:“我努力,不行别逼我。” 蓝圣猛点头。 回到教室,学生们继续履行学习的义务。 蓝圣翻开书,突然感受到一股烦躁之气。600+的分数确实令她没想到,以至于她现在根本无心学习,是骄傲了吗? 彷佛周围人越是对她寄予希望,她越是想要制造失望,内心某个地方的破坏性在叫嚣。 她学不下去了。 干脆掏出笔记本,蓝圣拿起铅笔,想象人生热爱的事—画画。 画画是一种表达,能让人看出画者心中所想,甚至能看出画者的心理状态。 越在井底,越要向阳。 若是自己是一只孤僻的小兔子,居住在茂密的森林里,周围的邻居是大象、熊、狐狸和北极熊一类。 光是一个森林就有个体差异化,但动物的心理没有比较,没有虚荣和欲望。 只有眼前的天地。 当蓝天白云装进眼里,刻在心里时,心胸会越来越宽广的。 比心脏住在一套门锁紧闭,只有网络的城市住宅更能有所呼吸,人能活出自己的本来样子。 我是一只兔子吗?外表的弱者,妄想做心灵的强者。 啪嗒。 自动铅锌因为用力杵断了,这个没头没尾的小兔子的故事更是画得四不像。 意识到自己的心理出现了点问题,蓝圣觉得要走出去看看,别沉溺自我,听听别人的建议。 蓝圣刚起身准备去办公室找班主任聊一聊,结果老班正好来到前面,跟刚站起来的蓝圣对视。 老班一招手,蓝圣愣愣地出了教室。 班主任没带她去办公室,只在走廊上跟她说:“你爸进医院了,刚才打电话到我这儿问你能不能过去一趟。” 蓝圣:“啊!”掉头就走。 班主任拉住她,“人民医院脑科,已经出手术室了,你心别急,过马路什么的小心点,你爸听上去没什么大问题,我还说你二模考得好,他很高兴,你没跟他说啊?” “嗯,我已经快半个月没见他了,老师我晚自习就不上了,我去医院了。” 班主任慈爱地看着她:“去吧。” 其实没什么可带的,蓝圣背个空书包就走了。 游远和许栩问,她也没说什么,找了个借口“去一趟外婆家”糊弄过去了。 游远从一脸冷静的蓝圣脸上,还是看出了慌乱。 许栩直接从蹩脚的借口出发,“大晚上的去外婆家干什么?” 怎么能不急,蓝圣站在马路边,这个斑马线没有红绿灯,马路上的车呼啸而过,机器块头越大,跑得越快,轮胎快要驶离地面。 蓝圣刚才在校门口等了五分钟公交,手机一直跟蓝爸打电话。 谁知他就是不接,等第五个打通后,一脸没事儿人地跟蓝圣说:“帮我买张毛巾和洗脸盆。” 蓝圣无语,耐着性子,别动怒火,好言好语:“你身体不舒服,之前没发现?” “这人老了,身体哪能不有点小病小灾的,指不定哪天就小问题小问题抱团变成了大问题,我也没办法啊!” 蓝圣抿嘴,心理想着千万别吵架,千万别吵架。 此时她在车上,还有两站就要下车了,“医生怎么说,脑部的问题不是小问题啊。” 蓝爸:“害,就突然晕眩,然后晕倒了,医生说脑袋里站了个东西,压迫到哪根神经了。” “听起来不是小问题,怎么治啊?” 蓝爸:“医生说这不是常犯病的病,说不定十几年才犯一次,我等明天做的那项检查出来了我就出院,这医院住不舒服。” 蓝圣的火终于憋不住了,她在公交车上大喊:“医生说的你都不听,谁的话你才听?要我妈复活揪着你的耳朵你才听?” 啪嗒,玻璃窗外的风把蓝圣眼眶里盈满的泪水吹落,她的鼻腔也满是委屈,止不住地要流下来。 电话那头的蓝爸沉默。 这时公交车报站,蓝爸:“到了再说吧,我三楼316病房。” 嘟嘟嘟,他挂了电话。 蓝圣的眼泪决堤,用袖口擦拭,鼻涕一吸一吸开始啜泣。 这个点不是晚高峰,公交车上空无一人,蓝圣坐在最后一排,离司机师傅有近十米。 “学生,没什么事是过不去的,只要明天太阳照常升起,人就能活下去。” 蓝圣只能从湿漉漉的视线看到司机单独的围栏里露出的白手套,甚至看不清他的长相。 哐,吱,嘁。 后车门开,折叠后发出三种不同的声响。 蓝圣捡起脏纸屑,快速地从后座起身、跨步、下梯。 然后:“谢谢,祝您生活愉快。” 跳到路边站台,公交车立马离去,不知道风有没有成功送达这句话。 蓝圣站在大街上,天黑黑的,路灯明亮,这附近不是广场舞聚集地,没有那么多热情的人。 她得以在路边边走边控制自己,然后控制失败,继续控制。 当前方出现投来目光的青年男性时,蓝圣不自觉收低哭泣的声音,侧身路过他。 幸亏…路过他后,蓝圣眼泪止住了三分,还需要为接下来的五分努力。 突然后来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向她跑来,明确的方向就在自己身后。 蓝圣惊恐回头,甚至离心甩飞一些眼泪,看清来人正是刚才那个男人。 近距离接触,蓝圣发现他年纪没那么大,不到三十的样子,而这个年龄段的男人最可怕。 蓝圣运动鞋里的脚趾僵直,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干什么!” 还显得有点凶。 男人很瘦,外面套着一件黑色条纹西装,留着寸头,看起来有点社会,他犹豫一会:“你抽烟吗?” 坏蛋! 蓝圣快速回:“不抽。”转头就走,这时候已经顾不上哭了,她小腿捯得飞快,快了,转过前面的路口,就能看见人民医院的灯牌了。 医院附近最多老人,以及因病而和善、对世界没脾气的人。 谁知男人又快走两步拦住她:“给你可饮料,别哭了,没什么过不去的,你还年轻啊。” 蓝圣没接,看着他。 男人咧嘴一笑,然后把饮料放在旁边的树底,径直离开了。 刚才他的笑,是自嘲吗? 蓝圣走进看那瓶饮料,瓶口处没有打开过的痕迹,某姆奶茶也看不出有没有兑东西。 蓝圣远远看见他的背影,越来越淡,然后叹了口气,“谢谢你。” 然后把饮料扔进了垃圾桶。 此时此刻,蓝圣已经完全不哭了。 短暂时间内,她感受到了来自陌生人的两次善意,这么浓的爱意让她对未来重燃起一点信心。 事情会有好转的,人生不会那么糟的… 踏上医院三楼台阶,蓝圣走在安静的医院走廊,然后推开316病房。 此时蓝爸正在按遥控器,这间病房里的唯一病友在说:“就看刚才那个。” 蓝爸继续狂按按钮:“刚才那个是哪个?你说出名字我才知道是哪个啊?” 蓝圣无语,生病了还是无赖。 蓝爸看着手里空空的蓝圣:“不是让你买毛巾吗?还有盆…” 蓝圣坐在旁边空空的病床上,一脸严肃:“说吧,医生的原话?” 蓝爸嬉笑:“你要会看自己看片子,不会看就等明天医生上班。” “好,你帮我请假,我这段时间不去上课了。” 蓝爸把遥控器扔给那位病友,看着蓝圣:“老师才说你二模有进步,你就不去上课,骄傲了?” “反正都是自习,我在这儿也能学!” 置气的蓝圣放下书包,直接掀开被子躺到病床上。 蓝爸无语,哄她起来,“要睡喊护士拿陪护床。” 第四十八章 一家人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蓝爸:“我这不需要人照顾,你回去睡觉,第二天照常上课。” 蓝圣不回答,拿出手机噼里啪啦给班主任发信息。 五秒后,把屏幕亮给蓝爸,“老师同意了,我明天不去上课。” 蓝爸簌簌看了一眼,始终看不清内容,蓝圣手里的手机左右摇晃,他跟土拨鼠一样左右移动。 噗噗噗噗嗤。 两人都笑了出来。 蓝圣:“好啦,班主任只同意了一天,后天我就回去上课。” 蓝爸头转回去,视线找电视屏幕,只留给蓝圣一个黑后脑勺,“晓得了。” 终于,蓝圣嘴角的笑松懈,卸下全部成熟,再次躺倒在旁边病床上。 此时没到熄灯的时间,眼前的白织灯异常刺眼。 蓝圣体内的水分早已被抽干,只觉得眼球干涩,迫切想要闭眼休整。 夜,很漫长。人之间的沟通桥梁,建造难,维修也难啊。 黑暗中,是蓝圣的手臂挡住眼眶,一个沙哑声音传来。 “好好考试,实现你的梦想。” 彷佛父女俩需要这样不对视、看不见面才能对话似的。 蓝圣:“我走了,你一个人快乐?” 蓝爸:“你是年轻人,追得是未来,我是老人,活在过去咯。” “我过得好,也不想听见你过得不好的消息。” “哈哈,瞎操心。” 蓝圣:“这不就是爱嘛,就像你对我的那样。” 蓝爸:“…美术考得不错,以后送我幅画儿。” “想把自己画得帅点?” 蓝爸:“把你妈年轻时候的样子画出来,让我看看。” 蓝圣:“…不是有照片吗?我画得没照片像。” 蓝爸:“画个笑的,我快想不起你妈年轻时候、被好多人追的样子了,时间长了。” “我妈是你一个人的,没人跟你抢,连我都没有。” “切。” 但一种安稳存在蓝爸心中,他终于把全部注意力放到了电视剧情上,蓝圣挪开手臂撇了一眼,现在正在放言情狗血剧… 在医院的生活一定很规律,因为晚上十点就会熄灯,早上不到七点,走廊灯就打开了,耳边传来病人、家属急急忙忙和游刃有余遛弯散步走动声了。 蓝圣不习惯这么大早,她打着哈欠看这些忙碌的人,疑惑有发生了什么噩耗。 蓝爸光脚,踢了一下陪护床上躺着的蓝圣屁股,“我要喝粥、吃包子。” 蓝圣转了个头,“我也想。” 蓝爸:“你去,我是病患。” 将生病拿出来正大光明炫耀的正是眼前的老小孩—蓝爸。 蓝圣掀开被子,脚插进运动鞋,走出病房门,走之前留下“等医生来了,我就知道你这病怎么回事了。” 蓝爸翘着二郎腿,蓝圣已经走没影了,他说:“这病就是不犯皆大欢喜,一犯你就准备棺材,难理解吗?亏你还读书。” 他咂摸着嘴里的残余牙膏味儿,等待香喷喷的早餐送到嘴里。 医院附近的小店,是这世上最温情的地方,在这里,照顾病人情绪、考虑到病人身体是他们的谋生之道。 所以,人人和睦,用一种“天涯同苦”的眼神看你,毕竟…人必有一死,而谁家没点难事呢。 诸如此类的。 包子铺,热气腾腾,排队等候的人巨多,旁边的米粉店人也不少,大多在厅里坐着等。 一张薄薄的方桌,一枚手机,手里夹起包子和粉的食客,眼神掉进手机里,不知道上面沟通的是病情加重还是痊愈出院,但几乎十个里九个都是,钱的问题排在健康前面。 唉,医院真沉重,要是可以不住院千万不能让蓝爸住院。 蓝圣提着包子回到病房,蓝爸的小桌板已经摆好,一副翘首以盼的样子。 蓝圣一屁股坐在他的脚上,两人幸好中间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被。 他们哼哧哼哧吸溜粥、吃着包子,蓝圣终于问出一个被忽略的大问题。 “爸,咱家有钱吗?” 蓝爸把送的咸菜丝嚼得咯吱咯吱响,“没钱,你要钱干嘛?” 蓝圣白眼:“我怕你给不起住院费,我又没有一点私房钱。” “你那点小钱还能存成个巴菲特?我有钱治,瞎操心。” “哦,那剩下还有多少钱,我学画画肯定大学学费贼贵了。” 蓝爸速度极快,全部早餐收入肚中,他把塑料袋合并,装成一个大袋,“你妈为了你当画家,给你准备了教育资金,我怎么敢挪动!” 妈妈… 蓝圣手指捏成拳,攥紧自己这颗脆弱的心,“我知道妈疼我,但是你要是没钱,我可以分点教育资金给你治病,以后我勤工俭学,还可以贷款交学费嘛,我怎么地都能完成学业的,别担心。” 蓝爸:“你妈黄泉之下看见我这么虐待你,等我去找她的时候,怕是不见我。” 蓝圣拿上垃圾去扔,垃圾桶就在三米外,她精准投篮,回来:“我已经满十八岁了,麻烦把我当成年人对待,我也想承担家里一部分责任,不想当废小孩。” 蓝爸:“家里养你天经地义,哪就能说明你是废小孩?别这么想,你好好读书,其他的不管了。” 蓝圣拉开书包拉链,“好,我知道了,现在就学习。”然后手一伸,蓝爸默契地把吃饭的小桌板给她。 蓝圣找了个角落,开始复习数学,看错题集。 “哈哈哈。”远处病友对正在上演的无脑言情剧表示了喜爱。 蓝爸严肃:“声音小点,学习呢!” 病友是个憨憨年纪稍大的中年人,他马上收回灿烂的咧嘴笑,夹起尾巴、扣紧肩膀,缩在一团:“知道了。” 手里的遥控器捏得死死的,眼神如猎鹰一般,精锐盯着电视。 蓝爸摇摇头,表示没救。 蓝圣偷偷看见他们的互动模式,用手敲被子下的蓝爸的脚,“别当房霸,和蔼一点。” 蓝爸闭嘴,拿起手机刷起新闻,他摇起病床高度,微微前倾的姿势,正好能关注到蓝圣的作答。 蓝圣已经由内而外是名合格的高三生了,也是个懂事的女儿,蓝爸欣慰不已。 十点钟,大课间的二十分自由活动时间,许栩、游远的江为谦给蓝圣打电话,蓝圣把手机靠在耳边,看窗户折射的阳光明媚的阳光把蓝爸和病友都烤睡着了。 她小声地说:“我没事,你们真不用担心我,我爸晚上就能出院,他…” 时间回到两小时前,八点钟,蓝爸的主治大夫过来,面对唯一的家属、高中生蓝圣。 医生叹气,“家里没人?” 蓝爸乖巧点头。 医生圆珠笔敲击一下一下,开始讲:“你这一摔伤了脑袋的一根重要神经,它经过压迫,时不时要给你一点厉害,所以你便会头昏脑胀,反正自己站都不住。 不安的炸弹就在那里,随时给你重击,随时威胁生命,为了判断精准,这病我建议…去大医院检查一下。” 蓝圣努力做一名成年人:“但你这已经是三甲医院了呀,还去哪儿?” 医生:“比如去北京,或是脑科厉害的其他省医院。” 蓝爸固执,“我才不去。” 蓝圣:“爸,我去北京上学,我可以照顾你。” 蓝爸翘脚,“滚吧,你上大学我还跟去?能不能放过我。” “你…虽然我知道你爱我妈,但你说这话也太像要给我找后妈的渣男语录了。”蓝圣翻白眼。 蓝爸:“你!” 医生劝和,戴着口罩,露出的感觉弯成一条缝儿,“还是有好消息的,这病有极强的潜伏期,有的人一辈子不会发,有的人每个月都会发一次,从检查结果上看,你爸很有可能属于前者。” 蓝圣:“虽然但是,有这病就有个炸弹埋在那,不能手术根除吗?” 医生:“首先这是脑部手术,困难极大,即使成功摘除病原,但也会影响脑部其他地区,不如不做。” 这话,听着像是劝人放弃生命,蓝圣不能接受,她觉得有问题就一定有解决办法。 但她忽略了自己只是个十八岁的小孩,肩负不起如此重大课题。 蓝爸下决断,“好了好了,等下午我把其他全身检查做完就出院,之后再犯的时候我就同意手术,行吗?” 他先瞧医生,医生点头,再瞧蓝圣,蓝圣摇头。 蓝爸:“反对无效,等你再长大点,真的成为大人再说吧。” 医生盖上病历本离开,走之前说:“回去注意心情,好心情连癌症都能战胜。” 蓝爸假装把话都听进去了,等他一走就又顽劣起来。 蓝圣心里不是滋味儿,这种被当小孩儿的感觉真差! 但她突然想到,24岁的蓝圣没有得知蓝爸行踪消息,是否是因为她在蓝爸心里,还不具备一个成年人该有的能力和勇气。 毕竟,24岁的蓝圣是个社畜,已经习惯躺平,更是拒绝承担一切责任… 蓝圣吸气,长长的时间,将所有气体储藏于鼻腔,然后一次性呼出。 “爸,我想成为你的依靠,别推开我。” 蓝爸脸上,刚用以对付医生的礼貌笑容一下子僵掉,赤忱、真挚又直接的真心话让他难以应付,手足无措,“那个,你说的什么话,等我老了,没有行动能力了,肯定是要依靠你的撒,担心什么。” 蓝圣:“爸,多给我一点信任,即使第一次我做的不好,但第二次一定知道怎么做了。我想为你做这件事,因为…你是我爸爸,妈妈不在,我只有你了,我没有别的亲人了。” 你,为什么要离我这么远? 蓝爸眼眶湿润,他一个一家之主,绝不能在小孩子面前哭。他吸溜鼻涕,憋回眼泪,终于说出:“我试试。” 蓝圣狠狠点头,像是砸墙,“嗯!” 她给蓝爸一个大大的拥抱,蓝爸空气中无处安放的手,瞎比划几下,终于在蓝圣的背上轻拍。 “乖…” 记忆里,妈妈也曾这样拍过她,每年蚊虫最多的夏季,妈妈用一把蒲扇,酣睡了她整个童年。 妈妈…爸爸… 第四十九章 中立的时间 有好有坏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当蓝圣背着书包,手里拿着塑料盆,右手挽着蓝爸的手臂准备踏上人满为患的公交车的时候。 嘟嘟嘟。 蓝圣裤兜里的手机响了,她空不出手去接,蓝爸伤的是脑袋,只是内伤也没有包纱布。 但他们一上车,人挤人的公交车自动给他们留出一条道儿。 甚至有年轻人站起来,跟蓝爸说:“坐这儿吧。” 蓝爸直接把他按回去,“你坐。” 年轻人坚持,他指着蓝爸手里拿着的ct片,“叔,还是你坐。” 蓝爸不服输的劲儿又上头,他就是不坐,在人和人脑袋、嘴唇靠的那么近的情况下,蓝爸大剌剌地说:“我有痔疮,得站着。” … 年轻人不敢站了,像蓝爸这样自信把屎尿屁演讲的人,他是没有任何胜算的。 蓝爸的这一惊天地泣鬼神的举动,周围人更是不自觉拉开了十厘米。 蓝圣真想捂脸,假装不认识他。 公交站已经形势了三站,人渐渐下车,公交车上宽敞了起来。 蓝爸再不坐,就显得矫情了,于是他顺手坐在靠窗的位置,把蓝圣手里的东西接过去。 蓝圣一只手拉扶手,一只手拿出手机看未接电话。 是许栩。 蓝圣不打回去,只噼里啪啦给他们回消息,然后在蓝爸的眼神里把手机放回兜里。 蓝爸很奇怪,每次给他打电话,只要他在公交上,他就会接,说:在车上,一会打回你。 像是外交官的回答,会是现在正在忙几个亿的项目。 其实,蓝圣打电话可能只是问:买厕纸回来… 无语,怪咖。 嘟嘟,蓝圣明知故犯,拿出手机看,许栩回的是:我们趁晚饭时间,溜出学校来看蓝爸,你们怎么走了? 蓝圣:他非要出院,我管不了,明天是周末,你们来我家吧。 许栩:好。 拉着扶手,叮铃咣铛,蓝圣整个人摇成塞子,在拐弯、下坡的时候,人做wave,然后前倾,自己脚动刹车。 人一个个下车,蓝爸和蓝圣前后脚。 蓝圣看着此刻脚步矫健的他,突然觉得,他们之间的状态一直是一前一后,很少并排。 和妈妈倒经常勾肩搭背、并作一排挡路。 女儿和爸爸的关系,真的很怪,有亲情纽带的天然熟悉,也有异性之间天然的排斥、明确的异己感受,所以这样不尴不尬地… 混到一个长大,一个变老,差距越拉越大。 蓝圣三步并两步蹿上去,拉起父亲粗糙、短短宽宽的大手,心里在想:距离是能改变的,只要一个人主动一些。 跟异地恋似的。 但蓝爸嫌弃地很,想甩开她,被蓝圣死死地拽住,她还带动蓝爸的胳膊摇起来,说:“爸,你记得不?小时候有一次,你在前我在后,我们走在马路左边,然后我跑上去挽你的手,接过那人回头不是你,吓得我赶紧甩开他。转头一看,你在马路对面笑,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过去的。” 蓝爸的眼弯弯,眼角带起很多皱纹,“怎么不记得,我当时想,怎么会这么笨,以后怎么办!” 蓝圣生气,“喂,我就是走神认错了,怎么就嫌我笨了,那羊毛出在羊身上,我的笨溯源也是来自你。” 蓝爸:“我可没有两岁还不会说话!” 蓝圣跺脚:“哼。” 反过来,蓝爸的手包住蓝圣,往家里走去,蓝圣抬头看见好好的楼房。 十五楼,防盗窗,一眼望去,就能想象到自己那个可笑的、追求浪漫文艺的奇怪鸟笼灯。 扑棱扑棱扑棱。 鸽子又在飞,绕着他们的头顶,一圈又一圈,映着背景的橘紫夕阳,蓝圣手上用劲儿,感受到安全感。 此刻,真好啊! 叮咚,电梯到,他们准备进去,蓝爸突然指使蓝圣:“我想吃菜市场那家烧腊,去买点豆皮回来。” 蓝圣:“啊?” 手上的东西就被蓝爸抢走,电梯门瞬间关上,把所有光收走送上了天,楼道里就暗了下来。 蓝圣仰头,“哇。” 整个人无语至极,蓝爸还是那个蓝爸,煞风景。 次日。 蓝圣在家做清洁,拿着扫帚、抹布擦地板、桌子。 咚咚咚。 防盗门被拍得啪啪响,蓝爸翘着二郎腿吃橘子,在蓝圣去开门的期间,把腿放下,坐规矩。 蓝圣翻白眼,开门。 许栩手里拿着果篮,愣住:“蓝圣,你不欢迎我们?” “没有没有,我就眼神抽筋,进来吧。” 蓝圣给他们找鞋套。 许栩驾轻就熟,第一个穿好鞋套,走进客厅跟蓝爸打招呼,“叔叔好,身体好点了吗?” 蓝爸把遥控器递给她,“身体没事,脑袋有点不正常。” 许栩兀自按电视,间隙转头询问,“啊?痴呆吗?”然后转回去接着看电视。 蓝爸:“还没痴呆好,就这样怏着呗,暂时死不了,跟你们一样。” 许栩点头,“也是,我们学习写得生不如死。” 蓝爸啧嘴,“你个小丫头,说什么丧气的话。” 江为谦和游远两个一八几的大高个儿,杵在狭窄的客厅,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不敢直接坐在沙发上,而蓝圣在厨房忙活洗水果。 许栩当自个儿家,拍拍沙发,“坐啊。” 两人照做。 蓝爸凝视了他们几眼,点头,“看着是好学生,应该你是成绩最差的。”他指许栩。 “许栩:“…脑袋坏了,眼神不错。” 游远乖巧刷存在感,“叔叔你好,我是游远,跟蓝圣是同班同学。” 江为谦:“叔叔,寒假补习班就是在我家办的,我妈肯定烦死你了吧。” 蓝爸顿时来了精神,“是你啊,你妈人挺开明,这么早就为你们的…咳咳,学习考虑,具有前瞻性!” 他竖起大拇指,然后指了一下游远:“你是不是喜欢我家蓝圣?” 他不着边际,突然在客厅放了个炸弹,给游远脑袋里放了一场烟花。 蹦! 游远干笑,“那个…我…其实…只是…” 蓝爸伸手阻止,“我懂了,不用解释,你们年轻人我都懂,我也不掺和你们,但…你小子得给我是个好人,人品要好,要有能力有担当,谈恋爱暂时我不管,结婚的话…我就要拿刀了。” 拿刀? 许栩靠近蓝爸,手掌不知怎么放到了他肩上,“叔叔,你是黑社会吗?你是不是背后有人?” 蓝爸死亡凝视许栩,翻白眼不想解释这么幼稚的问题,然后眼神瞪游远,游远坐在沙发沿儿上,不自觉往后靠,因为离靠背太远,一下子没支撑住躺下了。 蓝爸:“噗嗤,不经吓,没意思。” 蓝圣端着果盘走出来,放在茶几上,问:“什么没意思?” 蓝爸的二郎腿又习惯动作地翘上了,“我想体会一下孩子早恋的感觉。” 蓝圣:“啊?” 蓝爸:“那样我就能体会打断一个人的腿的感觉了。” 许栩在一边戳蓝爸的后脖颈,小声纠正:“刚才说的是刀。” 蓝爸:“左刀右棍棒,混合双打。” 许栩:“黑社会无疑。” 蓝圣看左边的欢腾,和右边的安静如鸡,知道蓝爸的玩笑让游远不舒服了。 “好了,去我房间看看吧。” 于是再不合适,游远也像逃了似的走进蓝圣房间。 蓝爸撇他的后背,啧:胆子太小,离结婚还早着呢,孩子他妈我啥时候能抱上大孙子… 游远一进蓝圣屋子,整个人就泄下来,许栩直接躺倒大床,左右滚动起来。 屋子很想,所以四个人走到十分闭塞。 游远站在一个点不动,正好可以翻看这面墙的两个书架,手指点在一本本书脊上。 江为谦在这里面格外不自在,他看许栩和游远都很自如,便放自己出去了。 他离蓝爸一米远,看起电视来。 蓝爸光明正大观察他,问:“自己的孩子报送清华是种什么感受?” 江为谦想到早上出门的时候,家里早就人去楼空,只在桌上写有便利贴:我们过二人世界去了,你去你的四人世界吧。 江为谦斟酌着说:“他们应该很多时候都忘了自己有孩子。” 听完,蓝爸大为赞赏:“不愧是知识分子家庭!孩子不是家长的一切,活出自己的名字,而不是谁的爸爸妈妈,嗯,跟我在网上看的鸡汤一样,看来我得学一学。” 江为谦无语,突然理解了蓝圣一提到爸爸就面露的难色,有这样一个脑回路清奇的爸爸,便能接受世上所有的怪事吧。 蓝圣房间里,许栩侧过身,看蓝圣和游远正在针对手里的书议论,两人兴趣盎然、臭味相投的样子让人羡慕。 她环顾四周,早已来过无数次,却从没觉得这个环境像今天这样不欢迎她,从没觉得像今天这样提醒她学习这件事。 她再次被子盖头,悄悄给胡大山发消息,屏幕上显示的胡大山头像为灰色,此刻他不在线。 许栩写好,删掉,重写,再删,终于打出去,一句一句,间隔时间不短: -你好吗? -我希望你好。 -希望我们下次见面,谁也不要生气,平平静静的。 -我要去北京了,我会想你的,如果你来找我,我们就在一起,你不来,我就当你不喜欢我了。 -这个承诺的有效期是一辈子。 啪嗒,熄掉屏幕。 许栩又没出息地掉眼泪了,但这次她想,我已经没那么急着确定一件事了,我可以等,慢慢来。 扑腾扑腾扑腾。 鸽子又在晨间活动,古代鸽子用来传递信息,今天只成了观赏性的宠物了。 但它们仍旧拥有很大的活动空间,能把翅膀一直煽动到小镇那头。 在另一个红砖民房,胡大山正在给奶奶洗头,提前烧好的水壶放在一旁,空旷坝子上有一个小板凳和一个塑料盆。 奶奶低着头,胡大山在温柔地倒水冲掉泡沫。 叮咚,手机传来QQ消息声。 手里全是泡沫的胡大山回头看,搭在石壁上的衣服,还是那件熟悉的灰色卫衣。 像是心电感应一般,他觉得这是许栩给他发的消息。 他继续给奶奶倒水,对这突如其来的信息有不好的预感。 “大山,你有喜欢的姑娘吗?” 奶奶突然问,胡大山不小心把水泼到了自己身上。 奶奶没抬头,继续说:“你爷走太早了……” 第五十章 行动前的蛰伏时期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蓝圣趴着桌上,好不容易的课间十分钟,她侧头望窗外。 五月,西南一年四季都绿的叶子,随着夏季的到来,叶子绿得发黑。 体表温度越来越高,像是蒸笼里,水烧开前的一分钟。 高考前的最后时间,人的精力到达顶点,之后都是下坡路,蓝圣有一种冲动,想要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这一个月,重复的学习,复习一轮后二轮三轮,根本不嫌多,脑袋里彷佛只有一个想法:学吧,别后悔。 这一个月,几个小伙伴都有很大改变,最大的是许栩,她的成绩提到了全班前十五,估分大概能考个570左右了,当然还是很不稳定。 江为谦说上600就上600,跟玩儿似的,班主任也不再管他了,最后时间还是多关心真正要高考的人。 游远,他跃到了班上前三,背后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和功夫。 蓝圣不自觉又把眼光停留在他身上。男生总是比女生先脱掉春装,早早穿上短袖。 他的衣服无非就是黑色和白色,看不出什么差别,就干净、清爽二字。他的头发越来越长了,刘海长到可以卡耳朵,后面也有点鲫鱼头的样子。 下课时间,他还在学,低头写字的侧影,旁边的头发会耷拉下去挡住下颌线。 蓝圣掰掉一点橡皮,用来扔他。 他宠溺一笑,放下笔,“怎么?” 半年左右,两个陌生人像是心灵相通一样,许多话已不需要说明。 蓝圣趴在手臂上,游远的脸在她视野里是歪的,“你想学到什么多少分?还给不给别人活路了?” “喂,第五名,你也厉害啊,每次周测都考第五,像是算好的。” 蓝圣:“唉,怕遭人恨。” “我们四个已经很招人恨了,之前是万人嫌,现在我们是学霸四人组了。” 想到这,蓝圣就忍不住笑,“没想到许栩也有一天会被叫学霸,真是活久见。” “你们又在说我坏话!”许栩拿着地理题,刚从办公室里出来。 蓝圣:“文大爷夸你了吗?这次考试你考了88分呢。” 许栩坐到位置上,“哪可能,他说我学习方法不对,不能死记硬背,要理解,但我理解不了啊,而且…高考完我就再也用不到了,为什么要管这么多。” 蓝圣笑,“知识是用的时候方嫌少,记住,现在的我们可能是一辈子最博学的时候了。” 许栩点头,“我敢肯定我是,一个月前,我怎么能想到我能超重本线呢,真是踩狗屎了。” 蓝圣:“你是踩狗屎,捡到了江为谦这样耐心的好老师,我看这一个月把他累得够呛,每周都能给你一本武林秘籍,从最基础的知识开始讲解,补你缺失的基本功。” 许栩犹豫着点头,“确实,江小猪功劳极大,我得感谢他,我请你们吃饭吧。” 蓝圣:“打住,你们去,我要回家见蓝爸。” 许栩撇嘴,“虽然蓝爸身体要紧,但我怎么觉得你每天不上晚自习,是在偷玩?” 是的,这一个月,说着绝不会犯病的蓝爸,又犯了一回,在蓝圣上课的时候,他不去医院,直接躺在家里,强忍病痛,写了封遗书。 晚上,蓝圣下晚自习回去,看到他躺得端正、被子盖得好好的,床头柜上有张纸。 拿起一看,上面是:爸对不起你,你好好生活,我去见你妈了。 她当时吓得够呛,当场大喊:“爸!” 结果蓝爸的眼睛噌一下睁开了,迷茫地看周围。 蓝圣和蓝爸对视,几秒后一个尴尬,一个愤怒。 蓝爸把寸头头皮挠得簌簌响,满脸抱歉,“当时我真以为…对不起哈。” “你可以给我打电话,或者打120啊,为什么在家等死?有一点希望就要活着啊。” 蓝爸不说话,蓝圣强忍怒火,她感觉胸腔里全是水,滚烫的热水沸腾,蒸腾上脑的全是蒸汽。 冷静,冷静。 蓝圣把遗书折起来,放进兜里,背靠衣柜,望着头顶的蓝光,“信我收着,我理解你,但从女儿的私心,我希望你多活一点时间。如果你现在不快乐的话,我也能接受你选择快乐,真的。” 蓝爸:“这病不好治。” 蓝圣:“三年,五年,十年,总会有办法的,医疗技术,和钱,我就要长大了,你等等我。” 蓝爸看她,“好吧。” 回到屋内,蓝圣上网查询一些抑郁症的信息,她有很大把握可以确定,蓝爸生病了,心病。 只是,这个时候网络上对抑郁症报道还不够多,她无法确认清楚,但这病的后果实在是过于沉重。 她不能让蓝爸活在悲伤中。 于是关上门,她给班主任打了个电话,老师应该是在家,身边有小孩的声音。在蓝圣表明有重要的事要说后,耳机那边就传来了安静、清晰的女声。 “蓝圣,发生什么事儿了?” 蓝圣润润喉咙,吞了吞口水,“老师,我爸他生病了,不只是身体,心也病了,我想…在家多陪陪他。” 老师:“但你别忘了,你可是个高三生,这最后一个月了,很关键!” 蓝圣:“我只不上晚自习可以吗?到家我也会学习的,只是想看着他点,不想再有今天的事了。” 老师沉默一会,“唉,那好吧,有什么事及时跟我说,一定!” “嗯,知道了,谢谢老师。” 挂上电话的蓝圣,终于能松了一口气,但接着他她突然想到,离开家乡是否是一件正确的事,蓝爸再次孤苦一人,没有人说话,一个人喝闷酒。 半夜,父女俩隔得老远泡脚,这算是家里唯一和谐的时候了。 蓝爸时不时说一句,“伸进去。” 因为蓝圣怕烫,而蓝爸恨不得直接开水倒进洗脚盆。 蓝圣还是坚持,蜻蜓点水、凌波微步式泡脚,泡个简单版的。 她心里有事要说,但不知怎么开口,便…“爸,我想有个弟弟。” 蓝爸:“堂弟表弟。”这人根本不理,专注电视上的历史剧,哦,不是,是恋爱剧,蓝爸批评这类打着历史旗号,谈狗血恋爱。 他边嫌弃边看,吐槽的语言一直没停。 蓝圣活络话术,“我想有个亲的。” 蓝爸眼神扫视过来,“家里只养得起一个,你败家。” “才不败家,我是招财的。” “我看你不像猫,像狗,癞皮狗。” 蓝圣把脚搭在洗脚盆沿儿上,脚脖子处有条明确的分界线,上下颜色不一,她像穿了双红袜子。 “我知道你听懂了,非跟我绕,我想你给我找个后妈,行吗?” “后妈要虐待你。” “我都18了,我不常在家,而且我也不傻。” “她要把咱家的钱都卷跑。” 蓝圣苦口婆心:“咱家真没钱,人家犯不上。” “那你是怎么觉得,人家会看上我呢?” 蓝圣咧嘴,“因为…你好啊,蓝爸是这世上最痴情的人。” “哈哈。”蓝爸也笑,但他严肃地说:“你可知道,痴情亡妻对人家来说,不是优点,还是最坏的点。” “好吧…” 蓝爸:“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别为我担心了,我自己知道,这么多年一个人还不是过来了,等你上大学,我真的…要过过想过的日子了。” “爸,对不起。” 蓝爸:“我也对不起你,打平了,以后别再说了。” “好。” 当蓝圣不再去学校上晚自习,拼了命要把座位搬到20班上自习的尚航甄懵逼了。 尚航甄:啊?没了蓝圣,我才不要和一群书呆子在一起。 于是他走,许栩赶,尚航甄只在20班待了一天,就走了。 这一个月,整个班级都在进步,这可能就是学霸班设立的原因,人是被浪潮推涌着前进的,那种不动就会被淘汰的感觉过于压抑,憋疯了每一个学生。 但那些过早放弃、从洪流中撤退沾沾自喜的人,可能不知道,进了社会这种竞争更加残酷、不近人情。 严阿纯现在一下课就来20班后门,手里拿着书问游远和江为谦题。 20班的女生们有诸多意见,她们撇严阿纯,觉得她随便穿的衣服都充满心机,问题是装可怜,而且问题的对象还都是男的。 但早已把眼光放在更高处,眼前的舆论比起以后会遇到的全网攻击,严阿纯觉得眼前的都还是些孩子,讨厌一个人的理由过于简单。 她的坚持不懈是有进步的,渐渐地严阿纯也能上500分了,要是高考稳定发挥,她一定能去梦寐以求的学府。 一切按部就班,三模和誓师大会到来。 先考试,把人榨干、考蔫儿,然后再打鸡血,让你血热起来。 蓝圣考完试,被拖到操场上,幸好有个小板凳可以坐。她感受着背部的太阳照射,头低低的,不是因为被上面激昂的声音感动落泪,只是因为困了。 台上演讲的是两个组排出的优秀学生,都是学霸班的班长。 当初班主任也找过江为谦和蓝圣,但他们双双拒绝,说不出老师标准答案的劝人冲刺语言,她们只适合在下面坐着听一听。 四个人并作两排两列,组成一个四筒形状,蓝圣和许栩的脑袋靠着,在补觉。 许栩小声,无奈道,“三模也结束了,高考真的来了。” 蓝圣用膝盖碰了碰许栩的腿,安慰她:“你现在成绩可以了,继续保持,我们能一起的。” 许栩:“嗯嗯,我一定也去北京,到时候尽量离你们近点。” “好。” 江为谦默默看许栩后脖颈上的碎发,它们在微微的清风中左右摆动,在阳光闪烁中不断刺痛他的眼睛。 啊,北京,你终于要来了,我的女孩。 他回想起前一天下午,蓝圣跟许栩说悄悄话,蓝圣调侃说这个新出道的韩国爱豆挺像胡大山。 许栩瞟了一眼明信片,说:“胡大山可没这么帅。” 短短两句话,江为谦一想到就高兴。他最擅长的坚持,起效了… 阳光猛烈,五月中,犹如八月底。 若真是八月,她们约定的游泳就可以提上日程了,毕业旅游…太期待了。 我不急,我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江为谦想。 第五十一章 男孩间的比较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教师黑板上方的时钟,嗒嗒行走的声音像是战鼓,咚咚咚敲响,高考大军的来袭。 备战高考的学生们,是守城的战士,和敌军进行一场约定好的大战。 “啊!”许栩尖叫,她把双马尾编成麻花辫,眉头紧皱,对眼前这道数学题没办法。 江为谦唰唰翻教材,亮给她看,“这道题是这个知识点的变形,你可以看看这个。” 许栩放眼望去,脸上还是愁容,“这个知识点我之前做的题都对,怎么还能这样变呢?” “这是一件高兴的事儿,你在考试前发现了,还有掌握的时间。” 许栩抿嘴,杵出自动铅笔芯,“好吧。”开始重温知识点细枝末节。 蓝圣走过来,站在她右边:“小栩子,你已经很棒了,快600分了,加油。” 许栩看课桌前站立的两座大山,“还是差很多啊。”看了看黑板上的倒计时,只有十五天了! 她摇摇头继续做题。 蓝圣耸肩,对江为谦努嘴,“你啊,看见你我都想跪拜学神,啧啧啧。” 江为谦一脸无辜,两手一摊,尽显学霸的讨厌。 原来一天前,离晚自习开始还有会儿时间,他们四人坐在操场草坪上闲聊。 许栩问:“江小猪,你保送清华,是因为奥数清华给你降分了,那你真实能考多少啊?” 蓝圣笑,“就是,你回来后一直考试乱答,我们都不知道你的真实成绩。而且幸亏老班溺爱你,不然早给你下死命令了。” 江为谦:“是,要感谢老班,我跟她沟通过,每天回家我要进行数学课题研究,所以平时在学校不大能专心备考,但回来之前,我妈准我参加各种比赛的前提就是我能兼顾学习,所以我认真考,大概能考690左右。” 许栩震惊:“啥!690?满分才750啊,你还是不是人?” 四人盘坐在地,彼此围城一个圈,江为谦在许栩对面,看许栩用仇视的眼光盯着自己,江为谦辩解:“蓝圣和游远也能考这么多啊,他们也是人!” 蓝圣摇头,“你的可怕程度无人能比,我和游远哪有你厉害,我的目标学校是北师大,我要是高考能考670左右,我就烧高香了。” 游远:“确实,要考虑地区差异,而且咱们也不知道到时候的录取线是多少,但总的来说,尽可能考高点肯定没错。” 许栩“哇”一下,假哭,装可怜。 蓝圣:“好丑。” 游远:“多笑笑,运气会变好。” 许栩:“游远最不地道,他们是学霸考这么高很正常,但你一个跟我差不多的学渣,怎么能在上周测验中考出680呢,震惊所有人了。” 蓝圣笑,出手摸游远的脑袋,帮他顺顺风吹乱的头发,“当然是花了很大功夫啦。” 游远乖巧低头任她摸。 许栩磕cp的姨母笑,“啧啧啧,你们两个真是,我猜毕业就是某个重要时刻了吧。” 蓝圣收回手,干咳两下,“别乱说。” 游远不说话,但那张等不起的期待脸,过于直接。 江为谦羡慕地看着眼前的两人,蓝圣和游远之间的气氛暧昧,彷佛只差捅破窗户纸了,而自己和许栩… 还只是补习老师和学生的身份。 突然尚航甄抱着篮球走过来,啪一下,远远地把篮球打过来,对准的是游远的方向。 江为谦出手挡开,许栩站起来,叉腰泼妇骂街状,“偷袭,不是好人。” 蓝圣脸上也是不耐:“尚航甄,这是操场,你拿着篮球到踢足球的地方,来错地方了吧。” 尚航甄:“我…” 游远:“有什么,我们私下说。” 尚航甄:“我没什么跟你说的,蓝圣,我有话跟你说,单独。” 蓝圣:“不,你走吧。” 尚航甄:“我有正事,真的,给我五分钟好吗?” 蓝圣回头跟三人说:“反正马上就要上课了,我们回教室吧。” 许栩:“好。”上来挽蓝圣的手,四人一起朝着操场出口走去。 尚航甄“哎哎哎”跟上去,现在也不管有没有私聊时间了,直接在所有人面前喊:“蓝圣,我飞行员的复试合格了,等我高考考过二本线,我就能去当飞行员了,你不喜欢篮球,飞行员你喜欢吗?” 许栩不由,“哇,不错哦,飞行员,但是…你开的飞机我不敢坐。” 尚航甄被她打岔,“怎么不敢,我肯定飞得稳稳的,保证安全。” 许栩噗嗤一笑,蓝圣也没忍住:“好了,飞行员很棒,祝你前程似锦。” 尚航甄喜笑颜开:“真的,你喜欢飞行员?太好了,叔叔说的对,只要我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你就真的会喜欢我。” 蓝圣赶紧打消他的念头,“诶诶诶,谁说我喜欢你了。” 尚航甄吐舌头,“你现在不喜欢我,但是你对我有好感了,你心里肯定在想,这个男孩真棒,穿上飞行员的衣服肯定也特别帅。” 蓝圣:“我没有,你别瞎说。” 尚航甄:“哈哈哈,我知道女孩害羞,你等着,我一定把录取通知书拿给你看!” 他信誓旦旦说完,快乐地跑远了。 许栩对着他的背影点头,“他脑子确实不好使,但是!家里有钱,以后又是飞行员,条件很不错啊。” 蓝圣震惊,“你什么时候看这些了?” 许栩调皮一笑:“我不看啊,但保不齐以后出身社会我就俗了,贪财好色了,未来的事谁说得准嘛。” 蓝圣默默摇头,“不,你永远都是这个样子,只要爱情,不要金钱,所以才…”过得惨。 某位一直以为未来会变成富婆的女孩—许栩对蓝圣拍胸保证,“等我以后罩你。” 蓝圣无奈,宠溺:“好。” 他们慢慢走进教室,从坐下那一刻开始调整心态,重新进入学习模式。 铃声响,所有同学一秒安静,现在人人不需要提醒,便高度自律了起来。教室那端的王大壮和班长,学会看会后面,江为谦和蓝圣的位置,又打气回头继续学,真是憋着一股劲儿。蓝圣也准备学习,她给用光笔芯的签字笔换芯,左边突然传来折成小方块的纸条。 蓝圣疑惑,后方的游远给她使眼色:打开看看。 蓝圣打开,上面写着:你说我要选什么专业? 这个问题…为什么问我?蓝圣没写字,给他隔空传递过去一个疑惑摊手。 游远给她回:求你了。 他两只手做猫爪状,抿嘴,可怜巴巴。 蓝圣心软,但面对这张纸还是没想法。 眼前其他埋头学习的人,在他们心中,高分胜过一切,关于未来的规划,好像都还没有想法。 填志愿的事…都是等成绩下来再说,到时候选个够得上学校的热门专业,或是好就业、好赚钱的专业就好啦。 现在… 突然,蓝圣看见这张纸下面还有用铅笔写的淡淡的字,她贴上去仔细辨认,上面写着:我有一个梦想,从来没告诉别人,我想当神。 ? 蓝圣不解,她仔细看,神后面没有字了,真是神?还是神父什么的? 蓝圣拿起纸,跟游远对口型:what? 游远机智一笑,好似恶作剧成功,正当蓝圣要生气,游远又严肃地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的心,回口型:认真的。 蓝圣的精神世界出现一丝裂缝,动一发而牵全身那种,一旦玻璃上出现一丝裂缝,整块防空玻璃便会瞬间撕碎。 她不能理解,游远想当神?18岁的小孩中二?还是他是神经病啊? 等不及了,蓝圣直接掏出手机,用书本挡住,狂给游远发消息。 蓝圣:你给我说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游远:你觉得怎么样?我没开玩笑。 蓝圣:你这还没开玩笑,你已经说了个惊天笑话了,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游远:小时候,尚爷爷会给我讲睡前故事哄我,在他生病时,为了让他清醒和高兴,我也给他讲故事,他不喜欢童话故事,我便给他编不存在的神话故事,有点像是仙侠妖魔的故事。 蓝圣:然后呢? 神,跟仙侠妖魔之间的联系在哪里? 游远:尚爷爷夸我很有讲故事的天赋,然后最近我发现,其实我内心很需要有人倾听,我想把自己的精神世界展示给别人看。 这是… 蓝圣啪啪打字:你以后想给别人讲故事,你想选这方面的专业? 那是幼师?还是声优?还是心理咨询师啊? 游远:我想当小说家。 蓝圣:!!! 她抬头,游远也抬头,对着她淡淡一笑。 蓝圣看他,发现在桌面一大堆教辅资料中,总有一两本课外书,以及回想起记忆中,每当她们在吵吵闹闹、叽叽喳喳的时候,游远总在安静地看书。 本以为这是为了写作文、练阅读理解,原来…这是他的爱好,这是他喜欢的东西。 是啊,当你对人生无望的时候,当你忙碌根本没时间的时候,在无数可以躺倒、睡觉、打游戏等可以选择的休闲,你还愿意做点其他的,那不是热爱是什么! 蓝圣顿感热泪盈眶,她放回手机,在纸条上画了一个卡通头像,学生头、圆圆脸,然后在它旁边画上捏拳的鼓劲动作,还写上:我愿成为你的第一位读者,请给我这样的权利。 然后折上纸条,一张张桌子间传递过去。 蓝圣不敢看他的反应,心脏突突的,害羞而紧张地低头。突然手机嗡响了一下,蓝圣抬头看窗外,确定没有老师巡逻,点开消息。 游远:这是我的荣幸。 嗡嗡。 游远:回头看我。 蓝圣照做,游远盯着她,眼神炙热,和她一样,里面有晶莹泪光存在过的痕迹。 两人相视一笑,露出同样的笑容,感谢和幸福都包含在内。 蓝圣懂了,考什么专业不是游远的重点,他是在蓝圣这求一个肯定。 在尚航甄说要当飞行员后,他对坚持梦想产生了怀疑,害怕蓝圣不喜欢拥有这样不切实际、穷苦未来规划的他。 毕竟…作家一词背后的含义太重,对人的要求太高。而成为不了最好作家的他,怕是给不了蓝圣很好的生活。 但游远不知道,会选择跟许栩做朋友的蓝圣,骨子里也是要爱情不要金钱的主儿,爱了再说,现实状况来了再解决。 别预知明日的烦恼,是她重获一次悟出来的道理。 人永远无法按部就班,未知随时存在和出现,就像这没有预兆的穿越一样… 要快乐每一个现在,珍视每一个好不容易的遇见,上帝安排你们见面很不容易。 谢谢它。 第五十二章 战争第一天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同学们,今天是高三最后一堂课了,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班主任在讲台上,说这句话的时候平常,但像是往一杯清水里滴进一滴墨水,随之整杯水都变色了。 台下的同学们不敢大声说话,但内心都有着强烈的表达欲望,彷佛此时不说便晚了。 叽叽喳喳的讨论声,还有不少绝望而悲伤的眼神望着老师。 “好了,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咱们之后只是不在教室里见了,老师我还是很愿意关注你们之后的成长和生活的,这不是结束,是新的开始。” 咚咚,班长敲了两下课桌,“安静。” 哗,大家都停了下来。 班主任宽容地笑,“没事,最后一堂课了,我想跟大家拉近一点距离,我们来玩击鼓传花好吗?然后惩罚是大家站起来说一句祝福语。” 人人面面相觑,班长有些不悦,她桌上的题正解到一半,还想要上会自习。 王大壮侧头安慰她,“下课我帮你看这道题,你…是不是没想好高考的事儿?” 班长悄悄贴近她的耳朵,“我爸妈想让我出国,我没想好要不要参加高考。” “你其实是想的吧,不然这段时间不会这么努力。” 班长不高兴,“是啊,我不想输给别人。”说“别人”的时候,嘴角往后排使。 后排坐着蓝圣许栩四人。 王大壮叹了口气,“她挺厉害的。” “你说的是江为谦还是蓝圣?” 王大壮:“难道不是两个人?” 班长凑近,看长相成熟的王大壮,“每次你露出这种羡慕的表情,都特别不像自己,你怕她干啥?她成绩没你好,她跟江为谦的距离没你跟江为谦的距离近。” 王大壮:“其实…许栩不喜欢江为谦,她也没错。” 班长摇头,“三角恋太难了,我还是老老实实学习吧。对了,你要报北京的学校?” “当然。” “希望你大学里成功,到时候给我发消息,让远在国外的我也高兴高兴。” 王大壮:“希望吧。” 班主任拿一块红绸布给第一排的人,然后背过身去敲黑板,全部和着敲击声故障,手掌越拍越快,声音越来越急切。 蓝圣和许栩在紧张的气氛中偷笑,不知不觉中老师停了敲打,红绸布正好落在许栩桌前。 大家哈哈大笑,老师慈祥地看着许栩,“咱们班进步飞速的许仙女要站起来说两句咯。” 许栩干笑,抠脑壳不知道说啥,憋了一会:“祝大家前程似锦,都赚大钱,发发发。” 老师严肃,拍两下桌子,“许栩,说高考!” “哦哦,祝大家考试时考神附体、如有神助!答题唰唰地,做的都会、蒙的全对!” 老师赞许,“不错不错,继续吧。” 锣声再起,所有人都投入起来,蓝圣看着一张张童趣的脸,彷佛真的有瞬间忘记了次日的高考… 而真到了高考这天,蓝圣反而放松了下来,但蓝爸可紧张了。 此时是高考第一天,6月7日。 一向不关注蓝圣吃穿行的人,开始担心蓝圣低血糖、路上堵车、失眠饥饿,一个劲儿地关切蓝圣。 “蓝圣,再检查检查文具和准考证。” 临出门,蓝圣换鞋,白眼蓝爸,“之前检查过了,都齐。” 蓝爸:“要不今天就不坐公交了吧?我跟你一起打车。” 蓝圣摆手,“公交车和出租车走的都是一条马路,要堵一块堵,没区别。爸,你让我平常心好吗?平时啥样就啥样,你再这样我改紧张了。” 蓝爸在屋里踱步:“好好好,我不急,你正常考。” 简直没眼看,蓝圣拿上文具袋,“走了。” 直接出门“砰”关门,在电梯口等,切断某个还想目送她进电梯的中年人。 电话缓缓落下,会出现几秒的失重感,短暂地体会到宇航员的感受。 对世界有一瞬间的怀疑,对时间和空间都不信任,但好在总会有个结果,虚假和真实都会给你一个判断。 叮。 出电梯,眼前吵闹喧哗的菜市场,就是真实的世界。 我,蓝圣,7年后穿越回来的人,要在今天参加为期两天的高考了。 今天,上午考语文,下午考数学。 读了几年的母校,只有在今天会突然发现学校里有这么多不认识的人,所有人被打乱秩序,分发到学校各个角落。 蓝圣一路走进考场,只在考场里见到一个熟悉面孔的女同学。 “加油。”蓝圣给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很懵逼,但也礼貌地回应:“谢谢。” 落座,蓝圣笑了。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大学同班同学,她居然跟自己一个高中,真是意外和惊喜。 教室里什么都没有,没有人带参考书,在等待考试开始前的时间,每个人都无所事事。 正如人生的许多时候,迷茫、未知,和愚蠢。 蓝圣捏紧拳头,暗自思索:穿越会在什么时候截止,我仍旧没有搞清楚。 但就算没有去北京,人生轨迹回到那所二本学校重来一次,我也不当咸鱼躺平了。 命运是齿轮,是收音机上的小旋钮,旋转0.5度,便是差异很大的频道,就算努力了百下只成功了一毫米,此刻的我已与上一秒的我不同了。 抵抗住命运,便已完成一件了不起的事。 今年的语文作文题目是等待,以一则生活故事开始,讲腿脚不方便的妈妈上公交车,众人先是因等待而不耐烦,后看到母子俩的搀扶状态而陷入沉默的故事。 蓝圣看了一眼,开始刷刷动笔,记叙文…跟小说有点类似,但千万不要想象力爆棚写出充满戏剧化的情节来,还有注意文笔流畅、词藻优美,可借鉴散文写作。 但通篇结构上要有点议论文的节奏,有理有据,不能言之无物。 蓝圣恭恭敬敬,一笔一画,遵守考试纪律和阅卷老师的喜好,没有像上一辈那样做个叛逆、任性的人。 她已知道,在规矩内同样能比出胜负和能力。 叮咚叮咚。 考试结束,高考换了铃声,蓝圣一时间有点不适应,好在她提前十五分钟完成了试卷,也通篇检查,检查出了几个错误,乐滋滋地修改了过来。 高考,没带手机,三个人默契地在校门口汇合,许栩捶腰活动手腕,对蓝圣诉苦。 “圣哥,我发誓,高考结束我就再也不学习了!” 蓝圣重重出拳,轻轻落到她的脸蛋上,捏了一下,“赶紧呸呸呸,别说这种话。” 许栩趴在蓝圣身上撒娇,“哎呀~学习太难了。” 许栩比蓝圣高几厘米,整个人手长脚长地搂住蓝圣,远处看着像是一只章鱼绑架了小朋友。 蓝圣无语,“好啦,语文是你的强项,数学仔细一点哈。” “嗯嗯,知道了。” 蓝圣又对游远:“你也加油,一鼓作气,要惊艳全场哦。” 游远平静的脸上,绽放璀璨笑容,刚才脑袋里的愁绪便消失了。 昨晚,尚先生给他打电话,高考为限,他要收回房子了,这段时间没有打工,他的钱可能不够交学费和生活了。 许栩还在吐槽:“江小猪不高考真是便宜他了,早知道我…要不我重新回去读一次高一,争取高三保送?” 蓝圣打击,“别想了,有时候人和人的差别不是时间能弥补的。” “呀!圣哥。”许栩跺脚。 蓝圣赔笑,“逗你啦,我们去吃好吃的吧。” 于是三人过马路,在繁忙的餐馆里找一家人少的,可惜这个时间点哪哪都是人。 将就吃吧。 下午的数学考试,蓝圣流着冷汗边答边庆幸,这一次的卷子难度有点大,许多题眼都有点隐晦,希望许栩能撑住啊。 她答得有点紧张,铃声响的时候她刚写完最后一道答题的最后一问,根本没时间检查。 上辈子直接放弃的题型,这辈子还是努力了一番,得出答案根号二,不管对不对吧,看着还挺像样的。 所有考生站起来,等待监考老师收卷,快速收齐后,老师一走,学生们就疯了。 回家回家,归心似箭。 校门口的公交站意外拥挤,许栩临时住在姑母家,放学就快速道别,游远无所事事,想跟蓝圣溜达一会聊天。 两人顺着马路走,准备多走几个站。 游远破题,“考得怎么样!” 蓝圣:“还可以,你呢?” 游远:“我也还可以。” 腼腆的大男孩,明明拥有可靠的身型了,举手投足间还像只小奶狗。 蓝圣逗他,“高考成绩下来,总分谁高,谁就可以提一个要求。” 游远顿住,“什么要求都可以?” “什么都…你!那个不在这个范围内,那种事是你情我愿,我还没想好愿不愿呢,不准用赌注绑架我。”蓝圣傲娇,也是因为心里有其他打算,她想让游远答应自己一件事。 游远:“好吧。” “我看你怎么有点失望?你很有把握比我考得好?我可不菜啊!” 游远:“没把握,但一半一半的几率,我也有一些信心。” “得了吧你。”两人哈哈大笑。 突然蓝圣要坐的公交车来了,它停靠站台,上面呼啦啦下去快十几个人。 蓝圣边跑边跟游远做拜拜,“明天加油。” 然后成功在后门挤上一个位置,真不容易啊。 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不说话,才会感到疲倦。下车后的蓝圣迈着灌铅的步伐回家,急需要心灵的安慰,只是她哐当一开门。 哗啦哗啦,搓麻将的声音。 蓝圣探头,家里的麻将机上坐着一群不认识的男人,在他们的漠视的眼光中,等来唯一一个熟悉的人脸。 此时牌桌上的一个大胖子,摸牌时指了一下蓝圣,“这家小孩回来了。” 蓝圣无语,看那个熟悉的人脸主人—舅舅。 舅舅:“蓝圣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早放学?”他给打麻将的人端来了茶。 蓝圣第一次感受到怒火冲天,脑袋里胀得充血,她大吼一声:“今天我高考!” 语毕,所有人震惊,摸牌的人都不自觉放缓动作、放低声音。 舅舅不好意思地说:“高考啊,我还以为你高二呢,你进去休息吧,我们绝不通宵,九十点钟就走。” 蓝圣把舅舅拉到一旁,“一个小时以内,把他们弄走,不然…你儿子高考时,我不会轻易放过他。” “你也太…”舅舅哂笑:“好好好,我们一会就走。” 蓝圣头也不回进自己屋去,从桌子上找回手机,看到上面有蓝爸留的信息:临时有工作,让你外婆晚上来陪你了,她会给你做好吃的,你好好休息。 蓝圣翻了个白眼,舅舅一定是从外婆那儿得到的钥匙。 她一个跳水跳到床上,给蓝爸回消息:好,知道了,你也注意点安全,早点回来。 然后翻身,凝视鸟笼灯,闭眼,今天用脑过度真是有点累了。 一个小时后,家里果真安静了,蓝圣没出去确认,不一会又有开门声,外面传来外婆的声音。 “蓝圣,要不要吃青椒炒肉?” 唉,蓝圣坐起来,挂上咧嘴笑,迎着出门:“要吃,我还要吃…” 次日清早,蓝圣打着哈欠进校,昨晚做了些碎梦,结结实实让她天亮了才深度睡眠,紧接着被刺耳的闹钟弹起来。 深呼吸,战役的最后一挥剑了。 加油! 第五十三章 高考结束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有了第一天的同甘共苦,蓝圣跟考场上陌生的同学们彼此生出来一份心心相惜。 蓝圣落座,那位大学同学的女同学主动打招呼:“hi,蓝圣。” 蓝圣笑,“hi,孙璐。” 孙璐惊讶,“你怎么会认识我?” 蓝圣:“我见过你几次,你成绩很好,说不定我们大学还会见。” 她的脸震惊,然后皱眉,好在一秒后又释然了,“虽然不大可能,但谢谢你。” 蓝圣促狭:“高考加油!” “你也加油!”她做出捏拳鼓劲状。 叮咚叮咚,考试开始了。 今天先考文综,这是一块硬骨头,所有人啃起来都十分费劲儿。 蓝圣全神贯注,一点不敢懈怠,两个半小时的时间根本没有休息,高度紧张下头脑运转速度加快,濒临主机发热冒烟时,铃声再次响起。 “都停笔,站立,不准再写了。” 蓝圣把卷子翻到最前面,松一口气,必须好好休息一下。 三个人在校门口相聚,巧的是江为谦和江阿姨也来了,蓝圣还看到远远的有一台豪车,唰,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摇下车窗。 是尚先生,他对蓝圣笑。 蓝圣回复礼貌,游远与尚先生遥遥相望,少年嘴角微抿,露出倔强和不服输。 江阿姨带了好吃的,三个沙漠里走出的人,疯狂喝水吃东西。 江阿姨好笑至极:“慢点吃,细嚼慢咽,别噎着了。” 许栩点头不忘夹大块的肉:“阿姨,您真是救了我们的命啊。” 江阿姨:“哪有这么夸张,今天考完了你们有什么安排啊?我跟小虚就在门口等你们,送你们回家。” 蓝圣和游远对看一眼,蓝圣说:“我家可能没人,我可以在外面玩一会再回去。” 游远:“我也是。” 许栩摆手:“我不行,姑母家有点事,我要去那儿。” 江为谦:“姑母?小时候摆摊的那位?” 许栩:“嗯嗯。”然后跟他使眼色,让他别继续往下说。 江为谦收到信号,缄口了,但老狐狸的江妈一切了然,虽担心许栩有什么难言之隐,但又为江为谦和许栩之间有共同的秘密而开心。 午饭后,许栩找到空档跟江为谦说小话,“你可千万别跟蓝圣和阿姨说我姑母的事儿,我怕她们担心。” 江为谦:“那你能对付你姑母吗?她又回来了?” “唉,一言难尽,我爸我妈吵架了,关于我以后的学习和生活谁给钱的问题,姑母想让我学医,以后当护士,她资助我上大学。” “…” 许栩:“她让我留在市里,别走远了。” “你是什么想法?” 许栩摇头,“不知道,但我知道我没钱。” 江为谦脱口而出:“我借给你。” “不要,这事儿你保密,我做好决定再告诉她们。” 江为谦:“好吧…决定好先告诉我,我帮你。下午的考试别被影响心情。” 许栩撇嘴,仍旧是天真的笑,“知道了,江小猪。” 她转身离去,脸瞬间垮下来,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和寂寞。 身后,江为谦垂下的手掌,紧紧捏拳,关节处都攥白了。 他难受,恨自己跟她不够亲密无间,恨自己没有成为她的肩膀。 她们进去考试了,江为谦远远看着,江妈拍他的肩,调侃:“有没有后悔不参加考试?” 江为谦:“后悔了。” 江妈挑眉:“要复读吗?” 江为谦转身看她,满脑袋问号。江妈摆手:“开个玩笑,活跃气氛而已啦,别丧着脸,等她们考完试去吃大餐!” 江为谦小声嘀咕:“希望大家还有力气。” 下午的英语考试,蓝圣和许栩都挺胜券在握,独游远一人紧张。 但卷子一发下来,三人都是同样的讶异。 这卷子过于简单了点,蓝圣深呼吸吐气,看来得拿满分了。 这次考试,蓝圣细心至极,每一次涂答题卡都是慎重慎重又慎重,然后把空心的圆涂得漂亮又够黑。 一直到最后的作文题,材料显示,中国长江江豚受人类活动影响而濒临灭绝,目前总数不足1000只。 题目是以李华名义,给WWF(世界自然保护基金组织)写一封信,请他们关注这一状况并提供帮助。 呃…又是李华,蓝圣起笔,她练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印刷体,先在草稿纸上打好草稿,写明写信目的、简述江豚现状、请求帮助和表示感谢。 慢条斯理、详略得当。 最后落笔,点上句号的点时,蓝圣浑身发热,手脚冰冷发抖,脑袋里出现奇怪的画面,那是…7年后电视上的某个热门影视剧。 什么情况?蓝圣扔掉笔,捂心,发丝间湿漉漉,全身有一种被蒸腾的感觉。 肚子里有气一直往外蹦,她死死憋住,却又忍不住喷出来闷声。 抬头看墙上的闹钟,还有五分钟就收卷,坚持住!不能回去,不能现在回去…让我道个别。 我舍不得他们。 蓝圣的眼泪啪嗒落下,为防止答题卡沾湿,她挪开,低头捂胸。 监考老师终于发现了她的异样,前来询问:“同学,你哪里不舒服?” 蓝圣摆手,沙哑的声音回答:“没事,我能坚持。” “真的没事吗?你的样子有点不对。” 其他早早落笔的人也往这里看,另一名监考老师:“看自己的卷子,别东张西望啊。” 蓝圣憋回去不适,用手擦掉脑门的汗,不顾脸色和嘴唇发白:“老师,我坚持。” “可以提前交卷,你…” “不用。”说完后,蓝圣就趴在桌上安静了,脑袋疼过后肚子又不舒服了。 时间滴答滴答,终于指到整点。 “考试结束,全体起立。” 蓝圣捂着肚子,颤颤悠悠站起来,等老师收走卷子,拿上全部东西,冲进了厕所。 一窝蜂的同学们跑到教学楼阳台,不知从哪里掏出来高中三年的教材和练习册,哗啦啦从窗台上洒下。 一本本书从上而下,犹如展翅飞翔的鸽子,扑棱扑棱坠落,然后啪掉落在地。 最开始的很响,之后就软着陆了。 突然保安们冲了出来:“都别扔了,哪个班的?记过!” 一张年轻的脸,做着欠揍表情:“毕业了,没用!” 其他人哈哈大笑,嘲笑下面手足无措的保安。 蓝圣在厕所,一脱裤子发现,呃…生理期! 难道不是要穿越回去,是该死的经痛? 门口游远、许栩和江为谦已经等了20分钟,游远开始担忧:“蓝圣,怎么还没出来?” 许栩突然一激灵:“不会是英语太简单了,生气了吧。” 江为谦不解:“有这个可能吗?” 游远提脚迈步:“不行,我去…”话音未落,蓝圣就慢悠悠走了出来。 游远迎她,她手伸出来:“等一下,别靠近。”然后手指勾许栩,凑在她耳朵旁:“我姨妈来了,漏了,怎么办?” 说完展示自己的尴尬,使劲儿拽上衣,恨没有个书包给她挡。 许栩一听,震天响:“姨妈!你这次肯定650+,我的乖乖。” 蓝圣尴尬看游远,小声数落许栩:“能不能脑回路正常一点。” 游远了然,将外面穿的衬衫短袖脱下来给她系在腰上。 蓝圣愣,只见游远脱掉后剩了间老头衫,腋下和领子都大大的宽宽的,露出他精瘦的肌肉。 游远有点不好意思,“你用衣服挡一下,我没事。” 许栩感叹:“哇哦,好man哦,远哥真棒。” 游远羞涩,江阿姨把几人搂住,“好了,我们去吃饭吧,许栩,你也吃完饭再走呗。” 许栩支支吾吾:“阿姨恐怕这…” 阿姨坚持:“一顿饭时间,阿姨保证你一个小时内回去,让司机师傅送你回去。” 许栩推托不了,便应了。 当他们四人上了车,车走在大路上,不知不觉拐进了较为偏僻的马路,然后在一个为开发揽客的商场附近的酒店停车。 众人下车,对着恢弘的酒店大门赞叹:“哇,五星级也,现在开门了吗?” 江阿姨挽着许栩和蓝圣的手:“是小虚他爸一朋友开的,下个月开始营业,我看这里风景装修都不错,便先借来一用,希望你们玩得开心,晚上在这里住也行。” 三个土包子,向江为谦投去羡慕的眼神。某江·富二代·为谦摆手,洗去他们的奇怪眼光:“我以后会靠自己,不会啃老。” 江阿姨:“他,大学一毕业我们就不打算给他任何资助了,让他自生自灭。” 江为谦虚指,“我就是这么一存在,别羡慕我,这是我妈他们看在你们面子上才顺便对我好一点。” 江阿姨:“你心里有数就行。” 一行人走进总统套房,只见墙壁上粘贴着庆祝他们高考结束的标语,天花板上飘着的是粉色的气球,桌面上一个三层蛋糕,上面的裱花也是粉粉嫩嫩,房间里到处是真花、甜品和游戏机。 一棵盆栽下还放着几个礼物盒子,有大有小,都精美包装着飘带和贺卡。 江阿姨:“都挑一挑吧,我准备了好久呢。” 许栩:“哇。” 江为谦无语:“妈,为什么要弄一棵圣诞树。” 江阿姨:“这没挂装饰哪是圣诞树,这就是棵吉树,快挑礼物吧,大家别让阿姨的心掉在地上稀碎啊。” 蓝圣:“好吧,谢谢阿姨,我就不客气了。” “谢谢阿姨。” “谢谢美丽的江姐姐。” 江阿姨止住许栩的甜嘴:“还是叫阿姨,可不能差了辈了,不然某人要伤心了。” 江为谦啧了一下,好在许栩全身心都放在礼物上,没有听到母子俩的对话。 蓝圣挑了个最大的,许栩调侃她,蓝圣回:“这么大,我猜里面是娃娃。” 大,说明不贵! 许栩挑了个中间的,游远无奈剩了个小的,江为谦也有份,不大不小。 他们同时打开盒子,发现…阿姨的套路真深啊。 最大的盒子,里面装着不少泡沫,泡沫里有个小盒子,精致又昂贵。蓝圣抬头看阿姨,嘴张大惊讶。 江阿姨:“哈哈哈,被骗了吧,拆礼物吧,我可太激动了!” 蓝圣拆开,里面居然是一条某T品牌的项链,bling bling的,很梦幻。 蓝圣:“阿姨,这太贵重了!” 江阿姨叉腰:“因为我喜欢你们啊,而且小虚这半年交到好朋友了,感谢你们在他身边。” 江为谦低头嘟囔:“肉麻。” 江阿姨:“哼。” 许栩也拆开,里面居然是一对粉色珍珠耳环,她把耳环对准顶灯,边转边感叹:“真美啊。” 江阿姨假装赞叹:“哇,这对耳环真衬你,正好是你喜欢的粉色也。” 许栩激动地失语:“对啊,我好喜欢啊…” 江为谦看跟自己挑眉的江妈,内心一片暖意,谢谢她。 游远和江为谦一人收到一台游戏机,两人都没有很惊讶,彷佛学霸对游戏不大感兴趣的样子。 礼物环节就过去了,晚上几人叽叽喳喳地在饭厅,吃着精美又好吃的饭菜,阿姨还准许她们喝了点小酒,一群人闹翻了天。 最后时间早超过了一小时,许栩晕晕乎乎地站也站不住,她瘫在沙发上,以为拉住的是蓝圣的手,其实拉着江为谦倾述:“哇,我真想跟你们去北京,但是…” 她及时止住,但江为谦一切了然。 他把许栩送进房间,蓝圣和她相拥入睡,自己对着落地窗外的自然景观陷入沉思。 然后他给江妈说:“妈,我希望您能帮我一个忙…” 第五十四章 喜欢你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电话那头。 江妈正坐在车上,准备给蓝圣和许栩的家长发信息,接到江为谦的电话。 “忙着呢。” 江为谦辗转:“许栩家里没人给她交学费。” 江妈沉默一会,换了个姿势看车窗外,“小虚,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我同意了许栩也不会接受,她们都是有自尊心的孩子。” 江为谦:“…我想不到其他办法了,我好像太年轻了。” 江妈:“除了学习,你也该学着怎么生活,怎么跟朋友交流和互相帮助。但你若需要我,妈妈永远在。” 江为谦:“好的,谢谢妈。” 放下电话,两人都叹了一口气,相似的侧面样子,不愧为母子。 “江小猪。”许栩叫他,原来她一直看着。 江为谦惊吓回头,陡然看见许栩很清醒地坐在床头,而床上的蓝圣睡得人仰马翻。 她起身,唤江为谦换个地方说话,路过沙发时还拿走了自己的随身用品。 刚出门,江为谦拉住她,“你要走?” 许栩点头,“说了要走的。” “太晚了。” 许栩:“我可以打车。” “车也不安全。” “我一定要走。”许栩坚持,甚至扯掉了江为谦挽留他的胳膊。 今夜不是十五,但头顶的月亮非常圆,真是个团圆的日子啊,但我的身边没有爸爸妈妈。 许栩出门,离开,心中充满孤独和执拗,以及对好朋友们的不舍。 高考结束后,她要跟妈妈在另一个镇上生活,等成绩出来,等待爸爸妈妈吵架的最终结果,然后被宣判命运。 嘟嘟。 江妈急着按了喇叭,但许栩只是朝着车的方向鞠了一躬,便逃似的上了出租车。 出租车驶过江妈的车子,许栩倔强地没有看她,江妈看着许栩的脸蛋一闪而过,瞬间捂住心脏,感受到里面一紧一紧的难受。 “啊,心悸了。”江妈缓缓坐下。 刚才车子发出的动静,同样吵醒了睡不安稳的游远,他先是去蓝圣房间里看她安然沉睡着,然后在酒店门口看见了默默站立的江为谦。 江为谦见他来,假作悠闲:“没睡?” 游远:“高考的劲儿还没过去,兴奋。” 突然,江为谦想到游远的大学学费也是个问题,他搓了一下手指,“抱歉,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游远看他一眼,点头。 “你…学费是怎么打算的?” 游远望天,叹气:“暑假准备去打工,然后大学助学贷款,大学继续打工。” 江为谦的眼神瞬间被点亮。 “你舍得女孩吃苦吗?” 江为谦的眼睛又重新幻灭。 游远看他难过,突然说起蓝圣,“我能看得出来,蓝圣跟你一样,想要帮助我,但我跟许栩一样,因为重视你们,所以不想麻烦你们。” “这怎么是麻烦呢!”江为谦有点生气,但复又立马泄气,“你跟蓝圣八九不离十了,可我和许栩就不一样了。” 游远:“她身边已经没人了。” “对啊。” 瞬间勇气再生,他冲了出去,游远看着他笑。 江为谦已经到了江妈车前,麻溜上车关门,“妈,送我去许栩姑母家。” 江妈惊愕,“啊?”手里拿着的电话传来江爸的声音。 “你个臭小子,不准使唤我老婆。” 江为谦严肃至极,江妈反应了过来,挂电话:“乖,我得陪儿子去追媳妇。” 啪嗒挂了,某位江教授再次望着空旷的家里独守空闺。 江妈模仿电视剧剧情,在马路上漂移,好在路上车不多,凌晨时分,让每一次轮胎与地面的摩擦都刺耳。 江为谦在后座,拉近安全带,手拉扶手,“妈,注意安全,不要让人说你女司机。” “我是车技一流的大美女好不啦!哎哟,看你这么怕死,一会被拒绝了肯定哭得惨兮兮的,我不要看。” 江为谦无语,“我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呢,你就说我要表白。” 江妈撇嘴,“我看你这么猴急,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发生了,你要这样的话…” 语音未落,江妈就恢复了正常速度,甚至开始悠闲遛起弯来,左右看看,绿灯还有好几秒就停了下来,嘴里念着:“安全第一。” 江为谦坐周正,不理她,内心思索着一会该说的话。 但他惆怅的话还没想清楚,车子驶到路口,就看见许栩和胡大山站在一起。 江为谦张大了嘴,江妈“啧啧啧”,眼神在他和胡大山之间摇摆,最后得出结论:“许栩喜欢坏小子嘛,要不你投其所好,把头发染成黄色的?” 江为谦白眼:“你认真的吗?” 江妈摊手,“我都可以,我是开明的父母。”说完马上按了声喇叭,探出身子把后门打开,把江为谦推了出去,然后开车扬长而去。 江为谦在风中懵逼,许栩和胡大山向他行注目礼。他只好挠头,假装路过,“好巧啊。” 许栩一见他,立马跑到他身后躲着,江为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见这情况,立马护着许栩,对胡大山恶语相对:“别过来,我报警了。” 胡大山静静站在那边,上下打量了一眼他,说:“你是谁?” 江为谦:“胡大山,你要对许栩做什么?” “你认识我?你们是同学吗?” 许栩探出脑袋,“胡大山,高考结束了,我的答案也出来了,我们不要再见了吧。” “我今天是来跟你道别的。” 许栩:“认真?那你为什么要抱我?”声音逐渐缩小,低头不敢看他。 江为谦怒火攻心,捡起边上一把扫把就要开打,“流氓。” 却被身后的许栩拉住,她还是不忍心。 胡大山一直没动,不管是面对扫把还是许栩的要前不前,他顿在原地,像是被自己的情绪困住的怪兽。 胡大山:“许栩,祝你高考结束,希望你天天开心,在北京顺顺利利。” 许栩呢喃:也不一定去北京。 啪,江为谦拉上许栩的手腕,把她吓了一跳。手劲儿不小,不知道在抗争什么。 江为谦:“你为什么抱她?” 胡大山:“告别。”然后低垂下一直直视他们的眼神,许栩听到“告别”两字,立刻蹿了出来。 “你!”然后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诉说心底里奇怪的感觉。 江为谦叹了一口气,松开许栩,“许栩,你们聊,我在那边等你结束,一会送你回去。” 说完就转身找了个二十米外的角落,许栩要喊不喊,手伸着什么也没说。 又是二人对立,许栩和胡大山。 只是远远地,江为谦在那边看着,不知怎么地,许栩心中安心了不少。 她得以能直面胡大山,甚至将心底里的全部话都说出来,“胡大山,你跟我告别,是永远不再见我了?” “你要去上大学了,我们见不到了。” 许栩:“这个理由不好。” 胡大山犹豫一下,“就算我们还能见面,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了。” 许栩嘴里泛酸,但一向爱哭的她居然眼底没泪,高考把自己锻造坚强了? 许栩仰头,像只高贵的白天鹅,嘴里说着:“不在就不在,我不稀罕。” 胡大山温顺回答:“嗯,不稀罕,这样很好,我心里安了。” 许栩皱眉:“胡大山,我真是搞不懂你,你到底是想离开还是不想离开?为什么口是心非,装狠?你明明不是这么坏的人。” 胡大山:“我是,我很坏,就算跟你在一起,我也不会珍惜你,我一定会让你难过伤心的,因为我本性难移,我…底子差。” “你…难道会骂我?会打我?嫌弃我?” 胡大山一狠心,“可能吧,有这个可能。”转头对墙,不敢看她。 谁知许栩被这话吓到,想到了蓝圣对胡大山曾经的评价和认知,他…怎么可以这么坏。 “哼!”许栩扭头,跑了几步,胡大山错愕中,她又返身,弹跳着给了胡大山一个轻盈的拥抱。 “大山,我不相信你是坏人,你以后对别人好一点吧,拜拜。” 许栩转身离去,胡大山惊讶,窃喜,而又悲伤。 她说了拜拜,不是再见,她做了选择,自己想要的结果,可…我的心为什么这么痛。 许栩走了两步跑了起来,拽住江为谦的手就跑,拿出八百米长跑的架势,直接跑到了河道旁。 许栩气喘吁吁蹲下,然后喘气声慢慢变成哭泣声。 江为谦关心:“许栩?” 许栩摇头,啜泣着说:“没事,我只是难过,难过一小会,之后会好的,嗯,之后会好的。” 江为谦站立,为她抵挡黑暗和冷风,脚底躬成一团的许栩,好小一只,哭个不停,没有按计划停下。 唉。 江为谦也蹲下,虚空地搂住她,一边拍背一边唱歌:“天上风了在天上飞,地上人儿在地上追,我若担心你不能飞,你有我的蝴蝶…” 许栩扬着泪痕的脸瞧他,“为什么唱这个?” 江为谦:“因为…你是世上无与伦比的美丽,胡大山和我,都这样认为。” 抽泣声突然被一个隔阻断,许栩的鼻子冒出一个鼻涕泡。 她赶紧用袖子擦掉,从悲伤中坠入尴尬。 江为谦微笑,看她可爱至极,坦然面对自己不恰当的告白:“要走一会儿吗?我的小公主?” 许栩跺脚:“别这样说,我起鸡皮疙瘩了。” 江为谦笑,“你不是经常跟蓝圣开玩笑,说自己是灰姑娘,等待王子到来嘛,我能成为那个王子吗?或者青蛙王子也行。” “什么跟什么啊?江小猪你一定是熬夜烧坏了脑子。” 凌晨之后,天空已经出现了些白色,眼前的黑色褪去,变成了蓝蓝的胶片底。 许栩看眼前的江为谦,他真的格外喜欢穿白色,不管在多暗对乱的状况下,都那么干净,好像碰一碰就沾灰。 曾经,许栩觉得自己是那粒灰尘,不起眼,又是老鼠屎。 许栩回头,不看他,一步一步走得认真,问:“你为什么喜欢我?” 江为谦在她身后,避着她的影子走,要在昏暗的视线里识别影子和水印、地面污秽很不容易,他一跳一蹦,非常笨拙。 “从小,我刚认识你那会,我就决定一辈子对你好,要保护你,我想看见你笑,希望你开心,希望你好。但这种好,胡大山出现后,我就产生了占有欲,我明显感觉到我不开心,我觉得你和任何人在一起我都不放心,只有在我身边我才能确认,把最好的东西给你。” 许栩转头:“真霸道。”又回头继续走路,嘴角染上了笑,不想被他发现。 “嗯,我很霸道,我还怕输,我不服气,非常暴躁,我身上出现了好多缺点,一因为你就全部爆发,看着这样的我,我觉得我配不上你。” 许栩跺脚:“怎么可能!” 两人对视,江为谦错愕:“不是吗?” “当然不是!江小猪,你超级优秀的,优秀得让人嫉妒,让我自卑…” 啪,江为谦又抓住她的手臂,此时天光大亮,大概快六点了,周围有了许多人声。 两人对视,能看得更清楚了,羞涩就无法掩藏,许栩唰挪开手,支支吾吾:“我们回酒店吧?给蓝圣带早餐。” 江为谦:“好。” 第五十五章 甜得冒泡儿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早晨七点,天大亮,这一片生活气息浓郁的生活区,早餐贩卖声音不绝于耳。 许栩突然在江为谦面前害羞起来,有了女儿作态,扭捏、紧张、不知所措。 江为谦也看出了空气中弥漫的尴尬,他咳嗽两声:“吃包子还是煎饼?” “煎…” 等等,嘴巴张那么大会不会很难看,而且煎饼有葱,万一嘴里有味呢? 许栩左右看,笑不露齿:“我就喝杯豆浆好了。” 江为谦愣神,“啊,够吃吗?” “够了够了。” “我记得你之前早餐都要吃两份的呀。”他回头质疑......《老天逼我复读》第五十五章 甜得冒泡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六章 帅哥游远出世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四名少男少女,在高考结束的第一天,行走在无人的公路上。 许栩和蓝圣手牵手,依偎又亲昵,两个男生分别在暗恋的女孩子旁边,看着她们闹。 嗡,兜里手机响了一下,游远掏出一看,热闹的班级群里班长艾特了所有人。 班长:今晚在火锅店请所有老师吃饭,举办简单的谢师宴,希望全体同学准时到场。 晚上七点,火红火锅店。 游远喊住大家:“晚上有谢师宴。” 蓝圣和许栩凑一块儿看,蓝圣点头,问许栩:“你来得了吗?”《老天逼我复读》第五十六章 帅哥游远出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七章 快乐和羞耻同在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火红火锅店门口。 穿得drama的三个美少女,以及一个白T黑裤自带光芒的帅哥,一时间吸引了不少路人的注意。 大爷大妈们往里打探,好奇是这家店的味道特别好吗? 直到姗姗来迟的文大爷一惊一乍,路人才知道,火锅店正在办谢师宴,小年轻们已经迫不及待特立独行了。 文章老师看到蓝圣、许栩和严阿纯,“哎哟,女大十八变,一个个都是大姑娘了。” 蓝圣翻白眼:“也就几天不见,不认识了?” 文章:“以前没发现美女如此多,今天可不惊......《老天逼我复读》第五十七章 快乐和羞耻同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八章 情绪爆棚的夜晚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尚航甄还在闹,“大家帮我录下来,发给蓝圣。” 有人起哄:“蓝圣就在这里啊,你当面说啊。” 尚航甄左右观看,在同学们的示意下,走到她蹲下的这桌,游远拦他。 尚航甄:“你让开,别挡我。” 游远肃穆:“别当流氓,有点尊严。” 尚航甄笑着的脸瞬间冷下来,马上要撸袖子干架。 班主任站出来:“尚航甄冷静,毕业了也不能乱来。” 蓝圣也不能只做缩头乌龟,她站出来挡在游远面前,对视尚航甄:“这么多人看着,你别闹。” 尚航甄梗着脖子......《老天逼我复读》第五十八章 情绪爆棚的夜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九章 一直被忽视的情感需要重新确认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我的微博账号密码是什么来着? 蓝圣陷入沉思,好不容易通过QQ找回密码,一登陆。 叮咚。 微博的名字是非主流十足的伤痛文学-愿为风中筝,母胎solo的人起的像是情侣网名。 呕,想吐,改改改!改成什么呢? 账号名字便是一张名片,不如叫画画的圣哥… 哐哐,大开的门外站着蓝爸,他少有的开着门还记得敲门,“修仙呢?不吃饭?都快一点了。” “哦哦,马上来。”蓝圣画板一扭转,让这幅绿意盎然的草地宠物大集合图直面蓝爸,“爸,怎......《老天逼我复读》第五十九章 一直被忽视的情感需要重新确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章 难以达成的心愿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严阿纯突然凑近游远,游远瞬间甩掉她的手。 而她因为惯性,不小心跌坐在地。 一高一低,两人皆是沉默。 游远:“对不起。” 严阿纯拍拍灰尘站起来,“没事,不怪你,是我的错。” 游远:“刚才?” 严阿纯转身,停止了一会,然后灿然一笑回头看他:“刚才发生了什么吗?我忘记了。” 她起步走,游远喊住:“等一下。” 严阿纯回头,眼神里有些淡淡的希冀,嘴角微抿,颧骨忍不住扬起,又被压下去。 她的声音有些微抖:“怎么了?” 游远站立:......《老天逼我复读》第六十章 难以达成的心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一章 是死亡吗?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珍贵的三个月假期,许多人都玩儿疯了,此时成绩还没有出来,家长们对孩子还有着期望。 严阿纯应付完祖籍家里的麻烦亲戚们,就马不停蹄回到了荷桥小镇。 她爸妈被留在那里继续应酬,严阿纯实在受不了弟弟妹妹和村里其他青少年的奇怪眼神,像是逃了般回来了。 蓝圣和许栩都不解,躲避亲戚有必要躲到寺庙里去吗? 严阿纯给出的解释是:“佛学是一门需要悟性,锻炼心性的学问,去陶冶熏陶一番,对感悟情感、人生有很好的效果。” 许栩对这样......《老天逼我复读》第六十一章 是死亡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二章 我爱你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不能在这个时候回去! 混沌的脑中,此时蓝圣只有这个念头。如果现在离开了,高考成绩不知道,和游远还没有真正在一起,也没有看到许栩逆袭成功,也不知道她和胡大山的魔咒有没有解开… 太多问题没有答案。 “不!”蓝圣手扶墙面,身边围着关切自己的人,游远最激动。 “我马上打120,蓝圣你坚持住。” 许栩开始嘤嘤地哭,最开始很小声,大脑十分嘈杂的蓝圣根本听不见,直到她纵横的热泪倾灌到蓝圣脖子、脸上。 啊,好难受,不只是脑袋......《老天逼我复读》第六十二章 我爱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三章 幻觉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蓝圣也不知怎么了,突然变得厚脸皮起来。 她想:我不想再错过了,我不可能永远不上班,在这段找工作的间隙中,一定要多跟游远产生交集。 于是,蓝圣先是忽悠到他的电话,然后说了些玄乎的事情让游远回去进行心理建设。 她是在马路上的红绿灯口时主动下的车,一落脚绿灯便通了。当时她满心的想法是,嗯,今日初次见面就追去他家是不妥。 蓝圣早已从辞职的爽感中走了出来,她给闺蜜许栩打电话。 “小栩子,你猜我遇见谁了?不对,你猜我走......《老天逼我复读》第六十三章 幻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四章 相交的两个世界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辞了职的蓝圣在家跷脚,昨天凌晨下单的数位板还没到,她还要先摸索一下怎么使用。 画技需要回温,但脑子里已经有了故事脉络,这一段神来梦境,她必须要说给别人听,以悄悄话的形式。 把我内心的秘密,大声告诉时间。希望另一个时空的你们,拿的都是好剧本,都有好的归宿。 夜晚是不宁静的,蓝圣终于跟蓝爸见面,在自己租的小房子内。 爸爸留宿,坚持睡在沙发上,睡前蓝圣给他接了热水洗脚。 蓝爸受宠若惊,脱掉袜子的脚彷佛嫌水烫,不敢......《老天逼我复读》第六十四章 相交的两个世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五章 大忽悠蓝圣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咯噔。 “哎呦。” 蓝圣捂着头,从地板上爬起来,她习惯睡床边,一不小心就掉了下去。 一摁手机,才七点钟,怎么不多睡会,又不上班… 唉,没听到游远的成绩,他应该考得不错吧,对了,离开前他们的反应是不是病房里的蓝圣有了动静? 浑身痒痒,不知道结局的滋味真难受,一脸遗憾的蓝圣走出房门,转眼进了厕所。 从厕所里出来时,蓝爸正端着一盆稀饭喊她:“来吃早饭。” “啊?”蓝圣抠着眼屎来到客厅,只见餐桌上包子、稀饭、咸菜、凉面......《老天逼我复读》第六十五章 大忽悠蓝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六章 原来是你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游远上下打量她,“你准备从这方面解释?如果我不信,你怎么圆?” 蓝圣腋下又开始出汗了,看着眼前这张不笑就冰山的俊颜,每一根发梢和睫毛都透露着冷静,她只好长大后的游远确实不好骗,这个咋整啊。 “圆?” “噗嗤。”游远板着的脸一下子活了过来,尖锐的脸庞变得柔和,连皱鼻产生的小皱纹都显得可爱至极。 蓝圣一下有些说不出话来,面前的游远好似是她熟悉的那个,又好像不是。 只见游远轻轻拂去她额前湿掉,紧紧粘在脑门上的刘海......《老天逼我复读》第六十六章 原来是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七章 ta爱你(大结局) - 老天逼我复读 - 柔软的羽毛 蓝圣很气,“我早就说过,天才的心你别猜,况且我们两对儿都是命中注定。” 许栩笑,“哪有那么多命中注定,你跟游远是幻想大过天,他是搞数学的,一定不是看感觉,我不懂他,我也不信。” 蓝圣:“害,感情哪能是公式能算得出来的?你不信他,就是不自信!我看你在我这儿,陪着我宅家确实是闷得慌,要不我们去做spa,搞搞美容事业?我请客!” 许栩:“还是省点钱吧,想要出门还找不到机会吗?我刚得到一个消息,想知道吗?” 她摇......《老天逼我复读》第六十七章 ta爱你(大结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