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的新娘 在我很小很小的年纪,那是些祖祖还在的日子,也是一张张破碎的底片拼凑起来的回忆。那个时候,祖祖瘦小的身躯卧在宽敞的摇椅里,像蜗牛把触角缩回了壳里。在院子中间的老柿子树下,前前后后频繁的摇动着。 每次看到祖祖,她都会笑着对我说,看一眼,少一眼儿;看一眼,大一点儿。 祖祖一共有四个闺女,姥姥是老四,是最不听祖祖话的一个闺女,也是祖祖最不喜欢的一个闺女,姥姥排行最小却走的最早。人若上了年纪,依靠的便是自己的子女,祖祖没有儿子,四个女儿,自然是四家轮流照顾,每家三个月,她是妈妈的外婆,我的外婆去世的早,舅舅常年不在家里,照顾祖祖的重任便落在了我家。 祖祖讲话很不利索,总是含含糊糊,乡言乡语的,我刚开始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后来妈妈教了教我口音,渐渐地我也能听懂了,祖祖的嘴里只有一根红舌头,没有牙齿,不能吃饭,只能喝粥。满面皱纹像一团糟糕的麻线散乱开来。 我很喜欢喂祖祖粥喝,因为可以听到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那些是我从来没有听到过的,也是妈妈从来不会给我讲的。 妈妈的粥如果做的好喝,祖祖就会给我讲好故事,我会很高兴的吃饭睡觉满院子跑圈。妈妈的粥如果做的不好喝,祖祖就会给我讲坏故事,张开嘴巴吐着红舌头吓唬我,我不敢睡觉,不敢靠近她。 祖祖给我讲过最后一个故事,传说,男孩死后会成为天上的一颗星星,而女孩死后会变成星星的新娘。 而如今我也成了祖祖,身边围落着一群小娃子。 祖祖走了,我的年纪被吞噬一空,脑袋里,剩下的,只有孱孱的祖祖,故事里,剩下的,只有婉城,东庄,一场场泪流挽过的葬礼,一场场悲喜不惊的婚礼和祖祖那永远合不上的双眼…… 第一章 三寸金莲 延安惨杀孕妇冥婚案,说明这一封建陋俗,让亡者的亲友在身体上和精神上备受非孝思的折磨的同时,也成为诱发“杀人卖尸”的罪恶根源。买尸者迷信思想作祟和杀人卖尸者不顾法律道德妄求权财的欲望,导致一个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凄惨命案。 随着社会的发展,“阴婚”这一古代旧俗早已被时代摒弃。但近两年来,却又在一些农村地区兴盛起来,造成恶劣社会影响。 “阴婚”自古有之,至今在陕西、山西、甘肃、河南、广东、江浙等地的农村地区仍然存在,这项花费少则数千多元则十几万元不等。 “阴婚”催生盗墓人一副遗骨上万元——部分农村地区“阴婚”不散催生利益链。因为“阴婚”旧俗,有一些人的亲人遗骨被盗,只能对着空坟黯然神伤。 专家认为,推行殡葬改革,改变土葬习俗、提倡火化,是遏制破除“阴婚”陋俗,斩断其背后利益链的根本之策。在土葬地区应统一规划土葬用地,集中管理。 可是在农村,这些事情真的还存在着,并且格外的讲究! 有人说,一个连树叶都害怕的人是不敢走进森林的! 这句话,我相信,然而,总有一些人一些特定时间,是什么都不会害怕的! 比如我,比如小时候,比如已经死了的人,还有什么可怕的! 我从小生活在农村,过着掏鸟窝,下河摸鱼等等有趣而且丰富的童年生活。 一提到这些事情,可能每个在农村生活过人都会是满满的回忆。 当然除了这些有趣的事情,想必每个人的脑海中都会有一笔黑色的色彩,最有趣的莫过于是听说那些发生在农村的鬼事怪事了。 而生活在农村的人一定都知道,村子里的老人的心里都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怪事,而这些怪事往往会口耳相传,最后会传到孩子的耳朵里。 而往往好奇心最强,胆子最大的其实也就是我们这些孩子,明明害怕却还要去听。 而当然农村里经常会有一些自己特定而奇怪的风俗,几乎每个地方的农村都会有。因为他们会相信一些事情,是神或者先人。其中,有些风俗是比较有趣的,而有些风俗则是毛骨悚人,有些不可思议,现在每每回想起来,都感到背脊发凉,或许是一种错觉,也或许不是。但是就是这种感觉,封存于自己的脑海深处,神秘又有些刺激。因为这些风俗,小孩子是不敢说话的,大人们则是神圣又比较严肃的。 而我,是真实经历过的一些事情的,而这些事情真的曾让我寝食难安,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阿娘对我说,这些事情在外面不要乱讲,不要因为自己而害了别人。虽然现在搬到婉城了,但是还是要小心,因为我的命,当时真的曾经差点丢了。 而据说,经历过这个故事的人,都已经死了。 而当然,听说过这个故事的人,都会做噩梦。 只要你不害怕,就听我慢慢讲给你听。 那是在我很小很小的年纪,那个时候我和阿娘还没有搬到婉城去住,在山下的村子里住着。 阿爹在外面做活儿,每年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回来,呆上不过一周的时间,就又走了,跟着村里的其它男人一起。 所以家里基本上就我和阿娘两个人,有的时候,也可能是三个人,因为还有祖祖(姥姥的母亲)。 那是些祖祖还在的日子,也是一张张破碎的底片拼凑起来的回忆。那个时候,祖祖瘦小的身躯卧在宽敞的摇椅里,像蜗牛把触角缩回了壳里。在院子中间的老柿子树下,前前后后频繁的摇动着。 有的时候看着祖祖,我自己都会害怕,祖祖老的可怜,瘦得可怜,小得可怜。 每次看到祖祖,她都会笑着对我说,看一眼,少一眼儿;看一眼,大一点儿。 祖祖一共生有四个女娃子,娭毑(姥姥的意思)是老四,是最不听祖祖话的一个女娃子,也是祖祖最不喜欢的一个女娃子,姥姥排行最小却走的最早。人若上了年纪,依靠的便是自己的子女,祖祖没有儿子,四个女儿,自然是四家轮流照顾,每家三个月,她是阿娘的娭毑(姥姥的意思),也是娭毑的阿娘,我的娭毑去世的早,舅舅常年不在家里,照顾祖祖的重任便落在了我家。 祖祖有些耳聋难与人说话,插七插八的惹门外的人嫌弃。 其实那个年纪,我是有些害怕祖祖的。 因为祖祖的样子,因为祖祖的笑声。 刚开始的几天,似乎常夜伴随着噩梦入眠。 一直盼望着祖祖能够早些离开自己的家里。 直到有一天,我改变了对祖祖的看法,对祖祖没有原先的那些恐惧了。 祖祖头发很乱,像刷了糊锅底脱了丝的清洁球,头发花白,眉毛稀疏,而两眼却是很有神,只是满脸的老年斑,只有眼睑下最多。烟灰色棉麻上衣,黑色的棉裤,祖祖的脚特别小,像个七八岁小孩的脚。因为上了年纪,身体很不好,动作迟滞,但是脾气有点急,说话声音有点大,这也是我比较害怕她的原因。 那一天,刮了很大很大的风,阿娘出门,没有带我。 我一直都嚷嚷着要跟着出去,可是阿娘死活都不带我出去。 “出去干啥子,在家看着祖祖,有事就喊隔壁的阿伯,愣娃子!”阿娘不耐烦的对我说了两句,带上门走了。 无奈,我就只能在家里看着祖祖。 在我的印象里,祖祖似乎都一直躺在那个摇椅里。 而玩弄那个摇椅成了她唯一的乐趣。 每天一大早,她就坐进去了,摇了起来。 每天晚上要很晚,她才会从摇椅里出来,回屋里睡觉。 其实我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疯丫头,天天没事就跟村子里的几个愣头男娃子打闹在一起。 然而那天可能是因为天气的原因,阿娘怕下雨,就把门给锁上了,我也就只好在家里,出不去了。 我躲在家里,一个人睡觉,不敢去院子里。 外面的风吹的树叶哗哗作响。 祖祖竟然开始用那根本没人能听得懂的土家话,唱起了歌谣: 裹脚呀—— 裹脚呀—— 裹了脚儿—— 难过活儿—— 脚儿—— 裹得小儿—— 做事不得了儿—— 脚儿—— 裹得尖儿—— 走路只喊天儿—— 一走儿—— 一蹩脚儿—— 只把男人做靠身砖儿—— 祖祖的歌声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我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我刚出去,便感到一阵诡异的气氛,院子里的风突然停了,感觉整个世界特别安静,唯一的声音,便是从祖祖嘴里哼唱出来的奇怪的调调,而那调调里奇怪的歌谣,才正是诡异气氛的所在。 祖祖翘着二郎腿,我不由自主的向祖祖的脚看去。 祖祖看我盯着她的脚,嬉皮笑脸的哼唱着,竟有些得意似得眯着双眼。 “哇——哈哈哈哈,愣娃子,想看看么!”祖祖从嘴里蹦跶出几个字。 我点了点头。 祖祖说:“小脚一双,眼泪一缸!” 我不懂是什么意思,懵然的摇着头,看着祖祖。 “哈哈,看了就明白了!”祖祖说着。 她竟脱了鞋让我看,我吓得一屁股蹲在地上哭了起来,祖祖却笑的异常开心了。 “哇——哈哈哈哈,愣娃子,愣娃子,吓着了,害怕了,哈哈哈哈!” 祖祖的笑声回荡在院子里,格外的恐怖。 院子里没有其他声音,只有祖祖不断的很怪异的笑声,还有我小声的哭声。 第二章 幽谷宗庙 那与其说是祖祖的脚,倒不如说那是两个婴儿握紧了的小拳头,那简直不能叫作脚,十个脚趾头都扭曲着并拢在脚掌底下,形状模糊的真的像两朵被折进了莲蓬的残莲,蜷起如拳。裹脚布一层层放开,满目疮痍,不忍卒睹。 我难以理解祖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做,我摇着脑袋,不想再看下去。 祖祖这样,是不是应该算残疾人了,我不知道。 我由刚开始的恐怖变得格外的心疼祖祖,因为我从没有见过这么可怕的情景。 “愣娃子,这可都是福气啊,那个时候有这双脚的女娃子,可都是最漂亮的女娃子了,争的抢的,那些个男娃子,嘴巴里都要流出口水的哦,哈哈哈哈!”祖祖似乎还在骄傲的向我炫耀着她的这双恐怖的小脚。 我凶猛的摇着脑袋,根本不相信祖祖的话,她说的话要么是很奇怪的话,要么是吓唬小孩子的话,因为祖祖年轻的时候,是个疯子。 若是换做是我,我宁可不嫁人,做个自梳女,也不愿意把自己摧残成这个样子。 祖祖说这是她的阿娘把她弄成这个样子的。 我更加的不理解了,为什么,我似乎有些担心我的阿娘会不会有一天,趁着我不注意,把我也弄成祖祖这个样子,想到这个时候,我哭得更凶了。 祖祖说她在这个世界活了很多年,她不知道自己是从几岁裹了脚,但她记得,裹脚的那天是八月廿四。 所以每年的八月廿四祖祖都会骂上一天,哭上一天,这一天最难忘,最痛苦,最不敢过却又年年都得过。 她在梦里天天都能回到这里,但是梦醒了也最怕回到这里。 可是,还是回来了。既然回来了,那就好好过,一天算一天,她说。 一年一次,每次都是哭着回来,笑着离开。 我很奇怪,阿娘更奇怪。 但后辈都说她这是作出来的,人老了,像个小娃子一样,会撒娇。 我问她为什么,她摇着头说,她回来,肯定是要出事的,接着又开始大笑起来。 祖祖已经一百零四岁了,是村子里为数不多的百岁老人之一。 祖祖最怕在我家熬不过去,每一次来都是一次倍受煎熬。 熬过去就又是一年,熬不过去,就该交代后事了。 她知道这一天总会到来,但也最怕这一天的到来,因为这一天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来。 而这一天,肯定会发生许多的事情。 祖祖讲话很不利索,总是含含糊糊,乡言乡语的,我刚开始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后来阿娘教了教我口音,渐渐地我也能听懂了,祖祖的嘴里只有一根红舌头,没有牙齿,不能吃饭,只能喝粥。满面皱纹像一团糟糕的麻线散乱开来。 我很喜欢喂祖祖粥喝,因为可以听到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那些是我从来没有听到过的,也是阿娘从来不会给我讲的。 阿娘的粥如果做的好喝,祖祖就会给我讲好故事,我会很高兴的吃饭睡觉满院子跑圈。阿娘的粥如果做的不好喝,祖祖就会给我讲坏故事,张开嘴巴吐着红舌头吓唬我,我不敢睡觉,不敢靠近她。 祖祖给我讲过最后一个故事,传说,男孩死后会成为天上的一颗星星,而女孩死后会变成星星的新娘。 “什么是星星,什么是星星的新娘?”我看着祖祖,茫然的问道,因为我是真的不懂。 “愣娃子,不急,很快,你就会知道了,听祖祖的,遇到什么事,都不要害怕,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你怎么躲也躲不掉,就像是我,再怎么不想回来,也都得回来,这就是自己的宿命。而那些不该是你的,你怎么千辛万苦的去追寻,都是无济于事的,没有用的,该还的还是要还的!”祖祖的话,像极了一把尖锐的刀子,在我的骨头上,刻了进去。 那天,阿娘不在,她带着祖祖去村子里的亲戚家走一走,坐一坐。我和村里的几个娃子,一起上山玩去了,就在八盘河边的山里,去打酸枣,摘野柿子。 这里的山很多,很高,很陡峭,也很少有人来,一般都是在村子边上的几个山头跑来跑去,我们几个跑的野了,竟然往深地去了。 其中的几个娃子,胆子比较小,爬到一半,便不愿去了。 最后就剩下我和二毛子了。 二毛子的胆子也比较大,我的胆子大,二毛子的胆子比我还大。 所以在村子里,我最喜欢和二毛子在一起玩耍。 打土仗的时候,我若和二毛子一个队,根本没人能打得过我,简直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我和二毛子从早上一直爬到下午,累得实在是不行了。 这里的山已经有些陌生了,阿娘曾经嘱咐过我,山里有狼,千万不要去,万一回不来,找都找不到,容易被狼叼走,叼回去喂狼崽子。 二毛子比较要强,我说:“回去吧,万一有狼咋办!” “原来你也是个胆小鬼啊,哈哈!”二毛子指着我嘲笑着。 “走就走,谁怕谁!”我撅着嘴,咬着牙拉着二毛子向更深的山里走去。 走着,走着,忽然看到一个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 “小妮子,你看,你快看,那是什么!”二毛子拉着我的手,向远处指去,激动地差点跳了起来。 “啊,那是啥,庙吧!”我看了看,像是个寺庙一样的房子,在山谷里。 小妮子是我的小名,村里的人都这么叫着。 我和二毛子赶紧向那山谷里跑去。 二毛子高兴,我比二毛子还要高兴,因为我们爬了一早上,总算是有点收货,回去肯定要向那几个娃子炫耀炫耀的。 “这肯定是一座山神庙,我听我阿娘说过,每一座山都有一个山神,保护着这座大山,而且又盖在这么深的山里,肯定没错!”二毛子得意洋洋的给我讲解。 我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因为我似乎也听阿娘讲过类似的故事。 这是一座很古老的寺庙,因为有些墙砖瓦片已经掉了下来,看来很久没有人来过了,也似乎没有能发现这里,谁会跑到这么深的山里来拜这里的神呢,反正我是不会,看来已经很明显了,这是一座被人遗弃的寺庙。寺庙紧靠着山壁,寺庙没有院子,堂前没有门,地上很乱,落叶已经铺满了每一个角落。 寺庙的门口立了一个巨型石碑,已经被藤蔓给爬满了,显得很是荒凉,隐隐约约间,藤蔓里面的碑面上有字,但是我太小,不认识也没什么兴趣。 我和二毛子刚一踏进寺庙,天上忽然响了一个炸雷,把我和二毛子吓了一跳。 “不会要下雨了吧?”二毛子看了看天上,远处一片片乌云,黑压压的滚滚而来,一会儿就铺满了头顶的天空。 “有啥子事嘛,咱们这里的鬼天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要么不下,要么下一会儿,就停了,反正基本上天天都要下的哦!”我给二毛子说,其实没什么事的,因为我也比较害怕,可是我不说的话,两个人肯定都会害怕的。 天有些暗了,寺庙里更暗,我和二毛子两个拿着火柴点了在寺庙里供奉的山神像前半根很久没有用过的蜡烛。 渺无人烟的荒山野岭,在一处阴暗废弃的破庙里传出微弱的火光。这种情景还是有些让人毛骨悚然的,谁看了可能都会害怕。而我和二毛子,似乎已经不害怕了,因为正在为这样惊险而又刺激的探险,快乐的享受着。 第三章 别有洞天 我借着微弱的火光向破庙里看去。里面四处布满了灰网,地面被厚厚的尘土所掩盖。殿堂里摆着一尊被蜘蛛网遮挡着的山神像,这个庙里实在没什么能看的,也没有什么能让我们提起兴趣的。 我们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什么有意思的宝贝,似乎有点失望。 而且庙顶上好多木头都烂了,掉了下来,老鼠更是肆无忌惮的满地爬。 供桌上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就剩下几根很旧很旧的蜡烛。 二毛子猴急猴急的跳上了供桌,扒了扒山神像脸上的蜘蛛网。 山神像的样子极为凶恶,双臂直直的伸向前面,身上的衣服也是古代的衣服的样子,与其说是山神像,倒不如说是阎王像,面目狰狞,像个僵尸一样的山神像我还是头一次见。 “啊,二毛子,这个山神像好可怕啊!”我惊讶的说不出话,不敢去看山神像的眼睛,那似乎快要掉出来的眼珠子。 更奇怪的是,山神像的两侧,各放了一尊石像,石像的头上都盖了一块大红布,裹着石像的脑袋用绳子系在脖子上。 山神像被蒙上了厚厚的尘土,已经看不出是彩塑了。但是那佛像的额头中间似乎像长了一个犄角,看着格外的不协调。 二毛子的好奇心上来了。 “咦,奇怪了,小妮子,你快看,这是个啥子嘛!”二毛子抓起了山神像头上的那个犄角,向外拔去。 二毛子抓住了那根犄角,正在使劲,忽然的一声炸雷,二毛子赶忙松了手,吓得从桌子上掉了下来,摔了个屁股蹲儿。 这个炸雷很响,比刚才那个还要响。 “二毛子,别动那个东西,老天爷都发怒了!”我把二毛子扶了起来。 二毛子害怕的点了点头,我已经看到了二毛子惨白的脸色,似乎被吓得不轻。 而正在此时外面有事一道闪电,照亮了那个山神像的脸,那个山神像的脸上的蜘蛛网刚刚已经被二毛子弄的很干净了。 那山神像的的脸在闪电里格外的恐怖,瞪着的两个大眼珠子,恶狠狠的瞪着我和二毛子。 “哇,二毛子,你看!”我指着那个山神像的脸,吓得不敢说话。 二毛子也有些怕了,真的是格外的吓人。 我和二毛子向庙外跑去,外面下起了大雨,根本不能呆,没有办法,只好又折回庙里。 为了躲避那个山神像,因为到哪里都能看见他,也似乎,在哪个角落,都能感觉,那个山神在盯着自己看。 没有办法,我和二毛子决定躲到山神像的背后。 我和二毛子向山神像的后面走去,谁不曾想,山神像的后面有扇门,门上贴了两张黄色的纸条。 “奇怪,这庙不是靠着山嘛,这后面咋还有个门撒!”二毛子摸着脑袋,感到不解。 “看看去,怕啥!”我拍了一下二毛子的脑袋,向后门走去。 我们摘了字条,推开门发现,这里居然有一条通道。 “这是密道吧,我的老天爷,皇天不负有心人啊,哈哈,小妮子,后面说不定有宝贝!”二毛子高兴的跳了起来。 “啥子密道嘛,这就是山洞!”我看了一眼,黑布隆冬的,深处有一个亮点,很明显,这是一条山洞,而那个亮点,就是山洞的出口。 我和二毛子从后门进去,这是一个四周上下不是大的山洞,唯一的特点就是路程很长,我和二毛子沿着山洞一直向出口走去,刚出洞口,吓了我们一跳,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坟。 “啊,二毛子,你看,死人坟啊!”我抓住二毛子的胳膊害怕的说道。 再往远看,都是一座座的坟,因为每个坟前都有立着的墓碑。 “二毛子,咱俩可能来错地方了,这是人家的坟地,不知道是谁家的,可能也是哪个村子的吧,咱们赶紧离开这里吧!”我抓着二毛子的手,就要返回。 更诧异的是,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天上也已经晴了,乌云也散去了,一点征兆都没有,而且这里的地面也是干干的,好像从来都没有下过雨一样。 好奇怪哎,天上居然一片乌云也没有。 “有啥子害怕的嘛,天都晴了,还怕个毛啊!”二毛子胆子确实是大,没办法,我一个人又不敢回,这荒山野岭的真的有狼把我叼走可就不好了。 “你看,那就是个村子,咱去那个村子讨点水喝!”二毛子笑嘻嘻的说道,说完拍了一下我的头。 在这么深的山里,居然还有人住,真的是有些不可思议,难不成我们跑到了别的地段了。 可是听阿娘讲过,这个山里是没有什么人的,也没有什么村子里的会来到这么远的山里,因为山路难行,摔一下磕一下,折了骨头,可就不好了,而且最主要的是山里怕有什么野兽,山里的林子多,还比较容易迷路。 我把这些告诉了二毛子,二毛子倒是很不客气的冲我嚷嚷。 说那是我阿娘专门骗我,不让我来这山里。 一般好玩的地方,都是在一些特别偏僻的地方。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不用再担心了。 坟后似乎真的是一个村子,看见了一排排的房子,似乎比自己的村子还要大。 我们只有穿过这片坟地,才能到了那个村子。 这里的坟很多,其中有一棵核桃树,孤零零的立在那里,树上挂着一块白布,这棵树很是粗壮,看上去大概有六个人才能围住吧,估计有几百年了。 这些坟跟平时自己先人的坟不一样,他们这里的每个坟头上都扣了一个瓷碗,我们也不知道是啥意思。 我和二毛子两个人边走边闹,二毛子很是开心,在一棵核桃树下的坟头摘了个大红碗扣在头上逗我玩儿,我是笑得前仆后仰。 “小妮子,看我像不像猪八戒啊,哈哈!”二毛子一边做个鬼脸,一边还学着猪八戒的样子大声的吼吼着。 核桃树下的这个坟头跟别的坟头很是不一样,别的坟头都是杂草丛生的,这个坟头光秃秃的不长一根草也就罢了,别的坟头上扣着的碗都是灰的要么黑的,而这个坟头竟然扣着一只红碗。 我无意间忽然看见了什么赶紧大声的叫了一声。 “二毛子,你的头,啊——!”我捂住了嘴巴,我不敢相信我看到了了什么,因为我看到二毛子扣着红碗的头上开始往下流血,一股一股的鲜红的血从二毛子的脑袋上淌了下来。 “咋的了又,看你一惊一乍的!”二毛子以为自己流汗了,擦了一下额头,结果蹭的是满脸的血,二毛子似乎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可是当他看到满手都是红色液体的时候也吓了一跳赶紧一甩手,把那个碗赶紧给扔了。 “啊,血,啊,我流血了!”我二毛子大声的叫着,吓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赶紧过去检查二毛子的脑袋,发现并没有什么伤口。 “别哭了,你脑袋有伤口!”我拍了一下二毛子裂开的嘴巴,示意他不要再哭了,因为二毛子的头上根本没用伤口流血,我刚开始还以为二毛子的脑袋被红碗的边沿给划烂了,可是这样看来,不是二毛子流血了! 那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那个大红碗流血了? 我看到那个红色的液体像烧红的辣椒油一样,带点透明色。 “不是血,是碗掉颜色了,哈哈!”我笑着,我瞬间明白了,刚要去检查那只碗,却发现那只碗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不见了。难道是碗自己跑了,该不会是二毛子藏起来了吧? 第四章 金娃娃 红碗碗 “哎,那只碗呢,二毛子,你是不是又藏起来了,赶紧拿出来!”我找了几圈都没找到,心想肯定是二毛子把碗给藏了起来了,这个二毛子,什么时候都喜欢耍大头开玩笑,调皮捣蛋死活是改不了。 二毛子没有管我,直见他盯着树上的那块白布,他跳起来,伸出手去,使劲的去够那块白布,却始终够不到,只好上了核桃树。 “我真没藏,哦,在那!”二毛子趴在树上一指,果然,我转过头一看,竟然发现,那只碗竟完好无损的扣在那个孤零零的坟头。 哎,奇怪了,刚才看的时候,那个坟头上还是什么都没有的,怎么现在好端端的多出了这么一只碗,就像这只碗二毛子从来没有动过一样,肯定是二毛子放的,我白了他一眼。 我刚准备拿起那只碗,却发现那只碗突然间支离破碎了。 我赶紧收回伸出一半的手,吓了一跳,“啊——”忍不住的叫了出来。 因为有红色的液体溅到了我的身上,我赶紧用手慌忙的擦着。 原来二毛子刚一甩手,一不小心把那个碗打碎了,这也没法看了。 “你看你,也不小心点儿,把人家的碗给摔碎了!”我气急败坏的对二毛子说道。 二毛子够到了白布,缠在腰间,感觉很威武的样子。 “这是啥布啊,咋挂在树上?”我不知道,只好问二毛子。 “管他的了,是不是很厉害啊!”二毛子趾高气昂的走着,我点了点头。 我们无趣,向坟后的村子走去。 赫然,一阵风吹过,我忽然感觉有谁在我脖子上摸了一下。 “二毛子,你摸我脖子干啥!”我有些不理解的问道。 “谁摸你脖子了,我在你前面好不好!”二毛子说完继续走着。 我脑袋“嗡”的一声,蒙了,天哪,谁在摸我! 二毛子在我前面走着,不可能是二毛子啊,那么还有谁啊,我战战兢兢的慢慢的一回头,赫然看见那个坟头上坐了一个女人,正恶狠狠的瞪着我们。 天啊,那是谁! 我很害怕,我赶紧转过头,扯着二毛子围在腰间的白布让二毛子回头去看,可是二毛子回头的时候,只有一阵奇怪的风,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而我看到的那个女人,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踪影。 “幻觉,幻觉,一定是幻觉!”我冒了一身的冷汗,极力的告诉自己,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不会是你看花眼了吧,我也有过这样的时候,去年我娭毑(姥姥的意思)老的时候,我还看到过她一次,不过是在梦里,哈哈!”二毛子笑着走着。 我和二毛子只好向村子里走去,村子里的房子和我们村的房子完全不一样,这些房子都是比较奇怪,都是一个一个的古堡连在一起的。 像一个大型的房子模具一样,放在那里,向整个世界展示着它的神秘。 “好奇怪啊,这房子跟村里的房子完全不一样!”我很纳闷的拽着二毛子的衣服说道。 “估计是哪个苗族的寨子哦!”二毛子说着。 “走,小妮子,咱俩上去看看呗!”二毛子拉着我进了村子。 这个村子特别的安静,别说人了,好像连条狗也没有。 “这个村子咋没有人啊,二毛子!” “谁知道啊,很久没人住了吧,都搬走了吧,这个村子这么孤僻,估计都搬出去了!” 我和二毛子两个人登上了村子最北边的一个古堡,我们才发现,整个村子像个龙一样延伸。 整个村子的古堡顺着山里的地势盖的,从南到北都是由高到低。 我们向下俯视,左、中、右各有一条深沟向下延伸。成群的古堡中有三条向外的小路,村子的西边是个小山沟,峭壁陡坡,很深。村子东边居高临下,有沟堑阻隔。村子里古堡的墙是用石头盖的,高大概有村口的核桃树那么高。古堡的南北二门,中间是一条长长的街道。街东街西都是一些小巷,由街中向上延伸。北堡门有瓮城,南堡门用石块砌成,堡门上建门楼。街道两侧有店铺和民居;几座庙宇琉璃覆顶,金碧辉煌,在堡内,还有抱柳的古槐和罕见的琉璃碑。 村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全都是空房子,其中的一扇门,忽然间打开了。 “二毛子,你看那扇门开了!”我叫着。 不知道是不是又是幻觉,感觉似乎有个小娃子在门口闪了一下不见了。 我揉了揉眼睛,根本没有。 只见那个门里面似乎有个什么东西正在闪闪发光。 “里面有东西,啥啊,还发着光!”我又一次惊讶的叫道。 “宝贝,那里面有宝贝!”二毛子高兴的叫着。 我和二毛子手拉着手一起向下跑去。 我和二毛子向村子里面走去,发现这里的门都关着锁起来了。只有那个屋子开着门只见屋子里的家具什么的都还在,擦了一层灰的桌椅上细致的刻着不同的花纹,处处流转着所属于女儿家的细腻温婉的感觉。 靠近竹窗边,那花梨木的桌子砚台上搁着几只毛笔,宣纸上是几株含苞待放的梅花,细腻的笔法,似乎在宣示着闺阁的主人也是多愁善感,床上挂着的是紫色薄纱,岁窗外徐徐吹过的风儿而飘动一直很好奇。 “这是老姑娘的房间吧!”二毛子说着。 “小妮子,你看,那个发光的东西!”二毛子指给我看。 其中有个摇篮里,似乎有个金娃娃,正在闪着金光。 “哈哈,金娃娃!”我高兴的蹦了起来。 我上去抓了起来搂在怀里,一直梦想着有个自己的娃娃,可是阿娘从来不给我买。如今有了很是高兴,我和二毛子两个玩了一会儿,没什么意思。 突然感觉里面的一个房间似乎有什么声响儿。 “不会吧,什么声音!”二毛子叫道。 “好像……有人!”我悄悄的说道。 想去别的屋子看看。二毛子胆子大,推开了里间的门。 我和二毛子大声的叫了一声。 “啊——” 竟然没想到,里间的屋子里是一个黑漆漆的棺材,我们害怕的跑了出去。 刚跑出那间屋子,谁知道刮来了一阵大风,“扑腾扑腾!”全村子的门都不约而同的全都打开了。 多么诡异的画面,放眼望去,每一间房子里都放着一个黑漆漆的棺材。 我和二毛子吓坏了,一路又哭又喊着,赶紧沿着原路回家去了。 这个时候,天色突然间又暗了下来,乌云也是瞬间就过来了。 走出村子,穿过坟地,回到洞口的时候,不经意的一回头,又看到那个女人恶狠狠地坐在坟头,瞪着我们,我仔细一看,她盯着的不是我,而是二毛子。 只是唯一不同的是,她的前面似乎多了一个小娃子,正在冲着我笑着挥手。 又是电闪雷鸣,又是狂风暴雨,好像这里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我们看到一样。 回到家里,我全身已经湿透了。 阿娘说,今天根本没有下过雨! 我打了个寒颤,什么,没有下过雨,怎么可能? 阿娘觉得我撒谎了,肯定是下河里去摸鱼了。 已经很晚了,虽然被阿娘臭骂了一顿,但我没敢把这件事情告诉阿娘,只是说和二毛子他们爬山去玩,回来的时候迷了路。 可能二毛子也不知道,我偷偷的把那个金娃娃给带回来了。 因为我太喜欢那个金娃娃了,家里也从来没有一个像样的玩具,我特别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金娃娃。 我把那个金娃娃藏在自己床底下,生怕被阿娘发现。 金娃娃是我最激动的开始,也是我噩梦的开始,因为这个金娃娃,我真的差点丢了性命。 可是过了几天,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第五章 疯牡丹 鬼叫门 那是我第一次感到有奇怪的事情发生。 那一天,就我和祖祖两个人在家里,也是我拿了金娃娃回家的第二天。 “牡——丹——” “牡——丹——” 院子里刮着风,门外似乎有人轻轻的扣着门。 这是祖祖的名字,我也是听阿娘说的。 祖祖没有叫我去开门,我也不敢去,因为阿娘走的时候,在外面把门已经锁上了。 你想想,已经锁上的门,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家里没人,外面来的,谁知道是谁? “人叫不行,鬼叫溜溜走,哈哈哈哈!”祖祖一个人坐着摇椅,来回疯狂的摇动着,阿娘不在家,我一个人在家里,围着祖祖的摇椅左右转圈跑着,笑着咳嗽的出了血。 祖祖停了下来,用手指沾了一下我嘴角的血迹,抹上了她的额间。 “娃儿,刚刚鬼叫门啦,那个死鬼喊我名字了,用你这女娃子的血,震一震这邪气,别让这死鬼把我的魂给叫走啰,正事也办不成了,哈哈哈哈!”祖祖笑着,又开始疯狂的摇了起来。 我知道,祖祖说的那个死鬼是去世多年的祖公,也就是祖祖的丈夫。 祖公我是没有见过的,阿娘说,祖公是个比较神秘的人,跟谁都不亲近。但是,祖公算是个有本事的人,据说,祖公当年是从婉城来的。 “祖公叫你干什么!”我冒昧的问着祖祖。 祖祖似乎愣了一下,她似乎没有想到我会这么问她。 “这一天就要来了,他这是提点我呢,不让我忘了他交代给我的事,我怎么会忘呢,这个死鬼!”祖祖说的话我越来越听不懂了。 “啥事啊,祖祖!”我再次问道。 “你到时候就明白了,死鬼说,天机不能泄露,哈哈!”祖祖又开始摇了起来。 从那天开始我就知道,祖祖的日子不多了,因为祖祖的笑容一天一天的减少,有的时候,一天都听不到祖祖的笑声,祖祖的眼神里充满了惆怅的期待,期待着来,也期待着不来。 有时候会莫名其妙的叹一声气,有时候盯着柿子树上的叶子发呆。 祖祖的名字,叫做牡丹。 流落到婉城,是个疯子。 后来在婉城碰到了祖公,经过这么多年祖公的悉心照料,祖祖还算清醒,但有时候还会糊涂。 祖祖当年疯到什么程度,听阿娘说,祖祖又一次把塑料盆接了雪水,搭在了锅炉上。 这是我知道的所有关于祖祖的事了,其余的阿娘也就不说了。 晚上阿娘回来的时候,脸色很难看,没有说什么话。 阿娘满脸愁容的说:“今天去集市上卖鱼,刮了好大的风,有一个人竟然打了一提母鲤鱼来卖,不好的兆头啊!” 阿爹平日里不在家,阿娘在家做农活之外,会和村里的其它阿娘一起,去集市上卖鱼,挣些钱来生计。 我终于知道了,阿娘为什么不高兴了,这个月打鲤鱼是禁忌,尤其是母鲤鱼,这就说明是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因为这个月的鲤鱼是最大,最好捕捞的,但是有一点,母鲤鱼的肚子里全是鱼仔。这样的鱼打上来,是要遭殃的。所以一般这个时候,都是不打鲤鱼的,可能那个人是个刚刚卖鱼没多久的,不懂得这些规矩,但是这就是宿命,没几年都会有一次,可能这次就该来了。 晚上上厕所的时候,我害怕,一般都是阿娘站在厕所口,看着我。 可是今天阿娘心情不好,让我一个人去,我就说厕所有人,我害怕。 没办法,阿娘只好又去看着我。 “阿娘,你看树上!”我蹲在厕所的时候,看着天上的月亮发呆无意间看见树上有一个人! “啥?”阿娘不耐烦的抬头看去,赫然看见树上坐着那个女人,又在恶狠狠地瞪着我! 阿娘疯了般,抱起我,向屋里跑去。 “阿娘,怎么了,那是谁家的老婆舍啊!” 阿娘没有理我,拿起桌子上的秤砣向树上砸去。 “快睡觉,小妮子!”阿娘不再多说话。 但我依然能够从阿娘眼神和脸色上看得出来,阿娘遇到烦心事了。 我偷偷跑去问祖祖。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了。 祖祖说,那个树上怎么可能有人呢,家里的院墙那么高,没人能爬的进来,更别说一个女人,家里的柿子树,枝丫子那么细,根本承受不住一个人站在上面。 按照祖祖说的意思,那不是人,很有可能,碰见邪了。 什么,碰见邪了,那不就是鬼吗! 我睡着之后,在梦里,我看见一个男娃子跑过来和我玩,这个男娃子很陌生,好像不是我们村子里的,以前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他光着脚丫子,脚上还系着一串木铃铛,全身就穿着一个红肚兜,头上扎了两个小辫子,向年画娃娃一样,脸上还涂着腮红,很像古代的人参娃娃的装扮,又很滑稽又很是奇怪。 我们没有玩别的,只有一个金娃娃,我们就一直玩。 第二天早上五点多一点,听到有人叫我的小名。 “小——妮——子——” “小——妮——子——” 声音很长,说大也不大,我听着很是舒服,很有吸引力。 我以为是我阿娘叫我,随即就答应了,之后感觉到刚才叫我的声音貌似很平,隐约感到有些怪异,马上去找我阿娘追问。 忽然,看着有一个女人朝外面走去,我跟着走了出去,那个女人站在门口不动了,我接着向前走去,那个人又走出了门外。 “不——要——出——去——!” 是一个男娃子的声音。 这是谁啊,我转过头一看,是那个梦里跟我玩金娃娃的男娃子,他正抓着我的手,要着头,不让我出去。 我很奇怪,他为什么要拦着我! 结果一抬头,看见那个女人,是坐在坟头上的那个,也是坐在树上的那个。 她穿着一身红色的衣服,又是恶狠狠地瞪着我。 那个男娃子似乎也很害怕,看着那个女人,赶紧放开了抓着我的手。 我又跟到了门口,刚要出去,我的胳膊却被细藤抽了一下,生疼。 回头一看,只见祖祖手里多了一根长长的细桃木枝子,正一摇一晃的看着我对我说道:“娃儿,这大清早的,你要去哪儿啊?” 我诧异的看到,我正在大门口,对啊,我这是要去哪啊? 那个女人呢,我的面前,大门外,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人,而那个在我身后的那个娃子似乎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样,院子里只有祖祖。 不知所以然的我,当时就昏了过去。 “娃,你咋了!”我看到阿娘从家里飞奔出来,把我抱住了,可是我已经闭上了双眼,不省人事了。 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我艰难的睁开双眼,看到自己还在床上。 我醒来后,赶紧去问我阿娘,阿娘当时正睡着,被我吵醒了之后,说根本就没有叫我,随后听到院子里有公鸡受惊吓的叫声,我伸开胳膊,看到胳膊上有一条被抽到的伤痕。 我这才意识到,我有可能被鬼叫魂了。 据说当年我们村一个九十多岁的太爷半夜里被叫走了魂,当时听到有人叫他,他跟出去了好远,第二天就去世了。 我可以确定的是,当时我是半醒的,绝对不是幻听。 尤其想起那天祖祖听到祖公喊自己的名字的时候,自己更是惊吓出一身的冷汗。 吃饭的时候我对阿娘讲过这事,她说,当时天已经麻麻亮了,可能是做梦。但这种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心里还是很忐忑。 第六章 血谣惊梦 阿娘说,昨天晚上砸出去的黑秤砣,死活找不见了,可能砸出了墙外,不知被哪个娃子捡走了。 阿娘在院子里拿了一盆水,涮了一块抹布,正在擦洗那扇木门。 “阿娘,你在擦啥子?”我纳闷的看着阿娘。 “没啥子,你去给祖祖盛粥咯!”阿娘没有看我,似乎在刻意的回避我,依旧在卖力的擦着木门。 门里是院子,门外是村子。 “人叫——不行——哎,鬼叫——溜溜——走——哎!” 祖祖又在重复这句话,院子里,摇椅里,发出凄厉的笑声,树上的椰叶子有几片零星的掉落下来,打在了祖祖的脸上。 很恐怖,祖祖越来越奇怪了! 但是无论祖祖怎样,阿娘都不会去介意,因为祖祖在阿娘的眼中,始终是个疯子,曾经是,现在也是,无论祖祖有多清醒,在阿娘的心目中始终无法改变。 “别理她,你祖祖她老成精了!”阿娘埋怨了一句,继续卖力的擦着大门。 总觉得阿娘是个神一样的女人,什么样的活都能干,完全不输于村子里的任何一个男娃子,阿爹在不在的都没有什么关系,因为长年不见,也不怎么想。 祖祖喝完粥,我便端着碗回到家里去洗。 当我看到阿娘去院子里和祖祖用方言小声谈论并起了争执的时候,我就知道,阿娘一定知道了什么,故意是觉得我是骗她的,但她知道,我没有骗她,因为我隐隐约约的听见了她和祖祖之间的谈话,阿娘也被鬼叫门了,只不过她没有答应,也没有嘱咐我,我觉得阿娘很有可能是忘记了。 一阵风吹过,院子里的木门忽闪了几下,透过窗户,赫然看见,阿娘擦洗的地方,那扇门上一个乌黑的手掌印! 天啊,怎么会有一个黑手印! 我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的害怕。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只是低着头吃饭,一句话也不说,生怕阿娘问什么。 好在阿娘也没说什么,只是交代我把脏衣服脱下来,下午给我洗。 吃过饭我放下碗筷就出门去玩了。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祖祖在嘱咐我:“娃子,你慢点跑,小心摔跤啊!” 结果刚到门口,我真的狠狠的水安了一个大跟头,吃了满嘴的泥土,鼻子都磕流血了。 “啊,哈哈哈哈——”祖祖又开始疯狂的笑了起来。 我一下子忍不住就哭了起来,一抬头就看见那个阿娘擦洗过的门上,虽然乌黑的手掌印不见了,但依稀可以看见,依旧有一个手掌印的形状,因为那块似乎是被人给按进去了! 我哭得更凶了,因为害怕,还是因为疼,我自己也不知道! 阿娘赶紧放下正在吃饭的碗筷向我跑来,把我抱了起来,走到水管旁边,洗了起来。 “慌个啥子嘛,你这小妮子,咋就不操个心了?”阿娘埋怨的说着,看了看祖祖,使劲的白了祖祖一眼。 阿娘给我鼻子里塞了一小块布子,就不再管我了,但是警告我,不能再出去了。 我趁着阿娘洗衣服的功夫,又偷偷的屁颠屁颠的向外跑去了。 这个时候,我偷偷看了祖祖一眼,祖祖已经睡着了。 祖祖在我看来,是越来越恐怖,竟然一说摔跤,我就摔跤,真的不敢再去看她了。 村子里的男娃子基本上都在,唯独不见了二毛子。 “二毛子哩,咋不出来了?”我向四周看了看,纳闷的问道。 他们说,二毛子魔怔了,不愿意出门。 我偷偷的从身后拿出金娃娃来,让他们来玩。 结果刚玩了一会儿,有个村子里的阿婆从旁边经过,我赶紧把金娃娃藏在了身后。 阿婆似乎看见了一点光,拉住我对我说:“女娃子,你手里拿的是个什么宝贝玩意儿,让阿婆瞧一瞧吧!” “不啊!”我抱着金娃娃挣脱了阿婆的胳膊赶紧向家里跑去。 谁知道我刚回家没多久,就看见阿婆跟了上来。 我赶紧进了屋关上门大口的喘着粗气,接着偷偷趴在门缝上听着。 阿婆是村子里有名的神婆,也是先生。 但是一般是村子里的上了年纪的人比较信这些,比如说祖祖。 阿婆和我家不熟,只是比较知道双方,但是没有什么来往。 似乎听村子里的风言风语的,阿婆似乎与家里的老一代,有一些瓜葛。 阿婆看着家里门上的凹进去的手掌印,皱起了眉头。 “阿婆,家里坐吧!”阿娘很是亲切的向前打着招呼。 “家里有老人吗?”阿婆小声地问道。 阿娘点了点头说:“有,她祖祖在家呆几个月!” “哦,这样,那我不进去了!”阿婆摇了摇头说道。 阿娘又点了点头。 “最近家里可出过什么事情吗?”阿婆看了看柿子树,对阿娘问着。 阿娘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事情发生。 阿婆悄声嘀咕了几句,我没有听见。 之后,阿娘便把我锁在家里,天天看着我,不让我出门。 接着之后的几天,阿娘每天都在家门口点纸。 我就知道,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我问祖祖,祖祖说,我家被鬼缠上了,我诧然! 之后再有人喊我的名字,我都不敢再答应了,无论是村里的人还是家里的人。 不过几乎每天凌晨,都能听见一个小男娃子在我的耳边念个歌谣。 男娃子的歌谣念的比祖祖哼的好听,很可爱,很调皮,还伴着笑声,简直好听极了。 我有一个金娃娃—— 金胳膊儿金腿儿金脑袋瓜儿—— 第一天, 我到河里去游泳—— 丢了我的金娃娃—— 我哭我哭我就是哭—— 第二天, 我到山上去砍柴—— 找到我的金娃娃—— 我笑我笑我就是笑—— 第三天, 阿爹阿娘到我家—— 抢走了我的金娃娃—— 我哭我哭我就是哭—— 第四天, 阿公阿婆到我家—— 还给我的金娃娃—— 我笑我笑我就是笑。 这个歌谣是我们村里的几个孩子经常一起念的玩的,可是家里只有我一个人能听见。 我不由自主的跟着男娃子念了起来,感觉到很快乐。 我似乎越来越懒,没有来头的。 阿娘认为是节气的过,春困秋乏,人之常情。 “这娃子最近不知道咋的了,特别贪睡!”阿娘摇着头,都不愿意搭理我。 我特别喜欢睡觉最近,在梦里和那个男娃子耍的很开心,门外的娃子叫我出去,我都没有兴趣,就想和梦里的男娃子玩耍。 可是不好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一个礼拜后,出人意料的是我竟然开始发起了高烧,几乎都下不了床了。 阿娘束手无策只好去请赤脚医生,看过大夫,打过针,吃过药,却始终不见好。 而且越发的厉害。 祖祖说:“你别费劲了,那是没用的,被鬼迷了心窍,还不去找那个老婆子来!” 阿娘哭着,放弃了最后的挣扎,只好听了祖祖的话,去请村里的先生。 阿娘对于邪祟这种东西本来都是半信半疑的。 阿娘哭哭啼啼的说,只要我能好,怎么样都成。 祖祖又笑着摇了起来,像个妖怪一样,在风里,在院子里。 “解了,解了,多少年了!”祖祖又在说一些令人不解的话。 先生是村里的一个五十多岁的阿婆,就是上次来家里的那个,阿婆家里开了三十多年的棺材铺,村里的白事都是她来主持,这么多年没出过什么事,每一场白事都是平平安安的,村里人都是比较信任她的。 阿婆那一天的穿戴与平时大不相同,头戴绒线帽,身穿一件崭新的黑呢子大衣和一条混纺呢裤子,脚上穿着一双油亮亮的平底皮鞋。她手拄拐杖,满脸洋溢着喜气,手里拿着一张的红纸,进了我家的门。 阿婆向我祖祖行了大礼,阿娘是不太懂的,也没敢怎么过问,祖祖只是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去吧,去吧,不要紧了,死鬼都不在了,都过去了,救娃子要紧!” 先生点了点头,似乎很激动的样子,她看了我一眼,把手上的红纸一烧,摇了摇头,给我阿娘说:“你家娃子被小鬼缠上了!” 谁知道,这个时候,先生刚刚说完,话音未落,突然一声震响,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是二毛子的阿娘,她的头发很乱,满脸的泪水和汗水夹杂着一丝愤怒。 二毛子的阿娘疯了一般跑到我家大吵大闹,盘坐在我家的院子中间,哭天喊地的,骂爹骂娘的,说几天前和我出去后,回来就是又哭又闹,谁知道二毛子今天就再也找不到了。 第七章 私家重地 祖祖这个时候,却拿起那根桃枝,向地上抽打着:“中邪了,中邪了!” 村子里到处都找了,根本没人,附近的山上也去了,也没有见人。 “二毛子他阿娘,你先别哭着,你告诉我,你家这两天可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阿婆把二毛子他阿娘从地上扶了起来,语气温和的问着。 “没有哇,我就是跟往常一样下地干活回家做饭,啥也没发生!”二毛子他阿娘哭哭啼啼的对我们说道。 “那你自己可碰见什么邪事?”先生想了想又继续问道。 二毛子阿娘摇着头。 “不对,好像有一个哇!”忽然,二毛子的阿娘似乎想到了什么,峰回路转的对先生说道。 “啥子事情,给我们说说!”先生赶紧问道。 “我昨天晚上做了个怪梦,算不算!”二毛子阿娘抹了抹眼泪说道。 “啥梦,我给你解解,我给你看看!”先生再次紧张的问道。 “我昨天晚上梦见了一个看不清脸的女人在自己家的门口,她披散着头发,穿着一身鲜红的衣服,恶狠狠的瞪着我,之后便消失了。一觉起来,似乎听见有人叫我家二毛子,我就去找,这才发现二毛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啦!”说完,二毛子的阿娘又开始哭了起来。 先生露出了很慌乱的神情,赶紧对二毛子的阿娘说:“这……这是邪祟了,你家二毛子可能要出事!” 二毛子的阿娘听完又急急忙忙的哭天喊地起来。 阿娘问我是不是知道二毛子在哪。 我知道出事了,浑浑噩噩间,点了点头。 先生接过祖祖手中的桃枝编了一个小花环,戴在了我的头上。 而此时,我正在和梦里的那个男娃子耍得开心,,就感觉玩着玩着,忽然间似乎有条河把我们给隔开了。 男娃子叫嚷着:“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可是无济于事,我离他依旧越来越远,看着他向我伸出的手,我根本接不到。 慢慢的,我似乎清醒了许多,梦里的那个男娃子,离我越来越远。 阿娘扶我起了来,我也似乎精神了起来。 阿娘赶紧给我端了一杯水,让我喝了下去。 “娃子,你别急,你刚醒,气息还弱,这个柳枝只能维持一会儿,你慢慢的给阿婆说,你前两天在村子里和那些个男娃子耍的是个什么宝贝,阿婆看着挺稀罕的,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我问过村里的那些男娃子了,他们说,你有一个金娃娃啊!”先生缓缓的说着,不紧不慢的看着我,那眼神,似乎我就像她的孙女一样,她就好像是我的阿婆一样,感觉格外的亲切。 我点了点头,硬着头皮起了身子,知道这个事情瞒不住了,就从床底下拿出了那个金娃娃,递到了先生的手里。 “这是个什么东西,我都从来没有见过,也不知道,你咋会有的!”阿娘激动的问道。 先生一下子傻眼了,满脸的惊恐。赶紧看着我说道:“这……这……” 他知道碰上邪祟了。 “娃子,你知道这是啥东西?”先生紧张的问着我。 我摇着头,别说是我,估计连阿娘都不认识这是个什么东西。 这个金娃娃说来也怪,跟平时玩的娃娃都不太一样,平时玩的基本上都是一个大胖娃子,而这个金娃娃是由一个大胖娃娃和两个金蛤蟆拼在一起的,一个大胖小子,左右手各抱了一个金蛤蟆。 不过正是这种奇怪的形状,可能我们这些娃子都喜欢玩。 先生说:“娃子她阿娘,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金娃娃,这娃娃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啊,这金娃娃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玩的,这是冥器,这是死人用的东西,这不是给咱们活人耍的,这是给死人耍的,这金娃娃从来都是用金纸糊的,从没见过真的。今天我也开开眼界,见一回真的物件儿了,娃子,你告诉阿婆,这个金娃娃,你是在哪里得来的!” 先生更是紧张了,紧张的看着我,生怕我摇头。 而在此时,二毛子的阿娘从地上突的站了起来顾不得拍打身上的泥土,赶紧向屋子里奔来。 “看吧,我说什么来着,这小妮子一定知道我家二毛子在哪,前两天就是她带着我家二毛子出去了,我都问过村里的男娃子了,别在这里装病装死的,赶紧带我去找我家二毛子!”二毛子的阿娘抓起我就准备向外面走去。 “你这是干啥,我家小妮子还病着,就不能轻着点!”我阿娘赶紧打下她抓着我的那只手。 “阿婆,我家小妮子,咋样,还有救吗?”我阿娘转过来温和的对先生问道。 “暂时没啥事,咱们先去看看,看看再说!”先生说完便扶着我下了床。 刚走到门口,我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过头,看了看祖祖。 祖祖的眼角似乎有一滴浑浊的泪水,嘴里哼哼唧唧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而是闭着眼睛,没有看我。 没办法,为了找到二毛子,我只能带着阿娘,先生,还有二毛子的阿娘以及村子里的一些人一起上了山。 我们这里的山真的是很险峻,有的山坡真的是笔直笔直的,而且我们这里大多都是山地,很多的野山,山里面是有猛兽的,很多村民都见过,所以人们平时是不大往里面去的,顶多在村里附近的两三座山上走动走动就已经很不错了,除非有胆子大,敢往山里面再走走,但基本上是走走就回去了,一是体力跟不上,二是怕山路不好走,迷路,怕晚上太阳下山回不了家。 山路真的很不好走,有些上了年纪的村民,走到半路就不去了。 最后只剩下,我和我阿娘,二毛子的阿娘,先生,还有两三个壮实一点的阿叔。 我也不知道前两天是怎么回事,可以跑到那么远的山里,一点都不觉得累。 可能是因为好奇,可能是因为贪玩。 终于,看到了那座奇怪的山神庙。 其实这个庙隐藏的很深,一般的人,应该是不会发现这里的,这个山神庙在一个山谷里,而且在参差不齐的岩石的底下,靠着山壁建着,不是我指着,他们是肯定看不见的。 “还是小娃子的眼睛尖啊,这庙藏的这么好,搁我这里,是肯定看不见的!”先生笑着说道。 “你们都知道这里吗,谁见过这个庙吗?”先生看了看村子里剩下的人茫然的问道,先生自己先摇了摇头,她是肯定不知道的。 村子里的人根本不知道这里这么深的山里还会藏着一个山神庙,更不知道这个山神庙里会藏着一个村子! “是的啊,这里咋还有一座这样的庙,好奇怪!” “从来没有听说过啊!” 村里的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我们一行人赶紧向山谷走去。 “阿婆,这里是有个碑的!”我指了指庙口旁边的那块大石头被藤蔓覆盖着。 先生点了点头,站在庙口,用棍子挑开了庙口石碑上的藤蔓。 私家重地,生人勿进! 八个大字,简简单单的刻在石碑上。 字体是很有威慑力的,像是一个老者的笔痕。 “好熟悉的字体……”先生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个石碑上的字体,喃喃的说道,似乎想起了什么。 “这是……”先生有些惊讶的说道。 “阿婆,你认识上面的字体?”我阿娘轻轻的问道。 先生点了点头,对我阿娘说道:“是谁的字体,但想不起来了,老了,记性不好了,呵呵!” 第八章 生人勿近 先生围着石碑转了一圈,看不到任何的写字的人留下的名字。 无奈我们走了进去。 这个庙里竟然满地都是死老鼠,很是可怕的情景。 “这么多的死老鼠!” 村子里的人说了一句。 更加可怕的情景出现了。 供桌上,竟然一桌子都是死老鼠,整整齐齐的摆了一桌子。 先生用树枝把桌子上的死老鼠都撩拨到了地上。 只见没有了死老鼠的供桌上,鲜红的老鼠血成了一个字: 死——! “啊——”阿娘看见了,忍不住的叫了一声。 先生盯着那个山神像仔细的看了看,摇了摇头。 我们走到庙后,庙后的门竟然大开着! 怎么可能,上次我们走的时候,明明把门关上了的,难不成还有其他的人来过这里? 如果没有其他人,那就只有我和二毛子,我没再来这里,难道是,二毛子! 我不敢再往下想去,那天发生的事情太过诡异。 我们走过那座庙穿过山洞走进了村子。 “啊——”二毛子的阿娘一声大叫。 我们也同时向那里看去。 果然,二毛子在那里! 那座杂草不生的坟头上,那棵老核桃树下。 二毛子直直的被吊在那里。 那块被二毛子扯下缠在腰间的白布,此时正是二毛子的索命绳。 二毛子死的很惨,死的很怪异,死相也很恐怖。 我们几个人全都簇拥在这个怪异的村口,一个个全都睁着大眼往坟头瞧去,只见死掉的二毛子,双腿上缀着一枚黑秤砣,而那个黑秤砣看着是那么熟悉,不是别的,就是我阿娘那天晚上砸出去的那个黑秤砣! 二毛子的身上红裙红衣,而那个红裙红衣却是二毛子阿娘的贴身衣物,此时却穿在了二毛子的身上。 二毛子的脑袋额头中间也就是眉心的位置插着一根银针,二毛子竟双眼大瞪,格外的恐怖骇人,而最重要的是,二毛子的头上盖了一个大红碗,自然那个碗不是原来坟头上的那个大红碗,而是凝固了鲜血的,被鲜血染红的大碗! 而那个大碗就是二毛子一直在家吃饭用的青花大碗! “啊——二毛子,我的二毛子!”二毛子的阿娘哭着撕心裂肺的就要上去抱住二毛子。 “快,快拉住她!”先生急忙说道。 村里的人赶忙拦住二毛子的阿娘。 就在此时,忽然出现了诡异的一幕,二毛子的眼睛忽的一下瞪开了。 恶狠狠地盯着我们这一行人。 那眼神,跟那个奇怪的女人的眼神几乎一模一样。 “二毛子,二毛子,你们快看!”阿娘大声的喊道。 “二毛子醒了!” “二毛子没死?” “不会诈尸了吧?” 人们害怕的三言两语的说道,已经有人开始拿起来了地上的木棍。 先生皱起了眉头。 二毛子现在变得格外的吓人,嘴里的白森森的牙齿全都漏了出来。 舌头也是特别长的伸了出来。 “这是咋回事?”阿娘站在先生的身后,害怕的问道。 先生没有说话,只是拿起一瓶黑黑的像墨汁一样的东西向二毛子泼了上去。 二毛子发出一声惨叫,接着恢复了原貌。 阿娘急忙去搀扶着二毛的阿娘,没工夫去管我。 先生在那棵老核桃树下看了看,只见先生拨开老核桃树上纠缠的藤蔓,发现老核桃树底部的树上竟然刻着几个红字: 孟钱李断子绝孙! 这是? “不好了,不好了,事情不好了!”先生大声的说道。 接着先生又跟着我去这个荒无人烟的村子里转了一圈,再次露出了满面愁容。 “小妮子,你赶紧把娃娃还回去,物归原主,或许这个小鬼就不会再缠着你了!” 我点了点头,把那个金娃娃归还到了原来的地方。 先生推开了旁边一间房子,走了进去,堂中正摆着一副棺材。 就是那天我和二毛子看到的那副棺材。 村里的人帮忙推开了棺材板,里面有一具已经成了骨架的尸体,最不同的是,尸体的脸上竟然戴着一张面具。 接着先生带着我们上了最高的山头,也就是村口的那个山神庙所在的山顶。 先生说:“这是恶鬼缠身啊!” 先生说:“你们看这个村子,虽然看上去金碧辉煌,但是无人居住。这个村子一定发生过大事,而且是很可怕的大事!” 我们都感到非常的害怕,尤其是先生刚才说的话,还有二毛子的死。 这个村子却是比较奇怪,与一般的人家建的不但不一样,而且似乎恰恰相反,就是那种,一般人觉得不好的东西,他们反倒觉得很好,而一般人觉得好的东西,他们会觉得非常不好。 这个村子,四面环山,依山而建,村中古堡建设错落有致,村庄前面是一条河流,村庄居河流右岸建立。尤其是村头成长着一棵五百年以上老核桃树,树木根部一部分深入地面,一部分裸露在外面,能够清晰的看到根部包裹着石头,就象一个将军独自孤寂的守望着村庄一般。 这个村子总共有三座庙,呈品字形,正好把村子牢牢围在里面。按照风水的说法,三座庙呈品字形环绕,这是封印邪物的。这说明这里风水有问题,村里有东西来了,又收服不了,只能靠三座庙给镇压住。 整个村子就像一个破了上壳的鸡蛋一样。 但这个村的房屋不但没有窗户,要么东西朝向、要么斜向朝向,毫不顾忌格局,门窗相对,更不忌讳穿堂煞。村中道路有如迷宫,让游魂无法走出村。 虽然背山面水,但村中人竟然自败风水格局,导致村子阴气太盛。再者,这个村,人鬼同居,人死不出村,这也让人匪夷所思。 村子里的尸体都是带着面具下葬的,人死后都讲求耳清目明,不遮挡异物,为什么这个村要将尸体戴着面具下葬。人坟墓,往往是有分界隔离的,比如一条河,将阴宅阳宅分开。或者将墓地设在没人居住的山岗、树林,没有人会将坟墓设在自己家的院子里或村子里。再者,这个村竟然不拜神反供奉鬼。在村口的庙里却供奉着一座鬼像,鬼像左右两侧也摆着两个诡异的偶,一对身着官服的男女雕像。 我们一起带着二毛子的尸体往自己的村子走去,二毛子的阿娘醒了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哭成了泪人。 “我的二毛子,你这是做了什么孽啊,啊!”二毛子的阿娘哭的很是凄惨,阿娘和先生也跟着流下了眼泪。 我有些羞愧的站在阿娘的身后,紧紧的牵着阿娘的手,生怕二毛子活了找自己。 我感到非常的愧疚,好像二毛子的死跟我有关一样,就像是我把二毛子害死了的一样。 “小妮子,你跟阿娘说,那天你跟二毛子来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阿娘悄悄的质问我。 “那一天,来到这里,二毛子动了那个碗!”我吞吞吐吐的对阿娘说。 “什么碗?”先生偷偷问我。 “就是那个扣在坟头上的碗,是个红的,树下的那座坟!”我吞吞吐吐的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先生,那个奇怪的女人。 “我晓得了!”现身沉了口气。 小鬼难缠,厉鬼更难缠,以先生的本事,恐怕都是对付不了的。 先生说,那个女人,应该是被人害死封在了那里,这么多年过去了,看来,是被二毛子无意间给破了开来。 “二毛子他阿娘,别再难过了,这都是宿命,二毛子命中有此一劫,躲也是躲不掉的!”先生叹了口气,也是流着眼泪对二毛子的娘安慰道。 “你放心,二毛子我一定帮你把他安顿好的!”先生拍了拍二毛子的阿娘的肩膀,安慰的说道。 第九章 白灯笼 绿灯笼 “阿婆,那个村子,跟咱们的村子有没有的什么关系噻!”村里的一个阿叔问道。 “啥子?”先生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不敢相信的盯着那个人,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对于先生来说,刚才的那个问话,像是个晴天霹雳。 因为周围似乎没有其他的村子,这个山脚下,也就是只有我们这一个村子。 可能先生早就知道这个村子跟我们村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是自己是不敢往那里去想的,而偏偏,却被那个人说了出来,先生不得不担心了起来。 “你说啥子?”先生更是惊讶的问道。 “我瞎说的,我也只是害怕,怎么可能有嘛,对不对!”那个阿叔看到先生的神情,感觉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收嘴,向前走去,不再管我们。 先生似乎感觉到哪里不对,接着我跟着先生登上离自己村子最近的一座山。 阿娘带着二毛子的家人先回村子里了,因为实在需要人照顾,于是就把我拜托给了先生。 先生嘱咐了二毛子的阿娘几句,便让人送他们走了。 “不会的,不会的,肯定不会的!”先生不相信的摇着头。 我向自己的村子看去,似乎没有什么不一样。 村子还是那个村子,人都还是那些人,没有不同。 村子里的房子也不是很多,但是层层叠叠的,感觉也挺好的,像一片一片散落在山间的云彩。 “阿婆,我们在这里看啥子!”我纳闷的看着先生问道。 “我也不知道,看看再说!”先生皱着眉头,忧心忡忡的对我说道。 等了好一会儿,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 天色渐渐的深了下来,村子里几乎全都亮起了灯。 村子里有几户开始掌灯了,就在此时,村子里竟然不一样,经常在村里走动,都没有发现这个,也许是没有在这个时间登上这个最高的山顶看过自己的村子。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村子里竟然有三户人家亮起了白灯!其余的就是黄色的灯光。 那是一种比较诡异的情景,似乎也从来没有人发现过吧,谁会半夜爬到山上来去仔细的观察自己的村子,只有闲的没事的人才会这么做。 那三处白光正好在村子边缘的三个角落,都不在村子里。 不是二毛子家,因为都是村里的,二毛子家离我家不远,也在村中间,可是这三家和二毛子家也没有关系。 我再看了看二毛子家,竟然发现二毛子家亮起了绿灯笼。 “阿婆,二毛子家亮的绿灯!”我诧异的说道。 “嗯,那是我安排的,为了引二毛子回家的!”先生说道,我点了点头。 我再仔细看去,这三家的白灯似乎有些奇怪,虽然说村子里也有偏白一些的灯光,可是依旧没有这三家的白,这三家的白灯不止是白而且还多,几乎铺满了院子。 “阿婆,你快看,那三家!”我惊讶的叫了起来。 先生点了点头,向我指的方向看去。 “我看到了,原来是真的,那个村子跟咱们的村子,真的有关系,娃子,阿婆眼神不好,你帮阿婆看看,那三户是啥灯啊!”先生感叹的说道。 我再仔细的看着,使劲努力的看着,好像是一圈的白灯笼! 是的,没错,就是白灯笼! “阿婆,好像是白灯笼啊!”我喃喃地对阿婆说道。 “啥,白灯笼?”阿婆吃了一惊,对我说道。 似乎有些不妙,我也奇怪,为啥三家同时点亮白灯笼,不可能是这么巧合的事情,先生说,如果猜得不错,这三家应该是每天晚上都会点上满院子的白灯笼。 “娃子,你记忆力好,给阿婆看看,这三家的位置,和那个村子那三个庙的位置,是不是一样的!”阿婆摸了摸我的头,问着我说。 天色一黑,阿婆的眼神就不好,这个我是知道的,因为祖祖,晚上,基本上看不见东西。 我仔细的回忆了一下那个村子的那三个庙的位置,又看了看我们村那三户挂白灯笼的人家的位置。 果然,我瞪大了眼睛,这三家在我们村的方位,似乎和刚才那个村子的方位几乎一模一样,正好也是个品字。 “对上了,真的对上了!”阿婆感叹道,沉了一口气,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而这三家,不仅我知道,阿婆知道,村子里的人也都知道,一家姓孟,一家姓钱,一家姓李。 真的是孟钱李三家啊! 而这三家是村子里最有钱的三户人家,是我们村的三个大户,也很奇怪,这三家平日里也不做什么大的活计,但是这日子却是过的比我们村子的其它的人家都要好很多,当然这三户人家他们的关系最好,据说祖上连了宗亲,三家便是一家人,平日里走动的也是最密的,而其中李家是村长家! 他们这三家和那个村子的那三家到底有些什么关系呢,真的是有些不可思议。 “孟钱李断子绝孙!”我诧异的说出了,刻在那个核桃树下的几个字! 刚才那核桃树下刻得不就是这三家的姓氏吗? 原来以为孟钱李是个人罢了,现在看来,不仅仅是这么简单,孟钱李是这三家的姓氏。 难道这三家和那个村子有什么关联,而村子里的这三家,他们肯定知道些什么事情! 阿婆摇着头,不怎么说话了,我不解的看着先生。 “娃子,你可知道,这次你和二毛子是真的闯下祸了,闯下大祸了!”阿婆又一次感叹道。 “啥子嘛!”我刚刚说完,便“哇”的一声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哭的真的是很伤心。 我也意识到自己闯下祸了,可是还是从阿婆嘴里说出来之后,心里像受了委屈,一下子控制不住了。 “阿婆,我错了,你不要吓唬我,我真的害怕!”我无助的说着,阿婆把我抱了起来,安慰着我。 我知道,我到了不该来的地方,但诡异的事情才正要开始。 死亡恐怖不断蔓延,怨气始终死守着,诅咒每一个发现秘密的人。 阿婆说:“娃子,没事,阿婆会保护你的,阿婆干这行儿这么长时间了,为的就是行善救人,阿婆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让你受伤害的!”阿婆慈祥的看着我,我渐渐的不哭了。 我们看着村子里那三户的白灯是越来越亮了。 先生带着我下了山,向村子走去。 跟我们一起上山的这几个村民里虽然没有这三家的人,但是有跟他们家沾些亲戚关系的。 先生安排他们去负责通知这三家,告诉他们这两天小心,家里可能要出事的! 而先生则带着我先去了我家,去处理我的事情! “这几天的怪事太多,我都有些捱不住了,年龄大了,有的时候真的得向你祖祖学习学习,当个不明不白的人,一天乐乐呵呵的,有饭吃,有得玩,就够了,何必这样的自寻烦恼,哎,你这娃子现在还小,可能给你说了,你也不太懂,等你长大了,阿婆都告诉你!”先生微笑的告诉我。 此时已经入夜,天色是真的黑了。 我和先生刚走到村口,先生忽然间停了下来,似乎听见了什么响声。 “娃子,阿婆的耳朵不好,你给阿婆听听,是什么声音!”先生侧着耳朵听着,没有听出什么,反倒来问我。 我也认真的听了听,好像是卖什么东西的,这是卖什么东西的,这大晚上的,还有人卖东西! “阿婆,卖什么萝的,好像!”我刚说话,话音未落,却被阿婆一声打断。 “糟了!”阿婆说了一句,我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敢乱动,紧紧的躲在阿婆的身后。 忽然看见有两个年轻人打着灯笼站在村口。 这两个年轻人,血气方刚,光着膀子,一个站在村口,一个蹲在村口。 第十章 山神鬼像 “一箩巧来—— 二箩拙喽—— 三箩四箩会插舌来—— 五箩六箩骑花马喽—— 七箩八箩中状元来—— 九箩缺一十箩全喽—— 全箩上天会神仙来——” 这不是数萝歌吗? 这大晚上的是谁在唱啊? 真的是很奇怪! “簸箕——簸箕——” 一个年轻人喊了起来。 坏了,这是编簸箕的进了村子了! “今儿咋这么的不巧啊,连这个都能碰上!”先生也皱起了眉头,随意地说道,我看出了先生心里真的很忐忑。 “唉,我这一天不在村子里,村子里就要出事,这些个东西,竟然趁着我上山,进了村子,这事是一茬接一茬啊!”先生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无奈的说道。 的确,先生在村子里,也是相当有名望的,村子里的老人都是比较信服她的,她在村子里这些年还真的没有出现过什么邪事,都是平平安安的。 碰上这编簸箕的人,我心里也直打鼓,因为听阿娘说道,有编簸箕的进村子,是一种不好的预兆,预示着村子里会有死人。 不知道这是真是假,但村子里就这么流传下来。 一个人唱着数萝歌,一个人喊着卖簸箕。 两个人守在村口,打着灯笼,似乎有些奇怪,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村口的路很是笔直,今天跟以往不同,可能是二毛子的事情,感觉整个村子里都洋溢着二毛子的阿娘凄惨的哭声,那天路上还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看着格外的阴森。 编簸箕虽说是一门手艺,家家户户都需要,可是咱们这里是不太需要的,他们这些编簸箕的进村没有什么用,每当他们来的时候,都会站在村口,吆喝着,一左一右两个人,像两个黑白无常鬼,白天编簸箕,晚上打灯笼。 而每当这个时候,村子里都会有人死去,出意外的,生病的,各种各样的,但都不是自然死亡。 他们就像阎王爷派来收人的一样,俗话说,阎王爷不吃单盘菜,每次死的人要么两个,要么四个,有老人,有年轻人,当然也有小孩子。 白事一过,他们便安然的走了,编着簸箕向下一个村子走去。 所以在村子里碰见编簸箕的是比较忌讳的,基本上碰见了都要相传相告,不要出门不要碰见。 果不其然,只见村子里开始有人撵他们走。 “无济于事,该来的还是来了,怎么也是躲不掉的!”阿婆笑了笑,挥了挥手,示意村民不用这样,簸箕该买就买,该换就换,说完便带着我走了。 因为我现在还在被小鬼纠缠着,自身难保,先生也不顾他们了。 先生到了我家,阿娘煮了一碗大茶,给先生解解渴。 先生叹了口气告诉我阿娘说:“她阿娘啊,那个村子绝对有问题,而且问题可是大的了,我刚进庙的时候就发现,那个庙根本不是山神庙,里面的山神像根本不是山神像,那是一个鬼像,那个鬼像的额头上插了一把宝剑,肯定是有其他的先生发现了这个村子的问题,用宝剑刺进了鬼像,从而封镇住了那个村子。” “那是把宝剑啊,我还以为是个犄角,二毛子还要去摘那把宝剑!”我喃喃的说道。 “他可是没有摘下来,若是摘了下来,那可真是捅了大篓子了,就是你祖公在世也……”先生说到这里,嘎然而止,不再往下说了,似乎是什么比较敏感的话语。 但那个村子到底发生过什么,只有那三户人家来找自己可能才知道。 眼下先生正在为我的事情着急,我因为拿了小鬼的金娃娃,被小鬼缠上了! 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接踵而至,因为那个已经放回村子的金娃娃,此时又出现在我的床上! “啊,阿婆,你看!”我惊讶的大叫,赶紧过去抓住了先生的手 没错,我的床上,那个金娃娃依旧安然无恙的躺在那里,像根本没人动过一样。 天哪,我是明明白白的把这个鬼东西放回去了的,怎么会,我不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我使劲的揉了揉眼睛,可是无济于事,它,依旧在那里! 先生摇着头告诉我说:“娃子,这个小鬼是真的缠上你了,我一直以为物归原主之后,那个小鬼就不缠着你了,可是现在看来,我是错了,那个小鬼要缠着你做媳妇呢!” “阿婆,这个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用的!”阿娘似乎有些急了,赶紧向先生问道。 先生又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这个金娃娃其实是死人结婚的时候才用的,而且是一个小娃子死了的时候,配婚的时候才要用的东西,是因为如果没有找到合适的女娃子或者男娃子,那么这个下葬的小娃子则要抱着这个金娃娃的下葬,假配个婚。这个中间的娃娃有男有女,死的是个女娃子,中间的定是个男娃子,死的是男娃子,中间定是个女娃子,这左右两个蛤蟆,就不用怎么解释了吧,预示着多子多福,招财进宝的意思,也就是说,这死人也得为活人招财。” “你看看那个金娃娃,中间的是个女娃子,这就是说,死的是个男娃子,这个金娃娃就是男娃子的假的媳妇儿,如今他碰见了你,便是缠上你了,如今又是有了真的,他才不去要这个假的了!”说完,先生叹了口气,看来这个小鬼,是有些难应付的。 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了,我被小鬼缠上,可能小鬼要我跟了他,才可能会好! 我的阿娘听到这里,竟然也哭了起来。 “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竟个小鬼来缠着我家,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我妈哭完之后,把门口的炭盆一脚踢开了。 难为阿娘天天的烧纸,结果还是无济于事,赶不走小鬼,留着这炭盆有什么用。 而此时,我阿娘刚关上门,谁知道门又被人踢开了,二毛子的阿娘又来大闹,非要说是因为我她家的二毛子才会没了的! 二毛子的阿娘是村子里面出了名的泼辣户,没几个人敢惹她,平日里跟阿娘关系也不错,经常互相帮衬着一起卖鱼,可是如今,二毛子的事情一出,她怎么也不会去顾这些,平日里的互相照顾全都抛在了脑后。 “小妮子,我可不管,我家的二毛子都是因为你才出的意外,今天非得给我家一个说法不成!”接着又开始坐在院子当中哭闹了起来。 接着村子里的好多人都围了上来,院子里院子外站的蹲的都是人,毕竟是出了人命的,也毕竟村子里最近发生的事情太不寻常了。 更加疯狂的是,二毛子的阿娘还把二毛子的尸体摆放在我家的门口,我吓得一屁股蹲在了树下。 而此时,祖祖躺在摇椅里,竟然生生的睡着了,我拍了拍祖祖的脚,祖祖却是没什么反应,依旧睡的很香甜,似乎还打起了呼噜。有时候真的很佩服祖祖,真的是什么时候任何场合,想怎么睡就怎么睡,随时随地都能睡着。 先生赶紧上前把二毛子的阿娘搀扶起来,苦口婆心的给二毛子的阿娘解释说:“二毛子他阿娘,你先别忙着哭,也别忙着闹,这不是也没什么用啊,你听我给你解释,咱们去那个村子也看了,人真的不是这小妮子害得不是么,那坟头上的碗,是万万不能乱动的,那坟头上的碗,是聚魂用的!他们都是小孩子,不懂得这些也没啥关系,这是二毛子的命,命该如此!” 第十一章 封门绝户 山泽损卦,艮覆碗! 原本是如一个人的阳宅用到了阴地,建造阳宅时,地下碰到了阴宅。那在谢阴后移除阴宅,另葬于它处,但怕没弄干净,会在地下倒扣一只碗,碗底贴上镇鬼符咒,恩威并施,将鬼魂封于地下,不让其再出来。 那事主祖坟上如是被人故意放个碗,想必是倒扣在坟上的。而且碗底会有红色朱砂印。其意就是要封住鬼魂,也就是封住了阴宅风水气场,人受体于父母,父母骸骨,为子孙之本,气感而应,鬼福及人。那祖坟被人封了。也就是祖坟风水被人破了。子孙就得不到先逝尊长的护佑。具体带来什么不利,不得而知,要看此坟本来的吉局,如旺子孙财禄官运,那就是财禄官运会消退。破财破官。如是旺子孙人丁的,那人丁就会变稀,丁败人伤。 俗话说,坟头上扣的砂锅,则是怀孕的女人没有生产下来自己没了的,扣住辟邪! 那如果是怀孕的女人被别人害死,则是罪孽深重,怨气很深,必须要扣红碗,压制怨气,且没有立碑,却有碑文,那碑文刻在五百年生的核桃树下,可见这个女鬼有多厉害! 你家二毛子破了她的碗,她第一个盯上了你家二毛子来血祭她的冤魂! “先生啊,那二毛子既得罪了那女鬼,为何不直接要了命就得了,还非要这么多周折?”一个村名漠然问道。 先生叹了口气,向大家解释道,结果令在场的村民一片哗然。 穿红衣等确实是为了应对五行。额前打孔是为引灵魂出窍。专业打结法是为了让二毛子不会死得太快,逼灵魂出鞘。这样痛苦而死的鬼,死后怨气极大,也就极为凶猛。用针刺破受害人的手心脚心,再慢慢一点一点把血挤出来,让人窒息,慢慢厉尽痛苦和折磨而死,所以非常狠毒,这样的鬼也就越凶。又身穿红衣,历尽痛苦而死,所以此鬼若是祭奠了女鬼,必定凶猛异常。但你家二毛子死的时候头上被红碗扣着,所以他的灵魂不会被释放,而是会被女鬼吸收。 所以现在赶紧把二毛子安葬好,让他入土为安,不再受苦,这才是最重要的目前。 先生苦口婆心给我们大家解释完,接着就来劝解二毛子的娘。 其实这件事情跟我没有太大的关系,但是只有我和二毛子出去了,所以二毛子的阿娘只能赖在了我的身上。 可是二毛子的阿娘依旧不听先生的话,说家里就二毛子这么一个独子,如今已然没了,必须让我给他家二毛子当媳妇儿。 说完就继续哭闹起来,我好像有点晕。 “我家小妮子不过还是个娃子罢了,你家二毛子出去做了孽,又为啥子来我家闹,我家小妮子虽说回来没事,但是现在也不好过啊,倒是还想着这事!”我阿娘边哭边说。 “你家小妮子不好过那是应该的,我家二毛子命都没了,你家娃子吃点苦算什么,倒是病死了也好,正好和我家二毛子配上!”二毛子的娘被二毛子的死冲昏了头脑,是什么话都开始说了。 我阿娘听了,自然不乐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两个人打了起来,家里乱成了一团。 村里的人拉架的拉架的,问东问西的,渐渐的,整个事件传遍了整个村子,当然也包括那三户人家。 我头上的柳枝不知道什么时候松掉了都不知道。 突然感觉自己困意十足,刚想着回去就睡觉。 可是还没有踏进屋门,刚转过身,看到祖祖的神秘的笑容,刚要说什么,半路就直接晕倒在屋门口。 我不知道被谁放在了床上,只知道自己睡了很长时间。 晕头转向的时候,只知道那个男娃子抱着自己一直转一直转。 我才知道,我似乎出不去了,一直在梦中。 我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几乎处于半睡半醒状态。 阿娘急得是满头大汗,先生更是着急。 小鬼缠得越紧了,先生也是束手无策,只是不住的摇着头。 先生说,小鬼现不了身,她也没有什么办法。 那个金娃娃怎么甩也甩不掉,还是没有办法。 二毛子的阿娘,则是疯了一样,摆了口棺材,落在我家门口,天天哭丧。 祖祖则像个没事人似的,坐在摇椅里,依旧哼唱着怪异的歌谣: 裹脚呀---- 裹脚呀---- 裹了脚儿, 难过活儿, 脚儿---- 裹得小儿, 做事不得了儿。 脚儿---- 裹得尖儿 走路只喊天儿 一走儿---- 一蹩脚儿 只把男人做靠身砖儿---- 祖祖又开始高兴的搭着二郎腿,得意洋洋的唱着。 而在此时,门外也同样响起了诡异的歌谣: 小小子儿---- 坐门墩儿---- 哭着喊着要媳妇儿---- 要媳妇儿作什么---- 拿盆子捂坑儿---- 同脚儿说话儿---- 歌谣很吓人,是二毛子阿娘的声音,声音不是很大,但是在空旷的院子里显得格外的响亮,尤其是带着凄惨的哭声,陪伴着剧烈的大风,除了心惊肉跳,没有什么可以形容的了,院子里还飘洒着纸钱。 阿娘在院子里骂骂咧咧,还有祖祖的笑声。 家里,成什么了。 可是我听不到,我能听到的是,那个我一次又一次扔掉的金娃娃又回到了我的身边,那个小男娃子的声音: 我有一个金娃娃---- 金胳膊儿金腿儿金脑袋瓜儿---- 第一天, 我到河里去游泳---- 丢了我的金娃娃---- 我哭我哭我就是哭---- 第二天, 我到山上去砍柴---- 找到我的金娃娃---- 我笑我笑我就是笑---- 第三天, 阿爹阿娘到我家---- 抢走了我的金娃娃---- 我哭我哭我就是哭---- 第四天, 阿公阿婆到我家---- 还给我的金娃娃---- 我笑我笑我就是笑。 阿娘原本在院子里烧饭,听到屋子里有什么人在说话,以为我清醒了,赶紧跑了进来。 结果发现,我也跟着念着,我阿娘害怕了,捂住了我的嘴巴。 “娃子,不要念了,你念的阿娘心疼,你念得阿娘害怕,你可不要吓唬阿娘,你阿爹不在家,阿娘一个人顾不过来啊!”阿娘抱着浑身发烫的我哭个不停,家里没有男人,阿娘又怕照顾不好我,很是惭愧,很是自责。 阿娘只好又去把先生请到了家里,她跪了下来,恳求着先生,希望能救我一命! 先生点了点头,唉,命该如此! 孟钱李三家的事情,先生正愁无处下手。 “那三家,我让人去过,他们闭口不谈,根本不信我说的话,我觉得不应该啊,既然起白灯,那他们必然是信这些的,可是为什么不告诉我,这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我问过其他村里的人,对这三家一概不知,可见,他们估计是有自己的信仰坚持!”先生叹了口气在我家院子里边走边说。 “我原以为那小鬼不会想要你家小妮子的性命,只不过贪玩罢了,玩玩也就走了,可是没想到,它缠你家小妮子竟然缠得这么紧,耍的深了,竟要你家小妮子做它的媳妇了!”先生无奈的说道。 先生等了三天,那三家的人都没有过来,那三家只是说自己有办法,不需要别人破解。 先生咬了咬牙齿,先不管他们了,要出事就让他们出,自己作的孽自己承担,接着对我阿娘出了主意悄声说道,结果我阿娘肯定的摇了摇头。 “这不是胡来嘛,真的再没有别的办法了嘛!”阿娘生气的说道。 “你家娃子不是得了怪病,是中了邪了,这可不是抓药吃药能看的好的,目前看来只能这样!”先生无奈的说道。 第十二章 阴媒配骨 原来先生决定先为我和那个小鬼配个冥婚。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这么荒唐的时事情,可能是真的第一次听说,而且我不相信这样的事情怎么可发生在我的身上,而且是死人和活人结婚。我也不知道阿娘为了救我的命竟然什么都可以答应。 原来,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是任何事情都比不了的。 可是我一个大活人怎么和他配婚,况且我才七八岁。 简直不敢相信,我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怎么能够面对这么恐怖而又可怕的事情,而更残忍的是,阿娘要亲自送我去跟小鬼成婚,我知道,阿娘了解我心中的恐惧,我也知道阿娘心中的百般疼痛,可是没有办法,为了活命,怎么样都行,一切的一切都得忍下。 先生说,人鬼配婚总比两个鬼配婚要好,等你死了,再配就没意思了,倒是便宜了小鬼和那二毛子家的,最亏的无疑是你自己,最起码现在配婚还能保你一命。 阿娘看着我难受的辗转反侧,无奈的转过身去,我阿娘含泪点了点头。 “那就按照先生的意思办吧,只要能保住我家小妮子的命!”阿娘哭得很伤心。 可是目前出现了一个难题,那小鬼不知道是哪个,也不知道名讳,怎么配? 先生说这好办,二毛子的阿娘在门外弄翻天了,倒不如这样,一个一举两得的法子,保证合适。 他让我跟死去的二毛子配婚,二毛子的身体还好着,等你和二毛子配婚的时候,让二毛子抱着这个金娃娃,那小鬼自然上二毛子的身,到时候,你和小鬼一配婚,就平安无事了。 没办法,只能这样了。 阿娘看着我,哭的更凶了,阿娘已经放弃了最后的一丝希望,决定全权交给先生去做,无论做什么,自己都不去掺和。 而此时,祖祖却在院子里笑得前仆后仰的,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这么开心! 阿娘现在根本没有功夫去管祖祖,每天三碗粥,祖祖倒也知道,不怎么吭声,就在摇椅里。 二毛子的阿娘听了这个事情,高兴坏了,立马也不疯也不叫了,像个没事人一样,开始听着先生开始置办东西。 配婚的那一天,我竟然全身都好了,没有任何的不适,但是为了摆脱小鬼的纠缠,我只能按照先生说的做。 冥婚虽然算做喜事,但不免红、白两事的礼仪混杂交错。双方过门户龙凤贴。 日高搭大棚,宴请亲友,门前亮轿。 二毛子家给我家送来了的定礼,一半是真绸缎尺头、几百块钱;一半却是纸糊的皮、棉、夹、单衣服各一件,锦匣两对,内装耳环、镯子及戒指之类的首饰。那天晚上,在我家门口点了。 我家陪送的嫁妆,都是纸活,送到二毛子家后,只在二毛子的牌位前陈列半天,然后又在他家门口点了。 晚上,祖祖拉着我说:“娃子,你看看天上,那颗最亮的星星是多出来的,那是二毛子,你这是要做星星的新娘了!” 我终于知道,祖祖说的,原来这就是星星的新娘。 为什么,祖祖明明知道一切,去从不帮帮我,为什么。 我没有看祖祖,直接出了门。 我坐着白色的花轿抱着系了绳子的金娃娃到了二毛子家。 我一身鲜红的嫁衣,脸上也涂了腮红。 我刚一进门,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二毛子穿着红色的新郎衣服站在那里,眼睛紧紧的闭着,我看到他的身后,被一根粗大的竹竿绑着,立在堂前。 我把那个金娃娃按照先生的要求挂在了二毛子的脖子里,二毛子满面涂了厚厚的脂粉,嘴唇也是红红的,在这院子里,格外的阴森。 可是在拜天地鞠躬的时候,偶然来了一阵风,我似乎看见二毛子笑了一声,我知道他来了。 二毛子的阿娘看到这种情况,站起来,惊讶的看着二毛子。 二毛子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下,她便一下子晕了过去。 我阿娘赶紧扶着她向屋子里走了去。 当然,主事的依旧是先生,这里估计就我我阿娘还有先生三个人知道怎么回事。 我明着是嫁给二毛子当他的鬼媳妇,而实际上是嫁给小鬼,当小鬼的鬼新娘。 只见二毛子笑着和我一起鞠躬,一起磕头,二毛子的身后带着那根竹竿,好不自然,每次鞠躬的时候,二毛子的身子都是直一下斜一下,常人根本做不了这些动作,而到磕头的时候,二毛子更是可怕,他整个身子直直的趴在了地上,因为有竹竿,他根本跪不下来。 院子里的人都吓怕了,都没有见过这种情形。 “二毛子,二毛子回来啦,鬼啊!”村民大喊。 有的人都已经窜了,害怕的叫着诈尸了。 先生说了一句,终于来了。 刚要进屋的时候,我很害怕,没办法,二毛子拉着我的手。 我已经害怕的哭起来了。 “阿娘,阿娘!”我无助的叫着,可是没有人,阿娘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只见二毛子裂开了嘴巴,露出了森白的牙齿,双眼惨白的盯着我看,没有瞳孔,全是眼白而且是腐烂的眼白,接着他又开始念起了那首诡异的歌谣: 我有一个金娃娃---- 金胳膊儿金腿儿金脑袋瓜儿---- 第一天, 我到河里去游泳---- 丢了我的金娃娃---- 我哭我哭我就是哭---- 第二天, 我到山上去砍柴---- 找到我的金娃娃---- 我笑我笑我就是笑---- 第三天, 阿爹阿娘到我家---- 抢走了我的金娃娃---- 我哭我哭我就是哭---- 第四天, 阿公阿婆到我家---- 还给我的金娃娃---- 我笑我笑我就是笑。 我不敢看他,只是紧紧的闭着双眼,我好害怕,想极力的挣脱掉他,可是不行,因为二毛子的手正紧紧的攥着我的手。 我扭头看去,而此时,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整个院子除了纸扎人,亮起的红灯笼,剩下的就是我和二毛子了,不,准确的应该说是那个小鬼。 院子里人都走光了,我害怕的四处张望,二毛子拉着我一步一步的走,二毛子的腿被绑在竹竿上,他动弹不了,只能一蹦一蹦的,像个僵尸一样。谁知道二毛子刚一推开门,一盆早早准备好黑狗血正正的泼了二毛子一身。 二毛子惨叫着,浑身冒烟,接着直直的倒在地上就没什么事了。 我害怕的抱住了阿娘。 “阿娘!”我叫着。 “小妮子!”阿娘也紧紧的抱住了我,哭得不成样子。 “阿娘,你刚才去哪里了,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吓死我了!”我哭着锤着阿娘的胸口,埋怨着,这个时候阿爹不在,只有阿娘在,就感觉阿娘就是整个家,整个世界。 “小妮子,你就怪阿娘吧!”阿娘哭着说道。 “娃子,你别怪你阿娘,都是阿婆出的主意,要不这样,阿婆也没办法救你!” 我才知道,原来先生让我和小鬼配婚,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平时小鬼太狡猾不现身,她也拿小鬼没有办法,总不能看着小鬼一天天的把我的魂儿给勾走,只能这么办,才能把小鬼收拾了,也就没有啥后患了。 我紧紧的抱住阿娘还有先生,我不怪他们,他们都是为了救我。 “阿娘,阿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乱跑了,我以后再也不给你们惹祸了!”我哭着跪在地上,抱着阿娘和阿婆的各一只腿,撕心裂肺的哭着。 阿娘说她不怪我,说都是她没有照顾好我,才惹出了这么大的祸端,阿娘说,以后出门一定带上我。 阿婆也对我说,其实没有你,也许也会有别人把这个秘密打开,这都是命中注定的。其实这都是劫数,你祖公之前就算过,这个祸事肯定会从自己的血脉中发起。 “阿婆,你认识我祖公?”我诧异的说道。 先生笑了笑,不说话了。 我感到很奇怪,可是看到阿娘无动于衷的样子,我似乎知道其中有一些什么事情跟祖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是我太小,没有什么再问下去的心思,只想着赶紧回家,不想在这里多待一分钟。 小鬼走了,二毛子怀里的金娃娃摔在了地上,裂了开来。 这才发现,那金娃娃肚子里竟然填了个小娃子的一堆骨头。 喜房里供奉百份全神。对面炕上设矮桌,供着二毛子的牌位,前设苹果、龙凤喜饼若干盘。并有大红花一朵。 对于我对二毛子的亏欠,我还是嫁给了二毛子,当晚睡得很舒服,晚上我梦见了二毛子,二毛子跟我玩的很开心。 从此之后,我有两个阿娘,也有两个家。 终于,村子里还是出事了,那三户人家,开始出怪事了。 第十三章 双煞引路 “啊,啊,不好了,死人了!”早上一个出去卖鱼的阿娘刚走到村口,便大声的叫了起来。 那个阿娘吓坏了,连扁担都扔了,两筐子鱼落的满地都是。 天刚蒙蒙亮,那是我嫁给二毛子的人第二天,我原以为噩梦已经结束了,谁知道噩梦才刚刚开始。 我跟着阿娘向村口走去。 天上没有太阳,阴阴的,有些凉意,我已经穿回了自己的衣服。 “啊----”我害怕的捂住了眼睛。 是编簸箕的那两个年轻人,他们两个人,一左一右,就在村口的那两块石头上。 他们的眼睛睁得老大,面色铁青,舌头嘴唇都是紫色的,像看见了什么特别可怕的东西,被活活吓死的。 其中一个的裤裆还有屎和尿,可见是被吓得失禁了。 他们到底看见了什么呢! 人群中,我看到了先生,我轻轻的绕过阿娘走了过去。 “阿婆,这是啥子!”我小声的问道。 “她来喽!”先生颤抖的说道。 “谁?”我害怕的问道。 “那个女人,害死二毛子的那个东西!”先生继续说道。 我震惊了,是鬼吗,我不敢问了,只能退回到阿娘身边。 先生说:“这鬼比我想象中的要厉害的多,进村都要无常双煞引路!” 先生指着地上的血迹,一步一步的朝着村子里走去,我静静的跟了上去。 “娃子,靠着阿婆,别走丢了!”阿婆拉着我的手走着。 地上的血迹,很少,一点一滴,向村子里蔓延着,我和先生,一步一步的走着,不知不觉走到村子的边沿,血迹到了一户人家的门前,向里面进了去。 “啊----”门里传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不好!”先生赶紧上去推门,结果门在里面上着锁,似乎推不开。 先生心急如焚赶紧敲门。 “阿婆,阿婆!”我赶紧把阿婆扶了过来。 “咋了,娃子!”先生问道。 “阿婆,你看,这是孟家!”我指了指说道。 先生这才反应过来。 门缓缓的开了,一个年轻女人,哭红了双眼。 先生赶紧进了去,我也跟着进了去。 只见孟家院子里的树上正吊着一个孩子,前后不停的摇摆着,地上是一滩血,而刚才村子里的血迹正好蔓延到那滩血上。 那孩子的死状和二毛子简直一模一样,一样的高高的树杈上,一样的白布条。 孟家满院子的白灯笼,还没有来得及摘下来。 先生赶紧扶住了墙,使劲的喘着粗气。 孟家的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已经有一个人爬上了树。 “啊----,阿婆,你看!”我大叫了一声,赶紧让阿婆向我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那棵树叉上,正坐着那个女人,正恶狠狠的瞪着我。 “不要----”阿婆看到那个爬上树的人,意识到大事不好,赶紧去阻止。 结果已经来不及了,那个人已经靠近了那根白布。 “不要碰它!”阿婆大喊,可是已经晚了,那个人手里的刀子已经割断了那根白布。 那个孩子掉了下来,而爬上树的那个人突然间从树上掉了下来,重重的摔在了院子中间,脑袋正好摔在树下的石桌了,瞬间脑袋开了花。 一下子人就没气了,没有任何的挣扎。 孟家的人都已经哭的不成样子了,一天一下死了一小一大两个人。 然而,我更清晰的看到,是那个女人狠狠的推了爬上树的那个人一把,那个人才从树上掉了下来的。 先生赶紧帮着他们把事情稍微处理了一下,便带着我回了家。 先生紧张到不行,从来没有看到过先生有这么紧张的时候。 三家的白灯笼再也点不着了,钱家李家陆续也已经有两个人死了。 而死的人全都是孟家的儿子孙子,剩下的活着的人,基本上就是媳妇了,都是嫁过来的人。 先生说,他们不告诉自己所有的事情,先生是帮不了他们的,只能帮他们处理身后事,也只有等他们这三家的人都死光了的时候,或许这件事情就过去了。 因为,先生的能力是对付不了那个东西的,那个女人实在是太可怕。就算是拼了命,也根本不是那个东西的对手。 先生说,死的越是很惨的人,死后越是凶的厉害。 终于,第二天,他们在我家找到了先生。 竟没想到,祖祖跟他们扯上了关系,揭开了更为可怕的故事。 村子里最老的老人,估计就是祖祖了,她应该知道的事情最早最多也最全了。 钱家太爷来了,他很沉重的跟我的祖祖寒暄着。 由此可见,祖祖那一代跟他们这三家是有些交情的,只是时间久了,小辈们都不怎么来往了。 我到祖祖脸上难堪的表情,我似乎知道他们之间有一些什么事情。 钱家太爷对着祖祖鞠了个躬,还带了很厚的礼品,这是我们谁也没有想到的,按理说她2应该把礼品给了先生才是,为什么给了祖祖,我想不明白。 钱家太爷说:“你家祖上是对我们这三家有恩情的,来这里看看祖祖,是理所当然的,而且咱们这些人,活下来的估计就您一个了,虽说我们也算是那里的人,可是毕竟家里的先人们都不在了!” 钱家太爷说,村子里的这三家是世交,而其实他们这三家包括祖祖其实都不是这个村子里的人,而是那个村子里人。 钱家太爷说,他知道她来了,他让先生去破一破。 先生说,那是个恶鬼,二毛子的死便是跟那恶鬼有关系。 必须说出来缘由,解铃还须系铃人,你不说出来,怎么破。 钱家太爷叹了口气,娓娓道来。 其实具体发生过什么事情,他也不知道,但他知道,他是那个村子里的人,那个地方应该就是他们三家的噩梦,祖上曾经交代过,忘了那个村子,既然已经出来了,就千万不要再回去,因为回去,只有死路一条。 他们也不知道那个村子在哪里,那个村子对于他们来说就只是个传说而已,家里所有的人都守着这个秘密,认认真真的活着,而对于他们来说,活着已经算是好的了,因为先人犯了错,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事。 到了现在,小辈的人虽说都守着这个秘密,但是他们都把家里的这些规矩当做是封建社会的残余,都不怎么放在心上,也不相信鬼啊神啊的,只要遵照着去做就是了。 就像前两天,虽说有人来告诉我们三家,可是我年龄大了,这三家可能也就我这么一个老家伙了,我说的话他们也都不太爱听,都当做没事一样,我说去请先生来家里坐坐,可他们总觉得没有什么必要,说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相信这些。 这可不是,到底是出了事了,可是现在再说这些岂不是已经晚了。 “已经晚了,就晚了吧,何必再来此一遭!”先生缓缓地说道。 “不,先生,您还是该去一趟,因为家里还有人!”钱家太爷很严肃的对先生说道。 钱家太爷说,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家里必须要常年夜挂白灯。 先生说,白灯笼是白事才用,为先人引路,为逝者守孝。 常年悬灯,必然有一场白事,没有做完。或者,做白事的时候出了岔子。 所以要用这种法子,一直做下去。 先生跟着钱老太爷去他家里坐了坐,当看到钱家儿媳隆起的肚子时,先生就明白了,钱家太爷的用意了,接着又去了另外两家,孟家和李家。 原来每家的侧堂都供奉了一尊鬼像,而那鬼像和那那个村子口庙里的鬼像一模一样。 第十四章 先嫁鬼 后嫁人 他们和那个村子有着关系! 我和先生都比较诧异。 回到我家时,钱老太爷说,那尊鬼像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反正是祖上传下来的,必须供奉,可保荣华,其余的他再也不知道了,只知道,家祖好像是从山上搬下来居住的,祖训说,如果白灯不起,必有大祸! 先生摇着头说,不是大祸,白灯不起,孟钱李断子绝孙! 钱老太爷听了差点没昏过去,这个时候祖祖笑了起来。 “太爷,我问您,这么些年,咱们村子里并没有什么可以发展的活计,你们这三家却是衣食无忧,是怎么荣华富贵的呢?”先生若有所思的对钱家太爷问道。 “这…;…;”钱家太爷的脸色变得特别难看,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不能说一样。 “千万别说打鱼发的家,是不是啊!”先生再次微笑着问道。 钱家太爷的脸色变得更加难堪了,没来回答我们的问题。 “是祖上的喽!”祖祖忽然间笑着说道。 先生似乎知道什么,转过头看着我阿娘,你知道我为什么待在你家吗? 我和阿娘摇了摇头,很奇怪,我的事情虽说已经办完了,但是先生每天还会来,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以为先生是怕小鬼再来纠缠我,所以先生一直没走。 阿娘顿了顿看了看祖祖,祖祖点了点头,然后阿娘对先生说道:“他阿婆,不知道我说的对是不对,据说当年您跟家祖公有些过节,如今祖公不在了,您是不是想把这关系给走动起来?” 先生沉了沉气对我们说道:“大概有一部分这个原因吧,但是最主要的当然不是这个!” 现在看来,先生可能是为了无人村的那个事情,才一直待在我家,估计她早就猜出来祖祖和这件事情也有关系! 先生看着祖祖,毕恭毕敬的问道:“您知道吧?”祖祖笑着点了点头。 那个村子,祖祖知道,可能这里也就她知道了,祖祖一直以为,她死了就再也没人知道了,可是她还没死,就出事了,可见,这个事情总该要告诉世人的,唉,天命不可违啊! 祖祖比钱老太爷要大十几岁,祖祖说那都是罪,最可怕的罪! 那个无人村,叫钱家堡村,村子里当年也是很富有的,村子里几乎家家户户吃喝不愁。 但是村子里有一个奇怪的习俗,村里的女娃子想要出嫁,可以,但是必须先嫁给一个人,才能改嫁给别人,而那个人是庙里的那个人像。 其实是所有的女娃子都先嫁给鬼,再嫁给人。 于是,每一个村子里的女娃子都要在自己十六岁的时候嫁给一个死人,才能再出嫁。 而所有的女娃子要嫁的都是同一个死人,没有人有任何怨言,时间漫长,所有的人都依照这个风俗活着,没有出过什么意外。 别的地方,鬼就是鬼,神就是神,而在这里,没有神像,因为在这里,鬼被当作了神。 所有的婚嫁都在村口的庙里举行,那个鬼像就是依照那个死人建造的,而旁边的一对人像,右边的女像就是第一个嫁给他的女娃子的像,而左边的男像则是第一个嫁给死人之后再改嫁的那个男娃子的像。 所以村子里的人都认为这样能够保佑全村平安幸福,嫁过鬼的女娃子都能够一生平安,而娶了这样女娃子的男娃子都能够得到一辈子的平安幸福。 可是事情总有意外,有一个女娃子不幸怀孕了,她是全村最漂亮的女娃子,刚刚鬼嫁了没一个月,她的肚子就开始隆起来了,这是犯了大忌的,背叛了村子里的神,是要受厄运的,然而这件事刚开始没人知道,只有女娃子的阿娘知道,就问怀的是谁的,她不敢说,因为她被三个男娃子给玷污了,这三个男娃子不是别人,正是孟钱李家三个男娃子,女娃子的阿娘偷偷去找三家的人讨个说法,却不料此事被传了出来,这对女孩来说,是很耻辱的。 女娃子开始遭罪,没有人去管去问是谁让女娃子怀了孩子,只有全村人的谴责,女娃子被游街,被唾弃,被罚跪。女娃子这辈子不能配婚,可是女娃子比较坚强。 肚子里的孩子保了来了,七八个多月的时候,女娃子被人骗了出去,孟钱李三家的公子合起来把女娃子给弄死了,女娃子就生生的被吊死在村口的那棵老核桃树上。 村子里的先人都是地财,不能出村,坟上扣碗也是为了聚魂聚财,那女娃子都说是不堪羞辱自己上吊死了,对于这样败坏民风的人是不能设碑的,女娃子就被埋在老核桃树下。 原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可是都不知道,这才是开始。 李家的男娃子,开始出现怪异的事情,他的胳膊上被女娃子狠狠的咬了一口, 自女娃子被埋的那天,李家男娃子整个人就觉得难受,一天天消瘦,牙齿也渐渐变黑,全身无力,昏昏沉沉,好像中了尸毒。 李家男娃子,平日游手好闲,父母也不管他,又喜欢调戏别人老婆,常被村人追打羞辱,因此就躲在山中苟活,利用晚上回村偷些东西过活。全村人都对他恨之入骨。 过了几天,又见李家男娃子一身病地求人救他,这次,村人不但没给他东西吃反而狠狠打他一顿,然后将他绑在树上。 而钱家男娃子和孟家男娃子刚开始还帮他,后来也懒得帮了。 可是李家男娃子嚷嚷着要把这个事情宣扬出去,他们两个便连起来把他毒打一顿。 村中有人看不过去,说这样太过缺德,会受报应。但那两个人一个字也听不进去,硬是把他绑在树上。 李家男娃子在树上没几天就断气了,尸体发黑带青,眼睛也变为灰泥状,发出的尸臭非常难闻,村中许多妇人和小孩闻了就不舒服。村中那孟家和钱家看到这个情况,就商量把李家男娃子尸体放下来,好好埋了,才不会让大家感染尸毒。大伙都同意了,不过白天大家都有活要干,就决定晚上去埋李家男娃子的尸体。到了晚上,大伙吃过晚饭,拿着火把要找李家男娃子的尸体时,想不到竟然不翼而飞。根据树上被撕裂的绳子来看,好像是李家男娃子自己挣脱的。李家男娃子是尸变了!! 大伙一提到尸变就吓的到处大叫,全村顿时吵翻了天,家家户户钉紧门窗,妇人小孩都躲入房子中,村里的男娃子们拿着刀,锄头,个个神态紧张…;…; 据村里的人说,那女娃子遭罪的时候,没有人给送吃的,她就去吃村里坟地死人的肉,李家男娃子应该是受到这个尸体感染,才会变成僵尸的。说到这里,大家都后悔没救李家男娃子一命,不然就把他烧了,以防尸变。当天晚上,大伙找到三更天,都没发现李家男娃子影子。 “或许不是尸变,我们太紧张了吧!”有人怀疑的说道。 大家一时也想不出主意,就同意停止搜寻。当大家正想回家休息时,突然听见李家老头家有惨叫声,急忙跑去看个究竟。 一进门口,就看见李家老头的尸体被吊在梁中央,地上的鲜血像几十朵梅花般散着。李家老头的媳妇儿也被咬了几口,满身是血的躺在床上,身旁的三岁小孩被咬的骨头都露了出来。 大伙一见到这个惨状,都吓的浑身发抖,手脚发软的怔在原地。只听得门外一家接一家地传出惊悚的哀嚎声,大伙只得又朝着惨叫声方向跑去,最后,村里的男娃子们终于正面遇上李家男娃子,还未交手就被其相貌震摄。它的眼睛像沾满血浆的玻璃球,黑暗中发出红光,牙齿又尖又利,连着少许血肉及毛发。这个形象跟庙里的神像简直一模一样,几个村里的男娃子见到这个形象,早丢下武器落荒而逃,而其他有家有室的不得不鼓起勇气跟它一拼。 第十五章 古墓遗宫 岂知李家男娃子力气大的异乎寻常,身上也不知被砍了几刀,不但没事,一个转身,又一个村里的男娃子被插中倒下。这样一来,大伙已失战意,躲的躲,逃的逃,全村死了一大半,而一些躲了起来的生人闻到其他遇害村人的尸臭,也渐渐不对劲了,一个个昏死过去。这时,可说全村都是死人了。 几天之后,村中尸体忽地一个个爬了起来,样子就像李家男娃子差不多,全村就这样成了僵尸。几位逃出的村人,利用白天回来看自己亲人的,皆尽死在他们的嘴里,或中尸毒而亡…;…; 后来不知道哪里来了一个跛脚的先生,在那女娃子的坟上扣了个红碗,想着那把宝剑也是他镇在那里的,后来活着的人就剩下他们三家的几个人,回到村子里,把全村的人,该放进棺材的放进棺材,该埋的埋了起来。 那先生给每个死人都戴了面具,那面具一是用来辟邪镇鬼的,二是遮住死者扭曲不整的面容。 但是有一个人没有戴上面具,那就是被害死的女娃子。 道士说,女鬼过凶,便是大恶。 核桃树上的几个血红的大字,道士看到了。 剩下的人要么姓钱要么姓孟要么姓李,无奈为救这些人,只好让他们下山,并说出这么个法子,夜夜白灯。 因为没有为这个女娃子起过白事,所以要夜夜起白灯。 可是这几个人并没有改变自己的信仰,虽然不再秉持先嫁鬼后嫁人,但是家里却还依旧供奉着这个神。 先生问:那个女娃子都要嫁的那个鬼到底是什么来历! 祖祖说,那也是一个传说罢了! 相传那个鬼,是村子里的先祖,是因为有了他才有了这个村子。 他也是这个村子的开拓者,至少村子里的先辈都这么认为。 传说,村子里原来只有一个男娃子,在这里发现了山洞,穿过山洞,原来是一座巨大的墓葬。 他没有娶妻生子,只是收留着很多可怜的娃子,无父无母的,后来的这个娃子大了,老了,死了。 临死前,他告诉后辈,自己一辈子没有娶妻生子,其实他自己是个无根的人,根本没有能力寻找,但自己最想的还是娶个妻子度过一生。 后辈都不愿把他下葬,可是他的尸体一直在改变,面容也一直很可怕,最后后辈为了把他留下,为他建了这座庙,可是没人记得生前的样子,只好按照最后的样子建了这么一座神像。后来村子里的人定下规矩,只要有女娃出生,都先嫁给他,再嫁给别人。 这样,也就满足了先人的遗愿。 后来墓葬破了顶,见了天日,随着人数的增多,墓葬改成了村子。 其实还有一个传说,这是一个皇陵,先祖是从宫里逃出来的小太监,他找到了这座皇陵,选择在这里生活下去。 而先祖本姓,就是姓钱,最后这个村子就叫钱家堡村。 先生说,难怪那些房子都是古堡状的没有窗户,那个村子的房子看着格外的怪异,确实想来,倒像是墓葬的风格,避开了活人的风水。 先生问祖祖,你在这个村子里扮演什么角色? 祖祖笑着说道,在这个故事里,她是个悲剧的牺牲者,却是最后活下来的几个人中最幸运的一个。 祖祖说,她是那个村子最后一个嫁给鬼的女人,那个时候,村子里正在闹尸变,而她刚满十六,在恐怖的阴影下,她坐上了花轿,向庙里走去。 去了才发现,原来庙里的是李家娃子的尸体,李家娃子的尸体没有无故失踪,被放到了这里,李家串通了村长,我明着嫁给村里的神,实际上嫁给李家娃子,我被下了药,起来的时候,身边躺着李家娃子。 我胆子很小,当时吓疯了,我踉踉跄跄的出了村子,成了一个疯子,流落到婉城,被祖父(祖祖的丈夫)看到,祖父把她带回了村子,当时她不知道,祖父便是那个跛脚道人,祖父跟着她回了村子,发现成了这样。 最后祖父带着她还有几个村子里活下来的人到了我们现在的村子里安家落户。 我们听完,也是一阵惆怅。 先生说:“如果我猜得不错,其实这个村子本来就有尸气的,因为这里本来就是一个古墓,墓里有很多墓室,有什么邪祟都可能不知道,或许有的墓室还囚禁着什么,看着村口庙里的那个鬼像,就知道,那个先人最后肯定是尸变了的样子,才会被人钉住,那李家娃子是受了尸气,而那个可怜的女娃子,那个时候,可能已经不是人,她强留的一丝意念,可能就是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没准早就饿死了,吃肉养胎的时候,估计已经尸变了,这也是为什么每个坟头都要扣上一个碗,除了之前我给大家说的那个目的,其实更重要的是要把他们镇在阴宅里面,免得祸害生人,这也是这个村子里的秘密,有富贵自然有反噬,这是必然的,而且这种灾难可能随时都会发生!” 先生说完,看了看祖祖,祖祖点了点头。 那现在怎么办,那个女鬼还是会来的。 祖祖从自己带来的包袱里掏出来了一道符,这是跛脚先生留下的,知道会有一天用的到。 先生去了他们的家,把三个鬼像全都毁了之后,并放上了菩萨。 死了的人,安葬即好。 三家人的白灯笼也不用挂了,直接三家人全都改了姓,从此我们村没有孟钱李三个姓氏的人家。 先生拿着那道符贴到了那棵核桃树上,接着,整个坟头开始渗出乌黑的血来。 接着一把火烧了整个村子。 第二天,院子里的祖祖,祖祖穿了很好看的衣服,躺在摇椅里,不笑了。 祖祖临走前,告诉我,村子里原来很有钱,村子的地下那些排水槽还有地道,其实里面放的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但是村子里的人都是精心守护着这些宝藏,虽然各家都分了点,但是其余的东西都被藏在了一个很神密的地方,可能再也找不到了。 我问祖祖,那些被藏在哪里,祖祖只是说,在宫里,第八层! 第八层?什么第八层? 终于还是没有知道。 祖祖走了,我的年纪被吞噬一空,脑袋里,剩下的,只有孱孱的祖祖,故事里,剩下的,只有婉城,东庄,一场场泪流挽过的葬礼,一场场悲喜不惊的婚礼和祖祖那永远合不上的双眼…;…; 先生给祖祖举办了最隆重的葬礼,在葬礼上,先生终于给我们道出了她和祖祖祖公不为人知的恩怨。 祖公当年是婉城的一个乞丐,说是一个乞丐,其实是一个比较厉害的先生。 那个村子石碑上的字体,是祖公的,难怪看着那么眼熟。 他带着疯了的祖祖,在这里安家落户。 后来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我来的时候,也是个小丫头,祖祖需要人照顾,我来家里当了个小保姆。 因为我的勤快,祖公决定把他的东西传给我,因为他的女娃子没有一个要学的。 于是他成了我的师父,我成了他的徒弟。 不过师父却从来没有将以前发生过的事情告诉我。 后来我在村子里开了一个棺材铺,养活着自己。 因为我和祖公关系,后来慢慢有了情感,结果被他的女娃子发现,最后也是不了了之,也只能闭门不见。 这么多年过去了,事情也该结束了。 其实你祖公当年并没有死,他只是走了,走之前在棺材铺跟我告别,他又回到了婉城。 去年偶然一次我去过,打听了很久,只知道他在婉城的钟楼下面开了一个店,我去的时候,只有一个男娃子,他却又不见了。 “为什么祖公没有把那道符咒给你呢,而是给了祖祖!”我问着。 “因为那个符咒,如果要使用,是要付出自己的寿命的!”先生说道。 我知道,祖公的心里还是有先生的,祖公知道,终究有一天,事情还是会发生的,于是他宁愿牺牲祖祖,也不愿意让先生冒这个风险。 我和先生站在山上,看着被付之一炬的那个村子,心里舒了一口气。 村子里的那棵上百年的核桃树,被烧的流出了血。 先生说完,满脸的泪水,又回去了,继续着风言风语,继续守着那个棺材铺,我知道,她只是一个人,没有嫁人。 发生了这件事情之后,阿娘便带着我离开了,我去了婉城。 后来听说,村子里的那三家有一天早上,全家被人灭口了,全部都吊死在树上,只有那个怀着孕的媳妇,后来生下了一个女娃子,生下来不哭不闹,只是恶狠狠看着那个媳妇。 而如今我也成了祖祖,身边围落着一群小娃子。 我也给他们讲,那个叫二毛子的男娃子,是天上最亮的那颗星,而我便是嫁给他的那个新娘。 第一章 死了个孩子 这里,是故事发生的地方。 我拿着祖祖留给我的一串脚链,走进城里,去寻找,去回味。 秋末冬初的洒脱,每一份悲凉的承诺。 那动人的天空,是酩酊大醉的笑容。 海洋之心,容纳了北雁。 云卷云舒,浩瀚的约定。 有些地方,即使是一个不起眼的犄角旮旯,我们也是不敢再去铭记;有些事情,哪怕过去很多年,我们也是不敢再去回想;而有些愈合了的伤口,即便离心脏很远,也同样不敢偷偷触碰。因为曾经伤透了我们心的是它对婉城的肆虐,那无语伦比的残忍,我们无能为力的跪赎,都是如此的不堪,每分每秒的羞辱着每个人的脸皮,试图阻止过,恳求过,抵抗过,却无济于事。就那么浩浩荡荡的侵略着每个人脆弱的回忆,每夜每夜的重新上演,一场又一场的梦魇,无穷无尽。 也或许我们就是在它对婉城的肆虐里,有了一些不太情愿的变迁,也有了一些比较奢恋的情怀,有了一些难以忘记的人和一些印象深刻的事情。 那是谁? 我仔细的辨认着。 哦,对了,是他。 一个过客,匆匆,十分匆匆,在街上,在桥头,我跟随着,追逐着,跳跃着,在车前车后,我错过了他的脚步,在人潮人涌,我努力触碰他的背影,终于,在铁栅栏口,一个二连续的拐角进站,我突然间拉住了他的胳膊,他的旅行箱也随之停止了滑动。 他是今天最后一个离开客栈的人,也是在婉城时间最久的一个过客。 他知道我,我见过他。却没有说过一句话,有的只是匆匆间的点头微笑,随之各自安好。 “为什么要走?”我冲上前去,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胳膊,冒昧的问向那个过客。 “为什么不走?”过客并没有因为我的突然出现而感到丝毫的诧异,他冷峻的面庞瞥了我一眼,傲慢且冷酷的反问着我这个问题。 “能不能留下?”我知道了答案,可我却不能说出来,都心知肚明,我却再次恳求的对过客说道。 “为什么留下?”过客眨了眨眼睛,继续讽刺的反问着我,一声沉重的爆鸣,很疑惑的看着鼓楼的钟摆。 “你不喜欢这里!”我想了想认真的对他说道,我终于知道了,除了那个原因,可能还有这个原因,情理之中,却不可思议。 “喜欢,却不能留下!”他不再回头看我,那么坚定,让我无从挽留,我松开了他的衣袖,过客终究还是走了。 过客终究是个过客,向往着最神秘的角落以及永远美丽而荒凉的梦境。匆匆,匆匆。 过客离开时的冷淡冲印着到来时的热烈。一切都是那么不堪一击,一碰便碎。 我看着他的背影化作烟,消失在雾中。 那个过客对我说,他想留下来,可是总有人想让他离开。 我不明白,他也没有解释,只是匆匆的走了,心凉了半截。 重新沸腾过的婉城,渐渐冷却下来。像患了急症的富贵人家,倾家荡产之后,拆坏了东墙。曾经的枝繁叶茂如今的油尽灯枯,这才是真正的悲凉。 时光消退而去,声声乱,人比从前慢。 当年的季节,刻骨铭心。无异于一个深秋,孕育着的初冬,像一个讨债的鬼婴,胎死腹中。 婉城的平流雾,是一道糟糕的风景。像青楼的鸦片,花客吞吐的大烟,汹涌在婉城的砖瓦之间。 连续了一个多月的悲凉让人着实的感觉到了婉城低迷的温度。 从晚秋走入初冬,一夜风华,昨日悲凉,今日霜冻。 像从盛夏误进冷秋,一日清雨,昨日蒸笼,今日悲凉。 可似乎还是落下了点什么,秋收后留下的粮籽,城角柳梢头的蝉蜕,河沟后凄凄野子下的老根儿,还是车前草里枉死的蟋蟀。 那就是当年的季节,再也无法重回,都在干巴巴的记忆里,没了生命,缱绻年华间黛绿成了琥珀。明亮在季节的末尾,蓄谋着一场轰轰烈烈的严冬。 那也是一个类似于一条沾满机油的牛仔裤一样被洗的发白的时代,一些最顽劣的少年,使懵懵懂懂的婉城透明着一种更为被动的情怀。那是你给的年纪,沉寂着皱巴巴的时光,在一间旧客栈开始无耻的发酵,开始泛滥滔天。在婉城的死巷子深处,慢慢的变了味道。 婉城里的天空似乎从来就没有蓝过,像脾气不好的老婆舍拧巴了一天却赫然打起了盹儿的脸,永远是一副熟睡的模样,根本没有苏醒的意思。每日每日的都像是山前水后的阴天,你若稍稍留心,却竟有几日的万里浮云间散发着点点白光,日头懒洋洋的斜挂在天边,像隔了一层厚厚的毛玻璃。不去搭理接近自己的浮云,记得小时候家里吊了整整一年的钨丝灯,很不透亮,但的的确确的就是那个样子。天空下的婉城不再悲伤,开始变得有些荒谬,有些不可理喻,像中了毒的蘑菇,上了瘾的少年,发了疯的新娘。 巷口的井盖儿上的酒渍渲染着一出不见不散的闹剧。缺了一块珐琅的景泰蓝悲伤起一场不夷不惠的歌仔。 婉城里的行人,像白幕里的灯影,寥寥无几却谈笑风生,举手投足间曲起怨来。 就从苏沐和韩素相识的那一年开始,婉城也像被蜜蜂蛰后难以愈合的伤口渐渐的结起了浅浅的痂。 想起你曾经诅咒过的莽山,也曾有过令人垂涎的风景,你从来没有想过莽山可以美的如此极致。想起你曾经鄙弃过的武滕桥,也曾有过叹为观止的辉煌,你从来没有想过区区一座石桥竟然横跨千年。想起你曾经厌恶过的八盘河,也曾孕育过婉城的子子孙孙,你从来也没有想过,静静的八盘河也曾风浪四起压打过武滕桥的桥面儿。 它们在那个底片鼎盛的时代澎湃着婉城古老的笑容里零下一度的冬季,风生刺骨,总能绕过边边角角激打在疯女人布满两坨红血丝的脸颊,顺而触电般一阵颤抖。继而,空旷的如同星火燎原之后的大地,辽阔的如同无星无月的夜空的肚量。包覆着沉睡的婉城,开始一步一步的讽刺望桥街头的立交桥。 每个人似乎都有一个命中注定的地方,例如扈都,例如婉城。 那些如万千虫蚁滚球般乔迁新居的盛景般流浪于各个城市间的他乡之人,不是找寻不到那个地方,而是不愿意去承认那个与自己背道而驰的乡壤之地便是属于自己的那个地方,一个命中注定的城市。 凌晨五点,时间里罪恶滔天的一刻。对于婉城而言,似乎没有什么不一样;而对于苏沐而言,像是身边一颗深藏已久的地雷,毫无征兆的在他的眼前突然爆炸。窒息前流着热乎乎鲜血的耳朵,似乎到处都能听见心碎的声音,以至于忽远忽近的一声惨叫都会被深度睡眠的人们认为是梦到了恶鬼。人们不知道他是遇见了怎样可怕的事情,才能被吓得屁滚尿流,死的如此狼狈不堪,除了心惊肉跳给镇上赶来围观的所有人的感觉都像是一个惊人的意外。 “呦,怎么死这儿了?” 一个刚从理发店出来的平头儿,摇晃着细细的身子,微驼着背,弯着个瘦长的腰,咧着两片肥厚的嘴唇,露出了一口白森森的牙齿,冷笑了一声,贼眉鼠眼的放着阴邪的光,瞳孔都变大了不少,探头探脑的看了看尸体慢悠悠的说道。 还是围观的那些人,夸张的点着头,捂着嘴巴,小心翼翼的,议论纷纷,就那么一句话,像条炮捻子,生怕沾不得半点儿火星子,他们不知道是谁说的,也谁都没在意是谁说的,重要的是这句话之后,是那些人的议论纷纷。 甚至,有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捡着些什么东西。 “真是稀罕东西!” 死的不是个地方,也死的不是个时候,可能,也不能,总是意外,也总是例外。 对于婉城的人们来讲,死者似乎应该挑选一个合理的地方,一个合适的时间。哪怕是武滕桥下的墩洞,哪怕是八盘河边的草丛,哪怕是莽山前的树林,甚至哪怕是瓜田头的沟渠。从晚上八点到凌晨五点,根本就没有人,甚至于说一整个白天都不会有人发现。 沉睡的人们不愿意醒来,醒了的人们又继续沉睡。四面八方的宁谧,像无数涌动的海狮子,翻腾向巨浪滚滚的黑色海面,贪婪的吞食着日出前的黯淡。苍白的弦月此时正卯着劲头儿发着凄惨的光芒,像没有内存的摄像头,只是眼睁睁的看着这座死气沉沉的小镇。 人命关天的时候,它也只不过是躲在云间,静悄悄的看着所发生一切,伤天害理,从开始到结尾,掌握了事情的所有经过和真相,却不给任何人知道,不打算给任何人任何的讯息,哪怕是一丝的蛛丝马迹。 望桥街左右两排没有亮起的街灯,像一只只倒挂在灯柱顶端的巨大的黑蝙蝠,微闭着绿油油的眼睛,无声无息的洞察着这个世界,就那么静静地闷着,不出一点声响儿,闷在心底,不动一丝声色,闷在云底,估计是打算闷到天亮之后。 第二章 伤心城市 三三两两的地肤子,冻死在了武滕桥下的河滩里,拔了根儿,跟随着风的方向,在坡上调皮的打了几个滚儿,艰难的登上了桥面儿。这个时候,最快活的也就只有它们了。像一批刚刚入死的队伍被释放了魂灵,崭新自由,无拘无束。被冷冬剥落的不剩一片叶沿儿,撒了欢儿似的从桥头一路滚了下来,全是空空的圆滚滚的骷髅架子,野的像山里的赖皮孩子根本没想着回家。摩擦街道的声音,刺耳,恐怖,像热天里的铁锹铲着干石灰地面上的沙子般令人不寒而栗。揪心,难受,满身的鸡皮疙瘩。阴森森的透过窗台的缝隙,膈应着正在做着噩梦的精神病人,他们浑身颤抖,说着不着边际的梦话,忍受着这个世界的规矩却在他们自己的世界里胡言乱语。 婉城的中央,像死海里的一个岛,傲然屹立的政府大楼,俯视着周围低矮的饭店和茶馆。市府路与浍滨街的十字路口,红绿灯懒洋洋的按部就班,鼓楼的钟摆上,生锈的针齿,分分秒秒,孤立成了一个点,发出一声沉重的爆鸣,在黎明前,竟沦为了阴差的帮凶。 婉城的黎明,像海啸后的地平线,偷走了一艘客轮,却依旧风平浪静般自在的醒来。光依旧照不见低矮的屋檐下,阴冷的墙壁。被甜药毒死的老鼠还是静静的躺在昏暗的角落,等待变干变臭,似乎每个地方都散发出一股垃圾烧过的难闻的味道。夜风消散后,不出所料的遍地落叶,像枯黄的死蝴蝶标本,轻飘飘的点缀着没有一丝朝气的街道。 时针卡在弯曲不直的分针底下,艰难的上下挪动着,像一个得了脑血栓后遗症的老太太站在原地不停的抽搐却无人搀扶,又像被鱼刺卡了喉咙的食客在拼命的咀嚼,憋的脸色发青却又无济于事。 时间仿佛凝固在了凌晨五点。 又是在这一刻,弯曲不直的分针,吸走了一条人命。 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意外,自然,也就没有人知道。 望桥街头,坑坑绊绊的立交桥下,死了一个人。 天亮得格外的晚,像打着瞌睡的猫头鹰,昏昏沉沉,没有一点精神。 凌晨,五点,还是五点。 没有太阳,没有钟声,升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人们习惯性的抬头去看时间,却发现依旧是凌晨五点,于是摇了摇头,继续前行,没什么人去过分在意,只是知道了这么一件事情,鼓楼的钟不走了。 “黄钟毁弃,何去何从?”一个夹着公文包戴着厚厚镜片眼镜的男士,约摸四十岁,抬着头,微驮着脊背,皱着深深地鼻纹,眯着双眼,他的鼻翼左侧有一颗很大的痦子,他左手扶着橘黄色的细眼镜腿儿,看了半天,嘴里突突的冒出了一句。 “穷途末路啊!”那男士慢慢的垂下了头,盯准了地面,往下水道口深深地啐了一口浓痰说道,他摘下眼镜深深地哈了一口气,用袖口擦了擦镜片,用余光向上翻着瞥了瞥依旧停滞不前的钟摆,又浅浅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整了整衣领,把眼镜腿重新架在了耳后,然后很神气的迈着步子走开了。 望桥街南端衔接着一座古老的石桥,只听死去的老人留给现在的老人一个模模糊糊的名字,武滕桥。桥下是东西流向的八盘河。 过了武滕桥,便是进入婉城的立交桥头。 立交桥上是建了二十多年的铁道,立交桥下是来来往往进出城的人们。 路过的行人,有的瞥了一眼,有的匆匆而过,大多都装作没有看到,身子直直挺挺,像一具具饿死的干尸,穿行在立交桥下。 望桥街的终点,成了他最后的归宿,冰冷的地面,像一块乌黑的棺材板,没有温度。 风起的桥头,凛冽着生命褪色时的忧伤。 有些难过,有些无奈,有些不太像话。 一个肥肥胖胖的老婆舍,身上系着一条油乎乎的围裙,熟练的蹬着一个小黑铁皮三轮车,从石桥上缓缓行来。 “这条老道儿上嵌了一堆死人骨头一样,修路的是不是都死绝了,还是根本就没有人有本事能修?”她紧紧地皱着早上刚用眉笔画过的乌黑的眉毛,黑黑的眉线延伸到了太阳穴,眉尖上的一颗大黑痣像一只绿头苍蝇爬在那块儿,一上一下的抖动着。她肥大的屁股压的座椅发出咯吱吱的声音,像一个塞多了棉花的玩具人偶,显得格外富裕却又极度的不平整。左一下,右一下,在面目全非的路面上滑稽的摆来摆去,像操纵着手柄东倒西歪的孩童在玩弄的电子游戏。 被跑长途的半挂货车压的不成形儿的马路已经折磨了来来往往的人们半年之久,选择在这条路上行驶的人也是越来越少。因为是进城最近的道路,离的近的自然选择走着上街,走着出城。 老婆舍胆颤心惊的蹬着三轮儿,摸了摸前几天刚刚烫好的大卷发,继续奋力的蹬着,一个不小心,在立交桥右侧的人行道上一个深点儿的坑里翻了车。 “啊呀…;…;…;” 随着一声惨叫,她从车座上很是顺利的摔了下来,不出意外的,像一头怀了猪仔的母猪,在地上欢快的滚了起来,又颇像那死了的地肤子,直到碰上了墙壁,才停了下来。 墙角的一沟泥水夹杂着冰碴子正准准的溅了她一脸。 “啊唷…;…;胳膊肘呦…;…;”她艰难的坐了起来,抱着自己被摔的胳膊肘,痛苦的呻吟着。 “哎呀,我的猪肉哦…;…;…;”大妈气呼呼的叫了起来,因为当她看见从车斗翻到了地上的猪肉像她从三轮车座上翻到了墙角一样,不禁睁大双眼,惊声嚷着。 “老天爷呦,我这辈子是造了哪门子的孽了!”老婆舍痛苦的呼喊着,准备从地上爬起来,收拾那堆滚在泥里的猪肉。 忽然间她停了下来,她感觉自己的左手碰到了什么东西,软软的,却冰凉凉的。 “要断了,要断了,疼哦…;…;…;这是个啥东西呦,啊…;…;”她又一次撕心裂肺的大叫起来,甚至出了一身的冷汗,当她确认自己摸到的是一张五块钱时,双眼散发出了异样的光芒,她便掀开了那堆杂乱的衣服,才发现,衣服下面还有两块的一块的纸币,可她并没有再去拣,原来衣服下面不是一个熟睡的乞丐,而是藏了一具男孩的尸体。 她吓怕了,头一次碰见死人,只顾没头没脑的喊着叫着。 “啊呀,这这…;…;死人了,快来人啊!”她疯了一般从地上爬了起来,裤子被大腿蹦出了一条口子,露出了一大块白白的肉,推着三轮车嚷着向街上的人流奔去。 望桥街北,草堂里缺角的瓦檐下落泪的坐莲观音,背对着花盆里放肆的冰灯玉露,像知道了什么,眉心处掉了一片白漆,露出一块灰灰土土的斑迹。 白色沙漏里流逝了一晚的时光,像不懂事的少年,偷放了一匹白马。小镇已经沸腾出天大的新闻,天空却并未蓝成海的眼。 谁的无情打湿了漂流的花灯。 谁在婉城外让铁匠精心打磨了一张面具。 谁的心里已经没有了晴天没有了以后。 谁曾经为谁悲凉了年华苍白了岁月。 晨雾缭绕,下了沙。 那一盆摆放在店门口名叫满月的紫曼陀罗无意间荒废了一个被遗忘很久带有烟草气息的名字----韩素! 只记得那年的冬天很冷很冷,空气里透着干枯的气息,像死人身上发出的霉味,让人难过的头疼。 冬天的黎明来的格外的晚,清晨的卧室温暖并且安静。 舒适的大床上,柔软的棉被里蜷缩着一个沉睡着的男孩,他留着整齐的板寸,五官单纯而且稚嫩,均匀的呼吸声,像刚过满月的小猫,散发出一声一声不知所云的梦呓。 拉开厚厚的灯芯绒窗帘,却还有一层白色的木百叶。 玻璃窗外,阳光美满,岁月安好。 门外的街道,一个身穿橘黄色工衣的环卫,努力的扫着街边的积雪。 一夜,恍如隔世,一世天堂,一世人间。 谁都不知,昨天的圣诞夜,男孩踢拉着破拖鞋,裹着破棉衣,拿着玫瑰,满街叫卖。 原本,他是穿了滑稽的圣诞老人的衣服出了来的,肥大的袖口,纯白掉绒的假胡须。 走出花店前,老板娘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对他说道:“衣服弄坏了,钱可是要从工资里扣的!”说完,扭头回到了店里,没有理会他一眼。 他点了点头,背着麻袋,准备在圣诞节的望桥街上开始流浪。 “什么时候发现的?”一个老婆舍嗑着甘甜的南瓜子,有滋有味的问道。 “今天早上啊,让一个卖猪肉的撞上了!”另一个老婆舍从她手心里抓了几颗悄悄的回答着。 “是啊,哎唷,晦气死了!”那个老婆舍瞥了一眼,鄙夷的说道,似乎对于她而言没有什么不晦气的似的。 “谁说不是,碰上这事儿,可得去那庙里驱驱邪的,免得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家里跟着遭了怏!”隔壁是一家卖油泼面的,两个刚买了菠菜回来开门的妇人又在嚼别人舌根了。 男孩看了看她俩,想退又不好意思退,想过去又不好意思过去,既然撞上了,就撞上去吧,于是男孩有点尴尬的张开嘴巴叫了一声:“姨,早啊!”,接着便是红着脸,尴尬的笑着。 第三章 烟草冷漠 “啊!”一个老婆舍赶紧护着胸口,张了张嘴,装作被吓了一跳的样子。 “谁啊,这谁啊,呦呦呦,这是谁啊!” “咋打扮成这样了,差点都没认出来!” “哈哈哈哈,红儿可真有本事,一天这歪点子可真不少,哈哈哈哈!”年龄大一点的妇人笑的前俯后仰的。 “我说,臭小子啊,就城里这么几苗苗人吧,什么生意都不好做的,什么戏都不好唱你们家是年年唱,也不换换意思,有你那转街吆喝的劲儿,也该啊把里间好好收拾收拾,哪像个花店啊,都快成麻将馆了,把这招牌给换换,也比整天打个发财强多了,省得出去丢人去!”年龄小一点的妇人冷笑了一声,翻着白眼对他说道,又冲着花店使了个眼色。 “哎呦,这大清早的不得安生,不知道今天过节啊,就不能让人清静清静啊,又谁在门口叽歪呢,呦,是你们两个啊,你俩今天可起够早啊,今天市场的菠菜新不新鲜啊,昨天吃你家的面我可是拉了一天的肚子,半碗面还在桌子上撂着,哪敢再吃啊,那么大的菠菜根儿也往面里搁,缺了大德了,这没找你们算账,你们还有脸嚷嚷,早知道昨天就该让小子把碗砸在你家的门脸子上,省得你们今天早上把我吵醒!”老板娘轻轻的依靠在门边,大声的咒骂着,丝毫不给她们两个人留面子。 “你,你说话怎么…;…;…;”两个人气的脸通红,憋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吞吞吐吐的,只顾着翻白眼。 “哎哎,姐呀,对了,那个孩子就跟他差不多的年纪,还不大哩,这么冷的天儿,连条裤衩都没得穿,就光着个屁股赤条条的躺在桥下,不知道被哪个王八犊子给害了!”两个妇人转而看着男孩,不再去理会花店的老板娘,接着有说有笑的向店里走去,不再去跟老板娘扯皮。 “你还愣在这儿干嘛,还不赶紧走,卖不完你就别回来,饿死你个小王八蛋!”老板娘嚷嚷着对着男孩骂了一句,骂完“啪”的一声把店门关上了。 他看了看被关上的门,忘记了问老板娘要零钱。 唉,走吧,又不是第一次了,年年如此。 他走出了望桥街的铁栏,像走进了一片天空,潮湿的空气迎面而来,拍打到他白皙的脸颊上从而绽放出一层层忧虑的水兰,由蒸汽般缕缕浓郁柔化成单单浅薄的白影一点一点消失不见。路的两旁开满了深白色的花,如破碎的浮云流出了悲伤的眼泪。 “阴天…;…;” “北风…;…;” “风力三级…;…;” “零下五度…;…;” 声音由远及近从路口的一个左拐角传来,掺杂着一些乱七八糟的音频充斥着四方四向。浅蓝色裂着口子的喇叭挂在了电线杆上,哧哧拉拉的播报着当日的天气。 三只麻雀在喇叭口跳来跳去,一泡白绿相间的鸟屎被其中的一只屙在了沿儿上即将滴落下来。 昨日的报纸轻轻松松的招摇过马路两侧的松柏,然后一整张一整张的散落在公交车站台上,可能是因为沾上了一些水的缘故,无法继续随地漂浮,被强制性的滞留在公交车站台,警醒着一起起一桩桩昨天的重要事件,即使是再崭新的报纸,但日期是昨天的,那也成了旧的,谁会去领一份旧报纸来消遣当下的时间。即使是上面覆满了夸张的大字印满了轰动全城的内容,日期若是今天的,那也已经是些旧闻了。有一些人记得,有一些人忘记,多年以后,或许还会有人记得,但已经是谈笑风生间吐露些残忍的事罢了。 风后的声声响响携带着冷清的站台因为上上下下交换行人的公车无奈于必须停停靠靠的警报;素面朝天的少女从医院里走了出来,拎着一个装着两个空荡荡的铝制饭盒的网兜,里面的勺筷碰撞出的轻快节奏;以及因为大展着胳膊,伸着懒腰,打着哈欠儿,露着小舌头儿,满头爆炸的红头发的妞儿,像一头还未剥皮的粉色大蒜站在刚开张的萱萱美容馆门口,用脚踩了踩插座的插头,音响里流放了满街的雷鬼而牵连起一片最过繁忙的时刻。 一辆接着一辆的公车穿梭进欲滴的绿色,行驶过一个又一个站台,三三两两的人似是非是的等候,是路人,是归人,是互不相识的人。是良人,是不良人,是无所谓对错的人。都是那样的冷漠,那样的陌生。低着头也或抬着头,左顾右盼,却始终无语。辛苦的等候像参加着一场葬礼。 恰似云淡风轻的草原不羁于一匹野马的来回奔踏亦或是正服丧着一头白骆驼的自梳女仇深起孤烟中整个浩瀚无垠的大漠。 不慎晨起的哑巴,满脸愁容的挥舞着双手,深深的佝偻着脊背,抖动着有点不太正常的左腿,上下啊啊的张着嘴,干吐着那多半截儿乌黑的舌头,咿咿呀呀的,在对着旁边因为昨夜睡得太迟而今天又必须早起却又正因为困倦而一低头一抬头半打着瞌睡的伙伴儿哇哇些什么困惑的事情,旁边的人一颤一颤的起伏着肩膀,时不时的发出一声沉重的呼噜声,搭在膝盖上的右手,松松散散的夹着燃尽的烟头儿,一辆出租车鸣笛而过,一截烟灰儿被震落了下来,透过湿冷的空气,轻落于哑巴脚下的报纸上,不见了踪影。 这是每天最早的一趟班车,从火车站发往全城的各条路各条街的尽头,再原路返回,周而复始。 他抬起头,看着顶角处一个湿漉漉的蜘蛛网,挂了些许冰渍的蛛丝像破碎的项链虽失了尊贵却赢了惊艳,褐红斑纹的蜘蛛依旧攀爬在蛛网的中央霸道的堵在规矩的缺口,散射出丝丝邪魅,以一个空洞的截面唐突着这个十厘米左右,夯实的世界。 男孩想了想,不如继续走着,多耽误些时辰。 阴暗的望桥街凛冽着分手时的忧伤。 他也迷恋过那册童话,只是竟然不知道,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成了悲痛的安徒生,世界里的孤独,寂寞下的小丑。 “快看他,又是那个怂小子!”几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男孩看准了他,其中两个嘴里还抽着烟。 “嘿嘿,走,逗逗他去!”为首的一个男孩示意了一下身边的几个。 男孩走着,吆喝着。 却不想被那几个浑小子拦了路。他抬起头看到他们,有些自卑,有些害怕,却又不得不迎面直上。 他向左走,那几个人在左边挡住,他向右走,那几个人在右边挡住。 那几个男孩子把他推到在地,开始拳打脚踢。 当他从地上起来时,那几个男孩已经不见了。 在这个地方,他是一个外人,没有背景,没有父母,没有朋友,没有任何依靠,自然而然,成了被欺负的对象。 他拍了拍身上的土,衣服已经破了,只是刚卖花的钱被那几个男孩给掏走了,玫瑰花还在,只是有些折了,有些扁了。 他鼻青脸肿的开始在程王路上行走。 刺骨的寒风像一把利剑吹向男孩的胸膛,他眯了眯眼,摸了摸空虚的肚皮,一步一步,顶着风头,艰难的沿着程王路向广场的方向走去,缓慢的前行叫卖。 他已经被驱赶了一次又一次,无奈之下,只好行走在深深的冷风中。 天色渐渐黯淡下来,像一位昏昏欲睡的老人,半睁着双眼,盹着。 男孩脆弱的声音被寒风瞬间撕的粉碎。 又一阵寒风刮过他的脸庞,一个趔趄,他歪倒在了街口。 车灯散发出两束刺眼的远光,一个急刹车,停在他的面前。 他赶忙捂着双眼,害怕极了。 “哪…;…;哪来的毛孩子…;…;这是,走…;…;走到头了是不是?”车主的暴言暴语像把刀子,划拉着男孩摇下车窗,探出个肥头大耳的脑袋,没好气的冲着他一顿臭骂,车主抽了一口烟,吐了一口浓浓的烟圈。 车主见男孩依旧躺在地上,便将没抽完的烟头狠狠的砸向男孩,一边挤眉弄眼,一边结巴着恶狠狠的骂道:“装…;…;装死是不是,还…;…;还不赶紧滚蛋!” 烟头无情的在空中翻转,像杂技团里连续翻着跟头的舞蹈演员,又像一枚子弹,砸在了男孩的额头上。 男孩听见了汽笛声,抬头看了看又瞬间亮起的车灯,赶紧站起身来,惊恐万状,赶紧捂着眼睛移到了一边。 黑夜如同一头猛兽,张着血盆大口,毫不客气的撕咬着男孩无助的灵魂。 车子猛加着速度开走了,男孩怔怔的站在路边,他揉了揉左边蹭伤的脸颊,看着那半根烟头发呆,一不留神,竟扯痛了嘴里,他忍不住的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出息!” 男孩猛的回过神来,他看了看四周,怎么会有老板娘的声音,他赶紧用袖子擦了擦已经湿润了的眼睛。 他缓缓地弯下了腰,将那半根烟头儿拾了起来,向广场走去。 他的眼睛上下左右转了一圈,回想起了什么,那是一根紫烟,是一种比较昂贵的外烟,他在花店的时候,看见客人抽过,他非常喜欢那个烟盒。他学着那个车主,将紫烟放在嘴里,深深地吸了一口。 第四章 烘焙师 男孩忽然感觉头晕目眩,咳嗽了几声,偶然的抬起了头,呆呆的看着自己吐出的一大团烟雾,咧开嘴,笑了起来。 男孩晕头转向的走着,在冷风中,在婉城里,在广场边,像一棵孤独的野草,无助的飘摇。终于,他碰到了一根灯柱。晕倒在一家热闹的烘焙店门口,客人密密麻麻的拥挤在烘焙店柜台,争相购买促销的饼干以及限量的甜点。 漫天大雪毫无防备的飘落而来,大片大片的雪花像被顶楼住户撕碎的面包纸随意的扔出了窗外,冷酷而且残忍的打向他皲裂的脸颊上,无疑的增加了他的疼痛。 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脚步也越来越是匆忙,便越是没有人去在意男孩的死活。 所有的客人围挤在暖灯下的吧台,店里的暖气烧的正旺。厚厚的玻璃门,干净且明亮,映射着客人的一举一动,谈笑风生。像一条河将门里门外生生的隔开了两岸,河流虽然不宽河水却不浅。门外的世界,大雪夜中的陵园,阴暗而肃穆,路灯下的垃圾桶像凄厉的坟头,一步一步随着呼啸而过的冷风挪移向男孩瘦弱的身躯。 夜已经有些晚了,长长的街灯,长长的灯影里,男孩孱弱的身躯,像一只受了重伤的流浪狗,离他不远的地方,一根被打湿的紫烟头儿。 浍滨街,悦华名店,壁橱里的蜡像隔着透明的玻璃望着漫天飞雪竟然无动于衷,在暖黄色镁光灯无尽的光芒里继续维持高傲的站姿,演绎古老的传说,像是一份不算很美丽的契约。 电车的轨迹尾随着弄堂外路人的喧哗,向冰冷的空气里挥舞着些许寂寥,远处的厦顶奔放了一冬的烟花刹那间低落下来。 钟摆后的婉城迷失了杜月笙的头七,茶馆前的菏塘祭奠着林微因的旧闻。 谁坐在门口嘲笑着李白,谁靠在墙上渺小着苏轼,谁又背着双手清洗了灶台狂妄着赵淮安。 暖洋洋的烘焙店里,他从后厨走向吧台,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促销的甜点和特价的面包被客人疯抢而光。门外躺在雪地里的男孩映入了他的眼帘,他端起象牙白的茶杯浅浅的抿了一口,茶水仅仅只是湿润了他的上唇,他便把茶杯远离了自己,有一片绿茶叶皱皱巴巴的沾在杯口,他微微皱了皱眉头,不耐烦的将茶水倒在了一侧的垃圾桶里。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茶杯碰上了玻璃的台面,擦出了一声脆亮。他的眼眶有些湿润,乌黑的眼眸,透亮,闪着微光。他深吸了一口气,用透亮的黄色油纸包起一个烤焦了的面包,整了整头顶歪斜的厨师纸帽。 他走出了吧台,推开了店门,门口的流浪者坐在台阶边,忧伤的小调缓缓流转。 流浪者抬头看了他一眼,同样的面露笑容,他笑着把面包缓缓的伸了过去。 “卖相不好,味道不错,没有过期!”他微笑着对流浪者说道,接着面包到了流浪者的手边。 “谢谢老板,我下午来的时候,北边天上的云卷的特别厉害,你看,这风雪,说来很快就来了!”流浪者放下手里的口琴,对他笑着说道,接着流浪者站了起来,跟他握了握手,同样面带微笑。 他今年二十岁,是这家烘焙店的蛋糕师,同样也是这家店的老板。 他笑了笑,对流浪者点了点头,向男孩走去。 “老板,雪天路不经走,回家的时候注意点儿!”流浪者打望着他的背影喊道,说完站起来,拍了拍屁股,收拾着自己行囊走了。 男孩看了一眼赫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皮鞋,便整个身子跳下了黑暗的海洋,飞速的旋转起来。 他摘下了那顶红帽子,抱起男孩,肥大的圣诞老人衣服掉落了下来,他没有理会,走进店里,给男孩热了一大杯牛奶。 他撩了撩男孩乱糟糟的头发,碰了碰男孩脸上的青肿,男孩吃痛的动了动。 男孩苏醒过来,迷糊的看了一眼他毫无表情的看着自己,慌忙站起身来。 男孩看了看自己的身上,赶紧朝门外飞去,玻璃门晃了两晃,发出吱吖吱吖难听的声音。男孩抱起地上的红色衣服,正准备捡拾最后一朵玫瑰花时,一辆摩托车冒着黑烟里拉着油打着滑儿而来,男孩躲避不及,情急之下只好用手捂住了脸,只感觉摩托车将要撞进了自己的身体,却不料被一股力量向外扯了一下,摩托车从他身前过去。 “瞎啦…;…;” 声音由近及远,从摩托车上的头盔里传来,随风而去。 那玫瑰,最后的一支,终究没有被男孩拾起。 男孩瘫坐在地上,眼睛里含满了泪水,接着哇哇大哭起来。 “我真没用!”男孩越来越伤心,痛苦的呐喊着。 他站在男孩的身后,手依旧紧紧的抓着男孩的衣角。 他笑了笑,等男孩情绪稳定了下来,拉着男孩走进了店里。 “我以为戴红帽子的老头儿会给孤独寂寞的人送些什么意外惊喜来聊以慰藉,却不料是个看上去比我还要可怜的人,真不知道安徒生给了他多大的好处,就把你这么乱七八糟的扔在我的店门前,你的出现就像所有的美好都与我失之交臂而唯一一处患过伤风的角落居然命中于此。你虚弱的像一只病入膏肓的羔羊,如果我是你的主人,要么现在把你扔了任你自由生死要么明天把你宰了流入集市!”他轻笑了一声,走向前台,扯了一个比较大的塑料袋,又走到男孩面前,递给男孩,对着紧紧张张的男孩说出有些落井下石的鬼话。 他微笑着,看着男孩,眼睛格外透彻,甚至闪着亮光,男孩不好意思的看了他一眼,慌忙低下了头,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二人之间的界限无形之中被放大了数倍,虽然没有乞丐朝拜皇帝般夸张,但却相比车夫与乘客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男孩的不知所措在他的眼下看的一清二楚,就像被脱光了衣服的演员在无影灯下被手持摄像装备的众人围观然后现场直播一样令人蒙羞。 他对男孩说着宽慰自己的话,看着男孩的动作,落魄的如同当年的自己,他似乎有些于心不忍。 男孩点了点头,以示谢意,接过塑料袋,将衣服一股脑儿的塞了进去,放在了地上。 他眨了下眼睛,睫毛上起了雾气,他低了低头,苦笑了一声,转身向后厨走去,端出了一盘刚刚出炉的蛋糕摆在了男孩面前。 “别绷着了,谁不是从你这个样子过来的,以前的我只会比你更惨,如果你觉得在婉城受了委屈你就尽情的嚎啕大哭,那如果没有而是你任性而为之那你就应该仰天大笑。本就是肆意妄为的年龄,不用拘束,何必含蓄,你是准备这样扭扭捏捏的走出婉城还是要准备这样唯唯诺诺凉了一生?”他把蛋糕朝男孩的面前轻轻地推了推,对着光滑的桌面里男孩的倒影简简单单的说道。 男孩也不好意思的抬了点头,看了看桌面里他的倒影,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通红的脸蛋开始慢慢的褪却下来,男孩终于有勇气坐直了些身子,冲着他笑了笑,抿了抿嘴唇,咽了咽口水。 “感觉在您,感受在我。谢谢您的施以援手没有让我继续像羊羔一样在您的店门口自生自灭,幸亏您不是安徒生,不然我一样摆脱不了悲惨的噩运!”男孩仍旧冲着他笑着,对着他说出的话,让他有些震惊,男孩的年龄看上去是如此的不太懂事,但说出来的话发出来的嗓音却又如此通情达理,男孩的成熟比起他的幼稚,仿佛他的富裕比过男孩的落魄。反倒是他有些慌乱,有些不知所措,有些茫然若失的盯着男孩的眼睛,他想知道男孩的过去,想知道男孩经历了些什么,想知道男孩之前是一个怎样的人,他开始对眼前的男孩充满了兴趣。 男孩看了看门口洒落在人行道上的玫瑰花。 已经被行人的踩踏,车轮的碾压,碎成一地。 在大雪里的死亡,没有一场玫瑰花的葬礼。 “哀默大于心死,也谢谢你没有对我说谢谢,很久没有对一个我不认识的人讲过这么多话了,我相信你一定会过得比我好,每个人的命运都是不一样的,路也是不一样的,只不过每个人都要经历一些磨难,才能真正的长大!”他有些意外的看着男孩,门外的一地残花并没有引起他太大的注意,他对着转过侧脸正一脸惋惜的看着门外的男孩随意的说着,他的聚精会神也同样没有引起男孩太大的注意。 “您又不是跟除了我以外的所有的人都是话不投机,婉城的自私像扈都的吝啬令人发指,我如果问一个能让您觉得可笑的为什么那您可不可以告诉我一个我想知道的因为!”男孩叹了口气,知道了门外的无法弥补像自己丢失的自尊无法找回,男孩似乎有些失落的转过头对他说道,结果发现他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在了桌子的对面,男孩再一次低下了头,紧闭上了嘴唇,不去看桌子上的蛋糕。 第五章 我没有家 突然之间,他站在了男孩的面前,精心铺设的暖光色防滑地板上,一双尖尖的小黑皮鞋,擦的很亮。两只瘦瘦长长的腿,笔直的像一双竹筷。一条窄细的黑色铅笔裤,腰间露出三寸乳白色的时装腰带。上面是一件宽松的白色中袖厨师装,打着黑色的边。一共五颗黑色的圆形纽扣,整整齐齐的系着,一颗都没有遗落。 “因为我不是残酷的牧羊人所以不想让你成为明日的羔羊!”他冷笑了一声,摘下头顶的白色厨师帽,长长的头发从后脑松到了额头,头发很黑很亮很密,他的皮肤很白,甚至于说白的不像话。他的脸上一尘不染,如此精致的面孔生长在男人身上,男孩还是在婉城第一次看到,脸颊很小,棱角分明,脸上像化了妆,睫毛很黑很长,细腻的皮肤,连一颗痣一点雀斑都没有,完美的像个明星。男孩没有想过,原来只不过比自己大七八岁的男孩,就可以活的如此精彩。 男孩看了看桌子上的嗟来之食,又看了看生活如此精细的他,不禁黯然神伤,苦涩的摇了摇头,又同样苦涩的笑了笑,最后妄想维护尊严的一丝孤傲也瞬间消失殆尽。男孩忍了忍闭了闭眼睛终于抓起了桌子上的蛋糕。 他浅浅的舒了一口气,收起了微弱的笑容,顺而从口袋掏出一包烟,点起一支,火苗映亮了他脸颊的三分之一,有种别样的艺术感。他随意的把烟盒扔到了桌子上,一缕轻烟伴随着他的问话,飘然而出。 “其实是门口流浪者吸引我出去的,原先,他的琴声只是细水长流,经常是整晚整晚的陪我打烊,也因为有了他的琴声,我的店多了一丝浪漫,客人也便多了一些,但是他今晚的琴声格外的优美却透露出别样的伤感,似乎有他自己的情绪,因为有他,所以我发现了你,所以你应该谢谢他,虽然你好些了,但不可否认的是你仍旧是一个悲惨的童话并且与安徒生惊人的相似!”他对男孩说了这句话之后,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门外,顺而合上了打火机纯金属的盖子。打火机的声音,像一面锣,敲醒了正沉迷于奶油甜蜜里的男孩。男孩惊愕的抬起了脑袋,唇角的面包屑毫无预兆的跌落在了桌子上。打火机的声音,更像老板娘的一记耳光,让男孩惶恐;又像买花的顾客打了一个漂亮的响指,让男孩无奈。 “同样是圣诞前夜,同样的寒风刺骨,你与她虽然隔了整个半球整个时空但却一同单薄一同无依,因为是在婉城所以你比她幸运!”他弹了弹烟灰对着男孩说道,意味深长的看着男孩眼睛,他想透过男孩的瞳孔看见男孩受伤的心底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境地,却发现男孩慌乱的吃相里依旧从容不迫的与他对答。 “她只不过活在一个故事里,我却赤裸裸的活在现实。不幸的是我在婉城,幸运的是我在婉城遇见了你,虽然是同样的遭遇,世人却只读她,谁来念我。我幸有您,才又见人间!”男孩停止了咀嚼,使劲的吞咽了一口,轻轻的抬起了头,艰难的对着他笑着回答,接着又低下了头一边吃着蛋糕一边擦了擦脸上蹭着的奶油。 “啪!” 一声脆响,一个玻璃杯从他的手中滑落,重重的摔在了地板上,像一朵盛开的水晶灯,破碎成一地的冰莲花。 男孩嘴里塞满了蛋糕,鼓起的腮帮子,像嘴里含了两个苹果,嘴角的奶油,掉落的面包渣,惊恐的看着他,像拨浪鼓一样摇着头。 他站在吧台旁边,对着男孩摆了摆手,将地上的玻璃碎片收拾好,又拿出了一个新的纸杯,重新接了一杯热饮,放在托盘里,端到了男孩的面前。 “每一座城市都悲情着过分的特点,不例外的婉城虽然不够大方虽然不够温暖虽然不够体贴但是它却并不排外,还没有足以令人生畏到闻雷失箸的地步,不然也不会在这样冰冷的圣诞安排这样奇妙的缘分让你我相遇,就像这里的车站,要么只是默默而来,要么只是默默而走,路过婉城的乘客却从来都不下车;一边从南方去,一边往北方去,下了车的人似乎再也没有上过车,上了车的人似乎再也没有见过,而我们唯一能互相认识的地方便是在列车的门口,此时,我在下车,你在上车。我们便在此刻突然相识,忽略了身后的汽笛声,你我同样如此,走不出这样的全套,是命运设下的,你若说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你若说它是假的,它便是假的!”他沉静的向男孩款款的走了几步,看了看男孩,扬起了嘴角,顺而弹了弹烟灰,在男孩对面的椅子上慢慢的坐了下来,对着男孩再次深沉的说道。 “原来您竟然也不是婉城的人,难怪只言片语间掺杂着一点暖意听起来不是那么让人感到难过,但我猜想如果这家烘焙店老板是婉城人的话,那么您肯定会像那些行人一般冷漠无情,我的情况或许也会更加的糟糕不是么!”男孩边吃边说,眼眶似乎有些湿润,脸颊泛起了潮红,男孩的委屈令他有些动容。 “以你这般伶牙俐齿的年纪本应该像一只桀骜不驯的幼鹰虽然百般顽劣但却不失勇敢,既然你还没有成长到可以通过一双眼睛来辨别一座悬崖的高度是不是能够达到自己试飞的起点的年龄那你又何必用这么悲观的心态去感触婉城。每座城市都有自己致命的缺点,就像每个人都有一段惨不忍睹的过往令人不忍回首。至少它可以无条件的容纳你的一切甚至包括你于风中的弱不胜衣和你在圣诞前夜的跋前踬后,他们的自私之所以在你的眼中无处遁形或许并不是因为他们不愿意接纳你的努力,而是他们根本没有打算去在你的面前掩饰他们的自己缺点也就是你双眼看到的所谓的自私!”他对着男孩说着,像讲了一个故事,故事里婉城似乎幻化成了他的一个朋友,甚至于,他比任何一个了解婉城的人都更加了解婉城。 男孩痴痴的看着他上下张合的很薄的两片嘴唇,幅度不是很大,一口烟,一句话,吞吐了婉城的岁月,定义着婉城的性格。男孩缓缓地侧过脑袋,轻轻的放下手中已然冷却的咖啡杯,鬓角勾勒出的左耳生了严重冻疮,褐红色的疤瘌开始向耳蜗蔓延,像被毒舌啃咬后的伤口感染发炎,男孩开始认真聆听他的言语。 “我怪不得你的惘然,不知道因为什么,我很喜欢听你对我说话,同样的内容从她们的嘴里迸出,像两块坚硬的石头碰着了火星子;而从你的嘴里说出来,却如沐春风。你说过的,还是你没说的,我都想听。你说过的话,我想再听一遍;你还没说过的话,我要仔仔细细的听。你侧过的左脸让我的回忆更加悲痛,本已呆滞的灵魂忽然死灰复燃。你不知道,我的右耳有点残疾。只能用左耳听见你的声音,而我的左耳好像在哪里听过你的声音。你的声音让我想起了六岁那年苏洛在我的身后点的那根雷管,那一声巨响把我的右耳耳膜炸出了血,流的浑身都是。医院的急救室像白塔前的海平面瞬间刮起了台风,像大棚前的瓜田突然下起了暴雨,滚滚的雷鸣一直折磨着我的耳朵。天亮后,如梦初醒。就是那个发了疯似的季节,我的命运成了地狱底层的皮藓,注定一辈子只能用自己倍受煎熬的躯体眼观他人的轮回。当年,苏洛十岁,我六岁。因为苏洛,我失去了右耳的听力,仿佛失去了一半的生命;因为苏洛,我失去了读书的机会,我的人生开始举步维艰;因为苏洛,深冬的年关成了我的噩梦,就连左耳的一个炮声都会让我六神无主。如今,我十岁,苏洛十六岁。如今,我在婉城,苏洛在家;如今,我在外风餐露宿,他在家衣食无忧。我只不过是对婉城吐露几句抱怨的话,你却让我尴尬!”男孩平淡的说着,渐渐的褪去了脸颊上的潮红,话里话外,充满了伤害,他不知道男孩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保护,像药没有了一层薄薄的糖衣,露出了奇苦的心。 “你不该将苏洛的错误宣泄成婉城的自私,而用婉城的自私慰藉自己的浮伤。尴尬在于两个人无所适从的默契在本应交叉的接点却意外的互相异面。今晚零点打烊,我想早点回家,我是送你回家还是你跟我回家!”他点了点头,对男孩说着。微笑着吐出最后一个烟圈,桌子上的烟灰缸是仿钻的玻璃,将温暖的灯光折射成五彩斑斓的光晕,若隐若现的打在他的发梢,烟头静静地躺在烟灰缸内,像一个刚刚死去的老乞丐,黯淡无光,乌黑的烟灰像被烧焦的骨头,散落在烟头的周围。男孩看清了,那是一根白烟,与紫烟一样的价格,一样令人匪夷所思。 “您忘了我刚刚已经说过我在婉城没有家!”男孩盯着那根不再冒烟的烟头发呆,头发上的冰渣已经融化,流下了一滴一滴的脏水。男孩嘴唇并没有动,话从两唇的间隙流露出来,像一个木头人偶生硬的读出了第一句腹语。刺耳,让人听着格外的不舒服。 他笑着站了起来,转身向后厨走去,换下工作时的衣服,穿上一件黑色的小款紧身的薄羽绒服,外面又套了一件黑色的长款风衣,他换下皮鞋,穿起了高帮黑靴,左右不过三分钟的时间,却让男孩感觉过了一个世纪,他从夏天走进了冬天,玻璃门里玻璃门外,两个不一样的世界,一个像天堂,温暖,热烈;一个像地狱,冷酷,惨烈。 他拉下店门,走向一辆黑色的越野。 短短不过十米的距离,他走在前,男孩跟在后,一场悲欢,一场离合。男孩沿着他的脚印,走到了车前,像一个陌生人,忽然,走进了他的人生,沿着他的脚步。 烘焙店像一个刚刚关上牢门的洞口,他和男孩像两个刚刚获释的囚徒,转身向一个未知的洞口走去。同一个地点,两个人,完全不一样的人生。越野车像一头病倒的大象俯卧在十米之外憨憨入睡,他缓缓地走到车前,伸出右手,摸了摸车灯,男孩静静地跟在他的身后。 世界温柔的控制着婉城的变化,那极暗极黑的色彩没有方向,没有规律,没有层次,缓缓慢慢的流洒。那呆滞在街道两侧的树木一棵老过一棵,不修整的根雕般立在那里。 第六章 骇人听闻 嚣尘的婉城懒洋洋的沉淀起漫漫长长的冬夜,像棺材里的时间不紧不慢的倒数着尸体的温度。 武滕桥依旧横跨在缓缓西流的八盘河上,不知疲乏的弯腰拱背啃着城里城外的土壤,顽固不化的桥面坑坑洼洼的牵绊着来往的路人。桥头的洞,吧嗒吧哒,马蹄声碎,碎碎如钟。鼓楼的钟,滴答滴答,喇叭声咽,咽咽于耳。激越的远去仿佛整齐的临近,凌乱的回响在桥下的墩洞,一圈又一圈,匆匆的消磨着人们短暂的生命。 冬夜的婉城,古朴的像一个被查封了的深宅。高高低低的巷巷道道,错落成不规不矩的千年故里,谁知道哪个路人知道,哪条胡同深,哪条胡同浅。长长短短的把婉城分裂的乱七八糟,像刚入行的厨娘临时操刀上案一顿乱切。婉城的深沉,像一个堂中的老爷坐怀不乱,临危不惧的维持着太师椅的威严。婉城的冷清如同一个闹鬼的老弄堂即将被拆迁,墙壁上画满了大大小小的圈圈点点。又觉得颇像一个被抄了家的宗祠,布满灰尘的八仙桌上的灵位磕破了一个木角。或是一个火烧后剩下的义庄,净是焚化后刺鼻的骨臭。 打烊后的轮回客栈,是狂风的猎场,挑衅似的,故意碰翻了几个骨灰盒子,黑白色的一寸照片歪斜开来,静止的笑容在骨灰挥散中越发吓人,令人头皮发麻。 死寂,是黑暗的天堂,所有骇人听闻的源头,闻风丧胆的现场。 沉静的节奏,像先天性心脏病人的心跳,时不时地缓慢,时不时地急促,让家人唏嘘不已。 白雪覆盖下的婉城,像一个年迈的老人伤感成穿着白衣的孝子,安安静静地跪在坟前守着先人的亡魂。 像疲惫了一天的老巫,丢失了原本失明的眼睛,慢吞吞地披着发臭的破烂斗篷,神秘兮兮的从白天走进黑夜,回到了自己的废堡。 又像一个遮了黑纱的女孩,露出被硫酸燃烧过的侧颜,捧着掉漆的脂粉盒兴奋地上着浓妆,惨笑着从喧嚣走进安静,离开了十几年的牢狱。 寒风刺骨的时候,微薄的雪水穿过他厚厚的衣服,透过他的炽热的皮肤,渗入了他的心脏,触动了他心底最痛的那根神经,脆弱并且敏感。 茫然间,他也不知所措起来。潮湿的眼球里,一个莫名的身影,忽然间出现,忽然间消失,是他不太经意的一刻。 就在这茫然的不知所措里,他想起了她。 回忆总是痛苦的长流,不尽如人意的史诗,宣纸上走笔过的乱花渐欲,和一段画满悲伤的岁月。 我们总是挣扎在水围的城里,执迷不悟。我们不让别人看见,也不让别人知道,用自尊砌成堡垒把它当秘密一样遮了个严严实实。自己虽然知道却永远不想去碰它,就想这么自欺欺人的一直走到世界的尽头。 绚烂的妖娆,定格的美丽。 像千年之前穿越而来的魑魅。 像千年之后穿越而来的魍魉。 入骨的艳,却是惊悚。 出血的厉,令人惶恐。 不是不经意,而是不太经意。 不太经意,是他关注的时时刻刻中的一刻,盯紧的一分一秒,使他没有遗漏掉那细微一刻的不太经意。她不太经意瞟过的一个眼神,严肃成他身后暗夜无边的巨幕。 她不太经意露出的一个微笑,凝结成了他生命中不敢触碰的伤。 他对男孩说,关于她的一切,他根本没有胆量去回想,而她所有的一切,都分解成柔软的金属,是他不能承受的力量。 原来,关于她所有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只不过是一件痴心妄想的事情。 夜是愈来愈黑,路灯沦落成凄冷的冥器,愈发的光亮,随着黑夜一起为婉城陪葬。 夜是愈来愈长,街边也打满了暗沉的蜡,愈发不干净的天色深深地擦拭着盲人道,一遍又一遍,一层又一层。像黑色的油漆,一次又一次的向木料泼洒。 没有一个挥泪的身影,像山神没有了灵魂。他只是笔直的站着,像一个不甘寒冷而枯死的小白桦树,在灯光下吸取着微弱的精华。 他看不穿她的寂寞。 他听不懂她的坚强。 不知去年,谁把落花成阵。 从此婉城,有冬必有雪。 他继续着孤独,继续荒芜着一个枯死小白桦树的冬季。 婉城的深夜,谋划着伤感。 “你看见了吗,整个世界都在下雪!” 他深深地扬着头,脖子上的喉结上下弹跳着,格外的突兀。他闭起双眼,对着天空哽咽着,轻声轻语,路灯的余辉温柔的铺洒在他的身上,他瞬间融化成童话里对月光上瘾的死神。 黑暗总是不近人情,继续在谩骂声中扮演着残忍的配角,黑暗偷偷绕过了他沉醉于灯光下的身躯,无声无息的继续猖獗。 男孩没有听清楚,使劲儿的眨着眼睛侧耳微听,却再也没有了他的伤心话。只是闻声转过头,直直的向他看去,大片大片的雪花蜂拥而至,男孩不太明白他的想法,只是隐约间,乱雪里,看见他,一脸忧伤。 “哪有全世界,只有婉城吧,而且,上个星期不是刚下过!”男孩忽闪着双眼,看着他笔直的身躯,擦了擦睫毛上的雪花,简单的对他说道。 “是啊,哪有全世界,可在我心里,婉城就是全世界,是不是很痛苦,你的眼睛没有杂质,干净的白纸上没有一星半点铅笔的印记。不过是一场大雪,上个星期下过,这个星期下了,下个星期或许还会下。而我的眼睛看见过的脏东西太多,容纳下的世界是你想不到的阴曹地府。一场又一场挥之不去的老戏,愈演愈烈。像过于依赖抗生素的病人,越来越糟。身前身后,我与她的距离不过是不到十厘米的半径。不变的是漫天大雪,而发生改变的竟然是我曾孤守的那颗心。她当时的表情,说出的话,让我肝肠寸断。我被牵引在开满白花的树上,绞断了铁链,向后跌入了地狱的最底层。你不知道,我告诉你。每逢这样的雪夜,我就会想起她,只要想起她,我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脏,就会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当日的分别。当日的雪覆没了当初的情分,从来没有过的鹅毛大雪,分外妖娆,她就站在你倒下的灯柱前,每下一场雪,就会有一次心如刀割。她像罂粟一般美丽,却像戒毒一般残忍!”他难过的对男孩说道,眼角的泪水沿着脸颊落到了雪上,搁浅了寂寞。 男孩简单的应了一声,沉默了下来,不知道该对他讲些什么,对于爱情,还是不懂。 毕竟只有十岁的年纪,可以懂得生活,但却怎么也懂不了爱情。 每个人都一样,都有一个人的时候。 我们总是喜欢向陌生人倾诉所有,却在自己的亲人面前说不得一个字,生怕引来是是非非。 他感觉自己的左心房,生长出一颗不知名的幼苗,那些个根根须须瘙痒着骨髓的末梢,那爬满心脏的藤藤蔓蔓青萝一般包裹着伤口。像被甜药控制的肿瘤,无法割舍。却又像敏感的含羞草,而婉城这下疯了的大雪,是比那触手还要厉害的过敏源,你弱它强,甚至百倍。 他打开了远光,松下了力合。 汽车缓缓地向远处驶去。 男孩紧绷的心也慢慢的松弛下来,车外呼啸的风,像杀手的笑声,隔着车窗拍打着男孩的心跳。 “认识认识,我叫韩素!”他微笑着看着前面,对坐在副驾驶座的男孩说道。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饼干,扔向了男孩摊开的手掌。 “哦,我的名字叫苏沐!”男孩干脆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像吃蛋糕时一样干脆。男孩笑着,饼干居然没有接到,顺着他的裤裆漏了下去,男孩慌忙低下头捡了起来。 “苏沐,这个名字?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我好像真的听过这个名字。特别熟悉,我七岁的时候,住在胡同里,有个一百岁的老人他的名字跟你的名字一样,我对他印象很深,他家有一身闪闪发亮的盔甲挂在堂门口,左肩膀上有一个苏字。据说他是从王府搬出来的,只留了这么件东西。我经常去玩耍,他有很多好吃的点心。所以,这个名字,很简单,也不特别,却很难忘。即使被摒弃了多年如今听来也并不令人生厌!”他流利的对男孩说道,微笑着看了一眼男孩。 “只是个名字,没必要太在意,这么简单的两个字在你的嘴里却是这逼样复杂!”男孩失落的低着头,一边咀嚼着饼干,发出嘎巴嘎巴的脆响儿,不太想去回答他,只是一味地啃食那连续发出声音的饼干,很专心的,却像是在躲避什么,只不过是个名字而已,男孩却仍不想被提起,也许这个名字是一把钥匙,知道了这个名字,似乎便知道了男孩的过去。而这个名字似乎又像是一把牢固的铁锁,男孩死守着不肯开门。 第七章 撞死人了 “你知道,有时候有些缘分便是从一个不起眼的名字开始,就像当初我和她一样,从一个名字开始,从一个名字结束。无论中间是多少位的数字作为被乘数,结果却都是零了。从她的名字开始,从我的名字结束,谁都不知道,原来从一开始,乘数就是零!”他又看了一眼男孩,认真的对男孩说道,试图打开话匣,与男孩畅谈,但似乎他的启迪,对于男孩并没有什么太大作用,男孩还在啃食饼干,饼干被捏碎的声音在车里显的格外的大,车窗外的风雪似乎都在耻笑他和男孩之间的沉默。 “为什么现在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男孩抬起头问着他,眼睛里有了一丝恐意,但瞬间便淡了下去,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这句话有些多余,却又不得不问,也许男孩只是想让他真真实实的告诉自己,现在真的已经很晚了,街上没有人,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自己明明知道,为什么还是要问出来,难道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了。男孩抿了一下嘴唇,低了低头,不再去看他,因为,男孩知道了,他的回答跟自己多余并且不愿意相信的心中所想是一致的。 “向来如此,怎么了?”他有些奇怪的看着前方,对男孩问道。他当然知道现在已经很晚了,又是如此糟糕的天气,街上很少有人也是再正常不过,只是对于男孩的问题,他似乎觉得这个回答却是多此一举,正如他所觉得男孩的问题似乎也有些多此一举,不过他依旧给出了一个有些含糊的答案。他吐了一口气,看了看遍布在方向盘右下侧的标满白色指示的黑色按键,想了想,眨了一下眼睛,瞥了一眼,右手食指伸了过去,按了一下车内的某个开关,车里前后的顶灯都亮了起来。他看了看明亮的后视镜,后排并联的两个客座空荡荡的,什么东西也没有。他的心里似乎有些打鼓,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像一口浓痰堵在了嗓子眼儿,咽咽不下去,吐吐不出来。恰恰是这么个时候,很晚的时间,也恰恰生出了这么一种感觉,不好受。重叠起来的难受愈加强烈。 “我早上从花店出来的时候,听到面隔壁馆两个老婆舍的谈话,好像是,昨天夜里,立交桥下,死了一个人!”男孩怯生生的转过头对他说道,他有些莫名的紧张,男孩咽了一口唾沫,擦了擦嘴角的饼干碴子。他没有说话,嘴巴没有张开,但是可以清晰的听见他嗓子眼里有咽唾沫的声音,喉结上下耸动了一下。 他轻轻的往下掰了一下雨刷开关,发出闷闷的一声脆响,像毛巾包着的灯泡爆裂了。车窗前的雨刷摆动的幅度比刚开始的时候大了一倍,他注视着前方,男孩也注视着前方,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 “越下越大了!”他把着方向盘,沉沉的说道,声音的气息有些不太匀称,他嗯哼了一声,转过头看了男孩一眼。 男孩直直的看着面前的挡风玻璃,眼神跟着雨刷左右摇摆不定,似乎没有什么心思听他说话,男孩手里的饼干塑料袋紧紧的攒在手心,发出一阵响亮的脆响,揪心,他紧紧的皱了一个眉头。 雨刷器的摆动已经影响不了雪花对视线的干扰,他似乎已经不太看的清楚前方三米的地方,他按亮了所有的灯光开关,有些破烦的吸了一口气,嘬了一下嘴唇,用舌头顶着上排最后一颗牙齿,皱起了眉头,集中了精力。 他有些苦恼的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白烟,轻松的含在了嘴里。 “苏沐,来,帮我打个火儿!”他笑了一声,看了一眼男孩,又看了看男孩面前的打火机。他这才想起,在店门口上车的时候,他把打火机随手扔在了车里。他示意男孩帮他递一下打火机,正当他伸手准备接的时候,突然一根火苗出现在眼前,他有些吃惊的看了男孩一眼,顺而将烟头对了上去,深深地吸了一口。 “呦呵,你才来几天,会的不少啊!”他嘿嘿的笑了一声,看了看男孩,吐出了一个浓浓的大烟圈,接着又吐出了一个比刚才小一点的烟圈,随后又吐出了五六个烟圈,只是一个比一个小,最后一个烟圈,也不过只有戒指般大小了,他魔术般用食指将大大小小的烟圈穿了起来,食指不知道怎么着一动,那些个烟圈竟变成了一股小型龙卷风,让男孩看傻了眼。 “咳,咳,啊----!”烟味太浓,男孩呛的咳嗽了两声,突然惊愕的转过头看向前方,瞬间用手捂住了双眼,发出了一声喊叫。 “砰!” 一声巨响儿,特别突然,毫无征兆。 他踩了个急刹车,这是真的假的。 汽车向前滑行了十几米,缓缓的停了下来。 白烟一丝一丝的漂浮在他的睫毛周围,当眼泪与白烟触碰的一霎,他没有忍住,闪了一下上下的眼皮,胶浊趁虚而入,模糊了他的双眼,有个很大的东西从从车前保险杠翻上前车窗沿着车顶向后滚了过去,而此时,他还有苏沐,张大了嘴巴,完整的看着一切,没有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老天,什么,怎么可能!”他猛地一下扶住了方向盘,伴随着他一声惊呼,那个东西从三四米的高空摔落了下来,重重的砸在车的后面,雪花欢快的向周围溅去。 男孩紧张的抓着安全带,眼睛瞪圆了,依旧张大了嘴巴。 “什么啊那是!”他喊了一声,急促的呼吸着,转过头紧张的看着男孩。 车窗外一声异样的惨叫,微乎其微于风雪之间,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反正男孩是没有听见。 男孩仔仔细细的盯着右边的后视镜,在车后十几米远的地方,黑乎乎的一坨儿东西趴在地上,忽然之间似乎有开始浮动的现象。 “素哥,快走!”男孩说完,赶紧捂住了嘴巴,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自己的嘴巴里说出来的。 他看了看前方,耳边传来男孩的话,是一声建议还是一声命令,他已经不知道了,大脑一片空白的他仿佛看到了一点星光,然而他只是顺从的点了点头,脸色也愈发的白了。 雪花拍打着车窗,没有轻重。像死神的双手伸进了巨大的夜空,隔着障眼的乌云,闭着眼睛,捯饬着天外的星辰,掩耳盗铃。温柔的靠近地球,铺天盖地的胡言乱语,自欺欺人。 没过多久,他踩下了离合器,汽车停了下来。 他喘着粗气,头靠在方向盘上。 他咽了几口唾沫,抽了一下鼻子,又叹了一口气,右手开始上下摸索,接着他摸到上衣口袋一个发硬的东西,手伸进去掏了两下,掏出了那个烟盒,从中倒出了三根白烟,他夹住了一根含在了嘴里,用牙齿咬着,生怕掉了似的。有一根白烟掉在了车座下面,他看了看,没有去捡,还有一根在他的风衣角上,他捡了起来,又含在了嘴里。 男孩把打火机放在了车前香水座件旁边,他顺手拿了过去。打火机着了魔似的,怎么打也打不着,他不耐烦的把打火机向挡风玻璃砸了过去,把嘴里的烟也揪了出来,一同扔向了挡风玻璃。他瞪着双眼,看着那个香水座件,斜咧着嘴,不知道他正在愤怒的想着些什么。 他突然举起双手抱着头,继续喘着粗气,慢慢的向方向盘倒了下去。 男孩只是怔怔的坐着,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他按了一下灯控,车内一片黑暗,汽车里突然变的特别安静。没有他说话的声音,没有抽烟的声音,没有玻璃纸的声音,没有打火机的声音,就连那个香水不倒翁座件也只是在无声中尽情的摇摆。 “哧啦----”他稍微侧了一下脑袋,耳畔传来一声清脆的摩擦声儿。 男孩伸出食指,轻轻的戳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顿了顿,又侧了一下脑袋,露出了半只眼睛,一根细小的火苗正在他的眼前微微跳动。 他叹了口气,男孩捡起了一根被他砸弯了的白烟,伸在他的嘴唇跟前。 他看了看男孩,撅起嘴唇,叼起了那一根白烟,又将烟头凑上那根即将被燃灭的火柴,啧叭了两口,烟着了。 男孩甩了两下,火柴灭了。 他笑了笑,看着男孩,将手套也一只一只的摘了下来,向车后的客座随意的扔了过去,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呵呵,闯祸了,咱俩,不过没关系,同甘共苦了算是!”他冷笑了一声,撩了撩鬓角的头发,把那个摔了的打火机拿起来扔给男孩,男孩接住了。他又伸出手,示意了下男孩,男孩点点头,把那盒火柴放在了他的手掌心里。 两个人没有说话,男孩看了一眼汽车上不倒翁香水座件,来回摇晃着,有些迷糊,揉了揉眼睛,不去看它。转过头,看见他却依旧注视着那个座件,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第八章 保安室有血 “苏沐,要不要下车啊,说不定明天警察就来抓我了!”他把嘴堵在袖子上,闷闷的对男孩说着,再粗糙质地的布料也挡不住他悲伤的音色,像时光里的介质,依旧通透着无感的光芒。 男孩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眨了眨眼睛,忍不住伸出手去揉了揉脸上的伤,已经没有原先那么痛了。 男孩笑了笑对他说道:“天太晚了,雪又太大,我怕我不会被下一辆汽车撞到也会被冻死在某个墙角,与其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不如先躲得过今天的风雪!” 男孩的话,像夹杂了千万根针的风,吹进了他的耳朵,顺着血管,扎在了他的骨缝里。 比起他无处遁形的慌张,男孩的淡定让他觉得更加不可思议。 “你真的只有十岁?”他笑了一声,对男孩说道。如此的质疑,像是对男孩的赞许,又像是对他自己的讽刺,直白。之后,他再无声音。 男孩低着头,没有回答,只是欲言又止,心里默默地说着,不要着急,不要质疑,你会慢慢了解我的。 他不说话,男孩不知道他怎么了,是不是突然间睡着了,莫名其妙。 “嘿,脸还疼啊?”他又闷闷的问了一句。 “额…;…;我觉得我敷个热毛巾会好点儿吧应该!”男孩笑了一声,对他说道,像一个喷嚏震碎了被冰冻的空气。 五分钟后,他醒了过来,情绪好点了,松开了离合器,把车开进了一个小区。紫金旺居! 天呐! 这是…;…; 一阵电流穿过脑海,男孩浑身打了个冷颤。 这四个字,格外的熟悉,不止一次的听过,但也只是听听罢了。 这四个字,又有些陌生,虽然听过很多次,但却从来没有真真确确的见识过。 紫金旺居,惊动了他内心的底弦,拨乱着森森的节奏。一个从别人嘴里听来的名字,骇人听闻的传说,如今却实实在在的座落在自己的眼前。 男孩正准备下车去推楼区的大门时,大门竟忽然慢慢的敞开了来,男孩松开了车门把手,奇怪的透过玻璃看向保安室。 保安室亮着灯,却没有人! 头皮开始发麻,眼睛转而直勾勾的盯着那四个大字,忽然间想起,惊叹道,这不是闹鬼闹的最凶的那座楼区吗? 这么晚,大门居然没有锁! 空荡荡的保安室三面环着玻璃墙,里面的钨丝灯灯泡有频率的一左一右摇摇晃晃,一根黑色麻花电线从天花板上长长的吊了下来,床上的被子整整齐齐的叠着,桌子上摊开的登记册子哗啦啦的翻阅着。 保安室里的人去哪里了,难不成刚刚是保安开的门? 忽然,在一页停住了,恰恰的被男孩看见了,男孩盯死了那一页,一滩血红色的印记! 也只是那一页,渗透了正反两面,正在有力的左右翻来翻去。 男孩赶紧转过头,冒了一身冷汗,忍不住的看着后视镜,有个老人正穿着保安服,坐在那张桌子前,正在翻阅那本登记册,当翻到那一夜时,竟缓缓转过头,冲着男孩咧开嘴,惨惨的笑了开来。 “快…;…;快…;…;韩…;…;”男孩哆哆嗦嗦的说着,害怕的抓着他的胳膊,赶紧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车在门口开的格外的慢。 “怎么了你这是,见鬼了?”他诧异的看着男孩,随口说道,车依旧开的很慢很慢,像挂了一挡,但又像没有挂上挡位,完全依靠惯性来缓慢的挪动着,发出艰难的突突声,似乎每一秒都是即将爆发的抖动点。 “快…;…;快点…;…;”男孩依旧闭着眼睛,对着他摇着头呜咽着。 他是没有注意到什么,也没有什么心思去注意什么,再有任何事情发生,他都不觉得是什么天大的事情,因为,今晚,对于他来说,真的是够倒霉的了。 三楼,出了电梯,走进客厅。 凌晨一点的暖气开的正热,男孩被迎面扑来的热气温暖起来。 “进来吧,苏沐!”他松了口气,转过头,对男孩喊了一声。 男孩探着头向屋内看了一圈,低下了头,拼命的跺着双脚。 “放心,这房子就我一个人住,进来吧!”他看了下男孩,也摇着头,对男孩笑着说道。 男孩尴尬的笑着,红了脸,脱了所有的衣服,搁在走廊门口的角落里,走进客厅。 “浴室在那儿!”他说道。 男孩看了看他手指的方向,那边有一扇毛玻璃门。 男孩点了点头,赶紧低着头走了过去。 一下跳进盛满热水的浴盆。溅起满地泡沫。 “慢点!”他摇了摇头,笑着叹了口气。 男孩嘿嘿哈哈的笑了起来。 开心的吹起了泡泡。 他笑着脱下外套,挂在了门后,把皮鞋放在了鞋架上。 他缓缓地走向阳台,隔着巨大的落地窗,看向落雪的天际,渐渐的出了神。 阳台一圈顶灯环绕的中央吊下来一张旋转的变色相框,相框的正反两面都有照片,是一个女孩,两种姿态,万种风情,忽然变色间,又成了他,两身衣裳,同一样的表情。 她是一个很纯粹的女子,莞尔一笑,刹那芳华,时间不忍在她的身上流转。 她人面桃花,转身成仙侧身成魔。她又似慈徒,一念天堂一念人间。在他的面前消失成满天星辰而又匆忙的聚集在他的身边生长成一株碧绿的水兰,冷风拂过她的枝头,倾洒一场温柔的寒暄,于是开出了璨烈的浮花,碧绿上多出了一簇鲜红。 他凛然如庐,横看成岭侧望成峰。他恰如孤月,闭眼瞬间近眼万年。巍然如一脉石魄,屹立于双水之间,洞前的影子,山后的苔阶。迷藏在她的背后墨守成规,迷失在客栈的门口安静的沦落。夕阳嘲笑着长街的暗影,渐渐远去。落日看淡了人流不息,隐隐归山。在这残忍的黄昏里,他孤独的关上了沉重的门。 她和他的沉默,越来越像无声片里的对白,少之又少却又引人注目,一夜的狂欢以及还未曾来临的拂晓。她的脚步越来越迟缓,甚至于走不进夕阳下他冗长的身影,那一夜拉过了的双手之后再也没有机会碰过。 自然的循环摆放的参差不齐,像人性的美丽耐人寻味。可是我们还是遵循了规律发现了美丽。 “哇啊!” 男孩在浴室惊叫了起来。 没由来的一声尖叫撕破了他出神的想象画面。 “怎么了?”他皱了下眉头,转过身,向前走了几步,冲着浴室问道。 “没…;…;没事!” 男孩舒了口气,摸了摸墙上挂的那张面具。 够狰狞,够吓人。 他回过了神,向后退了几步,拉上了阳台厚厚的窗帘,像隔开了一个世界,外面怎么样的情景也似乎与自己无关了。回过头来,继续照顾好离自己最近的人罢,现在是他照顾苏沐,谁知道以后是谁照顾谁呢。 他坐在了沙发上,翻开了一本杂志。 “苏沐,你还没有洗好吗?”他长长的舒了口气,忍不住的对着浴室问道。 “好了!” 声音近在眼前,只是那么一瞬间。 有些意外,有些尴尬。 他放下手里的美食杂志,看了男孩一眼。 男孩干净,利落的站在他的面前。 只是赤着双脚,光着身子,一丝不挂。 他的眼神有些恍惚,看着男孩脚下滴落的水慢慢蒸发。 “恩,给,家里没有小孩的衣服,这是我以前的旧衣服,你就凑合着穿吧!” 他从旁边的沙发上拿起一件半袖和一条沙滩裤递给男孩,张了张嘴,对男孩说道。 “你睡那个房间吧!”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左边的房间。 “哦,是那个放间啊!” 男孩看了看,应了一声,甜甜的笑着。 “我的房间就在你对面!”他又看了看右边的房间,正对着男孩的房间。 男孩此时已经穿好了,原本紧身窄小的半袖,在男孩身上成了休闲版的洽好合身,沙滩裤也算合身,就是稍微有点宽松。 “谢谢,素哥,实在是太感谢了!” 男孩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着说道。 他又摇了摇头。 “素哥,你有没有看到保安室…;…;”男孩正怯生生的准备告诉他今天看到的诡异事情,却突然被他打断,无从继续说下去。 “今天发生太多事了,我很累,实在是听不进去太多的话,哪怕是一句,你赶紧休息,时候不早了,有什么事什么话明天再说,好不好苏沐,真的很抱歉!”他叹了一口气说道。 男孩笑了笑,露出了嘴里左右两颗虎牙,关上了门。 他看着男孩,想起了自己,放下杂志,关了电视,把遥控板放在茶几上。 站起身,走进了洗手间。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很黑,很亮,头发也是黑的耀眼,很密。笑了笑,摇了摇头,然后伸出手指,向自己的眼睛伸去,轻轻的摘下了美瞳,泡在了药水里。 他的眼珠竟然是浅黄色的,泛着眼白,像一个盲人。 他又搓了搓头,使劲一拨,摘下了黑色光亮的假发。 露出一头雪白的头发,摘下别在后脑的贴头的小卡子。 白色的头发散落开来,长长的刘海盖过了双眼。 第九章 他是白色的 当他洗漱完毕。 镜子里,镜子外。 像换了一个人,那个美的不成体统的烘焙店年轻的老板,不见了踪影。 原来,一切都是伪装。 他的双眉,眼睫居然也都是雪白的。 他此时有些吓人,甚至不像个人。 他从镜子里看了看挂在身后的面具,笑了笑,不以为然。 他脱光了所有的衣服,一股脑儿的塞进了洗衣机里。 他精瘦细长的胴体,一身异常雪白的皮肤,闪烁着朦胧的微光。 镜子里,一层水雾,面具的双眼,透着绿光,他并没有注意。 他像一条白鲤,一头钻进重新放过水的浴缸。 男孩一个人在房间里,窗外依旧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楼区门口的保安室,看不清楚里面到底有没有人,只有里面的灯,一分钟亮起,一分钟熄灭,格外的诡异。男孩不好继续看下去,赶紧拉上窗帘,钻进了被子里,同时,男孩听见了客厅里,他打电话的声音:“薇薇,你别这样,你知道我们已经不可能在一起了,你怎么还不明白,有些话,说完就罢了,听听就算了,没必要太过认真,天气预报还说今天大晴,结婚却飞了雪!” 他叹了口气,挂了电话。 凌晨三点,男孩起来,走进了卫生间,尿着尿着,突然从镜子里发现,那张挂在浴盆墙壁上的面具不见了。 男孩赶紧转过头,看着那面墙。 光光的,白白的,什么都没有。 男孩吓得赶紧躲进了房间,钻进了厚厚的棉被里。 外面的雪花开始变大,覆盖了穷人简陋的房屋,刚刚因为护士一时疏忽病人致死的医院,局长新买的别墅,甚至一整片红灯区。 男孩掀起窗帘,保安室的灯已经不亮了,忽然有一个人快速的朝外奔去,仔细看着,却发现,那人的身影很熟悉,是不是他呢? 男孩放下窗帘,选择继续沉睡。 楼区门口的保安室又开始空荡荡的了。 整个世界模糊起来,所有的肮脏不堪,都开始变得唯美。 那一支被埋在烘焙店门口的玫瑰花隐藏着男孩的无奈,寄托着情人的美丽。 或许也只有心慈的饶恕过那被悲情撕破了的岁月,才能在千疮百孔的声望中找回无意间被自己弄丢了的年纪,也仿佛才会在失足成恨之时以再也画不出圆圈的失意人生去躲避残垣断壁里那威严屹立在尊严面前的家门,去偷换于荣枯事过的间隙苟且的一寸光阴,去裁量着勃勃野心的微薄尺度。相约过的白桦林不时间规划为一座陵园,是再也回不去的从前,难以忘怀的过去,充满活力的曾经以及即将化为灰烬的昨天。 苏沐朦胧的双眼,天旋地转之间,世界变得不一样,事情也变得不一样,甚至于说,更加的糟糕起来,只是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会变成这个样子! 耳朵,我的耳朵! 周围一片漆黑,只有他一个人无休无止的呐喊,无休无止的哭泣,眼泪流的到处都是。 在自己家门口,一声巨响,一声惨叫。 怎么又回到了这里,苏沐摇着脑袋,很用力的左右摇着,不可能,不可能,他发过誓,他永远也不会回到这里,永远也不会,永远! 苏沐一只手捂着自己一直流血的耳朵,另一只手在胡乱扒翻着满地的炮仗,无穷无尽的哭声从他的嘴里发出。 苏洛站在离他只有十米的门口,一手拿着火柴,一手拿着炮仗,一边点燃,一边哈哈大笑。 我的耳朵! 当苏沐扒完了所有的炮仗,竟发现炮仗底下全是登记册! 登记册!怎么会是登记册! 苏沐抬起头,环视了四周! 天呐!这里怎么成了楼区的保安室,三面环窗,都是玻璃,玻璃上都是苏沐的血手印! 苏沐满手是血,登记册上也全是暗红色的血渍,他抬起头看着门口,站在那里哈哈大笑的人已经不是苏洛了,而是那个保安室的老保安! 老保安手里拿着他的耳朵,放进了自己的嘴里,开始生生的咀嚼! 苏沐慌了,着急的捧起一堆炮仗向那个老保安砸去,老保安忽然间又变成了苏洛,依旧仰天大笑的看着苏沐。 你的耳朵,你的耳朵,哈哈哈哈! 苏洛从嘴里吐出了一大堆耳朵,苏沐向苏洛扑去! 却发现自己扑住的竟然是老保安,转过头,竟然看见保安室一摇一晃的灯下,苏洛拿着他的耳朵在登记册上图着印记,鲜血透过登记册,流的满桌子都是。 忽然,老保安两只手抱住了自己,怎么也挣脱不开,忽然间,向后翻去! 天上,一张巨大的人脸,正恶狠狠的瞪着自己! 啊----! 刚要落地,一声惨叫,苏沐从梦中醒来。 苏沐的噩梦,反复纠缠,杂乱无章的堆砌。 啊----! 又一声惨叫,苏沐吓的用被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自己的正对面,黑暗中有一个红点正在移动。 “别怕,是我,韩素!”暗中的那个人说道。 苏沐拉了台灯,看到韩素低着头坐在自己的对面的角落里抽着烟。 床头很亮,床位依旧黑暗。 苏沐是看不到韩素的样子的。 “你…;…;你怎么在这儿?”苏沐满头冷汗,紧张的问道。 “做噩梦了吧,来,退烧的药,我知道你今天感冒了,摸你额头的时候,很烫,可能你自己没有什么感觉!”韩素笑了笑,指了指苏沐旁边的桌子,苏沐从身边拿起一杯热水,和几片感冒药。 “你怎么知道,我的意思不是发烧,我是说…;…;!”苏沐急促的说道,把药含在嘴里,一仰头,把药吞了下去,接着一大杯热水,咕咚咕咚,喝进了肚子。 “我起来上厕所,听到你在房间里没命的喊着梦话!”韩素笑着,显得格外的随意对苏沐说道,只是现在出现在苏沐的房间,再随意,也不是随意。 “啊,梦话,我会说梦话啊,我说的什么?”苏沐诧异的看着韩素,不可能,自己没有说梦话的习惯。 “耳朵!”韩素干脆的说道,盯着苏沐,很认真。 “梦的很远啊!”韩素接着说叹了口气道。 苏沐咽了最后一口热水,缓了口气,怔怔的看着韩素。 “谢谢,素哥,我梦见,我又回到了自己的家,那个家是我的一个噩梦,我从家里出来,发过誓,永远也不会回去,你是不是睡不着,是因为路上的事,要不要我陪你聊聊!”苏沐淡淡的问道。 “不用了,今天很晚了,明天还要送你回去,你赶紧睡吧,我回房间了!”韩素笑了笑,关上门走了。 缓缓落着的夜幕,一层又一层的故事,抛洒出一堵深深地墙面,像倒塌的老庙透出一股黑黑的渗人的鬼气。 燎原之后的星空,五味杂陈的地皮,不知道来年还会不会春发,也许会鲜花满坡,也许会一地蟾蜍。一缕缕橘黄色的极光从远方的悠然飘来,跨过半球,见过江海,没有什么预兆,便落在他的窗前,走进他的床头,像温暖的触手,像幼猫患了癣的前爪,拂过他疼痛的神经,沿着他的右耳朵,缓缓的流入了他的脑海,他便走进了朦胧的极光,融进了从前,曾经的婉城。 他被迫走进了梦中,却无法自拔。 悦华前的十字路口,影影绰绰的斑马线上一只被汽车碾碎了的塑料娃娃惨不忍睹。 娃娃的玻璃眼珠上下翻饬着,被无情的挤出了眼眶,滚落在街角的下水道口,夹在两个铁杆中间,摇摇晃晃的掉了下去,没有什么声儿,响儿。是不是掉进了淤泥了,还是直接被臭水冲走了,竟然不得而知。 他站在悦华门口,正对着一个女孩说着一些残忍的话。 他的短发竟然是全白的,眉毛却是乌黑的,与现在有极大的反差。 他看不见女孩的脸,只有远远的一个轮廓。但即使是这样,他也知道那是他久违过的曾经。 像一个人,在路途上走向了两个极端。从前和现在,一深一浅的两条河流,一条即将干涸,一条却越陷越深。 女孩盯着娃娃,忽然间红了眼睛。没有什么精力去听他的,只是知道,那个被碾碎了的娃娃,是他曾经的一份承诺,她坚守过的约定,现在只是一堆破碎的塑料。 娃娃他送的,竟然全毁了,只在刚才。 娃娃不会流血,不会说话,不会哭泣,即使成了碎屑,嘴巴还依然是笑着。 分开,她的心脏像跳楼时受了重伤。 她哭的一塌糊涂,什么都忍不住,是误会吗,她不知道;是她的错吗,可能是吧;她错了吗,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脆弱的只知道哭,连个塑料娃娃都不如。 兴许,本不相爱,只是依赖的久了,便离不开了。 她还蹲在原地,还在抱头痛哭。可他已经走了,什么也没有留下。她的耳边一声一声永远的都是他的指责。 烘焙店的窗台上半杯水里浸泡着一颗菩提,门上的钥匙挂了一个高跟鞋模样的水晶小吊饰。 也兴许,至此之后,两个人的房间不再拥有曾经的誓约。 第十章 奇怪的老保安 留下的痕迹被人记起,议论着不属于自己的昨天。 他受不了的是,自己内心涌起的层层恶心。 连水带杯子一起扔向了下水道口。 天亮以后,雪亦停歇,噩梦连连的昨夜,孰是孰非的一天,又是一个崭新的世界,又是一天的故事开始在天空里缠绕。不知道是白是黑,也不知道是晴是阴,太阳还没出来之前,谁都不知道答案,想知道的人,一味的猜想,一味的询问,一味的听说,一味的听着广播。又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冬天开始折腾着婉城。 他睁开眼睛,为什么做梦也是这么痛苦。 他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双眼,明确自己还在自己的房间。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在想她,明明已经不爱她了,却总是放不下。 他去收拾好自己的面容,穿好了衣服,走出了卫生间,推开了左边房间的门,看了一眼床上,竟然空空荡荡,不知道什么时候,男孩不见了。 他看了一眼窗户上的阳光,有点失落,这种不告而别,最让人心酸,哪怕只是一个男孩,他又轻轻的关上了门。 他看了看茶几,自己昨晚扔下的车钥匙不见了。 不会吧,只不过一个十岁的男孩,会开车? 原本浑浑噩噩的他,突然间清醒了起来。 他顾不上多想,急忙下了楼。 车依旧停在那里,纹丝未动。他走进一看,男孩躺在驾驶位上正在睡觉。 他笑了笑,拍了拍车玻璃。 男孩醒了,把车门打开了,身上裹着一张毛毯。 “你睡在车里干什么!”韩素惊讶的问道。 “素哥,你今天走着上班,一会儿警察要是来了,我就说是我开的车,跟你没有关系,你救了我一命,我得报答你!”苏沐诚恳的对韩素说道。 “你别闹了,赶紧下来,我得去店里了!”韩素对苏沐说道。 “素哥,我知道你肯定不同意我这么做,可是我主意已经打定了,我还小,没事的!”苏沐对韩素刚刚说完,赫然打了一个打喷嚏。 韩素从口袋掏出一疙瘩纸巾,塞给苏沐,苏沐接过纸巾点了点头,赶紧擦起了鼻涕。 “苏沐,你听我说,其实…;…;已经没事了,警察恐怕也不会来了,我本来打算今天早上把你送回去,可是因为昨天店里生意特别的忙致使我有些疲惫还同时因为昨天晚上回来的路上撞了车致使我有些恐慌从而导致我今天早上睡过了头,所以,我现在真的不需要你来替我背黑锅,你如果真的要感激我,就赶紧上楼去睡觉,感冒药和开水我放在你床头柜子上了,你去趁热喝了,好好休息休息,晚上我送你回去,你看看我时间不多了,鼓楼的破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这两天都不会响了,你赶紧回去,烧还没退,万一再严重了可就得上医院打针输液什么的,哦对了,门我没有关!”韩素说完,把苏沐从车里拎了下来,自己开着车走了。 苏沐裹着毛毯站在雪地里,看着汽车冒了一股烟驶出了小区,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垂头丧气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真的是好奇怪啊,昨天那么大的事,今天怎么就跟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啊,韩素到底再搞什么鬼啊! “额…;…;孩子…;…;” 忽然从身后传来一声特别苍老的声音,一只粗糙的手莫名其妙的拍上了苏沐的肩膀,令苏沐浑身一颤,打了个实实在在的激灵。 苏沐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于是两个眼珠子都向右看去,接着头也缓缓的向后转去,身子也同时向后缓缓的转了过去。 啊----! 苏沐发出了一声破了音的喊叫,张大了嘴巴,两只手十个指头全部伸的展展的。 站在苏沐身后的是一个老伯,可是与其他老人不同的是,那老伯露出的笑容竟然与昨晚警卫室的老保安的笑容一模一样,没错,就是他,那个警卫室的老保安! 现在,他依旧笑着看着苏沐,苏沐满脸通红,赶紧向楼道跑去。 苏沐上了楼,猛地一下把门给关上了,接着开始“呼哧呼哧”的大声的喘着粗气。 苏沐回到房间,拍了拍心口,把药给喝了,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水,沉沉的倒在了床上迷迷糊糊的继续睡去了。 男孩醒了过来,裹着棉被坐在床沿,不愿意动弹。 药劲儿真大啊! 透过窗户,看了看屋外的白,又摆正了脑袋,盯着雪白的天花板。这又是不是一场梦啊,昨天的水深火热依旧历历在目。可是今天,竟然能够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还是这么干净的房间,不仅没有味道,还有热热的暖气,甚至于一盏漂亮的台灯。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如同当年的三藏,一路的妖魔鬼怪,转眼,又佛卷经书的归唐。男孩又似乎想起了什么,迅速的掀开了被子,快速的跑到浴室。 奇怪,那张面具又好好的挂在那里了。 男孩洗了洗脸,脸上的淤青已经下去了不少。 坐在沙发上,竟发现茶几上留了一把钥匙,男孩隐约记得,昨天开门的钥匙似乎就是这把。 钥匙是给自己留的? 还是他忘记了带上。 苏沐看了看墙上的钟,天,已经一点了,我是睡了多久。 钥匙下面压了一张白色的字条。 为什么他会如此信任自己! 纸条很白,字却很好看,是用蓝色圆珠笔写的。 上面写着:餐桌上有吃的! 苏沐有些感动,如果韩素真的是他的哥哥,那该有多好,或者苏洛就是韩素,韩素就是苏洛,唉,可惜,也就只是自己想想罢了,这一切,一天就已足够了! 过了今天,各自生活,却互不叨扰。 想想,都是那么残忍。 男孩坐到餐椅上。 白色的桌子上。 摆了一份足量的早餐。 有一叠土司,几片火腿,一个鸡蛋,还有一大杯牛奶。 牛奶杯的旁边,是一包配好的感冒药。 当男孩吃完了,端起牛奶准备喝时,发现杯子底下居然也有一张字条,同样是白色的字条同样是好看的笔迹。 上面写着: 吃完等我回来收拾,看看书! 男孩笑了笑,原来,在婉城,真的有这么好的人呢! 天刚蒙蒙亮,大雪不知道何时停止了飘落。 古朴的婉城,竟然在雪后变的素雅起来。 没有日光的天空把婉城压的很低很低,虽然密布的阴云里闷雷的吼声不及山后恶谷里猛虎的咆哮,但这难得的晴朗不过片刻却更加显的缠绵悱恻。冬貌崛起,一场不死不休的大病又要来临。 那涌动在雪后的空气沁凉如冰,是拂去昨夜不堪的故事之后才成就了今日清晨的心如止血吗?没有一个肯定的答案,却总有人莫名的回头低声回答,是的。在攒动的人影,匆匆没向两边,那空空的站廊荒凉着弯曲向前的轨道,微蒙如豆的橘光铺洒向青砖白瓦,权且让那短暂的美丽使劲的折腾这里的时光! 寒冬里的婉城,和朔风结下了梁子,千百万年的劲风一股股利如刀刃,打着呼哨,从莽山皲裂的石缝里偷袭而来,让人望而生畏,避之惟恐不及。没事的人足不出户,躺在炕上,暖和的被窝里,一整天一整天守着尿壶熬着气候。遇到艳阳天时,往往可以看见几个老婆舍嗑着瓜子,站在墙根底下晒着太阳,敲打着搭在竹竿上的棉被,互相的闲话扯个没完没了,孩子们戴着虎头帽,棉开裆裤多是挤着、闹着玩,打着玻璃珠子,赢着纸编的玩意儿。可若是遇见了这下雪天,似乎又开始不安分起来,倒是又有了些不一样的动静。 婉城里,又开始有人小心翼翼的行走。 城里城外,日复一日的进出有序。 东庄的菜农,西渡的贩子,扈都的贵人,又开始进进出出的奔波。 唯一变了的,是鼓楼的钟,不走了,不过两天,却像已经很多天了。 渐渐的,似乎也有人开始习惯了,习惯没有钟的日子,也开始习惯不去抬头。 不过,手表店的生意确实是好了很多。 “呦,那是什么东西啊?”两个牵着狗的妇女紧紧的盯着面前这一大坨黑黑的东西。 清早,人还未多,车辆驶过,没人去打理,街的半边,一大坨黑黢黢的东西。 “这不是金姐家的那个吧?”其中一个疑惑的问道。 “好像是,快快,走走,告诉金姐去!”两个妇女嘀咕后点了点头赶紧转身。 终究还是被发现了,大街上,那么明显的,躺在那里,一坨黑黑的东西。 终究还是有人散播开来,是什么东西,又出了什么事情,这在婉城,又成了新闻。 很快,望桥街头,立交桥下男孩的死,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也已经很少有人去议论,比起这个事情,那已经显的不值一提了。 “啊,啊,我的宝丫头,我的宝丫头…;…;…;”一个高高盘着头发的妇女,疯了似的推开人群,一下子趴在了路的中央。 怀里抱着那条巨大的黑狗,泣不成声。 “金姐,你快别难过了,警察来了!” 路上被堵了一片,汽车,自行车,三轮车,根本走不了。 “让开,让开,都让开!”几个警察手持警棍撩开人群。 周毅叼着根烟,扶了扶警帽的帽沿儿。 “呦,金姐,怎么的了这是,呦,宝丫头怎么…;…;?”周毅看到趴在地上的女人立即换了口气,满脸堆笑的说着。 第十一章 惨死的黑狗 “你,你,你给我走开!”金姐转过头,瞪了周毅一眼,对他说道。 “别,金姐,你看这,这大清早的,是不是,有什么事不能一边说去,来,哥几个,帮着金姐把宝丫头抬起来!”周毅吆喝了一声,对身后的几个人说道。 “周毅,你敢!”金姐紧紧的护着狗的尸体,对他们大喊。 “周队,咋整?”他们几个刚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回过头问周毅。 “不是,金姐,你这样我们不好交差!”周毅摘下警帽,哈了口气,擦了擦警辉,对金姐说道。 “你们交差?交个屁啊,你们赶紧给我查去,看谁把我的宝丫头给害了,昨天晚上还好好的,活蹦乱跳的,今天早上就躺这了,我的宝丫头,你的命好苦啊。。。。。”金姐边哭边冲他们喊道。 “你们如果查不出来,休想碰我家宝丫头一根毛,你们就知道糊弄事,昨天死的小孩儿你们不管也就算了。如今连我的宝丫头也遇害了,我们家宝丫头没准就是被哪个不要脸的给糟蹋了,我可告诉你们,得还我家宝丫头一个公道!”金姐抱着宝丫头的尸体,哭天喊地的,让周毅和其他的几个警察束手无策。 “金姐,这说什么呢,这宝丫头说破了天也还是条狗,难不成谁会真把它当个丫头?”周毅看了看周围,对围观的人笑着说道。 周围的人想笑又不敢笑,怕得罪了金姐。 “我家宝丫头可是条母狗,只要是爷们儿都有嫌疑,你们就趁我家那口子不在城里,你们就开始胡搞,你们等着给我!”金姐满脸泪水的冲着周毅喊道。 “你们都在看什么,是不是你!”金姐突然起身,扑向一辆汽车的车头,大声质问着车主。 “不,不是我啊?”车主吓了一头汗,赶紧下车出来解释。 “这婉城统共没几辆车,说不定我家宝丫头就是给哪个没长眼的撞了!”金姐指着周毅的脑袋说着。 “不是,周队,这金姐也太过了点吧,他丈夫再怎么是省里的,这也不能…;…;”其中一个警察向周毅嘀咕道。 “行了,闭嘴,我可在她这儿吃不少亏了,我老子也是,我可不敢惹,你们赶紧搭把手,把狗抬边去!”周毅朝他们使了使眼色。 韩素早上开车去店里,刚到这里,发现前面全都是人,不知道什么情况。 突然,金姐扑了过来。 “说,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撞了我家的宝丫头!”金姐头发也乱了,拍着挡风玻璃,大声喊道,韩素被吓了一跳。 周毅远远的看到了韩素的车,赶紧灭了烟。 “呦,嘿嘿,我哥们儿来了,你们盯一下!”周毅叮嘱了他们几句,便小跑着向韩素这边跑来。 “金姐,放心,我们会查清楚的!”周毅拍了拍金姐的肩膀,说道。 金姐恶狠狠地瞪了周毅一眼,便狂奔着向另一辆车跑去。 韩素看着金姐的背影,冒了一头冷汗。 “老韩,没事,你走你的,路我都腾开了,嘿嘿!”周毅笑着,对着摇下玻璃的韩素说道。 “周毅,这是?”韩素问道。 “哦,这啊,嗨,不知道哪个王八蛋孙子把她家狗给弄死了,你说惹谁不好惹到她家,哎呦,这肯定闹的满城风雨!”周毅摇了摇头,无奈的吐了口气,对韩素说道。 “不会吧,死了条狗,不至于吧,这你们警察也管啊?”韩素想了想,心虚的问道。 “谁说不是,搁别人家,我是连理都不带理的,可人这主,省里的头儿,听说这狗还是部队上送的,那可不得了,再说咱这里没几辆车,就是挨个查,也能查着啊,要不然,实在是不好交差!”周毅苦笑着对韩素说道。 韩素深吸了口气,摇上玻璃,晃晃悠悠的打着喇叭,一路而去。 周毅看了看韩素的车屁股,若有所思。 “姓周的你个王八蛋,你敢动我家的宝丫头,我找你老子去!”远处人群里传出金姐的骂声。 “头儿,你快来!”又传来一声警察的吆喝声。 “瞎叫唤什么,我又没死,马上来了!”周毅看着韩素远去的车子,目不转睛的大声喊着,喊完便慢慢悠悠的向人群走去。 韩素的离开,并没有降低他内心的恐惧,比起阴间的鬼,他更怕世上的人。 那鬼,不过是往生的礼物。 这人,可是拼了命狠毒。 他害怕,金姐的诅咒,等她知道了是她撞死了宝丫头的时候。 他害怕,婉城的抱怨,他守不住师父临走前托付给他的店铺。 他害怕,他刚救了的苏沐,又再次不幸的因为他流落异处。 他害怕,行人的双眼,红色流着鲜血闯进自己的梦中。 他更害怕,他会因此,走不出婉城,逃脱不了这个世界。 车的后面,依旧是乱成一遭,比起昨天的动静,今天的似乎更加糟糕。 昨天是个不值一提的孩子,今天却是个有名有姓的狗。 两条命,但是姓名,真的有尊卑之分吗? 到了店门口,人异常的少,估计都跑去凑热闹了,谁还来若无事事的买一两个面包做为消遣。 烘焙店的旁边,是一家歇业多日的理发店。 听说店主出了远门,店门一直关着,至少有半个月了。 韩素默默的走上前去,轻轻的擦了擦门上的灰尘,叹了口气,在这座城里,孤独的人,终究是孤独的人,即使再有人朝你热情的走来,心若死了,浇再多的水,也是不会有什么更好的结果的。 他转过身,看了看天边阴沉沉的色彩,伤心的推开了烘焙店的门。 韩素在烘培店里面从早上一直忙到下午,偶尔的一抬头,门外已经日渐西斜,白依旧还是那样的白,雪却已经不及昨夜那般新鲜了。空气也开始变的比昨日冷了许多,未消融的冰雪蔓延着长街,惆怅起淡淡的傍景。门口蹲守的浪子,早已不在了。烘焙店原是没有音乐的,只因为从门缝里飘出淡淡的香甜,吸引着来往的路人,而似乎不知道什么时候因为有了落脚的浪子,便有了口琴的悠扬婉转。 也许选择这样的人生并没有什么不对,只是不同于我们沿着老人的足迹一步一个脚印,死板硬套的走着。他们发现了一个独特的角度,从这个角度来看,人生处处是风景,虽然脚下的砂石太多,但眼前的美好却是永恒的。相比于我们柴米油盐的怪圈他们的得过且过才是真正的度量。他喜欢听,也喜欢那谱简单的小调,像一个小故事的插曲,动人,唯美,却没有什么时间出去跟浪子寒暄,唯一的一次对话,便是昨夜,没有想到的是,走了浪子,却救了苏沐。也有了这么一些人可能是因为浪子也可能是因为浪子的口琴成了这里的顾客成了这里的常客。现在的气候不如早上那般朝气了,便也没有什么客人了。 可能是节日过了,可能是今天没有上促销的新品,也可能今日异常的寒冷,生意没有昨天的好。 他依旧如往日般站在吧台,盯着门外的灯柱,杯子里的茶忽然间温了下来,记得这样的茶,昨夜他还倒过,现在他却端了起来,一口一口的喝了起来,津津有味。 日子就是日子,若是将就起来,真的是一天不如一天,怎么样都可以对凑着过去,但只要是过去了,便就是曾经的事,或者说根本没有过不去的事,也或者说再难过的事都会过去。他苦笑了一声,将茶叶倒进了脚下的垃圾桶里。 他抬起头看了看门钟,时间确实也不早了,他又看了看门外,行人也越来越少,他索性合上电闸,锁上店门,径直去了悦华。 过了节日的悦华也显的有些冷清,他一身黑色走进了旋转门,一路的塑料模特都穿的光鲜亮丽却又无精打采的站在那里。 打折的衣服鞋子依旧乱七八糟的堆在最显眼的位置,丝毫没有要撤去的意思。 晚上他早些收了工,赶紧回了家,男孩还在看书。 桌子上整整齐齐的放了一打杂志。 “韩叔叔,你回来了,今天忙不忙?” 男孩笑着叫道,原本是坐在沙发上翻阅着杂志的,看见韩素进了门,便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呦呵,昨儿个还一口一个素哥,今儿怎么就长了辈分了,叫我叔叔,我有那么老吗?”韩素笑了笑,开玩笑的对苏沐说道。 “嘿嘿,素哥,跟你闹着玩的,谁让你这么年轻都当了老板!” 男孩不好意思的叫道,用左手搔了搔头,嘿嘿的傻笑着。 “你就只管贫你的,我看看过了明天你还跟谁贫去,换上吧!”他把在商场里买的衣服递给了男孩。 “新衣服啊!” 男孩开心的笑着,拿起外套,翻来覆去的看着,开始换衣服。 “换上之后,我一会儿送你回去!”他摸了摸苏沐的脑袋,看着苏沐的满眼欢心,他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似乎好长时间没有过这种感觉了,这种感觉真的好,特别好。 “啊,送我回去?”苏沐抬起头,惊讶的看着他,嘴巴张成一个椭圆。 第十二章 夜半时分 “怎么,你还不想回啊,我可没有能力养你一辈子!”他挑了挑眉毛,疑惑的看了苏沐一眼,不解的问道。 “没,没有,只是觉得你人太好了,有点…;…;有点舍不得!” 男孩失落的答道,把头也低了下来,开始换韩素给他买的衣服。 窗外,昨晚的车祸现场,此时却是格外的阴森。 空旷的路边竟然放了一口棺材,在韩素刚回到家的时候。 金姐抱着宝丫头的牌位向路上走去,准备大闹一场。 “夫人,您准备去哪儿?”一个妇人的声音从金姐的旁边传来。 金姐转过头,竟不知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个环卫工人。 她戴着口罩,眯着双眼,扛着扫把。 “哼,别管我,我要去找我的宝丫头,我可不能把它一个人丢在那里!”金姐瞥了她一眼,认真的说道。 “夫人,您不知道,这黑狗是带有邪性的,没几家是敢养着它的,您不能留着它,倒不如把它给我,我替您处理了它!”环卫工边走边说。 “滚一边去,你一扫大街的,不好好扫地,跟着我干嘛,我把宝丫头给你了,我怎么捞钱呢,那狗可贵的很,我要让撞死宝丫头的凶手,让他倾家荡产,也要把我家宝丫头给赔了。去,去,离我远点!”金姐不耐烦的看了她一眼,骂道。 “您就给我吧,我可告诉您,您这黑狗肚子里有东西呢,它死了,你家是要遭殃的,您想想,是钱重要,还是您的命重要,您哪,必须得把这狗给我!”环卫工依旧不依不饶的对金姐说道。 “你这个人,是不是有病啊,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啊,我让你滚,聋啦,再不走,我找人打你,信不信?”金姐瞪着两个眼睛对她说道。 “没用的,他们听不见咱们的谈话,也收拾不了我的!”环卫工胸有成竹的对金姐说道。 “呦,是嘛,既然你一破扫地的这么有本事,那你自己把那宝丫头带走不就得了,干嘛非得问我要!”金姐嘲讽的说道。 “这世间的事有因有果,乱的不成样子,但我们有我们的原则,我必须经过您的同意,不然就成了我的罪了!”环卫工依旧振振有词的说道。 金姐马上就到了宝丫头的身边,再一转身,想要说什么,却发现环卫工不见了。 忽然间,她的手里多了一把剪刀。 “它肚子里有东西!” 耳边传来深深的一句,刚入夜,路上人还多。 金姐晚上在路边烧纸,准备把棺材抬回去,她想起了环卫工对她说的话,便向棺材看去,可是竟然发现狗的脑袋没了,她拿起剪刀,把宝丫头的肚子划开了,她惊奇的大叫,原来,宝丫头的肚子里有一窝小狗崽子,还未成型却已胎死腹中,她赶紧站起来,再一转身,狗脑袋漂浮在空中正冲着她吐舌头。 “啊…;…;”金姐大喊了一声,便昏厥了过去。 远处正在扫地的环卫工,看着躺在地上的金姐,露出了微笑,围上去的人群,又开始了议论纷纷。 窗内,依旧和谐如初,谁会知道窗外发生些什么故事,那些事不关己的,就让它张扬起来吧。 这衣服的品牌也只有悦华有吧,可能这么好的衣服这辈子是男孩第一次穿,也可能是最后一次穿,不过男孩之前暗暗发过誓,以后等长大了,要天天穿这种品牌的衣服,不起球,不起电,穿上真的特别舒适,特别暖和。 “以后没事可以常来,你可以拿我当做好朋友,反正这里也就我一个人住,来看看我,我心情也会很好的!”他笑了笑对男孩说道。 他看了看男孩,不再说话,苏沐只是认认真真的在换衣服。 一分钟,他踱着步子,走到苏沐跟前坐了下来。 “昨天晚上,我记得你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韩素摸了摸苏沐耷拉着的脑袋,想了想对苏沐问道。 “没,没什么事!”苏沐淡淡的对韩素说道。 “昨天晚上你睡着之后,我出去过一次!”韩素将包装袋收拾好放进垃圾桶后对苏沐说着。 “昨天晚上…;…;原来那个人是你!”苏沐想了想,惊讶对韩素说道,昨天晚上从窗户上看到走出楼区的那个人,原来是他。 “本来没打算要告诉你,可是你今天就要走了,觉得还是对你说说稍微好一些。撞了车之后,我很煎熬,根本没有办法睡觉,于是想了想,决定去看看情况,一个人走着!”韩素说道。 “结果发现,我撞了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条体型特别大的黑犬!”韩素不温不火的说着。 苏沐,只是默默地听着,没有点头,没有回应。 “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韩素抬起头问道。 “啊…;…;哦,我没怎么,没有撞到人真的是太好了,我们可以松一口气了,还从没有见过那么大个的黑犬,只是…;…;你怎么不叫我一起昨天晚上!”苏沐缓缓的对韩素说道。 “回来已经很晚了,婉城的天寒地冻可不比别处。我看你也挺困的,忙忙碌碌了一天,衣服破了,连花儿掉了,自己还伤着了,再说,开车撞车的人是我,跟你没有关系,万一真的撞了人,我可不想连累你,毕竟你只有十岁,你刚死里逃生,不能再因为我进了地狱!”韩素对苏沐认真的说道。 “素哥,我觉得没有那么严重,既然你救了我,我就该报答你的,我这命本就不值几个钱的,像我这样的,几乎满大街都是,从家里出来,无非是想拿这条命多换几个钱,如今若是为了还你,倒也是值得的了!”苏沐停下手里的动作,抿了一下嘴唇,对韩素说道。 “想不到你居然这么聪慧,本就不像这般年龄的孩子,却还这么想的开,我都开始佩服你了。没事了,撞的不过是条狗而已,你若是想要报答我,也别太着急,毕竟你还小,以后有的是机会,反正我就在婉城,没有什么可能会让我离开!”韩素笑了笑,把鞋盒打开,弯下腰,把袜子扔给了苏沐,自己一边串着白色的鞋带,一边对苏沐说道。 苏沐有点哽咽,沉浸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努力的点了点头。 “晚上的药还没吃吧,我去给你倒水,估计喝完这顿,就好的差不多了!”韩素笑着对苏沐说道。 韩素的热情让苏沐招架不住,苏沐只是一味的点头,一味的谢谢。 “素哥,其实我只是一个普通不能再普通的孩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苏沐疑惑的问道。 这个问题让韩素停顿了一下,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可能真的是因为他和自己太像了吧。 是啊,自从她走后,他可曾这么关心过一个人,伺候过一个人。可是,他就是想好好的对一个人好,哪怕不熟悉,哪怕从来不认识,只要有人肯,他就会做,可是在婉城,这样的人太少太少了! “缘分吧,可能!谁让你跟我这么像呢,我何曾不想有个弟弟,自小长大,始终独自一人,有你的这两天,我也似乎有了家的感觉!”韩素笑了笑,摇了摇头,对苏沐说道。 苏沐跟着他上了车,坐在副驾驶上。 “苏沐,你家在哪啊?” 他转着方向盘,看着前方。 “我没有家!”苏沐伤感的对韩素说道。 “对,哈哈,瞧我这记性,我的意思你落脚的地方!”韩素尴尬的笑着说道,看了一眼苏沐,留意到了他脸上的失落表情,竟觉得有一丝不太自在。 “其实对你还有些是舍不得的,你若爱吃蛋糕,每天都可以来的,不说这些了。记得你到我店里的时候,我听你说了个什么,哦,对,你不是有个婆婆吗?”韩素半路转了弯,对苏沐问道。 “婆婆?算是吧,在婉城!”苏沐低沉的语气,让韩素感到有些疑惑。 “你在她那里住?”韩素想了想,有些不解的对苏沐问道。 “恩,不然还能去哪儿!”苏沐简单的回答。 “你这么冷的天出来卖花,你婆婆也不心疼你!”韩素淡淡的问道。 “她其实不是我的婆婆,我只是她店里的花童,她是老板娘!”苏沐回答。 “恩,你婆婆是老板娘,哦不对,老板娘是你婆婆?” 他看了一眼男孩,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意思。 “我在婉城没有什么认识的人,来婉城便是找点儿钱,自然也没有多余的钱上学,花店的生意本身就不好,我赶着节日出来,没准能多卖点儿!”男孩说完,看了看他继续说道。 “老板让我喊她叫婆婆,逢人问了就说我是她的小孙子,来店里帮忙的,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人来多余的管!”男孩说完,对他笑了笑,不再说话了。 他想起第一次见男孩的样子,叹了口气,对于自己,这算什么。 “你一个月能拿多少钱!”他问了问。 “一天十块!” 男孩答道。 他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 “哪条街,哪家店?”他又继续问道。 “望桥街…;…;…;幸福花店!” 韩素想了想,跟随男孩指引的方向,把车驶进了一排门脸房的后院。 第十三章 这孩子有古怪 据苏沐所说,第二间仓库是自己的寝室,他推开了门,里面积压着许多货。 充斥着难闻的药水味道。 他捂着鼻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淡蓝色的口罩戴了起来。 他看了看花店的灯还没关。 便拉起男孩向花店走去。 “别了吧,素哥,我自己就行,你回去吧,我就先睡着,明天早上直接上工,现在去店里,婆婆出来,肯定是会骂的!” 男孩祈求的看着他,极力想挣脱他的手。 “那你明天…;…;”韩素这边话刚出口,被从店里突如其来窜出的几嗓子尖叫,生生的打断了。 “臭小子跑哪儿去了,本事了啊,敢一晚上不回来不说,昨个竟空了一天不上工,以为你死外面了,不想干趁早滚蛋,别占着茅坑不拉屎,等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声音从店里传了出来,尖尖细细的嗓音。 只听到呼啦一声麻将声,棉帘子里钻出一个身影。 老板是个六十多岁老太太,雷厉风行,从花店出来便破口大骂,嘴里叼了一根香烟,穿着一双棉拖鞋。 “红姐你怎么下了啊,赶紧出钱,欠我三块啊!” 花店里烟雾缭绕,一群人正围坐在一起打牌,一个嘶哑着烟嗓的女人在老爷们儿哼哼哈哈的一堆说笑声中冲着花店老板喊道。 “花卖了没,钱了?” 那个老太太咧着嘴,伸出右手,左手叉腰。 “就剩这些了,婆婆!” 男孩站在他的前面,低着头,掏出零零碎碎几十块钱。 老板娘一把夺了过去,伸出食指沾了口唾沫,快速的数完了钱揣进兜里,又伸出了手。 “婆婆,没…;…;没了!”苏沐低声说道,不敢抬头看她。 “没啦?”老板娘瞪大了眼珠,眉头的皱纹都展开了来。 老板娘熟练的滴流起男孩的耳朵。 “哎呦,哎呦…;…;”苏沐挤着左眼,疼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藏了多少?”老板娘从上到下看了几眼男孩,一巴掌扇在了苏沐的脸上。 他看了看,于心不忍。 “剩下的花卖我了!”他说着从口袋掏出钱包。 男孩顺势躲在了他的身后,紧紧的抓着他的外套。 “给,别难为孩子!”他抽出两张崭新的两百块人民币递给老板娘。 老板娘以极其快的速度抽走了那两张纸币,正反是认了认真假便塞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便开始满脸堆笑。 “嘿嘿嘿嘿,我怎么说的,昨天的节日多洋气,偏就卖这么几个钱,谁信不是。只有像来这么个体面人买了去才配不是,哈哈哈哈,呦,您贵姓啊,您是来…;…;”老板娘一脸奸笑,用手指指了指苏沐,又接着指了指韩素。 “姨,来的有些仓促,我是…;…;苏沐的哥哥!” 他看了一眼身后的男孩,身后的男孩点了点头。 “哥哥?你可别逗了,老孙介绍来的时候,没听说他这儿还有亲戚啊?” 老板娘眼珠一转,满脸疑惑的问道。 “呵呵,姨,您先别忙着不信,我呢也不晃您,我真是苏沐的哥哥,我们这好几年都不来往了,轮到我们小辈就更别提了!”苏沐坦然的说道。 “是嘛,那可真是有些凑巧啊,这不又来往上了,这就是缘就是命,那人已经送到了,您也可以回了,苏沐那赶紧回去睡觉吧,明天还得上工呢!”老板娘笑着说道,伸出手去,示意苏沐回去。 “不了,我这次来,就是跟您说一声,这都快到年底了,我想带我弟弟回家,好好过个年,等来年打了春再说,在您这干的不周到您可别见怪!” 他笑着拍了拍苏沐的肩膀,仔仔细细的摸了摸苏沐的脖子,然后抬起头看着花店老板说道。 “哎呀呀,他表哥,我也不怕得罪你,不是我说啊,这孩子在花店可干了有些日子了啊,干的吧也确实还说的过去,马马虎虎的,我这花店的生意也算是支应住了。您哪,请管放心了,我这儿也不会亏待他,至少冻不着饿不着,这婉城的冬天可冷的狠哪,不是我要夸我家怎么怎么样的,像花店这么轻松的活计可不好找,尤其像是他这么小的年纪,也就是我了,心肠软,搁别家店倒是试试,谁敢要啊是不是,万一出个什么事,啧啧啧啧,怎么向娃子家里的大人交代。我性子是烈,管人呢是严些个,不过他这么小个年纪,浑身上下都是心眼儿,不管的紧些,难免闯下乱子不好收拾,这不,说来可就来了!”老板娘说的绘声绘色,说完还指了指苏沐,摇了摇脑袋,装出一副特别的无奈的样子做给韩素看。 “呵呵,姨啊,您说的是或不是,我也不太清楚,我们苏沐啊,是真不干了!”韩素笑了笑,对老板娘说道,没有一丝的含糊。 “真不干了?”老板娘的脸一下就拉了下来,原来那么刻意的笑容,迅速收敛起来的时候,竟然觉察不出一点痕迹。 “那可不行!”老板娘立即对他说道,没有任何思虑。 “怎么不行!”他的脸也恢复了平静,只是戴着口罩看不出来。 “他在我这里吃在我这里住没收一分钱不说,还弄坏我好些名贵的花苗,这笔账怎么算,他的工钱拖到明年都不够赔的,若是现在走了,你赔啊!”老板娘斜了一眼韩素,不带任何客气,看得出来,她并没有把韩素放在眼里。 “我没有!” 男孩哭着跑到韩素的前面对老板娘说道,他赶紧抓着男孩到自己的背后。 “哼哼,你没有,你是没有,那库里的货让野兔子给咬了不成?” 老板娘头一歪,双手插着腰,又点了一根烟。 他本来想着,把男孩放在这里,便不再管了。 “苏沐,哥哥问你,你还想继续在这里工作吗?”他摸着男孩的肩膀问道。 男孩使劲的摇着头。 “很好,苏沐,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你什么话也不要再说,相信我,好不好?”苏沐含着眼泪用力的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我就不得不说了,今天你必须放人,并且得把工钱结了!”韩素也收起了相当客气的笑容,对老板娘说道。 “你要人,带走,我不拦着。你要钱,没有,做梦去吧。哪路的神也帮不了你小子,安安心心的回来干活,我只当你旷了一天的工。你若是还不死心,看我明天怎么拾掇你!” 老板娘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转过神对苏沐细声说道,言语里的威胁,令苏沐不寒而栗。 他带着苏沐走进打着灯的第一个门里,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对着电话讲道:“周毅,有时间吗,能不能过来一趟啊,我在…;…;…;…;” 说完他把电话挂了。 “我没有什么本事,也不怎么会使法子,来就来直接的!” “红姐,电话!” 屋里传出一个女人细声的叫喊。 “忙呢,不接!”老板娘丝毫不畏惧,头也不回的对屋里回了声。 “任凭他是谁,你又是谁,我把谁放眼里过。年轻气盛的我见得可不少,想替人出头,我可是明白。给了你的脸,可不就赶紧收着就是了,可你既然给脸不要脸,我也就不必与你浪费些口舌!”老板娘手指开始指指点点起来,对韩素说着些过于混账的话。 韩素面不改色的站在原地,只是怔怔的看着她。 “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老板娘趾高气昂的叫嚣着,骂着天,责了地,炫耀着自己,抬了地位。 屋里的麻将桌呼啦一声,撤了。 “糟了,他们出来了,素哥,赶紧走!”苏沐低声对韩素说道,拉着他的手就要走。 有七八个人一个一个掀起了棉帘,从店里走了出来。 “咋的了,红姐,啥事啊,吵吵嚷嚷的,还让不让人好好玩牌了!”一个外地口音的大汉,咳嗽了两声,从屋里走了出来。 忽然,一阵警笛声。 几辆警车停在了院子里。 “韩帅,哈哈!”其中一个警察走了过来满脸笑容,很是帅气,跟他来了个拥抱。 “最近可好,你可好久都没给我打电话了,不是我要说你,你也可真他妈够没良心的,要不是今天在路上看见你的车,我都差点错过了!”警察满脸笑容的看着韩素,好久不见的样子。 “周毅,别这么叫我,今天那事处理的怎么样了,我这一点小事儿,帮个忙,回头出来聚聚!”他笑了笑,轻轻的推了推警察的胳膊。 “一会再跟你说那事,重情重义吧,撂下电话我可就奔这儿来了,不像你啊,真不够意思,去你店里,你是忙的没空搭理我,叫你出来,你是三番五次的放我鸽子,哥们儿我可是难得出一次警,说说一会儿怎么答谢我呢!”那个警察搂着韩素的肩膀乐乐呵呵的说道。 “头儿,咱…;…;”另一个警察走到他跟前,低声说了一声。 “急求啊你…;…;”周毅斜了另一个警察一眼,正了正身子。 “你…;…;就是这家店的老板?”周毅清了清嗓子,吐了口痰,冲花店老板娘说道。 “咋!”老板娘依旧不理不睬起来。 第十四章 狗头没了 “你腻歪了吗?”另一个警察冲上来,也不过二十来岁的样子,指着她的鼻子喊道。 “咋的,警察了不起啊,说话客气点儿,我可告诉你们,我在婉城也是惹不起的主!”老板娘怒气冲冲的说道。 “你不是找死吗?”又一个警察走到门口,提起一个暖壶摔在了没堆上。 瞬间,碎片,一堆银白色。 老板娘浑身一颤,挤了两下双眼。 “周毅,没多大事,别太…;…;”韩素有些提防的抓了抓周毅的胳膊说道。 “担心个屁啊你,我这一帮子都是混儿的,出不了事儿!”周毅安慰着韩素说道。 那个大汉走到警察跟前,好声好气的拉着那个警察走了几步,低下头说着: “警察同志,红姐的儿子也在局里工作,你们应该都认识的!” 老板娘也满脸堆笑,对于刚刚的嚣张,有所收敛。 “哦,是吗?”那个警察抬起头。 老板娘拿出手机:“儿子,你来店里一下!” 过了一会儿。 “呦,这不是周队长嘛!”一辆黄色的车从门口向院里开了进来,伴着浓浓的笑声。 那个警察靠在警车上,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我说这目无王法的人是谁呢,原来背后是你,厉害的,才几年啊就开始做靠山了!”周毅走着,笑着,来到她儿子的跟前,冷冷的说着。 “没,没影儿的事!”一个约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从车上赶紧下来,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烟,一个一个挨着发,满脸笑容。 “这事儿,那个孩子…;…;”周毅无所谓的看着她的儿子说道。 “哦,他啊,是我远房的小外甥,这段时间生意忙,我表姐家说来帮帮的!”她的儿子赶紧回道。 “哦…;…;,原来是这样!” 那个警察走了几步。 “我看你是不是干腻歪了,要不要我现在就给你们局长打电话,请你过去喝喝茶!”那个警察严厉的说道。 “不不不,别别!” “警察同志,这都是我的错,不关我儿子的事,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下次再也不做了,再也不做了!”那个老板娘开始苦苦哀求。 老板娘转头一看,赶紧跪倒在他的跟前。 “嘿嘿嘿嘿,那个韩先生是吧,我错了,你把你弟弟领走吧!”老板娘双手作揖,走到韩素面前说道。 “工钱呢?” 老板娘起身回到店里,把帐上所有的钱都拿了出来。 “大爷,你跟那个队长说说好话别跟我儿子计较啊!”说完把钱全塞到他的手里。 “周毅!” 韩素急忙叫道。 “韩帅!”那个警察笑着走了过来。 “可以了!”韩素低声示意道。 “恩!” 那个警察转过头。 “明天带上罚金到公安局!” “是,是!” 老板娘和她儿子赶紧连连点头。 “收队!” 那个警察来到他的面前,又狠狠地拥抱了他一下。 “有时间我去找你!” 说完警察走了。 男孩不经意的看到那个警察温柔的摸了一下他的手臂。 “去把你的东西收拾一下吧!” “哦!” 男孩应了一声赶紧向仓库跑去。 “韩帅啊,今天在你家路上那事,有点邪乎!”周毅沉沉的对韩素说着。 “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韩素紧张的问道。 “你别紧张,没什么事情也,就是金姐她非要闹,她刚那会把棺材还抬到路边了,非要查出谁干的!”周毅叹了口气说道。 “那查出来没有!”韩素更加紧张的问道。 “谁给她查呢,死条狗而已,又不是个人,前天死的那孩子,现在都还没查出来,谁有工夫管她,最邪乎的,你猜怎么着,她那狗肚子里,有一窝没出生的小狗犊子,连狗头也不见了,就见金姐躺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把剪刀,小声叫道,我同意,我同意,我同意!”周毅有摸有样的对韩素说道。 “后来呢,后来他丈夫派人过来,把她接走了,我们几个把现场收拾了收拾,接到你的电话,我就赶过来了!”周毅说完摆摆手,跟着几个警察走了 “那个韩先生啊,嘿嘿,不好意思啊,刚刚多有得罪,请您见谅啊,这是一点心意,您一定要收下,我呀真不知道这个小子还有您这么一位有头有脸的哥哥,我给您放车上,放车上啊!” 那个老板娘的儿子拿了一大捧玫瑰花搁到了汽车后座上。 而这时,那个男孩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也放进了后备箱里。 “走吧!” 男孩正准备上车时,忽然从隔壁的小胡同口窜出两个跟苏沐差不多年纪的小孩。 “我会经常来看你们的!”苏沐伸手把包里的一叠糖纸给了他们。 跟着他上了车。 “你老家哪儿的,明天去车站给你买票,拿着这些钱,回家继续读书,听见没,你得亏是遇见我了,要不然你现在是死是活还难说!”他气急败坏的看着后视镜里的男孩,说道。 “回…;老家?”男孩喃喃自语道。 “不然你还想怎么着啊,你这未成年,去哪儿也没人敢留你,也就那个胆儿肥的老太婆敢把你的留在花店,这下好了,你也不愿意在那儿呆了,不回老家,还能去哪儿?”他开车进了小区。 “我可以在你蛋糕店帮忙啊,我可以扫地抹桌子洗碗什么都可以干,只要你不让我回老家…;…;…;”男孩怯怯生生的看着后视镜里他的眼睛说道。 “不是,你为什么不回家啊,你这本该上学的年纪,独独的耽误了,以后后悔都来不及,你老家哪里的?”韩素淡淡的问道。 “东庄!” 他看着男孩的眼睛,有种不舍,有些难忍。 沉默了许久,抬起头,把车停了下来。 “以后我就是你的哥哥,你就是我的弟弟!”韩素想了想还是对苏沐说道。 “我刚进花店的时候,老板娘也是像你一样,她说,以后我就是你的婆婆,你就是我的孙儿!”苏沐忧伤的对韩素说道,韩素也看到了苏沐的担心。 “你可以喊我的名字,韩素,或者像昨天一样,叫我素哥,都可以,随便了!”韩素笑了笑,无所谓的说道。 “出来多久了,还想上学吗?”韩素转而问道。 “太想了,可是…;…;…;已经停了好一年了!”苏沐开心又有些不太敢想的对韩素说道。 “一年罢了,这样,以后你就在我的蛋糕店上班,住在我的家里!”韩素想了想,决定后,对苏沐说道。 “嗯嗯,素哥!”苏沐很是开心的对韩素说道。 苏沐高兴的简直要蹦起来了。 “但有一条,我在卫生间的时候,你千万不能进来!”他对男孩说道。 “嗯嗯,知道了!”苏沐回答。 “这些钱是你在花店的工资,大概有七八千吧,给你一千块,剩下的我先替你保存起来,想买什么,问我要就是了!”韩素对苏沐说道。 “给我两百就好了,一千块钱,我要弄丢的!”苏沐说完,脚下不知道什么时候缠了一团报纸,苏沐拾了起来,揣进了兜里。 他看了男孩一眼,问道:“你拿它干嘛!” “我上厕所习惯用这个了!”男孩红着脸说道。 “该上初中了吧?”他问着。 “恩,小学读完就没读了!”苏沐想了想说道。 “素哥!”苏沐冒昧的叫了他一声。 “怎么了?”他答道。 “素哥,你的爸爸妈妈呢?”苏沐又问道。 “小孩子问那么多!”他不去理会。 “嘿嘿!”苏沐傻笑着。 “回家喽!”他拉着男孩高高兴兴的上了楼。 有过这么一个传说,像煤沙里冻僵了的馒头,晦涩,生硬,难以下咽,却在绝望的矿底俨然成了救命的粮食。邮差咬着他的耳朵,悄悄的说道,这可不能告诉别人啊! 是曾经从遥远的星空缓缓流转而来的,不知不觉的从梦中流入瓮里,孱弱尽铁骑三千,烈马顾不得前蹄的奔放,将军顾不得盔铠的无礼。 传说像没有引力的凉水,落在天井的中央,溅起的花纹宛如千面白豚。没有根儿,没有绪儿,就那么环环一瞬间,环环,环环,始终那么的环环起来。 却是从他的眼睛里环环出这么一个故事,偶然的相遇,他便讲给我听了。 拨云见月,寒光刹影。芳芳的黛绿年华清澈起不再归乡的亡人;山后洞前,他乡之石。巨凹里的地头整整齐齐的端放着三把沾了鸡血的旧锄;青砖往日,冥塔新年,相互勾搭着无意浸润着走向人间的诗。 年过九旬的摄魂师撺掇着三更拜月的金毛黄鼠沿着险峭的悬崖偷偷的抬走了喜神客栈最后一个掌柜的尸体,深爱多年的女僵终于可以起死回生。 灵魂的末端蕴藏了没有人不知道的世界,那是你看不见的一抹远方,一座其他族的青木围楼。星辰下日夜不息的万盏千灯刻画着孤寂的鱼像。 烟囱上的故事吞吐着长安城八月的中秋,虎头桩上的骨轮,一圈一圈的碾磨着白色的三寸孝鞋。故事里的故事是围子里倒数第三家的门口,竟新新的挂上了一盏惨白的纸灯笼,于是所有的灯都熄灭了,只留了那么一盏。 第十五章 女孩 一个女孩的哭声透过屋顶,沉进了牡丹江底,悲凉着芦苇滩里与水相连的紫鹭。天空掌管着浮云的生长却没有接替着风雨的慈悲,一滴落一地水花,璀璨缘起于风雨,光芒缘灭于浮云,方才的美丽粉碎了天空的威严,故意的,惹下了一场大祸。 荒废了男孩的百年浮城也渐渐开始夕阳西下,变幻莫测起苦不堪言的点点事变,在暮色苍茫的大漠里,逍遥,逍遥。读了难受,听了头痛,一片又一片血淋淋的原野。 那张鬼神的面具无法阻挡渡轮的沉没,于是成就了一折秦腔,却没有戏子的半面妆。有眼睛的跟着他做了一匣水鬼,没心肝的的便跟了我苟且着地下的泥尘。 她在石头里等过上千年,为的是一个轮回二十三世的望族来原谅自己。其实,错了,便将就过了,谁也不能还清自己的罪孽。南有白皇,不良于行,只是单单的望了一眼,那石头便破碎成空,一尊满眼泪水的水晶女像,双膝跪在他的面前。 孟女的碗也多了一条缝隙,守候在桥边的苦楚像忘川河底的骨头。潺潺的荧光流进青围圆圆起一出火葬,是过目不忘的惨剧,收不了场的故事。故事就是故事,故事也只能活在故事里,但却是邮差最喜欢的故事。 你听过吗?或许是没有的,邮差偷听来的传说,怎么舍得讲给你听,编成故事讲给了苏沐,也就罢了。但似乎,再没有别的留给婉城了。 苏沐,邮差呢?韩素问着。 说的是,邮差呢,他不见了。 说完,苏沐哭了。 邮差!邮差! 他活在别人的话里,遮遮掩掩。 只有别人的苦,没有自己的路。 常常觉得,生命里的只有,不是一就是二。 他的心里装着所有的人,每个人都一样,一排排同等的位子。 他总觉得,老了的时候,等不动了的时候,走过别人的卧室,他才知道,原来你是最后一个在他心里留过的人。 你是天空里滑翔的猎鹰,在他的心底啄出了一个洞。他才发现,没有你的季节,是如此的寂寞。邮差静静的呆在岁月的转角处,沉寂着一些平凡的痛楚,像地铁里摇滚歌手的忧伤,有着昔日的疯狂却悲凉着如今的不知所措。 他站在城市的西南角,一个傍晚里的车站,周围的行人和街道,变得陌生并且匆忙,他慌张的神情迷乱的身影,形成一道独特的风景。 可是现在,再也看不到了。他成了报纸里的一则新闻,最后的消息,竟然众所周知。苏沐的哭诉,像一场微弱的暴风雨。 苏沐蹲在卫生间,脚下是撕碎后又重新拼凑起来的报纸,盯着那张照片,泪流不止。“发生了什么?”他静静的向卫生间走去,并着苏沐的肩膀款款而坐。 苏沐却哭的更凶了,止不住的。“我想去看看他!” “听说邮差走的时候,钟也停了!”韩素想了想哀伤的对苏沐说道。 “那日,下了好大的雪!”苏沐哭的越发不可收拾了。 这里,越发的冷了,苏沐感觉到。 梦是个荒谬的地方,里面的故事则更加荒谬。 眼睛是梦的钥匙。 穿过一层白雾,那梦,便开始了。 发臭冒泡的河流边上,一块白色的石头里坐着一个破烂的人偶,它戴着个扎了三四个结的小草帽,左边掉了个眼珠,空洞的瞳孔里面乌黑一片,嘴唇残忍的裂开,森森的鬼笑。 河流上游的村庄,是死人传说中回不去的故乡。沉船里的亡魂被深深的奢望着,每有一百个淹死的人便可以复活自己,当诅咒成了预言,天反复地的变化,这里成了一片美丽的湖海,沉船却再也没有靠过岸。 这里没有一天到晚自由自在游泳的鱼,湖底交错的水草像无数向上延伸的双手。 这里的美景的吸引着不知名的游人,这里是回家最近的捷径,却越来越多的人在这里失踪,不知去向。 病毒扩散成一座被部落遗弃的灯塔,堕落成被感染过海角天涯,懂事孩子一般离婉城很远很远。不知为何,不知何时,竟有一个孤苦的老人持续着一夜未归的等候,从风中走进梦里,是泪干之后的依然如故,他看不透儿子的心,每当夜幕时候。 他眺望着日出日落的海岸线,没有节奏的踱着脚步,来来回回,像走错的时针。 来往的船只,出海,靠岸。 有个渔夫告诉他,我看见了,你的儿子去了另一个海岸。 有个水手告诉他,我看见了,你的儿子已经死了。 有个船长告诉他,我看见了,你的儿子还在捕鱼。 他依旧踱着脚步,来来回回,眺望着海岸线,像涩谷的秋田,像车站二十年的痴儿。 时间,却不经用。 灯塔竟没了光,陪着老人。 灯塔下守候的新娘风干成一尊远眺东海的蜡像,那最后一次出走的年轻水手将再也不可能与她重逢。 一生,唯一一次相遇的机会,可能错过,一辈子。 一生,偶然的几率实在太多太多,可能相遇,也是一辈子罢。 这些事情,谁也说不好。 祖祖说过,那些飘落在耳边的流言蜚语,千万别去理会。 你若听了,那便是真的了。 你若不听,你还是你,他还是他,世界还是世界。 命运是隐形的刺青,呆板的刻在天灵,听说也只有三岁以下的孩子看的见。 后来呢! 祖祖说,他回来了,当第一百个人被淹死的时候,他接过罗刹手里的娃娃,走向自己的家乡,那个河流上游的村庄,早已空无一人的村庄。 苏沐想了想,太费神了。 于是擦洗完最后一张桌子,便吐了一口气趴在了吧台上,抓起手边的一大杯热果汁,咕咚咕咚,两下就喝的一滴不剩。看了看时间,抽出一张薄纸来擦了擦嘴边的口水,顺手拎起收音机走向第一张已经干了水的桌子坐了下来。 苏沐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挤着醉醉的眼睛,懒懒的提起了食指按了一下收音机的开关,那第一个比较大的并且脱了色的塑料按钮。 韩素在后厨正抓了一把芝麻放在嘴边尝了尝鲜,忽然间听见了收音机换台的声音。 呦呵,这小子干活越来越利索了! 几乎每次苏沐干完活,收音机的声音都会嘹亮一会儿。 玻璃外,人从没有少过。 玻璃里,多了自己。 晌午,天渐渐干了起来。 “苏沐!”他站在吧台,朝身后喊了一声。 “来啦,素哥!”一声清脆的回答声音从后厨传来。 男孩从后厨跑了出来,胳膊上还湿漉漉的,正拿着抹布擦着手上的水渍。 “这是吴先生昨天预订的生日蛋糕,两点之前给送过去!”他放下手里的电话,从收据单上撕下一张小票,拿起手边的圆珠笔,写了一些字,递给了男孩。 “上面有地址!”他轻轻地说了一声,拍了拍男孩的头。 “知道啦!”男孩笑着朝他做了个鬼脸,挤眉弄眼的。 说完男孩换上羽绒服,拎上一盒提前打包好的蛋糕,向门外走去。 男孩刚出门,迎头撞在一个女孩的身上,连忙低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女孩刚要开口,抬头透过玻璃,看见了什么便止住了,看了男孩一眼,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绕过男孩,推开了门,向店里走去。 苏木红着脸,伸了伸舌头,骑着靠在墙边的单车,小心翼翼的向远处驶去。 “老板!”一声温柔的呐喊,撕破店里温柔的宁静,哪怕只是片刻,却也成永恒的一个精点。 “您好,欢迎…;…;!”噶然而止的话,也是那么的仓促,即使每日都说的话,每日都重复着的,遇到了她,也会情不自禁。 他站在前台,怔住了。抬起头,曾经的陌生人,如今的客人,站在自己的面前,一切都是那么的不自然,如梦初醒。 “怎么是你!”他有些讶异,却又觉得,这个画面确实也可以发生。 他看着如今的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她了,那放肆的美丽,是变毒了的蝴蝶。 “为什么不能是我!”她笑了笑,那标志的笑容以前牵扯过他的心脉。话说的很随意,确实,为什么不能是她呢,人来人往,是谁都不重要,但重要的是,她原来便来过这里,故事里的灵魂,是她,抛洒下的言语,告别过的咖啡,还有挽过一个老男人的胳膊挥手后站在前台冷冷的他的身影。 他没有再继续往下说,只是看了看外面的天空,似乎又阴了起来。 “不欢迎?”她看着他心不在焉的,便随口说道,希望引起他的注意。 “当然不欢迎!”他冷冷的对她说道,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只是胡乱的抓起旁边的抹布,还是刚刚男孩走的时候遗留在吧台上的那块,开始擦起了干干净净的台面。 她是一个特别漂亮的女孩。 身高大概有一米七。 她穿着一件纯白的皮草。 黑色的皮裙。 肉色保暖。 昂贵的高跟棉靴。 她长发披肩。 脸上画着精致的妆。 她以前可不是这样。 第一章 停尸间 她笑起来,脸上有两个对称的酒窝,她不笑时,脸上像一幅静默的爱迪生,那精湛的工艺,点亮了世界,惊艳了地球。 除了笑容。 “你已经不是曾经的你了,不是吗!”他放下手里的抹布,看着她的双眼,静静的说道,话里的话,滋生了些许残忍,他说出来的话,他懂。她听进去话的,她自然也是懂的。 “但是你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我,不是吗?”她依旧笑着对他说道,只是多了那样的尖刺,更多了那样的锋刃。 “样子没有变,人心变了!”他摇了摇头,沉默了下来,看得出来,他有些失落。 “说什么变不变的,你还不是一样,你…;…;”当她要说出什么来的时候,忽然间看着他忧伤的眼神,便停了下来,同样的戛然而止,却是彼此都知道的。 “我今天是来买东西的!”她眨了眨眼,收起了笑容。 “要点什么!” 他似乎并不高兴,但还是有礼貌的问道。 “来一盒…;…;提拉米苏!” 她想了想,指了指柜台里说道。 “总共一百八十块!” 他打着小票,不太高兴的说道。 “能和你聊聊吗?”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看着忙碌的他,简单的对他问道。 “现在没有时间!”他冷冷的跟她说道,对女孩子,他始终不忍心说些难听的狠话。 他开始打包那盒提拉米苏。 “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谈谈!”她抿了抿嘴唇,笑着对他说道。 “今天晚上…;…;我在雕刻时光等你!” 女孩拎起了已经打包好的提拉米苏,对他说了一句。 “您好,欢迎光临!”他微笑着向刚进门的客人热情的打着招呼。 “这家店的泡芙特别好吃!”进来的是两个女孩,边走边笑着说道。 “而且老板超帅!”一个女孩在另一个女孩耳边悄悄说道。 那个穿皮草的女孩暗淡着眼光转过身瞥了那个说话的女孩一眼,仰着头向门外走去,坐进了一辆白色的轿车里。 他的笑容也瞬间收敛了起来。 “素哥,我回来了!” 男孩满头大汗的回来了。 “这么快,飞着去的?” 他打了满满一大杯红豆奶茶,递给男孩,开玩笑的说道。 “坐下,歇歇!”韩素对苏沐说道。 “我…;…;今天晚上有点事情!”韩素继续对苏沐说道。 “哦!” 男孩头低了下去,有点失落,小声回答。 “怎么了?”韩素看到不对,转而问道。 “没事啊!” 男孩很勉强的笑着,一边回答。 “我给你买了几本书,放在茶几底下的抽屉里,没事多看看!”韩素想了想对苏沐说道。 “哦!” 男孩喝着奶茶,低声应着。 下午,过了两点,店里已经没什么客人了,苏沐自己一个人走了出去。 世界,还是很冷的。 北风怒号,像一匹脱缰的烈马卷着杂物在半空里肆虐,打到脸上像鞭子抽一样疼。 苏沐的小手小脸已经被冻得通红,他不由得裹紧了衣服,搓着双手,不停地跺着脚,却依然在瑟瑟发抖。 寒风如同一把把利剑,一丝不苟地往苏沐的衣袖里钻,被割的遍体鳞伤。 “我想进去,见一个人…;…;”苏沐搓了搓双手,站在走廊的尽头,这里,是太平间的门口。 门里门外,人和死人,两个世界。 这里坏人,好人都有,只是他们都一动不动。 斑驳着暗红色的长椅上竖躺着一个闭着双眼的老翁,身上盖着一件厚厚长长的棉大衣。 想来苏沐便是对他说着,这里,除了他们两个,似乎再无别人。 老翁懒洋洋的翻了个身子,脸从墙壁的一边转到了走廊的一边。 “见人,呵呵,见鬼吧?”老翁哼了一声,向苏沐摆了摆手。 苏沐看了看身后,长长的走廊的出口,是白色刺眼的光,像冒着寒光的刀尖。他沉了一口气,走到长椅边,缓缓的坐了下来,老翁哼唧了两声,张了张嘴,顺势往里靠了靠,苏沐从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了二十块钱轻轻地搁在了老翁的头边。 “你确定你要自己一个人进去?”老翁咳嗽了两声,坐了起来,把二十块钱迅速的揣进了上衣的口袋,接着抖了抖腰间的钥匙,又看了看苏沐的身后,确定了他是一个人来的。 苏沐点了点头。泪痕重叠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这…;…;太平间可不太平啊!”老翁又看了看苏沐,端起盛了满满开水的白瓷茶缸,细细的嘬了一口,浓浓的水蒸汽里,老翁精神的渐渐说道。 苏沐转了转眼睛,又点了点头。 门里突然传出一声奇怪的声响,吓了苏沐一跳。 “嘿嘿嘿嘿,别害怕,娃儿,我在这里呆了快十年了,什么没见过,但一个孩子来探尸,我还是头一次,这小鬼进丰都还要掏十吊小钱,活人烧纸,死人受用,更何况这守在太平间门口的你我,阴阳相隔。我这人你也不能白见,这钱我可不能白收,进去吧!”老翁笑了一声,紧紧的抓住了苏沐的胳膊,把棉大衣裹在了苏沐的身上,并选了一把钥匙,打开了铁铁的门。 “伯伯,那个,能不能别走,我有些害怕,能陪我一起进去吗?”苏沐转过身,对老翁恳求道。 “孩子,嘿嘿,别怕,你去吧,这条路我从不陪活人走的,我就在门口看着你!”老翁笑了笑,再次对苏沐摆了摆手。 太平间真的好冷好冷,比起婉城的寒气,这里,更彻骨透心。 苏沐放眼望去,每个床上都整整齐齐的盖着白布,从门口数起,一共两排,绵延至拉着白帘子的窗口,差不多有三十多张灵床。 “这几天住这儿的人越来越多,认走的是越来越少,过不了几天就全被拉走了,一年到头,这里的人,该走的不该走的都该走了!”老翁看着满满的床位,沉重的对苏沐说道。 “那他呢,过几天也会走吗,他是个邮差,昨天刚进来,跟我差不多的…;…;”苏沐转过头,颤抖着嘴唇,渴求的看着门口,热气从口中火焰般喷出,激动的对老翁说道。 “可惜了的,月初还给我带过家里来的包袱,唉,这些个日子,这些个人,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怎么话说的,哪有什么该来的不该来的,该来的不该来的都会来,迟早的事,只是有的人早了,有的人晚了,罢了。送送他,倒数第三床!”老翁叹了口气,向后指了指。 苏沐没有说话,挨着床一张一张的向后走去。 一步一步,如履薄冰。 是这张床吗,苏沐回头,挨着床,一张一张,向这看来,应该就是这张了。 苏沐缓缓的抬起手,咽了咽口水。用手指挑起一个边角,缓缓的拉开了白布,半拉,微斜间露出了邮差痛苦的脸。 苏沐站在床头,看着邮差,那半张青紫色的脸。 邮差的脸上依旧遍布着黑黑的血渍,身上光光的,没有衣服,只有一层单薄的白布轻轻的盖着。 “他的脸,好脏,像在洒了水的烟灰缸滚过的烟头一样!”苏沐带着哭腔说着,他有些难过,有些害怕。 “脏怕什么,至少身体是完整的,不像他们,缺个胳膊,少个左腿,没个全尸,多痛苦!”老伯使劲嘬了一口热水,笑嘻嘻的说着。 “伯伯,这里怎么这么冷,比外面还冷,他…;…;不冷吗?”苏沐抖动着问道。 “冷啊,可没办法,冷有什么关系,他已经感觉不到了,他需要这么冷,因为这么冷他才不会坏掉,他动不了,冷也就一天,很快他就要去别的地方了,陪他说说话,可怜的孩子!”老翁笑了笑对苏沐说道。 老翁转过身去,缓缓的关上了门,苏沐低着头,没有注意到。 “昨天去邮局找你,我问他们,他们都不理我,以为你又去送信了!”苏沐哽咽了一声,对着邮差的尸体说道。 “这是从西渡来的信,他们给我的,是寄给你的,如今仍是看不上了,我读给你听,就像你当时给我讲故事的时候!”苏沐从怀中取出了一个信封,这封信不知道怎么回事,信的一角被烧焦了,苏沐缓缓的撕了开来。 信上歪歪扭扭的写了几行字,很是难以辨认。 “哥哥,我是豆苗,你很久没有回来了,家里没人了,奶奶被自己的拐棍绊倒后,就被人抬走了,家里就剩下我一个人…;…;”苏沐不再继续往下念了,他不敢相信,他正在做一件多么残忍的事,他正对着一个死去的人念一封报丧的信。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苏沐满眼泪水,渴望的看向门口。 门口空无一人,老翁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悄无声息的。 苏沐叹了口气,静静的看着邮差黑紫的面孔,掀开了盖在身上的白布。 系在他脚踝上的木铃铛,丢了! 天色突然变了,一个炸雷,走廊里的声控灯突然间全部都亮了,老翁皱了个眉,翻了个身,竟麻利的坐了起来。 这是,坏了! 老翁疑惑了,这个孩子哪里不一样吗? 他只是个孩子啊,可他真的只是个孩子吗? 老翁回想着苏沐进来的样子。 难道…;…;…; 他躲在门口,沿着缝隙朝里面看去,那是什么。 他看见苏沐手里的信,吃了一惊。 日防夜防,竟然防不住一个十岁的孩子。 老翁笑了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孩子,这里不能久留的,你该走了!” 老翁赫然间站在门口冷冷的说道。 苏沐把信收了起来,向门口走去。 “等一下!”老伯把苏沐叫住了。 他伸出手向苏沐的怀中掏去。 这是什么,一封焦头信! “这封信谁给你的?”老伯瞪大了眼睛,激动冲着苏沐问道。 苏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茫然的摇了摇头,赶紧向后退去。 第二章 焦头信 老翁一把抓住苏沐,把他按在墙上。 “他家里人寄来的!”苏沐说道,眼睛里全是恐慌。 “命中注定么,你这么点儿个孩子,竟然干起了走丧的勾当。这是焦头信,一封报丧的信,回去把信烧了!”老伯对苏沐说道,缓缓的把他放了下了,摸了摸头上的冷汗。 苏沐咽了口唾沫,用力的点了点头。 苏沐赶紧向走廊的出口跑去,那刺眼的白光变得越来越微弱,甚至越来越远。 身后是老翁的笑声,笑声里充斥着可悲可怜,和不知所措。 苏沐回了回头,他感觉,这里越来越奇怪,越来越不可思议。 苏沐走后,太平间的门口出现了一个身影。 老翁的眼角流出了眼泪,那眼泪,浑浊,却又格外的饱满,像隐藏了千年的秘密,忽然间宣泄了出来。 “我日夜提防着这一天的到来,可我又特别期盼这一天的到来,哪怕是睡觉我都不敢半点马虎,竟想不到,会是这么个十岁的孩子来这里走丧,终于该走了,这里像个牢房困着我,可我又害怕出去之后,那边的人不接受我,毕竟我是最后一个把罪赎完了的人!”老翁哭着,激动的摇了摇头,又好像觉得不对,又激动的点了点头,转而对那个黑影娓娓道来。 “不要怕,不会有什么痛苦,自己的罪,自己的罪只有自己最清楚,有多难赎,不像我,永远赎不完的罪,为了赎自己的罪,却要帮助你们一个一个赎了你们的罪,明知道是要用一辈子来还,却还是不甘心,你比起我们这些人,可是强多了,我这是怎么了,到羡慕起你们来了,今晚十二点过后,你就可以完全解脱了,你就可以走了,这里你就什么都不用管了!”一个妇人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像涌出的泉水,流向四处的温暖。 老翁点了点头,一阵落叶吹了进来,起风了,那么清爽,他开心的笑了起来,融化了满脸的泪水。一道阳光射向他的脸庞,散发着别样的幸福。 那道黑影从太平间门口划过,缓慢的向外移动而去,站在了通道口,是个环卫工人,她拿起笤帚朝门外缓缓走去,老翁冲着她的背影用力的挥了挥手。 路还是那么长,那么远,弯弯曲曲的不像话。 苏沐回到店里,天已经暗了下来。 “孩子!”又是一声奇怪的叫喊。 苏沐站在店门口,转过头,发现离自己有十几步的距离,有个环卫阿姨,拄着笤帚正看着自己。 “姨,您是在叫我吗?”苏沐指了指自己,简单的问道。 “孩子,我今天看到你去医院了!”环卫阿姨点了点头,戴着口罩笑着对苏沐说道。 “姨,您看见了,可是咱们并不认识吧,有什么事情要对我讲吗?”苏沐扶住门栓,低着头转着眼珠子问道。 “嗯,我看见了,你可知道,十年前,那个医院,起过一次火灾!”环卫阿姨继续笑着对苏沐讲到。 苏沐不解的摇了摇头。 “那一次火灾,死了很多人,但大部分都是医生,很惨烈,满城飘飞着黄白的纸钱,经过修整的医院又开始住进了病人,后来那个医院开始闹鬼,传说是死去的医生又回来继续为病人看病,甚至半夜有病人看见过医院里到处都是医生走来走去的为病人打针输液的景象,当那些在火灾中幸存的病人痊愈后,医院里便也不再闹鬼了,但是有一个人,他没有走,他是那个火灾里唯一幸存的医生,当天他与别人换了班,与他换班的医生托他送一封信务必在晚上十二点之前送到,否则就不换班,而这个幸存的医生答应了下来,可是他因为事情忘记了,当他想起来赶忙送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收信的地方已经人去楼空了,当晚,医院起了火灾,他把所有的错都归结到自己的身上,再过几天他就可以退休了,他自责,难过,于心不安,可是他为了还自己的罪,便做了守护太平间的人!”环卫阿姨继续讲到。 “那个老翁是唯一一个幸存的医生?”苏沐张大了嘴巴,对环卫阿姨说道。 “不错,他需要等到一个真正走丧的人来太平间走丧,这样他就可以解脱出来!”环卫阿姨深吸了一口气对苏沐说道。 “可是,您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您又是怎么知道的?”苏沐想不通的对环卫阿姨说道。 “我说的这些会对你有帮助的,我知道的还有很多,你要知道,你跟什么人在一起,而他又在这里面扮演着什么角色,呵呵呵呵!” 深冬渐晚,想你的夜,八点半的雕刻时光,一如既往的渐变着浪漫,如梦初醒,出双入对的开始上演,打着淡蓝色的灯晕,投射出一幕幕爱情的墙影,客人都被迷的醉醺醺的,上了瘾般的继续互相调情。 几乎所有的位置都被提前预订了。 他最受不了这种气氛,除了烘焙店已经很低调的暖黄色勾引着过路人。 “喂!” 他站在前台前,拨通了那个女孩的电话。 “薇薇,你在几号桌啊?”他不耐烦的摸了摸头发,随口问道。 “这边!”一声欢愉的应答声从其中一个桌子边传来。 他转过身,侧过脸。 那个女孩拿着手机,站了起来,向他挥了挥手。 他轻轻低下头,用手摸了一下鼻尖,耳根有点红,“嗯哼”了一声,向她走去。 他的擦肩而过,一张又一张,情人的餐桌。 这里的餐桌颜色各异,没有重复的。 那个穿皮草的女孩,名字叫做薇薇。 她选了一张卡其色圆形餐桌。 他叹了口气坐了下来,在薇薇的对面。 “怎么了?”薇薇关切的问道,她依旧站着,没有坐下来。 “没事!”他淡定的回答,随后上下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来。 “素素,我好想你!”薇薇拉着韩素的手,摇了摇,撅起嘴巴说道。 “恩!”他平静的应和。 他并不想多说话。 “韩素,这张桌子我早上就预定了,听说这个位子是这家店风水最好的,有十几对坐过这个位子情侣都结婚了!”薇薇一直盯着韩素的眼睛,沉默了一会儿,眨了眨双眼,吞吞吐吐的对韩素说道。 “您好,女士,这是您点的餐!”服务员走了过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薇薇没有抬头看服务员,服务员却依旧笑着,转而看向坐在对面的韩素,点了点头。 “谢谢,看上去菜色不错!”韩素微笑的对服务员说道,他突然觉得自己很不自在,咳嗽了一声。 “不客气,先生,请慢用!”服务员又转而看了一眼薇薇,只是薇薇依旧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于是微笑着回了一句,便离开了。 他的脸恢复了平静,没有了笑容。 “韩素!”薇薇有点不太高兴。 他没有理会,开始切起了牛排。 “你可以对一个服务员微笑,却不愿意跟我多说一句话!” 他依旧低着头,撒了点调料,仔仔细细的切着牛排。 “我都跟你道过歉了,你为什么还是这样,那只是个误会!” 薇薇振振有词的说道。 “误会?” 他抬起头,眼神有点凶。 “韩素,你知道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薇薇放下手里的刀叉,无暇顾及那摔落于桌子上的刀叉与盘子碰撞出的刺耳的声音,她又紧紧的抓起了韩素的手,盯着韩素失望的双眼,特别的激动的对韩素说道。 “不可能!” 他整整齐齐的切了一小块牛排放进了嘴里,丝毫没有动摇的说出了这三个字。 “为什么?” 薇薇有点不解的问道,韩素的手从她的手中缓缓滑落,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可不想与人结怨!” 他韩素意的说了一句。 “我都说了,那只是个误会!”薇薇扶了扶额头,依旧装作无奈的说道。 “你跟他吃饭看电影是个误会,他在市府路上搂你是个误会,你在车里跟他左亲右抱是个误会,他带你去悦华买皮草大衣也是个误会?”韩素笑着,越说越激动。 “你怎么知道?”她的眼睛开始泛红,似乎有些事情并不想让韩素知道。 “既然做了就不怕别人知道!”他放下刀叉。 “你跟踪我!”她的一滴泪从左眼眼角流下,划过一道淡淡的痕迹。 “都不怕别人知道还怕别人跟踪,我也没有那般闲情雅致整日的观赏!”他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刺进了她的胸口。 “我以为,你一直因为上次那件事情对我有所冷漠,原来你是因为这些!”她说着。 “薇薇,我们算了吧!”他用纸巾擦了擦嘴。 “你还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如果…;…;” “有些我已经说过了,就不想再说第二遍!”他有些不耐烦的阻止了她的讲话。 “韩素,对不起!”她哭着说道。 “我们的人生不一样,你不必说对不起!”他说完,有些哽咽。 “走吧,我送你回家!”他站起了身。 第三章 孩子不见了 “服务员,打包!”他看了一眼桌子上没有动过的菜,冲着前台喊到。 她不解的看了他一眼。 “谢谢你请我吃饭,我弟弟在家,估计还没吃饭!”他平淡的说着。 上了车,薇薇坐在副驾驶上。 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后座上居然有一大束花。 “韩素,我就知道,你还爱着我!”薇薇激动的说道,抱着他亲了一口。 “你干什么!”他吃了一惊。 “花都买好了,为什么不拿进饭店?”薇薇兴奋的叫着。 “那花…;…;” “你不用说,我都知道!”薇薇抢着说道。 “那花是准备上坟用的,你要是喜欢,就拿去好了!”他无奈的说道。 寒夜里,风起了,天又开始下起雪。 他把车驶进车库,看到自己家的灯还亮着。 他取出钥匙打开了门。 男孩穿着睡衣躺在沙发上,抱着枕头,看着电视。 茶几上散乱的放着那几本书。 他把从饭店带回来的菜放进了微波炉里。 他坐在了沙发上,在男孩的旁边。 男孩顺势依靠在他的肩上。 “素哥,你回来了!”男孩说道。 他微笑着,把手放在男孩的另一边,搂着瘦削的肩膀。 “去洗下手,吃点东西!”他摸了摸苏沐的脖子说道。 “恩!”男孩坐了起来,穿着棉拖鞋,走进了厨房。 他有点困了,伸了个懒腰。 “我洗个澡,一会儿吃完了,刷刷牙,早点睡!”他脱下外套,挂在墙上的挂钩上。 苏沐看他进了洗手间,边端起餐盒又坐在了沙发上,继续看电视。 “哥,我吃完了!”男孩站起来朝洗手间走去。 男孩拉开了洗手间的门。 “啊,鬼啊!”男孩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他一把拉住了男孩。 “叫什么,是我!”他镇静的说道,丝毫没有动摇。 “哥,你怎么…;…;”男孩有些害怕的问道。 “我怎么了?”他反问着。 “好白!”男孩咽了口唾沫说道。 他现在对着镜子,白色的眉毛,淡黄色的眼珠,惨白的皮肤,都抹满了白色的药膏,还没有来得及摘假发,只穿了一条白色的三角内裤。 有些异样的美,却又有一些异样的可怕。 苏沐从来没有这样看过韩素,跟平时太不一样了。 “我最近有些过敏,抹点儿中药而已!”他说道。 “没,没什么!”男孩结结巴巴的说道。 “你要是害怕想走,随时都可以,我不拦着你!”他有些忧伤的说着,眼角开始流下眼泪。 “哥,我害怕,保安室的灯又开始一闪一闪的!”男孩用力的抱住了他,两只手紧紧的抱着他窄窄的腰。 过了一会,他感觉身后有些不同。 “我不是说过,我在卫生间的时候,你一定不要进来!”他冷冷的说道。 “对不起,对不起!”男孩不好意思的回答。 他笑了笑,放开男孩的手,转过身,拍了拍男孩的头。 “刷完牙,就去睡觉吧!”他说道。 男孩点了点头。 男孩挤满了牙膏,从镜子里看到,他修长的身材,匀称的肌肉,光滑的腿,又细又长。 男孩的脑子有些乱,只是感觉下体有些不一样,低下头,发现裤子有些膨胀。 男孩赶紧漱了漱口,捂着裤裆跑了出去。 他洗着澡,刚才的苏沐如果说已经发现了一切,肯定会被吓跑,何况刚刚只是满脸的药膏,男孩已经被吓了一跳。 看着墙上的那张面具,他的脸色有点难堪,把那张面具挂在这里的原因之一,是他要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躺在床上,开着台灯。 翻开最新版的美食杂志。 “咚咚!”门敲了两下。 “哥!”门外传来男孩的声音。 “进来!”他继续看着杂志。 “怎么还没睡!”他问着。 “我…;…;有点害怕!”男孩答道。 “恩?”他抬起头。 “我今天晚上想跟你睡!”男孩怯怯的说了一句。 他怔怔的看着男孩,心情有些复杂。 他又重新布了妆,依旧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眉毛,一切等天亮。 “上来吧!”他歪了一下头。 男孩搂着他的胳膊。 “你不怕跟我睡做噩梦?”他笑了一下看了一眼男孩。 “嘿嘿,不怕!”男孩钻进了被窝,开始挠他痒痒。 “好了,别闹了!”他哈哈大笑着,跟男孩在被窝里玩成一团。 “哥,你为什么要救我啊!”男孩问着。 他坐了起来。 “因为…;…;我跟你一样!”他说着。 “哪里一样啊?”男孩不解的问道。 “我是被一个厨师收养,就跟你这么大的时候吧,那个厨师不在了,我跟着他只学会了做蛋糕,别的菜都没有学会,我无亲无故,三天没去学校,后来晕倒在离公安局只有一公里的立交桥头!”他回忆着。 “后来呢?”苏沐入神的听着。 “我当时记得,自己又饿又冷,模模糊糊的听见了一个男孩的声音,那个男孩叫着‘爸爸,那里有人晕倒了!’然后隐隐约约看见一个穿警服的人走了过来,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一个陌生的地方,身体已经被清洗过了,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男孩坐在我旁边瞪着眼睛看着我,‘爸爸,他醒了!’那个男孩叫道。‘你好,我叫周毅!’那个男孩伸出了手,我也伸出了手。那个时候我便认识他了,那个帮我救你的警察,周毅!”他转过头,看着苏沐。 “那个叫周毅的警察救了你?”苏沐说道。 “恩,他当时摸我的脸,以为我生病了,有很多人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我,他的爸爸当时是局长,现在已经调去省里了,周毅跟他爸爸说认我当干儿子,他爸爸同意了,所以说,周毅算是我的兄弟吧!”他若有所思的说着。 “后来我回了家,也就是这里,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个人,周毅的爸爸帮我转了学,跟周毅一个学校,一个班级!”他说着。 “周毅学习比我好,后来初中毕业我就没读了,而周毅直接去了警校!” 他继续说着。 “哥,那天,我看到…;…;…;!”苏沐的手此时已经放在了他的腰上。 他的额头皱了一下,有些不忍。 “你看错了,睡觉吧!” 他钻进了被子,关了台灯。 “哥!”苏沐叫着。 “怎么了?”他问着。 “你顶到我了!”苏沐动了动下面有些羞涩的说道。 “睡觉!”他红着脸翻了个身。 夜晚悠长,无奈天凉。 卫生间里的那张面具开始闪烁异样的光芒。 凌晨三点多,他醒了,迷迷糊糊中听见门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揉了揉眼睛,看了看闹钟里的时间,三点一刻。他又躺下,翻了个身一摸,发现身边没有了人! 他赶紧起了身,披上衣服推门而出。 糟了! 苏沐! 外面确实很冷,能听见风里夹杂着冰茬子像陨石撞击地球一般狠狠地拍向屋檐口的冰溜子。 电梯降落至一楼,门缓缓的开了,韩素紧了紧衣领,走出了电梯。 这个时候,楼里的其他人家都睡了,睡的很死很死,没有一个人醒着,或者睡着了也不会有人会醒过来。 残雪挂念的小区,像冰封后的陵。 韩素抬头看了看整栋黑沉沉的楼,除了他家,没有一家的灯是亮着的。 他双手捧着那张面具,沿着石子路,向保安室款款而去。 保安室的木门半开着,吱吖吱吖的响着,那门后生锈的螺丝帽艰难的摩擦着。 保安室里的吊灯依旧诡异的晃来晃去。 “嘿嘿嘿嘿,大孙子,嘿嘿嘿嘿,快睡觉觉,嘿嘿嘿嘿!”屋里传来阴森的笑声。 韩素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门,两步走了进去。 保安室的床上,苏沐静静的躺着,睡的很熟,嘴角仰着,很甜的睡着。 “我来了…;…;”韩素意味深长的说着。 床边忽然间闪现出一个身影,是那个老保安! “呵呵,我知道你会来,来了就坐吧!”老保安看了一眼桌子前的椅子,那椅子便瞬间移动了过来。 “你喜欢这个孩子?”韩素淡淡的问道。 “嘿嘿,你看他,又可怜又可爱,我喜欢这个孩子,我很喜欢这个孩子,我特别喜欢这个孩子。多久了,我记不清了,儿子儿媳妇忙的厉害,我就老带着他在这屋里,哄他睡觉,我把这屋里的暖气烧的很热,这个孩子长得真像我的孙子,我记得我死的时候,我家的孙儿也就这么大…;…;嘿嘿嘿嘿!”老保安开心的笑着,像得了件什么宝贝,舍不得碰,枯燥的双手就在苏沐的脸前抚摸而过。 “你这么做,会很危险的,你会吓着他的,万一他醒了,看见了你,他怎么办,你怎么办,我怎么办,我们岂不是全完了!”韩素顿了顿问他。 “不会的,不会的,你放心,你放心,整栋楼的人都不会醒来,都会睡的很好,我是这个社区的保安,我会做的很好,放心,放心,他不会醒来,其他人也不会醒来的,没有人会发现的,嘿嘿,嘿嘿!”老保安拍了拍胸脯,开心的看着韩素,向韩素保证道。 天忽然间变了,门迅速的关上了,只听“哐当”一声,门紧紧的锁上了。 第四章 判官雪 吊灯闪了两下,也不再晃动了。 窗外又开始下起了鹅毛大雪。 “原来,这几天,每天晚上你都会把他偷走,早上再送回来,是吗?”韩素想了想问道。 “是啊,我知道他一个人睡在一个房间,我怕他睡不好,父母又不在身边,我哄他睡觉,不会有人伤害他,我哄他睡觉,嘿嘿,我哄他睡觉!”老保安依旧嘿嘿的笑着,看着韩素,继续放心的说道。 “对不起,你不能待在这里了,我得把你带走,我得把他带走!”韩素看了看老保安,又看了看捧在手里的面具,将面具戴在了脸上,严肃的说道。 “不要,不要,不,千万不要,判官大人,我不要离开这里,我在这里待了这么久,我很孤独,我就想着等见到了我的孙儿,我就会走的,我答应过你的,你也答应过我的,很快的,我相信很快我就能见到我的孙儿,他是在我手里丢的,我得把他找着,我在这里从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当我第一眼看见这个孩子,我就喜欢他,我多想抱抱他,可是我害怕你,我不敢抱他,只想着能哄他睡觉就可以了,只有这么一个小小的心愿,我会保护好社区,我会保护好社区!”老保安的脸色瞬间变了,苍白的跪在了地上,看着韩素。 “唉,最近社区有什么事情发生吗?”韩素低声问道。 “没,没有,不,有,有!”老保安语无伦次的说道,依旧跪在地上,看着韩素,哆哆嗦嗦。 “什么?”韩素皱了皱眉,急忙问道。 “我看见它了,我看见它了,很可怕!”老保安战战兢兢的对韩素说道。 “什么时候!”韩素逼问道。 “那天夜里,婉城的第一场大雪,我看见它跟着你来了,它很凶,很可怕,它就在铁门外,没有进社区,很大的哭声,我不敢接近它,它哭的很悲哀,很难过,我很害怕,假装睡觉,它没看见我!”老保安说着说着,自己竟然哭了起来,鼻涕也留到了嘴角,眼睛伴随着嘶哑的嗓音,流着泪。 原来他是在模仿它!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把我带走,我还有心愿没有完成,我不能走的,求求你了,判官大人!”老保安摘下帽子,哭着双手作揖,跪着移到了韩素的脚下,抱着韩素的腿,难过的说道。 “好了,你起来吧,我知道了,以后你只能在深夜出现,白天不要出来,这个身体你要保护好,不要被别人看出什么!”韩素对老保安叮嘱道。 “我知道了,判官大人,白天他是他,晚上他是我!”老保安对着韩素磕了一个头。 “还有,以后不要再把这个孩子偷出来了,很危险!”韩素继续严厉的叮嘱道。 “谢谢判官大人,我一定牢记在心,如有下次,甘愿灰飞烟灭!”老保安也认真的说道。 韩素说完,叹了一口气,摘下面具,抱起苏沐向楼里走去。 雪又越下越大了,这一夜,又是难缠的一夜。 苏沐,你可还好? 已经有东西开始觊觎你了! 我该怎么保护你呢? 韩素说着,抱着苏沐,眼角漂出了一滴眼泪,飞逝在空中,化为琥珀。 凌晨四点,一个穿着橘黄色棉衣带着白色口罩的环卫工人,又开始扫起了雪,仿佛她的使命,就是如此,要完美的完成,要很完美的完成。 她看着楼里唯一一扇亮着灯的窗户,笑了笑,继续埋着头,开始疯狂的挥着扫帚。 那扇亮着灯的窗户,是韩素的房间,也只有他这一户人家灯先亮着。 别叫了,哈哈哈哈,没人能听得见! 苏沐大声喊着救命,身边有一个人拿着刀疯狂的砍着苏沐的肩膀。 “啊----”苏沐大叫一声,从梦中醒来。 “醒来了?”韩素拍了拍苏沐的肩膀,站了起来。 “别害怕,只是个梦而已!”韩素笑了笑。 ““我梦见,我梦见…;…;””苏沐喘着气说道。 “有人砍你,对不对!”韩素淡淡的说道。 “对,对,你怎么知道!”苏沐达到。 “看清楚是谁在砍你了吗?”韩素问道。 “没有!”苏沐答到。 “是我在砍你!”韩素说道。 “是你,怎么会是你,你怎么知道是你?”苏沐诧异的看着韩素说道。 “我当然知道,因为你不是在做梦!”韩素说道。 “可你刚刚还在说,是我在做梦!”苏沐问道。 “你看看你的肩膀!”韩素说道。 苏沐抹开自己的衣领,发现自己的两个肩膀都是淤青。 “这是…;…;”苏沐问道。 “你刚才疯了一般,闭着眼睛,挥舞着双臂,喊着不要杀我,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你按了下去!”韩素摇了摇头说道。 “素哥,我觉得我来到这里发生了好多事情,有很奇怪的地方!” “好了,赶紧睡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韩素说完,苏沐竟然真的睡着了。 繁华的开始,柔情的结束。 痛过,才知道如何保护自己。 鼠洞穿过一堵斑驳的墙,却透了一面无奈的悲凉。 正在流失的村庄,下着砂。 黑白色的忧伤,不过三个安徒生。 相见不如怀念,是一件特别残忍的事。 冬起冬落,挺长的时间。 有时候,一个包厢,一条走廊,所有的事情都会发生。 那些曾想去却因为一些事情终究没有去的地方,可能再也去不成了。 那几条从未走过的路,不知道是隐藏着怎样的一片风景。 通往的是未知的风,还是依旧是路。 岁月如此狠心,那些流亡在途中的人和事融化成一些美好,竟变成了值得回味的记忆。 昨天,我把那些疯狂讲给了一个女孩。 觉得突然,人生开出了花。在心底生根发芽。 这次,也许听说是一次经过。 下次,可能再也真的不会了。 下午两点过后,店里不忙,韩素让苏沐回家里休息。 苏沐一个人走进社区,赫然间看见,保安室里,那个骇人的老保安! 不过,在他身边,有个年轻男人,年轻女人,还有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孩。 看样子,是他的家人了! 好幸福的样子,一家人! “爸,跟我们回家吧!” 年轻女人对老保安说道。 老保安尴尬的应和着,有些尴尬,好像有些见外。 苏沐转过头,透过玻璃,看着他们,自己什么时候也能有这般样子。 老保安抬头看到了苏沐,欢喜的从保安室钻了出来。 “哎呦,孩子,你回来了,外面冷不冷啊,你看看你这衣服这么薄,一会儿要变天了,来,来暖和一会儿,嘿嘿!”老保安看到苏沐异常的激动,摸了摸苏沐的衣服,伸出手就要去抱。 “啊,别,别!”苏沐赶紧摆手向后退,害怕的对他说道。 “爸,爸,您这干什么呢!”女人从保安室里跟着跑了出来。 “这谁家的孩子,就随便亲热,把人吓着怎么办,孩子,别怕,你是?”女人穿着一件橘黄色的毛衣,一条鼓鼓囊囊的皮裤,两只宽跟黑皮鞋,一步一步走到了苏沐面前,打了厚厚的粉底却依旧遮不住的满脸斑,她撩了撩鬓边耷拉下来的一撮头发,推了推厚厚的眼镜片,上下打量了苏沐一眼,疑惑的问道。 “哦,我是苏沐,住在那栋楼!”苏沐有些胆却的低了低头,伸出手指,向自己的楼指了指。而这个时候,老保安却没有说话。 “哦呦,不好意思,我是他女儿,很长时间没来看望我爸了,这么多日子,是不是你在陪我爸爸啊,难怪看见你比看见自己家的人还亲呢,长的就是挺讨人喜欢的,呵呵,来,孩子,我给你拿个苹果!”老保安的女儿笑着说道,拉着苏沐准备进保安室,给他拿苹果。 “不,不用,谢谢,阿姨!我…;…;”苏沐正说着,尴尬的看了一眼老保安。 只见老保安看了一眼门口,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脸色变了的特别难看,转身跑进了保安室,那动作根本不像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爸,爸,您这是又怎么了?”那女人跟着老保安走了进去。 苏沐,转身向后看去,只有一扇铁栏,铁栏外,也只有一个环卫工在拿着扫把努力的清扫着街道,其他的就没有了。 苏沐感到莫名其妙,为什么他会对自己这么亲热,向楼里走去。 苏沐刚一进门,被突然袭来的一阵热气冲昏了头脑。 门突然间关上了。 苏沐猛地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雾气刚散,却不见天上的太阳,只感觉天色越来越暗,似是一场大风雪又要来临。 门外的车辆来去匆匆,有的已经开亮了车灯。 起风了,满大街的纸片枯树叶拍打着烘培店的玻璃。 行人已经开始奔跑,有的店面已经关上了门。 这是怎么了? 韩素头上的钟忽然响了。 奇怪! “快看,变天了!”有个拿着昂贵包包的女客瞪大了眼睛指着外面大喊,其他客人也都起了身。 只见一根胳膊长的树枝迎着女客的面拍打向窗户。 韩素皱着眉头,店里的客人,赶紧结了账也都走了。 第五章 空电梯 韩素走出吧台,站在门前,看着玻璃外乱七八糟的世界,若有所思。 鼓楼的钟,开始有了动向。 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到底是什么事情。 路上的车灯行人越来越急。 店里的暖灯也开始一闪一闪。 韩素眼睛转了转,决定回家一趟。 韩素锁了门,正准备开车回家,却怎么也发动不了。 怎么这个时候,车子坏了。 韩素心里的预感越来越不好了。 路上的出租车,也越来越少,竟然打不到车,每一辆车上,都满满的是人,甚至公交车也是磨磨唧唧的,半天不来一趟。 韩素戴上口罩,一路狂奔而去。 社区门口,围了一堆人! “我爸最近不知道怎么了,跟我们疏远了很多,以前大部分的事他都不记得了,带他去医院,他也不去,带他回家跟我们一起住,他也不回,看见别人家的孩子比看见自己亲生的都亲,我怀疑啊,我爸可能有点痴呆了!”那个戴眼镜的女人对着社区的居民焦急的说着。 “你先别着急,爸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了,出去买东西了也说不定!”她的丈夫搂着她的肩膀说道。 “我能不急吗,这都走了一个钟头了,也没见个人影。”她推开丈夫的手,跺着脚说道。 韩素,听见了,觉得有些蹊跷。 “哎呀,韩老板啊,那个保安师傅不见了,整个小区都找遍了,可就是没见着人影,这是他闺女,正着急呢,您见没见啊?”一个低矮的老婆舍,眯着双眼,挎着菜篮子,拽着韩素的衣袖,很认真的冲着他大声的喊道。 韩素想走,但迫于有人一直抓着他的衣袖,根本走不了。 “是啊,我这正做饭呢,我让我女儿正陪我爸呢,谁知道一转身,就看见我女儿一个人坐在床上玩呢,我老公出去买肉刚回来,路上也没碰见我爸,小区的人也都说没有见过,你看这天色越来越不好了,大风已经来了,我怕一会儿下雪,万一出点什么事情,我怎么向我妈交代!”保安的女儿把眼镜摘了下来,抹了抹眼角的泪,哽咽着说道。 “哦,没见过!”韩素想了想,摇了摇头对大家说道,他用力推开老婆舍的手,接着他绕过众人,直直的向楼里走去。 “哎,你…;…;”低矮的老婆舍看了看被推开的手,惊奇的看着韩素,上下低头点头的说着。 “哎,你怎么走了?”老保安的女儿冲着韩素的背影喊道,用手指着韩素,对旁边的老婆舍说道。 “别理他,他就是这样的人!”低矮的老婆舍瞥了一眼韩素的背影,拍了拍老保安女儿的手背说道。 “楼里没有一个人爱见他,年轻人没什么礼貌的,你不用跟他计较,要不是为了你爸爸,我都懒得跟他说句话的!”低矮的老婆舍喷着唾沫星子,转过头又认真的对老保安的女婿说道。 旁边社区的居民也都应喝着,伸出手对韩素的背影指指点点,捂嘴偷笑。 门外的环卫工人扫了一扫帚落叶,竟然伴着狂风穿过铁门,向周围在一起的社区居民袭去。 “哎呀,大风又来了!”老保安的女儿张嘴大喊,紧紧的扣上了眼镜,捂着双眼,冲着风的方向。 “我得回家收衣服去,要不然白洗了!”低矮的老婆舍拍了拍老保安女儿的手,涨红了眼睛,赶紧迈着小碎步向楼里跑去,剩下的居民也是一哄而散,都朝楼里奔去。 “你们,你们,帮忙找我爸啊!”老保安的女儿冲着他们大喊。 她的丈夫抱着她向保安室里走去。边走边说:“走,有什么话去屋里说去,有什么事情,咱回屋里说去!” 韩素找到楼门时,转过头,看了看门口,发现环卫工也直直的站在社区的大门口,盯着他,戴着巨大的白口罩,眼镜眯成了一条缝。 韩素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朝楼里跑去。 电梯从高出一直往下,每一层都有人按电梯,电梯上上下下,格外的慢,五分钟,电梯开了,里面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韩素进了电梯,忽然发现,竟然每一层都有人按电梯,可是电梯门一打开,居然每一层都没有人。 “但愿没有事情,但愿没有事情!”韩素心里紧张的喊道。 终于到了自己家,韩素打开了门,进去四处寻找,“苏沐,苏沐,你在哪里!”韩素大声的喊道。 厕所,韩素的卧室,苏沐的卧室,餐厅,厨房,都找了,竟然没有人! 忽然,韩素的脚踢到什么东西,与地板发出清脆的摩擦声。并向沙发底下滑了进去。 韩素立即移开沙发,看到的,竟然是一串钥匙。 “这是苏沐的钥匙!”韩素眼睛转了转,想了想说道。 韩素忽然想起了什么,赶紧跑进了厕所,看着挂在墙上的面具,那面具的眼睛正发着绿光。 韩素取下面具,走进客厅,将面具扔在了茶几上,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手里握着苏沐的钥匙,仔细的想着。 老保安不见了,苏沐也不见了! 按理说,我警告过他,他应该不会再这么干了,怎么现在…;…; 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孙子,所以他会不计后果的离开,可是这样,他没有必要带走苏沐! 第二,他没有找到自己孙子,或者他发现自己的孙子已经不在人世,所以愤恨之下带着苏沐离开! 第三,或许苏沐跟他不在一起,苏沐会出什么事情,他又会出什么事情! 韩素苦思冥想,难道真要去问问她吗? 韩素透过窗户,看到那个环卫工依旧疯狂的抡着扫把,在漫天狂风里! 白天,他竟然把苏沐弄丢了! 他戴着面具要出门,却发现根本出不去,有什么东西阻挡着自己。 白天,他是人,他做不了判官! 有东西在搞鬼,借故拖延时间! 韩素特别着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必须得出去! 不,还不到时候! 五点,夜色降临! 韩素拿起面具,朝楼下奔去。 刚过五点,天已经异常的黑了。 狂风咆哮着,在社区门口旋转。 那个经常在社区门口打扫的环卫工依旧在抡着扫把。 树叶,纸片,枯树枝,碎玻璃在风里向他迎面扑来。 韩素出不了社区的大门。 风越来越大,天上的云越卷越急,韩素已经睁不开眼睛。 为什么,为什么要拦着我! 我要出去,我要去找那个孩子! 韩素对着风,大喊! 他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保安室的灯灭着,老保安一家人已经不在了! 路上寥寥无几的车辆,渐渐消失! 只剩下满楼的灯光,门里艰难行走的韩素,门外依旧扫地的环卫工人! 是你,一定是你,为什么又是你! 你为什么阻挡我,为什么! 韩素指着环卫工,大声怒斥! 环卫工不答话,只是依旧认认真真的扫着地,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什么事情都与她无关一样! 老保安丢了的时候,没有人问过她! 苏沐,丢了,韩素也不来问她! 只是一味的自己寻找! 殊不知,环卫工的眼角悄悄的滴下了眼泪! 环卫工的手抖了一下! 韩素戴上面具,大吼一声,风似乎有些弱了! 满楼的灯光突然没了! 停电了! 楼里炸开了锅! 只是此时,韩素已经趁机向风里跑去! 环卫工吐了一口鲜血,染红了洁白的口罩! 她看了一眼门口,韩素早已不见踪影! 她不扫了,放下扫把,向路上走去! 望桥街上,立交桥下,韩素看到了老保安,苏沐躺在墙角,不醒人事! “难怪,今天很不对劲儿,总觉得今天有事要发生,总觉得今天会出什么乱子,我日夜抵挡,竟然还是出了,可是没想到,乱子会是你捅的!”韩素舒了口气,向前走了几步,对老保安说道。 “今天,那家人,是我叫他们来的!” 老保安笑着跪在地上对韩素说道。 韩素上去一把抓住老保安的脖子,将他拽了起来! “让他们借故拖延我的时间,好让你把苏沐偷走?你到底为什么,我警告过你,不要再碰他,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呢今天我一到家,就知道你又去把苏沐偷走了,你这只可恶的老鬼!”韩素恶狠狠的对老保安说道,只是他戴着面具,老保安看不见他的模样和表情。 一个枯瘦的老头在他的手里被拎了起来,显得滑稽又可笑。 韩素把他向墙上扔去,老保安狠狠地摔在了墙面上,又经反弹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老保安根本没事一样,赶紧起来,跪在了韩素的脚下。 韩素飞起一脚,踢向老保安的下巴,老保安随之向后翻了个大跟头,接着又重重地摔了个狗吃屎,整个身子,展展的摔在了地面上。 韩素赶紧蹲下,抱起了苏沐,拍了拍苏沐的脸蛋,苏沐没事,只是睡着了。 老保安又赶紧起来,上前抱住了韩素的小腿。 “你到底有完没完,非得鱼死网破,你才甘心?”韩素戴着面具不留任何情面的对跪在他脚下的老保安说道。 第六章 流浪者 “判官,我知道我有罪,你一定要先听我解释,我解释完你就知道了我的…;…;!”老保安嘴角流着鲜血,对韩素苦苦的说道。 “你不用向我解释,三番五次,我已经受够,一会儿我就让你离开这个世界!”韩素抱着苏沐转过身,严肃的对老保安说道。 “判官,我守护社区这么长时间,可曾害过人,我觊觎这个孩子,完全出于喜欢,根本没有恶意,我知道我有罪孽,罪孽难恕,可是你呢,难道没有吗?”老保安满脸狰狞的对韩素说道。 “这个世上,谁没有罪,每个人都有罪,我也有罪,我的罪,我已经承担了,可是你,你现在苦苦哀求我,你的罪,你也要去承担!”韩素的眼睛透过面具射出两道绿光。 “不,不,不是这样的,我的罪我会承担,但是现在这不是我的罪。判官,这是你的罪,你的罪,你没有承担,判官!”老保安说道,接着他站了起来。 “什么,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的罪,我没有承担,我现在人不人,鬼不鬼,你说我没有承担,你只是一只老鬼,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偷生了这么长时间不愿离开,居然还敢指责我的罪?”韩素难过的说道,他收起了绿光,看着老保安。 风依旧呼啸着,没有停息。 “判官,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可曾记得,烘焙店门口的那个流浪者!”老保安义正言辞的说道,眼睛直直的看着韩素的眼睛。 “流浪者,他走了,我给过他面包,他离开婉城了,我再也没有见过他!”韩素说道,很奇怪老保安为什么提到他,一个陌生的流浪者! “判官,流浪者,他,就是你的罪!” 老保安说着,又缓缓的跪下,对着韩素,正规正矩的磕了一个头,额头碰到了地面。 “他,流浪者,我的罪,怎么可能,我对他至少有些恩惠,怎么可能会是我的罪,你不要危言耸听,你怎么知道?”韩素想了想,对老保安说道。 “你对他的恩,怎么能比上他对你的恩,他吃了你的面包,送给你这么个大礼,相比起来,流浪者,应该是你的大恩人吧,当初,他指引你发现了这个孩子,难道不是吗,判官!”老保安跪在地上,振振有词的对韩素说道。 “继续说,我听听,我看看,他是我的罪,可也是我跟他的事,与你何干!”韩素对老保安说道。 “判官,你听我说完,跟我有很大的关系,因为它今天晚上会来社区,带着怨恨,带着无奈,它很厉害,我很怕它,可是你,你收拾不了它,我怕它会害了这孩子,所以我才把这孩子偷出来,为的是躲过今天这一劫!”老保安动容的说道。 “它今天会进社区?它跟你,跟我,跟流浪者,有什么关系,你给我好好说,到底怎么回事?”韩素厉害的问道,眼睛再次射出绿光。 “判官,你为何如此愚钝,它,就是流浪者啊!”老保安带着哭腔说道。 “啊!流浪者,它,就是流浪者,怎么可能,它为何变得如此可怕!”韩素傻眼了,怀里的苏沐正在睡着。 “流浪者根本没有出城,他要赎完他的罪,才愿意离开!”老保安叹了口气说道。 “他的罪,什么罪?”韩素紧追着问道。 “他有两宗罪,第一宗罪他要告诉我一个秘密,第二宗罪,他要用死来还!”老保安沉沉说道。 “两宗罪?”韩素莫名的问道,为什么老保安知道的这些自己竟然都不知道,是她,一定是她! “是两宗,不过第二宗罪,他已经还了,只是第二宗罪,却成了你的罪,而第一宗罪,有人阻止了他,所以是它死之后还的!”老保安静静的说道。 “继续!”韩素镇了镇继续说道。 “第一宗罪,它昨天来的时候,已经告诉我了,他原来便是婉城的人,我的孙子是他当年拐走的,现在在一个地方!”老保安继续说道。 “第二宗罪呢?”韩素再次紧追的问道。 “第二宗罪,是这个!”老保安指了指说道。 “什么!”韩素看了看老保安指的方向,墙角。 韩素蹲下,看到墙上有个图案,跟简单的图案。 “这是…;…;…;…;”韩素诧异的问道。 “这是邮差死前画的!”老保安说道。 “这个图案,是流浪者额头上的纹身!” 老保安继续说道。 “流浪者杀了邮差?”韩素继续诧异问道。 “没错,是他,所以第二宗罪的恶他得用死来还!”老保安继续说道。 “那它为什么要进社区?”韩素继续问道。 “因为,它要去找一样东西!”老保安偷偷的说道。 “什么东西?”韩素有些胆怯的问道。 “啊,你们是谁啊?” 赫然间,韩素惊愕了,老保安也惊愕了。 韩素准备转过头,老保安忽然双手抱住了他的头。 “别动,你忘了你还戴着面具!”老保安对韩素说道。 “回去,继续算我们还没算完的账!” 韩素不甘心的对老保安说道,老保安把他面具摘了下来,老保安拾起角落一根潮湿的烟屁股,忽然间便着了。 苏沐一步一步,逼近韩素。 当苏沐的手拍上韩素肩膀的时候,老保安吐了一口烟。 “你…;…;…;”苏沐看了一眼老保安,便晕了过去。 “走,赶紧回!”韩素抱起苏沐,和老保安三人快速向社区跑去,然后就在这时,街上开始逐渐亮起了灯。 “不好,来电了!”韩素转过身大喊,发现老保安已经不见了。 这个老鬼,跑的这么快,迟早有一天会被自己给害死! 灯光在他们身后一一亮起,追逐着他们的脚步。 等他们走到社区,除了社区,整座婉城的灯都亮起来了。 韩素以最快的速度奔向楼梯,一层一层向上跑去,而此时,灯也从一层开始亮起,等他刚进家门,家里的灯也突然亮了,韩素用力一甩,面具自己从空中飞进了卫生间,完好无损的挂在了墙上。 人生无常,命运多舛。 眼前有无数高低起伏的槛,伪装成花花绿绿的伞。 争奇斗艳的惨,所谓平坦; 身后有无尽的深渊藏着恶鬼,没有腿。 咬牙坚持不能懊悔,也不过是几碗热水。 撒向血肉模糊的嘴,烫伤稚嫩的花蕊。 奔走在一个一个城市,告别一座一座的车站。 日子还是日子。 故事纠缠着故事,我就在这故事里活着。 夜里,听说来了风暴,一夜大雪,像是要吞没了婉城。 苏沐裹着被子坐在阳台上,盯着门口亮着灯的保安室,怀里抱着一碗拉面,一口一口,津津有味儿的吃着。 “周毅,金姐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哦,那就好,等哪天有时间来家里坐坐吧,咱们也好好聊聊天!”韩素哈哈的笑着,同样,他也捧着一碗拉面。 周毅告诉他,金姐已经搬走了,带着宝丫头的骨灰,准备再去养一只一模一样的狗,再取个名字,叫宝丫头。不过临走前,她托人给婉城每一个环卫工送了一个铃铛,听说,那是给宝丫头买的最贵的铃铛。 韩素吃完最后一口拉面,推开了苏沐房间的门。 “呦,小伙子,还没吃完啊,快吃吧,该凉了,够不够,锅里还有,一会儿我再帮你热热!”韩素过去摸了摸苏沐的脖子欣慰的说道。 窗外的风叫的怪怪的,声音很是凄惨。 苏沐点了点头,看了看韩素,低头吃一口拉面,喝一口面汤。 “苏沐,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跟其他孩子特别不一样,你真的只有十岁吗!”韩素摸着苏沐的脖子,认真的说着,同样,他也透过窗户看向那个不一般的保安室。 “是么,素哥!”苏沐笑了笑,看了看韩素,淡定的说着。 “苏沐,你在看什么!”韩素对苏沐问道。 “那儿啊,门口的保安室!”苏沐笑着说道。 “他有什么好看的,你这么专注的看着他!”韩素不太高兴的对苏沐说道。 “他的确不好看,我总觉得他很奇怪,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他对我很好,而且最近我总能梦见他,刚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在立交桥下,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那里,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那里,刚才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回来的,我当时好像看见了他,那个老保安,还有一个人,背对着我,我看不清他的样子!”苏沐想了想,吃了一口拉面继续说道。 “额…;…;只是个梦罢了,能记起梦,不是什么好的预兆,老保安,他是对你很好,你有时间常去看看他吧,或许,过两天,他的家人就会把他接走的!”韩素叹了口气,对苏沐说道。 “素哥,我知道,这里是婉城最好的一个社区,这是第一个有电梯的楼房,可是我也听说过,这个社区闹鬼,这里没住几户人家,门口的老保安,我会去看他的,可是她也很伤心,你也去看看她吧!”苏沐依旧笑着。 “她很伤心,她是谁?”韩素问道。 第七章 该走了 “她很关心你,为你做了很多事情!”苏沐喝了一口汤,对韩素说道。 “薇薇吗?”韩素问道。 “当然不是,社区门口,那个扫地的阿姨!”苏沐说完,看了一眼韩素,吃完最后一口面,向客厅走去。 韩素头皮开始发麻,原来他一直保护的苏沐,竟然都知道。 “苏沐,她都告诉你什么了?”韩素拉上窗帘,坐在床边淡淡的问道。 “也没什么,她说她原来是你家的保姆,之所以在社区门口环卫,是因为舍不得你!”苏沐在客厅,对韩素说道。 “呵呵,好吧,这没什么!”韩素笑着说道。 “阿姨告诉我,我的噩梦,都是因为门口保安室的爷爷,阿姨告诉我,卫生间那个可怕的面具,是她送给你的,她说,你很喜欢那个面具,于是她从一家面具店给你买了这个面具!”苏沐想了想对韩素说道。 “啊!”韩素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怎么了,素哥,你没事吧!”苏沐问道。 “啊,没事,没事!”韩素摸了摸头上的汗,对苏沐回答道。 “那你去看看阿姨,好不好,或者把阿姨叫到家里来坐坐吧!”苏沐说道。 韩素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盯着窗外,外面的风越来越大。 天空渐渐黑的不像话了,原来隐隐约约的还能看到几片的云淡淡的浮在婉城上方的天空,那种压抑的情绪,孵化成了一种恶毒的催化剂,仿佛知道会有一场强大的无法预计的暴风雪。没错,会有的,婉城的钟,固定的时间点,看着这场暴风雪的来临,开始了,有小雪花撒下了,逐渐落下了雪点,像冰雹一样砸下,接着体积不断增涨,最后那如同鹅毛般的大雪彻底遮住了人们的视线。 保安室里,环卫工戴着口罩坐在床边,老保安坐在凳子上。 两个人,围着火炉子,攀谈着些什么。 这时的保安室像个孤独的小岛,周围是无穷无尽的风浪。 无论怎么努力,始终淹不住这座小岛。 “老鬼啊,你都告诉他了?”环卫工咳嗽了一声对老保安问道。 她摘下袖套,摘下口罩,嘴角还有没擦干的鲜血。 老保安给他拿了一块手帕,她接过去,擦了擦嘴角,接着,她端起旁边的一杯热水,浅浅的吸了一口,水很烫,可她没有停下,又吸了一口。 “嗯,告诉了,你受伤了,是今天下午的时候吧!”老保安说道,接过水杯,拎下冒着白汽的茶壶,给她续满了。 “没错,下午风很大,我用力过猛了,我拦了他一路,不过还是没能拦住他,唉,老了,身子骨不行了。他是判官,饶不了你的!”环卫工对老保安说道。 “不是你身子骨不行了,而是你,始终对他下不了狠心啊,这是你们骨血里的情分,千百年,没人能破的了的,不怪你,不怪他,这都是命里该有的。我也知道,他是判官,他是个好人,他已经很照顾我了,当然,还有你,也已经帮助过我很多次了,谢谢你们两个,我知道他饶不了我,我下午偷走了那个孩子,不过我的孙子,我已经见过了,我答应帮助你的,我也做到了,我也真的该走了!”老保安叹了口气,对环卫工说道。 “我也谢谢你,如果没有你,可能他们今天就遭了秧了,虽然我们的方法有些偏激,可是如果不这样,谁知道后果会怎么样呢,咱们都老了,迟早有一天会不行的,我得保护他,那你跟它的协议呢?”环卫工问点了点头说道。 “我跟它的协议已经达成了,它走不了了,它很可怕,也很可怜,可是因为有罪,所以要偿还,不然怎么能走的了呢,我们都是一样,恪守着这些规矩,活着的时候,都是坑蒙拐骗,死了才知道,原来活着的罪,都是死了之后才还的,原来,活着的时候造的孽越多,死了之后,偿还的也就越多,不然是走不了的,它也一样,它要进来,我不肯,它能让我赎了我的罪,于是作为交换,它向我坦诚就是当年拐走我孙儿的贩子,我已经去看过他了,他现在过得很好!”老保安笑着对环卫工说道。 “那它呢?”环卫工问道。 “它?它恐怕已经进来了!”老保安说道。 “它很可怕,它的罪恶怎么能够偿还呢?”环卫工对老保安说道。 “它进来,是要找一样东西,可是要找什么,它始终不告诉我,其实那天晚上,我都知道,我也都看见了!”老保安说道。 “那天晚上,韩先生回来的时候,撞死了个人,后来韩先生告诉我,他看见流浪者带了一只大狗的尸体换了他撞死的人。而实际上,扑上去的是流浪者,拿大狗尸体换的,是你罢了!”老保安说道。 “你说的不错,它要的东西,我知道,不过我也知道,它永远也不可能来找我的!”环卫工对老保安说道。 “在婉城,也只有你,有这个能力,让流浪者偿还他的罪,让唯一能够驱邪的大黑狗也死得其所,这样,它就可以在婉城自由进出!”老保安对环卫工说道。 “你的确都知道,不过,我不想让韩素知道,你该走了!”环卫工认真的对老保安说道。 老保安点了点头,便拉了灯。 “你们母子俩也该好好的叙叙旧了!” 暗中传来老保安对环卫工说道话。 暴风呼叫着邪魔野鬼的调子,扫起地上的尘土。 厕所光滑墙壁上错综复杂的格子像被打了马赛克的屏幕, 像影视新闻里见不得光的真实与不堪。 回首相望, 陈年地窖里的几壶清酒散发出的诱人浓香被耕田的农户雪藏了六十多个除夕。 起身远眺, 废弃的牧场里只有一头孱弱的老牛慢慢悠悠的踏着步子在自己的舞台上一个脚印一个脚印的走好自己的路展示着并不惹人怜爱的舞姿。 时光就是时光,惹人怜爱。 你完美的演技,一出别样的折子戏。 手绢里落了色的项链是落轿时的不周之处,绣扣上裂了像的徽章是留守后的青眉如黛。 黄昏不尽,无人唱晚。 哪个舟翁散了一行白鹭飞了沙,河边徒手捕虾的夫人乱了妆。 你失控的哀嚎像被毒毁灭了的良心,那些无畏的老虎草一株一株荒了灵魂。 寺后的紫竹林晨钟暮鼓,哪家少年出了家? 一段断了的姻缘,像烟,散了。 画里的山,没有坟头。 你的眼里,没了念头。 泪里的恩,梦都疯了,全都傻了,谁还会为老人争一亩田。 走吧,没了,都不是了。 老鬼站在保安室里,看着躺在地上的老保安的尸体,微微的笑着。 墙上的画,是那么的旧! 而自己,竟然也是那么的旧! 老伙计,我占用了你的身子,那么长时间,你千万不要怪我啊! 老鬼笑了笑,门外一道黑影轻松掠过。 你来了! 门外的人没有答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我该走了! 门外的人依旧没有答话,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唉,我不能留在这里了,我的最后一宗罪,已经赎完了。你的罪,我帮不了你的。 门外的人不见了,老鬼闭上了双眼。 天亮了,楼里又开始了新一天的活动。 “素哥,走,我们下楼吧!”苏沐,已经穿好了衣服,转过身,从卫生间出来,对韩素的房间叫到。 “好的,来了!”韩素回答完,便从房间走了出来,对苏沐回答道。 “素哥,我有点饿了!”苏沐笑嘻嘻的对韩素说着,顺便摸了摸肚子。 “我今天也泛懒了,算了,我们出去吃吧,对面好像就有一个早点摊,那家包子不错,我以前常吃的!”韩素摸了苏沐的鼻子,对他说道。 苏沐刚打开门,准备出去,却发现环卫工站在门口。 而此时,环卫工,并没有穿她的职业衣服。 她挽着头发,脸上已被岁月割了很多皱纹,穿着棉衣棉裤棉鞋,身后是一箱行李,一只手里拎着一袋包子,一只手里拎了一袋油饼。 “阿姨,您来了,快请进!”苏沐对她说道。 “你怎么来了?”韩素没好气的对她说道,转身向卫生间跑去。 “还没吃早饭吧,这是我在对面的早点摊买的,也不知道你们爱不爱吃!”环卫工笑着对苏沐说道,转而看了韩素一眼。 “谢谢阿姨,您怎么知道我爱吃包子,我跟素哥正准备去这家早点摊去吃呢,可巧,您就来了,我饿了,我先来两个!”苏沐兴奋的叫着,赶紧接过环卫工手中的两袋早点,向餐桌跑去。 “苏沐,好孩子,叫我陶姨好了!”环卫工对苏沐说道,苏沐左手一个包子,右手一个油饼,大口的吃着,他和环卫工亲切的坐在沙发上,陶姨顺便摸了摸苏沐的脑袋,又摸了摸苏沐的脖子。 “陶曼舒,你别碰他,我问你,你怎么来了!”韩素继续大喊,从卫生间出来,一只手拿着面具。 “果真是有呢,真是稀罕!”陶曼舒笑着看着苏沐说道,接着转头看到韩素。 “素哥,你怎么了,你怎么这么和陶姨说话,她可是我们的长辈啊!”苏沐有些不明白的看着韩素,又看了一眼和蔼可亲的陶姨,对韩素说道。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韩素说完,用牙齿咬了下嘴唇一口,无奈的向餐桌走去,打热了一杯牛奶。 第八章 人不人 鬼不鬼 “苏沐,你先回房间去,我有事情跟阿姨说!”韩素拿着牛奶走到苏沐的跟前,对苏沐说道。 苏沐点了点头,向房间走去。 “你到底想怎么样,昨天,是你拦了我一路吧,一个老鬼,怎么有那么大本事,我现在已经这样了,你还想怎么样?”韩素无奈的坐了下来,对着陶曼舒,无奈的说道。 “韩素,妈来,是想告诉你们,你们不用去看那个老鬼了!”陶曼舒拍了拍韩素的腿对韩素说道。 “怎么了,为什么不让我们去!”韩素莫名其妙的问道。 “因为,那个老鬼,他已经走了!” 陶曼舒看了一眼韩素,认认真真的对他说道。 “为什么,又是你,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拦着我,你知不知道,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逼他走!”韩素不明白的看着她,没好气的对她说道。 “素,妈要留下来!”陶曼舒对韩素说道。 “哼,我可不是你儿子,你忘了,你是我们家的保姆,我十岁的时候,你就已经不要我了,我被你从家里打了出来,你说我是个怪胎,我差点死在家门口,可是后来呢,后来又是因为你,我成了可怕的判官,人不人鬼不鬼,我走不出婉城,也脱离不了你,你从头到尾这么纠缠着我,到底是为什么,你早就不要我了,为何还要苦苦的守在我周围!”韩素眼睛有点湿润的对她说道,现在,韩素不知道该怎么样去面对,面前这个人,这个曾经的至亲,如今普通的环卫工人,别人口中的保姆,自己心中的仇恨。 “当年的事,是有误会,我是有苦衷的!”陶曼舒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动容的对韩素说道。 “行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是不是误会都无所谓,你爱住就住吧!”韩素对她说完,走进了苏沐的房间。 “素哥,陶姨…;…;…;”苏沐疑惑的说道,他依旧在吃着包子,喝着牛奶。 “不是,当然不是!”韩素痛苦的对苏沐说道。 “那些话,我都听见了,陶姨原来是你的母亲!”苏沐想了想说道,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苏沐,我警告你,以后不许再说这件事情,听见没有,我先去店里了,你一会儿想干嘛干嘛!”韩素说完便出去了,留下了迷茫的苏沐在房间里。 烘焙店隔壁是一家理发店,不过自从苏沐来到这里之后,就没有见开过张,今天忽然挂上了门帘。 “韩素,我回来了!” 一个年龄大概三十多岁的男人走了进来。 韩素看见了他,异常激动。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甜甜呢?”韩素对他问道。 “她…;…;也回来了,在家!”男人说道。 “怎么样,手术成功吗?”韩素收起了笑容问道。 “嗯,挺成功的,听说你带回来一个男孩!”男人说道。 “嗯,是啊,他叫苏沐,一会儿我让他过去,你给他修修头发!”韩素说道。 “嗯,好!”男人强做笑容。 “我一会儿给你送两个巧克力的,你给甜甜带回去,她最爱吃了!”韩素笑着朝后厨跑去。 等韩素出来的时候,那个男人不见了。 东庄就在山前,藏匿着残忍的传说。西渡堕落于江口,延续着不老的香火。 “素哥,我想…;…;去一趟西渡!”苏沐收拾完桌子,走到前台,对韩素说道。 “你去那里干什么!”韩素停下手里的动作,诧异的转过头看着苏沐。 “我想把邮差的东西送回去!”苏沐接过韩素手里的工作淡淡的说道。 “邮差的东西,寄回去不就好了,大老远的,非得跑一趟?”韩素对他说道。 “我想亲手交给他的家人,正好你不是要去,把我也带上!”苏沐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的?”韩素看着苏沐问道。 “我看到了你买好的船票,听说最近去西渡的人很多!”苏沐淡淡的说道。 “的确很多,那就一起吧,这两天店里生意也不太好,索性玩上两天,明天我去给你买一张船票!”韩素淡淡的说道。 年关将至,周围几个镇子上的人都会去西渡采集年货,但更多的,是去祈愿,还愿。 “素,你暂时还出不了婉城,这里,有你的罪!”陶姨洗了碗,对韩素轻轻的说道。 “而且,它就在社区里,你忘了!”陶姨继续对韩素说道。 “那你说我怎么办,西渡我肯定要去,不然我会…;…;”韩素对陶曼舒说道。 “没什么的,过几天会好的,你做什么事情,我心里都有定夺,我知道,这么长时间了,你真的挺不容易的,做了这么久的判官了,该去一趟西渡了,放心,我会竭尽所能帮助你的,可是你,决不能贸然行事,知道吗!”陶曼舒对韩素意味深长的说道。 韩素没有说话,只是转过头看着她,他该不该相信她呢! “可是我的罪,我不知道啊!”韩素莫名的问着陶曼舒。 “我知道,老鬼都告诉我了,那个流浪的人!”陶曼舒瞪着双眼,看着韩素,对苏沐说道。 “那暂且相信你一回,我和苏沐缓两天再去!”韩素叹了口气,对陶曼舒说道。 陶曼舒走到苏沐跟前,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果给他。 “素啊,过了年,回他老家,跟他家人商量商量,给这孩子报个学校吧!”陶曼舒摸着苏沐的脖子,转过头,对韩素说道。 “嗯,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都已经联系好了,你就做好一日三餐,等着我们回来吃饭就行!”韩素笑了笑,指了指陶曼舒的手,示意让她把手挪开。 零下19°C,寂寞的流年想你的夜,邂逅于四下无人的长街。 华灯初上,婉城的格子铺像丛烟火突然瓦解。 刹那芳华,不过忧伤以终老的荒野。 左手指尖上的天堂,泪痣妆里的世界;右手是十年一个漫长的拥抱,白庙里的尘埃。 转角处,老人扬了沙,女孩堆起了雪。你是诗人,我是邮差,淹没了桥下的沧海。 老鬼走了,老保安的葬礼在后天举行。 老保安的女婿托人把尸体抬了出去,也听说,老保安的女儿哭的昏天黑地。 老保安也就这么一个女儿,却并不是很疼爱,却是养老送终的唯一一个人,也许命该如此。 “明天,郑文博的家人可能要来!”陶曼舒夹了口咸菜,不紧不慢对韩素说道,顺便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餐桌上,只有韩素和陶曼舒两个人,苏沐还在店里,一会儿吃过饭,韩素会开车,下班的时候,再把他接回来。 “给苏沐的饭我都准备好了,去了热一下就能吃,他个孩子看着店不容易,我给他多煲了两个鸡蛋!”陶曼舒咬了一口馒头,又继续对韩素说道。 “郑文博,郑文博是谁,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苏沐他哪能吃得了这么多,就是个十岁的孩子,也是,他正长身体,多就多吧!”韩素吃了一口菜,对陶曼舒问道。 “他的身体可比你的身体要紧,那骨头可厉害极了。郑文博,是老保安的名字,你应该比我清楚,他已经死了一年多了,一年前他在门房,中了煤气死了的,后面的你也知道了,他临死的前一刻,老鬼伺机进了他的身体,替他活到了现在,你没有让他离开当时,后来这个小区便开始闹鬼,闹的很凶,如今老鬼走了,他自然而然也就死了,但是,他的家人以为他现在刚断的气,跟一年前一样,同样是中的煤气!”陶曼舒又夹了一口咸菜,咀嚼了两口,对韩素说道。 “这个老鬼,做事倒是挺周全,只是他这样自己走了,是不是有些可怜,唉,我觉得其实我应该送送他的!”韩素叹了口气,边吃边说。 “你现在是判官,自己的罪都还不知道怎么赎,倒老想着给他办些事情,他也不敢让你送他,他怕你会把他打的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了!”陶曼舒低头吃饭,没有多理会韩素。 “我怎么会这么狠心,我只是不想让他太张扬,要不是我让他赎罪,他岂不是早就下了地狱了。哦,对了,他家人来干什么,找我还是找你!”韩素放下手里的碗,对陶曼舒问道。 “当然是找我了,你只与鬼打交道,他们怎么会知道你,而我是与死人打交道,郑文博死在外头,回家是不吉利的,得请个人帮他把葬礼操办了!”她叹了口气,对韩素说道。 “葬礼的时候,我带上苏沐,我看过他,他需经历三次阴事,他脖子上的骨头还不能帮助你离开这里,目前他只经历过两次,邮差的死,老鬼的偷,正好,现成的阴事,我带他去老保安的葬礼,应该差不多可以了!”陶曼舒对韩素说道。 “好吧,你照顾着他,别出什么事,他身体弱的很,上次天冷,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冻死在店门口的雪地里!”韩素对陶曼舒说道。 “其实这么长时间了,应该把咱们的事情都告诉他了,而且上次老鬼把他偷走,他已经知道些什么了!毕竟再这么隐瞒下去,会让他越来越恐惧,到时候,恐怕物极必反!”陶曼舒对韩素说道。 第九章 凶信 韩素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晚上11点,韩素说他约了薇薇,便没有回家。 家里,苏沐,和陶曼舒坐在沙发上。 “苏沐啊,过两天是郑伯伯的葬礼,陶姨上了年纪了,行动起来不是特别方便,韩素他又要看店,要不你陪阿姨去送送他吧,这么长时间了,郑伯伯他人也不错,跟陶姨一起去好不好!”陶曼舒摸了摸苏沐的脑袋,慈爱的对他说道。 “好啊,可是明天如果有外送怎么办呢,店里就素哥一个人,他分不开身的,现在生意还好!”苏沐对她说道。 “原来你这么懂事,十岁的孩子,难怪韩素会这么喜欢你呢,不过苏沐放心,以前你不在的时候,也不就是他一个人,以前他不在的时候,也不就是他师父一个人,呵呵,好了,你不用操这份心了!”陶姨笑着摸着苏沐的脖子,对他说道。 苏沐笑着,点了点头。 “素哥,那天我在房间,听见陶姨说,她说她是你的妈妈?”苏沐紧张的问道。 房子里只有两个房间,陶曼舒来了,所以苏沐只能和韩素住一个房间了。 晚上,韩素,苏沐躺在一个被子里。 韩素穿着睡衣,戴着睡帽,戴着眼罩。 “是,她是我妈!”韩素慢吞吞的说道。 “素哥,那我来的时候,怎么没听你提起过,而且,陶姨为什么一直没有住进来,这么冷的天,陶姨每天这么辛苦的扫地,为什么不让她到店里帮忙呢!”苏沐淡淡的问道。 “唉,我让她住了,她不住,我能有什么办法,这个家,她是想住就住,是不想住就不住,随她而去,反正她那么有本事,不怕她出什么意外!”韩素对苏沐说道。 “哦,怪不得她说她是你家保姆呢,不过她人是真好,她还说,你跟之前完全不一样!”苏沐对韩素说道。 “我说呢,难怪,说,那天我在厕所,是不是她让你进来的!”韩素摘下眼罩惊讶的看着苏沐,质问道。 苏沐笑了笑,点了点头。 “啊,我说的,我在卫生间的时候你别进来,还那么大的胆子,闯了进来。唉,我告诉你吧,陶曼舒是我的母亲,我十岁那年,被赶出了家门,同样的冬天,同样的寒冷,全是拜她所赐,我恨透了她,我逃到了婉城,那年我被骂作怪物,是我最不好过的一年!”韩素叹了口气,对苏沐说道。 “怪物?”苏沐问道。 “我那年生过一场大病,很有意思,我被周毅救了,我活了下来,留在了婉城!”韩素说道。 “过两天是老保安的葬礼,社区的人都会去参加,我明天得在店里,你陪陶姨去吧,听说是在望桥街上的小区,幸福花苑了?”韩素对苏沐说道。 “嗯,好,陶姨跟我说了!”苏沐对韩素应和道。 “几点了,苏沐?”讨曼舒闭着双眼,躺在沙发上,对坐在茶几旁边看书的苏沐问道。 “十二点了,陶姨!”苏沐看了看钟,对陶姨说道。 “嗯,该来了,苏沐啊,去把厕所的东西拿出来,放在门口!”陶曼舒放下手里的毛线,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对苏沐说道。 “是,陶姨!”苏沐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好像有人来了。 三三两两的,但似乎并没有人要敲门的意思。 只听见外面有人喊。 “韩先生!”门外的一个男人喊了一声。 苏沐准备去开门的时候,陶曼舒把他给拽住了。 “别动,苏沐,现在还不能去开门!”陶曼舒对苏沐说道。 “为什么,门外的人在叫素哥!”苏沐疑惑的看着她,很不明白的对她说道。 这个时候,门外又传来一个女人叫喊声。 “韩先生!” 苏沐又要准备起身的时候,陶曼舒又把她拽住了。 “这个也不对,先别去开门!”陶曼舒对苏沐说道。 “为什么!”苏沐问道。 “你不懂,这是规矩,这是报丧呢!”陶曼舒轻轻的说道。 “韩先生,请开门!”突然,门外传来一声,小女孩的声音。 这个时候,苏沐却坐在了沙发上,没有动弹。 “苏沐,可以去了,你打开门,先把这袋子东西洒在门口,再让他们进来!”陶曼舒对苏沐说道。 苏沐打开了门,把那袋子东西洒在门口,竟然才知道,那是一袋子火灰。 进来的是三个人,一男一女,还有个小女孩,是老保安的女儿,女婿,还有外孙女。 只是他们比较特殊,他们的头上裹着白布、戴着斗笠,手上拿一条白布巾。 小女孩不一样,她的手里拿了一把雨伞。 在进来的时候,把伞搁在了门外。 “去把那盘枣泥糕端上来,苏沐!”陶曼舒对苏沐说道。 苏沐点了点头,向餐桌走去。 “您就是师爷吧,我们可找着您了!”老保安的女儿哭着跪在地上。 “有什么话,就说吧!”陶曼舒摆了摆手,让他们起来。 “看来是您了,昨个孩子她奶奶说,我爸死在外头,不吉利,魂回不了家,让在婉城里,找个师爷,可是这师爷听说不好找,只有老辈人知道,一般阴事重的地方能碰见,然后让在这个闹鬼的小区,按照这个过程,挨家挨户的走,全社区只有您这一家是喊完三遍才开门的,菩萨保佑,总算是找着您了!”老保安的女儿继续说道。 “是后天,想请您过去,我爸的葬礼,给个安慰!”老保安的女儿说道。 苏沐把枣泥糕放在茶几上,便坐在了沙发上。 “不好意思,家里没准备什么像样的点心,就暂且将就将就吧!”陶曼舒让了让,把盘子往前面推了推。 “没那么多讲究,只要是点意思就够了,本来我们就是戴孝之人,前来叨扰就怪不好意思的!”老保安的女儿不好意思的说道。 老保安的外孙女拿了一块吃了起来,剩下两个人就都没有动。 等到他们走后,陶曼舒让苏沐把点心和盘子一起都扔了。 “苏沐,他们来的时候,可有看见门口一把伞吗?”陶曼舒问道。 “有,好奇怪,外面又没下雨,怎么会带一把伞呢!”苏沐奇怪的对陶曼舒问道。 “看到那伞是怎么放的了吗?”陶曼舒问道。 “好像是伞头朝上柄朝下”苏沐说道。 “那就对了,明天跟陶姨过去一趟!” “这伞有什么用吗?”苏沐问道。 “那是凶信!”陶曼舒说道。 “什么是凶信?”苏沐问道。 “人死后,停柩一段时间之后,诸事准备就绪,亲属和子孙就要选日子报丧。报丧可以说是人死后的第一种仪式了。它用发信号的方式把有人逝世的消息告诉亲友和村人,即使已经知道消息的亲友家,也要照例过去报丧。报丧的人到亲友家门不能径自入内,必须要等在门口喊屋里的人,等到他们拿一铲子火灰撒在门外之后,才可以进门报丧。这样做是为了辟邪。孙子辈报丧是用伞来暗示的。报丧的人带着一把伞去,把伞头朝上柄朝下,放在门外,来表示凶信。主人便要请报丧的人吃点心。然后,问清楚入殓的日期。最后,把报丧人用过的碗扔到门外,来表示驱邪避祸。在外地的亲人如果收到一封焦头信,就可以知道这是报丧信。”陶曼舒对苏沐说道。 “听明白了吗,苏沐?”陶曼舒继续对苏沐说道。 “明白了!”苏沐说道。 “明白就好,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听阿姨一句,那就赶紧拿出来吧!”陶曼舒对苏沐说道。 “啊,拿什么?”苏沐问道。 “呵呵,苏沐,你有一封焦头信不是吗?”陶曼舒对苏沐说道。 苏沐去房间了把信拿了出来。 原来在这里。 “这两天,社区里进了不干净的东西,你藏着这封焦头信,会被它找见的,嘿嘿!”陶曼舒对苏沐说道。 “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有鬼吗?”苏沐的脸色变了,他吓了一跳。 “不是鬼,是邪,比鬼还要可怕!”陶曼舒继续吓唬苏沐说道。 “这是邮差的信,我给他念过了!”苏沐问道。 “苏沐,这是命中注定的,你成了报丧的人,现在把它烧了吧,否则,会惹祸的!”陶曼舒对苏沐说道。 说完,陶曼舒把打火机递给了苏沐。 苏沐点了点头,把信点了。 天气依旧很冷,日头没什么光,懒懒的。 陶姨带着苏沐下了公车。 “去了那里,跟着我就好,不要乱跑,也不要乱说话!”陶姨对苏沐叮嘱道。 “知道了,陶姨!”苏沐点了点头,对陶曼舒说道。 路上的人渐渐的多了。 郑文博家住在幸福花园小区后面的一排平房里。 “苏沐,你知道什么叫缠头吗?”陶姨问道。 “不知道,陶姨!”苏沐摇了摇头。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好好看着,陶姨这次去,就是为他缠头去的,什么也别错过!”陶姨对苏沐说道。 “知道了!”苏沐点了点头,对陶曼舒说道。 这一天,人很多。 甚至可以说,到处都是人。 小区门口摆满了花圈,还有挽联。 苏沐看了一眼,曾经的幸福花店,那里的生意好了很多。 订花圈的客人多,旁边的油泼面馆倒是有些苍凉。 “师傅,这边走!”老保安的女儿走上前来带着苏沐和陶曼舒向屋内走去。 “棺椁备好了?”陶曼舒走到老保安跟前,转过身对老保安的女儿说道。 “备好了,一会儿下午就送过来!”老保安的女儿说道。 进了内室,郑文博的尸体放在一张木床上,他的脸色出奇的黑。 第十章 缠头 男孩点了点头。 带着他们向自己卧室走去。 他从床底下,拿出一个纸箱子。 打开了,里面竟然有一只小狗。 “我妈不让养狗,这是我拣的,它不会叫唤,也不会咬人,它很可怜的!”小男孩说道。 “哎,这就奇怪了,全城的狗都死了,怎么就你家的狗没死!”周毅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小男孩说道。 “说,是不是你干的,小屁孩!”周毅说道。 “周毅,别吓唬他,他还小!”韩素说道。 “这狗借给叔叔一天,明天还给你!”韩素对男孩说道。 接着带着周毅回家了。 “周毅,这狗不是普通的狗!”韩素对周毅说道。 “这不就是一只黑狗吗,有什么不一样!”周毅问道。 “你看,这狗的四个爪子是白的!”韩素说道。 “是啊,挺好看的,那又怎么样?”周毅说道。 “这狗是没有主人的,它六亲不认,这狗有个名字,叫穿孝鞋,出生便是为之前的主人戴孝的!”韩素说道。 “那这狗这么不吉利,咱们赶紧扔了吧!”周毅说道。 “不能扔,这邪专门为它而来,你若扔了,那么遭殃的就是咱们了!”韩素说道。 “邪?”周毅问道。 “没错,这肯定不是人干的,我向你保证!”韩素说道。 周毅笑了笑,起身走了。 晚上,韩素依旧睡了。 苏沐很害怕,门外的脚步声又起来了。 忽然。房间的门开了。 脚步声向自己走来。 苏沐很害怕。 他决定看一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一抬头,吓了一跳。 竟然是陶姨。 陶姨示意他不要说话,抱着他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今天晚上和陶姨睡,韩素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做!”陶姨对苏沐说道。 韩素睡着,房间的门开了。 韩素突然坐了起来,戴上了判官的面具。 “你到底是谁!”韩素问道。 只见面前,是一个黑黢黢的东西。 看不见脸。 等韩素仔细辨认,才发现,是宝丫头。 确切的说,是宝丫头的头,人的身子。 “我找不见我的头了!”那宝丫头说道,吐着长长的舌头。 “这黑狗,是狗神,它死了,我正好用它的头,找我的头!”那宝丫头继续说道。 “你是谁!”韩素问道。 “我是个流浪的人,没有头,我吹不了琴!”那宝丫头说道。 “啊,你是,你是那个流浪的人!” 说完,韩素热泪盈眶。 “别哭,我不怪你,这是我的罪我该承担,那狗是我的,我们同命相连,它知道我的头在哪,把它给我吧!”宝丫头说道。 韩素点了点头,把小狗给了它,接着他们都不见了。 天亮了。 案子破了。 韩素出车祸的地方,摆满了狗头,很恐怖,拉了满满一大车。 不过最前头,有一个狗头,是宝丫头的。 传说,那活了十年的黑狗,能成为狗神,需要所有的狗来祭奠。 邮差的案子也破了,凶手是流浪者。 只是有一个秘密,周毅并没有对外公布,那就是宝丫头巨大的黑狗头里,有一个人头,那脑袋上有个胎记,跟桥洞下的邮差留下的记号一模一样。 我成了现在的师爷,专门为各种死人出谋划策,好让他们走的安稳。那天,我带着韩素去镇上医院看病。可竟不知,我的丈夫惨死于一场斗殴,那是从婉城去的一批人,半夜里村里死了很多人,第二天,我的家便被推平了。韩素的病从那一天开始恶化,大夫救不了他,我不能看着我的孩子活活病死。我每天晚上出去,偷一块死人的骨头,回来磨成粉面,喂他喝下去。总共十二块,他看见了,他跟着我,去了坟地,那是他父亲的坟墓,他看见我挖开了土,翻开了棺材板,双手血淋淋的捧着一块骨头!我转过头,看着他,我不敢说话!他说我不是他的母亲,他跟我厮打起来,我都是为了他,可他却如此对我,他不敢相信,他吃了这么多天的药竟然是自己父亲的骨头,他疯了一样打我,十二块,他只吃了十一块,他没有死,他离家出走了,他成了一个怪物,一个人跌跌撞撞,奔向了婉城,我傻了一样,坐在他父亲的坟头,捧着第十二块骨头!我一直在检讨自己,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对,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四处寻找,四处打听,没有人看见,我只知道他来到了婉城,可是他消失了一样,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死,我知道这会折我的阳寿,也会折他的阳寿,可是为了他的生命,我不得不这样做,因为没有什么会比他的生命更重要,我收起了师爷的使命,我做了环卫工人,我一条街一条街的扫,一个人一个人的挨着问,后来才知道,他被一个警察救了,后来他在烘焙店打工,他住在紫金旺居。可是他并不认我,他变得我都认不出他,我不知道为什么,直到有一天,我在婉城看见了他,戴着那张面具,我才知道,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判官,我太担心他了,我疯狂的问他,我才知道,他和鬼差做了交易,为了活下去,他父亲成了他的罪,还不完的罪,鬼差让他活了下去,他接替了鬼差的职责,成天与鬼打交道。反倒成了我的罪,我自责,我难过,他不肯原谅我,不肯叫我一声母亲。可是他给了我一把钥匙,让我随时可以回家! 陶曼舒对苏沐说道。 “判官,面具?”苏沐问道。 “没错,那张面具是判官脸,鬼差的化身,韩素活在那张面具之下,成了鬼差的傀儡。判官,昼理阳间事,夜断阴府冤,发摘人鬼,胜似神明。为善者添寿,让恶鬼归阴。我是师爷,与他不通,我只为死人服务,却必须取得他们的同意!”陶曼舒对苏沐说道。 “那郑伯伯是?”苏沐继续问道。 “他早就死了一年多了,是那个老鬼一直活在他的体内,他为了赎完他自己的罪,韩素知道了他偷走你的事情,无奈只能打发他走了!”陶曼舒说道。 “那邮差呢?”苏沐问道。 “邮差的死,是一个秘密,是人间的悲哀,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不能告诉他的家人,邮差是和流浪者在一起,那个被韩素撞死的人。”陶曼舒说道。 “流浪者?”苏沐问道。 “他就是杀害邮差的凶手,你来的那一天,在店门口,留宿几天的流浪者,过几天就会破案了。你知道为什么韩素喜欢摸你的脖子吗?”陶曼舒问道。 “为什么?”苏沐问道。 “因为你的脖子里长着一块麒麟骨,这块骨头,可以治好韩素的病,可以摆脱他和鬼差的契约,更可以让他重见天日,离开婉城!”陶曼舒说道。 “我的脖子里有麒麟骨?”苏沐惊起的问道。 “好了,缠完了,我们该走了!”陶曼舒说道。 “陶姨,你等我一下,我去上个厕所!”苏沐说完朝门外跑去。 厕所在小区的一个角落里,很偏僻。 “婆婆!”苏沐站在厕所后面。 幸福花店的老板娘走了出来。 “怎么样,打听清楚了吗?”老板娘问道。 “打听清楚了,韩素是判官,陶曼舒是师爷,邮差是被害的!”苏沐对老板娘说道。 “很好!”老板娘说道。 “现在,可以给我了吧!”苏沐摊开手掌,对老板娘说道。 “就这么一个玩意儿,谁稀罕!”老板娘把一个小铃铛放到苏沐的手里,便走了。 苏沐手里拿着小铃铛,激动的哭了。 有些人走了,又回来了。 有些人回来了,就又走了。 有些人回来就不走了,有些人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十点一刻的故乡,宁静而且深沉。 只有他一个人,也就这么一个人。 陪着父母,平淡的生活,不愿意出去。 呆完一个夏天,在最落寞的时候。 坐上巴士,一趟通往墓园的末班车。 窗外融化着城门失火,座位上摆满了白色的花。 每站都有我陪你,不再一个一个猜故事。 苏沐站在车站,看着来往的火车。 陶曼舒从他的身后走了出来。 “缠头,亦如缠魂,他死的不明不白,我得讲给你听,我知道,你想知道已经很久了!”陶曼舒拍了拍苏沐的肩膀对他说道。 “其实我都知道了,那天晚上,在桥下,老保安告诉了我实情。而且我还知道,他已经进了社区了,也只是听说,很可怕!”苏沐说道。 “没错,是很可怕,所以我才来缠头,才带着你来缠头!”陶曼舒手里攥着一块红色的旻经。 “起风了,陶姨,我们回去吧!”苏沐牵着陶曼舒的手向一辆公车走去。 半夜十二点,外面依旧刮着凄惨的风。 陶姨拿着旻经分成三块,分别系在自己的手腕上,苏沐一块,韩素一块,她自己一块。 “这是避邪用的,都系好了,别弄丢了!”陶姨对他们说道。 睡觉的时候,韩素同样不敢大意,那张面具,就放在自己枕头旁边。 “她都告诉你了吧!”韩素对躺在自己身边的苏沐说道。 “嗯,告诉了!”苏沐点了点头,对韩素说道。 “你怕不怕,苏沐!”韩素说道。 “不怕,你救了我,我怎么会怕!” 苏沐认真的说道。 晚上,他们两个睡着了。 苏沐忽然听见,门外的电梯一直上上下下,不停的开门关门。 第十一章 全死了 他赶紧蒙上被子,抱着韩素,闭上了双眼。 天亮了。 苏沐起来,发现家里已经没有了人。 他拿起一个面包咬了一口,走到窗边。 赫然发现,全社区的人都挤在楼下。 他也赶紧跑了下去。 周毅带着一队人又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夜之间,社区里养的狗全都不见了。 “警察同志,您一定要为我们查出来,谁是偷狗贼啊!” 社区的人议论纷纷。 “韩素,咱俩狗没事吧?”周毅嬉皮笑脸的对韩素说道。 “我家没有养狗!”韩素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周毅笑着。 韩素跟陶姨向楼里走去。 突然看到跑了下了的苏沐。 “你怎么下来了,赶紧回去!”陶姨带着苏沐向楼里走去。 一个老婆婆在那里按电梯。 “阿婆,那个电梯坏掉了!”韩素对那个老婆婆说道。 那个老婆婆依旧在按,没有听见似的。 “她听不见的,耳朵失聪了,跟苏沐左边耳朵一样!”陶姨说道。 只见这边电梯开了,韩素和陶姨先进去了。 苏沐正要进去的时候,那个老婆婆拿着拐杖打了一下电梯的门。 电梯门竟然有了动静。 苏沐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 陶姨和韩素也从电梯里出来了,也走了过来。 就这样,四个人,静静的看着电梯。 电梯突然开了,一点一点的。 突然电梯里喷出了一股鲜血,正巧喷了老婆婆一头。 电梯里竟然满满的全是狗,全是血,流的到处都是。 “去,把周毅叫过来!”韩素拍了拍苏沐的肩膀说道。 苏沐飞快的朝外奔去。 周毅查看了现场,在韩素的家里,跟韩素说道。 “都查了,大概有七八十条狗,全死了,只是很奇怪,头都被砍了下来不见了!”周毅喝着水说道。 “这让我想起了宝丫头,金姐的那条狗!”韩素说道。 外面又起风了。 “素哥,好可怕,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苏沐搂着韩素说道。 “没事,别怕,有我在!”韩素对苏沐说道。 苏沐点了点头。 半夜,苏沐醒来了,隐隐约约,听见门外客厅有脚步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 他又钻进了被子,摇了摇韩素,韩素没有什么反应。 第二天天亮,二楼东户报了警。 “太可怕,从没碰到过这案子,一大早,一开门,成千上万只狗的尸体从电梯一直涌到了家里,把他家人都吓坏了,就二楼东户那家!”周毅说道。 “哪里来的这么多狗,社区的狗不都全处理了吗?”韩素问道。 “是全婉城的狗,都在这里了,只是没有头,不知道去哪里了!”周毅无奈的说道。 “我有办法,周毅,走,二楼东户!”韩素说道。 周毅跟着韩素向二楼走去。 只见一个小男孩在擦洗地板上的学迹。 “来,叔叔问你个问题!”韩素拉起那个男孩问道。 “什么问题?”男孩说道。 “你家里养狗了吗?”韩素问道。 “我都打听了,韩素,全社区除了你家就是他家没有养狗!”周毅说道。 “说实话哦!”韩素说道。 男孩点了点头。 带着他们向自己卧室走去。 他从床底下,拿出一个纸箱子。 打开了,里面竟然有一只小狗。 “我妈不让养狗,这是我拣的,它不会叫唤,也不会咬人,它很可怜的!”小男孩说道。 “哎,这就奇怪了,全城的狗都死了,怎么就你家的狗没死!”周毅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小男孩说道。 “说,是不是你干的,小屁孩!”周毅说道。 “周毅,别吓唬他,他还小!”韩素说道。 “这狗借给叔叔一天,明天还给你!”韩素对男孩说道。 接着带着周毅回家了。 “周毅,这狗不是普通的狗!”韩素对周毅说道。 “这不就是一只黑狗吗,有什么不一样!”周毅问道。 “你看,这狗的四个爪子是白的!”韩素说道。 “是啊,挺好看的,那又怎么样?”周毅说道。 “这狗是没有主人的,它六亲不认,这狗有个名字,叫穿孝鞋,出生便是为之前的主人戴孝的!”韩素说道。 “那这狗这么不吉利,咱们赶紧扔了吧!”周毅说道。 “不能扔,这邪专门为它而来,你若扔了,那么遭殃的就是咱们了!”韩素说道。 “邪?”周毅问道。 “没错,这肯定不是人干的,我向你保证!”韩素说道。 周毅笑了笑,起身走了。 晚上,韩素依旧睡了。 苏沐很害怕,门外的脚步声又起来了。 忽然。房间的门开了。 脚步声向自己走来。 苏沐很害怕。 他决定看一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一抬头,吓了一跳。 竟然是陶姨。 陶姨示意他不要说话,抱着他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今天晚上和陶姨睡,韩素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做!”陶姨对苏沐说道。 韩素睡着,房间的门开了。 韩素突然坐了起来,戴上了判官的面具。 “你到底是谁!”韩素问道。 只见面前,是一个黑黢黢的东西。 看不见脸。 等韩素仔细辨认,才发现,是宝丫头。 确切的说,是宝丫头的头,人的身子。 “我找不见我的头了!”那宝丫头说道,吐着长长的舌头。 “这黑狗,是狗神,它死了,我正好用它的头,找我的头!”那宝丫头继续说道。 “你是谁!”韩素问道。 “我是个流浪的人,没有头,我吹不了琴!”那宝丫头说道。 “啊,你是,你是那个流浪的人!” 说完,韩素热泪盈眶。 “别哭,我不怪你,这是我的罪我该承担,那狗是我的,我们同命相连,它知道我的头在哪,把它给我吧!”宝丫头说道。 韩素点了点头,把小狗给了它,接着他们都不见了。 天亮了。 案子破了。 韩素出车祸的地方,摆满了狗头,很恐怖,拉了满满一大车。 不过最前头,有一个狗头,是宝丫头的。 传说,那活了十年的黑狗,能成为狗神,需要所有的狗来祭奠。 邮差的案子也破了,凶手是流浪者。 只是有一个秘密,周毅并没有对外公布,那就是宝丫头巨大的黑狗头里,有一个人头,那脑袋上有个胎记,跟桥洞下的邮差留下的记号一模一样。 有一出戏,纸醉金迷梨园满座。 万人空巷只因里面有最好的乐师,从打板到二胡从古筝到扬琴。 有最红的戏子,从武生到文丑,从青衣到花衫。 正旦有席木兰,水袖潺潺。 副净是十三晏,活泼刚烈。 并非春草闯堂,不是霸王别姬。 程蝶衣戏如人生,梅兰芳人生如戏。 岁月无情,当初的精彩,造就了一个怎样的花花世界。 如今,到处是戏,没有了她,这戏可怎么唱。 阴天,她不喜欢开灯,她喜欢穿着宽松的睡衣,一个人躺在阳台的摇篮里,她喜欢透过落地窗,看着这座疲惫的城市,喧嚣殆尽。 身后的房间,客厅,也是阴阴暗暗的,没有什么生息。 一只肥大的白波斯猫,俯卧在米黄色的沙发上,微微的打着鼾。 滚滚的暖气,把房间烘的格外热烈。 天空里浮云盲目的翻滚像她的性情多变,没有规律。 她端起一支红酒,品尝着苦涩的滋味,音响里流放着舒缓的爵士音乐。 她放下精美的高脚杯,盖了一席咖啡色的凉被,沉沉的睡去,旁边竹木圆桌上的白色手机,被调了静音。 今天,她告了病假,不工作,不忙碌,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只要安心就好,只要她喜欢。 她拿起遥控,关了电视,除了雪花,都是戏,没什么可看的,那部两百多集的电视剧终于结局了,却再也提不起兴趣,看什么电视剧的第一集了,无论有多精彩,也不及那两百多集电视剧的最后一集来的令人失落,却有所期盼。 女孩,是一个一个,长的越来越漂亮,越来越让人喜欢。 这座城市,她只是一个人,仅仅也只是一个人。 然后,这样的她,这样的女孩,比比皆是。 这里,毕竟是一座城,比起山村,从地狱到天堂,对于那些女孩来说。 是这样的,她们从家里逃了出来,背着父母。 是这样的,你想象不到的勇敢,只有一张车票。 她们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身后是穷苦的家人,面前,是辉煌的城。 从婉城到扈都,城内城外,一座古老的城门,一条漫长的铁路,是怎样的飞跃。 鲤鱼真的成了龙。 看看她,有多幸运。 一个人的孤独,一个人的寂寞,熏染着阴天里的婉城,一圈一圈浓烈的悲伤。 她的罪,是太过美丽。 “你是薇薇吗?”电话里,一个女孩的声音,心急如焚。 她还在床上,还在温暖的被窝里。 她抓起手机,放在耳边。 “你谁啊,我是薇薇!”女孩闭着眼睛,没好气的朝电话里大吼了一声。 “蒋姐好几天没来上班了…;…;…;…;”电话传来焦急的声音。 “她死了跟我也没关系!”女孩继续大吼了一声,把手机的电池直接扣掉了,接着,她又深深的埋在棉被深处,沉入梦想。 她就是薇薇啊,那个喜欢韩素的女孩。 有几个女孩,能有她这样的运气,遇见了韩素,一个喜欢自己,而自己也喜欢的人。 第十二章 红茶绿茶 有几个女孩,能像她一样,有了自己的车,从扈都开到婉城,买一盒提拉米苏,收一束鲜花,再开回来,告诉她们,鼓楼的钟,不会动了。 她有她的苦衷,她有她幸运。 第二天,她搭乘了一班火车,旁边,坐着韩素。 周围是一群困倦的人。 “你在扈都怎么样?”韩素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风景,随意的问着。 “还好,我跟他没什么瓜葛了,他去了省里,我在一家商场工作!”薇薇,吸了一口白烟,没有看他,淡淡的说道。 终究还是无语,仍旧是一路的风景。 “有很多的故事都是从我母亲那里听说的,她原本是不愿意告诉我这些事情的,但终究抵不过我的百般纠缠。当然,我也有很多的问题,问过我的母亲,自然也是从母亲那里得到的。 母亲说过,她的老家是河南人,有年荒灾,她跟着姥姥一路乞讨来到了山西。 母亲说,那时候是最可怕的,铭记于心的,晚上梦里经常能重复的,一遍又一遍的。 这些都是我没有经历过,也原先不知道的。 母亲身体不是很好,自打我记事起,屋里便充满了母亲的咳嗽,随之而来的便是父亲的指责和无休止的谩骂。 夏天还好,一入了冬,便更加厉害了。 母亲说,这是老病儿,去不了根儿。 我们一家子,母亲,父亲,大姐,二姐,我。 经常的,是大姐去李医生那里去帮母亲抓药,因为大姐比我和二姐都年长,懂事的也早,见人就叫,也很会说话,文文的,甜甜的,挺讨大人们喜欢。村里人都知道,赊账也好赊些。 或者是母亲领着我去老周家输液打针。 母亲经常说,抓药就去李医生家,药下的猛,管事儿,打针就去老周家,老周下手狠,还没开始喊疼,药就打完了。 我是最信的过母亲的,就连脾气暴躁的父亲在这件事情上,也是温温软软的。 二姐则负责在家里跟父亲打嘴仗,母亲也不让我二姐跟父亲吵嘴,父亲的脾气很怪,村里的人都知道的,很犟,活像一头倔驴,几十个大汉都拉不回来。二姐刚开始也不说话的,只是父亲越骂声儿越大,越骂越难听,二姐实在听不过去,才跟他对骂,越是此时,母亲越是厉害二姐,父亲越是高着嗓门儿。 我母亲说我那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玩儿,我是家里最小,不懂事儿。 可是后来,我长大了,最可怕的是,我知道了我自己要干什么,我要从这个家里出去,成了现在的我。 我的父亲最讨厌的一个,莫过于我了,母亲生了三胎,都是闺女,我是第三胎,恨之入骨的闺女,父亲甚至都懒得看我一眼。”薇薇抬起头,看了韩素一眼,对他说道。 “你来婉城的时候,可什么都告诉我,你离开婉城的时候,也什么都没告诉我,竟然不知道,原来你也有这样不愉快的童年,比起我,你坚强的多了”韩素依旧看着窗外说道。 “其实像我这样的女孩,在山里,到处都是,家家户户。可是愿意走出来的,也是寥寥无几,我,蒋姐,其他扈都的外来女孩,都默默承受着这份不甘平庸。蒋姐,原来是我最好的姐妹,可是为了他,竟然跟我翻了脸,沉沦到我半年都没有跟她碰面。可如今,她真的不见了,也只有我,还愿意来她家里看看!”薇薇点燃了一根烟,继续惆怅的说道。 “到了,看那座山!”韩素指了指远方,对薇薇说道。 薇薇和韩素出了车站,向山的方向走去。 村口,是由几块大石头摆成的阵仗。 很简单,却很有味道。 “去我二姑家吧,蒋姐和我二姑一个村的!”薇薇对韩素说道,韩素点了点头。 二姑家的胡同是半条小陡坡,两个人拿着行李上的时候有些吃力,薇薇停了下来,韩素回过头,伸出手。对薇薇说道:“薇薇,能上去!”薇薇摆了摆手,对韩素说道:“算了吧,就这一截儿,你头里走!” 薇薇二姑家门口,站着几个人,当门口的人个子很高,却站的不稳,“姑父!”薇薇笑着喊了一句,姑父没认出来我,只是笑着看了看我,“谁…;…;哦…;…;”姑父点了点头,蹲在门楼右边石头上的老人掐了烟头,咳嗽了两声站了起来,“哦…;…;这是薇薇吧?”门口停了辆三轮,坐在三轮上的与老人年龄相仿,我认出了,她是二姑的婆婆。“你一个人来的?” “咋回事么,闹成这样?”二姑回来了,从后面走了上来,冲着姑父问道。 “没事了,没事了,来,薇薇,想姑姑了没有,你姑父脾气不好,都多少年了,你也知道的!”薇薇二姑对薇薇说道。 “这是我朋友!”薇薇指着韩素对二姑说道。 “哦哦,这小伙子,长的真俊,进屋吧!”二姑说道。 第二天。 那姑娘跳下单车,摘下白色头巾,冲着他们这一行干农活的老人,甜甜的笑。 两个酒窝格外的惹眼。 山里的风很大,在野草爬满的坡上,都在观望着。 一个人痴痴的迷恋着这一方淳朴的浪漫。 没有夕阳的傍晚唯一的定格了女孩素静的美。 乱了的头发蓄意着一场春天的故事。 田间劳作的人看了一眼远处, 她就是薇薇。 一个落入凡间的精灵。 她会戴着洁白的草帽跟着村庄里的阿妹一起下田。 扛着锄头一起回家。 一起牵着黄牛喝清泉的水。 她也会唱几句山歌。 忘不了的是她的笑容。 记忆犹新的醉在她的笑容里。 他也站在田头,看着走向前来的薇薇。 “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吗?”韩素微笑着问道。 “啊,什么时候啊?”薇薇笑开了花,对他说道。 “那一天,你一个人坐在靠窗的第三个位子。干净明亮的大理石桌上放着一杯凉了的奶茶,硕大的塑料杯里装满了乳白色的液体,弧形盖上插着一根五厘米出头的紫色花式吸管,缓冲压缩部分被绾成一个特别好看浪漫的造型。你从背包里掏出一本关于青春关于生命的散文书集,翻开夹着书签的第一百三十二页,开始细细的品读。你忘记了世界,忘记了自己,忘记了曾经的病痛。不知道过了多久,你抬起头,扬起笑脸,拉开了印着碎花的窗帘,透明的玻璃窗外,大雨里一个曾经熟悉现在却格外陌生的城市,你感到莫名的孤独和害怕。商店的招牌邮局颜色那么耀眼,汹涌的车辆淹没了行人的脚步。你撕了书签,倒了奶茶,背上背包,走出了咖啡馆。”韩素仰起头,看着天空,对薇薇说道。 “原来是那个时候啊,暗恋,哈哈!”薇薇笑道,两个人,一起,向蒋家走去。 “怎么样,打听清楚了吗?”韩素洗了把脸,看着薇薇。 “打听清楚了,没有人见过蒋姐,都好几年了,没有音讯!”薇薇说道。 “不会出事了吧?”韩素问道。 “不会,她厉害极了,谁敢碰她,她可是丽华皇宫的大班!”薇薇说道。 “我在这里,也没有碰见什么灵魂,倒是干净的很!”韩素说道。 “谢谢你,愿意陪我过来看看!”薇薇眨了眨眼睛,对他感激的说道。 “没事,反正现在苏沐也可以帮我把店撑起来了,我也想出来转转!”韩素说道。 “听说,你跟阿姨关系恢复了?”薇薇随意的问道。 “嗯!”韩素好像不太愿意提及此事,应付的说道。 “走吧,我们该回去了!”薇薇说道。 第二天,薇薇和韩素踏上了回去的车程。 忽然之间,曾经的话,像一些发生在街角的事。那份简简单单的真挚轻淡了时光风化了岁月,在一场瓢泼大雨过后,被冲刷的干干净净的小城中模糊着双眸,原谅那份自以为是的自尊便果真成了左心房里深深地念念不忘了。 一杯水,凉了之后,没有绿茶里的味道,你加了薄荷,放了蜂蜜。 无名指划着玻璃,一圈一圈,轻数眼泪。走过三个半夏,路过一家药铺。课桌上刻着的名字,抽屉里的安非他命白色药瓶竟装着数学课上他偷偷传给你的纸条,从倒数第二排一直传到第一排。原来那些瞬间,被瞬间冻结,并不是过眼云烟,成为回忆,犹如指间流沙,永远没有做足机会去认真把握。 一扎酒,冒着气泡,像红茶里的味道,你加了柠檬,放了冰糖。 元旦已过,寒假将至,学生们都已经考完试了。 韩素决定先送苏沐去一个补习班,补习功课,学校已经联系好了,过了年,就可以上学了。 而这个时候,恰恰也是最抢手的,全城的补习班都开始招生,但最好的补习班却是被学生疯抢。 听说,婉城最好的补习班在市府路上。不过补习费却是相当昂贵,只招两个年级的学生。两个班,一个四年级班,一个五年级班,每个班都有人数限定。 “这个补习班很厉害的,从里面出来的学生,都考出去了,只是有人说这里要招生,所以我给你报了个名,明天我送你过去,能不能进去还不一定,要面试,还要资料,麻烦的很,不过要是能进去,那就好了,要是进不去,咱们再找别的补习班就是了!”韩素拍了拍苏沐的肩膀对他说道。 下午的时候,不忙了,韩素让苏沐去隔壁的理发店去剪一剪头发。 苏沐走出烘焙店的玻璃门,去了隔壁,那是一间破旧的理发店。 他推开了理发店的木门,门上用红色的油漆随意的写了两个大字----“理发”。 店里没有人,只有一个火炉撘着茶壶,沸腾着白水。 第十三章 雪人 墙上有两面镜子,有些久了,留了些别样的痕迹。 “有人吗?”他轻轻喊了一句。 他侧着耳朵听着,里面有一个门洞,隐藏着通向二楼的扶梯。 一会儿,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谁啊?” “理发吗?”苏沐看了看楼上,回了一句。 “马上!”那女人说道。 他舒了一口气,摘下帽子,卸了口罩,放在就沙发上,自己靠近了镜子,整理着头发。 帽子戴的时间长了,头发都立起来了,乱乱的,带着静电。 忽然从镜子里看到身后有个身影,他一回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一个中年男子赫然站在自己的身后,他不禁后退了两步。 “坐下!”冷漠的声调,不近人情的语气。 那个中年男子按着他的肩膀,坐了下来,他看着镜子里的那个中年男子,那个所谓的理发师,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理发师拿起一把细梳捋了捋他的头发,“洗下吧!”同样的语气,依然不是很客气。 “坐着!”有点严厉,有点命令。 他准备躺下时,那个理发师对他说。 “你是韩素带回来的那个孩子吧?”理发师边给他洗头边问道。 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洗完头,他坐回了那把椅子。 这时他发现那个理发师戴了一副方框的眼镜,头发很短却很乱。 “刚吃了饭,热气太重!”那个理发师又把眼镜摘了放在了一边。 他看着镜子前的台面,上面凝固着一些不知名的黄色液体,理发师系在他脖子上的围布,更是脏的不得了。 系的很紧,他有点想呕吐,甚至透不过气来,他用手往下拽了拽,这才舒服一些。 “我这边头发扎的厉害!”苏沐指了指左边的一圈头发。 “别动!”理发师说了一句,他赶紧把手放了下去。 “你这边的头发发根朝外,头发流向不同,吹得时候自然会扎起来,我把你上面的头发留长,把这边盖住,便不会明显!”理发师的声音像电影里某个部落的长老念叨的古老咒语,一般的理发店不会有理发师说这些。 突然,“啪!”的一声脆响,他惊了一下。 只听后面什么东西一声巨响,一把椅子自己摔倒在地。 苏沐有些发汗。 “炉子里的炭不好!”理发师说道。 “好了!”剪刀动了几下,苏沐没有注意,一抬头看着镜子,很是诧异,剪的格外漂亮。 “多少钱?”苏沐胆怯的问道。 “十块!”他从口袋掏出了一张十元人民币,赶紧走了。 “帽子!”理发师说了一句,他又回来拿了帽子,那个理发师对着镜子站着,他从镜子里看到,那个理发师正在咧开嘴笑着,他拉开门,赶紧向烘焙店跑去。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呦,理的还不错,一看就是他的水准,嘿嘿!”韩素看了看苏沐,笑着对他说道。 “明天我有事,要去扈都,你跟陶姨去补习班面试,行了就上,不行咱就换一家,没事,尽力而为,这两天多看看书,前两天给你借下了!”韩素对苏沐说道。 “嗯嗯,是,是!”苏沐回答道。 “什么就是是,你怎么去隔壁理个发,回来就傻了,去把这蛋糕给隔壁送去,好好谢谢人家!”韩素拿起一块包好的巧克力蛋糕,递给苏沐。 苏沐一想到又要去隔壁,立马捂起了肚子。 “素哥,不好,我肚子疼,先去个厕所!”说完朝外跑去。 “哎,你这小子,怎么还学会偷懒了!”韩素摔了抹布,冲他喊道。 韩素开车向扈都驶去,周毅也在扈都,记得上次破案立功后,便调到了扈都。 “韩素,蒋槿宁已经确认遇害了!”周毅拿着一个信封,递给韩素。 韩素接了过来,拆开一看,里面全是蒋槿宁的照片,只不过…;…;…;…; 故事回到几天前。 那一日,下了好大的雪。 薇薇走出丽华皇宫的大门,凌晨三点了,路上没有了人,甚至没有了车。 依旧是稀少的巴士,她趁他醉酒的时候,偷偷的跑了出来。 她歪过头,走向一辆躲在角落的的士。 车牌号是8957。 的士司机是个年轻人,二十多岁的模样,戴着一顶灰色的雷锋帽。 他并没有像其他的士一样,躲在车里。 他嘴里叼着一支散卖的香烟,戴着手套,靠在车边,开心的笑着。 手套上沾满了雪屑。 “你是千堆雪,我是长街,等日出一到,彼此瓦解!” 车里传来很好听的女声哼唱,像一缕失去方向的魂飘洒向苍茫的原野,那空灵的嗓音,触动了薇薇的心灵。 “走吗?”薇薇递给他一根白烟,对他说道。 他抬起头,小眼睛,脸上有淤青。 侧过身子。 薇薇才发现,车头,竟然有一个雪人。 “哈哈,你堆的?”薇薇拍了拍手,笑着向他伸出大拇指,一步一步绕过他的身边,挪向那个雪人,上去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那雪人堆的漂亮极了,大雪球很圆很圆,雪人的胸前有三个黑色的扣子,两根树枝做成了雪人的手,小雪球同样很圆很圆,鼻子是一根鲜红的辣椒,眼睛同样是两个扣子。 “是不是还差点儿什么啊,哈哈!”薇薇笑着拍着双手,上去一把拽下他的帽子,扣在了雪人的头上。 “上车吧!”他熄了烟,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的对薇薇喊道。 “啊。。。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薇薇大喊了一声,赶紧把帽子又戴在了司机的头上。 薇薇刚才看到,那个司机只有半个头! 前额与头顶前半部分缺失。 “没有关系,去哪里?”他把帽子戴好问道,沉了沉气说道。 薇薇摆了摆手,不去坐车了。 他没有说话上了车,加大了油门,把雪人撞的稀碎。 身后,剩下惊慌失措的薇薇,和一地残雪。 天又亮了,雪后的长街美丽极了,但,也依然悲哀,因为没了晴天里阳光的滋养,在一片被颠覆得乱七八糟的长街上,那个雪人,站在楼下,独自美丽却变得没有了光芒。 一个小女孩从楼里跑了出来,紧紧的抱着雪人,忽然,来了很多孩子,孩子们嬉笑的在雪中追逐。一个雪人静默的立在雪地中,没有人知道是谁堆的,没有一个人看见,从早上起来,这个雪人就在那里了。 怎么这么快就有雪人出现了。 孩子们围着雪人开始手拉着手,努力的转着圈。 只有孩子们对那雪人念念不忘,大人看了一眼都走开了。 薇薇趴在窗台上,看着外面白色的城,手里端了一杯滚烫的咖啡,忽的看见立在楼下的雪人,安静的独自站在那里。 不起眼的一撇,那个雪人竟然对着自己笑了一下。 薇薇心中一紧,会笑的雪人,她再次转过身向那个雪人看去,她紧紧的盯着雪人,雪人也死死的盯着她,忽而露出诡异的笑,那个笑一点儿也不温暖,薇薇只觉身上一颤,怎么可能呢! 薇薇努力的安慰自己,抚摸了两下自己的心脏,告诉自己那不过是邻居家小孩随意堆的雪人罢了。 薇薇想起了昨天晚上的那个司机,想起了昨天晚上那个司机堆出的漂亮雪人。 蒋槿宁,蒋姐! 薇薇,忽的想起楼下的雪人,那雪人依旧立在那,面无表情的立在那,薇薇披上衣服跑了出去。 孩子是好奇的,都跑过去看雪人,然后好奇心又被别的东西带走,四散而去。 薇薇一个人向那雪人走了过去,堆的如此精致的雪人,此时变得有些恐怖。 薇薇站在雪人的对面,摘下雪人的一颗眼睛,那是一粒黑色的纽扣,因为那扣子格外的熟悉,像是谁衣服上的,赫然,雪人空洞的眼眶里,渗出了红色的鲜血。 薇薇吓了一跳,这是蒋姐衣服上的纽扣,她不甘心的过去推雪人,它就那样毫无防备的倒了下去,像一个人一样倒了下去,继而薇薇看见蒋姐从中显露出来,早已冻死在雪人中,浑身赤裸,七窍流血。 薇薇昏了过去,同样倒在了雪地里,手里的一枚纽扣同样掉了出来。 故事回到现在。 “韩素,这个案子很奇怪,我了解你,你可以帮我,这里面有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尤其是这个凶犯,很奇怪!”周毅对韩素说道。 “他叫庞山宏,是一名夜班出租车司机,两年前饮酒嗑药后驾车遭遇车祸,截去部分头盖骨和大脑,变成半头人,告诫人们不要酒驾,莫碰毒品。正好要对他有一场审问,我想请你旁听,为了避嫌,你穿上警服,当是我的协警!”周毅拿出一套崭新的警服,递给韩素。 隔着一张桌子,他戴着手铐,接受着审问。 “你跟受害人蒋槿宁是什么关系!”主审官问道,点了点手中的笔头。 “她是我的朋友!”庞山宏低着脑袋说道。 “可受害人说她并不认识你!”主审官说道。 “我不知道!”庞山宏说道。 “你怎么能不知道?”主审官问道。 “我真的不知道,当时我有一种想从天台跳下去的冲动,就像当年要从观众席跳下去一样。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总是克制不住自己。 第十四章 钟兆 我满头大汗,浑身剧烈的颤抖,心脏也跳的异常的快。 楼下的交通事故让我像触电一样紧张,我蹲了下来,抱着头,开始痛哭流涕,呜咽呜咽的抽泣着,像泄了洪的水库,根本挡不住。 我的精神完全崩溃了,我从来没有这样痛快的哭过,我突然间笑了起来,接着又开始痛快的大哭起来。 这样的事情从没有过,在父母面前,在妻子面前,在孩子面前。 然后,在空无一人的天台角落,我的眼泪流了一地,眼皮肿着,红着眼睛。我就那么怔怔的坐着,捡了一块石头在地上画着,一直到天黑。 我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像释放后的酒吧没有了激情。 我看了看天空,又瞥了一眼楼下,像没有发生过一样,街道依旧是街道,行人依旧是行人,车辆依旧是车辆,没有一点改变。我拿起手机,看到一百二十八个未接来电,有妻子的,有孩子的,有亲戚的,有朋友的。 三十多条短信,我看了看,全删了。我在天台用手机录的像,便是我全家人的希望,妻子的服装店,孩子的新学校,欠朋友的钱。 可是交通事故里,自己的母亲,不知情况如何,我起身向医院走去。”他低着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一字一顿的说着,不知道是真是假。 “你看,他说的,跟我们问的,丝毫没有关系,只是一个人,我们问我们的,他回答他的!”周毅悄声对韩素说道。 “周毅,审问过几次了?”韩素小声问道。 “连着三天了,这是第三天,一天一次,第三次!”周毅对韩素说道。 周毅说,庞山宏是一个备受剥削的人。而事实上,庞山宏的童年非常不快:他生长在一个复杂的家庭,父亲有三个太太;童年的时候,曾经在婆罗乃生活过。根据他生母所讲,庞山宏与他爸爸的关系童年时开始已经很差,他爸爸对子女的管教严厉,时常对庞山宏拳打脚踢。有一次更因为庞山宏吃饭前没跟其他家人说「吃饭」两字,而打了他一记耳光,将他撞向墙壁。直至成长之后,庞山宏与家人关系疏离。虽然住在同一屋檐下,但是他经常逗留於房间内,不与家人一起进膳,亦不与家人交谈。不过,他爸爸在作供时表示,不认同自己管教过严,只是庞山宏的性格太反叛。 韩素点了点头,知道了庞山宏的过去。 “他每天都回答的内容一样吗?”韩素问道。 “不一样,不过有录音,一会儿我给你听听!”周毅说道。 “我感觉他很不一样,他这个人有问题!”韩素对周毅说道。 周毅点了点头。 “他一直在给我们讲故事,只有第一天的时候,他把所有的都承认了,可是后来再也问不出什么了!”周毅对韩素说道。 韩素点了点头。 韩素和周毅站在医院的走廊里。 “薇薇还是醒不了!”韩素抱着头说道。 “她和庞山宏什么关系到底,也只有等她醒来,才知道了!”周毅对韩素说道。 他们隔着窗口,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薇薇,韩素陷入了沉思…;…;…;…;…;…; “今天晚上,我想单独见他!”韩素对周毅说道。 “那怎么可以,万一出点事我可怎么交代!”周毅说道。 “没事,我去探监,隔着玻璃,你在门口,没什么问题!”韩素说道。 他抓起了话筒。 韩素戴上了面具。 他是一个人,却是四个鬼,见了韩素都安然的站在了他的周围。 通通跪下,叫了一声:“判官!” 果真,你是无辜的! 韩素看了看坐在对面满脸泪水的庞山宏。 那四个女鬼,立正的站在他的周围。 虽然他不吭声,韩素也知道,他虽然不是凶手,可是他也和凶手有着脱不了的干系,他现在已经认罪,因为他要通过这种方式去解自己的罪。 听周毅说,总共发现了四个雪人,第一个是在师范大学,大学校园里的宿管拂晓时分起来扫雪,看到女生宿舍楼下多了一个雪人,宿管以为这雪人是学生们堆的,也不以为异。等到天色大亮以后,她才发现这个雪人的五官十分奇怪,大着胆子拂去面部积雪,仔细一看,几乎吓得魂飞魄散,原来这雪人的头就是人的头颅! 宿管吓得惊叫起来,她立即跑去通知校卫队,一路上摔了无数跟头。学校保卫处治安科长起床,披着一件大衣赶到现场,随即通知了我们。经过勘察发现,死者是万芬鑫,学生,21岁。据同学说,她请假回家三天,直到今天,才发现。 第二个雪人,是在郊区一户农家门口。家里人出来扫雪时发现端倪,受害者王阿秀,在夜场做保洁工作,44岁。于昨晚凌晨下班遇害。 第三个雪人,是在一家银行门口,死者是一名银行职员。 第四个,也就是她了,蒋槿宁。 今天中午有家照相馆的工作人员报了案,,照相馆职员代客冲照片时,发现一些雪人的彩照,于是暗中报警。警方看过后认为确有可疑,遂暗中监视及跟踪,拘捕了前来取相的男子,出租车尾号是9857的司机,庞山宏。 他就一个人呆呆的坐在那里,也不吭声,只有半个脑袋的他,像个死人,又像个丧尸,在这阴暗的灯光下,被饲养在铁笼里,做了实验。 照片里的雪人,都与人证口中所描绘的雪人相差无几,那替代雪人眼睛的纽扣,全都是死者衣服上的,警察局外来嚷嚷着偿命的家属辨认过后都拼命点头。但是这也不能证明他就是杀人凶手,只能证明他有重大的嫌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四个受害人,确实都搭乘过出租车,但是不是他的,他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因为顾客实在太多。 韩素告诉周毅,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吧,该怎么查就怎么查吧! 韩素住在医院对面宾馆的一间客房,大夫说,只需要再观察休养一天,薇薇明天就可以出院了,他有些乏了,在扈都呆了这么多天,回到宾馆都已经是半夜了。 回到宾馆后他并不急着睡觉,而是会熬夜打开收音机听新闻,可能经历的多了,他的觉少得可怜。 在他的床边,有一个钟。经历过岁月的凌迟,外形虽完好,但钟内的齿轮早已破损。这是个古老的钟,几十年的历史了。 由于宾馆的房子也比较紧张,而这个宾馆却是距离医院最近的一个宾馆,无奈于老板打扫出最后一间比较大的空房。 房间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貌似只有这么一个钟了,似乎也不值什么钱。 听老板说,这算是父母留下的惟一遗物,留着也就只是个念想,所以保留至今,因为宾馆比较小,这钟只能放在这间比较大的客房里。 呆了几天,韩素发现,每到凌晨五点,这个钟便会响起,在宁静的夜中,齿轮转动的声音格外刺耳。 韩素回到宾馆,不同于往日,钟早已响起,韩素摇了摇头,还是一如既往地打开收音机,听着电台午夜的新闻。 当他听到关于婉城修钟的事情的时候,突然,齿轮转动的声音变大了,更刺耳了,就像是磨牙声,在这样的夜晚中格外惊悚。 韩素调大了声音,忽然,从钟里调出了一个东西,映入眼帘的先是一张残破的钟的黑白照,钟罩上的木头早已腐朽,但还能看出里面的齿轮是完好的,而且看起来很锋利。 韩素对此感到很奇怪,锋利的齿轮? 这张照片上的钟,好熟悉啊,这个钟和婉城的那个钟简直一模一样。 此刻,齿轮转动的声音变成了金属划过的声音。 韩素摘下了钟罩,天啊,面前的钟居然和婉城的那个钟简直一模一样,只是比婉城的钟小了好几倍。 而此时,店里的老板已经睡了,他忽然想起,老板说过,他的母亲就是婉城人,所以很有缘分,韩素收起了那张照片,揣进了自己的怀里。 忽然,不知道从哪里窜出了一只老鼠向钟里跳了进去。 老鼠立即被绞碎了,血腥味弥漫着整个房间,墙壁上布着斑斑点点的血;地板上,肉渣、骨屑遍布。 不对,这个钟,有问题! 韩素立即跑出了宾馆,而此时,已经凌晨五点了。 他忽然听见从宾馆里传出了一声爆鸣,接着是阴森恐怖的诡笑。 天一亮,韩素带着薇薇准备回婉城。 “怎么样,身体好点了吧!”韩素关心的摸了摸薇薇的额头问道。 薇薇点了点头,向韩素的肩膀靠了上去。 “我也不认识那个出租车司机,只是那天晚上出来,就看到他堆出了一个特别漂亮的雪人,那个雪人,眼睛鼻子都特别的完美,你是不知道,当我看到他脑袋的那一刻,吓了一跳,差点没撒腿就跑!”薇薇害怕的对韩素说道。 “我也不敢相信,不过听周毅说,他好像对你有点意思,不过他好像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我感觉!”韩素想了想对薇薇说道。 第十五章 血示 “那我也害怕啊,你想想,一下死了四个人,而且我又见过他,难保不是下一个!”薇薇说道。 韩素想着,为什么那个雪人会出现在薇薇的楼下,难道仅仅是因为薇薇和蒋槿宁的关系好吗?其他三个似乎也是如此。 发现婉城的钟忽然间开始有了欲动的痕迹。 “老顾,这钟是不是最近有人来修了?”韩素走进理发店,对正在磨剃头推子的理发师急切地问道。 “好像是吧,来了好几次了,都没有修好,你回来了,薇薇呢,好点了吗?”韩素点了点头,回到自己的店里,发现只有一个女孩在自己的店里。 “蓉蓉?”韩素差异的叫道。 “别这样看着我,我知道你不爱见我,我爱见你就够了,知道你不在店里,那个小孩又忙不过来,我不来谁来,哟,薇薇姐也回来了,这是要重归师门么?”那个叫蓉蓉的女孩抹了一把脸上的面粉,鄙夷的看了薇薇一眼,对韩素说着。 “你回来就回来吧,这几天有没有一个修钟的人来?”韩素问道。 “好像有吧,人多,我记不清!”蓉蓉说完,转身向后厨走去,她可是狠狠地瞥了薇薇一眼。 “你还太虚弱,先回家里修养,等你好点了,我们再说,周毅也要找你!”他看了看薇薇,抱着她对她说道,薇薇深情的点了点头。 店里需要忙,薇薇自己打了车,婉城依然有些残雪。 或许,他不爱你,他当初也只不过是心灵寂寞的时候找一个人,找一个和他一样心灵寂寞的人,不然自己走后,他怎么会对你不闻不问?而现在,他只不过是在可怜自己,等自己好过,或许依旧形同陌路。 薇薇坐在出租车的后排,一滴眼泪滑过发际,漫天的伤感向自己涌来。 心死了,或许,就活不来了。 我们两个人,我在努力靠近,他在努力后退。 曾经的那段感情,何等的轰轰烈烈。 晌午里的天空,像打翻了一瓶纯蓝墨水。 钢笔尖滑过的信纸交错着一圈一圈太阳下的光线。 其实最后,我们不敢。 稻草人心里的秘密拯救了迷恋了一千年的惊刹。 太多太多的时候,有些不敢面对,做了时间的傀儡沦为岁月的戏奴。 可能不愿意可能不相信可能不理解可能不知道。 那年周三的阴雨天,你为了成全自己的无私。 在灵魂尽头选择了一个判官的替身。 其实在街里画像的女人便是奈何边的指路人,她背后的纹了一张鬼脸,那是一个客死他乡的陌路人。 那些别人不愿意看连自己都不懂的文字。 想想,都逝了。 走走,风散了。 薇薇凌乱的头发,糊弄着憔悴的脸庞。 下了车,空旷的小区,略显微凉。一阵小风吹过,她紧了紧衣领。天上的云一大团一大团,厚厚的卷着,艰难而又缓慢的挪动着,剩下的,只有深深地蓝。她仰起头,慢慢的闭上眼睛,看不见白与蓝的交错,天空和白云的交融。又一阵小风吹过,她轻轻的张开双臂。秀发掀起,刘海左右拂动,脑后的头发凌乱不堪。她身上宽大的蝙蝠衫,也按奈不住,随风起舞,衣袂飘飘。 陶曼舒搀扶着薇薇上了楼,边走边笑。 薇薇走进了韩素的房间,依然是洁白整齐,跟当初没有区别。 雾里的窗台上摆放着两双刚刚洗干净的板鞋。 左边一双深深的白色,右边一双三克拉浅紫。 明媚的昨天我们习惯了微笑着说谎。 我们从来都不知道,所谓的一样其实是些什么。 菩提树下的誓言像是断了线的风筝没了水的纸鸢乱了子的棋盘脏了土的泉井,貌似根本没有什么意义。 爱情,关于两个人的事,不过一个小时,又是些什么美好的东西。 清末的唐突明显的有些令人意外,那些寺庙里的神像还杵在那里,像一座悬崖沉沦了数万冤死的亡魂。 薇薇忽然间哭了,回过头抱住了陶曼舒,越哭越伤心,陶曼舒拍了拍她的背。 “别难过,孩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先吃点东西,一会儿上床睡一觉,我煲了乌鸡汤,多喝点儿,身子太虚了,你刚刚才出院,合该好好的调养调养!”陶曼舒亲切的对她说道,薇薇点了点头,陶曼舒为她擦去了脸上的泪水,把她扶到了另外一个房间的床上,盖上了温暖的棉被。 韩素一直守在吧台,没有出去。 那个叫蓉蓉的女孩,是曾经与薇薇一同在烘焙店上过班的,只不过蓉蓉一直在后厨,而薇薇则在吧台。 两个女孩截然不同的性格,让韩素根本招架不住,虽然两个人都喜欢韩素,但韩素选择了薇薇的时候,蓉蓉便决定离开这里,她在烘焙店可以干所有的工作。 因为韩素,她拼了命的努力,可是感情就是这样,她喜欢韩素,却不懂的怎么表达,她只想通过自己的能力,向韩素表达这一切。 韩素怎么会不知道,他看在眼里,记在了心里,他也有自己喜欢的类型,薇薇的柔软性格深深的吸引着他,他喜欢薇薇,与美貌无关,他不喜欢蓉蓉,与风月无关。 曾经,薇薇背叛了他的时候,蓉蓉何时没有来找过他,一个女孩,一头白纱,是怎样的勇气,让她这么义无反顾?当蓉蓉满心欢喜手捧了一大束红色玫瑰花站在他的店门口对他喊出那三个字的时候,是怎样的撕心裂肺? 他没有说话,他只是流着眼泪,摇了摇头,他不能跟一个自己不爱的女孩在一起,他不能辜负别人,同样,也不能辜负自己。 他追了出去,蓉蓉向城外跑去,是怎样的速度,来不及看众人一眼,那碎了一地的红玫瑰,是如何被人朝花夕拾的? 他追了好久好久,她走了好久好久。 她抽打着自己壮硕的身材,掌掴着自己画得乱七八糟的脸蛋,如此坚强的窦宾蓉,怎么却哭了? 那个披着白头纱的女孩。 静静的坐在废弃的篱笆桩上。 远处的天空被夕阳的晚光割破了天黑。 公路上驶来一辆笨重的巴士。 车里的乘客疲惫的昏睡。 秋风滑过, 泪水从她的手掌里坠落。 断裂的掌纹根草纵横。 不堪回首的世界,一场荒唐的事。 老人拿着一块祖母绿倚在太师椅上。 脚下的留声机流放着一首悲伤的乡村音乐。 你背叛了我的影子,我成了你的陌生人。 他不敢靠近你,是因为怕伤害到你。 成全了自己,却毁灭了蒹葭的城。 于是三年之后,擦肩而过,你我不是朋友。 因为爱情,碎了朝暮。 韩素已经不是那个懵懂少年了,而蓉蓉却已经显得分外成熟。 可是如今,她比自己厉害,她可以回到这个把他伤害的体无完肤的地方,那个她曾经战斗过的烘焙店,而自己,却从不敢面对自己和薇薇那段匪夷所思的感情,想想,就要流泪,想想,就要沉醉,自己,竟然还不如一个女孩看得透彻。 门,缓缓的开了。 “给我来一个面包吧,就还是昨天的那个,又便宜又大的,对,就是这个,肚子有些饿了!”客人走到吧台,对韩素说道。这个人四十岁左右,中等个子,大概有一米七五左右吧,下身穿着一条灰色布了便裤,腰间扎着一条很宽的牛皮带;他脱了棉衣,光着的上身,发达的肌肉,在肩膀和两臂棱棱地突起;肩头上被粗麻绳勒了几道红印子,更增可了他那强悍的气魄;他没有留头发,发茬又粗又黑;方脸盘上,宽宽的浓眉下边,闪动着一对精明、深沉的眼睛;特别在他说话的时候,露出满口洁白的牙齿。他拍打了拍打手里的棉衣,上面沾了好些沙土,抖落在了地板上,格外的显眼。接着他又把棉衣穿在了身上,并浑身扭动了一下。 韩素拿了一个面包递给他,并寒暄的问道。 “您是做什么工作的,我在城外的村里,修表的,叫我老新就行,打听一下,应该都认识,嘿嘿!”他憨笑了一声,笑声在空无一人的烘焙店显得格外的大。他脏兮兮的手抓起面包大咬了一口,韩素看到,他的十个手指头也都是肉鼓鼓的,只有每节周围才凹进去.好像箍着一个圈圈。颇像是几串短的香肠。 “您是修表的,那您进城是?”韩素浑身一震,他要再次确认他是不是那个修钟的人,只好更加详细的问一问。 “来修钟啊,就你家对面那个,看到没有,都坏了好几天了,没有一个能修得了的,这不我接了这活儿,都为混口饭吃!”老新几口就把面包吃完了,韩素给他接了一杯水,他一仰起头,一口就喝完了。 他正转身要走,韩素忽然把他拦了下来。 “等等,老新,你不先别走!”韩素忽然说道,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他拦了下来,反正就感觉哪里好像不太对劲。 “怎么了,小伙子,还有啥事,我钱刚刚不是已经给过你了吗?”老新想了想转过头,对韩素说道。 韩素红着脸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那钟的仿制品,曾经自己店里也卖过这些纪念品,只是这个纪念品好像坏掉了。 “能不能帮我把这个修一修?”韩素把钟向他推了过去。 “这修钟听上去可不是什么好事,宁愿手表座钟坏了再买一块,也不愿拿去修,为什么,钟的意思是到头儿,万一修坏了,这意义可是不好的,主人呢会骂的!”老新一边给我说,一边从包里掏出工具,随便的上了点儿机油,又拧了拧发条,那个钟好了。 “哟,这怎么还出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老新的手上竟然被划了一个小口子,流了点血。 第十六章 是有多残忍 韩素惊呆了,没错,就是他! “修钟流血,这是大凶之兆吧,你不能去修钟,你会死的!”韩素大叫了一声,抓住了老新的手,认认真真的对他说道。 “哈哈哈哈,什么大凶,这都是胡说的,小伙子,你可不能咒我啊,我这就指望接这次活,过年呢?”老新有些不太高兴的看了一眼韩素。 老新抽了手,收起工具,向外走去。 韩素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知道结局,却无法改变。 隔壁的理发师过来了。 “老顾,你来了,吃了吗,我给你拿个蛋糕吧!”韩素有些低沉的对徐徐向吧台走来的顾坤良说道,顺带倒了一杯刚刚煮好的咖啡,端到了顾坤良的面前。 顾坤良摆了摆手,又摇了摇头。 “韩素,我来,其实想告诉你,有些事,天命不可违,这就是命,我都知道了,那个修钟的人,是已经注定了的,你可知道十年前吗?”顾坤良点了一支烟对韩素说道,那迷离的眼神透光烟圈向韩素射去。 “老顾,你说十年前,怎么了?”韩素不解的问道。 “你当时可还小,我这个理发店也有十几年了吧,我当时刚来没多久,跟你师傅刚认识,也恰巧,就是十年前,这个钟,就停了,没有什么原因,当时婉城很可怕,失踪了很多人,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钟停了很长时间没有人修,后来从西渡请来了一个修钟的,那个人修完钟后,也就失踪了。不过在婉城,没有人在意,因为失踪的人都是外来人口,很容易都被掩盖过去。但是你师傅是知道的。”顾坤良缓了缓说道。 “我师傅知道,那就是罪吧,十年前,我才十岁,当时我不知道,我师傅的身份,我就跟苏沐一样,陨落在店门口,唉!”韩素叹了口气,有点哽咽的说道。 “何苦忆故人,先看眼下,以后有的是时间,你可曾听过钟祭?”顾坤良想了想说道。 “钟祭,是什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师傅也从来没有提过!”韩素惊讶的问道。 “这婉城历史有很长了吧,现在城里有很多老院子依然存在,传说,这城里诞生过菩萨,也仅仅只是传说,估计现在都没有什么人知道了,那菩萨出生后,这城里所有人都变的特别富裕,然而,菩萨始终是要回到天上的,城里的人为了留住菩萨,便在望桥街建了个草堂,里面供了一尊观音像,就是现在那个破败的草堂,老人去,也不过求个平安的样子。建鼓楼的时候,鼓楼面对的方向也是面对着草堂,鼓声也会传进草堂。可是后来,来了洋人,洋人很喜欢鼓楼,于是在鼓楼旁边建了一个钟楼,于是成了现在这么不伦不类的建筑。可是,这个钟楼建在了鼓楼的前面,挡住了菩萨,菩萨很生气,于是生了一个诅咒,每过十年,必须有人血祭钟楼,否则婉城就会崩塌。不知道这个传言是不是真的,不过,那个时候似乎每个人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城里的外地人也都走的差不多了,于是每过十年,都会有人死去,都会出现一个修钟的人去修钟,但是只有死过足够多的人,这个修钟的人才会出现,作为最后一个血祭钟楼的人完成这个诅咒,然后接着就是下一个十年,诅咒一直都破不了!如是今天,也同意如此,你不让他去,这最后一步,他不上去,不知道婉城会有什么样的情况,但首先确定的是,还会再有人死去,难道你不记得那个邮差,才不过十岁左右的年纪,难道你不记得那救过你的流浪者还有看守在紫金旺居门口郑文博吗?”顾坤良对韩素说道。 “这怎么可能,他们都是有原因的,郑文博是因为流浪者,流浪者是因为邮差,邮差是因为流浪者!不可能,不可能,我怎么会出错,我怎么会出错,我只是要救他们的,怎么可能!”韩素说道。 “你也想到了对不对,从你来到婉城,十年,从你接手你师傅的使命到现在,可曾出现过什么事情,无疑是把灵魂送来送去吧,哪有像最近这么多血光之灾,血祭钟楼,改变不了的,唉!”顾坤良叹了口气说道。 “不可能,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一定有办法解决!”韩素咬了咬牙齿,推开了依旧滔滔不绝的顾坤良。 “哎,韩素,韩素,真的,别去!”顾坤良在韩素的身后叫着。 刚一出门,赫然间,狂风四起,一道闪电划过天际。 那个钟竟然动了,开始像一头老牛,缓慢的挪动着。 “赶紧下来,危险!”我在下面狂喊,谁知道哪里涌出了一大堆的客人要往烘焙店里钻,要去买蛋糕面包,挤着在烘培店门口的韩素,韩素的声音渐渐被埋没了。 只见钟表上的时钟开始快速的挪到自己的位置,显然是老新在里面要把他矫正到正确的位置。 我看了看表,不好,正好是四点,天啊! 随着钟表发出的一声爆鸣,忽然间开始发出惨叫声,只见表盘开始流出殷红的鲜血,从钟楼的顶端开始往下溢出。 接着,只见老新用力一推,表盘掉了下来。 那钟似乎生气了,齿轮开始疯狂的转动,老新被卷了进去,瞬间被搅烂了,血肉横飞。肉渣、骨屑向下飞溅而来。 那钟似乎变得不像一个钟了,变成了一个杀人武器,变成了一具大型绞肉机。 韩素捂住了双眼,他哭着,不愿意相信这一切。 人们都疯了,四处乱窜,被这突如其来的腥风血雨吓得魂飞魄散。 韩素跪在店门口,他不知道怎么办? “给,带上看看!”顾坤良拍了拍他的肩膀,把面具递给他。 “师傅走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我为了报他的知遇之恩,接替了他的使命,可是我竟不知道,这些超乎常理的事情能在我身边不断的发生,我只要好好的活着就好,可是每想到,为了救人,我可以什么都不顾,什么都不管,可是就是这样,我依旧救不了他们,世界为何这么残忍,我连自己最心爱的人都保护不好,我还能干什么,我要这面具有何用,看着他们一个一个从我的面前死去,你可知道我有多难过,我有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呆在婉城多余,根本改变不了这里的命格,是自己的无能,是自己没有用!”韩素哭着,打掉了顾坤良手里的面具,难过的说道。 “你可以改变这里!”顾坤良拾起面具,强行戴在了韩素的脸上,韩素赫然看见,整栋钟楼隐藏了很多枉死的灵魂,他们都被困在钟里,原来他们根本走不了,都被血祭钟楼之后,困在这里,不能走! 韩素赶紧上了车,开车向望桥街走去。 草堂里,依旧是一丛死水仙,没有生机。 韩素带着面具,忽然看到,原来这尊观音像里竟被封锁着一个灵魂。 “你是谁,不是说这里供奉的是个菩萨吗?你怎么会在这里?”韩素指着观音的鼻子问道。 “你是判官?”那女鬼说话了,她就坐在观音像里。 韩素点了点头。 “我就是他们一直供奉的菩萨啊?”那女鬼开始哭了起来。 “既然婉城的人们这么尊敬你,给你添香火,为什么你要诅咒整个婉城?”韩素怒气冲冲的问道。 “诅咒?我?尊敬?这怎么可能?”那女鬼哭着说道。 “难道不是?”韩素收起了伸出去的手指,诧异的问道。 “当然不是,难道你看不出,我根本就不是菩萨,那年,我刚刚出生,婉城各家各户都发了财,因为我的出生,都说我是菩萨转世,外地人闻讯而来,共来了一百人看望我,告诉我的父母,说要我到十六岁的时候,要带我走,我与佛有缘,我父母点头同意,果然,这一百人在城外江边建了寺庙,然而城里人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我十六岁的时候,那一百人又来了,途中,城里的人偷偷将我骗走,闷死在缸中,后被封在这座观音里,因为观音身上的符文,我走不掉,呆在这里几百年,那鼓声日日折磨着我,那一百人被婉城的人砌在鼓楼墙里,日日的鼓声,折磨着他们。因为那钟楼破坏了婉城的命格,只需十年他们便可以出去,可是每过十年,婉城都会有人血祭钟楼,镇压我们的灵魂,我们都是普通人,根本不是什么菩萨,我的出生也不过是偶然,而那一百人也不过是些佛徒,没有什么恶意,可是他们就是不放过我们。”那女鬼说道。 韩素上去将那菩萨拉了下来。 竟然看到,那女鬼的肉身还在菩萨的体内,依然保存完好。 “谢谢判官!”那女鬼走了。 韩素将自己的面具定在了钟楼里。 婉城的钟又开始恢复了行走,政府又安上了一个新的表盘。 听说,在某一天,一个专门负责打扫钟楼的人,发现藏在周楼顶端夹层的一具骨架,好像是十年前那个修钟人。 晚上,烘焙店打烊,韩素一出门,只见一个十六岁的姑娘带头,身后有一百个僧人跪拜在烘焙店的门外。 韩素笑了笑,向他们鞠了个躬。 他们站起来,穿过各种建筑物,向西南方向走去。 韩素知道,那一百人建的寺庙,如今已经成了西渡。 第二天,鼓楼似乎有些破败了,钟楼也已经不再那么死气沉沉的了。 只是韩素还需要知道,那个藏在背地里,血祭钟楼的人到底是谁,故事并没有完,韩素不需要面具了,他的面具定在了钟楼里,他不希望再看到惨剧发生。 天终于晴朗了,蓉蓉走出店门,看到走在街上的个个神采奕奕。 第一章 摸瞎子 无论是城市里大街小巷还是农村里家家户户的小孩子几乎每个人小时候都喜欢玩,瞎子寻找躲藏者的游戏。首先选定一个范围,大家经过猜拳或一定规则之后,选定一个人先蒙上眼睛或背着大家数数,可长可短,而其他人必须在这段时间找到一个地方躲藏,时间到后那个人去找其他人,最先找到的人为下一轮找的人。没有被找到,且最后回到出发点没有被寻找者发现的人,将不参与第二局的猜拳,直接成为躲藏者。游戏可反复进行。 捉迷藏到底是个什么游戏,小时候我们大家都玩过,可是长大了,回想起来,为什么是确实越想越害怕。 你是瞎子,你看不见任何一个背着自己躲起来的人,你也不知道他们躲在哪里,你得自己去寻找,找到一个你就赢一个,找到所有的人,你就赢了整个游戏,可是中途有人趁你找别人的时候他回到起点拍了墙面,那么最后赢了整个游戏的人就是这个人,又或者有一个人没有出来,那么你只能投降,等他出来。但是所有人都在暗处看着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从什么地方突然跳出来。 在每一个人的家里,壁橱里,床底下,储藏室或阳台的杂物间,其实有很多角落都足够在不知不觉间藏进一个人。小时候,这是游戏,小伙伴游戏结束各自回家。可是长大后,如果有一个人一直藏在你家里未知角落没有出来呢?那如果玩游戏的不知不觉多出了一个人呢?那如果在玩游戏的时候,有一个人再也找不到了呢?你会不会觉得的害怕。。。。。。 可是在婉城,似乎没有什么小孩愿意和苏沐玩这个游戏,因为他的懦弱,他的没出息,还有,他的内向的性格,总是让他那么的无所适从,似乎一见到人就不知道手该往里放,即使是玩这个捉迷藏的游戏,他似乎也只是当过瞎子,从来没怎么打过躲藏者,即便该轮到自己成为躲藏者的时候,他们也还是会让自己继续当瞎子,要不当就是开始欺负自己,要不就是一哄而散,不再继续,整个空旷的院子或者胡同,就仅仅只剩自己一个人。 以苏沐的这般内向的性格,恐怕经过了这件事情,再有人找他玩,他恐怕也是没有什么乐趣去玩了。 周围是那么宁静,薄薄的晨雾,如轻纱笼罩着校园,雄伟壮观的教学楼,隐没在淡淡的晨雾中,整个校园的黎明是那么温馨而美丽。 补习班是在学校楼附近一个破旧的学区楼里,苏沐的目光充满着希望,他努力吮吸着来自学校飘来的空气,似乎里面充满了知识的味道,多吸一口,就感觉多占了多大的便宜。 苏沐走到了学区楼,却发现排队的人格外的多,从来没有见过一个补习班能有这么多人来报名,苏沐很是感慨,他背了韩素给他新买的书包,里面都是从别的学生家里借来的旧课本。 阴冷的楼梯里,一个小女孩竟然重重的摔在了学区楼的楼梯口,看那样子好像是从楼上滚了下来的样子,摔得很重,从中间过的人都推推搡搡的没有一个人去帮她,有的看见了却假装没看见,而有的看见了却故意不让自己的孩子过去帮忙扶她,更有的甚至继续去推那个女孩。 苏沐赶紧走了过去,把她扶了起来,小女孩身材均匀,不胖不瘦,乌黑的头发梳成两条细长的辫子,红润的瓜子脸,圆圆的大眼睛,脸颊上有两个深深的酒窝,显得活泼可爱。 “哥哥,你要和我做游戏吗,我一个人,找不到他们,怎么办?”小女孩收起了笑容,哀伤的对苏沐说道。谁知道苏沐还没有反应过来,她便一把把苏沐推了出去,恶狠狠的瞪了苏沐一眼,女孩穿的衣服很旧了,像几年前的衣服,她的耳朵开始流血。但她似乎没有什么反应,也不说疼痛,也不哭闹,根本不像摔重了的样子,可是苏沐确实眼睁睁的看着她从楼梯上摔下来的,这是毋庸置疑的,苏沐揉了揉眼睛,仔细的看了一下,发现小女孩的耳朵是好好的,没有出血。 突如其来的吼叫,让苏沐猝不及防。 “多了一个,多了一个,哈哈,哈哈,滚啊,快给我滚出去,滚出我的家,滚出我的教室,滚出这个小区,我不想看见你,你这个没有礼貌的毛头小子!”小女孩开始漫天的吼叫,眼光里的凶恶让苏沐往后打了个趔趄,结结实实的摔了个屁股墩儿。小女孩的脸色忽然变的很黑很黑,眼睛里露出了层层的红血丝,她的神情是这么个年纪的孩子似乎不该有的,这让苏沐更加的毛骨悚然。 苏沐惊吓到了头发似乎都立起来了,满脸的惊恐,看到女孩变成了这个样子,苏沐再也不敢往楼里去了。 “啊,鬼啊,有鬼啊,这里有鬼!”苏沐大喊道,转身向外跑去。 周围报名的人都看着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的还在骂他神经病,什么孩子中邪了,魔怔了之类各种难听以及莫名奇妙的嫌弃又或者谴责。 苏沐跑到外面,陶曼舒正在买包子,苏沐赶紧上去抱住了陶曼舒。 “陶姨,有,有鬼!”苏沐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对陶曼舒紧张的断断续续的说道,一边还惊恐害怕的转过头看那个女孩有没有追到自己的身后,苏沐正在紧张的往身后四处张望,忽然陶曼舒拍了他的肩膀。 “啊,有鬼,陶姨,我害怕,我害怕啊!”苏沐抓住了陶曼舒的手,紧紧的说道,眼睛里的神情,让陶曼舒不得不相信,可是陶曼舒并没有注意到,依旧认为是这孩子不想去补习班才撒谎骗自己的。 “哟,慢点儿,这孩子!”陶曼舒笑着赶紧向卖早点的老板付了钱,嘴里叼了个包子,手里的豆浆被苏沐撞的一不小心从纸杯子里洒出了许多,陶曼舒微微的转过了头,把苏沐推开有点不耐烦的对苏沐说道。 苏沐的内心惶惶不安,似乎天黑的马上就要塌了,心脏剧烈的跳动,血脉筋络充血,马上炸开一般。 “大白天的哪有什么鬼,快去,快去,咱们一会儿还要去店里,今天素素不在,咱们还得去帮忙!”陶曼舒似乎还是以为苏沐不想去报名补习班才编出这样的谎话诓骗她,所以有点厌烦的对苏沐说道。 苏沐感觉身体里的血液因为那可怕的景象急速地冷却了,冻结了。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窒息的厉害。整个身体像极了秋风中晃动的枯枝。苏沐后来想了想,估计是那个女孩的恶作剧吧,来这里报名的人那么多,是不是不想让自己去报名,少个竞争者也说不准,于是苏沐冲着陶曼舒点了点头,从陶曼舒手里夺了个肉包子后,又迅速的转头回去了。 而此时,楼梯口的那个小女孩不见了,苏沐站在楼梯口往里面望了望,又转过头向四处看了看,小女孩真的不在这里了。 家长们带着孩子都进去了,门口一个人也没有。 陶曼舒还没有过来,唉! 苏沐摸了摸额头看是不是自己发烧了,之后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刚走了三步,也就是楼梯里的第三个台阶。 “哥哥,你要进来和我做游戏吗,不要进来,不要进来!”依旧是那个小女孩的声音,苏沐屏住了呼吸抬起头看了看,不自觉得点了点头。 天哪,那个女孩在哪里,她在哪里和自己说话? 小女孩叹了口气,就不见了,不过苏沐并没有注意到而已。 苏沐来到学区楼这个教室门口,这是一家房子,被改成了一间教室,人都围在教室里。 教室门口,有几个孩子在那里石头剪刀布,苏沐觉得没什么意思,并没有凑上去。 他有些困顿,坐在教室门口的那条长椅,竟然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时候,有个人在拍他。 苏沐很困,他揉了揉自己的双眼,慢吞吞的坐了起来。 看到面前是一个女老师的模样。 “同学,到你了,老师等你很久了!”一个女老师手里捧着一本书,走到他的跟前,扶了一下眼镜腿,微笑着对他说道。 刚才还满满全是人的教室,此时却只有他一个人,还有面前的这个女老师。 女老师带着厚厚的眼镜片,紧紧的闭着嘴唇微笑着,上面穿着白衬衫,下面穿着一条西装裙,踩着高跟鞋,看上去很是干练,可是这么冷的天,女老师不觉得冷吗,苏沐打了个寒颤,自己又裹了裹身上的棉衣,可能是刚睡起来的缘故,苏沐不禁这样想着。 “哦,是,老师!”苏沐站起了身子,美美地伸了个懒腰,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困,明明昨晚睡得很好,没有失眠的,难道是因为今天不用去店里干活,所以犯懒了,不应该啊,按理说自己应该比平时更有精神才对的,苏沐想不明白。 “来,同学,一步一步的跟着老师,不要走错路!”老师依旧很欢快的走着跳着,后脑勺那个像长的鸡毛键一样的马尾辫一摇一晃很是快活,一只手拉着苏沐的手向教室里走去,边走边说。 第二章 猜故事 教室很破旧,似乎很久没有人来了。 窗户上的蜘蛛网,碎玻璃片,教室地板上的蓝墨水的印记,缺了角的讲桌半斜着立着。 “这个同学,你喜欢玩什么游戏啊?”女老师拍了拍苏沐的脑袋,温和的说着,可是苏沐似乎并没有看见女老师张嘴说话,那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是苏沐因为刚睡醒没有看清,还是女老师就是没有张嘴说话,难不成老师会说腹语?该不会有这么厉害的老师吧? “啊,我,我很少玩游戏,不过,我最想玩的就是捉迷藏,可是没有人愿意和我玩,其他的和我一起来婉城的基本上都在打工,也都没有时间!”苏沐说着,想到了跟自己一起来婉城的那些小朋友,自己也曾在花店打工,他知道给别人打工有多痛苦,也想到自己能在这里幸福的跟老师交谈,也是在韩素的帮助下,他很感动他又有点伤心的对着女老师点了点头。 “捉迷藏,哈哈,好啊,老师也喜欢玩,当年老师玩这个游戏玩的最好了,哎,可惜,最后一次他们都输了,老师多希望他们赢啊,可是他们太不争气,不过,在玩这个游戏之前,咱们每一个人讲一个故事好不好?”女老师拍了拍手,高兴的跳了两下,马尾辫再次甩起。 “老师,可是这里不就咱们两个人吗,两个人怎么玩捉迷藏啊,很容易找到的?”苏沐奇怪的摸了摸头,不经意的一撇,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自己的身边多了四个跟自己差不多大年纪的小朋友。 有两个男孩,两个女孩,连上苏沐,正好是三个男孩,两个女孩。 其中一个女孩,苏沐见过,就是那个他再楼梯口扶起来的那个小女孩。 苏沐看到那个女孩,赶紧转过头看着老师,太可怕了,她怎么会在这里? “好了,三个男孩,两个女孩,终于有凑齐了,哈哈,好开心,老师真的好开心!”女老师高兴的蹦了起来,她一个一个拥抱,亲吻过额头。 “大家报个数字好不好,也不用说名字,彼此互相认识一下,不然一会儿玩起来,找见了可不算数的!”老师回头,脸上露出眼笑眉飞的神色嘻嘻偷笑着说道,说完还捂着嘴巴偷笑了一声。 老师点了一下人数,挨个指了指。 “你是一!”老师微笑着指着一个男孩说道,那个男孩又黑又胖的小脸上,嵌着一个尖尖的翘鼻子。长长的头发,好久没理了。 不过那个男孩像睡着了一样,呆呆的半闭着没有神的双眼,微微的半张着嘴巴,哼哼唧唧的发出声音,像个困顿了的小老头点了点头,默默的跟着说道:“对,我是一!” “你是二!”老师指着一个女孩说道,这个女孩的身体长得不高,手臂居然那么细小,颧骨照旧凸出,十个指头像一束枯竹枝,仿佛一折就会折断似的;因为她十分消瘦,所以看起来她的身体轻飘飘的。 这个女孩也像第一个男孩一样,昏昏欲睡,两只手呈放松状态半开着,也感觉整个身子都呈放松状态,接着也默默的跟上说道:“对,我是二!” “你是三!”老师又指着一个男孩对他说道,他瘦得很,好像骨头比肉多。那双与身高极不相称的大脚丫子,勾着一双比脚还大的天蓝色拖鞋,这么冷的天,这个男孩就穿了一双拖鞋。 那个男孩似乎有些清醒,他很不情愿的皱着眉头,接着往后一蹦,坐上了课桌,两条像仙鹤一样的长腿从凳子上垂下来,一条压着一条。两眼眯成一条缝,说道:“我不要玩,我不喜欢玩捉迷藏,我要玩别的!” 老师依旧微笑着使劲的亲了一下他的额头对他说道:“你喜欢这个游戏不是吗,而且大家都喜欢这个游戏不是吗?” 结果除了这个三号男孩,其余的孩子全部都点了头。 三号男孩似乎忽然间变得很困。 “你是几?”老师拍了拍他的脑地,静静的问道。 “我是三!”那个男孩默默地回答。 “我是四!”站在我旁边那个被我扶起来的女孩,默默的说道,并抬头看了那个女老师一眼,女老师并没有理她,似乎看不见她一眼。 “你是五,好吗?”女老师同样指着苏沐说道顺便用手指点了一下他的额头。 苏沐很高兴的点了点头,欢快的笑着回答:“恩!” 老师呆住了,似乎没有反应过来,接着斜着看了苏沐一眼。 “不不,老师,不喜欢恩的孩子,告诉老师,你是几,不然老师会记不住,同学们也会记不住的!”老师焦急的跺了跺脚对苏沐说道。 “额。。。我是五!”苏沐有些脸红的看了看其他同学,但其他同学似乎没有听见,却还是依旧直直的站着,苏沐小声回答。 “对,你是五!”其余同学竟然全部齐声的说道,吓了苏沐一跳,女老师却很高兴的走回到了讲台。 身边那个被苏沐扶起来的小女孩偷偷的对苏沐说道:“你知道吗,你走错路了!” 苏沐听见了,只是不太明白的看了小女孩一眼,她的耳朵上没有血迹,眼睛也不再那么的恐怖。 “你不该来这里,你会后悔的!”那个小女孩说完,看了一眼站在讲台上的女老师,竟然有些害怕的低下了头。 那女老师此时变得不太高兴,正目露凶光的盯着小女孩。 “好了,大家不要小声说话了,来我们大家,一个人讲一个故事好不好,好的!”老师又自己鼓起了掌,接着高兴的说道。 “一号先讲一个好不好,来大家鼓掌!”接着老师又是一个人鼓起了掌,又是一个人在自说自话。 苏沐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好奇怪啊他们。 陶姨不是说来补习班报名,为什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那些进来的家长呢,那些同学呢! 苏沐感觉越来越奇怪。 他转过头,看向那个四号小女孩。 她不再说话,而是低下了头。 一号开始绘声绘色的讲起了故事:“从前有个小女孩,她的妈妈天天殴打她虐待她,对她非常残暴。可是她的妈妈平时最喜欢吃兔子,家里养的兔子都被妈妈吃光了,有一天,小女孩用刀片把菠萝刻成了几个小兔子,这兔子非常小巧,但兔子脚、眼耳口鼻却非常清晰。小女孩把刀片放进兔子里面以固定这个兔子,然后把它们作为礼物送给了她的妈妈,并忠告妈妈千万不要吃它们。她的妈妈却恶意地当着她的面把菠萝兔子全部吞进了肚子里。结果,他被菠萝兔子里的刀片刮破了肠胃而痛苦地死去了。故事还没有结束。当天半夜里,小女孩突然被叫醒,她看到一个大的菠萝兔子正站在她的肩上盯着她。它们说“你害死了我的孩子,我要你偿命!”然后,这个菠萝兔子便走进了不能动弹的小女孩的嘴里。小女孩的喉咙被划得血肉模糊,最后,她被鲜血呛死了!”一号讲完之后,苏沐居然发现,老师大笑,老师的嘴里没有牙齿和舌头! 苏沐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天哪,老师居然真的没有牙齿和舌头! 空空的嘴巴什么都没有,特别像个黑洞。 他惊恐的看着身边的人,头向右看去,没想到他们几个都在鼓掌,苏沐紧张的屛住了呼吸。 喉舌都给恐怖干结住了,心跳得像胸膛里容不下。他觉得有万千斤压在他胸口,脑袋里有什么东西爆裂了,碎断了。 苏沐哆嗦着咬着牙齿,紧张的牙齿间发出上下打架的声音,稍微的揪了揪四号的衣服。 “额。。。你看见没有,那个。。。那个老师没有舌头!”苏沐害怕的对她轻轻的说道。 结果小女孩偷偷的告诉他:“她不是人,你走错路了!”小女孩的话像一击重锤打在了苏沐的脑袋上,苏沐的脑袋完全懵住了。 这个一号男孩讲的故事好恐怖,一点也不好笑,可是老师她自己却笑的前扑后仰的,笑声特别的大,感觉整个教室都在摇晃,都在随之颤抖。 苏沐脑中唯一清醒的认知告诉自己应该赶快逃走,颤抖的四肢却像扎根在了原地,无法挪动半步,整个人陷入无尽的绝望之中。。。 “这么长时间了,好久没有听故事了,好久没有做游戏了,她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四号小女孩也哈哈的笑着。 苏沐害怕极了,他吓得心头恰像千万个铁褪在打似的,一回儿上一回儿下,半句话也说不出,半步也行不动.他听见他的动脉在两边太阳穴里如同两只铁锤似地打着,胸中出来的气也好像是来自山洞的风声。他该怎么办? 现在他敢不敢走呢? “你是人是鬼啊到底?”苏沐小声的哆哆嗦嗦的看着小女孩,害怕的问道,这个问题在自己心中已经反复过很多次,可是自己还是不甘心,还是要问一句,还是想确认一下,还是想让女孩亲自告诉自己。 第四章 游戏开始了 既然是个纸人我们胆子还稍微大了一点,于是我拿出了一盒火柴,商量之后,决定把他烧了。 可是那个奇怪的孩子似乎已经察觉到什么了,我们一转头发现,那个孩子变得有点恐怖,他的脸变得格外的狰狞,目露凶光,眼睛也变成了血红色,嘴巴张的血盆大口。 既然他是纸扎人,我们拿起木棍树枝,向他捅去,他此时变得更加的不堪,那皮掉的一层一层的。 我趁他不注意向他扔了一根火柴,他忽然着了起来,满身火光的向我们跑来,好可怕,他一边跳着追着我们一边嘴里不住的大喊:“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然后我们几个向外跑去,第二天,我把事情的经过讲给了爷爷。 爷爷说,那学校后面的小土堆是一个一个的坟头,里面埋的都是死人,以后再也不要去了,可能是个小鬼贪玩罢了,别放在心上,以后不要去就好了。 可是没过几天,那两个被纸人拍过肩膀的那两个孩子都死了,最蹊跷的是,那两个孩子的肩膀上都是黑乎乎的两个手印!”苏沐讲完了,惊恐的看着老师。 女老师忽然间变得格外的温和,只见她一个人静静的向地上爬了下来,那样子像一条蛇一样,好像她身上的骨头都碎了一样,没有什么力度的在地上蹭来蹭去。 “啊,好舒服,你讲的故事真的很好听,咱们先玩捉迷藏,下次再玩跳僵尸好不好!” 老师忽然间说道,接着老师脖子开始转动,眼睛里开始向外淌血。 苏沐惊呆了,一句话也不敢说。 “快跑,游戏开始了!”小女孩抓起了苏沐的手向外跑去,在教室门口,苏沐被女孩推开了。 其他几个个孩子也在教室门口忽然四散开来,都去找别的地方躲了起来。 忽然,教室的灯开始忽闪起来,忽闪了几下,居然灭了。 窗外没有征兆的开始电闪雷鸣,大风吹击着碎玻璃,发出凄厉的声音。 苏沐贴着楼道的墙壁,开始缓慢的前行,此时他已经害怕的哭了。 整个楼道在电闪雷鸣下,一会亮一会儿暗。 苏沐害怕的赶紧去躲藏,他不想再继续玩这个捉迷藏的游戏了,这跟他以前玩的捉迷藏游戏一点也不一样。 苏沐躲藏是真的不想被女老师找到,被女老师找到,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情,苏沐越想越怕,现在更是怕的双腿发软。 苏沐咬了咬牙,决定躲起来,他去寻找尽可能隐蔽的地方。 忽然,身后传来,女老师阴森的笑声。 完了,她开始找我们了! 苏沐打开了旁边的大垃圾桶,就要跳将下去的时候,赫然吓了一跳,怎么会! 苏沐头发炸起来了,因为他打开垃圾桶的一瞬间,他看到,里面正藏着一个孩子! 那个孩子似乎睡着了,眼睛紧紧的闭着,苏沐害怕的将要去推他的时候,忽然看见他的鼻子里眼睛里开始流血,苏沐大叫了一声,赶紧捂住了嘴巴,把垃圾桶盖上,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骇人的情景,他蹲了下来,擦了擦自己的眼泪,他哭得更凶了,他不敢动了,这个阴暗的走廊里,到底还会碰见什么可怕的事情,他不敢想象! 外面的电闪雷鸣,夹杂着女老师捉迷藏开心刺激的笑声,一次一次撞击着他薄弱的意志力,马上就要崩塌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来,垃圾桶的那个孩子,怎么跟一号那么像呢? 不对,就是一号! 苏沐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他是一号! 不会的,不会的! 难道这个捉迷藏真的是这样吗? 被女老师捉到了都必须要死! 苏沐不敢再去看垃圾桶,他决定赶紧藏起来,以免被女老师捉到! 他走回教室,女老师似乎不在了,她去了哪里! 苏沐决定藏在门后,刚一把门关上,竟然发现门后又一个孩子! 苏沐再次瞪大了双眼,长大了嘴巴,惊声尖叫了一声! 苏沐看着那个孩子,她是二号,可是奇怪她怎么也闭着双眼? 难不成她也死了,可是她明明站着的啊! 苏沐用手伸了出去,颤颤抖抖的把食指伸到了二号的鼻子上。 天哪,没有呼吸! 这时,二号忽然睁开了双眼,恶狠狠的看着苏沐! 苏沐害怕的捂着嘴巴刚要后退,只见二号眼睛里渗出了鲜血,开始重重的向他倒去,正好倒在了苏沐的身上! 苏沐再次疯狂的大叫,他推开了身上了二号! 转身向老师的讲台爬去! 刚爬到讲台,却看到了一双光着的大脚丫子! 三号! 是三号! 苏沐摇着头爬过去看到,三号的尸体藏在讲台下面! 苏沐最后终于忍不住了! 身后是传来的女老师诡异的笑声,电闪雷鸣敲打着苏沐处在崩溃边缘的神经! 他推开教室门向外跑去。 他刚走到门口! 忽然,头顶的通风口的小门开了! 苏沐向上望去! 忽然伸出一只手! 他在闪电的余光里看到了,那是四号! 他爬了上去! “你。。。。你没事?”苏沐战战兢兢的对四号问道。 四号没有理会他,他沉默了下来。 外面很是嘈杂,可是似乎这里却是比较安静的。 四号和苏沐躲在了一个楼道顶端的通风口,并盖上了盖子。 “他们怎么回事?”苏沐紧张的喘着粗气问道。 “你不要害怕,跟我在一起没有事的,下面那个老师,她是我的妈妈,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是我把她变成这个样子的,他们有的早就死了,有的即将要死,我知道你是善良的,可是我救不了你了,你不该来这里的!”四号摇着头对苏沐说道。 “哈哈,捉到了!”只听见女老师一声高兴的叫喊,顺而听到一声男孩的惨叫。 “是一号!”苏沐他抚了抚自己的胸脯,脸上露出心惊胆裂的神色,低声悄悄的说道。 四号欣喜的点了点头。 透过盖子,只见到女老师爬在地上,像一条蛇扭转着从楼道里爬过,而自己的脚上拉着一号男孩,而一号男孩像睡着了一样,竟然生生的被女老师拖着走了。 “一号被捉到了,他死了!”四号女孩静静的双眼微微阖目,脸上露出鄙弃的神色悄声说道。 “怎么会,可是就算他死了,你又怎么会知道?”苏沐现在并不关心着女老师的怪异的行径,他也并不在意自己走进来发生的一系列的不可思议。 “我当然知道,这个游戏叫什么?”四号默默的他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藐视的神色低声说道。 “这个游戏不是叫做捉迷藏吗!”苏沐不解的问道,他看了看旁边的小女孩。 “捉到了,哈哈,又捉到了一个!”又是一声女老师欢快的叫喊。 接着看到女老师的腿上又绑住了一个,那是二号。 “对,这个游戏,叫做捉迷藏!”四号在那里笑着,只见四号摩拳擦掌,脸上露出如释负重的神色嘻嘻笑道 苏沐忽然间想到了什么,紧张的看着身边的这个小姑娘。 “你。。。你当时。。。。在。。。。”苏沐指着她,吞吞吐吐的说道。 “对啊,我当时在干什么,你终于知道了,我当时就在捉迷藏啊,我一个人摔倒在楼梯口,他们都是瞎子吗,他们都看不见吗,他们为什么要踩我,为什么要推我,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四号小女孩忽然哭着说道,她脸色微变,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抱璞泣血的神色。 “我没有害你啊,我真的没有,我过去扶了你一把,你是知道的!”苏沐紧张地说道,他使劲的喘着粗气,然后愁绪如麻地含沙射影的意思是希望小女孩放过自己。 苏沐忽然意识到,整个游戏可能不太对劲,真正捉迷藏的人并不是什么女老师,而是身边的这个小女孩! “哈哈,捉到了,捉到了,还差两个!”女老师再次从他们下面路过,腿上竟然绑了三个孩子,就是一号二号三号。 “你没有害我,你不是瞎子,这个游戏玩了很多年了,只要有人赢了这个游戏,这个游戏也就结束了,但是这么多年,没有人能赢了这个游戏,这个游戏会继续进行下去,就像我临死之前玩的一样!”小女孩继续微笑着说道,转而看了苏沐一眼,苏沐看到,女孩的额头开始淌血。 苏沐再次看到,四号的手里有一根线,一直相连的地方,原来在下面。 当女老师从楼道爬过去的时候,那根线正系在女老师的头发上。 “五号,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啊,我要捉到你,我一定要捉到你!”女老师声嘶力竭的喊道。 苏沐忽然再次意识到,整个游戏的过程竟然还不对劲,原来真正的捉迷藏,是我们才是瞎子,而她是被摸得那个人! “你是第一个愿意扶我的人,我本来已经不想捉你的,可是你不听,非要进来陪我玩,那你在这里面继续陪我游戏吧,就差你一个了!”小女孩说完转过了头,只见她没有眼睛,双眼是空洞的,苏沐大叫了一声,转身沿着通风管道向外爬去。 “糟糕,绳子断了!”四号女孩阴森森的笑着。 “哈哈,五号,你在这里!”女老师狂笑了一声,苏沐一转头,竟然发现,身后已经不是那个小女孩了,而变成了那个女老师,她正披头散发的在自己的身后追着自己,而她的脚上,却已经有了四个头,都痴痴的睁大了双眼盯着自己,并不断的说着:你在这里,你在这里! 第一章 传说中的故乡 你去过游乐场吗,是不是听说过,几乎每个游乐场都会有一座迷宫。 大大小小,方的圆的,各种有趣的图案,这里似乎是孩子的天堂,因为这里面似乎总能发现什么秘密,参差不齐,有陷阱,有出口。 那么你去过迷宫吗?听说很好玩的,很刺激,很惊险。 那些个整整齐齐的图案,被墙壁或者植物隔成一圈一圈的通道,进去的人,很难找到从其内部到达入口或从入口到达中心的道路,道路复杂难辨,人进去不容易出来的。 而那些你在人生旅途中遇到过的复杂艰深的问题。 又或是些难以捉摸的局面,你又也可曾碰到过? 那是不是一层一层解析下来,也真的像个迷宫? 蓉蓉站在前台,店里有了蓉蓉,就像有了救星,原来死气沉沉的烘焙店变得热闹起来,再也没有说因为没有什么而断过货了。 收音机里,断断续续的传播着一条新闻,不知道哪里的海域遭遇里氏7.9级地震并触发海啸,所幸没有人员伤亡。 虽然生意平平淡淡,但是依旧可以维持下来,烘培店建立的初衷是什么,是因为喜欢吗,是因为想挣钱吗,还是因为大家都爱吃呢? 可能不是,因为韩素也不知道,这家店是韩素的师父留给他的,师父没有家人,独身一人,临走时,只能交给韩素,他也放心。 韩素的师父,是一个特别奇怪的人,不过蓉蓉是没有见过的。 韩素只知道,他守着这家店,是在等师父回来。 门外,似乎停了一辆很大的车,蓉蓉还没看清,那车便开走了。 忽然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闯了进来,头发很长很脏,满面的胡茬,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好像刚从土地里爬出来的死尸一样。 这么冷的天,他怎么这个样子就出来了,那他是谁? “啊,韩素,快来啊!”蓉蓉大叫了一声,花容失色。 韩素听到放下手里的活儿从后厨跑了出来。 这是发生了什么,只见那个男的躺到了地板上开始抽搐。 “给他喝点水,快!”韩素朝蓉蓉喊道。 “哦,来了!”蓉蓉惊呆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倒了一杯温水给韩素递了过去,顾客有的被吓跑了,有的围在周围。 蓉蓉上前赶紧把顾客都疏散了。 “要不要报警啊?”蓉蓉有点害怕的揪了揪韩素的衣角,胆怯的问道。 只见那个男人看见了韩素,眼睛里露出了渴求的光芒,伸出胳膊,直直地伸着。 “先别!”韩素撩开了那个男人的头发,惊讶的说道,再仔细辨认了一番。 韩素摇着头,没有见过这个人啊! 韩素看着男人伸过来的胳膊,皱着眉头,疑惑的看着他的胳膊,除了一串木铃铛没有什么不一样,韩素数了数一共就七个,他无意间拉开了男人的袖口,惊呆了! 韩素忍不住瞪大了双眼,再次紧紧的看着男人! 只见他的胳膊上刻着一排字,很明显,那是用小刀一遍一遍的刻上去的,经过很长时间的累积和沉淀,血液才在表皮结痂,变成了现在乌黑的颜色! 蓉蓉上前看了看。 “韩素,他胳膊上刻得是咱家店的地址!”蓉蓉读了之后,诧异的惊叫道。 男人之后便闭上眼睛躺在地上不动了。 这怎么可能,他不是师父,可是他胳膊上为什么刻着这个地址! 韩素疯了一般开始扒开他的衣服看着他的身上的皮肤。 当韩素拉开他的左脚裤腿,终于知道了他是谁了! 他是,董捷! 韩素简直不敢相信,面前的这个人,竟然会是他! 韩素继续去仔细的辨认他的脸! 细微末节处,果然,他真的是! 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韩素摇着头,不可能,不可能,他不是已经死了! 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怎么可能会回来! “韩素,你怎么了,你没事吧,你认识他吗,他是谁啊?”蓉蓉上前推了韩素一把,生怕韩素魔怔了似的。 “这是董捷,周毅的舅舅,快,快给周毅打电话!”韩素怔了怔,面无表情的对蓉蓉说道,她推了推蓉蓉,赶紧让蓉蓉给周毅打了电话。 周毅带着救护车一到,便赶紧安排董捷住进了医院。 周毅的舅舅回来了,他叫董捷,与韩素的师父曾经是最好的朋友。可是他们当年一个走了,一个死了! 十年前,韩素在烘培店里当学徒,师父把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他,等他自己一个人能掌管了整个店的时候,师父却走了,只是告诉他,师父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出远门一趟,店里就交给他了,师父说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无论有多艰难,这个烘培店一定要在,这个店一不在,师父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不过好在有周毅和他爸爸的照顾和帮衬,这个店开到了今天,韩素也在这里当了十年的老板了,他从一个小孩变成了一个沉稳的大人,他多希望师父能回来,几乎每一天他都把店开到很晚很晚,即使整个婉城都关灯了,他的店却还亮着,因为他怕师父在那么晚回来,店却关了。他也多希望刚刚扑进来的那个人是自己的师父,即使再脏再差,他只要是师父,自己肯定会第一眼认出来的。 唉,可惜,不是! 韩素有时候再想,为什么一个死了的人都能回来,而一个出去很久的人却一直没有回来! 他不会是从地狱回来的吧? 十年前,董捷在外执行任务时,意外牺牲,韩素当时参加过他的葬礼,只有一个骨灰盒,一张放大的黑白照! 真真切切,可是他怎么会又出现在这里! 韩素带着薇薇还有陶曼舒前去赴约,饭店的包间里,只有周毅和他的舅舅,再没有其他人了。 他们几个人坐了一张很大的桌子。 “舅舅好!”韩素起身有礼貌的叫了一声,可是董捷似乎不认识他一样。 样貌还是那个样貌,只是更加的沧桑了。 他看着韩素,眼睛里闪过一丝激动,却忽然间就没有了。 “哦,韩帅,来来,你们坐吧,我爸爸今天有事来不了,咱们都是自己人,就不拘谨了,舅舅难得回来,大家坐一起聚一聚!”周毅尴尬的笑了笑。 董捷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怔怔的看着这些人,看了一圈,忽然一眼盯住了韩素,死死的盯住了韩素,那眼光像要告诉什么,传递点什么东西,却没有动静。 “舅舅,你不认识他了,他是韩素啊,我们老在一起玩的,小时候还老在家里住过呢,您忘了?”周毅给董捷介绍道。 董捷没有说话,却一直紧紧地盯着韩素,依旧不说话。 “素。。。。。”董捷嘴里艰难的吐出了一个字,却再也不说话。 接着服务员上了菜,只见董捷只是疯狂的去吃菜,从不理会这些人。 周毅点的菜也是很奇怪,几乎上了满桌子的肉,大骨头。 董捷也是双手各拿着肉,没命地吃着,不去理会坐在桌子前的这些人。 陶曼舒奇怪的看着董捷,回过头对韩素悄声的说道:“不对劲啊,素,他不对劲!”陶曼舒皱着眉头。 吃完饭之后,韩素拉着周毅到了一边问道:“你舅舅他到底怎么了?” 周毅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今天去了医院,医院说没什么事情,可以出院,多注意休息,可是回到家里他也不多说话,只是呆呆看着我,他总是说他在地狱,可是我问他去了哪里,这十年干什么去了,他也不说话!” “周毅你老实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舅舅的那场葬礼是假的对不对,是为了掩人耳目对不对?”韩素摇晃着周毅的肩膀,希望他能告诉自己事情的真相。 “是!”周毅看到韩素的眼神,只好无奈的说了声是。 韩素放开了他,果真,这么多年的疑惑,虽然自己曾经怀疑过无数次,但是他依旧想从周毅的口中听到,虽然他问过周毅无数次,周毅给的答案都是否定,可是如今,曾经死去的人就在眼前。 “那我师父,是不是也他有关?”韩素再次对周毅问道,周毅同样的点了点头。 “本来这都是机密,也本来认为这个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也都认为过去了,可是没想到,十年了,他又回来了,他是我的舅舅我的家人,可他同样职责与我一样,十年前,董捷等人组成了一支队伍,接受了一个神秘的任务,没有人知道去干什么,只知道很神秘,连周毅的父亲可能都不知道,董捷当年也是刑警队一名出色的刑警,你的师傅是作为一个先生跟着去的,可是刚去没有几天竟然全部失去了联系,舅舅临走前说,三个月,他回不来,就可以发丧了,以工殉职,这个秘密也只有我爸知道,后来偷偷告诉我的!”周毅一五一十的全告诉了韩素。 “那这么多年,你们一直帮我,也是我师傅临走前嘱咐的?”韩素问道。 “你师父知道那次前去定然是凶多吉少,他愿意去自然有愿意去的条件,就是希望你能保住这家店,这家店无论如何都不能关门,于是我和我爸永远在帮助你支持你撑下去这家店!”周毅回答道。 “我师傅都没有回来,其他人也没有回来,就你舅舅一个人回来了!”韩素叹了口气说道。 “我舅舅他刚开始还说话,就一直重复,问我他自己是谁,我说他是我的舅舅,叫董捷,可是他一直摇头,说认识我,可是他不是我的舅舅,我是觉得他是受了刺激。舅舅每次睡觉的时候,都会说梦话,说什么他把你师傅带回来了,可是我什么也没发现,他就一个人回来了,而且身上也没有带回来什么东西!”周毅摇了摇头说着。 第三章 消失了的十年 为了了解董捷的古怪行为以及事情的真相,周毅依旧每天带着他的舅舅往烘培店跑。 虽然他不是很情愿,毕竟他刚刚升了职,可是对于事情的好奇也为了揭开事情的真相,只能按照自己的意愿董捷每天习惯性的来回奔跑以及韩素的默默嘱咐,陪着董捷每天都来烘培店。 韩素仔细观察着依旧跪在店门口的董捷,他的一点一低之间,从侧面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头发微弱的起伏着。 果然,他的头发是有问题! 韩素似乎意识到,董捷的头发是有秘密的,但具体是什么秘密,还不知道,为了破解这个秘密,他想到了一个方法。 哪怕头发再厚,哪怕再不让人站在他的身后,哪怕只有寥寥几根头发在动,也哪怕厚厚头发里从内到外只是微弱的不能再微弱的浮动,在韩素的眼里,就是所有秘密的所在,也可能是揭开所有真相的入口。 “周毅,你舅舅的头发,有问题!”韩素沉默了一会儿对周毅说道。 周毅点了点头。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碰到你舅舅的头发?”韩素愁容满面的问着周毅。 周毅摇了摇头说:“有人要靠近他的头发,他就会发疯的!” 韩素想了想说道:“那风呢,如果风吹的话?” 周毅的眼神里发出了光,努力的点了点头说道:“这个应该没问题,上次去饭店的时候门口带风,舅舅好像没怎么在意!” 韩素的脸色也终于散开了,他似乎有了心仪的方法。 周毅带着董捷回去了之后。 陶曼舒对韩素说道:“素,你有没有发现,那个周毅的舅舅,这两天似乎越变越年轻,他现在看上去,就像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若说跟周毅是兄弟也不为过啊!” 是啊,这是为什么,韩素看着董捷的背影,和周毅的背影一对比,果不其然。 都是笔直的身材,标准的警察体质,甚至看上去,董捷似乎比周毅还更加的精神,除了满头的长发,剩下的丝毫不逊于周毅。 这是怎么回事? 那天刚回来的时候,他还是像一个大叔一样,如今怎么越发的像一个小伙子了? “可能真的是轮回了吧?”陶曼舒一个人喃喃的说道。 韩素摇了摇头,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十年过去了,他一个已经死了的人会安然无恙的回来,还背负着这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为什么,他像没有变过一样? 韩素靠着门蹲了下来。 “师父,你到底在哪里,为什么你没有回来,一个死去的人都可以复活,为什么你一个走了的人却没有回来呢!”韩素抱着脑袋,痛苦的说道。 “别太难过,那个老鬼头,该回来的时候自然就会回来的!”陶曼舒叹了口气对韩素说道。 “素,后天大风,有六级到八级呢!”蓉蓉在烘焙的里喊道。 这一天,有大风,但是周毅还是带着董捷来了。 今天的董捷格外的不一样。 他竟然只穿了一条三角内裤,浑身上下什么也没有穿。 这天格外的寒冷,可是他就这样过来了,相比之下,周毅穿着军大衣,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更奇怪的是,他竟然带上了一个破帽子,不知道从哪里来的。 走近了,韩素更加诧异,董捷似乎已经完全变成了十年前的模样,依旧是那么的英气逼人,身上的肌肉也出来了,浑身显得格外的精装,腿上,肚子上,看不出任何多余的肉。 “这是怎么回事?”陶曼舒从烘培店拿出一件大衣就要披在董捷的身上。 董捷接过大衣就撕得稀巴烂。 “陶姨,他就是这样,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早上一直在床上打滚,嘴里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我也听不懂,把身上的衣服都撕烂了,什么也不穿,似乎也不觉得冷,不知道从哪个垃圾堆捡了个破帽子带上了,我就赶紧买了个新的草帽子,给他戴上!”周毅无奈的说道。 “他现在的力气比我要大很多,我根本弄不止他!”周毅摇了摇头,继续无奈的说道。 “你给他这个帽子,一会儿怎么看啊?”韩素说道。 “这个…;…;”周毅不好意思的憨笑着说道。 韩素摇了摇头,对于周毅的行为他感到很无语。 董捷像个战士一样,又再次背对着钟楼跪了下来。 这次他的下跪,跟往常似乎有一些不一样,很庄重,很严肃。 韩素面对着他,让周毅搬了一个一人高的穿衣镜偷偷的摆在了董捷的身后,街的对面。 大风来了,董捷如同昨天一样,仰起了头又低下了头。 由于董捷戴着帽子,根本看不见他的头发的变化。 韩素叹了一口气,摇着头,看来今天又是失败的一天,什么都看不到了。 韩素转过身,刚准备进店去,突然听到蓉蓉一声大喊:“素,大风来了!” “恩?”韩素转过身去,忽然看到,一阵枯树叶瞬间席卷而来。 韩素都有些睁不开眼了,而董捷却纹丝不动,跟年轻时候的样子一模一样。 风越来越大,只见有一小截枯树枝随着风正好打在了董捷的脑袋上,董捷的草帽子瞬间被风卷走了。 “素,你看,可以了!”蓉蓉激动的拉着韩素的衣袖大声喊道。 大风吹过,没有了帽子遮挡的董捷的头发,瞬间被风吹起。 镜子里出现了可怕的一幕,蓉蓉第一个看到了。 “啊,好可怕!”蓉蓉大喊,接着躲到了韩素的身后。 “啊!”周毅也不小心看了一眼,都忍不住叫出了声音。 没错,所有人都感觉到分外的恐怖! 为什么! 大风吹来,董捷脑后的头发一层一层的被吹了起来。 乱发飘荡间,隐隐约约,他的后脑勺显现出另外一张脸! 是的,董捷的脑袋后面还有一张脸! 天哪,那是怎样的一种景象。 一个人的脑袋上居然有两张脸! 韩素把隔壁的理发师叫了出来。 几个人按住了董捷了,理发师三下五除二剪掉了董捷的大部分头发,但这已经足够了,虽然没有剪完。 因为董捷的力气大得惊人,再以后,就真的招架不住了。 终于,那张脸完全展现出来了。 韩素纹丝不动的盯着那张脸看了很久很久,忽然间跪了下来。 原来我们都错了! 怪不得,怪不得! 那是师父的脸,皱皱巴巴的一张脸。老的不能再老的一张脸。 原来他不是背对着钟楼下跪,而是面对着钟楼下跪! 师父的眼睛开始流泪! 这是怎么样的一副诡异的画面! 董捷怎么会有两张脸,一张师父的,一张他自己的! 怎么可能,师傅那么厉害,到底发生了什么,出现了什么意外! 董捷的脸慢慢睡着了,闭上了双眼。 钟楼接着发出了几声沉重的爆鸣,突然感觉整个钟楼变得湿淋淋的! 那张面具发出了微弱的光芒,向韩素师傅的那张脸铺洒而去。 整个世界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了。 “素,下雨了吧?”蓉蓉撑起了一把伞顶在韩素的头上。 韩素推开了蓉蓉,使劲的摇着头。 “它哭了!”韩素难过的说道。 钟楼哭了,是那个面具,师父留给韩素的面具,韩素定在钟楼的那个鬼神面具! 韩素知道,那个面具是有生命的,是有自己的使命的,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定在钟楼做出这样的事情,而且它不得不这么做,即使自己的主人真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它依旧不能下来,只能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帮助师傅! 面具的力量让董捷整个人似乎清醒了很多,董捷也没有原来那么暴躁了,整个人安静了下来,师傅的那张脸向韩素他们转了过来。 只见师傅的嘴巴被针线封着,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韩素定下了神,抄起理发师手中的剪刀,把师父嘴上的线一根一根的挑开了。 烘焙店,每个人都很悲痛,到底出现了什么事情。 “师父!”韩素跪在师父的面前,哭着叫了一声。 “您终于回来了,您终于回来了,我等了您十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韩素哽咽着说道。 谁知道师傅摇了摇头,微笑着。 师父开口说话了,却还是董捷的声音:“我不是你的师父!” “什么,那你是?”周毅惊呼道。 “我是你舅舅,董捷!”师父终于说了真相。 “你是我舅舅,可是脸怎么是韩素师父的脸?”周毅问出来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 “周毅,你都长这么大了,我简直不敢相信,哈哈!”董捷像个没事人一样亲切的看着周毅。 “您能告诉我们,这十年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以我师父的能力,怎么可能就这样回来,他让我等着他,他告诉我他会安全回来,安全的回到婉城,安全的回到烘焙店的,可是如今,你们却是这样就回来了,让我们怎么忍心?”韩素欲哭无泪的对董捷说道。 “什么,十年?”董捷诧异的说道。 第五章 修道院 飞机降落在一个很是平坦的地方,这个地方像在山顶一样,山顶的四面都是高低起伏的山,山下是碧水环绕的川流,这个地方特别陌生,从来没有到达过的区域。 应该是一片没有被开发的地域,又像是刚刚被发现的一片未知的大陆一样。 这里建了一个修道院。 这座修道院雄踞于这座巨大的山岩的顶点,只见阳光明媚,只见金色尖塔一座座熠熠生辉。 我们刚下了飞机,摆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庄严的大门。 这是一幢遗失在世界之巅,幸存于天雷地火,坐落于森林深处,悬崖边缘的修道院。 它见证着末日的降临,嘲弄着台风的孤单。 所有信奉神灵却死于非命的人,他们的亡魂都会从这里经过。 他们出现在修道院的门口,消失在圣母像前。 死神观望着砖墙上的涂鸦,在这里无忌的欢笑。 遍体鳞伤的堕落者,被囚禁在公园的铁锁上,饱受人间的痛苦。 修道院里几根废弃的大烟囱,迎合着苍白的月光,略显狼狈。 一个老修女站在教堂门口,面无表情,像一场肃穆的葬礼。 蹲在烟囱下的女鬼画像,披着蓬乱的头发,做着深深地忏悔。 凄惨的哭诉,因为自己的过失,造就了如今,目不忍视耳不忍闻的天下。 穿着白色衣服的信徒,排成一排,双手托着白色的蜡烛缓缓走过。 他们没有眼睛,却可以穿过上着锁的教堂的铁门,直直的走进教堂里。 老修女的双手,以一种特别舒服的姿势,捧起了一本厚厚的圣经。 她没有说一句话,一只乌鸦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抖了抖羽毛用尖嘴叨了几下,乌鸦啄掉了老修女的两只眼睛。 径直向远处飞去,却发现老修女只是了一尊蜡像。 身后传出一声女鬼的哭喊声,震聋发聩。 悬崖下的海面波涛汹涌,又将藏着怎样羞耻的秘密。 故事就这么匆匆忙忙的开始了。 修道院的外观像一座古城堡,周围是用石头砌成的高大城墙,古老斑驳,院内的教堂则修葺得金光夺目。 主教堂的墙壁、柱子、屋顶、大门都有栩栩如生的古代帝王、圣贤、鸟兽鱼虫、花草水果雕刻。 教堂内黄金镶嵌的祭坛,仰卧着圣母和上帝的铜像。 修道院的墙壁上有许多古画、彩绘,透露出一股浓浓欧洲文艺复古的宗教气息。 我们八个人,所有人都感到很兴奋,很激动,那是天堂的入口,每个人的梦想就要实现了。 打完最后一仗,回家数钱,每个人都是这样想。 很简单,这个古老的修道院里有一个世界上最神秘的迷宫,谁可以第一个从迷宫里出来,谁就是这次“上帝的礼物”比赛活动的第一名,可以得到上帝的礼物,也就是可以满足他的任何一个愿望,可是只有第一个出来的人可以得到这个愿望。 没有人要退出这个比赛,都是信心百倍的向教堂走去。 修道院很大,院子里铺满了大型的格子状花纹图案的草地,很是漂亮,整整齐齐的,像一个棋盘一样,甚至连草绿色都是交叉着错开,形成一种别致的风景,在滚滚白云的蓝天下,真的是格外的美好。 当然,修道院里整整齐齐的站立着军队上的人,都是为了要保证这个决赛的顺利完成。 整个巨大的修道院,好像只有这么一个老修女在迎接我们,没有其他的人。 那个步履蹒跚满脸皱纹的老修女打开了教堂的门,这里似乎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老修女告诉我们说,她曾经在另一个修道院呆着,历史上没有记载关于这个修道院的任何资料,只有跟这个相比较而言极为相像的修道院----圣米歇尔山修道院。 老修女讲述的教堂,几乎众所周知,可是显然,这个教堂跟那个教堂似乎建筑风格是一样的,不过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联系,最大的联系可能是因为建造这个教堂的人模仿着那个教堂建造了一般。 原因令人啼笑皆非,她竟然也不知道这个教堂的来历,因为她自己年纪大了,总是忘记一些东西。 说道这里,韩素说道:“什么修道院?” “圣米歇尔山修道院!”周毅大声的回答。 “你知道这个修道院?”韩素问道。 “当然知道,圣米歇尔山修道院。圣米歇尔山是天主教除了耶路撒冷和梵蒂冈之外的第三大圣地,在法国北部诺曼地和布列塔尼之间的海面上,高约80米。圣米歇尔山经大自然的造化,是世界的一大奇观,山上的修道院和大教堂更在基督教徒的心目中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自708年,阿夫朗什镇主教奥伯特遇大天使米歇尔显灵,并在其脑颅上点开一个洞,奥伯特在岛上最高处修建一座小教堂,奉献给大天使米歇尔,成为朝圣中心。拿破仑执政期间,修道院也曾作为国家监狱。”周毅简单的对韩素说道。 谁能想到,教堂里竟然隐藏着一座环形迷宫。 这其实是一个隐藏的很好的一座迷宫,因为根本没有人会想到,在一个神圣的修道院,上帝的信奉之地,会融进来一个娱乐性的建筑迷宫。 不得不说,这个迷宫很漂亮,全部都是乳白色的不知名的材料建造的,晶莹剔透,简直像一件漂亮精致的工艺品。 好像是凭空错落在这个教堂一样,显得格外的突兀,并没有什么的和谐感,只是感觉,这个迷宫,真的格外的高贵,像费尽心机的制作出来一样,精美的弧度,整齐的图案,真的是鬼斧神工。 迷宫的周围整齐的环绕着长椅,好像来朝圣的信徒都是围绕着迷宫而坐,而迷宫的对面,正是上帝的神像,仿佛来这里朝圣的信徒,都在信奉的是这座迷宫,而不是高高在上的神灵。 看着周围散落的长椅,就知道,来这里朝圣的信徒真的是不多,可以说是寥寥无几。 是知道这座修道院的信徒太少吗? 是这座修道院建的太险峻吗? 还是因为信奉这里神灵的信徒太少? 与其他的神像不同,神像依旧是微笑着带着光环的上帝,留着长发,披着圣衣,唯一的不同,他高达的身躯,上下交错的手里,似乎又一个神秘的盒子。 原来,这个比赛活动的名称由此得来的,如果我猜的不错,应该就是这样的。 老修女简单的嘱咐着我们说,迷宫很是复杂,进入迷宫的人,最少也得三天才能出来。 我们都很纳闷,这迷宫真的有那么复杂吗? 我隔着迷宫,对着上帝的神像跪了下来,希望他能保佑我,顺利的完成这个任务。 突然感到身后有一个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转过头,一看,竟然是那个老修女,她正在慈祥的看着我。 我也微笑着看着她,她送给我了一个十字架,都已经锈掉了,我把十字架戴在了脖子上,不过我还是很感谢她。 我四周看了看,原来只有我一个人下跪祈祷,拜了上帝,其他的人只顾着研究这座迷宫,这座迷宫不大,但是很高,而且很光滑。 我看到了,迷宫很简单,并不像老修女说的那样,只有教室那么大的迷宫能有多难。 他们都迅速的朝迷宫跑去,唯独我,没有去,站在迷宫的入口。 眼睛迷迷糊糊之间,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在教堂里睡着了。 那种感觉很困顿,没有人管我,我也管不住我自己,真的特别累,特别的困。 我醒过来的时候,他们全都不见了。 我失去了所有的联系,甚至身边一个警员都没有。 我没有进去,决定在迷宫的门口等上三天,如果有人出来,我再进去,如果没有出来,我就返回,我决定这样做。 我在迷宫的入口等了三天,却再也没有人出来。 忽然开始听到有人发出一声惨叫,我知道出了意外。 我不敢想象,发生了什么。 我不在等了,向外走去。 果然,飞机还在等我。 我没有看见老修女,只看到了空空荡荡的修道院内,那支空军部队不见了,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站立在修道院的中央,好像这里从来没有来过人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都凭空消失了吗? 难不成他们都回去了,把自己留下来了? 这也不可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修道院门口,只有那一架直升飞机,是一家空荡荡的直升飞机! 连飞行员都没有,飞行员去了哪里? 这是一个很值得思考的问题,睡着之前,到处都是人,睡着之后,竟然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甚至于说,连风声都没有,静静的让人感到害怕! 我大声的叫了一声:“喂----!” 可是空荡荡的,依旧是什么都没有,静的让人可怕,没有人回答,只有自己的回声! 我一个人摸索着上了飞机,关上了飞机的舱门。 我曾经参加过飞机驾驶培训,对于这样的直升飞机,我还是可以驾驭的。 我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飞,只是盲目的飞着。 飞了很久,我才飞出去,这才发现,原来这是一个群山的岛屿,在海洋的中间。 第七章 走进迷宫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我竟然在一个酒吧里,身边都是摇滚的音乐,身边的人都在甩着头,而我的身边正在喝酒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在那个监狱里的那个小偷。 我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会在这个酒吧里。 他看我醒了过来,便带我出去了。 我知道的依旧不多,可是我想,我要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于是我在民间开始结交各种各样的朋友,各种各样厉害的人物,我组织了一场探险,其中这几个人包括你的师傅,一个先生。因为每个人的好奇心,都被我紧紧抓住。 我没有向上级说过这个活动,可是上级似乎知道一样,并没有阻拦我,我临走前的一个晚上,我跟几个约好探险的朋友,去喝酒了,结果第二天上路的时候,我发现包里多了一张地图,地图分为正反两面。 这两个地图很是乱七八糟的,全部都是用圆珠笔手绘的,还很粗糙。 我终于知道上级的意思,这里面几个朋友,终究还是有一个是上级安排进来帮助我的。可是上级始终没有告诉我这次行动有什么不妥,或者整个事件到底是什么,我始终不知道,我还是要去一探究竟。 原来自己去真的很累,我们依旧是直升机,终于到了。 看到了那个修道院,谁知道这个修道院会建立在这么一个地方。 修道院建立在群山之中的一个山顶上一片很空旷的地方。 而此时修道院已经没有什么人了,我们终于很顺利的走到了迷宫的入口。 因为我们这几个朋友里,有一个开锁能将时迁。毕竟我们是一起探险,我们每个人给自己起了个外号,开锁能将叫时迁,我叫队长,你师傅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鬼差,有个女医生叫嫘祖,还有剩下的五个人,一个擒拿高手,猎人。一个魔术手,红娘。一个艺术家,画师。 一个专搞黑科技的,黑客。还有一个记忆力超强的推理迷,书童。我们总共九个人,一起。 我拿起手电筒准备做第一个踏进迷宫的人,忽然,鬼差叫住了我。 鬼差皱起了眉头他让我先等等,他似乎感觉到哪里不对劲。 鬼差说,这里面阴气很重,他摸了摸迷宫的墙,迷宫的墙是奶白色的,像汉白玉一样,有些蒙蒙的油亮,挺好看,但似乎发出的味道真的是又腥又臭。 鬼差说,大家先别进,这迷宫的墙不对劲,鬼差摸着墙感受着,闭着眼睛。 这些墙是用骨头砌成的,难怪! 所有的人都感到惊讶。 鬼差滴了两滴像眼药水一样的东西,也给我滴了两滴,我看到整个迷宫都有一层蒙蒙的绿色雾气一样,但是人的肉眼是看不见的。 鬼差从兜里掏出一把什么粉状物向迷宫里撒去,只见那层蒙蒙的雾气向上飘去,顺而烟消云散了。 书童绕着整个迷宫转了一圈,发现只有入口没有出口。 如果按照书童的设想,这个迷宫进去之后是出不来的,总有东西会迷惑我们一直行走,却永远找不到出口! 鬼差说,这里有一层鬼打墙,不过他刚刚已经消除了! 时迁几步踏上了迷宫的墙上,举起相机,拍出了几张照片,顺而跳了下来。 这个迷宫真的有问题! 我们几个人拿起相机看了看,天啊,谁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真的是不可思议! 表面上看着这个小小的迷宫,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的玄机! 迷宫从入口处十米的地方,开始越变越深,一层一层的向下延伸。 书童拿了一个滚珠向下滚去,接着发出有层次的碰撞的声音。 书童说,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迷宫,按他的推理来说,整个迷宫肯定不止上面这一层小小的迷宫这么简单。整个的迷宫像个螺旋浆一样,呈一个立方体一样的一个立体型的迷宫。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出口一定在下面! 有意思,真的很有意思! 既然是探险,我们每个人都做了充足的准备,每个人都穿了防弹衣。 我打头,我们一个一个的挨着向下走去,为了不走散,我们每个人身上都用一根绳子串着,这样大家都不会乱跑。 我拿着那个地图按着地图的走向,一步一个脚印的走着,很奇怪,地图的出口画了一个猪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整个是一个缓坡,上面的迷宫不过是个幌子,而下面的玄机才是真正的迷宫。 终于,我们沿着地图,似乎到了出口,就整个迷宫而言,并没有到很深的地步。 也终于,见到了一个猪头,这个猪头是一个类似于真实的猪头被风干了一样,似乎有人供奉的样子,面前有一个香炉,里面有香灰。 不,这里没有人供奉,鬼差对我们说,如果有人供奉,里面定然有烧剩的香根,可是这里面没有,而且这些香灰已经凝固,证明很久没有人动过了。 鬼差打开猪的嘴巴查看一下。 这个猪头比较完整,但唯一的缺陷是没有舌头,其他都存在。 这个猪头也是有问题的。 时迁走上来,会不会是机关,他转了一下香炉,只见猪头向后翻去,猪头的身后开了一个门。 是一排楼梯,我们几个顺着楼梯走了下去。 只见入口的上面有几个字,轮回客栈! 天哪,这是什么地方,别有洞天,果然,比赛是假的,修道院是假的,迷宫是假的,而这里的别有洞天才是真的。 面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宏伟壮观的地下工厂,整个厂区,都亮着灯,照的跟白天一样。 这是? 核电站,嫘祖说道。 这才是问题! 如果猜的没错,这个应该是东野核电站! 嫘祖从包里拿出防毒防辐射的护具给每个人发了下去,我也给了每个人一把枪,一把尖刀,备好。 嫘祖说,她了解的不多,这个核电站据说是最浩大的一个工程。 东野核电站原本是要问世的时候忽然间没了音讯,距离现在已经差不多三年了。 不过现在看来,这家核电站已经被废弃了,原因如大家所见,这里已经不是核电站了,而是一家工厂,而这家工厂,建在核电站的废墟里,证明这个核电站真的运行过,不过似乎出了意外,发生一场重大事故,才会导致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们还要不要进去,里面的情况不是很好,我们将遭到高浓度核辐射污染,并有可能为此丧命。 我们都点了点头,还是要进去。 我们慢慢的走了进去,的确,工厂周围的设施很庞大却是很破败。 这里面辐射很大! 嫘祖继续说道。 慢慢走过,我们发现,其实里面一间间铁铁的牢笼,关着许多头猪。 你们快看,发现这些猪比别的猪不一样,第一个笼子里的猪,全部都是三个脑袋,或者两个脑袋的,第二个笼子里的猪,全部都是多脚多尾巴的,第三个笼子里的猪全部都是三个眼睛,两个鼻子的,而第四个笼子里竟然全都是彩色猪,五颜六色的。 这里面的猪,怎么会? 全部都是经过高度核污染的猪。 我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忽然,有一队穿着厚重防辐射服的人,向我们走来,我们赶紧躲了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我们几个小声的嘀咕着。 只见那群人开始去喂养这些奇怪的猪。 确实很奇怪,等他们走后,我们瞧瞧过去看了一眼,竟然喂养的全是肉,都是煮好的肉,味道真的是香得很。 如果不是猪在吃,我们真的想捡起来一块尝尝。 忽然我看到其中的一头猪,它吃着吃着突然抬起头看着我,不再去吃了。 那个猪很奇怪,它有两个头,一个头在吃,一个头却在看着我,它想叫出来,可是它似乎没有声音,发不出来,他就拼命的摇着头,似乎想摆脱什么,却摆脱不了。 它看着我,从嘴里吐出了一根乌黑的舌头,我诧异的看了那头猪一眼,只见那头猪,满眼泪水的盯着我,渴求的看着地上的那根舌头,我看到那根舌头卷在一起,我慢慢展开,竟然看到,那根猪舌头里卷着一小截半根筷子长的小木棍,我抓起那根木棍看了看! 旁边的书童过来也跟着擦了擦,只见上面似乎歪歪扭扭的刻了几个字,红娘掏出一张特别薄的纸,向那几个字印了上去,结果发现,还是不认识,红娘翻了过来。 四个字,赫然在眼前。 原路返回! 不好,有问题,快走,我们正准备走的时候,忽然,那头猪不动了,似乎在瞪着我们的身后,我没有注意,都在盯着这头猪,却忘了自己的身后。 等我转过身,才发现自己的身后站了一个怪物。 身高只有一米的样子,长得提别吓人,像个外星人。 赫然发现,那帮喂猪的人并没有走,我看到我的几个队员已经被他们挟制了。我也举起了双手。我们被蒙上了双眼,等我们摘下眼罩的时候,发现这里是一个很大客厅,家具家电一应俱全,有绿色的植物,还有美丽的花,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只见那个喂猪的领队说着什么,接着就把我们关进了一个笼子,身上的衣服什么行李都被拿走了不过地图我还是放在了自己的内衣里,他们没有发现。 我们发现,我们几个有一个人没有被抓到,那就是时迁,身手敏捷的时迁估计是躲到哪里了,还好,有人在外面。 专门让那个小怪物看守着我们。 忽然,书童告诉我们,这里是个秘密重地,我们也意识到,这似乎不是个笼子,而是个监狱。 有看守有铁笼。 这一排排的看下去,果真,是一所巨大的监狱。 第八章 恐怖人类 这根本不是什么工厂,而是一所巨大的监狱。 可是这些人把我们关在这里干什么。 等那群喂猪的人走后,只见那个小怪物向我们缓缓走过来。 伸进手,在我们面前,一个一个挨着让我们看,可是我们不知道他让我们看什么。 那只手到了嫘祖的面前忽然停了下来,只见嫘祖突然抓住了小怪物的手。 嫘祖你干什么,我们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只见嫘祖还是紧紧的抓住了那个小怪物的手,开始流泪,开始哭泣,由刚开始的害怕变成了现在可怜。 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嫘祖开始告诉我们。 这个小怪物是个人! 人,怎么可能,怎么会有这个样子的人! 他只不过是得了怪病,估计是被高度核污染之后的变异,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可能在遗传、环境因素(病毒感染、化学物质如硅等)、女性激素、细胞及体液免疫异常等因素作用下,成纤维细胞合成并分泌胶原增加,导致皮肤和内脏的纤维化。化学物质或病毒感染是影响疾病易感性的环境因素。工作中常暴露于二氧化硅的人群患此病相对危险性增高。 嫘祖告诉我们,这是硬皮病,这种病的发病率只有两百万分之三,且目前没有治疗的特效药!硬皮病是一种以皮肤炎性、变性、增厚和纤维化进而硬化和萎缩为特征的结缔组织病,此病可以引起多系统损害。其中系统性硬化除皮肤、滑膜、指(趾)动脉出现退行性病变外,消化道、肺、心脏和肾等内脏器官也可受累。 估计他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因为没有人能够救他。 我们问他能不能救我们出去,他摇了摇头。 嫘祖说可以救他,他点了点头。 他给了我们一根细铁丝,只说了一句,别吃肉,就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喂猪的人来了,一桶一桶的煮的大肉骨头向我们倒了过来。 味道真的很香,我们都咽着口水,却没人敢吃,看着对面铁笼里的猪吃的都那么香,我们只能饿着,我们不知道吃了这个会出现什么情况,可是那个小怪物的话我们还是得听。 等了一会儿他们走了,时迁从天而降,我们把铁丝给了时迁,时迁打开了笼子,我们都逃了出去,只有嫘祖还没有,刚要出来的时候,只见笼子下面突然出现了一个大洞,笼子朝那个洞里掉了下去,接着又一个笼子补了上来,谁也没有发觉,一切做的都是那么的完美。 我们都能猜想到,肯定是刚才那个小怪物搞的鬼。 我通过地图,找到一个入口,入口似乎上了锁。这又怎么会难倒时迁,时迁撬开地板,发现笼子下面也是一层笼子,只是通过上面这层笼子完全可看不到下面的一举一动,隐藏的确实很好。 我们看到了一个笼子,发现嫘祖在里面,同样的是,那个小怪物也在里面,只是里面还有其他的怪物,都是类似于他差不多的年纪,都是外形特别可怕。 小怪物说,并不是他搞的鬼,因为这一层才是我们应该要关的地方。 经过嫘祖的说明,我们才知道,他们并不是怪物,而是得了怪病的孩子,世界上没有人愿意收留他们,他们只能来到这里,这里还不错,有这么多的朋友相伴,没有人嘲笑自己,还能解决温饱,最好的是,能够有人帮助自己看病。 这里居然有人帮这些孩子看病,简直不可思议。 难得的是,嫘祖知道这些病,有人狼综合症,儿童早衰症,象皮病,鱼鳞人等等。 估计我们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他们是想让嫘祖救他们。 可是我们想知道的是,这里已经不是有人救他们了,怎么还需要嫘祖。 那个硬皮症的小孩带着我们去了另外一个笼子,从这个笼子下面地板的窟窿可以看到,下面,是一个巨大的实验室,里面残忍的挂着许多人体器官。 怎么会这样,他们这样做,难道国家不管吗? 他们怎么可以这么残忍的拿你们做实验啊! 我不可思议的说道。 终于,看到那些喂猪的人跑了出来,开始四处寻找我们。 果真,他们发现了。 我们几个人目标太大,为了不被发现,我们分散开来,躲了起来。 那个小怪物打开了一个门,我们疯狂的逃了进去。 谁也没有想到,这里面会是这样的一幅场景,这里面关的也是一个一个铁笼的监狱。 只是这监狱里并不是什么猪,而是活生生的人,他们比起那些生了怪病的孩子可漂亮多了,可是他们更为恐怖。 他们像一场恢宏的畸形秀。 大大小小的人,两个脑袋,三个乳房的,满脸都是眼睛的几乎比比皆是。 嫘祖已经哭了出来。 他们那些人都奇怪的躺在那里,睡着了。 我们的体型都比较瘦,小怪物分散开来,打开了门,把我们放了进去。 我们几乎是两人一间,躲进了去,窜进了他们的中间,不被人发现。 我和鬼差躲进了一间,嫘祖和时迁躲进了一间。 剩下的人也都是两人一间的开始躲藏。 我们也假装躺了下来。 小怪物出去了,把门关上了。 这里的监狱很深,我们才发现,这里不如第一层那么的透亮。 嫘祖在我旁边的那个监狱里,我问她,这些人怎么了。 嫘祖悄声说道,喂我们吃的那些肉有问题,好像放了蒙汗药。 他们吃完都睡着了。 原来如此。 我拿出地图,看了起来。 原来,这里面也类似于一个巨大的迷宫,是一层一层往下蔓延的迷宫,地图一面是修道院的那个迷宫,地图的另一面是核电站的这个迷宫,我们确认了自己的位置,终于看到,这个位置画写了个人字。 我看了一下,整个地图上几乎每一层都会写一个字,第一个是猪,是修道院迷宫的出口,也是核电站迷宫的入口,这是第一个,猪。第二个是,人。第三个是鬼,第四个是。。。。。。 鬼差也在旁边看了一会儿。 接着他抓起身边那些怪人的手看了看,奇怪,他们都没有手指头,整整齐齐的,我也去看了一下,果真,他们都没有手指头。 鬼差问我,你知道为什么他们没有手指头吗? 我支支吾吾的说道,因为不让他们逃跑,他们都是人,都有思想,很有可能会想个什么办法逃出去,如果没有了手,他们就不能逃跑了。 这个逻辑确实有点不可思议。 连我自己都有点不太相信。 鬼差摇了摇头。 这里表面是迷宫,这个迷宫里渗透着更加可怕的东西,你如果不带我过来,可能没有人会发现这个秘密。 什么更可怕的东西。 我小声问道。 这里是十八层地狱! 鬼差小声说道。 十八层地狱? 不是迷宫吗,怎么会是十八层地狱? 鬼差小声的说道,要不你再数数? 我数了一下,果真,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正好十八个,整个地图盘旋下来,确实正好十八层! 我诧异的看着鬼差! 鬼差说道。 十八层地狱,是以受罪时间的长短与罪刑等级轻重而排列。每一地狱比前一地狱,增苦二十倍,增寿一倍。 十八层地狱的“层”不是指空间的上下,而是在于时间和刑法上不同,尤其在时间之上。 也就是说为什么他会建成一个迷宫形式的,而一般人是看不出这是一个十八层地狱图的。 原因就在这里。 你可知道,我们刚进来看到的那个猪头吗? 我点了点头。 那个猪头,整个都是完整的,以为他唯一的缺陷是没有舌头,可是谁又知道,它的舌头是被人生生的拔了下来的。 因为地狱的第一层就是拔舌地狱! 死后被打入拔舌地狱,小鬼掰开来人的嘴,用铁钳夹住舌头,生生拔下,非一下拔下,而是拉长,慢拽。 我不敢再去想象这个画面。 这下你总该知道为什么这里的人没有手指头了吧? 我摇了摇头还是不理解。 因为什么。 因为这里是第二层地狱,剪刀地狱! 在阳间,若妇人的丈夫不幸提前死去,她便守了寡,你若唆使她再嫁,或是为她牵线搭桥,那么你死后就会被打入剪刀地狱,剪断你的十个手指。更不用说她的丈夫还没死,就像《水浒》中的王婆,潘金莲本无意勾引西门庆,王婆却唆使她讨好西门大官人,并赠予她毒药,毒害武大郎。且不说潘金莲,西门庆下场如何,单讲这王婆子,剪刀地狱够她一戗。 这也只是传说,而实际上是,偷盗者更容易入到这里,赶紧告诉时迁,这里有可能危及到他。 完了,我们刚准备去提醒他的时候,忽然发现时迁在吃盆里的肉。 喂,你们不饿吗? 怎么不吃啊? 这肉不能吃啊! 忽然间身边有人醒了过来。 可是这个时候,只见时迁已经倒了下去,我们忘记告诉他这个肉不能吃。 醒来的是个三只手的人,他告诉我们,时迁只是睡着了。 他告诉我,他们要么是这个地方的员工,要么是周围生活的人,因为出事被感染后,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由于领导不允许这个事情流传出去,我们被监禁在这里。他们一直在这里,这里很全面,吃喝拉撒全都管着,也很方便,外面的亲戚家人都会收到公司寄回去的钱和信。 第九章 地狱 有时候感觉自己就像一头猪。 那个三只手的人说着。 忽然来了一队人,我们赶紧躲在那群人的身后,装作跟他们一样,可是时迁被他们带走了,时迁睡着了,嫘祖搬不动他。 我们一层一层的往下跑去。 中途实在饿了,还是忍不住去吃那肉了,可是吃完就会睡觉,为了不被他们发现,我们每次吃肉的时候都躲在极为偏僻的死角。 他们一直在寻找我们,我们一直在跟他们周旋。时迁被带走后,我们也在极力寻找。 可是似乎找不到,不知道为什么,在第二层,也就是人的这一层,再也找不到时迁了。 猎人决定上去第一层寻找,我很感激的看着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跟上一次的行动,人数都差不多,技能也差不多,可是总感觉这一次我们似乎有股什么力量把我们集结在一起,不让我们放弃其中任何一个人,每个人都一样,他们比我要找到时迁的欲望还要强烈。 他们也对我说,无论如何,不能放弃任何一个人,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猎人没有找到时迁,沮丧回到了我们的身边,沿着书童留着的记号,以及拿着我的地图。 猎人告诉我们,不用原路返回了,那个进口已经被堵死了,根本出不去,根本不用原路返回。 于是我们咬着牙齿继续往下行走。 可是到了第三层的入口,嫘祖说她不想走了,因为身后的那群奇怪的孩子,正紧紧的抓着她的手,不想让她离开! 嫘祖也终于说出了她的秘密,她救过很多孩子,可是自己的孩子却终究救不了,她的孩子也得了怪病,只是如今医术再高超,也救不了了,因为她一直在寻找她的孩子,她的丈夫把她的孩子抛弃了,如今,她找到了,她的孩子,身后的那帮孩子都见过! 我们都尊重了她的选择,她希望我们一路安全,她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个木铃铛,塞给鬼差,便头也不回的跟着那群孩子走了! 他们不会在骗她吧! 鬼差说,不会,他们都是孩子,而她也是心甘情愿,为了孩子,她可以放下一切! 原来真的跟鬼差说的一模一样。十八层地狱。 我们走到第三层的时候,才发现,这里没有笼子,都是一个一个山洞,每个山洞里都有一具人的尸体,被做成鬼的模样。 我们看到了一个女人,拿着鸡毛掸子,开始掸那些鬼身上的灰尘。 那个女人我认识,她是夜鹰里的一个成员,上次我们一起来的,可是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告诉我们,她已经出不去了,她喜欢这里,这里是她创造的,我知道她原来也是一个画家,最出色的画家,她是画师的偶像,她说她可以放我们走,可是画师必须留下来,不然她一个机关就会有人过来把我们抓走,我们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说上次的那次比赛,她就被人安排在这里,这里她很喜欢,她可以创造很多的艺术品,可是她可以画所有她创造出来的艺术品,却没有人能为她画出一副作品,她希望能有一个画师为她画一幅画。 肉就像毒品一样,吃了就会上瘾,越吃越想吃,越吃越上瘾。 每隔一段时间,我们就要不断的吃肉,可是吃了肉我们就会昏迷。 我们吃了肉又开始昏迷了,可是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似乎那群喂猪的人似乎又来了。 醒来的时候,我们已经躺在了第三层的出口,可是我们已经被铁栏隔开了,铁栏里,那些一个又一个山洞,发出璀璨的光芒,五彩斑斓的石钟乳和石笋,旁边摆放着打扮的各种各样的干尸,形成了一种怎样诡异的艺术品。 最揪心的是,我们中间的画师,正站在她的旁边,拿着油彩在她的裸背上,画着一副女鬼图。 我们剩下的只有六个人了。 我们叹了口气,继续往第四层走去。 下来才发现,这里全都是镜子,我们围成一个圈,走在一起。 这里面地图是用不了的,因为我们已经被迷得四分五裂了。 我们看到镜子的时候,我们才发现,我们每个人似乎都变化了不少,我们似乎开始变得颓废,开始变的窝囊,最小的书童似乎也长个子了。 这里的时间不对吗? 书童想了想不对,时间是改变不了的,一定哪里有问题,虽然我们的步伐也是比较快的,可是怎么会老了这么多! 红娘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堆大肉来让我们吃! 书童说,原因就在肉里,我们每次吃完,都要睡觉,可是每次睡了多长时间,我们都不知道,于是我们把睡的次数统计了一下,应该只有八次,可是每次睡多久根本不知道,书童的手表已经快没电了,可是从他的表上的日期看去,我们应该差不多快三个月过去了。 天哪,我们粗略的算了一下,我们每次睡觉的时间,应该是十天左右。 于是每次睡觉的时候我们都在极为饿的时候来睡觉,以免睡的次数过多。 忽然发现其中的一个镜子有些不一样,我们都集中在一起走了过去。 那面镜子里,一棵铁树上,挂了一个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画师! 鬼差说,画师已经遇到了危险! 鬼差说,第三层地狱是铁树地狱,凡在世时离间骨肉,挑唆父子,兄弟,姐妹夫妻不和之人,死后入铁树地狱。树上皆利刃,自来人后背皮下挑入,吊于铁树之上。待此过后,还要入孽镜地狱,蒸笼地狱。 第四层便是孽镜地狱,如果在阳世犯了罪,即便其不吐真情,或是走通门路,上下打点瞒天过海,就算其逃过了惩罚(不逃则好)还有犯罪在逃之犯人,逃亡一生也终有死那天吧?到地府报道,打入孽镜地狱,照此镜而显现罪状。然后分别打入不同地狱受罪。 书童说,这里好像不对,时迁是在第二层吃了肉,被人拖走,消失不见。嫘祖是在一层遇见怪物,停留在第二层。画师是在第三层画鬼,却出现在第四层。意思是说,每个人在每一层地狱碰见的事情,并不是说自己就会在那一层,而是会出事在自己应该去得那一层! 我们该怎么出去,这一层根本找不到出路,书童说,打破这一面镜子,我们就能出去,因为只有这一面镜子不一样! 书童的推理是没有错误的,我们就这样一直走下去,终于知道了这里的规律,可是谁也改变不了这个规律! 我们就这样,睡睡走走,走走停停! 第五层里摆满了之前部队的蜡像,整整齐齐的一排一排的,似乎都穿着军装,带着武器,跟真的似乎一模一样! 终于,猎人发现了端倪,他无意间推到了一个蜡像,竟然发现,都是真人,被蜡封的真人! 我们疯了般一层一层的跑去。 第六层,里面竟然全都是金银珠宝! 第七层,第八层,第九层..... 每一层,一次心惊胆颤! 然而我们到了第十八层才看到最触目惊心的一幕,第十八层地图上写了一个龙字。 这条龙果真是龙吗? 整条龙,相当于整个十七层地狱穿起来的,有猪有人,有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穿起来象一条大蜈蚣一样的龙,简直让人恶心至极,恐怖之极。 结果走到第十八层的时候,我们只剩下两个人了。 一个我,一个鬼差。 其余的人都被停留在某层地狱迷宫里。 然而,终归是然而,每一层地狱都有一个所谓的实验室。 终归是被一群喂猪的人,带着枪把我们送进了实验室。 对面坐着的那个人,主宰者十八层地狱的那个阎罗王,万万没有想到,她就是那个修女,为什么她信仰着神,却要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她给我看了墙上的示意图。 他们都留在了地狱,每一层地狱都有一个人,我看到了,那是特别行动小组的人,可是为什么他们全都没有出来。 修女说,他们出不来了,他们变成了地狱里的东西,嫘祖现在的忏悔是因为她要赎罪,她的孩子在这里,我问过她,一切都因为当年的淫欲,成就了现在的自己,她根本不知道孩子的父亲的是谁,是她把孩子抛弃的,她的孩子的父亲便是当年这里的一名工作人员,不然她的孩子为什么会是那样,她又怎么知道这里,现在到了她该还的时候了。 而红娘,她一直吸引着很多的男人,她的美丽,她的聪明,她的酒量,可是一切都源自于她的嫉妒,她为什么选择跟你来这里,真的是为了探险吗,她是有自己的目的的,她和她的姐姐都是国内一等一的魔术师,当年,她同样参加了比赛,可是姐姐最终获胜,她当然不服,她要来找到她的姐姐,拿到那笔奖金,不然为什么她愿意停在第九层? 书童的骄傲,猎人的暴怒,时迁的饕餮之罪,黑客的贪婪,画师的懒惰都统统牵绊了自己。 第一层有个特别的猪,他就是那个小组的一员。 我终于知道,原来每个人来这里都是有目的的,没有一个人是为了来探险才跟我一起来的,就连我自己似乎也是一样,是为了打开整个迷局。 修女说,现在不好办,你们两个人都那么优秀。 地狱总共十八层,可总共来了十九个人,多了一个人,可是我这里又不能杀人,所以我要放一个人。 最后选择投票的方式。 其实第一次行动小组的精英们同样有几个人到达了底部,可是等到他们投完了票,还是进入了地狱。 为什么呢? 修女问我。 我摇了摇头。 因为票数一样。 他们互相投了彼此? 不,他们都投了自己。 那个地图是修女画的! 因为他们的自私,所以我不能让他们走,也因为他们的票数一样,结果也就一样。 后来我们的结果出来了。 我以2票胜出。 投我的是鬼差。 终于知道,鬼差是一直在帮助我的人。 我问鬼差,你为什么要帮我,你是什么目的! 鬼差掏出了七个木铃铛,交给我。 这就是他的目的,他说除了我和他,剩下的七个人,都有罪孽,他要送他们来这里,像修女说的,嫉妒,淫欲,骄傲,暴怒,贪婪,饕餮,懒惰,正好七个,我是鬼差,我只是负责引领,临走前,你的上级偷偷告诉他们,只要全部活着出来,就可以满足你们一个共同的愿望,所以一路我们都是互相搀扶。 我负责帮助你,他们负责帮助彼此!他们想赎罪,我想帮他们赎罪! 他们并不知道,他们身上的这个木铃铛,都是邪,共同组在一起,就成了七人众!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第一次任务失败,第二次任务算是完成! 第一次任务每个人都只为自己,而第二次却都是为了整个集体! 我说那你为什么投我不投自己,他说,只要我出去,他就能出去! 最后我出去了! 我也终于知道整个迷宫为什么叫轮回客栈了,整个迷宫就是在一座大山的肚子里! 临出去前,我吃了一块鬼差从他自己身上割下的肉! 我发现我的后脑勺越来越痒,头发开始增多! 出口是个门,上面有个牌匾,写着第十九层地狱! 我出去后才发现,这真的是这个监狱,国家第十九监狱,有狱警! 我上了一辆警车,被蒙着头,被丢在这里。 就知道口渴就再也不知道了。” 师傅的脸象征着鬼差的面具,韩素知道,师傅回来了。 原来整个迷宫都是一个骗局,修道院掩盖了迷宫,迷宫掩盖了核电站,核电站掩盖了监狱,监狱又掩盖了地狱,这样下来,所有的骗局显得格外的可怕! 忽然另外一张脸醒了过来。 “快把我杀了,快快把我杀了,他在说谎!” “第十九层地狱就是这个世界,能从第十九层地狱活着出去,他就成了迷宫的主宰者,那个修女,统治整个迷宫的主人,其实就是他的上级,我们也根本不是投票选出的他而是他一个一个暗中把我们都杀了,他才成为最后一个争夺者,包括第一个行动小组也是,由于第一个行动的小组只有一个能出来得到愿望的失败案例,各个都是自相残杀,第二次修女安排,必须所有的人都出去,才能得到这个愿望,因为进去之前我们每个人都得到一个数字,只有得到每个人的数字,才能得到这个愿望,他相信了他的上级,可是会背叛十九层地狱,背叛整个世界我要把这个真相告诉世界,真相就在我肚子里,地图根本就不存在,他知道所有的出路,一切的一切,我们都只不过是陪葬品,在第十八层他打断了我全身的骨头,我们在路上根本没有吃的,他只能杀一个人吃一个人,最后当他把我的头吃光的时候,他就出去了!”这个声音是师傅的,可是说话的是董捷的脸。 这该相信谁呢! 董捷被带走,送进了医院。 在路上,韩素确实看到董捷的手上有一串木铃铛,身后有七个人整齐的排着跟着他,他们如同盲人一样后者伸出左手搭着前者的肩膀,由第一个人带路。他们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破旧的黑色蓑衣,头戴斗笠,右手提着灯笼,最前面的人拿着竹杖。 后来周毅告诉我们,那个地方根本就不存在。 那个核电站确实有说过这个项目,可是根本没有落实。 第二天就出事了,他死在医院的病房里,手上的木铃铛不见了,听说从他肚子里取出了一个东西,好像是 猪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