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偶遇名师 - 脉诊女孩 - 图奇1 暴雨砸在霓虹灯牌上,林夏攥着托盘的手沁出了薄汗。 玻璃门开关的时候裹挟着潮湿的风,将包厢里此起彼伏的劝酒声搅得支离破碎。 林夏正低头数着地毯上的暗纹,突然听见邻桌传来了重物坠地的闷响。 一个穿着藏青色唐装的老人,瘫在了雕花太师椅的旁边,他手中的茶杯摔成了三瓣,茶水混着暗红色的枸杞在青砖上蜿蜒流淌。 和老人同桌的西装革履的客人顿时乱作一团,有人尖叫着要叫救护车,有人手忙脚乱的翻找速效救心丸。 林夏鬼使神差地蹲下身去,指尖刚触碰到老人腕间的皮肤,就感觉到细密的震颤就像春雨里的涟漪,顺着掌纹漫进了她的血脉。 “别碰他!“一个染着栗色卷发的女服务员,冲了过来要拽走林夏,“你想死啊?出了事咱们赔得起吗?“ 林夏并没有松手。那些在她十二岁那年,突然觉醒的奇异感知,此刻如潮水一般涌来。 老人的脉象像枯井里的残藤,虚浮中带着尖锐的刺痛,分明是心火暴亢引发的晕厥。 林夏抬头看了一眼满桌的珍馐,目光落在了剩下的半盘凉拌苦瓜上,她突然扯下围裙上的别针,在众人的惊呼中扎向了老人的人中穴。 别针入肉不过半分,就听见了老人的喉间发出了含糊的**。 林夏又解开了他最上面的两颗盘扣,抓起桌上的凉白开,沾湿纸巾轻轻的擦拭着老人的太阳穴。 当急救车的蓝光刺破雨幕的时候,老人已经能够扶着桌子坐起来了,浑浊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小姑娘,你学过脉诊?“ 这话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愣住了。林夏的指甲掐进了掌心,高考那年的记忆突然清晰的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查分那天的母亲,撕碎了中医学院的招生简章、父亲摔在地上的瓷碗,碎片划伤了她脚踝。 想到这里,林夏本能的后退了半步,却正好撞上了匆匆赶来的经理。 “抱歉抱歉!我们一定会妥善处理的!“经理点头哈腰的递上名片,“张老您看医药费......“ “医药费?“被称作张老的老人突然笑了起来,咳嗽震得他胸前的银链子直晃,“我要这丫头跟着我学医。“ 包厢里静得能听见外面雨水,顺着檐角滴落的声音。林夏望着老人的腕间若隐若现的疤痕,那是常年捻银针留下的茧,和父亲生前的一模一样。 记忆里的父亲总是说,真正的中医靠三根手指就能断人生死,可父亲到死都没能治好自己的肺病。 “我高中都没有考上。“林夏不好意思的低头,盯着沾了油渍的帆布鞋,“您找错人了。“ “当年叶天士学医的时候,连千字文都背不全。“ 老人从袖袋里摸出一块古朴的脉枕,黑檀木表面被磨得发亮,“你刚才下针的角度,比我带过的研究生都准。“ 经理连忙在一旁赔笑:“小林啊,这可是张鹤龄张老!省中医院的老院长呀!“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林夏跟着张老穿过青石巷,白墙黛瓦间飘来了中药特有的苦香。 推开斑驳的朱漆门,满院的药香扑面而来,晾晒的陈皮和当归在竹匾里泛着琥珀色的光。 穿白大褂的学徒们抱着古籍匆匆而过,墙上挂着的泛黄医案纸角,微微的颤动。 “知道我为什么选你吗?“张老领着她进了诊室,檀木药柜上摆着一个褪了色的红绸包,“二十年前我在你这个年纪,也像你这样用别针救过人。“ 他解开红绸,露出里面缠着黑丝绒的银针,针尖泛着幽幽的蓝光,“现在的年轻人,都跑去研究什么基因检测,却忘了老祖宗留下的宝贝。“ 林夏的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诊床边缘,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了高考前夜。 她蜷缩在书桌前背方剂,窗外的月光像一层薄霜。母亲突然推门进来,把一本医书摔在她的面前:“整天看这些没用的!你爸就是学医才把自己害死的!“ “伸出手。“张老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林夏迟疑着将手腕放在脉枕上,老人三根手指落下的一瞬间,她猛地抽回手。 那种细密的震颤又来了,像无数根银针同时扎进了她的皮肤。 “果然。“张老的眼睛亮了起来,“你能感知到脉象的共振。“ 他从抽屉里面取出一本线装书,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干枯的紫苏叶,“这是我师父传给我的《濒湖脉学手记》,上面记着历代医家都不曾记载的脉诊心法。“ 接下来的日子就像浸在药汁里。清晨五点,林夏跟着学徒们辨认药材,紫苏和薄荷的香气混着露水沾在袖口上。 中午的时候在诊室打下手,看张老仅凭脉象就能说出病人昨晚吃了什么,惊得那些想蒙混过关的患者直拍大腿。 三个月后的雨夜,急诊室送来了一个高热惊厥的孩子。值班医生正准备上退烧药,林夏突然抓住了孩子的小手。 那种熟悉的震颤让她眉头一皱,孩子的脉象细如游丝,却在关脉处泛起诡异的洪波,这分明是寒邪入里,却误服温补药的症状。 “不能打针!“她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响亮。 护士长皱着眉头要赶林夏走,张老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浑浊的眼睛盯着林夏:“你说怎么办?“ 林夏深吸一口气,转头对护士说:“麻烦拿三根艾条,再煮一碗生姜葱白汤。“ 她跪坐在病床边,将艾条悬在孩子的神阙穴上方,氤氲的烟雾中,孩子扭曲的面容渐渐的舒展了。 当生姜汤喂下去半碗的时候,孩子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吐出了一口黑痰,滚烫的额头终于有了凉意。 “你怎么知道是误服了附子?“回诊室的路上,张老摩挲着手中的老山檀木手串。 林夏望着窗外的雨幕,记忆里父亲临终前的模样突然清晰起来,那天他咳着血,却固执地要给上门求诊的孕妇把脉,说“医者不能见死不救“。 “我......就是能感觉到。“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些曾经被她视作诅咒的感知,此刻却像沉睡的巨龙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张老停在诊室门口,从怀里掏出一个红绸包。正是初次见面时那个装银针的包裹,黑丝绒上的暗纹是盘旋的五爪金龙。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关门弟子。“他将包裹郑重地放在林夏的掌心,“接下来要教你的,是失传百年的'帝王脉'。“ 林夏激动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曾在医书上见过零星的记载,传说古代御医能仅凭脉象,判断帝王将相的生死祸福,这种技艺需要超乎常人的感知力,和数十年的经验积累。 而现在,这个素未谋面的老人,竟要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为什么是我?“她攥着红绸包,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道。 张老望向墙上挂着的《黄帝内经》拓片,夕阳的余晖仿佛给那些古老的文字镀上了金边。 “因为你让我看到了希望。“ 张老的声音突然苍老了许多,“现在的中医圈,有人忙着发论文,有人想着开连锁诊所,真正愿意沉下心研究脉诊的人太少了。但你不一样,你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窗外的雨又下起来了,细密的水珠在玻璃上蜿蜒成河。 林夏打开红绸包,那套银针在暮色之中泛着冷光。 她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中医的根,不在那些冰冷的仪器里,而在这三根手指上。“ 张老的声音突然在她的身后响起:“从明天起,我会带你去见几个老朋友。他们都是各大门派的传人,手里握着真正的中医绝学。我们要做的,是重新在这浮躁的时代,为中医造一尊神。“ 林夏将银针贴在心口,冰凉的触感却让她眼眶发热。 那些被高考击碎的梦想,那些在餐厅端盘子时咽下的委屈,此刻都化作掌心银针的重量。 她望着窗外的雨幕,忽然觉得这场迟来的相遇,或许从她十二岁那年,第一次摸到父亲的脉就注定了。 第2章 开始出名 - 脉诊女孩 - 图奇1 雷声碾过天际的那个雨夜,林夏攥着张老给的银针,突然意识到命运的齿轮已悄然转动。 接下来的日子,她跟着张老穿梭在老城的青石板巷,那些紧闭的雕花门后面,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记住,真正的中医不靠噱头。“张老带着她走进一间挂着“悬壶堂“匾额的老宅,堂前廊下晒着的黄芪在晨露中泛着柔光,“但世人往往只信亲眼所见。“ 屋内坐着一个面色蜡黄的中年男人,他的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衣角。 林夏学着张老的样子将三根手指搭在他的腕间,中年男人的脉象如同浑浊的河水,尺脉处却泛着异常的燥热。 “您最近是不是总觉得腰腹冷痛,夜里盗汗,可手脚又发烫?“她刚开口,男人就猛地抬起头,喉结滚动着说不出话。 张老在旁边捻着胡须轻笑:“这是典型的阴阳两虚,被庸医当成普通的肾虚治疗,越补越虚。“说着示意林夏开方子。 林夏握着毛笔的手微微的发抖,砚台里的墨汁映出了窗外摇晃的竹影。 当她写下知柏地黄丸加减方的时候,听见男人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张老,您这徒弟......比我看了半年的专家还神。“ 类似的场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不断的上演。菜市场鱼贩手腕上的旧伤,茶馆老板娘难以启齿的隐疾。 就连街边卖糖葫芦的老汉,偶尔来讨一杯凉茶,林夏也能从他粗糙的掌纹和脉象里,看出他年轻时落下的风湿。 张老从不刻意宣扬,却总有三三两两的人循着药香找来。 真正让林夏声名鹊起的,是那个深秋的傍晚。 城西纺织厂的女工集体食物中毒,医院里面挤满了上吐下泻的患者。 林夏跟着张老赶到的时候,急诊室的消毒水味混着呕吐物的酸臭,令人作呕。 她挨个诊脉,发现大部分患者脉象滑数,唯独角落里蜷缩着的年轻女工脉象迟缓,舌苔白腻得可怕。 “她不对劲。“ 林夏扯住正要离开的护士长,“别人是急性肠胃炎,但她......“话没说完,女工突然剧烈抽搐,嘴角溢出白沫。 林夏迅速的解开她的衣领,三根银针闪电一般的扎入女工的人中、合谷、涌泉穴。 当银针没入穴位的一瞬间,女工喉咙里发出了一声闷响,吐出了一口黑褐色的黏液。 “这姑娘吃了没煮熟的四季豆,还混着冷酒。“林夏擦了擦额头的汗,“普通催吐反而会加重中毒。“ 围观的医生面面相觑,护士长翻着病历本惊呼:“她说聚餐时确实喝了冰镇啤酒!“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般传开了。有人说林夏能听脉知孕,有人说她一眼就能看出陈年旧伤,更夸张的传言甚至说她能断人生死。 张老的诊室前开始排起长队,从清晨到日暮,问诊的人络绎不绝。 这天正午,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诊床上,林夏正给个面色苍白的少年把脉。 脉象虚浮如游丝,关脉处却隐隐有弦紧之象。 “你是不是经常熬夜打游戏,还总是吃泡面?“ 她话音未落,少年的母亲就红了眼眶:“大夫,我儿子已经半个月吃不下饭了,西医说各项指标都正常......“ 林夏沉吟片刻,提笔写下参苓白术散的方子,又叮嘱道:“每天熬点山药薏米粥,晚上十点前必须睡觉。“ 少年嘟囔着“不可能“,却被母亲狠狠的瞪了一眼。 七天后,母子俩又出现在诊室。少年的脸色红润了许多,眼里也有了神采。 “林大夫,太神了!“母亲拉着林夏的手直抹眼泪,“喝了三副药就能吃饭了!“ 张老坐在一旁含笑不语,指尖轻轻的叩着老山檀木手串。 随着名气越来越大,质疑声也接踵而至。有人说林夏背后有炒作团队,有人说她不过是运气好。 最刺耳的一次,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闯进诊室,为首的眼镜男抱着双臂:“林大夫,我们是市医院的,想见识见识您的'神技'。“ 他们带来一个戴着口罩的患者。林夏平静地将手搭在对方的腕间,脉象沉细如丝,尺脉却浮大无根,典型的虚阳外越之象。 “您是不是长期服用激素药物?“她话音未落,患者就摘下口罩,露出满脸的痤疮和浮肿的面容。 眼镜男的脸色变了变:“继续说。“ “您不仅有肾病,心脏也开始出现问题了。“ 林夏望着患者震惊的表情,继续说道,“激素用多了伤肾阳,现在必须立刻停药,改用中药调理。“ “你怎么知道我有肾病?“患者声音发颤。 林夏没有回答,转头看向眼镜男:“脉诊是中医的基本功,不是什么玄学。“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诊室墙上的《大医精诚》,“真正的神,是对生命的敬畏。“ 这场突如其来的“挑战“反而让林夏的名声更上了一层楼。 但她没有被赞誉冲昏头脑,每天依旧跟着张老研读医案,在药房辨认药材。 深秋的某个清晨,她蹲在药柜前整理当归,突然听见门外传来了争执声。 “我家孩子才五岁,吃了你们开的药反而更严重了!“ 中年妇女抱着哭闹的孩子,眼眶通红,“今天必须给个说法!“ 林夏起身时撞翻了药匣,当归和党参洒了一地。 她蹲下身去收拾,却在捡起一片当归时愣住了——这片药材表面泛着不正常的亮泽,凑近一闻,有一股刺鼻的酸味。 “您先别着急。“她起身安抚道,“孩子吃的药还在吗?“ 当看到塑料袋里的药渣时,林夏的脸色沉了下来。 本该用黄酒炮制的熟地黄,颜色却白得可疑,而那味本该是野生的柴胡,明显是人工种植的次品。 “这些药......是从别处抓的吧?“她轻声问。 妇女一愣,支支吾吾承认:“医院的药太贵,我就在街边药店抓了便宜的......“ 张老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望着地上的药渣叹了一口气:“现在很多药材为了卖相好,用硫磺熏,用添加剂泡,药效大打折扣不说,还可能伤身。“ 他转头看向林夏,“带这位大姐去我们的药房,抓最好的药材,免费。“ 这件事让林夏意识到,比医术更重要的,是药材的品质。 她开始跟着张老走访药材市场,学习辨认优劣。 在弥漫着浓重药香的交易区,她见过用化工染料染色的红花,尝过掺了淀粉的阿胶,也见识到了真正的野生灵芝在阳光下散发的柔光。 冬至那天,诊室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西装革履的男人提着精致的礼盒,说要请林夏去给自家老爷子看病。 “只要您能治好我父亲,条件随便开。“男人推过来的名片上,印着本地最大连锁药店的logo。 林夏正要拒绝,张老按住她的手。“我们可以去,但有一个条件。“ 他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茶,“你名下所有的药店,必须保证药材地道正宗。“ 男人皱了皱眉,随即笑道:“张老果然名不虚传。实不相瞒,我父亲就是吃了假药,病情才恶化的。“ 他站起身,郑重地鞠了一躬,“只要能治好父亲,我愿意关闭所有不达标的药房。“ 这个承诺让林夏心头一颤。她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突然明白张老所说的“造神“,不是制造一个神话一般的人物,而是要在这个浮躁的时代,重新树立中医的尊严。 当她跟着男人踏入那座带花园的别墅时,冬日的阳光正斜斜的照在雕花栏杆上。 老人躺在床上,面色晦暗如纸。林夏为他搭脉的一瞬间,那些细密的震颤又涌了上来。 第3章 正式拜师 - 脉诊女孩 - 图奇1 雕花栏杆在冬日的暖阳下投下了细碎的影子,林夏的指尖还残留着老人脉象的震颤。 老人的脉如残烛摇曳,虚阳外越之象比想象中的更加严重,她刚要开口,张老却按住她的手,向西装男人缓缓说道:“明日辰时,来老宅详谈。“ 男人走后,林夏望着床上昏迷的老人,焦虑地问:“师父,这病......“ 张老将温热的药汤递到老人的唇边,浑浊的茶汤顺着嘴角流下,在枕巾上留下了一道深色的痕迹:“急不得,先固护元气。“ 他转过身的时候,苍老的背影被夕阳的余晖拖得好长,“明日起,你便来老宅住。“ 当夜,林夏在油灯下反复的翻看着白天记录的脉案。 老人的尺脉浮大无根,却伴着手足厥冷,典型的阴盛格阳之症,可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病情如此凶险? 她想起西装男人名片上“康泰连锁“的字样,又想起张老在药材市场怒斥假药商贩的场景,心中感觉隐隐的不安。 烛火突然爆了一个灯花,映得案头《濒湖脉学》封面上的字迹忽明忽暗,她下意识的握紧了那支张老赠予的银针。 老宅里林夏抱着药箱穿过吱呀作响的朱漆门。门轴转动时发出的吱呀声,仿佛是岁月留下的叹息。 药香混着陈年木头的气息扑面而来,穿堂风卷起了檐角铜铃,惊飞了廊下啄食的麻雀。 张老正在研磨附子,石臼与杵碰撞发出的沉闷声响,在寂静的老宅里格外清晰。 石臼里的药材粉末在晨光中泛着乌金色,宛如细碎的金沙。 “去把昨天的病案誊抄十遍,记得标注用药剂量。“张老头也不抬地说道。 林夏铺开宣纸,研好墨,提笔时却又想起老人的病情,心中满是担忧。 抄写到第三遍的时候,后院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昨日那位西装男人面色惨白,领带歪斜,见到张老扑通跪下:“大夫,我父亲昨夜高热惊厥,医院说......说怕是熬不过今天了!“ 林夏的心猛地悬起,她想起老人凹陷的眼窝和枯槁的手指,那分明是油尽灯枯之相。 “备车。“张老将研磨好的药粉包进油纸,“记住,待会无论看到什么,都别出声。“ 轿车碾过青石板路,扬起阵阵尘土。林夏攥着急救银针,看着车窗外掠过的药铺招牌,突然发现许多都印着“康泰连锁“的标识。 这些招牌在阳光下闪烁,却让她感到阵阵的寒意。别墅内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混合着一股说不出的药腥味。 老人的病床边堆着各种西药瓶,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仿佛是生命最后的呐喊。 “快!参附汤!“张老将药粉冲成浓汁,撬开老人的牙关灌下。 林夏立刻施针,百会、神阙、关元穴接连扎入,银针在穴位处微微的颤动,如同风中的芦苇。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角滚落,滴在旗袍的衣襟上,留下了一道深色的痕迹。 她全神贯注,耳边只听得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老人粗重的喘息声。 半小时后,老人的高热竟奇迹一般的退去了,脉象也从散脉转为细弱。 “这是......“西装男人目瞪口呆。张老擦了擦额角的汗,盯着床头柜上的激素药瓶冷笑:“滥用西药,戕害根本。若不是底子好,早就......“ 他突然住口,转头看向林夏:“去药房抓药,记住,必须用我们自己的药材。“ 林夏在药房里仔细的挑选药材,每一味都反复查看、嗅闻。 她想起张老的教诲,药材的品质直接关乎患者的性命。 抓完药,她又特意将药材分类包好,注明煎药的火候和时间。 在回程的路上,张老从怀中掏出一本泛黄的拜师帖,墨迹已经模糊:“当年我师父收徒时,让我在药王像前跪了三天三夜。“ 他摩挲着帖子上褪了色的字迹,“如今的中医界,人心比药材更易变质。你看那些连锁药铺,表面光鲜,背地里......“ 老人的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车窗外的梧桐树影掠过他布满皱纹的脸。 老宅正厅,神龛前的长明灯忽明忽暗。张老将缠着红绸的银针郑重的放入林夏的掌心。 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却仿佛燃起了一团火:“从今日起,你便是张家第二十七代传人。“ 老人的声音有些发颤,“起来吧,去把《黄帝内经》前二十章抄十遍,戌时前交给我。“ 林夏跪在蒲团上,望着神龛上的药王像,心中满是敬畏。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自己肩上的担子重了许多。 此后的日子,林夏在抄书、采药、诊病中度过。 老宅西厢房的窗台上,很快堆满了写满批注的医书,墨迹未干的病案在风里沙沙作响。 张老的教导远比想象中的要严苛,每日天不亮她就要跟着药工辨认药材。 深秋的清晨,她蹲在结着白霜的药田里,仔细的观察黄芪的根茎纹理,用手感受不同土壤中生长的药材质地差异。 中午的时候,需在诊室观摩问诊,记录患者的每一个细微反应,连对方说话的语气、咳嗽的声音都不放过。 夜深人静以后,还要研读历代医案,常常熬到油灯枯竭。 “脉诊之道,不在指尖,而在心神。“张老伸出布满皱纹的手,让林夏感受不同脉象的变化,“就像你救治的那个纺织厂女工,若不是用心感受脉象中的细微差别,如何能辨明寒热错杂之症?“ 说着,他端来三碗不同温度的水,让林夏蒙眼触摸碗壁,“脉象的沉浮迟数,就像这水温的变化,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林夏按照张老的教导,不断的练习。她在手腕上绑上不同重量的沙袋,感受脉象的变化。 又在不同的天气、时辰为自己把脉,体会环境对脉象的影响。 有时为了分辨相似的脉象,她会反复为同一个患者把脉,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然而,平静的学习生活很快被打破了。一日傍晚,林夏正在整理新到的药材,突然听见前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她赶到的时候,只见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堵在门口,为首的疤脸汉子举着棍子叫嚣:“张老头,断了我们的财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康泰的生意,也是你能随便砸的?“ 原来,张老揭露康泰连锁假药的事,彻底触怒了背后的势力。 这些人不仅威胁要砸了老宅,还扬言要让张老在这行混不下去。 林夏护在张老身前,手心里全是冷汗。她瞥见疤脸汉子腰间露出的刀柄,心跳陡然加快了。 就在冲突一触即发之际,张老突然笑了:“想要我闭嘴?除非我死。“ 这句话让场面瞬间凝固。疤脸汉子的脸色阴晴不定,最终撂下狠话离去。 当晚,林夏发现张老独自坐在书房,借着微弱的烛光翻看一本破旧的日记。 老人苍老的手指抚过泛黄的纸页,喃喃自语:“师兄,当年你也是这样......“ 林夏想问却不敢开口。但直觉告诉她,这本日记里藏着张老不愿提及的往事,而那些威胁者,或许只是更大风暴的前奏。 窗外,乌云遮蔽了月光,山风呼啸着掠过老宅的飞檐,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惊涛骇浪。 而老人的病情虽然暂时稳定了,可康泰连锁背后的阴谋,才刚刚浮出水面。 第4章 崭露头角 - 脉诊女孩 - 图奇1 乌云在老宅的飞檐外翻涌,林夏望着张老书房里摇曳的烛光,指甲几乎掐进了掌心。 夜风裹挟着寒气灌进窗棂,案头未干的《黄帝内经》抄本被吹得哗哗作响,墨迹未干的字迹如同她此刻纷乱的心绪。 自从康泰连锁的人上门威胁后,张老将诊室外的电子叫号器换成了更老式的铜铃,每当铃声响起,总让她想起疤脸汉子腰间那截泛着冷光的刀柄。 三日后的清晨,张老将脉枕推到她的面前。晨光透过玻璃幕墙洒在诊室,照得墙面上“大医精诚“的书法匾额熠熠生辉。 “城西连锁超市的少东家,半月来茶饭不思,你去瞧瞧。“老人摩挲着老山檀木手串,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来人被两个保镖搀扶着跨进门槛,剪裁考究的定制西装松松的垮在肩头,本应丰腴的面庞凹陷得可怖。 林夏刚搭上他的腕脉,指尖便微微一震——脉象虚浮如游丝,关脉却弦紧如弓弦,像是寒潭下暗流涌动。 “少东家可是整夜噩梦不断,晨起必见齿痕印枕?“她的话音未落,病人猛然抬头,苍白的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张老在旁边轻咳一声:“接着说。“ “您这是长期熬夜处理工作,思虑过度伤及心脾,又贪凉饮冷致寒湿困脾。“ 林夏望着对方腕间若隐若现的湿疹,“最近是不是感觉下肢沉重,连鞋带都懒得系?“ 少东家突然捂住脸,指缝间渗出泪水:“大夫神了......我每天对着财务报表到凌晨,总觉得有东西缠着腿,还以为是压力太大......“ 当林夏写下归脾汤合平胃散的加减方时,诊疗台上的平板电脑倒映着张老欣慰的笑容。 三日后复诊,少东家不仅面色红润,还亲自送来了印着企业LOGO的感谢锦旗,烫金的字体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消息像社交媒体的热门话题一般迅速的传开了。 先是连锁快餐店长抱着高热惊厥的儿子闯进来,林夏从孩子发紫的指纹和滚烫的后颈判断出是“急惊风“,三根银针下去,孩子立刻止住抽搐。 接着是培训机构的负责人,久咳不愈却无痰,她通过舌底青筋和夜间盗汗之症,断定是肾不纳气,五剂药后,对方竟能连续上三个小时的课程不咳嗽了。 这些病案被张老仔细的收录在电子文档里,用红色的批注标出关键的诊断点。 某个雨夜,林夏整理完当天的病历,忽见张老对着平板电脑里的旧照片喃喃自语:“师弟,当年你教我的望闻问切,如今终于有人能传下去了......“ 屏幕上的合影泛着老照片特有的黄晕,背景是八十年代的中医药大学教学楼。 真正让林夏声名远扬的,是地产大亨的独生女。 黑色的商务车直接停在了老宅门口,助理捧着LV医药箱的手都在发抖:“林大夫快救救小姐,每次生理期就腹痛如绞,满床打滚啊......“ 林夏拉开后座车门,扑面而来的香水味里混着浓重的血腥味,掀开羊绒毯,少女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名牌睡裤浸染着黑紫色的血渍。 指尖刚触到腕脉,林夏便皱起了眉头——脉象沉涩如刀刮竹,尺脉却跳动如雀啄。 “小姐是不是每逢经期就服用止痛片?“她翻开少女的眼皮,眼底布满血丝,“瘀血内阻,越止越瘀。“ 说着从药箱里取出温经散寒的艾条,在关元穴上方缓缓悬灸。 青烟袅袅升起的时候,少女突然大口的呕出黑褐色的血块,腹痛竟渐渐的平息了。 这桩奇事被拍成短视频在网上疯传,甚至有人说林夏能“直播看病“。 但真正让中医同行侧目的,是省中医药学会的老专家。 他拄着碳纤维拐杖颤巍巍的坐下,胸前挂着的工作证还沾着晨间的露水:“听闻林大夫能辨真假虚实,老朽倒要请教。“ 林夏给他搭脉的时候,发现他的脉象浮大中空,如按葱管,典型的芤脉。 林夏正要开口,却瞥见对方藏在袖中的左手——虎口处贴着透气创可贴,隐约能看见膏药的边缘。 “老先生近日可是咳血?“她突然发问,“而且每次咯血前,左胸必如针刺一般疼痛。“ 老专家猛地站了起来,拐杖重重的杵在瓷砖地面上:“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原来老人为隐瞒肺病,故意在脉象上做戏,却忘了外伤会在身体留下蛛丝马迹。 林夏写下旋覆花汤合血府逐瘀汤的方子,特意加重三七粉的剂量:“治病如治世,最忌讳讳疾忌医。“ 这句话让老专家红了眼眶,当场掏出签名版的《现代中医诊断学》相赠。 这些病案被本地新闻频道做成专题报道,甚至有跨省的患者连夜坐高铁赶来。 老宅门口的停车位整日爆满,药香整日整夜萦绕在空调出风口。 林夏却越发谨慎,每次开方都要在电子系统里反复核对药材剂量,连最寻常的甘草都要通过智能秤仔细称量。 她常想起张老的话:“名声是社交媒体的流量,控制得好能弘扬中医,失控了便成了伤人的利器。“ 然而,赞誉声中总有不和谐的杂音。某日午后,三个穿着潮牌的男人堵在诊室门口。 为首的耳钉青年晃着手机阴阳怪气:“听说林大夫能一眼断生死,我爷爷卧床三年,您给瞧瞧还能撑几日?“ 林夏刚要搭脉,却发现老人脉象虽弱,眼底却透着精光——分明是装病! “老人家这是想孩子们了吧?“她突然握住老人的手,“要是能全家视频通话,比吃什么补药都强。“ 林夏的话音刚落,老人竟“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扯着孙子的衣角直捶打:“你这个不孝子,非要我装病骗你回来......“ 围观的患者哄堂大笑,青年涨红着脸灰溜溜的逃走了。 此事过后,张老将加密U盘交给林夏。打开后是扫描版的《张氏脉诊秘籍》,电子书签夹着90年代的门诊收据照片,页眉处用钢笔写着:“医者,意也。非熟读经典不能明理,非遍历临床不能达变。“ 老人摸着她记满笔记的平板电脑,长叹一声:“该让你去见见更大的世面了。“ 当晚,林夏在书房整理病历,突然听见后院传来了异响。 她握着手机悄悄的走过去,只见三个黑影正在撬药材库的智能锁。 月光照亮其中一个人的侧脸——正是那日来闹事的疤脸汉子! 林夏刚要报警,却见为首的黑衣人抬手示意,手机屏幕光照在他胸前的工牌上,“康泰连锁“的字样若隐若现。 “记住,这次只是警告。“黑衣人压低声音,“再敢坏我们的事......“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了张老呵斥的声音,三人如惊弓之鸟一般翻墙而逃。 林夏蹲下身体,发现地上散落着几颗暗红色的药丸,凑近一闻,竟是用硫磺熏制的假药。 第5章 搭脉先看人 - 脉诊女孩 - 图奇1 夜风裹挟着塑胶味和药香灌进鼻腔,林夏攥着硫磺熏制的假药,指甲深深的掐进了掌心。 张老的呵斥声渐渐的平息,后院重归寂静,唯有月光将散落的枯叶镀上了一层银边。 她把假药小心的收进白大褂口袋,转身的时候瞥见书房透出的暖黄灯光,张老的剪影在窗棂上微微的晃动,像是在擦拭那把戒尺。 第二天清晨,林夏照例去药房核对药材。抓药的老药工王伯压低声音:“小夏,你听说了吗?最近市面上冒出来不少便宜的中药饮片,好多病人都在打听。” 林夏心头一紧,那些暗红色的药丸又在眼前浮现,她想起了黑衣人临走时的威胁,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诊室里,张老正将《张氏脉诊秘籍》小心翼翼地放回保险柜。 见林夏进来,他指了指桌前的竹椅:“坐下。” 老人的目光落在她胸前的听诊器上,“你以为脉诊只是搭手腕上的那三根血管吗?” 林夏刚要开口,张老抬手止住她:“上个月那个地产大亨的女儿,你第一次见她的时候,闻到香水味混着血腥味,掀开毯子看见黑紫色的血渍,这些细节比脉象更早的告诉了你什么?” “她......失血严重。” “不止如此。”张老摩挲着老山檀木手串,“喷着昂贵的香水,穿着名牌的睡裤,却任由经血弄脏衣裤,这说明什么?” 见林夏皱眉思索,他接着说,“说明她平时被照顾得太精细,连处理生理期都依赖他人,一旦脱离这种环境,就手忙脚乱。这种娇生惯养的性子,必然贪凉饮冷,又不喜运动,久而久之,瘀血内停。” 林夏恍然大悟。张老起身从书架上取下一本泛黄的《医宗金鉴》,翻到某页推到她的面前:“古人说‘望而知之谓之神’,搭脉之前,先要看病人怎么坐、怎么说话、怎么走路。衣裳褶皱多的,多半生活邋遢,脾胃不会好;说话有气无力的,气虚无疑;进门就急得跺脚的,肝火旺......” 两个人正说着,门口的铜铃突然叮铃作响。 走进来的是一个穿着碎花衬衫的中年女人,她手里攥着保温杯,未等林夏开口,就竹筒倒豆子一般说起来:“大夫,我这胃老是胀,吃点东西就难受,晚上还睡不着......” 张老朝林夏使了一个眼色。她定了定神,仔细的观察:女人说话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的用手按着胸口,坐下来的时候两条腿来回的交换叠放,碎花衬衫领口微微的发亮——是汗渍。 再看她眼下青黑,却涂着厚厚的遮瑕膏。 “您最近是不是工作压力很大?”林夏突然问。 女人愣住了,张了张嘴没说话。 “经常熬夜写方案,三餐不规律,有时忙起来只吃泡面?” 林夏继续说,“胸口发闷,心慌,连带着胃也不舒服,对吗?” 女人的眼眶一瞬间红了:“大夫,您怎么知道的?我是项目经理,最近竞标压力太大,天天加班......” 张老在旁边微微的点头。林夏在给女人搭脉的时候心中已经有数,女人的脉象弦细,是典型的肝郁脾虚。 她一边开方一边叮嘱:“除了吃药,每天至少要抽出半小时散步,三餐定时,再忙也要好好吃饭。” 送走病人,张老语重心长的说道:“看病如破案,脉象是证据,但线索早在病人进门的那一刻就铺开了。” 接下来的日子,林夏将察人的技巧运用到了每一次问诊中。 有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的男人来看失眠,皮鞋擦得锃亮,袖口却沾着咖啡渍,说话的时候,总是不自觉的用手去摸领带。 林夏判断他的工作压力大,又追求完美,果然脉象显示心火亢盛;还有一个老太太来看咳嗽,她拄着拐杖却步伐稳健,说话中气十足。 仔细的观察以后,林夏发现她总是偷瞄诊室门口,一问才知是想让儿子多来陪陪她。 这天午后,诊室来了一个特殊的病人。男人戴着宽檐帽和口罩,裹得严严实实的,进门后一言不发,径直在诊台前坐了下来。 林夏注意到他左手始终揣在兜里,走路的时候右腿微跛,坐下来的时候椅子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体重不轻。 “哪里不舒服?”林夏轻声的问道。 男人摇头,只是伸出右手。林夏刚要搭脉,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他领口露出的纹身一角,是一条盘着的蛇。 再看他右手虎口处的老茧,明显是长期握枪或握棍留下的。 脉象滑数有力,不像生病的样子。林夏心中起疑,突然说:“您最近是不是常觉得口渴?” 男人点头。 “夜里盗汗,胸口发闷?” 男人猛地抬起头,由于抬头的幅度过大,导致口罩滑落了一半,露出了刀疤纵横的脸,原来竟是那日在后院撬锁的疤脸汉子! 林夏表面镇定,继续说道:“您这是体内有热,又长期饮酒,伤了脾胃。” 她顿了顿,“不过比起身体,您心里的火更大吧?” 疤脸汉子一脸的慌张,“你想说什么?” “康泰连锁让你来探虚实?” 林夏直视他的眼睛,“我劝你趁早收手,卖假药伤天害理。” 话音未落,诊室门突然被撞开,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闯了进来。 为首的男人抬手示意疤脸汉子退下,自己在诊台前坐下:“林大夫果然名不虚传。我家老爷子中风卧床,想请你上门瞧瞧。” 林夏盯着他无名指上的翡翠戒指,注意到他说话的时候舌尖总是抵着上颚,像是刻意掩饰口音。 “可以,但我要先看看病人的病历。”她说。 “这是自然。”男人掏出手机,调出几张CT影像,“不过我家老爷子脾气古怪,一会儿见了,还请林大夫多担待。” 半小时后,林夏跟着他们来到了城郊的一栋别墅。推开雕花木门,中药味混着浓重的檀香扑面而来。 二楼卧室里,老人躺在床上,盖着织锦缎被子,戴着金丝眼镜,正在看报纸。 林夏刚要走近,老人突然把报纸一扔:“出去!我没病,不需要看!” 男人尴尬地笑了笑:“您看,我就说......” 林夏却注意到老人扔报纸时手腕的力度,还有他刻意佝偻的背。 她绕过床尾,瞥见床头柜上的降压药瓶——生产日期是三个月前,却已经见底了。 “老爷子,您这是装病装上瘾了?”林夏突然说。 老人和男人同时愣住了。 “中风的病人不可能有力气扔报纸,更不会把三个月前的药瓶摆出来。” 林夏掀开被子,“您腿脚利索得很,倒是这肚子,最近是不是吃太多油腻的,消化不好?” 老人“噗嗤”笑出了声,坐起身来:“丫头厉害啊!我儿子非要请名医,我就想试试真假,没想到栽在你的手里了。” 一旁的男人涨红了脸:“爸,您这是......” “还不赶紧给林大夫道歉!”老人瞪了他一眼,又转向林夏,“丫头,我这老胃病犯了,你给开个方子?” 回程的车上,林夏望着窗外飞驰的景色,回味着张老的话。察人如察脉,表象之下藏着真相。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假药,康泰连锁的威胁犹在耳边,但此刻她心里多了一份底气——只要能看穿表象,再狡猾的敌人也会露出马脚。 夜幕降临,老宅的飞檐上又聚起了乌云。林夏在书房整理病历,突然听见楼下传来了铜铃声。 她快步下楼,看见诊室门口站着一个穿风衣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啼哭不止的孩子。 “大夫,快救救我女儿!”女人声音哽咽,“她发烧三天了,退烧药吃了没用......” 林夏刚要伸手接孩子,目光突然被女人的指甲吸引了——修剪整齐的指甲上,残留着暗红色的指甲油。 再看她脖颈处的勒痕,虽然用粉底遮盖,却瞒不过林夏仔细观察的眼睛。 “您女儿的病不急。”林夏轻声说道,“倒是您,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女人一愣,怀里的孩子突然不哭了,睁着大眼睛看着林夏。 诊室的灯光下,女人的眼泪夺眶而出,仿佛积压已久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出口。 第6章 在养生馆发挥得淋漓尽致 - 脉诊女孩 - 图奇1 诊室暖黄的灯光下,女人脖颈处的粉底被泪水晕开,露出了淡红色的勒痕。 林夏倒了一杯温姜茶递过去,轻声安抚:“孩子是积食发热,您先别慌。” 林夏解开孩子的襁褓,掌心贴着孩子幼嫩的小腹缓缓打圈,“顺时针揉腹两百下,再喝半盏焦三仙煮的水,今晚就能退烧。” 女人攥着茶杯的手仍在发抖,欲言又止间,林夏已经搭住了她的手腕,脉象沉涩如滞水。 “您最近是不是总觉得喘不上气?被掐住脖子的那天,是不是……” 林夏的话未说完,女人突然崩溃大哭,怀里的孩子也跟着啼哭起来。 等女人停止了哭泣,林夏继续轻声说道:“您被掐住脖子的那天,是不是挣扎的时候撞到了桌角,现在右下腹应该还在隐隐作痛。” 泪水突然决堤一般又涌了出来,女人颤抖着双手解开了衣襟,淡青色的瘀伤就像一条小蛇盘踞在腰间。 “他输光了家里的钱,说要把孩子卖了抵债……”女人哭诉着。 林夏铺开银针,手法利落如蝶舞,中脘、期门、太冲几个穴位依次刺入。 “先治标,再治本。” 她将写好的疏肝逐瘀的方子递给女人,“但真正要治愈的,是让您有离开男人的勇气。” 三日后,当女人带着孩子来复诊的时候,脖颈和腰间的伤痕已经淡去,眼神却比第一次来的时候清亮了许多。 望着母女远去的背影,林夏的耳边突然响起了张老的声音:“医者需辨的,从来不止是病症。丫头!这是我朋友开的养生馆,你过去帮忙坐诊一段时间。” 张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林夏的身后,张老把一张名片递给了林夏:“现在就动身去。” 踏入“颐和轩”的一瞬间,林夏便感受到了与传统医馆截然不同的氛围。 水晶吊灯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斑,空气中浮动着沉香与精油混合的香气,身着丝绸旗袍的服务员端着青瓷茶盏穿梭其中。 接待经理领着她穿过九曲回廊,雕花隔扇后隐约传来古琴声。 “林大夫,我们这儿的客人非富即贵,讲究‘调身更要调心’。” 经理的话音刚落,二楼突然传来了瓷器的碎裂声。 “什么狗屁排毒疗程!做完我三天没解大便!” 珠光宝气的妇人甩着镶钻手机,翡翠镯子在波斯地毯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林夏穿过围观的人群,瞥见茶几上的半杯泛着油光的“排毒汤”。 林夏一眼看出是黄芪过量,反而壅滞气机。她又注意到妇人坐姿歪斜,右手总下意识的护住小腹。 “您便秘是假,痛经才是真。” 林夏扣住妇人的手腕,脉象沉涩如刮竹,“长期贪凉饮冷,又服这些温燥补品,寒瘀互结。” 不等对方反驳,她已取出艾条悬灸关元穴:“您每月例假都要吃止痛片,血色紫黑有块,腰骶酸痛难忍,对吗?” 妇人的嚣张一瞬间瓦解了,抓住林夏的手颤抖如筛:“我试了多少名医……” “那些大夫只看到您表面的富贵,却没看见您连喝口热水都要偷偷摸摸。” 林夏的声音温柔却锋利,“您丈夫出轨,您不敢发作;婆婆刁难,您只能隐忍。这才是病根。” 艾烟袅袅中,妇人突然痛哭出声,泪水冲花了她精心描绘的妆容。 次日,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被助理搀扶着走进了养生馆。 “林大夫,我老板头疼欲裂,吃遍进口药都没用。” 助理递上厚厚的检查报告,林夏却盯着男人紧攥扶手的手——虎口处布满老茧,小指内侧有长期握枪留下的凹槽。 “您最近是不是总在凌晨惊醒?”林夏的问题让男人浑身紧绷。 她绕到男人的身后,指尖点在对方僵硬的风池穴:“头痛在巅顶,遇寒加重,是典型的肝阳上亢。但病根不在头上,而在心里。” 男人猛地摘下墨镜,布满血丝的眼睛里藏着惊惶:“你怎么知道我……” “您走路时右腿微跛,是旧伤未愈;说话时刻意压低声音,却改不了南方口音。” 林夏收回手,“表面是集团老总,实则是在逃的通缉犯。长期担惊受怕,心火上炎灼脑髓。” 男人“扑通”跪坐在地上,助理惊慌失措的叫声中,林夏已经写下了宁心安神的方子:“药只能缓解一时,自首才是根治之道。” 次日清晨,“颐和轩”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领口别着精致的银质领带夹。 他刚在诊疗室坐下,便掏出平板电脑展示体检报告,“林大夫,我各项指标正常,可总觉得浑身乏力,嗜睡。” 林夏递上一杯菊花茶,目光却落在对方搁在茶几上的手:虎口处有新鲜的磨痕,袖口上沾着淡淡的机油味,小指指甲缝里藏着不易察觉的金属碎屑。 “您是机械工程师?”林夏的问题让男人愣神。 不等对方回答,她已继续说道:“长期伏案设计图纸,又常下车间调试设备,颈椎劳损严重,气血不畅。” 见男人目瞪口呆,她笑着解释:“虎口磨痕是长期握扳手所致,金属碎屑是机床加工留下的,而您揉后颈的小动作,已经重复三次了。” 随后开出温经通络的药方,还附赠一套简易颈椎保健操。 晌午时分,养生馆突然喧闹起来。一个穿着潮牌卫衣的年轻女孩,被闺蜜半拖半拽地推进养生馆的诊疗室。 “林大夫您快管管她!天天熬夜打游戏,现在心悸气短,还说自己没病!” 女孩撇着嘴摘下耳机,露出染成粉色的头发,“老古董的养生法我才不信,不就是熬个夜,睡一觉就好了。” 林夏端详着女孩手腕上的电子表:表盘布满划痕,表带边缘起毛,明显使用已久。 再看她眼下青黑中泛着暗红,嘴唇干裂起皮。 “你最近是不是在参加电竞比赛?” 林夏的问题让女孩眉头一皱。 “为了训练连续一周每天只睡三小时,咖啡当水喝,现在不仅心悸,还经常胃疼,对吗?”林夏说道。 女孩的耳机“啪嗒”掉在地上,“你……你装了监控?” 林夏说道:“电竞选手更要爱惜身体,我给你开清心安神的药,配合食疗,半个月内必须保证每日睡眠六小时以上。” 正当林夏为女孩写医嘱时,走廊里面突然传来了瓷器碎裂的声音。 她快步出门,见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太太怒摔药碗,药膳汤汁溅湿了昂贵的波斯地毯。 “什么破养生汤!喝了半个月,腿还是疼!” 老太太的翡翠戒指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保姆模样的年轻女孩低头抹泪,手足无措。 林夏蹲下身捡起碎片,眼角的余光瞥见老太太握拐杖的右手虎口厚实,掌心却无老茧。 再看她走路的时刻意放慢的步伐,膝盖屈伸幅度极小,却未见明显关节肿胀。 “阿姨,您这腿疼是不是时好时坏?” 林夏递上温热的毛巾,“尤其是儿女来探望的前一晚,疼得格外厉害?” 老太太握着毛巾的手猛地收紧,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 林夏继续说道:“您年轻时应该是运动健将,现在腿脚利索得很,只是太寂寞了,想让孩子们多陪陪您。” 保姆惊讶地抬头,老太太的拐杖“咚”地杵在地上,半晌后,老泪纵横,“我儿子在美国三年没回来了,我这把老骨头……” 送走老太太,经理满脸敬佩地送来果盘,“林大夫,您简直神了!这些客人换了多少养生师都搞不定,您几句话就说到她们心坎里了。” 林夏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想起了张老的话“看病如破案”,如今在这纸醉金迷的养生馆里,表象背后的真相,又何尝不是一场场需要抽丝剥茧的“悬案”? 傍晚的时候,一位戴着鸭舌帽的神秘客人出现在了养生馆。 他裹着黑色的大衣,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落座后只闷声说了一句“失眠”。 林夏倒茶的手顿了顿,注意到对方在接过茶杯时,刻意蜷起的手指——指节粗大,虎口处有厚厚的老茧,袖口隐约露出半截褪了色的迷彩袖。 “您当过兵?” 林夏的话让男人浑身一僵。不等对方回答,她已继续说道:“退役后自主创业,最近公司资金链出了问题,焦虑得整夜睡不着,对吗?” 男人猛地摘下帽子,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震惊,“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林夏搭脉后写下药方,语气平静:“您拿茶杯时的握姿是标准的持枪手势,迷彩袖口说明曾在野战部队服役。而您频繁转动婚戒,说明家庭是您唯一的慰藉;但戒指内侧有划痕,或许是您在困境中无意识的小动作。” 男人攥着药方的手微微的颤抖,“林大夫,我以为没人能看透……” 第7章 过度自信导致失误 - 脉诊女孩 - 图奇1 深夜养生馆打烊,林夏在更衣室摘下听诊器。林夏看着镜中的自己眼底虽然有些疲惫,但是神色却愈发的从容。 她轻揉酸胀的太阳穴,将白大褂叠好放进衣柜中,这时候手机屏幕在黑暗里突然的亮了起来,原来是张老发来的消息:“明日有一位贵客,脉象复杂,你要多加留意。” 第二天清晨,“颐和轩”的水晶吊灯还没有完全的亮起,一辆黑色的商务车便停在了雕花门前。 西装革履的司机撑着一把黑伞,搀扶下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 林夏迎上前的时候,注意到了男人左手无名指上戴着婚戒,右手却刻意的插在口袋里面,落座时微微的弓着背,像是在掩饰某种不适。 “林大夫,我这胃病断断续续三年了。” 男人摘下眼镜擦拭,镜片后的眼睛布满了血丝,“国外专家说是神经性胃炎,可药吃了不少,疼起来还是要人命。” 林夏递上一杯温茶,指尖刚搭上男人的寸口脉,便察觉到了异样。 脉象沉细如游丝,却在关部隐隐有弦滑之象,如同冰层下暗涌的激流。 她眉头微蹙,换左手再诊,这次更仔细地感受每一处脉动。 “您的胃痛发作多在深夜?疼起来像是有一把火在烧,还会伴着泛酸?” 林夏边问边观察男人的反应,见对方点头,便继续道,“平时应酬多,常吃辛辣油腻的食物,又爱喝烈酒,对吗?” 男人露出惊讶的神色:“林大夫说得没错。不过最近我已经忌口了,怎么还是不见好?” 林夏铺开银针,心中已有定论。她想起张老常说“胃不和则卧不安”,这脉象看似虚证,实则是湿热蕴结中焦。 “先清胃火,再调肝脾。” 她将银针精准的刺入男人的中脘、内庭、太冲等穴位,手法比往日更加沉稳。 然而三天后,男人再次登门时,却是被人抬着进来的。 他面色苍白如纸,冷汗浸透了衬衫,蜷缩在担架上直冒酸水。 林夏的心跳陡然加快,冲上前搭脉的手都在发抖。 这次脉象完全变了——沉细中透着散脉,如同风中的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林大夫!你开的药吃了反而更严重!”男人的秘书怒目圆睁,“现在胃出血,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 林夏只觉耳边嗡嗡作响。 她颤抖着翻看病历,突然注意到男人病历本夹层里露出的半张检查单——胃癌晚期的诊断日期,赫然是一个月前。 冷汗顺着脊背滑落,她终于明白那刻意插在口袋里的手,是在遮掩化疗留下的针孔。 而那看似正常的饮食禁忌,不过是回光返照时的假象。 “我……我以为……”林夏的声音哽咽得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她想起了当日搭脉的时候,被表面的湿热脉象迷惑了,竟没有多问家族病史,也没有仔细的观察对方日渐消瘦的身形。 此刻诊室里弥漫着压抑的寂静,她只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和男人痛苦的**交织在一起。 当天晚上,林夏跪在张老的医馆前,雨丝浸透了她的衣衫。 张老撑着雨伞走了出来,看着昔日骄傲的徒弟如今狼狈的模样,叹了一口气:“起来吧。当年我给一位咳嗽的老妇人开方,也是只看表象,没有注意到她痰中带血,结果耽误了病情。” 林夏抬起头,雨水混着泪水滑过脸颊:“师父,我以为自己看透了表象,没想到……” “脉诊如临深渊,不可有丝毫的懈怠。” 张老将她扶了起来,“病人不会把所有的线索都摆在明面上,医者既要大胆的推断,更要小心的求证。你能看透客人的心事,却忘了最基本的问诊和观察。” 接下来的半个月,林夏推掉了所有的预约,整日泡在医馆研读古籍。 她反复翻看《濒湖脉学》,在笔记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批注;又将之前诊治过的病例重新梳理,用红笔标出每一处的疏漏。 每当想起那位危重的病人,愧疚就像一根刺扎在心头,提醒着她医者责任之重。 这天,林夏正在抄写《脉经》,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医馆门口响起。 她抬起头,只见那位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正扶着门框冲她微笑。虽然面色仍显苍白,但精气神已好了许多。 “林大夫,我是特地来道谢的。” 男人走进来,“要不是你当初发现我的胃疾,恐怕我还在拖延。医院说,幸亏发现得及时,现在化疗效果不错。” 林夏怔怔地看着他,眼眶突然湿润了。她原以为自己铸成大错,却没想到命运给了她一个弥补的机会。 “其实那天,我没说实话。” 男人苦笑,“得知自己患癌后,我自暴自弃,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是你认真搭脉的样子,让我重新有了求生的勇气。” 送走男人后,林夏站在窗前良久。夕阳的余晖洒在医书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笔记仿佛都有了生命。 她终于明白了,真正的医者,不仅要能看透病症,更要能看透自己的局限。 几天后,“颐和轩”重新迎来一位特殊的客人——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先生。 他自称患有顽固的头痛,走遍天下看遍了名医都不见效。 林夏这次没有急于搭脉,而是先仔细的询问了他的生活作息、家族病史,甚至饮食习惯。 当她终于将手指搭上老人的脉搏时,心中已经列好了几种可能的诊断。 “您的头痛在左侧,每到阴雨天气就会加重,对吗?” 林夏观察着老人惊讶的表情,继续说道:“您年轻的时候头部受过外伤,当时没有在意,现在旧伤复发,加上肝肾亏虚,才导致头痛缠绵不愈。” 老人激动地抓住她的手:“太对了!我二十年前打仗时被弹片擦伤,这些年一直没当回事!” 林夏铺开银针,手法比以往更加慎重。她知道,这次不再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医术,而是真正的肩负起了一份生命的重量。 夜深人静的时候,林夏翻开新的病例本,在扉页写下:“医者,如履薄冰,如临深渊。唯有心怀敬畏,方能不负性命相托。” 窗外月光如水,照着她认真书写的身影,也照着桌上那本翻旧了的《脉经》,书页间夹着的,是张老常说的那句话:“医道漫漫,且行且思。” 从那以后,林夏在“颐和轩”的名声更大了。但她不再是那个自信张扬的年轻大夫,而是变得更加沉稳内敛。 每当有客人前来,她都会多花些时间倾听,多问几个问题,多看几眼细节。 因为她明白,在生命面前,再细微的疏忽都可能酿成大祸,而真正的医术,永远需要一颗谦逊、谨慎的心。 第8章 熟读医书 - 脉诊女孩 - 图奇1 “颐和轩”重新热闹起来的日子里,林夏案头永远摆着几本翻卷了边的医书。 月光透过窗棂斜斜的洒在《脉经》泛黄的纸页上,墨迹未干的批注旁边,张老那句“医道漫漫,且行且思”的箴言仿佛化作了跳动的字符。 林夏摩挲着书页上被油灯熏出的焦痕,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竹杖点地的轻响。 “这些日子都在啃故纸堆?” 张老的声音带着几分欣慰,他伸手将案头上散乱的《黄帝内经》扶正,苍老的指节敲了敲书脊。 “光盯着脉象可不够,要把人看成一个活的整体。从明天起,你就跟着我研读《伤寒杂病论》和《千金方》,古人的方子里面藏着大学问呢。” 当夜林夏便在油灯下翻开《伤寒杂病论》,泛黄的书页间散发着阵阵的陈墨香气。 烛火摇曳,映得“太阳之为病,脉浮,头项强痛而恶寒”的字迹忽明忽暗。 她握着狼毫,在空白处密密麻麻写下批注,时而皱眉思索,时而疾书如飞。 当窗外传来了第一声鸡啼的时候,她才惊觉案头上已经堆起了厚厚的笔记,而晨光正透过窗纸,将那些工整的字迹染成了淡淡的金色。 接下来的清晨总是被墨香唤醒。林夏天不亮就守在医馆后院的老槐树下,捧着张老手抄的《伤寒论》逐字推敲。 露水打湿了青石板,她却浑然不觉,时而皱眉勾画“太阳病,发热汗出”的条文,时而在旁侧批注自己对脉象的理解。 张老总会在日上三竿的时候慢慢的踱来,见她将“小柴胡汤”的适用症与弦脉变化联系起来,便捋着胡须笑道:“有点意思,不过纸上得来终觉浅,明日跟我去巡诊。” 巡诊的第一站是城郊的农户家。患痢疾的老汉蜷缩在土炕上,面色蜡黄如枯叶。 林夏刚要伸手搭脉,瞥见张老意味深长的眼神,猛然想起昨夜苦读的《千金方》中“湿热痢”的记载。 她赶紧的收回手,先观察老汉的舌苔——发现老汉的舌苔厚腻如腐,然后又问老汉的饮食起居,得知对方连日食用馊饭。 这才谨慎地将手指搭上寸口,脉象滑数有力,与书中描述分毫不差。 “师父,是湿热蕴结大肠。” 林夏翻开随身带着的笔记,“用白头翁汤清热燥湿,再辅以针刺天枢、上巨虚……” 张老欣慰地点点头,示意她亲自开方。 然而真正的考验来得猝不及防。一日午后,医馆匆匆抬进一个面色青紫的孩童。孩子母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只说孩子吃了一块冷糕便腹痛不止。 林夏安慰孩子的母亲,让她先不要哭,先把具体的情况说明一下。 然后林夏先问了孩子的发病时辰,又仔细的查看了孩子指甲的色泽,这才凝神诊脉。 脉沉紧如琴弦,结合《小儿药证直诀》里“寒积腹痛”的论述,她判断是冷食伤了脾胃阳气。 可当她正要开温脾散寒的方子的时候,张老却突然按住了她的手腕:“再想想。” 林夏一怔,目光扫过孩子微微泛红的眼角,突然惊觉自己疏漏了关键——虽说脉症相符,但孩子早上起来的时候分明打过喷嚏!她猛然想起了《伤寒论》中“表寒里热”的辩证,额头一瞬间渗出细汗。 “先用桂枝汤解表,再以理中汤温里!”林夏改了方子,声音却止不住发颤。 一直到看着孩子服药后渐渐舒展的眉头,她才瘫坐在竹椅上,后知后觉地发现掌心全是冷汗。 张老递过来一杯凉茶,意味深长的说道:“医书不是死规矩,活人身上的病,总要把各路学问揉碎了看。” 随着研读的深入,林夏愈发觉得自己像一块干涸的海绵。 她开始尝试将《难经》的脏腑理论与《濒湖脉学》的脉象变化对照,在诊治失眠患者时,不仅关注心经脉象,还会依据《黄帝内经》“卫气行于阴则寐”的理论,询问病人日间的活动量。 有位老人常年失眠,林夏诊其脉细数,本欲滋阴降火,却因想起《景岳全书》中“无邪而不寐者,必营气之不足”,转而用归脾汤补养心脾,竟收到奇效。 这天中午,医馆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一位中年妇人扶着轮椅上的老者,妇人说老人右半身麻木不仁,多方医治无效。 林夏照例从问诊开始,得知老人嗜酒如命,又有长期伏案写作的习惯。 在给老人诊脉的时候,林夏感觉老人的寸口脉弦滑有力,于是她结合《丹溪心法》“湿痰生热,热极生风”的论述,初步判断老人是痰瘀阻络。 林夏正要给老人开方子,突然老人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出的痰中竟然带着血丝。 林夏眉头一皱,想起了《血证论》中咳血与中风的关联。 于是她又重新审视脉象,她竟然发现老人的脉象弦滑之下,隐隐有芤象。 “您父亲恐怕不只是半身不遂。” 林夏放下脉枕,神色凝重,“他肺中积热已久,痰瘀互结,再发展下去,咯血恐怕会愈发严重。” 那个妇人听了大惊失色,连声说道:“难怪最近父亲总是说胸口发闷!林大夫!我父亲还有没有救了?” 林夏沉吟了片刻,取过《医学衷中参西录》,在“治痰饮方”的章节里快速的翻找。 她决定用涤痰汤化痰通络,再加三七、白及止血护肺。 在写方子的时候,笔尖在纸上顿了顿——这一次,她特意注明了服药后可能出现的反应,以及饮食禁忌。 送走了病人以后,林夏在医案本上郑重的记下:“症候如迷宫,医书为灯盏,然举灯者,需明辨方向。” 林夏在收拾医书的时候,忽然看见《千金方》里面夹着的一张纸条,是张老的字迹:“明日带你去看一个怪症。” 字迹苍劲有力,末尾却画了个若隐若现的问号。 第二天清晨,林夏揣着昨夜反复研读的医书,跟着张老来到了城西的一座深宅。 高墙深院,门扉紧闭,管家神色诡异地将他们引至后院厢房。 刚推开门,一股腐臭之气扑面而来,混杂着浓重的药味。 床上躺着一个面色黧黑的年轻人,周身皮肤溃烂,却不见脓血流出,反而泛着诡异的青灰色。 更令人心惊的是,年轻人的指甲呈现出暗紫色,双目凹陷,眼神涣散。 林夏正要走上前去,张老却突然拉住了她,用手指了指墙角木架上的药碗,林夏转头看去,只见碗里面沉淀着黑色的药渣,隐隐的散发着砒霜的气味。 “小心。”张老低声的提醒,“这病恐怕不简单。” 林夏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不安,然后她开始仔细的询问病人的病史。 一旁的佣人支支吾吾,只说少爷半月前突然发病,寻遍名医都不见好转,反而愈发严重了…… 第9章 病因可疑 - 脉诊女孩 - 图奇1 腐臭与药味混杂的房间里面,林夏死死的盯着床边小几上那碗发黑的药渣。 砒霜特有的气息若有似无地钻进林夏的鼻腔,她下意识的攥紧了帆布药箱的提手。 张老的提醒还在耳边回响,床上的年轻人溃烂的皮肤和涣散的眼神,却像一记重锤敲得她太阳穴突突的直跳。 “发病前他去过什么地方?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没有?“ 林夏转身看向缩在墙角的年轻佣人,声音尽量放得温和。 小伙子搓着工装裤上的口袋口,眼神却躲躲闪闪:“少爷半个月前去城郊农场考察,回来以后就说浑身发冷,夜里还冒虚汗。“ 张老拄着枣木拐杖缓步走上前,杖头敲击地板砖发出清脆的声响:“去农场做什么?“ 张老这么一问,那佣人像是被烫到了似的,猛的一惊后退了半步,后腰撞上了铁皮药柜,几盒药片稀里哗啦的掉在了地上。 “我、我不知道,少爷的工作向来不让我们打听。“ 林夏注意到佣人的喉结在剧烈的滚动,显然是有所隐瞒。 她忽然想起了张老说过的话,有些真相不能硬挖,得用巧劲。 于是林夏从帆布包里面掏出一包红糖,塞到年轻人的手里:“看你工作服都被药汁弄脏了,照顾病人很辛苦吧?“ 这个举动果然奏效,佣人紧绷的肩膀松垮了下来,撕开了糖纸往嘴里塞了一块:“可不是嘛,夫人天天躲在楼上哭。之前请的医生都说这是怪病,开的药吃了一点用都没有。“ “之前的医生是怎么诊断的?“林夏边问边摸出钢笔和笔记本,装作随意记录的样子。 佣人挠着寸头回忆:“有的说是重感冒,有的说是中了邪。还有一个外地来的医生......“ 佣人话到嘴边又突然的咽了回去,警惕地瞥了一眼虚掩的房门。 张老突然重重的咳嗽了一声,拐杖在地上顿出闷响:“有话直说,医家最忌隐瞒病情,耽误的可是人命。“ 张老的这句话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佣人咬了咬牙,压低声音:“那个医生说少爷是砒霜中毒,结果当晚就被管家给赶走了。“ 房间里面一瞬间安静得可怕。林夏手中的钢笔在纸面上洇出一团墨渍,张老捻着稀疏的胡须陷入了沉思。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管家黑着脸推门而入:“我们的夫人说了,少爷的病不用外人插手!“ “疑难病症多一个人诊断会更稳妥。“ 张老从布包里面掏出一本翻旧的《实用内科学》,“这里面记载过类似的病例。“ 就在管家的目光被书吸引的一瞬间,林夏已经绕到了床边,她仔细的观察着病人的指甲。 暗紫色的淤痕格外醒目,指甲缝里还卡着一些暗红色的碎屑,像是干涸的血迹。 “最近有没有呕吐的症状?“林夏突然发问。 管家的脸色骤变,正要呵斥,佣人已经抢先回答:“有!吐的东西带有血丝,看着可吓人了......“ 佣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管家推了一个趔趄:“多嘴!还不去烧热水!“ 回到诊所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林夏在台灯下整理病历,笔尖悬在纸上迟迟落不下去。 张老端着搪瓷缸坐到她的对面,浑浊的眼睛里面闪着光:“丫头!看出什么门道了没有?“ “很可能就是砒霜中毒,但是这家人明显的在掩盖真相。“ 林夏把记录推过去,纸页上密密麻麻的列着症状和疑点,“尤其是那个管家,提到中毒诊断的时候反应特别的大,还有那个药碗......“ “问诊就像剥洋葱,不能硬扯,得一层一层慢慢的剥。“ 张老将搪瓷缸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就像今天那个小佣人,一开始什么都不肯说,等你让他放松了警惕,他的话自然就多了。“ 第二天,林夏带着新配的解毒剂独自返回了那栋别墅。 这次开门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保姆,态度比管家和善了许多:“林医生来得正好,少爷今早又吐了,一直迷迷糊糊的。“ 走进病房,林夏先给病人注射了一针葡萄糖,目光快速的扫过房间。 靠墙的书桌上堆着几本账本,老式打字机旁的墨水瓶还敞着口,显然不久前有人使用过。 “夫人在家吗?“ 林夏一边量血压一边问。保姆叹了一口气:“夫人这几天都在佛堂念经,说是要给少爷祈福。“ “少爷平时经常和什么人来往?“ 林夏装作不经意地翻看着账本,手指突然停在了某一页。 林夏发现上面赫然记着一笔大额支出,收款方是城郊的一家地下赌场。 保姆并没有察觉到异常,絮絮叨叨地说:“少爷总跟王老板家的二儿子、李经理家的少爷出去玩,生病以后就没人来过了......“ 保姆的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了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 林夏迅速的合上了账本,转身看见一位穿着真丝睡袍的中年女人,眉眼之间和病人有几分相似。 “你就是新来的医生?“ 女人上下打量着林夏,眼神像冰锥一般的锋利。 “是我。请放心,令郎的病情虽然复杂,但并非无法医治。“ 林夏递上解毒剂的药方,“不过有一味药引,需要用到少爷去农场时随身带着的东西。“ 这是她设下的试探,如果对方知情,一定会露出破绽。 果然,女人的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但是很快又恢复了镇定:“半个月前的东西早就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医生还是另想办法吧。“ 林夏瞥见女人袖口滑落的真丝手帕,上面绣着精致的鸢尾花,边缘却沾着可疑的褐色污渍。 “您的手帕......“林夏话没说完,女人已经猛地把手帕塞回袖中:“不小心沾了咖啡,医生还是专心的看病吧。“ 离开别墅的时候,林夏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砒霜中毒、赌场账目、带污渍的手帕,还有刻意隐瞒的夫人和管家。这些碎片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 她正低头思索,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小跑着追来。 林夏回头一看,竟是昨天的佣人,只见他的怀里抱着一个铁盒,神色慌张:“林医生等等!这是少爷最爱吃的巧克力,您说要找他的随身物品,我想着这个也许有用......“ 林夏刚接过铁盒,远处就传来了管家的怒吼:“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看我不收拾你!“ 佣人的脸色大变,吓得转身就跑。林夏打开铁盒,几块巧克力的表面泛着不正常的灰绿色。 就在她准备赶回诊所的时候,一声尖锐的尖叫划破空气。回头望去,别墅二楼的窗户蹿出了火苗,浓烟滚滚的升腾。 有人大喊:“着火了!快叫消防队!“ 林夏的心猛地一沉——那里,正是病人所在的房间...... 第10章 真相大白 - 脉诊女孩 - 图奇1 林夏攥着泛着灰绿色的巧克力的铁盒,望着别墅二楼蹿起的火苗,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浓烟裹挟着呛人的气味扑面而来,她本能地朝着火场冲去,但是却被管家死死的拦住。 “都别靠近!火势太大了!” 管家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的慌乱,反而带着几分刻意维持的镇定。 林夏注意到了他袖口沾着新鲜的焦痕,看样子别墅二楼刚起火的时候,他应该就在现场,但是他却没有救火,而是跑到外面来了。 当消防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的时候,火已经烧穿了半边屋顶。 浑身湿透的佣人从人堆里钻了出来,脸上还挂着泪痕:“林医生,少爷……被人从后门抬走了!”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亲眼看见管家他们把人塞进了黑色的轿车!” 林夏的指甲深深的掐进了掌心。火场里面的焦糊味中,混杂着一丝熟悉的气息,是一种和那碗药渣里一模一样的砒霜味道。 她突然想起保姆说过,夫人整日在佛堂里面念经。此刻人群中已经不见了夫人身影,佛堂方向却传来隐隐约约的木鱼声。 绕过火场,林夏在佛堂门口撞见了捧着铜盆的小沙弥。 铜盆里的灰烬尚未冷却,几片未燃尽的账本残页上,“赌场”二字依稀可辨。 佛堂内,檀香与血腥味交织,夫人跪坐在蒲团上,面前供着一尊观音像,却不见诵经的木鱼。 “夫人在烧什么?” 林夏推门而入,目光扫过墙角歪斜的煤油灯。 夫人缓缓的转过头,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可眼底却无半分悲伤:“不过是一些旧物,留着碍眼。” 她站起身来的时候,宽大的睡袍下摆扫过地面,露出了一截染血的绷带。 林夏的视线落在了供桌上的青瓷碗。碗底沉着黑色的药渣,和之前病人房里的一模一样。 “砒霜混在日常饮食里,剂量小,发作慢,难怪之前的医生都诊断不出。” 林夏突然开口,“夫人每日在佛堂‘祈福’,实则是在熬制慢性毒药吧?” 夫人的脸色一瞬间惨白如纸,她抓起供桌上的铜香炉向林夏砸过来。 林夏侧身躲开,香炉重重的砸在门上,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你胡说!我是他的母亲,怎么会害自己的儿子!”夫人歇斯底里的喊声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因为赌场的巨额债务?” 林夏举起铁盒,“少爷常去城郊赌场,账本上那笔大额支出,就是用来还赌债的吧?您怕他把家业败光,所以……” 林夏的话未说完,夫人突然瘫坐在地上,掩面痛哭起来。 真相逐渐浮出了水面。原来少爷染上了赌瘾后,不仅输掉了大量家产,还欠下了高利贷。 夫人为了保住家族产业,想出了用砒霜慢性毒杀儿子的毒计。 她伪装成四处求医的慈母,实则是为了拖延时间,直到儿子“因病离世”。而那场大火,不过是为了销毁最后的证据。 “他若活着,整个家都要被他毁掉!” 夫人哽咽着,“我是为了张家的列祖列宗!” 警笛声由远及近的时候,林夏在角落里发现了半块融化的巧克力。 焦黑的糖块里面,隐约可见暗红色的碎屑——和病人指甲缝里的一模一样。 她突然意识到,巧克力或许不是下毒的载体,而是藏着另一个秘密。 回到诊所,林夏彻夜未眠。她对照着《实用内科学》,反复研究砒霜中毒的症状与治疗方案。 张老端来一碗热粥,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欣慰:“丫头,你比我当年有胆识。” “可病人还生死未卜。” 林夏将那半块巧克力放在显微镜下,“张老,您看这些碎屑,不像是血迹,倒像是某种植物纤维。” 张老凑近观察,突然一拍大腿:“这是断肠草!砒霜只是幌子,真正致命的是混在巧克力里的断肠草!断肠草与砒霜症状相似,却更难察觉!” 两人立刻翻出医书。断肠草中毒尚无特效药,唯一的办法是用金银花、甘草等解毒药材熬制汤药,配合放血疗法。 林夏想起了病人指甲上的暗紫色淤痕,那正是放血的最佳穴位。 天刚破晓,林夏带着连夜熬制的汤药和银针,循着佣人提供的线索,找到了郊外的废弃仓库。 管家正准备给昏迷的少爷,注射不知名的药剂,见林夏突然闯入,慌乱之中打翻了针管。 “你以为毁掉了证据就能瞒天过海?” 林夏举起汤药,“断肠草中毒,需要以毒攻毒。” 她迅速的找准穴位,银针精准的刺入。昏迷的病人突然剧烈的抽搐起来,吐出了一口黑血。 经过整整三个小时的抢救,病人终于有了呼吸。 林夏瘫坐在地上,汗水湿透了衣衫。警车的红蓝灯光照亮仓库的时候,夫人和管家被警察带走了。 病人的手突然动了动,虚弱地抓住林夏的衣角:“谢……谢……” 这件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小城。林夏的名声不胫而走,找她看病的人络绎不绝。 但她没有被赞誉冲昏头脑,反而更加刻苦的钻研医术。 在张老的指导下,她开始系统的学习古籍医典,尝试将传统中医与现代诊断技术结合。 然而,平静的日子并未持续太久。一个暴雨倾盆的夜晚,诊所来了一位神秘的病人。 那人戴着宽檐帽,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充满警惕的眼睛。 他带来了一个奇怪的病症——身体日渐消瘦,却食欲大增,皮肤表面还出现诡异的黑斑。 “林医生,久仰大名。”那人声音沙哑,“听说您擅长疑难杂症,不知能否治好我的病?” 林夏为他把脉,眉头越皱越紧。这脉象紊乱,与她所学过的任何病症都不相符。 当她要求查看病人后背的黑斑时,那人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有些事,医生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那人藏在袖口的纹身——一朵暗红色的曼陀罗花,和夫人手帕上的鸢尾花一样,绣工精致得有些诡异。 还没有等林夏反应过来,那人已经松开了手,扔下了一沓钞票,消失在雨幕中。 诊所的油灯突然熄灭,黑暗中,林夏摸到了口袋里那半块巧克力。 焦黑的糖块上,暗红色的碎屑在闪电的映照下,泛着妖异的光。 她知道,新的谜团,才刚刚开始……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