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杀姑娘家家的,斯文点 - 腹黑太子高冷妃 - 花杉 一条曲折的驿道上,三匹快马奔驰。 这条驿道从随州通往中州,穿过了大莽山。大莽山是大玉国境内最大的山脉,山中林木幽深,溪流婉转,飞禽走兽甚多,却也人烟稀少。 此时,三匹快马所经之地,正是大莽山腹地,他们已经走了百余里路,不曾见一屋一炊烟。 转过弯道,山环水绕之处,路边赫然出现一个小茶寮。茅草盖就的小寮屋很小也很简陋,屋前几张小桌,在幽深的树林间都不易被人注意,却是插在路边的一面红边黑字小旗十分醒目,浓墨大字“茶”。 “看,前面有个茶寮!”马上一个年轻的小公子开心地喊道,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能碰到个茶寮已算是运气。 “吁!”三匹快马在茶寮前被勒住了马缰,马上下来三个公子哥打扮的少年。 其中一人个子较高,身姿清瘦挺拔,弱冠年纪,白衣束腰,宽炮广袖,从穿着上看,非富即贵,再加上相貌俊朗,横眉如剑,气宇轩昂,怕是来历不小。 另一位着黑衣的少年,比高个少年矮一个脑袋,年纪也略小,做束腰束袖的利落打扮,这位公子哥眉如初月,目似清潭,前额光洁,鼻梁高挺,肤若凝脂,唇红齿白,很明显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家,却神情清冷,更有一股男子的英气。 后一人年纪较小,约摸十四五岁,身高五尺有余,面貌姣好,浓眉大眼,皮肤白净,穿着玄青色的束腰外袍,也是一位俊俏的小公子。 “有人吗?看茶!”白衣公子朗声道。 “哟,三位客官呀!”茶寮里走出来一位白发驼背的老婆婆,笑脸相迎道,“稍候稍候,您先请坐,茶马上就来了!老身先给三位煮茶去!”说完老婆婆转身朝茶寮里喊道:“小花,煮茶!” “好嘞婆婆!”茶寮里传出来一道脆生生的回话,显然煮茶的是一个小姑娘。 三人在茶寮里靠近溪涧的小桌上坐下。 “妹妹,你看这里风景真是不错呀,山青林幽,鸟语花香,溪水潺潺,看着甚是舒心,我看我们就在这喝喝茶多歇会好了,反正也不着急赶路。”白衣公子对黑衣少年说道。 “山水是的确不错,林木过于茂盛,却是有些阴森了!”黑衣少年压低声音道。 “妹妹的意思是.....”被唤六哥的白衣少年说了半句被黑衣少年按住了手示意。 青衣少年正正好奇地端详着四周的风景。 “这地方可真漂亮啊!我先去方个便。”青衣少年往寮屋后面走去。 不一会,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提着茶壶端着三个空碗走了出来。小姑娘穿着缝缝补补的土布衣,脸上有些脏污,是烧火的炭火抹上来了。样子略有些滑稽,歉意地朝三位客官笑着。 在茶寮对面的树林里,一名黑衣人压低声音对身边的白衣人道:“宗主,下毒能行吗?我看不如一刀封喉干脆!” 白衣人扇子一把拍在黑衣人头上,恨铁不成钢地道:“你懂什么?杀姑娘家家的,要斯文点,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 黑衣人无语望天,他家宗主,什么时候杀人斯文过了?莫非是京中那位有特殊交待? 透过树林的缝隙,白衣人紧紧盯着对面的茶寮,竖耳听着茶寮里的对话。 此时小姑娘正在给客人们倒茶,手上动作行云流水,可见这是多年练就的茶道功夫。 青衣少年也回来了,单手托着腮帮,一边嘴里嘟嚷着茶真烫,一边手指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敲着。 三人不急,闲聊着等茶凉。屋里的老婆婆和倒茶的小姑娘倒是捏着汗,不时地透过窗格瞄向三人。 对于茅屋中时不时投来的目光,三人视若不见。 山中清凉,不一会茶便温了,三人端碗喝茶,若无其事地聊着天。 “端木,去拿几块烧饼来,我们就着茶吃!”白衣少年道。 “好嘞!”叫端木的青衣少年去马鞍上拿了三块烧饼,很快折返回来。 “这李伯伯的烧饼,做得就是好吃,又酥又香,还十分耐饱,出门带上,真是合适!”白衣少年边吃边赞。 “就是!下回还买他家的!”青衣少年附和着道。 自始至终只喝茶不说话的是黑衣的少年,他似在思考着什么问题,其他二人也见怪不怪,不去打扰他。 转眼间,三人已经喝了数碗茶,却一点中毒的迹象都没有,这让老婆婆和小姑娘都纳闷了,小姑娘亲自把药倒进茶壶里,老婆婆也是目睹了,怎就不晕呢? 这时,叫端木的青衣少年朝茅屋里喊话:“婆婆,小姑娘,再加一壶茶!” 老婆婆带着小女孩从毛寮里走出来,小姑娘手里拎着一壶茶,老婆婆眼神凌厉地扫过三人,的确没有中毒迹象,这可是江湖上让人闻风丧胆的乌头散。这三人已经喝了数碗,怎就一点事都没有呢?难道秘宗给的药是假的?也不应该。莫非他们压根没喝? “婆婆,小姑娘,来来来,我们带了随州李伯的烧饼,甚是酥香好吃,你们也来尝尝!”青衣少年热情地招呼婆孙二人。 老婆婆婉拒道:“三位客官客气了,这一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这酥饼你们留着充饥,我这茶寮虽破,靠着走驿道的客官赏脸,倒也饿不着我婆孙二人。我看三位仪表不凡,定是贵人,今日到我茶寮喝茶,是我茶寮沾光了,老身以茶代酒敬三位一碗。小花,倒茶来!” 小姑娘当即用手上的茶壶给老婆婆倒上一碗茶。老婆婆茶碗高举为敬,喝茶时眼缝里的精光却没有放过面前的三人,似乎要亲眼看着三人喝下茶水才死心。 老婆婆喝完,用袖子擦了擦嘴角。双眼盯着面前三个少年的空碗,一抹杀意闪过眼底,心里嘀咕道:“喝了,是真的喝了,老妇就不信不着道!” “多谢老婆婆!您煮的茶真是好茶,入口润滑有回甘,特别解渴,好茶!”白衣少年彬彬有礼地赞道。 “多谢公子夸......”老婆婆话还没说完就载倒了! “婆婆!婆婆!你怎么了?”小姑娘一下子慌了,立马蹲下来抱着老婆婆摇晃,老婆婆已经开始面色发乌,可见是中毒了。 “你们杀了我婆婆!”小姑娘怨恨地等着三位少年。 “哎,小姑娘你可别赖我们!我们来你的茶寮喝茶,什么也没做,怎知老婆婆好端端地喝完茶就倒了?”青衣少年一摊双手,无辜地道。 小姑娘怨恨地瞪着青衣少年,却不敢逞强,眼眶里霎时蓄满了泪水,十分委屈。 “小姑娘,你还是赶紧给老婆婆喂解药吧,她怕是中毒了!”白衣少年好心地提醒道。 “你们......你们早知道我们会下毒?”小姑娘慌了,说话都开始结巴。说着也不敢耽误,马上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解药给婆婆喂了下去。 “不巧,看到了!”青衣少年好整以暇地道。 老婆婆幽幽转醒,虚弱地道:“我亲眼看着我孙女下药,也亲眼看着你们喝下了茶水,怎就你们平安无事,我老婆子着了道?你们是何时偷换了茶壶?教老身死个瞑目!” “你若说出来是谁指使你的,我便告诉你我是怎么调换茶壶的,如何?”青衣少年翘起了二郎腿,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惹得小姑娘都看呆了,真俊!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恕老身无可奉告,既然任务已经失败,横竖都是一死,三位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求三位贵人放过我这年幼的孙女。”老婆婆视死如归,却舍不得孙女死,眼神里有了乞求。 “打小就教她杀人,长大了怕也是要祸害百姓,留着又有何用?”白衣少年愤怒地道。 “不不,都是老身的错,孩子年幼无知,经今日之事,我让她发下毒誓,今后绝不再害人,请贵人高抬贵手放过她!”老婆婆哭着求情。 “就算我们放了她,你们那位金主,怕也不会放过她吧?”青衣少年嗤笑。 “我们有言在先,倘若任务失败,他们不得为难小花。金主那边,不劳三位贵人费心。”老婆婆仍不放弃。 “既如此,二位便好自为之吧!六哥,端木,走了!”一直未开口的黑衣少年终于出声了。 “你们不杀老身?”老婆婆惊讶地道。 “怕脏了我们的手!”青衣少年没好气地道,“倒是可以给你们送块牌匾。”说完抽刀削木,刷刷刷地在被削了小半边的树干上刻了六个字:茶无毒,放心喝! 黑衣少年已经绝尘而去,白衣少年翻身上马看着青衣少年刻的字,会心地笑了,这个端木,损招真是不少! 路上,白衣少年忍不住问青衣少年:“你是怎么调换茶壶的?” 青衣少年从胸前掏出一只金色的蟾蜍,对白衣少年得意地一笑:“我没调换茶壶,都是金蟾的功劳。茶寮和小姑娘都没破绽,但老婆婆一出来我就发现不寻常。一个卖茶的老婆婆,掌心都是老茧,步履稳健,定是练家子。既是练家子就得留个心眼,于是我就假借方便绕到茅寮背后,正好从墙缝里看到了这婆孙二人下毒,我便掷了块小石头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放金蟾进去吸了茶中的毒,后来金蟾又把毒吐在老婆婆用的碗上了。所以茶中无毒,是老婆婆的碗有毒!” “哈哈哈,竟是如此!我猜他们想破脑袋都想不到问题出在哪里!”白衣少年哈哈大笑,“不过,你这金蟾,不会是金蟾世家俞家那剧毒又可解万毒的金蟾王吧?俞家十五年前就已被江湖仇家灭门,你怎会有金蟾王?” “你是忘了我的名字叫什么了!”青衣少年鄙视地说了一句就朝黑衣少年追去,再不理会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默念着“端木鱼,端木俞”,豁然开朗,竟是这意思,端木鱼竟是金蟾世家的后人,真是想不到。 一刻钟后,先前隐藏在树林里的白衣人,此刻正坐在茶桌上,广袖翩翩,周身散发着邪肆的气质。白衣人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看看树干上的大字,又端起茶水闻一闻,如此三次,又用手指蘸一下放到唇边舔舔。老婆婆看看那三个公子哥远去的方向,又看看白衣人,吐了一口血。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招牌!她这茶寮还能经营下去吗? 第二章 让山匪打劫怎么样? - 腹黑太子高冷妃 - 花杉 莽山腹地,三匹快马正向着玉京的方向疾驰。此时在大河中游的逍遥峰上,两个胡子花白的老者正在弈棋,一胖一瘦,一高一矮。 逍遥峰是在玉国、京国、晋国三国接壤处的一座高山,也是大河域最高的山,山峰挺拔如笋,高耸入云,“林中有四季,山上有流霓”说的便是逍遥峰。逍遥峰之所以叫逍遥峰,是因为其山势陡峭,常人无法登顶,而登顶者会为其壮观的流云景象所迷而不想下山,愿在山上过逍遥的日子,因此被命名为逍遥峰。逍遥峰因独特的山势地理和特殊的位置,成为三国争议又无法管辖的区域,也即三不管地带。据说逍遥峰上住着逍遥十一怪,神龙见首不见尾,无人知晓那十一怪都是何人。 大河域是陆地上最丰饶富庶的地域,因着河流遍布,水源充足,气候温和,农业发达。大河域上有三个大国,分别是东南方的玉国,东北方的晋国和西北方的京国。晋国和京国以北则是大漠域,大漠域遍布沙漠、草原和雪山,大漠域上分布着十几个游牧民族。玉国京国以西则是大荒域,这里遍布百万大山和莽莽苍苍的森林,无边无际。在大荒域中同样遍布着无数独立的少数民族以及七个小国,包括女儿国、西康国、雪国。 在大河域有三条大河汇流出海,这三条大河分别是玉国流出的玉河,京国流出的京河,晋国流出的晋河,在逍遥峰下汇入主流云河,在云河出海口南侧,有一座小岛叫云州岛,岛上有一座城,这座城便是云城。古老的云城已经历经了六百多年的风雨侵蚀,却仍然屹立在云州岛上,见证了它久远的历史,和经久不衰的辉煌。 此时逍遥峰上弈棋的瘦高老头,在棋盘上点下一颗白子,捻着胡子对胖老头道:“天下间风云际会,难得棋逢对手啊!胖二,该你了!” “大哥,这盘棋你是真想好怎么走了么?”胖老头挑着眉头问。 “老夫子都落了,还问这屁话,快下!”瘦老头催着道。 被唤作胖二的老头在棋盘上落下一枚黑子,陷入思索。 瘦老头抬眼睇了他一眼道:“云昭丫头已下山,且走着瞧。话说你让端木鱼去跟着她作甚?” “这丫头是个好苗子,可性子野不服管教,欠收拾,端木家可没人教得了她,我老头子跟着你做云昭丫头的师父已经够累了,可不想再亲自折腾。这回且让云昭收拾她呗!”胖老头吹着胡子道。 “哈哈哈!胖二你打的好算盘!”瘦老头捋须大笑。 此时的端木鱼,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心道肯定是那个老不死的又在算计她了。 “小黑黑,你猜猜这三人哪个才是咱玉太子爷未来的太子妃云昭云七小姐呢?”在三匹快马刚经过的驿道,一黑一白两人隐在树冠上,白衣人看着走远的三匹快马问道。 黑衣人想也不想便答:“属下猜是那黑衣少年。其余两人虽也细皮嫩肉的,但浓眉大眼平胸,明显都是男人,但黑衣少年身材虽纤瘦,但该有的都有,定然是个女人。” “你倒也没笨到家,赏!”白衣人说完一记扇子当头拍过来。 “宗主,属下本来是不笨的,都是被你打笨!”黑衣人不满地道。 “还顶嘴!你是猜对了两人,还有一人你猜错了。那个矮个子少年,莫以为她平胸,只是还没长开而已,人家可是个小姑娘!啧啧,长得也不赖!”白衣人一副要流口水的样。 “那这小姑娘是谁?”黑衣人好奇地问道。 白衣人一记扇子又招呼了过来:“说你笨你还真是笨,你没听到刚刚他们喊她端木吗?端木家行走在外的女娃娃,只有二房端木回的独女端木鱼,性格古怪,在家不受待见,被家主丢出来历练了。只是没想到她竟跟了云昭,怕是端木家刻意安排的也说不定。” “那被叫六哥的应该是云城六公子池明哲了!”黑衣人恍然大悟道。 白衣人只是哼了一下,似乎对云城六公子很不屑。 “宗主,下毒不成,接下来怎么办?”黑衣人决定把他这走神的宗主拉回正题。 “下毒不成么,让山匪打劫怎么样?”白衣人一拍扇子,十分开心,心道这个游戏定然好玩。 “宗主,您是要让我们的人扮成山匪去打劫吗?”黑衣人不意外,他家宗主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笨!前面不就有一个土匪窝吗?”白衣人的扇子又扣了过来。 没错,此刻在莽山驿道上疾驰的三人就是云城城主的掌上明珠云七小姐云昭和排行老六的义子池明哲,还有月前被家主端木易丢出来历练的端木家二房独女端木鱼。 驿道上奔驰的三匹快马,过了中州地界,已经快要走出莽山腹地,到了江州地界。这条道上有一个土匪窝莽山寨是远近皆知的。 黑衣少年,的确就是云昭,云城城主的嫡女,也是现下即将大婚的玉国太子玉珏的未来太子妃。云昭一行正赶往玉京。按照常理,她这位未来玉太子妃应该在送亲队伍和军队的护送下风风光光地赴玉京。然而,云昭向来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主。她嫌送嫁船队慢,路上浪费时间,所以在送嫁船队足足出发一个月后,她才带着池明哲和端木鱼从云城出发骑快马赴玉京。 云昭也是逍遥十一怪的嫡传弟子,她四岁起就跟随着逍遥十一怪在逍遥峰学艺,或者随各位师父游历人间。十三岁起,大部分的时间则是留在云城帮助父亲分担政务。只是这个信息并不公开,所以云城以外,并没有人知道云昭的真实身份。然而秘宗的宗主君无邪除外,天下间几乎没有他不知道的秘密。秘宗作为江湖上最强大的情报组织,既贩卖情报,也接些杀人的生意做做。 秘宗最近接的一单生意,便是在云城到玉京的路上,刺杀云昭。不管是目标还是金主,来头都太大,秘宗宗主君无邪只好亲自布局。 “大当家的,对方只有三个人,有必要出动我们寨一百多号人来截杀吗?”驿道两边莽山寨的人已经埋伏在树林中,一个刀疤脸一边紧紧盯着驿道上的动静,一边压低声音对身边的大胡子脸说。 “二弟你想想,那封匿名信可是说了,这是一条大鱼。既然对方知道这是条大鱼却不亲自动手只是把消息送给我们,有这么便宜的好事吗?所以,这条大鱼定然不好对付,而且送信的人很可能是想让我们鹬蚌相争,他坐收渔利。所以得多备点人手以防意外。”大胡子脸解释道。 刀疤脸对自家的山大王竖起钦佩的大拇指,拍马屁道:“我大哥真不亏是绿林头号人物,勇武足智,我们这百多号人,跟您是跟对了!” “你可得多学学,咱这山寨百多号人吃饭喝粥的还都得靠二弟你帮忙支撑呢!”大胡子脸被拍中了马屁,一脸的得意相,还佯装谦虚起来。 说话间,前方已经隐约传来了“嘚嘚嘚”的马蹄声,大胡子脸赶紧示意噤声。 第三章 这树林里好多山鸡 - 腹黑太子高冷妃 - 花杉 前方来的三匹马正是云昭三人。 “三个人?”刀疤脸不可置信地道。 “才三个人?”大胡子脸也觉得可疑,把耳朵贴到地面再仔细地听了听,没错,是三匹马! 顷刻间,三匹快马已经要接近他们的埋伏圈了。 此刻的树林里特别安静,除了马蹄声外,连一声鸟叫都没有。快马过密林,通常会惊动飞鸟野兔之类,然而到了这段茂密的森林处,竟异常的安静。事出反常必有妖。 “吁!”云昭勒住马缰绳,快马停了下来。十多年来,轮番跟随十一位师父下山游历,住过山洞,宿过森林,趟过沼泽,穿过沙漠,丰富的人生经历,练就了她异常敏锐的感觉。这片森林,有古怪。 紧跟其后的池明哲和端木鱼也停了下来。此地有猫腻,他们也察觉出来了。 细细看来,路上有稀松的泥土,那是陷阱;伴随而来的可能还有吊网、暗箭、刺刀。这是一个埋伏圈,再往前一步,这些暗招随时都会招呼他们。 “怎么办大当家的?他们发现我们了?”刀疤脸压低声音说道。 大胡子脸制止了刀疤脸的声音,对方还没进入伏击圈,只能静观其变。 “太阳快下山了,天黑前我们怕是赶不到隆林镇,六哥,今晚就在这片林子里将就一晚吧!”云昭朝身后的池明哲道。 池明哲会意,他们停下来,不能让对方怀疑。身后的端木鱼也很默契地大声道:“好嘞,我去看看有没有山鸡逮两只,你们捡点柴火,赶了一天的路,可饿死我了!”说完背起箭篓往密林走去。 “妹妹捡柴火吧,我也去帮忙打猎!”池明哲背起箭篓,三步两步蹬到一棵背光的大树上,隐没了身影,但从他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地面埋伏的山匪,他朝端木鱼比了个手势,告诉她她的侧前方有八个人。端木鱼收到信号朝他比了比手势,表示收到,随后藏到一棵大树后,搭好弓箭,瞄准了土匪的位置。 云昭把三匹马牵到几棵大树底下,拍拍马头,让他们卧了下来,刀光剑影的,可不能伤了,三匹马。 “坏了!”大胡子脸急了。对方一下子隐没了身影,都不在他的视线范围里了。可还没等他发号施令,嗖嗖嗖利箭已经射了过来。 “啊!”“啊!”“啊!”密林里一片哀嚎声。 “六公子,这林里好多山鸡啊,快射!”端木鱼兴奋地大喊。 “的确好多山鸡,端木你别贪心,留几个给我!”池明哲居高临下一阵箭雨射出,又传来一片哀嚎! “兄弟们,上!”大胡子脸沉不住气了,一边发话一边举着大刀冲了出来。树林里一群啰喽都冲了出来,将端木鱼和池明哲围在了中间。 端木鱼很快跟山匪们缠斗了起来,她从腰上抽出软鞭,鞭鞭凌厉,土匪们的斧头、大刀都近不了身,被端木鱼的长鞭抽得落花流水。端木鱼这头牵制着山匪啰喽,池明哲已经扑向发号施令的大胡子脸。这大胡子脸也是有一身好功夫的,力大无穷,一把斧头舞得虎虎生威。在中州、江州一带,功夫都是排得上名次的,不然也不会镇得住这么大的一个山寨。只是,尽管他们倾巢出动,也还是低估了对手。 大胡子脸加上刀疤脸,一把大斧头两把大刀向池明哲攻来,池明哲一把长剑快如幻影,这大胡子脸和刀疤脸招架得越来越吃力。片刻功夫后,刀疤脸被一脚踹了出去,池明哲的长剑也已经架在了大胡子脸的脖子上。 “都住手吧!”战斗只持续了一刻钟便结束了。擒贼先擒王,从大胡子脸发号施令那一刻开始,他的位置和身份已经暴露了,端木鱼和池明哲默契配合,一举拿下贼头。 云昭从树林后走了出来,冷声道:“关虎,关大当家的,江湖上称镇山虎,常年带着这一百多号人在莽山腹地烧杀抢掠,强抢民女,无恶不作,还没失过手吧?” “你,你们是谁?竟知道我名号?”土匪头关虎顿感这是个圈套,匿名信是给他下套了。他这时候能想到的就是官府的捕快。可,这中州和江州的州府都是吃他孝敬的,早就打好了交道,是不会管他的。 “不知道我们是谁也敢打劫,胆挺肥嘛!”端木鱼唇角勾起,讥笑道。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三位大侠饶命!”关虎假意屈服打着马虎眼,眼神瞄向刀疤脸。刀疤脸会意在后面举着刀向池明哲砍来,池明哲一个闪身关虎便脱离了掌控,大斧头向池明哲砍来。端木鱼一把飞刀出手,正中关虎的心窝。与此同时池明哲回身一剑刺向了刀疤脸。这狼狈为奸无恶不作的匪兄匪弟同时倒了下去。 “大当家的!” “二当家的!” “还有谁不服的,试试!”端木鱼冷声道。 “服!服!三位大侠武艺高强,饶命饶命啊!”山匪们纷纷跪地求饶。 “滚吧,如若再被发现为非作歹,你们这大当家和二当家的下场就是你们的下场!”池明哲大声喝道。 剩下的几十号匪徒呼啦啦散了个没影。 “老大,你刚说他们烧杀抢掠,强抢民女,那这土匪窝里会不会还有无辜百姓被强留在山上的?”端木鱼翻身上马,拍拍身上的土,向着云昭问道。 “你放心土匪窝里的人会有人解救的,我们先走吧,不然天黑前真的赶不到隆林镇得夜宿山林了。”池明哲接了端木鱼的话。 “听说隆林有堪比女儿红的桃花酿,端木,这可是你的最爱!快走吧!”云昭一拍马屁股率先策马而去。 斜阳摇摇欲坠地挂在山头的树杈上,圆圆的如同一枚大蛋黄。此时的霞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曲折的驿道上,疏影横斜,别有一番美感。 远处一棵大华盖树上,君无邪曲腿坐在树杈上透过树叶的缝隙看了整场戏,摇着扇子赞叹道:“啧啧,身手真不错,百多个土匪都不禁打的,看来刺杀这事,斯文不了了!” 第四章 刺杀这事,斯文不了了 - 腹黑太子高冷妃 - 花杉 远处一棵大华盖树上,君无邪曲腿坐在树杈上透过树叶的缝隙看了整场戏,摇着扇子赞叹道:“啧啧,身手真不错,百多个土匪都不禁打的,看来刺杀这事,斯文不了了!” 玉太子和云城千金的大婚,是玉国的举国盛事,玉皇本是派了接亲的军队和战船顺河而下去接亲的。云城也整整装满了十艘战船的嫁妆,风风光光地为云昭送嫁。只是,云昭并未随船赴玉京,而是带了池明哲和端木鱼二人骑快马走了陆路。送嫁船队由云城五公子司空毕护送着一路从云河到玉河,已经过了江州地界,即将抵达玉京。 此刻玉京城中笼罩着一片喜庆的气氛,再过半个月,就是太子大婚的吉日了,陛下许了普天同庆。秀才街卖布的王大婶儿,今儿个收了摊,正垫了个凳子,往大门口上挂红灯笼。 隔壁家的李三嫂子挑着热豆腐路过,赶紧卸下担子帮忙。“哎哟王大婶儿,咋这么早就开始挂红灯笼了呀?” “那不是太子爷要大婚了,陛下许普天同庆,咱也布置布置,蹭点喜气吗!我这可不算早,西大街的秀儿娘和黄婆婆可早就挂上了呢!”王大婶儿乐呵呵地道。 “那也是啊,我回去也得让我那酒鬼李三赶紧做两个灯笼挂上!”李三嫂子也乐呵呵地道。 此时皇宫的兰翠宫里,二皇子玉璞正在兰贵妃娘娘的面前不安地踱来踱去,抱怨道:“母妃,您得想想办法,不然孩儿跟皇位就无缘了。您说父皇是怎么想的,一个残废的儿子,他竟然要立他为储君,还寄养在皇后膝下,这不等于是把百里家的兵权都送到他手上吗?如今还为他取云城的掌上明珠,您知道云城代表着什么吗?那可是富可敌国、十万精兵顶三十万狼兵的一座城。摆明了,父皇这是在为他日后登基铺路。您说都是父皇的儿子,他怎能如此偏心呢?” “住口!”兰贵妃一巴掌扇到二皇子脸上,气得手都抖了,“你怎能如此直白地表露你的野心,虽在母妃宫中,你就不怕隔墙有耳吗?这后宫里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太子,就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都等着抓你的把柄呢!要让陛下知道你有意夺位,我们母子还有活路吗?我儿啊,这深宫大院里,说话做事,处处都得小心,一招不慎都是万劫不复啊!” “母妃,孩儿知错!但是都火烧眉毛了,我怎能不急呢?”二皇子抚着被打了的脸颊,哭丧着道。 “我儿稍安勿躁,把你舅舅叫进宫来,我与他商议商议。”兰贵妃安抚道。 “行,孩儿这就命人去传话给舅舅,让他进宫来见你!孩儿先告退!”二皇子说完步履匆匆地出宫去了。 此时在玉京最大的茶楼云上茶楼的三楼雅间,一位风神俊朗的锦衣公子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街上的车水马龙,陷入了沉思。思绪飘到了五年前在西康国的都城西京,他被一群西康人追杀,一个清冷的少女身手利落地救了他,然后竟也不理他转身就走。他追上去问她的名字,她只说了两个字“云昭”便消失在城门外了。那个也叫云昭的未来太子妃,会是你吗? 对座的蓝衣公子打断了他道:“慕容恭,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这位锦衣公子正是丞相府的大公子慕容恭,蓝衣公子则是御史大夫叶晟的大公子叶岱宗。 慕容恭敷衍道:“没什么,想起一位故人!” 叶岱宗揶揄道:“这位故人定是个姑娘家吧?说说是哪家的姑娘啊,惹得我们慕容大公子这么牵肠挂肚的?” “你就瞎猜吧!”慕容恭睇了一眼他继续看着窗外,心神却不能平静。 “切!你这性格就是个闷葫芦,什么都不喜欢说,跟太子爷一个样!”叶岱宗不屑地道。 “太子爷的心事,岂能跟你我说道?我又怎能跟太子爷比较?”慕容恭反驳道。 “也是,你俩不能比较,你俩是不一样的无趣!”叶岱宗说得慕容恭再无以反驳。 入夜的玉京城,华灯初上。灯火阑珊里,勾栏粉巷,开始上演纸醉金迷的戏码。 此时距离玉京三百里的江州地界,隆林镇五里外的桃花山庄,庄主陶然正在门厅里焦急地踱步,似在等什么人。直到戌时过半,门外才传来“嘚嘚嘚”的马蹄声,此刻的马蹄声在陶庄主的耳里,如同音乐一般动听。 不一会,果然有人叩门。门童开门,陶庄主赶紧迎出来。 “陶伯伯!”来人是池明哲、云昭和端木鱼,池明哲对着陶庄主弯腰施了一礼。云昭只点头问好,她现在的身份即将是玉太子妃,她的礼陶然受不起。 “端木鱼见过陶庄主!”端木鱼也向陶庄主施礼问好。 陶庄主赶紧回礼:“折煞老夫了!六公子,七小姐,端木小姐,夜深露重,赶紧进来吧!” 桃花山庄建在一座山头上,满满一整座山头栽满了桃树,阳春三月桃花盛开之时,灼灼其华,美不胜收。桃花山庄是一个酒庄,天下闻名的隆林桃花酿便是这里的产物。这处山庄是云商的产业,云昭决定在山庄休息两日再赶路。云城之所以富可敌国靠的就是出色的商业贸易,这个商贸组织已经遍布天下,是为云商。云商如今并不归云城直接管辖,然而云城是云商的根,云城的城防、军费等开支,仍然由云商提供。每一任云商的商主也都出自于云城。所以云城和云商仍然是一母双胞的关系。 桃花山庄的庄主如今带着一家大小在管理酒庄。得知云昭要经过隆林,早早为他们准备了干净的院子,灶上热了得体的吃食,等着云昭一行的到来。 隆林镇上的四海客栈门前,也停了两匹马,马上下来一位俊逸的年轻公子,浓眉大眼,粉面桃花眼,身着白衣,手持青扇,不是君无邪是谁?他身边皮肤黝黑的黑衣人则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随从黑平。 “掌柜的,来两间上房,2斤牛肉1坛桃花酿送到房里,另外,抬两桶热水上来!本公子要沐浴!”君无邪一边进来一边吩咐着,小二赶紧过来将他引上二楼。 沐浴过后的君无邪顿感神清气爽,翘着二郎腿端着桃花酿自斟自酌。 黑平坐在桌子的另一端,木然地看着自家宗主。他想不明白,刺杀的时候不给帮忙,现在也不着不急。此地距离玉京仅300里路程了,快马不过一日可达。 “想不明白为什么在隆林镇不动手吗?”君无邪拿起扇子往黑平脑袋上一敲,桃花眼睇着他道。 “属下是不明白,还有一日快马便可到达玉京。宗主,咱们时间可不多了!”黑平闷着声音道。 “你可知这桃花山庄是谁的产业?”君无邪摇着扇子道。 “属下愚钝,莫非是云商的?”作为秘宗宗主的随从,黑平对信息的分析能力还是有的。 “总算没笨到家!”君无邪揶揄道,“桃花山庄虽不可怕,可还没必要正面跟云商乃至云城对上。咱们现在是暗杀,到人家里去动手就容易留把柄了!” “属下明白了!”黑平垂首道。 “行了,召集紫鸢他们来见我吧!总得动点真格了。”君无邪说完打了个哈欠,一个转身就已经躺到了床上,不一会呼噜声已经传了出来。 第五章 俗是俗了点 - 腹黑太子高冷妃 - 花杉 桃花山庄的清晨,鸟鸣声声悦耳,溪水潺潺动听。云昭睡了一个好觉,被叽叽喳喳的雀鸣声惊醒。她推开窗户,几只小鸟惊飞而起,一阵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在桃林掩映下,一条溪流从山上蜿蜒而下,这就是桃花溪。桃花溪从莽山深处流出,由东向西经过桃花山拐了个弯再向东流去,汇入玉河。桃花酿所用的水,便是桃花溪的溪水,水质清澈,甘甜而冰凉。 隆林镇距离玉京不过三百里路,快马一日的脚程。距离大婚还有十来天,云昭不急着进京,趁机在桃花山庄多住两天。这桃花山,背靠着大莽山,连绵的山脉如卧龙饮水,晨间云雾弥漫,山色清幽,别有一番景致,倒与逍遥峰的云雾山景有几分相似了。 想起逍遥峰,云昭不禁莞尔,那两个老头,估计这会已经在山顶上赏着流云下棋了吧! “笃笃笃!”一阵敲门声传来,云昭收回思绪,转身去开门。 “妹妹,可收拾好了?陶伯伯已命人做好了早膳送来,咱们到院子里用膳吧!”敲门的是池明哲,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定然也是休息好了。放眼院中的小亭,端木鱼已经坐到石桌边上,正在盛粥。 “老大,快过来尝尝,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端木鱼看云昭走出来,开心地招呼她,“你看这桃花酱,做得真好,山药段蘸着吃,真真是美味!”端木鱼也不拘谨,拿起一小段山药已经吃起来了。 只见石桌上摆着几样清淡的小菜、点心、粥品。 “陶伯伯真是细心,这萝卜糕和小米粥可都是你喜欢吃的!来我给你盛一碗!”池明哲拿起粥勺给云昭盛了一碗小粥。 “多谢六哥,你自己也快吃吧!”云昭接过小粥,优雅地用餐。 远处的墙头上,一个梳着灵蛇髻的少女正翘着下巴往院中张望。身下的小丫鬟用肩膀顶着她的双脚,已经快撑不住了,正龇牙咧嘴地扛着。 “小姐,你到底看,看到了没,小桃娇要撑,撑不住了!”自称小桃娇的小丫鬟说话舌头已经开始打结了。 “你再坚持一会,我爬到墙头上!”灵蛇髻少女脚一蹬,借力往上爬,半个身子已经趴在了墙头上。可怜小桃娇被她家小姐一蹬,脚下一个不稳就朝地上摔去。 “啊!”小桃娇一声痛呼没忍住,果然引起了院中用早膳三人的注意。 池明哲一个纵身来到墙根下,嘴角擒笑地抬头看着灵蛇髻少女道:“这位姑娘,可是陶庄主的千金?” 灵蛇髻少女尴尬极了,半趴在墙头上,脸上都是土也顾不上擦,张着嘴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舌头,打着结道:“我,我是陶嫣,对,对不住,我,我只是......”还没说完看到池明哲一张俊脸看着她但笑不语,她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这么俊气的男子,脸上立马涨红了。 “你打算在上面呆多久呢?”池明哲笑着道。 陶嫣更尴尬了,她现在下不去啊大哥,你以为她想挂在墙头上吗? 池明哲知道不能再逗这小姑娘了,正准备出手解救她。墙外传来一声大喝:“嫣儿,你又胡来了,你快下来!” 这一声震天喝,陶嫣胆都破了,一个没抓稳便朝后摔了下去,可怜的小桃娇,又成功地做了她家小姐的肉盾!一阵“咿咿哇哇”的喊叫响起。 池明哲伸出去的手也尴尬地僵在了空中,墙外此刻传来了陶庄主的骂声:“你看看你,一个姑娘家皮得跟个猴子似的,看以后谁敢娶你!” 陶庄主骂完女儿也顾不上扶她,赶紧快步走到院中来,向着云昭三人鞠躬道歉道:“真是对不住,小女顽劣,都是被我宠坏了,惊扰了六公子和七小姐,老夫罪过!” 这时池明哲已经走了回来,笑着跟陶庄主道:“陶伯伯不必如此见外,我跟妹妹都把山庄当家里,您也不必如此拘谨。依我看,您这女儿虽是皮了点,但甚是活泼可爱,可比那些木木讷讷的大家闺秀强多了,您老有福气! 这下陶庄主也呵呵笑道:“惭愧,惭愧,让六公子见笑了!” 陶庄主在书房里。 “这两个是犬子,年长的是陶林,次子陶季;这是女儿陶嫣。”陶然向云昭等人介绍着他的子女,“陶林如今助我打理着山庄的大小事宜,这俩小的还闹心着,若有什么地方冲撞到三位,还望海涵!”陶林相貌端庄,是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陶季则稚气未脱,活脱脱的一个富家公子哥。 “见过七小姐、六公子、端木小姐!”陶林和陶季弯腰抱拳向三人问好。 陶庄主用手扯了扯陶嫣的袖子,陶嫣无奈地走上前,福身行了一礼,歉然道:“刚刚是嫣儿贪玩胡闹,给七小姐和六公子赔礼!” 池明哲赶紧虚扶了一下道:“嫣儿妹妹不必见外,快快请起!” 云昭深看了一眼陶嫣道:“日后你若去京城,可来找我!” “真的吗?谢七小姐!”陶嫣开心地笑起来,一对梨涡挂在嘴角,眉眼弯弯,标准的瓜子脸,配上灵动的灵蛇髻,十分可人。云昭倒是喜欢这样的女孩子。 “好了,你们先下去吧,我和七小姐及六公子有事相商。”庄主把陶氏三兄妹打发了出去,随后拿出一张礼单道,“七小姐,您和太子大婚,商主建议我等不必去参加,以免过于张扬。因此,您和太子大婚之日陶伯伯便不能到场了。您既然经过桃花山庄正好,陶伯伯便把我桃花山庄给您准备的嫁妆顺便交给您。商主也说了,让我等在玉京附近要送嫁妆的掌事,都把嫁妆折成银票给您,俗是俗了点,但银子这东西,最为实用。” 云昭无语了,她这二姐,还真是想得“周到”,生怕天下人不知道云城有钱似的。 池明哲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呵呵,这真是二姐的作风!妹妹,二姐说的也有道理,以你的性子,以后在玉京要用钱的地方怕是多着,珠宝首饰等身外之物,你也不看重,倒不如收点银子,以备不时之需。” “陶伯伯,您这嫁妆我收了。但是银票您先替我保管着,我这次赴玉京,不会太顺利,身上钱银带得多不是好事。将来我若有用到这笔钱的时候,我便命人来取便是。你代我转告其他掌事,亦如此安排。”云昭把礼单递回给陶庄主。 “也好,那陶伯伯便先替你保管着!”陶庄主觉得云昭说得也有理,毕竟玉京附近众掌事的嫁妆都折成银子这数目必不会小,怕是会惹来麻烦,倒不如分散保管。 “妹妹,我现在可好奇了,不知道二姐会给你送什么嫁妆!”池明哲哈哈笑道。 “除了钱还能有什么?多少的问题!”云昭说完,书房里的众人都大笑了出来。 可云昭不曾想到的是,她家这位二姐,云商商主,云城城主的义女南瑾,给她送的嫁妆竟是玉京城最大的钱庄。这是后话,当她拿到钱庄契印的时候都大为吃惊。玉京钱庄仅次于云城钱庄,是大河域第二大钱庄。可以说大河域有将近三分之一的钱票流经玉京钱庄。它每年的盈利,可抵十座城池的赋税。 第六章 不速之客 - 腹黑太子高冷妃 - 花杉 众人言笑中,管家王叔来报,门外有位客人指名要见庄主。 “你先把客人带到前厅,我这就过去。”陶庄主吩咐完,管家就出去了。 陶庄主转身朝云昭等人道:“六公子,七小姐,你们先喝着茶,我去去便回!”出门时陶庄主不忘吩咐下人好生伺候书房里的贵客。 陶庄主到得前厅,还未跨进门槛就看到厅中一抹高大的身影背光而站,此人披着黑色的纹金斗篷,肩膀宽阔,身躯健壮,可见是个青壮之人。 陶庄主跨进门槛,拱手道:“久等了!不知贵客光临我桃花山庄,所为何事?” 来人转过身来,只见一双深邃的眼窝里是黑潭般的双眸,眉如鹰翅,鼻梁高挺,双唇略薄。此人相貌十分俊朗,五官立体,此等相貌之人非大河域常见,多见于西部的大荒域和北部大漠域。 来人双唇勾起一抹新月一样的弧度,表情三分邪肆,七分不羁,开口道:“隆林桃花酿闻名天下,在下自然是为求酒而来的!” “如此,陶某荣幸!请坐!上茶!”陶庄主恭敬地道。 仆人恭敬地上茶,主客二人就座,陶庄主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问道:“敢问尊驾大名?” “桃花山庄对买酒的客人竟还要盘查身份吗?”来客勾唇道。 感觉来者语气不善,陶庄主回敬道:“不敢!陶某以酒会友,广交天下英雄好汉,来我山庄者无吝于告知名姓之人!” “陶庄主英名远播,在下早有耳闻,今日得见,三生有幸!至于名姓,行走江湖之人,不过一称呼耳。鄙人姓云,名昭。”来人慢条斯理地道。 “噗!”话音刚落,陶庄主就喷了一口茶!他都这把年纪了,难得这么失态。 这斯非善类!七小姐前脚刚到山庄,这人就冒名而来,定不怀好意! “不知云公子来我山庄,想要哪个年份的桃花酿?”陶庄主定了定神问道,也不拆穿。 “自然是你们山庄的百年陈酿桃花笑了!不知庄主可舍得?”自称云昭的男子慢声道。 桃花笑是百年以上的陈酿,存货自然不多,一般陶庄主不会轻易示人。 “既然云公子远道来求,如此爱酒,陶某岂有不舍之理?只是,如您所知,桃花笑是百年以上的陈酿,制作工艺极为复杂,如今存货也不过十坛,云公子该不会都想买走吧?”陶庄主试探道。桃花笑一坛千金,能买得起一坛已是富人。 “哈哈哈,自然不会,云某来买桃花笑是为了一故人的承诺!如今她马上就要大婚了,我非让她跟我喝完一坛桃花笑再嫁人不可!”冒名云昭大笑道。 “恕陶某多嘴,听公子之意,您口中这位故人竟是位女子,且即将嫁人。云公子此时去找她喝酒,怕是会于她名声不利!”陶庄主已猜到对方要找麻烦的对象极可能是七小姐,故再出言试探。 “陶庄主所言甚是。然,此女子非寻常女子,你可能有所不知,哦不,你或许有所知,你们玉国即将大婚的玉太子妃乃云城城主的掌上明珠。甚巧,竟与我同名同姓,且五年前,我们在西京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她还承诺他日我来了大河域,请我喝桃花笑来着。你说她一准太子妃,大婚后就是后宫妃嫔,届时再请我喝桃花笑岂不是更不合适。因此在下才紧赶慢赶,跑死了三匹马从西京跑到您这山庄来求一坛桃花笑,打算提去玉京跟她喝了。”冒名云昭把话说得甚是漂亮,在陶庄主被塞得无言以驳时,云昭跨了进来。 在冒名云昭报上姓名之时,躲在门外偷听的好奇宝宝陶嫣就赶紧跑去后院打报告了。 云昭和池明哲在门外已经听了一会,池明哲还低声问云昭道:“一株野桃花?” 云昭无语,这斯也算得上? “纳兰王子有心了,跑死三匹马竟只为了在我大婚前跟我喝一坛桃花笑!如此美意,云昭怎可辜负?又这么巧地在桃花山庄遇上了,就借陶伯伯的宝地,再借陶伯伯一坛桃花笑,你我就在此地喝了吧,不必提去玉京了!”云昭把“巧”字咬重,有些事,双方已经心知肚明了。 冒名云昭正是五年前在西京追杀慕容恭的西康三王子纳兰召。当时,云昭游历经过西京,顺手救了慕容恭,却被这厮缠上了,当时和这厮打了一架,平手。为摆脱他的纠缠,云昭答应他日若到大河域请他喝桃花笑。 “哈哈哈!还真是我们未来的玉太子妃云七小姐呢!真巧!”纳兰召佯装意外,目光灼灼地盯着云昭道,“看来我俩心有灵犀啊,我来桃花山庄,你也来了!就在桃花山庄把桃花笑喝了,极好!”纳兰召再看到云昭的那一刻,小心脏都漏跳了一拍,虽是男装打扮,但云昭如今出落得比五年前更清丽脱俗,直让他移不开眼睛。 陶庄主把众人领到桃花山顶。这桃花山并不是一座高山,但山顶的视角,既可看到层峦叠翠的莽山,也可看到蜿蜒曲折的桃花溪,还可以看到隆林镇的亭台楼阁,且山顶茶亭周边种植 的桃树都是树形极美的老桃树,姿态各异,别有韵致。 “好地方!”纳兰召鼓掌道,“桃花山饮桃花笑,桃花溪看桃花娇!如此美境,最配桃花笑!” “看不出来纳兰王子好诗才!”池明哲鼓掌道。 “见笑!”纳兰召向池明哲一颔首谦虚道。 管家送上来一坛桃花笑,陶庄主亲自打开封泥,一股浓浓的酒香瞬间溢满茶亭,清冽,甘醇,令人闻之垂涎。陶庄主为各人都斟了满碗。 云昭端起一碗酒,对纳兰召道:“五年前,谢纳兰王子不难为云昭!先干为敬!”说完一饮而尽。 “云七小姐还是这么豪爽,气度丝毫不输男儿!真难想象你会去当什么玉国太子妃,做一只笼中的金丝雀!”纳兰召话中带刺地说完,也仰头一饮而尽,饮完大赞道,“好酒,的确是好酒!桃花笑果然名不虚传!” “纳兰王子,在下池明哲也敬你一碗,幸会!”池明哲端起一碗桃花笑道。 “云城六公子池明哲,幸会!这碗我饮,不过你不会是想用车轮战把我灌醉吧?”纳兰召勾起唇角,狡黠一笑。 “纳兰王子千杯不醉的酒量,一坛桃花笑自不在话下!”云昭勾唇微笑道。 “七小姐谬赞了!七小姐才是好酒量,当年在西京拼酒也是没吃过亏的!纳兰召久闻云城诸位公子大名,听说每位公子武功造诣都极高,今日得见,三生有幸!不知六公子能否赏脸,赐教一二?”纳兰召不急着喝酒,向池明哲邀战。 “既然纳兰王子有此兴致,池某理应奉陪!请!”池明哲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率先跳出茶亭。 “纳兰王子身上似乎未带兵器,是否前往山庄的武器库挑选一件?”陶庄主提醒道。 纳兰召勾唇一笑:“小王不用兵器!” “既如此,那池某便与纳兰王子赤拳比划一下!”池明哲摘下腰间佩剑,扔给了端木鱼。 纳兰召也跳出茶亭,二人抱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后同时出招。纳兰召用拳,池明哲用掌。纳兰召的拳风刚猛,大开大合,劲力迅猛,专攻池明哲面门而来。池明哲的云中掌看似如棉花一般轻飘绵软,却胜在掌风多变,轻盈灵活,攻守自如,只要对手稍微露出一个破绽,他就可以直切对方命门。两人武功造诣都极高,在桃花林里酣畅淋漓地斗了快三百回合,尚未分出胜负。茶亭里观战的数人都看着这精彩的打斗而目不转睛。云昭倒是不耐烦了,纳兰召的底细她了解,她自个六哥的水平她也清楚,这二人不相上下,非要比出个高低,怕要打到天黑去。 “好了!所谓切磋,打了三百回合也互相摸了底了,你俩不相上下,就算和局吧,再打下去天都要黑了。”云昭不耐烦地出声道。 纳兰召和池明哲对了一掌各退了一丈远,停了下来。 “纳兰王子拳术刚阳有力,气势迅猛,池某佩服!”池明哲抱拳拱手赞道。 “云家的云中掌也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刚柔并济,灵活多变,小王领教了!”纳兰召也拱手回赞道。 “还喝不喝桃花笑了?”云昭对于互拍马屁的场合耐心是极差的。 “当然喝!”二人异口同声地道。 回到茶亭,两人端起酒碗,碰了一下,一口饮尽,同声道:“好酒!” “纳兰王子跑死三匹马专程来我桃花山庄买酒,如此诚意陶某甚为感动!来,陶某敬王子一碗!”陶庄主也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 “哈哈哈,陶庄主客气了!刚刚冒用了云七小姐的名讳,多有得罪,还望见谅!”纳兰召也一口气饮完这第三碗,然后直直地倒了下去。 桃花笑,还有一个别称叫“三碗”,至今为止,还没有人喝了三碗桃花笑不醉的。纳兰召酒量虽好,却是扛不住急饮三碗桃花笑。大河域的人饮酒习惯小杯慢酌,喝桃花笑这么名贵的酒,更需得慢饮细品,方对得起这千金一坛的好酒。而大荒域的汉子喝酒,喜欢海碗豪灌,云昭了解纳兰召的性子,故意用三碗桃花笑把他放倒了。 “陶伯伯,给他安排个院子让他休息吧,这下估计他得醉个一两天了!”云昭看了一眼醉成一坨泥的纳兰召对陶庄主道。 “王伯,你去给纳兰王子安排一处干净的院子,好生照顾!”陶庄主对身后的管家吩咐道。 管家带着家丁把纳兰召抬下去了。 “陶伯伯,原本我们想在山庄多呆两天的,如今得动身了,纳兰召是来闹事的,我们得在他之前赶到玉京。”五年前在西京,纳兰召的死缠烂打当时云昭还不甚明白,如今也是看清了,他对她有意,这次怕是来破坏她的大婚的。 “既如此,那陶伯伯便不留七小姐和六公子了,二位一路上多加小心!”陶庄主也是阅人无数,自然也看出来这纳兰王子来意不善。 第七章 论打架的交情 - 腹黑太子高冷妃 - 花杉 云昭三人从桃花山庄出发之时,已近中午,一路快马疾驰,傍晚时分,已经快到江州边界了,过了江州,就是玉京的地界。 飞鸽来报,送嫁船队还有三日便可到达玉京港。司空毕还顺便问了云昭是否要随船同行,他们现在的距离不远,在下一个港口便可汇合。 云昭让端木鱼回信司空毕,她走陆路,玉京港汇合。她的行踪已经曝光了,连纳兰召都能找到她了,无论她走哪条路,该动手的都会动手。 日落西山,红霞满天,几只飞鸟从天际掠过,鸟儿归巢了。前方便是江州距离玉京最近的一个县城,和县。云昭三人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入了城,直奔城西大街的云和客栈。 客栈的掌事接到飞鸽传书后,已经提前给云昭三人准备了客栈中最雅致的一顶院子,竹园。只是,令云昭没想到的是,他们刚在竹园中卸下行囊就有人来敲院门了。院门不过是一道半人高虚掩的门扉,客栈的小二通常会在门外通报获准后进入。敲门的定不是自己人。 池明哲出门一看,竟是纳兰召这货。纳兰召正双手抱胸倚在门扉上。 “纳兰王子?”池明哲惊讶地道。 “怎么?六公子没想到我这么快酒醒还追了上来?”纳兰召不动,还保持着抱拳倚门的姿势,勾唇笑道。 “的确没想到,纳兰王子三碗桃花笑一口喝下,当时醉得不省人事,我当是要睡个一两天呢!不想纳兰王子酒量当真深不可测,竟这么快便清醒了!既然来了,便里边请吧!”池明哲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纳兰召边往里走边说道:“六公子过誉了,三碗酒,不算什么!” 云昭不喜欢伺候的人在眼前晃来晃去,都打发了出去。此时正提了一壶茶从屋里出来,在亭子里坐下。 纳兰召挂着似笑非笑的脸走了过来,也不客气,拿过茶杯径直喝了起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说道:“渴死小王了,你家这桃花笑后劲真大,幸亏跟六公子切磋时我还出了一身汗,散了酒气,不然真得睡两天。” 云昭心下了然,这厮心里跟个明镜似的呢,早看出来她的小算计了,还来了个将计就计。 “小昭昭,其实我酒醉还没醒的,不过怕你跑了所以赶紧追了过来。你闻闻!”说着对着云昭哈了口气,这是极不礼貌的行为了。 云昭声音清冷地警告道:“纳兰王子,请自重!” “嗝~”纳兰召还故意打了个酒嗝,“抱歉啊,我又忘记你最喜欢这么一板一眼,不苟言笑的了!可是,我有什么要自重的,我俩当年山洞都一起睡过了,这份交情到如今我打个酒嗝你都嫌弃了吗?”纳兰召一副委屈的表情看着云昭。 池明哲听得是眼睛都瞪圆了,他这个妹妹还能容忍什么人跟她同睡一个山洞了? 端木鱼则在一边淡定地坐着,心想:有故事! 说起这个云昭就来气,当年这厮死皮赖脸地追着她满山跑,山中遇上暴雨,他们都只好躲进山洞里避雨了,烤着一堆火,划着楚河汉界,将就过了一晚。 “我一直都嫌弃你,没看出来吗?”云昭定定地看着他道。 纳兰召也面无表情定定地看了云昭一会,然后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要飙出来了,笑完了又看着云昭道:“没关系,我不嫌弃你!” 池明哲看不下去了,赶紧给自个妹妹解围,手掌在鼻子前挥了挥道:“纳兰公子,您这身上的酒味夹着汗味,劲儿确实挺大!您看您要不先回您的房间洗洗?您住哪个房间,我送您回去?” 纳兰召闻言往自己身上嗅了嗅,点点头看着云昭道:“嗯,味道的确有点大,我得去洗洗,我听说这个客栈里有处温泉,就在这个竹园里,七小姐和六公子该不会介意借我泡泡吧?” “的确介意!”云昭转头看着他面无表情地道。 “酒后不宜泡温泉!”端木鱼也赶紧补充道,她可不想跟个臭烘烘的男人住一院子。 “哈哈哈!七小姐还是这么直爽,小王喜欢!”贺兰召在云昭面前就是一个没皮没脸的货,转头又朝端木鱼颔首道,“多谢端木小姐提醒!”又佯装委屈地道,“不过小昭昭还真是没有良心,我一路疾驰追来可是为了告诉你一个重要的消息,怎么样?要听吗?” “你若想说便说,若不想,门在你右边!”云昭自顾自喝茶。 “好,我也不要求你借住借温泉了,我说出来请我吃顿大餐总可以吧,我空腹喝了三碗桃花笑到现在可一顿饭都还没吃呢!我来大河域了,你不能光请我喝桃花笑不管我饭吧?”纳兰召知道云昭的底线不能踩,知道该适可而止。 “一炷香后在二楼雅间,把你自己收拾干净了再出来吃!”云昭起身回屋,头也不回地道,这厮还真知道得寸进尺。 “得嘞!”纳兰召开心地朝云昭的背影挥了挥手,又转头朝池明哲和端木鱼道,“二位,待会见!” 池明哲抬手把他拦了一下道:“纳兰王子说的重要的消息.....” “噢!我还以为小昭昭不想知道了呢!”说完俯身覆手在池明哲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说完抬脚便走了。 半炷香后,云昭、池明哲、端木鱼和纳兰召已经坐在云和客栈前楼二楼临街的雅间里,桌上好酒好菜,纳兰召正在大快朵颐,一副的确饿坏了的样子。 云昭一直遵着家训食不语,安静地吃着。气氛略有些尴尬,池明哲觉得这样招待客人有点不像样,特别在人家刚刚还送来了一个重要的消息之后,只好找话题道:“不知纳兰王子接下来欲往何方?” “随你们进京啊!”纳兰召边吃边道。 池明哲看了云昭一眼,见云昭还是波澜不惊地吃着,估摸着这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池明哲打着哈哈道:“哈哈哈,也是,纳兰王子千里迢迢来到了玉国,理当来喝一杯我妹妹的喜酒!来,池某以茶代酒替妹妹谢过纳兰王子这千里送嫁的美意!” 纳兰召举杯道:“六公子客气了,不必谢我,以小王跟小昭昭的交情,来喝一杯她的喜酒也是应该的,路不论远近!”说完眼睛瞟了一眼云昭。 云昭相当无语,睇了一眼纳兰召,放下碗筷,端起茶杯,喝茶,她已经饱了。 “纳兰王子一直在强调我俩那打了一架满山追的交情,如此重情重义,云昭理当敬你一杯,以茶代酒了,敬纳兰王子!”云昭举杯,也强调着那场“打架”交情。 纳兰召自然听得出来云昭的弦外之音:我俩不是朋友。然而这货脸皮的厚度已经超出了云昭的想象,举起茶杯道:“不打不相识,那场架小王打得甚是荣幸!” 池明哲跟端木鱼对纳兰召的没脸没皮也是相当无语了,二人干脆埋头苦吃,不再搭话。 隔壁雅间,坐着两个一纯黑一纯白着装的男子,不是君无邪主仆是谁? “哎呀呀,小黑黑,你又不喝酒,本宗主自个儿喝多无聊!你仔细听听隔壁多热闹啊,真想过去拼个桌!论交情,本宗主都追了千余里路跟云七小姐交了两回手了,怕是比那纳兰王子来得更深厚些!”君无邪一手托腮一手举着酒杯,啧啧叹道。 黑平一头黑线,心下相当无语,宗主一路上都在变着法儿追杀人家,还想去拼个桌,这是有多“不记仇”呢? 散席之后,纳兰召倒是不再纠缠,毕竟明天他们都是要打一场硬仗的,该回去好好休息。 回到竹园,池明哲便对云昭道:“妹妹可知方才纳兰召说了个什么消息?” “六哥且说来听听!”云昭心想也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他在路上看到了秘宗的令牌。”池明哲压低声音道。这秘宗,既是江湖上排名第一的情报组织,也是排名第一的杀手组织。如此看来,前两次事件怕是跟秘宗脱不了干系,且秘宗的人至今还没露过脸,后手怕还在前头。 “我知道了。看来夜里或明日可能会有一战,六哥早点休息!”云昭颔首道。 云昭、池明哲和端木鱼各自回房休息,一夜无话。 次日云昭三人牵着马走出客栈之时,纳兰召也牵着马跟了上来,露出一口白牙笑着,朗声打招呼道:“早啊各位!” 云昭和端木鱼不理他,池明哲跟他打了个招呼:“早啊纳兰王子!” 果然,在他们离开和县不到三十里,四匹快马穿过一片竹林时,便有阵阵阴风吹来,随之,伴着风声,数百支弩箭从四面八方齐齐向他们射来。显然,此地有埋伏。 第八章 英雄,来世莫做杀手 - 腹黑太子高冷妃 - 花杉 四人勒住马缰,池明哲、端木鱼和纳兰召齐齐抽出佩剑,默契地合围成一个三角形,把云昭护在中间,长剑转动,抵挡着四周飞来的弩箭,只听得“扑哧扑哧”的声音不绝于耳,箭头被弹飞纷纷插入竹子中,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 箭雨收歇后,四周跃出二三十个黑衣人,举着长剑齐齐向云昭等人扑来。池明哲和端木鱼以及纳兰召仍保持着品字形的站位,一边护着云昭一边与杀手厮杀。三人都是高手,武功均不弱,然而,这批杀手也都不是等闲之辈,池明哲三人以一敌十,双方激烈地交战起来。 纳兰召臂力强劲,剑锋迅猛,黑衣人丝毫近不了身。池明哲剑锋如急浪翻飞,也逼得黑衣人只退不进。然而,端木鱼的剑术造诣还没达到纳兰召和池明哲二人的水准,抵挡轮番攻来的黑衣人则显得有些吃力。黑衣人紧紧瞄着端木鱼,只要她一露出破绽便向中间的云昭攻来,旁边的纳兰召和池明哲免不得要腾出手过来救场。双方厮杀了一炷香,黑衣人也只有数人受伤,仍无法被击退,而池明哲三人已经杀得满头大汗。 纳兰召一边厮杀一边放着狠话挑衅:“来吧,小兔崽子们!都朝爷爷这边来,看看爷爷手中的剑好不好吃!” 黑衣人丝毫不被纳兰召的激将所动,守着进攻阵型,一波一波强有力的杀招如劲风扑来。 云昭观察着黑衣人的身手路数,心里默默盘算着,对方人数太多,气势汹汹,且都是高手,再观三十人的攻击阵型都是极有规律和技巧的,说明这批杀手训练有素。按照纳兰召提供的消息来看,极有可能就是秘宗的杀手。出动秘宗三十名顶尖高手来截杀她云昭,看来这位想要她命的金主也是下了血本了。秘宗的杀手都是不死不罢休的,就算自己也出手,四人联手也未必能击杀三十名秘宗顶尖杀手。而纳兰召三人再撑一炷香就该精疲力尽了。罢了! 云昭打了一个响哨。不一会,竹林里跃出十二名青衣人,六男六女。这十二人并没有使用统一的武器,而是刀枪剑各有所长,十二人从外面对黑衣杀手形成合围之势,与内里的纳兰召三人形成里外合攻之势。 纳兰召一看来了这么多帮手,还个个都是顶级高手,知道云昭也是给自己留了后手的,心情霎时兴奋起来,手脚发力,剑锋更加凌厉起来,三下五除二便斩杀了一名黑衣人,接着又扑向了另一名黑衣人。 云昭一打响哨,池明哲已料到会有帮手,他不急不徐把防守剑式改为进攻,瞄准黑衣人的命门进攻,剑式招招致命,与他缠斗的两名黑衣人很快落入下风,被他刺中要穴倒地。 接着只听得黑衣人哀呼声不断,在里外合围的攻势下,黑衣人一个一个地接着倒地。端木鱼一直被压制,如今终于喘了口气,歇斯底里地开始报小仇,缠着一个黑衣人,快剑攻击,直到把他斩杀倒地。 在外围的青衣人,杀敌的架势丝毫不输端木鱼等人,动作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 一炷香后,三十名黑衣人无一漏网地被击杀。青衣人里为首的一名女子走上前来,向云昭拱手行礼:“老板!” “噗!”纳兰召刚从腰间摸出来个水壶仰头灌水解渴,一听这青衣女子竟然叫云昭“老板”,忍不住喷了池明哲一脸的水。 池明哲在厮杀中头发本就乱了,这下又被喷了一脸的水,十分狼狈,瞪着纳兰召的眼神,有怒意!众人也都看了过来,却没人笑。端木鱼不明白纳兰召笑什么,这货老是大惊小怪的。 “哈,哈哈哈!对,对不住!哈哈哈哈......”纳兰召想跟池明哲道歉,却还是忍不住大笑。 云昭看了一眼纳兰召不理会他。对青衣女子吩咐道:“在林里刨个坑,把他们埋了吧!再去找块木头来!” 青衣女子应声后便带着其余十一人去忙活了。 “这些青衣人是什么人?为何叫小昭昭老板?”纳兰召刚得罪了池明哲不好搭讪,云昭那高冷的性子更不会回答他这些问题,他只能来问端木鱼了。 端木鱼看了看他,看在他刚刚帮了忙的份上,终还是简短的回了他两个字:“云卫!” “哦!”纳兰召知道问不出来更多,而且这个答案也够了,只是这云城人真是有意思,让自己的侍卫叫主子“老板”,也或许是,只有小昭昭这一贯不按常理出牌的丫头会做的事。奋力拼杀了半个时辰的纳兰召还没缓过劲来,找了棵粗壮的竹子靠着休息,喝水。 青衣人的动作很快,一炷香后,已经在竹林里刨了个大坑,这时云昭已经在一块木头上刻好了几个字,端木鱼凑过去一看,是一块墓志铭,上面写着:“英雄,来世莫做杀手!” 端木鱼把墓志铭念了一遍,发现地上有动静,转头便看见地上一具“尸体”胸腔剧烈地震动了几下,头一歪,吐出一口黑血。 死透了! 正在休息的纳兰召又喷了一口水,他呛咳了几声后无语望天,然后果断把水壶收起,心想以后云昭在的地方绝对不能喝水,不然他哪天被水呛死都不可知! 墓志铭这几个字可是赤果果地昭告世人:这墓里的杀手,被反杀了! 池明哲看着他自家妹妹的杰作,只笑了笑,早就见怪不怪了。 云昭等人走后,君无邪从竹林里走出来,看着墓碑上的字,咽了一口暗血,心道:这个人他惹不起,他不惹了还不行吗! 玉京。 一个几乎没有光线的暗室里,一人坐着,一人站着。 坐着的人一手端茶一手轻揭着茶杯盖,淡声问道:“出手了吗?” “出了。”站着的人垂手恭敬地回答。 坐着的人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身手如何?” “字写得十分俊逸,不似寻常女子笔锋。”站着的人还是恭敬地回道。 坐着的人眉毛挑了起来,表示不解。 “她只出手写了一句墓志铭:英雄,来世莫做杀手!”站着的人解释道。 话落,坐着的人呛了一口茶,许久才吐了两个字:“废物!” 第九章 龙椅上的那位要见轮椅上的那位 - 腹黑太子高冷妃 - 花杉 玉京太子府。 管家吴槐领着几个太监宫女步履匆匆地往凤楼而去,从大门绕过曲廊、假山,穿过拱门、水榭,停在了一片竹园外,在警戒线前站住,对着竹园的方向朗声道:“慕枫大人,宫里送来太子的礼服,请太子爷试衣!” 不一会,竹园里走出来一个身量颀长的灰衣男子,约摸弱冠年纪,形貌中正,表情严肃,来到跟前对管家点了一下头以示问好,然后对着管家身后为首的太监道:“裴公公,神医正在为太子爷做药浴,恐还需半个时辰,烦请稍等!” 被称作裴公公的太监看了看竹林的方向,又回头看了看身后韩姑姑手上托着的大红礼服,尖着嗓门表情十分为难地道:“既如此,咱家和姑姑就在这候着吧!烦请慕枫大人转告太子爷,皇后娘娘派咱家送吉服来给太子爷试衣。皇后娘娘还说了,还有十天就是大婚吉日了,吉服试了如还有不合适的地方还来得及改,再晚了可就来不及改了,命咱家务必把这趟差事办好,马虎不得!” 裴公公搬出皇后娘娘,言外之意是试吉服这事不可耽搁,让太子爷不要让他难办。 这吉服已是来来回回修改了多次了,每次太子爷总有不同的意见,裴公公每次来送吉服试衣也都总会被这太子身边的第一侍卫慕枫给挡在门外,像这次半个时辰可算是好的了。想他一个总管太监,什么时候受过这么憋屈的气了?因此,裴公公心里已是相当不耐烦了,只不过这废人始终还是太子,他也不敢发难,只能忍了这口气。 竹园后的凤楼小院,一个坐着轮椅的年轻男子正在水榭小亭里悠闲地喝茶看书,眉头略皱,唇瓣微抿,却不影响他鬼斧神工一般的盛世美颜,在大河域难得一见五官如此精致立体的男子。 “爷,按您的吩咐,已经让裴公公在竹园外候着了!”刚在竹园外见了裴公公的慕枫恭敬地向轮椅上的男子禀报道。 “嗯。玉河上可有消息传来?”轮椅上的男子语气里不带丝毫情绪,似是随口一问在打听一个无关紧要的消息。 “云城送嫁船队进入玉河后,在随州河段遇水匪后,再无其它消息传来,按船队的行速,明日可靠港。”慕枫回禀道。 “兰家就这么点能耐,可真是让本王失望!”轮椅上的男子轻哼了哼。 “爷,属下还有一事禀报。”慕枫想了想说道,“君无邪隐瞒了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某爷语气里仍然是无波无澜。 “西康三王子纳兰召已经来了玉国,并且如今正跟云七小姐在一起!”慕枫回道。 “纳兰召?他和云昭认识?”轮椅上的男子终于从书本上抬起了头,看着慕枫,眉头微皱,疑惑地问道。 “云七小姐路过桃花山庄时,他便出现了,并且冒用了七小姐的名讳。秘宗在和县城外刺杀七小姐时,他也在。”慕枫还是恭谨地回话。 轮椅上的男子低头想了想,吩咐道:“让裴公公进来!” “是!”慕枫领命朝竹园外走去。 半个时辰后,裴公公带着太监宫女告别轮椅上的男子道:“太子殿下,吉服已无问题,咱家这就回宫去复命!” “吴槐,送裴公公!”轮椅上的男子淡声道。 吴管家领命带着裴公公出府去了。 轮椅上的男子正是即将大婚的玉国太子玉珏。玉太子从十岁的一场冰窖意外之后,就一直坐在轮椅上。外界很多人甚至在背后称他为“轮椅上的那位”。 “让慕容恭来见我!”太子爷朝慕枫吩咐道。 “是!”慕枫领命。 此时东大街的云上茶楼。慕容恭正坐在二楼的雅间,一边悠闲地喝着茶一边听着京城第一说书人孟先生的说书。云上茶楼的一楼大厅里,孟先生正在说书,大厅里座无虚席,很多人来云上茶楼喝茶都是为了听孟先生说书。孟先生说的书,不仅生动形象,引人入胜,而且还很多是真人真事,且是就近发生的真人真事,甚至是秘闻,可见孟先生消息之灵通。可以说 ,孟先生的说书,就是一个消息源。这里有很多百姓想要的谈资,也有政要想要知道的信息。所以,来云上茶楼喝茶的,除了普通老百姓,连达官贵人、皇家贵胄都是常客。因此,云上茶楼在二楼还设置了许多雅间,这些雅间都有一面窗子是面向一楼孟先生的说书台的。慕容恭也是云上茶楼的常客。 此时的孟先生,正在讲“水匪劫亲”的故事。 “话说我朝太子与云城七小姐即将大婚,三月前,陛下便派船队前往云城接亲。五艘大船载着我朝的聘礼浩浩荡荡地从玉京出发,历经一月有余方才到达云城。据说云城城主夫妇十分宠爱七小姐,不舍爱女远嫁,自七小姐十五岁及笄之年起,城主夫妇便以不舍爱女为由将婚期一拖再拖,如今七小姐已年满十九,自知不能再拖,方才答应让七小姐与我太子完婚。云城城主夫妇对七小姐之宠爱可见天下父母心。城主夫妇为了让七小姐风光嫁入我朝,早已命人搜集了天下间各种奇珍异宝,其中不乏名人字画、秘府典籍、钟鼎宝器、金银珠宝,还有能工巧匠,载满了整整十艘大船,大船首尾相连数千丈。七小姐的嫁妆,仅装船便用了整整半月有余。月余之前,送嫁船队由云城五公子水军都督司空毕亲自护送,从云城出发,浩浩荡荡地向我玉京开来!船队所经之处,两岸百姓散花盈河,载舞载歌! 玉国百姓皆为我太子与云城七小姐之大婚普天同庆,然,就如太阳底下有影子,这世上总有宵小之徒欲破坏我朝太子与云城七小姐之联姻。云城送嫁船队途径随州河段之时,一夜月黑风高,玉河上风平浪静,静得落针可闻!突然间,就在如此诡异的静谧里,河面上突然出现一只熊熊燃烧的船只,正从侧面撞向船队,其中一艘嫁船被火船撞上,船上的桅杆已经烧了起来,熊熊火光照亮了整个玉河。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五公子立刻命令所有船只疏散保持安全距离,并从每艘船上抽调人员驾小艇救火。然而,火船撞击并不是敌人唯一的手段,趁乱之际,数十名黑衣人突然从水面上跃起,向船队中为首的船只袭来,首船正是云城送嫁人员所在的船只,很明显,刺客的目标正是未来太子妃云七小姐。 然而,云城是一座海上之城,军队一半都是水军,且是战力强大的水军,这场偷袭战在五公子司空毕的指挥下成功反击,云城水军刺刀横扫竖劈,将刺客杀得那个叫丢盔弃甲落花流水......” “慕容公子,太子爷有请!”慕容恭正听得津津有味,太子府的来人走了进来,恭敬地道。 慕容恭朝来人点了点头便起身下楼,随来人坐着马车入了太子府。 此时回宫复命的裴公公在宫门口遇见了御前总管高公公,两人停下脚步互相寒暄起来。 “裴公公这可是从太子府回来?”高公公瞄了一眼韩姑姑手上托的大红绸布盖着的托盘问道。 “可不是!唉,这吉服改了又改改了又改,可总算是定下来了,差点没跑断咱家这两条腿!”裴公公诉着一把辛酸泪。 “辛苦裴公公!十日后,便是太子大婚,忙完这段时间可就舒服啦!”高公公安慰道。 “可不是!高公公这是要去哪呢?”裴公公又问了句。 高公公左右看了看,小声在裴公公耳旁道:“龙椅上那位,要见轮椅上那位!” 第十章 帝后召见 - 腹黑太子高冷妃 - 花杉 慕容恭入得太子府,径直往凤楼而来。玉珏正在水榭小亭里百无聊赖地投喂池鱼。 “殿下!”慕容恭并未施礼,似是寻常老朋友见面。 玉珏只“嗯”了一声,仍在喂鱼。 “五年前你去了西京,纳兰召这个人,可有跟他打过交道?”玉珏仍是一贯的淡淡声音问道。 慕容恭心底惊了一下,五年前他去西京是为了查百里将军百里惊雷阵亡一事,的确遇到了纳兰召,并且交了手,还被他追杀了一路,幸得那个叫“云昭”的女子所救。这件事慕容恭是没有向玉珏提起过的,现在是大婚前夕,太子来问这个,难道是牵涉到未来太子妃了? 慕容恭面上不动声色,平静地道:“纳兰召此人非常狡诈,我当年在玉京探查百里将军离奇阵亡之事时,遇到过他,并跟他交了手,还被他追杀了一路,幸被一个小女侠所救才得以脱身。”当年未提云昭,此时提云昭,恐会引起没有必要的猜测,慕容恭到底是隐瞒了这个信息。 玉珏闻言终于回过身来看着慕容恭道:“小女侠?年纪很轻?可知道名姓?” “面向稚嫩,估计十三四岁的模样,行事说话却是一副老成在在的样子,出手果决不拖泥带水,救了我却不曾搭理我就走了!”慕容恭仔细回想着当时的情形,其实这一幕这几年来一直萦绕在他心底,他也想过这个小女子就是未来的太子妃云昭,只是他心底里希望不是,所以这么多年来一直不敢去求证。 “云昭,果然和纳兰召相识!”玉珏抬头看着天际道。 “殿下的意思是,那位小女侠就是云七小姐?”慕容恭语气里略为惊讶,却敛去了心底那片涟漪。果然如此。 “雷影传来消息,纳兰召出现在玉国,并且如今与云昭在一起。”玉珏答非所问地道。 “殿下以为,纳兰召会借机生事?”慕容恭皱起了眉头,纳兰召这货,来玉国必不会只是来游山玩水这么简单,而且眼下是太子大婚在即。 “想办法查一下纳兰召来玉国的动机。”玉珏不喜欢不在掌控内的人和事,纳兰召这货不是善茬。 “好!”慕容恭应声道。 这时慕枫快步走了进来,恭敬地道:“爷,高公公在竹园外求见,道是陛下要召见您。” 玉珏沉吟了片刻,吩咐道:“给本王更衣!” 半个时辰后,玉珏到了皇宫的御花园里。皇帝没有在御书房召见他,而是在御花园的小亭里,而且命人摆了一副棋子。 “拜见父皇!”玉珏坐在轮椅上,抱拳弯腰行礼。 天启帝已过中年,头发与胡子都已花白,宽额淡眉,龙颜凤资,久居高位之人总带着令人肃然起敬的威压。帝看见玉珏到来,伸手招呼道:“珏儿,来!陪父皇下一盘棋!” 两名太监将玉珏连同轮椅抬上小亭,坐在玉皇的对面。 “父皇今日怎想到召儿臣来下棋了?”玉珏捏起一只白子在手里把玩着道,“父皇先请!” “哈哈哈哈!我们父子俩也好久没一起下过棋了,今天就陪父皇消遣一下!”天启帝朗声笑道。 “儿臣乐意之至!”玉珏恭谨地道,天家父子终究难以像平民百姓的父子那样随意。 天启帝在棋盘上落了一枚黑子,道:“来,该你了!太子可不要让着父皇,让父皇看看你真正的实力!” “父皇说笑了,父皇棋艺精湛,岂需儿臣相让!”玉珏不着痕迹地拍着马屁。 “你呀,你呀!就是会说话!”天启帝捋着胡子面带微笑,话锋一转又严肃地道,“说个正事,十日后便是你与云七小姐大婚的吉日了,此事不可等闲视之。云城向来不与他国联姻,这次是首次与我玉国联姻,且云城城主也是十分重视,派出了水军护送且整整装满了十船的嫁妆,如此盛情,我玉国岂可辜负?明日船队即可靠港了,云七小姐也会到达玉京。婚礼的具体事宜,你母后辛辛苦苦忙前忙后亲自为你操办,为的是云城将来可作你有力的臂助,待得七小姐入你太子府,万不可让人家受委屈了!你可知晓?” 玉珏立马退一步远拱手行礼道:“父皇,儿臣惶恐!儿臣深知得父皇与母后厚爱,我玉国与云城联姻,乃儿臣之幸,儿臣定不会做有辱我玉国大国之风的事!” “如此甚好!”天启帝满意地笑道,“来,别这么拘束,继续下棋继续下棋!” “是,父皇!”玉珏恭谨地道。 天家父子正在棋盘上酣畅淋漓地杀伐,此时一名太监脚步匆匆地来到御花园,正是皇后宫中的差使,道是皇后来请太子爷。 天启帝看了看天色,已是日暮时分,红霞满天,便对玉珏道:“你且去吧,看来今日你我父子二人一时半刻是难分胜负了,皇后找你,定是大婚事宜,莫让她等久了!” “是,父皇!儿臣告退!”玉珏朝天启帝深施一礼便随正阳宫的小太监走了。 天启帝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陷入回忆里。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的爱妃,他此生唯一爱过的女子,十月怀胎,是多么令人欣喜和期待,然而那个女子却被难产夺去了生命,她拼尽了所有力气为他剩下的孩子,竟然是个女娃娃!曾经万国寺的大师说过她腹中乃天命所归,当时的皇帝因这句话才保留了他的太子之位。为了那把龙椅,他的孩子被送走了,这个孩子来了。 太子如今的地位一如他当年,众臣都在上书罢黜他,然而即便他这个皇帝也不想在他百年之后让他坐到龙椅上,他却不能罢了他。只因当年,是这个孩子的到来,还有那一场谎话保了他的太子地位。那一场换子风波注定是要被带到坟墓里的,见不得光。他就是“天命所归”!他不能让天下人质疑。如今,这孩子却也要借这场婚事来保住他的太子地位了。 “哟,这不是太子皇兄吗?”小太监正领着玉珏穿过御花园的湖边小径,迎面走来一位着蓝色蟒袍的男子,语气轻佻地道。 小太监则赶紧对着来人行礼道:“拜见齐王殿下!” 身后推着玉珏的慕枫,也拱手行礼道:“拜见齐王殿下!” 玉珏只朝他颔了颔首,语气不带情绪:“二皇弟!” “太子皇兄这是要去正阳宫吗?”齐王的语气夸张。 “正是。”玉珏语气淡淡。 “难得见太子皇兄进宫来,想来定是有关大婚事宜被母后召进宫来吧!臣弟听说云城送亲的船队明日便可靠港了,云城七小姐长得美若天仙,性格温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令人一眼沉沦。十日后便是皇兄大婚的吉日,臣弟先恭喜皇兄了,皇兄能娶得云城七小姐,当真是有福气,真是令臣弟羡慕不已啊!”齐王的语气阴阳怪气,特别咬重了“福气”二字。对于一个半身不遂的人来说,新娘长得再漂亮都无济于事,他又吃不到。所以,齐王这是讽刺他玉珏有“艳福”却消受不了! 玉珏看着齐王,双唇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微笑道:“多谢二皇弟!为兄还要去见母后,先走了!”玉珏向来话少,也懒得跟齐王绕场面话。 “太子皇兄慢走!恭送太子皇兄!”齐王偏过身子让了道,拢着袖子微一躬身。 玉珏不再理会他。 正阳宫就在御花园边上,穿过湖畔便到了。小太监领着玉珏入得正阳宫,皇后已经在大殿中站了许久,似乎在看着窗外的物事,正在愣神中。这是一抹高挑而挺拔的背影,却过于瘦削,三分桀骜,三分清冷,三分孤独,还有一分道不明。 玉珏仍坐在轮椅上,抱拳深施了一礼:“儿臣参见母后!” 皇后转过身来,脸上有些勉强地扬起一抹笑容,眼角却漾了点点泪花,语气里充满怜爱,温言道:“珏儿来了!” 玉珏有些心疼,低声道:“母后又想起不开心的往事了吗?” “没有!母后只是太高兴了,你马上就要大婚了,母后盼了这么多年,一时心情难抑!倒在你面前失态了!”皇后蹲下身子来双手握着玉珏的手道。 “母后唤儿臣来,可是有什么事要跟儿臣交待?”玉珏反手握住皇后的手。这么多年来,外人怎么对待他们母子,皇后所受的那些委屈他都看在眼里。他只是不明白,母后明明是堂堂玉国大将,也不见得她把权势看得多重,既然皇帝不爱她,她也不爱皇帝,当初为何要入这深宫来过这凄苦一生。 皇后站了起来,仍看着玉珏道:“珏儿,母后是有几句话要叮嘱于你。明日送亲的船队便要靠港了,还有十日才是你和云七小姐的大婚吉日。我已跟陛下请旨,让云七小姐入住将军府,如今将军府上只有女眷,较为方便些。待到吉日,七小姐便从将军府出门。大婚诸事宜母后都会为你打点好,只是有一事母后恳求于你,你务必答应母后!” “母后但说无妨,只要是儿臣能办到的,必不会推脱!”玉珏沉声说道。 皇后叹了口气道:“母后知你表面性子淡漠,什么都不在乎,内心里却是个极有主见的孩子,你不喜的人事物,没有人能强迫你去喜欢。只是这云七小姐,她是云城城主夫妇的掌上明珠,你父皇也是极为看重的。哪怕只是为了顾全大局,你也切莫怠慢于人家!” “呵!”玉珏闻言轻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皇后疑惑地道。 “方才,父皇也叮嘱了儿臣。看来父皇母后对这位云七小姐都是极为看重的!她堂堂云城嫡小姐,能下嫁于儿臣这个残废之人,已是儿臣高攀了,儿臣岂敢怠慢于她?再说,云七小姐的能耐未必是儿臣能欺负了去的。”玉珏自嘲地道。此时玉珏的心里是有些不平衡的。儿媳妇儿还没过门呢,这皇帝皇后都先向着个外人。他倒是想欺负欺负看看的,只是这云七明显不是什么善茬,可以任人欺负的。君无邪一路上三次截杀都失手了,连人家个武功身手都没试出来。 “珏儿,你的腿母后寻遍天下名医都会为你治好,你不可如此轻贱自己!”皇后看着玉珏痛心地道。玉珏的腿,这母子二人是清楚的,不是不可治,神医就在秘密地替他调理着。 “只是,这京中波谲云诡,暗潮汹涌,宗亲和各大氏族大家都在盯着你,我不求你日后坐上那把椅子,只愿你此生平安快乐而已。”皇后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地道。她同时也在暗示着玉珏,哪怕他现在是太子的身份,一个半身不遂的人,也不要去肖想那把椅子,不然只会引来杀身之祸。自古至今,这帝王之家,就没有亲情可言。 “母后!”玉珏高声喊了一声皇后,“您既不希望儿子坐上那把椅子,为何不请父皇罢黜了儿臣,毕竟是个废人,本就不适合坐上那把椅子。父皇母后如今又给儿臣安排了云城的婚事,将来岂不是更骑虎难下了?”玉珏第一次对皇后这么激动地说话,胸腔一起一伏地震动着。皇后一时间也愣住了。 如今他们母子一人贵为皇后,一人贵为储君,还过得如此战战兢兢,如果哪天他不是太子她不是皇后,这玉京还有他们母子的立足之地吗?还有百里家,他的母后牺牲一个女人半生的幸福想要守护的家,只剩一根独苗支撑的岌岌可危的将军府,将来又由谁来守护? 母子一人站着一人坐着,就这么对视着。皇后终是无可奈何地转过了身去,十九年前那个秘密,所有知情的人都只能把这个秘密带到坟墓里去,没有人敢泄露半句。她也不敢。这个皇位由始至终就不打算给他,也不会属于他,因为他不过是皇帝当年夺位的一枚棋子,就连这场大婚都是一场巨大的阴谋,皇帝只想接回自己的女儿而已!她可怜的孩子,很快便将成为一枚弃子。 当皇后再次转过身来时,已擦去了满脸的泪水。玉珏此刻有些于心不忍,他清楚皇帝的爱不过是帝王家的虚情假意,而母后对他,虽刻意远离,却在默默保护着他。如今她的心情,他应该理解。然生在帝王家,从来身不由己。 玉珏终究是软下心来,温声道:“母后不必过于担忧,儿臣心中有数,定会处理好与七小姐的关系。母后切勿过于操劳,您最近又消瘦了许多,需保重身体!儿臣还需要母后,百里家更需要母后!” 皇后叹了口气道:“你说得对,母后是不能倒下的!母后还要看你再站起来,还想抱孙子,还要护着百里家。母后不会有事,就是操劳了些,休息休息便好了!你无需挂心!” 此时窗外传来隆隆雷声,六月的天气,十分多变。 “眼看似要下雨了,母后,儿臣便先出宫去了!母后好生休息!”玉珏向皇后再深施一礼道。 “也好,路上小心些!”皇后叮嘱道。 第十一章 天命所归 - 腹黑太子高冷妃 - 花杉 太子爷玉珏坐着马车奔走在玉京的东大街上。风已经刮弯了树枝,落叶被吹得满天飞舞,大街上的商铺老板都开始往里收东西,街上的行人奔跑着,挑着担的,抱着簸箕的,背着孩子的......手忙脚乱鸡飞狗跳中。 突然,一阵箭雨刷刷刷地从正面射向了太子爷的马车,眼看就要把太子的马车射成个刺猬。 “吁!”驾着马车的慕枫勒住马缰,抽出腰间长剑,飞身而起,快速地转动着手中长剑抵挡箭矢。此时两边屋顶上飞身下来数名黑衣人,大刀劈向马车,护在车身周围的太子护卫展开了与黑衣人的对抗战。此刻,大雨已经滂沱而下,刀剑碰撞的乒乓声混合在雨声里,一场血腥的刺杀隐没在暴雨之中。那些挑着担子背着孩子回到家门口的京城老百姓,正看着瓢泼的大雨,缓缓地把大门关上。 此刻正阳宫里的皇后,在太子走后便一直站在窗前看着这场风暴由乌云酝酿成闪电,再到狂风大作到倾盆而下的暴雨。 皇后百里惊鸿轻抚着心口,心绪有些不宁。又是一夜风雨大作。 十九年前的那一个夏夜,也是这样的风雨大作。她当时就守在太子府侧妃的房外,焦急地捏着手中的绢帕,担忧地等待着一个新生儿的降临。然而,房里一盆接着一盆的血水往外端,下人们进进出出地穿梭,房中的嘶喊声却是越来越弱。如今的天启帝就是当年的太子,如不是家仆拉着,已经冲进产房去了。就连当年的皇后都焦急得额角冒汗。侧妃南宫璃是太子的挚爱,彼时他正被软禁于太子府中,太子之位岌岌可危。而侧妃腹中的胎儿,万国寺的大师曾预言是“天命所归”。如真是个皇长孙,太子之位就可以保住了。 “太子爷,太子爷!不好了,孩子的胎位不正,侧妃已经尽力了!是保大还是保小?”产婆满头大汗地掀开门帘都顾不上行礼便急急地道。 太子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爱的人,和他们的孩子,他谁都不想失去啊!老天爷竟然让他做这样的选择。 “保小!”彼时的皇后不假思索地为太子做了选择。产婆看了眼太子,匆匆进去了。 “哇!”一炷香后,孩子的哭声终于响了起来。 太子顾不得阻拦已经冲了进去。侧妃南宫璃已经气若游丝只剩一口气了,太子握着她的手已经泣不成声。 “殿下,殿下,好好照顾,照顾我们的孩,孩......”一句话还没说完,南宫璃已经断了气。 “璃儿!”只听得房内传来太子撕心裂肺的呐喊,门外的众人已知侧妃的结局。 “怎么是个女娃?怎么是个女娃?万国寺那个老匹夫,他明明说了这是......”房外的皇后已经失控了,皇长孙是她和太子最后的救命稻草。万国寺的大师明明说过腹中孩子是“天命所归”,怎么可以不是皇长孙?怎么可以? “母后,母后,女孩也是太子的骨肉,也是您的孙儿,璃儿妹妹已经......您千万别激动!”百里惊鸿作为儿媳,一边为皇后抚着背顺气一边安慰道。 “啪!”皇后一巴掌打在百里惊鸿的脸颊上,歇斯底里地说道:“谁说太子侧妃产的是女儿?谁敢说?太子侧妃产的是麟儿,是皇长孙!是皇长孙!此事谁都不准泄露出去,否则本宫要他的命,听到了没有?” 宫女太监们刷刷刷地跪了一地。 “太子妃!”皇后已经冷静了下来,她要确保太子侧妃产的是“皇长孙”。 “母后!”百里惊鸿擦去嘴角的血迹,挺起脊梁,隐忍着痛楚。 “我记得百里将军的遗腹子也即将临盆了,让太医开一副催产药,你这就带着产婆和几个婆子去将军府,守着将军夫人临盆!”皇后对百里惊鸿下着命令。 “母后!怎可以?”百里惊鸿几乎惊呼出来,欺君之罪,可是要诛九族的。 “啪!”皇后又扇了百里惊鸿一个巴掌,恶狠狠地道:“百里惊鸿,本宫现在不是在跟你商量!今天太子府诞下的如果不是皇长孙,你知道后果!你也别忘了,你的兵权已经交了出来,现在的百里家就如一群蝼蚁一般,太子倒了,你的百里家一样不复存在!我更不会放过你百里家!” ....... 十九年了,她怀着对百里家山一样的愧疚苟活到如今,即便是死了她都没有颜面去九泉之下见百里家的列祖列宗。如今她的侄儿,百里城壁,却要顶着另一个人的身份而活,活得胆战心惊。 当年她抱着玉珏从嫂嫂叶韶的产房里出来的时候,她的嫂嫂强忍着泪水,恳求她为孩子娶个名字再抱走。嫂嫂是要她记得,这孩子首先是百里家的人。 百里城壁。她为侄儿取名百里城壁。这是百里家最后的守护墙了,是他,也是她。 “娘娘,雨飘进来,寒气重!您莫要站在窗前了!城虹公子还年少,百里家还需要娘娘,娘娘千万珍重自己。”水姑姑拿了一件披风来给百里惊鸿披上。这是从百里家随嫁过来的老人,最知百里惊鸿的心事。这么多年了,每到风雨交加的夜晚,百里惊鸿总是夜不能眠。 百里惊鸿正沉浸在愧疚的深渊里无法自拔,水姑姑提醒了她,她还有一个侄儿,百里城虹!当年嫂嫂叶韶生下的不是双胞胎,而是三胞胎,二子一女。这大概是上天对她百里家的眷顾了,还给百里家留了最后一根苗。这是她最大的安慰! 百里惊鸿抹了抹眼角的泪痕,转过身对水姑姑道:“水姑姑,你且去歇了吧,我反正是睡不着的,给珏儿和新妇的香囊还没绣完,我再绣绣!” “我说不许绣!娘娘啊,你可不能再折腾自己了!绣不完明日再绣!老奴先给你收起来!”水姑姑拉起百里惊鸿往她的卧榻走,边走边絮叨,“什么事你都能办得漂漂亮亮的,上战场,杀伐果断;入厅堂,温婉端庄。唯独你自个儿的身子骨,你就没善待过,总不让我省心!你这样,教我如何向你娘交待?” 水姑姑是百里惊鸿母亲的贴身丫鬟,母亲去世后便专门伺候百里惊鸿,百里惊鸿在她的面前没有架子。水姑姑虽常常絮叨,却是百里惊鸿在这深宫里最大的温暖了,有一个老人,是真心疼爱她。 次日清晨,风止雨歇,晨光普照,整个玉京笼罩在一片灿灿金光里。大雨过后的空气特别清新舒爽,令人心旷神怡。东大街两旁的商铺又开始张罗着开摊做生意了。街上几个嬉闹的小儿,手里举着糖葫芦,在奔跑追逐。对老百姓而言,这是一个幸福的早晨。 “咦!爹爹你看,这是什么呀?”一个梳着羊角髻的小女孩从水沟边上捡起一个箭头,好奇地向在门口张罗货摊的父亲问询。 一个中年男子接过小女孩手上的箭头,喃喃道:“箭头!奇怪,这里怎会有箭头?” 第十二章 嫁船抵京 - 腹黑太子高冷妃 - 花杉 这天一早,玉京的老百姓们就拖家带口,扶老携幼,接踵摩肩地涌向玉河岸边,踮脚等着船队的靠岸。 “刘伯,您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也来赶趟啊?”拥挤的人群里,一个留着短胡子的中年人肩上托着个小女娃正往河边走,回头看到了位白胡子老伯伯,还不忘打个招呼。 “这可是大喜事,咱玉国百年的盛事啊!”老伯伯拄着拐杖,气喘吁吁地道,“据说有十艘大船栽满了嫁妆,我老伯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自然要来瞧瞧热闹,呵呵呵呵!” “那您跟着我,跟在我身后,莫被人撞到了!”短胡子中年腾出一只手来,把老伯往身后拉。 “往后退!往后退!不许拥挤!”此时几位着官服佩着剑的差大哥在码头两边拉起了红色的警戒线,朝着人群高声呐喊,“观看的百姓,不许越过红线,不许喧哗!” 日上三杆之时,玉河的河面上,云雾散去,在太阳升起的方向,出现了一排红色的桅杆。 “来了!来了!送亲船来了!”百姓们等了一早上,终于盼来了船队,高兴得欢呼起来! “好漂亮的船啊!” “好大的船啊,真真有十艘呢!” 玉京港在大河域上是数一数二的商贸港,这里河面宽阔,河水深不见底,可以同时停靠二十多艘大船。如今,云城的送嫁船靠过来便要占去近一半的港口泊位。官府早早已经将港口中心的船泊位腾了出来,其余船只只能靠两边停泊。 此时东边一艘装饰华丽的画舫上,船头挂着一个大灯笼,上有“齐”字。在玉京,用这个标志的,只有齐王殿下。一群富家公子哥正在喝酒谈天,显然,也是来看热闹的。只是,这群公子哥不是别人,中间正位的正是昨日在宫中偶遇太子的齐王玉璞。齐王今日着襄着金边的紫色广袖云袍,头梳高髻,簪着一颗硕大的珍珠,光彩夺目。 “二哥,你今日穿戴得如此整齐,当真是一表人才,玉树临风啊,待会未来嫂嫂下船,或许一眼看上的是你要向父皇请旨改嫁给你呢!”一位穿着墨绿色外袍的公子哥打趣地道。 “哈哈哈,六弟,你这话为兄爱听!堂堂云城嫡小姐嫁给一个残废,可真是委屈了人家,起码也嫁个像我这样正常的皇子啊!一个半身不遂的废人,无论他现在有多风光,最终如何能坐到皇位之上?历代以来就没有一个残障的人能坐到龙椅之上,他玉珏要是能,那就是天荒夜谈。”齐王玉璞肆无忌惮地大放厥词。被他成为“六弟”的正是大玉国六皇子玉珪,乃万嫔所生,万家在京中只是小吏,没有母族的有力支持,夺嫡是无望的,因此他选择了二皇子阵营。 “哈哈哈哈!”船上的众人都跟着大笑起来。 “可真是吵死人了!那边船上的,能安静点吗?”大画舫旁边停靠着一艘小画舫,小画舫上走出来一个骑装打扮的妙龄少女,嫌大画舫上的笑声太放肆吵到她了,正站在船头叉着腰朝大画舫喊话。这位穿着粉色骑装的少女,约摸及笄年纪,梳着俏皮的双螺髻,敢朝齐王画舫喊话的,必不是寻常百姓家的子女。 “哟!我道是谁敢这么大声地朝我齐王画舫嚷嚷,原来是小表妹永宁郡主啊!”齐王摇着折扇推开一扇窗,看到了小画舫上叉腰而站的少女,正是长公主玉珞与当朝宰相慕容长安的掌上明珠慕容小小! “齐王表哥,你们那一船上都是什么人啊,吵吵闹闹的,都吵到我们这边了!麻烦你们安静点行吗?”慕容小小仗着有皇帝舅舅还有父母的宠爱,在玉京也是横行霸道的主,从来就没怕过谁。 “小小啊,花船又还没靠岸,新娘子是看不到的,闲着也是闲着,我们这边大家伙一起喝酒谈天,玩得正欢呢!你要不也过来和我们一起玩啊?”齐王对慕容小小也不生气,反而邀请她过船一起玩。 “我们才不要跟你们一群臭男人一起玩呢,你没看见那十艘大花船正朝这边驶过来吗?我们要看送嫁花船,你们玩你们的,小声点就行!要不看花船,就停后面去玩也可!”慕容小小拒绝道。 “那可不好意思了永宁表妹,你看我们船上大家玩得正高兴,咱玉国可没有律令禁止喝酒谈天时不许大笑呀!我们想大笑自然可以大笑!”齐王摊开双手,一副无可奈何地道。说着身后的一群人也都大笑起来。 “你!”慕容小小被气到了,刷地一下从腰间抽出长鞭,一副就要过去打架的架势。 “怎么着?永宁表妹还想打架吗?”六皇子玉珪也出言挑衅着。 “郡主郡主!你别冲动,他们爱闹我们停到西边去吧,莫要跟他们动肝火,我们还要看送嫁花船呢!”身后一个白衣少女死死拽着慕容小小,把她往船仓里拽。 “叶岱姝,你干嘛拦我,这种败类就该好好修理修理!”慕容小小被白衣少女拉回船舱,满腹怨愤地嗔怪她。这叶岱姝正是永宁小郡主慕容小小的闺中玩伴,几乎形影不离。 叶岱姝叹气道:“这种人你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送嫁花船马上就要靠港了,这是大好事,这时候打架多触霉头?小心你太子表哥怪你。我们赶紧找个位置泊船看热闹吧啊乖!” 叶岱姝一番相劝下,慕容小小才不情不愿地走进了船舱,吩咐船夫把船开到西边停靠。 与齐王画舫的华丽张扬不同,玉京港西边泊位上也停着一艘大画舫,这艘船的装饰却是低调而内敛,华而不扬,可见船主人的个性亦当如是。 慕容小小的船刚靠过来,船上就走出来一位着玄色外袍的公子哥,对着小画舫打招呼道:“可是永宁妹妹的船?” 慕容小小走出来,看见对面大船上的玄衣公子,竟是鲜少出来凑热闹的四皇子安王。赶紧行一礼道:“见过安王表哥!你怎的也出来凑热闹了?”安王乃贤妃所出的皇子,名玉玹。 “如此盛事,岂能不出来饱一饱眼福?妹妹船上有几位小姐同行?是否过船来一起观看?”安王彬彬有礼地邀请慕容小小过船。 慕容小小向来行事不拘小节,如若只是她自己,一个飞身就过去了。只是船上还有几位管家小姐,却是不敢轻易抛头露面的。慕容小小看了看身后,只见那几位小姐都朝她默默地摇头。 慕容小小只好回身对安王道:“安王表哥的心意小小心领了,只是我船上还有几位闺中姐妹,多有不便,就不过去了,我们就在旁边停船看热闹!” “既如此,那表哥就不勉强你了!若有什么事,尽管呼一声!”安王这话的意思,刚刚在东边泊位上发生的口斗,他已看到了。慕容小小也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便回到船舱里去了。 在慕容小小的小花船后不远处,还停泊着一艘画舫,画舫的装饰也颇为华丽,舫上挂了个灯笼上有“花”字。这是花间阁的画舫。花间阁是玉京最大的烟花之地,能坐画舫出来看热闹的,恐怕只有花间阁的头牌花雨微了。 今天确实有一位阔绰的公子花重金包了花雨微的画舫,如今二人正在画舫上饮酒对酌,欢语连连。 “宗主,您明知道云七小姐已经不在送嫁船上,怎还要来看这热闹?”画舫内一道柔柔的声音响起,正是花雨微。而另一个白衣斜卧悠闲慢饮的公子哥,正是秘宗的宗主君无邪。 花雨微今日着一袭红色长裙,梳着飞天髻,面若桃花,鼻若悬胆,口如樱桃,眼波流转,声音玩转,京城那群纨绔公子哥此刻若见了花雨微,怕是都没有心情去等那云七小姐了。 “本宗主又不是要来看那个冷冰冰的疯女人,她哪里有我们小雨微这么可人呢?”君无邪挑起花雨微的下巴,痞痞地道。 “宗主又皮了!不来看云七小姐您是要来看谁的热闹?”花雨微伸手打掉君无邪的手嗔道。 “本宗主就是来看个热闹。再说你怎知云七小姐不在船上?”君无邪摇着折扇道。 花雨微恍然大悟:“七小姐跟船队汇合了?” “不然这么多百姓接踵摩肩地来欢迎她,岂不是要让百姓们失望了?”君无邪道。 花雨微颔首。 “船来了船来了!要靠岸了!”旁边的慕容小小大声地欢呼起来! 君无邪伸手掏了掏耳朵,嘀咕道:“这永宁小郡主,刚刚还嫌别人吵!” 岸上的百姓也开始欢呼起来,呐喊声此起彼伏。 “七小姐!七小姐!” 领头的船先靠了过来,在码头指挥人员的协助下靠了岸。云昭从船舱里走了出来,岸上再次传来一片欢呼声。她今天穿着一袭红黑相衬的衫裙,纤腰不盈一握,头上梳着简约的单螺髻,双耳坠玛瑙,腰间别香囊,眉如远山,双目清明,脸似鹅蛋,鼻梁高挺,双唇优美,果然是美女一枚! 齐王画舫上的一众公子哥都看呆了。 “真是便宜了太子那个废人!”六皇子气愤地道。 齐王眼睛不着痕迹地眯了眯,,并不吭声。 “云七小姐真是太美了!”花雨微看着船头那抹挺拔的身影,喃喃地道。 “行了,甭看了,这都是她的表象!这云七小姐的手段可不像她的长相这么可爱!再说,她也不比你美。”君无邪不屑地道。 “宗主,你不看七小姐,那可看出什么热闹来了?”花雨微转头问道。 “热闹可多了。你就看隔壁那画舫上,那几个公子哥可都把眼睛都看直了,对面那船上可更不得了了。啧啧,太子爷啊,娶这云城掌上明珠,可未必是好事!”君无邪一副有好戏看的表情。 第十三章 这种热闹怎可以错过 - 腹黑太子高冷妃 - 花杉 “哎小小!那不是你哥慕容大公子吗?”小画舫上叶岱姝指着岸上一名白衣翩翩的年轻公子道。 慕容小小把视线从云昭身上移开,往岸上一看,果然是他哥!后面还跟了一群官员,还有几辆华丽的马成,肯定是来接人的了。 “还真是我哥!这家伙来接人,竟也没告诉我!” 此时慕容恭已经对着船上的人,广袖一展,拱手,郑重地行了一礼,朗声道:“在下慕容恭,奉陛下口谕,在此恭候七小姐,五公子,六公子!三位一路辛苦了!” 云昭、司空毕、池明哲在船上也对着慕容恭回了一礼。司空毕开口道:“有劳慕容大公子了!” “三位随我进宫吧,陛下和皇后娘娘期盼日久,已等候多时了!”慕容恭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司空毕率先下船,伸手扶着从船梯上走下来的云昭,池明哲和端木鱼也紧跟着下了船。四人上了两辆马车,跟在慕容恭的白马后,缓缓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七小姐真乃天人之资啊!” “可惜要嫁给半身不遂的太子,也是造孽啊!” “云城城主真是阔绰,嫁妆竟真的装满了十艘大船!” “云城城主既如此看重七小姐,为何不给她找一个如意郎君呢?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云七小姐嫁我玉国皇室,那定是为了增加我玉国和云城的友邻之谊,陛下以外,太子身份最为尊贵,自然要婚配太子的!” “太子身份虽然尊贵,却只能坐在轮椅上,依我看指给齐王或平王、安王也是极好的!” ...... 百姓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但无论持什么意见,对于云七小姐即将和太子大婚这件事,百姓们还是十分高兴的,一个个满面笑容,毕竟云城那十船嫁妆可是给足了玉国面子。 唯有一个人,黑着脸离开的。他便是齐王玉璞。云昭出现的那一瞬,他已经看呆了,然而心里极度不平衡。如此光彩夺目的女子,要嫁的人竟不是他玉树临风的齐王,而是半身不遂的太子。父皇之偏心也太明显了,是可忍熟不可忍? 此时太子府的凤楼里,某太子爷正在悠闲地喝茶看书。慕枫在身侧垂手恭敬地向他禀报道:“爷,七小姐已经被慕容大公子接进宫里了,陛下和皇后今日在太和殿亲自接见。” “嗯!”某太子轻嗯了一句表示知道了,翻书的动作没有停顿,仿佛这是别人家的事与他无关。 皇宫里的太和殿,皇帝坐在主位上等得有些着急,站起来在殿中踱来踱去,他的女儿啊,时隔十九年了,内心的小激动难以抑制。 皇后端庄娴静,慢条斯理地品着茶,她自然理解皇帝的心情,毕竟是分散了十九年的父女重逢。太和殿里,只留了高公公和一个伺候茶水的,其他闲杂人等都被支走了。 “奇了怪了!陛下和皇后这不是要接待云城来的七小姐等人吗?怎么宫女太监都出来了,无人伺候岂不是要怠慢贵客?”在御花园里远远地朝这边张望的兰妃,看见宫女太监络绎离开太和殿,纳闷地嘀咕道。 “云七小姐、云五公子、云六公子到!”太监尖细的声音在门外唱道。 天启帝一听报唱,立马回主位上坐下,伸手整整衣领,还回头看着皇后道:“皇后,朕今日?” “陛下今日甚是精神,有慈父之样!”皇后抿唇笑了笑道。 天启帝闻言愣了下。这世上只皇后懂他此刻的心情了。 “叩见陛下、皇后娘娘!臣不辱使命,已将七小姐、五公子和六公子领进宫来了!”慕容恭领着云昭三兄妹进了太和殿,向帝后行了大礼道。 “云昭见过玉国皇帝陛下、皇后娘娘!” “司空毕见过玉国皇帝陛下、皇后娘娘!” “池明哲见过玉国皇帝陛下、皇后娘娘!” 云昭兄妹三人也对帝后躬身行礼。 “平身!平身!都平身!”天启帝激动得就要从主位下下来,去拉云昭的手,却被皇后拉住了。天启帝才警醒过来,是了,他现在跟云昭的身份不是父女,不可失态了。 天启帝和百里惊鸿都盯着云昭打量,只见云昭此时站在大殿中,着一袭红黑配色的长裙,端庄典雅,腰肢挺拔,眉目秀丽,既有七分当年南宫璃的美貌,也有三分天启帝年轻时的英气。天启帝看着看着眼眶就湿润了,这是他的女儿啊,他跟璃儿的亲骨肉!父女分离了十九年才终于再见了面,一时喉咙哽咽竟说不出话来了,他转头看向皇后。 皇后走了下来,和蔼地牵起云昭的手道:“好孩子,来!到本宫这边来坐着,别站着了!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你们了!” 皇后又转头朝司空毕、池明哲和慕容恭道:“五公子、六公子也快快请坐,慕容大公子你也坐,都别站着了!” “谢陛下、皇后娘娘!” 皇后招呼完又吩咐小太监道:“小林子,给诸位公子上茶!” 天启帝整理了一下情绪,清了清喉咙,朗声笑道:“云七小姐辛苦了!也有劳五公子和六公子亲自送嫁!这次联姻,是玉国和云城的盛事,也是促进我玉国与云城友邻和睦的大事!诸位辛苦了!” “诚如陛下所言,玉国与云城联姻是友邦盛事,我们云城亦是十分重视,我兄弟二人护送妹妹来玉京亦是分内之事,不言辛苦!”池明哲对天启帝拱手道。 司空毕一副高冷模样,只附和地点点头。 百里惊鸿拉着云昭在身边坐下,满脸欣慰地道:“好孩子,以后玉国就是你的家,如有什么不适应或有什么需要千万记得来找我,莫要见外!” 云昭轻抿双唇微笑点点头,道:“我会的皇后娘娘!” 皇后又转头对天启帝道:“陛下,孩子们劳累了一路,让慕容大公子先领他们去驿馆休息吧!” 天启帝点点头道:“皇后所言甚是,慕容恭,你就带七小姐和两位公子到驿馆稍事休息,晚上朕在御花园设宴为云城贵客接风洗尘!皇后已安排好,七小姐明日入住将军府,待大婚吉日,便从将军府出门!” “慕容恭领命!”慕容恭站起来对天启帝躬身行礼,带着云昭三兄妹出宫去了。 此刻在慈宁宫里,一个老嬷嬷正在太后面前禀报太和殿的情况。 “那孩子终究是回来了!这玉京,恐就要变天喽!”太后看着窗外的天色,意味深长地道。 御花园的水榭小亭里,几个娇俏的少女正围坐在一起聊着八卦。 “我可跟你们说了,那云城五公子和六公子长得可俊了,保管你们见了要做春梦!哈哈哈哈哈”说话的正是慕容小小,一边说着一边哈哈大笑。 “哎呀你害不害臊呀!这种话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也说得出口,真是个野丫头!”一个梳着飞天髻的紫衣少女一边笑着一边推了慕容小小一把道。紫衣少女正是天启帝的二公主玉珠。 “哎呀呀,我的二表姐最正经了!明天我就找皇帝舅舅请旨给你找个贵公子嫁了!”慕容小小打趣道。 “你!你们看看她!我看她就是看上云城的俊俏公子哥了,三妹,明儿个咱去找祖母太后请旨把她嫁了吧,就嫁去云城!呵呵呵呵!”二公主玉珠被气到了,反过来逗慕容小小。 “二姐这个主意甚好,就是不知道珞姑姑知道会不会请旨让父皇把你嫁去更远的地方!哈哈哈哈!”三公主玉珣捡起话题也打趣两人,众少女都跟着笑起来。 “哎你怎么这么讨厌了你?”二公主玉珠气得伸手打三公主玉珣。 “哎我听说云城的五公子叫司空什么来着,竟是姓司空的!司空媞你说是不是跟你家有什么关系呀?”叶岱姝笑完转头向绯衣少女司空媞问道。 司空媞嘟着嘴巴摇了摇头道:“这个我可不知,我阿娘不让我问家里的事!” “甭管什么关系了,今晚皇帝舅舅可是要给云城的贵客接风洗尘,就在这御花园,朝中各贵族大家的家眷都可以参加呢!晚上又有热闹凑了!”慕容小小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 “好啦,那就都回去收拾收拾呗,打扮得漂亮点噢!”三公主玉珣也高兴地道。 此刻的云上茶楼里,纳兰召正悠闲地喝着茶,听着楼下孟先生眉飞色舞、摇头晃脑地讲着今天云城送嫁船队靠岸的天大喜讯,云七小姐那可是天人之资,云五公子和六公子也是俊朗无匹。台下的听众一个个听得津津有味。 “主子,云七小姐和五公子、六公子等回驿馆了,听说今晚玉国皇帝要为他们在皇宫御花园接风洗尘,玉京城各大王公贵族以及其家眷都可以参加。”一个灰衣汉子在旁边向纳兰召汇报道,正是纳兰召的近身侍卫老生,姓老,名生。 “嗯,这场热闹本王子怎可以错过,走,去鸿胪寺!”纳兰召站起来拍拍褶皱的衣服往外走,灰衣汉子赶紧跟上。 第十四章 街头打架 - 腹黑太子高冷妃 - 花杉 他们刚走出去,二楼一个雅间里,一个蓝衣公子哥注意到这两个打扮不同于大河域的人,向身旁的白衣公子问道:“七皇子你看,那两个外邦人到底是何人?你看那个穿灰衣的,一个大男子竟然还戴着个大耳环!” “我看看,我看看!”被称作七皇子的白衣少年顺着看过去,只见两个穿着曲裾的男子正往门外走。 “看起来像是西域的蛮人,莫不是来凑大婚热闹的,玉珂,走,去看看!”七皇子玉珩起身下楼,打算追出去。 唤玉珂的蓝衣少年赶紧跟上。玉珂乃宁亲王玉殊之子,宁亲王世子,京城纨绔公子哥之一。宁亲王只这一个嫡出的儿子,宝贝得不得了,自小就被宠坏了,经常和七皇子在玉京横行霸市。 纳兰召主仆二人正在大街上走着,身后“哒哒哒”的马蹄声传来,刚一回头一匹黑马就从纳兰召头上飞过,纵马之人正是宁亲王世子玉珂。 飞马头上过,这也是一种很不礼貌的侮辱了,纳兰召的随从老生立马拔剑追了上来,大声喊道:“站住,什么人这么放肆,竟敢纵马从人的头上过!” 玉珂勒住马缰,黑马嘶鸣一声停了下来。 “怎么着?爷飞马头上过,又没有伤到你!倒是你,哪里来的阿猫阿狗,竟敢在玉京的大街上大呼小叫!”玉珂痞里痞气地道。 老生提着剑就要上来打架,纳兰召拉住了他,走上前来,也痞痞地笑道:“看来这位公子的马是匹神驹,竟能飞檐走壁了,实在令人刮目。在下来看看它能飞多远!” 纳兰召说完,突然往前奔跑几步,单脚在地上一蹬,飞身上前一脚踢在马屁股上,黑马嘶鸣一声飞出十丈之外,倒在地上起不来。街上的行人都吓了一跳,赶紧躲开,奔跑的人群东躲西撞,把街道两边的摊子撞乱一地。 “你你你,你放肆!敢伤我的爱马黑桃!你可知小爷是谁?”玉珂指着纳兰驹气呼呼地骂道。 纳兰召勾起一边唇角邪肆地一笑:“我管你是谁,有本事的可千万别抬老爹出来!” 玉珂被堵了话,更气得不行,直接拳头就挥了上来。身后的府丁也赶紧上来帮忙打架。 只是这位纨绔公子哥哪里是纳兰召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就被打趴在地上,烂泥似的爬不起来,鼻青脸肿。 七皇子赶紧上来把玉珂扶起来,指着纳兰召放狠话道:“有种你报个名姓上来,看本皇子怎么修理你!” “噢!原来是皇子,和皇子的跟屁虫啊!”纳兰召一副恍然大悟地道,“失敬啊失敬!不过若还想打架,改天吧!在这玉京总还会碰见的。在下今天没有空。告辞!” 纳兰召说完带着老生头也不回地往鸿胪寺的方向去了。 太子府凤楼里,慕枫站在玉珏面前禀报道:“爷,宫里传来陛下和娘娘的口谕,今晚酉时在御花园为云七小姐和五公子、六公子举行接风宴,着请您准时出席。” 太子玉珏在翻着手中的书,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嗯!” 若不是早已习惯他这脾性的慕枫,换个人怕是要以为他没听到要重复一遍了。 “属下还有一事禀报。慕容公子查了西康三王子来京的目的,据说是专程来喝云七小姐和主子的喜酒。刚刚又在街上打伤了宁亲王世子,这会已经往鸿胪寺去了,看样子今晚的夜宴陛下也会邀请他出席。”慕枫一板一眼地禀报着。 “礼部应没有邀请西康国,不请自来,这交情,看来不浅啊!”玉珏唇角微勾,嗤笑道。 “派人去给宁亲王送个消息,打伤世子的人今晚也会参加宫晏。”玉珏淡声吩咐道。 慕枫应声出去。 第十五章 太子爷亲自挖的坑 - 腹黑太子高冷妃 - 花杉 华灯初上时分,皇宫的御花园里,一片灯火辉煌,京中的各王公贵族及其家眷都已经在席位上落座。主位上还空着,底下的人也便没有那么拘束,一边吃着小吃喝着果酒,一边跟邻座窃窃私语。 “皇上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太后驾到!” 太监尖细的唱报声响起。席间的人赶紧起身伏身行礼。 “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太后娘娘!”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位卿家平身!今日是为云七小姐、云五公子、云六公子的接风宴,听说西康三王子也来喝我玉国的喜酒,可曾到了?” “禀陛下,西康王子尚未进宫!”鸿胪寺卿李守常恭敬地回禀道。 话音刚落,一尖细的唱报响起:“纳兰王子到!” “谁说本王子尚未进宫的?”只见纳兰召着一袭绣着金丝孔雀的蓝色礼炮,外披黑色披风,身材健硕,英俊潇洒,咧着嘴无声大笑,一口整齐的牙齿白得晃眼,令在座许多贵族小姐都害羞地低了头不敢直视。 “哈哈哈!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天启帝捋着胡子哈哈笑起来。 纳兰召单手按胸弯腰行了一礼,这是西康的礼俗,道:“参见玉国皇帝陛下,皇后娘娘,太后娘娘!” “纳兰王子有心了!请入座吧!”天启帝笑呵呵地道。 纳兰召的位置就在云昭三人的旁边,他落座后,往旁边空着的位置上看了看,勾起唇角邪魅地笑了笑。 七皇子坐在皇子席位后面的二排,一见纳兰召进来瞪大了眼,原来是西康王子,难怪在大街上敢这么嚣张! 宁亲王看到纳兰召进来,眉头微皱,敛了敛眼睑。 “这纳兰王子也是一表人才呐!” “我们玉国就少见这么俊朗的男子!” 贵妇圈里又在窃窃私语起来。 “云七小姐,云五公子、云六公子到!”尖细的声音又唱报起来。 只见云昭三兄妹徐步走了进来。 云昭换了一身红底白袍的衫裙,腰束玉带,头上还是简约的单螺髻,双耳坠着红色的玛瑙,再无其它的装饰,身姿挺拔,眉目清明,气质清雅,如下凡仙女一般。各名媛贵妇都看得移不开眼。 纳兰召再次勾了勾唇,视线扫过对面目不转睛看着云昭的齐王,敛下眼睑心里默道:“癞蛤蟆!” 司空毕穿了一身月牙白的长衫,五官立体如刀削,气质凛然,带着一丝淡淡的清冷,有种生人勿近的高冷。 相比之下,池明哲就是一位温润如玉的公子,淡灰长衫,气质儒雅。 “哎司空媞这人长得和你爹有几分相像,是不是那个云五公子司空毕啊?不会真是你们家的人吧?”叶岱姝在司空媞耳边悄声道。 “嘘!你小声点!”司空媞赶紧制止叶岱姝,轻声道:“莫让我阿娘听到了,她不许我乱说。” “那真的是?”叶岱姝不死心地追问。 司空媞只轻轻点了点头。 “云昭见过陛下,皇后娘娘,太后娘娘!” “司空毕见过玉国皇帝陛下,皇后娘娘,太后娘娘!” “池明哲见过玉国皇帝陛下,皇后娘娘,太后娘娘!” 云昭兄妹三人向主位上的三位行礼道。 “昭儿啊,五公子、六公子,快请入座!” “七小姐可真明艳动人!” “五公子怎的姓司空呢?” “六公子真是位儒雅的俊公子!” ...... 女眷里又开始交头接耳地私语起来。 “云七小姐果然美若天仙!陛下,我们太子有福气呀!”坐在皇后身边的兰妃声音柔柔地夸道。 “云城与我玉国联姻,七小姐嫁与太子,珏儿自是有福气的,这也是我玉国之福!”天启帝接过话道。 “就是就是!” 席下的贵胄国戚也都纷纷附和道。 皇后只看着云昭,淡笑不语。 太后则看了看空着的太子席座问道:“太子呢?太子还没进宫来吗?” 话音刚落,拱门外就响起了唱报声:“太子殿下到!” 慕枫推着太子玉珏缓缓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太子玉珏穿了一身白底黑袍的衣衫,长发束于后脑,披肩及腰,梳得一丝不苟。玉珏的相貌气质可惊为天人,只是气质清冷,眼神几无温度。未出阁的贵女们都纷纷低下头不敢直视。 “儿臣拜见父皇、母后!” “孙儿拜见皇祖母!” 慕枫推着玉珏上前行礼,自个站在一旁躬身作揖。 “太子免礼,快入座吧!”天启帝吩咐道。 玉珏的席位就在云昭的对面。云昭看着玉珏被慕枫抱下轮椅,始终表情淡淡,没有丝毫因身体不便而局促不安或者不自然,心道:“这家伙是个心理强大的主,估计不简单。” 玉珏落座后,眼神迎了过来,跟云昭的眼神在空中相撞。云昭不躲不闪,双唇微勾,略一颔首算打招呼。 玉珏也微勾了勾唇回应,心下想着:“果然是个不简单的女子,有意思了!” 皇后出声介绍道:“珏儿,左首的便是云七小姐。”皇后又端起酒杯道,“我和陛下先祝你们婚后白头偕老,相亲相爱,幸福和美!” “来,众位一起,先祝太子和云七小姐大婚大吉,幸福和美!”天启帝也发话道。 “祝太子与云七小姐大婚大吉,幸福和美!” 席下众位也纷纷举杯应和。 “玉太子天人之相,云七小姐惊才艳艳,二位真是人间绝配,令人艳羡!小王祝贺玉太子!”纳兰召语气抑扬顿挫地夸赞道,说完对着玉珏举杯,仰头一饮而尽。 这话中夸着玉珏长得好看,云昭才情卓越,“郎才女貌”的标配组合在他口中反了过来,玉珏哪有听不出来的道理。这家伙在讽刺他呢,果然来意不善。 纳兰召说云昭惊才艳艳也是没错,他一直关注云昭,是知道云昭云城小城主的身份的,云昭这几年都在协助云城城主掌管云城政务,才智出色那是必然。 “纳兰王子不远千里而来喝本太子和云七小姐的喜酒,听说还跑死了三匹马,如此情重,本太子十分感念!”玉珏说完也仰头干了一杯酒。 “哈哈哈!不足道,不足道!”纳兰召哈哈大笑起来,“小王多年前在西康和云七小姐也是有过一面之缘的,算是朋友了,跑死三匹马来喝她一杯喜酒也是应该的!” 这话一出,众人都明白了,纳兰召敢情是冲云七小姐而来的,往刻薄一点说,没玉国什么事。 云昭本来在好心情地看着玉珏和纳兰召这两戏精在互掐的,听了这话也不由得皱眉睨了一眼纳兰召,这货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纳兰召的气焰有些嚣张,一直等着机会的宁亲王这下开口了,有些咬牙切齿地道:“纳兰王子敢情不是来贺我玉国之喜事的,难怪如此不把我玉国放在眼里,一来玉京便把我宁亲王世子打伤了!” 宁亲王这话一出,下席的人都交头接耳起来。 皇帝也皱了皱眉头,沉声问道:“纳兰王子,可有此事?” “啊哈哈哈!”纳兰召大笑,回道,“陛下,确有此事!”又转头对宁亲王道,“原来今日那位气焰嚣张的公子是宁亲王世子啊!罪过罪过,实在对不住,他骑马从小王头上跨过,还挑衅在先,小王这脾气有点燥,也没想起来问问是谁家的公子就先揍了一顿!实在是对不住了!小王这杯先干为敬,赔个不是。” 宁亲王一甩袖子道:“哼!我儿被你打得鼻青脸肿,身上多处骨折,岂是你一杯酒一句道歉就能了事的?” 纳兰召倔傲地看着宁亲王,并不打算退让,一副你耐我何的欠揍表情。 “父皇,王叔,他胡说,他动手前,玉珂可是让他好好打听打听来着,他偏激玉珂有能耐就千万别搬老爹出来!”七皇子玉珩气哄哄地站起来指控纳兰召。 “珩儿,你也参与斗殴了?”天启帝看着七皇子严声道。 “父皇,儿臣没有,儿臣只是刚好在。而且儿臣向他报了名号,可这纳兰召丝毫不把儿臣放在眼里,一句道歉都没有就扬长而去,还说要打架还会见面的!”七皇子辩驳道。 “纳兰王子,七皇子所言可属实?”天启帝转向纳兰召问道。 “回陛下,的确属实!”纳兰召不卑不亢地道。 “皇兄,您一定要为珂儿讨个公道!”宁亲王拱手向天启帝请求道。 纳兰召确实有点嚣张,但这挑事的也确实是他的好侄儿宁亲王世子,天启帝就有点为难了。 这时兰妃开口了:“陛下,既然纳兰王子千里而来是喝云七小姐的喜酒的,不如,就让云七小姐来决断此事!” 天启帝并不愿把火引到云昭身上,但兰妃开了口他也没法拦回去,只能不悦地看了一眼兰妃。 兰妃慌了一下,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她本意是强调纳兰召的来意,引起帝后对云昭和纳兰召的不满,但坏在并不知道云昭的真正身份。 云昭这是躺着中枪,没好气地睇了一眼对面那个挖坑的某人,只见对方唇角微勾仰头喝酒,那不着痕迹的笑意还是被云昭捕捉到了。 上首的天启帝只能接下兰妃的话道:“云七小姐如何看?” 第十六章 云七小姐,我是真的喜欢你 - 腹黑太子高冷妃 - 花杉 云昭抿唇笑了笑道:“诚如纳兰王子所言,云昭幼时曾随家父去过西京,知道一些西康人的民风民俗。西康人尚武,好斗,向人展示他们的力量是一件光荣的事。打个架,对他们而言,尤其是纳兰王子这种武功家底不错的人,那就如同家常便饭。受点伤什么的,在他们看来,也是不值一提的事。因此在纳兰王子的认知里,今天街上这场闹剧,不过就是打个架而已。 既然此事因打架而起,又伤了宁亲王世子,不如就由宁亲王从玉国里指定一位武艺高强的勇士和纳兰王子再打一架。如果纳兰王子赢了,那此事便就此揭过;如果输了,纳兰王子需登门向宁亲王世子道歉。如此一来,也可让我们见识见识纳兰王子之高强武艺。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这个主意甚好!”天启帝带头说道,“宁亲王和纳兰王子,二位觉得如何?” “好!小王没有意见!”纳兰召表态道。 宁亲王看了看皇帝,道:“本王也没有意见!” “甚好!那便请宁亲王指定一位武艺高强之人与纳兰王子过招吧!”天启帝一锤定音。 宁亲王眼光在场上搜寻着,他其实心里没底,因为不知道纳兰召的武功高到什么程度。 这时云昭喝了口茶,慢条斯里地提醒道:“宁亲王可是在琢磨人选?不如就近,云昭听说太子殿下的侍卫慕枫慕大人武艺相当了得,应是可以和纳兰王子一战的!” 云昭话音一落,动作优雅地在喝茶的玉珏几不可闻地呛了一口茶。 宁亲王站起来朝太子拱手道:“太子殿下,可否借慕枫大人一战?” 玉珏清了清喉咙,淡定地道:“王叔开口,自然是可以的!”然后又开口吩咐道,“慕枫,上去请教一下纳兰王子的武艺!可别给玉国丢脸了!” 慕枫领命道:“是!”然后从玉珏身后走了出来。 玉珏看了眼云昭,眼神里有丝危险的笑意,仿佛在说:“本太子的准太子妃,很好!” 云昭视线大大方方地迎过去,眼神里也有一丝揶揄的笑意,仿佛在说:“太子殿下,生了火,还是‘自生,自灭’的好!” 司空毕还是一脸冰冷地正襟危坐。 池明哲看着自家妹妹跟对面那位,出招,拆招,心里好笑,暗叹:“这两人幸好是要凑一对了,不然去祸害别人怕是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纳兰召仰头喝了一杯酒,阔步迈入中庭,豪气地道:“慕大人,先请!” “那便得罪了,纳兰王子!”慕枫拱手说完,便提掌成刀朝纳兰召的面门劈来,速度极快。 纳兰召也不是吃素的,一个轻侧身便躲了过去,手肘一挡,将慕枫的掌风推了出去。慕枫接下来拳劈脚踢,速度快如幻影,纳兰召也是攻守有法,动作同样极快。场外的武功外行之人根本都看不清楚二人的动作。 如果论力量,慕枫也许不是纳兰召的对手,但这晚宴之上的较量,自然不能慢慢打,需得速战速决。但论速度,纳兰召是追不上慕枫的。 一盏茶之后,慕枫已经一脚将纳兰召踢了出去,纳兰召踉跄了几步才站稳,抚了抚胸口,心服口服地道:“小王输了!” “承让!”慕枫谦虚地道。 “好!” “好!” “好!” 七皇子带头鼓起了掌,觉得特别解气。 宫晏上的众人也都纷纷鼓掌叫好。 纳兰召转向宁亲王一拱手道:“宁亲王,明日小王定当备上厚礼到贵府上登门道歉!” “本王会备上好酒以待!”宁亲王也拱手道,对方大方认了,他也不能小气,毕竟也关系到邦交。 “哈哈哈!纳兰王子敢作敢当,真乃英雄之气魄也!”天启帝打圆场道。 众人也是纷纷附和。 “今晚夜宴既是为了给云七小姐、云五公子、云六公子和纳兰王子接风洗尘的,众卿尽情吧!”天启帝发话道。 “恭喜太子皇兄了,臣弟先干为敬!”齐王举起杯朝太子玉珏道,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玉珏举杯:“多谢二皇弟!”说完也仰头一饮而尽。 “云城与我大玉国联姻,乃百年之盛事,臣弟敬皇兄!”宁亲王站出来向皇帝敬酒。 “哈哈哈,宁亲王所言甚是,来,让我们一同举杯吧!”天启帝今晚心情似乎特别好。 “敬云七小姐!” “敬云五公子和六公子!” “敬纳兰王子!” “敬太子殿下!” ...... 夜宴上主客互相敬着酒。云昭的酒大多被司空毕和池明哲挡了,玉珏却是实实在在地喝了不少,幸亏中途皇后命人为他换了蜂蜜水。 “酒也喝得差不多了,皇帝,不如请诸位公子小姐表演些才艺来助助兴吧?”太后开口道。 “母后说得有道理,哪位公子小姐愿为大家表演表演才艺助助兴的?”天启帝接过太后的话道。 下首一个穿着桃色罗裙的少女站了出来道:“臣女司空喜,愿抚一首曲子为诸位助兴!” “甚好!”天启帝高兴地道,“司空喜可是国舅爷司空明镜之长女?” “正是臣女!”司空喜羞答答地答道。 “国舅爷家的大小姐可是太后自小看着长大的,打小就聪明伶俐,一眨眼竟已出落得亭亭玉立了,温婉知礼,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是我们玉京的大才女呀!”兰妃一边夸着司空喜,一边讨好着太后。 太后果然是满带微笑。 伺者将司空喜的七弦琴搬了上来,司空喜款款落座,捻起琴弦调了调音便开始弹起来。琴音悠扬婉转,似流水潺潺,又如鹰啼声声,悦耳动听,席间的听众都听得如痴如醉! 天启帝无甚心思听琴音,看了看云昭,又想起南宫璃,心底悲戚又欣慰,五味杂陈。 皇后百里惊鸿感觉到天启帝的心情变化,看了看云昭,又看了看玉珏,只见这两孩子都不似在听琴曲,云昭看似在听琴,却是在慢条斯理地喝茶。玉珏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昏昏欲睡。 纳兰召则与齐王眉来眼去地互相敬酒。 再看看下首将军府的家眷里,昔日大将军百里惊雷的遗孀叶韶正默默地朝太子的方向看来,眼中蓄了泪水。百里惊鸿自是知道嫂嫂的心酸,她又何尝不是? 一曲终了,司空喜盈盈起立福身一礼,谦虚地道:“献丑了!” 席间一片叫好声响起。 “玉京的才女果然名不虚传!琴技高超,琴声悠扬动听,直听得小王如痴如醉!”纳兰召开口赞声到。 皇后也开口赞许道:“那是自然,司空大小姐的琴技,在玉京可是首屈一指的!” 天启帝朗声道:“还有哪位公子小姐愿助助兴的?都上来表演表演吧!” 接着大理寺卿兰崇明的二公子兰礼谦表演了笛子演奏,叶家二小姐叶岱妮拉了一段琵琶曲。 席中宾客一边看表演又一边互相敬了一轮酒。 天启帝心情好,大臣们敬酒来者不拒,已经喝到半酣的状态。眯着眼睛往下首扫了一圈,发现慕容小小这小丫头总是在和旁边的官家小姐们嘀嘀咕咕的,于是喊道:“永宁小郡主!” 慕容小小冷不防皇帝喊她,忙不迭地站起来应声道:“我在!皇帝舅舅!” “大家都在看表演,你老在下面嘀嘀咕咕什么呢?难不成你想上来表演表演给大家助助兴?”天启帝严肃地道。 “皇帝舅舅,我可没有拿得出手的才艺,我上台表演怕是会污了您和诸位贵客的耳目!除非您让云七小姐跟我一块舞一段剑舞,我可听说她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名动天下的大才女,要是有她陪我舞一段剑舞,或许还能看看!”慕容小小一见云昭就觉得特别对她胃口,特别想跟她亲近亲近,既然皇帝找她茬,她便拉云昭一起舞好了! 天启帝只好转向云昭问道:“云七小姐,你意下如何?” 云昭被点名,也不好拒绝。再说慕容小小这个娇俏率真的小姑娘也是很入她的眼,不忍拂她的意,便微笑着点了点头。 云昭同意和她一起舞剑,慕容小小高兴得跳起来,开心地道:“云七小姐,你今天梳着单螺髻,我梳着双螺髻,你穿着白衣红裙,我穿着白裙红衣,我都觉得今天我和云七小姐比太子表哥跟云七小姐还相衬呢!咱们必须得舞一曲!”她今天为了宫晏也是精心打扮了一番。 某太子爷闻言嘴角几不可见的抽了抽,心道这云七,真能惹桃花,都男女通吃了! 慕容小小话落,整个宴会上的人都笑了起来,连一贯严肃的太后这会都不由得笑了,宠溺地道:“你呀,就是调皮!还敢说这种大话,难不成你还能代你太子表哥娶了云七小姐不成?” “我要是男子,未尝不可!”慕容小小嘟着嘴巴道,说完又转过来朝云昭道:“云七小姐,我可是真的喜欢你!” 云昭微笑地看着她,微侧头一颔首,以表谢意。有人对云昭表白,对方是如此娇俏的一个小姑娘,云昭没理由不接受。 “哈哈哈哈!”席间又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好了,你就别贫了,上来上来,看看你这舞拖不拖云七小姐的后腿!”天启帝也是被逗乐了。 “不如我给二位伴奏吧!”慕容恭毛遂自荐地道。 慕容小小开心地道:“大哥的琴技高绝,给我们伴奏最好不过了!” 天启帝也道:“甚好!” 云昭和慕容小小都走了出来,两人站着对视了一会,眼神的交流是一种默契的心领神会。 云昭一招旋身抽剑开场,动作干净利落,裙裾飞扬,翩若惊鸿,剑式挥洒翻飞,行云流水,时急时徐,亦刚亦柔,舞得飒飒生风。慕容小小跟着云昭的剑风对舞,刚开始跟得有点吃力,待她拿捏到了节奏,两人的对舞配合得天衣无缝。只见白衣和红衣翻飞,柔肢百转,剑式时而交缠,时而翻腾。众人看得目不转睛,情绪被带动,仿如身入其中,胸间如有磅礴之气势。慕容恭的琴声亦随着剑风抑扬,时而如松涛阵阵,时而如大河唱响,时而又如大海暗涌...... 一曲终了,云昭和慕容小小同时一个飒气的收剑,嘎然而止,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仿佛骤雨收歇。场外的人尚未醒过神来,还沉浸在这场振奋人心的琴声和飒爽的剑舞里。 慕容小小从来没有舞得这么酣畅淋漓过,停了下来有点气喘,却是十分兴奋。云昭则只呼了一口气便淡笑一礼,回座了。 过了好一会,席间的众人才回过神来,纷纷爆出叫好声。 这一舞,太惊艳了! 纳兰召眼眸中有灼热的火苗在燃烧,从始至终眼睛都没有离开过云昭。 玉珏心底惊艳于云昭的剑舞风姿,面上却平静无波,犹自慢条斯理地边观赏边喝茶。他留意着纳兰召的举动,有种道不明的感觉在心口,有点闷,眸中则闪过一丝不悦,好一个纳兰王子! 齐王仿佛又被刺激到了,埋头喝闷酒。 席中还有一个人的眼神十分复杂,那便是司空明镜。国舅爷时不时地看向司空毕,可惜傲娇的云五公子连个眼神都没赏给他。他也是没想到,一别十五年,父子竟然在这样的场合里以这样的身份再见。身后的长子司空逸将父亲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眼睑里有一丝怨毒闪过。 玉珏向云昭看了过来,表情倔傲,眼神里似有一丝挑衅。 云昭淡淡定定地迎视,眉毛一挑,不卑不亢。 天启帝看了看天色,道:“今日宫晏,便到此吧,慕容恭,你送云七小姐和五公子、六公子回驿馆休息!” “臣遵旨!”慕容恭领命。 云昭等人走后,宫晏上的人也都陆陆续续地散了。 在回程的马车上,慕容小小还沉浸在那场舞曲里,感觉太痛快了! 长公主玉珞一眼便洞穿了女儿的心思,问道:“小小啊,你很喜欢这位云七小姐吗?” “是啊,娘亲!您不觉得云七小姐特别飒爽吗,我就喜欢这样的女子,感觉和她特别投缘。她要是扭扭捏捏,羞羞答答的女子,我还不喜欢她呢!” “你呀,就是太单纯了!这位云七小姐不简单,你还是莫与她走得太近了!” “娘亲你又瞎说,我觉得云七小姐定然是个好人,刚刚在舞里我感觉到了,坏人不会有那种飒爽的气度!”慕容小小回想起那场舞,还意犹未尽,云昭现在可是她崇拜的人。 “你呀,日后你就自会明白!”长公主玉珞点了点她脑袋。 “哼,那我们就走着瞧,日久见人心!”慕容小小不服气地道。 第十七章 入住将军府 - 腹黑太子高冷妃 - 花杉 驿馆只是给外国来宾临时居住的地方,以云昭的身份,大婚出门还是要讲究一些,因此百里惊鸿安排她入住大将军府。虽然百里惊雷不在了,但有她在,大将军府的门第还在。况且,大将军府如今只有大将军夫人叶韶及她的女儿百里城娇在,都是女眷,较为方便。大将军的独子百里城虹自小就被送出去学艺了,至今还未曾归来。大将军府可以说是,人丁凋零了。 百里惊鸿身上的担子无比沉重,无论如何,百里家都不可以在她这一代凋零,她活着的意义就是守护百里家。 云昭一早起来吃过早饭,皇后的鸾驾已在驿馆门口等着她了。皇后百里惊鸿这是亲自来接她过府!云昭心里惊了惊。 “皇后娘娘,您亲自来接云昭,实在是令云昭受宠若惊!”云昭见到百里惊鸿,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 百里惊鸿微笑了笑,上前来牵着她的手语气温和地道:“来,好孩子,我们先走吧,路上说!” 云昭和百里惊鸿这是第三次见面,在云昭的印象里,皇后百里惊鸿是一位特别和蔼可亲,又特别温暖的女子,温暖得就像母亲。她的母亲,云城城主夫人阮拾墨,本身就是一个大剌剌的江湖女侠,还从来没给过她这么温暖的感觉。 端木鱼也跟着云昭入住大将军府,司空毕和池明哲则留在了驿馆,他们是男子,将军府没有男主人在家,住过去总归不方便。 百里惊鸿是个安静的女子,话不多,上了马车只是微微带笑地在打量着云昭,车里静得只听得到车轱辘的声音。 云昭也眼神平静地看着她。百里惊鸿虽贵为皇后,头饰着装都较为素雅,身上的首饰还没一个妃子多,可见她并不看重这些身外之物。百里惊鸿五官十分标致,云昭心想她年轻时定然也是一个大美人。百里惊鸿的面相很慈和,如她的眼神一般平静,却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高贵和骄傲。是的,是一种骄傲,云昭认为,与生俱来的骄傲。 两人彼此端详了对方好一会,百里惊鸿才牵过云昭的手,轻轻拍了拍,喃喃地道:“真像!” 云昭不明所以,透过眼神询问。 百里惊鸿却岔开了话题道:“孩子,知道今天我为什么亲自来接你过府吗?” 云昭确实惊讶,但不明,所以诚实地回道:“愿闻其详!” “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想跟你唠唠。”百里惊鸿抚了抚云昭的手,温声道,“你也知道我没有孩子,这辈子的母爱都给了珏儿,他就是我的儿子,我的依靠。我对他唯一的期望就是希望他能平安欢愉地度过此生,无论将来大位是不是他的。” 百里惊鸿的意思云昭听出来了,她虽贵为皇后,她的儿子贵为储君,但儿子的帝王之路并不是她所求。云昭静静地听着。 百里惊鸿又接着说:“我知道天下人都认为珏儿配不上你,他毕竟,双腿无法行走,如果双腿治不好,将来大位也不一定真的落到他头上。珏儿虽贵为储君,却是个苦孩子,从小就超出年龄地懂事,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从不给人添麻烦。你和珏儿之间,也许是上天注定的,姻缘巧合。将来,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希望你,可以善待我的珏儿!”百里惊鸿说着说着,眼眸里已经泛起了泪光。 云昭回握住百里惊鸿的手,她的手指骨纤细,是一双很漂亮的手,却有些冰凉。 “皇后娘娘,我与太子,既然要结为夫妻,我接受了这段婚姻安排,就会做好他的妻子,承担我该承担的责任。他不负我我必不会负他。无论他的双腿能不能治好,天下人不能欺我,便也不能欺他。”当然,他不欺我,我也不会欺他。这句云昭没有说出来,她想,大概皇后娘娘太心善,并不知道他的儿子表面是只温顺的绵羊,实际上是只腹黑的狼吧。 百里惊鸿有些激动,眼里放光地道:“谢谢你昭儿,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没多久,马车已经停在了大将军府门口。大将军夫人叶韶已经带着百里城娇在大门口等候了。看到百里惊鸿和云昭从鸾驾上下来,有些惊讶,却来不及思索就赶紧迎了上来,扶着百里惊鸿道:“皇后娘娘竟也亲自来了!” 百里惊鸿温声道:“我也许久不曾回家了,借个由头,回来看看!” 叶韶又转头跟云昭高兴地道:“云七小姐,欢迎你到将军府,你大婚从我们府上出门,真是给我们将军府添了喜气,将军府都多少年没有过喜事了!” 云昭客气地道:“百里夫人,云昭要叨扰贵府了!” 百里惊鸿睇了一眼叶韶嗔道:“嫂嫂你又瞎说,你老说城虹和城娇这两孩子还小,我让陛下给城娇指婚,你又舍不得嫁,不然早就有喜事了!” “行行行,我可知道你怪着我呢,城娇确实早就到了婚嫁年龄,只是城虹出门又还没回来,城娇要嫁了我一个寡母这日子可要怎么过?”叶韶也佯怒道。 “好了,我还不知道嫂嫂你!今儿个是太子和云七小姐要大婚了,借你府上出门,这可是把喜气捎带给你了,就好好热闹热闹吧!”百里惊鸿说完朝百里城娇招手道,“娇儿过来!” 百里惊鸿向云昭介绍道:“昭儿,这是城娇,我嫂嫂的宝贝女儿,和你一样的年纪呢,舍不得嫁!看看,都快熬成老姑婆了!” 云昭打趣道:“皇后娘娘是说我也是老姑婆了吗?” “你不一样,你现在不是大婚了吗?城娇可是连个亲都还没定呢,真是愁死人!”百里惊鸿一副愁眉苦脸地道。 “姑姑!你老拿我的婚事开玩笑!你再这样,我可不进宫看你了!”百里城娇撒娇道。 “呵呵呵呵,这母女俩一个德行!会威胁我了!”百里惊鸿笑了起来,“好了,咱们先进去吧!” 云昭看着百里惊鸿这样一个人前端庄高雅的女子,回了娘家竟能跟自己嫂嫂拌嘴来着,不由得莞尔。 百里惊鸿熟门熟路地领着云昭到了内院的青鸾阁,对云昭道:“这是我出阁前住的小院子,你这段时间就住这个院子里吧。就把将军府当自己家,不要客气!” 叶韶也跟着道:“皇后娘娘的青鸾阁,二十余年来,一直有打扫,这里的东西和摆设都还保留着皇后娘年出阁前的样子,以前总想着万一皇后娘娘有空会回来小住,没成想她却再没住过。这下正好,云七小姐能来住一住,也不枉费祁嬷嬷每天这么认真地打扫了!” “皇后娘娘和百里夫人都有心了,能住在皇后娘娘出阁前住的院子,是云昭的荣幸!云昭十分喜欢这个院子。”云昭这话却不是客套,这个院子确实很合她的胃口。 百里惊鸿的院子很素雅,没有名贵的装饰物,也没有繁复的雕梁画栋。院子角落里有一株老树腊梅,估摸着该有上百年的年轮,树干倚墙而上,伞盖宽阔,树枝婀娜多姿,曲折蜿蜒。即便如今不开花,但这株几乎覆盖了整个小院的腊梅,也是一道特别的风景。腊梅树下沿着墙边有一条长长的蜿蜒的鱼池,数张睡荷,几尾锦鲤,别有趣味。腊梅树下还有一个吊篮椅,风过之时,椅子微微晃动,云昭的少女心仿佛也被晃动了,不由得心下莞尔,谁不曾青葱年少?谁没有过少女初心呢? 青鸾阁里除了百里惊鸿的闺房以及两间偏房外,还有一个书房和一个小小的武器库。武器库里,收藏了数把武器,刀、枪、剑、戟、弓、弩、盾、斧均有,数量并不多。书房里则藏了许多书,兵法、历史、文集、散记、游记等等。云昭看了青鸾阁的布置,心想百里惊鸿年少时应当也是过了一个十分快乐的时光。 “看来皇后娘娘年少时也很喜欢读书!”云昭微笑着道。 百里惊鸿环顾了一圈院子,感慨地道:“我少女时,野着呢,整天在外面跑,天不怕地不怕,在外面到处找人打架。” 云昭笑了:“当真吗?” 百里惊鸿道:“是啊!那时候没心没肺的,在家里呆的时间并不多。不过最后还是你娘活成了我羡慕的样子!” “您还认识我娘?”云昭惊讶地道。 “不只我认识,我嫂嫂也是认得的,你娘,如今的云城城主夫人阮拾墨。当年我们三人在外面闯荡江湖可没少闯祸,烂摊子多半都是你爹去收拾的。”百里惊鸿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 叶韶也接过话道:“是啊,当年皇后娘娘和我还有你娘,如今的城主夫人,一起打过的架不计其数!” 云昭惊讶极了,不由得睁大了眼:“我娘竟都没跟我提过!” “她自然是不会提的,这会估计还恼着我呢!我当年要入宫,她坚决不同意,使了各种办法想让我反悔。我执意入宫,她便跟我绝交了!”百里惊鸿黯然道。 云昭不知道竟然还有这样的事,也的确是她娘能干出来的。现在回想,出门前,她娘阮拾墨的确有意提起的一段话:“到了玉京,你会遇到娘的两位故人,他们都会照拂于你,若有什么难处,也可去找他们。”云昭追问是哪两位故人,她却道:“届时你自会知道的。” “我想我娘应该早就不恼您了,她出门前还叮嘱了我说我会遇到她的两位故人,若有事可以找他们。如此说来,我娘说的两位故人应是皇后娘娘和百里夫人了!” 百里惊鸿眼眶有些许湿润,苦笑道:“若真不恼了就不会这么多年也不来看看我们!” 百里惊鸿又道:“闺阁的时光,是最开心的。哪怕回到这个院子里,每天看看书舞舞刀,天塌下来也不用操心,一直到去了战场。一晃眼,已经那么多年过去了,这里的日子,还好像昨天一样。” “可不,一眨眼,孩子们都这么大了,都到了成亲的年纪了!”叶韶说着眼中也泛了泪珠,很努力地忍着,仿佛稍一送劲泪水就会夺眶而出。 百里惊鸿过来抚了抚叶韶的肩头,安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天在看着,孩子们总归会有他们自己的归宿。不久城虹就该回来了,我到时候可得好好给他寻一门亲事。嫂嫂莫要多忧心了!” 叶韶嗔了一眼百里惊鸿道:“我哪里是多忧心,我这高兴着呢!” 云昭没想到她母亲和皇后百里惊鸿还有大将军夫人叶韶还有这么深的渊源,忽然间对这两位长辈又多了一层亲近感。 “这里的布置比较简陋,你若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嫂嫂说!”百里惊鸿又牵过云昭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道。 “不用了,我觉得很好,这个院子很合我的意!多谢皇后娘娘和百里夫人!”云昭笑了笑道。 “话说,叫得怪见外的。我看以后没外人在的时候我就唤你昭儿吧,你也唤我伯母就好了!”叶韶笑着跟云昭道。 云昭点了点应道:“好!” 叶韶又问:“你可有喜欢吃的菜式,我让厨房备一些?” 云昭轻摇了摇头道:“伯母有心了,我不挑食,不必刻意准备!” 叶韶点了点头,又问百里惊鸿道:“皇后娘娘午膳也在府里用吧,您都好久没回府了,城娇那丫头都整天念叨着!” 百里城娇也赶紧抱着百里惊鸿的胳膊一边晃着一边撒娇道:“就是,姑姑都好久没陪我娘和我吃过饭了!今天您可得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吃!” “行行行!都依你们!你看看,多大的孩子了,还撒娇!姑姑当年如你这么大都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呢!”百里惊鸿没好气地道。 “那还不是您和我娘不许我去军营,不然说不定我现在也是个女将军了呢!”百里城娇撅着嘴巴抗议道。 “你若去军营,那不是要丢你娘亲一个人在家么,你可忍心?”百里惊鸿反问道。 百里城娇又认命地噘了噘嘴巴。 正当云昭和百里惊鸿和叶韶母女聊得正欢的时候,池明哲来求见,还说是急事。 叶韶赶紧让管家把他请进来。 池明哲一进来就带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今早上整个玉京都传遍了,说妹妹赴玉京比送亲船队晚出门一个月,骑马走的陆路,在途中曾遇山匪绑架,失踪一日一夜!现在街头巷尾都在议论此事,说得绘声绘色,甚至还有人称目睹了土匪行凶的过程。” 这个消息,对于一个未出阁的少女来说,无疑是毁灭性的,意味着她贞节可能已经不在。 第十八章 这大婚贺礼别出心裁 - 腹黑太子高冷妃 - 花杉 云昭闻言微皱了皱眉。 百里城娇一听着急地道:“定是谣言,谁这么缺德?姑姑这可怎么办?” 端木鱼在一边不屑地道:“说不定就是秘宗的小把戏,真是阴魂不散!” 池明哲也点点头,认为端木鱼的推测有道理。 百里惊鸿闻言,转向云昭问道:“路上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云昭将路遇山匪之事简要地说了一遍。 百里惊鸿点了点头对云昭安慰道:“莫急,我先回宫一趟,把事情原委跟陛下说说。” 百里惊鸿又转头交待叶韶:“嫂嫂你们没事先不要出门,省得遇到麻烦,安心在府中打点大婚事宜,等我消息!” 叶韶点了点头。 此时玉京的大街上,到处都是议论声。 “听说准太子妃云七小姐是走的陆路再与船队汇合,在莽山腹地江州的地界上,遇到了一波土匪,众所周知,江州可是有一波十分猖獗的土匪,四处打家劫舍,强抢民女,无恶不作。那条驿道,除了官家,商贩和普通老百姓都不太敢走呢!” “就是,过那土匪家门口,哪能轻易脱得了身的?” “我看这未来太子妃呀,指不定已经被欺负了!” “可咱们是看到了云七小姐在玉京港下船的呀,难道还能有假?” “听说云五公子武功相当了得,也说不定是云五公子把她从土匪窝救了出来,再跟着船队同行的!” “当数太子最委屈了,当上了储君,却又在十岁的时候就伤了双腿;如今刚得娶云城七小姐,却又出了这样的事。真是多磨难!” ...... 各种议论声风一样的传遍玉京的大街小巷。 宫中的御书房里,天启帝也已经收到了风声,雷霆震怒,桌案上的砚台都被他砸了出去。 “大理寺卿何在?” 底下的太监们战战兢兢不敢出声,唯御前总管高公公从殿外进来道:“回陛下,大理寺卿兰大人已到殿外求见!” “让他进来!” “宣!大理寺卿兰大人觐见!”高公公尖着嗓门唱道。 大理寺卿兰崇明脚步匆匆地走进来,伏地行礼后,向皇帝禀报道:“启禀陛下,臣已在调查玉京传言之事,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你最好尽快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否则朕降你官职!”天启帝盛怒之际,拿兰崇明撒火。 “启禀陛下!皇后娘娘殿外求见!”一个小太监进来传话给高公公,高公公启禀道。 “快请皇后进来!”天启帝已经坐不住了,想起皇后早上去接云昭过府了,定是刚从云昭那里回来。 “臣妾参见陛下!”百里惊鸿进来向皇帝行了礼,看到大理寺卿还跪在地上,于是转过头道:“兰大人也在,正好!” “皇后,你可是刚从大将军府回来,云七小姐是否也已收到风声?她可有什么说法?”天启帝着急地问道。 “陛下,臣妾的确刚从大将军府回来,回来之前已经听说了,所以已经问过云七小姐事情的经过。”百里惊鸿将云昭的原话复述了一遍,都是简要地说了遇山匪的经过,和将山匪两个头目当场击杀的过程,最后驱散了土匪,还借桃花山庄去官府报了案,土匪山上的良家妇女已经被解救了出来。不日江州州府应该会有奏折报上。 “朕就知道,定是有人蓄意造谣,即便土匪头目已经被杀,土匪窝已经被解散,毕竟云七小姐还是遇到了土匪,有伤闺誉!”天启帝愤愤地道。 “兰爱卿,你速速给朕查清楚到底是谁在造谣生事,此贼必是想破坏我大玉国与云城的联姻,居心叵测,朕定要把他给揪出来!”天启帝对兰崇明下命令道。 兰崇明赶紧俯身领旨:“臣遵旨!”说完就退出去了。 此时云上茶楼里,纳兰召正斜躺在榻上,一边慢条斯理地喝着茶,一边听老生汇报着京中的舆论形势,不由得心情大好,眉飞色舞地道:“真是天助我也!” 而门上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老生把门拉开,只见一脸吟吟笑意的齐王玉璞正站在门外。纳兰召眼角余光也是瞄见了齐王,赶紧坐起来道:“哟!齐王殿下也在此,好巧呀!可要进来陪小王喝一杯茶?” “多谢纳兰王子盛情,本王正有此意!”齐王玉璞客气了一下便迈腿进来,坐在了纳兰召的对面。 “看齐王殿下的这表情,可是有什么好消息要与小王分享?”纳兰召一边给齐王倒茶一边说道。 齐王干脆仰头一笑:“哈哈哈!我看纳兰王子这表情,也似有好消息要与本王分享!” “哈哈哈哈!”纳兰召也仰头大笑。 两人都是人精,谁都不愿意先开口,都在打着哑谜。 最终还是齐王功力稍差一点,率先破了迷,道:“想来今早京中满天飞的传言,纳兰王子已经有所耳闻!” “哈哈哈,原来齐王是指这件事!小王刚刚听说!”纳兰召继续打着哈哈道。 “那不知这个消息,对于纳兰王子而言,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呢?”齐王试探地问道。 纳兰召执起茶杯,轻饮一口茶,不急不徐地道:“那齐王认为,对小王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既然这样,本王就不绕弯子了!”齐王直直地看着纳兰召,道,“本王以为,对纳兰王子而言,是个好消息!” “哈哈哈!何以见得?”纳兰召也直直地看着齐王,两人目光不躲不闪。 “本王以为,英雄难过美人关,而纳兰王子与云七小姐的交情,定不只是朋友这么简单!本王猜得可对?”齐王勾起唇角,胸有成竹地道。 “哈哈哈哈!那么,这个消息,对于齐王殿下而言,也是个好消息!小王猜得可也对?” 纳兰召和齐王在云上茶楼打太极的时候,太子爷家的水榭小亭里,两个身影背着光,一人站着,一人坐着。 站着的人问:“这件事你做的吧?” 坐着的人漫不经心地答道:“是又如何?” 站着的人问:“你为何要造谣毁她名声?” 坐着的人道:“大婚了,总得送她点礼物不是?” 站着的人十分无语地看着坐着的人。这礼物真是别出心裁! 第十九章 甚好,往后的日子不会无聊了 - 腹黑太子高冷妃 - 花杉 大理寺卿兰崇明出动了大理寺的探力来查这个案件,两位少卿都被派了出去公干,左程被派往江州调查案件具体经过,叶岱宗则负责查找玉京谣言的源头。 慕容恭本来想去问问太子爷,要不要彻查此事,不问还好,一问他都不好插手了,这会只能干着急。 宫里的兰妃听到这个消息正拍手叫好,她巴不得这大婚办不成呢,办成了有这云城做助力这太子就更难拉下储君之位了。 “秀儿,可打听到,陛下召见兰大人都说了什么?”兰妃懒洋洋地躺在太师椅上。 “回禀娘娘,陛下在御书房召见兰大人是着兰大人尽快查清事情真相,否则要降兰大人的职!”唤秀儿的宫女恭恭敬敬地回道。 “哼,真相!那要看这玉京的百姓,喜欢的真相是什么了!”兰妃奸笑道,“许公公,你出宫去给兰大人捎句话,就说让他好好办案,给陛下和玉京的老百姓一个交待。” “是,娘娘!”许公公应声出宫传话去了。 “尊上令,谁敢造谣生事,一律收押!”午后,大理寺的官兵在玉京的各酒楼茶肆严查造谣者,陆续拿了数十人收押,这招杀鸡儆猴之举很快让玉京的传言停了下来。然而,私下里谈论的人仍是无法止息。 云上茶楼里,已经看对了眼的两只狐狸,正在密谋把事情酝酿得更凶猛一些。 “依纳兰王子之高见,此事如若加一把火,将待如何?”齐王阴恻恻地道。 纳兰召但笑不语,慢条斯理地从怀中取出一物,竟是一个女子的绢帕! 齐王一见立马两眼放光,兴奋地道:“这难道是?” “是与不是,重要吗?”见齐王不明白,纳兰召又解释道,“这帕子上的双面绣法只云城有,这天下间,似是而非的物事,最令人猜疑不是吗?” “妙!妙!妙!实在是妙!”齐王忍不住抚掌称赞,“如此,我命人快马前往江州,将此绢帕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到土匪窝里,待大理寺少卿左程去山寨取证自然会把此物带回来给陛下!是也不是?” “齐王鬼才,必成大器!”纳兰召也回拍齐王的马屁道。 “如此,纳兰王子,你我就算正式结盟了,你为云七小姐,我为储君大位。今后你我就是一条船上的了,干一杯,祝你我合作愉快!”齐王把杯子里的茶续上,二人重重一碰,仰头一饮而尽。 此时的大将军府青鸾阁里,云昭正和端木鱼在梅树底下下棋。 一边的百里城娇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跺着脚道:“哎呀,你俩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呢,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下棋!” “城娇姐姐,你就悠着点吧,这点小事还犯不着这么发愁!”端木鱼安慰她道。 “还小事呢!这种谣言可是要毁七小姐闺誉的!不行,我得去找慕容大公子帮忙,他兴许有办法。”百里城娇自顾说完就往外跑了。 云昭也不拦着,继续下棋,喊了一声道:“秦青!” “老板!”云卫之首秦青应声出现在树下。 “派个人跟着城娇小姐,别让她被有心人利用了!”云昭吩咐道。 “是,老板!”秦青应声后便消失了人影。 谣言事件酝酿了两天,云昭仍然无动于衷。 第三日上午,大理寺少卿左程已经日夜兼程地快马回京,并且带回了一方绢帕。这次没有百姓知道,却在皇宫里炸开了锅!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江州刺史是干什么用的?竟然纵容这么大的一个土匪窝存在,还欺负到天家头上!立刻派人去拿他下狱!”天启帝在御书房里大发雷霆! “呵呵呵呵,云城独有的绢帕!这下,这位云七小姐,怕是洗不清了!”兰妃慵懒地躺在太师椅上吃着宫女剥好的葡萄,只觉得味道特别甜,这个消息也是让她心里乐开了花。 “皇后娘娘,这可怎生是好?您倒是赶快为七小姐拿个主意呀!”裴公公焦急得一头汗,皇后倒好,静静地站在窗前,竟也不着急。 “哦?竟有此事!这丝帕只出自云城,那么说明云七小姐的确到过土匪窝了?”太后也时刻关心着事态的发展。 “这一招落井下石倒是不错!去查一下是何人所为!”太子玉珏对着空气下命令,一个黑影则忽然现身,单膝跪地,领命后便消失了。 晌午时分,东门有一群衣衫褴褛的百姓涌入城内,竟有数百人之多,他们拿着各式各样的锦旗,号称要见未来太子妃云七小姐,要把锦旗送给云七小姐,感谢她击杀了江州最大的土匪镇山虎,解散了土匪窝,还江州百姓安宁日子。 这些人里有曾被土匪掳上山的良家妇女,有被强迫去当小土匪的少年,也有被土匪抢劫过的百姓,他们手中的旗子写着: “巾帼英雄!” “女菩萨!” “仗义女侠!” 这些百姓号称女侠解散了土匪窝,大恩浩荡,他们为感谢恩人的大恩大德便追随着往恩人离开的方向,一路打听一路追来,他们要天下人知道,百姓需要伸张正义,需要弘扬正气,更希望朝廷重视百姓的诉求,关心百姓的民生和安全! 这些百姓声称他们原来是不知道恩人是谁的,却在路上听说了准太子妃云七小姐路遇山匪之事,方知为民除害的女英雄竟然就是云七小姐!云七小姐做了好事却如此被人诬陷,他们更加不能坐视不理,必须为云七小姐讨回公道! 这些百姓的到来,立马惊动了顺天府尹陶信,陶信赶紧进宫禀报,天启帝一听大喜。 “快!将百姓迎进城内,好生安顿,仔细询问具体事由,务必给百姓们一个合理的交待!” 玉京的百姓却傻眼了!事情转折也太快了!三日前他们还人言亦言地议论太子妃的不是,他们这是听信谣言冤枉太子妃了呀,这心里多过意不去! 于是,玉京的老百姓们又开始神反转地对云昭歌功颂德起来了! “云七小姐的英雄义举真是大快人心呀!” “那土匪如此猖獗,若不是云七小姐击杀了,恐怕还要继续祸害四方呀!” “云七小姐此番义举,真是咱们玉国老百姓的恩人呐!” “云七小姐一来咱们玉国,就帮老百姓除了一大祸害,真是玉国的福气呀!” ...... 太子爷后院的水榭小亭里,一人站着,一人坐着。 站着的人讽刺地道:“你还真是送了她一件大礼呀!” 坐着的人轻笑一声道:“甚好,往后的日子怕是不会这么无聊了!” “我说你还真是闲得慌!” “你才知道吗?” “别高兴太早,我看你未必讨到好!” 第二十章 使臣来贺 - 腹黑太子高冷妃 - 花杉 江州百姓熙熙攘攘地要求见上云七小姐送上锦旗。顺天府尹陶信无奈只能去请示陛下,陛下又让他去请示云七小姐,见与不见,是云七小姐的自由。 这下陶信只好来到大将军府求见云昭,江州老百姓也听说云昭入住了大将军府,拖家带口地跟过来了。 还没等陶信敲大将军府的门,云昭已经迎出来了。大将军夫人叶韶还有百里城娇和端木鱼一起跟在云昭后面。 云昭刚从大将军府走出来,百姓里有人高呼:“云七小姐!” 然后便是一阵高呼: “女菩萨呀!”“巾帼英雄啊!”“江州百姓感谢云七小姐!”“请云七小姐收下锦旗!”...... 然后百姓们便开始哗啦啦地跪了一片,这阵势把云昭也吓了一跳,她赶紧上来把百姓们扶起来。 “乡亲们!江州剪除土匪镇山虎之事,只是顺手而为,乡亲们为此事奔走过州来为云昭送锦旗,云昭十分感念!请乡亲们都起来吧!如此大礼,云昭受之有愧!”云昭朝百姓躬身行了一礼。 “云七小姐当之无愧,如果不是我们来了,您还要蒙宵小之徒的陷害,实在是天道不公!这些锦旗就请您收下吧!您若不收,我们便不起来了!”一位较为年长的老者开口道。 云昭只能点点头道:“好,我收下,众位快快请起!” 端木鱼和百里城娇赶紧上前接过百姓们手中的锦旗。 顺天府尹陶信也赶紧走上前来道:“乡亲们,云七小姐已经收了锦旗,不日之后,云七小姐和太子殿下便要大婚了,陛下特别恩准江州来的父老乡亲同饮这杯喜酒,命下官好生招待诸位。大婚在即,云七小姐还有诸多事忙,诸位乡亲这便随下官走吧!” 江州百姓纷纷高呼叫好,年长者还絮絮叨叨地叮嘱了云昭数句,恭贺她大婚,保重身体之类的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云昭等人回到内院,管家来报有桃花山庄的公子小姐求见。 来者竟是桃花山庄庄主的二公子陶季和大小姐陶嫣。 端木鱼诧异地问:“陶庄主不是说不能来喝喜酒了,你们怎么来了?” 还没等陶季和陶嫣回答,云昭便道:“江州百姓的事,是你俩的手笔?” 陶季赶紧回话道:“是父亲和大哥的安排,你俩走后,我们带官府去抄了土匪寨,百姓们对您十分感恩,说要当面感谢恩人。父亲想了想,您一路上遇到的宵小之徒众多,怕是京中有人生事,担心有人会拿这件事做文章,因此早做准备,让我兄妹二人悄悄带上这些百姓进京。果不其然,我们在路上就听说了那些谣言。幸亏父亲布局得早!” “陶伯伯有心了,你们既然来了,就先喝了喜酒再走,回去后定替我转告陶伯伯,谢谢他!”云昭点头道,百姓一出现她就猜到了,定是桃花山庄的手笔。 “嗯!七小姐,我可不可随你住在将军府,大婚前肯定有很多事要忙,反正我也闲着,正好也可以帮帮忙!”陶嫣带着恳求的语气道。 云昭笑了笑道:“当然可以!只是二公子......” “哦,我不要紧,云上茶楼的掌事云伯伯已经给我安排好了,让我住到云上茶楼去!”陶季赶紧抢过话道。 云昭点点头:“那就好!” “原来是桃花山庄的两位公子小姐,真是两个好孩子!忙乎一早上,我看你们还没用膳吧,我让厨房给你们弄点吃的,就在这吃吧!”叶韶总算是插上话,关心地问道。 “咕咕咕!”这时陶嫣的肚子里传来了要吃饭的呐喊,害得陶嫣立马脸红了。 众人都大笑起来。 此时,太子府里。 慕枫站在太子爷玉珏的身后,恭敬地禀报:“君无邪派人跟踪了三日前从京中快马前往江州的一匹马,此人较大理寺少卿左程早到达镇山虎的土匪寨,是齐王的人。” “哼!倒是比我还着急要拦住这门婚事!”太子爷不屑地哼了哼,“那方绢帕从何而来?” “三日前齐王与纳兰王子在云上茶楼会了面。”慕枫顿了顿又道,“江州的百姓是桃花山庄的安排,速度如此之快,怕是事发后就已经安排好了,就防今日的局面。” “看来云商里,倒也是卧虎藏龙。要不然,这个云七就真是深不可测!”玉珏抬头看着天际,勾唇笑了笑道。 齐王府里。一个门客正在跟齐王汇报着事态的进展,正在得意忘形的齐王惊得从座位上跳了下来。 “什么?竟被他这么轻而易举地扳回来了?太子,我还真是小看你了!”齐王恨声道,说完一摔杯子,下人们吓得哗啦啦地跪了一片,无人敢吱声。 纳兰召依然在云上茶楼的雅间里听书喝茶。齐王急冲冲找过来的时候,他还在悠闲地品着茶,一副慵懒的模样。 “你怎么还这么悠闲地在这喝茶?可知方才发生了什么事?”齐王急声道。 “慌什么?齐王能收到的消息,小王未必不能!”纳兰召慢条斯理地道。 “你不急?他们马上就要大婚了,到时你心爱的女子就是别人家的了!”齐王不解地问道。 “意料之中,小昭昭那丫头,岂是那么容易放倒的?”纳兰召说这话时眼里满是欣赏,他看上的女子,就该这样! “你是说,送锦旗这个手笔,不是太子的,而是这位云七小姐的?”齐王惊讶地道。 纳兰召睇了他一眼道:“你若敢小瞧我家小昭昭,定有你吃不了兜着走的!” “那如今如何是好?”齐王又不死心地问。 “等着吧,还有个机会,便是大婚之夜了!看你的齐王殿下!”纳兰昭说完招手让齐王附耳过来。 ....... 正阳殿里,皇后百里惊鸿听说了百姓送旗一事,不由得笑了,道:“这些孩子,真能想得出来!也是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裴公公,你去请慕容大公子来一下,本宫得跟他商量下接亲的议程。”百里惊鸿吩咐下来,裴公公便应声出宫去了。 不一会,慕容恭便来到了正阳殿,原来他正好在御书房跟陛下议事,出来便直接往正阳宫来了。 百里惊鸿也不多问,直入正题道:“慕容大公子,这段事件为太子大婚之事,辛苦你了!接亲时太子不方便出门,只能在门口接,从大将军府到太子府的路程便由你和接亲队伍负责。从大将军府到太子府,中间隔了两条街,需要拐两道弯,你去勘察一下这段路线,本宫有点不放心,最近京中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恐再生变。看看哪些需要注意的地方,和陛下提一下,陛下自会安排妥善!” “皇后娘娘放心,方才微臣在御书房亦和陛下和黄大统领商议了太子大婚日的安全问题,微臣负责接亲议程,呆会出宫后会仔细勘察接亲路线,具体防护问题会和黄大统领详参。皇后娘娘不必担心!”慕容恭回道。 “如此甚好!本宫最近有些心神不宁,所以啰嗦了些,望慕容公子一切小心为上!”百里惊鸿叮嘱道。 慕容恭躬身行礼道:“微臣遵旨!还有诸多琐事要忙,微臣告退!” 慕容恭刚走出皇宫,就收到消息:京国和晋国的使臣皆以到达玉京,如今已在驿馆休息。京国来的使臣是怀王赫连钰,携王妃皇甫冬儿。晋国来的使臣则是晋太子宗正无疾,携三公主宗正无忧。 慕容恭嘀咕道:赫连钰和宗正无疾以及纳兰召都是不安分的主,都住在驿馆,千万别又闹什么事出来。 还没回到丞相府,鸿胪寺的人就来请他去驿馆帮忙劝架。慕容恭就想打自己的嘴巴:真是乌鸦嘴! 原来宗正无疾和纳兰召竟打了起来,全程只有池明哲在拦架。司空毕一副看戏的冷漠表情,不发一句话。京国的怀王和王妃也作壁上观,不同的事,看三人打得激烈,怀王的表情相当丰富,就差鼓掌了。 慕容恭到的时候,三个人还在打,原本宗正无疾和纳兰召打架的,池明哲去拦架扯进了战局,三人的武功势均力敌,池明哲已经抽不出身来。 只见驿馆大院里那一院子的花,被剑锋削得七零八落。 慕容恭抽出长剑,飞身而起,然后从空中一个倒刺硬是逼开三人的剑阵。纳兰召三人各退了一丈才停了下来。 “得罪了三位!”慕容恭一个翻身双脚平稳地落地,向三位拱手道,“此地是我大玉国招待来使的驿馆,禁止打架斗殴,还望三位见谅!如有什么误会,慕容恭愿位三位调解!” “哈哈哈哈!慕容公子好剑法!”纳兰召大笑道,“没想到五年前还是小王的手下败将,如今竟然可以一剑破开我三人剑局!只是,并无误会,我与晋太子一见如故,切磋切磋剑法!不想六公子以为我俩打架卷了进来!” “只是切磋?”池明哲吃惊地道,“我看你俩招式招招狠辣,互相照着要对方的命来打,自然不能作壁上观了!” “的确只是切磋,我与纳兰王子素未谋面,难道会有仇吗?”宗正无疾勾起唇角,三分冷笑地道。 明眼人都知道,这不是切磋这么简单,但既然他们不愿意承认撕战,慕容恭也便不再深究了,毕竟是他国王子之间的事,只要矛盾激发不发生在玉国,都没他什么事。 “慕容恭见过怀王,怀王妃;见过晋太子,三公主!我朝太子大婚吉日已近,陛下和皇后尚有诸多事宜需定夺,抽不开身,今晚便由我父相、鸿胪寺卿李大人及在下在鸿胪寺设宴为诸位接风洗尘!”慕容恭向四人行了礼后朗声道,“纳兰王子、五公子、六公子也请一起吧!” “恭敬不如从命!”怀王和晋太子爽快地应道。 “小王今晚与佳人有约,便不凑热闹了,怀王殿下和晋太子殿下好好品品玉国美食!”纳兰召拱手行了一礼,推辞道。 “我兄弟二人也不必了,诸位请便吧!”一阵冷眼旁观的司空毕也开口拒绝了。 “那好,今晚夜宴,在下在鸿胪寺恭候怀王殿下及贤伉俪,还有晋太子及三公主!慕容恭先告辞了!”慕容恭一揖后便转身离开。 慕容恭刚一出驿馆门口,四下无人处,君无邪就幽灵一样飘了过来,阴阳怪气地道:“你可知他们是如何打起来的?” 慕容恭脚步不停依旧往前走,哼了一声道:“说得好像你知道一样!” “我当然知道了,他们是为云七小姐打起来的。纳兰召管云七小姐叫小昭昭,晋太子便以其语言上轻薄云七小姐为由向其出剑,双方就打起来咯!说明纳兰王子有意遇云七小姐,而晋太子亦然,所以才会这么激动。池明哲那蠢货不知缘由就跑来拦架,要是我跟晋太子一起修理纳兰召才对!”君无邪得意地道。 “我知道了。多谢!”慕容恭说完加快脚步走了。 君无邪反应过来跺脚道:“坏了,又上当了!慕容恭,你激将我!” 送旗事件后,云昭在大将军府安安心心地过了几天舒服的日子,每天晒晒太阳喝喝茶下下棋看看书,仿佛又回到了云城城主府的慵懒时光。 这天下午,端木鱼和百里城娇还有陶嫣那三个丫头都出府去玩了。百里夫人叶韶拿了一篮点心来找她。桂花糕,是叶韶亲自做的。 云昭并不太喜欢吃甜食,但碍于叶韶的面子还是尝了尝,却见糕点做得软而香,甜而不腻,不由得再吃了一块。 叶韶一边看着云昭吃糕点,一边满是感概地道:“你娘最喜欢吃甜食,以前老喜欢我做的桂花糕了!” 云昭想起来似乎是这样,娘亲很喜欢吃甜食,偏偏她不喜欢,只能歉意地对叶韶笑了笑。 “过几日便是你和太子的大婚吉日了,这几天本该让你好好休养精神,不应该来叨扰你!”叶韶略显歉意地道。 “伯母有话尽管直说,不必如此客气!”云昭看出来叶韶似是有话要说。 叶韶牵过云昭的手,轻轻地抚了抚,眸中漾起了泪花,却忍着不让它流出来。 “太子殿下命苦。本是和我虹儿娇儿同龄,又是我的外甥,自小我便看着他长大,这孩子十分乖巧听话。即便是遇到这样的变故,也不哭不闹,安安静静的,什么事情都自己承受,尽量不麻烦别人。这孩子,”叶韶说着声音已经开始哽咽起来,眼中也蓄满了泪水,忍不住用袖子擦了擦,继续道,“董事得让人心疼。昭儿,伯母可否请求你,你们大婚后,你能好好爱他护他?他这辈子受了太多苦难了!” 第二十一章 安王生母之谜 - 腹黑太子高冷妃 - 花杉 “伯母何以认为,太子殿下需要保护呢?”云昭不解地问。 叶韶没想到云昭会有此问,毕竟外界都认为太子是个废人,心里不由得慌了一下,怕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不得不拭了拭眼泪,定了定神道:“自古储君之位,都血流成河,这京中,暗箭冷雨,不计其数。太子十五岁后便出宫建府,孑然一人,如今有你,是万幸,伯母是希望你们小夫妻相互扶持,相互爱护,方能挡了这许多暗箭!昭儿可否答应伯母?” 云昭反握住叶韶的手道:“伯母放心,我既嫁给太子,便会爱他护他,定不会让人欺负了他!” “有你这句话,伯母就放心了!谢谢你昭儿!能娶到你为妻,是太子的福气!”叶韶欣慰地道。 这边太子爷正悠闲地在池边垂钓,府里上上下下的人进进出出忙忙碌碌的,似乎都与他无关。慕容恭正与管家在反复演练接亲的议程,看到某太子爷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不由得走过来站在他身后。 两人一人站着一人坐着。 “我觉得她挺有意思的,比京城里的庸脂俗粉有趣多了。太子爷为何如此排斥她?”慕容恭出声道。 “数百年的历史里,你何时听说过云城公子或小姐会与他国联姻的?云城的强大和骄傲天下皆知。事出反常必有妖!”太子爷不屑地道。 “你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也可能是你太敏感了,凡事都是会有先例的。”慕容恭安慰道。 “你认为西康王子、京国怀王、晋国太子没有带着窥探秘密的目的而来吗?”太子爷反问道。 慕容恭想了想,不得不承认太子爷的洞察力确实很敏锐,今日驿馆内打架恐怕也是故意逼云城五公子或六公子出手,把局搅乱,不过为了窥见更多信息而已。 但是,没来由的,慕容恭觉得,他相信云昭。 “你认为云七可信?”太子爷仿佛看透了慕容恭心中所想。 慕容恭一惊,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 “哼,你就等着瞧吧!”太子爷不屑地道。 “如今看来,齐王、兰妃还有兰家都在暗地里想要破坏大婚,阻止您成为云城女婿。而西康王子似是对云七小姐有情意,同样想要破坏大婚。齐王和纳兰王子恐怕已经勾结在了一起。纳兰召得罪了宁亲王,虽登门赔礼道歉,但这个梁子怕是没有那么容易结开。如今齐王与纳兰王子走得近,以宁亲王的直性子,定不会站在他那边。那么会站在太子这边还是安王那边尚不可知。眼下安王尚且按兵不动。”慕容恭娓娓地分析道。 “安王,这条水底下的鱼,很快就会动了。”玉珏勾了勾唇笑道。 “你是指京国那边?”慕容恭略为惊讶地问道。 “君无邪传来消息,就在方才,安王与京国怀王先后进了云上茶楼。”玉珏声音淡淡地道。 慕容恭眉头微皱,想了想道:“传言安王的生母是京国的柔茵公主,莫非是真的?” 玉珏不置可否,继续钓鱼。 此刻云上茶楼的二楼雅间里。京国怀王与玉国安王正对面而坐。 “安王殿下!” “怀王殿下!不知约本王出来所谓何事?” 怀王赫连钰勾了勾唇,轻笑道:“安王殿下恐怕猜不到本王为何约你出来会面。” 安王是个温文尔雅之人,只淡声道:“愿闻其详!” “说出来你可能都不相信。本王来之前,祖母太后召本王进宫,着本王到了玉京,探望探望安王殿下。皇祖母的原话是‘看看那孩子过得可好’。”怀王说着定定地看着安王,不放过他的一丝表情变化。 安王玉玹皱了皱眉,仍是声音淡淡地道:“怀王是什么意思?” 赫连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条斯理地喝着,似乎故意在吊安王胃口。 安王耐心地等着。 赫连钰扑哧一笑:“安王殿下果然沉得住气!安王殿下怕是不知道您的亲生母亲是谁吧?” 安王儒雅的表情终于破了功,沉声问道:“提起本王的生母,怀王有何用意?” “哈哈哈哈!”赫连钰从胸前掏出一块成色极好的上等羊脂玉,玉上刻了一个火鸟图腾,“这样的一块玉,相信安王殿下也有一块吧!” 安王赶紧伸手进胸口,将挂在脖子上的一块钟形玉掏了出来,一比对,竟然真的跟怀王的一模一样,不由得诧异地看着怀王。 怀王勾唇笑笑,道:“以安王的智慧,应当已经猜到了答案。没错,这块玉是我们京国皇族特有。怀王的生母,正是我们京国的公主,我皇祖母最疼爱的小公主赫连柔茵!至于我的柔茵姑姑到底是怎么死的,我相信以安王殿下的能力,不难查到。” 安王自小便由太后抚养,每回问到他的生母是谁时,太后总说是一个普通的宫女,生他之时难产而死,太后见他可怜便养在了膝下。 呵呵,又是一个谎言!安王玉玹手中紧紧握着玉佩,握得青筋爆起。 “怀王应该不只是来告知本王生母的身份吧?想让本王做什么?”安王微眯起双眼,盯着怀王问道。 “安王表弟误会了!本王并不想图什么,只是你我是有血缘之亲的,本王不想柔茵姑姑的儿子被人蒙在鼓里故而告知。此外,本王皇兄也就是京国的皇帝陛下也让本王捎话给安王,日后安王如需京国相助,尽管开口!”怀王压低声音道。 安王不再言声,定定地看着怀王,眼神幽深似黑潭。 大将军府的青鸾阁里,云昭正在梅树下练字。书法的境界,能让人忘我,能让人胸有波涛万千,能让人心如万马奔腾,能让人窥见星空浩瀚。云昭在练字的时候,云卫都不会上前打扰,秦青已经在梅树的树杈上以一个军人的站姿站了许久。 端木鱼端着一壶茶出来的时候,仰头便看到了秦青。看着她那被定了魂一样的姿势,忍不住道:“树上那只大鸟,你踩到小鸟的窝了!” 秦青闻言低头一看,果然树杈下方有一只鸟巢,鸟巢里两只小鸟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瞪她。秦青赶紧解释道:“鸟兄,误会!” 云昭停下笔,淡声道:“下来吧!” 秦青纵身一跃,便稳稳地站在了梅树下。 “老板!查到秘宗君无邪的行踪,就在京城,并且最近与太子府有往来!”秦青一板一眼地禀报道。 云昭点了点头,淡声应道:“我知道了!” “太子府?太子殿下一路追杀我们?”端木鱼惊讶地道。 秦青看了看云昭,不作声。 云昭看了眼端木鱼道,声音还是淡淡的:“有何奇怪之处?换成是我也会这么做。云城从未做过政治联姻的事,而他还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太子,双腿瘫痪,未必能登上大位,玉国皇帝为他安排的每一步路都似有惊天阴谋。他未必真想杀我,但是在我进府前,摸清楚我实力如何,是敌是友总是要的。” “这段婚姻也确实出了许多人意料,话说老大你确实会被人家当成敌人对待,但是我们就要默默地受了吗?”端木鱼若有所思地道。 “不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切等大婚典礼后再说。”云昭轻声道。 第二十二章 司空毕 - 腹黑太子高冷妃 - 花杉 晋太子宗正无疾到达玉京后,每日都带着宗正无忧在玉京城里晃悠,买买东西,尝尝美食。 “太子哥哥,这玉京城好大呀,确实要比我们晋都大许多。”宗正无忧跟宗正无疾正在大街上晃悠着,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身后的随从,怀里抱满了东西,从胭脂水粉到零食小吃,再从衫群美服到珠宝首饰,只要是宗正无忧看上的,宗正无疾都给她买了。 “这大玉国,好歹也是大河域上的第一大国,京城自然繁华!”宗正无疾也不无羡慕地道。 “太子皇兄,我觉得你将来定会是个好皇帝,你好好努力,把咱晋国的国力搞上去,那样我们晋都的繁华就不会输给玉京了!”宗正无忧豪气万丈地道。 宗正无疾宠溺地摸了摸宗正无忧的头,笑了笑,应声道:“好!皇兄答应你!” 兄妹二人正在开心地逛街,云上茶楼二楼的一个窗口后,探出了一个好奇的脑袋,不是慕容小小是谁? “二哥二哥你看!那两个人好面生啊,会不会是京国或晋国的来使呢?”慕容小小伸手指着宗正无疾兄妹道。 被慕容小小唤作二哥的正是慕容长安的次子慕容添,与慕容恭不同,慕容添也是自小被宠坏的纨绔少爷。 慕容添顺着慕容小小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两人的着装都很讲究,穿得起这种衣料的多半都是王公贵族,而且身后还跟着两个随从,怀里都抱满了东西。再看那女子的年龄跟慕容小小相仿,举止较为随意,估计不会是京国的王妃,那便只能是晋国的三公主了。 “恐怕就是晋国太子爷宗正无疾和三公主宗正无忧了!”慕容添勾了勾唇笑道。 “那,要不要请他们上来喝个茶?看他们的样子也逛了半天街了,既然碰到了,不如我们今天做东请他们在这茶楼吃个饭。”慕容小小看着慕容添询问道。 慕容添点了点头道:“也好,省得爹爹和大哥整天说我不务正业,今天我们就尽尽地主之谊,帮他们招呼一下客人!” “好,小二!”慕容小小高喊了一声。 云上茶楼的小二哥便应声出现在了门口,恭恭敬敬地道:“慕容二公子,小郡主,二位有何吩咐?” “你看到街上那两个锦衣华服的人没?你下去帮我们请他们上来喝茶,就说是我兄妹二人请!”慕容添吩咐道。 小二哥应声下楼去了,不一会出现在了宗正无疾兄妹面前,道了来意。 宗正无疾兄妹顺着小二哥所说的二楼看上来,果然看到慕容添兄妹在朝他们点头微笑,遂点了点头,跟着小二哥上了二楼。 慕容添兄妹站了起来,拱手作揖,慕容添道:“二位想必是晋太子爷与三公主吧?在下慕容添,这是我妹妹慕容小小。我大哥是慕容恭,想必二位已经认识了。” “你光看我们穿着就猜出来我们的身份,厉害!真不愧是宰相府的公子和千金。慕容大公子文武双全,令人钦佩!慕容二公子和永宁郡主一看也是不同凡响。本太子佩服!”宗正无疾毫不吝啬地拍着马屁。 这下慕容添心里都快飘起来了,嘴上却谦虚地道:“晋太子和三公主不远万里到我玉京贺太子之喜,既来了,便好好体验体验我玉京的风华瑰宝。我兄妹二人见太子与三公主身后买了不少东西,定是逛了不少街了,便请二位上来喝个茶,吃些点心休息休息,这云上茶楼的几道名小吃也是玉京闻名的,二位就赏脸尝尝如何?”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慕容二公子和永宁郡主!”宗正无疾道。 “小二!” “好嘞,来了二公子!” 四个人刚刚坐好,对面的雅间便传来了打斗声,只见小二哥都被踢了出来。 慕容添本来就是个好事的纨绔公子,一撸袖子就出去了。 “老子在此宴请晋太子爷,是谁这么扫兴敢在小爷眼皮底下闹事?” 只见对面的雅间里走出来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公子哥,正是司空家的三公子,司空立。司空家和慕容家向来不和。 “慕容二公子!怎么?这小二笨手笨脚的,倒个茶差点把小爷给烫死,小爷还不能教训教训他了?” “你要教训小二哥是你的事,本公子管不着,但你把人踢飞到本公子请晋太子喝茶的雅间来,扫我们雅兴。晋太子在,我就不跟你多事,赔个不是本公子便不计较!”慕容添痞痞地道。 云上茶楼的掌柜云中鹤听说二楼雅间出了事,赶紧上来。 “哼,道歉?休想!要道歉也叫云掌柜道去!”司空立看了眼正走上来的云中鹤,指着他道。 “二位公子!是我云上茶楼服务不周,老夫给二位赔不是,请二位海涵,此事就此揭过吧!”云中鹤上前来给众人一鞠躬,沉声道歉道。 “人是你踢的,凭什么让人家云掌柜道歉,必须是你道歉!”慕容小小也愤声道。 “小爷就不道歉又怎样?”司空立抬起下巴,目空一切地道。 “啪!啪!啪!司空三公子真是霸气!”宗正无疾走了出来,鼓掌道,“本太子算是开了眼界了。” “晋太子又如何,我司空家就怕了不成?这是我玉国的事,晋太子怕是还管不上。”司空立并不把宗正无疾放在眼里,毕竟这里是玉京,司空家不说一手遮天,起码半边天也是遮得起来的。 宗正无疾碰了灰,略为尴尬地刮了刮鼻子,无奈一笑,心想这个司空三公子还真是狂妄。 “既然道理讲不通,只能用拳头解决了!”慕容添勾起唇角痞痞地道。 “打就打,谁怕谁?慕容添,咱俩从小也没少打架,不在乎多打一架!”司空立不服气地道。 “二位给老夫一个面子,此事就此作罢,今日的茶水钱就算老夫请的!如何?” “已经不是钱的问题了,云掌柜你让让吧!”慕容添道,说着一拳便打向司空立。 两人你一拳我一脚地打了起来。 “二位若执意不给老夫面子,那老夫便只好报官了!云上茶楼不是供二位打架的地方。”云掌柜沉声说道。 云掌柜话音刚落,只见一道白影闪过,慕容添和司空立都被从窗户上甩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大街上,痛得二人龇牙咧嘴。 速度太快,待众人反应过来,白色身影已经下了楼,往云上茶楼的门口走去。 “好厉害的身手!”慕容小小和宗正无忧都惊呆了。 云掌柜从背影认出了出手的人,不欲多事,便赶紧下楼去看司空立和慕容添。 “谁?谁敢摔本公子!” “谁?谁敢摔小爷!” 被摔在大街上的两人好不容昂爬起来,异口同声地恨声道。 慕容小小叹了口气,对着宗正无疾兄妹抱歉地道:“看样子本郡主也是没办法陪两位喝茶了,茶水我已经买过单了,两位慢慢喝吧,我得送我二哥回去包扎伤口了!” “要不要本太子帮忙?”宗正无疾道。 “不用不用,您和三公主逛了那么久街,喝个茶休息一下,永宁先走了!”慕容小小说完赶紧下楼去找她二哥。 只见慕容添和司空立还在骂骂咧咧地嚷着。 “让本公子抓到他,本公子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让小爷抓到他,小爷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刚刚还打得面红耳赤的两人,忽然之间就同仇敌忾起来了。 “行了,二哥,人家那身手,十个你都不够打。赶紧回家看看伤哪了?”慕容小小搀起慕容添一瘸一拐地就往右相府走去。 楼上的宗正无忧看了看白衣公子离开的背影,问道:“太子皇兄,你可看清楚了是何人出的手?” “司空毕!”宗正无疾无声地笑了,有意思! 啊?宗正无忧惊讶得瞪大了眼,这尊冰山大神会出手了? “云城如果真心助珏太子,其他的几个王子便都是小丑!云城如无意助珏太子,那么玉国,未来堪忧了!哈哈哈!”宗正无疾自顾自地说着,宗正无忧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去喝茶。 慕容添在云上茶楼打架之事,回到相府是难免被责罚的。慕容恭回到相府的时候,慕容添还在祠堂前跪着。 慕容恭先去找了父亲给他求情,才去的祠堂把慕容添接回他自己住的院子。慕容小小赶紧跑过来跟慕容恭恳求道:“哥,确实是那个司空立挑事在先,你别怪二哥。” “我知道了,现在京中情势复杂,你们俩没事别在外面晃悠。可看清楚了出手的人是谁?”慕容恭道。 慕容小小想了想道:“出手太快了,我没看清楚,但看他的背影,像是五公子司空毕!” “嗯!也只有他敢丢了,司空家后辈里没有堪大用之人,左相恐怕拉拢他还来不及不会拿他怎么样。”慕容恭沉声道。司空毕如果回来掌管司空家,那么整个司空家都是未来太子妃的助力。云城扎根在大河域的势力根深蒂固,他如今也看不清楚,太子爷娶云七小姐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第二十三章 大婚 - 腹黑太子高冷妃 - 花杉 眨眼之间,大婚的吉日就在眼前。 天启十三年,六月初六。经钦天监反复测算的黄道吉日。接亲的吉时为巳时。 初五夜,注定很多人是没有觉睡的,中午前新娘就要上花轿,各种议程吉物,冗杂繁多,太子府和大将军都彻夜长明,就连玉京的普通老百姓都点起了长明灯。这一夜的玉京城,灯火辉煌,亮如白昼! 宗正无疾失眠了,他登上驿馆最高的瞭望楼,看着玉京城,看着太子府方向为大婚盛宴奔走忙碌的人群,心情久久不能平静。玉京,的确繁华得,令人嫉妒! 在所有人或因忙碌或因兴奋而睡不着觉的时候,两个当事人却是若无其事的一夜好眠。 太子府的凤楼里,慕枫听着自家太子爷那均匀的呼吸声,却无法冷静,不由得暗道:“坏了,爷大婚,我比爷还激动,搞得跟我自个成亲似的。” “你也睡不着?”孤影不知何时闪了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问。 孤影,太子爷的暗卫,武功出神入化,尤擅藏匿,他自己不出来,别人很难把他扒出来。 “是啊,你也睡不着吗?”慕枫睁着滴溜溜的眼睛,反问道。 “嗯,感觉太子妃过了门这府里就不会这么安静了。”孤影望着暗戳戳的天空,无语地道。距离天亮还有三个时辰。 而大将军府的青鸾阁内,除了云昭,其他人也是一夜无眠。 陶嫣和百里城娇尤为激动,反复检查着云昭的礼服、凤冠,生怕出什么纰漏。 “你说七小姐换上礼服戴上凤冠会是什么样子?”陶嫣托着腮帮子好奇地想象着。 “难以描述,肯定跟仙女似的!”百里城娇撅了撅上唇道。 “明天就知道了,还是小眯一会吧!”端木鱼已经有困意了,她可没那两丫头那么疯,激动得跟自己成亲似的。 卯时未到,宫里来的嬷嬷便让陶嫣把云昭喊了起来,开始忙忙碌碌地为她梳妆、更衣。这一套凤冠霞披和云昭的妆容打点下来都需要两个时辰。 叶韶也在通宵仔仔细细地打点着,这会已经到了青鸾阁,亲自为云昭梳头。执起梳子那一刻,她的手有些抖,眼眶里也忍不住泛起了雾气。 云昭发现她的异样,伸手握了握她的手。叶韶赶紧拭去眼角的泪水,有些激动地道:“瞧我这没出息的,闹得跟我自己嫁女儿似的!” 云昭抿了抿唇,道:“伯母,我既从您家大门出嫁,便也算是您的女儿!往后,百里家的事,也是云昭的事,荣辱与共!” 叶韶破涕为笑道:“好!好!在伯母心里,早就把你当女儿了。只要昭儿不嫌弃将军府的落魄,以后常回来看看!伯母先祝你和太子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谢谢伯母!您为我梳妆吧!”云昭只觉得心里暖暖的。不知为何,母亲从小到大都不跟她亲近,反而是母亲曾经的闺中密友,将她如女儿般看待。 趁云昭梳妆之时,端木鱼、百里城娇和陶嫣也赶紧去洗漱,并换上了喜庆又精神的装扮。待他们回来后,只见云昭已经梳妆好并换上了礼服,三个丫头瞬间惊得目瞪口呆。 此时的云昭蛾眉淡淡,凤眼含情,眼波流转,面如桃花,唇若樱桃,戴上珠光宝气的凤冠霞披和大红嫁衣,加上云昭与生俱来的贵气与淡定,用嫦娥下凡都不足以形容。 端木鱼现在才知道,云昭平时就是不喜欢刻意打扮,她打扮起来,整个玉京城怕是都要失色。 “七小姐,你真是太美了!”百里城娇喃喃地道。 陶嫣也在一边猛地点头,除了美,她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 叶韶打趣地道:“怎么,小丫头们看到七小姐穿嫁衣的样子,是不是也想嫁人了?” “娘亲你乱说!我们怎么打扮也不会有七小姐这么美的!”百里城娇羞红了脸嗔道。 “就是,我们欣赏欣赏就够了!”陶嫣也附和道。 “我还小,我可不想嫁那么早!”端木鱼皮皮地道。 “好了,快检查检查还有什么东西要准备的,快到巳时了,接亲的队伍怕是很快就会来敲门了!”叶韶满眼笑意道。她这家呀,多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话音刚落,管家就来通报,接亲的队伍已经到了。喜娘赶紧上前来搀着云昭往外走,叶韶也上来搀着云昭,陶嫣三人高高兴兴地跟在后头。 来接亲的是慕容恭。 “慕容恭奉旨来接太子妃,请太子妃上花轿!”慕容恭骑在白马上,朗声道。 当云昭被扶上花轿的那一瞬间,叶韶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的儿子,终于,要成亲了! 花轿起轿,唢呐声响起,整条街都挤满了张望的百姓,熙熙攘攘,接踵摩肩。 “好漂亮的花轿!” “太子妃的冠服真美!” “太子不能骑马,是慕容公子来接的新娘!” “借一借,我看看!” “别挤,别挤!” ..... 在太子府的门口周围,同样挤满了围观的百姓,往将军府的方向翘首以盼。禁卫军在门前维护着治安。 听着唢呐声由远而近,百姓们都激动了起来。 “来了!来了!花轿来了!” “花轿到!”只听一声尖锐的唱报响起,一顶大花轿落在了太子府门前。 慕枫推着玉珏缓缓地从大门出来。穿着大红礼服的玉珏,和他天神一般的容颜,令百姓们纷纷尖叫起来。 “太子出来了!太子出来了!” “太子爷真是俊朗无匹!” “神仙颜貌啊!” 大玉国的婚俗,新郎需亲自挑起轿帘,抱新娘下轿。玉珏双腿不便,只能牵着云昭下轿。 玉珏来到轿子前,停了半晌,才伸出修长的手指,撩起了轿帘,唇角勾了勾,清声道:“七小姐,请下轿吧!” 声音温润如玉,好听得似乎让人耳朵都能怀孕。云昭透过盖头看着玉珏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把手递了上去。 云昭的手指纤长,温暖而柔软,玉珏的手却有些冰冷,云昭的手指下意识地缩了缩。玉珏的手却握了过来,轻声道:“一会就好了!” 云昭几乎以为是自己幻听了,玉珏这只狐狸会有这么温柔的时候吗? 云昭在玉珏和喜娘的搀扶下,走下了花轿,喜娘递过来一幅红绸,玉珏牵着一头,云昭牵着红绸的另一头,两人跨过火盆,在玉京万千百姓的注目下走进了太子府的大门。 帝后以及文武百官,还有各国来使都到礼堂就了位,等着观礼。 玉珏拉着红绸的一头走在前面,一路走过拱门曲廊,来到了礼堂外,温声提醒云昭道:“小心门槛!” 当玉珏被慕枫连人带椅抬进了礼堂,他便轻轻拽了拽红绸的一端,示意云昭往里走。 喜娘搀扶着云昭,当她一脚踏进门槛的刹那,玉珏却猛地一拉红绸,云昭脚下失去平衡一个踉跄便往玉珏怀里倒去。 玉珏接住了她,暧昧的声音在云昭耳边响起:“爱妃,婚礼还没完成,怎的如此着急于投怀送抱?好多人看着呢!” 满堂宾客刷刷刷地看了过来,上首的百里惊鸿都忍不住想下来扶一下,被天启帝拉住了。 云昭没想到这家伙这么幼稚,心下有些无语。但是云昭也不是任人拿捏的主,悄悄地从袖子里把金蟾放出来,在袖子的掩饰下,金蟾在玉珏手背上轻轻舔了一口。玉珏顿感全身麻痒难耐,原本微笑的表情都僵了下来。 云昭也在他耳边轻轻地道:“会有些痒,殿下忍一忍吧,好多人看着呢,拜堂礼很快就结束了!” 众目睽睽之下,玉珏到底是太子,又是新郎官,不敢抓痒,只能强忍着行拜堂礼。 在他们刚刚踏入礼堂之际,宾客们都已经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只见云七小姐绊了一下,众人都捏了一把汗,看到云七小姐被太子爷扶住了,又都松了一口气。这小夫妻俩的暗中较量,除了司空毕、池明哲、纳兰召、慕容恭等几人,也没人看清楚。 玉珏虽坐在轮椅上,但与生俱来的华贵气质还是震慑着在场的女宾。尤其是宗正无忧,自打他进到礼堂,她的视线就再也移不开。此刻的她,感觉自己浑身触电一般,心中如小鹿乱撞,从未有过的感觉让她既惊慌又害怕,忍不住伸手扯了扯宗正无疾的袖子。 宗正无疾回过头来,看见宗正无忧脸颊通红,连耳根子都红了,担忧地低声问道:“三妹可是哪里不舒服?” 宗正无忧摇了摇头,宗正无疾似是看出了一丝端倪。 纳兰召看着云昭一身喜服,身材窈窕,眼神不由得眯了起来,他很不高兴。 赫连钰嘴角始终挂着得体的笑意,没有人知道他内心的想法,包括他的王妃皇甫冬儿。皇甫冬儿是羡慕云昭的,作为女子,谁都希望出嫁时有一个盛世婚礼。然而她和赫连钰的婚礼,比起玉太子和云城七小姐的大婚,却要寒碜得多了。 在玉珏和云昭进了大门后,云城的嫁妆便络绎不绝地抬入太子府。 太监在大门口高声唱报着礼单: “珠宝首饰五十箱!” “典藏书籍三千册!” “大船十艘!” “名贵药草十盒!” “工匠三百人!” “乐器一百副!” “黄花梨雕花家具十套!” “绸缎五百匹!” ...... 太子府外的百姓听着这嫁妆礼单,都炸开了锅,从未听说如此豪气的嫁妆! 就连礼堂内观礼的宾客听得都心生诧异,云城,果然大手笔! 礼堂内,云昭从玉珏怀里站了起来,喜娘赶紧上前给她理了理吉服,主婚人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一拜天地!”玉珏和云昭对着天地叩拜,云昭站着拜,玉珏坐着拜。 “二拜高堂!”玉珏和云昭又对着帝后叩拜,帝后满心欢喜。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云昭的新房就在内院的青竹园后,与玉珏的凤楼隔着青竹园对望,命名为“凰阁”。玉珏的凤楼栽的是青竹,凰阁栽的是紫竹。 走出了礼堂,玉珏在前面,催着慕枫走快点,云昭被喜娘搀着,却是故意放慢脚步。 七皇子玉珩还有二公主玉瑛、三公主玉珣带着一群宗室的小孩,正熙熙攘攘地跟在后面,等着闹洞房。 玉珏浑身瘙痒,整个行礼过程,他忍了下来,一声未吭,这会儿却已是满头冒汗。 能忍到现在,云昭已经相当吃惊了。 “爱妃可是累了?要不要为夫抱你回新房?”玉珏终是忍不住开口道,言下之意,云昭走得太慢了。 云昭心下莞尔,淡声道:“你要觉得痒得难受,我替你挡着点,你可以先挠一下!” “那不如,爱妃来给为夫挠一下?”玉珏揶揄道。 云昭无语,回头看了看身后那群熊孩子,到底还是走快了些。 玉珏好不容易熬到新房里,慕枫立马把门关上,七皇子等人都被挡在外面,叫叫嚷嚷的。 “太子皇兄,你开门呀,天色还早呢,你怎的如此着急着洞房了?” “是呀,我们还没闹洞房呢!” ...... 喜娘听着路上两人的对话里,一直不敢插话,刚进新房便被慕枫打发了下去。 这会云昭淡定地坐在喜床上,玉珏却不掀盖头,冷声道:“爱妃好大的胆子,大婚礼堂上,竟敢拿针扎为夫!” “掀盖头,喝交杯酒,走完婚礼流程给你止痒!”云昭单刀直入地道。 玉珏咳了咳,只能上前把盖头掀了。看到自己新娘真容这一霎那,玉珏心底还是有一丝异样划过,面上却是从容又淡定。 云昭看着玉珏,四目相对,云昭从玉珏幽深的黑眸里看到一个无底的黑潭,似乎要把她吸进去一般。而玉珏,看着云昭清明的眼神,似是看到初见时那个英姿飒爽的舞剑少女。 云昭起身倒了两杯酒,一杯端到玉珏面前,玉珏接过,两人中规中矩地喝着交杯酒。 烈酒入喉,玉珏只觉得浑身的瘙痒感顿消,瞬间觉得舒坦了。 玉珏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解了,开口问道:“解药是酒?” 云昭淡声道:“金蟾带毒,被它的唾沫沾一下都会全身发痒,但是烈酒可以克蟾毒。” 门外的熊孩子们还在叫嚷着要闹洞房。 玉珏看了眼云昭,道:“你若不想给他们闹我就把他们打发了,若不介意就让他们进来。我还得到前厅去应酬应酬。” 云昭一早起来被折腾了几个小时,还没进滴水,很不客气地坐到桌案边,自顾自地斟茶喝起来,清声道:“让他们进来吧!” 玉珏刚出去,七皇子玉珩就带着闹洞房的人马涌了进来,似要把新房的屋顶都掀了,然后又一个个地被端木鱼拎着从窗口丢了出去,龇牙咧嘴地喊着。 玉珏回头看了看,唇角弯起了一抹弧度。他的太子妃,不好惹! 第二十四章 太子爷受伤 - 腹黑太子高冷妃 - 花杉 前厅的宴席已经开席,玉珏一到,各王公贵族便纷纷上来给玉珏敬酒,都被慕容恭替他一一挡了。 宴席上唯有两个人独自静静地喝酒。一个是司空毕,谁若来敬他,他便喝了,却不曾起身去敬人,只一杯一杯地喝着,似是在想什么心事,又似是本性使然,孤傲而不入群。 另一个是宗正无忧。自从见了玉太子,她的视线总是移不开,她多希望今天的新娘子是她,但不是,她只能借酒浇愁。 宗正无疾担心自己妹妹,不曾离桌,默默地陪着。 云昭在新房里并不无聊,端木鱼和陶嫣给她弄了些糕点,还有好茶伺候着,吃饱喝足便在一边看起书来。 直到夜幕降临,玉珏才被背着回到新房。 慕枫把玉珏放到了新床上,便退了出去,并把门掩好,自己站在房门外守着。 云昭坐在角落的靠椅上,看了眼玉珏,并不搭理他,继续翻着手中一本《山河志》。 玉珏只好捏出一副醉醺醺的口腔道:“爱妃,为夫喝醉了,你都不搭理一下吗?” “你没醉,好好说话!”云昭声音清冷地道。 玉珏清了清喉咙,知道戏演不下去了,干脆撑着床坐了起来,把身子挪到了轮椅上。 “真是没意思,什么都瞒不过你!” “聊一聊吧!”云昭开门见山地道。 “爱妃想跟为夫聊什么呢?”玉珏十指交叉,好整以暇。 云昭拉了一张椅子,坐到床前,和玉珏面对面地道:“聊聊过去,现在和将来。” 玉珏笑了,那是可颠倒众生之相,云昭呼了口气,别过头去。 “说正经的!”云昭清声道。 玉珏合了合眼睑,表示同意。 “我从云城到玉京的路上,有几伙人行刺我,都出自秘宗的手笔。而君无邪,是你的人!”云昭仍是声音淡淡,不气不怒。 知道是他要杀她,还能不生气。玉珏定定地看着她,想要探究她眸色里的情绪。可,云昭此刻没有情绪,似乎只是在陈述一群人在追杀另一群人的故事。 玉珏把轮椅推到案桌边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条斯理地喝着,等待云昭继续说下去。 “你放心,我并不打算揭发你!”云昭继续道。 玉珏放下杯子,定定地看着她。这句话勾起了他遥远的回忆,九年前在那片皇宫废墟里,他躲过了黑衣人的追杀,正隐藏在一堆瓦砾里,忽然一双亮如星辰的眼睛好奇地盯着他。那个灰头土脸的小丫头,第一句话就是这么说的。 “你放心,我并不打算揭发你!” 云昭不理会他那能把人钉到墙上去的眼神,继续道:“我向你坦白,我嫁到玉国来,做你的太子妃,有我的目的,但,不会伤害你的利益,我不是你的敌人。” 玉珏勾了勾唇,每次当他勾起唇角,唇线的弧度都特别好看,云昭心道:不笑还是个人,一笑就是个妖孽。 “所以爱妃是要跟为夫和谈了?” “约法三章。” “说来听听!” “一,你我只做一对挂名夫妻,我不干涉你的私事,你也别管我要做什么。二,人前我会做好你的太子妃,人后你也别再暗地里给我使绊子。三,我尽力助你巩固储君之位;待我的事情办妥,我会离开玉国,你不得有异议。” 云昭面色清冷,一字一句说得异常清晰。 玉珏看着云昭,唇角带着一丝冷笑:“三章听起来都很公平。只是,第一章的,我不管你要做什么,是包括在外面惹些烂桃花吗?” “有烂桃花我帮你砍!”云昭清声道。 “很好,那便这么说定了!”玉珏点点头。 云昭伸出右手,玉珏见状也伸出右手,两人击掌为盟。 此时,门外传来了打斗声,只听院子里有人大喊道:“有刺客,保护太子太子妃!” 慕枫在门口急声问道:“爷,您和太子妃没事吧?” 玉珏沉声道:“我们没事!” 行刺的刺客有十数名高手,慕枫以及一众护卫都在跟刺客缠斗,刺客实力很强,招式狠辣,太子府的护院一个接一个的倒了下来。 此时端木鱼和陶娇闻讯也赶了过来,卷入了搏斗之中。然而刺客还是像一群疯子一样撕咬着,一步步地向新房进逼,眼看就要攻到新房的门口,孤影从暗处一闪身,横剑一扫,击退了两名刺客。孤影长剑凌厉挥扫,在新房门口严防死守,终于没有刺客再攻破最后防线。 然而,只听到噗嗤一声,三枚弩箭自新房的房顶上同时射向了玉珏,玉珏听到箭矢的声音,急忙一摆身,躲过了要害,却还是被一只弩箭擦伤了肩膀,鲜血慢慢地渗出来,却因穿着红色的吉服,而看不见血迹。 孤影一剑逼开进攻者,喊了声“慕枫”便回身飞上屋顶,屋顶上的黑衣人正打算继续放箭,千钧一发之际孤影一剑击来将他逼下屋顶。 院内,司空毕和池明哲闻讯也赶了过来。禁军副统领乔英今日负责太子府的安全,也在闻讯的第一时间带着禁军小队赶了过来。刺客终于寡不敌众,慢慢陷入被动,眼看情况不妙,纷纷跳上屋顶遁逃。禁军副统领乔英带着禁军追上了屋顶,往刺客遁去的方向追去。 司空毕在门外紧张地问道:“昭儿,你有没受伤?” 云昭打开了房门,对司空毕和池明哲点点头,道:“我没事,五哥六哥不必担心!” 玉珏也推着轮椅来到门口。 孤影和慕枫立刻跪地请罪道:“属下该死,让爷和太子妃受了惊吓!” “没事了,都下去吧!” 众人看着两人似无恙,便都退下了。 玉珏退回屋里,云昭重新把门关上,转身看着玉珏道:“不会又是你自己安排的吧?” 玉珏很委屈,这次真的不是他!可是有那么多次前科,似乎解释也没有用,只能用无辜的眼神看着云昭。 “把外衣脱了!”云昭看了看他道。 玉珏一惊:“方才,爱妃不是说要跟为夫做挂名夫妻吗?怎么一会功夫就改变了主意?” “给我看看伤口。”云昭懒得跟他废话,言简意赅地说重点。 玉珏有些尴尬,知道误解了云昭的意思,没想到她还是敏锐地注意到了他的伤。 “小伤,不碍事!” “你要不乐意我帮你看便传太医。”云昭也不勉强。 玉珏闭了闭眼,还是认命地解开了腰带,把外衣扯下来,露出了受伤的肩膀,淡声道:“我上衣口袋里有金疮药和纱布,你帮我清理一下伤口,上点金疮药再包扎起来即可。” “对包扎伤口挺在行呀!”入新房以来云昭首次对他用这么轻松的口气说话。 玉珏看着她投在墙上的侧脸,女子五官精巧,脖子纤细,甚是养眼。 “有句话叫‘久病成医’,没有听说过吗?” 云昭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然后继续为他清理伤口,上药,包扎。女子的指尖有些冰凉,轻轻地触摸在伤口周围的皮肤上,一下,一下,这种似有似无的触感,让玉珏全身如有电流流过,很舒服又有点难受。 当云昭为他包扎好了伤口,玉珏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几滴汗,耳朵根也在隐隐地发热。 然而,云昭浑然不觉。净了手后便过来将玉珏扶上床榻,并为他脱去外袍和鞋袜。玉珏静静地看着,不发一言,似要看看她究竟想干嘛。 玉珏躺下后,云昭为他盖好被子,转身到屏风后去卸妆洗脸,出来的时候只穿了睡衣,头饰也都摘了,从柜子里抱出来一床新的被子,铺到大床的里侧。 玉珏全程只在静静地看着她,不发一言。云昭没好气地道:“太子爷殿下,今日委屈一下您,要与我同榻而眠!” “本太子是男人,吃点亏,无妨!”玉珏闭上眼睛,勾了勾唇“大方”地道。 云昭无语地看着他,脸皮厚的人果真是天下无敌。要不是宫里宫外都盯着他们的新房,她愿意跟她睡一张床上? 云昭早起顶着重重的头冠折腾了一天,这会一粘床便睡着了,呼吸均匀而安静。玉珏侧过头去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心底下有一丝触动:我虽没想过要你性命,然你竟能在我面前酣睡。是有恃无恐还是相信我不会食言? 第二十五章 不希望我做寡妇 - 腹黑太子高冷妃 - 花杉 第二日清晨,按大玉国的婚俗,太子太子妃需进宫向帝后和太后敬新妇茶。 卯时过半,云昭已经起床并收拾好,某太子爷却还在酣眠状态。云昭上前拍了拍他的脸,道:“太子殿下,该起床了!” 玉珏还是一副死猪样。云昭只能掐他 穴,玉珏知道演不下去,只能“悠悠转醒”,瞪了一眼云昭嗔道:“爱妃喊为夫起床也不能温柔点,你要是亲一下为夫,为夫自然就醒了。” “不如我让金蟾亲你一下?”云昭眉眼略弯,微微笑道。 玉珏闻言,立马撑了起来,幽怨地瞪了一眼云昭。他才不要金蟾来亲他。 云昭不过是吓唬他,婚礼结束后她就把金蟾还给端木鱼了,那玩意难伺候着,她懒得伺候。 “给你一刻钟时间!”云昭说完便出去了。玉珏不满地瞪着门口,却没有发作。 两个丫鬟端着水进去又出去了。即便双腿瘫痪,玉珏自理问题还是自己解决。 马车换了一辆新的,不是玉珏惯常用的那一辆。这一辆马车是云昭的嫁妆,车身外部看起来只是一辆乌黑色的普通马车,里面一些设计却尤其精巧。首先马车的内部空间,宽敞得可容两人平躺休息,其次,车壁上设计了一排排收纳柜,暗藏在车壁上,可以藏书,藏武器,也可以存放零食及火炉,甚至是毛毯、药材,十分实用。其次,马车内里侧有一个折叠的小桌子,可供用餐、喝茶、看书之用。不用的时候可以折叠回车壁上。 玉珏欣赏了一番马车的内壁构造,斜靠着车壁,慵懒地道:“天下人都道,本太子娶了云城七小姐赚大了,还果真如此,光看嫁妆就是多少人做梦都得不到的?” 云昭闭目养神,不搭理他。 玉珏似乎已经习惯云昭的高冷,自顾自地打量着马车。玉珏用手在车壁上敲了敲道:“我若没猜错,这外车壁应是用了千年沉香木而造,刀枪不入且防火。爱妃,为夫说得可对?” 云昭仍闭着眼睛,淡声道:“没错!” 这辆马车的设计除了精巧的容纳功能,外侧木材用的的确是千年沉香,都是碳化木,坚硬无比,且火烧不燃。当时云昭委托六哥池明哲打造这辆马车就是为了给玉珏用。 “看来,云城还是不大放心你嫁来玉国,时刻防范着你在玉国的安危!”玉珏勾了勾唇道。 云昭睁眼看了看他,还是耐着性子道:“这一辆是六哥花了三年时间为你造的!这架车的车壁底下,你伸手摸一下,还有一个机关按钮,这个按钮触动,会从车身上射出一排弩箭,不管敌人是从哪个方向向你袭来,都无法避开弩箭。我那一辆,功能构造相似,车身要小一些,车壁内的设计也简约一些。” 也就是说,这一辆是专门为他量身定做的。玉珏心底下不由得惊了惊,三年前就开始做了。看来这云城待他这个女婿当真没话说了。然而云昭从云城往玉京的一路上,他却派了杀手伏击。想到这,玉珏不免有些难堪。 “为何要为我做这个?” 云昭复又闭上了眼睛,声音仍是淡淡的:“自然是不希望我做寡妇!” 玉珏心底下刚升起的一丝愧疚,这会消失得无踪无影,轻咳了一声道:“果然!” 云昭不再搭话,两人静默地坐着车。 皇宫里,帝后已经在正阳宫等着这对新婚夫妇,天启帝不时地朝门口张望着。当轮椅的轱辘声越来越近,他却收回了焦虑的情绪,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百里惊鸿看了看他,低头喝了口茶,隐去唇角的笑意。 “太子,太子妃到!”太监尖细的声音在正阳宫外响起。 云昭仍是穿着一身喜庆的红色衫群,玉珏却是换回了他惯常穿的深灰色云锦外袍。 “儿臣/儿媳拜见父皇母后!”玉珏和云昭同声道。 “快快快!起来起来!”天启帝激动地说着。 “昨晚太子府闹刺客,你们二人都没事吧?”天启帝关切地问道。 “多谢父皇挂心!孩儿没事,昭儿也没事。”玉珏恭敬地回道。 “那就好!此案朕已命大理寺去追查,连同江州土匪案一并调查,相信不日后便会有结果。昭儿你放心,父皇定会为你主持公道。”天启帝看着云昭,满眼宠爱地道。 “儿媳多谢父皇!”云昭行了一礼道。 云昭推着玉珏上前,在帝后面前,水姑姑早已垫好了一个蒲团,是给云昭用的,玉珏无法行跪拜礼,只能在轮椅上弯腰行礼。 拜礼完毕,水姑姑端上来两杯热茶,云昭一一递给天启帝和皇后百里惊鸿。帝后满心欢喜地喝了茶,天启帝拿出两份礼物,赏太子青玉龙纹砚台一件,又赏云昭青玉凤纹烛台一对。百里惊鸿则赏了玉珏和云昭白玉环佩和凤凰镯,这是百里家的传家之宝。原本白玉环佩在大将军百里惊雷手中,当年大将军出征西部之时,预感自己会出事,甚至担心百里家也会因此受牵连,为了保护这个传家宝,将它给了百里惊鸿。 百里家的两件宝物,从未示人,外人亦不知个中秘史,因此天启帝并未看出什么端倪。只是百里惊鸿将两件玉器赏给两个后辈时,用力握了握玉珏和云昭的手,眼神中诸多期盼。这两件宝物在将来影响着这个大河域乃至整个凤凰大陆的运势。这是后话。 玉珏与云昭拜别了帝后,又去了太后住的养乐宫敬茶。太后司空明珠作为十九年前皇长孙事件的一手策划者,如今看着两个孩子长大成婚,却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只是皇帝到底是记恨她,大权在握后,早已不听她左右。如今,不管是皇帝、皇后还是太子,跟她都不亲近。 玉珏携云昭去养乐宫例行公事地敬了茶,太后也例行公事地给他们赏了些贵重物件,便说了些场面话道:“太子身子抱恙,太子妃需当多费心照顾太子,陛下和哀家从未放弃寻求良医为太子医治腿疾,你们也不要放弃。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 “谨遵皇祖母教诲!”玉珏和云昭应声道。 在大玉国的婚俗里,太子新婚后是不需要给后宫除太后和皇后外的嫔妃敬茶的。 第二十六章 单相思 - 腹黑太子高冷妃 - 花杉 在驿站里,宗正无忧正在窗前发呆,宗正无疾约他去逛街,她也不去了。 “三妹,你当真喜欢上玉国太子了?”宗正无疾认真地问道。 “太子哥哥,我长这么大,还没有一个男子能让我如此魂牵梦萦,我想世间其他的男子恐怕都入不了我的眼了!”宗正无忧愁眉不展地道。 “唉,我的傻妹妹,他已经成婚了,难道你要给他做侧妃吗?就算你愿意,父皇也不会愿意,你堂堂晋国最受宠的公主,岂能嫁来玉国做一个太子侧妃,况且这个太子能否荣登大典还是未知数。再且,玉晋两国近十年来就打了两次仗,关系时好时坏,父皇是绝对不会让你嫁过来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宗正无疾叹了口气开解道。 “我知道,可我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呀!这辈子,除了他,我不想嫁给别的男子了。皇兄,你还是快点带我回晋国吧!我去求父皇!”宗正无忧倔强地道。 “无忧......罢了,我们还是先回晋国再说。”宗正无疾无奈地道。 在玉珏和云昭大婚后的第三日,晋国太子妃和三公主便已离开玉京踏上了归途。而京国怀王和怀王妃也在隔日离开了玉京。只有纳兰召还赖在玉京,此时,他正在云上茶楼的雅间里,跟齐王喝茶。 “绢帕之事以及大婚夜之事,齐王可都妥善处置了?”纳兰召语气不善地问道。 “纳兰王子尽管放心,绢帕之事,我的人,并没有泄露行踪,至今大理寺也没有拿到把柄。况且,土匪截杀之事,并不是我等所为。至于大婚夜,和秘宗的所有往来书信都已经烧毁,就算查到秘宗也没有证据牵扯上我们。”齐王沉声说道,嘴角牵起一抹冷笑。 “如此甚好!小王不日也会离开玉京,齐王好自为之吧!”纳兰召警告道。 此时太子府的凤楼暗室里,玉珏看着君无邪,等着他的解释。 “那个,我虽然长得好看,你也别这么看着我,我又不是你媳妇儿。你再这么盯着我看,保不准她要吃醋了!”被太子爷这么盯着看,君无邪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得,我老实交待还不行吗?”君无邪往后退了两步,保证他和玉珏之间有足够的安全距离,“他们出手阔绰,我秘宗这么多人都是要吃饭的,再说,如果我不接,那不是很奇怪吗?现在还不是暴露我俩关系的时候吧?你说呢?还有,我都是叮嘱过我的人不能重伤你的,点到即止,交个差!” 玉珏仍然盯着他,似乎要看清楚他是不是撒谎,伸出了一只手,掌心向上摊开。 “什么?”君无邪不明所以。 玉珏冷声道:“你就没有什么要补偿我的?” “行行行,我给你!”君无邪无奈地从胸口掏出一张纸条交给玉珏道,“真是人精!齐王要我当他的人面烧了这张纸条,我给他玩了个小把戏,在他眼皮子底下换了张赝品烧了,他的真迹还在我这里,给!” “你不会现在就想用这张纸条拿他吧?”君无邪又试探地问道。 玉珏把纸条揣进怀里,淡声道:“不急,我自有用处!” 大理寺里,兰崇明和两位大理寺少卿正在最后推论案件。 “大人,此前我前往江州镇山虎土匪寨寻找线索时,发现在我到达前有新的马蹄印,证明有人在我到达之前去过匪寨。根据太子妃和匪寨救出来的妇女之供述,太子妃并未到过匪寨,而那方绢帕也不会是那些贫寒妇女所能有。那么,在我之前前往匪寨之人并不是去毁灭证据,而是去‘送’证据!也就算说,那方绢帕是他送过去的!” 左程根据案情的线索做出了以上推论。 “大人,我去追查京中谣言的源头之时,抓捕了数十个嫌疑人,然而这些嫌疑人都是通过一个渠道获得的信息,那便是纸条,他们都是在不同的地方,捡到这种纸条,然后当成了秘密告诉身边的人。然后,都有叮嘱每个人不要对外说,没想到知道了这个秘密的人,反而每个都效仿他们,把秘密悄悄地告诉了更多人,同样交待他们不得声张。可怕的是,这种‘把秘密悄悄告诉别人’的瘾像瘟疫一样蔓延,最后竟然光明正大地讨论起来!” 这是大理寺少卿叶岱宗得到的线索。 “可查到了散播纸条之人?”兰崇明问道。 叶岱宗摇了摇头道:“查不到,对方的手段十分隐秘!捡到纸条的人都是在清晨起床后捡到的,也就是说,散播纸条的人是在夜里无人的时候散在路上的,十分狡猾。” “但,根据左程查到的线索,制造谣言的人和送绢帕的人,应当是一伙的,他们这么做,都是为了破坏太子妃的名声,甚至可能想终止这场大婚!”叶岱宗继续分析道。 兰崇明点了点头,问道:“破坏这场大婚,对谁最有利?” 左程和叶岱宗面面相觑。兰崇明挑了挑眉:“嗯?” “大人,属下有个猜测!”左程拱了拱手道。 兰崇明道:“说来听听!” 左程接着分析道:“属下听说大婚前的接风宴上,纳兰王子公开表示和太子妃的关系亲近,为了来喝太子妃的喜酒,竟跑死了三匹马。这里面有个不合常理的地方,纳兰王子到京的时候,距离大婚还有十天,完全不需要跑死三匹马赶路。如果说他有理由要赶路提前到达玉京,那就是他在玉国有其他的计划。而且,恰巧,我在追查谣言线索的时候,查到纳兰王子曾出现在江州一带。江州在玉京东边,西康在玉京西边,两个相反的方向。如果目的地是玉京,跑到江州去就不合逻辑了!” 兰崇明捋了捋胡子道:“这么说纳兰王子有很大嫌疑,但这些不足以证明造谣事件的主谋就是他。可查到有实际的证据?” 左程惭愧地道:“还没有,我们在追查送绢帕之人时,发现此人一路向西,在并州失去了踪迹。” “也就是说,种种证据目前都是指向纳兰王子。可,纳兰王子与太子妃有私交,他破坏太子妃的闺誉有何好处?”兰崇明疑惑地问道。 叶岱宗接上话道:“接风宴当晚,属下也在宴席上,观纳兰王子的言行举止,似是对太子妃有意。倘若是真的,那么他破坏大婚的目的就很明显,就是要阻止太子妃嫁到玉国。” “如此推测也说得通,但,还是没有证据可以指正他!通知鸿胪寺,先不要放纳兰王子离去!” 兰崇明吩咐道。叶岱宗快马前往鸿胪寺,又亲自前往驿馆确认纳兰召是否还在驿馆内。 半个时辰后,叶岱宗快马赶回大理寺,上报兰崇明,纳兰召早已遁逃。于是,大理寺的捕快即刻往西一路追去,并传令各关口拦截纳兰召。 殊不知,此刻的纳兰召正在怀王赫连钰的马车上,悠闲地喝着茶。他们已经出了玉京,正一路往北。 “本王还是不甚明白,纳兰王子为何要不辞而别,并且要躲到本王的马车上!”赫连钰眉眼含笑地问道。 纳兰召剥了一颗花生,抛进嘴里,慢条斯理地道:“怀王不了解小昭昭的性子,你们来之前,接风宴上,我得罪了她。等她闲下来,势必要找我麻烦,被她找麻烦可不是好受的!” “纳兰王子唤玉太子妃唤得如此亲切,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风流韵事!”赫连钰坏笑道。 “怀王明白就好!”纳兰召也一副坏坏的嘴脸笑道。 五日后,他们已经出了玉国地界,进入了京国地界。 兰崇明只好入宫向皇帝据实以报,天启帝怒摔砚台,吹着胡子道:“岂有此理,纳兰召,欺我玉国太甚!” 最终,造谣案便以西康王子蓄意破坏大婚暗施黑手结了案。而在他们追查刺客身后金主之时,太子府送来了一份关键的“证据”,那便是“刻有西康王国标记的金条出现在与刺客搏斗的太子府凰阁”。由此,太子大婚夜遇刺事件,也一并归入了纳兰召的罪状里结案。 太子府的凤阁水榭小亭里。 “啧啧啧!太子殿下对齐王殿下真是手足情深,他要杀你,你却要保护他!”君无邪翘着二郎腿道。 “兰家的势力,在京中盘根错节,现在把这条证据用了,也起不到作用,扳倒不了齐王。你,以后少来府里,云七不是好惹的!”玉珏沉声道。 君无邪翻了翻白眼,他自然知道云七不好惹。 “行,以后有事让孔雀姑娘来找我!”君无邪说完,便消失了踪影。 大婚后,是云昭最清闲的日子,每日里在院子里晒晒太阳,看看书,从云城带来的医书有三千多册,其中医书就有三百多册,云昭让秦青都搬到了凰阁的小书房里。这些医书她每一册都看过,如今再拿出来细看,权当打发时间。玉珏似乎也遵守了诺言,不再明里暗里给他使绊子。 秦青拿了京中附近云商各掌事给的嫁妆礼单过来,这份礼单是额外的,太子府的其他人并不知道。 “老板,这些礼单您过目一下,都是照着二小姐的意思,折成了银子,如今这些银子都存放在玉京钱庄里了。只除了二小姐的嫁妆。” “嗯,拿来我看看!”云昭接过秦青手中的礼单,一目十行地看了一眼,当看到南瑾送的嫁妆时,不由得停了下来,说一点不吃惊是假的。 “玉京钱庄!我猜到二姐的手笔不会小,可没猜到她这么豪气把玉京钱庄送给我了!呵,这是有多担心我在玉京没饭吃没钱花呀!”云昭不由得轻声笑道。 “二小姐怕是知道你来玉京要做的事!”秦青道。 云昭点了点头,只有这种可能了。 半月后,宗正无疾兄妹已经回到了晋国。宗正无忧一把扑到了晋皇的怀里,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晋皇立马紧张地问道:“怎么了?谁?谁敢欺负朕的宝贝公主?说出来,朕修理他!” “父皇!并没有谁欺负我!”宗正无忧把头埋在晋皇的怀里。 晋皇不解地道:“那你哭什么鼻子!” “父皇,儿臣说出来,您保证不要生气!”宗正无忧抬起头道。 “你说,怎么回事?父皇不生气。从小到大,你要什么父皇没给你,就是天上的星星父皇也给你摘下来!”晋皇拍着胸口道。 “父皇此话当真!”宗正无忧破涕为笑地道。 晋皇看着自己的宝贝公主,郑重地点了点头:“自然当真!” 宗正无忧擦了擦眼泪撒娇道:“父皇,儿臣喜欢上一个人,想要嫁给他,太子哥哥硬要说您不会答应,儿臣才伤心了一路!” 晋皇一惊:“你喜欢的是玉国人?” 看到晋皇这个反应,宗正无忧拉着他的袖子撒娇:“父皇~” “你说是谁?”晋皇耐着性子问道。 “玉太子玉珏!”宗正无忧小心翼翼地道。 “什么?玉太子!胡闹!你简直胡闹!”晋皇气得站了起来。玉太子刚和云城联姻,且是个废人!他晋皇的宝贝公主怎能嫁给一个废人太子,还不是正妃! “无忧,收起你的心思,此事绝无可能!”晋皇暴怒道。 宗正无忧继续撒娇道:“父皇,儿臣对他一见钟情,儿臣,儿臣已经发誓,此生非他不嫁!” 晋皇气得心肝都疼了起来,一手抚着心口喘息道:“你!胡闹!来人,将三公主带回怡和殿,没有朕的命令,不许放她出来!” “父皇息怒!”宗正无疾跪了下来为无忧求情。 晋皇的怒火撒了过来:“你也混账!你就是这么照顾你妹妹的?” “儿臣惶恐!” “父皇,父皇......”宗正无忧扯着晋皇的衣袍求饶,还是被金羽卫架了出去。 宗正无忧被架了出去,玉皇坐在龙椅上,还余怒未消。 宗正无疾惶恐地道:“父皇息怒,切勿气伤了身子!” “你你你!你让朕怎么说你好?你怎能放任你妹妹私下跟他国太子接触!”晋皇指着宗正无疾的鼻子骂道。 “父皇,儿臣并没有!无忧是在玉太子的婚礼上见了玉太子一面,从此便念念不忘,儿臣怕她陷得深,所以才赶紧把她带了回来!”宗正无疾解释道。 晋皇终于气消了一半,沉声说道:“太子起来吧!若真如此,你做得没错!” “谢父皇!”宗正无疾说着便站了起来。 晋皇叹了口气道:“女大不中留啊!朕宠爱她,想着多留在身边几年。如今看来是不能留了,朕须给她寻一位驸马了!” “父皇说得是!”宗正无疾附和着道。 晋皇挥了挥手:“你奔波了一路也该累了,先下去休息吧!” “是,父皇!儿臣告退!”宗正无疾退了出去。 第二十七章 听朝 - 腹黑太子高冷妃 - 花杉 时间过得很快,云昭的清闲日子没有持续太久。这天,她一如既往地在紫竹林里看着手中的医书。 宫里的太监来传话,道是奉皇帝口谕,宣她进宫。只宣她一人,云昭有些诧异,但还是进宫去了。 两炷香后,云昭随着小太监到了御书房里。天启帝正一边批阅着奏折一边等着她。 “儿媳拜见父皇!”云昭行了一礼。 今日的云昭,穿了一身天青色的衫裙,头上梳着简约的发髻,整个人显得特别精神。 天启帝下来把她扶起来道:“昭儿快起来,往后在父皇这里,不必多礼!” 云昭心下有些诧异,还是应了声是。 “昭儿可会下棋?”天启帝问道。 云昭回道:“略知一二!” “来,好孩子,陪父皇下一盘棋!”天启帝将云昭拉到棋桌边上,坐下来道,“快坐!” 云昭的棋艺是得了逍遥山大师傅的真传,天下间能与之左右的恐怕没有几人。天启帝的棋风,沉着稳健,不急不徐,攻守有度。云昭棋走偏锋,每走一步都出乎天启帝的意料之外。一盘棋,只下了半个时辰,天启帝便知道,自己输了! “哈哈哈!朕输了,朕输了!真是后生可畏啊!昭儿年纪轻轻,棋艺精湛,朕自愧不如!”天启帝朗声笑道。 “陛下承让了,儿媳是从一些闲书看到的棋路,碰巧赢了父皇而已。”云昭谦虚地道。 天启帝摆摆手,道:“输了就是输了,一盘棋,朕还能输不起吗?” “来人呐!太子妃下棋赢了朕,赏大漠狼毫笔一副!”天启帝唤来了太监,吩咐道。大漠狼毫做的笔,在凤凰大陆上都是名贵笔种,毫毛柔软有韧劲,书写之时,行云流水,酣畅淋漓。 高公公弓着腰进来,应声道:“诺!” “儿媳谢过父皇!不知父皇召儿媳进宫,可有其他事情?”云昭问道。 天启帝笑呵呵地看着云昭,慈爱地说道:“昭儿未来玉国之前,朕就曾听说,昭儿是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且在云城协助城主打理云城政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可见在政事上极有天赋!” “父皇,儿媳惶恐,昔日在云城,父亲与母亲向来喜欢游山玩水,儿媳只是在他们不在城内时帮忙处理一些琐事,况且城内还有诸位兄长坐镇,不过是任由云昭胡闹而已。”云昭摸不清天启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能装着谦虚搪塞道。 “诶!昭儿无需谦虚,父皇没有别的意思。父皇如今年事已高,太子双腿残疾,朕四海求医尚未见好转。这太子的双腿,无论花多少代价总归是要治好的,然,尚不知何时能治好。朕这副身子也日渐乏力,今日召昭儿入宫,想让昭儿为父皇分担一些政务,从旁协助即可,不知昭儿可愿意?”天启帝一副诚恳的语气道。 云昭想起离开逍遥峰时,大师父曾问她:“愿爱一心人,还是愿爱苍生?” 云昭知道师父们自小历练她,是期许她做个不寻常的女子。 “爱一心人又如何?爱苍生又如何?”云昭迎着逍遥峰上的猎猎山风问道。 “若想爱一心人,平安顺遂过此生,大师父便下山替你拒了玉国的婚事!若想爱苍生,便按照你父亲的安排,嫁去玉国吧!但,去了玉国你此生的情爱之事,怕就不能自主了。” 如今想起来,路,大师父,早就为她选了,最后一问,不过是尊重一下她的意见。 “大师父,昭儿愿嫁去玉国!”这是她的选择。 “昭儿,可有为难之处?”天启帝见云昭陷入沉思,出声问道。 云昭拉回思绪,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道:“儿媳,愿为父皇分忧!” “好!好!好!好孩子!”天启帝高兴地道,“那便,从批阅奏折开始吧!” 云昭颔了颔首,站到了玉案旁,开始研墨,天启帝也坐到了玉案后。 这一日,云昭直到天将黑才回到太子府,到了青竹园的路口,赫然看到玉珏坐着轮椅候在那里。 玉珏听说云昭被皇帝召进宫中,先是陪皇帝下棋,后是帮皇帝批阅奏折直到傍晚,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他也不明白,天启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爱妃回来得这么晚,让孤好等!”玉珏阴阳怪气地道。 云昭挑了挑眉,这货平常不见得会等她回府,声音凉凉地道:“等我?有事吗?” “许久不曾与爱妃一起用膳,孤命厨房做了几道爱妃喜欢吃的菜!”玉珏双手拢在袖子里,等着云昭的回应。 本来皇帝要留她在宫中用膳,她拒绝了,初次单独被皇帝召见,逗留过晚难免会惹非议。这会腹中确实饿了,也不跟玉珏客气,颔了颔首道:“好!” 云昭的爽快也是真爽快,丝毫不扭捏,玉珏倒是有些喜欢她这小性子了。 慕枫推着玉珏往凰阁走,云昭小意外了一下,倒也没表现出来,直接跟在他们后面进了凰阁。 婢女们陆续地端了十数个菜品进来。 腐竹焖花生、香煎豆腐、芹菜炒百合、海带黄豆汤、干锅杂菇、凉拌云耳、清炒藕片、上汤龙须菜、紫米酿茄子,还有一盘炒年糕。 云昭看着这一大桌的菜,狐疑地道:“太子殿下确定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玉珏亲手为云昭盛了一碗米饭,淡定地道:“不知,只知你素食。让慕枫去云下酒楼让掌勺的郭师父做了这十样,该有一两样是你喜欢的吧?” 云昭无语,两个人如何吃得完十个菜,真是浪费!云下酒楼恐怕是这玉京城中最贵的酒楼了,掌勺的郭师父手艺一流,平日里都是皇亲国戚还有富商们能光顾得起,普通老百姓上云下酒楼吃一顿够顶半年米粮钱了。 “为何不做些荤菜?”云昭不动筷子,问道。她不吃荤菜,他自己不用吃吗? 玉珏挑眉看了看云昭,明白她的意思,唇角弯起,轻笑道:“最近用的药药性刚烈,神医叮嘱少吃荤菜。这不,正好陪爱妃吃吃素菜了!” 云昭不再客气,端起饭碗认真地吃饭。她不挑食,每个菜品都尝了尝,云下酒楼郭师父的手艺,的确不是浪得虚名。 玉珏也极其优雅地用着膳,透着一股天生的贵族气质。 云昭极其自律,哪怕饿狠了,每顿饭也只吃七分饱。 云昭放下筷子的时候,玉珏也已经吃好了,正拿着一块热毛巾擦拭着唇角。 “找我有事吗?”云昭问道。 “无事。”玉珏淡定地道,她在皇宫里做什么他都知道。 “既然你无事,那我有事。”云昭起身到里间拿了一个小药箱出来。 玉珏皱了皱眉:“你要做什么?一个月前擦伤的伤口,早就好了。” “你的腿给我看看。”云昭拿出一套银针,细小的银针擦拭得闪闪发亮。 “你会医术?”玉珏狐疑地问道。 “怎么?秘宗没有告诉你?”云昭淡声反问道。 被当面揭穿跟秘宗的关系,玉珏不由得尴尬地清了清喉咙道:“太医院的众太医,以及薛神医都诊断过。如今在用薛神医的药。” “太医如何?神医又如何?这么多年都没治好!”云昭心里腹诽着:都是庸医。当年明明只是压伤骨折,至于九年都治不好吗? “你说什么?”玉珏眼神危险地看着云昭,她怎知道他治了多少年? “我说他们是庸医。” “后面那句。” 云昭看了看玉珏,知道他怀疑什么。 “今日陛下跟我说了你双腿的情况。” 玉珏的双眼再度危险地眯起:“所以,他让你来给我治腿?” “他不知我会医术。” 云昭搬来一把椅子,放在玉珏面前,然后把他的双腿抬上去放平,然后用双手从脚踝处开始按捏玉珏的腿部肌肉,判断肌肉弹性,又敲了敲膝盖的反应区。最后又用银针在几处大穴处扎了下去。 云昭的动作很熟稔,就连下针的手法都干脆利落。一炷香后,云昭把银针拔了出来,在灯下仔细地观察着,随后收拾好工具,对玉珏道:“让慕枫先带你回去休息!” 玉珏不依了:“孤的神医爱妃,可有诊断结果?” “暂无。”云昭答得干脆。 玉珏发现,每每跟云昭说话,多尖酸刻薄的话到她那里似乎都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没有丝毫反应,心里很不舒服。 “那么,何时会有结果?”玉珏追问道,方才还说别人是庸医的人,没诊出结果来还这么淡定。比医术,比的是心里质素吗? 云昭收拾好东西径直往里间走,头也不回地道:“有结果会告诉你。” 玉珏很无语,任由慕枫把他推走了。 云昭在御书房呆了一天的事很快便传遍了后宫,以及京中的贵妇圈。大婚刚满一个月,陛下就召见太子妃御书房长谈,后宫里有多个版本的猜测。 其一,陛下醉翁之意不在酒,表面上是为太子娶太子妃,实际上是自己看上了云七小姐的倾城美貌,只是自己年纪太大了,怕云城城主不同意,所以假意为太子娶妻,然后在御书房与云七小姐私会。这种猜测的人,只在自己房里嘀咕,不敢声张。 其二,陛下与云城联姻,纽带就是云七小姐如今的太子妃,陛下与云城有秘密盟约,或许是联手一统大河域。 其三,太子双腿瘫痪,医治无望,陛下希望太子妃早日为太子诞下子嗣,将来直接传位于皇长孙,同时培养太子妃的辅政能力,好为将来皇长孙登基铺路。 其四,陛下召见太子妃长谈是为了说服太子妃将嫁妆充入国库,毕竟如今玉国的国库空虚,而太子妃的嫁妆又实在是太丰厚了。 还有一些更离奇的猜测认为,太子半身不遂,大婚夜又受伤,尚未与太子妃圆房。陛下器重太子妃,将来无论谁荣登大典,太子妃都将是云七小姐。如今陛下已经将她作为一国之母来培养。 无论哪种猜测,后宫的嫔妃们以及京中的各方势力都认为:太子妃甚得皇上器重,将来定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于是,后宫的女人们,除了太后及皇后,都在筹谋着怎样拉拢太子妃。而京中的各方势力,也都想着如何与太子妃攀上关系。 次日,云昭奉天启帝的旨意,早早入宫,站在屏风后听朝。 “邕州刺史奏报,邕江河水泛滥,沿江四个郡县均遭洪水侵袭,许多村庄被洪水摧毁,数十万百姓无家可归,目前尚未统计伤亡人数,邕州亟须救灾物资以安顿百姓。恳请陛下定夺!”右相慕容长安出列奏报邕州洪灾事宜。 “邕州几乎年年洪灾,当地预备的救援物质尚有多少,还缺多少?”天启帝问道。 “邕州刺史奏报,邕州的预备救灾物资仅剩二百顶帐篷,三千床棉絮,五百担大米,别无其他了,这些物资不足所需十分之一,尚需三十万两白银及六千顶帐篷,三万床棉絮,一万担大米,及药品等物,因此快马急报朝廷,希望朝廷尽快拨款救灾,救我万民于水火!”右相继续道。 “户部尚书何在?”天启帝点名道。 “臣在!”户部尚书是刁书敬,此人是左相的门生,却也是兰妃的妹夫。 “邕州所需的赈灾物资,国库中是否有充足物资?”天启帝问道。 “回禀陛下,棉絮和帐篷,国库所存不多,这些用品亦是常用军需,都陆续发往了各军区,国库所剩仅二千顶帐篷,一万床棉絮。大米、银两及药品尚足。只是,三十万银两拨给了邕州,国库就快空了!”刁书敬出列答道。 “我国库竟匮乏至此!诸位卿家有无解决方案?”天启帝扫了一眼列班众臣,朗声问道。 下首的大臣们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起来,右相慕容长安出列道:“既然帐篷及棉絮不足,且玉京离邕州甚远,马车驼着物资至少要走十天,恐怕救不了急。臣建议不如从临近的沧州军营里抽调帐篷、棉絮、粮食及救灾药品先救急,再从朝廷向沧州军营做补给。银两先拨十万两从玉京轻车快马运送,应在七日内可达。剩余二十万两再做筹谋。” “臣附议!”御史大夫叶晟附议道。 “臣附议!” “臣附议!” ...... 一半以上的大臣附议右相的提议。 第二十八章 御书房问政 - 腹黑太子高冷妃 - 花杉 “臣有异议!”出列的是左相司空明镜,“沧州乃我大玉国最南部的军防,距离西部蜀州和东部晖州都不近,倘若南方的岛国蛮夷知道我方军用调去了救灾,趁机攻打我南大门,届时我玉国岂不是首尾难顾?” “这......左相说的也有道理!” “沧州军用也不是全都拿了出来,不过是临时调用应急,朝廷的补给即日出发,不过十日余便可到达沧州军营。倘若从京师拨物资,邕州那几十万灾民都该饿死病死了!”右相反驳道。 “即便如此,也不能动用我军防物资!” “你简直视人命如草芥!” “没有国家哪还有百姓?” ....... 左右二相激烈地争吵起来。天启帝怒喝道:“够了!二位宰相无需再争,待朕思虑一番再议!退朝!” 下朝后,云昭随天启帝进了御书房。天启帝坐到桌案后,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道:“这邕州,年年水灾,当真是麻烦!百姓年年受苦,朝廷也是年年赈灾,今年还尤为严重。昭儿,方才在朝堂上众位大臣的争论你也听到了,可有什么建议?” 云昭上前来,挽起袖子,一边磨墨一边道:“父皇,儿臣的确有几点愚见。” “哦?说来听听!”天启帝展眉道。 “其一,帐篷问题,可从沧州军区调出备用帐篷,先行安置受伤及老弱百姓,如此一来并不会影响国防问题。青壮年百姓可抽作劳工,择高地建造茅屋,供一部分百姓居住。另外选附近没有受灾的高地村庄,安置一部分百姓。如此,百姓可免雨淋风吹度过灾情期。 其二,大米问题,先从沧州、晖州两州调用三千石以解燃眉之急。 其三,药品问题,朝廷是否有从民间药材商收购草药?如有,可向他们征集草药,谁若按成本价供应了本次赈灾药品,明年朝廷的草药采购可放出百分之三十的合约给他。 其四,银两及剩余的大米问题,可向全国募捐,无论募到多少都运往灾区,不足的再由国库拨放。” 听完云昭的建议后,天启帝可谓两眼放光,顿时乌云散开,拍手道:“好!好!好!太好了!此方案极佳!昭儿果然天资聪颖,就这么办!” 云昭拦着天启帝道:“父皇,募捐的问题,需安排合适的人选,不然,募捐所得很容易被层层贪污,到得灾区终将只剩下皮毛!” “昭儿所虑甚是!依昭儿的看法,由谁来担此重任合适?”天启帝皱了皱眉,问道。 云昭拱了拱手,郑重地道:“父皇,儿臣认为,全国募捐需要很多人手在各州同步进行,但统筹工作亦不能太多人管,儿媳举荐右相大公子慕容恭统管此事!慕容恭此人,文韬武略兼备,且为人刚正不阿,可担此重任!另外,京中的募捐,儿媳可协助!” 天启帝捋了捋胡子,顾虑地道:“慕容恭尚未入朝,无官职在身,朕倘若委以重任,怕会遭那帮迂腐之臣反对!” “父皇大可先封他一个临时的官职!”云昭建议道。 “也是,朕就封他为三品钦差,全权督办此事!若办好了,朕就让他正式入朝!”天启帝一拍大腿道。 “来人!” 高公公应声小跑了进来,天启帝吩咐道:“宣慕容大公子进宫来见朕!” “诺!” “来,昭儿,替父皇拟旨!”天启帝将笔递给云昭,吩咐他代拟了发往沧州军区及邕州灾区和倡导全国募捐的圣旨。 三副圣旨写完,慕容恭也到了。 “臣慕容恭参见陛下,参见太子妃!” “起来吧!”天启帝沉声道,“如今邕州洪灾,你也当听你父亲说了。方才朕与太子妃商议邕州灾情一事,鉴于今年邕州灾情严重且紧急,但国库空虚,朕拟向全国募捐钱粮,此事责任重大,太子妃极力举荐于你,你可愿担此重任,完成募捐之事?” 慕容恭看了一眼云昭,跪下接旨道:“谢陛下与太子妃信任,臣定不辱使命!” “很好,朕现在就封你为三品钦差,你带着这副圣旨,即刻着手!”天启帝说完,云昭便递了一副圣旨给慕容恭。 这时,云昭出声拦截到:“慕容大公子且稍等!父皇,具体的募捐方案,儿臣方才不说是想等慕容大公子到来后一起商议。儿臣认为,玉国三十八州,除邕州外有三十七州,这三十七州的募捐工作很繁琐,因为很分散,然而我们又亟须银两和粮食救济灾民,仓促之中很难杜绝中间经办人对募捐钱粮物资的贪污蚕食,尤其是银两。 因此,儿臣有一个建议。云海钱庄遍布玉国三十八州县,慕容大公子去云海钱庄的玉京钱庄找王掌柜谈谈募捐合作,每个州县的钱粮募捐点放在云海钱庄,然后由京中派遣两位公干人员与地方官员一同负责募捐动员工作,所慕钱银全数存入云海钱庄,每日将账目上报,由慕容大公子统筹。而每日所慕得的钱银折成银票,次日可在邕州的云海钱庄直接支取。如此一来,可以省去中间运送银两的人力物力和时间,可以更及时高效地救助灾民! 至于粮食、衣物药品等物资,乡绅百姓们,捐什么就受什么,但不受不易储存的粮食,以免在路途中浪费。此类物资则由募捐地官府负责直接运往邕州。” “这粮食、衣物等物资就不怕被地方官员贪污吗?”天启帝若有所思地问道。 “父皇有所不知,这庄稼人种出来的粮食,都是跟种植技术和管理技术有关的,每家种出来的东西都有所不同。比如这家的米较肥,那家的米较瘦;这家的米是新米,光泽新亮,那家的米是旧米,成色暗沉无光。当百家米集在一块,这米的成色和饱满度都是极其混乱的,与普通商品米不同,极易分辨。而杂粮,不管是地瓜、冬瓜、南瓜还是芋头、山药,募集而来的也是纷乱不堪的,父皇只要颁布一道政令,所有募捐的物资不允许买卖,违者重罚即可。无论卖或买都有罪,有实情举报者朝廷将给予重赏。我想敢冒此大不韪者也不会多。” “哈哈哈,妙哉!此方案甚好!银两这边存进去,那边取出来,且不经过官员之手,可防贪污。物资就颁道政令即可。如今救灾要紧,每一两钱银、每一粒米粮都异常重要啊!太子妃此计甚好!”天启帝听完两眼放光,哈哈大笑道。 “臣也觉得此计甚好!只是钱银方面不知云海钱庄是否会同意?”慕容恭顾虑地道。 “那就要看慕容大公子的谈判功力了!此乃义举,于云海钱庄名声有益,我想能执掌云海钱庄的王掌柜不是鼠目寸光之人,定会同意这个合作!”云昭分析道。 慕容恭深施一礼道:“多谢太子妃提点,臣定不辱使命!” “那好,朕再指派两位王公大臣前往邕州协助邕州刺史安大人救助和安置灾民即可。依太子妃只见,朕当派谁前往呢?”天启帝再向云昭询问道。 云昭抿了抿唇道:“父皇心中早有人选,直接安排便是!” “呵呵呵!你呀你呀,短短几日便成了朕心里的蛔虫!那朕可就安排左相与御史大夫前去邕州襄助救灾部署了!”天启帝又呵呵笑了起来。帝王之术,在于制衡。天启帝深谙此术,云昭亦深知此道。 随后,天启帝与云昭、慕容恭一并拟制了三十七份募捐圣旨。 圣旨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邕州罹患数十年不遇之特大水灾,致我邕州三十万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寝无被席,病无药医。故责令三十七州刺史配合钦差使及云海钱庄为邕州共慕钱粮衣物药品,救我邕州三十万百姓于困厄,扬我大国互助互爱之风。不得有误! 钦此!” 慕容恭走出御书房的一瞬间,心情相当好,不为捡了个钦差做,而是,太子妃,她相信他!而她在政务上的独到见解和鬼才思路,也给他上了深刻的一课! 忙了一早上,天启帝和云昭都忘了已经到了午膳时间,高公公刚要问皇帝在哪用膳,皇后就来了。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 云昭看向御书房门口,只见百里惊鸿已经走了进来,她走下书案迎上前道:“母后来了!” 百里惊鸿牵过云昭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转向天启帝道:“陛下,快到午膳时间了,臣妾来接昭儿去正阳宫用膳!” 天启帝心下不爽,来接儿媳去用膳也不请他去用,于是不满地道:“朕也尚未用午膳!” “陛下若无其他安排,便一道往正阳宫去用膳吧!不过臣妾今日令御膳房做的都是素菜。”百里惊鸿笑着道。 荤菜素菜不是重点,重点是这邀请感觉很顺便,天启帝很想生气地说不必了,忽然瞄见云昭又改变了主意,心道总不能在孩子面前耍小性子,惹后辈笑话。 在心里说服了自己的天启帝终是不太高兴地道:“走吧,朕都饿了!” 云昭上朝听政及御书房议政之事,很快又传遍了后宫和朝野。大玉国史上虽鲜少有后宫涉政的例子,但开国皇帝太祖驾崩后,太子卧病在床,皇位传于皇长孙,温太后垂帘听证辅佐高祖稳定江山基业,也是曾一度传为佳话的。 午膳后,云昭回了太子府。 慕容恭先去了一趟六部,从六部中抽出七十四人组成募捐钦差使,每两人一组带着募捐皇榜及圣旨前往各州,开始着手募捐。而京中的募捐,则由他本人亲自抓。慕容恭想了想,将云上茶楼作为募捐的地点。云上茶楼位于玉京最繁华的东大街中心地段,人流众多且是个极佳的消息传播点。 回到右相府的慕容恭先去了书房。右相正在等着他,他出宫后,陛下已经召集了左右相和三公,在御书房公布了赈灾方案,并商议了补充方案。慕容恭负责募捐之事他已经知晓。 “父亲,孩儿此番负责救灾募捐,人马已经安排妥善,父亲可还有什么指示?”慕容恭恭敬地道。 右相坐在书案后,看着慕容恭,欣慰地道:“恭儿,此番你能得陛下信任负责募捐之事,已经为为父长脸了,你尽管放手去做,定要把此事办得漂漂亮亮的。其它无需顾虑,有为父在。” “是,父亲!那孩儿,这便忙去了!”慕容恭躬身行了一礼,准备退出去,门却一下子从外面被推开了,只见慕容添和慕容小小一个不稳摔了进来。 “你二人在此作甚!整天胡闹,甚不省心!”右相一看便知二人方才在外面偷听来着,气得吹起了胡子,怒拍桌子道。 慕容添首先摔了进来,还被慕容小小压了一道,这会正疼得龇牙咧嘴的,见右相发怒,赶紧捧着半边屁股爬起来。慕容小小也被慕容恭拉了起来。 慕容小小拍了拍裙摆,昂首挺胸地道:“父亲,我们也想跟哥哥出去募捐!” 右相吹胡子瞪眼道:“胡闹!就你二人,净会添乱!” “父亲,这不是做好事吗?正好又是要跑腿的事,我们都想帮忙出点力气,您就允了我们跟大哥一起出京募捐去吧!也让我们出去长长见识啊!”慕容添央求道。 “我还不知道你们俩,不就是贪玩,你们以为是去玩吗?这是辛苦的差事!”右相大声斥道。 “谁说我要出京去募捐了?”慕容恭咳了咳,掩去唇角的笑意,也出声提醒他的两个弟弟妹妹。 “不出京?”慕容添和慕容小小异口同声地道,语气十分惊讶。 “大哥,不出京就光这玉京城能募得几个铜板啊?”慕容添充满怀疑地道。 右相不由得又吹胡子了:“你们俩!知道什么?玉国这么大,都等你大哥亲自跑出去募捐,就算跑断腿了又能跑得完吗?再说,这不耽误事吗?” 慕容添和慕容小小这俩二货更不解了:“那募捐这么重要的事,不亲自督办,怎能放心?这各州各县可没几个好官!” “这个你们不用担心,太子妃自有妙计!我只需坐镇玉京统筹募捐事宜即可,如若有哪个州县募捐遇到问题的,大哥我也自然要前往该州县解决问题的。 你们俩若是有心,不如就在京中助帮助募捐。你们在京城里也有不少朋友,好好动员动员他们,省点花,拿点钱出来捐献灾区,这不也是好事吗?”慕容恭建议道。 右相也道:“就是,你们大哥说得对,你们若是有心,便帮忙走动走动。” “那好吧!我去劝我那帮猪朋狗友都来捐款!”慕容添拍拍胸脯道! “那我也可以去号召大家捐!”慕容小小也拍拍胸脯道。 “如此便算你们俩懂事!”这右相大人虽是严厉,但到底还是觉得自家孩子可爱的。 第二十九章 京城募捐 - 腹黑太子高冷妃 - 花杉 慕容恭出府后第一件事便是去寻玉京钱庄的王掌柜,商谈借云海钱庄在各州县的分店协助募捐之事,王掌柜十分痛快地应允了。 次日,慕容恭便命人打造了一只募捐箱,命人在云上茶楼门外贴上皇榜开始募捐。云上茶楼的孟先生此刻正在讲述邕州洪水之事,孟先生讲得声情并茂,讲到百姓拖家带口流离失所之时,自己已是泫然泪下,台下的听众也都被他的情绪所感染,一个个在悄悄地擦着眼泪。 末了,孟先生道:“各位大人们,老板们,乡亲们!我玉国乃泱泱大国,所为一方有难四方来援乃大国之风,如今邕州百姓正被洪水猛兽欺负,我玉京百姓能允许吗?” “不允许!” “不允许!” 台下群情激愤。 此时慕容恭走了上来,向孟先生躬身行了一礼,又向听众席躬身行了一礼道: “陛下已经下旨命全国其余三十七州为邕州百姓募捐钱粮衣物,以助邕州百姓度过难关,无论是钱还是粮食,抑或衣服、棉被,多少不拘,捐者皆是善意,慕容恭奉陛下圣旨督导此事,今日便借云上茶楼的宝地设第一个募捐点,望玉京的父老乡亲们能为邕州百姓出一份力,慕容恭替邕州的三十万受灾百姓感激不尽!” “好!好!好!” “募捐!募捐!募捐!” 此时云上茶楼的云中鹤掌柜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居高临下地朗声道:“钦差大人辛苦了!云上茶楼愿为邕州百姓捐白银万两!” “慕容恭替邕州百姓感谢云掌柜!”慕容恭向云掌柜深鞠了一躬。 “玉京钱庄向邕州百姓捐赠白银二万两!”玉京钱庄的王掌柜也来了。 “太子府向邕州百姓捐赠白银十万两!棉布一百匹!”端木鱼也奉云昭之命带了银票来捧场。 “我也捐一百两!” “我也捐十两!” “我捐一百文!” “我捐二两!” ....... 从云上茶楼开始,捐募热情开始向整个玉京散开,百姓们奔走相告,家家户户拿着自己的钱,小米,芋头,地瓜,等等银钱物资,前来云上茶楼捐赠。 一时间,云上茶楼前的街道被人群堵塞得水泄不通,慕容恭只好调来禁军维护现场秩序,最终捐款捐粮的百姓排队排了数十丈之远。 而太子府捐白银十万两棉布一百匹的风声也在玉京掀起了话题大波,都道是太子妃阔绰,以嫁妆捐灾区,心系百姓,是个好太子妃。 消息传到太子府的时候,云昭不得不佩服玉京百姓的信息分析能力,竟能如此准确地透过现象看本质,自动地忽略了太子殿下本人,直接将功劳扣在了她头上。虽然,那十万两白银里,有九万两是她的嫁妆,一万两是从太子府的账上支出,却也不曾想是这样的结果。 独自领了“功劳”的云昭到底是心下有些过意不去,打算去跟玉珏说一声,顺带再给他看看腿疾。 “爷,太子妃求见!”凤楼的水榭小亭外,慕枫恭敬地向玉珏禀报道。 “不见!”某太子爷拿剪刀修剪着一株盆栽,头也不抬地道。 慕枫十分尴尬地咳了咳,他家太子妃,已经在他身后了。 云昭示意慕枫退下,清声道:“我来复诊一下你的腿疾。” 玉珏其实已经知道云昭进来了,却想报复一下她的高冷,才故意说不见。 云昭不理他,径直走上来,蹲下来拉过他的左手,把起脉来。玉珏不禁来气了,手一收,不配合地道:“爱妃倒是阔绰,十万两银子眼睛都不眨一下便送出去了,这往后我太子府当是请不起大夫给孤看病了吧?” 言下之意,太子府豪捐十万两白银,怕是连“庸医”都请不起了,得由她这个扎了针连什么问题都没弄明白的庸庸医来将就了。 她捐了十万两没错,从太子府账上支了一万两也没错。太子府也的确穷得捉襟见肘,大约太子所有的俸禄都用在了他的腿疾之上了。然而,区区十万两,对云昭的嫁妆而言,不足挂齿,她只是不能让外人知道她现在的小金库,比国库还富裕就是,不然那邕州三十万两白银她直接从嫁妆里拿出来便是。 太子爷的反应,云昭觉得有些幼稚,却可以理解为她抢了他太子府的风头,惹这尊大神不快了。 云昭还是不理会他的阴阳怪气,再拉过他的手继续诊脉,玉珏想再把手抽回去却被她按住了,玉珏气不打一处来,却是拿她没办法。 云昭的手指纤细,覆在他的脉门上,仔细地感受着他的脉搏。云昭的纤纤玉指似有一种无形的魔力,就这么覆在玉珏的手腕上,他却觉得心底的火气是一点点地散了,想抓都抓不起来,只剩下池水一般的涟漪。 玉珏看着她认真的模样,眼睑低垂,睫毛如扇,表情安静,忽然又想起很多年前那个小丫头,就是这么霸道地拉过他的手,却又是这般安静地给他号脉。安静得让他觉得这个世界上仿佛只剩下他和她,再没有其他人,没有尔虞我诈,没有设计陷害,没有笑里藏刀,甚至没有了一切烦恼...... 最近总是想起那个趾高气扬的小丫头,她那时说什么来着? “我现在的医术还治不了你的腿,等我长大,要是你的腿没人治好,我便来给你治,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 呵呵,真不知,那个小丫头,长大了吗?会不会也像云昭这样,冷酷又霸道。 玉珏被心里这个想法吓了一跳,立马把手抽了回来。 云昭不明所以地抬头看着玉珏,眉头微皱,眼眸清澈,带着一丝不解的询问。 玉珏知道自己失态,用手掩着唇,假意咳了两下,板着脸掩饰地道:“你既看不出我这腿疾的病因,何必勉强!” 云昭站了起来,转身走出小亭。玉珏以为她这是打算一声不吭地走,心里不由得又来了气,眼神不悦地看着她。 “你中毒了!”云昭的声音轻轻地飘来,“我去看看你的卧室。” 玉珏闻言,无奈地轻笑了一声,他的确是中毒所致双腿瘫痪,神医花了半年的时间才诊断出来,却解不开毒源因此也无从解毒,这么多年来,都不过是用药帮他压制着毒素,延缓爆发而已。 太医院里的太医们,都道他是九年前那场意外冻伤了双腿,才无法恢复知觉和行走功能。她竟然扎一次针把一次脉就能诊断出病因所在。呵呵,还真是不简单。 玉珏跟着云昭走进了他自己的卧室。 云昭大婚后还没来过玉珏的卧室,这个卧室摆设很简单,除了床,只一桌一书案,连屏风都没有,许是为了方便玉珏走动,多余的摆设都撤了。倒是书案上,放了不少书,应该是玉珏无聊时拿来打发时间的。 云昭仔细地察看着屋内的物件,连衣柜都不放过,每个细微之处她都一一检查。 “怎么?你怀疑孤是通过接触中的毒么!”玉珏的口气有些不自然。 云昭还是不理会他,当看到他的枕头的时候,仔细摸了摸,又闻了闻,道:“换一个枕头吧,这个我带走!”说着便径直走出了他的房间,玉珏看着她擦身而过却不曾停留的身影,心底不由得无奈感叹,这到底,是他的太子府还是她的太子府? 慕容恭的募捐很顺利,光一下午的时间,就在京城中募到了十八万两白银,布匹一百匹,衣物无数,粮食一千石。 募捐所得清单送入皇宫的时候,天启帝拍手称快。 而皇宫里,皇后也召集了群妃,号召她们捐出些不用的首饰,以变卖换钱为邕州出力,太后也难得地站出来力挺皇后,于是后宫的女人们才不情不愿地拿了一些老旧首饰出来捐献。 “姐姐,最近太子妃真是风头无两呀!”兰妃宫里,三五个嫔妃正围着兰妃,舒嫔酸意十足地说道。 兰妃睨了她一眼,讽刺道:“谁叫你没有一个云城云城这么强悍的爹,谁让你没有十船嫁妆的。要是有,你不也可以豪掷十万两白银吗?别说十万两白银了,就是十万两黄金怕你也是拿得出来!” “也是,不同人不同命,我等姐妹们也就只有羡慕的份,在此跟姐姐发发牢骚了!”舒嫔尴尬地道。 “可是姐姐,如此下去,太子府那边呼声日高,咱齐王殿下可怎么办?”另一嫔妃容昭仪也一副担忧的表情道。 兰妃捻了颗葡萄放入口中,慢慢地嚼着,然后一口吐了出来:“这葡萄,入口甚是香甜,嚼到后头却是有些涩口了。你们急什么?太子妃新来我玉国,风头总是要出出的,能不能保持这风头到最后就看她的的造化了!” “就是,还是兰妃姐姐沉得住气!”舒嫔拍着马屁道。 “就是可惜了我那些个首饰,娘家带来的都捐得差不多了,就剩下兰妃姐姐送的两件物事舍不得捐的了!”林妃也变着相地拍着兰妃的马屁。 兰妃听了这话可是十分受用,当即说道:“你若喜欢,我那还剩着一些,回头拿来给你挑挑,喜欢什么就拿去用!” “妹妹哪里还能要兰妃姐姐的首饰,这回后宫里就数兰妃姐姐你捐得最多了,连皇后娘娘都没捐那么多呢,我哪能还趁火打劫呢,姐姐您这是把妹妹当成什么人了?”林妃赶紧推辞道。 “咱姐妹之间,一些个首饰算什么?你喜欢拿去便是,还有你们,谁要是没首饰用,姐姐都赏你们!”兰妃豪气地道,说完当真叫人拿了一盒首饰出来给众人挑。 “九牛拔一毛不算什么,我们兰妃姐姐这才叫阔绰,捐了灾区自己都没剩多少了,还惦记我们姐妹有没有首饰用!” “就是,我虽不能再贪心地拿兰妃姐姐的首饰了,但兰妃姐姐这份心,妹妹是心领了!” ...... 众嫔妃又开始拍起了兰妃马屁,兰妃这回受用地吃着葡萄,却不觉得葡萄涩了。 慕容小小在右相面前夸下海口后,便拉着她的闺蜜们出来云上茶楼喝茶了。慕容小小包下了云上茶楼最大的雅间,把跟她稍微有点交情的贵胄小姐们都请了出来。 慕容小小刚坐下,一名小二就送了一盘糖葫芦进来,数十串之多。慕容小小喜欢吃糖葫芦,整个京城都知道,每次她来云上茶楼,小二都会自觉地为她出去买几串糖葫芦送到她的雅间。这回小二十分有眼力劲地多买了三十串,毕竟慕容小小召集这么多官家小姐出来,定是为募捐之事。小二哥退出来也在走廊里嘿嘿地笑着。 “本郡主已经捐了一千两,你们呢,打算捐多少?”慕容小小一脚抬起踩在椅子上,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拍着桌子道。这模样,十足十的小霸王敲诈。 司空媞托着腮帮道:“我这么多年存的,总共也才五百两不到,我只能捐三百两啊,不然我连胭脂都买不起了!” “那么少?小气!”慕容小小切了一声道。 司空媞无奈地嘟了嘟嘴。 “我也只有三百两,没有多的了,我娘每个月都管着我,就给我十两银子一个月,这三百两都是我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叶岱姝也表态道。 慕容小小又看向三公主玉珣,玉珣扁了扁嘴道:“我可没你那么多钱,我只有五百两而已!”看到慕容小小的糖葫芦要打过来的架势,立马改口道:“好吧好吧!本公主也一千两还不行吗?” 慕容小小满意地朝她笑笑。 其余被她请出来的管家小姐们也赶紧掏出银票,全数捐了出来。 “我一百两!” “我三百两!” “我二百两!” ...... 慕容小小数着手中的银票,一副打劫得逞的贪财表情,啊嘿嘿嘿,已经快五千两了! 慕容小小得意又大方地道:“来,来,来,都有糖葫芦吃!本郡主请的!不要客气!” 慕容小小又咬着糖葫芦得意地嘀咕道:“二哥,这回你输定了,嘿嘿嘿!” “你说什么?”司空媞听着她嘀咕嘀咕地,不明所以地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吃糖葫芦吃糖葫芦!”慕容小小赶紧打发道。让司空媞知道她逼她们捐这么多是为了打赌要赢慕容添,好得到他手中那块紫玉佩,司空媞不得把钱给抢回去才怪! 第三十章 完了,坏了爷好事 - 腹黑太子高冷妃 - 花杉 慕容小小在云上茶楼宴客募捐的时候,慕容添也开始劝说他的酒肉兄弟们参与募捐,可惜没有那么顺利。 司空家三公子司空立、叶家二公子叶岱夫、兰家二公子兰礼谦、太史容明家的公子容景行等都被他请了出来。宁亲王世子玉珂是最晚到的,一来就满腹牢骚。 “干嘛呢?干嘛呢?慕容添!我这在翠香苑玩得正开心呢,你硬让人把本世子拽这云下茶楼来!” 慕容添一脚踩到一条凳子上,伸手指着雅间墙上的一幅大字。玉珂定睛一看,只见雅间里侧墙上写着两个斗大的鸡爪大字,分明是“募捐”两字。 玉珂揉了揉眼睛,转头看了看慕容添,一副看傻子的眼神道:“慕容添,这募捐之事,是你大哥的事,关你啥事?”说完又指指自己的面门道:“关我啥事?” 慕容添收回指着墙上的手,抬头挺胸地走到他面前,伸手点了点玉珂的胸口,拽拽地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现在邕州百姓如此凄惨,你我就不该出点绵薄之力吗?” “切,什么天下兴亡,什么匹夫有责?慕容添,你也太夸张了吧?这些家国大事什么时候轮到我们这些纨绔公子操心了?我们的任务就是吃喝玩乐吹嫖赌,管那些干什么?”玉珂推了他一把不屑地道。 司空立也附和道:“就是,那些都是大人们的事,哪用我们这些公子哥操心?再说了,我可听说了这个募捐的主意可是太子妃提出来的,既然太子妃嫁妆那么丰厚,这三十万两白银她自己掏了不就完事了,何必搞这么复杂,为难我们这些小孩干嘛呢?” “司空立说得有道理,一个女人在朝堂上指指点点,成何体统,也就是她身份特殊点,陛下给她点脸面,慕容添你们家怎么就这么认真了呢?你大哥屁颠屁颠地给人家跑腿,你也跟着瞎起哄,你们家是不是也要做太子妃的嫁妆啊?”兰礼谦说得更难听。 “你!你们!整天吃喝玩乐花的钱哪里来的?还不是朝廷赏的钱?现在国库空虚,邕州水灾,大家就不能出一份力吗?”慕容添气红了脸争辩道。 “要捐你自己捐,反正本世子是不会捐的!”玉珂左右瞄了瞄,痞里痞气地道。 “我也不捐!” “我也不捐!” “哈哈哈哈!” 慕容添被气到了:“你们!你们......简直不可理喻!” “走!” “走!” 玉珏带头要撤场,其余公子哥也都跟着起哄。 “我捐!”一道声音在雅间门口响起。 众人回头一看,竟是七皇子玉珩。 “七皇子!” “七皇子!” 众人见七皇子到来,忙见礼道。 七皇子看了看众人道:“父皇下令全国募捐,这可不是开玩笑的。皇后今日已在宫中做了募捐,宫里的太妃、贵妃们都捐了,我那些皇兄皇姐们也都捐了,捐多少不知道,可是每个人都捐了。我听说京中的贵胄公卿家家都捐了,有些头面的个人也都出来捐了,捐款的数额还会上皇榜,日后要张贴在玉京的四个城门,届时就你们几个人没有捐,要被玉京人笑死去!我可不干这种傻事!所以慕容添,我来捐一千两!” 说完七皇子从胸口的衣袋里掏出了一张银票,啪地一下拍到桌子上。 “好,七皇子果然仗义,我也捐一千两!他们不捐,咱俩捐!”慕容添也掏出一千两银票啪地一下拍到桌子上。 “七,七皇子,你说的不会是真的吧?要这么说,不捐点的话,以后在这玉京城岂不是都没脸出门了?”叶岱夫有点戚戚地道。 “不是吧,你们?搞什么?这样咱们以后还怎么混,你们捐这么多,我们要是跟着,往后半年都要喝西北风了!”兰礼谦看着两张一千两的银票心疼地道。 “我没有那么多钱,我捐个五百两吧!再多我也是要喝西北风了!”容景行看看七皇子和慕容添,掏出五百两银票,放在桌子上。 “什么鬼?七皇子、慕容添你们俩钱多,也不带这么玩的,都捐了,这一大桌子菜,少说也要一二百两呢,等下谁买单呢?谁买单呢?嗯?”玉珂看到大家都捐了,想想七皇子说得也很有道理,总不能让自己以后在玉京没脸混吧?但就这么认怂了也太没面子了! 这时小二从外面推开了雅间的门,躬身行了一礼道:“七皇子,小世子,我们掌柜说了,这席酒菜,免单!” “喔~多谢云掌柜!”七皇子和慕容添带头鼓起掌来,众人也吆喝起来。 “行,既然云掌柜都这么仗义,那本世子也捐,捐一千两!”玉珂找到了台阶下,终于一拍桌子,拿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拍到桌子上。 “我也捐五百!” “我捐三百!” 晚上慕容添拿着募捐清单回到右相府的时候,跟慕容小小一比较,慕容添的五千六百两,比慕容小小足足多了一千两。 “哈哈哈哈!愿赌服输啊小小!快拿来,快拿来!象牙匕!”慕容添得意地道。 慕容小小不服气地道:“募捐还没结束呢,说好三天为限的!” “剩下那些肯定都拿不出什么钱来!一千两你肯定凑不够的,别挣扎了,认输算了!”慕容添自信满满地道。 慕容小小也倔强地道:“还没到时间你怎么知道我凑不够?你还是想想还有没有人给你做贡献吧,不然明天被我赶超也不一定!” “哼,那就等着瞧!你肯定会输给我的!”慕容添笃信道。 “走着瞧就走着瞧呗,谁怕谁?”慕容小小也不甘示弱。 ...... 云昭每日例行入宫代天启帝批阅奏折,募捐的事进展得很顺利。 “募捐三日以来,京城已经募到了二十八万两白银,三千石粮食以及衣物八千件,这个成效真是超出了朕的期望,昭儿,你为朕,为玉国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啊!”天启帝看着募捐明细,十分高兴地道。 “父皇,这都是慕容大公子差事办得好,他借孟先生以及两个弟妹把京城的人都挖出来捐款捐粮食了,现在玉京几乎人人都为邕州募捐,如此同心合力,也是父皇治国有道,才如此深得百姓拥护!”云昭不愿领这么大的功劳,谦虚地道。 “说得好!但归根结底,还是少不了你这个‘主谋’,哈哈哈!”天启帝乐呵呵地道。 云昭抿唇微一颔首,表示认领这个功劳。 云昭回到太子府后,拿出玉珏的枕头剪开,将内物倒出来放在桌子上,用小镊子一点一点仔细地翻找着枕头内的物质。这是一个有决明子做成的枕头,决明子枕头对人的头颈部有按摩功效,可促进气血循环,保持经络畅通,还可以助眠,对玉珏这样的身体状况是一个很好的选功能枕头。只是,云昭总觉得这个枕头的味道有些许奇怪,不明显,也说不上来,只能是一种嗅觉的直觉,这个枕头,有问题。 云昭从一堆决明子里抬起头来的时候,赫然发现,玉珏那张放大的俊脸就在眼前。云昭微惊了惊,玉珏来到跟前她竟然都没有发觉。这家伙的气息隐藏能力实在很强。 云昭皱了皱眉:“你怎么来了?”还无声无息的。 玉珏答非所问地道:“这个枕头有问题吗?” “是有些可疑,但还没找到问题在哪里。”云昭声音淡淡地道,“谁给你的枕头?” 玉珏想了想,还是如实答道:“母后命人送来的。” “皇后?”云昭十分惊讶地道。虽然玉珏不是皇后亲生,但皇后无儿无女,亲自抚养大玉珏,且玉珏在玉京并无外戚势力,这种情况下,作为太子的玉珏应当是她将来的依靠才是。而且观皇后对玉珏的关心,不像演出来的。直觉告诉她,皇后不会是凶手。 如果说皇后哪里有破绽,唯一有些可疑的是,大将军府的夫人叶韶,她对玉珏的关心程度,似乎有些过了。原以为她跟皇后是姑嫂又是生死相交的闺蜜,对玉珏是爱屋及乌。但如今细细想来,叶韶对玉珏的关心程度还是有些过了,难道是为了掩人耳目?还是另有隐情? 云昭不会感情用事,即便百里惊鸿和叶韶两人给她的感觉如同亲人,在大是大非面前,却不会模糊她的判断。 “这个枕头当真有问题吗?”玉珏也有些紧张地问道,他不希望这个枕头有问题,百里惊鸿是他这辈子真正意义的亲人,虽无血缘关系,但她看他的眼神,对他的爱,他能感知。她的爱和天启帝和太后那种流于表面的关爱是完全不同的。如果百里惊鸿才是那个致他瘫痪的人,那么,这个世界,就真的是太讽刺了。 “只是怀疑,暂时不能确定,也还没找到是哪种药物致你中毒瘫痪。”云昭语气平静,“即便有问题,也不能说明就是皇后娘娘下的手,这个枕头或许经过他人之手,也或许是他人借皇后之手送给你,皇后并不知情。” 玉珏也陷入了沉思。动手的,如果不是皇后,那便是皇后身边的人。云昭也是这么猜测的。 “你对已故大将军夫人的印象如何?”云昭冷不丁地冒出来一个问题。 “大将军夫人百里夫人?”玉珏讶然道,“儿时母后从未带我去大将军府,我双腿瘫痪后,便甚少出府了,仅有的几次碰面,大约都是在宫晏上,未曾有只言片语交流。怎么,难道你怀疑百里夫人?” “不算怀疑,只是有些疑惑,了解一下,看看有没有线索帮忙解开这个枕头的秘密。”云昭若有所思地道。不曾私下见面,叶韶却说自小看着他长大,不忍他吃这许多苦,还央求她善待他?这是为何? 玉珏抿抿唇,拿起一粒决明子在手中端详,问道:“有何疑惑,说来听听!” “大婚前的接风宴,她看你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你就没发觉吗?”云昭问道。 玉珏笑了,笑容很干净:“孤从未关注这些看见孤就一副要流口水的女人们!” 整个玉京的人,北地里都叫他废人,却在看到他那张脸的时候,露出不一样的眼神,尤其是女人们!这些无聊又市侩的贵妇和小姐,他必要去注意他们看他的反应吗? 云昭汗颜,讽刺道:“你倒是自恋!”叶韶看他的眼神,绝不是花痴的眼神。 “孤有资本自恋!难道爱妃都没有发现孤之俊俏玉京还无人能及吗?”玉珏也不谦虚。 云昭真想翻白眼了:“一副病态,我看只剩俏了,不见俊。” “呵呵呵呵!爱妃嘴巴还真是不饶人!”玉珏不由得低声笑了起来,声音如同松涛一般悦耳,让人听着都觉得耳朵要怀孕了。 云昭看了他一眼,继续在桌子上翻查那堆决明子,想在决明子上找出线索。 玉珏也不再打扰云昭,自己径直把轮椅推到窗边,看着窗外的紫竹林,似是出了神。 这一片紫竹林,在他十三岁搬来住的时候就种好了,跟他那边青竹林一样。据说这太子府里的一草一木都是皇后亲自安排的,太子府建府时,这个凰阁就是为未来太子妃而建的,屋内的陈设高雅却不张扬,低调又内敛。如今看起来,这里简约又低调的凤阁,和他的凤楼遥相呼应,和云昭的性格也相当贴切。似乎,是为云昭量身定做的一般。 呵呵,量身定做!这一切不会是巧合。莫非,早在他们成年之前,这一切就已经准备好了?而他要娶的太子妃,也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定了是云昭? 玉珏安静地想着心事,云昭安静地检查着这一堆决明子,两人共处一室,却互不干扰,各自在自己的世界里安好。直到西边的天空燃起了一片红彤彤的云霞,灿灿的霞光照射在紫竹林上,有种绚丽的美感,扣动人的心弦。玉珏在欣赏着竹林美景,云昭却毫无所知。 “爷,该用膳了!”慕枫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场平静。 玉珏缓缓地转过身来,先是看了眼云昭,只见她还是浑然忘我地在研究着那些决明子,便有些不悦地看了一眼慕枫。慕枫忙缩了缩脖子,感觉有一丝凉意划过脖颈,心道,完了。 第三十一章 所见略同 - 腹黑太子高冷妃 - 花杉 云昭拿出枕头袋,把决明子重新装了回去,并拿出一个木盒子把枕头放好。 玉珏朝门口的慕枫使了使眼色,慕枫心领神会。不一会,一个丫鬟便端着一盆水进来给云昭净手,然后各种菜式也端了上来。一共六个菜式,没有上次的铺张,依然是素菜。 云昭坐下来看了看玉珏,只见玉珏正在给她盛饭,慢条斯理,动作十分优雅。 “别看孤了,这次不是云下酒楼的菜,府里的厨师是父皇从御厨里调来的,手艺也不错,相比云下酒楼,也相去不远。你试试看?”玉珏将一半碗饭放在云昭面前,双唇一勾解释道。 云昭看着他微微弯起如星月般的眼眸,淡声道:“你宜多喝些骨头熬制的汤水,不宜吃得太素。”言下之意,不用总来跟我吃素食。 玉珏轻合眼睑,慢声道:“骨汤,孤回去再喝便是!”顿了顿又道,“孤就是来吃顿饭,爱妃竟如此不待见孤。就不怕引人猜疑你我夫妇不合吗?” 这玉京城,本是家家户户都许多佣人,每家的佣人里也都可能安插着别家的眼线。可他的太子府却没有,至少以前是没有的,他自独自建府起就以治病需静养为由,身边只留了慕枫、神医和一个管家及两名干粗活的仆妇。太子府内的消息,他若不想传出去,一丝风声也不会传出去。 正巧,云昭也是个不喜麻烦的性子,大婚时皇帝赐下来的宫女仆妇,也都被云昭遣送回宫了,她从云城带过来的两个老妈妈已经够用,不需要更多的人伺候,尤其是用不惯的人。 云昭看着玉珏,也不拆穿他的烂借口,还是淡声道:“你若喜欢便随意。” 玉珏收回笑意也开始用餐,一餐饭两人刚用一半,门外的慕枫便道:“爷,宫里来人,说是陛下有急事请太子妃入宫。” 玉珏放下碗筷,看了看天色,面色有一丝不悦,却向云昭道:“我同你一起去!” 云昭也放下碗筷,点点头。 两人入得宫中之时,天启帝正在御书房里焦急地踱着步,看见两人进来,赶紧上来牵着云昭的手道:“昭儿,邕州传来急报,暴雨未停,导致并州进入邕州的必经之路上有一段长达两里路的山体发生大规模滑坡,如今进入邕州的路已经被阻断,且泥石流在邕江形成堰塞湖,可能会引发新一次大洪爆!这可如何是好?” 玉珏双眼死死地盯着天启帝握住云昭手腕的双手,脸色有些黑。 “父皇莫急,容儿臣想想!”云昭安慰道,“儿臣先看看地图!” 云昭不着痕迹地抽回手,走向桌上的地图,对着急报上的位置分析。 物资被阻断,短期内道路无法清空,物资只能绕行,但如此一来,就会耽搁时间。 天启帝这才注意到太子玉珏,顺口询问道:“太子可有什么建议?” 玉珏行一拱手礼谦虚地道:“儿臣愚钝,窃以为物资运输便只能绕道,别无他法了。至于堰塞湖,需视具体情况处理。” 天启帝点了点头,玉珏的回答无甚错漏,亦没有破局的建议。 云昭努力回想着并州通往邕州的路段,幼时师父们曾经带着他去过邕州,那是一块四面环山的小平原。并州通往邕州的路是一条峡谷道路,一边是山坡峭壁,一边是湍急的河流。另一条进入邕州的路则需绕行南部的镇州,从北部的城邑绕行镇州进入邕州,路程远了八百里,对于辎重物资而言,所耗费的人力物力成本将翻了数倍之多,且耽搁救灾。 云昭仔细看了地图,沉吟片刻道:“父皇,儿臣的五哥和六哥还在玉国游玩,六哥池明哲是机括高手,五哥对水纹也颇有研究,他们二人合力,水利疏导桥梁设计不在话下,可请我五哥六哥前往邕州一趟,待他二人勘察了地貌,定会有一个最好的解决方案。” 天启帝欣然道:“若真如此最好!不知云城五公子和六公子现在何处?” “就在镇州,到邕州不远。”云昭回道。 “既如此,便传书安排下去吧,左相此刻正在邕州,他二人相识,应是好办。”天启帝高兴地道。 云昭拱手行礼道:“是,父皇!那我与太子这便出宫,我即刻飞书给五哥六哥。” 云昭玉珏两人坐着马车回府的路上,云昭还在思索着解决方案。玉珏则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语气微酸地道:“爱妃当真是敬业,时刻都在忧国忧民,难怪父皇如此喜欢你!” “太子殿下是吃醋了吗?担心父皇喜欢我而甚于你?”云昭反讥道。 玉珏心下有些异样,确实有点酸,然而却有些不明白,究竟是在吃谁的醋,便只冷哼了一声。 云昭不再和他斗嘴,知道他在御书房并没有说出真实的想法,便问道:“说说你的想法?” 玉珏假装不明白,勾了勾唇,明知故问道:“爱妃指的是什么想法?” 云昭深看了他一眼,不再和他废话,头往后一靠,便倚在车壁上闭目养神了。 玉珏尴尬地咳了咳,又低低地笑了起来,声音温醇地道:“还真是没耐性!” “太子殿下要是有耐性不妨说说看。”云昭仍是闭着眼道。 “据奏报上所述,山体坍塌断路的位置,并非峭壁高崖位置,其实应当是可以架回型桥将物资先行运输过去,再清理原道路。而堰塞湖并不算大规模的泥石流堰塞,应当开漕引流,以防湖堤崩塌再次引发洪灾。爱妃是否,也是如此考虑?”玉珏终是把想法说了出来。 云昭听完睁开了眼睛,又合了合眼睑,的确如她所想。 “所见略同,但,最终的方案,还需待五哥和六哥实地勘察再定。” 想到云五公子司空毕,玉珏心下有丝异样,直觉告诉他,他不喜欢司空毕。 而云昭却在想,玉珏这厮,一直以来似乎都在刻意地隐藏实力,他虽双腿残疾,却并非“废人”。 第三十二章 来谈谈治疗方案 - 腹黑太子高冷妃 - 花杉 云昭飞鸽传书给司空比和池明哲,二人其实正在镇州往邕州的路上,所以,不日就已经到了并州进入邕州的塌方路段。左相司空明镜和邕州刺史正在研究预防二次灾害的方案,看到司空毕和池明哲的到来十分高兴,左相看到司空更是尤为激动。 池明哲先打了招呼,拱手行礼道:“池明哲见过左相大人,见过安大人!” 司空毕十分不耐烦地朝司空明镜拱手一施礼,司空明镜赶紧拦了话道:“毕儿,你也来了?”随后介绍道,“这位是邕州刺史安大人!” 司空毕转身朝邕州刺史行礼:“司空毕见过安大人!” “两位公子有礼了!”司空毕也回礼道,司空毕与左相的关系也多少听闻了一些,很识趣地不追问。 左相直入正题道:“陛下飞鸽传书与我,道是毕儿和六公子正好在镇州,且对水纹桥涵颇有研究,定能为这山体滑坡和堰塞湖灾害找到最好的解决方案,老夫便与安大人早早来这里等候了。” 池明哲点了点头,又转头看了看司空毕,开口道:“我兄弟二人先对实地勘察一番,稍后我们再一起进行研讨。” 左相道了一声“好”便对他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司空毕取来长竹竿和绳索,开始勘测堰塞湖的水位和河坝泥土的结构,此时堰塞湖的水位已经到了最高的位置,几与路平,而堰塞湖堤坝的泥土十分松动,很快就要决堤了。一旦决堤,上下游两丈有余的水位落差,又将造成新一轮洪灾。泄洪工作已经迫在眉睫。 池明哲也在勘探着坍塌的山体和道路的地质状况。 一个是时辰后,两人回来,在简陋的茅棚里,和左相及邕州刺史一并研究治理方案。云昭在飞鸽传书里已经提供了治理思路,司空毕和池明哲二人认为现场和云昭所预测的相差不大,最终建议首先开小渠有序泄洪,并同步建两道索桥迂回运送物资通过坍塌路段。 开渠引流需掌握力度,否则洪水溃堤同样会造成下游的二次洪灾,因此二人建议先对部分堤坝进行加固处理再泄洪。 至于坍塌受阻断的二里路段,暂且不予处理,在该路段两头,分别架两座索桥,在对面山坡开凿一条小道,供骡马通行,先将物资运输到通畅路段,再上马车运往邕州灾区。 两人的方案思路清奇却又缜密,左相和邕州刺史不禁拍手称快。左相又仔细地审视了司空毕一回,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话说慕容恭在玉国四处奔走募捐之时,他家里的两个弟妹正在为打赌之事较劲。最终,竟还是慕容小小赢了慕容添。 慕容添十分不解地问道:“你哪来的那么多人捐?你不把你认识的人都榨了一遍了吗?” 慕容小小十分得意地道:“二哥,你可不能耍赖啊,说好了谁募到的银两多谁赢的。你要输得心服口服是吧?嘿嘿,告诉你也无妨,我动员咱娘亲把一些旧首饰变卖了,我也变卖了一些,最后可是凑到了一千多两银子呢,所以我现在募到的银两可是超过了六千两,怎么样,服气吗?” “你!你!你!你这不是作弊吗?你让娘帮你!我不服气!”慕容添鼓着腮帮子道。 慕容小小急眼了:“你怎么能不服气了,娘亲捐的不算捐啊?你也可以去叫爹爹捐啊!” “好你个小丫头,还唆使我去叫爹爹捐,我可不敢,你敢你去!”慕容添也被气笑了。 “我都赢了你了,哪里还需要去找爹爹捐!你要不去,那可输给我了!”慕容小小抬着小下巴得意洋洋地道。 “什么输什么赢的?你俩整天嘻嘻哈哈的在闹什么?你大哥安排的任务可都去做了?”右相慕容长安的深沉的声音在慕然在背后响起,慕容添吓得跳了起来,赶紧解释道:“爹爹你怎的走路都没声的,可吓死我们了!我跟小小在比对我俩谁募道的银子多呢!” “哼,说说看,都募到了多少来着?”右相大人哼哼着道。 慕容小小赶紧抢声道:“爹爹,我比二哥募得多,我的六千二百两,他的五千八百两。我俩还打了堵,谁多谁赢,二哥现在要耍赖不认账!爹爹你可要评评理!” “胡闹!你俩净胡闹!募到的钱可都上交了?”右相板着脸道。 “交了,那肯定交了呀!”慕容小小皱巴着脸委屈道。 右相看着两个向来顽皮的孩子,语气软下来道:“不过,此番你二人竟募到如此多银两,也是替你大哥分担了压力,倒是值得表扬的!” “真的爹爹,那可有奖赏?”慕容添鲜少得到父亲的夸奖,以往总是被批评,这回有些受宠若惊了,大起胆来求奖赏了。 “哼,稍一表扬就要求赏,且等你大哥回来再一并赏吧!”右相又板起了脸,心里倒是十分愉悦。 “好嘞,那多谢爹爹!”慕容小小撒娇道。 右相走后,慕容小小默默地向慕容添伸出了手掌,慕容添飞也似地逃开,一边跑一边道:“想要紫玉,你追上我再说!” 慕容小小气得在后面追着道:“站住,二哥你耍赖!你快给我!” 走远了的右相大人,听着两个孩子的追逐嬉闹,无奈地笑了。两个小东西! 三日后,邕州的消息传回玉京,堰塞湖及物资运输问题已经妥善解决,天启帝高兴得在龙椅上站了起来。 另一边慕容恭的募捐工作也进行得颇为顺利,七日内已经在玉国募集到了六十八万两白银及粮食二万石,还有衣服、被子、草药等物资无数。结果已经超出了朝中的期望,天启帝也是高兴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而百官也纷纷巴结起右相来,都道右相大公子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 此时玉京中的高门后宅里却都在议论太子妃的巾帼不让须眉,足智多谋,且甚得陛下器重,一时间都在琢磨着如何巴结上太子妃,好为自家的孩子们搭个线铺铺路,万一哪天被太子妃注意到如慕容大公子这般被委以重任,出头之日便不远了。 于是,这几日,云昭每每从御书房出来,都会有小太监拦路,道是哪个妃子哪个宫的主子邀请太子妃过去吃茶。云昭都一一婉拒了。 云昭听朝和御书房议政之事早已在后宫传开,太后也越想越不对劲。这皇帝,如果是挂念女儿频繁召见也就算了,怎的还带到朝上去,还让她代批奏折,参与政事了?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皇帝要做什么,皇后百里惊鸿则心中早有猜测,只是这是关乎太子命途的事,不可言道,也不可轻举妄动。所以,皇后宫里,除了寻常请云昭去用用午膳,也是静观其变。 而云昭回到太子府,也有各府的夫人小姐们呈上拜帖,道是太子大婚后尚未登门拜访,呈上拜帖欲求一见。 云昭想了想,还是挨个地见了这些官家命妇,礼物则是一件不收。因此,一时间,太子府的门前,也是车辕如梭,络绎不绝。 太子府竹园后的凉亭里,一人坐着,一人站着。 站着的人道:“你的太子府终于有点人气了!” 坐着的人哼了哼道:“你若是喜欢人气,我也可以安排人造访造访你府上。” 站着的人低笑道:“你这人说话真是不招人喜欢,我看她就是上天派来治你的。” “哼!” “你哼什么哼?不会又憋了什么坏要对付她吧?” “你很紧张她?” “你莫不会吃醋了?” 吃醋这念头一出,某人心里还是慌了一下。 “哼,怎么可能!倒是你,处处为她说话,究竟是哪边的人?” 坐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子玉珏。而站着的人,是三皇子平王。平王的生母是叶妃,御史大夫叶盛和大将军夫人叶韶的妹妹叶筠。平王素来行事低调,和叶妃一样,一副与世无争的姿态。 慕容恭募捐之事已收工,户部在统计所募得的物资,这些物资已有部运达了灾区,部分在运送的路上。邕州水灾问题已经得到了控制,募捐和救灾工作也很顺利。这天早朝之上,天启帝的心情相当好。 “众位爱卿,邕州水灾募捐一事,出谋者乃太子妃,担此重任且出色完成任务者乃右相大公子。待左相治水回来,朕再一并封赏!所有参与了募捐的官员士绅和百姓,都有明细账册在录,朕将昭告天下予以表彰。” “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至于募捐所得银两和物资,已经超出了邕州请求的支援数额,诸位卿家对募捐所得该如何处置有何建议?”天启帝问道。 “臣以为,如今国库空虚,只需拨三十万两白银给邕州即可,剩余四十二万两白银应当归入国库,以备国需。”大理寺卿兰崇明道。 右相出列道:“臣反对,此次募捐之目的便是救济邕州灾民,即便募捐所得超出了邕州所请,但对于数十万流离失所的受灾百姓而言,仍是不足以重建家园的,因此,此款项不可挪用。其二,此款项有皇榜昭告天下乃救灾所用,如作他用,岂不是欺骗我玉国老百姓,往后再行募捐之事,怕是百姓们都不会再如此拥护了!” “众卿以为如何?”天启帝又问道。 “臣以为,右相所言更有道理!” “臣附议!” “臣附议!” ...... “既如此,便按右相之议,募捐所得全数拨往邕州,助邕州受灾百姓重建家园!退朝!” 回到御书房,天启帝便迫不急待地问云昭道:“昭儿如何看募捐所得善款及物资的安排事宜?” 云昭一边翻看着奏折,一边道:“父皇,右相所言极是,募捐所得,必不可挪作他用,不然便会失信于民!不但如此,朝廷还需要再另拨十万两白银作救灾之用,否则,百姓们只会道这朝廷都不操心的事如何轮得到他们操心了?” 天启帝捋了捋胡子道:“昭儿说得是啊!朕这一次可谓是看到了玉国百姓的团结之力,倘若我玉国每每遇事都能如此齐心合力,何愁他国来犯?又何愁国力不兴?” “父皇英明!” ...... 云昭回到太子府,正在和端木鱼研究玉珏腿上的毒源。端木鱼将枕头里的决明子拿了几颗出来喂给了金蟾。 “快来看,金蟾的下巴处果然出现了浅浅的红色,可见毒性不强,却的确是有毒的决明子!”端木鱼惊声道。 云昭沉吟了一会,道:“决明子本身无毒,很可能是这决明子被浸泡过有毒的药水,因此我总觉得有些微不可察的味道。” 端木鱼也道:“既然已经找到了下毒的途径,那么找出来这是什么毒就好解了。” “有没有觉得这个决明子的光泽特别好?”云昭把决明子放在手心搓了搓,发现掌心有些油油的。 端木鱼盯着云昭的掌心道:“如果是我下这个毒,枕头里放的东西需有挥发性,才能透过枕头渗入头发之中入脑,那么这个毒应该是一种油质的毒,且是日积月累慢慢渗透的。” “嗯,你闻闻看是什么味道?”云昭将手心的决明子递给端木鱼闻,端木鱼的鼻子向来灵敏。 端木鱼闻了闻又皱了皱眉,说道:“有点像鸦胆子的味道,但似乎又不仅仅是鸦胆子。” “另外一种毒是断崖草。”云昭肯定地道。 “断崖草?未曾听说过。”端木鱼疑惑地道。 云昭敛了敛眼睑,淡声道:“这种草不常见,七年前我随三师父去大荒域,在女儿国见过。这种草生长在悬崖绝壁,根系很发达,却也带毒,根部的汁液都有毒,有它在的地方,除了它自己,寸草不生。” “那它的毒性?是通过腐朽其它植物的根部来毒杀对方?”端木鱼若有所悟地道。 “没错,它的毒可以腐蚀其它植物的根茎,用在人的身上,可以令人的四肢筋骨疲软,毒性不强,却是慢慢渗透腐蚀。”云昭解释道。 “那这种毒是怎么进入身体的?”端木鱼不解地问。 “这种毒也能雾化通过呼吸道进入人体,枕头是一个很好的载体。”云昭解释道。 “妈呀,那用毒之人岂不是太阴险了?到底什么人给太子爷下这种毒?”端木鱼愤愤地道。 “背后之人,能在太子爷的枕头里下毒,怕是身份不一般。这个你先别管了,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解毒。”云昭想到枕头的来源,能借皇后之手下毒的人,岂能是简单之辈。 “时间太久,毒性已经渗入骨髓,金蟾是没有办法把毒吸出来了。俞家虽能解百毒,但你知道我不过一个外孙女,我娘死得早,传到我手里的东西已经没有多少了,俞家也已被仇家灭门,断崖草这种毒我没见过,不知从何下手。”端木鱼叹声道。 “我早些日子去信给三师父,附带了一些枕头里的决明子,她已经回信给我,她的判断跟我们一致,建议先用药浴排净身体里的毒,辅以汤药重塑筋骨。疗程会比较慢。现在我写个方子,你帮我把药浴要用的药品备齐。”云昭吩咐道。 端木鱼点了点头,把决明子重新收回枕头里。一回头云昭已经出了凰阁。 “爷,慕容大公子已经完成募捐任务,云五公子和六公子在邕州协助左相和邕州刺史也已经解决了道路塌方和堰塞湖的问题,邕州水灾的问题,已基本解决,就剩灾后恢复的工作,预计左相不日也会返回玉京。”凤楼里,慕枫正在向玉珏汇报着朝中的动态。 慕枫一回头,竟看到云昭就站在身后,不由得惊讶道:“太,太子妃?您怎么进来的?” 云昭看了他一眼,清声道:“神门阵,难不倒我。” 玉珏挥了挥手,示意慕枫退下。 “爱妃为父皇分担朝纲,日理万机,怎的有时间来孤这里了?”自从在御书房看到天启帝拉云昭手的亲密劲,玉珏如今一想到云昭每天要和天启帝孤男寡女地在御书房呆半天,心里就不舒服,说出来的话不自觉的都带了酸酸的味道。 云昭不知道他心底下的小心思,也不理会他阴阳怪气的语气,挑了挑眉,居高临下地道:“你身上的毒源我已经查到了,来跟你谈谈治疗方案。” 第三十三章 一直没忘 - 腹黑太子高冷妃 - 花杉 玉珏挑眉看着云昭,等着她解释。以目前玉珏与云昭的关系,玉珏部可能凭一句毒源已经找到就把双腿交给她。 “听说神医昨日已经回来了,让我先见见神医。”云昭不解释,指明要见神医,又补充了一句道:“这位神医可信吗?” 玉珏盯着云昭看了一会,开口道:“神医是孤的人,爱妃可放心!” 云昭也知道这个问题白问,以玉珏的性格,不放心的人又岂能留在身边? 玉珏招了招手,神医便从药房里走了出来,稳步来到面前,见礼道:“老朽令狐申见过太子,见过太子妃!” 云昭打量着神医,来太子府之前,秦青已经把太子府内为玉珏医治腿疾的神医令狐申的来历都告知了她。 “令狐神医,久仰大名!”云昭颔首道。 令狐申面露惭愧之色道:“太子妃过誉,老朽乃一江湖游医,神医之称,实不敢居!老朽已经为太子爷之腿疾研琢三年之久,目前只能控制不再恶化,尚未找到根解之法,实在是惭愧!听闻太子妃师从逍遥十一仙,必得北堂家之医术真传,不知可是已有医治之法?” 云昭坦言道:“我来便是与老神医研讨一番,令狐前辈先跟我说说您的诊治方案和此前的用药吧!” 令狐申捋了捋花白的胡子道:“老朽三年前就发现太子爷的双腿是中的一种极其罕见的慢性毒,慢慢渗透至太子的血液之中,如今毒性已经渗入骨髓,然老朽检查了太子此前服用的所有药方以及饮食,甚至把数年前的药渣都找出来仔细检查过,并无问题。老朽在的这三年,亦是对太子爷所接触的食物和物件都仔细检查过,仍是无法找到毒源,因此只能用药浴控制毒性,令其不再渗透,尚且无法根除。老朽听太子爷说,您把太子爷的枕头拿走了,可是查到了什么线索?” 云昭沉吟了一会道:“我猜测枕头里的决明子上了一层油蜡,是为鸦胆子提炼的油和断崖草的茎浆混合物,不明显,却能挥发透过皮肤和呼吸进入人体。日前我将此决明子飞信附给我三师父,已经得到她老人家确认,的确是这两种毒草的毒致使太子殿下双腿瘫痪。” “竟是如此,下毒的途径如此隐晦,难怪老夫一直未曾找到毒药来源,惭愧啊!”令狐申恍然大悟道,“这鸦胆子常见,毒性也易解,然这断崖草极其罕见,老朽纵观医书,对其讲解和解毒之法记录甚少,太子妃可有了解毒之法?” 云昭颔了颔首道:“积毒日久,云昭也不能保证一定能解,但知道了毒源,总会有办法的,现在要做的是先将太子身上的毒素排干净,还得通过药浴排毒。不过药浴的药方需要修改一下,且对太子下毒之人尚未查出,此事需要保密。因此,还需辛苦令狐前辈继续为太子医治,药方和所需的药品,稍后端木鱼会送过来。云昭会定时过来复查。” 令狐申拱手道:“如此甚好,太子妃出手,相信太子爷的腿疾定会被治好。老朽也定当尽力协助!” “有劳令狐前辈!”云昭点了点头道。 令狐申退下去后,云昭便转头看着玉珏,玉珏也看着她,彼此的眼神里都有着探究。 “太子爷可有顾虑?”云昭淡声问道。 玉珏低笑了一声道:“孤记得爱妃说过不想做寡妇,且孤已然是个废人,对爱妃执政并无威胁,孤有什么好顾虑的?” “你顾虑我做所有事背后的目的!”云昭毫不留情地戳穿道。 “呵呵呵呵!自古帝王多疑,爱妃如此聪慧,且毫不掩饰,不知父皇为何敢如此信任于你?孤,实在是很好奇!”玉珏低声笑着道。 天启帝对云昭表现出来的信任的确让云昭自己的都吃惊,她也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她猜测着,恐怕与大师父有关。 “自古帝王多疑不错,自古天家亲情薄弱也不错,太子爷这毒,怕也是帝王家事。”云昭反唇道。 玉珏闻言止了笑,认真地对云昭道:“幕后黑手之事,你不要去查了,能在枕头里给我下毒,其背后的人,必不简单!” 不查,那不是她的风格。云昭不搭理玉珏的话,径自蹲下来,抽出玉珏的左手翻起掌心,两指搭在他的脉门处把脉。 云昭一连番霸道的动作下来,玉珏不仅不恼怒,心里还有些许高兴,心跳仿佛也重了起来。 云昭抬起头来皱眉看着他,有些不明所以。玉珏有些尴尬,赶紧别过头去,看着静静的湖面,那蜻蜓一点后,一波一波的涟漪,像极了他此刻的心境。 待玉珏回过神来的时候,云昭已经站了起来,叮嘱他道:“我开了药方让神医去熬,药浴后如有不适派人来叫我。” 云昭说完也不等玉珏回应便径直走出了竹林。 玉珏将右手二指搭在了自己左手的脉门上,轻轻地感受着,仿佛那上面还遗留了一丝她的温度。 在远处默默看着这一幕的孔雀,双拳握起,指甲刺入了掌心之中,有鲜血漫流而出。 五日之后,司空毕和池明哲回到了玉京。这两月之内,他们已经将大玉国的名山秀水都看了一遍,又顺手帮玉国解决了邕州水灾的问题。天启帝当即召见他们,表示要予以重赏。 司空毕当即婉拒道:“谢陛下美意!然陛下无论赏什么都不合适,如果是黄金白银,与其赏给我兄弟二人不如拨往灾区,灾区如今还是非常需要资金和物资重建灾民家园,多多益善。如果是封赏官职,我兄弟二人怕是不能在玉国做官。所以,还请陛下见谅,收回成命,无需给我兄弟二人封赏。” 天启帝哈哈大笑道:“诸位爱卿看看,这才是云城大义,二位公子年纪轻轻,如此通透,胸有丘壑,实在是难能可贵!这是我大玉国的榜样啊!” 右相赶紧出列向二人行了一礼附声道:“老臣代玉国百姓,代邕州灾民感谢二位公子大义!” 朝中大臣也纷纷向二人行礼附声道:“臣等代玉国百姓,代邕州灾民感谢二位公子大义!” 司空毕和池明哲一一回礼,道:“诸位大人客气了,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司空毕也顺便说道:“陛下,司空毕今日回玉京,也是顺道向陛下和诸位大人辞行的。毕与六弟在玉国赏玩二月,已领略了玉国的大美风光和丰富多彩的风土民情。离家已久,该回去看看父母和祖母了。” 天启帝想了想道:“五公子和六公子来我玉京,先是太子大婚之事忙碌了一阵,后又是邕州水灾,朕尚未与二位公子好好叙叙,不妨多留几日,也权当多陪陪朕的儿媳太子妃。她远嫁而来,远离父兄,恐一时之间还难以习惯。”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司空毕和池明哲兄弟二人互相看了看道。 下朝后天启帝特允云昭不用在御书房代批奏折,云昭带司空毕和池明哲出了皇宫,朝太子府的方向而去。 三兄妹坐在马车里,池明哲看了看马车,问道:“妹妹,这马车可还好用?” “六哥做的物什,尚未发现不好用的!”云昭抿了抿唇道,她这也不算夸张,池明哲做的所有东西都精益求精,没有一件烂次品。 司空毕看着云昭,温声道:“玉国这位太子爷,可有欺负于你?” 云昭笑了,笑容如花灿烂,道:“五哥,妹妹我像是好被人欺负的吗?” 池明哲也笑了,朗声道:“哈哈哈!五哥你该问问妹妹有没有欺负人家玉太子!” 司空毕想想也笑了,道:“他若被欺负,也是招惹了昭儿,那是活该!昭儿定不会无故欺负于他!” 此时的某太子爷正在凤楼的小亭里看书,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不禁抬头看看天色,这日丽风和并非要变天,怎的就打了个喷嚏了,莫不是有人在背后说他坏话? 太子爷又看看自己的手腕,伸出二指探了探脉门,郁郁地嘀咕道:“都这么多天了,也不知道来把把脉!有这样当大夫的吗?” “慕枫!” “属下在!” “太子妃可曾回府了?” “回禀爷,太子妃尚未回到!” 玉珏也知道她每天代皇帝批阅奏折,没有那么早回府,还是忍不住要问一下。 话说云昭三兄妹说笑中,已经到了太子府。云昭让人将和风苑打扫了出来,和风苑就在凰阁的边上,是太子府后院除凤楼和凰阁外最宽敞的院子。兄妹三人走在太子府的花园曲径上,慕枫已经收到了风声,赶紧跟他家太子爷禀报。 “爷,太子妃回府了!五公子和六公子也回来了!” “知道了。”玉珏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仍在淡定地翻着手中的书页,却怎么也看不进书页上的内容。 过了一会,慕枫又来汇报:“爷,凰阁那边来传话,道是今晚在府上设宴请五公子和六公子庆功。届时请您到前厅一起用晚膳。” “知道了!”玉珏沉声应了一声,继续看书。看着看着,就把书合上了。 “慕枫!” “属下在!” “爷要沐浴!” “这么早沐浴?今天神医没有安排药浴呢!”慕枫不解地问。 玉珏不约地扫了一眼慕枫,慕枫立马会意:“是,爷,属下马上去准备热水!” 申时刚过,管家就来请玉珏去前厅用膳。太子爷沐浴完换了一身黑色的云锦外袍,神采奕奕。慕枫推着他到得前厅的时候,云昭三兄妹已经坐在桌上等候,见他到来,三人站了起来,把主位留给了他。 今天的司空毕仍是穿着他惯常穿的月牙白锦袍,翩翩公子,风神俊朗,表情还是一贯的冷肃。池明哲一身暗蓝云纹广袖长袍,也是温和如玉,俊逸非凡。 云昭也换了一身居家的天青罗裙,清爽淡雅。 玉珏落座,看了眼云昭,又看了看司空毕和池明哲道:“二位舅兄久等了,孤先敬二位一杯!” “太子殿下客气!”司空毕和池明哲举起杯一饮而尽。 玉珏也举杯一饮而尽,但当他仰起头来干了杯中“酒”的时候,才发现那根本不是酒,就是一杯蜂蜜水而已。 不用想也知道,定是云昭的安排。玉珏歪着头看向云昭笑吟吟地道:“爱妃,孤的酒呢?” 云昭看着他道:“你在用药,不可饮酒!” 玉珏转向司空毕和池明哲一副委屈的模样道:“令妹管得严,二位舅兄,实在对不住了,今日只能以茶代酒敬二位了!来,再敬二位舅兄一杯,感谢二位为我玉国排忧解难,解邕州洪灾之急!” 池明哲举杯道:“太子殿下客气了,我兄弟二人刚好就在附近,且得妹妹传书,便过去协助一二,不过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说完池明哲和司空毕都举杯一饮而尽。 侍从再满上了一杯酒,池明哲也举杯道:“昭儿已嫁入太子府,往后烦请太子殿下多加照顾了!” “蒙云城不嫌弃孤这个废人,昭儿嫁入我太子府,孤岂有不照料之理。二位舅兄放心便是!”玉珏说完也一饮而尽。 看玉珏又为自己斟了一杯,云昭真怕玉珏又继续没完没了地敬酒,赶紧拦了道:“赶紧用膳吧,等会菜都凉了!” 玉珏举起杯来,唇角弯起,低低地笑道:“呵呵呵!爱妃莫急,再饮一杯,这是孤第一次与你的家人共餐,应当共饮一杯,你也来!这一杯孤感谢二位舅兄一路辛苦千里送亲!” 第四杯饮完,云昭赶紧给玉珏夹了一块酱卤肉,放到他碗里,又给司空毕和池明哲夹了他们喜欢吃的菜,招呼道:“用膳吧!” 玉珏默默地吃着云昭给他夹的肉,慕枫在一旁看得眼睛都瞪大了:那么大一块肥肉,爷竟然吃完了!他跟了爷十几年,可没见过他吃肥肉啊! 司空毕拿起一双干净的筷子也给云昭夹了一块粉果百合,道:“妹妹,来!这是你最喜欢吃的菜!” 玉珏见状,眼神不由得闪过一丝不悦。于是,也拿起一双筷子给云昭夹了几道素菜,直接把云昭面前的菜碗给装满了。只见太子爷慢声道:“爱妃,多吃点,你太瘦了!”说完挑衅地看了司空毕一眼。 司空毕无视他的挑衅,安静地吃着。 云昭看了看面前的小碗,也不吭声,细嚼慢咽地吃着。 一顿饭在略有些尴尬的气氛中吃完了,池明哲往和风苑走的路上跟云昭道:“昭儿,我们这番游玩路上捡了件宝贝物什,待会拿给你赏玩一下!” “好,那待会五哥六哥到我院中喝茶吧!”云昭颇有兴致地道。 慕枫推着玉珏走在前面,听着后面的对话,倒也不吭声。 到了青竹园前的小岔路,往边上走就是去紫竹园凰阁的方向,进入青竹园就是进入凤楼小院了。玉珏停在路口,云昭走了上来,淡声问道:“太子爷还有事吗?” 玉珏本想等他自觉开口,谁知云昭并没有那份觉悟,他只好清咳几声,以作提示。 “太子殿下不舒服?”云昭问道。 玉珏觉得他这么多年的涵养就要破功了,不由得气笑了:“爱妃不是说要定时给孤把脉的吗?不会一回头就把要给孤医治腿疾的事给忘了吧?” 云昭恍然大悟,看了看他道:“你气色尚好,没有大碍,不过五天,一次药浴,见效不会明显,两次药浴我会去给你把一次脉。给你治腿疾之事,没忘,一直没忘!” 云昭说完便径直地往紫竹园走了。玉珏愣在了原地,看着云昭离去的背影,心底有些气恼,又有些莫名的喜悦,她说没忘,她还说一直没忘! 只是,她为什么说一直没忘? “爷,太子妃怎也不请您去喝茶?”慕枫的声音在身后木木地响起。 玉珏的脸瞬间拉了下来,闷声道:“回去!” 第三十四章 出场方式不对 - 腹黑太子高冷妃 - 花杉 入夜后,天空上弯月如钩,在云雾里若隐若现,星星也十分害羞,只有少数几颗在闪烁。云昭和端木鱼在院子里点了数盏灯笼,备好了茶水,司空毕和池明哲姗姗而来。 池明哲拿出一只巴掌大的小盒子,打开,只见里面有一只白玉雕刻的麒麟,雕工十分精美,微妙微俏。池明哲道:“昭儿你猜这是什么?” 云昭拿起玉麒麟放在掌心之上,仔细地端详着。还没等她开口,一旁的端木鱼就道:“这个恐怕是大漠麒麟!” 池明哲深看了一眼端木鱼道:“小鱼鱼果真是聪慧异常,令人刮目相看啊!” “我也看过大漠麒麟的相关描述,当是它没错。”云昭也道,“只是这是天下至宝,据说还关乎着一个宝藏。怎会到你们手上了?” 司空毕解释道:“说来也巧,我们在沧海县的一个渔村里,遇到村民说一个老宅闹鬼,于是便去看个究竟,到了后便看到这个大漠麒麟被钳在一堵窗下的墙里,夜里月光透过窗格照在了大漠麒麟上,便折射出一个投影,有些像人影,于是便被误以为闹鬼了。我们怕大漠麒麟的秘密泄露会给村民带来灾难,于是便悄悄带走了,让他们把那个房子烧了。” “二位哥哥打算如何处置这大漠麒麟?”云昭问道。 “我和五哥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大漠麒麟所以才拿来跟妹妹商量!”池明哲道,“云城虽然收藏奇珍异宝无数,但大漠麒麟关乎的是大漠域的秘密,对云城并无多大用处,我们想着或许对妹妹日后有用。所以,不如就交给妹妹。” 云昭想了想道:“那就暂且给我保管吧!” 世上有些事天衣无缝,却也有些人可以见缝插针。也或许世上并没有不透风的墙。 太子府的守卫固若金汤,不是世间顶尖高手,根本无法潜入太子府。 但,江湖上有个惯盗,叫夜来香,神偷级别,他的轻功武艺异常了得,可达到夜行无声无踪的境界。他喜欢偷世上的稀世珍宝,唯独不偷钱银。就他在小偷界这种神级的咖位,偷那些个金子银子票子,他老人家觉得,俗! 今晚,他来了,太子府。 目标,也许是大漠麒麟。 时值八月,金桂飘香,淡淡的芬芳,弥散在空气中,送来阵阵清香。 眼尖的云昭看到茶中一点黑影掠过,轻吹了一下茶盏,道了一句:“夜来桂花香!” “啪!”话音刚落,有重物坠地。 “什么声音,我去看看!”端木鱼道。 云昭拉住了端木鱼。 巧合吗?怎么每次都是,她的诗还能不能有点创新了?他记得上一次他从墙上摔下来听到这个女人念的诗句是“夜来桃花香”!那花根本就没有香味好吗? 不一会,有个黑影从黑夜的阴影里走了出来,步子非常不自然,一边走一遍揉着他那快摔成瓣的屁股,嘴里嘟囔着:“你怎么这样都能知道是我?难道我的轻功退步了吗?” “轻功没退步,出场方式不对,大晚上扮乌鸦飞来飞去,不吉利!“ 池明哲看到某人表情片片龟裂中,端起茶盏轻啄,广袖高举,掩了唇边笑意。他这个妹妹,惜字如金,可字字如刀,刀刀见血,锋利非常。 夜来香是一个来历不明的神偷,江湖上只听过他的传说,见过他本人的人不多,知道他来历的人更是没有。此人长相俊美,五官精致,可谓是男生女相,雌雄莫辨。 “神偷跟了一路,也是辛苦了,不如坐下来喝杯茶!”司空毕淡声说道。 夜来香用拇指刮了一下鼻子,捧着屁股轻轻坐下来道:“五公子果然厉害!我夜来香的追踪术,世上没有几个人可以识破,你竟是在什么时候知道我追踪你们的?” “在渔村就知道了!”池明哲微笑道。 夜来香仰天无语:“太打击人了!”转眼又眉眼弯弯地讨好道:“小昭昭,大漠麒麟给我看一眼呗,我只是看看,不偷!” “不偷你还叫神偷吗?”端木鱼鄙夷地道。 夜来香转过头来相了相端木鱼,突然眼冒金光,像看到宝贝一样:“这位莫不是,端木家的九小姐,金蟾世家的传人?”夜来香一时兴奋过头,两只爪子都抓到了端木鱼的手臂上,激动地道:“你身上可是有金蟾王?” 端木鱼甩开他的双爪,勾了勾手指眉眼弯弯地道:“想看吗?” “当然想!这可是大宝贝啊!”夜来香口水都快留下来了。 “凭什么给你看?”端木鱼敛起笑意,冷声道。 夜来香把手伸进胸前的口袋里,道:“我也拿大宝贝给你看!” “什么大宝贝,先说来听听!”端木鱼不买账。 “嘿,嘿嘿!端木小姐之所以没有继承俞家的全部毒术,怕是因为你手上的那本《万毒经》只有一半吧!”夜来香阴恻恻地道。 端木鱼讶然,微眯着眼道:“另外半卷难道在你手里?” 夜来香挑挑眉毛道:“怎么样?值得和你的金蟾王交换一睹吧?” “成交!”端木鱼爽快地道,然后从袖子里放出了金蟾王。 夜来香也拿出了另半卷《万毒经》,端木鱼拿出来一看,竟是真品。 “半卷《万毒经》你想拿什么来换?”云昭清声道。 “哎呀,小昭昭还真是会做生意!直接干脆,我喜欢!”夜来香抚掌道,“要说这半卷《万毒经》对其它人或许没有吸引力,但是对小昭昭和端木小姐或许意义非凡,我就要那大漠麒麟,交换!” 端木鱼气道:“你还真实狮子大开口!半卷《万毒经》竟想换大漠麒麟!” “成交!”云昭爽快地道,“但我有个条件,大漠麒麟在你手里不许再交换出去,且如果你解不开大漠麒麟的秘密,还是拿回来给我!” “爽快!”夜来香一拍桌子道,“我也答应你!我神偷夜来香除了碰上小昭昭你要拿宝贝出来交换,什么时候有这么憋屈过?大漠麒麟在我手上稳妥着,要是五年内我解不开大漠麒麟的秘密,我还送回来给你!” 云昭清声道:“那就这么说定了!”转头又朝司空毕和池明哲道:“五哥六哥,抱歉了,大漠麒麟先给我用了!” 池明哲道:“无妨!” 司空毕也宠溺地看了云昭一眼点了点头。 第三十五章 针灸比喝苦药子好 - 腹黑太子高冷妃 - 花杉 紫竹园里众人在喝茶谈天,青竹园的某太子爷则在百无聊赖地扑萤火虫。 “慕枫!” “爷,属下在!” “去请太子妃!就说孤有不适!” “是!”慕枫十分无语地退出去。 不一会,云昭果然来了,看到玉珏竟然在扑萤火虫,玩这么幼稚的游戏,不由得挑了挑眉毛道:“太子爷好雅兴!” 玉珏反讥道:“长夜漫漫百无聊赖而已,不如爱妃好雅兴!” 云昭当然听得出他话中的意思,却不再和他废话,蹲下身来,抽出他的右手,指腹轻轻按在他的脉门上,问道:“哪里不适?” “胸口烦闷!”玉珏用左手摸了摸胸口道。 云昭切了一会脉,站起来道:“我开的药方比较猛烈,轻微胸闷或心悸乃正常反应,我再开个药方给你,让神医给你煎几剂药服了便可减轻胸闷反应。” “又是苦药渣子吗?孤已经喝了十年,爱妃要让孤喝到几时?”玉珏仰起头看着云昭不满地道。 云昭居高临下地看着玉珏,淡声道:“自然是喝到你身体无恙为止!若不想一直喝下去,便好好配合治疗,好了便不用再喝了!” 玉珏拉着云昭的衣袖摇了摇道:“孤,真的不想喝药!” 云昭看着玉珏的小孩做派,眉头皱得更深了,这是什么鬼?这么大个人,还撒娇? 站在不远处的慕枫也是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他家爷,是在撒娇吗? 云昭仰头深呼吸,看在他是个病人的份上,她大人大量决定不跟他计较。 “那就针灸吧!”云昭说完拿起药箱径直走进玉珏的卧室内。 慕枫赶紧推着他家主子紧跟了进去,然后小心翼翼地抱起玉珏平放在床上。 云昭拿出银针,坐在床前,将玉珏胸前的衣服拉开,玉珏赶紧抓住云昭的手,有些难为情地道:“爱妃这是要干什么?” 云昭睇了他一眼,道:“自然是给你扎针了,想哪去?” 玉珏讪讪地松了手,揶揄道:“爱妃看孤这身板,可还行?” 云昭很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虽知他这“胸闷不适”是假的,却不想这家伙能无赖得这么一本正经。 云昭用手轻按了按玉珏的两边胸口,说道:“手感还行!” 玉珏想不到云昭会回得这么直接,不由得低笑了起来,胸口一颤一颤的。 云昭看着他,接着问道:“这不舒服?还是这?” “心口,左边不舒服!”玉珏看着云昭道。云昭的手有些冷,按在他的胸口上,清清凉凉的,却让他感觉耳朵有点发热,脸颊也染了些红晕。 云昭看了看他有些局促的表情,心底下暗笑:小样,看你闲的! 云昭在玉珏的膻中穴扎了下去,二指轻捏着银针,反复转动着,表情安静而严肃。 玉珏看着近在咫尺的云昭,女子睫毛如扇,鼻梁高挺,唇角自带微勾,皮肤细腻,安静的姣好容颜让他移不开眼睛。 看到她耳边的一绺碎发,玉珏正想伸手给她整理一下,云昭却开口制止了他:“不要动!” 玉珏只好把手放下来,狠狠地闭了闭眼,这是不是梦魇了?为何这情景跟当年在皇宫废墟里的情景如此相似? 当年他被那脏兮兮的小丫头从废墟里背出来的时候,她就把他平放在地上,然后拉开了他胸前的衣服,在他的胸口、头顶、足底都扎了针,他想帮他撩一下耳边的碎发时也被她制止了。 “我给你扎针的时候,不要动!” ...... “好些了吗?”云昭的声音淡淡地响起。 玉珏略有些难为情地道:“好多了!” 云昭把针拔出来放好,又给他把衣服拉了起来,把被子盖好,淡声道:“休息一晚便没事了!”说完拎起药箱就走了。 玉珏愣愣地看着云昭的背影,心底有个小邪恶的想法:针灸比喝苦药子好! 第三十六章 送行 - 腹黑太子高冷妃 - 花杉 次日午时,云昭从御书房走出来的时候,正阳宫的太监在门外候着,道是皇后请她过去用膳。 云昭来到正阳宫,皇后一边命宫人上菜一边过来拉云昭,温声道:“昭儿,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让御膳房做了几样可口的小菜,来,你陪母后一起用膳!” “谢谢母后!”云昭应声,扶着皇后落座。 百里惊鸿给云昭夹了几样小菜,道:“快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母后,您也快吃吧!看您最近又消瘦了几许,可是哪里不舒服?”云昭也关心地问道。 百里惊鸿轻叹道:“母后很好,只是太子的腿疾,神医至今尚未找到医治之法,母后心里有些着急。” 云昭放下碗筷,双手握住百里惊鸿的手安慰道:“我日前去信三师父,三师父已经给了一些治疗建议,我都交待给神医了,或许会有转机,母后不用着急。” 百里惊鸿欣喜道:“昭儿,你是说珏儿的腿还可以治好吗?” 云昭点了点头道:“是的,母后,但此事需保密。因为太子的腿是中毒,且如今还未查到下毒的是谁!” 百里惊鸿惊讶道:“你可是发现了什么端倪?” 云昭想了想,问道:“母后可记得太子用的决明子枕头?” “你是说枕头有问题?”百里惊鸿讶然道,“太子的枕头是一直用决明子,因为当年太医说,决明子可疏通经络,有助于太子睡眠,我便命水姑姑去太医院领了些决明子回来,且让水姑姑用水反复清洗过晾晒干才装入枕头内,一针一线都是水姑姑亲力亲为。这其中是如何出的问题?” “母后这里还有太医院拿回来的决明子吗?”云昭问道。 “自然是有的,太子的枕头,母后每半年都让水姑姑重做一次,我让水姑姑给你拿些来。”百里惊鸿说着便吩咐水姑姑去拿了一些决明子来。 云昭拿了几颗放在掌心搓了搓,又闻了闻,味道仍然是隐隐约约,并不明显。云昭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把决明子包好放到袖袋里,对百里惊鸿道:“母后,今日之事不要让外人知晓,我先带回去研究一番。这些决明子母后有让水姑姑清洗过一番,否则后果更为严重。” 百里惊鸿点了点头,心有余悸:“究竟是何人下的毒,手段竟如此高明!” “母后,此人既然通过你的手来下毒,此事您也不要出面去调查,对方必有耳目盯着您。暂时也不要打草惊蛇,您还如往常一般,该换枕头的时候给太子重新做一个。太子府里我自会安排。”云昭叮嘱道。 百里惊鸿平了平心神,点点头。 此时的养乐宫里,太后正在逗着一只画眉鸟,边逗边道:“你看这鸟儿啊,长得多漂亮,可惜却是被困在这笼子里了。这后宫的女人啊,何尝不是跟它一样?” “可即便如此,为了这荣华富贵,多少如花似玉的女人,还不是挤破了头都想进这皇宫里来?”桂嬷嬷给太后端上一杯茶道。 “多少如花似玉的女子挤破了头都想进宫是不假,这荣华富贵却也不是那么好争的。你看这皇后吧,从来不争不抢,即便如此,她的中宫地位也是不可撼动。你看那群女人,豁出了劲想把皇后拉下马,可她们不明白,一个不争不抢的女人,凭什么能在皇宫这个吃人的地方活下来。那是人家的赫赫战功,十年戎马生涯,为玉国打了多少胜仗,这些是哪个妃子能比的?皇后若真争了抢了,地位才会不保。可惜啊可惜,皇后是聪明的,那群女人太蠢,以为她是软柿子好捏。” “太后娘娘,咱皇后出身将门,上过战场,有赫赫战功,自是普通女子不能比的!”桂嬷嬷附声道。 太后继续逗着鹦鹉道:“还有一点是她们想破头都不明白的,皇后的不争,不过是想保全太子,如今太子身子羸弱,大位最终花落谁家还犹未可知。只是皇帝最近的做法,哀家却是看不懂了!” 太后说到这,不再说下去,桂嬷嬷是宫中的老人,自是知道什么话该问什么话不该问的,此时也不敢再问下去。 “左相不日应该便会回京了,你让小六子留意着,左相若是进宫了,请他来养乐宫一趟!” “是,太后娘娘!” 云昭休息了一会,从正阳宫里出来,走在御花园的小径上,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在御书房外碰到了迎面走来的安王。安王此人长相斯文,金冠玉带,锦袍翻飞,也是一位翩翩玉公子。 “臣弟见过皇嫂!”安王向云昭恭敬地施礼道。 云昭颔首回礼:“安王是进宫见父皇吗?” “正是。皇嫂先请!”安王回了云昭,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云昭不客气,率先走进了御书房,皇帝已经在御案上挥笔书写,似在书写诏令。 “儿媳参见父皇!” “儿臣参见父皇!” 天启帝继续在案上书写,平声道:“都平身吧!” “朕今日召安王进宫,是为左相及御史大夫叶大人邕州治水灾归来,明日将到达玉京,左相此番救灾乃大功臣,安王便替朕出城迎接一下吧!” “儿臣遵旨!”安王拱手领旨。 “退下吧!”天启帝吩咐道。 “儿臣告退!”安王退了出去。 天启帝放下手中的狼毫,看向云昭道:“昭儿,朕拟颁布诏令命各州府张贴皇榜,嘉扬各州踊跃为邕州水灾捐献的人士百姓,你看如何?” “儿媳认为极好,理当如此!”云昭清声道。 “左相及叶大人即将治水归来,朕拟在宫中设庆功宴,届时请五公子和六公子一同出席,昭儿看如何?”天启帝心情愉悦地问道。 云昭想了想道:“父皇,儿媳有另一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且说来听听!” 云昭认真地说道:“儿媳认为,中秋将近,按照往年玉国的习俗,中秋将在宫中设宴,百官同庆。不如,今年就将邕州治水的庆功宴设在中秋夜,两宴共襄,既隆重,又可省一笔开销。至于我五哥和六哥,中秋将至,早已归心似箭,他们计划于明日一早离京返回云城,儿媳已不好再留他们了!” 天启帝捋着胡子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那便照昭儿的意思去办吧!你明日便不需入宫代朕批阅奏折了,替朕好好送送五公子和六公子吧!” “儿媳遵旨!”云昭领旨道。 次日清晨,云昭一早便到和风苑陪司空毕和池明哲用完早膳,便和端木鱼一起策马为两人送行。四骑四人,策马朝东门而去。 第三十七章 杏林遇刺 - 腹黑太子高冷妃 - 花杉 日出东方时分,一辆马车从晨光里踏来,向着玉京东城门而去。马车的车轮上裹满了泥浆和草屑,又变成了硬邦邦的泥块,卡在轮轴上,就连马车跑起来轮轴上都有嘎吱嘎吱的声响,显得十分疲惫。可见,这是一辆从很远的地方而来的马车。 马车上坐的不是别人,正是左相司空明镜和御史大夫叶晟。 “左相大人,为何要从东门而入,如从南门进,此刻已经进城了!”叶晟不明所以地问道。 司空明镜掀开车帘子看了看窗外,清晨的玉京城外,往来商贩已经在路上奔走,进城赶集的百姓也已接踵摩肩。人很多,但,左相还没看到他想见的人。 见叶晟发问,便回道:“抱歉叶大人,让你跟老夫多转了半圈。今日云城两位公子离京返回云城,二位公子在邕州相助治水,有恩于我等,现我等已来不及送行,老夫想着绕东门入,或许能碰上,打个招呼也好。” 叶晟恍然大悟道:“竟是如此,还是左相大人想得周到。不然,我等便在这城门口等等看吧!我差人去问问两位公子是否已经出城。” 正说着,一阵马蹄声响起,司空明镜举目望去,只见四骑四人从出城方向而来,正是司空毕、池明哲、云昭和端木鱼。 司空明镜赶紧走下马车,拢了拢发髻,一夜颠簸,定是有些凌乱了。叶晟也走了下来。二人立在车旁等着四人马近。 “吁!” 池明哲走在最前头,看到左相和叶大人,赶紧勒住马僵,跳下马来,拱手行礼道:“二位大人晨归,可是一夜赶路回城?” 司空明镜和叶晟回了礼,司空明镜道:“正是!本想赶回来给二位送行,到底还是车不如马快!惭愧!” 司空毕和云昭、端木鱼三人上前来也翻身下马,和司空明镜及叶晟互相见礼。 云昭清声道:“两位大人治水辛苦了,昨日陛下还提起,要给二位大人办宴庆功呢,且派了安王殿下出城迎接二位,他应是往南门走了,怕是要扑空了!” “我等受陛下重托,又有二位公子相助,幸不辱命!得知两位公子今日离京,便绕东门而进了,望能话个别。实不知安王出城相迎,稍后我等再去向安王致歉!”司空明镜看着云昭道,说完又转头看着司空毕,欲言又止。司空毕并不看他,似当他为空气。 叶晟也接过话道:“二位公子高义,在邕州相助甚多,如今中秋将近,怕也是归心似箭,我等便不留二位公子了,望二位公子有空常来玉京看看!” “叶大人客气了,妹妹嫁来了玉国,以后玉京我等定会常来的,左相大人、叶大人,有缘再会!”池明哲拱手道。 云昭知道司空毕对司空家有恨,看着父子俩一个欲言又止一个傲娇的姿态,打圆场道:“山高水长,有缘自会再见,时候也不早了,本宫先送哥哥们出城,两位大人恐怕还需入宫面圣,便就此别过吧!” “请!” “请!” 云昭四人一口气策马跑到了十里外的送君亭,竟赫然看到一辆通体黑灰的马车,正是池明哲为玉太子定制的那一辆。送君亭里坐着一个人,自然是玉太子珏。 金秋的清晨有些许凉意,玉珏今日披着一件黑色的云纹披风,挽着干净利落的高髻,面色却有些许苍白。 送君亭里还有一个人,那便是右相府大公子慕容恭。慕容恭着一身白色长袍及灰色披风,身姿颀长,落落大方。 云昭看到玉珏,眉心微皱,倒也不言声。 玉珏看了看她,转向司空毕和池明哲道:“二位舅兄离京返回云城,孤和慕容大公子特来为二位送行!” 池明哲深施一礼道:“太子殿下和慕容大公子有心了!今日一别,山高水长,有缘再会!望太子殿下珍重!” 司空毕也深施一礼道:“二位珍重!” 玉珏薄唇勾了勾,看着司空毕道:“二位舅兄也多加珍重,有空常来玉京!” 慕容恭也向二位拱手道:“此番邕州水灾,二位公子大义相助,慕容恭代玉国百姓十分感激!他日若有用得上慕容恭的地方,尽管吩咐,慕容恭必当全力以赴!二位珍重!” “珍重!” 池明哲看该道别的人也道别了,转身朝云昭道:“妹妹,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们就此别过吧!以后你自己在玉京,兄弟姐妹们都离得远,你自己万事多加小心。若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就给云城去信,六哥和兄长们定会第一时间赶来助你!” 司空毕也道:“昭儿,即便你已嫁作人妇,也是我云城的掌上明珠,无论何时何地,哥哥们都是你的坚实的后盾!” 云昭颔了颔首道:“昭儿晓得,五哥六哥不必担心于我,你们路上多加小心,到了云城来信给我!” 司空毕深深看着云昭,依依不舍地道:“那便就此别过吧!记得多给家里写信!” 云昭颔首道:“好!” 端木鱼也向二人拱手道:“五公子,六公子,一路顺风!” 司空毕和池明哲向她颔首道:“小鱼儿珍重!” 离情别绪,从未困扰过云昭,然而这次,她知道,不一样了。来玉京一路上的波折,也许只是插曲,甚至于,还只是善意的提醒。她既已决意走进玉国的政治漩涡,那么真正的凶险,也许就从今天开始,才真正地向她走来! 云昭看着司空毕和池明哲离去的背影出神之际。玉珏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声音里有一丝不悦地道:“还看什么?人已经走远了!” 云昭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微一颔首道:“那便回去吧!”说完转身就朝来时骑的马而去。 玉珏伸手扯住了她的袖子,云昭转身,皱了皱眉,不明所以。 玉珏用手拢着唇,清咳了两声道:“孤一个人坐马车,甚是无聊,左右你今日无需进宫,陪我一起坐马车回吧!” 云昭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马。玉珏赶紧道:“马慕容恭会骑回去!” 慕容恭没骑马?不是说一个人坐马车无聊来着? 慕容恭赶紧上前接过云昭手中的缰绳道:“太子妃,恭还需进宫向陛下交待募捐细项,借马一用吧!” 说完翻身上马便走了。端木鱼自然是不会丢下云昭的。但云昭也只好乘坐玉珏的马车回城了。 于是,云昭和玉珏坐在他低调又奢华的马车里,慕枫慢悠悠地赶着路,端木鱼骑马在边上慢悠悠地走着。那步速,端木鱼都觉得,马儿回到城里都可以顺便吃饱了。 马车里的云昭看着玉珏略显苍白的脸色,淡声道:“把手伸出来!” 玉珏知道她是要给他把脉,十分乖巧地伸出了左手。云昭将右手的指腹搭上他的脉门,还未探查脉象,就只碰到一股深深的凉意了。玉珏的手,很凉。而玉珏则觉得:她的指腹,很暖。 “很早就出来了?”云昭淡声问道。 “嗯。”玉珏轻声应道。 “你长期用药,体虚畏寒,不宜着凉。回去让神医给你煮一碗姜茶喝了。”云昭收回手,声音还是淡淡地道。 玉珏应着好,又将右手伸出来道:“右手也把一下吗?” 云昭看了他一眼,道:“不必!” 玉珏有些失望地收回了手。云昭打开车壁上的小壁柜,从里面抽出一张毛毯,给玉珏披上。玉珏静静地看着她。 “我脸上有花吗?”云昭靠回车壁上,看着玉珏淡声道。 “花也不如爱妃好看!”玉珏勾了勾双唇,眉眼带笑地道。 “既然这么闲,修订一下称呼吧!没外人的时候你我也不必做戏,叫我云昭便好,爱妃爱妃的叫得人鸡皮疙瘩都要掉满地了。我也叫你名字,懒得叫你太子殿下了。如何?”云昭还是声音淡淡地道。 玉珏默了默,仍是眉眼带笑地道:“也可,叫名字更亲切些!以后孤就叫你昭儿。” 云昭默了默,表示没有异议,从壁柜里抽出一本散记翻了起来。 从送君亭到玉京的十里官道上,有一片茂密的银杏林,一直绵延了数座山头。临近中秋,杏叶开始黄了,一片一片地随风飞舞,风景烂漫多彩。 “昭儿,前面便是杏林山庄了,如今杏叶已黄,漫天飞舞,风景极佳,不如我们就到山庄里赏赏风景,用过午膳再行回府如何?”玉珏建议道。 云昭挑起窗帘看了看,金秋的杏林风光,满树黄页,翻飞如蝶,的确很美。云昭点了点头道:“好!” 玉珏当即吩咐道:“慕枫,去杏林山庄!” “是,爷!”慕枫应声把马车拐进了杏林山庄的小道。 杏林山庄是之前是大将军府的产业,百里惊鸿入宫的时候,百里家作为嫁妆给了百里惊鸿,百里惊鸿又将它赏给了玉珏。如今,杏林山庄便是太子府的产业了。 杏林山庄是一处别苑,在一座低矮的山头上,灰瓦石墙,低调又内敛,四周群山环绕,简单而别致的小院如同一颗黑宝石一般镶嵌在漫山遍野满地金黄的杏林之中。 山庄里只有一个老仆宁伯在打理,宁伯在后山种点菜,养些家禽。每年秋天,满地金黄的时候,玉珏偶尔来小住。今年是太子爷头一次来杏林山庄,还带了太子妃一道来,可把宁伯乐坏了。 “老奴参见太子、太子妃!”宁伯激动地见礼。 云昭微笑地颔了颔首。玉珏声音平静地道:“宁伯起来吧!孤与太子妃来山庄小坐,午膳在山庄用,太子妃不吃荤腥,你做几道素菜就好。” 宁伯赶紧道:“是,太子爷!老奴这就去厨房收拾一下。您和太子妃要是累了可到房里稍作休息,您的房间,老奴一直有打扫。” 玉珏颔了颔首便推着轮椅往山庄的后院走去。杏林山庄的后院接了一处温泉,这是专为玉珏准备的,每回来山庄的时候,神医都会让玉珏泡一泡温泉药浴。 云昭将温泉的水捧起来闻了闻,有淡淡的硫磺味,硫磺温泉对人体关节有调节和助吸收的作用,将药草熬制出药汁放到温泉里,给玉珏做汤药的效果的确会更佳。 云昭转身对玉珏道:“今晚便住在山庄里吧,我为你做个药浴。” 玉珏双唇微不可察地勾了勾,沉声道:“依你!离午膳时间还早,我们到林子里看看风景吧!” 站在十步外的慕枫瞄到他家爷有种小人得志的欠奏表情,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赶紧甩了甩头。果然,再看时他家爷还是那一贯的深沉模样,不由得轻舒了一口气。 云昭颔首,打开院子的后面往杏林里走去,慕枫赶紧推起玉珏跟上。 不得不说,杏林山庄这个位置,既有小隐山林的宁静,也有大隐于市的视野。金黄色的山林里,林幽似画,满地铺黄,山风回旋,地上的黄叶跟着旋风飘摇起舞,让人如同置身仙境。可回首一看,身后峰峦起伏,杏林似染,一直绵延至繁华的玉京都城,那里喧闹的景象远看也似一幅人间锦绣图。 云昭伸出一只手掌,承接了一片飘落的黄叶,看着它在掌心里轻轻舞动,不禁莞尔:世间万物,竟如此可爱! 推着轮椅刚走出后院的玉珏,看着云昭置身杏林中的身影,臻首轻颔,长发如瀑,裙裾飞扬,纤指如葱,掌心一叶,似仙子戏蝶。 玉珏停在原地愣愣地看着,竟不忍心上前去打扰她。 时间似是过了许久许久,云昭回首,看着玉珏皱眉道:“你在那干嘛?” 玉珏闻言,挥了挥手,示意慕枫退下,他自己推着轮椅走向云昭,那种感觉,像是要走向一幅画里的仙子。 刹那间,似有无数股劲风,从四面八方向玉珏和云昭逼来。 “有刺客!”慕枫反应过来,慌忙扑向玉珏,抡起长剑为他抵挡暗箭,同时一抹黑影也窜了出来护在玉珏身前,正是玉珏的暗卫孤影。两人身影翻飞,为玉珏击落了无数的箭矢。 玉珏看向云昭的方向,原本在三丈外的女子,这眨眼之间,竟已无影无踪。玉珏心道:坏了! 此时又有无数蒙面的黑衣人手持长剑,同时向他刺来,孤影和慕枫背向玉珏,长剑横扫,将从三面围攻过来的刺客堪堪挡住,只听得刀剑撞击的声音,尖锐刺耳,只见得兵刃交锋的火花,飞溅刺眼。 端木鱼和宁伯闻到风声也赶紧过来救场,刺客头目眼看无法速战速决,一声响哨,十多个蒙面刺客飞速退去,孤影和端木鱼追了出去,林中瞬间又归于平静,只留下几具尸首,佐证了方才的恶战的确存在。 慕枫赶紧回身来询问玉珏:“爷,您可有受伤?” 玉珏沉声道:“孤没事,快找太子妃!” 玉珏推着轮椅走到之前云昭站立的地方,焦虑地看向四周,竟然没有丝毫痕迹,云昭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不由得手掌紧握成拳,额角有细微的汗水渗出。 “哒!”一滴血水落在了玉珏的手背之上,晕开成一朵红色的花。玉珏惊惧地抬头,赫然看到云昭就坐在头顶的树杈上,右手捂着左臂,双目紧闭,额头汗水涟涟,脸色苍白,双唇泛紫......云昭中了毒箭! “云昭!”玉珏惊叫起来。 云昭勉强睁开眼睛,刚想翻身下树,却直接摔了下来。 “云昭!”玉珏惊呼一声,伸出双手,堪堪接住了她。 第三十八章 你也有机会的 - 腹黑太子高冷妃 - 花杉 云昭摔到了玉珏的怀里,虚弱地道:“箭有毒,叫端木鱼!” “我来了!”端木鱼追刺客追出杏林山庄的山头,发现没有云昭的踪迹,赶紧折回,就看到云昭从树上摔下来了。 端木鱼掏出金蟾王,放在云昭的伤口出,金蟾王将嘴巴凑近云昭的伤口,开始滋滋滋地吸云昭的毒血。吸食了云昭毒血的金蟾王,从下巴开始,渐渐变红,直到全身通红,原本三个手指大的金蟾王,毒血越吸越多,身体越来越膨胀,最后竟变成了巴掌大一只圆鼓鼓的小河豚那般的血蟾。 玉珏看着云昭伤口上吸出来的毒血,眉头紧锁。慕枫看到金蟾王的变身,简直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直到云昭手臂上的伤口流出的血由黑变红,端木鱼才收起金蟾王,小心翼翼地把它捧在手里。 云昭脸色依旧苍白,但嘴唇上的乌紫之色总算散去了,变得有些苍白。 “太子妃,毒,就,就这样解了吗?”慕枫结结巴巴地道。 云昭看了他一眼,解释道:“还有一些余毒,吃药排了就行了!” 慕枫了然地点点头。 云昭从玉珏怀里站起来,玉珏赶紧扶着她道:“你行吗?” 云昭点了点头,理了理衣衫,身子虽有些虚弱,却还能行走,便径直往回走。慕枫赶紧推起他家爷跟在身后。 宁伯和孤影正在检查地上的几个刺客尸首,发现都是从背后被毒箭刺中身亡。 慕枫后知后觉地道:“太子妃,这几个刺客是您杀的?” 云昭不作声。端木鱼给了他一记鄙夷的眼神。 孤影对玉珏行了一礼道:“爷,属下先去处理了这几具尸首!” 说完便用一条绳索绑住几个刺客尸身,像拖一串蚂蚱一样拖走了。 回到山庄,端木鱼先把金蟾王放到一个玉盒子里,让它先把毒给吐出来。然后找来了药箱,将云昭的伤口仔细清理,上药,包扎。 云昭自己开了一张药方,让端木鱼去拣药熬药。云昭则坐在院子里的一张藤椅上,闭目养神。 玉珏推着轮椅过来,沉声说道:“孤,连累你了!” 云昭睁开眼睛,认真地看着他道:“无妨。你也有机会的!” “呵呵呵!”玉珏笑了,“昭儿看得,可真是通透!” 他坐着储君之位,她做着储君之事。他玉珏能招惹多少仇家,她云昭一个也不会少。这次刺客的目标是玉珏,下次也许就是云昭。他们显然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命运与共了。说谁连累谁,都为时过早。 慕枫理解不到那层深意,听到云昭的话,愣是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心道:他家太子妃,就不能盼他太子爷点好的吗? 闹了这么一出,云昭和玉珏已经没有心情在山庄过夜了,已经被敌人盯上,还是回太子府安全一些。用过午膳后,云昭把药喝了,一行人便快马回府了。 左相和叶大人到底被安王在东城门接到了。原来安王接到信报,左相的马车绕东门而去,猜到是去给云城两位公子送行,便转向东门而来,堪堪在城门口处接到了人。 风尘仆仆的司空明镜和叶晟,先回府洗漱了一番,换了朝服才进宫去面圣。天启帝留他们在御书房畅聊了一上午,直至午时才放二人出宫。 左相刚一出御书房门口,就被养乐宫的小太监请到了养乐宫,道是太后娘娘请国舅爷到养乐宫用午膳。 “哥哥此番邕州治水,辛苦了!哀家代皇帝和玉国百姓敬哥哥一杯!”太后司空明珠备了好酒款待,这会正举杯相敬。 “太后过誉了,老臣奉皇命前往邕州治水,乃分内之职,幸不辱命!”司空明镜赶紧谦虚道。 “哥哥认为,此番治水功劳最大的是何人?”司空明珠看着司空明镜沉声问道。 司空明镜慌忙放下酒杯道:“太后,老臣绝不敢居功!募捐救灾的谏议乃太子妃所提。堰塞湖和管道塌方阻路的问题,是云城两位公子的功劳。老臣虽协助邕州刺史妥善安置了灾民,但此间,最大的功劳,当属太子妃莫属。” “可皇帝并没有过多嘉奖太子妃,反而对你这个只有苦劳之臣,褒奖甚多,还派安王迎你回城,可想过是为什么?”司空明镜眯着眼睛道。 司空明镜心里一惊:“老臣愚昧!” “不过是为了麻痹你我而已!皇帝虽不是哀家亲生的,然自小便由哀家抚养长大,他肚子里的蛔虫有几条,哀家心里都有个数。哥哥又可知,陛下为何如此信任太子妃?一个云城嫁来的外人!”司空明珠又问道。 司空明镜重重叹了口气,道:“老臣,一路上也在思索这个问题。太子双腿残废久治不愈,按理已经没有继承大统的资格,然而陛下对太子之偏爱,似乎已经超出了一个帝王的理性。虽有王国寺大师之预言,然如此无稽之谈骗骗一般人也就罢了,陛下岂能尽信?若说陛下龙体安康,太子的腿疾还有治愈的可能,老臣能够理解。为了巩固太子的势力,为他求取云城嫡女,以求云城之臂助,老臣亦觉得情有可原。然而,陛下让太子妃代批奏折,参与政事,却实在是令人费解。难道陛下不担心将来皇权旁落吗?” 太后司空明珠仰天长笑道:“哥哥,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首先,太子的腿,治不好了。其次,太子也坐不上玉国的大位,因为,他不配!” “太后,您此话何意?”司空明镜十分吃惊地道。 司空明珠隐晦地道:“哥哥,有些事,为了你的安全,你无需知晓。然,这些年我们司空家的权势已经到达了顶峰,自古伴君如伴虎,外戚势力从来都是帝王的忌讳。总而言之,皇帝执意与云城联姻,又栽培太子妃干政,是在冒天下之大不韪行离经叛道之举,其目的之一,很可能是培养一支新势力,来打压我外戚的势力。如果任由事态的发展,大权必将掌控在太子妃手上,对我司空家极其不利。” “那依太后之见,我们该如何是好?”司空明镜沉声问道。 “除太子之外,哥哥认为,众皇子里,谁最有资格继承大统?”司空明珠又问道。 司空明镜想了想道:“朝中众大臣里,站太子阵营的几乎没有,站齐王阵营的倒有不少,比如右相一脉和长公主殿下,还有宁亲王,都更看好齐王。而平王,生母是叶妃,素来在后宫不争不抢。且叶家在储君立场上,亦是中立,并无倾斜。其他皇子又年幼,如果还能与齐王抗衡的话,恐怕只有在太后膝下长大的安王了。虽然安王生母不详,然有我司空家臂助,也不见得会输给齐王。” “哥哥所虑不假,齐王虽有右相一脉和部分朝臣拥护,却是个心胸狭窄不堪大用之人,不足为虑。安王要夺嫡,最大的障碍还是太子妃。趁其羽翼未丰,我们需想办法除之而后快!太子妃若倒下,太子便也就是一个废人,登不了大雅之堂。齐王,做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事,届时找个由头除了便是。”司空明珠捻起酒杯,一饮而尽。 司空明镜点了点头,眼中露出一抹杀意。 司空明珠又道:“本宫有把握争取宗室的支持,包括宁亲王。当务之急,是先把太子妃除了。哥哥寻时间秘密走动走动,先把宗室的那几个老不死的拉拢过来,就说陛下如今有意栽培太子妃,意在将来待太子登基后,由太子妃摄权辅政。一个外姓人当权,对玉国宗室并不会是好事。” “好,老臣知道该如何做。”司空明镜应道。 司空明珠点了点头:“嗯,哥哥不宜在养乐宫待太久,这便出宫吧,以免引人猜疑。” “老臣告退!太后您保重身体!”司空明镜退了出去。 皇帝听说云昭和玉珏在杏林山庄被行刺,且云昭还受伤了,立马勃然大怒,召来大理寺卿兰崇明,严令彻查,还请皇后前往太子府代为探望。 此时太子府的密室里,白衣飘飘的君无邪上下打量着太子爷玉珏,开口道:“啧啧,太子妃一受伤爷你就这么紧张了,这是坠入太子妃的情网了吗?” 玉珏睇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这是太子妃受伤的事吗?刺客的目标是孤。” “行,我都说派几个身手厉害的人随身保护你了偏不要!这下好了吧?”君无邪奚落道。 玉珏看着他道:“君无邪,你废话太多了。” 君无邪赶紧道:“行行行,我查,我查不完了吗?”说完,身影便消失在了密室里。 玉珏走出密室,慕枫禀报道:“陛下方才召见了大理寺卿兰大人,责令彻查杏林刺杀事件,皇后娘娘已到太子府,要来探望太子妃的伤势。” 玉珏点了点头道:“去迎皇后。” 慕枫推着玉珏走出青竹林时,百里惊鸿已经迎面走来。 “儿臣不知母后到来,有失远迎。”玉珏施了一礼道。 百里惊鸿道:“陛下得知你们在杏林遇刺,昭儿还受了伤,十分震怒,已命大理寺彻查。母后来看看你和昭儿。” 云昭伤的是左臂,箭头虽有毒,但已经被金蟾王吸了出来,又喝了药,已无大碍。从杏林回来后,便半躺在榻上,在翻看一本玉国的县志。 百里惊鸿一进来便道:“昭儿,受了伤,怎不躺着休息?” 云昭看到百里惊鸿和玉珏进来,坐直了道:“小伤,并无大碍,母后无需挂心!” 百里惊鸿打量了一下云昭的面色,知道她所言不假,她以前上占城的时候,也不少受伤,像这种皮肉之伤对她而言,的确不是什么事。云昭的性子,她也了解,不是娇娇滴滴的女子。 百里惊鸿仍是扶着她受伤的手臂开口劝道:“还是有些失血,多休息才好得快。陛下命我从宫里带了些补品来,你好好补补!” “昭儿谢过父皇和母后,我养两日便好了!”云昭点了点头道。 百里惊鸿又转头向玉珏道:“珏儿,京中各方势力错综复杂,你二人新婚,昭儿得陛下另眼看待为陛下代批奏折,各方都认为云城是新介入的势力,太子府被极力打压在所难免。你如今最重要的是静心医治腿疾,其他事情,便交由母后来处理吧。往后,你且少出门,尽快把腿疾治好。” 玉珏恭顺地应道:“是,母后!” 百里惊鸿又转向云昭道:“昭儿,你往后出门也需多加小心,如人手不够用,母后再给你安排几个!” 云昭按住了百里惊鸿的手道:“母后无需给我安排人手,防护得太密不透风反而会引起敌人的警惕,昭儿心中有数。宫里表面太平,背地里怕也是暗潮汹涌,母后也需多加小心。” “好,母后不会有事,你们放心!”百里惊鸿拍了拍云昭的手道,“你好生休息,母后就先回宫了!” “儿臣送送母后!”玉珏开口道。 百里惊鸿伸手制止了他道:“不必送了,你好好照顾昭儿!” “是,母后!”玉珏赶紧应和。 百里惊鸿刚走,端木鱼便端了药进来。玉珏伸手接过药道:“孤来,你下去吧!” 端木鱼抿唇微笑着朝云昭挑了挑眉梢,揶揄之意甚是明显。 云昭看着玉珏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推着轮椅要走过来,利索地起身向他走来,右手接住药碗,玉珏却不肯松手。 云昭用带疑问的眼神看着他。 某太子却镇定自若地道:“母后,让孤照顾你!” 云昭眯着眼看看玉珏的双腿,讽刺之意不言而喻,一个双腿瘫痪的人和一个一条手臂受伤的人,谁照顾谁? 玉珏不顾她的讽刺,执意道:“坐下!孤喂你喝药!” 云昭在凳子上坐下来,往回拉药碗道:“我自己可以!” “母后认为你不可以!”某太子爷仍是镇定自若地道,手上力道不松。言下之意,我也是奉皇后之意照顾你,不要让我为难。 云昭十分无语地败下阵,松了手,一手搭在桌子上,正襟坐着,看他要怎么喂? 玉珏慢条斯理地拿起瓢羹,舀起一匙汤药,放在唇边轻轻地呼着,直到感觉汤药的温度合适,才递到云昭的唇边,还温柔地道:“小心烫!” 第三十九章 西部异动 - 腹黑太子高冷妃 - 花杉 凡事亲力亲为的云昭,这是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有人喂她喝药,感觉十分奇怪,别扭地喝着玉珏喂过来的药。一小碗汤药,云昭感觉喝了一个秋天那么久;玉珏却觉得,真快! 玉珏还掏出帕子给云昭拭了拭唇角,才道:“好了!” 云昭无语地看着玉珏,起身走到床边,径直躺下,盖上被子,闭上眼睛,淡淡地道:“我要休息了,你也回去歇着吧!” 送客之意再明显不过了,玉珏自然不能再赖着,勾唇无声地笑了笑,道:“那孤便不打扰你了,你好生休息!” 玉珏走了,云昭才重重地呼了一口气,真是折磨人! 本打算在杏林山庄为玉珏做药浴的云昭,因刺客事件改变了计划。百无聊赖便又拿起手边的医书,查找断崖草的解毒线索。 秦青翻窗进来,告诉她一个重磅消息:西部有异动。 话说纳兰召当初在玉京干了“好事”只能借京国怀王的掩护绕道从京国回西康,一路上,还与怀王好好地巩固了一番“友情”。 纳兰召深知云昭和玉太子之间是复杂的联姻关系,云昭为什么要去玉国,原因他还没搞明白,但以云昭的性子,如不是自愿,没有人可以强迫她嫁人,尤其是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残废太子。可,他看玉太子对云昭的心思,只怕不单纯。尽管他们眼下还是有名无实的夫妻,但以玉太子的手段,难免不会将云昭设计套牢了。 他喜欢云昭,他要让云昭离开玉国。 玉国和西部大荒域的邻国们,自古以来就诸多摩擦,从未长时间地停止过纷争。实际上,大河域和大荒域的界限,就以玉国的西部边界线而定的。大荒域诸国往东打到哪,边界线就划到哪。 他,要联合西部诸国一起对付玉国。 西部和玉国相邻的国家,有西康国、汝南国、曲元国、罗梭国、文离国、哈尼国等六个国家。 西康最近的一次战争是二十年前的婆罗之战。地点发生在玉国和西康交界的婆罗山,婆罗山一直是玉国和西康有争议的边界线。当时西康名将纳兰珀,也即当今西康王的胞弟、纳兰召的叔父,和玉国的镇国大将军百里惊雷在婆罗山展开了一场生死殊斗。起因本是边境百姓关于一场狩猎的冲突,引发了两国士兵参战,最终双方都出动了军队,誓死要夺得婆罗山脉的管制权。 婆罗山成为争议焦点不仅仅是因为土地资源,更重要的是,婆罗山是一座大金矿,山下蕴藏着丰富的金矿资源,这是两国死都不肯松手的主要原因。 那一场婆罗山之战,玉国出动了十万大军,而西康国也出动了十万军队,势均力敌,且双方都派出了最得力的猛将。以百里家的赫赫威名和百里惊雷丰富的战争经验,百里惊雷理论上尤有胜算。然而,最终的结果,竟然是双方的十万大军硬碰硬地同归于尽,这种打法如果着了魔一般,毫无理性可言。两军二十万大军便一起葬身婆罗山。比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还惨烈。 这一场战争之后,双方的国力都大有影响,兵力大损。于是两国签订了止战合约,边境才换来了二十年的暂时平静。 这件事也是促使百里惊鸿入宫的主要原因。十万忠魂埋骨边关,百里惊雷虽也战死,但带着十万将士自杀式地战死,引起了朝堂上下的哗然。一部分人认为,百里惊雷乃国家之忠魂,为保护玉国的疆土英勇就义。然更多的人则认为,百里惊雷不配为将,是玉国的罪臣。 为保存百里家,百里惊鸿不得不与先皇达成协议,交出兵权,从诏入宫。 百里惊鸿知道,婆罗山之战必有蹊跷,但对于查找真相,她已经有心无力,保护百里家的血脉才是她余生最大的使命。 有头脑的人都知道,二十年前的婆罗山之战,定有隐情。所以,五年前慕容恭前往西京,就是受玉珏之意,目的就是暗查婆罗山之战的真相。不想行动中被纳兰召碰上,且追杀出几十里路,幸好被路过的云昭给救了。 那也是纳兰召初见云昭,当时那个酷冷又毒舌的小丫头,让纳兰召一见钟情。这是他心目中的女子,飒爽英姿,不矫揉造作,肆意地活着。他要让她一辈子陪伴在他身边。 西康国如今和玉国的关系十分微妙,虽有止战合约,但双方但凡有点风吹草动,战事都会被点燃。 纳兰召兜兜转转,在路上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回到西京。 那时西康王正在大发雷霆,西康王室的三个儿子里,大王子纳兰告年少时便战死沙场,二王子纳兰皓睡了西康王的宠妾,早就被西康王流放到了西康最北部的边城,和大漠域交界的索克城,与京国战神赫连驹镇守的索兰城遥遥相望。 西康王剩下这个宝贝的三王子,已经没有争议地成为了王位继承人的首选。但这个小王子嘛,虽有勇有谋,却十分不听管教,整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 “你看看,你生的好儿子!整天惹是生非不多只,还到处浪荡,两个月不见人影,他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王?”西康王正在王庭里气哄哄地摔东西,王后公孙氏站在一边战战兢兢地承受着西康王的雷霆之怒。 这时宫人急匆匆地跑进来道:“回来了大王,三王子,三王子回来了!” 公孙王后终于暗暗地舒了一口气。 西康王顿了一顿,朝宫人吼道:“让他滚来见本王!” 纳兰召抬腿走进来,明知故问地道:“谁又惹父王发这么大脾气了?” “你还有脸问?孤问你,这两个月都死哪去了?”西康王气哄哄地道。 纳兰召不理会西康王的质问,径直走到案桌上翻找,委委屈屈地道:“您的王儿千里迢迢跋山涉水回来,饿都要饿死了,父王您这宫里,也不备点吃的!” 西康王气不打一处来,抚着胸口,指着公孙王后道:“你看看,你自己看看!他像个什么样?” 公孙王后深吸一口气,出来打圆场道:“召儿,你父王问你话呢!这两个月你都上哪去了?” “母后,孩儿现在饿着没力气说,你赶紧叫人给我弄点吃的,我再好好给你们说!”纳兰召神秘兮兮地道。 公孙王后只好转身抚着西康王的胸口道:“大王,您也莫急,横竖王儿已经平安回来了,您看他也饿了,臣妾命人给他做点吃的,等他吃饱了再向您仔细交待如何?” 西康王嘴巴里千万个不饶他,却到底也是心疼自己的儿子,便一甩袖子道:“哼!” 宫人给纳兰召端来了烤鸡烤鱼,还有美酒,纳兰召吃饱喝足后,重重地打了个饱嗝,又灌了几杯茶水,才满足地道:“还是我西康的饭菜香!” 公孙王后一听这话,赶紧问道:“王儿这是上哪去了?两个月不见音讯,可急坏了你父王和母后!” “父王,母后,儿臣去玉京了。”纳兰召说道。 “去玉京?你去玉京作甚?”西康王疑惑地问道,转又想了想道,“你去参加玉太子的大婚庆典?人家又没请咱!” “父王,不请咱就不能去了吗?”纳兰召卖关子道。 西康王吹胡子瞪眼地道:“你去!你拿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 纳兰召笑了笑道:“父王!京国和晋国可都是派了使臣前往的。这两国和玉国的关系也不怎么好,有请柬就一定要去吗?” 西康王想想也有道理,大声斥道:“兔崽子你卖什么关子!从实招来!” “行行行,我给您分析父王。这富甲天下又兵力强盛的云城,数百年来,可从未仰人鼻息,也从未与他国联姻,这次为何就与玉国联姻了,且还把掌上明珠嫁给一个残废太子,您不觉得事有蹊跷吗?”纳兰召循循善诱道。 西康王吹了吹胡子,道:“是有蹊跷。所以王儿此去是刺探内情?” “父王英明!儿臣此去收获极丰!儿臣可是发现了玉国一个天大的秘密,还因此被玉国暗卫发现,可差点就回不来了!”纳兰召假装委屈地道。 西康王虎目大睁地道:“竟有此事!快说是何秘密,可是跟我西康也有关系?” “父王,可大有关系了!二十年前婆罗山之战,玉国和我西康都分别折损了一名虎将和十万大军,那一场大战之蹊跷,王儿不相信父王从未怀疑过?”纳兰召道。 “蹊跷是十分蹊跷,然而过去了这么多年,就算有蛛丝马迹都已经被时间冲刷干净了,无从查起。你可是在玉京发现了什么端倪?”西康王沉声问道。 纳兰召继续道:“父王,儿臣的确掌握了一部分证据,依据这些证据推测,当年那场大战乃玉国永乐帝的手笔,目的是既消耗了我西康的兵力,又除去功高震主的百里惊雷,收回百里家的兵权。” “玉国人可真是阴险!可惜了我西康十万雄兵!”西康王痛心道。 “父王,玉国人的阴险还远不止于此,他们此番与云城联姻的目的也是剑指西部,想借助云城造势,吞并我大荒诸国!”纳兰召继续诱导西康王。 “什么?”西康王惊得腾地站了起来,“他玉国竟有如此狼子野心!他凭什么认为凭他玉国能吞并我大荒诸国?” “父王,玉国在大河域无论国力还是兵力,都是最强大的,焉能没有野心?以往之所以不敢贸然举兵西进,不过是因为有京晋两国牵制,担心举国之兵力西出会被其他两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如今,无论他用了什么手段,总之玉国已经成功与云城联姻,云城便成为玉国东部的强大壁垒,晋国必不敢贸然越过云城进攻玉国。而京国,玉国只要合理利用大漠域的势力也可以有效牵制,举兵西出便也无后顾之忧了。”纳兰召分析道。 西康王如同醍醐灌顶,一掌拍在桌子上,愤然道:“可恨玉贼,若敢西出,孤即便是御驾亲征也必不让他踏入我西康国土一步!” “父王,息怒息怒!有儿臣在呢,怎能劳驾父王亲征!再者,也不必如此悲观,定有转圜之地!”纳兰召安抚道。 “那依王儿之见,如何是好?”西康王虚心地问道。 “父王,若仅凭我西康一国之力的确不足与玉国抗衡,然我大荒域有十八国,若将十八国联合起来,扭成一股绳先发制人,与玉国对抗,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纳兰召分析道。 西康王抖了抖袖子,担忧地道:“王儿所言有理,只是,这大荒十八国,向来诸多纷争,要团结一致抗玉,谈何容易?” “只要父王应允,此事交给王儿,王儿定能办妥!”纳兰召拍着胸脯道。 西康王沉思片刻,点了点头道:“好,此事就交由王儿去办,千万谨慎小心,大功未成之前,千万不可让玉国有所察觉!” 纳兰召郑重地道:“是,父王,王儿定不辱使命!”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纳兰召在大荒域挨个游说十七小国,成功获得其中十三国的联盟意向,决定组织兵力在西康与汝南国的边境上进行统一操练,总指挥权交由西康和汝南两国的将领共同掌控。 秦青说的西部异动,就是在西康和汝南的边境线上,出现了大批军队秘密集结,规模空前,这些军队的行踪十分隐秘,隐藏在一片密林里,从这个集结的位置看,恐怕是要踏过婆罗山,进攻玉国。 “再查!看看大荒域有哪几个小国参与了,规模如何,牵头的是谁。”云昭吩咐道。 “是!”秦青应声后退了下去。 此时青竹林后的凤楼里,玉珏正在做药浴,孔雀在窗外也向他汇报了大荒域的异动。 玉珏背靠浴桶的桶壁,只露出肩膀以上,脸上蒸出许多汗水,连眉毛都湿了。玉珏闭着双眼,双唇勾起,自言自语地冷声道:“纳兰召,很好!” 第四十章 成立督造司 - 腹黑太子高冷妃 - 花杉 奏报传回,邕州水患的治理工作已经基本完成,洪水已退,百姓们均已安置妥当。这日,天启帝在早朝上龙颜大悦。 “左相和御史大夫叶晟千里奔赴邕州水患前线,劳心劳力统筹指挥救灾工作,使我邕州三十万受灾百姓免于流离失所,乃大功一件!左相赏京都良宅一座,叶晟赏京郊良宅一座,并各赏丝绸五十匹。 右相大公子慕容恭着手募捐一事,为邕州灾民募集了七十余万两白银,以及粮食一万二千石,衣物三万多件,还有药品、木材等物,收效极丰。朕决定赏赐慕容恭私宅一座,并破格提拔,出任吏部郎中一职。 众卿以为如何?” “陛下圣明!臣等无异议!” “臣谢主隆恩!” “好!另外,国库空虚,本来难以拨发大笔银两物资救援邕州,所幸太子妃提出了全国募捐的建议,慕容恭又超出预期地募集到了救灾所需钱银和物资,这一次的洪灾才顺利解决了。太子妃亦是此番救灾的大功臣。 在并州进入邕州路段发生山体滑坡道理阻断并发生了堰塞湖的危及情况下,也幸得云城五公子和刘公子施以援手,及时解决了安全泄洪与物资运输的问题。 朕本打算留云五公子和六公子等左相回朝一起开个庆功宴,好好感谢感谢两位功臣。然而中秋将至,二位公子急于回云城,每逢佳节倍思亲,此乃人之常情,朕便也没有强留了。 此番邕州水患,我知道诸位爱卿以及家眷都尽力做了募捐,鼎力相助邕州,都有功于社稷,朕亦十分感念。 左相、叶大人和慕容大公子,朕都已经做了封赏,诸位爱卿认为,太子妃该当如何封赏?” “这......” 大臣们顾盼,都觉得十分为难,想不出一个好主意。这太子妃,嫁妆丰厚,不缺钱,不缺珠宝,不缺布帛美衣,也已是储君的正妃,还能赏什么给她? 此刻在太子府的青竹园里,无所事事的七皇子玉珩,被他的太子皇兄逮了过来陪棋。 “皇兄,您这棋艺,如此了得,连父皇都不是您的对手,我又怎么斗得过您?您何必拉我来陪练,跟我这种水准的人下棋,您也下得没意思不是?”玉珩苦着脸道。 “下棋下得有意思的人都忙着呢,就你这种水准的人才游手好闲。”玉珏慢声道。 “皇兄您每次说话都不照顾照顾臣弟我这幼小的心灵,可真是怼得我无地自容!可我这父皇也没交待什么差事给我,我不游手好闲又能做什么?”玉珩抚了抚心口道。 “最近功课如何?老师都教了些什么?不如皇兄来考考你如何?”玉珏一副随意的口吻问道。 玉珩的脸顿时垮下来,哀怨地道:“别,皇兄您还是别考我了,您每回考我,出的题比老师出的都刁钻,我铁定是答不上来的!我还是陪您下棋吧,咱下棋,下棋!” “你虽是皇子,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但,日后也该为社稷做点有益的事情,有所贡献,才不枉来这人世间一回。怎能如此自暴自弃,你今日不好好念书,莫非将来真想做个废材王爷?”玉珏仍是慢悠悠的口气道。 玉珩撅了撅嘴道:“不瞒您说皇兄,我以前确实不着调,也没想过这些,但是这次邕州水灾,太子妃皇嫂只提了个建议,父皇就下令慕容恭号召着全国士绅百姓一起募捐,竟然募集到了这么多钱银和物资,顺利地解决了邕州水灾救助的问题。我心里还是触动颇深的,皇嫂实在是太了不起了!她如今呀,就是我最崇敬之人!” 玉珩说得情绪激昂。玉珏却泼他冷水道:“你皇嫂自然是极其了不起的,不然父皇也不会如此看重于她。只是,她一向心高气傲,有你这么废的小叔子,估计见面都很想装不认识你。” 玉珩一听,果然垮下脸来,郁郁地道:“太子皇兄,我也想做个有点了不起的人,不用像皇嫂那样,但是起码不是皇嫂见了想装不认识那种!” “你就这么想让她认可你?”玉珏拉长语音问道。 “那是自然!”玉珩果断地道,说完又解释了一番,“那个,太子皇兄,我这么说您不会生气吧?我就是单纯的钦佩皇嫂而已,您可不要多想啊!” 玉珏看着他,慢悠悠地道:“既不想让你皇嫂嫌弃你,就该好好读书,今日逃学又是为何?” “皇兄,这书,我实在是念不进去,我最近就是不知道自己该干嘛了!”玉珩扁了扁嘴道。 “你不是喜欢自己鼓捣些小玩意儿么?”玉珏提醒道。 玉珩自惭地道:“我那都是瞎鼓捣着玩的,能有什么意思?” “你可知端木鱼?”玉珏问道。 “皇嫂身边那个神秘兮兮的小丫头?难道她也有什么大来头?”玉珩皱眉问道。 玉珏睇了一眼他道:“她可是神兵世家端木家的嫡女,你说她来头大吗?” “那个遁世的神兵世家?可是她跟我有什么关系?”玉珩有些不明所以。 “端木鱼是端木家的异数,她不仅熟通兵器谱,还擅长机括术和毒术。她的机括术或许是你可以借鉴的方向。你皇嫂的嫁妆里有三百工匠,她会怎么用这三百工匠,你不妨想想看。有空多来太子府寻你皇嫂,或许她可以给你指点一二。可千万,别说是皇兄我说的。”玉珏说完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玉珩闻言一喜,赶紧起身向玉珏施礼道:“多谢皇兄指点!”又有些不可置信地道,“我真的能常来吗?” 玉珏做了个打发他的手势。玉珩知道,他家皇兄对他能有这么大的耐心已经不错了。刚想告退,慕枫就进来了。 “爷,宫里送来了一块御赐金匾。给太子妃的。”慕枫如实禀报道。 “哦?匾上写了什么?”玉珏慢声问道。 “慧绝古今。”慕枫回道。 “呵呵,好个慧绝古今,陛下对太子妃可真是不吝夸赞!”玉珏轻笑着道,“可还有其他?她此番立功不小,陛下就用一块牌匾打发她吗?” 慕枫还是恭谨地回禀道:“听说太子妃今日上殿,请求陛下允准成立督造司,并将太子妃嫁妆里的三百工匠纳入督造司。百官里持反对意见的甚多,太子妃在殿上舌战群儒。最后陛下开了金口,允准成立督造司,并由太子妃直管,督造司的司长由太子妃暂代。” 玉珩不由得瞪大了双眼:“皇兄,您真是,神机妙算啊!臣弟,佩服得五体投地。” 玉珏不置可否,淡声对玉珩道:“你先回宫吧,出来久了,小心父皇削你。” “是,皇兄,臣弟告退!”玉珩说完便退出了青竹林,边走边嘀咕道:“太子皇兄和皇嫂真是天生一对,两个人脑袋都这么好用!” 督造司?司长?有意思了!玉珏勾了勾唇角,心道:云昭啊云昭,你总归是要出手了! 下令设立督造司,其实不是一个简单的决定。今日早朝之时,关于如何封赏太子妃,满朝文武大臣,只提出了一个给太子妃御赐金牌的不痛不痒的建议。 天启帝,自然是不满意的,他想要的,是培养云昭的政治力量。 朝臣商议不下,右相只好提议传太子妃上殿,问问太子妃想要什么。 天启帝对这个提议甚为赞同,便传云昭上殿。 天启帝道:“昭儿,此番邕州救灾,你仅用一计便救了邕州三十万难民,使其免于流离失所,居功甚伟。朕欲嘉奖与你,与诸位爱卿商议许久不能定,因此传你上殿,征询一下你的意见,看你是否有什么想要的,只要朕办得到,必当尽力满足于你。” 云昭婉拒道:“谢父皇美意!但此番邕州水灾,劳心劳力的乃左相、叶大人与慕容大公子,儿媳不敢居功。” “唉,你就不用谦虚了,他们三人朕已重赏,至于你,朕想着金银珠宝抑或良田美宅,你也不缺,不如赏点你想要的。”天启帝朗声说道。 云昭见此便不再推辞,清声道:“父皇如想嘉奖儿媳,儿媳便斗胆要一个请求!” “是何请求,你说!只要朕办得到。”天启帝干脆地应道。 云昭接着道:“儿媳请求父皇允准成立督造司,用于器械研究与制造,提升农用、建造、煅器、运输等各行业的生产能力。儿媳从云城带了三百名工匠,儿媳相信他们可为督造司建功立业,为玉国富国强兵提供强有力的后盾。” “好!太子妃此提议甚合朕意!各位爱卿可有异议?”天启帝叫好道。 “这.....”百官还没消化这个督造司存在的意义,一时之间有些举棋不定。 此时云昭不做详解,是不想吓到他们。将来,她会让玉国人都知道,她的督造司在带领玉国雄霸天下的道路上,将起到何等重要的作用。 众大臣面面相觑后,终还是左相司空明镜站了出来,道:“启禀陛下,臣有些疑问,斗胆问一问太子妃。首先,臣理解的这督造司,无非锻造器械,最常用的器械无非就是兵器。关于兵器铸造,三军已有专属的部门,且兵器乃秘密武器,不可随意外流,又怎可由一个新成立的督造司督造。再者,农用、建造等器械乃民间器械,各地所有的趁手器械并不统一,无需朝廷统一打造。民间运输也有镖行承运。因此,这督造司臣认为,意义不大。” 大理寺卿兰崇明也补充道:“臣窃以为左相说得有理,且设立督造司,光工匠就三百人以上,且需购置各种器具原料,研磨、加工、造型,一一尝试,浪费的人力物力财力将不可计数,如今国库空虚,恐无力承担呐。” 朝堂上很多人也都认为左相和兰崇明说得有道理,持保守意见者居多。 云昭转身,面向百官道:“诸位大人,能为玉国通盘考虑,云昭十分钦佩。然而,纵观天下,论国力,唯富不破。富能养兵,富能救民,富能定天下。论兵,这数十年来,我玉国与邻国在边境线上摩擦不断,欲想雄兵天下,兵器不能差了去。论百姓,民富则天下太平,有路不拾遗,少鸡鸣狗盗。国强民富,则老有所依,病有所医,幼有所哺。 反之,国之富,全靠民之力。佃农有赋,商贾有税。赋税何来?佃农仓满,商贾万贯,自然赋税可丰。 然,如何令佃农丰收满仓,如何令商贸通路顺畅,物资流通,便是提升国民财富之根本。督造司成立的意义便是改善我玉国器械具落后之面貌,通过改善器械具提高百姓劳作的效率和效益,从而富民强国。这一目标不会一蹴而就,这是着眼长远的事业。 国要强,民先富,民富则国强。这个道理,相信诸位大人都懂!” 宁亲王也出列道:“话虽如此,然,区区一个督造司,如何能保证起到如此大的作用?” 云昭清声问道:“宁亲王叔所顾虑的侄媳十分理解,然,王叔怕是未到过云城。云城之所以以一城之力,百万民众,便富甲天下,商贸业发达,渔业、农业均领先大河域。王叔所不知的是,云城这一切除了开明的政治,还得益于我们先进的器械具。 云城有船载百吨;云城有马不食草;云城有车无马驱;云城有鸟带人飞。这些都是云城工匠们的杰作。 王叔还认为区区一个督造司的存在,不能影响玉国的国计民生吗?” “太子妃所说的这些,我们都没见过,如何辨识真假?”户部尚书刁书敬也道。 “督造司成立以后,以上这些,诸位大人们都有机会见到!”云昭朗声道。 “督造司耗资甚多,国库如今的情况,如何能承受?”户部尚书刁书敬继续诘问道。 云昭看了一眼刁书敬道:“耗资问题刁大人无需担心,云昭嫁来玉国,蒙家族厚爱,嫁妆颇为丰厚,支持督造司一年的粮饷和开支还不算吃力。一年后,云昭可保督造司创造的价值远超它的耗资。” 天启帝也道:“朕年少时曾到过云城,知道云城兵马的强盛和财富之广袤,跟云城所用的兵器械、工用器械、农用器械有很大关系。朕以为,太子妃从云城带来三百工匠,必是造福于我玉国之大礼。固太子妃请求朕允准建立督造司,焉有不允之理? 第四十一章 应当是一见钟情了吧 - 腹黑太子高冷妃 - 花杉 百官面面相觑,已无反驳之理由,便齐齐应道:“臣等无异议!” 天启帝高兴地道:“如此甚好!朕这便允准太子妃成立督造司,并将南大街的前工部衙署大院定为督造司署,督造司设司长一名,为正二品官员,由太子妃暂代;设副司二人,为正三品官阶,人员待定。督造司内部各官员结构由太子妃选拔,可从百官之中挑选。” “陛下英明!” “好了,朕还有一件事。中秋将近,且太子妃、左相和叶大人、慕容大公子等人救灾有功,朕拟于中秋节在御花园设宴,一为庆祝中秋,二为邕州救灾圆满庆功。届时,京中所有四品以上官员均可携家眷参加。 退朝!” “陛下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今日下朝后,云昭没有在宫中用午膳,乘车回了太子府。刚到门口,就碰到了往外走的玉珩。玉珩赶紧上前见礼道:“臣弟见过皇嫂!” 云昭看了眼玉珩,问道:“七皇弟有礼了。今日不上学?” 玉珩有些尴尬,逃个学不仅被皇兄抓个正着,还被自己视为榜样的皇嫂抓个正着,摸着后脑勺呵呵地傻笑道:“皇嫂,我今日告了假,来看看皇兄!” 云昭点点头道:“你皇兄不留你用午膳?” “不用了皇嫂,我还得回宫去,下午还有课呢!”玉珩赶紧摆手道。 云昭颔首以示知晓。 玉珩想了想,硬着头皮道:“皇嫂,我刚听说父皇准允了您成立督造司,主器械具研究和制造,臣弟也十分喜欢器械制作,我能不能经常去督造司找您请教呀?” 云昭深看了他一眼,颔首道:“你若喜欢,自然是可以的。” “太好了!谢谢皇嫂!臣弟先行告退!”玉珩十分开心地道。 云昭看了看他转过马车后一步三跳离去的背影,心下不禁莞尔。 回到内院,玉珏也在青竹园外等她。似是早就知道她会回来似的。 “孤猜你尚未用膳,命厨房已经做了你喜欢吃的菜,今日便在凤楼用膳吧!”玉珏开口说道,口气自然得如同寻常夫妻间的家常话。 云昭点了点头,便往青竹园里走去。刚坐下来,管家已经带着人把饭菜端了上来。 玉珏慢条斯理地吃着,安静地不发一言。 云昭明白他是在等她开口,交待督造司之事。 “我跟陛下请命建立督造司,主持器械具之研究制造,陛下允了。我暂代司长之职。”云昭淡淡地开口,简要地说明了原委。 玉珏放下碗看着她道:“我们有约在先,互不干涉对方,你无需告诉我这些。” 云昭不再多说,认真地用膳。 “孤许久不曾逛过玉京城,想到茶楼听听孟先生说的书了,孟先生向来书说得好。昭儿可愿意陪孤一起去?”玉珏忽又开口道。 云昭刚想说督造司成立有许多事要忙,却在看到玉珏带着一丝恳求的眼神后,竟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孟先生说的书,是云上茶楼的一块招牌,几乎日日宾客满座,玉京城的百姓就是喜欢没事来喝喝茶,听听孟先生的说书。就连京城附近的百姓,也有不远数十里的路程赶马车来听孟先生说书的。 此刻云昭和玉珏正在二楼的雅间内,喝着上好的云顶茶,听着孟先生抑扬顿挫的说书。云顶茶产自玉国西部的云顶山,也是云上茶楼的招牌,每年的产量极少,价格也是极贵,已到千金难求的地步。 自从邕州募捐时,被云昭支走了一万两白银,太子府可以说已经捉襟见肘了,并不富裕,此刻喝这云顶茶不免有点奢侈。 玉珏看出云昭的心思,勾唇一笑道:“孤第一次请昭儿出来喝茶,自然不能拿次茶敷衍你。昭儿大可放心,孤这壶茶,还请得起!” 云昭皱了皱眉道:“你可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玉珏端起一杯茶,轻啜了一口低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昭儿!” 云昭放下茶盏,表示洗耳恭听。 玉珏却不紧不慢地喝着茶,道:“当初,齐王和纳兰王子就甚喜在这云上茶楼喝茶听书。” 云昭会意:“西部异动的事你也知道了?” “呵呵呵,父皇的御赐金匾‘慧绝古今’果然没有过夸!”玉珏低低地笑道。 “你该不会认为我会成为纳兰召的内应吧?”云昭挑眉问道。 玉珏单手托起腮帮,慢声道:“孤倒是想知道,昭儿和纳兰召,到底是怎样的交情?”玉珏还特别咬重了“交情”两字。 云昭看着玉珏,坦然道:“玉国之前,不过一面之缘。打了一架,平手。” “如此说来,纳兰王子,对昭儿,应当是一见钟情了吧?”玉珏有些阴阳怪气地道。 云昭眉头皱得更深,眼睛不眨地看着玉珏,似在考虑这个事情的可能性。她知道纳兰召对她有意,然而她万没想过他会联合西部的军力来对抗玉国,竟只是因为她! 云昭默了默道:“此事若真是由纳兰召牵头的,我去会一会他!” “昭儿去会一会纳兰召,想和他说什么呢?跟他谈谈交情退兵,或是告诉他,你不过是借玉国太子妃头衔一用,办完你的事情便会离开?”玉珏的语气里,有一丝隐忍的怒气。 云昭看着玉珏认真地道:“我现在,也算是玉国人,他若进犯,我和他之间,便‘没有交情’。” 玉珏听她自称玉国人,心中的怒气消去许多,还是执拗地道:“你不许去见他!他要的就是让你离开玉国。纳兰召,不过是个跳梁小丑,无论他想做什么,玉国都不会再蹈二十年前婆罗山之覆辙。” “你可是掌握了什么信息,有退敌计划吗?”云昭问道。 “一群乌合之众,昭儿等着看便是!”玉珏眼神里闪过一丝鄙夷。 云昭深看了一眼玉珏,这厮不免有点自大,但他真正的实力是什么,她也摸不到底。也许,纳兰召不是他的对手。然而,他如今的状态去不了西部,隔空打牛,要想打得赢,也非易事。 此时楼下的孟先生,正在讲五年前草原狼南下,战王大婚的惊险之夜。有关于二姐的,那些事情她都知道,却有些好奇,在孟先生的嘴里,会是怎样的故事。云昭于是认真地听起来,不再搭理玉珏。 五年前草原狼南下,京国战王大婚之夜出走边城迎敌这一段,孟先生已经讲了很多回,然而故事实在是太精彩了,回回都满座。 今日,孟先生又开始了抑扬顿挫的说书表演。 “五年前,那个白雪皑皑的冬天。整个京都城都笼在一片白茫茫的雪色里。地上积起了厚厚的一层雪。 然而,冬月初八这天,京国京都城,却迎来了一个隆重又盛大的大喜日子,那便是京国战功赫赫的战王与南家小姐的大婚之日。 话说这个战王,乃凤凰大陆上首屈一指的战神,十三岁披甲上战场,身经百战,从无败绩!他镇守着大河域与大漠域之间的咽喉之地索兰城,让北方的草原狼无法叩开大河域的大门,保住了整个大河域诸国百姓免于好战的草原狼侵扰。 传说京国战王不仅武功卓绝,且有勇有谋,还是一个美男子,身长九尺,气宇轩昂,一表人才。京国女子,但凡见过战王真容的妙龄少女,无不梦想嫁战王为妻。 那么,谁,能有幸成为战王的王妃呢? 结果是很多京国人,都惊掉了下巴,大出意料之外。 这位即将过门的战王妃,不是王公贵女,也不是他国公主,而是京国河洛州一个商贾之家的庶女。这商贾之家,姓南。 究竟是什么原因,会令战王同意娶了这样一位出身低微的王妃呢? 相传,有着这样的一个渊源:当今京国太后,当年身为皇妃之时随夫出征,战乱中流落到河洛州,曾受恩于南家。并在南家生下了战王,当年的皇妃便留了一块玉佩作为证物,许诺,南家有女长成,可凭此玉佩到京城寻她,她将立南家之女为小皇子的妃子。 当时,南家并无女儿,南夫人已经多年未曾有过喜脉,也不指望还能生个千金出来与皇子联姻。不曾想,三年后,竟是南家的侧室夫人生了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女娃。 于是南家小姐十五岁之时,南家便持此玉佩寻向京都。当年的皇妃也已成为正宫太后,见到南家小姐,竟十分喜爱,当即为战王和南家小姐定下了婚期。 虽说当年皇妃在南家的许诺,并没有说明要立南家小姐为正妃还是侧妃,但,如今的京国太后竟不嫌弃南小姐的出身,力排众议要立南小姐为正妃。 战王恭孝,遂了太后之意愿意娶南家小姐为正妃。京都中的许多闺阁怀春女子,一时之间都哭断了愁肠。 于是在战王年十九岁时,南家小姐芳龄二八,便是五年前的冬月初八。京国太后和陛下为战王举行了十分隆重的大婚庆典。 这天,整个京都都笼罩在一片喜庆的气氛里。太后还赐予南小姐从皇宫出门的殊荣。大红色的喜毯从皇宫铺到了战王府,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抬着喜庆的红色大轿,高吹唢呐,往战王府而来。 战王一身喜服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虎背熊腰,气宇轩昂,俊朗无匹,惹得两旁看热闹的百姓里,怀春少女们又是一阵掩面而泣,心碎了一地。“ 听到这里,玉珏不由得瞄了瞄云昭,发现她听得十分入神,嘴角还不自知地弯起,似是心情很好。玉珏不禁有些堵心,脑补着若他当初也是骑高头大马去迎云昭,必也不会输他战王气势。 云昭并不知玉珏的小心思,还是专注地听着孟先生的说书。 “话说,战王将南小姐迎回了战王府,二人在京国陛下和太后的见证下,拜过了天地,拜过了高堂,夫妻对拜之后,新王妃便被送入了洞房。 京国的百姓都以为,这位南小姐总算是飞上了枝头变凤凰了。谁知,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令她始料不及,甚至让整个京国的百姓都开始同情于她。 事情竟是这样的。当新王妃被送进了洞房之后,战王便到前厅去应酬了,京中的王公贵族谁人敢不买战王面子?纷纷围着战王敬酒。酒宴从傍晚时分一直吃到了三更时分。喜宴上杯盏狼藉,各人都喝得酩酊大醉。 喜娘守在新房门口,已经急得满头是汗了,多次催了小厮前去请战王,谁知战王已经喝得不省人事。 最终,待战王的护卫背着战王往新房走的时候,一匹快马奔向战王府,马上下来了一个穿着厚重铠甲的士兵,铠甲士兵一个踉跄倒地,吐出一大口鲜血,用仅剩的一口气说道:‘边,边关急报.......’说完便一命呜呼了去。 顿时,整个战王府便乱了套,守门将士赶紧拿过士兵手中紧握的军报往战王的新房而去。 当酩酊大醉的战王在侍卫的搀扶下,一脚踢开新房的门,握着急报的将士也到了...... 一听边关有急报,战王的酒竟立马醒了三分,厉声吼道:“战报呢?!拿来给本王!” 于是,战王看过急报,急忙去换军装,刚走出后院,京国陛下的圣旨也到了,着令战王立马动身赶赴边关。 原来,北方的草原狼,游牧民族的骑兵已经踏雪南下,正向索兰城逼来。草原骑兵骁勇无比,嗜血残忍,所到之处,烧杀抢掠,遍地哀嚎! 每回草原狼南下,都是大河域民族挥之不去的梦魇,经历过草原狼劫掠的百姓,一辈子都无法忘记那种惨痛的代价! 就在这样一个紧急的夜晚,战王带着他的将士们连夜奔赴了边关。一去五年,未再回京都。 那位嫁入战王府的战王妃,从此变成了京国人的笑柄,人笑她痴人说梦妄想攀枝附凤,人笑她人去楼空独守闺空......” “唉,这位战王妃也真是可怜!” “那战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国家国家,有国才有家,战王也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也!” “只是,这仗也没听说打了五年之久,战王怎的也不回去看看战王妃,毕竟也是明媒正娶的,况且南家有恩于他,这般冷落战王妃,便有些过分了......” 台下的听众开始纷纷议论起来,有同情战王妃的,也有赞颂战王的。 云昭双唇勾了勾,表情有些倔傲,她家二姐,何须他人同情! 玉珏看着她的表情,眉头微皱,心下暗道:莫非云昭与战王或战王妃相熟? 第四十二章 孤气饱了 - 腹黑太子高冷妃 - 花杉 督造司司署所在的南大街,离太子府所在的东大街隔了小半个玉京城,这段时间云昭上午在御书房为天启帝代批奏折,下午和晚上几乎都泡在督造司,整改司署内部的结构,重新装潢,划分功能区块,制定督造司的规章以及人员分工。 最后,参照云城督造司的结构并作了一些调整,把督造司内部划分成了以下几个功能区:司务部,在督造司的前中部位置,主管内务管理、人事管理及对外事务;绘制部,在督造司的中部位置,主管器械设计;机括部,在督造司的后部位置,主管机括研究和应用;煅造部,在督造司的右部,主管金属冶炼煅造;技工部,在督造司的左部,负责器械具的组合成型和批量生产。 端木鱼是有很好的机括基础的,机括部便交由她来带领,绘制部则暂时由云昭和端木鱼共兼,司务部也由云昭自己暂时兼任,煅造部和技工部则从工部调用了两人,分别是于光及和琛。 三百工匠按照其熟练的工艺水准分到了四部,司务部则从户部调取了三人来充数。 督造司就算成立了。 云昭先让云城来的工匠,参照云城的样板,针对玉国比较落后的农用器械设计制造一批较为先进的农用工具和车船器械。 一连好几天,云昭都在督造司忙到了入夜才回太子府,且回府后还帮忙研究玉国的农具和运输工具,给绘制部修订设计方案。 玉珏压根见不到云昭。慕枫看着自家爷整天板着的黑脸,知道是太子妃不来把脉的缘故,只能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却不敢说话。 自从得了云昭首肯,七皇子玉珩每日下午下课后便也直奔督造司,混在绘制部和技工部里跟工匠们讨论设计各种有趣的物事,忙得不亦乐乎,也乐得把猪朋狗友都忘在一边了。 “慕枫!” “爷,属下在!” “去看看七皇子下课没,若下课了叫他来见我!” “是,属下这就差人去!” 于是,玉珩刚走出皇宫的大门,便被太子府的人拦了。玉珩来到青竹园后,毕恭毕敬地向玉珏行了个礼,便道:“臣弟见过皇兄!您差人喊我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玉珏合上手上的书本,慢条斯理地道:“也无甚要事,听说你最近一下课就往督造司跑,比上学还勤快,皇兄好奇,便喊你来了解一二。你往督造司跑,可有捣乱,可有影响你皇嫂公办?” 玉珩赶紧解释道:“皇兄,臣弟最近的确每天一下课就往督造司跑,那日承蒙皇兄点醒,臣弟觉得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且皇嫂也已经应允了我,可以到督造司去找她讨教问题。不过,最近皇嫂公务十分繁忙,忙得饭都顾不上吃,臣弟哪里敢打扰皇嫂,臣弟只是在跟督造司里的工匠师傅们学习绘制和技工。” 玉珏听他说云昭忙到饭都顾不上吃,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用鼻音应了声“嗯”便道:“你今日还去督造司?” “是的皇兄,皇兄可是有什么话要带给皇嫂?” 玉珏默了默道:“你要去督造司便早点去吧,喜欢便好好学点东西!今日桂姑姑给孤做了些糕点,我也吃不了多少,你顺便带点去督造司,跟你皇嫂分了吃吧!” “是,多谢皇兄!”玉珩高兴地应道。 玉珏到太子府的厨房里提了食盒便兴高采烈地往督造司去了。 督造司里,云昭正在绘制部和端木鱼研讨一款灌溉农具。 “臣弟参见皇嫂!” 云昭看了看玉珩道:“玉珩来了,你来看看这款龙骨水车的构造有没有问题?” “是皇嫂!我刚去了太子府见了皇兄,皇兄知道您忙得没空吃饭,特地让我带了些糕点过来给您!您趁热吃了吧!”玉珏笑嘻嘻地打开食盒道。 云昭看了看玉珩手中的食盒道:“我不饿,你拿去跟大家分了吃吧!” “皇嫂,您若不吃,我们可不敢吃,吃了皇兄怪罪下来我可担当不起!”玉珩撅着嘴巴委屈地道。 绘制部里一个老工匠也道:“太子殿下真是体恤太子妃,太子妃您还是莫辜负了太子殿下的一片好意,趁热尝尝吧!” 云昭并不喜吃甜食,在众人劝说下只好勉为其难地拿了一块酥饼放嘴里,不想这种酥饼不是甜的而是咸的,于是点点头道:“味道还不错。” “你们也一起吃吧!”云昭虽经常肃着脸,却十分平易近人,在这群工匠面前几乎没有架子,用膳也和他们用一样的餐食。 端木鱼拿起食盒里的糕点,给在座的人各分了一些。 玉珩来到云昭身边,悄悄地道:“皇嫂,我觉得您还是早点回家吧,我看我皇兄盼着您回家吃顿饭都望眼欲穿了!” 云昭不由得乐了,抿唇道:“以你的功课,知道什么叫望眼欲穿吗?” 望眼欲穿这种情绪应该出现在寻常百姓的家里,他玉珏和她云昭?刚刚糕点里没下毒就是善意了。 玉珩可怜巴巴地道:“皇嫂,您又笑话我!我没觉得我哪里说得不对呀!” “吃完赶紧忙吧!”云昭说完便走出绘制部往前厅去了。 傍晚时分,云昭到底还是想起了太子爷殿下,似乎是好多天没有给他把脉了。于是“望眼欲穿”的某太子爷在晚膳前果真还是等到了自己名义上的太子妃回来用膳。 云昭走入玉珏的房间,径直在饭桌边坐了下来,问道:“今日晚膳吃什么?” 某太子爷推着轮椅在她对面坐好,慢条斯理地倒了两杯茶,端了一杯给她,自己端起一杯道:“你又未曾传话回来说要回府用晚膳,往日里厨房多做的都悉数倒了,甚是浪费。这二日便就只做我一人的饭食,未曾做你的。” 云昭有些尴尬地咳了咳,人家果然并没有“望眼欲穿”,都是玉珩那孩子会错意。于是淡声道:“无妨,多上一碗白米饭给我即可。” 玉珏挑眉看了看她,不作声。慕枫在一旁腹诽道:“借十个胆子给他们,也不敢就给一碗白米饭他家太子妃吃啊!” 桂姑姑带着个仆妇端了饭菜上来,洋洋洒洒十个菜,且素多荤少,荤菜只有一道骨汤和一小碟牛肉,其余的都是各式各样的素菜。 云昭看着眼皮不由得跳了跳,看着玉珏道:“你一个人能吃十个菜?” 某太子爷面不改色地道:“神医嘱咐孤要多吃不同种类的食物,以保证充足的营养,自然要多做几个。” 云昭点了点头,端起饭碗便默默地吃起来。 云昭这段时间比较劳累,吃饭没准点,不过几日间,便有些消瘦,眼睛底下也有淡淡的暗影。 玉珏端详了她一会,看她还真的不夹菜,心底下不由得气笑了,面上还是板着一张脸,拿起筷子给她布菜。 云昭看了看他,不作声,继续默默地吃着,玉珏继续给她布菜。 “你为何不吃?”云昭狐疑地问道。 “饱了。”玉珏没好气地道。气都气饱了。 云昭放下碗筷,端详着他道:“神医可有交待,你作为个病人需好好吃饭,饭力好,病才好得快?若无,我交待一遍。” 玉珏气笑了:“昭儿是拿医者的身份来压孤吗?” “刚刚谁说饭菜倒掉甚是浪费来着?”云昭也反问道。 玉珏干脆放下筷子道:“孤气饱了!” 云昭皱眉看看他,又看看边上站着的慕枫,慕枫不堪云昭视线的压力,只好抬头看房梁,心里默默地嘀咕道:“太子妃,您问您自己啊,您问我干嘛?” 云昭在慕枫身上找不到答案,便正襟危坐地看着玉珏道:“谁气了你,要我去帮你报仇吗?” 玉珏绷着的脸终究还是破功了,没好气地睇了一眼云昭,便拿起筷子优雅地吃了起来。 云昭大致猜到了些什么,也不作声,端起碗筷继续吃着。 一顿饭用完,天已经黑了。仆妇把饭菜端了下去,云昭拉起玉珏的手,开始给他把脉。 用了几次药浴,玉珏的脉象比之之前平稳而有力了一些,脉象上看,渗入骨髓里的余毒正在慢慢清除。 把完脉云昭让慕枫把玉珏抱到床上,躺平,然后仔细地检查他的双腿,按压他腿部的肌肉和各处穴位,测试神经反应。此时玉珏的双腿并无知觉,但云昭在他腿上的各种按压,还是令他耳朵浮上了一丝红晕。 云昭命慕枫去把她的药箱拿过来,拿出银针在玉珏的腿上几处大穴扎了起来。 玉珏看着云昭施针、行针,认真地忙活着,想着她在督造司忙起来应该也是这般浑然忘我的状态。 玉珏静静地看着,并不打扰她,莫名其妙地,心里有一股暖流流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云昭来为他诊脉施针竟成了他期待的事情。 “慕枫!” “太子妃,属下在!” “唤神医来!” “是!” 不一会,令狐申便来到跟前,云昭开始拔针。 “令狐申见过太子和太子妃!”令狐申恭谨地见礼道。 云昭拔完针为玉珏盖上被子走过来,温声道:“令狐前辈不必多礼。太子腿上的毒,有所消解,我再调整一下药方,往后将药浴的时间缩短为三日一次,并在药浴后,劳烦您老为太子爷做一次足部推拿,助其疏通血管脉络,希望不久便能让太子爷的双腿恢复知觉。” “太子妃放心,老朽定尽力配合!”令狐申清楚地知道玉珏身上毒素的变化,对治好玉珏的腿已经燃起了信心。 云昭回身看了玉珏一眼,微一颔首道:“我先回去了。”说完便利索地提起药箱往外走。 玉珏看着云昭离开的背影,心里无比郁闷,每回都这样,就不能多询问几句病情留几句医嘱再走吗?不像话! 又二日,中秋节便到了。中秋节在玉国是一个十分隆重的节日,百姓们早早便已经做好了月饼、桂花酒、各种果脯还有糕点,还有多彩多样的花灯。还没入夜,玉京城里已经家家户户都挂起了大红灯笼,街上的商铺都在摆设花灯,夜里的景象,可想而知。 天启帝已经下口谕,中秋节是要在皇宫的御花园设宴的,京中四品以上大臣均可携家眷参加。这日一早开始,京中贵胄府邸的后院里,贵妇小姐们便已经早早打扮得花枝招展,只等待着黄昏的到来。 中秋节朝臣和学堂都休牧,督造司也不例外,因此云昭便也清闲了下来。多日来的紧张劳作,乍一放松,原也是有疲累之感的。云昭整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过来。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竟赫然看到某太子爷正在紫竹林边上慢条斯理地喝茶。 玉珏今日穿了一身月牙白的长衫,侧身坐在紫竹林前,广绣高举,优雅品茗。云昭看着他的侧影,黑缎般的长发垂在身后,披散如瀑,五官很精致,皮肤很干净,眉峰很立体,神情却有些许忧郁。诗上言“君子世无双”,说的大约就是他此刻这般的画像。 云昭看得有些愣神。玉珏察觉到她的目光,转过头来,也静静地看着她。此刻的云昭刚起床,穿着一件白色的亵衣,锦缎一般的长发披散在身后,面容素雅,脖颈细长,蝶骨精致,神情有些许慵懒。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玉珏的眼神幽黑如潭,云昭的眼神清明如水。两人彼此不言声,只静静地看着对方,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忽一只鸟儿在院中惊飞展翅,云昭回神,“啪”地一下关上了窗。 玉珏回首,低头,继续喝他的茶。 再出来时,云昭已经洗漱好,穿了一件墨绿色的渐变色长裙,长发绾了一个简单的发髻,走到玉珏的面前,淡声道:“你怎么来了?” “本想过来与你一起用早膳,见你未起,便在这喝茶了。”玉珏也淡淡地回道。 “可吃过了?”云昭再问。 “不曾。”玉珏看着她,“等你。” 云昭坐下来,道:“传膳吧,我饿了。” 桂姑姑已经端着一个托盘走了上来,一股小粥,一碟小菜,几段清蒸小山药,还有两朵花卷。很讲究也很随意的早膳样式,是云昭常用的早餐菜单。 玉珏拿起一个粥碗,动作优雅地给云昭盛粥。每每用膳,玉珏倒是都亲历亲为地为云昭盛饭布菜,不知不觉间,云昭已经习惯了这位太子爷在饭桌上的伺候。 而她,从未为玉珏做过这样的事。竟不知是打心底里不愿意,还是不习惯了。毕竟,他们不是真正的夫妻,云昭无法强迫自己装模做样地去做一件事情。 第四十三章 中秋夜宴 - 腹黑太子高冷妃 - 花杉 秦青再次传回消息,西部的动乱的确是纳兰召牵头,联合了大荒域十八国中的十三国,涵括了与玉国接壤的六国。此刻,十三国联军正在西康国与汝南国边境线的密林里日夜操练军队,极有可能在短期内会向东出兵,踏过婆罗山脉,剑指玉国。 “玉国西部守军是否已经得到了消息?”云昭声音冷肃地问道。 秦青默了默,道:“纳兰召把联军藏得很隐秘,如不是有密探分布在汝南国和玉国的边境地带,很难发现联军的身影。目前,玉国边军未有反应,极可能尚未发现端倪。” “那就,设法给边军送个消息。” “是!”秦青应声后便退下了。 中秋夜宴,十分隆重。晌午时分,便已经有贵胄命妇络绎入宫。这些赶早入宫的大臣家眷,多半会先到后宫去看望与自家沾亲带故的嫔妃,攀攀交情,絮絮家常。 今日的御花园也是十分忙碌的,每次宫宴,多半都是皇后亲手操持。这次的中秋宴,也是她一手操办,宴席菜式、官员位置安排、酒水名单以及现场的布置,她都一一过问。 午后云昭无事,便想着早点进宫,看看有没有什么事可以帮皇后分担一点,便差人去问玉珏。 玉珏没意见,于是两人便乘车入了皇宫。百里惊鸿正在和总管太监裴公公检查宫宴的安排,看有没有疏漏。 见玉珏和云昭进来,便打发了裴公公道:“你且去忙去吧!” “儿臣/儿媳参见母后!” “快免礼!你们来了,快陪母后说说话!”百里惊鸿牵起云昭的手高兴地道。 “宫宴的事,母后可还有什么事要忙的?儿媳可帮忙一二。”云昭微笑道。 百里惊鸿温声道:“宫宴都是一些琐事,都安排好了,昭儿不用挂心。这段时间你忙着成立督造司之事,已然是够忙的了,我听珩儿说,你经常忙到深夜才回府,可切莫太辛苦了!” “督造司刚成立,也是一些琐事,儿媳暂代司长之职,办好督造司自是分内之事。不言辛苦!”云昭应道。 “话虽是这么说,然你既代陛下批阅奏折,又兼办督造司,公务繁重,母后真怕你吃不消!”百里惊鸿还是担心地道。 “母后放心吧,日后我会物色合适的人选来管理督造司,眼下只是暂代,并非长久之事。母后若有合适的人选,也可为昭儿举荐一二。”云昭继续道。 百里惊鸿沉吟了一下道:“你若真要用人,母后是有一个人选你可以参考一下。” “母后请说!” 百里惊鸿拉着云昭坐下道:“牟尚书家的大公子眸吉,尚未出仕。这个孩子自幼聪慧,文武兼备,且与珩儿一般,喜欢造些小物事来玩。性子也是挺好的,待会宫宴上便会见到,昭儿不妨考究他一二。” “如此甚好。儿媳回头便找父皇要人。” 婆媳两人和和气气地聊着天,完全把玉珏当空气。玉珏只好自己装雕塑,坐在轮椅上看着窗外出神。 百里惊鸿回首看向他道:“珏儿,身子可有感觉好些?” 玉珏回过神,不答反问道:“母后,那个人,该回来了吧?” 云昭和百里惊鸿都不明所以,百里惊鸿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百里家,那个与儿臣同一天出生的公子。”那个,长得和他很像很像的百里城虹,本来他们是没有机会谋面的。然而六岁那年,他悄悄钻上了百里惊鸿的鸾架去了百里家,看到那个白白净净却眉眼五官精致的男孩,有着和他几乎一模一样的相貌。 还是六岁那年,那个男孩,因为玩火烧伤了半边脸,从此被百里夫人叶韶送往了雷鸣山学艺,师从清谷道人。 “珏儿为何有此一问?”百里惊鸿心下惊疑,两个虽是一胞所生的孩子,却从未谋面,玉珏怎会有此一问? “西部边境平静了二十年,恐怕无法维持下去了。如今朝中,良将已老,新辈不思进取。西部若有异动,父皇恐怕还需依靠百里家吧。”玉珏平静地道。 十岁之前,他并不知自己的生母另有其人,他可以当作他和百里城虹,只是在样貌上都遗传了百里家之故。 然,十岁那年,他明确地知道了他的生母不是皇后百里氏,而是一个为了生下他难产而死的嫔妃。谁能解释他的样貌为什么和百里城虹几乎一模一样这个问题? “西部若有异动?珏儿莫非是听到了什么消息?”百里惊鸿不安地问道。 “母后,我来说吧,纳兰召回到西康后,煽动西康王,已联合西部十八国中的十三国,欲进攻玉国。如今联军在西康和汝南的边境密林里秘密操练,估计不久后就会寻个由头率军西来。边军似乎还未得到消息,我已命人把消息送到边军,朝廷很快也会收到军报。”云昭说道。 又是西康,二十年前婆罗山之战,双方二十万大军同归于尽,此战之蹊跷世人皆知。 “母后需当有个心理准备!”玉珏沉声道,他明白,百里惊鸿心中最重要的始终是百里家。 “西部联军?若真要来,那便来吧!玉国不会怕他们,百里家更不会怕!”百里惊鸿冷声道,“此事母后心中已有数,你们切勿声张,一切等军报到达朝廷再说!” 正说话间,一个小太监进来禀报道:“启禀皇后娘娘,百里夫人和百里小姐求见!” “请他们进来吧!”皇后百里惊鸿恢复一贯的温和声音道。 “臣妇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城娇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都起来吧!”百里惊鸿把叶韶扶起来道,“嫂嫂今日精神不错!娇儿今日也穿得像模像样的!” “姑姑又取笑娇儿!”百里城娇嘟着嘴嗔道。 “看看你多大了,还撒娇!姑姑得给你寻一门好亲事,赶紧把你嫁了!待会儿啊,王公贵族的公子哥都到齐了,你可要好好瞧瞧,瞧上谁了回头告诉姑姑,姑姑求皇上给你们赐婚!” “姑姑!你又瞎说!净拿娇儿来开玩笑!”百里城娇着急得跺脚道。 “你一个姑娘家,老大不小了,老想躲在你娘身后,想当个老姑婆不成?”百里惊鸿没好气地数落道。 玉珏在一边静静地不言声,视线放在自己的双腿上。叶韶忍不住偷偷地打量他,只见他今日着一件黑色锦袍,云昭则内衬一件月牙白的长裙外穿一件红色蟒袍,两人都是神仙颜值,十分登对。心下感慰不由得露出一抹笑意。 云昭也状似不经意地打量着叶韶,而玉珏,眼角眉梢也留意到了叶韶看他的眼神。的确,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难道,因为他长得跟他儿子像吗? 百里城娇一脸郁色,只好把注意力转到云昭身上,开口道:“太子妃娘娘,听说你开办的督造司挺好玩的,我也想去看看,学些工艺绘制,我画图还不错的哦,可以吗?” 云昭看着她娇憨的模样,笑了笑道:“当然可以!” “你这孩子,你懂什么绘制,去了怕是给太子妃添乱才是真!”叶韶嗔怪道。 “督造司成立就是要吸纳工艺人才,创新改革玉国落后的器械,只要有能力,诚心为督造司服务,男女老少不拘。城娇妹妹若是喜欢,自然可以去试试,督造司的大门随时为她敞开!”云昭抿唇笑道。 “多谢太子妃!”百里城娇开心地道。 “嫂嫂,娇儿喜欢,就让她去试试吧,左右在家也无事。”百里惊鸿也开口道。 叶韶点了点头,转向云昭道:“那便有劳太子妃替我管管她了,成天想往府外跑,不着调。” “伯母客气了!”云昭清声道。 众人说话间,裴公公进来道:“启禀皇后娘娘,朝中大臣及家眷们都已到齐,正在御花园里等候呢!” “好,本宫去请太后!”百里惊鸿应声道,又转向玉珏和云昭,“你们也过去吧,本宫去请太后和陛下一起过去!” 玉珏点了点头,云昭应声道:“是,母后!” 叶韶母女也应声退出了正阳宫。 百里惊鸿走后,玉珏转向云昭道:“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 “你曾说在将军府时,百里家的夫人,对我关怀备切,却不像是会害我的人。我想,可能跟他儿子有关。” 云昭皱眉道:“你方才说,百里家的公子百里城虹与你同一日出生?” “不错。”玉珏淡淡地道。玉京城里除了百里家的人,没有人见过百里城虹,可,他是见过的。 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还和他同一天出生,六岁的时候却要毁掉半张脸离家学艺。这一切,要说是巧合,他玉珏是不信的。 在御花园里,王公贵族们带着家眷已经在席位上坐了下来,这个宫宴,浩浩荡荡数百人之多,场面十分宏大。女眷们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窃窃私语。朝臣们也都一边喝茶一边议论着政事。 “太子携太子妃驾到!”太监的声音尖锐地响起,席间的窃窃私语声瞬间停了下来。很多未曾见过云昭的女眷们,都十分好奇这位太子妃娘娘到底是何方神圣,短短三月内,竟成为了陛下跟前的红人,甚至代陛下批阅奏折,还挑头成立督造司,真真是风头无两! 玉珏和云昭在席位上坐下来,二人神仙美颜,惹得女眷们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太子殿下真是我见过最俊的男子!即便双腿瘫痪,也依旧气势无两!” “要是能嫁给太子殿下,就是做个妾我都愿意!” “太子妃的美貌也不输太子殿下呢,真是一对璧人!” “太子殿下跟太子妃真是好般配啊!” ...... 席间各皇子、公主还有贵胄里的公子小姐,都在趁这个机会悄悄地打量着彼此。每年中秋夜宴,除了君臣共聚一堂乐呵乐呵,也还有一个很重要的节目,那便是赐婚。皇帝或者太后每年中秋夜宴上都会乘兴给皇子公主或者朝臣的公子小姐们赐婚。 今年,到了婚嫁年龄的公子小姐尤其多。这些公子小姐们既期待又忐忑。只有百里城娇是只有忐忑没有期待的。 往年的中秋夜宴上,皇帝已经给她赐过两回婚了,每次她都婉拒。她的确没有成婚的念头,她是百里家的女儿,潜意识里,她认为自己应该成为姑姑那样,叱咤战场的女将军。然而为了母亲,她不得不留守家中。与其让她嫁个京中的纨绔公子哥,还不如让她去战场上潇洒地活一回。也许是百里家的血液里,就流着一股军人的自豪感。 太监公公尖利的声音响起,皇帝和皇后及太后也到了,坐到了首位上。 天启帝环顾四下,开口道:“今日,乃中秋佳节,万家团圆的节日,朕特邀诸位爱卿携家眷共聚一堂,欢度中秋,共赏明月!现在,让我们一起为中秋佳节共饮一杯!祝我玉国昌盛太平!” “祝我玉国昌盛太平!” “好!”天启帝放下酒杯,侍者又给满上。 “今年,我玉国发生了一场大灾难,便是上月邕州的大洪灾。这场洪灾令我邕州三十万百姓失去了家园。所幸,这场洪灾在全国士绅和百姓的募捐下,在左相、叶大人、邕州刺史及右相大公子等爱卿及朕的好儿媳太子妃的合力下,顺利抗击洪灾,使我邕州三十万百姓免于流离失所。因此,今日的国宴,亦是为他们举办的庆功宴!朕,代表玉国百姓,代表邕州灾民,向太子妃、左相、叶大人、及慕容大公子,敬一杯酒!” “臣等敬太子妃,敬左相大人,敬叶大人,敬慕容公子!” 天启帝寒暄过后,朝臣们也开始纷纷向他敬酒。 “你们也光敬朕呀,敬左相,敬叶大人,敬慕容大公子,哈哈哈!”皇帝一连喝了数杯,已经有些微熏。 王公贵胄们又开始轮番给左相等人敬酒,给云昭敬酒的也尤其多。云昭的酒量顶好,一轮过去,未见有醉酒的迹象。玉珏却是担心她喝伤,悄悄地给她换上自己的“酒”。 云昭一喝,竟是蜂蜜水,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玉珏。原来玉珏所用之药,忌酒。皇后早已命宫人给他换上了蜂蜜水。 玉珏看着那些大臣和妃子还在争相恐后地向云昭敬酒,就是蜂蜜水,喝多了也要涨死,不由得微怒,夺过云昭的酒杯道:“太子妃不胜酒力,本太子多谢诸位大人厚爱,这杯,本太子替太子妃喝了!”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百官们都识趣地转头去敬其他人,再不敢来惹云昭。 “我去吹吹风!”云昭侧耳对玉珏道,说完便离席去找茅房了。这点酒,还喝不倒她,却是这水喝了直让她想上茅房。 云昭正往茅房的方向走去,忽有一阵剑锋从身后向她刺来。 第四十四章 一盏花灯 - 腹黑太子高冷妃 - 花杉 云昭一个闪身,躲过了剑锋,剑尖眼看就要刺到前面领路的伺女背心,云昭当即飞起一个旋风腿将黑衣人踢飞。 似有重物落地的声音,伺女回过身来,看到云昭淡定地站在她身后,不由得疑惑地道:“太子妃,前面就是茅房了,奴婢在此候着。” 云昭点了点头道:“你先回去吧,我认得回去的路。” 伺女应了声诺便提着灯笼往回走了。云昭站在原地仔细听着四周的动静。忽然之间,又有一阵剑锋从背后袭来,云昭一跃而起躲过了剑锋,翻了个筋斗落在黑衣人的身后,横腿一扫,往黑衣人的腰部踢去。黑衣人这回学了乖,一个旋身闪了去。长剑横扫而来,云昭只能弯身躲过。 黑衣人身手不弱,又有兵器,云昭赤手空拳和他游斗,略处下风。眼看黑衣人的剑锋又要向云昭的胸部刺来,躲几乎已经来不及,黑暗处忽然飞来一颗石子,弹偏了黑衣人的长剑。云昭险险地躲开。 弹石子的不是别人,正是慕容恭。黑衣人见状,知道今晚无法得手,迅速一个纵跃消失在了黑夜里。 “太子妃,您没事吧?”慕容恭关切地问道。 云昭颔了颔首,淡声道:“我没事,多谢慕容大公子出手相助!” “太子妃客气了,当年您在西康救了恭,恭还未有机会当面致谢!” “原来是你,我竟没认出来!”云昭诧异地道,“不过那也是路见不平而已,不必言谢。” 慕容恭心下有些黯然,却还是平静地道:“京中势力错综复杂,太子妃出行还是多加小心为上!” 云昭颔了颔首,眼角余光似是看到一个身影转身走了。 这个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太子爷玉珏主仆二人。云昭去个茅房去了许久未回,玉珏便让慕枫推着他寻过来看看,竟看到他的太子妃在树林里和慕容恭会面。某太子爷握了握拳,眼睛里蓄了怒意,让慕枫推着他,转身便走了。 “黑衣人的身手路数,太子妃可看出什么端倪?”慕容恭问道。 “身材矮小,握剑的手上都是皱纹,这是一个老妇的手。今日能佩带武器进宫的只有当值的禁军首领。禁军里是没有女子的,这个人,恐怕就是宫里的人。”云昭淡淡地说道。至于是谁,就看这各宫的主子里,谁身边能有一个武艺高强的老妇人了。 慕容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下已有猜测。 当云昭回到席位上,某太子爷果然黑起了一张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云昭朝上座瞄了瞄, 太后身边的老嬷嬷依旧板着那张老脸恭恭敬敬地立在太后的身后。云昭在端木鱼耳边耳语了一句,老嬷嬷的视线果然朝这边看了过来,有一抹狠毒之色划过。 云昭问的是:她去上茅房的这段时间,有谁离开了宫宴。端木鱼告诉她,兰妃身边的胡嬷嬷、太后身边的张嬷嬷,还有慕容大公子和刁大人都离开了。慕容大公子和刁大人尚未回席。期间太子爷也离开了一会,但很快就回来了。 云昭点了点头,不再看上首,端起面前的茶杯,慢条斯理地喝着,丝毫没有留意到身边的太子爷,脸色越来越沉。 太后看了看下首,语重心长地对皇帝说道:“皇帝啊,今年到了适婚年龄的王公贵族的公子小姐们尤其多,你可要操点心,给他们指一门好亲事。你看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也都到了纳妃的年纪了,趁今夜,这些适龄的公子小姐们都在,是不是该好好安排安排啊?” “母后说得是。朕也正有此意!”天启帝颔首向太后道,又看向下首,朗声说道:“趁着王公贵族的公子小姐们都在,你们这些孩子,大多都到了适婚的年纪,也该成家立业了。朕今晚要好好给你们指一指婚!”大玉国对于婚姻的态度相对比较开放,父母长辈一般会先征询子女意见,不会强制包办。 天启帝话一出,席下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好了,先从,二皇子开始吧!齐王,你可有心仪之人呐?”天启帝看向齐王问道。 齐王看了看天启帝,又看看兰妃,兰妃朝他颔了颔首。齐王便朗声说道:“儿臣但凭父皇做主!” “甚好!”天启帝又转向兰妃道:“爱妃可有相中哪位小姐做儿媳妇啊?” 兰妃看着天启帝娇声说道:“璞儿的婚事,自是该由陛下和太后、皇后定夺的,臣妾不敢妄言。” “无妨,你说说看。” “那臣妾便斗胆了,依臣妾之见,户部尚书刁大人之女刁蓉甚好,蓉儿不仅容貌清丽,且琴棋书画精通,性格温婉,谦恭有礼,做齐王之妃,再合适不过。”兰贵妃还是娇滴滴地道。 天启帝沉吟了一会,道:“刁大人可有异议?” “臣甚感荣幸,绝无异议!”刁书敬长揖道。 “如此甚好!齐王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刁小姐姿容绝丽,性格恭谦,男才女貌,朕特为你二人赐婚,责钦天监为你二人择良辰吉日完婚!” 齐王和刁蓉离席伏身领旨道:“谢主隆恩!” 天启帝又为三皇子平王和工部尚书的长女牟恩赐了婚。 轮到安王,安王则表示不急着成婚,想多陪陪太后老人家,皇帝便也就作罢了。女眷堆里的司空喜看着安王,脸上露出失落的表情。 皇帝又看看皇后,然后看看百里城娇,百里城娇已经急得在下面扭衣角了。百里惊鸿知道百里城娇的心思不在儿女私情上,和她年轻时一样,于是便对皇帝摇了摇头。先待她自己想开吧。 待天启帝转开了头去看其他人,百里城娇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皇帝于是又看看慕容恭,弱冠年纪的慕容恭,也是成家立业的年华。 “慕容恭,你此番为邕州水灾募捐有功,也到谈婚论嫁的年龄了,可有心仪的姑娘?朕可为你指婚。” 慕容恭站起来恭恭敬敬地道:“谢陛下美意,臣方入仕途,有许多为官之道要学,不想被儿女私情牵绊,暂无成婚念头!望陛下恩准。” “既如此,那你的婚事,便容后再议吧!”天启帝脸上有些挂不住地道。这些孩子们,一个个都不想成婚,反了天了! “谢陛下!”慕容恭恭敬地长揖一礼道。 长公主玉珞不由得捏了捏右相慕容长安,她这儿子,心思深,她这个做娘的竟不知自己儿子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慕容长安伸手拍了拍长公主,安慰道:“恭儿也说得有理,刚入仕途,先把为官之道学好,晚些再谈婚事也不迟。” 太子爷玉珏却是多看了一眼慕容恭,眼神有些复杂。 接下来皇帝又把二公主许配给了叶家大公子叶岱宗。叶岱宗恭敬地领旨。 十五的月亮,似一轮玉盘一般,挂在晴朗的夜空,照得地上亮堂亮堂的。皇宫里群朋满座,宴饮高欢。百姓家里,却在皓月初上之际,拿出月饼、瓜果,摆满香案,当天祭拜月神。男子求早步蟾宫,高攀仙桂;女子求貌似嫦娥,颜如皓月。 在玉国,中秋还有挂灯笼和猜灯谜的习俗,后宫的妃嫔们不能出宫,每年皇后都在御花园里布置上灯笼和灯谜。宫里工匠做出来的灯笼,其精美程度亦不输民间高手,所以出现在宫宴上的灯笼,其收藏价值都相当不赖。 宫宴没有进行到太晚便结束了,自然是为了让后妃和宫女们可以在御花园里猜灯谜玩,王公贵族的公子小姐们也可以在御花园里猜灯谜。 然而,玉珏和云昭各怀心事,都不想在宫里待,便一起出宫去了。 马车上云昭还在琢磨御花园里的那个刺客身份,玉珏却在吃着她和慕容恭夜里私下见面的醋。 马车缓慢地行走在东大街上,街道两旁熙熙攘攘的百姓,正在赏花灯,猜灯谜。 “猜灯谜了,猜灯谜!猜中有奖咯!”街上的花灯铺的老板们都在吆喝着。 玉珏拉开窗格子,看着琳琅满目的花灯。在一个高高的花灯架上,挂着很多精美的花灯,这便是玉京城赫赫有名的“鲁灯”。 鲁家是玉京最负盛名的花灯工匠,鲁家花灯最普通的一盏就要数两银子,贵的甚至上百两。每年中秋,玉京的百姓都争先恐后地来猜鲁灯灯谜,希望能赢一盏鲁灯回家。 “慕枫,停一下!”玉珏看着鲁灯的花灯架开口道。 “吁!”马车停了下来。 云昭看着玉珏,又挑起帘子看了看车外的花灯,开口道:“你想猜灯谜?” 玉珏从小到大,从未游过花街,以往对花街亦不感兴趣。但今日他却突然不想那么早就回府里,然后独自在凤楼里,看着天上那一轮看似光芒万丈却如他一般孤独地挂在天上的圆月,连星星都不出来陪它。 “孤,想要一盏花灯!”玉珏看着云昭道。 云昭看着车外琳琅满目样式繁多的花灯,又看看玉珏,问道:“哪一盏?” “最好看那盏。” 云昭点点头,跳下了马车,走到鲁灯的灯架前。最好看的,当是灯架顶部那盏琉璃灯了,这盏琉璃灯,又一个小巧的底座,底座上有一根细细的柱子支撑,上部是一个倒梨形的造型,线条优美,做工十分精湛。 这盏花灯上,贴了一副对联: (上联)黑不是,白不是,红黄更不是;和狐狼猫狗仿佛,既非家畜,又非野兽 (下联)诗也有,词也有,论语上也有,对东西南北模糊,虽为短品,却是妙文 提示是猜一词语。 云昭看了一遍,地头沉思了一会,便跟老板要了一只笔,在纸上写了一个词,然后递给老板。 老板看了后,十分惊讶地道:“姑娘真是聪慧过人!这盏灯送给你!” “答案是什么呀?怎么就送给她了!”围观的人群无不可惜地道。 云昭道了句谢便提着花灯回到车上,递给玉珏道:“呐,给你。” 待马车走远,围观的百姓才终于反应过来: “太子妃!是太子妃!” 然后一群人竟追着太子府的马车跑。慕枫只得抽了一鞭马屁股,让马跑了起来。 “那副对联写的是什么?”玉珏接过这盏小巧玲珑的花灯,心下的郁气缓和了许多,好奇地问道。 云昭把上下联念了一遍,道:“猜一词语。” “呵呵呵,答案显而易见。‘猜谜’二字可对?”玉珏低声笑了起来道。 云昭眨了眨眼道:“正是。” “夜宴上,你去茅房为何去了许久?”玉珏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云昭坦言道:“有人刺杀我,慕容恭出手救了我。” 玉珏闻言皱起眉头道:“可知道是什么人?就这么一会功夫都不放过。” “不知,对方很识相,看到慕容恭出手,知道打不过我两人,便逃了。” “你可是怀疑是宫宴上的人?”他看到她回来后跟端木鱼嘀咕了几句。 “观其身量和身手,应该是一个老妇人。” 玉珏眉头皱得更紧。能在皇宫里行走自如,且还是个武功不弱的老妇人,仔细一查,必有端倪。 “这件事,你打算如何处置?” “宫里关系复杂,先静观其变。” 对于云昭“私会慕容恭”一事,某太子爷倒是释怀了,事情不是他看到的那样,不,应该说不是他想的那样。 想到这,又看看手中的花灯,太子爷心底终是舒坦了,唇角不由得弯了起来。 “我被人刺杀,你很高兴?”云昭看着玉珏脸上的微笑表情,皱眉道。 玉珏赶紧收起唇角,清咳了咳,解释道:“孤不是,孤......”玉珏忽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好道,“甚是喜欢这盏花灯。” “你要是喜欢花灯,我让督造司的工匠给你做,他们的手艺能做出来比这盏更有意思的花灯。”云昭看着玉珏手中的花灯道。 “孤就喜欢这盏!”做得再漂亮又怎样,那都不是她给他赢回来的。 云昭看了看玉珏,终是不作声了。 跟个孩子似的。 第四十五章 百里城虹 - 腹黑太子高冷妃 - 花杉 三日后,边关军报传回来,西康国联合大荒十八国中的十三国,在西康和汝南国的边境上秘密练军。天启帝十分震怒,在早朝上征集百官意见。 “西康欺我太甚,二十年前婆罗山之战坑杀我一员猛将及十万雄师,如今止战协议尚在,竟然联合大荒诸小国秘密练军,虎视我大玉国。众位爱卿如何看待?” 右相慕容长安出列道:“西康竖子狼子野心,数百年来,一直对我玉国虎视眈眈,不断骚扰我玉国边境。如今秘密联军操练,必有阴谋,我方需做好对战准备。” 工部尚书牟开也出列道:“纳兰召趁我朝太子玉云城联姻大婚之时不请自来,且各种破坏,已见其司马昭之心,今日屯兵边境,必将有异动。一战,恐怕在所难免。我方也需调集兵力赶赴西部,以应外敌入侵。” 左相司空明镜则出列反对道:“陛下,臣以为,此事还需谨慎对待,西部边境好不容易换来二十年太平日子,百姓们安居乐业。如果再起争端,又将祸及无数百姓。况且如今,国库虚空,若战事一起,恐我方供需顶多能支撑三十万大军三月之久。如若战线拉长,玉国危也。 因此,臣窃以为,需先测探清楚地方的目的,再做定夺。” 户部尚书刁书敬道:“臣以为左相所言在理。应当先派一位钦差前往西部与联军和谈,争取免战。” 宁亲王也出列道:“臣以为,倘若仅西康一国挑事,尚有迂回的余地,如今却是大荒十三国联军秘密屯兵边境,其虎狼之心已经昭然若揭,我国定不可大意,否则联军一旦踏过婆罗山,必将攻城略地,长驱直入,届时我玉国危矣。至于出兵多少,西部联军不过二十万大军,我方挑一良将,率十万大军赴边即可,并令南部及北部边境驻军向西部靠拢,随时救援。” 天启帝开口道:“此事既然各执己见,众位爱卿便表个态,主战的,出列!” 以右相和宁亲王为首,三分之二的武官及言官都出列支持主战。 “主和的,出列!” 以左相为首,仅三分之一的百官主和。 天启帝一锤定音地道:“既如此,那便战吧!众位爱卿认为,该当派哪位将军率军前往西部?” 左相出列建议道:“若战,臣以为左右都督卫杰及戚正可率军。” 卫杰及戚正出列道:“臣愿领兵出征!” 天启帝举手打断道:“两位爱卿护国心切,诚心可嘉,然你二位年事已高,先稍安勿躁。” 宁亲王又道:“纵观朝堂之上,恐只有骁骑将军冯铭可率军了。此人身经数战,且心思缜密,可带兵抗敌。” 天启帝沉吟片刻道:“领兵将领人选待定,朕仔细琢磨一番,明日早朝再行定夺。退潮!”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启帝回到御书房,云昭照例已经在御书房里等候,正在研墨。 天启帝面带愁容,云昭开口道:“父皇面带愁容,可是朝堂之上西部之事无法定夺是战是和?” 天启帝叹了口气道:“大部分百官还是主战的,毕竟西康狼子野心,从未真正地妥协过。因此朕命兵部着手钦点粮草备战。只是,这率军之人选,尚未定夺。 如今朝中,老将垂垂老矣,年轻的将领又尚未接上来,却是个十分尴尬的局面。” 云昭沉吟片刻道:“儿媳听说,百里大将军府的公子自幼便出门拜师去了,不知是否已经学有所成。” 天启帝眼前一亮道:“对呀,朕怎的没想到他呢?不过这位百里公子虽然是良将之后,然,他尚未出生,百里大将军便在婆罗山之战中为国捐躯了。而六岁那年,他又因一场大火烧伤了面部,百里夫人便将他送往雷鸣山清谷道人处学艺。这清谷道人也是这世间的一位鬼才,传闻是凤凰大陆凤凰王朝时代凤凰军统帅轩辕氏的后代。 当年,凤凰军横扫凤凰大陆,甚至打到东海及沙漠以北、大荒以西,凤凰军所到,人人闻风丧胆缴械投降。 直到后来凤凰大陆分崩离析,轩辕氏才退隐江湖,从此后从未有轩辕氏后人涉足军政。 这百里公子若学有所成,或许又是一位将才。朕,这便遣人往雷鸣山召百里城虹回朝。” 云昭略有些惊讶。雷鸣山?清谷道人?云乔小丫头也在雷鸣山学艺,这么说百里城虹该是云乔的师兄了。难怪云乔老说她有一位整天带着面具的怪人师兄。这个怪人,怕就是百里城虹了。中秋那日在正阳宫,玉珏也问皇后道“那个人是不是要回来了”,看来指的也是百里城虹。 天启帝见云昭有些失神,便道:“昭儿,莫非认识这位百里公子?” “儿媳不认识,不过,家父曾经常提起过清谷道人。”云昭答道。 天启帝笑道:“哦?看来云城城主也是认识清谷道人的!” 云昭点了点头,继续为天启帝批阅奏折。 此时的雷鸣山上,清谷道人正气得吹胡子瞪眼。 云乔这个小丫头,成天捣乱,真是没法每天,今天竟然趁他睡觉的时候,又拔了他的胡子! 这个云乔就是云城城主的幺女,云昭的妹妹,十三四岁的年纪,正是调皮捣蛋的时候,整日把雷鸣山闹得鸡飞狗跳。清谷道人对她既宠溺又无奈,收拾她又舍不得狠揍,加上也不敢,谁叫人家爷爷厉害,亲手把她送过来,让他收徒,还放言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死丫头,看你往哪逃?待为师抓到你,把你屁股揍开花!”清谷道人追着云乔满山跑。 “师兄救我,救我!”云乔躲到了百里城虹的背后,可怜兮兮地求救道。 “今天你师兄也救不了你!”清谷道人继续拿着扫帚追赶云乔。 云乔围着百里城虹转,清谷道人也围着百里城虹转。 百里城虹都快被他们转晕了,出手拦着清谷道人道:“师父,师妹还是个孩子,您就别跟她一般见识了!” 清谷道人十分生气地道:“哼,她要不是个孩子,我早就打断她的狗腿了!无法无天,欺师灭祖!为师今天必须好好教训她一番。” “师父,我就拔两根胡子,怎么就欺师灭祖了?您这帽子扣得太大了,我可不戴啊!”云乔一边扯着百里城虹的衣角闪躲,一边气喘吁吁地道。 “城虹你让开!为师今天必须把她打得屁股开花!”清谷道人气愤地道。 “好了师妹,你赶紧跟师父道歉!”百里城虹劝架道。 “师父对不起嘛,我下次不敢了!我下回顶多拔两根!”云乔笑嘻嘻地道。 “你看看她,你看看她,你还护她!气死为师了,不理你们了,为师闭关去!”自从云乔小丫头来了,这清谷道人就没一天安生日子,只能一言不合就闭关了。 云乔看着清谷道人一颠一颠走远的大胖屁股,得意地朝他做了个鬼脸。 “师妹,你太过分了!师父是长辈,他老人家那么疼你,你还欺负他?看把师父气得又闭关了。”百里城虹不悦地道。 “不就拔几根胡子嘛!说是闭关,待会我去树林里逮几只山鸡回来烤了,闻到香味他肯定又不闭关了,师兄你就等着瞧!”云乔不以为然地道。 百里城虹无奈地弹了她额头一下:“你呀!真拿你没办法。” 隔日,云乔正兴高采烈地叉着两只烤熟的山鸡往他们师徒三人住的小屋子走。刚一进门,却见他师父表情严肃地坐在堂屋里,师兄则跪在地上向他磕头。 “师兄,你也闯祸了?怎不喊上我?”云乔惊诧地道。 清谷道人气得吹胡子瞪眼:“往后你师兄不在,为师肯定用不了多久便能被你气死!” “老头子,你说清楚,我师兄为何不在?你要赶他下山?逐他出师门?我师兄没做错事啊!你不能赶他走!” 清谷道人气不打一出来:“你胡说什么鬼?我哪里是要赶他下山?是玉国陛下要召他回去领兵打仗!你以为为师舍得他走啊?” “师兄要下山去打仗?我也去,我也去!师兄你把我带上!”云乔高兴得把两只烤鸡一扔,扑过来道。 清谷道人赶紧伸手接住两只烤鸡,吹胡子瞪眼道:“小破孩,乱扔烤鸡,不知道浪费食物可耻吗?”说完便生气地把一只烤鸡凑到嘴边啃起来。一边啃还一边道:“你不许下山!你还嫩着呢!” “师父!为何不行?我的武功都可以在江湖上横着走了,还怕什么?”云乔拉着清谷道人的衣襟撒娇道。 “大言不惭,还敢说能横着走!为师说不行就是不行!”清谷道人嘴巴里吃着烤鸡,吐字不清地道。 “我不管,我要跟着师兄下山!”云乔瞪着眼睛鼓着嘴巴不服气地道。 百里城虹摸了摸她的头,宠溺地道:“师妹别闹,今时不同往日,师兄是真的要回玉国了。西部联军来范,那本来就是我百里家时代守护的边境,我岂能置之不理?往后我不在,你不可再胡来,照顾好自己和师父。等我凯旋归来,便回来看你们!” 云乔看百里城虹说得这么认真,知道这是真的了,眨巴眨巴眼睛,不由得“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哭得撕心裂肺,哭得清谷道人都没心情吃烤鸡了。 “这孩子,这孩子,怎么这样?说哭就哭!别哭了别哭了,来来,我把烤鸡还给你!”清谷道人一看云乔使劲地哭起来,不知所措地道。他最怕这丫头哭了! 百里城虹抱着云乔安慰道:“小乔乖,不哭了,又不是以后就不见了,待我打完仗,就把你们接到玉京去住住。乖,别哭!” “我不要,我就要跟你走!”云乔不依地哭道。 “你跟我走了,师父怎么办?” “把老头子打包带走!”云乔还是哭着道。 清谷道人一听这话,不由得又吹起了胡子。 百里城虹笑了:“战场危险,你们若跟着我,我怎能安心打仗,再说师父年纪大了不能这么折腾!” “哇~啊~你这么说走就走,一点准备都不给人!我不干!”云乔使劲地大哭道。 百里城虹耐心安慰道:“军情紧急,师兄必须马上动身。你乖乖留在山上陪师父,好好学东西,师兄下回回来可是要检查你功课的!” 清谷道人看云乔没完没了地闹着,干脆一个手刀把她给劈晕了。 三日后,在玉京城的北城门,一骑快马从管道上疾风一样驶来。来人身穿一身黑色布衣,面带一副银色面具。 守城的士兵赶紧拦住马和人道:“什么人?把身份文牒拿出来!” 来人正是从雷鸣山上下来的百里城虹。 百里城虹从胸口掏出一张身份文牒交给查验的官兵,官兵接过一看,竟是百里家的公子百里城虹,立马恭敬地放行。 自从得知陛下派人去雷鸣山召回百里城虹后,叶韶在将军府里日日焦虑地等待着。她的儿子,离家十三年了,终于要回来了!可是回来了,却是可能要上战场去。她虽然不惧怕战场,但她的夫君死在战场后,她到底还是有些阴影。从一个母亲的角度,她希望他的孩子们都能远离战场,可是从百里家的角度,她又清楚地明白,这不是选择,而是使命! 百里城虹回到玉京城,来不及先回府看望他思念已久的母亲和妹妹,直接驱着马奔皇宫而去。 皇帝和云昭正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听说百里城虹回来了,赶紧宣他觐见。 百里城虹来到御书房,跪拜道:“百里城虹,叩见陛下!” “好好好!快起来快起来!”天启帝赶紧走下御案,把百里城虹扶起来。 “边关告急之事,城虹在入宫之时已经听说了。陛下若有差遣,城虹万死莫辞!”百里城虹朗声道。 “好,好孩子!有你父亲的气魄!这次召你回来,的确是西部边关告急一事,如今朝中良将已老,新辈中又无堪用之大才。朕召你回来是希望你能率军出击,抗击西部联军。但,为了让百官心服口服,朕还需公开考较你一番。三日后,朕为你在东城门设点将台,让朝中武将跟你过过招,朕也看看你这些年学得怎么样!” “城虹谨遵陛下安排!”百里城虹单膝跪地行礼道。 “甚好!来,朕为你引见一下,这位是太子妃!”天启帝介绍道。 百里城虹转向云昭道:“百里城虹拜见太子妃!” 云昭颔了颔首回礼,道:“百里公子辛苦了!母后对你,甚是挂念!” 天启帝也道:“对,你先去正阳宫见见你姑姑吧!她想必也想你了!” 第四十六章 慕容恭来送人 - 腹黑太子高冷妃 - 花杉 百里城虹一进宫,百里惊鸿就收到消息了。水姑姑隔一会就差人去打听御书房的消息。快午时的时候,百里城虹才在宫人的带路下来到了正阳宫。 百里惊鸿站在正厅门口,看到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身影出现在她眼前,带着银色的面具,霎时间,百里惊鸿的眼眶便湿润了,哽噎地道:“虹儿,你终于回来了?” 百里城虹上前扶着百里惊鸿,也哽噎地道:“姑姑,城虹回来了!这些年,辛苦您了!” 百里惊鸿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才道:“虹儿,你回来了就好。你娘是望穿了秋眼。可回家见过你娘了?” “还没来得及回去,陛下急召侄儿回来,所以侄儿便直接进宫面圣了。然后,就来了姑姑这。”百里城虹坦白地交待。 “那便,在姑姑这儿用了午膳再回去吧,我让厨房做了你喜欢吃的菜,也当是陪姑姑说说话。” “是,姑姑!” 百里惊鸿抚着百里城虹脸上的面具道:“虹儿,把面具摘下来给姑姑看看你的脸。” “姑姑,侄儿怕吓到你。”百里城虹眼神里带了一丝黯然。 “无妨,虹儿的脸长成什么样都是姑姑的好侄儿。我只是想记住它,记住我们百里家的好儿郎。”百里惊鸿眼眸里再次蒙上了一层烟雾。 百里城虹慢慢地取下面具,露出了一张半仙半鬼的脸。那一边烧伤的脸,布满了肉疙瘩,狰狞可怕;另一半脸却干净俊朗,精致立体,仿如谪仙一般。 百里惊鸿颤抖着手轻轻抚上那半边狰狞的脸,眼底是无限的心疼。这张本该俊朗无匹的脸,是为了保护另外一个人而伤的。一个六岁的孩子,本该无忧无虑的年纪,就已经开始承担家族存亡的重担;一个六岁的孩子,背井离乡,离开温暖的母亲,远赴他乡,要学会独立生存。 这是百里惊鸿欠他的,她欠了他们兄弟俩,欠了百里家,她是自己一辈子都无法原谅的罪人。 百里城虹抚上百里惊鸿的手,安慰道:“姑姑,你不要难过,一切都是命运弄人,但是侄儿不会向命运低头,属于百里家的荣耀,侄儿将来会一件一件地拿回来!” “好,虹儿自幼便超出年龄地懂事,百里家的将来,只能靠你了!”自从哥哥百里惊雷战亡后,这二十年来,百里惊鸿苦苦支撑着百里家的大厦,总怕自己有一天会先这座大厦而倾倒。如今,城虹回来了,总算可以放下心来,即便她倒了,百里家也还有人接着。 “娘娘,该用膳了。”水姑姑命侍女端上菜来。 “虹儿,多吃点,这是你小时候特别喜欢吃的腌柠檬烧鸭,还有蚂蚁上树,红烧排骨。姑姑也不知道你如今喜欢吃什么,就让厨房按照你小时候的口味来做了些。” “谢谢姑姑,我如今也不挑食,小时候喜欢吃的现在也还喜欢吃。” 百里惊鸿欣慰地笑了:“那就好!对了,陛下召你回京是否是西部联军压境的问题?” “陛下的确是为此事召我回京。他希望我能领兵出征,但是鉴于我离京这么多年,也没打过仗,虽然师从清谷道人,但真正的实力谁也不清楚,所以将在三日后东城门外,公开对我进行一场考较。如果通过了,就让我领兵出征,抗击西部联军。” “虹儿,姑姑不希望你上战场,至少不是现在去。”百里惊鸿殷切地看着百里城虹道。 “为何?姑姑可是不相信侄儿的能力?”百里家世代为将,哪怕是姑姑年轻时,作为一个女子,也同样上了战场,还成为一代威名远播的女将军。百里惊鸿如今却不希望他上战场,百里城虹想不通。 “虹儿,百里家,到你这一辈,就只剩下你这点血脉了。百里家的香火,百里家的传承,不能断。” “姑姑是怕侄儿在战场上有不测?” “战场永远是最危险的地方,稍有不慎,便会埋骨他乡。你太爷爷是,你爷爷是,你爹也是。百里家为何男丁如此单薄,是因为百里家的儿郎们一生都在战场,死在战场,鲜少与家人团聚,又何来人丁兴旺?”百里惊鸿叹了口气,继续道,“姑姑不希望你在成婚之前上战场,百里家的基业,不能断在你我手中。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难道姑姑是意思是,让侄儿成婚生子之后再上战场?百里家的儿郎,何时如此贪生怕死过?” “虹儿,有很多事情你现在不明白,等你到了姑姑这个年纪,需要守护下一代的时候,你自然就明白了。总之这件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姑姑不会让你现在就上战场。” “可是姑姑,救万民于水火一直都是百里家的使命,如今国难当头,侄儿岂能退缩?” “西部之战,朝中尚有良将,你不去也不一定就会输了。再说,即便新将还不能接棒,老将也还是有可用之人的。此事你便听姑姑的。” “陛下急召侄儿回来,就是为了出兵西部之事。” “陛下那边,姑姑自会有个说法。你用完午膳,便先回府,好好陪陪你母亲和娇儿。” 百里城虹知道姑姑决定了的事,很难改变,只能回去再想想办法。 皇帝在御书房里和云昭商量着三日后东门比武的安排。 “昭儿,三日后,朕让百里城虹在东门外摆擂台接受玉国武官的考较,朕已命人去北坡军营传令,凡有意向领兵的武将都可以前来挑战。如果百里城虹最终胜出,便由百里城虹领兵出征。如百里城虹败阵,则谁赢了百里城虹谁作为擂主继续接受挑战,直到最后胜出的人,将成为此番率军西出的将领人选。如此安排,你看可有问题?” “父皇,儿媳认为,比武选出来的主帅人选仅可以作为候选,不如就选三名武功卓越的人选出来,再进行一番兵法考较,如若兵谋勇毅俱佳,自可率大军出征。若仅有勇武之力,并无对战之谋,不可轻易命其挂帅。” “昭儿说得有理。三日后的东门考较,你陪父皇一起去观望,选出三位有能之人。” “父皇,还有一件事需要处理,那便是,本次将官选拔考较,在玉国自然是把不住风的,需先拔除西康的眼线,并从即日起的一个月内,先对玉京城内的外国人士进行管控,不允许其离开当前所在地,以免透漏风声。” “昭儿想得周到,朕这便命人去办。” 天启帝对云昭的建议十分满意,几乎是照单采用。 云昭在御书房陪天启帝用了午膳后便出宫直接往督造司而去。 玉国在大河域的南部,水域广阔,大河小河交叉分布,水路通达,如能好好利用水路交通,那么运输效率会比现在高出许多。 云昭和端木鱼仔细分析玉国的水路分布,发现有很多窄小的河汊,大船无法行走,轻舟小船却可以进出。 玉国是大河域乃至凤凰大陆上耕地资源最丰富的国家,主产大米、小麦、高粱、大豆还有甘蔗等主粮和副粮,桑蚕丝的产出也居凤凰大陆之最,渔业也相当发达。然而,百姓的生产力低下,交通运输的成本极高,大大削弱了商品本身的价值。 云昭命端木鱼规划水路运输路网,并设计数款在狭窄水路容易行舟且调度灵活的大小船,解决物资运输的效率问题。 端木鱼拿出地图正在和云昭讨论水路网络的规划。慕容恭带着工部尚书的公子牟吉和一个叫程安的中年男人来见云昭。 “牟公子?母后有向本宫推荐你,道是牟公子擅长制造器具,本宫正想寻你来问一下看是否有意加入我督造司,不想慕容大公子今日竟把你带来了!请坐吧!”云昭端详着牟吉,这是一个有些腼腆的少年。 “谢太子妃,牟吉自小喜爱鼓捣些小东西,不想今日竟有可能派上用场,牟吉十分希望可以加入督造司,为玉国的督造事业出一份力气!”牟吉毕恭毕敬地道。 “很好,往后你先跟端木鱼一起完成她手上的工作,本宫也看看你更适合哪方面的工作,再行给你安排职位。” “是。” 慕容恭将程安叫上前道:“太子妃,程安乃玉京城里的一个铁匠,臣认识他已有多年,程安醉心钻研精铁煅造,臣觉得他在这方面很有天赋,故而把他引荐给太子妃您。” “程安恳请太子妃娘娘允准加入督造司!”程安恭敬地作揖道。 云昭点头道:“好,那你便先到煅造部报道,从今日开始,便加入我督造司了。” “端木,你带牟吉和程安熟悉一下督造司,然后道司务署办理一下手续。”云昭转又吩咐端木鱼道。 端木鱼和两人走后,慕容恭又道:“宫宴上刺杀的刺客,太子妃娘娘不打算追究了吗?” “能在皇宫来去自如的人,查起来恐怕将有一场风波,暂不必打草惊蛇。”云昭沉吟片刻道。 “恭知道了。不妨碍太子妃公办,恭先行告退!”慕容恭躬身一揖道。 “曾闻慕容大公子喜游名山大川,玉国境内的洲郡均有涉足,本宫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一下大公子。” “太子妃请说!” 云昭拿出端木鱼绘制的大玉国水路地图,指着地图上几处标红的地方道:“本宫和端木鱼在研究玉国的水路网路,发现有几条大河均有断崖式的水纹落差。比如从允州到沧州的河段,在狮山峡谷处,出现了一挂瀑布,阻断了河道的运输通路。不知慕容大公子可曾到过这些地方?” 慕容恭看着地图,仔细地回想了片刻道:“恭的确有到过这些地方,尤其是狮山峡谷的瀑布,落差有三丈之高,恭当时还在想,就这一段瀑布割断了允沧两州的水路运输线,致使允州以南的几个州县都只能用骡马躲着物资北上,着实可惜。” “此地河道多宽?水流速度如何?” 慕容恭认真地回忆并仔细地解答了云昭的问题,后问道:“太子妃莫非有办法打通这些瀑布河道的水路运输线?” “的确不是不可为,但还需勘察了地貌方可定义是否可行。”云昭颔首道。 慕容恭惊喜地道:“若真能打通,那将是功于社稷造福百姓的大事啊!太子妃若有需要恭的地方,尽管吩咐,恭万死不辞!” “慕容大公子言重了,不过,日后恐的确会经常有麻烦慕容大公子的地方。” “好,慕容恭定竭尽所能!先告辞了!” “好!”云昭颔首,注目相送。 端木鱼回来后,云昭根据慕容恭的地缘描述,提出了一个框架构想。对于被瀑布阻截的水路通道,基于这些河段都有河道变窄且水流湍急的特性,可以在下游造一堵大坝,来调节水位的高低。当大坝开启之时,瀑布水位正常。当大坝合拢之时,瀑布下的水位会升高,直至高于瀑布上游的水位。此时,下游进入大坝内的船只,和瀑布上游的船只便可以通过瀑布区。而进入瀑布下游大坝上游的船只,则需在瀑布下游大坝上游等候大坝开闸泄洪,直至瀑布下游的水位恢复正常水位,大坝开闸,船只便可通行。 端木鱼将各处的水纹特点都一一记录下来,道:“好,这个方案我也想过,不过是否具有实施的可行性,还需实地考察一番。” “没错,整体的水路网络构想,先做一个框架方略,抽时间你带人出去走一圈,搜集具体的水纹资料。待方略构想成熟,我再上书陛下请命执行。如果在数年内,能将玉国的水路网络打通,那么玉国的运输能力将大大提升,物资流通将使玉国大获裨益,国力提升也将是水到渠成之事。” 端木鱼点头道:“好,这事交给我去办。只是,督造司刚成立,繁琐事务甚多,还需多物色几位帮手为你分担才行。” “此事不急,大浪淘沙,总会有合适的人选来带领督造司的。” 端木鱼努了努嘴道:“要是六公子能留下来帮你就好了!有他在,督造司都不需要你操心!” “我初到玉国,不宜引进太多云城的人。此时都已成为玉京各方势力暗地里的众矢之的了,若我还将六哥留在玉京,主持督造司,恐怕玉京水底下的势力更慌了。”云昭勾了勾唇道。 “说的也是!” “不必担心,迟些时候我会找个机会跟陛下要个人来替我暂管督造司。” “谁?” “届时你便知道了。” 端木鱼不满地努努嘴,老大又搞神秘了。 第四十七章 东门考校 - 腹黑太子高冷妃 - 花杉 叶韶和百里城娇得知百里城虹回来,双双到大门口翘首以盼。 当得知百里惊鸿不同意百里城虹上战场的时候,叶韶竟十分同意,认为百里惊鸿考虑周到。 百里城娇则想不开了:“为什么呀娘?我们百里家世代就是靠军功立业的,现在玉国需要哥哥,陛下特地召哥哥回来就是为了让哥哥来领兵的,不去,岂不是抗旨不尊?再说也不是咱百里家儿郎所为。” 叶韶固执地道:“你们俩都不要争辩了,不仅你姑姑会去说服陛下,就是娘亲也会上书陛下请求陛下另派他人前去领兵。我就不信陛下就真的一点都不顾念百里家数代血染沙场以来的战功,不体恤百里家这仅剩的一点血脉了!” “母亲,陛下的确急召儿子回来,可并没有说要立即封儿子为征西元帅或者是先锋官,只命儿子三日后在东门接受百官考校。”百里城虹解释道。 “这有什么分别吗?不过是做一场戏令你的率军出征更令人信服而已,最终还不是要让你出征?” “自然是不一样的母亲,接受百官考校,如若我最后胜出才有可能被陛下钦点率军领兵,如若败北,并无率军资格。” 叶韶沉默。 百里城虹继续道:“所以娘亲您如今去阻拦陛下是没有意义的,这是尚未定论之事,倘若陛下怪罪下来,儿子说不定以后也没有机会上战场立功了。那我百里家今后将如何在这世上立足?” “这......”叶韶无言以对。 百里城娇赶紧岔开话题道:“好了好了娘亲,哥哥刚回来你就给他摆脸色,就不能高高兴兴地给他做顿好吃的为他接风洗尘吗?上不上战场,且等哥哥三日后东门考校完了再说。现在愁那个干什么?” “好吧,虹儿回来,咱是应该高高兴兴的,我去吩咐厨房,给你哥哥做一顿好吃的,今晚咱娘仨好好团聚团聚!”叶韶收起满面愁容道。 “这才对嘛!”百里城娇开心地道。 晚膳时间,皇后百里惊鸿特地请了天启帝到正阳宫用膳,天启帝欣然而往。 “陛下,这些菜都是您喜欢吃的,我命御膳房特地给您做的。”百里惊鸿将一碗鸡汤端到天启帝的面前。 天启帝点点头关切地道:“嗯,皇后有心了!朕也许久未来正阳宫了,你身子可好?” “臣妾一切安好。倒是陛下,日夜为国事操劳,需注意身体!” “嗯。你今日邀朕来正阳宫用膳,可是为了城虹回京之事?”天启帝观察入微,发现今日的百里惊鸿对他尤为客气。 百里惊鸿看了看天启帝,开门见山地道:“臣妾知道陛下急召虹儿回来是为西部异动之事。然臣妾不希望虹儿这个时候上战场。” “这是为何?”天启帝沉声问道。 百里惊鸿冷声道:“陛下应该知道,百里家仅剩虹儿这一个男丁了,如果他上了战场,有个不测,我百里家将再无后人。难道陛下要眼睁睁看着百里家断送在我的手上吗?” “皇后,朕知你这些年的隐忍都是为了守护百里家。但,城虹即便上了战场,也未必不能活着回来,你们百里家哪一代不是靠赫赫战功建家立业?朕也未曾见有哪一代百里家的儿郎有如此贪生怕死之辈。我看城虹这孩子也不是贪生怕死之徒。再说,如若玉国都没有了,又何来你百里家?”天启帝不悦地道。 “陛下,今时不同往日,臣妾已经对不起百里家。如若他再有个三长两短,臣妾有何颜面去见百里家的列祖列宗?”百里惊鸿辩驳道。 “见百里家的列祖列宗?百里惊鸿,不要忘记你自己的身份,你现在是朕的皇后,你是我玉家之人,你死后是要跟朕合葬在皇陵的,你如何需要去面对百里家的列祖列宗了?你进宫这么多年,从来不争不抢,别以为朕不知道,那不过是你从来就不在乎这个皇后的身份,你更不在乎朕这个丈夫!”天启帝气怒了。 百里惊鸿深吸一口气,深深地看着天启帝:“臣妾只是不愿意虹儿在结婚生子之前上战场,刀枪无眼,臣妾赌不起!” “国难当头,百里家岂能因为城虹他尚未结婚生子而拒绝上战场?如若西部联军入侵,你可知道届时将有多少无辜百姓丧生,有多少家庭再无血脉可言?”天启帝也敛去怒火,努力抚平情绪道,他也不愿意和百里惊鸿吵架。 “朝中并非无人可用,哪个将帅之才不是从战场上历练出来的,虹儿刚学艺归来,战场之险恶他不懂,难道陛下也不懂吗?” “朕已经斟酌多时,如今朝中老将已垂垂老矣,新将里也没有一个能让朕放心领兵的人,朕答应你,如果三日后的东门考校和百官考校,城虹都通过且领兵出征,朕会派两位得力的老将辅佐于他,定不会让他出什么意外!” “陛下,我哥哥年纪轻轻便战死沙场,甚至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有机会看一眼,我嫂嫂苦苦守候着百里家这最后一点血脉,他上了战场如若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嫂嫂怎么活?”百里惊鸿忍着眼中的泪意道。 “此事你无需再说,无论如何,百里城虹三日后必须接受百官考校,如若通过,他也必须领兵出征,玉国目前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朕也相信这孩子不会令朕失望的,你也应该相信自己的侄子他有百里家先辈的风范,还没有绽放光芒之前,他绝对不会轻易倒下!” “陛下,如论如何,臣妾都不会答应让虹儿出征!”百里惊鸿语气坚定。 天启帝怒了,一摔杯盏道:“反了你了,百里惊鸿!你别以为朕不敢治你!你若再无理取闹,朕把你关在正阳宫里禁足!” “陛下要如何处置臣妾,臣妾都不会有怨言,但,城虹成家之前绝不可以上战场!”百里惊鸿顿拜道。 “你,你!好你个百里惊鸿!你气死朕了你!”天启帝气得一脚踢翻饭桌,气呼呼地出了正阳宫。 这日云昭从督造司回到太子府上已经是二更天,经过青竹园的时候隐约看到有灯光从竹园后透出来。云昭停了下来,喊了一声慕枫。慕枫不一会便出现在青竹林的入口处。 “太子妃娘娘,您回来了!”慕枫恭敬地施礼道。 “殿下还没休息?”云昭问道。 慕枫看了看身后道:“回太子妃,爷还未休息!” 云昭点了点头走进绿竹林。玉珏这回还在小亭子里映着灯光看书,背后披了一件披风。云昭走近来他竟也未有丝毫反应,不知是看书看得入迷还是装没看到云昭。 “这么晚了为何还不休息?”云昭站在玉珏身后淡声道。 玉珏清咳了一声,把轮椅转过来,抬头看着云昭冷声道:“孤睡不着。” “睡不着也不该在这吹冷风,先进去吧,我给你把一下脉。”云昭说完直径往屋里走。 慕枫只好赶紧推着玉珏跟在身后进了屋,然后又恭敬地退下。 云昭搬了一把椅子坐到玉珏的面前,拉起他的手腕开始把脉。玉珏的手腕有些冷。 “已是仲秋,天气开始凉了,往后夜里不要在外面呆,容易着凉。”云昭一边把脉一边说着。 玉珏却一脸郁色,不满地道:“天天这么晚归,可还知道还有个病人等你回来把脉?” 云昭睨了他一眼,唇角弯起,揶揄道:“生气了?” 玉珏不知可否,沉默了一会,岔开了话题:“听说,百里家的公子回来了。” “嗯,今日进宫见了父皇,我也见到了。”云昭在认真地把着脉,简单地回道。 “父皇可是要让他带兵出征?” “父皇的确有此意,但母后似是不同意,今日下午跟父皇闹得有些不愉快。不过三日后,百里城虹还是要接受百官考校。” “父皇当真以为他一个刚下山的毛头小子就能领兵打仗吗?”玉珏不屑地道。 云昭看了眼玉珏,道:“百里家是将才世家,每一代都有人在战场上一战成名。百里城虹师从清谷道人,武艺兵谋当不会差到哪里。况且,还有两场文武考校,通过了父皇才会让他带兵。” 玉珏勾了勾唇道:“玉京城,怕是要变天了!” 云昭没有再接话,收回手指道:“你体内的余毒在拔除,继续配合神医做药浴,治好还是有希望的。但夜晚万不可出去受凉风了。” 玉珏乖乖地应道:“嗯。” 云昭站起来就要往外走,玉珏却拉住了她的衣摆,沉声道:“你也不要忘了自己是太子妃,每日夜里晚归,当心朝中那些文官,到时候弹劾死你!” 云昭居高临下地看着玉珏,微侧了侧头道:“所以你这是在担心我?” 玉珏轻哼了一声言不由衷地道:“我怕你连累太子府。” “我现在所做的事都是受了陛下的旨意,绝不会连累于你,你放心好了。眼下早日把双腿治好才是你该上心的事。”云昭说完看了一眼玉珏就往外走去。 玉珏愣愣地看着云昭的背影,心里无比郁结。 三日后,东门校场外,百姓们早早就把校场围得水泄不通。百官们也在下朝后纷纷聚了过来。 皇帝和云昭最后也分别乘着马车到了校场,入座主位。主位上还有两位考校官是左相和右相,而兵部尚书段干器则否则这场比武考校的主持。说是考校,实际上是由百里城虹做擂主的一场擂台比武。 段干尚书高声唱道:“各位大人、父老乡亲们!今日,陛下特立校场选拔武将,由大将军府公子百里城虹担任擂台擂主,欢迎朝中武将及各路英雄好汉前来挑战。胜出者,陛下将有重用。如若有人胜了城虹公子,则继任擂主,接受其他人挑战;如若无人胜得了城虹公子,那本次擂台赛的赢家则为城虹公子。” 现在,开始吧!” 百里城虹从擂台侧面跳了上来,朗声道:“在下百里城虹,恭候各位将军及各路英雄考校!” 百里城虹一上台,台下就炸开了。 “这谁呀,为何蒙着面具不敢示人?” “这是大将军府的百里城虹公子,据说城虹公子六岁时玩火烧伤了脸,如今只能带着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啊呀,大将军府历代将军都俊朗非凡,可惜了城虹公子呀,小小年纪就毁了脸,这可如何是好?” “城虹公子六岁外出学艺,听说也是三日前方才回京,是陛下特召归来,这一场考校呀,也是为他而设的,如果考校通过了,便要当大将军啦!” ...... “哎,城娇姐姐,你哥是真的被六岁那年的那场大火烧伤了脸吗,还真带着个面具!”百里城娇混在人群里惦着脚尖观看,慕容小小挤到她身边,拉拉她的衣袖道。 百里城虹满腹心思都在她哥哥百里城虹的身上,见慕容小小拉她袖子,只礼貌性的一笑道:“是啊,我哥哥的脸被火烧伤了。” 慕容小小扁扁嘴,心道真是可怜,继又拉了拉百里城娇的衣袖道:“城娇姐姐,你很紧张吗?我觉得你哥肯定会赢!” 百里城娇暗叹了口气,她的确紧张,如果哥哥不能赢,肯定带兵无望,就算赢了她姑姑和娘亲还未必会同意他上战场呢。 “他是我哥哥,当然有些紧张了。”百里城娇默了默道。 “那边看台上,我那里有个座位,加把椅子,我们一起坐,在上面看得更清楚。城娇姐姐你跟我来吧!”慕容小小牵起百里城娇的手往后走。 百里城娇想了想,也对,去高处看得清楚些,便道了句:“那就谢谢小郡主了!” “咳,跟我客气什么!”说着两人便往观望席上走去。 另一边,慕容添在校场旁的一座茶楼上早早就霸了一个极好的雅间,二楼的窗台正好对着擂台,可以将擂台上的人事看得一清二楚。这个雅间可容纳十人,为此,捐完一千两银子后手上拮据的慕容二公子还靠这个雅间卖了八百两银子。一个位置一百两,已经卖出去了八个。这会正舔着口水数银票呢。 “慕容添,你还真是会做生意啊,这种钱你也挣?”玉珂十分嫌弃地道。 慕容添停下数钱的动作道:“我又没强迫你来,你可以不来我这雅间啊,这可是我花了大价钱包下来的,不收回一点本钱哪行?” “你就是个钱篓子,你掉钱坑去了我看你!”七皇子玉珩也不满地道,心想他怎么不早想到这个主意呢,要不然现在数钱数到手软的也是他呀! “唉,我们打个赌吧,就赌百里城虹能不能赢到最后,一百两,怎么样,敢不敢压?”慕容添又开始放钩道。 “赌就赌,怕什么?我赌百里城虹撑不到最后。”玉珂最先上了钩。 “我也赌他输!” “我压他输!” 雅间里的人纷纷压上赌注道。 慕容添看到七皇子玉珩还没有表态,便问道:“七殿下你压不压?” “我压他赢!”玉珩也掏出银票放到桌子上。 “七殿下真真有眼光,我也是压他赢的。”慕容添得意洋洋地道。 “哼,马上开始了,且走着瞧!”玉珂不屑地道。 此时校场上一个身着铠甲的武将一个纵跃跳上擂台,台下立马安静了下来,毕竟台上的比武,才是他们要来看的戏。 “在下都指挥使柴恪,来讨教一下城虹公子的武艺!” “柴指挥使请!”百里城虹大方地拱手道。 第四十八章 想好了 - 腹黑太子高冷妃 - 花杉 百里城虹的兵器是长枪,他用了一柄长六尺重十斤的长枪。百里家最擅长的兵器也是枪,是战场上十分实用的兵器。百里家的枪法叫“凤凰枪法”,这是凤凰大陆流传已久的古老枪法,几近失传。但巧合的是,清谷道人也是会凤凰枪法的,因此尽管百里城虹没有在百里家长大,仍然使了一手无可挑剔的凤凰枪法。 柴恪的武器是大刀,也是战场上异常实用的兵器。 柴恪疾奔几步,一个旋身,大刀便向百里城虹劈来。百里城虹抡起长枪挥开柴恪的刀锋,旋身长枪向柴恪刺来。柴恪弯身躲过,并挥刀向百里城虹下肢扫来。百里城虹双脚蹬地凌空一翻躲过柴恪的大刀,双脚落地的同时,长枪横挑,将柴恪拍下了擂台。 “好!” “好!” “好!” “不愧是百里家的儿郎!” 台下一片叫好声响起。天启帝在座上也满意地点了点头。慕容小小更是激动地站起来鼓掌:“打得好,太好了!城娇姐姐,我就说你哥哥没问题的吧!” 那边茶楼的二楼雅间内,慕容添则十分得意地朝玉珂等人瞄了一眼。 “你得意什么?他最先上台,要接受好多人挑战的,就算他武功天下第一,也扛不住车轮战吧?我劝你别太乐观!”玉珂忍不住泼他冷水道。 “那就等着瞧呗!”慕容添痞里痞气地道。 第二位上场的是一位江湖侠士,名叫邓波,长着一脸大胡子 。 “在下不才,并州人士邓波,特来领教城虹公子的武艺!” “请!”百里城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邓波使用的兵器是流星锤,重大数十斤,可见邓波是一位力大无穷的大力士。然而,三招之后,邓波也被打下了擂台。 第四位上场那时是骁骑将军冯铭,冯铭是玉国目前高级将领里最年轻的,是一位中年男子。冯铭用的兵器是戟。 一枪一戟,两人在擂台上你来我往地缠斗起来。百里惊鸿的枪法凌厉,轻盈灵活。冯铭的戟一刺一勾,一扫一割,章法有度。两人大战了数十回合,冯铭才败下阵来。而此时百里城虹连战三人,惊还能心不跳气不喘,引得台下的看客,赞声不绝,惊叫连连。 一连十多个人上台挑战,都被百里城虹打了下来。然而百里城虹额角也已开始冒汗,战了十数回,消耗的体力是相当惊人的,换成普通人,怕早已不支了。 台上的百里城娇不由得为自己的哥哥捏了一把汗,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而一旁的慕容小小还在一旁唯恐天下不乱地道:“城虹公子的武功太厉害了!看来这整个玉京城都没有人是他的对手,真想上去领教一下!” “还有人上台来挑战城虹公子吗?如若没有,本官便宣布结果了!”段干尚书的声音清朗地响起。 这时观望台一侧的齐王,在贴身侍卫的耳边耳语了一句。不一会,又一个人跳上了擂台。 “城虹公子,在下不才,玉京人士,包满意,特来领教!”包满意此人五大三粗,全身肌肉十分发达,敞开的胸膛都能看到一块一块的腹肌,可见此人力大。 “哈哈哈哈,包满意?这名字起得可真有意思!就不知道对上城虹公子还能不能满意了!”台下的看客们起哄道。 “这人是谁啊,怎么那么讨厌,一看就是一个力大无穷的家伙,城娇姐姐,这样下去,城虹公子会吃亏的,他已经连续战败了十几个人了,再对上这种人,肯定很难讨到好!”慕容小小愤愤不平地道。 百里城虹大方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包满意便抡着一把长柄大斧劈了过来。二人在擂台上枪来斧往地打了起来。六十招过后,百里城虹渐渐感觉到体力不支,额头上已经深处了汗水。包满意瞅准机会斧头一个捎削过来,同时,台下突然飞来了一支暗箭,从一个十分隐秘的角度射向百里城虹的腰部。观众席上的百里城娇急得大喊出来:“哥哥小心!”。千钧一发之际,站在观看席一角的慕容恭飞快弹出一颗石子,将暗箭打下。 百里城虹堪堪避过了斧头,喘了几口大气,定了定神,看向慕容恭,向他点了点头表示感谢。慕容恭也对他颔了颔首。 观看席上的齐王捏着茶杯的手则用力地收紧,眼中闪过一丝很厉之色。 包满意的斧头再次劈了过来。百里城虹知道对上力量型的对手,不能恋战,必须速战速决,否则迟早被对方的体力耗死。于是又过了十招之后,百里城虹便故意露出一个破绽,引包满意一斧削来,他则巧妙地躲过对方的斧头,然后一枪刺向了包满意的咽喉。 在长枪即将刺到包满意咽喉的时候,台上台下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以为包满意就要死了,长枪却在离包满意咽喉不到一寸的地方堪堪停住。包满意也吓出了一身冷汗。 “承让了!”百里城虹淡淡一笑道。 包满意十分不甘地拱手道:“城虹公子武艺卓绝,在下佩服!” “下一位!”段干尚书的声音再次响起,台下却久久没有人再上台挑战。 “哈哈哈!我看输赢已成定局了,我就问你们服不服?”慕容恭对着雅间里的猪朋狗友们得意的道,他马上又有一笔收入了,心情自是特别好。 “还有没有下一位挑战者,如若没有,本官便宣布结果!”段干尚书的声音再次响起。 高位上的天启帝看着比赛的过程,对百里城虹连连赞叹道:“城虹公子有其先父的风范,铮铮铁骨,不骄不躁。百里惊雷之后,我玉国还能有这样的一位后辈,当真是幸运!昭儿,你认为如何?” 云昭转过头来道:“父皇,城虹公子的确是将才之选,加以历练,必将成为一代良将。不过母后那边,尚需和她好好说说。从她的角度,她护百里家,也是情有可原,毕竟百里家如今人丁凋零,且城虹公子自幼便多有磨难,母后心疼自己的侄子也是人之常情。” “昭儿,你母后虽一辈子都与父皇不对付,然在大是大非上,她从未有过这么不理智的时候。父皇觉得她最近越发琢磨不透了。”天启帝叹了口气道。 主持台上段干器在宣布最终的结果,只听得老尚书掷地有声地道:“既无挑战者,那本次擂台赛的赢家便是城虹公子了!恭喜城虹公子!” 天启帝也发话道:“我玉国人才辈出,有城虹公子、慕容大公子等有抱负有责任的热血青年,朕甚感欣慰!望尔等年轻一代挥洒你们的热血,为我玉国之繁荣昌盛多做努力,多做贡献!” 群臣附声道:“陛下英明!” 擂台下的百姓则群情激昂地呐喊着百里城虹的名字。 “城虹公子!” “城虹公子!” 百里城虹向上首和台下一一拱手道谢。 那边茶楼的二楼雅间上,慕容恭在笑眯眯地数着银票。玉珂看不惯他的德行,一脚踏上板凳刮了刮鼻子道:“慕容添,今天赢了我们这么多钱,不打算请我们去云下酒楼好好吃一顿吗?”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道:“就是,慕容添,要不请我们吃一顿可就不够意思了啊!” 慕容添收起银票,一副不请吃饭就别想开溜的架势,勉为其难地道:“行行行,不就吃一顿嘛,小爷现在有钱,怕什么!” 说完一群人就推推嚷嚷地下楼去了,玉珩看着他们的背影,拍了拍慕容添的肩膀道:“我今天也没输钱,还白蹭你的雅间看了擂台比武,就不去占你的便宜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玉珩说完就要下楼,慕容添赶紧拉住他的袖子道:“哎哎哎,怎么着,不给我面子啊?再说,你哪来那么多事,每天书堂一下课就不见人影,老实交代,你最近都干嘛去了?” 玉珩拍掉他的手道:“我最近在督造司呢怎么着?我们督造司忙着呢,每天都有忙不完的活计要做,我哪能像你这么游手好闲的?” “哎哎哎,过分了啊?咱这帮纨绔公子哥每天的任务不就是吃吃喝喝玩玩吗?敢情你以前不是这样?现在转性不当纨绔皇子了?”慕容添心底下十分不爽,这叫什么事?从小到大一起干坏事的小伙伴,突然跟他说他要去做好事了? “慕容添,你可别闹,我以前是不知道自己该干嘛,念书我又不喜欢,所以整天游手好闲。你知道我就喜欢鼓捣些小东西玩。如今,我鼓捣的小玩意竟然还能有用处!我怎能放过这个机会?我不如皇兄们有文韬武略,擅计断谋,我也总得证明证明我的价值啊!” “你的价值?我去,你个贪玩虫,还能有价值了?你这是要抛弃我了,我可不干!”慕容添心堵了。 “你不干你又能怎样?我去督造司是得了父皇和太子妃皇嫂的首肯的。你还能阻挠我不成?”玉珩不客气地威胁道。 “你!你还的要抛弃我了?”慕容添一脸愤怒。 楼下几人出了茶楼,回身一看,俩人都没跟上来,便大声喊道:“你俩还在上面磨叽什么?老子都饿死了!慕容添你不会反悔了吧?” 慕容添看了眼楼下,没好气地应声道:“谁反悔了!饿了就赶紧去点菜!” 玉珂等人才呼呼喳喳地走了。玉珩拍了拍慕容添的肩膀道:“你没事的时候可以去督造司看看,可好玩了!” 慕容添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道:“小爷才不去看你!”说完便快步下了楼,追着玉珂等人的方向而去。 玉珩无奈地摇摇头,下了茶楼往督造司的方向走去。 太子府的青竹园里,慕枫正在毕恭毕敬地向自家爷禀报着今日东门擂台赛的经过。 某爷听完后轻哼了一声道:“百里城虹胜出是意料内之事,如今朝中的武将,不过都是一群蛀虫。” “齐王派了他的心腹上台挑战城虹公子,并有人给城虹公子发了冷箭,被慕容大公子拦下了。”慕枫事无巨细地禀报着。 “拙劣的手段。督造司那边是何情况?” “七皇子最近每日下课后都往督造司跑,也不跟京城里那群纨绔公子哥玩了。今日慕容二公子请客他都没去,道是最近督造司十分忙碌。太子妃每日从宫里回来都直奔督造司,似是有重要的计划在部署。” “督造司的人手可够用了?” “两日前慕容大公子给太子妃送了两个人,一个是工部尚书之子牟吉,另一个叫程安,是慕容大公子的人。” “明日让于今自己去陛下面前请命调往督造司任副司长。” “是!” 百里城虹赢了擂台赛的消息传到宫里。皇后百里惊鸿在正阳宫内对着窗外的芭蕉树出神,满腹愁绪。 虹儿到底是赢了。父亲,哥哥,这难道是天意吗?满朝武将和江湖高手车轮战都没有把虹儿从擂台上打下来,她要怎样才能阻止虹儿领兵出征。婆罗山之战,是百里家的噩梦,是她一辈子都不想提及的地方。 水姑姑拿来一件披风,轻轻地给她披上,语重心长地道:“娘娘,可是又在想城虹公子之事?百里家数百年来,每一代都是将帅之才,城虹公子又自幼蒙难,心智比许多同龄的孩子都要成熟,懂事又努力,他在雷鸣山上学艺十三载,又岂能空手而回。那么小的孩子就离家艰苦学艺,定是下了决心要将百里家的荣光从战场上捞回来的。又怎么在如今这番境地里独善其身置玉国于不顾。 陛下也是明白的,当年婆罗山之事他心中有愧,自是希望通过下一代给百里家一点补偿,然而这荣耀又岂能无功而授,自是要城虹公子上战场立功一番的。陛下也有陛下的苦心,您就想开点吧!” 百里惊鸿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姑姑,您道是看得通透!是我多虑了,陛下决定的事,又岂是我能左右的?姑姑放心吧,我已想好了。” 第四十九章 诛心之问 - 腹黑太子高冷妃 - 花杉 在长乐宫里,太后正在和安王及左相正在商议的征西军统帅遴选之事。 “先帝为了防止百里家军功盖主,不得不让十万雄师给百里惊雷做了陪葬。今日,皇帝竟然要重启百里家的后辈担任征西主帅,哀家是万万不能坐视不管的。今日齐王的手段已经失了手。左相,明日的文考,你务必想办法撂倒百里城虹,不能让他胜利当选。”太后阴沉着脸,对今日的结果十分失望。 左相为难地道:“太后,明日的主考是陛下,太子妃也将在席旁听,老臣恐怕很难扭转乾坤。” 太后不屑地道:“哼,文考你当真以为是考兵法吗?一个为将之才,关键时刻如何应急,才是体现他有没有能力带兵的论题。” “太后的意思是?” 太后眯了眯眼道:“所谓用兵之道,攻心为上。百里家这二十年来,经历的磨难,你等不会明白,哀家是知道的。明日文考,你且准备几道攻心的题目,把这小后生的心理防线击溃即可,只要让陛下对他带兵的能力有所怀疑,再找个合适的人选替上即可。” “太后是指二十年前的婆罗山之战?” “不错,十万雄师陪葬,既是玉国的痛,更是他百里家的痛!” “老臣明白了!” 太后又转向安王玉玹道:“玹儿,武功你自是比不上百里城虹,这些年哀家将你养在身边,悉心教导。这后宫之争,与兵谋相通。哀家知你心中有丘壑。明日你去找你父皇,要一个边疆立功的机会。切记,帝王向来多疑,不可太尖锐,且让他见着你的孝心与忠诚。旁的,不必多言。” “是,孙儿谨遵皇祖母教诲!”安王玉玹恭敬地道。 文考定在次日的下午,天启帝将左右相及六部尚书和亲王都召集到乾明宫见证。 百里城虹被宣进乾明宫的时候,百官已就位,上首的是皇帝,侧首的是太子妃。百里城虹看了眼太子妃,他没有跟云昭有过私下的交流,却不知是否是因为云乔的原因,竟觉得她很亲切。 “百里城虹拜见陛下!拜见太子妃和各位大人!” 天启帝虚扶了一下,温声道:“城虹公子起来吧!今日朕着急左右相和王公大臣,要对你做一番军法考校,你若获得在座诸位大臣的首肯,朕便让你领兵西出,一雪我玉国前耻,把西部蛮夷驱赶到密林里,让他们再也不能东出害人。” “是,陛下!请出题!”百里城虹恭敬地拱手。 “那好,朕先来出一题。你听好了:如若在地势复杂的密林里,你带着少量兵卒遇到敌军的大部队,如何作战?” “如在地势复杂的密林里,我军小部队遇上敌方大军,需先考察清楚双方力量的悬殊程度,如对方的军队对我方是碾压性的,且敌军集中在一处,则不可硬拼,需小心撤退,避开敌军主力,保存我方力量。 若敌我双方力量悬殊不大,且对方兵力分散,可集中我军力量,绕到敌军侧翼或后方,寻找落单小分队先行击破,采用逐个击破的办法消灭敌军。 不一样的地形气候条件要根基实际情况考虑,不可生搬硬套作战方法。” 天启帝听完百里城虹的回答,满意地点点头道:“很好,理智镇定,有章有法。朕再问你,为何不用纵火烧林同归于尽的办法?” “回陛下,西南密林连绵百万公顷,也连接到我玉国境内,山林一旦起火很容易造成大面积火灾,会殃及西南及我国无数的无辜百姓。不到万不得已,这个方法不可用。” “好,为将者,有仁心,此乃百里家之将魂!朕没有问题了,诸位大人出题吧!”天启帝十分满意地捋着胡子。 接下来在座的大臣都给百里城虹出了题,百里城虹一一认真地回答。 最后只剩下左相还没发问了。 “左相,你可还有问题要问城虹公子?”天启帝听完百里城虹的辩题,心情颇好,内心里已经认定百里城虹可挂帅了。 左相司空明镜一脸深沉地开口道:“老臣的确有问题要问城虹公子,只是这问题,较为敏感,臣需先请陛下恕臣无罪!” 天启帝看看他又看看百里城虹,挑眉道:“哦?左相要问的问题,究竟有多令人难堪?” “臣不敢!但为了玉国之安危及百姓之性命,臣只能当次坏人来向城虹公子发问了!” 天启帝冷声道:“既如此,那朕恕你无罪,左相便问问看,看城虹公子能否接得住你所发之问!” 左相向天启帝躬身行了一礼才转身向百里城虹问道:“城虹公子,如若当年婆罗山之战,带兵的是你,玉国十万雄师在你麾下,正面碰上西康的大荒战王纳兰珀和西康的十万狼兵,你将采取何等战法?” 这个问题可谓诛心了,百里城虹如回答了跟父亲一样的应敌方案,则结果还是一样的,百里城虹也只能把玉国雄师带向灭亡。如回答不一样的方案,则又说明就连百里城虹都承认百里惊雷当年的应敌方略有问题才导致玉国十万雄兵全军覆没,所以他百里惊雷不是英雄而是罪臣! 这个问题,横竖都是一个死套。在座的百官都认为左相的问题问得尖锐,然而又都想知道百里城虹的答案,包括天启帝。 百里城虹沉吟片刻跪下向天启帝伏身行了个大礼,然后掷地有声地道:“二十年前,婆罗山之战,城虹和妹妹都还在娘胎之中。十万玉国雄师,那是跟随着我父亲出生入死的兄弟。如非万不得已,于公,我父亲绝不会将十万亲兵推入火坑;于私,我父亲也不会舍得让我兄妹二人一出生便已没了父亲。 二十年前的婆罗山之战,城虹在雷鸣山之时也听师父分析过,有诸多疑点。当年我方的十万雄师和敌方的十万狼兵都是自觉地跳入婆罗山天坑的,这是疑点之一,为何将士们会自觉跳进天坑?且很多后面跳进去的将士压在前面将士的尸体上,并没有立即毙命,只是受了重伤,可为何一个都没有再走出来?这是疑点之二。当附近的军队的斥候寻到天坑的时候,天坑内的尸体已经被烧成灰烬,何人放的火?可是为了毁尸灭迹?这是疑点之三。 因此,当年的事故,家师和城虹都认为,必另有隐情,不能以常理推断。因此城虹如若是当年的主帅,若没有察觉第三只暗手的情况下,并不能保证可以做出保全全军的正确判断。而若当年的事态重演,那城虹必掘地三尺将那第三只暗手挖出来,我玉国将士也不可能再次跳入天坑重蹈覆辙。” “好个不能以常理推断!责任推卸得很是干净。如此说来,城虹公子如若遇到同样的情况,是不是也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保全大军呢?”左相步步紧逼地问。 “左相大人,城虹公子所言不假,本宫少时曾随师父去过婆罗山天坑,的确如城虹公子所言,双方的十万大军都自觉地跳进天坑,这是一宗十分诡异的事情。因为太过诡异,附近的驻军甚至都不敢前往查勘。因此玉国国内才一直没有解开当年事件的真相之谜。此事,的确,不能以常理推断!”云昭朗声为百里城虹辩解。 “如此说来,太子妃知道当年的真相?”左相冷声问道。 云昭看了看左相清声道:“当年本宫与家师并非为查案而去,只是恰巧路过,因为好奇,稍作停顿,竟也发现了一些线索。婆罗山的天坑,坑深数百仗,宽百余仗,四周密林环绕,从远处无法发现其踪迹。 婆罗山天坑平时并无异常,林中走兽只要小心些倒也不容易掉进坑里,猎人也会小心地避开天坑。可,为何二十万并将却会自觉跳进天坑呢? 这天坑的内壁上有一种植物,我们称之为幽灵龙爪,这种花形似龙爪,含苞时为紫色,渐而转为紫红色,盛开时为大红色。这种花有剧毒,气味可使人致幻。花开七月,正午时盛开,不过五个时辰便会凋谢。通常零星地分布在西南密林深处,并不常见。然,在婆罗山天坑的内壁上,奇特的小气候让这种花繁殖得尤为茂盛,几乎遍布天坑内壁。 相信诸位都会记得那场惨烈的战争发生的事件,七月初七,正是幽灵龙爪盛开的时候,整个婆罗山头都弥漫着这种花香。 家师推测的是,正是这种花香,令双方的军人看到的不是天坑,而是他们脑袋里幻想出来的厮杀的战场,他们一波一波的往前冲,便都掉入了天坑内。” 左相哼声道:“太子妃殿下,您也道这是令师的推测,我玉国何时推测也能当作真相了?” 云昭不急,慢条斯理地道:“左相大人,本宫方才也说了,本宫与家师当年比非为了查案而去,只是路过且发现了一些线索,今日在这里说上一说。也许家师的推测并非真相,然而本宫相信,当年的战场定然还有一些幸存之人,只不过因为这个惨剧太折磨人心了,估计他们自己都不敢面对,也不敢回来报信。这些人,仔细找找,定是能找到的。只要找到了幸存之人,真相自然便能解开。” “事情已经过去了二十年,哪里还会有幸存者?有的话也早已被发现了。太子妃届时可莫要随便找几个人来冒充才好!”左相不服气地道。 “有或没有,查便知了。且左相对于二十万大军用同归于尽的方式葬身于婆罗山天坑,您可是还有更合理的解释?”云昭反问道。 左相一甩衣袖呛声道:“本相当年又不在现场,自然无法知道真相。然当年的百里大将军率领我玉国十万雄师葬身婆罗山,导致我国不得不委曲求全与西康签订休战条款。这已是不争的事实。我玉国怎能再任用他的后......” “好了左相!”天启帝终于看不下去了,打断了左相道,“你既未去过婆罗山天坑,也不知道当年真相,怎可如此武断地认为是百里大将军指挥出错而造成大军全军覆没?太子妃既去过婆罗山天坑,且发现了如此珍贵的线索,这有利于我们查找当年事件的真相,这是好事一件。事实是不是如太子妃所说,朕自会派人去查明,左相不必忧心。 城虹公子既然已经通过了文武两项考校,朕认为,玉国如今举国上下,最适合带兵西出的人,非百里城虹莫属。诸位爱卿,可还有什么异议?” 在座的大臣和王公们互相看了看,都道:“臣等无异议!” “皇兄,臣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宁亲王站了出来道。 天启帝和颜悦色地道:“宁亲王但说无妨!” “是,皇兄。此番西部十三国联军屯兵边境,必是对我玉国有所图谋无疑。因此,此番双方开战,必不是一场小战,一个搞不好,就要伤及我玉国根本。臣弟以为,这场仗不可马虎,否则玉国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因此,统帅之人,既要勇武过人,又要能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这样的一个人才当得上此次征西大将军之职。 城虹公子虽兵谋武艺皆为上上之选,然却从未有战场经验,一旦行差踏错,都可能酿成大祸,臣弟恳请皇兄三思而行!”宁亲王长长一揖,语重心长。 天启帝颔了颔首道:“宁亲王所言有理,朕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城虹公子作为主帅领兵,朕也必会派两位老成持重的老将军随军,配合城虹公子出谋划策,抵御西部狼兵。如此安排,宁亲王觉得可还有问题?” “我皇英明!如此,臣弟以为,甚为合理!”宁亲王恭敬地道。 “既如此,那此事便这么定了!”天启帝满意地道。 “父皇,儿臣斗胆,有一请求!”安王出列道。 “玹儿!你且说说看!”天启帝和蔼地道。 “儿臣食玉国之奉,享玉国之福。如今国家有难,儿臣也想出一份力,恳请父皇准许儿臣随军出征!”安王十分诚恳地道。 天启帝沉吟了一会,道:“玹儿,上战场可非儿戏,你可要想清楚!” 安王躬身长揖道:“儿臣已深思熟虑,不想做个无用之人,恳请父皇成全!” 宁亲王也出列道:“皇兄,安王难得有此孝心,您便成全了他吧!臣弟那不肖子顽劣不懂事,否则臣弟都想赶他到战场上历练一番!” 天启帝见宁亲王也都开了口,也不好拒绝了,便道:“既如此,你便任一名参将随军出征吧!” “儿臣叩谢父皇!”安王赶紧伏地拜谢。 “朕,正式宣布,即刻起,任命百里城虹为征西大将军,三日后率领十万国军奔赴西南边关守备,防御西南联军来袭!” “陛下且慢!”一道清悦的声音响起,只见百里惊鸿已经戎装出现在了大殿门口。 第五十章 皇后戎装 - 腹黑太子高冷妃 - 花杉 百里惊鸿穿着一身银色的软铠,这是她上战场时穿的铠甲,背脊挺直,梳着简单的男子发髻,一身浩然正气。 天启帝睁大双眼看着她,他万万没想到他的皇后脱下戎装嫁入他的后宫后,还会再穿上戎装出现在他面前。他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而愣了。 在座的王公大臣也都大吃了一惊,纷纷看着百里惊鸿。有些老臣心下无比感概,二十年了,不曾再见当年玉国女将军的风范,不想今日竟再次见到皇后戎装的模样。 云昭也没想到百里惊鸿会戎装上殿,这副打扮摆明了要替百里城虹领兵出征。 百里城虹更是惊掉了下巴,急急喊了声:“姑姑!” 百里惊鸿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向天启帝道:“陛下,臣妾愿领兵出征!” 天启帝回过神来,怒站起来,大声斥道:“百里惊鸿,你这是闹哪样?征西大主帅已经定了,你莫来插手!” 百里惊鸿向天启帝跪了下来,伏身一拜道:“陛下,西南一战关乎我玉国生死存亡,绝非儿戏。臣妾戎马十年,经历过无数的战争,与大荒军交手多次,熟知西南蛮夷脾性及战略手法。两军对垒,知己知彼,方能长胜。臣妾以为,纵观朝野上下,没有人比臣妾更适合领兵西出抵御外敌!望陛下以社稷为重,臣妾恳请陛下成全!” 天启帝指着百里惊鸿怒声道:“百里惊鸿,你疯了?你是堂堂一国皇后,岂能亲自挂帅?别忘了你的身份,你如今是皇后不是女将军,你的责任是统率后宫,不是统率大军,你戎装上殿,如何做好一个母仪天下的一国之后?” 百里惊鸿伏身再拜道:“臣妾恳请陛下罢黜臣妾的皇后之位,另选贤能,准许臣妾再次戎装领兵,对抗西蛮,保卫我玉国西南门户!” “混账!你,你气死朕了!”天启帝气得说话都结巴了。 云昭想了想,走过来扶百里惊鸿:“母后,您先起来,有话慢慢说!” 百里惊鸿站了起来,挺直腰杆,看着天启帝。 天启帝也黑着脸盯着她:“你给朕滚回正阳宫去,没有朕的允许,不得再踏出正阳宫一步!来人,送皇后回宫!” 百里惊鸿不惊不怒,看着天启帝道:“陛下,为了玉国,请您三思!” 天启帝怒摔杯子,怒声道:“百里惊鸿,朕告诉你!绝无可能,你死了这个心!” 百里惊鸿转过身,从容地走出了乾明宫。 在座的王公大臣都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好。按理论来说,的确是皇后比百里城虹更适合领兵,可,皇后如今是皇后,且皇帝的态度很明显:坚决不同意。这会皇帝正在气头上,谁也不敢触他的眉头。 “都散了吧,明日早朝,朕正式下旨命百里城虹为征西主帅,率领十万国军前往西部防御。”皇帝发了一通大火,泄下来说话竟都有些有气无力。 “臣等告退!”一众王公大臣都退了出去,乾明宫里只剩下皇帝和云昭。 “父皇,您且息怒!母后那边恐怕你我是劝不动,需另想办法。”云昭安慰道。 天启帝看着云昭道:“昭儿,你也先回去吧,朕今日乏了,想一个人冷静一下。你母后的性子朕最是了解,她决定的事情也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但,她已经远离战场二十年,在后宫里养尊处优惯了,这战场上的苦,她如何还能吃得消?朕是不会同意她带兵的。哪怕把她一辈子关在正阳宫里,朕也不会让她上战场!” 云昭的出宫的路上,坐在马车里呆呆地回想着乾明宫里发生的事情。 宫里上上下下,朝中里里外外都知道帝后关系不好,一直都只是一对表面上的夫妻。实际上,天启帝是在先帝和太后的胁迫下不得不迎百里惊鸿为后,而百里惊鸿则是为了保全百里家才委屈入宫。二十年来,帝后在人前相敬如宾,人后却同床异梦。对百里惊鸿而言,皇宫是一座牢笼,也许她每天都梦想着有一天还能走出这座透不过气来的牢笼,回到她曾经翱翔的那片天空。 可今日天启帝的话语里却透露了太多不一样的信息:他不愿百里惊鸿上战场,是不舍她吃苦。 “太子妃娘娘,是去督造司吗?”赶车的车夫问道。 云昭回过神来想了想道:“回太子府吧!” 乾明宫里发生的事情,早已传回了太子府。云昭刚回到后院,慕枫便上前来恭敬地道:“太子妃,爷有请!” 云昭点了点头走进了青竹园。 与此同时,后宫里也几乎炸开了锅。 “啪!”长乐宫里太后司空明珠一惊之下把手中的佛珠扯断了,珠子掉了一地。 “你说什么?皇后戎装上殿请求领兵?皇帝把她禁足在正阳宫?天助我也!张嬷嬷,你安排个人给左相递个话,就叫他为皇后多说说好话,让皇后带兵最合适不过!” “是,太后,奴婢这就去安排!” 兰翠宫里,兰妃听到消息也乐开了花,发出了尖锐的笑声:“哈哈哈哈!百里惊鸿,你也总算有今天了!不争不抢不爱皇上,竟也能霸者皇后之位到今天,老天真是太不开眼了!无论你是战死沙场还是呗皇上罢黜后位,都别想再翻身了!” “母妃,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呀?”齐王阔步迈了进来道。 兰妃见齐王来了,赶紧走过来牵起他的手道:“我儿,乾明宫的事,我不信你未得到消息!如今皇后被皇上禁足了,你说母妃不该高兴吗?” “母妃是该高兴!如皇后被罢黜,后宫大权只能落道母妃的头上了。不过还有一事母妃可知?”齐王沉声问道。 “你是说安王请命随军出征之事?”兰妃道。 “是,儿臣一直以为安王也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如今看来,他对大位也是有觊觎之心的,这是要到边关立功呢!”齐王恨声道。 “那又如何?安排个人进去,让他回不来不就行了吗?”兰妃阴恻恻地笑道。 齐王立马心领神会地道:“多谢母妃指点,儿臣明白了!” ...... 在太子府的青竹园里,玉珏正在亭子里逗画眉。 云昭走了过来,看着玉珏道:“找我有事?” 第五十一章 上门女婿 - 腹黑太子高冷妃 - 花杉 玉珏看了看她,继续逗着手中的画眉道:“宫中的事我都听说了。母后戎装上殿请求带兵之事,孤想知道昭儿会怎么做。” “皇后心意坚决,一般人定然劝不动她。她的逆鳞一个是你,一个是百里家。如若有可能劝得动她的人,要么是你要么是百里夫人。但我认为你去劝她可能更好。”云昭看着亭外的小湖,又想起了婆罗山那个天坑。那是一幅会令人梦魇缠身的惨状。二十万具尸骨,即便是烧成了焦炭,都几乎把半个天坑填平了。那里面有她挚爱的哥哥,百里惊鸿如何舍得让百里城虹去面对那段惨烈的历史? “昭儿认为孤在母后心目中的位置比百里家还高吗?”玉珏看着云昭略有些自嘲地问道。百里惊鸿并不溺爱他,自小与他也不算特别亲近,云昭是哪只眼睛看出他是她的逆鳞了? 云昭看着他道:“你是当局者迷。无论如何,你去劝一劝吧。母后操劳了一辈子,玉国的未来,应该由下一辈来守护了。” “既如此,今日已经晚了,明日孤去见见母后吧!昭儿既然不希望母后上战场,为何不去劝劝母后?”玉珏蹙着眉头问道。 “召城虹公子回来是我向父皇提的意见,母后怕是不愿见我!”云昭回想起当日殿中的情形,皇后确实交了一个警告的眼神给她。 “昭儿何以如此相信那位城虹公子?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人,你觉得他能胜任大将军一职吗?”知道百里城虹是云昭建议天启帝召回的,心底下有些不爽。 云昭看着玉珏道:“你怎知他未上过战场?” 玉珏被问得一愣:“据说他自六岁毁脸后,便被送去了雷鸣山学艺,中间从未回来过。莫非,他曾参与过其他国家的战争?” 云昭看向平静的湖面,思绪飘到了遥远的过去。 “你可知五年前京国战王大婚夜,在索兰城都发生了什么?” “只听说草原狼南下攻打索兰城,详情不知,愿闻其详。”玉珏蹙眉道。 云昭继续道:“当年,索兰城只有五万精兵。大漠联军浩浩荡荡二十万之众,对索兰城志在必得,本就是为了趁京国战王大婚不在边城之时攻打索兰城。他们已经做好了完美的攻城计划,要在三天内把索兰城攻下。如此,即便战王新婚夜丢下自己的新婚王妃急赴索兰,三日内也无法到达,根本就救不了索兰。 只不过,草原狼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战王赫连驹其实还留了一手。战王早已窥见草原狼的动向,自从他接到圣旨要回京完婚后,便做了万全的准备。不但将索兰城的城防加固一倍,而且请了一位能人为他暗中镇守索兰城。 这个人,便是百里城虹。” “如此说来,是百里城虹率领索兰军抵挡住了大漠联军,拖到了战王来救援,索兰城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才得以保全?”五年前玉珏手中的势力还十分弱小,远在北边的情报的确很有限。 云昭侧过头来看着玉珏,微有些得意地颔了颔首道:“准确来说,是我和他一起以五万对二十万,以寡敌众,不仅抵挡住了草原狼的进攻,我们还大大地削弱了大漠联军的主力。待战王赫连驹率领五万京军救援之时,大漠联军被我们首尾包抄,打得抱头鼠窜。最后大约还剩下三万残兵被战王一举赶到了百里之外,如今都不敢过界。” 玉珏惊讶地道:“呵呵,孤当真是没想到,我的太子妃竟如此博艺多才,既能理政,又能行医,还能带兵打仗?” “你不信?”云昭挑眉道。 “我信。”玉珏深深地看着她,深潭一样的眼眸似要将云昭吸进去一般。他从未小瞧过他的太子妃。 “孤很好奇,百里城虹和赫连驹是怎样的关系?二人竟能同守一座城。” 云昭抿了抿唇道:“世上恐怕鲜少有人知道,京国战王赫连驹也是清谷道人的徒弟。只不过,赫连驹的身份特殊,十三岁开始便领军驻守索兰城了。所以,世人并不知道他还有一个闻名于凤凰大陆的师父清谷道人。所以,百里城虹和赫连驹自然就是师兄弟的关系了。当年,赫连驹探到大漠诸国秘密联军,料到会趁他大婚离开索兰城之时攻打索兰。于是便去信向他师父求救,清谷道人便派了百里惊鸿去帮忙。” “那昭儿与他二人又是何关系?”玉珏像个好奇宝宝般追问道。 “我原与他们并无关系。不过恰巧路过,又遇上这种事,拔刀相助而已。” “呵呵,百里城虹倒也是胆大,竟敢迎你进城,就不怕你是敌军的奸细吗?”玉珏低笑道。 “他原也是不信我的。不过我知道大漠联军派了奸细往索兰城里的水井都投了毒,所以就跟他打了个赌,赌城中所有的水井都有毒。” “嗯,然后他输了?”玉珏眉眼含笑地看着云昭。 “自然,他不仅输了,还得求我帮忙解毒。”云昭想起当时的情形也不由得好笑,百里城虹把全城的大夫都找了过来,竟也没能解了井中的毒。 “如此说来,百里城虹可是欠你好大个人情。” “嗯。他当时的确承诺答应我一件事,只是当时我还没想好要他为我办什么事。” “那五万索兰军又是如何抵抗二十万大漠联军的?” “若你是当时索兰守军将领,将待如何?”云昭不答反问道。 玉珏勾了勾唇道:“若孤是索兰守将,便来个将计就计,请君入瓮。” 云昭笑了,眉眼如月,唇角上翘,露出了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干净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风。玉珏从没见过云昭开口笑,不由得看呆了。以往的她都是肃着一张脸,对周遭事物似都无动于衷。 云昭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仰头一饮而尽,再次陷入回忆里。 “你有些时候跟百里城虹还是挺像的。没错,他也用了一招将计就计,请君入瓮。当晚,全城的士兵晚饭后都躺倒在地上,整座索兰城一片死寂。当夜幕来临之时,只有几个化装成百姓的敌军细作走了出来,并打开了城门。而城外的大漠联军,像狼群一般冲进了索兰城。 当敌军的先遣部队进入城内之后,吊门被拉了起来,阻断了外面的敌军。城内躺在地上的士兵都握起长矛刺向敌军,城墙上数万弓弩也齐齐对准城内的狼军。当他们发现中计之后,已经晚了。 与此同时,先前被百里城虹埋在城外的士兵,从两边侧翼合围大漠联军,大漠联军在惊慌之下,节节败退。然而,当他们退出三里外后,发现两侧又来了两波索兰军作合围之势以弩箭攻击他们,且城内的索兰军也追了出来。 最终,百里城虹以伤亡不到三千的代价,歼敌七万。 三日后,赫连驹率五万京军赶到,从后方包抄大漠联军,一举将大漠联军的主力部队歼灭。联军里只剩下几个部落首领带着残军向北遁逃。” “的确是一个以少胜多的经典战例,百里城虹用兵布阵,确有一套。按理说,这一战,足以令百里城虹扬名立万。为何却不曾听说过五年前的索兰之战有百里城虹这样的一个人物?”玉珏有些不解,什么人会放弃让自己成名的机会? “当时百里城虹在索兰之战中,自始至终都蒙着面巾,那块面巾是赫连钰战王朝服的一角。所以,百里城虹从始至终都没有暴露过身份,且后来赫连驹对此事进行了信息封锁。而大漠的狼军,则以为赫连驹根本没有离开索兰城,所有部署都是为了诱使他们攻城,再一举歼之。 至于百里城虹为何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或许是出于自己不是京国人的考虑,以免惹上麻烦。” “既然是个秘密,昭儿就这么告诉了孤,就不怕孤泄露出去?”玉珏揶揄道。 云昭瞄了玉珏一眼道:“嗯,此事除赫连驹、百里城虹自己及我之外,你是第四个知道这个秘密的。当然,我和赫连驹自是不会拿这件事来作文章的。哪天如有人拿了这个秘密来做文章,最大嫌疑人自然就是太子爷您了。” “昭儿这是在给孤挖坑吗?”玉珏被气笑了。 “你问得太多了。坑是你自己挖的,有需要我可以帮忙埋一下!”云昭难得心情不错,说话时眉眼里尽是笑意。 玉珏觉得这场谈话他又要败下阵来了。 “既然孤都已经跳进这坑里了,横竖都是一死,便再多问一个。城虹公子既然欠你一个承诺,昭儿又没想好,不如孤明日去向他讨一个承诺如何?” “你想要他做什么事?”云昭好奇地问道。 玉珏一副正经的语气道:“母后不愿他上战场,无非是担心他在战场上如有什么意外百里家便后继无人了。此事好办,孤请父皇给他安排一门婚事,从孤的皇妹里选一位公主赐嫁于他,再给他纳几位美妾,满月后估摸着也能有血脉留下了,岂不是可以安心上战场了?” 亭子外的慕枫闻了他家爷的锦囊妙计,无语地望天。 云昭则差点呛了口茶。这厮,损招真是层出不穷。百里城虹是公马吗?云昭想不明白人家哪里得罪他了? 然而,云昭不得不告诉他一个实情:“当年,我离开索兰城的时候,已经向他提了要求了。” 玉珏又一幅惊讶的口吻道:“哦?昭儿向他提了什么要求?” 云昭顿了顿,道:“跟我回云城做上门女婿,想好了就去报到!” 云昭话音刚落,慕枫成功地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玉珏则整张脸都黑了下来,山雨欲来那种黑,眼神里也是龙卷风一样的漩涡。 去云城做上门女婿?所以这是云昭“办完事要离开”的原因? 第五十二章 无愧于心 - 腹黑太子高冷妃 - 花杉 这算是他们二人私定终身吗?所以百里城虹才是云昭的“原配”?她只是来玉国做两件事情便要回云城去和百里城虹成亲双宿双飞吗? 玉珏的心情不好了,很不好。 云昭看着玉珏黑沉的脸,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道:“有点凉,你不舒服?” 玉珏不作声。 云昭只好朝慕枫喊道:“慕枫,把你家太子爷推进屋里去。我回去拿一下药箱。”云昭说完便走出了青竹园。 此刻在大将军府自己院子里喝酒的百里城虹,无端地连打了数个喷嚏,抬头看了看天色,晚霞满天,暖暖的斜阳照过来,并没有要变天的迹象。是谁,在说他坏话了吗? 这一幕光景,让他忽然又想起了五年前,也是一个霞光万里的日落时分,那个趾高气扬的鬼马丫头自称姓云,出现在索兰城的城门下,点名要见主帅,然后和他打赌,城内的水井都被投了毒。 他自认和赫连驹暗地里清扫了一遍城内的细作,怎还会有人能在全城的水井里投毒?然,关乎索兰城的生死存亡,他自是不敢大意。 最终,他命人佯作打水做饭,查验了一遍,竟果然被她说中,所有的水井都被投了毒。他请来了全城的大夫和军医都解不了水中的毒。最后只能求她帮忙解毒,并承诺为她办一件事。 水井中的毒解了后,他们将计就计,佯装全城都中了毒,只剩几个发现端倪想逃出城外报信的兵丁,也在他们巧妙的安排下,“被杀死了”。 一切布置得天衣无缝。将入夜,细作从暗处走了出来,将城门打开,大漠联军长驱直入。 然而,当联军的先遣部队都进了城,他便命人拉起城外的吊门,阻断了城外的敌军,来了一个瓮中捉鳖。 同时,事先埋伏在城外的队伍趁夜驱起战车,制造声势,从两旁合击联军。 联军仓皇后退,至三里外,再次遇到了伏击,且城内的大军也追了出来,令联军无暇他顾,只能继续后退,一直退出了三十里外。 待到第二日,联军反应过来是中了我们的计后,清点人数,发现已经少了七万人马。 联军主帅拓跋肃恼羞成怒,率领余下的十三万联军,对索兰城进行了强攻。敌人投来了巨石,射来了火箭,几乎要刺穿城墙的防守。 云丫头给了他一个建议,用半湿的木头浇上油脂,她再配一种药水喷洒到木头上,然后点燃木头射向敌军的阵营。这种木头会产生大量的浓烟,不仅可令敌军障目,且她的药水燃烧的烟雾有毒,可令敌军四肢无力,无法作战。 继而,索兰军派骑兵蒙上浸了解药的湿布斤,冲出城外杀敌。 这一战,歼敌三万。 第三日,敌军变聪明了,选了一个上风的位置,和一个吹北风的时间,每个士兵都蒙上了湿面巾继续发动攻城。 烟雾打法已经不起作用。 然,他们不知道的是,第二日索兰军出城打扫战场的时候就在城门外装了许多狩猎钳。这是猎人用来捕捉猎物用的,在这里,狩猎钳起了非常大的作用。无论是马还是人踩到,都会被钳子所伤。 于是,第三日的攻城还未开始,敌军已经损伤上万兵马。索兰军趁机发射远程弓弩,便成功将大漠联军逼了下去。 歼敌二万。 第四日,敌方并无动静。似在蓄力准备最后一搏,毕竟再慢慢打下去,京国的援军到来他们将吃不了兜着走。 第四日夜里,敌军机智地派快马拉着一根绳子拴上小木头在战场里扫荡了一遍清除掉狩猎钳才发起了攻击。 这一夜,索兰城迎来了开战以来最壮烈的一场战争。所有士兵都走上了城墙,放箭、扔石头,抵抗着敌军的强攻。草原狼像是不怕死一样地一波又一波地爬上城墙。 所幸,天将亮之时,赫连驹率领的援军赶了过来,从敌军的后方包抄,索兰军则从正面奔向大漠联军。前后夹击之下,大漠联军终于被打得溃不成军,败退百里之外。 索兰之战大捷。 赫连驹重重地犒赏了将士们。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赫连驹让副手整顿军务,陪着百里城虹和云昭在草原里游玩了一番。 快乐的时光总是特别短暂。清谷道人来信催他早日回雷鸣山,而云昭也还有别的事情要离开了。 离别前的一个晚上,三个人醉倒在了索兰城的城墙之上。 当晨光刺破云层,给万物镀上一层金灿灿的霞光之时,云昭已经收拾好了行囊。踢了踢宿醉的百里城虹和赫连驹。 两人揉着眼睛醒来,那个小丫头临风而立,晨光里身姿轻盈而挺拔,她说:“我走了,后会有期!” 一个性子洒脱的人,连离别都不曾拖泥带水。 “云丫头你去哪?”赫连驹问道。 “京都!”云昭看着赫连驹道。 京都,他就是从京都来的。大婚之夜丢下了他的王妃急赴边城。可是他,并不想回去。 赫连驹站起来,看着京都的方向,心情复杂地道:“小丫头要保重!” 云昭点了点头,又转向百里城虹道:“对了我想到要你办的事了!” 百里城虹也站了起来,迎着晨光而立,身姿挺拔,面色从容地道:“你说,只要我办得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这可是你说的!我要你办的事是:跟我回云城做上门女婿,想好了就去报到!”云昭在晨光里微扬着头,认真地说道。 百里城虹瞪大了眼睛惊在了当场。 赫连驹也带着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那个小丫头潇洒地转身,吹了一声响哨,城墙下飞来一匹健壮的黑马,云昭纵身一跃,跳下城楼,落到马上,飞驰而去。 “百里城虹,你卖身了?”赫连驹讷讷地道。 百里城虹百口莫辩,他,他只是答应为她做一件事。可他万万没想到是这样一件事啊! “哈哈哈哈!”赫连驹捧着肚子笑倒在城墙上。一世英名的百里小战神,竟然这么容易就被一个小丫头给收了! 他当是没有记错,虽过了五年,那年的小丫头也长大了,样貌也出落得越发标致,可说话的语气和眼神都和她一模一样。 云城的云丫头,就是你吧?太子妃云昭! 可当年的话究竟是戏话还是当真的?他可纠结了好多年了。作为百里家唯一的男丁,他怎么去云城给她做上门女婿?偏偏他又承诺了要为她办一件事,且这件事也不是伤天害理之事,令他无从拒绝。 如果太子妃云昭是你,是不是代表当年你只是戏弄于我? 百里城虹一口一口地灌着闷酒。 百里城娇已经在远处默默地看了许久,她这哥哥文武考校都通过了,带兵出征之事指日可待,有什么心事要借酒浇愁呢? 百里城娇默默地走了过去,拍了拍百里城虹的肩膀道:“哥,你在干嘛呢?” 百里城虹看到城娇来了,收起心中的幽怨,清声道:“没什么,只是许久不曾喝酒,贪了几杯。妹妹怎么过来了?” 城娇眨了眨眼道:“娘今日亲自下厨,给我们做了好多好吃的,让我来喊你!” 百里城虹放下酒瓶,站起来道:“好,那快走吧,哥哥都饿了。” “哥,你当真没事?有什么心事可要说出来哦 ,或许我也能帮上点忙呢!”城娇皱着眉头道。 百里城虹弹了弹城娇的额头:“哥能有什么心事?要说现下头疼的,就是姑姑了,她不让我上战场,今日戎装上殿请陛下准她带兵。” “这个事我也听说了呢!不如我们让娘亲去劝劝姑姑吧,我也不想姑姑上战场,但是哥哥你可以带上我!”城娇仰起头看着城虹道。 “嗯,明日我带母亲进宫去劝劝姑姑!”百里城虹点点头道。 太子府里,太子爷玉珏躺在床上,任凭云昭给他把脉。 “从脉象看,有郁结于心。”云昭抬头看着玉珏道,“有心事?” 玉珏干脆把手抽回来,心里的气没处撒,绷着一张脸,有点臭。 云昭从药箱里拿出银针,看了看玉珏道:“既然心中郁结,不如,那就扎针吧。” 说着云昭便将玉珏胸前的衣服拉开,将银针一一插入玉珏胸前的穴位,有些冰凉的指尖时不时地碰到玉珏的肌肤,凉凉的,玉珏的脸上泛起了一圈圈红晕,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云昭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给他施针,运针。不知怎的,玉珏心中的郁气竟悄悄地散了开去。他静静地看着云昭,看着她清秀的眉眼,看着她通透的皮肤,看着她微翘的唇角,还有小巧的鼻尖。 玉珏抬起一只手,特别想触摸一下云昭的脸颊。却在快要碰到云昭的侧脸之时,云昭抬起了头,皱着眉头看着他,眼中充满疑惑。 玉珏略有些不好意思的咳了咳,脸上再次泛起了红晕,结巴地解释道:“看你头发,乱,乱了。” 云昭哦了一声继续给她行针,待胸前的几处大穴都运了针,云昭便开始给玉珏的腿部运针,这回是玉珏两条腿上的所有大穴位处都被云昭扎了针。 做完这一切,云昭便走到案桌边上坐下,自己给自己导了一杯茶,慢条斯理地喝着。 玉珏躺在床上,一声不吭,云昭在一旁静静地喝茶,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许奇怪。 玉珏终是咳了一声,打破这满屋的寂静,也成功地引起了云昭的注意力。 “怎么了?有哪不舒服吗?”云昭一手拈着茶杯,测过脸来问道。 “我也口渴。”玉珏嘶哑着声音道。 “你现在不宜喝水,忍一下就好了。”云昭看着他淡淡地说道。 玉珏看了看床顶,又委屈巴巴地道:“我冷。” 果然,这回云昭终是起身走了过来,把他胸前的衣服往里拉了拉,又扯过来一床薄毯,轻轻地盖在他的肚脐上。 “还冷吗?”云昭淡淡地问着。 “嗯。不冷了。”玉珏几乎是从鼻子里哼出的声音。 云昭刚想走开,玉珏又开口道:“这扎针也忒无聊,不能动,不能看书,不能逗鸟,也不能喝水,昭儿,可以跟我讲讲你的事吗?” “我的事?你想知道关于我的什么事?” 玉珏呆呆地看着床顶道:“我自小就在皇宫里长大,从未出过玉京城。从九岁那年伤了双腿之后,更是连皇宫都少出。后来十五岁的时候,父皇和母后让我搬来了太子府,说是这里更适合我静养。可,我仍然连太子府都极少出去。我甚至补知道玉京城以外的山是什么样的,水又是什么样的。天空是不是也一样的蓝色? 我想,你一定去过很多很多地方。不如就讲讲你去过的那些地方如何?” 云昭点了点头,干脆把小桌子和圆凳都挪到了玉珏床前,坐下来道:“我的事可多了,恐怕跟你讲三年都讲不完。我从五岁开始就常常随师父们到处游历,凤凰大陆上的每个角落我都去过。 见过名山大川,见过荒漠高原,见过莽莽苍苍的森林,见过浩瀚的大海,见过奔腾的江河,见过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也见过细水长流的溪涧。 见过生老病死,见过弱小被欺,见过战场杀伐,见过流水人家,见过尔虞我诈,也见过人心淳朴。 这大千世界十分可爱,但很多时候它也十分可恶。有时候它温柔,有时候它冷酷;有时候它灿烂,有时候它暗淡;有时候它生机勃勃,有时候它萧条败落;有时候它温暖融融,有时候它寒彻心扉。 我大师父说,只有见过了大千世界,才能知道我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位置,才知道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人生很奇怪,当你觉悟越高,你的责任便越大。因为你知道且有能力去对抗那些堕落的黑暗的事物,就不能退缩,不能逃避,惟有面对,并战胜它,才能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地。 第五十三章 云卫十二 - 腹黑太子高冷妃 - 花杉 玉珏被惊到了。他没想过云昭会给他讲这样的一番话。他忽然有些羡慕云昭。云昭看过的大千世界他没看过,云昭经历过的多彩人生他也没经历过。纵使他困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读尽万卷书,也不如她行过的万里路。 今天是他们自打认识以来交流最多的一天。不,应该说,今天云昭跟她讲的话,比以往所有的加起来都多。 玉珏忽然又有些开心了,这是不是代表云昭对他的态度有所变化? “昭儿,你去过那么多地方,都是跟随你师父们去的吗?”玉珏声音暗哑地道。 云昭再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喝着:“很多地方是,也有时候是我自己出去,我师父们并没有时时刻刻管着我。有时候我也会回云城呆一段时间。过去的十九年,我父母和师父们让我随心所欲地活着。但,打从来玉京联姻开始,便,不能再任性了。” “昭儿可是觉得,玉国太子妃这个身份,于你而言是一个束缚?”玉珏深深地看着他,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云昭看了过来道:“束缚?那倒算不上。不过,我下山前,大师父给了我两个选择:一是自由,二是责任。我选了后者。” 玉珏轻笑了起来道:“呵呵呵,如若是选了前者,是否,便不用来玉国做我这个残废太子的太子妃了?” “那是自然。” “我忽然觉得,不必去劝母后了。” 云昭侧过头,眼神里有些疑惑。 玉珏解释道:“母后进宫也是选择了责任,她的前半生虽没有你的经历那么丰富多彩,但我曾听父皇说过,也是相当潇洒的。快意江湖,热血战场。母后入宫这二十年,恐怕从未开心过。如今,回到战场或许才是她想要的人生。” 云昭若有所思,玉珏说得有理。但,云昭总觉得百里惊鸿过得太辛苦,那些千钧重的担子,她应该放一放了。 云昭拔了针,让慕枫把玉珏扶了起来。桂姑姑把晚膳端了上来,两人慢条斯理地吃着,再没说话。 次日早朝,皇帝宣布立百里城虹为平西大将军,三日后率十万大军赶往西部边境抵御外敌入侵。 此时左相站了出来道:“陛下,臣有奏!” “左相请说!”天启帝沉声道。 左相司空明镜跪下道:“臣以为,百里城虹虽武艺了得,然毕竟未曾上过战场,如此草率地命他带兵御敌,恐会害了我玉国!恳请陛下同意皇后领兵!皇后当年征战沙场,叱咤风云,战功赫赫,且十分了解西蛮的脾性,由皇后带兵更为稳妥!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 大殿上哗啦啦地跪了一片。 天启帝本以为板上钉钉的事情,未想今日又起波澜,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 “放肆!皇后乃一国之母,金枝玉叶,如何还能让她去上战场?” “陛下,皇后生在将门世家且有丰富的作战经验,放眼全国,还有哪个将领能与皇后比战功?有哪个将领比皇后更擅长与西蛮斗法?”左相再俯身十分诚恳地谏道。 “臣等附议!”大理寺卿及兵部尚书等大臣都跪了下来求情。 “你们!你们!这是在逼朕!”天启帝气得腾地站了起来,“退朝!” 天启帝怒气冲冲地一甩袖子,起身大步地出了乾清殿。 天启帝刚走到御书房门口,小太监就匆匆地来报,说是皇后已近一日滴水未沾粒米未进了。天启帝顾不上生气,只好匆匆又赶往正阳宫去。 “百里惊鸿,你到底想干什么?”天启帝怒气冲冲地问道。 百里惊鸿脱下了戎装,却还挽着一个顶髻,身板笔直地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出神。听到天启帝的声音,转过身来,许久未喝水的缘故,百里惊鸿的嘴唇有些干裂。 “陛下明知故问。”百里惊鸿说话的声音也有些暗哑。 天启帝不由得心底一疼,放低了声音道:“为了挣脱皇宫这个牢笼,你要用死来逼朕吗?哪怕可能战死沙场你也不愿意留在这宫里?” 百里惊鸿走过来向天启帝道:“陛下,这后宫里,可母仪天下的大有人在,不缺臣妾一个。西南战场如今面对大荒十三国联军,大意不得。城虹毕竟年少,战场经验不足。臣妾的确在意他的生死,那是百里家的香火传承。可,臣妾更在意的也是玉国的百姓。倘若被大荒联军攻进来,届时又将有无数百姓流离失所了。玉国也将深受重创。 或许大荒联军未必能置我玉国于死地,但还有京国晋国呢,玉国如受创,这两国岂能不趁火打劫?臣妾孑然一身,即便战死沙场,也是上天和玉国赐我的荣光,死而无憾!” 天启帝执起百里惊鸿的手生气地道:“朕不许你胡说!朕也不想其他人来坐这后位,朕也不愿意看你上战场,朕不敢想象你满身鲜血的模样!百里城虹武功韬略均不输于当年你哥哥。你应该相信,百里家出来的都是战神,鲜少战败。况且他师从清谷道人,你当该更了解自己侄子的实力才是,怎就如此不相信他了? 朕知道这二十年来,你虽身居后位,可这不是你想要的,你不争不抢,不嗔不怒,朕赏你点东西,你转手又赏给了其他妃嫔。 可是百里惊鸿,即便曾经那个鲜衣怒马的你不在了,即便陪在朕身边的你只是一个没有了心的躯壳,朕还是希望,这孤独的帝王之路,是你陪着朕走下去!” 百里惊鸿听完,不禁樊然泪下。一直以来,她都以为她从召入宫,是抢了本该属于南宫璃的位置。皇帝与她两情相悦,在太子时就非她不娶。当时势弱的太子玉逍,却拗不过帝后,被迫娶了她百里惊鸿做太子妃。 天启帝长叹了一口气,将百里惊鸿揽入怀中。这是二十年来帝后两人首次这么开诚布公地互诉衷肠。 “可是陛下,这兵还是该由臣妾来带。我答应你,收拾了大荒西蛮,待虹儿可接棒那一日,臣妾便卸下戎装,从此再也不上战场!”百里惊鸿从天启帝怀里退出来道。 天启帝看着百里惊鸿,生气又无可奈何地道:“朕就知道你要是执着于一件事必不会轻易罢休,今天竟都把左相、兵部尚书等大臣都动员起来给你求情,朕还真是小看了你的手段!” 百里惊鸿皱了皱眉,坦言道:“臣妾若知道左相等大臣会为臣妾求情,倒不必绝食了!” 天启帝被气笑了,指着百里惊鸿道:“好你个百里惊鸿,你胆儿真是肥!” “陛下你我各让一步如何?我挂帅,城虹任先锋官。让他陪我一起去打西蛮。如此,你该也不必担心我的安危了!”百里城虹退一步道。 天启帝看着百里惊鸿,沉吟了半晌,道:“好,朕便允了你,但你需向朕保证平安地回来。这是圣旨,你若抗旨,朕便拿百里家是问!” 百里惊鸿点了点头道:“好!” 天启帝又将百里惊鸿拉进了怀里。从前日日可见,竟只知道拌嘴斗气,如今即将要分离,却又万分不舍了。 次日,天启帝终于在早朝上宣布了由皇后百里惊鸿担任平西元帅,由百里城虹任先锋将,三日后点兵出发。 将帅已定。兵部在紧张地筹备着粮草,而百里城虹则奉旨到京郊的军营里点兵。 云昭召来了云卫。 云昭的云卫一共有十二人,六男六女,都是自小被云城城主夫妇收养的弃儿。从云昭到云城开始,老夫人就命人给她培养了这支云卫,等着有天为她所用。 十二云卫不仅个个武艺高强,且各有所长。 云卫的头头是秦青,惯常着一身青色长衫。秦青做事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行事风格有点云昭的影子。 其余十一人,分别是:许可,女,擅搏斗;厉丹,女,通文墨;姬花,女,雷霆,男,管情报;王瑜,女,擅伪装;邹函,男,擅枪法;叶霜,女,擅暗器;尹冬,男,擅近身搏斗;熊平,男,箭术超群;林凯,男,双刀客;卫巽,男,擅剑术。 云昭把秦青、许可、厉丹、姬花、尹冬和林凯留了下来,其余的六人安排追随百里惊鸿暗中保护她。 第五十四章 大军开拔 - 腹黑太子高冷妃 - 花杉 诸事已成定数,叶韶还是带着百里城娇进宫去见了百里惊鸿。 “嫂嫂和娇儿来了!” 叶韶母女到得正阳宫时,百里惊鸿正铺开一张地图在研究行军路线图。 叶韶上前来握住百里惊鸿的手,已经泣不成声。她虽不愿意百里城虹上战场,但更不愿意百里惊鸿上战场呀! 虽说十九年前的事,令她失去一个儿子,又伤了一个儿子,可,那都不是她们两个女人能够左右的局面。百里惊鸿这么多年来,为了百里家的忍辱负重,她通通都看在眼里,她的苦,这世上也只有她才最能明白。 许久,叶韶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责备地道:“陛下铁了心要城虹领兵,我应了便是,你何苦自己来扛这份重担?你这些年日夜操劳,也没好好养身子,一堆儿的毛病,你让我怎么放心你上战场!你这回,还真是任性了些!” 百里惊鸿拍了拍叶韶的手背,温声道:“天下人都道我入主后宫是无上的荣光,可,我百里惊鸿心里的荣光自始自终都是保家卫国。其他人不知,难道嫂嫂也不知吗?” “可你如今已经不比当年,战场上刀枪无眼,你何必犯险?你若有个三长两短,这百里家我一个人还怎么撑?”叶韶哽咽着道。 “嫂嫂,你且听我说,孩子们如今都长大了,百里家就算没有了我百里惊鸿,也还有城虹和娇儿,他们都是好孩子,定会成为栋梁之才,百里家的将来又何惧之有?”百里惊鸿拉着叶韶坐下道。 “姑姑,要不你把我也带上吧,我武艺虽不比哥哥,但多少能为您分担点。”百里城娇也嘁声道。 百里惊鸿嗔了她一眼道:“你哥跟我都上了战场,你也要去,那你娘可怎生是好?她这些年支撑百里家已是够辛苦了,你留下来帮衬着点。” 百里城娇噘了噘嘴不作声,她也不过逞一下口舌之快,自知是不可能上战场的。留她娘一个人在战场上如何能放心? “我也知事已成定局,劝你是没用的。但你放得下太子吗?你在战场之上若有个三长两短,太子殿下将何去何从?”叶韶忧心如焚,看着百里惊鸿道。 百里惊鸿明白叶韶的顾虑,玉珏是他们百里家的骨血,一个外姓之人,皇帝和太后怎可能让他坐上龙椅。坐不上那把龙椅,那么,下场很可能就是死。百里惊鸿若不在,将来出事,还有谁能打捞玉珏? 百里惊鸿看着叶韶道:“此事我已征得陛下同意,将来若太子不能坐龙椅,便把他遣到偏远之地,做一个闲散的王。嫂嫂,日后我不在京中,遇事可千万不要慌。我相信,我百里家的儿郎,吉人自有天相!” 叶韶点了点头,稍微放宽了心道:“那好吧,战场凶险,你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平安归来!” 百里惊鸿颔首:“放心吧,又不是第一次上战场,我自有分寸,你们且放宽心!” 叶韶无奈地嗔她一眼,当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此时,太监总管裴公公进来禀报道是太子爷来了。 叶韶母女赶紧擦干眼泪,退到一旁。 玉珏被慕枫推着进来,看了一眼叶韶母女,向百里惊鸿恭敬地行礼道:“儿臣见过母后!” 叶韶母女也赶紧向玉珏行了礼,然后便退了出去。叶韶退出去前,还是忍不住多看了玉珏一眼,这孩子长得一副天人之资,和城虹几乎一模一样,可惜的是兄弟二人竟无法同时站在阳光之下,裸露真颜。想到这,叶韶的眼角不禁又涌起了泪意。她叶韶何错之有,上天要她的两个孩子如此遭罪? 玉珏察觉到叶韶的眼神,抬眼看了过来。叶韶赶紧敛下眼眸退出了正阳宫。 百里惊鸿也察觉到叶韶的异样,只得开口把玉珏的注意力拉过来道:“珏儿来了!正好母后也想召你入宫说说话。” 玉珏回过头来道:“母后,您三日后便要领兵出征,儿臣实在痛恨自己的无能,无法代您上战场!” 百里惊鸿抿唇笑了:“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呢!母后本就是战场上来的人,何惧战场上去?如今国难当头,百里家自也是不能袖手旁观。若让城虹自己领兵,母后终究是不放心的。过了二十年的太平日子,玉国已是多年不磨刀了,朝中也没有堪用的大将,这是母后不可推卸的责任。至于你,你眼下的责任是当好你的储君,再一个便是早日把腿疾治好,莫让母后牵挂。” 玉珏沉吟片刻,牵过百里惊鸿的手道:“母后放心,儿臣会照顾好自己。倒是您,这些年身体也不好,总有些小毛病。边关条件恶劣,怕是有您受的,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如事不可为,便捎个信告诉儿臣,儿臣自有办法灭了那纳兰召!” 百里惊鸿看着玉珏,仔细地打量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玉珏说这么硬气的话。 “珏儿真是长大了!”百里惊鸿半是欣慰半是担忧地道,“这么多年来,珏儿可知为何母后从未对珏儿有所要求?” 玉珏抬起眼道:“儿臣知道,儿臣双腿残废,本应与太子之位无缘,父皇不过是因当年万国寺大师的一句预言,为了堵天下悠悠众口才立儿臣为储君。然,母后深知皇位到头来未必会落到儿臣头上,因此对儿臣便也无过多要求。” 百里惊鸿叹声道:“珏儿自幼聪敏,你果真什么都看得透。但你只说对了一半。没错,大位最终可能的确与你无缘,因此母后也从未以储君的要求来要求过你,只希望你能平安顺遂地长大,母后便心安了。母后此番出征,吉凶难卜,最放不下的就是你。你自幼蒙难,母后怜惜你,也不愿你去坐那把辛苦而孤独的交椅,母后只希望你能过平常人的日子,娶妻生子,安享太平。” 玉珏想到云昭,不由得莞尔:“母后觉得,父皇给儿臣娶了这样一位太子妃,还有可能做平常人吗?” 百里惊鸿一愣,是了,从出生开始,他们就已经卷入了这场阴谋漩涡里,那些在暗地里的手,都想把他们当成提线木偶一样操控,左右他们的命运。他们如何还能过平常人的人生? “珏儿,云昭的确不同于寻常女子,她的身份也很特殊,她来玉京也许会掀起一番惊涛骇浪。但我观她,对你并无恶意。他日,如陛下有更好的大位人选,你便请命让陛下封你一个闲散王爷,搬离玉京是非之地,到边远的地方做个自由的王爷便极好,切勿对大位有过多的期望!”百里惊鸿拉着玉珏的手,语重心长地道。 玉珏心下微惊,反问道:“母后这是怎么了?儿臣对储君之位向来看得不重,且父皇正值壮年,来日方长,您去西部收拾一下大荒联军也是要回来的,将来这些都可以等母后给儿臣安排。儿臣任凭母后做主便是了!” 百里惊鸿自知说的有些多了,只得抿唇微笑道:“夺嫡之路,凶险异常,母后只是希望你明哲保身。另外,母后不在这段日子,百里家就有劳你多加照拂,不让人欺负了去便可。” “是,母后,您放心吧!儿臣定不会让旁人欺负百里家!”玉珏笃定地道。 母子二人正说话间,云昭也进来了。原来云昭本是和玉珏一并入宫的,为了让母子两人说说私房话,便先去了御书房见皇帝了,这会才过来。 “昭儿来得正好!三日后母后便要领兵出征了,以后母后不在身边,母后希望你二人夫妻同心,互相照应,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要伤害对方。可以答应母后吗?”百里惊鸿看着云昭道。 云昭心下微惊,百里惊鸿的话中似有深意,当下也不愿多想,便安慰道:“母后请放心,昭儿会保护好太子爷的!只要有我在,便不会让他被人欺负了去。” 玉珏侧过头来看着云昭,心底下开了一朵小花,眼角也晕开一抹笑意。她说要保护他? “嗯。珏儿?”百里惊鸿听了云昭的话,点了点头,却没见玉珏有所表示便喊了一声玉珏。 玉珏回过头来看着百里惊鸿道:“母后请放心,儿臣听母后的!” 百里惊鸿欣慰地颔首:“那你们先回去吧,母后也要清点一下出征要带的东西了。” 云昭接过话道:“母后,你且带上随身之物即可,其他东西我都命人备好了。您此番出征,我从云卫里挑了几个武艺高强的暗中保护您,需要带的药品等物,他们也会随身带好。您不必操心。” “云卫?”百里惊鸿惊讶道,“可是你爹娘给你的随身暗卫?京中势力波谲云诡,你如今是风口浪尖之人,容易招惹小人,还是留在你身边为好。我带着大军,不需要暗卫。” 云昭安慰道:“母后放心,我只拨了一半云卫给你,京中的局势我能应付得了。您出征大荒,肩负重担,您的安危不可大意。” 百里惊鸿知道推辞不过,便应道:“那好吧,昭儿有心了!” 三日后,皇帝一改往常的朝服,换上了一身铠甲,从正阳宫护送着皇后百里惊鸿出宫一路向西门而出,与百里城虹率领的西郊军营的大军会合。 文武百官已经在西门外候着,要为皇后百里惊鸿和大军送行。 皇帝站在城楼之上,迎着猎猎西风,看着城楼下一身银色铠甲红色披风腰板笔直飒爽英姿的百里惊鸿,心底涌起无限的回忆,百感交集。 当年,他为太子,她是女将军。 第一次见面之时,她便是这样的一副打扮,鲜衣怒马从西部战场疾驰回京,惊吓了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的南宫璃。他急怒之下,当即就要治她的冲撞之罪。 她道了个谦,借着有急事要面圣便留下他和南宫璃扬长而去。 当他回到皇宫要向父皇告状的时候,父皇竟告诉他:这是他要娶的太子妃! 娶她做太子妃?一个粗鲁无礼的女人如何能入得他玉逍的眼?况且,他当时和南宫璃两情相悦,南宫璃才是他瞩意的太子妃人选。 可,一番力争不果后终究他还是不敢抗命,委委屈屈地娶了百里惊鸿做太子妃。 从那时候开始,他便一直冷落着百里惊鸿,从未给过她好脸色。他登基后,也给了她皇后之尊,却没给她丈夫之爱。此刻看着一身戎装的百里惊鸿,只觉得心底丝丝生疼,他终究还是错了!这样一个有血有肉有灵魂的女子,竟被他辜负了半生! 一晃二十年,离别和初见竟似梦境一般重叠。彼时,她万里奔骑归来要嫁给他,他却厌恶她;如今,他方才发现自己的心意,她却要千里奔赴战场,离他而去。 命运有时捉弄起人来好不手软。 城门口送行的大臣们齐刷刷地跪了一地:“臣等恭送皇后,愿皇后早日平定西部,凯旋归来!” 百里惊鸿伸手虚扶了一下道:“诸位大人请起,往后有劳诸位大人多为陛下分担了!” “臣等定不负皇后所托!”众臣又齐刷刷地道。 百里惊鸿颔了颔首,抬眼看了一眼城墙上的天启帝,重重地点了点头,便调转马头策马西去。 百里城虹和安王向天启帝辞别后,也跟上百里惊鸿的坐骑,向西疾行而去。 西征的一众将领跟在他们身后,再然后是骑兵队伍,大军浩浩荡荡地西行而去。 玉珏和云昭也在城楼上,目送着大军远去,直到看不见百里惊鸿的身影,才转身下了城楼。 “慕枫,你送太子爷回府吧!”云昭朝慕枫吩咐道。 玉珏抬头看着云昭问道:“昭儿可是要去督造司?” 云昭点了点头:“正是。” “既然出来了,昭儿不如带孤去督造司转转吧,孤还未去过督造司呢!”玉珏语气里有一丝期待。 云昭默了默,道:“好吧!” 云昭和玉珏一同上了马车,慕枫赶着马车向督造司而去。 从西城门到督造司的路程不近,要小半个时辰才能到。云昭靠着车壁闭目养神,实际上是在思考玉国的水路通道方案。 玉珏发现云昭又恢复那个神情清冷的模样,便也识趣地不打扰她,随手从车壁上抽出一本书翻看着。 马车刚从西大街转向南大街的时候,巷子里突然走出来一个驼背柱拐的老叟,慕枫赶紧勒住马缰:“吁!” 第五十五章 掷果盈车 - 腹黑太子高冷妃 - 花杉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正在闭目养神的云昭一个重心不稳便向前方倒去,正在翻书的玉珏赶紧伸出手去扶云昭,云昭一手搭在玉珏的手上,才堪堪稳住了身子没倾倒下去。 玉珏虽双腿瘫痪,手臂却很有力,他的手掌宽厚,指节修长。云昭纤细柔软的手掌被他的大手握住,有些凉凉的,却很有力道。 云昭抬眼看着玉珏道了句“谢谢”,然后便往回抽手。 玉珏却是不松手,仍握着云昭的手直到马车平稳下来,才恋恋不舍地松开。 云昭的手,柔软而温暖,不似她的性格那般清冷。即便松了手,掌心似乎还有一股温暖的触感,于是,某爷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了。 云昭撩起窗帘往车外看了看,看到那位老叟正在慢悠悠地走着,便吩咐慕枫道:“慕枫,等老者先过马路!” 慕枫应了声“是”,果然勒着缰绳便将马车停在路上了。 街上的行人开始议论纷纷。 “这不是太子府的马车吗?车上定是太子妃娘娘!” “太子妃娘娘真是有仁爱之心,毫无架子,这老头这么失礼地走出来都不生气,还停车让他先过马路!” “是啊,太子妃真是好人!” ...... 听着窗外的赞美之声,云昭面色依旧清冷,不为所动,玉太子爷却有些吃味地道:“看来爱妃声名在外,甚得百姓爱戴,孤,为之欣慰!” 云昭睨了一眼玉珏,一把掀起车帘,一道刺眼的光照进车厢,玉珏也随之暴露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今日太子爷玉珏本就穿得一身月白锦袍,肤色白皙,五官俊朗无匹,玉京许多百姓都未曾见过太子真颜,此刻只觉得眼前的太子爷仿如九天神祗降临,登时都兴奋得高声欢呼,整条街都炸了起来。 “太子爷!是太子爷!” “太子爷也在车上!” “太子爷仁慈啊,爱民若子,乃我玉国之福气呀!” “太子爷万福!太子爷万福!” ...... 更有些怀春少女愣是看丢了魂,脸上浮起阵阵红晕。 “天啊,太子爷真俊啊!” “是啊,从没见过这么俊的儿郎!” ...... 接着,便有些大胆的女子,把手中的花儿、绣帕、鲜果掷向马车。 太子爷的脸瞬间有些挂不住了,幽怨地看着云昭。云昭也被小吓了一跳,没想到玉京的姑娘们这么大胆! 云昭怕水果打到玉珏,赶紧伸手一个个地接住,然后又扔到了太子爷的怀里。 太子爷脸色更黑了,他就是个果篮? 云昭放下车帘,向着慕枫的方向吩咐道:“慕枫,走吧!” 转头发现太子爷看她的眼神有些不悦,云昭无视他控诉的眼神道:“那都是给你的,别拂了百姓的好意。真是没想到玉京的姑娘们如此垂涎太子爷美色!早知如此,早前募捐之时让你露个面,怕是玉京都不用出就募够了救灾钱银了!” 某太子爷的脸色依旧不悦,冷哼了一声道:“你想得倒美!” 再低头一看,太子爷发现怀里满满当当都是枣子、梨、苹果、核桃、花生,嘴角不由得抽搐起来,刚想开口叫云昭把这些东西拿开,云昭睇了睇他怀中的东西,捻起一颗枣子塞到他嘴里,道:“你气血亏虚,多吃几颗枣子有益!” 太子爷含着一颗枣,瞪大了眼睛语音不清地道:“没洗的!” 云昭抿了抿唇角,伸手拍了拍他的腮帮子道:“偶尔一颗,不碍事!” 玉珏想到这是什么人摸过的枣子就一阵恶寒,很想吐出来,可又想到这是云昭喂到他嘴里的又有些舍不得,最后脸色变换了几番后,十分勉为其难地咬破了那颗枣子。口感嘛,竟是,特别甜。 云昭从壁柜里抽出个果篮,递到玉珏面前。玉珏幽怨地看了她一眼,到底伸手接了过来,把怀里的果子都装了起来,然后很嫌弃地放到了一边。 云昭不着痕迹的抿了抿唇。 得知太子爷随太子妃一同来了督造司,督造司各个部门的管事都聚集到了前厅恭候。云昭每日到督造司都会例行给全司各部门主事开个小会,了解工作进展的情况。 云昭和玉珏刚进到大厅,各主事就纷纷上来行礼: “臣等见过太子爷、太子妃!” 玉珏视线在众人身上逗了一圈才开口道:“免礼,平身吧!” 云昭看了看玉珏道:“让慕枫推着你在司内转转吧,我先跟各位管事开个会。” “不用了,晚点再参观也可,孤也想听听督造司现在的事务进展情况。”玉珏看了一眼四周道。 云昭也不勉强,只默默地颔了颔首。 云昭例行与各部门管事开会,研究河道交通的方案。这段时间,端木鱼按照云昭的意思,将玉国的河道勘察了一遍,根据实地情况,做了一份将玉国所有主要河道的主流支流都串连打通的规划方案,正在修订细节。 云昭坐到主位上,在河道规划设计图上仔细地看着图上的河道线路和水纹批注。 “端木鱼,你先说说目前玉国河道交通规划案中尚存在的不能解决的问题。” “是,老大!玉国有三大河流贯穿东西,玉河、太河和沧江将玉国由南至北分成了四大版块,这四大版块之间又有许多由三大河流延申出来的支流贯穿,因此,水利条件十分优良,打通全国水路通道网,只需在随州、中州、并州、沧州、缅州、昆州、益州等一十九处支流交叉的地方开凿运河,将玉河、太河和沧江三大主干河流打通,并在太河上游和沧江中游、下游的三处瀑布抹平,便可打通全国南北东西的河运通道,并且能在汛期利用互通的河道泄洪,并且在旱季调节干旱地区的水量供给。”端木鱼指着规划图上打标记的地方分析道。 端木鱼的话概括性极强,可谓言简意赅了,众人自然都听懂了意思。玉珏也抓到了重点,不禁皱了皱眉。一边的慕枫却是眼皮子直接跳了起来,十九处运河,要凿通?三处瀑布,要抹平?乖乖,他是听错了吗? 慕枫忍不住悄悄地打量着自家爷的反应,果然,连爷都在皱眉头,说明他家太子妃真真是一出手就只会干惊世骇俗的大事! 第五十六章 要干大事了! - 腹黑太子高冷妃 - 花杉 玉珏一直未吭声,只在一旁状似百无聊赖地听着,心底下却是在默默地思考着可行性。他毕竟连玉京城都没出去过,对水纹地理均没有太多的认知。 玉国的都城玉京在整个玉国的北部,距离北部边界线仅六百里路,在玉河的中上游。玉京不但是玉国的政治中心,也是玉国的经济中心,除此之外南部的沧州是玉国的第二大城市,东部毗邻云城的随州是玉国的第三大城池,三座城池东西南北相望,玉京和随州之间有玉河连接,如若再打通玉京和沧州两座大城市之间的水路通道,便相当于打通了玉国运输网络的任督二脉。 沧州在沧江的中游部位,要到达玉河中上游的玉京,需穿过中间的太河,也即需凿通沧江与太河之间以及太河与玉河之间的运河,方能实现三大河流的南北贯通。 云昭在水纹图上将三大河流中间的狭窄平原部位标出来,意欲错位开渠。玉河与太河之间最狭窄的腰身部位仅二百里宽,位于两河的上游。而太河与沧江的腰身部位也仅三百余里,位于太河与沧江的中游。且两腰之间的南北距离也不过五百里水路,错位开渠的方案恰好避免了南北三大横向水路的水位差问题。 云昭的思路是先通大渠再通小渠,将南北大河贯通,再开凿小渠组成水路交通网以便于物资运输。 南北纵线的解决方案是凿运河,东西横线的问题卡在太河、沧江的三处瀑布横断障碍。这是最难解决的问题,然而他们已经有了方案,便是利用大闸坝水位差实现通航功能。 大渠和大坝是首期工程,均计划在五年内完成。采用分段施工方案,各河段工程同步进行。 第二期工程是开小渠,建闸坝调节水位差,计划用时十年,完成玉国水路网络的基础建设。 敲定大致方案后,云昭又和各掌事斟酌各项工程的可行方案,并命于今和端木鱼次日便出发带人去考察水纹地貌,敲定运河路线和闸坝的位置。 话说这个于今是玉珏塞进来的人,当初听说慕容恭给督造司送了两个人,他便命工部侍郎于今到皇帝面前自请调任督造司的副司长。云昭自然是欣然接受了。 而于今本人,自从到了督造司,发现云昭行事的风格竟是破天荒的胆大,又是谨小慎微的心细。她在督造司构思计划的桩桩件件,都是他从前想都不敢想的。然而,这位太子妃既有周密的部署,又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直害得他热血沸腾,就差对天立誓要跟着太子妃干到老死在督造司了。 云昭在督造司与各掌事开完研讨会已经天黑了,浑然忘我,中间只用了些糕点。玉珏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不曾发一言一语打扰她。打通玉国水路网络的构想他不是未曾想过,却没有如此周密的计划可以付诸行动。直到今日,他才觉得,他的太子妃云昭,是真的巾帼不让须眉,是这天下间比之他的母后百里惊鸿更胜一筹的奇女子,心下不禁暗生钦佩。 直至回太子府的马车上,云昭才腾出手来吃点东西,她一边用着玉珏命人为她准备的糕点,一边喝着上好的云顶毛尖,略有些疲倦,却也甚是满足。 “孤今日到督造司,方知孤的太子妃,所谋皆大事也!”玉珏唇角微勾,一边为云昭斟茶一边说道。 云昭睨了他一眼,知道他有话说,便道:“你有何意见,不妨直说!” “呵呵!”玉珏掩唇笑了笑,“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 云昭眨了眨眼,示意他继续说。 “凿渠以贯南北,闸坝调节水位的方案都相当高明,只是不知昭儿是否考虑到另外两个问题?一是劳力问题,二是财力问题。无论凿渠亦或是修闸都是顶大的工程,需耗费人力物力无数。且不说如今国库空虚,就是国库充盈的年份怕也难以支撑两大工程同时进行。而倘若过度抽调民工,也将严重地影响农业生产,对国计民生伤害极大。”玉珏提出了他心里的两大疑问。 云昭看着玉珏敛了敛眼睑,卖着关子道:“这两个问题我自然也是想到了。我会有解决的方案,你且耐心等着!” “就不能提前和为夫透露一下?”玉珏眉眼含笑地看着云昭,揶揄道。 云昭轻哼了一声,继续吃着糕点道:“如此重大的机密计划,在未定型之前,自是不能让你一个督造司之外的人知道的太多!” “孤是外人?”玉珏听着这话不高兴了,挑着眉问道。既是“外人”,今日又为何不避嫌地在他面前摊开了她的工作方案? “你总结归纳的能力有些牵强。”说他是督造司以外的人,难道还说错了?云昭不欲解释,继续默默地吃着糕点,真是有点饿过头了。 刚要伸手再拿一块,玉珏就一把夺过了装糕点的盒子,不悦地道:“再吃待会你还吃得下饭吗?” 云昭看了看窗外的夜色,漆黑黑一片,估摸着戌时快过了,道:“这么晚了,还要折腾桂姑姑做晚膳吗?” “桂姑姑哪日不做晚膳?是有人总是忙到忘记晚膳而已。”玉珏语气阴阳怪气地道。 云昭听出来他话语里隐晦的控诉,也是,第一次带人家去督造司,就把人晾在一边给忘了,还耽误了人家用膳。云昭于是略为尴尬地咳了声道:“对不住,我一忙起来就忘了时辰,连累你误了用膳的时辰!” 玉珏闻言脸色有些臭,轻哼了一声不说话。她不说还好,说了出来他当真觉得有些委屈,整整当了大半天的透明人,这天底下还有谁敢这么无视他这个大玉国储君的存在? 回到青竹园的凤楼,刚坐下,桂姑姑便把热了又热的晚膳端了上来,一边摆菜碗还一边道:“太子妃娘娘您也真是的,再忙也不可忘了用膳呐!您再这样晚归,奴婢往后就把饭做好给您送到督造司去!” 玉珏觉得桂姑姑说出了他想说的话,唇角不由得勾了勾,不吭声,默默地用膳。 云昭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劳烦桂姑姑了,饭就不必送到督造司去了,我往后按时回来用膳便是!” 桂姑姑也不敢诘难云昭,闻言笑呵呵地道:“太子妃娘娘须记得住方好。人是铁,饭是钢,您日理万机为陛下分忧,身子得好好养着,切莫留下什么病根子去!” “我知晓了,有劳桂姑姑挂心!”云昭颔了颔首,态度诚恳地道。她虽时时都是一副清冷的神情,然在下人面前却并没有架子,久而久之,太子府的管家和仆妇都摸清楚了她的脾性,在她面前说话也就不甚拘谨了。 天色已晚,云昭用完晚膳便回凰阁休息去。玉珏看着她往外走的身影,虽依然孤傲挺拔,却隐不住一丝疲态,心下不免有些心疼和内疚。 玉国是因为他是个半瘫的储君,所以父皇才为他找了这样一位太子妃来替他履行一个储君的职责吗? 云昭,你既是带着目的来玉国,那么,你的目的又究竟是什么? 是夜,云昭写了一封书信,派姬花亲自送往京国的京都。 京都在大河域的西北部,京河的中游。京河从西北部的索兰山脉发源,向南流经伏龙山脉,拐了一个大弯又向北流向雅丹平原,在京都再次折向南下至逍遥峰下汇入云河。 京都所在的雅丹平原,一望无际,阡陌纵横,星星点点的村落散落在广袤的天幕下。此时已是深秋时节,北风已经开始冷冽,荒野之外黄叶飘飞,干枯的枝条有些萧索。然,京都的百姓喜食柿子,家家户户的门前都会栽有或一株或两株柿子树,此时正是柿子成熟的季节,一颗颗红彤彤的柿子缀满枝头,仿佛满树的小红灯笼,和灰墙黑瓦的民舍相映成趣,水墨韵味十足,景象唯美之极。 京都南郊的一处别苑里,几个家丁和丫鬟正在一棵高大的柿子树下张罗着摘柿子。两名家丁爬到树上去,用藤篮一篮一篮地往下送柿子。 不远处的屋檐下,一名少妇打扮的女子正坐在吊椅上看书,旁边的石桌子上放着一个在炉子上温着的茶壶,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茶。少妇的衣着华贵,气质娴静如兰,一看便可知,定是京都中王公贵胄的家眷。 鲜红鲜红的柿子,令人看着就十分有食欲。一名身着绿衣裳的丫鬟,提着一篮柿子走到少妇面前道:“王妃,今年的柿子顶大个的,又红又软,皮薄,我给您剥一个,您尝尝!” 被唤作王妃的少妇不是别人,正是京国战王赫连驹的王妃南瑾,被京国上下传为史上最草包王妃的战王妃。坊间传言,战王妃寡言少语低眉顺眼胆小懦弱,在京国的皇族中,丝毫没有存在感。 南瑾喜食柿子,也喜爱柿子成熟时的风景。每年秋冬时节都会在赫连驹的别苑中小住,就是为了吃柿子,还经常和仆妇丫鬟们一起亲手做吊柿子。 每年秋天,京国人都会将柿子摘下来,去皮,再用细绳子把柿子一个个地绑好,成串挂在屋檐下晾干,待到水分风干,表皮上霜,便是吊柿子最佳的食用时机,香甜软糯,老少皆喜。 南瑾每年将吊柿子做好,会命老仆妇将吊柿子封存到罐子里,待到来年慢慢食用。往年,她也会给远在东南方的云城捎去一些,云城的城主夫人也是个喜事柿子的人,每年到时令便会惦念南瑾的吊柿子。 偏偏南瑾这丫头明知她喜食柿子,还只给她捎两罐,不够她吃到腊月就没了,吃完只能巴巴地等来年新柿。 这位传言中寡言少语低眉顺眼胆小懦弱的战王妃南瑾,有着一个世人乃至京国皇族都不知道的身份,那便是云城的二小姐。 南瑾出身在京国北部一个普通的商贾世家南家,是南家唯一的女儿,二十多年前南家阴差阳错地救了当今太后也就是战王的母亲。京太后为了报恩,许诺若南家有女,必纳为其儿媳。 在外人眼里,出身低微的南瑾便是这么狗屎运地嫁给了赫赫有名的京国战王赫连驹,而战王新婚之夜抛下他远赴边城五年不曾回来,这也是她的命数,本就是只山鸡,飞上枝头也消受不了凤凰的福气。 南瑾五岁之时,被在外游历的云城城主云韬夫妇相中,带回云城栽培,十六岁时接管了云商,十七岁时又返回南家嫁给了战王赫连驹。 所以,南瑾如今的身份不只是京国战王妃,还是富可敌国的天下云商的商主,掌管着遍布凤凰大陆的经济命脉。 云商的存在,也是凤凰大陆上诸国忌惮云城的原因之一。 南瑾正在津津有味地享用着丫鬟剥好的大红柿子,甜、香、软,味道当真是好极了。 此时,一只鸽子落在了石桌上,南瑾伸手解下鸽子腿上绑着的字条,上面只有寥寥数字:七小姐拟修闸坝凿运河。 南瑾将字条放进炉子里烧掉,唇角勾起笑意,她的好妹妹,要干大事了! 当然,这大事,怕是少不了她的参与了。 云昭命姬花亲自给她送去的书信,在半月后才到她的手上,的确是与她商议运河闸坝资金与苦役的解决方案。这是后话。 修闸坝凿运河,先不说财力,光是苦役问题就能难倒玉国。大河域诸国都是以农业种植为天的国家,玉国尤为突出。两大运河三处大坝要同时修建,需要数以百万计的苦役。而财力,则是更为严峻的问题,玉国本来国库虚空,且正在跟西部打仗,根本无力承担修闸坝凿运河所需耗费的财力。 云昭的方案一旦提出,玉国举国上下都必定会坚决反对,如此劳民伤财的工程,岂是如今的玉国所能承受的? 然而,玉国不能解决的问题,不代表云商不能解决。 姬花再回到玉京之时,已是一个月后的事了。姬花除了带回来南瑾的书信,也带回了两坛子吊干柿子。 云昭打开一闻这股熟悉的香味,便会心地笑了。吃过了南瑾亲手做的吊干柿,云城那家子便都吃不惯别的吊干柿了,云昭也不例外。只是她往年在逍遥峰上,都会独自收到两坛,相比于云城家里,她的待遇尤为优厚。 云昭看完南瑾回给她的长长的书信,便提笔起草方案,云昭房里的灯一直亮到了后半夜天将破晓之时才熄灭。 玉珏是夜也无眠,坐在凤楼的露台上,视线越过青竹园与紫竹园的树顶,看着云昭房中的灯火摇曳,和那个映在窗纸上的纤细剪影。一夜的奋笔疾书,是运河和闸坝有解决方案了吗? 今日慕枫汇报给他说于今与端木鱼已经勘查水纹回来,且被云昭派出去的云卫姬花也回来了,带了两大坛子的吊干柿。 吊干柿,有意思。那是京国的特产。 “爷,天快亮了,您还是歇会吧!”太子爷一夜无眠坐在这凤楼上隔着竹园看对面的灯火,慕枫作为近身侍卫,自然也不敢去睡。 玉珏颔了颔首,慕枫便将他推进房里。 “让孔雀去查一下姬花从哪里回来。”玉珏在床上躺好,对要退出门外的慕枫吩咐道。 “是。”慕枫应声后便退了出去。 第五十七章 想要一批俘虏 - 腹黑太子高冷妃 - 花杉 次日早朝,云昭依然在帘后听朝。 今日朝里议论的事都是关乎西南的战事。玉国封锁着消息,百里惊鸿和百里城虹带着十万玉军在半月前已经抵达边境,与纳兰召的大荒联军撕咬在了一块。 纳兰召未曾想到玉军竟如此快速地抵达了西部,他组织大荒十三国联军在密林里秘密操练一月就挥师东进,不过数日的事,联军刚刚攻占玉国几座重镇,便被百里惊鸿和百里城虹当头来了一棒,先锋军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百里惊鸿与百里城虹率军东来一路封锁了消息,因此纳兰召得到消息的时候两军的先锋部队已经交起了手。 大荒联军的先锋将是汝南国的大将军褚幂,一个有着褐色头发一脸络腮胡子的魁伟汉子,眼神犀利如鹰。 作为毗邻大玉国的大荒第二大国汝南国,这场仗,一旦打赢了,汝南国无疑能拿到不输于西康国的好处。疆域东扩,无数的金银财宝,还有奴隶和女人。 褚幂是个好战的狼将,在与大荒各小国的战斗中,从未吃过亏。他相信如今的大玉国,不过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大荒十三国联军十五万众,叩开玉国一条边,刁一块肥肉,易如反掌。 大荒联军叩边打的是为二十年前十万大荒亡灵伸冤的旗号,仍然是拿历史说事。 百里惊鸿率军到达西部战线之时,大荒联军已经绕过了婆罗山,一路攻城略地,拿下了边境的临州、澜城、崖州、西京城、乌图城和鹤州城六座城池州郡,正在攻打四方城。 四方城的守将是百里家的老部将,宋晖。宋晖当年曾跟随百里惊雷征战西部,在婆罗山之战前,百里惊雷命宋晖守住四方城这个大后方。不曾想,西出的十万大军连同百里惊雷一个都没回来。宋晖带着莫大的哀痛和对西康国的仇恨心情,坚守了二十年。 大荒联军又来了。 四方城是西部与大玉国腹地之间的咽喉要塞,距离边境婆罗山脉仅二百余里地,面向玉河的上游,背靠横玉山脉,是天险之地,易守难攻。 然而四方城的守城将士不足一万,敌方的大部队却是十五万之众,如若援军不能及时来救,四方城与前方的六座城池一般沦陷,将是必然的结果,不过是看四方城的守军能撑多久而已。 好在,百里惊鸿率军行至半途就得知大荒联军要攻打四方城,便派百里城虹率精锐骑兵一万火速驰援,堪堪在四方城将要沦陷之前阻击了敌军的进犯。 朝廷如今收到的消息是,玉国大军已经成功将大荒联军阻挡在了四方城外,如今两军对峙,陷入僵持阶段。 对于大荒联军而言,玉国援军如此快速到达战场是他们始料未及的,因此不得不做调整再进军。 纳兰召的计划是赶在玉国援军到来之前攻克四方城,长驱直入,逼进玉国的中心地带。在得知玉国援军已经火速赶到且领兵之人是大玉国皇后百里惊鸿先锋将是百里氏后人之时,他已心知,大荒联军将无法轻易再进一寸,必须重新审时度势,从长计议。 他的动作已经不可谓不快,然而,玉国援军却能小无声息地赶到,他知道,这通天本领,必是云昭的手法。 对于玉军而言,大军长途奔袭,人马劳累,没有充沛的体能,不是拉开战事的好时机,自然也是要休整的。 在四方城这样一座天堑,十一万大军镇守,敌方军队想要再进一寸都难于登天。百里惊鸿自然是不怕耗的,她要看看大荒这群乌合之众到底有多大的战力。 百里惊鸿写给皇帝陛下的军报用语十分简洁,仅寥寥数语。 “贼已窃我临州、澜城、崖州、西京、乌图、鹤州六座城池州郡,止于四方城外,今两军对峙中。长途跋涉之故,稍作休整,定叫狼子有来无回。” 天启帝看着百里惊鸿亲笔书写的简短奏报,品味着字里行间的意思,仿佛又看到了那个飒爽英姿的少女将军,唇角不由得微微弯了起来,心底却又泛起丝丝苦涩。 在战场上的百里惊鸿,到底和在后宫中的百里惊鸿判若两人。 皇帝下朝后照例往御书房走,云昭随后也进了御书房。 “昭儿,西部的战事,你作何看法?”天启帝一开口就问道,面对自己的女儿,皇帝陛下对云昭的态度要比云昭对他更自然一些,语气中既没有威严也没有戒备。 云昭想了想道:“敌军不是我军的对手。然,儿臣想要一批俘虏,怕是不容易。” “哦?”天启帝惊讶地道,“昭儿的意思是,想要活擒敌军?要一批俘虏可是有何用途?” 云昭眨了眨眼,然后将昨夜连夜赶出来的水利布局规划手案呈上去给天启帝。 天启帝看完,看看云昭,又看看手案,倒吸一口凉气,不是他未曾想过,却是未曾想过付诸行动,因为所要付出的代价难以想象。然而,云昭的构想又的确振奋人心,倘若得成,玉国成为凤凰大陆上的霸主指日可待! 一个近乎完美的强国计划! 然而,正如云昭手案中所分析,技术问题可攻克,唯苦役与资金问题成为成败之关键。 “昭儿想要把大荒联军擒下作为俘虏,用于开凿运河与修建闸坝?”天启帝肯定地问道。 云昭颔了颔首道:“纳兰召的目的并不是攻入玉国腹地,玉国这块大肥肉,他还咽不下。不过是想借大荒联军消耗玉国军力,降低玉国对西康的威胁,同时也消耗大荒诸小国的兵力,拉大西康与周边小国的实力差距,巩固西康在大荒域第一大国的地位。此乃借刀杀人一石二鸟之计。因此,大荒联军回不去是纳兰召最乐意看到的。利用这一点,我们可以设法将大荒联军拿下作为俘虏。正好,我草拟的水路交通计划,如若父皇及大臣们认可执行,那十万大荒联军俘虏,可解决一部分苦役问题。” “如此说来,纳兰召此人还真是狡诈阴险。亏得昭儿能看破他的诡计!此手案,父皇十分赞赏,倘若可行,我玉国十年后的国力定可翻上一番!只是,苦役和财力的的需求量恐怕都是玉国目前支撑不起的。昭儿已然十分了解我国的国情以及国库的情况,你既做了这份手案,可是已经有了解决这两大难题的方案了?”天启帝神采奕奕地看着云昭问道。 他的女儿,优秀到他无法想象!只是,倘若是个男儿,事情也便不用绕得如此复杂了,真是天意弄人啊! 第五十八章 孤就是很生气! - 腹黑太子高冷妃 - 花杉 “回禀父皇,儿臣的确已经有了解决的方案,但是此方案还需得到父皇的首肯。”云昭向天启帝递上另一份方案。 云昭递给天启帝的第一份手案是打通玉国水路交通修建闸坝和开凿运河的框架方案,这个方案的构思是通过打通玉国的水路网,提高物资流通效率,从而提升货物价值并带动玉国全国的生产力。同时,还能通过打通的水路网,略加调节水位差便可实现涝季泄洪和旱季灌溉的功能。这项工程的关键在于技术、苦役和资金三大问题。技术问题云昭已经有把握且有了初步的方案,剩下的苦役和资金问题是难题,如果要用玉国目前的国力来支撑,是十分为难朝廷和国库的,且完工日期也将遥遥无期。 云昭的第二份手案是针对苦役和资金问题的方案。资金问题采用借鸡生蛋的思路,引进云商的财力,让云商来做工程投资,条件是将河道的承运权交给云商,年限再议。如此一来,云商自身可大大提高在玉国境内的货物流通量和流通效率,将玉国的地方货物贩卖到全国各地乃至其他国家,将极大地提升玉国的生产力,提高百姓的收入,税收也将有大幅度的提升,国力自然也会快速提升。 苦役问题的解决方案也别出心裁,简单概括就是化零为整的思路。 首先,与大荒联军的战争中,设法将对方的十万大军俘虏,便有了十万苦役,且行伍出身的苦役,可以以一顶二,十万俘虏就相当于二十万苦役的劳动力。 其二,玉国是一个河流遍布水资源特别丰沛的国家,因此也是降水量特别大的地域,三大河流中下游很多地方容易引发涝灾。这些涝灾频发的区域,种植粮食的收益极差,百姓们通常在涝季颗粒无收。对于这些上半年涝情严重的地区,可命百姓放弃上半年的耕种,举家搬迁至上游运河区,集中劳动力开凿运河,由官府统一发放粮食和月俸。如此一来,既可解决洪涝地区百姓生计问题,也可以解决大部分苦役问题。待到下半年风调雨顺,便命百姓归家种田。 其三,玉国频有大荒域及北方难民逃入的现象。每逢寒冬,京国和晋国不少受严寒胁迫的难民会举家南下,有停留在京国与晋国南部的,也有潜入玉国的。这些灾民为了躲避雪灾,只能南下来寻求生路,运气好的可以谋到一份杂役或苦役的工作,解决吃饭问题。运气不好的,只能沿路乞讨。 这些灾民都可以收编成为苦役,由地方官府统一管理,统一指挥服苦役,统一发放粮食和俸银。 除此之外,大荒域地处高原与平原的交叉地带,地质灾害频发,也通常发生难民东逃的现象,以往,为了保护玉国老百姓的利益,边境城池都是严防灾民入关的。此番为了开凿运河修建闸坝,同样可收编这些难民作为苦役。 其四,可全国征集苦役,但凡家中有剩余劳动力的,以及有劳动能力的乞丐、流民,均可报名参编服役,官府统一发放粮食及奉银。 通过以上措施,可至少收编三十万苦役。 天启帝看完云昭的第二份方案,龙心大悦。云昭的逻辑之缜密,令他赞赏不已。 天启帝当即命斥候给边关的百里惊鸿传信,命其诱捕联军,活擒俘虏为上,并召集左右相与六部尚书到御书房商议。 玉国正在和大荒打仗,这个紧要关头大兴土木工程,其消耗不可谓不惊人,国库定是无力承担的。果不其然,云昭方才阐述完第一份方案,大臣们便纷纷持反对意见,只有少数人保持沉默。 这太子妃,当真是异想天开!没当过家还真是不知道油米贵! 天启帝任其争吵一通后,才威严地出声道:“太子妃已经将水路工程的构思与众位爱卿说明白了,相信诸位爱卿也听明白了其成败之关键所在。爱卿们的顾虑没错,但,太子妃还有另一份方案,那便是解决爱卿们方才的顾虑的,诸位爱卿可愿静下来认真地听一听?” 殿中窃窃私语的大臣们瞬间安静了下来,认真地听着云昭的阐述。 太子妃的构想不可谓不大胆,竟敢用借机下蛋和化零为整的思路去撬动有利的资源为我所用。右相慕容长安听完不禁暗自心惊,这太子妃,当真是不容小觑啊! 在第二个方案里,云昭所借用的,大多是外力,外力具有很多不定因素,极难控制。保守派的大臣们仍然觉得不可行,届时闹不好恐将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左相司空明镜一想到届时水路交通网将把持在云商的手中,立马就跳出来反对了。一旦玉国这么重要的命脉落入云商的手中,那不等于落入她太子妃云昭手中也等同于落入太子玉珏手中了。他岂能同意? “陛下,水路交通网一旦落入云商手中,那不就是这个交通枢纽网要被云城控制了吗?天下皆知云城水军海上无敌,倘若云城有志于我玉国,那届时玉国可就危矣!还望陛下三思!”左相司空明镜说完,普通一声直接跪了下来! 这....... 左相说得不无道理啊!群臣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天启帝瞪了一眼左相,看了看云昭,用眼神询问她如何解决。 云昭对天启帝颔了颔首,朗声道:“云商自来不参与各国政治,哪怕是云城的政治,也从未涉足。且云商所求,商业利益而已,要的是河道水路运营的收益权,并非管理权,管理权仍可归我玉国所有。具体的合作事宜,届时云商会派代表来协商,双方可摆出自己的筹码与条件,谈至一个利益平衡点,我想这并非难事。” “哼,话虽如此,但若真正要做起来又岂非易事?”左相司空明镜气哄哄地反驳道。 “未曾努力过,又岂知不能?”云昭不怒,声音淡淡地道。 右相慕容长安站出来道:“太子妃所言甚是!开凿运河修建闸坝打通我玉国物资流通的任督二脉,这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这事搁在以前,岂是没有人想过,不过是没有条件允许我等去大胆构想。如今太子妃身后有督造司的能工巧匠,也云商的财力支持,早日疏通我玉国的水路交通,我玉国便往强盛大国更进一步!臣,支持太子妃的构想!” “这构想着实很大胆,但落实起来绝非易事啊。”户部尚书皱着眉头道。 云昭辩驳道:“玉国地处凤凰大陆东南方位,两面临海,河流交叉纵横,水量资源丰富,良田众多,这本是地利。然百姓们却因物资运输的困难,产出的粮食、棉麻、矿石、工艺用品都无法良好流通,却因昂贵的运输成本而使产品本身价值大打折扣,岂不冤枉? 上天既给了玉国如此得天独厚的地利资源,作为玉国的管理班子,岂能不好好利用这个大好的资源多为百姓谋福祉呢?” “太子妃所言的确很有道理,在凤凰大陆上,除了云城,就数我玉国最占地利优势了,如弱我国不能强盛起来,岂不负了上苍之厚爱?”工部尚书牟开附和道。 “既如此,诸位爱卿便不必再争了,朕之心愿与先帝之心愿,无不是令我玉国早日强盛起来。如今,能有一个提升我玉国国力的机会,朕绝不容许任何人破坏! 左相右相,朕已命人邀请云商商主前来商议合作开凿运河修建河流水坝之事,届时,你二人便随太子妃一同与云商来的代表接洽合作事宜!” 左相与右相互看了一眼,终是领旨道:“臣遵命!” 天启帝又颁布道:“太子妃即日起全权负责我玉国水利项目,工部、户部权力配合,不得怠慢!”说完天启帝又转向云昭道,“昭儿,你还需要哪些部门与你配合或者需要用什么人,尽管到各部点兵!” 云昭拱手行礼道:“谢父皇!此项工程艰巨,儿臣拟向父皇讨要一人出任督造司副司长,助儿臣带领督造司通力完成此项工程!” 天启帝朗声道:“哦?朕记得,督造司已有一名副司于今,昭儿认为还有何人适合当督造司的副司长?” “禀父皇,儿臣以为,右相大公子慕容恭此人胆大心细,且颇具大局观,可任督造司副司长之职!” 众臣一听,心下都不由得一惊!慕容恭刚刚出任吏部郎中一职,又升任督造司的司长,那可是从三品大员,都快赶上他老爹了! 天启帝沉吟片刻,道:“慕容恭的确能力出众,朕便擢升他为督造司左副司,明日上任!” “谢父皇!”云昭拱手行礼道。 右相慕容长安也赶紧行礼道:“老臣代犬子谢陛下深恩!” 天启帝摆摆手道:“那此时便这么定了,散了吧!” 云昭今日进宫一直到了下午才出宫,并径直往督造司而去,开凿运河修建闸坝已得首肯,很多工作都需要安排下去。 云昭早已忘记了跟桂姑姑的承诺,哪里还记得用膳的时间?这日,她还是忙到了大半夜才回到太子府。 踏入紫竹林那一刻她已察觉气氛有些不对了,似是这个夜里特别冷。向来谨慎警惕的云昭不由得仔细地观察了起来,她的房中掌着灯,她未回来之前,桂姑姑定会为她掌灯的,这不奇怪。紫竹林里也没有什么异常。 直到走到门前,云昭才赫然看到玉珏那厮竟然在她房里,手上捧着一本书,脸色有些黑。 云昭找到了冷气的来源,也便放松了下来,径直走到他面前道:“这么晚了,等在这里,找我有事?” 玉珏闻言头也不抬,继续黑着脸,也继续翻着手中的书道:“你还知道这么晚了?” 云昭顿时醒过神来,原来是来兴师问罪的! 她日前才答应桂姑姑按时回来用膳,今日一忙竟就把这事给忘了,于是清咳了声道:“这二日,手中的事颇多,忙起来就忘记时间了!” 玉珏抬头看了看她,发现人家并没有忏悔的意思,便冷哼了一声道:“太子府于你而言不过是个落脚的地方,又岂会有早回家的自觉!” 云昭听着玉珏阴阳怪气的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蹲下身来,三指刚要搭上他的脉门,却被某太子爷给躲开了。 云昭抬眼看着他,眉头锁着,眼中满是不解地道:“就为我晚归之事,肝火如此旺盛?” 玉珏眼神怨怒地看着她,脸上似是在写着:孤就是很生气! 云昭无语地眨了眨眼,坐到凳子上,径自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条斯理地喝着,也不理生气的某人。 两人僵持了许久,终是太子爷败下阵来,泄气地问道:“可用过膳了?” 云昭看着他回道:“在督造司用了。” “现在饿吗?我叫桂姑姑给你做了宵夜,可要吃点?”玉珏脸色仍有些绷紧地道。 云昭自知不能再拂他的意,不然就没完了,便点了点头。 太子爷这下脸色才缓和了些,命慕枫去唤桂姑姑。 一锅小粥,几味小菜,清淡养胃的菜式,甚合云昭的口味。 云昭这回很有自觉地拿起碗想要为玉珏盛一碗小粥,却被玉珏接过去道:“我来!” 云昭以往都很理所当然地接受玉珏为他盛饭布菜,此刻却有点不自在了。这感觉,心略虚,毕竟说好的回家用膳却让人家等了一晚上,且也没有派人回来知会。 玉珏为云昭盛了一碗便又为自己盛了一碗,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云昭试探地问道:“你不会没用晚膳吧?” 玉珏并不看她,只用鼻音“嗯”了一声。云昭这下内疚更重了一些。 吃完桂姑姑进来收走了碗筷,太子爷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云昭只好出声道:“让慕枫推你回去休息吧!” 玉珏闻言却是拿起手边一卷书看起来,慢声道:“你许久没给孤把脉了。” 云昭昨夜未曾好好休息,今日又忙到了半夜,虽已很乏,但既然玉珏开口了,她这个大夫自然没有推脱的道理,于是伸手便要再次搭上玉珏的脉门,却又被玉珏闪开了。 云昭再抬眼看着玉珏,皱起眉峰,这回是要生气了。却只听得那傲娇的太子爷一副嫌弃的口吻道:“一身都是油漆味!” 云昭瞪大了眼睛,这厮,是在嫌弃她身上有味道?她今日的确在技工部呆了小半时辰,他不说,她自己都没注意身上有油漆味。 “行,那你等着,我去沐浴再来给你把脉!”云昭有些咬牙切齿地道。 忒矫情! 玉珏斜睨了一眼云昭,用鼻音应了一声便继续看他的书,唇角微微勾起一抹邪肆的弧度。 云昭再出来的时候,那位傲娇的太子爷竟然已经睡着了! 云昭走到门外含慕枫,竟没有人应。再看看屋外深深的露气,十分无语地放弃了送玉珏回青竹园的念头,回身看着他皱着的眉头,知是他这样坐着睡得极不舒服,于是小心翼翼地把他挪到了床上,并把他推到床里侧,她自己也已经累得眼皮都睁不开了,一倒头就躺在床边上睡着了。 里侧那人,唇角却挽起了一个微不可见的弧度,袖子一挥,便把油灯息了。 毫无悬念的,次晨醒来,云昭发现自己竟然躺在玉珏的怀里...... 第五十九章 幽谷虹莲 - 腹黑太子高冷妃 - 花杉 云昭认真地回想了一下昨晚睡前发生的事,她向来睡觉颇为规矩,不会乱动,也很是警觉,有人靠近她她都会知道,昨日莫非当真是累极了乃至玉珏靠过来都不知道了? 云昭在心底下为自己的警觉性降低哀叹了一声,便轻轻掀开被子,移开玉珏搭在她腰上的手,然后轻手轻脚地起床,刚站起来,一回首就看到玉珏侧躺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云昭有些窘迫地开口道:“醒了就让慕枫送你回青竹园吧,我进宫去了!” 玉珏翻了个身,仰趟着侧过头来痞里痞气道:“爱妃把孤留下来共寝,占够了孤的便宜就要把孤赶出去了?” 云昭睇了他一眼,也用痞里痞气的口吻回敬:“就你这样的,有何便宜可占?身上还冷冰冰的,暖被窝都不及格!” “呵呵呵!无妨,孤下回早点躺进被子里,总能为昭儿把被窝暖起来的。”玉珏不怒反笑,笑声特别好听,似是心情颇好。 云昭不欲与他废话,径直走到屏风后去洗漱更衣。 出来时玉珏这厮竟然已经坐在桌子边上,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桂姑姑已经将早膳端了上来,玉珏为她盛了一碗粥,又为她布菜,还道:“昭儿为父皇分忧国事,异常辛苦,多吃点!” 云昭默默地吃着。吃完便放下碗筷道:“你慢慢吃,我先进宫去!” 玉珏也放下碗筷,直接就撸起袖子,伸出一条白皙的手腕,说道:“时辰尚早,昭儿不先为孤把一把脉吗?” 云昭看了看天色,的确还早,便伸出三指搭上玉珏的脉门,仔细地切脉。 自云昭开始为玉珏用药,已经用了两月的药浴,玉珏腿上的毒素已经清除了七七八八,唯深入骨髓的余毒十分难清。日前云昭又收到师父的来信,师父随信给她寄来了一味很珍贵的药,幽谷虹莲,这是一味世上少见的药,长于云雾缭绕的深谷崖壁,开花时花瓣有条状的七色,如彩虹一般绚烂,因此被称为幽谷虹莲。 幽谷虹莲有极佳的解毒功能,世上一半以上的毒草之毒,幽谷虹莲都能解。幽谷虹莲极其难遇,能寻得一株已是运气。云昭收到幽谷虹莲时大喜过望,只是忙于督造司事务还未来得及给玉珏用药。 用幽谷虹莲做药引入药,再配以她这两个月根据玉珏腿毒的病情研发的药方,她已经有八成的把握根除玉珏身上的毒。 只要把毒解了再调养肌骨,玉珏的双腿就可以恢复站立行走的功能了。 云昭给玉珏切完脉,便写了一个药方,把神医喊了过来,并把幽谷虹莲拿出来,交代神医煎药: “令狐前辈,太子双腿血液与肌肉内的毒素已经排干净了,只余骨髓里的毒,往常用的药浴药方已经不起效了,药浴可以停了。我师父寄来了幽谷虹莲,我另写了一方,你用幽谷虹莲作引,用此药方煎水给太子爷口服。先用七日,观病情变化。” 云昭又转头对玉珏道:“殿下务必好好休息,不可熬夜,好好配合用药,我现下已经有八成的把握可以治好你的双腿,让你双腿恢复如常人无异。” 玉珏心下悸动,眸中神采奕奕,定定地看着云昭。他的腿,真的有望治好了吗? 令狐申闻言也大喜过望,激动地道:“太好了!老朽久治数年不得其解,太子妃一来便寻到了医治太子爷腿疾之法,太子妃医术之高老朽望尘莫及,真是惭愧!” 云昭笑了笑道:“令狐前辈过奖了,太子爷腿上的毒,能这么快地得解,也得益于您对药方的正确使用和对太子爷的细心照料,您才是大功臣!” 令狐申呵呵地笑道:“老朽惭愧,不敢居功!” “事实如此,前辈不必过谦!”云昭说着便站起来道,“我进宫去了,太子爷就拜托前辈了!” 令狐申忙躬身抱拳道:“太子妃放心,老朽必当尽力!” 云昭转身,正要往外走,玉珏拉住她的手道:“深秋夜凉,莫在外面呆太晚,早些回府!” 云昭点了点头,便抬步走了出去。 玉珏看着她纤细挺拔的背影,心里有一股暖流淌过,又想起皇宫废墟里的那个小丫头,她当时那么信誓旦旦地道:“你放心,等我长大,若没有人把你的腿治好,我便来为你医治!” 你就是她吗,云昭? 皇后领兵外出后,皇帝便把后宫的中馈交给了兰贵妃。兰贵妃的妃位,在后宫,仅在皇后之下,且兰贵妃深得皇帝宠爱,皇后不在宫中,后宫大权落入她手中是没有悬念的结果。 于是,后宫里平日里碍于皇后的寡淡性子不敢造次的嫔妃们,这回便都纷纷出来尽谄媚之能事。 在兰妃阵营里的,这下都放开手脚使劲地巴结兰妃。皇后在宫中之时,后宫里有些妃子仗着皇后的庇护,并不向兰妃靠拢,如平王的生母叶妃。现在皇后不在宫里,兰妃可谓一手遮天,对于不顺从她的人,她都要变着法地欺负欺负。这段时日,恐怕是兰妃最惬意的时日,宠冠后宫,又独揽后宫大权,整日里对着宫里的嫔妃和宫女们使劲地发号施令。 这日午后,叶妃为皇帝和云昭做了点心,并亲自送到御书房,经过御花园的时候,迎面便碰到了兰妃及她身后的一众妃嫔在戏蝶赏花,于是赶紧向兰妃行礼。 “臣妾见过兰贵妃!”叶妃半蹲下身子福了一礼。 兰贵妃手里摇着一把宫扇,一副十分惊讶的口吻道:“哟,我道是谁,今日打扮得如此妩媚,看起来都要比这御花园的花儿还娇了!原来是叶妃妹妹呀!” 兰贵妃话里有话,讽刺意味十足,一众妃嫔都秒懂兰贵妃这是要给叶妃下马威了,身后的舒嫔也跟着接话道:“叶妃姐姐今日打扮得真是漂亮,这是要往御书房去找皇上吗?手上还拎着个食盒,可是做了什么好吃的要给皇上送去?” 叶妃任舒嫔说完,挽唇一笑,淡声道:“贵妃姐姐和舒嫔妹妹过奖了!今日贵妃娘娘与众姐妹们一同游御花园,才是百媚千娇,可羞了这御花园的满园花色了!臣妾做了些点心,原是打算送去御书房给陛下和太子妃的。不知诸位姐妹们都在这赏花,不如便尝尝臣妾的手艺?臣妾回头再给陛下再做一份。”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