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袭,要你命!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大历皇朝。  一辆简单而不失精致的马车在官道上徐徐而行,驾车的是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姑娘,看这娴熟的车技,倒是有些真本事。车后头,跟着小队随从,小心翼翼的张望四周。  车内陡然一声惊叫,驾车女子忙勒住马车,竟一个咕噜就滚进车内。  “小姐?”轻柔唤着。  羽睫微扬,如水的眸子浮起薄薄的雾气。绝妙的脸部轮廓上,精致的五官完美的镶嵌着。只是仿佛受到了惊吓,面色有些微白,却凭空添了几分惹人怜的姿色。嫩白的手轻轻托着额头,美眸轻轻垂着,略显焦躁。  “九儿,我没事。”许久,女子幽然开口,“方才睡了一觉,大抵是有些累。”  “小姐,你又做梦了?”九儿担忧的望着她,“近些时候,好像越发的频繁。小姐,还是那个满是鲜血的画面吗?都说做梦是一种预兆,不知道小姐你这样算不算?”  轻叹一声,女子微微直起身子,柔美浅笑,“你这丫头,胡言乱语些什么?快些赶路吧,天黑之前赶不到丞相府,小心要吃板子。”  九儿扑哧一笑,“小姐只管吓我。丞相和夫人这样宠着小姐,九儿有小姐护着,才不怕丞相的板子呢!”  不错,她是丞相府二小姐――戚馥寒。虽是二小姐,却因正室所生,所以在丞相府,她才是尊贵的嫡女。源于母亲的家世,戚馥寒在家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只因很多年前一件本不该她知晓的阴谋,她自小便被送到江州姑姑家寄养。父母虽然时常探望,她却一直不得回家。今日,她是头一遭回京都城的家。  外头忽然一声高喝:什么人!  下一刻,九儿面色一沉,“小姐别动,我去看看!”  随即撩开车帘,翻下车子。  周围一群黑衣人将马车团团围住,大抵有十数人。随车的仆从顿时紧张至极,一个个握紧马背上的佩刀,额头却冒着冷汗。  “什么人?”九儿一声厉喝,戚馥寒静耳聆听,面不改色。  回应的是齐齐出鞘的拔剑之音,伴随着迫人的寒光,在黄昏的残阳中,格外森冷。来者不善,九儿第一反应就是反手拔剑,脚下飞速,冷剑直接贯穿其中一名黑衣人的脖颈。  别看九儿年纪轻轻,使剑的手法却是干净利落。这种情况,横竖都不会有转机,只能先发制敌!  外头打成一片,车内的戚馥寒依旧眉色轻浅,仿佛置身事外,丝毫没有要走出去的意思。不慌不忙之态,倒是愈发有种沉冷的气质。小小的四方桌上,摆放着一个珍珑棋局,一颗颗棋子皆是白玉、黑曜做成。  纤细的指尖夹着一枚白子,娇眉微拧。  突然,一柄冷剑自窗口陡然刺入。  眉目微凉,但见戚馥寒随意用指尖轻轻一弹,登时整柄冷剑仿佛受到强大的力量震撼,急速颤动发出鸣声巨响。长袖一挥,外头的持剑之人霎时被震飞,身子重重摔倒在地,吐血而亡。  “小姐?”九儿一惊,一个凌空,利剑立刻划开一名黑衣人的脖颈。鲜血喷涌,溅在她的裙角,嫣红如梅。  不远处,停着一辆精致而略显奢华的轿辇,外头围着一队护卫,一个个高头大马目光极为锐利。想必,都是高手。  “爷?是丞相府的。”马背上一名年约四十开外的男子,凑近车窗压低了声音。  “戚家的?”车内发出似续似断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双修长而略显苍白的手,轻轻撩开车窗帘子。撩开的缝隙很小,除了那双微白的手,看不到车内之人。  骑马男子看了看远处激战的场面,点了点头,“爷,要不要派人帮忙?”  帘子被重新放下,车内传来淡漠的话语,“回府!”  “是。”骑马男子手一挥,马队立时朝着京都城方向缓缓而去。  远处,九儿一声厉喝,“敢动我们家小姐,我要你命!”  马队骤然停住,车内发出冰冷无温的声音,“青山,救人!” 戚家嫡女——戚馥寒!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几个精壮的男子立刻过去驰援,然唯一的活口自尽而亡,看上去行动组织得甚是严密。  “你们是谁?”九儿别过头去看马背上的男子。  “在下青山。路见不平,我家主子才教我等过来施救。”青山下马,持剑抱拳。  顺着青山的方向,九儿看到不远处的马车,眉目一转便凑近自家马车。只见主仆二人在车窗口嘀咕几句,车窗帘子又缓缓放下。九儿走到青山跟前道,“我家主子交代,闺阁待嫁不宜点名道姓,请多包涵。多谢你家主子拔刀相助,来日若有什么难处可拿此物来丞相府。”  说着,九儿便递了一个白色丝绢包裹的物件给青山。  因为一场激战,随从大多受了伤,马车只能以极慢的速度行驶而去。  途经青山马队时,戚馥寒探出食指,透着极细小的缝隙,看了看那辆精致的马车,略略蹙起眉头却没有说什么。  望着远去的车队,青山眉色一敛,随即进入马车。  车内端坐着年轻的男子,侧身靠着显得有些虚弱。一袭藏青色金丝滚边的锦衣,衬着那张略显清秀的脸上,展露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苍白。他的睫毛很长,浓密而卷曲,眨眼时格外好看。微蓝色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却漾开一冬的寒冷。即便不说话,周围的氛围早已不自觉的降至冰点。  青山恭敬的朝男子递上方才九儿给的物件,“爷,这是那位姑娘给的。”  轻轻置于掌心,打开丝绢,里头静静放着一枚羊脂白玉做的棋子。虽说是个极小的物件,但做工精致,玉质上乘,触手生温。  “爷,这是什么?”青山不解。  男子不说话,只是捏紧了手心里的棋子,眉梢的寒霜竟融化了少许,“回府!”  直到进了京都城,九儿这才放下始终悬着的心。  马车停在丞相府门外,戚馥寒掀开车帘。  “小姐?”九儿顿了顿,撅起嘴,“明知道小姐今日回府,竟也不知道使唤人迎接一下。老爷和夫人怎么……”  “九儿!”戚馥寒打住九儿的话,“这里不是江州,不许胡说。”  吐了吐舌头,九儿缄口,“是。”  “你们从后门进去,不许教人看到身上有伤。”戚馥寒回头打发了随从。  望着随从们带伤走向后门,九儿不解,“小姐这是为什么?”  戚馥寒正要开口,门内陡然响起清脆如铜铃般的声音,“妹妹终于来了,可教姐姐等得心慌。”  戚馥寒抬头,一抹俏丽的身影快速的从门内出来,身后随着一名娇小的侍婢。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戚雅寒。同是一父所生,但两姐妹的音容相貌皆是出挑,却没有丝毫相似之处。  戚雅寒一身明亮的嫩黄色,肤色白皙,眉梢间绽开无限风情。十指纤纤,举手投足间竟有些媚然之色。  戚馥寒则不然,一袭白衫,宛若出尘。肤若凝脂,眸色略带慵懒,只消凝眸便足以惊心。薄薄的唇,不点而朱,当真是天生的美人胚子。  “妹妹若是再不回来,姐姐可要带人亲自去寻。还以为妹妹路上逢着意外,真叫姐姐担心呢。”戚雅寒说着,忍不住拂袖拭泪。  九儿斜眼看着戚雅寒,“你如何能知晓我家小姐会路逢意外呢?”  一语既出,戚雅寒登时僵在当场,美丽的大眼睛扑闪着。许久才回过神来,面上露着尴尬,“不、不是,妹妹,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担心……担心而已……”  戚馥寒看了九儿一眼,轻浅一笑,“姐姐莫要多心,九儿这丫头惯会胡言乱语,你便当她是个不懂事的孩子罢了。”  像是赌气一般,九儿背过身去,鼻子里竟还哼哼两声。  闻言,戚雅寒的面色这才缓和了些,额头竟有些细密的汗。  目色一瞥,戚馥寒看到戚雅寒的手指不断绞着丝帕,便不动声色的转了话题,“姐姐,爹娘在哪?” 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今儿个午后,宫里来人将爹和夫人一道传入宫,大抵是为了圣旨赐婚之事。”戚雅寒说着,目光不时的飘向戚馥寒。  戚馥寒的眼帘微微垂着,抿紧了薄唇。  察觉戚馥寒的沉默,九儿立时接过话茬,“你又怎知是为了赐婚之事?难不成你又未卜先知?”  “九儿,怎如此无礼?”戚馥寒低声呵斥。  “九儿说得好!”一声略带冷色的声音从门内传出,紧接着出来一个中年女人。女人微胖,一身墨绿色的衣服虽不及主子们的华贵,倒也是精致非常。领口和袖边上的针织十分整齐,裁剪和得体。整个人看上去格外精神,走起路来的凌厉劲,显得尤为干练。  “巧姨!”还不待戚馥寒开口,九儿已经高兴得凑了上去。  戚馥寒无奈的笑了笑,这是自己母亲的陪嫁奴婢――云巧,自小跟母亲一道长大,所以是母亲的心腹也算是戚馥寒敬的长辈。  云巧甚是高兴,看戚馥寒的时候,整张脸都笑得跟花一样。走上去,云巧冲戚馥寒行了个大礼,“给小姐请安,小姐一路颠簸,想必累着了吧。奴婢都给小姐准备好房间了,马上带小姐去休息。”  见状,戚馥寒忙将云巧搀起,“巧姨在母亲面前都不是奴婢,馥儿是晚辈,更不敢受你的大礼。算起来,你还是馥儿的乳母呢!”  “看我这一高兴,果然是不知道东西南北了。”云巧眼底有些雾气,忙道,“九儿,快带着小姐进去吧!”  九儿颔首,笑得合不拢嘴。  目送戚馥寒与九儿走进府门,云巧面色一沉,视线骤然凝在正欲离开的戚雅寒身上。嘴角冷冷的抽动一下,眯起霜冷的眸子一步一顿的走到戚雅寒跟前。  戚雅寒脸上的神色颤了颤,忙赔笑脸,“巧姨,方才我只是与妹妹寒暄,着实没有说别的,您别、别……别这样……”  “戚雅寒,你别一口一个妹妹叫的这么顺口。虽说你是长,但小姐才是戚家的嫡女,就凭这个,你也不配与小姐平起平坐。别拿自己太当回事,记住自己的身份。要是你再敢在小姐面前嚼舌头,说什么圣旨不圣旨的,小心我撕烂你的嘴。”云巧狠狠的瞪了戚雅寒一眼,却教她整个人往后一颤,险些倒下。  所幸被奴婢扶住,戚雅寒才算稳稳站定。  “小姐?”婢女小凤略带不平的搀着戚雅寒,“小姐没事吧?她们欺人太甚了!”  “住口!”戚雅寒忙不迭按住小凤,急忙环顾四周,确信无人才敢喘口气,“她说得没错,我不过是个庶出,虽为长姐,这身份到底比不得馥儿尊贵。何况她的母亲还是皇后娘娘的亲表妹,何其荣华。”  小凤委屈得直掉眼泪,“可是小姐一直忍辱退让,但她们未见得就能善待小姐你啊!现在二小姐回来了,那小姐你以后的日子会更难过。”  戚雅寒抬头望着丞相府的牌匾,眼底陡然掠过一丝异样的色彩。低头敛了神色,戚雅寒轻叹一声,“这些话到此为止,若你还想跟着我,以后便不许再提。就算到了母亲那里,也不准说半个字。明白吗?”  咬咬牙,小凤重重点头,“知道了小姐。”  四王府。  王府门前,那辆精致的马车缓缓停下。青山撩开车帘,车内的男子探出半个身子,抬头看了一眼府门前的匾额。眉睫掠过一丝嫌恶之色,却也只是稍纵即逝。  青山将他扶下马车,“爷,到了。”  男子漫不经心的点头,忽然间面色涨红,紧接着捂唇剧烈咳嗽,整个人都颤抖得不成样子。 四皇子——江东宇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爷?”青山慌了神。  只见华衣男子颤抖着双手,从腰间取出一个瓷瓶,倒了一颗红色的丹丸在掌心。服下药丸,青山才敢搀了他进府。  府门守卫一个个跪身,毕恭毕敬的高喊着,“四皇子千岁!”  他便是当朝皇帝四子,已故南妃所生的四皇子――江东宇。外界盛传,四皇子江东宇恶疾缠身,终日与药石为伍,必活不过二十五岁。  许是因为这样的传言太盛,又或是江东宇确实身子不支,多日前,皇帝一纸圣谕将丞相府嫡女戚馥寒,赐与江东宇为妃。即,四皇妃。  微白的面上浮起些许血色,总算喘了口气,江东宇抬了抬眉眼。眼底一掠而过凌厉,“去查一下,方才是戚家哪个小姐。另外,查出那些刺客是什么人!”  青山会意的看了江东宇一眼,“是。”  语罢,江东宇脚步略显轻浮,步入府门。  回廊环环相扣,花木井然有序,仿佛都是按照某种规格设定。水榭亭台,虽然简朴,但构造仍不失精致。雕花木门,镌刻着别样的花纹,每间房间的内定摆设,全部都是精心布局,任何人不许挪动。这是王府内的规定,每个新人入府前,都会被悉心教导,无一疏漏。  四王府最大的景致便是湖心小筑。  这里设立着江东宇的书房,没有他的允准,任何不许靠近一步。退一步讲,湖面只有一艘船,一旦划到湖心,就等于与世隔绝。  临窗而坐,一张狐皮软榻安静的放在院子里。阳光洋洋洒洒的落下来,安睡的男子脸上的线条变得柔和,仿佛尽漫天光华都抵不过他此刻的宁静。外头响起细碎的脚步声,江东宇微微睁开眸子,眼底的光瞬间幻化成迷人的虹光。  随意半坐起身,靠在狐皮软榻上。墨狐的皮毛油光水滑,越发衬得江东宇的白净。慵懒的姿态,便是不言不语,也能倾倒一大片无知少女。  “爷。”青山是唯一一个被允准可以踏入此处的。  “查到了?”江东宇眯起眼睛。  青山点头,“是戚家二小姐。”  “戚馥寒?”他微怔。  “是。只是刺客尚未查出。”  “果然回来了。”江东宇站起身,温暖的阳光让他的面颊微微泛出桃花的颜色,“刺客之事继续追查,想必内中必有文章。说不定,还是条大鱼。”  “爷?”青山的表情有些迟疑,依稀在担忧着什么,“皇上忽然赐婚,是否有什么用意?须知……”  “须知我这个四皇子御前失宠,已然很久很久。”江东宇淡然笑着,目光深邃,教人无法看清他真实的想法,“既来之则安之,舅舅何时变得这样胆小?”  舅舅二字让青山的面色骤然紧张至极,视线死死盯着江东宇一贯清冷的面孔。唯独对着他,江东宇尚有几分笑意。晃神片刻,见江东宇敛了笑意,青山这才回过神,“许久未听到你这样叫,便是生疏了。舅舅并非胆小,实在是前车之鉴。你母亲之死恍如昨日,舅舅当年无能,今日再也不能重蹈覆辙。”  提及母亲,江东宇的面色黯了一下。不再说话,他只是抚摸手心里温润的棋子,沉静的模样像极了当年的南妃。  青山转身向门口走去。  “两日后戚家二小姐就会成为四王府的女主人,虽说所有事宜从简,但也勿要失了四王府该有的礼数。”江东宇幽然开口,继续躺榻上,合上眸子小憩。 重责三十板子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四王府里张灯结彩,举城皆知四皇子与戚家二小姐联姻之事。就像青山担心的,所有人都猜不透皇帝到底安了什么心思。四皇子自从母亲南妃死后,便失去皇帝所有的恩宠,也是从那时起,江东宇疾病缠身再也不见好转。  偏偏是这样的背景,皇帝骤然一道旨意,却将戚家嫡女许与四皇子为妃。不禁让人联想起半年前皇帝旧疾复发,预备立储之事。  是皇帝心怀愧疚,欲立四皇子为储君?  还是皇帝在逐个试探,各皇子对皇位的觊觎之心,以扫平太子的登基之路?  善恶,只在一念之间。生死,亦不外如是。  清晨的光,带着些许清冷,入秋的天气,总是这样凉凉的。  少女不改旧白衣,眉目素色赛璞玉。戚馥寒款款步入花厅,正座上坐着一对中年夫妇,男者面色慈爱,虽极力想让自己的目光变得柔和,奈何眼底一掠而过惯有的凌厉,教人有些望而生畏。  旁边坐着的贵妇人,笑得有些生硬,眼底竟含着些许泪花。但见她眉目分明,虽是年过四旬,倒也风韵犹存。  “馥儿给爹爹母亲请安。”戚馥寒跪身大礼。  “我的馥儿!”贵妇人忍不住,一下子扑上来抱住戚馥寒,眼泪顺着脸颊止不住滑落,“当真是想死为娘了!”  他是当朝丞相,戚馥寒的父亲――戚远光。  而这个贵妇,正是戚馥寒的娘亲,当朝皇后的亲表妹――权秀云。  这一幕母女重逢的喜极而泣,让戚远光也湿了眼眶。忙不迭搀起母女二人,一改朝堂上冰冷无情的模样,“好了,都别跪着,教丫鬟们笑话。”  闻言,权秀云又哭又笑着拿袖子拭泪,见戚雅寒泪落,不觉又感伤又心疼,“我的馥儿长大了。”  戚馥寒笑得有些苦涩,“馥儿虽久居江州,但蒙爹娘垂帘时常探望,已经心满意足。”  权秀云不说话,许是愧疚,只是抱着戚馥寒不撒手。戚馥寒也不挣脱,由着她去。  沉寂了许久,戚远光终于开口,“馥儿,想必皇上赐婚一事你已知晓,不知你……有何心思?”  闻言,戚馥寒心头冷笑。到底,她的父亲还是回归了正题。不动声色,戚馥寒羽睫微扬,直勾勾注视戚远光略带躲避的眼眸,“敢问爹爹,这圣旨可曾接下?”  “圣旨临门,岂能不接?”戚远光脸上的表情很僵硬。  “既是如此,那馥儿的心思还有何用?”戚馥寒本就离家多年,对于父亲更是心头有股说不清的怨气。当年他一句话,她便宛若无父无母的孤儿,寄人篱下。  一瞬间,花厅内的温度降至冰点。  权秀云的面色有些奇怪,只是紧紧握着戚馥寒的手,“馥儿,若你执意不肯,娘就算为你拼上一拼,也会去皇后那里求情。若然皇后不允,娘就是去到皇上那里,也会为你做主。”语罢,视线狠狠的扫过戚远光的脸。  “老爷夫人,听说那个四皇子是病入膏肓的人,若小姐嫁过去,岂不是要守活寡?”九儿嘴快,一句话就噎住了所有人的嘴。  戚远光不愧是当朝丞相,只是顿住数秒,霎时一声怒喝,“放肆!你是什么身份,这里何时轮到你说话!来人,把这造谣生事的贱婢给我拿下,重责三十板子!我看哪个乱嚼舌根的还敢胡言乱语!”  九儿一惊,看了戚馥寒一眼,顷刻跪地,鼓着腮帮垂头不语。 花了大钱杀你?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且慢!”戚馥寒扑通跪地,面色从容,“爹爹不必动怒,九儿是直肠子,无意冒犯爹娘。这些年馥儿孤身在江州,亏得九儿悉心照顾和陪伴。还请爹娘莫怪罪九儿,馥儿愿嫁。”  戚馥寒何尝不知道,自己的父亲肚子里藏着怎样的心思。她愿意出嫁,并不代表她服软,更不代表她会默默承受。  眼角微微倾斜,她看到戚远光的眼角浅浅上扬,却在触及权秀云的脸庞时,察觉一丝心疼的怜惜。心,沉了一下。  自花厅出来,九儿撅着嘴显得极其气愤。  园子里的枫叶红了,像鲜血一样的热烈。  戚馥寒一身白衣翩然,面无表情的伫立树下,火树白衣果真绝世。  “小姐为何要应承下来,你明知四皇子是个久病之人,你若嫁过去岂非要葬送一生幸福?”九儿见四下无人,便好一顿抱怨,语气格外担忧。  “你不怕我爹的板子?”戚馥寒不温不火的看着她,眼角带着戏谑的神色。  不自觉的抚了抚屁*股,九儿的眼睛闪烁了一下,“虽然板子上身,会、会疼一些,但也好过小姐自毁幸福。”  她虽说得轻,听在戚馥寒耳里,不禁莞尔,“你这丫头,怪不得师傅叫你少根筋。难道你忘了师傅的嘱托?要知道,这才是我们去四王府的真实目的。”  九儿猛然抬头,眼睛瞬间发亮,“对呀,我光顾着想小姐的事,都忘了师傅的交代。”顿时狠狠拍了脑门,“真是少根筋!少根筋!把这样重要的事情都忘掉!”  “对了,那件事可有消息?”戚馥寒陡然眉色一拧。  “那日袭击我们的都是江湖杀手,短时间内查不出何人指使。”九儿略显无奈。  戚馥寒眸色凛冽,面色如霜,“江湖上唯有一个地方,才会有死士。”  九儿瞪大眸子,“迷雾山庄?”  嘴角的梨涡浅浅漾开,戚馥寒回眸看她,美丽的丹凤眼眯成危险的弧度,“迷雾山庄!”  江湖上有个谜一样的地方,教人望而生畏,便是听见这样的名号,已经吓得肝胆俱裂。这就是迷雾山庄!没人知道里头是怎样的情景,却是个只要有钱便能消灾的好去处。朝廷几次围剿,都无功而返。迷雾山庄就像是一座迷雾之城,根本无迹可寻。倒是那些被派去的钦差,最终都一个个满门被杀。自此,朝廷上再无人敢管迷雾山庄之事。  “小姐,有人花了大钱要杀你?”九儿惊恐。  “杀我?且都试试!”戚馥寒容色微敛,骨子里散发着与生俱来的傲气。长袖轻挥,踩着地上如血枫红走开。她倒是好奇,自己在迷雾山庄的价位是多少?要取她性命,怕是钱银不菲吧!  九儿恨然,谁敢动我家小姐,别怪九儿剑下无情。  戚馥寒知道,这场联姻势在必行,她也明白,自己没有后路。无论是圣旨还是师命难违,她都只能穿着红色的嫁衣,走进四王府的大门。只是她不明白,朝廷内外皆知四皇子失宠已久,为何皇帝还会让戚家的嫡女嫁入四王府?按照常理,即便要嫁,也该是年长于自己的戚馥雅。长姐未嫁,她倒捷足先得,似乎说不过去。  正想着,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躁动的吵闹声。  羽睫微扬,戚馥寒长长舒了一口气。果然深宅大院没好事,真的一点都不消停。顿了顿,戚馥寒举步朝荷池走去。  远远的,戚馥寒看见权秀云怒目圆睁,跟前跪着低声抽泣的戚馥雅。戚馥寒近前,这才看到戚馥雅脸上清晰的五指印。看她梨花带雨的模样,连哭都是分外娇娆。 摆平两个女人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娘,这是做什么?”戚馥寒及时喊住权秀云。  权秀云高高举起的手眼看就要落到戚馥雅脸上,见女儿走来,也不好再动手,只恨恨道,“这丫头不知最近仗了谁的胆,次次与我顶嘴。我便说她两句,她竟与我恶言相向。殊不知这丞相府里,谁才是嫡母。偏是秉承了她娘的狐狸劲,见个男人便按捺不住本性。如今长大,越发了不得。再过两年,怕是要爬上天了!”  戚馥寒微微凝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别说是丞相府,整个皇朝之内,都难免注重嫡庶之分。就拿自己来说,虽是二小姐,却是嫡母所生的嫡女,身份便尊贵至极。眼前的长姐,源于她母亲卑微的身份,不过是个庶出。若是个儿子那还好些,偏是个女儿身,在府内遭尽白眼人人可践。位份,只比婢女稍稍高一些罢了。  “娘,庶姐惯来沉静,怕也是无意悖逆母亲的。娘您是嫡母,是这丞相府的女主人,也该拿出些女主人的气度。省得教丫头们看了,要说些什么欺负庶出的碎言碎语,真心不值当!”戚馥寒的心思很细密,一句话便教权秀云另眼相看。  “我的女儿果然聪慧,如此简单的道理,娘竟然忽略了。”权秀云这才意识到,女儿长大了,懂得顾全大局。反倒是她这个做母亲的,行事嚣张惯了,倒忘了这一层脸面。  回眸冲着戚馥雅沉冷着脸道,“今日算你运气,有馥儿为你开脱。来日你若再犯,别说脸面,我便撕下你这张狐媚的脸也不为过。”  戚馥雅嘤嘤啜泣,跪在地上垂眉哭着。  云巧突然上前,怒色已极,“你这丧气的样子是做给谁看?小姐出嫁在即,你竟哭哭啼啼,也不怕给小姐沾染晦气。果然是歪脖子树上结不出好果,当真不教训不行!”  说着,云巧一脚踹在戚馥雅的肩头,硬是将她踹翻在地。小凤立即扑上来,哭着喊着,“姑姑饶命,好歹小姐也是戚家的女儿,您不看僧面看佛面,脚下留情啊!”  这一句不看僧面看佛面着实惹怒了权秀云,刚刚平息的怒气顷刻间再次提起,“大胆贱婢,你是说本夫人虐待她吗?怎么,你这是要去向丞相告状吗?如今你一个小小的贱婢也敢这样放肆,长此以往那还得了?”  权秀云看了云巧一眼,云巧一把拽开小凤,像丢垃圾一把丢出去。单脚立时抬起,眼看就要落在戚雅寒脸上。  说时迟那时快,戚馥寒冲九儿使了个眼色。  九儿一个驴打滚,顿时滚到云巧跟前,双手就势一托,稳稳的托住了云巧的脚。死皮赖脸的笑着,九儿眨眨眼睛,“巧姨,您这一脚丫子下去,可就盖住了人家整张脸。到时候丞相府大小姐顶着个鞋印子出门,多寒碜啊!诺,小姐还看着呢!”  闻言,云巧骤然抬眸去看戚馥寒,脸色黯了一下,忙不迭收回了脚,“奴婢万死,在小姐面前失礼。”  戚馥寒眸色一转,眼底流光盈盈,唇角的梨涡浅浅漾开。轻轻搀起戚雅寒,拂去她肩头的灰尘,戚馥寒笑得云淡风轻,“长姐真是,也不告诉娘,这次是要为我送嫁,忙得有些晕头转向。如今这脸上多个五指印,明儿到了四王府,到底是要丢了爹爹、丢了这丞相府的脸面。”  权秀云猛然看着云巧,愣了半晌,“什么?她要为你送嫁?馥儿,此话当真?”  “雅姐姐虽是庶出,却也是丞相府的大小姐,让她送嫁有何不可?”戚馥寒笑着去看权秀云和云巧,一番话教人如鲠在喉,偏偏答不上来。 要庶姐送嫁?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娘亲不允?”戚馥寒明眸璀璨,眼底却闪过一丝寒光。  权秀云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既是馥儿之意,为娘岂有不允之礼。只是便宜了这丫头,能得你如此珍视。”说完看了云巧一眼,“再随我去看看,来日的婚礼容不得疏漏!”  语罢,权秀云携了云巧,略带愠怒的走开。  偏是戚馥寒,权秀云才可无奈何。  戚馥雅朝自己的妹妹行了大礼,“多谢妹妹援手之恩。”  戚馥寒有些愧疚,忙搀起她,“说来也是我娘的缘故,倒也没什么恩不恩的。娘的性子有些急躁,你还是避开些。只是……方才我说你送嫁,不过是权宜,你莫当真!”  闻言,戚雅寒摇头,“即便雅儿不当真,嫡母也当了真,所以雅儿是非送嫁不可的。”说完轻叹一声,大步走开。  “她这是怎么了?小姐救了她,她还一股老大不高兴的样子。”九儿撅撅嘴,果真好心没好报。  羽睫颤了一下,戚馥寒忽然觉得对长姐甚是不公平,“其实我只是不想让娘和巧姨对雅姐姐下手,却不想没拿捏好方寸。你想想,一个未出阁的丞相府小姐,却要为我送嫁,即便是亲姐妹,也不免有羞辱之嫌。何况……”  何况戚雅寒本是个内敛之人,嘴上不说,心里也是会怨恨的。  九儿不以为然,“不过是送嫁,那是小姐抬举她。”九儿总是看不惯戚雅寒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看上去教人厌恶。有时候,九儿甚至会有种要上去扇戚雅寒两巴掌的冲动。  大抵,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  “你何时也变得这样势利?”戚馥寒笑了笑,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小凤搀着戚雅寒慢慢走着,脸上还垂着泪,“小姐,奴婢回府后给你拿些冰块,不然明日会肿得很难看的。”  戚雅寒点头,摸了摸脸上鲜红的指印,“此事不许教娘知道。”  “为何?”小凤着急。  脚步站住,戚雅寒的目光定定的看向远处,却叫人无法读懂她眸中的神情,“娘就是为了避开馥儿的大婚,才会恳请父亲,独自入寺庙为馥儿祈福。若是让娘知道由我送嫁,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便守口如瓶就好。”  小凤切齿,“是。”  回眸望着满目的红绸飞扬,戚雅寒心内苍凉。到底嫡女比庶女尊贵,如今丞相府的二小姐出嫁,她这个庶出的长姐尚且待字闺中。以后出去,怕是要被人指指点点。何况还由她送嫁,来日必成为京都城的笑柄。所到之处,都会被人轻贱。  忙忙碌碌的家丁,各个都喜上眉梢。相府千金出嫁,赏赐必然不会少,大家不卖力干活才怪!  宫中赐了各式各样的珠宝,各种花式的绫罗绸缎。皇帝一纸令下,赏赐堆满了整个屋子,皇后甚至把先帝留下的九龙玉杯都赐予了戚馥寒。这样的阵势,堪比公主出阁。不过每个人都心知肚明,绝非为了四皇子,仅仅为了拉拢戚远光这个丞相。  外头鞭炮与鼓乐齐鸣,内头喜娘笑逐颜开。  戚馥寒坐在梳妆镜前,望着自己被细致描画的妆容,眼神有些迟疑。她……真的要出嫁吗?何况,对方还是个病入膏肓之人!  可是凤冠霞帔在身,她还有后路可退吗?心,瞬间动摇了。除了对自己的怀疑,还有对未来生活的不肯定,以及……对这个四皇子的抗拒。 不嫁也得嫁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九儿跑进来,“小姐,四王府的喜轿到了,就在门口。”  戚馥寒陡然从自己的思绪里挣脱出来,才刚站起身,头上就被喜娘盖上了喜帕。顿时愣了愣,这些喜娘却仿佛预设好的,一左一右立时搀了戚馥寒往外走。  “哎,那个我其实、其实不是这个意思,我其实想……”戚馥寒都已经被搀出了房门,九儿才回过神来,忙追上去。谁知外头宾客盈门,硬生生把九儿挤回屋里去。九儿被喧闹声吵得脑子一片空白,许久才喃喃的吐出一句话,“我就是想说,后悔还来得及。”  一怕脑门,九儿趁着大家挤来挤去的缝隙,一溜烟的钻出去。不行!就算小姐要嫁,也得带上她,可不能教四皇子白白欺负了小姐!  喜娘搀着,戚馥寒只觉得自己被领着走来走去,然后跪别父母,在宾客们的欢声笑语里踏进四王府的花轿。一路上,她听着属于自己的心跳,不属于自己的热闹。都说世间女子,最期待的不过是龙凤花烛。  可是她却没有丝毫值得高兴的理由,终不是自己想要的婚嫁。  脑海里,想起幼年时那个眼中有着浓郁仇恨的少年。每每静心,总会在眼前浮现。  直到今日,她都很想知道,他是谁?为何父亲会追杀他?为何他的眼里有着如此沉重的恨意?为何……  轿子嘭的一声被放下,她忽然回神,到四王府了。  坐等轿中,喜娘交代过,该由男子来踢轿门,这样她才能出轿。  谁知静坐许久,也不见动静。周旁甚至没有丞相府般的热闹与喧嚣,一阵鞭炮过后,却是熟悉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属下参见王妃娘娘。王爷旧疾犯了,无法迎亲,特意吩咐属下背王妃娘娘去新房。”  九儿怒色,“这是何道理?新人临门,岂有新郎不迎之礼?”  “九儿。”戚雅寒缓步走出轿子,盖头依旧垂着,看不见她的样貌,“出门前爹爹交代,到了四王府,一切以四皇子为重。”  来迎的是青山,但见他缓缓背起戚馥寒,二话不说便朝布置好的新房走去。  虽然盖着喜帕,戚馥寒却隐隐感觉到四王府的诡异,青山每走一步仿佛都十分谨慎。这完全不似一个简单的随从会做的,何况他脚步沉稳,很明显功力极高。说他是个人物,只怕也不为过。  九儿在外头,恨恨的盯着青山关闭了新房大门,而后守在门口,与他大眼瞪小眼。  “我认得你!”九儿向来说话不客气。  青山一笑,“那又如何?”  深吸一口气,九儿的眼底带着些许轻蔑,“别告诉我,四皇子就是那天坐在马车里的怪人!”  “那又如何?”青山依旧不温不火。  “说,那天是不是你们刻意安排的,就是想英雄救美,好让小姐心甘情愿嫁给你家主子?”九儿指着青山的鼻子,眼底冒火。  闻言,青山凝眉,这丫头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正要开口,谁知被九儿抢先一步,“别告诉我【那又如何】,我不是我家小姐,会什么顾及大局。你也别想着欺骗我,虽说我是个丫头,但我告诉你,我也是练家子。若你今日不答出个子丑寅卯,小心姑奶奶不客气!什么救命恩人,在我这里全是狗屁!”  青山本就不善言辞,九儿这样咄咄逼人,倒直接将他僵在了当场。这丫头说话太快,他几乎跟不上她的语速。这样的竹筒倒豆子,却又异想天开,他还是头一遭遇到。  眨了眨眼睛,青山幽然的吐出两个字,“不是!” 新婚之夜,留下来!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九儿有些沮丧,只是撅着嘴警惕的盯着青山。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人伤害小姐的。  偌大的房内,飘着红烛燃烧的淡淡香气。百果置于桌案上,大红喜字在烛光下更是异常夺目。许是房间太大,戚馥寒隐隐有种阴冷的错觉。  蓦地,一双金丝绣祥云暗纹的步履出现在她跟前。垂着眉眼,透过喜帕的空隙,她看着这双脚的主人缓缓朝自己走来。红袖中,双拳紧握。她虽答应嫁到四王府,但不代表她会心甘情愿爬上四皇子的床。至少,她不允许陌生男子碰自己一下。  谁知这个男人竟没有碰她,反而顾自倒卧在床,丝毫没有要与她洞房的意思。甚至于……连盖头都没有为她掀下来。  眉,骤然挑起。  戚馥寒一把将喜帕扯下,斜睨身后的男子一眼。却见他眉目微垂,面色苍白,仿佛真是病得不轻。她看见他轻轻咳嗽时,捂住嘴唇的手。修长而白净,像极了女子的手,精致到极点。宛若只能轻抚纨扇,而不似一般男子堪与执剑。  果然是虚弱至极,想必外头盛传四皇子病入膏肓,是有些根据的。  “你既不喜欢,为何要娶我?”戚馥寒起身,冷冷的看着。  徐徐坐起身子,江东宇嘴角扬起邪魅的弧度,眼底却淌着烛火般明灭不定的流光,“你如何知道我不喜欢你?”  “那你为何连掀开我的盖头,都如此不屑?”戚馥寒虽是沉静,但骨子里却不服输。  “掀了如何?不掀又如何?”江东宇笑得有些迷人,烛光下,仿佛有种无形的光晕一直停留在他的眼睛里。  有那样一刻,戚馥寒撞进他的眼里,被这样迷人的光泽吸引。  怔了怔,戚馥寒眉色微敛,“既是这样,你娶与不娶又有何区别?”  “自然有区别。”江东宇起身,笑得愈发教人摸不透,“娶了,便是我的。不娶,便是别人的。你说,这样的区别算不算?”  戚馥寒的眼睛眨了一下,这算算挑逗?  好吧,她肯定疯了。在这样喜庆的洞房里,跟一个病入膏肓之人谈论掀盖头之事,果真是荒诞至极。  不想废话,不想纠缠下去,戚馥寒转身朝门外走去。  “你不觉得欠我一个人情吗?”江东宇忽然道。  停住脚步,戚馥寒转身眯起美丽的凤眸,“什么意思?”  白玉如凝脂,光滑而透亮。烛光下,白玉棋子在江东宇的手心熠熠生辉,映着他得意而邪肆的轻笑。戚馥寒有那么一瞬间很想出手,她倒要看看,一个病号怎样跟自己玩花样。何况,笑得这样欠收拾。  他不是旧疾犯了?他不是不能迎亲吗?为何此刻却生龙活虎,还有气力来捉弄她?  戚馥寒忽然有种被耍得团团转的错觉,不禁眯起危险的眼眸,“那天马车里的人是你?为何是你?”难怪她觉得背自己的人有些熟悉,想必就是当日的青山。  “为何不能是我?”江东宇有种恶作剧成功的笑,眼底带着戏谑。  强压住自己的冲动,戚馥寒骤然发觉,他竟能很容易挑起自己的愤怒。这么多年,还没人能做到这一点。果真是修为不够,但凡女人看到这样妖孽般的男子,都会把持不住。  “好,算我欠你一个人情。说罢,要我怎么做?”戚馥寒冷若冰霜,内地里却有些生自己的气。  “留下来。”他说得很淡定,但听在戚馥寒耳朵里,简直是晴天霹雳。 克夫?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戚馥寒冷笑,“便是你不出手,又怎知我无法脱困。所以这个恩,于我而言根本什么都不是。四皇子还是守着自己的新房,好好保重吧!”  “很好!”江东宇忽然大笑。  脚步顿住,戚馥寒回眸看他,邪冷的眸子隐隐透着愠怒,“你笑什么?”  “你在怕我?”江东宇轻咳几声。  嘴角微微仰起森冷的弧度,戚馥寒一对迷人的梨涡浅浅浮起,“怕你什么?怕你把病传给我?还是怕你堂堂四皇子死了,让我落得个克夫的污名?”  江东宇低头嗤笑着,“我若该死,早在多年前就死了,何至于等到今日克死在你手上?”他站起身,一袭大红喜服衬着他颀长的身躯,若非微白的肤色,倒真是十足十的美男子。  不,应该是妖孽。戚馥寒在心底加了一句。  试问世间哪个男子,笑起来的时候,眼底会有种魅惑的灵动之光。  “今日你踏出这个门,来日我将死的消息便会传遍整个京都城。”江东宇缓缓走到一旁的软榻上倒卧着,气息有些时断时续,看上去极为虚弱。  “这是为何?”戚馥寒凝眉。他的生死,何时跟这个门有关。  江东宇眉目低垂,口吻很轻,“无情最是帝王家。”  戚馥寒美丽的凤眸骤然眯起,压低声音,“有人监视你?”  闻言,江东宇不说话,只是顺手将榻上的狐裘盖在身上,翻身背对着戚馥寒。  扫一眼富丽堂皇的新房,戚馥寒有种不知名的阴寒,总觉得自己走进了地狱,被困其中而不得超生。看着软榻上不时传出轻咳的江东宇,眼底的无温不知何时融开些,大抵有些同情。皇室中不得宠的,便如庶出人人可践。他虽是皇子,却难以避开宫闱倾轧,皇储之争。若非久病缠身,怕他这样一个没有母妃的失宠皇子,绝然不能活到今日。  看了看门口,戚馥寒走回床沿坐着。没错,若她出去,外头必然会说四皇子久病不能人事。这样一来,不但丢了丞相府的脸面,连四王府也会更失皇恩。到时候,江东宇这样虚弱的身板,还不定怎么死呢!  戚馥寒一夜无眠,倒是江东宇,夜里难得睡得安稳,没有继续咳嗽。  秋日的清晨有些寒意,戚馥寒褪去一身红嫁衣,依旧是自己的白衣翩然。一开门,九儿四仰八叉的躺在新房门口睡着,身上盖着一条毛毯。而青山就在回廊里坐着眯眼睛,怀里抱着不离手的剑。  “王妃。”青山忙起身。视线骤然停留在戚馥寒的白衣上,唇瓣抖动一下,欲言又止。  听到动静,九儿一个打滚便从地上弹起身,忙不迭抹了把脸,“小姐你没事吧?”  “该我问你,你没事吧?”戚馥寒无奈的摇头,“现在外头凉了,你竟也睡得着。去厨房要碗姜汤,免得寒气入体。”  九儿撅撅嘴,一把将毯子丢给青山,“别以为你给点好处我就不会怀疑你,才不稀罕。”说着,大步朝一旁走去。  青山刚想喊住她,心头犹豫了一下,没有开口。  “九儿被我惯得,有些失了礼数。”戚馥寒虽然这样说,眼底却没有一丝寒意。这些年在江州,也就是九儿伴着,否则她如何能撑到现在。  青山急忙摇头,“不是的王妃,属下其实是想提醒九儿姑娘,厨房的方向……走反了。但是九儿姑娘性子耿直,所以属下……”  戚馥寒愣了愣,感情这丫头是把这里当成相府了,所以……果然少根筋。  刚要迈步追去,身后陡然有股暖流袭来。还不待她反应,一个厚实而温暖的拥抱自身后包围了她。身子骤然僵直,戚馥寒的脸色瞬间降至霜点。 王妃留步!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掌心陡然凝起一股寒气,只消戚馥寒甩手便可将身后不知廉耻的某个人打飞。然……不远处的屋顶上,几缕黑色的头发迎风飘着。有人潜在屋顶,以为不露面便能安然无虞。谁知这风,却是个报信的好帮手。  拳头紧握,寒气骤然从手心消失。  戚馥寒浅笑盈盈,一对梨涡可谓迷死人不偿命,“王爷也不害臊,青天白日的,有人看着呢。”  江东宇不是傻子,自然明白戚馥寒的一语双关。便松开她,径直走到门口冲青山道,“你先下去,吩咐众人,勿要惊了王妃。”  青山的眼角很随意的斜了一下,会意的施礼,“是,属下明白。”  见青山走远,戚馥寒斜睨江东宇一眼,低低冷喝,“下次你再轻薄我,我会十分乐意做你的遗孀。”  “即便是遗孀,你也得冠上我四皇子的名号,不是吗?”江东宇干咳几声,面色有些不正常的红润。  戚馥寒注视他那双迷死人的眸子,隐隐发觉一丝阳光下的桀骜与冰冷。仿佛这样深邃如夜的眸子,埋藏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不屑的别过头去,戚馥寒不想与他争执,因为无论怎样她都有种被无赖调戏的感觉。尽管,他是她名义上的丈夫。  奇怪的是,一路走在回廊,所有经过戚馥寒身边的人,表面上恭恭敬敬,但一个个的眼光却是相当怪异。  顿住脚步,戚馥寒愣了愣。  猛然间,她发现所有人的视线都无一例外的落在自己的衣服上。脑子嗡的一声明白,因为主子病着,所以王府上下不许穿白,都忌讳着。  心里虽然不自在,但戚馥寒压根没有要理睬的意思。四皇子生也好死也好,都不关她的事。她只是他名义上的妻子,嫁入王府的真实目的却是为了那件东西。  突然之间,戚馥寒顿住脚步,眸色惊诧的扫过府内的一切。  这种摆设,这种布置,恍若十分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地面上:金、木、水、火、土,所有的设置乃按照五行定位;乾、兑、离、震、巽(xun)、坎、艮、坤,屋顶上的檐角风铃,极为隐秘的呈现了八卦的方位。  寻常人是断断无法看出的,这些,是戚馥寒跟着师傅才学到的。  一瞬间,戚馥寒陡觉这看似简单的四王府,实则危机四伏。  想来,必有高人在后。至少江东宇和青山,看上去没有这样的本事。难道……戚馥寒眉目微敛:江东宇是装的?  若真是装的,那他就太可怕了!一个人装病,装了十数年,还瞒过所有人,该有怎样的隐忍。他到底意欲何为?要做什么?  戚馥寒的凤眸微微转动:看样子,得好好试他一试。  独自胡乱走着,拐过一个偏僻的转角,远远的一扇铁栅栏做的院门后头,几间小屋吸引了戚馥寒的注意。在这样的深宅大院里,小屋十分简朴,四下都是茂密的竹林绕着,地上密密麻麻铺着鹅卵石。铁栅栏上着锁,却能清晰的看到里面。  站在门口,她看到路上的鹅卵石一颗颗都是精心挑过的,无论大小还是棱角,都做得极好。再看那屋子,外头看上去已经许久不住,但门窗完好,想必经常有人修葺。看那门环一角,还是崭新的。  抬头看了看围墙的高度,戚馥寒眉目微敛,正欲偷偷进去。  谁知一道影子骤然出现在她身侧,长剑挡在门口,青山面呈铁色,“王妃留步。”  戚馥寒咯噔一下,还好收功及时,险些在外人面前暴露了。 四王府,杀机四伏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此处为何落锁?”戚馥寒容色淡定,却见青山异常紧张,以至于握剑的手都有些用力。看了一眼青山,戚馥寒心底升起异样的感觉,此处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青山道,“这是四爷的意思,此处原关着一个疯子,后来疯子跳了井。四爷觉得不吉利,便索性上了锁,再不许人探入。”  “你打开,教我看看。”戚馥寒可不是好糊弄的,“此处风景甚好,如此锁上岂非可惜?”  “王妃!”青山立刻拦住戚馥寒的去路,“里面阴气太重,还请王妃恕属下不能开锁。”  “把钥匙给我,我自己开。到时候四爷怪罪,也落不到你的头上。”戚馥寒摊开手。  青山脸上的表情缩了一下,“钥匙独四爷一人才有。”  戚馥寒低眉看一眼青山极不自然的脸,“也罢,那我就不进去。不过你可要当心,即便我不进去,保不定有些好管闲事的人,会悄悄的进去。”  “王妃放心,任凭来人有三头六臂,也是断不敢轻易进去的。”青山斩钉截铁。  闻言,戚馥寒的心头一紧。  听这弦外之音,里面设了机关暗道。否则青山何须这样自信,想必内有乾坤。  转身瞬间,戚馥寒眸色流光,浅笑间顾盼生辉。  定定的望着戚馥寒远去的背影,青山面色一沉,直奔湖心小筑。他知道,一般正午时分江东宇都会在那里小憩。  “爷。”青山有些心浮气躁。  “她发现那个地方了?”江东宇气定神闲的品茗,香气缭绕,倒显得他有点仙风道骨的神秘感。  青山点头,“爷,要不要属下……”  “什么都不必做,她既好奇,便由她去。一切照旧,只是……”江东宇拉长尾音,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记着,不准伤她。”  “是。”青山怔怔的点头。  夜,黝黑。月凉如水,云淡风轻。  戚馥寒伫立窗口,九儿在后头站着,整理床铺还不停的絮絮叨叨,“提起那个青山我就来气,明明我走错方向,竟也不告诉我。害我忘了这是四王府,把这里当成相府般乱走一通。问题是,最后也没能找到厨房。这样也就罢了,想不到我九儿精明一世,竟在小小的王府里迷了路,实在是丢人丢到家……”  “慢着!”戚馥寒骤然转身,“你说什么?”  九儿显然一怔,“没、没说什么,我只是说丢人、丢……”  “不对,上一句。”戚馥寒容色凝重,视线直勾勾注视着九儿的脸。  像是被戚馥寒认真的表情刺到,九儿吞了吞口水,“我、我说我在王府迷路。”  闻言,戚馥寒夺门而出,焦灼的抬头看着外头的天空,明亮的眸子仿佛在搜寻什么。  “小姐?小姐你干什么?”九儿惊诧,生怕戚馥寒中了邪,急忙跟在戚馥寒身后。  “果然是这样!”戚馥寒眯起危险的眸子,“四王府定然还有高人。”  九儿愣住,“小姐这是何意?”  掌心凝力,戚馥寒陡然向天空推出一掌。霎时一道银辉自半空折返回来,仿佛受到外力的抗击被反弹。长袖一挥,戚馥寒立时化去折回的力量。银辉瞬间消散,天空一张巨网若隐若现,再次消失在夜幕之中。  “小姐这是……”九儿张大嘴巴,双眸如铜铃般瞪得斗大。  戚馥寒唇角微咧,眼底泄了漫天星光,冰冷的字眼冷冷吐出,“玄心天网!” 夜探,活得不耐烦了?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这里的一草一木全部按照五行八卦设置,没有经过教导,极易误闯各式各样的小阵之中。九儿你虽然会武功,但不识阵法,所以即便白天也会迷路。若不是有人带你出来,只怕你深陷其中还不自知。”不是戚馥寒危言耸听,误闯阵法是极其危险的事情。一个不慎,甚至会永远陷在阵法里,直到力竭而死。  九儿毛孔直立,“这样厉害?”一瞬间,她环视这个外表繁华的王府内院,脊背一股寒气直窜入心窝。整个人不禁颤了一下,愈发觉得四王府阴森恐怖。  戚馥寒凝眉,“我必须搞清楚,到底是谁在四王府布下的玄心天网。也许……此人会是师傅追查已久的活口。”  “小姐的意思是,找到这个布阵之人,便能解开当年玄宗灭门之事吗?”九儿愣住。  “或许吧。”戚馥寒微凉,至少是个突破口,免去师傅到处奔波的辛苦,“也不知师傅如今在哪?”  九儿的眼睛眨了一下,“大抵还在查迷雾山庄之事。”  晃了晃脑袋,戚馥寒抬头望着皎洁的明月,偏偏想起江东宇那双深邃如夜的眸子。心底一股怒气腾然而起,仿佛有种克制不住的悸动。长袖一挥,“把我的夜行衣拿出来。”  “小姐要去哪?”  “夜探四王府!”  “四王府如此诡异,小姐还是莫要去。万一中了阵法,岂非危险?”九儿不肯,手里死死拽着夜行衣,不肯交给戚馥寒。  戚馥寒笑得有些迷人,梨涡处映着银色的月辉,“你何时见我输过?”  九儿垂眉不语。  “现在去床上躺着,记得盖好被子别教人看出来。”戚馥寒黑衣紧身,越发衬得身段骄人,面颊白皙。  还不待九儿吭声,风过无痕,早没了戚馥寒的身影。  见状,九儿急得直跺脚,偏偏外头响起清晰的脚步声。一个趔趄,九儿差点跌倒,纵身一跃马上跳到床上。二话不说盖上被子,一直盖过了脑袋才算安心。该死,上天保佑,千万别让四皇子过来,不然就穿帮了……  被窝下,九儿整个人都有些抖。谁知侧耳听着,脚步声却朝着一旁的软榻去了。九儿微怔:难道小姐和四皇子一直分床睡?他们…。。没有圆房!  这个发现让九儿有点欣喜,幸好幸好,一旦事成,拔腿就跑!小姐果真精明,知道不能让人占了便宜。心下总算松了口气。  黑色的夜,透着多少不确定的危险因素。人影在屋顶攒动,几个落点便避开玄心天网,稳稳落在那座被上锁的栅栏院前。月光下,一双凤眸绽放出惊人的亮光。脚尖轻点,戚馥寒纵身跳入院内。  以为上了锁便奈何不得了?真是笑话!  谁知还没走几步,四周的竹子陡然移动,而且将她团团包围,大有步阵列阵的趋向。戚馥寒心头一惊,锐利的眸子掠过迫人寒意。随手推出一掌,谁知竟如泥牛入海,瞬间化为消散于无形。  咯噔一下,戚馥寒赫然想起师傅提及的玄宗最高武功:玄心幻影。  显然这些竹子都被人下了阵,而且还是武功极高之人。除此之外,阵与阵相连,造成环环相扣的连环大阵,蕴藏百变乾坤不说,一旦轻易去破阵,还会被布阵之人强大的内劲所伤。轻者残废,重者毙命当场!  “想不到四王府内竟有如此高手!”戚馥寒只恨自己眼拙,白日间竟看不出分毫异像,以至于现在身陷险境。  “擅闯禁地,活得不耐烦了!”一声洪亮之音自天而降,陡然间竹子的移动速度惊人加快,几乎封闭了戚馥寒所有退路。 你是谁?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戚馥寒眉目一冷,“谁死谁活还不一定!”陡然自腰间取出一串红线相连的铜钱,一个漂亮旋身,铜钱骤然飞上半空,立刻形成五角形图案。掌力推出,五角星瞬间大放华彩,霎时笼罩成一个密闭光罩,将戚馥寒紧紧包围。  无根的声音骤然变得异常愤怒,“你是什么人?为何会玄星阵?!”  “你竟识得玄星阵?你到底是谁?”戚馥寒顾不得其他,忽然发功急速原地旋转。顶上五星赫然凝聚了自四王府上空的玄心天网之力,硬是将玄心幻影大阵破开一道生门。戚馥寒眼疾手快,纵身一跃,稳稳跳出竹子的包围。  “找死!”一道光迅速从茅屋中射出,半道化为万种蓝光利刃,直扑戚馥寒。  眸色一惊,戚馥寒虽已料到对方功力极高,自己不是对手。但这样的剑气,显然超过她的预想。旋身拼力推出一掌,如光罩般与万道蓝光对抗。然对方力量太过强大,戚馥寒的脚下竟不断被推动倒退,以至于地面留下一道极深的拖痕。  真气一点一滴耗尽,她知道,只需对方再补上一掌,她必然会受到重创。  心头一横,戚馥寒竭力推出一掌,立刻将身前的蓝光狠狠退开。脚下一软,顿时跌跪在地。抬眼间,却是蓝光直刺眸子而来。  骨子里的血,寒凉至极点,终提不起一口真气。  沉重的闭起眸子,她知道后果是什么,她明白今日难逃一死!  忽然一阵寒风掠过,伴随着一声砰然巨响。一道黑影现身她的跟前,但见那硕健的身影竟一掌便挡去了戚馥寒所有的危机。还不待她反应,肩头猛然一沉,耳边是极好听的磁性男音,“跟我走!”  纵身一跃,他赫然挟了戚馥寒在腰间,如风一般逃离地狱般恐怖的小院。  月光下,身影在屋顶跳跃。戚馥寒抬头,却是银色的面具遮住了他鼻子以上的所有容颜。那一双漆黑如夜的眸子,倒映着月的清冷,在绽放着点点星光。心头颤了颤,她竟笔直撞进这双深瞳中,久久没有回神。  河岸边,水光潋滟,倒影层层叠叠。  银面男子将戚馥寒放在水岸边的码头上,一言不发的转身背对她。月辉泄在他身上,颀长的身影几乎将身后的戚馥寒埋没。  “你是谁?为何救我?”戚馥寒捂着生疼的胸口缓缓站起。因为竭力的最后一掌,使得她的五脏六腑都受到了不小的冲撞。  “离那个地方远点。”银面男子的口吻很冷,不带任何情愫。  戚馥寒眸色一垂,“你到底知道什么?还是……你知道那里面的人是谁?”  “你会被自己的好奇心害死!”  “我一定会弄清楚真相!你救得了我一次,救不了我第二次。除非你告诉我,那个人到底是谁?”戚馥寒从不是个会死心的姑娘,多年的寄人篱下,让她养成了坚忍和倔强的性子。  银面男子骤然转身,眼里迸射出惊人的寒光,“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戚馥寒冷然,“若你要杀我,根本不必救我!”  她盯着他的唇,微微的抖动。  电闪火石间,银面男子如风般掠至她的身后,脖颈间的窒息突如其来。他的胳膊正狠狠勒住她的脖颈,她几乎可以听见颈骨断裂的声音。 没穿衣服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蓦地,窒息感消失。随之而来是温热的气流吹在耳鬓间,伴着他湿润而温柔的吻,落在她的脖颈处。  戚馥寒一惊,陡然回神。忙撤离他的束缚,戒备的望着他。脸颊如火烧般炙热,不经意间,绯红的颜色取代了原本的苍白。  仿佛得到满意的结果,银面男子的唇角牵起迷人的弧度,面具下的眼眸绽放着邪肆的光泽,“知道回王府的路吗?”  像是受了羞辱,戚馥寒冷眼看他,面色愠怒,“不劳费心,我……”  话未出口,陡然间一样滑溜溜如药丸般的东西,迅速滑下喉间。戚馥寒骤然凝眉,定睛一看,四下已没了银面男子的踪影。唯他翩然之音从半空娓娓落下,“这是混元丹,可助你一盏茶内恢复功力。我们后会有期……”  若非时辰不早,戚馥寒真的会抠出来还给他。  “糟了,九儿!”戚馥寒心头一怔,也顾不得别的,就地盘膝调息。  果然一盏茶后,戚馥寒顺利恢复功力。立刻身驾轻功,回归四王府。  窗外一声夜鸟声,床榻上不敢安睡的九儿瞬时探出半个脑袋。确定软榻上没有动静,马上掀开被子,蹑手蹑脚的下床走出房。及至门槛处,九儿一个双脚跳,终于逃离这个惊心动魄的地方。捂着怦怦跳的心口,九儿面色铁青。  不觉压低声音,“小姐……小姐……”  “九儿!”戚馥寒自房梁落下,悄无声息的落在九儿身后。  九儿被吓得整个弹跳起来,却见戚馥寒忙不迭拉下面纱,这才松了口气,“小姐,你可吓死我了!”  “四皇子可有察觉?”戚馥寒探向门口。里头漆黑一片,软榻上有个倒卧的人影,倒也没有动静。  “不会,我熄了灯早早就上床躺着,四皇子没有揭穿我。对了,原来小姐你跟四皇子没有……”九儿笑得有些猥琐。  戚馥寒冷眉看了九儿喋喋不休的样子,“马上回房,别教人看见。”不待九儿说完,戚馥寒已经迅速进房、关门。  九儿一顿,只得悻悻回房。  仿佛告一段落,戚馥寒长长舒了一口气。漫步走向床榻,房间很黑,门窗紧闭犹如密闭的小黑屋。也亏得九儿机警,才能让她避开江东宇。  刚刚躺下,软榻上的江东宇却起了身子,轻声咳着走向桌案。戚馥寒心头微惊,自身的夜行衣还未褪下,若是教江东宇看见势必要被看穿。忙躲在被窝里,戚馥寒将自身捂得严严实实。  烛火燃起,房间瞬间明亮起来。  江东宇微白的脸颊浮起咳嗽过后的潮红,一双倦怠的眸子冰冷的漾开微蓝的流光。转身直视紧闭双眸装睡的戚馥寒,江东宇低咳几声,“方才听你出去了。”  见装不下去,戚馥寒睁开眸子,却并没有打算起身,依旧捂着被子,“你没听见外头夜猫子叫唤得厉害么?”  闻言,江东宇一步一顿走向门口。  戚馥寒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不知道九儿可曾走远?万莫别教江东宇看见,否则……又要多生事端。  开门看了看外头,漆黑的夜晚并没有戚馥寒口中的夜猫之类。反倒是身后床榻上,传来细碎的动静。半垂下眉眼,江东宇长长的睫毛煽动了一下,嘴角扬起戏谑般得意的轻笑。  蓦然转身,视线直勾勾注视床榻上的女子,江东宇面不改色,“外头夜色极好,你可愿与我秉烛?”  戚馥寒骤然瞪大眸子,“我……我喜欢不穿衣服安寝,所以……”  “或者你穿着夜行衣?”江东宇说得很轻,烛光里,一双迷人深邃的眸子,极尽暧*昧之能。他看着戚馥寒的羽睫猛烈的颤了一下,眼底的光夹杂着震愕与愠怒之色。 对你负责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莫非你要我掀开与你看吗?”戚馥寒愤然,谁知这一开口,顿时心生悔意。尤其是看到江东宇唇角那一抹似笑非笑的月牙弧,戚馥寒陡然间觉得有种被人下了套的领悟。然而,话已出口,悔之已晚。  烛光下的江东宇眉目清朗,眼底微蓝色的光浅浅盈动着,带着一丝得意的戏谑,“这倒是个好提议,倒是不妨一试。”  戚馥寒的眼角掠过一丝冷月般的清幽,“若非你所愿,又当如何?”  望着戚馥寒眼底的绝傲,江东宇微白的脸上漾开点点星光般的笑意。见状,戚馥寒心底有种难以抗拒的恍惚,这样妖孽般的笑靥,果真教人受不了。尤其他看她时流露的隐隐柔情,每次都让戚馥寒不敢直视。  “如若不然,我便对你负责,自此守你一生,如何?”江东宇说得很轻,却很镇定。蓝眸直勾勾注视着戚馥寒不为所动的脸,还有她略带嘲讽的冷笑。  敛了神色,江东宇的眸色变得阴冷如刃。  横竖今夜都过不去,至少如果不给江东宇一个交代,他定然会疑心自己。就算今夜过了,来日他必会得知神秘小院之事,对她肯定多加防备,到那时,她又该如何行动?如何达成自己的目的?  思及此处,戚馥寒昂起美丽的脸。烛光下,一双水眸熠熠生辉,绽放着迷人的傲色,“好!”  话音刚落,棉被滑落。  香肩撩人,冰肌雪骨。雪白的脖颈之下,展露着迷人的春风。戚馥寒缓缓闭起眼眸,仿佛他沁凉的呼吸已经扑在自己身上。那一刻,她有种隐隐的恨和疼痛。  时间在此刻停止,江东宇的目光死死盯在她极力抑制的脸上。视线缓缓而下,在她白净无瑕的身子上停留了片刻,徐徐转过身子坐在凳子上。只是这短促的时间,他没有发现她刚刚褪下的夜行衣,就在她的身侧。  察觉房内的死寂,戚馥寒睁开眼眸,眼底流淌着略带屈辱的愠怒。下唇紧咬,深呼吸着,在锁骨间形成迷人的凹痕。  江东宇的表情变得极为怪异,只留给戚馥寒略带落寞的背影,不教她看清自己。指尖有意无意的摆弄着桌案上的烛火,眼底的光涣涣散散。轻咳几声,江东宇的指尖忽然掐灭烛火,陡然漆黑的房里只听见他极为倦怠的声音,“睡吧!”  戚馥寒的心,立时顿了一下。江东宇的举动实在教她猜不透,他分明是发现了什么,却又不去说破。这样的神色,似乎有种难言之隐,又似心中藏了什么极深的事情,不欲与外人道也。  只是方才,她的身子……教他看了,却换来他的那一句:如若不然,我便对你负责,自此守你一生,如何?  黑暗中,羽睫轻轻煽动,教她想起了月光下那个神秘的银面男子。尤其那双眼睛,就像是烙印般,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不自觉的抚上脖颈,依稀觉得温热的吻痕犹在。忙晃了晃脑袋,戚馥寒略显慌乱的钻入被窝里。  天,她在想什么?是因为受了内伤所以神志不清?一定是!  慌忙闭起眼睛,戚馥寒不愿再想。明日便是她三朝回门的日子,若是误了是要出大乱子的。才想着,耳边已传来软榻上熟悉的呼吸声,极为有规律的起伏。  长长舒了一口气,戚馥寒这才放心安睡。  清晨的时候下着小雨,绵绵的,打在脸上痒痒的。九儿一早便来给戚馥寒梳妆,三朝回门,她这个四皇妃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岂能简简单单的回去。  “王妃,四爷说今儿个下雨,您不用回去。”青山恭敬施礼。  九儿瞪大眸子,还不待戚馥寒开口已经抢先,“你胡说什么?三朝回门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岂能说不回去就不回去?” 因你改了祖宗规矩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青山起身道,“四爷也是担心王妃,今儿个下雨,怕是路有不便。”  九儿冷笑,“是不是四爷怕我家小姐回去向丞相告状,所以拦着不许小姐回去?青山,你莫要信口胡说,这真的是四爷的意思,还是你这个刁奴的鬼计?”  闻言,青山被九儿说得面色泛青,“青山岂敢!”  “我看你就敢!”九儿大声叫嚷。  “好了九儿!”戚馥寒起身,面色有些异样,心头想着,莫非是江东宇昨夜发现了什么,所以要将自己困在四王府?敛了神色,戚馥寒沉冷道,“青山,四爷果真是这样吩咐的?”  青山忙施礼,“青山万不敢造次!”  戚馥寒凝眉,“你便去转告四爷,雨后路滑,我自会小心,不劳四爷费心。只是老祖宗的规矩不容更改。”  “从今日起,便都改了。”话音刚落,江东宇自外头走来。许是刚用了早膳的缘故,面色有些红润,然唇色依旧微白,“外头下了雨,来日再回。”  “来日还算三朝回门吗?”九儿嘴快,脱口而出。  江东宇骤然狠狠扫过九儿的脸,这样冰冷如刃的眼神着实连九儿都惊着。尤其这眼神,仿佛只在师傅那里看到过,如今却见一贯病怏怏的四皇子这般模样,教戚馥寒都有些心里发怵。  戚馥寒侧过身子,斜睨他一眼,清清冷冷道,“四爷改了祖宗规矩倒也罢了,只是可有什么说辞?只因外头下雨,岂非儿戏?”  发觉戚馥寒的凝神,江东宇敛了神色,徐徐吐出一口气,“近来京都城内有些乱,还是莫要出去,待过些时日再回去。”  眯起疑惑的眸子,戚馥寒冷笑几声,“京都城尚且内乱,那国岂非大乱?”  江东宇极其好看的眼睛轻轻眨了一下,也不说话。  戚馥寒长袖一挥,领着九儿大步流星的走出房门。  “爷,王妃她……”青山一急,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面色涨的通红,神色极为焦灼。  “由她去吧。”江东宇自倾一杯茶,不温不火的品着。  青山颔首,刚要出去,却听得江东宇忽然道,“有事报我!”  唇角咧开轻浅的笑意,青山重重点头,“明白!”  长长的睫毛弯曲着,扬起好看的弧度。外头的雨雾氤氲浮起,深刻的五官在淡淡的氛围里,溢开浅浅的无法捉摸的笑意。眼底,一掠而过隐隐的忧虑。  许久,江东宇起身走向门口,目光平静的望着外头淅淅沥沥的雨。不远处,一个锦衣素色的中年女子疾步走来,身后随着宫人打扮的婢女。虽是素颜清爽,但发髻间的珠翠却尽显尊贵。  敛了眉色,江东宇抬步朝她走去。眉眼间换了颜色,含着难得一见的脉脉温情。  来者并非她人,而是林昭仪――林舒音。  “给母亲请安。”江东宇浅浅施礼。  林舒音忙不迭搀起他,“四皇子无需多礼,你我之间岂可行此大礼。”  江东宇的眼神黯了一下,“此处并无外人,母亲无须害怕。”  轻叹一声,林舒音摇了摇头,慈爱的目光如风般拂过他微白的脸颊,“并非我害怕,而是我怕连累你。” 把她当笑话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当年因你,皇上才将我升为昭仪,否则我还是那个任人践踏的林婕妤。”林舒音说得很轻,眼底有些晶莹的闪烁。望着江东宇异常沉默的神色,林舒音换来口吻忙道,“好了,不说这些。宇儿,今日我前来你可知晓其中缘由?”  闻言,江东宇的嘴角微咧,眸色轻蔑,“是他让你来的?”  林舒音重重点头,“既然你都猜到了,那我也不便多说。今儿个是你的王妃三朝回门的日子,两天后便是十五。八月十五是大日子,举宫欢庆。倒时候他要见你,你该知道怎么做。”  江东宇不说话,只是绝傲的抬起头,眼底冰冷。  眉睫眨了一下,林舒音轻叹一声,“不管你心中如何去想,也不管你恨与不恨,他都是皇帝是你的生身父亲,是你永远的父皇。宇儿,你能任性一辈子吗?你可以试着忘掉自己的身份,可是别忘了,在你身边有多少双眼睛无时无刻不在盯着你。你永远摆脱不了的皇室的禁固,与生俱来的四皇子身份。”  “我没忘。”江东宇嗤冷,深邃如夜的眸子绽放着如狼般的阴冷无温,“也不敢忘。”  舒了口气,林舒音面色有些尴尬,吞吞吐吐了许久,“那个……近日来京都城内传言,说四皇妃她……”  眉睫骤然挑起,江东宇道,“母亲也信这些?”  “并非是我疑心,而是空穴来风不无缘由。宇儿,莫非其中还有什么曲折?”林舒音蹙眉。  望着她担心的表情,江东宇轻笑,“母亲大可放心。”  也不说明原因,也不去解释。有些事,原本就不该解释,也没有答案。  像是松了口气,林舒音似懂非懂的点头,“既是你说的,我便可放心回去。只是你当万分小心,如今外头连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都能以讹传讹,可见你的处境已然危矣。”  “宇儿自有分寸。”江东宇说得轻巧,像是事不关己,有种云淡风轻的平静。  林舒音也不说什么,只是转身朝府门走去。宫里的人,是不许再外头逗留太久的。若不是今儿个来传皇帝的口谕,林舒音这个昭仪娘娘,哪能出宫一步!即便再不得宠,也要守着冰冷的皇宫,一生一世,无诏不得离宫。  望着林舒音的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一种无形的痛楚慢慢涌上江东宇的眉头。凝起的不是哀愁,是思念。  母妃,你在天上可好?可还在看着宇儿?宇儿多想像小时候那般,依偎在你身侧,长伴膝下。若是弟弟还在,也许宇儿也不会像今日这般空落落的,好似被丢弃般……  戚馥寒的轿子出了四王府,直接穿过大街去了丞相府。  及至丞相府门前,九儿忙不迭将雨伞遮在轿口,撩开帘子,“小姐,到了。”  府门口的家丁见着戚馥寒出来竟也不急着迎接,反而交头接耳,一个个带着几分嘲笑。视线齐刷刷落在戚馥寒身上,甚是怪异。  羽睫煽动,戚馥寒凝眉,也不说话。倒是九儿略显气愤,“瞎了你们的狗眼,也不看看是小姐回来了,一个个都杵在那里做什么?我家小姐现如今是四皇妃,若是你们敢懈怠惫懒,待会告诉夫人和老爷,还不活剥了你们的皮!”  九儿是最见不得戚馥寒受委屈的,这暴脾气一出来,连戚馥寒也压不住。  闻言,门口的家丁们忙回神,一个个撑伞出来将戚馥寒迎进去。  “小姐,她们是不是中邪了?”九儿望着府内一张张笑得怪异的脸,原本都对戚馥寒敬畏有加的家丁婢女,此刻眼底尽是轻蔑和嘲讽。  隐隐的,戚馥寒心底浮起一丝异样。莫非,出了什么事?否则,何至于整个丞相府将自己当做笑话一般嘲笑着? 给我跪下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云巧大步走来,见着戚馥寒仍是一脸笑意,让脸上的皱子更深了些,“小姐回来了?老爷和夫人在花厅等着呢!”说着,便将戚馥寒导向花厅。  心头微凉,戚馥寒的眼皮跳了一下,直觉有些异常。  扫一眼低着头急匆匆从她们身边跑过去的家丁和丫鬟,云巧边走边道,“小姐莫要理睬,都是些丫鬟们之间的闲话,你也别放在心里。都是老奴不好,惯得这些个奴才在小姐面前失了分寸,小姐若是听见什么可千万别当真。”  “巧姨,我若是当了真呢?”戚馥寒眉目微冷。她倒要知道,其中到底有何缘由。既然云巧开了口,她何不顺水推舟,弄个水落石出。  “这……”云巧盯着戚馥寒的脸,神色变得尴尬,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九儿顿时急红了眼,“巧姨,你今日说话为何古古怪怪的?府里的人也一个个奇怪极了,到底出了什么事?莫非与小姐有关?巧姨,你这般吞吞吐吐,真是要将人急死啊!”  云巧看了看九儿,又看了看戚馥寒,须臾才道,“小姐还是去问老爷夫人吧。”  语罢,再也不说话,只顾着垂头领了戚馥寒和九儿来到花厅。  花厅正坐着当朝丞相戚远光和她的夫人权秀云,两个人两张脸色,两份心思。戚远光的面色在见到戚馥寒后,愈发黑沉无光,甚至带着显而易见的愤怒。权秀云在一旁坐着,半垂着眉眼,陡见戚馥寒前来,立时化开脸色的冰霜,露出几分笑意。  “馥儿给爹娘请安。”戚馥寒优雅行礼。  权秀云刚起身,却见周旁的戚远光骤然狠拍桌案,厉声喝道,“给我跪下!”  扑通一声,戚馥寒跪在地上,顺下容脸,心头微微一惊。  到底出了什么事?  见状,权秀云愤愤的坐回去,别过头不屑理睬戚远光的怒气。结果反倒自己生了气,胸口起伏不定。  戚馥寒眸色微转,“馥儿三朝回门,不知何处冒犯了爹爹,惹得爹娘如此雷霆之怒?请爹爹明示,馥儿必定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你还敢说!”戚远光气的声音都在发抖,“你把丞相府的颜面置于何地?你把为父的颜面置于何地?你把皇上的颜面置于何地?”  “老爷夫人,小姐三朝回门哪里有错?你们为何要责罚小姐?”九儿抬起头,生气的嘟着嘴。  权秀云咻的起身,大步走到戚馥寒跟前,一把搀起她,“馥儿起来,莫要跪着。无论外头说什么,为娘一个字都不要相信。走,随娘回房去!”  “今日你敢踏出这里一步,就不是我戚远光的女儿!”戚远光愤怒的大吼。  戚馥寒看了权秀云一眼,“娘,到底出了何事?”  戚远光闻言,更是气得不行,面色都泛出青色,“给我去祠堂外头跪着,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起来!”说完,像是动了大气,戚远光拂袖而去。  “你!”权秀云愤然,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许久才拍了拍戚馥寒的手背,“莫怕,娘去为你说。”顿了顿,权秀云竟是与云巧一般的欲言又止表情,“馥儿,娘问你,你与四皇子相处得如何?”  羽睫微扬,戚馥寒不解的望着权秀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丫鬟的身子,贱婢的命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权秀云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终于道,“无论如何,娘为你去求情。你爹正在气头上,待娘去说说便是。”语罢,轻叹一声,像是有说不出的苦衷,转身朝戚远光离去的方向走去。  云巧一把拽过九儿在旁,压低声音问,“我问你九儿,小姐和四皇子可曾同房?”  “是一个房间的,但是……”  还不待九儿说完,云巧猛拍大腿,“哎呀,这可怎么得了!唉,出大乱子了!”  说着,云巧竟像着了魔一般,疯似的跑开。  九儿怔了怔,回眸望着同样一筹莫展的戚馥寒,“小姐,我是不是……是不是说错话了?为何今日府里的人都这般奇怪?”  戚馥寒凝眉,戚远光与权秀云向来疼爱她,何况在这嫡庶分明的皇朝,她这个嫡女岂会这般被人轻贱?其中莫非……  “小姐,下着雨你就别跪了。”九儿撑着伞,戚馥寒垂眉顺目的跪在祠堂前的空地上。  雨水沿着伞尖落下,径直打在地上,溅起的水花湿了戚馥寒的衣衫,湿了她的发髻和容颜。冰冷的感觉从膝盖处直接涌上心头,整个人都有些瑟瑟发抖。八月的气候有些凉意,尤其下了雨,更是了不得。  九儿又急又心痛,“小姐你起来,夫人不是说去给你求情吗?你快些起来,要是冻坏了怎么办?”  “小时候,我希望爹娘可以骂我打我,却一直被留在江州,想要而不得。如今父母近在眼前,却是这样的状况。九儿,你说我该庆幸还是应该悲哀?”戚馥寒苦笑,脸上模糊了视线,任凭雨水倾倒在伞面上,溅在身上。  就像九儿说的,她可以不跪的。可是,她已经脱离亲情很久。真的,好像有爹娘的疼爱,像个最寻常的女儿家,而不是永远孤零零的一个人。她明白,若她要走,无人敢留,也无人能留。  可是,她不能走。只为那一星半点可怜而可悲的亲情,牵挂,以及从小期盼的家人温暖。是的,家!对于她而言,企盼了多少年。  所以她不会走。  “小姐?”九儿泪落。语罢,一把将伞塞进戚馥寒手里,哭道,“我去找夫人!”  九儿疯似的跑进雨里,戚馥寒重重的闭起眼眸深呼吸。雨伞从手上滑落,雨点劈头盖脸的落下,她仰起头,任由雨水冲刷。沁凉的感觉,才能让自己的脑子更清醒。  眼看拐个弯就到了权秀云的园子,回廊里,九儿遇见了不该遇见的人。  锦衣丽颜,即便是年逾四十,依旧风韵不减,明媚亮人。  顿住脚步,九儿不悦的撇撇嘴,敷衍的行个常礼,“二奶奶。”  女人眉目微挑,带着骄傲如刃的眸子扫过九儿浑身湿漉漉的模样,嘴角扬起极其轻蔑的冷笑,“怎么,赶着给你家小姐求情?”  “既然二奶奶知道,就让九儿过去。”九儿虽说是从丞相府出去的,但自小伴着戚馥寒生活在江州,才不屑与丞相府的任何人有瓜葛。何况江州乃是武将之家,九儿更是养得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冲劲。  眼底掠过凄寒的光泽,女人笑得狡黠阴狠,“若我不让,你又当如何?不过是轻贱至极的丫头,也敢与我大呼小叫,真可惜你是丫鬟的身子,贱婢的命!”  “你!”九儿冷然,“哼,叫你二奶奶是冲着大小姐的名号。我是贱婢,那你与我这贱婢废什么话?岂非自找轻贱?”  一语既出,女人的手掌立时愤怒举起,狠狠朝九儿的脸上拍来。 陪她跪着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一扭三转,九儿岂是任人欺负之辈。轻而易举躲开挥来的巴掌,九儿已然移身数米远,冷眼侧看眼前气得抓狂的女人,“哼,要动我,还得问过我家小姐。”  “我刘文音乃是相府二奶奶,你一个贱婢还敢与我叫板!”她不是旁人,正是戚雅寒的生母,相府二奶奶刘文音。当年她与戚远光相识在先,可惜她身份微贱,风尘女子终比不得权秀云的显赫家世。所以即便她先剩下戚雅寒,奈何嫡庶尊卑,戚雅寒也比不权秀云之女来的尊华。  平日里,戚远光碍于权秀云的正房身份,倒也没有表现出多么宠爱刘文音母女。私底下刘文音的手段极好,本就风尘出身,于床底之事更是手到擒来。所以暗地里,戚远光待她们母女倒是好得很。  自然,权秀云也是知情,奈何男人的心不在自己这里,她也无可奈何。好歹自己还有个家世可以靠依,也算能掐住戚远光几分,不教他与刘文音太明目张胆。  一想到这里,听着刘文音嚣张的口吻与趾高气扬的模样,九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二奶奶终归也是二奶奶,别忘了,我家小姐的母亲才是丞相夫人!”  “今天我非得治治你这不知尊卑不知廉耻的贱人!”刘文音恨然,厉声大喝,“来人!”  “娘!”一声轻唤,戚雅寒疾步走来,身后的小凤拼命撑着伞为她遮着雨。  刘文音顿了顿,冷下容脸,“雅儿,你怎不在房里待着,下雨天的出来走动?”  戚雅寒带着一身雨气来到刘文音跟前,浅浅施礼,“娘,九儿做错什么,惹得娘这般动怒?”  “贱婢无礼,为娘不过教训她罢了。怎么,如今连你都想管我吗?”刘文音憋了一肚子的火,那一巴掌没能扇在九儿脸上,着实不甘心。  戚雅寒思绪一番,才娓娓道,“雅儿不敢!雅儿听闻馥儿妹妹被爹罚跪在祠堂前,外头下着雨,若是淋坏了馥儿妹妹岂非惹爹爹和夫人伤心?所以雅儿想去看看,为妹妹向爹求情。娘正巧也在,不若与女儿一道。想必有娘求情,爹一定会宽宥妹妹,肯定……”  “啪”的一声巨响,还不待戚雅寒说完,脸上已着着实实的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连九儿都愣在那里,却见戚雅寒扑通跪在刘文音跟前,垂首落泪。脸上,鲜红的五指印,教人心疼不已。  “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女儿,胳膊肘朝外拐,活脱脱的白眼狼。你要去帮她是不是?好啊,她是你妹妹,那你就去陪她跪着!她戚馥雅跪到什么时候,你就陪到什么时候。否则,你就别叫我娘!”刘文音对付不了九儿,把一股子恨意全部撒在戚雅寒身上。  脖颈间青筋暴起,刘文音狠狠瞪了戚雅寒和九儿一眼,拂袖而去。  戚雅寒泪如雨下,哭着走向祠堂方向。  九儿撇撇嘴,甚是没滋没味。她甚至怀疑,这个二奶奶真是戚雅寒的生身母亲吗?这样子的狠辣,连自己的女儿也下得去手。莫怪人家说,表子无情,戏子无义。  只是如今可怎么得了?看样子,丞相是真的动了气,连夫人都没能拦住。  脑子一转,对呀,夫人是拦不住,毕竟这是丞相府的家事。可是,小姐已经是四皇妃,若然有错,那个人应该比老爷更有资格管小姐的事情。  一拍脑袋,九儿疯似的往府门外跑去。 敢动我四王府的人?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戚雅霜跪在祠堂前,就跪在戚馥寒的旁边。  “雅姐姐?你做什么?”戚馥寒心惊,大雨滂沱,人已经湿透。不想戚雅霜竟也陪她跪着,任凭大雨劈头盖脸的落下。  闻言,戚雅霜笑得酸涩,眼眶红得教人不忍直视。她哽咽着,泪与雨一道滚落,“无碍,就当是陪妹妹一起。两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是很好么?妹妹勿要嫌弃我的身份微贱,便教我陪着,静静跪着就是。”  戚馥寒娇眉微蹙,心里微凉,“雅姐姐,何苦呢?”  谁也没有说话,小凤站在戚雅霜身后狠狠哭着,直教雨声淹没了她的声音。  距离门口不远处,家丁拦住了九儿,“相爷有命,请九儿姑娘好好在房里待着。没有相爷的命令,谁也不能踏出相府一步。”  “少拿丞相吓唬我,没有亲耳听见,我凭什么相信?快滚开,若是误了我的大事,我一定不与你们善罢甘休!”九儿愤怒,心头又急又恨。雨下的这样大,戚馥寒还在雨里跪着,可不是剜她的心吗?  “九儿姑娘请回!”家丁们竟早早备好了木棍,一个个将九儿团团围住。  九儿冷然,“原来早有准备!好,今天就看你们谁能拦住我!”  一声低吼,九儿漂亮的凌空,一脚踹翻一个家丁。神龙摆尾,横扫所有人的脚下,顿时好一顿人仰马翻。随即又有家丁扑上来,木棍悉数落向九儿。九儿身子一撇,立刻抓住眼前落下的棍子,手肘狠狠撞去,硬是将木棍撞成两截。  断棍在手,九儿下手绝不留情。  “都滚开!”九儿怒吼。  “今日,我们必得拦下九儿姑娘!”  话音刚落,却换来一道阴寒如霜的声音,自府门外传来,“我看谁敢拦她!”  锦衣蟒袍,油光水滑的墨狐大氅遮着略显单薄的身子。几声熟悉而低沉的轻咳,横眉星目冷冷扫过在场的一干众人。抬眸瞬间,不怒自威。  九儿一惊,“四爷?”  家丁们手中的棍子立刻哗啦啦丢在地上,急忙冲江东宇行礼。大氅里头的江东宇,面色微白,雨幕中更显憔悴。难掩的是眼底的凌厉,还有与生俱来的皇家气质,“敢动我四王府的人,你们活得不耐烦了?”  低沉的声音,直教人灵魂颤抖。  还不待家丁们解释,江东宇的视线已经落在焦灼的九儿身上,“九儿,赏他们几个耳光。倒教他们记住,四王府总归是皇家门第,岂容他人随便欺凌。”  语罢,江东宇头也不回的领着青山朝府内快步走去。外头四王府的家将,守住了相府大门。  “四爷,小姐在祠堂。”九儿大喊。此时此刻,她忽然觉得江东宇犹如神祗,来得正当时候。而且这病秧子,竟也有这般男子气概的时候,平日真是小看他了。心头一高兴,九儿啪啪啪甩手,给了身旁不及回神的家丁们,一人赏一个大耳刮子。  这叫一个痛快!  站在祠堂门口,望着雨里跪着的两个女子,单薄的身影就像凋零的梅花,在雨中模糊了视线揪疼了心。  “爷?”青山一怔。  江东宇摆手,示意他莫要说话,拿起青山手中的伞,径直朝戚馥寒走去。 白巾未血,白璧蒙瑕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顶上的雨,骤然停了。戚馥寒睁着恍惚的眸子抬头望去,却是一顶红色的伞遮住她头上的雨。迎上一双如水眸子,微蓝色的光像一种吸引,竟将她生生吸了进去。  “我来接你。”江东宇的嘴角弯弯扬起,眉眼处也是浅浅的笑意。墨色的大氅被解下,极为细心的披在戚馥寒身上。江东宇俯身将她搀起,然戚馥寒的膝盖因为雨水浸泡而僵硬酸麻,身子一颤,整个跌进他怀里。江东宇顺势搂住她的腰,笑得有些得意。  “怎么是你?”若非双腿麻了,戚馥寒断不会容忍江东宇这样的搂抱。  江东宇蓝眸闪烁,“舍我其谁?”  举眸看一眼被小凤搀起的柔弱女子,江东宇眯了眯眸子。却是这样一个动作,教戚雅霜愣住许久。眼前的四皇子,虽是一脸病容,依旧难掩眉目间镌刻般的容颜。深刻的五官在这样的雨里,在红伞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惊心。  “雅姐姐,你可还好?”戚馥寒想推开江东宇,奈何力有不逮,几经挣扎只好作罢。算了,还是等双腿恢复知觉再说。  戚雅霜这才回过神,“馥儿,我没事。”  “拿着。”江东宇将红伞直接塞进戚馥寒的手心。谁知她却递给了小凤。  “小凤,扶姐姐回房。”戚馥寒双腿如蚂蚁啃咬,下盘根本使不上劲。咬咬牙,娇眉微蹙,痛至骨髓。于戚雅霜,她仿佛回到年幼时,重添了几许信任,暖了几分亲情。  不等戚馥雅回话,江东宇竟顾自将戚馥寒拦腰抱起。雨水劈头盖脸的落在他的脸上,显得他的面色愈发泛青。水滴顺着精致的脸颊,从下颚处落下,撞在她的脸上。耳边是江东宇略带急喘的声音,“别动,摔了你,我可不负责。”  语罢,大步流星朝外头走去。  祠堂外一片喧嚣,刘文音带着数名家丁挡在外头。见着江东宇横抱戚馥寒,面色顿时难看到极点,“四皇子,您这是要做什么?”  “既知晓我是四皇子,还挡在这里做什么?”江东宇目光凛冽,与病弱的面色极不相符。  刘文音霎时语噎,脸上犹如猪肝一般颜色。  低眉看一眼怀中倦怠的戚馥寒,江东宇的脸色更沉了些,看青山一眼,“我们走。”  “四皇子难道想就这样把人带走?”刘文音愤然,“外头的流言蜚语,莫非都能充耳不闻?妾身真佩服四皇子的肚量,这般讳言秽语,也能忍得住。果然色字头上一把刀,看样子四皇子已经深陷其中,难以自拔了。”  江东宇徐徐转身,眯起危险的眸子。回廊之下,四目相对,气氛降至冰点。  只听见刘文音一字一顿的话语,“相府有女,恩赐皇谕。新婚之夜,白巾未血。碧玉蒙瑕,有辱门风。堪当以屠,儆以效犹。”  青山凌然,“放肆!”  “我便要看看,到底是谁放肆!”刘文音冷笑几声,“白巾未血,再清楚不过!四爷还要抱着馥儿走出丞相府吗?”  危险的眸子掠过刘文音徐娘半老的脸,那一抹得意的嘲讽刺痛了江东宇的眼睛,“谁说白巾未血?谁说馥儿白璧蒙瑕?你们都是亲眼所见吗?若然不是,这辱没皇妃的罪名,谁来担当?你敢吗?”  刘文音顿时被江东宇冰冷的目光震慑,心头骤然一惊,一股寒意从心口笔直传至全身上下。好冷的眼神!好冷的男子!好冷的口吻! 冰冷的拥抱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顷刻间,戚馥寒终于明白,为何每个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极度的鄙夷和嘲讽。白巾未血,白璧蒙瑕,不就是说她与四皇子的新婚之夜,没有落红吗?只是他们尚未圆房,何来白巾之血?  鼻间自嘲般轻哼,戚馥寒只觉心底凉薄。想不到闺房之事,亦为外人窃知,那这四王府该是怎样的龙潭虎穴?如此危机重重!  江东宇面色青白,如刃的眸子扫过眼前众人,“告诉戚远光,她的女儿我带走了。但是我的王妃,他休想再碰一下!”  语罢,不过众人面面相觑的震愕,大步走出丞相府。  青山紧跟其后,冷剑在手,时刻注意江东宇的周旁,不容闪失。  素闻四皇子江东宇,病体孱弱,深居简出,为人为事甚为低调。今日,竟为相府嫡女戚馥寒,甘愿冷颜相对,大闯丞相府,果真令人费解。许是命不久矣之人,待身边之人格外珍惜。又或者,真的已经倾倒在戚馥寒的石榴裙下。谁教戚馥寒,容色靓丽,堪与倾国之姿。  踏出丞相府的瞬间,戚馥寒的鼻子酸了一下。迎上江东宇坚定的眼神,她终于明白为何他会阻拦自己回府。不是不许,而是不愿她听见不该听见的污言秽语。白巾未血,但凡女人,都无法承受这样的奇耻大辱。  马车里,并肩而坐。戚馥寒将头轻轻靠在车子窗棂处,面色未改,只是垂着眉眼不说话。江东宇的面色却略显怪异,青一阵白一阵,许是淋了雨的缘故,身子似乎有些颤抖。眉睫不断抖动,仿佛随时都会晕过去。  气息变得急促,时断时续的呼吸让戚馥寒蹙眉回眸。  “你怎么了?”察觉江东宇泛白的唇,戚馥寒直起身子。  “冷……”江东宇颤抖得不成样子,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一扫方才桀骜的姿态。  戚馥寒一怔,信手扣住他的腕脉,果然探出他身有隐疾,连脉象都格外诡异。解下披在肩头的大氅,戚馥寒长长吐出一口气,与他披上。原是她也不想理睬,可是回头一想,终归是他这个样子也是为了自己。  撩开车帘,戚馥寒冲外头道,“你们快些,四爷不舒服。”  青山顿时慌了神,立时勒马不前,“爷?爷的药呢?”  “在……在书房……”江东宇艰难的吐出几个字眼,唇色从原先的泛白,转眼变得青紫。戚馥寒凝起眸子,心下忖道,四皇子当真病得不轻?  闻言,青山一声高喝,“快!回府!”  马车霎时以最快的速度朝四王府奔去。  “你……”戚馥寒还不待开口,江东宇忽然扑上来,紧紧抱住她。  一瞬间,戚馥寒愣在当场。  “我、我好冷……冷……”江东宇说得很轻,轻得让人不忍拒绝他求生的拥抱。  戚馥寒的掌面在距离他脊背几公分处停住,羽睫微扬。到底他是因为急着救自己才会犯病,到底……他并无恶意。换了寻常,她会手下无情。今日状况有变,虽不说有恩,终归也是有些感动在内,她亦不忍对他下手。  敛了眼底的霜寒,戚馥寒的手缓缓垂下,任由他颤抖的拥抱,将冰冷的脸颊,紧紧贴在她的脖颈处。 四爷交给我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马车在四王府门前停下,青山撩开帘子的瞬间,立时顿在当场。就连九儿都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眸,嘴巴再也没能闭上。  “扶四爷出去。”戚馥寒面不改色,淡然开口。推开几近晕厥的江东宇,顾自走出马车。仿佛方才的一切都与自己毫不相干,走出马车便再也没有回过头。  九儿蹙眉:小姐这是怎么了?  青山与家仆急忙将江东宇背入四王府,并寻了药与他服下。如今京都城内最好的大夫,还守着江东宇的床榻,不敢轻易离开。  站在回廊里,戚馥寒不动声色的看着外头依旧淅淅沥沥的雨。虽然小了些,但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小姐?”九儿急匆匆的走来,“王爷还没醒。”  戚馥寒没有回头,依旧保持平视的姿态,“九儿,这算不算我欠他一个人情?”  九儿微怔,“小姐……好像、应该,算是吧……”  “想必外头又该盛传四皇子将死的消息。”戚馥寒的瞳孔缩了缩,掠过如风般的凛冽。  “小姐,有句话九儿不知该问不该问。”九儿撅着嘴。  戚馥寒回头看她,清冷一笑,“九儿何时变得这样矜持?”  咽了咽口水,九儿才道,“二奶奶说的白巾未血,白璧蒙瑕,是不是说你……”  “说我行为不检,不知廉耻。”戚馥寒说着,眼底的光愈发森冷至寒,“只是我没想到,爹爹跻身官场多年,竟也深信不疑。”  “相爷定是被二奶奶挑唆的,我看那二奶奶嚣张的模样,好像等不及要做丞相府的正房。”九儿一想起刘文音仗势欺凌的姿态,想起她高举手掌欲扇自己耳光的模样,便一肚子火气。  戚馥寒微微凝眉,美丽的眸子眯起狭长的弧度,似深思,更似筹谋。容颜微凉,“丞相府现下如何?”  九儿不悦,“小姐还提丞相府做什么?相爷这样待小姐,小姐何必还念着。”  鼻间冷哼轻笑,戚馥寒幽然,“你不懂。”  是的,九儿自小无父无母,随着戚馥寒长大。在九儿的心里,除了戚馥寒别无第二个更亲的人。可是戚馥寒不同,她有父有母却似孤儿,这样的悲凉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轻咳几声,戚馥寒打了个冷战。  “小姐?”九儿着急,“小姐淋了雨怕是伤着了,还是别站在风口里。这儿湿气重,快些回房歇着。”  “我没事,只是……”戚馥寒没有说完,唯自己知道,并非寒气侵体,而是在神秘小院中被强大的内劲伤到了五脏。九儿嘴快,凡是遇着她的事总会跳脚,还是莫教她知道才是。思及此处,戚馥寒望了一眼外头的雨,轻语道,“走吧。”  九儿凝眉,小姐这是怎么了?为何怪怪的?  然,戚馥寒却不是往自己的房里走,反而去了养心阁。养心阁里,江东宇昏迷在榻,尚未清醒。  “小姐,错了!”九儿疾步跟上去,“那是养心阁,不是暖春居。”  红袖扶风,眸色微寒,脚下莲动,步步生花。戚馥寒傲然伫立暖心阁前,红颜不改旧颜色,凝眸便是惊心。唇瓣微启,戚馥寒扫一眼守在外头的大夫和青山,“你们都下去,四爷交给我。” 你我各不相欠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青山微怔,不放心的望着突然转变的戚馥寒,恭敬道,“王妃担心四爷,属下甚为感动,只是四爷尚在昏迷,怕是王妃一人难以照料。不如让青山留下,也好方便照应。”  戚馥寒目光一敛,脸上仍是清冷的容色,“下去。”  抬头一愣,青山不甘。  “我家小姐是王妃,你敢犯上?”九儿在侧挑眉,大有挑衅的意思。双目瞪大,直勾勾注视着青山。  迟疑片刻,青山极不放心的俯首,“是。属下告退。”  望着青山一步三回头的模样,戚馥寒心底凉薄,又带着几分赞许。如今忠仆已然少见,何况还是高门宅第,更是九牛一毛。  “小姐你……”还不待九儿开口,戚馥寒已转身踏入房间。  “外头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戚馥寒重重合上房门。  九儿一顿,小姐要做什么?一个病秧子的房间,有什么看头?小姐不会因为内疚,所以真的要照顾四皇子吧?  心里一肚子的疑问,九儿沉着脸守在门口。  走近床沿,戚馥寒依旧一脸素色,目光停留在床榻上。江东宇昏迷不醒,双眸紧闭。泛白的面色,若非尚存游丝般的气息,必与死人无异。  伫立在侧许久,仿佛下定决心。戚馥寒行至窗边,将所有的窗户悉数关上。原本通亮的房间,顷刻间恍如黑夜。寂静的房间,只听见戚馥寒自己的心跳,以及微弱的时断时续的江东宇的气息。  准确无误的漫步床边,一双璀璨的明眸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发出迫人的寒光。  长袖一挥,江东宇的身体恰似被人整个拎起,霎时悬浮半空。戚馥寒修长的手指猛然扣住他的腕脉,目色如霜,一道蓝色的光从她的指尖迅速传向江东宇。自手腕,急速蔓延全身,立刻遍布江东宇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血管变得清晰,血液的流速在顷刻间快到无与伦比的地步。  蓝光照耀下,江东宇的面色从青白转而变成死灰般的颜色,剑眉紧缩,面部表情几乎扭曲,好似十分痛苦。然在蓝光消失的瞬间,江东宇的脸色却陡然好转,略显红润的颜色逐渐浮现。剑眉舒展,仿佛整个人都在此刻放松下来,气血通畅。  一口血气翻涌,戚馥寒强忍住喉间的腥咸,收功退开床榻一步之遥。  江东宇平直躺在榻上,与方才一般姿势。只是不再有先前的痛楚之色,可见身体好转不少。  “你我各不相欠。”戚馥寒低低的说着,黑暗中看不清她的任何表情。她不想欠任何人,更不想欠他,因为她来四王府,并非为了他。  胸口气血起伏不定,五脏六腑原就受伤未愈,如今为了救他,戚馥寒更是耗尽了真元。看样子这一两个月,她都无法提功,更别说完成师傅的嘱托。所幸师傅未有出现,她还有时间恢复功力。  嘴角一股湿润缓缓溢下,戚馥寒绝傲的抚去。无论什么时候,她都不会让人知道,自己身负重伤。九儿亦是如此,绝不能让她知道。否则,九儿不定会做出什么事。一旦闹开,后果不堪收拾。 失踪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开门的瞬间,九儿忙不迭迎上来。乍见戚馥寒微白的面色,九儿愣了愣,“小姐,你怎么了?为何脸色这样差?”  “无碍,我们回去。”戚馥寒正了颜色,只想尽快回房。脚步略显轻浮,不待九儿回神,戚馥寒已经大步走开。  “小姐?”九儿一顿,不觉探头望了望房内,却没有发现丝毫异样。低头忖了一下,忙凝眉追向戚馥寒。  青山自远处院门外现身,三步并作两步直奔江东宇的房间。心头不断扑扑跳,生怕江东宇有个意外。  床榻上,江东宇眉目微合,全然不似先前的面如死灰。眼前的江东宇容颜红润,气息调和匀称。青山急忙扣住江东宇的腕脉,发觉其体内竟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护住江东宇的心脉。这股力量不断在江东宇体内乱窜,让他的气血开始正常运转,消去凝滞的危险。  “这是……”青山一怔,心头有种隐隐的危险。王妃她……难道王妃她会……骤然望着门口,青山心中咯噔一下,失神般坐在床沿。皱眉深思,不觉想起当日戚馥寒驻足竹园前的场景。  王妃,到底是敌是友?到底意欲何为?或者……她本就皇帝与丞相合谋下的圈套,意在打入四王府,图谋不轨……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江东宇一丝一毫。就算拼上自己的性命,亦在所不惜。  妹啊,你若有灵,便睁眼看着。昔年为兄未能保你周全,今日决不能让你的独子,踏上你的后尘。绝不!  暖春居内,戚馥寒面色更加惨白,只是坐在桌案旁。  九儿担心的望着她,“小姐,你还好吗?那个……你在四爷房里作甚?为何这么久才出来?莫非你对四爷他……”  “莫要胡猜。”戚馥寒的眼神略显疲倦,说话间明显底气不足,“九儿,我有些饿了,你去给我做小米粥。”  愣愣的点头,九儿的眼睛眨了眨,“那小姐你歇着,九儿去去就回。很快的。”她尤其强调很快,只是不想让戚馥寒一个人待着,心头更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放心。  望着九儿连跑带跳的离开,戚馥寒难以遏制双手的微颤,沏茶时茶水半数洒在桌面。忙不迭喝一口,不料杯中之水尽数被口中血水染的嫣红。砰然起身,戚馥寒本欲走向床榻,谁知鲜血顿时喷出红唇。  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  赫然一道黑影闪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挟了地上晕厥的戚馥寒,骤然消失在房内。速度之快,快如闪电,教人猝不及防,甚至连影子都未曾看清,便已失去了踪迹。  地上,徒留一滩新鲜的血迹,刺眼惊悚。  “小姐?”九儿疾步走来,“九儿未曾找到小米,你看莲子羹是不是……”  房内空荡荡的,九儿的视线在触及地面的鲜血时,手中的莲子羹连盘带碗,全部打碎在地。双眸霎时迸发出惊惧之色,锐利的嗓音疯似的匍出喉咙,“小姐?小姐……”  脚步飞快跑出去,神思恍惚而抓狂。 你不要命了?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小姐?小姐?”九儿疯似得奔跑,几乎找遍整个人四王府,都未寻到戚馥寒一星半点的踪迹。  一把拽住路过的婢女,九儿眸色如血,“看见王妃没有?看到我家小姐没有?说话!说话啊?!”  整个王府都喧嚣起来,四王妃凭空失踪之事如炸雷,在王府内风波陡起。  养心阁的床榻上,江东宇略带疲倦的睁开眼眸,些许茫然的目光扫一眼四周,这才勉力撑起身子倚靠床沿,“青山?青……山……”  青山自外头疾步走进房间,面色微恙,稍许焦灼,“爷,你终于醒了?!”  “我没事。”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江东宇也不想多说。嘴角咧开清冷的苦笑,“看你如此行色匆匆,可是出了何事?”  “王妃失踪了。”青山一语既出,江东宇的头立时昂起。  “你说什么?”  沉了声音,青山重复,“王妃……失踪了。”  一把掀开被子,江东宇登时下了床。体内一股内劲正在迅速游窜,让他忍不住跌坐在床沿,“怎么……怎么回事?”  青山犹豫了一下,并不说明,到底戚馥寒用心未明,他不能让江东宇对戚馥寒报以感激之情。须知感激之情,久而久之会变成一种毒药,逐渐腐蚀人心,成为致命的爱。江东宇不是寻常人,绝不能轻易触碰爱情这种东西。  “许是药性未过,爷还是躺着休息,王妃之事交予属下。”青山恭敬。  “务必查出王妃下落。”江东宇道,蓦然间仿佛想起什么,不忘低语叮嘱,“封锁消息,不许外头知道。”  会意颔首,青山目光坚定,“属下明白!”  语罢,急速出门。  眉头深锁,江东宇微蓝的眸子凝成一道冷光,凛冽的注视空荡荡的的门口。面色阴寒,心头暗忖:到底是谁,敢在四王府里劫人?是太子?还是丞相府?还是宫闱之人?退一步讲,莫非是戚馥寒自己……只是凭着她沉静而缜密的心思,断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除非,她真的受到某种威胁,抑或有逼不得已的苦衷……  取出枕头下的丝绢,修长而白净的指尖,轻轻抚摸着绢中的白玉棋子,脸上浮起莫名的情愫。淡淡的,似忧伤,又似些许绝望。  直到天黑,青山与九儿将四王府翻个底朝天,也未能找到戚馥寒。  皓月当空,眼看就到八月十五,月儿格外的明亮。  唯墙角,愈发漆黑。  睁开惺忪的眸子,全身如拆散般酸疼,体内一口真气都无法聚集。戚馥寒挣扎了一下,扶着墙勉强站起。手脚无力,恰似被废了武功,连站着都有些摇摇欲坠。轻咳几声,胸口生生的疼。  “你不要命了?”一声冰冷之音惊呆戚馥寒骤然抬头。  美眸迅速眯起,戚馥寒低喝,“谁?”  黑暗中,一道颀长的身影忽明忽暗,夜行衣将他从头至尾包了个严严实实。唯独一双冷至极点的眼睛露在外头,闪烁着熠熠光泽,教人不敢直视。  戚馥寒心头咯噔一下,立时跪在地上,恭敬的垂首,“师傅。”  黑衣人愤然拂袖,“你还记得我是你师傅?” 师傅相救!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戚馥寒面色微恙,微白的脸上泛着异常的青涩,“师傅……”  许是察觉自身语气太盛,黑衣人缓下口吻,略带慈祥的男音吐露着显而易见的担忧,“你可知若非为师前来,你小命休矣?这般耗气竭力,你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闻言,戚馥寒亦是心头一惊,万没料到自己竟然险些丧命。原本只想换江东宇一个人情,万莫想到,差点断了自己的去路。当即冲黑衣人施礼,戚馥寒毕恭毕敬,“谢师傅救命之恩。”  转身搀起戚馥寒,黑衣人轻叹一声,“馥儿,为师问你,你是否受伤在先?”  眉头维垂,戚馥寒轻轻点头,“馥儿惭愧,力有不逮,反受其害。”  “是谁伤了你?”黑衣人骤然眯起危险的眸子,“可知对方是谁?”  戚馥寒不解,心中略疑,“馥儿不知对方是谁,只知此人武功奇高,并且与我的武功路数极为相似。而且,此人还会玄心幻影。师傅曾与馥儿提及,玄心幻影乃玄宗最高武功,所以馥儿……”  “若真是玄心幻影,那么……”黑衣人低狠的压低声线,“当年玄宗,还有活口。说不定……叛徒!”他将叛徒二字说得切齿,眼底的光如炙热的火焰,恨不能将眼前的一切都燃烧殆尽。  蓦地,他凝住眸子,冷冷的注视戚馥寒不改容色的脸,“你确定那是玄心幻影?”  见状,戚馥寒倒有些怀疑自己是否有误,怔住许久才道,“师傅曾使过玄心幻影与馥儿看过,馥儿铭记在心。两者虽有相同,但那人的玄心幻影似乎……似乎比师傅的更精妙,招式变化更胜过师傅。所以馥儿……馥儿也不太肯定是否就是更高深的玄心幻影。”  “当年玄心幻影秘籍丢失,为师空有招式,对于心法全然不知。若你所见的真是玄心幻影,那这人必与十七年前的血案有关。至少,脱不了干系。”黑衣人语气沉重,仿佛再次看到十七年前惨烈的屠杀,无一生还的惨状。  鲜血的颜色逐渐浮现在眼底,疼痛的眸子较之多年前,有增无减。  “师傅?”戚馥寒一愣,乍见师傅眼底闪烁的晶莹。  眸色黯了一下,黑衣人轻叹一声,抬头看着逐渐月明的天空,“迷雾山庄那边近来蠢蠢欲动,为师没办法顾及你。记着,三月之内不许动武,否则伤及五脏与经脉,你这毕生的功力就算是废了。”  “馥儿谨记。”戚馥寒颔首,“只是师傅还没有查到迷雾山庄的踪迹吗?”  “为师苦苦追查了十七年,眼看就要成功,决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放弃。屠灭玄宗的仇,我一定会报!我会亲手杀了那个叛徒,亲手为师傅为师妹报仇。”话音刚落,黑衣人赫然消失,动作之快犹如闪电,让人无法寻觅最终的去向。  戚馥寒正要说什么,见师傅离开,只能将话咽下肚子。她倒是很想知道,师傅为何会知晓玄心幻影秘籍落入江东宇手中?这样高深的秘籍,何以与四皇子,与朝廷有瓜葛?当中有太多太多的未解之谜,戚馥寒只觉得剪不断理还乱。  胸口闷闷的生疼,经过师傅相救虽然护住了心脉,终归也是伤重。看样子,这三个月她最好按捺不动,否则她会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谁与谁的战争?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沿着熟识的小径,戚馥寒避开众人,安然回到自己的房间。此刻她才知道,整个四王府因为自己的失踪,被九儿闹得沸沸扬扬。但她清楚江东宇的处境,更明白他绝不是个轻易张扬之人。所以……她绝对有充裕的时间来挽回这样慌乱的局面。  扫一眼地面的血迹,戚馥寒的唇角陡然扬起迷人的浅笑。  成也萧何败萧何,也许事情会有另一番局面。当然,前提是,如果江东宇够聪明的话!  九儿疯似的将四王府翻了个底朝天,就连石头缝里都没有放过。  转回暖春居时,却见屋内传来轻微的动静,九儿霎时怔住,忙不迭冲进去。青山亦快步跟进去,当下愣了愣。  软榻之上,戚馥寒双眸微合,面色浅浅,睡得十分安稳。  见状,连九儿都瞪大眸子,“到底……到底怎么、怎么回事?”  青山回头盯着九儿,咽了咽口水,“九儿姑娘,你不是说王妃失踪吗?为何此刻王妃安然于榻?为何你……”  “废话,我要是知道为何,那我不是……”  说话间,戚馥寒缓缓坐起身子,倦怠的眸子略略散开慵懒的光泽,“九儿,你做什么?”  察觉自己吵到戚馥寒,九儿顿时哑口。敛了表情恭敬的走到戚馥寒床前,九儿面露难色,“小姐你一直在这里?”  “自然。”戚馥寒说得淡然,“你出去后,我闲来无事便想练字,谁知打翻了墨汁,只得去打水洗手。之后倦怠,便安寝睡下。怎么?你们脸色如此之差,可是发生何事?”  青山的眼角下意识的斜睨地面,果然有一滩黑色的墨汁在地,却未能找到九儿所说的血迹。这一举动被戚馥寒尽收眼底,她却不动声色,心中自明。  “是、是吗?”九儿一愣一愣的附和着,心想许是自己太着急了,当时怎么就脱口而出,说小姐失踪呢?如今可好,闹得沸沸扬扬,她这丫头片子该如何收场?王妃失踪,可不是随口说着玩的。  正想着,外头想起清晰的脚步声。  戚馥寒眉色微敛,熟悉的脚步声却是江东宇无疑。  果不其然,江东宇不紧不慢的走进房中。视线越过九儿和青山,径直落在戚馥寒的脸上,眼底晕开浅浅的,稍纵即逝的温润。  “爷。”青山恭敬施礼。  江东宇轻轻颔首,“找到便好。”  九儿神色有恙,只管垂着头,想江东宇浅浅行礼,“王爷恕罪,是九儿莽撞。”  “未明真相便谎称王妃失踪,确实有罪,而且罪不容赦。”江东宇说这话时,目光一直停在戚馥寒的脸上,企图在她脸上找到什么异样。可惜,他失望了。戚馥寒依旧平静的目光像是一柄利刃,划开了江东宇所有的期待。  “四爷?”青山微怔,江东宇惯来不会这般厉色,今儿个是怎么了?难道是真的担心戚馥寒?又或者,还有别个内情?一时间,青山没能猜透江东宇的真实内心。  江东宇手一摆,示意青山莫要出声。  青山话到嘴边只能咽回去,瞳孔缩了缩,只得站到一旁。  看了青山一眼,九儿的眼底闪过倔强的神色,沉下嗓音道,“四爷不必吓唬九儿,既然九儿有罪,四爷只管惩处便是。”  “是吗?”江东宇缓缓坐定,淡定如常的自倾一杯茶,眉目微敛。  羽睫维扬,戚馥寒忽然轻笑一声,“既然四爷要处置九儿,不知如果处置我这个始作俑者?” 月若无恨月长圆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青山与九儿的身子同时一僵,不由自主的全部看向江东宇。  却见江东宇眉目淡定,丝毫不受干扰。一贯的气定神闲,一贯的悠然自得,好似所有的一切都于己无关。这样的镇定,着实教人无法揣度他的内心世界。  慢慢放下手中的杯子,江东宇嘴角微扬,也不说话,只是极为清冷的笑了一声。继而踱步朝门口走去,对于戚馥寒的话语,不置可否,倒叫人费心猜疑。  “四爷?”青山喊了一声,而后看了九儿一眼,不知该说些什么。  到底九儿也不是故意的,都言关心则乱,必是这样的道理。  江东宇的脚步在门口站住,微微挺直脊背,没人能看清他此刻的表情,只能听见微凉的话语传来,“好生养着吧。”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开。  戚馥寒不知道此刻的江东宇到底是怎样的心思,对于她的话语,他表现得似信非信。若是不信,他大可处置九儿;若是相信,为何又是这般表情?难道皇家的男儿,一个个皆是这般故作清高吗?  “王妃好好休息,属下告退。”青山恭敬施礼,而后大步向江东宇追去。  江东宇的脚下不快,只慢悠悠的来到亭子里,安然就坐。微风习习,透着丝丝寒意。到底还是入了秋的天气,看着满目萧瑟,尤其是不远处假山旁的红枫,已然如天边的火烧云,透着鲜红的颜色。  “爷?”青山还是惯有的尊敬。  “你看那红枫的颜色,想不想我母妃当年的鲜血之色?”江东宇说着不着边际的话,莫名中带着些许伤感。  青山眉头微挑,虽不知江东宇用意为何,却也有些心疼,“都十年了。”  一声轻叹,俊彦的脸上,危险的眸子眯起鲜血的恨色,“我本可以救她。”  “那年你还小。”青山说得很无力。“何况,你已经尽力。”  “若当年我未被戚远光发现,也许母妃和皇弟都能安然无恙。可惜……”江东宇沉痛的合上眸子,“世间没有如果!”  “没有戚家小姐,也许连四爷你都回不来了。”青山不得不旧事重提。  眸子骤然睁开,江东宇的嘴角是一抹苦涩的笑,“是吗?那你说,我该不该恨?抑或该对她心存感激?”  青山语噎,只是看着江东宇,说不出一句话来。  “明天就是中秋,那里的战争又该开始了。”江东宇的视线远远落在皇宫的方向,眼底带着深恶痛绝的憎恶。那里,才是真正吃人不吐骨头的人间炼狱,看似金碧辉煌,不过是世间最悲凉的地方。  父子相残,兄弟相阋,同室操戈,杀人不见血。  “那王妃……”青山一顿。  “让她好生养着。父皇有命,她明天必须去。”江东宇略显不悦,尤其提及皇帝,更是带着些许微凉,“天若有情天亦老,月若无恨月长圆。”  “爷?”青山刚要说什么,却见江东宇拂袖而去。脚步之中,教人心疼。  十年前的事,是他心头的刺,不能拨动,否则鲜血淋漓。  只是这样的折磨,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却也奇怪,江东宇从不轻易提及自己的母亲,今儿个竟三番四次的去想起。不知……是何缘故?莫非……青山远远望着暖春居的方向,难道是她的缘故? 玄心幻影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小姐?”九儿凑在戚馥寒床前,望着戚馥寒微微泛白的面色,压低声音道,“小姐方才去哪了?九儿找遍王府都未能找到?”  戚馥寒看一眼地上的墨汁,还好她急中生智将墨汁倾倒在血迹上。这才用墨汁的黑色盖过鲜血之色,用墨汁的气息盖过不该有的血腥味。  轻咳几声,戚馥寒只觉胸口好一阵血气翻涌,镇定了心神才道,“方才师傅来过。”  “师傅?”九儿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立刻关闭房门,这才快速回到床前,“小姐,师傅现在人在何处?”  “走了。”戚馥寒重喘了一下。  九儿眉色一敛,“小姐你受伤了?”蓦地,她几乎叫出声来,“是为了四爷?”  骤然眯起眼睛,九儿识趣的闭上嘴,弱弱的站到一旁。  深呼吸一口气,胸口有些刺疼,戚馥寒缓过气道,“三个月内我无法动武,师傅的事情就交给你。明儿个是中秋,皇帝会在宫中设宴,想必四王府定会疏于防范。你看准时机去四爷的书房找找,记着自己小心。”  重重颔首,九儿不再一惊一乍,“是,九儿明白。”  猛然间,九儿一拍脑门,“小姐是不是也要进宫?”  “自然。”戚馥寒说得很轻,事实上她根本不想去那样的地方,一个个皮笑肉不笑,一个个虚伪至极,看着那样的嘴脸她便打心底里嫌恶。若非为了盯着江东宇,她是断不会踏入皇宫半步。  “小姐的伤……”九儿不免担忧的望着她,让她丢下戚馥寒一个人去皇宫如此险恶的地方,着实放心不下。何况她与戚馥寒自小就在一起,鲜少分开过。  “无碍,师傅已经为我及时护住心脉,只需慢慢修养便能痊愈。”戚馥寒面色倦怠,模样十分憔悴。  半信半疑的点头,九儿撇撇嘴,“师傅也太神龙见首不见尾,我都还没见上一眼,又走了。”  “来日方才,师傅对迷雾山庄之事有了眉目,所以近期无法助我。”戚馥寒只觉胸口憋闷得难受,整个人有些昏昏欲睡。  无力的躺下,九儿忙不迭为她盖好被子,“小姐莫要担心,九儿一定为师傅拿到【玄心幻影】心法。”  似有似无的点头,戚馥寒沉沉的闭上眼睛。她实在太虚弱,以至于浑身酸疼,整个人都处于半醒半昏迷状态。  早在江州时,师傅便提起玄心幻影,一次偶然的机会,竟遇见一支上贡的军士,声言将当年玄宗的最高心法送至四王府。师傅苦苦追寻,始终无果。如今恰有戚馥寒这样的机会,也算是机缘巧合。  当年若非师傅相救,也许她已葬身在江州的护城河中。  九儿轻叹,轻步走出房门。内头,传来戚馥寒沉重的呼吸声。  出了江州,以为是新的开始,却不料,是从一个火坑到了另一个火坑。  清晨的光,带着微冷的颜色普照大地。四王府的轿辇已经停在王府外,江东宇的脸色带着少许健康的红润,只是微白的手仍不恰当的显示出他身有隐疾。  “小姐?”九儿看了戚馥寒一眼,将她搀上了马车。 葬身之所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戚馥寒看一眼马车内头的江东宇,复而别有深意的望着九儿,彼此会意的轻轻颔首。侧了身子坐在江东宇身旁,戚馥寒只将头别向一旁轻轻靠着,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她可没有忘记,江东宇趁着病发,扑在她身上的窘迫。  至今身上还留有他的气味,仿佛不管怎么洗,都没办法洗去。像是进了心底,烙印般的深沉。  眼角不经意的斜睨戚馥寒一眼,江东宇的唇角展露着不自觉的弧度。  沉寂的马车内,可以听见对方的心跳,对方的呼吸,像极了相互间不可抹去的融合,有种命里注定的交缠。  从北定门沿着白玉桥,江东宇的马车停在金殿之外的空旷处。起身蹲坐在轿门前,抬手撩开车帘,江东宇的视线定格在大殿的牌匾上。眼底,极其快速的掠过一丝心疼。  戚馥寒微怔,不觉低语呢喃,“南华殿?”  曾经,南华殿内风华无限。因为那个册为南妃的女子,光华殿更名为南华殿。一时间,后宫粉黛无颜色,倾国倾城只为君。可惜好景不长,红颜便是薄命,十年的光阴已是上天的恩赐,难以再得。  江东宇看了青山一眼,见他亦是动容之色,不觉眉目暗淡,“走吧!”  说完,马车直接朝晗薇宫行去。  “爷,到了。”青山在外头喊着。  江东宇迟疑了很久,才极不情愿的起身走出马车。戚馥寒撩开车窗帘子往外看,只见“晗薇宫”三个字写的极为漂亮,镀金镶着红蓝宝石的牌匾彰显着主人家的尊贵身份。奇怪的是,宫门紧锁,竟也没见个人出来迎接。  下了车,戚馥寒望着江东宇深情凝望的姿态,不觉心下一颤。不知为何,心里有种憋屈的闷疼?难道是伤发作?  定定的杵在宫门前,江东宇沉痛的眯起眸子,忽然狠狠推开尘封的宫门。每年的这个时候,他都会回到这里。多少年,这里的一草一木依旧如故,只是旧颜改,事实却已物是人非。  “爷?”青山担忧的看着江东宇微白的面色。  摆了摆手,江东宇顾自走进去,蓦地站住脚步,“谁也别进来。馥儿,你便随我走走。”  像是着了魔,戚馥寒只觉脚下有种不由自主的错觉,竟真的跟着他进去。晗薇宫三个字,她依稀在幼时听过。似乎是听母亲提起过,曾住着皇帝的毕生最宠爱的妃子。但到底是谁,年少的她却也没有在意。  如今看着江东宇的表情,大抵就是江东宇的母亲。  戚馥寒环顾四周,奇花异草,琉璃楼阁,四处透着雅致与幽静,可见这里的主人是个性子极好的女子;温婉恬静,一颦一笑间如梨花素净,却能透着别样的风华。看这些个楼阁建筑,时隔多年,依旧崭新如故,想来当年建造时花了不少血本。只可惜这样好的宫苑,如今也只能与春雨秋风为伍,与天地日月同升同落,再无半点生机。  “这里原是我母妃的寝宫。”江东宇忽然回头看她,眼底透着些许晶莹的光泽。  羽睫维扬,戚馥寒并不诧异,因早已猜到。  谁知江东宇继续道,“同时,这里也是我母妃的葬身在所。”  话音刚落,戚馥寒微微凝起眉头,狐疑的望着江东宇变幻莫测的脸,“葬身在所?” 女人间的战争开端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她的衣冠冢就在梅花树下,如今已是十个年头。”江东宇的视线远远飘向不远处枝繁叶茂的梅树,“自我母妃死后,整个皇宫便再也见不到梅树,除了这里,是最后的一株。”  戚馥寒忽然记起年幼时见过的那个女子,五岁时她头一回进宫,看见过一个容貌恍若天仙的女子亲手摆弄着梅花,那时的她曾经如此欣羡,好想成为她这般绝世的女子。难道她就是……  “你母妃是……”戚馥寒蹙起娇眉。  “南妃。”江东宇一字一句。  一语既出,戚馥寒陡然觉得极为耳熟。南妃,好似在哪里听到过。对了,她记得十年前进宫那日,正好逢着皇帝宠妃难产。若是她没有记错,那个皇帝最宠爱的妃子,便是南妃。难道……南妃死于那日?脑子有些乱,有种理不清的错觉。  望着戚馥寒骤然不语的表情,江东宇的脸上浮现极为轻蔑的冰冷。  看样子,她还记得。  看样子,她尚未完全忘记。  也好,真好,到底她的心还是热的。  那一刻,戚馥寒突然有种被人戏耍的感觉,像是被人玩于股掌之上,抑或被人用猜疑的目光狠狠刮过。四目相对,彼此冰冷无温。  气氛骤然凝固,仿佛降至冰点。  外头骤然一声娇嫩的呼喊,“四哥真是,竟然一个人待在这里,害得琳儿好找。你若再不来,母亲可要急哭了呢!”  话音刚落,一抹俏丽的身影自宫外头一路小跑过来。却是个十五六岁的丫头,一身锦衣长长逶迤拖地,脸上的笑容竟让人如沐春风。她便是五公主――江雨琳,乃林昭仪亲生。江雨琳眨动着明亮的眸子,眨眼间已经跑到江东宇跟前。  二话不说搀起江东宇的胳膊,江雨琳极其亲切道,“还好琳儿想着,四哥每每进宫都会先来这里,否则真是要将皇宫翻个底朝天才罢。”  “怎还是个孩子脾气,多年来竟没有丝毫长进。”江东宇虽然出言轻责,眼底却满溢着柔和的光线,这样的神色,寻常倒是鲜少见到。  “四哥光会说我,如今也是成家的人,不还是一样的看着空落落的。”江雨琳的眼底忽然涌现出晶莹,“若非皇后不许我出宫,当日四哥成亲,我说什么都要去的。”  江东宇笑了笑,略带苦涩,“便是你去了又如何?”  戚馥寒敛了神色,转身朝宫门口走去,丝毫不将江雨琳放在眼里。  “喂,你是我四哥的王妃吗?”江雨琳撅着嘴。虽说她母亲林昭仪不得圣宠,但皇帝对江雨琳这个五公主却是相当疼爱,也自小就宠着惯着。故而江雨琳的脾气,有些骄纵,也有些古怪。  嘴角漾开轻微的冷笑,戚馥寒并不打算与她说什么,也无话可说。脚下迈开步子,继续朝门外走去。  谁知江雨琳骤然冲到戚馥寒跟前,怒目圆睁,大声道,“你便是四王妃?丞相府的二女儿?”  斜睨江雨琳一眼,戚馥寒羽睫维扬,微微抬起精致的下颚。江雨琳的个头不高,如今戚馥寒的姿态愈发显得她矮小,竟衬得戚馥寒如神祗般绝傲。红唇微启,眼底的颜色教人微颤,“你为何不直接问我,是不是皇后娘娘的嫡亲外甥女?”  自古宫闱,总逃不脱一个斗字。 她是她,与她爹不同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一句皇后娘娘,却让江雨琳的脸上迅速浮起冰冷的愤怒。戚馥寒冷笑,看样子她这个姨娘的皇后之位,做得并非人人满意。  “想不到相府嫡女,也不过如此!”江雨琳对戚馥寒的敌意显而易见,不为别的,只因她姓戚,她是戚家人!何况她的母亲,还是皇后的亲表妹。皇后阴狠毒辣举宫皆知,那皇后的外甥女必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江东宇剑眉微蹙,面上的表情立时凝重。  戚馥寒终于明白,江雨琳并非针对自己,而是针对丞相府。看她的模样打扮与江东宇的亲密程度,戚馥寒的脑子飞转。一时间有种轻笑,邪冷的眸子有意无意的拂过江雨琳的脸颊,“自然与五公主是无可比拟的,但好歹我也算嫡女,终是正室所出。”  语罢,戚馥寒头也不回的走出去。  “你!”江雨琳语噎,愣是说不出一句话。她能说什么,她还可以说什么?正室所出!皇宫中除了太子是皇后所生,哪个敢自称正室所出?戚馥寒的话,无疑是在江雨琳的心口下刀子,痛却无法喊出声。  “琳儿?”江东宇眉色微凉,“够了。不许胡闹。”  “四哥,她是戚家小姐,她父亲……”  不待江雨琳说完,江东宇的面色已经难看到极点,“她是她,与她爹不同。”  “四哥!”江雨琳跺脚,不肯罢休。  “好了,去敬贤阁。”不容分说,江东宇大步流星朝外头走,丝毫不给江雨琳再纠缠不休的机会。他太清楚江雨琳的性子,一旦闹起了确实没玩没了。这脾性,丝毫不像她的母亲――林昭仪这般稳重沉静。  等江雨琳生完气出来,只看到江东宇渐行渐远的马车。  “可恶!太可恶了!竟然在四哥面前也敢数落我!什么戚家嫡女?嫡女就了不得吗?我是公主,身份岂是她一介相府女子可以比拟的?!”江雨琳火气不小,一想到戚馥寒姣好的面孔,高挑的身段,自己压根无法相比,腹中莫名的燃起难以熄灭的怒火。  “公主别生气了,还是快些赶上四爷。否则还不定戚家小姐要在四爷耳边吹什么风呢!”婢女小梁竟然添油加醋。  一跺脚,江雨琳眉目生恨,尤其想起皇后与戚远光的嘴脸,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如今在四哥面前就敢跟我摆脸子,不知到了母亲那里还要说怎样的幺蛾子挑拨。戚家人各个可恨,各个都不是好东西。我便只管盯着,决不能让四哥受了那女人的蒙蔽,被她生生害了去!”语罢,大步上了马车,飞快的追向敬凤阁。  敬凤阁便是林昭仪的住处,位置有些偏僻,却是难得的清净。四处林木缭绕,小径曲折,便是皇宫里鲜少的养心去处。只是离皇帝的寝殿――明泽殿远了些,对于争宠的妃嫔而言,是个离冷宫仅一步之遥的地方。林昭仪却在这里度过了十多个春秋,一直淡然处之,反倒乐在其中,免去了许多勾心斗角的狠辣。  拿着白玉瓷碗,林昭仪小心翼翼的摘取桂枝上的金色桂花,馥郁的香气让人陶醉。  蓦地,近婢来瑾急匆匆的走来,面色露着难掩的笑意,“娘娘,四爷来了。”  忙不迭将手中的白玉瓷碗递给来瑾,林昭仪笑得极为灿烂,“当真?王妃可有同来?”  来瑾用力点头,“来了来了,都在花厅候着呢!”  二话不说,林昭仪三步并作两步朝花厅走去,来瑾紧随其后。 一双璧人,世所无双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花厅的正中央摆着一张大理石圆桌,一侧摆着一盆极为醒目的花卉。也不知是什么花卉,此刻正绽放着深蓝色的花朵,像极了振翅欲飞的蝴蝶。看这盆栽,倒是别致,青花瓷金漆描绘的檐口,干净得一尘不染,像经常有人打理,分外名贵的模样。  戚馥寒看了江东宇一眼,只见他依旧这样清清淡淡的姿态,顾自坐下半垂着眉目。微风掠过他的脸,扬起他鬓间散落的发丝,倒是别有一番深沉与书生气质。  低眉看着桌案上的蓝色花卉,戚馥寒的指尖轻轻拂过娇嫩的花瓣,那种光滑细腻的触觉真是很难得。果真是花中极品,教人叹为观止。  “住手!”一声呵斥,却是神色焦灼的来瑾,她的视线从一上来便死死落在花卉上,仿佛极为紧张。  指尖不紧不慢的缩回,戚馥寒冷眸看着大步走来的两个女人。  一个衣衫华丽,虽然风华已过,但风韵尚存。侧身的婢女,面容略带焦急,眼底的光让人见了极为不舒服。戚馥寒有种被人当做窃贼的感觉,眼里的光清清冷冷的漾开。羽睫维扬,却见江东宇站了起来,冲着华衣女人浅浅施礼。  “昭仪娘娘。”江东宇面色微凉,说话间带着些许叹息。来的正是林昭仪,与其婢女来瑾。  扫一眼不远处的宫娥太监,林昭仪道,“你们都下去,此处不需要人伺候。”  音落,所有人退了下去。  见状,江东宇才轻声道,“母亲。”  “知道你们今天要来,我摘了些桂花,待会做些桂花糕与你们尝尝。”林昭仪显得格外高兴,倒是一旁的来瑾,视线死死定格在那盆花卉上。  戚馥寒不语,微微绝傲的抬起眸子去看来瑾极不正常的脸色。  一盆花卉,再名贵也不过如此,何须如此紧张,将一个个当贼一般防着?  察觉来瑾的异常,林昭仪顿时沉下脸,“来瑾,这是四王妃,不得无礼。”  “可是娘娘,那是……”来瑾一紧张,额头竟冒出细细密密的汗。  “不过一盆鸢羽,若四王妃喜欢,便送与她就是。”林昭仪走过来,轻轻牵起戚馥寒的手,笑得慈祥,眼底的光呆着些许莹润的光泽。  “娘娘?”来瑾一怔,嘴巴张了张,终是没能再说什么。  戚馥寒敛了眉色,浅浅施礼,“戚馥寒参见昭仪娘娘。”她是听见江东宇方才这样称呼的,想必眼前的林昭仪便是江东宇名义上的养母。  随即将她搀起,林昭仪笑得合不拢嘴,眼角溢出点点泪花,“果然是个国色佳人,难怪宇儿如此喜欢。这音容相貌,与宇儿着实般配,却是一双璧人,世所无双。”  “母亲何时这般赞过女儿,如今对着别人这样的讨好,女儿可要不依。”一声尖锐的响声,江雨琳自后头快步走来,冰冷的视线狠狠落在戚馥寒不温不火的脸上。原本俏丽的女子,一旦因妒生怨,便会扭曲了本来的容颜,依旧眉目清朗,实则内心面目全非。  林昭仪微怔,脸上有些挂不住,只是愣愣的杵在那里,望着江雨琳刁蛮的性子显著的暴发出来。 一心只想着贱人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江东宇脚下移动,只是不动声色的站在戚馥寒身后,倒也没说什么,却无形中让人有种相互依靠的错觉。仿佛他始终站在她的身后,即便不言不语,亦足以为她撑起一片天空。  “琳儿,越发没有规矩。没看到是你四哥四嫂在吗?说话没个遮拦,也不怕别人见了笑话。”林昭仪半宠溺半训斥道。  闻言,江雨琳一把搂住林昭仪的胳膊,略带撒娇道,“母亲,此处又没有外人。若真当有外人,女儿也不怕。”说着,把目光往戚馥寒身上一堆。  “什么外人不外人的,还不快些见过你四嫂。”林昭仪不明就里,没听出江雨琳话中带刺。只是心下奇怪,看这江雨琳对戚馥寒的态度,有些不同寻常。  磨蹭了一下,江雨琳撇了撇嘴,“四哥都未开口,母亲为何要我对她行礼。再者说,我乃皇室一族,她是臣子之女,我是君她是臣,该是她向我行礼才对。”  话一出口,林昭仪的面色陡然一沉,不禁加重了声量,“放肆。你说的什么话!即便馥儿是相府千金,如今嫁给你四哥,便是皇家的媳妇,何来君臣之分。琳儿,你若再要胡闹,母亲可不饶你。”  江雨琳脚下一跺,恨恨的瞪了戚馥寒一眼,狠狠地别过头走到一旁,怒气冲冲。  江东宇浓密的眉睫轻轻抖动一下,低低轻咳几声,“馥儿刚入宫,对皇宫不太熟悉,如今我便带她四处走走。琳儿惯来在外走动,如今难得与母亲相聚,你们便好好说说体己话。待会午膳时分,我们便会回来。”  林昭仪颔首,微微轻叹,“那你们且慢些,今儿个十五,宫里人多眼杂,可要小心。”  “是。”江东宇不由分说的握住戚馥寒的手,只那一秒,江雨琳的眼睛都绿了。  戚馥寒微怔,眉头骤然凝起。  下一刻,她毅然抽回自己的手,压低声音道,“我自己走。”语罢,顾自走在江东宇前头,也不回眸,仿若周边的一切都于己无关。  江东宇轻笑,释然的跟在她身后。  林昭仪忍俊不禁,这两人,倒是合了一句谚语: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一回头,却见身旁的江雨琳怒目直视,面色阴暗至极点。  陡然敛了表情,林昭仪蹙眉低喝,“琳儿,你做什么?这般无礼,岂是皇家子嗣的风度?”  “戚家的,都不是好东西。”江雨琳恨意阑珊。  “胡说什么?她虽是戚家人,但如今她姓江,是皇家的媳妇。”林昭仪愠色呵斥,“琳儿,皇宫大院,岂容你胡来!若你再敢造次,别说母亲不客气。”  江雨琳愈发生恨,“母亲为何偏帮着戚家人。别忘了,戚家有个戚远光,若不是他和皇后,南姨娘就不会……”  “闭嘴!”话音刚落,紧接着是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江雨琳白皙的脸上。随即浮起的五指印,让林昭仪也怔住,面色极其慌乱,“你疯了,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这种话是可以信口胡说的吗?无凭无据,若是有人捡了话茬,一状告到皇后那里,你还要不要活命?”  脸上刺辣辣的疼,江雨琳的眼泪瞬间滚落,歇斯底里的吼着,“你从来不打我,如今为了戚家人竟然打我!你到底是我的母亲还是她的母亲?为何偏帮着外人?我才是你的女儿,你却跟四哥一样一心只想着那个贱人。”  江雨琳哭着,掉头就跑。 我不信缘分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公主?”来瑾忙不迭去追。  “回来。”林昭仪低低喝道。  来瑾一怔,“娘娘,公主她……”  失神般望着自己的手,是她打了江雨琳一巴掌。从小到大,她确实没有碰过女儿一根头发。如今,她失了手。但也是无奈之举,偏是那个丫头口无遮拦,若她在不制止,保不定会出什么乱子。那样大逆不道的话,岂是随便说说的。  若是传到皇帝的耳朵里,别说她与江雨琳性命难保,只怕连江东宇,也会岌岌可危。  “随她去吧,平日太惯着她,如今大了,越发不知收敛。长此以往,不定会出什么事情。还是教她自己想想,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林昭仪仿佛说给自己听,眼神中带着些许不确定,些许迷茫。  在宫里呆久了,连自己都觉得镜子里的那个人,愈发的陌生。  “娘娘方才的话可是当真?”来瑾看了看桌案上的鸢羽,“这鸢羽娘娘养了十年,若是……”  “终归要还给宇儿的,如今给了馥儿,也算物归原主。难得馥儿一眼喜欢,当是前世的缘分。想必南妃在天有灵,也会赞成。”林昭仪转身走开,“随我去做些桂花糕吧,琳儿最爱吃我做的桂花糕。”  来瑾似懂非懂的颔首,便也不再说什么。  径直出了敬贤阁,戚馥寒仍没有站住的意思,顾自往前走着。  “别再往前走了。”江东宇扣住她的手腕。  戚馥寒骤然转身直视他清澈的眸子,如夜之眸,荡开星星闪闪之光,足以教人吸进去。心神一颤,戚馥寒敛了眸色,“放开。”  “你生气了?”他的眼睛里竟带着些许笑意。  “凭她是谁,值得我动气?”戚馥寒别过头去不予理睬。  江东宇一声轻叹,“琳儿自小被父皇惯着,所以性子刁横了些,但并无恶意。她的喜恶都写在脸上,不似他人,口蜜腹剑。”  戚馥寒眸子一敛,“你意指何人?”是她的父亲,戚远光?从江雨琳的口吻里,她能隐隐听出江雨琳对戚家人的愤恨,甚至有种仇恨在里头。尤其是提到相府,江雨琳总能找到咬牙切齿的锐利词汇。  聪明如她,江东宇知道,就算自己不说破,戚馥寒也能看出端倪。她不是傻子,江雨琳步步紧逼,句句带刺,口口声声戚家人,分明就是针对戚远光。自然,牵出戚远光,必然也会连上皇后。到底,皇后是戚馥寒生母的表姐,同气连枝。  一声冷哼,江东宇缩回自己的手,自袖管中微微蜷握。眼底光,变得明灭不定,像极了某个人,绽放着危险的流光。  绝傲的抬起容脸,戚馥寒终于正视看他阴晴不定的面孔,“既然你们憎恨相府,那你为何娶我?方才,又为何帮我?”  “若我说与你宿世有缘,你可相信?”江东宇目光微凉。  戚馥寒一声冷笑,“我不信缘分。”  所谓缘分,合则聚不合则散,却是世人为自己的负心薄幸做的一种托词。散了,权当是缘分尽了。于是,那些爱过的,伤过的,便也全部不作数。  所以,她以前不信,现在不信,以后也不会相信。  “我信。”戚馥寒刚刚转身,身后却传来他坚定如铁的声音。 撞见奸情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深吸一口气,戚馥寒的嘴角扬起一丝轻蔑的冷笑,“与我无关。”音落,再也没有回头,走出了江东宇的视线。  身后,江东宇目光凛冽,注视着她离去的方向,久久没有回神。  不知不觉,戚馥寒漫无目的的走着,一心悬在九儿身上。希望九儿能耐得住性子,等到天黑一举得成,这样她便可不再受制于人。至少,她能安然的离开四王府,不必再面对这个陌生得让人心寒的皇宫,还有那个仿佛不属于自己的相府。  可是,离开了四王府,她能去哪?  回相府?抑或随师父海角天涯?  猛然间,假山后头传来细碎的声音。听上去,仿若一男一女。隐隐的,伴随着女子娇滴滴的嘤咛,以及男子怪异的低吼。  眉头微蹙,戚馥寒转了身子,缓缓朝假山后头走去。  声音,愈发清晰。  “太子,轻一点……轻一点,你弄疼人家了……太子,不要、不要嘛……”  “小妖精,难道你真的不想随本殿下逍遥快活?看看你的风骚劲,还敢说不要!要不要?要不要?说……告诉本殿下,你要不要?”  “要……太子……啊……嗯……太子……”  紧接着是清脆的肌肤相撞之音,恰似流水潺潺,小溪欢畅。女子急促的娇喘,伴着男人沉重的呼吸,交织成一幅香*艳淋漓的画面。  戚馥寒冷笑,这边是世人心中的宫闱?荒淫无道,男女苟合,竟是随随便便就能听见看见。脑子忽然嗡了一下,慢着,刚才她听到什么?  太子?!  眼眸骤然瞪大,太子!是表姨娘的儿子?当朝太子――江东赫?!没想到表姨娘身为皇后,竟然会有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儿子,果真令人鄙夷。当朝太子,却是个食色之徒,放浪之人。如此德行,将来岂可为君?  敛了神色,戚馥寒虽然这样想着,但并不意味着她会做什么。到底是朝廷深宫,不是她一个小女子能干涉的。洞内的声音越来越高亢,最后竟化作一声低吼,伴着突如其来的死寂。  转身,戚馥寒不想再听下去。  什么太子,跟自己有何相关。  脚尖猛然踢中一块小石子,谁知这小石子竟一路翻滚,咕噜噜的滚进了身侧的荷池,发出冒泡的声响。  洞内随即暴怒,“谁?谁在外面。”  戚馥寒加快脚步,终归还是晚了一步。  “站住!”一声呵斥,戚馥寒心头微凉,巨大的黑影已经站在自己身后。若非她无法动武,此刻必然身驾轻功,哪里还会被人逮个正着。  美丽的面孔徐徐昂起,戚馥寒冷傲的转身,羽睫维扬,凝眸便是惊心。娇嫩的红唇微微轻启,“何事?”  浓眉大目,一双行事过后泛着血红的眸子死死定在戚馥寒的脸上。隐隐透着异常的光泽,像是狩猎的猎人,在疯狂的饥饿过后,找到了令人垂涎三尺的食物,恨不能一口活活吞下肚子。  戚馥寒的悄无声息的移开,因为眼前的男子虽说俊朗,但这放浪不羁的模样确实让人不敢恭维。衣衫不整,虽说穿上了裤子,但上衣敞开,露出他宽厚坚实的胸膛,让人无法直视。 被太子殿下看上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美眸微垂,眼底分明是轻蔑与不屑,却仿若别有风情,胜过宫中红颜无数。只这低眉一瞬间,足以教人心动难耐。  “哪里来的新人?你是哪个宫的,为何本殿下从未见过你?”他开口,目光直勾勾落在戚馥寒的脸上。这般音容相貌,姣好的身段纤浓合度,恰似多一份太多少一分太少,着实让人垂涎三尺。  戚馥寒嘴角微微抽动,“太子高高在上,何曾认得我这样的无名小卒。既然殿下没有其他吩咐,恕我先行告退。”  “站住!”一声低喝,伴着一抹身影极快的挡住戚馥寒的去路。  敛了面上最后的温和,换上清冷之色。戚馥寒斜睨他一眼,当朝太子――江东赫,竟是个如此小人。按辈分,她应遵呼他为表哥,至亲君臣。如今,她却因此为耻,唤他表哥尚觉丢脸。  指尖骤然滑过她精致的下颚,戚馥寒娇眉陡然蹙起,急速退开几步,目光凛冽无温的注视眼前颇为得意的江东赫。  “太子殿下自重。”戚馥寒冷然。  “方才你可都听见?抑或,都已看见?”江东赫绕着戚馥寒,缓步走了一圈,“既然如此,你觉得自己还能走得了吗?”  戚馥寒齿冷,“怎么,殿下要杀了我?”  江东赫笑得邪肆,大有垂涎之意,“如此美娇娘,本殿下怎么舍得?”说着,竟将脸颊凑近戚馥寒的脖颈间,放肆的嗅着。如此情景,直教戚馥寒眉间愠色愈发加深。  眯起危险的眸子,戚馥寒拂袖欲走。  “想走?”江东赫猛然扣住她的手腕。  腹中怒火腾起,戚馥寒的胸口生生疼了一下,一口真气硬是未能提起。若非身有重伤,此刻她必然让江东赫这辈子都别想站起来做人。袖中五指蜷握,戚馥寒狠狠甩开江东赫肮脏的手,脖颈间青筋尽显。  “太子殿下就不怕皇后娘娘和皇上知道你的龌龊,让你的太子之位摇摇欲坠吗?”戚馥寒强压心中怒火,若然九儿知道,管他什么太子不太子,第一时间让他满地找牙。  “我是皇后的儿子,谁敢!”江东赫放肆的笑着,目光不断在戚馥寒身上徘徊。  戚馥寒不想再争执,也根本不想与江东赫纠缠。扫一眼紧抿下唇的素颜宫女,清清丽丽的女子,已然衣着完整。与太子纠缠不清,若然皇后知道,那这个小宫女怕是性命难保。皇后为了太子之位,必然肃清这些荒诞之事。  收到戚馥寒阴冷的眸子,小宫女的身子有些微颤,丝毫没有方才山洞里放浪的姿态。  “太子殿下,奴婢告退。”小宫女战战巍巍的向江东赫施礼。  江东赫调*情般用指尖拂过她娇嫩的唇,“本殿下还会再来找你的。”  小宫女急忙行礼,连逃带跑的离开。  深吸一口气,戚馥寒目光如刃,转身就走。  突然,江东赫自后头一把抱住戚馥寒,湿热的气流就吹在她的耳鬓间。一种嫌恶的容色随即浮上戚馥寒的脸,此刻的她只能在江东赫的怀中奋力挣扎却无济于事,“放开!你放开我!”  小径处,衣着华丽的男子笑得不羁,眉目间的风华堪比天上星辰,闪烁夺目。小宫女远远的跑开,男子低头轻笑,怕是二哥的老毛病又犯了。心里这样想着,脚下不由自主的朝假山走去。 放浪不羁——六皇子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你放手!”戚馥寒怒色已极,手肘狠狠抬起,条件反射的撞向江东赫的下颚。力道之大,不留一丝情面。  江东赫不防,一时吃痛,手上一松。戚馥寒趁机脚下急旋,灵巧避开。虽然她不能动武,但这是最基本的防身招数,所幸也无需动用内劲。  亏得他是个太子,竟如此恬不知耻。  “你敢跟我动手!”江东赫大怒,猛然上前一步,抬手欲掐戚馥寒的脖颈。  “二哥!”一声惊呼,伴着俊朗的身影伫立江东赫身后。  身子陡然一僵,江东赫骤然回眸,“六弟?”  戚馥寒羽睫维扬,正好迎上一双澄澈而略带笑意的眸子。如夜眸子,漾开不带任何陈杂的颜色,淡淡的,与江东宇一般泛着微蓝的颜色。眼前的男子,俊彦有余,眉目间英气不减,与江东宇倒有几分相似,只是多了些许不羁的感觉。  浅浅施礼,正是佟贵妃亲子,当朝皇帝最宠爱的六皇子――江东皓。但见他镇定自若,“云儿,你这丫头刚进宫怎四处乱跑,还不快回景德宫候着,若是贵妃找不到你,怕是要动怒。”语罢,冲着江东赫笑了笑,“今儿个是大日子,晚宴在即,二哥也不怕皇后娘娘着急找你。”  一听景德宫,江东赫的面色沉了一下,极不甘心的看了戚馥寒一眼,狠狠甩袖,“哼,我会来找你的!”  鼻间冷哼,戚馥寒倨傲的抬起容脸,“不劳太子费心!”  音落,江东赫拂袖而去。  不屑的瞥一眼江东赫离去的背影,戚馥寒转身欲走。  “你这人好生无趣,竟也不会说一句谢谢吗?”江东皓道。  转身,戚馥寒嘴角勾勒出一抹轻笑,淡若冬日寒梅,仿佛融了一冬的积雪,“你帮我,便是为了谢谢二字?”  江东皓语噎,着实没能答上来。须臾才道,“你是刚进宫的?”  “是。”戚馥寒不否认,但却没有告诉他,她是带着四王妃的身份进宫的,而非一般的宫女。  眉目间扬起几分笑意,暖暖的。江东皓如旭日阳光,面上的颜色有着暖透人心魔力,“那你叫什么?”  戚馥寒眉色微敛,方才听江东赫唤他六弟,眼前这位大抵就是六皇子无疑。顿了顿,戚馥寒不卑不亢,“六皇子方才不是唤我云儿吗?既然是六皇子开口,那我便是云儿。”语罢,戚馥寒轻轻颔首,抬步离开。  是非之地是非多,她还是速速离开为妙。  皇室的男子,一个个皆是薄情寡义,她还是少沾染的好。否则哪日祸事缠身,必然有碍她的计划。  低语呢喃,江东皓注视着戚馥寒离开的方向,“云儿……”如云飘渺,果真名副其实。  “爷,谁是云儿?”江东皓的贴身小太监小墨子匆匆跑来,翘首望着前方空荡荡的路,分明一个人影都没有。  笑得温柔,江东皓耸肩,“萍水相逢的人罢了。”  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小墨子压低声音,“爷,景德宫来人了,说是让您过去一趟。”  “今儿个我不想呆在宫里,走,咱们出宫。”江东皓不由分说便走。  “爷,晚上皇上设宴,您要是不去怕……”小墨子一路唠唠叨叨,却没能拗过江东皓随意的性子。他决定的事情,谁都无法改变。世人皆知,六皇子江东皓,喜爱四处游荡,放浪不羁。 相赠,物归原主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直到离开假山很远,戚馥寒才站定脚步,回眸望着假山方向。目光如月清冷,面上依旧是淡若梨花的素雅与平静。宫闱,着实非她的久留之地。  “你去哪了?”  戚馥寒骤然转身,这才发现江东宇竟然无声无息的站在自己身后。心下微微一怔,难道自己受了伤,便连寻常人的脚步声都听不出?抑或是,江东宇身有隐疾,故而走路教常人更加轻浮,而她因为方才之事走了神,以至于连对方靠近都没有察觉。  镇定心神,戚馥寒幽然,“四处走走。”  “母亲备下了点心,随我回敬贤阁吧。”江东宇轻轻咳嗽几声,面色随即涨红。  不做声,戚馥寒敛了容色朝敬贤阁方向走去。却见身后的江东宇还在原地站着,也不知为了什么,竟脱口而出,“这里风大,你莫在此站着。”说完,意识到自己多言,戚馥寒的羽睫颤了一下,很快的走开。  怔了怔,江东宇的神色明显有些异样。定定的出神,不由自主的跟着戚馥寒脚步前往敬凤阁。方才……她是在关心他?她竟然会说此处风大,她竟然会……嘴角不经意的扬起弯月般的弧度,眼底的水光潋滟明亮。  戚馥寒却有些心下后悔,她方才到底在说什么?不过是无关痛痒的人,她竟然会说这样一句话,不是存心让人误会吗?脑子乱乱的,许是被江东赫给气的,乱了方寸!对,必然是这样!  午膳的时候,戚馥寒一语不发,江东宇也是这般。  林昭仪的面色有些不好,待吃晚饭才开口,“琳儿都是被她父皇惯坏了,馥儿你别放心里去,都是些小儿家家的脾气,你就多包涵。”  “无碍。”戚馥寒不多言,只是微微摇头,总归是长辈。  “那就好。”林昭仪算是松了口气,“来瑾,把我的鸢羽拿来,今日便赠与馥儿。原也是你们的东西,该物归原主的。”  一句话,说得戚馥寒有些不明不白。什么是物归原主?  来瑾显然迟疑了一下,看了戚馥寒一眼,还是和顺的去端了园子里的那盆鸢羽。蓝色的花卉如振翅的蝴蝶,美得清丽脱俗,像极了戚馥寒微冷的性子。  江东宇的眼神极其复杂,却没有多说一句话。  “昭仪娘娘的心爱之物,馥儿愧不敢受。”戚馥寒从来瑾的脸色和举动可以想见,这当是林昭仪最心爱的东西,否则何以人人面色有恙?  “他人受不得,唯你受得。”江东宇忽然开口。  戚馥寒微怔,凝起娇眉,这是何意?  不好驳林昭仪的面子,既然江东宇开看口,戚馥寒只能微微行礼,“谢昭仪娘娘。”  视线笔直落在极其美丽的花朵上,仿若记忆里的某个女子,淡然优雅,却是倾国倾城的姿容。只是……戚馥寒却一时想不起,那个女子到底是谁。  门外,江雨琳气呼呼的甩袖而去。  径直走到亭子里,怒气冲冲的坐定。  “公主,昭仪娘娘好偏心,你求了她那么久也未能把鸢羽送你。倒是那个四王妃一来便得了便宜,想想真替你不值。”小梁撅着嘴,亦是一脸的抱不平。  江雨琳哼哼两声,“戚馥寒?!哼,我总归要让她知道我的厉害。” 有理说不清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小梁忽然眼珠子滴溜溜转,“公主,不如我们把鸢羽毁了,这样的话四王妃一定会受到昭仪娘娘的责怪。到那时连四皇子也会……”  江雨琳缓缓起身,面色变得极为古怪,视线直勾勾注视着小梁的脸。还不待她说完,突然抬手,狠狠给了小梁一记耳光,直将她打翻在地,可见下手之重。江雨琳怒色骂道,“放肆!你当本公主是什么人?这般小人行径也是本公主可以做的吗?何况,那盆鸢羽于母亲于四哥代表了什么,别人不知,你也不知吗?下次再敢说这样的话,伤母亲和四哥的心,我就扒了你的皮。”  谁都可以伤,独独不能伤了自己的母亲,还有四哥。  这是江雨琳的底线,也是她的骄傲所在。  “公主,小梁该死,小梁再也不敢了!”小梁哭着跪在地上,脸上鲜明的五指印。  许是这一巴掌,让江雨琳的火气发出去不少。定了定心神,江雨琳缓下口吻,“起来吧,以后不许胡说。”  “是。”小梁抹了抹眼泪,哽咽的捂着刺辣辣的脸。  “送便送吧,终归也是四哥的东西。若是贱人真的对四哥好,才不枉费母亲一番苦心。”江雨琳眼神黯然,有些失落。  小梁垂着头,“可是公主也好喜欢那盆鸢羽,偏偏宫里只有这样一盆。”  “那还能怎样?”江雨琳眼底泛着不舍。  “不若公主趁着四王妃还未将鸢羽带出宫,便去多看两眼。过了今日,怕是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小梁道。  思虑片刻,江雨琳重重点头,“走,去看看。”  语罢,大步流星朝着偏阁走去。  鸢羽本属奇花异草,实属罕见。整个皇宫找不出第二株,放眼皇朝之中,怕也寥寥无几。鸢羽花卉极大,分蓝色、粉色、白色三种。白色尚属常见,是寻常花匠培育出来的。粉色则是由白色变异而来,也算是难得一见。这蓝色的鸢羽根本无法培植,甚至鲜有人见过。只在悬崖峭壁或是深渊中才有少许机会见到,鸢羽的花期很长,能持续一个七天左右。日开夜闭,绽放时宛若牡丹,花瓣层层交错,肉质厚实而隐隐散着幽香。  江雨琳出来时,见到宫人将鸢羽挪至偏阁,想必是等晚宴结束,才让戚馥寒带出宫去。  见偏阁外无人,小梁忙不迭打开房门,与江雨琳一道进去。  “公主还是快些吧,若是昭仪娘娘用完膳,怕是会过来看看的。昭仪娘娘那么宝贝鸢羽,必定不会放心的,寻日是一刻也不离鸢羽……”还不待小梁说完,她忽然尖叫出声来,“啊……公主快看快看!花……花、花……”  “作死啊!这般叫嚷,是要把母亲引来吗?鸢羽本就是花,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你又不是没见过鸢羽开花。”江雨琳嗔怪。  下一刻,连江雨琳都愣在当场,许久没能回过神来。  但见鸢羽摔落在地,花盆尽碎。蓝色的花瓣凋零殆尽,枝叶残败,根系裸*露在外。  小梁瞬间紧张无比,“公主?公主怎么办呢?我们快走吧公主,若是教人看见,怕是要有理说不清的。”说完,着急忙慌的拉着失神的江雨琳朝门外走去。  下一刻,几个身影已经站在门外。  江雨琳骤然抬头,震愕的眸子瞪大豆大,却迎上林昭仪不解而疑惑的眼睛,“琳儿?你怎会在此?” 你太让我失望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所有人的视线顷刻间全部凝注在江雨琳身上,此时此刻江雨琳已经无法形容自己的表情。震愕,惊讶,带着些许难以遏制的激动。一把拦住林昭仪,江雨琳显得语无伦次,“母亲怎么来了?我……我……母亲……”  下一刻,来瑾一声惊叫,“娘娘,鸢羽……”  话音刚落,林昭仪已最快的速度推开江雨琳,疾步走向鸢羽。面色越发冰冷,越发阴沉。微凉的手,抑制不住的颤抖,一双美眸几乎要滴出泪来。破碎的瓷片映衬着她消瘦的容颜,林昭仪的指尖被瓷片划出血来,心已痛到极致。  “不是我!”江雨琳脱口而出。  蓦地,她察觉到所有人不信任的目光。一时间,深知自己已是百口莫辩。傻傻的愣在原地,江雨琳目光轻浮的望着缓缓起身的林昭仪,正一步一顿的走来。不由自主的倒退一步,江雨琳的脸上泛着青白之色,“没有!母亲我没有!真的不是我……”  “跪下。”林昭仪面无表情,口吻冰冷。  垂下眉眼,江雨琳战战兢兢的跪在林昭仪跟前,弱弱的喊了一声,“母亲。”  “你该知道,这盆鸢羽代表了什么。”鼻间酸涩,林昭仪的眼底泛着璀璨的晶莹,“若是宇儿知晓,你教他如何承受。”  “母亲,我没有。真的不是我。”江雨琳抬头,“鸢羽是南妃姨娘唯一留下的,琳儿断不敢打鸢羽的主意。母亲,你要相信我,真的不是我做的。我来的时候,鸢羽已经是现在的模样。或许……或许是哪个不长心的奴才做的,所以……”  “住口!”林昭仪终于动怒,一滴泪赫然滚落,“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什么时候才会对自己所做的一切负起责任?琳儿,你太让我失望了!你太让我失望!”  江雨琳急的眼泪直掉,“没有!没有!真的没有!”  “鸢羽?”江东宇一声低喝,三步并作两步,直接走到破碎的鸢羽之前,神情痛到极致。戚馥寒不解的望着所有人,一盆花卉,再名贵也不过如此,何至于此这般兴师动众?  “四哥,我没有!真的不是我!鸢羽是南妃姨娘的东西,琳儿就算再想要,也不敢擅动。四哥,我没有做过!鸢羽真的不是我摔坏的。”江雨琳哭着嚷着,倔强的抬着头。  戚馥寒望着江东宇,但见他顾自蹲在地上,将破碎的瓷器一片片拾起。哀伤的神情,足以震撼所有人,教人为之心动,为之心痛。鸢羽,是南妃生前最喜欢的花卉,也是精心养着的。  南妃死后,便交由林昭仪养着,就像南妃一直活着般。如今鸢羽摔坏了,岂非连江东宇最后的念想也跟着破灭?  手心,死死握着瓷片,直到鲜血淋漓也不敢松手。  江东宇保持着俯蹲的姿态,鲜血一点一滴从掌心滑落,径直落在地面上。脸上,已经是沉静的表情。  心头隐隐有种异样,戚馥寒看一眼跪在地上声声抽泣的江雨琳,不由自主的向江东宇走去。  由远及近,她看见他眼底的凄寒与冰冷,就像碎了的瓷片,带着如刃的锋利。  俯身握住他的手,江东宇缓缓抬头,却迎上戚馥寒柔软的眸子。熠熠星光宛若当年那个年幼的女子,教人为之动容。 她姓江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戚馥寒望着他,只是嫣然一笑,足以天地动容,“算了。”  简单的两个字,对江东宇而言却是不同的分量。他望着她,眼底的温润有些淡淡的微凉。唇,颤了颤,没能发出一丝回应。  起身,戚馥寒转身望着林昭仪,容色自若,“我相信公主。”  江雨琳骤然抬头,不敢置信的死死盯着戚馥寒依旧清冷的面孔。当她成为众矢之的时,唯独那个被她排斥的女子,竟然会说出这样几个字。不仅出乎江雨琳的预料,包括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震撼得说不出一句话。  “我相信你。”戚馥寒说得很淡定,但话语极为清晰。  “可是……”林昭仪顿了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到底怎样处置。  江东宇缓步走到林昭仪跟前,手,依旧滴着血。林昭仪心急,忙抬起他的手,冲来瑾道,“快请太医。”  “不必了。”江东宇淡淡开口,全然没有方才的愠怒与哀戚之色。轻咳几声,面色微微泛着潮红,“鸢羽再好,也不过花木,怎样都不及琳儿。琳儿惯来胡闹,但今日我与馥儿是一般的心思。我相信琳儿。”  一番话说得轻浮,江东宇的面色亦渐渐呈现微微的青白,仿佛身子有些不适。  林昭仪心中暗忖,戚馥寒算是个识大体的女子,这般言语怕是给自己、给琳儿一个台阶吧。既然江东宇已经开口,她也没有继续追究的必要。这才改了口吻,冲跪着的江雨琳训斥道,“既是宇儿与馥儿开口,今日之事权当作罢。琳儿,非是母亲不相信你,着实是你百口莫辩。琳儿,不管你是否做过,母亲都不再计较。快些与你四哥四嫂道歉,终是你的缘故,闹出这一场风波。”  谁知话音刚落,江雨琳骤然起身,狠狠瞪着戚馥寒。  下一刻,江雨琳愤怒的望着在场众人,最后将视线冰冷的锁定在林昭仪身上,“你是我母亲,所有人都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怎么能不相信我?我总归是你亲生的吧!她是戚家人,有什么资格做我四嫂?是戚家杀了……”  瞬间,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所有的愤怒喧嚣。  所有人怔在当场,江雨琳的脸上却赫然多了一个鲜红的五指印。  “她姓江,不姓戚!”江东宇目色如刃,划过江雨琳的脸。低眉间的阴冷足以教人望而生畏,眼角的不容置喙之色,顷刻间化作无温的凄寒,任谁也不敢再多言。  “你打我?”江雨琳不敢置信的望着江东宇清冷的面庞,“你从小就宠我,从不舍得打我。”  “我再说一遍,她姓江。”眉睫微扬,带着阴冷的目光,狠狠盯着江雨琳微怔的脸。  江雨琳倒退一步,脖颈间青筋尽显,眼神透着无比的愤怒。视线,落在戚馥寒不改容色的脸上,“我不会感激你,就算所有人都不相信我,我也不需要你的施舍。我讨厌你们!我讨厌你们!”  下一刻,江雨琳夺门而出。  江东宇一声轻叹,冲着惊慌失措的小梁低喝,“跟着你家主子,出了乱子唯你是问!”  小梁仿佛收到释令,逃一般冲出房间。 皇后驾到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母亲可是怪我?”江东宇回眸望着林昭仪黯然失色的模样。  林昭仪轻轻摇头,与他比肩而立,“不,你是救了她。这样也好,倒要她记着,深宫里怎可如此口无遮拦。今日当着你我便罢,若是出了这个门还这般胡闹,不定会……”  抬眸望着戚馥寒,林昭仪的脸上浮现轻微的愧疚。轻轻拾起戚馥寒的手,林昭仪面露诚恳,“馥儿别往心里去,琳儿惯会胡言乱语。都是些不着边的话,也不打紧的,你就当没有听见。若是来日有人问起,你……”  “馥儿什么都没听见。”戚馥寒是何许人也,聪明如她,自然明白林昭仪话中有话。只是,她分明听见江雨琳说,是戚家人杀了……杀了谁?江雨琳这般激动,难道是跟江东宇有关?还是跟自己有关?戚家到底哪里对不起江雨琳,以至于她如此彻骨的恨自己?  说是恨,倒不如说是怨气与嫉妒多一下,恨自然还算不上。  尤其是江雨琳看到江东宇与自己站在一处,那双美丽的眼睛总能显现愤怒的颜色。  回眸,却见江东宇正在收拾地上的鸢羽,将泥土一点点的收拢回来。来瑾拿来新的盆,江东宇一个人小心翼翼的将鸢羽移植进去。  来瑾一声轻叹,“鸢羽最是娇贵,不知道还能不能……”  “能与不能,且看天命吧!”江东宇说得很轻,只是半低着头,教人看不起他的真实表情。也许,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微凉。  戚馥寒终于明白,当时来瑾为何如此紧张鸢羽,原是江东宇的缘故。鸢羽,本是南妃的心爱之物,对江东宇而言绝非一般的花木,这是对母亲的思念,寄予了一生的追思。可惜,如此美丽的花卉,到底是个薄命的物件。  待收拾了一番,已经到了日薄西山,眼看着就到了皇帝开筵的时候。  跟着江东宇,戚馥寒一语不发。心中想着,九儿不要乱来才好。待夜深人静再动手,胜算会好得多。只是这青山从早上开始便不见踪影,不知道是不是也留在了王府?若是真的在王府,只怕九儿……下手不易。看青山的身手,绝不在九儿之下,抑或有过之而无不及。  中秋家宴设在御花园内的浩烟台,是个近湖的地方,依水而建,四处回廊蹭蹭叠错,景致极好。八月里的天气,日间还是舒适的,到了夜里就隐隐透着寒凉。  坐在江东宇的身侧,戚馥寒环顾四周,毕竟是陌生的地方,熟识一下对自己总是有利无弊。  一声皇后娘娘驾到,戚馥寒抬头,却是自己十年未见的姨母,皇后――杜玉儿。果真是母仪天下的女子,世间最高贵的身份。眉目间带着几分肃色,目光掠过,便有万种威严。金色的凤袍逶迤在地,八尾金凤镶嵌红色琉璃宝石簪于发髻,映着姣好的面孔,纵是不言不语,已足以风华万千。  所有宫人妃嫔齐齐施礼,高呼着“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戚馥寒不经意的看了一眼施礼的江东宇,却只看到他面无表情的容色,已经依旧幽暗无温的垂眉顺目。 姨母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杜玉儿一眼便看见行礼的戚馥寒,眸色微转,倩步走向戚馥寒,伸手便将她搀起,“你便是馥儿么?”  戚馥寒容色未改,“是。”  “大家都起来吧。”杜玉儿笑得有些很欢心,但戚馥寒看着,总觉得有些不自然。仿佛这张慈祥的面孔后面,有着不同与外表的东西,具体是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望着所有人遵从的表情,杜玉儿满意的笑了笑,拾起戚馥寒的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谢皇后娘娘。”戚馥寒淡定从容。  她惯是这样的表情,不会因任何人而改变。  “你我乃是至亲,且不说你是老四的王妃,便是我与你母亲的关系,也当得起你一声姨母吧?”杜玉儿轻叹一声,“只是你去了江州十年,怕是与我都生疏了。”  戚馥寒眼底流光,“姨母言重了。”  这样的场合,说这些客套的场面话,戚馥寒何等聪慧,也算是应付自如。  收到戚馥寒的姨母二字,杜玉儿这才作罢,收了自己顾自叹息的表情。当下换了面色,冲众人道,“都坐吧,皇上就快到了,你们都好生准备着。”  “不过是家宴,姐姐何必如此冷言厉色?”一声音落,伴随着华丽的衣衫从黑暗中走出。半老徐娘,风韵犹存。眉目间的温柔足以融化所有男人的心,这样娇羞的目光,让人无法直视。  四周一片遵呼,“贵妃娘娘!”  戚馥寒凝眉,好个贵妃娘娘。走起路来如弱柳扶风,过了如花的年纪,这肤质和身段保养得恍若少女,着实不易。  “她是佟贵妃,乃六皇子生母。”江东宇看戚馥寒一眼,仿佛猜透了她心中的迷惑,低低的解释。  六皇子?戚馥寒敛了眼底的颜色。  见到佟贵妃,杜玉儿愈发摆出一副皇后的姿态,骄傲的抬高下颚,目光带着极为不屑。佟贵妃却不在意,顾自走到皇后面前,只是点了个头当做行礼,“姐姐。”  “妹妹好惬意啊,今儿个怎不陪着皇上一道?”杜玉儿似笑非笑。  “皇上还在更衣,就怕姐姐冷了场子,所以让妹妹先行一步来看看。只是,姐姐如此一问,怕是极为思念皇上吧?那也不打紧,待皇上来了,妹妹替姐姐转告皇上如何?”佟贵妃笑得柔媚。  杜玉儿长袖一挥,顾自坐下,“不劳妹妹费心。只是妹妹管好自己的儿子便是万幸,若是每每宴席都寻不到踪影,时日久了,怕皇上都会忘了还有这么个儿子的存在。”  “谨遵皇后教诲。”佟贵妃一字一顿。宫闱女子,皇嗣皆为心中大痛。那可是关系着皇位皇储,乃至以后的太后之位!何其重要!  视线骤然落在坐于江东宇身侧的戚馥寒身上,佟贵妃笑得阴冷无比,“这便是四皇子的新王妃?”语罢,故意挑衅的看了杜玉儿一眼,“听说,还是皇后姐姐的亲外甥女?”  戚馥寒微微扬起羽睫,直视佟贵妃别有深意的眸子。  桌案底下,江东宇骤然握住她的手,手心的温度瞬间传递至她的内心深处。暖暖的,像极了某种熟悉的感觉。 后宫谁为尊?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手,不由自主的缩了一下,谁知江东宇握得愈发生紧。这样的场合,是不适合有这些冲突的。戚馥寒压制内心的抗拒,抬眼间,却不经意的撞进他深沉的眸色里。温润的眸子,温润的男子,再不见惯有的冰冷与拒人千里之外的寒凉。  他的嘴角勾勒出迷人的浅笑,只为她盈盈一显,转瞬即逝。  “听说你现在全京都城都在谈论你。”佟贵妃话中有话,戚馥寒心知肚明。她说的,便是那白巾未血之事。心下微凉,宫闱中不乏势力之人,只是佟贵妃身居高阁,不想也是这样的姿态,着实教人心底生凉。  杜玉儿的面色显然变了,但是这样的尴尬,却是不宜开口。只能生生压抑着,脸上铁青。  佟贵妃上下打量着戚馥寒,继续道,“容貌虽好,却抵不过流言蜚语。身为女子,任凭你有千般姿色,名节却胜过一切。你可明白?”  戚馥寒冷笑几声,“多谢贵妃娘娘教诲。馥儿不才,想问贵妃一个问题?”  “说吧!”佟贵妃慵懒的坐下,轻蔑的瞥了戚馥寒一眼。  “朝堂谁为大?”  “自然是皇上。”  “那后宫呢?”  佟贵妃一惊,想不到戚馥寒看上去柔弱,话语却是一阵见血。四下陡然陷入一片死寂,谁都在看最后的胜负。或者说,每个人都幸灾乐祸,想看一场皇后与贵妃的交锋。无论谁输谁赢,都会成为一场笑话。  “放肆!你这是跟谁在说话?”佟贵妃恼羞成怒,一改方才的矫揉造作。  “贵妃认为后宫谁为大?”戚馥寒不冷不热。  杜玉儿的眼底显露着一丝赞许,她显然未料到戚馥寒是个如此倔强的女子,而且话语间尽显聪慧。  佟贵妃看了看高高在上的皇后,红唇颤了颤,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是狠狠瞪着戚馥寒脱俗的面孔,绝傲的眸子,无可替代的傲气。  许久,佟贵妃才极不甘心的吐出一句,“自然是皇后为尊。”  戚馥寒冷笑,目光如刃的划过在场的所有人,这样的冷傲足以震慑所有人。  江东宇没有说话,只是依旧握着她的手,始终不放开。  “皇后娘娘的外甥女这样无礼,皇后娘娘也不管吗?”佟贵妃怒不可遏。这样的场面,戚馥寒让她承认皇后为尊,不是比给了佟贵妃一耳光还要难堪吗?  杜玉儿顾自摆弄着崭新的指套,充耳不闻。  佟贵妃嗖然起身,“你们?……”  外头忽然响起奴才的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话音传来,佟贵妃的眼睛随即挤出几滴美人泪,立时奄奄抽泣着。  心头寒凉,戚馥寒终于明白,什么是宫斗。宫中的女子,擅于表情变化,如今这佟贵妃当着众人的面,演技已然到了化境。  江东宇加重了手里的力道,她回眸,他依旧面不改色。  “皇上?”佟贵妃扑进江元棣的怀里,梨花带雨,“您再不来,臣妾就要……就要……”  “发生何事?”江元棣愠色,视线扫过下跪的众人,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  “皇后娘娘的外甥女,竟然当着六宫的面羞辱臣妾。”佟贵妃恶人先告状,先将了戚馥寒一军。  戚馥寒没有抬头,却已经感觉到顶上传来的炙热温度。 你可愿意此生相守?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放肆,虽说是老四的王妃,但岂可以下犯上。贵妃再不济,何时轮到你这个小辈羞辱?”江元棣勃然大怒,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戚馥寒知道,所有人都在等皇帝处置自己。深宫情薄,一个个等着的,不过是幸灾乐祸的热闹,为她们年复一年的平淡添上些不平淡的色彩。看到别人落魄,比任何山珍海味,奇珍异宝都要精美。  杜玉儿眉头微蹙,“皇上,并非是……”  “皇后!”江元棣放缓口吻,显然还是顾忌杜玉儿的身份,但话语中还是带着责怪之意,“虽说是皇后的至亲,但六宫皆在,皇后就该拿出母仪天下的姿态。岂可护短,一味帮扶着自家人?”  一番话,让杜玉儿到了嘴边的说辞,硬生生咽回了肚子里。垂下眉目,虽说目露怨色,但皇帝开口,总不能有忤逆之语,岂非自找其辱?  戚馥寒骄傲的抬起容脸,眼底微微漾开无温的颜色,“皇上,戚馥寒不敢欺辱贵妃,是非曲直自在人心。”  “怎么,你是在告诉皇上,是我在造谣生事污蔑你这小辈吗?”佟贵妃说完,又开始嘤嘤啜泣。  目光透露着细微的愠色,戚馥寒羽睫维扬,唇角牵起轻蔑的冷笑。  谁知,还不待她开口争辩,身侧的江东宇已经径自站起身子,二话不说牵起她的手,大步流星朝花园外头的回廊走去。  “放肆!老四,你要去哪?”江元棣大怒,一声厉喝,教众人不敢动弹,一个个悉数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既然父皇不待见,那儿臣便带着馥儿离开皇宫,回自己的四王府。”江东宇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江元棣,面色青白凄寒。  江元棣怒不可遏,“你这是对父皇说话的态度吗?”  嘴角咧开凉薄的冷笑,江东宇徐徐转过身子,依旧死死握住戚馥寒的手在自己掌心,“皇宫里的明争暗斗,我不想知道,也不想看见。但是我知道,自己的妻子是用来保护的,无论是谁,伤了馥儿便是伤了我。父皇有三宫六院,而我只要馥儿一人足矣。”  一番话,竟让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聚集在戚馥寒身上。  这样毫不掩饰的表白,让戚馥寒脸上刺辣辣的,仿佛六月的骄阳照射过后,呈现了无法消退的绯红。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如何反应,只是呆呆的杵在当场。这样的场景,她想都未曾想过,如今遇见骤然有些无措。  该死,江东宇知道自己在讲什么吗?当着皇帝,当着三宫六院的面,说这些羞煞人的话语,戚馥寒第一次有种想逃走的冲*动。所有的一切,都超出了她的预想范围。  怎么会?江东宇为何这么说?为何要当着大家的面说这番话?他到底意欲何为?  尘封了多年的心,头一回遭受到混乱的冲击,乱了方寸。  江元棣愣在那里,忘了反应。  固执的牵着戚馥寒的手,江东宇笑得从未像今日这般释然,“馥儿,若你愿意,我便此生相守可好?”  羽睫颤了一下,戚馥寒的唇挪了挪,发不出一点声音。  耳边,忽然想起一声高喝,“太子殿下到!” 馥儿,我们走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一身华丽金丝绣祥云锦衣,顶上华丽的太子华冠,烛光下绽放着迷人的炫彩。江东赫面露亲和的笑靥,行动之间不失太子风度,眉目的光温和备至。与戚馥寒先前见到的放浪形骸之色,判若两人。  但见江东赫缓步走到江元棣跟前,毕恭毕敬的行礼,“儿臣给父皇请安,恭祝父皇母后万寿金安,恭祝贵妃娘娘吉祥。”  这样的谦和有礼,当真是皇帝心中的好太子。  戚馥寒齿冷,这便是传说中的伪君子吗?果真虚伪到了极致,天底下再也找不出第二号人物。  “免礼。”江元棣面上的颜色稍缓,“快些看看你的好兄弟吧。”  音落,江东赫顺着父亲的目光,朝江东宇与戚馥寒的方向看。视线在触及戚馥寒时,骤然凝注,再也没能移开。身子不禁一僵,“这是……”  “江氏,馥寒。”男人是最熟悉男人眼中的欲望,江东宇故意将江氏提到戚馥寒的名字前头,这是他的印记,是属于他的归属。也在告诉戚馥寒,无论生死,她都要冠上他的姓氏,不管她现在是不是他的女人。以后,她只能是他的。  “四、四弟妹。”江东赫的目光在闪烁,面上的表情极不自然,说话竟也有些结巴。若是让人知道他与戚馥寒在假山前的事情,自己该如何收场?这戚馥寒如此貌美,但若她敢放肆,为了自己的太子之位,他必不会手软。  “亏得太子殿下唤她一声弟妹,只怕人家还不领情呢!这般绝傲的性子,也不知秉承了谁的。”佟贵妃不冷不热的说着,依偎在江元棣的怀里,仍旧不肯出来。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皇帝宠她,矫情得叫人眼红。  戚馥寒冷然,这个皇宫,皇帝不像皇帝,太子不像太子,贵妃不像贵妃,果真不是久留之地。  “告辞。”江东宇二话不说牵起戚馥寒便要走。  “站住!”江元棣原以为江东赫的出现,能改变局面,谁知这江东宇竟然是铁了心要走,不由的勃然大怒,“你当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你想来就来,想走便走吗?”  江东宇冷然,“父皇既然留不住想留的人,何必去留,那些个不想留的人?”  刹那间,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谁都知道江东宇的言外之意。任谁都明白,那个留不住的人是谁?眼底的黯然有些疼痛,带着隔世的伤若隐若现。江元棣直勾勾望着江东宇与自己一般的倔强,他的身上残存着南妃的气息,宛若当年。  回眸望着戚馥寒,江东宇清浅一下,“馥儿,我们走。”  “你!”江元棣望着江东宇带着戚馥寒离开的背影,愣在当场。  像,太像。他们母子,俨然斧刻,实在太像。一样的隐忍,一样的为爱执着。只是……任谁都不明白,为何江东宇会如此执着的护着戚馥寒?仅仅因为戚馥寒的美貌,抑或是她的王妃之名?  若说是爱,未免太快。  这中间,难道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吗?  “皇上,便由他们去吧。”杜玉儿笑得邪冷,眼底透着教人捉摸不透的光泽。江东宇也算是狠了一回,用南妃的名义,让皇帝再痛了一次。  江元棣一怔,只是不说话,径自松开佟贵妃,沉寂的坐了下来。 我要你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江东宇的手,始终没有放开,戚馥寒第一次被人这样牵着,还是个男子。脚下匆忙,仿佛踩着云彩,身前的男子用一种逃离的速度,带着她离开那个压抑至绝的地方。她抬头,只看到他的侧脸,微蓝的眸子长长的睫毛,笔挺的鼻子与抿起凉薄的唇。  天空,开始漫天绽放美丽的焰火,她惊觉昂起脸顿住了脚步。  徐徐回头,江东宇望着她沉静的模样,焰火的火光将她的容颜照亮,漾开了迷人的光泽。嘴角不经意的扬起一抹笑靥,江东宇学她一般抬头,身后一汪湖水将他们的影子双双拓印下来。双手紧握,仿若注定的缘分。  “焰火再美,也会有坠落的一天。”戚馥寒没来由的冒出一句。漫天的焰火和爆发时的声响,让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想起了戚远光冷漠的容脸,想起了丞相府的那场大雨,那个与她一起跪在祠堂前的戚雅霜。  手上一松,江东宇微怔。戚馥寒缩回自己的手,面色依旧是清冷如月的表情。  低眉轻笑,江东宇自袖管里摸出一支精致的玉箫,约莫一尺有余。皓月当空,焰火明媚,一曲凤求凰温婉入心。浅浅的箫声,绵延至灵魂深处,仿佛在诉说着天涯与沧海的约定,此生白首不离的执手。  戚馥寒拧过头看他,微微眯起狐疑的眸子。  他的萧声太清婉,没有奔放的热情,除了深挚缠绵,唯剩几分温凉,几分繁华过后的悲叹。  她从不知道,原来他会吹箫,那双蔚蓝的眸子,泛着星星点点的温润。迷离的光,像极了漫天的焰火,夹杂了太多的色彩,却只是稍纵即逝。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他轻轻的吟着,目光笔直落在她的身上,仿若带着虔诚,又似带着几许悲凉,“馥儿,你可愿与我一生一世在一起?”  羽睫愕然扬起,戚馥寒不知道江东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冷冷的站在那里,用不动声色的寒凉回应他的万丈柔情。  “也许你不会记得,但是你总会有明白的那一天。注定了你我是宿世的缘分,我欠你一条命,就让我用此生还你,可好?”他说着不找边际的话,不变的是眼底的温情。  戚馥寒没有做声,只是不解的望着眼前这个男人,陌生而熟悉的表情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依稀觉得在哪里见过,却想不起记忆深处的那段过往。他到底要做什么?是想她身上得到什么?抑或想知道什么?  眼底愈发无温,戚馥寒徐徐转过身去,准备离开。  这样的尴尬,她不预备继续坚持下去。  长长呼出一口气,江东宇快她一步走到戚馥寒跟前,拦住了她的去路,“我是认真的。”  抬眼看他,戚馥寒的心不由的揪了一下,为他那双明亮如日月的眸子,狠狠撞进深邃的世界,“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想要你。”他说得异常坚定。  戚馥寒骤然凝眉,疑窦丛生的望着眼前莫名其妙的男人,“四爷糊涂了吗?”  下一刻,他陡然上前一步,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紧紧相拥。  心,咯噔一下,戚馥寒的眸子愕然瞪得豆大。  他……到底在做什么?  蓦地,她幡然回神,狠狠的推开江东宇,脸上清晰可见久违的愠怒。 掉河里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一记响亮的耳光,戚馥寒怒目圆睁,“四爷请自重。”  转身,她毫不留恋。  嘴角是生涩的苦笑,江东宇半垂着眉眼,许久才抬头去看漫天的焰火。绚烂而经不起繁华,转瞬即逝。  馥儿,无论以后会怎样,我会一直等着你。早晚,我会住进你的心里。  她不会明白,他等她回来等了多久;她也不会明白,昔年的嫣然一笑,教他牵挂至今。我们是最痛的仇人,也会是最痛的爱人。  月凉如水,四王府的一切都笼罩在层层迷雾之中。  一道黑影快速的窜入湖中,黑暗中波光粼粼,映衬着若隐若现的影子。不多时,影子便已经上了岸,径直朝湖心小筑走去。  满是书架的书房内,密密麻麻的书籍,可见江东宇确是个爱书之人。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可谓琳琅满目。  黑影不断翻动着书架上的书册,仿佛在找什么,奈何将整个书房都翻了一遍,也未能找到想要的东西。当下拂袖,谁知竟打翻了桌案上的瓷瓶。一瞬间,顶上突然显现明亮的光网,笔直朝黑影的脑门罩下。  心里一慌,黑影慌忙窜出书房。  二话不说,笔直跃入湖中,离开湖心小筑返回对岸。  “好险。”黑暗中却是九儿如释重负的声音。那个光网她认得,原是师傅说过的天罗地网,没有十几二十年的功力,是没办法预设的。只要动静过大,预设的天网会突然出现,将不法之徒一并网住,越挣扎网得越紧。若是挣扎太用力,活活勒死的也大有人在。  看样子,果真如小姐所料,四王府看着简单,实则杀机四伏。  还是小心为妙,免得给小姐惹麻烦。  “好险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九儿整个人都跳起来,“谁?”  暗处,缓缓走出一个人影,借着湖光的反射,九儿终于看清眼前的竟是青山。他的手上,还握着常年不离身的剑。  “九儿姑娘为何会在这里?还打扮得如此怪异?”青山一贯清清冷冷,怀疑的打量着一身漆黑的九儿。  撇撇嘴,九儿看了看顶上的月光,“怎么,八月十五也不许人赏月?此处风景甚好,我出来走走不行吗?偏是你能走得,我却走不得吗?”  “那为何九儿姑娘浑身湿漉漉的?”青山岂是好糊弄的。  尴尬的看着自己浑身湿透的模样,九儿把心一横,大声嚷道,“没听过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吗?一不小心掉河里,不也是常事?”忽然翻脸,“我爱做什么便做什么,你管得着吗?你一不是王爷,二不是我家小姐,我凭什么要向你交代?你少在这里假惺惺的,本姑娘还不待见了!”  说完,哼哼几声,九儿硬是将脖子抬得老高。  青山走到她的身边,九儿瘦小,她就算踮起脚尖也不过到他的下颚。看她时,青山自然是居高临下的俯看,“九儿姑娘是从湖心小筑回来吗?”  一语既出,九儿的面色噌的一下变得铁青,月光下更是一副无可饶恕的愤怒,“你说什么?你怀疑我偷东西?你欺人太甚!”霎时花拳出手,直呼青山的面颊而去。 死得这样惨烈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青山一个侧身,灵巧避开,顺势扣住九儿的手腕。不觉凝眉道,“九儿姑娘性子太燥,青山并未怀疑姑娘,姑娘何必……”  “什么姑娘姑娘,我是你姑奶奶!”九儿大喝一声,一脚踢向青山下盘。青山手上一松,九儿趁机脱身。  脚下一扭三转,一个凌空便是漂亮的空踢,直逼青山面门。  说时迟那时快,青山脚尖离地,身驾轻功,立时退开几丈远才稳稳站定。将冷剑于身前一横,青山喊道,“九儿姑娘快住手,青山不愿与你动手!”  “敢小看我?!”九儿更是被激怒,越发不肯罢手。  青山轻叹,奈何只能硬着头皮,又不敢太用力,担心伤了九儿。却也不敢大意,凭着九儿的性子,这次怕是要吃人。一瞬间,青山当真有种头皮发麻的错觉。女人,果然是不好惹的,尤其是九儿这种一点就爆的暴脾气。  只期望江东宇与戚馥寒早些回来,想来唯有戚馥寒能镇住九儿发癫的举动。  这样想着,青山心中只能叫苦不迭,当真是摊上大事了。  岂不知,宫中的戚馥寒与江东宇,却没能像他们这般纠缠。  静心湖畔分道扬镳,戚馥寒顾自走着,江东宇没有挽留,也无法挽留。  戚馥寒尽量走僻静的地方,除非中秋夜宴结束,否则宫门难开,她是断断出不去的。若换了先前,她必能身驾轻功,走得不留痕迹。可惜现在有伤在身,师傅叮嘱不许运功,性命攸关。  远远的,仿若假山下有些火星燃起。  心头狐疑,戚馥寒凝眉:宫中怎会有人焚烧物件?看这火光的高度,只怕是纸类的东西,纷纷扬扬的灰烬让人有种微凉的悲戚。  抬起脚步,戚馥寒绕到假山后头站定,细碎的对话声隐隐传来。  是个宫女,还有太监的声音,听着仿佛有些哭腔。  只听得太监道,“别哭了,娘娘都走了十多年,如今也不知在哪里转世轮回。”  “娘娘生前待你我这样好,可是娘娘死得这样惨,母子俱损,连小皇子也没能保住,我岂能不伤心?”那宫女隐隐抽泣。  “亏得还有四爷在,也算是娘娘在天之灵颇有安慰。”太监一声轻叹。  “自娘娘死后,皇上性情大变,如今权势都握在皇后娘娘和戚家人手里。四爷久病缠身,若是娘娘知晓,必会魂魄不宁。”宫女的哭腔更浓。  太监长叹,“现如今只愿四爷身子康健,别的,咱也无能为力。今儿个是娘娘的忌日,举宫欢庆,谁还会记得十年前的今日,何等惨烈。”  “怕是连皇上都忘了吧。”  “赶紧把纸钱烧完,若是让人看见是要杀头的。”  戚馥寒心头一惊,四爷?他们说的是江东宇吗?那这个【娘娘】又是谁?是江东宇的生母南妃?  只是他们这样没头没脑的说着,反倒让戚馥寒浮起不安的思绪。戚家人?皇后?她离京十年,到底发生了怎样的人事变化?为何她听着,一个个提起戚家人都带着憎恶的口吻?江雨琳这样,现在连宫人也这样?  思及此处,戚馥寒势要问个清楚。  快步上前,谁知早已人去无踪。只剩下一堆燃烧殆尽的纸钱,透着蓝绿色的火焰,慢慢化为乌有。立刻环顾四周,夜幕下没有半个人影。  突然,宫中一声炸雷般的惊呼,“有刺客!” 再见银面男子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戚馥寒骤然眺望远处,果然见大批的御林军蜂拥一般往皇帝的方向靠拢,想必宫中定有大事发生。  行刺?莫非是针对皇帝?  四周开始骚动,宫女太监一个个都往御花园跑去,面色惊慌失措,仿佛只要慢一步就会人头落地。  不由自主的,戚馥寒急忙迈开步子,也顾不得先前想要追踪的事情,向御花园奔去。她想知道,什么人会有这样的胆子赶在皇宫行凶。难道是迷雾山庄?有种临敌的第六感告诉她,放眼天下,敢冒如此大不韪的,唯独迷雾山庄的那帮死士。  但凡有迷雾山庄的踪迹,她必不能放过。  回廊很长,四下漆黑。  戚馥寒一路小跑,谁知刚到回廊的尽处,却有一道颀长的黑影拦住了她的脚步。抬眼,竟是熟悉的银色面具,熟悉的深邃眸子。  “是你?”戚馥寒微惊,“你怎么会在此处?”  “别过去。”银面男子阴冷开口。  戚馥寒凝眉,“为何?莫非你便是刺客?”  一声冷笑,银面男子的嘴角勾勒出阴邪的轻蔑,“刺客?我何时与刺客为伍了?你道我是这样的人吗?”  “你是何人我不知道,但凡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都无外乎两种原由。其一鼠辈之人无脸一见天下;其二行侠之人身负朝廷通缉。不知阁下到底是哪一种?”戚馥寒冷眸。  “便是我救过你,你也要这般冷漠?”眸子微微眯起,如夜如狼,绽放着冰冷的寒光。  “我从未要你救我。”戚馥寒冷然,戒备的望着眼前出现得极为诡秘的男子,“何况,你若是朝廷要犯,我若与你同行岂非同谋?”  “同谋?那是否意味着你我之间还会有更深层的关联?至少是一条船上的。”他倒会接着戚馥寒的话题往下顺。  眸色尽敛,若非此处四下无人,戚馥寒哪里容得他这般张狂。就算他先前救过自己,但是那个吻…。。一想起来,唇上竟然还是刺辣辣的感觉。该死,她在想什么?怎么会想起那个?身子不由的往后退去,只要看准时机,她便会脱身。  对于眼前这个似敌非敌似友非友的男子,她不能松懈半分。  “趁我还未改变主意,你最好现在就消失。”戚馥寒低冷的开口,环顾四周,期待有些风吹草动可以分散他的注意力,以期达到自己的脱身的目的。  “若是我不照办,你又当如何?”银面男子仿佛将戚馥寒的意图看穿,陡然上前一步。  要不是有伤在身,她岂会这般狼狈,以至于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戚馥寒一咬牙,“若你敢在宫中造次,便是与整个朝廷为敌。”  “朝廷?果然够可怕。”男子邪冷的说着,忽然一把按住戚馥寒的肩头,伸手便制住了她的哑穴。下一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挟着戚馥寒飞窜上屋顶。几个落点,便消失在茫茫夜幕之中。  速度之快,快如闪电。  皇宫,依旧陷在一片纷杂的混乱之中。 彻底消失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十五的夜,十五的月,明亮浩瀚带着不可预知的迷茫。荒草漫天的世界,伫立着断壁残垣,寂静默然。明月夜,短松冈,孤坟遍地,满目凄凉。  此刻,连风都变得萧瑟而荒凉。  “这是什么地方?”戚馥寒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银面男子幽然转过身来,漫天银辉泻下来,衬得他的影子在脚下拉得老长老长。银色的面具在月光的照耀下,越发熠熠生辉,宛若神祗而不可轻易触碰。戚馥寒望着他,凝起了寂冷的目光,那双如夜的眸子,在风中掠过谜一般的颜色。  “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他骤然开口,声音宛若无根之风,飘渺得不切实际,却隐隐透着冰凉。  戚馥寒眯起危险的眸子,羽睫维扬,“什么?”  “你到底是什么人?”一语既出,连戚馥寒都有些愣住。  “我乃堂堂相府千金,当朝四皇子的王妃。你又是何人?”戚馥寒冷然,目光锐利如刃,狠狠盯着他的面庞。  “果真?”质疑的目光轻蔑的拂过戚馥寒的容脸,邪冷的笑靥如恶魔之吻,让人悚然不绝,“恐怕,你还有另一个身份吧。”  眉头骤然挑起,戚馥寒面色青白,“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进四王府是为了某样东西。”银面男子一字一顿,说得清晰无比,却如重锤一般重重的砸在戚馥寒心头,直教她打破了一贯的沉冷。  “你到底是什么人?”戚馥寒骤然压低声音,无温冷喝。  “这句话该我问你。”银面男子目光锁定,如荒原的风一般萧瑟清冷,带着孤冢的喧嚣。他的眼里,徐徐泛起一丝杀气。  戚馥寒忽然一步上前,就算不能运气,她也要搏上一搏。事情到了这份上,他们的话已说尽,剩下的唯有成败。  然,银面男子却比她快上数倍,下一刻,他的手已然死死卡住她的脖颈。就像上次那样,脚下旋转,他伫立在她身后,胳膊死死勒住她的脖颈。只要他用力,她必死无疑。  温热的气流在她耳鬓厮磨,满足的呼吸属于她的馨香,“若你能赢我,今夜就不会出现在这里。既然我能将你带出皇宫,也能让你无声无息的彻底从世上消失。”  心头咯噔一下,戚馥寒屏住呼吸,“你到底要怎样?”  “很简单,告诉我,你的师傅是谁,你入四王府到底意欲何为?”银面男子自背后紧紧环着她,姿态既暧*昧又危险。她可以感受到属于他的微凉,慢慢从自己的脊背传到心底。  “什么师傅?那日我不过好奇才会误闯小院,而我入四王府却是世人皆知,乃皇恩赐婚。怎么,这样的理由还不够充分?”戚馥寒绝傲的昂起头,也不挣扎,脑子飞快的旋转。她必须在他动手前脱身,至少在他真的动手前,想出对策。  若是死在这里,任谁也不会知晓。  羽睫开始轻微颤抖。  “既然你不肯说,那就别怪我……”银面男子低头轻轻啃咬着她洁白的耳垂,戚馥寒只觉浑身一颤,一阵酥麻闪电般传递全身,身子乃至骨头都瞬间松软起来。 以身相许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只是这样一瞬间,戚馥寒有种疯狂想要逃脱的冲冬。这个男人不止危险,还无耻。每每与她相处总会这般戏谑,仿佛她本就属于他,侵犯得理所当然。  “放开我!”戚馥寒急于逃脱,硬生生提起一口真气。谁知掌力还未推出,嘴里陡然浓郁的咸腥味。哇的一声,立时吐出血来。  银面男子显然一惊,伸手一拦,将她顺势带入怀中,胳膊紧紧拥着她的双肩。四目相对,戚馥寒目光游离,面若白纸。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男子的眸色愈发森冷,逐渐如狼般锐利,“你何时受了伤?而且如此之重?”  戚馥寒无力的靠在她怀里,虚弱的模样教人难以割舍,只眼底的倔强依旧光泽不减,“你最好杀了我,否则……”  “否则如何?”银面男子双唇抿出凉薄的冷笑,“都这幅模样,还要逞强。”  话音刚落,忽然将戚馥寒静置于地上,自己盘膝坐地。掌心贴在她的胸前,面面相对,他清晰可见戚馥寒眼睛里的敌意,“既要杀我,你又何必救我?”  此刻,她依旧倔强的抗拒。  只是方才她强行提起真气,以至于五脏受损,伤势复发。现下体内真气乱窜,经脉逆行,若是无人相救,必死无疑。  “我何时说过要杀你?”银面男子不管不顾,奋力施救,将自己的真气缓缓输入戚馥寒的体内。暖暖的内力渗透肌肤,护住心脉的同时,将她乱窜的真气返本归元,重新凝聚。  丹田,暖和不少。  “我……”戚馥寒的身子顺畅不少,不知哪里来的气力,突然推开了银面男子。自身无力的倒卧在地,羽睫微微颤抖,鼻息虚弱至极,“我无需你救,更不会欠你人情。”  银面的男子被她一推险些摔倒,所幸功力深厚,才算稳稳站住。俯看宁愿爬行也不愿被他施救的女子,他愣住许久。戚馥寒眼底的执着似曾相识,仿若昔年的自己,一贯的坚持,一贯的封闭自己。  白衣风华,谁记得容色消瘦。  逝去流年,回首谁是暮雪染千山。  徐徐蹲下身子,银面男子面色青白,大抵为她输入了真气,显得不似方才的精神。原野的风撩起他散落的发丝,月光勾勒出他唇角极为好看的弧度,“若你觉得欠了我,便用此生来还。”  戚馥寒骤然抬眸看他,不敢置信的凝起眉头,“你说什么?”  “我不介意你以身相许。”银面男子说得极为认真,但嘴角的笑靥,却有种邪魅的迷人。  “你!”戚馥寒怒然。  谁知还未开口,一样滑溜溜的东西陡然滑入自己的喉间,一股清凉的滋味瞬间在体内蔓延。浑身灼热的疼痛,立刻消散了不少。眉,凝得更加浓重,戚馥寒一声惊呼,“固心丹?你跟玄宗是什么关系?”  “想不到这世上,还有人识得固心丹。”银面男子幽然起身,慢慢昂起头,却不叫她看清自己的神情。口吻清幽似远山飘渺,“你与玄宗渊源不浅,也算是你我的宿世缘分。戚馥寒,你只管记得,你我乃是同宗,我对你并无相害之意。别的,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固心丹的药效已经更胜从前,半个时辰后,你的伤势会得到更好的控制,只是切莫再提真气。”银面男子抬步朝着荒草漫长处走去,月光下,戚馥寒看着他的身影如薄雾般逐渐消失,仿若不曾出现过。  他总是这般来无影去无踪,直教人费心猜疑:他,到底是谁? 玄宗之墓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力量在一点一滴的凝聚,渐渐的,戚馥寒觉得体内翻滚的血液开始恢复最初的平静。不仅如此,连方才的痛楚也全部消失不见,顷刻间整个人犹如轻了一截,浑身舒畅。虽然伤势还是未能痊愈无法提起真气,但相比先前,已有明显的好转。  试着站起身子,戚馥寒环顾四周,不自觉打了个冷战。  “这是什么地方?这是……”目光所到之处,借着月光,清晰可见一座座冰冷的墓碑立在荒草丛中。冷风呼啸着,像极了午夜幽魂的哭诉,一声声笔直钻入人的心里。就算戚馥寒一贯清冷,这样的场面却是头一遭遇见,脊背顷刻发凉。  这样寂冷的夜,独自一人出现在荒草坟冢间,不让人发怵才怪。  蓦地,她的眸子愕然瞪大,“这是……”惶然转身,视线快速掠过周边所有的墓碑,气息变得尤为急促,“玄宗之墓?”  墓碑上并无一字一语,只有星月的痕迹。  师傅说过,玄宗信奉星月。月者为师,星者为弟子。如今日月墓碑皆在,那玄宗灭门后,所有尸体应该都埋在此处。  一想到这里,连戚馥寒都震住。不是恐惧,而是心底莫名的疼,莫名的想哭。仿佛这里埋着她的至亲,那种揪心的祭奠有如骨脉相连的割舍。霎时,戚馥寒泪落,缓缓跪在地上,冲着这些个陌生的石碑,狠狠磕了个头。  “各位前辈,弟子戚馥寒一定助师傅查出当年玄宗灭门的真相,还你们一个公道。”戚馥寒泪流满面,心底的悲伤根本无法遏制。  忆昔年玄宗上下八百多口,一夜被人杀死殆尽。当时鲜血凝结,足足有一尺厚,浓重的血腥味让玄宗附近方圆十里,村庄农户全部逃离。惨状不可言表,令人触目惊心。一具具尸体皆是一刀毙命,而且没有丝毫的还手痕迹。  谁也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唯一知道的是,曾经被朝廷奉为国道的玄宗,结束了从前的辉煌,进入黑暗的炼狱时代。所有百姓,多年来谈宗色变,至今也没能找到杀人元凶。朝廷乃至百姓,谁也不敢提起,连玄宗两个字都成了惊悚的代名词。  二十多年来,记忆虽然淡去,但是玄宗二字依旧是禁忌。  任谁也不敢轻易说起,以至于多年后玄宗的墓地,荒草漫长,萧瑟至此。  传说八百多具尸体一夜之间不翼而飞,戚馥寒没有想到,竟然全部埋葬于此。  眼前仿佛看到昔年的一幕幕惨状,鲜血喷溅,尸横遍野,那一双双瞪大的双眸闪烁着不甘的绝望。繁华覆灭,该有怎样的惨烈。  深吸一口气,狠狠抹去脸上的泪,戚馥寒转身不再留恋,大步流星朝外围走去。  她终于明白,师傅为何这样执着查出玄宗之事。目睹这样浩大的墓园,戚馥寒都觉得恨由心生,何况师傅亲生经历。  玄宗,我一定会找到真相,找到真凶。  一定会!  月光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蔓延着,宛若墓碑的冰凉。她必须离开这里,因为此刻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回四王府。要知道,只要她天亮之前未回去,四王府就会炸锅,像上次那样一发不可收拾。何况,还有个九儿。她必得知道九儿是否得手,是否安全,是否…… 无耻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四王府的战斗还在继续,外围站着一大圈子的家丁护卫,却没有敢上前。一个是王妃的贴身婢女,一个是王爷的贴身护卫,谁都是惹不起的主。  九儿依旧步步紧逼,青山只是闪躲,偶尔还手。  “青山你欺人太甚,这般躲闪是什么意思?却是连还手都觉得不屑吗?你太看不起人!”九儿怒不可遏,一招比一招狠,直取青山的面门要害。  青山凌空一跃,稳稳落在她的身后,身子一侧,避得有些费劲,所幸毫发无损,“九儿姑娘听我说,你我着实没必要这样打下去。不若你我一起停下,握手言和怎样?”  “你是觉得我的武功不如你,才要这般羞辱我吗?”九儿更是不饶人,一掌击向青山。  瞬时扣住她的手腕,青山面露难色,“青山并无此意,九儿姑娘误会了。其实我……”  “废话少说,今日你打赢我便罢,否则我必不会与你善罢甘休。”九儿岂是好说话的,横竖都跟青山杠上了。自从回了京都城,她都好久没有像今日这般疏松筋骨的打一回。难得青山是个练家子,九儿的斗志涌上来,更想一决胜负。  九儿一个连环腿,青山躲得极为狼狈,显然让着九儿,依旧没有出手。  青山的脸色变得青一阵白一阵,这都打了几个时辰,她果真不觉得累吗?她不累,他累啊!不能还手,怕出手太重伤了九儿,不好向戚馥寒交代。然而九儿咬住他不放,青山连脱身都极为困难。果真是骑虎难下!惹谁不好,惹这个暴脾气的九姑娘!  “是否在下赢了九儿姑娘,姑娘就不再咄咄逼人?”青山把心一横。  “赢了再说!”九儿一个翻身,横腿扫去。  “好!”青山咬字。  纵身一跃,一掌推向九儿。九儿借势一躲,脚下旋转,立刻回上一掌。青山眼疾手快,反手扣住她的上胳膊,用力往自己这边拽,肩头撞了九儿一下,直叫九儿一个趔趄向旁边扑去。  “小心!”青山一声低喝,忙不迭旋身靠近,一把揽住她的腰肢,以免九儿在众人面前摔得太难堪。  谁知……九儿重心不稳,身子落在青山怀里,柔软的胸脯正好撞上青山厚实的胸膛。顷刻间,九儿的面色由青白转为绯红,愤怒的眸子燃起赤色的火焰。  “无耻!”九儿愠色大喊,愤怒的掌风狠狠击向青山的胸口。  “住手!”  一声大喝,戚馥寒拨开人群冲出来。  到底还是慢了一步,青山坚坚实实挨了九儿一掌,顿时松开九儿。脚下浮游,身子晃了晃,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霎时跌跪在地,面色惨白如纸。  “九儿你干什么?”戚馥寒大步冲到九儿跟前,方才她分明看得清楚,青山处处忍让着,奈何九儿得寸进尺。  “小姐,是他占我便宜。”九儿愠色不减。  戚馥寒大口喘着气,“偏是我一直惯着你,却教你如此亲仇不分。你看看那是什么?”  九儿气呼呼的顺着戚馥寒的手指方向看去,“他何时救过我,分明是他……”  下一刻,九儿怔在那里,哑然失语,脸色比青山更难看。 不想被人知道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锐利的石子在月光下若隐若现,若是青山放任九儿摔下去,估计刺穿的就是她的脖子。他方才……是真的救了她一命。  九儿羽睫颤了颤,眼底的怒色全部敛尽,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那个我……”九儿尴尬的垂下眉眼。  “青山,你怎样?”戚馥寒俯身问。  青山艰难的摇头,徐徐起身,忍不住晃了一下,“多谢王妃,属下、属下无碍。”  “确是我教导无方,来人,请大夫。”戚馥寒无奈,一声叹息。偏是九儿,她是真的不能拿九儿怎样的。换了他人,戚馥寒必不会手下留情。  “不必了。”青山勉强的笑了笑,容色惨白,“属下回去服药便可,无需惊动旁人。”  戚馥寒自然知道青山的意思,他是不想让江东宇知道。到底,府内自相械斗,不可与外人知道,否则以讹传讹,不定要把这件事说成什么样子。到时候,江东宇这个四皇子又该惹祸上身了。  望着青山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戚馥寒知道他伤得不轻。  狠狠瞪了九儿一眼,戚馥寒冲着周旁所有家丁和护卫道,“今日之事不许外传,若是谁在外头乱嚼舌根,休怪本妃手下无情。明白吗?!”  “是。”  众口同声,紧接着,忙不迭散了去。  待众人散尽,戚馥寒也不理睬九儿,大步朝自己的暖春居走去。  “小姐?”九儿喊了一声,戚馥寒依旧不理不睬,“小姐你莫生气,我下次不敢了。”  “下次?”戚馥寒顿住脚步,“这次敢伤人,下次你是不是就要杀人了?”  九儿知道戚馥寒生了气,便弱弱道,“九儿不敢杀人。是青山发现了我,所以我一时好胜……”  “好胜?好胜便是这样的吗?你忘了我是如何交代你的,竟一句也未曾将我的话放在心上。”戚馥寒拂袖。  “小姐!”九儿扑通跪在地上,“九儿错了。”  戚馥寒一声长叹,便是九儿这幅服软的模样,她最无法抗拒。走了几步,还是退回来,将九儿搀起,戚馥寒轻轻摇头,“九儿,这里不是江州,不是什么都能用动武解决的,你明白吗?这是京都城,是四王府。一旦四王府有风吹草动,都会传到朝廷的耳朵里。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师傅的存在,这对师傅而言,是致命的危险,这些道理你可懂?”  “九儿知道。”九儿垂下眉眼。  “祸是你自己闯的,怎样处置才能心安理得,就看你自己。”戚馥寒抚过她的脸,笑得倦怠。自看过那漫山遍野的坟冢,她的心再也无法平静下来。此刻,她最需要的是休息,让自己恢复最初的镇定。  九儿正要开口说点什么,戚馥寒却已经转身离去。  撇撇嘴,九儿不以为然,“要我向他道歉吗?没门。”愣了愣,无奈的耸肩,“到底人家也是因为救我,偏是我误会了他。其实我下手也没那么重,是他自己不争气,这点子皮毛功夫也敢来王府当护院?”  嘴上虽然这样说,心里却想着,若是她不做点什么,估计戚馥寒会一直生着气。就算不是为了青山,也要看着戚馥寒的面子。  这样想着,九儿极度不情愿的朝厨房走去。好歹要做点什么,才能达到戚馥寒口中的心安理得吧! 寂静喜欢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那一掌着实伤了青山,此刻他已经服了伤药,正打坐运气。  略带抱歉的神色,九儿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青山的房门,却见门户虚掩着,青山端坐床榻,顶上百汇处正冒着缕缕白烟。眉眼微敛,九儿一个侧身便溜进了房间。手上,端着一碗黑褐色的药汤。  眼前的青山正襟危坐,盘膝疗伤,丝毫没有察觉外人入侵,要知道一旦分心便会让伤势愈发加重。  九儿的唇挪了挪,终究没能发出声音,她不敢打扰青山,生怕又闯下祸。  眉目分明的脸,镌刻般的五官,处处透着坚韧与沉稳的气质。这便是此刻九儿眼中的青山,虽然年长她一番,但愈见成熟男子的迷人。  像是失了魂,九儿呆呆的伫立当场,脑海里停留在他伸手拦腰的那一刻。  回眸一瞬间的柔情,足以教芳华豆蔻的女子动了心肠。  脸上泛着少许绯红,九儿轻轻的将药碗置于桌面,自袖中取出一个白色瓷瓶放在药碗旁边。回头看了依旧没有反应的青山一眼,九儿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门。关上房门的刹那,嘴角带着不自觉的一抹浅笑,淡淡的犹如外头的月光。  青山睁开双眼,方才他已调息完毕,只是不知九儿想做什么,才一直闭着双眸不做声。  起身下地,桌案上的药碗冒着腾腾热气,想必是九儿去了厨房为他熬药。青山小心的拿起白色瓷瓶,这些都是府内的疗伤药,他倒是识得。也亏得这丫头有心,知错能改,不枉他救她。  清浅的笑了笑,青山微微摇头,不知为何竟也没有丝毫犹豫,端起药碗将汤药一饮而尽。仿佛互生的信任,又像是某种不为察觉的情愫,正在不经意间慢慢滋长。  推开窗户,外头月色撩人,清辉万丈。一如心情的纾解,心境顿时辽阔无比。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戚馥寒仰头望着园子的月亮,想起了权秀云。庶姐尚且能陪着父母,而她却只能孤零零的在这里,不知母亲该作何感想?  一声轻叹,眉目染霜。  “你何时回来的?”轻柔而带着焦灼的身影自院门外响起。  戚馥寒微怔,转身却见江东宇焦急的站在院门处,气息急促。敛了眉色,戚馥寒并不想让他知道任何有关玄宗之事,“刚刚。”  “宫门口没有你出宫的记录。”江东宇快步走向她。  “当时宫中混乱,偶有疏漏也是应该的。”戚馥寒回应得十分稳妥。当时十分混乱,所以宫门口没有她的出宫记录也不足为奇。  江东宇上下打量着她,“宫里有人行刺父皇,你可还好吗?”  “我?”戚馥寒挑眉,“我不过是个无关痛痒的人,行刺与我何干?”  “你若安好,那便是真的安好。”仿佛松了口气,江东宇这才镇定心神,“宫中如今还在四处追查刺客。”  “可是伤了谁?”戚馥寒想到了银面男子。只是他方才急着带她走,应该不是刺客,否则他既要与自己纠缠,又哪有时间去行刺?  江东宇摇头,“二哥手刃刺客,倒是没有伤到任何人。”  “太子?”戚馥寒陡然眯起危险的眸子。 出城寻访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谁人杀了刺客都可以,唯独江东赫,上头有她嫡亲的表姨娘皇后,怕是事情没那么简单。难道是太子花名太旺,所以希望借着刺客事件,重新博得皇帝的好感?  真相,恐怕不止如此。  “你在想什么?”江东宇轻声问,视线直勾勾盯着她姣好的面孔。月光下,戚馥寒宛若天人,银辉中肤色剔透晶莹,好似璞玉雕琢。  戚馥寒回眸,脑海里瞬时想起宫中相拥的一幕,脸色霎时绯红尴尬,“没什么。”  语罢,快速转身朝着屋里走去。  “馥儿。”江东宇一声轻唤,戚馥寒顿住脚步,缓缓昂起头。  身后,是他执着而坚定的声音,“我会一直等你。”  推门,戚馥寒大步走近房间,重重关闭房门。  月光下,江东宇伫立原地,久久不愿离去。  馥儿,终有一天你会明白,你我的缘分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注定。我恨戚远光,但我爱你,两者并不矛盾。  那夜,江东宇一个人去了湖心小筑。  也许,该给彼此一个喘息的空间。  清晨的光带着微凉的风,呈现了秋日里该有的秋高气爽。金桂都已纷纷扬扬的落下,铺得树脚下一片金黄,香气迷人。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九儿不解的望着戚馥寒身着男装的模样。  戚馥寒笑着系好腰带,“还看不出来么?来,赶紧换上。”说着,便将一套男装丢给九儿,转身为自己梳好发髻,俨然俊俏非凡的美男子。只是俊朗之外透着几分妩媚,十分养眼。  九儿愣愣的点头,“小姐出门便出门吧,何以要这般麻烦。”  “女儿家出门到底多有不便,这样子行事会好些。”戚馥寒折扇在手,笑得俊俏。  穿好衣衫,九儿将自己打扮成书童模样,继续问道,“小姐要办何事?”  脑海里浮现江东宇的话语:我会一直等你。  急忙晃了晃脑袋,天,她怎么还在想这个?自昨晚开始,她便辗转难眠,脑袋里反反复复是这句话。好吧,着实不该待在王府里,否则她会被江东宇,被自己逼疯。  敛了面色的笑意,戚馥寒轻叹一声,“边走边说吧,反正王府人多是非多,你我谨慎一点。”  “喔。”九儿似懂非懂的点头,跟着戚馥寒从王府的后门悄悄溜出去。  街市繁华,江湖自在人心。  “外头的空气都比王府的好。”九儿仿佛憋坏了,一出来便是叽叽喳喳个不停。原也是王府里太过压抑,没有外头的自由。何况九儿,本就是个耐不住的人。  谁知戚馥寒偏不留在城里,竟奇怪的往城外走,对这一路的繁华都视而不见。  九儿愈发不解,“小姐要去哪?”  戚馥寒不回答,只是出了城门。远远看到城门外的茶寮处,坐着一两桌人。其中一桌两人,桌案上放着两柄花式简单的长剑。戚馥寒回看九儿一眼,含笑走向茶寮,径自在两人身后的四方桌处坐定。  见状,九儿也只能坐下,冲着上前的茶寮伙计道,“来壶茶。”  望着九儿满脸的迷惑,戚馥寒依旧笑而不语。顾自倒了杯茶,慢慢品着,茶香虽淡口感犹好。低头品尝的瞬间,戚馥寒发出细如蚊蝇的声音,“你看他们的剑。”  九儿愕然瞪大双眸,“他们是……”  “嘘!”戚馥寒示意九儿莫出声。 大打出手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九儿终于明白戚馥寒是何用意,她是有心来找江湖中人,探听迷雾山庄之事。前头坐的两个人,虽然看上去着装平平,唯独那两柄剑让人不能不当心。非是剑之利,而是剑柄上有一处暗色的祥云状嵌红琉璃石装饰,却是迷雾山庄独有的印记。  迷雾山庄分为赤色分部与白色分部,赤色为外姓弟子,可在外执行任务,但无法接触山庄的内部情况。独白色分部才是迷雾山庄的核心队伍,一个个皆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鲜少有人见过。换句话说,见过他们的人,早已不在人世间活着。  眼前的两人,显然隶属赤色分部,看上去便是一个两个小喽啰,大抵没什么用处。  戚馥寒不做声,耳边传来两人细碎的声音。  听得其中的蓝衫男子冲着灰色布衫的同伴道,“借着这次外出的机会,你我兄弟可要好好潇洒一番。寻日里是没有这样的机会,上峰管得这样严苛,这日子真是越活越没有劲头。”  闻之,灰色布衫的男子低低压住声音,“你不要命了?若是教人听见,你我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怕什么,此处难道还有庄主的眼线?”蓝衫男子不以为然,大口喝着酒,狠狠撕了一块牛肉,顾自嚼着。  “隔墙有耳,不能不防。”灰色衣衫的男子着实谨慎。  下一刻,他回眸,骤然触碰到九儿来不及挪开的视线,一双鼠目立刻眯成狭长的弧度,隐隐透着极度危险的信号。  九儿忙不迭看了戚馥寒一眼,却见戚馥寒的面色稍变,指尖轻轻在茶杯口打着圈,想必她也意识到九儿露了马脚。见状,九儿当下慌了神。  若是错失机会,怕是难以再遇见迷雾山庄的人。须知就算是赤色分部,也不是可以随意走出迷雾山庄的。迷雾山庄本就行踪诡秘,若然让他们逃脱,想要再打听消息,怕是难上加难。  思及此处,九儿立刻坐立不安,几乎要按捺不住。  果不其然,只见灰衣男子冲着蓝衫不知说了什么,二人放下纹银,抓了剑便要走。  戚馥寒依旧稳坐,不动声色品着茶。她不是没有顾虑,也不是没有想过九儿所想。但是此刻她没有功力,凭着九儿一人之力,她断断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就算让两人逃脱,她也不能让九儿让自己陷入险境。  谁知九儿没有看懂戚馥寒的顾虑,噌的一下子从位置上弹跳起来,纵身一跃落在两人跟前。眉色一敛,九儿怒喝一声,“站住!你们哪也不许去!”  “混账!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是什么东西,也敢拦本大爷的路!”蓝衫男子顿时怒不可遏,直视九儿傲气的脸。那双眸子,似乎要将九儿撕碎才能甘心。  九儿的绝傲与戚馥寒如出一辙,容色森冷,“哼,那今日便要你知道,小丫头片子的厉害!”  话音刚落,九儿那火爆脾气已经压制不住,立刻对两人出手。  戚馥寒来不及制止,却也不能出声,怕分了九儿的心。只在一旁观战,一身俊冷之风教人望而生畏。若不是自己不能出手,此刻早已将两人拿下,何至于让九儿一人苦战。  眼看着九儿与两人僵持不下,几个回合之后,九儿愈见落了下风。戚馥寒的目光都变得焦灼,双手死死握着折扇,几乎要拧出血来。 馥儿,危险!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九儿小心!”戚馥寒一声惊呼,只奈为时已晚。  灰衣男子陡然在九儿背后推出一掌,九儿还来不及反应,一个趔趄狠狠扑倒在地,鲜血顿时喷出,面色瞬时惨白如纸。  “住手!”戚馥寒飞扑向九儿,怒目直视凶神恶煞的两人,那双如刃的眸子带着无可比拟的冰冷。忙不迭搀起九儿,戚馥寒的眼底闪过一瞬担忧,却又不敢随意表现。  “又来一个!”蓝衣男子冷笑,“不过又是个送死的。”  “小姐你快走,我来挡着。”九儿挣扎着想要推开戚馥寒,奈何力有不逮,胸口生疼得一口真气也提不上来。  戚馥寒岂是好糊弄的,早已看出九儿身负重伤,不得不硬着头皮冲二人冷喝,“男子汉大丈夫欺负弱质女流,不觉羞耻吗?”  灰衣男子眯起危险的眸子,上下打量着戚馥寒非比寻常的气质,不似一般人家的子弟。眉头微蹙,冲着戚馥寒冷笑几声,“从你坐下,便一直在盯着我们兄弟二人。看样子,今日也是留你们不得。无论你们是谁,只怪自己运数不济。”  说着,看了蓝衣男子一眼。  一瞬间,戚馥寒心寒如霜。  这举动无非代表这两人达成了默契,非要她与九儿死。手,死死握紧手中的折扇,若是今日真的要死在这里,她必得拼上一拼。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在这样两个宵小之手。  九儿自戚馥寒未能出手相帮,便知晓戚馥寒肯定内伤甚重,以至于接近武功丧失的地步。思及此处,便只身挡在戚馥寒跟前,压低声音冲戚馥寒道,“小姐,就算九儿跟他们拼了,也断不会让你有丝毫闪失。”  “莫说这样的丧气话。”戚馥寒心底微寒。  对面二人步步逼近,谁都清楚戚馥寒才是主子。忽然,蓝衣男子高高举起手掌袭向戚馥寒。  九儿瞬间瞪大眸子,惊恐得喊不出声来。  顷刻间,一阵喧嚣震耳的铜锣声响彻天地,惊得两个男子顿时失了分寸,没能明白发生了什么。四周不知何时多了许多路人,一个个都往这边挤来。眨眼间已经近至眼前,蓝衣男子和灰衣男子都还愣在原地,待回首已经没了戚馥寒与九儿的身影。  一时间,两人唯有恨得切齿,却也无可奈何。  不远处的林子里,戚馥寒搀着九儿跌跌撞撞的走着。九儿的面色越发惨白,唇色泛着轻微的浅紫色,眼底的光略略散开,眼看便要晕厥。  “九儿你怎样?”戚馥寒忙将九儿搀至大树底下坐着,自怀中掏出一个蓝色瓷瓶,倒出红色的丹药与九儿服下。环顾四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唯有回去城里再做打算。只是九儿这样回去,只怕是要教人疑心的。尤其是江东宇,必会问及缘由。  “小姐,我好想睡。”九儿的眼睛微微合起,眼看便要沉沉睡去。  “九儿别睡,快醒醒,不能睡。”戚馥寒惊呼,拍打着九儿的面颊,眼底焦灼无比,“来,我背你走。”  九儿倦怠已极的睁着眼,“小姐,不可。”  “这时候还分什么小姐不小姐的。”戚馥寒艰难的背上九儿,额头冒着细细密密的汗。她本就有伤在身,岂能如此费力。才走了几步已是面色泛白,步履蹒跚。  “若是你求我,我便帮你救她,如何?”陡然间一个声音,自树梢顶上传来。戚馥寒骤然抬头,只见那张熟悉的面庞,嘴角带着戏谑的邪魅。 你要我怎样都可以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是你?”戚馥寒眯起微凉的眸子,气息有些紊乱。  自高高的树梢轻松跃下,却是皇宫中的旧相识。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下来,衬着他俊彦的面孔,与江东宇竟如此相似。只是江东宇多了几许温润与儒雅,他却凭空生得这样的玩世不恭。  “想不到你一个小宫女也出得宫来,方才若非我出手,你怕是要横尸荒野。”江东皓笑得不羁,目光如旭日温暖。  “方才那些人都是你找的?”戚馥寒一怔。  江东皓朗声大笑,“你当他们是从天而降吗?若不是我费了些银子,岂能制造混乱,你又怎能全身而退。亏得我一眼就认出你,这身男儿的打扮,却是将我也比下去了。”  说着,江东皓靠近戚馥寒,伸手便扣住九儿的腕部,眉色微凝,“伤得不轻,如此佳人竟不知怜惜,这两人着实该死。”  戚馥寒面色一沉,举步欲走。  “你不想要她的命了吗?”江东皓骤然凝眸,声音低冷,“她中了黑煞掌,若无解毒丹,一个时辰后就算你请下大罗神仙,怕也是回天乏术。”  “黑煞掌?”戚馥寒羽睫微颤,九儿的唇色却是不正常。当下踌躇,该不该相信眼前这个纨绔子弟的话。  江东皓笑得有些得意,“旁人不认得,我却一眼便可识别。那些个江湖策我能倒背如流,你若不信那我也没有办法。”  面色微暗,戚馥寒放缓了口吻,“你可有良方?若能救得九儿,你要我怎样都可以。”  “此话当真?”江东皓依旧一脸的洒脱。  “当真。”戚馥寒说得很轻,仿佛心口压着巨石般沉重。承诺,岂是随随便便就能许下的。师傅说,习武之人切莫随意许诺。一旦开口,便要言出必践,决不能做食言而肥之人。  只是九儿伤重,戚馥寒不能用九儿的性命冒险。  自腰间取出一个精致的锦盒,约莫半张手掌大小。江东皓打开锦盒,顿时一股清香扑鼻而来,“这是大内秘制的解毒丹,可解百毒,只是药效有些慢,你暂且等等。”  戚馥寒的视线死死定格在江东皓的手里,骤然道,“你为何帮我?”  “你怕我害你?”江东皓锐利的眸子带着几分不悦,他倒是极不喜欢戚馥寒用这种戒备和怀疑的眼神看自己。在她面前,自己俨然是个贼,抑或是个邪恶之人。这样的感觉,教他有些心中不快。  “事关生死,我不得不慎。”戚馥寒目光凛冽。  江东皓将手心的解毒丹丢进自己的嘴里,目不转睛的盯着戚馥寒,“这下你可相信?”说着,便递了一颗丹药在戚馥寒手心,“信与不信全由你,她的生死与我无关。”  语罢,江东皓起身,远远的走开,侧靠在树干处暗沉着容色不再开口。  望着掌心的解毒丹,戚馥寒犹豫了稍许,九儿已经开始晕迷,唇色逐渐发黑。强行打开九儿的口腔,戚馥寒将丹药塞进了九儿的嘴里,伸手点住九儿的几个穴位。但见九儿喉间咕噜一声,戚馥寒总算松了口气,“还好,还能咽。” 莫名的牵挂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抬眼看着不远处顾自洒脱的江东皓,戚馥寒觉得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到底他是当朝六皇子,岂会暗害她这样的小女子。思及此处,见九儿的面色稍缓,戚馥寒抬步朝江东皓走去。  “多谢。”简短的两字,是她所能表达的最大程度的感激。  “嗯?”江东皓回头,先是微怔,随即浮现些许戏谑之色,“没想到你也会说谢谢。”  戚馥寒不做声,依旧清清冷冷,“我谢你,是为了九儿。”  她不喜欢解释,也无需解释。  “那你呢?”江东皓双眸直视她姣好的面孔,如月的眼底闪烁着迷人的光泽,“我也救了你,你为何不谢我?”  “我无需你救,自然不需谢你。”戚馥寒转身,朝九儿走回去。  “你还是怀疑我?”江东皓冲着她的背影一声厉喝。  顿住脚步,戚馥寒侧着身子,眉目间看不清最真的容色,“六皇子还是早些回宫吧,外头到底不比宫里安全,不是你的久留之地。”  “你既知我是六皇子,为何还要疑心?”江东皓有种被人反戏弄的窘迫,“我救了你两次,偏偏是你这样的不知好歹,当真是我多管闲事。”  戚馥寒冷笑,“六爷如今才明白,怕是晚了些。”说着,搀起略微恢复神智的九儿,两人相扶相偎朝林子另一头走去。  江东皓重重吐出一口气,若不是见她女扮男装有几分眼熟,若不是他认出生死一线的她便是宫中的女子,他才不屑管这档子事。然,心中隐隐有种异样的错觉。尤其是触碰到那双平静得出奇之眸,他的心仿佛陡然沉入深渊,再也无法挣扎。即便她疑心,即便她如此冷漠,即便她不知好歹,他却无法对她生气,反倒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慢慢滋长。  仿若是种牵挂……。牵挂?尤其在宫中,从太子手中救下她,便仿佛有了一种想见第二面的心思。  他……到底怎么了?  “你叫什么名字?”江东皓冲着戚馥寒远去的身影大声嚷着。  戚馥寒低眉清浅一笑,蓦然回首,“云儿!”  一语既出,江东皓笑得释然轻柔。只那一眼,却深深刻在了他的心中,以至于后来世事变迁,都无法轻易被人取代。  云儿……  芳踪渐逝,江东皓眼底浮现一丝失落的怅然。  “爷,你找的那些个人都用银子打发了。”小墨子气喘吁吁的跑来,“现下是否回宫?”  谁知,江东皓却怔在当场,许久没有回神。  “爷?”小墨子愣住,“爷你怎么了?是不是那两个人伤了你?伤了哪?快教小墨子瞧瞧,若是被贵妃娘娘知道,我这个脑袋就难保了。”  “没事。”江东皓一声轻叹,“走吧,回宫。”  “爷?”小墨子被江东皓瞬息万变的表情弄得摸不着头脑,“爷,你救的那两个人呢?为何连影子都看不到?”  江东皓顿住脚步,笑得有些教人费猜,“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小墨子皱着眉头,一脸的雾水,“爷这是……怎么了?莫非是着了魔?”  殊不知,动情容易留情难,动心容易守心难。 馥儿太聪明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戚馥寒引着九儿从后门悄悄回府,好在她顶着四王妃的名号,倒也没人敢轻易过问她的事情。对外,戚馥寒声称九儿受了风寒尚需静养,不许任何人打搅。实则悄悄替九儿疗伤,用师傅秘制的药方为九儿排毒。  足足三日,九儿体内的余毒才算排清。  若非戚馥寒不能动武,否则排除这样的毒物岂会如此费力。  但……线索断了,有关迷雾山庄的事情,便没了以后。  远远的,江东宇与青山站在回廊尽出处,看着戚馥寒倦怠的从九儿的房间出来,容色教人心疼。但见她轻轻擦拭额头是汗珠,拖着略带沉重的步伐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爷,是否去看看?”青山狐疑。  “看什么?咳、咳咳……”江东宇轻咳几声,拉紧肩头的披肩,这两日起了冷风,他便又开始轻微的咳嗽。  青山担忧的望着他,却见江东宇只是摇了摇手,示意他无碍。  “九儿姑娘就算受了风寒,何至于让王妃亲身照顾?内中是否别有个情?”青山一针见血,说的并无道理。  “你在怀疑什么?”因为方才的咳嗽,江东宇的面色呈现异样的潮红,身子轻轻抖动。  “到底,她们来自戚家,说不定与戚远光……”青山面露难色,没有说下去。江东宇的眸色几乎变了,微微清冷,微微凉薄。  “以后莫再说这样的话,谁都可以怀疑她,唯独你不能。因为……你是我舅舅。”江东宇说得很轻,但坚定非常。  闻言,青山不再说话,只是微微垂着眼睑,目不转睛盯着戚馥寒消失的方向。无论戚馥寒目的是什么,青山一门心思系在江东宇的安全之上。他这一生,再没有比保护江东宇的安全更重要的事情。  轻咳几声,江东宇喘息变得沉重,“不许任何人问起王妃之事,馥儿所需尽量满足,但千万别刻意为之。馥儿她……太聪明。”  “我明白。”青山重重点头,“回房吧,外头风大,你的咳疾怕是很难见好。”  “看样子,得好好养一阵子。”江东宇别有深意的望着青山,仿佛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语罢,朝着湖心小筑方向走去。湖边最是风大,但小筑之内,却是温暖如春。  戚馥寒不是傻子,自然不敢在王府内抓药,总是悄悄的男扮女装从后门溜出去,在街市上抓了药才悄悄回来。  如今九儿大有好转,只需抓些养气固本的药便能逐渐恢复功力。  自九儿病着,街市上这条路,戚馥寒已经走了不下数十遍。眼看药铺就在跟前,陡然间一抹蓝色的影子自身侧擦肩,惊动戚馥寒骤然背过身去,立刻头也不回朝巷子深处走去。  没错,就是当日那迷雾山庄的两人,今日好在是蓝衫男子一人。  天下果然太小,这样的地方都能碰见。  戚馥寒不敢停住脚步,径直走进巷子,忽然脚下旋转瞬间躲起来。许久才探出头往外头窥探,生怕教蓝衣男子发现。不是她怕,而是担心被人知晓自己追查迷雾山庄之事,万一连累师傅,可谓得不偿失。那九儿的伤,便是瞒得太值得。  谁知那蓝衣男子竟幽灵般朝着巷子深处走来,东张西望,仿佛边走边等着什么人。  当下,戚馥寒的手心开始微微泛出冷汗。 钟情于你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眼看,蓝衣男子近在眼前,戚馥寒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突然之间,一个颀长的身影挡在她跟前,灼热的手立刻揽住她的腰肢。戚馥寒还来不及反应,只听得哗啦一声折扇打开之音,俊逸而熟悉的面孔在她眼前无限放大。鼻尖,紧紧抵着他的鼻间。  那一刻,她几乎可以感受到属于男子的炙热温度,还有彼此的呼吸心跳。  “六……”  “嘘,别出声。”道是何人,却是流连民间的江东皓无疑。  折扇挡着,扇面后头,两人紧贴墙壁,四目相对,几乎近距离接触。戚馥寒想挣扎,却听得蓝衣男子的脚步声已经到了跟前。她不能挣扎,也不可挣扎,万一惊动了蓝衣男子,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长长的羽睫微微煽动着,戚馥寒的视线有意的转向一旁,不去看近在咫尺的江东皓。她尽力躲避,却避不开江东皓炙热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她脸上。  通透的肌肤隐隐透着迷人的馨香,如水的眸子晕开星星点点的光芒。五官精致,娇嫩的唇微微抿出清冷的弧度。  脚步声渐行渐远,江东皓却看得入了迷。  不是因为戚馥寒无可比拟的容貌,却是她毫无涟漪的眸子。这样的纯净不可亵渎,干净得犹如初生的婴儿,让人有种打心底里生出的怜惜。恨不能呵护她一生,恨不能留她在身边一世。  唇,渐渐靠近。江东皓未能忍住,扣住她腰肢的手,愈发加重了力道。  “六爷!”戚馥寒骤然推开他,在他的唇即将得逞的碰到她时。眼底透着些许愠色,戚馥寒退开几步,“六爷请自重。”  收起折扇,江东皓显得怅然,仍不改脸上的俊逸之色,“你又欠我一次人情。”  “六爷便是这样的闲暇,以至于每日都在民间戏耍,等着去救这个救那个?”戚馥寒不以为然,方才他险些侵犯自己,若不是看在他着实又救了自己一次的份上,她必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这又有何不好?”江东皓干笑几声,“便如同你,分明是红颜如玉,却要这身打扮,不知是不是想抢我的风头。”  “不知你在说什么。”戚馥寒转身欲走。  “若我是个未嫁女子,便会钟情与你。这样的俊俏男子,可谓世间少有,果真将我都生生比了下去。”江东皓笑得邪魅。  戚馥寒顿了顿,一声冷哼,“若是人人都似六爷这般想,岂非世人都是混账透顶?六爷还是管好自己,莫再多思多虑。”  “世间谁人生死都与我无关,我只想与你……交个朋友。”江东皓快步走到她跟前。  巷口处,戚馥寒与江东皓对立着,戚馥寒的眼底依旧没有半分涟漪。  许久,她才道,“你我身份悬殊,还是各走各路的好。以后我自会小心,不会再劳烦六爷相救。六爷还是回宫里去,安心做你的六皇子。”说完,戚馥寒头也不回。  江东皓怔怔的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  不远处,一抹犀利的目光将这一幕尽收眼底。随即浮起的,是猩红色的危险。  好戏,又要开锣了。 你必是我的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踏进王府后门的瞬间,戚馥寒总觉得身后有些怪异,仿佛总有明灭不定的光盯着自己。但是回头,却没有找到丝毫动静。敛了神色,戚馥寒快速进入王府,再不出来。  “爷?”小墨子小步跑过来。  四王府外的大树荫下,江东皓径直伫立,目光沉重,“是四哥的人?”  “是。”小墨子重重点头,脸上泛着难色,“爷,是不是四爷刻意安排的?不若您还是回宫吧,万一被设计,到时候小墨子……”  有意无意的摇头,江东皓敛了神色,“倒不似刻意安排,只是没想到她会是四哥的人。别的倒无所谓,只怕母妃那边……”  “贵妃娘娘?”小墨子愣了愣,“爷这是何意?莫非爷想到了什么对策应付四爷?还是说爷想要与这男子合作,伺机打入四王府,探求各种消息,然后。。。。。。”  脑袋上一个爆栗,江东皓面色一沉,“胡说八道什么,你倒我是什么人,岂会这般小人行径?再者说,四哥惯小没有母亲,又体弱多病,岂会动这样的心思害我。下次你再敢胡说,我便将你的舌头拔下来,省得你这样的乱嚼舌根,乱了我的名声。”  语罢,江东皓拂袖而去。  小墨子一惊,忙不迭跟上去,“爷,申时了,咱还是回去吧。昨儿个贵妃娘娘交代,今儿申时必得见你。”  “你不说,我倒是将这事忘了。”江东皓一怔,“只是……母妃见了,说来说去也不过那些个争权夺利的事情,我倒着实没有心思。”话虽这样说,江东皓还是乖乖朝皇宫方向走去。  云儿,你等着,不出半月,你必会是我的。  佳人若如斯,近在咫尺,何不早入怀?!  景德宫里,长公主江雨枫与佟贵妃正惬意的品着茶。佟贵妃的目光时不时扫向门口,仿佛正在等着江东皓。  谁知杯中的香茗都已喝尽,江东皓才姗姗来迟。  乍见江雨枫也在,江东皓斜睨小墨子一眼,大有无奈之叹。  近至跟前,江东皓浅浅行礼,“给母妃请安,长姐。”  “皓儿当真愈发俊俏,越来越像母妃。”江雨枫开口便赞道,眉眼微扬,笑得有些过分。  “若真像我,就该与我一同的心思,何至于此每日流连烟花之地,结交那些个三教九流的朋友。也不怕低了自己的身份,误了自个儿的前程。”佟贵妃一改在皇帝面前娇羞羞的模样,俨然严母之态。  江东皓不悦的凝起眉头,“母亲的心思便是儿臣的前程吗?母妃可想过孩儿到底要什么?”  “放肆,这是你跟母妃说话的态度吗?果真是越发不像样,越发不成规矩。”佟贵妃冷然厉喝。  忽然眸色一转,江东皓随即赔笑道,“母妃教训得是,孩儿方才输了些银两,故而冲撞了母妃。”继而冲江雨枫道,“长姐快与母妃说说吧。”  江雨枫噗嗤一笑,“母妃你看他,十足还是个未长大的孩子,就别与他计较。如今是输了银两,来日要是将自个儿压在赌桌上,是否还要我去给你赎回来?”  一语既出,连佟贵妃也有些忍俊不禁,眉梢的霜色立时融开不少。 有了心上人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好了,皓儿快些坐吧。都一贯的出去玩,也不知道陪陪母妃。”江雨枫嗔怪着,江东皓含笑坐下,一敛外头的放浪不羁之色。  江东皓抿一口香茗,“母妃宫里的东西果真是极好的,连皇后宫里都比不得。还是父皇最疼母妃,怕是要宠冠六宫了。”  “六爷可不敢这样说。”仪秋笑着上前为江东皓斟茶,她本是佟贵妃的贴身侍婢,自小跟着佟贵妃,深得佟贵妃的信任,“六爷这样说,怕是隔墙有耳教人听了去,那头的云坤宫可是要闹起来不可收拾的。”  “仪秋还是这样的小心。”江东皓不以为然。  “一入宫门深似海。”佟贵妃训导,“小心总是没错的。在这宫里,若是行差踏错,可是会万劫不复的。就像当年的南妃……”  一声轻叹,佟贵妃的嘴角却是冰冷的残笑。  江东皓的面色沉了一下,“母妃何故要提起她?”  江雨枫冷笑,“当年的南妃极为得宠,圣宠优渥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落得一尸两命的下场。留下个四皇子也是个短命种,父皇面上是赐婚,实则是拿戚家那丫头冲喜。哼,谁知道是冲好还是冲坏,若是老四命数不济,说不定会……”  “够了!”江东皓不想再听下去,“人死为大,长姐还说这些做什么?”  佟贵妃也看了口无遮拦的江雨枫一眼,“枫儿,你不是不知道皓儿跟老四的关系,怎可在皓儿面前胡言乱语。老四再不济也是个皇子,也是你的四弟,皇上尚且没有说什么,何时轮到你说话?”  咽了咽口水,江雨枫垂下眉眼,方才的威风立刻散了去,“是,母妃教训得是。枫儿下次不敢了!”  江东皓长长呼出一口气,“母妃,来日儿臣求你一件事,你是否会应允?”  “什么事,你且说说看。”佟贵妃放下茶杯,锐利的眸子扫过江东皓眼底的喜悦。当下面色一沉,仿佛心中有数。  犹豫了一阵,江东皓还是没能说出口,到底他还不知道她姓甚名谁。总不能告诉自己的母亲,她是云儿,还是四王府的人。没有十足的把握,这句话绝对不能说出来。江东皓顿了顿,道,“儿臣现在还未想到该如何跟母妃说,待儿臣有了十足的把握,再来禀告母妃。到时候,还望母妃应允,成全儿臣。”  “好。”佟贵妃颔首,眼底却闪烁着迫人的寒光。  “儿臣还有事,先告退。”江东皓起身,嘴角带着难掩的笑意。及至出门,都始终笑靥满面。  身后,佟贵妃眯起危险的眸子。  江雨枫乍见佟贵妃这般模样,顿时愣住,“母妃怎么了?”  “皓儿似乎有事瞒着我。”纵横六宫这么多年,至今盛宠不衰,岂是江东皓随便可以搪塞的。单看江东皓的面色,佟贵妃便深知事情不妙,“怕只怕皓儿有了心上人。”  “有心上人是好事,母妃何至于此如此担忧?”江雨枫不明就里。  佟贵妃骤然直视江雨枫的脸,目光如狼凶狠,“愚蠢,皇室的婚姻岂可随意做主。何况皓儿的王妃,必得是有助他一臂之力的女子。路边的闲花野草,怎么配得上皓儿?她们哪有资格沾染我的儿子!”  江雨枫语噎,略带惊恐的望着佟贵妃异常可怕的眼睛。 你不在乎,我在乎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全京都城的孩子,几乎在同一时间传唱着一首歌谣:江边一只金孔雀,飞入高墙就不见。四个窝里生金蛋,变作红杏挂枝头……  意思很明显,都蕴指四王府,江边孔雀便是来自江州的戚馥寒。一首歌谣,到处传唱着戚馥寒红杏出墙的传言。一时间,整个京都城再次轰动。  上次是白巾未血,因为江东宇大闹丞相府,才被遏制下来。  如今是愈发不可收拾,一次比一次厉害。  这一闹不但全程轰动,乃至朝廷乃至身居庵堂的老太妃都被震动。修云庵里的老太妃是当朝皇帝的亲姨娘,已故太后的亲妹妹。不但如此,她还是南妃的干娘,算起来也是江东宇的干外婆。位份之高,无与伦比。  老太妃已经入庵堂修行多年,除了听闻南妃死讯时进宫一次,十数年未曾踏出过净土一步。如今这消息不知怎的传到了老太妃的耳朵里,冲着已故南妃而来,老太妃直接出了庵堂进了四王府。  眼看,事情到了不可挽救的一步。  江东宇与戚馥寒也只能硬着头皮去迎老太妃,尽管彼此心知肚明,老太妃来者不善。  “宇儿给老太妃请安。”江东宇携着一旁的戚馥寒,大礼参拜。  “馥儿见过太妃,敬祝太妃安康吉祥。”对于礼数,戚馥寒还是清楚的。何况老太妃白发迟暮,虽然面上依旧精神奕奕,但到底是个老者,敬意是不可缺少的。  “哼,安康吉祥!”老太妃端坐在上,怒目直视戚馥寒姣好的面庞,怒气冲冲,“外头如今谣言纷纷,还让我怎样安康吉祥?没有将我直接气死,已经算是你们对我网开一面了!”  戚馥寒明白,老太妃是冲着自己来的。  “太妃既说是谣言,那自是不可信的。”戚馥寒也不争辩,依旧不温不火的说着。  “什么?你!”老太妃怒不可遏,“你这是怪我胡言乱语吗?”  “馥儿不敢!”戚馥寒垂着眉头。  江东宇搀起戚馥寒,面色有些微红,“我相信馥儿。”  “宇儿!”老太妃的竹杖狠狠跺在地上,“事到如今,你还要偏帮着她吗?你听听外头传成什么样了!空穴来风,不无原因。你不想想,上次那些个谣言,我不追究是给她机会。如今再犯,我必不能轻饶。否则,岂非教他人笑话你是……”  话到这里,老太妃咬断了话茬,没有继续说下去。  其实谁都清楚老太妃想说什么:后宫之中,没有母妃护着,能活到现在,江东宇已经算是不易。如今出了这档子事,若是老太妃不出头,岂不是让人笑话,没娘的孩子没人做主。受了气,也只能自个儿忍着。  “笑话宇儿是没娘的孩子?”江东宇清浅的接下去,不经意的咳嗽几声,身子有些细微的颤抖,“笑就让他们笑吧,宇儿早已不去在乎这些。”  “宇儿你……你不在乎,我在乎!”老太妃怒色不减,狠狠瞪着戚馥寒,骤然道,“你给我跪下!”  戚馥寒看了江东宇一眼,没有理睬他抗议的眼神,顾自跪下。  “说,外面的谣言到底是不是真的?”老太妃怒声呵斥。  “不是。”戚馥寒淡然。  突然间,老太妃怒火中烧的眸子迸射出惊人的火焰,坚硬的拄杖顷刻间高举,狠狠朝戚馥寒的脊背落下。 是不是你害馥儿?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馥儿?”一声惊呼,伴随着拄杖落在身上的闷声,戚馥寒愕然扭头去看近在咫尺的脸。江东宇用身子紧紧护着她,却不知他一个病体缠身的人,哪里来这样快的速度,以至于竟没人看见他的移动。老太妃的拄杖砰的一声落地,心疼的蹲下身子,“宇儿你怎样?”江东宇抱着戚馥寒的双肩,冲着她惊愕的目光,轻柔一笑,“我的女人,怎能在我面前受伤。”一语既出,老太妃徐徐站起身子,呼吸都变得急促,却只能恨恨的坐回去。外头,戚雅霜站在园子里,方才的一幕她看的一清二楚。原本她只是过来问问,外头的谣言到底怎么回事,如今上演了这么一出。戚雅霜二话不说掉头就走,连跑带奔的往回赶。相府里,云巧正与权秀云在花园里提及戚馥寒之事。“夫人还是去看看吧,别的倒也罢了,若是连夫人都不信小姐,小姐怕是要心寒了。”云巧轻叹着摇头。“馥儿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权秀云用指尖轻轻揉着微疼的太阳穴,整个人显得浮躁而忐忑。上次江东宇大闹相府,带走了戚馥寒,权秀云以为能让戚馥寒的生活就此平静安稳。谁成想,还会出来这样一档子事,果真教人头疼而无奈。云巧凝了凝眉,“怕是怪不的小姐。”权秀云手上的动作霎时静止,眼睛陡然瞪大,“你说什么?”“若是有心人刻意为之,就算小姐有心避开也是不能的。”云巧道,“事情一次接一次,夫人不妨细想,好似都冲着小姐来的。小姐刚从江州回来,何来的深仇大恨,一次次要置小姐于险地。”“你是说……”权秀云眯起危险的眼睛,“她们……”正说着,谁知冤家路窄,却是刘文音迈着小碎步,扭动着姣好的身姿缓步而来。权秀云的怒气噌的一声冲上脑门,二话不说大步走向刘文音。眼底,带着冰冷的寒意。径直挡住刘文音的去路,权秀云上去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刮在刘文音的脸上,鲜红的指印瞬间呈现,触目惊心。连刘文音都怔住,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说,是不是你害馥儿?”权秀云怒不可遏,一身凌厉不可阻挡。刘文音被权秀云的气势震住,眼睛眨了眨,“你、你说什么?”“旁人没有这样的心思,唯独你刘文音,觊觎相府夫人的位置,偏偏肚皮不争气,生的是个庶女。刘文音,我告诉你,若你敢对馥儿存半分相害之意,我权秀云就算拼上这条命都会让你下地狱。”权秀云平日虽然霸道无理,却很少这样认真,这样的疾言厉色。“你发什么疯,什么馥儿?什么下地狱!”刘文音仿佛理亏,说话中气不足,“就算你平日再恨我,也不能这般蛮横不讲理。如此行径,岂非要冤死我!”权秀云怒目圆睁,“冤死你也不为过。你们母女两人,一天到晚耍着狐媚功夫围着老爷转,生怕旁人不知道你们是狐狸精。自馥儿回来,你道我都不晓得吗?竟敢跟馥儿摆脸子,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你是妾,你的女儿这辈子都只能是庶出!刘文音,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如果你不想安分守己的留在相府,趁早给我滚蛋!如果你不识相,我会让老爷给你张休书,让你有多远给我滚多远!”刘文音顿时慌了神,慌张得不知所措。她很清楚,权秀云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刘文音更明白,有皇后在,权秀云确实有能力让戚远光写下休书,到那时她毕生的努力岂非都付之东流?不行!不行!她决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身子,止不住打颤。刘文音不做声,战战兢兢的望着权秀云趾高气扬的模样。她是皇后的亲表妹,刘文音自然无可奈何。当今朝廷,皇帝虽然在位,但实际的掌权人却是皇后这一派,当然皇后之下便是丞相戚远光。所以说,戚远光还是会顾忌着皇后,顾忌着皇后的亲表妹――权秀云。何况戚远光性情不定,谁知道他会不会为了自己的前程牺牲刘文音呢?棋子,一旦失去效用,只能弃之。“这个耳光是给你的教训,你最好记住。”权秀云仿佛出了口气,心头顺畅不少。尤其见到刘文音挨了打都不敢吭声的模样,心头更是得意。“娘?”一声惊呼,戚雅霜飞奔过来,乍见母亲脸上鲜红的指印,便明白了各种内情。眼底泛着泪光,戚雅霜回眸瞪着权秀云,“我母亲犯了什么错,夫人要如此做?”“做了什么?这个你要问她自己。”权秀云嗤冷。戚雅霜不解而心疼的望着刘文音,压低声音,“娘,你到底做了什么?”“你别管。”刘文音只是不厌烦的给了戚雅霜三个字的答复。“正好,你也在。戚雅霜,你也帮你娘长长性子,若是以后再做些个让人恨的事情,就不是一个耳光这样简单!”权秀云哼然转身。“夫人!”戚雅霜倔强的抬起头,只是权秀云的眸子,神色坚毅无比,“夫人既然有这样的功夫和心思警告我娘,那也该有时间去救馥儿。”心头一惊,权秀云陡然凝眉,“你说什么?馥儿怎么了?”深吸一口气,戚雅霜不紧不慢,不卑不亢,“老太妃此刻就在四王府。凭着老太妃对四皇子的宠爱,夫人应该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老太妃是宫里的老人,她的手段怕是比夫人厉害百倍。雅儿只怕馥儿受不住,若是屈打成招……夫人觉得意下如何?”“你!”权秀云气的发抖,“你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敢教训与我,看我不……”“夫人!”云巧适时拉住权秀云,脸上焦灼万分,“小姐要紧。老太妃最恨这些个事,以前在宫里可是打死了好些宫女。四皇子体弱,岂能护得了小姐。万一老太妃真的动手,那是谁也不敢拦的呀!”权秀云恨恨的跺脚,“我们走!”长袖一挥,出了相府,直奔四王府。却不知身后那一道道凛冽的冷光,冰寒刺骨。 休了王妃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相府的家丁在权秀云的带领下,直闯四王府,那阵势确实不容小觑。但见云巧站在权秀云身旁,狠狠推开碍事的王府家丁,脚下飞速跟着权秀云直达厅堂。“谁敢拦我的路,都给我滚!”权秀云一声怒喝,全然没了一品诰命的气度。眼里,独戚馥寒一人,那才是她的心头肉。“放肆!”老太妃腾然起身,怒不可遏的直视蛮横如泼妇的权秀云,“当这里是什么地方,竟然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权秀云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搀起跪地的戚馥寒。江东宇回望着她清浅一笑,被青山搀在一旁。方才老太妃的一棍子,着实太重,以至于他的面色都泛着铁青,这模样看上去随时都会晕过去。“馥儿莫怕,有为娘在这,岂能让人白白欺负了你!”权秀云斜睨老太妃一眼,心头嗤冷,不过是个过气的太妃,仗着自己长辈的身份在这里作威作福。若是任由她下去,来日岂非要弄死自己的女儿?心头这样一想,礼数倒是不可少,权秀云缓缓走到老太妃跟前,清浅施礼。目光带着几许不屑,“没想到是老太妃在此,秀云唐突。”“唐突?”老太妃冷笑几声,手中的拄杖狠狠跺了几下,“相爷夫人好威风,老身可不敢当!”权秀云直起身子,斜睨老太妃一眼,顾自握住戚馥寒的手,将她拽到自个儿身后,“馥儿是我的女儿,若是哪里冒犯了老太妃,秀云愿替馥儿致歉。但是……”权秀云的目光骤然变得凌厉,“若是有人无中生有中伤我的馥儿,敢碰我的馥儿,我权秀云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你是说我冤了她?”老太妃登时面色涨红,“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这样跟我说话。这个小蹄子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她自己心里有数。外头如今传的沸沸扬扬,相爷夫人难道也要装作不知道吗?”眉色一颤,权秀云是谁,一晃神已经恢复了平静。冷了容色笑得轻蔑,“老太妃如今是越老越糊涂了,连青红皂白都分不清吗?馥儿是怎样的人,我这个做娘的最清楚。我相信馥儿不会做这些个糊涂事。何况……”权秀云手指江东宇,“这是四王府的家事,四皇子都还未开口,何劳老太妃大驾,闹得四王府如此一发不可收拾!”一语既出,老太妃身子一颤,幸被人当场扶住,不然怕是要晕过去。手颤抖的指向权秀云,老太妃面色青一阵白一阵,难看到极点,“你……你放肆!”“若是太妃有子嗣,护犊之情怕是要胜过秀云百倍。”权秀云一语戳中老太妃的痛处。当年她就是因为没有子嗣,才会认了无父无母的南心月为干女儿,权秀云这话可是一丝情面都没留。当下,老太妃眼睛一闭,身子立刻往后仰去。四下顿时慌了,一个个全部奔过去,冲着晕厥的老太妃掐人中,蘸水,扇扇子。所有人像筐里爬出的螃蟹,乱了手脚。戚馥寒凝眉,略带担忧的望着权秀云散了怒气的眸子,迎上她温柔溺爱的目光。“娘……”戚馥寒不知该说什么,十多年来,头一回感觉到有亲人在身边的温暖。这样被呵护,被保护的感觉,胜过自己倔强的挣扎和执着的自我保护。一时间,眼眶湿润,鼻子酸涩难忍。“娘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听了你爹的话,把你送去江州。你我母女分别多年,娘一直内疚至今。如今好了,我的馥儿回来了,那娘就把欠你的宠爱全部还你。有娘在,娘保护你。”权秀云说得很轻,很轻,就像浮云。却重重的坠落在戚馥寒的心底深处,激起阵阵涟漪。戚馥寒重重点头,眼底泪光闪烁,“可是娘,女儿受委屈倒也罢了,只是事情闹大了,爹爹那边……好歹是丞相,朝廷多多少少会有非议。到时候连累了娘亲,馥儿当真是万死。”“莫说这样的话。”权秀云望着渐渐醒转的老太妃,一声冷笑,“娘今日来了,就没打算让她们动你一根头发。就算到了皇上那里,要杀要剐,娘都不怕。”掌心,紧紧握住戚馥寒微凉的手,权秀云望着他一笑,“娘只要馥儿周全便好。”一阵连续的咳嗽,江东宇推开青山,径直走到醒转的老太妃跟前,二话不说跪在地上,“宇儿不孝,累及老太妃。”“宇儿若是知错,便休了你这个王妃!”老太妃一口凉水下腹,精神立时缓和稍许,只是眼前依旧星星点点,不甚清楚。气息急促,方才岔了气,好在急救的快。否则,还不定是怎样的后果。江东宇抬头,侧过脸看了戚馥寒一眼,眼神依旧温柔。权秀云一惊,正要上前,却被戚馥寒一把拉住。她倒是想知道,江东宇会怎样处置如今的局面。休了她?没拿到师傅要的东西,她绝不会离开四王府。敛了容色,江东宇轻咳几声,脸上漾开异样的颜色,“请恕宇儿不能从命。”四下骤然寂静一片,老太妃不敢置信的望着江东宇沉冷的表情,“你、你说什么?”他可是从未忤逆过自己,如今为了戚馥寒这个小丫头片子,竟然敢顶撞她?目光狠狠的落在戚馥寒的脸上,那张美丽的容颜仿佛罪孽深重。“此生除了馥儿,我谁都不要。王妃之位,只可戚馥寒一人,别无二选。”江东宇说得镇定,说得斩钉截铁。一下子跌坐在位置上,老太妃面色青白,“好!好!很好!你们一个个……一个个都护着她是不是?好,既然你们黑白不分,那自然会有明辨曲直的人!”拄杖一跺,老太妃在随婢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离开四王府。权秀云看了云巧一眼,云巧忙不迭搀起江东宇,“四爷快些起来,如今我家小姐交到四爷手里,夫人也是放心的。”江东宇转身,一步一顿走向戚馥寒,直至她的跟前。他,依旧是温润如玉的面孔,和煦如光的笑靥。他,唯对她呈现如此温柔的笑容。 南华殿风波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四目相对,戚馥寒刻意的躲开江东宇炙热的目光,她不明白为何两人从未谋面,他对她却一直如此眷顾?心中,隐隐有种异样的感觉。馥儿,我说过,会一直等你。江东宇看了青山一眼,“备好车马。”青山一怔,连权秀云都是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怎么?你要去哪?”又是一阵轻咳,江东宇的身子看着极为单薄,“自然是、是……咳、咳、咳,进宫。”权秀云不解,“进宫作甚?老太妃都走了,你却要进宫,这是何道理?”瞬间,青山的脸色全然变了,变得极为焦灼,“四爷的意思是,老太妃进宫了?”重重点头,江东宇笑得微凉,“只怕圣旨即刻就到,还不如早些进宫,尚有几分胜算。”一时间,权秀云明白了老太妃临走前的话,那个明辨曲直的除了皇帝,还能是谁呢?只是自己这样一闹,如今老太妃到了皇帝那里,不定要变成怎样的污言恶语。到那时,可真是百口莫辩,任由老太妃说与皇帝听。“这可如何是好?”云巧急了。戚馥寒眉色一沉,“云姨,你可随四爷进宫,去找皇后娘娘。无论是戚家还是母亲的面子,皇后娘娘都不能置之不理。”闻言,江东宇亦冲青山道,“你去一趟敬贤阁,看看林昭仪上香回来没有。若是回来,必要请她相助。”青山颔首,“明白。”事情,果真如江东宇所料,似乎已经坏到了极点。江东宇前脚刚走,权秀云还没能出得了四王府,宫里的传召圣旨已经堵在门口。皇帝传召南华殿,戚馥寒与权秀云即刻进宫,不得有误。轻轻拍了拍戚馥寒的手背,权秀云笑得有些僵硬,“没事,有娘在。老太妃就算动怒,也该冲着我来,与你无关。到时候你只管在一旁,记得别出声。明白吗?”“娘,我……”还不待戚馥寒回应,权秀云已经先一步上了自家的马车,“进宫!”戚馥寒一怔,也容不得多虑,一头钻进王府的轿辇。两辆马车一前一后朝皇宫驶去,外表看似风华,却不知内中别有一番滋味。最是无情帝王家,说到底,都是名利害人。若是寻常人家,不过拌几句嘴,何时会有这样大的阵势?奈何这是皇家,动辄就会变成国家大事。动辄就会鲜血淋漓,危及性命。南华殿内一片死寂,文武百官俱在,一张张不苟言笑的面具底下,不知是怎样的真实面孔。这里是人吃人的炼狱,吃人不吐骨头,一句话就能逆转生死。每个人看上去都很肃静,心里却巴不得对方死。江东宇站在殿内正中,自南妃死后,他还是头一回来到这里。事实上,南妃薨,皇帝便不许江东宇靠近这里一步。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无形中皇帝斩断了江东宇的储君之路。所以没有人会将储君的希冀落在江东宇身上,他不过是个皇嗣,将来最多是个有名无实的王爷。来日新君登基,他安分便是,不然就只能任人鱼肉。故而这里的文武大臣,没有一个是站在江东宇这边的。因为江东宇空有四皇子的身份,却实在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父皇。”江东宇行礼,上头端坐着巍峨的皇帝――江元棣。江东宇看了一眼身旁端坐的老太妃,面色微冷。“放肆!”江元棣勃然大怒,“我来问你,老太妃所言是真是假?”江东宇眼眸微光闪烁,“不知太妃对父皇说了什么?”“祸乱宫闱,恬不知耻!以下犯上,狂佞至极!”江元棣一语既出,底下百官立时议论纷纷。戚远光就在一侧站着,手中握住玉碟,顾自半垂着眉目,没有说话。老太妃狠狠的别过头,不去看任何人。江东宇嘴角勾勒出森冷的弧度,“父皇觉得可信吗?”“放肆!”江元棣怒然,“老太妃的话岂能有假。”冲着老太妃躬身,江东宇轻咳几声,“敢问太妃,祸乱宫闱之事,从何而来。”“如今外头传的沸沸扬扬,难道还是我捏造的不成?”老太妃怒斥。“哦,外头。”江东宇冷笑,“既然是坊间传闻,父皇还觉得可信吗?”话音刚落,江元棣一时语塞,殊不知他这个漠视多年的四子,竟生得这样一副伶俐的口齿。敛了面色,江元棣放缓口吻,“四王妃忤逆太妃,总归是真的吧?众目睽睽,岂容你抵赖!”江东宇刚要开口,外头忽然传来一阵清朗的笑声,“寻常人家还有夫妻拌嘴,这过日子嘛,难免会有磕磕碰碰的。皇上未免太小题大做,这样子一闹,不是要让人家小夫妻两个下来台吗?”凤冠闪耀,一身暗色的金丝绣牡丹镂空溜边的锦衣,继而是杜玉儿干练的容色呈现在百官面前。一时间百官齐呼: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江元棣的面色在触及杜玉儿时,便不似方才这般自然,略显拘谨,“皇后怎么来了?”“听说皇上召了秀云进宫,臣妾自然要来看看。”杜玉儿朝着江元棣浅浅施礼,顾自旁若无人的迈着步子,坐在了江元棣身边。扫一眼底下的众臣,眸色不怒自威,几乎胜过了当朝皇帝。嘴角笑得冰冷,杜玉儿冲着百官道,“怎么没看到秀云呢?”说着,直指戚远光道,“丞相也真是,都许久未让秀云入宫,怎的教本宫与秀云都生疏了。如今正好皇上也在,快些让秀云上来说清楚,本宫也听听看,本宫的娘家人如何的失礼人前。若是事实,本宫必定要好好训导,省的教人以为本宫的娘家人一个个都如此不堪,让人看低了去。”这一番话里有话,说得百官面面相觑,连老太妃都有些坐不住。回头看一眼身侧的江元棣,杜玉儿笑得邪魅,“皇上,你说是不是?”深深吐出一口气,江元棣面色微冷,“皇后母仪天下,自然说的都是对的。”外头,缓步走来权秀云与戚馥寒母女二人。所有人的视线立刻被两人吸引,寂冷的宫殿宛若地狱深处,人心叵测,各自肚肠。 皇后的朝廷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参见皇上,皇后娘娘。敬祝皇上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权秀云与戚馥寒一道跪地,恭敬行礼。还不待江元棣开口,杜玉儿已经站起身子,大步走向权秀云,“秀云,馥儿快快起来,都大半年未有进宫,倒是生疏了。”权秀云笑了笑,与戚馥寒一道起身,“皇后娘娘哪里话,秀云近来身子一直欠佳,所以才不敢进宫,怕惊了凤驾。今儿个不得已,怕是要连累皇后娘娘。”“如今可是连姐姐都不叫,岂非生疏?”杜玉儿嗔怪,视线却极快的扫过一殿众臣。她是何许人也,只要有任何的异样,都逃不开她这双如刃的眸子。“姐姐。”权秀云配合得极好。“馥儿,如今有姨母在,你大可当着一殿众臣的面,辩一辩是非,捋一捋曲直。”杜玉儿返身,缓步走向皇帝,一步一顿,极具母仪风范。戚馥寒何其聪慧,看这殿内的气氛,再听得皇后这番话,便知朝中必有杜玉儿的人。故而清浅施礼,容色平静,“是。”“皇后,其实是……”江元棣刚要开口。熟料杜玉儿却抢先一步,“皇上!皇上稍安勿躁,既然是要辨明是非,岂可听信一人之言?总该给馥儿与秀云一个解释的机会。否则,皇上还有何公允可谈?”话到了嘴边,江元棣只能生生的咽回去。殿内,戚远光毕恭毕敬道,“皇后娘娘英明,恭请圣上主持公道!”话音刚落,整个大殿内,百官齐刷刷跪地,响起一阵高呼,“皇后娘娘英明,恭请圣上主持公道。”江元棣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局势很明显,就是瞎眼的人也能看得出,皇后几乎把持了朝政。满殿文武,竟然都附和在戚远光和皇后身后。显而易见,皇帝的势力被架空,是个名副其实的傀儡。连老太妃都有些怔住,懵在当场。呼吸有些加速,江元棣别过头去,冷道,“皇后好大的阵势。”“皇上圣明。”杜玉儿皮笑肉不笑,“臣妾刚刚接到一个贪污弊案,说是江南督造坊徇私枉法,到处搜刮民脂民膏留以自用。在外,却是打的皇上的名号。臣妾有罪,未经过皇上允准,已经将为首的吏部尚书斩首示众,想必以后再不会打着皇上的名号胡作非为,坏了皇上的声誉。”江元棣一惊,“什么?你把胡元杀了?”杜玉儿故作讶异,“怎么,皇上还要留着这样的蛀虫危害天下?还是皇上觉得臣妾做错了。若是臣妾有错,还望皇上下旨降罪。”说着,故作委屈的预备跪下。“皇后。”江元棣忙不迭搀住她,没教她跪下,“杀了就杀了,我原是教他搜罗些民间有趣的玩意儿进贡,谁知他竟不知好歹。”一声轻叹,目光无力的扫过殿内众臣,“一切但凭皇后做主就是。”“谢皇上。”杜玉儿起身,眸色凛冽无比。分秒之间,主动权落在了杜玉儿的手里,那一刻戚馥寒心中微凉。当朝皇帝外表风光,内子里却是这样一副样子,寻常百姓何曾知晓。一朝天子,生杀大权不能握于手中,无异于将万里河山拱手让人。江东宇缓步走到戚馥寒身侧,牵起她的手跪在地上,“儿臣有话要说。”“老四何须多礼,说吧。”杜玉儿笑着,眼底却寒凉。“无论外头怎样传说,我都相信馥儿的清白。无论皇后娘娘和父皇做怎样的决定,我都不会舍弃馥儿,四王府的王妃,只能是馥儿一人。”江东宇的口吻不容置喙,刚要继续说下去,陡然间一阵急促而连续的咳嗽,整张脸立刻浮现异样的潮红。江元棣瞳孔微缩,没有做声,只是回眸看着杜玉儿。“来人,快让四皇子坐下。”杜玉儿道。戚馥寒搀了江东宇坐下,面上的表情变得极为复杂。江东宇却始终握着她的手不放,大殿之上,亦不改他的痴心无悔。“够了!”老太妃腾的一下起身,跺着她的拄杖漫步至大殿正中,“敢问皇后娘娘,天子犯法是否与民同罪?”杜玉儿岂是好应付,含笑应答,“自然。”“那皇后娘娘的娘家人对老身无礼,蛮横直闯四王府,皇后娘娘是否也要纵容包庇?”老太妃一番话,正中要害。“你!”权秀云冷然,“分明是你动手在先。启禀皇后娘娘,若非我及时赶到,只怕四皇子与馥儿都要被老太妃活活打死了!”说完,忍不住奄奄抽泣。杜玉儿眉色一紧,“什么?动了手?”江元棣显然也被惊住,“太妃方才没有提及对二人动手,怎么……”像是理亏,老太妃面上挂不住,“老身一时气愤不过,到底是小辈,倒也不是有意要……”“就算不是有意,你看四皇子与馥儿,身子如此单薄,怎经得起你的拄杖。若是打出个好歹,太妃是想赔一个四皇子给皇上,还是赔一个馥儿与相爷?”权秀云越哭越伤心。“我……”老太妃语噎,却依旧不甘心,“好,就算是我不该动手。那你方才的狂妄难道都要作罢吗?差一点,我就被你生生气死,这是有目共睹之事,岂容你弄虚作假。”权秀云眸色转动,没能找到更好的说辞,一贯的抽泣着。“皇上,皇后娘娘,按理说此事应为皇上的家事,我等臣子不该插手。但闯祸的是微臣的妻女,微臣责无旁贷。馥儿原在江州,因皇上的一纸圣谕才回京与四皇子成婚。对京都城之事,尚且无法全部了解,若有纰漏也是应该。而吾妻秀云,心直口快,护犊之情应当悯之,果真冲撞了太妃,还请太妃看在微臣妻女实在是母女情深的份上,宽恕她们。”戚远光不紧不慢的说着,百官之首,自然要有百官之首的态度与风度。“你的意思是让我就这么算了?”老太妃不依不饶。“好了!”杜玉儿冷色厉喝,“皇家的家事,自然由本宫与皇上做主。”语罢,扭头望着面色暗沉的江元棣,“皇上可有决断?”江元棣骤然阴冷的盯着杜玉儿步步紧逼的面孔,嘴角微咧,“我定会让皇后满意!” 别拒绝,就一次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江元棣的视线赫然变得冷漠至极,“废戚馥寒四王妃之位,褫夺权秀云一品诰命夫人之衔,禁足两月不许踏出相府半步。”这一番话,几乎让杜玉儿精心编排的局面彻底失控。杜玉儿嗖的一声站起身,羽睫轻微颤动,唇瓣紧抿。但她毕竟是皇后,这样的表情只维持了片刻,随即恢复了最初的镇静。“父皇!”江东宇扑通跪下,“执着为何物,父皇不是更能领悟吗?为何到了我身上便是这般冷漠?父皇,宇儿不求其他,只求一生一世一璧人,白首不相离。”袖中的五指陡然颤抖,江元棣的眼底瞬间闪过极度的痛楚。执着?白首……不相离……心月……突如其来的沉默,取代了江元棣脸上所有的霜冷。杜玉儿的面色一沉,到底他还是没能忘了那个女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他心中最无可触摸的伤疤。江东宇是拿住了江元棣的痛脚,却成了一种转折的契机。“皇上,弱水三千唯取一瓢饮。”杜玉儿趁机给江元棣一个台阶,“倒不如成全他们,何必闹得沸沸扬扬,倒教外人笑话失了皇家风度。何况,皇上何不趁机打压外头的传言,正一正如今的风气,不失为一件好事。”见江元棣不再说话,杜玉儿冷了面色冲文武百官道,“今儿个事就到此为止,谁也不许再提,来日若还有人兴风作浪,休怪皇上与本宫下手无情。”老太妃哼哼一声,“好!好得很!你们、你们……我便睁着眼,看你们一个个风流快活到几时。”话音刚落,老太妃拄着拄杖,恨恨的走出大殿。她很清楚,如今不是昔年的天下,也不是皇帝的天下,而是皇后与戚家人的天下。她再留在这里,只能自取其辱,根本讨不到一点好处。“老太妃留步!”杜玉儿走下台阶,不冷不热的行至老太妃跟前,目光飒冷,“修云庵是个好地方,谁知竟也留不住老太妃。不若本宫吩咐一声,帮老太妃换换地方,抑或是换掉修云庵里的所有人。不知老太妃意下如何?”心头一怔,老太妃是从宫里走出去的,自然明白杜玉儿的言外之意。杜玉儿拿修云庵所有人的性命做威胁,老太妃的脸色全数变了,“不劳皇后娘娘费心,老身消受不起!”冷哼一声,老太妃再也没有回头。身后,杜玉儿目光如刃。“即日起,权秀云禁足相府两月,不许踏出相府半步,不许任何人探视。”杜玉儿扫过在座的所有人,森冷之气不容置喙,“四王妃由四皇子带回,好生调教。来日若再教本宫听见不堪入耳的只言片语,休怪本宫见血。”江东宇抬眼去看江元棣,唯见他依旧保持着先前的黯然之色。眉眼微垂,他也是不得已,才拿自己的母亲做了挡箭牌。为了保住馥儿免受池鱼之灾,为了留住她。一场闹剧最终以当朝皇后的一锤定音而落幕,权秀云保住了自己的诰命夫人之位,禁足两月。戚馥寒可以毫发无损的留在四王府,却落得身心俱疲。宫闱,皇室,原来远没有她想的这样简单。稍有不慎,便是事关生死。皇帝一句话,就能断人生死。好在,现在能许她生死的不是皇帝,而是皇后,是她的亲姨母。外人皆知皇后牝鸡司晨,将她视为戚家与皇后一党,不知幸或不幸。一声轻叹,戚馥寒抬眸,迎上江东宇投射而来的点点星光。他轻笑,她报之嫣然。目送戚远光带着权秀云离开的背影,戚馥寒有失落,也有感动。她的母亲为了她在金殿上赌了一把,用自己的性命和荣耀。除了九儿和师傅,戚馥寒从不知道,还会有自己的亲人为自己以命相搏。母亲这个名词,曾经在她的梦里缠绕千万遍,原以为回来不会再对他们心存希望,却不料事与愿违。娘……心底一声轻唤,泪却险些滚落。“你可愿随我去个地方?”马车颠簸着,江东宇转头去看沉默不语的戚馥寒。“这是何意?”戚馥寒缓缓开口。“南海温泉倒是个可以舒心的好地方,出去走走,去去身上的阴霾。”江东宇虽然没有说破,但意思很明显。戚馥寒清冷,“你是说我如今的风头太盛,所以要避一避?”江东宇忽然将戚馥寒揽入怀中,将她的头深深按进自己的胸膛,“别拒绝,一次!就这一次。”伸出的手,缩了一下,戚馥寒的羽睫颤了颤。耳边回荡着属于他的那一句:一生一世一璧人,白首不相离。只是这句话,教她有种心疼的感觉。这么多年,从未有人这样说过,这样许下沉重的承诺。不可否认,那一刻她有过动心,有过感动。没有反抗,没有挣扎,戚馥寒眉眼微垂,静静听着属于江东宇的心跳。清晰,快速,重重锤在她的灵魂深处。“如果可以,真想就这样抱着你,带你走。离开这里的纷争,离开宫闱的尔虞我诈。”他附在她耳边说得很轻很轻,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那般的不切实际,那般的自欺欺人。身份与生俱来,江东宇摆脱不了,也无法摆脱。皇宫的墙,高耸,隔开了前世今生。颠簸的马车,犹如颠簸的两颗心,在无形中渐渐靠拢却不自觉。九儿的身子尚未痊愈,好在戚馥寒下药极准,所以现下已经身子逐渐好转。戚馥寒虽然不想丢下九儿一人,但九儿实在不适合长途跋涉,亦怕九儿的伤情教人发现。如今的局势,避开风头是最好的选择,戚馥寒只能跟着江东宇去南海温泉。心中万般不舍,戚馥寒亦不得不走。四王府内一片安然寂静,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九儿哭着为戚馥寒收拾行囊,“小姐,带上我吧。”“傻丫头,我又不是不会回来,哭什么?”戚馥寒笑着抚去九儿脸上的泪,接过她手中的行囊,“若非你的身子不适合远行,我必不会放你一人在此。只是没我在身旁,药石勿断,照顾好自己。”“我一定好好的等小姐回来。”九儿点头,声声抽泣。 将馥儿许你为妃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江东宇未带青山同行,只将九儿托付于青山,好生照看整个四王府。只待十天半月后,京都城内的传言消退,再带戚馥寒回来。当马车驶出京都城,戚馥寒几乎听见九儿伤心的哭喊。记忆顷刻间回转到许久前刚刚进城的情景,那时的她与九儿带着满腹的自信,如今却是对未来的极度迷茫。前程未卜,世事难料。没有九儿在身旁,戚馥寒犹如断了一臂。“在想什么?”江东宇望着出神的戚馥寒。指尖轻轻挑开车帘,外头风光无限。戚馥寒心头微凉,“已经出了京都城。”“城内风光,城外风景,各有不同。到底哪个最好,却要看人的心境。”江东宇说着漫无边际的话,眼底的光有些迷人。“你喜欢城里还是城外?”戚馥寒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车外。江东宇长长吐出一口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都是一样的。”一语既出,戚馥寒别有深意的回眸看他,却见他的眼底黯了一下,略带些许憔悴。反复咀嚼着他的那一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是的,无论去哪,都没有区别。所行人员不多,唯有几个随扈,都是青山的得力。此行目的,南海温泉。马车一路飞奔,马不停蹄。只是江东宇为戚馥寒盘算好了前程,旁人未必没有这样的心思。宫闱深深,几多风雨难断绝,几多恩爱尽云烟。权势与锦衣荣华,远比虚无缥缈的情爱更有吸引。云坤宫中,果香四溢。“母后这是做什么?”江东赫望着新鲜的水果随处可见,不觉蹙起眉头。杜玉儿一声轻叹,“年岁渐长,便不甚喜欢用香,还不如放些水果。这果香四溢倒也别有风情。”江东赫笑了笑,“母后正是盛年,哪里年岁渐长。怕是父皇长久不来,母后觉得空落落。”“你这嘴惯来不知收敛。”杜玉儿用着玉片慢慢修理自己的指甲,看上去心情不错,“今儿个怎么有空来我的云坤宫?”“母后说笑了,儿臣来探望母后难道也有错?”江东赫笑得邪魅,“难道母后已然不近男色?”闻言,杜玉儿噗嗤一笑,“油嘴滑舌。”见状,江东赫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既然母后不喜欢,儿臣该打!该打!”“好了。”杜玉儿放下手中的玉片,“说吧,又想从母后这里拿什么?”“母后说的哪里话,好似儿臣每次来都是别有居心。”江东赫随意拿起一个苹果便啃咬起来,“儿臣只是听说老四和四王妃去了南海温泉,所以过来问问是否当真。”“怎么,什么时候这样关心起四王府的事情?”杜玉儿笑得有些冷,仿佛什么都不能瞒过她的眼睛,“你……见到馥儿了?”江东赫一怔,随即干笑几声,“那日太妃大闹南华殿时,在殿外看了一眼。”“别打她的主意,她是秀云的女儿,是你的亲表妹。”杜玉儿肃色警告。“老四好福气,这样一副破落身子,竟也娶得如花美眷。啧啧啧,简直羡煞旁人!”江东赫惋惜般摇头,“只可惜那样的美人儿,怕是要守活寡。”杜玉儿嗖的起身,“别怪我没提醒你,戚家的人,你最好别去碰。如果你还想待在自己的位置上,就给我乖乖的。等到你荣登大宝那一日,你再来挑选后宫三千,谁都不会阻拦。”江东赫不屑的丢下咬过的苹果,“儿臣不过说说,母后怎就当了真,成日训这个训那个。”“我是为你好。”杜玉儿冷然,“还有,这段时间你最好收敛,别闹的整个皇宫都是你的女人。你当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当别人也会如此吗?万一事情闹大,我也保不住你。”江东赫冷笑,“不过是几个女人,母后何必如此大惊小怪。”“你搞谁的女人不好,偏偏惹上景德宫。你当佟尔云是吃素的吗?别忘了,她还有个六皇子。想想自己的身份吧,太子殿下。”杜玉儿不留情面的呵斥,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愠怒。“玩都玩了,母后还想怎么样?”江东赫哼哼几声,一脸的纨绔之风。“混账!”杜玉儿冷喝,“你是太子,来日荣登九五何愁没有女人?这般按捺不住,难道要我每次都为你清理吗?”江东赫一怔,“母后的意思是……”杜玉儿冷哼不语。身侧的品慈轻轻靠近,压低声音,“启禀太子殿下,您的新宠英儿,皇后娘娘赐了……杖毙。”心头一惊,江东赫的瞳孔骤然收缩,面色也变得惊恐起来,“母后你……”“你以为这些年来,你宠幸的女人为何接二连三的失踪。若不是我暗中替你瞒着,你以为自己的太子之位还能做多久?”杜玉儿森冷,“我为你双手沾满血腥,你却如此不知好歹。你若不是我的儿子,早就不知死过多少次了!”那一刻,江东赫觉得自己的母亲如此陌生。嗜血,无情,冷漠,凉薄。见江东赫被自己震住,杜玉儿随即放缓口吻,语重心长道,“赫儿,母后别无他求,只求你能坐上九五之位。否则,即便我现在是皇后,来日也是人家的阶下囚。无论是老六还是老四当皇帝,你我都只能死路一条。你明白吗?”江东赫似懂非懂的点头,“儿臣明白。”“我的儿子,必定是人中龙凤。如今景德宫虎视眈眈,你当格外小心。”杜玉儿不忘叮嘱,“佟尔云最大的错,就是生了个不成器的儿子!任凭皇上宠爱又怎样,还不是纨绔子弟,成日流连烟花,往返民间。”见江东赫不语,杜玉儿才敛了自己的威严,握住江东赫的手,轻轻拍打他的手背,笑得无温,“赫儿若是真的看上了馥儿也不打紧,来日方长。若是你能登上九五,母后便将馥儿许给你为妃,怎样?”江东赫一怔,“母后……”“白璧微瑕,不可为后。这是母后最大的退让。”杜玉儿笑得魅惑无比。急忙躬身,江东赫转瞬笑道,“儿臣但凭母后吩咐。” 在她身上留下印记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四周青山围绕,山谷正中央伫立着古堡般的围城。寂静幽深的山谷,弥漫着经年不去的迷雾,缭绕的奇花异草之香,让人心醉也让人流连。戚馥寒从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世外桃源。江东宇站在马车一侧,冲着微微失神的戚馥寒伸出手,“此景可好?”一怔,戚馥寒低眉看他,长长的羽睫轻轻煽动,“想不到竟藏着这样的好去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递在他的掌心。含笑握住戚馥寒的手,江东宇的脸上绽放着孩童般的笑,干净得像这里的空气,清新而迷人。将戚馥寒搀下车,江东宇指着前头的行宫道,“这里原就是建与我母妃的,母妃走后,此处便空置了下来。父皇下旨,谁也不许踏入这里一步,除了我以外。”回眸微凉的看着江东宇隐藏的悲凉,戚馥寒的眉睫垂了一下,“你经常来?”“这里有我太多的记忆,我却很少来。”因为不敢,因为不忍。戚馥寒抽回自己的手,目光直视近在咫尺的行宫,“此处甚好。”语罢,头也不回的朝行宫走去。空空落落的行宫,华丽而不显奢靡,是简朴而精致。素衣宫人们守在这罕有人迹的地方,脸上都呈现着鲜少可见的平静。回廊四周都飘荡着稀薄的帷幔,浅浅的粉色无形中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线。风吹过,帷幔迎风飞舞,像很多年前,那个有着曼妙舞姿的美丽的女子。“四爷。”行宫的管事柳嬷嬷迎上来。“许久不见,嬷嬷还是这样的精神。”江东宇说得很随和。柳嬷嬷清清浅浅的笑着,眼底泛着泪花,“都是快入土的人,还能守着主子待过的地方,已经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倒是四爷,愈发消瘦了。”语罢,柳嬷嬷笑着冲戚馥寒行礼,“四爷早就来信,说是四王妃要来,嬷嬷便一早备好了王妃的日常所需。若是主子能见着,该有多好。”说着,仿佛察觉了什么,含泪拍了自己一个嘴巴子,“看我这张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王妃莫要见怪。”“嬷嬷原是母妃的亲随,母妃走后便请旨守在这里十多年。”江东宇说得有些哽咽。戚馥寒微微颔首,“嬷嬷无需多礼。”一声轻叹,江东宇环视宏伟而空荡荡的宫殿。有柳嬷嬷在,这里依旧一尘不染,仿若当年的繁华。低眉抓起戚馥寒的手,江东宇轻笑,“走,我带你去个地方。”二话不说,拉起戚馥寒便朝后殿一路小跑。“你要带我去哪?”戚馥寒心惊,却被他紧紧拽着,挣脱不得。跟着他的脚步,她清晰的看到属于他的爱恨离愁。在这样一个具备纪念意义的地方,他该有怎样的勇气才能带她踏入这里。至少,戚馥寒不觉得自己会有这样的勇气。因为太疼,因为心疼。回廊里的帷幔漫天飞舞,他带着她穿梭而过,像极了梦幻里的童话。一回头,他看见她略带焦灼的眼神,继而笑得愈发像个孩子。紧闭的院门前,江东宇顿住脚步,忽然用手推开那扇尘封已久的雕花木门。清冷的风随即扑面而来,清凉中带着迷人的馨香。熟悉的香气缭绕心头,让人沉醉不已。空旷的视野,眼前是幽静的山谷绝壁,清澈的细泉从石缝间飞流直下,落在石壁下的小水塘里发出清脆的叮咚声。“跟我来。”江东宇领着戚馥寒,大踏步走进这样神秘的地方。美得不似人间,倒像是蓬莱仙境。戚馥寒有些晃了神,不由自主随他踏入尘封的世界。眼前骤然一亮,戚馥寒惊在当场。石壁之下,好一片蓝色的鸢羽,迎风绽放,花枝摇曳。蓝色似火苗般燃烧了所有的视线,硕大的花朵胜过宫中的千百倍。这里的鸢羽自生自长,极其享受着自由的空气,自由的泥土。泉水从鸢羽周旁流淌而过,成了滋养生命的源泉。些许雾气腾然而起,四散开来,令人如至仙境难以自拔。这种感觉太不真实,以至于让戚馥寒忘了挣脱江东宇的手,只是呆呆的凝望眼前的叹为观止。“鸢……羽……”戚馥寒低语呢喃。牵着戚馥寒的手,江东宇漫步走进鸢羽的世界,蓝色的海洋。花香四溢,让人通体舒畅。戚馥寒不禁合上眼眸,尽情呼吸着迷人的香气,享受着属于这里的美好。除了这里,世间怕是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能让她如此痴迷的地方。羽睫垂下,美丽的容颜在迷雾中若隐若现,白色的罗裙衬得戚馥寒整个人宛若天人。娇嫩的唇勾勒出迷人的弧度,漾开脸上久违的笑靥。醉花荫,美人颜,一笑倾城,再笑倾天下。俏朱颜,男儿泪,一心系卿,再系执今生。江东宇笑得有些微凉,忽然捧起她娇嫩的容脸,深情吻下去。顷刻间世间万物在这一刻消失,仿佛倾尽天下,不及眼前一人。戚馥寒一惊,却被他紧拥在怀,他的舌尖灵巧的挑开她的贝齿,不断探寻着属于她的美好。俊彦的容颜在她的视线里放大,她看到江东宇脸上的平静与无形中的宠溺之色。她的手,用力锤着他的胸膛,却无法阻止他的索取。终于,在戚馥寒觉得自己快要窒息的那一刻,江东宇松开了对她的束缚。她几乎无法想象,一个病体缠身的男子,哪里来的如此力量?事实是,他真的做到了。至少,她动弹不得。美眸噙泪,半含愠色。戚馥寒死死盯着他邪魅的容颜,妖孽般的轻笑,“这是我给你的印记,以后你便要牢记,你是我的。”“江东宇,你太过分了!”戚馥寒怒色,拂袖转身。熟料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笑得邪肆,“我会一直等你。”狠狠甩开江东宇的手,戚馥寒头也不回。身后,江东宇慢慢敛了脸上的笑,目光变得痴凝,变得微凉。望着消失在门口的身影,眼底一丝怅然,“我会等着。”抬眸间,蓝色的鸢羽绽放得无比绝世。 江东宇的用心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夜色虽好,寂静的山谷有着喧嚣的虫鸣鸟语。戚馥寒却辗转难眠,分明是个极好的地方,但此刻她却觉得如坐针毡。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倒带,全部是江东宇的容脸。他冷漠的眼睛,只在回望她时呈现着久违的温柔;他的容脸,如妖孽般的勾魂摄魄,举手投足间风华无限;还有他的吻……意味深长……不自觉抚上自己的唇,清晰残留着属于江东宇的气息。他的手,曾经落在她的脸颊上,带着掌心的温度。外头下起淅淅沥沥的雨,屋檐角上的雨水重重砸在芭蕉叶上,发出清脆的吧嗒声,有一记没一记的敲在戚馥寒的心头。干脆下了床,戚馥寒长长吐出一口气。窗户外头突然传来熟悉的箫声,宛若那夜的皇宫,那夜的江东宇,箫声蜿蜒不绝于耳。箫声如泣如诉,仿若将人带入迷离的世界,惆怅中夹杂丝丝隐忧,丝丝绵愁。此情此景,倒应了那一句:一曲箫声情无数,为谁风露立中宵。不由自主的脚下移动,戚馥寒漫步至窗前,伸出去的手停留在半空,终是没有打开薄薄的窗户。垂下玉手,戚馥寒直视紧闭的窗棂,听着外头连绵不绝的箫声。风声雨声箫声,俨然震慑人心的摄魂曲。箫声,将人的心高高揪起,带着隐隐的哀伤与忧愁。流水落花随风去,江南荷叶何田田?一朝回眸几风雨,指尖轻点别经年。风华不改旧容颜,为卿绾丝云鬓间。剪不断理还乱,终是乱红随花落,芭蕉夜雨几人怜?……心,不禁颤了颤。一曲离殇,仿佛吹出了戚馥寒心头的伤,离京别家的痛。不为人知的秘密,坚强背后的软弱……低眉间,外头曲终,箫声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化为乌有。抬眼,窗户外的人影开始浮动,他的手,就抵在她的窗户纸上。清晰的手掌,清晰的沉默,清晰的守护。一切都是极其安静,安静得如此不真实。窗户外头,江东宇收箫伫立,微白的手修长得极其好看,静静贴在窗户上。仿佛只要这样,便能触及属于她的温度,属于她的世界。可是,他忘了,他到底还在她的世界之外。他们之间相隔的,何止一张窗户纸,何止一扇窗户。她听见他对着窗户的低声呢喃:我会一直等你。影子转身离去,逐渐消失了所有踪迹。戚馥寒低头轻笑,“傻瓜!”深吸一口气,好似这样一曲箫声,将心头的阴霾散去不少。返回床榻,合起眼眸,心中平静得泛不起涟漪,不稍片刻就进入了梦想。自幼年离家,她从未像此刻这般安安稳稳的睡过觉,那一曲箫声宛若安神曲,让她的心没来由的平静到极点。一觉睡到天明,看旭日东升,戚馥寒才发觉自己竟然没有做噩梦。殊不知十多年来,她夜夜噩梦缠身,一直做着同样的梦境。梦里,那个鲜血横流的地方,尸横遍野。她看到一个女人满身是血的模样,哭着冲到她跟前。每次到这里,她就会从梦中惊醒。一想起梦中的女人,那张模糊的容脸,她就会有想哭的冲/*动。翻身下床,戚馥寒赫然看见桌案上热气腾腾的早点,还有床头摆得整整齐齐的衣衫,依旧是她惯用的白色。心头一惊,她何时睡得这样沉,竟然连房中进了人都未曾知晓。若是来者不善,她岂非任人宰割?眉头紧锁,戚馥寒立刻着衣。素白色的衣衫,领口与袖口精心绣着淡蓝色的鸢羽。些许金丝银线,衬得鸢羽栩栩如生,让戚馥寒宛若花神下界,灵气逼人。“王妃起来了。”柳嬷嬷笑着进门,端着一面盆的水,“老奴伺候王妃梳洗。托与旁人,我着实不放心。”说完,看了戚馥寒一眼,随即有些怔住,眼底竟泛起点点泪花,只一个劲点头称道,“好看!好看!真的好看!”戚馥寒打量着自己,素日她便是这样穿着,一身素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柳嬷嬷略显激动,“这个原是主子喜欢的,皇上亲自为主子请了江南最好的裁缝做的。可惜主子舍不得穿,也就一直挂在那里,只在试衣时上过身。如今四爷为了王妃,重启主子的物件,将这衣服又剪裁了一遍。穿在王妃身上,果然好看得不得了。”“四爷?”戚馥寒一怔,他何时有这样的举动?她为何不知。看出戚馥寒的疑惑,柳嬷嬷一抹眼角的泪,“倒是四爷有心,赶在到来之前就派人通知,准备好王妃的一切衣食起居。也亏得四爷想起,这样好的东西,穿在王妃身上是最好不过的。”他竟……未有量尺,便知晓她的尺寸,将这件衣服修改得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的。愣愣的接过柳嬷嬷递上来的毛巾,戚馥寒有些走神的擦拭着容脸,素颜亦是明媚。柳嬷嬷继续道,“这些个都是四爷吩咐人备下的,说是王妃吃腻了王府的东西,最好换些样式好而清淡的。”快步走到桌边,戚馥寒的心,微微一颤。一道道早点,全部是她素日喜欢的,再加以修缮,添加了花样进去。不是东西有多好,不论食材有多名贵,而是要做到如此细致的人,已经少之又少。何况他是当朝皇子,即便不受宠,他还是皇室贵胄,他还是姓江!“如此用心,实属难得。”柳嬷嬷行了礼,“王妃慢用,老奴告退。”“四爷何在?”戚馥寒骤然出声。柳嬷嬷一愣,继而笑得欢畅,“四爷正在花厅里跟丁统领下棋。”戚馥寒没有回应,只是闷闷的哦了一声,低头盯着满桌子的早点,心里不是滋味。他……何必呢?也许有些话,他们之间说得不够直白,也许是她没能让江东宇明白自己的心思。至少到目前为止,她从未想过要对他动心,她也不敢动心。世情凉薄,她早有体会。师傅就是典型的例子,若是爱而不得,终归苦了自己。何况……外界盛传,四皇子病入膏肓,命不久矣。她不想让自己的幸福,寄托在未来飘渺的人手里。江东宇即便深情,她也只能罔而负之。看一眼桌上的点心,戚馥寒头也不回的朝外头走去。 他是安晴天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丁卫黑子落盘,不觉笑了笑,“四爷可是又要输了。”江东宇轻笑,“倒是多年不见,你的棋艺见长。”“长日无聊,守着此处自己与自己戏耍,自然是要见长的。否则四爷来了,我岂非要丢人现眼?”丁卫将江东宇被困死的白子,一个个拾走,放置一旁的棋盒中。幽然间一声轻叹,“不过,四爷输的不是棋,怕是输了心吧。”闻言,江东宇抬眼看他,“为何这样说?”“四爷用情甚深,用心甚苦,只是王妃看上去并不领情。”丁卫平静的说着,目光一刻不离棋盘。“你的眼睛,真毒!”江东宇一声轻叹。“四爷都连输七盘了,教人不疑心也难。丁卫不是傻子,这些年在这里静了心,也想明白了很多事。四爷,入局者迷啊!”丁卫手中的棋子哗啦啦落进棋盒里,发出极具规律的声响。语罢,丁卫终于抬起头望着江东宇。四十开外的男子,脸上有着寻常人难以言表的沧桑。一双平静的双眸里,惊不起一丝波澜。他的年纪与青山相仿,却有着青山不曾有过的释然。这种泰山崩于前而岿然不动之色,确实很少有人做到。“我又输了。也唯有你,敢赢我。”江东宇放下手中的棋子,却捏紧了掌心的白玉棋子。温润的玉质,让人有种暖暖的感觉。丁卫笑得有些微凉,“四爷何其聪明,为何到了自己的身上便不明白?”江东宇没有做声,只听得丁卫继续道,“赢棋容易,设棋局却不易。你所面对的何止一个棋局,步步为营尚不能全身而退。王妃是个好人,四爷好生待她才是。如此,主子也可放心。”最后一句,丁卫说得很轻,很轻。仿佛说出口便是痛的,眼底有些难以逝去的伤。即便历经多年,即便那个女子早已香消玉殒,他仍愿意守在这里,守在她活过的地方,一辈子不愿离开。“其实,你可以走,可以不用守在这里,毕竟……当年不是你的错。”江东宇回望他的眸子。多年了,他的疼痛依旧不减。只是不忍提及!“别说了。”丁卫起身,远远看到戚馥寒的身影朝这边走来。换了话茬冲江东宇一笑,“四爷好好珍惜,莫待鸢羽尽去,才知错失方晚。”语罢,丁卫朝江东宇拱了拱手,转身退出去。戚馥寒由远及近,慢慢走到江东宇跟前,却见他恰到好处的藏起那枚白玉棋子。可惜她眸色锐利,什么都没能躲过她的眼睛。“你醒了?”江东宇打量着戚馥寒一身素白,衣袂翩然的模样,笑得有些僵硬。望着江东宇,戚馥寒忽然有种话到了嘴边却无法言表的感觉。那双如夜的眸子,笔直教人吸进去,仿佛难以挣脱的魔咒,让人不敢直视。“你不必对我那么好,不值得。”戚馥寒冷冷的吐出一句话。江东宇微微一怔,随即恢复淡然的面色,笑得如风和煦,“我若觉得值得,那就是值得。我的付出,与你无关,纯属我个人的事情。你不必觉得压力,也不必刻意回应,因为那才是对我的羞辱。馥儿,我希望你在我身边,是自由的,而非一种愧疚和感激。”低头一阵连续的轻微咳嗽,江东宇的面上泛出青白,眼眸有些赤红,仿佛难受极了。见状,戚馥寒的羽睫轻轻煽动,唇瓣颤了颤,终是没能发出声音。许久,戚馥寒才道,“随便你。”转身,却是头也不回。江东宇,我该拿你怎么办?我,又能怎么办?行宫里有个偌大的湖,湛蓝色的湖水随风泛着涟漪,湖岸边种着密密麻麻的芭蕉,像极了雨打芭蕉的情景。昨夜刚下过雨,此刻湖面还泛着薄薄的雾气,不断腾起。衬着两岸的芭蕉,宛若人间仙境。抱膝坐在芭蕉树下,戚馥寒双目平视前方的湖面。芭蕉叶的落水一点一滴,悉数掉在她的跟前,发出轻微的吧嗒声响。伸手,落下的水滴不偏不倚的砸在戚馥寒的掌心,凉凉的,迅速进入心脏。脑子,仍旧浑浊。是否没了功力,脑子都会变得傻呆呆?戚馥寒发觉,自从进入四王府,很多事她都不由自主,更多的是再没了以前的果断,处事亦是优柔不决。“难道是我变了吗?”戚馥寒扪心自问。抬头望着渐渐暗下的夜空,不知不觉在这里静静呆了一天,江东宇未有寻找。又或者他早已知道她的位置,远远的看着不愿打扰她的宁静。“若是变了,唯有心。”一道熟悉而微凉的声音从她身后密密麻麻的芭蕉树群中传来。戚馥寒骤然转身,却没有看到任何人。但她清晰的感觉到,某个人的存在。这声音,分明是银面男子的。依旧静坐,戚馥寒不再搜寻,仍旧保持着远眺的姿态,“我的心不会变,永远都不会。”“世间没有永远。”“你又如何知道没有永远的存在?”戚馥寒冷笑。声音断了片刻,终于再次响起,“你相信吗?”重重点头,戚馥寒眸色坚毅,“我相信。”“曾经玄宗荣耀一时,所有人都相信那是永远的。可是,在荣耀的巅峰,玄宗一夜覆灭,无一生还。”话到了这里,声音已经带着几许悲凉,“无论怎样的繁华,到头来还不是只剩断壁残垣,销声匿迹。”戚馥寒的心头狠狠疼了一下,眼底不知何时染上了灰白,“殿宇宏,衣锦荣,有何足惜?”“如果你要走,我现在就可以带你走。”芭蕉树后,银色的光亮若隐若现。轻轻摇头,戚馥寒昂起骄傲的面庞,“我不会跟任何人走,谁也带不走我。”徐徐起身,戚馥寒的眸子陡然掠过一丝无温,“于你,我只想知道,你跟玄宗到底是什么关系?”再回头,早已没了任何踪迹。戚馥寒迅速拨开芭蕉树群去翻找,只在树干处看到一枚钉着纸条的柳叶镖。修长的柳叶镖线条极好,镖口锋利无比,可见是个极好的东西。打开纸条,上面唯有几个字:你如安好,便是晴天。安晴天笔。他叫:安晴天……戚馥寒干笑几声,手中的纸条揉成一团,捏于掌心。却不知他为何有如此本事,总能来去无踪。又或者,他本来就一直跟着她,只是她从未发觉。眉头蹙起,心中隐隐有种不安,仿佛今夜会有事情发生,不由的有种难以言明的焦躁逐渐浮上心头。到底会有何事?教她如此放不下心?难道是……江东宇?! 四皇子危殆!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站在岸边,心沉入湖底,宛若冰凉。天色渐暗,逐渐失去了所有的光亮。这样的暗沉,这样的让人措手不及。湖面折射着微波凌凌的光华,宛若皓月一般,有种大放异彩的错觉。几只怪鸟掠过半空,发出惊悚的叫喊。南海温泉果真是极好的,恰到好处的水温,让人的心情都顷刻间放松很多。一道墙,隔开了两个人的世界。戚馥寒在墙的这边,江东宇在墙的那边。温泉水正好没过她的锁骨,正好应了那一句:温泉水滑洗凝脂。冰肌玉骨,浸没在温泉水腾起的氤氲之中,隐隐透着无可挑剔的剔透光泽。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水面,荡起的层层涟漪一直钻入心底,模糊了心与大脑的关联。也许只有在这里,她才能放下所有的戒备,安安静静的做她自己。放眼偌大的浴池,四处是腾起的雾气,飘渺得极不真实。精雕细琢的玉石凤凰展开振翅的姿态,立于浴池四周,凤凰口中吐出涓细的温泉水,发出清脆的声响。他那边……也是这般吗?心头忽然浮起一个疑问。显然被自己吓了一跳,戚馥寒立刻顿了顿,天,她在想什么?为何会无缘无故的想起江东宇?神色霎时有些慌乱无措。“馥儿?”墙的那头传来江东宇模糊的声音。戚馥寒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做答,却见那边继续道,“馥儿,你在吗?”羽睫轻轻煽动,戚馥寒深吸一口气,“我在。”“这个地方,你可还欢喜吗?”江东宇语气明显不足,却是身有隐疾的缘故。“还好。”戚馥寒随口应和。不想纠缠下去,戚馥寒的在水中小心翼翼的起身,沿着浴池边缓步朝台阶摸过去。她虽然喜欢泡在这里,但她不会游泳,多多少少是有些畏水的。因为身子偏轻的缘故,戚馥寒费了不少的气力才终于回到台阶。因为浸泡的缘故,戚馥寒白皙的肤色透着迷人的绯红。白衣素容,身段婀娜,举止蹁跹,惊若天人。静静系着腰带,戚馥寒的视线却牢牢锁定在那堵墙上。方才的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他的声音透着几许兴奋,像个孩子般有种难以言表的开心。他对所有人都戴上戒备的面具,唯独对她,容忍到极点,姿态放低到极处。徐徐转身,戚馥寒朝着外头走去。骤然间,戚馥寒眉头横跳,眸色霎时变得凌厉无比。身子迅速转回,目光犀利的扫过室内的一切。下一刻,双眸狠狠锁定高悬的梁顶。耳朵轻轻一颤,屋顶果然有细碎的动静,戚馥寒瞬间神思紧张。二话不说,她飞奔出门,快步朝隔壁跑去。一脚踹开江东宇的浴池大门,戚馥寒的呼吸甚是急促,“四爷?四爷你在哪?”江东宇正端坐在浴池的台阶处,披着薄薄的衣衫,清晰可见他健美的身段。如此身子,丝毫不似病体缠身的四皇子。乍见戚馥寒慌张的闯进来,江东宇也是一怔,立刻站起身来,“馥儿?”水滴沿着他的身子曲线缓缓滴落,发出清脆的水声。他只轻笑,“怎么了?面色这样不好?”戚馥寒的面上顿时如火烧般灼热,视线却不知该停留在那里,“我……”房顶上忽然传来巨大的声音,但听得哗啦一声,屋瓦随着断裂的梁柱悉数砸向浴池。江东宇根本来不及反应,愣愣的站在原地。“快走。”戚馥寒快速冲上前,下意识握住江东宇的手,拉着他便往外头跑。屋顶破碎处,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明晃晃的刀剑像是恶魔的召唤,惊悚而无情。纵身一跃,黑压压的一片已经堵住了去路。“馥儿!”江东宇惊呼,一把将她拽到身后藏掖。横眉怒目,江东宇一改往日的病弱,目光中闪烁着迫人的寒光,“你们是何人,敢擅闯此地?”“废话少说,今日你们两个都得死!”黑衣人蜂拥而上。窗户骤然被人撞裂,丁卫一个咕噜滚到江东宇跟前,冷剑一横,“休得张狂!四爷快走!”长剑出鞘,双方已经交上手。生死,只在眨眼间。江东宇低眉,静静看着她焦灼的握住自己的手,嘴角是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生死就在跟前,他却毫无畏惧。“我们走!”戚馥寒浑然不觉他的目光停留,只想着快些离开。打斗声引来了其余的守卫,混乱的脚步声急速的朝这边移动。看准时机,借着丁卫砍杀了两名黑衣人,与另两名黑衣人纠缠之际,戚馥寒拉着江东宇便朝门口奔去。陡然间传来丁卫的一声厉喝,“王妃小心!”戚馥寒咻然回眸,却是冰冷的剑直指心脏。下一刻,她的身子被江东宇推开,重重撞在门框处。她瞪大眼眸,惊恐的看着长长的剑贯穿江东宇的胸膛,冰冷的剑锋闪烁着迫人的杀气。她几乎可以听见鲜血流淌在地的声音,吧嗒吧嗒,与自己的心跳合二为一。“江东宇?!”戚馥寒扑过去。江东宇的身子滑落在地,胸口血流如注。深邃的眸子在掠过她的面颊时,无力的合上,面色惨白如纸。几乎扑倒在地,戚馥寒的眼泪止不住在眼底徘徊,双手死死按住江东宇血流不止的伤口,“江东宇?江东宇你醒醒?你快醒醒?你别睡啊!丁卫!丁卫!四爷受伤了!快来人哪!快来人哪!四爷受伤了!”面色颤然,丁卫腕上用力一抖,立刻取了剩下两个殊死相搏的黑衣人性命。几乎同一时刻,外头的守卫赶到。丁卫弃下剑,一把将江东宇自戚馥寒怀中抱走,疯似的朝着寝殿方向奔去。低眉望着满手的鲜血,白色的罗裙被染成刺眼的梅红。戚馥寒愕然抬头,眼泪突然滚落。他是除了九儿之外,第二个肯为她生死的人。回眸间,整个行宫乱作一团,戚馥寒跌坐在原地,眼见着所有人叫喊着从她面前跑过。她看到宫人们端着一片片刺眼的血水从寝殿出来,而后叫嚣着四皇子危殆的消息。心,仿佛被针刺一般,狠狠疼了一下。危殆……不觉低眉呢喃,“危殆?何为危殆?江东宇他……”骤然站起来,戚馥寒箭一般奔向寝殿。 对月盟誓,不得好死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此处没有大夫,唯一会治病救人的是丁卫,但是此刻他已束手无策。如今他与江东宇盘坐在榻,在简单处理了江东宇的伤口后,丁卫将自己的功力源源不断的输入江东宇体内。戚馥寒很清楚,这只是最后的救命稻草,想用功力护住江东宇的心脉,等待奇迹的发生。那一剑,太深,也太狠。所以江东宇的命,已然悬于一线。柳嬷嬷急的直掉眼泪,跪在殿门外不断磕头,“主子,若你在天有灵,可要保佑四爷平安,万莫带走四爷。四爷还那样年轻……不该遭这样的罪啊……”话到这里,连戚馥寒都哽咽。她看见江东宇如死灰般的面孔,戚馥寒从没有像现在这般畏惧死亡。仿佛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在呼喊,若是他死了,这辈子她都不会安心。那一剑,本该是她的,该死的也是她。可是,他用自己的生命实践了对她的誓言。尽管,她从未接受过。眼泪突然滚落,滑入嘴边,好苦。戚馥寒深吸一口气,掉头就走。整个行宫的人都围聚在江东宇的寝殿处,四周都是空空荡荡的。空气是冷的,呼吸是冷的,血是冷的,因为心是冷的。快步走到僻静的一角,戚馥寒宛若到了绝境,终于止住脚步。自怀中掏出一支玉笔,玉笔顶端有根线。仰头望着浩瀚星辰,戚馥寒眸色坚毅,毫不犹豫的拉动那根线。顷刻间一束白光直冲云霄,恰似流星,很快就钻入云层消失不见。低眉瞬间,整颗心都开始空落落的可怕。转身回望依旧喧嚣嘈杂的寝殿,那里有个男人,为她挡了一剑,此刻已经危在旦夕。痴痴凝望,戚馥寒好似泥塑木雕,久久没有回神。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左右,一道黑影从天而降,不偏不倚落在戚馥寒跟前。急促的声音随即传来,“馥儿,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莫非是你的伤势复发?”戚馥寒骤然回神,二话不说就跪在黑衣人跟前,却是她的师傅无疑,“师傅,馥儿有一事相求。”搀起戚馥寒,黑衣人轻叹,“你从未开口求过为师,可是伤势复发?莫怕,有师傅在,绝不叫你出事。”“不,馥儿不是为了自己。”戚馥寒倔强的抬起头,“馥儿想请师傅救四皇子。”眸色骤然眯起,黑衣人不敢置信的望着戚馥寒认真至绝的脸,“你说什么?馥儿,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要师傅去救一个不相干的人?休想!”“师傅!”戚馥寒的眼底掠过一丝怅然,“馥儿从未求过师傅,只求这一次,就一次。还望师傅施以援手,救四爷一命。”“四爷?”黑衣人一把捏住戚馥寒的胳膊,“馥儿,你坦白告诉师傅,你是否对他动了心?”戚馥寒骤然抬头,一心悬着江东宇的性命,倒没有往这方面想。反倒师傅一问,将戚馥寒问住,生生没有答上来。戚馥寒这一犹豫不要紧,却让师傅觉得戚馥寒真的动了心,愈发生了气。冷哼一声,黑衣人目光凌厉如刃,“馥儿,你忘了为师是怎么告诫你的吗?进四王府,不是让你对四皇子动心,是让你拿到该拿的东西。如今你是要悖逆师傅吗?”“馥儿不敢。”戚馥寒垂首。心里却有些不知所措,师傅的话宛若一面镜子,让她有种无地自容的窘迫。可是为了江东宇的命,她不得不低头。“你敢对天盟誓,对江东宇没有一丝感情吗?”黑衣人怒然。“师傅……”心,颤了一下,戚馥寒陡然盯着师傅的双目。“你敢发誓吗?”戚馥寒敛了面上所有颜色,扑通在师傅跟前跪下,举手盟誓,“我戚馥寒今日对月盟誓,若来日对江东宇动了心思,必不得好死,愿遭刀斧之刑!”黑衣人的身子不由的抖了一下,略带迟疑的望着戚馥寒如此坚定的神色,“馥儿你……”“四皇子为我挡了一剑,就当是师傅替我还他一命。”戚馥寒不紧不慢的起身,心中莫名的生疼。仿佛被人揪起,鲜血淋漓。声线少许哽咽,“从此,他是他我是我,我们再无瓜葛。”人的情感,唯有面对生死,才会看见自己的心,看见自己的傻。“馥儿,并非师傅逼你发誓,而是你这一生不该动情。否则,此生注定无法平静,必得历经波折,甚至会危及性命。”黑衣人轻叹一声。戚馥寒没有说什么,只恢复了面上的平静,“请师傅救四爷。”叹息着摇头,黑衣人抬步朝着纷乱的寝殿走去。及至寝殿不远处,黑衣人陡然面色一紧,顷刻间宛若离弦之箭,速度之快叹为观止。所到之处,所有人被凌空点了穴位,停在当场。就连床榻上的丁卫,也因为江东宇输气而精疲力竭,被黑衣人轻而易举的点晕。长袖一挥,黑衣人的掌心凝着蓝色的光贴在江东宇的伤处,锐利的眸子死死盯着江东宇妖孽般的面孔。长得如此俊俏,莫怪馥儿动了心。此刻,只要他动动手,江东宇必死无疑。戚馥寒就站在床侧,目不转睛的盯着黑衣人的一举一动。那神情绝非她说的毫无情感这般简单,她如此紧张,分明是怕师傅下了手,当场结果了江东宇的性命。“你放心,既然你发了誓言,我便不会取他性命。”黑衣人仿佛看穿了戚馥寒的心思,冷冷道。掌心的蓝光渐渐转为黑色,下一刻,骤然从黑衣人掌心消散。黑衣人的额头泛着细密的汗珠,看样子着实折损了不少内力。气息有些起伏不定,黑衣人看一眼江东宇的伤。只见伤口绽放着蓝光,奇迹般开始愈合,速度超过常人的数十倍不止。将一颗药丸塞进江东宇的嘴里,黑衣人回看戚馥寒略显焦灼的神情,“他现在不会死,但不代表以后不会。”戚馥寒一怔,“师傅这是何意?”“记住你的誓言,若你破誓,我必取他性命。”黑衣人冷然。“师傅?”戚馥寒眸色一沉。 小哥哥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黑衣人长叹,“我是为你好。离他远点,否则对你没好处。他生来便是你的克星,与你的命数相生相克。为师话已至此,要不要照做都随你。”语罢,黑衣人有些倦怠的朝外头走去。“师傅?!”戚馥寒轻唤,“馥儿谢师傅。”“不用谢我,谢你自己吧,也是他命不该绝遇见你。”黑衣人回头,“为师还要追查迷雾山庄之事,你好自为之。”话音刚落,黑衣人如风一般掠过所有人,消失在沉沉夜幕中。刹那间,众人穴解,恢复了自由。对方才之事,浑然不觉。戚馥寒三步并作两步径直走到床前,只见江东宇的面色开始缓转,逐渐趋于红润。伤处已经愈合得七七八八,只要调养便能无碍。当下松了口气,戚馥寒跌坐在床沿,心里却极度不安。师傅的话,宛若箴言,有种无形的魔力,教人五内难安。他……真的会成为自己的克星吗?他们之间,真的相生相克吗?她不会忘记,他毫不犹豫推开她,替她挡剑的画面,就像刻进了脑子里,再也忘不掉。“没错,师傅是对的。”戚馥寒低眉低语。自从遇见她,她被迫出嫁,为了还他人情,为他治病险些累及自己性命。如今更是因他许下重誓,就像师傅说的,他真的是她命里克星,此生与她纠缠不清。起身,戚馥寒刚要走。谁知一只微凉的手扣住了戚馥寒的腕部,唯一还有温度的是掌心的温度,是她熟悉而陌生的触觉。猛然回头,难掩眼底的欣喜,戚馥寒脱口而出,“你醒了?”一时间,四爷苏醒的消息让所有人眉开眼笑。丁卫撑着精疲力竭的身子起身,柳嬷嬷忙不迭过来搀住他。见江东宇的伤势竟奇迹般愈合了大半,丁卫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眸,却只见江东宇是双眸只锁定戚馥寒。回看柳嬷嬷一眼,当下便领着所有人退出去。空荡荡的寝殿,唯有江东宇扣着戚馥寒的手腕,深情凝望,“你在担心我?”“是,我怕你死了,会欠你一条命。”戚馥寒无温,故作冷漠不去看他。“是你救了我?”江东宇抓着她的手不放。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戚馥寒骄傲的抬起容脸,“欠你的总算还清,以后,你我各不相欠。”语罢,戚馥寒头也不回的朝外头走去。“馥儿?!”江东宇一声低呼。戚馥寒顿住脚步,却没有要转身的意思。只是定定的站在那里,羽睫轻轻扬起。“可不可以听完我的话再走?”江东宇几近恳求。“说吧。”戚馥寒低低的说着,背对着他,不叫他看清自己的表情。极其费力的撑做在床沿,伤口虽然开始愈合,但疼痛不减,江东宇面色青白,额头泛着涔涔冷汗,“你不欠我,是我欠了你。早在十年前,我就欠了你的。”羽睫煽动,戚馥寒侧过身子去看江东宇异常认真的眸子,“你说什么?我听不懂。”“那年我九岁,你才七岁。宫闱中,我被人追杀,是你救了我。”江东宇费力的说着,唇色微微干裂。戚馥寒徐徐转身,不敢置信的望着他,“你是当年的小哥哥?”“是。”江东宇有些难以自抑的欣喜。“去江州那年,我高烧不退,醒后便忘掉了很多事。唯一记得的只有当年的那件事。”戚馥寒略显苦涩,面上依旧平静,仿佛说着不属于自己的故事。江东宇一怔,她……忘掉了很多事?那么她是否也忘了后来发生的事情?这样也好,不记得总比耿耿于怀的好,毕竟馥儿太聪慧。他不想让她明白各自的立场,他只希望能这样一辈子保持下去,不要有仇恨的夹杂。十年前的集风殿。内头传来一男一女冰冷的声音:用毒早晚被查出来,若是难产,必定一尸两命,查无实据任谁都不会疑心。南妃这个贱人,非死不可。江东宇疯似的跑开,门内急速传来追赶的脚步声。回廊上,江东宇用最快的速度奔跑,只愿跑得赢死神的脚步。谁知后头的脚步声越离越近,一时焦急,江东宇摔倒在地。抬眼,却是一身素白的小女孩睁着水汪汪的眼眸,俯身将他搀起,“小哥哥,摔疼了吗?”那嫣然一笑,就在十多年后,依旧清晰,依旧温暖人心。“有人要杀我。”江东宇已经精疲力竭,大口喘着气,额头大汗淋漓。小女孩眸子滴溜溜转动,指着近处的假山稚气道,“你去那里躲着,看我的。”江东宇刚刚走进假山,便看见追赶他的男子,那张脸他此生不忘。如今依旧切齿,依旧恨之入骨。戚馥寒却因为高烧的缘故,忘掉了那个人的样子,再怎样用力去想,都想不出来。但她记得,那人她是熟识的,依稀中听得对方唤了自己一声:馥儿……戚馥寒终于带着那个人离开,让江东宇躲过一劫。只是他晚了一步,待他跑到晗薇宫,宫女太监跪了一地,他知道,自己晚了一步。他更明白,他再也不会有娘亲的疼爱。南妃仙逝,一尸两命,连同那个未出世的小皇子,一起从宫里彻底消失,成了皇帝心头的不可抚平的痛,也成了皇宫里人人忌讳的话题。扑通跪在南妃寝殿前,江东宇神情呆滞,晕了过去。待醒转,这一睡足足睡了五天五夜,连南妃出殡也未能参加。往后陪在江东宇身边的便是他的舅舅,南妃的亲哥哥南青山。而江东宇,自此久病缠身,再不得皇帝宠爱。眼看到手的太子之位,也拱手让人。皇帝因为思念南妃过度,半年不理朝政,大权旁落在皇后与戚远光手中,几乎成了傀儡帝王,空有皇位和虚名。自此,后宫再无专宠。十年了,他从不提及,因为太疼,因为受不起。可是现在,触及她冷漠而陌生的眼神,比心中的痛更钻心。江东宇的眼眶泛红,“馥儿,我一直在等你。当年是你救了我,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那个追杀你的人是…。。”戚馥寒的心忽然乱作一团,仿佛有种心虚与无言的不安。脑海里的那个声音,那个模糊的身影分明是…… 等你十年,知否?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是我爹?”戚馥寒话一出口,连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天,她在说什么?她怎么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可是回头一想,她的父亲是丞相,如今更是手握生杀,双手岂会没有血腥。只是当年到底是什么情况,她已经全然记不起来。江东宇没有回答,算是默认。戚馥寒的眼神开始躲闪,原来她爹当年想杀了江东宇。她终于明白,为何初次见到江东宇,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也是她初回京都城时,江东宇为何听闻是戚家小姐,便让青山施以援手的缘故。任谁都不能伤他,这是他曾经最自己许下的誓言。尽管她是戚家人,但在他心里,她依旧是从前那个善良而无邪的女孩。我会保护你。戚馥寒在心底默默的开口。聪明如她,岂会猜不透父亲杀人的缘故,大抵是江东宇知道了什么,否则何至于对个孩子出手。不管父亲为何杀人,总归是他们戚家欠下的。戚馥寒心底微凉,不能让父亲错下去,更不能让父亲知道当年的漏网之鱼就是眼前的江东宇。欠的,就是用来还的。江东宇的唇颤了颤,却并未打算告诉戚馥寒事实的真相,毕竟太残酷。他不想戚馥寒带着内疚的心留在自己身边,那样只会让他觉得自己比戚远光更残忍。四目相对,多少千言万语都哽咽在喉头,任谁都说不出来。丁卫放飞了白鸽,送信去了四王府。还好是青山与九儿知晓,否则不定闹出怎样的事情。二话不说,九儿也顾不得自己刚好的身子,与青山一道快马奔驰,直逼南海温泉。自己的主子出了事,自然是火烧眉毛的。“青山?”丁卫没想到青山这么快就赶到,宫门口相迎时稍许一愣。“四爷呢?”青山上气不接下气,一路上跑死了好几匹马。九儿一把推开丁卫,跑进行宫就大声叫嚷,“小姐?小姐你在哪?小姐我是九儿……”“没事,边走边说。”青山也是急得不行。丁卫在后头跟着,忙到,“四爷已经没事了,如今王妃正在照顾,你不必焦急。只是那位姑娘是……”“那是王妃的近身侍婢,是个急性子。”青山松了口气,但脚步丝毫没有放缓,直接往寝殿方向走去,“丁卫,到底发生何事?为何这般严重?”眉头蹙起,丁卫压低声音,“事情并不简单。”青山骤然顿住脚步,疑惑的扭头去看丁卫,“你是说刺客……”“好似直接冲四爷和王妃而来。”丁卫冷道,“招招致命,一点也不像普通的刺客。更多像是某个组织训练有素的杀手。”握紧手中的长剑,青山凝起危险的眸子,“看样子,四爷是被人一路跟踪到这里的。自出了王府,四爷和王妃就被人盯上了。”“极有可能。”丁卫赞同,“此处偏僻,何况有皇上的圣旨在,寻常更是连半个人影都没有。突然来了刺客,极为可疑。不知是否与宫中有关?”“你是指云坤宫?”青山面色一沉,“不无可能。”“云坤宫素来心狠手辣,即便四爷隐忍,但四皇子的名位终归是个祸害。”丁卫轻叹,“当年主子不就是因为皇上准备将四爷立为太子才……”眼神,瞬间暗下去。青山一声叹,“好了,莫在猜了,都是些无凭无据的。先去看看四爷,再来打算。”丁卫点头,便领了青山朝寝殿走进去。刚到门口,便听见里头的九儿大呼小叫的,“小姐你没事吧?可真是吓死我了,听说有刺客,九儿吓得魂都掉了。若是小姐有个好歹,九儿也不活了。”说着,九儿拽着戚馥寒就地转了一圈,确信戚馥寒没有伤,才真的放下心来。“我没事。”戚馥寒笑了一下,看床榻上的江东宇一眼。九儿这才意识到自己又唐突了,才冲着江东宇浅浅行礼,“四爷吉祥。”蓦地,九儿心惊,脱口叫道,“四爷你受伤了?”青山紧接着上前,“四爷?”“无碍。”江东宇摇了摇头,“已然愈合。只是还有些疼痛罢了。”闻言,青山扑通跪地,“是青山护主不力。”丁卫也随即跪地。“不关你们的事,都起来吧。”江东宇仿佛心情舒畅,没有以往的阴郁。面色一怔,青山看了丁卫一眼,终于将视线落在江东宇床头的药碗上。药碗还冒着热气,方才只有戚馥寒一人在内,那么是戚馥寒在照顾江东宇……青山凝神,王妃乃戚家人,又是个会武之人,上次四爷病重出手相救,如今来了刺客为何却要装作不会武,险些送命?难道……青山凝眸,果然见戚馥寒脚下轻浮,可见多多少少是受了伤。难道是上次救四爷的缘故?心头这样猜测,青山对戚馥寒的疑心更重,但戒备却放下了很多。到底她看江东宇的眼神已然不同,仿佛多了几许柔和,不似先前的冰冷锐利。“四爷,那刺客?”青山言归正传。“去查,务必查出来。我还活着,恐怕那些个人不会甘心。”江东宇眯起危险的眸子,“大抵我踏出京都城,便已经被人盯着。”“也许,那些人是想杀我。”戚馥寒突然出声,她不会忘记回京都城的第一天,遇上的那些杀手死士。昨夜这些个搏命的,不也是这样的下手狠辣吗?何况那一剑,分明是要取她性命,只是被江东宇挡了而已。剑偏离心脏一公分,江东宇这才保住性命。若是换了当时的她,恐怕就没有这般幸运。九儿瞪大眼眸,“小姐是说迷雾山庄?”话刚出口,九儿便后悔了。没事提什么迷雾山庄,这不是教人疑心吗?果不其然,四周齐刷刷射过来怪异的目光,九儿的脸红一阵白一阵。面露囧色,九儿往戚馥寒身后挪了几小步,“我、我只是随口那么一说……你们别放心上。”谁知青山却认了真,“看这手法倒是与上次劫王妃马车的那帮人,极为相似。”一语既出,江东宇更是面色青白,低狠得吐出四个字,“迷雾山庄!”好,好得很! 云儿,我来了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戚馥寒微怔,看江东宇的神情,仿佛是知道些迷雾山庄之事,莫非他手里攥着迷雾山庄的某些情报?思及此处,戚馥寒正要开口。谁知青山倒抢先一步,“四爷,现下如何做?”江东宇眉色凄寒,“什么都不用做,静观其变便罢。我倒要看看,迷雾山庄到底要做什么?我的命在这里,若有本事,他们只管来取。”那一刻,戚馥寒宛若在江东宇的眼睛里,看到非同寻常的东西,那样的冷若刀刃,那样的坚毅。“四爷是否回府?”青山担忧的望着江东宇低低咳嗽的表情,“此处到底没有大夫,万一伤势反复,却是了不得的。”闻言,丁卫也忙道,“没错,四爷有伤在身,确实该回京都城。何况此处戒备不严,万一歹人再来,怕是绝没有上次这样的幸运。”看了戚馥寒一眼,江东宇唇角微扬,“馥儿意下如何?”戚馥寒羽睫煽动,思虑片刻,红唇微启,“我会与你一起。”江东宇的脸上浮起孩子般稚嫩的笑容,面颊泛着微微的绯红,“青山收拾一下,回京都城。”九儿不敢置信的望着戚馥寒一改常态的模样,这还是她的小姐吗?原先的冷傲去哪了?为何短短的时间,她觉得戚馥寒整个人都与以往不同,甚至有种……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仿佛是……陷入了泥沼。心头一顿,眼角却不经意的停在青山的脸上,却见他快速敛了自己的视线,半低垂着头大步走出门。心里没来由一阵失落与怅然,像是失去了心爱的东西,空落落的有些疼。丁卫垂眉,只呢喃着那一句咀嚼了十多年的话语,“问世间,情为何物?”到底,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江东宇的伤势虽然稳定,还尚需好生调养。目送江东宇的车辇徐徐而去,丁卫的眸子里黯然如灰,仿若看到那年的女子,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十年了,到底她也没能回来。若是当年他不那么倔强,能答应陪在她身边,也许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以至于他抱憾终身。其实月儿,我真的不想失去你,可是你的心早已给了那个男人,而我……只能远远的看着你。如今天上的你,可还好吗?午夜梦回时,还会不会原谅我这个凉薄之人?原谅我这个毫无用处的师哥?再回首,他仿佛有看见跟南青山同门习武的情景,那个叫南心月的女子在一旁盈盈笑着,宛若梨花绽放,素洁得无与伦比。他与青山本是同门师兄弟,却喜欢上了青山的妹妹南心月。可惜,南心月一朝入宫为妃,在他还来不及表明心迹之前。从那时起,他便入宫做了侍卫,原本想好好守护。终于在南心月生下江东宇后,南心月对其说明了自己的态度,她此生只爱皇帝一人,不会对任何人动一丝一毫的心思。丁卫心灰意冷,请调南海温泉,再不回宫闱。十年前,南心月怀上二胎,也许自感威胁,南心月曾私底下给丁卫写了一封信。当时青山还在师门未出山,南心月堪与求助的唯有丁卫。丁卫犹豫再三,终归将那封信压在了枕头底下。自此,也将自己的一生压上了沉重的巨石,再也没能挪开。因为他的迟疑,那个叫南心月的女子便从世间彻底消失。仅仅半月后,宫中便传来南妃难产而死的噩耗。丁卫一病不起,足足养了半年才从床**上爬起,从此再没有踏出过行宫一步。心底的那个牢狱,只能紧紧上锁,再也找不到自由的理由。无论十年还是二十年,抑或一辈子,我都守着你。这次,再也不会放手。一回头,行宫的门重重合上,冷寂的深谷又恢复了原有的沉寂。马车缓缓而驰,戚馥寒与江东宇比肩而坐,她的手有些慌乱的不知该放在那里。心,随着马车的轱辘跳动,视线极不自然的投向窗外。江东宇的手悄悄伸过去,却在即将触及她的手的瞬间停住,逐渐蜷握成拳。是他太急,还是她太冷?是他太过自我,还是她太过倔强?他们之间,明明纠缠不清,却又像相隔千万里之遥。看得见,摸不着。九儿只隐隐觉得马车里头的气氛乖乖的,顾自驾着马车,心里怀疑但不敢懈怠。只抬眼盯着头也不回的青山,眼底掠过一闪即逝的微凉。到底他们都怎么了?到底自己又是怎么了?一路上静悄悄的,及至回到四王府,及至回到各自的房间,任谁也没有说一句话,仿佛都是哑巴。尽管江东宇是静悄悄的回来,但还是被人第一时间知道。六王府里,小墨子屁颠屁颠的冲着眉开眼笑的江东皓道,“回主子的话,四爷可算回来了,如今人已在四王府。”“果真?”江东皓笑得灿烂,“盼了这么久,总算将四哥盼回来了,也不枉我费心多时。小墨子,快些与我备车,立刻去四王府。”小墨子有些踌躇,“爷,天都黑了,不若明日再去也不迟。到底四爷是不会弄丢的,您何必急于一时?”江东皓快步出门,“你懂什么?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废话少说,快些备车。”“可是四爷若然休息了便不太好吧?”小墨子依旧婆婆妈妈。回头狠狠瞪了小墨子一眼,江东皓手中的折扇哗啦一下打开,目光有些冷,“你去不去?到底是你当主子还是我当主子?”闻言,小墨子吞了吞口水,“是,六爷。”六王府的马车出了门,直接奔向四王府。依旧喧嚣的繁华夜市,王府的轿辇奔跑得畅快,车内的男子喜上眉梢。今夜果真极好,不久他便可得偿所愿。很快!云儿!外头的夜静悄悄的,晚膳时戚馥寒都没有出席,江东宇有些怅然若失的伫立窗口,抬头望着浩瀚星辰。弦月当空,点缀凡间多少寥落。青山脚下快速的走近江东宇的房间,“爷,六爷来了。”江东宇骤然凝眉,“老六?”青山摇头,“六爷看上去很高兴,但不知来意如何。爷,要不要我回了他?”“不必了,老六难得来一趟,花厅备茶。”江东宇抬步朝门外走去。 不许惊动王妃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江东皓在花厅里笑逐颜开,看着倒有些坐立不安,来回在花厅里徘徊。视线时不时飘向门口,这样的心不在焉,倒十分不似寻日里洒脱不羁的六皇子。一阵轻微的咳嗽声,伴着极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江东皓按捺住内心的激动,终于端坐在位置上,故作平静的摆弄着茶杯盖子。“老六。”江东宇轻唤一声,冲着江东皓浅笑一下,坐在了他的对面。微白的面色带着几许憔悴与倦怠,只这病怏怏的姿态连女子都要心生疼惜。见状,江东皓忙起身,冲着江东宇浅浅施礼,“四哥舟车劳顿,想必辛苦了。小弟暗夜探访,实属不该。只是我有件事,唯有四哥能帮忙,故此也顾不得礼节,还望四哥包涵。”江东宇眉头轻蹙,“不知六弟何事如此重要?”心中隐隐生疑。顿了一下,江东皓看了青山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江东宇何等聪明,扭头冲青山低语,“你先下去吧。”闻言,青山看了江东皓一眼,随即施礼退下。江东皓亦屏退了小墨子,偌大的花厅,唯剩下江氏兄弟二人。“六弟这下可以说了吧?”江东宇又是低头轻轻咳嗽着,苍白的面上随即浮现异常的绯红,仿佛有些难受。“四哥的咳疾还未好?”江东皓有些踌躇,尤其是见到江东宇这般虚弱的身子,更是心生不忍叨扰之情。摆了摆手,江东宇无力的笑了笑,“都是原先落下的毛病,这辈子怕也好不了。”“四哥莫说丧气话,都是宫中群医无**能,连四哥的咳疾都治不好。来日我便要母妃上禀父皇,非得撤了太医院才罢。”江东皓担忧而略显愤怒。江东宇低头一笑,“还是这样的小孩子脾性,倒果真不负风*流皇子之名。”语罢,却抬头直视江东皓的眼眸,继续道,“你连夜来访必有要事。说吧,何事?”“若是我说了,四哥可与我做主吗?”江东皓明亮的眸子闪烁着喜悦的光泽,让江东宇为之一怔。“你且说来听听。”江东宇不动声色,他从不是个会轻易应允承诺的人。江东皓思虑片刻,终于娓娓道来,“先前我在宫里遇见个宫女,容貌出挑,性子最得我心,倔强得叫人心疼。一次偶遇,我便在二哥手里救了她,谁知她竟不领情。后来在宫外再遇,结果又得我相救。这丫头,一贯的冷若冰霜,着实是拒人千里。但不知为何,我便仿若着了魔,对着她产生了异样的东西。四哥……可明白我在说什么?”轻轻颔首,江东宇的眉头不但没有因为江东皓的解释而舒展,反而愈发郁结。尤其在江东皓提及太子二哥,以及他口中那名女子冷若冰霜的倔强,让江东宇整颗心都有种极不舒服的憋闷。他,已经无可遏制的想起了戚馥寒。见到江东宇点头,江东皓便继续道,“日前,我发现这小宫女进了四王府的后门,心想便是四哥手里的人。因此过来瞧瞧,到底四哥是否知晓,府里有这么个奇女子?”蓝眸陡然一颤,江东宇的眉睫跟着微微挑起。四王府的女子?能出入宫闱,能出入四王府,唯有她吧……还是这样的倔强,让人心疼的倔强。此刻,江东宇终于明白老六的来意。不为其他,怕是老六也看上了馥儿。手,在袖管中不自觉的蜷握。脑子里飞快的转动,他该如何回复江东皓?该如何保住馥儿的身份不为江东皓所知?是直言相告,还是瞒过去再说?“四弟是说太子曾见过此女子?莫不是骗我的,若是此女子容貌出挑,只怕早已成了太子的口中食。”江东宇面色镇定,说得十分随意。江东皓摇头,“时值十五佳节,二哥忙着应付宫筵之事,尚未顾及得了。”江东宇凝了一下神,“太子可知晓此女子身份?”回忆一番,江东皓摇头,“这倒没有。当时我便胡诌说她是景德宫的人,二哥却也没有怀疑。到底是新来的生面孔,任谁都不会人人都相识。四哥为何这般问?”仿佛送了口气,江东宇放缓了神色,“太子不识便好。”若是被江东赫盯上,岂非祸事更大?江东赫出了名的食色,若教他惦记上馥儿,真当大事不好。何况馥儿这般的相貌,这般的性子,男子都会生就无限的好**奇与征服感。“嗯?”江东皓不解,“四哥好生奇怪,这话是何意思?”轻咳几声,江东宇也不解释,只是道,“我府里没有这样的女子,怕是六弟看走了眼,跟错了人吧?”江东皓骤然起身,表情略带激动,“不会,我是亲眼看着她走进四王府的,岂会有错。”唇角扬起极其好看的弧度,江东宇自信的笑容格外迷人,“六弟连我也不信吗?”闻言,江东皓的表情青一阵白一阵,“四哥可否教我一查?”置于桌案上的指尖轻轻一跳,江东宇抬头看他,“查?如何查?六弟这是要让全天下都知道吗?堂堂六皇子搜了四王府一个底朝天,就为了一个不知名的女子。你就不怕贵妃娘娘知道,责罚与你吗?”“那又有何惧?”江东皓做事向来不管不顾,今日来都来了,干脆将心一横,“只要四哥让我查一查,来日就算母妃知晓责罚与我,我也无怨无悔。”这般的孩子气,江东宇不禁浅笑,“既然如此,看在六弟的痴心一片,我也唯有成人之美。只是,若是今日查了没有,六弟万莫再闹下去。今夜之事,也不许与外人提起。”若是让外头知道江东皓为了女子搜查四王府,不知要出什么乱子。且不说江东皓会有怎样的恶名,说得好是痴心一片,说不好好**色之徒。而他四王府,必受牵连。原先权秀云大闹四王府已经闹得人尽皆知,如今事情稍稍过去,岂能重蹈覆辙。只要平了江东皓的心,馥儿的身份便可保住,免得外头再有人说馥儿红杏出墙。江东皓欣喜若狂,“好!我全听四哥的。”“青山。”江东宇喊了一声,青山急忙从门外走进来。只听得江东宇别有深意的望着青山,一字一语说得十分清晰,“让府中所有女眷都到花厅外集合,一个都不许遗漏。此外,王妃身子倦乏,不许惊动王妃!明白吗?”青山重重点头,心领神会。 查四王府,云儿何在?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望着青山转身出门的背影,江东皓是难言的高兴,整个人笑得合不拢嘴。江东宇望着他,面色沉了一下。他从未见江东皓为了一个女人如此开心,只是他若知晓馥儿乃是四王妃的名分,不知又要作何感想?思及此处,江东宇眉目微垂,什么也不想说。九儿站在戚馥寒门口,望着外头行色匆匆的婢女们,眉头打着结,“这一个个都要做什么?小姐,为何她们如此奇怪?”戚馥寒亦是不解,“想必出了什么大事。”远远的,却见青山快速走来,一直走到了九儿跟前才站住脚步。见了青山,九儿的面色红了一下,倒也不似先前的蛮横,只是让开了身子,教他直面戚馥寒行礼。“王妃。”青山浅浅行礼。“发生了何事?”戚馥寒凝眉。回望一眼府内快步奔向花厅的婢女们,青山道,“倒也没什么事,只是宫里来人了,说是要见见府内的婢女们,惯例训训话而已。王妃莫要放在心上,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王爷特意让属下过来告诉王妃一声,就是怕王妃见了此情此景会担心。”九儿撅着嘴,“又是宫里的哪个训导姑姑?一个个待在宫里说教倒也罢了,如今都来四王府了,真是糟心。”“九儿姑娘说得是。”青山没有看她,依旧半低着头,“只是宫里的人是不敢轻易得罪的,还望王妃包涵。”“既是宫里来人,那我也不便出去。”戚馥寒转身走回屋里去。见状,九儿急忙跟上。及至青山走远了,九儿才略带愁容的转头看着青山的背影出神。戚馥寒端坐,不觉莞尔,“看样子,某人是红鸾星动了。”脸上霎时红的宛若天边的朝霞,九儿大步冲到戚馥寒跟前,嘟着腮帮子,“小姐莫要胡说,若是小姐再说这样的话,九儿就再也不理你了。”“哦,九儿如今的样子,难不成是恼羞成怒?”戚馥寒打趣,难得刁横的九儿也有害羞的时候,这红扑扑的脸颊果真教人忍俊不禁。“小姐?!”九儿急的跳脚。噗嗤一笑,戚馥寒起身,捧着九儿滚烫的脸颊,轻轻一叹,“傻丫头,这是好事。旁人我不放心,但是青山个性稳重确是个好人。你若真的有心,那也不必藏着掖着,我们名为主仆,实为姐妹。九儿,你若真的幸福那才是最重要的,明白吗?”九儿扑过来抱住戚馥寒,“小姐别说了,九儿这辈子都不会嫁人,更不会离开小姐半步。”“傻瓜!”戚馥寒鼻尖一酸,呢喃低语。殊不知花厅里,江东皓的面色从原先的欣喜若狂,转瞬即下,尤其是找遍了所有人,都没能找到自己心中的那张容脸,整个人如霜打的茄子,耷拉着浮现隐隐失望。跌坐在位置上,江东皓目光黯淡,垂头丧气到极点。“为何会这样?”江东皓怅然若失。“六爷都看遍了吗?”青山恭敬上前。重重点头,江东皓失望到极点,“果真没有遗漏?”青山浅笑,“六爷都看到了,除了我家王妃,一概婢女悉已在场。六爷若是还不信,那……属下也无可奈何。”轻咳几声,江东宇起身,缓步走到青山身侧,“既然六弟不信,青山你便……咳咳咳……你便把王妃也请来。若六弟觉得你四嫂是……咳咳咳……”“不不不,四哥,我没有那个意思。”江东皓忙到,“如今我看也看了,找也找了,便当是我与她有缘无分。原还想再见上一面,没想到却无法如愿。”江东皓朝江东宇拱了拱手,“四哥好生休息,告辞。”“六弟何必忙着走,你我兄弟长久未见,不若叙叙旧?”江东宇又是一阵低低咳嗽,面色红一阵青一阵交替,呼吸都显得急促。江东皓顿住脚步,“四哥这是怎么了,仿若病得很重了些?是未吃药吗?”闻言,江东宇摆了摆手,“无碍,只是……咳咳咳……长久落下的病根,总是反复不见好罢了。”“六爷,其实四爷他……”“青山!”江东宇立刻打断了青山的话,瞪了青山一眼,教那句未出口的话硬生生咽回青山肚子里,“六爷跟前岂可胡言乱语。”青山敛了眉色,垂下头。见状,江东皓一怔,“四哥有什么瞒我?”“没事。”江东宇故作平静的轻笑。“四哥,兄弟之中你我最是要好,若是连你都不信我,那我……”江东皓的手用力扣住江东宇的胳膊,这一扣不要紧,却牵扯了江东宇的伤处,惹来他浑身一个激灵。随之而来是额头涔涔冷汗,沿着青色的面颊缓缓而下。眸子骤然眯起,江东皓虽然喜好游玩,但脑子却是十分精灵,江东宇这一蹙眉不要紧,倒是他的一个身颤让江东皓立刻心生怀疑。若有所思的松开自己的手,江东皓眉睫微挑,“四哥你……有伤在身?”仿若松了口气,江东宇费力的坐下,“没什么,只是不小心受了些皮外伤。”“皮外伤?”江东皓的面色瞬间难看到极点,“是在四哥去南海温泉的这段时间里?”江东宇见瞒不过,只轻轻颔首,“如今都好了,并无大碍。”“青山你来说。”江东皓的性子一旦上来,那是谁都拦不住。青山看了江东宇一眼,见他整个人有些急喘,大抵江东皓那一扣,又牵扯了伤处。憋了口气,青山上前一步冲江东皓道,“回六爷的话,四爷去南海温泉不到几日,便有刺客行刺。四爷如今说是无碍,当时却险些送了性命。若非丁侍卫极力相救,只怕此刻六爷早已见不到四爷。青山并无半句虚言!”江东皓容色铁青,“我知道你不会说谎。四哥也不必瞒我,这些个事,除了宫里的那些女人,还有谁能做得出来!”“六弟这种话岂是随随便便可以说出口。”江东宇起身训道,不由又低低咳嗽起来。“我说四哥的身子为何总是不见好,原是有伤在身。”江东皓气息起伏,可见气愤不已,“我这就回宫,非要问个清楚!” 如此皇位,不要也罢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六弟莫要胡来!”江东宇正要拉住他,谁知动作太大,反而扯动了自己已经愈合的伤处,竟渗出嫣红的血来。青山立刻扑上来搀住江东宇,“四爷?”“四哥?”江东皓心惊,随即愠色冷哼,“四哥好生养伤,我回宫去了。哼!”他倒是要弄明白,都是皇家子嗣,何必非要你死我活。如今父皇还健在,一个个都恨不能除去所有的皇子。难道一个铸金的皇位,真有这般魔力,能迷了心窍让人六亲不认!“四爷?”青山担忧的望着江东宇。“没事,倒是这老六性子太急,只怕要出事。”江东宇虚弱至极点,忧心忡忡的望着江东皓怒气冲冲离去的背影。青山反倒不赞同,“爷,如此也好,倒教六爷探一探,到底是哪个宫对您下的手。”江东宇轻叹,“如此,岂非利用了老六?”心中隐隐酸涩,他实则不是有意让江东皓知晓自己有伤之事,但若不如此,只怕江东皓的心思会一直扑在寻找馥儿的事情上。唯有暴露自己的伤,才能避免江东皓再次踏进四王府的大门。要知道,只要江东皓还有机会来四王府,就迟早会发现馥儿的秘密。他不能冒险,也不可以让馥儿冒险。若是被江东皓知晓馥儿便是他苦苦寻找的女子,必然会误会自己有心隐瞒的善意。江东皓是最恨被人欺骗的,尤其是他的性子,不爱便恨。江东皓自出了四王府,连夜进了宫。自然是悄悄的,从侧门进去。他本就有皇帝御赐的进宫令牌,畅通无阻。“六爷,贵妃娘娘已经歇息,您还是明日再来。”守殿的小宫女拼命拦着江东皓,到底也是拦不住的。“滚!都给我滚!今日谁敢拦我,我便让谁好看!”江东皓怒气盎然,大声叫嚷。吵闹声,惊得内阁的仪秋紧接着出门,一边走还一边道,“是谁这样大胆,贵妃娘娘安歇了还这般吵闹,成何体统。”一见是江东皓,仪秋的性子随即柔和下去,手一挥,便使开了拦阻江东皓的宫人。小墨子在门外头偷偷往里头瞧,也不敢进来,生怕触了主子的霉头。仪秋走到江东皓跟前,冲着他恭敬行礼,“六爷吉祥。”“我要见母妃。”江东皓傲然伫立。见江东皓怒气冲冲的模样,仪秋心头一怔,随即道,“贵妃娘娘刚刚歇下,六爷人若是有事,不妨明日再来。”“明日?哼,仪秋,是不是连你都不放我在眼里了!你们一个个是不是都觉得我无用,觉得我是个废物,成日只知道戏耍。是不是?是不是?你们都当我傻是不是?”江东皓怒不可遏,越说越大声,惹得仪秋时不时回头去看紧闭的寝殿大门。“六爷在说什么,仪秋听不明白。”仪秋压低声音。“不明白?你心知肚明!”江东皓嗤冷,“母妃做下那些个事,说不定就是你挑唆的。你们一个个平日里唯恐天下不乱,非要闹得皇室子弟分崩离析,一个个都死于非命才罢休是不是?”“放肆!”一声怒喝,伴随着吱呀的巨响,寝殿大门被用力打开。佟贵妃一脸愠色的从里头走出来,外头披着薄薄的纱衣。“娘娘?”仪秋见状,忙不迭去取了件披肩为佟贵妃遮身避寒。空荡荡的寝殿,就剩下三人目目相觑。母子宛若水火,皆是怒目圆睁,性子何其相似,都是倔强得不肯服输。江东皓傲然别过头去,不予理睬。“哼!”佟贵妃怒然,“当真是我养的好儿子,如今连母妃也不叫了吗?一个人在这里发什么疯?如此张狂,还是堂堂六皇子的风度吗?”“皇子?”江东皓冷哼,“我倒宁愿自己是个平民百姓。什么皇子,不过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称谓,是你们借刀杀人的借口。”佟贵妃一怔,继而整张脸都气得煞白,“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什么?大半夜不安歇,跑到景德宫发什么疯?仪秋,送六爷回去!”“你们既然敢做,为何不敢承认?”江东皓不依不饶。“承认什么?”佟贵妃一怔。江东皓一步一顿走到佟贵妃跟前,“到底,是不是你派人去杀四哥?”“六爷可不敢胡说。”仪秋忙道,面色都变了。“是不是?”江东皓直视佟贵妃的双眸。“啪”的一声清脆耳光之音,江东皓的脸上浮现清晰的五指印,鲜红得宛若流淌的血液。佟贵妃气的浑身发抖,“你不要命了?这样的话是可以随随便便说出口的吗?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没有脑子的儿子,我是你的母妃,你竟然敢指责你的母妃。别说不是我做的,就算是我,那我这双手沾血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江东皓恨恨的抚摸刺辣辣的脸颊,一声冷笑,“为了我?真的是为了我吗?母妃,你这么费心费力,还不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什么皇位,什么九五,难道真的如此重要吗?既然要用兄弟的鲜血来换取,那我不要也罢!”愤然转身,江东皓头也不回。“六爷!”仪秋惊呼。“让他走!”佟贵妃怒喝。佟尔云愤怒的是她的儿子不成器,不领情。她做尽一切,只为了让自己的儿子有机会坐上皇位,谁知却换来儿子指着鼻子骂的下场。她是悲凉的,至少心是冷的。可惜,她只有一个儿子,不管她愿不愿意,都必须去争去抢。若是来日太子登基,那她这个佟贵妃只会成为太妃。凭着皇后与太子的狠辣,她与江东皓都只有死路一条,甚至会比死更惨上千百倍。所以趁着皇帝还活着,趁着自己还有机会争取,佟尔云只能去抢夺那个金灿灿的皇位。也许,这也是所有活在宫闱里的女人的悲哀。无论自愿还是被迫,都逃不开这样的命运。或生不如死,或死无全尸。跌坐在凳子上,佟贵妃一扫刚才的凌厉,换上属于女子的微,“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他,为何他如此待我?……”仪秋轻叹,“娘娘,六爷还年轻,难免受人蒙蔽。待六爷清醒,必然会回来向娘娘道歉。母子,哪有隔夜仇的。”闻言,佟贵妃突然抬头,“皓儿刚才说……说我派人去杀老四?难道……老四果真被人行刺?又或者受了伤?” 六皇子失踪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佟贵妃的眼底骤然掠过凌厉的光,如狼眸中的嗜血,“好极了。”“娘娘的意思是……是云坤宫?”仪秋压低声音。“那老妖妇已经等不及要下手,连老四这样的病秧子都不放过,看样子果真是耐不住了。”佟贵妃笑得无温凄寒,仿若达到了某种目的,“既然她想要老四死,不妨咱也助她一臂之力,反正皓儿已经打心底认为是我下的手。”仪秋一顿,“娘娘?如此会不会太仓促?”佟贵妃眸色一沉,“不管怎样,都可推到云坤宫身上,又何须我来担这干系?”“娘娘所言极是。”仪秋清浅一笑,“奴婢明白。”既然云坤宫已经下了手,佟尔云便将心一横,反正老四是个不久于人世的病秧子,死不死对任何人都没有障碍。如今却不同,只要老四一死,就能将皇后残害皇嗣的罪名坐实。真到的那时,杜玉儿这个皇后怕也要坐立不安。门外陡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小墨子疯似的冲进来,神色慌张得完全乱了章法。只见他扑通一下子跪在佟贵妃跟前,哭得直打颤,“娘娘不好了,六爷、六爷……六爷一个人骑着马闯出宫去了。侍卫、侍卫拦都拦不住,六爷怕是要……要出事啊……”一语落,佟贵妃整张面皮都变了,霎时瘫坐在地。原本还得意的面孔,顷刻间宛若遭了晴天霹雳,“快、快、快去找!若是六爷出了事,你们谁也别想活!”仪秋立刻走到殿外,一声怒喝,“还愣住干什么,快点通知御林军,无论如何要找到六皇子。如若不然,你们都别回来了!”一时间,整个景德宫乱作一团。瞬间,六皇子骑马闯出皇宫的消息,举宫皆知,连皇帝皇后都惊动了。皇帝二话不说便派出所有御林军去找寻,务必将六皇子毫发无损的带回。自然,有人欢喜有人愁。云坤宫里,杜玉儿喜上眉梢,“六皇子果真是一个人闯出去的?”品慈重重点头,“是。宫门口的侍卫都没能拦住,六皇子的性子娘娘您是知道的。如此这般也不是没有可能,都是野惯了的人,一时间收敛不住也是有的。”杜玉儿冷笑,“这次看佟尔云如何说辞?皇上知道吗?”“这么大的事情,皇上自然是知道的,这不都已经让御林军倾巢出动去寻找。”品慈不冷不热的说着,“只是这天大地大,六皇子到底去了哪里,只怕御林军也不一定能找到。”“若是他一去不回那就更好。”杜玉儿斜睨品慈一眼。眉睫轻轻颤了一下,品慈似懂非懂的点头。敛了脸色,杜玉儿冷道,“知道六皇子为何突然发性吗?”品慈顿了一下,“派去打听的人回复说,景德宫里传出争吵声,仿佛很厉害。而后就看见六皇子怒气冲冲的跑出景德宫,脸色好像还有五指印。大抵是母子吵嘴,继而六皇子离宫出走。”“佟尔云一生要强,如今生了这么个不成器的儿子,果真是她的气数已尽。这一次,她算是脸面丢尽了。”杜玉儿冷笑几声。闻言,品慈走过来替杜玉儿宽衣解带,“娘娘所言不虚,咱太子殿下比之六皇子可是胜过百倍,对娘娘更是孝顺至极。那景德宫虽说盛宠不衰,到底也不如娘娘您,大权在握来得实在。”“以色侍宠,能好几时?握在手里的才是实实在在的。”杜玉儿眸色如刃,抬眼之间,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凉。一声轻叹,杜玉儿躺在被窝里,美丽的面颊终于缓缓卸去强势的容色。她的丈夫,如今一定陪在佟尔云身边,奈何万千权力在手,也有心底凉薄难去。终归是个女人,双人玉枕一人独睡是怎样的滋味,唯有自己知道。品慈垂首悄然退出去,及至合上房门的瞬间,眸色掠过冰冷的杀气。“姑姑?”刘贵立刻迎上来,“贵妃娘娘可有说什么?”“你去一趟丞相府,记得别教任何人看到你的脸,包括丞相夫人。只要丞相看到你,应该就会明白娘娘的意思。”品慈低低的叮嘱。刘贵原就长了一张贼眉鼠眼的脸,如今笑得更加阴邪,“明白!”“速去速回。”品慈直起身子,若无其事的走开。语罢,刘贵脚下飞速,沿着回廊从云坤宫的后门出去。一夜之间,整个皇城乱作一团。连满城的百姓都知道,宫里出了事。御林军挨家挨户的搜人,傻子也知道有大事发生,只是不知道真相罢了。皇帝封锁了消息,自然是为了保护江东皓的安全。但是这样大的阵势,却无法瞒过悠悠之口。当然,四王府也知道了。“爷?”青山凝眉去看不言不语的江东宇。缓步走到门口,望着外头阴霾长久不散的天空,江东宇轻叹,“老六的性子惯来这样不管不顾,如今他想躲着,只怕是没人能找到他。”青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有什么话便说吧,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开口的。”江东宇太了解青山的性子,他的沉默便是另一副难言之隐的表现。松了口气,青山道,“属下只是担心,若然六爷失踪,宫里会不会有所举动?”“你说呢?”江东宇长而卷起的黑色睫毛轻轻煽动,“悄悄的去找,别教人知道。一旦找到不许轻举妄动,暗地保护,教人通知御林军便是。”青山颔首,“明白。”转身便朝外头走去。“慢着。”江东宇骤然开口,教青山都有些愣住。却听得江东宇道,“别教她知道。”“爷是指…。。王妃?”青山有些不可置信的盯着江东宇认真的表情。轻轻点头,江东宇笑得有些凉薄,“我不想让他们见面。”似懂非懂的点头,青山低低道,“是。”望着青山离去的背影,江东宇的眸色变得愈发冰凉。他不想让馥儿与江东皓见面,只是若然有天意的存在,岂是他能阻止的?若然他们命中注定尚有机会,他该如何去做?江东宇心底寒凉,轻轻低咳着,身子微颤。 找到云儿了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九儿若无其事的从府门外走进来,恰巧碰见正要出门的青山。美丽的眸子立刻绽放出异样的神采,“青……”还不待出口,青山已经从她身侧擦肩而过。“站住!”九儿一声喝。青山半垂着眉眼,顿住脚步背对着九儿。“那个……我……你这般行色匆匆的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九儿撇撇嘴,不知该说什么,眼神显得慌乱,却还是径直走到青山身侧。“没什么,爷吩咐我外出办事。九儿姑娘若是没事,我便先走一步。告辞!”青山连头都没回,大步朝前离开九儿的视线范围。眼底闪现失落的怅然,九儿伫立原地,重重呼出一口气,“为何见了我,偏是见了瘟神般,跑得比谁都快。不就是嫌我不够温柔吗?”低头自言自语,九儿朝着暖春居走去。一进门便丧气般坐在凳子上,将茶壶里的水咕噜咕噜喝个底朝天。“这是怎么了?好似生了谁的气?”戚馥寒放下手中的书籍,缓步从内阁走出来,含笑望着九儿孩子气的脸。九儿神色敛了一下,面色有些尴尬,“还不是那个青山,不理不睬的当他是什么香饽饽呢?这般的狗眼看人低,连与我说句话都不愿。小姐,我果真这般不堪吗?”“我当九儿是生了谁的气,原是青山。”戚馥寒忍俊不禁,“青山是个老实人,你莫要欺负他。他素日就不善言语,你这牙尖嘴利的,谁敢惹你。”“小姐就只会说人家,自己不也是吗?”九儿撅着嘴,“所幸九儿不是那个六皇子,吵几句嘴就会离宫出走。若九儿也这般的性子,怕是不知道出走多少回了。”戚馥寒的笑霎时凝住,“你说什么?什么六皇子?”九儿一愣,“就是宫里的六皇子?皇帝的儿子呀!”眸色微怔,戚馥寒缓缓坐下,“九儿,你在外头听到了什么?六皇子出了何事?”“小姐你不知道,现在外头可乱着呢!我方才出去那么一小会,都已经看到满京都城的御林军在找人。还好我聪明,就跑到皇宫门口打听了会,私底下塞了侍卫些许银两才知道。原来是那个花名在外的六皇子昨儿个夜里骑马闯宫,不知去向。”九儿滔滔不绝,说得神乎其神,仿佛是自己亲眼所见,“如今整个皇宫的御林军都在搜城,却是悄悄的封锁了消息不叫百姓知道宫里丢了皇子。”“是吗?”戚馥寒的起身,缓步走到门口,出神的望着外头阴霾不散的天空。不解的望着戚馥寒的背影,九儿当时不省人事,自然不知道戚馥寒与江东皓之间发生的事情。如今纳闷之疑,多不胜数,“小姐这是怎么了?丢的是六皇子,与咱何干。那么大的人,要丢便尽管丢,咱又没什么稀罕。”“九儿,六皇子当真失踪了吗?”戚馥寒仿若下定了决心,问得十分奇怪,眸色异常认真。“宫里的人是这么说的,是真是假谁知道呢?”九儿不以为意,晃了晃桌案上的茶壶,“小姐,我去打壶水。”轻轻颔首,戚馥寒随口嗯了一句。九儿大步流星的拎着茶壶出去,却没能留心神情有恙的戚馥寒。外头的风,微凉,仿若快要下雨。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戚馥寒敛了眸色,骤然转身朝府门外走去。到底是欠了他的,该还。府门口的家丁一怔,戚馥寒却翻身上马,马声嘶鸣,再回首她已策马奔驰而去。见状,门口家丁慌忙跑进门。王妃如此着急,怕是出了什么事,必得禀报王爷才是。万一王妃有个好歹,任谁都担不起。何况王爷呵护王妃之名,众人皆知,江东宇素日沉冷,若是发起脾气,却不是谁都能受得起。“什么?”青山震惊。方才他去养心阁找江东宇,谁知屋子里空空荡荡的,一问才知晓是门口来人,说是王妃骑马而去,江东宇二话不说便追出了门口。谁知,江东宇也是一去不回。问倒这里,青山整个人都如火烧眉毛,急得不得了。及至门口,青山握剑手心泛着冷汗,劈头便问,“四爷呢?”府门口的家丁随即道,“四爷听闻王妃离府,便也、也跟了去。”青山鲜少怒色,此刻却是怒不可遏,“没用的东西,也不知道拦着四爷吗?四爷的身子刚刚好转,若是有个好歹,你们谁能承担?还不快派人去找!”大抵连青山都没有想到,江东宇对戚馥寒的用心,已然到了不可预想的地步。这般的执着,这般的不顾性命。宛若她,才是他的性命。如今京都城都乱作一团,要找个人,谈何容易!马儿飞快,耳边冷风呼啸,青丝随风飞舞,衣袂翩然。戚馥寒勒着马缰,直奔城外。江东皓是那样的不羁,若然想走,必不会在城里待着。他没有那么傻,不会傻得等御林军来找他。他是这样的聪明,甚至曾在那样一刻将她都看透,看出她对九儿的不舍和珍惜。戚馥寒抬头,天空下着如丝般的细雨,清凉的感觉足以教人清醒。那个林子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地方,除了这里,出了城方圆五里没有可以藏人的阴暗处。戚馥寒翻身落马,将马拴在一棵树干处,径自走开。美丽的眸色环顾四周,灰暗的天空衬着林子里好似夜间漆黑。因为淋了雨的关系,戚馥寒不由打了个冷战,双肩缩了一下。视线仔细的搜寻林子里的一切,不放过一丝一毫。突然之间,一道坐在矮树树干处的黑影让她的眸子微微眯起。脚步轻柔,一步一顿走过去。双眸紧闭,健硕的身子倚靠在树干上,两只脚耷拉的悬挂在半空,如此没有生气,全然不似上次相见时洒脱倜傥的六皇子。唇角微微轻扬,戚馥寒仰起头看着他,“你要待在这里一辈子不回宫吗?”话音刚落,江东皓骤然睁开眼,神情陡然一震。下一刻,他已迫不及待跳下树干,稳稳落在戚馥寒跟前。“云儿?”一声轻呼,随之而来厚实的胸膛,江东皓伸手便将她揽入怀中,深情紧拥着心中期盼已久的身影。戚馥寒的羽睫霎时扬起,顿时僵在当场。 云儿可愿跟我走?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雨,冷冷砸在戚馥寒的脸上,她冷冷的推开了他,目光如霜森冷,“六皇子请自重。”“云儿,你可知我找了你多久?”江东皓丝毫不顾戚馥寒脸上的愠色,喜不自禁。戚馥寒微怔,“找我?六皇子找我一介无名小卒,不知有何贵干?”“云儿我……”江东皓有些言语无措,“云儿你……我们……你我有缘相识,即是有缘便该……”“六皇子多思多想与我何干?”戚馥寒打断江东皓的话语,心头微微一紧,“如今六皇子任性出走,却不知整个京都城都险些翻过来。如此残局,不知该如何收场。”江东皓透过雨帘看她,这般绝傲伫立,任凭冰冷的雨水打在她美丽的羽睫上,折射出迷人的光晕。晶莹的水滴沿着她精致的脸颊,徐徐坠下,滴落在地。他上前一步,戚馥寒看了他一眼,随即往后退了两步。“你怕我?”江东皓的喜悦,慢慢从脸上褪去。“六皇子还是快些回宫吧!”戚馥寒转身便走。谁知,江东皓突然上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戚馥寒愕然回头,愠色相对。“你若不担心,何必来找我?”江东皓气息有些起伏,眼底带着教人心疼的焦灼,“云儿,别走。”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戚馥寒敛了眼底的无温,眉睫微垂,“六皇子怕是找错了人,你我本不该相识,如今又何必纠缠不清,自寻烦恼?”“可你我已经相识了。”江东皓急忙道,上前拦住她的去路,“既然相识便是缘分,为何你我便无可能?”戚馥寒的唇微微颤动,她本该直言相告,坦白自己的四王妃身份。可是她该如何启齿?江东皓的眼神,干净纯澈,教人不忍。“六皇子既然无碍,我便先行告辞。”戚馥寒急于要走。江东皓愣在那里,忽然冲着她的背影放声大喊,“我想娶你!”音落,戚馥寒骤然顿住脚步,美丽的容脸赫然扬起。天,他在说什么?疯了吗?他说……他要娶她?“可惜你晚了一步。”陡然间,一个声音如鬼魅般从不远处飘来。伴随着几声极具节奏感的马蹄声,江东宇牵着马走出黑暗。微白的面色,微紫的唇瓣,湛蓝的眸子正隐隐透着微凉的颜色。“四哥?”江东皓一怔,“为何你会在这里?”牵着马缓步走到戚馥寒身边,江东宇轻咳几声,面色更加苍白,“我来找馥儿。”“馥儿?”江东皓骤然盯着面不改色的戚馥寒,眼底狠狠疼了一下,不觉低语呢喃,“馥儿……”冰冷的手牵起戚馥寒,江东宇笑得有些倦怠,“忘了与六弟介绍,这是我的王妃,相府二小姐――戚馥寒。如今也是你的四嫂。”那一句四嫂,宛若晴天霹雳,让江东皓整个人为之一颤,脚下顿时退开几步,“四、四嫂?”深吸一口气,戚馥寒终于直视江东皓的眼睛,“是,我是戚馥寒,不是什么云儿。我也是四王府的王妃,是你名正言顺的四嫂。六爷此刻该明白了吧?”“四嫂?你竟然是我的四嫂?竟然是堂堂四王妃?!”江东皓忽然笑得凄惶,雨水打在脸上,分不清是泪是水,“你们骗我!你们都骗我!”“我没表明自己的身份是我不对,但不代表我骗你。”戚馥寒看着他,有些不忍心。雨中的江东皓,表情扭曲到了极点。江东宇牵着她的手,一声轻叹,“六弟,非是我等骗你,原是不想伤你,谁知你们还是见了面。馥儿本是无意,你莫往心里去。”“够了!”笑声嘎然而止,江东皓恨恨盯着两人,眸色如刃,“我最恨别人骗我,无论是谁,就算兄弟也不例外。不管你是馥儿还是云儿,我只问你最后一句,你愿不愿意跟我走?”“放肆!”江东宇面色一沉,“馥儿是我的王妃,江东皓,你莫得寸进尺!”戚馥寒上前一步,眉目飒冷,一字一句的开口,“我不会跟你走,永远都不会!”“好!很好!你们好得很!以后,你们走你们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你们最好能幸福到老,否则我会让你们后悔今日的一切。”江东皓头也不回,拂袖而去。戚馥寒,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今日的决定。雨,不断落下,淋湿人心,也淋湿了情谊。江东皓,不爱则恨,惯来是个爱憎分明的人。岁月二十多载,他第一次对女子动了真心,却不料竟是自己的四嫂,叫他情何以堪?他恨,只恨相逢不当初。望着江东皓绝然而去的背影,江东宇骤然剧烈的咳嗽,面色随即青一阵红一阵,浑身冷热交替,看上去难受到了极点。“四爷?”戚馥寒一怔,顿时回过神来,“四爷你怎样?”“没事。回去吧。”江东宇终于止住咳嗽,却因为方才的剧烈,以至于唇瓣都微微开裂,渗出血来。“你为何会出来?”戚馥寒站在马下,望着马背上奄奄的江东宇。江东宇笑得微凉,“因为你是我的。”“你怕我会跟六皇子走?”她犹豫了一下。闻言,江东宇摇头,宠**溺的用指尖拂过她微蹙的眉头,“从前,我什么都不怕,如今我只怕自己走得太早,无法守护你一生一世。馥儿,我只能许给你,我残存的时间,却无法给你更多的承诺。因为我给不起。”因为他没有时间。戚馥寒的羽睫赫然颤抖得厉害,眼底一股潮热的液体在奔腾。鼻子一酸,她忽然如此害怕死亡。原来生命真的很脆弱,尤其对上江东宇灰白色的脸,她的目光再也无法转移。左肩下方的位置在隐隐颤抖,隐隐的疼。翻身上马,戚馥寒扭头去看奄奄一息的江东宇,唇瓣紧抿,说不出一句话来。雨似乎小了很多,绵绵软软的,拍在人的脸上,飘落在发丝上,徒让红颜染霜白。她不敢扭头去看那张憔悴的脸,更不敢去注视那双如水的眸子。湛蓝色的光,最是夺目。馥儿,惟愿此生不相负。深吸一口气,雨水已将两人淋得湿透。忽然身侧传来一记闷响,戚馥寒一顿,再回首却见马背上空荡荡的。江东宇坠马,躺在地上双眸紧闭,不省人事。“四爷?”一声惊呼,戚馥寒快速下马,飞奔至江东宇身侧。 皇子回宫,惩罚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下雨的泥泞,本就鲜有人行。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唯有不远处一个空无一人的茅草茶寮。咬着牙,戚馥寒费尽气力背着江东宇,一步一个脚印朝着茶寮走过去。他的胸膛紧贴着她的脊背,每走一步,她几乎就能听见属于他的心跳。每每这样,她才能放下心,才能感受到属于江东宇的存活的性命。“四爷?四爷?”任凭戚馥寒叫唤,江东宇双目紧闭,唇瓣紧咬,浑身冷得吓人。好在戚馥寒在江东宇的腰间摸到一个瓷瓶,“这是……”应该便是江东宇常服的药。二话不说,此刻的戚馥寒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将瓷瓶里的药丸倒出,强行掰开江东宇紧闭的唇,将药丸塞了进去。总算松了口气,戚馥寒觉得身子都要散架了。雨风吹过,不觉打了个战栗。蓦地,戚馥寒的面色陡然下沉。江东宇竟然未能将药丸吞咽下去,一直卡在喉咙口,大抵是他意识模糊,以至于连吞咽的本能都丧失。心下立刻着了急,戚馥寒的手竟然微微颤抖,“糟了!”连出手点他的穴都没有用,那颗救命的药始终含在江东宇的嘴里,吞不下去。此处前后无人,若是让江东宇一人在此,她也是不放心。若是再不将药丸让其吞下,江东宇定会有性命之忧。这可如何是好?深呼吸一口气,戚馥寒的眸子微微合起。头,缓缓垂下,唇与唇紧紧相依。馨香的气流从她的嘴里传递到他身上,那颗药丸一骨碌滚下江东宇的喉间。她的吻,很轻,很柔。却是头一回主动的贴近一个男人,再抬头,戚馥寒整张脸宛若夏日里的火烧云,燃烧得滚烫而炙热。心,微颤:江东宇,活下来……那一瞬间,她从未像现在这般祈祷过奇迹。心底有个声音,如此真挚的不想让他死,只想要他好好活下去。“江东宇,活下来。”戚馥寒附在他的耳边,低语呢喃,顷刻间心底酸涩。手,不自觉的搂住他的脖颈,将他紧拥。她的脸就贴在他的胸膛,侧耳听着属于他的心跳与呼吸。外头的雨,时大时小,时断时续,丝毫不能阻碍她温暖他的胸膛。馥儿,无论你身在何处,我心里的位置,只为你而留。那一夜,雨下得很大。那一夜,景德宫灯火通明。那一夜,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那一夜,造就了将来多少悲欢离合。江东皓跪在景德宫的佛堂里整整一夜,那是皇帝的惩罚,也是给江东皓的教训。如此算是轻的,若是换了别的皇子,只怕就不是罚跪这般简单。只他一个人,将整个京都城和皇宫弄得人仰马翻,皇帝是压了多少人的折子,才能这样的小惩大诫。“娘娘?”仪秋凝了眉头,“六爷被罚跪,会不会跪坏身子?”“却是他咎由自取。”佟贵妃虽然心疼,也不说什么,终归是皇帝在旨意。也是江东皓自己一手造成的,怨不得旁人。仪秋轻叹,“六爷回来的时候浑身湿透,那表情好似绝望到极点,看着教人心疼。只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我从未见六爷这般沮丧过。”闻言,佟贵妃的面色暗沉,“只要不与四王府有干系便罢,那样一个病秧子,十足十的瘟神,千万别将病染给我的皓儿。”“娘娘放心,四王爷只怕想这般做,也是没有时间的。”仪秋别有深意的说着。佟贵妃轻轻点头,“小心些。”“是。”仪秋看了江东宇一眼,“只是六爷……”“让小厨房将六爷喜欢的点心备着,若是六爷想吃,随时可以贡上。皇上只教皓儿跪着,倒也没让他饿着。仪秋,看着点,可别真的伤了我的皓儿。”佟贵妃不舍的说着。仪秋颔首,“贵妃娘娘放心,早些时候就备下了六爷的点心,只是六爷不吃不喝的……旁人也是无计可施。”“皓儿有事便往心里藏着,着实教人担心。”佟贵妃转身离开佛堂,远远的看了儿子一眼便也算是好的。近了,她怕自己忍不住会心疼。到底是自己的亲子,打断骨头连着筋,“明儿个让公主进宫一趟,枫儿熟识皓儿的秉性,许是能劝上一劝。”“若是能开解六爷未尝不是好事。”仪秋轻叹。“也只有希望如此了。”佟贵妃黯然,“今儿皇上在何处安寝?”闻言,仪秋一顿,迟疑了一下才道,“娘娘,是敬贤阁。”脚步突然站定,佟贵妃不敢置信的望着仪秋,“你说什么?敬贤阁林昭仪?皇上怎的想起她来了?”“林昭仪本来承恩甚少,她那个敬贤阁又是个僻静至极的地方。近来怕是皇上烦心事多,所以去那里去得勤了些。”仪秋解释道。若有所思的点头,佟贵妃松了口气,“皇上已经大半年没去林昭仪那里,最近怎么了?仿佛愈发怪异,倒教人摸不透。”“娘娘常伴君侧,最是能读懂皇上的心思。”仪秋赞道,便走便说,“试问后宫,谁能像娘娘这般长宠不衰。如今云坤宫强势,皇上怕是糟心不已,故而去些静处避避风头。”“所幸这次云坤宫未能动手,否则我真是担心皓儿的安危。还好皓儿能安然无恙,否则……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佟贵妃想起皇后杜玉儿便感毛孔直立,想想都觉得后怕。要是杜玉儿对江东皓下手,他哪里还有命回来。仪秋应和道,“六皇子有佛祖庇佑,又有您有皇上罩着,自然可以安然回来。”“好了,去查一下皓儿出宫到底去了哪里。这般失魂落魄的回来,必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佟贵妃冷道。“是。”仪秋会意。这般轻纵了江东皓回来,云坤宫的皇后自然是不依的。只是更让杜玉儿不明白的是,她分明派人通知了丞相府,为何江东皓还能平安归来?难道是其中出了什么事情?抑或是戚远光另有打算?果不其然,紧跟着江东皓脚步回来的,还有一封送到云坤宫的迷信,亲手交到杜玉儿手里。红蜡封存,万分仔细。“娘娘?”品慈望着杜玉儿出神的表情,不禁担忧的唤了一声。 因为你是戚馥寒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玉手轻抬,书信飞入烛火,瞬间燃烧成灰烬,杜玉儿目光灰暗。眼睁睁看着手中的纸张焚烧殆尽,眼底的光慢慢恢复最初的凌厉。红唇微启,杜玉儿霜冷,“不愧是当朝丞相,果然心思缜密。”品慈微怔,“娘娘这是……”“可知丞相说了什么?”杜玉儿转身走向床榻,笑得邪冷。“六皇子此刻竟安然回宫,想必丞相另有所谋。”品慈是最懂杜玉儿的心思,便垂眉轻语道。杜玉儿眉目微扬,“到底是你,能读懂我的心思。换了旁人,只怕没命说这样的话。”品慈浅浅行礼,“娘娘厚爱,品慈铭刻五内,誓死效忠,绝无二心。”“好了。”杜玉儿一声冷叹,“吩咐下去,近日不许任何人轻举妄动。丞相说得对,如今若是杀了六皇子,那我们云坤宫只怕难脱干系。倒不如静观其变,来日方长。何况近来皇上的表现有些怪异,那个病怏怏的老四竟然病情稍有好转。只怕这冲喜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当真是棋输一着。”闻言,品慈点头附和,“当日皇上赐婚,原先娘娘您也不愿。但想着借冲喜让四皇子一命呜呼,谁知反倒让四皇子的病有了起色。不知这戚家小姐是福是祸,着实教人捉摸不透。”杜玉儿的面色愈发森冷,“那便睁眼看着,到底谁能笑到最后。”“太子殿下一定能完成娘娘的心愿。”品慈浅笑。语罢,果见杜玉儿的脸上漾开星星点点的笑意。不到最后的那一天,谁都不知道胜负成败。输赢,哪怕命中注定,却也要搏上一搏。昏暗的烛光,跳跃着明灭不定的火焰。戚馥寒端坐床沿,望着床榻上时冷时热的江东宇,原本俊逸的面孔,本该绽放出阳光的灿烂。如今他却缠绵病榻,甚至有传言,四皇子病入膏肓,时不久矣。心,微微的疼。双目一刻不离他红一阵青一阵的面庞,这样刀刻的俊俏容颜,宛若年少时那个少年。若是没有父亲的追赶,也许他们不会相遇。可是若没有他,她也不会被父亲送到千里之外的江州,一去就是十数年。她浑然不记得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唯一记得的是救他是那双清澈而带着仇恨的眸子。多少年,即便她忘掉了很多事,却忘不掉那双眼睛。多少个日夜,都在梦中徘徊不去。“你放心,我不会让爹爹再继续错下去,更不会让他再伤害你。”戚馥寒垂眉低语。若非青山及时带人赶到,若非她为他提前服药,也许他真的会从这个世上消失。她不明白当年那个鲜活的四皇子,何以变成今日的病弱之人。当中,怕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伸手探了探江东宇的额头,高烧已然退去,如今他浑身冰凉,唇色泛着淡淡的浅紫色。仿若松了口气,戚馥寒起身,欲走向门口。蓦地,一只冰凉的手扣住了她的手腕。戚馥寒愕然回眸,却一下子撞进那双深邃如幽谷的黑色深瞳中。幽然的眸子,带着几许喜悦,几许哀怨。顿了顿,戚馥寒羽睫微扬,“你醒了?”“别走。”江东宇干裂的唇,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视线落在被他紧扣的腕部,戚馥寒在犹豫,“你需要休息。”气息微弱,江东宇眼底的光逐渐暗下去,只是反复呢喃着那两个字,“别走……”踌躇了片刻,戚馥寒掰开江东宇的手,小心的为他盖好被子,“你还病着,小心着凉。”她垂着眉眼,始终没有抬头看他。可是却深刻感受到上头传来的灼热,那是他的期盼与等待。合上眉眼,江东宇安然躺着,看着累到极致。高烧刚退,他的身子虚弱得无与伦比。戚馥寒直起身子,美眸漾开点点星光,“你为何不问我?”“我相信你,又何必问。”江东宇眯着惺忪的眸子,含笑看她。眉睫骤然挑起,他竟然说相信她?但凡男子,遇见妻子与别的男子这般拉扯,只怕早已……他却……?是他的不在乎?还是他的深信不疑?心,为之一颤。“为什么?”她低眉,说得很轻,带着几许无奈。“因为你是戚馥寒。”江东宇的声音飘渺得极不真实,双眸再次紧闭,而后没了任何动静。他太累,以至于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如今,再次沉沉睡去。深吸一口气,戚馥寒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间。门外,九儿静静守着,见戚馥寒出来便忙不迭迎上去,“小姐,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淋了雨受凉?要不我去厨房给你弄完姜汤吧?不行,应该吃点药才好。”“九儿。”戚馥寒一下子叫住急于跑开的九儿,下一刻,骤然抱住九儿。这一举动将九儿都愣在当场,一时间没能明白戚馥寒到底怎么了?这般的伤感,仿若在江州,听闻即将回京都城时的表情。“小、小姐你怎么了?”九儿傻傻杵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反应。长长吐出一口气,戚馥寒松开九儿,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只是现在心里有些乱,好多事都超出了我所预料。所幸还有我的九儿陪着,总算是极好的。”九儿痴痴一笑,“小姐说的什么话,无论发生什么事,九儿会一直陪着小姐,永远都不离开小姐。”重重点头,戚馥寒笑得微凉,“真好,还有你。”那一刻,她觉得空落落的,只有看着九儿时,眼底才会有一丝灵动的流光。江东宇所做的一切,出乎她的预料,也次次戳中她的软肋。他用实际行动,赋予她绝对的信任,绝对的柔情,绝对的守护。哪怕生死一线,他也愿意为她至死不悔。可是江东宇,我不要,是父亲当年欠你的,是戚家当年亏欠的。你若一直这样待我,教我如何再来面对你?仿若内疚,又好像一种宿命的牵连。他们之间似断非断,他步步紧逼,她唯有步步紧退。他为她生死,她累;他为他痴心,她也累。她只想拿到自己该拿的东西,而后远远的走开,只是现在的局面,还容得她全身而退吗?她还可以全身而退吗?青山远远的走来,手中端着汤药,视线在触及九儿时敛了一下,顿时垂下眉眼。 南青山,我喜欢你!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戚馥寒眉色微恙,这两人是怎么了?起先是九儿怪怪的,见着青山便有些难掩的喜悦。如今连这青山都怪异非常,好似处处躲着九儿。仿若是从那夜两人动手,九儿打了青山一掌开始的。这是……难不成果然教自己猜中?两人暗生情愫,只是为何两人的表态如此不同?九儿是个直肠子,若是喜欢便是真的喜欢,从不藏着掖着。但这青山处处避让,又是何道理?莫非青山不喜欢九儿?思及此处,戚馥寒凝眉,倒不如试上一试。开口冲着向自己施礼的青山道,“四爷睡着了,这药给我,我端进去便是。青山,你领着九儿去给药房与我拿一剂药,方才淋了雨,我只怕是招了风寒。”青山的唇颤了颤,本欲拒绝,奈何戚馥寒身负王妃之名,又不好拒绝。迟疑许久才诺诺道,“属下明白。”接过青山手中的汤药,戚馥寒扭头去看九儿,只见她偷偷笑得甚是得意。见状,戚馥寒心里有了底。目送两人离去的背影,戚馥寒低眉望着手中的汤药,若有所思。跟在青山身后,九儿偷偷笑着,“你为何不说话?”“我本不善言语,若是得罪了九儿姑娘,姑娘不妨直言相告。青山必定错而改之。”青山回复的很委婉,却加快脚步。“走得这样快做什么?”九儿一把拽住青山的胳膊,硬是将他拉倒自己对面。青山一着不慎,两人来了个四目相对,距离只有几公分之差。羽睫扬起,他看见九儿眼底澄澈的微光,点点若流萤般迷人。她笑展露在唇边,浅浅的梨涡仿佛漾开漫天的流光。那一刻,他是入了迷。蓦地,青山骤然回过神,尴尬的避开九儿走到一旁。面色微红,青山别过头不去看低头浅笑的九儿,只是顾自道,“九儿姑娘有话不妨直说,青山只怕误了王妃的病,还望姑娘海涵。”九儿咯咯笑着,如阳光般灿烂,“你还没看出来吗?小姐都看出我喜欢你,为我制造机会。青山,你的脑袋到底在想什么?”青山愕然,视线不知该落在哪里,尽量避开九儿,“九儿姑娘莫再拿我调侃。药房便在前方,姑娘请自便。青山告辞!”“喂!”九儿一时愠色,她都说得这样清楚,他竟然还要躲避,难道她这个羞答答的女儿家的面皮比他还要厚吗?顿时带着几分怒气,九儿鼻子泛酸,“南青山,我是说真的,没有跟你开玩笑。我说我真的喜欢上你了,你还没听懂吗?”“青山告辞!”青山掉头就走。九儿一个箭步冲上去,生生挡在青山跟前,怒气冲冲的嘟着嘴,“南青山,我一个女儿家都不怕,你怕什么?反正你未娶我未嫁,有什么好害羞的?”青山直勾勾的望着九儿干净得不染一丝尘埃的眼睛,心里五味陈杂,微微疼着,“九儿姑娘厚爱,只怕青山无福消受。九儿姑娘就当未曾说过,青山权当没有听见。”“南青山!你欺人太甚!”九儿嘶喊着,忽然从南青山身后抱住他,“那天你救了我,还挨了我一掌,我就知道你是我要找的那个人。我知道,我不够温柔,可是我真的喜欢你了。不管你喜不喜欢,我就是喜欢你。”那一刻,青山的眼底泛着些许晶莹,手却狠狠推开九儿,话语凌厉,“九儿姑娘请自重!青山岂是随随便便之人,你若再如此不知检点,请恕青山得罪了!”话音刚落,青山纵身一跃,几个落点便消失在九儿的视线里。“南青山,你个胆小鬼!”九儿气得直跺脚,眼泪沿着脸颊滑落。狠狠抹去脸上的泪,九儿哭着往回走,“我就是喜欢你,你以为你跑了就没事吗?当我是什么?这样轻易就能避开吗?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你逃不掉的!”下一刻,她忽然冲着天空大声喊,“南青山,你逃不掉的!”她是九儿,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子。她的性子,干净利落,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戚馥寒轻叹,只怕这青山有着难言之隐。否则他何必不敢看九儿,不敢面对九儿?这个四王府,果真越来越复杂难解。站在园子里,戚馥寒仰头去看漆黑的天空。白日里下了雨,夜间连一丝光亮都没有。屋内到处都是九儿的哭声和怨骂声,让人啼笑皆非。忽然之间,一阵冷风从耳际划过,戚馥寒还来不及出声已被人点了几处大穴。下一刻,身子宛若凌燕穿梭在云层之间,抬头是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银色面具。一双如夜的眸子,深邃泛着夜的光泽,又似狼族的幽暗,带着震慑灵魂的微蓝。还是那个波光粼粼的码头,银面男子放下戚馥寒,只解开她的哑穴,让她恢复说话的功能。戚馥寒被点住穴位,僵直着身子动弹不得。侧眼去看神出鬼没的男子,戚馥寒目色如霜,冷然无比,“你要怎样?”“我只想让你知道一些真相。”银面男子端坐在她身侧,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支竹箫,“有关你心中的疑惑,你最想知道的玄宗之谜。”羽睫陡然扬起,戚馥寒不敢置信的望着银面男子,下一刻将视线远远投落在浩波粼粼的水面上。即便没有一丝光亮,湖面依旧泛着迷人的银光,衬着四周的一切都光亮起来。没有再说话,男子拿起手中的箫,悠扬婉转的箫声,带着凄迷的故事穿梭在湖面。那一刻,戚馥寒宛若看见鲜血淋漓的沙场,那一幅幅梦中才能看见的杀戮竟然在眼前重现。一瞬间,她仿佛回到梦境中一般,身不由己的站在偌大的庄园内,眼睁睁看着鲜血飞溅,眼睁睁看着许多人哀嚎挣扎,躺在自己脚下。尸体、鲜血、还有喊叫声,不绝于耳,历历在目。繁华的庄园在一*夜之间血流漂杵,繁华不再,化作一座座冰冷的墓碑,立于荒野之上。多少坟冢今犹在,依稀旧颜何处寻?念得年年断肠处,昔人殁,魂梦绝。“够了!”戚馥寒嘶声喊着,声音几近颤抖,那一刻她觉得前所未有的恐惧。仿若那一切都是亲身经历,都是亲眼目睹,“别吹了!别吹了!”箫声戛然而止! 十七年的玄宗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银面男子缓缓放下手中的竹箫,目光浩瀚如夜辰,远远飘落不知名的远方。唇角无温勾勒出弦月的弧度,似笑非笑,只在低眉间带着一掠而过的阴狠与残忍。他终于转头去看几乎无法自抑的戚馥寒,“你想起了什么?”戚馥寒骤然拧过头看他,怒目圆睁,气息起伏得格外厉害,“你到底是谁?你到底在我身上做了什么手脚?”“这首曲子叫【追魂】,乃玄宗的不传之秘。当中蕴含玄宗最精深的心法奥妙,能摄人魂魄为之癫狂,也可忘却一切进入催眠的世界。你的悟性超乎常人,只可惜未能得到最好的释放。”银面男子起身,伟岸般伫立在她眼前。颀长的身躯在湖水的潋滟之光下,宛若神祗,高贵不可亵读。“你到底要说什么?”戚馥寒不去看他。银面男子俯身蹲下,用手中的竹箫轻抬戚馥寒精致的下颚,强破其与自己对视。四目相对,她冷若冰霜,他高深莫测。“你不是想知道十七年前玄宗灭门之事吗?”银面男子不紧不慢的开口。羽睫骤然扬起,戚馥寒不敢置信的注视眼前的男子,他出现得太突然,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突然蹦出来的。他也消失得太匆忙,总在不经意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甚至不知他何名何姓,更不知道他来自何方,师承何处。宛若他的出现,只是因为她的存在。“你为何会知道?”戚馥寒心头一惊,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玄宗的事情,始终是她心头最深的秘密。师傅从来不会提及,就算她开口去问,师傅也会顾左右而言他。她只能从师傅口中三三两两的知道一些,却无法拼凑完全。长袖一挥,竹箫自银面男子手上消失。他缓步走到码头岸边,背对着她,不教她看清任何表情。“十七年前,玄宗乃是钦封国道,繁华昌盛与其之神秘让多少人趋之若鹜。可惜玄宗不轻易接收外籍弟子,但凡能进入玄宗的必得经受各种考验。第一关便是骨骼,若非骨骼奇佳,是断断踏不进玄宗大门。由此便可想见,玄宗并非人人都能企及。”银面男子娓娓道来,如同述说着亲眼所见的一切,口吻带着几许自豪,几许哀伤。玄宗……戚馥寒凝眉不语。但听得男子继续道,“玄宗的嫡系传人,身体内都流淌着异于常人的血,其武功修为一代更胜一代。若是能得玄宗众长辈开天眼,通心窍,加以习得玄宗心法,必会有通天彻地只能。到那时,鬼神难挡,所向披靡。”戚馥寒只觉自己的心扑通乱跳,仿佛他说的便是自己,便是从未展现过的那个自己。好像有个灵魂隐藏在自己的身体里,此刻已然开始蠢蠢遇动。“师傅说过,玄宗以月为师,星为弟子。”戚馥寒呢喃。“不错。”男子赫然转身,双目狠狠盯着戚馥寒出神的脸,带着几许阴狠,“玄宗信奉星月,信奉自然。可惜,所有的一切都毁之一旦。你可知这是为什么?”戚馥寒神情一震,“为什么?”“就是因为太神秘,太高深,所以多少人虎视眈眈,多少人想将玄宗的一切占为己有。你可知道,若是谁能控制玄宗,利用玄宗无限的力量去对抗朝廷,抑或做出意想不到的事情,该会成就怎样的祸害?”一语既出,戚馥寒双眸瞪得豆大,“你?……”她看到那双面具下的眼睛,分明透着憎恨,透着让人悚然的森寒。“有人想得到玄宗的力量,所以处心积虑的想尽一切办法。”银面男子步步逼近,终于,他的脸在她的视线里放大,“你可听过一句话:顺者昌,逆者死?!”深吸一口气,戚馥寒绝傲的抬眼看他,目不转睛。“就是因为这样,玄宗没了。彻底从世上消失,玄宗山庄上下八百多口,一个都没能活下来。尸体堆积足足有一人多高,铺满了山庄的院子。鲜血没过脚背,血腥之气让方圆数里的百姓都落荒而逃。你可以想象,当年有多么惨烈!你也可以想象,那个始作俑者有多该死!”银面男子嗤冷的捏起她的下颚。“不会的!”戚馥寒厉喝,“玄宗不会就这么覆灭。一定还有人活着,活着为玄宗报仇!”银面男子目光一顿,嘴角随即浮现冰冷的笑意,“报仇?没错!报仇!可是你知道是谁覆灭了玄宗吗?若你知道,只怕不会在这里歇斯底里。好了,现在该告诉我,你的师傅是谁?他现在身在何处?”眯起危险的眸子,戚馥寒忽然干笑两声,“原来你想从我嘴里知道这个?你觉得我是这样欺师灭祖之人吗?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也太看得起自己!”下一刻,戚馥寒一声惊叫,他已将她扑倒在地,整个人压在她上方。冰凉的码头岸边,夜凉如水。他的呼吸就拍在她的脸上,吹在她的耳畔。她动弹不得,狠狠别过头不去看他。谁知银面男子用力扳过她的脸,四目相对,他依旧邪肆无比。“你最好杀了我!”戚馥寒冷然。“你可知,我有千万种手段,能让你生不如死。”他轻笑,邪魅得宛若地狱来使。指尖划过她的脸颊,微凉的脸颊顷刻间残留下属于他的温热。身子一颤,戚馥寒美丽的羽睫轻轻煽动,绝傲的神情竟与他记忆里的那个人,如此相似。目光漾开点点星辰,他笑了笑,“还记得我的名字吗?一定要放在心里。以后你自会明白其中的含义。若是你还想知道更多关于玄宗的事,可来此处找我。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戚馥寒被他突如其来的转变震住,还不待她反应,他的吻已如蜻蜓点水般落下。舌尖挑开她的贝齿,一颗滑溜溜的东西瞬间沿着她的喉管滑入腹中。眸子立刻瞪大,耳边却是他恶作剧成功后的轻笑,“中了我的毒,就再也逃不掉了。”话音刚落,他忽然抱起戚馥寒,风一般的飞上半空,几个落点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冷风呼啸,她看见那张银色的面具下,一双如夜蓝眸熠熠生辉。 你们会后悔的!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待戚馥寒定睛回过神,却是自己的房间,自己的床榻,还有那个瞬间消失在窗口的身影。他来去匆匆,踏雪无痕,如梦似幻。身子一松,戚馥寒迅速坐起身子,竟然发觉掌心有种微热的感觉,仿佛内伤好了很多。愕然抬头,他到底给她吃了什么?他说……毒药?下了床,戚馥寒快速走到窗口,外头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不觉低头想起他方才说的那句话:还记得我的名字吗?朱唇不由自主的脱口,“安晴天……”抬眼间,却是几声呢喃,“安……晴天?”一个敌友难分的男子,一个如梦如幻的安晴天!那夜,戚馥寒辗转难眠;那夜,江东宇逐渐好转;那夜,江东皓忘了曾经的笑。清晨的光待着刻骨的寒,江东皓紧咬牙关,狠狠推开上前搀扶的小墨子。身子一颤,顿时跌跪在地,刺骨的疼从膝盖处传遍全身,倒吸一口冷气,江东皓浑身战栗的站起来。每挪动一步,都宛若万千针刺,又好似钢刀深深剜割着心。此生最恨欺骗,他们却如此戏耍他,让他像个傻瓜,被玩于掌心。尤其在她说出断肠的绝冷,他已痛彻骨髓。此生,唯这一次真正动了心,偏也是这一次伤透了心。江雨枫与佟贵妃焦急的赶来,乍见江东皓苍白而憔悴的面孔,顿时心惊不已。佟贵妃的手微颤着想要去扶他,却被江东皓冷冷避开,身子颤抖着重重靠在墙壁处。“皓儿,你在怨母妃吗?”佟贵妃望着江东皓如此神色,已经心疼不已,眼底忍住几欲夺眶的泪水。“儿臣不敢。”江东皓虚弱的回应,只是冷冷的看了两人一眼。见状,江雨枫上前轻语,“皓儿,你可知母妃为了你彻夜未眠,心心念念你的周全。你怎可如此对待母妃?我们虽不知你在外头遇见什么,但是于母妃于我都没有伤过你,不是吗?皓儿,冤有头债有主,你若是觉得心里有怨恨,不妨与母妃说说,或许我们还会想出些对策。”江东皓的眸子骤然眯起,薄薄的唇抿出阴狠的弧度,只反复低吟着江雨枫的那一句,“冤有头……债有主……”“皓儿放心,无论是谁胆敢伤你,母妃绝不会饶了他。”佟贵妃冷道。“你们愿为我杀人吗?”江东皓冷笑,眸色锐利的扫过两个震愕的女人,一声冷哼,“我想杀人,你们敢吗!”江雨枫随即扭头望着自己的母亲,心里扑通乱跳。江东皓的转变太过快速,以至于她都来不及反应。甚至来说,江东皓的转变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一贯阳光,一贯洒脱的男子,忽然开口说要杀人,无论是谁都会被震住。气氛宛若降至冰点,许久,才听得佟贵妃掷地有声之音,“好!只要皓儿想,母妃就为你杀人!”谁知,江东皓却笑得森冷邪肆,眉睫低垂之间,宛若凝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不愧是父皇最钟爱的妃子,果然是高高在上一人之下的佟贵妃。”扶着墙,江东皓一步一顿,颤颤巍巍的离开。笑声断断续续,似笑非笑,似怨非怨,倒是多了几许悲凉。后宫之中尚且杀戮不断,何况前朝。一个个为了功名利禄,一个个为了九五之尊,斗得你死我活,兄弟之间自相残杀。他是六皇子,避无可避。既然不可相避,那只好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也许只有那一日,她才会是他的。不是吗?至少还有这样遥不可及的梦,让他有勇气找到心中的落脚点。一个自己为自己营造的虚假斗志。“母妃,皓儿如此这般,会不会一直颓废下去,会不会……”江雨枫担忧不已。佟贵妃一声轻叹,“看样子,皓儿在外头遇见了什么大事,否则不至于如此。只是看皓儿如今的样子,倒不似颓废,相反的,我倒觉得是件好事。让他早点意识到杀戮,不见得是什么坏事。”“母妃的意思是……”江雨枫不解。“皇家子嗣,若是一贯的心慈手软,何以成就大业?现在的皓儿,反倒让我放心不少。只有这样,才能与云坤宫的妖妇有资格斗上一斗。”佟贵妃的眼底闪烁着迫人的寒光,“我佟尔云的儿子,就该这样。后宫之中,就该狠。”江雨枫不禁打了个冷战,“可是母妃,皓儿他从不涉及朝政,如今就算肯改,还来得及吗?”“只要皓儿愿意,什么时候都不晚。别忘了,我是佟贵妃。除了皇后,后宫之中谁敢与我为敌?”佟贵妃眸色如刃,唇角展开迷人的冷笑,仿佛已经看到黎明的曙光。“是。”江雨枫得意轻笑,“有母妃在,皓儿必成大器。”闻言,佟贵妃笑得更加得意。她的儿子,就该去争,去抢,坐上人所羡慕的太子之位。因为她是佟贵妃,风华无限,圣宠优渥。江东皓本就聪敏,只是一贯的游手好闲,一贯的喜欢游历山河,所以才会时常离宫玩耍。如今江东皓肯回转,佟贵妃自然是求之不得。皇帝本就宠爱江东皓,如今怕是要更钟爱这个年幼的儿子。殊不知,江东皓心中的凄寒。那个叫戚馥寒的女子,像是魔咒,只能从记忆深处被隐去。一旦拨动,便会疼入骨髓,难以自拔。而麻比灵魂最好的方式,就是找到另一个生活重心。皇室子弟的重心,无非就是争宠,夺嫡。他避无可避!也不想再避!江东宇,戚馥寒,你们早晚会后悔!一定会后悔!从今往后,我们恩断义绝,势不两立!他沿着宫里高高的红墙,一步一颤走着,心里的怨恨,一点一滴的累积,最后吞噬了属于六皇子的所有理智。人生,总该有得有失。自此纨绔变贤才,举手投足只无温。江东皓一头扎入书房,整整半月没有踏出过书房半步。世人只知六皇子转了性子,一心学习,殊不知其中纠葛。只是半月,戚馥寒的伤好得飞速。安晴天的药,像是灵丹,让她的伤势愈合程度快得出奇。真气能提起些许,戚馥寒自己推算,已然恢复了七八成的功力。如此惊人,只怕师傅都要啧啧称叹。只是如今只顾着养伤,心里却始终悬着安晴天的那句话。她是否该去那个码头,瞒着九儿再去见他。当然,是为了玄宗之事。她在心底加了一句。 她真的变了吗?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小姐你在想什么?”九儿端着洗脚水进来,“这些日子你总是心不在焉的,是不是伤势反复了?若是如此,小姐你可别硬撑着,可千万要说出来。”“无碍。”戚馥寒嫣然,“九儿莫要胡猜,没有的事情。”九儿略略叹气,放下洗脚水出神的望着门外头。戚馥寒一怔,“怎么,青山还是躲着你?”“可不是吗!那个榆木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小姐,你说我都说得这样直白,他竟然还、还敢躲着我!我一个女儿家家的都不怕,他一个大老爷们到底在忌讳什么?”九儿一说起这事就气不打一处来。如今整个四王府都知道九儿向青山表明心意,青山却逃之夭夭的事情。想必茶余饭后,都把九儿当了笑话,一个个看九儿的神情都怪怪的,更有甚者,还在背后掩嘴偷笑。也亏得九儿忍住了,否则非得集体揪出来痛扁一顿才可罢休。但是,就算事情都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九儿还是不预备放手。她喜欢的,必得坚持到底。谁爱笑谁笑去,与她没有半毛钱关系。人家笑人家的,她只管坚持自己的。“许是你吓着人家青山了。”戚馥寒打趣,“你这般横冲直撞,换了旁人,也是要吓死的。青山是个老实人,总归要时间考虑的。”“都半个月了,还不够他考虑吗?”九儿瞪大眼睛,仿佛带着怨气,“再考虑,怕是黄花菜都凉了。”“你口口声声说要留在我身边,如今这幅样子,可不是急着想嫁吗?你这丫头,嘴里没一句实话。”戚馥寒忍俊不禁。闻言,九儿一顿,撇撇嘴,视线在屋子里游离了一下才收回来,“那个……那个小姐是王妃,如今我也嫁入四王府,不正好还在一起吗?”“敢情你是为了我,才找的青山?莫怪青山要躲你,就你这样的心思,怕是谁都要避开。”戚馥寒戏谑般说着。“没有没有!”九儿当下就着了急,“我不是这个意思。”“好了!”戚馥寒噗嗤一下,“你的心思我岂会不明白,只是你们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白日里我倒是与四爷提起,四爷说会找个时间跟青山谈谈。你莫着急,总归要让青山给你个说法。只是这段时间,你莫造次,免得旁人再说闲话,于你于青山都不好。”九儿似懂非懂的点头,“知道了。”戚馥寒看了九儿一眼,“这才可是真的知道吗?”下一刻,九儿骤然凝眉,“小姐何时变得这般婆婆妈妈,自从与四爷从南海温泉回来,小姐连嘴都变得琐碎无比。小姐,你莫不是真的对四爷动了心?”羽睫赫然扬起,戚馥寒心头一震,“你胡说什么?好了,你回去休息吧,我也累了。”“小姐只管说我胡言,哪日真的动了心,看你怎么说。”九儿撅着嘴,念念叨叨的走出门去。身后,戚馥寒愣在原地,许久都没能回过神。她真的变了吗?变得琐碎?变得优柔寡断?曾经那个冷若冰霜的女子,不知何时忘了最初的冰冷,一颗冰封的心不知何时慢慢开始融化。也许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她迷失在自己的世界,迷失在他的视线里,找不到最初的自我。江东宇,为何你总能牵动我的心?为何你总会让不由自主的跟着你的脚步?为何……师傅的话语总在耳际徘徊,她却有些无法控制。他真的会是她此生的克星?她的际遇与性命,真的会止于他吗?一声轻叹,戚馥寒合上房门,脊背重重靠在门面上,目色微凉。深吸一口气,该来的总会来,就像该面对的总归要面对。既然来日不可追,那便做好眼下的事情。所幸她的功力已经开始恢复,纵身一跃,立刻从窗户飞身而去。几个落点,戚馥寒的身影便消失在四王府的屋顶上。今晚的月色很好,就像她初见他是的场景。波光粼粼,月色撩人,银色的光华泻在他的肩头,趁着他颀长而姣好的身段,将背后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一直延伸,直到她的脚下。没有回头,他只是背对着戚馥寒,站在湖岸边,银色的面具在月光下熠熠生辉。“你还是来了。”安晴天无温说着,依稀间轻叹着。“你知道我会来?”戚馥寒微怔,站在他的身后并没有打算靠近。他还是个危险人物,尽管她是真的想从他的嘴里知道更多关于玄宗之事,但不代表她会放松对他的警惕。过往之事历历在目,那些温热的气息还仿佛在耳际徘徊,她是断断不想再被他侵反一次。安晴天闻言只是干笑了一声,半仰着头去看极好的月,“你如此迫切想知道玄宗之事,早晚会来找我。我便一直在这里等,夜夜都在这里。到底,还是让我等到了。”“你每晚都来?”戚馥寒凝眉。她不明白,安晴天到底有怎样的心思?他们素昧平生,他三番两次出手救她,到底是何用意?看他的样子,似乎不仅仅是为了从自己身上,得到师傅的下落。那么,他还有什么目的?戚馥寒按捺住心思,目不转睛的望着徐徐转过身来的安晴天。湛蓝色的眸子,在月光下宛若一道利刃,能刺穿人心,震慑人的灵魂深处。这双眼睛太熟悉,也太恐怖,能让人毫无顾忌的撞进去,而后再也不想把视线从他的身上挪开。似怨非怨,似念非念,带着点点忧伤。“你想知道什么?”安晴天低语。终于敛了自己的眸色,戚馥寒羽睫轻轻煽动,“告诉我,那个院子里的人,到底是谁?”安晴天骤然狠狠瞪着戚馥寒的,危险的信号从眼底笔直迸发,落在戚馥寒美丽的容脸之上,“这就是你想知道的?”“没错。”戚馥寒冷然,“院中的神秘人,分明用的玄宗最好心法,你瞒不过我也拦不住我。很久之前我便说过,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早晚会知道内中的秘密。”“你不怕死?”他恰似地狱来使,话语邪魅。戚馥寒冷哼,“都已经死过多回,有何惧哉?”下一刻,安晴天忽然仰头大笑,笑声刺耳锐利,巨大的音波赫然在湖面震起万千涟漪。戚馥寒眉色一紧,脚下随即退开几步,面上立刻呈现痛苦的神色。 可惜要死在这里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笑声戛然而止,安晴天眼底的锐利顷刻间散去,薄薄的唇抿出一丝轻笑,“知道吗,你是我所见过的,最执着最不怕死的女人。”“是吗?”戚馥寒低头微凉,“因为不在乎,所以才不怕。”安晴天的神色显然顿了一下,“记住,别靠近那个院子。不然,你真的会死。”戚馥寒不语,只是冷冷的眨了一下眼睛。“就算你不怕死,难道你不怕自己的家人担心吗?”安晴天说得很轻很轻,柔和至极。家人?家人……戚馥寒的眼神颓然黯了一下,“别碰我娘,别动九儿,离戚家人远远的,否则我必不会善罢甘休。”“若是有一天你知道了覆灭玄宗的始作俑者,是否还能像现在这般执着?”安晴天一步一步走想湖岸边,仿佛心事重重。“你什么意思?”戚馥寒隐隐有种不安,他分明话中有话,另有所指。话音落下,安晴天侧过身子看她,“我许不了你想要的真相,我只能告诉你,在你母亲有生之年,不会动戚家人一根头发。以后我不会再出现,你也别再来。各自保重吧……”戚馥寒心头揪了一下,“安晴天……”谁知话还未出口,安晴天已经纵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他惯来如风,神龙见首不见尾。可是他最后一句话到底是什么用意?有生之年?在她母亲的有生之年,不会动戚家人,话语实在太过怪异。但无论他怎样阻拦,都拦不住她的好奇心,拦不住她一窥玄宗灭门真相的脚步。师傅,你放心,无论前路如何危险,馥儿都愿为你搏一搏。兴许当年的真相,就在那个深锁的院子里,就在那个诡异的神秘人身上。把心一横,上次是毫无防备,她才会受了重伤。如今她是有备而去,必然会胜过上次。只要不从正门进去,胜算必定多了很多。思及此处,戚馥寒身驾轻功,直奔四王府的神秘小院。这次戚馥寒学乖了,不再从正门跳进去,而是从围墙一侧跃入。脚尖轻点,宛若灵猫般轻巧无声。漆黑的夜里,继续月色从高高的墙头落下,却无法完全照亮林木茂密的院子。戚馥寒脚下飞快,急速推开木屋的大门,闪了进去。屋子里黑的出奇,静得出奇,竟然连一丝呼吸声都听不到。戚馥寒眯起眸子,黑暗中她必定用五官听音。可是,除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这里分明没有活物的动静。那夜的神秘人去了何处?莫非早已转移,所以……她来晚了?心头一紧,戚馥寒陡然觉得脊背发凉。黑暗中,她竟可以感觉到有一双冰冷的眼睛在注视着自己,阴冷的光像极了冬日的霜冷,能贯穿人的灵魂深处。愕然转身,环顾四周的黑暗,整颗心开始不安的加速跳动。掌心凝力,戚馥寒察觉到无形的漫无边际的危险。那一刻,她宛若掉入陷阱的困兽,已然到了最危险的地步。黑暗中,冰冷的声音如烟雾飘渺,“你好大的胆子。”羽睫陡然扬起,戚馥寒急速转身,视线却无法找到最后的落脚点。压低声音,戚馥寒冲着那个沙哑的声音低喝,“谁?出来!你是谁?”“从你踏入这个门口,就该知道自己活到头了。”这个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带着无情的冰冷,恰似地狱来使。黑暗中,传来轻轻的低叹,又似无常的追魂脚步声,由远及近。戚馥寒脚下旋转,顿时离开地面跃至桌案,预备看清到底是谁在向自己靠近。奈何她的脚尖刚刚落到桌面,顶上霎时如天网般,至上而下向她扑来。心头大惊,戚馥寒一个轱辘翻身落地,这才避开。脚下仿佛踩到什么,戚馥寒惊呼不好,为时已晚。低眉间,她看到五彩霞光自脚下蔓延,霎时凝成特殊的星月印记,顷刻间将她整个人定在当场,根本无法动弹。美丽的眸子绽放出愤怒的颜色,纤细的五指摊开,掌心一股白色的光直冲向上。两股力量正面相撞,戚馥寒的身子被生生掷出去,重重摔在地上。一口鲜血喷涌出来,戚馥寒知道,这时候她不能倒下。倒下,便是死亡。挣扎着,戚馥寒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子,一抹唇角的血迹,强忍住身体里奔腾四窜的气血。真气涣散,她已濒临绝境。“告诉我,你师傅是谁?若你说出来,我会给你个痛快。”黑暗中,有个人影若隐若现。沙哑的声音,于这样的场景中显得格外刺耳。“休想!”戚馥寒冷道,硬撑着身子,坚决不教自己倒下。黑暗中的人,沉默了良久,“知道吗,看到你如今的模样,我便想起了一个人。”眸子一顿,戚馥寒凝眉,暗暗疗伤凝聚真气。到了这样的地步,总归要搏一搏的。“可惜了,你今日要死在这里。”黑暗中陡然传来冰冷的声音。戚馥寒心中一紧,正要最后一搏。谁知一道蓝光霎时迎面而来,顷刻间宛若天罗地网从头顶百汇罩下。眼前一黑,戚馥寒一头栽倒在地。门外一声轻唤,“师傅?”竟是安晴天。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安晴天快步走进来,双目焦灼的扫过房内。在屋子一角,坐着一个人影,黑暗中只能看见略微浮动的影子,连五官轮廓都无法看清。见安晴天进来,黑影才幽然道,“她在那里。”安晴天立刻冲其抱拳,“多谢师父手下留情。”“你可想好了,留下她迟早是个祸害。”黑影不紧不慢的起身,伫立原地没有进一步的举动。低眉犹豫,银色的面具在黑暗中闪烁寒光,“我只要她活着。”“若不是你及早提醒,此刻她已是死尸。”黑影轻咳几声,“带她走吧,以后别再来了。否则下次,我绝不会手下留情。”“多谢师父。”安晴天走过去,径直抱起昏厥的戚馥寒向外头走去。“其实……”一声呢喃,宛若隔世,“这性子,倒像我年轻的时候。”话音刚落,但听得一阵冷风吹过,四下已然没有任何动静。黑影好似从未出现过,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的心会疼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安晴天站在门口,仰头看了一眼姣好的月色,复而低头盯着戚馥寒惨白的容色,“何苦呢?”轻叹一声,脚下如风而驰,安晴天抱着戚馥寒消失在茫茫夜幕中。夜的黑,挡不住黎明的光,戚馥寒陡然从床榻上坐起,额头冷汗涔涔。“怎么?……”戚馥寒怔住。九儿放下手中的洗脸水,焦急的跑过来,“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你又做噩梦?”说完,忙不迭捏了毛巾,为戚馥寒擦拭额头,“小姐的脸色如此不好,怕是真的吓着。”一把抓住九儿的手,戚馥寒的身子有些轻微的颤抖,“我是如何回到这里的?”闻言,九儿伸手探了探戚馥寒的额头,“小姐是睡糊涂了吗?昨儿个你让我回去,说是累了要休息。休息自然是躺在这里睡着,难不成小姐还会梦游?问的这样奇怪。”“我一直在这?”连戚馥寒都迷惑,自己这是怎么了?她昨夜分明去了那个小院,分明受了重伤。可是现在,她好似没有异样,只是胸口有些闷闷的疼。除此之外,一切宛若寻常。这是怎么回事?掀开被子,戚馥寒穿了鞋便快步走下床,而后急速走出房间。“小姐?小姐外头凉。”九儿拿着披肩急忙冲出去,追上戚馥寒与她披上。戚馥寒脚下飞速,直奔神秘小院。“小姐?小姐你要做什么?”九儿急的不行,戚馥寒如今的怪异着实教人放心不下,仿佛得了失心疯般,有些不受控制。院门大开,戚馥寒乍见此景,已知大事不妙。二话不说推门而进,直冲木屋。屋子里空空荡荡,早已人去楼空,什么都没有留下。冰冷的床榻,冰冷的桌椅板凳,冰冷的空气在屋子里游荡。环顾四周,戚馥寒跌坐在凳子上,一语不发。“小姐你是不是病了?小姐你别吓我!”九儿焦急得絮絮叨叨,如热锅上的蚂蚁。“九儿,我没事。”戚馥寒轻叹一声,若有所失的走出屋子,临了回眸看一眼空荡荡的屋子。那一刻,她忽然有一种莫名的不舍,仿若失去了心爱之物。那个人分明想要她死,可是为何又放过她?黑暗中,她记得有种依依不舍的情愫在心里滋长,却分不清到底是什么。好似与生俱来,熟悉至极。“小姐,你急急忙忙的做什么?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九儿纳闷。戚馥寒拉紧披肩,身体里好像有种异样的力量,在禁固她原有的力量,让她有些喘不上气,好似随时都会武功尽失。但是何人会在自己的身上做手脚?而且,如此隐秘!是那个神秘人?对方的武功修为到底到了哪种地步?可怕的程度,几乎超出了戚馥寒所能想象。这样的深不可测,好似超过了师傅。远远的,却见江东宇与青山漫步而来。戚馥寒眸色一垂,敛了表情。她如此衣衫不整,怕是不宜见人。可惜这里唯有一条路,戚馥寒无路可退。“王妃。”青山行礼。见状,九儿亦向江东宇施礼,而后视线便一直停留在青山身上。青山敛了眉色,尽量不去看她。“晨凉。”江东宇没有多说,只是上前握住她微凉的手。戚馥寒一怔,略显尴尬的缩回,“好。”语罢,戚馥寒看了九儿一眼,示意她莫要莽撞,便领着极不甘心的九儿朝自己的院子走去。回望戚馥寒离去的背影,江东宇扭头看向青山略略出神的模样,“九儿是个好姑娘。”“我知道,所以才不想误了她。”青山轻叹。“你不试一试,如何知道会误了她?”江东宇唇角微扬,“难得她是个死心眼的,怕是没这样容易放手。”“那又如何,总该心甘情愿才是。”青山无奈的轻笑,有些无力。江东宇的眼神黯了一下,仿佛青山的话也戳中他的软肋。袖中的指尖轻轻缩了一下,“不试一试,如何知道是否心甘情愿?”“既无可能,何苦一试?”青山幽然,沉默不语。掌心,轻轻抚摸精致的白玉棋子,江东宇举目远眺,若有所思。若是连一试都不肯,那当真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可是现在,他有机会吗?望着院门大开的地方,江东宇眯起危险的眸子,“到底,也算是了结。”“四爷,那……”还不待青山说出口,江东宇已经摆手,示意他莫要多问,“有些事,只能做到这里。对了,近来宫里有何动静?”江东宇轻咳几声,面色有些泛青。“也没什么大动静,只是听闻六爷近来十分发奋,日夜习文。不知这样,到底算好事还是坏事?”青山目不转睛的盯着江东宇异常的面色。“哦,是吗?”江东宇的面色沉了一下,他知道江东皓是因为戚馥寒的事情,才会转了性子。只是,是好是坏当真没人说得清。又是一阵低咳,一股湿润自掌心传来,江东宇凝眉低看。掌心,赫然一片殷黑色,正泛着点点腥气。“四爷?”青山一把扣住江东宇的手,心惊胆战的望着他掌心的黑血,“怎么会是黑血?四爷……难道是……”喉结轻轻吞咽,江东宇的身子晃了晃,忽然栽倒在地。“四爷?”一声惊呼,整个四王府瞬时乱作一团。很明显,江东宇中毒了。而且,是一种慢性剧毒。毒性极强,蔓延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就差那么一星半点,就会没入心脉,到那时便是回天乏术。连戚馥寒都愣住,江东宇虽然是四皇子,但对皇储之位,对任何人都构不成威胁。为何还会有人要害他?是谁?是皇后?是贵妃?还是……还是她的父亲?心中万千猜测,都抹不去奔涌而来的担惊受怕,忐忑的心,再也回不去最初的平静。“如何?”戚馥寒忙问收起药箱的大夫,全京都城的大夫都看遍了,这是最后一个。“老夫束手无策,王妃还是另请高明吧!”大夫背着药箱走出房门。戚馥寒跌坐在床沿,心隐隐的疼着,若不是她功力没有完全恢复。否则就算她拼上毕生功力,必能保他一命。可惜……她自身尚且不足,何以救他?眼底的湿润瞬时涌上来,鼻间酸涩得无法言语。 江雨琳直闯景德宫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四爷?”青山握剑的手止不住颤抖,面色铁青却说不出一句话来。“青山,你立刻带着四爷的腰牌进宫,请林昭仪要一道皇上的旨意。既然全京都城的大夫都无用,那便让太医来治。”戚馥寒冷着面,眸色如霜,手心死死握着冰冷的茶杯。青山一顿,立刻道,“好!”下一刻,戚馥寒手中的茶杯,应声捏碎,鲜血沿着掌心缓缓而下。九儿一惊,呆若木鸡。骤然发觉,戚馥寒竟丝毫不觉疼。那一刻,九儿垂下眉眼,只是拿着手绢,缠住戚馥寒血流不止的手,心中微寒。得到青山传信的第一时间,林昭仪便去了景德宫。皇帝今儿在景德宫用午膳,如今怕是还没走。思及此处,林昭仪更是一刻也不敢耽搁。“母亲!”江雨琳正巧迎面走来,一下子叫住埋头赶路的林昭仪,不觉凝眉,“母亲的脸色不好,可是发生了何事?”“你四哥出了事,性命攸关。我必得去向皇上请旨,教宫中太医出宫治病。”林昭仪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只能简略说一说。闻言,江雨琳震了片刻,“我刚路过景德宫,看见父皇的车辇,大抵现在还没走。母亲快些,我与母亲一道去。”说着便拉起林昭仪的手,朝着景德宫疾步走去。谁知到了景德宫门口,却生生被人拦下。胡顺乃是景德宫的太监总管,如今正傲气不减的挡在景德宫门口,阴阳怪气道,“哟,是昭仪娘娘和五公主,奴才给您道福。”“皇上可在里头?”林昭仪眉心渗着汗,翘首往里头瞧。打量着林昭仪母女二人焦灼的模样,胡顺倒有些漫不经心,“皇上在里头,只是贵妃娘娘吩咐了,不许任何人打搅。娘娘,公主,您来得不是时候,还是请回吧!”“烦劳公公通禀一声,我有要事求见。”林昭仪急的不行。冷笑几声,胡顺瞟了她们几眼,“贵妃娘娘吩咐过,林昭仪还是请回吧。想要皇上去娘娘您那里,也无需编个这样的理由。待皇上出来,奴才替您说一嘴。”江雨琳是谁,一次两次倒也算了,如今连个太监都敢对自己的母亲颐指气使,果真是按捺不住。忽然上前,一把揪住胡顺的衣领,二话不说便是两个嘴巴子,一脚踹在胡顺的肚子上,硬是将他踢了个四脚朝天。“下作的东西,你当自己是什么,还敢蹬鼻子上脸!我母亲好歹是昭仪,竟然要受你这样一个狗奴才的气,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脑袋和脖子太牢靠,要试试脖子分家的滋味?”江雨琳怒声呵斥。这一下子,疼得胡顺倒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在那里龇牙般叫唤。喧闹声,惊动江雨枫行色匆匆的从里头出来。乍见这样的场景,着实也吓了一跳,“你们做什么?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怎容得你们放肆!到底出了什么事?”林昭仪刚要解释,谁知这胡顺一骨碌跪在江雨枫跟前,又是鼻涕又是泪的哭诉道,“公主明鉴,方才林昭仪和五公主要闯宫,奴才只是好生劝慰。谁知五公主脾气上来,对着奴才又是打又是踢的。还请公主为奴才做主啊!”这胡顺是一口一个奴才,哭得眼泪汪汪。“你们太放肆了,竟敢动手!这是景德宫,由不得你们猖狂!”江雨枫被胡顺这么一说,更是怒不可。见状,胡顺哭哭啼啼的起身,站到一旁。眼角,却是幸灾乐祸的冷笑。“皇姐好气魄,一个狗奴才的话也信?”江雨琳可不是省油的灯,自小便被皇帝宠着,可谓天不怕地不怕。性子极其刚烈,得理更是一点都不饶人。江雨枫一怔,“你什么意思?”江雨琳一步一顿走到胡顺跟前,吓得胡顺步步倒退。谁知江雨琳忽然冲着胡顺的膝盖狠狠踢过去,痛得胡顺霎时跌跪在地。抬头,却是江雨琳绝傲的脸庞,美丽无温的姿容,“狗奴才,敢跟我玩花样,就是当着皇姐的面杀了你,也是不为过。”如此蛮横,惊得江雨枫都有些不知所措。虽然同为公主,但皇帝的恩宠却截然不同。皇帝对江雨枫鲜有荣宠,否则也不会将她早早嫁给无权无实的大学士。江雨琳惯小被皇帝宠着,可谓真正的刁蛮公主。“公主饶命公主饶命。”胡顺见江雨枫没了方才的气势,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狗奴才!”江雨琳一脚踹翻胡顺,横眉冷看震住的江雨枫,“还请皇姐带路。”江雨枫这才回过神来,愣愣道,“父皇正与我母妃下棋,你们改日再来。”“事关生死,琳儿得罪了!”江雨琳一把推开江雨枫,二话不说就往里头冲。“你不能进去!”江雨枫忙过来阻拦。见状,江雨琳跑得更快,已经一溜烟似的闯进殿去。恰巧佟贵妃与江元棣兴致勃勃的下着棋,乍见江雨琳冒冒失失的模样,江元棣顿时放下手中的棋子,略带责怪道,“怎这般没有规矩?没看到父皇与贵妃在下棋吗?”“父皇救命!”江雨琳扑通跪在江元棣跟前,眼泪忽然掉下来。江元棣一怔,忙走过来搀起江雨琳,“我只是说你两句,又没有要你性命,何来救命一说?你这丫头,是不是平时太惯着你,如今这般矫情?”江雨琳哭着道,“请父皇救救四哥吧,四哥命在旦夕,若不请太医前去,只怕性命危殆!”正说着,江雨枫从外头焦急的跑进来,后头紧跟着一脸泪痕的林昭仪。“出了何事?”扫一眼各自焦灼的众人,江元棣一敛容色,不觉愠怒低喝。“父皇,四哥被贼人暗害,如今身中剧毒,生死难料。还请宫中太医前往四王府,若是再拖延,就万万来不及了……”江雨琳撕心裂肺的哭着,惨状教人不忍直视。“混账!哪个东西敢在皇城内外做下这样的勾当!真是该死!该死!”江元棣怒不可遏,冲着外头的宫人一声怒吼,“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五公主的话吗?宫里的太医立刻全部赶赴四王府,若然四皇子出了什么事,这些个太医全都不用回来!”这样一道旨意,直教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不已。皇帝从未发过这么大的龙威,对四皇子,惯来是不理不睬,如今一反常态,教人难以置信。 若,你还在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佟贵妃愕然,“皇上息怒。”闻言,江元棣才缓下面色,身子微颤着坐定。林昭仪没有说话,看着江元棣袖中的五指轻轻颤抖,眉睫轻轻垂着。“四皇子到底出了何事?”佟贵妃微冷。江雨琳的眸子瞬间绽放凉薄的温度,“这些手段,何时能瞒过贵妃娘娘的眼睛?娘娘何必多此一问!”脸上的泪被用力拭去。江雨琳不是傻子,想要江东宇死的人,肯定就是宫里这些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女人。一个个,恨不能将自己的儿子送上生命的制高点,但必须杀了别人的儿子才能达到这样的目的。江东宇虽然不得皇宠,但他终究也是名副其实的皇子!若是皇帝哪日一时兴起,继承皇位也是不无可能。宫里,除了皇后和佟贵妃,江雨琳想不出第二个有能力对江东宇下毒之人。“放肆,公主这是何意?”佟贵妃勃然,怒不可遏。“够了!”江元棣冷然,“还嫌不够乱吗?”一语既出,所有人惊得跪身在地,一个个大气不敢出。皇帝,鲜少这样动怒。龙威之盛,前所未有。“琳儿,你且亲自去四王府看个究竟,一有消息速速报来。”江元棣拂袖,仿佛一刻也坐不定,整个人的焦灼不言而喻。江雨琳大喜过望,“是!”容不得思索,江雨琳夺门而去,恨不能飞到四王府。兄妹之中,唯有江东宇与江雨琳最为亲近,虽不是同母所生,但胜过一母双胞。江元棣却没有迟疑,竟然径直去了皇后的云坤宫。还不待守门太监行礼,江元棣一脚踹开云坤宫的正殿大门,怒气之盛,人所难遏,“皇后!出来!”杜玉儿一怔,自后殿快步走出,一脸震愕,“皇上今儿个是怎么了,谁惹你这般不快,竟发了这样大的脾气。品慈,还不快与皇上奉茶,降降皇上的火气。”“杜玉儿!”江元棣直呼其名,“你少来这一套。我且问你,你是不是看谁都不顺眼,是不是要让江家断子绝孙才肯罢休?”“皇上?”杜玉儿没料想皇帝连这样的话都说出来,扑通跪下,“臣妾万死,不知何处惹来这般嫉恨?皇上莫轻信小人之言,臣妾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是从未有过还是一直都有,只有你自己最清楚。”江元棣恨然直视杜玉儿伪善的容脸,猩红的眸子,仿若会吃人,“我只问你一句,你是不是对老四动了手?如果是,趁早把解药交出来,我便既往不咎。”闻言,杜玉儿着实心惊了一阵,她分明未对四王府用毒,何来的解药一说?只不过皇帝这般激动,倒让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程度。只怕这次,老四果真是性命难保。然她着实没有动手,即便说给皇帝听,皇帝也未必会信。但她能肯定,一定是佟尔云想坐实她谋害皇子的罪名,所以背地里动了手。想借着老四的命,扳倒她这个皇后,佟尔云未免太天真。她是谁,她是杜玉儿,是当朝皇后,把持朝政多年,就算江元棣要废了她,也要有这个胆有这个实力才行。心底冷笑,杜玉儿缓缓起身,冷傲的注视江元棣略带畏缩的眸子,“皇上此言差矣,皇后之位岂是人人都能做的。母仪天下,必定胸怀天下。臣妾不才,自问没有这样大的胸襟,但也不会做这些个见不得人的事情。四王府的事情,臣妾也是刚刚得知,但臣妾保证,绝非臣妾所为。若是皇上不信,大可自己去查,皇上若是查出此事与臣妾有半点关系,臣妾甘愿承担一切罪责。这个答案,皇上可还满意?”江元棣的气势仿若瞬间消失了大半,沉默良久才道,“皇后果真没有动过手?”杜玉儿冷笑,“臣妾说得很清楚,没有!不过……”话锋陡然急转,杜玉儿眯起危险的眸子,“臣妾知道是谁,对老四动了手。”“谁?”江元棣微震。“景德宫!”话音刚落,江元棣随即拂袖,“不可能。贵妃性子温顺,岂会坐下这样的恶事。”见状,杜玉儿板直身子,笑得轻蔑阴冷,“四皇子出了事,皇上便怀疑是臣妾,质疑臣妾。可是皇上为何不信佟贵妃也有此心?别忘了,她也有儿子。但凡有子嗣的女子,皇上都该去问问,是不是她们对老四下了手?”听得杜玉儿阴阳怪气的语调,江元棣只觉脊背发凉,整个人宛若失魂落魄。不觉低语呢喃,“这便是我的后宫,朕的后宫吗?人心,何时变得这样可怕……”怅然望着外头,江元棣晃晃悠悠走出杜玉儿的视线。杜玉儿说得没错,他既然可以怀疑她,自然也该怀疑所有生有子嗣的妃子。皇室中,手足相残兄弟阋墙,早已不是什么秘闻。生杀,不过都为了虚无的名位。九五之尊,他是九五之尊,可惜什么都做不了。当年南妃之死他无能为力,如今后宫相残,他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他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女们一个个惨死,一个个为了皇位而牺牲性命吗?可是,值得吗?南妃,朕好累……若是,你还在,若是…。。奈何世间,从未有如果。身后,杜玉儿的脸上霎时青白相间,难看到极点。品慈小心上前,“娘娘,皇上是何用意?”“佟尔云,果真是耐不住了,这般急着要让老四死,不就是为了借此打击本宫的气焰,让天下人都以为我这个皇后残害皇嗣。到那时,皇上就算不敢废了我的皇后之位,只怕天下人也要群起而反之。”杜玉儿是谁,纵横后宫多年,岂会不明白这点把戏。“娘娘,接下来该怎么办?”品慈急问。杜玉儿冷笑几声,“既然她耐不住,就别怪我手下无情。她能用老四扳倒我,那我也可以利用老四,让她永不翻身。”品慈心惊,“娘娘的意思是……”斜睨品慈一眼,杜玉儿笑得娇娆而凉薄。生死,从来都只是她惯用的手段,谁人生死都与她无关,她要的是荣华,是天下。 教训戚雅霜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所幸江东宇命不该绝,所幸宫中太医胜人一筹,太医们用最后研制出的解毒丹,化去了江东宇一半的毒素,剩下的一半则要慢慢调养才能清理干净。戚馥寒站在江东宇房外,远远看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男子。寂静,安宁,仿若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毫不相干。九儿轻轻凑上前,“小姐?”“公主还在花厅吗?”戚馥寒转身。“是,但是她脸色很不好。小姐还是莫要靠近,那个公主可是出了名的刁蛮,不知该如何针对小姐。”九儿撇撇嘴,十分看不惯江雨琳刚来四王府时,那种怒气冲冲和颐指气使的模样,嚣张到了极点。闻言,戚馥寒低眉轻笑,“总归是她救了四爷。”语罢,戚馥寒不顾九儿的反对,直接去了花厅。见戚馥寒前来,青山识趣的退下,九儿也被戚馥寒留在外头,奈何进去不得。偌大的花厅,只剩下戚馥寒与冷眼相看的江雨琳。“四爷没事了。”戚馥寒惯来不喜啰嗦,在江雨琳对面坐定,镇定自若。“你希望四哥出事吗?”江雨琳冷笑,口吻十分强硬,“抑或,你不希望四哥没事。”“公主这是何意?”戚馥寒一怔,眸色尽敛。她虽不喜欢与人饶舌,但也不会任人欺辱。淡然端起桌案上的茶杯,戚馥寒容色平静,若无其事的品着,丝毫不将江雨琳放在眼里。江雨琳咻的一声起身,“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我问你,四哥出事,当真没有你的缘由在里头吗?你们戚家人,可是最唯恐天下不乱的。”“香气缭绕,公主不妨尝一尝。”戚馥寒顾左右而言他,唇角扬起清冷的笑靥,迷人而绝傲。“我跟你说四哥的事,你别跟我玩花样!”江雨琳冷喝,大步走到戚馥寒跟前,“我问你,是不是你爹动的手?是不是……”“公主是想问,我是否知情,或者是否参与其中?”戚馥寒不紧不慢放下茶杯,羽睫维扬,斜睨江雨琳一眼,“若是如此,只怕要让公主失望了。”江雨琳一震,“果真不是你?”“若是我做的手脚,何必让青山去宫中找太医,早早断了四爷的性命便是。”戚馥寒起身,“你该知道,若我想杀四爷,有的是机会,又何必用下毒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别说我不屑,就算我要下毒,也该是悄悄的,岂会傻到大费周章惊动高阁?”闻言,江雨琳才算定下心神,“这么说不是你。”戚馥寒冷笑,“自然不是。”但是江雨琳的一番话,也让戚馥寒的面色稍改。她能保证不是自己动的手,但是如何能确定是否父亲下了手?她的父亲,惯来的心狠手辣,朝廷内外皆知戚家人不好惹,自然也有父亲的强权手段在内。然,如果是父亲下的手,原因何在?江东宇就算再不济,也是她的夫婿,戚家的女婿。戚馥寒不敢置信,若是父亲下的手,是抱着怎样的心思让自己的女儿做寡妇?如此这般,岂非让人心寒?见戚馥寒不说话,江雨琳觉得许是自己错怪人了,便道,“既然不是你,便当我没问。”虽然这样说着,转头又骄傲的扬起脖子解释,“别以为我这样就算相信你,只是当你唯有你相信我,我才会卖你个人情,不与你计较。你莫当我是傻子,若是来日查出与你有关,我还是会上门找你的。”“好。”戚馥寒清浅一笑。外头,九儿忽然大步走进来。戚馥寒一顿,“九儿,你是连我话也不听了吗?”“不是的小姐,大小姐来了。”见着公主,九儿总不好直呼戚雅霜的名讳,到底是个丫头,九儿也不想教人以为她这个奴婢恃宠而骄,让戚馥寒落了旁人的话柄。闻言,戚馥寒一怔,“雅姐姐怎的来了?”正说着,戚雅霜自外头焦急的走进来,眉目间的担忧显而易见。戚雅霜不认得江雨琳,九儿也没有告诉她,公主在内。见着戚馥寒,戚雅霜便关慰道,“馥儿,四皇子可有好转?”“没事了。”戚馥寒说得很轻,只是看着戚雅霜亮光闪闪的眸子,心里有些异样。江雨琳邪冷注视戚雅霜娇艳的面孔,总觉得她那双眼睛滴溜溜的惹人厌,仿佛生来便带着狐媚的姿色,没有丝毫正色。“当真?”戚雅霜似松了口气,“那便好。”“你是谁?”江雨琳冷问,“四皇子有无大碍,与你何干?”“雅姐姐,她是……”戚馥寒正要介绍,谁知江雨琳却抢了话茬,“我问她,没问你。”闻言,戚馥寒低眉一笑,惯是这样的急性子,真不负刁蛮公主的称谓。却听得戚雅霜道,“我是戚家长女,名雅霜。不知这位是……”“我道是谁,竟是戚家庶女,虽为长终为庶。容颜不错,可惜少了几分正色。”江雨琳说话,从来随心,“管好你戚家的事情,四王府的事与你无关!好了,现在你可以回去告诉你爹,四皇子无碍,省的他成日惦记着。”戚雅霜微怔,“你这是什么意思?”江雨琳娇眉横挑,“难道你是傻子,这厢都听不懂?”“你!”戚雅霜被江雨琳说得哑口无言,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又或许,是江雨琳的气势镇住了戚雅霜。“雅姐姐,这是五公主。”戚馥寒扣住戚雅霜的手腕,“公主担心四爷,言语上有些过激,雅姐姐莫要作数。”“哼,什么莫要作数。”江雨琳才不是省油的灯,从来由着自己的性子,说话做事向来是不管不顾,“戚雅霜,这是四王府,你的妹妹戚馥寒才是名正言顺的四王妃。你是个什么东西?四王府的事情,与你有何干系?如果你是来打探消息的,那你现在可以滚出去了。若你真心来探四哥的,我也正好警告你一句,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别用你那贼溜溜的眼睛觊觎这里的任何东西,好好记住你的身份。”戚雅霜的眼泪忽然掉下来,极为委屈的别过头去,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动了心?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见到戚雅霜掩面低低哭泣,江雨琳的脸色沉冷一下,“不过说你几句,何必这般矫情。哭哭啼啼的,倒教外人以为我欺负你。好了,我去看看四哥,懒得理你们。”语罢,江雨琳若无其事的大步出门。“雅姐姐?”戚馥寒轻叹,“公主有口无心。”戚雅霜委屈的抬起梨花带雨的面庞,“馥儿,我真的没有觊觎四王府的任何东西……”“小姐,怎的公主走了?”九儿方才出去了片刻,如今回来只看到江雨琳不高兴的走出花厅,不觉心中生疑。乍见戚雅霜泪眼汪汪的模样,九儿的脾气一下子便上来,“哟,大小姐怎么一来就哭,四爷这不是好好的吗?”“没有,是沙子迷了眼睛。”戚雅霜忙不迭的擦眼泪。须知,九儿惯来说话刻薄,也就是对她,九儿压根没有过好脸色。许是九儿真的不喜欢戚雅霜柔柔弱弱的模样,所以对戚雅霜,九儿总是不冷不热,抑或冷言相对。见状,戚馥寒示意九儿莫要胡言乱语,面上依旧不动声色,“雅姐姐既然来了,便是真的担心四爷,不如随我去看看。”“好……”戚雅霜刚说出口,随即被九儿狠狠瞪了一眼,心下意识到自己的逾越礼数。思虑片刻,戚雅霜改了口,“馥儿妹妹,既然四皇子无碍,那我也该走了。若是母亲知晓我久去不回,怕是要生气的。”提及刘文音,戚馥寒自然也明白其的秉性,也不想让戚雅霜难受。颔首道,“姐姐请自便,馥儿也不留你了。”略带心事的点头,戚雅霜明白,只要搬出母亲,戚馥寒必不会说什么。点了点头,戚雅霜抬步朝着外头走去,眼底带着几许落寞。背后,九儿撇着嘴盯着戚雅霜缓缓离去的背影,“小姐,我总觉得她怪怪的。你可当心,来者不善!”“是吗?”戚馥寒轻笑,不以为意。转过头,眼底却掠过一闪即逝的隐忧。真的会这样吗?至少她的心在叫嚣,戚雅霜来得突然,也来得太……怎不让人生疑?莫非是爹爹不放心,让戚雅霜来打探四爷的死活?难道真的是爹爹下的手?头,微疼,心,微凉。出了花厅,戚雅霜的步步沉重。回廊里,戚雅霜顿住脚步,轻叹一声抬头。蓦地,戚雅霜掉头朝着养心阁方向走去,打从一进来,她便私下里问过江东宇的住处。门,开着,外头守着家丁侍婢。戚雅霜站在不远处,双眸透过敞开的大门往里房里看去。江东宇一动不动的躺在床榻上,看着沉沉睡去的模样,安静祥和,教人不忍惊扰。“小姐,要不要进去?”小凤凝眉望着戚雅霜出神的模样,如此神态,好似床榻上躺着是戚雅霜的夫婿般,如此痴情的模样,果真教人生疑。戚雅霜没有回答,只是眼底流露的眷恋,果真是情到深处。只是那一日雨中见了一眼,便如同刻骨般铭心,夜夜梦回总会去想,为何当日坐上花轿的不是自己。若是能嫁你为妻,就算死也甘愿。只可惜,使君有妇,而非吾身。眼底闪动着流萤般的光,盈动着落下泪来。可望而不可得,当真是近在咫尺宛若天涯。回廊一角,戚馥寒望着凝神伫立的戚雅霜,面色微凉。“小姐你看,我就说她没安好心。说得好听,没有觊觎四王府的任何东西,敢情她是惦记着四爷了。这倒好,连人都惦记上了,还说不是做贼心虚?”九儿恨恨道,最见不得戚雅霜当面一套背面一套。明明看上了四爷,还要说什么假惺惺的话,直教人恶心至极。“好了,别说了。”戚馥寒冷道。九儿哼哼几声,“小姐好性子,不与她计较,可是九儿看不过去。你看她那娇滴滴的模样,尤其她看四爷的眼神……连小姐都没有这样看过四爷,她凭什么?”“到底她也没有对四爷做什么。”戚馥寒沉了脸,视线一刻不离不远处的戚雅霜,这般神情,果真是动了心的。可是……戚雅霜待自己如亲姐妹,而自己跟江东宇之间隔着千山万水,如果他们真的能走到一起,对三个人而言未尝不是好事。“小姐!”九儿险些惊叫,“要是他们真的做了什么,你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戚馥寒低眉冷笑,“后悔什么?我与四爷,终归是不可能的。”“可是小姐喜欢四爷,四爷也爱着小姐。”九儿最快,脱口而出。眉头骤然挑起,戚馥寒不敢置信的望着九儿,“你说什么?”九儿愣了愣,“没、没说什么,九儿只是……”“你是说,我喜欢四爷?”戚馥寒的心,狠狠疼了一下,“何以见得?”沉默良久,九儿才娓娓道来,“大家都看得出来,四爷对小姐是钟爱得不得了。现在小姐对四爷的态度明显转变,就连小姐看四爷的眼神都变了,仿佛倾注了自己的性命般,带着珍视。九儿没读过什么书,说不出那种感觉。反正小姐看四爷时的眼神,就像我看青山那样。”鼻间陡然酸涩,戚馥寒袖管中的手,轻轻颤抖。她真的……动了心?真的动了心……连九儿都看出来了……愕然抬起头,戚馥寒狠狠背过身去,头也不回的离去。九儿一惊,生怕是自己说错话惹得戚馥寒不高兴。不甘的看一眼还在那里沉迷的戚雅霜,若不是戚馥寒离开,九儿一定会冲上去狠狠警告戚雅霜一番。但是现在,算了,还是小姐重要。思及此处,九儿忙不迭追向戚馥寒。动心是可怕的东西,会毁灭人的斗志,毁灭人的理智,她怎么可以动心?她是戚馥寒,她是带着目的来四王府的,拿到师傅的东西她就会走,会离开四王府离开江东宇。可是现在,为何她的心会疼?为何她的心如此放不下。不得不承认,当她看到戚雅霜对着江东宇深情凝望时,她心里的难过程度,丝毫不亚于父母当年送她离开的痛楚。宛若从灵魂深处,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生生剜去。疼,入骨髓,却无可奈何。一掌将院子里的竹子劈成两半,戚馥寒缓缓垂下胳,膊,鲜血沿着掌面自指尖滴落在地。 无论生死,不离不弃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小姐?”九儿惊叫着冲上去,忙不迭用丝绢缠绕戚馥寒流血不止的手,“小姐为何要作践自己?”说着,一贯倔强的九儿竟落下泪来。戚馥寒低眉,眸色愈发冰凉,“我动了心?”九儿愕然抬头。冷笑几声,戚馥寒噙着泪,“我动了心。”“小姐?”九儿微怔,“动了心便动了心,有什么大不了的?小姐也是人,不是木头。四爷待小姐的好,所有都看在眼里,九儿知道,就算让四爷为小姐死,四爷也是甘愿的。既然如此,小姐何必放不下,还不如跟九儿一样勇敢些。若是喜欢,就该争取,错过了会后悔一辈子的。”眸子重重闭上,手上的伤,抵不过心头的疼。师傅说过,江东宇会成为她此生的劫数,此生都会纠缠不清。也许师傅是对的,远离江东宇才算是明智之举。可是师傅,馥儿已然放不下,从他为馥儿挨了那一剑,馥儿已经心不由己。有多少人的爱,可以这样的义无反顾,连性命都可以不要?是劫也好,是孽也罢,终归是要面对的。戚馥寒骤然睁开眼眸,二话不说朝着养心阁方向大步走去。自知晓他毒发难治,戚馥寒就不止一次的问过自己,为何她的心会疼,为何她会放不下,为何她会难受得想哭。如今她知道了答案,因为她动了心,早在很久很久以前,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既然如今知晓了,她必不会犹豫。若是真有应劫的那一日,也算是她死得其所。人生,总要爱一场,才算了无遗憾。戚雅霜早已出了四王府,到底不是她久留的地方,到底不是她该来的地方。有些人注定了不是自己的,此生都不是。径直走进江东宇的房间,戚馥寒示意所有人都退出去。寂静的房间,只剩下依旧处于半昏迷状态的江东宇,还有幡然觉醒的戚馥寒。房门关上的一瞬间,戚馥寒疾步走到床榻之前,蹲下身子一把搂住了江东宇的脖颈。唯有此刻的感觉,才是最真实最踏实的。双眸,痛苦的合起,美丽的羽睫微微颤抖,红唇微颤着发出低低的呜咽。“馥……馥儿……”微弱的声音在耳际徘徊,戚馥寒骤然睁开眼睛,“四爷?四爷你醒了?”眼底竟不争气的泛出泪来,“四爷,我去叫太医。”手,死死扣住戚馥寒的腕部,江东宇的眼睛在笑,干涩的唇发出蚊蝇般的低语,“不,我只想和你静静、待着。你、你抱着我的感觉,真好。”戚馥寒忽然泪如泉涌,“你可知道你险些没命?”“若是用我的命,换的你的转身,我死也甘愿。”江东宇的眼睛无力的眨了一下。“别胡说。”戚馥寒心惊,“如今都过去了,你没事的。”重重颔首,江东宇浅笑,“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其他的,什么都变得不再重要。”十指紧扣,江东宇第一次笑得灿烂而无拘束。戚馥寒凝神望着他惨白的面颊,整颗心生生揪起,疼得无以复加。四爷,若是我走了,你会不会忘记最初的微笑?若我死了,你还会不会如此执着的深爱?戚馥寒蹲在床前,泪落在他的掌心,灼热而滚烫。“以后,不许哭。我喜欢我的馥儿,笑……的模样。”江东宇虚弱的笑着,始终不肯合眼睡去。他太累,整个人仿佛唯剩一口气在支撑。可是,有他的馥儿深情相拥,他再累也不想睡。好怕一觉睡醒,他们又恢复到最初的相隔千里。将脸颊静静置于他的掌心,戚馥寒枕着他的手,面色恢复了最初的平静,“我答应你,以后只笑给你看。”那一刻,他险些哭了。哽咽着,江东宇重重点头,“好!”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无论从前如何,以后都只能执手彼此,相濡以沫的走下去。一辈子,一生一世。轻咳几声,江东宇靠在床沿,即便沉睡也没有松开戚馥寒的手。好不容易抓紧的手,岂会随随便便的放开。说好了,要一辈子在一起,那就别放开。师傅,请恕馥儿不孝,怕是要食言了。即便馥儿来日要受刀斧之刑,馥儿都不打算回头。抬头望着江东宇又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戚馥寒凝了眸色。她不是不怕,而是相较于刀斧之刑,她更重视眼前这个男人。即便外界传闻四皇子病入膏肓,即便他随时都会死,即便他只能活一日,她都甘愿陪着他。就像九儿说的,错过,那便是一辈子。倾一生华年,都不会有第二次的机会。戚馥寒将唇凑近江东宇的耳际,低语呢喃,“无论生死,不离不弃。”他的眉睫抖动了一下,终是没能睁开眼睛。就算你今日要死,我也愿意与你相爱一日。月色清冷,夜幕黑沉。戚馥寒趴在床沿陪着江东宇,骤然听见外头传来一阵喧嚣声。仿佛是九儿,又夹杂着混乱的脚步声。戚馥寒陡然凝眉,小心翼翼的为江东宇盖好被子,快步出门。伫立门口往外看,察觉声音是从湖岸边传来的。大半夜的,怎么会这般吵闹?难不成九儿又和青山杠上了?两个人又打架吗?一想到这里,戚馥寒便觉得无可奈何。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也该去阻止。到底青山是个老实人,不会与九儿一般见识,处处都会让着九儿。但九儿却不见得会体谅青山,一旦动起手,便会红了眼睛,不定会出什么乱子。若是再像上次那样伤了青山,怎还得了。思及此处,戚馥寒小心合上房门,三步并作两步朝着湖岸边走去。然,事情却超出了戚馥寒的想象。只见与九儿纠缠的并非青山,而是一名黑衣蒙面人。此生身手极高,黑衣蒙面根本看不清容貌。眼见着被九儿纠缠得难以挣脱,黑衣人忽然挥袖,霎时一排银色的暗器悉数朝九儿飞去。“九儿?”戚馥寒惊呼。说时迟那时快,戚馥寒袖中的绣帕急速飞出,几个旋转替九儿弹开了数枚暗器。终归是来不及,一枚柳叶镖深深刺入九儿的胸口,鲜血顿时喷溅。九儿脚下一软,身子晃了晃,瞬间栽倒在地。黑衣人趁机掠上房顶,几个落点便消失在夜幕之中。青山疯似的冲上来,抢先一步抱住唇色发紫的九儿,眸色猩红,无暇顾及逃窜的刺客。------------------------------------------------------------谢谢妩玉子贝的月票,小草今日应诺加更一章。呵呵,谢谢亲的支持! 我们不能在一起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九儿?”青山的身子有些僵硬,视线焦灼的盯着浑身冰冷的九儿。手,狠狠拔出沾血的柳叶镖,脸色难看到极处。九儿睁着戏谑的眼睛,笑得惊心,“镖上有毒……我、我是不是快死了?”青山伸手便制住九儿的几处大穴,护住她的心脉,“莫怕,你不会有事的。”“九儿?”戚馥寒又惊又急,“必须把毒逼出来。”奈何她功力还未恢复,就算想为九儿逼毒,也是力所难及。犹豫了片刻,青山忽然撕裂九儿的衣襟,二话不说用嘴去吸允九儿满是毒汁的伤口。“你干嘛?你疯了……若是不慎,你也会中毒。”九儿无力的想要推开他,戚馥寒凝眉站到一旁,心头却宛若被巨石压着。谁说青山无情,他只是不愿表露而已。依旧不管不顾,青山当着赶到的一众家丁面,为九儿吸取毒液,只为让她能活下去。那种焦灼和不顾一切,不是常日所能见到的。九儿笑得微凉,“南青山,你沾了我就要负责,就要负责……听见没有?”青山抬眼看她,将她的身子扶正,开始运功为九儿逼毒。至始至终,他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大家都看、看到了,现在我是你的人,所以你、你最好、最好别赖账。这辈子……我是赖上你了,你……”只听得九儿哇的一声,一口黑血喷在地上,惨白的面色这才稍稍缓和下来。“好好休息。”青山起身就走。捂着淌血的胸口,九儿焦急的拦住青山的去路,“喂,南青山,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听见如何,没听见又能怎样?”青山淡然的神色与方才判若两人。“我说了,你沾了我,我便是你的女人。”九儿气息微喘。青山扫一眼众人,“都散了,今夜之事不许外传。”话音刚落,众人忙不迭散了去。青山这才走向戚馥寒,“王妃放心,今夜之事青山必会暗自调查清楚。”“来者不善。”戚馥寒不想多说什么,分明见青山对九儿有情,为何现在却又要拒九儿于千里之外?是九儿不够好?还是青山不够勇敢?青山颔首,“我自会小心。”语罢,转身欲走。“南青山,今日不把话说清楚,就别想走。”九儿不依不饶,再虚弱,也倔强的撑着,想要得到最后的答案。“九儿姑娘莫再纠缠,青山还有要事。”戚馥寒轻叹一声,“青山,你既连生死都可以不顾,还有什么可以忌惮?九儿本是耿直之人,你若有难言之隐不妨说出来。有些事可以敷衍,但有些人一旦错过,就真的回不去了。”言罢,戚馥寒看了九儿一眼,转身朝着养心阁走去。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到底只有他们自己才能解决,外人难以插手。横竖,都要有个结果。无论九儿接不接受,她与青山都会有人受伤有人欢喜。“你我不合适。”青山迟疑道。“为何不合适?”九儿不假思索,“我喜欢你,你若喜欢我便可,有什么不合适的?难道非要我像小姐这般容貌,才配得上你吗?”青山回头,“青山并非以貌取人。”“那是为何?”“你我相差甚远,我已经可以做你的叔父,岂可与你在一起。”青山终于说出了心中的隐忧。不是不喜欢,只是他是江东宇的舅舅,九儿比之戚馥寒年龄相仿,说是九儿的叔父辈一点也不虚。“我不在乎!”“可是我在乎。”青山黯然,“以后别再找我。”九儿奋力上前,顾不得自身的伤痛,踮起脚尖。还不待青山回过神,她的唇已经冰冰凉凉的贴了上去。吻,浅浅的,稚嫩。青山的眸子骤然瞪大,眼底的光瞬间散开。手,死死扣住九儿的双肩,青山强行将九儿固定在距离自己几公尺的安全范围内。眸色凄凉,鼻间却酸涩得难以言表,“听着九儿,我们不可能在一起。这辈子,我不会爱任何一个女人,包括你。你是个好女孩,应该找个好人,但绝对不是我。”松开九儿,青山头也不回,只留给九儿洒脱的背影。“可是我谁都不要,我只喜欢你!南青山!”她歇斯底里的冲着青山的背影喊着。唇,紧紧抿起,青山横眉紧锁,愣是没有转过身看她一眼。他怕自己这一转身,又会给九儿幻想的机会,又会给自己心软的借口,他更怕这一转身,便再也无法拒绝。既然狠了心,便不要再回头了罢!这样的结局,也许对大家都好。九儿哭着跌坐在地上,望着青山渐去渐远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夜幕中,“我不在乎你比我年长,我真的不在乎。你既可以不顾一切的救我,为何就是不能喜欢我?……南青山,我是真的喜欢你……你听见没有……你给我回来!回来……”只是孰是孰非,谁又说得清?每个人都会觉得自己是对的,是真心为对方考虑,可是却忘了爱,本就是相互的。若是执意的将自己的思想固定在别人的身上,是否有欠公允?真的是对方想要的吗?若爱,只想富贵与共,福祸并担,白首不相离。戚馥寒站在门口,远处的呼喊,岂能充耳不闻。可是四爷,你我是否也有这样想爱而不能爱的一日?若真有那么一天,你我之间,又会是谁先退出彼此的世界?彻夜无眠,戚馥寒站在窗口,望着九儿呆呆的走过自己门前,而后回到自己的房间。九儿房间里的灯,彻夜亮着,直到天明也没有熄灭。身后,江东宇一声轻唤,“馥儿?”“你醒了?”戚馥寒笑了笑,她答应过,以后只笑给他看。阳光透过窗户落进来,衬着她绝妙的身段。华光四射之下,那张如花的容颜,绽放着倾城的笑靥。他朝她伸出手,戚馥寒嫣然,第一次心甘情愿的将自己的手交到他的掌心,紧紧握着彼此的温度。“知道吗,如果不是公主请了太医,你就再也看不到我了。”戚馥寒笑得惊心,“也是这一次,我看见了自己的心。四爷,答应我,好起来。”“你我尚有一生的缘分未了,我岂敢躺下。”江东宇拥她在怀,眸子里绽放着迷人的流光,“无论生死,不离不弃。”戚馥寒微怔,转瞬间笑得如莲绽放,盈动之间天地失色。 谋逆之罪!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不绝于耳的喧嚣。戚馥寒骤然凝眉,这样急促的脚步声,显然不是府中的家丁,仿若是外来者。“我去看看。”戚馥寒起身,大步走向门口。刚刚开门,却是一阵寒光闪过,映入眼帘的是明晃晃的刀剑,齐刷刷横在门口。心头一惊,戚馥寒沉下脸色,“你们是谁?”“奉上峰的意思,有人上谏天听,四王府图谋不轨,特来搜查。”守门的御林军义正词严,仿若说的便是板上钉钉之事。“放肆!”江东宇撑着虚弱的身子走到门口,幸被戚馥寒一把搀住,胸口气息起伏,面色惨白无状,“这是四王府!再不济,我也是当朝四皇子,岂容你们任意诬赖!”江东宇不是傻子,御林军的言外之意是说自己要造反。谋逆,乃是株连之罪,非同小可。“四弟莫要着急,不过是搜上一搜,若是没有便可安然,何必动怒。”话音娓娓而来,回廊尽出,慢慢走来一身华服的当朝太子――江东赫。这眉目间的风光流淌,悉数凝在戚馥寒身上,一刻也不愿挪开。戚馥寒微怔,避开江东赫贪婪的目光,嫌恶而令人作呕。江东宇作势挡在戚馥寒身前,目光清冷无温,“太子殿下何时变得这样殷勤,如此小事,何劳大驾?”语罢,江东宇轻轻咳嗽几声,面上泛起一层异常的潮红。江东赫见到江东宇如此虚弱的神态,不觉笑得轻蔑,“四弟这身子只怕是废了,长久的不见好,恐……。”“不劳太子殿下操心,这是四王府的家事。四爷若是健好,那是万福,若是不见好,馥儿也会不离不弃相陪。”戚馥寒冷若霜寒,只在回眸与江东宇对视时,才会涌现眼底的流光,熠熠生辉。十指相扣,却让江东赫的面色黑沉到极点。如此美人近在咫尺,却无福消受,还不教他恨得切齿。凭什么江东宇这样的病体孱弱,还能娶到如花美眷。他身为当朝太子,竟然与这样的美人失之交臂,岂非教人感慨天之不公?眼底掠过凶狠的光,江东赫的身子略略颤了一下。“外人都说四弟福薄,消不得美人恩。如今看来却非如此,四弟好生惬意,直教人欣羡哪!”江东赫将一双眸子,直勾勾的落在戚馥寒身上。“太子殿下坐拥美人无数,四王府的这点颜色怕是难入你的眼。”江东宇岂会不知太子的心思,太子惯来寻花觅柳,这样的姿态分明是垂涎馥儿的容色。戚馥寒冷哼,宫中的一幕,她可没有忘记。江东赫那双滴溜溜的眼睛,她嫌恶至极。“如此美色,当真鲜有,四弟真是说笑了。”江东赫笑得邪冷。“馥儿蒲柳,不敢入目。”戚馥寒冷冷的回应,语罢,霜冷的别过头去,不予理睬。却是这样一副姿态,竟有种撒娇的魅惑,直教江东赫心头痒痒。江东赫上前一步,凑近戚馥寒笑道,“表妹,你我可是亲表兄妹,何必这般拒人千里之外?如此岂非生疏?何况如今你还是我的弟妹,你……”“馥儿当不起,太子请自重。”戚馥寒狠狠回绝,她岂是好惹之人。“你!”大庭广众,戚馥寒这般显然不给江东赫面子。他是太子,高高在上,也许是将来的储君,谁敢对他不敬。戚馥寒就敢!她不喜欢的,就是不喜欢!如今,她是厌恶,深恶痛绝!尤其这张脸,充满了最邪恶的贪婪,她是断 断不会允许这种人靠近自己。江东宇轻咳几声,“四王府没有太子想要的东西,太子请回。”“是吗?”江东赫的眸子骤然瞪大,狠到绝处,如狼凶残。下一刻,一小队御林军从湖心小筑回来,手上拎着一个黄布包裹。戚馥寒看了江东宇一眼,没能明白到底是什么?莫非是玄心幻影的心法?若真是这样,决不能让任何人见到!一旦心法现身,她必须以最快的速度,第一时间抢走。定了心神,戚馥寒紧紧盯着那个包裹,看着对方一步一步的靠近。江东宇一怔,“这是何物?”戚馥寒骤然抬头,糟糕,连江东宇都不知道的东西,只怕绝非心法奥诀。眼角,霎时看见江东赫唇角的轻笑,如此得意,带着森冷的杀气。心下一沉,戚馥寒只暗暗唤了句:不好!果不其然,当着所有人的面,江东赫不紧不慢的打开包裹。一刹那,四周一片死寂,宛若深陷冰冷的牢狱,看见死神的面孔。五爪金龙,金丝绣成。祥云奔腾,皆是帝王之相。这是一件做工精良的龙袍,金丝银线,将金龙绣得栩栩如生,好似腾云驾雾,居于万人之上。戚馥寒不敢置信的望着江东宇,却见他的眼底竟也是万千个不明所以。再抬头,却是江东赫冰冷无温的脸,“好了,事已至此,四弟还有何话说?”“这……”江东宇拼命咳嗽着,整个人颤抖得不成样子,“这个、这个不是、不是……咳咳咳……并非四王府之物,我绝对没有、没有……”“证据确凿,四弟有话还是去天牢里说吧。兄弟一场,我必然会为你,为自己的表妹,在父皇面前美言几句。到时候,父皇看在我这倾城的表妹面上,兴许还会赦了四弟无罪。表妹,你说是不是?”江东赫笑得无耻之极。这话外之音,戚馥寒与江东宇是心知肚明。只要戚馥寒肯向江东赫示好,也许江东赫就会恳求皇帝,赦免四王府和江东宇。须知,私造龙袍,罪同谋反,按律当斩。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江东宇身为四皇子,也不会例外。眼神,如风般拂过戚馥寒泛青的脸,江东赫朗声大笑几声,“四弟,好生保重吧!”笑声戛然而止,江东赫忽然如狼般盯着戚馥寒的眼睛,“对了,你叫馥儿?若是六弟知道,云儿就是馥儿,又该作何感想?哈哈哈……”戚馥寒目光如刃,冷冷盯着江东赫怀抱龙袍走出四王府的背影。这个,分明是个圈套。谁都知道,可是证据呢? 戚馥寒免罪!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四王府重兵把守,王府内所有人悉数下狱,局面坏到极点。整个京都城都轰动,四王府搜出谋逆罪证,着实震惊朝廷内外。谁都无法想象,一贯病体孱弱的四皇子,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就好像明知四皇子病入膏肓,还要做着不可思议的皇帝梦,有些滑天下之大稽。权秀云直接闯进了戚远光的书房,第一时间得知四王府出事,得知戚馥寒下狱,权秀云整个都快要崩溃。戚远光放下手中的狼毫,眼神十分平静,仿佛丝毫不受外界的影响,“你怎么来了?”“老爷还有心思在这里写字?”权秀云有些气恼,更多的是焦灼,言语间急促非常。“怎的,你都知道了?”戚远光放下笔,拿起写好的白纸黑字,细细端详。须臾才放下,缓步走向权秀云,“你想怎样?”闻言,权秀云脱口而出,“馥儿无辜,怎可待在牢狱这样的地方。就算老爷不喜欢四皇子,好歹馥儿是我们的女儿啊!”话音刚落,戚远光的眸子霎时变得惊悚异常。沉冷之中划过如刃的寒光,宛若被权秀云戳中了痛脚。深吸一口气,眸子的光缓缓散去,戚远光恢复了最初的沉静,“四皇子犯的是大罪,馥儿身为四王妃,不能劝解阻止,自然同罪。虽说是我的女儿,但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宫里已经传话叫我避嫌,我也是无可奈何。”“可是也不能任由馥儿自生自灭!”权秀云算是彻底着急,整张脸涨红涨红,身子都有些打颤,“馥儿自小离开京都城,离开你我身旁,不说旁的,仅这愧疚便足够你我寒心的。如今若是连馥儿的生死都不顾,那我这个母亲,算是瞎了眼蒙了心,怎可在世为人!”戚远光不做声,眼睑垂了一下,“好吧,我便上请皇上皇后,看看能不能保出馥儿一人。你该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一着不慎连相府都会陷入同谋之罪。到那时,你我尚且自身难保,何况馥儿。”权秀云扑通跪下,眼泪夺眶而出,“多谢老爷!为了馥儿,秀云什么都不怕。就算是死,秀云也愿意为馥儿去死!”搀起权秀云,戚远光轻叹一声,却教人看不懂他眼底的复杂,似阴冷又似淡漠,“好了,都是自家人,说这些个丧气话做什么?馥儿的事,我只能说尽力而为。成与不成,就看圣意吧!”“皇上与皇后娘娘必会看在相爷的面上,释出馥儿。我不管其他,只要馥儿周全。”权秀云说得斩钉截铁。戚远光看着她,微微眯起深沉的眼。她的执着真的叫人感动,只是在戚远光的眼里,却带着一丝轻蔑与不屑。嘴角牵起嘲讽的弧度,似笑非笑。当然,在四王府这件事上,皇后与皇帝的权力,皇后占极大的比例。皇帝再狠心,终归是自己的儿子,虎毒尚且不食子。但皇后不同,她要结果,何况四皇子与她毫无血缘。死了四皇子,不但可以抚平皇帝心中对她毒杀皇子的怀疑,平息之前的事情。再者,还能踏平太子的登记之路,不管四皇子有没有能力当皇帝,死人总会比活人来得安全。但对于戚馥寒,就算戚远光不说,皇后也不会对她做什么。就算没有权秀云的关系在,皇后还要维持与相府的关系,并遵守答应太子的约定。若是戚馥寒死了,估计所有的平衡状态都会失衡。见戚远光来保释,皇后自然是暗暗窃喜。这说明戚馥寒在戚家还是有一定的地位,尚且有利用价值。而只要放出戚馥寒,戚远光便算是欠下皇后一个人情,到了来日大业成就,一并可以清算。权秀云得知馥儿开释的消息,第一时间去天牢接馥儿回相府。阴森的天牢内部,唯独戚馥寒与江东宇关在一处。其他人,都分散在别的监牢里。“馥儿?”权秀云鄙夷的瞪了牢头一眼,“还愣着干嘛,还不开门!”牢头急忙打开大门,教戚馥寒有些震住,“娘,你怎么来了?”“馥儿身陷囹圄,做娘的能不来吗?快些跟娘走,这些个肮脏之地,岂是你能待的。”权秀云一把握住戚馥寒微凉的手,心疼的神情全然浮现在脸上。戚馥寒心里颤了颤,鼻子有些酸涩,“娘,我没事。”语罢,回眸看了伫立天窗下一动不动的江东宇,微光照射,将他的背影拉得老长。权秀云知道戚馥寒的心思,当下叹息一声,“馥儿尚且自身难保,还是自保要紧。娘去求了你爹,皇后娘娘答应放你出去。馥儿,快随娘回家。”闻言,戚馥寒神情一顿,依旧盯着江东宇的背影,脚下没有挪动的意思。犹豫了片刻,戚馥寒垂下眉眼,“娘,我不走。四爷尚且无法周全,馥儿身为四王妃,岂能一人苟且逃生。”“馥儿,你走吧!”江东宇转身,微光下绽放着迷人的浅笑,“你若安好,我才算心安。”“可是我走了,独留你一人在此……”戚馥寒不忍,不舍。江东宇笑了笑,“如今已是这样的局面,能走一个算一个。馥儿,走吧,就当是为了让我放心。我答应你,会好好的。”戚馥寒重重点头,“我会在外面等你,一直等你出来。”“好!”江东宇眼底尽是难掩的温柔,这般的柔和,这般的和煦如阳光。爱,不需要太多的华丽,只要彼此生死与共就好。“无论生死,不离不弃。”戚馥寒噙着泪,一字一句说着。那一刻,江东宇不忍的背过身去,不叫她看见自己眼底的泪,“走吧!”权秀云拉起戚馥寒,半推半拽的带她离开。这样阴森的牢狱,许是世间最黑暗的地方。多少冤魂在这里徘徊,多少宿命在这里终结。四爷,你放心,我必会救你。馥儿,走了就别回来。别为我做任何傻事,你若出了事,与我而言,才算是天塌地陷。天牢外头,夕阳正红,似血撩人,深深刻进戚馥寒的眼底。眸色一敛,戚馥寒心头自有盘算。能这样明目张胆的陷害四王府,除了宫里的人,她想不出其他。既然祸起宫闱,那就去宫里查个水落石出。江东宇的命,就捏在她手里,所有的希冀都在她身上。抬起头,戚馥寒目光如刃,冰冷无温。 四爷,我必会救你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九儿乃至青山都被困牢狱,现下只有戚馥寒一人尚且恢复自由。只是相府并非久留之地,戚馥寒不想坐以待毙。拿出夜行衣,烛光下,黑色的眸子绽放出坚定的冷光。蓦地,外头一阵轻微的敲门声。“谁?”戚馥寒微怔,刚刚送走了权秀云,难道母亲又回来了?思及此处,戚馥寒忙将夜行衣放回衣柜,从容的打开房门。“馥儿?”戚雅霜站在门外,焦灼的打量着戚馥寒,“馥儿你没事吗?白日里听说四王府出了事,我便一直为你悬心。怎样,在牢里可有吃苦?”戚馥寒淡了容色,“没事,我好好的。”戚雅霜走进房来,“到底怎么回事,四王府怎好端端的落个谋逆之罪?前些个时候,四皇子病重,皇上还派太医前来医治。如今却下了旨意,将四皇子打落天牢,怎么……”“雅姐姐可曾听闻,伴君如伴虎?”戚馥寒不紧不慢的坐下,神色淡定,仿佛事不关己。倒是戚雅霜,好似四皇子是她的夫婿,着急的神色让戚馥寒心生不快。意识到自己逾越了礼数,戚雅霜尴尬的敛了眉色,坐在戚馥寒对面,“不知……四、四王府现下如何?”闻言,戚馥寒徐徐别过头看她,目光微凉,“只要不死,尚算还好。”戚雅霜一怔,戚馥寒的镇定自若出乎她的预料。现在好像自己才是四王府的人,相对戚馥寒的镇定,戚雅霜察觉自己太失仪,以至于有些失控。眉睫颤了颤,戚雅霜道,“妹妹莫要多心,我只是担心妹妹,才会多此一问。”“是吗?”戚馥寒可没有忘记她深情探病的一幕,那样的神情,绝非一般。这样的眼神,她只有在江东宇看自己时,才见到过。所以,戚馥寒自然是明白戚雅霜的心思,但她不想戳破,也不想给戚雅霜任何希望。之前她想成全戚雅霜,但是现在,她只想跟江东宇在一起,寸土不让!“是。”戚雅霜心虚。“馥儿多谢雅姐姐关心,只是四王府的事是馥儿的家事,就不劳姐姐挂心。姐姐的好意,馥儿心领,来日四王府得保全,我与四爷夫妻二人,必定邀姐姐同乐一番。”戚馥寒故意将夫妻二字说得很重。戚雅霜不是傻子,面色青一阵白一阵,“妹妹怕是误会了,我并非、并非心存非分,只是担心妹妹而已,绝没有……”“馥儿并无它意,也只是随口一说罢了。”戚馥寒不冷不热的接过话茬,她并不想让戚雅霜难堪,只是让她知难而退,莫要染指自己得不到的。毕竟,戚雅霜当日陪她同跪,戚馥寒心头还是感动的。“那、那就好。”戚雅霜笑得比哭还难看。戚馥寒敛了眉色,“雅姐姐教馥儿年长,也该是指婚般配的年纪。来日馥儿与母亲说一说,看看能不能为雅姐姐寻个如意郎君,到时候……”“不必了。”戚雅霜骤然惊呼。眸色一顿,戚馥寒斜睨戚雅霜一眼,没有说话。“缘分这种事情,还是顺其自然吧!”戚雅霜在这里,仿若被戚馥寒彻底看穿,这样的窘迫教她无所遁形。眉睫微颤,戚雅霜道,“好了,既然妹妹无碍,那我先行告辞。”“姐姐自便。”戚馥寒起身,平静的看着戚雅霜宛若逃离般的快步走出去。眉目间的光,冷了许多。戚雅霜分明喜欢上了江东宇,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从她未回来京都城之前?还是那次江东宇大闹相府?戚馥寒垂下眼睑,深呼吸一口气。罢了罢了,终归让戚雅霜知道了自己的意思,其余的都留到以后再说。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救出江东宇,救整个四王府于危难之中。合上房门,戚馥寒穿上夜行衣。今夜月光稀薄,夜色暗沉,着实是个夜出的好时机。趁着夜深人静,她必定夜探宫闱。只要有蛛丝马迹,她就能找到陷害四王府的证据,为江东宇平反。房内的烛光瞬间吹灭,一道黑影宛若流光从戚馥寒的窗口划出,几个落点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寂冷深宫,灯火在冷风中摇曳着,发出忽明忽暗的光芒。入秋的夜,几乎听不到虫鸣,让整个皇宫越发冷若冰窖,宛若地狱。伫立皇宫的墙头,戚馥寒黑巾蒙面。心中想着,宫中除了皇后与佟贵妃,怕是无人能有这样的胆子这样的本事,陷害四王府。尤其是那夜入四王府的刺客,武功绝非泛泛之辈,必然是受过精心栽培的杀手。没有一定的实力,怕是很难做到。低眉,已经到了景德宫。既然来了,戚馥寒并不打算空手而回,好歹要查一查。身影没入书阁,戚馥寒环顾四周黑漆漆的一切。除了简易的书架,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漫步走在书阁内,戚馥寒找寻着,看是否有什么书信之类的物件。既然要找杀手,必得有通讯方式才对。书信,该是最好的办法。然,翻找了一遍,戚馥寒并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蓦地,脚下突然踢到书案旁边的花瓶。戚馥寒心惊,脚下飞速,稳稳接住花瓶,这才免去惊动。重重呼出一口气,戚馥寒心头稍解。谁知外头忽然一声惊呼,“谁?有人在书阁内!”果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外头恰巧有夜巡的御林军。一咬牙,戚馥寒放下花瓶,二话不说从后窗飞窜。御林军从外头冲入书阁,只看到敞开的后窗。顿时一声暴喝,“有人进了景德宫!快找!有刺客!”瞬间,整个景德宫人心浮动,灯火通明。戚馥寒飞窜至屋梁,避开一波接一波的御林军。并非她敌不过,她只是不想暴露自己。尤其自己的武功,万一被人看出来自玄宗,必定会掀起轩然的风波。再者,教有心人知道她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四王府,只怕会毁灭证据,到时候要救江东宇,会难上加难。隐藏,才是最好的对策。但是御林军到处都是,已然惊动了景德宫上下,想要毫无痕迹的撤离是不可能的。换做以前,她功力完好,说不定还能一试。如今她的功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哪里有这样踏雪无痕的本事。刚刚落地,乍见一对御林军叫嚣着朝这边走来。戚馥寒眉头一蹙,飞快掠过回廊,窜入某个寂静的小院,急速隐没在一间漆黑的房内。 跟我在一起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御林军确实奇怪,竟从院子外头跑过,没有进来这个院子。戚馥寒心头一怔,这是什么地方?身子靠在门面上,戚馥寒松了口气,还好没被发现。蓦地,她觉得黑暗中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自己。心下一颤,再回首,果然见黑暗中站着一个颀长的人影。脚下立刻移动,一扭三转,戚馥寒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捏住那人的脖颈。只要她用力,就会听见清晰的骨头碎裂之音。然,她并不想杀人。至少,不会无缘无故的杀人。“你是谁?”戚馥寒低声冷喝。“这句话该我问你。”黑暗中被戚馥寒钳制的男子,不怒不恼,反而显得十分平静。只是这声音极其耳熟,仿若在哪里听到过。戚馥寒敛了眉色,“我可以杀了你。”“你若要杀我,我早就死了。可见,你并没打算杀我。”手,松开,戚馥寒倒有些佩服对方的观察力与自信。这般的沉着,绝非一般人。冷傲伫立,戚馥寒望着对方一步步走开。谁知一道光骤然升起,戚馥寒的眼眸顷刻间眯起危险的弧度。他竟然点亮了房内的烛光,让她无所遁形。眉目间的愠色让戚馥寒整个人显得愈发冰凉,然在触及对方的容色时,她整个人都愣在当场。是……不觉脱口而出,“六皇子?”“亏你识得我。”江东皓不紧不慢的坐下,一身锦衣华服衬着俊朗的五官,明灭不定的光落进他的眼底,随即化为迷人的光晕。抬眼间,宛若江东宇般妖孽。戚馥寒转身欲走,到底当日是她说的狠话,若是被江东皓认出来,不定要出什么大乱子。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双手还没有触及大门,身后的江东皓却干笑了两声,“你便这般不愿见到我吗?云儿?”头,愕然昂起,戚馥寒骤然转身,不敢置信的望着江东皓略显痛楚的脸色。低头苦笑,江东皓终于直视她震惊的眸子,“你以为遮住容颜,便能掩盖自己的身份?从你开口,我便认出你的声音。如今,这双眼睛便是印证了我的猜测。”“六皇子恐怕认错人了,我不是云儿。”戚馥寒望了一眼门外依旧喧嚣的状况。只要打开门,她就极有可能暴露。手,缓缓缩回来,戚馥寒放弃了离开的念头。心中想着,也许六皇子会顾念兄弟之情,救江东宇一次。“或许,我该称你为馥儿,或者你希望我叫你一声四王妃?”江东皓起身,脚步沉重的走向她,眼底流淌着显而易见的冰冷。倔强的昂起头,戚馥寒抬眼看他,既然已经被拆穿,她也无所谓承不承认。江东皓的手,轻轻掀开她的面纱。戚馥寒就站在江东宇面前,容颜依旧,眸色清冷,“六皇子这下满意了吗?”“满意?”江东皓冷笑,“四王府尚存,江东宇还活着,你觉得我会满意吗?”“你想怎样?”戚馥寒骤然凝眉,“四王府的事,是你下的手?”江东皓愈发笑得轻蔑,“在你眼里,我便是这样的小人?这样的不耻?戚馥寒,你还有没有良心,我三番两次的救你,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吗?”戚馥寒别过头去,“不知六皇子要怎样的回报?”下一刻,江东皓忽然一把搂住她的腰肢,笑得邪肆魅心,“你说呢?馥儿?”指尖骤然扣住江东皓的手肘,但见她轻轻用力,江东皓的手上便力量全失。脚下旋转,戚馥寒全身而退,稳稳站在距离江东皓几米之地。目光飒冷,戚馥寒浑身上下散发着阴寒之气,“六皇子请自重,否则伤了你,别怪馥儿手下无情。”“外头重兵把守,即便你杀了我,你觉得自己还能全身而退吗?若是教人知道,堂堂四王妃夜闯宫禁,不知道该给四哥再扣一个怎样的罪名才好呢?”江东皓冷冷笑着,眸色惊心。“闯宫是我一个人的事,与四爷无关。”戚馥寒并不是没有考虑过江东皓所提及的问题,只是她救人心切,哪里顾得了这些。“那你闯宫,还不是为了救四哥?”江东皓再次走向她,“若想救四哥,为何你不来求我?”戚馥寒的眸子骤然瞪大,“你说什么?”“求我!”他开始放肆的傲慢。那一刻,戚馥寒有些心寒,原本那个仗义阳光的男子,何时变得这样腹黑冷漠。兄弟相残,他可以无动于衷,而且仿佛是件预料之中的事情,借此作为要挟她的把柄。“六皇子高高在上,何时会稀罕这样的乞求?”戚馥寒冷冷的看着他。“别人求我,我会不屑一顾,但你若求我,便是另当别论。”江东皓看一眼房门外开始攒动的人影,“时间不多,你最好早作决定。否则哪日四哥上了断头台,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我能等,但是皇后娘娘,未必能等!”羽睫赫然扬起,烛光落下,晕开清清浅浅的剪影,戚馥寒的眉睫微微垂下,“要我怎样,你才肯帮四爷?”“还记得我上次救了你的婢女,你是怎样说的吗?”江东皓刻意提及上次。低头冷哼几声,戚馥寒宛若到了绝境,耳际响起上次的话语,要我怎样都可以!怎样都可以!那他到底要怎样?“你要我怎么做?”戚馥寒深吸一口气。“很简单。”江东皓冷笑,“离开四王府,跟我在一起。”“什么?”可叹戚馥寒万万没料到,江东皓会说出这样的话。眸色瞬间愠色难掩,“六皇子果真够狠,趁人之危便是你的本事吗?这样的话,亏你说得出口。”江东皓不以为意,“如何?四哥是死是活,在你一念之间。”“休想!”戚馥寒冷冷,大步走向房门,脚步停在门口,“四爷若是难逃此劫,我亦相伴赴死。”若爱,何惧生死!闻言,江东皓怔在那里,是他低估了她的倔强,还是他高估了人的求生本能?他们是真的爱上了彼此吗?否则,何至于如此生死相随?他不明白,江东宇是个病入膏肓之人,为何戚馥寒会爱上那样的男子?“到底他有什么好,值得你生死相随?”他难耐,不觉喊出声来。戚馥寒回眸,清冷如月,“这个答案,你永远都不会明白!”话音刚落,身子如夜鸟飞空。外头的御林军集体冲进来,大声叫嚣,却换来江东皓一声愤怒至极的吼声,“都给我滚出去!” 傲气六皇子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那夜,景德宫没有找到刺客的踪迹,因为戚馥寒是从江东皓这边出去的,故而也没人敢怀疑。若不是他独自发奋,也许不会夤夜相遇救人心切的戚馥寒。她的坚持和倔强,让他有片刻的动摇。忽然觉得,那样的仇恨来得没有必要。因为对于戚馥寒和江东宇,江东皓觉得自己俨然是个局外人。不管他怎么努力,戚馥寒还是戚馥寒,依旧是四王妃,不会因他的改变而有丝毫的变化。江东皓站在门口,痴痴望着戚馥寒消失的方向,一动不动。清晨的光,微弱中夹杂凄寒。快入冬的风,说不出的刺骨。“爷,你都站在这里一晚上了,是不是回去躺一会?”小墨子担心的瞅着江东皓怅然的表情,撇了撇嘴。“你说,她为何这般对我?倔强得让人心疼?”江东皓自言自语,说得很轻,“我到底哪里比不过他,为何她宁愿赴死,也不愿跟我在一起。”小墨子瞪大眼睛,“爷,你在说什么?”“算了。”江东皓一声轻叹,“说了你也不会明白。”说完,江东皓在小墨子十万个不解的视线里,缓缓离开,朝着南华殿走去。心头一顿,小墨子心惊,爷这是怎么了?一大早说着莫名其妙的话,而且这方向……爷是要上朝吗?思及此处,小墨子慌忙追上去。小墨子追到南华殿外,只能翘首窥探,江东皓早已大步走了进去。南华殿内,一片喧嚣争执。当然,无外乎四王府谋逆之事。戚远光没有上朝,这件事多多少少牵扯到戚馥寒,无论如何他应该避嫌。戚远光是个聪明人,便一直称病至现在。如今朝堂上议论纷纷,江元棣高坐朝堂,面无表情,不知该如何处置。皇后杜玉儿却不同,眉目间含笑,只视线所到处,凝水成冰。回眸看了不言不语的江元棣,杜玉儿冷笑几声,便冲着一殿众臣道,“各位爱卿应该知道四王府之事,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四皇子虽说是皇子,但谋逆乃是重罪。如今证据确凿,不知各位觉得该如何处置?”刑部侍郎本是戚远光的门徒,此刻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道,“启禀皇后娘娘,自古以来谋逆者,罪当株连。四皇子虽说是皇家子嗣,但若不加处置,岂非让天下人人以为王法律条乃是无物。以后人人效法,岂非祸害无穷?”“爱卿所言不虚,正是这个道理。”杜玉儿眉开眼笑。正好,借这个机会,杀了南心月的儿子,彻底断了南家的根!南心月,你活着的时候不是我的对手,现在你就在天有灵,好好看着你的儿子,是怎样死在我的手上!“若是皆枉而杀之,世间可还有公允?”一声清晰的高喝,江东皓傲然走进大殿。伫立殿内,眉目绝傲,刀刻般的精致五官,绽放着独属于皇家的尊华气质。长袖一挥,江东皓躬身冲高高在上的江元棣行礼,“儿臣参见父皇,敬祝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杜玉儿眉心一沉,他怎么来了?顿时将视线落在座下的江东赫身上,示意他见机行事,决不能功亏一篑。“皓儿免礼。”江元棣的眼底升起一丝希冀。江东皓直起身,看了皇后森冷的黑脸,唇角牵起迷人的轻笑。视线,不冷不热的落在身旁的江东赫脸上,四目相对,多少争夺多少兄弟仇怨难解难分。本是同根生,奈何各自相煎。在这冰冷的宫闱,即便是同胞手足,难保你死我活。没有对错,只有胜负。“父皇,儿臣很少参与政事,只是事关四哥,事关皇家,儿臣不得不说几句,还望父皇首肯。”江东皓不卑不亢,一副沉稳大气之态。江元棣自然是求之不得,“准奏。”斜睨江东赫一眼,江东皓不紧不慢道,“四王府搜出龙袍乃是众目睽睽,儿臣不想多说什么。只是儿臣斗胆问一句,何以四哥沉寂多年,此刻才动了谋逆的心思?四哥的身子,天下皆知,为何他还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去拼上一拼。试问,四哥这般做,可有什么意义?对于一个常年病体孱弱的人而言,是断断顾不了这样的心思的。父皇,你觉得如何?”闻言,朝廷一阵冷寂。不错,外界传闻江东宇身患重疾,何以一个病弱的人要做这样的皇帝梦。还不如多找些良医医治自己来的现实。帝位?最多也就是想想罢了!若要去多,江东宇还没有这样的能力,也许还不等到他称帝,已经性命危殆。重重点头,江元棣愁容不语。见状,江东皓继续道,“四哥一直不得父皇宠爱,故而早早的被父皇赐予府邸,离开宫闱。据儿臣所知,四哥一直修身养性,不理朝政,不纠朋结党,何来的谋逆之举?”江东赫冷笑几声,“六弟为何这般清楚,仿佛亲眼所见?早些时候便有耳闻,六弟与老四惯有来往,不知是不是这样的缘故,所以六弟处处与老四开脱?哼,只可惜四王府铁证如山,即便你巧舌如簧,岂容轻易抵赖!”“二哥这般要置四哥与死地,不知是何用意?”江东皓冷喝。“你!”江东赫忙掉头冲江元棣道,“父皇明鉴,儿臣只是据实言语,并无他意。”“好了。”不待江元棣开口,杜玉儿咻然站起身,目光飒冷,“四皇子之事乃是有目共睹,何须多言!刑部照章办事,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江东皓忽然朗声大笑,眸色如刃划过杜玉儿的脸颊,“如今可算是皇后娘娘的朝廷了,父皇都未开口,皇后娘娘却已经迫不及待要四哥死。不知在座的各位大臣,到底是姓杜还是姓江呢?”话音刚落,四下顿时宛若地狱,死寂至绝。所有人都知道皇后的势力,所有人也都知道高高在上的两个人,谁也不能得罪。奈何六皇子偏是个不羁之人,一语既出,教满殿众臣立刻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抉择。选择皇后,无异于谋逆;选择皇帝,无非得罪了皇后这个狠角色。须知,皇后的势力,早已无可预计。 打了太子一顿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江东赫都愣在当场,这句话从江东皓的嘴里出来,几乎是震慑天地的。江元棣斜眼去看神色复杂剧变的杜玉儿,目光飒冷。杜玉儿的脸上,从最初的愤怒转为尴尬,最后几乎是下不了台的窘迫。当着满殿大臣的面,她总不能作势发威,复杂她这个皇后真要成为世人眼中的牝鸡司晨。她还没有那个实力,完全做得了皇帝的主。皇帝再不济,在世人眼里,他都是九五之尊。手中再无权,也难保对自己留了一手。困兽,总归是不好惹的。思虑一下,杜玉儿随即冲江元棣俯身跪下,“皇上恕罪,臣妾逾越,实属气愤,绝非有意为之。”江元棣目光尽敛,顺手搀起她,“皇后言重了,皓儿不过心直口快。”“皇上,微臣斗胆,为四皇子请命。请四皇子看在已故的南妃娘娘面上,彻查此事,莫要冤了四皇子。”礼部侍郎跪身高喊。户部侍郎随即附和,“四王府之事多有疑点,还请皇上彻查。”下一刻,满殿大臣悉数跪地,“请皇上彻查此事。”“如此,皇后娘娘可还满意?”江东皓笑得邪魅。杜玉儿恨不能当场撕碎江东皓俊朗的面孔,尤其他的笑,带着无尽嘲讽与轻蔑。“老六,你莫得寸进尺。我母后再不济也是当朝皇后,一国之母,岂容你在朝堂上随意诬赖。”江东赫趁机怒道,“四王府之事真假难辨,你却口口声声向着老四,试问,你是否知晓个中内情?又或者,有份参与?”一番话,直勾勾将江东皓与江东宇划为一党。换言之,就是江东皓与江东宇相互勾结,江东宇私造龙袍犯下谋逆之罪,江东皓也逃不了干系。江东皓目光峻冷,“太子殿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是……当朝太子,不明青红皂白,一心要置自己的兄弟于死地,未免有失太子仁德。若是天下人知道,不晓得该如何看待你这个东宫殿下?”“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老六,你还是坦白说吧,跟老四到底私底下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江东赫顺手捏来的本事倒是了不得。闻言,江东皓一步步逼近江东赫,眉目间笑得邪冷无温,“是吗?二哥真的想知道?不如,等二哥哪天做了皇帝,再来对我刑讯逼供?如何?”话音刚落,只听得一声惊呼。电闪火石间,江东皓挥手便是一拳,狠狠砸在江东赫的面颊上。顷刻间,江东赫摔倒在地,唇角一抹刺眼的猩红。大庭广众,当朝太子被兄弟挥拳相向,果真是窘迫到极点。江东皓俯身,依旧冷冷笑着,一把揪住惊呆的江东赫衣襟,声音细如蚊蝇,“这一拳,是替云儿打的。”下一刻,又是一拳打在江东赫脸上,江东皓爽快起身,干笑几声,“这一拳,就是你诬陷我的代价。”“放肆!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来人,快看看太子。”杜玉儿心惊,所有人都被江东皓震惊。当朝太子,被自己的兄弟当着满殿文武的面,狠狠给了两拳而毫无还手之力。只怕过不了多久,就会成为外头百姓们茶余饭后的笑柄。“哼,太子!”江东皓绝傲得宛若傲视一切,“不过是个虚名,脱下这身黄袍,却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废物。”“你!”杜玉儿几乎气的抓狂,双眸的迸发出鲜血的颜色,“来人!把他拿下!把他拿下!”“够了!”江元棣一声暴怒,愤然起身,“一个个都是疯子!”瞬间,所有人都跪地,齐声高呼,“皇上息怒!”江元棣深吸一口气,“皓儿,你太过分了。赫儿乃是当朝太子,亦是你的长兄,岂可胡为?”江东皓不紧不慢的跪下,“请父皇责罚。”他这两拳下去,也算是挽回了皇帝的颜面,彻底打了皇后的耳光。江东皓很清楚,不这么做,他懦弱的父皇不会站出来,皇后不会失了分寸。也只有这样,才能暂时遏制皇后的气焰,让四王府有翻身的机会。只是他自己,怕是要后患无穷了。尤其是杜玉儿几乎可以杀人的眼神,恰似腊月寒雪,足可以凝固这里的所有空气。“来人,传朕旨意,四王府一案暂且告一段落。暂赦四王府免罪,一干人等明日便可回府。朕会彻查此事,绝不轻纵,绝不轻饶。”江元棣怒不可遏。“皇上!”杜玉儿本想说什么,谁知江元棣狠狠瞪了她一眼。但听得江元棣道,“六皇子肆意妄为,大殿之上冲撞皇后与太子。从今日起禁足景德宫,一月之内不许踏出宫门半步。”语罢,江元棣不由分说走下高座,头也不回的拂袖而去。跪在地上的江东皓低眉轻笑,到底达到了自己预期的结果。深吸一口气,江东皓抬头去看怒气冲冲的皇后,以及满脸愤怒的太子江东赫,不屑轻笑。他们两个,以后便会视自己为死敌,怕是要对自己下狠手。若非他的母妃是当朝贵妃,若非他仗着自己是皇帝最宠爱的儿子,江东皓就不能活着走出南华殿。此刻,江东皓才明白,自己的身份带来的殊荣,以及逆转生死的能力。他不出拳,皇帝就不会拍案做出决定。打乱了皇后的步骤,四王府才会有一线生机。何况,打从他进来,看到父皇那心存希冀的眼睛,江东皓便知父皇其实根本不想处置四王府。如今也算是父子联手,彻底摆了皇后母子一道!果真是好戏!只可惜这个月,他要出宫是断没有可能了。馥儿,若你知道,可还会怪我?怨我?四王府明日免罪释放的消息不胫而走,就连六皇子金殿挥拳痛打太子的事情,也是传得街知巷闻。戚馥寒的心,颤了一下,终归是冤枉了六皇子。原来,他并非不耻小人,骨子里,他还是当日那个傲气风华的倜傥皇子。也许,她也该为自己的绝情说一句对不起。到底,他救了四王府上下所有人的命。外头阳光甚好,只是天气渐冷。戚馥寒拉紧了披肩,顺着宫门,顶着四王妃的封号,沿着宫道朝景德宫走去。 夜探云坤宫,闯祸了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远远望着景德宫的宫门半开着,外头站着御林军,可见那一句禁足是当了真。戚馥寒心中清楚,就算皇帝和贵妃不想当真,皇后娘娘和挨了打的太子是断断不肯的。站在宫墙外头,戚馥寒抬了抬眉眼。她在犹豫,要不要进去。可是……那夜的话,音犹在耳,她如何才能跟他说?若是他再提那个刺耳的话题,她又该怎样应付?墙里头,江东皓寂静伫立,隔着高高的墙,抬头仰望灰霾的天空。没有她的世界,天空也会黯淡无光吧!只是一堵墙的距离,却是彼此无可横越的沟壑。只因宿命,只因无可触及的彼此世界,只能各自生活,各自在高墙内徘徊。站在墙下,戚馥寒没有勇气进去,也不想再跟江东皓纠缠不清。直到天色渐暗,戚馥寒才转身离开。既然不去相见,那便不见吧。到底,江东宇明日就会回来。孰对孰错,任凭世人去说。走在寂冷的宫道,戚馥寒不愿再在宫里停留。谁知刚刚走到云坤宫门口,却见皇后宫中的小太监正鬼鬼祟祟的合上宫门。心头一顿,戚馥寒凝眉去看高悬的宫匾,心道:这个时辰关门,未免太早。须知,皇帝的圣宠未至,每宫嫔妃都不愿早早关闭宫门,以免错失恩宠。莫非……有什么见不得人之事?眉头骤然蹙起,戚馥寒快步走到墙外,纵身一跃,稳稳落入云坤宫内。放眼望去,云坤宫竟没有一人值守,空荡荡的宫闱尽是寒风萧瑟。如此神神秘秘,必然没有什么好事。脚步轻盈,戚馥寒宛若清风般掠过回廊,却见皇后寝殿的灯早早亮着,不由心中踌躇,皇帝在此??思及此处,戚馥寒放缓脚步,身若凌燕般悬于高高的梁柱上端,透过细小的天窗缝隙往里探望。里头,赫然坐着眉头紧锁的皇后杜玉儿,以及怒意盎然的江东赫。即便过了一日,江东赫脸上还挂着鲜红的五指印。眉目间的恨意,显而易见。“母后,不如趁着老六被禁足,你我……”江东赫做了个手势,这金殿上的羞辱,不是用简单的杀戮就能抚平的。“愚蠢。”杜玉儿一声呵斥,“你以为宫里的人都是傻子吗?老六刚刚打了你,紧跟着暴毙,岂非要人人都疑心与你?再说了,满朝文武如今都向着老六,今儿个不知为何,竟处处帮着老四求情,内中不定有什么文章。”闻言,江东赫一怔,显然没有想到这一层面,“母后的意思是……背后还有人?有人在操纵今日的一切,目的就是为了给老四留条活路?”“又或者,是想给老六立威。要知道,帝王的荣宠,往往是争储的要隘。”“什么?老六他敢!”杜玉儿面色陡然下沉,“他为什么不敢!你别忘了,你母后是皇后,但老六却是贵妃的儿子。除了你这个空有虚名的太子之位,只有他这个最得皇帝欢心的六皇子,是最大的威胁。你就不想想,若是皇帝真想让老六当储君,你这个太子迟早会移位。”“不错,父皇如今是忌惮着母后才会忍,若是母后……若是母后失了势,岂非连我……”江东赫整个人都开始慌乱无章。“所以,我们要在他们还不成气候之时,先下手为强。”杜玉儿狠狠道。江东赫的眸子闪过迷茫的惊恐,“没错没错,就像对付老四那样。如不是老六捣乱,此刻老四早就人头落地,那件龙袍就该送进景德宫。最好让贵妃母子死无葬身之地。”“也就是老四这个不受宠的虚名皇子,换了老六,你觉得皇上会舍得贵妃母子?”杜玉儿冷笑几声。皇帝对贵妃的宠爱,世人皆知,换了老六谋逆,皇帝未必会追究。搞不好,会直接将皇位双手奉送。外头,戚馥寒的眉睫陡然扬起。原来……是他们……陷害江东宇,险些让整个四王府万劫不复,都是皇后母子做下的恶事。他们,才是罪魁祸首。害她误以为是江东皓的挟私报复,如今才明白,自己也不过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心下晃了神,戚馥寒冷眼望着里头的母子。他们竟是自己的亲姨娘和亲表哥,如此为人不齿,如此的作恶多端。一心只想着皇位,不顾他人死活,甚至为了皇位,不惜让那么多人陪葬。跃下梁柱,戚馥寒冷眉伫立,她不愿再听下去,也不想再听他们那些个害人的阴谋诡计。污言秽语,不听也罢。正要走,谁知脚下忽然踩到一颗石子,竟发出了轻微的声响。屋内骤然万籁俱寂,陡然间怒吼,“谁?谁在外头。”戚馥寒心惊,忙不迭转身,纵身一跃跳上高墙,迅速消失在云坤宫内。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若被发现其祸非小。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杜玉儿着急忙慌的出来,方才的谈话万一被人听见可是桩桩件件都足以杀头。品慈大步从回廊处跑来,“娘娘?”“方才谁在外头?”杜玉儿忙问。品慈顿了顿,欲言又止,“奴婢只看到背影,好像是……”“是谁?吞吞吐吐,莫非你也是同谋?”江东赫已经急红了眼。吞了口气,品慈一句一顿道,“好似……四王妃。”杜玉儿的眉睫骤然挑起,眼底掠过阴狠的杀气。戚馥寒?果然是她吗?深墙大院,她是怎么进来的?何况,转瞬即逝,消失的这么快?莫非,戚馥寒自身便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又或者,是戚远光心生叛逆,想要背叛自己?不过这样不是没有可能。要知道,自己的女婿是四皇子,就算是病入膏肓,好歹也是皇位继承人之一。如果戚远光够野心,便会对江东宇孤注一掷。只要江东宇做了皇帝,那么他这个国丈就能光明正大的控制整个皇朝。好啊!果然是一步好棋!皇帝的一次意外落子,竟让戚远光也动了这样的心思。或许,根本是皇帝有意为之,就是要她和戚远光反目?无论事实如何,这件事必须尽快了结,越拖下去,到时候就会万劫不复!“母后,怎么办?怎么办?”江东赫急的乱了方寸。杜玉儿眸色一敛,“品慈,传我的话,连夜召相爷入宫,不得有误!” 母亲的秘密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相府。“老爷,宫里来人了。”权秀云脚下飞速的转进戚远光的书房,灯火明灭下,戚远光只是略略蹙了一下眉头。思索片刻,戚远光才道,“漏夜传召,必然有要事,可知是什么事情?”权秀云摇头,“不知,是太子身旁的刘贵公公。”“太子?”戚远光的神情骤然变得古怪起来。须知,皇子与朝臣走的太近,会被误以为朋党,不利于任何一个皇子夺储。但,太子竟然夤夜召见,只怕事情已经到了绝境,抑或是关键的时候。整理了衣衫,戚远光冲权秀云道,“今夜之事不许与外人提及,否则只怕其祸非小。”“是。”权秀云取过戚远光的外衣,极为小心的为其更衣,“老爷万事小心。”长长舒了一口气,戚远光掉头冲权秀云道,“我心里有数。”闻言,权秀云垂首轻轻咳嗽了几声,面色有些涨红,唇瓣略略有些血迹。戚远光蹙眉,“怎的风寒还没好?自你解了禁足,这咳疾好似一直不见好。”语罢,还不等权秀云回答,他已大步流星的走出了书房。背后,权秀云加剧了咳嗽,却没能跟自己的丈夫答上话。仿佛他那一句也只是无心之说,于她,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而她,却当了真。到底是多年的夫妻,他可以有多少个女人,但是她的丈夫,唯有他一人而已。此生,也唯有他。“夫人?”云巧担心的上前搀住权秀云,“夫人的咳疾愈发厉害,吃了多少药都不管用。莫若明日跟皇后娘娘说一声,让宫里的太医来瞧瞧,大抵是外头皆为庸医。夫人还是去瞧瞧吧,万一耽搁了病情怕是了不得。”权秀云顾自摆手,“无碍,只是……”唇角有一丝血迹,权秀云不以为意的抚去,“大抵是体质太弱,故而好好调息便是。”“许是夫人太过思念小姐,不如叫小姐回来一趟?”云巧紧张,看着权秀云日渐消瘦的面容,隐隐有种不安。仿佛自权秀云禁足,便惹上了风寒,服了那么多药总是不见好。如今唇上经常会开裂,隐隐渗出血来。如今虚弱的权秀云,跟先前那个骄傲的相府夫人,相去甚远。“不必了。”权秀云摇头,“不要让馥儿担心。四王府刚刚经历大劫,如今可算是放了心。想必馥儿自身尚且殚精竭虑,如今更不要惹她烦恼。何况我本来就没什么大事,不过是风寒,换种药试试便了。馥儿太过心思,难免会多思。”“小姐对夫人的心思,云巧知道,但夫人这样瞒着,来日小姐知道是否会嗔怪?到底母女一场,母亲生了病,总归回家才是。否则外头人知道,不定要说小姐怎样不孝。”云巧轻叹。权秀云轻叹,“云巧,馥儿的性子,你我最是清楚。你说,若是有一日她知道事实的真相,还会认我这个娘亲吗?”云巧仿若见鬼般,脸上的表情随即变得惊慌起来,“夫人怎么了?这样的话都说出来。”“没、没什么。”权秀云这才回过神,忙不迭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这才放下心来,“也不知怎么了,近日总是做梦,老是梦见年轻时候的事。我有时候在想,如果当日没有送走馥儿,也许今日的馥儿,性子不会这般倔强。也是我,害了她。”“夫人当年也是没办法,皇后娘娘逼得紧,您也是……”“若当年我再坚持坚持,又或者我跟馥儿一起走。唉……现在后悔还有什么用呢?”权秀云低叹,“到底这辈子,我也就这么个女儿了。”云巧扑通跪下,瞬间泪落,“是云巧不好,没能看护好小姐,若是小姐没有掉下荷池,那夫人……”“算了,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权秀云咳嗽着,眼睛都有些发红,“这也算我与馥儿的母女缘分乃是天定。命中注定的事情,谁也改不了。”这些年权秀云也想开了,只要将当年的秘密守住一辈子,那她的馥儿,就还是她的。云巧搀住摇摇晃晃的权秀云,“夫人,还是回房歇着吧,这会子,药该好了。”权秀云颔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疑心,夜深了,宫里来人传召相爷,不知是福是祸。仿若看出了权秀云的心思,云巧宽慰道,“夫人放心,皇后娘娘和太子如此看重相爷,想必是有要事。”“不知是什么要紧事,多年来也未曾这般召见过。如今……”权秀云只觉得心头不安。“外头说,皇上近日来身子不佳,不知道是不是……”云巧压低声音凑在权秀云耳际,闻言,权秀云眯起眸子看了她一眼。心,咯噔一下,不知为何,揪得生疼。这么说,是到了夺储的关键时刻?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丈夫的一切行为便是事关生死,抑或是事关九族生死。想到这里,权秀云的掌心便捏了把冷汗,整个人更是轻微颤抖起来。如此,可怎得了?是否要通知馥儿。要知道,如果太子想做皇帝,身为四皇子的江东宇必然难免池鱼之灾。皇后的性子,权秀云最清楚,宁肯错杀千万,不愿放过一人。凡事有机会登上皇位的,她都会除之而后快。江东宇,势必难逃。四王府,那馥儿必然也难逃一劫。这可……怎么的了。但江东宇要明日才能释放回府,今夜去通知馥儿,也是无济于事。一把握住云巧的腕部,权秀云骤然肃色,“云巧,你现在去一趟四王府,看看馥儿在不在。若是馥儿在,便什么都不用说,教她离开四王府避一避。”“夫人的意思是……”云巧不解。“若是宫中真有大事,也好教馥儿暂避,若是无碍那便罢了。”权秀云心心念念自己的宝贝女儿,当然要做两手准备。云巧颔首,明白了权秀云的意思,“好,云巧这就去。夫人您自己小心些。”“快去。”权秀云咳嗽着,不容分说推开云巧,颤颤巍巍的朝房间走去。事有缓急,她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让女儿远离伤害。 大事降至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四王府里空空荡荡的,所有人都下了牢狱还没回来。云巧走在冷清清的回廊里,竟有些迷路,找不到东南西北。这四王府分明不大,何以会迷路?走了几圈,云巧已经冷汗涔涔。蓦地,一道黑影从眼前划过,云巧竟吓得厉声惊叫,“鬼啊……”“云姨,是我。”却是戚馥寒熟悉的声音。喊声戛然而止,云巧这才定了心神,忙抚了抚起伏不定的胸口,“是小姐啊,吓死老奴了。”“云姨怎会来此?”戚馥寒一人独居在四王府,早已布下阵法,一有外人入侵,她会第一个知道方位。闻言,云巧这才想起初衷,忙不迭道,“小姐,四王府如今只有你一个,不如今夜你去住客栈,免得这黑漆漆的吓着你。”戚馥寒何等聪明,一句话便听出了破绽,“是娘的意思吗?”“不是不是,是……”云巧太清楚,比起戚馥寒聪慧,她什么都瞒不过,踌躇了许久才道,“是夫人的意思。”“娘还好吗?”戚馥寒转了话茬,眸子却绽放着凌厉之光。“好!”云巧脱口而出。闻言,戚馥寒凝起娇眉,“云姨,我要听实话。”眉睫闪烁,云巧的唇微微抽搐,“夫人她好……也不好……就是、就是担心小姐罢了。小姐还是听云姨的,去避一避吧,夫人请了相士,说此处阴气甚重。尤其是今夜,更是不宜。”“云姨,你回去吧。”戚馥寒不想再听下去,云巧的话漏洞百出,她能被随意糊弄。语罢,戚馥寒转身要走。“小姐?”云巧急忙拦住戚馥寒,“小姐还是听云姨一句。”戚馥寒直视她焦灼的眸子,“云姨,你也算我的乳娘,你我之间还有隐瞒的必要吗?还是,你跟娘亲,有什么瞒着我?”闻言,云巧有种被人看穿的窘迫,半垂下眉眼,“小姐,其实……其实今儿个夜里,相爷奉召入宫,夫人担心皇后娘娘会有大举动,所以怕小姐受累。”“爹奉召入宫?”戚馥寒陡然心惊。皇后与太子的话语,音犹在耳,这么快便有动静,莫不是要动手对四爷不利?思及此处,戚馥寒的面色稍变,“云姨,可知是为了何事?”云巧摇头,“这倒不清楚。夫人就是担心,所以才让小姐离开四王府,也不要去相府,外出躲避一夜便可。来日有什么事,也好暂避风头。”“只怕这风头,是避不了的。”戚馥寒凝眉,深处皇室,怎能逼得开纷扰与杀戮。若皇后真要有举动,那便来吧,她戚馥寒岂会轻易服输。只是……万一他们对牢狱里的四爷下手,那倒是防不胜防。思及此处,戚馥寒冲云巧道,“云姨你回去告诉娘亲,莫要担心,我出去避避便是。”闻言,云巧才放下心来,“如此甚好。”“我与你一道出去。”戚馥寒道。及至门口,戚馥寒问道,“云姨,娘自此解了禁足便再没与我相见,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没什么,夫人只是近来身子不适。大夫说,还需静养一段时日。”云巧既不敢告诉戚馥寒太多,又不敢什么都不告诉戚馥寒。如此一说,若戚馥寒够孝心,便会自己去相府探母。若是不来,也就当她没说。“母亲有病为何不早说?”戚馥寒转身便走。“小姐!”云巧当下着急,“夫人不想让小姐看到病弱的模样,何况如今夜已深了,夫人大抵睡了。”戚馥寒站住脚步,思虑片刻,“那我明日再去。”云巧怕自己说漏嘴,忙道,“那我先回去。”“好生照顾娘,我明日就到。”戚馥寒愁眉。送走了云巧,戚馥寒仰望浩瀚星空,却见东方紫微帝星黯淡无光,只怕时数不济。不觉低语,“看样子,大事降至。”黑夜漫漫,谁的命在天不在人?有多少人想要逆天改命,却换不到浮生。戚馥寒如是,江东宇如是,谁都逃不开宿命两字。戚馥寒站在偌大的相府,戚远光大抵还没有回来。权秀云房里的灯昏暗着,戚馥寒站在窗口,透彻微小的窗户缝隙往内看。微弱的光线,可以看到权秀云脸上的苍白与憔悴。只是短时间未见,权秀云宛若老了很多,瘦如枯槁,面无血色。娘,你放心,馥儿明日再来看你。待今夜保得四爷周全,馥儿与四爷,明日登门接你过去小住。有馥儿在,必然能治好母亲的病。轻叹一声,戚馥寒敛了眉色,轻身一跃,消失在夜幕中。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若是皇后真的要对四爷下狠手,她岂能坐视不理。那一晚,戚馥寒便驻守在天牢的屋顶上,一旦风吹草动,她会不惜一切,哪怕生灵涂炭!谁敢动她的男人,谁就死定了!殊不知,她防得了今日,防不住来日。她能等到江东宇安安全全的踏出牢狱之门,却等不到自己的娘亲周全。“四爷?”戚馥寒含笑伫立牢门外。“馥儿?”江东宇心惊,早已如隔三秋。伸手紧拥,这是第一次,带着心中的悸动彼此怀抱对方。一朝真心付,惟愿白首间,莫要再相离。戚馥寒鼻子酸涩,“谢谢你平安回来。”江东宇在她的眉心轻轻一点,“我们回家。”只是一句回家,让她觉得有史以来最大的心安。家,她曾可望而不可即,如今总算有了自己的家。十指相扣,是彼此不离不弃的誓言。宛若那一日,他们许下的:无论生死,不离不弃!青山和九儿从后头走来,窃窃笑着。人心会变,有善有恶。很多时候,身不由己。“小姐,这如意郎君可是满意?”九儿嬉皮笑脸的凑上来,引的戚馥寒面颊绯红,“呀,小姐脸红了!四爷好福气呢,我家小姐长这么大,还没有脸红过呢!是吧,小姐?”“你这死丫头!”戚馥寒笑骂,却被江东宇搂得更紧。见状,九儿别有深意的瞪了青山一眼,“可惜,某些人就是榆木脑袋!怎么敲都不开窍!”戚馥寒回望江东宇一眼,“是某人恨嫁吧!”“小姐!”九儿急的跺脚。正缓步朝外头走着,谁知林昭仪处的来瑾姑姑着急忙慌的跑来,见着戚馥寒和江东宇便来不及行礼便道,“不好了四爷,戚夫人出事了。”话音刚落,戚馥寒立时瞪大眸子,僵在当场。 寒心家变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一道圣旨,一朝家破人亡,一朝谋逆罪不容赦。权秀云站在相府门前,面色惨白如纸。府门前,站着趾高气扬的刘文音,还有转身连头也不回的戚远光。二十多年的夫妻,竟抵不过心中凉薄。一个头也不回的男人,该是怎样的薄情寡义。“走吧,怎么还赖着不走?”刘文音笑得如花绽放,等了那么多年,她终于如愿以偿,终于离相府夫人的位置,仅剩一步之遥。“夫人?”云巧鼻子直泛酸,望着失魂落魄,宛若丢了命的权秀云。从前的相府夫人,何等荣耀,顶着一品诰命夫人的殊荣,如今却落魄得像丧家之犬。一夕之间,权家被冠上莫须有的罪名,举家流放边疆。权秀云何其不知,自己在戚家那么多年,知道的秘密实在太多,而她对于戚家的利用价值,早已发挥殆尽。一个毫无用处的人,还有一个对太子登位形成威胁的四皇子女婿,就算人家拿她开刀,也是无可厚非。权家,助戚远光走上今日的辉煌,也是造就了戚远光过河拆桥的冷漠。权力,何等迷惑,可以让人失去本性,也可以让人残忍至发指的地步。刘文音的面色骤变,阴着脸一步步走近云巧,唇角噙着冷冷的谩笑,“夫人?权秀云如今还是夫人?”下一刻,一声清脆的耳光,云巧整个人被打翻在地,脸上顿时浮现鲜红的五指印。啐一口,刘文音嫌恶的冷笑,“贱人,你给我听好,以后相府夫人只有我刘文音。她权秀云如今连丧家犬都不如。如果不是老爷同情她这个不会生的老女人,一早让她发配边疆了。赶紧给我滚,别让我再看见你们。”“刘文音!”云巧岂是好欺负,在权秀云身边多年,凌厉的性子早已是如影随形,“不准欺负夫人!”“如果不是她权秀云,今日坐在夫人之位上的,就是我!”刘文音咬牙切齿,“我恨不能吃她的肉,喝她的血权秀云恍若行尸走肉,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面如死灰,眼底没有一丝一毫的光彩。蓦地,干涩的唇里发出几声低低的声响,宛若枯木迎风,“戚!远!光!戚远光……”一声歇斯底里的嘶吼,权秀云骤然扳过刘文音的身子,狠狠给了她一记耳光。直打得刘文音跌倒在地,半天没有回过神。闻得权秀云颤音冷道,“刘文音,你给我记住,就算我走出了相府大门,你也只能是个妾。这辈子,你女儿还是庶出。你跟我斗了一辈子,到头来,你还是摆脱不了红楼卖身的身份。你当戚远光是傻子吗,没了我,你真以为自己就是相府夫人吗?告诉你,除非他戚远光是个废物,除非他不要到手的权力地位,否则这辈子他都不会让一个人人可夫的女人堂而皇之的踏进戚家祖坟!”刘文音的脸,霎时惨白如纸。权秀云的话,句句如刃,毫不留情的割在她的脸上。大庭广众,她原想羞辱权秀云,结果换来的是反受其辱。“噗”的一口黑血喷出,权秀云的身子晃了晃,一头栽倒在地。“夫人!”云巧惊呼,急忙抱住倒地的权秀云。但见权秀云面色渐黑,唇色微微泛紫,整个人冰凉得可怕。云巧几乎哭出声来,“夫人你怎样?夫人,我带你去寻小姐!”“哼,这便是下场!”刘文音捂着刺辣辣的脸颊,“看样子,是快要死了。这倒好,不用去要饭了,省得你这个堂堂相府的下堂妻会沦落街头,落人笑柄。果然是…。。好福气啊!”“夫人?夫人你醒醒?夫人……”云巧哭着喊。刘文音眯起危险的眸子,“看样子,我该好好教教你这个狗奴才,让你知道,谁才是夫人!”话音刚落,家丁一拥而上。“你们要做什么?”云巧惊恐的瞪大眼睛,“不许伤害夫人!”棍子劈头盖脸的落下,云巧挣扎着,奈何无计可施。她只能用最简单的方式,用自己的身子挡住那些棍棒,避免落到奄奄一息的权秀云身上。身上,脸上,多处出血。刘文音冷笑去看仅剩半条命的云巧,以及还有一口气的权秀云。俯身去看,刘文音笑得妖娆而无情,“这样的狗奴才,才算配你的身份。权秀云,你也有今天!哼!”云巧挣扎着,费尽全身气力背起奄奄一息的权秀云,在所有人哄笑的目光里,颤颤巍巍的朝远处走去。身后,刘文音笑得锐利,宛若胜利者。她用自己大半生的华年去赌,如今也算是赢了。至少,权秀云的下场,比她更为惨烈。举家被流放,权秀云身心受创,早已心死如灰。“娘!”戚馥寒疯似的跳下马背,却只看到刚刚走到门口的刘文音。府门前那一滩血迹,触目惊心。心中顿时浮现极为不祥的预兆,隐隐的,她觉得母亲出了事。刘文音回眸,冷冷的看了戚馥寒一眼,却没能看见她身侧有任何人在,故而全然不将她放在眼里。“怎么,四皇子不陪着你回来,你一个人回来做什么?还是四皇子知道你母亲犯了大罪,如今也嫌弃你罪女的身份,把你休了?”刘文音冷嘲热讽。须知,四皇子与九儿就在身后,只是戚馥寒快马一步而已。“你把我娘怎样?”戚馥寒冷然,一把扣住刘文音的手腕,目光冷得让刘文音止不住打了个冷战。“什么怎样?”刘文音想要挣脱,奈何戚馥寒岂是她可以随便甩开的,整个人紧跟着微颤,“是、你爹怕她连累相府所以休妻,与我、与我何干?”“什么?”戚馥寒只觉胸口翻涌,嘴里泛起点点咸腥味,“休妻!”这便是她的父亲?在母亲最需要的时候,落井下石,甚至不顾母亲死活。多年夫妻,竟抵不过那一朝人心凉薄。狠狠松开刘文音,戚馥寒傲然伫立,“我娘在哪?说!”“早就滚……离开相府,谁知道她去哪了!”刘文音不敢再太放肆,毕竟戚馥寒不是权秀云,她好歹还有个四王妃的身份。“如果我娘出了事,我会让整个相府都付出代价!”戚馥寒转身,头也不回。除了找到母亲,此刻她再也不愿多想。 戚馥寒的愤怒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权秀云奄奄一息,云巧无力的摔倒在一家药店门前,带血的手击打着门楣,“有人吗?救命啊!”开门的是个年约五十开外的老大夫,身侧站着趾高气扬的老妇,大抵是他夫人。云巧虚弱的抬头,满是伤痕的脸颊上,鲜血已经凝固,“求你,救救我家夫人。”“哟,这不是相府夫人吗,这是怎么了?”那女人声音尖锐,还伴着幸灾乐祸的嘲讽,“大半夜的,夫人还打算出来逛逛街,拿我们这些个平头老百姓出气?”“求你们救救夫人,等我家小姐来了,一定把钱给你们。”云巧匍匐在权秀云身边,已然卑微到极点。“说了半天你们没钱啊!没钱看什么病,有多远给我滚多远。看看你们这副晦气样,比街头要饭的还要恶心。滚滚滚!”那女人的表情瞬息万变。云巧忽然扑在女人脚下,“夫人快不行了,求你行行好,我家小姐是四王妃,一定会给你们钱的。”“哼,今儿个旁人求我,我还想着可以先看病后给钱。只是你们这高高在上的相府夫人,告诉你,门儿都没有!”要不是满大街的店铺都关了门,云巧不会找到这家唯一开着门的药店。可惜当日这女人踩了权秀云的裙摆,被权秀云派人狠狠打了一顿。也算是因果循环,如今,算是报应。可是,云巧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一步一顿走向权秀云,女人嘴角忽然勾勒出阴冷的轻笑。下一刻,骤然在权秀云脸上狠狠扇了一记耳光。云巧扑上来,为时已晚。权秀云灰白的眼睛溢出血色的仇恨,乌黑的唇只颤颤巍巍的吐出两个字,“贱人……”一声冷哼,女人撺掇着自己的丈夫关了店门,毫不留情的将权秀云主仆弃诸门外。“夫人?夫人?夫人你怎么样?”云巧几乎哭出生来。权秀云的唇角还在不断溢出乌墨般的血,一点一滴落在胸前的衣襟上,开出惊悚的黑色梅花。连滚带爬,云巧带着权秀云找到了一见破庙。残垣断壁,就是权秀云此刻绝望的心。灰暗的眸子,干涩的唇,滚烫的喉间,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夫人莫怕,云巧马上带小姐过来。”云巧的身子晃了晃,颤颤巍巍的走出破庙。权秀云风华了一辈子,荣耀了一辈子,到头来却落得猪狗不如的下场,谁也无法明白她此刻的心如死灰。那个她自以为情深意重的丈夫,在她最落魄的时候,给了她一个落井下石,就算是死,她都无法瞑目。还有她的女儿……馥儿……此刻身在何处?她想见馥儿,又怕馥儿见到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她是母亲,怎忍心让自己的女儿亲眼目睹这样的惨状?沿着愈发稀薄的血迹,戚馥寒找到了那家店面。心头的恨,愈发切齿。再善良的人,也经不起这样的伤害。袖中的拳紧握,戚馥寒怒目圆睁,那女人不知眼前的戚馥寒便是四王妃,还在不断叫嚣,“那样的贱妇,就该发配边疆。没钱还想来看病,活该挨饿受冻,死了才好,落得清静。世上就是有这样个自以为是的人,才有那么多的报应!没错,什么相府夫人,不就是个落水狗吗?我倒要看看,她是怎么爬在地上摇尾乞怜。”“说够了没有!”戚馥寒怒喝,长袖飞舞,一掌将门面击得四分五裂。一个旋身,强大的蓝色气劲万人若燃烧的火焰,顷刻间让整个药铺燃起熊熊烈火。火势之大,震惊四下。戚馥寒转身,那女人毫不留情的冲上来,揪住戚馥寒的手,死活不让她走。不仅如此,哭喊声还惊起了邻里四舍。那么一瞬间,答应过师傅,手上绝不轻易染血的戚馥寒,有种莫名的嗜血之念。这股力量仿佛来自灵魂深处,是一种正邪相互碰撞产生的亦正亦邪。眸子,有那么一刹那,晕开惊悚的赤色。强力遏制体内几乎要突破理智的邪恶,戚馥寒全身血脉逆转,下一刻,她忽然揪起女人的肩膀,弃如敝屣的将她丢进火海里。纵身一跃,戚馥寒消失得无影无踪。熊熊的火势引来江东宇与青山、九儿,奈何早已没了戚馥寒的身影。四王府派出所有人,举着火把全力查找权秀云的下落。九儿一把揪住火里逃生的女人,目光狠得可以吃人,“你们落井下石,与孽畜何异?如果夫人和小姐有什么事情,我会生吞活剥了你们!快说,小姐去哪了?”女人瘫软在地,只颤颤巍巍的指向一方。丢下女人,九儿翻身上马,飞似的跑开。她不能让小姐一个人,这样脆弱的时候,小姐最需要的是她的陪伴。夫人有事,小姐怕是会伤心而死吧!江东宇低眉望着瘫在地上苦苦哀求的两个人,眼底浮现冰冷的寒意,一道如刃的光无温的落在熊熊的大火之上。馥儿……转身,江东宇面无表情,“既然你无医德,便做不得大夫。我不想杀人。。。。。。”马背上,江东宇看着夫妻二人劫后逢生的喜悦,只觉满心作呕。眉色陡然一沉,薄唇无温吐出几个震人肺腑的字眼,“把手留下。”话音刚落,江东宇策马扬长。背后,两声凄厉的哀嚎响起,在这样诡异的夜里,格外刺耳悚然。鲜血滚落,颜色如火赤焰。馥儿,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陪着你。伤你者,我必血还。权秀云睁着空荡荡的眼睛,五脏六腑宛若有千万只蚂蚁在不断啃咬,疼痛处好似刀刃剜割。外头淅淅沥沥的雨,伴随着阴寒的风刮入庙里,权秀云的身子止不住颤抖。果然是要死了,没想到她权秀云要强了一辈子,最后却落得曝尸荒野的下场。两行泪无声无息的自眼角滚落,身心的痛,痛到麻木。“娘!”一声急促的呼喊,仿若是最后的救命稻草,权秀云干涩的唇立刻颤了颤,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一道黑影从庙门外落下,戚馥寒如风一般掠进破庙。只一眼草垛里命悬一线的母亲,倔强如戚馥寒,却陡然哭出声来。 娘走了,馥儿怎么办?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微颤着抱起草垛里的权秀云,戚馥寒泪如雨下,“娘?娘你怎么了?娘莫怕,馥儿一定可以救你!一定可以的。”为权秀云把脉的瞬间,戚馥寒整个人都震住,不敢置信的望着怀里还剩一口气的权秀云,“娘?为什么你会中毒?是谁?谁对你下毒?!”蓦地,戚馥寒的眼底带着刻骨的仇恨,清亮的眸子霎时呈现猩红的颜色,“是――刘文音!一定是她!”慌忙取出随身携带的解毒丹,戚馥寒急忙喂权秀云服下,不顾自身尚未完全恢复的功力,强行为权秀云运功驱毒。奈何权秀云中的慢性毒药,毒性早在她体内生根,戚馥寒只是枉费心机。眼泪沿着脸颊不断滚落,“娘,你撑着!娘你别怕,馥儿以后可以保护你!娘,别丢下馥儿!”许是解毒丹的功效,让蔓延的剧毒暂时停止了发作,又或者――权秀云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出现了回光返照。干涸的泪腺缓缓流淌,那一瞬,权秀云干涩的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馥儿……”“娘?”戚馥寒哭着,内力如泥牛入海。权秀云凄惶的笑了笑,冰凉的手轻轻握住戚馥寒紧贴在自己胸口的手,她知道,她的女儿是除了云巧之外,唯一一个真心要她活着的人。富态的容颜,仿若一夜之间苍老殆尽。老泪纵横间,她已死而无憾,“馥儿,别傻了,娘不行了。”“不,娘,我一定可以救你!”戚馥寒不甘心,不死心,也不能放弃。那是她的母亲,她怎可眼睁睁看着娘死。闻言,权秀云摇了摇头,终于将戚馥寒的手拂开自己的身子。戚馥寒内力折损大半,整个人气息急促,面色青白。权秀云无力的躺在戚馥寒的腿上,第一次笑得像个孩子般无忧无虑。她看着母亲用略带粗糙的手,拂过她脸上的每一寸肌肤。她听见母亲沙哑而沉重的声音,“娘的馥儿长大了,那娘也能放心走……”戚馥寒的唇颤了颤,忽然紧紧抱住母亲的头,顷刻间嚎啕大哭,“娘不可以不要馥儿,馥儿不要跟娘分开。娘……馥儿好不容易回来,再也不想跟娘分开。”“终归是娘,对不起你。”权秀云泪如雨下,“如果当年,我能再坚强一些,皇后怎样,相爷又如何,我应该保护自己的女儿,可是……娘还是送走了你。馥儿,娘后悔了,可是娘已经等不到机会去、去弥补对你的缺失。”戚馥寒不断摇头,心如刀绞。权秀云无力的眨了一下眼睛,“有一个秘密,娘本想这辈子都瞒着你。可是……馥儿,娘快要死了,娘不想再瞒着你。其实你……”权秀云的唇张了张,还未开口已经泪流满面,“你不是娘的亲生女儿,娘的女儿生下来没多久,就病死了,你是娘在路边捡回来的。”话音刚落,戚馥寒整个人仿佛糟了雷击,忘了哭,忘了任何反应。气息越发微弱,权秀云知道,自己弥留了,但是有些事她必须告诉戚馥寒。她要让戚馥寒提高警惕,不想让戚远光的无情,毁掉自己留在人间的最后希冀。往事历历在目,权秀云艰难的吞了口气,“当年我生下女儿,因为血崩,大夫说我此生都不可能再要孩子。谁知我的女儿生下后不久,便得了重病。京都城的所有大夫都束手无策,为此,我与云巧带着……带着刚满月的孩子四处奔波求医。”“许是福薄缘浅,我的孩子……”说到这里,权秀云已经泣不成声,“我的孩子就死了。回京都城的路上,我发现了你,那时候你躺在一个满身是血的女子怀里。那个女子一动不动,许是死了。当时我看着你,你竟然会冲我笑,笑得那么可爱……终归我是不会再有孩子,得了你也算上天可怜,再给我一次做母亲的机会。”权秀云颤抖的手从腰间掏出一块玉佩,“这原是你、是你脖子上的,我怕、怕你问起,所以偷偷藏了起来。十七年来,我不敢告诉你,更不敢让你看到这个东西。我甚至夜里会梦见那个女人,她会问我,为何要偷走她的女儿……”“娘!”戚馥寒握紧权秀云冰冷刺骨的手,“无论我是不是你亲生的,你都是我娘,永远都是。”那一刻,权秀云突然痛苦的哭出声来。终于,心头最大的包袱卸下。终于,她不用再担心自己的女儿离开。可是馥儿,娘要走了,又留下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怎么办?娘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为你死,可是若你想我了,又该怎么办?娘欠你的,太多太多。鲜血喷涌,漆黑的液体像是催命符,让戚馥寒整个人都颤抖得无以复加,“娘?娘你撑住,娘……你不是说你欠我很多吗?娘,你要还我!你要活着,活着弥补馥儿。娘……”一声撕心裂肺,换来一幕幕肝肠寸断。“这辈子,娘做的最错的事,就是不该让你、让你离开……”权秀云的声音越发虚弱,渐渐的,只剩下出的气,没了进去的生命。九儿沿着血迹冲入破庙,乍一眼接近死亡的权秀云,以及满脸杀气的戚馥寒,九儿扑通一声跪在权秀云跟前,“夫人……小姐!”戚馥寒目光空洞得可怕,只在凝眸瞬间,眸色如血,赤色嫣红。咻然起身,“照顾我娘,我去取解药!”还不待九儿制止,戚馥寒的身影宛若幽魂,几个落点便荡然无踪。“九儿……去、去保护馥儿……答应我别、别教任何人……”权秀云口中的黑血不断涌出,眼底的光也悉数散去,“别教任何人,欺负了她……”她的五指紧紧抓着九儿的手腕,临终前的恨与不舍,让她的指尖深深嵌入九儿的肉里,鲜血一点一滴的落下。九儿鼻子一酸,骤然大哭,“夫人……”荣耀如权秀云,浮华半世,终落得个死不瞑目的下场。没有人知道她最后的绝望,也没有人明白她的爱恨。那个她依附扶植了一辈子的丈夫,逼着她走上了绝路。那个她自诩姐妹的皇后娘娘,一夕之间让她家破人亡。原来,除了她的女儿,她是个傻瓜,是个一无所有的傻瓜。 怒闯相府,杀刘文音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戚馥寒翻身落马,大步走上相府的台阶。门口的家丁见戚馥寒一脸杀气,一个个忙不迭冲上来拦住戚馥寒,手上的棍棒悉数指向她。“滚!今日谁敢拦我,我便血洗相府!”戚馥寒乌墨般的眸子逐渐转为猩红,她的母亲命悬一线,她必须拿到解药,就算赔付整个相府也在所不惜。家丁们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人让路。眸色一沉,戚馥寒忽然出掌,顿时万千白光应声爆发,一众家丁宛若纸屑,狠狠抛上半空重重落下,一个个再也没能爬起来。长袖一挥,相府大门四分五裂,再不复存。脚下飞速移动,宛若闪电。“刘文音,你给我出来!”戚馥寒厉声怒喝,再也无法遏制体内奔腾的血气。花园的亭子里,刘文音正与戚远光深情相拥,四下无人,两人竟耳鬓厮磨,柔情蜜意到了极处。戚远光笑着,刘文音也笑着,仿佛除去了心头大患般,笑得肆无忌惮,阴险的眸子绽放着迷人的光彩。“总算把那个丧门妇扫地出门,可算出了我的一口恶气。”刘文音笑得媚然,年近四旬的女人,依旧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戚远光邪冷轻笑,“那你说,该如何报答我?”闻言,刘文音目光娇娆,“晚上,我便好好伺候相爷,保管相爷浑身舒坦,满意为止。如何?”“还是你最得我心。”“那……相爷何时让我做着相府夫人的位置?总不能让文音和雅霜一辈子都是妾室和庶出吧?”刘文音趁机开口。戚远光是何许人,面上不动声色,心底早已盘算了千万遍。只见他皮笑肉不笑,“你放心,都已经等了那么多年,害怕再多等会吗?只要权秀云一死,就算你不是正式的夫人,在相府的地位俨然是夫人。”“相爷这是什么意思?”刘文音瞬时翻脸,从他身上挪开,一脸愠色,“当日若是直接用毒弄死权秀云,何至于还有今日的纠缠。相爷是不是对她还有什么念想,否则怎执意要我用慢性毒药?”“一日夫妻百日恩,总归是夫妻,留她多活几日,也算是仁至义尽。”说这句话的时候,戚远光还轻叹一声,面上带着几分惋惜。“你!”刘文音恨然,“权秀云那个贱妇,骑在我头上那么多年,如果不是她,我岂会是受人不耻的妾室,而我的女儿又岂会是庶出。一想起这个,我就恨不能将她食肉寝皮,剁碎了喂狗!”戚远光目光一冷,“好了,估计这会子她已经毒发,你又何必耿耿于怀。”“死了倒干净。”刘文音冷笑几声,“也亏得皇后娘娘转了性子,终于肯动手除去她们权家。只是皇后娘娘为何突然变了脸,当年那件事,也没见皇后娘娘动手,今儿个怎么……”“没有利用价值反而有了威胁,自然是要除去的。”刘文音冷哼几声,“相爷的意思倒有种【久负大恩反成仇】的感觉。”“错!”一声无温而令人发颤的声音从半空落下,戚馥寒一身白衣蹁跹,眉目间的杀气足以毁天彻地。微白而颤抖的唇,一字一句吐出冰冷的话语,“你该说: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话音刚落,戚馥寒骤然死死盯着眼前恬不知耻的两人。一个负心薄幸,一个阴险毒辣。“戚馥寒?”刘文音一震,不觉往戚远光身后躲了一下,“你是怎么进来的?”看方才她出现的方式,分明证明,戚馥寒会武功,而且不弱!怎么会这样?怎么回事?方才刘文音与戚远光的谈话,她听得一清二楚,也恨得彻头彻底。“她与我娘同为你的女人,她们勾心斗角,我无话可说。可是爹,娘总是你八抬大轿抬进来的,你怎么可以这样薄情寡义!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你们十多年的夫妻,竟也这样凉薄吗?”戚馥寒袖中的手,握得咯咯作响。“她要杀我娘,你不但不救娘,还帮着她一起动手。戚远光!戚远光!你的良心何在?你还是不是人!”戚馥寒接近歇斯底里。她没有想到,母亲中毒,自己的父亲却是罪魁祸首。虽然直到现在她才知道,他并不是自己的父亲。可是在戚馥寒心里,父亲的地位何其尊贵,那是宛若神祗的地位,今日却让她明白,何等龌龊与不堪。“放肆,馥儿,我是你爹!”戚远光厉声呵斥。戚馥寒目光一沉,“爹?爹?!凭你也配?戚远光,今日你们把解药交出来,我放你们一条生路,否则别怪我血洗相府!”“权秀云还没死?”刘文音瞬时脱口而出。面上杀气陡现,戚馥寒恨得咬牙切齿,“是你快要死了!”今天,她绝不会再手下留情。脚下飞速,张开的五指宛若龙爪,急速伸向刘文音的脖颈。但听得戚远光一声大喊,“来人!抓住她!”话语刚落,他已一把拽过刘文音,落荒而逃般跑出花园。纵身一跃,戚馥寒稳稳落在两人身前,一干家丁赶到。戚馥寒一掌便打飞一人,旋身提腿,围困的人悉数躺下。白色的光宛若白练,将所有靠近她的人,全部震飞出去。一刹那,她看到戚远光惯来森冷的眸子里,迸发出惊恐的颜色。谁也没有想到,戚馥寒会武功,而且武艺超群,非一般人可比。这里的人全部加起来,连她的一招半式都抵挡不住。若是戚远光与刘文音早早知道,只怕戚馥寒没能活到现在。“刘文音,纳命来!”戚馥寒厉喝,凌空如燕,锐利的掌风直逼刘文音的面门。“不要杀我娘!”一声惊呼,伴随着一抹倩丽的身影挡在刘文音面前。戚馥寒心惊,掌心在距离戚雅霜面门只有毫厘处停下。额前一丝冷汗,差一点,她就杀了戚雅霜。戚雅霜面容哀戚,眼底的柔弱与泪光让人心都碎了。玉手握住戚馥寒微凉的手,戚雅霜哽咽,“馥儿,我求你,不要杀我娘。我知道,你的娘没了,可是你怎么忍心让我也历经你的痛苦?馥儿,我求你!”说完,戚雅霜扑通给戚馥寒跪下。戚馥寒一怔,身子僵在当场。扫一眼惊恐异常的戚远光,看着刘文音吓瘫在地,戚馥寒低眉望着嘤嘤啜泣的戚雅霜。戚雅霜抬头,眼底一抹狡黠的讽笑。心头一顿,戚馥寒暗叫不好,鼻间已嗅到一股浓郁的香气。“你……”还不待戚馥寒开口,身子一头栽倒在地。 馥儿危险,琵琶骨被穿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阴冷的地牢,戚馥寒被铁钩刺穿了肩胛骨,凄厉的喊声令人毛骨悚然。声音消失,戚馥寒重重倒卧在地,奄奄一息宛若晕死过去。粗壮的铁链就锁在她纤细的腰肢、手腕、脚踝上,肩胛上的铁钩连着墙壁,要逃脱根本不可能。迷迷糊糊中,戚馥寒听见母亲的呼唤,那一声声温柔得仿佛小时候:馥儿、馥儿起来,别睡!不可以躺下,躺下就再也起不来了。馥儿,来,到娘这里来。馥儿,听娘的话,坚持下去……干裂的唇溢着血,喉间只有浓重的咸腥味。娘,馥儿好疼,好累……“老爷,为何不直接杀了她?”刘文音一想起戚馥寒方才怒气冲冲杀人的模样,就后怕而愤怒,“留着这样的人,就不怕祸害吗?”“多少双眼睛看着她走进相府,别忘了她现在是四王妃,四王府那边没有打点好,她就不能死。”戚远光何许人也,不会像刘文音这般小肚鸡肠,他要做的是大事,岂是这样的儿女情长。刘文音一怔,没有说话。戚雅霜柔弱尽去,一身妩媚承袭母亲,眉目间的风韵可想而知,“爹爹若是当年在江州就把馥儿杀了,何至于落到今日的地步?方才,她险些杀了爹和娘,若不是现在穿了琵琶骨,恐怕都已经打出大牢了。”“也亏得雅霜想的苦肉计,当时若不是你,娘只怕早就死在贱人手上了。”刘文音想想都觉得脊背发凉。“戚馥寒生性冷静,如果不是我一步步取得她的信任,她岂会对我手下留情。江州十年,亲情的匮乏就是她的致命弱点。只要我牢牢抓住她的要害,就算她有通天彻地只能,也难逃我的掌心。”戚雅霜不紧不慢的说着,冷眼看着浑身是血的戚馥寒,“只是可惜了这一副好皮囊。”“怎么,你还觉得可惜?”戚远光冷笑,嘲讽她的猫哭耗子。这一切都是她这个小丫头自个儿精心设计的,如此一说,岂非笑掉大牙。“爹爹不必用如此眼神看雅霜。没错,是雅霜通知了江州的姑父姑父,让他们好好款待这个不知哪里来的野种。姑父是出了名的好色之徒,还不趁机沾点便宜?只可惜,次次都教她逃了。”说到这里,戚雅霜一脸的鄙夷,“天知道,她不知从哪里学得这一身歪门邪道,险些酿出祸来。”“雅霜,你当初怎不狠点,看看今日酿的祸。”刘文音嗔怪。戚雅霜冷眸挑起,狠狠瞪了刘文音一眼,刘文音瞬时敛了眉色,不再说话。素日要不是做戏给戚馥寒看,戚雅霜哪会这般柔柔弱弱的任人欺辱。就算是自己的母亲,戚雅霜也是从不客气。“当日若不是我偷听到权秀云跟云巧的谈话,岂会知道被这么个不知来了的孽中混入侯府。以次充好,竟还敢稳坐嫡女之位。”“若不是我买通稳婆,在权秀云生产的时候动了手脚,让她一辈子都不能再生,说不定今儿个权秀云都生下儿子了。好在那个短命鬼没有这福气,那个小丫头中了毒,还能安然回来,我早就猜到抱回来的一定不是原来的那个。”当年是刘文音亲手下的毒,没想到权秀云竟抱着戚馥寒回来,当时他们便已经算到,这个孩子并非原先的那个。说到这里,戚远光的脸上闪过一丝异样。虎毒尚且不食子啊!“爹?”戚雅霜察言观色的本事也算到了家,忙瞪了母亲一眼,道,“爹当年也是无可奈何。若是权秀云生下儿子,皇后那边哪里还有爹的地位,势必要扶植权家。只有让权秀云无所出,皇后才会把希望放在爹的身上,不再寄希望与权家。”闻言,戚远光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仿佛找到了慰藉的借口。戚雅霜继而啐一口,“原还想趁戚馥寒回京都城前,买了杀手直接了断,谁知功亏一篑反倒让她遇见了四皇子,“爹,你打算这么关着她一辈子吗?”“依你之见呢?”戚远光半晌没说话,一直在考虑。“依我看,四皇子之所以会善待她,不过是喜欢她那副皮囊,若是我们毁了她的脸,废了她的武功,就算送回四王府,只怕四皇子也会心生嫌恶。久而久之,自然是弃如敝屣。到那时,她便是我们的俎上鱼肉,欲杀欲剐都毫无还手之力。”戚雅霜含笑说着,宛若这些个阴谋诡计都是旁人的,与她毫不相干。刘文音忙道,“没错,雅霜说的是个好办法。相爷,不如我们就这么做,到时候就说她是自己发疯磕着,将我们自己撇得干干净净。”戚远光颔首,“这倒不妨一试。总归四王府那边,要有个交代。”“反正四皇子不受恩宠,就算我们真的杀了戚馥寒,他也是求助无门。何况,咱们如今还有皇后娘娘这张牌,怕什么四皇子!”戚雅霜笑得无温,眉目间尽显妖娆。陡然间,一阵凌乱的铁链碰撞之音。三人齐刷刷扭头望去,牢里的戚馥寒颤颤巍巍的起身,肩胛上的伤还在不断淌血。鲜血将她的白色衣裙染透,毫无血色的面颊上,唇色微白颤抖,披散的发髻宛若鬼魅。“好!很好!好得很!”戚馥寒终于抬头直视眼前的三个人,这就是她的家人。一个是狼,一个是虎,一个是毒蛇。他们相互为伍,为的就是置她们母女于死地。早在十多年前,他们就已经设好了局,一心只要戚馥寒和权秀云死。三人显然没想到戚馥寒并未完全晕厥,方才他们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收到三人一致的惊诧,戚馥寒只觉得心头恨得切齿,嫌恶而鄙夷的目光充满了杀气,“你们都会演戏,一场戏,为了我,演了足足十七年!十七年啊!你们好啊,打从一开始把我送去江州,就是为了慢慢杀死我。我不是戚家人,你们要杀我我无话可说。可是娘是光明正大嫁入相府的,为何你们也这么容不下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么对她?她只是个女人,一心只想相夫教子。可是你们,一个个心如蛇蝎!我会杀了你们!既然我娘活不了,你们也别想活!我会让你们不得好死,去阴曹地府给我娘开路!” 血染丞相府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鲜血一点一滴的滚落,从肩头蔓延至指尖,脚下,鲜血凝成一团微蓝色的光。慢慢的,戚馥寒的眼眸从乌黑变为赤色,那是嗜血之色。五指张开,每个指尖宛若注入了无穷的力量,绽放着白光。牢外的三人霎时傻了眼,这是……但见戚馥寒发髻凌乱,脚尖离地,整个人悬浮在半空。戚馥寒双手骤然蜷握成拳,双脚突然落地,脚下的蓝色光芒霎时化作一个神秘的图案。仿佛一种诅咒,更像一种来自地狱的召唤。仰头一声凄厉的冷啸,戚馥寒身上所有的铁链顷刻间被震碎,巨大的力量宛若音波,波及整个大牢。一瞬间,所有人都吓得不敢动弹。恰若燃烧的凤凰,戚馥寒全身上下燃烧着熊熊蓝光,这种力量前所未见,仿佛顷刻间就会毁天灭地。“来人!来人!杀了她!杀了她!”戚雅霜瞬时反应过来,立时惊恐的厉声叫喊。戚馥寒眸色凝然,赤色之目鲜艳如血,“戚雅霜!”一束白光愤然推出,戚馥寒怒目圆睁,睥睨之状傲视一切。戚远光一把抓了戚雅霜的手臂,顿时大喊一声,“快走!”说时迟那时快,他竟拽着母女二人奔窜逃命。身后,戚馥寒恨意阑珊,整个人陷入疯癫的杀戮。鲜血不断从伤口涌出,原本素白的衣衫被染成刺眼的嫣红。逶迤的鲜血漫过她走过的路,留下一道道惊悚的脚印。浑然不觉疼痛,戚馥寒如今只感到彻骨的冰冷,无论身体还是心。戚远光的随扈一个个冲上来,明晃晃的刀剑划过戚馥寒的眼底,招招致命。她知道,戚远光已经到了绝境,甚至她还清楚,今日她不死,戚远光与刘文音母女是断断无法再安枕无忧的。所以要想走出这个门,或她死,或他们死。手型成爪,戚馥寒狠狠抓住其中一人的脖颈,那一刻她亲眼目睹逃至门口的戚远光展露着惊恐至绝的神色。毫不留情,戚馥寒捏碎了对方的颈骨,所有扑上来的人都不敢置信的望着原本沉静的二小姐,杀红了眼。长袖一挥,顿时划破几人脖颈,鲜血喷溅。纵身一跃,戚馥寒只想杀了戚远光和刘文音母女。谁知刚走几步,肩头鲜血如柱,身子宛若被掏空,眼前的一切开始天旋地转。身子一颤,戚馥寒无力的靠在大牢的石壁处。方才挣脱铁索,几乎费去她七八成的功力,如今她已气竭。可是,母仇未报,她不能躺下。就算死,她也要让戚远光和刘文音母女陪葬。强撑起微颤的身子,戚馥寒傲然伫立,目光如刃的望着前赴后继的杀人恶魔。左手明日,右手明月,日月交汇,风起云涌。神秘的符号在半空凝结,刹那间大放华彩,戚馥寒一声低喝,顿时化作万道利箭。只听得各种哀嚎迎声响起,鲜血像来自天际的雨水,倾盆而下。断臂残肢,血流漂杵,她都不在乎。身后,早没了戚远光与刘文音母女的下落。戚馥寒咬着牙,扶着石壁,一步一颤的走出大牢。回眸间,尸横遍地,惨不忍睹。鲜血染红了戚馥寒的绣花鞋,上头的梅花更是栩栩如生,她抬头望着外头阴霾不散的天空,复而冷笑注视大牢门口围得水泄不通的护卫。不远处,戚远光冷眸伫立,戚雅霜更是笑得魅惑娇娆。“戚馥寒,我看你还能流多少血!”戚雅霜冷喝。鲜血透过戚馥寒的指缝奔涌着流出,眼底的光愈发凄寒,“你们还有多少人可以死,尽管上来。今日,他们得死,你们更得死!”戚远光从不知道,一贯顺和的戚馥寒,有朝一日会变成自己一生的梦魇。她太狠,太冷,甚至杀人都不带丝毫表情。比起戚远光,戚馥寒更胜一筹,因为她从无畏惧。、鬼魅般的五指缓缓抬起,掌心凝结出炽烈的白光,长袖陡然一挥,瞬间天地变色。飞沙走石,周旁的树不断摇晃发出凄厉的沙沙声。刹那间,树叶漫天飞舞,宛若被戚馥寒操控,恰似锋利的暗器,急速而不带任何迟疑的袭向所有扑上来的护卫。血染夕阳,哀嚎遍地。戚馥寒踩着厚厚的尸体,一步一颤的走着。身旁是接二连三冲上来的护卫,她的气力已经到了最后。脚下一软,戚馥寒无力的跌跪在地,视线开始模糊不清。“爷,相府调动了军队。大抵是因为王妃,但高门紧锁,如何才能进去?”青山紧握冷剑。方才九儿来报,戚馥寒闯相府去了,惊得江东宇再也坐不住,恨不能插上翅膀跟戚馥寒在一起。奈何就算带上四王府所有护卫家丁,都不可能闯进相府。须知,相府已经动用军队,还不待他冲入大门,戚馥寒也许早就死了。“去把赐府邸的圣旨拿来。”江东宇冷然。青山一怔,九儿当下跳脚,“还拿什么圣旨,跟赐府邸有什么关系。小姐深处险境,刘文音肯定会铁了心要杀小姐。夫人一死,小姐势必倾力相搏,到时候……哎呀!你们不去我去……”“爷,此事非同小可。”青山知道江东宇的意思。“去拿来!”江东宇几近怒喝。青山垂首,只得快速带来当日皇帝恩赐江东宇府邸的圣旨。黄娟龙纹,那是皇权的象征。二话不说,江东宇一把抓过青山手中的圣旨,赫然冲到府门,翻身上马,“去军营!”九儿愣住,这是要、要做什么?江东宇并没有调动军队的权力,就算去了军营又能如何?但容不得多想,九儿策马紧随江东宇。哒哒的马蹄声,伴随着相府激烈的厮杀,伴随着江东宇几近癫狂的心跳。馥儿撑住,一定要等到我来救你!馥儿,一定要活着!否则,我所做的一切,都会变得毫无意义。骑马闯营,所有的士兵将江东宇三人围在正中,刀刃相向。江东宇高举圣旨,一声暴喝,“我乃当朝四皇子,现亲持皇上圣旨,速速调集军队与我包围相府。若谁敢忤逆不遵,格杀勿论!” 江东宇的箭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哒哒的马蹄声响彻整个京都城,浩浩汤汤的人马直奔丞相府。九儿这才明白为何江东宇要带着那圣旨,原来是想调兵。可是……他分明是假传圣旨,一定会被查出来,那么下场怎样,九儿是真的不敢多想。至少,她打心底佩服江东宇,这个男人虽然病入膏肓,但对于戚馥寒却是用性命去爱。一个为了戚馥寒甘冒天下之大不韪的男子,是值得九儿佩服的。“包围相府!”江东宇一声令下,军队已经将相府包围得宛若铁桶一般。两军对峙,青山与九儿共同看向江东宇。但见江东宇俊逸的脸上浮现清晰的杀气,几乎毫不犹豫,冰冷的唇吐出铿锵有力的一个字,“杀!”刹那间,厮杀声震彻天地。青山与九儿挥剑为江东宇开路,直接杀入丞相府。消息很快传到后院,那里,戚馥寒还剩下一口气,浑身上下几乎被鲜血浸透。匍匐在地,戚馥寒连正眼双眸的气力都没有,体内血液仿佛干涸,心脏越跳越慢。是快要死了吗?远远的,她几乎能看到权秀云的影子:娘,你来接我吗?“怎么办呀老爷?”刘文音一听江东宇率兵攻打丞相府,当下就急的团团转。戚远光更是没想到,昔日病体孱弱的四皇子,为了戚馥寒这个贱人,竟然还有这份勇气。真是不知死活!他料定,皇帝不会下旨派兵,大抵是江东宇的自作主张。江东宇,这次我要你永不翻身。“我们走。”外头的厮杀声已经越发接近,戚远光知道,再不走他就真的走不了。“那这贱人怎么办?”戚雅霜不肯,戚馥寒眼看就要死在自己跟前,她岂肯罢休。“你们几个,杀了她。”戚远光冷然,转身便朝假山方向走去。那里有一条秘密通道,可以直接通往府门外。戚雅霜恨得直跺脚,却也无可奈何。即便戚馥寒已经躺下,但是看看她身后堆积如山的尸体,看看脚下厚厚一层血浆,任谁也不敢再轻易靠近她。要知道,狼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困兽!逼到绝境,兔子也会咬死人的。戚馥寒几乎连睁开眼睛的气力都没有,只是身上流淌出的血液像是一种来自地狱的诅咒。即便在白日里,也绽放着隐隐的蓝光,让人不敢上前。九儿与青山纵身一跃,终于跳入后院。分明戚馥寒就在不远处,他们可以清楚的看到四个凶神恶煞的人,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刀剑,围困戚馥寒的包围圈越缩越小。“小姐!”九儿想冲过去,奈何相府所有的兵力都部署在这里,哪里能冲得过去。九儿恨得切齿,砍瓜切菜也杀不了那么多。青山亦是如此,纵然武功再高,双拳难敌四手。“拿弓箭。”江东宇冷然低喝,就连身后的军士都有些不敢置信。一贯病弱的四皇子,会弯弓拉箭?不是急疯了吧!挽弓在手,江东宇咻然从箭鞘里拔出四支冷箭,挽弓姿势何其熟练,甚至比任何一个皇子武将都干练。伤我馥儿者,死!那头,戚馥寒重重的垂下头,真的晕死过去。见状,围困戚馥寒的四个士兵立刻一拥而上,举刀向其头部砍去。说时迟那时快,江东宇神色一沉,顿时四箭齐发。只听得弓弦嘣的一声,四支冷箭以最快的速度飞离出去。箭矢呈现三百六十度的快速旋转,每一支箭都被微蓝色的光紧紧包围。千钧一发,在砍刀还没落下至极,冷箭准确而毫无误差的射进四人的脖颈,一发致命。九儿愕然额回眸,不敢置信的望着还保持挽弓姿势的江东宇。他怎么会……而且方才她分明看到箭身上有微蓝色的光环,那是什么?是否代表着江东宇并不简单?还是……她转头盯着青山,狠狠砍杀冲上来的士兵。青山显然也震住,只是缺少了那份诧异。他莫非知情?尤其江东宇眼中那份凌厉,却显然不是装出来的。那种霸气与杀气,带着令人望而生畏的光华,足以震慑人心。江东宇宛若视所有人为无物,一心系在地上晕死的女子身上。那刺眼的鲜血,几乎要捏碎他的心。九儿与青山急忙凑过来为江东宇开路,直至戚馥寒身旁。鲜血足足没过鞋子背面,令人作呕的血腥四处蔓延。心头狠狠疼着,她是靠着怎样的意念才能坚持到现在。俯身,江东宇将戚馥寒狠狠搂在怀里,一声凄厉划破苍穹,“戚远光,我要你不得好死!”瞬时抱起浑身冰冷的戚馥寒,江东宇再也不愿回头。怀里的女子,肩胛处的伤,一眼便惊心,鲜血已经鲜少流出,再过一会,她真的就再也醒不过来。“来人,传太医!传太医!”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戚馥寒死,哪怕拼上全部。如今除了宫里的太医,他已束手无策。“馥儿撑着,是我晚了一步!馥儿撑住!馥儿,我们还要共度一生,馥儿你听见没有!不准死!不准睡!”江东宇疯似的抱着戚馥寒穿梭在杀戮的相府,他所能做的,只是让她活下去。谁都没能想到,一个病入膏肓的虚弱男子,此刻却抱着身负重伤的女子,一刻不停的跑了整整半个时辰,回到四王府。消息很快传到宫里,江东宇血洗丞相府的事情掀起了朝廷的轩然大波。不管皇帝与皇后怎么想的,至少太医还是来了四王府。许是皇帝的意思,因为皇后还是一心要戚馥寒死的。“太医,我家王妃怎样?”青山忙问。相府大战,青山与九儿见江东宇救回了戚馥寒,再一找,未能查到戚远光及刘文音母女的下落,一心牵挂着戚馥寒,二人便立刻领兵而归。一声轻叹,太医连笔墨都收了回去,惋惜的看了床榻上面如死灰的戚馥寒一眼,继而背起药箱准备要走。九儿一把将他拦住,愤怒的双眸迸发出鲜血的颜色,“不许走!我家小姐怎么样?为何你连药方都不开?我家小姐还有气,还能救,为何你连试都不愿一试?你算什么太医!” 馥儿,你忍心吗?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江东宇沉重的闭上眸子,却只是死死握着戚馥寒越发冰冷的手不放。馥儿,别走!我们还未共度一生,你怎么舍得离我而去?九儿的剑咣当一声架在太医脖颈上,她几乎是哭着嘶喊,“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得给我治!我家小姐要是有个好歹,谁也别想活。”太医吓得扑通一声给江东宇跪下,“四皇子饶命四皇子饶命啊!王妃伤势过重,加上流血过多,下官真的无能为力。就算是大罗神仙,也难是回天乏术啊!”“我不管!我不管!小姐不能死!小姐不能死!”九儿疯似的去抢夺太医的药箱,将里头的银针药瓶一股脑掏出,狠狠塞进太医手里,“你去治!你给我去治病!你是太医……怎么能见死不救呢……”说到最后,九儿已经跪在戚馥寒的床前,哭得泣不成声。这是青山第一次看到九儿哭,而且撕心裂肺。鼻子一酸,自己也跟着掉泪。“滚!”江东宇只是低低的吼着,脸上没有丝毫情愫。太医连滚带爬的跑出房间,一刻也不敢停留。指尖掠过戚馥寒已经被清洗干净的脸颊,他能清晰感觉到属于戚馥寒的体温流失,那逐渐的冰冷是死亡的预兆。干涩的唇,凝着刻骨的疼,“馥儿,你怎么舍得?教我如何舍得?别走!留下来!戚馥寒,你听见没有?”打从她进入新房的那一日,他便这样说过,可是此刻,却是何等的撕心裂肺。命运就是这样残酷,当彼此认了真,却发现早已擦肩而过。她是何等傲气,从不肯乖乖躺在床榻之上,如今……看着戚馥寒一动不动,面若死灰,江东宇觉得比杀了自己还要难受。“对了,师傅!”九儿忽然惊醒,疯似的冲出去。“九儿?”青山着急,“爷,我去看看!”万一九儿生出事端,那可是了不得的。这丫头的性子,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天色已经暗下来,九儿快速奔上一个小土坡,手中的雷明珠顿时射向天空,绽放出五彩霞光。青山远远看着,不知九儿在做什么,却不敢上前。难不成,她有什么秘密?思及此处,青山将身子隐在一旁。不消多时,只见一抹身影从半空落下,青山一惊,按捺不动。“师傅!”九儿忽然哭着跪下。“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九儿,为何是你?你家小姐呢?”黑衣人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寻常都是戚馥寒与自己直接联络,九儿甚少会主动召唤自己。只是见了九儿这副模样,心中更是不安弥漫。九儿哭得泣不成声,“小姐……小姐快要死了……师傅救救小姐吧,太医说不中用了,可是师傅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师傅……九儿求你了……”“什么?”黑衣人双目圆睁,“怎么会?”按照戚馥寒的功夫,一般人想要靠近都很难,何况要置馥儿于死地。莫非……忙将九儿搀起来,“馥儿现下何在?”“在四王府,四皇子陪着。可是小姐……快不行了。”九儿根本止不住眼泪,最后干脆啜泣得更厉害。黑衣人纵身一跃,顿时消失在夜幕中。青山心惊:好快的身手。这样的身手,是青山见过的,第一人!糟了,方才九儿提及他是王妃的师傅,那么……坏了,四爷!青山忙转身直奔四王府,若是对方迁怒四爷,岂非要祸及四王府?窗户陡然剧烈摇晃,房内的蜡烛顷刻间全部熄灭。黑暗中,江东宇只觉手上一松,床上的戚馥寒骤然间不翼而飞。“馥儿!”江东宇几近癫狂,嘶吼着冲出去。院子里,清冷的月光下,但见戚馥寒盘坐在地,身后一名黑衣人正不断的将自己的真气灌输进戚馥寒的脊背。然,戚馥寒的面色依旧惨白无状,甚至于胸口起伏都极为微弱,可见她已到了最后的弥留。“爷……”青山及时赶回来。“嘘!”江东宇顿时示意他莫要轻举妄动。青山怔住,这黑衣人来救戚馥寒?九儿口口声声叫他师傅,想必是戚馥寒的师傅。只是戚馥寒伤得这样重,还能有救吗?额头泛出细细密密的汗珠,黑衣人竭尽全力用毕生的功力去救戚馥寒。人命是最重要的,命没了,什么都没有意义。头顶盘旋着日月图案,宛若光圈,更似保护罩。蓝色的光不断撞击着四王府上空的玄心天网,蓝色的光越发强烈。气息逐渐平稳,紧闭的眸子终于在江东宇的期待着,缓缓睁开。黯淡的光慢慢凝聚回来,戚馥寒无力的抬起头,虚弱的喊了一声,“师傅……”鲜血哇的一声喷出,戚馥寒身子一颤,倒伏在地。“馥儿?”黑衣人急忙收功,已然气喘吁吁。“馥儿?”江东宇奔过来,疯似的抱住奄奄一息的戚馥寒,“馥儿你醒了,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怎样,可觉得好些?你放心,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你活过来了,就一定能康复。”黑衣人不说话,只是沉默的起身,低眉怜惜的望着再不似从前骄傲的徒儿。“师傅?”戚馥寒期待的望着黑衣人,她知道,师傅不会骗她。“馥儿,师傅……对不起你。”黑衣人极为艰难的说出这话,却让江东宇整张脸,霎时从欣喜跌落到至深的绝望。他说什么?他的意思是……馥儿没救了?馥儿……真的要走?“不!不可能的!”江东宇死死抱着戚馥寒,那一刻,心痛如绞,泪如雨下,“我等了你十年,我等了你整整十年!戚馥寒,戚馥寒!为何我苦等十年,等来的是这样的结果。馥儿,你怎么忍心?你怎么忍心?”戚馥寒泪流满面,千言万语哽在喉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只是将头埋进他的怀里,只愿为自己和他,放肆的哭一次。九儿一下子瘫软在廊柱处,神情呆滞,绝望两个字已经无法形容此刻的九儿。青山的心,狠狠揪了一下。夜空陡然一束蓝光铺天盖地而来,听得一声凄厉的怒喝,“叛徒,纳命来!”众人一惊,却只见戚馥寒的师傅推掌去迎,一声响彻苍穹的爆破之音,伴随着浓烟滚滚而起。 昔年旧人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专属于玄宗的日月图案顷刻间浮上半空,瞬间将四王府上方的玄心天网震得粉碎。在定睛,却是两名黑衣人伫立对峙。且看两人双眸发红,似乎遇见了此生的仇人,恨不能将对方千刀万剐。“玄宗!”师傅恨意阑珊,“我要杀了你!”对方俨然是个绝世高手,脚下突然浮现与戚馥寒那日冲破地牢的图案,如此相似,只是较之更玄妙,更令人眼花缭乱。但听得一声冷冽的怒喝,“玄心幻影!”师傅一惊,对方竟会玄宗的无上心法?顿时发出毕生功力相迎。顷刻间飞沙走石,强劲的两股力量正面碰撞,然若天地都开始颤抖。四周的花木不断被力量折断,分散半空,原本柔媚的花叶,此刻都成了杀人的利器。叶片带着急速的力量划过人的身子,迅速留下几道深深的血痕。慌忙之间,江东宇顾不得身上的几处血痕,抱着戚馥寒冲入房间。九儿一个驴打滚,一下子滚进房去。青山纵身一跃,上了房梁,巧妙的遮住自己免受池鱼之祸。外头打得天翻地覆,蓝色的光宛若闪电,又似惊悚的幽冥鬼火。戚馥寒无力起身,奄奄一息的倒卧在江东宇的怀里,“那个便是……便是院子里的怪人,对不对?”江东宇重重点头,险些落下泪来,“你放心,我一定能治好你。”心口暖暖的,可是身子寒凉得彻骨,戚馥寒笑着,嫣然无方,“好!”忽然一阵响彻天地的爆破声,巨大的热流陡然冲入房间,连带着房门都被震飞。江东宇心惊,一下子将戚馥寒扑倒在身下,以自己的身子护住戚馥寒的周全。巨大的力量,连青山都未能抵抗得住,整个人狠狠摔下房梁,重重落在地上。体内血气翻滚,险些吐出血来。“青山?”见戚馥寒有江东宇护着,九儿一下就冲上去,忙搀起青山,容色焦灼至极。青山一怔,不经意间竟握住了九儿的手。手心的温度是最真实的,只是轻微的触碰,却让九儿与青山的脸霎时都红了起来。青山忙松开九儿的手,勉力站起来,急忙奔入房间去看江东宇与戚馥寒。所幸江东宇动作够快,并未伤及。“馥儿?”江东宇忙将戚馥寒自地上抱起来,终于松了口气,戚馥寒没事。“东宇,我没事。”戚馥寒无力浅笑,浑身戾气尽散,唯有星星点点的光,温柔而静好。那一声东宇,却让他的泪突然落下来。一把将她紧拥在怀,江东宇心如刀割,身子都有些轻微的颤抖。馥儿,不要走。门窗全部被震碎,青山一招手,让所有冲上来的府院全部退下。定睛望去,院子里的两个人,一个口吐鲜血倒卧在地,一个勉力支撑,显然也是身受重伤。“师傅?”戚馥寒轻轻喊了一声。江东宇知道戚馥寒的意思,抱着她缓步走出去。“馥儿?”师傅又是一口鲜血吐出。脸上的黑巾已经被鲜血浸染,愈发触目惊心。脚下轻浮,师傅一个趔趄倒卧在戚馥寒身旁,“馥儿你觉得如何?”“师傅,别打了。”戚馥寒无力的眨了一下眼睛,看向不远处的黑衣人,“你们本是同门,为何在没有查清真相之前便认定对方就是叛徒?何不好好谈谈?”“当年玄宗灭门,定是有叛徒,否则何至于满门诛灭?”师傅冷然,决意不肯,“师傅和师妹的武功,岂是一般人可以近得了身的。”“师傅?”黑衣人显然一怔,“你是谁?”“这句话该我问你,为何你会玄心幻影?你若不是窃得玄宗心法,岂会敌得过我。”师傅恨然。黑衣人仿佛听出了什么,忽然神色异常,一步一颤的朝他走来。及至跟前,所有人都为师傅捏了把冷汗,以至于戚馥寒一下子扑到师傅身上,“不要杀我师傅,他已身受重伤。但我保证,师傅绝没有、没有做任何对不起玄宗的事情。一直以来,师傅、师傅一直在调查灭门玄宗的凶手,是真的……”陡然间,戚馥寒身子一颤,一口鲜血哇的吐在黑衣人的脚下。“馥儿?”江东宇急忙将戚馥寒抱住,九儿瞬时冲上来。将戚馥寒交给九儿,江东宇含泪起身,扑通跪在黑衣人跟前,“求师傅看在徒儿的份上,放过馥儿和他师傅。当年的事或许另有缘由,还望师傅斟酌。”谁知那黑衣人不怒反笑,几声如鬼魅般的笑,几乎震痛每个人的耳膜,九儿急忙捂住戚馥寒的耳朵,面露痛苦。笑声戛然而止,黑衣人狠狠撤掉自己的面纱,鲜血沿着唇角一点一滴的滚落。师傅几乎厉声喊出,“师妹!”面巾尽去,却是相见泪凝,欲语还休,不知从何说起。一个是玄宗宗主的女儿――玄鱼,一个是玄宗大弟子――关顾子。“师、师兄,是你?”十七年了,十七年了。她第一次见到幸存的亲人,却是在这样的境况,该有怎样的动容?“十七年,师妹还活着?”关顾子忽然泪如雨下。玄鱼容色不逊当年,年逾四十的女子,依旧眉目清秀,只是眼底的沧桑,随着几许皱纹,悄然爬上了美人额。头巾落下,流年尽去,三千白发。只那一夜玄宗灭门,只那一次心死如灰,只那一份彻骨仇恨,她落得白发三千的下场。一身功力尽废,恰似丧家之犬般苟延残喘。若不是抱着复仇的信念,她无论如何也活不到现在。“当年,若非我宿酒未归,师傅和玄宗也不会……”关顾子年轻时行事不羁,素喜喝酒,更是豪言要喝遍天下美酒。然戚馥寒这十多年,却从未见关顾子沾过酒。甚至于,看到酒,关顾子都会远远避开,宛若遇见瘟疫。终是心底的内疚,才让他戒酒惩罚。玄鱼泪流满面,“就算你回来,也不过是多一个人枉死。若不是爹爹拼死救出我和韵儿,只怕今日我就不站在这里了。”关顾子霎时瞪大眼眸,“什么?韵儿?韵儿还活着?她现在身在何处?”一瞬间,玄鱼忽然蹲下身子掩面痛哭。 就算我死,我都不会让她死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师妹,韵儿呢?”关顾子仿佛意识到什么,瞬间泪流。玄鱼只顾着摇头,哭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这是江东宇第一次看到师傅哭,也是唯一的一次。“小姐?小姐?”九儿厉声尖叫着。只见戚馥寒气息奄奄,已然晕死过去。“馥儿?”关顾子心惊,急忙去扣戚馥寒的腕脉,“糟了,定是方才被你我的真气波及,如今馥儿体内血液逆流,只怕……”江东宇缓缓抬起头,一滴泪霎时滚落。他说什么?他说馥儿怎么了?馥儿快死了?她怎么会快死了呢?她怎么可以死!“馥儿?馥儿别怕,馥儿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江东宇凄楚的唤着她的名字,“不要!不要睡啊!睡了就再也醒不来了,馥儿听话,睁开眼睛。我一定能救你的!师傅,师傅你救救馥儿!我求你了!”“戚馥寒?”玄鱼的眼睛忽然变得可怕,“她是戚馥寒!”“不,小姐不姓戚!小姐之所以会伤成这样,全是拜戚家人所赐!戚远光!刘文音!戚雅霜!她们一个都逃不了!早晚有一天,我会杀了他们!”九儿哭着喊,“我一定要杀了他们!”玄鱼一怔,“你说什么?”关顾子颔首,“当年我查出玄宗灭门与戚家有莫大的关系,于是夜探丞相府。无意间得知馥儿本是相爷夫人从外头捡回来的,这才想利用馥儿反击戚远光。谁知……也是我,害了馥儿。”“这么说上次……”她险些滥杀无辜?俯身查看戚馥寒,却见她伤势极重,肩胛处两个被铁钩锁过琵琶骨的痕迹,触目惊心。玄鱼当下愣住,“这是……”“小姐被戚远光用铁钩子,锁了琵琶骨……”九儿泣不成声。好个倔强的女子。玄鱼心惊,“她竟会血劲冲穴。”“什么?”关顾子当下震住,“怎么可能?我从未教过她,何况血劲冲穴非玄氏一族无人能做到。事关生死,我断不会让她知道。”“她是……”不远处的两滩血迹,缓缓融为一处。微弱的蓝光渐渐浮现奇异的图案,光晕经久不散,愈发炽烈,仿佛有许多神秘的力量凝于其中。“鱼儿你看!”关顾子自己都震住,这是……唯有玄宗一脉,血液相溶,才会有这样的奇迹。她是……“她是我的韵儿?”玄鱼一下子瘫坐在地,身子止不住颤抖,“上一次,我险些杀了她?我差点亲手杀了我的女儿?”“什么?”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怎么会……?怎么会如此之巧?可偏偏无巧不成书,十七年前,戚馥寒被玄鱼带离玄宗,逃亡路上反倒被仇人带回了戚家。七年后,她又机缘巧合救下了江东宇,却被送往江州。也是因为巧合,关顾子在江州救下险些被其姑父侵占的戚馥寒,看中了戚馥寒的天生骨骼精奇,收她为徒,传授了玄宗的本门功夫。也是因为关顾子的嘱托,戚馥寒带着圣旨嫁入四王府,竟与自己的亲生母亲有了首次交锋。一切的一切,孰能说清其中纠葛与无法逆转的宿命?戚馥寒面如死灰,双眸紧闭,丝毫没有醒转的迹象。“既然你是小姐的亲娘,小姐快不行了,你武功那么高,一定能救小姐的对不对?一定可以的对不对?”九儿跪在那里,死命朝玄鱼磕头,“小姐一定可以活下去的!”玄鱼一把扣住戚馥寒的腕脉,那一刻,她的身子颤了一下,不敢置信的望着一旁的关顾子。却见他垂头轻叹,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他知道,他都知道,韵儿…。。伤的太重,以至于五脏俱损,回天乏术。“不!不!不!”玄鱼使劲摇头,“我不会让韵儿死的!”陡然间平底风云,玄鱼一掌击在戚馥寒的肩头,黑幕之下,湛蓝色的光不断从玄鱼的身体里抽离,径直灌入戚馥寒的身体。然而,即便玄鱼费尽全身功力,所有的力量在戚馥寒这里,宛若泥牛入海,杳无音讯。“师妹!”关顾子痛彻心扉,“没用的。”“就算没有用,我也不能放弃!这是我的女儿,就算我死,我都不会让她死。”因为丢了女儿,她一夜白头,谁也不会明白,死里逃生的她在路边晕厥,醒来连唯一的女儿都消失不见。这样的撕心裂肺,每每到了夜里,总会蚀骨的揪心。关顾子一着急,提起最后的真气,推开了玄鱼。玄鱼砰然倒地,一口鲜血喷出,已然力竭。匍匐着爬到戚馥寒的身旁,玄鱼泪如雨下,“韵儿,我是你娘。我还没有亲口听你叫一声娘亲,你怎么可以舍得下我?”灰暗的眸子颤了一下,终于缓缓睁开。“馥儿?馥儿?”江东宇欣喜若狂,“馥儿你觉得怎么样?”“东宇,我好冷,抱紧我。”戚馥寒已然到了最后的时刻,眼底的光一点点暗下去,“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真的是我娘吗?”玄鱼哭着,重重点头,“是,我是。你的后背是不是有一颗朱砂痣?”戚馥寒颔首,看了看关顾子,却见他朝着自己极为肯定的点头。唇,终于扬起迷人的弧度。“我好幸福,这辈子有两个娘。一个给了我生命,一个给了我重生的机会。真好。”戚馥寒淡淡的说着,冰冷的手轻轻搭在玄鱼的手背上,极为虚弱的喊了一声,“娘。”那一刻,玄鱼已经泣不成声。她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越走越远。如果当年不是身负重伤,武功尽废,多年的武功修为,她一定能救自己的女儿。如果不是玄心幻影大法只能传给玄氏一族,关顾子不得要领。种种的一切,注定了戚馥寒的弥留。“不,还有办法,韵儿还有救。”玄鱼骤然抬起头,眼底划过最后的一丝希望。时间仿佛在此刻凝滞,关顾子仿佛也想起了什么,“你是说天山雪莲?但是天山距此相隔数万里,就算去取回来,也是来不及的。”江东宇的手,赫然蜷握成拳,眼底绽放着冷冽的光,“还有一个地方,会有雪莲。”不舍的看着怀中的戚馥寒,江东宇目光坚定,“我一定会把雪莲带回来!”“爷,不能去!”青山何其聪明,自然知道江东宇所指。 安晴天闯宫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江东宇骤然转身,只是死死的盯着青山的脸,一言不发。“还是等奏明皇上,皇上再来恩赐。”青山知道自己说的话不合时宜,但是江东宇已经为了戚馥寒假传圣旨,如果再……他不敢想象。“我能等,馥儿不能等。”江东宇头也不回。青山愣在那里,仿佛看到多年前那个叫南心月的女子,为了爱,义无反顾。唇角是苦涩的笑,青山低眉,黯然轻伤,“到底是母子,同样的倔强。”戚馥寒不说话,只是无力的望着江东宇离去的背影。她知道,自己拦不住他。正如角色对调,若是今日躺在这里的是江东宇,她也会一样的不惜一切。每个人,总该为自己的执着而任性一次,就算结果无法如人所愿,至少不会抱憾终身。四周,一片死寂。森冷的皇宫,冰冷的高墙,凉薄的人心。一道银光迅速闪入皇宫,回廊间黑影闪烁,速度之快无人能及。避开重重守卫,避开巡逻的御林军,影子极其准确的找到了库房的位置。皇宫里的奇珍异宝都锁在这里,四周守卫森严,要想进去难比登天。微弱的月光在云层的遮掩下,若隐若现。银色的面具在转角处绽放着迫人的寒光,他是安晴天,神出鬼没的安晴天。顺手捡起地上的几枚小石子,安晴天眉色一敛,忽然将石子丢出去。只听得不远处的假山后头砰的一声异动,守卫顿时分成两拨,一波急忙朝声源寻去。看准机会,安晴天就地一记无声翻滚,霎时来到库门之前。还不待守门的两人喊叫,安晴天一个扫腿便让两人悉数躺地晕厥。伸手便飞出几枚石子,将正要叫喊的其余四人全部打晕。下手快、准、狠,不留一丝余地。但他并不想杀人,他只是另有所图。库房大门紧锁,硕大的门锁是断没有这样容易打得开的。好在,房门上方有个透气窗,刚好能钻进一个人。纵身一跃,安晴天跳至房梁,小心打开天窗,一个飞跃,他便从天窗径直进入库房之内。昏暗的库房,四面皆是铜墙铁壁,唯有正门以及那个天窗才是可以进出的口子。安晴天锐利的眸子快速扫过这里的一切,手指轻轻一挑便打开了众多箱子里的其中一个。霎时华光漫天,满目琳琅的珍珠翡翠、黄金白银。血色玛瑙,碧玉翡翠,鎏金器皿,应有尽有。可惜,他是安晴天,这些金黄银白之物,他从未放在眼里。迅速合上,安晴天猜想,自己想要的东西应该不在这些个随地摆放的箱子里。或许,这里另有暗格。手,轻轻叩击四面的墙壁,传来的都是坚实的闷声。蓦地,指节在叩击陈列架一侧的墙壁时,清脆的回声让安晴天整个人都激动起来。没错,这里有个空间,证明这里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暗格。很好!可是机关在哪?否则,这铜墙铁壁,他是断无法轻易打开的。就算他愿意一掌击碎这个暗格,必然会惊动外头的人。他已耽搁了不少时间,按照他的推算,最多还有一小会,外头的守卫会换班。等御林军发现晕倒的侍卫,他就算是彻底暴露。到时候想走,只怕没那么容易。思及此处,安晴天开始翻动陈列架上的物品。蓦地,一个青花瓷的花瓶引起了安晴天的注意。手,抚上花瓶,忽然旋转。果然,陈列架旁豁然打开一个暗格,里面静静的放着一只精致的锦盒。安晴天大喜,紧抿的唇瞬时牵起迷人的弧度。没错,就是这个。绢黄色的锦盒,嵌着几颗明亮的宝石,红绿相交,甚是好看。仅仅外壳便是这般的名贵,可想而知内中之物该是怎样的价值连城。外头骤然响起一阵异动,面具下的安晴天赫然挑眉,快速将锦盒塞进自己的袖中。轻身一跃,安晴天立时跳上天窗。可惜晚了一步,外头已经开始骚动。大批御林军正在往这边集结,混乱的脚步声不断的响起,安晴天知道,他被发现了。但是此时他不出去,一旦御林军封锁了天窗,他就会变成笼中之鸟,插翅难逃。横竖,他都要和御林军有一场交锋。袖中的手缓缓蜷握,咯咯作响。御林军越聚越多,“来人哪,有刺客闯入库房!”安晴天咻然落地,御林军瞬时围了上来。气氛在刹那间凝固,一场硬战即将来袭。双手握拳,安晴天陡然目露寒光,一掌将冲上来的御林军击飞。旋腿,飞身,一气呵成。安晴天下手干净利落,御林军里三层外三层,将安晴天围了个水泄不通。车轮战的轮番上阵,安晴天刚要飞身,御林军高举的长矛瞬时又将其打压下去。双拳难敌四手,银色的面具下,安晴天额头的汗珠沿着脸颊不断滚落。他拖不起,因为没有时间了。突然,脊背一阵寒凉。再回首,御林军的砍刀已经欺上了他的脊背。鲜血顿时喷涌而出,血水瞬间浸湿了衣衫。刀剑齐刷刷袭来,安晴天忽然飞身,一脚压住所有来袭的刀剑,借着御林军挑剑的力量,安晴天赫然窜上房顶。顾不得身上的伤,安晴天几个落点便消失在高墙之上。身后,鲜血淋漓。“沿着血迹追!”一声呐喊,御林军全体出动。宫墙外,安晴天奋力跳下,脊背血流不止。那一刀若不是砍偏了,估计他是走不出皇宫的。但是,身后血迹斑斑,他不能把危险的御林军带回去。眼角瞥见宫门口高悬的旗帜,安晴天一咬牙扯下绑缚自己的身子。剧烈的疼痛让安晴天面色煞白,浑身禁不住一阵战栗。宫门口的御林军再次冲出来,安晴天纵身一跃,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四王府内,戚馥寒面无血色,生命宛若一旁即将熄灭的烛火。玄鱼望着生命垂危的女儿,已然到了崩溃的绝境。关顾子不忍,只是站在门外。忽然,空中飞来一道暗器。关顾子心惊,“谁!”伸手便擒住飞来之物,竟是一只沾满鲜血的锦盒。 九死一生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是谁?”若不是自身伤重,关顾子岂容他人在自己面前放肆。只是这个盒子看着极为精致,绝不是一般人家所有。见外头没有动静,关顾子急忙拿着锦盒转回房中,“师妹你看,这是何物?”殊不知外头的树干上,安晴天浑身是血,极力控制自己的气息,不教关顾子发现。见去转身回房,安晴天这才安心离开。“谁送来的?”玄鱼心惊,尤其锦盒上面的血迹,让人触目惊心。一摸锦盒,玄鱼愣了一下,“血迹未干,只怕人未走远。”但是他们师兄妹如今都是重伤之人,何况玄鱼一心赴在戚馥寒的生死之上,哪里还有心思去顾及他人的死活。“打开看看。”玄鱼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也许是他!打开盒子的瞬间,乍见洁白如玉的花瓣,饱满而莹滑的绚烂绽放,淡黄色的蕊散发着迷人的馨香。花朵硕大,一般人寻常难见,唯有天山之巅,才有这样的惊世绝伦之美。下一刻,花儿突然迅速枯萎,花瓣瞬间变成枯黄如败叶的模样。“横竖都不会比现在更好,试试吧!”关顾子看出玄鱼的犹豫,既然有人冒死送上门,大不了戚馥寒就是一死,反正她现在跟死也没有多大区别,“雪莲被摘下后不能见光,反正雪莲的功效只有半个时辰。你若不做决定,就算这是真的雪莲,也会在半个时辰后变为枯枝败叶。”玄鱼微颤着取过盒子里的雪莲握于掌心,眸色微合,只见袅袅白烟自掌心腾起,不消片刻,雪莲已化为一滩粉末。掰开戚馥寒的嘴巴,玄鱼将粉末悉数倒入戚馥寒的嘴里。关顾子取来水,便于戚馥寒服药。能否有奇迹,也只能听天由命。最坏的结果,跟现在所差无几。九儿跪在院子里,只是乞求着上苍垂怜,连武功高深的师傅都束手无策,她还能做什么?人绝望的时候,可以相信神,可是神真的能庇佑她垂死的小姐吗?谁都不知结果会怎样,生死一线之间。青山站在廊柱后面,视线一刻不离院中的九儿。那种虔诚与恐惧,是他从未见过的。心,不知为何会轻轻的疼,仿佛最柔软的地方,挨了一刀,有种血淋淋的感觉。不远处,江东宇颤颤巍巍的走来,面色煞白,轻轻咳着。青山一惊,急忙迎上去搀住他,眼底竟有些湿润,“如何?”“不碍事。馥儿怎样?”江东宇缓步走着,目光竟比月色还要清冷。房内,寂静无声,唯独桌案上的烛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江东宇一步一顿走向床前,面无血色,与床榻上的戚馥寒无异。明亮的眸子死死盯着戚馥寒,心中一千一万个期待,期待着自己走到床沿的瞬间,她会奇迹般的睁开眼睛。可惜,没有。玄鱼的泪止不住的流,关顾子背过身去,走到窗前再没有转身。坐在床边,江东宇惨白的容颜,绽放着最凄惶的笑,“馥儿别闹,该起来了。再睡,可就再也醒不来了。”他极力忍耐,就是不肯落下泪来。微凉的指尖拂过她冰冷的脸颊,看着她面上的血色悉数褪去,记忆里的女子宛若神祗,每每都在他生死一线时出现。那年的小女孩,笑得何其惊世,以至于从那一日起,他再也无法忘怀。“知道吗,从父皇下旨让你嫁给我,我便觉得一切都是有希望的。你就是我心中的希望,没有你,何来江东宇?我们要执手一生,还要儿女绕膝,馥儿,你说好不好?”江东宇笑着,却让所有人都落泪。十指紧扣,江东宇将戚馥寒的手背放在自己的唇边轻轻贴着,试图用自己的温度去感染沉睡的女子,“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你说的,不论生死,不离不弃。馥儿,你怎么可以食言?你怎么忍心食言?此生你都是好强的,倔强的伪装自己,保护着自己,可是为何你连最后的机会都不给我?如果可以,我原替你痛,替你死。可是馥儿,我如何才能做到?如何才能替代你的一切?”灼热的泪,滴在她雪白的手背,仿佛是条件反射一般,指尖轻轻颤动了一下。他却毫无察觉,只觉痛彻心扉。微弱的晨曦之光,柔柔的泄进来,让整个房间都暖暖的,早已没有昔日的清寒。世上再也没有美好的早晨,独一无二。干涩的唇,破碎的喉间,发出沙哑的呢喃,“无论、生死,不离……不弃。”只那一瞬,所有人都震在当场。江东宇痴然抬头,望着缓缓睁开眼睛的女子,忽然泪如雨下,又哭又笑。明眸皓齿,羽睫微扬,多少爱恨百转千回。四目相对,他的手颤抖着拂过她如玉的额头,宠而溺的抚去她散落的发丝。她看着他的泪不住从脸上滑落,美丽的笑在唇边绽放。眼眶湿润,戚馥寒忽然觉得活着真好,原来还有那么多人在乎自己的生死。玄鱼没能忍住,哭着跑出去,关顾子随即追出去,生怕有什么意外。九儿在院子里不断朝老天爷磕头,定是老天爷显灵,才让奇迹发生。殊不知,是多少人的不顾一切,才能换来戚馥寒的再世为人。深情脉脉,再没有什么人什么事能将他们分开。死过一次的人,戚馥寒比任何人都觉得心里透彻。只要两个人好好的在一起,什么都不再重要。相濡以沫,胜过一切。外头忽然想起一阵糟乱动静,仿佛很多人冲入了四王府。这样的状况让院子里的九儿忽然想起,当日四王府被诬陷私造龙袍的情景,难道是……故技重施?九儿二话不说直奔房间,“糟了,好像很多人冲进来了。”江东宇骤然起身,与青山对视一眼,显然已经意识到什么。看一眼床榻上刚刚苏醒的戚馥寒,江东宇咬了咬牙,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门口,“青山,带着大家进密道。”“爷?”青山一怔,“那你呢?”“找不到我,谁都不会罢休。”原本冲入四王府,就是冲着他来的。江东宇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其中的缘故。父皇能压住一晚,已经不易。如今,只怕……江东宇眉色一沉,“快!” 又回来了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关顾子与玄鱼见到门口围了大批御林军,亦急匆匆赶回来。青山知道轻重缓急,也明白江东宇说的,可是……抱起戚馥寒,青山一咬牙,带着九儿与两位师傅朝书房走去。“徒儿?”玄鱼一惊,再看着戚馥寒目不转睛的盯着江东宇,心中也是担心不已。“师傅,帮我照顾馥儿。”江东宇不容分说的朝门口走去。横竖都要有人担当的,假传圣旨擅闯军营,条条框框都是大罪。如今的状况,由不得任何人选择。袖中的五指微微蜷握,江东宇一脸淡然,只要馥儿无碍,他还有什么好顾忌的?来的是皇帝身边的年盛年公公,手中拿着圣旨,略显叹息的望着江东宇微白的面色。“四爷,接旨吧。”年盛惋惜,打开圣旨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四子,身居高阁,不思报国忠君,施大逆不道之行。罔顾军纪森严,假传圣旨,擅杀朝廷重臣,视同谋反,论罪当诛。朕心宽厚,暂不定罪,待查明事实,另行论处。钦此!”江东宇跪在地上,双手接过圣旨,平静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儿臣接旨。”年盛将江东宇搀起来,“四爷快起来吧。”语罢,年盛还想说点什么,奈何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许久,才冲身边的御林军道,“带走。”皇帝虽然下了圣旨,但是没有累及四王府上下,已经是法外开恩。要知道,换了寻常人家,假传圣旨,擅杀大臣,那就是诛九族的大罪。江东宇心知肚明,年盛也知道这不是皇帝的意思,可偏偏无可奈何。一纸圣谕,四皇子身陷囹圄,再次成了阶下囚。好似自从遇见戚馥寒,他便一直在四王府和牢狱之间徘徊,许是命中注定,又或者劫数难逃。走进大牢的那一刻,江东宇一声冷笑,“又回来了。”只是这一次,他很清楚,要像上次那样堂堂正正的走出去,只怕难比登天。云坤宫里,杜玉儿笑得比谁都得意,“想不到我们还没有出手,他倒自己送上门去。”江东赫邪冷,“这便是自寻死路。上次让他逃了,这次嘛……我要他死在我的手里。”“假传圣旨,江东宇是插翅难飞。”杜玉儿冷笑,“现下要将四王府彻底端了,免除后患。”自从上次江东宇平安走出大牢,杜玉儿已经隐隐察觉到来自江东宇的威胁。一个看似病入膏肓的男子,无权无势,却能让满朝文武为之求情。试想一下,若不是江东宇太过聪明擅于隐藏自身实力,那便是四皇子已经与六皇子江东皓已经开始联手。江东皓的分量与威胁,远远胜过一切。所以,杜玉儿绝对不能让四皇子与六皇子联手,唯有现在杀了四皇子江东宇,才能斩断江东皓的另一只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便是这样显而易见的道理。“那请母后即刻联系各大臣,势必要让老四永不翻身。”江东赫已经急不可耐。杜玉儿忽然冷哼两声,“愚蠢!”江东赫一怔,“母后这话何意?”“你也不动动脑子,若是这样简单就能治得了老四,何至于他只是被关押还未被处决?”杜玉儿到底姜还是老的辣,“皇上的圣旨说得清清楚楚,暂不定罪,另行论处。皇上念旧,大抵还念着南妃那贱人,对江东宇必然会手下留情。”“母后的意思是,父皇会保住老四?”江东赫心惊,要知道,皇帝向来不喜欢老四,故而他们这些个皇子未及冠礼皆不得分封,唯独江东宇早早的另立四王府。这些皇子之中,江东宇是第一个在幼时便被以另一种方式逐出宫的。所以这些年,朝廷大事,宫闱斗争都没有江东宇什么事情。而他,也逐渐冷寂下去,成了被所有人都遗忘的皇子。“皇上一定会保住他,要知道,他是南妃最后的血脉。”杜玉儿在说起南妃的瞬间,眼底流淌出的不知是惊恐还是愤恨,“这次,我一定要让南心月,彻底消失。我要她断子绝孙!”“人都死了那么久,母后为何还如此愤恨?”江东赫不以为然,仿佛后宫的女人,生来便是仇敌。就算南心月死了十多年,在杜玉儿这里,却足足活了十多年,一直活在她的世界里,活在她的心里。南心月那张脸,就是梦魇,就是恶魔的化身。她会在午夜惊醒,高喊着南心月,我要杀了你。而后一身冷汗,眼底绽放着惊悚的光。江东赫低头,却见杜玉儿袖管里的手竟有些轻微的颤抖。杜玉儿强迫自己镇定,“我们等不到皇上下旨,即刻派人去大牢。”“母后要自行处决?”江东赫心惊,“没有圣旨,擅杀皇子是重罪!”“如果皇上怪罪,由母后一人承担。”杜玉儿冷若霜寒,“为了能让你顺顺利利的登上皇位,母后将不惜一切,血染双手。”江东赫的眉睫不经意的跳了一下,忽然觉得眼前的母后如此陌生而令人惊悚。她可以杀人,甚至为他杀了很多人。可是后宫之中,本就是人吃人的,你不杀他,也许来日就会死在对方的手里,容不得半点心慈手软。“儿臣明白。”江东赫俯首,心还是忍不住砰砰乱跳。杀人,牢狱是最好的,借口是最多的,办法也是最全的。下毒,勒死,哪怕冠上逃狱的罪名,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都可以。门外,一个人影悄然隐去。深牢大狱,一个太监领着一小队御林军大摇大摆的走进去。为首的是个陌生的面孔,目光锐利,带着几分阴狠。他的手上正端着一壶酒,两个杯子,走路之稳,竟没有撒出半滴酒水。大牢内,见不到一个狱卒,仿若悉数被调开。氛围变得诡异,江东宇坐在牢房内,目不转睛的看着太监打开自己的牢门,堂二皇子的走到自己跟前。酒壶酒杯置于桌案上,却是上等的女儿红,香气浓郁,常人难得一尝。“奴才给四爷请安。”太监的脸上随即化开一丝笑意,只那一双狭长而带着几分杀气的眼睛,让人如置寒潭。 谁家的奴才,这么蠢?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江东宇只是睨了他一眼,“怎的,你家主子这么快就想对我下手了?”语罢,江东宇轻轻咳嗽了几声,不予理睬。他何其清楚,那壶酒必然有问题,但这是大牢由不的他。“四爷说笑了,不过是我家主子担心四爷的身子,特意让奴才来问候。”太监俯首帖耳,看着极为顺和。“是吗?”江东宇起身,“你倒是面生,寻日不曾见过。”太监不动声色,“奴才是新进宫的,四爷不常在宫里走动,自然不认识奴才。”这一口一个奴才,听得江东宇面色铁青。“如此贴心的狗奴才,整个皇宫怕也找不到第二只了。”江东宇冷笑几声,绕着那太监走了一圈,“说吧,是哪宫哪院的主子?我倒要看看,你们要做什么勾当。”深牢大狱,无非是杀人灭口的勾当。江东宇心知肚明。“景德宫娘娘对四爷颇为关心,特送来一壶陈年女儿红,以示娘娘的体己之意。”太监不慌不忙的说着,斟满了一杯酒,双手奉与江东宇。“景德宫?”江东宇心下怀疑,佟贵妃再傻,也不至于明目张胆的来大牢杀人。看一眼太监手中的酒杯,并不打算接过。他可不是这样逆来顺受的人,虽然寻日里为人低调,但他好歹也是当朝四皇子,如此轻易就中了太监的圈套,岂是他的为人?!见江东宇没反应,那太监继续道,“是。”还不待太监反应,江东宇赫然抬手便是一记耳光扇在太监脸上,硬是将他手中的酒水悉数泼了出去。“你?”“狗奴才!举宫皆知我有咳疾,素不饮酒,你如此明目张胆的带着酒水前来,岂不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景德宫娘娘欲置我于死地吗?如此大逆不道,你该当何罪?”江东宇突然发难,让人措手不及。太监愣在那里,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许久,太监的面色一沉,“无论如何,还望四爷今日喝上一杯,也省得奴才们回去难以交代。”见状,江东宇不紧不慢的踱到牢门口,而后转身别有深意的盯着太监的脸。眸色一转,幽然道,“听说贵妃娘娘宫里的梅花尤为精致,不知今年的花蕾可有去年这般旺盛?”见江东宇顾左右而言他,太监显然怔了怔。如此性情反复,果真是皇室中人,顺着江东宇那太监便道,“是,想必今年会更胜往年。”说着,太监又斟满一杯酒,再次奉与江东宇。江东宇笑了笑,眼底掠过一丝狠意。那太监的手有些轻微的颤,低着头没敢与他对视。漫不经心的接过酒杯,江东宇凌厉的目光霎时捕捉到太监嘴角的一抹冷笑。很好!很好!忽然,江东宇的酒瞬时泼在太监的脸上,顿时换来一声凄厉的惨叫。白色的泡沫在太监脸上不断浮起,半张脸几乎都被灼伤。“酒中有毒?”江东宇笑得轻蔑,容色不改的面孔,仿佛是个过客,并无多大的讶异与惊恐。“你……”太监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的指着江东宇,“你一早就知道。”将酒杯放回桌案,江东宇眸色一沉,“是你演技太差,可见你家主子也是个蠢货。狗奴才便是狗奴才,就算披上人脸,也不过是为虎作伥的孽障。”江东宇甚少骂人,此刻却是难以遏制,如此愚蠢的奴才也来做灭口的勾当,果真是太看得起他江东宇了。那太监一下子冲上来,也不知江东宇那来的气力,身子轻轻一撇便轻巧避开。一抬手,照着太监的脸便是一记更加清脆的耳光子,直打得那太监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半天没有爬起来。“来人,把他给我拿下。”太监一声怒喝,门外的一队御林军随即冲进来,作势便要按住江东宇。突然之间,一阵干脆而有力的拍掌声由远及近。气氛霎时降至冰点,稳重而显得慢慢吞吞的脚步声一点点靠近,终于,江东皓邪魅的容颜出现在众人视线里。“打得好。”江东皓若无其事的走进牢里,看一眼正要扣押江东宇的那队御林军,“看样子四哥的待遇不太好啊!”江东宇报之一笑,“多亏了景德宫的好生款待,六弟功不可没。”这哥俩打起了哑谜,却让在旁众人一头雾水。江东皓细细打量着为首的太监,“好是面生的太监,我这经常在宫里走动的,却也没有见过,真是汗颜。”说完,竟然拿起翻到的酒杯,自倾了一杯酒,“好酒。”闻言,江东宇笑得邪肆,眼底划过一抹清冷,“上等的女儿红,六弟惯是好酒之人,不妨尝尝。”“四哥说笑了,估计这一杯子下肚,明年的今日四哥就该给兄弟我烧一烧纸钱了。”话音刚落,那太监转身便往门外跑。不消片刻,却被人刀架在脖子上,硬生生扣住,押了回来。江东皓斜睨太监一眼,不禁冷笑几声,“我倒忘了告诉你,如今外头全是我的人。可惜你没有翅膀,否则倒是有机会飞出去。”见状,江东宇轻咳几声,终于走到太监跟前,居高临下的望着被扣住跪在地上的太监。可叹他自不量力,还在挣扎,“知道为什么打你吗?”那太监抬头,狠狠瞪着江东宇,眼底难掩惊惧与惶恐之色。江东皓在后头看戏,一脸的惬意。只听得江东宇不紧不慢的蹲下身子,“记着,景德宫的贵妃娘娘素来花粉过敏,所以她的宫里,根本就不会有梅花。现下,你可以死得瞑目了。”“四哥不打算问问,是谁家的奴才,养得这般愚蠢吗?”江东皓好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那一队御林军已经全部跪在地上。到底是两个皇子在场,何况江东皓已经声明,外头全部都是他带来的人。除非哪个不怕死,否则断不敢有人再动他们分毫。噗嗤轻笑,江东宇捂着微白的唇轻轻咳嗽着,面色浮起一丝异样的潮红,额头也泛着细密的汗珠。看样子,他是真的累了,“六弟心知肚明,这宫里还有谁这么迫不及待的要我死?大抵是想斩草除根罢!咳咳咳……左不过我又碍了他们的事。何况,就算问出来又能怎样,六弟觉得父皇会惩处他们?”--------------------谢谢kchen2412的月票,小草今日加更哦!----------------------------- 成全你们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江东皓俯下身子,看着跪地挣扎的太监,“既然没什么用,回去了你也是个死,不如我现在就成全你,也省得你家主子悬着心等你的消息。”一语既出,那太监整个人都瘫在地上,不是不怕死,而是更怕他家主子。“咳咳咳……”江东宇轻咳几声,略带叹息的望着桌面上的哪壶酒,“只可惜了这壶子女儿红。”“便当是喂了狗。”江东皓起身,御林军一拥而上,直接将毒酒灌进了太监的嘴里。只见那太监扑腾挣扎了几下,顿时七窍流血而死。“只是脏了四哥的地方,着实过意不去。”江东皓掸落肩头的灰尘,“当真晦气。”江东宇笑了笑,眼底的光清清淡淡的,“六弟不就是来看热闹的吗,何至于我都还没有动气,六弟倒自己先不快了。这宫里,不干不净的地方太多,哪里不晦气?”“眼不见为净。”江东皓一摆手,御林军们拖着尸体全部退出去。“四哥看上去一点都不担心。”江东皓倒是奇怪,江东宇身处牢狱,面临着险些被人弄死的状况,竟还是那一副万事不忧的脸色。是他故作镇定,还是早已胸有成竹?“福祸既有天定,何必多费心神?”江东宇也不说破,只是坐回去,“只要她活着,一切都无关紧要。”江东皓的面色紧了一下,“当日为何要假传圣旨?”“若我告诉你,戚远光擒了馥儿,你可相信?”江东宇还在那里低低咳嗽着,仿佛越发严重,许久才抬起倦怠的容色注视江东皓错愕的表情。“他们是父女,何来擒住这一说?”“若非亲生,便也没有情义。何况久久不养在身边,什么父女之情早已荡然无存。”江东宇轻叹,不觉低下头,想着馥儿的伤势可有好转?肩头的伤是否开始愈合?若是她等不到自己回去,是否还会像上次那样抓狂?“你说什么?”江东皓显然震住,“她不是丞相府的?难怪……我说这父女的心性怎就如此不同,原来并无血缘关系。”这倒是可以解释,一个何以心地善良,一个为何心狠手辣。“即使如此,你去要人便是。堂堂四皇子,去要回自己的王妃,光明正大的事情,何以要动用军队?如此岂非连累自己,反倒落得假传圣旨的罪名。”这便是萦绕江东皓心头最大的疑惑。当日他听到江东宇假传圣旨,冲入相府,血染丞相府,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知道江东宇一贯体弱,哪里来的这样勇气,带兵杀入相府。却原来,是为了戚馥寒。这样一想,江东皓忽然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压在心上,久久喘不过气来。江东宇继续咳嗽着,眼眶有些湿润,“馥儿浑身是伤,若我禀报父皇再去要人,只怕要回来的也不过是一具尸体。何况,你觉得戚远光会傻到承认自己扣押了四王妃?会眼巴巴的等着你去要人?说好听了,那是尸体,再往坏处想,馥儿也不过落得个生不见人……咳咳咳咳……死不见尸的、下场。”江东皓的拳头狠狠砸在桌案上,眼底的光狠得可以吃人,“戚远光这个老匹夫!真是该死!”他从没有想过,戚馥寒这样刚硬的性子,会被戚远光折磨得遍体鳞伤。他甚至没有想过,有一天,江东宇会为了戚馥寒而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假传圣旨,落下个谋逆的罪名,至少江东皓从未想过。“馥儿……伤势如何?”犹豫了很久,江东皓才敢问出口,却发现已然心疼至极。回望江东皓期待的目光,那是担心,是忧虑,是愤怒,是渴望。他是真的想知道戚馥寒近况如何,至少他要知道生死。江东宇的面色从未有过如此凝重,只是起身走到天窗下。微弱的光泻下来,落在他的眉目之间,泛出点点恨意,“铁钩铁链穿透了肩胛骨,浑身上下,伤痕累累。”那一刻,宛若烈火在胸腔里徘徊,几乎要将人焚烧殆尽。他永远不会忘记,赶到现场的那一刻,看到躺在血泊里的戚馥寒,心会疼得无法呼吸。那一刹那,他只想救她,什么仇恨,什么恩怨,都比不得她的重要。江东皓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恨不得现在就把戚远光撕得粉碎。望着江东宇的背影,江东皓忽然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在江东宇面前,他只记得自己的恨,自己可望而不可得的不甘,却从未像江东宇这般,试着用生命去守护一个女子。江东宇爱戚馥寒,远远胜过自己。“当时的状况,如果给你第二次机会,你会怎么做?”江东皓问得很轻,他想问又怕知道答案。“我会再来一次。”江东宇不假思索。闻言,江东皓的眸子逐渐暗下去,“你爱她如此之深?”“视若性命。”简短而铿锵有力的四个字,足以证明一切。不需要华丽的语言,不需要奢侈的辞藻,他就是他,江东宇。他此生倾力所爱的,唯有她戚馥寒一人而已。只是这样一瞬间,江东皓忽然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毫无意义。他要的,终究也没能得到。可是他不要的,心里却很清楚。什么皇位,什么九五,从来没有浸染过他的世界。他喜欢的,从来都是外头自由自在的空气。原先的执着变得那么可笑而荒诞,在江东宇和戚馥寒面前,不堪一击。“也许,我该做回真正的自己。”江东皓苦笑。“这是何意?”江东宇一怔,不明白江东皓的弦外之音。江东皓缓步走到牢门口,目光带着几许离愁,几分怅然若失,“这偌大的皇宫,我从不喜欢。外头的花花世界,山清水秀,才是我所钟爱的。我会离开皇宫,待游遍大江南北,再考虑该不该回来。”“你要走?”江东宇心惊。“等四哥的事情了结,就是你我兄弟暂别之日。”江东皓说得极为洒脱,他本是不羁之人,从不愿受宫规缛节羁绊。来去自由,才是世人口中的风流六皇子。一声轻叹,江东皓走出大牢,到底该放下的不该放下的,都要一并放下了。可是为何,心还会揪着疼,生疼生疼? 一石惊起千层浪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江东宇不说话,只是目送江东皓渐渐远去的背影,他相信,江东皓爱馥儿,他也相信,江东皓会说到做到。但是六弟,缘分可遇不可求,只愿在你以后的世界,会有属于你的云儿。阴冷的石室,玄鱼与关顾子在隔壁调戏,想在最快的时间内恢复功力。奈何玄鱼自从十七年前身负重伤,修为尽去,如今这一身功夫都不过是强行练习玄心幻影的结果。一旦负伤,恢复十分困难。好在有关顾子在旁协助,倒也能助其一臂之力。九儿陪着戚馥寒,自从死里逃生,戚馥寒的身子已然虚弱到极点。动辄昏睡,总是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石门打开,青山面色凝重的走进来。“外头的御林军走了吗?”九儿急忙问。青山颔首,“是。只不过爷也被带走,想必日子不会好过。”九儿的眉睫垂了一下,扭头望着床榻上依旧昏睡的戚馥寒,“我倒是佩服四爷,为了小姐,连假传圣旨都敢。”“现如今说这些干什么?”青山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该如何救四爷才好?”“四爷人在牢里,你我还有什么办法?总不至于去劫牢吧?师傅和师姑都重伤在身,就凭你我二人之力,只怕还不到大牢门口,已经被大卸八块。”九儿不傻,双拳难敌四手的亏,上次在相府就吃过,岂会傻到去送死。“我只怕四爷在牢里会有危险。”青山忧心忡忡,整个人恨不能杀入大牢,直接救出江东宇。只是他也明白,人单力薄,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能动用有生力量的。“去找林昭仪。”床榻上忽然传来微弱的声音。九儿错愕,一回头,竟是戚馥寒几近飘忽的眸子缓缓睁开。不由心惊,“小姐你醒了?”“林昭仪不问世事,大抵还不知道四爷出了事。你偷偷去找林昭仪,多少在宫里看着点,免得四爷着了别人的道。”戚馥寒想要起身,奈何力有不支,眼前眩晕得厉害。“小姐莫要起来,师傅说你的身子太虚,如今必得好生静养,才能让雪莲发挥全部的功效。”九儿忙搀了戚馥寒靠在自己身上,为她拉紧被角。戚馥寒无力的眨了眨眼睛,极为倦怠的盯着青山,“记得别叫人看见你。宫中人多眼杂,若你我身死倒也罢了,万一连累林昭仪。。。。。。”青山颔首,“我明白。”终归他们如今是有罪在身,若是被人发现与林昭仪有来往,皇后一定会治林昭仪包庇之罪。所以一直以来,不到万不得已,江东宇从不许人去打扰林昭仪的安宁。林昭仪性子平和,故而才会被皇帝冷落了那么多年。也是因为这样的性子,皇帝才会把极不受宠的四皇子交予她抚育成人。大抵是这样的人,教育出来的孩子,也会性子温顺,不会觊觎皇储之位吧。至少所有人都觉得,四皇子与林昭仪归为一类,便与皇储之位相去甚远,是断没有可能再当皇帝的。青山没有入宫,只是悄悄的放飞了信鸽。这只鸽子原先是林昭仪饲养的,一定可以将信函准确无误的送到敬贤阁。林昭仪的敬贤阁地处僻静,底下的宫婢太监也都是安安静静的那一类,故而外头即便翻天覆地,在敬贤阁内依旧风平浪静。“娘娘。”来瑾抱着信鸽走进来,“是四王府的。”“怎的今日想起来用信鸽传信?”林昭仪笑了笑,此生她唯养过这么一只鸽子,后来江东宇被分封出去,林昭仪不放心,便将鸽子相送。若是将来有什么难处,也好有个传信的。来瑾急忙取下鸽子脚上绑缚的布带,笑着递给林昭仪,“四爷真是越发的顽皮,这样大的人,还要信鸽传信。莫若亲自来一趟,不是更好?也省得娘娘成日里惦记着。”林昭仪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缓缓抬头,目光些许迟滞,“只怕老四,来不了了。”“娘娘?”来瑾一惊,这娘娘是怎么了?怎的突然就变了脸?外头,跑进来疯癫的江雨琳,一见林昭仪愣愣的杵在原地,更是急得直跳脚,“母亲快别愣着,外头如今发生了大事你都不知道。四哥出事了!”最后一句话说出口,林昭仪脚下一软,险些瘫在地上。所幸被来瑾与江雨琳一把搀住,却发现林昭仪浑身微颤,整个人冰凉入骨。“母亲?母亲快先拿个主意吧!再晚了,只怕四哥等不及。”江雨琳的额头满是细细密密的汗珠,一把夺过林昭仪手中的布条。只见上头写着:插翅难飞。 为了免得信鸽落在旁人手里,青山才说得这般隐晦。林昭仪一眼便猜到,江东宇出了事,而且是大事。这次,只怕不会像上次那般简单。“母亲?”江雨琳愣了愣。一咬牙,林昭仪大步出门。“母亲?”“娘娘?”江雨琳与来瑾异口同声,却听得林昭仪一声低冷,“去见皇上。”皇帝此刻正在景德宫里,江雨琳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上次闯了景德宫,自然跟佟贵妃和江雨枫结下梁子,如今再去不是要厚着脸皮吗?上次是为了四王府,如今还是为了江东宇。可是林昭仪没有办法,她本就是不善言辞的人,加上数十年的清冷性格,除了直接找皇帝求情,她想不出第二条路。所幸她的女儿还是颇得皇宠的,只要江雨琳跟自己一起去求皇帝,也许还有几分生机。江元棣与佟贵妃正在用午膳,刚下了朝的江元棣,面色不是很好。“皇上的脸色不太好,许是近来太过劳累。臣妾为皇上做了一碗荷叶莲子羹,清热去火,最适合皇上现下喝。”佟贵妃笑得娇柔,眼底满是暖暖的情意。江元棣不说话,许久才轻叹一声,“老四的事情你是知道的,如今满朝文武都不说话,皇后一味要我速速处置。”“假传圣旨是死罪,四皇子也太过儿戏,素日胡闹也就罢了,这次竟然这般大逆不道。只是苦了皇上,好歹是皇家的子嗣,总不能任由皇后娘娘,说杀便杀吧!”佟贵妃何其聪慧,一旁说着江东宇该死,一旁又说皇后干政。相互一挑唆,这江东宇与皇后落在皇帝那里,都不是好人。--------------谢谢妩玉子贝的月票,小草今日加更一章!嘿嘿,谢谢亲的支持哦--------------- 一场好戏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江元棣只是轻叹着摇头,“皇后着实咄咄逼人。”若不是大权旁落,他何至于连自己的儿子都保不住?“皇上,嫔妾林舒音求见。”林昭仪高喊着,跪在景德宫外。佟贵妃心惊,不觉暗忖:她怎么来了?莫不是为了江东宇而来?不行,她必然是来求情的!无论如何不能让皇上见她,江东宇不死,她的儿子就会多一个敌手。转而冲江元棣轻笑道,“皇上,昭仪妹妹素日最疼老四,如今怕是已经知道了。既然都来了,皇上便见一见,也省得妹妹成日悬心念着老四。”“一个皇后已经够头疼,不见!”江元棣是经不得做夹心饭的,一个皇后咄咄逼人要斩要杀,一个昭仪哭哭啼啼要生要活。如此下去,他真是连一分安静都没有。 侧眼看了仪秋一眼,佟贵妃示意她立即将林昭仪赶出去。面上却带着几许愧疚,“难得妹妹来一趟,唉。。。。。。换做寻常来窜窜门,倒也罢了,只是如今局势这样乱,妹妹这不是成心要皇上难过吗?仪秋,好声好语跟昭仪娘娘说,不许放肆。” 仪秋笑脸行礼,“娘娘放心,仪秋自知分寸。”说完,仪秋便退了下去。宫门外头,跪着林昭仪和来瑾,一旁站着怒气冲冲的江雨琳。仪秋出了景德宫的宫门,皮笑肉不笑,“娘娘还是回去吧,皇上说了,不见。”“皇上为何不见我?”林昭仪心焦,事关江东宇生死,岂能轻易放弃。“娘娘,这是皇上的口谕。奴才们哪敢过问皇上的心思,不若娘娘先行回去,等仪秋问过了贵妃娘娘,再来传达。”仪秋转身冲着门口的两个太监道,“你们两个送昭仪娘娘回去。”“你!”江雨琳怒然冲上来。谁知仪秋挡在宫门口,“五公主,仪秋劝你还是别再莽莽撞撞的。上次是大公主仁厚,舍不得伤你。这次嘛。。。。。。”仪秋忽然一拍手,宫门内瞬时冲出四五个太监,一个个虎视眈眈的盯着江雨琳。听得仪秋一声低冷,“公主,好汉不吃眼前亏。昭仪娘娘,这个道理您应该最清楚。”林昭仪急忙按住又要冲进去的江雨琳,“琳儿莫要胡来,皇上面前不得放肆。”上次是江东宇中毒,事关生死,江雨琳闯宫也是无可厚非的。但是这次不同,江东宇犯了死罪,江雨琳若是再胡来,便是同罪论处。万一皇后或是佟贵妃追究起来,她们母女两个,只怕也是难逃干系。轻者打入冷宫,重者一概论处,与江东宇一起绑缚刑场。江雨琳自小生在宫中,看惯了这些个阴谋诡计,当然明白其中的利害。冷冷的哼了几声,江雨琳就算惧怕惹怒皇帝,但是眼前这个仪秋,她还没有放在眼里。仪秋,不过是个掌事宫女,竟敢狐假虎威冲着她的母亲颐指气使的耍威风。这口气,江雨琳是不会轻易咽下去。“母亲放心,父皇在此,琳儿自有分寸。”江雨琳嗤冷笑着,转身,忽然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仪秋的脸上,破口便是大骂,“狗奴才,我母亲乃是四等昭仪,任你是景德宫的掌事宫女,你也是个奴才。我母亲尚且跪着,你竟敢站着跟我母亲说话,岂非有违宫规?改明我必得上请父皇,一定要治你个以下犯上之罪!到时候,生生扒你三层皮,以解我心头之恨。”这一巴掌不要紧,要紧的是江雨琳所说的:以下犯上!对后宫的宫婢与太监们来说,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名,就足以处死。多少个奴才,就是被主子一句以下犯上,轻而易举的处死,丢在了乱葬岗。仪秋的面色霎时变了,当下扑通跪在江雨琳跟前,“公主恕罪。”“要恕罪,就去跟昭仪娘娘请罪!”江雨琳冷笑,好一个吃软怕硬的狗奴才。不给你厉害尝尝,便是狗仗人势,不知要嚣张到哪里去。林昭仪生性温和,那她这个做女儿的,必得强硬,必得保护母亲不受人欺凌。仪秋急忙冲林昭仪磕头,“仪秋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昭仪娘娘,还望娘娘海涵。”来瑾轻叹,与江雨琳一道搀了林昭仪起身。“起来吧。”林昭仪自然清楚,进不去景德宫的门,皇帝一句不见,她便是真的见不到。奈何事关生死,她必须为江东宇搏一搏。虽然江东宇并非亲生,可是他们之间的感情却胜似亲生。 当年南妃与林昭仪感情甚笃,林昭仪当时还只是个小小的官女子。因为生性懦弱,便经常受到宫妃的欺凌。南妃次次都护着她,并在皇帝那里,为她求了个婕妤的封号,让她住在最为平静的敬贤阁,免受宫闱的尔虞我诈。就连当年生江雨琳时难产,也是南妃当机立断,请来了太医院首领太医接生,才让她们母女活了下来。南妃死后,皇帝将江东宇送与林婕妤抚育,因此她才有机会做了这四等昭仪。 终归欠了南妃两条命,即便今日搭上自己的命,林昭仪都觉得理所应得。 十年前,南妃死得惨,林昭仪虽有心,也是力有不逮。如今若连江东宇都没了,那她死后,还有什么颜面去见南妃?焦灼的望着景德宫高耸的红墙,林昭仪恨不能插翅飞进去。“闪开,我跟母亲要进去见父皇。”江雨琳一脚踹开跪地的仪秋。谁知仪秋反倒一骨碌爬起来,再次领着太监们挡住门口,“请昭仪娘娘和公主回去,皇上口谕,不见!”江雨琳还以为给了仪秋一巴掌,她便会学乖了,谁知道狗奴才就是狗奴才,打断了狗腿还是会咬人。当下,江雨琳便怒上心来,“滚开!耽误了我的大事,我把你们一个个都生吞活剥!” “若公主与娘娘要硬闯,就别怪仪秋不敬。”仪秋这一巴掌的仇,记在心里,说什么都不会让昭仪母女进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江雨琳羞辱了仪秋,仪秋本性睚眦必报,恨不能皇帝当场处死江东宇,好见一见母女两人悲痛欲绝的表情。那才叫痛快!江雨琳暴怒,忽然一个箭步上前,一脚踹在仪秋的腹部,直接将她踹翻在地,“狗奴才!” 谁知仪秋竟忍痛爬起来,手一挥,太监们一哄而上,竟一左一右当场按住了江雨琳。“琳儿?”林昭仪与来瑾快速上前,谁知却被仪秋一把推倒在地。蓦地,后头传来一阵极为刺耳的拍掌声,“果然是一场好戏!”----------------谢谢QQ984290748的月票,下午小草会加更一章------------ 谁敢拦他?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不远处,江东皓若无其事的走来,手一挥,身后的御林军便原地不动。不紧不慢的走过来,看着江雨琳被人按住,看着林昭仪与来瑾被推翻在地,江东皓撇嘴摇头,“啧啧啧,皇姐真是有负刁蛮公主之名,如此几个狗奴才便将你制住动弹不得,实在是。。。。。。丢人哪!” 江雨琳与江东皓的关系尚算不错,平日里与江东宇三人也算是打打闹闹的,从小一起长大。而江雨琳一天到晚往外跑的性子,大抵多多少少受了江东皓的影响。说起来,两个人所追求的差不多,都不过自由二字。“还愣着干什么,没看到你们家的狗咬人吗?”江雨琳恨不能直接吃了仪秋,偏得自己这一副狼狈的模样,全部被江东皓看见。这厮必得嘲笑她,上次她摔进水坑里教江东皓看见,却被他逮着间隙,足足笑了她两年。这次,说什么她都要将仪秋生吞活剥了。“怎么,要我也给你们跪下?”江东皓眸色飒冷,狠狠扫过一干众人。惊得太监们急忙松手放开江雨琳,扑通扑通全部跪在地上。仪秋大气不敢出,只是垂首跪在。到底是江东皓,是贵妃和皇帝最宠的六皇子,谁敢放肆!江雨琳一得自由,转身便是一人一巴掌扇在那两个太监脸上,下一刻,她已怒不可遏的站在仪秋跟前。手,高高举起,毫不留情给了仪秋三个耳光,“这三个耳光是要你记住,打你的是我,堂堂五公主!你不过是个狗奴才,下次再敢跟我动手,我就把你大卸八块了喂狗!”“皇姐就不怕狗急跳墙?”江东皓在一旁讽笑,“这一口一个狗奴才,你就不嫌累得慌?你可知道,不会叫的狗最会咬人了。” “要你管!”江雨琳面上挂不住,只是狠狠瞪着江东皓玩世不恭的模样,最看不惯他吊儿郎当的姿态,惯来如此。十多年都不曾变过!江东皓不紧不慢的走到林昭仪跟前,躬身行礼,“昭仪娘娘安好。”“六皇子客气。”林昭仪的面色有些苍白,方才那一摔确实不轻,如今走路有些一瘸一拐,大抵扭到脚了。“怎么,你们还不滚开?”林昭仪冲着门口死活不让进去的太监怒吼。仪秋哭着冲江东皓道,“六皇子容禀,皇上口谕,不见昭仪娘娘,若是让娘娘进去,奴才性命不保!请六皇子救一救奴才。”江雨琳狠狠瞪着江东皓,眼底开始犹豫。没错,她是为江东宇而来,但是。。。。。。皇帝的口谕分量不轻。江雨琳仗着皇帝的宠,自然不怕皇帝降罪,只是这林昭仪。。。。。。万一皇帝降罪,其罪非小。带着几分戏谑,江东皓将江雨琳的担忧尽收眼底,慢慢踱步至景德宫宫门口,抬头看一眼高高悬挂的牌匾。复而低头望着哭泣不止的仪秋,“去告诉父皇母妃,就说我带来两个人,想要见一见父皇。”蓦地,江东皓俯身蹲下,眸色如刃的盯着仪秋,“仪秋,你在母妃身边多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最清楚。不要落到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明白吗?”仪秋惊恐的望着一贯洒脱不羁的六皇子,竟说出这般惊心的话语。当下一怔,随即磕头,“仪秋明白!仪秋明白!”“明白自然最好!”江东皓不予废话,徐徐起身。转过头,仪秋奔命一般逃进去。“昭仪娘娘,随我来。”江东皓旁若无人的待着林昭仪和江雨琳走进景德宫。江雨琳的面色铁青,何以她折腾了半天,面子里子都丢尽了,江东皓三两句话,不但威吓住了仪秋,,就连她们母女也可以大摇大摆的进了景德宫。果真是丢脸!里头,佟贵妃乍见发髻凌乱,一脸巴掌印的仪秋,着实惊得站起身来。仪秋哭得宛若泪人,却一个字都不敢胡说。“这是怎么回事?”佟贵妃愠色,“是不是林昭仪?”仪秋只是跪在地上摇头,哭着捂着刺辣辣的脸颊,“昭仪娘娘和五公主。。。。。。”“那就是江雨琳!”佟贵妃怒气冲冲的望着仪秋,愤然坐下,“皇上,您看看五公主,都把仪秋打成什么样了?上一次大闹景德宫,臣妾想着一个小丫头不过是任性妄为,倒也没放心上,不予惩罚。如今这是要爬到臣妾的头上去了,这般无法无天,皇上还要置之不理吗?来日再纵容她闯下滔天大祸,皇上再来惩处,只怕也是来不及的。”江元棣一掌拍在桌案上,剑眉紧锁。但听得佟贵妃忽然就哽咽,眼泪顺着脸颊止不住滑落,“臣妾自问从不曾得罪她们母女,何以她们此次都来我这景德宫折腾?上一次的事情,举宫皆知,一个个宫女奴才都在背后指指点点,将臣妾做了满宫的笑话。如今再这样下去,臣妾着贵妃不当也罢。横竖不会有人将我放在眼里,我还当什么贵妃,称什么娘娘。。。。。。”佟贵妃哭得教人心碎,这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即便是徐娘半来,也是风韵不减。 “到底怎么回事?”江元棣怒吼,目光直视仪秋。仪秋一把鼻涕一把泪,“回皇上的话,奴才得了皇上的口谕,想要请昭仪娘娘和五公主回去,谁知道。。。。。。谁成想,五公主与昭仪娘娘便冲上来打我。皇上是知道公主的性子,上一次便是有恃无恐的大闹景德宫,害的贵妃娘娘气结难舒,足足病了一阵子。如今。。。。。。”“昭仪也动手了?”江元棣怒目圆睁。仪秋不说话,只是低低哭着。 “放肆!简直胡闹!”江元棣嫌恶的别过头,不去看仪秋被打得五彩斑斓的脸,“真是无法无天!都当我死了吗?”“胡闹吗?儿臣可都听见了。”江东皓缓步走进来,身后带着沉默不语的林昭仪与江雨琳。江东皓笑得森冷,眼底无温,“仪秋这奴才说话不尽不实,确实该打。父皇是觉得儿臣出手太重,儿臣倒觉得出手太轻了呢!”一语既出,不但江元棣,连佟贵妃都震住。怎么,是他动的手?-------------谢谢QQ984290748的月票,小草加更一章完毕--------------------- 拿仪秋开刀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一见江东皓身后随着的林昭仪与江雨琳,佟贵妃整张脸都变了色。何至于自己的儿子胳膊肘尽是往外拐的,活脱脱就是一只白眼狼。只见江东皓径直走到江元棣跟前,躬身行礼,“儿臣给父皇母妃请安,恭祝父皇母妃康安吉祥。”简短的一句话,却散开了江元棣揪起的眉睫,投以赞许的目光。侧身看了面色绷紧的佟贵妃一眼,江元棣笑道,“倒是你教子有方,如今的皓儿是越发的识礼数,容貌又是一等一的好。”“皇上夸赞,臣妾愧不敢当。”佟贵妃不愧是贵妃,只是眨眼间便笑靥如花,着实让人有些惊叹她的变脸绝技。斜睨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仪秋一眼,江东皓直起身子,“父皇方才是怪儿臣下手太重吗?不过是教训了无法无天的奴才,还望父皇见谅。” “仪秋怎的惹了你?”江元棣一怔,按理说江东皓应该很清楚仪秋乃是佟贵妃的掌事宫女,都说是自己的奴才,怎么真的动了气教训,这样一来,岂不是打了自己母亲一个耳光吗?江元棣不解的望着江东皓,他这个儿子习惯不按常理出牌,故而对于他的行为,已经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考虑。至少,江元棣很少知道,江东皓的真实想法。“假传口谕,以下犯上,欺凌皇妃,凌辱公主。”江东皓说这话的时候,视线死死落在自己的母亲身上,将佟贵妃的所有表情尽收眼底。末了,江东皓才放缓了口吻,看着面色煞白的仪秋,“父皇觉得用这几个罪名换几个耳光,是否值得?”江元棣若有所思,“条条都是死罪。”此言一出,吓得仪秋几乎要哭天喊地,止不住朝着江元棣与佟贵妃使劲磕头,“皇上饶命,娘娘饶命。仪秋真的没有假传口谕,更不敢欺凌皇妃公主啊!”“这么说还是我冤了你?”江东皓仿佛刻意要跟母亲作对,一字一句都向着林昭仪和江雨琳,直将佟贵妃的脸色说得青一阵白一阵的,难看到了极点。 “仪秋不敢!仪秋不敢!”仪秋几乎要哭了,额头上满是密密麻麻的冷汗,“是皇上口谕不见昭仪娘娘和公主的,不是奴婢信口雌黄,真的不是仪秋假传口谕。” “笑话!父皇分明没有这个意思,何以你们这些个奴婢都一个个自认为了解主子,私底下放肆到这般地步?父皇乃明德之君,又极为骄宠五公主,岂会下旨不见昭仪娘娘母女?显然是你颐指气使,趁机凌辱皇妃公主。”江东皓冷笑,带着几分戏谑。这么一说,江元棣的脸上都有些挂不住。好歹林昭仪和江雨琳都在,方才那一句不见确实是自己说的。但是如果他承认自己不见她们母女,按照江雨琳的性子,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到时候自己脸上也无光。思及此处,江元棣只好咬咬牙,“胡言乱语,我何时说不见五公主?”听得皇帝都这样说了,仪秋更是吓得要命,顿时哭出声来,“皇上饶命,饶命啊!”“狗奴才,不尽不实,这是要做我的主了吗?”江元棣冷然,“贵妃,你宫里的人自然要交给你自己处置,你且看着办吧!”佟贵妃知道,皇帝是不想让她说出来,那句“不见”的口谕确实出自皇帝之口。他之所以将仪秋交给她处置,就是想博个人情。既将自己的口谕掩饰过去,又能不损失贵妃的颜面,仪秋交给贵妃,也不至于受多大的苦楚。好歹是心腹,像模像样的做一下文章也就过去了。 迟疑了一会,佟贵妃才道,“来人啊,把仪秋带出去,重责三十大板。也是我平日太惯着他们,如今都一个个胡作非为起来。皇上恕罪,臣妾一定严加管教,绝不叫此类事情再次发生。”“嗯。”皇帝如释重负。还是贵妃机灵,没让他在自己的儿女面前失了威仪。三十个板子比起脑袋搬家,还算轻的。仪秋虽然不甘,但是不敢放肆,比较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可以像烂泥一般将她踩在脚底下。只怪自己时运不济,竟然碰见了好管闲事的六皇子,也活该自己倒霉,惹上了江雨琳这个刁蛮公主。横竖三十板子也就是疼一下,不会要人命。也多亏了佟贵妃手下留情,仪秋没有说什么,只是磕了个头谢恩,“谢皇上不杀之恩,谢娘娘不杀之恩。”办完了恶奴,江东皓看了林昭仪与江雨琳一眼,果然,两人急忙跪在地上。林昭仪还未开口,已经眼泪汪汪,“皇上,请皇上体恤天下父母心,饶了四皇子吧!”江雨琳一个头磕在地上,“父皇,四哥惯来体弱,哪里经得起深牢大狱的阴冷。还望父皇能放出四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早已料到林昭仪与江雨琳的来意,江元棣的面色显得十分犹豫,或者说,是一种迟疑和无奈。并非他无情,而是他无能为力。“不必说了,都起来。”江元棣冷然起身。“皇上,求皇上看在死去的南妃面上,饶了四皇子吧!打断骨头连着筋,四皇子可是南妃唯一的血脉,还请皇上开恩!”林昭仪哭着乞求。“假传圣旨是死罪,昭仪妹妹如此苦求,不是让皇上左右为难吗?”佟贵妃轻叹,“皇上也有皇上的难处,你们别再说了。”“贵妃娘娘不是以贤良淑德美名昭著吗?如今怎么也当了缩头乌龟?”江雨琳说话,向来不管不顾,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管你是谁,哪怕是皇帝贵妃,她也毫不留情面,“难道贵妇娘娘要看着父皇斩杀自己的皇子,才觉得父皇是对的吗?”江元棣头疼欲裂,晃晃沉重的脑袋,“都别吵了。”蓦地,江元棣将视线投向沉默不语的江东皓,“皓儿,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才算妥当?”一语既出,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江东皓不羁的容脸上,俊朗的脸部轮廓,微微漾开昔日风流皇子的笑靥,“父皇,虎毒不食子啊!” 废为庶民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简单而铿锵有力的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心惊胆战,江元棣的脸色越发铁青到极点。虎毒不食子,那是怎样的分量,以至于让江元棣觉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父亲。佟贵妃扑通跪下,泪眼迷离,“皇上,臣妾并未不臣之心,绝非想要皇上做下杀子之事。实在是如今朝廷人人皆知,四皇子假传圣旨,擅杀权臣。臣妾之名倒也罢了,即便皇上杀了臣妾,臣妾也心甘情愿。臣妾只是担心皇上,担心皇后娘娘那边,不会善罢甘休啊!”一听皇后,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四下寂静无语,噤若寒蝉。没错,皇后是个了不得的人。就算皇帝不追究,就算朝廷不追究,皇后会善罢甘休吗?不会,如今皇后摆开了阵势,一定要江东宇死,何人能拦得住?何人能挡得住?何况还有一个戚远光。江东宇血洗相府,如今丞相父女三人下落不明,一旦戚远光卷土重来,江东宇必死无疑。朝堂上,到处都是戚远光的爪牙,江东宇无路可逃。横竖一句话,江东宇难逃一死!一声轻叹,江元棣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愣愣的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了很久。“父皇,你就饶了四哥吧!”江雨琳哭着跪在他跟前。林昭仪也是声泪俱下,“请皇上开恩,饶四皇子一命。”“父皇。”江东皓跪身在地,“父皇保得了四哥一时,保不了四哥一世。不如父皇就免了四哥四皇子的名位,让他做个普通人吧。”江元棣不敢置信的望着言辞恳切的江东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宫闱多倾轧,父皇感同身受,皓儿就不多说。父皇,若是你真的疼皓儿,就放了四哥,也放了我!皓儿愿意与四哥一起被废为庶人。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心安理得,安安稳稳的过一生。”江东皓说得很认真,绝然不似信口雌黄。那一刻,连佟贵妃都震住,许多话卡在喉咙里,硬是吞不下吐不出。“连你也想离开?”江元棣的身子晃了一下,痛苦的合起双眼。江东皓轻笑几声,“皓儿觉得累了,宫里有太多的纷争看不见摸不着,却是要人性命的。我相信,四哥也会这样想。若然父皇能留下四哥一命,就让我们哥俩扁舟江湖,也不失为人生一大幸事。”那一刻,江元棣仿佛意识到,皇子们的宿命,幸或不幸都源于他这个父亲,当朝的皇帝。一朝九五之尊位,多少杀戮在其中。人们只看见风光与华丽,殊不知背后践踏的鲜血。“父皇,放了四哥吧!”江东皓冲着江元棣重重磕了个头。 “让我好好想想。”江元棣起身,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当下拂袖而去。“皇上!”“父皇!”最终,林昭仪与江雨琳没能等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只是江东皓那一番话,触动了太多人的心。比如佟贵妃,又比如江元棣。袖中的手,死死蜷握,佟贵妃的面色煞白,眼神狠得可以杀人。江东皓看着林昭仪与江雨琳略带绝望的走出景德宫,脚步沉重,残存的希望一点一滴的被磨灭。可是,他又何尝不是。满心的希望,终于在见到江东宇的那一刻,化为一腔东流水。原来,最不该介入他们之间的,是他的一厢情愿。转身,江东皓还未开口,脸上却坚坚实实的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迎面而来的是佟贵妃怒不可遏的脸,以及满眼的猩红,“逆子!”冷冷一笑,江东皓抚着刺辣辣的脸颊,“母妃可是解恨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刚才在说什么?”佟贵妃浑身颤抖,那声音,几乎歇斯底里。“母妃觉得失望了?”江东皓面无表情,眼底带着几分嫌恶与不屑,“在母妃的心里,皇位才是唯一的,才是至高无上的,对吧?”佟贵妃怒目圆睁,“你既知晓,为何还要让皇上废了你?你可知,除去这六皇子的名位,你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只要你踏出皇宫的门,你就会被皇后,被任何一个人,踩在脚底下,生不如死。”“我知道。”江东皓淡然,仿佛已经看破一切,“那又如何?”“那又如何?你可知道身在皇室,无可避免的就是尔虞我诈,你不去争不去抢,就会被别人夺走一切,乃至全族皆灭。”佟贵妃深吸一口气,却始终无法平复自己的心,“江东皓,你是我佟尔云的儿子,就算你踏出皇宫废为庶民,你也摆脱不了六皇子的身份。这就是烙印,是诅咒,永世不得自由。”江东皓一步一顿朝门口退去,“这次,你拦不住我。就算死在皇后手里,我也认了。我要自由,谁也无法阻止我。”“难道你连母妃也不要了吗?”佟贵妃的声音止不住颤抖,愤怒过后的女人,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恐惧。无论她如何强势,无论她位居何位,本质上,她都只是一个女人,一个与别人分享丈夫,与别人争夺储君之位的女人。她所能依靠的唯有自己,唯有她这个独子。可是现在,她的儿子要抛下她,寻找所谓的自由。那一刻,她觉得慌了,觉得自己整颗心都被掏空了。宛若多年的努力,已然都白费了。顿住脚步,江东皓已经站在门口,却没有转身,只是扳直了身子,“若母妃愿意,可与我一起走。只是,母妃如何能舍下这里的荣华富贵,如何能舍下一身的贵妃之名?” “江东皓!”佟贵妃只剩下最后的嘶喊,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再也无法匍出嘴唇。昂起头,江东皓浅浅的笑着,如释重负般吐出一口气,“等四哥走出大牢,这件事一了结,我便会离开。母妃,走与不走,任你挑选。你若走,我便侍奉你终老,你若不走,我也尊重你的选择。横竖,我都要走了。”语罢,江东皓头也不回的离开景德宫。这次,他是真的决意要走。冷清清的皇宫,再也没有可以让他留下来的理由。爱的,恨的,早在见到江东宇的那一刻,尽化乌有。馥儿你放心,我会还你一个囫囵个的丈夫,给你真正的幸福,虽然你的笑,并非因为我。 娘,我会为你报仇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佟贵妃浑身颤抖,面色铁青,唇色微白。只见她气息急促,一下子瘫软在地。何以她佟尔云一生争强好胜,谁知竟生了这么个不成器的儿子。不但无心功名利禄,如今连这六皇子的名位也弃如敝屣。到底是什么缘故,让他如此聪慧的儿子,做出这样的选择?只是,她万万不会料到,起因结果都是因为四王妃。林舒音,我们走着瞧!老四是你一手带出来的,如今因为老四而害了我的儿子,我便要你生不如死!眸色如血,心冷如霜。冰冷的墓碑,冰冷的心,冰冷的灵魂。 莲子心中苦,梨儿腹内酸。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生时荣耀万千,死后荒坟孤冢。荒草漫漫,吹不尽离人心,道不明高墙血。戚馥寒跪在权秀云的坟墓之前,面若白纸,“娘,馥儿不孝,不但救不了你,甚至连为你报仇都做不到。娘,馥儿只能暂时把你葬在此处,等馥儿杀了戚远光,再拿他的人头祭奠你的在天之灵。”“小姐。”云巧面无表情的搀起戚馥寒,“九儿都跟我说了,你险些命丧相府,如果夫人知道,怎么会舍得?只要小姐好好的,这血海深仇,不急于一时。”墓地后头,一座简易的茅庐,那是云巧最后的归宿。“云姨?”戚馥寒泪落,“我救不了娘,是我没用。”“小姐能有今日的成就,云姨已经很高兴。相信夫人知道了,也能放心的走。”云巧轻叹,指尖轻轻抚摸着冰冷的墓碑,“我陪着夫人数十年,如今夫人虽然走了,可我还是会继续留在夫人身边。小姐好好保重!”九儿从不远处走来,搀住摇摇欲坠的戚馥寒。她的身子刚刚恢复,如今难免还是虚弱。云巧转身走回茅庐,静静的关上门。“她曾经何等荣耀。”关顾子难免感慨。玄鱼冲着权秀云的墓碑跪下,关顾子一惊,“师妹你?”“我恨戚家的每一个人,唯独你,我感激涕零。虽然是你分开我们母女,可也是你,将我女儿抚育成人。没有你,馥儿不会有今日。馥儿跟着我,只会满心仇恨。是你让馥儿安安稳稳的过了那么多年,将她宠到骨子里,替我做了一个母亲该做的所有。我谢谢你。”玄鱼说得很平静,眼底却波澜汹涌。当年因为权秀云,她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女儿。可是正因为如此,戚馥寒躲开了追杀,在仇人的眼皮底下平平安安的成长。戚馥寒已经泪如雨下,“娘!”她此生最幸运的是,有两个深爱着自己的母亲。“小姐,你身子才刚好,别太伤心。”九儿担忧着。“没事。我没事。”戚馥寒抹去脸上的泪,笑得比哭还难看。微白的面上,趁着哀伤的眸子,凄楚而美丽。九儿轻叹,“可是小姐,四爷怎么办?四爷会不会被砍头?”谁都清楚,假传圣旨是杀头的死罪。戚馥寒的眉睫颤了一下,摇了摇头,“皇上不会这么做。”“没错!”青山快步走来,“利国太子来朝联姻,皇宫内不会再兴杀戮。”“果然是个好机会!”关顾子欣喜,“这么说徒儿有救了。”“趁着这个机会向皇上求情,应该可以免除死罪。”即便是流放,她都在所不惜,只要能保住江东宇的命,一切都是值得的。青山颔首,“相信昭仪娘娘会借机行事的。”“查出戚远光的下落了吗?”戚馥寒问,眼底闪烁着杀伐之色。戚远光,刘文音,戚雅霜,你们让我娘惨死,我要你们血债血偿!“有人看见他们进宫了。”青山切齿,如果不是戚远光,江东宇不会被打入死牢。归根结底,都是戚远光害的。早晚有一天,他会杀了戚远光,为妹妹报仇。心月,我等了十多年,一定会等到那一天!你若在天有灵,便睁开眼看着。戚馥寒冷冷的笑了几声,“看样子,应该在云坤宫。”“皇后?”九儿一惊。“没有皇后授意,戚远光不敢对娘动手。”戚馥寒的心已然寒透。人心险恶,连枕边人也不可相信。权秀云与戚远光夫妻二十多年,如今却落得这样的下场。是她傻乎乎的爱错了人,还是戚远光太狠毒,一场戏演了这么多年,这份心思多少人都万万不如。“有皇后在,只怕愈发不好动手。”关顾子担忧,玄鱼也是这般想着,“皇后权势熏天,连皇上如今都被她架空,这事恐怕。。。。。。”“戚远光与皇后狼狈为奸,可是师傅你说过,天生万物,相生相克。”戚馥寒轻咳几声,笑得愈发冷冽,“我会让皇后亲手下旨,杀了戚远光!只要戚远光一死,皇后便是强弩之末。”娘你放心,馥儿一定会为你报仇,所有害过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思虑了片刻,戚馥寒转头冲关顾子与玄鱼道,“还望这段时间,师傅与娘亲尽快恢复功力,相信过不了多久,一切都会尘埃落定。”玄鱼一怔,不敢置信的望着关顾子。“馥儿,娘不希望你懵了心,让复仇成为你的全部。”玄鱼担忧的望着戚馥寒森冷的面孔,原本安静温和的女子,已然失去了最初的颜色,“娘因为仇恨毁了一生,差点连你都死在娘的手上。可是现在,娘什么都不想,只想好好护着你,陪着你。这么多年,娘唯一欠的,便是没有做好一个母亲的责任。”戚馥寒的眼眶红了一下,“娘,我很好。” 谁也不说话,因为恨太深,所以觉得心很冷。杀戮从不是戚馥寒想要的,可是现在她才明白,有些人该死就不能手下留情。因为手下留情,会有更多她在乎的人为此殒命。娘,你放心,我会好好的。你若在天有灵,就保佑东宇,能活着回来。利国太子入宫,此事街知巷闻,举宫欢庆。皇后、贵妃左右侍驾,文武百官陪同,金殿之上,利国太子直言迎娶当朝公主,结交两国之好。江元棣当着文武大臣的面没有拒绝,却也没有答应,只让臣下安排太子休息,等挑出合适人选再行召见。 事实上,皇宫内除了还未出阁的五公主江雨琳、七公主江雨珊,便没有其余的公主可以联姻。江元棣当下犯难,小七才十三岁,如何肯嫁?但五公主又是江元棣的心头肉,怎么舍得让其嫁到那么远的地方。“此事不难,臣妾可以替皇上分忧。”佟贵妃笑儿柔媚,眼底闪烁着迫人的寒光。 逼嫁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林昭仪是从未想过,堂堂贵妃会来到自己这僻静的净土。敬贤阁,向来清清冷冷,连皇上都不屑来一趟,何至于佟贵妃会屈尊降贵?心里,隐隐有种不安与恐慌。至少,她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参见贵妃娘娘。”林昭仪浅浅行礼,生怕行差踏错,惹来麻烦。佟贵妃却显得格外热情,急忙将她搀起,丝毫没有那日景德宫中的凌厉与阴狠之气。林昭仪的心,颤了颤,有种不祥的错觉。起身,望着佟贵妃微笑的表情,林昭仪愈发心慌。绵里针,大抵也不外如是。还是小心点,免得中了圈套。如今江东宇还在牢里,她必得小心谨慎。“许久不来妹妹的寝宫,想不到如此安静,倒也不失为静养的好去处。”佟贵妃顾左右而言她,开始细细打量着林昭仪的寝殿。虽然说不上精致,却是干净整洁,房内摆放着花草,显得十分安静祥和,让人的心都跟着平静稍许。“谢贵妃娘娘谬赞,舒音不过是闲暇摆弄,实在也没什么用处的。”林昭仪小心谨慎。“看妹妹的姿色,于这宫中也算上乘,奈何性子冷淡,故而待着这样清冷地方,一住便是十数年。皇上每每跟本宫提起,总要惋惜几句。”佟贵妃说话的时候,视线时常停留在林昭仪身上。奈何林昭仪只是垂着头,也不抬头看她。于是佟贵妃便看不清林昭仪的表情,只得继续道,“妹妹可有想过,有朝一日离开此处,常伴君侧?”闻言,林昭仪只是清浅一笑,“色衰而爱弛,我已年老,比不得娘娘的风姿。如今能安安稳稳的在这里度过余生,已然是皇上垂怜,毕生之幸,实在不敢再有其他奢求。”佟贵妃一怔,宫闱哪个女子听到这样的话语,不立刻叩谢娘娘大恩。偏偏林昭仪这样的性子,软硬不吃。富贵荣华,皇恩浩荡,对她丝毫不起作用。“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佟贵妃的面色霎时变了。林昭仪顿了顿,“舒音不敢。”佟贵妃深吸一口气,这才幽然道,“想必利国太子来朝,妹妹也知道了吧?”心,咯噔一下,好似一柄利刃在慢慢割,她忽然明白佟贵妃的来意。眼神僵住,神色显然迟钝了片刻。林昭仪不说话,只是垂下眼帘,避而不谈。 来瑾有些着急,看样子,佟贵妃是来逼婚的。奈何林昭仪这样的性子,是断断无法敌得过佟贵妃的。思及此处,来瑾捡了空,悄悄退出去。“太子联姻,我自然是知道的。”林昭仪素来诚实。“联姻必然是要用本国的公主,奈何长公主为我亲生,早已下嫁。如今皇上的公主中,唯有妹妹你的女儿以及七公主尚在闺阁,妹妹觉得现下该如何是好?”羽睫显然剧烈的颤抖,林昭仪的眼底闪烁着几许错愕与慌乱。佟贵妃步步紧逼,“本宫知道,妹妹膝下唯有这一个女儿,奈何国事为重,天下为重。妹妹虽说从不干涉政事,奈何到了现在地步,妹妹也不得不做出牺牲。五公主貌美如花,生性机警,想必是不二人选。”“是皇上说的?”林昭仪忽然觉得好心疼,那是她唯一的女儿,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但凡是个母亲,都明白这一的痛楚,岂能说割舍便能割舍?“皇上不忍心,迟迟不肯做决定。长此下去,只怕要影响两国邦交,若然两国交恶,对你我也没什么好处。妹妹知书达理,想必这样的道理,还是明白的。”佟贵妃轻叹一声,“本宫明白,女儿是妹妹的命根,奈何个人荣辱事小,天下安邦事大。妹妹。你说呢?”一下子跌坐在地,林昭仪的面色青一阵白一阵,眼底略略泛着疼。“不不不!利国乃苦寒之地,我岂能让琳儿去那样的地方?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林昭仪起身便往外走。身后一声寂冷的冷喝,“你不要四皇子的命吗?”猛然顿住脚步,林昭仪不敢置信的转身,一双眼睛透着凄楚与痛苦,“你说什么?” 佟贵妃一步一顿走到她跟前,“我说的是四皇子!江东宇!”身子颓然一颤,林昭仪眼底的光随即暗下去,顷刻间呈现死灰般的颜色。“利国太子来朝,四皇子才暂且保住了性命。可是妹妹,你怎么就没想过,等利国太子一走,皇后势必又会要四皇子的命。到那时,谁都无可奈何。假传圣旨是死罪,想必妹妹也该心中有数的。”佟贵妃将林昭仪的所有表情尽收眼底,愈发得意,眸色凄寒。你既让我的儿子心死如灰,我便要你失去女儿,此生痛彻心扉。“我、我该怎么做?”林昭仪神情呆滞,已然开始绝望。“若然利国的太子妃为四皇子求情,想必皇上肯定会答应。就连皇后,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佟贵妃说得很轻,很娇娆,却让林昭仪的心宛若千刀万剐,痛到鲜血淋漓。林昭仪嗖的一声起身,“不!琳儿、琳儿不能嫁!我怎么可以让琳儿为了四皇子而牺牲此生幸福?不可以!不可以!就算我肯,琳儿也不肯!就算琳儿肯答应,四皇子也不会答应的!”“你可知道,这是四皇子最后的机会!”佟贵妃眯起危险的眸子。“我嫁!”铿锵有力,带着几分愤怒,几分仇恨,还有几分不舍的犹豫。江雨琳冷冷的走进来,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来瑾。横竖林昭仪的性子软,会被人欺负,来瑾只能即刻去找江雨琳。谁知在外头,将两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林昭仪一颤,“琳儿,不许胡说。”江雨琳不卑不亢的走进来,目光如刃般划过佟贵妃略显凉薄的脸,“只要能救四哥,我什么都愿意。不就是联姻吗,我嫁便是!”佟贵妃冷笑,“此话当真?”“只要父皇释放四哥,我便答应与利国联姻,决不食言。”江雨琳说得坚定,丝毫不顾及母亲绝望的眸子,还有那一刻四分五裂的心。可是,手心手背都是肉。至少,江雨琳用终身幸福,能换取江东宇一条性命。江东宇,就可以不用死! 谢皇上隆恩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御书房里,江雨琳与林昭仪跪在江元棣的跟前,佟贵妃在一旁面露惋惜之色,只这眼底掠过一闪即逝的冷漠与阴寒。“你说什么?”江元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父皇,孩儿愿意与利国太子联姻,缔结秦晋之好。”江雨琳不紧不慢的说着,脸上的表情何其平静,仿佛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林昭仪不说话,只是陪着女儿在一旁跪着,也不抬头去看皇帝的任何表情。现在江雨琳的每一句话,每个字眼都让她有剜心之痛。可是她没有办法,这是女儿的选择,也是江东宇最后的生路。用一场刻骨的生离去换即将到来的死别,还是值得的。江元棣的身子微微颤抖,忽然将视线落在一语不发的林昭仪身上,“你是她的母亲,难道你也答应?你肯答应吗?” 林昭仪袖子里的手死死攥紧,指甲几乎嵌入肉里,再疼也比不上心疼,“臣妾。。。。。。答应!”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已然将唯一的女儿推入了火坑。“我为何迟迟不肯答应,就是不舍得琳儿,何以你们还要逼我?”江元棣气得浑身打颤,他疼江雨琳疼了那么多年,也唯有这个女儿最得他的欢心。从小,他惯她,骄纵她到无与伦比的地步。如今,她竟然请嫁。那么多年的疼,是她说断就断了,何其无情,将他这个父亲置于何地?“父皇,琳儿知道父皇从小疼我,琳儿身受父母大恩,岂敢私自悖逆父皇与母亲的意思远嫁异国他乡。可是琳儿与四哥的情意,父皇是知道的。所以琳儿斗胆,想用琳儿此身,换四哥安好。父皇,琳儿求你,答应我吧!”江雨琳重重磕了个头。那一刻,林昭仪的眼泪忽然就滚落,那是她的肉啊,是她心头的刺。如今说拔了就拔了,教她这个做母亲的情何以堪。“你!”江元棣没有料想到,江雨琳之所以愿意远嫁,是为了江东宇。只是他们兄妹的情义非同一般,江元棣心知肚明,但是要他割舍自己从小护在手心里的女儿,却是万般不舍。如何能舍得?林昭仪嘤嘤哭着,“求皇上成全!”“你疯了吗?这是你亲生的女儿,你怎么舍得?”江元棣愤怒的朝着林昭仪吼。那微颤与略带哽咽的大吼,连一片的佟贵妃都有些错愕。她没有想到,皇帝会如此舍不得江雨琳,可见,将江雨琳远嫁是对的。但凡让皇帝不舍的人,都该消失,所有的恩宠都只能是景德宫,是她佟尔云的!“臣妾知道,可是臣妾没有办法!臣妾不能眼睁睁看着四皇子死在牢里!皇上,四皇子也是你的亲生儿子,虎毒不食子,她的母妃南妃早逝,南妃膝下唯有这么一个儿子。难道你就忍心看着南妃一脉彻底断绝吗?”这是林昭仪有生以来第一次对皇帝说出的肺腑之言,她从未用这种几近嘶吼的口吻说过任何人,更何况是当今皇帝。此时此刻的她,已然痛彻心扉。什么娘娘,什么皇帝,什么江山社稷,怎么比得上她女儿的一丝头发。可是她没办法,几乎到了绝境。林昭仪身处宫中多年,皇后的手段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不屑去争去抢。可是现在,她只能用自己的女儿为江东宇争得一条活路,否则,她就算死了,又如何有颜面去见九泉之下的南妃?南妃二字宛若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江元棣的心头。原本暴跳如雷的皇帝顷刻间沉寂了下来,跌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 终归,他割舍不了女儿,就要割舍心爱之人的儿子。两条路摆在他面前,横竖他都要失去一个儿女。佟贵妃眸色微转,浅浅走过来,低低唤着,“皇上,既然昭仪妹妹与五公主决意已定,此事怕是很难再有回旋的余地。何况利国太子如此紧逼,皇上还是早作决断吧,天下为重。”“天下为重?”江元棣直起身子,这四个字何其重量。一句江山为重,他失去了多少东西?自由,心爱之人,至高无上的皇权,如今还有他的儿子和女儿。 江雨琳轻轻叩首,“父皇明鉴,琳儿愿为父皇的江山永固,嫁给利国太子。请父皇恩准!”“别说了!”江元棣痛苦的闭起双眸。“父皇,女儿此心已定,如果父皇不恩准琳儿,父皇是知道琳儿的性子。琳儿愿意一死,随了四哥而去,也省得四哥黄泉路上一个人孤零零的。”江雨琳的性子跟江东宇很相似,一样的倔强,一样的重情重义。江元棣的眼底忽然浮起氤氲的水雾,年过半百的老人,临老却要面临儿女的选择,该是怎样的痛彻心扉。他的身子止不住颤抖,“别逼我!”“皇上,请皇上恩准琳儿,嫁给利国太子,以换四皇子周全。臣妾求您了!”林昭仪哭出声来,不断的抽泣,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个母亲,用自己的女儿去换别人的儿子,谁能想象其中的心如刀绞?她不是不疼,只是不想让南妃魂魄不安。她欠了南妃太多,如今总算有机会可以报恩。江雨琳与江东宇的感情,她知道,她与江东宇的感情宛若亲子,岂会不疼?无论舍了江雨琳还是江东宇,都是在她心里撒盐。这种疼,她只能一个人忍着。女儿远嫁,以后的宫里,只怕就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再也不会有任何人还会记得她,可是为了江东宇,她宁愿身处冷宫。“她是你的女儿!”江元棣切齿。林昭仪倔强的昂起头,这是江元棣第一次在她平静了数十年的脸上,看见一丝光亮和令人心疼的不忍,“臣妾知道!所以,臣妾愿意让琳儿远嫁,换四皇子一条生路。与其让四皇子死,不如让琳儿远嫁,至少这样,两个人都能活。”江元棣狠狠的点头,“好!好!好!我成全你们!明日,我就会传旨下去,让琳儿远嫁利国太子。让四皇子走出大牢!”江雨琳与林昭仪脸上的表情都是麻木黯然,没有喜悦也不再悲悯,只是沉痛的闭上眼睛,朝着江元棣重重磕了个头,“谢皇上隆恩。” 他的秘密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一纸圣谕,江雨琳被送上利国太子的花轿,送往利国。林昭仪册为林妃,永享尊荣。而四王府因为江雨琳而集体释罪,江东宇的假传圣旨之罪也被一并免去。因为皇后也无法找到相应的人选,送往利国和亲,故而这一次,杜玉儿也算是吃了个哑巴亏。已然风平浪静,戚远光与刘文音母女只能暂回相府。这次没能扳倒四王府,也算是戚远光担惊受怕的开始。因为很多事才刚刚开始,远没有结束。戚馥寒一个人走在湖心小筑里,空荡荡的院落有风吹着,十分安静祥和。她几乎可以想象,素日里江东宇便是在这里修身养性。那张柔然的榻如今还在书房里轻轻摇晃着,好似他还在这里。缓步走遍房子的每个角落,好似在感受着江东宇曾经的温度。蓦地,戚馥寒忽然凝眉,脚下的这块地方传来的声响类似于空心的。故意踩了踩周边的地块用于比较,果然,里面是空心的。眉头微蹙,戚馥寒急忙俯身蹲下。手,费力的撬开地面上的大理石块。一个暗格出现在戚馥寒的视线里,中间置着一个匣子。匣子呈现青灰色,正正方方的,有几分诡秘的色彩。指尖轻轻的颤了一下,戚馥寒忽然有种打心底发寒的错觉,好似里面的东西是绝对不能打开的。戚馥寒真的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打开了匣子。她知道,能放在湖心小筑里,而且精心设置了如此隐秘的暗格,必然是江东宇十分想要隐藏的东西。她不知道他的秘密,也不想探究他的秘密,只是,她想了解他这个人。打开匣子的那一刹,戚馥寒的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青山在门外轻叩,“四爷回来了。”蓦地,他整个人愣在那里。戚馥寒缓缓站起身子,抱着匣子一步一颤的走到书桌前,声音平静得令人发怵,“请四爷来这儿一趟。” 犹豫了一下,青山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快速离开。江东宇就站在湖对面,却见青山一个人回来,不觉有些诧异,怎的馥儿不愿见她?抑或是她的伤还未痊愈,所以不能行走?心里咯噔一下,“馥儿怎么了?”脸上的表情敛了一下,青山欲言又止,须臾才道,“四爷亲自去看吧!”直到火急火燎的走到湖心小筑的书房门口,江东宇才知道,苦苦隐藏的一切就此灰飞烟灭。她知道了,聪明如她,什么都大白天下。“你打算骗我到什么时候?”戚馥寒面无表情,手中银晃晃的面具有些刺眼。外头的阳光照射进来,整个书房都漾开银色的光晕,宛若外头湖面上的潋滟光泽。江东宇苦笑了一下,“原以为我能活着回来,你会很高兴,谁曾想。。。。。。”戚馥寒还是那句话,“你一直都在骗我。这样耍着我玩,你会觉得很开心?觉得心安理得吗?江东宇,我以为我们之间可以坦诚相对,却原来只是我一个人的痴心妄想。安晴天!你觉得替我挨了一剑,救了我几次,我便会感激你吗?此生,最恨欺骗!”“我不想骗你,只是那时候你刚刚回来,我不确定你是不是戚远光派来的。馥儿,我并非存心瞒你,实在是。。。。。。”还不待江东宇说完,戚馥寒的脸上已然浮起轻蔑的冷笑,“若我没有发现这个,你是不是要一辈子瞒下去?”她不会忘记,安晴天三番两次的救她性命,她感激,却不认同安晴天将自己玩弄于鼓掌之上的邪肆。她更不会忘记那日在南海温泉,江东宇为了挡了一剑,险些丧命。以至于她求了师傅为江东宇续命,还发下毒誓。“江东宇,你可知道那日为了救你,我发了毒誓。若此生与你心生爱慕,愿受刀斧之刑,死无葬身之地。”戚馥寒说得很平静,眼底却浮现一层薄薄的水雾,始终不肯掉下眼泪,“现在我才知道,你我之间相隔何止万里之遥,根本是遥不可及。你有你的抱负,我也有我想保护的人,你是高高在上的四皇子,我不过一介平民百姓。你我之间,从一开始便是错误的。”“馥儿?”江东宇惊呼。戚馥寒面无表情的走到江东宇跟前,眸色如霜,只是将银色的面具放在他的手里,“保重吧!”江东宇骤然握住她的胳膊,“你要去哪?”“我需要静一静。”戚馥寒想要挣开他的手,谁知江东宇忽然将她拥入怀中,那一刻他只会心疼,只想抱着她。宛若只要放手,她便会彻底消失。“别走!”他温热的气流就吹在她的耳际,就像那夜月下的安晴天,温柔而带着几分戏虐的邪肆。眸色骤然变得无温,戚馥寒一把扣住他的腕脉,一狠心,骤然用劲。下一刻,江东宇被她狠狠的过肩摔在地上。眉色一怔,戚馥寒骤然心疼,忙不迭想要过去搀他。然。。。。。。她还是忍住了。 他又骗她!戚馥寒怒而转身,“江东宇,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你以为你示弱,你不还手,我便会心软吗?我知道我打不过你,但还不至于轮到你来相让。” 江东宇的面色青白相间,剑眉紧蹙。戚馥寒这一招力道十足,他是真的受了伤。转身,戚馥寒头也不回的离开。“馥儿?”一声惊呼,戚馥寒纵身一跃,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四爷?”青山冲进来,乍见到躺地的江东宇,急忙上去搀起他,“如何?上次的伤还没好,怎么这样?是王妃?”江东宇脸色煞白,轻轻咳嗽了几声,“不怪她。”见江东宇不对劲,青山急忙撩开江东宇的胳膊,只见胳膊肘上头密密麻麻的布满针孔,其余的都已愈合,唯独两个针孔尚算新鲜。虽然结了疤,但胳膊肘却呈现着青绿色,上头还清晰可见道道血红色的经脉。“帮我追上馥儿,若是她出了事。。。。。。”“四爷还是先找玄师傅疗伤吧!”青山担忧的望着江东宇痛苦的神色,“若不是为了王妃,何至于你次次都冒险。若非你金针续脉,又怎么会。。。。。。”“好了。”江东宇只觉得胸口一阵血气翻涌,强迫自己镇定,“去找师傅。” 谁才是玄宗的叛徒 - 腹黑王爷,狠温柔 - 草斋 终究,戚馥寒没有回来,连九儿都不知道她会去哪,仿佛一夕之间,她就从人间蒸发不见了。任谁都找不到她的下落。她只是想静一静,若她想躲起来,任谁都找不到!玄鱼为江东宇运功完毕,只是轻叹着摇头。“何以会这样?他的气息十分紊乱,好似受过重创,但又不像外力所为。。。。。。”关顾子摇头,有些疑惑。江东宇的面色很难看,有些青白相间。胳膊沉得有些抬不起来,心里却只记挂着戚馥寒的下落,隐隐担心着,生怕出什么意外。她那么重的伤不过刚刚好,如今便只身在外,也不知会不会再遇见迷雾山庄或是相府的人。戚远光一直虎视眈眈,他从未放下过悬着的心。一声轻叹,玄鱼起身,“早年我沦落在外,恰好遇见被人追杀的宇儿,机缘巧合我救了他。结果我惊奇的发现,在宇儿的体内竟然有一种慢性剧毒在逐渐腐蚀他的五脏六腑。当年我痛失韵儿,而宇儿的年纪刚好跟我的女儿相仿,一时间动了恻隐之心。我便为宇儿解了毒,宇儿与青山便接我入住四王府。从此,我便让宇儿继续装病,远离宫闱。当年的我,功力尽费,尚且无法自保,四王府高墙阔院,正好可以作为我的容身之所。于是,我便在四王府留下来,后来收了宇儿为徒。”言语间,玄鱼仿佛回到了昔年景象。那年的玄宗,血流成河,那年的玄宗,尸横遍野。躺在地上的都是她至亲的人,还有她的父亲。是父亲在中了迷药之后,拼出最后一掌,让她得以借力出力,带着刚满月的孩子逃出生天。“如果那年我能赶得上韵儿的满月酒,也许。。。。。。”还不待关顾子说完,却迎来玄鱼的一声冷笑,“也许你活不到今天。当年的惨状你根本无法想象,只要还有一口气,都会被乱刀砍死。那些黑衣人就像是地狱使者,他们要的就是鸡犬不留。只是他们低估了父亲,即便他身受重伤,他还是玄宗的宗主。还是一个深深疼爱自己外孙女的外祖父!”“其实当年的事颇有疑虑,何以会有人在满月酒里下药?须知玄宗戒备森严,一般人根本无法靠近。”这才是关顾子为何一直在寻找叛徒的原因,也是玄鱼与关顾子一见到跟自己武功路数一致的人,便会恨得咬牙切齿。“因为玄宗里面有叛徒。”玄鱼说这话的时候,目光都变得森冷无温。关顾子心惊,“谁?”“廖峰。”此言一出,连关顾子都吓了一跳,“什么?怎么会是他?他不是也死在玄宗了吗?我后来赶到,只看到遍地的尸首,廖峰也在其中。为何会是他?”江东宇微怔,“师傅,廖峰是何人?”仿佛触及了最痛的伤疤,玄鱼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怪异,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只是眼神掠过一丝痛楚,更多的是仇恨,“廖峰是我的丈夫,馥儿的亲生父亲。”“什么?”江东宇显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听得玄鱼继续娓娓道来,“当年廖峰勾结了迷雾山庄,里应外合,在馥儿满月那一日的宴席上下了迷药,以至于所有玄宗门人毫无戒备,全部中了招。要知道,如果他下毒,必然会被父亲察觉,但是对于迷药,父亲大意了。因为廖峰事先吃了解药,所以等到杀手进来的时候,唯有他一人完好无事。”“他想杀了我爹,拿到玄心幻影大法,可惜我爹功力深厚,一掌便将他打死了。”玄鱼说得很轻,可是当年那一掌的鲜血淋漓画面,如今还在她的脑子里盘旋不去。如何还能忘记,她以为深爱的丈夫,最后竟做了祸灭自己全族的凶手。教她情何以堪?如何能不恨?“想不到,他也是为了玄心幻影而来。”关顾子有些错愕。可是事实就是事实,不容改变。转念一想,关顾子忽然问,“那何以江湖人会知道玄心幻影大法在四王府?当日我便是寻着玄心幻影而来,难道四王府也有叛徒?”玄鱼摇了摇头,却见得江东宇轻咳了几声,“没有,这个消息是我故意放出去的。师傅说过,那些杀手就是为了玄心幻影而覆灭整个玄宗。我与师傅商量,只要放出消息,当年的叛徒一定会闻风而至。到那时,师傅便能手刃仇人。”关顾子一怔,“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万一来的是劲敌,你们何以还手?”说到这里,江东宇的眼神黯了一下,连带着玄鱼都跟着不说话。不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关顾子愣了愣,“怎么。。。。。。出了什么事?”“正如师伯所言,四王府出了事。”江东宇说着,更是忍不住一阵低咳,面色浮起一片异常的潮红,看着好似十分倦怠。“什么?”关顾子没想到自己竟然一语中的。玄鱼冷笑了几声,又带着几分愧疚的看着江东宇,“迷雾山庄的人就像是毒蛇,岂会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他们不断派来杀手,一波接一波,从不停歇。”关顾子不解,“何以我未曾见到过?”“就在三年前,迷雾山庄的杀手来袭,宇儿不慎受了重创,以至于经脉俱损。若然他要运功,必须以金针续脉。但是金针续脉何其危险,更损身体。故而宇儿并非假意装病,他是真的有伤在身。每一次运功,都会给他的身体带来常人难以忍受的病痛,以至于身体虚弱无比。”玄鱼说到这里,不由的轻声责怪,“明知自己的身子无法承受金针,非要一次次的出去。虽说是为了馥儿,但终归你我师徒胜似母子,你若出事,我何以心安?”“好在师傅终于突破了自身的限制,玄心幻影大有所成。于是四王府上空便被师傅施了法,迷雾山庄的人再也没能进来。”江东宇笑着,面色苍白。“难怪我见四皇子,总是神色怪异,原是你真的内有隐疾。”关顾子恍然大悟。“并非我不愿出手,而是我真的无法出手。”江东宇略略垂下眉睫,“所以馥儿便觉得是我欺骗了她,以至于如今下落不明。” 玄鱼叹了气,“馥儿便是太任性了,却也没能给你个解释的机会。”九儿慢慢走进来,“四爷答应九儿一件事,九儿就帮四爷把小姐找回来。”说完,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迷人的光泽。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