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镇北将军府 - 腹黑太子潇洒妃 - 一斛月茶 镇北将军府的一处院落里正坐着一个容貌极其美丽的女子,若是叫别人看见定是要惊叹晋祁国竟然还有如此貌美的女子。 身着鹅黄色裙装,头发乌黑柔顺落在肩头,皮肤白皙,一双杏眼像小鹿的眼睛一般清澈硬是将原本艳丽的长相压下了几分,妩媚中又带着清纯,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举手投足之间竟已经带着一股优雅韵味。 只见女子手执一只青色酒壶,五指青葱莹白,正仰头将酒液倒进嘴里时却被人打断了:“呦,我们狐狸妖又在这偷酒喝,也不知文将军见到自己家的大家闺秀如此行为作何感想。” 说话人的声音慵懒,语气有几分往上挑,光是听声音就叫人想要一睹真容,再一看来人竟然是个男子,容貌精致丹凤眼这样貌便是女子见了也要羞愧三分,一身紫衣缎面用金丝线绣着花纹穿在他身上却只让人觉得风流一点也不俗气。 这紫衣男子见女子没有理他的意思也不生气,自然的坐到对面伸手从女子手中拿过酒壶直接喝了一口道:“唔,沉香醉,难怪你要偷酒喝了,这等好酒便是文将军自己也舍不得喝吧,哪想得到他体弱多病、不便出行的女儿整日这般享受。” 男子特意在“体弱多病、不便外出”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面上还带着笑意,这一笑让他本就精致的五官整个都像发光一样叫人移不开眼睛。 男子又接着说道:“倒是我多虑了,瑞儿的外祖家可是晋祁数一数二的富商,外孙女喝几壶酒算什么。” 对面的绝色女子也不生气像是习惯了一样拿起桌上另一只酒壶道:“我外祖家那点东西哪里值得陵公子入眼,天下人都说陵公子衣裳的一匹布都要黄金百两。” 女子的声音带着少女的清亮而咬着尾音又有几分娇俏的滋味,两个人只言片语之间你来我往有一种独特的默契,让人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这绝色女子是晋祁镇北大将军那位长年称病体弱不参与社交的嫡女文瑞雪; 更让人无法相信的是坐在对面的男子是有着天下第一风流公子之称的兰临国三皇子、玉华山庄庄主继承人南宫陵。 文瑞雪一只手拄着下巴,另一只手拿着酒壶,脸颊上出现了两片红晕已经有几分醉意,只是目光依旧明亮。 “听瑞儿的意思是喜欢我的衣裳?那明日我便叫裁缝来府中帮你量体裁衣。” 南宫陵这句话说得七分真三分假,叫人摸不着头脑,好在文瑞雪在这快两年的时间里已经习惯了南宫陵的套路,回答道:“量体裁衣倒是不必了,我听闻云烟坊的云娘要展出一匹布料,名曰“云烟锦”,据说这“云烟锦”在夜色里亦犹如星辰般莹莹发光,绣工更是惊为天人,陵公子也知道我长久不曾参与社交,过段时间要参加三国百年庆典实在惶恐……” 南宫陵听着文瑞雪的话,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那眉梢眼角带笑的样子便是日光也难与其争辉。 “原来瑞儿是看上苏云烟那匹布了,不过我听闻那匹布是程景尧准备给天澜国那位芸瑛公主做嫁衣的布料。” 南宫陵还是那副懒懒的语气。 文瑞雪听了弯了弯唇角顺着南宫陵的话说下去:“既然如此,我既不便强人所难麻烦陵公子帮我拿到布匹,又不能夺人所爱抢了芸瑛公主的布匹,那陵公子便当做我刚刚什么都没说过好了。” 南宫陵似乎没想到文瑞雪是这样的反应,只是他的反应也很快道:“既然是瑞儿看上的东西哪里有强人所难这样的说法,不过是一匹布罢了,本公子到时给你做成衣裳送过来。” 说着南宫陵顿了顿,一双凤眼像是闪着精光,他突然俯下身,他的脸几乎要和文瑞雪贴到一起了,文瑞雪也没躲就那么安然的坐在位置上。 两双眼睛就这样互相看着,不一会儿南宫陵先侧过头嘴里嘟囔了一句:“真没意思啊。” 便起身拉开了与文瑞雪的距离,他的表情说不出是失落还是什么,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可也只是转瞬即逝,快到文瑞雪都不知是否是她自己眼花了,南宫陵便恢复了他浪荡公子哥的形象道:“放心,本公子定然会叫你在庆典上艳压群芳。” “那便多谢陵公子了”文瑞雪站起身微微躬身朝南宫陵施礼,礼法大方得体,进退有度完全没有常年闭门不出的样子,便是祁都出名的几位世家小姐也要逊色几分。 “行了,你这狐狸妖什么样本公子还不清楚?今日倒是新鲜了,还弄出这么些礼数来。”南宫陵睨了文瑞雪一眼,眉毛轻佻这样子反倒是他自己更妖气逼人些。 文瑞雪直起身子歪着头道:“这不是要劳烦陵公子去夺人所爱嘛,不然我叫荷叶去账房给你支些银钱?”说这话时文瑞雪的眼睛弯弯的,笑得还真像是只小狐狸。 “罢了,本公子先回去给你找布料,你这几日也别总想着往外面瞎转,就好好在这将军府里待着,有功夫多吃碗饭别到时候在宴会上人家看了你像个骨头架子似的。” 说完南宫陵还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便运起轻功倏地就不见了。 只留文瑞雪自己感叹了一句:“好俊的功夫。” 第二章 楼主令 - 腹黑太子潇洒妃 - 一斛月茶 南宫陵离开后不一会儿文瑞雪也站了起来道:“荷叶,走和我去卿娘那看看。” 文瑞雪话音刚落一个丫头便小跑过来,年纪15、6岁的样子,脸圆圆的葡萄一般的眼睛,圆溜溜的虽说长相没有多出挑可看着也是玉雪可爱。 “小姐…您忘了,卿夫人说…她要斋戒这个月都要在清修堂抄……。”荷叶似乎是刚刚跑过来气息还有些不稳,说话还有些断断续续。 文瑞雪好笑地看着她:“你把气喘匀了再说,不用这么着急,你这话说得断断续续的我也听不明白。” 荷叶站了一会儿赶紧喘匀了气,待气息平稳些道:“小姐,卿夫人这个月要在清修堂抄写佛经,不见人的。” “你真当这个时候了卿娘还能坐得住抄佛经?”文瑞雪径自站起来往静心苑外走去,走了几步见荷叶还没跟上便停了下来皱了皱眉,荷叶连忙跟上去。 清修堂 一路走过去皆是仆从的行礼声,伴着一声声的“小姐”文瑞雪总算走进了屋子里。 孟卿的贴身侍女于欢先走上前来朝着文瑞雪弯腰行礼,于欢跟随孟卿多年在这将军府中便是一般的妾室见了她也要称一声姑姑的。 文瑞雪看样子也是习惯了,但也不是冷冰冰的熟视无睹,而是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来。 再一看正厅尽头的红木椅子上坐着一个端庄的妇人,看她的面容即便是人到中年依旧保养得很好,面庞美丽,手里拿着一串乌木佛珠。 若是叫懂行的人见了定会认出这乌木便是出自南边的阳松山的上等乌木,常年都是进贡给皇家的。 一身黛绿色对襟素面衣裙,发饰仅仅是一支檀香木簪子,可是周身的富贵气息却是遮掩不住的,看着普通的穿着可若是仔细琢磨起来都来头不小,但是想到她的母家倒也解释得通了,毕竟是晋祁最大的皇商之家。 “卿娘。”文瑞雪叫了一声便要弯腰行礼,却叫面前这个端庄华贵的妇人躲开了。 “小姐,礼数不可废。”孟卿的声音平静,大概常年不问世事只钻研佛经的人都是这样子吧? 文瑞雪也没有坚持行礼,毕竟从她懂事起孟卿就一遍又一遍的告诉她,她并非是她的生母,她只是她母亲的婢女,又不厌其烦的让她知道她的生母到底是怎样的才华横溢。 可是无论孟卿怎么给她描绘出一个才华与美貌震惊天下的女人来,文瑞雪还是觉得很陌生,她对生母的印象可能更多的是能够叫晋祁第一皇商孟家的嫡女做婢女。 可是即使这么多年来文瑞雪心中早已将孟卿当做母亲看待,孟卿却依旧当她是小姐而自己是她亲生母亲的婢女,因此虽然外界在文瑞雪生母去世多年早就当做孟卿是她的母亲了,可她最初只自称奴婢,还是文瑞雪坚持才能叫一声卿娘,只是这“小姐”的称呼却是如何也不肯变了。 “今日小姐是为何而来啊?”孟卿转着手里的佛珠轻轻吐出这句话,看她的神情倒像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似的。 瞧着这样子文瑞雪倒是摸不清自己这话是开口还是不开口了,但想着都过来了不说倒也不是,便说道:“卿娘消息灵通,哪里能不知道我是为何事前来。” 文瑞雪说话时的神情狡黠,眉梢微微上挑的样子倒是真像一只小狐狸。 听了这话孟卿原本平淡的脸上都露出一丝笑意来:“哟,于欢,这些日子我抄写经文可没什么消息灵通,你听说有什么事情值得咱们小姐这么风风火火的跑一趟吗?” 原本站在孟卿身后的婢女于欢听了这话便微躬着身子向着孟卿道:“夫人不曾听说的事情,奴婢便更不曾知晓了。” 回过话后于欢又后退了一步站回原来的位置。 文瑞雪见这情景也明白这是要装糊涂到底了,若说孟卿不知道她的来意她自然是不信的,既然等着她挑明那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三国百年盛典在即,我想要请教您我该怎么做?”文瑞雪直视孟卿的眼睛说出这句话,话音刚落只见孟卿拨弄手里佛珠的手停了一下,随即抬起左手向后摆了两下。 于欢便带着屋里的婢女退了出去,待只剩她们两个人时孟卿开口了:“小姐,两年前你及笄之时我问的事情不知道你还记得吗?” 文瑞雪没说话垂下眉眼接着抬头道:“记得。” 孟卿听了她的回答又接着说:“那你当时怎么回答的也还记得?” 文瑞雪没说话但是点了点头。“好,那我现在再问你,过了两年你的答案还是有变化吗?” 文瑞雪这次连顿也没顿直接答道:“卿娘,我的答案还和两年前一样,即使再等两年还是这样。” “当真不会变?”孟卿悠悠地开口。 “自然不会,卿娘您从小便和我说做事要做到最好,即使是女子也不应妄自菲薄,拘泥于后院里的家长里短。所以女儿思前想后,这两年更是时刻都警醒自己,还是觉得应该做最好的、位置最高的女子,才不会辜负您的教导。” 文瑞雪平日嘻嘻哈哈惯了,也只有对孟卿才难得严肃起来,心里也不知这回答对不对,最多就是再叫她闭门思过两年罢了。 听了这话,孟卿倒也没觉得太意外甚至脸上有一丝笑意:“行啊,既然你自己心里清楚得很,又请教我什么?你怎么想的就怎么做吧。” “可是,卿娘……”孟卿的话还没落下,倒是文瑞雪先着急起来,但是显然孟卿并没有给文瑞雪打断她的机会,而是递给她一个木匣。 用红木做成,上面雕刻极为精美,开口处是黄金,打开只见里面衬着上好的锦缎一块小巧精致的木牌放在上面,大概半个手掌大小由乌木打造,牌子上刻着的字看起来笔画繁复像是梵文,似乎是风满楼三个字。 文瑞雪没去接那块牌子,孟卿也没强迫她而是放在了两人之间的桌子上说:“这楼主令两年前你没接,就只得在我这又放了两年,如今我也不能强迫你掌管风满楼违背你娘的遗愿,只是无论如何它是你娘的东西总放在我这里也不合适,何况你做女儿的都不在乎我又收着它做什么。” 孟卿那样子倒像是文瑞雪不收起来便将这牌子随手扔了的意思,她停了一下又说:“这块乌木牌可以调度风满楼的一切人马,你若是不用它就只当是你娘的遗物收好就是,若是有朝一日动用了,便是你自愿接管风满楼。” 说完孟卿也不管文瑞雪是否回答,就闭上了眼睛重新转动手中的佛珠,不再说话。文瑞雪知道这就是叫她离开的意思,她收起桌上的木盒走了出去。 第三章 孟卿的苦心 - 腹黑太子潇洒妃 - 一斛月茶 文瑞雪拿着楼主令从孟卿的房中离开,她不知孟卿到底是什么意思,三国百年盛典在即,这个日子本来是百年前三国的开国先辈签订和平盟约的日子,每年各国都会举办庆祝活动以此纪念并且祈愿未来和平康泰。 而每逢十年也会由一国轮流作为主办国,其余两国以及各江湖门派分别派出代表出席盛典,旨在让各国了解如今的太平来之不易同时也能够共同商议天下大事。 只是经百年前那场动乱之后各江湖大家门派要么惨遭灭门、要么避世不出、要么便是投入玉华山庄门下,因此虽说是各门派派代表出席,实际上这各门派就是玉华山庄一门而已。 而这次主办国轮到晋祁国不仅是整整二百年还赶上晋祁国的君主六十寿辰,这两件大事赶在一起自然是隆重非常。 宫中早已传出消息,朝中所有四品以上官职的官员都获准带家眷参与庆典,这种机会自然要把握住,为儿子的仕途铺路,为女儿觅得佳婿,尤其是如果能够在皇帝、太后面前露了脸还怕以后没有康庄大道走? 对文瑞雪来说她也是看重这场宴会的,当然是为了走好她重新站在人前的第一步,既然卿娘对她想做什么都放手了,那么至少得叫人提起祁都时该知道有文瑞雪这么一号人物,文瑞雪握着手中的楼主令微微笑了一下,抬头透过将军府的院墙看着远方的天空,眼睛里似乎闪着光芒,此时若有人注意她的表情定会相信这将军府的院墙是困不住她的。 在文瑞雪走出去不久于欢便走回屋内,安静的站在孟卿身后,过了半晌孟卿放下了手中的佛经叹了口气。与此同时于欢从身侧侍女的托盘中把早就炖好的燕窝放在孟卿面前,接着收好佛经,动作一气呵成,身手利落。 做完这些于欢又屏退侍女才终于开口说话:“夫人这些日子诵经礼佛、抄写经文实在劳累心神,奴婢叫厨房炖了燕窝给夫人补身子。”于欢的声音略低,说话时不急不缓,极易安抚人心。 孟卿握着汤匙轻轻搅动碗中的燕窝,却没有入口的意思只道:“咱们这小姐怕是藏不住喽。”说话时表情平淡也不知是气是喜。 “小姐才貌双全,祁都的世家小姐无出其右,明珠若是蒙尘岂不可惜。”于欢依旧是低眉顺眼的模样,站在孟卿身后答话。 “好一个才貌双全,若论才华这祁都那些家的小姑娘自然敌不过她,莫说那些咿咿呀呀的小丫头便是男子不在话下,可是这丫头太天不怕地不怕了些。” 孟卿把碗放在桌上,力气用得不小,连里面的燕窝都洒出来些。 “小姐若是和一般的官家小姐一样,胆小如鼠,夫人才该忧心了。而且如今夫人也将楼主令交给了小姐,想必雨然主子泉下有知,也会安心了。” 孟卿听了这话面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但是转瞬即逝:“我只是担心小姐这性子太过争强好胜了些,原本我以为经过这两年我刻意叫她藏拙,多少性子会内敛些的。” 说到这孟卿叹了口气:“若不是我这身子不知还能陪她几年也不至于非要现在将风满楼交到她手上,只是她那容貌实在是出挑,我怕这张脸就得给她招来数不清的嫉妒,把楼主令早些给她,至少还能护住她。” “夫人福泽深厚,要长命百岁的。”顿了顿,于欢接着说:“小姐一定会明白夫人的苦心的,夫人放宽心,好日子都在后头。” “也就是你惯会哄着我,我自己的身子自己心里清楚得很,这些年不过就是药吊着,原本想着把风满楼好好交给小姐,我也算是该做的事都做完了,现在看这样子大抵还得再等等。”说着孟卿低低看了于欢一眼。 “夫人的意思是当真由着小姐?可是夫人不是说过官家女子看似锦衣玉食实则生活最为困顿,希望小姐接下楼主大任后早日离开将军府,生活得更为快活些。如今小姐所说的不止是官家而是……” 后面的话于欢硬是没说出来,只是意有所指的看向孟卿,孟卿倒是平静将后面的话接了下去:“而是什么?你想说而是天家?怎么你觉得我们小姐配不上天家?” 连续三个问句,问到最后时孟卿的语气稍重了些,于欢赶忙跪在孟卿面前道:“奴婢不敢,小姐无论才华相貌还是品行举止,皆是上品,世间与其相配男子难觅,岂有小姐不能匹配之理。” “你起来吧,她若当真一门心思想要进天家我倒不会这么担心,我只是怕小姐没想清楚,只是想要为了往高了走而往高处去,却不知高处不胜寒,来日后悔啊。” 说着说着孟卿自己止住了话头将右手虚虚搭在于欢的手肘处道:“扶我去歇一会儿吧,咱们这些人总归是要放手的,就让她自己去折腾吧。” 第四章 惊鸿一瞥,程颜(上) - 腹黑太子潇洒妃 - 一斛月茶 “荷叶,把它收拾到库房去。”文瑞雪将装着楼主令的匣子交给荷叶。 “小姐,这是夫人给您的?是首饰吗?我知道了,看着匣子就这么好看,里头一定装着极漂亮的首饰,小姐,那收拾起来做什么?定是夫人为了宫宴给您准备的。” 文瑞雪不过说了一句话,荷叶便像有停不下的话等在嘴边一样,半天也没给她开口的机会,若是叫别人见了怕是要说毫无礼数,不辨认尊卑。 “我说收拾到库房去,我看着心烦,你听不懂吗?”文瑞雪的语气重了起来,见此荷叶立马收了声音,小心翼翼的捧着匣子要出去收起来,眼圈都泛了红。 文瑞雪自己也意识到她说话有些重了,只是在里面的楼主令在别人眼中可能代表了富贵、权势可是对文瑞雪来说这东西终于一日会变成将她锁进牢笼里的锁头,哪有人能够坦然面对会将自己捆绑起来的东西? 只是看着荷叶的背影文瑞雪还是叫住了她:“算了,不用收去库房了,你就把它妥善收好就是了。” 日子就这么安静的过了几天,南宫陵仿佛真是认真去给文瑞雪找衣服布料去了也是好几日毫无音信,文瑞雪自然是闲不住的,才消停了几日便开始琢磨着溜出将军府,大概是跑出去的次数多了,任凭它将军府的院墙再高也拦不住文瑞雪,这不她正和荷叶两个人在祁都的大街上转悠呢。 文瑞雪身穿一身水蓝色的衣衫身段窈窕,头戴一顶锥帽白纱将脸遮住,只能隐约看到面容的轮廓。荷叶跟在她身后倒是没遮住脸,只是边走边说:“小姐,咱们快回府吧,这太阳都要落山了。” 文瑞雪听了她的话连脚步都不停:“荷叶,这晚上灯火通明才热闹嘛,那么着急做什么。” 说着又跑到街边卖糖人儿的地方,选了一个催促荷叶付钱,文瑞雪一路走一路拿,而荷叶就跟在后面结账,两人也算分工明确。 文瑞雪正站在一栋三层的酒楼门前,之间那酒楼的牌匾上用飞扬的“珍味楼”三个大字,这正是祁都有名的酒楼,尤其以其的醉仙鸭出名,只是每天都只在上午和下午固定时候供应50份。 文瑞雪看了看日头觉得自己还赶得上忙拉着荷叶走进酒楼,店里的小二在这样的大酒楼里跑堂那么久也是人精,见文瑞雪这一身衣裳便知道不是一般人家,再加上白纱遮面身边还带着丫鬟,心里也也有几分猜测大约是哪位官家小姐,只是这毕竟是祁都,达官贵人不说到处都是也差不多,所以倒也没表现得多不同,在前给文瑞雪领路引着她上了二楼。 “客官,您要点什么,本店最近刚从南边请了个大厨,新出了几道糕点做得简直一绝,您尝尝?” 待小二说完话文瑞雪道:“糕点倒是不急,先要一只醉仙鸭。” 文瑞雪话音一出小二愣了一下,要说官家小姐说话他也听过不少,只是这人话音清亮还有一丝软糯,只觉得这声音的主人定是一个大美人儿。 “这…不好意思客官今天的醉仙鸭已经卖完了。” 文瑞雪也知道醉仙鸭不好买,也没有为难小二的意思便道:“既然如此,便把你刚刚说的糕点每样要一份吧。” 待小二去传菜时文瑞雪隔壁桌刚好上菜,只听那传菜的小二嘴里喊道:“客官,您要的醉仙鸭三份给您包好了。” 文瑞雪闻声转过头去,之间窗边的桌子旁坐着一位白袍公子,身旁跟着一个小厮,那白袍公子桌上放着一把折扇,看不太清脸但是周身气度绝非一般公子,左手拇指上戴着一个翡翠扳指那水头,就说文瑞雪的外祖家绝对是不缺银子了,奇珍异宝她自小都见惯了的,也要感叹一句这翡翠当真是上品。 只是现在文瑞雪眼里只有他桌上那三只醉仙鸭,就想站起来,荷叶忙拉住她。这溜出来是一回事,和陌生男子说话就是另一回事了,这关乎小姐清誉,她做丫鬟的自然要上心,只是要是文瑞雪能被她拦住,就不是文瑞雪了。 第五章 惊鸿一瞥,程颜(下) - 腹黑太子潇洒妃 - 一斛月茶 文瑞雪往那位白袍公子的桌旁走了几步,透过白纱,面前是一张极为俊秀的脸孔,一双桃花眼尤其吸引人,即使眼神放空仍像是饱含深情。 其实在刚才还没看清这人的面庞时文瑞雪就对他的身份有了大概的猜测,如今更是已经肯定了这人的身份---正是五皇子,靖王程颜。 虽说他们晋祁国的第一公子是他哥哥锦王程景尧,但是祁都坊间对这位靖王的传言反而更多,不爱功名利禄不求权力官职,一心喜欢金石字画,游山玩水,一张俊秀如斯的脸以及和许多女子的风流韵事叫这位靖王殿下超越了他的几位兄弟甚至是战神程景尧成为祁都才子佳人故事里的绝对主角。 对了,这位殿下还有个最大的爱好就是画美人,据说他府中美人无数,各个沉鱼落雁,貌美至极。 “公子,叨扰了。”文瑞雪又靠近了几步开口道:“不知您的醉仙鸭可否让给我一份?”程颜还没说话,他身边的小厮便拦了上来,一身劲装模样俊秀,虽是小厮到有几分世家公子的气度。 “抱歉,姑娘,这醉仙鸭我家公子也甚为喜爱。”文瑞雪听了这话皱了皱眉,就是叫她不要夺人所爱喽,她偏不。 荷叶听了这话忙走上前来,想要拉住文瑞雪,毕竟对方是两个男子,而且看那周身气度也不像是普通人家公子,她们私自溜出将军府就算了,再被发现与陌生男子有纠葛,实在有损小姐清誉。 程颜原不想答话,但是他出了名对女子极为尊重,见文瑞雪走上前来就想着不过一份醉仙鸭给她一份也无妨,谁知话还没说出口,眼前人的脸竟叫他看呆了。 ---原来程颜所坐位置靠近窗口,这一缕“东风”就这么不早不晚,恰好顺着窗格拂过文瑞雪的锥帽,遮面的轻纱被轻轻掀起一点,露出挡在之后的容貌。 “敢问姑娘,可否让在下作一幅小像。”程颜爱画美人的**病又起了,跟在他身边的小厮已是见怪不怪,这话若是别的男子说出只怕会被怒骂无耻狂徒,怎敢如此孟浪。 可是若是换做程颜只会换来女子含羞带怯的目光,祁都贵女私下里都以能得程颜画像为荣,甚至暗暗比较,毕竟能得程颜画像就是承认她们美貌之意,这晋祁谁不知靖王程颜爱画美人。 文瑞雪也听说过关于程颜的传闻,自然知道这靖王画美人成痴,况且这人礼数有度,进退得怡,说他贪图美色不如说他是爱画成痴,是个真正喜欢书画的人。 文瑞雪稍思索了一下,对着程颜开口:“殿下盛情臣女不敢推辞,只是臣女今日出府时间太久了,若是不早些回去恐怕家人就要担心了,况且今日出门本是家父寿辰,家父就爱这醉仙鸭,不曾想...” 文瑞雪话说得一句三叹,声音又可以放软两分,只听得程颜恨不能亲自把鸭子送到面前人的府上给她父亲祝寿。 程颜对文瑞雪能认出他来也不奇怪,与其他王爷皇子相比他常流连市井,况且面前人刚说“臣女”,想来是哪位官宦人家的小姐,说不定是在什么宴会场合见过。 “小姐说得极是,颜思虑不周,敢问小姐名讳,在下明日去府上下拜帖。”程颜说话慢条斯理,一副文人气度,再配上俊秀斯文的容貌很容易叫人心生好感。 “殿下若是有缘总有相逢时,比起择日,臣女更喜欢逢缘相会。”说着朝程颜微微施礼,示意荷叶取了一份醉仙鸭,走了出去。 独留程颜对着窗阁咀嚼那句“逢缘相会”。 “小姐,老爷今日寿辰吗?奴婢记得老爷寿辰是入伏的时候,如今才开春。” “我的傻荷叶,程颜又不知道我爹是谁,那我不是想叫他何时做寿就何时做寿,何况本小姐今日得了这醉仙鸭,你还不快跟上,回去晚了就凉了。”文瑞雪不在乎的说道。 “可是,小姐,这欺瞒王爷要杀杀杀...”荷叶说了半天出不出后面的字,嘴唇发抖偏发不出声。 文瑞雪歪头拍了吓傻的小丫头一下:“杀杀杀,杀头?你不说我不说还有谁知道?”说着文瑞雪眼珠转了一下故意吓唬荷叶:“难不成,你要大义灭主,去靖王府告诉靖王爷,叫他砍了...” 文瑞雪话还没说完荷叶扑通跪在她面前,嘴里叨咕着:“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你这丫头没意思极了,还不快些跟上。”文瑞雪见荷叶这般反应逗弄之意也没了,径自走在前面往将军府走去。 此时另一处阁楼上正站了一位青衣男子,气质清贵,缎面锦袍上绣着翠竹,边缘滚金线,额发束起,束发的缎带上的暗纹是天澜国皇室的标记。因为男子站在阴影里看不太清容貌,但是周身温雅雍容的气度就叫人觉得此人一定不是一般出身。 “呵。”窗口的人轻笑了一下,但是转瞬即逝,似乎就是随着风产生的错觉,可是跟在他身边的人却大惊,主子刚才是笑了? 流觞顺着也往窗外看了看,并没有什么不同,不过就是一条平常的街道罢了,可是那主子刚才在笑什么? 文瑞雪的住处叫福安阁,这也是她那位做大将军的爹取的名字,原本这处院子叫落雨轩,因为修建的时候专门建了一处赏雨的水榭所以得名,只是前两年孟卿叫文瑞雪藏拙,买通了府医说她身体不好,于是文将军父爱一下子涌上来,为了女儿的健康,干脆把文瑞雪住的院子改名叫福安阁,以盼望福寿安康。 当然了,这名字取得如此直白也是由于文将军的将军之位确实是靠战功得来的,这位将军属实不曾读过几年书,有限的文才里取出福安阁的名字已是万幸,毕竟文瑞雪当时还担心她爹取出什么长寿楼,健体楼之类的名字。 孟卿的母家是晋祁数一数二的皇商,商铺银楼遍布整个晋祁,而孟卿对文瑞雪不止是待如亲生,甚至是当她做当家小姐,当成主子供着,所以文瑞雪的吃穿用度从未有过不足。一眼看过去就是黄花梨的桌子,红木妆匣上嵌着玛瑙,朱钗首饰更是不计其数。 “话说南宫陵怎的没消息了?”文瑞雪一边把醉仙鸭卷进手里的薄饼,一边状似无意地说了一句:“叫他弄匹布也这么慢,我看求人不如求己,荷叶,明日你去请裁缝过来。” “我记得之前外公给的缎子好像有一匹是苏绣苑的新图样,虽然比不得云烟坊,但是也是极好的缎子了,明日就找裁缝给本小姐缝制新衣。” 第六章 云烟锦 - 腹黑太子潇洒妃 - 一斛月茶 文瑞雪自从找了裁缝缝制参加宫宴的衣裳之后也不往外跑了,倒是安安心心在自己的院子里折腾打扮,研究宴会当天的妆容,至于南宫陵到底能不能给她拿来云烟坊的缎子,倒也不甚在意。只是事情一般都是特意等着反而等不到,无心插柳之时却杨柳成荫。 “狐狸妖。”南宫陵无声无息地影子一般出现在文瑞雪面前,只是这人向来来无影去无踪,文瑞雪也习惯了,看了他一眼,又把注意力放回她手边的胭脂水粉上,往脸上试妆。 平日里文瑞雪大多都是素面或者淡淡是妆容,如今稍稍认真打扮一下,一下子就妩媚逼人,真有几分摄人心魄的妖媚气,南宫陵叫她狐狸妖真是恰如其分。 “瑞儿,你也不理理我,这些破东西有什么看头。”南宫陵有些不悦。 文瑞雪对着铜镜抿了抿唇,待口脂颜色匀了转头看向南宫陵,原本她长相就是艳丽的,只是平日妆容清淡,今日这妆面选了一个漂亮的红,眼尾也勾了些许颜色,就那么懒懒看着南宫陵,竟让南宫陵有些不知所措,稳了稳心神,才又恢复天下第一风流公子的气韵。 “陵公子今日到访所为何事?”文瑞雪一手拄着桌面,一边看着南宫陵。 “爷为了你可是亲自跑了一趟云烟坊,你这个态度不太合适吧。” 文瑞雪偏不吃这一套,站起来,大有你再不表明来意我就休息了的意思。南宫陵快她一步,拦在文瑞雪面前,对着窗口处说了一句:“出来。” 一个白衣劲装男子手捧一个锦盒,对着南宫陵躬身行礼:“公子。” 文瑞雪也认出来了,这人正是玉星,南宫陵身边的隐卫。 “文小姐。”玉星又向文瑞雪行礼,并把手里的盒子放在文瑞雪面前的桌面上,接着又隐回暗处。 文瑞雪也大概才出来这应该就是云烟坊的那匹布,也没推辞,直接把盒子打开 --- 苏云烟不愧是闻名天下的绣娘,这布料光是用眼睛看就觉得高出普通秀坊的布一大截,文瑞雪把衣裳从盒子里取出来,两只手分别拎着两肩的位置,把衣服从盒子里拎出来一半,衣服上像是笼罩着一层莹莹光辉。 文瑞雪对着南宫陵笑了一下:“多谢陵公子。” “光口头谢一句就完了?本公子就那么好叫你打发?”南宫陵一撩衣袍坐在了文瑞雪旁边的椅子上,精致的五官配上似笑非笑的神情,当真是一派风流。 “那陵公子想要如何?”文瑞雪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的南宫陵。 南宫陵弯唇一笑,仿佛诱惑一般声音有些微微的哑,“我想要如何瑞儿会不知道?”那副神情明摆着就是文瑞雪知道他的目的,就看她同不同意了。 文瑞雪完全没有被眼前的美色迷惑,直接了当地抛下一句 --- “免谈。” 南宫陵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是这般结果,也没有什么失落,又恢复他那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对着文瑞雪开口:“宴会上,瑞儿必定艳压群芳,名动天下。” “那就多谢陵公子吉言。”文瑞雪微微低头。 南宫陵走后文瑞雪叫荷叶和其他几个婢女将这件衣裳挂起来,整件衣裳的全貌才得以露出来,珍珠白色的齐胸襦裙,缎面上绣着莲花图样,花蕊上缀着红宝石,外袍是杏色的长袍,袖口用金线绣有祥云纹。布料摸上去手感绝佳,有一丝凉凉的触感。 “云烟锦果真是不同凡响。”饶是文瑞雪见过不少名贵的锦缎也不得不叹服一般,这么一比,前几日那匹苏绣苑的缎子一下就难以入眼了。这么一番比较下来,文瑞雪当即决定就穿这件衣裳参加宫宴,既然礼服换了搭配的珠翠首饰自然也得更换,于是福安阁的丫鬟们又要忙活上了。 第七章 将军府的妾室们 - 腹黑太子潇洒妃 - 一斛月茶 孟卿虽说常年礼佛,但是这么些年将军府在她手底下也是井井有条,而且就算她再不管后院的事情,过段日子的宫宴这么大的事情,她也不能叫将军府在外头失了脸面。便叫于欢把后院的妾室都叫来请安。 文将军的妾室不多,一共三个夫人:敏姨娘、悦姨娘、简姨娘。 敏姨娘本名冯敏,是文将军还没参军打仗之前定下的亲事,和文将军一样农家出身,一路陪着文将军从小卒成了将军,只是出身太差,无论如何也当不起正妻之位。不过敏夫人也算争气,给文将军生下了儿子文兆丰,她自己也没有什么野心,倒是常年跟着孟卿吃斋念佛。 悦姨娘叫罗云悦,是一个小官家的女儿,家里为了搭上文将军的线,把女儿送了过去,生了两个女儿文翘和文雨。平日里虽说有些张扬虚荣,但是也不出大错。 简姨娘本名已经记不清了,她自己也只记得姓李,是风尘女子,乐坊里给她起的名字叫简梦,没有子嗣,长得温温柔柔,我见犹怜,是文将军从乐坊赎出来的,平日自己在院子里抚琴吟唱,对孟卿很是恭敬。 清修堂 三位妾室带着自己的孩子坐着,等着孟卿到来。 悦姨娘坐在主位右边下首位置,文翘和文雨坐在她身边,敏姨娘和简姨娘坐在悦夫人对面,跟着悦夫人寒暄了几句。 “不用多礼了,今日叫你们过来为了什么事,想必你们也清楚。”孟卿坐在上首位,看着下面的几个人淡淡说了几句话。 “自然知道,夫人今日叫我们过来想必是为了宫宴的事情。”悦姨娘直接接了话。 孟卿听完又看了看另外两个姨娘开口:“你们也都知道,这次盛典是百年盛典,皇上恩典,准许家眷同庆,你们也好好准备,要时刻记住你们代表的是将军府的脸面。” 说着孟卿朝于欢点头示意,于欢带着两个婢女捧着几个放着朱钗首饰的托盘走了上来,托盘上铺着一层绢锦,上面是昂贵的珠翠。孟家不愧为皇商世家,这些首饰一拿出来就能看出家族的底蕴,镶嵌东珠的耳环,缀满宝石的簪子,文翘和文雨到底是年纪小,直接惊呼出声。 三个妾室也是颇为惊讶,毕竟这盘子里盛的珠宝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云悦,到时你给文翘和文雨好好准备一下。”悦姨娘自然明白孟卿的意思,面色一喜,忙叫女儿行礼感谢。 孟卿点点头,又看向敏姨娘:“兆丰这些年也跟着老爷学了不少东西了,想来也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到时我会和老爷说说给兆丰寻个官职,有合适人家的姑娘小姐你也注意一些,毕竟我再关照也比不得你这个生母的。” 孟卿话音未落敏姨娘竟直接跪下来,对着孟卿千恩万谢:“多谢夫人,少爷平日的生活都是靠着夫人的关爱,奴婢就是为夫人做牛做马也难报夫人的恩情。” 于欢走上去将敏姨娘扶起来,敏姨娘坐回座位的时候仍然还在垂泪。 孟卿又朝简姨娘方向看了看开口:“等过了这段日子,请几个戏班子来府里热闹热闹,到时这事就交给你办了。” 简姨娘小声上前答是,心里也是喜滋滋的,她平日没什么爱好,除了抚琴哼唱几句,就爱听戏,可是唱戏这下九流的行当平日里哪有大户人家看得上,一般人家的主母更是不会叫戏班子来府上表演,也就是孟卿能开明些。 “多谢夫人。”简姨娘柔声回话。 等到悦姨娘回到自己住处的时候,首饰已经摆在她的桌前,悦姨娘不禁拿起只翡翠镯子在手里不住的摩挲。文翘也选了一只镶嵌东珠的簪子在自己的头上比划,只有文雨默不作声,不知在想些什么。 “雨儿,这只钗戴在你头上指定合适。”说着悦姨娘挑起一只金钗要给文雨试戴,却叫文雨不耐烦地躲了过去。 “你们就看些蝇头小惠就如此满足,难怪永远叫人压着一头。”文雨秀气的脸上全是不满的神情。 文翘抬眼小声说道:“这哪里是蝇头小惠,这些珠宝都抵得上我们一年的份例了。” “就是啊,雨儿,你看看这金钗的工艺,一瞧就是祁都出名的几个师傅之手,平日里咱们哪戴得到?”悦夫人越看那金钗越觉得稀罕,直接往自己发鬓之间试戴。 文雨皱着眉头,尽是厌恶之色:“姨娘,不过是根破钗子你看得像是什么稀罕物,你可知最近那福安阁日日人来人往,尽是珠翠首饰往里抬。”文雨又朝着文翘抛了个白眼道:“你这簪子就镶了一颗珠子,你就喜欢成这样,那文瑞雪脖子上可是戴着一串东珠项链。” 说了这些文雨似乎还是不解气,又大声说了一句:“难怪人家都觉着妾室上不得台面,我与那病秧子就差了一个当小妾的娘。” 说着文雨带着怒气边哭边冲出门去。 悦姨娘叫文雨气得不行,可是心里又觉得文雨这话说得有几分道理。文瑞雪这几年闭门不出,祁都贵女的聚会从来不曾参加,再加上孟卿也不怎么爱和各家夫人交际,她虽只是个姨娘,实际上出头露面的时候不少。 而且文雨长相也算出挑,平日也聪慧,再加上将军府位高权重,这两年想要结亲的人家不少,只是文雨差在庶女出身,真正有底蕴的大家是不愿意一个庶女做当家主母的;当然也有不少新兴氏族想要搭上将军府的线,可是文雨又看不上。 左思右想,悦姨娘越想越伤心,又想着孟卿再是皇商世家出身,也就是个商贾之家,自己的父亲虽说只是六品官可是也是正统官家,怎的自己的女儿就要被压着一头,何况那文瑞雪常年不见人,却占着一个嫡女的位置,确实叫人不甘心。 “姨娘。”文翘见悦姨娘使劲捏着手里的帕子,面色不好,轻轻唤了一声。 悦姨娘转头看文翘谨小慎微的样子,又想起前日里给她说亲不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说说你,这么大人了,整日低头猫腰,平时带你出去走动,连句话都说不出,也不知是随了谁。” 悦姨娘说完还不解气又用手指用力点着文翘的额头道:“真是榆木疙瘩,闷葫芦,你这样子如何给你找个好夫家。” 第八章 纱面美人 - 腹黑太子潇洒妃 - 一斛月茶 若说祁都最近有什么茶余饭后的谈资,除了对宫宴盛典的期待就是靖王程颜在寻找一位纱面美人。据说那美人长得貌若天仙,与靖王不过一面之缘,匆匆别过,却叫靖王殿下魂牵梦绕,悬赏重金,只为能够再见这位美人一面。 而且因为靖王是与那美人在珍味楼见过一面,所以靖王日日在珍味楼的窗边等着,可是那美人却没再来过。 福安阁 文瑞雪听着荷叶给她讲最近祁都流传的纱面美人的传言,止不住的大笑,哪曾想这故事居然传成了这样的版本,竟然还有人说程颜当日是巧遇了下凡的仙子,如今仙子已经回了天庭,自然就遇不到了,可怜程颜一片痴心。 “这纱面美人果然是你。”南宫陵悄无声息地坐在文瑞雪身边的座位上,文瑞雪对这人来无影去无踪早就习惯了,何况那人家手短,拿了人家的衣裳这脾气自然就不好发了。 再打眼一看,今日南宫陵身着象牙色外衫,腰带上坠着一块水滴状琥珀,淡淡的金色和褐色混在一起,头戴玉冠,靴子上滚金线绣龙纹,虽说还是那派风流样,可是却有了一国太子的贵气。 南宫陵自然也看出文瑞雪的打量,嘴角一勾放软了声音道:“瑞儿是不是瞧着本公子今日有些许不同?” “有何处不同?不还是往常那副放浪形骸的样子。”文瑞雪偏不顺着南宫陵的话头说话。 南宫陵听了这话也不生气自顾自地说:“还不是那尊大佛要到祁都了。” “大佛?”文瑞雪有些疑惑地重复了一句。 “瑞儿,你不用管,反正也是无关的人,管他做什么。”说着南宫陵好像想到什么绝妙的注意眼角弯弯:“不如明日我带你去我在城郊的别苑,风景绝佳,带瑞儿踏青如何?” 文瑞雪没理南宫陵的话,踏青自然是不会和他去踏青的,而且她好像知道了南宫陵口中的大佛是谁,如若真像南宫陵说的那样那人明日要到祁都,那明天才是好戏开场,精彩纷呈,这种情况下,她文瑞雪怎么可能缺席这热闹场面,和南宫陵去城郊踏青,看春景。 似乎是看到文瑞雪兴致不高,南宫陵没再提赏景的话题,又开始说上别的话,期间还很有主人风范的吩咐荷叶去给他添了一壶茶点。 文瑞雪看他那么自然的样子脱口一句:“倒是真不把自己当成客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福安阁是陵公子的住处。” “我与瑞儿的关系自然亲近,叫陵公子多生分,不是一早就说叫我阿陵嘛。再者,我瞧着这祁都处处宅院都不合心意,只有瑞儿这里最合我意,瑞儿总不会狠心赶我走吧。” 南宫陵又是那副半真半假的说辞,其实文瑞雪与南宫陵相识两年,若说她有什么东西能吸引这位扬名天下的公子的,她当真不敢妄言。不论是兰临国太子的身份,还是更为神秘的江湖第一世家玉华山庄的庄主继承人身份,都足以叫南宫陵披上一层光环,更何况这人修为深不可测,早有传言南宫陵的修为早就超过了他的舅舅---玉华山庄的现任庄主。 且南宫陵这人光是这幅皮相就足以吸引人了,更何况还才高八斗,君子六艺无一不通。即使她文瑞雪有一块风满楼的楼主令,或许江湖上其他人都传言风满楼的楼主令可以掌管半壁江湖,可是和南宫陵相比,文瑞雪还真是不敢断定。 只是原来文瑞雪想得是,反正她称病不能露面,和这个人平日虚虚实实打发时间也确实有趣,但是现在她要正式站在世人面前了,那与南宫陵的关系就必须要好好计划一番。 夜晚 “小姐,这太晚了,您出去也不安全,我们还是在府中不要出门了吧。”荷叶看着兴致勃勃梳妆打扮的文瑞雪有些不安地劝道。 文瑞雪一边指挥荷叶给她挽发,一边回答:“现在祁都的人都一心好奇纱面美人到底是谁,本小姐总不能叫那些冒牌货冒充了,不然不是败坏我的名声,你说呢,荷叶。” 百花楼 百花楼是祁都的权贵们最喜欢去的地方,里面的姑娘可以说是各个貌美如花,争奇斗艳的样子当得起一句百花齐放,而且与一般花柳之地相比百花楼里的客人都是这祁都里最上层的一群人,也是因此,百花楼的布置比起烟花之地的迷乱更有的是一种高雅的气息。 至于文瑞雪为什么要来这里,很简单,像程颜那种爱画美人成痴的人,经常在此地,所以她这位纱面美人自然是来与程颜有缘偶遇的。 “不好意思,两位姑娘,咱这百花楼只接待男人。”说着门口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故作笑意,手指半掩着嘴唇道:“这是老爷们儿寻欢的地方,你们不能进。” “就是,就是,小姐,咱们还是回去吧。”荷叶小心翼翼走上前。 “这位姐姐,你们百花楼总不会和银子过不去吧。” 文瑞雪没把阻拦当一回事,示意荷叶把银票拿出来,荷叶只得听命,从怀里取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这数额即使是在权贵迎来送往的百花楼也是很大的数额,门口拦着的女人显然是动心了。 文瑞雪见此又紧跟着说:“这位姐姐,你不用担心,我听说今日百花楼的花魁要出来见客,所以好奇,你放心,我绝对不是来闹事的。” 听文瑞雪这么一说那人放下心来,以往百花楼也见过不少女人,说是要找自己的相公,一哭二闹搅得他们生意都做不好。 “听你说话的声音年纪不大,姐姐和你说句实话,这男人真的来了我们百花楼,哪是闹一闹就有用的。何况来我们这儿的男人哪个不是功成名就,有时候啊女人就得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日子就能过下去,否则搞得那么难看还不是会被夫家厌弃。” 说完那花枝招展的女人示意门口的人放文瑞雪和荷叶进去,自己又重新回到门口招揽客人。 锥帽下的文瑞雪对刚才女人的话嗤之以鼻,若是她文瑞雪的男人敢背着她做这种事,那她自然有办法让那男人知道什么叫做后悔。不过话说回来她文瑞雪的男人是要胸怀天下的,怎能沉迷烟柳。 第九章 花魁 - 腹黑太子潇洒妃 - 一斛月茶 百花楼一共有四层,二层和三层是雅间,一般不愿意露面的客人都会上楼去,自然了,他们的花费也会更高。至于四层,老板娘说是自家的地方,不接待客人。一楼大堂中央是一个舞台,一直打通到楼顶。 今日似乎不少人都知道百花楼的花魁娘子要公开露面,所以一楼大厅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平日里,这花魁娘子是很难见到的,她一般都在三层那间最奢华的房间里,若要见她,只有那出手最为阔绰的客人才有机会。 文瑞雪和荷叶坐在一楼大堂一张靠近舞台角落的桌子边,看得出来百花楼为了花魁娘子费了不少心思,整个大厅都布置得美轮美奂,几丈长的绸布从房梁上垂下,房顶还吊着一个巨大的彩色绣球,台子周围坠着绣有绢花的彩带,成群结队的舞女们在台上你来我往。 席间伺候的侍女也都是精心打扮,每个人的表情都是恰到好处的微笑,即使是手里拿着重重的托盘,可是侍女们的步子也都走得轻快极了。 按照安排花魁娘子应该是在后面才会出来,当然有不少人都等急了,可是却没有一位客人表现出不耐烦,这些平日里唯我独尊惯了的达官贵人们居然都在这家百花楼里收敛了性子。 倒不是说他们耐性有多好,这一来见到花魁娘子的机会确实不多,这些人自然愿意等待;更重要的是这些显贵们都默认了这百花楼后面有惹不起的人,至于那惹不起的人是谁,是做什么的无人知晓,反正就是惹不起的人。 从前也有来百花楼闹场子的,还是为大官家的儿子,后来那儿子被扒光了衣服丢在自家门口,而且事情居然不了了之,百花楼一点没受到影响,依旧是夜夜灯火通明,迎来送往,所以也就没人敢招惹百花楼了。 终于到了花魁娘子出来的时候,三层最中间那扇门打开了,一个身着绯色长裙的女子被婢女们簇拥这走出来,站在平台的红木栏杆之后,低头朝着下面的人们展露笑脸。 由于文瑞雪所在的地方是在是太角落了,她只能看见那花魁娘子的绯色长裙的一点裙边儿,只是光听着这下面人们的沸腾就能感受到花魁娘子得多受欢迎了。 荷叶去打听了一下,得知花魁娘子名叫云雾,长得貌美至极,擅长吟唱小调,一口吴侬软语听的人全身都酥了。还精通乐器,能歌善舞,平日极少见人,只是每一个见过她的客人都像是没迷得丢了魂似的,都盼望着能再见一次。 而这花魁娘子的出场自然也和其他人不同,两个身着劲装的侍女站在她两边,揽着她的腰身,运起轻功,直接从三楼将云雾带了下来。在云雾将落未落之时悬挂的绣球被打开,雪花般的花瓣从天而降,两个侍女无声退下舞台,只留云雾踩着花瓣就这响起的音乐在台上翩翩起舞。 云雾的腰肢细得惊人,仿佛一只手掌就能够握住,她不知在台上转了多少圈,绯红的裙边随着转动鼓起,她看起来像是一只振翅欲飞的红***,一直随着配乐的节奏越来越快的飞舞。 终于转动停止了,云雾扑倒在铺满花瓣的舞台上,透过绯色的纱衣可以看见她后背若隐若现的肌肤以及两片薄薄的肩胛骨。这样的谢幕显然点燃了台下男人们的热情,仿佛一根被引燃的引线直接将满屋的**给点着了。 男人们毫不吝惜钱财,手里提着花篮去收银票的侍女根本来不及,一叠一叠的银票被扔到舞台上。 云雾稍稍直起上身,朝着台下人致谢,这下文瑞雪看清楚她的长相了。的确是一个漂亮的女子,五官和晋祁人比起来更加深邃一些,依稀有些苗疆的长相。脸小肤白,额头中央戴着一条孔雀蓝吊坠,让她看着有些神秘色彩。 从文瑞雪的角度正好对上云雾的侧脸,让她心惊的是这人的一双冰冷的眼睛,没有丝毫感情,修长的脖子扬起,看起来高高在上,仿佛这满堂因她而沸腾的人群都与她毫无关系。文瑞雪透过自己戴着的面纱望向云雾,就只看见她自顾自地从台上站起来,顺着台子侧面的台阶走了下去。 见云雾要离开,沸腾的人群再也阻挡不住了,他们朝着云雾的方向拥挤。文瑞雪和荷叶被挤到了一边,靠在柱子上。 三层一间雅间里几个尊贵的男子透过纱帘看着下面的一切,靠近窗边的男子看起来年长些,嘲讽一笑道:“呵,一帮子刁民。” 另一个男子附和道:“太子殿下说得是。” “这老五转性了,平日不是就数他爱来这百花楼。” 太子程励看着一晚上兴致缺缺的程颜,一边搂在怀里的女人一边朝着屋子里其他的公子哥调笑道。 “殿下您有所不知,靖王殿下近日一直在寻一位纱面美人,听说漂亮得跟天仙似的,所以这些胭脂水粉自然入不得眼了。” 程颜听了这些人调笑的话皱了皱眉头,不想参与这些人的调侃。或者说他听了这些人对那位纱面美人的评价叫他听了有点刺耳,虽说根本不知道那个女子是谁,可是程颜就是不想叫别人随意评价她。 程颜说了一句想要透透气,从隔间走到走廊,顺着往楼下的大堂里看,竟然出现了他不敢相信的场景,他几乎觉得自己是眼花了,只是他的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直接顺着三楼平台运着轻功飞身下楼。 四层据说是私人地方的雅间里,一个身着水色锦袍的男子看着楼下的场景自言自语了一句:“有意思。” 而这个男子身后,靠近门口的地方跪着一个绯色衣裙的女子,若是靠近一些就能看清这人竟是刚才在下面一切都不放在眼里的云雾,她的姿势恭顺极了,整个身体都伏在地上,眼睛紧紧盯着窗前人的靴子,仿佛窗边的人就是掌管她的一切的神明。若是叫文瑞雪现在在看见她的眼睛,定会惊讶,这人竟然一下子就有了感情。 程颜在拥挤的人潮里一把握住文瑞雪的手腕,将她带到了百花楼之后一处安静的小巷里,文瑞雪就一路被程颜拉着跑,见他终于停了下来,喘了口气问道:“不跑了?” 程颜这才反应过来一直抓着人家姑娘的手腕,急忙松开,脸颊飘上一层淡淡的红色,叫文瑞雪看得笑了起来,这人竟然害羞了?! 文瑞雪此时的锥帽已经被挤掉了,不过还好她今日准备齐全,还戴了一层轻纱附面,只是露出了眼睛。 程颜看着面前的文瑞雪,今日她露出了一双眼睛,狡黠灵动、神采飞扬,虽然那日在珍味楼只凭借锥帽掀开的一角,他就断定这女子一定绝色,而今日看到这双眼睛竟然美得出乎他预料,他不禁忘了开口。 “臣女听闻殿下在寻纱面美人,不知殿下找臣女何事?” 程颜连忙回道:“自那日一别之后,在下一直在寻找姑娘下落,夜不能寐。记得姑娘说过有缘定会相见,如今再次见面,不知姑娘可否给在下一个机会,为姑娘作一幅小像。” 程颜一番话说得恳切,文瑞雪展颜一笑,把发鬓之间一支镶嵌红珊瑚的簪子取了下来,塞到程颜手里:“殿下,君子不行无邀请之约,今日就当殿下对我下了拜帖,下次有缘之时,自然会给殿下作画的机会。” 说着文瑞雪提起裙边,脚步轻快地朝巷子另一头跑去,长发随着晚风飞舞,衣角裙裾飞扬,漂亮得就像一副画。 第十章 当世三公子 - 腹黑太子潇洒妃 - 一斛月茶 天澜国太子容澜的车辇已经到了祁都城外,而都城内则是翘首以盼的百姓。这位容澜就是南宫陵口中的“那尊大佛”,也是当今世上惊才艳绝的公子代表,因为与兰临国太子南宫陵年纪相同,世人称他们是当今世上的双星。 据说容澜出生的时候天澜国都天象一片祥瑞,是大吉之兆,当日晚霞赤红如血,又带着紫光是紫气东来之像,因此容澜的澜其实是取得天澜的澜。这名字起得无比尊崇,天澜国历史上不曾有过先例。师从有半仙之称的关河道长,是其唯一一位亲传弟子,十二岁名动天下,十五岁归朝平定叛乱。才华内力更是不用说。武功修为极高,据传归朝之时修为已经超过了关河道长。 容澜相貌极佳,优雅君子,皎洁如天上月。然而比他长相更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温雅气质,有人说“大约雅到极致就是容太子这般气度了。”见过的人都要感叹一句世间竟有如此品貌的男子。 文瑞雪坐在一间酒楼的高处窗口的位置,看见道路两边等着一睹容澜天人之姿的百姓,的确,这位太子的确是值得人们对他如此好奇的。 天澜国的车队终于进了祁都,赶去迎接的是晋祁的战神---锦王程景尧。文瑞雪看见程景尧骑在马上,带着天澜国的车辇一路前进,而这车队走一路,街道上的百姓就跪了一路。 当然他们跪得是程景尧,在晋祁的百姓心里程景尧的威望甚至超过了太子程励。自然了程景尧也是一位不能不提的人物,稀世名剑---破云的主人。被破云剑承认,习得破云剑法,容貌俊朗,君子端方,端得是一派朗朗乾坤之意。 至于为什么程景尧不曾与南宫陵和容澜并名成为当世三颗明星,实在是因为那两个人太过妖孽,且还小他两岁,不过他们三个也有个“当世三公子”的雅号。毕竟天下三国最杰出的三位公子也当属他们三位了。 至于兰临国的南宫陵,天下第一风流公子,世人口中的陵公子。出生起便一路顺风顺水,母亲是玉华山庄现任庄主的妹妹,作为皇后更是椒房独宠。而南宫陵自幼在玉华山庄长大,庄主亲自教养,十二岁成为庄主继承人,听说修成了玉华山庄失传已久绝学,修为深不可测。 文瑞雪的视线落在了在前头骑马的程景尧身上,她对程景尧的了解则是据说两人有一段口头婚约,那时文将军立了战功,皇上龙颜大悦,便随口许了一句,只是那时两人都还太小,再加上后来她闭门不出,而程景尧又与天澜国的芸瑛公主据说两情相悦,反正两人的婚约也就不了了之了。 后悔倒是并不后悔,文瑞雪想做得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程景尧是很优秀,但是却不是最优秀的不是那有帝王之姿的。不过转瞬之间文瑞雪就把目光投向了那个在车队之间被簇拥着的车辇。 车体虽然用得不是明黄,可是已经使用淡淡栀子色,天澜国不愧为珍宝之国,的确是富庶非常。整个车厢都是用最好的黄花梨木打造,包裹车身的绸布都滚金线,车身上还绣有象征祥瑞的二龙戏珠纹样。更是用了四匹枣红色的汗血宝马作为车驾,这样的配置想来容太子也应该是很得天澜国皇帝宠爱的儿子了。 只是很可惜的是,这车帘从未打开过,让这些天还未亮就等在外面,只为看一眼容太子容貌的百姓白跑了一趟。文瑞雪见太子的车队即将走过,就准备收回视线,谁知那车厢侧面的帘子却掀开了一条缝隙。 一截白玉似的指尖挑开了一点点车帘,就是在那一点点的缝隙里,文瑞雪看到了一双漂亮的眼睛。或者说是一双充满雾气的眼睛,就是淡淡的一眼,文瑞雪却很笃定车里的人就是在看向她。两个人不过匆匆对视了一眼,文瑞雪强迫自己率先扭过头去,而同一时间容澜也放下了帘子。 虽然只是转瞬即逝的功夫,可是还是足够很多人看见了容澜的脸,他们愣愣地目送车队走远,半晌都没回过神。 第十一章 容澜 - 腹黑太子潇洒妃 - 一斛月茶 天澜国的车队停在晋祁为他们准备接待的宅院外,程景尧率先出声:“容太子舟车劳顿,今日便现行歇息,明日父皇在宫中为太子设了接风宴,为太子洗尘。” 容澜没有下车,隔着车帘开口:“那便多谢晋祁皇帝美意,澜定当准时赴宴。” 容澜的清冷的声音从车内传出,音色停在耳中就像一块清凉的玉石被溪水冲刷,神清气爽; 只是声音再好听,依旧难掩下马威之意,毕竟容澜到现在连程景尧面都不见。 程景尧再怎么说也是这晋祁的战神,堂堂锦王殿下,怎能没点脾气,见容澜此番表现,沉了声:“容太子好生休息,本王尚有公务在身,就不陪太子玩乐了。” 程景尧这话也算给了容澜一个软钉子,话语之间尽是容澜此次出访皆是为了玩乐之意。 “流觞,替本宫送送锦王。” 平日里容澜很少自称本宫,大多是自称“澜”或者“我”,有时在朝臣面前称一句“本王”,即便是在需要表明太子身份的场合也多是称一句“吾”,如今特意用了”本宫”,可见是直接压在了程景尧头上。 容澜这称呼一出,一下子就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是在程景尧之上,即便是在晋祁,他也是一国太子,再怎么说也不至于叫一个王爷压下去一头。 一个劲装俊朗男子影子一般出现在程景尧身侧,微微躬身,并没有行跪拜之礼---此人正是常年跟在容澜身边的隐卫流觞。 “不用送了,在这晋祁本王自然不需要客人招待。”说罢程景尧便自行离去。 容澜走进宅院,奴仆们早已将房间收拾好了,屋内燃的熏香不是一般的浓重香气,而是淡淡的植物香,有一股翠竹的气味。 容澜坐在桌案之前,如玉的容颜看上去像是一幅水墨画。 “查清楚了?”容澜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样子。 “回主子,那人是镇北将军府的大小姐,文瑞雪。”流觞站在容澜身侧回话,这样子看起来恭敬极了,“文小姐似乎与陵公子关系匪浅。”流觞又接着补充。 容澜停顿了一下:“怎么个关系匪浅?” “前阵子云烟坊的苏云烟展出一匹云烟锦,据说是花费多年织造而成,盯着这匹布的人不少,原本苏云烟是不想出手的,只是属下打听到似乎最后叫陵公子得了去,送给文小姐了。” 容澜没答话,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微展颜笑了一下,这下流觞可是确定自己觉得没有眼花,这主子确实是笑了。等过几日曲水回来,他一定要告诉曲水自己看到主子笑了。 其实容澜不是不笑,相反容澜平日经常挂着笑容,见人三分笑,只是那个笑容常年都是一个样,不达眼底,只有嘴唇似乎有着一个笑的弧度。他们这些人也私下了觉得容澜是不是天生没什么情绪。 见流觞还躬身在那,容澜看了他一眼:“怎么,你还有事?” 流觞抿抿唇:“主子,这晋祁也太不懂规矩了。明明应该叫他们太子来接,却只见锦王不见太子,分明是故意的。” 容澜翻过面前的茶杯,给自己斟茶,似乎并不在意:“晋祁不懂规矩,丢得是晋祁的脸面,他们自己都不怕遭人非议,我又何须在意。” 流觞一听,恍然大悟,主子果然是主子。 福安阁 文瑞雪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南宫陵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他一见文瑞雪回来立刻迎上去,用那双勾人的凤眼看着文瑞雪道:“你去看那尊大佛了?” 还不等文瑞雪回答,南宫陵又自顾自说下去:“铺张浪费,铺张浪费,不过是进个城门,还要弄出这么大动静。难不成只有他是太子吗,爷就不是太子吗?” 玉星听着南宫陵这番话扶额,公子,没人说您不是太子,只是您一天到晚找不到人,没事就来将军府晃悠,总不能就人去接空车吧。 “瑞儿,我想好了,明日我也进一次城门,你明日记得去接。”说着南宫陵又吩咐玉星,叫他去通知晋祁皇室,就说明日兰临国太子也要前来。 文瑞雪好笑地看着南宫陵,刚才一口一个铺张浪费的是他,现在要安排车队进城的还是他。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她看南宫陵的心思比海底针还不好找。 “你还在这干什么,本公子的话你听不懂?”南宫陵看见玉星还站在原地,不禁皱眉。 玉星纠结半晌还是开口:“公子,兰临的车队已经到了祁都了。” 南宫陵一听,生气地问:“本公子不在,你们车队进得哪门子城?” 玉星咬咬牙,单膝跪在南宫陵面前道:“公子之前吩咐,叫车队自行安排,是属下愚钝,不了解公子意思,请公子责罚。” 南宫陵听他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有那么回事,只是当时他的原话是:“爷都在祁都了,难不成还要爷回兰临再和他们车队走一次?自行安排不懂吗?怎么这些人就没一个聪明些,叫本公子顺心的。” 文瑞雪大致也猜到这人大概说了些什么话,一只手拄着脸,眼睛亮晶晶的,看好戏似的瞧着南宫陵。 南宫陵脸一热对着玉星摆手:“滚滚滚,没有一个叫我顺心的,别在我眼前待着。” 玉星站起来,隐回暗处,心想这公子本来就挑剔,自从和文小姐走得近了之后就更不好伺候了。 “陵公子气性这么大,小心伤身。” 文瑞雪眼里的揶揄之意南宫陵自然看了出来,他软软的说道:“瑞儿这是在担心我吗?真是叫我好生感动。” 文瑞雪见这人简直随时随地就在演戏的样子,嘴角抽了抽,不想和他一般见识。 谁知南宫陵不依不饶,追着文瑞雪说道:“瑞儿,你今日都去见了容澜,明日自然要陪我,明早我来接你,去城郊踏青,就这么定了。” 说完南宫陵直接运起轻功像是一缕青烟一般消失在将军府。 文瑞雪眨了眨眼睛,什么叫她今日见了容澜?那人的脸他根本没见到好吧?这时文瑞雪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那双充满雾气的眼睛,她想起上午那次对视,她从未见过这样一双眼睛,看起来好似茫茫大海般浩瀚,又好似什么都没有般贫瘠,她好像有点好奇那双眼睛的主人了。 第十二章 南宫陵,第一把火 - 腹黑太子潇洒妃 - 一斛月茶 南宫陵说是早上来竟当真是早上来,早到文瑞雪觉得自己都还没有完全清醒。而且这人也丝毫不掩饰,竟然直接叫赶车的仆从对着将军府的奴仆报上了自己的名号。 因为南宫陵来得确实是巧,文将军早朝还未归,而文瑞雪的庶出哥哥文兆丰又一早去了训练场,所以这家中还没有能够接待这位尊贵客人的合适人选。 将军府的管家听下面小厮来报,说是陵公子在府门口,还问了一句“哪个陵公子?” 听了小厮回答是那位第一风流公子陵公子之后,忙不迭地从内院赶出来跪拜。 管家姓李,在文家当差将近二十年了,是文将军送塞北一路带进祁都的,这些年忠心耿耿,做事也算牢靠。 管家看见了府门外停着的马车,看上去很宽敞,一打眼便能看出是大户人家的马车,但是若只是这些倒是不至于叫将军府的管家一下子就跪下去。都说宰相门前三品官,那将军府自然也不遑多让。 平日阿谀奉承的人见多了,也多少有些眼力,若是说他刚才怀疑小厮不懂事胡乱通传,现在也都明白了,这确实是那位众人皆知的陵公子。 因为管家看见了这驾马车的车厢上绣着的银色的莲花图样---是玉华山庄的家纹玉华莲,一种生长在玉华山上常年积雪之处的莲花。 “奴才拜见陵公子。”管家率先跪倒在地,身后小厮也随着跪下去。 南宫陵挑开车帘,那张容貌精致的脸顺着车窗露出来,不耐烦的说道:“起来起来,你们挡在这瑞儿怎么出来。” 福安阁 文瑞雪听到荷叶说南宫陵已经等在门口了,还没等她问出这人怎么如此大张旗鼓,就听见玉星站在她窗外回话说南宫陵已经在外面了。 “呵,你们公子还真是起得比鸡还早。”说着文瑞雪看着自己面前还没用的早饭道:“叫他且等着吧。” “公子吩咐马车里准备了糕点,别苑也已经准备了饭菜,小姐出来便好。” 玉星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文瑞雪转念一想南宫陵如此大张旗鼓,相必这消息已经传遍了将军府,再等等恐怕整个祁都也都传出去也未可知,不在府中逗留太久也好。 反正迟早都要露面,不如今天就给这帮人先上一道开胃小菜,说着文瑞雪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妆容,在发间插上一支镶宝石金步摇,明晃晃的金色非但不觉得庸俗,戴在她的头上反倒是显得典雅华贵。 等文瑞雪到门口时就看见管家带着几个小厮畏畏缩缩站在门口的角落,好像不知道哪里是他们该站的地方,再看玉星已经坐在了前面,似乎随时准备挥舞马鞭。 管家起先是看见一双白色的绣鞋,顺着往上看上去,看到了文瑞雪那张漂亮得及其张扬的脸,还没等文瑞雪说什么,他直接跪了下去:“参见小姐。” “有日子不见,李管事怎么突然行这么大礼。”文瑞雪似笑非笑地瞅着跪在面前的管家和小厮。 李管家也不知怎么的,看见文瑞雪就没控制住好像有什么威压一般,直接就跪了下去。 南宫陵见文瑞雪出来,直接撩开车帘,笑容灿烂道:“可算出来了,叫人好等。” 说完从前面弯腰,朝文瑞雪伸出手臂要扶她上车。 文瑞雪也不矫情,轻轻搭着南宫陵的手臂,借了力一点力,自己轻快得上了马车。 见文瑞雪如此轻松,南宫陵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思考的神色。文瑞雪这身法敏捷,的确不是一般千金小姐能比较,倒像是练过武的。 可是她确实没有内力南宫陵是清楚的,除非文瑞雪修为比他高出许多,不然他不可能感觉不到,而这世间比他修为高的人,自己家里那几个不知活了多久,怕是整个身子都要入土的老怪物不提,同辈里大约只有容澜能与他过上几招。 当然南宫陵与容澜并未认真交过手,至于他们两个到底修为如何比较,大约各有千秋,无法比较。 就在荷叶也想跟着上马车时,玉星把她拦了下来。 “本公子的马车不上外人。”说着南宫陵又看着文瑞雪一笑:“瑞儿不是外人。” “荷叶,你留在府中,今日不必跟着了。” 看着马车走远了,李管家仿佛身上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软倒在门口的石阶上,只觉得刚才压力太大,就连陵公子身边的侍卫都叫人不敢靠近,更遑论陵公子了,只是怎么小姐现在也气场这么强大了? 马车之内很宽敞,南宫陵也不是一个会亏待自己的人,坐在车内根本感受不到颠簸。车内还准备了茶点,淡淡的茶香在车厢里回荡。 “陵公子今日还真是大张旗鼓。” 南宫陵笑了一下,把桌上一碟精致的糕点推到文瑞雪面前:“尝尝这云片糕,可是我叫师傅夜里起来准备,就怕瑞儿吃不到新鲜的。” 文瑞雪也没推辞,捻起一片薄薄的糕点,咬了一口,还是温热的,有一股甜甜的味道在齿间流转。 文瑞雪又望向南宫陵:“陵公子还没回答我的话,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大张旗鼓了?” 南宫陵爽朗一笑:“爷想做什么还要看谁脸色不成。” “瑞儿不是想要借这次宫宴名动天下吗?爷就做你的第一把火。” 文瑞雪听着南宫陵的话,突然明白了他的用意,的确没有什么比与天下第一风流公子更能吸引人的了,大约只需要一天她的名字就会出现在大家的口中。 文瑞雪微微低头,对南宫陵行了个不完整的礼:“那便多谢陵公子的东风了。” 下朝路上 文将军正和一位大臣往宫门口走,突然被一个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杨公公追了上来。 “文将军留步,皇上有话请您去御书房。” 文将军与大臣道别跟在杨公公身边低声问道:“不是皇上找臣何事?还请公公明示。” 说着文将军把拇指上的金镶玉扳指摘了下来,递到杨公公怀里。 杨公公接了扳指,看着文将军道:“将军家的女儿不一般,将军当真不知道?” “女儿?”文将军脑海里闪过文翘文雨的名字,倒不是他忽视文瑞而是在他印象里文瑞雪常年连自己的院子都不出,确实想不到她有什么事。 说话间已经到了御书房,杨公公躬着身子道:“将军的女儿与陵公子的是已经传遍祁都了。” 说罢杨公公便退了下去,对着里面通传“文将军到。” 第十三章 秘密?旧事 - 腹黑太子潇洒妃 - 一斛月茶 文将军朝着皇上下跪行礼,晋祁皇帝,已经年近六十,看起来显得有些老态了,只是毕竟是天子,久坐高堂之上的威严还是不一般的。 “爱卿平身。”皇上沉声说道。 “这本是文将军的家务事,朕不应该插手,只是朕听到传言,将军家的女儿与南宫太子交情甚笃,不知将军知不知道这回事?” 文将军听了这话才刚站起来不久,又立刻跪了下去,跪着答道:“皇上关心微臣,是微臣的福分,只是平日微臣家里都是夫人管家,后宅之事微臣确实关心不够,微臣回去之后一定问个明白。” 文将军再是个武将粗人,毕竟也在朝多年,从那句南宫太子的称呼就能明白,皇上的意思是这牵扯的是晋祁与兰临两国之间的事情,不再只是自己的家事了。 皇上一副平和的姿态,摆了摆手,却没有叫文将军起来。 只听他坐在平日批阅奏折的桌案之前对着文将军说:“爱卿平日帮朕分忧解难的同时也要多关心家庭啊。” “多谢皇上关爱,臣一定解决好家事,不让皇上担忧。” 从御书房出去之后文将军一路疾步向宫门走去,要不是皇宫禁地,他恨不能跑起来,直接回到家里。 一路上文将军叫车夫快马加鞭,疾驰回到府中,结果文瑞雪却不在,他只得先去了孟卿的住处,就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下来。 清修堂 孟卿似乎早就预料到文将军会赶来,已经坐在堂前恭候多时。 “雪儿可在府中?”文将军还没踏进门,声音已经传了进来。 孟卿看见一身朝服,还气喘吁吁的文将军,语气慢悠悠地:“老爷且先坐下,何事如此匆忙。” 文将军见孟卿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只能干着急。 “如何坐得住啊,夫人不知现在城中都传成什么样子了?雪儿还是个闺阁女子,这可如何……” 结果文将军话还没说完就叫孟卿给截住了话头,孟卿语气严肃:“老爷这话又是何意?我们小姐可没做什么错事,不过是与友人出游,叫老爷说得仿佛做了十恶不赦的大错。” 要说孟卿与文将军的关系也是剪不断理还乱,原本文将军是在打仗途中偶然救了文瑞雪的生母乔雨然,那时他是见这人长得漂亮且问她是谁又说不清楚就给带了回去。 那个时候文将军虽然还不是将军但也有了战功,在塞北也是一方大员,就想着把乔雨然带回去当小妾。结果等孟卿他们寻到人的时候乔雨然连孩子都有了,而且记忆也是断断续续,没过几个月就撒手人寰了。 孟卿原本想要带着文瑞雪离开,可是恰逢那时风满楼也是大乱,为了文瑞雪的安全,她和文将军达成协议,以后祁都孟家会帮助他的仕途,条件是文瑞雪必须在文家好好长大。 至于文将军和孟卿到底有没有感情,不管怎么说两个人拧在一起十几年,确实互相很难分开,文将军一路平步青云,孟家也成了晋祁最大的皇商之家。 “夫人,我这也是担心雪儿,那人哪里是一般友人,那可是陵公子,我们哪里招惹得起?” “老爷既然知道不是一般友人,怎么还能找上门前把小姐抓回来?还是老爷找得到陵公子在哪?” 孟卿一连发问,怼得文将军半晌答不出话来,只得拂袖而去。 于欢走上前去对着孟卿躬身耳语了几句。 孟卿听完后叹了口气:“既然都准备好了明日就把人带来吧。” 城郊别苑 南宫陵带着文瑞雪到了他在城郊的别苑,很难想象南宫陵居然真的在祁都有一栋如此奢华的宅院。推开大门,里面亭台楼阁映入眼帘,每一处景致都透露着精致与主人的地位。 庭院中侍女们鱼贯而入,往亭台上布置菜品,亭子外几个女子怀抱着各种乐器,开始演奏,音乐声伴着亭台旁的水流声,交织出一首具有自然意趣的乐曲。 “想不到陵公子在祁都还这么大排场。”文瑞雪意有所指。 南宫陵倒是满不在意:“瑞儿前来,自然要好好招待,这些小玩意儿何足挂齿。” “陵公子就不怕住处被泄露出去?” “那又如何?哪有人上门找本公子的麻烦不成?” 南宫陵这番话说得甚是狂妄,何况这是祁都,无论如何他作为他国太子,身份如此敏感的情况下,居然还这般大张旗鼓。 虽说南宫陵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性子早就天下皆知,可是在别国都城之内堂而皇之安家,确实容易有瓜田李下之嫌,还是说南宫陵当真强大到什么都不在乎了? 文瑞雪心中瞬时出现了各种猜想,对南宫陵,对他背后的兰临国以及玉华山庄,尤其是那个极为什么的玉华山庄。 南宫陵扬起一张笑脸,冲着文瑞雪说道:“出来玩一日,何必这么苦大仇深。” 说着从身后侍女手里捧着的托盘中取了一个酒壶过来,朝文瑞雪的面前的玉盏里倒了一杯酒。 这酒带着迷人的桃花香味,和春日踏青的场合倒是正好合适。 “之前看见瑞儿喝过沉香醉,本来是想准备的,可是又觉得春日还是喝桃花酿最为合适,不知瑞儿可是满意?” 文瑞雪拿起手中的酒杯,浅浅尝了一口,果然唇齿留香:“是我要多谢陵公子,谁不知桃花酿只有每年春天才出窖几坛,也不是沾了陵公子的光,我哪有机会尝到如此好酒。” “既然瑞儿喜欢,那回去时我派人为瑞儿带回去些。”南宫陵似乎并不觉得桃花酿是什么难得的好酒,毕竟他想喝的时候从来没有喝不到的。 稍晚些时候南宫陵要送文瑞雪回府,原本要亲自送,叫文瑞雪拒绝之后还是吩咐了玉星跟着。于是文瑞雪又坐上了那辆带有玉华山庄家纹的马车,回到了将军府。 “看清楚了?”南宫陵站在之前和文瑞雪吃饭的亭台里,身后跪着一个中年男人。 “回公子,正是合适的人选。”男人小心翼翼却笃定的回话。 南宫陵转过身来,平日多情的眼睛一片冰冷,看着面前的男人没有说话。男人被这种突如其来的威严震慑住了,不禁把身子更加伏低。 就在男人快要承受不住摊到在地的时候南宫陵说话了:“你下去吧,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应该不用我教你吧。” 男人低头连连称是,赶紧离开了亭子。 第十四章 立威与家宴(上) - 腹黑太子潇洒妃 - 一斛月茶 玉星把马车停在将军府门外,门口的小厮急忙去通传,还没等文瑞雪走几步路就看见文将军快步迎面赶来。 文将军朝着文瑞雪身后看了看,确定没人之后短短舒了一口气。 “爹往后看什么呢?就只有女儿一个人。”文瑞雪见文将军的动作就猜出他大概是想看看南宫陵是不是和她一起回来。 “没什么,没什么,雪儿到爹爹书房来,爹爹有话和你说。”文将军收敛了神情,端出一副严肃的样子。 文将军的书房很大,入眼就是占据一面墙的红木书架,除了摆放整齐的书籍,还放着不少古董。长长的桌案上是一排毛笔,桌边的砚台里是描金的徽墨。 只是再看一眼又能看见挂在屏风之后的虎皮,张扬的虎头正对着一幅烟雨江南的水墨画。 整间书房透着四个字---不伦不类。 文瑞雪坐在书房一侧的椅子上,文将军站在书桌后面似乎在思考如何开口。 “雪儿,最近身体怎么样?看你的气色好多了。” “劳烦爹爹关心,女儿今日身子已经无碍,府医也来看过了说没有问题。” 文瑞雪笑着接过文将军的话,心想总算是把自己可以正常出席宫宴的事情给文将军暗示过去了。 文将军笑了两下:“那就好,那就好。”接着又嘀咕了一句:“总算不用张敬那个书呆子一个人出风头了。” 文瑞雪千算万算也是没想到她父亲居然计较的是这个,不过也不难理解,文将军与张丞相两人一武一文,在朝堂上就是针尖对麦芒。 何况张丞相还是晋祁知名的大儒,和他比起来文将军这个没读过两年书的武将真真是匹夫本人了。 而且张丞相还有个女儿张之晴,比文瑞雪大一岁,也是继承了书香世家的衣钵,善诗文,尤其一手簪花小楷写得祁都世家女子无出其右。 长相也是大家闺秀,掌上明珠,原本文瑞雪没藏拙之前两人是祁都贵女之中的双姝,自从文瑞雪不再出门之后,张之晴就成了人们口中的晋祁第一才女。 可想而知文将军这两年叫人压了一头的确是心情不爽,毕竟文将军是说得出文瑞雪只要比那酸书生的女儿强些便好,大抵一个倒数第一一个倒数第二就不错的人。 “雪儿,宫宴之时你可有准备才艺,张敬那书生到处炫耀他女儿日日在家苦练,只怕是到时候要压你一头。” 文瑞雪其实并不在意张之晴到底准备了什么,要是真的认真来说的话她甚至从来不曾把张之晴当做过竞争对手,能当对手的至少得是能和她匹敌的人,显然张之晴没有那个实力。 不过这话和文将军是讲不通的,她只是笑笑:“爹不用担心,我自有准备。” 听了这话,文将军赞同地点点头,这才想起来今日的正经事,沉声道:“你与那陵公子……与那陵公子” 文将军似乎是在想措辞,可是陵公子了半天就是不知道后面的话该从何说起。 “我与陵公子只是一般友人关系,因着一些偶然机遇有了交集,但是也不算是熟识,爹爹不需要挂心。”还是文瑞雪见文将军实在是说不出话,自己把文将军的问题给答了,至于答案的真假就自由心证了。 文将军听了这个答案,心里的石头彻底是放下了,终于长舒一口气,一张国字脸带着温和的笑容对着文瑞雪,叫她回去休息了。 文瑞雪从文将军的书房出来顺着往自己的院子走,中间经过花园就看见文翘和文雨在那支使下人搬花盆,待文瑞雪再走进一看竟然还有自己院子里的人,甚至荷叶也在。 “妹妹,这毕竟是姐姐院子里的人,你还是叫他们回去吧。”文翘跟在文雨后面劝道。 “你倒是老好人,那这么多花盆不如你去搬?”文雨看了文翘一眼继续对着下人命令。 文翘听了这话默默退到一边,不再说话。 “两位妹妹当真是辛苦,大中午的就出来帮忙分担家事了。”文瑞雪迎了上去。 “小姐。”荷叶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和文瑞雪请安,文瑞雪微微抬眸。 “姐姐。”文翘低头看着文瑞雪对着她请安。 文瑞雪点了下头叫文翘起了身。 即便文雨再骄纵,文瑞雪也是嫡女,她只得对着文瑞雪请安,可是半晌也不见文瑞雪叫她起来,只见她抬头就看见文瑞雪漂亮的面庞上带着一副完美的笑容。 “三妹妹支使下人怎么都支使到我的院子里了?” “花圃工程繁多,妹妹一时找不到人手,所以就去姐姐的院中借了些人。”文雨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回答。 文瑞雪似乎是在思考文雨的回答,隔了一会儿道:“照你这么说偌大的将军府连几个下人都找不到了?” “还是妹妹今日是特意等在这,准备给我立威呢?”文瑞雪还是那副柔柔的语调,只是目光直视着文雨,愣是叫文雨不敢抬头看她。 文雨低着头稳了稳心神:“姐姐……”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就让文瑞雪打断:“这姐姐我可不敢认,毕竟我不向你可以掌管将军府的所有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三妹妹如今管家了。” 其实文瑞雪对于文雨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也不是不知道,只是只要文雨不来她眼前转悠,她也就当无所谓,这哪个高门大户后宅之中不都是这些事。只是如今她已经要重新出现在祁都的贵女圈子之中了,若是文雨还用那一套她文瑞雪自然有办法整治。 然而叫文瑞雪没想到的是还没等她去整治,倒是文雨先来立威了,不经允许调用她院子里的下人,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不就是自己甚少走动这几年她文雨有了点地位吗?难不成还想骑到自己头上? “姐姐这话是何意?姐姐这几年一直称病,府中大大小小的事不敢劳烦姐姐罢了。” “那就多谢妹妹这几年的辛苦了,只是我实在不明,这府中有父兄,后宅有主母,再不济有姨娘,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叫妹妹操持家事。” 说着文瑞雪话锋一转:“不过能者多劳,这些花就劳烦妹妹摆好了。” 说完文瑞雪又冲着站在一边,恨不得把头低到脚底下的文翘吩咐:“二妹妹记得监督三妹妹。” 下人们看见这一出早就不敢说话,站在一边。 “你们是我福安阁的下人,可能是我平时对你们过于放松,才叫你们有了闲暇帮别人干活,既然你们都无所事事就回去把福安阁里里外外打扫一遍。” 随着文瑞雪的话音一落,下人们都低着头往福安阁走。 第十五章 立威与家宴(下) - 腹黑太子潇洒妃 - 一斛月茶 荷叶跟在文瑞雪身后回了福安阁,一路上也不敢说话,小心翼翼地跟在她的身后。文瑞雪也是想要给荷叶一个教训,故意严肃不和她说话。在这种气氛之下终于到了福安阁门口。 “小姐,奴婢错了。”荷叶抿着唇朝文瑞雪躬身。 文瑞雪坐在房中的软榻之上,稍稍抬了抬下巴:“哪错了?我瞧着你可是花了大力气给人家干活。” 文瑞雪话音未落,荷叶眼圈先红了,直接跪在文瑞雪跟前:“奴婢身为福安阁的下人,本该听小姐一人差遣,不应该跟着二小姐、三小姐去收拾花圃。” 罕见地,文瑞雪并没有叫荷叶起来,她其实不是苛待奴仆的主子,反而她还是很好伺候的那种,只是今日她先借着这件事情给荷叶一个教训,让荷叶彻底知道做文瑞雪的人底线在哪里。 “荷叶,我不是苛责的人,你也跟着我不少年,从心里说我对你一直也不止是看作主仆。 只是如今和往日不同,我自然是要在重新踏入祁都贵女的圈子,到时候你面对这样的情况只会多不会少,难不成只要一位世家小姐打发你去做什么,你就但听差遣?” 说罢文瑞雪落下了最后一句话:“你要清楚你是所有人都可以差使的荷叶,还是我的荷叶?” 荷叶跪得更低,有些激动地扯住文瑞雪的裙边:“小姐,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只会对小姐一人忠心,求小姐不要赶走奴婢。” 文瑞雪伸手拍了拍荷叶的肩头,轻轻说了一句:“起来吧,我从未怀疑过你的忠心。” 文瑞雪靠在软榻上,看着荷叶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就像她自己说的,她现在即将重新踏进祁都贵女的圈子,这时候荷叶究竟还能不能担当起这份贴身女婢的职责。 毕竟一旦重新踏入这个名利场,到时候所需要应对的就不只是后宅这一点蝇营狗苟,而是更大的混乱与黑暗,这时候的婢女忠心是第一位的,但是只有忠心显然是远远不够的。 文将军在自己的书房里头对着一只玉瓶端详,这只长颈瓶是文将军的部下送来的,整只瓶子是一种泛着蓝色的翠色,日光之下有一种晶莹之感。 文将军看着放在架子上的玉瓶越看越满意,就连儿子文兆丰进来都没注意。 “爹。”文兆丰刚从训练场回来,换了衣服就赶来文将军的书房,因而还不曾听闻文瑞雪的事情。 “兆丰,来看看爹这只瓶如何?” 文将军叫文兆丰站在自己身边,指着架子上的玉瓶叫文兆丰看。 “这似乎是何叔叔送来的,似乎是西番的瓶子。” 文兆丰虽说也是习武为主但是才学也不差,对于一些古玩字画也算是知晓。 文将军一副孺子可教的欣慰表情看着文兆丰:“不错,国子监没白去,没给老爹丢人。” 虽然文将军这辈子都没听过国子监那些大儒讲学,不过文兆丰倒是熟读兵法经书,虽然年纪还轻,才二十四岁,却也有了些许儒将风范。 “你去把这个瓶子给你妹妹送过去。” “是文翘还是文雨?”文兆丰身手利落的取下玉瓶问道。 “你怎么当哥哥的?叫你给雪儿送去。”文将军有点不满意。“若是给老二、老三的我不就直接和你说了。”文将军有兀自补充一句。 不过这属实不怪文兆丰,毕竟文瑞雪常年不见人,即使作为兄长一年到头他也见不到几次,谁能想到文将军今日主动提起。 “妹妹,身子可好了?”文兆丰关切了一句。 “早些时候见过了,雪儿现在气色好得很,过几日宫宴会和我们同去。”文将军说到这似乎已经想到了自己压张丞相一头的样子,不禁开心起来。 福安阁 去福安阁的路上文兆丰已经听自己身边的小厮说了文瑞雪今天早上的事情,包括陵公子早上特意来将军府接文瑞雪的事情,让文兆丰也对这个有日子不见的妹妹期待起来。 文兆丰坐在文瑞雪对面,虽是兄长可是毕竟男女有别,而且久不见面,难免生出局促之感。 何况文兆丰记忆中的文瑞雪确实是个聪慧漂亮的女子,可是毕竟时间久了,真正面对文瑞雪时还是被她的容貌所惊艳。 “妹妹,这是爹送给你的西番长颈玉瓶。”文兆丰将手里的锦盒递过去。 文瑞雪打开盒盖,目光扫了一眼躺在绢锦之上的玉瓶,对着文兆丰笑道:“多谢哥哥了。” 文瑞雪语调轻扬,带着青春少女的轻快:“许久不与哥哥相见,着实有些想念哥哥,还记得以前常去训练场看过哥哥,不知哥哥现在还愿意不愿意带我去训练场玩耍?” 文兆丰见文瑞雪如此大方,又想起自己刚才忸怩的态度,觉得自己竟还不如妹妹这么一个弱质女子,不过文兆丰也是豪迈之人,顿时爽朗笑道:“怎么不愿,妹妹如此美貌,只怕到时候训练场那帮小子都得找我抢破头。” 毕竟是亲兄妹,不过一会儿功夫两个人关系就亲近起来,文兆丰走时还嘱咐文瑞雪若是想去训练场,随时可以去找他。 文兆丰所在的训练场是皇家专门为了培养皇子皇孙以及这些世家公子所建立的,毕竟作为优秀的世家公子文治武功缺一不可。 平日想要接近这些人可谓困难重重,可是有了文兆丰在文瑞雪进入训练场就易如反掌了,想要重新踏入祁都贵女的圈子,不仅仅要和女子打交道。这些祁都的世家公子才是真正的贵族核心,所以文瑞雪需要一个进入这个核心的领路人。 将军府前厅 文将军今日大约是真的高兴,叫了府中的所有家眷一起到前厅吃饭文将军和孟卿坐在圆桌正中的位置,三个姨娘围绕着,四个孩子坐在对面。 文雨坐在桌前的时候还时不时地揉揉手腕,看样子这花盆是给她累得不轻。文雨目光恨恨地对着对面光彩照人的文瑞雪,看见文雨的表情,文瑞雪眼眸在她的手腕处稍稍停留,之后摆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下人们将菜肴摆在桌子上之后退到后面,文将军豪爽地先倒了一杯酒,就在他刚想要喝时,文瑞雪打断了。 “爹爹,女儿新得了两坛好酒,不知爹爹意下如何。”说着文瑞雪拍了拍手,福安阁的下人托着两个灰色的瓷质酒坛进来,还没开封,就已经有阵阵桃花香气。 文将军也是爱酒之人,眼睛都有些直了:“这,这是桃花酿?” “正是,陵公子恰好赠与女儿,只是女儿觉得这般好酒还是要给爹爹这般懂酒的人才不算辜负。” 文瑞雪这番话说得文将军心花怒放,连声道好。 只是文将军的关注点在酒,而有些人的关注点则在南宫陵。但是无论怎么说这场家宴表面上是吃得其乐融融,而文瑞雪也是成功地在全家人面前光彩照人了一番。 第十六章 侍女海棠 - 腹黑太子潇洒妃 - 一斛月茶 宫宴的日子一天一天的临近,就连平日里最是闲不住的悦夫人也不再出门参加各种聚会了,大约这就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大家好像都在心里憋着一股劲儿,就等着谁先松了这口气。 清修堂 文瑞雪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荷叶站在她身后,面前站着一个看上去敏捷利落的女子,头发简单束起,容貌清秀,看上去就有一股利落的劲头。 “小姐日后在祁都之间走动,只有荷叶一个人伺候着实人手少了些。”孟卿淡淡看了文瑞雪身后的荷叶一眼接着开口:“这是海棠,来拜见小姐。” 面前的女子在孟卿话音一落,就干脆地跪在文瑞雪面前,对她拜了一拜:“属下海棠,拜见小姐。” 海棠开口自称属下,显然也不是一般府中侍女那么简单。而且一般侍女很少行跪拜之礼,显然这位海棠对文瑞雪是及其恭敬的。 文瑞雪没想到孟卿这么巧,她刚觉得荷叶是不是有些不太顺手,居然就给她带来了一个新人,只是荷叶再不顺手也是她自己带出来的,这新人就难说了。 倒不是说文瑞雪怀疑这人是否忠心,孟卿带来的人势必是忠心的,只是突然加了个人她也不太习惯啊。 文瑞雪看着面前的人没应,而是转头看向孟卿:“卿娘选的人自然是好的,可是我平日差使荷叶已经习惯了,这突然有了新人不知会不会适应。” “再者,荷叶虽然年纪小了些,可是对她严加教导也是可堪重用的。” 文瑞雪的话一出,荷叶在她身后听得都要落泪了,其实那日之后她也想了不少,以后文瑞雪身边只跟着她一个人确实不够,而且在这样的时候文瑞雪还能想着她,她作为奴婢还有什么不知足? 孟卿这才抬眼认真看了看荷叶:“荷叶。” 孟卿叫了一声她的名字,荷叶一听,立刻走上前伏低身子朝孟卿行了一个恭恭敬敬的大礼。 “你觉得多一个人和你一起伺候主子如何?” 孟卿虽然是在问话,可是她的气场很强,荷叶只敢躬着身子恭恭敬敬地答道:“奴婢一切都以小姐为先,也自知低微愚钝,只要是小姐的决定奴婢都必定遵从。” 文瑞雪看着荷叶的反应,轻轻笑了一下,还好,还算是可堪教导。既然如此多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也是她也收下了海棠。 海棠是风满楼从小培养出的侍从, 武艺很好,别说是女子就是一般的官宦人家的侍卫都很难是她的对手。 从海棠记事起就一直是在训练之中度过的,在她通过层层选拔之后,教导她的人告诉她文瑞雪是她的主子,是她要用性命去尽忠的人。 可是在长久的等待之后,能够到主子身边的机会终于到了,然而她每天所做的事情却和预想当中不同。不是刀光剑影与风满楼的各种大业,而是与文瑞雪数不清的珠翠首饰、锦衣华服打交道。 作为可以为文瑞雪随时献出性命的下属她自然对做任何事情都没有异议,只是她还是会怀疑自己是否是因为没有得到文瑞雪的信任才会如此。 海棠的反应文瑞雪看在眼里,她知道海棠的能力不止于此,可是毕竟海棠不是她一手带出来的人,所以性子还是得磨一磨。 别以为文瑞雪似乎只有一张漂亮的脸孔,这些年该交给她的孟卿早就已经倾囊相授,她的各个方面也是由风满楼的翘楚教导,甚至就是因为不知还可以再教习些什么才愿意放心将楼主令传给她的。 孟卿曾经说过,文瑞雪掌控人心的本事就像是天生刻在骨血里一样。 悦夫人的院子里这段时间不时就传来乐曲的声音,甚至到了深夜都久久不歇---这是悦夫人在陪着文雨练琴,乐师也整夜整夜的和悦夫人一起陪着文雨。 悦夫人对这次宫宴抱有的最大期待就是希望给文翘和文雨找到一门如意的婚事,尤其是文雨,毕竟比起文翘来说文雨在祁都的贵女之中还是更有名气得多。 和其他人相比文瑞雪就清闲得多了,孟卿对宫宴并不热衷,她也不会对文瑞雪是否准备了才艺而过问,反正文瑞雪最近的日子过得是风生水起。 文将军对她也是极尽宠爱送了不少东西过来,并且嘱咐她不要太过劳费心神,还是身体健康最重要。 所以文瑞雪最近日子的消遣就是听一听祁都都有了什么新鲜事,再者就是看着将军府里最近经常有人忙进忙出,毕竟这次盛典还与皇上寿诞遇到一起,整个祁都都是一片繁华与热闹,将军府也应着景里里外外装饰了一番。 福安阁也派了人来装饰,彩带被挂在门廊之上,院子里搬来了新的花草,在除了看这些仆人们忙碌的其余的时间,文瑞雪则对着一屋子的锦衣华服、奇珍异宝。 期间文兆丰又来看过她一次,给她送了一个檀木坠子,说是他的生母敏夫人从庙里的师傅手中求来的,可以保佑平安。 宫宴的前一夜,最近一直忙碌的将军府的后宅变得不一般的安静,悦夫人的院子里也不再是整夜不断的乐声了;平日里只会念佛的敏夫人也不再敲打木鱼;连一向一问三不知的简夫人也变得严阵以待。 毕竟第二天就是进宫的日子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辈子能够又一次得见天颜的机会都是可以讲一辈子的。 在这样的气氛之中文瑞雪的轻松反而显得格格不入,她好像早就准备好了,对她来说这不过是一个平常的日子。 文瑞雪慢慢走到衣架之前,那件用云烟锦织造而成的华丽衣裳被好好的挂着,闪着莹润的光。 文瑞雪修长纤细的指尖在衣袖之处滑过,她甚至有些兴奋,从两年前开始,甚至更久之前,她就在期待这样一个机会,一个真正的可以名动天下的机会。 文瑞雪是一个非常骄傲的人,她不怕藏拙,但是只要给她一个机会,她就可以让所有人见识到她的优秀。 因为文瑞雪是要走到最高处的女子。 第十七章 宫宴之前 - 腹黑太子潇洒妃 - 一斛月茶 宫宴的日子终于到了,将军府从早上开始就忙忙碌碌的,各个院子里的仆从们都忙着手里的活计。 文瑞雪在婢女的侍候之下换上了那件叫人注目的云烟锦,珍珠白的襦裙与杏色的外袍勾勒出她姣好的身形; 发髻高高束起,发鬓之间戴着价值不菲的朱钗,闪闪发光的簪子上坠着穿有莹润玉珠的长长流苏。 梳妆的嬷嬷是曾经在宫中伺候过妃子的,她躬着身子,细细地将蜜色的胭脂铺在文瑞雪的脸颊之间。 混着珍珠粉的青黛在文瑞雪细长的眉毛之间勾勒,勾画出眉若远山的效果。朱红的唇脂被涂抹在形状漂亮的菱形唇瓣之上,最后嬷嬷在文瑞雪的额间画了一朵粉色的桃花形花钿。 嬷嬷恭敬地站起身子,退到一侧,她曾经在宫中待过很多年,也伺候过不少后妃,可是今日这家小姐是她见过最漂亮的。 一张毫无缺点的脸蛋不说,更重要的是她身上那种有点妖娆的气质,让你忍不住就被吸引。 尤其是这张脸实在是美得有些太过张扬,上了妆之后简直就像是话本里说得那勾得君王不早朝的祸国妖妃,再加上这小姐看着年纪不大,却不知哪来的威慑极强的气度,叫人不敢多看几眼。 文瑞雪对着镜子扫了几眼,朝着海棠挥了挥手,细白的指尖就是那么来回轻点了几下,海棠会意,将嬷嬷带了出去,并且塞了一个装满银子的锦袋。 嬷嬷离开之前,又朝着门廊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知怎么回事,她突然躬下身,对着文瑞雪房门的方向恭恭敬敬地施了一个宫礼---那是在宫中对着各位小主常做的礼,只是出宫之后再不曾做过。 接近晌午十分,马车已经在将军府门口,一共三辆马车。孟卿作为正妻主母与文将军一车,文兆丰虽是庶出,但是唯一的儿子也与他们坐在一起。文瑞雪、文翘和文雨坐在第二辆马车之中,第三辆马车中坐的是三位姨娘。 因为是宫闱重地,府中的下人不能跟着,所以这宫宴对于平日里叫人伺候惯了的娇贵小姐们也是不小的挑战。虽说在宫中待得时间不长,可是谁知道这些小姐们会闹出怎样的乱子? 文瑞雪坐进去的时候,文翘、文雨已经等在车中,文翘还是那副怯懦的样子,坐在角落里和文瑞雪问安,文雨则是不情不愿地行了礼。 文雨只在那些个贵女们聚会的时候听说过云烟坊,可是她就是个庶女哪里有过那么好的布料,更遑论苏云烟亲自织造的云烟锦了。 但是再不识货,文雨也看得出来文瑞雪今日这衣衫价值不菲,再看向那张美丽张扬的脸孔,不禁嫉妒得咬牙。 文雨这些弯弯绕绕文瑞雪看得一清二楚,甚至看到文雨的嫉羡之后,她还状似无意地拨了拨发鬓,露出了手腕上一串黄玉缠丝扣镯,戴在莹白纤细的皓腕处优雅又大方。 宫中 晋祁皇帝程雄设宴在宫宴开始之前款待天澜国和兰临国的太子,也就是容澜和南宫陵。原本容澜到祁都的第二日这接风之宴就已经摆了,只是那日容澜直接以舟车劳顿的理由婉拒了; 而南宫陵则更绝,那日正好是他与文瑞雪相约却赏春的日子,所以皇帝派人去安排他休息的院落请人,得到的回复竟是公子与佳人有约。 御花园的亭台之中程雄一身明黄坐在正中,只是和身边这些年轻俊朗的天之骄子们相比他的老态是多么尊贵的装束也掩饰不住的。 除了程雄之外亭台之中摆了四个位置,容澜、南宫陵不必说,太子程励作为晋祁太子自然要出席这场都是太子们的宴会,除他之外还有一个位置,是属于锦王程景尧的。 能出席这样的宴会,可见程景尧在程雄心中的地位与太子也不遑多让了。 程励的年纪较其他三人要年长不少,已经三十出头,一身淡金色绣龙纹太子常服,显示着他的身份地位。只是与坐在他周围的三个人相比程励毫无疑问地黯然失色。 再看与程励相对而坐的程景尧,墨绿锦袍,腰间一根玉带,显得身姿挺拔,气质沉稳,浓眉入鬓,端正舒朗,一副朗朗君子端方之像。 容澜坐在程景尧旁边,戴太子金冠,玄色长袍,滚金线,衣袍边缘绣有浪花纹样,是天澜国皇室特有的刺绣功法,看上去浪花仿若有了生命力,似乎在流动一般,这图样象征海清河宴之意。 衣服上不绣金龙而是刺锦竹,更为他增添了文士之清雅,魏晋之风流。温雅的面孔之上带着一丝极淡的笑意弧度,容貌绝佳,尊贵雍容,如同天上的月亮带着莹润的光辉,清贵非常。 南宫陵则坐在容澜对面,一张精致的脸带着慵懒的笑意,缎面的紫色衣袍是混了金蚕丝织造,因此在日光之下衣衫之上像是渡了一层光芒,额发在金冠之下整整齐齐扎起,完整的眉眼酱一露就是一片风流之色。 虽是兰临国太子,可是南宫陵的衣衫之上却绣着象征玉华山庄的玉华莲。显然,这便是提醒着陵公子除了兰临太子,还是江湖第一世家玉华山庄的少庄主。 南宫陵与容澜两个人明明各居一边,却像是将亭子之中所有的光芒都聚集到了自己身上,让人根本无法忽略,不愧为当世双星。 “邀请容太子,南宫太子还真是不容易啊。”程雄状似无意地开口。 南宫陵虽是兰临国太子,但是常年居住在玉华山庄,又有那第一风流公子的称呼,因此大多都是称他陵公子,鲜少有人称南宫太子。 因此南宫太子称呼一出,实际是在提醒南宫陵他还代表着兰临国。 程励抢先接下程雄的话:“容太子舟车劳顿要休整不能强人所难,南宫太子佳人在侧不能夺人所爱,自然难请了。” 程励这番话说得语气不阴不阳,听着着实刺耳,尤其他是东道主作为一国太子这话实在不够大方得体,程雄作为皇帝打趣一二倒也算长者资历,而程励显然是急功近利难当大任。 容澜淡淡看了一眼程励,又看向程雄:“澜不似陵公子有佳人相伴,着实羡慕之至。只是澜有一事不明,为何进城那日不见程太子?”说着容澜眸色淡淡的看着程励开口:“似乎太子之面比澜更难相见。” 程励不知怎么竟被容澜这轻轻扫过的几眼看得一身冷汗,不知如何再开口。 结果那头南宫陵也不放过他,端着酒杯懒洋洋道:“程太子若是诚心邀约哪至于不提前相约,等到本公子与他人相邀之后太子又口出此言,这本公子也实在不知太子是否真心想要宴请啊。” 说完南宫陵勾了个笑,把酒杯中的酒液倒进嘴里。 程雄对这场面有些生气,可是他的年纪做这两人的父辈都绰绰有余,再长几岁做祖辈都够了,真和他们计较未免过于小气,可是这口气又咽不下。 只见程景尧举着酒杯从自己的座位之上站起来,朗声道:“无论如何,今日相聚于此自然是缘分,本王代表我晋祁欢迎两位太子,我先干为敬。” 说着程景尧直接将一杯酒仰头喝下,之后又行云流水地倒了两杯,也毫不矫情地喝了下去,三杯酒下肚,这尊敬之意也确实到了。 容澜执起的酒杯喝下了,南宫陵也拿了酒壶倒满一杯酒示意之后喝完了。 宫宴自此才刚刚开始罢了。 第十八章 贵女们 - 腹黑太子潇洒妃 - 一斛月茶 马车停在宫门口,高高的宫门和成群结队的侍卫看起来森然而巍峨,人们站在这样巨大的建筑之前,本能地觉得自身的渺小。 进了第一道宫门,马车就不能继续往里面走了,所有参加宴会的王公大臣、公子贵女们都下了马车,在等在附近的太监和宫女们引领着朝安排的地点走去。 文将军和文兆丰随着一个太监走了,而女客们则被宫女带往另一个方向。确实,后宫之地哪能容许如此之多的外男随意走动。 宫女将文瑞雪一行人带到了御花园之中,锦鲤池边已经围着不少夫人贵女们,悦姨娘平日经常出席这样的活动,笑意立刻挂在脸上朝几位夫人走去。 孟卿则跟着一个宫女去了安排他们休息的地方,敏姨娘和简姨娘一路跟在她身后,看孟卿的样子丝毫没有管文瑞雪的意思。 文雨看着御花园里花团锦簇的样子眼神里都是喜爱之色,她扭头朝四周看了看,看见一圈贵女们,里面不少她认识的人,于是扬着笑意走了过去。 文雨走到那圈贵女中间,站在她们之间朝文瑞雪的方向看过来,看着文瑞雪形单影只的样子,笑意越来越明显,心想穿得再漂亮又如何,如此场合不被贵女圈子接纳的小姐就是失败的。 文瑞雪对文雨的小心思不禁发笑,还真是难登大雅之堂,稍微有点什么就全都摆在脸上。 文瑞雪丝毫没有被孤立的感觉,落落大方地走到为贵女们准备好的休息的地方,自然地为自己斟茶。却没想到文翘竟然一路跟着她走了过来。 文翘见文瑞雪看着她,抬头看了文瑞雪一眼又匆匆低头道:“我,我没来过这样大的场合,可以跟着姐姐吗?” 文瑞雪其实对文翘了解不多,就算是自己不曾闭门不出那几年她对文翘也没什么印象,大约就是常常跟在文雨身后不怎么抬头的小姑娘。 要说悦姨娘这双生胎生得确实有意思,一个整日张扬一个连脸都不敢露。 其实文翘也知道这样贸然请求确实有些突然,只是出门之前文雨警告过她不许跟在自己身后,文翘也知道文雨对这次宫宴极为重视,唯恐被破坏。 文瑞雪不置可否,她对文翘也没什么意见,况且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庶妹,想要跟着那就叫她跟着喽。 这时候,又一位贵女到了,文雨那圈的小姐们都迎了上去,自然地将新来的人围在了中心。文瑞雪隐隐约约对来人有点眼熟,但是由于看不太清全貌也就作罢了。 “是张之晴姐姐。”文翘看见了文瑞雪的动作,小声补充了一句,只是声音小到文瑞雪几乎以为她是在自言自语。 张之晴这些年在贵女之中声名最盛,更是被称为祁都第一才女,再加上张丞相的加持,早就传言她是要嫁入皇家的。 所以这些贵女们与她交好就不仅仅是与张之晴交好,甚至也不仅是与张家丞相府交好,更是与一位有可能的未来王妃交好。 再加上张之晴一直以来都是平易近人,所以在祁都贵女之中都隐隐以她为中心。 张之晴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文瑞雪,倒不是说注意到文瑞雪,而是注意到了坐在那边却没有围过来与她打招呼的人,毕竟张之晴早就习惯了只要有贵女聚会必定以她为中心的情形,如今却有不来打招呼的人,当然会引起她的注意。 张之晴倒是没有直接走过去,她状似无意地开口:“那边两位姐妹似乎有些面生?” 文雨一看张之晴说的正是文瑞雪和文翘,这可算是给了她展示的机会,要知道在张之晴的圈子里,她向来都只有站在最外围的机会,连和张之晴说话的机会都是寥寥无几。 文雨挤到前头,站在张之晴身旁:“那是我家的嫡姐文瑞雪和我双生姐姐文翘。” 文瑞雪这个名字一出,张之晴立刻就反应了过来,曾经那人也是在祁都贵女圈子里的名人,才华横溢又容貌美丽,可是说是她极为有力的竞争对手,只是后来听说身体不好,很少出门了。 张之晴没想到这次宫宴居然可以见到文瑞雪,平时她平易近人完全是因为在她看来整个圈子之中没有一个人可以威胁她的地位,可是现在不同了,她立刻想到了几年前文瑞雪对她光芒的压制。 不过要是张之晴知道了文瑞雪心中的想法估计会被气到跺脚吧,因为文瑞雪根本就没把她当成过竞争对手,甚至就是到了现在文瑞雪就连她的样貌都记不太清楚了,之所以还隐隐约约关注这个人,完全是因为文将军对张丞相的怨气罢了。 张之晴莲步轻移,走到文瑞雪面前,文翘看见张之晴过来立刻站了起来,低头打招呼:“之晴姐姐。” 张之晴看着文翘露出标准的笑容,极为平易近人道:“是文翘妹妹吧,今日打扮好生俏丽。” 文瑞雪这下看清楚了张之晴,面前的人容貌清丽,柳叶弯眉,下巴尖尖,白白净净的模样,的确有世家贵女那份娇柔之样。 身上是一件藕色长裙带飞鸟描花图样,是苏绣苑的新图样。发鬓之间一支鎏银点翠长簪,配上耳垂上一对珍珠耳环,整个人看上去就是大家闺秀,温婉宜家。 文瑞雪没站起来,而是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对着张之晴笑了笑,文瑞雪本来就美得张扬,她的美是带有艳丽的,美人也有小美女与大美人的区别,而显然文瑞雪的长相就是妖娆的大美人之像。 这一笑眼睛弯弯,完全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住了,跟在张之晴身后的贵女们都开始回忆这位将军府的小姐到底是何方神圣? 张之晴和文雨不一样,她是见过好东西的,只只需一眼就看得出文瑞雪身上的珠翠都非凡品,但是最让她不敢相信的是文瑞雪的衣衫。 张之晴看得出来这件衣服出自云烟坊,云烟坊的布匹一般都是进贡到宫中的,即便她是丞相之女也难得。 “是文瑞雪妹妹啊,听闻妹妹身子不好长久不出来交际,如今一看可是大好了?真是大幸。” 最终还是张之晴先开了口。 文瑞雪见张之晴先有拉拢之意,施施然站起,这一起身,身上衣裙的全貌便露了出来,珍珠白齐胸襦裙,绣莲花,花蕊上缀着红宝石,外袍是杏色的叠纱长袍,袖口用金线绣有祥云纹。 文瑞雪站在对面看起来极为高雅高贵。 “多谢关心,日后与各位相交机会繁多,无论曾经是否见过,今日瑞雪都先和各位打声招呼。” 说着文瑞雪微微弯腰对着面前这些小姐们施了一个极为标准的礼,起身时纤长的脖颈高高扬起,像一只骄傲的天鹅。 第十九章 庙堂之高 - 腹黑太子潇洒妃 - 一斛月茶 下午时分,与会的贵客们都开始往会场走去。 宴会是在勤政殿前的大广场上举行的,殿前的汉白玉阶梯之上铺着红绸,一路随着台阶延伸而下。宫女太监们鱼贯而入,将这些王公贵族们引领至自己的位置。 文瑞雪被带到自己的位置时文将军已经在座了,身边是孟卿,文兆丰坐在稍后一张桌子,与尚书之子一桌; 文瑞雪的位置在文兆丰旁边,至于文翘、文雨和几位姨娘的位置就更后面了,不过一个座次便已经可以看出等级之森严。 殿前的广场尽头是三层高台,文瑞雪站在自己的桌边往高台之上仰望,其实文将军的座位已经是平台之下最前头的位置了,位列群臣之首,因此作为家眷文瑞雪的位置也不差。 只是在这平地之处仰望高台之上,才能无比清楚的发觉不过是三层平台之差却犹如万丈高楼之远。 这高度是亭台之高还是庙堂之高文瑞雪也有些分不清了。 最高处的平台的正中是皇上与皇后的位置,以此为中心的两边是拥有出席资格的后妃的位置;第二层平台是太子王爷们的位置,第一层则是一些亲缘关系较远的郡王郡主---即便亲缘再远他们也是皇室之血脉。 林林总总的,该来的客人们都差不多到齐了,第一层的平台上也坐上了人,剩下还没入座的大约就是今日最为尊崇的客人们了。 靖王程颜入座了二层平台右侧的一个座位,那个桌案不算偏却也不算中。只见程颜今日是青蓝色衣衫,戴玉冠,腰间系一描金缀翡翠腰带,领口绣八宝葫芦纹表吉祥安泰之意。 程颜脸孔俊秀,一双桃花眼含着春色,叫一众世家小姐看得脸上尽是红霞。程颜的确是佳婿的不二人选,其母婉妃颇受宠爱,母家又是礼部尚书出身,而且程颜本人也是才高八斗,除了无心政治这一点之外实在没什么缺点。 至于他爱美人,这哪个世家公子的后院里还没有几房姬妾,何况与那些耽于女色的孟浪之徒相比,程颜尊重女性多了。 文瑞雪看了程颜几眼,她心中也觉得程颜是个不错的人,尤其这人心思纯正是真的喜爱金石字画不问政事,只可惜她要找的人还当真得有点那狼子野心,没有野心又如何能走上最高的位置呢?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这场宴会最重要的人终于入场了,皇上与皇后走在之前,程景尧、程励和容澜走在稍后一些,而南宫陵则自己慢悠悠的溜达在最后。 这的确是最高的礼遇的,虽说容澜和南宫陵是以太子之身份出访,但是能够和皇上皇后一起进场,这便明确表明了晋祁对他们的重视之意。 在场的所有人都伏下身子行礼,从他们入场到落座下面这些平日里眼高于顶的贵族们都低下了高昂的头颅。 在他们走近时文瑞雪做出了一个不合时宜的举动,她抬着头看着这几个人迈向高台,一步一步地走上高位。 南宫陵慢悠悠的走过时看到了文瑞雪的举动,有些意料之外又有些情理之中,他刻意地在文将军处更加慢下了脚步,对着文瑞雪扯了一个懒洋洋的笑意,之后才走上高台。 待落座了,程雄下令平身,行礼的人群才坐回属于自己的桌案之后。高台之上第二层最中央的两个位置竟然不是留给太子程励和锦王程景尧的,而是给了容澜和南宫陵。 当世双星就这样相对而坐,他们的俊美容颜与他们名字所代表的惊人权势滔天富贵是世人的谈资与传说。 可是大约人们就是这样,或许会对宝石产生据为己有的心思,却对天上的星辰不会有占据之心,因为过于遥远,凭一己之力无法得到。 而南宫陵和容澜对世人来说就是这样,朗朗朝阳与莹莹皓月是挂在天上的,哪里敢起登云望月之心,因此在一个又一个虚实交织的传言里他们早就成了不敢叫凡人肖想的人。 这是文瑞雪第一次见到容澜的容貌,容澜的相貌自然是绝佳的,只是她毕竟对着南宫陵的脸已经习惯了所以也不至于慨叹。 真叫她有些意外的是容澜的气质,高雅雍容的世家公子,整个人的气质都是淡淡的,像是一幅丹青水墨,似乎是游离在俗世之外的,太雅致的。 可是这种雅致却很高贵,整个大殿之中这人居然最有上位者的尊崇,甚至连程雄作为皇帝都会叫他比下去。然而这沾染了俗气权势的尊崇在这个气度雅绝的人身上却只有清贵没有媚俗,容澜的雅是清的。 不是说南宫陵不敌容澜,而是这种独属于庙堂的尊崇在容澜身上体现得最盛。 当然了,南宫陵这当世第一风流公子也不是虚名,他有一种浓重的风流,你可以用所有明艳的色彩去形容他。你可以在南宫陵身上看到旷野里的风,看到市井之中的车水马龙,他眉眼之间的一抹风流就是当世最艳丽的红。 容澜对文瑞雪的注视早有感知,他的视线对上了那个绝色女子,实际上容澜对于女子含羞带怯的目光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可是这个女子的目光是不同的,在两人目光交织在一起的时候她丝毫没有移开的意思,反而大大方方与他对视,而且容澜清晰地感觉到这注视里没有爱慕与崇拜,有的是对他这个人的打量与考量,容澜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遇见过这样打量他的人了。 容澜觉得很有趣,他的生活里很难有让他觉得有趣的事情,容澜也知道身边下属说他可能天生没有情绪,只是他不知道怎么让这些人明白他不是没有情绪而是实在没有什么值得他表露出情绪的事啊。 文瑞雪看到了那双难懂的眼睛里对她好奇之意,不是好奇,而是似乎跃跃欲试地在向她挑战,不对,是在她身上找到了乐趣。 文瑞雪厌恶这种感受仿佛自己就成了他人眼中取得乐趣的工具,她又想到南宫陵也是三番五次来将军府,也是那种在她身上感觉有意思的情绪,什么当世双星,简直是白搭了名气。 想到这她对着高台上那两个高高在上的人露出了一个带有一丝嘲讽的笑意。 第二十章 平安结,暗涌 - 腹黑太子潇洒妃 - 一斛月茶 柔美的舞姬们穿着粉白的衣裙,扭着腰肢在广场中央翩翩起舞,水袖随着舞动摇摆,发丝在旋转间飞舞。 四周围坐的王公贵族们推杯换盏,在乐曲之中陶醉得不亦乐乎,年轻的公子小姐们也借此机会暗自观察,找寻有可能成为自己另一半的人选。 一曲终了,窈窕的舞姬们脚步轻盈地慢慢退去,即使她们再美丽,这样的场合也不是属于她们的主场,真正的重头戏是属于这些在台下跃跃欲试的公子小姐们。 这些世家公子和名门贵女们都清楚,若是在这样的场合有些出彩的表现,那么他们的前路想必会更坦荡一些。 基于此,公子们希望借此机会某得一官半职,贵女们想要凭此觅得上佳之婿,有如此好的机会他们怎么能不好好把握? 第一个走上前的是洛郡王家的女儿,洛迎郡主,年纪还小才十一、二岁,身穿桃粉色对襟罗裳,还梳着一双童子髻,粉白的小脸带着笑容走上前去。 “家父说今日晋祁迎来了两位贵客,因此作为主人我们应该尽地主之谊。”小女孩儿的声音还带着童声的清脆,有模有样地学着大人说话的样子将不少人都逗乐了。 皇后见程雄也是面带笑意,她也笑着问道:“那你准备如何尽地主之谊啊?” 只见她举了举手里的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两个平安结,这平安结大街小巷都可见,为祈求家人平安家中常会挂一个,也有不少年轻男女以此当做情感的信物,寄托海誓山盟,可是能被拿到宫宴现场的就不是一般的平安结了。 一个太监从洛迎手中接过托盘,呈了上去。 朱红的绳结末端串着两颗晶莹翠绿的玉珠,在玉珠与平安结中间的绳子上是一块半根手指长的檀木牌子,上头写着“四海升平”。 洛迎又说话了:“这是臣女和父母一起去岭南寺庙求来的,希望天下四海升平,祥乐安泰。” 文瑞雪看着场上的小女孩儿,不禁暗叹这郡王的礼送得精妙,那两颗玉珠一打眼便可见出是玉中精品,平安结又是从庙中求来的是以也不好用银钱衡量,再加上那两颗玉珠的关系也是很拿得出手。 而且这“四海升平”的字眼又表明了今天这个宴会是为了如今天下太平,也期望以后能够和平。 除此以外更加有意思的是“四海升平”这个词本身就有一些上位者的意味,将写着如此字眼的平安结送给容澜和南宫陵,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将晋祁放在天澜和兰临之上的意味。 可是这礼是从一个孩子手里送出来的若是不接又说不过去。 太监躬身举着托盘,恭恭敬敬地将托盘呈上去,文瑞雪饶有兴趣地等着这台上二人如何化解。 容澜古井般的眼眸丝毫没有波澜,清冷的声音响起:“《礼记》有言,男女七岁不同席,郡主虽还年幼,但这礼无论是为了祖宗礼法还是郡主清誉,送得都不大合适。” 容澜一席话说得顺畅,可是却占着道理,平安结确实是有些私密的物品,郡主再年幼也于礼不合,虽说如今民风开放,倒不至于男女不得相见,可是作为送给别国太子的国礼的确是准备得不合适的。 而且,这礼本身就有给容澜和南宫陵下绊子的意思,容澜不会看不出来,既然本就不报善意就得做好被打脸的准备,何况容太子一番话有符合礼法、张弛有度,的确是展现了一国太子之威严。 容澜话音一落,明显感到整个会场的气氛都变得有些紧张,面前托着托盘的太监不敢抬头,只是更努力地把托盘举过头顶,把自己伏得更低,唯恐殃及自己。 程雄的面色也不太好看,可是又不能发作,原本接机打压的情况没出先,竟然还叫人扣了一顶不懂礼法、举止不宜的帽子,但是偏偏那容澜又一副为了洛迎郡主好的君子样,更是让程雄的火气只得咽进肚子。 文瑞雪瞧着台上引经据典的容澜,张口就是《礼记》、清誉,摆出一副皎皎君子温润如玉的样子,实际上根本就是城府极深,黑心肝。 而在文瑞雪看着容澜的时候,容澜亦与她对视,还划出一个浅浅的笑,这笑与往日不同,是连眼睛里都带着笑意的,虽不明显已是夺人心神,难以想象容澜真正的笑意该如何勾魂摄魄,也难怪有人称容太子一笑,玉华山的雪也要消融。 洛迎的父亲见此,忙从席间出来,对着程雄行礼,自知自己的行径惹了太子怒气,心中满是惶恐,可是小女儿在那站着,又不能不管。一时间便跪伏下去,对着皇上告罪。 明明刚才还气氛轻松的宴会瞬时竟如一盆冷水兜头而下,一下子就降入冰点。 下面举杯更酌的王公大臣们都默默放下了手中的杯盏,一口气都是悬在胸口不上不下。天子一怒,伏尸千里,也许转瞬之间就会落下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哪里还敢纵情声色、吃酒享乐。 尤其是现在那两个平安结就那么放在托盘里,像是两颗随时会引爆的**,可是这礼若是无人收下,就仿若明晃晃地在程雄面上拍巴掌,难得,是这礼谁能收?谁敢收? 若是南宫陵收了,也算是能解下当下之困局,可是容澜不要的东西他收下,便是居于人下,显然是不可能的。 然而,南宫陵还当真不是按照常理可以揣测出来的人,就看他抬了手,修长的手指在放着两枚平安结的托盘里扒拉了两下。 凤眼微眯,露出一个光彩照人的笑意,都说陵公子眉梢眼角带笑的时候就是日光也难与其争辉,此话不算虚言。 “切,不过是个小丫头,她懂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席。”南宫陵的声音还有一丝懒洋洋的:“他容澜不要,本公子瞅着这几颗珠子尚且能入眼,爷收下了。” 南宫陵话一出,台下的郡王稍稍松了口气,但也是勉力支撑着不瘫倒下去,小郡主虽还不能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也感觉得出是极大的坏事情,眼泪几乎就含在眼眶之中。 皇后也是在宫中浸淫多年,知道这有些话不能程雄来说,有些台阶得她来铺。笑意一下子就浮在皇后的面庞上,抬手对着台下招呼道:“洛迎,到皇伯母这来。” 带着金灿灿护甲的手指轻轻抚在洛迎郡主的头上,脸上是慈祥的微笑,手掌在洛迎郡主的背后拍了几下,朝着郡王妃的方向看了一眼。就看见衣着华丽的郡王妃立刻从座位上出来,对着台上见礼。 “行了,你们两个把孩子带下去吧。”皇后一句话如同大赦,郡王和郡王妃急忙带着女儿回到座位。 文瑞雪看着皇后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就让刚才还跪在台前磕头告罪的洛郡王毫发无损地回了座位,并且不用皇帝说话,毕竟皇帝若是叫洛郡王回去他的火气难消,可不让他回去又显得他小气,宫宴也难以进行。 可是皇后借着孩子的名头直接解了围,能坐上中宫之位哪能没点心计。 玉星从暗处出来,上前一步接过了太监手里的托盘,小太监总算能够离开危险的中心,忙不迭下去一边。 南宫陵看完了皇后那一出呵护幼童的戏码,又把目光重新放回玉星拿着的托盘上。 就听他说:“爷瞧着这几颗珠子挂在你腰间还成,赏给你玩儿吧!记得多谢晋祁皇帝的大礼。”说完还加了一句:“另一个你拿回去给玉阳,就说是容太子赏的。” 南宫陵话一出,文瑞雪一下子笑出声,她还想着这浪荡公子何日还会给别解围了?敢情是在这等着呢,容澜那好歹还讲道理说礼法拒收,南宫陵是收了直接打赏给下人了,也不知这两个人那个更让程雄气难消? 可是送出去的礼人家自然想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就是想要生气也没个理由,而且南宫陵第一风流公子声明在外,自在形骸,还真不能用一般礼法去束缚他。 文瑞雪笑得止不住,暗骂一句:“泼皮无赖。”只是这话说是骂到没什么讽刺意味,更多的是被南宫陵给逗弄得。 然而,宴会才刚开始已是暗潮汹涌。 第二十一章 阳春白雪(上) - 腹黑太子潇洒妃 - 一斛月茶 经历刚才的风波之后,宴会虽说是照常举行,但是每个人心里怕是都有了一杆秤,不过后面的公子小姐们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他们面色如常的上前演出。 若要说此次宴会最受瞩目的贵女自然非张之晴莫属,这些年在祁都贵女圈子她也是风头无两。虽说在宴会之前有不少贵女见到了文瑞雪的相貌后颇为震惊,此等美貌确实少有。 可是这些人更是在权贵之家长大的孩子,她们比谁都明白美色对于她们来说是一件锋利的武器,但是和高贵的出身实力雄厚的母家以及底蕴丰厚的夫家相比,美貌能够带来的利益实在不够多。 说句难听的话,百花楼的花魁容貌也是顶顶的出挑,可是像她们这样出身的人难道会将一介以色侍人的风尘女子放在眼中吗? 当然她们此时已经开始把文瑞雪放在有威胁的位置上了,因为这张脸实在是漂亮得过分了,这样的容貌怕是所有的男子都很难不起些旖旎的心思,何况还有镇北将军府这样的母家。 此等条件下,即使文瑞雪是一个胸无点墨、不学无术的草包美人,也不会缺少追求者,若是再有些才华,那就真真是祁都的富贵之圈要变天了。 文瑞雪也感受到了不少贵女们对她的打量目光,实际上文瑞雪觉得这些女子倒是很可悲的,她们自小被精心教养,琴棋书画、刺绣女红,被披上华丽的袍子。 在众人心中,这些人都是晋祁女子中的顶层贵女,她们未来的夫家必定是高官之家,甚至嫁入皇家也是可能的。 可是仔细想想,她们从母家得到的一切最终目的就是嫁到一个有权势的夫家,之后为自己的母家、为父兄某得更高的利益,一辈子都在为了家族活着,成为一朵为夫家妆点门楣的花。 甚至更直白地说,这些贵女们互相你争我夺对于那些公子们来说不过是选择一朵更加漂亮的花来妆点门楣。 如果这么想来,那张之晴备受瞩目则是因为在目前来看她是这片花园之中最漂亮的一朵,用她来妆点门楣在面子上是极大的提升。 那么自己呢? 文瑞雪突然有点迟疑,即使走到最高之处,成为天下女子艳羡的人,对于另一个人来说她是否也只是一朵用来妆点门楣的花朵,若是如此她与这些女子的区别又在哪?只是差别于自己妆点的门楣是最高的门吗? 文瑞雪也不曾想过只是一场宫宴竟然让她开始有些怀疑自己,可是再转头看向高台之上,她突然间释然了,如今想那么多又如何? 当下她甚至还不能坐在高台之上,还要仰视看人,无论心中有什么疑虑,文瑞雪现今很清楚的是她绝对不喜欢仰视别人。 所以,还是要走到最高的地方才行啊。 张之晴已经走到台前,长裙在地上画出漂亮的圈,一步一步都走出了大家闺秀的气韵。 太监将她的琴放在台中央,她的琴是仿造了《琴操》之中记载的伏羲之琴,当然传言伏羲之琴只有一弦,而张之晴自然是仿得七弦琴。 这把琴用桐木制成,纹理匀称,琴头雕杨柳,琴徽鎏金,的确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琴,可见张丞相对这个女儿也是用了心思的。 张之晴坐在凳子上,周围还有几个怀抱琵琶、二胡等乐器的女子---她们是给张之晴伴奏的。 只见张之晴微微低头,葱白的指尖在琴弦上拨弄了一下,一个悠远的散音飘扬而来,张之晴的技法可称上乘,看来这祁都第一才女还是有些底子的。 南宫陵饶有兴趣的歪头往文瑞雪的方向看,饶是他视力极好,可是文瑞雪的位置确实可说是掩于人后,而且文瑞雪根本不抬头与他对视,倒是认真看着台中央的张之晴。 南宫陵撇了撇嘴,他实在看不出这祁都第一才女有何吸引人之处,长得嘛也就那样,琴艺也不算高超,他是听过文瑞雪抚琴的,因此实在不明白文瑞雪对台上这个远不及她的人兴趣在哪? 张之晴所奏之曲名《阳春白雪》,是一首耳熟能详的古曲,基本席间的贵女们都学习过,曲调清新明快是讲的初春之时万物复苏、生机勃勃之景。 这曲子轻松自然符合适合宴会的氛围,而且现在正处于仲春时节,节气也正合适,再加上,这首曲子虽耳熟能详实际全曲很长,而且对技法要求极高,变拍、扫弦还旋律热烈,一般很少有能流畅弹奏的。 就看见此刻张之晴已经弹奏至**之处,高亢的音调,十指在琴弦之上飞快地拨动,有大珠小珠落玉盘之感,随着她琴音的激动,衣衫之上的飞鸟似乎也活泛起来,一副随音而动之像。 这场表演虽有不少伴奏歌姬,可是却像是张之晴一个人的舞台,当真是风头无两。 终于到了末尾,婉转的琴音一点一点从高亢之处落下,但是仍然维持着热烈的气氛,为席间的听者延长音乐的美感。 一曲终了,席间皆是恭维之色,掌声随之响起,张之晴脸上挂着一个不露牙齿的微笑,慢慢躬身行礼,可是她再怎么掩饰,那一脸的喜色也是掩不住的。 文瑞雪跟着低下的人一起拍了拍手,原来第一才女的水平是这样的啊,看来倒是自觉有些高估她了,才华是有些的,可是这样就可堪为祁都第一才女,难不成是自己不出门这两年,祁都贵女都是如此水平了? 文瑞雪看到张之晴似乎有意地朝文将军这边看过来,或者是说朝她的方向看过来,文瑞雪淡然地直视张之晴的眼睛,稍稍划出一个极浅的礼貌笑意,颇有喜怒不形于色的意味,此番便已经在张之晴之上了。 张之晴对着那张即使是掩在席间,坐在人后依旧漂亮得一眼就能看到的绝色面孔,手紧紧地握了握拳,明明刚才自己表现得很好,这一手琴艺翻遍整个祁都都难找与之匹敌者,可是为什么这个人竟是如此云淡风轻? 第二十二章 阳春白雪(中) - 腹黑太子潇洒妃 - 一斛月茶 “好,好啊!”程雄雄厚的声音响起,皇上都称赞了,做臣子的自然是更加极尽恭维之色。 文雨面色不虞,惊慌失措的神情明晃晃地挂在脸上。 很简单,她这段时间也是一直在练琴,就指望着今日能够有一个出彩的表现,可是如今张之晴珠玉在前,叫她们这些后来人哪个还敢上去卖弄琴艺? “多谢皇上称赞,臣女不过是雕虫小技,不敢在众人面前接受如此大的赞誉。” 说着张之晴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想些什么,终于下定决心开口:“而且臣女也听闻将军府的文大小姐琴艺极佳,臣女也希望借此机会能够欣赏一曲。” 文瑞雪倒是没想到张之晴居然就这么沉不住气,直接就张口要自己在她之后弹奏。不说其他的,刚才张之晴那一首曲子弹完,基本上哪位贵女再上去抚琴都很难超越,只能是自取其辱了。 尤其是紧随其后再弹琴的话,哪怕只是稍有差距,对比都会极为强烈。 想来,张之晴的意思应该也就是在这场盛会之上直接将文瑞雪压制在她之下,趁文瑞雪还没掀起风浪之际,一举将威胁铲除。 没想到这大家闺秀的娇弱面孔之下还下手挺决断的,这一手玩得比自己家后院的强,文瑞雪暗暗想着。 席间的人们大多都对文瑞雪不熟悉,不免开始交头接耳、相互问询这位小姐究竟是谁?毕竟文瑞雪太长时间不出席社交,在他们的印象里将军府似乎只记得起文翘、文雨两位小姐。 虽说前几日似乎传出第一风流公子南宫陵的车驾曾经在将军府前,与一位府中女子相邀,可是之后就没有什么传言了,大多数人都觉得是误传。 毕竟陵公子的名头在前,与之相配的女子怎么也要一国公主,不过是一个将军的女儿,怎么可能入得了陵公子的眼?然而如今文瑞雪的名字再突然被这样提起来,他们似乎又有了些许印象。 程雄自从那次南宫陵口中的佳人有约之后,虽说对这文瑞雪存着好奇,可是即便他对文将军告诫了一番,实际上也没有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因为他也不太相信南宫陵会看上一个将军之女。 文将军是晋祁一品的大将军没错,可是他是行伍出身,他家并非为官世家,也就是说文将军这官只是一代为官,往大了说文家是没有世家大族底蕴的。 当然文将军如今位高权重,世家大族的公子也愿意与其联姻,但即便是世家出身的嫡出贵女尚且不足以匹配南宫陵,何况文瑞雪这非世家出身? 程雄看了皇后一眼,皇后会意:“本宫很少听之晴这么称赞别人,相比文小姐的琴技一定非凡,就给我们展示一番吧。” 到了这个份上文瑞雪无论如何也不能推辞了,当然了,她也并没有想要推辞。 原本文瑞雪是想着张之晴不主动找麻烦她也不会去招惹,给自己添麻烦。但是既然张之晴这么自信觉得能够将自己一举击溃,那么她就不好心给人留面子了。 文瑞雪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身,期间文兆丰对她投去了一个有点担忧的目光。 至于文将军,他一心希望文瑞雪能和张之晴正面比较一下,毕竟叫张丞相叫武夫叫了那么多年心里难免不虞。 而孟卿则是对着文瑞雪做出了一个了然于胸的微笑,她自然知道文瑞雪的水平在哪里,这一个小小的贵女完全难以匹敌。 文瑞雪走到中央的时候,下面不可抑制地出现了惊叹之声,很简单,因为这人实在太漂亮了。肤如琼脂、眉若远山,不过几步之间那窈窕的身段更是叫人移不开眼。 这张脸实在是美得过分了,甚至带有了一些妖冶的气质,若不是一双鹿眼有几分清纯之色,都让人怀疑这是不是专门夺人心魄的妖精。 而此时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文瑞雪身上这件云烟锦织造的衣裙在黄昏的环境中显得更加华丽了。正如苏云烟展出时说的这云烟锦在夜色之中会犹如星辰一般莹莹发光。 如今这在座的人可不是文雨那般没见过好东西的井底之蛙,他们一下子就认出了文瑞雪的衣衫出自云烟坊,而云烟坊的布匹多供应皇家。 虽说文瑞雪的外祖家是皇商,可是云烟坊的布料也不是出得起银子就买得到的。如今文瑞雪身上穿着云烟坊的布料,不禁让她和南宫陵的传言有真了几分。 “是你!” 高台之上的程颜在看清下面女子的面容之后一下子脱口而出,他自从那日在百花楼被文瑞雪塞了一根簪子之后便又寻不到这女子的踪迹了,没曾想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程颜过于激动,惊动了台上的其他皇子皇妃,皇后见此更是看向文瑞雪的目光愈加深重。程颜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不太合乎常理,敛了敛心神,却目光定定注视在台下文瑞雪的身上。 别人或许只知道那衣料是出自云烟坊,但是程景尧却知道这更是云烟坊的主人苏云烟亲自织造的那匹云烟锦。 是他要送给天澜国的芸英公主的,原本苏云烟不愿意出手,后来他给了优厚条件苏云烟终于动摇了,没想到却被别人捷足先登。 这普天之下若是谁能从他程景尧手里抢东西,大约就是容澜和南宫陵了,如此看来文瑞雪与南宫陵那捕风捉影的传闻似乎不完全是毫无依据。 容澜原本面色如常,毕竟他早就知道南宫陵将云烟锦送给了文瑞雪,所以对这也没有多震惊,但是待看到文瑞雪杏色的叠纱长袍之下的襦裙上刺绣的莲花图样时皱了皱眉。 那件珍珠白的齐胸襦裙之上绣有鱼戏莲叶间纹样,只是最中间的一朵缀着宝石的莲花与其他莲花稍有差别---是玉华莲。 只是因为这襦裙的图样繁复,且被外袍遮去一些,所以这莲花的不同显得不明显。 她与南宫陵的关系竟如此亲近吗? 容澜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蹙眉,也不曾发觉自己想这么多似乎不太对劲。 可是他身边的隐卫流觞却明显注意到了容澜的不同,因为容澜是一个很难看出情绪变化的人,可是他却对文瑞雪显然情绪波动极大。 南宫陵则像是一下子来了劲头,见文瑞雪上前来,一改刚才昏昏欲睡的模样,眼睛里简直要发光一般,坐直了身子。 文瑞雪大方地行礼:“臣女确实对琴艺略有涉猎,既然张小姐盛情,臣女也不敢推辞。” 说着她看向还站在一边的张之晴道:“既然张小姐的琴还未撤下去,不如就借臣女一用吧。” 用他人的琴,显然是对自己的技艺极其自信的,张之晴的面色有些挂不住了,她极力维持着大方的微笑道:“文小姐用便是了。” 哪知这还不算完,就看见文瑞雪纤长的指尖在琴弦上随意拨弄了一下,带着一个淡淡的笑开口:“忘了说,我也喜欢《阳春白雪》。” 第二十三章 阳春白雪(下) - 腹黑太子潇洒妃 - 一斛月茶 文瑞雪的话音一落,席间掩不住的抽气声,这也要弹奏《阳春白雪》不是明晃晃地要和张之晴打擂台,而且张之晴的琴技在祁都的贵女圈中首屈一指,不知文瑞雪是真的技艺超群还是夜郎自大。 张之晴也没想到文瑞雪会这样,用她的琴不说,连曲目都要和她弹奏同一首。 这样的话即使文瑞雪弹得不如她,也可以说是临时上场没有准备,况且用别人的乐器怎么说都不会比自己的顺手,如此一来就算自己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张之晴脑中飞快的闪过这些想法,越想越觉得文瑞雪当真是好手段,还真是小瞧她了。也是她看着文瑞雪的眼神又愤懑几分。 只是文瑞雪确实是没有张之晴想的那么多,她选张之晴的琴弹同样的曲目,完全是因为怕麻烦,这样的话直接就可以比较出她和张之晴孰优孰劣,免得到时候有人不如自己还要找借口。 而且张之晴选这个曲目来宫宴表演,一定是对自己的弹奏极度自信的,还有什么比在她最擅长的地方给予致命打击更让人痛呢? 文瑞雪坐在凳子上,双手抚上琴面,原本怀抱琵琶、二胡……的伴奏女子都已经不在台上,也就是说文瑞雪的这首《阳春白雪》是只有自己而没有伴奏的。 《阳春白雪》的起部有一个长达十七拍的变体,旋律很长,和张之晴以散音起始不同,文瑞雪的开头是一串清澈的泛音,在清亮舒畅的泛音之中乐曲流畅地滑到了承部与转部---也就是乐章**部分。 无论以散音起还是以泛音起,其实没有固定的音阶要求,但是这首曲子的承部与转部都是泛音为主,尤其是转部有一整段对指法要求颇高的泛音,因此从开头就用泛音起奏,实际上是更加符合全曲的流畅程度的。 尤其是泛音较之散音更加轻盈活泼,而且与悠长旷远的散音相比更适合这首表达春季生机勃勃、春意盎然之境的古曲。 乐曲的中间到结尾---合部,都是连贯的热烈曲调,就看见文瑞雪纤长的十指在琴面之上飞快地扫过,指尖翩飞,复杂的指法水流般转换。 可是和张之晴不同的是即使如此激烈的音调,文瑞雪的整体感觉却非常轻松,甚至是松弛,她的面庞上微微有一丝微笑,好像那些流淌在琴弦之上的复杂指法对她来说丝毫不算什么挑战。 如果说听了张之晴的演奏,人们会跟着激烈高亢的琴音绷紧身子,那么文瑞雪指尖的《阳春白雪》就仿佛春风拂面,明明也是高昂的音调,可是却让人很舒适,似乎跟着曼妙的琴音来到了春花烂漫的乡野林间。 乐曲的末尾,文瑞雪以丰富多变的按音结尾,搭配扫弦技巧,手指在整张琴面上浮动。缥缈的按音余韵悠长,一点一点地结束了这首曲子。 文瑞雪已经停止了演奏,可是席间人们似乎都没有反应过来,还沉醉在美妙的乐曲之中。 和张之晴选用泛音用激烈的气氛结尾不同,文瑞雪用缥缈的按音将席间人真正带回了人间之境,这里的一切都是平淡却悠长的。 橘红色的黄昏与落日似乎藏在高高的宫墙之上,橙色的光影打在坐在古琴之后的女子身上,半明半暗之间云烟锦也是莹莹生辉。 而那个女子的脸孔则是一种浓烈的美,甚至是妖娆的妩媚。在恬淡与妖冶之间碰撞出了一种奇异的、极具吸引力的甚至有危险的美感。 南宫陵脸上扬起一副轻快的笑,上挑的眉间似乎还在轻嘲这些人没见过世面。 第一个打破这种凝固的安静的是容澜,如玉的双手轻轻拍了两下,眸色淡淡对着文瑞雪致以微笑,看那神情好像是褒奖与鼓励。 文瑞雪眼睛勾了一下,心想谁要他的肯定啊? 不过随着容澜的清脆掌声,席间的人们像是被唤醒了一般,潮水般的掌声在殿前响起,这是他们发自内心的对如此美妙的乐曲的鼓掌。 这原本就不是一场比赛,甚至原本文瑞雪都不会是上场的人,是张之晴亲自把她所认为的自己的对手请上了舞台,所以这一切的结果都是她自己种的因带来的。 至于谁胜谁负,结果已经明晃晃的摆在所有人面前了,张之晴自己为自己策划了一场被全方面碾压的比赛。 文瑞雪站起来向皇上行礼,向席间人示意,绵延的掌声不绝于耳,之间她四周扫视了一圈,微微抬起双手,向下压了压,这些人像是下意识的慢慢停止了鼓掌,这种威慑力与掌控力是不应该出现在一位世家小姐身上的,可是却奇怪的,他们像是被那双眼睛控制了。 文将军也没想到文瑞雪竟然会如此出风头,他上扬的嘴角简直压都压不下,就差是眉飞色舞一般了。 程雄原本的丝毫不放在眼中的想法改变了,他看着台下的人像是在思索些什么,最终开口:“看不出来,文将军家还有如此才华横溢的女儿,果真是将军教导有方。” 文将军连忙起身行礼,感谢程雄的夸赞。 皇后看了看台下的两个女子,即使是精巧的妆容也掩不住张之晴此时灰败的脸色,她像是一颗在狂风之中摇摇欲坠的树枝,不多时便会折断枝头。 “本宫也觉得文小姐的琴技的确是万里挑一,确实是贵女之典范。” 不过说着她又调转话头:“之晴的琴艺也是不可多得的,你们二人要多多交流、相互学习,为我晋祁争光才是。” 皇后这一番话立刻就将文瑞雪和张之晴摆在了同一个位置,暗暗地说两个人其实是各有千秋之意,实际上刚才一曲任谁都听得出来文瑞雪与张之晴简直可以称之云泥之别,如何能评之各有所长? 可是皇后说了话,下面的人也只好跟着称是,毕竟张之晴在祁都贵女圈数年,总不能太过落她面子。 然而经此一事祁都贵女再无张之晴与文瑞雪的并称双姝,而是文瑞雪的独占鳌头了。 第二十四章 相约 - 腹黑太子潇洒妃 - 一斛月茶 台下坐着的人都是常年浸淫于权贵之中、迎来送往的人精,风向如何转向,他们比谁都看得清楚。 如今一个文瑞雪横空出世,搅乱得不是单单贵女们的圈子,她身后所代表的家族地位是否有变,各个世家大族之间的联姻选择是不是出现新的选择,一系列的变化都会随之而来。 而恰恰与之相对的,所有手中握有权势富贵的人都是厌恶变化的,因为没有变化就意味着阶级的固化,也就是说他们只需一直守住手中的富贵就可以了。 但是一旦有变化出现,就表明他们这些权贵之家们苦心营造的脆弱又稳固的圈层可能被打破。如此一来,谁能安心呢? 文瑞雪和张之晴都回到了各自的席间,只是这下文瑞雪的座位明明还是原来那个有些后面的位置,可是却仿佛成为了风水宝地,不时就有目光张望过来。 文兆丰一边对着文瑞雪露出一个属于兄长的体贴微笑,里面尽是对妹妹的骄傲神色,可是却偶有看向张之晴的方向,眼神里是担忧。 有了文瑞雪和张之晴的这一番表演,后面的所有才艺都显得有些乏味了,而且这座下的人们都各怀心事,哪里还有人能看得进去表演?他们都暗自打算着未来该如何筹谋呢。 文雨是最难受的一个,她点灯熬夜、不分昼夜地练琴,却不想得个如此结果。可是这节目也不能不演,只得硬撑着将一曲弹完,可是结果也想象得到,不过是掌声寥寥。 客观地说文雨这曲子选得算是有些难度,她弹得尚听得入耳,练习也够,没什么错误顺顺弹下来,在贵女之中以琴艺来说也可排个上乘。 不然悦姨娘也不能费劲心力地敦促文雨练琴,不就是指望凭着这个在宫宴上露露脸,好寻一门好亲事。可是如今来看今日这宫宴的焦点都在文瑞雪身上了。 文雨干巴巴地弹完,默默回到座位上,文瑞雪懒洋洋地拍了几下手,似乎是觉得她这么弹完太狼狈,所以可怜她一样。 程景尧看着台下的人,心中有些奇怪的滋味,毕竟无论怎么说他们两个人都是曾经有过婚约的。 虽说当时的情况更像是程雄随口一说并不作数的,可是也算是有过一段渊源,如今见到这人竟如此光彩照人,即使没有爱慕之情,心中生出些许滋味也是正常的。 而太子程励也是目光紧紧盯着文瑞雪,那目光实在露骨,完全不像是君子所为,盯得人十分难受。 可是无论这台上台下的人心中到底有多少心思,全场此刻情绪最为迫切的当属程颜了,他自认出文瑞雪那一刻就恨不能立刻下去,此时胸中更是放了一肚子话想要问,只是碍于人多,为了遵循礼法不好发问罢了。 终于等到了宴会结束,皇上和皇后先行离去,王爷妃子们也随之离去,底下的臣子们也都往宫门方向走去。 程颜在人流里穿梭,唯恐又错失了和文瑞雪说话的机会。 不过这次文瑞雪根本没想躲他,毕竟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哪能一再放人家的鸽子。 而且程颜此番已经知道了她到底是谁,再避而不见未免也过于矫揉造作了些,于是文瑞雪和文将军以及孟卿交代了一下,说要稍晚回去。 文将军此时心情飞扬荡漾得紧,自然是说什么都答应,而孟卿更不用说了,从来都是文瑞雪说什么是什么。 文瑞雪等在一处宫门边,看着程颜朝她的方向奔来,青蓝色衣衫像是一道蓝色的闪电。 “是你!” 程颜对着文瑞雪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和刚才在台上看见文瑞雪的面孔时脱口而出的那句话一样。 “是我啊,殿下这么急着赶来所为何事?”文瑞雪眼睛转了一圈,看上去极为活泼灵动,倒是把那妖冶的气质压下去几分。 程颜之前从未见过文瑞雪不遮面的样子,他也算是阅尽美人,大抵也想象过这人的脸应该是极为美丽的,可是今日一见还是让他出乎意料。尤其是,之前他坐在高台之上依然觉得这美貌惊人,如今站在面前了,更加让他有些心神不稳。 最让程颜觉得吸引的是文瑞雪身上那种妩媚妖娆的气质,其实晋祁甚至是整个天下三国对女子的容貌标准都是不喜欢妖艳美人的。 而且话本传说里那些祸乱江山的妖姬们大多都是张扬艳丽,因此这样的明艳大美人在高门大户里常常被认为不是当家主母之像。 因此不少天生长相明丽的女子为了迎合世人审美大多衣着素雅、妆容寡淡,刻意把自己往清丽的姿容去打扮,很少有文瑞雪这种自由自在美得明艳的女子。 偏生文瑞雪这种毫不介意,甚至愿意将自己张扬容貌展示出来的态度让她有了一种近乎妖精的致命吸引力。 程颜稳了稳心神,伸出右手,掌心之间放着的是之前在百花楼的后巷文瑞雪塞给他的红珊瑚簪子。 文瑞雪眼中闪过惊讶的神采,她确实没想到程颜居然会随身带着这根簪子。 程颜也觉得自己随身带着这女子之物的举动实在有些怪异,他略显尴尬地咳嗽了两下道:“小姐第一次说希望有缘相见,第二次说君子不行无邀请之约,如今已是第三次了,不知在下可否为小姐作画?” 程颜这次的称呼从姑娘变成了小姐,更加庄重,也是对文瑞雪将军之女身份的表达,示意文瑞雪自己已经知道她是文将军的女儿了。 文瑞雪不曾想程颜竟把她那些随口胡诌八扯的借口都记得如此清楚,这些话从他口中一本正经地说出来,听得文瑞雪是一阵耳热。仿佛是她出去骗人,结果被骗的人却把骗子的谎言当成真话,还一直在痴心等待。 越想越离谱,文瑞雪赶忙打断程颜的话头:“殿下相邀,臣女荣幸之至。” 程颜听到文瑞雪答应了,不禁喜上眉梢,直接说了邀约:“既然如此,那明日清晨,在下便去将军府等候小姐。” 文瑞雪心想一个两个怎的都是清晨邀约,难不成都喜欢晨起劳作不成?不过想是这么想,都是话可不能这么说,毕竟她对程颜是一个谎接着一个谎,不知胡扯了多少,这么说也不能再拿乔了。 文瑞雪点了点头:“臣女自然恭候殿下。”说着抬起右手想要把程颜掌心里的簪子拿回来,谁知程颜先行一步握紧了手掌。 文瑞雪抬头对上程颜的眼睛,之间那双桃花眼勾了勾,俊秀的脸上是一片笑意:“这簪子就先放在在下手中吧,毕竟文小姐不是一般的小姐。” 文瑞雪算是听明白了,程颜是准备拿这簪子告诫自己不要再有不赴约的借口了,尤其她一个闺阁女子居然有如此贴身之物放在一个王爷手中,如何都是解释不清的。 文瑞雪收回手道:“久闻靖王殿下恪守礼节,对女子尤为尊重,今日得见怎么与传闻有所差别?” 程颜虽觉有些不得体还是回答:“是颜礼仪不周,小姐责备得极是。” 程颜话是说自己不周,实际上完全没有放手的意思,他在纠结若是把簪子还回去文瑞雪是否会真的赴约,可是他也深知自己当下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文瑞雪看出来了程颜的纠结,实在是不忍心再调侃这人,她觉得自己若是再步步紧逼简直就像在欺负小可怜。刚才还一副要拿簪子威胁自己的样子,结果现在竟叫自己给反威胁了。 “那就明日见了,殿下。”说着文瑞雪就要离开,但是却叫程颜拦住了。 “天色暗了,文小姐一人不安全,在下送送文小姐。” 说完程颜与文瑞雪一同往宫门走去,只是程颜有意识地与文瑞雪保持两步的距离,一前一后的走了出去。 第二十五章 画舫,作画(上) - 腹黑太子潇洒妃 - 一斛月茶 文瑞雪坐在桌前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海棠,这人也来了有些时日了,自己平日对她也不甚重视。 打发去收拾自己的衣裳首饰,明明一身本事估计心里也有些不平衡,但是也没表现出来,交代的事也都做得不错。看样子这性子也磨得差不多了,今日就带她出去,看看如何。 “海棠,你也来了有些日子了,今日我和靖王殿下相约,不如就你跟着吧。” 文瑞雪话音落下,海棠还没反应过来,等她意识到是今日文瑞雪要她在身边跟着的时候还有些不可置信,毕竟她都已经做好长期收拾衣裳首饰的准备了。 “属下一定不会让小姐失望。” 海棠虽说来了挺长时间,但是真正和文瑞雪说上话的时候几乎没有,她也听到这府中的下人都是自称奴才、奴婢,本想跟着改称奴婢,可是一顺嘴还是说属下习惯了。 “是奴婢。”海棠自己纠正了一遍。 文瑞雪看着在她身后躬身的海棠,轻轻笑了笑:“属下就属下吧,听着也还顺耳,不用改了。” “多谢小姐。”海棠将身子弯得更低一些。 文瑞雪早上起来收拾妥当就听到有小厮来报说是靖王殿下已经在大堂等候了。文瑞雪还心生奇怪,想着程颜进门做什么?也没听说他与自己的哥哥有何交情?难不成还是特意去和她爹打招呼? 文瑞雪没想到的是,程颜到底是读书人,到了府门口哪有不进门拜会的道理,因此虽说他是与文瑞雪相约,但也进去和文将军打了招呼。 毕竟不是哪个世家公子都是南宫陵那样,在别人家府门口,还要嫌弃人家的奴才挡了门。 文瑞雪到堂前时看见程颜坐在了正朝着门口的太师椅上,文将军则满脸笑意地坐在右边下首位,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文兆丰则坐在文将军对面。 程颜今日是一副书生打扮,青绿色布质长衫,手拿一把折扇,腰间挂着一块圆形玉佩,确实一副斯文俊秀读书人的样子。 “文小姐。”程颜看见文瑞雪进来先打了招呼,至少语气中有一股掩不住的急切。 “雪儿来啦,快来,快进来。”文将军手掌紧忙招呼文瑞雪进来。 文兆丰的表情则是又些许无奈,却也掩饰不住笑意。 文瑞雪看着屋里这三个人的奇怪表情心中也是好奇。 文瑞雪今天的打扮也不像昨日宫宴上那般富贵华丽,天蓝色刺绣罗裳外罩同色盘扣对襟外裳,发髻间一根雕花白玉簪,唇色也是淡淡的桃粉,整个人看上去很有活力。 文将军一会儿转头看看程颜,一会儿又转头看看文瑞雪,现在文瑞雪知道那股奇怪的感觉是什么了---可不就是文将军现在对着程颜一副岳父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的表情。 “雪儿你是与靖王殿下有约?”文将军笑眯眯地开口,还不等听到回答文瑞雪的回答,他就自顾自说道:“如今这大好春光,你们年轻人是该出去走一走。” 这话说的和之前听说文瑞雪与南宫陵出去时,口口声声说自己女儿还是闺阁女子,担心女儿被说闲话的父亲简直判若两人。 文瑞雪歪头看着程颜明明已经尴尬得不行还是对着文将军笑脸相迎的样子就有点想笑,难怪他刚才见自己进来一脸急切,也是人家一个斯文俊秀的读书人哪里受得了自己老爹那么直白的话语。 “爹,你到底还让不让我们出去了?”文瑞雪眼见着文将军嘴上说着让他们出门,可是实际上恨不能给程颜按在椅子上,留下吃顿饭的样子,急忙出声。 “闺女,好好玩,好好玩,不用着急回家。”简直是对程颜满意得不能更满意,若是再坐一会儿怕是连婚期都能给订上。 文兆丰一听文将军这话连忙起来找补:“麻烦殿下照顾妹妹了。” 程颜笑笑,沉稳地说道:“自然的,兆丰兄不必担心。” 文瑞雪和程颜两个人在文将军炙热的目光里走出了将军府,可算到了门口,眼看着程颜明显送了口气。 停在门口的马车看上去就是一般富贵人家常用的车辇,也没特意表明自己王爷的身份,前面坐着驾车的人正是那日在珍味楼跟在程颜身边的小厮。 文瑞雪可是没忘那日自己想要和程颜讨厌醉仙鸭,这人直接拦在自己面前。 “这位小哥,看着很面熟啊。”文瑞雪对着马车前坐着的英气侍从开口:“我记得上个月好像在珍味楼见过一面,你还拦着我怕我抢了你家王爷的醉仙鸭。” “属下拜见文小姐。”追风已经知道了文瑞雪就是程颜之前几次一直在寻找的纱面美人,又看见程颜的脸上,忙从马车上下来恭恭敬敬行礼。 程颜先上了马车,十分君子的朝文瑞雪抬手想要拉她上来,却没有碰到文瑞雪的手指,而是轻轻搭在她的袖子上。 实际上这样的马车对于文瑞雪来说是可以轻松上来的,可是看见程颜那般小心翼翼不敢碰到她的手指的模样,文瑞雪不禁玩心大发,故意把重量都压在程颜的手腕上。 不过程颜到底也不真的是一个病弱书生,也是习武的,即使文瑞雪似乎不自觉使力,他还是轻松地将文瑞雪拉上了马车。 最后海棠也丝毫不矫情轻松地跳上马车坐在追风旁边与他一起驾车,她上来的动作一下子就可以看出是功夫很高的。 文瑞雪敢把海棠带出来自然就不怕别人好奇,况且在这祁都之中也有不少大户之家为子女请会功夫的侍从保护,只是程颜似乎真是将君子有可为有不可为贯彻到底,什么话都没问。 “殿下是准备带我去哪啊?” 文瑞雪实在是受不了这个闷葫芦,当时找她的时候那么积极,现在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是怎么回事?总不会是在害羞吧! “我着人在柳河边准备了一条画舫,带文小姐游船如何?” 画舫?听着还挺有意思的,就是不知道程颜会不会上了船又像在马车里一样,对着自己静坐。 “那就都听殿下的安排了。” 第二十六章 画舫,作画(下) - 腹黑太子潇洒妃 - 一斛月茶 柳河是祁都城内的一条河,两岸繁华,平日里也会有人乘船赏景,尤其是夜晚的时候,乘着小船看看祁都的夜色也是很好的。 下了马车,就看见停在河岸边的游船,这画舫是一个两层的画舫,船体设计精巧,一看就是富贵之家的游船。登上船板里面看见船舱里面摆设的宴席,还有怀抱乐器的歌姬在旁弹奏。 “靖王殿下还真是好会享受啊。”文瑞雪已有所指地调侃程颜。 这座画舫平日里程颜也经常乘坐来欣赏景色,毕竟书里的文人墨客们都有这种对酒当歌的爱好,在诗兴大发时总是少不了美人相伴。 因此程颜来这游船赏景、吟诗作画的时候也少不了这些奏乐的女子,只是下边的人没想到程颜这次还带来一个女子过来,如此一看这安排似乎有些不够妥当。 不过程颜对这些奏乐的女子也确实没有越矩之行为,纯粹是文人的一股习气罢了。 程颜有些不好意思:“下面的人安排失礼,若是文小姐不喜欢的话,我就着人撤下去。” “怎么不喜欢?谁还不爱看美人呢?接着弹奏便是。”文瑞雪倒是没放在心上,一副自己也爱看美人的态度大方回答。 如此态度就更加让程颜觉得文瑞雪实在是与他所见的其他女子甚是不同,落落大方的确与其他矫揉造作的贵女相比,更加吸引人。 程颜兀自给文瑞雪倒了一杯茶,清新的茶香随着水上湿润空气一同飘散在空气中,的确是上好的茶。 可是文瑞雪却不这么觉得,她把面前的茶杯慢慢推回程颜面前,眼波流转:“殿下这有美食美人,难不成没有美酒?” 程颜听此哈哈大笑,没差下人,而是自己从桌上拿起酒壶给文瑞雪倒了一杯,透明的酒液像是一股溪流落入文瑞雪的杯子里。 “敬美人。”说着文瑞雪直接举起面前的酒杯,仰头一杯酒下肚,纤长的脖颈在仰头的姿势之下看起来细白秀美。 程颜也不遑多让,端起面前的杯子仰头喝下去:“敬美人。” 几杯酒下肚,正是微醺的时刻,这当醉不醉的时候最是灵感迸发,此时的程颜也不再对着文瑞雪死守着礼节,他带着文瑞雪站在船头,正好可以看到河岸的高山,如此美景确实比美酒更叫人沉醉。 “文小姐果真并非一般女子,在下佩服,只可惜男女有别,不能与你深交,实在实在是遗憾。” 程颜站在船头,衣衫随着飘过的微风别吹起一角,双手背后,看着眼前之景,背对着文瑞雪慨叹。 “为何不能深交。”文瑞雪站在他身后开口:“若是殿下有意与我交往,又何须在意莫须有的流言;若是殿下只是随口说说,又何必用礼仪礼节来当做虚假的借口?” 程颜没有想到文瑞雪会这般直接,他的感叹确实是心中真有遗憾,总觉得这女子若是能当做知交好友一定是一件幸事; 可是两人男女有别不说,光是身份地位的约束就不能让他们走得太近,晋祁知名的闲散王爷和大将军的女儿,若是一着不慎,就是流言都能将他们压死。 只是程颜没想到自己心中这些世俗的虚礼竟会叫文瑞雪直截了当地点明,文瑞雪说得对若是有心结交又何惧他人之口?若是无心又何必为自己找出一堆借口来伤春悲秋、遗憾慨叹? “文小姐一直如此直接?” “臣女只是喜欢实话实说,若是殿下觉得臣女说得不对,那便是臣女的过错好了。”文瑞雪虽然嘴里说着是自己的过错,可是那理直气壮的劲头哪里像是觉得自己有错的人。 “文小姐今日风头正盛,颜只是怕在此情况下仍与小姐相交,只会让有心人对小姐猜疑更甚。” “臣女都不在意,殿下又何须替臣女在意?”说着文瑞雪转头看向程颜:“还是说,靖王爷虽然在外一直以闲散王爷、只爱金石字画的形象示人,实际……” “实际如何?”程颜的神情正经起来,手里的折扇一下一下在手心里无声地敲打。 文瑞雪笑了笑:“实际,也对这满湖春色、大好河山有占为己有之意。” 明明说出来的话是十分的大逆不道,可是从文瑞雪嘴里讲得却像是一件轻飘飘的事情,尤其是在一群歌姬的音乐声中说这些话,实在是有些不合场景的怪异。 听了这话程颜彻底展颜大笑,仿佛文瑞雪说得话并非什么不能提的,他将手中的折扇打开,扇面上是一幅山水画,慢慢挥动几下:“大好的景色占为己有有何意趣?能在有生之年多去几处,亲自走走已是万幸。” 文瑞雪看得出程颜是当真地阔达,他身上有一种奇异的矛盾,一方面是极为谨慎地克己复礼似乎就是复刻了圣贤口中的君子之道;另一方面又有着这富贵天家、皇室子弟间少有的豁达,好像真的能够身带一壶酒,江湖走一走。 若说程颜身上这气质是风流也不对,因为风流之气总是带着一种显贵的,风雅风流本就是原本富贵文人们在生活无忧、吟诗作对之间追求的。 当然了风流的最上层要么就是南宫陵那般举止皆自在,一言一行都是如风自由却贵气又不沾风尘;要么就是容澜那般直接雅到极致,所作所为都带了名士之风骨,处处尊崇又不俗媚。 可是程颜不是这样的,他的豁达是真的有江湖气息,好像你走在街上看见那人肩上扛着一把剑,剑上提着一壶酒,顺着长街一路走到尽头,在街边小摊上随处一坐,吃一碗馄饨好回家。 “殿下想去哪里走一走?” “市井之大,山川万重,楼宇亭台更是数不胜数,看都看不尽,走到哪里都是好的。” 程颜似乎是被问到了他的兴致上,直接拿起手边的酒壶仰头喝了一口,酒液顺着下巴流下来,这极度斯文的人竟也有如此野性的一面。 不多时,船已经往岸边走了,碧波粼粼、万色山川都在向身后挪动,离热闹的人流与市井越来越近了。 “殿下近日似乎没有作画?”文瑞雪看着甲板之上空白的面板问道。 “要画的图景都在心中了,何愁下笔?” “那便期待王爷的大作了?”文瑞雪没叫殿下,而是称程颜为王爷,语气轻松的开了一个玩笑。 程颜显然也听懂了文瑞雪的意思,斯文地笑了一下:“那是自然,待完成后,在下亲自送往将军府上。”说着程颜话锋一转:“只是作画期间可能就要对小姐多有打扰了。” 文瑞雪也明白程颜这是懂了她刚才说的深交之意,要与她知交好友了。 “臣女荣幸,怎会打扰。” 第二十七章 拜帖与交锋 - 腹黑太子潇洒妃 - 一斛月茶 自从文瑞雪在宫宴上名声大噪之后,这各式各样的拜帖就像是雪片一样朝将军府送进来各种各样的宴会都想要请到这位祁都新进的火热人物。 只不过越是多人对她好奇,文瑞雪越是不参与任何贵女们的聚会,自从和程颜那日画舫一聚之后,数日间,文瑞雪愣是一个拜帖都没收。 文瑞雪自己也知道这些邀请她的贵女们听说她拒绝的消息估计一边骂她不识抬举,一边又暗暗庆幸她不去抢风头。 有时候文瑞雪也觉得这些人真的很矛盾,明明心里万般期望自己别出现,免得抢了她们的风头,一边听说自己不出席又要讲出一堆冠冕堂皇,实则满是指责的话,说她难以交往,脾气古怪。 不过这些风言风语对文瑞雪的影响实在也不大,如果她每天都因为这些叽叽喳喳心烦,那每天除了心烦估计都没时间做别的事了。反正这些大小姐说她们的,文瑞雪悠闲自己的。 只是文瑞雪这日却收到了一份特别的拜帖,象牙色的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笺还有一股淡淡的草药清香,上面的字迹行云流水,落笔有神,似云烟缥缈。 ---这是一封来自容澜的拜帖。 文瑞雪确实对容澜颇有好奇,但是她更没想到容澜会直接占据先机,先下了拜帖来找她。这么说也不能说是文瑞雪妄自菲薄,而是她确实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是能吸引容澜主动前来的。 不过这拜帖既然送来了,就没有不赴约的道理,何况名动天下的太子容澜也的确是值得一见的人物。 当容澜的车辇停在将军府门前的时候,府门口的小厮已经不至于大惊小怪了。毕竟这月余之间,这些小厮在镇北将军府的大门之前见过了陵公子的车辇、见过了靖王爷的车辇,如今又得见了容太子的车辇。 不过说是不至于大惊小怪,但是这天然的礼法尊卑还是让他们在看见这驾马车的时候就跪了下来,流觞坐在车前的位置,率先跳下马车。 容澜随后从马车上下来,身着水蓝色锦袍,锦缎是混天蚕丝织就因此衣料带有些许莹莹的银色,额发用一根水色绣祥云纹缎带束起,矜贵清冷的容颜恰似霜雪。 文将军听闻容太子在门前急忙带着文兆丰前来拜见,容澜到来的意义与程颜是截然不同的。 程颜的确是当朝的靖王殿下,可是以文将军来说,作为晋祁最高的武将,他与程颜从实权的角度不一定有多大的差距,尤其是程颜是出了名的闲散王爷,而文将军却是实打实的手握千军。 因此,从文将军的角度看程颜的确是上佳的女婿之选,王爷之尊自己又有才学,母亲是宠妃,外祖家礼部尚书之位虽说实权差一些,可是尚书也是六部主官之一。 这若是文瑞雪嫁过去,虽说是臣子嫁入皇家可是也不算过高他们将军府还是比得上的,到时自家女儿便是王妃之尊,无论如何都是绝佳之选。 是以,文将军见程颜虽说也是臣子拜见王爷,可是多多少少还带有些可以结交之意,谁知会不会就结成了姻亲,自己就成了岳丈? 然而见容澜那就完完全全不同了,就如同天下人说的容太子是挂在天上的皓月,怎敢起登云望月之心? 更何况容澜不仅仅是天澜国太子那么简单,他是一位真正的有实权的太子,虽说是太子之名,但是容澜对朝政的把持究竟到了何种境地谁也未可知。 所以,文将军对容澜是真正的既敬又畏,简直像是要迎接陛下一样,领着文兆丰就迎了出去。 容澜对于这样的情形早就习以为常,往日里跪他的人实在太多了,实际上容澜对于跪拜是否就显得对他更敬重这件事一直都没什么想法。 其实对于容澜来说这些人跪不跪他并没有太大的感觉,那些他人认为的清冷、冷峻、难以捉摸,实际上是因为他对于大多数事物都什么兴趣,说起来很难以理解,事实就是容澜对一切都觉得可有可无。 文将军也是在朝为官多年,要说见到皇上的面都是数不胜数了,可是如今在容澜这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太子身上竟然感觉到了比拜见帝王更盛的威压,似乎是这人骨血里就带有的与生俱来的尊崇。 还是那个大堂,还是那把太师椅,甚至堂中人还是文将军和文兆丰。可是当坐在堂上的人换成了容澜时整个场景像是大变样了一般。 文瑞雪走进前厅入眼就是这个情景,明明和数日之前程颜来的情景相差不多,只不过就是把程颜换成了容澜,这情形简直就像是翻天覆地之变。 最明显的就是容澜丝毫没有那日程颜的局促,反而是文将军,明明坐在自己的府上,却是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 这是文瑞雪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容澜,和在容澜进祁都那日在马车上只挑开一条车帘的缝隙不同,也与宫宴隔着高台遥遥相望不同,这种几乎触手可及的距离让容澜的气场全开,简直就像是走进了容澜的领域里。 宫宴那日文瑞雪就已经被容澜的尊崇气质所惊讶,而今这人寻常衣衫,明明一副清雅至极的模样,可是骨子里的显贵却是挡不住的。 文瑞雪自然地走到容澜面前,大大方方朝容澜行了一个宫礼,微微躬身然而还未弯下去,就叫容澜伸手扶住了胳膊。 “文小姐不必多礼。”容澜淡淡笑了一下,笑意很淡,似乎是飘忽的薄雾转瞬即逝。 文瑞雪也不至于非要和容澜行这个礼,那日宫宴容澜的一番礼法之说文瑞雪可是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这人看着淡雅之际,实则心思深沉。 “收到容太子的拜帖,臣女当真有些出乎意料。” “文小姐如今声名远播,澜不过也是被你的才学所吸引的其中之一。” 容澜还是神色淡淡,你很难从他的神情之中看出他真正的情绪,文瑞雪自认为算是很擅长识得人心,但是面对容澜她确实看不太出来。 就像那日隔着车帘看到的那双浓雾一般的眼睛一样,容澜这个人在天下人心中是气质清雅绝伦,可是在文瑞雪看来这人就像周身笼罩在雾气里,若即若离。 所以面对自己难以掌控的人就要把这人放在自己能够掌控的环境之中,于是文瑞雪挑眉一笑:“既然容太子已经来了我将军府,怎么能不好好招待,不如就让臣女带您走走。” 容澜也看得出文瑞雪的心思,倒是个聪明的女子,容澜也不介意听从她的安排。 “那就麻烦了。” 不过只言片语,容澜与文瑞雪之间像是形成了一个他人插不进去的结界,两人就在专属于他们的环境里交锋。 任凭文将军怎么使眼色,文瑞雪都当做看不见,自顾自决定了要带容澜在将军府先溜达一圈,见大局已定,文将军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吩咐下面的人一定要谨慎再谨慎,小心再小心,可得小心伺候着。 第二十八章 心绪暗生 - 腹黑太子潇洒妃 - 一斛月茶 福安阁处于将军府里比较僻静的院落,但是里面的装潢摆设可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而且文瑞雪本身也不是会苛待自己的人,里面的摆设都是按照自己喜欢的置办的。 因此这院子一迈进去就处处都都露出一种与将军府不同的精致与高雅,比起将军府的粗犷风格多了一些柔和的美感。 容澜跟着文瑞雪走进去,入眼就是摆在水榭处的藤制桌椅,想一想平日坐在那亭台水榭之处赏雨或者晒太阳都是绝佳的享受。院子里摆了几组园艺盆栽,植物被移植成具有观赏性的植株。 整个院子的布置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舒适甚至是闲适、怡然自得,只是这般的悠闲布置确实不像是富贵人家的小姐的闺阁,因为太松弛了,没有闺阁女子应该有的规矩感。 藤制的桌子上摆放着一套白瓷茶具,荷叶轻手轻脚地把为两人斟茶,桌子两侧是两张藤制的躺椅,文瑞雪坐在一边,对着容澜示意让他坐下。 容澜对着这样的椅子轻轻蹙眉,但是也自然的坐下了。只是容澜的姿势虽说还是雅致雍容,可是怎么看都不像是坐在这种极为休闲的躺椅上该有的姿势。 文瑞雪看着容澜绷紧的脊背,对着容澜半开玩笑道:“天澜国乃珍宝之国,奇珍异宝不胜枚举,不会太子殿下却没坐过一张躺椅吧。” 容澜很罕见的,几乎可以说是平生第一次觉得有些尴尬,眉毛皱了皱,那双浓雾似的眼睛里出现了不解的情绪。 都说人无完人,容澜却是很难一见的完人,至少对于这天下的大部分人来说,天澜国的容太子就是谪仙一般的人物。 几乎没有情绪波动,不会生气、不会指责你,好像永远都是一副淡定自若、成竹在胸的模样,似乎这世间没有太子容澜需要费心思才能解决的问题,就连几年前天澜国那场牵连了朝中数位显贵大臣的宫变,都叫容太子一番举重若轻地解决了。 然而,就是这样的容太子,此时却面对一张躺椅居然皱了眉。 不过此刻流觞已经不至于再惊讶了,在经历了这些天的惊讶之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主子不知道是否存在的情绪,在文小姐这都找回来了。 文瑞雪这下笑开了,对着容澜直接伸手指挥:“容太子,这坐躺椅就讲究放松脊背。” 光说还不够,文瑞雪走到容澜背后,柔软纤长的双手在容澜的肩膀处虚虚往下压了两下。 说是压了两下,但是速度很快地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文瑞雪没觉得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虽说是闺阁小姐,可是孟卿给她养得实际上多多少少有些无法无天。 比如文瑞雪虽说觉得要站在最高的位置上所以要做皇后,但是实际上在她自己看来皇后也不是什么很难达成的东西,她好像从小到大都有一种潜意识,没有什么是自己做不到的。 以至于这种想法产生久了,文瑞雪觉得这平常市井也没什么好玩的了,可能只有做皇后才最有趣,至于做皇后有没有趣,先做了再说。原本孟卿叫文瑞雪藏拙是想要压一压她的性子,结果好像事与愿违。 这是容澜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女子,太子府有女人吗?当然有,各种王公大臣带着各式各样的心思将数不清的女子送到他的东宫。 那些人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或讨好或伪善的笑容,可是这些人似乎不知道的是容澜甚至不用思考就能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那些女子被送进太子府后容澜从未去看过这些人,她们的去处自有管家安排,当然也有的可能又被送去了其他人的府上。容澜不太想在这些事情上去留意,因为这些事情对他也可有可无。 甚至容澜完全不是一个沉迷女色的人,他对女子简直是冷淡,再加上世间双星、当世三公子的名声和他那一身淡漠的气度,也很难想象到这样的人身边得什么样的女子才能相配。也是由此,容澜及冠两年却一点和女子有关的风声都不曾出现。 可是这是第一次容澜认真的将自己的心绪放在一个女子身上,他开始认真地思考面前的女子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神早就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文瑞雪牵着了。 “容太子莫不是因为这躺椅在介怀吧。”文瑞雪又开口。 “文小姐一再顾左右而言他,是想要试探我什么吗?”容澜不过须臾就将主动权夺回自己的手中,带着几分认真的看着文瑞雪道:“若是文小姐对澜有何好奇,不妨直接发问。” 文瑞雪心惊了一下,她自问很懂人心,这操纵人心之道说来说去也就是那几条,而她一直在围绕这躺椅发问,就是想要趁着容澜在自己熟悉的地方,且刚才稍有分神之际自己掌握先机,哪曾想,容澜反应如此之快,居然直接将自己问住了。 而且说实话,文瑞雪的确没想过容澜是这样单刀直入的人,因为他太淡然了,淡漠、淡雅……好像一切与激烈情绪无关的词语都是为容澜量身定做的,他不会激动,不会生气,只会用一双深潭似的眼睛让你怀疑面前人眼里根本不存在会让他有反应的东西。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居然在对话之间,几次夺得主动权,甚至在最后直接挑明了问题,丝毫不给文瑞雪还手的机会。 明明还是这个淡漠的容澜,可是文瑞雪却觉得面前这个人就是天生的应该掌握生杀大权的人,他太懂得如何掌控了,无论是不是在自己熟悉的环境,只要是容澜在的地方,就是属于容澜的领域。 文瑞雪稳了稳心神:“容太子今日前来原本是准备带臣女去何处?” 文瑞雪聪明地将话题转回最初的拜帖一事,没直接回答容澜的问题。 容澜倒也好说话,又恢复了那副一切都不放在眼里的神态,清雅的声音响起:“请文小姐去钓鱼。” 第二十九章 愿者上钩 - 腹黑太子潇洒妃 - 一斛月茶 容澜提的活动文瑞雪确实是没有想到,因为说实话,文瑞雪的确不是能够坐得住的人,让她去坐在湖边钓鱼,如此修身养性的活动,属实有些为难她。 容澜选择的钓鱼的地点和之前文瑞雪与程颜所去的柳河不同,柳河是祁都城内的一条河,所经过的一段地方是比较繁华的; 而容澜带文瑞雪来的这处湖泊是城郊僻静之处的一片水池,临近一片山谷,平日里鲜少有人,是一个幽静的去处。 湖岸边是两把竹椅,旁边放着两根细长的鱼竿,湖面平静,碧波粼粼 ,从层层的树木中看向天空还有一种空旷感。鼻尖笼罩着清新的草木气息,带着清晨露珠的味道。 海棠被流觞拦在外面,所以在这一处安静的水塘实际上只有容澜和文瑞雪两个人。 文瑞雪看着容澜坐在低矮的竹椅之上,脊背依旧挺直,仿若是坐在高堂上面。容澜面上挂着一个浅浅的笑,对着文瑞雪伸出右手,做出个“请”的手势。 文瑞雪对着容澜回应了一个笑,直接走到旁边的另一个竹椅上,坐了下去。文瑞雪坐着倒是轻松,就是这把椅子有点矮,若是像是她自己院子里那把那样,只怕她会直接靠着躺下去。 只是虽然这把椅子低低矮矮,但是也没太限制文瑞雪,她坐下之后就懒懒散散地想要往后靠一靠,结果余光瞟见容澜端端正正一副清风霁月的公子样;见此,文瑞雪也稍稍收敛了一些,微微直起身子,坐在那里。 也不是说文瑞雪多么在意别人的眼光,毕竟在将军府这么多年,孟卿最后都使出藏拙的办法来,都没把文瑞雪那风风火火,好像不知道害怕的脾气扭过来,难不成还能叫容澜钓一次鱼就改了? 纯粹是文瑞雪自己看着容澜在旁边愣是把山林郊外坐出一副山水好风光的架势,自己下意识比较罢了。 问题是文瑞雪根本就没意识到,她从前的想法都是根本不屑于和其他人比较,因为她完全不把那些人放在眼里,怎么如今却对容澜起了相比之心? 钓鱼这种活动也确实适合容澜这个看起来完全不会焦急的人,冷白的手掌握住鱼竿的一端,漫不经心地甩到水中,至于是不是有鱼会咬勾,就不是容澜会操心的事情了。 在文瑞雪看来,就以现在容澜这幅神态来看,简直就是鱼不主动上前咬住容澜的鱼钩都是它们不识抬举。 文瑞雪坐在一边,等了半晌不见有鱼儿上钩不禁有些急躁,再往容澜的方向一看,就看见那人正闭着眼睛作闭目养神之状,心思似乎半分都没放在钓鱼之上。 文瑞雪又想到是容澜邀请她钓鱼,结果在这湖边枯坐半天却丝毫没有表明来意,反倒是自己这个客人坐不住了,再看面前这人清冷的容颜,就是一副享受在郊外的悠闲自在之状。 又想起之前在将军府,自己叫容澜看透了心思,文瑞雪对着容澜更是难有好脸色,可是容澜不张口她先说话,似乎又有些落于下风之意。 原本文瑞雪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先打破这种无声的情境,结果看到容澜抬起鱼竿的动作彻底忍不住了。 “容太子叫臣女来钓鱼,结果你自己的鱼钩之上却不放上鱼饵,这是为何?” 原来容澜刚才抬了抬鱼竿,文瑞雪看见了空荡荡的鱼钩,原以为是鱼吃了鱼饵逃脱了,可是来回两三次容澜的鱼钩上都是空荡荡的,而且容澜看见空荡荡的钩子也不往上添些鱼饵,而是恍若不知的样子,接着如常地把鱼钩投进水中。 几次下来文瑞雪发现容澜身边根本没有放鱼饵的篮子,只有在自己这边放了一个篮子,而文瑞雪刚才也是心中一直想着别的事情,没注意看,现在认真看看自己手边的篮子里的鱼饵似乎也并不是真正的鱼饵,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好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个场面容澜倒是没有被问到的难堪,只见容澜将手中的鱼竿放到一旁,对着文瑞雪淡淡地开口:“属于澜的鱼,便是没有鱼饵一样要到我的篮子之中。” 文瑞雪一听这话,对着容澜那张清冷的脸挑了挑眉,漂亮的眼睛注视着容澜道:“从前只听闻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如今一看容太子也是在效仿姜太公之法。只是……” 说到这文瑞雪顿了顿,声音放缓,似乎是要诱惑谁一样,轻声说道:“只是,不知道容太子想要钓得是什么鱼?” 容澜平日古井无波的眸子之中似乎闪烁出了不一样的神采,带着几分跃跃欲试:“不知文小姐是否有意来我天澜。” 容澜太直接了,尤其这话一出,转变之大,实在叫人措手不及,只是文瑞雪在这与容澜不长时间的交集之中也终于有些许了解了这位名动天下的容澜太子的个性,因此,容澜这转折倒也没叫文瑞雪过于惊讶。 “臣女为何要背井离乡,到天澜国去?” “万里山河如画,若是文小姐只拘与晋祁实在是叫人惋惜。” 文瑞雪看着容澜平静的表情,试图在他出众的容颜之上找到他所说的惋惜之色。不过看样子容澜的惋惜更多的是出现在语言之上,而非神色之中。 “所以,这是容太子的邀约?”文瑞雪微笑着问。 容澜也笑着回应:“这是容澜的邀约。” 容澜这话一出,文瑞雪瞳孔不免震动了一下。 容太子与容澜是同一个人,可是也不是完全意义上的等同,容澜说这份邀约并非来自容太子,而是容澜就意味着他将自己与文瑞雪摆在了同等的位置,甚至这份邀约还带有不小的私人性。 而且作为容太子的容澜他所代表的身份只是天澜国的太子,的确太子之尊已是尊崇备至,可是对于容澜来说太子这一身份只是他贵重身份之一,脱去这一身份的容澜究竟有怎样的权势,他手中究竟掌握着怎样的力量实际一直都是只存在于人们口耳相传之中的。 但是无论如何,在天下人眼中容澜绝非只有天澜国太子这一重身份,如今容澜这一邀约的确是非同小可了。甚至若是他人得了容澜的邀约,简直就是光耀门楣的大事。 只是这次容澜邀约的对象是文瑞雪,似乎事态就有些不同了。 “太子说得对,这大好河山确实应当去走一走,只是臣女并不愿意做太子篮子中的鱼。” 容澜自然听出了文瑞雪话中的拒绝之意,实际上他现在有一丝后悔,也不能说是后悔,反正这是容澜目前为止人生中的一种特别的情感体验。 容澜觉得自己好像错误地把文瑞雪和那些对他巴结的人当成同样的人了,事实上,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接受容澜的邀约,至少文瑞雪不。 容澜当然从未觉得所有人都应该对他的邀请感到荣幸备至,可是至少在今天之前还不曾遇见过拒绝。实际上容澜并没有存着将文瑞雪当做他篮中之鱼的轻慢之意,只是容澜此前从未有过这样的经验,因此产生了误解。 不过既然被拒绝了容澜也不是不懂礼数之人。 “是澜思虑不周,如若日后文小姐到天澜,我必定千里相迎。”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