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归国惊喜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马德里还在炎热的40度高温,许知意结束了两年的留学生活,从巴拉哈斯机场飞往国内的宜庆市。 19个小时航班,经停多哈。 凌晨,在宜庆国际机场下了飞机,6月中旬的宜庆市没有马德里那么热,23摄氏度,处在多雨季节,来接她的车沾染了湿润气息。 她短而薄的背心顶不住外头的湿冷,于是从行李里拿出了一件白色的针织衫穿上,脸上透着长时间飞行的疲惫,垂着眸,在凌晨里缓慢行驶的车里倦倦不太想说话。 “许小姐,我们是回雅汇湾,还是去云峰馆?” 雅汇湾是许知意从小生活到大的老宅子,在城东,而云峰馆则是许家爷爷在世的时候,给她买的大平层,作为婚前的独立嫁妆,在城北。 去哪里...... 许知意刚从马德里大学本科毕业,还没来得及等到临时毕业证下发,也还没有等到6月末的毕业绶带,就被国内的一通电话通知。 妈妈病重,要她立刻回国继承家业。 她马德里租的房子退一半,和房东的押金也还没办理完退款,东西也还没搬清,就全部先交代给了同学,帮忙代理。 前一个月,她还在马德里炎炎的夏日里过着圣·伊西德罗节,探讨留在西班牙的未来。而今天,她匆忙收拾了行李,订了最早的航班,仓促地回来了。 这次她回来,不仅要照顾病重的妈妈,还要回来完成她出国留学前家里定下的婚约,按妈妈话里的紧急,她还得回来处理家里产业被一众叔伯虎视眈眈的问题,许家只有她一个独女,或多或少都有人想吃绝户,就连雅汇湾里还有不速之客...... 令人头疼。 “他在忙什么?” 上飞机前,她就用国外的社交账号联系了未婚夫周司珏,到她下飞机,打开了手机,切换了国内信号,还没有收到一条他的回复短信。 雨淅沥沥地打在车窗上,雨刮吱吱转着,将外头宜庆市凌晨依旧热闹的景象纳入了看不清的霓虹里。 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语气温和,“许小姐,你说的是顾先生,还是周先生?” 过了一个隧道,许知意等候着手机信号的恢复,抬了头,眼里微蹙了下,“当然是周司珏。” 她问顾北森做什么。 许知意冷嗤了下,仿佛是从司机的嘴里听见了什么大笑话,“我问小叔做什么,我未来老公,周司珏,他在忙什么,今天他为什么没去上班?” 不光没去公司上班,19个小时过去了,还没看到她的留言,也没来接她,她只好临时叫了许家的老司机。 “哦,周先生他今天没去上班,昨晚应酬很晚,才回云峰馆,应该是在家休息着,今天一整天也没叫我的车。至于顾先生,他在雅汇湾,收到你的信息后,吩咐我过来接你,现在在雅汇湾的宅子等着你。” 司机的回答买一送一,许知意不想多说什么,靠在了后座。 “周玉珏竟然休息?” “许小姐本来说好月末参加完毕业典礼后才回国,周先生提前估计知晓你回来了,抽空收拾云峰馆的家吧。” 许知意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那我先不回别墅。” 她和未婚夫周司珏两个月前闹了一次分手,昨天,她要回国,才联系了他。 也是太临时了,她想。 但周司珏还在她的云峰馆,那证明这人当时说分手也只是气话。 “去云峰馆吧。” “好。” * 云峰馆在城北,是政府规划的新区,坐落在一盛开白梅的开放公园里,夏季,园林式小区梅花树只剩枝丫,香樟、椰子树反而抢眼,但夜晚只有黑影,下雨天小区僻静得没有人在走。 平层的电梯直接到户,一开门就是入户的玄关。 许知意许久没有回来了,门口的人脸识别卡了她一会儿,物业见是业主,远程帮忙处理,她才顺利推了行李进18层的玄关。 还没进里门,里头隐隐的音乐声传了出来。 极尽暧昧的《one of the girls》,音乐唱到了一半。 -今夜我只想做你身边的女孩之一。 还没睡? 许知意笑了下,是收到信息知道她回来,等着她,想给她惊喜?还是做家务这么好的兴致,开着歌,陶冶情操,调动身体情绪。 而下一秒,手里的行李箱轮子卡壳。 视线往下看。 一件透视的比基尼罩衫,黑纱质地,卡在了万向轮里,再往敞开的入户门看,散落的还有女士外套和男士西装...... 推开玄关的门,音乐声更清楚,鼓点缠绵,男声低迷。 沿着客厅到客卧,零散的衣物一件件,刺人眼球的是当中有一件只有前档,后面只有一条细线,都不知道能挡住什么的情趣内裤,孤零零地在沙发扶手上。 这沙发还是白色的。 与那衣裤的红成了鲜明对比,无法装没看见。 许知意冷冷地笑了下,眼眶有点刺疼,又看见了黑色琉璃茶几上放着一瓶醒好的红酒,盆里的冰已经化了水,旁边的两个玻璃杯杯壁上挂着两三滴红色液滴。 显然是喝过的。 客厅里主灯没有开,暧昧又昏黄的灯线在屋内蔓延,大平层四房两厅,客厅格外地空旷,许知意站在客厅里就可以看见其中两间房的情况。 主卧,开着门,没开灯。 客卧,也开着门,里头的白灯蔓延出来,音乐也是从里头出来的。 细细听,在音乐的掩盖下,偶尔有几声女人萎靡溢叫声,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 她亲爱的未婚夫周玉珏正不知道和谁在客卧里可能赤条条地在偷欢。 许知意去了西班牙两年,两年的期间,他都没有到访过马德里,同学说过他们的感情比柏拉图爱情还更纯洁和抽象化,成年男女竟然能不追求肉体上占有,主打一个陪伴,各自占一个男朋友、女朋友的名称。 他们这样很是难得。 当时许知意还觉得为了家族利益,许家药企和周家药堂联姻也就这样,她也不要求太多。两人定下婚事时,她就出国留学,各分东西,平时一周或者两周一次电话。 他结尾总会说很想她,希望她快点回来。 现在她回来了。 人却在别人怀里。 被人背叛的感觉是这样啊。 许知意倒是不急着抓房里的那对男女,行李被卡在了门外,卡住了电梯,电梯碰出了机械声,她又走出了玄关,将行李拿了进来。 看过不少电视剧。 这时候照理,她得发狂,她得撕了在她房子里做着肮脏事情的男人,但是此刻,很荒唐的,困倦占据了上风,她将行李箱推到一边后,还打了个哈欠,甚至还能慢条斯理地将帆布鞋换成入室的拖鞋。 一切,不疾不徐,只是有点多余。 地上的衣服散乱,还能看见上头沾了红酒痕迹,明显是酒都还没喝完,两人就意乱情迷了,屋内很凌乱。 她换鞋都显得多余了。 许知意换好鞋,从中走了过去,走向了客卧。 * 客卧里。 双人的一米八宽的大床,床上没有丝毫的褶皱,白色床单整洁得跟新换的一样,线条也绷得齐整,有棱有角。 床边,临窗的位置,窗户开着,雨敲在了窗框上,灰白垂纱随风轻轻飘荡,沾了湿气。 窗下,一张红色真皮雪茄椅上,修长的腿跨靠在上头,脚尖微微绷直,悬空于地面。 娇小的人坐在上方,身体后仰,手抓着男人的膝盖。 “以前我暗示了那么多回,你都不为所动,她不是快毕业回来了吗,你怎么就敢了呀。以后她回来了,我怎么办,我还能在这个家继续做下去吗?” “嘘,别说话。” 男人后靠在了雪茄椅上,姿态懒散,上身的衣服都没有脱干净,一件灰色的运动服穿着,手捻着长长烟管,他缓缓地吸了一口,将白灰掸在了旁边桌上的烟灰缸里。 冷白的脸上微红,不知道是被人坐热的,还是喝太多酒上头的,酡红聚在了眼边,脸上甚是平静,手上一口接一口地吸烟,微微勾了唇,制止怀里的人再多说一句。 偶尔皱了下眉,偶尔还又喝了一口酒,大多数时间神情恹恹,任由女人自行行动。 他怀里的女人不算白,可能常年也不怎么保养,头发长,散在胸前,遮蔽了旖旎。 他垂下眼,看着那染过又褪色的头发有点分叉,她的胸口还有几颗小痘痘,身材算好,掩盖了所有的小瑕疵。 她身上一丝一缕不挂,应该他得上头,可却一点都不想多碰。 周司珏心里在比较,比较取悦他的人,不如两年前他看见的许知意那样惊鸿一瞥。 但,这人身上有一点点许知意的味道。 昨天喝了一晚上的酒,今天他没去上班,一直睡到了下午三点才起来,他洗了个澡,原本以为屋内没人了,穿着条四角裤就走了出来。 没想到这个小保姆却买菜开了门进来,两人视线相对,些许尴尬,他赶紧进了卧室换了套运动服,又出来,落坐在客厅里吃她做的饭。 本来也没什么,但是刚刚她帮忙倒红酒,他闻到的。 是淡淡果香,还混着一丝苍兰香的味道,也许是面前的这个小保姆,在女主人不在的时候偷偷用了她的保养品吧。 他喝了点红酒,在她端来菜式的当中,想起了许知意。 于是借着酒意,他顺着那味道吻了她脖颈边,两人就成了现在这样,女人取悦着他,骚着姿态。 但是怎么会这么索然无味。 尽管相似,但真的很没味道。他反而一直想起,两年前他在宜庆国际机场与许知意告别,当时不太熟的两个人,在知道家族要联婚后,短短地见了一面。 出于礼貌,他们互相拥抱了下,他在她颈边、发边闻到的,那迷醉人的不含任何杂质的甜香,很难形容那个味道,但是就是一想起许知意,尽管她不在身边,鼻边就会想起那淡淡的果香。 以及那怀里,他的视线下。 许知意低低扎起的马尾,露出的白皙如脂玉的脖颈,细腻柔软,无痕白净。 差太多了。 一切都差很多。 周司珏埋头靠近点闻,从小保姆身上闻到一点点类似与许知意的味道。 “先生,别这样,痒。” “别乱动。” 温热的气息扑在小保姆的肩头,他似乎有意挑逗,“哪里痒?” 小保姆听了这话,娇羞地埋进了他的怀里,一张脸更加地红扑。 明知故问。 * 叩叩叩— “打扰下。” 听见屋子里传来第三个声音,男人倏地凝聚了瞳孔,看清门口站的人是谁,脑袋轰地一下子炸开,成了空白。 存在脑海里的影像一下子具象化在眼前。 那么真实。 他下意识地将怀里的人推了出去,站了起来,随手拿了坐垫遮了自己。 一张因为情欲涨红的脸,有点苍白。 “知意?你怎么回来了?” 被他推出去的小保姆从紧致里松了出来,毫不被怜惜地咚一声落在了地上,膝盖生疼。 听见名字,她也诧异转头看向门口站着的人,瞬间背脊发麻,见状,赶紧蹲下用手捂着自己的泛红身躯,蜷缩成了团。 说好毕业才回国的人,竟然出现在了门口。 大晚上的撞鬼了吗? 许知意站在了门口,示意他们关掉音乐,比了个手势说吵。 周司珏立刻关了音乐。 两年不见的人,真实地落在了眼前,比之前更瘦了些,身材纤细修长,头发很随意地扎了个矮髻,几缕散着的额间发让她带着几分柔媚,脸上却没有半丝笑意。 “知意,我......” “抱歉哈,我回来的不太是个时候。”许知意靠在了门边,看着自家的小保姆和未来的男主人这么狼狈的分开,心里一丝气愤也没有,甚至觉得有点滑稽。 “知意,你听我解释,我是酒喝多了。我把她当做是你......我......” 一米八几的男人,在她面前口吃。 平时在电话里温柔得不像话,和她定时早安晚安,说想她的人,现在慌得话都组织不好,支吾了半天,除了把人认错了的借口,找不到其他理由。 这难道得气愤? 不,许知意现在是觉得好笑。 太好笑了。 “把她当成了我?那你现在看到的我,是谁?” 我还不是我了吗? 天大笑话。 “还是你嗑药了?” 周司珏微垂了眸,一张脸从白中转红,“没有。但我真当她是你,我发誓。我真的想你,知意。” “想我,你可以到马德里找我。而不是找别人做。”许知意一字一句和他说,“你一次都没来,现在还能这么清晰地和我对话,你醉不到哪里去,周司珏。一定要把你下半身的冲动怪罪到和我远距离上吗?我不是白痴。” “知意,她像你,真的像你。” 小保姆抬了头,眼眶里蹙着委屈的泪,看着说将她当成替代品的男主人,一张脸羞愧得不能自处,男人刚开始哄她脱衣服的时候,可是叫她的名字的。 她咬牙,“周司珏,你刚刚明明喊的是我的名字。” “闭嘴。” “我......” 周司珏转身穿好了自己的衣服,丝毫没有要维护这个刚刚取悦他的人,随她蹲在一旁,身上空空,一丝不挂,没有半点自尊。他自行系好了衣服裤,连说话都不看她。 一眼一心看着门边,从异国回来的倩影。 跟刚刚仿佛两个人。 呵,男人。 这一切都是因为许知意回来了,变了。 小保姆从散乱的长发里,低头看向了门口站着的冷静的许知意,她都做好了要被人撕烂的准备了。 而房子的女主人轻靠在门边,环抱着双臂,表情里很淡然,一张净白的脸没有任何要发狂、要撕逼的意思,平静得如外头二十度的冷空气,浸入骨底,无声无息。 又很有教养,让周司珏穿好衣服。 这周司珏不是她未婚夫吗? 她怎么能那么冷静。 甚至还拿了手机,不慌不忙地拍了他们的照片,抬头说,“这是第一次吗?” 就像个外人一样。 第2章清洁费付一下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周司珏都看不懂许知意,当下脑子发蒙,没意识到被拍照,回答,“是,是第一次。我错了,知意,绝对没有下一次,我这次是喝酒喝懵的。” “我保证戒酒,再也不喝了。两个月前我和你吵架,和你闹分手,我的电话你都不接了,我真的急,也真的想你想疯了。我才......” 两个月前,他们两个在异国的电话里,聊得不愉快,许知意快毕业,自从2月选了毕业论文的题目开始,就全身心埋在上面。 导师严厉,不允许她糊弄。 她反复修改了多次论文开题,都不过关,心烦意乱。 所以周司珏的跨国电话,许知意都是手机放一边,人在电脑上查资料,偶尔应他几句。 两个人吵架,也不单是这个原因,而是积累了两年,周司珏觉得两年了,许知意对他太冷淡,冷淡得如果他如果不主动找,她就不会有回应。 她只要专心做其他事情,就更不会想起他周司珏,而要求许知意在视频里说一句想他,或爱他的话。 许知意却叫他不要闹,十分冷静地和他说她心思都在论文上,没心思。 但是。 “吵架是借口?分手也是借口?” “我知道不是,知意,我......该怎么弥补?我弥补你,你别生气。” 许知意不想回忆起她刚进客房看到的场面,特别是这客卧里还有一股味道,她抬了下巴,点了下门外,“穿好衣服,出来聊。” 周司珏恶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快步跟出去。 怎么忍不了。 * “我不爱吵架,没意思,也不爱和别人撕逼,没意思。” 她看了跟出来的人一眼。 “但我是没想到,就连谈个对象,也这么没意思。” 许知意看着沙发上的纸巾团,没处下坐,于是站着,周司珏赶紧弯身将那些东西都清理进了垃圾桶,又拿了纸巾给擦干净一块地给许知意坐。 他真的慌。 许知意越是冷静,越是平静,他越是慌,刚刚被小保姆上下逗弄都没出的汗,他现下运动衫,背后全是汗津津。 清理出来了一片干净。 许知意还是没坐,眉心微微促紧着,转身弯了手指,示意要他口袋里的烟,周司珏递了烟盒过去,帮忙点。 聚拢火的手有些抖,靠近的当下,他才清清楚楚地看见许知意瓷玉白的脸上,微微的疲惫。 她一丝笑意都没有,白色的烟雾笼罩在她脸上,在客厅里起伏。 黑色明亮的眼瞳看向他,说不清的失望。 “天气那么冷,你不给她递件衣服。”她问,手里绕着白烟,指向了客卧。 周司珏不敢。 “一点都不怜香惜玉,也不温柔了,很不像你周司珏了。” “我......” 当下如何辩解都没用。 许知意从外套的口袋里拿出了酒精消毒棉片,还特意和他说一声,“不是嫌弃你们,别介意,我刚刚坐了国际航班回来,习惯性擦一擦,最近流感病毒有点严重,我回来有许多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生病。” 周司珏眼眶蹙疼,从她温温的声音里听出了有点哑然。 凌晨两点半,从异国回家的人应该想有个温暖的怀抱,或者洗漱后赶紧进入梦乡休整,而他不是人,给她带来的却是背叛。 他一时的鬼迷心窍,让她备受伤害,他狠狠地对着自己脸颊,又打了一巴掌。 接着又是一巴掌。 爽脆的巴掌声在客厅里炸开,他连续地扇自己。 许知意抓住了他的手,看见他脸上的红印,发现他是一点也没对自己心软,下手超狠。 她啧啧了两声。 “不疼吗?”她问,眼里些微透了点心疼。 “你如果心疼我就疼。” 周司珏这下子才抬头看她,反握住了她冰冷的手,才敢有抱许知意的念头。 而她转过了身,避开。 “不,这个,我就真介意了。你身上那些是什么?还是别了。” 她还是嫌弃。 他身上还有红酒汁,还有欢愉斑点,还有红唇印,甚至刚刚点烟的时候,靠近闻还有一股欢愉沾上的腥味。 许知意的眼睛里,终于透了嫌弃。 他无从抵赖。 手垂放了下来。 许知意在自己擦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移开了桌子上的红酒和杯子,将两份协议放在了他面前。 “把这个签了。” “你不生气?” 许知意抱着双臂,抬起了眼眸,很冷,“生气啊,但是你那玩意儿是能割了,还是你现在能跪下来跟我道歉?和你吵架,或者摔我自己家的这些东西能带给我什么?” 不值当。 什么都不能给到她。 还不如她带来的协议实惠。 “你在许家的股权,转让给我,算作我婚前的财产,签了,今天的这件事,我就当没发生过,就当做你要我复合的诚意。然后给我三个月的时间,我消化掉这件事,将它忘得一干二净。” “但,你如果不签,那我们今天就此完蛋,你搬出我房子。卧室和沙发的更换费用,你周少爷结算下,我们两清,两个月前的分手就当正式分手,谁也不欠谁。” 周司珏看着桌上拟定好的协议,诧异,“你不是刚回来,怎么有协议?” “我朋友和你们一样是夜猫子。而你又和她做那么久,刚好够他拟定这份东西。” 周司珏看着许知意。 为何她能那么冷静。 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是不是根本就不爱我,一开始我们就是联姻,两年来你当我可有可无,就是当个消遣是不是,你是不是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 许知意没否认,两年异地,能算得上什么爱啊。 看着面前的大男孩,在和她讨论爱不爱的问题,许知意嘴边无意义地笑了下,如果没有联姻的承诺,他们顶多也就算还聊得过去的网友,她这次本来打算回来和他好好培养感情,年底看情况结婚。 商业联姻,得过且过就行。 现在,两年聊得还算可以的网友滤镜没了,温柔都是泡沫,他们就没剩什么了,甚至她还没里面的小保姆对他了解那么“透彻”。 说得上什么爱啊。 陌生得很,为了两家的利益联婚的两个人,感情脆弱得可怕。 但她也承认,她回来是有打算重新审视与他的感情,他曾经给的温柔也宽慰过她独在异乡留学的孤独。 对周司珏的感情很复杂,但说到底,今晚怎么都是一种背叛。 让人心里不舒服那种刺。 而人总是嘴硬,越心寒越嘴硬。 许知意点了点烟灰,“不是啊,你签了,我会爱你的,入赘许家,无论是谁在这个赘婿的位置上,身为我未来的老公,我都会爱他。” 反话正说,听着令人不舒服。 她淡笑,也真的不在意,“不签的话,那你们就继续,今晚你把这里当旅馆,周少爷到时候把清洁费、搬运费、新的物品购置费结算下,打我账号上。现在我回雅汇湾,不打扰你们的雅兴。” * 周司珏捏着那份协议,看着她明明在说反话,胸膛起伏了下。 “你在利用我?” 许知意见他丝毫不动,吸完了一支烟,抿了下干燥的唇瓣,耐心用尽了,就站了起来,“也不算,我妈病重了,你没去过雅汇湾可能也不知道。” 周司珏眼里划过一丝愧疚,两个月来,他过得有点霏糜,下班就泡酒吧,浸在酒精里,回来倒头就睡,打给许知意,两个人基本都是以吵架告终,他怕了,连去探望许母,也害怕。 会怕有人问起他和许知意的事情,无法回答。 他自己都没想明白,他们明明只在现实中见过一面,他是怎么在两年内陷得这么深。 许知意,“我回来本来打算,哄哄你,和你把证也领了,让她安心,你一直在和我吵的问题也给你保证,没想到......” 许知意折了笑。 没想到惊喜变成了惊吓。 “你本来是打算回来和我结婚?” “不相信?” “你愿意和我......” 周司珏脚步迈了一半,听了这话,瞬间又将利用抛到了脑后,眼里亮了。 但他又停在原地,手里捏着协议,纸张都成了褶皱,如果没有发生今晚的事,那许知意将是他的。 他们两个之间就不会横亘着这根刺。 他后悔也来不及,拨了脑袋也拨了湿漉的头发,说不明白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地想从别的女人身上去找她的替代,“我真的爱你,知意。” 即使被利用。 “别。被我抓到了,然后现在说爱,就显得廉价了。” 许知意往门口走去,握着沾了雨露的行李推杆,淡淡然说着,“本来回国,我心情还挺好的,现在看见你们糟蹋我房子,很不爽。你们继续吧,我回雅汇湾,明天我们的事,你应该会负责地去和长辈们解释吧。” “知意,不是,我签。” 许知意停住了脚步,回过头看他。 周司珏站在客厅昏暗的灯光里,头低垂了下来,拿了笔,手在颤,在每一场与她的争吵中,依旧没有讨到半点的好。 但是愿意妥协。 这是许知意愿意这样和他耗的原因,哪里找这么听话的赘婿。 “我签。” 他拿了笔,条约也没有看就签下了名字,“这是你的房子,你不用走,你好好睡一觉,我明天,我明天找人清洁,三个月的时间我给你。我们重新过。” “只要你愿意再给我机会,我们就重新过。” “好。” 协议给了许知意,他转而出了门,有那么一刻停留,他转了头,想让许知意挽留,但是握着门把手,他看向了一地凌乱的客厅,垂了眼眸,眼眶疼。 “我走,你好好休息。” “不送。” 许知意坐回沙发上,拿着那份协议,手机里没多久就收到他转来了5200元的清洁费。 连吵架、质疑都不敢。 真的没意思。 * 客卧里,小保姆不敢出来,拿了薄的床单,她裹住了自己,听着外头的动静,判断着该不该出,不时探头探脑的。 还没等她出去。 不一会儿,许知意拿了一套衣服过来,扔在了床边。 “穿上,你也出来聊聊。” 小保姆赶紧穿上,低头低眉看脸色也到了客厅,她拉着衣角,垂看自己光裸的脚,浑身不自在。 “你是新来的?以前从来没见过你。” “以前做事的许妈走了,我代替她工作,一年前来的。”小保姆声音小。 原来已经来了一年了吗?许知意出去了两年,没有管云峰馆这间房子的事,她把钥匙给了周司珏允许他搬进来,也全权交由他管理。 人也是他招的。 “你头抬起来,我看看。” 小保姆应声抬头,以为会被骂,或者被打,但是女主人平静梭巡了她的脸庞。 看了一会儿,许知意也没说什么。 “把屋内都收拾下,明天换掉我所有的家具,还有联系保洁,将屋内彻头彻尾都消毒清洁一遍,所有的衣服帮我都扔了。” 小保姆捏着衣服角,皱眉心,“你不辞退我?” “请一个新的人,我还得磨合许久,既然周司珏用你用得惯。那我为什么辞退你。我困了,地上的你收拾好,明天我不想见到这么乱。” “你不辞退我?那......那我辞职,这个月的工钱我一分钱都不要了,我今晚就走。” 她怎么敢待啊。 “不行。你今晚走了,这一堆的烂摊子谁来收拾。我听说你在老家五丰是有要谈婚论嫁的男朋友的,对吧。” 许知意说,“惹我不痛快,就这么要走,你说道理是这么讲的吗?如果老家的男朋友知道你的事,会怎么样。” “你!” 原来并不是不撕她,只是不想脏了手。 “你什么时候走,我决定。” 许知意笑着,看了她一眼,眼里没有笑意,话冰冷,“明白吗?” 小保姆此刻才感觉到了被报复的感觉,看了眼屋内,周司珏已经走了,根本没人能帮她忙。 * 进了卧室。 许知意将刚刚拍的照片发了出去,现在是凌晨三点,阳台在一片暗蓝里,四处只有落雨声,肯定还有个人没睡。 发完后,她人昏昏的,虽然有倦意,但是也睡不着,闭着眼睛,来回地反复转身,一晚上更加疲惫。 一大早,她就起来了。 雨还在下,昨晚发出去的短信,也才有回复。 那人问她,“那你打算怎么办?” 许知意,“什么也不打算,就这样挺好的。” 对方就没有再回复了。 经过一夜,屋里重新恢复了整洁,主卧洗手间里瓶瓶罐罐照着她两年前离开时的样子摆放着,丝毫没有动过,周司珏睡客卧,东西也没和她的掺杂一起。 许知意看了一眼洁净的盥洗台,拿了个袋子将所有东西全部都装了进去。 小保姆在外头打扫着卫生,一夜没停。 开了门,许知意摆摆手让她过去,然后抓着她的衣领,凑到脖子边,仔细地闻了闻。 和她的那些护肤品的味道一致。 和她有点相似的脸,和她有点相似的味道。 周司珏说小保姆有点像她,并不是随口说说而已,但是他脑子是不是有病,才会正版不找,找替代。 松了手,许知意心里有些了然,将手里的护肤品塞给了小保姆,“我的东西不喜欢与别人共享,不止是人,你懂吗?” 小保姆瑟瑟地点头,哭了一夜,眼睛肿了。 “知......知道。” 第3章依然是小叔不像小叔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许知意一晚上过得有点晦气,出门找了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水疗会馆,将自己从头到脚洁净了一遍,又外卖了新的护肤品和化妆品,购置了一套新衣服。 整个人清爽地回雅汇湾。 早上九点,还是周末,微微雨雾在空气中漂浮,一群人在别墅前的花园里吃着早餐,就着水露葳蕤景观,说说笑笑。 爬山虎攀满了亭子支架,六条罗马柱子坠了满柱的芍药粉白玫瑰,白色穹顶翻修了,在雨雾里显得格外洁净,也自成了一幅画。 许知意撑着伞走过,扫了亭子一眼,微笑着向亭子内的人点头打了招呼,便从汀步里走进别墅,雅汇湾的管家三个阿姨,在门口等着她。 见到她回来了,就领着她往一楼的房间去。 花亭里,有人拍了大腿才反应了过来,“北森,那不是知意吗?她回来了?” “谁,知意?许知意,我女神,她回来了?在哪?” 顾北森没回答,他旁边的陆序先激动了起来。 “刚刚从你背后走过去了。进屋里了。” “我靠,我去看看。” 椅子还没有挪动半步,就被人按下了肩膀。 “人家看妈,你凑什么热闹,等会儿再去烦她。” 顾北森放下了手中的烟,伸了长腿,踩住起身人的白色椅子,目光也从雨雾中收敛了回来,懒懒散散地说话,制止了身旁人。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顾北森倒了茶水入烟灰缸,灭了星火,“昨晚。” “昨晚?那她是去未婚夫家过夜咯?”说话人瞬间讪讪。 但丝毫不影响亭内的话题一下子从最近股票在上证指数三千点半死不活转移到许知意的身上。 “她还是那么漂亮,不对,应该是更漂亮了,简单的牛仔裤、窄衫,都能穿的那么好看。但是不是西班牙伙食不太好,感觉太瘦了,撑着一把骨伞,那伞比她人还宽大。” 一堆人里,郑嫣是唯一的女性,家里做着服装生意,“我看她也不是瘦,本来她就小骨架,四肢纤细,该有的还是有。出去两年了,家里的事情也没怎么管,哪里轮到她瘦。身材明明很匀称,你们会不会看女人。” 刚刚背对着汀步,没看见人的陆序可惜地说道,“周司珏那小子捡到宝了,如果不是进许家得入赘,我也想追她。”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顾北森,心中更加有火。 陆序指着穿着休闲衫,看见许知意回来也没半点惊讶还阻止他去见的人,调侃道,“再加上还得做这个人渣的侄女婿,我以后还得叫他一声叔。” 想想那个画面就觉得酸爽。 陆序于是选择将追许知意的念头扼杀在摇篮里。 顾北森淡淡地笑了下,反应不大,“追得上再说吧。”他拇指划过墨眉,又拿起了烟,招招手,让人撤走早餐,拿消遣的东西来。 难得的周末,可不想在讨论许知意中过了。 坐在顾北森旁边的霍风泽低声问,“她妈生病了,得从一把手的位置退下来了吧,这总裁位置,到时候是她接,还是北森你接?” 许家运营着一间生物医药公司,主要做原料的生意,顾北森从毕业就在许家药企工作,按着资历排辈应该是顾北森要上位接总裁位置。 但是他姓顾,不姓许。 顾北森只是挂着名的许家人,挂在许家爷爷的户口下,实际上和许家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他耸肩,话里轻松,“看董事会意思。” 烟灰缸里的白雾缥缈而上悬,将他冷峻的眉眼笼去了大半。 一帮人笑了笑,知道他明显不想多谈,脸上多少透着点不快,涉及到要摆到明面争抢的东西,他很谨慎,这些年在公司内他有自己的派属,野心明显是有的,但是行事低调。 话题也就如他所愿地降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许知意从别墅里出来,又是举着一把褐色的骨伞,路过汀步,往门外去。 一帮人挥手让她过花亭坐。 陆序犹为激动,转了身,吹了声口哨,“知意美女,快过来。” “我们可想你了,多久没回来了。快来看看你小叔,这两年,他的风流韵事又多了,你不来说他几句。” 顾北森转过头,皱了眉,干他什么事。 许知意从远处看着他们的桌子上已经换上了牌,一帮人在雨天里聚着打牌,和两年前的记忆一致,他们没怎么变,在各自的领域里各有建树,友情依旧。 而聚拢他们的则是坐在圆桌中间的,她的小叔,顾北森。 也是她未来在董事会接任许家药企的,第一竞争对手。 深坐其中的人,幽幽的眼瞳,从牌里抬头看了她一眼,手里夹着烟。 轻笑了下。 依然是小叔不像小叔。 “晚点,我出去一趟再回来听。” 许知意收敛了目光,走她的道。心里想,其实也没什么好听的,哪个世家的女孩子又为了顾北森争风吃醋了,又或者哪个生意伙伴对他有想法。 五花八门的绯闻,她远在马德里,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有一副好皮囊,桃花就满天飞了。 许知意来回折腾了两趟,去买了妈妈岳清爱吃的蟹粉小笼包,还有花生甜汤。 一楼的角落房间里,她的母亲岳清半靠在床上,患病的初期面色还算红润,但是胃口不太好,护士说再吃不进就要给她输营养液。 于是许知意就出去买她喜欢吃的东西,让她能多吃一点是一点。 岳清的窗户对出去就是花园,花亭里一众人在做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顾北森在那其中,靠在椅背上,翘着腿懒散坐着,听着陆序在发表言论,一众人在笑。 声音传到了屋内来。 许知意刷地拉上了窗帘。 “妈,你不嫌小叔他们在外头吵吗?一大早的,就叫了朋友来,还打牌。” 岳清笑了下,知道许知意开口,打的什么主意。 “刚回来,就看你小叔不顺眼?他平时工作忙,经常加班,周末休闲下也无所谓,北森他们一帮人都是有分寸的,输掉一定的钱就会停了。他们在,我也没那么无聊。” “不吵吗?打扰你休息。” “我没点声音是睡不着的,你不在家,我都开着新闻报道睡觉,一整夜都开着。” 许知意哦了一声,见策反不成,就不说话了,喂着岳清吃东西,但是没几口,岳清笑了,接过了勺子。 在印象中,许知意从小到大就没伺候过谁,她是许家唯一的独生女,大家都宠着她,让着她。许家爷爷从军队出来下海创业后,他们从药厂一路升级到了化学制药公司,效益节节高,许知意也理所当然地成了富三代。 没干过累活,更十指不沾阳春水。 去了一趟西班牙留学回来后,许知意人好像温了点,还主动提要去买她爱吃的东西,还要喂她吃。 真的成熟了。 不再是以前骄纵的小公主了。 岳清欣慰地说道,“我自己来,我还不到不能自理的时候,别迁就我。” 她接过了许知意手中的糖水,自己喝了起来。 许知意还要说什么,见她坚持,也就随她去了。 “嗯~好吃。还是丰汇街那间老店吗?只有那间店的大厨才能将花生做得如此绵密。” “是啊。岳女士一吃就吃出来啦,嘴可叼。” 岳清笑笑。 女儿果然很懂她的口味,原本吃药有副作用,胃里反复胀气,没胃口,吃什么都觉得反酸。 但现在,面前的蟹粉小笼包,岳清吃了一半,花生甜汤也喝掉了一大半。 一旁,靠在法式白矮柜、盯着她一动不动的许知意一口没动,岳清忽然想起来问,“你都回来了,周司珏怎么没来,不知道你回来了?” 许知意挽了下头发,语气尽量欢快,“昨晚在云峰馆见过了。他很晚睡,一天应酬,一天喝酒的,现在在补眠,明天我喊他来。” “这次回来,你多和他聚一聚,早点把证给领了,婚礼也办了,我才放心。” “哦。” 岳清从碗面抬起眼,看了眼许知意,女儿是越发出挑了,但是心思也难猜了,“敷衍我。” “哦哦。”许知意加强了诚意。 真是。 岳清笑了,点了许知意的额头,这个女儿真的是一点没变,爱逗她玩,她抿了笑,“对了,周一我和你回公司一趟,见见那些叔伯,到时候,你可别敷衍我。” “嗯。”许知意点点头,让她把底也喝完。 “嗯?” “妈,放心,对那些叔伯,我心里有数。” “真的有数才好,你趁着回家,跟着北森多学学,他早晚得回顾家,你一个人管公司,那些叔伯得吃了你。” “他不回顾家,那些叔伯才会吃了我。”许知意挑眉说。 岳清表情严肃了下来,看向许知意,手中的碗重重放在了旁边。 “知意,这些话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好,别放明面。你要是这么轻易地在公司就将自己的底透了出去,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许知意知道惹岳清不高兴了,赶紧撒娇,入了岳清的怀里,笑着说,“知道了,妈,我说着笑的,我也只在你这么面前说。心里有数的。会藏着点的。” 岳清听了她的保证,面色才和悦了,拍了拍她的脸蛋。 她的病,可等不了太久。 没办法等着怀里的小狮子慢慢蜕变。 而且顾北森还是董事会里想力推的接班,她得抓紧所有的时机,占尽所有的可能。 “妈,我会赶走顾北森的。” “嗯。知意,我相信你一定有分寸,好孩子。但你得记住了,北森他始终是我们许家的一份子,别过火。” “好。”许知意点头应,在这点上就没和岳清抬杠了。 “但是你啊......说你什么好。”岳清叹了口气。 说什么,她其实也不舍得说。 当年的许家药厂升级换代,正好是她岳清和许知意爸爸许翔两个人最年轻力壮的时候,但都忙着事业,两个人也没时间再多生一个,现在想想,有点愧对了许知意。 让她一个人面对这些。 她拍了拍许知意,最终也都没说,“别跟着我了,我吃了药有点困,晚点我再和你聊。你找罗姨他们或者北森先聊聊。” 岳清吩咐,许知意就收拾了外卖的盒子带了出去。 后头的护士让岳清先别睡,捧了个铁盒子过来,上头放了消毒药水和针管,从她手上的滞留针的位置,要抽出一管血来。 许知意停了脚步,看着,岳清的脸色有点苍白,其实仔细看,其实连气息都是虚的。 护士掀起她的衣袖,有黄色药渍攀附在了皮肤上,是长期如此,留下的。 默默地,许知意握紧了手心,指尖在掌心里掐出了痕迹来。 顾北森抄着兜走了进来,照着例行惯例来看看岳清的情况,也签她的病单。 脚步在门口停了。 许知意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无声无息,又没有脚步声,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转身,刚好撞了上去。 杏眼抬了起来,都是火气,“一股烟味走开。” 顾北森不知道哪里踩了她的地雷,耸肩,绅士地让出了一个缝隙,“一大早火气那么冲,我也不欠你。” 他接过了护士递来的单,在上头签上了名。 “是,小叔大人有大量,不该和我这种发起床气的,计较,让让。” 那点缝隙根本不够许知意走出去。 “我是挺大量的,能包容不礼貌的、找事的、还有给脸色的,那么久不见,还是那么懂小叔我啊,出去一段时间,有长进了。” 签名板缓缓地还给了护士,护士看了堵在门口的两个人一眼,顾北森绅士地让出了另一侧的位置给护士。 等许知意要过,那缝隙又没了。 许知意咬牙,“是呢,长进不少。小叔特意帮我选的学校,商科,我读得可好了。让我焕然一新,都快感激涕零了。” 阴阳怪气。 顾北森手靠在了门框边,垂睨着她,要过去,只能从他手臂下蹲过。 嘴上依旧半笑不笑地应着她,“哪里,举手之劳,出去这些年,中文也没落下,满有上进心。” 许知意憋看了他一眼,脸上也保持笑。 “那是,在小叔的耳濡目染下,我不得坐火箭飞升,必须得很好嘛。” ...... 屋内,床上的岳清本来微微要入睡,听见了点声音,就转头看了过来。 这俩冤家,两年不见了,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一来一回,占着门口的通道,护士正好又要进来换袋子了,在外头尴尬地咳了声。 两人才让道,也才看见了岳清正看着他们,他们微愣了下,知道岳清下一句可能要说他们了。 于是顾北森让道,许知意走了出去,还贴心地给岳清关上了门,仿佛刚刚的一切没发生。 “岳姨,睡吧。” 出去了,两人还是没停,霍风泽随着顾北森回别墅,一个来签单,一个去拿茶水。 他捧着一个托盘从厨房走了出来。 看见两人落在了旋转楼梯下,还怕吵了岳清休息,声音压小,说着话。 看着应该不是说什么好话。 反正顾北森笑着,依旧靡靡,许知意有点气得脸红了,嘴上没停,说了几句,转身要往楼上去。 第4章 别惹她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小心点,看路。” 顾北森伸手充当了她和木梯之间的缓和,轻拉了她手肘,别撞上楼梯,语气温温。许知意看了一眼,嘴上说谢谢,但却拂掉他的手,上楼去。 霍风泽走了过来,“你干嘛又惹她。” 又? “没惹她,我闲的吗。” 霍风泽给顾北森递了杯满是冰块的水,看着许知意上楼的背影,明显就是顾北森这小叔没做人,惹她生气了。 “说陆序烦她,你才是没事找事。” 霍风泽仰了头喊许知意,“知意,不解气的话,就过来花亭吧,他的事,我给你说说。可多把柄在我手上了。” 许知意从楼梯边回了头,看他们一眼,“好啊,我拿个发圈,等下就过去。” 顾北森嘴边的水杯倾斜停滞,白了一眼霍风泽,眼神冷得如北极山巅的冰。 好样的。 一个个,为了讨回来的许知意欢心,都愿意将他的事拿来说,真是朋友。 玻璃杯重重地放在了托盘上,顾北森明知故问,“把柄是吧?你刚刚说需要我开多少支票给你来着?” 霍风泽脸上的笑容僵了,挑眉问,“怎么,打折?” “呵。” 是一分都没了。 管家罗姨走了过来,听着动静,本来要问他们中午要不要留下来吃饭的,看见许知意上楼了,也问顾北森,“哎哟,又吵架了,又和知意吵架了吗?她刚从西班牙回来第一天,时差都还没倒明白呢,刚刚连早餐都不吃,别惹她。” 霍风泽憋着笑。 顾北森无奈摇头,抄兜往门外去,颀长的身影背对他们,懒散无力地说,“行,不惹。” * 许知意从房间里拿了发圈就到了花亭里,原本打着牌的四个人,缺了一个。 “顾北森呢?” “打电话去了,在那拐角。” 郑嫣抬了下巴,点了别墅边的一个曲型廊道,在几棵高耸的意大利柏树的缝隙中,可以看见,顾北森拿着手机轻靠在白色柱子边。 许知意蹙了眉心。 打电话就打电话,手还逗她的粉红巴丹鹦鹉,手要不要那么贱,那粉白的鹦鹉都躲到架子边边去了,见躲了,他还伸手,更深地从头捋了一遍。 要薅秃了! 陆序见许知意来了,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将靠垫放上,让她挨着坐,还殷勤地将留给顾北森的茶水,递给她。 “知意,这次回来还回去吗?打算待多久。” 陆序两年没见许知意,靠近看,她的头发长了不少,扎了个低髻,米黄的发圈里散了些碎发在肩旁,锁骨深邃,皮肤白又薄。 越看清楚,就任谁也撼动不了许知意在他心目中,第一女神的地位了。 他摩挲了下指腹,心里又将周司珏、顾北森轮着骂了一遍。 许知意语气轻松,“不回去了。下周一就进公司。” 陆序诧异看她,“下周一,这么快。” “嗯。”许知意喝着没有一点糖分的菠萝宾利,舌尖微微苦,点了头。 对于岳清的病情,花亭的人经常来许家,没有多去打听,但其实多少都知道点,听这仓促的安排,都各自不约而同地深深看了许知意一眼,然后又看了不远处的顾北森一眼。 心里在想,到时候,这俩争公司撕起来了,要站谁。 “怎么看着我。不是要和我说说顾北森的把柄吗?”放下了玻璃杯,许知意问道。 不知道他们为何突然间严肃了起来。 霍风泽打破了寂静,先说,“哦,哦,就那个吴家,做金饰起家的那个吴家,他们家的二女儿吴茵,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之前一起参加过马术训练课。” 三年前,许知意心血来潮,报了一年的马术课程,当时她和吴茵就是同一个马术教练,经常在马场上看到,但是两个人不熟,点头之交。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看上了顾北森,神通广大,买通了顾北森的前助理。平时到处偶遇就不说了,一回,顾北森到首都出差,这人跟着下榻同个酒店,三更半夜敲他门,借着酒意进门就脱,剥得一干二净,要睡你小叔,结果你猜你小叔怎么着。” 许知意,“一夜值千金了?” 霍风泽啧了一声,甚有可惜的意味,“做倒没做,还问了她冷不冷,将身上的衣服给了吴茵。” 许知意又拿了菠萝宾利喝,咬了下吸管,没听到想听的,讪讪,“那这算什么把柄。” “吴茵长什么样子,你也见过。风姿上等,样貌也不错,拿捏哪个男人都是一拿一个准,见顾北森对着她赤条条的身体,一点反应没有,就问他是不是不行。” 霍风泽低了声音,靠在一侧手把上,捻着手中的牌,神秘兮兮地靠过来,在许知意耳边说,“顾北森承认自己那方面真不行,所以才不碰。” 许知意差点呛了一下,轻咳几声。 郑嫣从桌子下踢了不正经描述的霍风泽,补充道,“顾北森估计就是顾着吴茵面子才这么说的。” 霍风泽有点不服,话没过脑,“你试过?” 郑嫣表情像看白痴般,瞪了霍风泽一眼,圆桌下高跟鞋狠狠地对着他的椰子鞋踩了下去,霍风泽吃痛闭嘴。 陆序见没说后续,就接下去,“后来就是,吴茵在她的姐妹圈里,把这件事当成炫耀的事情来说,再后来,你小叔在一次商会上碰见了她,不知怎么,又变成了他不仅不行还纠缠不休。现在都避着吴茵走。” 许知意品出了个中味道,“哦,明白了。吴茵现在成了笑话他的把柄。” 那的确是个货真价实的把柄了。 陆序坐庄,一轮下来,三人都现了牌,庄家通杀,洗着牌他笑着又补充道,“还不止吴茵一个,还有个姓林的学妹......” 霍风泽听见这个姓林的学妹,拍手,拍桌子,“这个更绝,顾北森应导师邀约回校参加论坛,这位姓林的学妹以采访和实习的名义到公司,早餐和爱心便流水一样地供给顾北森,这顾北森没点防备,人家给什么他吃什么,三个月后,见顾北森没动静,那妹子委屈要他给个说法,还列了张清单,请律师告他要他付精神损失费和餐费、劳务费。” 许知意,“这能告得成?” 第5章 知不知道尊重长辈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霍风泽摇头,“没以恋爱为目的,也没以结婚为目的的赠与,仅仅是取悦对方的当然告不进。但那学妹是做新闻媒体的,还出具报告说自己因为这件事被诊断了高度抑郁......” 许知意,“啧啧啧,顾北森真行啊。” 陆序见许知意来了批判的兴致,有了点以前要和他们说顾北森怎么欺负她的影子,熟悉感回来了,跟着要说,“还有一个,外国的,这个只有我知道......” 他正要说呢,罗姨就撑了伞走来问,大家是不是留下来吃中午饭,她们好准备吃食。 陆序看了手中的腕表,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快十一点了,他家做房地产的生意,刚盘了个四星级酒店,下午两点的飞机要去海口看现场,于是拿起了椅背上的衣服。 他边套上外套,边说道,“我得赶飞机先走了,郑嫣你们算一下结果,如果没错,应该是我赢,那间AI直播公司,股份我得占大头,别赖啊。” 郑嫣,“行。快走吧。” “我叫王叔送你。”许知意说道。 “好啊,谢了。知意,剩下的顾北森的把柄,等我过几天回来,约个饭,我慢慢和你说。” “嗯。” 许知意都不知道陆序到底是站哪边的了,笑了笑。 剩下的两个人,郑嫣家里是做服装生意,周末双休,霍风泽自己创业,在做医疗器械,时间随意,就都留下了。 中午饭,许家的三个阿姨都各展了神通,川菜、粤菜、闽菜、还有西餐,摆了满满一桌,白色长桌中间还摆花瓶,将花园里的绣球花和杜鹃都一并摆上。 色香味俱全。 单独还有两份餐食盛了盘,分别往一楼的两间房间送。 一份是给岳清的。 还有一份...... “林巧兰也在?她怎么不出来吃,还要你们送?” 李姨回答了许知意,“说是感冒了,身体发热,下不来床。” 许知意看了一眼餐桌对面的顾北森,嗯了声,吃了一口九层塔煎海蛎,没多说。 这人,多半是装的。 两个管家的阿姨分别去送饭,不一会儿,一份原封不动地拿了回来。 岳清一口没吃,罗姨在许知意耳边轻轻告诉,说不仅一口没吃,还将早上的都吐了,现在人吃了药,又睡了。 许知意随意吃了几口,就去岳清房间。 她又睡过去了,脸上有些汗,许知意蹲在了旁边,帮她擦,然后又握着她的手,摩挲着,陪在旁边。 四年前,父亲许翔在海边发生意外之后,岳清就独立扛起了许家,一直像棵参天大树笼罩着她,顶着天地,无论公司发生什么事情,也从来不会让她担心。 女强人榜样一样的岳清,现在的手瘦得,可以看见青筋,许知意轻轻一握也就全都在手心里了。 可,这手在这之前可不是这样的。 许知意等着岳清不再皱眉心了,垂了下眼眸,又看了一会儿,才走了出去。 刚才顾北森打电话的地方,她同样落在了粉红巴丹鹦鹉的下方,打电话。 “周司珏,你明天过来雅汇湾一趟,我妈想看看你,来的时候带点水果和燕窝,早点来。” 对方在电话那头应承,“好,知意,我会早点过去。你明天早上想吃什么,我买过去?” “不用买吃的,给我带束花,主花月季吧,配花随便什么都行。” “没问题,我去买。” 两人昨天晚上闹了不愉快,除了许知意的吩咐,没有其他的话题可以说。 话停了,彼此一阵沉默,临到挂电话的时候,许知意还是再多吩咐了一句,“明天来,昨晚的事一句都别说,也别故意和我装亲密,记得你答应的三个月。” 周司珏被刺,电话里停顿了一瞬,但也无可奈何,说了句沉沉的,“好。” “挂了。” “好。” 说完电话,许知意给面前的鹦鹉的食碗里添了点小麦和葵花籽。 “水蜜桃,以后顾北森薅你毛,别对他客气。就算你是他买的,但你是我的,该啄就啄,大口点。” “听见没有。” 名字叫“水蜜桃”的粉白巴丹鹦鹉头左右摇晃了两下,好像是听懂了她的话,还立刻靠近了,往盆里啄食。 “乖。” 喂完食,拐了个弯,许知意吓了一跳,心沉了下去。 捂着胸口,她倒吸了口气,说,“顾北森,你最近脚步声是不是有点轻,身体是不是虚了,要不要我陪你去看医生?” 拐角的位置,顾北森悠悠地捻着烟管,看见她,也微怔了下。 他又在吸烟,许知意见他刚点,人可能也刚来,应该没有听见她说的话,于是也没主动问他听没听见她刚刚说的话。 她走近,靠在了他旁侧,看着他手中的烟,摆了摆手。 她要。 “不是讨厌烟味。”顾北森换了只手,轻靠在了大理石半身白栏杆上,烟没灭,随着它自行明灭。 没给许知意。 “我双标,讨厌是针对你说的。”许知意甜笑,嘴尖。 “知不知道尊重长辈啊,许知意。”顾北森抿了下唇边,烟就更不给了。 “又不是比我大一轮,叫你小叔,只是意思意思,你就真管我吸烟啊。” “真呛,比烟还呛。”顾北森没给她烟,倒是从口袋里拿出了纸巾给她,指了指她左眼的眼角。 刚刚哭过,眼线晕妆,掉了点在眼尾。 “擦了,就给你烟。” 许知意蹙了下疑惑,对着反光的窗户看了眼,还真有痕迹,一小块灰色污渍。 早知道就不化眼线了,她拿了纸巾,对着反光的玻璃擦脸,但也不提怎么了。 反正他也没问。 窗户反光,倒影里,她的背后,顾北森嘴里轻衔着一根,又从烟盒里敲出了一根,点了夹在指缝间,等着她的时候,侧头看了眼被雨水打湿的芍药月季。 栏杆后有一大簇粉白月季,其中一朵落了下来,轻碰出了声响。 雨还在下,一整天了,没停的迹象。 许知意擦干净眼角痕迹,接过他手中的烟。 两个人没说话,就着雨水滴答安静着,各占一个位置,中间白雾稀薄,自行沉在温麻中,空气里透着湿意。 良久的空白后,他问,“周司珏明天来?” 许知意手抖了下,簌簌烟灰往下掉。 转头看顾北森。 她冷冷笑了下,所以这人是将她刚刚的话都听去了。 她冷静,嘴边淡,“嗯。” “三个月是什么?” 还是从头听到尾了呀。 第6章 小叔~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许知意吞了点焦温,舌尖是麻意,随意地说,“三个月后,和他领证结婚。” 顾北森弯了唇角,掸了下烟管,“这是提前告诉我,让我准备大红包?” 许知意想着她本来也没说,是他自己听到,又来问的,心里腹诽了下,但是也就顺水推舟,“红包有多大,我能提前知道吗?” “你这是结婚,还是趁机敛财。” “我是结婚,而对你是敛财。不矛盾啊。”许知意笑笑,最后的一口也吸完了。 “红包有多大,这点你倒是放心,你小叔我,这些年工作兢兢业业,投资也有点钱。不会让你失望。” “真的?” 许知意挑眉,伸手拿了他放在栏边的手机,为了确定这个人能包多少红包,一通操作,点进去了某个银行app的界面,数了下零,有点咋舌,“嗯,还真挺多,那没给我个尾数,你这个小叔就得失格。” 顾北森冷冷吁了口烟,两指从她手里提抽出了手机,手中的烟掐灭,站直了身子,比她高了一个肩位,“财迷,想拿钱,那就回去,把刚刚没吃完的饭吃完。吃完了,今晚就给你尾数。” 许知意瞳孔顿时亮了起来,清澈明亮。 反应了一阵,她说,“说话算话!没守承诺的,今晚给我学狗爬。” 霍风泽吃完饭,和郑嫣一起走出来,也出来透气,听见许知意的话,两个同时心里都咯噔了下,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摇头。 这是又又又?又吵架? 霍风泽暗下脸,刚吃了许家的饭,嘴软,走过来,拍了拍顾北森的肩膀,意味深长,“你们这上辈子积了多少的恩怨,就没见你们有不互撕的时候。” 郑嫣也没眼看,眼神带谴责。 这两个到底是谁朋友。 顾北森本来想说一句。 里头还走出来了李姨,出来问,“夫人在问,你们两个又在吵什么,隔那么远,她在里头都听见你们是又杠上了?她本来在睡觉都醒了。” 他们在外头的走廊,这都能听见? 许知意没究细节,问,“她生气了?” 李姨,“倒是没生气,听说有人今晚得学小狗,问是谁,笑得伤口都疼了,让叫个护士过去,然后也让你们俩消停一会儿。” 许知意,“哦。” 顾北森听了,已经不想辩解了,手靠在了栏杆上,微点头,他的身体后靠,看了眼许知意。 许知意赶紧对他们说,“没吵架,小叔人可好了,人帅又大方,李姨你帮我和我妈解释下,我等下过去,我现在有单重要的活儿要做。” 说完,她急急转进了门,喊在餐厅的管家阿姨。 “罗姨,罗姨,刚刚我的碗碟别收,我有用!” 顾北森轻笑,低头看着指尖的烟,白雾绕在了指尖,无言。 *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 许知意趴卧在软绵的床垫上,数着刚刚到账的数额,然后立马下单,买了两个不用配货的爱马仕。 开心如此简单,买包就行。 一下午她和岳清聊天,两个人在房间里聊了许久,将两年没说完的话都补了,岳清又吩咐了点公司的事,许知意听听记记,温顺得很。 吃了晚饭,霍风泽和郑嫣他们也都回去了,别墅里安安静静的,各自在房间里。 手机叮咚响了下。 【睡了?】 许知意看了一眼,发件人顾北森,刚收了他的钱,不是来讨回去的吧。 当做没看见。 她下了床,打开了衣柜,看着里头还是学生时期的衣服,每一件都稚嫩,而且也是两年前的款式了,都过期了。 “没衣服穿了,得换一换了。” 两年没回来,衣橱里的物件都没变动过,还保持着新净,轻拨了一角,她的成年礼也还在,她手停在了一个绿色礼盒上,正要打开。 放在床头的手机又震了。 【下来,知道你在倒时差,肯定没睡,体面地下来。】 许知意看了一眼,看见体面两个字,立马关掉了衣柜的门,从旋转楼梯走了下去,夜晚的客厅还开着灯,管家的三个阿姨,两个回去了,一个值班,此刻夜深了也回了房间,客厅里空荡。 餐厅里有人等着她。 她拉开了椅子坐了下来,一碗晚上没吃的杨枝甘露在面前递了过来,顾北森老位子,坐在她对面,敲了敲桌面,眉梢带冷,一脸的不好糊弄。 他问,“谁的?” 许知意心虚,“我的……” 就说,钱不是那么好赚的。 吃没吃,空没空盘,他看得一清二楚。 “一个人吃,没气氛。”许知意有点求饶的意思,声音绵绵,终于是不呛了,毕竟收的钱没有往回吐的道理。 顾北森没理会,冷漠地扯了嘴角,知道她小心思多,但他一点也没放水。人起身从高柜里拿了两个玻璃杯,又拿了瓶红酒,开了,又落坐在原位。 话没说,但是意思很明显,就看着她吃完,这件事才算完,他给的尾数才算正式结清。 夜很长,看谁有耐心。 行。 吃。 许知意慢慢吃,视线里,看见顾北森开了红酒,省去了醒酒的步骤,直接就倒进了两个玻璃杯,红酒挂壁,微微的白烟气绕在了杯子里。 她伸手要拿。 “吃完了吗?许知意。”顾北森按住了杯子底,话沉缓,字字透着威迫。 “小叔~”许知意撒娇地喊了一声。 按理来讲,应该作用不大,但是餐厅里就他们两个人,夜晚又安静,有点小回音,显得许知意的一声称呼,九曲十八弯的娇嗔。 要命的是,她还笑了笑,眼睛月亮弯,卧蚕轻聚。 意外地,他还真受用了,松了手。 酒一到手,许知意浅浅抿了一口,淡淡的葡萄香在嘴边绽开,然后也没得寸进尺,同步吃着碗里的甜品。 顾北森则喝着酒,偶尔倒酒,话也不多,目光浅浅。 许知意抬头看了他一眼,说,“我没有郑嫣姐的微信,你推我一个。” “做什么?” “刚看了一下我的衣橱,都是两年前读大学的时候穿的,下周我去公司上班,那些衣服不合适,郑嫣姐眼光好,我问问她。” “我让她找你吧。” “好。” 许知意慢慢吃,顾北森也慢慢等,等吃完了,都过去了半个小时,两个人将酒喝了半瓶,只是潜尝,控制在一个度上,都微醺得刚好,也不醉。 见她吃完了,顾北森拿走了玻璃杯,“吃完自己洗。” “哦。” 夜晚的许知意没有什么战斗力。 第7章 我姓顾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想想,这个时候,她如果还在马德里,也才下午四五点钟,正是和朋友踏着紫红晚霞,找哪间餐厅吃晚饭的时间,理应兴奋。 但倒时差真是件痛苦的事,她只有坚持不睡,看明天能不能彻底倒回来国内作息,再加上吃饱喝酒了,眼迷离,思考变得缓慢,也顾不上回嘴了。 人后靠着餐桌椅没多说话,颈边温热,她又重新拆解了发圈。 顾北森拿了两个玻璃杯进厨房。她有点微醺,边扎着头发,扫了眼那背影。 她和顾北森第一次见面是几岁来着? 印象中,他当时好像穿着一身蓝白的校服,有点瘦,个头挺拔,许家爷爷许国昌带着他进门,还和她说,以后这个小哥哥就是她小叔了。 可能也就十五六岁? 不太记得了,但是她印象很深,两人差八岁,他比她高了一半的个头,还要抬头喊他小叔,仰得她脖子酸。 厨房里的水声哗啦。 许知意看着厨房里开着水龙头洗着杯子的顾北森,有点洁癖的人,杯子都洗好几遍。如果换作她,可能随便两遍就算了。 真是毛病。 大晚上,顾北森穿着件黑色上头有印花的休闲衫,灰色裤,腿长露着点脚踝。他微低着头,两侧的肩胛骨在衣内拱了起来,肩膀坦易。 摸着良心说实话,他人比初见时高了,也壮了,没有了那校服少年的清瘦影子。 三十岁的男人,明明应酬、酒局不少,肌肉却也紧实,多余一寸都没有,分寸劲实,透着男性成熟独特的荷尔蒙气息。 难怪呢。 想起了早上听到的他和吴茵、还有那什么林学妹的传言,许知意冷啧。 难怪那些女孩子都争着往他边上凑呢。 还是这副皮囊惹的,都看上他什么了。 都看看他内里吧,浪荡得很。 手机里,她远在马德里的同学给她发了信息,说已经将她的东西从公寓里打包好了,看她是要寄回国内还是到时候去找她拿。 许知意回复了语音,欧洲语调,“我先不回去了,亲爱的,有你能用的,你就拿走,剩下的,我得晚些时候再去一趟。” 顾北森在里头听了,不置可否地转头看了做作的她一眼。 许知意皱了鼻,没管那异样目光,继续回复同学,“都行啊,宝贝,只要你看得上。” 她人大方,还将退的押金给了同学,当做自己那些物品的寄存费。 顾北森轻摇了头,手臂上轻起了一阵鸡皮疙瘩,甩干了水,擦干净杯子内壁放回架子,没打断她。 许知意又和同学聊了几句,交代了毕业证书的事情,才挂了电话。 处理完这些手尾,她的留学生活算是彻底结束了。 接着就是调整好时差,要好好跟面前的小叔,争股份,争家产了。 人啊,真是没意思。 顾北森走了出来,许知意抬着淡淡粉红的脸,趁着微醺,她直直地问,“顾北森,你为什么不干脆姓许呢?” 户口都在许家,为什么不能姓许。 也省的她大动干戈,麻烦。 但和两年前比,雅痞的男人更加成熟,透着结实和冷峻,话里进退有度,比她大八岁,也不在这种事情上纠缠。 “我姓顾。” 他站在里门,单手抄在裤兜里,目光淡,视线落在微萎靡的眼瞳上。 简单三个字,告诉许知意,他们就不是一家人。 许知意听了,拄着腮帮子靠在桌子上,嘟囔,“知道你姓顾,不用再和我强调一遍。姓顾了不起啊,姓顾。我姓许!” 顾北森走近,大晚上的,他也没想惹她,语气淡淡,长辈口吻,“别闹了,回去睡觉。” 听得许知意更加不痛快,“我时差还没倒过来,睡不着,你先睡,我自己待一会儿。” 顾北森站着,见她脸喝红了,就没应。 两个人总是好一阵又坏一阵,这会儿又在即将吵架的边缘。 他微侧了身,看着她,双眸漆黑,“装装样子也不会吗?许知意,你这样子,岳姨这会儿会不会知道。” “知道啦,就待一会儿。别管我。别老还管我。” 厨房的门口走进了一个人,穿着花裙睡衣,头发披散着,看见他们两个在餐厅里说话,愣了,脚步转了要回去。 “兰姨。” 顾北森抬眼,听见声响,叫住了人,语气温。 许知意惊了下,转过头,看了眼顾北森口中的兰姨。 “北森......知意回来啦,好久不见啊。” 许知意转而笑,管家阿姨白天送的饭菜定量,这人平时吃得多,食量大。终于是装不了身体不舒服下不来床,夜晚来厨房偷偷觅食了。 “又一个你们顾家的人来了。我先出去了,餐厅留给你们顾家人好好聊。”她看了一眼还没洗的碗,拿了起来。 推开椅子,她从旁走了出去。 顾北森知道她脾气也是一阵阵的,看着她转身出了门,没应也没有拦,转头,和不得不硬着头皮进厨房的林巧兰低头说起了话。 捧着碗出来的许知意走到了一半,想起没洗洁精,她洗不了碗,又走了下来。 还没再走进,就听他们在说。 “北森啊,也就你忍得了她脾气,又娇又纵的,要是在我们五丰乡下,她这样子哪里找得到什么老公啊。得亏人长得漂亮,家底也有,不然那周司珏估计也不进他们家。” “你说,我们五丰的乡下,谁家没个儿子哟,没也得去过继一个,许家是怎么想的,当时年轻也有家底怎么不多生几个呢,说起来,女孩子成不了气候,没那魄力。” “北森啊,这个家,得亏你在,不然他们孤儿寡母的,根本撑不起来。” …… 许知意冷呵了一声,林巧兰背地里,还是在说着许家的坏话,尽管已经住在许家两年多了,但是话都还是朝着顾家说。 这个林巧兰来自五丰乡下,帮过顾北森的父母,收留也照顾过因为父母身份原因不能生二胎而年幼无处入户的顾北森,前些年,爷爷许国昌还在的时候,她从五丰来,倚老卖老,寻求爷爷庇护,就一直在许家住到了现在。 她没读过书,除了五丰和宜庆就哪里也没有踏足过,骨子里根深蒂固的糟粕观念撼动不了。开口闭口都是五丰的事。 所以许知意也不爱和她计较。 拿着碗,停在门口,她其实是想听听,顾北森会怎么应,然后等了林巧兰说了一阵,却只听到他说。 “兰姨,晚了,吃完就回去睡觉吧。” 再一句多的话也没有,也没帮她辩解一句,或者帮许家说一句。 想听什么呢,许知意。 他刚刚都告诉你了,他姓顾了。 还能说什么。 路过了客厅,许知意拿着手里的碗,绕到了茶几边,那里放着一个垃圾桶。 有些东西该扔就扔,一点也不用再留。 咚的一声,她将手上的碗扔了进去。 然后就回了二楼的房间。 第8章送礼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林巧兰刚来许家没多久,就被许知意逮住过一回,她在厨房里和新来的帮佣阿姨说岳清是女强人,为人太好胜。 本来也没什么,但是她嘴碎又搬出了自己的那套,说女人还是得什么都不知道的才好命,才有夫缘,岳清就是太强了,所以夫缘薄。 当时,许知意听了,丝毫情面没顾,劈头地骂了她一通,还炒了那一起附和的帮佣。 有了这一层不愉快,林巧兰能避开她就避开她,知道她从西班牙回来了,就尴尬地一整天躲在房间里没出来。 现在夜深了,被肚子饿醒,她出来找东西吃,又遇上了许知意,脸色尴尬,问候的时候带着点试探。 可许知意不知道是不是出去了一趟,还是说过了两年成熟了,人温和了许多,当面也没以前那么给脸色,也叫了她一声兰姨。 所以林巧兰就留在了餐厅,一整天闷透了,逮着个顾北森从旧时五丰的风土讲到了宜庆城市人的冷漠,然后又从他的父母在五丰救山火讲到了现在顾家经营的茶庄和酒庄。 ...... 一顿没停的输出,她吃完了夜宵,才心满意足地回房。 顾北森有礼有度地应答,表情淡,等送她回房了,才微扶着额,轻叹了一口气,松了脖颈和肩。 这天聊得比他在公司开一下午的会还累。 他走出客厅缓闭了眼睛,点了烟暂歇。 茶几上的烟灰缸被阿姨拿去清洗烘干了,没拿回来,他踢了垃圾桶出来,将灰烬掸在里头,人倦倦,但睡意也没多少。 低头不经意的一眼,就看见了那被许知意扔进垃圾桶的不规则玻璃碗。 刚刚和许知意的对话本来就停在了一半,于是他抬头看了眼二楼的房门,那扇门关得紧紧的,透着点主人的脾气。 许知意在房间里没睡。 手机叮咚了两声。 【雨停了,出去走走。】 【别第二次装睡,你演技没那么好。】 顾北森坐在棕色沙发里,手肘撑着腿,默默地点着烟,耐心无限长,一支烟抽得很慢,慢得只是消磨时间,放嘴边的次数都少。 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二楼的房门才开,人从楼上下来,没看他,也没理他。 更没和他说话,径直走出门口。 顾北森薄唇边淡无奈,掐灭了手上的烟头,站了起来,抄着兜,随后走了出去。 雨是不下了,地面湿润,透着点寒气,灯光照下的地方水雾线在漂浮。 雅汇湾的别墅每一栋都临着湖而建,有八米假山石的是自家管理的湖,顺着自家景观往外走,是野湖,就是整个别墅区的中心湖,湖很大,绕着走,都有好几公里。 湖边,两旁树枝滴着水,有几声鸟叫,还夹杂蝉鸣。 两个人亦步亦趋,偶尔并肩,偶尔停下,夜晚的风有点凉,许知意抱着手臂,倔倔犟犟地,不肯说冷。她踢了顾北森挡风,顾北森走在了前,两人走过石桥,往风不吹的地方去。 第二天的清晨。 周司珏一大早就来了雅汇湾报到,拿着水果篮和燕窝人参,还带了一大捧琉璃纸包好的尹甸园月季,中间掺杂着绒球花,一大束,独占了一个沙发座。 昨天收到了许知意的电话,他整个人就收敛了萎靡,精心地拾掇了,头发精心用发蜡打理过,竖起前额发。 现在前庭是前庭,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恢复了干净清爽。 来到了雅汇湾,连气质都沉稳了不少,就是一个很标准的富二代小开,小小打扮,透着骨相的天生优越。 他坐在客厅里,等着许知意下楼,拘谨得一直在抚摸膝盖,手心里出汗。 “顾北森不在吗?” 每次来这个家的时候,小叔还能和他聊一聊公司或最近见闻,心态也能轻松点,今天周末却没看见他人。 其中一个管家阿姨路过回答,“昨晚应该是出去应酬了,早上才回来,在房间。应该没那么快能睡醒。” 接近清晨的五点才回来的,得睡到中午了吧。 “哦。” “需要我去叫醒他吗?” “不用不用,让小叔睡吧,应酬不容易,应该挺累的。” 周司珏只能笑着自己给自己泡茶喝,然后看向了二楼许知意的房间。 许知意换了身衣服,人坚持了一晚上没有睡觉,简单洗漱了下,听说周司珏来了,就下楼。 刚好,岳清也醒了,她就带着周司珏在一楼房间里,三个人一起说话。 “伯母。” “好久不见啊,司珏。” “好久不见。伯母身体还好吗?” 许知意轻咳了一声。 周司珏意识到话不对,立马就改口,“我是说......我好久没来了,伯母,真抱歉,最近家里同时开了十几间连锁药堂,有点忙,顾不过来。” 岳清挑了眉,温笑,“嗯,知道的。我身体也还算好,知意回来了,我精气神都好多了,有心了。” 岳清客气地笑着,她惦念着周司珏,其实是有事情要吩咐的。 今天已经吃过了药,身体也还算清爽,她就站了起来,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红色的带有年代感的首饰盒,递给了周司珏。 打开盒子,是一枚通透盈亮的玉牌。 “这是之前知意的爷爷收的翡翠玉饰,家里的男丁每个人都有,这是他给知意的未来老公留的,我怕之后忘记了,先给你。” 周司珏受宠若惊,看了一眼许知意,许知意靠在一旁,没做声。 他就点头,收了下来。 手里捏了那毛绒的盒子,他有了一点被认可的喜悦,周司珏是个吃点甜头就能迎难而上的,立刻也就手撑扶着岳清,回床上坐。 岳清拍了拍这个未来女婿的手,眉眼温和,三个人聚在一个房间里,她也看到了刚刚,他瞧许知意的那一眼。 很谨慎,很小心翼翼。 于是就说,“知意是女孩子家,有点小脾气也是正常的,我们都宠惯了,但她啊,只是纸老虎,不用那么怕惹她生气。” “知道。”周司珏点了头,温笑着往旁边看许知意,眼瞳亮堂。 许知意听着,“妈,你是站哪一边的。” 岳清笑了,招招她也过来床边,拉她的手叠在周司珏的手上,“当然是你,行了吧。连未婚夫的醋也吃啊。” 她又从枕头下拿出了一个首饰盒。 里头是不久前,在拍卖行拍下的粉钻对戒,“这个是我给你们的。” 许知意抽出了手,拿了首饰盒,“岳女士,这个对戒不应该是周司珏买吗?” “我这不是想着,之前都没给你们买过同款的礼物嘛,周司珏要给你的,他会买的,对吧。” 周司珏听了,赶紧点头,声音爽朗,“会的,我会买的。求婚的,订婚的,结婚的。一个都不会落下。” 岳清不知道现在的结婚需要这么多戒指,看着面前老实巴交的周司珏,笑了,又觉得刚开始的话,她也没吩咐错。 这人,应该会被自己女儿吃的死死的。 第9章他也会是聋子的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岳清看着周司珏,已经是丈母娘看女婿的心态,哪哪都觉得满意,一点毛病也没挑。 心情好,自然胃口好,早饭他们一起吃,岳清也难得地到了餐厅,桌上五花八门地放了各式早点,任他们挑选。 “北森呢?怎么没下来吃饭?” “昨晚应酬到凌晨,很晚才回来,还没起。” “很少见他应酬到那么晚,昨天怎么没听他说要出去。那早餐记得每样给他留一份。这春卷,还有那翡翠虾饺,他爱吃,多留点。” “好的,夫人。” 周司珏见状,笑着打趣,低声在许知意的耳边问,“知意,你妈对她的小舅子很像对儿女辈,真好。你小叔是爷爷的老来子?” 许知意噎了下,周司珏也不是第一个这么认为的人,当初瞒着爷爷许国昌,她的父母也偷偷去做过了DNA的检测。 结果当然不是,他就不是许家人。 “他姓顾。我爷爷战友顾益民的孙子。” 周司珏第一次知道这件事,啊了一声,诧异道,“那怎么他会在你们家。” 许知意随口答,也没详细说,因为年代久远事情复杂,“当时他父母的身份,一个军人,一个干部。政策原因不能生二胎,就入了许家。” “哦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那现在政策都松了,怎么没回顾家去?” 许知意看了周司珏一眼,夹了一口虾饺,塞得满当当,回,“快了。” 等她羽翼丰满,就快了。 * “顾家人”林巧兰依旧没出房间,让李姨他们帮忙递送,他们三个简单地吃了早上的饭,岳清就又回了房间休息。 有了未来岳母的保障,又加上了许知意的默认,周司珏一大早刚进门的紧张都消退了,不一会儿,就牵上了许知意的手,然后出房门的时候也搭上了许知意的肩膀。 话里话外,也自信了起来。 仿佛两人的疙瘩不见了。 “伯母,你放心。发生什么事情,我会让着知意,不会让她吃半点苦的。她欺负我就欺负吧,我乐意。” 话对着要睡的岳清说,人则笑意盈盈看着怀里的许知意。 许知意冷薄,没表情地应了“嗯。” 退出了岳清的房间,关上门。 许知意从他肩边退了出来,正要说他不守信用,出门就看见客厅里坐了一帮的人,热热闹闹的,见他们出来了,就喊她。 她只好又被周司珏揽着,又开始营业,脸僵。 “知意。快过来,我们看看。” 沙发上的人站了起来,脸上激动,朝他们挥了手,然后目光放在了她旁边的周司珏身上。 两人搭肩很亲密。 一帮人互相拱肩膀,脸上低笑,就像以前在大学校道上,抓到了偷偷恋爱的同班男女同学一样。 周司珏扫了一眼,没有熟悉的面孔,“他们是?” “我的大学同学,还有高中的同学,还有朋友,还有朋友的朋友。” 许知意不知道他们要来,就没有再和周司珏说事,到了客厅的位置,一帮人互相拥抱,喝起了茶,叙起了旧。 人多了起来,周司珏和许知意就坐在了同一个沙发位置。 “昨天就听说你回来了,我们来给你个惊喜。” “多久没见了呀,知意,月末我们也快答辩和毕业典礼了,带着你未来的老公,回去看看旧同学和老师吧。” “好啊。”许知意应。 “不介绍介绍这位周先生?” “周司珏,二十五岁,家里做药堂的,未婚未育。爱好......”许知意介绍了前半,他们两个长期网友,没在一起约会或生活,好像没谈到这个,就问,“你爱好什么?” 周司珏接过话,“运动多少会一点,平时打点篮球、羽毛球,兴趣不限,以后有活动,都可以喊我们。” “我们......” 一帮人听着,被喂了狗粮,有对象的偷笑,没对象的就调侃,更看到了旁边原本占着座位的一大捧粉白花束,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带来的。 看得出来,他们是热恋期的浪漫。 “热恋啊。” “不然呢?” 周司珏一概都帮忙应付了回去,坐在许知意的身边帮忙拿茶又拿水,没让她动过手,被朋友调侃,许知意是没手是吗,所有东西就差喂到嘴边了。 许知意食髓知味,不咸不淡地笑。 倒是周司珏越来越自在,连去个洗手间都要贴耳和她说。 许知意拉着他,跟着也起身,“等等,我也去。” 上洗手间都要一起去,朋友们难免又是一阵起哄。 然而到了拐角的位置。 许知意脸冷了下来,拂掉了他的手,“周司珏,我昨天电话里说了什么,你当耳边风吗?” “知意,我们三个月时间不能提前吗?好不容易,你回来了,我想见你,我做梦都......都是你。”他耳边红了起来,心里酸冷,还在怀念刚刚手里的温热。 许知意人在眼前,让他无时无刻不在上头,净白的脸庞、淡香气、还有发小脾气会皱眉心的各种生动,他想多看看。 连她说着冷薄无情的话,他一点也生不起气来,耐着性子,他愿意哄。 而她说,“如果那件事没发生,就可以。” 根本就没给他提前结束三个月冷冻期的可能。 “知意。”周司珏拉住了她,低头看着,“对不起,对不起,我是真的该死。但是我们之间能不能不提那件事了。别提了。我错了。” “那就说话算话。” 周司珏拉了她,往怀里扣,“别那么残忍,行不行。” 许知意的怀里没有半点温度,被热意环抱着,也没有半丝反应,心里平静,随他抱着。 他的语气低得都让她有点可怜意,可一抱就会想起云峰馆客卧的香艳画面。 那件事,她自己能不能三个月就忘记,她都没把握了。 “周司珏......反正三个月一过,我都......” “咳咳。” 一阵咳嗽声起。 转了头,郑嫣站在了旁边,她略微抱歉,“我正打算来洗手间排队的,没想到你们黏黏豆,排队的这会儿都松不开。” 郑嫣应了顾北森的邀约给许知意带了一堆的衣服,早上喝了杯冰美式,回门店拿了衣服就开车往城东来,咖啡利尿,路程长,她一路憋着。 进门放下东西就直奔洗手间来,没想到碰见了这黏腻腻的画面。 周司珏尴尬笑着放开了手。 “你们还上洗手间吗?那我先了?” 郑嫣说。 许知意摇头,让出通道,“你先吧,看你好像很急。我带他去我卧室吧。” 郑嫣于是越过了他们,洗手间的门是关着的,她国际惯例先敲了敲,里头传来了“马上”的声音。 还有人?! 谁。 门锁转动,一脸惺忪的顾北森开门依在了门边,手里的电动剃须刀吱吱啦啦地响着,下半张脸满是泡沫。 他问门口的人,“干嘛。” 郑嫣忍不住了,没时间和他说要干嘛,一把扯过他,扔出门外,着急忙慌地进了洗手间。 顾北森一脚踉跄,自寻平衡。 “小叔。”许知意咬牙喊。 “小叔。” 周司珏也喊了他一句,跟着许知意叫。 “嗯,中午好。” 顾北森的电动剃须刀没按停,划拉着线条流畅的下颌,随意地点了下巴,算是和周司珏打过招呼,侧脸,看了一眼许知意,也算打了招呼。 “你一直在里面啊......”周司珏尴尬地笑。 顾北森嗯了声,举了手中的剃须刀,“一楼才有这个,先上去了,你们慢慢。” 见郑嫣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他人穿着松垮的家居服,吧嗒一声关了手中的电动剃须刀,收了懒散站姿,困倦十足地往二楼去。 “他听没听见,我们的话?” “......” “知意?” “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他也会是聋子的,没事。” 许知意收回了谴责的目光,暂时放下了吵架的事,带着周司珏往二楼去。 前头走着顾北森。 她在后面,越看着顾北森,越觉得碍眼。 第10章惯的是吧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许知意和顾北森的房间,一个在楼梯头,一个在书房旁,她先到,带着周司珏关上了门。 顾北森回头看了眼。 门关得响,一下子,困倦的脑袋都清醒了。 在客厅里的朋友,看见了从楼梯上去的人,眼睛亮了。 “那是知意的小叔,顾北森吧,好久没看过他了。” “瑞琪,你又犯花痴了。” 许知意的室友兼同班文曦莹点了旁边人的额头,见她魂都被带走了,一直往二楼看,就塞了杯茶到又犯了花痴的人手里。 “什么花痴?” 方瑞琪接过,顾着看人,手里被烫了一把,哟哟哟地叫着赶紧放下。 自从许知意十八岁的生日,她来许家看过顾北森,惊鸿一蹩,就难忘了。 家里有这么帅的小叔还要什么冰淇淋。 等着二楼又有动静,顾北森换了一套正装,浅蓝牛津纺长衬衫,白色笔直的西装裤,人从楼梯上下来,整理着手上腕表,从头到脚都是精英范。 清俊有余还带着挺阔男菩萨感,腰间劲瘦,隐隐有腹肌线。 方瑞琪倏地站了起来,被蛊惑,随着脚步,蹬蹬蹬地跟着进了餐厅。 许知意下来,看了前后脚的人一眼,问文曦莹,“她干嘛去,拿冰块吗?” “追你小叔去了。” 许知意嗯了两声,心想真没眼光,后靠在了沙发上。 人来了挺多,郑嫣着急忙慌地上完了洗手间,就将衣服放给了许知意。 “我都挑了些适合正式场合的衣服,款式都是最新的,外套我大概能知道你穿多大。裤子的码数我都拿了两个,小码和中码,我不太信顾北森目测的小码,你看着挑,不合适的,下周我来再拿走。” “谢谢,郑嫣姐,你不留下来吃饭吗?” “不了,我就来走一趟,顺便接顾北森去会所。他今天约了药监的人,要谈新药的审批,他人呢?” 许知意随手指了餐厅,“和人在里头吃着饭,说着话。” 郑嫣进去叫人,顾北森随后出来,方瑞琪还跟着,在路过客厅的时候,不知道说了什么,才扫上了微信。 人还跟到了门口,挥手再见。 方瑞琪回来客厅的茶几边坐下,展示了好友界面,笑嘻嘻,“长征第一步,达成。” 然后又问主人家的意见,“知意,我追你小叔,你会介意吗?” 许知意摇头,长腿交叠,“不介意,但是你知道吗?曾经有个关于吴家小姐姐的故事......” 下午很长,慢慢说。 * 送走了一帮朋友,周司珏按照约定,不再多故意和许知意亲密,两个人冷却了些,岳清和他们吃晚饭,略微察觉到点不对劲。 “你们两个怎么了?” “没什么。” 周司珏又开始看起了许知意的眼色,连夹菜都先问喜不喜欢,得到确认的答案才夹。 岳清见其帮着说话,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不多说了。 桌上的是西餐,原切牛排还有蘑菇意面,许知意在国外其实长期吃的也是这些,没怎么动,周司珏就给她装了点三文鱼沙拉。 “知意,你......” “嗯?” 岳清要开口说她,但是刚开了口,肚子就有些不舒服,她吐掉了口里的,不声不响地让他们先吃,然后自己去了洗手间。 “伯母她还好吗?”周司珏看着,小心问。 许知意停了手中的叉子,听着外头的动静,然后静静回,“嗯。” 既然她不想让他们担心,她就假装没看见。 等岳清再回来的时候,她笑着没谈刚刚发生的事情,只是说,“知意,明天开始你也要去公司上班了,雅汇湾离市中心远,平时工作日你就在云峰馆,周末再回来吧。和北森一样。” 许知意点点头,明白岳清的意图,没反对,“好。” * 热闹了一天的雅汇湾许宅又安静了下来,许知意又和岳清聊了许久的天,才回房。 路过了客厅,她将郑嫣给的衣服还有周司珏带来的花,一并拿上了二楼。 尹甸园月季很娇贵,经过一天,边缘已经有氧化的黄点。 她找了剪刀和花瓶,坐在地上慢慢地剪,将剩余好的,逐枝护养在了花瓶里,然后放在了靠近窗台的一侧柜子上。 外头雨雾打在了窗上,暗蓝的花园里闪了两下红色的车头灯,又熄灭了。 许知意拿了郑嫣给的衣服,一件件整理出来,试衣服。 衣服每一件都带着挂牌,色调典雅,兼具得体和好看。 脱了背心,试上衣。 她的房门敲了两下,就打开来。 两个人的视线对上,一时静滞,黑瞳落在了毫无束缚的流畅深邃蝴蝶骨上,许知意随手从床上拿了枕头飞过去。 “顾北森!” 门刷地又关上。 “抱歉。”隔着门板,他在外头说,“宵夜给你打包了,放门口,自己拿。” “哦。” 外头浪里浪气的,好像喝了酒,听见她没什么反应,就说,“长那么大了,别还要我喂你吧。” 许知意套上了冰凉丝绸质地衣服,开了门,看见眼梢带红的人,明显有醉意,她抱着双臂说,“不稀罕你投喂,我不饿,况且你喂得饱吗?” 顾北森冷哼了声,手还没放下打包盒,“惯的是吧。” “没人惯我。” “周司珏不是?” “是。又关你什么事。” 许知意白了他一眼,关上门,声音隔了一层,“我不在这吃,我要回云峰馆。你放外面,等下我带走。” “嗯。” 门外的顾北森也没停太久,脚步声慢慢远了。 许知意心静了下来,收拾了东西,将合适的衣服放在一个袋子里,剩下的留了下来。出门就看见了挂在门把上的那袋宵夜。 也一并提上。 再下来客厅的时候。 司机刚送了顾北森回来,商量,“许小姐,既然你和顾先生都得回云峰馆,那要不干脆再等会儿顾先生,稍后我一起送?” 这样就不用来回跑两趟了。 但他刚从罗姨那里听说了,两个人好像又拌嘴了,所以也只是提议,笑着等回答。 “如果不行,那就当我没说,我车上等。” 许知意提着大袋小袋,司机接了过去,先放车上。 人还给她带宵夜,也没什么不行的。 等吧。 第11章把柄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车上。 两人都在后座,安静。 司机看着这气氛,开了电台听。 宜庆市连日的雨,雷暴不断,路上积水,绿化树枝断裂在半道,避让的车辆行驶得很缓慢。 一会儿停,一会开。 许知意倒了两天时差,夜深了终于有点困倦意思了,但是被这频繁的刹车开车,弄得只能微阖眼坚持,迷蒙着看着窗外。 旁边的顾北森,喝了醒酒药,人这会儿看着手机。 他没转头,就着电台缥缈空灵的女歌手声音,声音低迷懒倦,问,“说说,又生什么气。” 明知故问。 许知意淡淡,语气也温温,手划拉了下车窗,沾了点水雾,“生气也不能解决小叔喜欢听墙角的癖好,不生气,别耽误我睡觉,两天没睡了,困。” 顾北森懒倦,“公平点,是你们自己凑上来的,我耳朵很无辜。” “我凑上来?我又不是吴茵还是那什么姓林的学妹。” 顾北森看了她一眼,了然,冷薄笑,“难怪你同学在问我是不是真的那方面不行,原来......” 出处在这。 两人背靠着坐垫,中间隔着中控台,窗外霓虹方块余光粼粼过了两个人的脸,顾北森侧着轮廓,手拄在下巴边,看向前方,有来有往地说,“这巧,我也知道了件你的事。今天刚知道。” 许知意本来有困意,瞬间清醒,转头看了一眼旁侧的顾北森,眼里迷蒙散去。 而后想想,她哪里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不可能,绝对没有。 “想听吗?” 许知意看向他,明显要听,但他就不说了,黑瞳淡笑,挑眉,换了下坐姿。 “有意思吗,顾北森。” “谁先开始,谁就有意思。或者你趁现在,先说点好话,我考虑说不说,要不要将它埋地底。” “不就是听墙角听来的吗?” “不是。” “关于周司珏的?” “也不是。” “我在西班牙的?” 顾北森笑笑,手放唇边,摩挲了下颌,鸦羽缓眨,未再答。 到底是什么! 许知意夜晚的求知欲在此刻达到了顶峰,但是又降不下脸,明明她刚开始占理的,没理由她还落下风,于是转过了头。 嘴硬。 “不稀罕听。” 然后闭上了眼睛。 从城东去城北,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路况不好,又多了半个小时,许知意以为能睡着,结果闭着眼,脑袋清醒,都在想着把柄的事。 到了云峰馆,司机提醒了声,他们才下车。 两个人同梯不同层,当时许家爷爷给他们买东西都主打一个公平,他有,她就会有。所以云峰馆大平层一人一套,一上一下。 许知意18楼,顾北森17楼,他先到先下。 临关门,电梯又开,许知意语气自然,不着痕迹地说,“那什么,你家是不是有鱼子酱,我饿了。你给我的宵夜也凉了,你得负责热。” 顾北森没回头,摆手,“进来。” * 深夜,鹅肝的香气在蔓延,开放式厨房,许知意坐等着吃东西,她自己重新烤好了面包片,焦黄焦黄的,等着顾北森给她热鹅肝。 不用太熟,保持软嫩就行。 所以没一会儿,许知意就吃到了第一口混合了多层口感的食物,鱼子酱鹅肝烤面包片。 男人还挺懂,又给了她一杯香槟,配着吃,口腔里瞬间醇香浓厚,味蕾盛宴。 “小叔,有酒有美食,是不是得配点故事。” 心情好的时候就撒娇叫小叔,这会儿九成是为了知道顾北森手里有什么把柄,所以才这样。 “比如?” 偏不说。 顾北森看她愕然吃瘪,莫名有股虐她的爽意,她越不如意,他这会儿心情就好点,但这感觉有点变味,于是随后他压了嘴角喝了香槟,“现在又要凑着听了?” 许知意点头,温顺。 “好话呢?” 脸皮厚的人,输出快,“小叔厨艺精湛,无人敌。不愧是我同学奉为天菜的人物,绝了。” 顾北森听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问,“什么天菜?” 许知意敲了敲香槟杯底座,吃饱就手拄在下巴边,眼里有迷倦,“今天加你微信那位同学喜欢你。小叔,你没看出来?你以为她加你微信要做什么?” 顾北森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微皱了眉,轻靠在吧台上。 “她说是你同学,要个实习机会。” 许知意有点微愣,嘴边一口香槟喝着心虚,原来是这么加上的,那她还科普了件了不得的事。 “怎么了?”顾北森嗅到了点不寻常的气息,抬眸看向她。 “我想问,吴茵说你不行的事,你很介意吗?” 顾北森冷冷看了她一眼,已经料想到她问这句话的含义,“可能比起你为了追个学长去隆胸这件事情,介意一点。” “!” 放屁! * 造谣。 纯粹造谣。 许知意十八岁考上宜庆大学,刚成年,宿舍的女生开始身心的解放,聚在一起就讨论男朋友、初吻、初次等以前讳莫如深的话题,问到了许知意的时候。 “什么?你连初吻都没有?以前没谈过恋爱吗?” 许知意摇头,合上了四级英语单词本,答,“没时间,也没兴趣。” 简单来说,就是不开窍。 而宿舍里其他三个都有高中时期谈的男朋友,还有一个刚开学两个礼拜就已经换了两个男朋友,所以,她在上大一的时候,就被宿舍的同学规划指标。 “计算机系的吴鹏磊学长不错,帅身材也好,单身,女追男隔层纱,就追他吧。” 许知意其实对对方一无所知,也没有点想法,单纯住宿舍无聊打发时间,第二天就去了人宿舍楼下,逮住了这位学长,直球告白。 孤勇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但是也被拒绝得十分残酷。 那吴鹏磊学长对她说,“你知道金卡戴珊吗?” 许知意摇头。 吴鹏磊上下看了她的身材,看着娇柔感的脸,略可惜,“我喜欢抱着有手感的女孩,你长得不错,但是胸太小,后垫也不太够。抱歉了。” 许知意人生中,就没有对自己的外貌产生过怀疑,第一次听见有人因为她身材而拒绝她,不可置信。 也就在被拒绝的那天,搜了关于金卡戴珊的照片,知道了有这么一种“前凸后翘,丰满无双”的审美。 刚好学校门口有一间三甲诺心整形美容医院。 她就进去问问,这比例现实存在吗? 医生热情地接待了她,并且和她科普了隆胸隆臀手术的过程,看了眼医生展示的伤口,她求知欲满足了,就打退堂鼓了。 为个男人隆胸垫臀,开刀。 神经病。 第12章往事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而且我需要吗?” 放下香槟杯,许知意鼓了腮帮,气鼓鼓冷晒了下,“当时就是面子过不去,他连腹肌都没有,凭什么要求我有胸,他审美出现问题了,我......” 睫毛轻眨,抬眼落在了顾北森的如夜黑瞳里,她停了话。 那整形医院她的确去了。 说不清。 但, 三更半夜,和小叔讨论这个。 真是疯了。 她移开眼,不自在地骂道,“变态,顾北森。这种陈年旧事,有什么好说的。” 顾北森目光淡淡,说着她的事也不知道怎么就把他钉在了道德标杆上,好像也挺习惯的,他看着桌上清扫一空的盒子,抬眸,“既然你说了好话,那就扯平了。” 他一向大方。 “行,困了,走了,晚安。” 许知意知道了把柄是什么,觉得无所谓,年少时候好奇心旺盛,谁没有一点蠢事呢,所以也不想和他多聊,从高椅凳下来,头也不回返回18楼。 顾北森看着她的背影,轻勾了笑,默默地抄兜,独自一人喝完了杯里剩下的香槟。 回家的时候夜更深了。 许知意进门时,18楼已经焕然一新,所有的家具都更换了,空气里飘着消毒水味道。 这股味道,刺鼻,却让她心情好了点。 是身心全部被重新置换一轮的清爽。 屋里只有她一个人,她默默地做完了洗漱,换衣服,吹头发,然后关掉了所有的灯入房,躺下。 岳清现在是病症的晚期,不想住院,年前住过一阵,被同样病症的人影响,整日看着别人病情起伏心情很差。于是选择了在自家雅汇湾养病,雇佣医护团队随时看护。 让许知意回云峰馆,无非就是让她不用整天在雅汇湾看着她受病症的折磨。 她明白。 但这里...... 许知意轻叹了一口气。 同样也不是个好地方啊。 关了灯,她陷入了一片黑暗,听着阳台外的雨声滴答。 她辗转了几回,回复了几条短信,入了好久以前的梦里。 * 二零年,许知意刚上大学那会儿,虽然住校,每周都会回雅汇湾,当时的她还没有留学西班牙的打算,就近入了宜庆本地的大学。 刚进学校就有了一帮玩得来的大学同学。 当年的成年生日热热闹闹地在雅汇湾过,文曦莹和方瑞琪都是当时同系朋友,都邀请来了,见她刚被吴鹏磊拒绝,就给她送了一份特别定制的礼物。 怎么让她印象深刻就怎么来。 第一次过生日,玩得比较疯,奶油大战在她吹灭了蜡烛开始,沾得许知意满身黏黏腻腻的,脸上鼻尖都是白沫,闹了会儿,她捧着一堆礼物往二楼去,打算清洗后再下来。 朋友们在背后吩咐,“礼物得穿哦,大学没有恋爱是不完整的,一个吴鹏磊走了,还有万千个吴鹏磊。” “知道啦,嘘。” 家里岳清、许翔都在,许知意边上楼梯边比了手指在嘴边制止他们乱说话,没留意到同时下楼梯的顾北森。 两人一上一下,许知意吓了一跳,碰上了板硬高大的身材,将朋友带的礼物撒了出来。 一套纯白无钢圈满是蕾丝钩线透气也透明的内衣就掉了出来,挂在了楼梯扶手上。 不仅如此,里头还有许多小东西,一并公开。 还挺精彩。 许知意没料到室友们准备那么多,太阳穴突突跳。 顾北森扶了她站稳,帮她捡了其中一个圆形的东西。 疑惑,“这是什么?” 许知意没用过但也懂,拍了他的手,立刻拿了过来,“变态,别拿。” 因为她的态度异常,顾北森看了一眼,结合着楼下她朋友的话也就大致明白了,摊开了手掌,让她把那奇怪触感的东西拿回去。 许知意脸上红,立马蹲下,一顿捡,胡乱塞回去,心跳得比鼓快。 被人看见了私密东西,语气自然不太好,“别挡道。” 有一件被顾北森踩在了脚下,她拍了他的脚,让抬起,见他漫不经心地,也就抬头横了他一眼。 顾北森也不惯她,顺势用脚勾起给她。 看到了上头标签,欠欠调侃。 “你穿C码吗,那个告白的男生是不是眼神不太好,不知道你装塑料海绵。” 许知意脸红,收了东西,站起来,伸脚拦住了顾北森,威胁,“不准说哦,不然我就把你那么大了才去割包皮的事情说出去。” “还是女孩子吗?许知意,知不知道,那两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很脏。” “哪两个字。还有你不敢听的?是.......” 话还没出口,就被顾北森捏住了脸,捏出了小鸟嘴。 “......” 岳清捧着水果盘出来,见他们两个又在楼梯口闹。 “又吵什么了。” 许知意恶人先告状,被捏着脸,丝毫不认输,在他手心里,咕噜噜冒话,“顾北森,他在学校被人告白了,很漂亮知性的一个长腿姐姐,还瞒着我们。” 顾北森愣了下,手也没松,歪侧了头,低声气音问她,“同归于尽是吧。” 显然也不是什么问句,只是通知。 他转头也大声朝楼下,脸上笑着,和岳清说,“小意也不差,听说这周有人在她宿舍楼下摆蜡烛,她浇了别人一头,还让学校报了消防,真是损啊。” 许知意不够他高,挡不住他的嘴,手在空中扑腾,粉拳也落不到实处。 顾北森撑着长臂控着,她没碰着一分。 两个人楼梯间拉拉扯扯,岳清听了都笑了,让他们小心点。 两个许家养大的孩子,一个清俊,气质如雨中雪松,一个水灵,像颗艳丽的水蜜桃,在学校受欢迎,她哪里会生气啊。 听了两人互相的爆料,岳清一串哈哈笑,许翔拿了饮料从餐厅出来,问她在笑什么,她转头也和老公转述。 许翔听了,也哈哈哈地笑,说道,“都这么受欢迎啊,那到时候谈上了,带回家吃饭。我给他们整一桌。” 还拍大腿,打起了换家具的心思,“这么一说,我们家那餐厅桌子是不是得换张再大些的了。快坐不下了。” 当时爷爷许国昌也还在,坐在沙发上,戴着一副老花眼镜,看着小朋友拍的生日照片,听见了,脱下老花镜,也对他们说,“北森,小意,怎么不早点说啊,趁我还在,赶紧带回来啊。” 岳清当着一众朋友的面,对他们又补充了句,“但是都得对自己和对方负责啊,可别那么早有小孩,晚点啊。” 家长开明。 百无禁忌。 许知意气音,小唇峰微微嘟着,“小叔,你加油哦,年纪不小了,谈恋爱比我慢,很丢脸的。” 顾北森笑笑,笑意都没到眼睛,松开了手。 “你又知道我没有?” “嗯?”许知意听了,揉着腮帮子,眼瞳发亮,蠢蠢欲动,立马又要和长辈们说,“小叔他......” 终于铁树开花了。 话才三个字,立刻被眼疾手快的顾北森箍了脖颈,呼吸不了。 连嘴也捂上了。 “还要不要礼物了。” “要......要,不说了。” 岳清招手,温和,“你们俩别在楼梯上打闹,危险,没什么事就快下来,吃点水果。” 许知意窝在他手上,动弹不得,更斗不过人高马大去参了两年军回来的顾北森,他的手太有劲了,还隐隐能见上头有清河脉络般的青筋在游动,她只能拍拍他的手表示投降。 松了手,说好的礼物,也一并拿了出来,一条白色母贝的项链,色泽涟漪,精细小巧。 顾北森拨乱她的顶发,温温说,“生日快乐。” 第13章赌不赌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温热触感收起。 顾北森低头蹙眉,一手的粘腻,手上也都沾染了奶油渍,见那张净白柔静的脸上已经有了,也不差这点。 顺手又抹了上去。 本来正在感动的许知意愣了,看着那手反复沾了她脸蛋两下。 她手里还拿着礼物。 …… 算了,不和他计较。 等回到了客厅的茶几边,许知意早就将那条项链戴上了,在锁骨边,白色母贝有细钻点缀,显得她皮肤又更加地细腻又雅正。 “谢谢,我很喜欢。” 两人又冤家路窄地坐到了一起,才刚收了礼,许知意心情好,拿了块最大的蛋糕给顾北森,顾北森指了指爷爷,许知意哦了一声赶紧先拿去给爷爷。 得了封大红包。 然后她才又回来,给了另外一份给顾北森。温情很短暂,没过了会儿,斗嘴的话又一来一回。 “赌不赌。我如果比你早恋爱,你就答应我一件事。” “你有什么可以给我的,大学生。” 顾北森吃着她给的蛋糕,大人又大度的样子,本来一向自持稳重,碰上她原则都没了,年龄心智在下降。 “小叔怕输是不是。”许知意笑,已然赢了的状态,眼眉弯弯,都是得意,“大学生除了没钱,洗车洗衣服洗袜子,当洗脚小妹都行。” “真拼啊……许知意。” “敢不敢。” 许知意戳顾北森,一下下地,力道不重,都是挑衅。 顾北森冷冷笑了下。 他两年没在家,这人没大没小只有与日俱增的份。 “知意,快过来拍照。” 还没等顾北森说敢不敢,许知意这个寿星就被朋友抓着去拍照了,立即成相的照片,他们拍了一推在手上扇风。 脸贴脸的,肩并肩的,一帮人嘻嘻哈哈,十分热闹,显然的,比起参军回来才重新入社会又入学读MBA的顾北森,许知意更有胜算一点。 但某人不想输。 等她回座了。 顾北森也有了胜负欲,淡淡说,“成交。” 两个人碰可乐杯,当作缔结契约。 只是这个契约后来不了了之,也就不说了。 但才刚缔结还不到十分钟,顾北森就引起了当时第一次来许家的,后来犯花痴的方瑞琪的注意。 顾北森被许知意指使去厨房拿新纸杯,方瑞琪就到了许知意身边,悄悄在她耳边说,“你小叔真好看。” 方瑞琪短短3个月已经换了两个男朋友,对帅哥有个自发雷达。 许知意听了,因为日夜都对着顾北森,对这样的称赞没有实感。 两个人从小时常闹,虽说按理顾北森是长一辈的,但是家里他们两个最小,辈分最近,所以许知意除了找他拿零花钱,就没拿他当正经长辈。 两个人说话没半句正经,互损是常事,她就更没有意识到顾北森对外是个清俊小叔形象。 于是许知意就说了,“好看有什么用,就一个臭皮囊没什么好看的,看人要看内在的,从内到外才算好看。” 要知道他就是普通男人,电脑里也有岛国动作片,没有表面那么清心寡欲的。和陆序那帮人也会说黄话。 脏死了。 还说她脏。 哼。 方瑞琪摇摇头,反驳了她,以阅男无数的经验告诉她,“他不仅皮囊好看啊,他还是魏和教授带的MBA学生,他们有一个长江创业中心,里头很多国内的大佬。做生意讲的都是人脉,他是未来商业大佬,前途无限,我的菜。” 许知意不喜欢她这么死命地夸顾北森,不置可否,说了,“你眼光不要太差,他只有给我打工的份,我才是大佬。” 顾北森去军队两年,许家爷爷舍不得让他吃苦,给了一堆的借口,让他从军队退回来,一退伍就立马安排入许家药企又读MBA。 而药企以后是她的。 他为她打工,没毛病。 咬着蛋糕叉,等顾北森去拿了纸杯回来,她还是仔仔细细地看了他,从上到下地将他梭巡了一轮。 最后判断。 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个高,气质还行。 有什么好稀奇的。 但,如果有人对比的话。 好像,是比吴鹏磊那类清瘦的顺眼很多。至少是一眼就能让人记住的那种男人。 完了,是不是要输了。 顾北森拿了纸杯回来,给她倒腾果茶饮,见她愣着,拍她肩膀让她让座,本来要给她的茶饮,自己先喝,让她伸出来的手接了个空,然后问,“看什么。” 许知意握了手,想想方瑞琪的花痴模样,随口答,“看男妖精。” 顾北森薄唇冷淡,眼眸轻阖,看着一张奶油痕迹都没擦干的脸,背手探了她的额头,有点疑虑,问,“是不是发烧。” 然后给她一杯满是冰块的新果茶,降温。 冰冰凉凉。 但,说清楚,哪个烧! 第14章初来乍到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除了梦里谴责了几句,一觉睡得还算踏实。 第一天到公司,许知意先到了人力资源部,领了工牌,加入了新一季管培生的行列,和他们一起参加基础培训,了解公司。 手上的册子有各个部门的介绍,按照安排,接下来,管培生们将会被安排在符合专业的合适岗位。 “研发部、生产部、市场销售部、商业运营部、公关与法务部、财务部、人力资源部、信息技术部,一共八个部门,会根据大家的专业背景分配,一个岗位六个月考察期,每月需要提交ppt汇报,考核权直属领导和部门领导各占50%......” 坐在会议室里,许知意随意翻着小册子,旁边的一个女孩子碰了碰她,小声靠过来问,“你分配到哪个部门。” 她刚好翻到了那一页,指了指。 “市场销售部?” 对方分配到的是职能类部门,对她说,“这个部门面试的时候,题目就很刁钻,不仅有一杯水分给两个领导的问题,还要现场速写一份旗下维C营养品销售策略方案。十分变态。” 旁边的一个人也附和,“所以我没选它,去了商业运营部。同样是为公司带来直接收入的部门,我听往届的学长姐说,商业运营部的领导相对松一点,哎,你当时是怎么答的。” 许知意笑笑,没回答两个人的话。 她不用答,她是空降的,许家开后门的,根本没有面试这一关。 简单的宣讲后,中午他们就被带到了各自的部门,和她一起入市场销售部的还有五个人,他们一行人占了一大张工位。 她选了靠窗的,窗外就是宜庆市的江景。药企坐落在宜庆新区的生物岛,景观空旷。 她的旁边也落坐下来一个人,看了她一眼,然后收拾了自己桌上的柠檬绿植后,又转头看了她一眼。 许知意留意到目光,就转了过去。 两人视线对上,她笑了下。 “是我,许知意。当时大一和你告白过的那个。” 吴鹏磊本来在上午的会上听着名字耳熟,现在落座后是越看越像,四年没见,当初的女生已经褪去了青涩,有种娇懒感。 目不斜视,落落大方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反倒他就有些尴尬了。 “当时,眼光不好,乱说话,见谅啊,以后同个部门,我们友好相处,不计前嫌。” 他伸了手,许知意也礼貌性地碰了下。 她的确也不计前嫌,看了下时间问,“一起吃饭吗?我想知道,你现在找到那个像金卡戴珊那样手感好的女朋友没。” 吴鹏磊笑了,挠了后颈,连当年的玩笑都可以随意开,面前的女孩是根本不介意前尘往事,就应了吃饭邀约。 “真是没想到我们会是同届的管培生。” “嗯。” 许知意也没想到,这么巧,高她一届的学长本科计算机专业,研究生继续进修,兜转了下,也入了许家药企。 两个人一起下公司的饭堂。 中午时分,整层人来来往往的,他们排着队,互相说着话。公司里有上千号的员工,用餐高峰期满满都是人,位置也要靠占。 吴鹏磊先找到了位置,招手示意许知意过去。 落了座,许知意挑食,沾点葱花的不吃,有点辣味的也不吃,捡到了一旁,堆成小山,最后就剩几片鱼肉幸存,她还刷水,青菜吃了三四口。 “口味这么淡啊,你不长肉,都是因为没好好吃饭吧。” 也难怪长不出有手感的身材来。 许知意吃着,讪讪,“不是,你难道没吃出这肉是冷冻的,不是鲜肉吗?这菜也是,煮老了,这饭也是,水太多了,软了。” ...... 仅剩酸奶和水果逃出美食批判。 吴鹏磊被她这么一说,嚼了几口,味蕾迟钝,夹着块肉,不知道该吃还是不吃了。 最后放下。 “没吃出来啊……这不比我们以前学校饭堂的好吃太多了。以前的学校食堂是菜是一点盐味都吃不出的。你这么挑食,接下来日子是准备天天叫外卖?” 许知意摇头,“多难吃,我都会吃的。给我点时间适应,一周吧。虽然味如嚼蜡,但反正饿不死就行。” 说得大义凛然,吃顿饭像要去就义似的,吴鹏磊忍不住笑,这劲,看着真是有些楚楚可怜,都想带她出去吃了。 以前怎么没觉这姑娘有点意思呢。 顾北森的助理,刘光华刚刚从外头外勤回来,也来到了员工饭堂,捧着一次性食盒排着队,戴着个蓝牙耳机讲着电话,在千人中隐隐看到了熟悉的面孔,猛地转头朝他们那看。 女孩子身材纤细,侧脸线条流畅干净,气质不俗,令人过目不忘。 他在心里诧异,在西班牙的人怎么在这? 他打了饭还不信地从他们那行道经过,又看了一次,娇温感十足的人,亭亭玉立,说笑的时候声音温文,胸前戴着百利的工牌,的确是她。 回楼层工位的一路,他反复想着,没想明白,等部门的管培生都回来了,更诧异地看她落座在前三排的位置,才确认,还真的是许知意。 放下手中的筷子,刘光华快速翻了资料册里的管培生资料。 什么时候加上的,他这里没有她的简历啊。 * 下午的时候,一帮管培生又上了两小时的基础培训课回来,许知意落在了市场总监杨坚的旁边,这总监出了名的难搞,嘴上老是抱怨说没人用,等人来了又各种挑剔,将实习生骂哭。 这会儿,管培生才第一天报道,他就喊了许知意。 第一回,给下马威。 见她什么都没拿就到他面前,他抱臂挑剔,“世风日下,现在是学习也不用拿支笔,记点笔记,是不是。” “我要说的挺多的,记得住吗?小姑娘。” 许知意笑笑,拿出了手机,打开笔记本app,“您说。” 新人新气象,谁还用笔头。 第二回,交待了工作不到一个小时,他就开始催许知意对接第三方翻译公司的情况,让汇报进度。 他人走到了许知意的桌子边,敲桌子,“行不行啊,不会就要问,不声不响,别到时候浪费时间。” 许知意节奏一点也不被他的语气撞乱,笑笑说,“整理好了,刚发了您邮箱。” 他回座,叫了许知意到身边,正打算逐一告知新晋管培生容易犯的错误。 一打开文档,整整齐齐的按类、按名称排序、按紧急程度标备注...... 杨坚还不信了,随手打开了一份翻译公司的文档,整理资料快,里面内容没检查吧。 一打开。 日期按照美式日期,日月年。 法规文字斜体...... 没问题。 还有一份截止至今日的各地区医药法规文档,更新了。 一点毛病挑不出。 杨坚咳咳嗓子,慢条斯理地喝口咖啡,将人喊到旁边来了,不说一句话不像话,但长时间责骂人习惯了,一时半会儿夸不来,于是挑着邮件毛病。 “以后这份东西,除了发给我,还得抄送顾总助理刘光华。” “好,记住了。” 不远处的刘光华清楚杨坚的毛病,看了他们那里一眼,又往背后的部门总经理办公室看。 虽然也不清楚是什么情况。 但他人还是尽职尽责的,站了起来。 也走到了他们的身边,想着如果发生了难堪事情就帮着解围说两句,结果到了他们工位边听见杨坚吃瘪,连骂人谴责的话都没有,他也就放下了一杯星巴克。 “刚买了咖啡,杨总,我给您带了一杯,少糖的。” “光华,谢谢哈。” “客气。” 杨坚的语气对待刘光华十分友好,许知意抬眸看了他,视线对上了,又无声无息地垂落了下来。 到了临下班,一整天都在开会的顾北森回来,刘光华找他签批文件的时候报告,“今天管培生都来报道了。” 顾北森手签了急件,问,“许知意来了吗?” 果然没错,许知意是空降的。 他是知道的。 “来了,她以前有过医药翻译的背景,熟知美国和欧洲市场的医药政策,再加上也有西班牙语、英语和两年商科本科留学学历,目前是安排跟着市场线的杨总监。” 文件签好,放了一边。 顾北森头没抬,一手草字随意但也有风骨,吩咐,“她不用。我这里不是还缺个人做运营助理兼秘书吗,位置给她。” 这个位置招了一个月,一直没合适人选,原来是…… “有什么问题?” “没,领导,我立马安排。” 顾北森打开了笔记本电脑,目光在电脑上,喊住了从门口要出去的人,交待了一句,语气冷肃,“门关上,另外,跟我那么久了,应该不会让我听见一些不该在公司流传的闲言闲语吧。” 话听得刘光华哆嗦了下,背也挺直了,立刻答,“不会。” 人也立马走了出去。 然而,晚上,还有更令他搞不清楚状况的...... 晚上,一帮管培生初来乍到,看着部门领导还没下班也不敢走。 许知意写着日报,一看电脑左下角的时间,和人约定的时间到了,立马写了结语交上去,拿着爱马仕包包立刻打卡下班。 市场部的杨坚从透明工位瞄了她一眼。 本来得给新员工立规矩的。 但五分钟前,他刚收到刘光华发来的调整岗位的通知,小姑娘发给他的日报将是她在他这的最后一份工作。之后许知意转做顾北森的运营助理兼秘书。 未来他还要反过来巴结她。 所以,杨坚就只是看了她一眼,收了日报没做声。 “知意,等我。一起下楼。”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就有不怕死的和跟风的。 吴鹏磊见她下,也跟着下。 他进了电梯发现她按了三楼,三楼是百利公司的会所,不对外开放。 他按下一楼,以为许知意按错了,提醒句,“你忘记按一楼了。” 许知意哦了一声,注意力在手机上,也没反驳。 电梯门临要关闭,又进来了两个人。 “顾总。” 是市场销售部的负责人和他助理,他们领导的领导。 许知意也喊了顾总。 顾北森嗯了声,落在他们的前方,一身黑色西装,整个人干练利落,隐隐威压气场,散发着上层掌位者的游刃,周围人自动让出了一圈。 上班原来是这副模样啊。 被吴鹏磊拉着往后走的许知意,看着他的背影,靠着后墙想道。 电梯四面钢壁能倒影出影子。 右边角落,小幅度倾斜,吴鹏磊站在电梯边角对旁边的许知意小声遮耳说,“管培群里在说,下班了,要不要去喝点?。学妹,你怎么说。我有车,如果去,我们一道?” 许知意看了眼手机信息,摇头,小声遮唇边回,“有事,下次。” 电梯里实在静谧,他们这点声音,真是掩耳盗铃般的清晰得不能再清晰。 刘光华抬眸看了倒影出来的唏嘘说着话的两人,又看了一眼旁边的领导。 顾北森还是和往常一样,入了电梯,手抄在了裤兜里,站着,什么思绪都看不出来。 刘光华敛下了目光,心里劝解自己,有什么风浪没见过,别拖后腿就行。 也幸亏电梯快。 叮咚一声响,到了三楼。 所有的思绪都断了。 顾北森和助理先出去,门口穿着会所工作服的人员在等候,喊了声顾总,展手请了方向。 “麻烦让一下,谢谢。” 许知意从后头穿过人群,随后下梯。 刘光华在前头诧异地转回了头,看着许知意也来会所,忍不住地打量。 而在电梯里的吴鹏磊同样也惊奇了,看着她走出去。 竟然不是按错,还真的要去会所。 电梯门关上前,他探身看了一眼。 会所大厅里不止市场销售部顾北森一个公司高层,今天早上人力资源部在管培生培训会上介绍组织架构的时候,将每个部门的大佬和照片都介绍了一遍。 零零散散,他能认识几个,对上号。 现在,其中一个研发部的老大万路能总见到了许知意,竟然拍拍她的肩膀,笑着在交谈。 电梯关闭前,吴鹏磊心里飘过了无数的可能,有点凌乱。 * 晚上的宴席,岳清也到场了。 人精心打扮了一番,化了妆涂了口红,遮盖病气。她还是百利公司的执行总裁,对外暂时说身体抱恙在静养,人还挂着职位。 一众高管见她来,纷纷问候,无论心里打着什么心思脸上都是笑呵,面子都给足了。 在这个正式的场合里,岳清将许知意正式地介绍给了每个人,并且让许知意跟每个高管和叔伯敬酒。 走了一轮酒,刚开始都还客客气气。 酒热面憨后,一些底下的动静蠢蠢欲动。 第15章 表演了一场汪汪叫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知意啊,虽然你以前也有过国外公司的工作经验,但管理一个大团队,是很不容易的事情,光记住我们这些人,是不是也挺费劲。” “我这个长辈,帮帮你,给你开开头吧。” 一张大桌,30来号人,都是核心骨干或董事,有些是许家的亲戚,有些是顾家的。 除了几个熟悉的叔伯,其他对于许知意这个初来乍到的人,面孔生。 席上说话的人语气先扬带着客气。 “我们这酒都开了,就这么干巴巴喝酒没意思,各位,我提个建议。这样吧,我们随意指着一个人,如果知意说不出他的岗位,姓名。那就重新喝酒认识下如何。” 分明刁难。 这里头不少许知意第一次见面的人,存心要许知意喝。 几个看不懂局势的随大流附和,“好啊,好啊,多认识认识,以后工作起来也方便。” 看笑话的,比如财务部的老大,顾北森的亲姑姑顾念甄就喝着茶,不做声。 岳清知道话下的意思,看向许知意。 她护得了一回,护不了第二回,所以听着一帮人起哄,她淡淡笑,没有驳,没有出声。 打算让许知意自行面对。 小狮子总得张一次爪。 而许知意成了整桌的主角,她迎着这些各有心思的目光,大大方方,笑着应了提议的人,“可以啊,伍叔,但是如果认不出来,别怪罪我,以后我会多去窜门,可以吗?” 伍叔见“小妮子”有娇软意,上了套,就顺着话锋答,“可以,可以。” 顾北森坐在她旁边,也是看戏的态度,浅浅听着,没有表态。 红酒,他自己默默地先喝了一口。 伍叔带着年岁痕迹的眼尾上翘,看了顾北森一眼,颇有投诚意味,二选一的选择题里,他早就选好了养老保险,然后笑呵呵先是指了个商业运营部的。 许知意捕捉到了这个目光,心里冷笑了下,站起来,手轻轻绕过顾北森的圆弧椅背,手上18k卡地亚手镯顺着藕臂滑落到了手腕边,又缓又慢。 她走到那人旁边,浅笑,“这也太简单。” “商业运营部李总。今天来市场销售部找过杨坚总。刚好杨坚总介绍过,微信都加了。” “你好,李总。以后请多多指教。” 玻璃杯轻碰。 “你好。” 她对了,但还是找了李总碰杯,喝下酒,本来敬了一轮,已经有三十杯的底。 许知意此刻脸上除了有点粉红,人很清醒。 一帮人看着她酒一口没推,人也是一点没怕也没怯,还主动喝,才知道这人不是瓷娃娃。 是有些匪气在的。 她还将空杯放到旁边顾北森面前,鼓他手臂,让他再加。 酒壶离顾北森老远,她知道罪魁祸首在哪,于是她就找谁。 被点的人眼眸垂看了那空杯,轻勾了唇,从椅背上支起温慵的背,微向前倾,手指转了面前那张大型的玻璃转盘,将酒壶调了过来。 旁边的人比顾北森低一个层级,就说,“顾总,我来帮她加吧。” 顾北森笑着,说没事,轻提了加酒壶,往许知意杯里添。 酒有了,许知意从他那抬起了眸,眼神烈烈,举杯敬了出题人,“伍叔,不用放水啊。” 不仅酒不怕喝。 还隐隐,有挑衅意味。 有意思。 伍叔见状,一时有点露了底,面上挂不去,就加了她的难度。 指了研发部的一分支,上市注册部的一个刚入职没多久的高管。 许知意踏着八厘米的高跟鞋,停下,打量了那高管。 再怎么会认人,这种分支部门的领导,而且还是负责药物上市审批,经常驻点研发中心,不经常窜门子,也不常参加高管应酬的。 初来乍到的人能记得? 伍叔见她停了,就翘腿说,“认不出就两杯,他刚刚可说了两遍名字。” 许知意淡笑,抬眼看了伍叔一眼,也扫了整桌人。 很有意思的是,就这样觥筹交错看似和谐团结的场合,立场都泾渭分明,想给她提示的,会嘴型暗示,看着笑话的,则假装喝酒喝茶,事不关己。 城府深的,则一点看不出来向着哪一边,眼神淡淡,姿态八方不动。 “被提示,就要再罚一杯。那就得喝三杯了。” 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对面提醒。 许知意转回了头,手中的红酒先敬了那人,红酒入腹,然后微抿了唇边红渍。 人名,她的确不记得了。 但, 她记得他的简历,“首都医科大学博士学历,两年前在一间胶原蛋白新型生物材料供应商公司跳槽过来百利,现在带着上市注册部的团队......” 对方见她这些都知道,连忙站了起来,“没错。” 名字嘛..... 资料背了一个晚上,提到了关键词,现在想起来了。 “马总。”许知意进退有度,“以后请多多指教。” 伍叔皱了眉。 刚刚一轮的简单介绍,互相寒暄,可没有这些高管的背景资料。 她明显有备而来。 他转头看了眼岳清。 岳清没打算参入这场挑衅里,此时笑着,看女儿许知意,微微地点了头。 伍叔见状,背靠后座退怯了,觉得没意思了,这明显是他们的套,还给董事局的人加深了印象,得不偿失。 他讪讪敬了许知意一杯,就说姑娘记性真的很不错,他这个长辈不用多忧心了。走了个结语尾场,偃旗息鼓。 心里暗暗想着来日方长。 许知意回到了位置,旁边人又给她加酒,她这次没指使他加,却很主动。 喝了满肚子水,她有点不快,低声咬牙,“对你真忠诚,表演了一场汪汪叫。” 即使他并没有喊人这么做。 顾北森给自己也加了酒。 红酒落杯,滚荡起涟漪,他碰了她的杯,酒放唇边,轻巧应,“光会表演还不行,还得会咬人。咬不到位,也没用。” 许知意瞥看了他一眼,鼻腔冷哼。 转头和母亲岳清说话,一晚上也不想搭理他。 有人闹也会有人护。 站在岳清这一边的高管,利益相关,爱屋及乌。则是转移了桌上的话题,重新提起当年许家爷爷许国昌创业的不易,到了二代许翔和岳清这,他们带着药厂转型,全国飞找资源,打地铺睡工厂,劳苦功高。 大家回忆往昔,举杯又感慨了一轮,话题一阵阵地换,不剑拔弩张了,一些人就出来平台抽烟。 顾念甄出来上洗手间,侧身看见了在过道口抽烟的顾北森身影。 她将手上的吸水纸团捏着。 “许知意那丫头看起来就不是吃素的,有备而来,心里门清。虽然叫着你小叔,但刚刚那样子,明显挑衅你,你还让她进你部门?不怕鸡犬不宁?” “岳总安排的。” 烟雾缭绕,顾北森手上夹着烟,掸了白灰在烟塔里,公事口吻和亲姑姑说话。 顾念甄扔了纸团,“那不摆明了是要你的位置。” 顾北森耸耸肩,脸上云淡风轻。 岳清说的是,让他好好教教许知意,市场销售部在公司是塔尖,重中之重,能学到不少东西。 意思也大差不差了。 “早点打算吧,北森。趁我在这个位置上。伍叔也能帮上你的忙。许家一点不会念别人的好,过了这村没这店,耗不下去的。” “有数的。”顾北森看着手中的星火,沉沉浮浮那么些年,有哪些该是他的东西,他很清楚。 “有数就行,你哥这几天在问,什么时候回顾家吃顿饭?别真打算在那当许家人。岳清可没把你当自家人。你后头的事,我估计她都一清二楚。” 顾北森冷哼了声,压灭了烟灰,话薄意,眼底薄冰,“我后头,什么事?” 被反问,顾念甄一时语塞。 才留意到这抽烟的过道里,不止他们两个,她这话惹了不快。 “没......我就不说了。你有数就行。” “嗯。” “北森你最近忙,我也不多说什么了,那你哥约你时间,你怎么说,你姑父也想找你聊聊,抽个时间?” “明天吧。” “明天也行。时间地点你定。” “行。” 顾念甄转头要走,顾北森想起了件事侧身喊住了她,“财务部,我要塞个人。” 顾念甄回眸,“行啊。我们都是自己人,好说话。”目光里她看见了从过道出来平台的许家丫头,有意说了最后一句,声音还挺大。 许知意应该是听见了,朝他们这看过来,轻轻一眼,走向相反的方向,找别人借烟。 * 回到云峰馆,喝了两瓶解酒药的许知意,车一停,立刻推开车门,蹲在花坛旁边,吐个稀里哗啦。 刘光华送了他们回来,车停在道上,他人坐在驾驶座,看着后座的人拿了把黑色的伞,开门也下去了。 车该停到地库还是开走,刘光华没了主意,于是点烟稍等了会儿。 夜晚风凉,水雾在飘,顾北森举着把伞,倾斜给了许知意。 许知意吐完,人舒服了,却站不起来,她穿了一双八厘米的高跟鞋,气场有了,但是对于醉鬼来讲,简直是钢丝刀刃。 一支无比冰凉的水触到脸边,冰凉入骨,刺清醒了她的酒意。 她倒嘶了口凉气。 顾北森递了水。 她接过,漱口,人在支撑下站了起来,看了一眼雨伞,再看了左侧肩头,身子一大半都在雨里,遮和没遮一个样,淋得半肩湿透,丝绸质地的衬衫贴在肌理上,透出了白色肩带。 刚刚光顾着胃里的不舒服,还没意识到。 现在简直透心凉,心飞扬。 “做个人吧,顾北森。” 经过这一晚,以后要面对什么妖魔鬼怪可算是一清二楚了。 她吐掉了嘴里冰水,看着手挽着西装在一旁的顾北森,心里想,就包括面前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还对她说,“伞就这么大,自己不会过来点。” 看,一点点体贴意识都没有,要淋死她。 但仔细再看,一伞遮两个人,顾北森半臂也是湿的,白衬衫皱巴地攀在了起伏的肌肉上。 的确也撑不了一蹲一站的两个人。 许知意往中央站了站,冰冷的雨水滴从锁骨边浸入,凉得她有点抖。下一刻,还带着温度的西装外套套在了她身上。 她轻抓了下边缘,合拢了。 嗯......良心还未完全泯灭。 两人站在伞下,又说了会儿话。 在车里的刘光华不知道该走还是不该走,吸完烟,倒车换了个方向,熄火要问,就看见雨刮前,许知意伸手要打顾北森。 对,是即将,未完成时。 发生了什么,他没听见,顾北森抓着她的手,没让她打成。 知道了太多会被灭口的,他想。 于是刘光华又重新着了车,从车道开了出去。后视镜里,两人拉拉扯扯的,看起来像是吵着什么,但也就一会儿的时间。 他的boss,顾北森,背起了那耍脾气浑身湿透的许知意,单手提了她的高跟鞋,进了小区。 * 许知意有点醉,趴在肩头,小嘴叭叭地没停,“我让你把酒装那么满了吗,半杯啊,顾北森,一口下去,我胃都在烧。” “你说公归公,私归私,那我们就来讨论私的,给我道歉,你个混蛋。” “还有公司的饭堂真的很难吃,谁招的商啊,是不是又是你们顾家的走后门啊。给我的胃道歉。” “雨伞都不会打,我明天感冒了怎么办,你也得道歉。” ...... 一路在耳边叨顾北森,醉鬼嘴里还一股红酒味,顾北森有点想直接松手将她扔下去,很是嫌弃一点没安分的人。 可她是醉鬼,明天醒来大半事情都会不记得了。 于是他听着。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意图,许知意的手紧紧抓着他的衬衫,拧成了螺旋状。 顾北森抬眸看着前方也就应付地回答,“是,我道歉,对不起。” “这还差不多。” 听了道歉的话,许知意才不叨他了,轻靠在他的肩头,脸蛋温热,消停了一会儿,然后没多久在他颈边又开始嘤嘤。 他叹气,“怎么了又?” 又要批判他什么了。 进了大堂,物业助理帮他们收伞,看不明白明明有伞的两个人,是怎么那么狼狈的,淋得透透的,身上没一处幸免。 后来一看,伞在背上醉得不成样子的人手上,拿也拿不直,就明了了。 物业助理赶紧帮他们按了分别的楼层,按着开门键,让两人进去。 门一关,电梯里机械声转动,无比静谧。 许知意难受还在继续,人埋在看不见光线的颈边,避着迎面的光,问,“小叔,你会离开的,对不对。” “最后,你还是会走的,是不是。” 落在地上的水滴也分不清是谁的,汇在了一起。 背着她的人,从胸腔里,淡淡地应了声,“嗯。” 走也是嗯,不走也是嗯。 不清不楚的。 第16章醉鬼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哼。” 许知意支棱起了绯红脸颊,将搭在平坦肩头上的手收回,指尖不经意地拂过了直角喉结,镯子碰肩,勾了下冷硬触感。 她轻侧了头,眼眸微阖,看着一处,呼吸清浅。 突然地不做声,也不说话。 顾北森下意识感觉不太对,微蹙了眼眶,抬眸,看向电梯前的倒影。 他背上的人侧歪了头,手指一一嵌入了他衬衣内,指尖跳跃在他的肌理上,像猫抓鼠,在探寻着趣味。 意识到他在看,她微抬了眸,也看向了前方。 笑着,阴诡勾了下唇边,笑得他背脊微痒也微凉,她轻扯开他碍事被雨打湿的衣领,指腹轻轻划过。 在做什么? 没等他内心的疑问蔓延,许知意闭了眼,轻启了唇,对着手边的位置靠近。 嘶...... 顾北森侧转了头,下颌绷紧,拧了英挺的眉骨,气息夹着,因吃痛胸膛微起伏了下。 小狮子嘴利,下口很狠。 他压着声音,忍着脾气,低哑,“松开嘴。” 许知意没听他的,越加抱紧了他,牙尖用了劲,感觉很不解气,又在齿贝间碾压了下,瞬间丝丝血痕露了出来。 但她不是用看的,而是感知的。 嘴里有腥味。 咬出血了,解气了,她才笑了。 眼睛弯弯聚起了卧蚕,侧窝着,问他,“疼吗?疼就对了,这是给骗子的惩罚。” “许知意,别疯。” 都知道她醉疯了,还要惹,就别怪她了。 她还要来。 顾北森眼眸微压,被触不及防地咬了好几口,呼吸间,他冷清了神色,也冷笑了下。 砰砰两声,许知意别过脸,错愕地看向电梯底面。 顾北森随手松掉了她的高跟鞋,电梯里砰的两声就是高跟鞋碰出的声响,这只是警告,随后他双手举高,一下子卸掉了支撑她的臂力。 没有了重心的人,一下子顾不上耍狠,惊慌地搭紧他,攀附着宽背,脚尖都绷紧了。 “错了错了。不咬了。要掉了要掉了,小叔,别放手。” 认错倒挺快。 不仅认错快,还窝在了他的颈肩,像小猫一样地,轻舔了他的伤口,“不疼了吧。” “就一点点血,吃点猪血、鸭血什么的就补回来了,以形补形,不疼的。” “......” 还在他的底线上疯狂跳跃,还是跳芭蕾舞颠脚尖的那种。 电梯到了17层,顾北森到了。 看着眨巴着眼睛认错的人,激起的脾气降了下去,毛都被她舔平了。 还能说什么。 顾北森略无奈,跟个醉鬼论道理,她只会越来越上头,所以气也生不起来,滚了下喉结,他按了关门键,决定先将背后的小疯子送回家再说。 支撑着她的力度又回来了,许知意松了口气,被吓唬了一回,倒是安静了,不敢造次,乖乖配合,开了玄关指纹锁。 17楼和18楼,两层楼的构造是一样的。 啪嗒一声,灯一开,屋内明亮,飘着一股很浓的消毒水味,还有一股新皮革和塑料包装纸的味道。 家具都换新了。 顾北森手放鼻下,略有嫌弃。 “你对你的家做了什么?” 光是站一阵子,就觉得味道蹿上了脑门。 许知意进了屋子,不用他背了,从背上下来,习惯了这股味道,没当回事,身体晃荡地找支撑,“我让消毒了三次,现在的这味道,消毒去病,肯定没细菌。很让人安心。” 说完,她没骨头似的趴在了沙发上,动也不想动。忽然一阵风进来,她微拧了眉心,身上衣服被雨水浸泡过,不由得蜷缩了身子,觉得有点冷。 凭着意识抬头看过去,才发现顾北森开了窗,透了外头的湿润空气进来。 可她冷呀。 他给的外套已经掉在了不远处的地上。 她不想动了。 于是伸手往茶几上拿杯子,想要拿热水喝。 还没等到她努力攀到茶几边缘,顾北森走了过来,她可怜巴巴地指着攀不到的水,又要嘤嘤,顾北森也明白了她的意图,给她整了一杯温水,扶着她像棉花软的下巴颏,往那不饶人的小嘴里倒。 “不要温的。” “热的再煮,先喝。” 她乏力,还懒,小脸就靠在他手上,动也懒得动,只是嘴边翕合的速度跟不上他倒的角度,丝丝水痕从下巴边过,也落在了他手心里。 她有点困了,抿了下唇,示意不喝了。 顾北森刚放下杯子,要抽纸巾给她。刚转了个身,后头趴着的人就没了声响,侧着脸,闭着眼,长睫微颤,呼吸很慢,脸上微小绒毛轻轻而动,竟是睡了过去。 茶几上的热水还没开,她就睡着了。 不过。 也总算折腾完了。 坐在沙发边缘,顾北森也没有立刻走,顺手将地上的西装外套又重新搭在了她的身上,长腿一伸直,一曲着,头微靠在了膝盖上,眯了会儿。 长夜漫漫,微风吹入了客厅里,两人一路走进来,湿哒哒的水渍痕还在木地板上,也在客厅里,茶几边,沙发边。 身上也是氤氲,可谁也没去管了。 啪嗒一声,水烧开了,热水壶按键跳了起来,也惊了梦中人。 “不对,我还不能睡。” 许知意抬起了头,又艰难地爬了起来。 妆还没有卸,澡也还没有洗。 不能睡。 她扯掉了发髻,扯掉了手镯,扯掉了耳环,东西叮铃当啷落地,手镯滚动,触到了人脚边而停,发出嗡鸣。 顾北森坐着,侧过脸看着她手脚并用,还记得得洗漱,在背后都忍不住想笑。 有些顽强的意识,用在了莫名其妙的地方。 许知意扔身上的东西到一半,手都开始往背后探,解衣下的禁锢了,缓缓地后看回来。 差点忘记了旁边还有个人。 两人缓缓地对上了视线,顾北森说,“对,我还在,别急。”然后他撑着膝盖站了起来,脸上满是夜晚降临的困倦,身上是被雨水打湿的痕迹,看着很狼狈。 比起她,不,其实两个人也就半斤八两的程度。 但许知意没心思探究他眼底蕴藏的眸色了,她困乏极了,还没爬出沙发,就侧窝了回去,眼睛咪蒙着,踢了踢脚边的人,“笑屁啊,我难受啊。你不帮帮我,还笑......” “你要我怎么帮。” 许知意懒懒,停了一会儿,然后手指向头顶,笑了笑,“我要洗澡了,请滚出去,帮我把门带上。” 原来是这个帮。 手指向的方向正是门口。 请他离开。 顾北森沁着笑,拿了西装,拍了拍上头的水珠,在夜晚里多余的礼貌,回答了,“客气。应该的。” 但, “请人滚蛋,也得说声谢谢。” 许知意手垂下,覆盖在了眼帘上,遮住了满室的光,“谢谢小叔,快滚吧。” 顾北森不再应话,将热水倒了一杯在桌沿,提醒她等会儿可以喝,她应了声,等耳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她翻转了身子向内。 嘴里喃喃,“骗子,骗子......” 一身的不舒服,让她很生气,也很无力,算了,就这样睡吧,就算病了,也只不过是感冒。 很快会好的,会好的。 顾北森还给她开了窗,凉风阵阵,她牙帮子打颤,她也不想管了。 就这样睡吧。 分不清梦里还是现实,也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耳边有脚步声,好像有人蹲在了她身边,倾伏靠在她的耳廓边说了几句。 许知意嗯嗯地应着,渐渐地沉入无意识的洞底。 第17章回忆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二零年,自从与顾北森有了赌约后,许知意就十分积极地参加学校各种活动,校园歌手比赛、海报创意大赛、啦啦队舞蹈比赛,连美容美发模特、车展宝贝她都加入。 短短的两个月时间,招蜂引蝶,加了不少学长,并逐个约出来吃饭。 每一天都轮换不同的吃饭伙伴,不带重样。 然而,一天的约会下来,男生送她回宿舍后,朋友们问捧着大堆礼物的她,这次的约会对象如何,她都是摇头沉默。 都不行。 很不行。 哪哪都觉得差点意思,至于差了哪个意思,她又说不出来,最后总结是感觉和眼缘不行。 谈恋爱并不是设定好理想对象一米八、丹凤眼、体贴,然后符合这些条件的男人站在你面前,你就会喜欢上他。 面对着那些人,许知意的心没有惊慌失措乱跳过,四海无风一般平静。 十月,宜庆正值国庆假期,整个城市挂满红色中国结,景区人潮挤挤,再加上疫情政策,许知意没有跟着朋友出去玩,回了雅汇湾,顾北森的那帮朋友也来了,在客厅里泡茶聊天。 当时的霍风泽和郑嫣是一对,两个人如胶似漆,到哪都掩藏不住眼里爱意。 两个人的恋爱前期谈得没有任何迹象,连一帮好友都不知,他们默默地约会,默默地试交往,到国庆的时候才通知了所有人,他们跨越了友达以上的关系,进入热恋。 喝着茶,坐在客厅的沙发,霍风泽详细说着他们两个人看对眼的细节,将郑嫣抱在怀里坐,说几句就亲几下。 宝贝得不行。 “我先和她表白的,她刚开始还觉得我在开玩笑,说就做朋友挺好的。单独约她吃饭不出来,我就每天下班去她公司楼下蹲点,她去哪我就去哪。” “癞皮狗似地追着她,终于是愿意和我单独去看电影了,在电影院里我就......想牵她手,试探试探,结果她进场就买了爆米花和奶茶,手就没放下来过。” “看完电影去吃饭,一提要不试试在一起她就跳开话题,把我激得火都快冒了。磨了她两个月,送她回家的时候,我就不给她下车了,牵手、接吻都做了,打了我一巴掌,第二天才打电话说愿意。” “交往后,我才知道,好家伙,大学她原来就对我有好感,老早就对我有意思了,真能憋啊,宝贝。” 说完,又支起怀里的郑嫣脸蛋亲了一口,亲出了啵啵声,还不够,还要继续。 “顾着点别人......”郑嫣拍了他的脸,让他注意点影响,霍风泽就乐呵呵将她手抓在手心里,捏着。 本来听得好好的两个人,顾北森蹙眉扶额,陆序笑着但手抓着沙发皮,两人实在吃不了这碗狗粮,就赶他们出去亲够了再回来。 想让他们两个消停一会儿,结果两人得到恩赦般,霍风泽没半点推辞拉着郑嫣就往外去。 “要不要脸,这两个人。怕是现在给他们张床,他们都能滚到一起去。”陆序一边笑,一边吐槽他们。 霍风泽转头,春风荡漾,对他们说,“没谈过恋爱啊,嫉妒就直说吧。宝贝,咱们别管他们。”说着,就拉郑嫣走,摸摸她的脸蛋,又直接亲了口。 “行啦,别嘚瑟。” 郑嫣脸皮挺薄,都被迫脸厚了,脸上被亲得红了,明明有些嫌弃口水,可是她攥了手,被他腻得都只能说声别这样,就没了。 还是那个往日那个女汉子郑嫣吗? 不是了。 霍风泽就更加没羞没燥收纳了那打他的小手在掌心,光明正大地牵出去。 许知意刚回家,照例先去看她的粉红巴丹鹦鹉,刚拐了角,就看见这一幕。 意大利柏树下,窸窣的树干影子里,温热的风轻拂,霍风泽揽着郑嫣的腰,亲得都不分你我,嘴边翕合着,在舌吻。情到浓时,他手还伸进一袭墨绿裙子内,轻揉。 “小朋友不该看,小心长针眼。” 一双手遮在了她的眼前,手里还夹着蓝色烟盒,语气吊儿郎当地,也不严肃,不一会儿,轻微的烟草味从旁边飘来。 烟雾缭绕。 顾北森站在她的旁侧,一周时间没见,头发剪短了些,整个人更加清爽,骨相更加明显地英挺,高高的鼻子立着,薄唇吁出了稀薄白雾。 在家穿着休闲的冲锋衣,黑色一身,站得还是温懒,比她高,遮不住就转了她的头,低着眼皮垂看她。 啧啧了两声。 “那你不也看了,你也小心。我等下给你买眼药水,哈。”许知意本来只是好奇才一周没见,这两个人怎么关系都变了,多看了几眼。 没想到被顾北森抓偷窥别人舌吻。 但她才不信他这种鬼话,拂掉了头顶的手,给水蜜桃倒了点粮食,笑着,拉着行李箱进屋。 坐在客厅的陆序见了许知意回来,打了声招呼,像个留守的,交代许家里的大小事,“你小叔在外头抽烟呢,你爸妈不在,爷爷也出去喝茶了。小知意,今晚就跟我们一起吃饭吧。” “他们去哪里了?” “你爸妈海钓去了,说是国庆家里人多热闹,要去钓条海鱼加菜。”陆序泡着茶,转头过来,看见了许知意,打量了她,才两个月没见,小姑娘越发好看了。 穿着一身黑色的短裙,腿长腰细,一张脸英气里还有媚感,不冲突的纯欲和性感集合在了一起,黑直长发落在了腰间,冷得就像个小女王。 他心里咯噔了下,许知意长开了,漂亮了。 他站起,不敢再用以前应付小孩子的口吻和她说话。 “晚上想吃什么。” “不挑食,随便。” 她提着行李箱要上楼梯,陆序赶紧走了上来,帮她提,“你那无良小叔,就让你一路提进来,都不帮一下。我来。” 有人使唤。 许知意就放手了。 看了一眼窗子外头的顾北森,那人还在悠闲地抽着烟,眉目疏懒,对上了她的视线,她问,“顾北森他上次说有对象在谈,成了吗?” “他,和谁?” 陆序吃力地搬,不知道许知意塞了什么在行李箱,那么重,嘴上应着,“他周一至五基本都在加班,周六日上课,没谈吧。难得国庆了,也没见他像霍风泽拖个对象回来。” “那个MBA班的长腿姐姐呢?” “被人追走了,你小叔一个月才和她吃了两回饭,是神仙姐姐也得跑。” 许知意听了,略微宽了心,还好,还没输。 夜晚,一帮人开车出去吃饭,陆序在后座戳戳许知意的肩膀,“我们换个座。” 许知意看了眼后头,拒绝。 后面,霍风泽和郑嫣坐在一起,她也不想成狗。 他们坐的是顾北森的车,刚提的德国车,顾北森爱惜得紧,陆序更是别想碰方向盘,坐主驾驶,他叹了口气,后靠着椅背,警告那两个人收敛点。 热恋的人怎么可能收敛,连坐车都抱大腿上,漠视交通规则。 顾北森坐进了主驾驶,问副驾驶的许知意,“想吃什么?” 陆序在后头抢答,“我问过了,她说不挑食,随便。” 修长的指节轻扣了下方向盘,扣着安全带轻笑,冷说,“你信她,不挑食?” 他扔了手机给许知意,“五分钟内挑一间。” 第18章,小叔,你有女朋友了吗?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许知意挑了一间接地气的火锅店,在老城区,纯炭火的砂煲火锅,老板服务员脾气超差那种。 没有停车场,车还只能停在大马路边,再走进去小巷弄。门牌号没有,靠邻里口口相传。 店有点难找,但是用餐时间人很多,顺着熙熙攘攘的声音,他们还是顺利地找到了。 五个人坐在红色胶凳上,拿着手写数字号码牌等,店门口络绎不绝的排队客人一波又一波,一听还要再等一个小时,纷纷打消了主意。 陆序才明白了顾北森说许知意挑食是怎么个挑法。 美食家了都。 排了四十分钟的队伍,才到他们,老板过来帮他们下单子说因为大家都等太久了,给点小福利,“两对情侣是吧,可以多送四瓶饮料。” 三男两女,的确可以这么分。 陆序朝洗手回来的许知意招手,将他旁边的桌子用纸巾擦了擦,拍了拍,摊手请,“知意,过来我这边坐,这样才不会被老板识破。” 顾北森看了眼无事献殷勤的人,蹙了下眉。 什么时候从叫“小知意”,变成叫“知意”了。刚刚进门的时候陆序还怕许知意碰到了服务员手里捧着的炭火,虚笼了人在怀前,关心备至,现在还对许知意挑眉。 饶是没去留意,都能察觉这不对劲,话里话外已经是男人对女人的挑逗。 郑嫣推了陆序一把,低啐了他,“想老牛吃嫩草啊。知意,是你能要的?” “什么和什么啊。”26岁的陆序被冠上了老男人的原罪,立刻收敛,但是他还是问,“知意,话说回来,你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谈恋爱一般能接受多大年龄差?和你小叔一样大你八岁的,你会介意吗?” 许知意没搭理他摊开迎接的手,坐顾北森旁边。 坐下后,她才淡淡说,“不介意。年龄不重要。小李子都可以永远喜欢20岁的嫩模,我也可以喜欢有风韵的老男人。” 语气冷淡,但是一出口,惊四座。 陆序爆笑,抱着肚子,指着倒茶的顾北森说,“哈哈哈哈,老男人。她说你老男人。” 霍风泽和郑嫣也在笑,火锅刚开,他们顾着下料。 顾北森薄唇边一口茶,正要喝,手面颤了下,嘴边凉薄,冷嗤,“我们同岁,你幸灾乐祸什么。” 陆序以他来举例,才反应过来,他也是老男人的一分子,许知意是将桌上他们三个男人都骂了。 真是小辣椒,知道他问话是有指向意图的,拐着弯推了回去。 陆序嘚瑟不起来了,抱臂,脸懵。 顾北森这个“老男人”缓和气氛,放下手中的茶,轻拨了许知意的头,“乖,别没大没小的,快向你陆叔叔道歉,不然这顿饭没人买单了。” 许知意领会,立刻就说,“开玩笑的啦,陆哥哥。” 给一巴掌又给点枣。 奈何她笑得很真诚,白面软的脸庞,眉眼弯弯像月牙一样,很甜,蛊惑人心,陆序接过了她给的茶,听着那声哥哥,毛孔都顺了。 “好说好说。” 顾北森听了那声陆哥哥,则温温调侃,“所以老男人是针对我还是霍风泽。” 郑嫣护男友霍风泽,“我们不参和你们的,别拉我们家风泽下水。” 霍风泽眉梢都是喜,又找到了理由,亲郑嫣了。 一桌人扶额低头,等他们亲完了,许知意四两拨千斤,“北森哥哥,你也喝茶。” 顾北森手臂上起鸡皮疙瘩,欠欠地将她头发拨得更乱。 为了不出钱,许知意这个穷大学生,自行顺毛,不生气。 刚好老板来送赠饮,走了过来打断了他们的话,饮料分别放在了霍风泽、郑嫣两人面前。 老板犹疑了下,还有两瓶要放哪,在陆序的谄目下,落在了顾北森和许知意面前。 嗯? 叔侄两人互相看了眼,才发现,都穿了同色系的衣服,一个黑色休闲装,一个黑色短裙,都是很疏离冷淡的黑。 “这么巧,学我穿衣服啊。” “小叔,眼神是不是不太好,我穿的裙子,再说,黑色是你家的呀。” 两人咬耳互啄,手肘使劲不让,但是对着老板的奇异目光,温和笑。 “老板,没错,是我们的,放下吧。” 反正饮料是免费的,不要白不要。 老板走后,许知意拉过顾北森,在他耳朵边说,“北森哥哥,你还认,真不要脸。” 顾北森冷清清地看她一眼,受不起她的这句哥哥。正好陆序落单了,正要叫嚣,顾北森没应许知意的话,伸了长臂,将那瓶赠送的饮料递了过去。 “给你的陆哥哥了,行了吧。” 许知意咬着吸管,垫了垫脚尖,瞬间觉得没意思。 怎么就不和她再吵了。 吃到了一半,许知意饱了,眼神迷迷瞪瞪的,是吃饱后的醉,砂锅里咕噜噜地正在煮第二锅,咕噜噜地冒泡。 陆序抽了烟回来,问独守的许知意,“霍风泽他们呢?” “说去买奶茶,去了半小时了,没回来。” 奶茶店也就在拐弯的巷弄小店而已。 陆序一听就知道那两个人又干什么去了,摇摇头,世风日下,忍不了一会儿是吗? “顾北森呢?”许知意见他一个人回来,就问。 “烟抽完了,他去买,还在外头吧。” 许知意就站起了身,她吃多了也要歇一会儿,出去的时候,站到了顾北森的旁边。 “我也要。” 顾北森侧了身,微靠在墙上,腿轻曲着,许知意伸手要拿,他举高在头顶,吐了白雾。 “会吗?” 许知意被吐了一脸,又够不着,掂了脚尖,“我可以现在会。”,就是看着他们都抽烟,所以也想试试。 见他不肯给,许知意就拉他腰间衣服,扯着,娇娇地说,“北森哥哥,给我嘛。” 真是见鬼的北森哥哥。 又是一阵的头皮发麻。 “再大一岁再说。”手在高空转着烟盒,游戏般的游转在指缝,就是让她怎么都够不着。 许知意是行动派,趁着他不备,直接拿走了他嘴里的那支香烟,吸了一口。她以为是什么神仙东西,他们一天三支地抽,猛一口,辣得把自己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咳咳咳。” 脸蛋都红了,眼角聚了小泪花,一口在口腔里不上不下,简直要命。 “咳咳......” 偏偏她又很有克服的劲头,自己缓了下来,又想再试。 顾北森拍了拍她的背,见挡不住,就随她了,耐心对她说,“缓一点,也别急,小口点。” 按着他的指引,她试着慢慢,星火缓缓明灭,这一次,她很小心,抿了一小口在舌尖,就放,缓缓吐出了点白烟,留了焦麻在口腔。 慢慢地,她也能聚起多一点的白烟,吁了出来,进退有度了。 她笑,其实也不难。 “北森哥哥,过来。” 她拍拍顾北森,让他看,等他弯了头,恶作剧地吐了他一口烟,回报刚刚的他给的,顾北森被扑了一脸,薄雾间看见她笑得明媚,黑眸幽幽,推了她靠近的额头。 不仅没大没小,还无法无天,得寸进尺。 许知意笑,但因为是第一次抽,根本品不出这里头的快乐。 三口,她就不要了,塞回给了顾北森。 不远处,视线里,霍风泽和郑嫣终于是买完了奶茶,回来了。 站着吸烟的两人不闹了,听他们两个喊进去喝奶茶,许知意跟着进去,顾北森则笑笑,抽完了剩下的。 临到要回去,风云变色,外头狂风乱骤,车又停在巷弄外的马路,他们结完账站在了绿棚屋檐下等雨小。 吃完的客人不断出来,渐渐绿棚下也不够站,最先出来的人被挤到了边角位置,许知意从中间被挤到边缘,低头回复着手机信息。 后来人越来越多,不知道是谁推了下,她从边缘差点出去。 但也没有。 风迷了眼,呼吸诧异间,她的小叔顾北森伸手将她揽回了绿棚。 “过来点。”声音低,敲入耳膜。 稳稳当当地扶住,还让了点位置给她。 只是身高差距,劲手尴尬地落在了女孩敏感软圆位置,两人分别低头看了眼,快速别开头。就一瞬间的事,所以也没人看见。 顾北森倏地松开,转头和陆序他们说话,话题在商量雨没有要小的迹象,要不要跑出巷弄回车内。 许知意轻缓了呼吸,看着棚边雨滴,低头没做声。 “知意,是吃火锅太热了吗?怎么脸红红的。我帮你要瓶冰水?” 陆序探身问她。 “哦,好。” 雨势越来越大,天上裂开天幕一般的闪电闪过,雷声轰隆,时间也不早了。 他们商量出来的结果是,先跑出去再说。 陆序脱了外套,放在头顶,嘴里哒哒两声,展开了腋下位置,撑起一个空间,邀请许知意,“跟陆哥哥一起,我遮你。” 许知意看着,没动,也没应。 “别逗她了。还想被骂吗?”顾北森在旁侧,压下了陆序的手臂,给了许知意他身上的冲锋衣,还是一惯的冷清,长辈口吻,“自己遮着过去,车停在哪里还记得吧。” 许知意抬眸看他,他视线往下,“吃饱了,犯困?还是不记得车在哪,不记得,就跟我们身后。” 许知意还是没答。 “傻了吗?”顾北森捏了下她的脸。 她没动。 顾北森的手僵了下,放下来。 她才回,“哦。” 见她没接,那件衣服不由分说地劈头盖脸放下,他们一帮人先冲进了雨雾,脚边溅起了水花。 一声雷,许知意如梦初醒般,才松掉屏着的呼吸,捏着那件衣服,眼里看着远去的黑影彷徨。 回去的路上,她就不坐副驾驶了。 陆序乐得赶紧扣上安全带,就怕她后悔。 而旁边的霍风泽贴心地帮女朋友郑嫣擦身上的水滴,手指缝都照顾到了,语气缱绻,还心疼不已,宝贝地叫个不停。 许知意敛了目光,看向前座。 顾北森的发梢也有水滴,黑发尾尖的水珠缓缓地流入肌理,脊背里,没入了黑衣内,消失在线条流畅,无声起伏的山峦间。 车窗开着一个小口,雨丝打在了窗沿,滴滴答答,很清楚。 意识到后座的目光,顾北森本来和陆序说着话,侧转了头,正好对上了她的视线。 暗影里无息。 几瞬内,她开口问,“小叔,你有女朋友了吗?” 顾北森微蹙了眼眶,唇微启。 还没答,车内车载电话先响了起来,他转过头,看向车控屏幕上面的号码。 是陌生号码的来电。 起初大家以为这也就是一个普通的房地产推销或者贷款销售电话。 几秒会挂,不太在意。 如往常,他接了起来,语音是公放的。 一车人听了脸先都愣了,然后逐渐安静了下来,郑嫣从霍风泽的怀里下来,双手抱住了错愕的许知意。 电话来自警局,告诉他们,许知意的父母去海钓,在岸边碰到了暗礁,两个人都被冲入了海里,许翔将岳清托到岸边后,下落不明。 国庆假期在那天晚上提前终结,也打停了还未开始的懵懂悸动。 顾北森看着在郑嫣怀里哭的许知意,手从方向盘滑下,握着的骨节泛了白。 * 平时热热闹闹的许家,一下子暗淡平静了下来,事情发生后,霍风泽他们还是照样来雅汇湾,陪岳清和老爷子许国昌说话,等警方搜救的结果。 第一天带着希望,第二天着急得还找了私人的潜水队帮助,时间分秒过去,最佳救援时间没了。 大概第三天的下午警局来电说找到了许翔的尸体。 一切回天乏术。 也恍如做梦。 发展得猝不及防。 接着便是办丧事,选墓地,开死亡证明注销一切痕迹...... 逝者已矣,风雨去,留下的人依旧满身潮湿。 岳清在办完许翔丧事的第二天,就赶许知意回学校上课,自己则接过了公司的主掌权,表面风平,推着一切往前走。 而在无人的夜晚,她则大段大段地失眠,经常在客厅里一坐就是一个晚上,烟不停地抽,看着许翔的照片,泪默默地掉,消化一切,然后第二天假装如常。 她自己以为的如常。 至少在许知意这里,一切很糟糕。她回家回得比之前还频繁,夜晚静静坐在楼梯过道上,看着岳清这样,知道母亲好强,不希望她担心,所以她就默默地坐在楼梯口陪着她。 想想,那真是很难熬的一段日子。 周围都是黑暗,没有光明,她最爱的人在痛苦里走不过去,她跟着岳清迷茫和痛苦,找不到出口。 而她能发现岳清的秘密,有人也能发现她的。 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晚上,一天,她靠在木栏杆上,看着楼下,有人走到了她身边。 她转了头看着他,他并没有劝,也没有赶她回房间,而是坐了下来,也坐到了她身边,递给了她烟后,互相无话。 他们能做的也只是陪伴。 看着岳清又哭完了回了一楼的房间,他们在暗处,曲着腿,星火明灭后,也全然没了睡意,一直待到天亮。 许知意轻轻地靠在顾北森的肩上,颤着声音,缓缓地哭,“以后,你们如果要离开,也得等我不在了,行吗?” 明知承诺是不能轻易给的。 可暗里,顾北森心猛揪了一把,抹掉了她脸上的眼泪,沾了湿润,不忍否决这里的逻辑性,低头应了,“嗯。” 就如多年后的今天。 不清也不楚。 第19章怎么辈分上就差那么大了呢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连续一个礼拜,许知意都处在新入职,结交关系,游走各个场合的圈子里,每天喝酒,就算不喝,也都微醉。 频繁交际的效果也是立竿见影,没多久,她的微信好友数量就翻了三倍,只是上班前,每天在她的办公桌上等着她的不再是可口早餐,而是一大瓶保温瓶装的姜茶。 姜茶,解酒消恶。管培生们用来保命,吴鹏磊和她两个人一大早就默契地一人一杯,先干为敬。 喝完了,开始工作。 两个人跟的线条不一样,吴鹏磊跟着销售部的吴总,做AI销售机器的市场调研,电脑上网页和内部沟通窗口齐开,手机也不时震动来信息,忙得不可开交。 而旁边的许知意喝完了一杯后,手指轻敲在了桌面上,闲得有空看别人都在做什么,她现在虽说调整了岗位,跟着顾北森,可是这个礼拜以来,实际是跟着他的助理刘光华打下手。 数据资料都没碰到,刘光华忙到脚步生烟了也没给她工作。反倒是让她订咖啡,记住哪个领导少糖少茶多枫糖...... 吴鹏磊看着她,又在各种订餐app上转悠,问,“今天下午茶,顾总请吃什么?” 他们那一片的管培生就许知意上班最清闲。 除了第一天被杨坚总虐了下,现在闲得简直两极。 “牛肉松奶油小贝和柠檬茶,都订好了。三点到。” “顾总最近怎么都在投喂我们。” 许知意拄着脸蛋,百无聊赖,应,“半年度业绩好,奖金多呗。” 实在闲得慌,她打了个哈欠,放下手机,抬头问吴鹏磊他在做什么,听到了感兴趣的,她挪动了椅子靠了过去,让他讲解。 女孩子身上有淡淡的馨香味,靠近后,闻着让人愉快。 吴鹏磊本来以为那天下班后,她去会所聚餐是哪个领导的女儿缘故,后来第二天才知道许知意调整给了顾北森做助理。 凌乱的思绪才又轻飘飘地落下。 推测,是顾北森总提前给她安排接待工作了。 于是,也就放下了提防的心,小声地和她说着细节,也给了一些简单的,让她做。 “刘经理这么忙,他怎么没安排活儿给你?”中午用餐时段,吴鹏磊看她空闲了好几天,忍不住问道。 许知意这次打饭都不盛肉了,整了许多的青菜和汤,清汤寡水地吃着,轻描淡写地说,“我得罪领导了。” “啊?得罪刘经理啦?” 她摇头,“得罪顾北森了。” “你真敢。”吴鹏磊诧异,差点一口咬了舌尖。 进来就得罪上级领导,还是整个部门最大那个,还想不想混啊。 许知意点头,喝了汤,看着面前大惊小怪的人。 “怎么得罪的?” 发酒疯,咬他了。 但是这个说出去,幼稚且不光彩,她转而直接跳到了结论,“总而言之,他人挺小气的,小肚鸡肠,仗着是领导,打击报复,欺压下属。” 吴鹏磊见她丝毫没顾忌和他吐槽,是将他当成了革命战友,顿时与她站在了同一边,还要问详细,许知意手机震了下。 她看了下时间,眼睛圆滚,囫囵地吃下了一口青菜,拿着盘子从位置上站起来。 “说曹操,曹操到。他开完会回来了,我得打包给他,先不说了,回去了。” “你才吃几口啊,怎么不早说,我帮你打包回去啊。” “刚刚通知的。” 吴鹏磊在座位上,看着许知意着急忙慌的背影,庆幸道,“还好没跟顾总,不然连饭都不能好好吃了。” 等下给这小可怜带点水果回去吧。 许知意火急火燎地跑了,急匆匆地回了办公室,在顾北森回来之前,将餐食摆好放他桌面。 筷子摆放好了,空调打开了,临江景的遮窗帘子也打开来。 一点一到,开完会的人走了进来,卷着会议中冷冽的厮杀气,清薄地扫了她一眼,随手将手上的文件递给她,“下午看看这些资料,有问题的,提。” 许知意接了过去,翻转了下,都是今天开会内部资料。 一个礼拜了,终于是消气了。 “好。” 她拿了就要出去,刘光华从她身边经过,提着一大袋子外卖放在了顾北森的办公桌上。 资料一合,转头,她没看错的话。 是日料生鲜。 吃日料,还要她给打包?领导的谱不要摆太大了,顾北森。 许知意微阖了眼眸,手上资料轻卷,心里咒骂他千百遍。 下一秒,顾北森拧了忍冬纹的西装领带,两指一拉松开来,放在了桌面,低头看了眼打包的饭盒,瞥看了她一眼,已经知道她内心的小九九,疏冷开口,“不是说饭堂难吃吗?过来。” 嗯? 她也有份。 早说呀。 许知意不客气地转了身,笑盈盈地嘴甜谢谢小叔,坐下来,自行拆包装袋,刘光华则默默地带上了门。 许知意打包的那份饭堂餐食,落在他的手上。 里头全是辣菜,一片的红彤,还有一堆的猪红、鸭血,倒是符合他这个川菜胃。 但,这原本是给顾总的。 顾总可不吃辣呀...... 细思极恐。 和回想顾总周二回来上班时,无端出现在脖子边的红印一样,细想,令人胆颤。 关上门,他打了个抖。 总经理办公室内,许知意吃着生鲜,一口一口,味蕾鲜甜得心情都愉快。 顾北森吃了几口,站了起来,“最近有点忙,光华不敢使唤你,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主动问他。他不知道的,中午午休你可以来问我。” “好。” 顾北森拿纸杯装水,顺手放下了百叶窗,余光里看见了许知意的隔壁桌同事回来了,给她带了酸奶、水果、奶茶,放在她的桌子上。 环视了一圈,找不到她的人,正在低头给她发信息。 叮咚的手机信息声响了起来,许知意放下筷子快速回复。 “他是谁?” “嗯?”许知意转了头,看见他的视线回答,“哦,新一届的管培,我以前的学长,就是为了他去隆胸咨询的,那个学长。” “百闻不如一见。原来长这样。不是有周司珏了吗?还打算招他进许家的后备女婿?” 百叶窗彻底地放了下来,办公室内遮的严严实实的,大中午,宜庆的天有阴霾,但是密集的办公大厦很热,中央空调风口嗡嗡响。 凉风阵阵,所有人都穿着长袖。 许知意抬了眸,垫着脚尖晃了晃,转了过来,拿过他手上的茶,喝了一口,眼眉弯弯,“他已婚。小孩都一岁了,你没看见他手上戴婚戒吗?” 是吗? 婚戒没看见,倒是看见他们俩早上肩并肩靠在一起,每天中午一起吃饭,也一起下班,交往很密。 顾北森摩挲着指腹,等着她喝完。 许知意喝完茶,将杯子放他手里,笑了下,“这个月他小孩刚好满周岁,我刚下单买了个摇摇床做贺礼,顾总报销吗?” 穿着正装的人轻靠在了办公桌边,垂眸看她,莫名,“你给他的,和我什么关系?你的,我就报销。” 茶又一杯放在了许知意的手里,顾北森绕过去,落坐在了她对面,双手交环,注视着她。 “嗯......” 许知意吹了下滚烫的茶面,别开了脸,看落地窗外头的江景,她回来那么久了,外头还是阴天,江面上零散飘着黄叶,一点不像夏天。 她眨了长睫,杯子放在手心,淡淡回说,“快了吧,三个月后结婚,周司珏努力下,明年怎么也能抱上孩子了。今年是龙年,明年是蛇年,蛇宝宝挺好的。” 忽然想起了什么,许知意勾了下唇,转头问,“你说,他该叫你什么,姥爷?舅公?” 怎么辈分上就差那么大了呢。 她忽然转过来,撞入眼底,顾北森眉眶微拧,无意义地笑了下,拇指划过了眉端,垂下眸,没答。 他也不知道。 “我去查查。”许知意放下茶杯,站了起来,“谢谢小叔招待了,我吃饱了。然后也告诉你一声,晚上我还要回趟云峰馆,周司珏找我,下班不用等我回雅汇湾了。” “嗯。”坐在老板椅上的人轻应了声,靠在椅背上,不知想着什么。 呵。 出了门,许知意门关得震响。 四下,办公室的人都还在食堂用餐,还没回来,只有刘光华和吴鹏磊转头诧异地看了一眼。 刘光华咬着一口辣子鸡,当做看不见。 吴鹏磊则是吓了一跳,问,“里头,顾总在还是不在啊,你关这么大力,不想活了吗?” 许知意坐了下来,把座位上的抱枕往桌上平铺,“风吹的,我道歉了。” “这样啊,吓死我。可不想试用期还没过,就这么失去一个伙伴。” 许知意把他带回来的吃食都放在了一边,趴在了软垫上,说,“放心,不会失去我的,我与百利生死共存。困了,先睡一会。这些谢谢了,我醒来吃。” * 晚上下班回云峰馆。 小保姆林昕目光怯怯地看了她一眼,躲进了卫生间。最近,她都刻意避开许知意,基本是做好餐食,收拾好卫生就不在许知意的面前出现。 许知意一个礼拜来,早出晚归,也基本没和她碰上。 但今天周五,许知意竟然回来得很早,她卫生还没整理好,她就回来了。 她擦着第三遍马桶,听着外头动静。 叮叮两声,手机里,远在五丰的男朋友发短信说要过来宜庆找工作,问她宜庆的住址,她回复了信息。 男朋友见她得空就打了电话给她,她立即挂断,说还在上班。然后变成留言,那头说,“你爸妈知道我要去宜庆,打算宰了家里的鸡和羊,你租的房子里有冰箱吗?我带过去。” 她一一回复了。 “雇主对你是不是不好啊,怎么在她家,你连电话都不敢接?” 她手颤颤地回复,“好,只是有点忙,先不说了。” 家乡的男朋友是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从幼儿园就同一所,一直到中专也是同一间,彼此知根知底,也就差领一张结婚证了。 但是,人总是贪心地寻找另一种可能。 来了宜庆后,林昕就想要有点不一样的,不要一眼就将人生望到了头。那天晚上,酒醉下周司珏半推半就,激起了她的野心,想着或许他会是她融入宜庆这个城市的突破口呢。 她也想以后有一间大坪数的房子,也想用上千块的护肤品,也想出入都有豪车接送...... 凭什么人要分三六九等。 可与男主人的事情还没定下来,这云峰馆的女主人却回来了,还撞破了他们的事情,这么久了,还不辞退她,上个月的工资还照样结算。 林昕咬着手指尖,倒了三遍漂白水,实在受不了这一个礼拜的战战兢兢了,冲了马桶,脱了塑胶手套走了出来。 换了衣服的许知意正在喝水,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看着资料。 她打断了她,说,“许小姐,我真的很该死,对不起你。你要不打我,或者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再出现在这个城市了,也不会再出现在你和周先生的面前了,放过我吧。” 攥着衣角,她眼泪一直掉。 许知意抬头,看了她一眼,一个礼拜前,她可是做好了当小三的准备,现在却哭得稀里哗啦的。 “别哭,眼泪擦一擦,哭得我耳朵疼了。” 许知意随后递过了纸巾盒,脸上还是没有半丝的怨怼。 林昕愣住,泪珠断线,接过纸巾。 这一定是反话,她怎么那么能忍,换作是她发现了五丰的男朋友有了其他女人,那她肯定要将他撕了,也会让那个女的不好过。 而许知意将手上的资料放在旁边,对她说,“五丰是不是有一款美食叫海鲜辣卤面,你会做吗?” 林昕擦着眼泪,点点头,“会,五丰特色菜,每家每户都会,面条都得新鲜揉的,你要吃吗?但是家里没有面粉了。” “那去买吧,记得少盐少辣。我先去睡一觉,煮完你放在那里也别叫我了,自己下班。” “啊?” 不是,她的述求呢? 许知意问,“没法做?” “不是......”林昕明明和她说的是她走不走的问题,怎么变成了做卤面的活了。 “那就去吧。” 第20章 藏也藏不住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小憩睡得并不踏实,外头走动的声音,做饭的水龙头流水声,听得一清二楚。 许知意掀开薄被走了出来。 餐桌上红色珐琅锅里薄油、薄蒜、微红汤的海鲜辣卤面正冒着热白烟,蛤蜊、青口、虾、生蚝......一大堆海鲜平扑在了上头,小保姆煮好了饭菜就走了,她拿了个小碗盛。 刚装好,玄关门就有人开门进来了。 是周司珏。 带着一大捧红玫瑰,到了,闻着饭香到餐桌边找她,先放下了鲜花,笑嘻嘻地将一个薄荷绿的小袋子推到了她面前。 今天的他穿着正装,外套廓形大,他尽管瘦但是骨架大撑住了。 许知意扫了一眼,问他,“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吃?” 周司珏笑着,让她先别吃,“先打开袋子里看看是什么东西。” 许知意打开。 是一个2克拉的铂金六爪镶嵌钻戒。 “求婚戒指。”他眉目里带着喜悦,语气也是轻盈,带着讨好,“你不喜欢我召亲戚朋友见证,也不喜欢我办求婚派对,我就这样送礼。” “嗯。” 只是没想到是今天。 周司珏听她的同学说,凡是大学和她大张旗鼓表白的,都被她狠拒,有一回一男生在楼下摆心形蜡烛告白,就被她举报了学校消防。 所以,求婚仪式减免了,也问了她意见,她说带束花、带上戒指,细水流长、平平淡淡就好。周司珏不免俗绕到她面前来,拉过她的手,单膝蹲下,要为她戴上。 “别跪了,我收下了。” 啪嗒一声,盖子合上,许知意没让他跪,继续盛面,还起身给周司珏也拿了个碗,周司珏见她反应不大,就靠了过去。 上次抱过许知意一回,这次轻车熟路,直接从背后贴了上去,她的耳朵正好低头可碰,“喜欢还是不喜欢,能告诉我吗?” “嗯。” 嗯是喜欢? 他们两个是家族联姻,婚姻是板上钉钉的事,其实也不用求婚戒指,但是未来丈母娘这么一提,周司珏开窍般地给许知意补。 更是趁机,想把三个月冷冻期淡化。 他低头闻见她身上淡淡的香气,绕在鼻尖,惹人醉,情不自禁地想要亲她的耳廓,许知意微僵别开了脸,让他只亲到了发丝边。 也好,只要不推开他就行。 “周司珏,你又说话不算话。你根本不是来拿客卧东西的。” “好知意,别这样......” 他收紧手,让她无法躲。怀里的人挣扎了几下,实在无处藏,就没动了。 周司珏得逞般地笑,才知道岳清说的对,许知意就是纸老虎,表面嘴硬但是心很软。 于是又进一步,“我搬回来,好不好。家里人知道你回来,想约你吃饭。从马德里回来你就开始上班了,我还是一样碰不见你,话也没能和你多说,我搬回来多点时间相处,好不好。” “我们还有三个月的约定。也才过去了一周。不可能。” “知意......” 他刚要开口赖皮,背后就有脚步声响起,他侧转了头,眼里忽然惊颤,脸上腾红。 小保姆林昕落了手机,进门便看见周司珏搂着许知意,有点失措。 “我手机落在这里了。”林昕低头指了料理台。 对上了周司珏的冷漠目光,甚至是带刺不欢迎的眼神,她心不疼是假的,一个女人愿意和一个男人上床,怎么会没有一点心动,更何况还是方方面面都不错的男人。 但是他只当她是替代品,还费劲心思,在哄一个捂不热的石头。 好多句,好不好,卑微得,林昕都听到心颤心酸。 许知意扯开了周司珏的怀抱,给她递手机。 林昕拿着,红了脸,跑出门。 感觉到羞辱。 等她走后,周司珏燥热地拨了发,双臂撑在料理台上费解,脸色沉沉,问许知意,“她为什么还没走?不该辞了她吗?” 许知意默默回到餐桌边,盛餐食,抬眼看他,淡淡说,“等你什么时候看她,免疫了。我再辞了她。吃吗?趁热。” “许知意!” 这是正常未婚妻该说的话吗? 周司珏见她事不关己地在吃面,气不打一处来,但更多的是被侮辱,小保姆不走,那他们的事情什么时候才能淡化,才能过去。他又什么时候能够搬回来。 而且,更让他抓不住的是,许知意的态度。 若即若离,如风过掌心。 还问他吃不吃面。 他上来拨掉了桌上的面,红色珐琅锅落地,面四溅。 “我才吃了一口。” 只有动了她的吃食,她脸上才有点不快,有点怒气的眼里才有他的倒影。 可远远不够。 周司珏一把将她从餐桌边扯出来,抵靠在了墙上,她穿得很薄,能见胸前轮廓的小背心外搭一件高支棉薄外套,他扯掉了外套,还要扯那件小背心。 不管不顾,产生了想要她疼,想要她哭、想要让她求饶一回的想法。 “周司珏,做什么,放开我。” “你故意的,是不是。故意激我,是不是。你要走了我在百利的所有股份,下一步呢,打算怎么对我。将她放在家里添堵,把我当摆设?” 暴雨般的吻落在许知意的肩头,没有章法的乱啃乱咬,他囫囵又带着情欲地说着,“我要你人,也要你的心,我不要冷冰冰的躯体。许知意,你懂不懂。” “周司珏!” “你说分就分,不理就不理,说烦我都不敢找你,你又为我做了什么?和我家里人吃饭,你应了吗?” “我没说不去。” “周三我生日,你又知不知道,记不记得。你打过一通电话没有。” “......”许知意没他的力气大,听着他委屈的抱怨,垂了手。 周司珏就是想要她哪怕说句抱歉,然后撒个娇也好,也就雨过天晴了。 但她闭上了眼,转向了一边。 抱着小保姆,情欲上来的时候,她会躲会娇嗔,甚至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不管里头多少是真诚还是情欲,总会有点燃掉男女间窗户纸的东西。 一夜情的人都如此。 而许知意被他吻着肌理,一点动情的反应也没有,甚至还皱眉。 拍拍他的肩膀,还说,“别闹了。” 他听了,头脑发胀,更是贴身挤压着她,伸手要去扯她的内里,探手松开了她的禁锢,热扑扑的气息倾轧在她身上。 刚开始还只是讨欢爱怜悯的小狗狗,但是逐渐不对,一层层冰凉意从脊背上传来,许知意察觉到了他的意图,用手隔开他的胸膛,推开了他。 “周司珏,够了,别跟疯狗一样!” 她拉正了衣服,肩膀生疼,看着满地的狼藉更是气。 “我,疯狗?”周司珏扯着她的手臂,眼都红了,“我如果是疯狗,会等你不咸不淡两年?你说什么我做什么。”他扯了许知意到胸膛,“你有心吗?你要不拿把刀插进来,看看我的。” 他抓着许知意的手,如刀一样划过他的胸膛。 “你心里是不是有别人?” 许知意身体僵了下,随后见他还要拉扯,甩了他的手,转头要走。 “我说中了?” 许知意没答。 周司珏心脏皱疼,他垂了眼,语气都颤着,“许知意,我不是你的狗啊。我他妈就算没有你,还有大把女人在身后,连个小保姆都想被我玩,我怎么要围着你转啊。” “我为什么就要你。我是不是犯贱。” 话越来越难听,也越来越不体面。 许知意走向外,彻底没了耐心,把那束玫瑰花扔在了地上,“你还记得你是来求婚的吗?一个林昕就让你破防成这样。” “周司珏,东西都收回去吧,三个月也不用等了,婚也不是非得结,你爱和小保姆玩就玩。我管不着。谁都不是我的狗,不用这样贬低自己,没意思。” “你花了两倍高于市场的价格请这个保姆,就不要委屈。” 门砰地一声关了出去。 * 云峰馆的电梯正在运行,层数往下走。 顾北森落了周末高尔夫活动要穿的衣服,回了趟云峰馆的17楼,他刚接待完省外来的客人,衣服上沾染着烟酒气,略显疲惫。 门一开,对上了里头的视线,他愣怔了下。 许知意在里面,抱着双臂靠在角落,她穿着一件吊带背心,肩边有红痕,裙摆上沾了食物的污渍。 “去哪。” 顾北森按灭了烟,走了进去。 “饿了,出去吃晚饭。”许知意淡回,按下了关门键。 就这样去? 电梯门合上,顾北森将西装搭在她的肩头,许知意看起来兴致不太高,扫了他一眼,没有想和他多说话的意思。 “和周司珏吵架?” “嗯。” 问一句答一句,看起来,吵得还挺严重的。 “欺负你了?” 许知意抬了眸,无意义地笑了下,“他在楼上哭,我听着烦。” 能让周司珏一个大男人哭,那就不严重了。顾北森扯了下嘴角。 许知意从倒影里看见了,“笑屁啊。” 顾北森手抄在口袋里,“不是说很爱他,三个月后不是要结婚吗?欺负他算怎么回事。” 许知意白了他一眼,“对啊,爱得要死要活的,这不,怕彼此会腻,添点乐趣,我吃完饭再回来哄他。” 顾北森冷冷笑了下,“要哄他还顾着吃饭,干脆也别上班了,长假我也可以批,赶紧找他去吧,拖久了,随时会掰。” “掰不了,他爱我爱得要死,还叫我剖开他的心看。” “哦?” 许知意压了眉眼,没心思和他一来一回,胸口郁结,捏着手心问,“非要现在吗?顾北森。” 声音掩不住的颤,再多一秒就要碎。 顾北森摇头耸肩微勾了唇,似乎在嘲他们的幼稚,但也没再应。许知意转过头,抱臂防备的状态,两人便没有再说话。 顾北森到负一层,许知意到一层。 电梯一到,她走了出去,顾北森下了停车场,开车走,滴答的雨拍在了车窗上,粘着窗户,他才发觉又下雨了。 雨落在了车窗上,雨刮摆动着,天越加深暗,路上行人纷纷跑走,雨絮被撞得不成样子。 也非得现在…… 手指在方向盘上扣了几回,目光缓缓地看着行人无序奔走,没有雨伞的人硬是横冲直撞不等红灯。 一个圆环急转,他又重新开了回云峰馆。 电梯一层的门又开,顾北森问物业,“许小姐往哪个方向走?” 物业助理站起来,往大门口指了指。 许知意她想去的店也就在小区门口而已,一间很温馨的家常菜店,站了一会儿,雨势还是一样大,她也不想回楼上,就走到了罗马柱后,等着。 她摸了摸顾北森的西装外套,从里头摸出了一张卡片,还有一个塑料铝箔,翻转了下,是宜庆某夜店的经理名片,塑料包装则是安全套。 电梯里就闻到他身上带着脂粉味了,应酬估计还叫了陪衬吧。 男人真的没意思。 放了回去,她靠在柱子上,百无聊赖。 手机里,周司珏问她在哪里。 她关了机,不想看。 才刚关,余光里就看见旁侧有人出了大门,白衬衫挽起在半肘,肌肉线条紧绷着,跑着出来,胸膛带着起伏,脚步大,在雨幕前略停,看着四周方向。 冷清的眉目,有急躁。 她饶有兴趣地看着,侧了身子,默不作声。 那平时斯斯文文,一点多余情绪没有的人,双手插在腰际,手里拨了电话,没得到回复,又放下。 焦躁丛生,藏也藏不住。 下一瞬,他便要进雨雾。 “顾北森。” 许知意心紧了下,从旁侧走出来,叫住了他,仿佛偶遇。刚刚的一切观察,像不存在。 顾北森转头看见她,太阳穴骤跳,目光有思忖。 她分明看见了。 她慢慢走到他身边,若无其事,站在他视线下,仰了头,眼底乌亮,淡笑问,“小叔,下雨了,我出不去。你家有东西吃吗?” 她笑得有多故意,也是藏也藏不住的。 * 一碗热腾腾的面放到了面前,许知意前头有海鲜辣卤面垫底,努努嘴,有点不满意,“你还不如塞个面包给我,我不吃方便面。” 顾北森拿了桌上的烟盒,无所谓,不惯着,“那就倒了,冰箱里,自己拿面包。” 见他真要倒,许知意也实在饿得慌,闻着味道其实也还可以,连忙压回桌面。 “吃吃吃,说说而已,不要当真。” 拿了筷子,吃了几口,她虽然挑食,但只要变革花样就能接受。去掉了调料包,各式新鲜材料铺就,味道其实不赖。 她慢慢吃完,连汤底都没剩。 第21章 你在谁的床上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阳台外,顾北森抽着烟,黑瞳里是宜庆市连日化不开的雨雾,在声声滴答里,他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一听忙音断了,就立刻开口,“小叔,不好意思那么晚打扰你,你在雅汇湾吗?” 是周司珏打来的电话,电话里声音沙哑,紧得像藏话,郁结不通。 顾北森手里的烟夹在两指中,白雾正随着雨下坠,他缓缓开口,“怎么了?” “没,就是知意手机应该是没电了,我联系不上她,就想问问她有没有回雅汇湾。” “我不在雅汇湾。” “哦。这样啊......”电话那头不好多问,唐突打来电话问许知意的下落立刻就挂也不礼貌,就又问候了几句公司日常,岳清的身体状况。 顾北森嘴边的烟吁了一口,也能猜到话头异常,绕了回来,“有心了,昨天岳姨还在问,你和知意打算什么时候挑个日子。在她身体还不错的时候,想约你们家吃饭商量。” 电话那头,继续沉默了会儿,实在接不下去话,深叹了口气,“小叔,实话实话吧,这婚,我们不结了......” ...... 许知意吃饱喝足,路过客厅,看了外头打着电话的背影一眼,径直走进主卧,手指一一略过衣柜里各式各样的衣衫。 上班的,运动的,休闲的......有洁癖的人,衣服按着颜色和长短分类,整整齐齐。 她从中挑了一件还算合身的。 顾北森从阳台回来时,听见主卧里传来了淅淅沥沥的洗澡水声,脚步微停。 主卧的浴室里,女孩哼着歌,也不是什么流行曲,一首古早的粤语歌。许知意以前陪着岳清熬夜,他们两个时常等岳清睡着了,绕湖熬鹰。 有线耳机一人一耳,什么歌都听,这首04年发行的歌,带着f小姐收到超级偶像回信的甜,那么多年过去了,还在许知意的歌单里。 调还是那个调,粤语依旧唱不好,偶尔接不下去了,就又从头哼。 叮当—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周司珏在短信里和他说,如果知道许知意在哪,就和他说一声。 顾北森手指摩挲了烟草气,缓缓地坐到沙发上,脚交叠搭在茶几上,很随意,手抚过浓眉,垂阖着黑瞳。 女孩子洗澡很慢,他在客厅里听了一会儿,就闭上了眼,许知意占了主卧浴室,他轻摇了头,就只能用客用洗手间。 一般一天下来,他除非应酬,不然也不会抽烟超过三支。他原要戒烟,克制有度,事不过三。 但,撑着手臂在洗手台边,指尖已经过了第三支。 手机则放在了外头茶几上,任由其屏幕无声熄灭。 没有回复。 许知意裹着沐浴后的香氛气出来,身上衣服宽大,盖不住玲珑有致的线条,隐隐可见的锁骨像盛了湖水,荡漾有痕。整个人氤氲着水汽,皮肤粉白。 顾北森已经洗完澡,在主卧开着投屏,ipad同步着一堆的数据,正在看着。 床垫软,她脱了鞋上床,轻压下一处凹痕,顾北森侧眸看了她一眼。 仿佛在说,这是你该来的地方的吗。 辗转了好几句话在嘴边,他最终什么也没说,视线放回了眼前的屏幕。 垫子凹陷的位置慢慢近,许知意占了床上一侧,曲着腿,抱着抱枕,问,“看什么呀。” “AI制药公司的资料。” 工作也带回家......还是周五晚上。 许知意扫了一眼,跟着看,刚开始看到些不明白的还问几句,后面困倦了,打了好几个小哈欠,靠在了软垫上。 “要看多久。” “看完。” “这进度条,还挺长。” “嗯。” …… 无意义的对话后,斜靠在软枕上的人渐渐没了声,顾北森转头,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她人轻轻靠在灰白色抱枕上,黑发铺在了肩头,散成了潋滟,穿着他的衣服,裹着他熟悉的气息,侧窝着,领子宽大得露出了薄肩。 现在看,肩头那些蹙目的红痕也还没消,乱七八糟地,还有些牙齿印痕。 他摩挲了上头的印子,眼底浓雾,问,“疼吗?” “嗯?” 许知意被唤醒,半迷蒙着眼睛,摇了头,然后转了身,往另一个方向,窝进了被子里,没有回答他的话。 夜里静,关了阳台的落地窗后,哗啦啦的雨声隔绝在了外头。 顾北森关掉了电视,出客厅,将祛瘀的药拿了进来,然后将满是睡意的人从被窝里捞起来,放在肩边,手指沾了软膏,轻抹。 许知意本来已经睡了,被颈肩的薄荷味和男人身上的雪松和刚沐浴完的清凉味道惊醒,半醒间以为是周司珏,就说了句,“周司珏,别疯也别咬了,我以后会配合的。” 在肩头的手滞停。 顾北森侧脸低头看了许知意,嗓音冷如凉水,“你在谁的床上,不知道吗?” 听见了声音,半梦半醒的人睁大了眼睛,一下子清醒,她人趴伏在顾北森的宽肩上,并不是周司珏。 气息明显不同。 她竟然能叫错。 此刻,斜下的运动帽衫领口落在素白藕臂边,被男人的食指勾着,她皮肤白细,与他指尖深邃纹理、带薄茧的指腹相碰。 她红了脸,微微撤离。 软热的手从腰间横亘而过,压了回去,“还不清醒,就别动。” 顾北森微低眼眸,指尖裹了又一些透明膏药,轻敷盖在软白肩头。他的声音暗哑紧致,带着哄的意味,怕碰碎夜里出没的精灵,温到没边。 许知意抬眼,正好也看见了前几日咬他的痕迹,没遮没掩,放任着,草长莺飞。 长睫微阖,余光又落在了他如鹿角般的喉结上,轻眨眼,缓缓地,她覆盖了唇瓣上去。 喉结滚落,黑瞳里暗到无光。 他问,“你吻的又是谁,还知道吗?”旋盖了药盒,推开了许知意,顾北森径直走出主卧。 “我......” 客厅里,没开主灯。 没了睡意的顾北森拿了烟,落在了沙发上,软黄灯映照着轮廓,无边际的疏冷。 许知意拉起了衣服,走了出来,坐到了他旁侧,曲了身子在沙发,静静不动。 两道影子交叠在了地面。 半响后,她问。 “小叔,风泽哥和郑嫣姐分手了吗?” “嗯。” “为什么?出国之前,他们不是都打算结婚了?” “郑嫣说腻了,霍风泽的说法则是,她出轨。” 许知意微皱了眉心,“郑嫣姐出轨?” “和一个公司的副总,她的学弟。” “难怪风泽哥的态度变了。” “闹了几次,不太体面。后面两个人聊了后,决定退回朋友关系。” “哦,我还以为我回来,他们的孩子都能喊我姨姨了,爱果然有保质期,朋友才没有,对吧。” “嗯。” 还有另一种也没有。 ...... 顾北森摸烟盒,没有了,就探手进沙发上的西装外套,不经意地拿出了夜店经理名片和塑料铝箔包装。 他微蹙眉,怎么有这东西。 许知意扫了眼,明知故问,“小叔,你不是不行吗,出去应酬还能叫美女陪?” 侧脸微僵,转头看脸靠在膝盖上的人,她凝着故意的笑。 顾北森手上的东西都不是市面上的常规包装,她明显穿着这衣服的时候仔细查看过,他浅笑,倾身拿过茶几上的余烟。 “你都说我身体虚了,哪里叫得起女人。” “是吗,那既然虚了,还抽那么多烟。” 许知意拿下了他嘴边的烟,“别抽了,说好戒掉,抽得比之前还狠。我还年轻,给我吧。” “关心我?” “像吗?” 两人视线轻触。 顾北森斜斜一笑,嘴边还有半丝烟雾,他压下她靠近的手,扯近身。 带着薄茧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嘴对嘴将烟过给了她。许知意被呛,支起了脸颊,被闷在了口腔里,作势要打。 顾北森没躲,承了重,放了她呼吸,她缓了呛,他则再一次倾压,轻撬开齿贝,勾了软而韧的舌尖,纠缠。 许知意被灼热,面颊腾温,“疯子。” “还有更疯的,尝尝吗?” 又带着烟覆盖,连续几口,不带停,烟里带着蓝莓爆珠,他咬断,各种感官调动到了极致,全过给了许知意,纠缠不休。 斜靠着的姿势很怪,也很不便,有力的手臂捞过细腰身,放在腿上。 姿势更近,许知意的手搁在两人之间,抵不过他的霸道,揪在了他的灰色绸质衣服上,拧成漩涡。 相触的舌尖有烟温,也有烫意,还有水果味,更有薄荷、甜果等味道,呼吸搅乱着,白雾稀薄无章,从密不可分的唇边溢出。 密匝的吻声在室内溅起旖旎,碰乱了呼吸,头额微互抵着,男人又探。唇边若离,牵连着水线,要断不断。 “大疯子。” “那你就是小疯子,彼此彼此。” 若不是烟到了头,这温呛将没有休止。 她略带可惜地说,“烟没了。” 顾北森轻笑着,带着薄茧的手指擦了许知意唇边水润,抹干净了出线的红,目光懒懒,垂下,轻离,“要烟抽,自己买。” 许知意眼睛还朦胧着,浸在亲热的网里,听着这种事后无情的话,掀起眼帘,瞪了他一眼,“我多稀罕似的。” 轻拂掉他虚笼的手,“我回去了。” 一个倾斜,顾北森手拉住了她的小腿。 “就这身回去?”他提醒,夹着烟的手指了她上下。 许知意低头看衣服,明显的男人衣服,的确不太合适,但她笑了,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我现在就去洗衣服,等下烘干还你。” 怀里失了温热,人下了沙发,转进了洗衣房,可没多久,她涨着微红的脸,又走了出来,“你家的,我不会用。教我。” 顾北森靠在沙发上,看着她,耸肩,“我也不会。” 明明是你家的,是真不会还是假不会。 那行,许知意微点头,走回客厅,他视线跟随着,看着她略过,朝向卧室。 她说,“衣服没法洗,我就回不去了。那我借宿,你自觉点,别吵我睡觉。那家不在百利考虑收购范围内的AI医药公司资料也别看了,伤眼。” 顾北森意识到了什么,倏地回了头,正要起身,卧室门就无情关上了,她还轻巧地说了句,“晚安。” 背脊上一阵凉麻,无处消散。 他叩了门,手撑在边框,“出来,洗烘机有说明书,我去拿。” 许知意开了个小缝,摇头,“我困了,看不懂字了。”说完,她微抿了唇边,又再一声晚安,将门关上。 顾北森薄笑,“行,晚安。” * 周司珏在云峰馆没等来许知意,自觉无趣,就想回去,下了停车场,坐进了车里,他摔了手机,愤怒地拍了方向盘。 做了舔狗,到头来一无所有。 车灯亮着,忽然副驾驶被打开来,一个纤弱的身影坐了进来,看着他,娇媚、柔情、带着可怜。 巴巴地看着他,“周先生,我真的受不了,你能帮帮我吗?” “下去。” 周司珏冰冷,尽管他失控过,但是不至于要与一个小保姆真的牵扯上前途,他此刻清醒。 林昕回来拿了手机就该走,下电梯的时候,她的男朋友给她发了信息,问她,到时候来宜庆的房租能不能还是她先付着,等他找到工作再说。 她应了可以。 过了会儿,那短信又来,和她又补充等找到工作后房租每人则各一半,水电费也是,等有孩子了再看双方的工资再分配。 林昕看着短信,顿时无语。 他们就像搭伙过日子的,对比她在18楼看到的极其耐心的哄人,还有拿着一大捧红玫瑰,再加上价值不菲的戒指给女主人的男人。 她的爱情低入了尘埃。 林昕捂实了中控台的行驶按键,“周先生,许小姐她不爱你的原因,你想知道吗?” 刚巧,前几日她收拾房间看到了。 周司珏本来要下车拉她下去,一听皱眉问,“什么意思?” “周先生想知道,那就先帮我。”林昕见他有反应,仿佛看到了希望,本来紧张得发麻,忽然松了下来,嘴角扬起,“想知道的话,周先生,那你得先告诉我,你那晚究竟将我当成了谁。” 她直直地看着周司珏,带着希冀,拨了头发向后,解着扣子,一颗两颗,就像那天晚上一样。 林昕本来姿色就不错,做着这样的动作,带着生涩,可是却不媚俗,看得出来野心勃勃,但是手指微颤,出卖了她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 周司珏看着副驾驶座上的人,微蹙目光。 她这次不惧周司珏的目光,直视着,说,“周先生,你想好了再说,我只等一分钟。” 就算是谎言,她也要他心甘情愿臣服。 而一分钟后,车库里,白色的车闪了两下红灯,没有再往下落人,直接开出了云峰馆。 第22章 你还能找到其他人吗?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早上七点,床头电子铃响起。 许知意醒来,打开手机,周司珏给她发了信息,说经过一晚上的深思熟虑,不想和她就这么结束,想好好谈一次话,时间由她定。 还道歉了,说给她那么差的一个求婚仪式,他说求婚作废,会好好反省。 字句诚恳。 许知意捂着额尖坐起身,以为昨天闹得那样不愉快,也算是谈好的了,正要拨电话过去问,就听见外头有人在拧门锁。 一晚上她占着顾北森的主卧,他人不知道是睡了沙发还是客卧,此刻应该也起身了。她开门出去,正打算问他几点回雅汇湾。 一开门,看见了另一个人站在了门口。 两人互相吓了一跳。 对方先诧异,倒吸了一口气,一脸的错愕,“知意,你怎么在这,等等,是我走错了18楼?” 房门口,霍风泽在怀疑自己,手发麻,往后退了一大步,又往后扫了一眼。 云峰馆的房间结构一致,装修风格也大差不差,家具则是主人家自己的品味体现,17和18楼,两层楼是许家爷爷同时购入的。 共用了同一个设计师,难分也正常。 但他进玄关,按的是顾北森家的密码,没有错啊。 默默地,他凝眉,目光跃过许知意肩头,看向主卧内暗蓝的一片,心里若海深,“顾北森呢,在里面?” 他极其克制地没问出,你们昨天睡没睡一起。虽然克制,但是双手插在腰际上,一大早冲击太大,不知道怎么消化。 许知意回得快,摇头,“不在。” 她的视线与霍风泽相反,看向他背后不远处闻声走出来的顾北森,他人刚醒,头发蓬松,目光略带朦胧意,停在半途,没有要来解围的意思。 更是依靠在屏风边,抱着双臂,闲散站着,饶有兴致地,等着许知意自己圆。 昨天其实他已经提醒过,不要睡在主卧,也不要在这过夜了。 但是他没说这么早霍风泽会过来。 许知意沉下眸,又抬起,轻描淡写,“我昨天在他这喝酒断片了,不知怎么占了他的主卧,他人应该在客卧吧。” 本来解释到这也就可以了。 但她不想看戏的人太舒坦,笑笑,加重声音,不偏不倚刚好够那不远地方有闲情逸致看戏的人听见,“他昨天陪我喝了挺多,一瓶XO都空瓶了,现在应该昏迷不醒,起应该都起不来。” 原本依靠在白色断格屏风的顾北森听了,微僵,幽幽垂眸看了一眼旁侧,他依靠的位置,屏风旁边就是菱格酒柜,正好放置轩尼诗。 他有来,她就有往。 小疯子不好惹。 惹了人,顾北森只好淡笑,随手抽走了酒架上的其中一支,回客卧。 明明清醒得很,还得把自己睡回去。 霍风泽点点头,面前的叔侄感情时好时坏,一周工作磨合下来估计碰撞不少,许知意刚入职压力也挺大,周五晚上杯酒解仇解烦闷,也不是什么大事。 毕竟还是一家人。 但就是,隐隐,霍风泽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事。 什么事呢。 他暂时没想起来。 许知意人没睡饱,缓缓打了哈欠,提醒他,“风泽哥,你这么早过来,是有急事找顾北森吗?” 霍风泽顿了,重新回到原先来的目的,放下心中大石,轻松笑道,“哦,对。我和他今天要去隔壁市,约了人打高尔夫,车程需要一个半小时,我提前来接他。” 他转而啧了一声,去客卧,抱怨,“这顾北森,平时知道有应酬,不会喝那么多呀,难怪我打电话他都没接,我去叫他。” 霍风泽说的电话在客厅的茶几上,早已经没了电。 “哦,好。那我再睡一会儿。你们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轻轻关上了门,许知意听着外头霍风泽走向了客卧,问了顾北森行程是否照常。 “照常,晚点到吧,路上买点解酒药。”一大早空腹喝酒真要命。 “真喝了一瓶轩尼诗啊,喝酒不喊人,活该起不来。我等会儿先绕去药店。” “嗯。” 男人扶额,头略沉,带着醉意。 剧本按着许知意的演。 她隔着门听见了,忍不住笑。 * 雅汇湾别墅花园里满墙的杜鹃花红艳,朵朵泣血,沾染了湿润水汽,刚盛开。许知意摘了些,和罗姨学做凉拌杜鹃花,捧进房间里要给岳清吃。 岳清吊完了一瓶药水,示意医护人员先不继续。 中途,她给人打去了电话,许知意捧着菜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了中间。 “北森今天和谁去打高尔夫,你找个醒目点的球童,跟着,听听,他们都在说些什么。” “对方是省中医医院的陈院长一家子?是......我也认识,不知道他们私下有交情,你帮我看着点,然后也帮我约下他们医院吴书记的饭局,你下周带着知意过去。” 话很轻,刻意压低了音量。 许知意浅了脚步,靠在墙边,听着岳清吩咐了别人细查市场销售部历年与省中医医院的合同。 “老爷子当年连遗嘱都没立,导致我们现在很被动,所有的分配都不清不楚,让他们胆子都大了。他们顾家人到处跨过我攀各种关系,现在竟然财务都敢拍桌不拿出印章来。帮我盯着,一句话都别漏......” 许知意听着,眼眸下阖,进了公司一周,顾北森姑姑在的部门有多霸道,凌驾于业务部门还多设槛的事情时而耳闻。 现在多半,是有人看不下去告状到岳清这来了。 她一直等着里头讲完了电话,才重新走了进去。 “妈,试试这个菜。我做的。” 岳清撑着椅子把手扶着坐下,压下胸膛的起伏,看着还在整着餐食的许知意,不可闻地微叹了口气,问她,“你回来一个礼拜了,和周家的人见过面没有,周司珏有没有安排。” 许知意筷子夹着花瓣,挑轻巧的答,“还没......我到时候问问。” “你等会儿就问问。” “晚点?” 岳清有想安排周司珏进百利,抬眼看了许知意一眼,回味出了点不对,“你们是吵架了?周末你们俩都没有上班,有什么不能立刻打的。” 许知意还没有做好和岳清说明和周司珏不打算结婚的事情,于是就找了个另外的缘由,“是吵架了,这周忙忘了他的生日,正在闹着。” 岳清听了,摆摆手,觉得都是小事,就拿了手中的电话给周司珏打,许知意立刻放下碗筷,想说点什么阻止,但是电话那头才响了一声,就接了起来。 没给她机会。 她心快停跳。 而后又缓了下来。 “哦,是......知意刚入职,工作太忙忘了我的生日,我也没怪她。” 周司珏听了岳清的说辞,丝毫没有戳破她,还替她提前找补,“她说了这个周末帮我补过。伯母,她现在在雅汇湾吧,我等会儿就过去。” 岳清笑着,递过电话,“知意,你和他聊几句。小年轻有什么不能解释的,周司珏的脾气也挺好,都不计较。” 语音开着公放,许知意变得被动,“喂。” “蛋糕我去拿,我有点事刚好经过,然后我晚点到雅汇湾。” 许知意被拱上了戏台,只能说,“好。” 到了晚上,周司珏捧着花束到来,送了许知意和岳清一人一份,手里还提着个大蛋糕,真的要来过生日,甚至还给许知意买好了送给他自己的礼物。 趁着拿蛋糕到客厅的空隙,许知意绷着脸,问周司珏,“你到底在做什么?” “婚约我不解,昨天是我错了,原谅我。” “有你这样逼人原谅的吗?” “我也知道不对,但,除了这样,你都不给我道歉机会,如果不是伯母给我打了电话......知意,许家需要赘婿,你还能找到其他人吗?” “我......” 周司珏温温笑着,“没有的话,再试试我吧,三个月的界,我不会再越了,我保证。” 他穿着一件敞领的衬衫,没有昨天的戾气和沉郁,语气温和了起来,低头说话时让人注意到他脖颈边的红印。 岳清看见了,先问了他,“你这是怎么弄的?” 周司珏提着衣领子,摸了摸,刚开始说没什么,后来迎着岳清的眼神,又叹了口气,先和岳清说。 “惹了我父亲不高兴,训了一顿。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 说完,他看了许知意一眼。 许知意多少都能猜到和他转让了全部的百利股份给许知意有关。 虽说虎毒不食子,周司珏作为周家的小儿子,前头已经有哥哥,后头还有个受宠的妹妹,他夹在中心,父不疼母不爱的。 再加上周家长子掌着药堂的主导权,控着资金,铺排家里大小事,凡事井井有条,他就更没有话语权了,想脱离周家独立创业都难,一下子被转走了那么一大笔将来入许家保障的股份。 “如果知意能和我回趟家,和老爷子吃个饭,他老人家看着开心,估计气也会消了。但是如果知意不愿意,也就算了,也不差这一时。” 岳清笑着,“那当然得去啦,对不对,知意。” 许知意人也不是铁石做的,看见他脖子边那红印,一条条,看起来像是皮带抽的,蹙目,心里酸了下。 两年来,她的确什么也没有为周司珏做过。 “知意?”岳清又喊道。 许知意回过神,尽管有些不自在,还是应了岳清的话,“无论怎样,我明天去一趟吧。” 周司珏听了,眉目里前所未有的舒展,立刻说,“我安排。” 还不仅安排了周末的聚餐,这天晚上,在雅汇湾里,周司珏再一次过了二十六岁的生日,岳清见许知意站得远,以为她还放不下面子,就特意让开了位置,将她推到周司珏的身边。 “男人得哄,你不能老是欺负他。” “没有,没有,知意没欺负我。知意,帮我切蛋糕?” 许知意微摇了头,示意不要。周司珏当没看见,顺势握着她的手,切下了第一块。垂下手时,许知意抽了手出来,心里燥,不知道怎么又变回了之前的状态。 周司珏低头,在她耳边说,“谢谢你,这是你第一次帮我过生日,我很开心。” “别这么说。” “放松点好不好,伯母多希望我们好好的。你说的三个月可以从头累算起,你给我计分,好不好。”周司珏低声下气,将蛋糕放她手心。 落目在他的肩颈边,许知意才发现他脸上的红印还有淤青...... 她立刻撇开眼,明明已经下定了承担退婚后果的决心,看着一个岳清和一个他,思绪乱纷纷。 * “喂。你好。” 许知意愣了。 “喂,你好?有人吗?” 电话那头是女人的声音,听着很娇柔,声音低低的,满是温。 “顾北森呢?”许知意单手环抱腰,从家里走出来买东西,兜了最远的路线,天边又要开始下雨,几道雷电划过,她踏着没有方向的雨,避到旁边的亭子里去。 对方缓了下,才答,“他在洗手间。” “高尔夫球场的洗手间吗?” 如果是球场的洗手间,那应该已经下了球场,五分钟应该都能回来了。 “不是啊,酒店的。你是许、知、意,是吧。等他回来,我让他给你回电话吧。” 对方语气轻缓,和许知意明显不一样,但也不太想多聊,着急想挂。 “酒店的......等等,他如果回来,让他立刻回复好吗,我有急事找他,很急。” 女人听出了她的急切,哦了一声,也答应了,“好呀,我会传达。但,打不打就是他的事了。你着急也没用啊。”她轻笑了下,随即挂了电话。 “不是......” 真的急啊。 电话挂断,许知意坐在了休闲亭内,再也拨不出电话。她想,上个洗手间应该也很快,半个小时再怎么样也够了。 她可以等。 * 高尔夫球场,一帮人从果岭坐电瓶车下来,兴奋地说着今天业余赛他们的人拿了81杆第三名的成绩,果岭场坑洞多灌木障碍也多,打得有惊无险,小鸟杆收杆险胜,十分精彩。 趁着这个兴奋的劲头,不知谁说了句,在不远的山庄饲养了些鸽子,吃全鸽席去。 于是,开着车他们从高尔夫度假山庄出来,浩浩荡荡地前往了20公里外的另一个会员成员的私人农庄。 农庄偏僻,只招待友人,途径了同个老板的酒店,一行人休整,去洗手间的去洗手间,吸烟的吸烟。 顾北森从酒店台阶走下来,靠在车旁吞云吐雾,指尖绕着温雾,没回到车内。 霍风泽靠了过来,也依靠在了车门边,给他看微信的聊天记录,说,“恐吓了几句,那小球童就说了,之前有个给红包很爽劲的李姓会员,让他来关注你的一举一动。” “名字在一杆进洞的榜单上,这是名单。你看看哪个姓李的你熟悉。” 顾北森垂下了夹烟的手,扫了那手机里的名单,一块小木板,姓李的并不多。 一眼就看见了。 “李斌,百利的一个老员工,以前是许翔带出来的,现在是百利的高管。” 手机还给了霍风泽,他轻歪了头,拇指揉了下太阳穴,嘴边无奈地笑了下。 没想到背地里得做到这地步。 霍风泽笑说,“你的岳姨是一点也不放心你啊。” 顾北森也勾了笑,淡淡地应了嗯。 岳清不光许翔在世,就开始担心他是不是许家爷爷许国昌的孩子,就连顾北森大学避去军队两年,也依旧不放心。 不放心就不放心吧,毕竟不是亲血缘,存疑也正常。 但这次他们来打球,是顾北森给创业的霍风泽介绍资源。医疗器械做生意开单,人脉最重要,他能带就带,虽然也是借了百利的名号,从中,他也只是牵线而已,不占任何利。 剩下的还得霍风泽自己维护。 第23章 就说我喜欢你呗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省中医医院的陈院长走了过来。 被人在高尔夫球场偷听墙角还是第一次,拉开窗帘时见到一张脸在窗户上,心有余悸。过来就问他们查清楚了那鬼鬼祟祟在休息室窗外偷听的小球童来历了吗? “那人要做什么?” 霍风泽看了顾北森一眼,两人目光微触后,他直立了身子,递烟笼火答,“查了,那小球童说就是想看清楚休息室里有没有之前熟悉的会员,看是不是没点他,吃醋了。所以在窗户旁边盯着,认人。” “就为了这个?那就是误会咯,北森?”陈院长走过来,拍拍顾北森的手臂,带着岁月褶皱的眼,满是洞察,“不是百利发生了什么事?” “不是。”顾北森摇了头,礼节性地笑,将烟换了手。 “嗯。那就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可以提,我们合作那么多年了,我站在哪边,你是清楚的。” “谢谢。”顾北森淡淡勾笑,将一切隐在了不言中。 见到陈院长过来,背后的车窗降了下来。 随行的人多,车上随机分配人员,陈院长的女儿嫌弃和父母没话题,也不自在,就跟了顾北森他们的车,见他们都过来了,她探头出窗外问。 “爸,我们什么时候出发,饿死了。” “快了,快了,就10公里的路程了。你这小丫头,这会儿都等不了。” 陈院长的女儿吐了吐舌头,本来要在高尔夫球场内吃简餐的,一路奔着美食出来,路兜兜转转的,还没到。 她的耐心已经快告罄,然后递了手机出窗,“北森哥,你刚不在,有通电话我帮你接了,一个叫许知意的,找说你有急事,让你回来后给她回电话。” 顾北森接过了手机,看见了那通来电。 十五分钟前打过来的。 霍风泽在旁边听到了熟悉的名字,又想起早上在云峰馆看到的人,终于是想起了,不对劲在哪。 这两人进了公司摆明面的开始龙虎斗了,竟然还能一起喝酒。 这看似和谐的画面还能维持多久。 就着往日情分,霍风泽压灭了烟,低声提了顾北森,手肘也碰了他一下,“岳姨暗地里防你,知意又来明面的,多半这电话是来追问你的。你和她什么都说,是不是也没必要。” 原本要回拨的手指面停了,黑瞳沉降,暮色四合里更添了几分难说明白的沉郁,最终没有按下去。 顾北森立了身子,表情淡淡地扔了烟头,踩灭在脚下,眼瞳里藏下了暗影,将手机没入口袋内。 “嗯,走吧。” * 夜晚的暖白路灯开着,美式拱形古堡的亭子风雨四溅,到处漏风,没有一处可避。许知意等了一个小时,无意义地按着手机屏幕的按键。 又开,又关。 手机电量快速掉到了10%。 风雨雷狂奏着,声声裂开天际,打入人心里去,忍不住都要瑟缩脖子。她穿得少,被溅进来的雨水打湿,身上都沾了珠子,却也没移动位置。 雨渐渐大,狭窄的座位都没能被风雨幸免。 许知意才不得不站到了中央,湿掉的长发沾在了皮肤上,看起来有些狼狈。 站了太久,她蹲了下来。抬眼看着重重的雨幕,就像个无助得不知去向的鸟,不停地希冀着能来一通电话,结束这个等待。 酒店,女人……昨天在电梯里他衬衫上也有胭脂粉饼味,还有他口袋里的计生用品…… 浪啊,顾北森。 一个小时不够玩吗?又把人折着折腾得死去活来,不尽兴不罢休了吗? 她又尝试打了个电话,冰冷的女声在耳边一直重复,“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幽蓝的光落在麻木的人脸上,眼瞳里从刚开始的急切慢慢地落成了冰冷,她又等了一个小时,好像只是为了倔犟地验证一个结论,手机电量骤降到了1%,她还等着。 如果算上小玩具,也该够了吧。 该玩够了吧。 忽然手机震颤。 她亮了下眼睛,看到上头的名字,收拾了情绪,接起来。 岳清打了电话来,问,“知意,怎么还没回来,路上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我和周司珏都在家里等你,你人在哪呀?” 许知意闷头在膝盖里,本来不想哭的,听着有人关心,静静地掉了眼泪,然后咬着唇,自己控制下来后,抹掉,故作无事地对着电话那头说。 “妈,我在中心湖这边的亭子避雨呢,雨太大了,我暂时回不去。我再等会儿。” “这雨是要下一整晚的,别等雨停了。你一个人在中心湖的亭子里是吧,我让人去接你,周司珏还在呢,我让他带着伞带你回来。” “不用他来。我带了雨伞的,我……” 电话还没讲完,没了电,彻底陷入了黑屏里。 为了什么,在这里坚持了那么久,还让岳清这么担心。她顿时失笑,觉得自己真是不懂事极了,拍了拍身上的雨雾,她决定不等了,回家去,为在乎她的人回家去。 许知意冒着大雨到家,罗姨他们见她淋得湿漉漉的,头发都没一处蓬松了,怕她感冒,就煮了一大锅的姜汤,让她洗漱完,必须喝了才能睡。 她洗完澡下楼的时候,霍风泽也送了顾北森回来,人一进大门,他就被叫入了岳清的房内。 在楼梯的拐角处,隐隐能听见岳清和他在说话。 房门关着,偶尔几句,岳清在骂顾北森,“你良心呢,我警告你多少次。” “顾念甄她到底什么意思,背后都是看着你的脸色吧,你又是什么意思,一份合同终审都过了,权责都走完了,还能卡在财务。这真是百利成立那么久以来天大的笑话......” 而后,房内的声音慢慢地小了下去,就完全听不到了。 许知意进了餐厅,罗姨指了在放凉的姜茶,让她赶紧喝了,又指了指旁边的打包盒,说是顾北森带回来的宵夜。 她一直有吃宵夜的习惯。 “今天不吃了,不饿。罗姨你们吃吧。” 喝完了姜汤,她回二楼,在楼梯边碰到了出来的顾北森,他问,“你找我?” 他是知道她有急事找他的。 轻飘一句,回来碰见了,不得已才问的吧。 许知意在楼梯边停住,回头看着他,“没事了,你惹了我妈生气,我想问问是怎么回事。我妈既然都教训过你了,我就不问了。” “还有,还你个东西。” 她从楼梯上走下来,与顾北森的视线平行,看着满眼疲惫的人,很想说被骂是他活该,但是落在面前,见他耳尖有醉红,发丝也带着水珠子,肩膀耷拉着,忽然也说不出狠绝的话。 她从口袋里掏出了东西,伸手给他。 顾北森抬手接。 一正一反,能触到彼此不同的温度。 许知意淡淡开口,“这是你的东西,爷爷给你的,你自己收好,我不要了。抱歉,霸占了那么久。” 松了手,一块绿莹莹的翡翠在了掌心里,通体莹润有光,刻着顾北森的名字。 顾北森蹙眉,掀起眼帘,直直盯着她,意识到许知意打了那通电话不仅仅是因为岳清的事,还有其他。 她伸了手到后颈边,要拆下常戴的项链。 顾北森心一沉,伸手制止了她,反向握住她的手。四下无人,岳清在房间,罗姨在厨房,林巧兰更是没有出来。 他立刻也松了手,解释说,“财务章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一个合同细节改了就行。已经和岳姨说了,没事了。” 许知意抽出了手,冷呵,“没事?” 岳清都想将周司珏塞进公司里了,还让周司珏回去和周家的家长商量,要是许家和周家的纠葛再深些,还能没事? “你要和我说什么?” 她笑笑,不避目光,摸了顾北森眉梢上的水雾,长睫缓眨,“或者,你要是敢在这里抱我,我就回忆回忆究竟要和你说什么。” 站在楼梯上的人笃定了他不敢。 “......” “不敢,那就别问我了。” 收敛了目光,从那英挺的眉眼里并没有看出他有多想知道,更多是惊,许知意拂掉他拦着的手,走上了楼,要回房间去。 * 顾北森落在楼梯下阶,看着手中的玉牌,眼里失焦。 这东西,许知意当时看家中的男丁都有,批判了爷爷的重男轻女,就和他抢,一直也没拿出来,现在因为他没回电话,就还给了他。 可想而知,她不止是想要知道岳清生什么气那么简单。 他抬头看着信誓旦旦他不会做而一路往上走的人,那背影娇小,却隔了万千的冰冷。握着同样冰冷的玉牌,他冷了笑,长腿跨过两级台阶,拦住了她的去路。 从上看着她。 倒是许知意愕然了,下意识地扶着手扶梯往下退了两格。 他冷言带着讥讽,“躲什么,不是要抱你才愿意说,别退啊。” 他往下也走一格,语气吊儿郎当,一点不像刚和岳清吵过的人,垂睨着许知意,带着悠闲又下一阶。眼里蕴藏着万千风暴,气息都不寻常。 “这在家!”许知意看着他,低声说,还看了楼下动静。 “又怎样。” 他没管,再下一格,微侧了身就到了许知意的身旁,只要再伸手揽腰就已经是抱了,他靠得很近,明目张胆地近。 怎么会有如此浪荡的人。 还弯了身,低头到她耳边,强迫她,“说话。” 声音也近到激起四肢百骸的知觉,厨房里碗筷的碰撞声已经停,罗姨随时会出来。许知意推了他,拒绝触碰。 她寻着缝隙上楼,却被他一把扯住手腕。 “难道是因为接电话的那个人?” 许知意拂不掉,想伸嘴咬。顾北森提前捏了她的下颌,推了她的脸,“又不属狗,别咬。” 说完,他也注意到了厨房的动静,看着面前比他还慌的人,笑了。 有人就光会嘴说说,实际胆子小。 他作坏的心就更大了,再一步地靠近,将人圈在木梯间,她没处躲了,就将其捞起放在腰间,小臂落在她臀下,轻易,带到二楼。 许知意被轻易拿捏,羞愧难当,还被吓唬她要是再不说话,就扔她下楼梯。 她才不信。 但就是不想说,手扶在他的肩上,抓皱了他的衬衫。她抿了唇,气得胸膛起伏,无声地伸手打他手臂,让他放下。 男女力气本来就差很多,顾北森还常年健身,比起连运动都没有的许知意,她只有被揽走的份,被带进了书房。 门为了避嫌,没关。 但是声音都压得小,都剩气音,“周司珏的生日可不是今天,他今天来这里做什么?” “我给他补过生日。” “都已经要解婚约了还给他过生日?” 不是,他怎么知道的。 许知意没应,咬牙说,“关你什么事。”而后她才反应过来,昨天的吻怎么回事。 她眼瞳冷冷说,“放开我,这婚不解,他转了所有的百利股份给我,还挨了打,这么好的赘婿哪里找。我明天还要去他家吃饭,你快点放开,别磕碰了我。” “那你打给我做什么?”顾北森问,“电话是在他来之前还是来之后打的。” “……” “说话。” 说不出。 她哪个答案都不对,只会更加拉进漩涡里,出不来。 顾北森却从停顿中看透了她。 他放下了许知意,许知意用力顶开他的圈制,连头也用上了,脚也用上了,纹丝不动。 “罗姨,等下上来问这么大动静,你怎么解释?” 许知意微怔,停了。 这男人早上也丢了那么大的摊子,给她自己收拾,自行和霍风泽解释。 她被惹,索性不管不顾,弯了眼,笑意盈盈,“就说我喜欢你呗。” 顾北森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僵了下,一时没反应过来。 许知意趁着空隙,就溜了出门,怎么样也不给他再碰一分,跑进自己房间后,就将房门锁上了,还多加了两层锁。 不打算出去一步。 顾北森看着跑走的人,微摇了头,也没再逼,转头去开了书房里桌面的小灯,书房里原本黑黢黢,暖光一下子照亮了屋内,将影子落在了菱格纹的地毯上。 男人坐进了沙发里,掌心微合,轻敲了敲额心,闭上眼,一股热劲降也降不下来。 该拿她怎么办。 第24章 我只是有点心疼你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二一年的春节,岳清的异常终于是被爷爷许国昌发现,然后勒令她定期去看心理医生,终结了她的浑噩,也同时结束了许知意每夜漫长迷茫的陪伴。 雅汇湾没有男女主人的操持,节日就变成了例行公事,过得有些冷清。 罗姨、李姨在除夕前每天早上就开始在厨房忙活,按往日习惯,准备一堆的吃食。 炸花生酥、炸春卷、炸醋排骨、茴香饺子、春饼......款式琳琅,准备着从除夕夜吃到过完年,往年拜访客人多,热热闹闹的,吃食都不够。 因为许家的变故,也因为疫情原因,来雅汇湾拜年的人少了,剩了一堆。 外头烟火上天,火炮声齐齐奏鸣,爷爷许国昌在饭桌上盯住许知意,格外注意她的吃食,语重心长地说,“知意,最近是不是都没吃饭,怎么这手臂一点肉都没有。饺子也才吃了三个,再吃两个。” “我饱了。” “又不是小鸟胃,才三个饺子就饱了,再吃两个。” 许知意本来都吃饱了,要下桌了,被喊住,只好应付式地又吃了三个下肚,腮帮子鼓得圆圆的,像个小松鼠,然后拿了个小圆盘,将桌上的点心各装了一点,去了岳清的房间。 岳清吃了抗抑郁的药,胃里涨,吃不了太多东西,许知意半撒娇半哄骗,让她吃多点,然后拉着岳清出客厅一起看春节联欢晚会。 那年的节目多了很多的网络段子,两个人说说笑笑,一会说一个明星,讲着八卦绯闻。 听着外头的声音,许国昌弯了眼笑,但又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抿了茶。 “北森,你过两天不是要去五丰看你兰姨?带上知意一起吧,她这些日子闷在家里,想着法子逗她妈开心,都没出过门,你带上她一起去乡下散散心。” “好。” “这小知意,当个许家的小公主无忧无虑的多好,我们打下的基业都够她挥霍了。发生了这件事,以后怕是岳清要把压力都放她身上了。北森,这次去五丰,她要什么你就给什么,以后也多帮帮小意,站在她身边,多多爱护她,行吗?” 顾北森看着许家爷爷,莞尔点了头,也如他后来做的,应承了,“我会的。” 去五丰的路并不好走,很偏僻的乡下地方,交通不便。巷弄小,轿车都开不进。带着两个行李箱,两个人坐了高铁,辗转了大巴,又辗转了公交。 五丰临海,是个在海边的小乡镇,春节期间,回来过年的人也多,提着鸡鸭鹅,大包小包地挤公交。 许知意坐在老式的长条木座上,站起来给一个怀孕带小孩的妇女让座,然后她站到了顾北森的旁边,座位手把上掉漆,都是铁锈,她就抓了他的手臂当车环。 顾北森看了她一眼,换了角度,站在外侧。 中途公交停了一站,应该是个客运站,上来的人更多了,大箱小箱,连扁担挑着竹篓也上车了,顾北森眼神示意许知意坐到行李箱上,他护着。 长臂撑在了车窗沿的把手,他替她笼了一片位置。 小道上有乡民放养的牛、羊,不时窜出来,导致司机开开停停。 许知意这从不晕车的人都有点反胃了,再加上车上有各种牲畜的味道,忍得小脸都有些白,额头上冒汗。 “过来,在我这靠一会儿。” 温热的掌心压着她的头往腰间,许知意嗯嗯地环了上去,有了支撑依靠,不适和缓了许多。 车窗外,满目是田野,车内不开空调,自然风从窗外来,吹得她头发飞扬,丝丝缕缕拂在肌理上。 满周围是陌生的味道、陌生的口音,一句都听不懂。但是鼻尖里的味道还是熟悉的,淡淡薄荷,淡淡雪松,淡淡烟草味,让她安心不少。 下巴放在了他腹肌上,她抬头看了眼顾北森,他看着行李,还撑着车窗沿,手臂撑得直,绷得很紧。而另一只手还要虚笼着照顾她。 不知为何,莫名就有种遗世独立、只能互相依靠的信赖感。 注意到她的视线,顾北森转头敛掉了窗外的风景,垂眸看她。两个人视线对上后,应该说句什么,但是却什么也没说,轻缓眨了眼后,某种感觉蔓延得更广。 许知意心不受控地蹦蹦跳,浸在黑眸里徒生慌张,为了掩盖,她苍白着一张脸,笑笑说,“顾北森,你还真有八块腹肌,硌脸,硬邦邦的。” 顾北森有点哭笑不得,明明她人晕车,却还有闲情逸致开玩笑,还伸手划拉他的腹部。他捏着她的脸,下巴点了点车窗,示意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 “那就靠窗。” 车上人多,转头看了他们一眼,听着这打闹笑了。也打量起了顾北森的身材,尽管穿着及膝大衣,但侧过脸看,黑色衣衫里被女孩压出了印痕,的确是身材高挑劲实。 再加上露在口罩外的眉骨轮廓如外头起伏的山脉,侧脸线条流畅凌厉,难免吸睛。 “你们小情侣来五丰玩啊?” 顾北森回头,淡淡答,“探亲。” 那人上下打量了他们,随手给了他们一瓶绿油油的风油精,“这些年五丰的路都没修,路还是十几年前的那条路,都是砂石和牛羊。外来人容易晕车浪,这个你们拿去用。” 顾北森接过,笑着说了声谢谢。 他弯身拆下了许知意的口罩,将风油精涂在了她人中边,许知意视线下垂看着,头靠着车窗边,更冰硬更不舒服,就又靠回了他腹部。 “还是你这好。我不挑了。” 她头抵着,手又环了上来,一路上没再抬起。 顾北森挂上她的口罩,轻揉着她的太阳穴,不做声地揉了一路。 下了车,在站台边小歇一阵,两个人又走了一小段路,石板路,还算好走,地面上都是海产物的遗迹,有海带的、有蛤蜊的,还有许知意也辨认不出品类的贝壳。 充满了新鲜感。 辗转了两个路口,就到了。 林巧兰结过一次婚,因为不能生遭了婆家很多的罪,后来去检查是男方的问题,摆脱了“不能下蛋的母鸡”污蔑,坚决离婚后就一直没有再嫁,独守着祖母辈留下来的红砖房,一个人过活。 顾北森带着许知意来之前,她彻底打扫了一遍老房子,连被单都重新清洗,怕她住不习惯,还拉了个亲戚的同龄女孩过来,带着许知意在屋内到处探索。 老式灶台、烟囱、天井......远眺可见渔船的天台,走了个遍。 许知意虽然对吃食挑剔,但却也很入乡随俗,凡是不习惯的,也不会抱怨或者甩脸子,都会默默地逼自己去习惯。 林巧兰给什么,她就吃什么。 顾北森看她有人陪了,就搬了行李到二楼去。 许知意则吃着林巧兰做的糖饼,一边听着她们讲起顾北森在这里生活的轨迹。 “这本相册都潮了。你看看,这是93年的时候,你小叔北森的爸爸顾震廷带着妻子杨芳慈来五丰探亲,这一身军装是不是很好看。当时候邻里都跑来看,都说没见过那么登对标致的一双人。” “还有这张,94年的时候,北森刚出生没多久,穿着开裆裤......哎呀,这不能给你们姑娘看,当不知道。下一张,这张是96年的时候,这是他和爸妈的合影,北森从小就长得很方正,是不是。” 相册里,顾北森和爸妈的合影很少,不出十张,最后一张停在了96年他和杨芳慈在红砖房的院子门口的合影,后面就没有了。 更多的是他在学校,节日表演或者颁奖台上的照片。 根正苗红的,完全看不出现时浪荡的样子。 许知意拿了手机拍了下来,传给在宜庆市的爷爷看。许家并没有顾北森10岁以前的照片,缺了这块拼图。 爷爷许国昌看了,回复了一连窜哈哈笑的语音。 林巧兰很热情,看着许知意对照片感兴趣,也许是许久家里没来客人了,就又跟她讲了许多以前顾北森爸妈的事情。 驻扎在川的装甲团士兵与镇委女儿相恋相知的故事,两人相伴相随,破格的未婚先孕,遭到了顾家父辈的反对,顾震廷为了妻子,自毁在首都的前途,留川与杨芳慈结婚,两个人生下了两个儿子......直到96年顾震霆扑救山火牺牲,杨芳慈为了背负家庭而去了深圳打工,在车上被人打劫,追车车祸。 故事才戛然而止。 ...... 故事很长,一直讲到了傍晚,海边的小镇天边出现了紫红的云彩,沉浸在他们故事余韵里的许知意走上了二楼以前顾北森的小房间。 木梯年久,嘎吱嘎吱地响,她扶着石墙往上走。 他的屋内开着门也开着窗,望出去都是低矮广阔的风景,鼻边是可闻的海水味,微微凉。 顾北森正在睡着,侧卧敛目,消着一日赶车来的疲惫,潜意识里意识到有人来,听着脚步声也知道是谁,就问,“晕车,好点了吗?” 黑瞳随之亮起,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许知意蹲着看他,在对比照片里的旧时痕迹,被他忽然开口吓了一跳,脸吓得更白。 他散散淡淡地笑了下,拿过她的手机,转眼看见那里头的照片,脸暗,先按下了删除,敲了她的脑袋。然后平躺着,指了对面书桌上的药,“吃了,舒服点。” “哦,好。” 许知意正在拼着他孩童时期的照片,被抓正着,只能立刻转了身去将他说的药和水都吃了,也不知道吃的什么,一股脑地往里吞。 窗外的风微微吹着,她低头看见了桌子上顾震霆和杨芳慈抱着顾北森在怀中的合影,按下鬓边发,若有所思。 顾北森消了睡意,看着她捧着照片在看,人在窗边,云霞灿光落在了她单薄的轮廓里,裙摆边、白色的帆布鞋都沾得乌漆,却也不影响她人的清透。 她转过来,无缘由地说,“我想靠一会儿。” “嗯?” 说着,也没等他同意,她就脱了鞋子,自行上了小木床,靠在他的手肘上。 顾北森蹙了眉,要避。 “小叔,你会想爸妈吗?” 他低了头,听见微微隐忍的哭腔而没有再动。 也许太糗了,听了个故事,看了照片就共情了。许知意转而挪开了他的手臂,埋在了枕头里,顾北森拍了拍她的头,从桌上的照片移开了眼,轻答,“嗯。” 随后他也侧躺回了床上,手轻触着。 “想他们的话,你怎么办?” 他嘴边弯了下,“说实话,他们不在的时候,我才三岁,对他们没有印象,如果不是有照片,我也不知道他们曾经到这里看过我、抱过我。所以,想他们......” “也只能通过照片,和别人口中的记忆去知道,拼凑出以前他们的种种。” “也幸好,回忆是美好的东西,细水深流。” 许知意侧过了头,眼泪汪汪地看他,看着他风轻云淡地说这件事,至少她和爸爸许翔还有大段大段的回忆,而顾北森...... 更难过了。 顾北森的掌心摩挲在了她的眼角,莞尔,失笑“别哭了,等下,兰姨以为我欺负你,不得又像雅汇湾的几个姨一样,将我骂得不是人啊。” “你不是......” “不是什么。” 她抿了唇,没说,轻轻地靠到了他肩头,“顾北森,我只是有点心疼你。还好你到了许家,我以后会少点和你作对。” “在说什么,你是长辈还是我是长辈啊。”他眼帘低垂,也恍然大悟,“原来以前都故意和我作对啊。” “什么长辈,我说了,会对你好的,跟长不长辈的有什么关系。再说,有时候你真的很讨厌啊。” “不作对,这就是你心疼我的方式?” “不然呢?” 不然呢...... 顾北森静了下,又如车上两人对视后的静默,越静默,这个中的滋味就越难忍,像蚂蚁在全身爬,抓不到,挠不到。 许知意也在等着他说,等着等着,也不问了。 两人默契地躺着,谁也没再冒那个险,一个静静垂眸看着他的衣边,一个还是维持着原状,轻抚着她的黑长发丝。 海风一阵阵入了屋子,没有喧嚣的车马声,只有静静的蝉鸣鸟叫,汇着两道都不匀称的心跳,入了这个春天的河流。 依靠着小憩了会儿,外头倦鸟归巢,家家户户升起了炊烟,两人惺忪地醒了。 忽然听见楼下人在楼梯边问,“怎么没看见北森和知意,他们跑哪里去了?” 床上的两人静止,互相看了一眼。 亲戚家的女孩叫吴舟舟,说,“知意上楼去找北森哥哥了,应该都在楼上。” “都在楼上,怎么没动静?要吃晚饭了,你上去叫一叫。” 吴舟舟的脚步声慢慢近,顾北森起了身,先了一步下楼,楼梯狭窄,只够一个人上下,他居高而落,手抄在兜里,满是悠裕,还敲了烟出来抽。 “听见你们喊吃饭了。” “知意呢?” “来找我拿烟,我不给,她应该在二楼的平台上逗橘猫玩,还在生气,叫不动,你去叫吧。” “哦,好啊。” 许知意刚绑好鞋带,在楼梯边,听着他的不动声色,微红了脸。 晚上吃的是海鲜辣卤面,葱油浇头,一大堆的新鲜海产落在上头,汤汁浓稠,鲜味十足。 他们在院子里吃,吃完了顾北森打了一桶井水让许知意洗手,然后带着她,到海边消食。在雅汇湾绕湖已经形成了习惯,她自动地牵了他的手。 村里的人没见过他们,路过都瞧着,许知意意识到不太对后,放开。 过了没多久,高大的身影慢走了几步,与她并排,拨了拨她被海风吹得凌乱的头发。 两人又是走到了月朗星稀才回。 第25章 咋就信了她的迷魂汤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临海小镇的早晨特别早,五点就听见远方传来了远航船只的汽笛鸣叫,五点半屋外头不仅有鸡鸣还有狗叫,还有各种邻里之间的早晨问候。 如果没听错,还有乡里人在水井边洗漱的声音。 各种接地气的声音入耳。 许知意和吴舟舟一起睡雕花木床,对小镇的新鲜感还没有散去,一大早就和吴舟舟先去逛了早市,买了一大堆没见过的吃食回来。 又跟着林巧兰带着八只黑绵羊上了山,回来的时候,也才七点钟。她捧着一大桶的羊奶,入了厨房,无从下手。 吴舟舟教她刷灶、起灶、点火、放柴火、扇风,她点了头,说会了。 就卷了报纸,往灶炉里吹风,结果猛一吹,将灶台边的黑灰都卷到了自己脸上,变成了花猫。 顾北森下楼的时候,就正好看见了这么一只眼睛都睁不开的花猫,正在水井边洗脸,湿湿嗒嗒的水滴落入了颈边,从单薄的衣服里透了出来,肩带都明显。 而她浑然不知。 井边还有一些邻里在洗衣服、洗菜什么的,男女皆有。顾北森便随手扯了她绑头发的抓夹,散下她的头发。 “顾北森,还说是长辈呢,那你倒是有点长辈样子行吗?”她盲眼抓了他的裤脚,来不及再计较,“把洗面奶递给我。” 他冷冷眼眸看着脚边的手,昨天还在肩膀上哭唧唧的人,今天可是精气神十足了,于是也没应,给眼睛都打不开的她递了洗面奶。 大冬天的,情况紧急没热水,她一边洗一边冻得直哆嗦,洗完脸,脸上红红的,立马回屋擦干。 一早上折腾,但是羊奶没煮坏,许知意翘着脚尖,挑眉对顾北森说,“我用炉灶煮的。” “怎么,还要小叔我夸你。” “不该夸吗?我挤奶多辛苦,还被踢了一脚,那要不,你先让我踢一脚再喝。” 吴舟舟也在喝着,忽然放下了碗,嘴唇上有一层奶渍,闭上眼,视死如归地说,“来吧。” 顾北森清冷地点了下巴,揶揄道,“看把人孩子吓得,不知道的,以为你是女流氓。” “舟舟,你不用。我就跟他说的,睡到七点才起床,坐享别人的劳动成果,我们不能放任这种吃白食的人。” 顾北森略歪了头,莞尔,“我洗碗。” “嗯,这还差不多。”说完许知意咕噜噜地喝,然后和吴舟舟探讨起了明天挤羊奶的改进技巧,手也跟着比。 顾北森靠向椅背,双手环抱,听了会儿,垂了眼眸,拿起碗,经过许知意的时候,低声冷呵,“还真是女流氓啊。许知意,才过多久,原形毕露了。”他收拾了碗筷,往厨房里去。 许知意原本没觉得什么,被他这么一看,一提,一鄙视,忽然觉得自己脏了,脸微微红。 吴舟舟问她,“羊奶太热了吗?我帮你吹吹?” “......”她有点结巴,“不......用。” 她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好吗! 他才脏。 上了趟山,许知意就交了个抓海产为生的朋友,吃完了早餐就捧着个红色塑料桶,穿着草帽和水鞋,跟着新朋友上了船,要往外海滩去挖蛤蜊。 新朋友很热情,在去的路上抓了活章鱼,直接洗净切片,喂给她。 她一点都没有怕,咀嚼着,眉目欣喜。 那小伙子见她喜欢,将篓子里的,全部给了她,“回去做凉拌,或者白切,都很好吃的,这些给你。” “真的吗?谢谢。你人太好了,等我挖了蛤蜊,就分一半给你。” 被她认定吃白食的人也同在船上,双肘撑在了木船上,后仰找舒适的位置,看着船头许知意对着一个陌生人嘴甜得不像话,轻轻笑了下。 这会儿,还忽悠上了那小伙子把船桨都交给了她。 顾北森拿草帽盖脸补眠。 许知意见他懒散,从小哥那里学会了怎么控制船身,来回踩。 船身晃荡,顾北森觉是睡不成了,只能坐起来双手撑在了两边船身,看着她故意使坏。 耳边尚还有昨日她娇软的几句,“以后会少和你作对”、“我心疼你”、“以后会对你好”的话。 他勾了勾笑,给他灌的迷汤,咋就信了呢。 没多久,他们一行人落在了沙滩上,吴舟舟看了旁边的两个人一眼,皮肤白皙得和周围人形成鲜明对比,更像是来拍画报的。 连草帽随意戴着,都格外好看。 许知意是个到了陌生环境,反而很有活力的人,下了海滩,就跟着一个背着大竹篓的大姐攀谈起来,本来大姐以为她是来抢地盘的,结果她嘴甜,姐姐姐姐地叫,挖一个蛤蜊,将人家捧得天上有地下无。 这大姐就倒了一半的蛤蜊给她,还传授了多年的挖蛤蜊秘技。 她回来后。 顾北森问她,“吃白食的定义是什么?” 帽檐下的人抬起尖润的下巴,憋看了他一眼,“我有付出的。” “付出嘴皮子了吗?” 许知意摆摆食指,但也没多说,“挖你的蛤蜊吧,你嘴甜一点,我也可以考虑教授你挖蛤蜊秘技的,小叔。”她看了一眼,他带来的面盆。 就三个蛤蜊。 还说在这里生活过十年。她分分钟都可以赶上顾北森的进度了。 顾北森站着,双手插在腰际,看了帽檐下轻呵的笑,十分的嘚瑟,持宠而娇,看不惯,手上正有泥,就往她侧脸抹了上去。 许知意不可思议地抬头看他,九点的太阳明晃晃的在他的身后,刺眼,表情都看不清。 但是肯定毫无意外的,顾北森肯定斜勾了唇笑着,凉薄、作弄、不甘心都在脸上了。 吴舟舟正在认真挖着蛤蜊,一抬头就看见两人扭在了一起,不到五分钟,本来是拍画报的养眼二人组,一下子成了乡村野孩子。 “顾北森,我的头发。” “多涂点泥好,防晒还美容。” “放屁,那你也来点,跑什么,啊!” 许知意又被人钳制,求饶,吴舟舟看着他们,忍不住笑,他们身上自有一种外来的活力,让人艳羡。 正看着他们打闹,吴舟舟忽然抬了草帽站了起来,大喊,“哎呀,别往那里跑。” 许知意不知泥潭有不同,跑往了一处,踩了进去,整个人就陷了进去,立刻举手投降,“小叔,救救我。” 某人抱臂,隔岸观火,“再求几句。” “小叔~” “抓蛤蜊的技巧是什么,说来听听。” “哎呀,好说,就是看见拱起的高高的小洞,拿着铲子往里挖就是了。” “刚才要谁嘴甜一点的。” “我我我,是我嘴得甜一点。顾北森,救救我,你最好了。” 顾北森被顺毛顺得舒服了,伸手拉她,她借力从泥潭里出了来,水鞋被粘在了泥地里,才没来多久,就没了力气。 她手脚攀在沙滩上,喘着大气,狼狈地转头对顾北森说,“小叔,想了下,还是你嘴得甜些。” 后脚一个用力,她踢了顾北森往泥潭去。他没防备,踉跄了几步,落了进去。 本来许知意还在笑,却被人长手扯住了草帽,一并入了泥潭。 “啊!” 吴舟舟在远处看着,本来还担心,现在心里却想着:这两个祖宗,到底是来挖蛤蜊的,还是来玩泥巴的。 回去了之后,两个人带着一身泥,一个进了浴室洗澡,一个在水井边冲洗。 氤氲着水汽,从浴室里出来,许知意坐在藤椅上擦着头发,一垫一垫地往后靠墙,哼着歌。 她的房间,开了门窗正对着就是顾北森的房间。 顾北森也刚洗漱上了二楼,朝声音的方向看了一眼,女孩穿着薄衣,拿着吹风机吹着长发,风头劲大,时不时地吹出了身上的轮廓。 眼眶微蹙,移开眼。 他转向了房,开了另一扇窗点烟。 中午他们吃了蛤蜊满汉全席,丝瓜蛤蜊汤、炝炒蛤蜊、蛤蜊章鱼饭、凉拌章鱼蛤蜊...... 味道鲜美,饭都多吃了好几碗。 等他们吃完了饭,那个在泥潭上给他们蛤蜊的大姐上了门,脱掉了厚重出海装扮,身上套着羽绒,她进门就开始笑嘻嘻地打量顾北森。 顾北森被看得莫名,微蹙了眉尖。 林巧兰站起来,拿了木椅让她坐,“芬姐,你怎么来了。坐坐坐。” “来得不巧,你们正吃饭呢。”她看了眼许知意,然后选择坐到了顾北森旁边的木椅上,从头到脚继续扫描顾北森,仿佛在核实什么。 桌下,被踢了一脚。 许知意抬了头,“哦,哦,那个......芬姐姐是五丰做媒人的,说要给你介绍个姑娘,我把你资料给她了,但是还缺个近照。” “......”顾北森安静地看着她,冷冷笑了下,才知道她那半桶蛤蜊是怎么来的。 林巧兰诧异,“啊,北森,你打算在这里娶媳妇吗?五丰的姑娘勤俭持家,的确不错啊,你早点和兰姨说嘛,是这几天看上哪家的姑娘了吗?” 顾北森只能笑着答,“没有,等介绍呢。芬姐,要我的近照是吧,要什么样的,我有的话,发给你。” 对方拿起了手机,直接咔嚓地对顾北森拍了一张,原图直出,直夸,“真俊啊,你们在这里待几天,芬姐这里好多资源,听说你快27了,还找不到女朋友啊,交给芬姐,明天就帮带你喝茶。你长那么俊,不出一个礼拜,肯定有着落。” 隐私都被出卖了,顾北森咬咬牙,但也礼节性地笑,“那谢谢了。” 他转而看向了罪魁祸首,她还在吃着蛤蜊,津津有味,嘴边带着油滋滋的鲜。 于是也提醒她,“有人是想当洗脚小妹了吗?” 许知意手里咬着一口鲜,忽而想起了他们之间的赌约,掀起眼帘看了他一眼。 嘴边的蛤蜊就不香了,生了危机感,她转而问,“芬姐,我也可以相亲吗?” 林巧兰吓了一跳,这宜庆许家来的姑娘,怎么能不问过长辈直接在五丰相亲,要是许家长辈问起来,那她不是罪过大了。 “知意,别开玩笑,你不能。” “为什么不能,男未婚女未嫁,婚姻自由,有什么不能,芬姐,我也把资料发给你。请务必,先安排我的,他的延后。” 一下子来了两单生意,还是俊俏可人的,芬姐笑得开心,拍拍胸脯,立马说回家安排,让等消息。 “北森,你不阻止阻止她?”林巧兰看着许知意的大胆作风,长见识了,城里来的姑娘是这么热情奔放的呀。 五丰姑娘的婚事,大部分还都是父母安排的呢。 顾北森向后靠坐着,轻巧答,“她喜欢就好。” 许知意记着泥巴仇,眨巴眨巴眼睛,扬起脸,对他笑笑。 第二天,芬姐一大早就打来了电话,说有对象了,也是大城市回来的,要约着去吃饭。 许知意打扮好,要去镇上。 顾北森也没拦,随便她折腾。 吴舟舟少了个小伙伴,在家里和他对看,后面就开始玩牌,玩跳棋,玩象棋……两个小时过去,玩到了飞行棋,两个人都无聊,吴舟舟拄着腮帮子就说,“要不,我问问知意,她现在在做什么?” “嗯。” 他们没有活动,两个人在厅里玩着飞行棋,觉得家里特别安静。 不一会儿,许知意回了短信,说他们已经吃完饭,对方请她看电影。 相个亲还有后续呢,真努力。 转了两次骰子,点数都是一。 顾北森输了吴舟舟两次,就问她,“中午兰姨去吃席,待家里没事,我们也去镇上吃中午饭,顺便看电影,你觉得呢。” 吴舟舟见无聊,便应了嗯。 镇上的电影只放映两部,《唐探3》和《李焕英》,顾北森问吴舟舟想看哪个,吴舟舟是习惯了不做选择的,二选一都犯选择困难症,犹豫了好久。 “北森哥哥,你做决定吧。我都可以。” “那就后者。” 小镇小,消费性的物价高,一张电影票要120块钱,比大城市贵,但是有个好处就是人少,座位可以随便选。 他们挑了个中间的位置。 临开场的前五分钟,有另外两个人也才同样地进了电影院,落坐在了旁边。 “这么巧。” “假装不认识我,谢谢。” 许知意后头,正是芬姐给她介绍的相亲对象,高高大大的一个小伙子,戴着个眼镜,斯斯文文,体贴有度,捧着两桶爆米花和两瓶可乐,随后跟了上来,也坐在了她的旁边。 他们两个靠在了一侧扶手,低声说着话。 吴舟舟看了眼顾北森,小声问,“虽然那人长得也还可以,但我怎么觉得你和知意比较配。” 顾北森听了,眉尖微蹙,“电影开始了。” “哦。” 第26章 你吃的消吗?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刚开始的电影剧情还很欢乐,走的喜剧效果,让人捧腹,旁座的两个人与顾北森他们隔了三个座位,不时窸窣讲话,一会儿又一起转头,交头接耳,说心得。 爆米花吃着同一个桶,放在两人中间,手不小心碰到了一起,客气地互相谦让来谦让去。 最后,那个小伙子耳尖微红,直接抓了一把,然后轻轻放在了许知意的手心里。 吴舟舟也看得哈哈大笑,但是旁边...... 她转眼看顾北森,他拄手撑脸靠在侧边扶手上,眉目里冷飕,看起来是个笑点极高的人,电影里沈腾搞笑卖力,他一点不为所动,后面更是懒懒靠在椅背上,翘了腿,面无表情看着大屏幕。 爆米花一颗也没动过,他拇指微微摩挲着中指的指腹,似乎是想抽烟。 但也没出去。 吴舟舟看了眼隔壁座的,与他们的和谐欢乐气氛比,她这里是冰火两重天。 电影后头开始揭露了真相,影院里就渐渐有了抽泣声。 吴舟舟没带纸巾,用手袖擦着。 电影正在动情处,不断回溯泪点,正是高潮部分,而许知意和旁边的人说了一声,则走了出去。 顾北森目光从电影上敛回,看着黑暗里走出的背影,眸色微沉了下,过了几分钟,无声地抄兜站起来,也走了出去。 人没有走远,站在电影院的一处拐角,听着脚步声,看了他一眼,眼瞳冷冷,兴致不高。 顾北森走到了她旁边,轻揽她到肩边,她趴在了熟悉的地方,才小小声开始嘤嘤哭,声音低,有克制,却搅得人心烦意乱。 路过的人,看了角落一眼,顾北森笼火点着烟,白雾缭绕,加上他气质懒散而英俊,任由人在肩边哭,没有再做过多的安抚,就活像他刚欺负了人似的。 “真的很讨厌啊,明明是喜剧电影,为什么要惹人哭,最后还得上道德价值。大过年的,这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吗?” “这电影不就是讲母爱,符合价值观啊。” “你还帮它说话。” “......” 说不过。 批判了电影,她还批判顾北森,“你怎么一点反应没有?这电影对你来说,很无聊?”肩膀一抽一抽的,她软趴趴地靠在肩边,可怜极了。 许知意观影中途有转过去看他们,见他坐得懒散,眉目里疏慢,面上冷清清,仿佛一点电影情节都没过心。 顾北森吐着烟圈,捏她鼻子,笑她,“什么毛病,我不哭你还不满意。都得像你这样看个虚构故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要死要活的?” 她嗫嚅,“也不是都得和我一样,但你一点没反应,显得我很丢人。”哭了有一会儿,羞耻心又开始覆盖。 “我也不笑你。”顾北森拍拍她的头,“你要是怕相亲对象笑,擦干了眼泪再进去。别红着一张脸,吓跑人家。还以为是什么嘤嘤怪。” 烟放在了指尖,他淡淡地吁了一口,口腔里温焦麻痹。 语气不咸不淡的,让许知意翕合了红彤的鼻尖,忽然就很想知道顾北森哭起来会是什么样子,从小到大,他好像都很稳。 就是碰到任何情况,都能自行处在一种专注、天塌不下、冷清的气场里,笼着人进旋涡,跟着冷肃。 “不想进去了。”她转了脸,说,“电影没意思了,现在,我就想看你哭一回。” 顾北森轻蹙了眉,手划过额尖,就记忆里,他什么时候有哭过,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父母过世的时候,太小,没记忆哭没哭。 许翔过世后,心情沉重,但是已经有肩头这一个爱哭鬼,他也是没泪。 他沉沉说,“哭是什么好事吗,别作。” 电影散场了,两个人都没回去,吴舟舟随着人潮出来的时候看见他们在角落,顾北森指节揉着许知意的长发,靠在耳边说着话。 她立刻转了反方向,那个许知意的约会对象在她后头出来,也是同村的人。见不到人回来,他正到处寻,吴舟舟就直接打了招呼,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拉他出影院门口等。 夜晚,回了红砖房,林巧兰的前夫以前也带过顾北森,又知道他在大城市里的药企工作,有所托,踏着清凉月色,他提着两瓶酒和小菜来叙旧。 林巧兰不待见这个前夫,因为以前在婆家,每次与婆婆吵,他总是和稀泥或者添火,于是早早洗漱入了房间,不出来。 拆开的透明酒瓶里,赫然盘踞着蛇,让人看着倒吸凉气。 “这是酿了十年的蛇酒,补气养血的,里头放了很多的中药,尝尝,整个五丰就我这里有。还有这个嘛,好东西,就不说了。” “来北森,来一杯。” 那人挑挑眉,只说了其中一瓶,对另一瓶药酒是什么东西,他看着桌上还有女孩子就不提。 桌上明明有四个人,却只有两个酒杯,许知意想尝。 “女孩子家家的,别喝酒。” 许知意听不惯这种以性别来压人的事,伸手找顾北森,要他手上的。 顾北森给了,但吩咐,“尝一下就好。” 蛇酒,许知意浅尝了一口,混着一股子中药味,有点不习惯。吴舟舟看着她喝,想起瓶子里的獠牙和蛇头,顿时起了鸡皮疙瘩。 还没等她喝完,吴舟舟就拉着许知意回二楼,还说,“男人家喝酒,我们不掺和。” 弄得许知意看着她怂怂的样子哭笑不得,指着雕花木窗上的门帘绳说是蛇,吴舟舟都信,瑟缩怕了好一阵。 闹了一会儿,他们躺在雕花木床上,两个女孩子洗完了澡,窝进了被窝里,身上香喷喷,鼻尖都是皂角味,也软绵绵的,依靠在了一起,就着院子里林巧兰前夫的高谈阔论,说着他们的悄悄话。 一双手忽然盖在了许知意的左胸上。 “知意,老实说,今天那个相亲对象,你喜欢吗?” 许知意闻言,折了笑,“印象挺好的。” “那你有没有喜欢北森哥哥?” 被人压着心脏,说着两个字,她还没答,心跳就先出卖了她,许知意拉下了吴舟舟的手,“他是我小叔。” 吴舟舟捂着棉被笑,“你们又不是真的叔侄。有什么不能认的呀,不过北森哥哥真的长得比那相亲的俊得多,就来了这两天,好多人来问我他是谁。” “是吗,他又招蜂引蝶啦。” 也难怪媒婆芬姐一看他,就愿意给大半桶蛤蜊呢。 吴舟舟支起身子,指着外头,“你听,外头他是不是喝完酒回来了,好像回房间了,是不是?” 许知意仔细听,的确能听见二楼有关门声,木门厚重,一点嘎吱都明显。 “还说不喜欢,你就听着!”吴舟舟见她真认真听,打趣道。 “笑什么呀,不准笑。”许知意挠她胳肢窝。 吴舟舟下了床,满房跑,见躲不过了,就拉着许知意往外跑。 “去哪里,我鞋子也没穿,光脚呢。” 月光从四方天井撒下来,红砖铺满了银,两个人的影子牵扯着,低低而小声地前行。 吴舟舟拉着她到对面,敲扣了门,在许知意耳边说,“别挠我了,我会帮你保密的。” “什么?” 木门咯吱一开,她把人推进去,往外锁上门闩。 “舟舟,别闹......” 顾北森本来打算要睡,听见了外头一阵嬉闹,然后就听见了自己的门被敲响,刚打开门,一软软娇娇带着香氛味的人被塞了进来,落在了他手臂下。 “三更半夜在玩什么?” “知意作弄我,北森哥哥,你快收了她。”吴舟舟在门外轻声说。 顾北森扶正了许知意,拉门,发现外头反锁了,蹙了眉。 许知意还以为吴舟舟是要带着她上天台看星星,没想到是这样,一时也愣了。 “是不是还有窗户没关?”她说。 随后,便听见窗户也从外上了锁。 “......” “......” 屋内没有打灯,借着月光,许知意转过了身,能看见顾北森上身没穿,光晕落在他健硕起伏的肌肉线条上,他推拉木窗,也纹丝不动。 “你们在玩什么游戏?”他还在问,随手拉了屋里的灯,手轻揉着额,在舒缓酒意。 目光轻蹙,许知意光着脚丫子,素净的脚踝露着,一开灯,她立刻抱了双臂,注视着,话没一句。 意识到她环抱双手的意思,他捡了旁边的外套给她,许知意反面套上,才说了话,“没拖鞋。” 屋内也没有多余的拖鞋。 顾北森走了过来,将她抱了起来,要放床上,脚步停滞犹疑了下,往旁边要放木桌上,觉得更奇怪,手僵滞,一时就这么抱着。 许知意手搭在他的肩上,“那,没拖鞋也没关系,就这样吧。” “地上脏。” “那你打算放我在哪。”她问,等得也疑惑,然后朝床上看了眼,那里...... 许知意恍然,轻笑道,“哦,我还在想那人带来的另一瓶酒是什么,后来上网查了查才知道,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就喝啊,你吃得消吗?” “闭嘴。” 许知意笑笑,头靠在了他肩膀上,温热的呼吸在肌理上浮动。过了会儿,她指了指,放行李的椅子,“你把它清给我。” 顾北森看了那里一眼,敞开的行李箱堆着各种物品,他稍微拨了下,将她放在行李上。 “先坐着。” 放下了许知意,他又再去拉动了木门,来回两声皆没有动静,窗也一样。他轻喊了几声吴舟舟,却只听到外头几声笑,就没有然后了。 他转了身过来,看着占了一角的人,眉目冷清,眼眶蹙了起来,“以后不能这么玩。” “我没有。” 以他对许知意的了解,她的确不会做这样的事情,顾北森微揉了额,叹了口气,双手环臂靠在了书桌边。 两人静默,越静默,在心里滋生的诡异感就更强烈,无数藤蔓在疯长,无声无息窜成了刺,揪住了整个心,狠狠箍住。 夜很长,不速之客的到来打乱了宁静,许知意见他躲得远远的,心里不太好受。 “你怕我吃了你吗?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呀。” 她往后挪了几下,靠在墙上,晃荡脚丫,“小时候,爸妈不在,你不也带过我午休,就和那时候一样呗。你打算在那里站一个晚上吗?” “那你呢,在那里坐一个晚上?”顾北森闭上眼问她,他喝了酒,太阳穴突突疼。 “那你还有别的法子吗?把我从窗子扔出去?”许知意说,她也不知道吴舟舟竟然敢锁他们门。 “也不是不行.....” 听了这句,许知意瞥看他一眼,又见他真的转过了身,去开了另一扇窗,还往外眺望。 他还真那么打算。 “真的吗?下面是石板路,你忍心吗?要跳你跳啊,别扔我呀。” 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他转回身拿了散在床上的上衣,套在了身上,拉直了衣服后,看了许知意一眼。 他面目无情地抱起了许知意,不容得她反抗,胸膛冷冷哼笑了两下,将闭着眼的人扔了。 不过不是扔窗外,而是扔床上。 “往里靠,将就下,舟舟这个恶作剧,不会太久,等她开了门闩,我喊你。” “可你不是醉了,怎么喊我啊。” “听着的。” 一人靠着一边睡,互相背对着。 许知意拿了一没清理的纸团,捏着手指放到地上去,被无辜吓唬了一圈,心脏还在跳,就戳戳他的背,“你的幻想对象是谁啊,哪个明星,还是上次追不上的长腿姐姐啊。” “消散不了的话,你今晚会很难受吗?” “你刚刚做完了吗?” “你得说了,我才能睡。” 她继续挠了挠那宽背,见他没反应,也不打算搭理她,就将那纸团拿起来,问,“这是什么?” 顾北森翻了身,拂掉了她手上的东西,黑黝的眼睛看着她,深如海,胸膛起伏,勾了笑,“不想睡了,是吧,想知道,你自己动手啊。” 两臂撑在了上方,许知意下意识地往下方看。 也不是不敢。 又是夜晚,又是乡下地方,又是只有他们两个人,都喝了酒,有什么不敢的。 她扯了裤头,肚子边被弹了下,许知意才知道他们有那么大的不同,被惊愕的同时,也被自己大胆得无天惊了,闻着他身上的酒气,只希望他明天能不记得这件事。 却听上方的人,冷哼了声,似乎觉得她怕了,在嘲笑。 “瞧不起谁。” 手覆盖了上去,她其实也一知半解,一半知识来源于大学室友的普及,一边来源于网上不小心点击的图片,好像应该是这样,轻轻缓缓,上上下下。 又好像不是这样,所以,轻握也轻捏。 顾北森明显僵直了,屋里的灯没有关,低头便能见旖旎,可是现在他根本不用看,就能感受到,集中在一处,又传向了四肢百骸。 令人头皮发麻,背脊下凹。 胸膛起伏得更厉害,明明是大冬天背上却起了薄汗,明明这是在梦里漂浮的感觉,但却丝毫没有尽头。 眼下人,身下人,还是许知意。 那种诡异感彻底翻土而出。 第27章 男人也只是醉了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月光进屋,黑发铺散在床,男人的手撑在两侧,忽而握紧了掌心,青河脉络般的筋脉浮起,奔腾不息。 许知意不太懂,不知道她做得到底对不对,他舒不舒服,只感觉手中酥麻,被烫热,而那东西竟然还能变,超出她原先看到的。 她这下子,心脏才猛烈地跳,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释放了什么样的野兽,脸微红,抬头看了顾北森。 上方,他拧着眉,夹着气息,额间有因为酒而沁出的汗,看起来难受,她伸了手想擦,却听见低哑而如夜冷的声音,说,“别动。” 额头抵靠了下来,就像只小狗狗,他的嗓音哑了,温得不像话。 许知意被他的汗蹭了下,却不觉得脏,被他的气息占满,还听见了他类似哭腔的哑然,反而笑了,仿佛掌握了嘴硬人的命脉,生死由她,哭不哭也由她。 男人想哭是这样子的呀。 有点可爱啊。 他叫了她不要再动,她也的确没动。 两人没有再说话,任由无声蔓延,热度蔓延,互相依靠着,互相从彼此身上取热,呼吸搅乱混合着,要消溺在这微风凉凉的夜里。 窗子开着,外头是一片浅蓝,还有紫蓝的暗云和星星,有微风轻拂而过的声音,有木窗因风而摆动的吱呀声,实在静谧极了。 由于刚刚二楼跑动打闹的一顿动静太大,楼下的林巧兰翻来覆去,还在记恨着往日前夫的种种恶行,心气难平没睡着,听见二楼的动静,披着衣服出房门,从一楼喊了句,“你们睡了吗?还是外头的野猫又来偷吃晾晒的鱿鱼干了?那鱿鱼干才刚晒上,咬一口卖不出去的。” 转头看门缝,原本微眯眼的许知意如梦大醒,心脏狂跳。 吴舟舟听见楼下在问,本来都睡下了,赶紧起身开了灯。 “顾北森,他们都醒了。” 推搡了颈边人,他沉沉地呼吸着没动,许知意想下床,没注意力度,拉扯了顾北森,让他低嘶了声,往前攀扶了下,眉头紧锁。这痛感竟也如此真实,男人低睨着,没有慌,反而唤醒了沉睡,宽掌覆盖了她的手,问,“去哪?” 似很不满。 “就……” 说不清。 见她要走,靠着她,他倾身压下,动了腰肢,自行解决。 许知意根本顾不上看男人更欲哭的模样,听着外头的动静,脸涨红得不行,木床因为动静,还发出了咯吱声响,她想,她得完。 而她突如其来的慌,男人看在眼里。 吴舟舟来给他们解门锁的时候,摩挲声刚好停了,顾北森一滴下巴颌的汗落在了许知意清透的脸上,灼烫她的纯白清凉,她转头仰脸,看着那明明似夜清冷的黑眸,此刻蕴着她看不懂的东西,无关爱意和情欲,而是另一种东西。 咔啦一声,吴舟舟在门外小声说,“知意,我开门了。你快出来,我听见兰姨的脚步声了。她上楼来了。” “哦,哦。” 来不及擦拭,来不及再细究那黑眸的情绪,许知意轻推了顾北森,光着脚丫子从木门缝隙出来,手随意掩在了身后。 她们回了房间,林巧兰才上来。 “你们还没睡呢?” 吴舟舟看着许知意红着脸,思绪不清,帮着答,“哦,在聊天呢,马上就睡了。” 屋内的灯随后关上,门帘也放下。 林巧兰也经过了顾北森的房间,他的屋里关着灯,她就也没打扰,吩咐了吴舟舟她们,“你们别聊太晚了,赶紧睡,别闹腾了。明天不是还要跟着我去看财神祭拜嘛,得早起的,不然占不上圣灯的位置。” “哦,好。睡了睡了。” 吴舟舟又应了林巧兰。 许知意听着门外的人走了,缩进了被窝里,手里的酥麻感还没消,连带着整个身体都腾热绯红,她感觉自己像做错事的,盖得严严实实的,一点都不透气。 “你们聊了吗?” 从被子里,她压着自己无序的呼吸和心跳声,感觉还是被顾北森的气息围绕着,散不去,消不去,却又空落落的,她无精打采地问,“什么?” “你喜欢他的事?” “没聊,他醉了,没聊。”许知意闷闷地,想起那黑眸的冷意,探头出来,她眨了眼,和吴舟舟说,“如果明天顾北森有问起,你千万别说我去过他房间,行吗?” 吴舟舟不明白为什么,但是也应了嗯。 年初六,五丰乡里祭拜财神,他们刚放完羊回来,吃了早餐就往乡里中心的庙里去,一大清早,财神殿大院人乌压压的多,供奉台上摆满了贡品,林巧兰都被迫只能占角落位,从木篮里逐一用红盘摆出诚意。 许知意则跟着吴舟舟去排队,找师父认领供奉给财神爷的圣灯,一人一盏,得挂在庙堂二楼的一间屋子里,晚上会统一亮灯,诵经祈福。 她给顾北森也领了盏,正打算找他,又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手机打了小叔两个字,又删掉,改成顾北森三个字,又觉得脸热,后来索性不带称呼。 乡里,鞭炮声此起彼伏,空气里都是炮仗味,顾北森一夜疲乏,但是也没睡太晚,七点多起了身,揉了额,下意识地摸了旁侧的位置,一片冰凉。 黑眸扫了屋内,额前发凌乱地垂坠着,他后撑着手臂,延伸着宽肩窄腰,判断着是否做了一场梦。 不远处的手机里叮咚两声,进来了信号。 图片是一个黄色六边形的垂穗宫灯,上头有祈福财神庇佑的字样,接着的短信,则通知他。 “庙里师父说这灯得亲自挂才有效,快来。ps,这灯请v我500。” 是许知意。 简单地梳洗了下,他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服打底,冲锋衣的领子拉到了最高,戴了个渔夫帽,将清爽干净的样貌全遮在了慵懒里。 到了财神殿,他熟门熟路地上了二楼,挂灯的人很多,各自聚着说话,而眨着长睫一脸神奇模样仰头看的却只有那一个,脖颈素白,如天鹅。 她正在笑着,清纯与妩媚并存,气质独树一帜,很吸人眼球。但是这笑是对旁边人的。 “谢谢,太高了,我挂不上。” “举手之劳,那个也要挂吗?” “那个,不挂。等他来了,他自己挂,睡觉睡那么晚,自己睡爽了,我还得早起,黑眼圈都有了,我才不帮。” 许知意今天将头发全部都束了起来,高高在饱满的颅顶,额边小碎发自然地垂落,鹅蛋脸优越小巧。 话音才刚落呢,就被人扯了发尖,冰凉的手箍在了脖颈上,让她瑟缩得一阵麻。 “这么早,就开始说我坏话。”声音入了北极。 许知意被迫后仰了头,瞧见帽檐下熟悉的脸庞,露齿,折笑,“说笑的嘛,来了,就自己挂啊。” 黑瞳微睨了她一眼,她躲得快,跑到了昨天相亲对象的身旁,指了属于他的宫灯,上头她已经帮写上了姓名。 顾北森抬眼看了上方密密麻麻的灯笼,一盏一盏,风吹着穗子,风铃也在摆动,他微阖了瞳孔。然后目光垂落在了许知意的身上。 今天的她笑容可真多…… 被他盯得发慌,许知意打着十二分精神,拉着其他人说要去打斋饭,强调说人多,晚了可能就没了。 “兰姨说过这里的素油饭,很好吃。灯,你自己挂,我们先去排队了。” 说完,人就一溜烟跑走了。 林巧兰刚要上来喊他们去吃庙里的早斋饭,转眼就只看见顾北森一个人。 “知意他们呢?” “刚下楼,去斋堂了。” “还说不熟悉庙里的居士,还等我带着去呢,跑啦?这知意真活泼,人也胆大,就这几天,她旁边那个是芬姐给介绍的对象吧,听说她要来庙里祈福,六点不到就来家里等她了。” “那么早。”顾北森站着,抬头正好看见了许知意的灯和那小伙子的并排,垂穗迎风交缠,欲说还休的。 “是啊,估计还真有点意思。那小伙子也在宜庆工作的,是个实习医生,两个女孩子昨晚聊天还聊得很晚才睡,估计都在聊他吧。” 顾北森轻颤了睫,淡淡问,“昨晚兰姨你上二楼了吗?”他不自觉地转了手腕,喉结下滚。 “上去了,两个女孩子睡不老实,我还以为又是野猫来偷吃外头晾晒的鱿鱼干。上去瞧了一眼......” ...... 庙里拜了杯,请示了巡游时间,一帮人抬着大轿子热热闹闹地开始绕乡镇开始游神,顾北森遇见了旧时的熟人,被人拉住,在庙殿的攀龙柱边与人聊天。 参拜的人跟了出去一大半,庙里还剩些人。 忽地,就听见了激烈的吵闹,惊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供桌台边,林巧兰将整张供桌的物品都推了下去,脸涨红着,叉腰大喊,“好啊,那就谁都别拜,我供不了,你也别想供。” “怎么啦?”许知意他们刚从斋堂出来,就见两个人扭打在了一起,两个人都穿着红彤的庙里义工围裙,但是却扯着头发,你一句我一句的。 骑在别人身上的,是林巧兰。 吴舟舟附耳说,“地下躺着那个是兰姨的旧婆婆,两人见面就能吵架,没想到能闹到这里来。” 旁边的人七嘴八舌,拼凑出大概的事实,就是林巧兰来晚了,木篮子里的贡品放不下就去挪了别人的,结果边角的掉了下来。 就这么巧,正好是她前婆婆的东西。 “你存心和我过不去,去年陈逸他家贡品没去放,放地上,一整年出海不是那个灾就是病的。我特意起了大早占了位置,你倒好,晚来的,还推我的贡品,你存心要我死......” 两人拉扯得太难看,周围人指指点点却没有人劝架,都怕进了旋涡,人群里,许知意瞧见林巧兰的前夫也在,但是他看了一眼,就遮着脸到了别处去。 “舟舟,我们一人拉一个。” “啊?” “你怕?” “不怕,你去我就去。” 拨开了人群,她们一人拉一个,那个相亲的小伙也跟着一起,帮他们提领起了人,两个人被拉扯开就又拼命地哭。林巧兰的前婆婆嘴上根本不饶人,翻着旧账,吴舟舟拉她,反而被她扇了头。 许知意看见了,呵斥,“你做什么!” 吴舟舟被打了一头,松开了手,那婆婆还要继续打,许知意放下林巧兰之后就冲上去拦。 那婆婆不分青红皂白,看见有人帮林巧兰就一并打,拿起东西就往他们身上扔,许知意挨了个苹果在头。 她推走了吴舟舟,要理论。 顾北森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侧,拦扣了她腰回来,将她提走。 低声在她耳边说,“别跟她闹,闹不清。” “可是......” 许知意被带出了一段距离后,拍着顾北森的肩膀要下来,他没放,知道以她的个性,得争个输赢,但是乡里恩怨并不是逞一时的快意就好的。 “他们积怨很久了,贡品也是兰姨先错的。拦住他们分开就好,别惹腥。” “但......” “惹大了,我们走后,这件事兰姨得自己抗,乡里的人会说她欺负前婆婆,不敬神明,可不会论这架到底谁赢谁输。” 许知意本来还在挣扎着要下肩,突然一听,觉得有道理,但是不帮林巧兰,就任由着这么被欺负,她又生顾北森竟然能这么冷静的气。 等到了一处莲花池边,顾北森将她放了下来,她转了身,不想搭理他。 他拍拍她肩膀,她就哼。 顾北森刚刚烟抽了一半,又拿了出来,笼火点燃后,靠在了莲花池的白玉栏杆边,又说,“兰姨的前夫找我办事,他这会儿看着面,也会说他妈的。” 是吗? 吴舟舟跟着他们跑了过来,指着外头说,“那不讲理的,天不怕地不怕,被她儿子吼了一句后,就和我们都道歉了,那个变脸速度,我惊呆了。” “还给我塞了一袋子苹果,赔礼道歉。” 嗯? 许知意本来还想骂顾北森没良心,结果却被他说中了,别扭地说,“哦。”后知后觉,也幸好,自己没多掺和,让局面更糟糕。 她松了口气,打算重整思绪去看兰姨。 帽T被拉,她脚步顿停。 “许知意。” 吴舟舟见顾北森拉住了许知意,识趣地先跑了。 顾北森叫住了她,稍微弯身就到了她的耳边,光是闻到她身上也有淡淡的雪松味,还有看见她微红的耳廓,他瞬间也明白了昨天晚上怎么回事。 男人也只是醉了,不是死了。更何况,真醉了的男人是硬不起来的。 “怎么了......”吞了生津,莫名紧张。 被喊了全名,许知意知道他要说的事情,肯定严肃,要教训她的时候,才会这么冷的语气。 她不敢转头,怕又见到昨晚那种冷冰冰的眼神。 第28章 那么近,我都想亲你了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痛吗?” 顾北森问她。 “不是,你才痛吧......我也没怎么样啊。”昨晚,她丝毫没有章法,全都是乱来,慌乱中还扯了他一把,连带着顾北森一起攀附在了床沿,他喉结上下滚落,挨了痛,呼吸沉重。 但...... 猛地抬起头,许知意忽然意识到,顾北森问的是她额头被人砸苹果,痛不痛。 “......” 许知意心无序跳了两下,又平复得快,转过身眼里疑惑看着他,不该问其他的吗?她随即点头,浅笑着,摸了刚刚被砸的脸颊,“被人砸苹果是有点痛,但也还好。” 面前的人戴着黑色渔夫帽,表情全部压在了帽檐里,只有下颌极小幅度紧了线条。 对于她的不打自招,他伸了手,对着那砸红的印子按下去,冷冷说,“不痛就好。” 然后靠在栏杆上,他低头说,“下次记得躲远点,别迎头就上,有些事不是你能管,能碰的。” 烟灰簌簌,从指缝落。 意有所指。 许知意也靠在了栏杆边,品着话,她本就敏感,也不是听不懂,只是都不点破,维持某种平衡,“我不怕啊,不是有小叔帮我兜底吗?” 他的手夹着烟轻靠在栏杆上,沉了胸膛,反问她,“对你而言,小叔的界限是什么?” 一群灰鸽突然从兽脊黄檐飞入,莲花池里蜻蜓沾水停靠在了冒起的莲蓬被惊走,有几个小孩子跑了进来,拿着硬币扔池里的石龟,石龟上头四方金架悬着铃铛,硬币扔在上头,发出声响。 小孩子们碰中了就开心笑。 许知意转头看了他们一眼,被余音振了下,心里有余波,她敛回目光,沉眸,“那在你那,我有界限吗?” 站在了他虚笼的范围里,彼此温度临近,气息也纠着,已经不是第一回的不清不楚了,她扶着他手臂下的栏杆,侧仰脸,挑了眉。 顾北森也侧看着她,浮萍在眼眸里沉浮,一时无话。 许知意话里轻盈随风过,略莞尔,“遵从自己的心不好吗?到处设限,不累嘛。你比我年长,这道理还比我更不明白?” 被这肆无忌惮的言语撞了下心尖,顾北森掌面微曲了指,轻笑,勾了唇,带着戏谑的语气,拨了她额前的碎发,劝道,“才多大,别玩。” 轻触了她的脸,长睫在掌中抬起,顺着掌缝看他。 眼眸清澈,不带闪避。眼底一汪水盈盈转动,任谁看了都动容。 昨晚也是这个眼神在身下,叫了他的名字。 她一脸无辜,嘟囔,更说,“你就长着一张想让人犯罪的脸啊......” “这么肤浅啊,许知意。” “也长着想让妖精吃一口唐僧肉的......” 唇被掩盖,顾北森压她在栏杆上,帽檐下的眼靠近,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许知意顿时语塞,接着软绵脸蛋被扯到了一边,十分用力,见她拧眉停话,掌并拢,推了这个令人头疼、令人心烦的人额头一把。 “痛!顾北森,我脸淤了,你得负责。”许知意轻揉痛处。 他松了圈,吁烟,带着点玩味和冷清,“让你的医生帮你负责。” “谁?” 顾北森下巴冷清清地点了远方的人。 视线下,那相亲对象梁跃拐进月牙门,进了莲花池,找到了许知意后,招手笑,见他们在说话,礼貌地停在原地,没有过来。 “和他什么关系。” 顾北森收了微曲的长腿,站直了身子,灭了烟,“我帮你买好了今晚到宜庆的高铁,到了镇上,有包车。你下午收拾好东西,我送你去。” “这人,你要是真喜欢,就好好告别。要是不喜欢,就别玩,做好了断。听到没有。” 许知意愣了一下,消化他说的话。 “你要我走吗?”本来是年初八才走的。 许知意不悦地看他,他帽檐压得低,侧过脸,看不出什么表情,嘴边的烟稀薄而出,她心下沉,又想起他完事后看她的眼神。 他茫茫然地,眼底聚着拨不开的浓雾,仿佛是她让他落入了一个沼泽深渊,深陷难走。 他并不开心。 许知意咬了唇,尽管没说破,但难堪。 “我没和谁玩!” 面前的人低了头,耳廓红了。顾北森压制想再开口的心,想着就这样,无论她有没有多想,就这样,一句没再说。 春节假日的尾端,两个人在五丰相隔两日分别回宜庆。 回到雅汇湾后,除了吃饭,也不像往时腻在一起,顾北森年初九回公司上班,许知意报网课也有意避开。 平时看他们闹惯了,自然而然以为他们又吵架了,过段时间就好,直到半个月过去,许知意回学校,两人还是没说一句。 岳清在周末尾巴抓住许知意问,“你和你小叔在吵什么,这次怎么像老死不相往来的?” “他在五丰扔我泥巴。”许知意看着时间,随便扒拉了几口,拿起手机,急急忙忙,就说要出去喂鹦鹉了,走出餐厅。 同个时间,顾北森开车回来,从车库进了餐厅,脸上略有疲惫,松开领带,入了餐桌,被岳清也问了同样的问题。 他语气淡,喝着汤,“各种原因,过段时间我再找她聊聊,岳姨,不用担心。” 他很轻地笑,扫过了又一次无人的邻座。 晚饭后,花园的小亭里,霍风泽他们来了,陆序不知从哪里打包了咸味元宵,带来给许家人尝,还带了两箱云南产的据说是听音乐、浇灌牛奶的哈密瓜。 一群人打着牌,郑嫣坐在霍风泽的怀里,两个人一副牌,打得有商有量的。 “打小的,还是大的。” “傻呀,别光看大小,看牌面啊。打这个。” “好哟,听老婆话会富贵。就打这个。” “谁是你老婆,你别老占我便宜。” “就占了,怎么了。你也可以占我的,叫声老公来听听。” 打完了对子,霍风泽拧着嘴硬的郑嫣又亲,顾北森看得麻木没反应,陆序则在桌下踢了一脚。 他掩着牌,扶额,“这两人的热恋期得到什么时候,我有点怀念以前那个冷冰冰,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的郑嫣了。我怎么不能把她和之前因为我在外面赌麻将,扇我巴掌的那个彪悍女子联系在一起呢。” 陆序有一段时间过得有点浑噩,就和人打牌,被人做局,签上了高额贷款还不知道,还是郑嫣去拖他出的赌窟,干净利落打醒他的。 霍风泽耳尖,维护郑嫣,立马说,“谁彪悍,注意用词。我第一个不愿意听。” 陆序更加啧啧啧,朝旁边又说,“北森,我下次再和他们一起这样打牌,得先扣他们五百,先赔偿我精神损失费,我每次回去都要缓很久,才能接受他俩在一起的事实。” 郑嫣听了,笑了,从霍风泽的座位上离开,“行啦,你们打,我去切点水果过来,可以吧。服侍你们,总没话说了吧。” 陆序这才满意,“这还差不多。”随即手上的大小王全部下,又出了连对,灭了霍风泽这个地主。 心情舒畅。 郑嫣到了厨房,许知意也在,她一边吃着甜滋滋的蜜瓜,一边和人打电话,电话里是男的声音,见了郑嫣进来,她关小声,笑了笑。 等郑嫣拿着水果回了花园小亭,就问他们,主要也是问顾北森。 “知意谈恋爱了?” 最近许知意不光没和他们一起,周末也很忙,不是在房间学习,就是往外跑。 陆序先有反应,推了旁边的顾北森,“靠,谁拱了我家的白菜。” 顾北森手中牌被撞乱,白了一眼,语气无奈,“你家?”他扔了手中的牌,手放在了侧脸,黑瞳不爽。 “谁家的重要嘛,要被别家的勾走了,谁,你究竟知不知道。” 顾北森轻笑,摇头。 但按大概率就是那个实习医生梁跃了。 “你们两个不是无话不说的吗?怎么去了趟五丰回来,那么生疏,刚刚叫知意过来,她都不过来,把人家惹火啦?” “嗯。” “那不哄哄她?” “晚点吧。” 陆序听着,觉得这小叔当得很不称职,就说,“我去问问,我们都是知意的娘家人,得帮着把把关。” 霍风泽还在发着下一局的牌,打算换玩牛牛,刚好陆序离开,郑嫣便顶上了位。 顾北森本来想伸手拦,但是拦来做什么,他轻划过眉眼,拿了牌,下注。 过了会儿,顾北森连输了十局,郑嫣记着牌,算数,这前后都是顾北森输,加起来也得一万块。 “夫妻档”就着洗牌空档提议先吃点水果休息休息,毕竟在别人家大杀四方,赚那么多,不太好意思。 更提议顾北森,“去洗洗手吧,换换手气。” “嗯。” 他随手转完账,扬了手机在旁,站起,抄兜往别墅去。 餐厅里,陆序坐在了许知意的身边,一同看着她的手机屏幕,两个人盯着视频,聊起了天。 顾北森进厨房的时候,他们头也没转也没抬。 听着话题就是,“那你平时爱好都挺好呀,不烟不酒,作息还规律,很健康。” 还有,“以后多多带着知意玩啊。我们放心。” 瞟过一眼,上头的人的确也是在五丰见过的那个实习医生,梁跃。顾北森拿了一打的酒,敲了敲餐桌,陆序留意到了,就将耳机还给了许知意。 跟着顾北森回花园的亭子喝酒。 许知意看着他们提着啤酒出去,低低说了声,“幼稚。” 不过,这种状态也没有持续太久。 就在当晚,两个人都起了夜,在厨房碰到了,顾北森开着冰箱,拿了美式原液和冰块,调和了一杯坐在了餐桌上,用着电脑,赶第二天的一份会议报告。 许知意则是习惯和他绕湖熬鹰惯了,一时半会儿还没调整过来,还是很晚才睡,口渴了下来拿水喝。 听见了餐厅的轻微的键盘声,她停在了门口,又若无其事地走了进去,开了冰箱。 动线错开,余光里却都是对方。 很多此一举,也很欲盖弥彰。 顾北森拉开了旁座,拍了下,手还在键盘上调整数据,语气透着不容抗拒的威慑,“过来。” 后靠在了椅背,看着她。 说过就过,很没面子。 不过。 许知意沿着原路回去,却被他先了一步,关了餐厅门,手搭在了她肩上,将她带回了餐桌,他压着椅脚,让她乖乖就在那待着。 见实在要说清楚,许知意便也没跑,曲着膝盖在椅子上,看着指甲盖。 “梁跃是个心理医生?” “对啊。” “你不是和他谈恋爱吗?拉着陆序一起咨询上课,怎么回事。” 陆序果然都跟顾北森说了。 许知意冷呵,又淡淡答,“没谈,是个男的,我就得恋爱吗?我也挺挑的,他就是个朋友,还有老师。” 抗抑郁课程的老师,她从梁跃那学到了很多食疗还有活动抗抑郁的方法,打算逐一地给岳清试,让她戒掉副作用很大的药物。 他问完了。 许知意抬了眼帘问他,“你不是故意提前让我离开五丰的,为什么答案要我自己去找。你真怕我吃了你啊。” 她浅浅弯了卧蚕,也没多大笑意。 前几日,岳清和许国昌在书房说话,许知意刚好回来,听见了他们在讨论,培养许知意作为药企掌舵人,年初七刚好许家有大家族的聚会,就让她提前从五丰回来。 两人面对着面,顾北森看着她,问,“我们退回之前的关系,好吗?” 许知意抿了唇,“那还不如就这样。你别管我,也别再和我说话了。最好,让我看不见你。” 顾北森无奈,“我不就是怕这样吗?如果我们真的跨出了那一步,要是将来我们谈崩了,将会比现在更糟,不再是一个礼拜或者两周一个月,可能是一辈子老死不往来。” “我不一样,只想当下。” “你还小,当然这样想。那你还记得,你让我们永远不要离开?哪个关系最牢靠,你告诉我。” 许知意微聚了泪,上次被暗着拒绝,这次被明着拒绝,想要个人,怎么那么难。 “别不说话。” “我知道。我知道。” 他的话,许知意懂,冷战的这些天,她都体会到了,相比家人,他们如果是其他的关系,真的危险到很不牢靠,而且岳清和许国昌、一帮朋友也会很担心,一直在问,一直在打探。 他分明故意让她体会这些。 心机极了。 可她就很生气,为什么他还是冷静,像不受侵扰的。 “顾北森,你真的讨厌。” 她踢了他一脚,被他抓住,轻揉了下,放回原位。 并告诉她,“恨我也可以,以后我会注意分寸。” “说的话也讨厌。” “嗯。” 顾北森拨了她落下来的碎发到耳后,顺着下颌线支起了她的脸,从上到下,梭巡了她的眉眼,视线僭越。 说好的注意分寸,这么近地看,哪里才是分寸的楚河汉界。 他瞳孔里有星河,眼梢张扬,很好看。 看得许知意喉咙微酸,知道也不属于她,轻眨了眼,“干嘛。后悔早点说,那么近,我都想亲你了。” 他哪里不想。 顾北森微勾了唇,也没放手,知道她现在也就是嘴犟而已。 捏了捏她的下巴。 他淡淡说,“回去吧。” “不回。我明天没早课,陪你一会儿,你喝啤酒吗?”想起上次的事,她到了冰箱前说,“算了,就我喝啤酒吧,你喝你的咖啡。” 她拿了瓶啤酒在旁边陪他工作。 重新开了餐厅门,周围静悄,两个人说着话,也放低了音量,她靠在他手臂边,看着那一大堆的数据,打哈欠,还在坚持。 想着就最后一夜那么放肆了。 不一会儿,许知意头砸落在顾北森的肩臂边睡着了,睡得很轻,呼吸缓而浅。 顾北森没挪她,轻放在了腿边,手微摩挲了她的脸颊,平抚了她的不安,直到更夜静的时候,才抱她回房。 第29章 办公室风水有问题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阴雨天还在继续,一大早开始下,下得潮湿闷结,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干透。临中午,好不容易出了会儿太阳,但也没到一个小时,雨又降下。 阴云笼罩整个宜庆市,车流缓慢。 许知意昨天答应了周司珏,不管他们之间如何,今天她都会去周家拜访,车停在了半路,隧道里积水一片,前头车辆开着红灯小心翼翼慢速淌过。 他们在后面排队,还没过隧道,电话先来。 “知意,抱歉,我不知道今天我父亲约了人谈事,他以为就我单纯约他吃个饭,就答应了。我嫂子她怀孕出血,我妈和我哥都去了医院......你应该还没出发吧,要不,我们改天?” 许知意看着窗外的雨雾,交叠腿后靠在车座,百无聊赖地玩起了自己的头发。 她说,“是还没出门,那就改天吧,而且下雨了,车不好开。” “那你等我通知。” “行。” 司机王浩也听见了,从后视镜里抬了眼,等着吩咐。 回家是不可能回的,顾北森今天休息,昨天和他闹得不愉快,不想回去见到他添堵。但是......岳清又肯定在家里等她消息。 于是许知意问,“下午还有人要用车吗?” “顾先生要用。” “他啊,你让他自己开,我们不去周家了,先去齐森服装公司,然后晚上七点去岳洲街的美华酒楼。” “这......” 司机王浩只是个打工的,尽管在许家做工多年,也不敢倚老卖老,倒转角色。他笑笑表示为难,但是又从后视镜看许知意一眼,她挑挑眉,笑了笑。 这电话是非打不可的。 他咽了下口水。 反正许小姐的任何要求,顾先生都会答应的。 于是,硬着头皮他打出了电话,和现在实际掌着顾家的人提让他自食其力,自己开车,他没空。 手微微抖。 电话里,听了,淡笑问他,“许知意提的?” 司机赶紧笑呵呵嗯了一声,然后那头的顾北森就回复,“知道了。” 谢天谢地,没有再多问,也没有再多说。 齐森是郑嫣家的服装公司,以运动鞋起家,改良了粘鞋胶,占了专利,逐步成为国产运动服装大户,这些年贴合年轻市场,郑嫣为齐森开拓了一条女装线,她的办公室脱离齐森总部,坐落在市中心,三层女装旗舰店就在公司楼下。 许知意带着衣服,来还。郑嫣的助理带她上高楼,入了她的办公室。 “知意,坐。我还想着下周去雅汇湾找你们再去拿,怎么有空过来。” “刚好路过了,顺便想再挑多点。中午也请郑嫣姐吃个饭,能赏光吗。” “没问题啊。我今天中午也没约。”郑嫣接过她的纸袋子,翻看了下,“我让助理带你下去,你随便挑,我看看,你都穿小码啊,看你屁股挺翘也有肉的,还以为是中码,我竟然比顾北森眼拙,真没想到。” 许知意扯扯笑容,默默地打量这个摆满了样衣的办公室,都不回家了,还得听到这个名字。 晦气。 “又和你小叔吵架啦?” “嗯?”许知意都没说,难道挂脸上了吗?她转而松松脸,笑说,“那么明显吗?” “不明显,但是,周末你连雅汇湾都不回,那多半是了。工作的时候,顾北森是不是给你脸色了?听说他在百利市场销售部可是个出名的阎罗王,这一周下来挺呛吧。” “呛倒不呛,他给我安排了个关爱员工的活儿。” “关爱员工?” “这一周,我就光负责给大家点下午茶,其他的事都没做,核心数据也没碰。” 郑嫣扑哧一笑,泡了杯乌龙葡萄茶给许知意,从桌面推了过来,问,“想到法子治他没。” 许知意点点头,抿了口茶,胸有成竹,没多说,浅笑,“别告诉他。” 她坐在了浅色沙发上,正对面木架子上有郑嫣和顾北森、霍风泽、陆序四个人的合影,旁边还有霍风泽送给郑嫣的土星摆饰。 这个摆饰后来成为了齐森女装的品牌logo来源。郑嫣竟然也还留着,但想起从顾北森那里知道他们的结局,许知意心里略微唏嘘。 曾经,她也羡慕过他们鲜明而又高调的爱情。 郑嫣见她看着那摆饰出了神,手撑在了沙发上,揉揉抓夹上的头发,说,“想想,年轻的时候有些事情是过于冲动。但是试错了,及时回头也并不是什么坏事,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的话也不知道是说事业还是说爱情,转了头,举了陶瓷杯,碰了许知意的,“不管怎么说,让你一周什么也没干,是他的错。我支持你整治整治顾北森,灭一灭他顾总的嚣张气焰。” 许知意折笑,碰杯。 郑嫣的助理带着许知意下楼,她在旗舰店挑了好几件新款,中午请了郑嫣吃川菜,两个人吃完嘴唇红红麻麻,又聊了许多事业心得,她才走。 然后到了晚上,司机送她到了岳洲街的美华酒楼,不同于CBD地带的奢靡斯文氛围,这里推杯推盏,以酒论事交朋友,百利的高管李斌带着她见省中医医院的吴书记,许知意挽起了手臂衣袖,能入九天揽月也可以五洋捉鳖,又是觥筹交错一轮。 一天的时间消耗完了,带着醉意,她直接回了云峰馆。 司机王浩帮忙拿了原本给周家的那堆礼品,送了上楼,才又回雅汇湾。 一回去,客厅沙发上放了一周干洗好的笔挺西装,顾北森站在水晶灯下,正准备要走,临走前和护士说着岳清的用药情况。 在外头转了一天,有些疲惫的司机问他,“顾先生,我回来了。今天许小姐去了三个地方,现在喝醉了,已经回了云峰馆。” 他淡问,“哪三个地方?” “粤茶楼,齐森服装公司,美华酒楼。顾先生,需要我送你回云峰馆吗?我现在去着火。” “不用了。” 顾北森摆了手,让在外奔波一天的司机下班休息。 * 新的一周,许知意照样和吴鹏磊干完了一杯姜茶之后,站了起来,带上早餐,拿着电脑坐到了刘光华的旁边。 刘光华的办公桌是L型桌子,又宽又大,她直接占了一边,拉了把办公椅过来,然后对他笑了笑,坐下,“下午两点不是有例行汇报吗?你忙不过来,各区域的ppt我来收集,你介意吗?” 对于忽然有点强势的人,还是被默认能这么做的人,刘光华只是个打工的,咬着三明治,摇摇头,一点不介意。 “各区域负责人微信推我。” “好。” “上两周的汇报资料也发我。” “马上。” ...... 刘光华的办公桌后面就是顾北森办公室,里头杨坚、伍叔等人都在,正在说着关于政府严抓药企贪腐的事,宜庆市制药大头已经折了两个,罚了十几个亿。 风刮得凶猛,头部股价也应声跌。 顾北森抄兜靠在办公桌,听着伍叔说着名单,扫过了玻璃窗的人,喝了一夜的酒,她脸冷白,却清透,不见疲倦。 嘴里咬着个三明治,也没嚼几口,在电脑上打字沟通。 似乎察觉到了目光,她抬起头,转了进窗看。 看见办公室里坐着哪些人,眼睫未动,冷冷转了眼回去。 看了所有人,可独独一眼也没往他这看,顾北森嗤笑了下,沉眸,手里转着一枚掉下的百达翡丽袖扣,目光沉沉,将那枚灰扣放在了浅褐色桌面,丢在了一旁。 眼里冷清玩味。 中午,许知意没去饭堂吃饭,用掉了休息时间,做她不熟悉的事情,翻查了每一份汇报,汇总成一张更清晰的、图文并茂的,给顾北森。 时间紧,旁边放着寿喜烧,她一口没动。 到了下午上班时间,打印了资料,她主动拦过了会议串场的活儿,从连线里认识早上才微信加上的各区域负责人。 刘光华检查过,资料一个没错,甚至还更精益求精,会议中,他看了在pad上圈圈画画的人,明显是有疑问,准备待会儿问他的。 散会之后,果不其然,许知意还是坐在他旁边,先问了他忙不忙,不忙就将所有疑问分门别类地整理了电子档,让他解答。 刘光华被这劲感染,远处正在派着下午茶,也没空领了,跟她足足讲了四十分钟。 “我讲得清晰吗?”他问,嗓子发干。 “有,很清晰,跟培训老师一样,比顾北森清晰多了。”许知意评价。 刘光华摸着鼻子,本来要笑,忽然见到她背后就站着身量颀长的顾北森,刷地站了起来,喊了,“顾总。” 许知意捧起pad,视若无睹,看着远处桌面还剩的下午茶,“我去帮你们领。” 说完,人走了。 顾北森看了一眼原地的刘光华。 刘光华无辜说,“顾总,我讲的是细节,您讲的是大方向,不一样。” 冷冷的声音,反问,“我不是从基层上来的?” “......” 刘光华瞬间无话,接都不知道怎么接。这时候许知意领着两个纸盒和饮品回来,今天的下午茶是行政派送的,是消暑的绿豆冰沙和蛋挞。 她放给了刘光华一份,然后路过顾北森,径直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顾北森这才没有继续刁难,转而也进了办公室关上门。 “别关门,我就帮拿进来,手上还有很多活儿,昨天你说的那份合同,我也还得弄明白,具体哪里的细节要改,让法务也过了、审计也过了,你们说不行要退。慢慢吃,顾总。” 扶在门把上的手拧紧了。 视线下的人从旁擦身而过,依旧不多说一句,也没多看一眼。 他抓着她手臂,许知意轻轻抽开,独留转瞬即逝的苍兰香。 顾北森缓闭了眼,重重地带上了门。 吴鹏磊见许知意回到了座位上,捂着耳朵,调侃了一句,“最近雨大风大,顾总办公室的窗是不是物业忘记关了,怎么关门又那么大动静。” “是吧,就说他办公室风水有问题吧,不适合他待......” 许知意心情愉悦,本来没心情吃下午茶的,一下子吃了三个蛋挞。 * 好心情持续了几天,忙着新活的许知意今天又被要求订部门的下午茶。 她熟门熟路,五分钟搞定。 过了半小时,电话来了,她以为是外卖电话,盯着电脑屏幕随手接了起来,目光瞬冷。 她压低了声音,脸色不太好,“别做这样的事,就算是你家人要求,也不准,你在哪。” “行,我知道了,你地址给我,我过去。” 挂了电话,她立刻提了张请假单。 请假理由,出席未婚夫的求婚仪式。 过了没多久,她的单被退了回来。 再提交一次。 依旧拒单回来。 许知意转头看了眼拉着百叶窗的办公室,气冲冲来办公室问罪,将对周司珏不带商量的余韵刮进来。 轻扫了她一眼,顾北森开着视频会议,关掉了投屏和语音,他人坐在老板椅上,被提起来了才似有似无地“回忆”起有这件事,交环了双手,让她坐,直直地看着她,慢条斯理说,“点错了。” 让她再重新提交。 许知意关上门,坐到顾北森的正对面,当着他的面,用手机及时提交了再一次的申请,她放下手机,说好了,让他批。 顾北森也当着许知意的面,再次点开了页面,然后,再次点了拒绝。 理由充分,不容置喙。 “晚上要接待贵宾,光华没告诉你吗?不能请假,不能早退,让你的未婚夫求婚往后延。” 顾北森看着她,态度居高,交环着双手,后靠在了椅背上,神情散淡,英俊线条透冷。 许知意咬咬牙,知道他故意,笑着说,“顾北森,你见过死人往后死的吗?” 坐在高位上的人笑得单薄,不理会她的讽刺,温和回,“没见过。和批你的假有关系吗?” “......” 他脸暗了下来,语气变冰冷,“没关系,就关门,出去。” 许知意气,站了起来。 他又喊,“站住。” 然后黑瞳冷飕,“下次进办公室,敲门。不是所有的上司都有那么好的脾气。开会中还得给你解答请假不批的问题。” 吵不过,根本吵不过。 难怪背地里,说他是阎王,一笔笔都记着呢。 许知意出门坐到了他助理刘光华的旁边,消化情绪,刘光华转头给她递了剥好皮的橘子,让她消消气。 “我真的见过死人往后死的。新闻报道过,都入了棺材了,结果心跳缓过来,临要被烧了,诈尸。哈哈哈。” “这笑话不好笑吗?” 许知意幽幽看他一眼,手将橘子榨成汁。 第30章 五分钟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百利的办公大楼正对着宜庆市跨区的临江大桥,桥上到夜晚有灯光表演。七点,桥上准时亮起灯,不是广告,而是求婚宣言。 “明莹问了我上次有没有求婚成功,家里人也都在问,我只能这样补救了,知意,抱歉,上次给你那样不愉快的求婚仪式,三个月的承诺还没解,你知道有这件事就好,不用答复,我们到时候再说。” 周司珏以退为进。 “你这是通知。” “我真的不想和你解除婚约,知意,我爱你。” 许知意挂了电话,茫然看着楼下景观。 爱? 他们实际见面不超过五回,这样就能爱上她了吗?如此轻易? 一旁,吴鹏磊拍下了那大桥上“marry me”的图片发给了他老婆,还特别说明,主角就坐在他隔壁,就是那个给自家小不点送摇摇床的管培同事。 “一次至少得15万吧。真舍得花钱,浪漫的男人很致命的。心动了没,感动了没?”吴鹏磊说,已经在劝她嫁了。 “嗯。”许知意移回了目光,沉了一口气,吩咐说,“别和其他人说。” 还在百利加着班的人也都被上头的心形图案吸引,聚到了窗边,对着这一幕,窸窣讨论起来。 也还好,上面写的是英文,用的是许知意的英文名字,所以没有在百利大楼里变成茶余饭后的八卦。 她拿起桌上的外套和包包,说,“走了。” “去找未婚夫?” “不是,加班,应酬。” “不应该感动得立马找未婚夫吗?” “不需要。他说爱我,我知道就行了,不需要我回复。” “哟~” 许知意没有多留一眼,语气不咸不淡,没当一回事。 手机里,周家的家人群已经将她拉进去,一帮人接龙说恭喜恭喜。 周司珏每一条都回复谢谢。 唯有周家的老父亲和主角之一的许知意,从头到尾未出一言。 * 晚上的应酬在市中心,十人的包厢。 一进门,霍风泽先睁圆了眼,又一次愕然住,今天的场是和省中医医院,陈院长介绍的人脉,如果谈得愉快,一大单医疗器械的合同将在月末签下,他底不高,于是喊了顾北森。 这...... 岳清才让人偷偷监察,他也才提醒了顾北森注意界线,看着跟他背后进来的人,霍风泽皱了眉,有些看不懂了。 如果要扯关系,他和顾北森更熟,从大学就认识,当然在许家药企掌权之争中会站顾北森。 以他对顾北森的了解,如果他赢,许知意和岳清至少能拿着百利分红安安稳稳过现在的日子。但是一旦许知意赢,这看起来还是乳狮的人,恐怕是会将顾北森扫地出门。 可抛去这层,许知意算是在他眼皮底下长大的小姑娘,他们也还没到撕破脸的那份上,自然转而笑,招揽她到自己的身旁来。 “能喝吗?” 许知意摊了手,大方不扭捏,让他随意加,于是红酒杯、白酒杯都放上了,摆在面前。 顾北森挂了西装在椅背,在她一侧坐下,手盖在了杯子上,提走,“熟人局,你们两个起什么劲,要喝,就和对面喝。” 在这张圆桌上,他们暂时还是统一战线。 稍等了会儿,陈院长也来了,一帮人站起来迎,他带着女儿来,粉扑扑的一张包子脸从他的背后露了出来,笑盈盈地逐一喊在场的人,甜甜的,喊完就自行坐下。 声音,许知意熟悉。 是那天接电话的人,她淡淡笑,不知道那人原来才是个十五岁的女孩子。 “这个漂亮的姐姐,怎么称呼?” 许知意是唯一的生面孔。 “你好,我叫许知意。” “我知道你,上周你打了电话给北森哥,我接的。北森哥手机进了山之后,一直没信号,和我们吃乳鸽没多久,说惦记家里的事情,就赶高速回去了。” 她不知道...... 瞳孔微怔然,心里压着的大石不知不觉地撤掉了一大半,然而笑了笑,得体寒暄,也没再动任何声色。 这局因为陈院长带孩子来,所以席上并没有拼酒的气氛,反倒是融洽地、和谐地,温和地,只喝了一杯红酒就结束了。 霍风泽的合同在交杯下,酒虽不憨,但基本没跑。 剩下就是跑流程,走个过场的事了。 一帮人散去,刘光华去开车,许知意上了洗手间回到包厢。窗边,顾北森一个人在,热闹后,染上了冷清轮廓,拿着烟在抽,手边烟雾稀薄,夜色本就寂寥,显得他有些凌厉。 听到脚步声,他回头看了一眼,夹着烟,拿了休闲茶几上的烟灰缸,掸掉白灰。继而坐下,手搭在沙发肩,没动,静静地看着门口不进门的许知意,两人一站一坐等候车辆。 霍风泽从洗手间出来,甩着手上水滴,看见了这一幕。 他揽过门口站着的许知意的薄肩,明明力度很轻,穿着皮鞋脚步声够重,却将她吓了一跳,她捂着胸口如小鸟惊弓,他连忙失笑安抚。 “是我,是我。你风泽哥,站在门口干嘛呢,车还没来吗?” “嗯,在等。光华去开了,他打算开到大堂门口。” “顾北森呢?” “里头抽烟呢,我不爱闻,不进去了。”许知意侧脸点了点包厢内的人。 霍风泽抬手,容光焕发,“我还约了第二场,那我不管你们了,约的车到了,你们路上小心。” “好。” 是不是太敏感了呢,总觉得这里头气氛怪,霍风泽回头看了门口人一眼,见许知意没多久就也进了包间。 他拨拨头发,觉得可能自己想多了吧。 但是走出门口,下雨了,手空荡荡的,他就返回来拿遗漏的雨伞。 包厢门关着,中间有一条透明的玻璃带。 他见到了休闲沙发上,许知意坐在顾北森的旁边,应该是太热了,拨着头发往后,顾北森手懒散地搭在了沙发肩上,虚笼着她,随手帮她举着发尾,撑着她的后脑勺。 而许知意,则拿着果盘吃着,应该是吃到了酸的奇异果,脸皱,顾北森拿纸巾接,放垃圾桶里,另一只手也没放下来。 不对啊...... 从没见过许知意这么和顾北森撒娇过,脸都窝到他掌心上了,歪着头软绵绵地说说笑笑,而顾北森却允许她这么娇嗔,将一颦一笑都入了眸。 忽而,黑瞳抬了眼,望向门缝,看见了他,没避。 霍风泽都不敢按门把手了。 会吗? 他们是他心里想的那样吗? 想多了想多了。 他下意识地敲门,包厢内的两人同时停滞了手边动作,转头看着他进门拿伞,不知为何,那一刻,霍风泽第一次觉得直觉这种东西,很可怕又准。 但是麻蛋哟,他家钥匙好像也落在里头忘记拿了。 * 包厢的人算是彻底走光了,刘光华开个车开很久,迟迟没有动静。 霍风泽来回一趟,他们就坐得离远些了,一人坐一边。 顾北森空闲下来,才看到了百利工作群里今天晚上在讨论的一则八卦,他们办公楼外的跨江大桥,今天有人求婚。 照片各种角度,各种宣言都被人拍照放在了群里讨论。 他一张张划过,垂阖着黑眸,冷冷说,“不用你参加出席的求婚仪式,也算求婚?” 许知意拿了遥控器开包厢里的电视,里头只有一个台,播着新闻,她扫了眼标题,依靠在沙发上,瘦瘦小小一只,用怪招人怜爱的语气说。 “我本来要请假的,某领导不是不给吗?现在是同情我,还是心生愧疚了。要不,等会儿,送我去周家?你和他赔礼道歉?” “......” 伶牙利嘴,就没有她不能反驳的。 顾北森扶着额,轻揉了两下,“下次请早。” “他也是今天下午买好了广告位了才通知我。我打过电话,问了商务,合同签了,撤了要赔付违约金。几万块钱,虽然出得起,但是下回呢。哎,就当给百利的工作添点乐吧。” 电视内容重播着早间新闻,没意思,许知意就关掉了。 “十五分钟了,刘光华还没通知走,你不问问你的车是不是出问题了?” 顾北森从她身上敛回了目光,无意义地落在了面前的茶几上,他的手放在下颌位,目光冷清。周身透着不紧不慢,然后才淡答,“出不了什么问题。” 许知意转着手中的水果签子,似笑非笑,哦了声,散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明天还得上班。 但是她不急。 上司在这呢,他都能坐得住,她怎么不能。 又过了许久,顾北森抽完了又一支烟,他的电话终于是有反应了,他听着,吩咐,“再去转一圈。” 而后,电话里不知说了什么,他看了眼侧躺下懒散迷蒙的许知意,就说,“五分钟。” 还等五分钟...... 他们分明现在就可以走。 许知意侧躺着视线下落,看着脚边的人,目光洞察,看着他按下了五分钟的倒计时,数字逐渐减小。下一瞬她被男人高大身影笼罩,捞了她腰肢入怀。 冰凉的唇瓣轻碰,带着长时间待在空调房里的低温。 许知意垂下眼眸说,“我决定原谅周司珏。” 他轻离,蹙眉。 她绯了脸,玫瑰红的菱角唇刚要启,又被瞬间侵占,都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吻了之后,男人压低眉,再问她,明知故问,也有怒气,“原谅谁?” “就是......嗯......” 又来。 是成心的吧。 “顾北森!你分明听见的。” “怎么,分心还有理?坐我这喊别人名字,这是第二次,这样够刺激是吗?” 许知意皱皱小鼻子,葡萄似的眼珠子瞪了他,攥拳锤了他几拳,如棉花落,他胸膛震荡,也就不浑了。 低低的声音在她耳边哄说,“好了好了,抬头,看着我。” 才不看。 许知意低头,闭眼,摇头,小狗狗耍脾气。 他咬她耳廓,逼着她抬头。 “混蛋!” 他轻笑,薄而宽大的手掌放在她的脸颊边,摩挲着,听见她无序喘息,明明就听见了她说了什么,叹道,“别再和周司珏耗了。” 她侧靠在了起伏的胸膛,慢慢找回心跳,眼里失焦,“难道我还有其他选择?” 伍叔那帮人整天虎视眈眈的,一天到晚坐到顾北森的办公室里密谋。顾念甄两次在茶水间碰见她,有意无意地说那些领家族信托、游手好闲的富家子弟过得挺好,揶揄手握那么多资产有什么用,够用就好。 那份商业运营部的合同,他们占利少,就拿合同的铺货率说事,卡财务不给盖章。 她抬头盯着他,思绪倏地冷静,眼毛轻颤,弯弯一笑,带着点无奈,“我妈喜欢他,他也不会惹我妈气,就够了。” 顾北森紧了手腕面,低垂的眼眸看着她,心被揪了一把,被刺得蹙眉,是啊,岳清不喜欢他已经快放到明面上了。 但随着时间推移,这件事好像就越无所谓,成不了道德上的束缚了。 他是个冷薄的人吗?他不由得都要问自己。 他冷冷笑,支着她的脸问,“至少,告诉我,那通电话,你想和我说什么?” 重要吗? 不重要了。 从在酒店回车没立刻回电话那刻开始,就不重要了。 五分钟并不长,许知意抿着唇,抬着颤颤的睫毛撞入他耐心的眼帘里,手扯着他的领带,缓缓回应。 将她当时要说的话,融在吻里。 耳边渐渐是浸润了湿意的唇舌交碰声,舌尖轻勾着,他引着她入他的地盘,缓缓温碰,怀抱缩紧。而她任由男人有度来回,探索香甜,最后一次无度索取。 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了。 以后再也不放肆了。 “你自己说的,我们就叔侄的关系,没其他了。” 她退了怀抱,抹了他的口红印子,五分钟到了,她要走。 顾北森攥住她的手。 * 霍风泽回来拿钥匙,就怕又像刚刚那么尴尬,所以在外头打算等五分钟,网约车都取消了重新预约、重新等。 好死不死,却听见里头轻啊了一声,许知意被顾北森拉到了角落,角落发生什么,他看不见。 他蹲到了对面台阶上,抽了支烟,比当年被郑嫣劈腿还更震惊。 什么时候。 怎么不知道。 这知意,不是还有未婚夫周司珏吗? 他抽着烟,等着,包厢里他们也没有单独待太久,却让他犹如当初蹲郑嫣和那破学弟在酒店开房那么焦虑。这里的还算仁慈,不多久,他们就出来了。 出来的时候,许知意走在前头,而顾北森驻住了脚步,黑瞳深沉地往他这看了一眼。 是分明知道他在,在警告吧。 真是tmd的,为什么,家里不装电子锁,偏偏又跑这一趟。 顾北森缓缓走到他面前,立立站定,垂眸看着坐在台阶的人,一句没多说。 霍风泽都无法压住心情,没法当没看见,举着烟,抬头就问他,“你他妈,知不知道她有婚姻在身啊?” 但是他这个问题也很废,他是她小叔,能不知道吗。而且以顾北森这心机,他今天都发现不了。 “不是,顾北森,你是故意让我知道的?” 顾北森冷冷一笑。 对,故意让人知道。 然后想让人劝劝他,骂醒他。 第31章 一大半,都是你惯的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就如三年前从五丰回来,顾北森和许知意在餐厅谈话的那次,他们得回到仅剩叔侄这一层关系,才能平静所有质问。 刘光华单独送许知意回云峰馆,在车上接了电话,嗯了两声。 靠在椅背上,她淡问,“他说什么?” “顾总最近不住云峰馆,让我稍后给他带点衣物,送过去。” 哦......又像之前那样,彼此冷静,彼此避开。 也好吧,时间是最好的沉淀物。 许知意垂下了眼睫,若有思忆,手放在了脸颊边,看着湿漉的前车窗,眼里霓虹闪过,不再做声。 传统门锁一开,霍风泽挂了湿哒哒的雨伞在玄关,下巴点了点地上任意摆放的酒店一次性拖鞋,让顾北森随意选。 公寓两层,6米的挑高空间,按照霍风泽的设计隔成了下面是生活空间,二层是卧室和工作间。 第二场的应酬,因为他受了极大的冲击,推掉了,一路上消化,几度想破口大骂顾北森,又几度忍了下来,人当他真朋友,才这样,他承受点秘密,又怎么了。 回到公寓的时候,霍风泽心气平和大半,拿出酒水,放茶几上,平时创业忙,一堆的快递拆了,纸箱都堆到了一起,还没空收拾。况且他也不知道今天得招待有点洁癖的顾北森,要求站着审视的人闭眼将就。 一肚子怨气,“别挑,就这环境了。你去住酒店,你岳姨,怎么都会查原因。” “......” 本来看见一屋子凌乱,想抬步去住酒店的顾北森,见霍风泽搬走厚厚一沓医疗器械的资料到纸箱里,清出位置,他勉强插兜往沙发坐。 男人间,简洁明了,不拐弯。 霍风泽开门见山,扑哧拉开啤酒环,嘬了口,指着顾北森脖颈红红的印子说,“她下手也挺狠啊。你们这是刚开始,还是结束?” 顾北森皱了眉,摸了自己的脖颈,这位置,好像刚刚许知意手放在了那,揉过,出了印子。 刚才身心全在另一方面了,他没留意。 没解释,他闷闷地喝了一口啤酒。 “呵,惹谁不好,惹许知意。”霍风泽摇头,想想以往,他们俩界限就不清。 有一回,顾北森接待一特能整活的宾客,包厢里不知道哪里叫来一堆的外围女。 当时霍风泽和别人喝到尾声,醉倒在了沙发上,模模糊糊中就看见顾北森怀里好像抱着个人。 他醉醺醺地,还调侃,“这顾北森要是花起来,也真是不缺女人。” 然后果不其然第二天听同去的人描述,说顾北森那天晚上怀里坐过两个女人。 第一个是胸D腿长,艺名为露西的模特,坐在他那撩拨了许久,见他也一直没提出要带走的意思,就主动坐上了怀抱,主动亲他。 但应该不是他的菜,所以,顾北森拉了她环肩的手,各喝了一杯酒就散了。 而第二个,青春靓丽,长发黑裙,虽然涂了红唇,但是却有张纯欲脸,也是主动坐到了顾北森的怀里。 没有过多的撩拨,还泼了顾北森一身酒,但是顾北森却带着人离开了。 霍风泽那时候还想,什么姿色什么能耐可以让坐怀不乱的顾北森带走,现在仔细再回想那轮廓,“当时在聚KTV,你带走的那个人,是许知意吧。” 顾北森碰了下他的杯,淡淡地应了声嗯。 那是他们刚做出彼此不再进一步关系的时候,他正在和别人应酬聊天,腿上就有人扶着膝盖坐了上来,他原以为又是刚刚那个模特,手轻放在了她腰际,转头,瞬时愣怔,手也僵住。 没想到会碰上给朋友过生日的许知意。 她坐着,长发到腰,柔顺直黑,挑着眉,拿了旁边的一杯酒,泼了他,还说,“真会玩啊,小叔,这脸上,已经两个口红印了,领口也有两个,这颜色好像叫斩男色来着,香吗?” 看见她愠色,他识趣,笑笑没答,只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朋友生日过来玩。哦,我得强调下,这个玩和你的这个玩不一样,学习了。” “我也只是应酬,逢场作戏。有什么不一样。” 许知意听了,弯唇,手中的酒又泼他一脸,他闭眼后缓缓睁开,水滴沿着下颌没入衣领里,旁边的人错愕,要拉开许知意,但是顾北森拦了下来,说没事。 他拧了脸,将人往怀里拖曳,“给个面子,今晚的合同不小,拿了奖金,分你一半。” 许知意手搭在他肩膀上,附耳,“小叔出卖色相得来的钱,我不想要。” 就着酒水,她抹掉了他脸上的口红印,才满意地说了,“这下,才干净。” 她舒坦了,看着和她划楚河界限,却轻易能被人撩拨亲吻的人,冷冷笑,将酒杯塞他手上,往下撤。 顾北森酒意冷冽,呵笑了声,手压住了她的腰际,更近一寸,“外面说。” 外面? 不行,外面有她的同学,要脸。 这个姿势出去,要她命吗? 顾北森偏偏知道她的要害,她耍小脾气不怕场合,可是要面子。但他不要吗?一包厢的人都在看他们怎么收场,他捞她起来,她的裙摆短,勾着顾北森的腰际,很不温雅,很浪。 “你要算账可以,遮下我。”她脸绯红。 “这下知道羞耻了,那刚刚在做什么?谁在出卖色相?” 许知意语塞,头埋在了胳膊里,做鸵鸟。顾北森见她这样,一丝怜悯,两分嘲笑,才扯了西装,盖在她身上,严严实实地遮住她的脸,将她带出去。 旁边的人见局还没完,他就带走个女的,直勾勾盯着,好奇,想瞧是谁,但西装遮得密密麻麻,没能瞧清正脸。 许知意埋头,见他这样报复,还不知道要带她去哪里,气归气,但心还是不知死活地跳。 直到,他招了的士,将她塞进去,送回了雅汇湾。 回去后,免不了又是一顿斗嘴。 好像向来也如此,不甘寂寞,一点点刺激就能燎原,即使已经划好了线。 顾北森又喝了口冷啤酒,冰沁入喉,脱了身上的西装,放在沙发上,“我在你这住段时间,云峰馆的密码我等会儿给你。” “你们俩这是打算冷处理?” “不然怎么办,低头不见抬头见,就她那脾气......” “一大半,都是你惯的。” “是吗?” “不是吗?” 顾北森淡笑,眼里略无奈。 霍风泽从来都是个好酒友,酒品好,陪着干了一杯又一杯,而他是个能整活的,特别是让郑嫣创伤过一轮后,知道怎么去调整心态。 他拍了拍顾北森的手臂,叹气,要责骂顾北森的话都吞回了肚子里,“行吧,先住我这,我可太懂怎么戒断了,交给我,我来整活。” 顾北森微微皱了眉,站起来,环视了整间屋子,已经在估量如何大清洁,他冷冷说,“谢谢你的对标。我只是暂住,别搞事。” 霍风泽看着站起来往客卧去的人,对着他的背影举了杯,摇头,他可太懂这个阶段的男人都一个样。 死要面子,口是心非。 * 百利电梯一上一下,半年度会议紧锣密鼓地开着,每个会议室都显示红色被占,员工们这些日子基本都奔走在各种汇报中,市场销售部除了区域开了一场会议,各线条的也分别开了一场。 持续了一周,最后一场是总部核心干部的,聚在同楼层的一间三十人会议室里。 每个人精简发言,会议的最后,顾北森陈词,声音徐徐,利弊皆说,丝毫也没给人面子。 然后也宣了未来两周,他将会到各区域巡查的消息,座位有人倒吸凉气,黑瞳冷冷随意地扫过了所有人一眼,各人脸上都有自己的思量,也有的已经先拿了手机通知下属。 到了一张粉白的脸上,她开着笔记本电脑,已经在拟通知,听到他不在两周,似乎微弯了笑。 散会后,他留下许知意和刘光华。 “光华随我出差,你留总部,一些急件你能批就批,不能做决定的,打给我。” 许知意接过他的私人印章,嗯了声,嘴角弯弯,都不是似乎了,明显开心得很。 见着她那么愉快,顾北森抱臂向后靠椅背,手轻放在交叠的腿上,微勾唇,话少,但压力足,“有批错的,扣100%绩效。被通报的,你就别干了,自动请辞出市场销售部。” 许知意点头,觉得没给点压力就不是顾北森风格了,说,“没问题。” 她拿着私人章往外走。 多余话没有。 “你……” “顾总还有什么吩咐?” 禁止她笑? 说了,她笑更厉害吧。 他沉眸冷言,“出去,关门。” “是的呢,顾总。” 他们这样纯粹上下级关系,倒舒服许多,特别是顾北森不在宜庆总部,许知意代理他工作,掌权的滋味,简直不要太好。 最好他再巡查多一个月。 吴鹏磊在中午吃饭的时候,打消她的不切实际和妄想,说,“顾总不会去区域一个月的,虽然是打着巡查的名号,但其实也就露个脸,震慑震慑小领导,敲敲打打。” 他压低了声音,两个人在咖啡区,人少。 “不过,你知道吗?上周,商业运营部老大也到了区域巡查,吃饭喝酒都报了公司账,茅台、XO的,换着名目开。” 许知意点头,也知道,“业务部门,他们如果有预算经费能包揽住,业绩也能做到位,也还好,这就是小事。审批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顾北森不在,她审批后台单据,基本都能看到这样的业务类报销。 “你现在越来越有顾总风范了。不拘小节。” 许知意摇头,“和他没关系,我继承的是岳总风范。” 吴鹏磊以为她说的是管理医药代表线条的岳晓晓总监,笑了笑,更透了从区域听到的八卦新闻给她,“除了这个,还有桃色的,有个区域的管培听说和商业运营部的老大因为巡查聚餐,借酒开房了,我们月底不是要定岗了吗。听说因为这样,他已经被人力叫去,签了定岗单,内定经理岗了。” 许知意听了,略微诧异,喝了一口冰咖啡,“这样的人上位,以后多半也管不住底下人,时间问题。” 已经很习惯吃饭堂的饭菜,她机械吞咽,说,“不过,以后他的履历至少可以加一样亮点。” “什么。” 她淡淡,“活儿很行。” 吴鹏磊一口拿铁在嘴里,被她的一本正经,差点喷出来,哈哈地笑了起来,“那你说顾总会吗?感觉高位的领导,都好女色。” “顾总?”许知意想想,“他年轻的时候,浪荡太多,心有余力不足吧。” “年轻的时候?”吴鹏磊拍手,想起又一单传闻,“听信息部的一个妹子说,顾总好像真的那方面不行。” “哦?” “这个妹子是听顾总被炒的前助理说的,好像和一个叫吴什么的人有关系,就说试过他真不行。” 这次换许知意欲笑,但是毕竟名义上是自己上级,不能造次,咳了两声问,“这个故事,传这么广了吗?” 她拄着下巴,咬咬吸管。 什么叫做一失足成千古恨,大概是这样吧。 一番瞎聊,待回了办公室,许知意看着空荡的市场销售部领导办公室,她伸了伸腰肢,扫了一眼外头透着薄薄阳光的云层。 她想,他不在,她一样能过得非常好。 也必须过得很好。 有一件事也不能拖了。 * 六月下旬,宜庆的雨开始停了,艳阳每日曝晒,在那粘腻的炎热中,周司珏提前被解冻了三个月的冷冻期,重新搬回了云峰馆。 许知意去拜访了周家的长辈,周司珏的哥哥、嫂子、妹妹都出席了饭局,周家的女性都没怎么为难她,热情地拉着她手问工作问他们将来打算。 周司珏的妹妹周明莹,更是一口一个嫂子就提前叫个没停。 知道股份被转走的周司珏的父亲周衡和哥哥周邵明,脸色相对严肃。饭后,便让她和周司珏一起进了书房聊。 许家做生意比周家起步晚,当年周衡见许国昌资金链紧张,就应声入股,占的份额随着公司规模扩大逐渐稀释,不算多,但这是除了联姻外,周家的另一份保障。 不由得就得好好问许知意,是什么意思。 “不关知意的事,是我自愿出让的。” 进了书房,周司珏还未等他们开口,一并担了责任,轻巧说是情侣间的情趣,搪塞了过去。 “让你说话了吗?我们问的是许知意。” “问我吗?就是周司珏说的那样。没其他异议。”被点名,许知意温笑,也给了面子,丝毫不提中间插曲。 “……” 开场就被自家人破了,根本谈不下去,也要不回来这些股份。 周衡和周邵明面色凝重,半信半疑,为了安心,提了让他们尽快领证,许知意退步说先同居,每个人各退一步,这件事也就先算了。 第32章 忽而寂寥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第一次到访周家,一堆人围着问他们各种问题,尤其小妹妹周明莹辈分最小,各种问题层出不穷。 “嫂子看上我哥什么了?他好像干啥啥不行,除了长得还行,人也高,力气够,其他没啥优点了。” “嫂子,以后生几个宝宝啊,让我哥在家带吗?安排了培训没有啊,以后宝宝我能分一个吗?” 她没见过现实中的赘婿,理所当然觉得是婚姻中男女角色的互换,眨巴着眼睛,认真又虔诚,天真烂漫。 但她的问题,许知意答不上,因为根本没想那么长远。 周司珏走到沙发边,给她塞了一个红包,让别问了,一边去,随后他牵着许知意进了房间,关上门,才隔绝了所有的杂音,问她紧不紧张。 “答不了的问题,捏我或者给我使个眼神,我帮你。晚上吃完饭,陪他们打会儿麻将,也别怕,输的算我的,赢的算你的。” 许知意看着周司珏梭巡她情绪,别开了对视的眼,轻松开手,笑道,“不怕啊,你比我还紧张吧。” “好像是。”他搓手,呵呵笑着去打开房间的空调,然后又回到她身边。从许知意一进周家门,他就粘在身边,就算不在,也眼里心里挂念着,就怕周家的人多给她为难。 房间里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简洁小巧,地上还放着吉他和乐谱架,悬挂着颗没了气的篮球。 东西简洁不算多。 翻了几页吉他谱,许知意问,“明莹说,你和伯父因为股份的事情闹不愉快,都没有回家,在创业?” 她站在书桌边看了一眼屋内的摆设,床上只有被单,枕头都没有,明显没回来住。 “朋友家,他们有闲置房间,三房一厅,我占一间。你股份折算给我的钱,我打算和他们一起投资餐饮,每天都在聊,初步规划都有了,我到时候再和你详说。” “好啊。空调开了吗?怎么你出的汗更多了?”转头看了周司珏一眼,他额头有微汗。 “可能太久没回来了,这空调叶片之前就有点问题,我调一调。” 说完,周司珏抹了额头的汗,爬上书桌去拨片。 许知意看着他攀高的背影,把吉他谱放回了原位,淡淡地笑了下,没再问。 * 周司珏搬家到云峰馆的那天,选了个大早,不冷也不热的天,空气里带着舒凉,他大包小包地拖了两趟,将两个家的东西都搬来了。 最后一趟,他在电梯里碰上了穿着睡衣一脸惺忪提着外卖的霍风泽,还有出完差回来换衣服的顾北森。 三人互相点头打了招呼。 “又搬家啊?” 周司珏缓缓抓了头发,带笑,手搭在两个28寸的行李箱把手上,点头,“对,知意终于从国外回来了,见过家长,我们打算正式同居。两年了,她一直在国外留学,都没时间磨合,是时候了。” 话是霍风泽问的,周司珏却是看着顾北森答的,又喊了他一句,“小叔,你出差回来啦。不是去两周,提前了?” “嗯。有事。” 顾北森礼节性地点了头,余光扫了他左手,人也挺自觉,无名指已经戴上了一枚钻戒,宣告了已婚身份。 搭乘早班机回来的,略疲惫的顾北森没打算继续延续话题,适当停止在简短的话语里。霍风泽却是又多提了一句,“好好照顾知意啊。” 周司珏和颜悦色的眼瞳里忽地蹙紧了下,然后直了身板,慎重答了,语气温和,“那是当然。” 搬行李进18楼,因为是工作日,许知意不在家,周司珏之前住过一段时间,尽管家具都换过一轮了,依旧很熟悉,有条不紊地重新将自己的东西放置在了客卧。 吉他也带了来,转了一圈,放在了客厅蓝牙音响下的一处角落。 之前他怕许知意不高兴,不太敢侵占空间,现在底气足了,该放哪全凭直觉。 路过主卧门,他停了会儿。 门口密码锁响,小保姆林昕走了进来。 他搬进来的第一天就是小保姆林昕工作的最后一天。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四目停留,周司珏转着手上的吉他拨片,没有说话。 林昕提着一大袋子的蔬果,笑说,“除了门口有监控,屋内都没有,上次许小姐让大扫除,我里里外外都看过,不用怕。” 周司珏低头,淡淡也笑了,他倒不是怕监控。 也知道今天是林昕的最后一天,她会过来。 他微眯了眼,勾了食指,“你过来。” 动作像在叫一只狗狗,有点不太尊重人。 林昕微拧了眉,心里些许不适,但也放下了手上东西在地上,应声走到了周司珏的旁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却听话,任由着他牵手,带着进了主卧。 不一会儿,一阵嘤咛声传来,又低下去。 许知意喝完又一杯的咖啡,开着台式电脑和笔记本电脑,同步核看各区域的销售情况,逐一汇总,做着PPT,手指在键盘上忙着。 悬挂在支架上的手机亮了两下。 她接过看,打开了内容,冷呵了声。 旁边的吴鹏磊问,“怎么了?” 她面无表情站起来,“顾总提前回来了,已经在公司楼下。”说着,转身走进了顾北森的办公室,开灯、开空调、开远程视频会议号。 她刚准备好,电话里催她给数据,并且变更了开会地点。 许知意急匆匆又回办公桌前打印了两份资料,跑楼上的电梯门口等,顾北森一回来,没有停歇,要无缝地参加月度销售业绩报告会。 立刻要她手上这份汇总数据。 叮的一声,电梯开了。 两周不见的人,穿着一身灰色西装走了出来,出差应酬多累,一点没看出来,没挂脸,眉目疏冷,精神奕奕,有股长期沉淀下来的矜贵冷傲,混着难言说的气场。 手翻转到面前,他冷言,“报告。” 许知意没等到电梯,爬消防通道上来的,喘着气放到他手上,顾北森快速地翻看了几眼,略过常规数据,直接看标红的,翻到尾部后,资料卷在了手上,人也没看许知意一眼,径直往会议室去。 刘光华跟在身后,出了电梯,手中提着一大袋礼盒,怀里还捧着一堆,手忙脚乱,用脚撑扶,许知意收敛了目光,帮忙扶。 出差他还给部门的人带东西。 职位小的分吃的,职位高的有茶叶礼盒。 许知意拆开刘光华递过来的,她的也是一份小曲奇,没什么特别的。 她不爱吃。 转手送给了来帮忙收拾茶水桌面的保洁阿姨。刘光华刚好来装水看见了,眼眶疼。 “怎么啦?我不吃,总不能浪费吧。别跟他说。” 刘光华点点头,没多说。 两人有意避嫌,他心里清楚的,没有多余的视线交流,没有多余的话,两人似乎都不打算维护叔侄关系,仅存上下级了。 开完会,顾北森让刘光华喊许知意进办公室。 “自己看。”手敲在了桌面。 圈画出来的位置,是个低级错误,国外的成交金额是以美元为尾缀,但是许知意标了人民币。时间太仓促,他要得急,许知意没检查,理所当然地交了,瞬间脸绯。 “办公室是工作地方,不是用来谈恋爱的,动点脑子,挪一半心思到工作上,好吗?” 话说得又绝又冷,刀刀刺心,办公室门敞开着,存心要她难堪。 许知意不犟这个问题,只是不知道他为何偏要牵扯其他,握了手不好发作,待回去的时候,才看见自己的桌面上放了一大捧红玫瑰。 才知道顾北森的话是什么意思。 暗红色,朵朵带着氤氲和馥郁,占掉了她整个办公桌桌面,刺眼极了。而她此刻的自尊心崩裂,面前的东西在印证着他说的话是对的,显得讽刺。 吴鹏磊以为她会咒骂顾北森,然而坐下后,她冷静地重新修改了数据,压下心气又到了办公室,门还是没关。 “已经修改好了,顾总。” “放那。” 里头的人没抬眼,让她放下关门出去。 深呼吸一口气,能屈能伸,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以后是绝对不会再犯了。 “顾总那么大火气啊,你还好吗,这花谁送的?” 管培生们向她这投来好奇的目光。 吴鹏磊知道求婚的事,问,“又是未婚夫?” “嗯。”许知意捧着那占了位置的花放到脚下,这些日子周司珏天天给她送花,已经持续了一周,每天都是红玫瑰。 “上次是求婚广告,这次天天送花,是不是真的好事近了?” 许知意摇头,“没有。我爱工作。月末要定岗了,也要接触业务背业绩了,不想松懈,顾总说的对,我该挪点脑子在工作上,浪漫又不能当饭吃。” 吴鹏磊啧啧啧,看她放地上的爱马仕包包,觉得她在开玩笑,而且在恋爱里真是冷静到少见,于是拿过去的事情打趣,“多亏我当初没答应和你谈,不然我现在肯定孩子也没得。” 许知意嗯嗯两声,知道他在揶揄,反驳回去,“也幸亏我当时没有你要的手感身材。” 还有心情和他们开玩笑,那就说明被骂的事情并没往心里去。 雨过天晴。 他说,“还提这事啊。” 吴鹏磊现在的老婆也没有卡戴珊的手感身材,甚至走了极端,娇小型,平胸。但是就是能被那小小身材阳光能量的人吸引,吴鹏磊推了新的一杯首冲咖啡给她总结,“都是年少轻狂,往事不要提。犯错也没事,继续再来。” 真是越来越担心隔壁桌的小伙伴了。 担心她撑不下去,做不长。 许知意接过他的咖啡,过了会儿,说了声,“谢谢。” * 夜晚七点,百利三层办公楼依旧灯火通明,顾北森桌子上的晚饭未吃,刚审批完紧急的单据,落眼在了一旁许知意又提交的汇报表上。 表格清晰,就只供他审阅的文件,其实没必要究那么细,更何况这表格还比刘光华之前做的更动态化,一眼明了。 明显下了功夫,也动过心思的。 揉眼,看向门外,不远处的办公桌,就三四个人还在加班,许知意也还在。 键盘敲下了进来两个字。 没一会儿,外头工位上的人站起来,拿着pad,煞有其事地进了他的办公室。 她站着。 “关门。” 还要教训她吗? “坐。” 她坐下,包装精美的一盒沙拉放到了面前,“吃吧。” 许知意从那绿油油的菜式中抬起了眼,莫名,问,“你在训狗吗?” 连带着那碗沙拉都像家里杜宾要吃的健康餐,她靠向了椅背,双手环臂,脸有不爽。 顾北森回想了下自己的话,无奈失笑,摆手,“抱歉没留意,只点了沙拉,你气饱了,应该都不想吃肉了,将就?” 她嘟囔,“谁说,我现在就想吃原切牛排,七成熟那种,血淋淋那种。” 话音刚落。 原切牛排也有了,也的确血淋淋。 长睫微阖,她歪了头,压眉问,“小叔,你是有虐人倾向是不是,才骂完我,又给我吃的。” “赔礼不应该吗?霍风泽说你的脾气大半是我惯出来的,既然这样,安抚不也应该。” 他负责。 顾北森笑笑,眉目清朗,态度放低,又和那个严肃冷酷的阎罗王没关系了,又是她小叔了。 他继而又是长辈关心的语气问,“这一个多礼拜,有没有什么疑问的地方,棘手事。” 他倒了杯老班章给她。 茶淡不浓郁,但有后香。 许知意松开了双臂,往前拉了椅凳,吃东西不感兴趣,但是听了这个就来了兴趣。 于是顾北森看着她一边吃着,一边等她拿着pad上的笔记,一条条过,一项项解答。 办公室内只有他们两,一来一回,一应一答,隔着一张宽大的办公桌,探讨人员管理的问题,很像以前,他帮她补习高数的时候。 彼此心静也专注。 办公室外节能减碳,没人加班的区域逐一关灯,慢慢只剩他们这里还亮着,刘光华拿着电脑包,敲门进来,说了句,“十点了,顾总,我先下班了?” “嗯。” 意识到已经过了三个小时,许知意收获良多,意兴阑珊地靠后,问题其实也还没问完,但只能到此结束了。 “谢谢小叔。” 她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顾北森垂眸低看手中指腹,回味着她的话。 小叔...... 顾总...... 今天,她一句也没叫过他,顾北森吧。 礼貌有了,隔阂也有了,可总也不是滋味,又不能再问。 今晚,周司珏就在云峰馆里等着她下班。 捧着那玫瑰,她和加班的同事再见,互道明天再见。这也是她原本应该要有的生活,温温馨馨的,不用大风大浪,也不用有人去气她。 手放在了脸颊边,忽而寂寥。 第33章 偏偏为他心动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许知意开车回了云峰馆地下车库,停车后,坐在原位许久,按下车窗,拿了包万宝路抽。 细长的手指夹着烟管,拨了砂轮,滑动了两下,才点着,垂了长睫笼火。 星火明灭,烟雾稀薄从唇齿出,她人脱了鞋,盘坐在主驾驶位上,任由烟意失控。 她累得趴了一会儿,车库的安保见她迟迟没下车,便走了过来,咨询要不要帮助。 她摆手,说没事。 “只是想抽会儿烟。” 以前见顾北森那帮人吞云吐雾,可没觉得烟是个好东西,甚至还觉得呛人难抽,到了现在,却是能让她短暂快乐、急速回神的东西。 为数不多的快乐。 失神了会儿,视线下,不远处入口,拐进来了一辆熟悉的车,车型流畅嚣张,车牌更是只有那人有。 她心跳急速,弯腰,升了车窗,也低下头。 顾北森什么时候搬回的云峰馆,她都不知道。 空旷的车库,声音明显,他喝了酒,有人撑着他进了电梯,不再是任何误会,旁边就是一个打扮清凉,穿着亮片裙子、妆发精致的女人。 “顾总,你家在几楼啊?房卡在口袋里吗?我拿吗?”女人伸手过他的腰际,明明口袋在外套上,她偏偏亲触劲实的腰际,五指弹琴般划过,引得男人醉酒掀起了眼,注视着她,黑眸温沉。 “还是在这里?”女人调皮笑着问。 “你是真心想拿吗?”男人抓着她的手,勾着笑,问,“再找找?” 四下无人,调情的语气,分外暧昧。 许知意窝得不舒服,稍换了姿势,拉了方向盘借力,不小心触了喇叭。 一声尖锐的响声在车库里响起,让情绪在升温中的两个人回了头,许知意人要慌死,立马将身子曲回去。 车库里的车不少,离着一条车道,不能知道是她吧。 所幸,他们也只是回头看了一眼,没看见任何人下来,就继续他们的。 没了动静后,许知意缓缓抬头,却见他们还停在电梯口,没走。 背对着她,那宽肩怀抱里笼了娇媚的女人,等着电梯的时候,他头低低沉沉,窝在了对方的脖颈处,亲密说话。 或者......那应该是亲吻人耳廓? 许知意眼发烫,放在开门键的手收了回来,后靠在了椅背上。 车内烟味不透气弥漫。 她冷冷看着,将眼前一幕刻在心里,渐渐,渐渐让它平息,如一滩死水,再无动静,丝毫没有了想下车的冲动。 * 连续好几天加班,许知意开着会,坐在旁侧,听到一半,眼睛都快眯过去,听了一声提醒的咳嗽声,她抬头,见刘光华在对面打手势,她眨了眼,手在桌子底下猛掐自己的大腿。 “做贼了?”有人低声问她。 “嗯呢,晚上做偷心贼去了。” 这嘴,都分不清真假。 中午她也不找顾北森问问题了,吃完饭就早早趴在桌子上睡觉。 下午有消防演习,整座大厦都在响铃,员工都配合跑出去了,她丝毫不受影响,继续睡。 大家演习回来,她才朦胧着眼睛,醒了,脸边是腕表的印子,睡得脸像颗水蜜桃似的,白中带粉,嫩嫩的。她起来第一件事,是抓过身旁的冰美式喝,咚咚咚地灌下一大瓶。 然后又开始干活。 不由得就有人问了,这顾总究竟是给了多少活给许知意了? 铁打的,也不能这么操练吧。 周五的晚上照例回雅汇湾,司机王浩来接,她坐在后座,也在睡。 以前两人聊着天,说说闹闹,扯西扯东都能把时间占满了,现在车厢内安静,看着如此困倦的人,顾北森也问了刘光华,最近她加班怎么那么频繁。 才知道,定岗快到了,管培生们还有额外的作业,整组管培生都战战兢兢,但是好像就她一个人那么累。 累到哪里都能睡。 他落了眼在她锁骨边,许知意穿着廓形的西装,里头穿着白色高支棉内搭。 依靠在一边,头低低的,头发丝耷拉在深邃的锁骨上,没有了斑驳的牙齿痕,却有淡淡的红印。 她上次模模糊糊就说过,如果周司珏再有下次,那么她会配合。 看来,是同居了,彼此配合得挺好。 两个人都很年轻,因为这样而累的? 他轻拉了下她的西装,却惊醒了她。 车厢内清脆一声。 啪。 司机王浩赫然从后视镜里抬眼,握着方向盘的手颤颤,看了许知意旁边的人一眼。 和他一样错愕的,也有顾北森。 他微张了薄唇,胸膛冷冷起伏了下,倾身帮许知意盖衣服,却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有点失笑,还得来了她防备十足的一句。 “做什么?” 手扯直西装边,又轻滑落,顾北森冷愕凝眉,拇指划过被打的地方,转而讪笑,“睡懵了才扇的,还是知道是谁才扇的?” 藕色西装被掖回到中间位置,严实盖住了肩头春色,并不是要掀她的衣服。 许知意睡得歪歪扭扭,立直了身体,明显感到了他语气的冷,也知道自己有点应激了,于是拉着西装边缘,抬头抱歉说,“我做梦了,疼吗?” 抓住了她要抚上脸的手,顾北森清冷的脸暗下表情,往后退开,“最好是这样。” 他不快。 许知意的确睡懵了,但听他不信,就没了歉意,问,“不然是怎样?我故意打你吗?” “老老实实承认怎么了,每一句都要反驳,那我问你,你梦什么了?” “.......” 吞咽了口水,许知意脑海里转过了各种以往做过的梦,随便扯一个都行,但只一下的眼神下移,就被他捕捉到。 顾北森冷呵,弯了早知道是如此的唇,靠向了后座。 她轻拉了他的衣袖,声音低,软软的,“真睡懵了,小叔的脸还要卖呢,我怎么舍得打呢。” “......” 就说,这能不是故意? 顾北森用下巴看了许知意一眼,眼里深如雾,车内的空气顿时冷结。 她可能撒撒娇就好了,但是今天她没心情。 于是松了手,缓缓点头,轻笑了下。 爱信不信吧。 她真的困。 回了雅汇湾,陪着岳清吃完饭,岳清吃完药睡意浓,许知意也低了头,一点一点地,小鸡啄米一样地,跟着一起睡着了。 值班的护士出来说,“许小姐在里头睡着了,就坐在地上。地上凉,她这样睡,不知道会不会感冒。而且也不知道要睡多久,建议别和病人一起,半夜有突发状况的话,会不便。” 顾北森在客厅里,翻看了过去一周的用药,签上字,微蹙了眉心,心想她这样至少得通宵了三天以上吧,于是淡言,“先让她待一会儿吧。” 过了一阵子,雅汇湾的阿姨陆续下班,值班的吴姨在巡查屋子里的门窗情况,逐渐入了夜,岳清的房间里依旧安静,许知意没有要醒的意思,没出来。 顾北森按灭了星火,站了起来,进了岳清房间,见人坐在了木地板上,地上没有铺地毯,冰凉入骨。 她一手握着岳清的手,一手直抻着当靠垫,就直接侧弯着身子睡觉。 顾北森拨过她的额前发,素净的脸些微疲惫憔悴,眼下有淡淡的青,妆感都淡了,口红也没了。 这么努力工作吗? 他手轻而缓,划过她的眼下,指腹带茧,带着体温触感。 被碰醒,许知意轻颤了睫毛醒来,对上他的眼,被示意嘘,她眼波轻颤,下意识看了眼床上的岳清。 岳清还在睡着,呼吸绵长,没醒。 她松口气,要起身,维持一个姿势太久了,身体发麻。 见她起不来,有力的手横亘过她的腰际。 全身的麻痹感更烈了,也同时被男人的体温覆盖。 许知意摇头,嘴型说着她自己来,顾北森没管她的抗议,她只有死命抿住自己的嘴,不发出一点不适的声响。 护士给他们让了路,轻轻地关上了门。 客厅外没有人,顾北森带着许知意直上二楼的房间。 熟悉的味道在侧,宽厚而安心,见周围没人,抗议也无效,许知意便抓着他的西装,随他去。 灯未开,顾北森就着暗色,走到床边,许知意问,“小叔,我有时候是不是没有心,她叫了我,我才回来。前期她说不舒服的时候,我却一周才和她打一次电话,没察觉。” 顾北森轻握了手心,没放下她,低头看着暗影里的许知意,声音低,且温,“别责备自己。你回来,也帮不上她忙,还不如在国外将学业完成了,她才能不担心。” “现在这样,她也才能安心治病。别多想了。睡会儿吧。” 被安抚了,但是许知意的不安还在蔓延。 顾北森将她放在了床上。 许知意扯住了他衣袖,问,“你还疼吗?我刚刚打那下,重吗?” 顾北森未回,在黑暗中,轻握了她的手,捏了捏掌心,淡淡笑了下,安抚她说没事。 她侧卧着,收回了手,放在枕头下,微微靠近,又忍着想靠近他的冲动,退了回去。 察觉到她的动静,顾北森手克制地拨了她额前发到薄肩后,动作仅仅安慰,没有过分。 “她还有多久的时间啊?” “也就这一两年。” “那她也走了,以后许家就我一个人了,是不是。” 顾北森停在床沿,脚步灌铅,走不动,心被拉着,一下下往深底沉,两人拉扯着,浮不起这水面,似乎要在黑暗里共沉沦。 他轻靠在了旁侧的矮柜上,借着夜色,逐一将才显露点脆弱的人看入眼里。 “以后你也不管我了。” 他淡淡地应了嗯,“不一样了。” 今天回来,岳清当着他们的面,催了许知意的婚事,也催了顾北森的。 让他别顾着事业,也得成家了。 是啊。 顾北森就算不回顾家,结婚生子,也是早晚的事。 许知意沉下眸子,闭上了眼,“出去吧。”她转了身,朝向另一侧,人绷得很紧,也不知道有没有重新再入睡。 不一会儿,肩膀微微抽动。 他要走近。 “别过来,别碰我。” 顾北森就没再动她,手放在口袋里,看了她一会儿。 而他在,许知意根本无法再入眠,她拿了枕头砸了过去。 “出去啊!” 忍了太久,许知意侧埋在了枕头里,将所有委屈、呜咽、不快全部忍在了里头。 憋屈死了,承受不了那么多,可偏偏就要溺死在这死局里。 顾北森喉咙干结,几度上下滚落,没往床边再靠一步,他关上了门,停在了门外,沉重呼吸。 今夜值班的是新来的帮佣吴姨,上来问怎么了,顾北森手放在了口袋里,青筋冒着,指节发白,依旧冷静说,“十分钟后,进去帮她放点洗澡水,温一点。” “好。” * 靠在浴缸里,许知意沉浮,闷在水里十秒,隔绝了所有的声音。 咚咚咚。 她的心在跳,耳蜗里没了感知,而身体还鲜活。 咕噜咕噜。 憋不住了,她从水里冒出,皮肤被泡得发红,水如帘子一般匀称掀开薄纱,露出层层薄而白皙的肌理,她扯过了浴袍,包裹着湿哒哒的身体。 出了水。 清透如鸡蛋的皮肤温温,立刻感知到了夜晚的凉意,瑟缩不已。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明明这身体渴望着温暖和爱抚,脆弱得紧,可为何却还要挑人,心能不能就此死了算了。 开了门,又开了一扇门。 许知意湿哒哒地,头发也没吹,挂着水珠,坐在了顾北森的浴缸边,男人身子一半没入了微蓝的水里,水光盈盈,清透,他手撑在两侧,紧了下颌,看着她进来。 他明显错愕,想拿旁侧的浴巾,却被许知意先一步扔到了盥洗台上,她故意轻拨了头发,在他面前解开浴袍的长带。 指尖轻勾起在空中,然后一挑,扔在了地上。 浴袍微微下放,薄肩微露,水滴落在了上头,平滑而落。她停滞着,一动不动地看着顾北森,眼里桃花展开,引人醉意。男人身上沾着湿漉,一句话没说,可眼里被撞乱,沾染了火意,又有潮湿垫了底,乱了阵脚。 许知意笑了,就只有在这里才能感觉到心还在猛烈地跳着。 没出息啊,许知意。 他都不管你了,气着妈妈,在许家碍眼。 偏偏为他动心。 但也不是她一个人在这夜里不好受,她目光轻落在水里,半阖着眸,轻笑,“原来也不是不行了啊,就这样就能了?” 水里某处异样一清二楚。 “许知意!”他嗓音低而哑,按着浴缸边缘起身。 许知意先一步出了门,从外拉着浴室门。 徒留顾北森手按在了门上,周身麻热,无法散,他手臂撑直着,青筋凸起,感觉并不好受,喉结压落。 从浴缸带出的水漫在地上,壮实的身体上水滴答落地。 他一用力,其实也就将门打开了,许知意与他面面相觑,抵不过他的力气,被他拖进了湿漉漉的浴室里。 她人被一把捞过,放在了盥洗台上,被顾北森双手圈在固定位置,没处躲。 男人的独特气息穿破荷尔蒙,冷冽清晰。 充满危险。 第34章 教教我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额头抵靠着,呼吸缓而重,他一点点拨着她的长发往后,许知意微低了视线,也不是第一回瞧见这景观了。 脸赤红,还是极度不自在地挪开了眼,看向别处,她拍拍顾北森,换她安抚求饶,“我不闹了。等你冷静了,再说。出去说,行不行。我也不知道我来干嘛。” “......”顾北森已经有些难受,埋头进了她颈边,哑成醉酒后的嗓,低迷,“你和它沟通啊。” 和谁? 下面那个? 疯子。 许知意将手挪在两人胸前,隔着,“别,我先撩先犯贱,你冷静下。” “能那么轻易冷静?你不知道吗?别动。” 颈边被咬了口。 许知意躲开,移着身子往后撤,他追着上来,“不知道干什么来,是有癖好爱看别人洗澡了?什么时候养成的?” “我没有!” “那你又脱浴袍做什么?” “......” 就居心本来就不良,挺难解释的。 直到碰了镜子,被逼到绝路的许知意不得不撑直了手臂,说,“我有周司珏了。” “......” 意外有效。 腾升欲望的眼静了下来,额前碎发半遮了眼眸,她紧张的呼吸拂在肩头,扑起酥麻,一阵阵,要人理智出走,她却又再一次说了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顾北森重重地沉了气,额头抵靠在了她香软的肩边,冷笑了声,也应了嗯。 然后彻底地退开。 许知意开半眼,颤着长睫,指挥他,“你把衣服穿上。” 他抱臂,垂眸,下巴点了她坐的位置,“你就坐在那堆衣服上。” “那你让开,我下去。” 他应声再撤。 “等等,别那么快。” 许知意抓着他手臂,窝在他怀里,脸已经成了猴屁股,视线更加不知道怎么处理了,他就这样大喇喇地正面后退,旗子举着,谁看了,能不惊骇,“先转过去!” 顾北森轻笑,先撩者胆子小,在眼皮底下拼命给自己找退路,但是进来前,她怎么不好好想想,吃亏的会是谁,现在窘迫的会是谁,说最后一次了的又是谁。 他握着她下颌,故意扑了温热呼吸在她耳边,说,“你难道不会把眼睛闭上。” 对哦。 脑子怎么就短路了呢。 许知意瞬间推开他,摸瞎从盥洗台上下来。 借着她不敢睁眼,顾北森伸脚给她设阻碍,她转了另一头,他又伸手拦住了去路。 “顾北森!” “又愿意叫我名字了?这时候怎么不叫小叔,怎么不叫顾总?” “我......” 顾北森提醒她看看镜子。 许知意转了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肌肤潮红得不像话,眼里同样迷离,就连微紧张的呼吸,都在告诉身后顾北森,她需要他。 迫切需要他。 同样的,她也要降这个温。 谁也没饶过谁。 男人环着她,贴了上来,唇贴在她耳际,又要埋头而下,她转而挪开,眼里有湿润意,“不要,真不要。” 顾北森从胸腔里低沉应了,也并不是要吻她,而是低了头,整理了她下斜的浴袍领,和她说,“在我这,你就能不要,也能耍脾气。在周司珏那怎么就任由摆布?” “就算是夫妻关系,性这件事也是要在彼此尊重,彼此都情愿的前提上,没有谁要牺牲,配合对方的道理,你明白吗?” 看着许知意肩边的红,他看着镜子里的她说,“不要用这种事去绑住对方,让自己不开心,换种方式。明白吗?” 许知意侧着脸,抿了唇,颤着羽睫,又被泪打湿了眼眶,重重地点头,“好。” 他其实不会不管她…… 平静了好一会儿,许知意深吸了口气,说,“也就那一次,他后面没强迫我了。” 后面...... 顾北森转而眼里雾霭,琢磨着她话里的意味,话里浓浓担忧,却笑着开她玩笑,“是吗,能扇我巴掌,那你扇他了吗?” “顾北森.....”她微微低头。 “嗯?” 许知意缓缓,揉了自己发红的鼻尖,“在车上,我知道是你,才扇的。” “......” 不意外。 证实了直觉,顾北森按着她的脑袋侧向一边,从胸腔里凉薄哼了声,从她面前的盥洗台上扯过新的浴巾,环了下半身,语气淡淡说,“早就知道了,那天车库里按我喇叭的是你。” “嗯。” “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会忍了?” 燥热未下去,冷静得有段时间,许知意和他还在同个空间里,顾北森强离开软热勾人的地方,转身开了淋浴,调到最右,彻底过了一遍冷水,又一遍,再一遍。 许知意侧靠在了盥洗台边,不去看他,“也不是没想过,但我凭什么。我管你做什么,以前我又是凭什么,你让我这样胡来。” 淅沥沥的水从头浇灌到了底。 冷水淋浴下的男人很清楚是为什么,然而静默,再缓缓说,“无论以后怎么样,我都会是你顾叔。” 言下之意,因为长辈而包容。 因为年长而宽容。 许知意轻笑了下,眨着眼将湿润缓降下去,打灭心里希冀。 “那小叔,周司珏说愿意为了我去死,他说他很爱我,可明明我和他并不熟。你告诉我,你们男人爱个人,可以这么快吗?还是只要身体爽了,就好。” “教教我,我倒想学这个。” 冷水停下,披着浴袍的顾北森转而幽幽地看着转身在门口停驻的人。 三个字他解释不了,只能说,“别勉强自己。也不是所有的男人都精虫上脑。” “那小叔你呢,你是哪种?” 顾北森轻轻勾了唇,无意义地笑了下,关掉淋浴花洒的开关,健硕有度的身材在一片蒸腾的水汽里透着如雕刻般的形态,如山海稳当。 但他答得轻浮,“普通男人,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嗯……” 许知意似乎赞同地应了声,随后点点头,若有所悟,拉开了门,没再问走了出去。 她一身湿,风吹着凉,有点不舒服了。 淡淡无话离开的身影让淋了冰水的顾北森随了目光出去,直至门缝合起。 他淡笑,看着遗留下来的浴袍带子,拨了湿发,发梢上水滴落在宽展的脊背上,又顺着起伏手臂落下,也一身冷意。 * 周司珏带着达芙妮月季到访雅汇湾,来的不凑巧,一大早,许知意还在二楼睡,没起床,他便先放下了花,先走了。 今天,他带了律师朋友要去投资的连锁餐饮店公司总部了解细节。 匆匆来就也匆匆走了。 吴姨打扫着院落杂草,看着大铁门关上,然后不一会儿,又三四个人说着话进了来。 都是老面孔。 她不由得一笑。 周末的雅汇湾总是格外的热闹。 到了下午,更是所有人都碰到了一起,周司珏与人谈完合同,又去了趟自家的药堂买了些中药材,送到了雅汇湾。 在门口停了车,隔着老远,就听到影影幢幢的柏树缝隙里,喷水泉边,一帮人嬉嬉闹闹,正在用纸牌打麻将,分外认真。 “牌面上明明五万、七万都出来了,六万呢。”许知意翻了剩下的牌,没有六万。 陆序翻了自己的牌出来,“我没万子,一个万没有。” 剩下郑嫣和顾北森,郑嫣没说话,但是轻微摇头,许知意就明了地看向了顾北森。 “小叔,没有牌德的话,就下桌去。” 顾北森翘着腿,牌打得随意,一副没在意输赢的模样,反倒说她,“我也没万啊。” “那,拿下来我看看。”上手要掀。 他拿往后。 许知意笑笑,“输不起啊。” 顾北森将牌放进了洗牌堆里,淡淡回,“你看看自己面前打的牌,听六万那么明显,怪得了谁。” “郑嫣姐也明显单吊五条,你怎么不留,打给她胡。” “下一局给你放水,行了吧。” “我要你放啊,稀罕你一局啊,我输得起。” “给你放两回吧,要什么,打个手势,总可以了吧。” “两局可以,老规矩。” 陆序见着他们要掐,后来又达成协议调侃,“你们这明目张胆的狼狈为奸,当我和郑嫣耳朵不好使吗?顾北森,你这不要脸的还光明正大坐上家放水,别打了,我直接请了晚上那顿了,好不。”他讽刺,指着顾北森在批判。 顾北森耸肩,笑,“带花牌的麻将她一次打,让让怎么啦。” 陆序手肘碰许知意,“今天你小叔转性啦,这么护着你,我都快不认得他了,说人话了耶,不惹你生气了耶。” 许知意看着格外礼让的顾北森也不习惯,“别说你,我也得先适应适应。” 顾北森,“......” 郑嫣想起许知意在公司被他虐,这下也笑了出来,放下手中的牌面,“顾北森,看看你,平时对知意好些,也不至于被揶揄成这样。是吧,知意。” “还不好吗?”他说,踢了踢桌面下的人,“有什么她要,我是不给她的,说不要了,我也从不勉强。是吧。” 又被白了一眼。 撑不过十秒。 脚下都遭殃。 说着让牌放水,但下两局完了之后,顾北森就没客气了,她听什么,就不打什么,弄得许知意和郑嫣换座,变他上家,情况才和缓。 “我要烟。” 她敲桌面,指着无嘴和平的烟罐。 “虽然闻起来有奶香气,但这烟焦味大,你不习惯。”顾北森捞了电话随手给进屋在书房用电脑给客户发邮件的霍风泽,让他拿韩版的含草莓爆珠万宝路下来。 又一局牌后,霍风泽才拿了下来。 周司珏看了一会儿,从柏树后,要绕过去,忽而又驻足。 视线里,顾北森倾前给许知意合了手心笼火,风舞,烟簌簌,迎着许知意的角度,顾北森略向左歪了头,两人靠得近,低声还说了句话。 没听清。 但是他却不想走过去了,饶有意思地看着他们,特别是看着许知意,他就不知道她有抽烟的习惯,甚至不知道她还会这样子和别人斗嘴。 甚至...... 她烟抽了一半,不喜欢太甜的味道,就回塞给了顾北森,手指只轻碰了垂在椅边的手背,顾北森和霍风泽说话的空隙,脸未转。 翻转了手面,轻夹着接过。 她又拉了他的尾指,示意要焦感重的烟,顾北森知道她意思,拍了她的手没给。 “看你放屁吧,还说什么都给,烟都吝啬。” 她耍着小脾气皱了鼻子,娇娇的,眉眼里都是鲜活,恣意随性,情绪无所顾忌外放。 “听话。” 她也好哄,顾北森许诺给她牌面放水,她也就没纠着烟的事了。 这样的许知意,两年间,周司珏见也没见过,想也不敢想,她只要一个皱眉,他就发慌,知道她很有自己的主见,却误以为她很清冷,这又激起了他没来由的占有欲。 他想,如果有一回,许知意也能那么对他撒娇,窝在他怀里蹭怪,命都能给她。 陆序扫了一眼桌上筹码,说好的谁输谁请晚餐,许知意被放水了依旧垫底,她放下牌,往后靠着椅背,放弃抵抗,说,“那晚上去吃牛肉火锅,可以吗?有忌口的吗?” 他们都知道她挑吃,没有一间不好吃的会是她的选择,于是举手都赞同。 霍风泽说他开车,转头要出门。 大家才看见了提着两大袋子走近的周司珏,他温温笑着,和他们打了招呼,视线落在并排的许知意和顾北森身上,来回看了一眼。 顾北森温温点头。 陆序则往后退了一步,肩膀推推许知意,低声问,“你这未婚夫来了有一阵,默不作声在旁边做什么?怕我们?” 许知意摇头,“不知道。” 顾北森提醒了她,她也没管,任由他在那站着,看着,不知道在等什么。 霍风泽数了下人头,六个人,那得两辆车。 “车怎么安排?” 许知意从中走了出来,将周司珏手上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挽过他手臂说,“地址发给你们,我和周司珏一辆车,待会儿见。” * 车,一前一后开出雅汇湾,霍风泽掌着方向盘,看了副驾驶的顾北森一眼。 他开着窗,手搭在窗沿上,闲散抽烟,一手低头回复着手机信息,没啥情绪。 意识到打量目光,顾北森微抬眼,抖落白灰。 问,“要说什么?” 霍风泽欲言又止,第一次觉得车内人都熟,互相知根知底,他竟然开不了口。 该死的秘密。 第35章 又好又不好的样子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火锅热气腾腾,冒着白雾,薄切的牛肉下锅几秒就烫熟了。 许知意开着沙茶酱的罐子,不小心将酱汁弄到了脸上。 周司珏见状连忙抽了两张纸巾,要递给她,触她指节前,忽地想起了什么,温笑错开,手掌直触她脸边,托起帮她擦。 一桌子人都是经过霍风泽和郑嫣甜腻爱情洗礼的,照理来说应该是见怪不怪。 但郑嫣看了眼旁边的霍风泽,他握着凉茶罐的手微微曲,看起来好像有点看不惯,眼里颇有怨言,两人对上眼神后,霍风泽又急速掩盖了过去,喝茶。 想想他们之前的事,不知道这人是触景了,还是和她一样,不太习惯自己看大的小妹妹就开始谈恋爱同居了,郑嫣讪笑了下,喝着椰汁,也同样没声。 桌上陆序正和顾北森谈着海南房地产公司最近正低价打包轻资产转手,问是不是介入的好时机。顾北森是长江创业中心的会员,有人脉和资源,讨论一起盘活的可能性。 两人余光也只轻扫了眼这对刚同居的小情侣,又轻移开,回到当前话题,分析利弊。 许知意则是微怔,羽睫轻眨,说了谢谢。 周司珏有意在她面前表现贴心,没拒绝的理由。 饭饱后,他更是将手放在她腰际,轻捏了一把,然后靠耳说要去买单,人就往收银台去了。 够绅士也够有礼节。 还是没有拒绝的道理。 待他走开后,桌子上突然安静下来,许知意迎着一桌子揶揄笑意,淡淡垂眸,话也不想多说,更别说在这桌上去看顾北森,直接站了起来,说去洗手间。 陆序笑着说,“这知意是害羞了吧,这么久以来,我第一次见她没敢和我们对视,这时候不该说我们笑屁啊,或者看屁啊,都不像她了。” 顾北森扯扯嘴角,默默喝茶。 霍风泽握着凉茶罐子,憋得难受,“我出去抽根烟。” 郑嫣则看着站起来的人,皱眉,觉得奇怪。 陆序打趣许知意,他生什么气啊? 陆序本人更是奇怪,怎么没人搭腔。 桌上的气氛奇奇怪怪,每个人都有自己心思,缠绕着,话就少了,看着牛肉烫熟就吃,很安静,没来由的陌生感逐渐蔓延。 等许知意再回来时,周司珏搭着她的椅背,侃侃而谈正打算投资的店铺。 他想脱离药堂,有自己的一番事业,这样就不会被周家一帮人觉得他做事缺考虑,一无是处。周司珏心很急,急于成就一番事业,做给所有人看,就选择了加盟店铺作为第一项投资。 桌上人听了他的计划。 陆序手里转着打火机,说,“大概四年前,我们也打算投资你说的那间烧烤店,四票里面,北森投了反对,我们就没有再继续。是吧,北森。” 顾北森后靠着椅背,眼神淡淡,吃完饭后有餍足感,表情冷冷,手摩挲着,没烟,也没去买,轻飘飘说了一句,“嗯,不建议新手加盟烧烤类店铺。” “原因呢?” “竞争大,管理费心,这时间成本可以做其他投资,收效更好。” “小叔的判断依据哪里来的?” 周司珏和朋友今天其实已经在烧烤连锁店的总部交了意向金,他们前期做了大量调查,也实地考察过几间加盟店看翻台率,觉得没问题。 听顾北森这么说,也没有任何缘由,就否定他们的调查了,他起了点逆鳞,“小叔做生意都稳赚吗?” 话里有锐刺。 顾北森耸肩,给足了台阶,“也不是。” 许知意这时候回到了座位,周司珏看了她一眼,沉下眼,继续又说,“四年前碰上了疫情,这店的前景肯定是不看好,但是现在不一样。餐饮类消费又回升到正常值了。” 顾北森淡笑,出于一点点良心,没计较他语气的不善,提醒,“那你考察过以做外卖为主的店铺利润,和以做堂食为主的店铺,两者的利润差多少了吗?” 周司珏握了拳,笑,“当然。而且店铺的地址我们选在老城区的食街,人流也有保证,亏不了。” 只有两个字回答了原先的问题,顾北森了然,点点头,也不多说了,手指轻碰了桌面,悠裕说,“嗯,祝生意兴隆。” 上了车,陆序天然对人敏感,第一直觉就对周司珏印象不好,之前在雅汇湾见面,彼此没有深度交流,对他的印象停留在温文上。 现在他们的车上没有周司珏,陆序才说,“这小子有点固执,不爱听不利于他的话,油盐不进。” 郑嫣也看出来了,扣上了后座的安全带,“总有人爱碰南墙,还年轻,有试错成本。但得提醒知意看着点。” 提到了许知意,他们往车前看去。 露天的停车场,许知意和周司珏停在车前说话,不一会儿打了电话给他们,说跟他们的车,周司珏自己一个人回云峰馆。 她回到了四人的车里,四个人眼神流转。 然后一起放在顾北森身上。 小叔就该有这告知提醒义务,他们是外人,不方便。 彼此忽然在那刻无声默契。 许知意留意到车内的异常,问,“怎么了。” 顾北森夹着烟的手划过额尖,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淡笑自语,“我就方便了吗?我也不方便。” 可有什么不方便,长辈提醒晚辈一句不应该吗? 当时,除了霍风泽,都不知道他这句不方便意味着什么,直到了又一周的周末,一帮人又在雅汇湾相聚。 这次除了他们六个人,还多了两个新的客人。 一个是顾北森的姑姑,顾念甄。 一个是顾家给顾北森安排的相亲对象,家里都是金融行业的翘楚,很温和的一个女孩子,钟楚雅。 相亲这件事本来顾家安排就好,鉴于顾北森与许家的特殊关系,顾念甄带着女孩子来了许家,先给岳清过眼。 岳清拉着钟楚雅的手,仔细端详她的五官,又问了些她背景问题,听了,笑着点点头,“挺好的,挺好的。温温柔柔的,女孩子家就该这样,和我家这位真的天差地别。” 许知意站在旁侧,听了,皱皱鼻子,“不带比较的。更何况像小叔那种没点道德,没点礼貌,没点素养的,温柔的才配是吧。这是祸害别人啊。” “看看看,说话都没分寸。没大没小习惯了。” 钟楚雅转头笑笑,轻打量了娇憨感十足的人,虽然句句说得顾北森不怎么样,但是却让她好奇了,紧张感也消了,她得体说,“你和我妹妹很像,是叫知意吗?还是叫你知意妹妹?” 人大方得体,知道许知意开玩笑,情商高地避开坑。 像个天使一样。 “叫我知意吧。” 待他们出客厅暂歇,岳清让许知意关上门。 微责备,“你怎么说话的,跟你小叔吵习惯了,也别在他相亲对象面前说啊。” “不说了,错了,岳女士别生气。” “你啊你。” 岳清点了下许知意的额头,然后嘱咐,“是顾念甄带过来的,你好生招待他们,无论以后成不成,都要以礼相待,顾念甄也是第一次来,不能给许家丢脸。” “好。” “你觉得她和你小叔配吗?” “嗯,挺配的,天仙配,天造地设,打灯笼都找不到的配。” 岳清笑,又刮了她鼻子,“浑得你,别以为我听不出你的阴阳怪气啊,收敛点,带着他们逛逛,他们以前也没来过,估计想知道北森在这里生活的事情,你带他们转转吧。” “我又不是开故事会,做导游的,干嘛我去,顾北森他自己没有嘴?” “今天你怎么回事,是公司有事忙吗?”岳清拍了她,摩挲了许知意眼下的黑眼圈,说,“你这眼圈怎么回事,有一周了,怎么还有呢。” 窝在岳清怀里,许知意无止尽娇气,“是啊,岳女士还让我当导游,就更可怜的忙了。呜呜呜。” 岳清被逗笑,胸口一时没喘过气,咳了好几声,没力气和她继续说。 “对不起,对不起。” 许知意赶紧拍拍她的胸口,帮她顺气,“知道了,岳女士,我带他们去,你休息下。” “别再说你小叔了,他对你挺好的。” “知道啦。” * 许知意从书房的书架上抽出三本厚厚的旧相册,捧到了圆桌边,一人给了一本。 “这一本是高中时期的,那本是大学时期的,还有这本是毕业后的。” 顾念甄接了过来,翻开看,一页一页都是新鲜。 当年,顾家的老爷子一直觉得顾北森的父母亲私定终身还未婚先孕挑战他权威、破坏家规,让他在军属院里没面子,彻底断绝了父子关系,长时间没有联系。 1996年顾震廷牺牲后,当时的杨芳慈去了深圳打工又不幸去世,老爷子才放软了态度,让他们到川,找到了他们才四岁的儿子顾煜琛,接回顾家养。 而顾北森从出生开始就被隐藏在了偏僻的乡下地方,一点不为人所知。 直到在五丰乡下的林巧兰在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收到杨芳慈的生活费,托人到深圳打听,无杨芳慈消息,等了许多年,又辗转了许多人才找到了顾家老爷子顾益民,顾益民才知道自己还有个小孙子。 因家里人丁单薄无人可托付,顾益民在临去世前,恰巧许家爷爷许国昌去探望,两人谈起这件未了事,念及往日的战友情谊,许家便收了顾北森,将其户口落在许家。 老爷子去世后,顾念甄一个人带着顾煜琛在首都生活,还要一边兼顾学业,无暇管远在宜庆的顾北森,她当时心里其实多少有怨言,几度放了顾煜琛在孤儿院门口,却又几度于心不忍地接回。 是遇到了后来的丈夫,一点不介意,还愿意帮她一起养孩子,才缓解了她肩上的压力。 所以,顾念甄放任顾北森随许家养,也是第一次看到顾北森在许家成长的一切。 也只有在这一刻,她和许知意才没有公司里面的那种芥蒂和虚与委蛇。 她问许知意,“这张怎么没有顾北森?” 许家有每年拍全家福的习惯,他们会在春节的前后特意驱车去照相馆,留下一年的影像。 相册里,2021年的全家福,没了去世的许翔外,也没看见顾北森的身影。 许知意探身看了眼,说,“他臭屁呗,去了长白山滑野雪,结果摔了狗吃屎,手骨断了,脚也断了,手术后打了钉子躺了两三个月,没赶上这照片。” 她往后翻了翻几页,点了点穿着短袖的四人合照,“冬天的没赶上,夏天,我们又去拍了一组,后面都有他了。” 钟楚雅听着许知意的描述,觉得她和顾北森的关系很妙,每张照片,他们都站彼此旁边。 夏天的这组照片,除了正襟危坐的全家福,还有些花絮照,他们两个人掐着脸,好像在争执着,下一张却又笑着相视。 又好又不好的样子。 然后又听许知意说,“住院那段时间,他可真难伺候,阿姨炖的药膳不吃,每次带饭过去,就先问有没有番茄炒鸡蛋,比我还挑,要不是......” 许知意停顿了下,一时没说下去。 “要不是什么?” “没什么,反正后来什么都愿意吃了,不能惯着就是了。” 顾念甄听了这话,看了许知意一眼,明明顾北森比她大八岁,许知意却是用没大没小的语气在介绍他的事情,甚至还说不能惯,彼此更像是同辈,偶尔还将他当晚辈教训。 这位大小姐能上天,她是耳闻过的,现在百利公司里,经理级别以下的没人敢直呼她名字,都毕恭毕敬地喊她姐。 似乎天生就有掌权的气势,矮不了别人一节。 顾北森中午有应酬,比顾念甄和钟楚雅还晚些到雅汇湾。 他回来踏进门,许知意正带着人参观他的卧室刚出来,停在二楼走廊里,介绍他们年少时的画作。 顾北森脱下外套,看着她带着两个人,表情淡淡,更准确来说应该有点不情不愿,介绍的话也极尽夸张之能。 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第36章 你,我嫌弃过?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这幅画是顾北森的,当时这画拿了市青少年油画组冠军,他的导师,还想让他继续深造,说他那双手是上帝吻过的手,第二个克里姆特。这幅画本来在美术馆展览,有人不愿意它在外抛头露面,就把它买了回来,售价50万,不含税。” 有人是谁,就是许知意自己。 她抱臂,想:当时真是闲,才将打工的钱用来买他的画。 “这么贵啊,这画里画的是人吧?”顾念甄手抚过褐色画框,想触碰画的表面,仔细看画意,被许知意瞪了一眼,手收了回去。 钟楚雅背过手,也靠近仔细看。 画偏抽象,但能看出是一男一女相拥,被绿油带刺的藤蔓缠绕,纠在了一起,鲜血淋淋,又吻在一起,缠绵悱恻,整体被繁花色块分裂,覆盖,各自残缺,既华丽又感性霏糜。 “是,隔壁这幅也是,一套的。” 另一幅相对明媚,繁花里绕着一个同样色块残缺的女子,仔细看,花都是眼睛,仿佛要将人吞噬。 钟楚雅凝看画意,轻将手放在了胸口边,觉得有些蹙心,两幅都是甜蜜里带着可见的悲凉,她问,“这表达的都是什么意思?” 许知意淡淡说,“生与死,合与离。” 不太快乐,也很严肃的题材。 是顾北森不太愿意提的事。 “这些不是他青少年时期的画作吗?” 许知意微点了头,看向顾念甄,眼里微微有埋怨,似乎在说她作为亲人,多年缺席,年少时从不来宜庆市看顾北森,还好意思问,她说,“这画的是他的父母亲,创作多少和个人过往经历有关,有的位置缺席久了,就成为了残块,很难补,不难懂吧。” 顾念甄尴尬地笑,脸上赤红了下,被后辈莫名数落,没有再问。钟楚雅不知个中缘由,看着旁边还有一幅,就问,“这也是顾北森的画吗?” 那幅...... 许知意轻扫了一眼,没打算讲钟楚雅手指的那幅,转了过身,“嗯,下个地方吧。” “再后来啊,他弃笔从戎,去了军队服役两年,出来后,跟着我爸进百利工作,就没碰画了......” 她的声音淡淡,越来越远,像在讲一个远古的不轻不重的故事,可一字一句起伏,却直入了楼下人的耳里,顾北森听了她的介绍,轻微低了头,一时表情复杂。 他只和许知意提过那两幅画的主题,可从没说原型,她是怎么知道的。 甚至他都没和任何人说过,那两幅画的原型,是顾震廷和杨芳慈,她是怎么猜的。 如此准。 背后,陆序跟着进来,他好奇顾北森的相亲对象长什么样子,来凑热闹。 抛着车钥匙,他吊儿郎当进门,看见顾北森站在客厅里,一动没动,正打算问他在做什么,听什么,就先听见了来自二楼许知意的介绍,他捧腹,“北森,知意这丫头怎么感觉在念你的生前事迹,那么流畅,倒背如流啊。” 沉在思绪里的顾北森嗯了声,抬手,轻笑着微揉了太阳穴,手倏地肘了旁边看戏语气的人,瞬时冷道,“生前事迹?哈?” “难道不是吗?” 你听听。 “2020年,他26岁参军两年,晒得黑不溜秋,像泥鳅似的,我爷心疼他参军苦,对不起老战友的托付,于是让他放弃晋升,退伍。2021年他又在爷爷安排下读MBA。军队生涯两年,学校又两年,到今年都三十了,还打光棍......” 基于朋友道义,陆序想忍着不笑,肩膀抖着抖着,终于忍不住哈哈哈地大笑起来,都想跟着上去听听,许知意后续还怎么调侃他这个小叔了。 他甚有体会,拍了拍身旁顾北森的肩膀,语重心长,“千万别得罪女人。” 却得了暗脸,又凉意十足的顾北森一句,“就你废话多。” 陆序笑得更欢了。 顾北森没理睬,进了厨房。 他没反驳,却也无奈失笑,心里微微有暖流过,许知意总是能这样出其不意,治化他一块陈年旧疾,轻松就让它过去。 他不由得想揣摩,她现在是以什么样的表情和心情在介绍的。 笑着? 眉眼弯弯,扬着脸,没太当一回事? 就如以前那样,她说会多多心疼他,小小身板,环抱着,贴着安慰,那样笑意暖暖吗? 许知意介绍了一圈,顺着楼梯往下走,“家里有养了些小动物,都是他买的,像外头水池里的锦鲤,巴西龟。门廊的粉白巴丹鹦鹉,还有杜宾犬,后院还养着一匹新西兰的血统马,湖边还有黑天鹅......” 顾念甄有点咋舌,说了一句,“这么多动物,这顾北森打算开动物园?” 钟楚雅听了掩嘴笑,又能画画,又喜欢动物,参过军,学历也不错,是百利的高管,年到三十,事业有成,可怎么到了许知意那里,这个顾北森就变成了没素质、没礼貌的人了呢。 她忽然无法构建出顾北森的形象,好奇感更重了,一路往下走,就看见了客厅的褐色沙发上坐了个人。 他梳着齐整向后、一丝不苟的发型,人穿着墨绿衬衫和黑裤,泡着茶,也正向楼梯处打量。 钟楚雅忽地触了打量目光,低下了头,心错乱地跳了一拍。 客厅里,林巧兰听说了顾家人带着顾北森的相亲对象来了,忽然来了精神,体弱不能出房门的借口没用,特意穿着得体,在一楼的客厅里候着等。 她站起身,笑脸寒暄,耳边和顾念甄嘀咕说,“什么动物园啊,是许家自从他们的爷爷去世后,这么大别墅只有三四个人住,太安静了。所以啊,北森就给她添了点小动物,这家里也热闹。” 林巧兰眼神瞟了眼许知意,在说,和许知意有关。 顾念甄微点头,听过就算了,然后拉着钟楚雅也给林巧兰介绍。 “这是钟楚雅。” “你好。” 三人聚在了楼梯口说话。 许知意跟在后头,从楼梯走下来,瞧见了客厅沙发上的西装外套,又看到了已经休闲坐着泡上茶的陆序,见他招手让过去喝茶,许知意摇摇头。 “自己先坐一会儿,我去叫开动物园的人。” * 大热的天,知了在树上叫嚣,连续的阴雨天将宜庆市的凉意都带走了,只剩燥热,小走了一圈,人出了汗,喉咙也干得不行。 许知意走进厨房,手摆了摆,“我口渴了。” 顾北森拿着玻璃杯,装好了冰块,往里头倒了苏打水,汽泡在透明的杯子里腾升,他刚要放到嘴边,她就拿走了。 水溢出了些。 他淡淡笑,松了手。 放到嘴边,许知意停下,后知后觉,“你喝过没?” 他挑眉,侧脸问,“我喝过,你就不喝了吗?” 许知意放了下来,从架子上拿了新的杯子,倒走了饮品。 才重新咕咚咕咚地喝。 “你回来了,为什么不早说。”许知意热得脱掉了防晒外套,放在了料理台上,头发随手扎起,用大肠圈固定。 顾北森轻摇手中杯子,里头只剩冰块,他单手抄兜,侧靠着料理台,垂看着小脸热得粉红的人,问,“当导游,很好玩?” “还不错啊,就是费口舌,热得要死要活的,我嗓子在冒火。小叔,我帮你那么大忙,将来你结婚了,我礼金包少一点,你不会有意见吧。” 她喝完了一大杯,凉快沁心,又要。顾北森给她添上了苏打水。 人没理她的礼金问题,“还有一幅画是什么意思,你怎么不解释。” 许知意手微滞,抬眼看他,见黑瞳有戏谑,她原本热腾的脸,更加红,瞪了他一眼。 她不想回答顾北森的这个问题。 “无聊。”她喝了两三口,然后说,“快去看看相亲对象吧,很漂亮,很温柔,你会喜欢的。” “你又知道我会喜欢?” “和我都相反,不刚好合你意。”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你,我嫌弃过?” “......” 两人站着,罗姨围着围裙正在中岛台上准备晚上的食材,转头见他们杯里满是冰块,就随手打开冰箱往制冰的盒子里装水,又忽然想起了后院里种的柠檬,就绕了出去。 厨房后院的门一关。 许知意瞥看了旁边人一眼,“你疯了吗?你没看见罗姨在嘛,外面也有人。” 黑瞳冷薄,“怎么,只有晚上跑我浴室的时候,才敢。喝醉酒的时候才敢,现在怕了?” “谁怕,我只是觉得没意思了,不玩了。”她重重地放下杯子,冰块在里头撞出了脆响。 她转身要走。 手被扯住。 “放开。”她眼里有嫌恶,不想他碰上一点点,很生疏。 “进去说。” “我不要,没什么好说的。” 高大的影子袭来,逼她进了杂物间。 罗姨拿了两颗新鲜的黄柠檬进来,不见了他们两个,疑惑地看着料理台上的衣服和两杯冰块未化的杯子。 哪去了。 还打算给他们的苏打水加柠檬呢。 她手上为他们采摘的柠檬忽然没了用武之地,放在了一遍。 * 傍晚,湖边,支起了烧烤的炉子,杜宾犬在草坪上疯跑,陆序扔着飞盘在玩,一来一回,不见主人家,他撑起了场子,帮忙招呼。 钟楚雅走了过来,背着手站在了旁边。 留意到了旁边有个楚楚温柔的人,他收了飞盘,递了过去,“试试。” 钟楚雅摆手,“可我不会。” 陆序是人来熟,拍拍飞盘,爽朗笑说很简单,“扔出去就好了,这只杜宾很聪明,扔哪里它都能捡回来。” 他塞了飞盘在钟楚雅的手上,钟楚雅本来只是过来打个招呼,没想过真玩,她看着那盘上粘黏着的口水,犹疑了下点头拿过来,杜宾犬正在他们的腿边等着,像盯着骨头一样的,盯着飞盘。 “对,是这样。在原地喊它名字会过来的,它叫芒果。” 许家的动物都是许知意起的名字,都是水果名。 “芒果,回来。”钟楚雅学着陆序的样子,呼唤跑到了湖边的杜宾,杜宾转头就直奔过来,将盘子交还到她手心里,疯狂摇着尾巴,又等再一次。 钟楚雅本来不太爱会出汗的活动,平时和姐妹淘们最多的就是spa按摩,做美甲,上珠宝鉴赏课等,文文雅雅。她穿着窄裙,动作幅度不能太大,却也玩得兴奋,心突突跳。 “北森,我可以这么叫你吗?”又一圈回来,她拿着转盘,歪头微笑问。 陆序听了,笑,“不不,我不是顾北森。我叫陆序。顾北森的朋友,你好。” 钟楚雅认错了人,轻啊了一声,听顾念甄说,许家里只有顾北森一个男性,那不是他还是谁。 顾念甄和林巧兰在屋内说着话,她出来看看,没想到认错了。 陆序本来要解释清楚。 天边乌金正坠入地平线,霍风泽、郑嫣、周司珏在门口停车碰上了,踏着草坪过来,陆陆续续人到齐了,他招呼着人,就过了钟楚雅的身边,去帮忙提食材。 “知意呢?” “去找她小叔了。那匹叫山竹的马,下午不知怎么了,莫名在叫,他们两个在马厩那边。” 周司珏听了,皱了眉,问,“只有他们两个人?” “对啊。” 陆序随口一句,往炉子里添碳,打算生火。周司珏嗯了一声,放下东西转身便要去找许知意。 霍风泽也赶紧放了东西,随手拿起电话,到一旁打。 郑嫣看着,心里有个猜想不断地滋长。 一直盯着他打完电话回来。 “你和谁在打电话?”郑嫣直接问,没有拐弯。 霍风泽坐在了露营椅上,长腿伸直,郑嫣的这个语气许久没听到了,忽感新鲜,他抬头看了她一眼,轻飘飘问,“怎么,分手还带查电话的啊?” “别乱来。”她提醒。 霍风泽微曲了腿,“我可从来不乱来,又不是你。” “......”郑嫣情绪难得被激了下,胸膛起伏,本就理亏,又压了回去,扔了从箱子里拿出来的喷火枪给他,“去生火。” 霍风泽还没生火,就莫名其妙地起了火,心里反复说,过去了过去了,不和她计较,拿着喷火枪去帮陆序。 草坪上一阵来来回回,钟楚雅落了单,看着新走来的两个人,也不像是顾北森,就独自继续和芒果玩。 第37章 这气氛怎么回事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马厩边,许知意和顾北森抚摸着山竹的马背,安抚它的情绪,卸下了它的训练鞍座和尾揪,两个人又简单地检查了一番马匹的情况,添加了些粮草,马就安静了下来。 他们边喂着它吃苹果,边说着话,马吃高兴了,喷着湿热的呼吸,湿哒哒要蹭他们。 许知意回头被蹭一脸的湿气,头发沾上了湿黏的鼻涕沫子,又得去洗个澡,明显的不高兴,手里的东西还没喂给马匹,就先扔了一个闪身快速躲开的顾北森。 两人说着话,声音低。 顾北森拍了拍身上的水果渣,手覆盖了许知意的脸,刮了下,又说了什么。 许知意转而气变笑,往后退了几步,到栏杆边,他脱了手套,抬手要帮她擦。 “知意。” 推了铁门进来,周司珏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们,喊了一个人的名字,对顾北森没有称呼。 “你来啦。”许知意脱了手套,跑到周司珏的身边,她身上还沾着草料的痕迹,头发上也有些,周司珏帮她逐一拿了下来。 虽然有些乱七八糟,但却有种野性的美,不拘小节的好看。 “谢谢,也别弄了,我回去洗个澡,换个衣服,等下过去草坪找你。” 周司珏扔了手中的草枝,笑笑,“好。你先去。” 许知意看了眼他视线,周司珏正看着身后的顾北森,她细细品了当中的意味,有点怔愣。 “怎么了,不去吗?” 在马厩待久了,天气热,身上沾染了味道,粘腻着也很不适,许知意觉得他们两有话要说,迟疑了下还是点了头,往别墅里去。 她快些回来,或许问题也不大。 她和顾北森刚刚约法三章,没事的。 没有听到任何的招呼,顾北森轻笑懒散依靠在栏杆边,往后看了眼,站直了身子,到了一旁的水槽,清洗了双手,略过周司珏。 周司珏几步跟了上去,故作轻巧说,“听说小叔今天是相亲局,怎么有兴致和知意在这里喂马,那个钟小姐在外头,一个人和杜宾犬在玩,落了单。” 顾北森淡笑,话冷清,脚步未停,“多谢提醒。” 周司珏看他就这么走,咬牙说,“小叔,我还得提醒你一句,知意是要和我结婚的人了,希望你别让她在外头不好做人。” 顾北森停了脚步,回问,“怎么说?” 他转了身,正对着,态度坦然得让周司珏反而说不出来。 更有一身可见的不爽,似乎要和人发,正好有人撞上这枪口,求之不得。 瞳孔冷得摄人。 周司珏手里握了拳,打破不了这个情面,他总不能说,是小保姆林昕和他说,见过几次顾北森到18楼去,几回早上的时候看见男人的西装外套遗留在沙发上。而且她在帮许知意整理衣橱东西,看见了属于顾北森的玉牌。 这些都是在床上,听林昕吐出来的,他怎么能当面说。 他讪讪笑,只能说,“比如,我身为她未来的老公,你却不让我进百利。” 唯有这件事能说事。 周家长辈同意,百利的大家长岳清同意,却卡着,不让他进百利。 这件事就和这小叔有关。 顾北森以为他要说什么,淡薄笑,眉目疏慢,“和我没关系,百利是药企,虽然是家族企业,但也不是随便的人都能进,你的简历过不了几位高管或者董事局的眼,自己不反思,扯我身上做什么。” “......” 他微抬了下颌,“不过你还年轻,未来有的是机会,别急。你需要我帮你的话,可以提。” 话堵得周司珏没有空间,还惹一身骚。 “那我还要谢谢小叔关照吗?” “不客气。” 见周司珏无话了,顾北森闷着火无处散,略略失望地便抬步离开,走到草坪的时候,才看见霍风泽给他打过了电话。 “碰上周司珏了?”霍风泽问。 “嗯,说了几句。” “你有没有觉得他最近好像有点针对你,你和知意的事情,他是不是知道了?” “知道又怎么样,他能怎么样。随便。” “顾北森,你说随便?!”霍风泽真想拿喷火枪喷死面前这个浪里浪气的人,整天让他提心吊胆,答个随便,“既然随便的话,我拿个喇叭,在这里公告众人好了,你姑姑也在里头,叫上出来一起听。” 顾北森忽而笑。 “上回给你介绍个那么漂亮的混血妞,她可哭啼啼地打电话告诉我,你醉酒了喊她小意,来问我小意是谁,我心血少,你别再惹上知意了。” “我喊了?” “语音我都留着,不信我等会儿给大家伙播。” “得了,别添乱。” “我才求你大爷,趁着你们牵连也不深,别碰知意了。” “嗯。” 嗯是碰还是不碰啊,霍风泽都要将手上的青椒串给烤焦了。 不远处,钟楚雅听见有人喊顾北森的名字,就转过了头,回头见炉子边的三个男人里有新面孔,他正插着口袋温懒站着,说着话,表情淡淡,混着已经暗下的夜色,凛冽气息明显。 注意到视线,他转头看了过来。 一双黑瞳冷冷,却是能惊诧心扉的惊艳,今天听到的他过往经历,仿佛又给他增加了难言说的阅历感,岁月沉淀,却弥新的香醇。 他拍了旁人的肩,朝她走了过来。 说,“你好,我是顾北森。” “你好。” 钟楚雅几乎是来不及思考地站起身,伸出了手,手上还粘着芒果的口水,也还没来得及擦,只看到了他薄唇在动,却没听清他说什么。 有种男人,是她绝对不敢碰的,是那种一眼明知充满危险气息,掌握不住,只能飞蛾扑火,头破血流的。 而恰巧顾北森就是。 “对不起,我刚和芒果玩,手还没洗。” 他微蹙眉,但笑说,“没事。”,然后又问,“你不熟悉这里,我带你去洗手吧。抱歉,刚刚有点事耽搁了,你是和我姑姑一起过来的?” 男人气场足,靠过来有淡淡的雪松香,自然地引导话题,她刚刚一个人落单的心情瞬间被平抚了许多。 就也丝毫没计较,顾北森明明到家那么久了,现在才来和她交谈认识。 “嗯,好。” 钟楚雅和他并排走,让他带着,微低了视线,小心着白钻高跟鞋沾上污泥,她脚步慢,顾北森缓停等她。 她说着抱歉,抬头看他,却见他视线放在了远处出来的身影上。 那人换了一身平口垂坠的裙子,穿着勃肯鞋,黑发飞扬,从别墅里跑了出来,和大家打了招呼,大家似乎也都格外关照她,钟楚雅认错是顾北森的人呼着一块肉,送到她嘴边。 见她吃着东西,其他人给她拉露营椅,还给她递饮料,芒果更是看见她,直立起了耳朵,飞奔到她身边求摸求喂。 这样一个像小太阳、又像夺目白玫瑰的人,让她看着都艳羡。 钟楚雅折着酒窝,笑说,“不怕你笑话,我来这里虽然是和你相亲的,但是最想结交的朋友,却是知意。她好可爱,性格也直接豪爽。不知道她介不介意和年长几岁的姐姐做朋友。” 顾北森收敛了目光,“你可以和她直说,她喜欢交朋友,无论年龄。” “真的吗?那我等下回来去找她。” “嗯。” 顾北森转过了头,看着钟楚雅,目光微滞留在她脚下的高跟鞋上,高跟鞋在草坪上行走很不方便,容易陷进泥土里,所以她几步一停,而他的脚步大,她跟不上,却丝毫没说。 他走了回来,微抬了手臂,淡淡说,“扶着我吧,这样你好走一些。” 男人的声音轻,很绅士。 钟楚雅的脸微红,垂下视线,手轻搭上了那手臂,羞涩地说了声,“谢谢。” 是明知危险,也无法拒绝。 * 草坪上开着地灯,暖白不太亮,他们就着星光在烧烤,年轻的在外头,长辈们则在屋里说话。 等了顾北森他们回来落坐,不知道谁就把绿色的酒瓶子递到了钟楚雅的手上。 然后她被问,“以前谈过几个男朋友?” 钟楚雅手接了个烫手山芋,有些错愕,没想到一坐下就被问这个问题,笑笑没答。 毕竟这是她的相亲局,第一次见大家总得有些保留。 一堆人正在玩,见话题坠落,就找了不会让话题下坠的人。 瓶子到了许知意的手上,她正拿食物钓着芒果在玩,一回头,空的瓶子在她的腿上。 她轻巧看了眼,回答,“一个。” 然后她拿着瓶子在桌子上看了一眼,给了陆序。 陆序拿着酒瓶子,问,“一个?什么时候谈的,是不是没带回来过,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呢?是那个实习医生梁跃吗?” “你八卦知意的做什么,你还没回答你谈几个。”霍风泽说,又开了一瓶酒。 “我就三个啊,和你们都见过,不稀奇啊。” 霍风泽就又倒了两杯酒,累积计算,到哪个人回答不上来了,就一起喝。 郑嫣是下一个,随口说,“两个。” 霍风泽冷嗤,手捏了啤酒瓶,将两杯啤酒放到郑嫣的面前,“我已经是你的第二个了,学弟第三个。是谁被你忽略了,我吗?” 答案还带诌的,是当这里没熟人吗? 郑嫣咬牙,拿了酒喝。 许知意靠近郑嫣,她正渴着呢,帮她接了一杯。 “谢谢知意。” 许知意皱皱鼻子摇摇头,反正她今晚是打算睡个好觉的,肚子进点酒,人微醺一点,比较入眠,她愿意喝。 周司珏在旁边要拿,她都不给。 “松手。我喝一点,怎么了。” 她咕咚咕咚地喝,冰凉爽快,倒是周司珏觉得这其中肯定和顾北森有关,因为刚刚他们去完别墅回来,钟楚雅一路都是挽着顾北森臂膀走过来的。 他有些不是滋味被说这么一句,在郑嫣犹豫瓶子给谁的时候,他拿了过来,放到了顾北森的面前。 总得有人知道,这顾北森玩女人,有多花吧。 瓶子“砰”的一声放到了顾北森的面前,让他微抬了眼,霍风泽眼皮跳了下,觉得对周司珏的猜测没错。 这人是察觉到什么的。 “小叔,你以前谈过几个女朋友。” 叫着顾北森小叔,但是语气并不善。 钟楚雅看向了旁边人,周围人也都聚焦在了顾北森身上,就长他这样的,露水姻缘多,光是听说的就有比如吴茵、姓林的学妹,还有很多他们没见过的路人甲乙丙...... 答案总得有个十,才能让人不意外。 陆序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奇怪,这么多年了,顾北森招惹桃花不少,实际谈了几个,光顾着和顾北森搞事业了,没留意这件事。 顾北森淡淡,只动了唇,“一个。” 陆序惊讶,“才一个?” 周司珏皱了眉,又问,“谈到了什么地步分手的?” 顾北森侧了脸,嗤笑,“你这是第二个问题。” 周司珏拿了桌上的两杯啤酒喝,一次性地灌了下去,喝完了倒空给他们看。 想要顾北森的答案。 顾北森手侧扶着脸,依旧坦然,“各自要事业,谈不拢。没人愿意让步。” 钟楚雅微微点了头,但是这个答案,她也觉得出乎意料,因为许知意和他们下午在说的时候,是说这个小叔这么久以来都是打光棍的。 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 而郑嫣看着霍风泽脚抖着似乎在紧张什么,听完了,忽然拿过一杯酒,喝下去后问,“你和她,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心蹦蹦直跳。 在验证猜想。 顾北森笑,从椅子背轻离,手指勾杯,也喝了一瓶酒,将一切化在了不言中。 周司珏在那刻更加了然地看了一眼旁边的许知意,而许知意垂着眼眸,本来逗着芒果玩,抱臂靠向了椅背,表情变淡。 这个问题不能回答? 霍风泽太阳穴突突跳,冷汗直流,不敢再倒酒了,也没让酒瓶子再传下去了,心惊胆战地站了起来,指着炉火说,“东西都没吃多少,先喝酒伤胃,别顾着玩游戏了,先烤点东西吃吧。都自己烤着吃去,熟不熟自己负责。” 这明明是逗玩的气氛,是调戏顾北森和他相亲对象的,给两人第一次见面减缓尴尬的,这周司珏凑什么热闹。 而且这气氛怎么回事。 第38章 那换我不正常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才刚上头,着急吃什么,先吃点刚刚罗姨拿出来的鲜花饼,她们自己种的玫瑰,手工做出来的,比外面卖的好吃多了,继续啊。到谁了。” 陆序拒绝了霍风泽的邀约,抢过绿瓶子又给了许知意。 “你和心理医生梁跃谈过?” “没有。”许知意皱眉。 一桌人说好撮合相亲的两个人,所以才有这个随机问话游戏,怎么风向忽然变了,她瞪了一眼搞不清楚状况的人,递给了钟楚雅。 “喜欢顾北森吗?” 钟楚雅接着,温笑,“第一次见,印象不差。” 对呀,这才是他们游戏的目的啊。 给他们制造暧昧啊。 一帮人刚刚玩着玩着被带跑偏了,纷纷关注自己感兴趣的问题去了,听了这句印象不差的话,才坐正,想起了正事,主攻钟楚雅和顾北森。 “顾北森呢?” “一样。” 双方的第一次印象都没有说绝,彼此有戏的样子。 许知意掰了点手中的鲜花饼给芒果,芒果闻了闻不吃,她就自己吃下,然后问题也没到她,她开了瓶酒自己喝着。 郑嫣见状,也开了瓶酒,陪她喝,将小毯子分给她一半,摸摸她的发丝。 两人相视一笑,要说的话也都在不言中。 而有人敏感,也有人迟钝,为了添点暧昧气氛,陆序拍拍桌子,继续问,“说说彼此恋爱经历中印象深刻的第一次场景吧。” 这个问题答了就是互相给以后留绊子的,喝上一杯惩罚也就可以了,再被调侃两人都不说,笑说这是夫妻同心也差不多了,暧昧气氛也会上去。 见顾北森还要喝酒。 旁边的周司珏提前先又喝下一杯酒,又放到顾北森面前,“说说吧,印象最深的一次在哪?” 他不信邪地硬要他说。许知意转过了头,盯着周司珏,彻底明白了周司珏的心思,她放下了酒瓶,侧身轻拉了他的手,然后在他耳边说话,手轻抚过他的脖颈,眼里有问询和暖意。 她在哄他。 顾北森缓眨了眼,冷不丁地冒出两个字,“医院。” 没想过他会答,许知意听了答案倏地看了顾北森,心下不平。 “你是人吗,顾北森,第一次做是在医院?那是个救死扶伤的地方,不是你乱来的地方。真是禽兽啊。” 他肩膀震颤,笑,笑得霏糜,“有病吗,第一次接吻。” 哦,第一次接吻是在医院。 陆序顺嘴就说,“那不就是你21年,3月尾对吧,滑雪住院那时间。我印象深刻啊,当时还得24小时核酸检测加七天行程绿色轨迹才能进医院探病。” 疫情期,医院封控严格,岳清、霍风泽、郑嫣他们因为生意或者出差,有路过黄码区,还不符合医院要求,进不了住院部。 霍风泽手颤了下,以为顾北森和许知意就最近的事,结果是,“三年前?哇靠。不是,陆序,你怎么记得是什么时候的。” “哈哈,当时我记得骗了知意,说顾北森滑雪摔了胫骨,从长白山专机到宜庆急救快死了。我开玩笑的,以为他们平时关系那么差,知意恨不得呢。结果她哭得稀里哗啦的,我怎么哄都不好使。知意,你说,那时我们怎么没碰上他女朋友呢。” 许知意脸暗了下,看向顾北森,他轻挑了眉笑,分明故意,下午在杂物间的约法三章,他根本没当一回事。 顾北森看到许知意脸上忽闪而过的错愕,又极力平静的压抑,心下蔓延愉悦。 他想,他的确有点变态了。 甚至听见她说,“他那些破事,有什么好问的,不感兴趣。” 不由得唇边弧度上扬。 还觉得这只是隔靴搔痒,远远不够。 陆序看了一眼平时对顾北森的八卦很有兴趣的许知意,她完全没有要多问的意思,还轻咬了指尖,一句多余话没有,甚至有了点脾气要发不发的。 于是他转头低声要问顾北森,是不是抢了周司珏的前女友了,不然这气氛怎么那么尴尬。 话才刚开了一个字,他人就被郑嫣拉走了。 顾北森被周司珏针对了两回,腿交叠,手放在额边,冷冷反问,“还有要问的吗?” 他现在,什么都能说。 只要你敢问。 而桌子边,周司珏郁闷地又喝了一瓶,空杯子摔在了地上,胸膛起伏着,苦闷没处说。许知意瞥看了顾北森,嘴型让他闭嘴,轻轻拉过了周司珏的手。 周司珏很委屈般地,下弯了唇,五指反扣了回来,紧紧嵌入,拼命想摄取许知意关心的温度。 然后从椅子上拉走她,走到了人少的地方,趴在了她肩边,大高个弯身弯腰,靠在她肩上,醉意十足,抱着许知意不停地说。 “我爱你,知意。” “知意,我那么爱你,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公司的股份我都给了,你还要什么,你尽管说。” “创业的股份我也拨给你好不好。” 许知意拍着他的背,低声安抚,“知道了,知道了。你别喝了。” 原本聚拢所有人的桌子,一下子四散。 钟楚雅看着旁边的人,他喝着酒,不可闻地冷嗤了声,目光随着他们而走,落在湖边抱在一起的两个人身上,虽有点漫不经心,可是眼瞳冷清清得像台风要来的前夕。 这天燥热,连带着人也浮躁。 她轻轻握了手心,下了个可谓此生最大勇气的决定。 问,“听知意说,雅汇湾这里连着中心湖,每栋别墅都可以划艇游湖是吗?我也不太饿,趁着也不晚,我们去游一圈?” 顾北森微抬了目光,看向一旁的人。 她笑着,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裙子,发出再一次的邀请,“我相信知意说好玩,那肯定不错的。可以带下我吗?” 钟楚雅有信心,她这样温柔且给足了空间的邀请,面前的男人是不会拒绝的。 她于是先走前了一步。 “我先过去湖边等你。” 冷意降了下来,顾北森唇边淡淡勾着弧度,不再去看湖边的两个人,将酒瓶子放下,随了她过去。 * “不对,不对,这太不对了。周司珏是和顾北森同一任前女友吗?啊?说话呀,你们俩,看别处是做什么?” 陆序问着旁边的两个人。 郑嫣叹气,对霍风泽说,“你看起来知道得最多,你先说。” 霍风泽抽着烟,吐出白雾,无奈摊手,“我和你们知道得一样多,没差。” 陆序摸摸额头,“知道什么了?我什么也不知道啊,来个人告诉我一声。” 郑嫣点了下巴,让霍风泽说,霍风泽扶着陆序的背,低头解释。 不多久,树下,传来了连连的哇靠两声。 司机提前将醉酒的周司珏送回云峰馆,许知意从门口走回别墅的时候,前头正走着游了一圈湖下来的顾北森和钟楚雅。 他们说着话,顾北森人高侧着肩膀听钟楚雅说话,钟楚雅则是手扶在他手臂上,淡淡轻笑。 郎才女貌,也不过如此了。 他们先进了屋内。 “我们打算试试。” 许知意还未进门,就听见了他们对屋内的长辈这么说。 屋内一片喜气洋洋,顾念甄拉着钟楚雅的手,就说,“好哟,我会帮你们看着好日子,别磨合太久了,结婚都是靠着冲动的,合适的话,把婚都订了,才是。” 林巧兰也跟着附和,然后跑了房间去拿了一玉镯子出来,给了钟楚雅,“这是兰姨的一点点小心意,乖孩子,先收下哈。” 岳清也给了两卡地亚蓝气球对表作为见面礼。 许知意停在了门边,不愿进这个旋涡里,转了另一个方向回屋。 ...... 人都散去了,雅汇湾重归了平静,本来喝了好几瓶麦啤,应该会好睡,但效果却不好,睁着眼睛逐一地挑起黑发,无意义地放下,如此重复。 还是睡不着,许知意起身打开了窗户,满目暗色的郁葱,在夜里更像张牙舞爪的怪物,四周不平也不静,隐隐又听见马厩里的山竹在叫。 轻搭了件外套,她迎着七月的微凉进了马厩。 山竹身上有一件吴姨织的小线衣,平时它睡觉习惯就地躺下,但是今晚却站着缩在了一旁,线衣上干干净净的。 “怎么啦,山竹?”她走近,靠着它的脸,微微蹭了下,抚摸了它的背,然后拿了手机查看马厩。 之前山竹就有夜晚着凉拉肚子的问题,所以有调整了喂食,也才给了件红色小线衣,但是叫唤很少有,应该是有什么东西威胁到它了。 吱吱两声。 有东西在眼前跑过,小小的,黑黑的,许知意立刻起了鸡皮疙瘩,两步踏上了上马凳。 她也怕这东西啊。 别过来啊。 早上在检查马厩的时候,有草铺盖着,没看见有个老鼠洞,现在大晚上的,从洞里钻出来觅食了,还不怕人,就窝在那角落里,与她面面相觑。 “山竹,你别看我,我也干不了抓老鼠的事。” 顾北森收到电话下来的时候,来马厩看到已经站了一个小时的人,有点失笑。 “大半夜,给自己罚站,不累吗?” 他暂时用老鼠贴铺在了洞口,缩在角落的耗子,则被他用长钳逐一抓进了带盖的垃圾桶里。 看了一眼旁边神经绷得紧紧的人,顾北森靠近上马凳,要抱她下来。 许知意松了口气,手自然地伸到一半,还未碰肩,想起什么缩了回来,自行蹲下,靠在山竹身上。 山竹歪了头,蹭了蹭她。 顾北森微蹙眉,从口袋里掏出了薄荷糖,喂给了马,让它放松,也递了两颗给许知意。 上回是当她狗狗那样喂。 这回是当她马需要安慰? 不吃。 三更半夜吃糖坏牙,才不吃。 而且,“你刚抓老鼠,没洗手。” 她拍掉了薄荷糖,人从上马凳下来,长发丝掠过顾北森要回去睡觉。 “这是让你喂给山竹吃的。” “......” 许知意尴尬地嗯了两声,蹲下捡起,放他手心里,“那你喂吧,我回去了。” “老鼠。” 许知意光是听两个字,就又起鸡皮疙瘩,两步抓着他,躲他身后,将他往前推,“快抓呀,抓呀。一只也别放过啊。” 顾北森笑,“早没了。” 洞边布下了天罗地网,哪里还有余孽跑出来,意识到被捉弄,许知意看清楚了,抬手就锤了顾北森的背,硬邦邦的,他应该是一点都不疼。 可是却喊了哎呀一声,他微弯了腰。 “疼。” “我没用力啊。”虽然确信没用力气,可是她有做美甲,指尖稍长,挠伤他也不是不可能,她镇定说,“别装,我要能打疼你,我早就多补两拳了。” 他好像还真疼,弯了膝盖,俯首了下去。 “不是,怎么了?” “是真疼。” 许知意脸色稍变,着急地掀起他衣服,查看刚刚打到的位置,平滑肌理上,并没有红色的物理痕迹,她检查了下,忽然手一滞。 视线固定。 是那幅她说不出所以然的画的复刻。 她撒了谎,顾北森画完两幅关于父母亲的画作后,并未封笔,而是为她单独画了一幅,看似云朵色块铺就的画布,里头隐藏着长发遮盖的背影,那背影就是以她为原型画的。 现在成了简笔纹身在顾北森的腰腹上。 顾北森知道她看见了,直了腰,手碰了她的头顶,揉了两下,说,“没骗你。” 纹了两天,每一针都是钻心的疼痛。 而许知意默不作声地将衣服归回原位,视若无睹,“疼死你也活该,困了,我回去睡觉了,你处理完,也早点休息吧。” 长发扫过顾北森的臂膀,微微痒,挠人心扉。 她的手肘被扯住。 顾北森垂低着头,看她,目光幽幽,“要是真困了,就不会出来看马。” “想多了,人也不是天天就得睡觉的,偶尔一天两天,睡不着多正常。” “你怎么不喊罗姨或者司机。” “我打了,他们没接。” “哦,所以在这里犹豫了一个小时才打给我,腿不酸啊?我今天刚和相亲对象成了,你就不敢叫我出来,正常吗?” “我没有。”她笑,“而且你也可以不出来。” “行,那换我不正常。” “顾北森,不是,你想做什么?” “想抱你,想吻你,想和你就这样单独呆着。” 念头越发清晰。 “说什么呀,回去睡觉吧,别发颠梦了。” 今天刚刚和相亲对象说要继续走下去,现在又故意来扰她。 约法三章不过线,但是他今天又在周司珏面前说不该说的。 “我认真的。” “那你应该和钟小姐说啊。你这样,拉上她算什么意思,整一个混球,拉着一帮人进你的破事,开心了是吗?” “好啊。” 他拿出了手机,直接往一处拨去了电话,开了扬声。 “你打给谁?” “钟楚雅。” 疯了吗? 三更半夜! 第39章 他就是个混球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我可不陪你疯。”许知意要走,被他牢牢地抓住,手环在她颈边。 电话那头还真接了起来。 顾北森沉眸,抓着面前的人,说,“是我,顾北森。” 靠着许知意说话,他的胸腔共鸣到她心里去了,简单的几个字,自信张扬,充满破坏力,一下子让她心又蹦蹦地跳,仿佛是重新和她死去的细胞建立了新联结。 她转头,抬眼,看见他狡黠地挑眉,还把话筒放她耳边,低耳低声,“看我干嘛,怎么,你也有话和她说?” 除非她疯了,才有想一起说的。 许知意扭过头,鼻子翕合下,因为靠的近,她才闻到顾北森身上的酒气,他喝了不少,不比她少,不仅麦啤。 电话那头,对方带着困倦,很是意外这个深夜来的电话,笑说,“北森,你睡不着吗?怎么那么晚打电话,怎么了。” “有事。” “你说。” “要和你说声抱歉,我并没有要和你继续谈下去的意思,只是长辈们逼着,我不得已得找个人。” “哦,哦,这样啊......”对方错愕,但保持体面,“你要找人当挡箭牌,我也是的。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晚点再和长辈们提吗?” “一个月内。” “哦,好。这么晚,又这么急,这是因为你的前女友吗?” “嗯。” 对方温笑,“就得现在说吗?” “就得现在,我现在和她在一起。” “哦,这样啊,明白了......那晚安。” 说完,电话按了挂断。 许知意愕然到说不出话来。 顾北森定定看着许知意,放下了电话,一字一句慎重地告诉她,“你和事业,我都要。” 许知意恍然如梦,但是清醒,冷嗤,“做梦,你就只能选一样,而且你的答案早就选定了,不是我。你现在也就是看见我对周司珏好了,心里不高兴罢了。过段时间回想起来,你不还是照样有你的露西,还有你那个长发飘飘的车库女郎。” “哦,还有她啊。” 顾北森又要打给霍风泽。 电话嘟嘟两声,许知意心头一阵麻,后悔自己说出的话,“别打了。” 电话被举了高,对方在三更半夜里接了电话,“喂。” “上次我喊人小意,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许知意心跳得更厉害了,被他握着的每一处,都腾热,这到底算什么啊。 电话还没说完。 许知意扯开了他的手,按断通话,“和我有什么关系啊,我不想知道。” 哪知通话并没有断。 霍风泽在另一头吓醒了,声音尖利,“知意?不对,这是顾北森电话。顾北森,你又招惹知意了?不是,你到底……” 顾北森直接挂断。 “不想知道,你怎么不走。”他一步步走近,将许知意逼近了墙边,“那就现在有关系。是不是也不迟?” 他侧低了头,到了唇边来,看着她如蝶的长睫在颤,这么近,脸上的小绒毛也看得清楚,白透如水滴,让人不止想浅尝。 可她有脾气。 许知意转了脸,不愿意,手撑在了胸前推他,男人不好推,她使了劲,“不,你以为你是谁!你没有选择权,走开。” “你不听听我的话吗?” “不听,没有周司珏,你也做不出今天的事。” “和他没关系。” “我有周司珏了,他爱我,给我那么多东西,那么刻骨,怎么和他没关系。你走开啊。” “后面这话你该和周司珏说。” 推不走,她用了狠要踩他的脚,结果一用力。 膝盖先踢错了地方。 男人脸色瞬时间难堪,苍白,嘶哑了声,这次是真的疼到痉挛了,腰不受控地弯了下去,抓着她的手臂都用力。 他咬牙,手上起了青筋,“它废了,断子绝孙,对你有什么好处?” “对......对不起。还好吗?” “我的样子像没事吗?靠一会儿,先别走。” “哦。” 顾北森平缓了很久,从咬牙硬忍到慢慢地舒缓了下来。 她下手可真狠,脾气依旧倔得很。 “好了没?” “没。” “现在呢,好了没?” “你觉得呢。才过多久。” “十来分钟了吧,差不多了吧,还要多久。” “踢太狠了,应该还得再十来分钟。你还好意思问。” “......” 他额头靠在了她肩上,微侧了脸,在暗里偷偷地弯了唇,手都环上了她的腰,慢慢慢慢收紧。 再问,他都是再十来分钟,绝不改口。 旁边的山竹没了耗子的困扰,困倦了,先哼哧一声,然后卧躺在了地上,打滚了几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睡起了它的大觉。 声音大,让两个人同时回了头,见只是山竹发出的声响,顾北森微松了神经,转回头。 迎上一双冷冷又漂亮的眼睛。 许知意看穿了他,“不疼了是吧,没事了是吧?” 他厚脸坚持,“还有一点疼。” 如果还疼,能有闲心看山竹睡大觉。 许知意意识到顾北森老早就恢复了,拂开他的手,冷漠地从他的侧边走出了马厩。 她缓步而停,又转头告诉顾北森,“我不管你和钟小姐到底怎么样。我和你不同,认定了人,我就不变了,我得为我未来的老公守节操,别招我。” 言下之意,你滚蛋。 * 7月初,管培生定岗的消息在群里公布了出来,同桌的一帮人赶紧打开了邮箱,纷纷查看各自确认的岗位,纷纷互报好消息。 许知意却被另一则信息吸去了目光。 在百利公司的公告上,顾念甄被提名为董事候选人,正在公示。 网页公告上说明“该候选人与持有公司百分之五以上的股东......高级管理人员不存在关联关系。” “真荒诞。” 这分明不合规,顾念甄和顾北森不在一个户口本上,所以就不算关联关系了嘛。 她愤而打开了邮件,噼里啪啦写下反对意见。 旁边的吴鹏磊打开邮件,确认了是主管的岗位,稍微松了口气,然后问许知意,她的是什么。 “经理。” “运营经理?” “新业务事业部经理。” “什么?我们有这个部门吗?” 许知意邮件写完,抄送了一堆的高层,发送,和旁边的吴鹏磊说,“新设的,单独一条线,负责开拓销售新渠道。” 吴鹏磊诧异到说不出话来,这就是一个部门老大的意思了,他不可思议,也不敢置信问,“你睡老板了?” 许知意白了他一眼,在桌子上拍下工牌,然后指着自己的名字,问,“我姓许,需要吗?” “姓许怎么了......” 忽然回想起刚进百利,许知意在三楼参加过的会所高管晚宴,再想起入职培训时,那一箩筐创始人中,组织架构最顶端的那些高管姓氏的占比。 吴鹏磊石化当场。 这么久以来,他有没有说过些许家的坏话,好像有,说了端午节只有一盒粽子,公司很小气。 后面跟着许知意嘴挑了,也说了饭堂供应商是不是老板家亲戚,难吃怎么也能入供应商库,一定是裙带关系。 ...... 许知意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一笑,“还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吴鹏磊已经无法自然笑了,转身都困难,问,“我刚定岗,是要让我卷铺盖走人吗?我上有老,下有小,嘴贱几句,罪不至死吧。” 哦,他还不止一句。 他还嫌弃过大学时期的老板女儿身材没手感。 许知意拉他的工牌绳,看了看时间,约定的时间快到了,“边走边说。” “不,我也要与百利生死共存。”孩子才刚生,身为奶爸的他不能没有这份工作。 许知意笑着说,“去帮你升岗位,新部门我下面缺人,你顶着个主管的岗位,出去和人谈生意,太丢人了。走不走,不走,我找别人。” 吴鹏磊瞬间活了过来,立马整理了一身行头,抻直了西装,跟在她身后,去往另一个楼层的人力部。 有这大腿,他还不赶紧抱啊。 虽然是新的事业部,许知意多了很多展露拳脚的机会,但是名头还是挂在了市场销售部的下方,下半年,她还得干出些名堂来才行,现在有了晋升,她立刻也约了一众叔伯吃饭。 桌上,免不了又是推杯换盏,喝到了一半,就去了洗手间吐。 然后又回去接着喝。 “不是,你都姓了许了,还得这么应酬这些叔叔伯伯们吗?以后这百利不是你的吗?” 出了门口,她和吴鹏磊两个在立柱旁边靠着等司机王浩过来。 而同饭局的人没瞧见他们还在,也站在门口拦的士,调侃了两句。 “许知意以前不是都不和我们旁家玩的吗?知道我们有投票权了,现在就来巴结,这董事局最新候选人有顾家人,知道着急啦。” “这审计里面也都是顾家的人脉吧。” “是啊。我们就算把人从董事局候选人位置拉下来,财务、审计、销售,还有部分研发和董事局的人都是他们人脉,这公司快姓顾了,毋庸置疑吧。” 两人上了车,扬长而去。 吴鹏磊转过头,恍然大悟,问,“他们说的顾,是指顾北森、顾念甄总他们?” 许知意点点头,有醉意,“嗯,还不止,这个中的厉害,我以后再和你说,司机到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你醉那么厉害。你先回家吧。返程的话,我再下车。” “嗯。” 吴鹏磊上了车,大家族里头表面和谐风平,不知道有那么多利害争斗,他觉得不可思议,“所以,我们得干倒顾总他们?” “对,他们那群王八羔子,当许家没人了,才这样。我们得干倒他们。”许知意靠在窗边,喝了瓶解酒药,脸颊微红。 “真看不出来顾总那么狼心狗肺,你家养大的,吃你家的米粮,结果反过来倒打一耙,还要抢你家产,这放古代,就是个奸臣啊。” “是吧,他就是个混球。” 车开到了云峰馆,吴鹏磊搀扶着许知意上楼,还未到18楼,许知意拉着吴鹏磊到17楼按了门铃。 吴鹏磊还在想,怎么回个家,还得按门铃。 门打开了。 顾北森穿着灰色的家居服,站着,看着他们。 许知意拍拍吴鹏磊,鼓励,“你在车上,刚刚说他狼心狗肺的话,我没有你会说,你,再和他说一遍。” 吴鹏磊瞪圆了眼睛,光是看见顾北森就要腿软了,哪有胆子,“顾总,我什么也没说。知意她喝醉了,我送她回来,这里是她家吧?” 既然他们在户口本上是一家人,那这里肯定也是她家了。 吴鹏磊将许知意放下,然后直说打扰了,往后退回了电梯,跑了。 “诶诶诶,真是胆小鬼。” 许知意见人走了,转头笑说,“那没事了,小叔,你回去吧。晚安。” 顾北森垂睨着依靠在门边的人,“想当没事要走啊。我这里是什么醉汉收容所吗?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笑话,我没醉。” 醉汉都是这么说的。 许知意脱了高跟鞋,挥挥手,也进了电梯回去。 第二天上班,她打开了百利的网页,关于顾念甄做董事局候选人的公示,一大早就撤了下来,让她心情愉快。 接下来的两周里,她很快就做好了部门的规划和一系列的人员借调、预算资金谈判,将手上岳清等人给的资源整合,没多久就落下了业绩合同。 市场销售部开会,她汇报完了自己的,下来便坐到旁边去,会议太冗长,她本来还支撑着脸看的,逐渐眯了过去。 敢在顾北森在的场合,能神经松弛,睡过去的,恐怕她是第一个人。 会议的最后,顾北森总结陈词,“上半年的业绩都达标了,接下来的Q3,希望能超额,别将压力放在年末......” 他扫了一眼,一下子看到了小鸡啄米的许知意,话锋一转,敲了桌子,“特别是新部门,戒骄戒躁,下半年,我就重点看你了,许知意。” 听见了自己名字,许知意醒了,淡淡笑了下,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但跟着开了那么多场会议,顾北森多半是表扬一半,然后批评一半,不用问,也能猜。 她点点头,混了过去。 可会后,却被他单独留了下来。 宽大的会议室,两人隔着山海远,一人一头,顾北森食指轻敲着褐色桌子,懒懒散散问,“怎么,和未婚夫同居一个多月了,这新鲜还没过去,夜夜欢歌啊,天天那么困?” 许知意还以为他要说批评或者严肃的话,结果又是这样,她站了起来,“是,多谢顾总关心我们小情侣的生活,快活着呢,安全套都不够用,哎,年轻体力就是好。” 顾北森视线随着,“走了?不再听听,我要说什么?” “你能说什么,要滚出百利,你再和我说。” 砰一声,许知意摔门出去。 第40章 别那么早闹出人命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伍叔经过,被门风劲刮过,心里啧啧啧地叹了几声,没听到许知意的半声招呼,摇了头,见到会议室里头只有顾北森一个人,就转身进去。 “这小丫头片子业绩不错,就敢对上级耍脾气了,你不教训教训她?以后还得了,你要是不方便,我也可以代劳啊。” 轻敲着的手指缓停,顾北森淡笑起身,叫了声伍叔,帮他拉了椅子,顺手一推关上了门。 话,许知意在门外听见了。 她不仅敢对上司发脾气,还想吞了他呢。 回到了办公位,许知意想了下,打给了周司珏,对面接通了,先是一顿刺耳声响,然后砰的一声,嘈嘈杂杂。 “喂,喂,知意吗?手机刚掉地上了,你找我?” “嗯,你今天没在烧烤店盯装修吗?在云峰馆?” “今天店铺停一天工,没什么事,我就在家了。” “这样的话,那你也有空,我想约你哥一起吃个饭,说了一周,还约不上,你能帮我吗?” 周司珏的哥哥周邵明脾性大,知道许知意频繁要约他是盯上济仁堂的铺货渠道了,但是周司珏和许知意两个人结婚证都还没领,他没理由给许知意好处,就拖着不见面。 先是说出差,再说周家老爷子身体不舒服,再来说老婆要养胎,总能找到各种理由。 许知意心里其实多少都知道缘由,但是和周司珏同居才没多久,并不想那么快领证,只是这个饼就悬在脖子上,吃掉了,她下个月业绩甚至能超额完成。 她就像油罐边的小老鼠,不吃不行。 于是就想让周司珏打电话去约。 弟弟的面子总不会不给了吧。 “好啊,没问题。我和他说,晚点回复你。” 周司珏挂了电话应承得好好的,立刻也给他哥打了电话,周邵明本来听着自家兄弟约吃饭还挺高兴,听见了许知意有事聊,就语气冷淡说没空了。 “周司珏,你用你脑子想想,她这是要将你吃干抹净了,你倒好,洗干净脖子让她抹,我问你。同居这么久了,你把她睡了没有?” 周司珏心里一咯噔,“哥,这和我睡没睡她,有什么关系啊。约你吃顿饭,联络感情而已。” “你个死脑子,整天跟着人屁股后面跑,精倒是没她精,她想和我吃饭,免谈。什么时候你们领证了,再说。” 股份丢了,继续让占便宜的事情,不是弟媳,没门。 周司珏挂了电话,寻思了下,觉得周邵明也对。 所以也没立刻和许知意说他哥的意见,而是当天捧着一束花站在百利楼下等她下班。 大厦下班的人如鱼游出,纷纷朝这捧花的人看,许知意从人群里出来,向他走过来,接过他的花束,上车后开口就问,“约了哪里?” “胜华酒楼。” “你和他说了,会带我了吗?” “嗯。” 他面色不改,一路开着车。 许知意跟着他到了粤菜馆,进了包厢,扫了一圈,才知道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不来就不来,你用得着撒谎吗?” “你最近太忙了,天天不着家,如果我不这样,你都没空和我吃顿饭,菜我都点好了,都是你爱吃的。酒,我也点了,你看着喝。吃完饭,你要是得加班,我就送你回去,好不好?” 的确为了新成立的部门业绩好看点,许知意最近的压力不少,虽然有资源,但都得一个个谈,再加上公司支持顾北森的那帮人在盯着她,她一点都不敢松懈。 但,出也出来了。 她叹气,也和颜悦色,“行吧。今天就当休息了。” 许知意卸下了警惕,“下次直接说,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好,回去了我给你跪键盘。” “键盘不疼,我给你买榴莲吧。榴莲壳比较疼。” 周司珏笑,然后重重点头,“行。” 许知意也只是吓唬他,见他正经,就说不了什么了。 * “明明合同都定好了,硬要出去喝酒,三个人喝到我断片,才透了底。如果不是吴鹏磊在,我可能就在那包厢睡一晚了。” “下次你可以喊我过去,我帮你喝。” “我考虑考虑。” 许知意迷蒙着眼,说着话,周司珏一边安慰一边扶着她下车。 “不是,我们就喝了点啤酒,我怎么觉得特别晕,今天的酒度数很高吗。”她问,然而也没瓶子对照,下了车,她脚步踉跄,说,“许家以后就我了,不能被人欺负。喝酒也不行欺负我。” 周司珏稳住她的脚步,让她窝在怀里,看着她嘟嘟囔囔的,脸红彤彤,在一顿抱怨,觉得可爱,笑说,“欺负不了你,还有我,我会在的。” 许知意醉得不轻,听他的答案,满意,点了点他的鼻尖,憨憨地笑。 手指尖冰凉,轻碰轻离,短瞬之间。 周司珏被点了个怔愣,失了神。 她转了身,挣开怀抱,逞强说自己能走,腮帮子鼓鼓的,说不用他来扶,可几步路,她拌脚了,又埋怨他,怎么不看着。 他的心随着起伏,柔得像棉花一样,随她揉捏。 她现在醉得厉害。 周司珏被这抹柔意撩拨,升起了强烈的欲望,想要亲她,于是几步上前将她抱起来,她仰起了脸,问,“怎么不动啊,走啊。” 他们在地下车库,周司珏按了电梯,将她搂怀里,摩挲着她绯红的脸颊,轻盯着那唇瓣,“电梯还在下来,等会儿。” “不想等,我快站不住了。” 她朦胧着眼,水汪汪的,像春水沁心,像秋水剪瞳,可怜又魅人极了,周司珏支起了她的脸颊,受了万般蛊惑,低伏了下去。 “我想吐。” 许知意蹲下来,吐了个稀里哗啦。 哎......这酒好像还真的太烈了。 周司珏给了她一瓶度数高、有蜜果味道掩盖的酒,他听了周邵明的话,觉得有道理,同居一个月来,她太忙了,忙到没时间回家,天天跟着同事在外头。 他们的感情还在原地踏步,的确需要更大一步的进展。 周司珏心疼她,同步也蹲下,靠着她垂低的头,揉着她的发丝,轻声说,“知意,对不起,我发誓,一定会对你好的,一定。今天以后,除了你,我不会再有别人了。” 许知意还不太舒服着,胸口闷,觉得天旋地转,被人抱了起来。 电梯到了,他们进了去。 楼层逐层上升,周司珏不断地安慰怀里的许知意,“回去就好了,你要的我都会给的,什么都会给的。” 她点点头,轻扶着电梯墙壁。 * 进了18楼家门,周司珏哄着许知意,在她耳边询问,“你要不要先洗澡?” 许知意点头,站不稳。 “我帮你?” 她摇摇头,看见了沙发在旁边,就想躺下去,而周司珏支撑着她,远离了沙发,往主卧带,最后索性将她抱了起来,一路带到了卧室的浴缸边放着。 水龙头哗啦啦地开了起来,许知意趴在白色瓷沿,脚踝边漫了水,外套被脱了,扔在了地上。 “别动我,我要睡。”她低低呢喃,眼睛都不想睁开。 周司珏依旧哄着,“等会儿,洗完澡再睡。”他轻摸了那白皙的脸颊,爱不释手,红润的唇,娇俏的鼻子,秀气的眉眼,很纯,让人想象不出她待会儿会有的模样。 见水还在放着,想起了有样东西要拿,周司珏安抚她乖乖的,就转身去了客卧。 水声潺潺。 主卧的浴室水龙头口很久没人开过了,水没有受热,冷冷漫到了素白的腿边,浸了腿根。 好冷,好冷。 本来要睡的许知意缓缓醒,被冷水刺激了一大半的知觉。 长睫轻颤,甚至都误以为冰凉感是痛意。 好痛,她颤了下,睁开了眼,然后听见了外头有人按了门铃。 门铃没人应。 然后有脚步声逐渐接近,有人进来了,谁啊。 “周司珏。” 进来了,还叫周司珏的名字。 周司珏呢? 许知意一路扶着墙壁走出来,拖着湿哒哒的水迹,被湿水裹挟,肌肤都起了冷意,激着身上的鸡皮疙瘩。 她走了出卧室,外头的叫唤声随之戛然而停。 是小保姆林昕。 “你怎么在这里?” 此时,周司珏正好拿了一盒东西从客卧走了出来,看见了客厅里的林昕,惊问。 * 楼层隔音不好,云峰馆18楼传来了摔东西的声音和女人的哭声。 顾北森和霍风泽正在17楼的客厅阳台抽烟,同时听到了,都皱了眉。 “你说,这楼上吵架和你有没有关系。”霍风泽似乎不怕添乱,故意揶揄旁边人。 顾北森按灭烟头,冷笑了下,目光深幽,“有没有关系,不都得上去看看。” “上去?你合适吗?”霍风泽问。 “不还有你吗?”顾北森侧看了他一眼,目光可谓平静。 “你今晚约我来,就是为了现在呢?” 顾北森耸肩,“意外。” 许知意有备用的卡在顾北森这,两人按了电梯要上楼,还没上去呢,电梯门一打开,就看见说不清是闹着还是撕扯着的两个人。 许知意站不稳,推着周司珏,有气无力的,不让碰。周司珏则抓着她手,嘴里喊着许知意名字,一直在解释。 电梯叮一声打开,看见了电梯外的他们,两人停了下来。 “知意,司珏,你们这是在干嘛?” 许知意起伏了呼吸,微扶了周司珏的手臂,支撑自己,扯着唇边弧度,淡淡说,“玩着呢,一楼,你们去吗?” 虽然是询问。 但那表情,分明写着拒绝他们进去。 霍风泽还要问,顾北森轻摇头,摊了手让他们关门。 一关了电梯门,霍风泽插着腰,问顾北森。 “真不用问问?你看他们像没事的样子?看没看见知意身上都是水,这情况跑出来,肯定两个人闹得很不愉快了。周司珏动手怎么办。” “周司珏没那个胆能动手,而且知意不让问,就别问了。” “不问了?顾北森,我真的看不懂你了。” 顾北森扔了卡在玄关,换上了入室的鞋,沉眸,“叫上陆序和郑嫣过来喝酒吧,有个大单你们应该有兴趣,让他们来聊一聊。” 哈? 前几天三更半夜还在招惹许知意的人,看见她和别人吵闹,现在还有心情谈投资。 霍风泽不解,两头顾不上,最后选择打给了另外两个人,让他们来云峰馆。 等待他们的期间,霍风泽给许知意打了电话,让她有事需要帮忙就随时来电,那边应承好,他也就稍微宽了点心。 顾北森抽着烟,默默不语,看着手中烟,也看向楼下景观,客卧出来的阳台正对着小区入口的梅树大道,道上树依旧光秃秃的,视野空旷。 夜不算深,道上散步的人挺多,吵架不欢而散的只有那两人,拉拉扯扯,引来不少驻足围观的,最后只剩了许知意在花坛边。 他打了电话过去。 “附近的君江酒店,8608房,报我名字,直接可以住。” “不需要。” “一个人在花坛边醉醺醺的,是打算在那里坐一晚上?注意点安全,还喝了酒,不要一个人在外头。” 视线里的人忽然抬了头望向高处,然后她说,“和你没关系。” 顾北森皱了眉,不仅因为她说的这句话,还因为她旁边,刚刚走掉的周司珏又回来了,他的声音透过电话来。 “知意,今天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走。我不会丢你一个人在这里。她来云峰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真的发誓,以后只有你一个人,相信我。” 许知意看着周司珏,一句没说。 慢慢地,他在她面前跪了下去,拿过她的手扇自己巴掌。 许知意还拿着手机,耳边顾北森冷嗤,“这算玩什么?” 知道他在高处看着。 被人这样凝视,嘲讽,许知意硬撑着,“你怎么跟个在公园插手别人下棋的大爷一样呢。你管我们玩什么,小情侣情趣,我和周司珏挺好的。” 她对周司珏说,“起来吧,别跪了。有人给我们报销酒店,我们去君江。” “别那么早闹出人命,我可不想那么早升辈分。” “我妈想呢。” 说完,她关掉了手机,按了关机。 顾北森看着下方的两人走出了视线,冷哼了声,扬了手,将手机摔了个稀巴烂。 第41章 我也可以彻底地放弃你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许知意虽然喝了大量果味遮盖的酒,但最近应酬很多,酒量练下来,还不至于任人摆布。 她嘴上说着和周司珏去君江酒店,到了地,领了房卡,到了房门口,周司珏就被她一把推出,隔绝在门外,喊了他滚。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她边咒骂,边沉沉地埋入软绵的枕头里独自睡去,将当晚的一切抛了脑后。 第二天到了公司,姗姗来迟,手机开机了,有许多的短信和电话涌入,她觉得头疼,就没有一一细看。 刚坐下,周围弥漫着死神来临的气息,平时说笑的氛围都没了,一片肃静。 “怎么了?”许知意问一旁的吴鹏磊。 吴鹏磊指了指背后的办公室,“顾总今天心情不好,轮着进去汇报工作的都是被骂出来的,岳总、杨坚总他们都是。出来后这几位领导又纠下属,在自查,查到问题了又是一顿狗血淋头,你待会儿进去汇报的时候小心点,别扫了台风尾。” 许知意拿过自己要汇报的资料又看了一遍,拍拍他的肩,“放心吧,我不是那种会牵连下属的,我被骂了,也不会教训你们的。” 胸有成竹后,没等刘光华喊她,她就先敲门进了顾北森的办公室。 一进门,的确,台风尾还没过去,整个办公室弥漫严肃气氛,空调也冷飕得让人打颤,看着电脑资料的人连脸都没侧过来看她一眼。 她自行坐下,刚要开口。 先被冷冷打断,“日常汇报,我没时间听,上次要改的方案呢,拿来看看。” 顾北森扫了一眼她的文件,扔到了桌子上,交环双臂,不感兴趣,也没耐心,冷瞳以待。 许知意有些怔,没想到他不按牌理出牌,但也淡定,“还差一点数据,下午给您。” “下午我没空。” 他冷言,姿态冷傲,没有讨价的空间。 终究台风尾还是会来,面对压力,许知意转而笑了下,“那我现在就去改,半个小时后再和顾总您汇报。其他人先往前排吧。”说完,她站了起来,要往外走。 背后,声音冷清,明显找茬。 “听说你私下组了饭局,拉拢着董事局的人和股东,将顾念甄踢出候选人名单?” 做过的事情也不怕认,许知意点头,坦荡。 “是啊,她就一个财务总监,干好财务的事情就行了,占着董事局的坑干嘛,也拉不出好屎,你说,是吧。” 说到这事,她就没有好话,脸也耷拉了下来。 又忽地体面笑着,笑得很故意。 顾北森幽幽看着她,她眉眼里透着疲倦意,妆也没化,明明一早是第一个汇报,却延迟到现在才来。 昨晚多疲累呢,到底。 看着她脸上牵扯敷衍的笑意,更是让人不悦,心里狂躁在这一刻到了顶,他笑笑说,“下一步呢,拉拢股东,踢我了是吧?” “说不定呢。不过话说回来,在许家占着不属于你的坑,你是不是挺爽的。” “我爽吗?”顾北森暗沉了脸,眼里阴到无边,嘴边更是说不出的冷意。 勾勒了魑魅魍魉的阴沉,他弯了唇,“还不如操你来的爽。” “你!” 许知意脸上的笑彻底僵住,维持不了表面的体面,将手中的文件夹扔到了他桌上,她骂,“混蛋。” 顾北森反而笑,挑眉,毫无禁忌地看着她。 看着她破防,心里爽利。 又是砰的一声,她摔了门出来。 刘光华捂着心脏,尽管已经做好了里头绝对不会平静的准备,但耳膜还是受累。 今天从这里出去的各线条大佬都是垂着背脊出来的,只有这个小祖宗是摔门出来。 迎着四面的探索目光,他赶紧从工位上站起来,打圆场,微责备说,“你怎么敢摔顾总的门呀,不要命了呀。来这边说。” 许知意气炸,不领情,“他敢拿我怎么样。” 半个小时后,到了她承诺改好方案的时间,许知意捏着打印出来的方案,踌躇片刻,知道进去了,肯定还会被为难昨晚的事,于是她放给了吴鹏磊,“方案你熟悉,你帮我汇报。进去照着念个大概就行了,然后他问什么你答什么。” 吴鹏磊看着这个刚刚拍胸脯说能顶天的上级,心里发怵,“说好的你是那个天呢。” “天塌了。地板你先上一下。” 吴鹏磊站起身认命,进了去,没一会儿,就听见,“许知意呢,她提的案,她不来报?” 办公室里头的训斥声大,吴鹏磊是一句也不敢吭声。 “让她滚进来。” 许知意愤愤地进门,关上了门,说,“你不痛快什么,今天吃炸药了,轮着是个人都轰,一个小方案,你平时看都不看,现在怎么那么闲,顾总,管我干嘛。” 她一股脑说,“要管,你昨天怎么不管,你甚至连楼都没下,就喜欢这样高高在上看着别人难堪是吧,好威风啊。” 顾北森看着她,蹙眉说,“威风的不是你吗?电话关得挺干脆。许知意,别玩得太过分。” “顾总,你搞错了吧。说好公归公,私归私,现在过分的是谁,说好的不管的是谁。” 吴鹏磊听着,心想:这吵的是方案的事吗?好像昨天还发生了什么许知意得罪顾北森还关机的事。 未等他细想,许知意抽出了他手里的方案,放桌子上说,“方案做好了,放这了,爱看不看。吴鹏磊,你跟我出来。” 许知意再一次地摔了门出去。 同桌的同事们震惊,低声说,“你怎么又摔顾总的门,是打算不干了吗?” “他又不敢辞退我。”许知意拿了包包,对吴鹏磊吩咐,“我身体不舒服,下午请假,你看着点事情,他再找麻烦,你让他打给我。” “哦,好。” * 伍叔和顾念甄有事来找顾北森,正在办公室外头等着进去,见闹了这么大的动静,走进了办公室内。 “真是一点规矩都不讲,上级由得她这么个脾性的吗?仗着是许家人,说一句都不行,北森啊,我帮帮你说说她。” 顾北森站了起身,邀两人坐,他微叹,也淡笑,“只是小事,新部门刚成立有些意见上不合而已。” “总得教训教训,不然不成样子啊。” “我看着的。” “人啊,不能太讲情面,该狠还是得狠,不然成不了大事。” 事不过三,话也一样,顾北森冷了眼,茶放在了桌上,他敲了敲,让伍叔自行拿,带着傲意和不屑,说,“不牢挂心。” 伍叔看着那不到面前来的茶杯,听出了警告,软了态度,自打圆场,“哎,这事伍叔挂心得不行了,早上我和你打的那个电话,可非同小可。华东区域的医药代表被举报贿赂国家干部的事,你想想,岳清的人才去了华东没多久,这件事就出来了。谁报的。” 顾念甄也是早上刚听说,蹙目,“您的意思是,岳总自曝自家?这贿赂丑闻也是属于百利的,对她有什么好处。” 伍叔折着岁月的眼纹,微眯瞳孔,喝了口自己倒的茶,“好处啊,可多了。比如,名正言顺地要求第三方审计入场,比如顺势自查整个公司的合同和帐......” 再然后天翻地覆,搅乱他们这个局。 他边讲边瞟了眼顾北森的神色,而顾北森听着,只是淡淡笑了下,不动任何声色,看着他逐步抛出牌面。 讲出他到来的真实目的。 伍叔是跟着许国昌创始药厂的成员之一,入股占了百分之二十,没有实际的控制权,但是倚老卖老,有很高的话语权。 最开始连顾北森都得敬三分,连年来,老一辈退去,到了现在,伍叔反过来,凡事都得问他意见,看他脸色。 伍叔探着口风,忧心说,“北森,这样查下去,虽说医药代表这些行为也都是公司默认可执行的灰色地带,可这么弄,你这个部门受损最大。” 顾北森手轻轻放在额边,轻揉了下,缓缓点头,“的确是,人都在我这个部门下。令人头疼。” “岳清是有心授意,想折损你这个部门和下面的人,为的不就是给外面那个小丫头开路。” 顾北森抿了茶,今天的茶并不好喝,略涩,他放下茶杯,往后靠,手里转着手机,眼里风轻云淡,笑说,“我知道的,伍叔。不过你放心,也不至于被他们压着打。少几个人,他们也起不了什么气候。” 见顾北森很淡定,伍叔就不淡定了,他话锋转了转,“我带着念甄总来,其实......还有件事,要你们帮忙。” ...... 从办公室出来,伍叔看了眼许知意空荡的工位,冷冷和顾念甄说道,“北森还是有所保留的吧,太念旧情了,这丫头他不敢动。” 顾念甄知道他刚刚被顾北森半推诿半应承,心里正在不痛快,但是跳过正常程序帮他抹掉过往的数据,她也不太想蹚浑水。 她解释说,“毕竟叫他小叔,从小一起大的,现在也都在一个家里呢。” “还一个家呢,许知意可没手软,连他的人脉资源都敢抢,你要进董事局的事,知道是谁拉你下来的吗?” 顾念甄听伍叔这么一说,才意识到是许知意做的事,“是她啊。” “还能有谁呢,这丫头不知天高地厚。”伍叔进了电梯,说,“不知道长幼顺序,早晚得被人教训。早晚。” 电梯门一关,顾念甄摇了摇头,也没多往心里去,就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 周五,六点多,顾北森回到了雅汇湾,罗姨走了出来,看见他一个人进门,就疑惑问,“知意呢?没随着一起回来啊?她自己去医院了吗?” “什么医院?她下午请假没上班。她身体不舒服?” 罗姨听了,拿起手机又给许知意打,对面嘟嘟声,没人接,然后忧心忡忡地回答,“知意她今天早上起来说胃痛,要约个家庭医生看看,本来早上要约,但是她说有个汇报得回公司,让约下午。可下午了就一直没打通她电话,我还以为她忙着呢,医生都叫回去了。” “电话都没接,不知道有没有事。” 顾北森虽疑惑,却也恍然,难怪早上看着人蔫蔫的,她昨晚没在酒店多留,原来是回了雅汇湾。 他将西装放在了沙发,转头也给她打了电话,也是没接。 在他要打去云峰馆的时候,周司珏打了电话过来。 开口就问,“知意在雅汇湾吗?” 他冷答,“不在。” “不在吗?她一整天都没有接我的电话,也不在公司,能去哪里。小叔,你自己现在都有未婚妻了,自觉点行吗?” “想说什么。” “知意每天加班,什么项目能让她这么忙,得天天应酬,家都不能回,从同居开始,她就没回过一次。你心里清楚,我什么意思。” “我真不知......”顾北森刚要否认,忽然心里明白过来了什么,心隐隐蹙紧了下。 他没回答,罗姨的电话响了,她点头说了好,然后和顾北森说是许知意,电话是出租车司机打的,说许知意在后座没力气,让来个人帮忙扶。 随即,他挂了周司珏的电话,跑了出去。 车后座的人侧躺着,看见他来,还在发着烧,眼睛微眯着,有气无力地说,“罗嫂呢。这次我可没叫你,别说我又有心招你。你让罗姨来,或者让司机王浩来。” 生着病,还有心划界限。 还在记着上回的事。 黑瞳沉了眼,不管她冷薄的话,伸了手臂入腰,将她抱了起来。 “病了,就别说话了。是我想招你的,可以吗?” 他抱着人走在汀步上,一步步往内。 许知意让他放下,他手握得紧,她越挣脱就越抱紧,他低头垂看着额头都在冒汗,人在他怀里,偶尔阵阵紧缩,明显痛得痉挛的人,柔声道,“别和我闹了,乖乖的。我错了,对不起。” 许知意听了,更不开心,说,“你怎么会错呢,我都听你的。你怎么会错呢。” 说要在一起的也是你,不要在一起的也是你。 说注意分寸,以后不招惹的,却接二连三地故意刺激她,找其他女人,找个未婚妻也非得到雅汇湾来相亲...... “我不需要你道歉,更不需要你,也不稀罕你,放下我。”她狠狠地咬了他的胸口。 顾北森喉结滚落,垂着眉眼,任她咬着,也不放,将她一路带回了二楼卧室。 “等你病好了,我们再说。” “有什么好说的,在马德里的时候就说好的了,还要说什么。” 他低了头,抱着她,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等房里的人都出去了,埋了头在她耳边,摩挲着她的脸颊,“小意,对不起。等你好了,我们找个时间。” 听顾北森叫小意,仿佛也就在昨日,可那都多久的事了,就在马德里的公寓里,日日夜夜,他缠绵着叫着她小意,好像是风,也是梦,一回来就散了。 许知意摇头,冷漠地转过了身,“不需要了。” 我也可以彻底地放弃你。 第42章 你得排队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二一年的三月中,谷爱凌在自由式滑雪女子U型场地决赛,为中国队拿了世锦赛金牌,一时间国内的体育新闻报道全都是关于这位17岁混血少女的新闻。 “恭喜,93分创造了历史!” 许知意陪着岳清看电视,主持人祝贺年轻少女,也说了自身滑雪的经历,说本来有一颗滑雪比赛为国争光的心,但没想到滑雪的尽头是医院的骨科,被迫放弃。 “滑雪原来是那么高危的运动吗?北森他们去了长白山滑雪是吧,得打个电话让他们注意些。” “妈,不会的,小叔他们每年都去,也都有请教练,单板双板都会,技术不差。” “是吗?看着这个主持人在说,我这心蹦蹦跳的。你以后可不能做些高危运动,听见没。” “听见了,滑雪我都在初级道呢,乌龟赛跑一样的速度,不会危险。” 许知意歪在岳清的肩膀上,笑笑,帮她揉了揉胸口,一边打趣一边安慰说没事。 然而当天晚上许家就接到了来自吉林的电话,同去的陆序说顾北森摔了,胫骨骨折,县医院简单处理后,正在辗转大医院。 许国昌联系宜庆三甲医院,让他们直接坐飞机回来,入院做手术。因为岳清有抑郁的症状,他也就没有告诉。 许知意是有一天打了顾北森的电话联系不上,找了陆序,才知道。 顾北森刚做完手术,腿内上了钢板和十颗钢钉,麻药刚退,整个人在浅迷意识中,听见了旁边的人在吵闹。 声音是陆序的。 “别哭了别哭了,逗你玩的,你小叔他做完手术就没什么大碍了,没有要不行了。” “我就是嘴快,对不起啊,知意,别哭了。” 顾北森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站在旁侧的两个人,许知意苍白一张脸,牙齿在打颤,身体也在打颤,眼泪如水珠掉着,像是气急了,也像是崩溃了,手捏着病床扶手,在哭。 而陆序劝着。 顾北森醒了,伸手覆盖在眼前,眼皮千斤重,手也慢慢地由冷变暖,逐渐感觉到手掌里滞留针的痛,问他们,“在干嘛呢你们,哭丧也太早了。” 许知意看他醒了,高兴,但是听见他说了这么一句话,又气不打一处来,原本高兴的瞳孔变暗,凝眉,“你再说一次。” 嗯? 微揉了眼睛,意识更清楚些了,却见身旁的人抿着唇,眼眶红彤地让他再说一次,他笑了笑,有气无力地抬手要安抚她,却碰不到,说,“没事,你哭什么。有事才要哭,不是吗?” 许知意扔了手上温热的毛巾,“有事,你还看得见我哭吗?我不来了,你们有那个胆子去滑野雪,要死就死吧!” 她抹掉了眼泪,离开医院。 “怎么了?” 顾北森心沉了下,要拉住她,但人也起不来,刚醒,不知道许知意为何发那么大脾气。 陆序尴尬地在旁边笑了笑,才将事情说清楚。包括他是怎么逗弄许知意到医院,说要见小叔最后一面,然后见到了手术完、全身冰凉的顾北森,她原本进门好好的,情绪一下子就崩溃了。 顾北森半阖着眼,叹了气,眼睛用力又闭上,“陆序,你还可以再缺德点,她爸才去世多久,她是真会当真的。” 不仅当真,在他手术完一周,还真的就不来看他了。连岳清后来知道了,让她带着自家阿姨做的饭菜来给顾北森,都不肯来。 不过,疫情期间,顾北森也不希望许知意跑医院,于是也就将这件事先放下。 在医院,他也没闲着,手术后的康复训练很多,需要拄拐下地反复走动,在康复医生的帮助下还要每天练肌肉动作来恢复脚部灵活,经常练得大汗淋漓。 慢慢才从站立都困难,到能自行去厕所,还算有进展。可还是无法长时间站立,站多了脚部就充血,开始钻心疼,导致他洗个头都麻烦,稍微站一会儿,就得停靠在墙边休息。 “我帮你吧。” 一周没见顾北森,许知意还是来了,依靠在门边,见他自己在洗手间倒腾,人都没缓过劲,一直闭眼、起伏着胸膛停靠休息,头发上的水滴都没入了衣领里,湿哒哒的。 所以她忍不住提出帮忙。 “我缓一会儿就好。”他拒绝。 “再缓一会儿,这水和泡沫就滴到下头去了,等下我就帮你换衣服,扒干净,你信不信。” 吓唬他,他知道。 他低头无奈地笑了下,没答。 而顾北森如此避嫌,挺让许知意伤心的。 许知意不管他拒没拒绝直接接过了他的毛巾,又多拿了把椅子,让他后仰靠在她腿上洗。 帮人家洗头发是第一次,但是顾北森的头发短又细,倒也不难,缓慢揉搓,挤起泡沫,用水缓缓打湿,每一个地方都仔细打磨,只要有耐心就好。 两人安安静静,偶尔视线接触了,又移开,好像得说什么,目光滞流了会儿,又都没开口。 太靠近了,连呼吸都可闻,心跳也可听。 许知意见他抬了眼眸,视线不知道是在天花板还是在自己身上,脸微微红,拿手遮,手中正好有泡沫,掉落他额间。她笑了笑,就顺势划了那道白沫,从他干净的额间到英挺的鼻梁,最后点了点,笑说,“这样像雪人。” 泡沫遇热就化了。 顾北森轻眨了眼,手轻微沾了自己鼻尖的,伸手点了许知意,“是不是刚好凑两个雪人,这样也能玩?”他淡笑,随后捏她脸颊,“毛巾,进眼了。” 许知意赶紧拿了毛巾帮他擦,擦完后又拧了一遍让他闭眼,将毛巾覆盖上去,说,“你别看着我。是怕我不会吗。” “不是……” 顾北森被覆盖了视线,喉结微微滚下,也知道为什么,也没多问,就闭了眼。 可闭了眼,其他的感官就越发清晰。 室内有淡淡的青草薄荷,还有消毒水味,更有头颅上缓缓按压着的纤细指腹的温柔,若有似无的长丝扫过肩臂,微微骚动,还有她身上淡淡的苍兰气息…… 或许这又是一个错误。 他想。 每次和许知意单独在一起,就能想起许国昌对他的嘱咐,让他好好爱护面前的女孩,于是也罪意横生,他们说的爱护可不包括心里萌芽却也压制不住的东西。 冲了一遍水,本来还有第二遍。 她脱了外套,手臂挽起了袖子,胸口占了湿,贴合在肌肤上,内里印子明显,她挤了两泵洗发液转身,侧身向下。 顾北森脑袋里轰地一声崩裂弦线,止不住这种无序,抓住了她的手,起了身,说,“可以了,一遍就够了。” “哦。” 许知意搀扶他回病床,拿来干的毛巾帮他擦,人勾着脚倾前,随意地在他头上揉搓了一把,馥郁温香,她脸上、手上也沾染了蒸腾的热气,像白白软软的馒头一样。 顾北森无声地从她手上接过干巾,没有让她过多靠近。 “怎么是你来?” “罗姨今天做完饭就请假回去了,说是要准备孙子的满月酒,所以是我来送饭菜。这些天没课,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吧。” “不用特意跑,这里可以叫外卖。” “可你这腿,能走到外头的外卖点吗?” 连洗头都支撑不了太久的人,能走多远。 许知意反客为主,坐在他床边,晃晃脚,看着他擦干了头发,将食盒放桌子,给他打开,塞了筷子给他,“小叔别逞强,疼了就说,办不到的事情也求求我,我心情好了,也能把你照顾好。” “或者你不好意思,那就给我打零花钱,这样我会更尽责。” 顾北森听了她这话,淡淡笑了,二话不说地就选择了后者。 至少良心安稳点。 于是后面的两三天,许知意都来,除了给顾北森点一份,也给自己点一份,两个人一起吃。 护士进来了,见不是病患的人坐床上,都会赶。 许知意转而改坐一旁的板凳上,捧着个碗,见顾北森将茄子,还有给他点的炖骨头全放她碗里。 她闻了闻,排骨闻着不太新鲜。 她也不吃,说,“再坚持几天吧,罗姨快回来了,就不用天天吃外卖了。你想吃什么,我和罗姨说。” “番茄炒鸡蛋吧。” “哦,我家小叔这么好养活。”许知意不可思议地笑一笑,然后咬着筷子,揉揉顾北森洗完头后蓬松的头发。 真像小狗狗。 顾北森啧了一声,“又没大没小了,哄小孩呢。” “那你老大的人了,还能滑雪把自己送进骨科,比小孩还小孩。”许知意轻敲了他的石膏板。 顾北森吃了痛,就抓了她的手,她趁着他不能大动,还闹,随后手力气软被钳制,压下,两人也不知道怎么闹的就无比近地到了跟前,手还牵连着。 总是有这么尴尬而不知道要说什么的时刻,找了半天也找不出一句话,于是只能小心翼翼地吞咽口水,来掩饰有波动的心。 半响,眼神来来回回,气息已经搅动得越来越不堪了,混乱着充满危险, “你说点什么?” “你想我说什么?” “还是我说吧,刚刚摸你头发之前我碰排骨了,没洗手。” “早就看见了,要道歉吗?” “你说我没大没小不想道歉呢,还是都别说话了,谁说话谁小狗。” 顾北森见她微低了头,又脸红,笑了,防着的心落下了罩。 许知意手指戳了他额头,“你笑什么。” 他微微后仰,用手支撑着身子,笑自己,自欺欺人,是到了眼前就无法藏的,他知道,她也知道。 “笑犯法了吗?” “笑屁,明天开始我不来了,家里又请了两个阿姨来替换,下次他们来。” 手拉着。 顾北森看着她,一瞬不瞬地盯着,看得她心跳都加快了起来,他微微地摩挲了她的手,想将以前说过的话忘却,他想这次病好了之后,一定和许国昌还有岳清好好地说明。 他想要许知意。 很想,很想,以至于她说了不来了,他的脸都僵了下来,心沉沉下坠,滋味实在太不好受了。 “别不来,嗯?” 许知意看着两人牵着的手愣了下,他轻捏着她的指节,微摩挲着,温度热烈,见她没有回答,就侧头到了眼前来,看她。 好看的脸离得很近,令人迷糊。 许知意在想,或许她应该再大胆点,于是手环上了他的脖颈,嵌进他怀里。 问,“啊,你说什么?” 假装听不清。 顾北森侧了脸,窝在她脸侧,“让你别来。” 许知意明明听见他说的不是这样,转眼又变了,正要反驳,小爪子都握住了,风雨欲来。 顾北森笑着揽住了她的薄背,不给她再撤离,赶紧灭火,“我说,你别不来,好不好。” 就是逗她的。 许知意低了头,更加大胆地摩挲了病服里他若隐若现的锁骨,一下一下地像玩一样,微微皱了小鼻子,也故意不答。 顾北森低了头,支起她的脸,“不说话,我当默认了。” “我考虑考虑,最近收到两三个告白,你得排排队,下周吧。” 她是认真的,为了不让顾北森困扰,她依旧和别人约会,吃饭,看电影。除了来医院的这些天,她的时间都排得满满的。 也不公平地拿那些人和顾北森比较。 他们可能和顾北森一样喜欢思考时微微凝眉,或者和他一样不喜欢吃茄子......他们可能比顾北森正经,比顾北森更能侃侃而谈。 但是在大学的饭堂里看见周末来上研究生课程的顾北森,就坐在那里,就只是坐在那里,和别人悠裕地谈笑风生,就又泯灭掉这些无谓的比较。 妖孽是别人没法比的。 许知意知道顾北森也是,也在尝试和别人约会,宜庆说大也不大,她总能碰见几次。 KTV能碰见,咖啡厅能碰见,篮球场也能碰见。 他却能照顾她情绪,丢下人,转而安抚她。 回回是以吵架告终,但越吵就越放不下。 魔障了那般。 见顾北森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许知意心里总是会不舒服,不舒服到,下半学期才刚开学没多久,她就借口上学期的高等数学不及格,这个学期又听不懂。 占着他的空余时间来给她讲题。 岳清见顾北森平时工作忙碌,好不容易有周末晚上能休息,就批评许知意,“我给你请个家教吧,你小叔多累。周末晚上还得给你加班。” 许知意直接在饭桌上问,“顾北森,你不愿意吗?” 而他没拒绝,也不知道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她的意图,就回答了,“岳姨,没事,晚上我事情也不多,可以教。” 她听着,不动声色的开心。 尽管岳清说她,“丫头,你就作吧。但记得别让你小叔太累了,他上班、上课时间很满,也得休息的,听到没有。” 她笑呵呵地点点头,“知道了。” 但她没藏好上学期末的成绩单,有一次周六,她晚了回家,顾北森在她房里等着她,因为等久了,百无聊赖就翻了翻她的桌面,也就看见她藏在书本里的期末成绩单。 上头,她的期末高等数学成绩是满分。 而这也让顾北森因此又避开,借口去长白山滑雪而停止了辅导。 也所以,陆序和她说,顾北森出事,她能那么生气。 如果因为她,顾北森真出事了,她第一个不会原谅自己。 第43章 插个队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不可以插个队?”顾北森侧歪了头,承受着怀里轻巧的重量,心头微麻。 此刻,许知意听了顾北森在耳际说的话,虽然心蹦蹦跳,但不敢应,怕闯祸,怕过分了,顾北森又避得远远的,再次出现意外怎么办。 呸呸呸。 不会再有的。 她坚持,微松了手,看着他,“插队也不一定有时间,学校课业很忙,什么时候来,也可能下下周吧,下个月也不一定。你加油康复,我不用来了也不一定。” 捏了捏她白皙的脸,看着她口是心非的模样,顾北森浮起笑意,黑瞳温温,凝视着她眼里微狡黠,微轻挑的光。 被看久了,许知意往后撤退。 下一瞬没了呼吸。 “再说一遍,来不来。” 许知意睫毛轻颤,瞬时间说不出话。 两人的唇轻离,微微麻,彼此屏着气息,同样的生涩,眼里都微朦胧看着对方,梭巡在眼和唇边,但许知意最先败下阵来,连脖颈都红彤了,埋进他怀里。 “不许看我。” 红成缩起来的刺猬。 顾北森震荡了胸膛,笑了起来,连带着埋进怀里的人也跟着震颤,裹挟着如浪的热意减退不了,她软绵得如水。 “也不许笑。” 见她头都抬不起来,顾北森垂眸问,“那你得告诉我,什么是可以的,或者再一次?” 许知意听了,这次也没有不许,在他的颈肩边低低嗯了声,滋味不要太好,还想尝。她侧着脸看顾北森,他那喉结微微滑落,是没成想她还要,微微紧绷下颌。 她笑,明明顾北森也好不到哪里去。 于是她大胆地抬了头,颤颤轻吻了那直角喉结,而顾北森迎着她的角度,手掌覆在了她的脖边,拇指支起了她的下颚,让天鹅颈缓缓延伸,覆盖了她的唇瓣。 初吻缓而慢,像入喉的茶慢慢回甘,清冽久久不散,又如春露落叶尖,凝了晶透,渐渐承重下落,十分磨人。 眼里雾蒙蒙,都是水润,意识里只有对方和胸膛里无法平息的心跳,整个世界随软意沉降。 可都想溺很久很久。 “门是不是没关。” “他们会敲门的。” “你确定?” “不确定。” 许知意拍了故意做坏的顾北森的肩,睨了他一眼,顾北森勾着笑,手轻将她拉扯回来,许知意脸上的绯红散不去,唇瓣上又添脂红。 “要来访的客人需要提前预约,而外头的人巡房送药也都是固定时间,还有十分钟。”他埋了头下来,说话浪里浪气的,“足够再吻你一次。” 两人的手扣在一起,顾北森捏捏她尖润的小下巴,严肃而认真,“有空就过来。那些男的别再见了,我不当人备胎,这次听见了吗?” 奈何他能哄呢。 她趴在胸膛里,大口大口地找回呼吸,点了头,说,“好。”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因为来探病的人寥寥,许知意有时候干脆翘课过来和顾北森待一整天,也从图书馆里给他带了很多书解闷,两人有时依偎一起看,看着看着,许知意就在顾北森的肩边睡。有时顾北森需要办公,她就枕在他腿边等。 但手总会牵在一起,绕着指缝,追逐着玩,乐此不疲。 顾北森也不抗拒许知意帮她擦头发了,任由她随意地揉,擦干,像盘小狗狗一样地揉他的头发,看她恶作剧拿泡沫和水在他脸上使坏。 当然他偶尔也会回击。 只是有一次真的不小心闹大了,身上还有擦伤的伤口,不得不重新包扎,被护士说一通,教训了他们,才收敛了。 “说吧,是不是你才像辈分小的那个。”许知意看着他新上了纱布的伤口,拿着吹风筒拨着他的头发,指尖穿过丝丝细发,“叫声姐姐。” 顾北森揉着她的长发,关了那嘈杂的风筒,眼瞳似笑非笑,“想得真美。” 这辈子才不会让她骑上肩、爬上头来当她的长辈。 顾北森望着跪坐在他上方、俯视着他的人,如明媚春风,如骄阳灿烂,忍不住和她说,“低头。” 明白他的意图,许知意就捧起他的脸,轻啄。 只是温存了一会儿,顾北森又想,刚刚的话可能也说早了。 当然也有判断错来访客人的时候,许知意还如往常那样,带着保温饭盒从车上下来,直奔着住院部。 顾家人从许国昌那里得知了消息,从首都飞过来探望,一切都临时成就。 许知意手里提着东西没留意手机的短信,不知道有访客,推开了病房门就直接说,“顾北森,今天给你带番茄炒鸡蛋了,这次,答应给我看的,得给我。不然我扒你......” 拐了个弯,屋内,一片寂静。 远方来的客人都直愣愣地看着她,全屋的视线全落在她身上。 顾北森侧躺在病床,也有一丝错愕从背脊起,枕着脑袋正在和他们说话,缓缓地转了头,介绍,“她是许知意,岳姨的女儿。” 他支起了身子,下巴点点茶几上摞叠的书籍,接她未完的话,“你说,书是吧,看完了。桌子上,你自己拿。” 许知意只能点点头,随便去柜子里找了本书,然后放下饭盒,出走廊。 要是晚看到屋内的人影两秒,裤子两个字就说出口了。 等他们走了之后,她再回来,顾北森戏谑地看着她,敲她脑袋,“一天到晚,这里都在想什么?” 她大言不惭,“想着你腿不行了,其他不知道有没有问题,想检查,以免以后我还得退货,麻烦。” 坐在顾北森还健全的腿上,两人在阳台上晒太阳,补钙。顾北森许久没出门了,一张脸白冷冷的,胡渣青痕都明显,有病弱感,但又有男人的性感。 他微勾了笑,唇边有两个小折痕,颠了颠腿上的人,往前来了几寸,告诉她,“放心,我身残但志坚。” 许知意笑笑,摩挲了他的锁骨,结疤已经快掉了,长出了新皮,她问,“他们怎么想起过来看你了,以前也没来过。” 顾北森淡淡说,“说是清理了祖屋的东西,发现家里有很多古董和画,变卖了那些东西后,他们在云贵租赁了田地,打算做茶园和酒品生意,问我要不要回去帮忙。” 许知意忽地坐直起来,“你答应了?”她心慌,难怪他不再拒绝她了,是要回首都去了吗?还是要去云贵了? “没有。但,我答应了入股。” 微松了一口气,她严肃问,“顾北森。” “嗯?” “你这次会去滑雪,是为了避开我,对吧。” 顾北森淡淡应了声,现在也不怕和她说,当时发现她的满分高数成绩单,心里是乱的,以为再冷却彼此的关系就好,真是又一段自欺欺人的事。 可说着顾家人来访的事情,提滑雪的事情做什么。 怀里的人忽然安静,顾北森意识到什么,心里顿了下,低下头,将她往前搂了搂。 “这次不是。我没有要走。我姑姑顾念甄受了爷爷邀请来宜庆,会进百利做财务,他们顺道来谈这件事而已,别想多了。” 碰碰她的额间,她才点了头。 “爷爷是想让你们修复关系,才让她过来的吧。” “嗯......” 许知意也是现在才有实感,顾北森还有另外的血脉牵连。 阳光正好,照得人懒懒散散,身上围拢一层虚光,成圈的光晕折射在阳台的花蕾上,鲜嫩妖娆,微微随风摆动,炫目,也眩晕。 两人接着吻,许知意无力了,双手攀附在了顾北森的肩头,轻颤了下。 “顾北森,郑嫣他们来不了,托我给你带了补品,还给你买了奥斯特洛夫斯基《钢铁是怎样炼成》,让你看看,让你早日成为钢铁战士出院,你人呢?” 陆序一进门就边脱着外套,边把东西放在桌边,扫了一圈屋内见没人,就喊,他正寻思人在哪。 转头就看见许知意走了出来,眼眶湿漉漉的,脸微泛红。 上次陆序骗了她,一直哄不好,今天才又见面,他心中有愧,“知意也在啊,怎么又哭了,顾北森欺负你了,真不像话,我帮你说他。” “他人呢?” “阳台。” 等顾北森缓缓从阳台走回来,步履缓慢,陆序就又下不了批判的嘴了,谁能苛责一个病人,于是就说,“知意来给你送饭的吧,对你多好,别过分了。” 顾北森嗯嗯地挪脚步,“那你帮削个苹果吧。” 陆序,“......” 虽然不情不愿,但是他还是絮絮叨叨地转身从水果篮里拿了苹果,给他整。 两人大学情谊,这种小事,谁也不会计较。 许知意看着走回来的人慢条斯理地拿了纸巾擦手,脸更红了些,指了门外,说,“我先回去了,晚上我有选修课。” 陆序还在絮叨,手中削着苹果,注意着刀尖,“知意,下次别来了,这病恹恹的人分明就扮猪吃虎,逮着人就欺负。也不是手不行了,连削苹果还要我伺候。” 他边削,还花样去核,切成片装盘,放到顾北森旁边。 “嗯,不能给他欺负。”许知意看了躺在床上、幽幽翻了两三页书本、掀起黑黢黢的眼看她的人,咬了下唇。 下次,换她欺负他。 长时间的住院康健,陆序他们怕顾北森无聊,过了限制期之后,就更加频繁到医院找他,聚会改以医院为据点。 独处不太方便了,许知意送完饭菜之后通常就避开,回学校或者回雅汇湾,晚上再打视频电话给顾北森。 两人就着两地,望着同一片星辰,什么都聊。 一天的见闻,或者听着一首歌,就这样聊到医院的就寝时间为止。 本来顾北森手术完很快就可以出院,但是许国昌看了那碎得不成样子的X光片下的骨头,就让顾北森百利工作也别管,每天专心接受康复训练。 当然效果也很显著,有专业的训练课程和养护,两个多月的时间,他就恢复得与正常人一般,只是不能做剧烈的活动。 回家的第一天,岳清给他和许知意一人一个平安符,说是道观里求来的很灵验,还给顾北森额外加餐,补高蛋白的吃食。 许知意跟着吃宵夜,短短两周,脸蛋也跟着圆润,然后吃着沙拉减肥。 “我约了爷爷明天喝茶,说我们的事。” “咳咳咳。” “你怕?”顾北森看着吃草料的人,忽然在呛,推了手边的水给她。 岳清对顾北森有顾忌,再加上她抑郁症也才刚戒掉药,不想刺激她,于是顾北森斟酌后选择了先和许国昌剖白。 在宜庆大学的西餐厅里,两人面对面吃着中午饭,许知意没做好心理准备,呛出了冷汗但是依旧嘴硬,“有什么好怕的,几点,哪家酒楼,我也一起去。” 顾北森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视线都没抬,他轻答,“八点,就家附近的酒楼。” 许知意点点头,哦了一声。 到了傍晚,两人到了学校图书馆单间自习室,一个备考着英语四级,一个做着MBA的企业调研作业,许知意打开了手机网页,不停地搜他们的关系能不能在一起。 百度出来的答案都是告诉她,没有血缘关系可以,但他们在同一个户口本上就不能结婚。 越查越不安。 她咬咬笔尖,望了眼顾北森,“要是明天爷爷不同意,我们怎么办?” “我会回顾家。然后,再想办法。” 许知意摇头,想起那些才来了一天就走的顾家人,心里酸酸的,“那不要,要不我们晚点再说。再晚点。等我们真的确认了,比如要结婚了,想要孩子了,再和他们说。” 顾北森笑笑,揉揉她的头发,“你之前还说只想当下,怎么都想到结婚生孩子了,这些也是你四年后的事情。” “那就四年后再说,我不想你回顾家,那么远,我一年能见你几回。不许去说,好不好。” “但我们这样,不想委屈你,也不是个长久的办法。” “不委屈。我现在还能这样抱着你,还能吃你豆腐才不委屈,别让我成望夫石了。” 顾北森看着她,没有应承。 他轻揽着她的腰肢,让她稳当当坐好,拨她头发到耳后,稳重而虔诚,说,“不要怕还没发生的事,也不会让你成为望夫石。明天我去,你在学校等我消息。” 第44章 以家人为前提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百人阶梯教室,任课老师拿着麦克风正在逐一点名,旁边的方瑞琪戳了戳许知意的肩膀,看她一早上心都不在,马哲老师点名了她三次,她都没应到。 赶紧帮她举了手,说,许知意在呢,在呢。 而许知意低头看手机,早上八点已经讲了一节的中国近代思想风潮,四十分钟过去了,手机一直没传来半丝消息,第二堂课连着上,她心焦到课都没办法好好听。 “五四运动是一场中国人民为拯救民族危亡的伟大社会变革运动......从北京的大学开始,逐渐发展到湖南、福建等大学也纷纷罢课抗议。” “中华民族存亡之际......” 抬了头,许知意也在自己的存亡之际,和旁边的方瑞琪打了招呼,从座位蹲下,只拿了个手机,悄悄从后门跑了出去,出校园打车直奔家的方向,朝那家酒楼去。 十点多,广式酒楼里喝茶的人多,满大厅飘着工夫茶的香气,许知意熟门熟路地和酒楼的经理打了招呼,被指路了包厢琼花房。 “知意。” 她还未进门,先被人叫住,转头看见了和服务员交代话语后朝她走来的顾北森。 他微诧异,“你怎么来了?” “不想等了,这么久都没给我发信息,这滋味比等高考成绩还难受,你怎么在外头,说了吗?”许知意嘟囔着,跟着他先到一旁去,见没人了,顾北森才粗略帮她顺了顺被风吹乱的发丝,轻笑了她。 “说到一半了,有熟人进房打招呼,正聊着,我出来加菜单。你不怕了?” “怕呀。我手都在抖着呢。” 闻言,顾北森笑笑摸摸她的手,有点冷,白得关节都没有血色,他握了握,放她的手放进口袋里,慢慢暖回来。 “那等会儿再进去,他们一时半会儿也聊不完,你过来些。吃过早饭了吗?想吃什么?” 许知意窝进他怀里,有了温度后,慢慢平稳了下来,“吃点甜的,拯救下我的紧张吧。” “好。” 在角落里待了一阵,两人想起这是家附近的酒楼,熟人还是挺多的,就松了手和怀抱,一前一后地进琼花房,一开门进去,坐在圆桌的人都看向了他们。 房里的客人是雅汇湾的邻居,房地产国企高管,和许家长辈挺熟,经常窜门。 “知意也来了呀,不用上课吗?国昌大哥,你看你家这两个,养得可真好,下次我组个局,我家刚好也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年纪差不了上下,我们亲上加亲怎么样?” 许国昌本来乐呵呵笑,如果早上一来没听见顾北森的话,他可能也就答应了,现下忽然就淡了笑颜,喝了口茶,摆手直说,“不着急不着急。” 目光也随之看向许知意,她一走进来,问了好之后,就坐在了顾北森身边,大有要一起赎罪、有难共担的觉悟,眨着眼睛看向爷爷许国昌,眼神清清澈澈,却又微微闪躲,静待审判。 许国昌缓眨了下眼,嘴边的茶烫嘴,他放了下来,也是真没想到这两个在家里爱闹、爱吵,上回从五丰回来还一副要绝交、老死不相往来的人竟然来和他说有了感情。 他七十岁的老人家了,见过许多世面,可着实有点愕然,和朋友聊着天,都多少有点心不在焉地留意他们。 一个是他老战友临死前交托培养的孙子,干净,风光霁月,端正如白杨。 一个是他自己的亲孙女,娉婷,掌上明珠,娇真如星尘。 两个人一起长大,前后辈的观念没少给他们灌输,却还是私下跨层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这下又该如何端正。 “大哥,怎么,舍不得你家孩子和我家的认识啊,是我家不配了吗?”对方开玩笑。 许国昌扫了他们一眼,赶紧说,“哪里的话,怎么会有这种事,要仔细说,我们家还高攀不起呢,找个时间,找个时间,慢慢安排。” 现在头疼,根本没心思安排。 顾北森举了手让服务员加碗筷,许知意听了爷爷许国昌说的话,眼里有些暗淡,松开了桌下偷偷捏顾北森小指的手。 他一进门端端正正的,不和她作乱。 听着他们说话,她默默地吃着,默默不开心。 没了手边的温度,顾北森转头看她一眼,拿了她要的一碗甜滋滋的双皮奶放到她面前,低声说,“别担心,我在呢。” 她点点头,就着许国昌他们的交谈,缓下心焦。 待那人走后,许国昌送了人到门口,返回来,就见视线里的两人交头接耳,窸窸窣窣。 许知意吃不完双皮奶让顾北森帮忙吃,两个人分食,各自的汤匙碰来碰去,肩膀近挨着,已经有克制,但界限早就不明。 往时,他们如此,也就当感情好,就过去了。 这次,他不得不清了清喉咙,打断了他们,一脸严肃坐在他们对面,见以往都坐旁侧的亲孙女不到身边来,面孔没有一点笑意。 顾北森放下碗筷,将普菊茶壶转了方向给许知意,眼神示意她去倒茶。 许知意站了起来,坐了过去,甜甜地叫了爷爷,又说他今天穿的墨色山水对襟短褂,穿得气宇轩扬、雅致不凡。 哄得许国昌趁热喝了两杯茶,然后脸上的笑意才勉强地露出,问了她,“不用上课吗?怕我不同意你们的事,着急过来啊。北森没和你说?” 许知意来回地看了他们一眼,“那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 刚刚你们是谈到哪里了。 许国昌扣扣桌子,让她继续倒茶,从她的反应里也知道了顾北森还没和她提今天聊的事,许知意赶紧满上,又给他勺了碗鱼片粥。 他吃着,才说,“我是不反对,年轻人多谈点恋爱,也正常。我也不是什么腐朽老顽固,爱拆散别人。” 那就是同意了?! 许知意弯了唇,眼里明媚了起来,一颗心即将尘埃落定,又听见他说了个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他今天早上也问过顾北森同样的问题,“你们两个现在对外同是许家子孙,而在内,你们又是家人。万一,哪天你们闹了矛盾,我帮谁,再来,要是未来你们不在一起了,可我们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你们各自娶妻嫁人,这样一件事梗在面前,想过后果没有?” 许国昌说着,本来带着笑意的脸又冷了下来,有点痛心,生怕面前的两个年轻人冲动行事。许家人丁单薄,遭不起这样的变故。 顾北森的答案他已经听过了,那年纪小的许知意想过没有。 他话落,许知意微微垂眼,重重地点头,“想过。”她笑了下,想起之前的事,“因为这样小叔不肯和我在一起。” “哦?” 许国昌还不知道他们已经有过一次思想的挣扎,他看向了顾北森,“那这次呢?” 两个人几乎同时地看了对方一眼,要说话。 许知意笑了下。 顾北森接了话,说,“我们想过这个问题,也因为这样曾经不愿意在一起,各自自欺。这次是把所有可能发生的后果都盘析了一遍,才敢到您面前说。我们......会以家人为前提,来谈这场恋爱。” 他们不会自私地只顾冲动和私欲。 许国昌问,“所以如果我反对呢?” “那就当我们今天没来过。” 许国昌按了按自己的额角,手指摩挲了白瓷茶杯,拿了茶喝了一口,又放下,里头的汤水晃晃荡荡,是怎么也回不去清白的。 他微微凝眉,叹了气,“你们都是我知根知底的孩子,我是一点也不愿意你们吃点苦,无论是知意还是北森。今天你们来了我面前和我说这件事,诚实地告诉我,你们的内心想法,我哪能就这样当你们没来过,说句不字,就算呢。” “我也不能辜负你们。” 许知意问,“那......” 许国昌笑了笑,松了肩膀,为“以家人为前提,谈这场恋爱”而动容,还有微微心酸。 “可以,但......” “爷爷,又但是什么呀。”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许知意,听到他的可以两个字她就喜上眉眼,可眼角也有泪花在,这孩子什么时候会为了求样东西而哭呢。 从没有过。 更别说知道自己身份,而自行套枷锁的顾北森了。 老爷子点点头,决心帮他们,可他们要在一起,最大的阻碍也不是他,而是许知意的母亲,岳清。 他收养顾北森,没有和她还有儿子许翔商量,这些年一些有心人在岳清面前直说是他怪岳清没给许家留个儿子,而导致她对顾北森存芥蒂。 安排了顾念甄进百利之后,更是让她来讨说法,也又安排了岳家的人进百利占位,派系内个中的复杂,一时半会儿说不清,可挑拨着,时间推移着,逐渐也开始变味了。 如今又添上了这件事...... 这种揣度家里人的话,不能给许知意听见,于是他转了话锋就说,“但是,小知意,你先去给我买些钵仔糕和马蹄糕,不要这家酒楼的,要对面二楼广式点心铺的。买回来了,我再想想。” 桌上明明还有很多东西还没动过。 是要支开她。 许知意点了头,看了顾北森一眼,顾北森微淡笑了下。知道他们有话说,她就起了身,遵照爷爷的指使出了门。 这一顿早茶吃了很久,从上午一直坐到了下午的三点,但是总算也是个好的进展,许国昌同意了他们的事情。 至于他们单独谈了什么,顾北森没有详细和她说。 傍晚,顾北森开车送许知意回学校,在车里,他只说了一件。 许知意听了,娇声说,“一亿当聘礼?哪个人能短时间内赚到一亿啊。爷爷欺负人,你这都答应了?” “嗯,四年为限。” 他说得风轻云淡,好像一点也不为难,心中自有掂量,一双黑瞳含着笑看她,仿佛已经要在四年后将她收入囊中般,不容质疑。 停了车,在宿舍楼下,许知意解开了安全带,点了顾北森的额头,问,“你现在年薪多少?” 小手被抓在了掌内,许知意挪了位置到主驾驶上,听他说,“80万。” 短短时间,他在百利已经到了管理层,未来可期。 只是怀里软绵的人很担忧,她快速心算,然后说他,“哦,是打算百年后,我白骨森森了,才娶我是吧。” 她微微叹了气。 然后被顾北森笑着,捏了下巴,“这是对我一点信心也没有啊。” 许知意环着他,微歪头,长睫颤颤,“嗯,没有。所以我们,及时行乐吧。年老了,怕你没那个力气。”她往前坐了两三寸,话在他耳边点火,一寸寸烧他的理智。 他要吻她,许知意撤退往后,摇摇头。 不要这个。 宿舍虽然面向山林,但是也有零星走动的人,她可不想第二天成为学校论坛上的风云人物,她开门从他怀里下车。 只点了火,也不灭。 顾北森怀里落了冰冷,唇边也是空,眼瞳自行降温,重新启了车,许知意回头敲敲车窗。 他降下。 “明天周五没课,宿舍没人。” 还真是哪里要着火,她就要往哪里点。 顾北森倚靠在车窗沿,若有所思嗯嗯两声,手放在方向盘上轻点了两下,看向她,视线落在了她的唇边,又放到了她狡黠如狐的眼。 蓦地笑了笑,伸手刮她的脸。 他说,“宿舍没人就要锁好门窗,自己一个人注意安全,明天早点回家。” 冷静如天上已经出来的皎皎月光,一点污瑕都没有。 切,没意思。 而那也只是一时,他也不是时时刻刻都那么冷静的,一帮人周末去酒吧玩,两个人中途说出去抽烟,白雾弥漫片刻,剩他们落在后巷子里。 趁着酒意在弥漫,两人看了一眼,就会不自禁地缠舌接吻。 后巷灯光暗黄,适合灯火酒绿的男女忘情放肆。 他将许知意揿在了墙边,低吮蜜意。 半响,情浓时,手也会逐渐下移,将她带起,让其攀附在劲瘦的腰峰间,两人都轻碰到了,都唔了声,下意识地离了唇,低了头。 小巷子里野猫出没,到处觅食,窜入暗巷又不进,身影低伏。 灯光下的暗影斜在地面,他们都知道今夜远远不够消磨彼此的燥意。 许知意抬了头,看他。 等着。 “你最近是不是又没怎么吃饭,那么瘦。”顾北森掂着怀里的人,来消散朦胧意识。 “是吃不饱啊,你喂我呀。” 许知意知道他迟迟不往下,在顾忌什么,摸了摸他干净的下颌,侧歪了脖颈,缓缓地亲。 一路到了耳垂边,舔了舔,启了唇,用齿贝衔住,轻轻碾着。 耳边沦陷,顾北森喉结下滚,两人手中的烟还在飘着稀薄的气,在彼此的指缝间徐徐交缠,他拍了拍她的背,将她放了下来。 “里头说。” 第45章 你让我成备胎,试试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封闭的小包间里,蓝色的灯光晦暗,落在脸上,像游曳的一尾鱼儿,到处摇荡。 许知意的呼吸出走,侧坐,抓着高腰百褶裙的边缘,仰头承受着入喉的吻。明明是两个人的亲昵,出薄汗的只有她。 他幽幽浅浅的目光垂阖,勾着笑意,是温柔的,可却也不温柔。 二楼的包间不算安静,隐隐能听见外头DJ打碟喊麦的声音,时下最流行的混音,一首日文歌混杂电音和放克,edm逐渐叠高,又缓缓带着慢节奏。 适合肆意快舞,也适合男女慢慢交颈慢舞。 许知意穿着长筒黑靴,鞋子厚底踏在地板上,又轻悬起,没有好的支撑,她只能转头攀在顾北森坦易的肩头,失重颤了颤,脚尖都发麻了,然后是背脊,快速到全身的麻意。 “出了那么多汗,很热吗?空调我再调低一点?” “嗯。” 顾北森轻抚了怀里的人,伸手去拿沙发座上的空调遥控器,将包厢里的温度又往下调,十六度已经低到不能再低了,他就随手扔在了一边。 “只能这样了,再忍一忍?” 许知意在他肩边刚不支,想要说话,忽地感受到更多也更深的凉意,掀起了眼皮,眼里湿润意更盛,汪汪快满,抬头看他。 让她忍? 这是更过分了。 顾北森脸色风云未变,是坐看她独自承受的悠裕。 “要不吃点冰,不然我怕你热出痱子,怪我。” 许知意伸手锤他,软绵无力。 “不吃。” “真不吃吗?你好像并不那么想吧。”他的笑意更浓,明知故问,坐怀不乱。 她回答不了,“......” 他看着平时伶牙利嘴的人没了声,放缓,搂着许知意往前倾,单手去勾桌面上的杯子,里头的冰块融在酒水里毕波开裂,许知意嘴上虽说不吃,但是热得慌,低头也抿了一口,降了哑。 又慢慢地,顾北森的手心里也有湿润汗意,一层层,晕开在掌心。 他微低了头,垂看了她一眼,被她眼底的醉意灌得满怀,见她小脸粉扑扑的,忍不住从她鼻尖吻了下去,然后又寻到她的小唇峰。 她轻离。 承受不住,转而抓住他的胸口衣领,摸到了他时常挂在身上的玉牌,手勾入那翡翠玉牌的坠绳里,扯着,摇摇欲坠。 不管了,不管了。 由他放肆吧。 过了好久,一旁的电话响了,扶着忍不住有点要哭的人,顾北森唇碰碰她绯红的脸颊,安抚她逐渐嘤嘤的声音,然后才接了电话,“喂。” “我听经理说,你们在二楼开了个台球包间啊?逃酒啊?快带着知意下来,好不容易让人带进来的,一人十瓶配额,喝不完今天谁也别想回去。” “嗯。”顾北森淡淡地应了,然后看了怀里的人一眼,这样子下去,恐怕不太妥当,“有个工作现在得处理,晚一些。” “听听,你这借口找得,还是逃酒吧。十分钟不下来,我等下上去抓人。” 陆序在电话里半威胁。 顾北森嗯了声,挂了电话。 十分钟后,他才带了许知意下酒吧的舞池区,一楼只有地面萤光,暗到没边,随着音乐节奏乱舞的射线纷飞,路不太好走,他们的卡座又在前排。 穿过形形色色的人,牵着的手临到座位前放开。 霍风泽和郑嫣揽腰坐在怀里交耳聊天,陆序喝着酒,在大热的场子里,和一群人玩着抓手指,看见他们来了,回来塞了酒给他们。 瓶起子悬了悬,绿色瓶子漫出白色烟。 顾北森递了瓶给身旁的许知意。 许知意目光落在了那悬握瓶身的修长手上,微怔,这手白白净净,骨节如瓷扇分明,能夹烟,悬扣起子,打响指,也能签下酒水单,可怎么能那般在裙下作乱。 斯文败类。 就和现在懒散靠后坐的人一个德性。 他手悬浮着,投了关心的目光,“还没缓过来?” 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 许知意接过,目光赶紧移开看向舞台上的DJ,那人好像是个曾经参加过说唱比赛的,有点面熟,喊麦的声音浑厚有力,很专业。 顾北森淡笑了下,嘴边喝下冰凉的酒,心里温温,手懒懒散散搭在卡座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上头的发丝玩。 “知意,走,陆哥哥带你去摇滚区。” 陆序见视野里有美女朝他们看,视线是盯着顾北森的,而且提了酒打算走过来,于是很有义气地带走他身边拦桃花的许知意。 “我有点累......” “才来多久就累了,是没看上的帅哥,心累是不是。来,随陆哥哥下去蹦几下,就不累了。” 许知意温慵,还没多说,就被陆序拉着起身去舞池中央。摇滚区,地面在震颤,连带着整颗心都不受控跳跃。 陆序带着她疯玩,狂蹦。 然后过了会儿,才和她说,“看看你小叔。”陆序围了圈,充分保护着她,让她转头去看卡座里的顾北森。 果然没有了她在身边,一妖冶的美女就过去搭讪了,两人碰了瓶,那美女手还抚上了顾北森的脸,似乎在探他的醉意。 “没点道德和节操。”许知意敛回视线。 陆序笑了,附耳又说,“他又没有女朋友,要什么道德和节操。” “有道理。” 那她也没有。 她从舞池里找人,看到了一个还不错的,身材高挑壮硕,妆发也好看的,她脱了陆序的保护圈,往那人身旁走去,微微一笑,对方就转了过来,温热气息扑在耳边,加上了微信。 灯光晦暗,音乐迷乱,都是调情放纵的好时候。 她正要按通过。 忽然有掌面按在了她的头上,掌心热,但围拢过来的气息冷冽,阴森森的冷。 他说,“你让我成备胎,试试。” * “十二点还有表演,他们不看就走啦?” “没走啊,知意刚刚在舞池被人缠上了,有点口头上的冲突,顾北森带她去了包间,缓缓情绪,顺便避一避风头。” “刚刚他身边那美女呢?”陆序蹦累了回卡座,又见只有霍风泽和郑嫣两个人单独在玩骰盅,问道。 “刚刚是有个女的坐下,聊了没几句,就走了。顾北森估计没说好话,那美女走的时候,脸挺臭的。” “真是铁树不开花的人,都给他机会了,没珍惜。” 陆序插着腰,坐回位置上,喝着酒,也加入了他们的骰盅游戏里。 而二楼包间,同样的位置,许知意比起刚刚更热,顾北森看了眼她的微信,刚刚加上的人已经发来了招呼图。 很闷骚的一张闭眼腮帮发红的问候图。 “怎么回?”他靠在她肩边,气息是稍有差池,他就要将她吞尽的危险。 他继续问,“是不是该直接删了,拉黑好?” 人不答,他低头,“嗯?” “怎么不说话了,刚刚不是还觉得他长得帅,合眼缘,觉得可以排个队,还排我前头是吧,继续说啊。” ...... 许知意抿了唇,绯红都漫到脖子边了,一句话都出不了口,就呜咽下去了。 说个屁说,根本没机会给她说。 今晚,她都要化成水了。 * 第二天懒懒恹恹起了床,周末原本报了个潜水课,许知意也改期了,看着餐桌旁座的人正在慢条斯理地吃早餐,自有悠闲,就没给他好脸色。 他伸手递过来的东西,她直接拍下。 顾北森温温,“一大早,什么毛病?” 小狗发怒,“起床气。” 她坐下,和顾北森动手划拉了几下,转头又淡淡地喝着牛奶,听岳清问,“知意,你最近都没让你小叔帮你补习了,上课还听不听得懂啊。还要不要给你请个家教?” 周末不忙,岳清回想起了这件事,趁着许知意在家就问了问学业上的难处。 “哦,听得懂了。小叔开拓了我的思路,之前搞不懂的牛顿-莱布尼茨公式、泰勒公式,都懂了,会用了。” 她低头,闷掉了牛奶。 虽说遮掩过去了,但是桌上爷爷许国昌也在呢,能不知道她之前打的小心思吗,都能瞧见爷爷嘴边的笑意了。 她心想,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回旋镖就这么来了。 “那就好,你小叔就不用老是挂念你成绩,公司最近重新拆解了部门,他以后得单独带一个部门,会更加忙了,可没时间管你。” “哦。知道了。” “北森,你也别纵着她,她一向说风是风说雨是雨的。你都累得在公司附近租了个公寓了,怎么也没和我说。” 顾北森眼底微顿,撕着手中的面包,还是温笑,“午休用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没说。” “公司有员工宿舍,只是午休的话,不用专门租个公寓吧。我和人事打声招呼,单独给你留一间?” 许知意看了眼吃着面包的人,替他心惊。 而他专注力在面包上,应了,“好,谢谢岳姨。” 趁着人齐,爷爷许国昌看了许知意一眼,笑了笑,剥了颗鸡蛋给她,顺便也说了件事,“最近房价在降,刚好有关系可以有内部价,我给北森和知意他们一人买了一套毛坯在城北。上下层,一个17楼,一个18楼。” 倒是两个谁也不偏颇,岳清随口也问,“那爸,雅汇湾这套别墅呢?到时候是给知意吗?” 雅汇湾的房产是许国昌的名字,还没改。 许国昌看了一眼面前的三个人,有一丝迟疑,是等四年后改他们两的名字,还是直接给许知意,还是给岳清,让她之后再做安排。 桌上一下子安静。 岳清眼里冷,尽管是带着敬意和笑语的,打趣,“爸,你总不会要给北森吧。” 许国昌还没想好,尴尬地说,“再说再说。” 岳清听了,嘴边淡淡地笑了下,有点怨言,但隐下了。 这暗涌都是围着顾北森来的,总有些时刻会不和谐地出来撕破温馨,顾北森困于这种感受,放下手中东西,淡笑,说,“爷爷的好意我心领了,房子我不会要,无功也不受禄。” 许国昌两边都想安抚,摆摆手,“哪里没功呢,这进了百利,重新调整了销售策略,今年上半年盈利多了多少啊,公司没出奖金方案,这部分分红是你应得的,我直接给钱,你肯定更不要。至于知意,这是给她之后的一笔保障。谁都不许说不要,买都买了。” 老爷子沉下脸,买个房子送孙辈,算得了什么呢。 岳清听了才没有再多说,转而说,“爷爷对你们的一份心意,都收下吧。” 暗涌于是又落地。 落于廊下抽烟,顾北森体会过不止一次这样的尴尬,他再一次进了书房和许国昌聊了无果之后,有些许无奈,眼眸低低看着指缝。 许知意走了出来,落在他身旁,他淡淡说,“以后云峰馆的房子,改你的名。” 许国昌刚刚也单独喊了许知意进书房,给她看了百利上半年的盈利报告,尽管她也没存疑,但是老爷子怕他们生间隙,特意和她说明。 许知意靠在他旁边的栏杆,笑笑说,“那是爷爷给你的,你给我干嘛。我又不是你的谁。” 顾北森抬了头,盯着她看,静静无言。 她看着远处的柏树,一年四季也不曾变化模样,依然在那屹立着,又说,“如果你觉得我们是叔侄,那你就改我名,小叔给我的,我敢收。一年收个两份租金,想想也挺美。你说,是不是。” “小财迷。”他揶揄道,转而笑,到处漂浮的心才落定了,没再多说。 原本这件事也就这样过去了。 但是远处的五丰却发生了件事,自从年初在财神庙,林巧兰和前婆婆因为贡品的事情争吵过一轮以后,两人在村里更不和。 林巧兰在山上有一块祖辈留下来的农田,趁着春暖的时候,她就种起了番薯和花生,背着水桶,她来回小溪边,装水浇灌。 农忙期,溪边人多,一群人说话,嗓门没有收敛。那里头就有她前婆婆,在说着她是下不了蛋的母鸡的事,说得别人连连点头说,“难怪,她都没打算再嫁呢。要不,真是祸害人。” 毫无依据的话,听得林巧兰面红耳赤地摔了水桶,将桶就往前婆婆那里扔,可也就这么一扔,人脚一滑,她婆婆跌入了溪水里,受了伤进了医院。 老人家这一摔,各种毛病都出来了,院都出不来。 前夫提着菜刀上门找林巧兰算账,要她赔钱,她被打了一顿,觉得在五丰待不下去了,钱也给不起,到处躲藏了一段时间。 到处栖息,到处被赶,最后走投无路,就跑来了宜庆投靠顾北森。 许国昌知道了,觉得雅汇湾里房间还多,就让林巧兰住下来,这样许知意在学校的时候,她也能给岳清做个伴。 初衷是好的,但是她们根本聊不到一块去。 而岳清对于雅汇湾该归谁的问题,也就更加地在意,许国昌原本想好好坐下来和她再谈谈,但是没料到,还没过二一年的冬天,他还没铺排好一切,就突发了心疾,倒下了。 第46章 那你归我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在林巧兰来之前,许国昌也还未过世的时候,顾北森和许知意过了一段比较安稳的二人小日子。 周末他们可以毫无顾忌地在宜庆大学里牵手约会,平时顾北森工作空闲了,他也会开车接许知意外出吃饭,吃完两个人就腻在公司附近的公寓里。 岳清会知道公司附近的公寓,是他们没料想到的,于是趁着空闲,又重新找了个离公司远,在城北的,两房一厅的小房子。 新居所入住,东西都不齐全,两个人逛超市买东西,同款的毛巾、牙刷、睡衣、拖鞋......成双成对放入购物车里。 站在结账区排队,许知意往回挪了脚步,停了停,拿起小盒子,自然地问,“什么尺寸?” 旁边推着购物车的人闻言,黑瞳回头扫了一眼琳琅满目的货架,镭射包装外封,又出了极薄款,顾北森淡淡说,“你还小。” 许知意讪讪,低声嘟囔,“哪里小!胸还是屁股,说清楚。” 后头排队的人看了他们一眼,应该是听见了,低头笑,顾北森在耳边和她说,“瞎闹,抱着又不磕手。我说什么小,别明知故问。” 许知意皱皱鼻子,明明什么事都做过了,为什么最后一步就不行。两人正是对对方极度渴望和充满身体探索欲的时期,每每都得骤然而停,食髓不能知味。 和他作对一般,她才不管,每个尺寸都拿了一盒,放入了购物车里,大大方方去买单。 收银员看了尺寸大中小都有,眼神极其复杂地看了一眼她身后的男人。 而顾北森看着许知意,眼神也复杂。 一方面觉得她才大二,还小。另一方面又觉得这东西也不是百分百防护的,万一呢。 但也由着她买。 两人提着大袋小袋回了公寓,安置好了所有东西,顾北森做饭,简单的三菜一汤。吃完饭后,他们坐在茶几边各开笔记本电脑,各自忙事情。 许知意在写创业比赛的方案,小组分工后,她很快也就完成了,交完初稿后伸了懒腰,手臂拄着脸,看向旁边人。 他挂着蓝牙耳机,和下属在开会。 侧脸俊然,声音徐徐,也带了严肃,批判别人的时候眉目冷逸,眼眶微蹙。 意识到她的视线,冷风余韵先扫了她一眼,而后伸手刮了她的鼻子,又忽地没了肃然感,可能对着她无法凶狠,就站了起来,出阳台继续谈。 下半年,顾北森的工作越来越忙,许知意光是等他这通电话,都等到困倦,看着本书,在沙发上睡着了,他才摸着高挂天空的星辰回屋里来。 就着月光,顾北森也不扰她清梦,也不叫醒她,拿走她手里的书,轻轻抱起她带入房。 怀里的人半梦半醒,揽着他,不给走,“抱一会儿,你这次又要出差一周,都不陪我。”她微眯着眼睛,像小猫一样蹭了蹭他的脸颊。 顾北森微笑着,回揽,这柔软,让人牵挂,也着实不舍得放。 “我会早点回来。” “说话算话。” “嗯。” 顾北森的确也不敢打假包票,有时候知道他早下班,许知意就会提前在街口等他,一见到他,娇俏的人就带着温温暖意撞进他怀里,窝进他臂弯下,牢牢抱住腰峰,笑意盈盈地商量着晚上做什么。 他不敢辜负这份期待。 这次出差的地方不远,也就五个小时的高速公路,就在省内,谈完事,不多做逗留驱车回来,前后能节省一两天的时间。 这样他们就能多一天的浮游时光。 只是,没想到的是,天气骤变,山体滑坡,他们一行人途径国道的时候,前车急速刹车,他们打斜方向盘躲避,就见眼前滚下山石,将前头的白色轿车碾得不成形。 道路被封,信号封堵,前后车辆避让不及,追尾,现场乱成一片。他们提前到避嫌车道,逃过一劫。 夜晚下着雨,他们与到场的交警做好笔录后,夜路不好走,就先辗转到附近的人家去借宿,顾北森和许知意本来还在短信里聊着,忽然就中止了,怕她担心,就到处找电话想告诉她平安。 “喂,知意,我这里临时有点事,明天早上才能回去,你今天晚上别等我门。” “好,你那边还好吗?怎么听起来信号那么嘈杂。” “没什么事,就是天气不好。” 雷鸣间,电话里许知意又说了一句话,他没听清是什么,信号就断了。 借住的地方也停了电,陷入黑暗里。 报过平安,顾北森心稍微松了下来。 可一晚上风雨不断,周围农舍和大棚顶盖被掀飞,不断碰撞出声响,还交杂着救护车的声音,他这一晚上也无法睡,太阳穴突突跳,抽完了一整包烟,第二天天刚亮,就着昨夜的衣服,就要下楼问是否联系上车辆能回宜庆。 门一打开,他错愕。 只见应该在宜庆的许知意站在了门口,她整个人被风雨打湿了,欲哭不哭。 “我不是在做梦吧。”顾北森脸上带着一晚没睡的疲惫,揉了眼,愕笑了下。 “不是。”她嵌进了怀里,默默不做声。 许知意当下如果哭,或者发脾气那倒还好办,但是一言不发地抱着他,身子颤颤,怎么哄都不再说话,顾北森才最怕。 下属上来,看见顾北森怀里多了个陌生女人,他略微诧异,但处事不惊,也记着事,赶紧说,“公路昨天凌晨三点疏通了,车辆已经可以正常出入。我们的车昨天被撞得不成样子,只能报废,不能用了。现在联系上了可以回宜庆的车辆,顾总您跟我们走吗?” 许知意听了,更加抓紧顾北森的衣衫,窝得更深,才说话,“我开车来的,你跟我车回。” 顾北森拍拍她的薄背,应了她的话,“好。” 回到了宜庆的公寓,洗净了一身风尘仆仆和焦躁,顾北森从浴室出来,许知意一直看着他。 人从进门开始,就没移动过位置。 知道把她吓着了,他过来哄,“你也快去洗澡,一身都是雨水,脏兮兮的,就坐沙发上了?快去吧。” “嫌弃我啊?那赶紧找别人。”她还在气,气面前的人老是风轻云淡,将她当小孩,从来也只报喜不报忧。 如果不是她从新闻上知道这件事,他今天回来都会当没有这件事发生。 顾北森以为她就像平时那样抬扛,靠了过来,捏捏她的脸蛋,“想得美,别找借口,是想找别人吧。” “嗯,就想找别人了。”说着,许知意拂掉他的手,忍了一路的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他依旧将她当小孩一样在戏弄,没一句正经。 真是混球。 见她哭了,顾北森心揪,被狠狠捏了把,蹲下来,揉揉她的头发,“好了,不是没事了吗?你让我找谁去,你一个人,都够我心烦了。” “那正好,不用你心烦。省的你老是说我小,老是嫌弃我。皆大欢喜。”她不吃他这套,脸蛋转到一边去,推开他。 “真让我找别人,那你可别哭。” 还是人吗?说这种话。 “好。谁爱哭谁哭。” 许知意抹掉眼泪,愤愤地站了起来,打算回雅汇湾去,人刚站起,又被他拉扯着,压在腿上。 两人同落在了沙发里,顾北森低声在她耳边柔声说,“再找也是你,就急性子,说走就走啊。我错了,让你担心了,你要怎么消气?随你说。” 他亲了她耳鬓,哪里会嫌弃她为了确认他安不安全而急出来的汗,她原本一头柔顺的长发现在乱乱得,他甚至都觉得她现在耍着小脾气,可爱,暖人极了。 慢慢,就着氤氲,他亲在了她的唇瓣上。 许知意别过脸,指尖摩挲着他手掌上的擦痕,那里有些淤青渗血,她吸了鼻子,去拿止血贴,帮他贴上,才粘回他怀里。 “以后,不能只报喜不报忧,有什么事情都要实话和我说,不然,我就真找别人。你才不要哭。” “嗯。”他又亲她脸颊,带着刚沐浴完的香气贴了上来,反说,“不洗澡,可你怎么还那么香,我再仔细闻闻。” 真是...... 不一会儿,许知意都忘记刚开始在生什么气了,彼此错开了角度,唇边翕合,就剩密密匝匝的吻声了。 后来的后来,顾北森才从许知意的嘴里哄出来,知道许知意接了他的电话后,看到新闻报道,一个人开了三个小时的车到附近,车道没通,她也一夜没睡,一直等到凌晨,打听到消息,一户户问过来,才知道他的行踪。 她一个人在夜里,就着风雨走了多久啊。 他抱紧了她,满是心疼。 所以,后来,他们也没有再顾忌年纪、世俗、眼光,只要心在一起没什么是不能克服的。 铝箔拆开,捏着小泡囊,一路往下推。 顾北森缓缓进,缓缓出。许知意咬了牙,凝了眉,一点都不适应,蜷缩了膝盖。他慢慢梳理着她凌乱的发,让其顺着指缝滑下。 夜很长,窸窣的话慢慢继续,“你就那么找我,我要是早一步回来了呢。下次别那么胡闹了,听见没有。” 她揽过他的脖颈,抓着他的后衣领,薄汗四出,嘤嘤,“我就是得看见你才安心啊。” “傻瓜,也不差那一会儿。”他动作慢慢地,不想让她难受,但是蹙眉,低头也看了眼,发现了异样,“你是第一次?” 许知意脸烫红,他停了下来,更加慢地等她。 “为什么不和我说?” “我怕你说我是雏,丢脸。” “有什么好丢脸的,谁不是。” 许知意迷蒙着眼,嗯地疑惑了声,带着万分的不信,掀起潮湿的长睫,浸在他凝视而又受伤的眼瞳里,她伸了手划过他满是密汗的额间到流畅的下颌,微微笑了下。 她忘了,面前的人是个有洁癖的人啊。 真是个坏毛病。 他嗤笑了声,底音微哑,满腔不明醉意,埋头在她发边,在她耳边说,“疼了,就喊我停。” “好。” 而这一路疼疼停停的,一直到了后半夜,许知意疼了一次,才慢慢从节奏里找回点酥麻和快感。见她缓和了,顾北森才正常凹陷下腰肢,缓缓律动。 屋内很安静,无风无雨,只有融合在一起的呼吸,还有床垫嘎吱声响。灯不开,满地月光,彼此也看不清模样,但是对彼此很熟悉,都能清楚对方轮廓。 顾北森还是想看看她,到底疼不疼、缓没缓过来,伸手要去攀台灯开关,许知意抓着他的手臂不许他开,人羞红得不像样,不想给他看见。 腰腹互相叠搭着,空调开着也散不去热意,顾北森夹着胸腔里的气息。 他脖子上的玉牌垂下,一下下地落在了雪白上。 她在无意识中缓缓睁眼,手被扣在了两旁,被玉牌敲疼了,她低了头,用舌尖勾着翠绿和润的边缘,想要咬在嘴里,让它不要再晃了。 察觉身下动静,顾北森低了头,见了这一幕,身上狂热聚在一处,差点先交代在这。 松了她的手,没等玉牌入她口,他先衔住了柔软,缠着她密吻。 玉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在这时候断了。 “它归我了。”许知意说,将它握在了手里,放在胸前。 “嗯。”他也应着,一下下地填满内心虚空,“那你归我。” “你是什么时候有这个想法的?”手心里紧握,印出了玉牌的痕,划出了个正方的印记。 她后知后觉。 “比你早。很早,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到了顶,不知道她还听不听得见他说的话,是连他自己都得惊颤的。 两个人孕育着第一次的风雨,久久不停息,被里汗津津的,互相贴靠着,撕磨,最后都落在了彼此的身上,喘息着。 顾北森环扣着她的手,看着枕边纸巾上明灭的痕迹,还有一个个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靠在她背后,头抵靠着,“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味的,总也想着你,想靠近你。” “以后不准瞒我了......”许知意低低呢喃,转了身过来,嵌进他怀里,意识又缓缓而散,沉沉睡去。 顾北森低头看着那明媚又带着粉红的脸,上头湿润的发贴着,凌乱不堪,他笑了笑,应了声,便埋在了她的颈窝边。 而这些放肆的话和行为,他们在雅汇湾是不敢的。 许国昌尝试和岳清谈过几次,每每要说到正题的时候,提到顾北森三个字,就总能偏题,往另个方向去。 然后就变成了争吵。 第47章 言而无信的混蛋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哎,怎么每次谈到北森,都要说起公司的事呢,你要让知意进公司,我没问题。但她现在读的可是金融,将来是打算进国企做证券工作,女孩子家安安稳稳的,我路也铺好了。这临时变化,得问问她吧。” “我会和她说,只要爸你不偏颇就行。百利是您的心血,里头也有我和许翔的,知意接百利,那正好,外人就不能随意觊觎。” “岳清,你这话里话外的,在说谁是外人呢?” “没说谁,但百利里头,现在多的是外人。爸,现在已经不比从前,上下也不是一条心了。” ...... 许知意从二楼房间走了出来,停了脚步,听着,书房里的声音逐渐没那么尖利,静了下来后,她才回了神,拿手机问顾北森到哪了。 “一楼,门口。” 她准备下楼,岳清和许国昌又不愉快地谈完了公司的事情,开门走出来,喊住了她。 岳清也没问她在那里站多久,听见了什么,他们每次争吵完,总能和没事人一样,风平浪静地,只是嘱咐道,“今天晚上炖了石斛洋参汤,问问你小叔到哪了,我让罗姨用小火煨着,等他回来了才拿出来。你洗洗手,快下楼吃饭。” “好。小叔说快到门口了。” 许知意下了楼,向窗户外看,顾北森站在外头的廊檐下,正在抽着烟。 身影还是如往昔一样,高大、温懒、带着下班后的些微倦,低头靠着栏杆,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烟意弥漫。 岳清和她同步走下来,也看见了,推推她,“去喊你小叔吃饭。” 许知意应声出去,“小叔,吃饭了。别抽烟了。” 两手轻轻交叉而过,不作过多的逗留。许知意拿下他指缝间的烟,按灭在一旁满是鹅暖石的花盆里。 一帮人都进了餐厅,顾北森手中失了温焦,他拉了许知意的发尾,轻声道,“烟还没灭,待一会儿。” 冬天衣服厚且长,两个人并肩站,垂长的袖口边,彼此的手轻捏了对方,不由自主地想更靠近,一周没见了,也总有迷糊的时候,想进怀里。 但也清醒知道,这是在雅汇湾,而不是他们的小公寓。 指尖轻轻刮了手背,顾北森轻拉了她靠近,说她头发乱了,似有似无地,再靠前,低头,薄唇贴擦过了耳边,然后将一缕小碎发别到耳后。 “别......”许知意微微后退。 “周末我没应酬,明天你练完马术,我去接你。” “好。” 两人小声说话。 “知意,快喊你小叔进来吃饭,汤我让罗姨拿出来了。” 手倏地松开,许知意转头应了声。 见声音是从餐厅传来的,她大胆地整理了他的暗蓝色领带,摆正了,然后说,“快吃饭去,我妈说你加了好多天的班,该补补气,特意给你熬的。” 顾北森低头笑,“怎么办?” “嗯?” “你越来越像我的管家婆了。” 许知意听了,拍了他的肩,有点嫌弃,但也被感染了笑意,说,“哪里来那么漂亮的管家婆,做梦梦到的是不是。” 他起身,揉揉她脑袋,抬步走在了前头,“是啊,那么漂亮的,天天梦着呢。” “天天?梦什么?” “你说呢。” 许知意走在后头,忽地觉得他不怀好意,乜了他一眼,“不想和你说话了,带偏我。”她走到他前头,又被拉了下发尾。 她转头拍了他的手。 见她气呼呼,顾北森没轻没重地想起什么,莞尔。 回到餐桌上,四人面对面吃饭喝汤,在书房里吵的一切都又埋进了土里,没人提,只聊了许知意的学业、新买房子装修进程、顾北森哥哥的茶庄等一些琐事。 夜晚,四周寂静,万物沉入梦乡。 他们顺着湖边往外走,一前一后,没有话语。 彼此都知道,也都分别听见了许国昌和岳清在争执的话了。他们谈的这场恋爱是以家人为前提的,谁都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 那股决定要不要在一起的罪恶感再次翻涌。 走出雅汇湾,绕着中心湖,湖边垂柳飘飘,方向不分,他们走过廊桥,走过一片郁金香田地,最后落在偏僻而又遒劲冠着遮天树荫的大树下,他们拥靠着,唇边温吞。 彼此不得不谈这件事。 许知意仰头,靠在他怀里,说,“不管结果如何,你是我的家人,也是我喜欢的人,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你也只是你,就够了。” 顾北森知道她说这话的意思,随着时间的延长,彼此不安都更盛了,甚至都疯狂地通过身体慰藉来降这罪恶感,他摩挲了她的眼角。 “知意,你对我来说,也是一样的。我们再等等吧。” 他们等着可以光明的一天,不敢给时间设限。 但是能帮他们的人,却在二一年的冬天走了。 同样失去亲人的伤痛又再次经历了一遍,来拜祭的人很多。 顾北森在这场丧事里,和之前不同,承担起了更多的责任,前后都由他操持,许多叔伯以他是许家唯一男丁,让他扶灵。 休息间里,许知意打了杯水来给岳清,还未进去,就听见里头一帮人在和岳清说话。 声音越来越大,情面不顾。 “老爷子去世了,他没有遗嘱,可是临终前却是口头说了要让北森来接百利,这个我们几个都是听见的。” 屋里,岳清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人,许国昌一火化,他们就来劝她下放百利的总裁权力。 岳清的声音铿锵,不认他们的口头遗嘱,说,“就你们说听见了,有公证人吗?律师呢?没有就免谈这件事。我也还在,百利我还抗得起。” 许知意顿在了门口。 岳清在里头拍了桌子,“你们叫顾北森来,我倒要问问他,平时待他不差,是不是就这样和你们这帮人,来逼我?临终前,在医院,怎么老爷子就得我不在,才和你们,和他口头交代事情,有什么不可以说出来的?叫他来,我要问问他良心呢。是被狗吃了吗!” 许知意平时被保护得太好,不清楚百利内部的争斗,直到看着疲惫不堪的岳清,被那些叔伯烦了一轮又一轮,还拿了文件要给她签,才意识到严重性。 爷爷许国昌一死,他们便没了巨大的树荫。 这些人欺负她们是女流,以为她们懦弱好欺负,就要来插手百利掌权人的事。 握着门把的手在颤,听着里头逐渐失控的声音,是一帮人对着岳清一个人。 许知意砰地一声推开了门,一把就撕掉了他们手上的文件,厉声喊道,“出去!” 她扫了面前的人一圈,目光沉,将手中的纸杯也扔到他们脚下,水花四溅,她第一次那么撒泼,直接说,“不出去就别怪我动手,我妈在乎情面,我可一点都不讲,滚出去!” “知意,你还知不知道我们是长辈啊。” “有你们这样的长辈吗?我爷爷刚火化,就这么懂事来找我妈说事。我妈也说了让律师来,你们难道听不懂吗?老了,耳朵也跟着聋了吗?” 许知意气急,像只狮子要咬人。 见人不动,她就推搡人出去。 “哎,你这孩子......” 见文件被毁,一件简单的事弄成这个局面,外头路过的亲戚纷纷探头看动静,一时半会儿也讲不清,一帮人看着脸色,互相推诿着,不想落个欺负人的名声,叹气先出了门。 又砰的一声。 许知意锁上了门。 岳清气得发抖,一直说,“就剩我们了,就剩我们了,知意,你要争气,听到了没有。” “会的。”许知意紧紧握住了拳头,抱着岳清,身子在发颤,“一定会的。” 灵堂外头,顾北森看顾着,许知意安抚了岳清之后,走出来重新拿水,从人群里看向了他,刚刚那群逼着岳清签字的人正和顾北森说着话,拍了他的肩膀,甚有倚重的意味。 他和别人寒暄后,回头看了她一眼,要朝她走过来。 许知意沉了眼瞳。 朝她走来的路上,中间顾北森又被顾家的顾煜琛、顾念甄、顾心语拌住。 他叫着别人哥,还有姑姑、表妹,说着顾家的家常。 许知意是第二次见到这些顾家人,心里茫茫然,这些人都和她没有关系,但是和她喜欢的人有着深深的血脉牵连。 她这时才有真切的感觉。 顾北森真不是她的小叔,他姓的是顾。 而许家真的只有她和岳清两个人了。 过了一阵,听了别人的转述,顾北森顿地看向了刚刚许知意站着的方向。 可她这会儿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到了休息室看岳清,踏着满地撕碎的纸屑和打翻的水杯,可以感觉到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什么,岳清抬了眼,眼里疲惫但也冷厉,责问他,到底老爷子临终说了什么。 顾北森蹙了眉,先无言。 而后,许知意去借了些静心药丸,捧着水进来,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她冷冷垂下眼眸从他身旁过去,喂食了岳清,抚着背。 他看着没再看他一眼的人,开口,“并没说什么,岳姨,他们来签股份转让的事情,我不知情,也没答应。” “是吗?不知情吗?那让你接百利的事,是他们在医院里说的,一帮人看着老爷子点了头,你当时在旁边,不知情吗?” 他在场,的确知道,没法辩驳。 垂下的手微握了掌心,他淡淡又说,“岳姨,我没那个心。” “是吗?” 岳清看着顾北森,扯了扯嘴角,顾念着许多事,而没有再说。 后来的一切,就开始不可控了。 不仅百利内部争斗的事。 许知意有试着要和岳清坦白她和顾北森的关系。 雅汇湾,亲戚上门,说有适婚的女孩要介绍,岳清帮看着照片,逐个地问家世背景,看见了许知意从学校回来,就拉着她一起看。 “小叔他在拼事业,暂时不想结婚吧。” 岳清听她这么一说,笑,“你小叔说不结婚吗?他现在都是高管了,28也差不多是时候了,一直没带个女朋友回家,不会喜欢男的吧。” 许知意摇头,试探地答,“说不定有女朋友了呢,妈,我要是带回像小叔那样的男朋友呢?可不可以。” 岳清听了,当下就点了她的额头,“行啊,带回来,但可别像你小叔那样的。” “小叔不好吗?长得好看,也会赚钱。” 岳清冷哼了下,停看了手中的相册,淡淡对她语重心长地说,“他的那些亲戚们,进了百利都是借他的风,啃食了百利多少利益,你是不知道的。你小叔虽然还是你小叔,但是你以后进了百利,对他长点心,他在公司的分立阵营里,拉了不少人脉。他上次说没那个心,我看啊,未必。” “可不能找像你小叔那样的,表面一套内里一套的,听到没有。” 许知意心沉了下来,听岳清叹气。 “他以后就真的姓顾了。” 尽管许知意和顾北森坚持了一段时间,继续维持以前的生活,但这些都越来越违背他们的初衷,内心越来越痛苦。 “爷爷临终的时候,和你究竟说了什么?”在小公寓里,许知意问。 “他让我自己选择留在许家,或回顾家。无论哪个结果,他之前说的同意我们在一起的话依旧算数。” “就只是这个?” “嗯。” “那你怎么想?”许知意坐在他上头,沉浮着,身上斑斑点点是刚刚造就的,素白的手放在了顾北森的胸前,“我妈让我出国,说你已经帮我选好了学校,我之后要进百利。” “嗯,我知道,这间公寓这周就退。”顾北森眼神晦暗,抚着她清瘦的手臂,知道她会选择岳清,也会选择百利。 丝毫也不意外。 “那你回顾家吗?” 之前顾北森说过,如果家人不同意他们的事情,他就会回顾家,再想办法。 屋内安静。 这次,他静默无言,明显地,有了百利的权,他不想回顾家了。 “不回了是吗?你不回,意味着我们就不能在一起了,你知道吗?” 他无奈笑,从胸腔里应了冷冷的一声,“嗯。” 果然岳清说的是对的。 许知意抿了下唇,眼眶红,伸手打了他一巴掌,声音脆,他承接下,丝毫不躲。 又一巴掌。 顾北森握着她的手,紧紧攥住,眉目也冷了下来,却依旧问,“我留在许家,也不是就意味着我们不能在一起,你再等等呢?” 许知意垂下眸,想将现在的他深深地记入脑海里,冷薄极了,明明知道她最在乎的是什么,却这般抉择,她心下酸,但讪笑着说,“不等,要等你将百利都拿走吗?我出了国,国外帅哥多。我到时候按着工作日一天排一个男朋友,日子快活呢,才不等。” “挺好。”顾北森蹙了眼眶,起身搂过她,将她覆盖在身下,强压着,看着她。 身下的人汗淋淋,别过了脸。 他得说话哄她,可是搜刮了整个脑海,说不出半句。 不管她生不生气,他低吻,紧紧抱住了她,“那我们就这样吧。省的你在国外出轨,我不好提分手。” “混蛋。” “嗯。” “那你当初就不要招惹我。” “嗯。” 许知意狠狠地在他肩上咬下了一口,攀附在他肩头,也分不清是被他的粗暴弄哭的,还是心里酸痛而哭的,总之泪没断。 为什么要喜欢上他呀。 这么一个言而无信的混蛋。 于是,2022年顾北森和许知意正式分开,断了联系,许知意出了国,到了马德里读商科,辅修法律,平时只在跨国的电话里,知道关于顾北森的事情。 听说,他留在了许家,在百利的派系争斗里,一家独大。 听说,他大刀阔斧地赶走了许多百利老员工,也安排了很多属于他自己的人。 而因为这样,岳清也不得不让许知意与周家联姻,招来周司珏这个赘婿。 第48章 顾先生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出了国,许知意虽说了到西班牙后她就要快活过日子,但是实际上也就刚入学的那会儿和同学、共租房子的室友在市区逛逛,她中途转学,语言上重新适应,又得在两年内读完商科和法律,每天光是论文就写不完。 走动的路线不是公寓就是学校,比在国内备战高考还更加两点一线。 回国一趟后,她还领了个未婚夫周司珏回来,就更加蜗居了。 推开窗,满目果冻蓝,她在书桌放下帆布包,开着手机和周司珏视频,然后一边打开电脑写论文。 周司珏毕业比她早,在国内工作日常也就巡视店铺,日子悠闲,无法理解她从大学城坐地铁回来,已经忙碌了一天,还要接着继续学习的紧迫。 她边啃着牛油果贝果,有时才回答视频几句。 周司珏免不得要问她,“你有那么忙吗?看我一眼也没时间?” 许知意嘴边咀嚼着,嗯嗯了两声,就有短信进来,她回复了短信后才和周司珏说话,“有点忙,我还接了翻译的活儿,时间很满。” “你不够钱花吗?我可以给钱买你时间。” 许知意听了,翻了白眼,这是什么古老的霸道总裁式发言,她看向手机视频里躺在床上、一副财大气粗发言的人。 他此刻正仰躺在白色枕头上,眯松着眼。 现在是国内的深夜了。 “我不缺钱。我接的翻译都是和医疗有关的,这样我能快速掌握一些专业用词和最新资讯。你管理药堂,不也得学些药理吗?” 周司珏直接回答了她,“我没学,专业的东西交给专业的人做,我只负责管理就好,照样也是能赚钱的。”他打了哈欠。 许知意点点头,没多解释,嗯了一声看向了外头逐渐红紫的天,马德里一年有300多天都是晴天,经常有这种红晕晚霞,像要将人融入其中,一把火,燃烧殆尽了似的。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周司珏问,唤她的思绪。 “有。” 她转回头继续写论文,周司珏就在手机里继续说着一天的见闻,声音不深不浅,见她又没应了,不声不响地端详了她一会儿。 许知意写论文的时候极度专注,斟酌字句会习惯性地点食指,发会儿呆,然后也慢慢地咀嚼着贝果,连脸上沾了白色糖霜也不知道。 真想帮她擦擦。 那唇边肯定很柔软。 转而,视频里的人应该是感受到了,伸了舌尖抿了抿。 周司珏蹙了眼眶,胸膛沉了沉,翻了个身,隔着手机索然,“我们每天这样聊,都是我主动打给你,能不能有一回是你打给我呢?你看窗外的云霞,都比看我次数多,你不觉得吗?” “嗯。” “又没听我说话,是不是。我一天也就这个时间能打给你,一个小时,就让我对着空气吗?” 许知意忽而停了下来,听着这又是纠缠要闹的语气,问,“周司珏,那你要不要过来读研究生?” 一句话堵了他即将要来的纠缠。 视频里的人忽然立了起身,拨了压乱的头发,问,“你想我过去,你想我吗?” “来吧,你也来体会下我究竟为什么没时间。” 周司珏听了忽而笑,才知道是这意思,“你一个人忙学业就够了,我折腾出去,两个人一起忙,到时候甚至连这一个小时的时间都没有。” “那你来吗?” “不了,我也没那心思再深造,现在管药堂也累。” “哦,随你。” 两个人总聊不到一个共识上去,许知意就不再说了。同租的室友也是中国人,看着时间,敲门进来,喊她出去吃下午茶。 “又和男朋友在聊天啊?hola~” 对面忽然忙乱,举高了摄像头,画面停在了天花板上。 室友愕然,也抱歉,“你们......不好意思。” 许知意随手挂了电话,解释道,“不好意思什么,南方天气闷,他太热没穿上衣而已。贝果,吃吗?” 也是,要是聊得火热了,怎么还有心情边吃贝果边写论文。 “吃,你写完essay,我们一起吃晚饭,我找到一间很好吃的红酒炖牛脸的店,我就过来说一声,你等下搞定了,过来喊我。” “好。” 挂了电话,许知意就没再回拨了。 晚上九点,两个女孩子出门,西班牙吃饭的时间很晚,许知意刚来的时候,被带着下午两点才吃午饭,才知道这里的悠闲。 她们走到刷着洁白油漆的小巷子里,拐进一家本地餐馆,晚饭时间,人都坐满了。 餐馆不大,他们住在马德里北部,靠近大学城,留学生很多,她们也不是唯一的东方面孔,但也总能和陌生人聊上几句。 比如这里的老板就会热情地告诉他们如何吃烤面包。 切开蒜头在面包上擦一下,沾橄榄汁,再夹着西红柿,入口后味道香浓。 还有那道红酒炖牛脸,他们也贴心地介绍红酒来自自家,是他们在杰里达葡萄园酿制出来的酒。 许知意他们要了一瓶红酒后,也有邻桌的男士好奇东方文化,过来同桌碰杯,问他们手机壳上的字是什么。 室友大方侃侃而谈,“是个中国的福字,代表安逸、快乐,幸福。” 许知意听着,温温笑,喝着红酒,望着落地窗外来来往往的西班牙人,忽地也在想。 的确如周司珏说的,如果她真的那么忙,怎么还能坐在这,享受这份安逸。 都是借口罢了。 日子不算快也不算慢,用很多事情填满每个瞬间,不去刻意地打听国内一切,她也就这样子在马德里过了两年。 直到...... 4月末,一场关于肿瘤学的交流会议在马德里举行,顿时,懂中西语的留学生变得紧俏,纷纷被先付了订金,预定走了时间。 许知意毕业论文交了一稿又一稿,总算被导师肯定,空闲时间里被之前的客户介绍给国内知名肿瘤医院的吴非教授团队,做起医药翻译工作。 她在会场忙碌,翻译完了媒体的采访,才在四点的时候要去吃午饭。对方团队见其辛苦,便邀请着一起。 聊着聊着,也邀请她。 “小许,我们团队打算在马德里多待一天,如果你还有时间的话,可以再带我们一天吗?” 对方请了饭又请了酒,许知意想也没想便莞尔答应了,“好。” 第二天,一大早,许知意就到了他们下榻的酒店。 一辆白色的七座奔驰商务车停在门口,吴非团队定的车,确认了车牌,她便上了车。 酒店门口,吴非和一帮人说着话,看着约定的时间,也陆续上来。 许知意坐在最前排,司机的旁边,轻扫了一眼车镜,目光触停。 她抓着手把,忽然想下车。 但是远方的吴非已经看到了她,抬手打了招呼,而他身边的人,随着视线,黑瞳轻抬,侧过了冷逸的脸,也看到了她。 走也走不了了。 上午的行程都在步行,塞万提斯纪念碑、萨巴蒂尼花园、马德里王宫...... 一路走,许知意都没往后看一眼。 顾北森和吴非边走边聊着,落在队伍的最后,看着她笑容有佳,长发扎成了高马尾,晃晃荡荡地带着人走东走西,又帮人拍照。 姐姐哥哥地称呼,服务态度可算非常好。 但到了他这....... 她买了水回来,捧在怀里分发,一人一支,顾北森正转头交谈着事情,没留意。 她轻碰了碰,他没反应。 “顾先生,水。” 闻言,顾北森转过头,看着手边的水,蹙了眉眶,没接。 他们一行人来马德里出差谈宫颈癌药物的合作,边游玩边谈,助理刘光华也在身边,见顾北森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接水,而使得翻译小姐姐略微尴尬,他赶紧伸手接了,然后代替说了谢谢。 下午逛的是普拉多博物馆。 分发讲解器,许知意直接将顾北森那份给了助理刘光华,不再过手。 顾北森退了三步,在台阶处拦住了她,“不认识?” 许知意指了指旁边进博物馆就要静音的牌子,手指比到唇边,从他身边走过去。 顾北森冷冷一笑,随着她脚步走进门,博物馆氛围冷肃,的确很安静,但也不是真的就不准说一句话。 可视线里的许知意还真的就打定了主意,一路不发一言。 “洗手间。”他问,是看得懂指示牌,还要明知故问。 许知意指了方向。 “看不懂。”他抄兜站着,就要她带。 许知意侧弯了头,低声说,“看不懂就忍着。”她转过头,知道他就是故意的,理也不理他的要求。 顾北森垂眼睨着她,两人微僵了会儿,她转头,长发扫过了他的手臂,就这么走了。 真让人气,真想一把扯过来。 而也没留给她想的时候,过了会儿,吴非亲自来叫许知意,说,“顾先生刚才忘记拿导览册了,语言不通,小许,你带下顾先生吧。” 许知意看着那“看似”语言不通的人,毕竟已经装了不认识,现在无法戳破他的谎,不得已返回来。 落在他身边,抱臂问,“到底是洗手间还是导览册?” “不是不能说话吗?” “......” 许知意笑笑,又要走。 “先洗手间,后导览册。”在她走之前,顾北森制止了她。 许知意于是陪着他,重新回到一楼,拿了导览册递给了他。 “小叔也不叫一声?” 许知意听了,笑着说,“你稀罕嘛?” 顾北森没应,拍了拍手中的册子,嘴边是淡薄笑意,没有要翻看的意思,而是说,“那么久不见了,陪我逛逛。” 许知意人站着没动。 在想,他们是能一起逛逛的关系吗? 顾北森走了几步,转回了头,“还是你想我让吴教授再请你一次?过来。” 她不情愿地走过去。 “我们不至于得成这样吧。”两人并肩,顾北森说。 许知意点点头,答,“是不至于,但你等我想想,我还没想好怎么对你。想好了,再告诉你。” 博物馆里,所有人都在静心欣赏,沉浸在艺术世界里,站在那幅世界名画委拉斯凯兹《宫娥》面前,人太多了,左右都是人。 许知意被两个体形大的欧洲人,挤到了边缘,踉跄了下。 顾北森扶了她,轻拉了她到另一个位置。 动作自然,许知意都没反应。 耳机里,中文正在介绍面前这幅画的细节,“我们可以仔细看中间这个小公主,她原本是王位的继承人,手中拿的是权杖。后来有了弟弟这个男性继承人之后,这幅画就修改了,她手中的权杖变成了水壶......” 许知意听了,冷淡地笑了下,感觉到手腕边的温热,低头看见顾北森还未放的手,就从中脱了出来。 从人群里走出去,去看别的画作。 一整天下来,受了艺术的沉淀,一帮人在晚上的饭桌上,交流着更多的博物馆见闻,不知怎么地就说要举杯谢谢今天辛苦了一天的导游。 所有人举杯给了许知意。 许知意落落大方,站起来,回了他们敬的酒。 团队里有人想要她的联系方式,从桌前递到了桌尾,许知意也给了。 “你也不先问问,人家有没有男朋友。” “对哦,小许你有男朋友了吗?我们这个小李母胎单身,还没谈过恋爱,一整天都泡在实验室做科研,品德好得很。” 许知意笑了笑,抿了口啤酒,“刚分,介意吗?” 受不了周司珏缠着一个问题不放,两人在跨国电话里多次吵架,彼此没有好气地说了分手。 这些日子她也不用再接那些打来就要吵的电话,耳朵也清净了。 “不介意。”小李耳廓微红,立刻就主动接话道。 听见了这话,桌上的人一顿热,拱着两个人坐到一起。 桌子的左边,顾北森看着,没说一句。 “顾先生,今天是逛累了吗?”吴非要敬他酒,今天的所有开销都是顾北森承担的,来谈合作的诚意十足。 顾北森莞尔,碰了他的杯,“走了一整天,是累了。我们已经来了两天,好不容易约上了吴教授,你们明天也回去了,应该是早班机吧,要不我们到时候回国内再详谈,我也还有些事要处理。” 话委婉,是要离开了。 吴非应着,便起身送他和助理。 一帮人谢了顾北森的招待,目送着。 而桌子另一边,说了再见后,依旧玩着,和别人说说笑笑,丝毫没反应。 马德里是地中海气候,中午有温阳,但夜晚温度骤降,只有十来度的冷风,街道上阴阴刮着,令人瑟瑟抖。 许知意喝了点酒,打的士回北部的公寓,顺着旋转楼梯,上了四楼。 老式的楼梯、老式的门锁,旋转了两下,钥匙掉在了地上。 钥匙声清脆,在走道回响。 她站了好一会儿,将今天所有的一切又过了一遍,才冷冷地叹了口气,蹲下去捡钥匙。 别说她今天一整天没叫过他一句顾北森,就连顾北森,也是连叫她一句名字,也没有。 两年了,怎么就还没想得清楚,该如何对待他呢。 第49章 重入泥潭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醒来身体沉沉的。 但是有了酒精催眠,无疑好睡,一夜都无梦。起了床,许知意在洗手间里刷牙,泡沫聚在嘴边,淡淡薄荷味,清醒着精神。 室友拿着她的手机,攀在门边,递了过来,“你的电话放在茶几上响个没停。” 是个陌生号码。 漱了口,嘴边还是泡沫,许知意先接了起来。 “起床了吗?开门。” 微带水雾的镜子里,好看又秀气的眉毛微拧,许知意心下漏跳了两拍,听见耳边熟悉的声音,又记起昨日的一切,她不可置信地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昨天变扭相处了一整天的人。 “你不是今天早班机回国了吗?” “是吴非他们今天搭乘早班机要回国,不是我。” 顾北森还穿着昨天的那套休闲衣衫,没换。 他停在了门口,没有她的允许,不进门,他脸上略带疲惫意,像是一整晚没睡的,垂阖着眼眸等着,但是许知意没说。 两个人就这样停在门道边。 两三句间,互相都知晓一个昨日找吴非要了她的电话和地址,一个昨日认识新朋友聊得不错,实则听着远处不属于她的对话,以为他要回国了。 住在楼上的房东太太晨早去跑步,溜了狗,一身汗,皮肤通红地回来,上楼就看见了楼道里的两人干巴巴站着,看着很不熟的样子,就用西语,问许知意是否需要帮忙。 许知意摇头,回答了没事。 对方又再问了句。 她略微怔,眼底微有水光,微看了顾北森一眼后,点头,舒展了点笑意。 房东太太这才放下心带着狗狗上了五楼。 顾北森见上楼去的人一直打量他,从头到脚地将他都看了一遍,似乎是将他当成了不怀好意的人,就问,“她是什么意思?” 许知意让开了门道,没关门,走了进去,说,“房东太太问你是不是人渣,问我要不要帮忙,我说是。” “最好是。” 顾北森低头轻嗤。 他随着人进门,在玄关犹疑要不要换鞋,许知意回头摆手让他直接进。 他扫了一眼她两年来居住的环境,装修很地中海风格,长廊贴了蓝雨白瓷砖,还摆放了榕叶绿植,客厅里墙上还能见吊兰。 与她拍给岳清的图片一样。 还没进到客厅,许知意开了廊道里的其中一间房门,让他进去,又是比了嘘,让他不要出声。 这个动作,昨天在博物馆就领略过。 顾北森有些不爽。 见他皱了眉头,很是不解,并且扯住了她,许知意解释说,“当时我跟朋友签这套公寓,承诺不能带异性回家,你别出声,我室友在洗手间里,你乖乖待在这,我洗漱完就回来。” 乖乖? 他唇边微冷,饶有意思地瞧她一眼。 她藏人的举动有点娴熟,甚至心不慌,神色自若。 似乎也不止他一个人来过。 许知意要走出去,忽而想起什么,走了回来,转过他的身子去面壁,然后将床上的一堆还没洗的衣物扔进洗衣篓里带了出去。 又避嫌得很。 过了会儿,她洗漱完,在客厅里和人交谈了几句,对方出了门,才回来。 许知意手上拿了面包和牛奶,一份要给顾北森,一份她自己吃,她进来的时候,顾北森站在书桌边,窗户开着,清晨的风飘荡了进来,让人有种在雅汇湾的错觉。 顾北森低着头,正在看她桌子上一堆还没有整理的拍立得,手一张张划过。 有演讲比赛的、有学校活动的、有夜店的、有和别人合照的,有男、有女...... 生活如她所说,每一刻都活在当下,没有白过。 充满鲜活。 而相比较下,他在国内,公司斗争,面对着许家和顾家两面矛盾,有点不堪,好像也不能逐一和她说。 他拿了其中只有单独许知意的一张,“这张给我。” 不是商量,而是要求。 那是一张在阳台摆着小圆桌吃着饭,被室友抓拍,许知意展颜笑的照片,一身明黄毛衣,如骄阳璀璨。 许知意放下餐食,拿走,不知道他怎么一大早要来找她,还要照片,抽什么疯,说,“又不是什么明星卡片,拿来干嘛。这张是在这外头的阳台拍的,你要,我也可以给你拍。” 随即,她从柜子里找相机,转过了身。 “我只是要这张。” 顾北森见她真要找,拿过了她不给的照片,举了高,她转过来,已经生气,眼里是怨,像有一堆话要不吐不快,但是也没说。 因为外头又响起了开门声,她的室友似乎是忘记了东西,回来拿,自从上次打乱了许知意和周司珏的聊天,室友知道他们分手后,觉得自己也要背点责任,见许知意关着门,室友就只是在门口喊了句。 “知意,我厨房里炖了汤,你记得看着火。” “好。” 两人在房内分别静止,直到听了关门声才动,而那张拍立得照片已经被顾北森换了手,轻悄地放进了西装的内口袋了。 许知意垂首无言,也没再抢回来。 “吃点东西吧。”她塞了三明治和牛奶给他,房间里只有一把椅子,谁都不好坐,于是两个人都站在了窗边,倚靠着白墙。 外头云白、天蓝、树凝碧,三层分界明显。 就着这风景,吃着东西,两年了,两人今天是第一次认认真真又仔仔细细地看了对方,都没怎么变,依旧都是记忆中应该有的模样。 一动一静、一颦一笑都生动地跃在眼前。 令人不安的是,就这么无声地看着对方,眼神流转,也没做什么,心又开始不自觉地乱跳。 一口并作三口,许知意拿了钥匙,避开眼神,将嘴里塞得鼓鼓的,“你快吃,我今天要去图书馆查论文资料,你吃了早餐,就得走了。” “我是来吃你一顿早餐的吗?” 顾北森失笑,然后不紧不慢又说,“你的室友让你看着炖汤,你都不急。你是我来了,才临时要去图书馆?” 啪的一声,钥匙放下来,许知意也是不装了,点头,“嗯。” 嘴里还在咀嚼着,暂时讲不出多余的话,这样干巴巴一口,像贪食塞满了松果的小松鼠。 她缓了会儿,脸上估计憋红了,顾北森拿了牛奶给她喝,她顺了顺,然后才走出房门,去厨房里将炖汤的火关了,就是要在他来的时候,去图书馆。 “走吧。” “我没吃完。” “快点。” “你嘴边。” 嘴边有沙拉酱。 擦。 “走吧。” “牛奶都给你了,我也噎着了,还有水吗?清水,谢谢。”他依旧文火烹药。 许知意从净水器里装了一杯,送到他手边。 总该走了吧。 他又慢慢说,“你刚刚说照片是在阳台拍的,不是也要帮我拍吗?去拿相机吧。” 行,去拿。 而拿了,他又不拍。 许知意走来走去,而他一个人在原地,动都没动。 抱着手臂,不折腾了,许知意坐在沙发上,交叠了双腿,靠向椅背看着他,挑了眉,“有意思是吧,一大早来耍着我玩。” 薄唇微弯,笑了笑,将两个人的食物包装袋都扔进了垃圾篓里,手指轻按在了法式五斗柜上,他轻背靠着,说,“不敢。只是来问问。” “问什么。” “问你,想没想好,要怎么待我。”顾北森站在了客厅里,他今天早上就该离开马德里去巴塞罗那,已经一夜无眠,上了车,改了路线来这。 “没想好,我说了,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怎么告诉,你拉黑了我,电话也不接,能避就避。两年了,你想,怎么告诉我?” “我回国了告诉你。” 顾北森走到她面前,抄着口袋,似笑非笑问,“那刚刚那人问你,我是谁,你答人家novio。你是不是忘了,你学西语的时候,教过我这词的含义。” 许知意身子僵了,已经完全忘了这回事。 她不答,也不认。 半响才说,“应付房东太太而已,不想她多问。没别的意思。你来究竟要做什么。” 顾北森只是来看看她,说出来,她可能也不信。 “刚好路过。” 这个答案,许知意才不信,与她的口是心非一个德性,半斤八两。她租住的公寓虽然在主大道上,可是去机场或者去其他地方,都不可能顺路到这片区域来。 “那顺路过来,看够了吗?照你如果不拍了,我就要去图书馆了,你准备准备吧。” 说完,她从沙发上起身。 而顾北森盯着她,越来越近,到了她面前,碰了她肩,阻了她的去路。 她微愣,下一刻热意靠了过来,他的身影高大,充满侵略感,笼罩了,喊了她一声,“小意。” 他低了头,问,“别去图书馆,行吗?” 许知意往旁侧转了头,被他的声音颤了心房,手不自觉地成了拳头,放在两人之间,“所以你现在是顾北森,而不是我小叔,是吗?” “只要你不走,是谁,随你。” 顾北森又低了头,埋下来,从耳廓轻吻,然后慢慢到脸颊边,想念这股温软,心脏才死灰复燃地跳跃,而快到唇边时,他停滞了。 往上看。 白皙脸庞,黑长睫轻颤,无声地抖落了泪花。 手抚在她脸颊上,微摩挲了倔强得不肯看他的人,顾北森明明知道不对,也说,“陪我去巴塞罗那,我还会在西班牙待一周时间,你和我一起。” “我不去。” 许知意往后退,已经退到墙边,他还虚笼着。 顾北森本来今天应该去往巴塞罗那,那里正在举办原料药交流会和展览,世界各地的医药大头将会在那里齐聚,寻找商机。 许知意知道他来西班牙是为了工作,绝对不是为了来看她,如果两个人昨天没意外碰上,他根本也不会来。 她不想要这种短暂的虚无。 她也清楚百利第一季度原料咖啡因出口受饮料巨头生意下滑,业绩承压,在寻找新的突破口。 顾北森来这趟,是必去巴塞罗那的。 于是她故意刁难,“我哪都不去,我很忙,就待在马德里,要陪,那你留下。” 她以为,顾北森那么有事业心,会知难而退。刚刚也在房间的窗边,望见了楼下停靠着辆商务车,车边就站着他的助理,刘光华。 他很快又要走,只是来扰她罢了。 “好。” 但是随即,顾北森应了好,并且从外套里拿了手机,打了电话让助理离开。 许知意错愕,抬头看着他,说话都慌张了,“不是,你怎么可以不去?” 顾北森低头,捧起她的脸,吻着,说,“说好了,留在马德里,你陪我。说话算话。” 才不要算。 许知意转身要走。 顾北森紧紧箍住了她的腰,按在了怀里,更加狂风暴雨地吻了下去,密密麻麻地,不透一点缝隙,他拱着肩胛骨。 许知意被压在了白墙上,后背有手护着她不被磕碰。 他既粗暴,可也温柔。 两年的时光碎成片,瞬间落了满地。 顾北森环起她的细腰,抬起了她的腿,勾在了后背上,胸膛沉下,想乱闯禁地。挂在墙上的画啪地一声掉落了下来,砸在两人的脚边,许知意还在清醒的意识里,说,“不行,去房间,别在这里。” 他抱起她,头抵靠在她的额边,呼吸乱,眼瞳冷,“他来过吗?” “谁?” 许知意意识到他在介意,气急推他,说,“你在国内难道就没有找别人吗?你有什么资格问我他来没来过。再说,他不是你招来的吗?” “我不是那意思,小意。”顾北森心沉甸甸,抵着她的额边,轻轻说,“周家并没有提过半句退婚的事,他还说会来西班牙找你,来了吗?” 许知意不知情,“可我和他说了.....” 顾北森看她在疑惑,而周司珏在宜庆还是照常,与她说的分手不同,他半了然,说,“我来解决?” “不要,你别插手。是我和他的事,我自己解决。” “好。” 门上了锁,未到床上,顾北森将她压在了门边,撕磨,木门太老式了,一点动静就碰出声音,又规律,许知意被迫勾肩,迎着热意。 她很想他。 他也很想他。 “站不住了。”许知意攀附着,无力地指了个方向,顾北森低低哑哑地应了一声,两个人跌跌撞撞,又互不分地缠着往边上去。 黑发铺在了床榻上,散成银河上不散的舒云,人也飘在了上空,不停沉浮。 还如往昔在宜庆小公寓那样,顾北森吻着她的下颌,手撑起了她的膝盖,往下压。 两年了,她重新适应他的存在。他也重新入甬道,窃取软意。 灵与肉震颤不息。 “小意,你说过,无论什么结果,我们都是家人,不要再两年不联系。至少,你得让我看得见你。无论恨不恨我。” “嗯。”许知意无处攀扶,抓着被单。 窗户开着,外头天空的蓝意像流云一样地飘了进来,阳光铺成了光斑,随风摇晃。 还有一句,顾北森将枕头拉扯垫在了她身下,许知意朦朦胧胧,被拉扯了起来半靠着,迎上了温温欲欲的黑瞳。 他倾伏下,在耳边,那句不常用的西班牙语,轻轻地说了出来,像狡猾的狐狸,溜了出来,又不着痕迹地溜走。 嗯,知道了。 而异国他乡放纵恣意,时间短暂,在七日后,岳清的病情传来,他们又重新入了泥潭。 第50章 掰了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雅汇湾。 岳清听见了外头吵闹的动静,问了护士,知道了许知意生病被顾北森抱上了二楼的房间,找来了罗嫂他们问情况。 罗嫂已经提早被叮嘱过,话都往简单的说,只说吃过药也打针了,没什么大碍,就交代了过去。 “知意从小就挑食,不爱吃的是一口都不吃,现在工作了,没人盯着,肯定就更随意了,对胃都不爱护。罗嫂,你明天炖点沙参麦冬汤,盯着她喝下去。” “好的好的,现在她小叔也在看着呢,刚吃了点粥,也把药都吃了,正在睡着。” “你让北森别那么迁就她。就说是我说的。” “好的。” 罗姨听了吩咐,又上了楼,打算将岳清说的转述,一推开房门,见许知意靠在顾北森的手肘边,微愣了下。 顾北森下移目光,看向门口,“知意出了很多汗,说不舒服,罗嫂你帮她脱下外套吧。” 罗嫂应声从他手里接过。 一整夜,许知意睡得不安稳,顾北森照看着,没回房。 被罗嫂脱下来的外套搭在沙发扶手上,口袋里手机在响,一声声的,让人皱紧了眉头。顾北森拿了出来,嗡嗡几声断了后,不久后,又打过来。 顾北森看着那未接来电43通的提示,心下反感。 自从许知意回国,她就和周司珏一直闹到了现在,这人如果安安分分倒还好,但是…… 他面目冷肃,坐到了沙发上,接了起来。 “喂。” 电话接通。 周司珏本来高兴电话通了,听见是男人声音,在那头愕然,然后怒,“知意和你在一起?小叔你不是说,不知道她在哪吗?知意呢?” 床上躺着的人,此刻安稳着。顾北森低下视线,指腹微微打圈,“她刚回雅汇湾,病着。”淡淡言语,但是一字一句都让周司珏哑口。 “我等下过去。” “不欢迎。” 顾北森冷了眉目,反问他,“你有闲心来吗?现在不该去安抚安抚,怀孕的林昕?” “怀孕?”电话那头话骤停,并不知晓此事,半响又警惕反应,“你怎么知道林昕的事,知意和你说的?” 顾北森抬眸,只是说,“你别忘了,我也住云峰馆。” 周司珏一下子脑子轰麻,再不问许知意,蓦地挂了。 许知意半梦半醒,听见了,转过头,看着单人沙发里坐着的人。 他与周司珏的话故意不避,不怕她听见,见她转了身,顾北森低头,手里无意识地转着她的手机,淡淡和她说,“和他,也该玩够了。你的目的不就是吃掉济仁堂的渠道吗?林昕的事,够你去找他们说事做筹码了。” 他也要掐断他们之间这种无休止的闹剧了。 许知意看着帷幄的人,缓眨了眼睛,嗤笑,“还真是辛苦小叔,这么给周司珏投喂小点心。” “不客气。我们之间的事,他没必要存在,不是吗?” 屋里开着一盏小夜灯,许知意垂了眸没回答他,也没有力气。 缓缓,她又说,“我要卖掉云峰馆的房子。” “行,我让光华帮你联系。” 她嗯了一声,缓缓又闭上了眼睛。 病好后,许知意正常上班。 “宜庆市药堂的铺货率低于百分之八十,其他地级市低于50%就不用谈了。” 吴鹏磊听着这苛刻的条件,谈初次合作肯定没人会答应,听得有点心慌。但是许知意拿着手机,说得强势,丝毫不让步。 结果也不意外,和对方话还没说上十句,就挂断了。 他问,“谁啊?” “济仁堂。” “这不是你未婚夫的药堂吗?” 许知意更正了下,“前未婚夫。” 吴鹏磊有点诧异,“你们掰了?” 天天送花,还搞大桥告白,痴男怨女的,竟然就散了? 许知意轻笑下,“嗯,闹得挺不愉快的,他住我的房子,然后在那房子里玩保姆,我把视频发给了他家长辈,这单,不用担心,他们理亏会答应的。你手头上还有新渠道吗?” 吴鹏磊听着,见她说得轻巧,都不当一回事,觉得她可真是个心狠的女人,这种时候竟然能将出轨的事拿来交易,赶紧将压着下个月要谈的资源,拿了出来。 许知意接过,逐一看了后,确认了其中一间做线上渠道的公司。 “你帮我约这间公司,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好。” 吩咐完了之后,她打算外勤,前台就打来了电话说楼下有人找。 一般客户都会提前联系,可以凭二维码登记上办公楼,在楼下等的。 是谁啊。 她下楼,前台指了指角落。 便见到了来访的林昕,她穿着牛仔裤和T恤,与周围西装革履、白领装扮的人不一样。 人很青涩,是那种刚出社会的青涩,没有太经历浮华社会的沉淀,让许知意不由得想起了五丰的吴舟舟,也是这样原生态的纯真。 许知意走了过去,看见了她脸上几道伤痕,眼睛也明显刚哭过,红红的。 “你这是谁打的?” 林昕低下头无奈笑,“我和周先生的事情被我男朋友发现了,被他打的。” 说这话的时候林昕脸上并没有任何愧疚,许知意并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但是见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就带她到了一楼的咖啡馆,坐下后问,“你找我做什么?” “许小姐,我得离开这个城市了。”她从口袋里掏出了张纸。 铺开在眼前,是彩超检查报告单。 “周司珏的?” 林昕其实也说不清,点点头,然后又摇头。 只仔仔细细地将他们在云峰馆18楼做的事,连在那所谓的朋友家借住实际是同居的事说了,她又拿了一张最新的病历单出来,“孩子我今天打掉了,他给了我一笔钱,补偿我。” 钱多到,是她在老家五年都赚不到的。 “倒是慷慨。” 林昕笑了笑,眼神微涣散,不知道是为了钱而开心,还是为了看清一个男人而开心。 “我不喜欢周司珏,也不爱他。孩子打掉了,我也松了口气,给你看这张单,只是想告诉你事实。” “然后呢?” 许知意不喜欢拐弯抹角,掀起眼眸,冷清清。 林昕听她一贯的淡漠,于是说道,“许小姐,我也知道你根本不爱周司珏,所以才将我放云峰馆那么长时间,可你和他有婚约,甩不掉,我是不是这样就能帮你了?” “帮我?”许知意看着她虚白的面孔,无法理解,“我不需要这种帮忙。说到底这都是背叛,而且你自己拿身体来做这种事,不伤吗?” “能拿到这么一笔钱,就可以了。” 许知意蹙了眉,更加不解。 林昕微凹的眼窝弯了起来,她说,“这笔钱可以让我摆脱现在的生活,我可以不再回老家,也不用再听父母的话,更不用再和一个永远在和我谈利益的男人结婚。至少,我可以解脱了。” 林昕捏着那张怀孕检测报告,手紧紧握住。 许知意听了,看着林昕,都分不清她现在的笑容里到底有几分真心。 “你……”她忽然说不出苛责的话,问,“你是来找我再要钱?” 林昕听了,摇摇头,“不是,已经有人给了。让我来好好和你说明。” 咖啡面微微颤,许知意握紧了白瓷杯。 不想从林昕的嘴里听到答案。 “看着周先生这样缠着你,我知道自己肯定会被抛弃,那天晚上,其实我知道你在,我是故意去的云峰馆,周司珏靠不住,与其这样耗着,我还不如利益最大化。” 利益最大化,是这么用的吗? 林昕的笑容像是要吞噬她,扰人不宁。 许知意看着这张与自己有五分相似的脸,唏嘘说,“希望你是真的觉得值得吧。” “许小姐,你不问我那个人是谁吗?” 许知意浅笑,放下咖啡杯,“我知道的。” * 本来要外勤的许知意,回了办公室,看向了透明玻璃窗正站着,抄兜打着电话的人。 他说着电话,往后回了眼神,不偏不倚就看见有人也在看着他。 视线交汇。 办公室内伍叔一帮人在,正在谈事情,氛围看着并不好,一会儿敲敲桌面,或者站起来激动说话。 等了好一会儿,他们才走。 许知意起了身,没敲门就直接进了顾北森的办公室,落下百叶窗,坐在沙发座,等他打完手中电话。 顾北森目光游移在面前这些日子也不肯和他好好聊一聊的人身上,此刻她进来了,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充满了打量和探究的意味。 “知道了,先这样吧。”他提前挂了电话,坐到她的对面。 “想聊了吗?” “刚刚林昕来找我,问我知不知道谁给了她一笔钱,让她去的云峰馆。还说想继续做这个活,觉得来钱快还多,还想做。我来看看冤大头。” 顾北森坐着,淡笑。 许知意只调侃了一句,也没有再说。 “岳姨那边,你打算怎么说?” “实话实说,但是我得先把济仁堂的合同落实了,再和她说。”她微靠沙发背,想起了刚刚这里坐的人,问,“伍叔被举报过往合同作假,自己开了公司入库百利贪了一大笔钱,你是在帮他解决这个事吗?” “嗯。” “你还是别帮他了吧,审计那边会查,肯定是证据确凿的,别脏了手。” 顾北森收了搭在沙发上的手,有点意外,“这是在关心我?” “就当我领了你的情,提醒你一句,伍叔的事,别再插手,不然只会更加糟。” 顾北森垂了眸,笑着应了,“知道了。” * 月末,百利从华东区域开始自查,逐步发展到整个公司的监察,问题不少,在公司主页上飘着一连窜公告,都是贪污、失职、职务侵占等违法事项。 公司接连大换血了许多管理层,伍叔收了消息,先一步借口身体不适,拒绝配合审计动作,跑到了国外。 顾北森也同步受审计调查。 饭桌上,有人受不了拍了桌,直说,“都是些陈年旧账,当时许家老爷子在世的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好了,轮到她岳清,要为自己女儿铺路了,就将这些老将们一个个拉下去。讲法律,”他冷哼了声,“当初建公司,他们当时候怎么不讲,他们做的事情又干净到哪里去。” 同桌的人不少都是一起从建公司就在的元老,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然后举杯到了顾北森这,“北森,我们已经拖延了审计要求提交资料的时间,资料改了一轮,才没事。但是这样下去,老实说,我们就做不了了。要不,你在董事局那边说说?” 顾北森被邀来了饭局,喝了酒,听了他们一轮话,略微点了头。 他淡淡说,“查缺补漏永远都做不完。董事局的人看了审计出来的数据,不好谈了。” “那怎么办呢,我们要不合计合计,她岳清长期病假,公司也不管。业绩压力都在我们身上,她还来搞我们,我们齐心点,罢免她。” 罢免岳清? 顾北森后靠了椅背,看着面前的人都望向了他,没人敢表态,在等他的拍板,他轻点了桌面,摊手,“看我干嘛,我有不方便的地方,可你们没有。” 那就是默认了。 一帮人点了烟,笑着合计,不多久就将一封联名签署的罢免书递到了董事局。 而同时的,雅汇湾里岳清拿着一沓子照片,扔在了地上,然后不顾护士的阻拦,撑着虚弱的身体,让司机王浩开车到了云峰馆。 她拿着家里的备用卡,上了18楼,而18楼已经空了,没有居住痕迹,开门进去,里头还有房地产经纪正在带着人看屋子。 岳清下楼,进了17楼,客厅的角落堆放大包小包的行李,是许知意打包好的东西。 她气急,一张脸铁青,晕坐在了沙发上,喘着气。 “把他们都给我叫回来。” 司机王浩看着,拿着手机,不敢打。陪同一起来的罗嫂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他没动,就拿了电话打给顾北森和许知意。 两通电话,两个人都没接。 “打,继续打,打到他们接为止。” 第51章 回你的顾家去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城东,有一片地都是房地产烂尾楼,因为早年有工人在中空楼层踏空摔死,开发停工后,又有流浪汉也经历了同样遭遇,传言路过都能听见哭泣声,而成了自媒体口中的鬼楼集中地。 许知意围拢了自己的外套,手机因为着急下车而摔破了屏幕,按键都起不了作用,只能拿来当照明的工具。 杂草丛生的主道,两旁都是黑黢黢的建筑,风声经过每栋楼刮出呼啸声,听起来又像是人声,让人头皮发麻。 她一直往前走,低头不看。 今晚她本来约好了人到农庄谈事,农庄在山坳坳,司机开得平稳,她也就没仔细留意路线对不对,直到半小时后,司机越开越偏,越开越久,许知意才察觉不对劲。 她让停下,可司机戴着口罩不理也不停。 她几次尝试要下车,但是门锁死了,丝毫无用,到了这个地方,那不声不响的司机不知道接了哪里打来的电话,忽又将她放下。 这里前后都没有灯光,也望不见人影,只能盲目地走。 许知意的手机在震,也接不了。嗡嗡声、心跳声、呼吸声、风声、人声全部聚在了一起,让她绷紧了神经。 忽然想起了什么,她尝试呼唤手机的语音助手,结果能通。 “知意?” 她转而半放下了心,“小叔?” “在哪?” “我也不知道我在哪,正打算报警,一个的士司机将我半途扔下了,我手机摔坏了,导航不了。这里一大片都是荒地和烂尾楼......” 刚说完,她就踩进了湿哒哒的泥坑里,抬起脚,一只死猫在脚下,肠子都翻出来了,她捂了心口连连后退,生了烦躁和恐惧,也想吐。 听见尖叫声,顾北森压着急,镇定说,“找个明亮空旷的地方,原地别动。” “这里没有明亮空旷的地方......”许知意又扫了一圈四周,已经乱到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你不要挂好吗,这周围没人,我有点怕。” 顾北森说好,在电话里语气沉稳,淡定地隔着手机陪她聊天。 夜里冷风直刮,周围也看不见人,远望都是树和山,久久都听不见人声,就像是会吞噬的黑洞,让人无限警惕。 “你在来了吗?” “来了,也快了,你别走动了,就在原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北森才来,两人不断的电话才挂。 见到了惊弓得听见脚步声就慌的许知意,顾北森原本沉稳的语调也变了,带紧促,连连问她有没有事,将她一路带到大道,进了车里。 “你怎么找到我的?” 顾北森沉默了下,先让司机开车。 这沉默,许知意还没琢磨过来,也还没听到答案和缓过劲,就又收到了罗姨的电话。 电话那头说岳清让他们两个立刻到云峰馆。 * 云峰馆安安静静,罗姨和司机两个人大气都不敢出。 岳清缓靠在沙发上,听见外门锁响,眼皮疲倦抬起,看向了一起走进门的两个人。 他们一道进的门。 乍一看没什么,可细看,能见他们下半身的裤边都沾了泥泞,明显是从一处来的。 同一个屋檐下生活那么多年,竟然不知道他们两个有过照片里那样的举动。 非亲人的拥抱、牵手、依靠......眼神涓涓流淌不应该有的情愫。 她心惊极了。 现在他们在面前,隔着距离,可也总算看出来了点不妥。 许知意和顾北森明显地避嫌,前后站定,微碰了肩膀,都要刻意地隔开一小段距离,各自站着,也不看对方。 这种长久以来隐瞒别人,不需要格外沟通的默契,他们简直熟稔到让人心寒。 也难怪,本来许知意在国外和周司珏两人谈得好好的,一回国,就分了,还卖了同居的房子。 而另一个,顾北森,则是上次已经对看好的相亲对象,钟楚雅,短短一个月,就说不合适也散了,这么久以来对婚事也不上心。 “你们去哪里了,怎么都不接电话?” 声音冷冷,打破平静。 许知意听出了岳清风雨欲来的责备,沉沉答,“手机摔了,接不到电话。” “那你呢?” 岳清问的是顾北森,“你也把电话摔了吗,那么凑巧?” 屋内顿时死一般的静谧。 在驱车来的路上,他们已经听闻了岳清在雅汇湾收到了他们在西班牙的照片,那一张张的拍立得都是掩盖不了的亲密。并且她还直接到了云峰馆,来验证楼上楼下是否早已不对劲。 两人没有什么可以辩驳的。 岳清扶着沙发,站起来,走到他们面前,来来回回地看了他们一眼,眼里有满满对他们的失望,先骂了顾北森,“老爷子让你照顾好知意,你就是这样照顾的?” “你们怎么敢啊。” 罗姨在一旁,捂了嘴,惊颤颤地看着刚进门的两个人,已经意识到许家的女主人正在说着件什么惊世骇俗的事。 面前的两个人在一起了。 许知意低了头。 被人凌迟般地说出多年谎言的真相,脸涨了红,然后又不能与旁边的人共承担,独自煎熬。 她和顾北森在进门前,也才刚吵了一架,因为岳清总裁职位的罢免书、还因为许知意莫名被人扔到荒郊野外的事情。 “妈,我……” 许知意眼下心情复杂,刚要说话,一抬头,就迎了一巴掌。 从小到大从未打过她的岳清,重重地下了手,然后又要打,仿佛是过往太纵容她了,而失望透顶。 第二个巴掌没有落下来。 顾北森揽了她往后,护着。 这一抱,让岳清眼眶更加刺疼,脸色苍白,手指着他们两个,来来回回,话无从说起,也无从下落,简直要替他们还敢抱在一起而羞愧。 面前的两人应该得是许家养出来清清白白、长幼有序、知礼知节的孩子,一个是小叔,一个是侄女,该各自分明,可却是这样。 她失望透顶。 这两人,这态度,已经是入膏肓的不知悔改。 她手颤,眼里失了焦距,手无声又无奈地放了下来,不再说一句,出了公寓。 许知意抬眼见岳清走,心里荒凉也不知所措,瞪了顾北森一眼,觉得他不该护,转而挣脱了顾北森的保护,也追着出去了。 留在屋内的司机和罗姨不知该怎么办,面面相觑。 顾北森目光随着,沉气吩咐,“跟着。如果是回雅汇湾,就安全送回去。知意她......”他微顿后,也有点措手,耷拉着肩,说,“她手上有擦伤,罗姨你回去帮她处理下。” “好。”罗姨一脸无法掩盖的惋惜,随之也快步地跟了出去。 司机王浩还在。 顾北森看了他一眼,眼神转而冷冽。 他立刻明了,也立马解释,“顾先生,那些照片是用牛皮文件袋送到雅汇湾的,罗姨他们以为是公司的文件,就直接送进房里给了岳总。事情有点突然,我回去后,会再查一查监控。” 顾北森摆摆手,示意他跟着出去。 司机说完,微向顾北森顿头,然后也跟着下了楼。 而不用查,不一会儿,顾北森的手机里就传来了同样的一组照片,然后极带挑衅地问他,“被别人发现的滋味如何?” 他冷笑没回。 总有那么些多事的人,惹人憎。 顾北森脱了外套,坐在了沙发上,他和许知意如果同时在,只会更加激怒岳清,现在跟着出去不是明智之举,岳清对他早已不满很久了。 今天的场面,他不是没有想过。可岳清那一巴掌却迟迟没有下在他身上。 他都有些愕。 但......也如释重负。 背负的秘密被揭开,原来是这样一种感觉,有一点点愧疚,一点点无奈,还有无可挽回的狼心狗肺。 扶了额头,他扔了手机,眼神空望着,晦暗不明,像陷入了永夜。 等待的感觉实在漫长。 许知意又是怎么在那个只有杂草暗到无光的地方待那么久等他的呢。她的行李也都还暂放在一角,每天只来拿衣服,其余的时间都去了朋友家借宿。 他们已经成这样了,还要怎么样呢。 顾北森轻勾了唇边,扶了额揉了下,目光垂落在桌上许知意已经摔得粉碎的手机上,一个人坐了许久,终究是放不下,拿了车钥匙,出了门。 * 另一头,岳清刚下电梯,撑不过一口气,没了力,晕了。司机王浩背着进车,带回了雅汇湾,护士查看了,给她吊着水。 过了一阵,她醒来了。 旁边的许知意,罗姨正在给她擦膏药,她的手擦伤了,大片的淤青,碰到紫红药水后,脸上微皱眉,手也微紧缩。 岳清醒了,许知意药也不擦了,直接到了床前。 岳清从她手心里抽出手,冷清清看着她,“许家以后真打算姓顾了吗?许知意,你爷爷、你爸多疼你,你还有没有点良心。你又知道顾北森撺掇了一帮人来罢免我吗?公司快要不保了,你知不知道。” 许知意点头,“妈,我已经在阻止这件事了,你放心,我现在手上有周家转过来的股份,够阻止他们,也够让顾北森出局。” 她找了叔伯撑腰,又知道百利有旧业务承压,还联系了自己手头上的资源,私下已经有能左右董事局意见的新策。 今天也正是要去农庄谈事,才遇事。 一切,她都以许家的独女身份快速成长着,不敢懈怠。 也怕岳清会等不及她,所以被对方刁难了多次,咬牙也上。 岳清听了,稍微缓和了点,抬了手,摸摸她的脸颊,眼里依旧荒凉地问,“你和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学。” “我......竟然都不知道......” 岳清回想起了什么,“是你爸爸刚去世的时候,是吧,我工作太忙,你老是和他在一起。” 那段时间,她抑郁症,自顾不暇,没有留意许知意的情绪。 一想到许翔不应该死,而许知意如果她上点心,也不会这样,就转而又捏成了拳,打在了她身上。 “可再怎么样,你们也不应该啊,他还在许家,在外人看来,你们是叔侄,这是不对的,知不知道啊。” 许知意点了头,看见岳清心灰意冷的模样,愧疚,“他承诺了,很快就不会留在许家了。” 岳清抓了她的衣领,来回推搡,“他是打算拿了百利,然后去过他正宗顾家人的日子,是吗?真会算计啊,你爷爷在世的时候,城南的一处果林也给了他,还有一家木材家具工厂的股份也给了他,而你,才拿了一个云峰馆。” 岳清有气无力地说,“傻丫头啊,你没看明白吗?留在许家,只是全了他的一个名,他才可以拿百利拿得更加名正言顺。要是没点贪念,他早应该在老爷子过世后,就回他的顾家了。” “那些不属于他的东西,不还也算了,但百利是他该拿的吗?那处果林现在都转给了他哥顾煜琛在经营,已经是顾家的东西了,你怎么还能信他,甚至连你……” 岳清都不忍说下去。 许知意垂下眼眸,听着,有些事她也刚知道,眼里茫然。 “你清醒清醒吧,别被他骗光了,你才后悔不及。” * 顾北森回到雅汇湾的时候,已经是半夜,进了门,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看似又井然了,没有丝毫的变化。 他走了几步,许知意听见了脚步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丝缕头发垂顺着肩头落下,已经是等了他多时,声音带着夜里的疲倦。 但也可能是被岳清责骂了一轮,而提不起任何的劲来,蔫蔫的。 他们车上还没问清楚的事情,又继续。 “能告诉我了吗?今天的司机是你的人吗?” 顾北森回答了,“是。” “我会报警,这件事我不会善罢甘休。”许知意说,这次不打算妥协,也不打算看在任何情面上,就让这件事情过去。 “嗯。” “还有罢免的事,我也不会让你得逞。” 夜深深幽幽,许知意正式通知他,“下个月,请你滚出百利,还有回你的顾家去。” 角落,听见了声响,林巧兰出来探了头,看见了客厅里的两人,不小心脚踢到了摆件,碰出声响。 许知意听到了,转了头,手指了林巧兰,眼里凝冰,“还有她,也带回你的顾家去。” “许家,不需要你。” 顾北森敛回了目光,一步步地上了二楼的楼梯,不轻不重地回答,“静候。” 第52章 尘埃落定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非重要汇报日,百利的董事聚在了高层会议室,许知意联合李斌等人,对百利在创新药版块的新蓝图做汇报。 汇报的内容是百利这间药企长期以来想做,却迟迟未敢动手的事情,疫情原因,百利一直都是保守策略,现主营的咖啡因等营收端不断承压,光是第一季度的报表就不太好看,项目也砍掉了三个。 “若采纳,未来两年,百利的营收将同比增长9-14个百分点......” 一帮人有备而来,甚至已经将私下确认的资料和合作公司的资质齐备。 是只要拍板就可见的效益。 而所有的这些,只有一个附加条件,“现在的部门及人员跟不上蓝图规划,市场销售部需大换血,包括高层。” ...... 公司里私下风云暗涌,岳清的罢免申请拖着没动静,内外部审计不断强势施压,那些不愿意配合的人抱团抵抗,来来回回较量。 而明面上,大家相安无事,各自的工作依旧正常开展。 许知意也依旧按照日常工作安排,每周到顾北森的办公室汇报新的工作方案,只是两人意见的不和越来越多。 “这份方案,我不会同意也不会批准。” “方案没超预算,我就有自主权,顾总你之前承诺过的。” “自主权不是让你滥用的,私人章用了那么久,不用自觉交还吗?” “行。” 不再摔门,许知意拿了他不批的方案出门,也不打算改,放在文件夹里,就这么耗着。 吴鹏磊看见满是红叉的文件反馈,都是血淋淋的否定,又见越发淡定的许知意,已经隐隐觉得某些事尘埃落定,“怎么今天不怼他了,是回去想明白了?” 许知意扯扯唇边,暂且不说。 内内外外的拉锯战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月,董事局的人也在做最后评估,直到国庆,审计方面有了大突破。 不配合审计工作逃到国外的伍叔被旧下属实名举报了之前负责的区域利用虚空的公司,侵占了公司10亿的资金。 这件事才有了最终的拍板表态。 顾北森出局。 中秋,团圆的好日子,刚放完长假的百利人心动荡,都没心思能过节,内心彷徨地在等着部门的大调整、大裁员。 顾北森的办公室易主,许知意来交接。 “说到哪了?” “说到归母净利润。” “归母净利润,子公司的补贴不是经常有。所以有非经常性损益,扣除补贴,就是归母和非净利润......还有什么问题。” 事情尘埃落定的时候,所有的一切争执似乎都没了,面前的两人客客气气,平平淡淡。吴鹏磊在旁也听着,逐一地划掉重要事项。 他跟着许知意一起来交接,本来想着会有短刃相接,互相口角不断,如上次那般正面冲突。为此他还心惊胆战地提前一步来了公司,进了顾北森办公室,将尖角的奖杯、裁纸刀等一切容易产生血案的东西都藏了起来。 交接的时候,耳和眼都在观八方。 但在大班桌的两个人,平常得不能再平常。 都是成年人的体面,和多年浸染在职场上的“拿得起,放得下。” 与公司里传闻的你死我活,不太一样。 许知意甚至还能友好地抱怨,说,“还有问题,我想问你,着急什么,交接时间是一周,你只给了一天时间。我本来有个重要的会议,都得推迟了。” 两人左右坐着,隔得不远。 顾北森在董事局的消息确定后,先一步提出了辞职,被批准后也搬出了雅汇湾,打算到首都去,时间就在今晚。 离别在即,以后也不会经常再见面了。 故仓促交接。 许知意临时知晓,也临时过来,表情因为被通知而不愉快。 顾北森笑笑,看了一眼他随口提的离别礼,问,“这是你给我的临别礼物?” 桌面上一个香奈儿的白色典雅包装袋,里头拿出来却是一盒月饼,还是五仁馅。 包装壳外头还贴着百利公司LOGO,是公司的中秋节福利,许知意是一点用心都没有。 她点点头,“百利特制,怕你以后吃不着。顺便祝你中秋节快乐。”话说着,礼数有了,可诚意缺缺。 暂歇的时候,月饼被拿出来,切成了四份,顾北森略微闻了下,再看一眼,“还是去年的中秋礼盒?” 翻转铁盒一看,过期了。 “真是有心了。去年的,你还能留到现在,也是独一份了。” 许知意随手从车里的后备箱拿的,听了,只是眼神瞄了眼,波澜不惊地移回目光。 “哦,晚点我让换一份。” 已经是交接的最后,顾北森将手中的月饼放下,摩挲了黏腻腻的指腹,没计较,也没顾忌还有外人在场,就问,“那倒不必了。对了,她还在骂你吗?” “没了。” “我的东西,晚点霍风泽他们会去处理。这间办公室的东西,光华也会处理。” “行。” 顾北森同样也给了许知意一大袋厚厚的礼物,许知意接了过来,里头都是往年顾北森读MBA的资料,她看了一眼,讪讪,“小叔,那真是客气了,怎么还好意思收你的礼物。” 她说要读mba了吗? 这资料对她无用。 吴鹏磊站在旁边总算是看懂了,两个人平淡的底下,都是阳奉阴违。 “哪里,彼此彼此。” 过期月饼和往届MBA资料真是一如既往的有来有往。 顾北森抽走了桌上笔筒里的一只派克钢笔,上头镌刻了他的名字,是专属的东西,他要带走,其他则放在了原位没有动。 西斜的阳光从窗边进来,落了半张桌子的夕阳余晖,他拿下了架子上的西装外套,与办公室内的两人辞行。 “没什么问题,我还赶飞机,就走了。” 许知意站起来,保留他所有的体面,送到了门口,忽然想起来了些事。 她开口,“我还要你的人。” 顾北森握在门把的手停了,回头看过去,垂眸碰了许知意的目光,“谁?” “刘光华,还有杨坚总和岳晓晓总,你让他们留下来,别带走,我要用。” 这些都是顾北森得力的干将,努力工作,没有明显的党派偏向,业务能力也强,是做一份工就听任一个老板的人才。 顾北森淡答,“行。” 靠在门把上的手还没有按下,目光轻轻地看了她一眼,她眼底也没有任何情绪,于是没有再有其他的话,“再见。” “嗯,保重。” 甚至连再见也没有…… * 两年的时光快速飞逝,百利有了创新药后快速地调整了产品结构,重获了新生,两年内不断融资,并且收购小型药企,乘着医药风口,许知意带着下属到了香港,敲响了金钟。 庆功宴在维港边的西餐厅里举行,夕阳波光粼粼地照在了碧蓝的水面上,不时有奢侈品牌的木帆船从眼前经过。 周围广东话混着英语,听得云里雾里。 许知意被敬了一轮酒,脖颈边有些热,就走出了西餐厅的观景平台上散酒意。 旁边有人拍着照,往后退到她身边,碰撒了她的酒杯。 “sorry,唔好意思。” 对方的广东话不标准,明显是临时而就。许知意拍拍自己的衣摆,抬头,已经是庆功宴的尾声,出来透气的,心情大好,说了没事。 抬头间。 对方睁圆了眼,“知意?” 留着齐肩短发的郑嫣看着她,语气诧异。 她没想到会在香港碰见许知意,自从顾北森去了首都之后,他们就没再到过雅汇湾,这是自从岳清的丧礼后,两年后的第一次见面。 同在宜庆,没有刻意维护关系也就散了。 他们不同圈层,也只听说了岳清出世后,许知意慢慢地成了公司的总裁,更是拿了宜庆的一块地,正在建百利的新研发中心。 再详细,他们就不知道了。 许知意也诧异,没顾得上处理指尖倾撒出来的盈透的香槟。 脸上温温笑,长发依旧,挽成了高髻,更添了稳重和温雅的气质,依稀也能看见旧时娇憨影子,但不多。 郑嫣碰到她,兴奋地转过了身,一身白色裙摆旋转了个圈,她朝在身后的人摆手,让远处拿着厚重单反相机的人赶紧走上前来。 那人也是熟面孔。 “风泽哥?” 霍风泽和郑嫣两个人同时出现在了香港,而且还是游玩必打卡地的维港,许知意下意识地去看看有没有其他人。 郑嫣先说,“陆序也和他老婆来了,他们去了海港城购物去了,没和我们一起。知意,你一个人过来的吗?我们也好久没见了,对不对。” “我在里头的西餐厅里和别人吃饭,的确好久不见了。陆序哥结婚啦?” “是啊,陆序娶了个国外的老婆,两个人没办婚礼,旅行结婚,把他父母气得要命。他们来办理香港的永居,我们就约在了这过周末。” 我们? 许知意见霍风泽走了过来,很自然地揽住了郑嫣的腰,亲昵的劲头如四年前,两个人很自然地同她叙着旧。 这亲密的程度,明显许知意错过了很多。 “你们?” 她指了指他们后来又挽着的手,手心十指紧扣,没有分离。 霍风泽笑了,郑嫣则靠在他怀里,他说,“之前发生的学弟出轨都是误会,那学弟是她找来做场戏给我看的,现在我们都解释清楚了,又在一起了。”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郑嫣拍了拍他环着的手,有些怅然,但也温笑,见许知意一个人拿着酒杯在平台,就问,“你和谁在这里的西餐厅吃饭啊?” 话才出,不远处就有人喊了嫂子,然后跑到了许知意的身边。 来的人年纪看起来也就十八九的样子,很清嫩的女孩,挽着许知意的手臂,来来回回摇晃,在撒娇。 许知意已经嫁人了吗? 目光梭巡了许知意的手,她的右手中指戴着个珍珠戒指,珠体细细小小,应该和那人喊的嫂子是同一个意思。 是真的有婚配的人了。 “我到处找你,嫂子,我们是不是可以回酒店去了,他们聊的话题,我都插不进去,无聊透顶了,我想回酒店去泡澡看个电影,你陪我一起嘛。” 周明莹撒娇起来,抱着许知意的手臂。 许知意揉揉她的脑袋,直说,“知道啦。” 见状,刚在维港偶遇的三人,就又再短暂地寒暄了几句,就散开了。 * 回了酒店,郑嫣走了一天,高跟鞋磨出了脚后跟的泡,霍风泽买了止血贴帮她贴上,然后又买了一双帆布鞋,让她换上。 “不,休想让我穿上帆布鞋,为了拍照好看,我绝对不穿。” “哎,为了漂亮,你都不要命了吗?你疼一个地方,我得多心疼啊。” “夸张,你就想我穿上帆布鞋,不可能。” 劝说未果。 要漂亮不要舒适。 郑嫣贴上了止血胶布,依旧套进了高跟鞋里,霍风泽没她办法,想着,还好他们晚上吃饭的地点也就在楼下三四步远的餐厅,大不了,待会儿她喊疼了,再抱她回来。 黏黏腻腻的,他们两个人并肩到了约定好的餐厅。 这是一间又是小酒吧,也经营西餐美食的店,菜单全英文,服务员也全部都讲英语,装修偏西部牛仔风,别有风味。 是陆序的老婆,开的店。 他们占了清净的角落,红酒已经早一步在盆里醒着了,菜肴还没上,正在等着人员的到齐。 陆序第一次带混血老婆和他们见面。 也许是为了力求给她最深的印象,这么介绍霍风泽和郑嫣。 “这两个人啊,分分合合,郑嫣之前找了个学弟出轨,结果不久前被霍风泽发现,她其实是因为体检出了子宫有问题,怀不了孩子而扮了这场戏。结果这个霍风泽狠到,去医院结扎,说不要孩子,他要丁克,又在了一起。” 陆序的混血妻子点了头,不由得深深打量了坐下来的两个人,一下子就记住了他们,是想忘也无法轻易忘。 他们落坐后,迎着打量的目光,先和陆序说了,“你知道我们下午的时候,在维港玩,看见了谁?” “你们这么问,那肯定是我们共同认识的人,我们的大学导师?” “不是,是知意。”两个人还分享了他们的所见,“而且她结婚了,被人嫂子嫂子地叫。” 陆序正想问,和谁结的婚。 视线目光里,就看见了两道同行的身影走了进来,他收敛了桌上话题的好奇,说,“别说了,顾北森和钟楚雅,他们来了。” 第53章 你也要走了吗?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桌上话题静止,统一看向了新进门的两个人。 顾北森和钟楚雅从门口走进来,两人边走边说着话,一人西装革履,烟灰色西装暗纹外套在身,挺拔轩昂,另一个淡蓝上衣、黑色包臀裙,淡雅,透着精致商务感。 他们刚参加完亚洲地区的国际授权会,合作商临时改了飞机,不用应酬就一起过来聚会。 落座后,桌面上的话题刚停,陆序老婆倒了两瓶红酒杯,放给了他们,因为来晚了,被调侃了几句就先喝酒。 简单的寒暄后。 桌上话题因刚刚的骤然沉降,陆序的妻子习惯了直来直往,不明所以,一杯杯继续补着红酒。 接着问,“你们刚刚提的那位熟人,要不要喊上她来这一起吃饭,从维港到我这里,也不远,十来分钟步行。” “什么熟人?”钟楚雅整理着头发,简单扎了一个发髻在脑后。 陆序赶紧在桌子下轻捏了妻子的裙。 国外长大的人看不懂暗示这一套,打着直球,笑着,“怎么了,那个叫'知意'的,难道是你前女友吗?” “不是......”陆序心里哎哟了一声,赶紧回答,撇清关系。 钟楚雅酒面一斜,正打算喝,停在嘴边,略诧异,“知意吗?许知意?” 霍风泽他们点了头。 脱了外套放在椅背上正挽着手袖的顾北森抬起了眼帘,面对一桌人的尴尬,他没有蔓延,表情没有再多变化,将酒杯放在左侧,只是淡说,“百利在港交所上市,她现在在香港,也正常。” “正常,正常,谁说不正常了。” 一阵尴尬地笑,有些人就不由得想起了往事。 他们两年前可是在百利斗得你死我活,顾北森还被迫回了顾家,念及许家的养育之恩,他出席过岳清的丧礼后,也是再也没有回过宜庆。 许知意接管了百利后,换了联系方式,和他们所有人都不再联系,他们也两年没在话题里提过她。 这就不好说,到底正不正常了。 但现下当事人都这么洒脱,不咸不淡地提了一句,见过真人的霍风泽和郑嫣互相对视一眼,然后笑说,“我们在维港那边碰见的,她人没怎么变。自从我们俩去了二线城市开拓新区域,也两年没回过宜庆了,在异地看到宜庆的熟人,就聊了几句。” 不仅郑嫣霍风泽离开了宜庆,陆序也是跟着妻子满世界跑。 顾北森接过酒,移了话题,“你们去维港拍照?” “我们是正儿八经来玩的,旅游攻略跟着网上走,那里的游客太多,今天给我家这位拍照,都不好找角度,都是人头。” 说说笑笑间,霍风泽拿了拍的照片放在桌子上。 的确如他说,嫣然笑着的郑嫣和维港的合影里,她灿笑或者摆着美美姿势的时候,背后总会路过意外闯入的人,到了栏杆边,背景直接是满满坐着或站着眺望着的游客。 无一张幸免。 划着划着,其中一张,微微影子,软白面庞,正好转了头,风扬起她的头发,自在淡然,与郑嫣同在一个画框,霍风泽被郑嫣碰了手肘,不着痕迹提手拿回了手上。 明明记得删除过了。 怎么还有。 也不知道同桌的人,有多少看见了,他先说,“反正,风景不错,推荐大家去逛逛。” “我们也还没去,明天我们要不休店一天?”陆序附和,和老婆商量,去维港拍同款。 陆序的老婆还是没听出来,那个叫知意的是谁,抱着双臂,先拧了眉。她就算迟钝些,可也能看出来,大家极力地想绕开这个话题,仿佛她说的前女友的猜想是真的。 于是就反感说,“我不去,维港我经常开车经过,没什么感觉,有什么好拍照的。” 陆序也察觉到,就将她倒酒的活儿接过来,揽过她的肩膀在耳边仔仔细细地解释了一遍。 说的时间挺长,这个混血妻子才由阴转晴,微蓝的眼睛看了顾北森一眼,又看了钟楚雅一眼,最终点了头,凝着的眉也松开了。 “行,明天我们去拍照。” 她了然于胸,脱了陆序的怀抱,拍拍他,在耳边亲了口,说要到后厨去催菜离开了。 关于许知意的话题该戛然而止。 于是没人再接话,都尽量不提往事,各自提现在的发展。 在首都圈的,顾北森和钟楚雅两人一同以顾家的茶庄和果园为基础,在国内创了茶饮品牌公司,并都是这间公司的管理层和法人。 两年来,他们同进同出,关系模糊。顾北森身边除了他们这群老朋友外,钟楚雅是他身边唯一的一个异性,他们也将其认为她是女友那般的存在。 就像今天,他们都携带女伴的聚会里,钟楚雅就占了这一席。 顾北森闲散晃着红酒,散着一日疲惫,半开玩笑半认真,微侧了脸,对钟楚雅说,“要不,也放你一天假,你多留一天,去维港逛?” 钟楚雅放下酒杯,温温柔柔地拒绝,“没时间,我不去了。明天还要和饮料工厂见面,后天还得去工厂参观......时间排得很满,晚些时候想来再来吧。维港也跑不掉的,不是吗?” 顾北森轻应了一声,听她拒绝后,没再问。 霍风泽活跃气氛,说,“楚雅,他这样剥削你,大周末还得来香港出差,这资本家难得给的假期,还不赶紧能用就用啊,这些活儿肯定还有其他人能接,别跟他客气。” 钟楚雅受到了鼓舞,看了顾北森,展了笑颜,反而问,“那你也留下来吗?你留,我就敢留。” 这话一下子冲散了刚刚重遇许知意带来的话题余韵,郑嫣挑了眉看向霍风泽,也等着顾北森表态。 而顾北森转头看向侧边人,耸了肩,“只是一天,没问题。我安排其他人对接工厂。” “好,那我来定酒店。” 听了回答,钟楚雅明显地高兴,笑着,拿了手机出来,定了当晚留宿的酒店。 * 维港,海面翻涌着高楼大厦的投映下来的霓虹,一半暗蓝,一半五光。许知意看了眼从落地窗前刚经过的船,从小冰箱里拿了矿泉水,转身盘腿坐回沙发上,和国外的区域负责人聊着电话。 “你们先把流程和到场嘉宾、还有讲演的资料发给我,我再考虑下出不出席加州的学术峰会。” “那晚点我发给您秘书。” “可以。” 许知意的电话两次插入新通话,但她没接,接着门外就响了敲门声和门铃声。 打开门,周明莹去排队买了网红蛋挞,放在了她的房门口,人则已经跑了没影。 许知意微弯了笑意,拿着电话,还在和区域的负责人聊着,走出门几步,弯腰伸手提了起来。 一阵风,一吹,将她拦在了房外头。 虽然愕然但也淡定。 看了眼手中提着的东西,许知意边说着电话,趿着酒店一次性拖鞋,按压了门把手无用后,去前台找人。 大堂里都是商务人士和来旅游盛装的人,她穿着拖鞋,难免被人看了几眼。 周明莹给她风风火火地送完了蛋挞,在一楼大堂里等着另一份茶餐厅的外卖,正在翘首盼着送餐骑士,正好就看见了她。 “嫂子,你怎么下来了?” 她也凑到了前台,许知意的身边,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身边把来龙去脉都问个清楚,然后哈哈哈地笑起来,说是自己的锅,然后让许知意先别上楼去,还有茶餐厅的奶茶,也已经快到了。 话音也才刚落,外卖来了,就又一大袋子外卖在了许知意手上。 “我吃不完,你拿着分给其他人吧。” “分了的,每间房间我都送过一遍了,嫂子,哎,我现在是不是该叫许总,哎,我还改不了口,总之,你先拿着,我先回房间去拿个充电宝,等下去你房间,帮你解决哈。” “行,我还有事先回房,你到时候按我门铃。”许知意先一步进了电梯。 两人不同楼层的房间,电梯也不同边。 “几楼?” 电梯里已经有人了,见她大袋小袋,已经空不出手来按键,就问了她。 因为是普通话,所以许知意自然地抬了眼,望向说话人,褐色的眼瞳里微微闪过惊诧,然后又瞬间恢复了平静,答,“28楼,谢谢。” 电梯无声上行。 空间小,每一个眼神的移动都分外明显,也能撞到一起去,是一秒钟都是熬人煎人的磨人。 再一次的眼神交集。 钟楚雅先打破了平静,“好巧啊,知意。霍风泽他们才说在维港那边碰到了你,没想到,我也会在这里碰见你。” “嗯,好巧。”许知意话少,微微弯了笑意,正巧有一家子人走了进来,拿着大袋小袋站在了中央,让她们的话题仅仅停在了一句话上。 钟楚雅的楼层先到。 她先下去后在电梯边等了会帮她推着行李箱的男人。 顾北森刚刚就落在钟楚雅的身旁,未出一句话,直到出了电梯。 “你带路。” “这边。” 同层就只有他们下,两人颜值高,身高匹配,还都是精英感的打扮,让人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甚至目光都随行。 而许知意,可能是唯一的例外,她提着外卖,用手背碰了关门键,按了一次又一次。 第二天,他们更是在酒店的自助餐厅里又碰上了。 没有再打招呼,各自坐各自的桌子,各自吃各自的餐食。 餐厅不大,也没隔太远,许知意对面的人说话,他们也能听清楚。 周明莹撒着娇想让许知意陪她去港迪,许知意说得今天回宜庆,让助理和她一起去。 她不愿意,“光华哥上次在上海迪士尼陪过我,他任何机械型游戏都不敢坐,说是珍惜生命,我不指望他了。嫂子,你和我去嘛。” 来了香港后,很多要求都随了她。 但许知意早起,被闹得头疼了,手上的面包片沾了酱,直接塞了周明莹嘴里。 “我是来工作的,不是来玩的,要是光华你不愿意,那就今晚跟我回宜庆。” “呜呜呜......” 许知意也没管她呜呜,擦了手上的面包渣就站了起来,拿了房卡要回房间去。 周明莹看着这两天都格外迁就的人,发了脾气,睁大了眼睛,也顾不上吃,赶紧又嫂子嫂子地叫,去求原谅,直说让她的助理陪也行。 而越叫,许知意脚步越快。 “对不起嘛。” 说完了,人还抱着许知意的胳膊,用脸蹭了蹭。 “明莹,你还记不记得你是来实习当我秘书的,答应过我的话怎么都忘了呢?” “不敢忘,嫂......许总,我记得的。一定好好完成工作。” 钟楚雅看着这孩子气的结尾,心里想着到底有没有听错称呼,留意了两三回,确认没错后,不由得微摇头,笑了下,收回了视线。 同桌的人,看了眼腕表,站了起来。 “你也要走了吗?” 这个也字......她自己都无意识地认为,和刚走出去不久的人有关。 顾北森勾了下唇,拿着手机站起,只说,“预约的车到了,你不用着急,慢慢吃。陆序他们已经开车过来维港,到了酒店会叫你。” 钟楚雅昨天问了顾北森会不会留下一天在香港,没想到临时有两家供应商的货出了问题,顾北森得回去处理。 她却是单独被留下,尽管有了假期,却兴致缺缺了,可惜地说,“我放假,你能安排人。你的事难道就安排不了别人来代替吗?” 顾北森拿了外套,座位的旁边就是行李箱,他手搭在了上头,“这次的事情棘手,确实还真的找不到人替代了。抱歉。” 钟楚雅放下了西餐的刀叉,向后靠背,笑容都变得勉强,但话里还是有些许的关怀,“那你小心点,有什么事及时联系。” “好好玩,不用担心。” 钟楚雅似乎觉得他客套了,喊住了他,让他稍微等等,然后伸了手,整理了他的领带,顺着领结的位置,拉到了腹部位。 “领带上的扣有些歪了,不够方正,现在好了。” 顾北森低头,说了谢。 “找不到了怎么办?” 他转身要出餐厅,目光里有两道刚刚才从餐厅出去的身影,又折返了回来。 周明莹翻看了座位,忘记拿钱包,现在找不到了。许知意陪着她,找着餐厅的服务员沟通。 敛回了视线,顾北森扯下了领带上的扣,放进了西装外套里。 第54章 又那么巧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钱包问了一圈,查了监控也没看见。 里头放了大量的现金,周明莹因为这件事最后没有去成港迪,也因为愧疚,提前自行辞了实习秘书的活儿。 许知意自掏腰包,补上了这笔公司的备用金,并给周明莹重新介绍其他公司的暑假实习工作,周明莹不好意思,觉得这次得靠自己,就自己在网上投简历。 没多久,她就入了一间本地的新创公司,拿了第一个月的实习工资,就要来百利请许知意吃饭。 “实习工资才1200元,今天你就请我吃放题,还能剩多少?”许知意在电话里调侃着,听见她报的餐厅名,替她肉疼了会儿。 周明莹笑,在电话里邀约,还是小孩子的心性,大方也不计较后果,“实话实说吧,我两个哥都给我赞助了些,今天我必须请你们吃饭。” “还有谁,周司珏?” “没有没有,他烧烤店刚收,最近跟着我大哥哥重新管药堂,事情多,说两句就易燃易爆炸,不招惹他了。是我公司领导,人很好的,对我帮助很多。” 许知意听了,刚结束完了一场会议,也没想好去哪,于是就应承了。 周明莹都到她公司的楼下来了,出席下也无妨。 放题店是预约制,服务员带着餐牌过来,日式的榻榻米,人都跪坐着。 周明莹一早就到了,让许知意坐下后,介绍了她口中的领导给了许知意,“这是本道茶饮公司的采购总监,黄颖。” “你好。” 黄颖点了头,很会打交道,一见许知意进门,早已经听说她是百利的总裁,又是周明莹口中的嫂子,预想着应该是个四十来岁的人,但是没想到从日式推拉门进来的,竟是个那么年轻,又清瘦漂亮的。 她伸手说道,“没想到许总那么年轻。” 周明莹拆了麦茶的茶包,帮许知意倒了水,朝她眨眨眼。 许知意还未动那杯茶,看着两人的眼神,就知道是有事相求了。 她先没动静,等着他们提。 吃了第一轮的放题后,果然,周明莹就开始聊起了现在的实习公司环境,然后话题引到了公司正打算做饮料,正在找咖啡因的供应商。 许知意听到这也就懂了,周明莹想帮本道这个茶饮公司拉线。 只是合作,如果资质、未来发展、要求的量到位,也不是件不能帮的事情。 “许总,我们要的有些急,因为是第一批打算推出市场的功能饮料,所以量不大,不知道介不介意。” 许知意听了,茶拿起来喝了,“我加下你微信吧,稍后我让一个子公司的总监来谈,虽然不是百利直属的原料厂,但是出品也一样。量小问题也不太大。” “好,太感谢了。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啊。” “为什么这么着急?” “本来我们找了间北部的原料厂,那个厂操作不当,设备停工,需要维修很长一段时间,而我们又已经对外宣布了新品发布日期......” 原来是这样。 事情对于许知意来说倒是不难,也就是交代一句的简单,但是周明莹这种把人都带出来,当着面要求走后门的行为,回去的路上,她就敲了她脑袋。 “下次不许这样,有什么直接在电话里说清,你想想,要是我今天这事做不了,当场拒绝,你怎么收场。” “嫂子,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不帮的。所以我才约吃饭嘛,不生气。” “百利减产了,这次只是刚好有剩余的资源,才能挪。”许知意又敲了敲她脑袋,反应了过来,“你,怎么还喊嫂子?” 周明莹叫习惯了,吐了舌头。 自从周司珏和许知意分了后,她还没改过来,这两年,她习惯粘着许知意,经常到百利、雅汇湾去。 许知意是独生女,没有兄弟姐妹,像妹妹一样地对待她,两年来,有求必应。周明莹吃到甜头,在她这过得比在周家舒坦,所以更加嫌弃自己的二哥。 “你怎么连个板上钉钉的老婆都能弄跑,就没有一件事能干成,真是指望不上。” 她在家念叨周司珏,还怂恿着他这些年好好将功补过,死皮赖脸也要重新追回许知意。她很想要这个嫂子,奈何二哥不争气,也恨自己不是个男的。 所以,嫂子的称呼喊了两年,改也难改,主观原因的不想改。 从香港回来后,许知意就严肃地说了她一顿,她答应改变。 但现在许知意还帮了她大忙,于是喊,“知道了,嫂子姐姐。” “......” 这变化等于没变。 “再喊一次。” “嫂......姐姐。” 许知意微叹气,说还有事情要忙,回去了就没继续计较。 过了一阵子,这件顺手帮忙的事情被她忘记了。 明媚而又阳光灿灿的日子,周明莹打来了电话,说是本道第一批的饮品卖得不错,订单需要大量增加,她因为拉了资源,而实习则得了学校的优秀奖杯。 “今天好事还成了双,还是我生日哦,你要来哦。” “行,地址发我吧。” 许知意约了人,就带着一起去她的生日宴。 生日会在一个KTV的大包厢里,里头零散着周明莹的朋友,许知意带着一个奢牌包包来,周明莹轻飘飘地接过,想要这个嫂子的心就更加强烈了。 然后又见许知意旁边一起来的还有个男性,斯斯文文,带着个金丝边的眼镜,她顿感不太妙,立刻就打电话给周司珏,问在哪。 结果那不争气的二哥,又在外地出差。 没办法,靠周司珏还得很久,毕竟出轨这种事不是两年就能原谅的。扫嫂子身边的莺莺燕燕还得靠她来。 周明莹带着他们两个入座高桌,给他们安排了个灯光足,不容易调情或者发生故事的桌子。 她走到哪都能一眼看得到。 还给安排了三个同桌的陌生人。 “嫂子姐姐,这是上次的我实习公司的黄总,你见过的。身旁的这两位则是本道茶饮的创始人,顾北森总和钟楚雅总。” “......” 生日会才刚进门,许知意就想转头离开,但也不能才来一分钟就立刻说要走,礼教不允许她这么做,于是硬着头皮先落座。 梁跃则坐在了她身边。 他也做了自我介绍,“我叫梁跃,省三院的心理科医生,幸会。” “幸会。”顾北森淡淡地也说了寒暄,看了一眼梁跃,也看了不远处投屏上寿星的名字。 一个姓周,一个姓梁,没有关系。 这个嫂子是谁的嫂子? 他微冷了眼瞳,看向许知意,而她落坐后就往后靠椅背,没有要与他们打招呼和多聊的意思,目光浅淡游转。 姓周? “你是周司珏的妹妹?”顾北森忽然想起,问周明莹。 周明莹眼里明亮了眼色,没想到公司的老大知道她的二哥,“对啊,你认识我哥?” “嗯。”顾北森嘴边冷笑,喝了口酒,没回答怎么认识。 钟楚雅也回味了过来,看向许知意。 而当事人安静,拿了两瓶饮料,开了喝起来。 梁跃记着,刚刚许知意进来前就说了中午没吃饭,现在很饿。 于是看了一眼桌上的下酒菜,很多都是辣菜,许知意应该不太喜欢,就招手唤来包厢里的服务生,帮她点了一份三鲜面。 桌子上的五个人,是整个包厢里的长辈,年轻人见他们一桌子的商务范,朝向就都拐弯,往别处去。 一旁的黄总说起了上次见面谈合作的事情。 钟楚雅听了,嘴边的吸管抽出来,换了一根,说道,“又那么巧,原来给我们提供原料的是你啊。” 钟楚雅笑着,因为供应商的公司名字不是百利,审核合同的时候都没看出来,他们原本合作的一原料厂家出了事,按照他们的饮品上市安排来不及。 从香港回来后,到处找资源,没想到华南这边有愿意小量和他们试水合作的。 而这个供应商背后的老板是许知意。 怎么会那么巧呢。 许知意也无法理解,他们这些日子,连续碰上了好多回,明明他们在首都,她在宜庆,两年来各自不曾交圈,面都难得能见上一次,最近遭了什么邪,怎么回事。 连这种场合,都能碰上。 许知意淡淡扯了嘴唇,体面地说,“帮妹妹一个忙而已,顺手的。我也不知道是你们创的茶饮品牌,要是知道......” 一定见死不救。 但她话锋换了换,“一定鼎力相助。” 顾北森听了,嗤笑了下,十分清楚她停顿的意味,顺着说,“现在鼎力相助也不迟,正好要扩大生产线,缺原料。” 他举高手中的杯,“可能还得请许总多多照顾。” 故意让她体面不了。 而许知意两年的高位,锻炼出来了面色不惊,也举杯,“是吗?那黄总可以提,然后走走我们公司的评估审批。”她摸了烟盒,知道接下去的话题内容肯定围绕着这件事转,不想多说,“有生意肯定得赚,是吧。” “当然。” 两人谈着,都是生意内容,微微的火药味。 钟楚雅也就没再没说话。 服务员送了三鲜面过来,许知意沉了下胸膛,一口未吃,从高凳上下来,往包厢外的阳台走,点了烟,自行吞云吐雾。 梁跃也跟了出来。 “你有点焦虑了。”他说。 许知意点了烟灰,眼瞳转为笑,“梁大医生,这不是在医院,可以先不审判我吗?” 梁跃温温和和,拿走了她的烟盒和打火机,手肘靠在围栏上,侧脸问,“你和顾北森,是不是曾经谈过?” 他印象中,曾经在五丰,许知意和他约看了场电影,本来好好的,但当这个顾北森也出现在了电影院,后半程,许知意和他两个人就没有再回来了。 也是这个顾北森,在财神庙的莲花池旁边,轻抱了许知意。 两个人应该很熟悉。 但是刚刚客套得仿佛初见。 “有点复杂,我不知道怎么说。有工作上的矛盾,也有不是工作上的矛盾。所以就想出来透透气,梁大医生,你可以帮我剖析下,我究竟是为了什么焦虑。” 梁跃手交握在了一起,觉得她心里其实很清楚,也不需要他剖析,“不是让我不要在这里剖析你吗,如果真要我说,那可能得四十来分钟。” 许知意点点头,摆摆手,“那当我没说。” 梁跃见烟已经抽了一半,就说,“你两顿正餐都没吃,烟也给我吧。你现在要做的,应该是直面焦虑,当着他们的面,将那碗三鲜面吃下去。” 许知意听了他这话,想想那憨憨傻傻故作淡定吃面的画面,有点想笑,扑哧了一声,也将一半的烟掐灭了。 “那多傻呀。” 她背靠着白色围栏,看向了聚会的包厢,他们刚刚坐的位置,钟楚雅拿起了礼物,递送给了周明莹。 看来是打算要走了。 周明莹接过,眼神转了一圈,没找到许知意,就朝着阳台来,见许知意单独和这个梁跃在一起,压下眼皮。 “仪式要开始了。嫂子姐姐,你快和我进来。” 包厢里瞬间暗了,有人推着闪着萤火的蛋糕出来。 前头生日歌响起,大家合唱。 后头,许知意往旁边走了一步,不小心踩了人一脚,转头想致歉,见到是谁后,又默默地转向前,一句不说。 长发被拉了下。 她冷冷转头,此刻包厢里的蛋糕蜡烛吹灭了,寿星正在低头许愿,她身后的顾北森似乎要说刚刚她踩的那脚。 一个低下头,一个抬起头。 黑暗中离得好近,好像微微地,脸颊微擦过了脸颊,脸上毛绒轻触,温温而过,让人一时间都愣了。 许完愿望,灯光又打开了。 仪式完毕,分着蛋糕,许知意的祝福也送到了,立刻转过了头,长发垂下,她说,“不小心踩到的。” “嗯,那我也可能不小心......”顾北森说话停了一瞬,话语轻,眼里戏谑,只有他们两个人彼此听见。 “亲了你。” 褐色的眼瞳微睁,手心又在打磨着指腹,想要抽烟。 今夜明明凉风徐徐,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燥意在乱窜,不停不休的。 第55章 你觉得你哥配吗?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许知意用手背擦过刚刚碰触的地方,表情嫌弃,燥意瞬变成了疏离,低声说着后头的人,“哪来这么多不小心,那么喜欢寻别人开心。” 顾北森微垂了目光,语气冷沉,看向正前,“我干嘛寻别人开心。” “哪知道你为什么,万年妖精,和别人能一样?” “偏见吧,许总。我也可能只寻你一个人的开心。” “这还不偏嘛,客气什么呀,顾总。” 两人窸窸窣窣地、面色都不和悦地杠上了,周明莹过来给他们送蛋糕,借口一人一个,挤在了他们的中间,才打断,“你们在聊什么?” 灯开了,原本散在四周的人又聚在了一个圈,钟楚雅和梁跃其实也就站在他们两三步远的距离,回头听见他们在争执,都望了过来。 许知意随口一句,接过蛋糕,“聊西游记的妖。” 周明莹眨着眼睛,“你们竟然在聊文学。” “不是,就聊作怪的妖该不该打死。” “哦,我也看过,你们说的哪只,白骨精还是蜘蛛精?” …… 顾北森也接过了蛋糕,笑着没说话。他没有买礼物,是在开会的时候听了黄颖说因为周明莹而解了公司资源的难题,平时没有理由不好致谢。 就临时参加了这场生日宴,于是就当场转账了一万块钱给了周明莹。 周明莹笑得露了八颗牙。 “顾总,你比我两个哥都大方。”她肩膀推推顾北森,又将他挤过去些,往钟楚雅那边推。本来她是过来警告的,现在小声说,“虽然但是,也不能打我嫂子的主意哦。” 刚刚开灯的一瞬,她看见了顾北森微扶了许知意站稳的举动了,怎么说,第一次见面的话,也不应该手扶臂弯,还悬紧了下,这已经超过绅士范畴。 嫂子长得漂亮,她很清楚。 真是防不胜防。 顾北森讪笑,轻抬了眼眸,答,“有吗?你怎么不说梁跃。他可一直在她身边。” 就这会儿,梁跃又走到了许知意的身旁,两个人聊了起来,拿着两支叉子打算互相分食一块蛋糕。 周明莹见状,赶紧将顾北森手中还没吃蛋糕拿走,递了出去,禁止另一个可能的暧昧。 “别分蛋糕,不吉利。”她喝止住了。 正打算分食的两人,反问,“听说过不准分梨子,也听说过海边不能分鱼的,不能拆分蛋糕是哪里来的说法?” “反正有,嫂子姐姐,你别动。梁医生,这块给你,蛋糕够大够分,也不用担心吃不完浪费,我会打包给家里的狗狗吃。” “行。”梁跃接了过去。 她操碎了心,差点没阻止成功,背上出了些汗,然后又重新拿了一块给顾北森。 “你每天都能这么看着?”吃了一口蛋糕的人嘲笑她。 周明莹将手放在下巴摩挲,说,“根据我的观察,我嫂子对梁跃应该没意思,他们纯粹是朋友。可你不一样。顾总,你长得不错,刚刚有些女生都来问我,你是谁要微信了。所以,你得离我嫂子远一点,她是我哥的。” “你觉得你哥配吗?” 黑瞳冷冷,没有情面。 “......” 周明莹顿时脸上没了光,她其实也觉得不匹配,如果不是大哥哥已经早婚了,婚姻和睦,都已经生了两胎了,肯定撮合大哥哥和许知意。 听了面前的人这么一说,她压了眼眉,还是要脸面,“配不配,嫂子说了算。顾总你别管那么多。再说你不是已经有钟楚雅总了吗,不会真对我嫂子动心思了吧?” 顾北森微凝了眉,看向回座位拿手提袋的人,耸了肩,边和周明莹走回座位上,反而又问,“你为什么一直喊她嫂子?” 喉边微涩,“她结婚了?” 周明莹微摇了头,“没结,但是我哥已经在想办法复合了,很快的事。嫂子忙,身边的人,我都认识,我哥迟早会取得她原谅。” 顾北森笑了下,恍然了她这个称呼的来源,继续打击着天真灿烂的人,“两年了,要原谅早原谅了。” “......” 说得周明莹又哑了口。 他们的礼送完了,手上的蛋糕也吃完了,该离开了。 钟楚雅先拿了车钥匙,说去前台领三小时免停车费的票据,让稍等会儿。 顾北森走到了门口,拿起了烟盒,想抽烟。 手正打算笼火,前额黑发微散下,目光里就看见许知意和梁跃两个人又在分食那碗刚刚点了没动的三鲜面。 一人一个小碗,说着笑着。 他弯了唇,想起了件事,烟夹在了手里没点。 在原先那张高桌前驻足,迎了诧异的目光,他微侧了头,说,“云峰馆的17楼房本在你那,你是不是已经卖了?” “嗯。”许知意吸溜了一根面,咀嚼了下去,“房价下行,提早卖了。” 他手划过浓眉,“你卖了也没问过我,我现在如果要要回来呢?” 要回去...... 当初不是要给她吗? 许知意咬了下牙帮,心气不平,立刻核算了个合适的方案,“卖了多少,我转账给你,那本来也是爷爷给你的房产。金额我现在不确定,我回去写支票给你,你留个地址。” “是钱的事吗?那房子我给的是谁,你不清楚?” 许知意当然清楚,知道他在为钟楚雅讨回许国昌给的东西,沉浮了心气,“我说了,卖了。那笔钱可以让你再买一套云峰馆,还有多。不然,你要我怎么赔?” 她没了胃口,放下了筷子,啪在了琉璃桌面上。 “行,给支票吧。”顾北森转着手里的烟,“宜庆的办公点是新设置的,我不清楚,明天查一查发给你。” 他掏了手机,要扫码。 两人互不是好友,没有联系方式。 许知意动也没动手机,冷冰冰说,“你发给光华,刘光华。他以前是你的秘书,联系方式没换过。” 顾北森将手机放回原位,只浅浅淡淡地说了句没问题,看了那碗已经吃完的面,眼里过了冰霜。 又问了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 被说得无法反驳,当天晚上回到雅汇湾,许知意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进书房,翻找当时买卖房产的票据。 罗嫂见她翻箱倒柜的,也一起帮忙。 “云峰馆17楼卖房的合同和发票,当时好像是放进了一个文件夹里,帮我找找。” “17楼不是北森的那间吗?怎么突然要找了?” “做婚房吧,发现被我卖了,找我算账。” 罗姨啊了一声,“他回来了?” “回来了。”许知意淡淡回答,“虽然他和许家也没关系了,可这东西还真的是他的,我得找出来。” 罗姨小心翼翼地观察许知意的态度,顾北森回到宜庆的消息在她心里已经炸开了花,想起了当年他们的事,两年没见,两人似乎因为房子而又有了瓜葛。 但还提到了要做婚房,现在许知意将顾北森的婚事也看得那么轻。 两年过去了,他们的事情也过去了吗? 想起越发空荡的雅汇湾,罗姨不由得叹了口气,至今许国昌的房间、岳清和许翔的房间、顾北森的房间都还维持着原样,每天打扫也没有挪动过。 有时候真的分不清,到底许知意是走过了记忆的荒原,还是依旧停留。 “找到了,罗姨,不用找了。” “诶,好咧好咧。” 许知意拍了照片,第二天让助理打印了出来,连同着手写支票让刘光华一起寄送出去。 下午,刘光华回复这件事的进程,“许总,顾总那边说这些天宜庆下雨,寄送的支票和图片都泡了水,有了污损,作废了。” 来信还带了照片,的确是泡得皱发了。 许知意抬了眼,百忙中,边走边吩咐,“那你找他拿银行账号,电子转账。” 她在去会议室的路上,又想了许多的可能,一并说了。 “把税费都含上,再转账,顺便查一查现在云峰馆的房价,详细告诉他。” “等等,你顺便问问云峰馆17楼是否出售了,如果他不想要现金,要房产,那你就带着支票,去云峰馆找中介,买了入他的名下。” 还有什么...... 许知意如临大敌,将所有可能他会故意刁难的点都想好了,交代了下去。 刘光华跟随着一起入电梯,等她。 “如果云峰馆17楼没了,你就问问其他楼层,他接不接受......等等,这个还是不问了。” “没有了。去吧。” “等等,还有转账备注好原因,截图打印好给我留存。” 刘光华将所有嘱咐都记下了就去联系顾北森,对方却也没问那么多,配合,直接给了个银行的账号,还有支行。 事情本来也就告一段落。 但是,第二天短信传来''转账失败“的提示。 刘光华来汇报说,“顾总卡有限额,一次性汇不进那么多钱。周末银行不上班,他工作日得出差,没空去银行。” 许知意缓缓点头,要不是云峰馆17楼已经出售了,此刻也真想买了,摔房本给顾北森。 “你打电话给他,问他究竟想怎么拿钱,让他给主意。” 第一次听说给钱还得照顾对方感受的。 刘光华当场打了语音电话,顾北森那头很快就接了起来,直奔了主题,“不用那么麻烦,刚好今天有事来找你们子公司的总经理,正在会所。如果赏脸的话,麻烦许总中午过来谈一谈,也带上支票本,如何。” 许知意点头,刘光华便应了好。 中午,到了公司的会所,服务人员指路了包厢,门一开,桌上已经点好了餐食,菜品才刚上,腾腾冒着烟气。 “吴总呢?” 房间里除了顾北森一个人,没有看见子公司的下属。 顾北森坐着,向前倾了下身,拿起公筷,置若罔闻,“坐吧,才知道会所已经换了新的厨子,款式都变了。” 许知意缓缓坐下,先将开好的支票本递了过去,“这个先给你。” 顾北森看着那薄薄的一片纸,轻笑,“我要的是这个嘛?” “不是的话,也可以重新买回云峰馆,不同楼层的,希望顾总不要介意。” “介意。” 顾北森装了一碗汤,放到她面前,“先吃饭吧,既然都被你卖出去了,房现在也买不回来,我们得好好谈谈。” “谈啊,我配合,希望顾总也配合,别说一些我做不到的事情就行。” “倒不会,刚才和你们吴总谈了半天了,不介意我吃点,填下肚子,晚点谈?” 许知意也是刚开完一上午的会议,没说什么,一肚子要腹诽的话暂时隐了下来。 两人于是在静静的包厢房里,安静用餐,桌上圆盘摆在苦瓜土猪汤、例牌卤水、还有荷塘月色等菜色。 中间一冰块垫底的盆里放着海胆、鱼生、鳌虾…… 不属于会所的出品,但是用的是会所的盘子。 明显是他带来的。 许知意尝了下,不是冰鲜,所有的海鲜味道都很鲜甜,顿时开了味蕾。 她想问是哪家的东西,但是看了眼顾北森,不想和他聊一丝的家长里短,瞬间把话又吞回了肚子里。 顾北森见她欲言又止,大致能知道她想问,她抿了唇没问出,他也就没说,看她吃得动了手剥了虾壳,表情是憨憨醉醉的餍足感,还慢条斯理地用湿烫的毛巾擦着手,每个指缝都擦拭干净。 他停了筷,喝着酒看着。 和霍风泽他们在维港拍的照片一样,两年里,她多了许多的淡然和自在,一些话也更不轻易说了。 但人还是越发地好看了,眼角婉转,唇边弯钩笑,和谐地在一张白皙的脸庞上,连发丝都格外眷顾,垂在鬓边。 丝寸勾着不可言说的魅意。 “你吃饱了吗?看我干嘛?” “喝酒吗?” “嗯。” 酒杯各自喝,也不碰,吃完后继续无话。 服务员中途进来了几回,见里头实在安静,不像是平时会所里谈事或者喝酒聊天的氛围,不由得放轻了脚步,轻提轻拿水果盘。 服务的经理,是会所年资八年的老员工,认得顾北森也认得许知意,听说里头安安静静的,就过来问,是否满意今天的餐食。 “都在水准以上。” “不错。” 听到了满意的回答,经理才放下了心,走了出去,吩咐左右,“这两位都是大佛,小心招待着,有什么摔盘子的动静,得第一时间冲进去,知道吗?” 门口留着一个服务员,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包厢里。 终于又开口了,语气硬邦邦,“你也吃完了吧。想怎么样谈,你说吧。” 许知意问,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杯中上来的酒气馥郁,比她平时存放的红酒入口滑顺,她不由得看向了另一张小桌上,醒着的红酒瓶。 也同样,非会所的东西,是顾北森带来的。 顾北森淡淡笑,手搭在了椅背上,话也是出乎意外的干脆,“开支票吧。” 怎么又回到开头了? “就这样?” “嗯,那么不相信的样子,你本来以为我要怎样?” 怎样都好,就不应该是这么顺利...... “没。” 第56章 可她还在生气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许知意写完支票,从桌上推过,给了顾北森,心想着事情也完结了,看着时间要回办公室,刚拿了外套。 幽幽声音说道。 “这么贴心,将税费,高额手续费都含上了。是怕我赖上你,说不清这件事?” 他看了眼数额,悠裕喝着红酒,将支票推回来,手指节轻敲,“不给你写个款项理清的声明,似乎不合理,你说呢?” 还来...... 会所里有纸和笔,可以写。 “那简单。”许知意又重新坐下,招来了门外的服务员给纸笔。 但到了顾北森这,他又说,“现在写不了,没有律师。” 许知意刚吃饱了饭,心情还算不错,不急火,缓眨了眼,拿了电话,“百利有律师组,我让他们下来。” 电话还没打,顾北森笑笑,让她放下,后靠在椅背,“你的律师肯定偏向于你那方,我的律师需要在场。” 就知道不会那么顺利,他存心找茬。 许知意抱臂问,“我惹你了吗?你到底想怎么样。” 顾北森眼瞳沉,想起什么点了头,没说具体哪里惹了。只是在纸上写了个地址,让她今天下午或晚上到,他会恭候,并且写好声明。 而桌面上的支票他则依旧没拿。 “顾北森,你完全可以让你的律师拟定好文稿发过来,我签署就好了,不用那么麻烦。” “许总,我们都干脆些,让律师见证,省得还得来回改。我明天一大早还要回首都,宜庆的事还是早点解决的好,你觉得呢。” 许知意拿了那张字条,站起来,愤愤拿着走出门说,“那希望是最后一次。” “嗯。我保证。” 两人散席,百利公司内部小道消息就传得沸沸扬扬,当初两人怎么抢总裁位,许知意怎么靠审计的力量拉小叔顾北森的人下高位的,又再一次在百利热烈地传了起来。 各层洗手间、茶水间、通讯工具说个没停。 “顾北森之所以能够毫发无损从百利退出去,就是拿了进去蹲牢子那些人的违法贪污证据做交换的。你想啊,当年的市场销售部那么多人都出事了,怎么可能这个最大的领导却没事。”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关起来,还是一家人?” “那不是吗?不然现在能那么心平气和地坐下来一起吃饭?” “才不是,据说顾北森是许家的亲骨血,名不正言不顺,被正统许家血脉的许总清理出了门,还赶出了百利,两人是老死不相往来了。” “有人去了前总裁岳清的葬礼,顾北森都不坐家属位了,所以哪里来的一家人。” “现在估计还在为以前的事情闹着呢,百利上市了,以前没处理的旧人可能又要被清理了,小心点吧,我们的领导随时随地可能又要没了。” ...... 茶水间里小声嘀咕的人不少,而知道些内情的吴鹏磊则是摇摇头,走了出门,拐进自己的办公室。 两年过去了,现在的他是市场销售部AI线条的老大,跟着许知意的脚步开拓了AI售药的渠道,娃又生了一个,家庭得意,事业上也有建树。 他拿着手冲咖啡,回来翘着脚,坐在办公室里,回想起当时他随着许知意,和顾北森交接的那天。 当时顾北森除了送了一堆MBA资料给许知意外,还给了个密封文件袋。 里头如坊间所传的,就是当时那些蹲牢子的人这么些年来贪污行贿、做空百利的证据,顾北森一并交给了许知意,让她看着办。 那时的许知意接过手,有些错愕。 关上了门,有些事只有他们知道。 “审计那边仅仅是百利内的冰山一角,伍叔没有丝毫收敛,才首当其冲,背后还有很多的利益盘结,看不见。这些,够你上任的时候,用来掣肘他们。” “审计那边的资料是你给的?”许知意问顾北森,“可那些是你的人。” “谁也不是谁的人,利益攀附而已。况且这个位置本来都是你的,扫干净了,你也坐得舒服。” “为什么?” “如果真要说为什么,可能我也只是不想让人伤害你,再次扔你去那种地方。” “……” 当时的许知意看起来并没有对顾北森这种退位让贤的做法感到感激,而是生气,最后更是没有用他手头上收集来的资料去清退这些员工。 她换了个方式,不断地通过引进新技术、新概念来淘汰这些人。 面子、里子皆顾上了,不至于让当时的百利在大变革的同时,内部一团糟。 所以,要是真的论,许知意和顾北森他们还真是一家人,并没有外界所说的那么分崩离析。 而叔侄俩不再联系,可能和岳清总有关,也可能是其他的原因,这个,他倒是看不透。 总之和公司抢夺掌管权无关,是事实。 许知意回到了办公室,交代了刘光华取消下午的会议,并让安排了车辆,按着纸条上的地址送她。 车往城北开,远离了CBD地带,纸条上的地点在一个新式的园林式小区。 她以为是要到本道茶饮公司来,结果却是民宅。 纸条上头并没有留下房号信息,但是下面一行留下了个手机号码。 “我到了,在哪?” 电话是顾北森的,他接了,“1栋801。” 有些律师事务所的确也会开在民居里,这样可以节省点物业费用,许知意于是顺着指引到了楼上按了门铃。 开了门,进去,她还是低估了顾北森。 这里就是简简单单的民宅,一个刚装修的平层。 也没有任何律师办公的影子。 她站在门口,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式两份的确认字条,放在玄关的桌上,“你的律师是国王的新衣吗?我怎么看不见。” 顾北森穿着居家拖鞋,在玄关口站着,不是早上一身的正装,略微休闲,黑白灰穿搭,尽管宽松,但是也将身体轮廓描摹了出来,疏懒又高。 他指了指书房,不经心地说,“说不定在书房呢?” 许知意一点也不信,抱着双臂,僵在门口。 “你耍我也有个度。” 话音刚完,黑脸刚摆,就听见里头传来了马桶冲水的声音。 顾北森下巴点了点拖鞋,让她换了进来,又说,“也说不定是在洗手间。” 许知意才刚怼完人,结果被打脸,微微脸红,话说早了,让场面有些尴尬,于是就换了拖鞋,进屋。 平层是个楼中楼,客厅挑高了,有一面落地窗,正好可以看见宜庆黄昏的夕阳。 刚刚从洗手间出来的人,一身白衬衫还有黑色西装裤,头发光亮整齐地梳向后,看起来是正儿八经的律师。 那人出来后看了他们一眼,点头微笑。 “顾总,许总。” 许知意坐了下来,“我手头上的这份,我的律师已经看过了,你们看看,没问题就签。有疑问的,我也可以按你们的。” 对方接过了许知意手上的文件,看了一眼她身后的顾北森,顿了顿,然后说,“我斟酌下字句,有些不太对,不介意,或许我晚点再来吧。” 只要今天能完结了这个事情,晚点也可以。 许知意嗯了声。 她以为这个人会拿着纸张就地核查,再不济可能也就找个安静的房间仔细看,结果他拿着文件就出了门。 “不是......他去哪?” 顾北森无比自然地看了眼时间,“许总来得晚,他五点半是下班时间,刚好五点半。” “顾北森!” 顾北森赶紧安抚,轻压了手,“我也没说,他不可以加班。”他淡淡笑意,“改完就会回来了,等等他吧。” 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七点,两人就坐在客厅里喝着茶,喝到了第二壶的时候,许知意已经有预感,那律师是真的不会回来了。 她站了起来,支票也放在了沙发边,递都不想递给对面的人,说道,“支票我给了,款项理清声明我也不要了。如果你觉得我处理得不妥当,你告我也行。” 顾北森倏地也站了起来,拦了她的去路,语气温,“这房子给了你的,就是你的。” 这会儿又算给她了? 许知意侧了身,“别,这本来就是你的。” “因为你是我的谁,我才要给你......你不清楚吗?” 许知意眼眸颤了颤,当时他们说过玩笑话,这房子是给他未来老婆的,她当时和顾北森在一起,所以才拿了。 可现在他和钟楚雅在一起。 拿她来打什么趣。 “我不清楚。你现在爱给谁就给谁,云峰馆17楼反正不是我的,支票给你了,你自己处理。” 顾北森见她要从另一头走,抓住了她的手肘,垂了眼眸,“我还能给谁。” “这问题,你问我?”许知意觉得自己像是顾北森过家家的玩具,偶尔他想起来了,拉一拉线,她就得入局了。 凭什么。 更何况,现在他的局里,那人是钟楚雅。 她于是回答,“反正和我没关系。” 顾北森扯了她回来,两个人面对面,“你撇真清,还记不记得你曾经承诺过的东西。” “我和别人承诺过的东西可多了,大多数都做不到别放心上,你不也是吗?有多少放心上了。” “你的周司珏、梁跃,放心上了吗?” “扯他们干嘛,那你的钟楚雅呢?” “钟楚雅怎么了?” “她是你女朋友,你问我怎么了。” 许知意抽出了自己的手,拿了手提包,推开了拦着去路的人,觉得自己真是疯了,才相信顾北森不会再给她设套。 真是混球。 死性不改的混蛋。 她低声,骂骂咧咧地咒骂着顾北森走到了玄关口,还没拐弯,就听见门口有两个人在说话。 顾北森跟着她到了玄关,见她僵住了,也听了外面的动静,也没让她换上鞋,“你现在可不能出去。去书房等我吧。” 声音压低了,传染了紧张不可告人的氛围。 “我不要,我为什么要躲。”许知意小声,不由得加快了心跳,也仿佛被人抓了通奸现行一样。 “那你说为什么?” 孤男寡女在一室,而且她算起来是顾北森的前女友,现任女友在门外,她能不避嫌? 正面开门出去,是打算惹腥吗。 许知意手里提着高跟鞋,被顾北森带着,往书房里走。 门关上,他就走了。 书房离客厅、玄关都有些远,隔着长距离,听不清外面的人是进来没有,他们在现在正做些什么。 顿时很安静。 许知意将手中的高跟鞋放在了地上,坐到了书房里的一张褐色的沙发上。 她看了一眼,觉得这里的摆饰,有熟悉感。 同样的黑色实木书桌、落地长臂阅读灯、绿色台灯,暗色系的手工镶贴秸秆细木书架,单人沙发。 “这不就是雅汇湾的书房吗?” 除了家具的颜色有些不同外,其实这些都是按照雅汇湾的书房,一比一复刻的。 但再小转了下,其实还是有些不同的,这个书房多了个敞开的暗房,格局不一样。 她走了进去,里头放着很多艺术品,有雕塑、油画、也有山水点墨画。 有秩有序地摆放着,有些甚至包装还未拆,上头还贴有拍卖行的物流单据,日期也是近些日子才签收的。 屋内是地灯,边角还有些珠宝首饰自行闪着光。 许知意走了前。 才明白,外头装了监控,是因为这里的东西都价值不菲吧。 现在也出不去,她索性就每一样都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拍卖收藏的兴趣她也有,工作空闲的时候她偶尔也会参加在宜庆举办的知名拍卖行的春拍、秋拍。如果没有空,则会请人代理。 所以有些东西,她觉得眼熟。 比如这里的其中一件珠宝,眼泪粉钻,是她曾经在拍品预览会上看见过,没拍下的。 原来在这里。 天色渐渐暗,外头还是没有动静,许知意都有点怀疑顾北森是不是把她给遗忘了,于是拿了手机给他打电话。 “我还在呢,能走了吗?” “饿吗?我拿点东西给你吃。” 许知意的确也还没吃晚餐,肚子也有点咕噜了,于是就说,“饿了,你随便拿点给我吧。” “嗯。” 她在书房里又等了会儿,久久没等到人,就趴在沙发上睡了。 顾北森带着一个吃食袋子进来的时候,她睡得正熟,蜷缩了身子窝在短小的沙发上,长发顺着侧躺的蜿蜒曲线铺散。 看起来像只慵懒贪睡的小猫咪,很安静,呼吸缓而长。 但是想想她等会儿醒来就得着急挠他,顾北森揉揉眉心,在桌子上放下了袋子,没有着急去叫醒她。 而是静静地又看了会儿。 有一段时间,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小公寓,他加班到很晚才回来,许知意也是这样睡在沙发上等着他,半梦半醒间知道他回来了,就撒娇要抱要亲要陪。 柔柔软软的,就像此刻。 什么也没做,就轻轻地拂过了心房,漾漾荡荡,心波过风,想拥她入怀。 可,她还在生气。 第57章 等我回来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窝睡得舒服了,许知意有些不愿意起身,听见了书房里有人走了进来,脚步渐近,他应该得叫醒她。 但是却迟迟没有动静。 难得一下午没有工作,也没有扰人的数据和报表,许知意沉沉地将自己交给了意识,彻底放了空,一会儿踩在棉花里,一会儿陷在暗里...... 浅浅识海里,一阵好闻的雪松香从鼻尖绕过,冰凉的触感从脸颊过了耳后,又到了眼角边,又到了耳垂下,随后香气又顿地消失。 他又要走了。 可也没听见书房房门打开的声音,也没有听见房门关上的声音,屋内静悄,他似乎停在了不远处。 就是没叫醒她。 外头的人是走了吗?不然他怎么能在这里停留那么久。 太安静了。 许知意慢慢地又沉睡了下去,过了不知多久,她在一个新的地方醒来,不再是书房,而是卧室。 矮柜上的台灯开着,暖黄铺亮了整间房。 满目又是雅汇湾卧室的样子...... 她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半夜11点多了。外头没听见动静,她一路走出去,就见沿途零散着未拆的装饰品。 这地方就像昨天才刚搬来的一样,很多崭新的家具还待整理。 她避开了地上堆放的东西,往外走,路过了客厅。 顾北森戴着蓝牙耳机,侧着脸,冷峻严肃地说着话。 一场临时的深夜会议刚完,他就听见了从里头传来轻巧的脚步声,侧转了头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打量着他的许知意。 她刚睡醒,脸上点缀了红晕,白白粉粉的。 “我送你回去。”他撑着膝盖站起,摘下耳机放在桌面上,见她衣服薄,拿了放在沙发上的外套递给她。 衣服停空,许知意看了眼没接,眼里还有惺忪。 他无奈笑笑,敞开外套,直接披在了她身上,也顺手将她的黑长发一缕缕从夹缝中理出来,展了善意,“没必要,不是吗?” 没必要,好意也不收。 “嗯。” 两人前后站着。 许知意慢慢被外套暖热,低低开口,“这房子是你买的还是租的?” “租的。公司有扩展华南业务的需要,先租借。” 那就是没打算在宜庆长待。 许知意笼了西装外套的温度,手指微弯曲捏着,“那我的确不该卖了云峰馆,这样你回来就有地方可以住。但我真的买不回来了......” 夜静,屋内也只有他们两个,可能是深夜的缘故,两人都心平气和。 黑发在顾北森的手缝中,沾了体温,他声音有点倦,目光虔诚带着些眷恋,他说,“云峰馆的房子给了你,就没打算要回来。只是我如果不这样做,你又肯和我说多少话。” “我......” 许知意低下了眼眸,瞬间走不了,却也没说出半句话。 她麻木地站着,咬着唇瓣。 两人站在玄关门口,话也还没完,屋门忽然响了电子锁开门的声音,有人推了进来。 门风急灌。 “北森,你说的那间宵夜真是难排,排了一个小时,终于是排到了。我们......” 霍风泽提了大袋小袋,身后跟着郑嫣,进门惊住了脚步,差点怀疑穿越旧时光,眼睛眨了又眨。 他小声对身后的郑嫣嘀咕,“我看到了谁?嫣,你捏下我脸颊。” 郑嫣拍了他额头,禁止他胡说八道,她也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两个人,“顾北森,还有......知意?” 她的话淡定,但是表情也是诧异。 这两个水火不容的人怎么在一个地方。 而听见玄关门铃响,有了第一回的躲藏,就有了第二回的条件反射,许知意转身躲不及,才走了两步,他们就推门进来了。 她就正好撞进了身后顾北森的臂弯里,顾北森也是愕然,顺势地伸手揽扶了下。 两人同在彼此怀里,被体温席卷,听着辨认的人声,纷纷僵直了。 许知意一袭黑长发,微侧着身子,相处多年,只是背影,他们认也认得出来。 顾北森就算此时有想转身遮住她也是徒劳。 然后他也没这么做,只是微扬了眉,看向了在不对的时间到访的两个人。 说好的十二点到,这两个人才十一点多就来了。 门口的两个人也是忽然间恍然大悟:难怪吃个宵夜还指定哪家呢,让他们驱车十几公里,又排队一个小时,原来是知意在。 “你们......和好了?” 见都已经藏不住,许知意露了脸转了身,摇头,“我正打算走了。” 顾北森也说,“我正打算送她,聊着呢,你们就过来了。”他的脸上有稍纵即逝的怨念。 郑嫣见状,连忙推了许知意的肩膀,往屋内,往沙发边坐下,“来都来了,试试我们带来的宵夜吧,排了一个小时。不能辜负了我们的心。上次见面,都没能好好吃顿饭,这次坐下来,喝点酒吧。” 许知意被推坐了下来,手里被塞了一瓶已经开瓶的酒。 打包的东西一样样地拆了出来,是一家东北烧烤的店铺,有特色烤苕皮和烤羊腰。 香气喷喷,满屋顿时飘着孜然香。 “来,知意,你不吃辣,试试这个。” “还有这个。” 两手不一会儿就满满当当了,霍风泽和郑嫣当做刚刚的事情没看见,也没有问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吃着串、干了杯,就很自然地聊起了他们从香港回来后,回宜庆见了两方的家长,打算办婚礼的事。 “初步定了农历十二月办婚礼,到时候,知意你得来哦。” “怎么问的,知意现在是百利的执行总裁,时间得提前安排的。” “说的是,来来来,知意,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到时候,我把时间地点发你。” 许知意放下了心防,曲着腿,和他们一起窝在了茶几边,随手就给了二维码,“好,我会去的。” 她伸了啤酒瓶碰了他们的,“一定给你们包个大红包。” 顾北森落坐在许知意的身边,侧了脸,低声揶揄了她一句,“他们就不用联系你助理约时间,我就要。” “......”许知意也递过了自己的二维码给他,“现在加吧。趁我现在不那么清醒。” 顾北森饶有意思地看了她一眼,加上了她新的联系方式,见她已经喝了一瓶啤酒,就站了起来。 “你不用给我们包红包,让你小叔......”郑嫣停了下,不知道还该不该用这个称呼,然后换了,“让顾北森一起给了,你只要出席就行。你都不知道,这两年,他赚了不少,在首都都买了两套房,在国外也置了三套.......” 许知意听了,眼眸沉下,然后笑笑说,“那的确该他给。” 有资金置业,然后宜庆这里,是租的,他是真的不打算回来。 她笑了下,听着他们说这几年的见闻,默默地喝着。 酒又开了一瓶。 “别喝多。”顾北森拿了瓶水回来,坐到她旁边,悬了瓶盖后给她,见她面前的桌面已有三个空的啤酒瓶,而烧烤签子却没多少。 “他们说你赚了很多钱,酒却吝啬给我喝吗?”她已经先喝脸红了。 “刚刚说了什么?”他拿过许知意手中那瓶,直接喝了。 霍风泽和郑嫣两个人心里已经飘过无数的问号,又不好现在说,将刚刚的话大致说了一遍。 顾北森侧倾了肩膀,背靠了沙发,闻言解释道,“首都那两套,一套是给公司员工做宿舍的,一套是给我姑姑顾念甄的。至于国外的,也是投资为主。” 许知意点了点头,轻靠了脸在膝盖上,喝了酒,她就薄弱些,没有那么多的铜墙铁壁,又拿了瓶碰了碰顾北森的。 “宜庆,对你来说,还是家吗?” 淡淡的一句话,尾音微颤,含了许多的意思。她望向顾北森,直直,没有回避。 被问得颤了心房的人,淡淡笑了下,伸手揉了她的头发,点了头。 她才弯了月牙眼。 两人这会儿丝毫不避讳,若没有往事在,这举动可能也就普通叔侄间两年的关心问候,可这两年发生了那么多事。 顾北森身边有钟楚雅。 许知意还是别人的嫂子。 霍风泽心有余悸,更是凝了眉,不由得问出了在维港边生出的疑问,“知意,那天在维港,忘了问你。你结婚了吗?那个来叫你嫂子的是谁啊?” 许知意回想了那天,“是明莹,周明莹。周司珏的妹妹。至于嫂子......” 之前她和周司珏订婚的时候,周明莹就一直这么喊,到后来还一直这么叫着。 “她叫习惯了,改不了。”许知意也明白了霍风泽的提醒,“我和周司珏没什么,济仁堂和百利还有合作,还是朋友。” 倒是某个人身边有其他人...... 说完,她稍稍远离了顾北森坐的范围,两人坐太近了,她往旁边挪了挪。 而关于钟楚雅,顾北森却难开口。 局面有些明了。 于是,霍风泽瞥看了顾北森一眼,转头聊了其他的,他们认识的时间长,每一件往事都值得拿来再说一说,边说边笑,一直到了凌晨。 “当时是陆序吧,爱吓唬知意,涂了番茄酱在脸上,说是撞车了,要死了,让赶紧叫救护车。知意当时多淡定啊,叫来了杜宾犬给他额头一点点地舔干净了,他反而沾了一脸的狗口水,到第二天还说能闻到,专门去了个美容院做清洁......” “还有还有,北森你和知意去浮潜,结果带回来了一堆保护海产,差点进局子的事,还记得吗?” ...... 桩桩件件,仿佛就在昨日发生。 也如当时在雅汇湾的聚会,他们喝多了,就会留下过夜。 顾北森给他们指路了客房,霍风泽带着郑嫣就进了去,关了门。 许知意也喝趴下了,脸红得比睡醒时还厉害,耳廓都是粉的,“我要回家。” 她模模糊糊地站了起来。 顾北森正要说太晚了,让她醒酒再走,就见许知意不是往玄关的方向,而是往了卧室方向。 怕她磕碰了,他跟着。 “终于到家了。”许知意嘀嘀咕咕地,又喊了人,“罗姨,你帮我卸妆吧,然后关灯。明天七点叫醒我,早餐我不吃了,你帮我准备杯咖啡就行。谢谢。” 她踢了家居鞋,上了床,窝进了软绵的被窝里,就连床品的味道都是熟悉的香气,是家没错了。 没听到回应,她就疑惑地嗯了声。 “罗姨,记得哦。” 见还是没有回应,她坐起了身,似乎是觉得没人帮忙,就打算撑着意志自己来。她坐在床上,头点着点着,没了动静。 顾北森倚在旁边,看了她一会儿,有点哭笑不得,走了上前,撑起她的脸颊,却是见她已经闭上了眼睛,就这么睡了。 “不洗漱了吗?” 她听了,半醒,点点头,“得洗。”头抬了起来,朦朦胧胧地看着眼前人,她笑了下,伸直了胳膊,窝了进来。 “不洗的话,你是不是得说我是臭宝了。” 顾北森稍怔,才反应过来,她是在说,他们几年前,同居的时候,他开过的玩笑。 胸前停靠的人又嘟嘟囔囔,小脸都仰不起来,话娇软,“等一会儿,我眯一会儿,再等一会儿,我就会去了。” “你还有力气去?”他笑。 怀里的人微摇了头,伸手抓了他的衣服,倔倔犟犟地说,“一分钟,你一分钟喊我。” “还不知道你嘛,一分钟就睡着了。” 她轻轻地笑了,“那你说怎么办嘛。” 心忽然被紧紧地抓了一把,顾北森被这股软绵侵扰得不像话,她是将自己完全交了出来,毫无保留。 床微下陷,顾北森笑着将她横抱起,带进了浴室。 第二天早上,许知意醒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换过了,妆也卸了。 司机打电话来问,是否要接送上班。 她本来想让人带衣物和化妆品过来的,但起身了却见隔壁的床位上,已经放了一套新的衣服,还有一套新的化妆品。 “今天我自己去上班,不用接送了。” 司机闻言,应声好,挂了电话。 顾北森赶了早班机早就走了,但是知道她要起床,手机的闹铃设置了,客厅的桌子上也摆放好了早餐。 那张她带来的声明,正面划了叉,背面则用作了留言本。 上头是顾北森的字迹。 “好好享用早餐,车也叫好了,咖啡已经让光华点好放你办公室,应该是没遗漏了,如果遗漏了你到时候再来讨伐我。” “等我回来。顾北森。” 第58章 不要再有下一次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顾总还没去机场吗?这时间,飞机都已经误了。” 钟楚雅下了楼正要去公司,在出楼栋的门口看见了熟悉的车牌和司机,她弯身敲了车窗,也往后座看了眼。 后座没人。 司机降下车窗,礼貌地回复,“钟总早上好。顾总已经去机场了,只是今天不是我接送。他临时让我候着,等着送人去百利大厦。” “百利......” 钟楚雅念叨着这两个字,表情顿时愣住,心下紧缩,转头看向了高层。 昨天晚上,她在小区里碰见了公司的律师,律师从顾北森那里走得匆忙,落下了手机,似乎不好意思重新回去拿,在一楼踌躇。她就陪着走了一趟,她本来想问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顾北森当时抱臂倚在门边拒绝了,说屋里有重要客人,把律师遗落的东西拿了出来,就关了门。 那时候......那人就在里头了吧。 楼层太高,只能见窗帘紧闭,她垂首,体面笑着吩咐了司机,“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吧。另外,今天早上我碰到你,还有问的话,别和任何人提起。” 司机惶惶然,连忙点头,“好的,钟小姐。” 钟楚雅没有再确认,处理完了宜庆的事情,下午便也搭乘飞机到了首都去。 本道茶饮成立两年多的时间,快速扩张,已经有上千名的在职员工,最近经过了几轮的融资,规模又逐渐扩大,正以宜庆为中心辐射点,铺排南方市场,并打算在那建环保材料工厂。 员工规模继续扩大的同时,他们也关注到了回馈社会的问题,顾北森这趟回了首都,正是与公益组织谈合作,公司打算拿出盈利,对乡村和青少年发展做帮扶。 “钟总。” 她走进了商谈的会议室,抚了裙子,坐在了最后一排,秘书认出了她,让出了中间位置给她,让她往前。 她摆了手,示意坐旁侧就好。 偌大的会议室里,前头的人都一身西装,作为本道的代表方,顾北森正垂首听着别人说话,他气场里自带沉缓,眉眼里冷峻,一眼就能看见。 到了他发言时,他站了起来,手从裤兜里拿出,句句稳重也自信。 合作毫无疑问地顺利达成,两方握了手,初步敲定了框架。 钟楚雅鼓了掌,默默地从会议室里后头退了出去,回到了她的办公室。 两年前,顾北森在首都创立这个茶饮品牌的时候,她还觉得国内市场竞争激烈,先走一步算一步,而如今计划中的蓝图都实现了,甚至还超了前。 简直如梦一样的不真实。 “你回来了?”顾北森敲了她的办公室门,走了进来。 “不用去聚餐?”钟楚雅手拂过了办公桌,站着。 “不用。” 她关上了门,已经有预感,顾北森接下来要说什么,像是多一刻都不行。 “有事要和你谈。” 他坐了下来,手搭在了沙发上,向后看,语气是严肃的,不像平时谈事情那般,他客气地说要谈,其实更像是来告知。 钟楚雅手握在了门把上,轻笑了,问,“什么事?” “关于我和你,不要再有谣言捆绑的事情。” 手垂顺了下来,钟楚雅缓缓地转过了身,忍不住问,“她原谅你了吗?回了宜庆一趟,你怎么就关注起了传言。” 顾北森手放在额边,轻轻揉了揉额角,轻笑道,“无论她原不原谅,我都会回去,待在她身边。如果不回去,她才会更气,别说两年的气消不了。可能会是一辈子......” 而他不可能让这个可能发生。 钟楚雅坐到了他身边,沉了眼眸。 “只是怕她误会啊?但她身边不是有其他人了吗?那个梁医生......” “会没有的。” 这才是,占有欲吗? 仅仅在生日宴上见了那一面,两年都未曾碰到过,现在因为许知意身边站了别的男人,就要回宜庆吗? 钟楚雅有点难堪,她这两年,又算了什么。 她笑了笑,“别人说的话,也不是我在传的,我阻止不了那么多嘴,况且你之前不也觉得这事方便吗?” 顾北森无奈,“不方便了。之前懒得管这些事,现在......”他指节轻点了沙发皮座,收拢了回来,“只剩了麻烦。” 甚至还闹心。 “麻烦......”钟楚雅重复道,不知道说什么好。 在宜庆雅汇湾相亲的那晚,她也经历了过山车似的起伏,她给足了顾北森空间,打算和他继续走下去。然而半夜的一通电话通知了她,他做不到。 现在依旧如此。 两年前,她偶然来了首都,正好在酒店撞见了顾念甄组相亲局,顾北森来了却中途借口离席,她于是就大胆地向他提议。 “我也需要挡箭牌,你也同样,那为何我们不就省事点?” 她在洗手间门口堵住了顾北森,极其大胆地将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 顾北森当时垂看着她,笑笑,“我需要的,不是一时半会儿的挡箭牌。” 她挪都没挪动脚步,就说,“我家里严,说我已经二十九岁了,却一直没有结婚,并不是我挑剔或者怎么样。是我真的不想结婚,一直在逃避。我还知道你在创茶饮品牌,如果可以,我也想加入你的公司。我的金融背景,可以帮你。” 言下之意,她完全符合那苛刻的“挡箭牌”条件。 顾北森当时就拒绝了她,“钟小姐,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被人拒绝一次,钟楚雅一般也就知难而退了。而顾北森却是让她越挫越勇,当时的她卯了劲,在首都待了下来,并且给本道茶饮投了简历。 面试官都诧异,“钟小姐,你这么好的QS学历,还有全球百强企业的服务经验,真的要来我们公司吗?我们公司还只是初创企业,可能管理和薪资水平达不到要求。” 而钟楚雅却是说,“我相信你们老板未来可以将本道茶饮发展得很好,薪资无所谓,到时候,能有初创股份就行。” 她就这么一步步地进了公司,一步步地走到了顾北森的面前,站到了他身边,逐渐也在公司里成了受人倚重的高层。 后来,也就那么一次,顾念甄来到了公司,见到了她。 于是就调侃了说,难怪顾北森最近都不参加她组的相亲局,原来是有她在了。 也就是这么一句调侃,逐渐地,身旁的人都开始认为他们是一对。 没有人当面问他们,他们也没有刻意解释这件事。 事情也就逐渐地传开。 这种挡箭牌的效果的确也是出奇的好,顾家和钟家都不再催促他们的婚事,随着他们去,甚至看着他们在做初创行业天天辛苦,连提都不敢提。 可两年过去了,终究是得交代了。 在香港的时候,钟楚雅其实也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终归要落幕了,可是她略微地有些不甘心,于是也做出了些暗示的行动。 无论是要求顾北森相陪,还是帮他整理领带扣。 那些已经超出了她体面的范畴。 可难道有些事努力了,也不行吗? 她不信。 就在本道的这间办公室里,她忽然想将这两年的自己,彻彻底底地都交代清楚,哪怕是一次飞蛾扑火都好。 坐在沙发上,两人并排坐着,她轻拉了顾北森的衬衫袖口,捏住了袖扣。 “顾北森,我......” 她才刚开了口。 顾北森微皱了眉,缓缓地将手抬了起来,黑瞳里沉沉,有着明显界限,对于这样过线的接触,他感到不适,也做出了非绅士的举动。 拒绝了她的触碰。 也就是这一刹那,钟楚雅骤停了她想要继续说的话,剖白的心都没了,她看懂了身旁人眼里雾雾霭蔼的东西,愣怔了。 这是她走不进的人。 他一直都没开过一点点缝隙给她。 只当她是公司伙伴。 钟楚雅轻勾了唇瓣,眨了眼,缓了精神,一瞬间的不济,立刻找补说是刚坐飞机回来,又坐了长时间的车,头微晕。 “不要介意,我没什么意思。” “不会,你好好休息。华南的事情,人事部已经找了个华南的总监,这两天就会报到。该休假就休假,不要勉强。” 顾北森吩咐了几句,他站了起来,因为高,微拱了背,黑瞳依旧冷肃,“我希望,从今天起,不要再从别人的口中,听到我们还有误会。对你、我都好。” “我知道。” 顾北森离开了,门外都是庆祝合作的欢庆氛围,礼花和下午茶都有,一帮员工说说笑笑。而这头关上了门,却是随手砸了个烟灰缸在地。 烟灰缸厚重,没脆,旋转了几圈后,静静落定。 有一颗等待了两年的心却无处安放。 * 天气逐渐转冷,宜庆刮着厚重的冷风,脸蛋要是脆弱点的,都被吹得红得裂了痕。 从车上下来,两三人进了园区,顺着梯道,逐级辨认。 “是这里了。” “岳清、许翔。” 墓园里没什么人,周明莹也陪着许知意来祭拜,风太大了,罗姨点了好几次蜡烛都被吹灭,她帮着罗姨将其他东西都摆放了出来,许知意则将花束放在了祭奠台上。 他们用贡品围了个小密闭空间,蜡烛才点燃了。 烧香,跪拜,烧纸钱。 罗姨和周明莹先站了起来,许知意则停久一些,风吹着她的头发,没了方向,她却跪得虔诚,一动没动,在心里说了好多的话,才缓起了身。 “来,暖宝宝。” 许知意弯了唇,接了过来,后知后觉,脸上已经被冷风吹得没了知觉。她拿着暖宝宝贴在了脸上,瞬时间和缓过来。 周明莹怕她触景会难过,一路说着话转移她的注意力。 “我没事。” 他们每次来祭拜,都会习惯性地进行慈善捐赠,工作人员正在登记金额,许知意收到了手机短信,语音回复了对方。 周明莹一开始没听仔细,后来他们回到车里,对方又发了信息。 周明莹扫了一眼,心里直疑惑,这头像和备注名都是,远在首都的领导,顾北森。 什么时候他们互相留了手机号码,成好友了? 不是让顾北森离嫂子远一点的嘛! 请了上午的假,周明莹回到了公司,立马就打听顾北森的行程,“黄总,顾总有说什么时候会来宜庆吗,今年的年会他来华南分会场吗?” “据说是会过来,顾总也算是半个宜庆人,两年没回来过年了,应该没跑。” “他是宜庆人?” “是啊,钟总也是宜庆人,总部不少宜庆人呢。” “领导,你说顾总和钟总不是一对吗?他们怎么还没结婚啊?” “我也才刚来,不知道。但是他们是一对吗?我没看出来,他们在宜庆都是分开住的。” “啊......” 周明莹心想,这下完了完了,年底回来,再加上都是宜庆人聊来聊去肯定很有共同的话题,那她二哥还有机会吗? 她立马就打了电话给周司珏。 “二哥,别说我没给你制造机会,今天嫂子刚去墓园祭拜了,心情不太好,很需要人陪。晚上我找了间素食店,7点钟,你准时来。” 周司珏上次错过了一次,这次应承了,七点钟都还没到,他就提前了半个小时到场。 人也特意梳洗打扮了一番,骨相分明,简单打扮也好看。 许知意进门的时候,看了眼周明莹。 周明莹立刻拿起了手机,说忽然忘记了和朋友约了,要走了,就闪了人。 包厢里,剩下许知意和周司珏两个人。 互相看了眼。 弯唇无奈微笑。 工作场合见过对方许多次,但是这么正儿八经要坐下来单独吃饭还是第一次。 许知意让服务员拿了餐牌,也没有拂人脸,坐了下来。 “最近在忙什么?” “烧烤店刚收了,又回了药堂帮忙。”他还是一如既往,见了许知意,容易害羞,明明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却还是没用。 “哦,挺好。” 许知意点点头,喝了口他倒的茶,除了这个,其他的,也没什么想知道的了。 话题落了下去。 “你在忙什么。” “各种事。” “哦。” 话题还在沉降。 周司珏酝酿了老半天,思来想去,终于说,“其实,知意,我想和你道歉。两年前,你和顾北森的照片是我发出去的。” 许知意从餐牌里抬了眼眸,才认真地看了一眼面前认识了四年的人。 “你朋友从西班牙寄来包裹,我查收打开了,看到了那些照片,气上了头,就将照片发了出去。当时顾北森揍了我一顿,为此我们还进了局子,他都告诉你了,对吧。” 许知意没答,她后来在整理云峰馆18楼的东西的时候,也猜到了。 而听周司珏这么说,顾北森好多时候,很多事情都没同她提过。 “知意?”周司珏喊了她一声,“我以前真的太浑了,所以想当面和你道歉,让这件事情过去,我们重新来……” 回了思绪,许知意重重放下了茶杯,越听越不对,说,“你疯了吗?别再提这事了。” “知意,我想……” “想都不用想。” 菜还未点,她站了起来,在桌子上放下了现金,“如果你当时有点良心,就不该知道我妈生病的情况那样刺激她。有什么事情,你完全可以冲着我来。但是这么些年,你似乎还不明白。” “周司珏,想想我们也不是能好好坐下来吃饭的关系,你自己吃吧,祝你好胃口。” 周明莹在外头听着还没走,许知意打开门,她正好在门外,踉跄到了跟前,然后瑟缩了。 许知意转头和周司珏说,“不要有下一次。” “还有你,明莹,我也希望你不会再有下一次。” 周明莹被台风刮到,立刻站直了身子,乖顺地点了头。 第59章 你们不可以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周明莹看了眼包厢内的二哥,他正一脸挫败,茫茫然然,还不知道该不该跟上许知意,眼神投来,向她咨询意见。 她摇了头,清楚许知意的脾气。 说了不要有下一次,就绝对不能再犯。 “明莹,我也不知道我哪里搞砸了。”周司珏尴尬地弯笑,挠挠头发,“但你放心,刚刚我和她说了,这顿饭和你没关系,都是我让你这么做的。你到时再想想法子帮我多说说好话吧。” “二哥,你真的......”周明莹拍了自己的额头,叹了大气,“我都觉得顾总说得对了,四年了,你比我还更不了解姐姐。” 周司珏不仅成事不足,还败事有余。 这才让人进门单独相处了不到五分钟,就自行撞枪口上,还卖了她。指望不上面前人,她赶紧转头跟上许知意,也不敢再叫嫂子了,顺着毛,喊了姐姐。 她一路跟回了雅汇湾,解释了一通,又将素食店的外卖叫到了家里,这才消了许知意的火气。 “我再这么做,我一定先扒了自己的皮。”周明莹对天发誓。 “行......真的别再操心我和你哥的事了。我们不可能。” “为什么呀,我哥除了性子软一点,其他都好说,这两年,他也收心了,不再好高骛远了。我爸他们说的话,他也愿意听了,真的有在改正的......” “还在帮着说话?” “我......” 许知意点了她的额头,这些年从没在她面前说过周司珏半句坏话,“你可能不懂,有些人就算有缘分,但是不对盘,再怎么努力也不会有结果。” “好吧......” 周明莹偃旗息鼓,不过,她也才知道,原来顾北森和许知意还有一段过往,不仅仅是宜庆老乡那么简单。 这就难办了...... 周明莹思来想去,决定先去探探顾北森那边的口风,毕竟大家都在传他和钟楚雅的事情,平时也出双入对的,两个人怎么会没关系呢。 本道茶饮的公司年会各地区分开举办,周明莹央求着黄颖带着她参加,年会本来也可多带个助理,周明莹功劳大,于是黄颖便带着她去。 首都的会展中心,上午是年度报告会议的背景板,到了晚上转了会场,变成了晚宴。 所有人正装出席。 顾北森坐在主桌,身边围聚了不少人,台上还有节目在表演,各高层、各区域和部门的领导陆陆续续给他敬酒,应接不暇。 周明莹插缝去到了跟前。 顾北森有点意外,但还记得她,笑着问,“跟着谁来的?” 酒杯碰了碰,周明莹皱了鼻,小声掩嘴说,“顾总,你是不是说话没算话。” “怎么说。” 顾北森抿了酒,手抄在了裤兜里,似乎有点知道许知意为什么宠着面前人,小妹妹直来直往,是有心事都藏不住的那种。 很纯白。 周明莹直接说了,“我不是让你别找我嫂子的吗?还加上了好友,我都看见你关心她去祭拜的短信了。这道德吗?她是我嫂子。” 周围的人还在不远处等着上前来敬酒,顾北森颇有耐心地笑说,“你看别人的短信就有道德了吗?” 这性子,简直和许知意炸毛的时候一模一样。 周明莹话被堵,举着杯,说不出话来。 “她还好吗?”他问。 “姐姐好得很,我哥跟她吃了顿饭,以前的事情也解释清楚了,心结没了。以后啊,两个人肯定顺顺利利的。”周明莹扬了眉。 “是吗?”顾北森沉了沉眸子。 “对。” “那你来质问我做什么。”他了然。 “......” “别管,我就是加多一层保障,提醒顾总一句。反正,你别打我嫂子主意,她是我哥的。” “小妹妹,你是不是一点都不知道,以前你哥做过什么事。” “什么事?” “回去,你可以问问周司珏。或许,你就不会再那么坚持。” 周明莹没理会质疑,正要问顾北森到底对许知意打什么主意,警告他别想。旁边的人却已经等候了许久,觉得她一个实习生占了那么久的时长,不符合公司的社交规矩,就打断了她。 “顾总,你好。我们是市场部的......” 三四人恰如其分地找准了时机将她挤了出去。 “诶诶诶......” 一旦出了队伍的序列,又回不去了。 话还没说完,她只好先回座位,然后又眼神梭巡了另一个人,找了老半天,没看见,“奇怪,怎么刚才总部领导致辞,没见到钟总上台,现在主桌位置上也不见她?” 旁边的人是总部的采购线条员工,和周明莹算得上同时入职,平时也沟通得多,小声说,“钟总请了一个月假,回宜庆了。这段时间都不在。” “回宜庆?不是说她进公司以来,都没请过假吗,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喝着酒,脸上有微醺痕迹,笑说,“听说是好事近了,回老家筹备婚礼。” “婚礼?和谁?顾总吗?”周明莹差点撒了手上的酒,但是听了消息,瞬时间喜上眉梢,比抽中了年会奖品还高兴。 “不是和顾总,那还能和谁呢。但是你怎么那么高兴。” 周明莹何止高兴,都想放鞭炮了,拍拍那人的肩膀,立刻说,“我明天不逛首都了,我要改机票回宜庆,告诉我姐姐这个消息。” 参加完年会的第二天,从首都回了宜庆,她一下飞机就兴冲冲来了百利。 百利正值午休时间,办公室空荡,人都涌去了饭堂。许知意的办公室开着门,灯也开着。 周明莹来得频繁,知道这意味着没有重要的事,可以进门。 “知意姐姐。” 周明莹明媚又甜地喊了姐姐,刚探了头,就顿在了门口。 里头两个人正在说话,同时望了过来。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有访客,那等会儿我再来。” 说完,她打算转身走。 “不用,我给完东西也准备要走了,明莹,你进来吧。知意,这是我的喜饼,到时候欢迎你来。” “喜饼,你要结婚了?”许知意接过,那张白色的卡片,上头写了时间和地点,没有人名,她愣了下。 “你不问问我和谁吗?” 许知意抬眼看了她。 “你也认识的人,到时候一定要来。” 钟楚雅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笑着,款款出了门。 周明莹进了办公室,看着走出人的背影。 休假了一个月的钟楚雅气色看起来不错,而且微笑都比之前多,整个人温温静静的,的确带着点传闻中的喜气。 “姐姐,她是来邀请你参加订婚宴的吗?” 周明莹坐下来后,将首都带回来的特产也放在桌子上。 许知意淡淡地扯了下唇边。 钟楚雅突然到访,来了她这,说是路过叙旧,话里话外和她说了这两年间她和顾北森在首都将本道做到现在的版图,中间心路历程。 她微微靠了椅背,垂了眼眸,一直都知道顾北森女人缘很好,但是能这样子为他背井离乡,隐忍两年。 钟楚雅的确是第一个。 “她究竟和谁订婚?”许知意问道。 “和顾总,顾北森总。” 手停滞了下,眼波微动,手中纸片飘飘然落入了地上。 原来,钟楚雅专门跑这么一趟,是这个原因啊。 许知意晃了下心神,没去捡回纸片,伸手拿了手机,想打电话,手机握在手里,半响。 “姐姐?” “嗯。” 周明莹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她收回了杂乱的思绪,本来想问顾北森什么时候回宜庆的,现在也不用问了。 * 农历的十二月,临近春节,处处洋溢着提前的节日喜庆,整个城市挂满了红彤彤的灯笼和红色的中国结。 这个月还有两场婚宴,一场是郑嫣他们的,一场是钟楚雅他们的。 刘光华帮忙准备了红包,梁跃也在邀请的行列,许知意和他们再加上周明莹四个人一起参加。 婚礼在一个山庄举行,入口处布满了绣球和玫瑰花,伴郎和伴娘穿着礼服在门口迎宾,新郎和新娘则坐在了一处以花卉拱桥布置的景中,与来宾拍照。 郑嫣穿着一袭白色平胸珍珠绸礼服,头上戴了白纱,美得如天仙下了凡。 霍风泽穿着黑色紧身西装,从迎礼开始就笑了一整天,嘴角还是难压,看了旁边的人一眼又一眼。 陆序从香港过来,和他们拍照,调侃霍风泽,“要不是有两方家长在,流程不得不走,我这个兄弟肯定就直接想跳过,到最后一步。” 他的混血妻子,问,“最后一步,礼成回家,数礼金?” 陆序,“不,是入洞房。” 郑嫣和霍风泽被取笑习惯了,脸皮厚了许多,见怪不怪。 霍风泽直接揽过郑嫣的腰,在耳边咬了话,“你坐着拍照吧,别真的累了,晚上我干活,你受不了。” 真是没个正经。 郑嫣拍了他的肩膀,“收敛下,那么多长辈在呢,我要脸。” “他们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晚上要干嘛。” 郑嫣被越说,脸越红,脸上被打了天然的腮红,低下了头。 霍风泽被她这一害羞给撞了心房,吻了她。 “我的妆!” “化妆师在呢,就亲一下,还是那么美的。” 他们闹着,说着话。陆序别过了脸,手掩盖了眼睛,还是受不了别人的腻歪。他转头就从人群里看见了朝他们走过来的许知意。 她穿着窄裙,色调偏藕紫,整个人还是如露水一样清爽,眉眼微弯,俏鼻精致,整个人依旧有股不自知的娇媚。 笑起来的时候,温温懒懒,眼眸有光。 果然还是他心中的女神。 看着陆序的视线在别处,还是看着个气质很好的美女,他的混血妻子伸了手在他手臂上拧了一把,“看谁呢。” “哎哟哟哟,知意,是知意。” “你前女友啊。” “不是不是,艾琳,你忘记了吗?就是我上次和你说过的,那个霍风泽和郑嫣在维港那里碰见的熟人,我们看着长大的。” 艾琳才想了起来,“哦,顾北森的那个啊。” 周明莹听见了,立刻走前了一步说,“我姐姐才不是顾北森的那个,哪个都不是。” 艾琳说,“怎么不是,是niece(侄女)啊。” “啊?姐姐,她说你是......” 许知意不想在别人的婚礼上讨论自己的事,笑了笑,没说话。周明莹看着这默认的样子,受到了冲击,瞪大了眼睛。 侄女?真侄女?那不是乱伦吗,这是乱伦呀...... 周明莹看向梁跃和刘光华,他们也是一副淡然模样。 就她不知道。 艾琳则直盯着许知意看,好奇这让一个男人能多年不去碰其他女人的人物。 想必应该多少是有点手段的吧。 互相打量着。 陆序赶紧介绍了彼此认识,然后拉了他们一起和新郎新娘拍照。 “你们先去吃点东西吧,等下我们招待完宾客再去找你们。” 婚宴席开了百桌,在婚礼斜坡上的一个礼堂里,提供了很多的下午茶,供宾客暂歇。霍家和郑家都是做生意的,宾客有点多,中间人来来回回穿梭着打招呼。 陆序已经两年没见过许知意,话有些多,热情得问东问西的。 宴席还没开始,他们就拿了瓶香槟,坐在布了流纱帐篷,浪漫诗意的一张白色长桌上,就着夕阳景观,打算先喝上。 “也倒上我们的吧。” 远处两人走近,陆序抬了眸,站了起来。 顾北森还是一副倜傥样,从首都飞了过来,风尘仆仆,却还是干净无尘。 同他一起来的是钟楚雅,两人穿着正装,看着像是刚工作完,一起坐的飞机过来。 陆序拍了顾北森肩膀,寒暄了几句,许知意看着他们,见顾北森说完话,目光望向了她,朝她走来,手握紧了香槟杯。 梁跃低头看了一眼她的杯面,“你和我换个位置?”他提议。 他的位置是边角位,换了也就没人能坐旁边了。 许知意抿了口酒,勉强笑了下,“不用,我正好也有事和他说。” 离婚宴正式开始还有半个小时,也足够了。 周明莹本来坐在对面,见顾北森过来了,倏地从位置上窜了起来,把许知意身边的位置占了,“不行,你们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她抱着许知意,心惊胆战地直说,“我姐姐不能给你糟蹋了。” 许知意放下了酒杯,迎着一桌子的诧异目光,赶紧捂住她的嘴。 第60章 吃飞醋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畜......呜呜呜。” 许知意捂得紧紧的,小声解释了一番,周明莹才理解了其中的错综关系,深深浅浅地看了一眼脱了外套坐下来的顾北森。 这个男人微折了手腕边衬衫,露出遒劲线条,身材十分不错。而且坐下后和每个人都能有话题聊,说话让人舒服。眉眼舒展深邃,又长得属于风流挂。 的确是周司珏比不起的。 这么一对比,顾北森和许知意的确更配。 周明莹猛烈地摇头,心里想:但他和钟楚雅不是要订婚了吗? 婚礼七点半准时开始,早上已经走了中式礼仪,晚上就走了西式礼仪,中西结合,热热闹闹的,年轻人和长辈同时顾及到了。 一帮人聚在草坪上,看着香槟色礼台上的一对璧人行礼。 礼成后,婚礼的策划给来宾分发了小烟火棒,让他们点燃,夜幕已经铺满了天际,整个草坪上仿佛星星坠落,一片烟火璀璨。 霍风泽和郑嫣从花拱桥的礼台一路沿着花童和伴郎伴娘的烟火路走到另一个伸展台。 展台后瀑布烟花点开,背景瞬间黄灿,仿佛异世界。 他们招呼了一众亲朋上前合影,许知意他们也在观礼人群中,就往前走。 “爸爸,看,有小飞机。” 一个小朋友被人抱着举着烟火棒,被天空无人机拼成的图案吸引,手中还在无意识地挥舞着烟火棒,许知意没注意,停下来也抬头往天上看。 周明莹转头过来,惊诧地喊了,“知意姐姐,小心背后。” 小朋友的家长也反应了过来,赶紧压下了小朋友举着烟火的手。 烟火棒擦过她的发丝,但许知意没事,护着她脸的人,白衬衫被烫了个窟窿,焦黑了,轻轻嘶哑了一声。 她错愕地抬了头,看伤口。 顾北森摇头说没事,扶了她的手臂,将她往前继续带,“先走过去,顺着人潮走,停在中间危险。” 他们和原先的人散了,单独落在了一边。 “给我看看。”等停了脚步,确认人潮不会涌动了,许知意拉了他的手臂,让他倾低一点,让她看。 顾北森闻言,轻弯了臂膀,也侧了脸。 “红了。我去找药给你涂。” “只是一小块,没事。拍照了,看前面。” “你还有心情拍照呢!”许知意轻哧他,说他不分轻重,“起水泡了,就有得你疼了。” 顾北森头碰了碰她的,小磕了下,勾了笑,温情蔓延,才知道她不是那么冷,她抬了眼,才发现两人这么近了。 听见前头已经在喊拍照的倒数声,顾北森伸手,揽她的腰,闪光灯一闪,许知意刚好就轻抬了头,落在他肩边。 照片里,无疑也是一对恋人。 眼神微温眷。 可被揽了,许知意并不开心,憋看了顾北森一眼,又转头看队伍另一头的人,所幸隔着重重人也没看见,她多承受了这份说不清是心惊还是羞愧的情绪,没心思拍这个照。 独自跑出了队列。 顾北森转了身,胳膊微抬,要随。 她说,“不要跟过来!” 周明莹刚刚就看见了许知意差点被烫伤的一幕,被人群冲散,就来寻许知意,隐隐见到暗处的角落里,有个身影走了出去。 像是许知意。 她顾不上再一次的拍照,跟随了过去。 “姐姐,你刚刚有没有事啊?” 她跟着许知意出队伍,见她找了工作人员,拿烫伤药膏,就着急问许知意,还转了圈,仔仔细细地查看她。 “我没有事。你可以把这个药膏给顾北森吗?” “他受伤了?” “嗯。替我拦了下,手臂这里被烫红了,你帮我给他。” 周明莹知道许知意避嫌,愿意当这个跑腿人,“好,我去。”她拿了药膏,快速跑了回来,递给了顾北森。 “姐姐说谢谢。” 谢谢? 顾北森皱了眉接过,也没管手臂上的伤,往许知意刚刚走的路线,要走过去。 “你不能去。” 连周明莹也不许他跟。 顾北森对这疏离莫名,拿了手机出来,在手中转了圈,给许知意打,语气沉了下来,“在哪?” 婚礼仪式完成,乐队开始奏起了音乐,新郎和新娘在草坪上先跳起了舞,霍风泽和郑嫣换了今晚的第二套服装,很简洁的礼服,粉灰相搭,相拥慢舞。 渐渐也有人加入,乐队变奏,时而奏快时而奏慢。 顾北森能听见手机里也是同样的背景音乐,看了一眼草坪四周,找人。 白石台阶,月光温人,许知意顺着路往下走,正要回到婚礼仪式的现场。 接着电话,梁跃来到了她面前,在台阶下等着她,伸了手。 她于是就回复了手机里的顾北森,“乐队这边,挂了。” 手放入了梁跃的手心里。 梁跃轻抚,给她借力,笑了下说她,“这次不是焦虑了,是伤心了,怎么回事?” 许知意无奈说,“他月底要订婚了,但为什么,他还要继续对我好。你们男人对人好是一种习惯吗?” 梁跃听着,耸肩,“你也不能一棒子打死所有男人啊。我可没有得罪你。” “对不起。”许知意展了笑,和他走到了原先是婚礼伸展台的地方,远离了人群,他递了支烟给许知意,也帮她点了起来。 两人多年的朋友,现在已经无话不谈。 被烟降了焦虑,许知意觉得沉在一个死循环里实在丢脸,就说,“有什么方法可以暂时先忘了吗?” 梁跃也点了烟,撑着手臂倚靠在展台上,将烟盒和打火机放入了口袋里,看着被月色浸润的软白面庞,说,“有,不去接触过敏原,就能短暂忘却。” 许知意听明白了,点头,“好。” 钟楚雅看着并肩在香槟礼台说话的两个人,淡淡地笑了,转头又看了顾北森。 尽管他站得远,更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可这无声无息的沉默,才是风雨,才是雷暴。 “两年足以改变很多事,不是吗?”她嘴边有若有似无的冷薄。 顾北森敛了目光,也薄笑了声,走往另一个方向。 婚礼一直到了晚上的十点多才散场。 宾客实在多,霍风泽和郑嫣两个人也无暇顾及朋友了,他们一帮人打了招呼,约定下次再见,就回程。 露天的停车场里,一帮人分配车辆。 周明莹和刘光华同路,进了刘光华的车,顾北森回头看了一眼,慢了脚步,走过来,落在许知意的身旁,侧脸问,“你跟我车?” 许知意看了一眼站得不远的钟楚雅,脸红了下,燥燥热热的,摇头,“梁跃,开车了。我跟他车回雅汇湾。” 趁着大家都在分车辆,她问,“你什么时候走?” 顾北森顺着她的视线,说,“年底公司还有些事,明天就走。” 许知意的表情不太自然,比起上次很在意别人的目光,这次是连无人看,都特别避讳,对他则能避就避。 不管身边还有没有其他人,他支起了她脸庞,微摩挲了她的下巴,哄着,低声说,“怎么了,一整晚情绪都不高。你要不,别回去了,今晚和我一起。” “不要,不去。我有东西给你,你来雅汇湾。” 顾北森梭巡了她一会儿,“我能去吗?” 许知意不自在地拂掉他的手,还皱了眉,“怎么不能,那也是你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家,你怕吗?那去另外一个地方?” “哪里?” 视线里,有人转头看他们,许知意立刻走远了些,“地址,等下发给你。” 钟楚雅和顾北森一个方向,走到身边来,停车场有大排灯照着,她也才发现了,顾北森的左手臂被烫了个口,衣服口破裂了,里头皮肤也红。 她掩了嘴,赶紧说,“北森,你这得处理下吧,我让司机先去趟医院。” “不严重,没事。刚刚已经简单处理过了。” 许知意转头,盯着那伤口看了眼,翕合了唇,见钟楚雅已经上了手,就移开了眼,转身走去梁跃的车里。 * 深夜,小区静谧,沿途的梅花树这么些年了,终于是冒出了花蕊,颤颤晃晃地开满了枝头,风一吹,又簌簌落了地。 也许久没来了,云峰馆门面全换了新的装修。但物业还是那批人,还认得旧业主,问了好。 “顾先生,晚上好。” 一路电梯往上,其他的都没变。屋内的主灯没开,只开了暖黄的地灯,家具虽新,但还是以前的款式,一切都还是熟悉的感觉。 云峰馆的17楼,顾北森在阳台边,等着许知意。 是她发来的地址。 一支烟的时间,有人进了门。 顾北森又一次落了眼瞳,凝了冰冷,有些顿然。 “知意让我带来给你的,她说自己当了冤大头,用了别套楼层和现金置换,业主才同意出让这套17楼的房产。另外还有一笔现金,存了卡里,密码,她说是你常用的那个,说你知道的,当做给你的新婚礼物。” “这样她就不欠你什么了。” 来的人是梁跃,将云峰馆17楼的房产证和一张银行卡交给顾北森。 顾北森站着,没接。 梁跃笑了笑,直接放在了沙发上,“话和东西,我都带到了,那我先走了。” 顾北森扫了一眼那东西,心下被雾遮住的东西反而明了,被外头的风吹了整晚,冷冽得也够他清醒了脑袋,知道许知意今天一整天都是在打发他。 黑瞳半阖,又抬起,一股气要发不发,喊住了梁跃,嘴边冷晒意,“等等,我有些事问你。” 梁跃转了身,见人轻靠在了沙发上,手里握着手机,明显已经是联系过许知意。 见他来,明显的失望,现在更是一脸的无解。 梁跃淡淡笑,说,“你问吧。” * 雅汇湾,夜晚寂静,树木轻摇,杜鹃花落了几朵在地。 罗姨在厨房里擦拭着前几日许知意朋友送的水晶描金高脚杯。她眉头微微皱,然后关了水龙头,竖起了耳朵,仔细地听。 如果没听错,外头有车的引擎响。 司机王浩已经下班了,许知意也早被朋友送回来了怎么还有人来,她擦了手中的水渍,正打算开门去看看。 厨房的门先开了。 “北,北森?!”罗姨诧异,已经两年没见过顾北森回过雅汇湾了,然后脸上有欣喜,他毕竟也是许家的一份子,是迟早要回来的。 “罗姨,知意呢?” “楼上房间。” 顾北森微点了头,徐徐走上了楼,进了许知意的房间,关上了门。罗姨捂了胸口,在后头探头探脑地跟着,小心地看了二楼一眼,等了会儿,没听到吵架声,心想着两人也不至于,就又回到了厨房去。 房内,许知意正卸着首饰和耳环,回想着今天婚礼上的一切,正思绪着,以为门开了,是罗姨来给她送甜品宵夜。 “我不吃了,罗姨。今天去了风泽哥他们的婚宴,吃太饱了。明天,明天你再给我做,行吗?” 她边说边转了头,看见了门口站着的人,手中的耳钉落在了地上。 顾北森走到了她身边,替她捡起了耳钉,放在了她的手心里,手背叠覆,传来了体温,热得不像话。 “有什么话,你不能亲自和我说,还需要派个人来。事情那么久了,你为什么就不能问我一句?” 他兜转了梁跃、刘光华、周明莹,终于是将面前的人今天的异常知道清楚了。 许知意合了手心,要将耳钉放回梳妆台。 手腕被环。 两人视线都不让,僵持着。 “我和钟楚雅要说有关系,也只是同事,再有点,顶多也只是互相利用了对方堵了长辈的口,我的心在哪,你故意装的不知道吗?为什么要让自己无法自处?” “那么难堪。” 许知意听了,终于觉得今天在婚礼上的不对劲在哪了,说起避嫌,顾北森和钟楚雅更避嫌,来是一起来的,但是却也不坐一起,话也少说。 可是,她不该难堪吗? 是谁让她难堪的。 “你才是故意,我根本也不知道你和钟楚雅有什么交易,你和她要订婚了,你就不要来这质问我。” 冷薄的话,她也会说,许知意扯着手腕往后,却根本脱不出来。 顾北森将她拉扯了起来,一字字说,“谁和你这么说的。” 许知意顿了下,眼波颤了颤,又见面前的人在生气,心里忽然轰地想了明白。 根本就没有顾北森要订婚的事,她无端被人挑拨吃了飞醋了。 第61章 说一个试试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想明白了?” 顾北森垂阖了黑瞳,冷冷问。 可想明白了,许知意也难堪,她根本就没信任顾北森,甚至还觉得他说要回来宜庆,也只是逗她的一句话。 她嘴硬,手推了他,“不明白。两年了,去了首都,招惹风流债,还牵扯上我。你还有道理来说我。我就当你真要和别人结婚了,你也当我和别人也结婚了。走吧。” “你和梁跃吗?” 许知意被倒打一耙,脸红彤彤地,说,“是,我和梁跃,满意吗?” “满意了,是要我奖励你吗?”他低垂了眼眸看着,冷冷清清,咬着后牙,将她的每一笔也记着。 许知意去打开了房门,“出去!” 他缓缓又走了过来,轻推了门关上,弯了肩胛骨,落在她耳畔,“公平吗?” 许知意仰了头,“公平,我和......” 没让她的话说完,顾北森起伏了气息,发了狠地吻了下来,嵌住了她的手放在了头顶,“再说啊。” 许知意吃过这个亏,咬紧了牙关,不肯再说。 每次这样,她都没能落得个好下场。 她不说。 但是她又想起钟楚雅和她说的和顾北森的那些点滴,压了眉眼,嘟囔,“你和她去云贵山区看果园,有泥泞,你背没背人家。去澳大利亚谈合作,她被外国人调戏了,你出没出头......” 顾北森没想到她转了话锋说他,本来要解释说些什么,听着,再听着。 她小嘴吧嗒吧嗒的。 “没事,你招待她家人做什么。一个巴掌拍不响你知不知道......换我,不迷糊?” 脸也红彤彤的,小绒毛都急得竖起来了,却是将一件件都说得清清楚楚,记得清清楚楚。 他忽然听笑了,“吃醋?” 许知意落进了他满是笑意的眼瞳里,断然,要打,却被他箍了手,无法发泄,“没有!放开我,你又说这里不是你家,我当你乱来了。” 顾北森胸膛颤了下,全当猫咪在喵喵叫,侧了脸又要吻她,她紧闭了眼睛,别开脸,他沿着鼻尖轻摩挲了下,热气落在她耳畔问,“乱来怎么了,要报警吗?” 手臂用了力,青筋隐隐浮现,他一手按着她的手,一手去扯了领带。 暗蓝色的忍冬纹领带打了圈,环在了不安分的人手上,单手擒住。 她诧异地看着头顶,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顾北森就下了吻,说是吻,更像是狠厉的撕咬,完全没有以前的柔情,还故意轻咬她的内壁。 疯子。 “疼......” “疼吗?哪里疼?”他明知故问,挑起眉梢,“你说不清楚我心在哪里,我疼不疼。就知道自己疼了。” 舌尖轻舔着她刚被咬的位置,刺刺的,许知意故意着配合,轻绕了回去,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咬在了他的下唇边,他嘶哑了声,皱了眼眶,慢慢地才变了温柔。 可温柔也才一会儿,顾北森将许知意抱了起来,扔在床上,他压下床榻,将她手上的领带套在床杆。 倾身在上方,目光幽然地看着她,一句话没说,看得人心里发寒。 他轻抹了唇边,探了一股血腥味,许知意轻抿了唇,说不上是想要他继续还是不继续,偏转了头,不看他。 顾北森从胸腔里冷冷哼了一声,埋下,咬了她的耳垂,被她气,撕咬着,齿贝划过柔嫩的肌肤,许知意脖边一下子起了红,看起来旖旎凌乱。 “我明天还有会。” “请假。” “上千人的会议。” “取消。” ...... 房内仅剩衣物摩挲声,顾北森轻扯了裤腰,手没入藕紫裙内,毫无前戏缓冲,直接硬生生地抵了进去。 许知意将呜咽声咽了下去,很痛很痛。 他存心要她痛。 而后,许知意拧着脸,低头看了下,发现他完全没做措施,起伏了呼吸,咬紧了牙关,脖颈间也说不清是被气粉了,还是其他,但也就这么不出声。 顾北森掰过她脸,两指塞进颗药丸。 “顾北森,你让我吃什么?” “增情趣的,不吃就痛着。” “变态。” 拿过床头的水,她被轻扬了脸,就水吞了下去,水珠子从脸边滑落。她还是疼,脚都萎缩得快痉挛了,还是不吭一声。 又慢慢地,或许真是药丸起了作用,短短的三分钟,她颤了两次,未脱的裙摆沾了白。 “那么快......”顾北森看着她,戏谑着,解绑了领带结,伸手脱她忍疼而被汗沾湿的衣服,他的手沾了夜的冷,轻触了她的背脊,让她一动都不敢动。 手轻轻触碰,从上到下抚慰,缓解着她的不适,“哭到头发都打结了,汗也沾湿了,洗个澡?” “我没哭,不洗。香喷喷得很,不洗。” “就知道嘴犟。” 从下方撤出,顾北森侧抱起了她,往浴室去,将她放在了盥洗台上,自己则去开了花洒和浴缸水,水雾顿时升腾,朦朦胧胧的。 许知意刚缓了过来,垂放着双脚等他,见他就这么大喇喇地支撑着那玩意儿走来走去,明显没消散,脸红得移开了眼。 等他开好了水,走过来要抱她的时候,顾北森看到了她手上的戒指。 中指的小珍珠戒指,一般都有特殊的意味。 “他送的?”声音劲冷。 许知意随他的目光,往垂放的手掌看,“嗯。” 的确是梁跃送的,本来应该是要用一个小的计时器才有效,但是她工作不方便戴,梁跃就给了她这个珍珠戒指,作为她纾解情绪,提醒她每时每刻记得呼吸和微笑。 顾北森轻笑了下,手掌嵌入她的五指内,从内支起了她的手,只轻轻一转,就顺势脱了下来,那枚珍珠戒指就落入了洗手盆里,在里头转了两圈,顺着管道落了下去。 “还有吗?我不知道的。” 许知意笑了下,“有啊,但是不像你,每一样都有别人情深义重的心意。” 这张嘴,真的欠收拾。 顾北森还未将人抱进浴缸,就先靠了过去,灼热地吻了她的唇,继续脱她的衣服。许知意上衣是一整排纽扣,他的手从第一颗开始解,解到中间而停。 许知意虽然瘦,但是胸却很有肉,他伸手到后头,解她的禁锢。掌心微微有茧,触碰着,揉着,许知意不由得离了唇,斯哈地叹了下。 顾北森又紧贴前,深深地搅入,严丝合缝地侵吞,让她不得不抓着他手臂。 她哪里敏感,哪里最不受力,这么多年的探索,他很清楚,眼神微微迷离地离了她的唇,埋头轻咬,许知意手指嵌进他的碎发里,身体跟着微颤,简直要疯。 他还一路往下,还往刚刚不太湿润的地方去。 不多时,让她手指蜷缩地握着盥洗台,腿轻抬了起来,脚趾间绷直,身体软得要向后靠。 盥洗台上有着些瓶瓶罐罐落了地。 顾北森提前了一步,将人固紧。 “又那么快......” 许知意靠在他肩边缓着,被他说得难为情,她两年来,也没和别人发生过什么,哪里能受得了他一点点的逗弄。 “哼,你经验丰富得很是不是,花呀,几个,哪个最满你的意。”她咬着唇,气息乱糟糟,越想越气,对着他的肩头就咬。 心想,你敢说一个出来试试。 我肯定就咬死你。 第62章 我会一直陪着你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露西,杰西卡啊......”顾北森存心气她,一个个报,煞有其事地还停了会儿,想了想,结果,还没等他再说,“啊......” 肩膀上缓歇的小猫直接就龇牙咬了,一个牙齿痕瞬间在肩边成形。 “你是连那种片的女主都吃醋啊。”他说,抓了一把她的腰际,她才松了嘴。 “才没有。” 顾北森故意,不正经地说,“不看,怎么服侍你。”他低头吻她耳边,发边,两手将其捞往身前,一只手抬起她的腿搭在身后。 目光又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轻轻柔柔地将她绒绒的毛发拨到了肩后。 “我不需要你服侍......” 刚刚敏感的地方一下子触到更硬实的,瑟缩了下,许知意话忽然无法说了。 顾北森的衬衫被浴室里的水雾打湿,许知意的衣服也同样碰湿了,贴在了肌理上,线条清晰,轮廓明显。 眼神微轻触,比起刚刚,都已经好了很多。他拉了她的腰肢,胸膛起伏着,又压着她的后脑,吻了下去,这次又轻又绵,有着安抚的意味。 他往前靠,贴着她的耻骨,一点点撑开紧缩的热,两人的吻变得很慢。 都带了陌生感。 似乎是因为一开始弄痛了,所以她下意识地在排斥。 “放松,让我进去,这次我会慢一点,轻一点,不会疼了,乖。” 他安抚着,将吻拖得绵长,又吻了她的肩,密密麻麻舒缓她的紧张。多次的试探,多次的热感灼心,缓了又缓。 可能也真的太久没碰了,她又紧又涩。 叩叩叩—— 两人同时骤停。 楼下的罗姨听见了乒铃乓啷东西掉落的声音,有些担心,就上来,在房门外问,“知意、北森,是不是有东西掉了,要收拾吗?你们还好吗?” 两人互看了一眼,顾北森答,“不用。没什么事。” “哦,那我去睡了,有什么事可以打我电话。” “去吧。” 外头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远。 回头,许知意沉了眼眸,似乎在想什么,人还瞬时间将落下的衣服拉了起来,卷了身子想躲。他揽了惊恐的她进怀里,拍拍她,“不是以前了,有我,在你前头。” 顾北森低了头,手摩挲了她的脸颊,直到她点了头。 两人停了许久,许知意仰了头,一直看着他。 顾北森清楚她现在心里在想谁,他亲了她眉心,说,“我会陪你,一直陪你。” 就算共沉沦,也是他该被人千刀万剐。 “嗯。” 不多时,吻声密密。 “你再往前坐一些,放松点。” 扶着顾北森的肩头,许知意往前贴近,下方更完全地没入,两人都不由得地轻哈了声。 律动刚开始小,而后慢慢加重和快,浴室里回音大,水龙头还在哗啦啦地落水,不停有咕咚咕咚的动静,花洒也还开着,水花清浅在水面,密密麻麻,像急骤的风雨。 顾北森将悬在身后的腿放在台面上,又往前压了几分,背脊凹入,水雾聚在了上头,顺着山丘间的沟壑滑下。 薄汗四溢,水雾也在凝结,很快也分不清究竟是什么。 他将许知意抱起,抵在了墙上,更快地攻城略地,两人交股留白,意识纷纷乱乱。 “向后撑不住,就抱着我。” 许知意紧紧攀扶着,垂阖着水润的眼眸看着镜子里的他们,男人嵌在她其中,涌动着热意,缠绵,碾压,不给她留半分余地。 太热了,也太重了。 除了他们自己,从外涌进的风,也不知道他们牵连多深,交联得都红热了,却停也停不了。 疯了。 许知意紧紧闭上眼睛,被又一次地送上了意识的高峰,无比剧烈地紧缩着,承受他还未停的猛烈。 顾北森在她耳边亲了又亲,不让她脱离,依旧霸道压着,最后重重地挺了三四下腰,从胸膛里发出了喟叹,才深深地埋进了她的软香里。 浴室的动静,一直到后半夜才停,到处是狼藉,顾北森收拾了残局,将床单也都换了,才将许知意放到床上。 她缓缓入睡。 被折腾得累了,呼吸得很慢。 顾北森热意未散,他一早还得回首都,手机里联系着司机换接送的地址。 外头暗青色天,他在阳台外抽烟,看着床上起伏的曲线身影,手放到了额边,想着,当时年少的时候,第一眼,可从没想过会这么放不下这么一个人。 如果知道,是不是也会少做些幼稚或者是欺负她的事。 如果有早知道,是不是也该收敛浪荡。 ...... 天色渐渐转白了,他扔掉了烟,又躺到了床上,紧紧地贴着那温热,对着已经疲倦的人说道,“最后一次。再给我。” 禁锢着细软的腰肢,大腿撑开了小腿,她那里还保持着他的形状,又是严丝合缝地嵌了进去。 本来已经在梦乡的许知意漂浮在云端,缓缓又醒,被这磨人的节奏惊了下,抓着他的手臂,眉尖微拧,“不行,太多次了。” 顾北森在她耳畔,眼瞳黑如墨,说,“是不是说太晚了,最后一次了,乖。” 第63章 吵吵闹闹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屋内拉着窗帘,两层交叠,微微透光。 床上绵柔被面折痕,弯折着妖娆曲线,许知意睡眠很浅,隐隐听到了楼下阿姨在院子里洒扫的声音,黑长睫毛颤了颤,细白柔软的指尖捏着鹅绒被子,醒了。 转过身,手轻拂了旁侧,一点温度都没有。 她皱了眉,沉了心。 再摸,是冰凉,略硌手,是一个已拆开的药板。 头发垂顺地落在背后,她揉额,揉眼,坐了起来,房间里昏暗,一点昨日的痕迹也没有,更没有昨日忽然到访的男人的影子。 失落之中,她浅浅地无意义地笑了下,心又继续沉落,这情绪维持时间很短,很是习惯,吞咽了几响呼吸后,就泯灭了,她打算换身衣服下楼。 像往常一样,去上班。 刚挪了下身子,脚踏在了地上,她差点骂出声,整个身体酸软得像去健身房运动了一整天的,差点要散架。 停半响,缓了过来后,她拉开窗帘,才看清了手上的东西。 是避孕药。 昨天顾北森让她吃的是这东西。 她才刚压下去的情绪,又燥了起来,咬了牙,将手上东西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顾北森呢?”她下楼,问了正在厨房忙碌的罗姨。 “他凌晨的时候走了,去了机场,说是回首都。” 又走了...... 许知意捏了自己的腰,有点酸痛,无处宣泄。刚刚换衣服的时候,身上斑斑点点,昨晚,他是真的一点不留情,使劲地造她。她还以为他会留下来安抚,结果走得也是不留情,一大早,告别也没有。 “罗姨,我有个戒指掉进了房间洗手间的水盆里,你帮我叫个人拆拆看,看还能不能找回来。” “好的。你今天还去上班吗?北森说你们聊到凌晨,没睡,有精神吗?哎哟,你看看你这脖子边,是过敏了吗?怎么红红的。” 许知意喝着咖啡醒神,不自在地清咳了下,抿下苦后,神色恢复淡淡如常,“嗯,过敏。昨天可能吃了点河虾,又喝了酒。” 她低头,指尖在手机上飞快地打了''疯狗''两个字发给了顾北森。 对方应该还在飞机上,暂时没回复。 “我去给你拿氯雷他定片。” “不用了,罗姨,我赶着上班,公司也有,我去公司吃。” 司机王浩在外头候着,进来提醒了时间,见时间紧,罗姨才停了脚步。 许知意早上还有百利的会议,拿上了早餐,准备上车,二楼李姨收拾房间,拿了顾北森房里的被套下楼来。 “为什么要动他的东西?” 她停下来问。 李姨疑惑地看向罗姨,罗姨走上前来解释,“北森说,晚点他会回来,让帮忙把房间收拾一下。” “晚点是什么时候?”许知意问,无意识地去摩挲中指的戒指,然后才意识到那戒指没了。 “这......他没说。” 又是这样。 “他的晚点,可能是好几个月,也可能一年半载,收拾来干嘛。” 许知意也不知道想听到什么,反正最终脸上写着不快,语气冷冷吩咐她们,“把他的东西放回去,没我吩咐不要动,今天就找人把他的门锁上,让他也别回来了。” “这......”罗姨为难,小心翼翼地猜测,“你们又吵架啦?” “嗯。” “昨天聊了一整晚,没聊好啊?” “......” 许知意不再多说,出了门,愤愤想:反正这个家不是他想走就走,想回来就回来的,当雅汇湾是什么地方了,他的宜庆临时酒店吗? 她又成什么了。 还好,生活还有工作可以分心。 百利正值年底总结时期,各种会议一个接着一个,许知意刚到了公司,就开始第一场,她开了个头,就坐到了会场下。各部门的高管轮着上台述职。 她交环着手,听着。 过了一会儿,刘光华弯了腰,来给长桌中央的她送东西。 他小声说,“许总,这是首都的那位,给你点的东西。说让你好好把早餐吃了,重点得补补气血。” 许知意扫了一眼,红枣燕麦薏米饮。 “......” 旁边坐着副总裁,看了一眼,低耳说,“许总,最近是不是太劳累了,可得好好补下,我有些不错的鹿茸和藏红花,我等会儿给你送点?” 许知意正经坐着,抿了红唇,不好说原因,只能淡淡笑说,“客气了。” 她招招手,让刘光华往前来,吩咐了他几句。 顾北森在首都下了飞机,上了商务车,手机刚开机,就看到了许知意的短信。 疯狗。 两个字,简洁明了。 车窗外首都已是雪景,白白皑皑的,他侧着脸,看了眼外头的银装素裹,从车窗的倒影上也看到自己下颌边被抓了两道指甲痕,淡淡浅浅,是谁也没放过谁。 他指尖温温地回复了个笑脸,又回复了个狗狗图,像是直接认领了。 等回了办公室,平时干净的桌面多了一叠书籍。 轻翻了下,佛经、道德经......修身养性的心经占了大多数。 秘书进来说,“是宜庆的那位,吩咐给您准备的书。” 顾北森点了下颌,弯了眼,幽幽地不入套,发了短信,“送了那么多这种书,怎么,是禁欲的身份play比较刺激,是吧?” “那么会玩,小心吃不消。” “你吃得消就好了。” “......” 对方开着会,直接甩了个没眼看的表情包。 看着那张胖嘟嘟小女孩遮眼的照片,顾北森坐在黑色老板椅里却能清晰在脑海里勾勒白皙细腻的脸、娇俏樱红的唇畔、还有流光溢彩的眼眸和俏鼻。 此刻见不到,有点饮鸠止渴。 移眼,再看看那些书,或许还真能派上点用场。 要不,努力下吧。 * 顾北森与国外新区高管开完布局会,三天后回来宜庆,许知意正在外地参加华东的年度会议,觥筹交错间,一帮曾涉及过审计风波的人来敬酒,探她的口风。 “许总,我们现在的心都是向着您的,一点二心都不敢有。我们各自喝三杯,显诚意。明年业绩一定按军令状写的执行,不会让您失望。希望您大人大量,有些事就不要再计较了。” 许知意反问,“什么事?” 她招手示意了刘光华,将她的酒换成茶水。 人到了高位后,特别是权力稳固了,是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来的。 这些年,她也是这样,不需要特意维系的关系,就不装了。 “最近气血虚,见谅。” 面前站着的三四个人摆摆手,脸上已经酡红,自行干了酒,又不好提是因为有人告诉他们,许知意和顾北森两个人在总部的会所吃了顿饭,导致他们这些华东的老人,又开始慌。 见许知意没半点神色异常,他们便拍拍胸脯,“没事,许总,您随意。记着我们的心都在您这就行。” “嗯,记着。”她抿了茶水,淡然微笑,八方不动地推诿了回去。 但是,新一轮的审计却已经在昨天晚上就签署了下去...... 回了酒店,她立刻趴到了床上,踢了高跟鞋,埋进柔绵的被子里,外头是城市的夜景,江上霓虹折射了光斑,落在她房内的玻璃桌上,粼粼发光,像尾金鱼在游动。 华东没下雪,屋内却刺冷,她软趴趴地,没了骨头,一点也不想起来再开暖气。 连手机嗡响了起来,她都皱了眉,好一会儿才去接。 “喂。” “喝酒了?” 电话里是熟悉的声音。 “嗯。干嘛。” “我房间锁上了,今晚你打算让我睡哪?”电话里静,嗓音沉沉,透着电流,温在许知意的耳畔边。 她拄起了脸,眼里朦胧,印着窗外的粼粼光斑,颇有一种醉生梦死感,浮光掠影的,笑着说,“非得到雅汇湾吗?” “你想让我去云峰馆?”他问,也是笑着说。 “不然呢。” 听了回答,对面停顿了一会儿,语调还是温温,不急也不躁地说了,“也该去那,不能辜负了你当冤大头一回的心。” “心值得了什么,刚刚华东四个管理层的人也说把心都放我这了。轻易得很。” “是吗,云峰馆是你千辛万苦买回来的,我去看看那里有没有遗留下你放的心。” 许知意愣了下,意识到被他揶揄了,支起了身子,搜刮肠子里要说的话,最后挤出一句,“我没有千辛万苦。” 呸呸呸,说的什么。 “我一点心都没用,费那个劲干嘛,没有,听到没有。” 对方似乎是扑哧笑了,还是不和她急,缓缓沉沉,声音如泉,说,“知道了,那,晚安?” “不是说晚安的关系,你爱晚安不晚安,挂了。” 说完,她直接暗熄了屏幕,重新埋回枕头里。 但却是睡不着了,闭上眼就想起刚刚失策的一句话,弥补也弥补不回来。 算了,洗澡去吧。她起身开了暖气,脱了衣衫,从行李箱里拿衣服,卸妆敷面膜,过了半个小时,那头又来了电话。 “喂。” 手机里传来了淅沥沥的声音,像是雨声,又像是花洒开着的声音。 顾北森依靠在门边,声音恹恹,似乎是被折磨了一阵,才打了这通电话,无辜问,“听到了吗?” “什么?” “楼上水管爆了,浸到楼下来。” “那你该找物业,不是找我。”许知意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这个时候值班的物业虽然在,但是维修工肯定下班了。 她继而问,“淹了哪里?” 顾北森随意地在屋里转了一圈,看了天花板,“厨房、浴室、卧室......没一处是好的。你买回来的时候,来验房了吗?” 许知意那时候买得急,的确也没请人验房。 “那你想怎么样?” “你说呢?” 许知意又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半,多少也有点恻隐,“回雅汇湾吧,我让阿姨给你开门。” “这漏水,索赔、翻修,没有一两个月,搞不定。” 许知意沉了气,从浴室出来,靠在了枕头上,躺了下来,“知道啦,新配的钥匙也会给你的,爱住多久住多久。” “困了?”顾北森听出了她的困倦,淡笑了声,不知道是不是夜太深的缘故,让人有种宠溺的错觉,他问许知意,“什么时候回宜庆。” “明天下午。” 顾北森想起了什么,声音沉得如夜色深,说,“我明天晚上回首都。我们的时间那么难碰么?” 许知意静默了下来,侧转了身,无法回答。 那边问,“睡了?” “要睡了,不说了,晚安吧。”说完,许知意直接挂了电话。 * 结束了华东的出差,许知意在下午时分下降在了宜庆的机场,她看了一眼机场的航班信息提示板。 顾北森那趟飞往首都的飞机,在她落在宜庆机场的时候,已经值完机飞走了。 回去的路上,一切如往常。 进高速,过高速,经过能看到城市的地标路段,进百米的隧道,再出高速,进入雅汇湾,树影森森,景色还是依旧。 从门口汀步走进来,意大利柏树无风树立着,夕阳的暖光落在白色的屋脊上,鸟叫水潺潺,也还是平时的模样。 却让人失落。 进了门,她没往餐厅去,已经吃过飞机餐,也不饿。 笼了披巾,她抱着双臂往二楼走。 哒哒两声,一双鳄鱼黑皮鞋从上方下,落在她视线内。 她抬了头,眼里闪过惊喜神色,嘴角弯了起来,心提了起来,想叫他名字,但是很快又压了下来,一张脸淡淡。 “吃饭了吗?” 顾北森抄着裤兜往下走,正正落在她前方,肩膀坦易舒展,温温懒懒站着,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眉目舒展笑意。 见她没说话。 他侧了脸,伸了手出来,碰碰她的下巴,撩了撩,“我改了明天一早的航班,等你。” 那就是还要走...... 许知意拂掉了他的手,置若罔闻,从他旁侧要上楼,被他侧走了一步拦住了。 “我问了光华你的行程。你明后天没安排,和我一起去首都?” “不去。” “你最近又在避我?” 两人停在楼梯的中端,拉拉扯扯。 李姨和罗姨都在,正捧了杜宾犬的狗粮,要去喂食,看见他们停在了楼梯上,两人有些进退为难。 不知该劝还是该当看不见。 “他们叔侄俩怎么吵架那么频繁,就像人情侣似的,吵吵闹闹,这感情得越吵越好吧。” “别乱说。” 罗姨是知晓顾北森和许知意之前的事的,而其他人不知道。她微燥红脸,拉了人,往厨房里回避。 第64章 又着了他的当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在屋内说话还是有些不便。 顾北森反手拉了许知意,带着下楼,出了别墅,走出草坪。 落日斜在湖面,飘在湖边的红色小船,船桨动了动,漾出了水波痕。他们坐上了木船,摇曳了船桨,往外去。 冬日的湖面,除了树叶飘落,那群黑天鹅们都躲进树丛里,交颈取暖,沿途也没有人。 许知意裹了披肩,窝坐着,抬眼看了前头坐着人,他划着船桨,背脊时而松时而紧,弯出了挺阔的脊背线来,让人不想移眼。 然而...... “你带过钟楚雅划过船,是不是。”她单手拄脸,淡淡继续说,“不仅在雅汇湾,还在澳大利亚一起划了皮艇吧。” 顾北森僵了下,太阳穴突突疼。 她说,“订婚宴你打算送她什么,上次在你书房看到的那些,是打算给她的吗?” 这醋意浓得,中心湖的湖水都化不开了。 顾北森停了桨,说,“那些都是你的。生日礼物、节日礼物、这两年里,你断了我联系方式,一样一样都先放着,在等着你消气。” 咣当一声,船停了下来。 到了中心湖,他放下了船桨,站起来,往中间坐了一格,坐到了她面前,两人的膝盖互相交错,轻碰。 “我还以为,那天关你在书房,你都看仔细了。多少东西,是写了你的名字的。” 嗯,看到了。 未拆的物流单,所属人都是她的名字,珠宝上也有镌刻她的名...... 但是让她自己看,一句都不解释,这男人故意得很。 “至于划皮艇,我们各划各的,没什么吧。说起我和她坐小木船那晚,谁抱着一个哭啼啼的小屁孩在安慰?” “......” 他无比自然地就握上了她的手,轻摩挲了下,等着她开口,但是许知意收敛了目光,低头,看着水面,静静无话。 船就这么顺着风向、水流飘着。 忽然间,噼里啪啦的声响落在了船身,抬了眼,天空明明还有阳光彩霞,却落了雨滴下来。 雨渐渐越下越大,水滴落入湖面,深浅成洞,荡出更大的波纹。 两人上了岸,上了中心湖一块离心的小岛上,在树下躲雨。 顾北森站在许知意的身边,两人靠得很近,坚守着地上唯一一块干燥的地方。 “别站那么近,自觉点,你淋点雨,受点苦吧,往旁边挪一挪。” 顾北森垂看了旁边良心泯灭的人,皱眉,“说谁。” 许知意,“这里就我们两个人,还有谁。” 说完,她着力地推了顾北森一把,将他推出了干燥地,让他被雨盖得从头淋到脚,蓬松的头发被打湿得垂了水珠。 雨幕里的男人些许愕然,而后淋着雨,侧了下脖颈。 “要这么玩,是吧。” 顾北森将她也从那块地方拉了出来,一起淋雨,她尖叫着,他就拧了她在胸前,压着让她回不去。许知意还干燥的衣服,一下子也浸湿了。 “我这披肩是羊毛的,不能干洗不能手洗,顾北森,你赔我衣服。” “赔啊,没说不赔,我的,你是不是也要赔。” “你身上的我看着像阿玛尼的,贵不到哪里去。” “我说衣服了吗?” “不然是什么?” 顾北森话停了,倏地静默。 许知意转头过来,他看了她眼边,又看了她的唇瓣,周围在风声鹤唳刮着雨,他们独留在一隅,还在斗嘴闲笑。 他抬了眼,落在她的略有思索的眼瞳里,笑着说,“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像,谁也不肯让步。现在是两个落汤鸡了。” 许知意垂了眼眸,眼睛被雨打湿,睫毛都粘在一块,轻微拨了下,她说,“你有你要守的东西,我也有啊。” 顾北森帮她摩挲开,捏了她的脸颊,说,“没让你放弃,更何况我也不想放。我们都折中,不好吗。只要彼此有时间,就陪对方,我回宜庆,你也可以到首都。” 许知意摇头,“我不去。” “为什么?” “既然在你心里,事业和顾家都高过我,你也不必那么辛苦来回跑。” “我为什么要放弃你。”顾北森低了头,捏了捏她的下巴,他手指节支起了许知意的脸庞,一个吻落了下来,黑发上的水滴顺着发梢,落在了她的长睫上,许知意迷蒙了下,有点习惯地回应了。 冬天干燥,唇有点粗粝感,而后舌尖探了进来,带着点烟草味和一点点的薄荷味。 “好久之前,我就说过,你和事业,我都要。谁能高过你。” 他说,“好像是你,只选择了事业。我在你未来人生列里吗?” 头抵着,轻喘气息,两人真是彻底湿透了。 顾北森摩挲了下她的唇,又摩挲了她的手臂,拿了她的披肩,放她头上,推许知意回去那块还唯一干燥的地方。 许知意顶着披肩,稍微让了位置给他。 “你的衣服我会赔给你的。”她没有回应顾北森关于有没有选择他作为未来人生规划里的话,她的确没放他进去。 所以,也不打算去首都找他。 “打发我吗?”顾北森低头问。 许知意点了头,拨了拨他湿漉漉的头发,说,“对,打发你。雨好像没有要停的意思,我们直接回去吧,再这样下去,会感冒的。” “我是那么好打发的?”顾北森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我回宜庆,可没打算让你有选择。” 他弯了唇,微挑了眉。 眼里都是熟悉的狡黠,也有熟悉的帷幄,他是越来越驾轻就熟,颠覆在手里。 许知意看着他,也弯弯笑,“反正我不去首都,要回来,就你回来。” 回了雅汇湾,两个人各自回了房间换衣服,罗姨煮了可乐姜茶给他们,许知意敲了顾北森的房门,给他送。 顾北森换着衣服,刚换完了下身的衣服,穿了件运动裤,上半身裸着,过来开了门。 手依靠在门框边。 一张素洗完的脸如天工雕刻,挂着温润水珠子,而往下直角喉结挺立,像小鹿的尖角,带着荷尔蒙的吸引力。 再往下胸肌还斐然......运动裤松垮在腰际,人鱼线蔓延入内里。 “看什么?” 顾北森见门口的人在发愣,还毫不掩饰地将他打量了一番,眼神里炽热得像要将他给解了,他勾了下笑,将她拉进门,按在门边。 靠了过来,气息低,微不平。 许知意手里捧着两杯可乐姜茶,就这么横竖在两人之间。 薄热的温度在额间轻拂。 “没看什么,就想问你冷不冷。这大冬天的,就这样来开门。”她笑笑说。 顾北森一眼看穿了她,幽幽说道,“你上次给我送的心经,看来,我还是得带回来给你,你应该多看看。” 许知意一脸不屑,手背推了推他,“拿着。” 顾北森接过其中的一杯可乐姜茶,不明所以。然后看着她弯月亮眼,眼如狐,手捧了姜茶抿进嘴边,薄热的温度让她整个人带着点绯红。 她喝了些,故意、娇作,眯了靡靡眼瞳,舌尖轻从齿贝出,又轻刮,缩了回去。眼波流转了盈盈,抬眼看了他。 靠...... 这样就有了反应。 微弯了背脊,顾北森握了拳,一点都不想让面前的人知道她赢了,他挑了墨眉,面色掩饰得再正常不过,只是掌面上的青筋微凸起。 “哪里学的?” “你有你的露西、杰西卡。我也有我的实践出真理。” 腰部被捏了一把,许知意差点撒了手上的姜茶,被挠得痒了不行,笑着求饶了。顾北森才放了她一马,他手臂撑在了她的耳边。 他说,“看来,我回宜庆得回来得更勤快些了。” 许知意耸耸肩,一脸无辜,“爱回不回。” * “姐姐,你回来了吗?” 二楼楼梯边,一个欢悦的声音响起,往许知意的房间探了探,没看见人。然后又往里头的书房走,在书房里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人。 “不是说已经到家了吗?人呢。” 周明莹正打算往回走,就听见了背后的房门开了,许知意从里头走了出来。 她手上捧着杯姜茶,正喝着,“明莹,你来啦。” 周明莹眉眼里雀跃,带着一大袋子的宵夜,正打算和她分享,走近了,掩了嘴巴,看见快要关上的房门里,有个非常眼熟的身影。 很像是那个应该在首都的那位高层领导。 门没关,她推了门。 屋内,背着她们正在穿上衣的,就是顾北森。 她瞬间觉得天塌了,指着顾北森,问许知意,“姐姐,他怎么在这里,还衣衫不整的,这是刚洗完澡?” 周明莹凑近,也闻了许知意身上的味道,许知意身上沐浴露味道飘散得十分明显,她的宝贝姐姐也是刚洗完澡。 许知意不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问,“怎么了?他本来就在这。” 顾北森穿好了衣服,出来,也拍了拍门口如遭雷劈、嘴巴已经合不上的人的脑袋。 他指了指房间,“这是我房间,不知道要敲门吗?”然后笑着,手上也同样拿了一杯姜茶,走向楼下,背影落落拓拓,不以为然。 餐厅桌上,宵夜摆了出来。 许知意吃着烤羊排,手肘靠在白色桌子上,指尖沾着油脂,听着周明莹说话。 “姐姐,顾总和钟总订婚了呀,上周他们还一起出席了公益活动,本道茶饮为一间小学建了操场,他们一起剪的彩,你看,照片我都有。” 她看着。 周明莹一张张划过照片。 并肩的、握手的、还有互相看了眼的......不知道的,该认为这是夫妻档,一起经营了公司,为小学剪彩了吧,一整个夫唱妇随。 许知意吃着东西,嗯了声,反应也不大。 厨房里,罗姨已经在准备着过年要吃的东西,锅里炸着素丸子和肉丸子,比他们正在吃着的宵夜都还香。 周明莹见许知意对她的“举报”没反应,就说,“姐姐,今晚,我要在你这里睡。” “......” “姐姐,你怎么很失望的样子。我以前说陪你睡,你很开心的。” 雅汇湾里平时也就许知意和帮佣在,但今天还有顾北森...... 她正要拒绝。 就见顾北森站在了餐厅的门口。 似乎也听见了周明莹的问话,投眼望了过来,等着答案,黑瞳里聚着星星点点。 “留下来吧。”许知意说,转头看向了周明莹。 而且周明莹也不是第一次留宿了,但是二选一的选择题,许知意选择她,她无比开心,站了起来,她朝着门口的顾北森晃晃脑袋,蹦跳着缠着罗姨要了一盘子荤素搭配的丸子。 顾北森听了答案,微点了头,没进餐厅,退了出去。 “晚上能吃那么多吗?”罗姨在说着周明莹。 “我还在长身体,多点肉可以的。” 许知意靠在椅背里,弯了笑容,“罗姨,也装一些给小叔带走吧,他也有两年没尝过你的手艺了。” “好的好的,我记得他很爱吃我做的春卷,我也给他再做一些吧。让他一起带着去。” 周明莹听了,瘪了嘴,说了帮忙,然后拼命往打包的盒子里装素丸子,肉丸子一颗都不放。 * 许知意第二天没有事,想起顾北森说的云峰馆漏水的事,就往云峰馆走了一趟。 物业也还记得她。 “许小姐,17楼漏水吗?照您这么说情况还挺严重的,可我们没有收到电话呀,我让我们的师傅,跟着一起上去看看,您稍等。” 一楼物业打电话,喊来了水电师傅,一起上楼。 门打开了,除了客厅的天花板的确潮湿得都灰了一大片,屋内的窗户还开着,外头正在下着雨,溅了点水花在窗边。 其他也还好。 许知意手指轻点了下手机背壳。 师傅看了一眼说,“今年宜庆雨来得早,来得多,有点潮,都比得上南风天了。屋里应该是长期没人住,窗户又开着,所以这天花上变灰了。” 他爬上天花板,打开了通风管看了一眼,检查了楼层之间的间隔,摸了一把,又拿了手电筒照了。 “再加上,18楼最近在装修......” 正说着话,门铃响了。 18楼的新业主这些天都在盯着装修,一直没看到17楼的业主回来,偶然在一楼前台问了一句,知道业主回来了,赶紧上了门。 她手里提着个蛋糕,“啊,不是顾先生?你是顾太太吗?” 许知意摇头。 那人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她身份,但看见物业也在,多半是女朋友或家人,就继续说,“不好意思,管道漏水给你们造了麻烦,这个蛋糕和话剧门票是小小心意。上次来,顾先生很体谅我们装修第一套新家手足无措的心情,还让我们不用着急来处理17楼的事,说他也不住这,不急。” “但给你们造成了困扰,实在抱歉了。” 许知意听了,其实进门扫了一眼屋内情况,大致也清楚了。 她接过蛋糕,也笑着说,“没事,慢慢来吧。” 18楼的新业主碰上这么和气的邻居,万分感谢地鞠了躬,承诺一定尽快会弥补好。 而许知意叹了口气,则是想:又着了他的当。 第65章 想你了,还要理由吗? - 肆吻诱欢 - 七木渔 转出了云峰馆,许知意等着红绿灯,向后靠着背,宜庆下着细雨,停一阵下一阵,车窗前起了雾,她随手开了除雾按键。 手机里,周明莹不断发来信息,叮叮咚咚地响。 “钟总进了顾总的办公室,两个人在里头聊了许久,到现在还没出来。姐姐,听说钟总辞职了,打算回宜庆老家结完婚,以后就不来首都了。你们要成婶侄了。” “还听说,顾总为了钟总以后相夫教子方便,打算把公司本部转移到宜庆去,所以今天华南区域的我才被通知,临时派过来帮忙,年后就要陆续搬了。” “我刚还听秘书说,顾总在香港佳士得拍了价值1个亿的25克拉的眼泪粉钻要给她,做聘礼......” 许知意手放在了方向盘上,听了,默然。 长睫抬起后,继而伸手按了录音键,回复了周明莹,“明莹,如果以后我和顾北森在一起......”还没说完,眼前的红灯变绿,后头车按了喇叭,她就先松了手,开车出去。 就这几秒内,远在首都的周明莹已经收到了这条语音。 如果? 那就是有考虑和顾北森在一起。 都这样了,还要和顾北森一起,做小三吗?那怎么行。 周明莹看了眼办公室,钟楚雅和顾北森在里头,透明的办公室,玻璃窗落地,百叶未下放,能清晰看见办公室的两人坐在沙发上,说着话。 首都下着雪,办公室大白天开着灯,屋内有暖气,衣着单薄,一举一动都明显。 顾北森从助理手上交了一个礼盒给了钟楚雅,钟楚雅当场就拆开了,似乎是感动,有点喜极而泣,两人交谈了一会儿,站了起来到了门口,她伸手抱顾北森。 顾北森太高,她垫高了脚尖,只靠到了胸前,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顾北森淡淡笑了下,轻拍她的肩。 也就这么一瞬间的拥抱照片,跨越两千多公里,传到了许知意的手机里。 周明莹在临时工位里,小声批判,句句添油加醋,“姐姐,你看,他们恩恩爱爱地抱在一起了,刚刚顾总应该是将那价值一个亿的粉钻给了钟总了。我可不能见你入火坑。如果你真的要跟顾北森在一起,那必要的时候,我就......” 她还在发着语音,精神高度集中,没留意到透明办公室的人已经送客走了出来,并且早就留意到了他们在交谈时,周明莹拿了手机,对着里头拍了照。 修长的身影停在了周明莹的工作旁把她最后的话,一字一句都听了进去。秘书看见人来,被示意了安静。 他指节反扣轻敲了周明莹的工位。 “顾......顾总。” 她倏地站起。 顾北森紧了下颌,点了点她的手机,弯了掌心,让交过来,周明莹恍恍惚惚,做亏心事在先,先畏缩,被男人的强大气场震慑,丝毫没意识到交出了个炸弹。 顾北森接过,扫了眼手机界面、对话框的名字、还有内容。 他嘴边薄笑了下,隐隐不快,脸冷肃,却也亲自澄清,“钟总不是和我订婚,刚刚她只是多年同事的告别拥抱,没其他意思。清楚没有?” 周明莹点点头,终于是清楚了。 而后反应了过来,瞪大眼睛问,“什么?!那你上次回宜庆就是存心勾引我姐姐,你对我姐姐是有想法的,你在追我姐姐,是不是!” “不明显吗?” 顾北森笑意滞停,看着界面最上面的一条内容,许知意发过来的,语音转换过文字,与他有关。 这话,她可从来没在他面前说过。 轻点开。 温软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回放。 “明莹,如果以后我和顾北森在一起......” 然后呢? 再放了一次,还是只有一半的话。 只是一瞬,顾北森原本要发不发的脾气,就晴了,对于周明莹的问话,他耸肩,说,“知意喜欢你,所以在意你的想法。无论她有没有和你哥周司珏在一起,我都希望你不要因为这样,而改变你和她的关系。” “我知道姐姐对我很好。所以,才想一直留在她身边。”周明莹接回了手机,低了眉眼,还是小孩子的心性,有点失落,“要是亲姐姐就好了,周司珏和她换多好啊。” “有些关系,不是非得血缘维系才行。” 顾北森说着别人,却更多的是在劝说自己,“好好陪她,她会知道你的想法的。” “哦。”周明莹点点头,一句话再也说不出来。 顾北森要走了,她倏地又站起来,还想努力下,“要是我追你呢,顾总?为什么非是我姐姐不可啊。” 顾北森眼瞳暗,旁边的秘书更是差点咬舌。 “就非得是她不可。” 他眼瞳转而冷。 周明莹听了,立刻闭上了嘴,她当然没这个胆,也就逞口舌,并不是真的想,就坐了下来,知道没办法改变了,就说,“好吧,那照片的事情需要我去解释吗?” 顾北森摆手拒绝,只留了冷觉身影。 “不必,到时候更解释不清,我可怎么哄。” * 百利春节假期放得早,年前就已经公告了全公司放假15天。除夕前三天,就是最后一天的班。所以当天除了手上真的有点活儿的,其他人都已经在倒数时间,等下班。 许知意是回到了公司后,才点开了周明莹的短信。 照片上的男女拥抱在一起。 情绪难说。 上头的顾北森也说不清是心软还是无奈,但手的确是放在了钟楚雅的肩头上的。 她微凝了眉。 吴鹏磊提前来送春节礼品,正坐在许知意会客的沙发上,见她回来了,就站起来迎。 他喜笑颜开地报告,已经冲好了茶等着,放了一杯给她,“华东的最后一批老蛀虫,提前自辞了,说做到年底就要走。我刚刚批了。” 许知意按熄了手机屏幕,放在一边,坐在了他对面,本来今天没事是不用回来的,提前知道了消息就特意走一趟,来听听。 她摸了摸耳环,有点萧索,心里空落落,“终于是清完这些人了,但你消息是不是放出去太早,他们连年终奖和月度销售奖金都不要了?” “一点奖金都不要,已经签了协议。” 许知意笑笑,在华东的酒局上,这么些个说要把心放她这的人,竟然这么快就走了,她还做了可能会被找麻烦的准备,外聘的律师都请了,结果无波无浪就这么结束了。 表情略讪讪,顿感无趣。 “怎么一副可惜的样子啊,可以安心过个年了,不开心吗?我老婆又怀上三胎了,孕吐得厉害,我正好,一件心头大事落地,可以回去好好照顾她了。” “啊?” 许知意记得吴鹏磊的二胎也才两岁,这么快就要继续备孕了,听了这个消息,她心情好了些,“本来是觉得挺可惜的,听到你的好消息,开心了。” “别光替我开心啊,你呢?这些年没再看上谁?前些天你的前未婚夫又给你送花来了吧,这阵仗,是一天你没有结婚,他都打算盯着你了。” 许知意看了腕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扔了个金桔过去,“得了吧,快下班回去带娃,别当讨人厌的催婚同事。” 吴鹏磊哈哈哈大笑,接了桔子入怀。 “行行行,新年快乐,找一天,我带两个宝贝去雅汇湾找你玩,大宝在念着干妈怎么好久没来了。” 许知意点点头,知性里透着娇软的笑意,“好,放假了,随时来都行。” 等吴鹏磊走了,她想起来回周明莹的微信了,就说,“明莹,等你回宜庆,我们约饭,再和你说。” 到时候她会好好和她说明,顾北森和她的关系。 司机王浩来接许知意,帮她提了一堆的春节礼放进后备车厢,年关将近,他今天被安排给她的朋友、远方亲戚送礼。 最后一站是医院。 “许小姐,要不我去送吧,三院的梁医生,我也熟悉,我走一趟很快,你先回家吧。罗姨他们在大清洁,有些东西该不该留,想问你意见。” “这些年,受了梁跃很多照顾,我还是亲自去一趟吧。让罗姨他们拿不定主意的,发图片问我就好了。” “可是,罗姨他们可能真的搞不定。” “怎么会,他们在雅汇湾那么多年了,清楚的。” “......”司机王浩有些茫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许知意问,“王叔,怎么了。” 王浩赶紧摇摇头,“没,没事。” 去往三院的车很顺,临近春节假期,道上反而空旷无车,梁跃早就为许知意预留了时间,带她到了专门的办公室。 他也点好了许知意喜欢喝的红茶,按照她的习惯,在英式白瓷杯里加上了柠檬,茶汤温温,他摊了手,请她坐下,“都不戴那珍珠戒指了?” 空旷干净的会谈室里只有许知意和梁跃两个人,许知意坐在白色的单人沙发上,交叠着双腿。 对面的梁跃温温地问着话。 “没戴了。本来以为没有那东西,我会焦虑,让人找。但没了之后,逐渐也适应了,到现在也可以完全不用。” 梁跃看着许知意,见她自在,没有打断。 在更早之前,她来找他,时常坐一整天,一句真心话都不说,用微笑和客套伪装自己,一回又一回。 而现在...... “我好像变了。”她笑着说,“不想再用枷锁困住自己,想真正地活在当下,不管别人怎么说。” 梁跃缓缓地点了头,仿佛又看见在五丰时,见到的那个女孩,恣意得发光发热,任性得只在意自己开心就好,是个被宠坏、被爱大的娇艳玫瑰。 与那时不同的是,这朵玫瑰曾经不愿绽放,困在苞蕾里,还曾经对他说。 “我不敢和别人再透露半分真实想法。在百利的高位上,我的一句话,会让人无限揣摩,也会有人因此受累。身边人越来越看我的眼色......我好像没了自己。” “偶尔,我好像觉得自己融在了周围的噪声里,不知道哪个是自己。” 他一直陪着,聆听着,终于听见了她从荒原里出来了。 终于,绽放,娇艳,舒展枝叶。 ...... 结束了聊天,梁跃陪着许知意走出大院,夕阳暖暖的光照在身上,笼了一层黄金浮光。 梁跃穿着便服,站在她身边。 尽管知道他不应该,至少作为医生,在职业道德上,不应该对自己的病人有想法,但是隐隐藏藏了那么久,他还是想说。 他抬手帮许知意遮盖了投在她脸上的夕阳光,看着她微绒光的脸庞,绕到了她面前,落在她抬起的眼瞳里,“知......” 嗡嗡—— 许知意低头拿了手机,接了起来。 手机里传来了男声,说着“回头”,她侧转了身子,往背后看,不远处的阶梯,有人一层层地走了下来,从暗处逐渐走到了光明。 许知意亮了眼瞳,几乎也毫不犹豫地就往那里跑去,裹着热意,撞进了他的怀里。 她笑意盈盈,被吓得心在跳,疯狂地跳动着,“顾北森,你怎么提前回来宜庆了,不是说除夕那天才回吗?” 顾北森揉揉她发丝,弯了腰,将她抱紧在怀里,埋头闻到了淡淡的香气,心里荡着醉意。 “本来想回雅汇湾等你,王叔说你来了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要回家,等不了,就来找你了。想你了,还要理由吗?” 许知意笑了笑。 她还记着背后还有梁跃在。 “我也就要回去了,梁跃在后头,我再打个招呼再走。” 顾北森从胸膛里嗯了声,轻放开了她,看着她把带来的礼物从车里拿出来,送给了梁跃,梁跃站在车旁收了下来。 “你刚刚要和我说什么?”她问。 梁跃看了顾北森一眼,男人抄着兜站在几步远的距离,站得懒懒散散,却有忽视不了的存在感,让他再也说不了,将要说的话都吞了回去。 是可能一辈子再也不会提起的事了。 “没什么,谢谢你的礼物。”他笑道。 两个男人互相看了一眼,社交范围内的点头招呼,彼此都明了,各自的眼里不清不白的那部分是什么。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