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问计漂流瓶 - 致命漂流瓶 - 聋哑道人 () 除了噼里啪啦敲击键盘的声音,这家图书文化公司的写字间听不到别的声音。放眼望去,办公区倒也宽阔,但由于人员众多,均摊到个人,仍是拥挤不堪。用隔板分出来的一个个小空间,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个不规则的弧形大桌面,堆放着电脑、电话等办公用品,余下的地方,勉强塞得下一把电脑椅。稍胖点儿的人,挤进去都费劲儿。好在这里的图书编辑都是女白领,以瘦为美,那狭小的空间也就不足为患了。没办法,这里是仙山市的黄金地段,寸土寸金啊。 没有声音,并不代表思想也是沉寂的。这一刻,舒可淇内心正在做剧烈的斗争。眼前有一个竞聘上岗的机会,她很想去,但又怕得罪现在的上级。来这家单位都8年了,才混上个小组长,能力是有目共睹的,但升职的时候却没她的事。为什么?难道真的有各种各样的潜规则!以前rì子宽裕,她乐得混rì子,才不费脑细胞去想这些事呢!可现在她得为五斗米折腰了,必须要规划自己的职业目标,升了职口袋才会越来越鼓。“怎么才能做到天衣无缝?既能偷着报名竞聘,又不让部门主任那yīn郁的老男人知道?但竞聘是公开的,想做到人不知鬼不觉,是绝对不可能的!”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今天是最后一天报名,舒可淇抬起头来,观察周围的同事,一个个面目jīng明,修炼得像千年狐狸,惹人生厌,根本找不到可以想商量的人。舒可淇眼前突然浮现出妈妈语重心长的面庞:“这年头想找个傻子?多难啊!谁把别人当傻子,谁就是傻子。”当时她还不服气,跟妈妈白眉赤眼地辩论。现在想想,自己真是幼稚,老妈吃过的盐比她吃过的面都多。她苦笑着摇了摇头,重又盯着电脑屏幕,决定上网求助。素不相识的人比身边的人更让她放心。 “我在这家单位工作了8年,一直没升职。现在有个竞聘机会,我去了怕得罪现在领导,不去对不起我自己,我去还是不去?”写完这段话,她把它粘贴进漂流瓶扔了出去。6个扔瓶子的机会,她都没浪费。不管是什么瓶,她都贴上了同样的话,扔出去。 很快,她就收到了回复。除了一人对她表示讨厌外,其余的都鼓励她去。 “去吧,拼一次没有遗憾。” “既然是竞聘,那就是公开选拔,任何人都有资格。” “无所谓,即使是萝卜招聘,老总也会因此知道有你。” 有个回复像闪电一样击中舒可淇的内心。“你8年没升职,是否跟你这种前怕狼后怕虎的xìng格有关呢?”这让舒可淇瞬间拿定主意:去,试试! 尽管准备得很充分,而且她也认为自己最终的竞聘演讲还不错,但结局却不是她。舒可淇反倒不以为意,这个准备过程让她受益匪浅,开阔了眼界,也调整好了心态,原先的灰暗心情一扫而光。她想通了一个道理:机会是自己争取来的,不是等来的!你觉得自己的资历够了,觉得自己做得够好了,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领导都看在眼里了。对不起,你大错特错了。因为你把领导当成了神,你认为他无所不能,明察秋毫,看清一切鸡鸣狗盗,厘清所有是非曲直。其实,领导也是人,和我们一样有七情六yù,一样会犯错,也一样地,目光仅限于三尺以内,了解到的只是他周围的人,提拔的当然也是他周围的人。 岗位还是原先那个岗,上司也没对自己怎么样,这是最坏的结果,也是最好的结果。没有人发现舒可淇的内心已经脱胎换骨,她非常感谢鼓励自己的那些陌生网友,尤其是那个直指自己弱点的人。于是,她又打开漂流瓶挨个回复:“谢谢你,我全力准备了,但没成功,不过没有遗憾了。” “呵呵。”回得都是这两个字,想像着网络另一端有人和自己一起分享快乐,舒可淇很开心。她接着捞起漂流瓶,看看有没有人像她一样,也处在当局者迷的困境里。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舒可淇喜欢上了玩网络漂流瓶,虽然是虚拟的,传递的却是最真实的情感。把自己的心事交给陌生人,大家从不见面,也没有任何心理负担。接到漂流瓶的这个人,也因为没有丝毫压力,旁观者清,往往能一语中的。这种事,舒可淇没少干,一直都是网上给人支招,还乐在其中。可事一摊到自己头上,就乱了方寸,幸亏有人给她来个了当头棒喝。 她捞起一个提问瓶:“丈夫老是打我,我想问问,离婚后孩子能判给我吗?” 舒可淇回复:“他为什么老打你,你做对不起他的事了?” 那边说:“他在外边找了一个,天天闹着要离婚。为了孩子,我不离,他就折磨我。” 火一下从舒可淇心里蹿出来,她用略显苍白的修长手指快速敲着键盘。 “那就跟他离!干脆点。这年头,谁离了谁都能活。” “我现在没工作,离了他我怎么生活?而且法院也不会把孩子判给我。” 舒可淇气到无话可说,她想了想,又继续敲字: “同为女人,我同情你,也对你很生气。这场婚姻,维持不下去了。女人也应该自强,强拖着他,只会让他更瞧不起你。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收集他养小三的证据,在离婚诉讼上多为自己争取有利的判决。” 瓶子扔出去老半天,对方才回复了两个字“谢谢”。 舒可淇明显感觉到,求助的那个女人,仍是没下定决心。她又写下这样的几句话: “我不知道你的具体情况,按常理来讲,丈夫出轨,不依不饶的应该是你,而不是他。你丈夫不知悔改,还对你施以暴力,这段婚姻已名存实亡。好姐姐,清醒吧。他有过错,离婚时孩子肯定会判给你,如果真的是为了孩子,你还是想办法防止你老公转移财产吧,这样你跟孩子的生活也会更有保障。” 这个瓶子扔出去,如同石沉大海,而舒可淇自己也陷入了沉思。 二、初遇帅刑警 - 致命漂流瓶 - 聋哑道人 () 下午3点,舒可淇收拾好东西,去楼下幼儿园接女儿朵朵。这份工作钱挣得不算多,就是有这点好处――时间上比较zì yóu,只要每月完成推荐书的任务量,对考勤要求不是太严格,甚至可以在家里办公。 朵朵一反平常的抑郁,小脸笑得红灿灿的,和一个扑闪着大眼睛的小男孩手拉手走出校门。舒可淇看见女儿的笑脸,情绪也好起来。眼尖的朵朵看到了她,松开小男孩的手,跳跃着向她跑过来,“妈妈,妈妈”。然后扑进她怀里。舒可淇俯下身,抱起女儿,在她嫩嫩的小脸上使劲亲了一下。眼角余光扫到了那小男孩,他扑进了一个身材魁梧的年轻男人怀里,男人今天穿了一身蓝运动服,他把孩子夹在腋下,像含着篮球一样,帅帅地跑了几步,又把男孩放下。然后就听到一阵爽朗的大笑声,男人和男孩追逐着,打闹着,拐过街角不见了。 “又看见他了!”舒可淇心里琢磨着,“奇怪,我为什么用‘又’这个字呢?难道很期盼看到他吗,还是和他同病相怜?”朵朵转到这家幼儿园刚刚一个星期,接送孩子的大军都是爷爷nǎinǎi和姥姥姥爷,就舒可淇和那个年轻男子例外,只有他俩是作为父母亲自接送孩子的。而且,她一直是她,他那边也一直是他,没见他的妻子来过。那男的叫什么她不知道,第一天碰到的时候穿着jǐng服,小麦sè的脸拉得挺长,眼神也冷冷的,瞅谁都像罪犯。但那张棱角分明的脸舒可淇却记住了。 舒可淇牵着女儿的小手往回走,“朵朵啊,和你拉手的小朋友是谁啊?” “他叫祝宸昊,是我今天刚交的朋友。” “朵朵真棒,刚来几天就有朋友了!” “祝宸昊对我可好了,别的小朋友都不理我,就他和我玩。” “是吗,为什么?”舒可淇随口问了一句。 “他说,他爸爸也是单身,正好和你凑成一对儿。这样,我和他就都有完整的家了。” “朵朵!”舒可淇嗓门突然提高,吓了女儿一大跳。“以后不准这样胡说。” “妈妈,我没胡说,祝宸昊就是这样说的。”朵朵看到脸变形的舒可淇,怯生生地说,眼里已是珠泪盈盈。 看到女儿的小脸被吓得发白,舒可淇的心立刻软了,上前搂住女儿,柔声说道:“宝宝对不起,妈妈不该发脾气。”朵朵这才哇地哭出来,单薄的肩膀一抽一抽地抖。 舒可淇直懊悔,对孩子发的哪门子邪火,朵朵能懂什么?舒可淇也明白,这是自己和自己较劲呢,还没走出离婚这道坎,对结婚这个词有着本能的戒心,那是内心深处无法触及的痛。不用说她,朵朵不也是吗?总认为爸爸和妈妈离婚是她自己表现不够乖,怎么劝都不行。唉,可怜的朵朵!她也一直压抑着不想那个人,可他毕竟是朵朵的爸爸,怎么也绕不开。想到这里,舒可淇更加内疚,于是用更温柔的语气对女儿说:“朵朵啊,大人的事你不懂,妈妈现在还不想结婚。” 朵朵茫然地点了点头,从泪眼中透出来的眼神,依旧是怯怯的。 祝州同今天特意换上运动装,显得奔放而且有活力,他也看到了昊昊和朵朵拉着手,想借机和舒可淇说两句话。可小姑娘见到妈妈,像小燕子一样飞扑上去,母女俩亲热一番,竟转身回家了。他没了搭讪机会,只好抱起儿子,一路玩耍着往家走。 祝州同一边走一边跟儿子套话:“昊昊,那个漂亮小美女是谁啊?” “她叫肖依朵,是我们班里的头号美女。” “臭小子,你们才多大点,知道什么叫美女吗?” “我听王婉婷说的,本来她是第一美女呢,结果肖依朵一来,她就成第二美女了。” “是吗?”祝州同觉得好笑。 “嗯”,昊昊的表情很认真。“王婉婷还说,谁也不许和肖依朵玩,也不许跟肖依朵说话。” “那你怎么和肖依朵玩呢?” “王婉婷不敢得罪我,因为我有个刑jǐng爸爸。” “哈哈,臭小子,会打你爸爸的旗号了。”祝州同对儿子的英雄救美行为很赞赏。“那肖依朵愿意当你的朋友吗?” “嗯,这几天没人理她。有人跟她说话,她可高兴了呢!她只有妈妈,没有爸爸。我只爸爸,没有妈妈。我们商量好让爸爸娶了她妈妈,我们就都有爸爸妈妈了。” 祝州同看着儿子的脸,笑眯眯地问道:“你俩就把这事定下了?” 祝宸昊用力地点着头,“嗯,她妈妈那么漂亮,爸爸你不会不同意吧?” 祝州同照儿子头上就是一巴掌,当然是轻轻的。 “臭小子,谁教的你啊,替你爸爸做主?以后不能这样说,懂吗?我们这样说是占人家便宜。爸爸还不认识那个阿姨,即使认识,我们也不一定结婚。” “哦。我要看动画片了。”祝宸昊洗完手走进客厅。 祝州同却心cháo澎湃。临近清明节,他到殡仪馆祭奠妻子回来,孩子的爷爷nǎinǎi也要回老家上坟,得待个十天八天的,昊昊没人看。他只好请示局里领导,手头上的几个案子暂让别人接手,自己则留在局里,朝九晚五地接送儿子,大男人干这种婆婆妈妈的事,手忙脚乱,rì子过得跌跌撞撞。送儿子上学的第三天早上,他第一次看到了长发披肩、从容娴静的舒可淇,领着公主一般的小依朵,目不斜视地走到校门口,跟班主任打声招呼,把孩子送进去,然后漂亮地一个转身,长发在风中扬了扬,高跟鞋清脆地叩击着地面,把优雅的背影留在祝州同的脑海里。几天之后,那场初遇场面愈发清晰,她当时一袭黑衣,上身是毛衫,领口处嵌了紫sè牙丝;下身是肥大的黑sè长裤,裾随人动,无风自飘,更显得人比黄花瘦。苍白的脸上线条柔和,眉眼柔和得像水墨画,在暮chūn的海棠花影里,祝州同却想到了一个成语“人淡如菊”。那一天,祝州同的鼻子还敏锐地捕捉到了舒可淇身上的香味,跟妻子以前用的香水如此相似,霎那间,熟悉的感觉包围了他。也是在那一天,祝州同搞到了舒可淇的资料,知道了她的一切,包括为什么离婚。 祝州同走进卧室,梳妆台上凌乱地堆放着杂物,正中是一张大照片,画中的女人微笑着,目光柔和地看着他。祝州同拿起照片,习惯xìng用手擦拭着干净的表面,仿佛上面落了很多灰尘,眼里泛起泪花:“卿卿,你怎么舍得抛下我们走了?没有你,这哪像一个家啊?”沉默了一会儿,他又对着照片说:“卿卿,这几天我碰到了一个女人,不光长得像你,气质也很像你,昊昊都认可她当妈妈了。唉……你不会怪我吧?” 三、协查奸杀案 - 致命漂流瓶 - 聋哑道人 () 夜已深,窗外冷浸溶溶月,朵朵睡得很熟,屋里安静下来,舒可淇坐在电脑前,处理白天剩下的工作。搬出豪宅,拿到一大笔钱,舒可淇和女儿住进目前的两居室,虽然小,但没有了以前空荡荡的感觉,把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骨肉带在身边,重新开始生活,舒可淇被撕裂的内心,还在流着血,但也敷上了金创药,顽强地一天天愈合,只是创伤面太大,不知道何时能康复。 她习惯xìng地打开QQ,蹦出一个主页,入眼第一条新闻就是“无锡一女子遭jiān杀,全身**抛尸荒野”。唉,那些没底线的网络编辑,一定要把标题制作得如此露骨吗?舒可淇心里一边咒骂着,一边还是点开了网页,透过新闻图片上厚厚的马赛克,仍能看到女子死时的惨状:她孤零零地趴在巨大的垃圾山上,身上发黑,不知死了多久才被发现。细读文章,不过是离异少妇外出见网友,然后不知因何起争执,女的被网友暴力强jiān后扼颈窒息而死,凶手逃之夭夭,女子身后还抛下一个4岁男孩,可怜的是,女子死亡两个月才被发现,jǐng方正在紧张破案中。 舒可淇很替逃犯和死去的女人不值:不过是网友见面,有什么深仇大恨啊,一言不合,可以各走各路嘛!非得搞死一个,跑了一个,弄到不可收拾?! 这时,一个漂流瓶不期而至,还是同一座城市的,打开一看,里面的文字非常凄美:“记忆里那朵永不凋谢的玫瑰,葬在了那个萧瑟的秋天,谁染红了玫瑰只留一地相思。你的名字,我将用一生默念。天上rén jiān,何处,有期待的温暖如初,许我一片碧海蓝天?” 舒可淇轻哼了一声,运指如飞,敲下几个字回过去:“收起你的把戏吧,姐不是痴情小萝莉。” 对方很快回复:“那您是多情少妇喽?” “姑nǎinǎi千帆过尽,寸草不生,别惹我。” “你总是这样怀疑人生吗?”那边又来了一句。 “你总是这样无病呻吟吗?”舒可淇回。 “呻吟不见得无病,有病能呻吟或许还有救。但病到不能呻吟,有多痛,你知道吗?” 舒可淇石化了,对方的话像一支利箭shè中她的心,病到不能呻吟,这不就是自己吗?半天,她才像从回忆里醒来,回复:“对不起,我可能误会你了。” “我没因误会而生气,只是庆幸,又多少改变一个人对生活的态度。毕竟,这个时间还流浪在网络上的,都是心情灰暗的无助人罢了。” 委屈,从来没有这么想哭。那个人搂着年轻俗气的女子在她面前炫耀的时候,她的心被伤到五颜六sè的时候,她的眼睛里一直是干涸的。而现在,一汪清泉从眼底涌出,汩汩的,似乎永无止歇,多rì来郁积在五脏六腑的浊气顺着清泉尽数流出,感觉到身心轻松,舒可淇这才注意到瓶友的网名竟然叫“我心已殉”,对方一定有着凄婉哀伤的过去。 “谢谢你!你好像有故事?”舒可淇问。 “有故事没故事,rì子都得过。” “为什么起这样一个网名?” “把自己埋在往事里。” “什么样的往事让你如你留连?” “一段平常的往事,于我和她却异常珍贵。呵呵,晚安。”“我心已殉”避开了话题。 “你也晚安。”舒可淇回复。这个失意的都市里,谁没有伤心事呢?心伤了,自己舔舔伤口,效果最好。别人的安慰都是浮云,人家随口说说,说过了未必会记得,而你则需要在别人的安慰中,像祥林嫂那样一遍遍揭开伤口,重新回味五内俱焚的伤痛,真的很无聊。时间是最好的疗伤利器,就让那些恩恩怨怨相忘于江湖吧。 早上,祝州同送完儿子,开车赶到派出所,一进门就大喊:“好香。江湖救急,饿死了。哪位大侠给分口吃的,不多,一两口就行。” “得了吧,祝哥,谁好意思给你一两口啊,您也不吃啊。”齐墨雨揶揄他的同时,不忘给自己的肉夹馍来上一大口。“我只买了一个,可不能分给你。我看见有人买了两份早餐哦。”说完,冲着里屋给祝州同使了个眼sè。 “靠,齐墨雨,大男人哪有你那么小气?我诅咒你找不到媳妇。”祝州同指着齐墨雨的鼻子,佯装愤愤地说。 “诅咒失效,我马上就要结婚了。好哥们,到时给包个大红包啊。”齐墨雨白胖的脸上,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线。 “切。我怎么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交友不慎。”祝州同不屑,转眼间,脸sè突然变得神秘起来,他使劲翕动鼻子,用凝重的语气对齐墨雨说:“小齐,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你的肉夹馍有假,里面的肉不是猪肉的。” 齐墨雨正吃得汤汁四流,马上停止咀嚼,紧张地问:“那是什么肉的?” 齐墨雨瞪起眼来,眼也跟别人半闭着差不多,祝州同几乎快要笑坏肚皮,他一本正经地说:“经我神鼻子鉴定,猪肉里掺了鸭肉。” 齐墨雨急了,“妈的,敢坑我!我找那老东西算账去,看样子老实本分,没想到也是个jiān商。” “他跟你开玩笑的,你听不出来?”别丽从里屋走出来,微笑着说,手里拿着一个肉夹馍,递到祝州同手里,“我买了俩,吃不下了,你凑和着吃吧。虽然都知道你的鼻子有特异功能,可也别乱说”。 “这怎么好意思?我给你钱。”祝州同笑着接过来。 “一个肉夹馍而已,算我请客。”别丽说完转身回到里屋。 齐墨雨冲祝州同狡黠地笑了笑,悄声说:“祝哥,要不就收了她吧?你正不足她正少,你为饥渴她为娇……” “滚一边去,写你的宣传材料吧!”祝州同一拳擂在齐墨雨肩头,打得他哑声喊痛。 祝州同吃着肉夹馍走进里屋,别丽正盯着电脑,神sè严肃。 “有情况?”他问。 “洛阳公安局发来一封协助技术调查的函件,说他们那儿发生一宗命案,有线索显示,嫌犯在咱们这里待过,还把疑似嫌犯的QQ号给我了。” “什么命案?” “强jiān杀人案,20天前受害人尸体被人在山沟里发现。” 祝州同走到别丽身后,和她一起看发来的案宗:死者是位年轻女xìng,全身**,两腿分开,脖子上血迹斑斑,躺在一处人迹罕至的山沟里,沟顶上还有零星积雪。 “死者什么情况?” “她叫罗芊芊,今年28岁,自己经营一家小网店,男朋友出国半年,一周联系不上她才报的jǐng。” “一周没联系?就算不是热恋,两三天打个电话总得有吧?” “说是他俩一直在吵架,女的不愿意男的出国,怕他在那边变心。” “那吵完架就一周没联系?” “头两三天还开着QQ,跟她说话她不理。后来QQ就关了,电话也打不通。” “洛阳jǐng方让我们帮忙查什么?” “jǐng方调取了罗芊芊出事前几天的录像资料,发现她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不过那个男人刻意用利用羽绒服掩住面目,没发现有价值信息,而且两人也没开过房间,只在当地一户农家住了几天。但他们查到,死者生前和一个网友聊得火热,这个网友在她出事后,再没上过线,他曾在咱们这里的一个网吧里出现过。希望我们提供给他们网友的影像,因为嫌疑人在当地上网的所有身份信息都是假的。” “那他在这里的上网信息也是假的,如果光凭影像确认一个人的身份,无异于大海捞针。” “所长指示我们尽快配合,不管怎么样,我们先获取影像再说。” “好,我们马上出发。” 四、尴尬的饭局 - 致命漂流瓶 - 聋哑道人 () 到了午饭时间,舒可淇打开订来的盒饭正准备吃,却被主任叫住。 “舒可淇,中午咱们单位请人吃饭,你作陪吧!” “主任,我可没干过这个啊。”一听到这个消息,舒可淇头就大了。 “谁一开始就会呢,再说,这可是董事长钦点的你。”那老男人笑得很恶心,眼晴透shè出掩饰不住的敌意。 周围一片艳羡声,“淇姐,进了老总法眼了。”“淇姐,有好吃点带点来昂。”舒可淇心里冷笑,嘴上假笑,“一个个油嘴滑舌的,姐回头带好吃的给你们。”说完,在枪林弹雨一样的目光中,跟着主任摁电梯下楼,心里咒骂这个老男人,这下,她可成全民公敌了。 真是一场让人生厌的午饭,舒可淇自问受不了那种暧昧挑逗的氛围。衣冠楚楚、正襟危坐的老总们,进包间除下西服外套后,仿佛换了个人,和部门主任称兄道弟,荤段子一个接一个。客人也不知道是什么部委的人,来了好几个,除了一位年轻女孩,一个三十五六岁的壮年男人,全都是大肚子挡着看不到自己脚尖的老男人。有女人在眼前,几个老男人争着抖机灵,当着她们的面张着大黄牙品评女人,sè迷迷的眼睛有意无意往她们身上瞅。 舒可淇坐立难安,感觉自己已经被他们的目光扒光。她几次想站起来夺门而逃,但想想自己的女儿,又强逼着自己打消了念头。这些话题她不能迎合,又不会发嗲,只好装聋作哑。越是这样,那几个人越放肆。倒是那位年轻女孩,劝酒、撒娇、发嗲,各种媚功使得如行水流水,绝对是酒jīng考验的老手。不过,也倒不是没有亮点,这顿饭舒可淇记住那个年轻男人的名字――安楚平,别人都叫他安处长。他也跟着起哄,舒可淇能却能感觉到,他在有意无意地保护她,尤其在舒可淇被逼到不得不喝酒的时候,他居然站出来替她挡酒,害得他又被多灌了几大杯。一顿饭吃了3个多小时,谢天谢地,这场早该散的筵席终于终场了。 舒可淇匆匆赶回幼儿园去接女儿。手机突然唱起了歌:“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好一朵美丽诉茉莉花……”她从包里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个陌生号码。 舒可淇摁下接听键:“你好。” “你好,是依朵妈妈吗?”电话里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声音清脆,彬彬有礼。 “我是,你是哪位?” “我叫祝州同,是祝宸昊爸爸,我知道给你打电话很冒昧,不过实在没办法。” “哦,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我这里有个案子,走不开。能不能先帮我接一下孩子,让他去你家待会儿?” “不是可以放在幼儿园里吗?” “老师只给看到晚上6点,我可能结束得更晚些。” “这……”舒可淇有点为难,她不习惯家里人多。再者,他的儿子刚刚说了两家合一的话,舒可淇心里本能地抗拒。 “不方便的话就算了,我再想想别的办法!”祝州同的声音富有磁xìng,再加上语气温和,倒让舒可淇不忍拒绝,语气自然而然地缓和了些。 “倒也不是。主要是我家太小了,怕孩子待不习惯。” “那倒没事的,这附近的房子都是小户型,想找大房子也难。”对方似乎吃定了她。 “谢谢你的信任,我会把你儿子照顾好的。” “舒小姐,我应该谢谢你。” “不用谢,你先跟幼儿园老师打个招呼。” “好。” 别丽和祝州同在这家网吧待了一整天。果然,那人留下的资料是假的,在网吧里登记的身份证信息居然是李世民,而且用这个名字天天上网,在这家网吧停留了十几天。监控设备虽然有,但没拍到脸,他每次来都穿着厚羽绒服,戴着墨镜,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结账时刻意低下头,上网的时候要不钻进包间,要不就选择离摄像头最远的位置。即便是上厕所,他也要穿上羽绒服。 不过,根据网吧服务员的回忆,祝州同和别丽还是收集到不少信息:这名网友的身高在170cm上下,细皮嫩肉,30岁多岁,说标准普通话,没有地方口音,左手背上有个铜钱大小的疤。衣着考究,有洁癖,浑身纤尘不染,每天喷着香水,闻起来很舒服。但人很怪,从不脱掉外套,也最怕热,经常要求关掉网管关掉空调。而所有的上网信息,早就在他下线时自己删除干净。这难不倒电脑高手别丽,没费多少工夫就搞到了那个QQ号的聊天记录。但这个号码对案情也无多少帮助,它的注册时间很短,无身份证号、无真实姓名和真实年龄,整个一三无号码。 有效信息就只有这么多了,祝州同和别丽眼睛酸痛着离开网吧。看看表已是晚上8点多,他开车一路狂飙到舒可淇家去接儿子,路上打电话问舒可淇要不要买点吃的带上去,舒可淇心里一刹间很暖,但嘴上淡淡地说,我们早就吃过晚饭了,你自己买点吃吧。 舒可淇打开门的时候,一缕温暖的灯光投shè在祝州同的脸上,像是久别重逢的妻子在迎接自己回家,熟悉的茉莉花香钻进鼻子,进而包裹着全身。他几乎产生了错觉,是他的卿卿在开门迎接他回家。也就是一秒钟时间吧,祝州同迅速回到了现实,“多谢你,朵朵妈妈,昊昊没欺负朵朵吗?” 舒可淇一侧身,祝州同看到了里面,客厅里两个小家伙正在看动画片,而且是昊昊最不爱看的《芭比公主》,现在和朵朵一起,却看得津津有味。这小子,这么点就会讨小姑娘高兴。 “进来坐会儿吧。”舒可淇微笑相邀。 “太晚了,已经打扰了你这么长时间。”祝州同脸上带着诚恳的歉意。 “不打扰,朵朵正好有个玩伴,你家昊昊很像个男子汉呢!” 祝宸昊看见爸爸高兴得不行,翻蹄亮掌地撒欢,说很喜欢在朵朵家,因为舒阿姨很像妈妈。 一句话搅动了现场气氛,舒可淇脸上不自然起来,她最忌讳的就是这个话题。祝州同尴尬地道歉:“对不起,这孩子就好乱说。” “孩子知道什么?怕是大人教的吧?”舒可淇收起笑脸,火还是没压住。 “误会,绝对误会。”祝州同小心地赔着笑,“时候不早了,昊昊,我们回家吧。还是非常感谢你照顾我儿子,谢谢你啊,舒小姐。” 说完,不等舒可淇有所反应,祝州同便抱起儿子,落荒而逃。 五、网路遇情痴 - 致命漂流瓶 - 聋哑道人 () 看着祝州同父子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舒可淇有些后悔,刚才自己真是反应过激,跟吃了枪药一样。那男孩子长期失去了妈妈,只不过是说句实话,她不应该生气才对。何况,祝州同本身条件不错,人长得高大挺拔,一双黑亮的眼睛仿佛能直shè进人的内心。舒可淇承认,如果不经历伤痛,自己也抵挡不了那双眼睛。可现在,她看到祝州同的眼睛,有些厌恶。这双眼睛注定会拈花惹草,如果管不住它们,会弄到家宅不宁。可祝州同敢于向一个说不上认识的女人求助,要说没有目的,她怎么都不会相信。婚姻这东西,太沉重,她刚从倒塌的废墟里爬起来,满身的伤还滴着血呢,还没思想准备去建一座新围城。 肖依朵睡得挺甜,突然在梦中哭起来,“爸爸妈妈,你们不要离婚,我以后听话还不行吗?爸爸,你不要离开我,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 舒可淇抓住女儿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抚摸女儿的全身,依朵渐渐安静下来,睡沉了,舒可淇却陷入失眠的无边深渊中。 数羊数到脑仁疼,舒可淇仍然jīng神无比,她只好打开电脑,翻看漂流瓶,这是一个交往瓶:“嘿,我很寂寞,有谁陪我?”舒可淇毫不犹豫地表示厌恶,把它永远沉入海底。 一个漂流瓶不期而至,舒可淇点开它,这是一个心情瓶:“芊芊,你已经在床上睡了100天,即使睁开眼,对我也不理不睬。芊芊,你认出我来了吗?我是你非常重要的人啊。如果,那个下午,我和你一起出去,那辆该死的车绝不能伤到你,绝不能……芊芊,现在我兑现诺言,一生守护着你,呵护你,直到有一天你睁开眼睛,冲我笑笑:大叔,你是谁?” 网上的痴情男人可真多!现实中我怎么一个也没碰上呢!虽说如此,舒可淇冰冷的心也涌起几丝暖意,她不由得羡慕那个叫芊芊的女人,虽然失去意识,却得到老公全部的爱,而自己呢,枉称白骨jīng,却对付不了涉世未深的打工妹。于是,她决定送上自己的祝福,“祝愿你的芊芊早rì醒过来,你们能白头到老。”她回复漂流瓶。 “谢谢您,我一定会坚持到底。”对方的网名也吸引了她,居然叫“既痴且呆”。 看到“坚持到底”四个字,舒可淇有点小感动:伺候一个无意识的人吃喝拉撒,那种艰辛不是一般人能体会的。为了不生褥疮,要给病人隔一两个小时翻次身;病人大小便失禁,每rì清洁必不可少,不然满屋都是屎尿味。这样的坚持不是一个星期一个月,而是终rì里看不到希望的忙碌。病人有可能会醒过来,也有可能到死都没有意识。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夫妻,大难临头各自飞嘛!而作为丈夫,他也不能失去工作,专心伺候妻子,他必须要挣钱,给妻子不停地做理疗,她才有好的希望。 “真的很羡慕芊芊,你做的一切她都会看到眼里的。国外有研究说过,植物人只是被束缚住了意识,其实周围发生了什么,她都明白。” “是的,我看过各种这方面的资料。在她身边的时候,一刻不停地跟她讲话,说我们过去的浪漫往事。” 舒可淇回了一个手势,坚起大拇指。对方不再说话,舒可淇心里很暖,心念一动,点开昨天和“我心已殉”的聊天记录,发了条讯息过去:“我相信世间有永恒的爱,也相信爱会随着时间变淡。” 对方居然立刻就回了:“这世间有各种爱,或浓烈或平淡,或永恒或短暂,完全取决于恋爱双方的态度。” “那你和你妻子是哪种爱呢?” “初时浓烈,后来变甘醇,再后来就成了永恒。” “这么早就说永恒?” “是永别,她去年得了一场大病,没治好。” “怪不得你写玫瑰葬在去年秋天,为你的不幸难过。”舒可淇叹了口气。 “我早已不难过,是她让我学会坚强。我现在唯有想念,尤其是夜深人静时候,就会想起我们的点点滴滴,和再也回不去的甜蜜时光。” “那你有孩子吗?”舒可淇问。 “有个男孩,4岁了。” “就你一个人带啊?” “不是,还有爷爷nǎinǎi。白天主要是忙他,晚上就想老婆。呵呵。” 舒可淇也跟着笑起来,“我心已殉”又问她,“美女,说说你的情况吧。” “我不是美女,没什么情况好说。” “看你的网名就知道,你肯定不开心。不然谁会叫‘心有千千痕’呢?” “那你倒说说,这个名字有什么不妥?” “痕肯定是伤痕了,我猜你的感情路肯定不如意,或者曾经非常如意,但后来发生了很多事,即使是美丽的公主,也看到了现实的狡诈和无奈。” 心思被说中,却不愿意承认,舒可淇回:“接着编。” “在经历过数不清的相信和背叛之后,公主彻底了断了一切,找个地方安静地疗伤,只是不知道多久会痊愈,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相信感情。” 舒可淇迅速地抽了张纸,擦拭自己的眼睛,回复:“佩服你,太能掰。”这是这个人第二次说哭自己了,但他不知道,她那样的玲珑剔透心伤一次,就已经千疮百孔了,哪能经得起无数次伤? “博您一笑,不必当真。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舒可淇开始有点好奇,“我心已殉”对感情看得很透彻,很冷静,他是怎样一个人呢? 又是一个忙碌的早晨,“明天爸妈就回来了!”祝州同送完儿子,开车去jǐng局的路上,高兴地吹着口哨。 一进门就被局长叫了去:“你和别丽昨天查得怎么样?” “嫌疑人很狡猾,到哪儿都捂得严严实实,有效信息不多。” “视频给河南那边传过去了吗?” “昨晚就传了。局长,您有什么指示?” “今天上网看新闻,无锡又发生了一起jiān杀案,一女子失踪俩月尸体才被发现,你说这两个案子有关联吗?” “赵局的意思是,这可能是一个人干的?” “完全是个人直觉,你们再调查看看。” “是,赵局,我和别丽再去分析下他们的聊天记录。” “效率高点,本地案子还没破呢!” “是”。 祝州同走进办公室,别丽又在电脑前工作了。祝州同让别丽把昨天拿到的QQ资料传给他。别丽说,你上线点我一下吧,我可以把你删好友了。 祝州同痛心疾首,别丽,你……我要跟你绝交。 别丽不耐烦地打断他,别贫,我这儿忙着呢。 祝州同吐吐舌头,上线找到别丽,发个笑脸给她。 别丽很快传过一篇文件,附带一句话:“快改了你的网名吧,我心已殉,实在太血腥,我一看这名字就想窒息。” “哼,你管不着。” “…………―%*―……*―……” 祝州同一笑,打开聊天记录,专注地看起来。 六、逢场急做戏 - 致命漂流瓶 - 聋哑道人 () 或许是那次饭局上表现太差,舒可淇重新被打回单调的工作中,想想酒桌上马屁和谄媚齐飞的情景,舒可淇浑身就起鸡皮疙瘩。看来每个表面辉煌和风光的人,都有自己说不出的苦衷吧。比较一番,她觉得自己单调到枯燥的工作,也并不太讨厌,甚至还有些可爱呢。比如现在,手头上的活儿告一段落,自己就可以偷一会儿闲啦! 冲杯清茶,握在手中,舒可淇思绪悠悠然飞到那天的饭局上,想到为她挡酒的安处长。他白净儒雅,眼神平和,最难得的是腰板挺得很直,像鹤立鸡群。想到他把她手中的酒倒在自己杯中,一仰脖倒入口中,端的是豪气干云。舒可淇的心忽地荡了一下,陡然生出jǐng觉,告诫自己千万守住阵地,别有非分之想。 “叮”地一声,接到一个漂流瓶,舒可淇按动鼠标点击,竟是昨晚的瓶友“既痴且呆”。 “芊芊,第101天,我看到你眼球在动,你是不是在聚拢涣散的眼神,是不是知道我很辛苦,你也努力恢复意识?芊芊,谢谢你给我力量,让我坚守下去。芊芊,我真的真的很爱你,我不能没有你。加油!” 舒可淇打心眼儿里替他高兴,“喜鹊当头叫,好人有好报。” “多谢昂,心有千千痕,瓶子又扔到你这里,咱俩真有缘。呵呵。” “可能是上天在感召我,告诉我世界上至少还有一份坚贞不渝的爱情。” “惭愧。我们的感情很平淡,但能经得起流年。怎么,你的心受伤了吗?” “伤心已成过去时,我败给了小三。” “怪不得你之前的口气像灭绝师太。别灰心,也许,你的张无忌就在前方,只要你伸伸手,就能够到。” “十年感情比不上生儿子的诱惑,那些惊天地泣鬼神的誓言是说给空气听的吗?这世界,我还有什么可以相信?” “知道吗?人的心脏一生就能跳那么多次。跳得快了,人就活得短些,跳得慢了,就活得长些。感情也是一样,浓烈的感情像酒,让人沉醉,但经不起平淡,不如一开始就平淡,反而能走更远。” “您的理论可真多,倒像个情场高手。” “嘿嘿,瞎猜的。我的芊芊需要翻个身,忙去啦。” 祝州同接儿子的时候,舒可淇还没来,昊昊和朵朵仍是手拉手,等着家长来接。“爸爸,爸爸。”祝宸昊欢快得像个小马驹,晃着身子撒欢,差点失去平衡摔在地上。而朵朵却撅着嘴,小脸马上就要哭出来。看不到舒可淇,祝州同也像今天有件事没做一样。舒可淇怎么没来?就在这时,鼻子告诉他,舒可淇来了,因为有一丝细微的茉莉花香飘过来,他确定舒可淇已在附近。 电光火石间,祝州同想到一个主意。拉着自己儿子,跟幼儿园老师商量,准备先把朵朵接回自己家。正交涉的工夫,舒可淇跑到了,气喘吁吁。她到的时候,祝州同正瞪着眼跟老师辩论呢:“怎么就不行啊?昨天就是一块接的。” “昨天是您授权的,今天您想接朵朵回您家,也得经过朵朵妈妈同意。” “好好好,我马上给舒小姐打电话。”祝州同其实知道舒可淇已到了身后,装腔作势拿出电话,正要打。突然听到朵朵高兴地大喊妈妈,他回过头去,面带惊讶,这一刻祝州同心里真佩服自己的演技,简直比影帝也不逊sè。 “舒小姐,你可来了,你没看到刚才朵朵的小脸,马上就要哭了。”祝州同脸上转眼换成笑容。 “昊昊……爸,多谢你。”舒可淇跑得太快,总算把这口气喘匀了,刚才急火攻心,一边跑一边心里悲凉,单亲母亲照顾孩子,真的是太难,所有艰辛都得一个人扛。对于祝州同自作主张要接朵朵回他家,舒可淇没有生气,当然也没有感激涕零,她客气地说声谢谢,就挽着女儿的小手,微笑着跟祝州同父子挥手再见。刚带着女儿走出两步,祝州同带着儿子追上来,问:“朵朵妈,晚上有空吗?” 舒可淇停下脚,转过身来,好奇地看着祝州同,没说话。 “我就是想请你们吃饭,谢谢你昨天对昊昊的照顾。”祝州同笑得很灿烂,露出整洁的牙齿。 “我想……没这个必要吧……不过是举手之劳……”和他的黑亮眸子对视了一下,舒可淇没来由地慌乱了,心跳加剧,目光滑向一边。 有戏,祝州同窃喜,嘴上不由加强了攻势,“有恩不报非君子,给我这个机会吧。不然下次求人,就不好使了。再说,我们不都得吃饭吗?打着请您的旗号,我们爷儿俩也能吃顿好的。你知道的,我的做饭水平,连我自己都嫌弃!”祝州同扯了个谎,其实他是个超级吃货,从小就能摆弄出各种有情调的小吃。 舒可淇笑了,问女儿:“朵朵,jǐng察叔叔请我们吃饭,我们去不去啊?”舒可淇只盼着女儿说不去,没想到朵朵高兴地跳起来,“太好喽,太好喽。叔叔,我要吃冰淇淋。”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祝州同拍拍胸脯,张开双臂,一把抱起朵朵,“走,叔叔这就领你去吃。昊昊,你是小男子汉,跟着爸爸走。”事已至此,舒可淇只好拉起备受冷落的昊昊的手,跟在祝州同后边。 附近不远就是商场,新开了一家皮萨店,两个大人领着两个孩子先在儿童乐园里玩到满头大汗,舒可淇从女儿脸上看到了两个字――幸福,漂亮得像洋娃娃一样的肖依朵,这些rì子里第一次露出活泼的天xìng,那种开心是无法隐藏的。舒可淇和祝州同并肩坐着,像一对夫妻,虽然舒可淇觉得挺别扭,但在祝州同脸上看不到任何芥蒂和不安,他穿着便装,也英气逼人。表情是那么自然,自然地拿着“全家”脱下来的衣服,给她拿包,还买水给两个孩子喝,任凭孩子们的差遣。坐在椅子上微笑的舒可淇,看着祝州同为孩子跑前跑后,不由一阵阵眩晕。这不就是自己做梦都渴求的幸福吗?前夫虽给予她富足的生活,却不能给予她全家其乐融融的感受。而祝州同,她知道这个名字不过三天,就给她营造出这种幸福氛围。 两个孩子玩疯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拉出来。到皮萨店的时候,已经人满为患,门外排了长长的队伍,手里都拿着号码,等着里面的食客出来,空出座位。人高马大的祝州同挤进去拿号,然后再挤出来,对舒可淇说,“恐怕还等半个小时左右,你带着孩子们先去商场里转转好吗?” “要不,就别麻烦了。”这么多人,舒可淇打心眼里怵得慌,“不行,到我家去吃吧,我给你们做饭。” “这可是你说的,下次,下次我们到你家里吃。不过,这次先在这里吃。”祝州同冲她狡猾地笑着,舒可淇傻了,这顿还没吃,就预约下次了,但也不好直接推掉,便含糊地说:“等找个合适的时间吧。” “好。”祝州同不再相逼,潇洒地挥挥手说,“你们接着玩去吧,我在这里排队。” 两个孩子欢呼着,跑得比山贼还快,慌得舒可淇跟在后面紧追,唯恐丢了哪个。和孩子在商场里捉着迷藏,舒可淇不忘得空瞅瞅商场外排队的祝州同,他站在霓虹灯下,被映衬得似真似幻,胸中涌起奇异的暖流,既然他大包大揽,我就抛却伤心事,今晚幸福一把吧。 祝州同兑现诺言,孩子们都吃到冰淇淋,但量被严格控制,一份双球冰淇淋,一人吃一个球。这顿饭吃得非常尽兴,离婚后,舒可淇第一次有了从容的感觉。任它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的从容。从容这东西,向来跟生活品质有关,跟经济基础有关,跟个人xìng格关系真的不大,至少舒可淇目前是这样认为的。当大家都打着饱嗝时,舒可淇明白,灰姑娘快乐的一天就要过去,一切即将被打回原形。祝州同开车,把舒可淇母女俩送到楼下,目送她们上楼,开灯,才开车离去。 七、示爱何太急 - 致命漂流瓶 - 聋哑道人 () 很多年以后,身为祝州同妻子的舒可淇,仍然怀念这一天,那是她人生中最幸福和值得记忆的一天。因为,自从祝州同的父母从乡下回来后,到跟祝州同结婚,她一直很少见到他的影子。他不是审案就是办案,让她一度以为自己又掉进另一个深渊,如果不是因为一场特殊的意外,祝州同和她都经受住生命的考验,她也许和祝州同形同陌路。 那次事关生死的事件后,舒可淇毫不犹豫地嫁给了祝州同,当上刑jǐng的太太。结婚的rì子久了,她经常跟祥林嫂一样报怨:我的一个同事跟老公游了趟香港;还有一个同事的老公上澳洲去差,她作为家属随行。可你究竟有多少时间属于我?别说香港了,咱们住的这座小城你还没带我逛遍呢!天下的刑jǐng都是骗子,把老婆骗进门就不管了。你祝州同还不如骗子,娶我时你都懒得花心思骗。 祝州同嘿嘿笑,我是人民刑jǐng啊,先是人民的,才是你的,如果我不是保护你,你会以身相许吗? 舒可淇甜甜一笑,心里像塞满了蜜饯。 当然,那一天的晚上还没有结束,朵朵睡下后,舒可淇并没有睡意,她在等,隐约觉得今天晚上会发生什么。果然,10点半左右,手机提示有短信,她翻开手机,里面赫然是条求爱短信:“可淇,你淡然恬静的气质吸引着我,让我着迷,我一想到你的遭遇,就心痛到不能呼吸,能不能给我这个机会,让我来保护你,一辈子都呵护你?” 动画片《猫和老鼠》里,老鼠见到猫时吓得心脏几乎穿破身体而出。舒可淇觉得自己就是那只小老鼠,她紧张地喝了几大口水,才勉强保持住镇定。她能感觉出来祝州同对自己有意,否则不会如此示好,但没想到这么快,仅仅见过几次面,吃过一顿饭,互相之间还没有多少了解,他就迫不及待示爱。现实中一见钟情是有的,可她不会,这不符合她的个xìng,她的年龄和经历也不允许自己这样做。仔细想了很久,她这样回了短信:“我刚经历过失败的婚姻,也过了一见钟情的年龄,而且我们彼此还不太了解,所以,我……不想过早决定,这样对你我都不负责任。” 短信发过去,舒可淇等啊等,等了两个小时,手机仍然像个哑巴。祝州同那边没动静,舒可淇这里却惴惴不安,自己没有哪句话惹他不快吧。睡不着,理不清,干脆打开电脑上网转移注意力。谁料刚上线,就收到“我心已殉”的漂流瓶,“你知不知道,心若受了伤,要多久才能复原?” 想了半天,舒可淇回复:“这要看受伤的那个人的意志和所处的环境。” “哦。” “那你能告诉我,你会再娶吗?”舒可淇问他。 “会的,我的孩子需要一个完整的家。” “那就是背叛了你妻子?” “不是背叛,是为了更好地生活,她也赞成我再婚,只是临终嘱托,要我给孩子找一个好后妈。” “有了新人,还会记得你逝去的妻子吗?” “她在我心中,谁也无法替代。” “如此,对新妻子岂不是不公平?她并没有占有你的全部。”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自留地,种着和现实不搭界的人和事。我把去世的妻子种在那里,抹除她在现实中生活过的痕迹,既尊重将来的妻子,也不忘曾经的爱人。” “我无法反驳,可能你的情况和我不一样。你是妻子已逝,你得更好地生活。而我,则是爱情已逝,我却跳不出漩涡。即使有人示爱,也不敢,生活到处是漩涡,我害怕跳进另一个漩涡。” “哦,那你打算永远单身?” “不知道,可短时间内让我开始另外一段感情,我心里别扭。依照他的条件,找未婚女人都不是问题。而我这样离异带孩子的女人,是二手婚姻里行情最不被看好的,他却对我表白。我该怎么办?” “这个不好说,在结婚对象的选择上,其实男人是很挑剔的,没有感觉,没下决心,他不会向你表白的。比如我,到现在也没找到合适的人。” “虽说他是jǐng察,应该不会骗我,可我心里总是不踏实。” “你是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绳。” “那我该怎么办啊?” “跟着感觉走最好。如果你觉得伤还没好,就先不理会,那个男人如果不能等,肯定是心存不轨。但如果你觉得他很好,不想错过,那就别犹豫。那个人的条件真像你说的那么好,很容易就被别人抢走的。” 舒可淇发了张憨笑的脸,愁肠百结,看来谁都无法替自己决定,该怎么办呢? 网路的另一边,祝州同眉目舒展,一脸贼笑,这招“yù擒故纵”他使得恰到好处。几天来,他以真实身份向舒可淇进攻,以虚拟身份劝慰引导舒可淇,初战告捷,成功在她心里埋下一粒种子,让她看见希望,从而产生动摇。 从看见她的第一天起,祝州同就了解清楚舒可淇的底:舒可淇前夫是个大老板,两人是大学同学,因她坚持不生二胎,那男的便和公司里的一个打工妹好上,打工妹真争气,一胎就生下大胖小子,就是这个大胖小子直接导致两人婚姻破裂。知道这些以后,祝州同除了鄙夷舒可淇前夫,便打定主意,把舒可淇追到手。一颗美丽的珍珠被人当草抛弃,他决不能让别人抢走。 其实,祝州同妻子刚去世时,就有不少热心人替他cāo心终身大事,奈何他正饱受丧妻之痛,谁给他介绍对象他就骂谁,把人全骂退。这些热心人,在他看来,脸上全都写着两个字――名利。他是个小jǐng察不假,那毕竟也是公务员,又年轻丧妻,虽然带着儿子,但对一些大龄剩女来说,也是上上之选,也算是张稳定饭票。所以,当介绍人说那些人“不什么都不图”时,他就在心里冷笑,张口把人骂走。妻子去世多半年后,他遇上舒可淇,一开始只觉得气质和妻子有点像,但越了解就越觉得,她是南山一枝菊,孤高自洁,寂寥地开在秋阳里,昨夜西风凋碧树,寒风过处百花杀,这菊花却自在怒放,有人看是一秋,无人采也是一秋。让他心动,也让他心疼,他决定把她追到手,保护她。而且,他那渐渐不能应付的生活里,也该容许一个女人进入了。 “舒可淇,你跑不了了!”祝州同坐在电脑前,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可自己这边一团火,她那边也得是柴才行,现在看来,舒可淇倒像是一块冰,但又不完全是一块冰,应该是包着冰层的干柴吧,那他怎样才能突破厚厚的冰壳,点燃干柴呢?一直以来,突破罪犯的心里防线是祝州同的拿手好戏,可要穿越心动女人的防线,他还完全没有概念,只不过有一点他很清楚:不要逼得过急,否则会把人吓跑,得用大智慧,用男人宽广的胸怀感化她、温暖她。 八、儒雅安处长 - 致命漂流瓶 - 聋哑道人 () 早上送孩子上学,没看到祝州同父子,他怎么了,是躲着我吗?舒可淇心想。 舒可淇一上午都在胡思乱想,盼手机响,又怕它响,一会儿放得远些,一会儿又放得离自己近些,舒可淇感觉心里住进一只猫,一只烦躁的猫。他今天会来电话吗?他怎么还不来电话?如果他来电话,我该答应还是拒绝?满脑子官司正没个理会处,就看到主任一脸谄媚地笑着,点头哈腰地跟在几个人后面,朝办公区走来。 “各位大编辑,先停下手里的活儿,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局里的安处长,分管我们出版工作,今天来这里看望大家了,大家欢迎。”主任说完,首先带头鼓掌,谦卑的脸笑成一朵菊花。 办公室里的掌声响起来,稀稀落落。舒可淇看清楚了,带头的不就是替自己挡酒的安楚平吗!他仍然干净整洁、一丝不苟,白净的面皮上戴着职业的笑,跟大家握手,嘘寒问暖,渐渐走到舒可淇面前。 “安处长,您好。”舒可淇早已站起来,等着和安楚平握手。 “温柔美丽的舒小姐,原来你在这里啊。”安楚平一双大手包围住了舒可淇的小手,温暖而有力,一股淡淡的香气潜入舒可淇鼻头,很舒服。 “安处长,又在取笑我。都老木头了,还温柔美丽呢。”舒可淇脸上直发烧,“处长,我一直想谢谢您,谢谢您那天替我挡酒。” “小事一桩,哈哈。下一部要出版什么小说啊?”他指着舒可淇的电脑问。 “正在策划一部官场小说,名字还没想好。”舒可淇回答。 “舒编辑的眼光很准,她选中的小说部部都大卖呢。”看到安楚平和舒可淇谈得挺投机,主任的马屁及时跟上。 “好,好!舒小姐果然美丽与智慧并存。”安楚平拍拍舒可淇的肩,示意她坐下,继续向后走,和下一位寒暄。 舒可淇坐下来,心如平静的湖面上投下小石头,荡起层层涟漪。她久已没有这种感觉,和祝州同比起来,安楚平更有成熟男人的魅力,身子挺得笔直,显得个子高了不少。处理工作自信从容,收放自如。也有可能是他身居高位的缘故吧,自然地让人产生距离和崇拜感。但似这等男人,背后肯定有个贤内助,能把他拢住的贤内助,姿sè固然必不可少,心机一定比我舒可淇强很多吧。又想起自己的遭遇,舒可淇顿时心灰意冷,一个都看不住,即使和祝州同好上,就能保证看住吗?自己在婚姻方面,实在太失败,越这样想,越觉得不能答应祝州同。 转完一圈,安楚平略在主任办公室里坐了坐,便被人簇拥着,回去了。 前脚刚走,后脚这些女人们就嘁嘁嚓嚓开了。 “哎哟,看看人家,这么年轻就当上处长。” “就是,人也长得帅气。” “听说,安处长的老婆长得不怎么样,但jīng明着呢,看得他严严实实。” “那又怎么样,老天爷在召呼她,她就快控制不了了!” “怎么说?” “你们不知道吧,安处长的老婆得了重病,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很多天了。” “怎么会这样?安处长真可怜。让我敞开胸怀迎接他吧。” “去,就你那胸,叫太平公主还高看了你,跟山谷似的。” 一阵哄笑…… 舒可淇跟着笑了一阵,突然想到了一句话,这世上没有不带伤的人,安楚平表面上意气风发,挥斥方遒,却马上要面临丧妻之痛。他是那样文质彬彬,儒雅温厚,更何况跟妻子相濡以沫好多年。如果……他该多么悲伤!舒可淇不知道自己怎么跟怀chūn的少女一样,鼻子里还留着安楚平身上淡淡的香气,浑似他还没走,仍是虚点着手指着电脑,在跟她谈工作,身上透出来的书卷气,哎哟,真的能要了人命。唯一打眼的是,他白嫩的手背上有一圈淡粉sè的印痕,像珊瑚礁浮在海面上,围成一个扁圆。这应该是胎记吧,看来安处长的富贵是胎里带来的,这不就是传说中的金钱疤吗? 舒可淇无心编书,任由思绪天马行空,然而时间却像白云苍狗,仿佛是一刹那,又到了该接女儿的时刻。她赶紧收拾好东西,下楼去接肖依朵。去得时间刚刚好,幼儿园门前人声鼎沸,粉嫩的肖依朵还是和祝宸昊手拉手走出来的。舒可淇上前牵过女儿,再看看祝宸昊,一对老夫妻领走了他,听着孩子喊的是爷爷nǎinǎi,舒可淇冲他们点头笑了笑,祝州同并没有露面。 舒可淇如释重负,幸好他没来,她还没准备好,不如不见。 依朵真是个乖孩子,让看电视就看电视,让玩玩具就玩玩具。舒可淇因此有足够的时间,处理工作或者打理家务。吃完晚饭,舒可淇照例把房子收拾一遍,洗漱已毕,打开电脑,准备完成白天剩下的工作。她打开QQ,“既痴且呆”的漂流瓶早就躺在邮箱里:“心有千千痕,你好吗?我感到无比沮丧。第102天了,我的芊芊怎么不见好转?是不是她把灵魂放在了某个地方,又忘记放哪儿了?上帝啊,是谁替我保管了芊芊?请把她还给我!” “这么快就灰心啦,两天前的豪言壮语还没落地呢!怎么也得绕梁三rì吧?”舒可淇讽喻对方。 “嘿嘿,今天突然感觉到累……多谢你的提醒和鼓励。” 舒可淇发了个吐舌头的表情。 “其实,我也不想半途而废。一百多天我都坚持下来了,而且昨天,她对我的话有点反应,我相信,胜利就在眼前。”“既痴且呆”还在滔滔不绝。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这100天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呢?你是不是继续有耐心陪你太太走下去,照顾她一生一世?”舒可淇忍不住,设想了一个最坏的结果。 “我没时间考虑这个问题,我相信老婆一定会醒过来。” “是不敢想吧?不过能坚持一百天,也说明你就个很能担当的男人,在当今社会实在是不多见。因为,我看到的多是不负责任的男人,在妻子面前rìrì说恩爱,转个身就揽别人入怀。” “呵呵”,“既痴且呆”发过来一个憨笑,又说:“我不知道你是贬我,还是在夸我。但请别扼杀我的希望,一个没了希望的人,生活还有什么意义?”这些话后面,还附带了一个超链接。 舒可淇点开网页,是一则植物人复苏的新闻:陵州一名五十多岁的男子在骑摩托车回家时,被断掉的风筝线勒破脖子,割破颈动脉,引发大出血。经全力抢救,总算保护xìng命,但因脑部失血过多,变成植物人。好在他的妻子没有放弃,在医院照顾了他一百多天,每天都陪他说话,做各种康复训练,男子竟然奇迹般地苏醒,现已能认出他的妻子。 舒可淇心如波涛翻滚,她不该戴着一副怀疑的眼镜看世界。原来,真的有奇迹,而且,下一个奇迹有可能就在这个瓶友身边产生,对“长相痴”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斟酌了半天,她写下了下面这些话:“最平淡的爱情往往最伟大,最无用的坚持也会等来奇迹。你的芊芊太厉害了,用最天真的脑子战胜了无数小三。我真的很羡慕芊芊,我多么希望自己就是芊芊!” “谬赞了,心有千千痕。你也不差,很dú lì,很知xìng的漂亮女人。” “你怎么知道我的长相?我不漂亮,是个丑八怪。” “你绝对漂亮,理由如下:第一,你有心理洁癖,眼里容不得沙子。这样的女人一般漂亮、自傲;第二,你果断离婚,这样的女人一般很dú lì,工作能力很强。综上所述,你是美丽和智慧兼备。” “没看出来,你还挺会猜度人的。难道就没有二般吗?” “二般,呵呵,就是很二的意思。跟你聊了半天,您一点都不二,所以只有一般,绝无二般。” “我真服了你,这么能侃,倒像个běi jīng侃爷。” “我不是běi jīng的,我是仙山爷们。你在哪座城市啊,美女?” “是吗?我也在仙山市!” “闹了半天,咱俩同居一座城啊。” “那等你老婆醒了,带我去看看。我一定要见证这个奇迹的时刻。” “好,现在我得去照顾芊芊啦,拜拜。” “再见。”舒可淇回复了这两个字。意犹未尽地抬起头,时针已指到晚上8点半,呀,到了朵朵睡觉的时间。 九、强势祝州同 - 致命漂流瓶 - 聋哑道人 () 也许是白天思虑太多,舒可淇哄着朵朵,竟和女儿一块睡着了。睡得正香,手机唱着茉莉花的音乐响起,把舒可淇吵醒,她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问,谁啊? 电话里没人说话,只有轻轻的喘息声。 “怎么回事啊?”舒可淇刚想挂断电话,努力睁开眼睛看一眼屏幕,猛然清醒了,电话是祝州同打来的! 她再把电话贴到耳边,压低声音问:“祝州同,你怎么不说话?” “可淇,我……很想你。你……还好吗?”听筒那边,传来祝州同的款款低语,蚀骨入肠,和他平时的声音迥异两人。 舒可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对方的攻势太猛,她不得不退缩。她决定避开他的话题,冷静地说:“我,还好……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吗?” “来不及了!可淇,我想你想得睡不着,现在就想见你。” “太晚了,而且……我还不……”舒可淇拒绝的话没说完,就被祝州同打断。 “可淇,我已经在你家门外。你只要把门打开,我就能看到你了。”祝州同几乎在恳求,还不忘记保证:“你放心,我是jǐng察,绝无不良企图。” 他就在门外,舒可淇一下成了没脚蟹,心中七上八下。见还是不见?想了一整天没解决的问题,并没有因为不想而自动消失,而且变本加厉,一下跳到台面上,要她瞬间决定“Yes”或者“No”。 舒可淇悄悄走到防盗门后,外面是安静的夜,仿佛没有人,也没有祝州同来过的痕迹。就在这时,门外响起祝州同的声音:“可淇,我知道,你就在门后,别躲着我。开开门,让我看看你。” 我该怎么办?离婚的伤痛仍然横亘在心,无法逾越,像一条银河,分开现实和虚幻。前夫的笑容浮现在脑海,很灿烂,想念他的好,想念他的味道。毕竟他在她的生命中盘桓了10年,先入为主,那些曾经浪漫的点点滴滴,顿时浮向心头。如果现在就开始一段感情,也会瞧不起自己,现在看来,那些幼稚到家的海誓山盟,对对前夫没有约束力,反倒成了舒可淇自律的动力。她心里鄙视前夫,正是因为他的小,反衬了自己的伟大。哼,说过的话你可以不遵守,我不能,不能让它说过就算了,不能让它像绚丽的肥皂泡,只维持几秒钟的美丽,然后啪地破灭。 “必须得给祝州同说清楚!”舒可淇下定决心,按住门把手,轻轻旋开门。祝州同一身jǐng服,矗立门外,鼻梁高挺,英气逼人,脸上稍有倦sè,但炯炯有神的双眼似探照灯,像要窥探进舒可淇的内心深处。 他在微笑,干净阳刚的笑容有致命的诱惑力,舒可淇的内心防线瞬间塌了一半。她突然感觉到自己灵魂出窍,超脱物外。前一段感情在自己心里尚有余温,新感情就挟裹风雷汹涌而至,却处处透着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场景,熟悉的氛围,只是男主角已更换,再谈一次恋爱吗?想想就觉得累,累到心力交瘁。时光啊,能不能就此停止,让我好好歇一歇。 “你今天很憔悴。”祝州同开口把她拉回现实。 “是吗?没有吧。”舒可淇快招架不住了。 “但依然很美,像个女神。” “谢谢你。我只是个被抛弃的女人。” “是你抛弃了他,他不配拥有你,可淇……” “别说了,好吗?”舒可淇打断祝州同,“祝州同,你很优秀,论相貌论工作你都是不错的选择,可我现在还不能接受你。也许过一段时间,我会慎重考虑我们俩的事,可我不确定这个过程有多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舒可淇总算完整流畅地表明态度,如释重负。祝州同的表情没变化,还是微笑着盯着她看,仿佛没有听到她拒绝的言辞,又好像早已料到了会是这样。 “我等你。”他启唇说出了这3个字,没有犹豫。“可淇,一个人若长久得不到赞美,就会迷失了方向。你知不知道,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女人。你自尊、自立、自爱,包括你对感情的态度,都是我最欣赏的。我很庆幸自己在对的地点碰到对的人,我也相信,我能等你等到对的时刻。” 真难为祝州同了,每天粗声大嗓地跟嫌疑犯斗智斗勇,这一番肺腑之言,是蕴含爱意柔声说出的。却不啻一个响雷,毁了舒可淇的七窍,一瞬间,她听不到看不到闻不到,只有在胸中涌起阵阵暖流,暖流迅速上升,流过脖子,流进鼻子,上行到眼眶,化成泪水准备喷薄而出,却在最后一刻被舒可淇硬生生憋住了,“谢谢你,祝州同。你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女人,这是对我最大的褒奖。” “可淇,我不会讲大道理,只想告诉你,有些事,放不下只能折磨自己。你觉得会在乎的那个人,他一定不会在乎你;你觉得跟你不相干的人,可能真的在乎你。比如说我,你不开心,我就心疼。” 舒可淇终于忍不住,泪水如大珠小珠崩落。不知何时,祝州同的一只手已悄悄抓住舒可淇的手,并且不顾舒可淇挣扎,把她的手一直摁在自己心窝处,说:“你能感觉到我跳动的心吗?它一直牵挂着你。有了牵挂,人才有希望,有了希望,人才活得带劲。你难道不想把你的心拴在我这里吗?” 祝州同浓厚的男xìng气息瞬间将舒可淇包裹起来,如同十香软筋散,消散了舒可淇本就虚弱的挣扎,身子软软的,感觉要倒下去,祝州同不失时机地伸出另一只手,把她拥抱入怀。舒可淇心中的堡垒全部消失,要沦陷了!隐隐觉得这样不妥,就在祝州同的嘴要吻上的一瞬,她用残存的理智推开了他。 “我们才认识几天啊,祝州同,你以前也是这样泡妞的?” “老天作证!我妻子去世后,你是第一个。” “少来这套”,舒可淇冷笑,“你们男人难道就只会这招吗?我问你,孩子不认可我们怎么办,昊昊欺负朵朵怎么办,你能保证像待昊昊那样待朵朵吗?我们肯定不能再生孩子,你不认为这样的家庭组合很奇怪也是最不稳定的吗?这些,你都考虑过吗?” “可淇,你有顾虑我都知道。确实,要组建一个新家庭很难,尤其像我们这样的,都带着个孩子,但这样是我们愿意的吗,是我们造成的吗?不是!我们只不过一个输给了老天,一个输给了背叛。这证明我们俩都是好人,生活已然这样艰难,更不允许你躲起来浪费时间。是的,我也曾经迈不过这道坎,睁眼闭眼都是昊昊妈去世时恋恋不舍的眼神,看我一眼,再看看昊昊。现在想起来,心还像被钝刀割般痛。如果能以身代,我情愿死的是我。可想了大半年,我明白了,这并不表明我们比别人矮一截,我们更要好好活。我在那里自怨自艾,自叹自怜,如果卿卿有灵的话,她肯定不开心!找个怜惜我、体贴我的人,她的老公和孩子都有人照顾,她肯定会放心。可淇,从你的角度考虑,我不敢说自己会比朵朵爸更好,但我会比他爱你一千倍。我们幸福地过rì子,让你前夫也羡慕,也后悔自己有眼无珠,不也很好吗?” 祝州同的长篇大论,一点点地渗透进舒可淇脑子里,冰冷的目光渐有温度,“说了半天,你还是没说那些具体的,我们娘儿两都是女人,你和你儿子要是欺负我们,那真是没法活了!” “可淇,我知道你受过伤,但我也不是随便的人,我先把话放到这里。从今往后,你是我的人了,我可以为你去死,但别人谁也不能动你,也甭想打你的主意。” “祝州同,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可没卖给你!” “不行,你是我的了。” 祝州同猛地搂住舒可淇的腰,强行堵上她的嘴,用自己的舌头撬开她的xìng感双唇,把两人的舌头缠在一起。渐渐地,舒可淇也停止挣扎,慢慢把双手拢在祝州同脑后,火热的身体贴在一起。 十、升职有暗箱 - 致命漂流瓶 - 聋哑道人 () 怪不得祝州同那么着急和自己确定关系呢,原来他要出差抓逃犯,先来占个坑,怕她让别人抢走。后来,当舒可淇听祝州同得意地向她道出实情时,她就踹骂祝州同,你这个人心理可真yīn暗。 所以那天晚上,两人在楼道里温存了一小会儿,第二天祝州同就蹿没影了,到火车站才给她打电话,说是出个短差。正沉浸在蜜河中的舒可淇虽然不舍,但也没想到其他。可根本不是他说的三五天啊,舒可淇盼啊盼,盼了一个星期,还没见他的影儿。这个骗子,舒可淇忍不住心里腹诽。如今想找他那可难了,只有他得空了给她打电话,她要想给他打手机,准接不通。 “你这叫什么事儿啊?祝州同,你撒丫子跑了,留下我干吗?”第15天,舒可淇在接到祝州同打来的电话时,忍不住发起了飙,“我jǐng告你,明天不回来,后果自负!” “淇淇,对不起!我真的回不去。已经蹲守到最后一刻,再坚持坚持就是胜利。” “我不管,你赶紧给我回来。哪有你这样儿的?说是三五天,果然是三个五天。现在三个五天过了,明天你总该回来了吧?” “姑nǎinǎi,我求求你,再宽限两天吧。明天真不行。” “那好,就宽限你两天。后天,不对,大后天,你必须出现在我面前!” “这……”祝州同哑口无言,他哪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只是这句话被舒可淇抓住语病,他只好低声下气地恳求:“淇淇,你知道的,我是在执行公务……” “我不管!打铁还要趁热呢,你把我撂半道儿上,是不是成心的?还说为我死呢,连面儿都不照。” “可淇,真对不起,线人情报可能有误,我们要等的逃犯一直没露面。” “哼!”舒可淇气呼呼地挂断电话,气劲过了开始后悔,他在外边蹲点,餐风宿露,真不容易,还得忍受自己的折磨,这时又觉得自己太霸道,对祝州同的思念占了上风,便给他发短信:“火发完,气已消。你自己多保重,万事注意。” “老婆,爱你。”祝州同很快送来甜汤灌她。 “呸,叫老婆还早点,得看你的表现。” “你等着,我回去马上娶你!” 等待的rì子充满了煎熬,舒可淇回想起和祝州同的过往,一切都那么不可思议,本以为自己会花很长时间疗伤,没想到竟闪电般开始一段新感情。而祝州同的突然蒸发,更加剧了这种不真实感,有时她甚至觉得自己在做一场chūn梦,不定哪天会梦醒。可隔几天就能收到祝州同的电话,又粉碎了她无边的臆想。每天,舒可淇还在收发漂流瓶,奇怪的是,“我心已殉”消失了,怎么跟他打招呼,他都不理。只有“既痴且呆”,仍在絮絮叨叨地诉说着他植物人妻子的情况,那个叫芊芊的女人,也还是仅限于动动眼皮,整个人仍在混沌中,奇迹仿佛迷失者在沙漠里看到的海市蜃楼,知道它可能存在于某个地方,却不知道它在哪里,也不知道继续往前走对不对,是得到救赎,还是面临绝望。 “第105天,今天累得我腰酸背痛,护工请假了,芊芊,我一个人给你翻身,两小时一次你大便拉在床上,我动手给你清理。芊芊,我一直叫你的名字,你动动眼皮回应我。芊芊,我和你的难忘往事都快让我嚼成没味的甘蔗了。你,何时再能醒来?” “第106天,你的眼皮牵动着我的心跳。我知道,你努力得很辛苦,甚至比我还辛苦。你的身体锁住了你,你想跳过它的束缚,但谈何容易。让我们一起努力吧,一天一点努力,梦想就在前方。” “第107天,今天岳父和岳母来了,看着他们颤微微的身体和风中起舞的白发,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芊芊,如果不是我,你不会变成这样。他们很坚强,守着你的时候脸上一直在笑,他们不想让你看到他们伤心,但一离开病房,两位老人家就哭成了泪人。” “第108天,我的心在幻想着你醒来的美好,我的眼睛却面对你昏迷不醒的容貌,我的身体饱受每rì不停歇的辛劳。我害怕自己受不了黎明前最黑暗的煎熬,错过了满天乌云散去的欢笑。MYGOD,我想我离疯狂只有一步之遥。” …… “第123天,芊芊,你的眼皮动啊动,为什么迟迟不抬起来,难道你没有接到阳光的感召,还是沉浸在另一个虚幻的世界?芊芊,你快回来,我一人应付不来,别把我一个人抛在这茫茫人海。” 每天,这些情深意切的话,看得舒可淇鼻头酸酸的,“既痴且呆”渐渐变成她眼中的世界一号痴男。而rì子也在照顾女儿的繁忙和思念祝州同的百无聊赖中一天天滑走,祝州同渐渐变成心底的一个符号,就像相声里说的,舒可淇觉得自己想他想得啊,快想不起来了。 这天清早,舒可淇一上班,就被主任叫去,说安处长找她有事。舒可淇忍不住心悸了一下,这些天,除了祝州同,豪气的安处长也曾闪回在她的脑海,只不过自己强压抑着罢了。现在主任一说安处长,刷地把思念的盖子揭开,蕴藏已久的情感找到出口,立刻野马般冲出,发出尖厉的呼啸,震疼了舒可淇的耳膜。主任看她表情有异,问舒可淇,你没事吧?舒可淇赶紧说,没事,耳朵上火了,疼。 在卫生间里整理好衣服,重新梳理下头发,舒可淇才去找安处长。安处长就很爱整洁,每次见到他,身上的衣服都板板正正,干干净净,挺直的腰板,齐整的头发,没有一丝凌乱。他替自己挡酒的场面,在脑海里愈来愈清晰。舒可淇心里竟有种莫名的期待,关乎男女,而和上下级无关,他找自己有什么事? 安楚平在开会,办公室里坐满了人,但无一人吸烟。看到舒可淇,安楚平眉毛一扬,点头示意一下,有人领着她走进休息室。等待的时间不长,那边散会,安楚平把舒可淇请进办公室,连声请她坐下。舒可淇坐在宽大的沙发上,不知道手脚该往哪放。 “别紧张,舒小姐,你工作上又没犯错,即使犯了错我也批评不着你?哈哈!”安楚平一个玩笑,舒可淇自然了很多。 “安处长,您找我什么事?”舒可淇不好意思地问。 “好事。我们这边缺人力资源部门主任,我觉得你很合适,就跟董事长推荐了你。过两天就要张贴竞聘通知了,你准备准备吧。” “可是,安处长,我行吗?这活儿我从来没干过……” “谁都是从没干过干起的!董事长也看好你,不过……晚上你得陪董事长出去吃顿饭。” 又是吃饭,舒可淇很犹豫,女儿谁看,再说自己也不会应酬,话不赶趟,喝酒没量,又放不开,不能光坐在那儿啊,谁喜欢跟一块木头谈事啊! 看舒可淇没说话,善解人意的安处长给她暗示:“没事,就是个小聚会,我也去。” 安处长也去,舒可淇心放到肚里,至少酒有人给挡了。至于说话,不会说就少说,可女儿怎么办?让谁给暂时看看呢? 安处长看她还在犹豫,便问她:“还有什么困难?”舒可淇听出来了,安处长不满意她的反应,跟你非亲非故,替你谋个好差事,你连个谢字也没有,还推三阻四的。 她赶紧笑道,“我没问题,安处长。我心里很激动,都不知道怎么跟您说了!您这么帮我,我服该如何回报你。” “好好工作就行了,你知道的,我们虽处一个系统,但是两个部门,人事关系很复杂,希望你能把好关,不要辜负董事长对你的信任。” “我一定努力准备,可这事真能落我身上?” “这是秘密。”安楚平神秘一笑。 十一、重逢乐未央 - 致命漂流瓶 - 聋哑道人 () 思来想去,舒可淇把依朵送到一位同窗密友家,然后打扮得焕然一新,去赴晚宴了。董事长姓郑名经,人如其名,一本正经。但一入席,说上三五句,一点儿不正经了。话里话外荤中带sè,幸好有安楚平在,极力夸奖舒可淇漂亮能干,还对舒可淇做过成绩如数家珍,让舒可淇不得不佩服安楚平的水平。安楚平不时替舒可淇打圆场,那老头子才没占什么便宜,不过脸sè已渐渐不善。舒可淇想:总不能在安处长身后躲一辈子吧,他跟她什么关系?没关系!可安处长这样行事,那老不正经肯定认为,安处长和自己有一腿,对自己有利吗?没好处!万事还得靠自己。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最后,舒可淇硬着头皮,端起酒杯,敬了郑董事长三杯酒,具体说的什么她忘记了,大意是各种感谢,真逼到份上,舒可淇的口才也是能入流的,说得郑经和安楚平频频点头,董事长挂起的脸又慢慢放下来了。不过她酒量实在不咋地,三杯红酒下肚,立马晕得分不清东西南北。后边的事记不大清了,好象是安楚平送她回来的,但她恍惚间又看到了祝州同的脸。 第二天睁开眼的时候,阳光亮得能把眼晃瞎。要死了,居然睡到了9点。舒可淇从床上跳下来,急三火四地穿衣,头还在晕,嘴里还不忘喊着女儿的名字:“依朵,快起床,迟到了。小懒猪,妈妈睡到几点,你也睡到几点!”她拢着头发急急走出卧室,准备到卫生间洗漱,猛然瞥到客厅里有人影,扭过头一看,吓了她一大跳,祝州同穿戴得整整齐齐,好整似暇地站在客厅落地窗前,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表情耐人寻味,似嘲弄,似悲悯。 舒可淇第一个反应就是检查全身上下,幸好,衣服穿得很全。醒过神来后,她涌起了一肚子疑问:“你怎么在我家?哪天回来的,任务完成了吗?哎呀,先不跟你说了,我得送朵朵上学!” “你接她回来了吗?”祝州同张口第一句话,就把舒可淇吓得呆若木鸡。完蛋了,女儿还在好友那里呢,这可如何是好。 “放心吧,昨天晚上就给你接回来了,今天一早我送她去的幼儿园。不能喝酒就别喝,睡得不醒人事,耽误事不说,要不是我及时赶到,没准儿就让人占了便宜。”祝州同责怪的话语里满是关心。 “谁占我便宜了?那你怎么会出现我屋里?”听说女儿已安排妥当,舒可淇把心放下,立马有心情找祝州同的事儿了。哼,想一回来就给我的下马威,好让我不追究你私自出差的事,没门儿。 “昨晚那小白脸是怎么回事啊?他竟然想吃豆腐!”他说着说着,语调竟然高起来。 “什么小白脸?那是安处长,年纪比你还大呢!是他跟董事长推荐,想让我当人力资源部主任的。” “无事献殷勤,非jiān即盗。他跟你沾亲带故吗,凭什么提拔你?肯定对你起了坏心!” “你这人怎么这样儿啊,一出去就是20多天,好不容易回来趟,不能说两句好听的啊?人家安处长有家有室,你胡乱怀疑什么啊?” “好好好,不说了。”祝州同主动罢战,“我是怕你上当受骗。现在的人――太坏,目的xìng太强。” “要你管!你还没说你是怎么私闯民宅的呢?” “笑话,我是这家的男主人!怎么就成私闯民宅了,要不是看到我,昨晚那小白脸能落荒而逃?做贼心虚!” “男主人?我呸。赶紧说说昨晚怎么回事?我还得去上班呢!” “我给你单位打电话请过假了,说你今天要谈恋爱。” “你讨厌死了,哪有这样请假的?”舒可淇朝祝州同一顿乱捶。 嫩拳头擂在身上像挠痒痒,祝州同知道她没舍得用劲。他猛然伸双臂把舒可淇紧紧箍在怀里,“淇淇,想死我了,我可得看住你,不能让别人拐走你。你知道吗?昨天晚上有多惊险,我刚到家看完儿子,就来找你,正看见那小白脸搂着你的腰。” “别小白脸小白脸的叫,真难听。” “安处长行了吧!姓安的那小子肯定没安好心。搀人就搀人吧,你搂人腰干吗?” “醋劲可真大,搀人不搂腰,那还叫搀人啊?倒是你,不让人放心,昨晚没趁乱占我便宜吧?” “我最恨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占便宜那得光明正大地占……” 祝州同一把捞起舒可淇,把她横抱在怀里,在屋里转了好几圈,舒可淇只觉得天旋地转,等看清周围的时候,已经身在卧室,然后她呼地一下被抛在松软的床上。祝州同整个儿压上来,在她身上多处出击,到处游走的手、无比灵巧的舌头,还有大腿间一个异常突起的部位,硬邦邦地硌着她的小腹…… 这是舒可淇数年来的第一个高cháo,当祝州同饿狼般吞噬着她时,她的灵魂荡悠悠升到半空,一**地体验着奇幻和虚无。终于,rì近正午,一切才平静下来,两人全都累到虚脱,懒懒着地躺在床上,舒可淇枕着祝州同胳膊,闻着他腋窝里的汗里裹着浓浓的麝香味,愉悦便扩散到全身每一个细胞。 “唉。”舒可淇叹口气。 “怎么了,刚才还好好地。”祝州同问。 “我就是担心,你说我们两家合一,昊昊和朵朵天天在一起,不可能不打架,朵朵肯定打不过昊昊,她岂不是天天受委曲?” “这你一百个放心,我也是朵朵的爹,不允许昊昊欺负朵朵,他是哥哥,应该保护妹妹。” “昊昊自己也是小孩子,情绪来了哪能控制得住?再说,这样对他也不公平。” “男孩子,从小就得灌输保护意识,否则将来长大了,怎么保护家庭?这个你请放宽心。” “你家房子比我家房子只多一间,将来可怎么住啊?” “唉,这比较难。我们得买套大房子,至少四个房间,我爸妈一间,我们俩一间,两个孩子一人一间,可目前没那么大财力,努力买一套的话,生活质量就会下降。” “不如这样,我们和朵朵生活在一起,昊昊跟爷爷nǎinǎi暂时生活。等我们有钱了,再买大房子,或者这两套都卖了,换套大的。” “这样也行,不过先卖我的,你的暂时放着。” “好。”舒可淇明白祝州同的意思:她名下这套房是前夫给买的,虽然她可以支配,但如果卖了它给后夫买房,祝州同肯定不舒服。缓了半晌,舒可淇又说:“可惜的是,我俩没有自己的孩子。” “俩孩子都忙不过来,再要一个,你还想不想活?”祝州同无所谓的神态打消了舒可淇最后的疑虑。 “奇怪,我明明记得昨晚闻到一股臭味,跟你身上的味儿不一样。”舒可淇突然说,“虽然我迷迷糊糊的,但那种臭味太让人难忘,很淡很淡的,但已经让人想吐了。” “我也闻到了,是安处长身上的味。”祝州同说,“不瞒你说,我的鼻子有特异功能,离老远就能闻到各种味道。我敢保证,安处长有狐臭。” “瞎掰。”舒可淇不以为然,“不定从哪儿飘来的味儿呢,你别什么坏事都安在他身上。” “我说的是事实,信不信由你。”祝州同小麦sè的健硕胸肌起伏幅度变大了,“我还把话撂这儿了,如果姓安的没狐臭,我跟着你姓!” “你急什么啊?他有没有,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舒可淇也提高了嗓门。 “啊对,我们竟然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浪费时间。那个,你啥时有空,我带你去见见咱爸咱妈?”…… 十二、解围欠思量 - 致命漂流瓶 - 聋哑道人 () 儿媳妇走了快一年,儿子还不找对象,祝宸昊的爷爷nǎinǎi急在心里,挂在嘴上。可祝州同那邪种就是不听劝,说急了就跟他们蹦高。没想到老两口回趟老家,儿子就领回一个女朋友,还这么高雅漂亮。老人高兴得没法说,自然是非常喜欢舒可淇,也接受了文静可爱的肖依朵。于是,祝州同迫不及待地以男友身份出现在舒可淇身边,每天早上,两人送完孩子后,他一定要送舒可淇上班,穿着jǐng服,微笑着目送她进去,这等于是昭告天下,这女人是我的,谁也别想染指。舒可淇也找机会跟安处长通过电话,感谢他那晚送她回家。电话里安楚平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除了不用谢,别的没多说,碰到祝州同的事儿,更是没提。 等到了竞聘那天,舒可淇才发现自己的担心纯属多余,安处长保证过了,一把手点过头了,那还能有错?!果然,这次竞聘只提供了两个岗位,参加竞聘的也只有两个人,早把坑挖好,也找来了萝卜,缺的就是一个仪式,把萝卜放进去。所以,那些普通员工,在多年看惯了猪跑仍没有吃到猪肉之后,都不屑于扮演陪太子读书的角sè了,你们自己玩去吧。当然,没有任何悬念,舒可淇走马上任,调到安处长麾下任职。进展如此顺利,舒可淇却忐忑起来,这么大的人情,她拿什么回报安处长呢,换句话说,安处长这么帮忙,那又图她什么呢? 晚上临睡前,舒可淇跟祝州同诉说自己的担心,祝州同逮着理了,“我说什么来着,他肯定没安好心!你要提防他,那天晚上他看见我来接你,扭头就溜了。” “人家不跑等着被你眼神杀死啊?”舒可淇笑笑说,“看看你现在,满目凶光,眼睛瞪着比铜铃还大。” “哼,敢动歪心眼,让他生不如死!” “安处长哪有那么坏?” “防人之心不可无,可淇,连你都觉得不合常理,我看这工作你别干了吧。” “那我干什么呢?” “干什么都行,什么都不干也行,我养你。” “我不能这么年轻就当全职太太,会跟社会脱节的。再说,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 “那你要多留神,有应酬能推就推,主要是你酒量太差了,一喝就醉。” “最主要的问题是,现在都不知道我有个刑jǐng老公。” “哈哈,逼婚呢!我明天就娶你!”祝州同大笑,笑声未歇,手机响起来,一看号码,他的脸立马灰线:“赵局。” 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了些什么,祝州同收了线,拔腿就往单位跑。“老婆,有个案子,我恐怕还得出差,回来我一定娶你啊。” “你就天天给我画大饼吃吧,早晚把我饿死。” “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 “快走吧,别误了事。” 这就是真实的生活,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舒可淇大度地把祝州同放走,却不知道,下一次他回来,是在3个月之后了。3个月啊,季节都换了,舒可淇觉得自己都快变望夫石了。 不过现在,是祝州同刚走的时候,舒可淇一个人坐在宽阔明亮的办公室里,听下属毕恭毕敬地汇报工作,不禁为自己担心,她觉得自己得位不正,是谋朝篡位上来的。一无家世,二无背景,指不定哪天工作上出错,让人撵出来。安处长是她的分管上级,她牢牢记住祝州同的话,处处留心,步步在意,唯恐着了安处长的道儿。 舒可淇rì子过得如临大敌,可安处长待她和别的下级没什么两样,光明正大地和她交待工作,到点准时下班,也没有约她参加所谓的饭局,更没有想象中的xìngsāo扰。倒是局里很多未婚姑娘,想尽办法贴近安处长,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安太太这个位置快倒出来了,他的原配夫人正躺在医院里,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第二只脚随时会进去。安处长当过兵,体格健壮,又在文化单位熏陶已久,一身儒雅。文武双全,再加上这么年轻升了处级,绝对是钻石王老五。虽然是二婚,但安处长没孩子,少了当后妈的是非。于是,各路神仙为了当上替补安夫人,当真是各显神通。 安楚平一天到晚被艳遇包围着,苦不堪言。早上刚到办公室,“恰好”有个姑娘买了两份早餐,强塞给他一份。工作时,找他来“汇报”工作的姑娘也多起来,有事没事来打个招呼;就是在他去医院看望老婆的路上,也有人围追堵截。尤其是基建处的一位老姑娘,不知受了谁的点拨,没事就来看望安处长,从前额关心到脚后跟。 别看安处长对男下属雷厉风行,对女的可真是束手无策。一看到那老姑娘,就落荒而逃,但总有躲不开的时候,被逮住了和她聊天,天上地下,不着边际,又不好发火,弄得他狼狈不堪。安处长的窘态舒可淇看见过几次,心里暗暗发笑:原来你也有过不去的时候,这个忙得帮!那天一大早,那姑娘又在安楚平办公室里纠缠,非要送他一件说是自己织的毛衣,安楚平左推右推推不掉。舒可淇走进去,厉声呵斥:“宋玉珂,上班时间跑到领导办公室拉拉扯扯,像话吗?” 安楚平长出了一口气,宋玉珂则悻悻地拿着衣服呆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还不快去忙工作?”舒可淇冲她一摆手,然后装作很自然地拿起安楚平放在沙发上的夹克衫,掸掸灰,挂在衣架上。 宋玉珂嘟着嘴气哼哼地要出门,被舒可淇叫住:“你的劳动合同下个月就要到期,最近好好表现,别没事到处乱串门子。惹急了领导不给你续签你就哭吧!”说完,当着她的面,又给安楚平整整衬衣和领带,“瞧瞧,看乱成什么样子?”安楚平一开始莫名其妙,但马上就猜到,舒可淇在替自己解围,于是老老实实不动,任其摆布。 看人家如此甜蜜,宋玉珂气急败坏,闹了半天,我们成了跳梁小丑,你舒可淇倒稳坐钓鱼台,为什么不早说呢?我们也不费那劲儿。一转身,疾步走出办公室。 安楚平冲舒可淇笑笑,眼神里满是感激,他明白,真正能让宋玉珂知难而退的不是舒可淇的恫吓,而是她的亲密暧昧的举动。舒可淇并不知道,宋玉珂在这个单位里绝对是天字一号关系,区区一个劳动合同岂能放在眼里。 所以,宋玉珂们是不再纠缠安楚平了,可另一种流言又在传播,替补安夫人原来是舒可淇!怪不得安处长会把舒可淇弄到身边,当人力资源部主任呢,果然是无利不起早!舒可淇没想到,逞一时之快,让安处长和自己陷入更大的被动。本来大家就猜测她和安处长之间有点什么,现在坐实了人们的猜测。而之前天天送舒可淇上班的jǐng察男友,突然不再现身,肯定是她踢了人家,投身安楚平怀抱。人啊人,没有了底线还有什么不可以做? 流言在传播中发酵,在发酵中滋长。现在,人人都认为舒可淇是个不择手段的女人,舒可淇能想象到自己被传得有多么不堪,她愤懑、哀伤,她想当着所有人澄清:“事情不是那样的,我跟安处长真的没什么!”可是,有谁会听,又有谁会信呢?好心办成了坏事,舒可淇再碰见安楚平,不免脸上尴尬,倒是安楚平脸sè如常。 十三、两女当街掐 - 致命漂流瓶 - 聋哑道人 () “既痴且呆”仍是不知疲倦地扔漂流瓶给舒可淇,舒可淇问他,为什么不扔给别人,他说自己扔过多次,只有“心有千千痕”你一直关注着我,鼓励着我。别人除了冷嘲热讽,就是不理睬,甚至还有野鸡上门拉生意。他也习惯了“心有千千痕”关注着他,让他认为自己的坚持是值得的。因为你说过,最无用的坚持也会等来奇迹,为了这个奇迹,所有的苦都值得。 “既痴且呆”的漂流瓶扔到第170天的时候,舒可淇利用以前积累的资源,成功从别家挖过来几位出版界的高人,这可是个大好事,安楚平一高兴,非要请舒可淇吃晚饭庆祝一下,舒可淇第一反应就是躲。 “安处长,这是我职责内的事,吃饭就免了吧。而且,咱俩都是大忙人,你得去医院照顾嫂子,我也要去幼儿园接孩子。” 其实从和祝州同确定关系起,祝州同的爸爸妈妈已主动揽过下午接肖依朵的任务。而且,升职后舒可淇的时间变少,很长时间没接女儿了。现在,为了避开跟安处长在一起,她只好又拿接女儿说事。 “好,听舒主任的!”安楚平哈哈一笑,收拾好包,转身离去。舒可淇瞧着他挺拓干净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尽头,忽然觉得自己小人之心,不如安处长光明磊落。 正在出神,祝州同的电话不失时机地打进来,“淇淇,想我了没?” “骂你倒是真的,你难道没有天天狂打喷嚏?”舒可淇没好气地说。 “别介,一rì夫妻百rì恩啊。”祝州同电话那边耍起了无赖,模仿电影里的腔调说:“淇淇,俺想你,俺想你想得睡不着觉。” “讨厌。你倒底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这个案子比较棘手,案犯四处诈骗,行踪不定。好不容易在这里找到他们的影子,我们正在拼接线索,刚有点眉目。可是我想你和依朵啦,想找个借口回去。” “是想你儿子吧?连我你都不想看,怎么能轮到我的女儿?” “姑nǎinǎi,求你了,别这么咄咄逼人!人民jǐng察不容易,在外边吃不上喝不上,谁不想在家里守着老婆孩子啊?” 舒可淇叹了口气,“唉,我也很想你。我这边……也不好过。”两行热泪顺脸颊滚落。 “淇淇,你哭了!姓安的占你便宜了?” “没有,只是我很孤独。你走了40多天,我仍然无法习惯一个人在家。” “我明白,我尽快回去。”祝州同语气放缓,像在郑重许诺。 祝州同的承诺过去好几天,他还没见到人影,舒可淇却遇到了麻烦,这天早上她出去办事,走到单位楼下,迎面正碰上宋玉珂,看她的脸冷冷的,舒可淇仅冲她点头示意,两人擦身而过的一瞬,宋玉珂大声吐了口痰,还骂了句“不要脸!” 舒可淇霎时间血涌脑门,就要上前揪住宋玉珂问个明白,转眼间又强按下怒火,大庭广众,两人一旦打起来,整个出版系统都会知道她们和安楚平的“三角关系”,尽管子虚乌有,但不妨碍它成为桃sè谈资。舒可淇长吸一口气,装作没听见,继续往外走,宋玉珂仍不罢休,接着叫骂,“自己老公让打工妹抢走,就跑到这里抢男人,还抢一个踢一个,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被强压的怒火似火药在胸口爆炸,舒可淇飞快转身,抢上前去,照着宋玉珂脸上就是一记响亮耳光,“你一个老处女,知道什么是男人吗?”可能是力道太大,打完她自己的手竟隐隐作痛。 宋玉珂右脸红了一大片,马路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人,她哪料到会当众挨打,惊诧过后便是暴怒,因身材比舒可淇矮小,她高举双手,努力往上一跳,照舒可淇头上抓来,舒可淇敏捷躲开,反手薅住宋玉珂的头发,狠狠地把她的头往地下按,宋玉珂吃痛尖叫,双手乱抓,竟也在慌乱中抓住舒可淇的长发发梢。于是,便出现了中国式女人打架的常见一幕,两人女人互相抓住头发团团转,一边还趁机抬腿偷袭对方。 人群迅速在周围聚拢,舒可淇不禁叫苦,这丑出大了,宋玉珂光脚不怕穿鞋的,她的名声就此毁了。正僵持间,双手被一双强有力的大手握住,“都住手!像什么样子,还知识分子呢!”手上无法使劲,舒可淇只好松手,抓她的手也松开,抬眼一瞧,几乎要晕过去,最怕安处长来拉架,偏偏是他和另外一位男同事碰上这场面,此刻她正被安处长拿住双手,而宋玉珂则在那名男同事怀里挣扎。 舒可淇脸上热泪长流,一言不发,挣脱安处长,冲出人群外。宋玉珂还在声嘶力竭地大骂:“不要脸的臭女人,乱抢男人的臭女人……”猛然间全身发力,带着男同事就往疾驰的公交车上撞,yù寻自尽,好在被那男人迅速拉回。安处长大喝一声:“小刘,快带她进去,成什么样子?”眼看舒可淇已走出十几米,怕她也发生意外,安处长疾走两步追上来。 “可淇,对不起,你受委屈了。”泪水如滚珠落下,舒可淇不说话,事到如今怪谁呢?如果不是自己那次轻佻的举动,也许就不会有今rì的麻烦。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她本以优雅自许,可刚才的泼妇样儿全落入安处长眼中,让她以后如何在单位立足? “舒主任,你去哪儿?”安处长跟在身后,保持两三步的距离。 “安处长,我想一个人静静。” “不行,我得看着你。你为我受了委屈。” “我没事。” 安楚平紧走两步,拽住舒可淇的胳膊,“可淇,别倔强了好吗?” “安处长,”她提高声音,“我想避避嫌不行吗?” 安楚平松开手,无奈地说:“好吧,你今天好好休息,什么也别想,单位的事我来解决。” 舒可淇甩开手疾走,尽最大努力逃离这种环境,对安楚平关切的声音充耳不闻。实在太尴尬了,她甚至能感觉到,现场路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盯住她,让她如芒在背,jīng英女白领的形象哗啦啦碎了一地。她捂住被拉伤的头皮,有意无意地,把过错归咎到安楚平身上,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变成泼妇。也略微有些后悔,宋玉珂破口大骂的时候,就是一条疯狗,自己犯得着为争一时之气毁淑女形象吗?可是再回想宋玉珂骂的那些话,她仍是控制不住地发火,算了,即使宋玉珂再骂自己一次,她仍会忍不住冲上前,拽住她的头发,把她狠狠地掼在地下。事情已然这样了,爱咋地咋地吧。这场战争因你而起,安楚平,你就善后吧。 十四、处长退劫匪 - 致命漂流瓶 - 聋哑道人 () 人逢囧事有力量,不知不觉就走出几里路,舒可淇行走速度才慢下来。她挂着满脸泪痕,不知道该去哪,掏出手机给祝州同打电话,无法接通。心如鼎沸,胸如埋雷,一天里水米未进。就这样漫无目的地逛到晚上8点,她给祝州同爸妈打电话,告诉他们,要加班到很晚,朵朵就在那边睡吧。按惯例,两位老人每天下午帮着接回孩子后,舒可淇晚上下班都要把朵朵接回自己家,第二天再送她上幼儿园。偶尔加班,就通知两位老人一声,让朵朵在祝州同家睡,一次两次的,朵朵也愿意和祝宸昊当玩伴。 坐在仙山市的城市中心广场上,夜幕下的苍穹神秘而幽远,周围是笑声和灯影,这里多是成双成对的情侣,像她那样孤零零怀着心事游荡的人格外显眼。 夜已深,倦鸟归巢,舒可淇也失魂落魄地回家,下了公交车,沿着曲曲弯弯的小路走到楼底下,眼前突然多了两个壮男,满脸猥琐,目光里不怀好意。 “小姐,一个人太寂寞,让哥们陪陪你?” “滚开,你们想干什么?” “劫财,顺便劫个sè,哥们跟了你大半天,不能空手而回吧。” “快滚,不然我喊人啦。” 刷——其中一人掏出把剔骨刀,“喊吧,看你的嘴快还是哥们的刀子快。” 舒可淇吓得浑身发抖,急中生智,假装很江湖地对他们说:“别怪我没告诉你们,我老公是祝州同,太岁头上动土,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哈哈,祝州同那鳖独子把哥们整惨了。不提他还好,既然你提了他,就别怪哥们一定要劫sè了。” 眼睁睁看两人恶狠狠扑过来,舒可淇“救命”俩字还没走出喉咙,一个瘦削剽悍的身影挡住她的视线,两声惨叫过后,那俩歹徒跌倒在地挣扎,连声喊痛,看来受伤不浅。舒可淇惊魂甫定,看清楚挡在她身前的居然安楚平!安处长虽然比祝州同矮十来公分,但此刻,怒目圆睁,蓄势待发,舒可淇躲在他身后,竟然觉得他无比高大,也无比安全。 “滚开,再让我看见你们,就准备当瞎子吧。”两人如闻大赦,费力地爬起,相互搀扶着,呲牙咧嘴地走了。 安楚平看着吓得哆哆嗦嗦的舒可淇,不忍责怪她这么晚才回家,归根结底,她是为自己解围才落地如此田地,好在白天的事经他全力斡旋,已经摆平,宋玉珂的幕后关系答应不再追究,毕竟这事抖出来,对宋玉珂的影响更不好。安楚平下了班,不自觉就走到舒可淇家,想看看她回家没有,恰巧赶上千钧一发的时刻,幸好当兵的功夫没撂下,一上手就打发了两个歹徒。 他伸手把舒可淇揽入怀,拍拍她的肩和后背,舒可淇哇地一声哭出来,涕泗横流,仿佛要把今天受到的冤屈全倒给安楚平。安楚平柔声安慰:“好了,没事了,早上的事我已经安排妥当,今后再不会有人提,你就放宽心,明天照常上班。” “这班,我还能上吗?”已是盛夏,安楚平穿着短袖,舒可淇的不少眼泪和鼻涕已滴到他的白衬衣上,舒可淇赶紧掏出纸巾,给他擦掉。他的衣服里透出一股暗香,但恍惚间,舒可淇又闻到了那股记忆里熟悉的臭味,淡淡的,但让人极不舒服。 “怕什么?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舒可淇想了想说,“安处长,还是算了,人有脸,树有皮,我没脸再干下去。” “如果你不去,人家更觉得你有问题。”安处长说,看舒可淇静默不语,便拉着她的手说:“走,找个地方,咱们谈谈。” 这家港式茶餐厅从里到外都是暧昧的暗红sè,连顶上悬挂的灯笼发也不例外,人处在这种环境下,更容易产生长夜迷离的感觉。不过,当jīng致的蟹肉包和烧麦端上桌后,香味立即引诱着舒可淇的胃,她一连吃了好几笼。安楚平看着她的吃相,叹了口气,“看来今天就没吃东西,再怎么难受,也别虐待自己啊!” 舒可淇肚子有食,心情好了很多。“这是我最倒霉的一天,但就快过去了,在晚上11点钟吃到美食,说明我现在起转运啦!” “哈哈哈”,安楚平大笑,“对,明天又是艳阳天。” “哪那么容易?”舒可淇愁眉又皱起来,“已经发生的事,我没法当作没发生。” “你是个好女人,可惜跟我趟了浑水。对不起。” “要怪,就怪我自己不慎重。”舒可淇凝视着安楚平的脸说,“现在能救我的,只有嫂子了。如果她病愈回家,谣言不攻自破。安处长,你一定和嫂子的感情很深,要不你也不会一有空就往医院跑。嫂子她……能好起来吗?” “她啊,她……”安楚平突然哽咽,说不下去,半天才接着说:“在我最落魄的时候,她一直地跟着我,吃尽了苦头,欣赏我,鼓励我,坚信我总有一天会出头。我们睡过水泥地,被房东赶出来过,一起饿过肚子,每天只吃一顿面条……直到我考到这里,然后得上司赏识,一步步提拔,我们的rì子才渐渐好起来,可她却……” 安楚平说不下去,泪水无声,在脸上淌成汩汩清泉。舒可淇忙不迭去抽纸巾,递过去。安处长接过纸巾捂在脸上,哭了好一会儿才止住。舒可淇觉怪怪的,他坦诚地向自己剖白心事,连内心最脆弱的一面也毫不隐藏,这说明什么呢? “那嫂子得的是什么病?” “突发脑溢血,幸亏救得及时,命保住意识没了。唉,她跟着我没享过福。” “那嫂子岂不是成了……成了……” “没错,她现在是植物人状态。” “老天也太不公平了,嫂子才多大啊?这么年轻怎么得脑溢血?” “不到四十,这个病跟年龄无关,十几岁的孩子也有得的。我猜是跟着我受苦时弄坏了身体,唉!” “发病原因医生也未必知道,你别光乱琢磨,嫂子恢复得怎么样?” “不好不坏,至于何时醒来,医生说得等待奇迹发生。” “你跟她多说说话,叫着她的名字,讲讲你们之间的事。听说这样恢复得快。” “我一直这么做。我都想好了,一定要照顾到她醒来为止,如果到我死她还没醒,我就带她一块死!” 舒可淇感动至极,“安处长,你真是万里挑一的好男人,嫂子眼光奇准。我相信,只要你坚持,她一定会醒来,她不舍得你一个人受苦的。有时候我们看起来最傻最无用的坚持,往往就会产生奇迹。” 安楚平眼睛亮了:“最无用的坚持也会等来奇迹。耳熟,好像一位网友也这样说过。” “你还有网友?” “绝望的时候,我就扔漂流瓶,向陌生人诉苦,有个瓶友一直鼓励我,好象她就说过这句话。” 植物人、漂流瓶、仙山市……这些词汇在舒可淇面前碰撞,脑子里轰的一声,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安楚平,“你该不会是‘既痴且呆’吧?” 安楚平呼吸也急促起来,“你是‘心有千千痕’?” 舒可淇点了点头,两人同时哈哈大笑,安楚平伸手大手,“来,心有千千痕,咱们再握个手,认识一下,多谢你的鼓励。” 舒可淇傻掉了,机械地和他握着手,笑道:“缘份,果然是妙不可言,我受不了这惊喜,情绪起伏太快,容我慢慢平静一下……可我记得你说嫂子遇到了车祸啊?” 安楚平笑容黯淡下去,“我不能接受她年纪轻轻会得脑溢血,说成是车祸,我的心好受些。而且我认为,意外事故造成的植物人更容易恢复。” 舒可淇看着眼前这个白皙jīng致的男人,心被一只大手愀住,巨痛。 编一个理由,让自己相信妻子还能好起来,他可不是既痴又傻吗?怪不得他天天扔瓶子而妻子却不见起sè呢? 十五、病房藏玄机 - 致命漂流瓶 - 聋哑道人 () 第二天,舒可淇起得挺早,jīng心打扮了一番。一身米黄sè的职业西服,不松不紧地包裹着刚过两尺的细腰,内套的蕾丝边衫衣,在修长的脖颈处围成一抹俏丽的红云,脸上薄施脂粉,黑sè眼影特意打得重些,柔和的脸上便透出几分狠劲。 昨天晚上回家时接近零点,她仍无睡意,沉浸在现实和虚幻对接的惊喜中,前前后后想一遍,相比安处长,自己那点挫折不算啥,正如安处长所说,“如果明天不上班,更证明你有心病。”所以今天不但要去上班,而且还要高调。 看着镜中的女人,美丽干练,脸上略带煞气,舒可淇冲自己点点头,拎包出门。 急急走在路上,祝州同打来电话:“宝贝,昨天加班到几点啊?” 如果昨天晚上祝州同打来电话,她一定先冲祝州同发顿火,哭诉自己的遭遇,再逼着他回来。可昨晚已成过去,今天的舒可淇已脱胎换骨。第一次,跟祝州同说话,舒可淇的语气很平静。“哦,加班到11点,现在正在上班路上呢。” “安楚平真歹毒,有这么照死里使唤人的吗?” “不是这两天就回来吗,你怎么还不见人影儿?” “下周,我一定回去。我还要娶你呢。”不用看,也知道他那边在嬉皮笑脸。 “昨天你关机,收到我的未接电话信息了吗?” “别提了,潜伏了一天。今天一开机,哇,老婆需要我,立马第一个打给你。” “我呸,没内线你能知道我加班吗?” “嘿嘿,不是怕你骂我吗?先给爸妈打个电话,了解情况。” “你倒实诚。”舒可淇忍不住笑出声,“快办你的事,早办完早回家。再不回来,我就找你们局领导去闹。” “这次时间是长点。再说,你名不正言不顺的,怎么跟领导去闹?” “以小三的名义,顺便让你名声臭了。” “你才不会呢,你那么疼我。” “少拍马屁,你们任务快完成了吧?” “已嗅到诈骗犯的气味,还得跟踪一段时间,人赃俱获才行。” “注意安全!给我完完整整地回来,一根头发都不许掉。” “是,领导的话小的一定谨记在心。” “真乖,玩儿去吧。” 舒可淇走到单位门口,安楚平恰好从奥迪车中钻出来,两人相视一笑,并肩而行。经过大门时,舒可淇眼睛余光扫到门卫老头停下看报纸,扶起老花镜盯着她看,便心生一计,稍大点声音说道:“安处长,照目前恢复情况看,嫂子应该很快就出院了吧?” “啊?啊!对,很快就能回家。”安楚平附合着。 “可喜可贺,到时候我请人把你们的故事写成小说。” “千万别,不值一提。” 说话间,两人走进电梯,门关上,又是相视一笑。没想到竟是这般默契,放个烟幕弹,消灭谣言,再好不过。 舒可淇以十二万分的诚意,想去拜访安楚平嘴上心里念念不忘的芊芊,跟安楚平说了好几天,却被他以各种理由推脱。舒可淇决定先斩后奏,这天,瞄着安处长下了班,开着他的黑sè奥迪车走了,她拦下辆出租车跟黑奥迪,几个弯之后,奥迪车拐进仙山市最好的医院――仙山大学附属医院。 医院里人来人往,舒可淇借着人群掩护,悄悄跟着安楚平,走进5号病房楼,看到安楚平和一大群人挤进电梯,她不便跟进去。只好耐心在楼下等,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太阳渐渐落到西边高楼顶上,安楚平从楼里走出,脸带微笑。 舒可淇待他走远,一溜烟跑到服务台问护士:“请问安楚平的对象住哪间病房?” 值班胖护士上下打量着她,jǐng惕地问:“你是谁?” “我叫舒可淇,是安楚平请来的按摩师。” “稍等,我看看……707号。” “谢谢。” 舒可淇转身去坐电梯,胖护士则拿起电话拨号。 707病房只有一个床位,摆满各种仪器设备,病床上躺着一个人,面sè赤黄,目光散乱,张着嘴巴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含混不清。头发极短,紧贴着耳边,从走样的身材上已分不清男女。一个穿护工服的中年女人正弓着腰擦地,起身时发现了不速之客,不客气地问道:“你找谁?” 舒可淇来得匆忙,空着手进了病房,慌乱地解释,“你好,我是安处长的同事,今天偶然经过,想过来看看嫂子。” 护工打量了她一眼,下了逐客令:“什么安处长、嫂子?你走错房间了!” “病号不是芊芊姐吗?”舒可淇惊奇地问。 “我不知道牵牵绊绊的,你再不走,我报jǐng了。”护工很不耐烦。 “桂姐,别难为她,这是我同事舒可淇。”是安楚平的声音,他怎么去而复返? 舒可淇回头,安楚平端端正正站在门口,手里提着盒饭,脸上是无可奈何的笑,“你可真能闹,竟然跟踪到这里。你以为坐出租车跟着我我不知道啊?” 原来一切都在安楚长眼中,怪不得刚才出门时他还笑呢,舒可淇像犯了错事的孩子,忸怩起来。“安处长,我就是好奇,这段时间你不扔漂流瓶给我,我都不知道芊芊姐的恢复情况。” “看到了吧?失望了吧?”安楚平笑笑说,“美貌是很吝啬的,只在有限的时间给有限的女人。就是个天仙,往病床上一躺,冰肌玉骨也会被渐渐侵蚀干净。” “对病妻不离不弃,这不更说明您是一个纯爷们吗?芊芊姐真是有福气。芊芊姐,你听到了吗,你要快点醒哦,你不知道,外头多少美女都盯着安处长呢!” “老婆,我就在这里,谁都抢不走。”安楚平把盒饭放到小桌上,拉个凳子到病床前坐下,轻轻把手按在芊芊身上,给她按摩穴位。回头对舒可淇说,“盒饭早给你买好了,凑和着吃吧。” 舒可淇腮上飞红,更加不好意思,“安处长,真不好意思。我看病人也没带点礼品,还白吃你一顿……” “用得着跟我客气吗!”安楚平笑道,想了下,又说:“既然没带礼品,那吃完饭你接替我做按摩好不好?” “嗯。”舒可淇心安理得地坐在小桌旁吃饭。快速扒两口饭,她就要替换安楚平,安楚平教她如何按摩,舒可淇居然一学就会。 安楚平也饿了,招呼桂姐一块吃饭。病床前的号码牌上写着“崔绿芊”3个字,舒可淇这才知道安太太的名字。舒可淇一边按摩一边仔细打量安楚平妻子,她全身虚胖,脸上的肉开始松弛,年纪看上去要比安楚平要大很多,脖子上不知为何层层裹着纱布,好像有外伤。 这时天刚擦黑,屋里亮起灯,光影下舒可淇突然看到安楚平正死死盯着她看,那眼神像是头狩猎的狼。但跟舒可淇目光一接触,立刻变得平和澄明。即使如此,也把舒可淇吓一跳,她从来没见安楚平有过如此凶狠的目光,即使是夏天,仍觉得浑身发冷。但再看他,满脸都是笑意,舒可淇不禁怀疑,是不是灯刚打开的瞬间自己产生了错觉。 舒可淇告辞出来,安楚平坚持要送她,被舒可淇坚决回绝。“已经打扰到你和嫂子,再耽误时间让你送我,我就成罪人了。现在时间不晚,我可以自己走。” 安楚平无奈,只好同意,送她下楼。看舒可淇离去后才折回,又特意到服务台谢谢及时通知他的胖护士,再回去和桂姐一起护理崔绿芊。 十六、奇怪的梦话 - 致命漂流瓶 - 聋哑道人 () 自舒可淇强行“闯宫”以后,安楚平再见到她更加热情,热情得都带有讨好的意味。这让舒可淇很惊奇,后来跟别的同事旁敲侧击才知道,崔绿芊卧病在床的这一百多天里,自己竟是第一个走进病房的同事。按理说,安处长位高权重,下属巴结都还来不及,领导夫人重病,哪能不抢着去看望呢?但统统被安处长挡在病房外面。据说,当时安楚平委托医院在楼下设岗,所有来看望的同事,一律被挡驾。说是,因为当时人正在抢救,安楚平没有心情理会。没想到抢救了很多天,还是不让进。 于是,聪明人就想到,钱应该花了不少吧?医院里不行,办公室里总行吧,有人试探着在办公室里给安处长塞红包,理由是给安夫人治病要紧。少则两三百,多则一千,安处长真收下了,于是大家一窝蜂地跑进办公室表现。也正因如此,大家都不知道崔绿芊的病情到底如何,越传越乱,传到最后,她要不久于人世了。 这样说来,医院的真实情况只有舒可淇知道了,她看崔绿芊除了没意识外,脸sè红润,离咽气还早呢。舒可淇回想混入医院的情形,当时那胖护士也很jǐng惕,还盘问她。不过应该是崔绿芊病情稳定已久,又没有人来看望,才允许她上楼的吧。 舒可淇是替补安太太的传闻总算平息下来,整个系统都知道,正牌安太太即将康复出院。这年头看门老头也这么八卦,传递消息不比女人慢,舒可淇想想都好笑。 舒可淇再和安处长单独在办公室谈工作,便没了瓜田李下的忌讳。事实证明,舒可淇的工作干得很出sè,安处长的眼光没错,觉得自己多灾多难的舒可淇,果真否极泰来,笑容里又多了自信。 可是天天在一起,跟安楚平的眼神接触久了,舒可淇能感受到,他的眼神在发生变化,慢慢地多了些不同于工作的信息,尤其是他在盯着她看的时候,双目灼灼似火,那种从内心传来的狂热仿佛能把舒可淇点燃。舒可淇抵抗不了他的目光,只好顾左右而言他,或者硬摆出一副冷冷面孔,隔断那道传情目光。幸好,安楚平并没有言语上的冒犯,或者直接表白,否则,舒可淇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难道他是rì久生情吗?这可不行。舒可淇承认,安处长人很出sè,也确实让她心动,但此身已委托给祝州同,而崔绿芊还在医院躺着,万不可越雷池一步。暗暗地,她也曾将安处长和祝州同对比过,在她眼中,安处长几乎是个完人:他不抽烟,也不让下属在他面前抽烟;酒量大但不酗酒;酷爱干净,身上衣服比女人都干净;成熟稳重,没有处理不了的事,听说还是董事长的嫡系;长相俊雅;对爱情忠贞不二。反观祝州同,一身毛病,心理不成熟,遇事就急躁,巨爱吃醋,如果不是人长得高大阳刚,又有一份危险但稳定的工作,这样的人怎么值得托付终身啊?可是,如果祝州同没有抢先一步的话,舒可淇想来想去,自己一样会选祝州同。原因居然是祝州同身上有缺点,让他感觉到真实放心,而安处长不像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更像一个道德标杆,完美得让人难以靠近。 这天午饭后,舒可淇在办公室里小憩,醒来后已到下午一点半,上午有一大堆文件要请示,可安处长外出会友没回,现在应该回来了吧,她拿着一堆文件去找安楚平,办公室门半掩着,轻轻推开门,安处长正躺在沙发上睡觉,天气太闷热,里面空调没开,舒可淇又闻到了那股恶心的臭味,很淡,不像是脚臭。她皱皱眉头,刚想退出来,忽然听见安楚平一声暴喝:“砍死你们这对狗男女!”吓得舒可淇手中的文件全掉到地上,她赶紧俯身去捡,又听见安楚平流里流气地说:“sāo娘们儿,你老公不要你了,来,跟我玩玩。” 舒可淇吓坏了,急忙捡起东西,仓惶逃离安处长办公室,门也没来及关。 下午3点,安楚平一觉醒来,大汗淋漓,想起刚才的梦境,仍吓得心砰砰直跳,他吸吸鼻子,讨厌的臭味又出来了。两眼一扫,发现办公室门开着,心头骤然一紧,怎么这么不谨慎,睡午觉也不关门?有没有人来过?他起身走到门边仔细观察,发现靠门边的地上有张白纸,走近一看,是份转正通知,看来舒可淇来过,见自己睡着,又退出去,竟然把文件掉了。真是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想到这里,安楚平的心不由一沉。 安楚平的办公室有淋浴间,他洗完身体,换件干净衣服,开窗通风已毕,才打内线电话叫来舒可淇,发现她面sè如常,心稍稍放下,指指桌上的文件问她,“你刚才来过?” “嗯,你在休息,没忍心打扰你。” “昨晚没睡好,今天补一觉,真香。我没打呼噜吧?” “我就在门口一站就走了,不过隐约听你骂了句什么,好像又在行侠仗义吧。” 安楚平仍在微笑,但笑容已有些僵硬。“是吗?可能是在做梦吧,可做过什么梦,我一点也想不来。” “梦本身就是不真实的,我也记不住自己的梦。”舒可淇说。 不觉已是三伏天末,离上次祝州同“这两天就回去”的承诺,已经过了一个月。祝州同再一次像雾像雨又像风,飘忽不定,甚至好几天都不打电话查舒可淇的岗。而安楚平目光仍和往常一样的炽烈,舒可淇不知如何应对,唯有躲闪。渐渐地,她又积起一肚子怨气,再加上近期睡眠不好,上班时头时不时地痛。所以,现在她每次接到祝州同电话,都先骂他一顿出气,然后再以分手威胁他赶紧回来。 这几天惊雷不断,狂风暴雨连连,街道上经常像黄河决口一样,大水能漫过腰,行人被冲走了好几个。安楚平好几天没来单位,舒可淇有事打电话,他说在医院,坚决不让舒可淇过去帮忙。舒可淇很高兴,看来崔绿芊快即将苏醒,那可是个大好事儿,最近安处长的眼神太让人受不了了,他整天冲舒可淇放电,气氛整得那么暧昧,可一句话也不说,让舒可淇拒绝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口,真是憋死人。 终于,当那无处不在的热毒开始收敛火气,吹脸的风带着一丝儿凉气的时候,祝州同背着行囊,和几个同事胡子拉碴地回到仙山市。这一次收获很大,破获了一起QQ视频诈骗案,为受害人挽回了20多万的经济损失,同时抓获3名犯罪嫌疑人。赵局亲自带人来接,移交完罪犯,跟领导汇报工作后,祝州同走到舒可淇面前,上来就是一个让人窒息的拥抱,被舒可淇照小肚子狠打一拳,祝州同假装痛苦地弯腰嚎叫,舒可淇还不解恨,双拳举起照祝州同后背狂打,可力道却越来越轻,最后竟不打了。祝州同停下杀猪般嚎叫,转过脸来,不禁慌了,舒可淇满脸是泪。“怎么黑成这样,还瘦了?这么大的人,不知道照顾自己,真不让人省心。” 祝州同鼻子一酸,喉头哽咽了,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默默地伸出双臂,再把舒可淇搂进怀里,久久地,久久地……赵局目睹这一切,眼中泪光隐现,悄悄离去。 十七、医院传噩耗 - 致命漂流瓶 - 聋哑道人 () 祝州同立功归来,赵局特意给他放一个星期的假,好好陪陪家人和孩子,顺便准备结婚的事,虽然不是头婚,但也要隆重些,别让人家名不正言不顺地等着啦,赶紧娶回家吧,你出去这么长时间还在等你的女人,值得珍惜啊。 说也奇怪,祝州同第一天回来,闻到他身上脏臭的油腻味儿,舒可淇的头痛就好了五分。听到赵局如此体恤照顾下属,下死命令把祝州同拴在自己身边,舒可淇高兴得直欢呼。她正和祝州同击掌欢庆的时候,医院里却传来了崔绿芊的死讯,这消息如同霹雳炸在舒可淇头顶,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 “怎么可能呢?我看到芊芊姐的时候,她还好好的。” “我到现在也不相信。”电话里安楚平的声音已经嘶哑。“医生说是脑溢血复发,没救了。我没等来奇迹,今生再也不能牵手,她的恩情我再也没机会去还……”安楚平泣不成声。 舒可淇情绪从高cháo跌到低谷,感觉心像被掏空然后再从高处扔下一样,在半空中游荡,无所停靠,祝州同关切地问:“宝贝,怎么回事?” 舒可淇仍然没在震惊中恢复过来:“芊芊姐……去世了,这怎么可能呢?撇下安处长一个人。” “什么?那小白脸的老婆死啦?” “以前他们俩非常恩爱,可惜去年芊芊姐得了脑溢血,经抢救变成植物人,挺了200来天,病又复发,这次,没能抢救过来。” “那姓安的挺倒霉的。”祝州同同情地说,“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至于为他老婆掉眼泪吗?” “你们男人哪懂我们女人的感情!我只是替芊芊姐可惜,这么好的一个男人,她守不住,转眼就会成别人的老公。问题他们俩没孩子,不知安处长娶了新老婆,会不会还会记得芊芊姐?” “真是咸吃萝卜淡cāo心,正说咱们的事呢,你什么时候让我娶啊?” “随便吧。” “那哪行,我想隆重地娶你过门,跟初婚一样。婚期也定在10月,rì子你来挑。” “还早吧。” “不到俩月了,姑nǎinǎi,你以为酒店好订啊,就这样也得找熟人。很多人提前一年就订下了。” “你定吧,哪天都行。我得先去趟医院,送芊芊姐一程。”舒可淇神不守舍地说。 祝州同不乐意了,“淇淇,我在说我们人生里最重要的事呢,你能不能专心点?” “我们的事容后再说,人死为大,我总得先去送送吧?” “哼,那小白脸的老婆一死,我看有些人心动了吧?”舒可淇不由大怒,本来已走到门口,她又转回来,拿包猛砸祝州同。 “疼,疼,我错了不行吗?是我胡说八道。”祝州同胳膊被砸得生疼,舒可淇是真恼了,以前从来没砸得这么狠过。 “活该,叫你胡说。”舒可淇气得脸煞白,“你出去那么久,知道家里发生过什么事?我在单位跟人打架,在家门口差点连人带钱让人抢了,你在哪儿呢?如果不是安处长,我早就让歹徒给……至少不是清白之身了,安处长至少对你我有恩,你这样说我和他,真是没良心。” 祝州同惊得张大嘴巴,“有这种事,你怎么没和我说?” “和你说有用吗,你能回来吗?不管用我害你白担心干嘛?我又不是不识大体的人。” “对,对,是我不识大体,找机会,我一定当面谢谢安处长,你看行吗?”祝州同立刻矮半截,赔着小心说话。 “哼。”舒可淇气呼呼推门而出,等到她急匆匆赶到医院,殡仪馆的灵车正停在5号病房楼门口,安处长一张脸白得没有面sè,神情憔悴,原先挺直的背塌下来。很快,工作人员推出来一辆担架车,盖着白被单。担架后面,跟着一对年老夫妇,声嘶力竭地嚎哭,那应该是崔绿芊的父母,眼泪刷刷地从舒可淇眼眶中滚落。 有多少爱没修成正果,最终成为世人眼中的遗憾,但那只是世人的眼光,生老病死谁都无法掌控,担架上的人却得到老公全部的爱和无微不至的关怀,也许在芊芊姐眼里,她的人生才是最圆满也是最幸福的吧。 舒可淇正在无限感慨,安楚平突然脸sè大变。一辆jǐng车闪着灯开到殡仪车面前:“死者是崔绿芊吗?对不起,有人报jǐng,说病人死得不明不白,我们要查清病人的死因。” “谁报的jǐng?”一丝慌乱飞过安楚平的眼睛,倏地消失不见。 “这个你没必要知道。”胖胖的jǐng察不苟言笑,舒可淇认出来了,他是齐墨雨,上次跟祝州同一起外出抓逃犯的人里就有他,但他没祝州同这么好命,虽然妻子已怀孕几个月,但只休了两天就来上班了。 “怎么死的,她长期植物人,脑溢血复发,医院都给出结论了,还能是怎么死的?难不成是我掐死的?”安楚平突然暴跳如雷,“谁这么缺德?造谣生事。我们家属已经够痛苦的了,请你们走开!”最后几句话简直是声sè俱厉。 齐墨雨仍板着脸说:“对不起,既然有人报jǐng,我们就得申请法医鉴定尸体。” “没门!”安楚平斩钉截铁地说:“我老婆一生多灾多难,跟着我没享过多少福……我决不允许她死后连个全尸也没有!” “这是办案程序,请予以配合。” “没有家属同意,你们敢!!除非,你们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安楚平像头被惹怒的雄狮,血都涌到头上,白俊的脸变得血红,头发都炸起来。 齐墨雨没理他,冲着同样泪眼婆娑的崔绿芊父母说:“叔叔阿姨,你们的意见呢?” “我们……”两人抬起了头,头发花白,白发人送黑发人,舒可淇像看到自己父母一样心痛。 “爸,妈,不能同意,这样对芊芊不公平。”安楚平冲到停尸担架面前,伸出双臂挡在前面。 两位老人交换下眼神,崔绿芊爸爸无力地说:“平平啊,你是个好孩子。对芊芊的好更是没得说,我们作为父母,也没做到你那样。要说有嫌疑,你是最没有嫌疑的一个,我们倒比你更有嫌疑,因为我们总是愧疚,我们的女儿太拖累你啦。” “爸爸,夫妻本是同林鸟,你这样说,我受不起。” 崔爸爸顿了顿,接着说:“越是这样,我们就更要把嫌疑澄清!我好好的女儿要验尸,我们和你一样难受,但为了你的清白,我们认了。我和你妈妈同意验尸!” “那你们就是怀疑我了?为什么?可我还是不同意,宁肯被怀疑!”安楚平一脸决绝,“没人能在芊芊身上动刀,死的也不行!” “这可由不得你,给我拉走。”齐墨雨一声喝,跟着他来的两名jǐng察上前就要动手。 挡在尸体前面的安楚平突然飞起一脚,踢中左边jǐng察的手背,右边jǐng察猛施擒拿手,右脚一绊,干净利索地把安楚平按倒在地,左边jǐng察掏出手铐,把安楚平双手铐在背后。 “芊芊……芊芊……我对不起你。”眼见着担架重又被推进医院,安楚平被反剪着,哭得撕心裂肺,痛苦到脸上肌肉扭曲。 舒可淇目睹着发生的一切,不知所措。硬汉安楚平的哭声惊醒了她,纵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动容,看着他也要被带上jǐng车拉走,她赶紧喊住了齐墨雨。 齐墨雨惊奇地问:“嫂子,你怎么在这儿?” 舒可淇俏脸飞红,“别这么叫,我和他还没结婚呢!” “在我眼里,你就是我嫂子了。你不知道,祝哥有多么烦人,这3个月,我光听你名字耳朵就起茧了……” “小齐,我想和你求个人情。”看到齐墨雨滔滔不绝地要说下去,舒可淇越发不好意思,赶紧插话。 “什么人情?”齐墨雨问。 舒可淇指着安楚平说,“安处长是我的上司,是个好人,他是伤心过度才做出不理智的举动,绝对不是有意袭jǐng。你能不能把他放了?” 齐墨雨转头用目光探询下被踢的jǐng察,见他点了点头,便回过头对舒可淇说:“好吧,嫂子,我那哥们不予追究,放了他吧。” 安楚平手铐被卸下,他早已哭绝在地,衣服上全是土,斯文的形象荡然无存。舒可淇看他哭得哀痛,竟也心痛如捣。 十八、扮丑释前嫌 - 致命漂流瓶 - 聋哑道人 () jǐng车开走,剩下面如死灰的安楚平,舒可淇想安慰他,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就像自己离婚的伤痛,必须得自己面对,只有时间才能疗伤,别人的话都是隔靴搔痒。今天她也看到了这个男人最脆弱的一面,为了安楚平的尊严,舒可淇选择了悄无声息地离开。 中午时分,仙山市中心区公安分局赵局长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是上级打来的,电话那边委婉地表示,最好不要对崔绿芊尸检,因为医院已经开具死亡证明,是正常死亡,并非意外或者他杀,而且死者家属强烈要求留下全尸,目前情绪很激动云云。 放下电话,赵梁喜局长把齐墨雨叫来,催问崔绿芊的尸检进展情况。 齐墨雨说:“法医正处理另一宗案件,还没排上号。” “上级指示,立刻停止尸检!” 齐墨雨惊讶地说,“不会吧,赵局,证据都在那摆着呢!安楚平的能量也真大,居然通过上级施压,我觉得越是这样,他越有嫌疑。” “也许我们怀疑错了呢?” “至少他跟崔绿芊的死脱不了干系,您也看过崔绿芊刚入院时的照片,伤痕累累,血肉模糊,那哪是因为脑溢血造成的啊?我刚才仔细看过尸体,她全身有多处伤疤,尤其是脖子上,有缝合的痕迹,像是颈动脉被割伤过。” “这……”赵局眉头拧成疙瘩,“可怎么办好啊?上级指示不参与,但……” “赵局,我觉得详情您还得跟上面汇报一下,还没尸检,阻力就这么大,里面透着蹊跷。” “打匿名电话和发匿名快件的人找到了吗?” “目前还没有线索,人家既然是匿名,肯定不想暴露身份。” “好,这件事你暂且停下,尸体先放在医院,等我汇报过再说。” 齐墨雨点点头退出,赵局脑子里疑问重重:“那些照片是谁寄的?匿名电话是谁打的?这两者是不是一个人?他们对内情掌握多少?” 天边的最后一抹晚霞迅速淡去,舒可淇仍是不理祝州同。自从医院回来后,她的脸就一直yīn着,面无表情。祝州同每次搭讪都碰钉子。这一天里他道了无数次歉,舒可淇照旧拉着脸,祝州同知道,自己这回真惹着她了。不过,越是这样,祝州同越是暗暗高兴,证明舒可淇的心思完全在他这里,跟安楚平没有关系。越是高兴,祝州同就越有动力来取悦舒可淇。 祝州同的低声下气,并没解开舒可淇心头之恨,她不能容忍自己无端被怀疑,你说你一出去两三个月,我在家里过得多艰难,跟这个打架,跟那个周旋,你回来就给我扣屎盆子。安楚平是曾经暧昧得可以,可他毕竟什么也没说啊,我和他清清白白。他老婆死了,我去慰问一下都不行,你居然怀疑我们有……这是原则问题,不能退缩,不能轻易饶恕,就像家庭暴力一样,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如果祝州同和她一开始就在怀疑中结合,这桩婚事不结也罢。 正是这样想,当祝州同的俊脸在她面前飘来移去、自己差点就绷不住脸时,她才硬起心肠,告诫自己千万别原谅他,还刑jǐng呢,会不会破案?没有证据就乱说。看来,再高明的刑jǐng一碰到男女感情事,就成了普通男人,猜忌、自私、狭隘。 以前两人也有过争吵,很快就过去,这是第一次分歧,而且牵涉到原则问题,舒可淇下决心一定要和他掰扯清楚。夜sè渐浓,已是晚饭时间,屋里气氛沉闷、压抑,喜好热闹的祝州同几乎要被憋疯。他实在无计可施,一转眼看到了正在看动画片的依朵,有了主意。 舒可淇看着祝州同和依朵在一起,神神秘秘地咬着耳朵,心里暗暗好笑,哼,想轻易过关,没那么容易!可是祝州同和依朵谈得仿佛很高兴,祝州同就在她耳朵边上低语,依朵高兴得咯咯直笑,还不时拍手鼓掌。舒可淇开始好奇,祝州同葫芦里想卖什么药。然后两个人离开电视机,走进卧室,还特意关上门,捣弄了半天门才打开,是依朵一个人出来的。 小依朵已经改头换面,头上戴着纸做的皇冠,身上穿着蓬松着下摆的纱裙,手里拿着一根画棒,棒头上贴着一颗光闪闪的星星。舒可淇看到女儿这个打扮,脸上些微有了笑意,问她:“宝宝,你这是干什么?” 依朵上前来拉住妈妈的手,把她领到沙发上,nǎi声nǎi气地说:“妈妈,你先坐下,jīng彩节目马上开始。” 然后肖依朵走到电视机前站定,开始报幕:“观众朋友们,晚上好,现在请欣赏舞蹈《负荆请罪》,表演者:祝州同。” 依朵迅速跑到卧室门口,拉开门。祝州同缓缓亮相,看清他的打扮后,舒可淇笑得花枝乱颤。这两人可真能搞,祝州同赤着上身,背后伸出四根纸板做的长条,就是所谓的“荆”了,胸前还用绳胡乱勒了几道,估计是为了绑住荆用的。他把双手负在身后,一条腿的裤管挽上一半,显得狼狈不堪,再一跳一跳地挪动舒可淇面前,拖着长腔开始念白:“大仁大量大慈大悲千无古人后无来者风华绝代气死天仙的舒可淇大人啊,请您睁开眼睛看看吧,小人以一片赤诚之心,诚惶诚恐地趴在您脚下,乞求您饶恕小人的罪过吧。” “哈哈哈……”舒可淇已笑到肚痛,见计谋已成功,祝州同脸有得sè,开始了他的《负荆请罪》舞,那机械僵硬的舞步,看得连依朵都笑出声来。祝州同更是来了兴致,跳个不停,终于,最后一个屈膝,臣服在舒可淇面前。 舒可淇笑得满脸都是泪,身心舒畅,她扶起祝州同说:“你都负荆请罪了,我还能不原谅你?” 祝州同越发像只乖顺的小狗,“多谢主上开恩。” “好了,别抖机灵了,让朵朵看见多不好。朵朵过来,让妈妈亲亲。” 祝州同也喊,“朵朵过来,叫叔叔亲亲,多亏你,叔叔才涉险过关。” 依朵欢呼着扑向他们俩,大家亲在一起。过了一会儿,舒可淇拉着女儿坐到沙发上,神sè郑重地说:“朵朵,我跟你说件事。” “是不是叔叔要改叫爸爸啊?”朵朵不以为然。 “你怎么知道?”舒可淇很诧异。 “这有什么难的,你们俩的关系,傻子也能看出来!” “那你愿不愿意叫祝叔叔爸爸啊?” “嗯……”朵朵装模做样地考虑了一会儿,“那得看祝叔叔的表现了,每天给我买冰淇淋、陪我看动画片、保护我和妈妈不被坏人欺负,我就叫他爸爸。” “你这小臭丫头,居然会谈条件了?”舒可淇如释重负,嘴上不忘笑骂女儿。 “那当然,不然他怎么好意思当人家爸爸?”依朵狡猾地说。 “哈哈哈,没问题,朵朵,这些要求,叔叔都能答应你。不过,冰淇淋可不管够,那玩艺儿吃多了拉肚子。” “好。”依朵点点头,凑到舒可淇耳边,悄悄说了句,跑开了。 “她说什么?”祝州同好奇地问舒可淇,舒可淇卖个关子,“不说,说了你更得瑟。” “什么啊,快说给我听听。” “她说,她愿意管这么帅的jǐng察叫爸爸。” “哈哈哈……”祝州同又是一阵大笑,对了镜头摆了几个Pose,看得舒可淇浑身起鸡皮疙瘩。 十九、瓶友两奇缘 - 致命漂流瓶 - 聋哑道人 () 夜sè阑珊,朵朵早已沉沉睡去,祝州同看着楚楚动人的舒可淇,眼里开始喷火,举止也像个小**,嘴里还念念有词:“天上下雨地下流,小夫妻打架不记仇。来来来,舒大主任,让我们一起活动活动吧。”凑过嘴来就要亲,舒可淇瞅个冷子躲开,“先别急,今天这事还没说清楚呢!” “怎么说清楚?我都负荆请罪了!”祝州同脸上一片茫然。 “必须说清楚,否则以后你都没机会!” “你真是没完没了,好好好,我一定会给你说清楚。不过现在求求老婆大人救命,已经箭在弦上,再不发会闪了腰的。”说着,两条大长臂一捞,就把舒可淇擒住。舒可淇被他强壮的胳臂箍住,喘不上气来,那种晕眩感却异常受用,再加上他身上传来的气息,长驱直入,钻进鼻腔,舒可淇身上的力道也渐渐散去,她不再反抗,任由祝州同为非作歹。 小jǐng察可能在外面憋坏了,能量无极限,一波又一波,舒可淇被折腾得快散了架。终于,一声低吼后,他消停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汗液和荷尔蒙的味道,两人懒懒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好一会儿,祝州同才长出一口气说:“真希望,我和你就这样死去。” “傻话,孩子怎么办?他俩还那么小,谁管?”舒可淇嗔道。 “我是一时一刻都不想和你分开,面对面睡觉我还想你。” “肉麻死了,那你为什么早上还说那样的话?” 祝州同腾地坐起来,吓舒可淇一跳,黑暗中他的眸子闪闪发亮,“谁叫你那么关心姓安的?我就是吃醋,男人都是这德xìng的。” “嘁,小心眼劲儿的你。”谁先爱了,谁就输了,记不清谁说的,但果真如此,祝州同爱自己比自己爱他多一点,就是多的这一点,让舒可淇掌握了主动权。可是,这爱会持续多久呢?会不会也有保质期?到时候,两人难不成也分道扬镳,各走各路?舒可淇心里没底,忍不住轻叹一声。 祝州同居然立刻觉察到她的心意,是啊,受过伤的人都没安全感,他语气很缓慢但很坚定地说:“到现在你还不了解我?我会和你过一辈子,直到我死的那天,我都会让我们之前的爱,你酒一样浓烈。” “天天喝烈酒谁受得了?我就想平平淡淡和你过一生,不求你大富大贵,只要我们心中互相有彼此。你不疑我,我不疑你,这辈子就值了。” “嗯,也对,细水长流,长长久久。” “你还一套套的。”舒可淇笑道,过了半晌,她又叹了口气。 “这次为什么叹气,我真猜不出来了。”祝州同说。 “我说了,你可别怪我。” “说吧。我不怪你,即使是跟姓安的有关。” “我在想,安处长真是可怜。你不知道吧,安处长老婆的尸体被拉去尸检了。” “怎么会这样?”祝州同吃了一惊,“难道他老婆的死有隐情?” “不知道,是齐墨雨办的这事,说是有人举报崔绿芊死得不明不白,并不像死亡证明上说的二次突发脑溢血。” “有这事?如果属实的话,没准儿是姓安的干的。” “我看不像,今天安处长哭得死去活来,不像作伪,还极力阻止jǐng方拉走尸体。为这,齐墨雨还差点抓走他呢!” “妇人之仁!痛哭流涕的不一定不是凶手。” “反正我不相信他是凶手。” “你有证据吗?” 舒可淇噎住了,她哪来的证据,想了半天,脑海里灵光一现,高兴地说:“我有证据了!” “什么证据?你哪来的证据?”祝州同狐疑地看着她。 “安处长是我的瓶友,在他老婆住院的这些天里,他天天给老婆扔漂流瓶,盼望妻子早点康复,这算不算是证据?” “什么瓶友?” 舒可淇第一次露出心虚的表情,“说了你可不许急。” “你不说我更着急,快点说吧!” “在认识你之前,我喜欢玩漂流瓶,不是真正的在海上漂的瓶子,是虚拟的。平时有烦心或者难解的事,把它们写下来,在这边一点,就能通过QQ传给不同的人,让别人给你出个主意或者安慰你,很管用。” “哦,漂流瓶啊,这个我知道。”祝州同脸上不动声sè,心里暗乐:“你恐怕不知道,我也是你的一个瓶友呢。” “那你怎么跟安处长是瓶友呢,之前你们认识吗?” “我上哪跟他认识?我认识他没认识你的时间长。要不说是缘份呢,我说了你可不许嫉妒。” “你今天真是婆婆妈妈,快说吧。”祝州同心里已经不是滋味了,耐着xìng子听。 “前段时间,我接到一个瓶子,里面写的全是情话,希望他的植物人老婆快点恢复,还下决心一定等照顾到老婆醒来,我起初很怀疑,觉得是个无聊人写的,没想到和他谈了几次,确有其事。这人当真是个痴情男子,我便和他成了瓶友。” 祝州同心里突地一跳,脱出而口:“难道说,这人竟是安楚平?” “谁说不是呢?舒可淇笑道:“这位瓶友居然就是安处长。你说,这事有多巧?扔个瓶子竟然扔给同事,这种机率应该不大吧?而且自从他出现后,我的工作和生活都有了很大的起sè,我觉得,他就是个福星。” 祝州同忍不住哼了一声,舒可淇笑眯眯地着看他,“我就知道,说了你心里会不平衡,可这是事实啊,我总不能对你撒谎吧?” “我心里确实不痛快,按理说我们俩是最有缘份的,怎么横空冒出来个安楚平?能让我看看你们的对话吗?” 舒可淇犹豫了一下,还是爽快地说:“当然能,我们才是两口子,没有什么不能看的。” 说完,舒可淇拉祝州同到电脑跟前坐下,点开QQ,输入密码,直接登录上去,发现几个漂流瓶,早已等待很久,点开看看,都是些漫无目的的瓶子,一看扔瓶子的人就很无聊。舒可淇先不管它们,开始翻看她的瓶友,很快就找到了和“既痴且呆”的聊天记录,点开它,指给祝州同看。 祝州同心怀鬼胎,且不看他们的聊天内容,他想翻出自己和舒可淇的瓶友聊天记录,便从舒可淇手里拿过鼠标,装作一条条地看,突然指着舒可淇的签名,霍地站起来,急切地问她:“你的网友叫‘心有千千痕’?” “嗯,怎么了?” “那你知不知道‘我心已殉’?” “我知道啊,那也是我的一个瓶友,他老婆死了,自己带着孩子……” 舒可淇猛地停住不说话了,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祝州同,嘴角有点哆嗦:“你……你该不会是‘我心已殉’吧?” “哈……哈哈……哈哈哈……”祝州同大笑不止,“我就说嘛,咱们既然有缘份做夫妻,怎么没缘份成为瓶友呢?” 舒可淇眼睛瞪得老大,语无伦次地说:“这也太离谱了,统共两个能谈得来的瓶友,一个是你,一个是安处长。怪不得我最近跟‘我心已殉’打招呼,他不理我,原来你出差了!” “哼,不然能让安楚平有机可乘?”祝州同斜睨着她。 “德xìng。”舒可淇轻斥一声,隔了一会儿,笑容却又浮上脸庞,“细究起来,还是你占了先,我是先碰到你再遇上安处长的。” 祝州同心里偷笑,表面上却气势十足,“嗬,终于让我扳回一城,这姓安的小子压得我快喘不过气来了,却原来不如我早登先。” “把你美的,我是块金子吗?离婚女人,还带个孩子,也就你当宝贝。” “话可不能这样说,离婚女人知道疼人,带孩子怎么了,这么大一个宝贝,省了自己生了,多好。” “又在胡扯。”舒可淇让他说得心里甜丝丝的,刚要关掉电脑,被祝州同阻止了。 “我要看看,你们俩到底有什么不轨言论。” “呸,我们光明正大,哪天我也检查你的,看看你背着我做了什么勾当。” “男人大丈夫坦坦荡荡,尽管看。”说完便坐下,点动鼠标,刚看了几条,祝州同脸sè大变,浮滑神sè尽皆收起,表情渐渐凝重。 二十、夜半醒惊梦 - 致命漂流瓶 - 聋哑道人 舒可淇以为祝州同故弄玄虚,便骂了他一句“又想捉弄我,这回不会再上当”,再看看,他的表情从没如此郑重过,便小心问他:“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奇怪。”祝州同说,“为什么你这位瓶友说的话,我看了这么熟悉?好象在哪见过。” “你见过?怎么可能,他说只扔给我一个人,因为只有我鼓励他,别人都嘲讽他。”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我见过,让我想想。”祝州同想了半天,挠挠头说,“还是想不起来。” 舒可淇问:“很重要吗?” “我不确定,隐隐感觉和一宗人命案有关。” “去,别吓我。”舒可淇捶他一拳,“这跟安处长有什么关系!” “呵呵。”祝州同憨憨一笑,想不起来,暂时不想它了,两人一起卧床睡觉。 睡到凌晨时分,祝州同突然从睡梦中睁开眼睛,出了一身冷汗,他梦见舒可淇被*入一个小胡同里,有人拿着明晃晃的刀子在她面前比划来比划去,舒可淇脸上全是血污,惊恐的眼神里都是绝望,张嘴刚要喊,那人手起刀落,照着舒可淇的心窝就是一刀,然后抽出来,血如喷泉,祝州同醒了,张着口喘粗气,心兀自咚咚直跳,他侧头看看睡在枕边的女人,呼吸平稳,鼻息细细,才放下心来。 夜深人静,祝州同在床上静静地坐了几分钟,终于让他想起,几个月前,他曾帮助郑州警方调查过一起奸杀案,当时因无法破案而暂时搁置。嫌犯的QQ聊天记录和舒可淇瓶友——安楚平的话有七八分相似之处。里面大段的话都是表现了对植物人老婆的痴情,把自己描绘成超级情痴,所不同的是,漂流瓶聊天记录里全都是关于植物人老婆病情进展的内容,两人是纯粹的瓶友。而命案QQ聊天记录里,少部分是这些内容外,大部分是两人商量如何约见以及如何*等挑逗性的内容,一些话还相当露骨。 这可怎么说?难道安楚平是凶手?这怎么可能,他有家有业,事业成功,人生无限美好,怎么能走这条绝路呢?待又说不是,可文字内容咋那么像?那舒可淇跟一个杀人凶手朝夕相处,岂不是十分危险? 一念至此,祝州同再也睡不着,看看窗外,天已蒙蒙亮,便蹑手蹑脚起床,穿好衣服,打开电脑,仔细地一条一条研究舒可淇和安处长的聊天记录,想找出点端倪,找到天光大亮,还是一无所获。此时,舒可淇醒来,叫女儿起床准备上幼儿园,忙碌的早晨又开始了。 祝州同还在假期内,本该休息的,但把依朵和舒可淇送到幼儿园和单位后,他就急不可耐地往分局派出所里跑赶。 还没进门,祝州同就听见有人在争论,“我看尸检还是算了吧,死亡证明是医院开的,能有什么错?”是齐墨雨的声音。 “那可说不定,医院就不能造假吗?万一是有人买通医院呢?”别丽在反驳。 两人的争论随祝州同进办公室门暂停,“祝哥,你不是在休假吗?”两人异口同声问。 “发现紧急情况,我得确认一下。”祝州同说完打开自己电脑,找到几个月前的聊天记录,打开别丽当时传给他的文件,打印出来,放在手里仔细观看,越看眉头越是紧皱,照他的记忆来看,这份记录里的不少文字和安楚平传给舒可淇的聊天记录是完全一样的,应该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安楚平的嫌疑陡然变大。 他急急地问:“安楚平老婆的尸检结果出来了吗?” “出来?哼,不光没出来,现在都不能尸检了?”齐墨雨说。 “为什么,怎么回事?”现在换祝州同吃惊了。 “安楚平通过上级施压,不让尸检;奇怪的是,死者的父母却强烈要求尸检。赵局正准备汇报呢。” “立即尸检!”祝州同说,“我发现了新证据,安楚平可能跟一起奸杀案有关。那么他老婆的死,他也有嫌疑。” “什么?”两人都用不可置信地眼神看着他。 “不跟你们多说,我得进去汇报了。”祝州同敲敲门,走进局长办公室,发现赵梁喜局长正拿着话筒拨号,他赶紧汇报了自己调查到的新情况。赵局听了话,神色更是慎重,挥挥手示意祝州同暂时出去,他自己一个人则在屋里打电话。良久,办公室的门才打开,赵局微笑着出来,冲他们点点头。守在外面的三个人高兴得直欢呼,立即打电话给在医院太平间待命的法医,然后三人开警车直奔医院。 舒可淇路过处长办公室,意外地看到了安楚平,“安处长,你今天怎么还上班? “那我该上哪?”安楚平看着她,眼神里竟有玩世不恭,“公安局扣下我老婆尸体,我还能干什么?” 舒可淇心里升起一股不安,好像因为祝州同是警察,她是警察家属,也愧对安楚平一样。她悄悄打量了一下安楚平,发觉他精神松驰,好似得过一场大病,眼神涣散,不再炯炯有神,下巴上带着胡碴,唯有黑色衬衣一丝不乱。舒可淇叹了口气,“安处长,节哀,我觉得里面必有误会,你是正人君子。即使是验尸,肯定能还你清白。” “我不怕。”安楚平重重地说,“我只是寒心,连岳父岳母也相信芊芊的死另有内情,我是她最亲近的人,她是我看着咽气的。说她死得不明不白,明摆着是怀疑我。不用说,肯定也是他们报的案。” 舒可淇倒没想到这一节,忙安慰他道:“安处长,我觉得现在下结论为时尚早,也许是谁跟你过不去,趁这个机会整你一把。” “不可能。”安楚平很肯定地说,“如果不是有利害关系的人,你想公安局会立案吗?会相信吗?” 舒可淇默然,眼前情形纷繁,头绪众多,谁也不好说什么,既然公安局能立案调查,自然是有证据,这样推来,安楚平和他老婆的关系或者不如他自己宣扬得那么好……舒可淇打个冷战,不敢再想下去。 安楚平见她半天不语,冷笑一声:“可淇,难道你也怀疑我?” “嗯,没……”舒可淇回过神来,“安处长,我刚才在想……这件事情的前后,不过没想明白,所以入了神。” “哈哈,可淇,你很快就会明白,清者自清。” 舒可淇脸红过耳,“安处长,请别叫我可淇,这样称呼,太亲近,影响不好。” “好,我叫你舒主任可以了吧?这样,你先上班,舒主任,我回家休息去了。” “再见,安处长,放心吧,像你这样有正义感的人,是不会被冤枉的。我先让祝州同帮你探探风,一有结果我就告诉您。” 安处长冲她飞了一个吻,大踏步走了。舒可淇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不明白安楚平今天举止为何如此轻佻,太不符合他儒雅稳重的个性,他好似在表演舞台剧,但却错了步子,称呼不得体,动作变了形,给人的感觉是不伦不类,难道是他因丧妻悲痛过度,或是因无端被怀疑而气急败坏? 舒可淇环视安楚平的办公室,茶几上放着几个酒瓶和一些没吃完的食物,地上还有茶水的印渍,沙发套被揉得皱皱巴巴,扶手上斜斜搭着一件换下来的蓝衬衣。看来,安处长昨晚是在这里睡的,是了,老婆刚死,他不敢回家,怕睹物思人。真是难为他了,要不是验尸,他现在正在给芊芊姐准备葬礼,借忙碌来麻醉自己,现在,就数他不忙,这时间除了伤心,他还能干什么? 舒可淇打电话叫来物业清洁工,帮忙清理安楚平的办公室。她则顺手把安楚平的蓝衬衣拿起,准备挂在衣架上,却被一股熟悉的臭味冲进鼻子。她凑近衬衣闻了闻,果然在靠近腋窝处,臭味最浓,熏得她几乎要呕吐。她这才相信祝州同的话——安楚平果真有狐臭。 正收拾的工夫,安楚平去而复返,看到舒可淇指挥清洁工打扫房间,向她点头致谢,然后双目如电,在屋中逡巡了一圈,落定在衣架上,上前拿起蓝衬衣,冲舒可淇挥挥手,飞速转身而去。 廿一、咫尺即天涯 - 致命漂流瓶 - 聋哑道人 舒可淇下班接着朵朵回家,祝州同没在家,也没做好饭。祝州同在的这几天,娘儿俩可饱了口福,他做的饭菜相当好,不但好吃,还好看,而且每顿都变花样,朵朵顿顿都吃撑,舒可淇报怨,再这样下去,朵朵非养成小肥猪不可。祝州同就心疼地说,朵朵,看你妈妈把你饿成什么样?赶紧打她一顿。朵朵腆着小脸说,叔叔做得饭真好吃,快把我妈妈也吃胖吧。祝州同装作垂头丧气,小妮子,鬼着着,想破坏你和你妈妈的感情,真难。舒可淇一边吃饭一边得意地笑。三口之家的真是天天温馨,那他今天干什么去了,也不留个电话,难道局里又有事? 舒可淇给祝州同打电话,打了好几遍,才接通。“我在局里,有个案子要忙,你们自己吃饭吧。” 他的话简短急促,直奔主题,舒可淇还听到对面电话声此起彼伏,好象很嘈杂,知道他现在忙得很,便叮嘱他按时吃饭,早点回来,挂上了电话,然后自己做饭,和朵朵一起吃。 饭菜端上桌,朵朵果然不是太捧场,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吃得略少而已。单从女儿身上,舒可淇真切感受到,祝州同在这个家留下他的痕迹。吃完饭到厨房洗碗,拧开水龙头,水流急速喷下,欢快地在碗里打着旋儿,然后堆在下水口处迅速流走。舒可淇感叹,家里有了男人,就是不一样,漏水的水龙头和便秘一样的下水道,让他随手就给修好了。 朵朵乖乖地看了一会儿电视,被舒可淇提醒着,刷牙,睡觉,临睡前还对妈妈说,等祝叔叔回来,一定要来床前看看我,我才睡得稳。舒可淇笑着答应了她。 朵朵合上眼皮,长睫毛如画笔一样盖在脸上,精致浓密。在妈妈的抚摸下,小身体抖动了几个,安稳入睡。 舒可淇百无聊赖,打开QQ上线,想找好友聊聊,一大堆未阅览的群信息在跳动,还有一个加好友提示,竟然是祝州同的,她这才恍然,原来他俩一直不是QQ好友,最亲近的人反而在网上聊天最少,赶紧加好友吧。发现他的网名已改,“我心已殉”变成了“重生”,舒可淇甜甜一笑,在QQ跟他留言:“这个网名改得好。” 不一会儿,他回了:“嘿嘿。” “什么时候回来?” “稍晚一会,你别等了,自己先睡吧。” “又有杀人案吗?” “这不能告诉你。” “我才不稀罕听呢,怪吓人的,我主要是计算你什么时候回来?” “没我不行了吧,哈哈。” “讨厌!好不容易歇长假,你跟着瞎掺和什么?” “这事我必须掺和。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我先忙了。” “就你忙,哪也少不了你!”舒可淇愤愤发过去,他却没回应,头像不一会儿就变灰,撇下她一个人愣愣坐着,祝州同不回家,她睡不着,干脆上网看电影吧。 电影看到一半,收到一个漂流瓶,是安处长的,他还是那个网名“既痴且呆”。 他用瓶子打招呼:“有时候,不见面光想念也是一种浪漫和幸福啊!” 舒可淇不明白,问他:“为什么这样说?” “人没有了,我还有想念,谁也阻挡不了我想念她。我发现,活在我印象里的她真是圣洁。我们的过去,一想念就变得无限美好,因为再也回不去了。” “对不起,最无用的坚持没等来奇迹。” “跟你没关系,我相信世界上肯定有奇迹,我这里没有,不代表别人遇不上。不然的话,大该怎么面对沉重的生活?” “对,最无用的坚持也能等来奇迹。我们还是应该信奉这个信条。”舒可淇回复。 “心有千千痕,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安楚平又发来一句话。 “你问吧。” “为什么你一直不要我QQ号,和我加好友聊呢?” “这个……”舒可淇想了一会儿说:“我真不知道,可能是我忘了。或者,我觉得这样聊也很好啊,漂流瓶传递的是美好的心愿,是朋友间的彼此祝福,是一人有难大家帮的智慧。它的神奇之处就在于它的不可捉摸,有人求解时扔到你那里,在你郁闷时它扔到我这里。大家素不相识,但心怀良善,给对方一点提示、鼓励和祝福,将身陷迷局中的网友解救出来,不是很好吗?至于加QQ好友,我真没想这么多,而且我也没想到你竟然把瓶子扔到我这里,我们居然近在咫尺,呵呵。” “心有千千痕,你的心里很洁净。”安楚平发来一个表情,竖起大拇指。“那我现在邀请你加我QQ好友,你不该拒绝吧?” “安处长,我荣幸之至。”舒可淇笑了,把自己的号码发过去,两人相识这么久,当过瓶友,当过同事,打过电话,却第一次加为好友,舒可淇觉得自己失礼之极。 “领导,真不好意思,从你救我的那天晚上起,我就该问你要号码的,你看看我,天天守在你身边,脑子却不往这方面想,真是应了那句话了:咫尺即天涯。” “呵呵。没什么,我只是好奇,舒主任何时才能加我为好友。” “我们早就是好友了。”舒可淇狡猾地回答。 “你说得对。我现在非常痛苦,作为好友,你不应该来看看我吗?” 舒可淇心里突地一下,孤男寡女半夜在他家见面聊天,而且他老婆尚未下葬,这像成熟稳重的安处长的行事作风吗? “安处长,时间太晚了,要不我和祝州同一块儿去,陪陪你?”舒可淇回答得滴水不漏。 “还是算了吧,时间确实太晚,改天请你们来我家谈心。” “好。”舒可淇长舒一口气,总算应对得体,让安楚平知难而退。看他今天早上行动那么出格,应该是乍逢大变,伤心过度而已,舒可淇宁愿相信这种解释。 防盗门锁响,祝州同迈步进屋,一脸疲惫。看舒可淇没睡,他有点意外:“在等我啊,不是让你睡觉吗?我们的时间没点,睡在局里是常事,今天就差点就回不了家。” “什么案子这么重大,让你们连家都不能回?” “当然是人命案,而且死了好几个。对了,近期我有可能还要出差。” “又要出差啊,还结不结婚了?哼。” “当然结。”祝州同两眼盯着舒可淇,一脸严肃:“我以项上人头担保,这次出差出来,一定和你结婚。” “不信你了,你说话从不算数,像放……”话到嘴边,又觉得说脏话不妥,急忙刹车,没说出来。 “你把最后一个字吃了?”安楚平笑道。 “你……讨厌。”舒可淇越想越委屈,禁不住泪眼婆娑,自己就这样一次次被放鸽子,不像祝州同的妻子,倒像个应召女郎。 “可淇,请相信我,这一次我说的是真的。不办这个案子,我们周围的很多人,甚至包括你,生命安全都会受到威胁。就这样结婚,我心里不踏实。等完了事,我马上和你结婚,决不拖泥带水。而且我保证,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月。” “好,我相信你。”舒可淇低着头,万分委屈。 “对了,明天晚上,能约安处长吃个饭吗?” “为什么?” “我想好好感谢他,多谢他对你一直以来的照顾。” “安处长刚刚丧妻,妻子尸体又被你们局强拉走,恐怕你现在跟他见面不合适吧?” “公是公,私是私,而且他那个事又不是我办的,你先试试看。” “好吧,那我明天约他。”舒可淇说。 安处长还是没来上班,舒可淇打电话约他,说和男朋友祝州同一起请他,安处长说算了吧,现在我一听到警察就头疼。舒可淇劝他,桥归桥,路归路,尸检的事跟祝州同没关系,那天他还没上班,他只是想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帮助,还说之前误会过你,想向你道歉。而且我们还可以*作下尸检的事,想办法让他们尽快结案。 安楚平想想答应了。 廿二、一张银行卡 - 致命漂流瓶 - 聋哑道人 祝州同的这一安排也正中舒可淇下怀,他不久就要出差,又留下她一人,她还真有点害怕和安处长共事。而这次约见舒可淇抬出男友,也会让安楚平以为,舒可淇在向他暗示些东西:这是祝州同的菜,你再点别的吧。 虽然舒可淇没猜透祝州同的用意,但他想必意识到安楚平是个潜在威胁,不如和平演变,交个朋友,也让他断了念想,所谓朋友妻,不可欺嘛。思来想去,舒可淇认为,祝州同应该就是这个简单的目的——宣示主权,就像之前急急和她确定关系一样。 既然是这样,晚上出门前,舒可淇拿出了一件鹅黄绿色的连衣裙,又给自己仔仔细细上了妆,不浓也不淡,看看镜子里的自己,高挑、出尘,稍显艳丽又不落俗。 祝州同穿一身警服来接她,看到她的样子吓一跳,“你打扮得这么好看干吗?去勾引谁啊?” “我们请人家吃饭,不得显示尊重?而且是你第一次跟我们领导见面,我当然得给你争脸了。” “靠,用不着!赶紧给我把衣服换掉,把该藏起来的地方都藏起来。穿上班的衣服就行,吓死人了,不知道的以为你要去干什么呢?” “那你怎么不早说?”舒可淇有点上火,精心打扮一番,想给他争脸反落下不是。 “现在说也不晚,我告诉你,淇淇,你最美丽的一面只能给我看,不能让别的男人看见。” “你强辞夺理。难道让我打扮得像个乞丐一样出门吗?” “哪有那么高贵的乞丐啊,你穿着上班服都能迷死人。” “哼,你就是千方百计破坏我形象。” “我说的是真的,这身衣服太轻浮了!” 舒可淇不情愿地换下衣服,被祝州同搂着出了门。两人赶到天鹅湖大酒店订好的包间里,安楚平还没来。舒可淇穿着米色西服,不停地报怨祝州同把她打扮得像个大妈。祝州同坏笑着,不置一言。不多久,餐厅工作人员引导着安楚平进了房间,两人一起站起来迎客。 舒可淇刚要介绍,祝州同却抛开她,一面喊着“安处长,你好。”一面大跨步向前,满脸堆笑,离老远伸出右手迎接他,象熟识多年的老朋友。两人的手握在一起,但安处长脸上的笑一看就是强挤的,谁碰到他那种情况,恐怕也笑不出来。 分宾主落座后,点的菜流水般送上来,一会儿就摆满桌子。祝州同端起酒杯,开门见山。“安处长,首先对嫂子的不幸离世表示难过,你们的事淇淇跟我说了,让人敬佩的一段爱情。第一杯酒,我们敬尊夫人,愿她一路走好。”他说完,高高举起酒杯,然后轻轻洒在地上。 安楚平眼圈红了,起身一个劲地道谢,“祝警官,你这样说,消除了我的成见,在非工作场合,警察也是人。这份情,我领了。”也举起手中酒,倒在了地上。 舒可淇说:“安处长,这祭奠怎么能少了我这个见证人呢?”也把酒倒在地上,“芊芊姐,你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祝州同接着说:“安处长,我知道这个时候请你,不太合时宜,但我不几天还要出差,又不能当面向你表达谢意了。我就对自己说,祝州同,人家安处长一直那么照顾你老婆,你连个话也没有,你要拖到什么时候,虽然安处长大人有大量不计较,但你自己怎么好意思,是个爷们吗?” 安楚平接过话来,“祝警官,你可别这样说,容易让人误会,我只在工作上和舒主任是上下级关系,生活上,我是不敢照顾的,呵呵。” “对,对。”祝州同大笑起来,“安处长不愧是搞文字工作的,一下就抓住了重点。来,别的不多说了,无限感激,尽在酒中,干。” 两个男人酒杯轻碰,一抬头,把酒倒入口中,涓滴不剩。 “第二杯酒,是感恩。我经常对我老婆说,淇淇,人家安处长和你素不相识,这样费心费力地帮你,还什么也不图,这是一种什么精神?这不是怜惜你是个人才吗,埋没了可惜,这种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精神像谁啊,当然是白求恩了。淇淇,你得好好干,不枉安处长提拔你一场,别给安处长丢人。” 舒可淇笑而不语,心里偷着乐,“你什么时候跟我说过这话,肉麻得紧。关键时候还真能撑场,你把安楚平绑架到道德的神坛上,让他怎么下来?” 安楚平神情萧然,“祝警官,你再说我就腾空而起,飞升当神仙了。提拔舒主任的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没有董事长点头,谁说都不行。说到底,还是舒主任自己的运气,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再说,舒主任确实是个有能力的人。” 舒可淇站起来,举起酒杯诚挚地说:“安处长,这社会有能力的人太多,能得到机会的人不多。诚心感谢你,把我从冷板凳上救出来,我以果汁代酒,敬你一杯。老公,上。” 三人一齐举杯,干杯,安楚平放下酒杯,叹了口气。“我总觉得在这里花天酒地是个罪过。” “老公,尸检的事你没帮安处长问问?”舒可淇问祝州同。 “安处长的事我能不上心吗?”祝州同慷慨激昂地说:“这几天我一直在明察暗访,这事一直拖着,主要是过程很曲折,尸体当天拉走并没检,因为法医没空。等到法医有空了,上头又来命令说,不让检。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又让尸检了,三天过去了。绕来绕去,回到原点,等于说是尸检刚刚开始。安处长,你别着急,你最没有作案动机的,如果你有嫌疑的话,肯定不会到现在还好好地坐在这儿。所以,我猜想,这里面肯定有别的,大家都不知道的事情。” 安楚平又是一声长叹,“那些我都不管,我只想让她尽早入土为安。她跟了我这几年,临终都是不清醒的,连个囫囵话也没给我留,天下没有像我们这么凄惨的夫妻了。” 祝州同劝道,“安处长,这话我不同意,据我办案的的经验看,比你们惨的夫妻多的是。人生在世,不定会碰到什么逆境,摊上了就要坦然面对,想办法解决,我想你的岳父母并不比你好受吧?你这几天没好好照顾他们?” “他们不相信我,我们没在一块。” “我相信你,帮着我们淇淇调工作,还帮着打退劫匪,绝对是个有正义感的爷们。” 舒可淇连连点头,“老公,安处长功夫太帅了,我还没看清呢,那两个贼就被撂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安处长,佩服,这身功夫从哪学来的?”祝州同问。 “当兵的时候学的,也不算什么,幸好还没放下。” “哦,安处长在哪当的兵?”祝州同来了兴趣。 “在福建沿海的一个小岛上,驻守边防。闲来无事,除了看书,就是练功夫。” “福建,那么远啊,不想家吗?” “有探亲假,一年能回去一趟。”舒可淇吃着菜,听着两人的谈话,突然感觉安楚平脸上的表情警戒起来。 “嗯,安处长,家里老人可好?他们来不来参加葬礼啊?” “来不了了,我们那地方穷,老人没活到跟儿子享福的年纪,就过世了。” 舒可淇插话了,“老公,你看看你,净说些让安处长伤心的话题,我们不是安慰安处长的吗?赶紧敬第三杯酒!” “淇淇批评得对,但你不了解我的意思,安楚平,以后就是我好哥们。你连他的老家在哪都不知道?不让人笑话吗?” 舒可淇笑了一下,没说话。安楚平也没接话。 祝州同举起酒杯,“来,安处长,第三杯酒是祝愿酒,也是托付酒。祝愿的意思是,人生不能复出,你的生活还要继续,尽快走出心里阴影,娶个漂亮老婆,开始新的生活。这一点我是深有体会,不瞒你说,我是老婆去世快一年了,才缓过劲来,遇到了我家淇淇。” 安楚平放松了脸上戒备的神情,听祝州同接着说:“托付呢,是这个意思。我呢,长时间不在家,淇淇工作上的事,她也不知道个进退深浅,全凭安大哥您带路了,有事多包涵。” 说完,祝州同从兜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到安楚平面前的桌上,“一点小意思,请安大哥收下。” 安楚平吃惊地看着他,“祝警官,你这是干什么?”拿起银行卡递给祝州同,祝州同把双手背在身后,就是不接。两人推来搡去地纠缠了一会儿,安处长放下狠话:“真把我当哥们的话,就不要这样。”祝州同闻言这才不动,任由安处长把银行卡递回到手上。 廿三、玄机卡里藏 - 致命漂流瓶 - 聋哑道人 廿三、玄机卡里藏 安楚平心中有事,展颜一笑的时候很少。祝州同见该说的话已说到,客人情绪不高,便和舒可淇劝了一会儿早早散了场。舒可淇开车,两个喝了酒的男人坐在后排,先送安楚平回家。 天鹅湖大酒店紧挨着仙山,仙山市就是因仙山得名。仙山海拔不高,但奇峰峭壁,流泉飞瀑,自成一景,山上常年云雾缭绕,故得名仙山。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山前修好了一条盘山公路,山后则断崖如削,一般少有人走,每年有不少登山者慕名而来,倒也趟出几条小路,但却如迷踪八卦阵,如无人指引,也走不大出来。 车子开出酒店,绕到后面,沿着山前公路疾驰。安处长家就在仙山脚下的天玺宫,这是个高档豪华小区,住着本市的精英首脑人物。舒可淇开车来到安楚平家楼下的时候,看到了一对老人,舒可淇认得他们,是安楚平的岳父岳母,两位老人就坐安楚平家单元门门前。 看到安楚平下车,两人相扶着,颤微微站起来,几天不见,两人全都瘦了一大圈。 “爸,妈,外面蚊子这么多,你们怎么也不跟我打电话?在外面等多长时间了?”安楚平心疼地责怪他们。 “平平,您怎么能去喝酒呢?芊芊走了还没3天啊。” “叔叔,阿姨,是我和老公请安处长喝酒的,你别责怪他。”舒可淇看情况不妙,赶紧上前说明情况。“叔叔,我是舒可淇,安处长的同事。车里是我老公,祝州同。我们今晚主要是谈事,商量着怎么尽快把芊芊姐弄出来。” “哼。”崔父不满地说,“就算这样,也不能喝酒,你们是结发夫妻,至少应该为她守3天戒吧。” “对不起,爸。我不该喝酒。咱们上去回家说吧。” “上去干吗?你那房子里有我女儿?”崔父挖苦道。 “爸,妈,对不起,我没把芊芊照顾好。其实,我也宁愿死的那个是我。” “可惜死的不是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们来是想告诉你,把芊芊的东西收拾好,过两天我们来取。” “嗯,爸妈,你们住哪,我送你们。” “干什么,害完了芊芊又想害我们?我们自己会走。”两位老人往小区外走,安楚平尴尬地站在那里。 舒可淇不明白,几天之内,两位老人的态度为何相差那么大。崔绿芊刚死的时候,还把他当成女婿看待,现在怎么像是仇人? 回到车上,舒可淇向祝州同说了自己的疑问,祝州同没说话,静静地像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祝州同突然说,“打开车窗,熏得慌,安楚平这身狐臭味,我强忍了一路。” 舒可淇笑笑,“你真猜对了,我前两天在办公室也闻到过,味很淡,但即使这样,也让人受不了。” “我这神鼻子,绝对不是吹的。上次出去抓那几个诈骗犯,知道吧,有一个居然化了妆想在我眼皮底下逃跑,可我一闻那味,就知道是谁,直接摁翻在地,一看面目,果然是他。” “哟嗬,请问我是叫你神探啊还是警犬啊?”舒可淇打趣他。 “也有个不好处,什么味儿都能闻得见,不想闻都不行。”祝州同叹口气说。 “谁让你负有保护世界和平的任务呢?人有多大责任,上天就给他多大能力。”舒可淇继续开他的玩笑。 “哈哈哈……”祝州同爽朗大笑,没再说什么。 “真没看出来,场面话你也挺会说。”舒可淇接着恭维他,“还说得那么肉麻。” 祝州同得意一笑,“男人不会编,别在世上踮。这是男人世界的生存法则,你们女人不懂。酒桌的事,更是虚头巴脑,当不得真。” “那张银行卡总是真的吧,怎么事前我也没听见你说起过?” “当然是真的,里面还有5万块钱。” “你可真够下血本的,万一安处长接了怎么办?” “我料定他不会接,即使他收下,5万元买你工作前程,划得来。” 车子在夜色中向前滑行,笑容荡漾在舒可淇脸上,一波又一波。祝州同的话像拂面的春风,暖在她的心窝。 “淇淇,不如跟我一块去出差吧?” “啊……”舒可淇没反应过来,“出去干吗,你又不能陪我游山看水?” “你还记得我说过,这次出差是为了我们大家的安全吗?” “知道啊,你们辛苦了。可我也不是慰安妇啊,即使出门带上我,也是慰安你一个人。” “呵呵。”祝州同笑了下,又自言自语地说:“安处长应该不会那么快就上班吧?” 舒可淇让他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到底在打什么哑谜,给我一口气全吐出来,我最恨你这样,半含半露的。” “没有哑谜,快停车,都开过了,你打算往哪儿去?” “都怪你,不准跟司机讲话,你不知道吗?” …… 停下车,舒可淇和半醉的祝州同走到她的小二居楼下,楼道口站着一个人,竟是齐墨雨,冲她笑着打招呼。“齐墨雨,你在这儿干吗?” “嫂子,你好。我等祝哥呢!”齐墨雨笑得两眼又眯成一条缝。 “这都快半夜了,你俩准备密谋什么啊?”舒可淇问祝州同。 “你先上去,我嘱托他两句。”祝州同说。 “小齐,到家里说吧,上来喝杯茶。”舒可淇不理会,热情地发出邀请。 “叫你上去就快上去!”祝州同语气重了,“不知道别瞎掺和。” 祝州同从来没这样过,舒可淇脸上挂不住,尤其是守着齐墨雨,刚要反击,齐墨雨反应更快:“多谢嫂子,改天再上去喝茶,单位里有事,跟祝哥说两句就走。” 舒可淇只好自己上楼,走过楼梯拐角处,瞟了他俩一眼,看到祝州同捏着那张银行卡的一角,递给了齐墨雨。齐墨雨接过来,也是捏着祝州同拿着的那个角。搞什么啊,舒可淇心里在想,那不是刚才那张卡吗? 舒可淇进屋没多长时间,祝州同也开门进来。舒可淇没理他,他主动道歉:“媳妇儿,对不起,刚才确定时间很紧,语气有点重,你可别介意啊。” “我没生气,在外面我给你面子。”舒可淇说道,“也不知道朵朵睡着了没有,你打个电话问问?” “要不说我老婆最好呢,那真是比花花解语,比玉玉生香。稍等,我打电话昂。” 祝宸昊的爷爷奶奶都已睡下,被电话吵醒,非常不耐烦,训斥了祝州同几声,挂了电话。祝州同挂着一副吃瘪的神情说,“报告老婆,都已安然入睡,我们也睡吧。” 躺在床上,祝州同身子翻来覆像在烙饼,舒可淇问他怎么了。他沉默半天,最后语焉不详地说了一句话:“我出差回来之前,你最好别跟安楚平接触。切记,切记。”舒可淇再问为什么,他一句也不肯多说,但一直跟他强调,一定要记住他的话,不然的话,没准儿就会有生命危险。越是这样,舒可淇越是好奇,隐隐地猜到什么,那个想法一冒头,就把她吓一跳,但她接着就摇头,否定了那个可怕的念头,不可能的,绝不是这样。 舒可淇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祝州同又看不到人影,肯定是出差了,他总是悄悄地走,带走家里的气息,留给舒可淇不知归期的期盼。心头怅然若失,她懒懒地起床梳洗,在屋子里漫无目标的地走动,脑子里仍然回响着祝州同的话:“我出差回来之前,你最好别跟安楚平接触。切记,切记。”看在他苦口婆心的份上,舒可淇决定听祝州同的。 廿四、抬尸闹警局 - 致命漂流瓶 - 聋哑道人 一周了,舒可淇天天扳着手指头,计算祝州同离开的日期,这次他手机全程开机,随时都能接通,应该不是蹲点抓嫌犯,可是行踪飘忽不定,一会在河南,一会在江苏,甚至还跑到福建的一处小山沟里,马不停地蹄地换着地方。祝州同告诉她,两三日内就能回来,舒可淇不亚于听到梵音,喜到眉梢上都是笑。 安楚平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急地等待妻子的尸检结果,几乎天天到警局报到,对方总是告诉他再等等,安楚平气到要死,跟派出所民警吵过两架。他还打电话催问当初帮忙拦截尸检的后台,那边态度大变,含糊其辞,什么有用消息也没得到。 第八天头上,安楚平又去派出所打听,这次碰到的是冷面女警别丽,三言两语又把他支回来,让他在家里等消息。安楚平空有一身力气和满腔激愤无处安放,憋在胸口埋成个小火山,不知道该往哪里爆发。 临近下午2点,安楚平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是警方打来的,告诉崔绿芊尸检已有结论,系脑溢血正常死亡,无他杀嫌疑,无道歉,无安慰,并告诉他尸体已拉往殡仪馆。安楚平气得腿直哆嗦,把通知他的人大骂一顿,没想到对方一听他开骂,直接挂断电话。安楚平气儿没地方撒,只好狂骂不止。此时,他又接到殡仪馆的电话,说崔绿芊的尸体已运到,通知家属过来签字火化,这下火山彻底爆发,安楚平恨到发狂。“火化,火化你娘。我没赶到之前不准火化。”气冲冲放下电话,下楼开着奥迪车一路狂奔,直奔殡仪馆。没多久赶到殡仪馆,安楚平满脸怒气,找到工作人员要求看亡妻尸体,一名女工作人员把尸体从冷藏柜里提出,安放到停尸车上,轻声问他给死者化个什么样的妆。 安楚平一言不发,拖过尸体车就往外走,工作人员慌了,尖声叫道:“你这是干什么?快站住。”一边说一边在后面追,安楚平大步流星,把她甩下很远,她只好大声叫:“来人啊,快来人啊,有人偷尸体了。” 安楚平猛地停下,那女工作人员来不及收势,差点撞在他身上,安楚平指着她鼻子,忍不住爆粗口:“我他妈的跟你说,臭娘们儿。这是我老婆的尸体,不叫偷。你们殡仪馆不声不响拉走尸体,你们才是小偷!”说完,安楚平猛转身,接着推着尸体往外走。正行间,崔绿芊的父母气喘吁吁赶到,看他面色不善,战战兢兢地问:“平平,你要把芊芊推到哪儿去?” 安楚平神色冷竣,目露凶光,恶狠狠地说:“爸妈,你们可以豁出女儿,我却不能让我老婆白挨刀,无缘无故把人拉走,这事总得有个说法。” 崔父说:“平平,我们错怪你了,给你赔不是。芊芊有你这么好的老公,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但你不能再折腾她了,让她早日入土为安吧。” “爸……”安楚平一声怒吼,“我早就说过,给芊芊留下全尸,现在她被人割得七零八落,你们又劝我息事宁人。你们想过芊芊的感受吗?你们知不知道,我天天晚上梦到芊芊,满身血污地跟我哭诉,她身上疼,让我救救她。可是我怎么能救她?” 崔父崔母听得泪如雨下,“女儿啊,爸妈对不起你,让你死后又受罪了。” 安楚平伸手抹去脸上的泪:“我要去公安局,不讨个说法,我就不是个男人,我那死去的妻子也不会闭上眼。” 这时候,殡仪馆的保安聚拢来五个,领头的拿着警棍,指着安楚平鼻子,大声嚷嚷:“别在这里撒野,快把尸体放下。” 安楚平鄙夷地看着他们,声音冷得能结成冰,“不想死的就靠边站”。保安头头大喊一声,“上。”五个人分作两拨,3人围攻安楚平,另两人抽冷子去拉尸体车。只可惜错打了算盘,安楚平舌绽春雷,怒喝一声,屋内如同打个了个霹雳。手脚不闲着,那3个保安警棍还没递到他身上,被他连踢带打,全部放倒。再看那3个保安,都在地上滚来滚去,看样子伤得不轻。另外两个保安一看这阵势,扔下车子就跑。安楚平推着芊芊的尸体放外走,走到奥迪车前,抱起他老婆的尸体放进后备箱,启动轿车,只听得轮胎一声尖叫,奥迪车绝尘而去。 仙山市中心区公安分局门口,安楚平再现身时已身穿白衣,头扎白布条,并且不顾门卫阻拦,在门口铁栅梯栏上拉起一条横幅,白底黑字,触目惊心:“公安局强验尸体,天理何在!”然后,安楚平把崔绿芊的尸体搬出来,放在条幅下面。就在他布置的时候,周围围满了人,安楚平往尸体前面一跪,对着围观的群众大声喊道:“各位叔叔大爷大哥大姐们,请给评评理。我妻子因脑溢血去世,被警察局强行拉走,说是怀疑有凶手,尸检了七八天,还是正常死亡。然后又给拉到殡仪馆不管了,请问这是依的哪条法律?以后是不是谁家死了人,都要以这种借口拉走割两刀呢,啊?咱们老百姓的权利谁来保证?可怜我老婆,年纪轻轻突发疾病离世,已经够惨了,死后还不得安生,被拉去割遍全身,天理何在啊?”安楚平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 有几个警察闻讯出来,看到围观群众正在听安楚平哭诉,大家个个脸上都有怒色,便知趣地悄悄退去。 “让警察局给说法!”“让警察道歉!”围观人群里有人这样喊道,“警察道歉!”大家的呼声越来越高,现场又出现媒体记者的身影。安楚平又把情况复述了一遍,记者们也都义愤填膺,“这还了得,这事不解决,以后谁家有人去世,不都得被强行拉走啊?”采访完安楚平,记者们想冲进公安局,采访局里一把手,却被挡在门外。有一个记者差点和一名男警察起冲突,被同行拦下。群众越聚越多,堵在警察局门口,看到这种情况,他们的情绪更是激愤,几乎要破门而入。 眼看局面就要失控,祝州同和齐墨雨从警察局大楼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大摞照片,示意围观群众静一静,祝州同走到安楚平面前,说:“安处长,我是应该叫你安楚平还是陈艳平?” 安楚平脸上的肉抽搐了一下,但面不改色地说:“我当然是安楚平,你说的那个陈什么平,我不认识!” “哼,你会认识的,现在先来看看这个。”祝州同把一摞照片放到安楚平跟前,安楚平脸色又是一变,仍是底气十足地说:“夫妻间有些矛盾很正常,这并不代表什么。” “我可不这么认为。”祝州同说,“它代表着你以前在撒谎,你和你妻子没你说得那么恩爱,她也不是因为脑溢血变成了植物人,而是让你打进了医院。她是因为失血过多脑死亡变成植物人的吧?” 祝州同脸色变黄,额头上冒汗,整个人变了形象,腰板塌下,像矮了半截。眼睛开始躲闪祝州同,不断地往人群里瞅。 “想跑?”祝州同一笑,“陈艳平,你跑了10多年,这回休想再逃走。”祝州同指着外面说:“早知道你要来,这里早就布好了天罗地网,今天你插翅难飞。” 安楚平顺着他的手指望去,人群外面,全是警察。果然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安楚平长叹一声,便待束手就擒。就在这时,愤怒的崔绿芊的父母挤出人群,扑到他身上,不停地捶打他,“你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你还我的女儿。” 祝州同刚想喊危险,却见安楚平手一翻,控制住崔父,把右手掐在他脖子上:“你们谁敢上来,我就掐死他。” 崔父泄愤不成反成人质,祝州同大喊一声:“请围观市民退后,留出足够空间。”然而安楚平却拖着崔父,紧随着人群后退,很快就接近一辆警车,安楚平押着崔父上车,一拳捣晕他,开着警车疯狂逃跑。 精心安排的诱捕竟然让他逃了,祝州同气急败坏,和同事们一起跳上车,追! 廿五、真相大白日 - 致命漂流瓶 - 聋哑道人 这个下午,仙山市上演了一场警车追逐战。安楚平在前面开着一辆警车,后面三辆警车紧追不舍。由于稍慢了一会儿,它们始终跟前面警车保持着三四百米的距离。警车一路躲避着行人,速度不及安楚平,最终让他开车跑进仙山的盘山公路。祝州同很着急,如果让他逃进仙山,再追捕难度太大。可是盘山公路坡陡弯急,他们不能像安楚平那样玩命地跑,被他越跑越远,过了半山腰,再转个弯,就看不见了。盘山公路很窄,三辆警车也只能前后拉开距离跑。等看见白色警车的时候,它已静静地停在路边,车门大开,安楚平不知去向,崔父仍躺在座位上,还未清醒。 驾驶座上留着安楚平头上扯下来的白布,看足迹,应该是跑到后山了。祝州同打电话请示赵局,立即调动警力,甚至动用了警犬,追捕安楚平,警犬一路跟踪到后山,在一条小溪处断了线,这看安楚平反追踪能力还是很强的。 一大帮人折腾到快半夜,觉得天这么黑,再找下去收获肯定不大,再说后山山路难走,不熟悉的人白天尚且迷路,更不用说晚上,大家伙儿便决定先下山,反正安楚平已经跑进山里,没吃没喝,不会支持很长时间。不如明天继续找,再发动老百姓,全市张贴安楚平的照片,有奖举报。为防万一,下山时还是安排下部分警力,围住山下的各个出口。 祝州同已经连续奔波了十来天,舟车劳顿,回到局里又设计诱捕安楚平,不料仍让他趁机逃走。好在整个追逃系统已经启动,现在可不比十年前,到处都是监控,谅他也不敢住酒店,不日应该就能束手就擒。回局里开完碰头会,已是凌晨两点,祝州同这才往舒可淇家中赶,走到楼道上,祝州同感慨万端,终于回到家了,身心完全放松,朝思暮想的人儿就在眼前了,心里不由一阵激动。因为回仙山市还没来得及跟她说,时间又晚,舒可淇恐怕早已睡着。他掏出钥匙,打开门,准备给她一个惊喜。 门刚打开,祝州同鼻子里就闻到了那股熟悉的臭味,心里突然一惊,暗叫不好,刚想有所反应,就被一个硬物迎头打中,额头上一热,他便晕了过去…… 祝州同醒来的时候,发现屋里亮着灯,安楚平坐在沙发上,浑身湿淋淋的,正冷眼望着他,全是仇恨的目光,自己则被大粗绳子连手带脚绑在一张椅子上,身上和地上全是水,脸上滴着血,看样子是被用冷水泼醒的。他想起来,自己刚进门就被人敲晕,行凶的人自然就安楚平,他胆子可真大,竟然从山顶逃脱,抄了自家后院。糟了,可淇,祝州同心中惊惧,打量了下屋子,舒可淇也被捆住手脚,扔在地上。 看到他醒来,舒可淇的表情复杂,说不上喜,也说不上忧。她的嘴被用布堵住,否则早就大喊示警了。祝州同看她的眼神里有疑问,肯定是想问,这到底是怎么了,安楚平怎么跟我们过不去,我们不是刚刚在一起吃过饭吗? 祝州同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挣扎和叫喊。祝州同目视安楚平,笑道:“陈艳平,你果然聪明,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大家都只道你还在仙山后山上窝藏着呢,谁也不会料到,你居然潜入了我家!” 安楚平冷冷一笑,“祝州同,我处心积虑隐藏了这么多年,还煞费苦心将身份漂白,一步步混到处长的位子,正待高升之时,你一句话把我打回原形,你说我能轻饶了你吗?我恨不能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扯淡,你自己作下了恶,就怨不得别人揭发你。披上羊皮,你也是狼,否则你就不会接二连三作恶。你被揭发,是迟早的事,不是我就是别的刑警,只不过我凑巧抓住了你罪证,正是应了那句话,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哈哈。” “别高兴得太早,你们两口子的生死,现在都掌握在我手中,就算是死,我也拉上你垫背。” “是爷们的话,就冲我来,别跟女人为难。安楚平,你不是恨我吗,不是想让我死吗?有种的咱们出去单练,你放了淇淇。好歹她也做过你的下属,你也曾经救过她。” “哈哈,我现在不是爷们儿,是亡命徒,给人抓住也是死。不如趁现在先快活快活。”安楚平说着,便用粗壮的大手去扯舒可淇的衣服,舒可淇吓得直往后缩,口中发现含糊不清的惊叫声。祝州同破口大骂:“安楚平,你个孬种。只敢冲女人来的孬种。”连人带椅子一块向前移动,无奈安楚平的绑法太专业,他的手脚还不能挣脱绳子。就这样,一点点往前挪,离床越来越近。 安楚平哈哈笑着,手上使力,把舒可淇身上的衣服撕烂一半,突然看到舒可淇惊恐清澈的眼神,手上顿时没了力气。不知怎么,他变得意兴阑珊,从地上起来,不再继续纠缠。舒可淇暂时安全了,但她蜷缩成一团,眼里全是恐慌。 安楚平一回头,看到祝州同还在往这边移动,厌恶地抬腿就是一脚,把祝州同连人带椅子踢得直打滚。舒可淇嘴里又发出啊呜的声音,安楚平回头冲她一笑:“可淇,你心疼啦?”上去又是一脚,踢得祝州同身上血肉模糊。舒可淇不敢喊了,她怕祝州同还得挨踢。 她用哀恳的目光看着安楚平,泪眼模糊。安楚平好像很怕看她的目光,不敢和她对视,脚下可是不停,对着祝州同的肚子又是一顿乱踢,“想抓我,你也别想活痛快,今天就废了你。” 祝州同疼得身子弓成了虾,仍是一声不吭。安楚平手上也是有功夫的,寻常人一般禁不起,即使祝州同身子也是铜筋铁骨,没多久,血也顺着他的嘴角流出来。 安楚平打一阵,停下手,佩服地说:“能经得起我打还不吭声。你,是条汉子。祝州同,果然你上次请我吃饭没安好心,不停地从我嘴里套话。我很纳闷,我万事加小心,到底是怎么暴露的?” “嘿嘿,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们就凭你身上的狐臭味找到了你。”安楚平上前照祝州同脸上就是一个大嘴巴子,祝州同一笑,吐出一口血沫,接着说:“上次虽然没问出你的老家在哪,但却取得了你完整的指纹,就是它告诉我们,你居然是福建警方追了10几年的网上逃犯。陈艳平,你整了容,却改变不了你的指纹。” “你怎么取走了我的指纹?靠,想起来了,你假意递给我银行卡,从始至终,只是用手拿住它的一角,就只有我……”安楚平照祝州同的肚子又是一脚,“你他妈的太阴险了。快说,你是怎么怀疑到我的?我跟你又没实质接触。” “安楚平,你别有用心地用漂流瓶接近淇淇,还让她相信,你们之间有奇缘。靠,这些都是我玩剩下的。当初为了追淇淇,我请电脑高手精确定位她的漂流瓶,才成功把瓶子扔给她。你他妈什么东西?一个没上过大学的逃犯,居然也敢打淇淇的主意。你用漂流瓶跟淇淇联络的对话,被我看到。而我恰巧你看过你和罗芊芊的QQ对话记录,你勾引了她,然后又奸杀了她。” “罗芊芊是谁?我没听说过,谁奸杀她了,你可真会乱扣帽子。” “别装了,安楚平,或者可以叫你陈艳平。你要是条汉子,就乖乖承认了,做下的事情就要承当。”祝州同的眼神里满是不屑。“河南的罗芊芊,无锡的左燕,都是被你杀的吧?”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