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架感言 - 花与剑之 拖了这么久,终于还是没拖到最后,还是等来了无可奈何的上架的一天。关于此书,其实我是真的不想上架的,因为我知道就算上架了,肯定也不会有多大成绩的。 就像我在刚刚动笔时序言里写的一样,此书一不求创收,二不求成绩,唯一想做的,就是用自己的角度去创造一个世界,一个能够在多年以后再去翻看仍然可以记起很多人的世界。 在这本书里,其实融汇了我很多情绪,包括一些遗憾以及对一些人一些事的追忆,所以我一直写的都很认真,每一个词,每一个句子,都是斟酌之后再三考虑才填上去的,我真的很希望每一个词都是自己寄托与情绪的真实反映。 当然,这种认真只是对于我而言。每次考虑剧情的时候,我都是只站在自己的角度来考虑,以自己所想要表现的那个世界为起点来编纂剧情的,所以很多时候,并没有站到读者的角度上去考虑,因而也就没有刻意的去迎合读者的胃口,所以在很多人看来,可能这本书真的是一本烂书,一本毫不精彩的书。 好吧,虽然可能不怎么被读者认可,但是就自我而言,我还是觉得自己写的蛮嗨的,至少到目前为止,虽然每天下班回家就要立刻码字的感觉很痛苦,但是看着剧情一天天的在朝着自己预期的方向上发展,我真的还是蛮高兴的。 就在昨天,编辑又一次告诉我说明天要上架,我说能不上么?他说不能,好吧,那我说能不能再晚几天上架?他说也不行,在再三争取无用的情况下・・・・・・今天我被强上了! 唉,算了,胳膊扭不过大腿,上就上吧。我继续写我的,大家继续看大家的,想追的可以花几分钱看下后面的,不想追的就等着解封VIP吧。 好了,不说了,去码字了,,对于一个手速可以去参加残奥会的我来讲,每天下班之后码一章其实真的很难的,但是既然上架了,那我还是每天都会加油,争取由每天一更向两更进步。 祝各位读者每天都开心,活出真实的自我! 序章:死生契阔人寥落 - 花与剑之 雁门关外,傍晚,天晴,微风。 太阳渐渐的收了它通黄的光线,在散乱无章的云朵霞片中徐徐下沉,把蔷薇色的斜晖,闪烁不定地扫射在这片开阔的大地上。 残阳如血,然而红的不仅是天空,还有大地。 断壁残垣,到处可见,每一段墙上,都是痕迹斑驳,刀砍的,剑划的,枪刺的······无数线条汇聚在一起,仿佛一张张哭泣的脸,在霞光里摇曳。 刺鼻的血腥味漫天飘荡着,久久不肯散去。坍塌的城门,如同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怪兽,狰狞的吞噬着这片大地上仅存的生机。 失去主人的战马,在乱尸中茫然的奔跑着。悲戚的嘶鸣声如同归家的晚钟一般,似乎想跨越时空,去寻回昔日骑在它背上的那个熟悉的影子。 残破的军旗冒着缕缕青烟,在血红的晚霞里无力的摇晃着,残缺不全的字体时隐时现,似乎在诉说着曾经的荣光。 看着躺在地上的那些早已没有了气息的面孔,有的年轻,有的沧桑,有的狰狞,有的安详,每个人都如同陷入梦境一样,神态不一。 不知道在失去生命的那一刻,他们的心中都想的是什么,是新婚不久的娇妻,是双鬓斑白的高堂,还是挂在身上撒娇嬉戏的幼子? 时代注定是要去终结的,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 战场中央,一堆尸体中间,一个黑影突然动了一下。 走近细看,才发现,原来这是一个人,一个活着的人,然而此刻他的尊容,却比厉鬼还要狰狞几分。 黑影蹲坐在地上,长发披散,满身都是刺鼻的血腥味,早已看不清所穿衣服是何颜色,唯有腰际的一枚清润的玉佩,显示出他不是军伍中人。 烟熏火燎的脸上,满是泥污和干凅了的血液,看不清面容,分不清年龄,唯有那双如星辰般明亮的双眸,在霞光中散发着平静的光芒,一眨不眨的注视着远方。 一柄似蛇如龙的武器插在他右手边的空地上,露出地面的部分在夕阳的照射下璀璨夺目。很想知道,这么迷人的艺术品,在鲜血中飞舞的时候,到底会绽放出怎么样的花朵? 黑影慢慢抬起右手,摸向右边的腰际,一个系着红绳的墨绿色葫芦,被他轻轻拿在了手中,葫芦上线条凌乱,似乎是雕刻了什么东西。 轻轻地抚摸着葫芦上的线条,黑影的眼睛里一片柔情,似乎那不是一件物品,而是情人的柔荑,让他不忍放手。 慢慢地拉开塞子,昂起头,一股透明的液体如溪流灌向口中,溢出的部分打湿了他的脖子,浸染了他的衣襟,空气中顿时飘荡起一股酒香。 “咳——咳”大口痛饮了之下,他好像被呛到了一般,剧烈的咳嗽起来,殷红的鲜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一滴一滴的落在了地上,看上去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黑影也不去擦拭,任凭嘴角鲜血流淌,他的双眼此刻噙满了泪水,不知道是被酒呛的,还是被风吹的。 朦胧的泪光中,整个空气仿佛被扭曲了一般,突然变得缥缈起来,他的耳旁似乎又响起了金戈铁马的厮杀声,一个又一个熟悉亦或陌生的影子从夕阳中跳了出来,在金色的霞光中如同天兵神将一般威武。 黑影眼中的泪水越来越多,那些模糊的影子仿佛也越来越清晰,望着漫天的人物,黑影突然咧嘴笑了。 原来你们都还在啊,真好! ······ 一个身材魁伟气势如山的影子,在夕阳中走出,盔甲的鳞片依稀在风中铮铮作响,长枪斜指,剑眉紧缩,目光如闪电一般,犀利的望着前方,张开的大嘴仿佛还在咆哮。 来吧!想要伤害我身后的人,先跨过我的尸体! 男子身后,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倩影,虽然面容一片模糊,但是望向男子的目光里,却是道不尽的温柔和缱绻,可能在她眼里,这个魁伟的背影永远都是世界上最安全的港湾,只要有他在,她的世界里将永远没有危险二字。 黑影流着泪,灌了一大口酒,轻轻叹道:“大个子,你欠我的十八坛绍兴女儿红,何时兑现啊。” 霞光流转,人影消散,一柄巨剑仿佛割裂了时间,斩断了岁月,霸气绝伦的从天而降。 巨剑背后,一个头戴玉冠,面似寒霜的冷酷身影,踱步而出,不羁的长发在空中飞舞,半边黑色半边白,凌厉的目光紧紧的盯着黑影,衣襟无风自动,整个人就像一柄出鞘的利剑,散发着无穷的战意。 紧跟其后的,是一个凤冠霞帔婀娜多姿的身影,蜷眼蹙眉之间,一道如水的目光盯着眼前之人的头发,说不出的疼惜与爱怜,樱桃小口微启,一道满是哀怨的叹息仿佛还在空气中飘荡。 再看我一眼可好,我绝对比剑好看! 看着那女子哀怨的神情,黑影也沉默了,半晌,他才抬起头,对视着空中的那双冷酷的眼睛,叹息道:“剑疯子,终究到了,你也没有鼓起勇气面对心中的那份感情,愿来生,不要让自己的女人等太久,有些东西,你亏欠不起。” 剑碎,人去,既而一个夸张的声音响彻起来。 “哎呀呀,阿呆,你看我是不是比上次见面更帅了?唉,没办法,其实我也不想这样,谁让老天给了我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呢,你看我这气质,这身材,啧啧,真的是帅的我都不知该如何形容了,前五百年,没有一个比我帅的,后五百年,估计也没有,唉,帅的世界里,我真是寂寞如······啊······老婆,饶命,我的意思是我只有这么帅才能配的上你的风华绝代啊······啊······老婆,听我解释,手下留情啊······” 一个虬衣短发,神采飞扬的青年,正在夕阳的斜晖中对着黑影唾沫乱飞的比划着,却不见一双如葱似玉的小手已然捏住了他的耳朵。 一道倩影一手叉腰,一手捏住青年耳朵,左右扭动着,微微上翘的嘴角和下颌上的美人痣,让她看上去是有点调皮,有点清新,两条辫子随着肢体甩动着,俏脸之上洋溢着一种幸福的刁蛮。 再反观那青年,虽然嘴里嚎的跟杀猪似的,可是偷偷对着黑影挤眉弄眼的神情,却丝毫看不出他有多么痛苦,而其眉宇间的一丝得色,似乎也在说明他很享受这种痛苦中的快乐。 看着青年的滑稽表演,黑影双眼微眯,不禁莞尔一笑,不料可能扯动了伤口,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一边咳嗽一边摇头:“你还是这么的玩世不恭啊,似乎像你这样开心的过一生,也是蛮好的,不过,或许也只有她才会看到你微笑背后的眼泪吧······” 青年和女子在拉扯之间慢慢消散,一个眉清目秀,双手合十的和尚,缓缓从夕阳中走出,一袭月白僧袍,一串檀木佛珠,简洁中充满着平实。 和尚虽然年轻,但是眼眸之中,却是一片复杂,各种情绪如万花筒一般,在其眼中流转不停,时而迷惘,时而沧桑,他的神情也是一会狰狞,一会安详,整个人仿佛如同一个矛盾体一般,让黑影也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而不远处,一个窈窕身影撑着一把伞在一棵柳树下伫立着,她的神情委婉而又哀伤,那目光,纵使天崩地裂,也难淹没其中的不舍和不甘。 “和尚,黑与白,真与假,善与恶,真的没那么重要,这万丈红尘中,守得住承诺,却守不住人心,花易逝,人易变,情易散,有时候啊,这一转身就是一辈子。”黑影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酒葫芦,喃喃轻语,似乎是说给和尚,也似乎是说给自己。 酒劲上来了,黑影的双眼开始模糊,越来越多的人影在他面前如走马灯似的转动起来。 一个邪气凛然的青年,浑身包裹在玄色的斗篷里,整个人如同乌云一样,静静伫立一座山峦上。 一对姊妹身着粉色衣裙,如同一株并蒂莲一样,在夕阳中摇曳着,一个恬静,一个英武,一个如秋,一个似夏。 一个一脸阴唳,身着一领青衫的中年文士,手持柄羽扇,缓缓踱步而来,仿佛谈笑间,樯橹就可灰飞烟灭。 一个小女孩怯怯的搓着自己的衣角······ 无数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仿佛万花筒一般在黑影的眼前转来转去,黑影颤抖着伸出右手,想去抓住一切,但却什么也没抓不住。 最后,当画面定格在一个少女身上时,整个世界突然静了下来。 少女身着紫裙,青丝如瀑,凝脂般的脸上,双眸如繁星般明亮,如水的目光中爱意流转,说不尽温柔,道不尽缱绻,樱桃小嘴微微上翘,两个恬静的小酒窝清晰可见,如玉般的贝齿轻轻触碰着,似乎在呼唤着什么。 黑影如同被闪电击中了的一般,蓦然站了起来,手中的酒葫芦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酒水潺潺如溪流,汨汨流出。 他抬起右手,颤巍巍的向前方伸出,眼看就要触碰到那张俏脸了,可少女却突然展颜一笑,继而碎成片片蝴蝶,向四面八方飞走。 空气中,只余娓娓细语,如风似烟,在他的耳边轻轻回荡。 “此马名曰麟驹,为我亲手喂养长大,现赠与你,希望他日能与君策马江湖!” “从明天起,我就叫你小伤伤了!” “我最喜欢吃水煮肉片和洋葱炒肉了,到时候你如果做不好的话,哼哼!” “这是牦牛肉,营养价值很高,希望你吃了早点好起来,很贵的哦,我都舍不得吃!” “我愿用温柔如水,去换你一世相伴!” ······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如同利剑一般,刺在黑影的心房上,痛的他整个身子都佝偻起来,继而又猛的直起腰,仰天长啸,那怒吼声里,满是不甘和悲伤。 命途多舛岁月艰, 策马江湖染流年。 温柔如水浇枯木, 一世相伴意缱绻。 天道不公情易逝, 红尘相守何其难。 梦里蓉城长相会, 再回首时已忘言。 酒已干,声已哑,神已伤,泪眼婆娑里,落雁峰下的青石山道,慢慢在暮光里若隐若现······ 第一章:天下第一呆 - 花与剑之 开元八年,庚申,腊月初七,冬至未至,天晴,霜冷,时未寒,益出行,忌婚嫁。 凛冽的寒风如同利刃一般,狠狠的宰割着大地,一团团的积雪,在寒风中轻舞飞扬,纯洁而又哀伤。 遥远的天际,启明星在晨曦的感召中摇摇欲坠,散发着最后的光辉,月已西沉,曙光渐微,整个华山唯有寒风在冷月的凝照下,浅吟低唱。 落雁峰下,青石山道。 “唰――唰”,扫帚划过青石的声音,刹那间打破了被安静笼罩的山道,雾霭沉沉里,一个瘦小的身影在寒风中晃动着。 昏月之下,一张稚气未退的脸庞时明时暗,脸色虽苍白泛青,但仍然掩盖不了少年脸上的坚毅之气,清亮的眼眸在雾霭中闪动着,如天上的寒星一般,蓬松的乱发胡乱挽成一个发髻,两缕长发自双耳旁垂下,随着微风轻轻摇曳。 一身麻布衣,一双粗布鞋,寒霜沾染了他的全身,只有瘦小的身影随着扫帚的移动而移动着。 “唰―唰―”。 “这时候他们应该快来了吧”,少年直起弯下的身子,依帚而立,抬头看了看微微发白的东方,喃喃自语。 话音刚落,“咚――咚――咚,三声道钟的声音响彻天地,刹那之间打破了整个华山的宁静,同时也打破了这天地间最后一丝黑夜。 道钟鸣响完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整个华山突然如同开锅了的沸水一样喧嚣起来,三三两两的黑影自不同的山峰奔驰而下,一起涌向两仪门前面的那块最大的平地――太极广场。 “师兄,三才剑法你融汇贯通了么,我才堪堪练到第六式”。 “师弟,你昨晚吧唧吧唧的嘴巴动了一晚上,梦到在吃什么好吃的了吗”。 “我梦到我母亲做的红油抄手了,格劳资的,我吃了三碗”。 “师姐,你昨天给我看的那块牡丹彩丝锦帕真好看,闲暇之时记得教我针法哦” ・・・・・・ 一群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年少女们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整个太极广场上一时之间被天南海北的方言俚语所覆盖。 这些孩子都是身着青白相间的道袍,挽着发髻,他们有的背负长剑,有的手持拂尘,男的脸如冠玉,目似寒星,一脸的英气,女的则玉貌花容,冰清玉骨,看上去英姿飒爽,随便一男一女站到一起,都给人一种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感觉。 这些都是纯阳宫今年入门的新进弟子,很多人都从未出过远门,看着身边来自天南海北的同龄人,那种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和稚童特有的玩性,让他们都很快忘记了远离家乡思念亲人的痛苦,慢慢的开始一点点的融入这个渐渐成型的新氛围。 “咚”,又是一声钟响,既而一声大喝响彻了整个天空,一道身影伴随着钟声由远及近。 “先天紫气,万物之本,日之出兮,紫气东升,尔等不吐气调息,准备凝练紫气,更待何时?”话音刚落,身影已然从天而降,一个起落之间,站在了镇岳宫前。 来人一袭青白相间的道袍,整齐乌黑的发髻,背负长剑,身姿挺拔如苍松,气势刚健似骄阳,剑眉下一双璀璨如寒星的双眸威严的四处扫射,无形的压力四散开来。 “是,大师兄。”众少年少女们飞快的答应着,同时四处奔走,寻找自己的位置,不过半晌,一个整齐的方阵,已然成型,所有人都面朝东方,抱元守一,呼吸开阖有序,渐渐进入节奏。 在方阵最后面不起眼的一个角落,一个一身麻布衣的瘦小身影,也是同众人一样抱元守一,面朝东方呼吸,脚下一柄扫帚静静的躺着。 约么盏茶时间,只听镇岳宫前那大师兄一声断喝:“紫气东来,吸。” 随着大师兄的提醒,只见东方天际,一抹肉眼可见的紫气在晨曦中由远及近,由东向西,划过整个天空。 太极广场所有人此刻都是抱元守一,在紫气蔓延过头顶时,气沉丹田,用力一吸。 “呼~,”整个太极广场顿时陷入一片呼吸声里。 而那自东而来的紫气,在经过众人头顶时,有一部分随着众人的呼吸分成无数缕,如雾似烟,钻入众人的嘴巴。 此刻,如果鸟瞰整个太极广场,就会发现,紫气虽然分成了无数份,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是相等的,而最显眼的,赫然是镇岳宫前的大师兄和方阵角落里的麻布衣少年。 大师兄身前,一股碗口粗细的紫气凝而不散,一缕缕紫气随着呼吸,进入大师兄的身体,大师兄的脸上,也开始慢慢出现一抹紫色。 而麻衣少年面前,亦有盅口粗细的一缕紫气,可是紫气进入他身体之后,并没有出现任何变化,他的脸还是苍白无比。 一刻钟后,广场上很多人都已经呼吸完毕,大家都面色红润,一脸的精神。 到底都还是小孩子,一旦闲下来,便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三三两两的又开始细语起来。 “大师兄好厉害啊,现在凝气就能凝练这么多,我猜他的紫霞功应该要进入第三层了吧。” “第三层?,四个月前,大师兄就已经进入第三层了,我看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进入第四层了。” “咦,那个扫地的小厮是谁啊,他也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和我们差不多年纪,就可以吸收那么多紫气了,这得多么妖孽啊。” “他呀,什么妖孽,就是一废人,不过他的名头在我们这些新进弟子里,还是蛮大的,天下第一呆啊,啧啧,你别看他吸收那么多紫气,可是・・・・・・” “你们不知道背后议论别人是很可耻的么,”一声如莺似翠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两少年的窃窃私语。 二人回头望去,只见一个少女手持拂尘,杏目圆瞪的望着他们二人,宽松的道袍下,略显青涩的胸部一起一伏,内心深处的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眼角扫了一下女子腰际的玉牌,一个圆润尔雅的“清”字正在风中摇曳,二人已知此女身份,连忙低头道:“寒师姐好。” 少女正欲答应,忽听“啪啪”两声,原本略微低头的二少年如陀螺般旋转了一圈,二人手扶脸颊,大汗淋漓,惊恐的望着少女的身后。 原本空闲的位置上,不知何时多出来了一个身影,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被众人称作大师兄的人。 大师兄负手而立,威严的双眼盯着眼前二人:“晨曦之际,不去用心练功,反而在这里蜚短流长,成何体统。” 二少年连忙躬身行礼,点头赔罪之后,匆匆离开。 喝退二少年,大师兄原本严肃冷峻的面容忽然放松,一抹迷人的微笑挂上嘴角,步履轻晃来到少女跟前,温和的道:“轻沫师妹,你可是于师叔的关门弟子,何必跟几个蠢货生气呢,平白降低自己的身份。” 寒轻沫望着身边这个玉树临风的少年,本来舒展的双眉又皱了起来,无力的暗叹一声,婉声答道:“多谢巫师兄关心,不过刚刚师兄对那两个新弟子的惩罚却是太重了,他们只是少年心性,议论他人确实不对,却但也不至于受掴脸之罚吧,长此下去,师兄可要为他人所诟病了。” 说完,少女莲步轻摇,越过他,向着角落那道弯腰的身影走去。 巫马汕的眼底深处,一丝隐晦的气息一闪而逝,原本温柔的脸上一片阴霾。 “废人,天下第一呆?哼!” 第二章:只求一息守寸心 - 花与剑之 林殇弯下身,正欲捡起那被寒霜打湿的扫帚,却见一双丝履映入眼帘,一声清脆中夹杂几许喜悦的“殇哥哥”,让他已知道来人是谁了。 捡起扫帚,抬起头,望着眼前这个俏生生的少女,林殇微微一笑,原本平静的眼神里多了几许温柔 “一月未见,轻沫你又长高了。” “是嘛,可能是在师傅那里修习的缘故吧,不过殇哥哥你倒是瘦了,你看你脸,又青又白的,多渗人啊,”望着林殇白里泛青的脸庞,寒轻沫眉头微皱,如水的目光中满是心疼。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况,我不能像你们一样修习紫霞功,没有真气,自身阳气也不足,肯定就是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啊,”拿着扫帚,林殇徐步向外走去。 “殇哥哥你不要难过,等过两天师傅归来,我求下师傅,她老人家号称天下三智之一,肯定可以想到解救你的办法,你一定可以好起来的,”寒轻沫紧跟其后,柔声细语的安慰道。 “还是算了吧,我都已经习惯了,如果有办法,也不用等到今天了,你刚刚入门一年,不要因为我去劳烦你师父,再者,让天下三智给天下第一呆想办法,呵呵・・・・・”少年自嘲的一笑,摇了摇头。 “谁说你是天下第一呆,那都是他们不了解你乱说的,我可是知道你的实情的,如果你去参加我们纯阳宫的文才大比,我保证其他人只有争第二名的资格,若不是你身体有恙,以你的悟性,早就成精英弟子了。”见林殇如此自嘲,寒轻沫大急,腰际的玉佩一阵急促的摇晃。 林殇猛然挺住脚步,平静的眼帘闪过一丝不甘,可是当目光扫到自己苍白的手指时,却又无奈的叹了口气,缓缓道:“轻沫,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只有结果和后果。” 望着那个瘦削单薄的背影,寒轻沫第一次感觉到了命运是如此的不公,父母双亡,督脉受损,上天在断了他的亲情的同时,又绝了他的后路,幼小如他,几乎背负了所有人一世都不曾遇到的苦难,没有人知道,那个羸弱的身躯里,究竟承载了多少悲伤和绝望,也没有人知道,木讷平凡的面孔下,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艰辛。 “以他的文才智慧,去世俗中参加科举得一个出身,应该是轻而易举的吧,或许,落雁峰的雪,雪竹林的松,终究只是他人生的一段风景,庙堂江湖两世界,君臣侠义陌路人,殇哥哥,我们此生真的要最终陌路么?” 寒轻沫恍惚之际,却见林殇已走向了下山的石道,猛地记起自己来找林殇的目的,一拍额头,急忙挥手大喊:“殇哥哥,你等下,我有事找你呢。” 林殇收回了迈出的步子,转身伫立,望着急匆匆迎面扑来的少女。 寒轻沫几步走到林殇面前,左右观察了几眼,见没人,立马掏出一个东西,急切的往林殇手里塞道:“这是我师父前段时间赐予我补气的百年黄芪,我的气已经很足了,你比我更需要它,这百年黄芪可是补气的不世良材啊,说不定你吃了它,身体就好了,这样你就再也不用受别人气了!” 眼前少女扑闪着希冀之光的眼睛,像一缕夏日的阳光,照进了林殇早已经习惯了冰冷的心房,他的眼神不再清澈,慢慢开始模糊。 高兴,无奈,辛酸,感动,温暖・・・・・・无数种情绪如同雨后春笋般流进了他的眼睛,在他的眼帘深处交汇翻滚着,一次次的冲洗着他那已经麻木的神经。 林殇急忙抬起头,仰望天空,不让自己的脆弱表现出来,透过阳光,他突然发现,原来空气也可以是七彩的。 见林殇抬头不语,寒轻沫以为林殇在思索拒绝的理由,又急道:“殇哥哥,你和我见外什么,从小到大,我们一块长大,只有你对我最好了,每次我不帮厨,都要被爷爷狠罚,是你每次都替我解释,替我开脱。” 此话犹如利刃一般,猛然在寒轻沫的心湖上斩开了一道缺口,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寒轻沫的脑海,那些曾经的欢笑与林殇瘦削的身影不断交替闪烁,童年无知的快乐,与眼前之人那满身伤痕却依然倔强的微笑,令这个善良的姑娘,愈发无法收拾自己的情绪。 “为了让我开心,你偷偷去悬崖峭壁上为我采摘我喜欢的不语花,去采各种野果,小时候我不知道,直到入了门接触了武学,我才明白,要爬上那么高的悬崖峭壁,对于一个手无傅鸡之力的人来说,是何等之难啊。” 寒轻沫越说越激动,低下头,明眸微微已泛红,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虽未流泪,但已伤神,两耳的发丝随风舞动,一耸一耸的俏肩,无声的倾诉着她的哀伤,整个空气也似乎因为这淡淡的伤情沉默了起来。 林殇长出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望着眼前这个儿时最宠溺的明珠,他的目光慢慢清明起来,右手抓住寒轻沫手里那根黄芪如发的根须,颤抖而又坚定的握紧它。 “好了,我要了,轻沫,谢谢你!”声音很轻很淡,但是语气却有种说不出的凝重。 寒轻沫正暗自伤神,听到此言猛然抬头,琼鼻一抽一抽的道:“真的么,你不会骗我吧,你真的要了哦。” 林殇将扫帚别在腰际,慢慢抬起手,正欲像小时候一样溺爱的摸摸寒轻沫的脑袋,忽然记起,眼前这个如梨花样绽放,似弱柳般轻柔的女子,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可以抱着一颗不语花欢乐一整天的的小丫头了。 风吹雨成花,时间追不上白马,林殇心里暗叹! 准备抚摸寒轻沫青丝的手顺势而下,落在了其俏肩上,轻轻拍了拍:“怎么会呢,从小到大,你见过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寒轻沫大喜,俏脸红润,整个人如枯木逢春一般,散发出一股明媚的喜悦,握住黄芪的手像是被烫着了似得,立马撒开,然后急退两步,嘴角微翘,笑吟吟的看着林殇。 林殇莞尔一笑,也不做作,将黄芪塞进怀里,然后对寒轻沫道:“好了,东西我收下了,这下你放心了吧,以后记得多给自己考虑点,你现在是清虚子弟,不同以往过去,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清虚的底蕴,不要老是和我这种无身份的小厮搅在一起,以免别人口舌。” “我知道你不在意,可是这个世界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树欲静而风不止,毕竟此刻你我身份悬殊,既然成长了,那就该去适应。” 说罢,林殇也不再言,转身朝山下缓缓走去。 望着那个渐行渐远的瘦削背影,寒轻沫神色一黯,是啊,成长了,就该去适应,纵使再不愿意,也得去面对。 “殇哥哥,你一定要好起来啊!”山风里,寒轻沫轻轻的祝福。 ・・・・・・ 林殇走在山道上,心里五味杂成,今天,他忽然意识到,那个曾经需要他去哄去逗的小丫头,已经开始慢慢有她自己的一片天空了,那个曾经需要躲在自己身后的身影,已经慢慢开始超越他,走向另一方世界了。 高兴?失落?林殇自己也不知道,隔着衣服摸摸怀里的黄芪,林殇自语道:“丫头,我知道你不在意,可是我在意,你既然叫我殇哥哥,我怎能让你为我遮风挡雨,小时候能够守护你,长大了我也一样能,哪怕我是一个废人!” 看着自己苍白的右手,林殇缓缓握起来,对着天空狠狠的挥舞了几下,然后又慢慢展开,五个清晰的指甲印赫然出现在他的掌心,殷红的鲜血渗出来,汇成小股缓缓流下。 林殇内心深处突然升腾起一股对力量的强烈渴望,这种渴望前所未有,超越了他生平任何时候的期待,如熊熊烈火,炙烤着他麻木已久的心灵。 但是想到自己身体,想到那怎么凝聚也不见踪影的紫气,林殇的身子突然剧烈的颤抖起来。 眼眸深处的平静,早已被无穷的痛苦和无奈所取代,注视前方的目光里,也是一片戾气,平实的五官因为牙齿咬的太过用力而变得有些扭曲,看上去异常暴虐,狰狞。 “不欲九天去揽月,只求一息守寸心,老天,你真的要绝我之路么” 没人回答,天地此刻也似乎沉默了,唯有凛冽的寒风在山谷中呼呼作响。 殷红的鲜血顺着手指滑落,滴在了雪水包裹的石板上,如玛瑙般醒目。 雪白,血红。 第三章:回忆 - 花与剑之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偶尔几声啼叫,在空荡的山谷中回转不停,显得整个落雁峰沉寂而又安详。 时近亥时,喧嚣了一天的纯阳宫,也慢慢开始进入梦乡,当它再次清醒时,整个华山又会迎来新的生机。 落雁峰下的平坦之地,一座简陋的木屋孤零零的伫立在银色的月光里,没有墙垣,没有栅栏,亦如他的主人一样,简单却又孤独。 月光如水,透过窗户的格子,照在屋内林殇盘膝而坐的身上,只见他盘膝而坐,双目紧闭,似乎在打坐吐纳。 忽然,林殇眉头微蹙,一抹突兀的红色突然出现在他的脸上,于此同时,他的双手迅速的掐了几个印诀,在空中一阵乱舞。 片刻之后,林殇缓缓睁开了双眼,脸上的那抹红色早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还是一如既往的苍白。 林殇满脸失望之情,他还是没能完成紫霞功一个小周天的运行,每次真气过任脉交汇督脉下行的时候,都会在背部中枢命门两大穴位卡住,继而功亏一篑。 真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散掉了,林殇也像被抽掉了全身的骨头一样,软软的靠在墙壁上无力的下滑,月光照在他那青涩苍白的面孔上,是那样的无助。 泪水肆无忌惮的从他的眼眶中喷涌而出,斑斑泪痕如同透明的蚯蚓一样在他的脸上肆意蔓延。 “爹,娘,孩儿想你们,孩儿很累,很累・・・・・・” 此时的林殇,才看上去像一个真正的十四岁的孩子,在孤独的黑暗里,他脱掉了人前冰冷的外壳,用肆无忌惮的泪水和哀伤,来思念着那只有模糊记忆的双亲。 听已故的外门管事,也就是寒轻沫的爷爷讲,他本来是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的,他的父亲林益生本是当年纯阳宫年轻一代的翘楚,长得丰神俊朗,器宇轩昂,其武学天赋更是出类拔萃,二十岁下山之时,就已经紫霞功小成,其潜力绝对有竞争一峰之主的资格。 按照门派规定,新下山弟子必须去指定地点入世修行,庇护其方圆二百里范围内纯阳宫子弟的家人,顺便体察苍生黎民之苦,行侠仗义,红尘炼心。 当时,林益生被派去洛阳风雨镇的三生观,为期三年,三年后,可返回门派,也可继续行走江湖,快意恩仇。 林益生在三生观的第二年,有一次深山练功归来,途经一个叫稻香村的小村落时,恰好遇到一股流寇洗劫村子。于是他含怒出手,尽诛流寇四十八人,然而流寇首领也是一个和他不相伯仲的高手,林益生在与其血拼一番之后,耗尽最后一口真气将其斩杀,而他自己,也是伤痕累累,力竭倒地。 当他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三天之后了,本想立马辞别,但是由于此战太过惨烈,内外伤都颇为严重,根本无法支持长途跋涉。就这样,在全村村民跪请挽留下,他呆在了村长王淮山的家里养伤,这一住就是一个月。 期间,王淮山的女儿王曦露对他进行了无微不至的照顾,这是一个从未出过大山的女孩子,有着大山一样的空灵秀气,朴素善良却又不失清新靓丽。 在她眼里,林益生那天血战流寇的伟岸身姿,早已在群寇伏诛,全村得救的那一刻,深深的烙进了她的心里,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感让她除了每天尽职给林益生煎药以外,还会费尽心思做出各色花样的小吃来讨好他。 而在林益生眼中,这位善良清秀的农家少女也恬静的如同一汪甘泉,让他不由自主的会主动给她讲解很多外面的事情。 山中无甲子,一个月的时间很快消逝,林益生也恢复完好,一个月的相处,二人早已情愫互生,奈何林益生身负门派使命,只能在王曦露依依不舍的目光里,离别而去。 林益生走后,王曦露每天都承受着思念的煎熬,终于在三个月后的一天,下定决心,去找林益生,一诉相思之苦。 就这样,林益生和王曦露于三生观旁的三生石畔私定终身,暗结连理,二人于风雨镇购置小屋,一起生活,一年之后,小林殇就诞生了。 如果生活一直这么平顺,那该多好,可是天有不测风云,林殇三岁那年,一日王曦露去洛阳赶集,从此就一去不归。 林益生等到日落西山,也未见爱妻归来,焦虑之下,出镇寻找,但是,走了就再也没有回来。 门派精英弟子消失,纯阳宫自然大为震动,派出高手仔细查找,一月之后,终于在洛道枯木林找到了林益生的断剑,然而自此之后,却再无无半点线索,林益生夫妇的失踪,也成了纯阳宫的悬案之一。 而林殇,则被纯阳子弟带回纯阳宫,按照门规,林殇将会在成年之后免试成为纯阳弟子,可是祸不单行,在探查林殇身体时,纯阳宫的长老们发现林殇督脉中枢命门两大穴位天生淤堵,无论真气还是药物,都无法冲开,而且真气在督脉过量的话,有可能会导致林殇瘫痪或者丧命。 再三尝试也没找到解决办法之后,纯阳宫终于放弃了林殇,将他安置在外门,交由外门寒管事抚养。 父母双亡,督脉堵塞的双重悲惨命运,造就了林殇从小沉默寡言,木讷冰冷的性格。 人们看到小时候的林殇时,他经常是要么盯着远处的一座山,要么盯着一棵草,一看就是一下午,和他打招呼,他也经常不理不睬,呆呆愣愣的,很多人都认为他不但督脉出了问题,可能脑袋里也有问题,而且久而久之,“天下第一呆”的名号不胫而走。 人们善意的打趣,不但没有激活林殇心中的火焰,反而使他性格更加的孤僻。唯一可以让林殇有情绪变化的,只有抚养他成人的寒管事和他的孙女寒轻沫。 林殇十岁那年,如同爷爷一般慈祥的寒管事驾鹤仙去,次年,与林殇一起成长起来的寒寒轻沫,也在门派招收新进弟子时,以慧心兰体的超强天赋,被天下三智之一清虚真人于睿收为关门弟子。 从此了无牵挂的林殇,将他不合群的性格发挥的淋漓尽致,他离开了外门众人的居所,自己于落雁峰下的平坦之处搭建一木屋,除了每天做外门差事,他与众人均不接触,彻底将自己封闭了起来。 平日之间,他要么游荡于华山的奇山秀水之间,要么会去纯阳的文成殿博览群书,他是纯阳子弟的遗孤,可以有权利阅览文臣殿的任何藏书。 就这样,文成殿里又多了一个盯着一本书一看就是一天的“书呆子”,因为本身不能习武的缘故,他把全副身心都放在了看书上,文史经传,奇门遁甲,算术统筹,排兵布阵,乐理舞蹈,神农丹道,纵横捭阖,治国安邦。・・・・・・ 三年下来,他将整个文臣殿的书籍读去了三分之二,从外表看,他依然是那个木讷冰冷,沉默寡言的“天下第一呆”,可是只有唯一和他亲近的寒轻沫知道,这个“天下第一呆”,早已是满腹经纶,博古通今了,如果他都算是“天下第一呆”,那么,整个天下又有几个聪明人呢? 照此下去,出山入仕,对他来说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是外表木讷的他,却偏偏有一颗孤傲而又固执的心,在他看来,快意恩仇,刀光剑影的江湖生活,那才是他的追求。 所以,即使天生不能修习内功,他也和其他纯阳宫的弟子一样,每日都勤练紫霞功,以期待有一天,能够逆转命运,踏出属于自己的人生。 但是,现实还是一如既往的残酷,任他再勤奋,再努力,也没法做到将紫霞功运行一个周天,三年来博览群书使得他的悟性远超常人,但是相对于先天不足的身体来说,一切都是虚妄。 三年来,太极广场上,一茬又一茬的新进弟子在这里完成了他们紫霞功的第一步,唯有他,永远都是一身麻布衣,一把扫帚,孤零零的在某个角落一天又一天的挣扎。 在别人面前,他永远都是一副冰冷麻木的样子,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冰冷麻木,都是为了掩饰自己那颗脆弱的心灵,就如同微笑背后或许是眼泪一样,只有在自己的世界里,只有在悄无声息的黑暗里,他才知道,自己其实脆弱的不堪一击。 第四章:天道鬼手 - 花与剑之 “吱——吱” 两声轻轻的尖叫,将林殇从回忆里拉了出来,一个小巧玲珑的身影,从窗户的格子里钻了进来。 小家伙皮毛似绸缎,通体雪白,玲珑的小鼻子上面有一双紫玛瑙般的小眼睛,一条和它身子几乎一样大的尾巴朝天翘着,四处抖动,似乎在向林殇打招呼,片刻之后,只见它四条小短腿窗户上一蹬,如闪电般蹿到了林殇的腿上。 见林殇没有像往常一样欢迎它,小家伙隐隐有些不安,全身白毛竖立,毛茸茸的大尾巴焦急的左右晃动着,抬起一条短小的前肢,小心翼翼的挠了几下林殇的衣角,然后用一双充满盼切的小眼睛看着林殇。 然而林殇还是没有回应,小家伙用前爪挠了挠自己脸颊,然后嗖嗖两下顺着林殇的衣服爬上了他的肩膀,这才看到林殇泪流满面的脸庞。 看到林殇如此难过,小家伙急的跳来跳去,最后,只见它转过身子,然后将毛茸茸的大尾巴探过来,轻轻的在林殇的脸上划动着,似乎在替林殇擦拭眼泪,一边划一边观察着林殇的反应。 林殇终于回过神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段时间积攒下来的痛苦和沉重,终于在今天晚上肆无忌惮的宣泄了出来。 抓住小家伙的尾巴轻轻一拉,林殇就把小家伙抓在了手里,然后双手捧住它的身子,慢慢凑到自己的面前,喃喃道:“小傻你说,为什么我的人生就如此艰辛呢?。” 小傻此时真的傻了,它傻傻的看着眼前的这张泪眼婆娑的面孔,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忽然,它从林殇手里跳了起来,然后两只胖乎乎的前肢凑到自己的嘴前,小嘴一吐,一颗龙眼大的红色果子,咕噜一下滚到了它的爪子上。 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果子,小家伙小心翼翼的将它捧起来,慢慢送到了林殇的嘴巴前面,然后眨动着紫色的眼睛,一脸讨好的看着林殇。 林殇心头一暖,他摸了摸小傻如缎似锦般的皮毛,轻轻地道:“我不是松鼠,不会吃你的心肝宝贝的,你还是收起来自己享用吧。” 小傻眨了眨眼睛,在明白林殇的意思之后,嘴巴两边的胡须开始乱抖,似乎在大笑一般,抱着红果开心的跳在林殇的腿上打起滚来。 而林殇,则将小傻搂在怀里,慢慢躺在床上,抚摸着小傻毛茸茸的尾巴,渐渐睡去,唯有脸上还未干凅的泪痕和睡梦中偶尔的抽泣,预示着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 “咚——咚——咚”,三声如雷般的钟鸣在群山万壑间回响,震的远山之上的积雪簌簌下落,同时也将沉睡的林殇震了醒来。 此刻的太极广场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人,仔细一看原来都是纯阳子弟,只见他们全都穿戴整齐,列成方阵肃穆而立。 而方阵最前方,则是掌门玉虚真人李忘生和其他几大峰主,大家都望着远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是谁有如此大的面子,竟然要劳驾掌门携几大峰主亲自迎接呢?林殇暗自寻思。 他还记得去年梁王武三思到纯阳宫祈福时,掌门也仅是在大殿迎接,而今日,掌门竟然携几大峰主,大开两仪门,列迎宾大阵相迎接,规格之高,礼仪之隆,可谓空前啊。 ······ “来了!”李忘生率先开口。 远远的山道上,一大一小两个黑点晃动着,朝两仪门方向而来,越来越近之后,才发现是一老一少两个人。 老者身着墨色长袍,一个方形的暗紫色箱子跨在肩膀上,黑白相间的长发整齐的披在脑后,满是皱纹的黑脸上,一双眸子满含笑意,三缕修长的胡须在晨风中左右摇摆,微笑的嘴角更是让人如沐春风,虽然岁近花甲,但是腰杆依然笔直,整个人看上去和蔼可亲。 而在老者的右手边则是一个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的少女。乌黑的青丝挽成双丫髻,发丝间满是各种花状的发夹,齐额的刘海下面,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笼罩着一双轻柔灵动的大眼,状若樱桃的小嘴巴微微上翘时,两个浅浅的小酒窝就会若隐若现,煞是惹人喜欢。 少女身着一袭紫色长袖短裙,宽大的衣袖如蝴蝶的翅膀一样,垂在她身子两侧,一双齐膝的紫色小蛮靴上,点缀着几颗银白色的小铃铛,步履移动间,铃铛叮咚作响,如山泉,似滴水,满是青春的气息。 在这一老一少大约还有五丈距离就到两仪门时,玉虚真人已然双手合十,朝老者揖了一揖,朗声道:“纯阳李忘生携门中之人,恭迎鬼手老友大驾。” 话音刚落,老者和少女已然走到了李忘生面前。 “你这老家伙,你我之间,何须如此排场,搞的跟迎接当今皇帝一样,我都不好意思进去了,你再这么客气,我可要转身走人了。”老者牛眼一瞪,没好气的对李忘生拱了拱手。 李忘生听言,哈哈一笑,道:“如果誉满天下的天道鬼手都当不得如此礼仪,那么这江湖上,恐怕也没几个人有资格用此礼仪了吧。” “天道无情人有情,鬼手之下阎王惊。”行走江湖之人,你可以不知当今皇帝是何人,你也可以不知道当今天下第一高手是谁,但是,你绝对不能不知道天道鬼手是谁,因为,人的生命只有一次。 “一教两盟三魔,四家五剑六派”,江湖上一直有着这种说法,他们代表了整个江湖最顶级的实力。虽然江湖上的门阀帮派数不胜数,但是大家都知道,真正掌握武林命脉的,只有他们。 而纯阳宫和万花谷,则是这“六派”中的两家。 如果说纯阳宫是以自己独步天下的以气御剑驰名江湖的话,那么万花谷在六派中的存在,无疑是一个异类。 万花谷,简单来说,并不能看做一个门派,与其说它是个门派,倒不如说他是个世外桃源之地。 万花谷并不是一个以武学见长的一个门派,他是一个集武学,机关,傀儡,琴棋书画,神农丹道等为一体的杂家,如果硬要说特点,那么,万花的特点就是包罗万象。 不要看万花谷的学术很杂,但是无论哪一种绝学,万花谷都会有那么一两个人物,即使放在人杰辈出的江湖上,也是属于站在巅峰的那种,而天道鬼手,则是那种即使在巅峰人杰中,也属于屈指可数的那种人。 江湖上医术最高者,当属“药圣”孙思邈,他是万花谷神农一脉的宗主,而天道鬼手,则是药圣的师弟。 药圣年事已高,早已不问江湖事事,除非万花谷发生惊天巨变,否则他绝对不会出山,所以,天道鬼手就成了神农一脉的实际掌权者。 之所以称他为鬼手,是因为他不像他师兄药圣一样心怀天下,悬壶济世,他要医人,必须满足三个条件:不是疑难杂症不医,不是垂死之人不医,不是熟人不医。 用他的话来说,生老病死,都是天道轮回,如果每一个有病有伤的人都需要救治而且得救的话,那么天下的医生岂不是都要累死,这番不近人情的苛刻言论,使很多上门求医的人都被拒之门外,当然,如果你满足了他的三个条件,那么只要你还有一口气,他都可以用“鬼手”,将你从阎王手下抓回来。 所以说,天道鬼手是一个满是争议的人物,如果你和他搭不上关系,那么,你将很悲剧,如果和他套上了关系,你将会很幸福,因为,你的生命将多一层保障。 平时,求他医病都是难上加难,今天,他却亲自到纯阳,难道纯阳宫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大事么? 第六章:受辱 - 花与剑之 芝小小紫色小蛮靴上,一团泥巴流着污水,将本来精致的鞋面弄得污浊不堪,而这泥巴,很明显是林殇刚刚扫出去的。 巫马汕此刻内心笑开了花,他一直希望有个机会在芝小小面前展示下他大师兄的风采,虽然一路过来有很多人对他各种行礼恭敬,但是他一直觉得,还是欠缺点什么,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巫马汕猛然眼前一亮,觉得他展示自我的机会来了。 “哼哼!小子,平时就看你不顺眼,一个呆头呆脑的废物,有什么资格可以和轻沫师妹走得那么近,今天终于让我给逮到机会了,看你怎么死。”巫马汕心里得意无比。 林殇眉头轻皱,虽然不知这个少女是何等身份,但是就凭由巫马汕和寒轻沫二人陪同来看,很可能是大有来头。但是多年与外人交流的习惯,使他并没有觉得有多么惶恐,在他眼里,除了和自己比较亲近的人以外,其他人都是属于陌生人序列。 直起腰,扶着扫帚,林殇对还处于吃惊状态的芝小小施了一礼,平静的道:“对不起姑娘,刚刚没有注意,弄脏了你的靴子,还请见谅,如果不介意的话,还请换下其他鞋子,我帮你把这双清洗下。” 寒轻沫此刻也回过神来,见林殇如此说,立马在一旁帮腔道:“小小,你看殇哥哥也不是故意的,他不会武功,刚刚又低着头,肯定没有注意到我们,你大人大量,就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了。” “殇哥哥?轻沫姐姐,你们认识么?” 芝小小本来也没怎么生气,只是面对突发事件,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刚刚听完林殇的道歉,正要说话,却又听寒轻沫如此一说,不由得好奇心大起。 轻轻拉了下芝小小的衣袖,寒轻沫将她拉到一边,低声道:“是这样的,殇哥哥其实很可怜的,他从小父母双亡・・・・・・”寒轻沫附在芝小小的耳边,将林殇的身世简单说了一遍。随着她的解释,芝小小脸上的神色慢慢哀伤起来,眼睛开始绽放泪光。 巫马汕一看此情景,不由得心一沉,他必须得立刻有所行动,否则,他将失去表现的机会。 手指微曲,默运心法,紫霞气劲顿时在指尖流转,中指轻弹两下,两缕劲风直袭林殇双膝。 “噗通”林殇只觉得双膝一麻腿一软,扶着扫帚直接跪倒在地,本来还算干净的衣服上立马沾满了污水和淤泥。 寒轻沫正在给芝小小说林殇的身世问题,却忽然瞥见林殇倒地,惊呼一声,几步来到林殇面前,蹲下身子,素手参住林殇的胳膊,满脸急切的问:“殇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林殇未答话,而旁边的巫马汕则一脸得意的道:“冲撞贵宾,此等大错,按照门规应该要上报门派后进行处理,但你只是一个外门小厮,连内门弟子都不算,那么本师兄就在这小惩你一番,不然此事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纯阳宫一点规矩都没有。” 说完,他又转身,一脸笑容的对芝小小道:“接下来怎么处理,还请小小师妹发话,我们纯阳宫肯定会秉公处理。” 耻辱!巨大的耻辱! 堂堂热血男儿,本该只跪天地君亲师,然而此刻,他却如同一条丧家犬一样,屈辱的跪在一个和自己一分钱关系都没有的人的面前,而且还是当着自己最为疼惜的女孩的面,毫无尊严的跪着。 林殇低着头,谁也没有看到,那双被蓬松的刘海遮盖住的眼睛,此刻已是一片血红,一股暴虐而又嗜血的气息在他的目光深处流转,抓住扫帚的右手因为太过用力,关节都开始泛白,整个人因为极度愤怒而颤抖起来。 寒轻沫正准备将林殇参扶起来,却突然感觉到他的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还以是为巫马汕出手太重,将林殇哪里打坏了,吓得她粉面失色,急忙道:“殇哥哥,你怎么了,你没事吧,不要吓我啊。” 林殇没有应答,捏住扫帚的手颤抖不停。 寒轻沫愈加不安,如水的眼眸里已然泪光乍现,本想继续询问,却瞥见始作俑者巫马汕还无事人一样,正一脸微笑的向着芝小小献殷勤。 刹那间,怒火如同爆发的火山一样喷涌而出,将寒轻沫彻底点燃,只见她凤眉倒竖,杏目圆瞪,咬着牙齿一字一字的道:“大师兄,他即使有错,那也该由宗门处理,你这样做,未免太过分了吧!” 话语之间的恨意,如同九幽深渊的寒冰,将巫马汕一脸的微笑冻在了脸上。 巫马汕一愣,在他看来,借宗门之威小惩一下一个外门小厮,借此显示自己大师兄的威严气度,应该是名正言顺的事,寒轻沫纵使心里再不舒服,也不至于和自己翻脸,然而,事情并没有按照他想象的那样来发展,寒轻沫的反应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算了,事已至此,只能坚持到底,否则前面的算计都将功亏一篑。 迎着寒轻沫如针似芒的凛冽眼神,巫马汕吸了一口气,却也是一脸正气的道:“小小的身份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一个小厮,冲撞贵宾本是大过,念其也是无意之举,我也就小惩一番以儆效尤,哪里过分了?” “好,好一个以儆效尤,试问师兄,如果让你当众给人屈膝下跪,你是何想法,你也会觉得这只是小惩么?”寒轻沫怒极反笑,俏脸之上满是寒霜。 “好了轻沫,不要再说了,我没事,师兄做得对,我犯错在先,师兄惩戒我是应该的!” 林殇突然开口,打断了寒轻沫的话语。 此时的林殇,身子已经停止了颤抖,那股暴虐嗜血的气息,也开始隐隐消散,虽然还是跪着,但是那种波澜不惊的淡定气势又慢慢开始在其身上浮现出来。 林殇确实很愤怒,就在刚才跪下那一瞬间,他真的是有种不顾一切想上前和巫马汕拼命的想法,对,是拼命!当一个人连自己的尊严和人格都无法掌控的时候,那么,活着与尸体又有什么区别呢? 但是,寒轻沫之后和巫马汕的争执,让林殇从怒火中烧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他是可以去不顾一切的去和巫马汕拼命,但是,这样的拼命真的值么? 以他单薄羸弱的身体,对上紫霞功小成的巫马汕,以卵击石恐怕也不足以说明二者之间的差距吧。 是人都有尊严,每个人都渴望被尊重认可,但是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世界里,所谓尊严,是建立在实力和地位之上的,没有实力和地位,弱者口里的尊严和人格,只不过是强者眼里的一个玩笑罢了。 他可以为了现在可笑的尊严去和巫马汕去拼命,但是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了,那么他这么多年来为了对抗命运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统统化为乌有。 想到这里,林殇彻底清醒了,眼神慢慢开始恢复平静,因为愤怒而涨的通红的脸庞上,一抹诡异的微笑慢慢浮现。 就在他准备起身时,一张被素手轻握的紫色丝绢出现在他的面前,同时,一个饱含温柔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耳边。 “你没事吧!” 第七章:等待已久的尊重 - 花与剑之 林殇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满是歉意的俏脸,如秋水般清澈的眼眸里,一丝未曾拭去的泪光在隐隐流转。 在她的眼睛里,林殇并没有看到寻常人眼中的怜悯和同情,也没有看到那种高高在上的清冷和不屑,更没有看到因为鞋子被玷污而引起的愤怒,有的,只是无尽的歉意。 芝小小神情复杂的望着眼前这个清秀瘦弱的少年,她的心神还沉浸在寒轻沫给她讲述的话语里,她真的不敢想象,一个人到底需要多大的毅力,才能在承受了那么多的悲伤和绝望之后,还能拥有如此平静的眼神。 四目相对瞬间,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同时在二人心头荡起,一种内心被对方看穿了的感觉让二人赶紧错开目光。 林殇率先回过神来,他并没有接芝小小递过来的手绢,而是轻轻推开寒轻沫搀扶的手,双手拄着扫帚,一咬牙站了起来。 芝小小也不生气,因为之前寒轻沫已经给他讲过林殇的性格。 蛮靴轻移,芝小小向前一步,将手绢再次递到林殇的面前,用更加真诚的语气道:“师兄,你还是擦一下衣服上的污水吧。” 师兄?他是在叫我么?林殇一愣,看了看再次出现在眼前的手绢,又望了望那张满是真诚善意的脸庞,本来要拒绝的话语,硬生生被他咽了下去。 他的内心突然如沸水般翻滚起来。 生平第一次,有人叫他师兄,而且还是一个陌生人! 生平第一次,有亲人以外的人对他如此关心,而且还是一个陌生人! 林殇的心刹那间就温暖了起来,从出生到现在,他第一次感觉到了被人尊重的滋味。 人最想要的是什么? 不同的人可能有不同的的答案。 对于一个苦读寒窗十余载的书生来说,他最想要的,可能就是高中夺魁的那一瞬间。 对于一个满身武艺的将军来说,他最想要的,可能就是驰骋疆场冲锋陷阵的那一刹那。 对于一个三天未进食的乞丐来说,他最想要的,可能就是酒足饭饱的那一丝回味。 ・・・・・・ 而对于林殇来说,他最想要的,其实就是别人的尊重,或者说,他最想要的,仅仅是一个能够和别人平等对话的权利。 没有人生来是喜欢孤独的,也没有人生来就喜欢冷面对人,其实很小的时候,林殇也有过很努力的去融入周围的生活,融入外门中和他差不多年龄的孩子圈,他也渴望友谊,渴望欢乐。 然而,当一次次的善意,换来的都是嘲讽和捉弄,一次次的真诚,换来的却是白眼和不屑时,林殇慢慢的停下了追逐欢乐的脚步,然后在人情冷暖中开始冰冷那颗火热的心,最终,他选择放逐友谊,将自己彻底封锁了起来,一个人开始慢慢的孤独,慢慢的麻木・・・・・・ 原本他以为,冰冷和孤独可能才是真的自己,因为他已经习惯了用漠然的态度来看待周围所有与自己无关的人和事,这种习惯,已经伴随着他十多年了,或许,他将会一直这样孤独下去。 然而今天,当那声师兄在耳边响起时,林殇突然发现,自己那颗万载寒冰一样的心,竟然在那一霎那溶解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动涌上心头。 这一刻,林殇才明白,当初被自己放逐的友谊,原来从未离开过自己,它们只是隐藏在了孤独的背后,一直在默默的等待。 这一刻,他等的太久了! 林殇笑了,他望着芝小小满是善意的脸庞,第一次在陌生人面前露出了微笑,这笑容虽然不是很灿烂,但是却是那么的轻柔,如一抹春风,驱散了他眼底深处的最后一丝阴霾。 接过丝绢,林殇轻声道:“多谢姑娘的善意,林某就却之不恭了,对于刚才林某的冲撞,还望姑娘能够海涵,还是那句话,如果姑娘方便,可将鞋子换下交付于我,待在下清洗干净之后再还与姑娘,以赎在下冒犯之罪。” 见林殇接过了丝绢,芝小小暗松了一口气,悄悄的吐了吐丁香小舌,她还真怕林殇再犟着性子不接受,那样的话,她粉嫩的脸皮估计也会挂不住的。 不过听林殇还是坚持着要给自己洗鞋子,她连忙摆着手,头摇跟拨浪鼓一样,道:“这个真不用啦,又不是多大的事,再说了,我就只有这一双鞋子,你若拿去洗了,难道要我光着脚丫子在你们纯阳宫跑么?” 听少女如此调皮的调侃,林殇也不好意思再坚持,只是尴尬的一笑,挠了挠头。 见林殇不再生气,芝小小也很是开心,却见她两步走到寒轻沫身边挽起她的胳膊,笑道:“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反正林师兄也不是故意的,鞋子脏了没事,我回去刷下就可以了,不要因为这件事影响我们逛山的心情嘛,巫师兄,你继续讲,我可是对你们纯阳八景神驰已久啊!” “慢着!” 巫马汕肺一声大喝,脸上温文尔雅柔情款款的笑容早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铁青。 一丝阴狠的气息在他眼底时隐时现,他万万没有想到,一个鸡毛蒜皮的小事,竟然是这么的棘手。 他本来想借着此事在芝小小面前表现下自己作为纯阳大师兄的刚正与威严,同时,也想借机好好羞辱林殇一番,因为每次看到寒轻沫和林殇亲密交流的时候,他的心里都会升腾起一股莫名地怒火。 在他看来,只有像他这样武功和外表俱佳的人,才有资格靠近那个轻柔淡雅的女子,一介小厮,不能习武的废柴,凭什么就可以和她那么亲密。 今天终于让他给逮到机会了,看着林殇如一条死狗一般,洋相尽出的跪在他面前时,他真的很想仰天大笑,一股变态的快感让他的眼帘深处满是得意与张狂。 然而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了他的意料,寒轻沫看到林殇受辱时,那种怒气冲天的样子,将他得意的心情碾的七零八落。 他想到寒轻沫可能会生气,毕竟她从小与林殇一起长大,但如果他用宗门规矩来压制的话,寒轻沫应该只能忍耐了。 但是,他太低估了林殇在寒轻沫心里的地位了。 更糟糕的是,面对他卖力的表演,作为他心里最佳观众人选的芝小小,也没有像他期待的那样,对他露出仰慕钦佩的神色,甚至全过程中,看都没看他几眼,这让他的状况更是雪上加霜。 最荒谬的是,在他演绎的这番闹剧里,本该作为配角的林殇,非但没有给他增加威武的光环,反而在寒轻沫的过分关心下,戏份竟然超过了他这个主角。 巫马汕那个恨啊,早知道是这个结果,他说什么也不会做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 牙齿一咬,心一横,既然自己已经是恶人了,那么,就将这个恶人做到底吧,不然前面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想到这里,巫马汕板着脸,伸手拦住即将前行的芝小小和寒轻沫,森然着语气道:“我原本打算就这样小惩一下这个废物,权当给小小师妹赔礼道歉了,但是看轻沫师妹和这废物的态度,似乎对我的处理极不满意啊。” 说到这,他故意停顿了一下,一丝冷笑挂上嘴角,继续道:“既然这样,那我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之人,你们觉得我的做法不妥,那我们就去宗门理论一番,省得别人说我以大欺小,以势压人。” 言罢,巫马汕对着芝小小抱了抱拳,然后袖袍轻甩,转身离去,全程看都未看林殇一眼。 在他眼里,林殇就是蝼蚁般的存在,既然令他不爽了,那么就顺势一脚踩死吧! 看着巫马汕离去的背影,寒轻沫大急,正欲追赶上去理论,却被林殇轻轻伸手拦住。 “师兄要执意在这件事上纠缠,我们也没有办法,既然退无可退,那就面对吧。”林殇淡淡的道。 说完,他又对还没回过神来的芝小小微笑道:“再次感谢姑娘刚刚的善意,不过就像师兄刚刚说的,就此事而言,确实是林某有错在先,既然师兄执意要将此事上报宗门,那么,就让宗门给姑娘一个答复吧,不管结果如何,林某都对姑娘感激不尽。” 轻轻甩了甩额头的刘海,林殇抬步越过二女向前走去,顺势将那张满是少女气息的丝绢纳入怀里。 男人,终归要有自己的气节,无论面对何种境况,都要抬起胸膛去面对,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一味的让女人替自己出头,这不是他想要的! 第八章:震惊 - 花与剑之 纯阳宫议事厅里,此时茶香弥漫,一片祥和。 大厅最里端,是一个白玉砌成的十三阶台阶,台阶之上,红木栏杆中间,一把紫檀木椅上满是镂空雕花,古朴的颜色和锃亮的光泽,显示出了其久远的历史。 白鹤鸣天椅,纯阳宫掌教之座,此时,李忘生正一脸正色的端坐其上。 大厅两侧,则分别放置着数把红木硬椅,各峰峰主位列两旁,而黑脸长须的天道鬼手,赫然坐在左边首位。 此时的他,一脸悠哉,手里捧着热气腾腾的茶盏,不急不缓的细细品味着香茗。 望着天道鬼手悠闲的神情,李忘生强按住心中的焦虑,笑道:“怎么样,我纯阳宫的云山雾引茶,可入的了你这老鬼的法眼。” 天道鬼手斜瞥了一眼上方的李忘生,嘴角微微翘起,讥笑道:“掌教真人可真会说话,如果天下十大名茶之首的云山雾引茶都入不了我的眼,那么试问天下还有何茶可以当此资格?” 云山雾引茶,源自空雾峰下雪竹林中的一株茶树,此茶树不像普通茶树那样矮小娇嫩,它枝干如虬龙,高大沧桑,有一飞冲天之象,气势颇为不凡。 谁也不知道它的真实年龄,反正自纯阳开山祖师发现它那天起,它就已经如同一个垂暮的老人一样,在雪竹林中静静存在了。 每年寒露那天,必有大雾席卷整个空雾峰,从这天起,空雾峰将会在所有人的视野中消失,直到来年春风,大雾消失,空雾峰才会重现。 而雪竹林中的茶树,则会在大雾弥漫整个雪竹林前的一个时辰内,凝结出鲜红的花蕾,其形状如同一滴即将滴落的眼泪,看上去妖艳异常,故名“血泪寒”。 而在血泪寒盛开的那一刻,古茶树上的茶叶则进入了最佳采摘期,此茶不能早摘,也不能晚摘,太早只会得到几片枯草,泡之,气息腥臭不能入口;太晚则会立马干枯,入手即碎成粉末。 唯有在血泪寒盛开的那一个时辰内,用木器摘取,用玉盒盛之,方能保存,每年所得,不过百片左右,其珍贵程度,可想而知。 此茶功效,历来在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有人说品一口,可开窍通灵,洗髓易骨,也有人说,一口云山雾,十年苦寒功,也就是说喝一口云山雾引茶,可平白增加十年内力。 传说终究是传说,至于真的滋味如何,也就只有品过的那些人才知道,而这些人,无一不是江湖上最声名显赫的上层人物,谁也不会无聊到喝完了茶四处炫耀,是以,在江湖人眼里,云山雾引茶除了是地位的象征,还是神秘的代表。 听天道鬼手如此说,李忘生也不生气,只是哈哈一笑,捋了一把胡须道:“那就好,能入得了你这老鬼的法眼,也算是此茶的荣幸了,若你喜欢,待临走之时,我给你再备一点,省的你又说我纯阳宫小气。” 面对近乎阿谀的李忘生,天道鬼手哼了一声,慢慢放下茶杯,道:“好了,你这牛鼻子就不要再绕圈子了,从我们见面你就给我戴高帽子奉承我,一直到现在,你连老脸都不要了的在这讨好我,说吧,什么事值得你这牛鼻子这么下本钱的来对我。” 李忘生老脸一红,一脸讪讪的神色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好久不见了,想好好招待下老友你啊!” 天道鬼手翻了翻白眼,一副鄙视的语气:“你个牛鼻子,真是越老越虚伪,我们相交那么久,你以为我看不出你早已经着急的五内如焚了么,还在这里假惺惺的客气,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见谎言被拆穿,李忘生也不再掩饰内心,脸上的笑容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出的凝重。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捋着胡须道:“好,那我就直说了,是的,此事确实非同寻常,说大了,它关乎眼下江湖格局和天下苍生,说小了,它关乎我纯阳宫的生死存亡。” 走下白玉台阶来到大厅里,李忘生站到了众人中间,一脸严肃的说道:“今日之事,还请诸位严守口风,如果外泄的话,肯定会江湖动荡,纷争四起,后果将不堪设想啊。” 看到众人都一脸的凝重,李忘生才继续道:“好,事到如今,那我就直说了,不满各位,如今的我,其实功力只有全盛时的一成了,或许再过些时日,我就会成为一个没有丝毫武力的废人。” 此话一出,如一颗炸弹,直接让在场的众人膛目结舌,大家万万没有想到,李忘生首先要说的,竟然是这样一句话。 一个红脸微胖的老者猛的一下子站起来,众人望去,却是负责纯阳宫物资调度的木虚真人,此人是一惯的心直口快,脾气火爆。 只见他满脸着急的道:“掌教师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从未听你给我们说起过,你到底怎么了?” 李忘生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叹了一口气道:“大家莫急,既然今天我说出来了,肯定会给大家把来龙去脉说清楚的,其实,真的要说起这事,还得从十年前说起。” 十年前?众人一怔。 李忘生点点头,继续道:“对,十年前,我纯阳宫有一个精英弟子在洛阳风雨镇离奇失踪,当时我们追查了一个月,才在洛道枯木林找到了一丝痕迹,但是,任凭我们再怎么查找,也还是没有找到他本人,这件事各位师弟都知道吧?” 众人颔首示意,都知道李忘生说的是哪件事。 李忘生叹了口气继续道:“但是你们可能不知道,其实我也参与了此事的调查,而且,还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说完,他缓缓从怀里拿出一张褶皱的纸,道:“其实,当时失踪的除了我纯阳宫那名精英弟子以外,还有几十名当地百姓,令人吃惊的是这还只是失踪人口的一部分而已,因为在他们失踪之前,洛阳一带已经出现多次人口失踪的案子,而且都是成批成批的失踪,多则几十人,少则三五人,这是我从当地府尹那里得来的数字,大家可以看下。” 走到蹙眉思考的天道鬼手跟前,将纸张递给了他,李忘生继续道:“这些数字,也是我事后才得到的,就像之前你们说的,一个弟子失踪,我根本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但是,当调查此事的七个剑影只有一人活着回来时,我才觉得,此事非比寻常。 “嘶~”,大厅中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包括天道鬼手在内,所有人都一脸的震惊。 剑影,是一个称谓,是纯阳宫内直属于掌教调遣的一群人,他们只听从剑令的调遣。每代掌教在卸任时,都会把剑令和掌教令交给下一任掌教,掌教令是掌教身份的象征,而剑令,则是掌教武力的代表。 没有人知道剑影到底有多少人,也没有人知道剑影在哪里,他们总会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在该存在的时候存在。 但是有一点大家很清楚,那就是凡是能够加入剑影的,最少都得二流巅峰高手,而且还得是那种天资卓绝,精通多种武艺可以越阶战斗的,这种人物,放在每一个门派中最少都是精英弟子的级别。 剑影也可以说是纯阳宫影子,他们只听从掌门调遣,去处理一些常人所不能及的事物,比如刺探情报和追物寻人等,他们从不对外作战,只负责门内事物,但是每当有大敌入侵时,他们,就是纯阳宫最后的屏障。 动若利剑,斩断一切外敌,静若影子,藏匿无形无踪。这,就是剑影。 剑影出任务时,除了特殊任务以外,一般都是七人一组,这样安排不仅为了互相照应,而且还因为七个剑影在一起时,能组成纯阳宫的战斗阵法九宫八卦阵,此阵一出,七个二流剑影的战斗力,会瞬间倍增,绝不下于七个一流高手协同作战,即使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他们也能从容应付,进退自如。 然而,就是这么强悍的一个组合,竟然在一个普通的调查任务中牺牲了六个,可以想象,他们当时是遇到了何等可怕的对手! 就在大家还处在震惊中未回过神时,李忘生接下来的话,则是彻底让大家呆若木鸡了。 “而我的武功,也是在这件事的风波中失去的。” 第九章:巫术 - 花与剑之 大厅里的空气,仿佛被这句话抽干了一样,静谧的有点窒息。 所有人都如同石化了一般,张着嘴巴望着大厅中间的李忘生。 看着大家震撼到极致的表情,李忘生苦笑一下,叹道:“而最后一个剑影,也只是在我面前说出了“洛道”两个字,就气绝身亡了。看其伤势,是被大力震断了全身经脉,注意,不是内力,是大力,也就是说,他是被人用纯粹的力量活生生的震断了全身经脉。” “由于此事太过重大,而且剑影的死亡颇为惊人,在没有获取足够信息之前,我也不敢妄自揣测,所以,我没有通知各峰主,而是选择了自己悄悄前往洛道查看,然而这一去,就成了我噩梦的开始。” “在洛道,我探查了两天,都是一无所获,然而在第三天的晚上,我正准备离开之时,一个可怕的身影出现了。” 此时的李忘生,双眉紧锁,神情又惊又怒,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那个令他终身难忘的夜晚。 “他仿佛一个幽灵一样,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了离我不远的地方,什么话也不说,就全力向我攻来,招式之精妙,功力之深厚,为我生平仅见,我暗自细数了下江湖上有名有姓的高手,竟然没有发现一个可以和他相似的。” “更令人震惊的是,此人好像对我极为了解一样,每次出招,都是直奔我的破绽之处,令我防不胜防,就这样,我们大战了百招之后,他突然大笑一声,扬长而去,我在追出三十里地之后,竟然失去了他的踪迹。” “四处寻找未果,我也怕事情再生变故,就返回了纯阳,然而在我回来后不久,我突然发现,自己在那场大战后消耗的功力,竟然没有恢复。” “起初我没有在意,还以为是消耗太多,伤了元气,所以就闭门修炼了几个月,直到自己感觉到真气饱满时,这才放下心来。” “然而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却发现了一个令我大吃一惊的现象,那就是我的内功虽然感觉上是饱满的,但是如果用于实战的话,却连一半的力量都发挥不出来。” “这十年来,我想尽一切办法,来化解这种状况,不管是丹药还是灵果,都吃了很多,然而一点用都没有,我能够在实战中发挥出的功力越来越少,但是作为一派之主,我又不能四处明着嚷嚷此事,即使收集灵果和丹药,我也是用各种理由找木虚师弟拿。” 话音刚落,脾气火爆的木虚真人就嚷嚷道:“我就说嘛,当初你找我让我收集那么多的灵果丹药,还说是剑影修炼用,原来是你自己用啊。” 李忘生老脸一红,没好气地道:“对啊,我不这样说,怎么解释那么多丹药和灵果的去处,如果我说自己用,你肯定要问为什么,如果我告诉你真相,以你那张嘴,我敢保证,不出半日,纯阳宫上下都会知道此事。” 众人不由一乐,再看木虚真人,满脸涨的通红,一副讪讪的表情,窘态十足。 李忘生也没有再挪揄他,继续道:“就这样,这些年来我使尽了浑身解数,查阅了无数名典古籍,都没有找到一个可行的解救之法,而我能够在实战中运用的功力,则是越来越少,然而就在去年,此事又起了新的变化,所以无奈之下,只有请老鬼你来一趟了,老鬼你看,这是什么?” 在天道鬼手疑惑的目光中,李忘生缓缓挽起右手的衣袖,只见一道黑线如跗骨之蛆一样,从他的手腕处,一直蔓延到小臂。 天道鬼手瞳孔猛的放大,失声道:“怎么可能!” 李忘生见天道鬼手如此失态,内心却是大喜,这说明最起码天道鬼手认识这东西,看来困惑自己这么多年的谜团,终于要有些眉目了。 放下了悬在半空中的心,李忘生沉声道:“老鬼,你可认识?” 天道鬼手像是没听到他说话一样,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那黑线,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展。 半晌,却见天道鬼手猛地站了起来,用从未有过的严肃态度,盯着李忘生,一字一顿道:“还请老友详细说下你当时所遇之人的模样以及他的功法特点。” 李忘生一怔,但还是不紧不慢道:“当时天色太黑,来人也是一袭黑色斗篷加身,脸上还带着一个脸谱,所以他的模样我并未看到,不过观其身形,却是高大魁伟,年龄应该在五旬左右。” “他的功法,恕我眼拙,并未认出其踪源,不过从他最后的离去的轻身功夫上来看,似乎不像中原武功,因为我细数了下,中原群雄里面,并没有哪家的轻声功法可以集速度与灵巧于一身。” 听完李忘生的言语,天道鬼手并没有什么反应,而是闭上眼睛,轻轻的捋着胡须,竟不再说话。 一时之间,大厅陷入一片安静。 过了一会,却见天道鬼手猛地睁开眼睛,大声道:“我知道那是什么了!” 众人齐刷刷的朝他看过去,只见天道鬼手轻捋着胡须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掌教中的,应该是失传已久的巫术。” “巫术?”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这是什么东西? 看到众人一副不解的神情,天道鬼手也不卖弄关子,直接道:“传说中,有一种力量,介乎于虚与实之间,它能够借助神秘的方式,对人或事物去施加影响或控制,从而达到兵不血刃的目的,这种超自然的力量就是巫术。” “传说中,巫术修炼到极致,一个念头,千里之外的敌人就可毙命,一句言语,方圆数里的生灵便可灭绝,当真是恐怖无比。” “不过这些都只是传说而已,真正的巫术,早已失传已久,其威力想来也肯定没有传说中这么恐怖,但在我医家典籍中,却是对其有过简单叙述,是以,我才能对比着掌教真人的状况来判断。” “看掌教真人的状况,应该是中了巫术中的封印咒,不然,也绝不会出现有力使不出的这种状况。” 李忘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天道鬼手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茶,道:“封印咒,巫术中的一种,顾名思义,就是运用巫术,对别人身体的某个部位或其经脉中运行的功法进行封印,从而达到降低别人行动能力或者战斗能力的目的。” “至于如何施展,我就不知道了,书上也没记载,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施展巫术的人,必定是与你有过身体接触,而且,此人肯定也是一个医道高手。” 见众人一副不解的样子,天道鬼手叹了口气,道:“药典中记载,最早之初,巫术的出现,是为了治病救人,他的创始者也是我医家之人,然而在后世流传中,有心术不正者断章取义舍本逐末,将其用之于害人,这才让它从治病良药变成了杀人利器,但是不管用作何用,要想修成巫术,必须得精通岐黄之道,因为对于一个医者而言,救人杀人,只是一念之间。” 众人点点头,是的,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武功,不也是如此么。 不过,天道鬼手接下来的话,却让大厅里的气氛再度凝重起来。 “老友,对于巫术,我虽然有所了解,但是却仅限于皮毛,很抱歉,你身上的咒术,我解不了!” 第十章:抉择 - 花与剑之 天道鬼手的一番话,让包括李忘生在内的所有人又紧张了起来。 在他看来,天道鬼手既然认识此为何物,那么肯定就会有应对办法,对于他这位老友的医术,他比对自己武功还要有自信。 然而,就是这位他心里极为靠谱的神医,却在此刻说出了如此没把握的话,这让他大为震惊,刚刚消失的担忧,又浮现在了眉梢间。 再次撇了一眼天道鬼手严肃的面容,李忘生皱眉沉声道:“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 天道鬼手没有回答,此时的他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是的,按照一般手段来说,当世之下,包括他师兄药圣在内,基本上没人能解此术,说无解确实不为过。 而然做为杏林之中最顶尖的人物,怎么可能没有几个独家秘技呢? 巫术按照常规来看,确实没有行之有效的办法,但是她毕竟是出自于药家,所谓万变不离其宗,既然施加到人身上了,那么再诡异的手段,也都可归结到伤势这类上,既然是伤势,那就有迹可循。 刚刚他仔细观看了下李忘生手臂上的黑线,发现它竟然像活着的一样,随着脉搏的跳动扭曲,并且散发出阵阵腥味,宛如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 这让他不禁心头一动,因为他突然想到了药门三大秘术中的一个――驱神断物。 驱神断物,药家三大秘书之一,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能施展。 此术作为药家不传秘技,号称无物不驱,其原理就是施术者运用药家独门心法,将全身功力汇聚于指尖,然后在瞬间爆发出来,打入需要治疗的人的体内,利用瞬间的爆发力,将人体内的隐患驱出体外, 无论是真气,毒气还是异物,只要是有迹可循,都可以用驱神断物将之驱出。 当然,既然是秘技,此术的施展肯定是有一定限制的。 施术者施展此术后,一月之内将内力全失,毫无自我保护能力,而且,如果驱出的是异物或者毒气类的东西,施术者还要承担被反噬或者中毒的风险。 是以此术虽然强悍,但是由于弊端过于明显,对于施术者的修为要求颇高,因而被列入了药家的秘术里,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施展。 而天道鬼手行医近五十载,从未动用过此术,因为还没有人能值得他用这最后赌命的手段。 用,还是不用,此刻的天道鬼手,内心一阵纠结。 巫术他是了解点皮毛,但是从认知的角度来讲,他实际上还是一无所知,谁也不知道,如果用驱神断物来解此术,到底有没有用,如果有用,那么会有什么样的风险,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没人能告诉他,摆在他面前的,唯有一片未知。 抬起头,望着老友满是期待、不安、失望的复杂眼神,他不忍直视,索性闭上了双眼,脑海里浮现的,却是这几十年来二人风雨江湖的情景。 五十年前,他尚童龀,父亲得肺痨,母亲相继感染,因家道贫穷,没有及时医治,双亲殒命,幼小的他在悲痛之后,立下了悬壶济世的决心。 十三那年,靠着三年来在私塾外蹭课得来的知识,他参加了乡试并且获得了第一名的成绩,然而他,却最终选择进入一家药铺做伙计,用他的话来说,参加乡试,只是为了验证自己的识文断字的能力。 十七那年,药铺先生阖然长逝,他靠着四年来闲暇之时偷师看书学来的医术,击败了其他前来应聘的药师,坐上了问诊先生的位子。 十八那年,一伙地痞无赖与药铺伙计合伙用已死之人来讹他,说是庸医医死人,要他赔偿人命,恰逢路过的一位青年道士仗义执言,拆穿了他们的伎俩,二人秉烛夜谈之下,发现义气相投,志向相通,热血之下,决定一起行走江湖,一个悬壶济世,一个铲奸除恶。 二十岁那年,他于路边救了一个满身鲜血性命垂危之人,不料却被尾随而来的仇家所误会,解释无用的情况下,兵刃相见,是他,挺身而出,力战群雄,最后满是创伤的笑着对他说,他也可以享受一次患者的待遇了。 二十五岁那年,二人在群山中历练,他被五步蛇咬到,生命垂危,又是他,背负他疾行百里,用剑架着当地最有名的郎中为他疗伤,在他转危为安之间,他长出一口气就力竭倒地,事后,他还因为胁迫无辜而被门派严惩,面壁思过一年。 当他们再次相见时,他问他为何这样做,他答道,犯了错,还可以改,兄弟没了,那就真的没了,用可以承担的代价换我兄弟一条命,值了。 三十岁那年,药圣孙思邈代师收徒,合格者五人,除了他,其余四人无不是背后有着强悍的势力做靠山,只有他一人孤零零的无依无靠,就在他颓然伤神之际,又是他,携其师兄弟前来给他撑腰助威,那一天,低调平和的他异常飞扬跋扈,无论走到哪里,都要揽着他的肩膀对众人介绍说,这就是他的兄弟,那种骄傲和自豪的表情,每次想起,他都倍觉温暖。 ・・・・・・ 随着岁月的流逝,在经历过无数次的危难与坎坷之后,他们二人,一个成了响彻江湖的杏林巨擘,一个成了赫赫有名的纯阳宫掌教,在拥有了巅峰的名望之后,他们的友谊并没有老去,而是像美酒一样,历久弥新。 何为兄弟,今日谁与我患难与共,他就是我的兄弟。 何为兄弟,今日谁与我互相换命,他就是我的兄弟。 ・・・・・・ “咳咳” 一声咳嗽声将天道鬼手从记忆里拉回到了现实,望着对面李忘生复杂的神色和双鬓斑白的发丝,他突然笑了。 这一刻,他做出了选择。 其实答案早就在心中了,所有的迟疑和犹豫,都只不过是人性在面临危机时的一种自我挣扎罢了。 老伙计,你我相识四十余载,他日,你为我遮风挡雨,护我周全,今日,就让我来为你分忧解愁,消灾除难,哪怕是付出再大的代价,我也要让你恢复如初。 不惑之年的我,或许没了当初的雄心壮志,但是如果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舍得,包括我的生命。 一股如释重负的感觉让天道鬼手由微笑变成了开怀大笑。 望着突然处于癫狂状态的天道鬼手,李忘生一愣,老友莫名其妙的大笑,让他有种情况不妙的感觉。 “你这是・・・・・・?”李忘生一阵疑惑。 天道鬼手掩藏了内心的想法,故意用一副鄙视的表情看着李忘生:“我在笑你啊,堂堂纯阳掌教,仅仅因为一句玩笑话就被吓得大惊失色患得患失,这传到江湖上,你这牛鼻子恐怕要晚节不保了哦。” 玩笑话?难道说・・・・・・ 带着几分期待,李忘生颤声道:“难道刚刚你说的没有办法是开玩笑的?” 天道鬼手一脸挪揄的道:“对啊,我就想看看堂堂纯阳掌教,在面对生死的时候,是否还会像年轻的时候一样淡定从容,唉,没想到啊没想到,岁月带走的不仅仅是年龄,还有你的胆气啊。” 说完长吁短叹,摇头晃脑,一副失望至极的神情。 面对老友夸张的表演,李忘生直接选择了无视,一把抓住天道鬼手的手,神色激动说:“这么说,你是真有办法?” 天道鬼手哼了一声,抹着胡须得意道:“也不看看我是谁,这点小毛病,还能难得住老夫么?” 李忘生大喜,这一刻,他终于可以将悬着的心放下来了,一股释放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沉浸在了喜悦里。 看着老友容光焕发的神色,天道鬼手感觉到身上的压力又增加几分,但是他的目光,却更加坚定了。 放心吧老友,无论如何我都会将你医好,哪怕付出的,是我的生命! 第十一章:疗伤 - 花与剑之 议事大厅里一片喜悦,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对于众人来说,今天的心情真的可以用坐过山车来形容,无论是掌教的武功的退步,还是涉及巫术的伤势,都让这些平时心静如水的老家伙们提心吊胆,忐忑不安。 一派掌教,对外是门派的象征,对内,是身份的象征,一旦出现问题,后果将不堪设想。 门内倒还好说,虽然可能会引起骚乱动荡,但有各大管事和峰主在,出不了大问题。 但是若让江湖上的仇家宿敌知道了,那他们岂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所以,当初李忘生宁肯自己私下忍受着煎熬去慢慢摸索,也不敢大张旗鼓的倾门派之力去寻求解决办法。 今天,李忘生之所以能够开诚布公,那都是建立在对天道鬼手的医术绝对相信的基础上的。 好在天道鬼手的回答,没有让他们失望,在确定无误之后,各大峰主无不喜笑颜开。 性子急躁的木虚真人呼地站了起来,腆着一张红脸激动地朝天道鬼手揖了一揖,道:“若是大师真的能化解掌门师兄的伤势,我纯阳宫上下必将全力报答大师的大恩。” 天道鬼手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这话若是你师兄来说,我还真的可以当真,但是你只是一峰之主,真的能够替你师兄做主么?” 众人哈哈大笑,木虚真人被窘的一双耳朵都红了,但是嘴上却大声说:“那我换一个,若大师治好了我师兄,我李子木的这条命就属于你了,水里火里,您一句话,老道我绝不皱眉。” 天道鬼手笑着摇了摇头,对着身旁的李忘生道:“啧啧,牛鼻子,看到没,这才叫血性,这才叫纯爷们,你堂堂一个掌教,连你的师弟都不如么。” 李忘生因为心里的大石落了地,所以也恢复了以往的淡定从容,他没好气的看了天道鬼手一眼:“好了,你知道我师弟性格耿直,你还逗他,你这一辈子啊,什么时候嘴上能饶一回人啊。” 众人皆笑而不语,天道鬼手这张嘴,简直太毒舌了。 在示意众人安静之后,李忘生正色道:“好了老鬼,既然你有办法为我疗伤,那么,你能说下需要做什么准备么,或者说,需要我们怎么做?” 天道鬼手捋着胡须说道:“也没什么大的准备,我这边的所有准备都在我随身带的这药箱里,而你们,也无需费什么周折,就在这大厅里可以了。” 李忘生愣了一下,因为他从未见过天道鬼手如此草率过,在他的印象里,即使医治普通的刀伤剑伤,他也会做好万足的准备,从未像今天这么简洁过。 看着众人一副不解的神色,天道鬼手道:“是的,就在这个大厅里,不过只需要留下我们二人就可以了,其他人去门口守着,没有我们的召唤,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众人皆点头,站起身来,一一和二人道别后,鱼贯而出。 “咯吱”,大厅的门紧紧的闭上了,大厅里的光线立马暗了下来,与光线一同暗下来的,还有二人脸上的神色。 一阵安静之后,一声叹息响起。 “现在只有你我二人了,说吧,到底能不能医。” 天道鬼手苦笑一下,到底还是没有瞒过去啊。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废话,我们两相交多少年了,你什么样的神情代表什么意思,你说我能不知道?”李忘生没好气的瞪了老友一眼。 “好吧,既然你看出来了,那我也就不隐瞒了,是的,如果用常规办法来解决的话,确实无法医治,毕竟对于巫术,我也是第一次碰到,谁也不知道你体内的巫术究竟是何东西,所以,我・・・・・・” “所以你也没有把握,刚刚在众人面前说可以,那是为了替我稳住纯阳宫众人的心,因为你一旦说自己真的没有把握的话,那么其他人势必会内心大乱。”李忘生打断了天道鬼手的话。 “知道还问我,有意思么。”天道鬼手一副鄙视的眼神。 李忘生叹道:“谢谢你,都到这一步了还在替我着想。” 天道鬼手摇了摇头,道:“有句话你可是说错了,我那么做,不仅仅是为了替你稳固人心,而是我真的有办法解决你身上的伤势。” 李忘生一愣,“你刚刚不是说,你确实是没有办法么” “对啊,我是说从常规思路来看,我确实是没有办法,但是,你忘记了么,我们药家可是有几大秘术的,而其中的驱神断物,正可解你忧患。” “不可!” 李忘生大喝一声,神情激动,态度猛然间决绝无比。 看着神色激动的李忘生,天道鬼手瞪了其一眼眼,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激动个屁啊,我是医生还是你是医生?” 李忘生还是摇着头,一脸的坚决:“如果要动用秘术的话,那是算了吧,我宁可这伤不治,我也不想你有一点闪失。” 天道鬼手本来想继续挪揄几句,但是看到李忘生满脸严肃的样子,又生生将话咽了下去,长叹一声,道:“你不想我有一点闪失。,但是,你就觉得我想让你有一点闪失么?” “你我相识四十余载,在过去的岁月里,你为了我,做出了许多无悔的事情,今天,终于可以轮到我替你排忧解难了,如果你阻拦我,你是想让我带着悔恨离开这个世界么?” “我医治了你,若出现问题,顶多也是这世上少了一个郎中,但是,对于江湖的局势,却是无多大影响。” “我若不医治你,江湖上正义阵营里,将失去一个中流砥柱,纯阳宫上下,将失去一个贤明的领头人。” “而今时局动荡,江湖上暗流涌动,于公于私来说,你的存在,都是无法替代的” “所以,不管从何种角度来说,我都必须医治你,为了友情,请你不要坚持,为了大义,请你更不要坚持!” 在天道鬼手斩钉截铁的话语里,李忘生沉默了,他知道,此刻自己再去坚持否决,都是无力的,因为,他已经无话可说了。 许久,李忘生才沙哑着声音道:“好,我答应你,就按你说的来医治吧,在治疗开始之前,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天道鬼手洒然一笑,捋着胡须道:“老夫此生得意过,失意过,沉寂过,也辉煌过,此生对于自己,我已无憾,若说真的心有所牵挂的话,那也就只有我那徒儿芝小小了,这孩子从小和我命运相似,然后被我收入门下之后,又和我极为投缘,我是把她当做亲孙女来对待。” “若是我此番有所不测的话,还请老友善待我徒儿,能够在其有所需求的时候护其周全,让其成长,若是如此,老夫死而无憾。” 听着老友如交代遗言般的话语,李忘生的眼眶刹那间就红了,强忍着情绪,缓缓举起右手:“我以纯阳宫各位先辈的英灵起誓,若情况真的无可挽回,我定不负老友所托,若违此誓,人神共弃。” 天道鬼手大笑,道:“如此,我便了无牵挂了,来吧,我们开始办正事吧。” 二人互视一眼,点了下头,然后盘膝而坐,面面相对。 天道鬼手从自己的随身药箱中拿出银针,封住了李忘生手臂上黑线以后的经脉,以免出现意外情况,加重伤势。 所有准备工作就绪,天道鬼手沉声道:“调整好呼吸,我要开始了。” 李忘生闭着眼睛点了点头,胸口起伏着,不一会了就进入了心神合一的状态。 见李忘生已入定,天道鬼手的双手梦幻般的舞动起来,随着他的挥舞,一股生的气息猛然从他身上荡漾开来,并且越来越浓郁。 药家之人,并不擅长打斗,但是并不代表药家之人不修内功,相反,武林中的一个医术高手,绝对会是一个内功有成的养气大家。 天道鬼手在拜入万花神农一脉的时候,虽然已错过了最佳习练内功的年龄,但是作为师兄,药圣孙思邈还是传了他药家镇派心法――养心决。 养心决,以养为主,修心为辅,用此诀修炼的内功,绵绵柔长,包容性强,且具有激发生机,温补经脉的作用,用来治病救人再好不过。 天道鬼手虽然入门晚,但是他有一颗悬壶济世的决心,而且,他本来就有过人的天资,再加上神农一脉的灵果丹药辅助,是以他虽然修习养心决比较晚,但是从造诣上来说,却是神农一脉仅次于孙思邈的存在。 在将养心决运行一个周天之后,天道鬼手周身都被生的气息包裹着,双目紧闭的他猛地睁开眼睛,双指并拢,朝虚空处一点,所有生机都幻化成一株翠绿色的草芽状,在他指尖转动。 深吸一口气,天道鬼手双手如电一般,在李忘生手臂的上方连点七八次,而后按住其中一根银针,大喝道:“起!”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第十二章:千丝冰蚕 - 花与剑之 随着天道鬼手的大喝,那根银针被他拔起捏在手中,而原来银针所处的位置,出现一个细细的针眼,但并没有鲜血流出。 此时的天道鬼手,嘴唇苍白,额头上汗珠滚动,一副虚弱不堪的样子。 刚刚起针的那一瞬间,耗尽了他全部心力,此刻的他,好像平白衰老了十年一样,再也不复以往的神采。 但是,看着李忘生手臂上那个没有愈合的针眼,天道鬼手裂开嘴唇笑了。 针起眼开,血凝不来,正是驱神断物施展成功的表现,这说明他的付出没白费,剩下的,就看李忘生体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努力挺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躯,然后目不转睛的盯着李忘生的手臂。 李忘生的小臂上的黑线,此刻宛如活过来了的一样,不停的蠕动着,时而扭曲,时而舒展,但是,却正在一点一点的朝那个针眼处移动。 越接近针眼,黑线扭曲的就越厉害,这让天道鬼手很是惊奇,他慢慢的朝前伸着脖子,想看清楚这究竟是什么。 然而就在此刻,情形突变。 黑线在快要接近针眼的时候,猛地扭曲了一下,继而弹开,只听嗖的一声,一个异物划破了空气,从针眼处激射而出。 这一刻,天道鬼手感觉到自己好像被洪荒猛兽盯上了一样,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求生的本能让他猛的抬起头往后一仰,就是这一仰,让他从死亡的边缘捡了一条命回来。 只见一个细如银针,通体晶莹的寸许异物,如闪电般从李忘生手臂上的针眼处射出,没入了天道鬼手的脖子。 在异物入体的那一刹那,天道鬼手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这股寒意从脖子处开始向下蔓延,所过之处,感觉消失,经脉僵硬,血流停滞,死亡的危机顿时笼罩着他的全身。 随着寒意扩散,天道鬼手的意志开始消散,神情开始模糊,施展了驱神断物的他,此刻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只见他头一低,啪的一声摔在了地面上。 李忘生缓缓睁开了眼睛,一股凌厉的气息在其身子周围弥漫开来,他的身体如同一个充满了气的皮球一样,到处都开始鼓包。 十年苦修的真气岂能小觑,尤其还是一个绝顶高手十年苦修的真气。 在失去了封印的力量之后,李忘生被封印的真气和原来体内流转的真气汇合,如同长江大河一般,在其经脉里横冲直撞,肆意流动。 由于猛的增加了这么多真气,李忘生一时之间也无法立刻将其归拢,这就使得有些真气不受控制,冲出了体外。 气息不稳,气势才会弥漫出来,很明显,李忘生此刻真气失控了。 他正准备调息吐纳,将真气好好归纳整理时,一声响动,让他不由的睁开了眼睛。 而这一看,却让他眼眶欲裂,肝肠寸断。 天道鬼手双目紧闭,嘴唇发青,如同一个冰雕一样,斜斜的躺在地上,一股阴森寒冷的气息在其身上飘荡着。 “老鬼!”李忘生一声大喝,继而面色一红,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在真气还未归拢的情况下大动肝火,直接导致了真气反噬,李忘生体内的气息更加凌乱。 “咣当”一声,大厅的大门打开了,众人涌入,一副诡异的画面呈现在他们面前。 天道鬼手如冰雕一般倒在地上,生死不知,而李忘生则嘴角流着鲜血,神情狰狞异常。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望着动也不动的天道鬼手,李忘生方寸大乱,连众人进来都没有搭理,他颤抖着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探了下他的鼻孔,突然间,他愣住了,继而露出一副狂喜的神色。 天道鬼手的鼻孔处,还有一息微弱的气流。 此时的天道鬼手,脖子以下的部分,全部处于一种冰冷僵硬的状态,唯有脖子以上的头颅,还处于一种正常的肤色。 知道天道鬼手没有性命之虞,李忘生也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瞬间软了下来,继而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众人齐上前,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李忘生,纷纷询问状况。 李忘生将疗伤的前因后果简单说了一下,并将他清醒时看到的情景也叙述了一番。 众人听完之后,看着昏迷不醒的天道鬼手,都开始思索起解救之法。 约莫盏茶功夫,却见一个蛾眉螓首,气质雍容的中年道姑站了起来,朝着李忘生揖了一揖,道:“掌教师兄,我有一法,可否一试?” 正是有着“天下三智之一”之称的清虚真人于睿。 在其他人注视的目光中,于睿娓娓道:“我刚刚看了下天道大师的状态,推测他应该是给掌教疗伤时,被掌教体内的巫术反噬造成的,而且此巫术应该属于寒性,不然,天道大师也不会出现浑身冰冷僵硬的现象。” “既然大师还有气息,说明此反噬不足以致命,如此看来,我们只需想办法化解大师体内的寒意,大师或可苏醒。” 众人眼前一亮,对啊,这或许是一条破解之法啊。 却听于睿继续道:“而我纯阳宫的紫霞功,乃是集天地之初阳修炼而成,为天下一等一的阳刚之气,若是用紫霞功为大师驱散体内的寒意,或许让其苏醒。” 听完于睿的话,李忘生不由得精神一振,脸上的颓势一扫而空,急忙坐起来,道:“于师妹说的有道理啊,待我亲自为他输送真气。” 说完,不顾众人劝说阻止,连嘴角的血丝都未擦拭,便将倒在地上的天道鬼手扶了起来,然后盘膝坐在其身后,双掌印在了天道鬼手的背上。 不一会儿,浓郁的紫气便布满了李忘生的双掌,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顺着督俞灵台二穴,涌进了天道鬼手的身体里。 随着李忘生源源不断的输送真气,天道鬼手身上的寒意慢慢开始退散,他的脸色也渐渐有了一丝红色。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天道鬼手身上的寒意大部分消散,只有胸部冰冷还没有消去,可是任凭李忘生如何输送真气,那股寒意都动也动不一下。 正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间,却见天道鬼手的身子猛然间抖动了一下,继而轻微的咳了两声,缓缓睁开了双眼。 众人大喜,李忘生也停止了输送真气,轻轻的扶住天道鬼手无力的躯体,让其靠在自己的身上。 茫然的看了下眼前的场景,天道鬼手喃喃道:“这是阎王殿么,怎么这么像纯阳宫的议事厅呢。” 李忘生在其身旁没好气的道:“你这老鬼,什么叫怎么这么像纯阳宫的议事厅,这里压根就是好嘛,你活的好好的,说什么鬼话啊。” 听到李忘生的话语,天道鬼手使劲眨了眨眼睛,好像要看的再清楚一点,再三确认之后,这才微笑了起来,有气无力的道:“还真是活着啊,我还以为我这下真的成了老鬼了呢。” 李忘生望着老友凄惨的模样,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不禁眼眶一红,颤声道:“老鬼,到底是什么情况。” 天道鬼手惨然一笑,道:“唉,好奇害死人啊,本想看下传说中的巫术是如何封印内功的,却没想到,会差点因此送命,不过幸运的是,我总算搞清了你体内的封印是什么了。” 听此一语,李忘生一愣神,不由的顺着话意问道:“那是什么。” 天道鬼手的喉咙耸动了两下,努力让自己的呼吸顺畅了一点,然后一字一顿的道:“千―丝―冰―蚕。” 千丝冰蚕!这是什么东西?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之际,却听耳旁传来一声惊呼声,循声望去,却见清虚真人于睿双目圆瞪,嘴唇微张,一副吃惊到了极致的表情。 “怎么会是它!” 第十三章:九窍玉雪参 - 花与剑之 究竟是何物,让一向淡然从容的清虚真人有了如此大的反应? 见众人都看向自己,于睿轻咳一声,调整了下情绪,缓缓道:“其实,我也是从书上看来的,真正的千丝冰蚕,我也是从未见过。” “先秦时期,百家争鸣,有能人异士善于驭兽,并且根据野兽的能力大小和珍稀度,编了一本书,名曰《异兽录》,书中基本上囊括了当世所有的奇虫异兽,其中有那么十种洪荒异种,被称为十王。” “所谓十王,就代表着十种极限,十种从来没有被超越过的极限,而千丝冰蚕,在异兽录上排名第八,被称为蛊王。” “千丝冰蚕,其实是一个最终称谓,因为它其实是由普通冰蚕进化而来。” “昆仑山终年飘雪,千丈以上寒冷异常,风雪所到之处,生机全无,然而就在这严寒的环境下,却生活着一种通体透明如冰的蚕,这就是冰蚕。” “取雌雄冰蚕五对,用药物加以刺激,然后让其繁衍三年,最后剔除雌性冰蚕,取雄性冰蚕千条,分十组,每组百条,然后再施以药物让其互相厮杀吞噬,最后每组所胜出者,再次组成一组,继续互相攻击吞噬,最后所剩下的唯一一条,就是千丝冰蚕。” “与其他物种不同的是,千丝冰蚕成长的过程并不是像其他物种一样越进化越强,至少从表面上看不是这样的。” “千丝冰蚕,四个字,概括了它的特点,那就是由一千只冰蚕进化而来,其型细如丝,正是这种形态决定了他的地位。” “但凡能够做为蛊的虫豸,要么具有很强的杀伤性,要么具有很小的体积和速度,但是对于千丝冰蚕来说,却集合了蛊类所需的几乎所有优点。” “其型细如丝,身体透明,速度与隐蔽性那就不用说了,基本上可以做到无影无形快如闪电,由于几乎集合了一千只冰蚕的能量,所以,千丝冰蚕体内的寒性是相当惊人的,用之对敌的话,无论是封印敌方肢体或内劲还是彻底杀伤敌人,都只是用蛊者一念之间的事情。” “所以,无论从体型,速度,还是杀伤力上来说,千丝冰蚕都是当之无愧的佼佼者,更何况集这些特点于一体,蛊王之名,当之无愧。” 听了于睿的一番话,众人纷纷颔首,就连虚弱无比的天道鬼手,也是微笑着点头,看来于睿的话,也正是他想要表达的。 “当然,千丝冰蚕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如果施蛊的话,一条千丝冰蚕只能利用一次,如果进入第二个人的身体的话,那么其体内蕴含的一千条冰蚕的能量会彻底失控,直接将该受体冻成寒冰,而千丝冰蚕也会在受者体内分解,化作一丝阴寒之力直接浸蚀受体的心脉,一般药物和内力根本没法化解,大师,不知道我说的对否?” 天道鬼手虚弱的点了点头,同时摸向了胸口那块还被寒意包裹的地方,吃力的道:“不愧是天下三智之一,说的一点都没错,不过这千丝冰蚕因为培养之艰难,生存环境之苛刻,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从江湖上消失了,想不到今日竟然还能看到它,而且跟着它一同出现的,还有失传多年的巫术,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于睿淡然一笑道:“如果把巫术和千丝冰蚕放在一起的话,我倒是有一番猜测,或许掌教中的,应该算不上巫术。” 众人一愣,刚要问个分明,却见李忘生大手一挥,道:“此事过后再议,现在眼前的关键就是如何驱除老鬼体内的寒气,你们也都看到了,我刚刚无论怎么输送真气,它都不动分毫,长此下去,老鬼心脉必将受损,到时候会有性命之危啊!” 天道鬼手裂着惨白的嘴唇一笑,道:“若论驱除体内寒毒的能力,天下内劲最适合的莫过于明教的焚影诀和纯阳的紫霞功,但是这两种内功,都只能驱散千丝冰蚕外部的寒意,对于其本体的阴寒之力,这世上据我所知,应该还没有什么功夫可以化解的。” 李忘生大急,道:“难道老鬼你真的就没救了么?” 天道鬼手被噎的大咳了几下,翻了翻白眼,道:“听你这话,好像巴不得我死是吧,我只是说从内功的角度来讲,确实是没有办法,但又没说真的没有办法,你急个屁啊!” “所谓冥冥之中自有天数,我到纯阳来替你解了这一难,而如今轮到我应劫,这解救之法啊,也恰好还在你们纯阳宫。”天道鬼手笑道。 “在纯阳宫?纯阳宫里有何奇物,竟然能够解千丝冰蚕的寒性,这我怎么不知道呢?”李忘生一愣。 “此物名叫九窍玉雪参,不知列位可知晓?”天道鬼手沉声道。 “啊!”大厅里顿时响起了一番惊讶的呼喊声。 李忘生呼吸一滞,沉声道:“你确定是九窍玉雪参?” 天道鬼手点了点头:“据我药家典籍记载,百年前,我万花上代谷主在祁连山脉中采摘药物时,遇到了异兽录中排名第三的寒王九阴寒蝉,不慎之下,被其寒气所伤,幸亏老谷主功力深厚,并懂得岐黄之道,化毕生功力护住心脉,这才侥幸保住了性命逃回谷中,然而随着寒气的日益腐蚀,他的心脉越来越弱,生命危在旦夕。” “就在老谷主命悬一线之际,你们纯阳宫上代掌教纯阳子真人飘然而至,送上了一株通体雪白剔透,状如孩童的人参,说是此参内含无尽阳气,可尝试下,说不定可以逆转乾坤。” “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老谷主服用了这株人参,没想到,效果奇佳,不出三日,体内寒气消散的一干二净,而且功力也尽复,万花谷上下居谷欢腾,无不对纯阳子感恩戴德,这才造就了万花纯阳永不为敌的铁杆联盟。” “之后老谷主设宴款待纯阳子,席间问及此参来历和姓名时,纯阳子并未多说,只是说此参产于纯阳,名曰九窍玉雪参,是以此事过后,九窍玉雪参的大名传遍江湖,为天下第一阳性圣药。” “如果有九窍玉雪参的话,估计应该可以药到病除,毕竟它连异兽录排名第三的九阴寒蝉的寒性都可以驱除,更不要说排名第八的千丝冰蚕了。” 听完天道鬼手的话语,众人尽皆沉默了! 半晌,李忘生长叹道:“没错,这九窍玉雪参确实是出自我纯阳,然而,除了我师父纯阳子带出的那一株外,我等就没见过第二株。” 顿了一顿,李忘生沉声道:“因为,此参来自于空雾峰!” “对于空雾峰,想必老鬼你也是有所了解的吧,所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空雾峰最寒冷的时候,绝不下于万仞雪山,然而就是在这种极寒之地,却诞生了九窍玉雪参这种至阳至烈的天材地宝。” “但是老鬼你可能不知道,自我师傅消失之后,百年来我纯阳便再也无人能够登顶空雾峰,我在紫霞功大成之后曾去尝试过,却连百丈都不能靠近,更不要说攀登了。” 天道鬼手奇道:“连你都不能靠近空雾峰百丈,那你们的云山雾引茶是怎么从空雾峰脚下的竹林采出来的?” 李忘生叹了一口气,道:“老鬼你有所不知,这空雾峰在我纯阳宫作为一处禁地,那自然是有其神秘之处,因为越是武功高绝,就越不能靠近它!” “不知为什么,空雾峰好像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包裹着,但凡修炼了内功的人靠近它,就会感觉到自己会被一股莫名的杀机所笼罩,离山越近,这种感觉就越强烈,功夫越高,这种感觉也越清晰,如果在你自身感觉到杀机无限强烈的时候还强硬向前的话,那杀机就会像化作实质一般,直接将你逼成内伤。” “我在年轻的时候,还能到山脚下采摘茶叶,但是当我功法大成之后,却连山体百丈的距离都走不过,曾经很多人不信邪,然而付出的代价就是受伤,甚至是生命!” 听到此处,众人脸上都是形色各异,看来在场的都是曾经都在空雾峰吃过苦头的! 天道鬼手神色一黯,喃喃道:“难道我真的要在此陨落了么?” 众人尽皆沉默,一时之间,空气凝重的令人窒息。 “师傅!” 一声悲鸣突然响起,抬眼望去,一个娇小的影子从门口跌跌撞撞的扑了过来! 第十四章:算我一个 - 花与剑之 巫马汕阴沉着脸,此刻的他,犹如一个即将喷发的火山,蕴含着满腔的怒火。 他实在想不明白,本来设好的流程,为什么就不按照剧本来演呢,难道在那二位女孩子心中,自己竟然还比不上一个痴呆废物? 亦或是,难道只有表现的不堪一击,才能获得佳人的青睐? 巫马汕使劲摇了摇头,将这个滑稽的想法驱逐出了脑海,一直顺风顺水的他,此刻已经被今天发生的事搞的有点怀疑人生了。 而在距离他不远的后面,林殇在前,二女在后,三人正不缓不慢的走着。 寒轻沫此刻心里不断犯着嘀咕,满是担忧的目光时不时的在那个瘦削的背影上扫来扫去,心里寻思着等会到了议事厅该如何替林殇开脱。 她实在不明白,以大师兄的身份和地位,为什么要一直和林殇这个无名无分的人过不去呢?。 而此刻的芝小小却还处于魂游天际的状态,林殇和巫马汕之间的纠纷,虽然因她而起,但这始终是人家纯阳内部的事情,她作为一个外人,也不能去过多干涉什么。 此时的她,还处于对林殇悲惨命运的强烈共鸣中,是的,她和林殇一样,也是自幼就失去双亲,不过她比较幸运的是,遇到了一个比爷爷更加慈祥亲近的师傅,而眼前之人,则是什么都没有。 她不断询问自己,若是将自己换成和林殇一样的命运,她到底会不会像他那样勇敢的生活下去,答案却是那么的模糊。 而此刻走在前方的林殇,却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或者说,在外人的眼里,他还是一副痴呆傻的模样。 对于他来说,无论宗门如何处置他,只要不剥夺性命,那么对他的结果都一样,因为此刻的他,真的就像蚂蚁一样,无论天上掉下来的是鸡蛋还是冰雹,对于他来说,都是庞然大物,并无差别。 身份差距太大,有时候真的是好事。 转眼间,四人已经走到了议事厅外的回廊处。 突然,走在最前方的巫马汕停了下来,然后缓缓转过身子,竟然是一脸的和煦笑容。 而看到这笑容,林殇不禁眼帘一缩,因为他觉得,这个笑容看上去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好像刚才没有发生过任何不愉快一样,巫马汕英俊的面孔上满是笑容,那温暖的模样足以融化这寒冬腊月的积雪。 轻轻对着后面的二位女孩施了一礼,巫马汕笑道:“二位师妹,刚刚为兄情绪有点失控,言语不当之处,还请二位见谅。” “其实刚刚我在路上了寻思了很久,大家既然都是同门,没必要闹的这么僵,轻沫师妹,你说对吧?” 寒轻沫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连忙点了点头,道:“是的是的,大家有话好好说嘛,没必要闹到师父那里去嘛。” 巫马汕也点点了头,突然目光转到林殇身上,道:“既然大家都是同门,那我给你个机会,只要你向我道个歉,证明今天的事情我没有指责错你,那么此事就此作罢,你看如何?” 林殇内心暗笑,巫马汕的小九九,他一清二楚,此刻的他明着是给自己机会,实则还是贼心不死,还想踩着自己抖威风。自己如果此刻一低头,那么,前面所受的委屈和坚持恐怕都得化为乌有了。 哼,想踩着我的尊严来耍威风,我岂能让你如愿,我虽然是一颗软柿子,但是,也不是谁都能捏的了的。 想到这,林殇也抬起头,对上巫马汕的目光,不卑不亢的说:“谢谢师兄的美意,小子我心领了,不过我觉得既然牵扯到我们纯阳的贵宾,那么还是去宗门理论一番吧,我获罪事小,但是给我们的贵宾一个交代,这才是大事,师兄以为呢?” 巫马汕一愣,他从没想过林殇也会用宗门大义来回绝他,恼羞成怒之下,竟然气极反笑,道:“好,小子你有志气,既然不领情,那等会可别说师兄我没给你机会了。” 说完,径直转身,俊俏的面孔上已经满是阴毒。 小子,这是你自己找死,可别怪我啊! 寒轻沫此刻好像也突然明白了巫马汕刚刚的意图,默默和芝小小对视了一眼,然后望着林殇云淡风轻的样子,浅浅一笑。 这个身子虽然羸弱,但是他的主人,却是一个宁折不弯的主啊! 转眼之间,三人来到了议事厅门口,巫马汕已经先他们一步进去了,然而奇怪的是,三人并未听到巫马汕禀报事宜的声音。 林殇抬眼望去,却是一愣,那只刚要迈进门槛的脚步,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大厅中央,众人四散伫立,表情各异,李忘生嘴角溢血,怀里靠着的是,满脸苍白,气息微弱的天道鬼手。 比他们先进大厅一步的巫马汕,此刻如同一座雕像一样,张着嘴巴,呆在刚进门的角落里。 “师傅!” 一声悲呼,震惊之中夹杂着痛彻心扉,如惊雷般,将众人的目光引了过去。 当芝小小看到靠在李忘生怀里,发丝凌乱面若白纸的天道鬼手时,她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还是那个高大魁伟,慈爱如山的师傅么? 这还是那个淡泊飘然,气势如渊的天道鬼手么? 几个小时前,他还神采飞扬,谈笑自若,而如今,却是如一个即将入土的垂暮之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 芝小小悲鸣一声,踉踉跄跄的跑到大厅中央,慢慢蹲下,颤抖着伸出素手,轻轻的抚在了天道鬼手苍白的脸庞上,泣声哽咽道:“师傅,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呜~呜” 这一刻的她,泪如雨下。 望着眼前悲恸不已的爱徒,天道鬼手内心泛起一阵苦涩,强挤出几分笑容,虚弱的说道:“小小乖,师傅没事,师傅只是太累了,休息一会就好了,别难过了!” “真的么,师傅你真的没事么?”芝小小睁大了满含泪水的双眸,哽咽道。 “傻孩子,师傅什么时候骗过你,不信,你问你李伯伯,”天道鬼手溺爱的抬起手,本想替芝小小擦拭眼泪,然而终究因力气不足而放弃。 作为天道鬼手多年的朋友,李忘生怎么会不知道老友是何意思呢,然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哄骗一个心思单纯的小女孩,饶是善意的欺骗,李忘生也在内心暗叹了一声造孽。 造孽归造孽,然而这个善意的谎言,还得延续下去,迎上芝小小询问的眼神,李忘生也尴尬的干笑:“对对,你师傅没事的,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小小切莫悲伤。” “真的么,李伯伯,我师傅真的没事么?”扑闪着两只泪闪闪的大眼,芝小小停止了哭泣,轻轻地抽泣着。 “真的,好了快起来吧,你师傅现在身子虚弱,我得赶快给他换个安静点的环境来调养身体,你这么挡着,我没法扶你师傅起来啊。”李忘生生怕芝小小看出什么来,赶紧找借口将她支开。 “哦哦,好的,我马上起来!”芝小小赶紧起来站在了一旁,用手抹了抹眼里的泪珠。 李忘生对众峰主使了下眼色,灵虚真人和木虚真人越众而出,同李忘生一起扶起天道鬼手,然后二人协同随后进来的纯阳弟子,将天道鬼手带离了大厅。 芝小小也是寸步不离的跟在天道鬼手身旁一起离去。 看着天道鬼手离开之后,李忘生原本平淡的脸庞顿时严肃起来,满脸的焦急之色溢于言表。 转身走到于睿面前,沉声道:“师妹,麻烦你传令下去,在内门弟子和新晋弟子中各挑十人,不要求武功有多高,只要心志坚定,六感灵敏就可以,然后让他们一个个时辰之后来此处集合。” 顿了一顿,李忘生轻叹道:“不管如何,我们也要尽力,哪怕是只有一丝希望。” 言语之间,说不出的萧索与无奈。 于睿闻言,颔首一揖,退出大殿。 空雾峰,纯阳绝地,九窍玉雪参,传说之物,要在一处绝地寻找一个传说之物,其难度,说是一丝希望,也恐怕是夸大了吧! 就在于睿刚刚退出大厅之际,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大厅门边的角落里响起。 “算我一个!” 第十六章:鼓舞 - 花与剑之 大厅门口,李忘生看着台阶下面那二十张青涩的脸庞,心里悲喜交加。 喜的是,看到这些如朝阳似春草的孩子,他就仿佛看到了纯阳宫未来的鼎盛繁华,看到他们,他就觉得自己没有辜负师傅的委托,纯阳宫在自己手里并没有衰败。 悲的是,等会这些年轻的生命将会进入一个危机四伏的环境里,严寒的冰雪和弥漫的大雾,以及那时有时无的杀机,将会对这些年轻的心进行严峻的考验。 其实在这样的环境里,心志坚毅的人,反而更容易死亡,因为他们总会比其他人多一份坚持,而在空雾峰,多一份坚持,就意味着多一份危机・・・・・・ 努力让自己的内心平复了下来,李忘生长吸了一口气,对着那二十张神情各异的脸庞沉声道:“孩子们,你们好,我是你们的掌教静虚真人李忘生!” “哇!” “啊!” “呃!” 广场上响起一片惊呼声。激动的,惊讶的,恐惧的,二十个小脑袋上神情各异。 在他们眼里,大师兄巫马汕就是需要他们仰望的存在了,而各大峰主,则是神一般的人物,每次偶尔遇到,都可以向小伙伴们吹嘘好久。 至于掌教,那都已经是传说中的人物了,大家都知道有个掌教,但是谁也没见过。 而今天,这个传说中的人物,竟然就这么活生生的站在他们面前,并且和他们说话了,这让还是孩子的他们怎么能不惊讶呢。 没有当场跳起来,已经说明他们的心性很不错了! 看着众少年激动的神情,李忘生微笑着没有说话,同时也用眼神制止了想要让少年们安静下来的巫马汕。 待广场上声音小点了之后,李忘生这才微笑着道:“今天,是我和大家的第一次见面,可能你们都不认识我,然而在我的心里,我们却早已熟识。“ “因为,你们有一个统一的名字,叫做纯阳的希望!” 听到李忘生如此一说,少年们双眼冒光,个个都抬头挺胸,气势达到了顶点。 李忘生点了点头,突然神色一转,一脸严肃的道:“虽然我很不情愿,但我还是不得不告诉你们,今天,我将代表宗门交给你们一个任务,一个很重要的任务,一个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的任务。” “告诉我,你们怕不怕?”李忘生大喝一声,带着真气的声音如黄钟大吕般在广场上空回荡。 “不怕!”稚嫩的声音中夹杂着更多的是激动,有的人甚至兴奋的全身都颤抖起来。 第一次执行任务,就受到了掌教接见的礼遇,这让他们怎么能不开心? 至于后面的李忘生说的有生命危险,则被他们自动忽略了,勇气和自信无限膨胀的他们,是无惧任何危险的,哪怕是死亡。 看着少年们兴奋的神情,李忘生内心更为愧疚,然而,作为一门之主,他只能继续道:“好,我很欣赏你们的勇气,这次的具体任务,就是进入空雾峰,寻找一株药材,名为九窍玉雪参,至于它的模样,等下会给你们每人发一张样图。” 少年们只是暗暗记住了药材的名字,但是并没有被空雾峰的名头所吓住。 无知,可能也就无畏吧! “九窍玉雪参就在空雾峰的主峰上,在到达那里之前,你们将面临严寒,大雾,雪崩以及其他各种危险,你们都很年轻,都是宗门未来的希望,我很看重你们。” “所以请记住,如果实在不能前进了,就立马退回来,不要逞强继续前行,这算是我的一个请求吧,请你们谨记!” 最后一句话,是李忘生内心的真实想法,他真的不想看着这些年轻的生命有任何闪失,他可以下死令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攀上空雾峰,然而他没有这么做,因为他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不一会,有专人把画有九窍玉雪参的图样给少年们每人发了一张,林殇也被分到了一份。 待少年们收好图样,李忘生又继续道:“当然,有任务肯定也有回报,此番前去,无论有没有找到九窍玉雪参,只要能平安归来,宗门都将破格提拔其为精英弟子,倾宗门之力培养。” “若有人真的找到了九窍玉雪参,老夫会收他为关门弟子,亲自为其传道授业解惑!” 此话一出,犹如一颗炸弹,将少年们本来快要平复下去的心海,又激起了滔天波浪。 这奖励也太大了吧,不管有没有找到,可以成为精英弟子,这一个任务,可抵得上有些人奋斗一生啊。 而且,万一侥幸找到了九窍玉雪参,就可以直接成为掌教弟子了,那可是不次于各大峰主的存在啊。 这奖励,简直逆天了! 少年们都被这从天而降的惊喜炸的不知所措了。 李忘生瞥了一眼角落里的林殇,却见他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狂喜或高兴,相反,此刻的林殇却是双眉紧蹙,一副神情凝重的表情。 此子果然异于常人,李忘生暗想。 林殇此刻心情确实很凝重,他并没有像其他孩子一样,被掌教画出的大饼所迷惑,从这次丰厚的奖励背后,他嗅到了一股巨大的危机。 “掌教前面说的有性命危险,此话绝对是真的,而且,危险性极高!”林殇暗暗告诫自己。 在他的眼里,他一直认为这个世界上,付出和回报是息息相关的,既然回报这么高,那么此次任务所要付出的代价,恐怕也会大到让人无法接受吧。 看着广场上还处在一片兴奋中的小伙伴,林殇眼里闪过一丝哀伤,但是很快他的眼睛又清澈起来。 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既然想要出人头地,那就得博,想要上位,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更何况,作为宗门弟子,时刻准备为宗门牺牲,这是从他们入门起,就被灌输了的思想。 等少年们的情绪稳定的差不多了,李忘生让他们去准备御寒和野外生存的工具,然后在后山雪竹林处集合。 少年们满脸兴奋的领命而去,沸腾的广场刹那间安静了下来。 林殇转过身,缓步朝雪竹林方向走去,他一个外门弟子,刁然一身,自然也就没这些野外生存的东西,也就无需准备什么。 穿过广场的小圆门,走过院落外的青石小道,一片白茫茫的天地呈现在眼前,唯有中间的一条青石小路,在寒冰的映衬下青白分明。 林殇正欲踏上小道远去,一声清脆的呼喊让他神情一滞。 “殇哥哥” 回转身子,寒轻沫和芝小小正疾步赶过来,寒风中一白一紫的两道身影,煞是好看。 第十七章:临行前 - 花与剑之 转眼间,两道靓丽的身影就到了林殇面前,二女面色通红,神情激动。 寒轻沫又气又恼,神情哀怨的望着眼前的少年。 她非常生气,直到此刻,她也不明白,为什么本可以置身事外的林殇,却要冒死来趟这趟浑水。 难道真的就像他在大厅里说的,为了所谓的宗门和所谓的弥补过错么? 不,他绝对不是这样的人,寒轻沫暗自摇头,自己了解的林殇应该不是这样容易冲动的人。 算了,想不明白就不想了,他那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他该告诉我的时候,自然会让我知道。 寒轻沫这样安慰自己,可是当目光扫到自己手里的包裹的时候,一股更大的怒火就冒了上来。 这个混蛋!他以为此番去空雾峰是去游山玩水的么,御寒的衣物和野外生存的工具竟然一样都不带。 最可气的还是竟然和自己招呼都不打就走了,难道简单和自己说一声,真的很难么? 寒轻沫真的恨不得上去踹林殇两脚,然而当碰触到那满是歉意的目光时,所有怨气和愤怒最终都化成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林殇,寒轻沫将包裹递了出去,咬牙切齿的道:“你真以为此番前去是游山玩水啊,和我道个别真的有那么难么?” 林殇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然后满含歉意的笑着接过包裹,道:“这不怕你担心么。” 寒轻沫白了他一眼道:“你以为不打招呼我就不担心了么?” 林殇满脸尴尬的苦笑着。 是啊,自己不告而别,原本就是不想看到寒轻沫担忧的眼神,然而就像她刚刚所言,自己即使不告而别,她难道就真的不担心了么? 纯阳宫里,自己和她或许早就成了彼此唯一的牵挂了吧。 低头看包裹时,林殇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了芝小小的脸上,发现这个活波可爱的女孩也正满脸关切的望着自己,不禁抬起头,目光迎了上去。 看到自己的偷窥被发现了,这个狡黠灵动的女孩刹那间满脸通红,赶紧低下头,用蚊子一般的声音道:“谢谢你,谢谢你愿意为救治我师傅出力。” 看着她的窘样,林殇也不由一乐,朗声道:“不用谢,本来就是在下冲撞姑娘在先,此趟空雾峰之行,就权当给姑娘道歉了。” 芝小小抬起头,看着笑吟吟的林殇,不禁松了口气,悄悄的吐了吐香舌,道:“我早就说了,没什么的,你不用这么在意的,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林殇正色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既然有错,那么肯定要受罚,姑娘不必介怀。” 有一句话林殇没说出口,那就是,就冲着那份弥足珍贵珍贵的尊重,纵使刀山火海,他也会在所不惜。 望着眼前少年坚毅的面容,芝小小本来想继续劝说的话,硬生生的被她咽了回去。 “既然你一再坚持,我也不再多说什么,希望你保重,等你出来了,无论成功与否,我都将给你一个惊喜。”芝小小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林殇笑了笑,将寒轻沫给的包裹挂在肩上,边走边道:“好啊,那就将你的惊喜准备好吧。” 看着林殇浑不在意的样子,芝小小一跺脚,朝着那个背影大喊:“我说的是真的,真的有惊喜,你一定要平安归来啊。” 前方的林殇没有回头,只是抬起手臂轻轻地晃了晃手掌,然后便渐行渐远了。 此番前去,生死未卜,纵有天大的惊喜,也得先有命回来再说。 院门外,二女十指相扣,如同一株并蹄莲在寒风中摇曳着。 良久,直到那个背影消失不见了,二女才收回目光,互视一眼,却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满满的担忧。 芝小小的小脸上满是愁云,对着寒轻沫细声道:“姐姐,他一定会没事的,对吧?” 寒轻沫凝视着远方,喃喃道:“对,他一定会没事的。” 语气一片缥缈,似乎是说给自己,又似乎是说给旁边的芝小小。 目之所及,天地同白,浩浩渺渺,一片苍凉。 远方除了远,一无所有。 ・・・・・・ 空雾峰外,寒气弥漫,时有时无的雾霾包裹着风雪,在空气中飘飘扬扬。 高大的雪松如同一个个拔地而起的巨人一,苍凉而又遒劲的挺立在这片满是白雪的大地上。 雪松林以外,虽然满目皆白,但视线清晰,阡陌交通毫无危害;雪松林以内,烟雾缭绕,寒风呼啸危机四伏。 雪松林,空雾峰与外界的分割线,也是死亡和生存的分割点。 此时,往日静谧安详的雪松林,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叽叽喳喳的少年声如同麻雀一般,在呼呼的寒风中格外喧嚣。 林殇独自一人,依然是一袭麻衣,如局外人般,静静看着眼前这热闹的人群。 暮然间,一声长啸响彻天地,震的雪松上的积雪簌簌直落。 远方,三道身影风驰电掣的向这边赶来,转眼间,就落在了众人的面前。 赫然是李忘生和二位峰主。 少年们都停止了说话,在原地朝三人揖了一揖。 李忘生点了点头,神情严肃的道:“此番进去,九死一生,希望大家都能够按照自己的实力来行事,不要可以勉强,现在我问最后一次,还有人要退出吗?如果有人要退出的话,宗门绝对不会怪你丝毫!” 少年们没人回答,但是满脸的坚毅已经表明了他们的态度。 李忘生长叹一声,又是欣慰又是惋惜,但凡有一丝办法,他也不会让这些未来栋梁去执行这样的死亡任务。 调整了一会情绪,李忘生才沉声道:“好,你们都是我纯阳宫的精英,记住,但凡感到举步维艰了,立马退回,不可逞强,切记!切记!” 说到后面,李忘生的语气已经是严厉之极。 众少年齐声领命,然而对于年少轻狂的他们,又有几人是真的听到了心里呢? 抬头看看天空,日已中天,李忘生对着身后的二位峰主点了点头,二人将肩头的包裹打开,一捆捆细如草根粗细,似筷子长短的檀香漏了出来。 李忘生拿起一捆,对着面露好奇之色的众人道:“此为我们派秘制一日香,顾名思义就是一枝香可以燃烧一天,计时专用,遇水不断,遇风不灭,每人过来领取一捆。” 待少年们领完之后,李忘生又沉声道:“记住,你们只有二十天的时间,在这二十天内,你们将要与各种未知风险作斗争,如果感觉不能支持了,就马上退回来,一日香在燃烧过程中会产生一种特殊的香味,遇风不散,只有在其周围五丈范围内才能感觉到,到时候,你们可以顺着这气味原路返回。” 长吸了一口气,李忘生道:“好了,该说的我都说完了,如果大家都准备好了的话,那就出发吧!” 说完这句之后,李忘生神色暮然间好像苍老了很多。 众少年朝李忘生施了一礼,三三两两的朝雪松林内走去,不一会,原地就只剩下了李忘生等三人。 “不知道他们能有几人活着回来啊,我这么做,真的值得么?”李忘生喃喃自语。 一阵寒风呼啸而过,卷起团团积雪,谁也没有听清,那来自风雪中的叹息。 第十八章:分组 - 花与剑之 雪松林深处,寒雾弥漫,气温与外界相比,已经骤然降低了很多,一些冰雪界特有的景色越来越常见。 一株株晶莹剔透的冰凌花在树林的各个角落里竞相开放,没有鲜艳,没有香气袭人,只有无尽的纯洁和璀璨。 大自然是一个很公正的创造者,他不会轻易让一个地方出现极端的环境,即使是这白雪皑皑,千里冰封的酷寒世界里,他也会创造出如冰凌花这种满是生气和纯洁的景象。 看惯了外边世界的五彩缤纷,此地的银装素裹对于这些满是好奇心的少年们来说,则是有一种惊艳的感觉。 白色的雪松,白色的地面,白色冰凌花,白色的钟乳石。 少年们四处观望打量着,新奇的惊喜使他们忘记了严寒的环境,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树林深处。 人群中,一个面如冠玉,身姿稍微比其他人挺拔一筹的少年猛然间皱了皱眉眉头,大喝一声:“停!” 少年们被这一声大喝惊醒,纷纷侧目,看向了发声之人。 见众人都望向自己,少年也不做作,朝众人举手揖了一揖,道:“各位师兄弟,我乃灵虚真人座下弟子墨青灯,巫马汕乃我师兄,我有一番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师兄客气了,都是纯阳弟子,有什么你就说吧。” “就是,既然是大师兄的师弟,那将要讲的话肯定是非常重要了。” “墨师弟仪态不凡,一看就是人中俊杰,说的话自然肯定是对我们此番行动有所帮助的,我等自当洗耳恭听。” ・・・・・・ 在众人七嘴八舌的恭维声里,墨青灯眼角闪过一丝得色,可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道:“既然诸位同门如此抬举,那在下就说了。” “我们刚刚进来的时候,掌教吩咐我们二人一组,互相照应,协同行动,我看既然现在已经进入到这雪松林深处了,不如趁着没有危险之际,我们先把小组给分了,然后大家按小组,分方向再行动,这样或许可以更快的完成任务,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好,就依墨师兄的!” 众人皆答应,墨青灯此番说辞确实也道出了他们目前所面临的第一个问题,既然有人提出来了,那就索性解决了。 墨青灯继续道:“好,虽然大家都是纯阳弟子,可是大都分属不同的峰主,既然涉及到分组的话,那么肯定要有人来主持,如果大家不介意的话,此番分组就由在下来主持,不知大家觉得如何?” 众少年原本都属于不同的师傅,彼此之间自然都不甚熟悉,在这种群龙无首的状态下,墨青灯的毛遂自荐自然无人有异议。 墨青灯内心狂喜,此刻,他不由的想起了临行前师兄巫马汕给他说的话。 “此番入林之后,你一定要想方设法拿到主持众人分组的权限,其他的我不做要求,你只要看住一个人就行了。” “谁?” “一个外门弟子,你们这些人中唯一一个没有穿门派服饰的人,记住,一定不能让他和其他人一起结伴,并且一定要让他从南边的方向靠近空雾峰。” “为什么一定要让他从南面靠近呢,师兄和此人有何关系,竟然如此照顾他?” “照顾?哈哈,我当然要照顾他,南面靠近阳泉谷,那边气温比较高,而且要靠近空雾峰的话,中间还有一片雪竹林相阻,那传说中的云山雾引茶,就是产自此竹林中的老茶树。” “南面路径看似最近,实则大凶,因为比其他三面气温高,所以,也会更容易遇到雪崩,死亡率也会更大,再加上雪竹林中的诡异气候,这最近之路啊,实则是一条不归路。” “哼哼,不管你是谁,得罪了我巫马汕,我岂能让你逍遥,小废物,就让空雾峰,成为你的坟墓吧,哈哈哈!” 想起师兄满是阴唳狠毒的笑声,墨青灯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目光扫了一眼人群最后面的那个单薄身影,心里暗道:“小子,你得罪谁不好,偏偏要得罪我师兄,记得下去和阎王报道的时候,不要把这笔账算到我头上。” 强按住自己内心的喜悦,墨青灯装作无事人一般,开始分组。 总共二十一个人,如果两两一组的情况下,肯定会有人落单,在这种残酷的环境里,自己身边多一个小伙伴,就多一份生的希望,所以,谁也不想成为那个落单的人。 大家都纷纷看向墨青灯,看他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墨青灯干咳一声,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道:“关于分组,我个人的建议是,先是大家互相寻找自己的搭档,然后有纠纷的或者没人挑选的,再在我的主持下进行二次组合,队友的选择关乎到大家此行的安全性,所以,在平等互愿的情况下,我希望大家都能选择自己感觉中比较强的人来做搭档,毕竟强者的安全度应该会高一点。” 众人皆点头,同时纷纷打量自己身边的人。 见众人已然准备妥当,墨青灯也不拖沓,大手一挥,道;“各位就先行选择吧,开始!” 少年们立刻两个一伙的相互开始交谈,找到合作对象的,二人走到一旁开始互相交流认识,没找到的,则继续在人群中游走说服。 然而不管是谁,都始终未曾正眼看过林殇一眼。 身形瘦削,其貌不扬,无论从哪方面来说,林殇都没有任何优势,所以,尽管他身边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人肯为他驻足。 约莫半柱香时间,众人已经两两一组,站成了不等的十个小团,唯有林殇如同局外人一样,孤零零的站在外边。 墨青灯轻咳一声,佯装着满脸的关切,走到林殇面前道:“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林殇。” 墨青灯点了点头,道:“林师弟,你看本来就二十一个人,注定有一人会落单,结果非常抱歉,这个人竟然是你。” “无妨。”林殇淡然道。 墨青灯并没有因为林殇的态度傲慢而生气,因为在他眼里,林殇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与一个死人计较,那也太有损子自己的身份了。 干笑一声,墨青灯假装很义气的道:“唉,这个确实是因为人数的缘故,其实我也不想看到这个结果,大家既然能够来到这里,应该都是抱着为宗门尽力的想法来的,每一个人都是我纯阳宫的精英。” “所以,为了公平起见,我这有个折中的办法,不知道林师弟愿不愿意听?” 林殇抬眼看了墨青灯一眼,没有做声。 墨青灯也不在意,继续道:“此番靠近空雾峰,我打算分成四个方向前进,这样的话可以全方位覆盖周围的地面,万一周围有九窍玉雪参,我们就不用爬空雾峰了。 “然而四个方向中,又数南边距离空雾峰最近,而且辨识度比较高,所以,既然林师弟落单了,势单力孤,那么为了公平起见,我想让林师弟走南边不知道大家以为如何?” 众人默不作声,都是少年心性,谁也不肯承认自己是弱者,也不想因为同一个外门弟子竞争而被其他人看不起。 所以尽管墨青灯说了南方是一条捷径,大家也都毫无反应。 墨青灯心里暗叹好险,与此同时,他也不由得为巫马汕的远见所折服,内心深处也更加恐惧这个大师兄。 原来从开始分组到现在提出让林殇走南方,都是巫马汕一手策划好的,包括众少年的反应,也都没有逃出巫马汕的预计。, 墨青灯,只不过是个传话筒而已。 见众人无人吱声,墨青灯又转向林殇,一脸关切的道:“不知道林师弟满意否?” 虽然隐隐约约觉得墨青灯肯定不会这么好意,但是在没有证据之前,林殇也只能朝墨青灯施了一礼,道:“多谢师兄关照。” 墨青灯佯装大气的挥了挥手:“都是同门师兄弟,不用客气。” 说完,他开始对着人群中指点起来,同时口中喊道:“你,你,你,你们三组从东边进入,那个角落里的三组,你们从西边进入,剩下的和我,从北边进入。” 众人齐声应答,然后纷纷从怀里掏出指南鱼,辨明方向后,三三两两的离开了雪松林。 墨青灯又回过头来,对着林殇拱了拱手,道:“那南方就有劳林师弟了,我在这里恭祝师弟一路顺风。” 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林殇,带着剩下的几个少年,扬长而去。 刹那间,树林里除了呜呜的风啸声,只有林殇孤零零个一人立在原地。 第十九章:丝缕心 - 花与剑之 林殇微叹一声,默默地掏出了指南鱼。 对于这个结局,他从开始分组的那一刻就已经预料到了,他从来没有幻想过会有人选择和自己一组,也没有抱怨过为什么会没人选择自己。 在别人的冷嘲热讽中长大的他,早已经习惯了孤独,孤独的玩耍,孤独的吃饭,孤独的活着。 如今,他又要一人孤独上路。 辨明方向,将自己肩上的包裹拢了拢,林殇迈开步伐,朝前走去。 突然,路旁的冰凌花里猛地窜出一物,如闪电般向林殇袭来。 林殇大惊,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东西已然挂在了林殇肩头。 当看清楚这不明物体是什么时,林殇不由得笑了起来。 一只通体雪白,皮毛似缎的松鼠,赫然在他肩膀上抖动着那条巨大的毛茸茸的尾巴,不是小傻还有谁? 几天未见,小家伙越发的灵气俊秀,一双机灵的小眼睛咕噜咕噜的转动着,似乎也在打量它的这个老朋友。 摸着它毛茸茸的尾巴,林殇嘟着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吓了我一跳,原来是你啊,你都好几天没有来找我玩了,我还以为你被其他野兽吃掉了了呢!” 语气中流露出浓浓的不满。 小傻听了老友的抱怨,立刻人立起来,两只小小的前爪在身子前方不停的舞动着,嘴里吱吱吱的叫个不停,好像在解释着什么。 半晌之后,林殇才溺爱的摸了摸小傻软软的脑袋,道:“你是说你这两天刚刚把家搬到这里,在储藏东西?” 小傻毛小脑袋如小鸡啄米般点个不停,大尾巴急速晃动着,两只紫玛瑙般的小眼睛紧张兮兮的盯着林殇,生怕这个陪伴它最长的小伙伴真的生气了。 看着小傻可怜兮兮的样子,林殇不禁一乐,轻轻把它从肩膀上抓了下来放在手里,喃喃地道:“好了,不会不和你玩耍的,看把你吓的,再说了,除了你,我也没有其他的小伙伴了。” 神色之间,满是落寞,喃喃的话语,让人分外心疼。 摸了摸小傻的大尾巴,林殇不舍的轻轻把它放到了地上,蹲下身子对着茫然不知所措的小傻道:“好了,在临别前还能够看到你,我也开心知足了,然而此番前行不是游玩,危险十足,你就不要跟过来了,乖乖等我回来我们再一起玩耍好不好?” 小傻虽然不明白林殇此番要做什么,但是林殇的意思他还是听明白了,这是在让它离开啊。 小家伙直立起来,两只短短的前肢不停比划,嘴里吱吱吱的叫个不停,然而这次,林殇还是坚决的摇着头。 见解释没用,小傻也停下了卖弄,人性化的用小前肢挠了挠头,两只紫玛瑙般的大眼睛咕噜咕噜的转个不停。 突然,却见它嗖的一声,直接窜到了林珊的膝盖上,然后四肢朝天,两只前肢捂住小眼睛,不停的打起滚来,一边打滚,一边吱呜吱呜的叫个不停。 林殇一愣,他从没想过小傻会用这种赖皮撒娇的方式来应对自己的拒绝,看到小家伙一边吱呜打滚一边把小爪子拿开偷偷观察自己的神情,林殇再也绷不住了。 两只手捏住小傻捂住眼睛的两只前肢将它提到半空中,林殇没好气的道:“你这家伙,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无赖了,好了,带上你还不行么” 右手轻轻一甩,小家伙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轻巧的落在了林殇的肩膀上,然后又开心的跳起舞来。 林殇不再管它,任它在那边玩耍,辨明方向之后,就向前方大步走去。 此时由于还在空雾峰的外围地区,浓雾也不多,还能看清周围的景色和天空。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路途两旁的雪松越来越少,植被越来越稀疏,气候也越来越寒冷。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上的太阳也模模糊糊的看不清了,周围的能见度越来越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感在寒雾中越来越浓。 终于,在再也看不到一颗雪松的时候,林殇裹着满脸的寒霜停了下来。 此刻的他,脸颊发青,双唇苍白,牙齿在寒风中不停的打颤。 在他面前的,是一片没遮没栏的寒冰旷野,没有了雪松林的防护,肆虐的寒风终于展现出来它本该有的威力,每次袭来,那种锥心刺骨的感觉都会让林殇感觉到自己随时会被冻成一座雕像。 “这还只是外围啊!”林殇打着寒颤自语。 而反观林殇肩头的小傻,却是依然活蹦乱跳,此刻的它,正捧着一颗不知名的野果嚼个不停,那种没心没肺的欢乐感让人忍不住想去摸摸它那毛茸茸的尾巴。 林殇对着自己的双手哈了一口气,然后使劲的搓了下,待双手灵活之后,把右肩上的包裹取了下来。 其实当初寒轻沫给他的时候,他也没在意就直接扣在肩上了,然而此刻拿在手里仔细掂量的时候,却发现这个包裹格外大格外重。 带着好奇心,林殇打开包裹,然后一件件的翻看里面的东西。 火折子,绳索,匕首,皮手套,一大包干粮・・・・・・各种五花八门的野外生存的东西应有尽有。 包裹的最底层,是一件棉袍,玄色的面料在周围白色环境中格外醒目。 棉袍上面针脚均匀,浓浓的樟脑气息扑鼻而来,看来是在柜子里存放了很久了。 林殇一怔,伸手抓起棉袍,然后细细的摩挲着。 面料舒适柔软,针脚细致均匀,每一个线条之间的距离,都如同用尺子量了的一般,工整细密。 “咣当”一声脆响,一枚玉佩从棉袍里钻了出来,掉在了地上,与之一同飘落的,还有一张信笺。 林殇弯下腰,捡起玉佩,然后展开信笺。 信笺之上,字迹娟秀,但是可能由于写的匆忙的缘故,整洁的信笺上墨迹点点,有些字迹也是互相重叠,模模糊糊。 看着信笺的内容,林殇心里一片温暖。 “殇哥哥,见信欢。 “当你看到这份字迹的时候,估计你已经进入空雾峰了吧。虽然我要祝你一路顺风,但是我给你写这些话的时候,我的内心是愤怒的。 “我恨你的独断专行,你竟然都不和我商量下就决定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你可知道,你的不悔后面,承载的是另外一个人的担忧。 “我恨你的不辞而别,你竟然和我招呼不打一声,就离别而去,你可知此行不是游山玩水,你的故作洒脱,却成了我的牵肠挂肚。 “然而,每当想起你瘦弱的背影的时候,所有的怒火都会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的心疼和莫名的难过,我真的好没出息啊。 “寒冬来临之际,每次在远处偷望你那单薄的身子,我都是倍感心酸,然而从小不会女红的我,却连一双手套都不会做。 “在再三考虑之后,我决定练习女红,在文臣殿查阅了相关信息,然后又用碎布做练习,就这样做了两个月,我才做出了这件棉袍,殇哥哥,我是不是很笨啊。 “面料是我托同门师妹外出采购的,棉绒是我精心挑选的上等羊毛,尺寸是我暗中偷偷观察着你的身影比划的,希望你穿上能够合身。 “玉佩是我的贴身玉佩,是当年入门时师父所赠,为百年暖玉所制,具有很好的御寒功效,希望能够给殇哥哥在严寒中增添些许温暖。 “忧君暖,忧君寒,忧心忧虑忧华年,心思起伏随君意,灯火阑珊问君安,身无七窍玲珑心,初识女红,一针一线为君颜,暮雪锦衾寒。” 落款处,一个清秀的“沫“字跃然纸上。 林殇的眼眶瞬间就红了起来,一幅画面开始在他脑海闪烁。 夜黑如墨,灯影摇曳不定,有一女子,满目温柔,右手持针,低着眉头缝锦缎,时不时的用细针划一划头上的青丝,偶尔会停下手中动作,抬起头幸福的一笑,然后继续低头穿针引线。 长夜无尽星寥落,片片丝缕片片心! 林殇长叹一声,红着眼眶紧紧的将棉袍抱在怀里,努力仰起头,不让自己眼中的泪水落下。 此番前去,他一定要活下来,并且一定要平安归来,不为其他,只为那颗等待的心! 寒风里,抱着棉袍的林殇,倍觉温暖! 第二十章:人性 - 花与剑之 林殇恋恋不舍的将手中的棉袍放在包裹布上,然后又将玉佩塞了进去。 看着已经暗了下来的天空,他决定在附近找个地方休整一夜。 目光在旷野上来回扫荡,一个如小山坳般的钟乳石群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好了,就是你了!林殇掂了掂手中的匕首,嘴角微微翘起。 来到石壁前,林殇深吸一口气,扬起匕首狠狠的刺下去······ 约么一个时辰以后,一个四尺见宽,七尺见长的坑洞豁然成型,在清理出里面的残渣之后,看上去倒也干净。 轻轻躺下,林殇婆娑着包裹,一脸的沉思。 良久,一声长叹里,林殇脱掉外套,穿上棉袍,最后顿了顿,又将自己的麻布衣套在了外边。 虽然这样看上去有点不伦不类,但是林殇确是一脸的享受。 洞外,寒风肆虐,而洞内的林殇却呼吸均匀面色红润,睡得相当踏实,不知是棉袍的功劳呢,还是心里的那个人儿的功劳? 雪松林的这边,林殇憨憨大睡,而另外几边,却是愁云密布。 东边一处隐蔽的山坳里,六个少年挤成一团,哆哆嗦嗦的打着寒颤,包裹里的东西都取出来了,能穿的都穿上了,不能穿的,都集合到一起,堵在山坳口,然而即使这样做了,也阻止不了寒风的入侵。 此时,六人愁眉苦脸,再也不复当初的豪气干云兴高采烈,环境的恶虐程度,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出发前的雄心壮志,在经过严寒的过滤之后,大大缩水,他们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掌教在宣布此事的时候,是那么的严肃,而且要一再强调危险性。 果然,精英弟子和掌门弟子不是那么容易当的啊! 然而能够被选为此次任务的执行者,每个人基本上都是同辈中的佼佼者,少年争胜的心性使得他们谁也不愿意第一个服输。 “师兄,你冷么?” “冷?为什么会冷,我没感觉,你呢?” “我也不冷,我感觉这气候挺不错的,凉爽之极。” “对对对,你们说的太对了,确实凉飕飕的很舒服,哈哈” ······ 即使已经冻得双嘴发青,但是谁也都不肯服软第一个喊冷。 西边情况也是如此,然而原本人数最多的北边,此刻却没有一丝人迹。 雪松林内,少年们当初分组的地方,此时一片安静,唯有呜呜的寒风夹杂着雪花在空中浅吟低唱。 突然,在树林边缘的山坳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继而黑影闪烁,几道身影闪了出来,却正是早已离开许久的墨青灯等人。 冰雪反射下,墨青灯的脸色在黑暗中阴晴不定。 却见他朝前挥了挥手,四名弟子越众而出,向四个方向奔去,约么盏茶功夫,四人折返而回。 “禀师兄,雪松林范围内再无他人。” 墨青灯点点头。 墨青灯身后的四人中,一个矮个子少年忍不住问道:“墨师兄,请问你说的既安全又快捷的近道在哪里,为什么一定要等其他人走了之后,我们才上路啊” “哦,你们真想知道?”墨青灯依然望着远方,声音清冽。 “对啊,还请师兄告知下,我们好赶快上路,早日完成宗门任务。” “好吧,既然你这么着急,那我就告诉你们。”墨青灯转过身子,目光平静的看着众人。 突然,却见他诡异的一笑,那笑容在雾霭里格外狰狞,四人心头不禁打了一阵寒颤。 “其实吧,所谓的捷径,压根不存在,因为我压根就没想去空雾峰”墨青灯的话语如惊雷般在这几个少年耳边炸响! “啊!师兄,你这是何意?”少年们不解的问道。 “何意?我们冒着生命危险,进入这绝地,只为找一个传说中的东西,你们说,这代价是不是太大了点吧?” “既然是传说中的东西,那么被我们找到的概率也应该是微乎其微,与其为了那么虚无缥缈的可能性去送命,倒不如在这安安静静的休整,等几天出去告诉门里就说没找到,反正有没有找到,一个精英弟子的名额都跑不了,师弟们,你们说,这是不是个捷径啊?” 墨青灯笑吟吟的声音里,满是诱惑。 然而,刚刚问话的矮个子少年却是满脸怒意的道:“师兄,你这那里是捷径,分明是赤裸裸的欺骗,宗门是我们的家,既然有任务交代下来,那么我们拼命也要完成,对不起,道不同不相为谋,王某先行一步。” 说完,怒气冲冲的朝墨青灯施了一礼,准备离开。 墨青灯面对矮个子少年的怒火,他没有做任何表示,反而对着剩下的三人道:“你们也是这个意思么?” “对,道不同不相为谋,师兄,我宁肯为了宗门的任务牺牲,也不想在这龟缩着,我愿和王兄一起去执行宗门任务。”人群中的另一个清瘦少年朗声答道。 墨青灯还是没有理会,又对着剩下的二人道:“你们二人呢?” “我······我们······”剩下的二位少年互相看了看,迟疑道。 墨青灯突然笑了起来,而且是大笑狂笑。 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墨青灯缓缓收住了笑容,转身搂住那位王姓少年和另一个要离开的,一脸和蔼的道:“哎呀,二位师弟不愧是门中精英,面对为兄的试探,一点都没含糊,那个正气凛然和决绝,真的是我辈楷模啊!” 二位少年楞了一下,那王姓少年惊愕道:“试探,师兄你刚刚是······? “我刚刚是为了看你们是不是真的一心为宗门啊,其实捷径真的是有的,但是我也不能随便是个人都告诉啊,我肯定得告诉对宗门最忠心的弟子,你们说对不对?”墨青灯满面春风的道。 “对对对,我就说嘛,墨师兄是大师兄的师弟,怎么可能是那种缩头乌龟呢,原来是在试探我们对宗门的忠心度啊。”另一个少年一脸兴奋的道。 墨青灯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但是很快又恢复自然,同时,他用更加和蔼温柔的声音道:“好了,二位师弟的忠心为兄已经明白了,那么接下来就让为兄告诉二位,真正的捷径在哪里。” 说完,他嘴唇微动,一片凝重之色。 由于声音太小,二位少年不由的把头靠近了墨青灯,想听他到底说的话是什么。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突起。 墨青灯满是笑容的脸上一片狰狞,两只手抓住二位少年的脑袋往中间一磕。 “咣!”碰在一起的二人如同皮球一般,快速向两边弹开。 在二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只见墨青灯双手如刀,飞快的在二位少年的后颈处狠狠的砍了一下。 碰撞加上后脑勺被重击,二位少年终于昏了过去。 墨青灯一脸狰狞的神色在雾霭里如同鬼魅一般恐怖。 “呸!”吐了口唾沫,墨青灯狞笑道:“捷径,最快的捷径当然是黄泉之路了,你们两个蠢货,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硬要闯,既然这么不识趣,那就别怪师兄我不念同门之谊了。” 说完,却见他满脸杀机的转身看向身后。 不知何时,原来前去探路的的四个少年手里已经多了一把匕首,锋利的刀刃在冰雪的反射下寒光四溢,四人不怀好意的将还处在惊愕状态的另外两名弟子围在了中间。 墨青灯冷笑着对惊魂未定的二位少年道:“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上去一人挑一个,以人头纳投名状,第二,你们等会和他们两个一起共赴黄泉路,给你们三息时间。” “一!” “二!” “三!” “啊!我想活着!我想活着!” 二少年中的一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交加的大喊。 而另外一个少年,在看到同伴屈服之时,也是战战兢兢的蹲在了地上,根本不敢抬头看墨青灯的眼睛。 局面终于被自己掌控住了,墨青灯不由的又是一阵狂笑。 这种一念之间掌握他人生死的感觉,真是美妙啊! 一边是笑声,一边是哭声,人性在此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这,就是江湖! 第二十一章:空雾峰外围 - 花与剑之 白,无尽的白,漫天都是白茫茫的寒雾。 林殇就这样被寒雾包裹着,满脸疲惫的前行者。 没有日月星辰,没有草木鱼虫,燃烧完的三根一日香告诉他,他已经在这样的环境里行走了三天了。 饿了就啃几口干粮,困了就在原地睡一觉,在有了寒轻沫的送的棉袍和暖玉之后,他对周围的寒流已经不再像当初刚进冰原的时候那么无力了,虽然这时的温度比那时更低,然而林殇也已经开始适应在这旷野上生存了。 “沙沙!” 林殇双目无神的在雾霭中行走着,周围一片寂静,除了自己走路声音以外,林殇感觉不到半点生机。 他精神透支,面容憔悴,早已经处在了崩溃的边缘,此时的他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般,踉踉跄跄的前行着。 不知道这样还要走多久,内心中的目标早已在这无边的安静中模糊,每次当他要倒下去的时候,内心深处就会有一个温柔缱绻的声音响起,这个声音不停的告诉他,不要停,一定要向前,不然他会死亡。 也就是这个轻柔的声音,还让他在崩溃边缘的时候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 肩膀上的小傻,也失去了往日的活波,昏昏欲睡,毛茸茸的尾巴耷拉着,没有了往昔的光泽。 自从进入这片白雾之后,小傻就一天比一天无精打采,最后就成了这样。 没有目标和参照物,孤独与压抑成了生命最大的杀手。 可能在平时,即使再多走一倍的时间,林殇也不会出现这种濒临死亡的感觉,最多也就体力透支,但是精神不会有任何创伤。 然而在这里,在这片白茫茫的毫无生机的地域里,时空好像被扭曲了一样,他压根就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因为这一秒和下一秒基本上都是一样的,看着自己双脚在前行,然而感觉告诉他自己好像在原地踏步。 三天三夜,普通的一个大汉估计都早已崩溃了,更不要说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 林殇是还在坚持,然而或许下一秒,他也就真的倒下了。 突然,一股微微的气流吹过了林殇低垂的刘海。 “嗯?” 林殇将要倒地的身子突然颤抖了一下,从小就早起做杂役的日子让他对气流的变化格外敏感。 这处绝地怎么可能会有风呢?自己这是临死之前出现的幻觉么? 精神松懈,那最后的坚持也终于耗完了,林殇的身子缓缓的向前倒去。 这时,一股更强烈的气流迎着他的眼睛吹了过来,他本来已经慢慢闭合的双目,突然猛的睁大了些许。 “没错,这是风!这不是幻觉!” 一股莫名的力量让林殇打起一些精神,本已经到极限的身子,又涌出了一股新的能量。 “走了这么久,从来没有感觉到气流的流动,现在突然有了微风,莫非・・・・・・” 想到这里,林殇暗淡的双目突然迸发出惊人的亮光,求生的渴望让他本来沉重的双腿突然轻盈了起来。 踉踉跄跄,林殇拖着早已透支了的身子向着气流吹来的方向奔去,尽管那里还是白茫茫的一片。 风越来越大,一丝泥土的味道随着微风钻进了林殇的鼻子里,让他的精神头又涨了几分。 终于,林殇奋力向前一挣扎,脑海里感觉好像有一层浆糊般的壁垒被他打破了一样,整个身子突然轻盈起来。 树木,枯草,泥土・・・・・・ 望着这久违了了的陆地景色,林殇嘿嘿嘿的傻笑了几声,身子一软,昏了过去。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天色还是亮着的,然而咕咕叫的肚子告诉他,他不可能只睡了一会。 “吱吱”,见到林殇醒来,小傻开心的用两只前爪捧着一只不知名的野果蹦蹦跳跳的来到林殇面前,一边高兴的叫,一边献宝似的将野果送到林殇的嘴边。 林殇微笑了一下,摸着小家伙的脑袋轻语道:“小傻真乖,你自己吃吧,唉,你这吃货倒是醒来的早啊。” 小傻又吱吱的叫了两声,跃到林殇的身上,将野果放在嘴里,没心没肺的在林殇身上打着滚撒欢。 精神透支的后遗症就是脑袋里面像被插进去了千根钢针一样,巨疼无比,林殇此刻就是这种感受。 强忍着头部的疼痛和身体上的疲惫,林殇缓缓的爬了起来,仔细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枯黄的杂草,凋零的树木,皑皑的白雪,偶尔裸露在外边的黑土・・・・・・ 完全是一副冬季萧条的景象。 不远的地方,一个峡谷如同巨兽一般蹲伏在灌木丛的尽头。 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林殇也不再琢磨,打开包裹,拿出所剩无几的干粮吃起来。 待填饱肚子以后,林殇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杂草,提着包裹大步向前走去。 虽然此地一副冬天的样子,然而气温却是与外边相差甚远,不知道为什么,离峡谷越近,周围温度就越高。 待到林殇接近峡谷口的时候,已经感受不到凛冽的寒风了,周围的空气暖暖的,让他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咦,这是?”林殇好奇的打量着峡谷口。 此处远看是一峡谷,然而近看却不是这样的,准确的来说,是一个类似于一线天的裂缝。 缝隙的两边的石壁异常平整,就连石头的断层都很光滑,整个峡谷好似原本连在一起的山体被巨力从中间劈开了一样。 这到底是大自然的伟力,还是人为的结果? 带着疑惑,林殇小心翼翼的走进来峡谷,顺手将包袱里的匕首拽了出来。 峡谷里很安静,也很干净,一点杂草也没有,唯有林殇行走时脚踩砂石的声音。 光线从裂缝中投了下来,将峡谷中的小道映照的如同天堂之路一般光亮,而小道以外的地方则是一片漆黑。 林殇万分警惕的顺着小道往前走,不时的左右观看,然而四周除了安静,什么也没有。 整个峡谷大约只有三十丈长,而林殇却走了将近一个时辰。 幸运的是,直到峡谷的尽头,也没又出现什么意外,这让林殇提悬的心放了下来。 几步跨出,林殇终于站在了阳光下,当他看清眼前情景时,不禁目瞪口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第二十二章:等待与辜负 - 花与剑之 林殇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景象,脑海里只有四个字;人间仙境。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片被各色野花芳草所覆盖的原野,一条青石小道如同蚯蚓一般在绿草群芳中蜿蜒着。 原野下面,是一片竹林,翠绿的竹叶,挺拔的枝干,郁郁葱葱的将附近的天空遮成了一片阴霾。 林里生机盎然,气象万千,小鸟时而跃上枝头,时而穿梭林间,各种啼叫婉转不停,随着微风被带出好远好远。 竹林旁边,一条瀑布飞流直下,冲击着地面上的寒潭,巨大的水花在池子里翻滚咆哮着,但是未有半点溅出。 细看之下,原来寒潭旁边有一缺口,一股涓涓细流顺着缺口流了下去,最后注入的,是一个被雾气所覆盖的池子。 池子口为白玉所著,池面上雾气氤氲,看不清下面是什么,但却可以感受到阵阵热浪。 玉池侧面约十丈距离,一座精巧的竹屋赫然耸立在那里,林殇不禁眼帘一缩。 难道此处还有人居住? 想到这里,林殇立马抱拳朝着竹屋朗声道:“请问屋里有人么,小子林殇,误入此地,请主人现身一见,打扰之处敬请谅解。” 竹屋一片安静,悄无声息。 林殇又喊了一遍,但是仍然无人回应。 疑惑间,林殇缓步走到竹屋前,当他看到满是铜绿的门环时,才明白此处已是荒废已久。 正欲推门而入,门口的对联让林殇停了下来。 竹门两侧,两块精巧的木板悬挂着,每块上面都有一行暗红的娟秀字体。 上联:痴心痴情痴命,命途多舛。 下联:唯君唯吾唯一,一生相随。 横批处却是无字,唯有一块玲珑玉佩摇曳不定。 一股复杂的情绪迎面扑来,遗憾,不悔,思念・・・・・・ 林殇分不清,但是他隐约猜到,此处应为一女子居所。 想到此,林殇后退两步,对着竹门道:“小子林殇,今日误入此处,现欲进屋寻求脱困之法,还望屋主见谅。” 说完朝着门施了一礼,然后双手轻轻推开了竹门。 屋内一片安静,布置相当简陋,客厅之中,唯有一竹桌,两竹椅,桌上一个紫砂壶,两只竹筒茶杯。 用手摸了摸桌子,林殇发现有厚厚的一层积灰,看来屋内确实无人居住许久了。 刚刚抽回手,就见桌子哗啦一声倒地,既然带动周边的椅子一起化为粉末,唯有紫砂壶在地板上咕噜噜的滚个不停。 一片飞尘中,林殇大声的咳嗽着,良久才喘息过来,屋子的历史比他想象的要久远得多。 有了前车之鉴,林殇再也不敢乱动屋内的东西了,或者说,大厅里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他去观看了。 竹屋很小,林殇穿过客厅旁边的小门,进入了隔壁房间,抬头观看,不禁被屋内的场景吓了一跳。 此屋为卧室,内置物件只有一床一柜,床上有一白骨盘膝而坐,如雪的发丝耷拉在床上,看上去格外妖异。 白骨旁边,分别放着一张古琴和一管状物,即使在满是灰尘的屋子里,仍然反射着亮光,显然不是一般物件。 林殇没有贸然上前,因为整个屋子都散发着一股腐朽的味道,谁知道随便动下会不会让整个屋子倒塌。 突然,一件东西进入了林殇的视线。 白骨的右手掌中,一件丝绢被折叠的整整齐齐,纵使经历了岁月的变迁,却没有像白骨身上的衣服一样化为灰烬。 林殇小心翼翼的将它取出,吹了吹上面的灰烬,慢慢展开,一段娟秀的暗红色字体呈现在他的眼前。 “本宫萧晶晶,梁王膝下第十一子,又名萧十一,因逢侯景之乱,在御林军统领云梦泽的救助下,得以逃脱身死之命。 “国破家灭,流离失所,孤苦伶仃之际,幸得云将军不离左右,为吾宽心解忧,时长日久,竟对其情愫暗生。 “然既为亡国贵胄,身负国仇家恨,本应奋发图强,以雪大仇,而不该沉溺儿女私情,自甘消志,无奈十一只为一弱女子,外无强兵,内无劲援,空有复国之志,却无杀敌之力,苦思无门之后,不禁心灰意冷。 “月圆之夜,凄苦异常,思及往昔,泪珠暗垂,痛饮贪杯之下,与云将军私定终身,芳心得偿,心有所寄,故欲与身边人长居于此,远离俗世纷扰。 “然云将军秉性忠直,明则良言慰吾,暗则勤修武学,转瞬三年,剑法大成,一日醒来,身边人竟不辞而别,唯遗书信一封,言其有生之年必将手刃仇敌,以雪国破家灭之恨,拳拳之意,溢于言表,并教余在此处等待,他日无论功成与否,定当跃马归来。 “时光荏苒,不见寒暑,血泪寒花几番落,相思之人路不归,忧之恨之念之,愁肠百转,终日以泪洗面,对月诉眠,时长日久,精神恍惚,幻象重重,竟似云归来,伸手摸去,却又成云烟。 “又过经年,三千青丝终成雪,婀娜身姿透骨消,吾知将不久于世,大悲之下,反而彻悟,不再执着于过去,不再期待于未来,若有遗憾,当为苦思未归之人。 “十一之一生,命途多舛,童年无忧,中半梦碎,国破,家灭,人离,初尝情窦,又遇久别,恨一生,思一生,念一生,一生纠结,可悲可叹,可怜可泣。 “身边两物,乃一琴一笛,琴曰凤,笛曰凰,传为上古神兽凤凰所化,千古名器,来人可带出世外,交于一对幸福眷侣,不要让其蒙尘暗投。 “来人不必惊慌,吾知汝必不是云将军,何解?思之极易,该来之人永不需等,该等之人永不会来。 “女子一生,极其不易,犹如昙花流星,于刹那芳华之后,便是荼蘼,青春易老,容颜易逝,唯一所求,便是遇一良人,珍其情,爱其意,怜其苦,忧其安。 “然红尘千丈,芸芸众生,所谓良人,不过沙海之中一粒粟,原野之中一株花,见过,听过,却终未得过。 “若来生,定为一男子,誓娶今生如吾这般人,一生不弃,风雨永随,不使花容空对月,不渝长情待归人。 “恨!恨!恨!” 三个恨字如同巨石一般,将林殇的心神震得恍惚,他没想到这白骨后面还有如此悱恻的故事。 暗叹一声,林殇神色复杂的将丝绢折叠起来,他虽然博览群书,心智也远超同龄人,但是他依旧还是不能完全体会这种思归人的情绪。 林殇后退两步,朝着白骨揖了一揖,道:“小子不幸乱入此地,打扰了前辈长眠,还请谅解,前辈所托,若小子有幸出去,定当鼎力完成。” 礼罢,林殇小心翼翼的双手拿起古琴,轻轻地吹了吹灰尘。 琴身为一只木雕的直上九霄的凤,双翼微夹,张口嘶鸣,身上五彩霞光流转,栩栩如生。 细入纤维的羽毛中,几根透明的琴弦若隐若现,轻吹一口,弦音袅袅不绝于耳,一种古老悠远的气息迎面扑来。 林殇从包裹里拿出绳索,割下一截拆成细线,将古琴包好,然后又用剩下的绳索将其负在背上。 装好古琴后,林殇又拿起了白骨右侧的笛子。 笛子整体形状为一截有杈的桐木,一只形若古琴上的凤,但是头上无毛的凰如蛇般缠绕在其上,尖喙微张,似乎在回应前面凤的嘶鸣。 整个笛子为白玉所制,浑身晶莹剔透,轻轻对着凰喙吹一口气,空气中顿时响起一股如哀似怨的呜咽声,莫名的悲伤让空气突然沉重起来。 不愧是千古名器,还未演绎,就已经有了如此的感染力。 林殇定了定心神,用衣角轻轻将笛子擦拭干净之后别在了腰际。 没有什么能够经得住时间的打磨,房间除了一堆白骨两只乐器以外,其他的都东西都透露着一股厚重的腐朽气息,仿佛一口气过去,整个房子都会化为齑粉。 林殇带着沉痛的心情朝白骨施了一礼,缓缓退出房门。 在将竹门轻轻关上的那一刻,林殇长叹一声,神色恍惚。 门关上了,一段等待与辜负的故事,也将永远被留在了时光里。 心负枷锁,困守一地一生,青丝耗成雪,花容变黄颜,只为等待一个不知未来的等待,值么? 突然间,寒轻沫的笑颜,浮现在林殇的脑海里,他的心不由得一颤。 第二十三章:登峰 - 花与剑之 林殇收拾了一会情绪,将千丝万缕的心情压了下来,此刻的他没有时间来想这些,对于他来说,找到出路才是目前的头等大事。 轻轻的吹了声口哨,在竹林间与各色小鸟玩的不亦乐乎的小傻突然停下了翻滚,小眼睛咕噜咕噜转了两圈,嗖的一下窜出竹林,几个跳跃就跳上了林殇的肩膀。 摸摸了小傻的尾巴,一人一鼠开始在这山谷里打转,四处寻找出去的路径。 在林殇看来,此处肯定有通往外界的方法,不然,当年这个叫萧十一的姑娘和那个所谓的云将军,又如何安全的逃到这里。 不要说都是从那个冰原上穿过来的,在林殇看来,那个什么云将军可能或许还可以,但是这个叫萧十一的姑娘绝对无法在那样窒息绝望的环境里活到进谷。 突然,林殇脑袋里灵光一闪,萧十一的遗书上的一句话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血泪寒花几番落,相思之人路不归” 没错!血泪寒花! 林殇突然想起了纯阳特产云山雾引茶,它的花不就叫血泪寒么? 云山雾引茶,产自空雾峰下的雪竹林中的千年茶树,既然这个叫萧十一的姑娘见过血泪寒花,莫非・・・・・・ 此处肯定绝对可以通向雪竹林,而雪竹林的后面,就是空雾峰! 在得出这么个结论之后,林殇大喜,这代表着他终于可以有出去的希望了。 兴奋之余,林殇开始了更为详细的查探。 竹林,瀑布,温泉・・・・・・ 当林殇披散着滴水的头发来到竹屋后的石壁时,一块石头引起了他的注意。 竹屋后的石壁,原本是一片平整的青冈岩,石壁很平整,让他不由的想起了那个峡谷中的墙壁。 不过此处的石壁上,却没有峡谷中石壁那么光滑,这片青冈岩上,满是斑驳的划痕,有深有浅,参差不一。 看来这里应该就是那个什么云将军当年练功的地方了。 整片青冈岩猛的看上去都是如此,平整的壁面上,充斥着斑驳的剑痕,然而细心的林殇却发现了在石壁的一端,有一块突兀凸起的石头。 整个山壁都是平整的,为何那块石头就是凸起的呢? 带着疑问,林殇走到石头前,摸了上去。 “咣”,凸起的石头突然凹了下去,然后一阵咯吱的声响传来。 整个平整的青冈岩面,突然从中间裂开一道缝,一个能容一人通过的通道豁然出现。 林殇走到洞口前,一股寒流迎面袭来,让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但是林殇却笑了起来。 此处肯定是这处绝谷通向外界的通道! 在将头发晾干之后,带着几分期许和激动,林殇踏入了这个通道。 洞内干净整洁,通道两边的墙壁上每隔三五步就有一颗冉冉发光的夜光石,将通道映照的如同白昼。 通道很短,约么三十丈之后,一堵石壁挡住了林殇的去路,通道到头了。 轻轻触摸了下石壁旁边的一块石头,又是一阵轰隆隆的响声,石壁中央出现一道裂缝,继而成为一道门户。 外面白雪皑皑,一片茫茫。 林殇回过头,最后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通道,然后彻底将这个美丽的山谷和那段不渝的故事埋葬在了心底。 裹了裹衣服,检查了下身上的包袱,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林殇朝着洞外走去。 “咣”石门关闭,林殇出现在了白雪皑皑的寒风里。 举目四望,一片片的雪竹如同长枪一般傲立寒风中,白色的枝干,白色的叶子,与整个天地化为一色。 雪竹中央,一棵古树干似虬龙,枝条如发须,高大沧桑,虽然只剩枯枝败叶,但是亘古久远的感觉更加强烈。 林殇松了口气,终于到了空雾峰脚下的雪竹林了。 然而,就在林殇一脚踏入雪竹林的瞬间,异变突起! 一股厚重的压迫感,迎面袭来,林殇不由自主的身子一矮,整个人差点跌倒在地。 看向前方,除了寒雾,什么也没有,然而突如其来的压迫感却是真实存在的。 林殇此时莫名的难受,此刻他感觉自己如同一只蚂蚁一般,在一个巨人的掌下匍匐仰望。 威压! 林殇的脑海里突然想起了这么一个词。 不同于重物压身的实质压力,这种无形的,针对人的精神世界的压力,可不就是威压? 所谓威压,就是弱者在面对可以秒杀他的强者时,内心深处的一种莫名的恐惧和慌张。 这种莫名的恐惧和慌张在一些条件的牵引下,很可能会成为杀人于无形的武器。 当年三国时期蜀将张飞于长板桥前怒吼吓死魏将夏侯杰,就是借用声音将威压施展到极致,从而杀人于无形。 林殇此刻面对的,就是这种无形的威压。 虽然明知道前面什么都没有,林殇极力想让自己轻松下来,迈开大步走,然而身体却给不了他这个支持。 面对这种只针对精神世界的无形压力,大脑第一时间的判断就是必须小心翼翼,所以林殇想大步走也走不动。 就这样,林殇顶着这种令人奔溃的压力,如同身负千斤巨物一般,弯着腰矮着身子一步一步的前进。 一步一顿,一步一停,离山脚越近,林殇的呼吸越急促。 越过茶树,穿过雪竹林,一座高耸的冰雪山峰清晰的呈现在了林殇的眼前。 说是清晰,因为在这山脚下,寒雾竟然消逝的一丝不剩,远处的景物清晰可见。 虽然没有了寒雾,然而威压却如同实质一般直击林殇的脑海,让他难过的想要吐血。 空雾峰,这座纯阳宫的绝地,此刻如同一位卸去面纱的少女,第一次在林殇面前露出真容。 说是绝地,然而山体却不是很高,站在山脚下仰望,山巅隐约可见。 整个空雾峰全部是由冰雪包裹,裸露在峰体外的冰柱如同一柄柄利剑,让本来不高的山峰多了几许肃杀之气。 强忍着头疼欲裂,林殇从包裹里拿出攀岩绳索,摸了摸肩头的小傻,道:“这是最终的目的地了,你我兄弟二人博一次,不求定有所得,但求问心无愧。” 在小傻吱吱的叫声中,林殇将飞索甩起来,狠狠的抛出去,绳索带着弧线,完美的扣在了一个粗壮的冰柱上。 轻轻地拉了拉,将绳索缠紧,林殇咬着嘴唇,慢慢的开始攀爬・・・・・・ 空雾峰之所以能够成为纯阳宫的绝地,不是由于他山体的本身,而是由于其严酷的环境和莫名威压的存在。 由于威压的存在,武功越好的人越难接近,而武功越差的人,其意志力和精神力又不会太强大,在穿过冰原迷雾的过程中,很容易因精神的崩溃而死掉。 像林殇这种不会武功,但精神和意志却极为强大的怪胎,基本上万中无一。 人生就是这么的戏剧,优势有时候会成为前进的阻力,而劣势反而会成为崛起的动力,唯一亘古不变的是,灾难和不幸对一个人的磨练,将会成为其一生享用不尽的财富,前提是,你可以扛得住那让人绝望的痛苦和悲伤。 寒风肆虐中,林殇如同蚂蚁一般,缠着绳索在冰雪峭壁上来回荡漾,青紫的脸颊,紧咬的嘴唇,坚毅的神情,林殇用尽全力在绝壁上攀爬着。 有时候绳索无处缠绕,林殇便会将飞索交给小傻,然后给它指点位置,由小傻将绳索缠在指定的冰柱上,再由林殇拉紧。 就这样,一人一鼠,互相配合着,在这悬崖峭壁上缓缓上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殇躺在半山腰的两根冰柱上休息,此刻的他脸色白中泛青,大口的呼吸着冷风。 也是,攀爬这种体力活对于没有丝毫武功的他来说,绝对是一种超越自我极限的考验。 就在林殇考虑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时,小傻如同闪电一般从林殇头顶的跃了下来,直接扑在了林殇的身上,一边吱吱乱叫,一边用两只小前肢不停的比划,两只小眼睛紧张的盯着林殇。 林殇刚刚开始还没注意,然而随着小傻的比划,他突然猛地坐了起来,两眼放光的盯着小傻说:“你说你看到了九窍玉雪参?” 不待小傻反应,刷的一下从怀里掏出李忘生分发的图谱,拿到小傻面前,颤抖着道:“你确定是这么个东西?” 小傻又是一阵吱吱的乱叫,同时卷着毛茸茸的尾巴在林殇身上打着滚。 林殇愣了一愣,继而裂开嘴巴微笑起来,声音越笑越大,震的峭壁上积雪簌簌的往下落。 不管小傻描述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至少目前看来,这绝对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不求获得多少,只求能替你分忧,所谓朋友,应当如此。 芝小小满是泪水的脸庞,突显在林殇的脑海里! 小小,等我归来! 第二十四章:无尽的悲伤 - 花与剑之 精神上的鼓舞,往往会给人意想不到的力量。 此刻的林殇就是这样,虽然在攀爬过程中,他的体力透支严重,然而在从小傻那里得到九窍玉雪参的消息之后,他感觉自己全身又充满了力量。 轻轻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冰渣,林殇亲昵的将小傻用手托起来,摸着小傻的大尾巴,一脸溺爱的道:“兄弟,你这次真的是帮了我的大忙,回头我一定给你找些上等的野果回报你,下面就再麻烦你带我走一趟,我们一起去完成此次最重要的使命。” 听到野果,小傻开心的眯着眼睛窜到林殇的肩膀上一阵打滚,欢快的嚎叫着。 发泄了一会喜悦,小傻嗖的一声,窜了出去,落在林殇面前不远的一处冰柱上,然后又回过头,抖动着大尾巴朝林殇示意。 林殇缓缓的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然后将飞索抡圆,朝着那个冰柱扔了过去。 一人一鼠又开始了艰难的攀爬。 约么一刻钟的功夫,当林殇爬到一颗叉形冰柱上时,小傻并没有继续前行,而是顺着林殇腿几下爬到他的肩膀上,朝着前方吱吱叫个不停。 林殇定睛一看,上方不远处的裂缝中,一个冠如火焰,通体血红的花蕾正在迎风招展,可不就是九窍玉雪参的花叶么?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此刻的林殇,开心的真想把小傻放在嘴边好好亲几下。 小小,你师父有救啦,等我回来! 强忍着激动,林殇掏出小刀,开始在峭壁上凿起来,前方一片光滑,无处落脚,只能一边挖脚窝,一边前行。 人逢喜事精神爽,此时的林殇,感觉自己浑身有使不完的劲,挖凿起脚窝格外用力,不一会儿,就攀登到了九窍玉雪参的旁边。 先用小刀将九窍玉雪参周边的寒冰和泥土剔除掉,然后再一点点的开始挖掘,要想保持九窍玉雪参的药效,就必须得根须完整,所以林殇格外的小心。 终于,林殇将九窍玉雪参周围的寒冰和泥土全部剔除了个干净,望着那稍触就掉的九窍玉雪参,林殇颤抖着伸出手,轻轻的握住了那如火般的花蕾用力一拉,一个晶莹剔透,根须浓密的人形根茎从泥土里钻了出来。 然而就在这时,一股莫名的情绪裹在威压里,朝着他的脑海涌了进来。 那令人压抑吐血的威压不知为何,突然变淡了许多,然而另外一种情绪却如浪潮般向林殇袭来。 悲伤!无尽的悲伤! 林殇鼻子一酸,泪水不由自主的盈满眼眶,然后如雨珠般顺着脸颊流下,此时的他,好像又回到了幼年之时无父无母任人欺凌白眼的时代。 我这是怎么了? 转过头看了看肩膀上的小傻,小家伙此时也是一副悲痛的样子,两只紫玛瑙般的眼珠里全是泪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难道是因为这株九窍玉雪参? 轻轻地擦拭了下眼泪,林殇仔细盯着九窍玉雪参看了起来,然而转来转去,他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不是这株药,那是什么? 林殇直起腰,缓缓朝上方望去,而这一望,却令他吃惊不已。 距离他上方丈许的地方,又是一株花冠如火,通体血红的花蕾。 又一株九窍玉雪参! 更让林殇心神震荡的是,随着他的站起,那种莫名的悲伤愈加强烈,而且有一种仿佛来自心底的召唤让他不由自主的生出了想上去看看的想法。 上去么? 林殇不由自问,平时的他都是以谨小慎微行事,现在既然拿到了这九窍玉雪参,那么就应该不再追逐,下山而去。 但是在此刻,他的内心却有另外一种声音在不停的回响,告诉他如果不上去,他可能会错过一件让他追悔莫及的事情。 强忍着悲伤,林殇做出了一个与他平时性格极不相符的决定。 登上峰顶! 他倒要看看,这山顶到底是有何秘密,竟能如此直接的影响一个人的情绪。 骨子里属于年轻人冒险的性格终究在这个特殊的环境里被激发了出来。 既然决定了,那就行动吧! 擦掉了眼里的泪水,林殇使劲的眨了眨眼睛,然后将手里的九窍玉雪参放在包里的玉盒中,拿起来飞索,又开始了攀爬。 一路有惊无险,在顶着悲伤和威压,冒着严寒和死亡,林殇用尽了全力,耗尽了心神,终于登上了山顶。 登顶之后,威压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但是悲伤之意,却更加浓郁。 于泪眼婆娑中打量了一下山顶的环境,林殇不禁呆了一下。 山顶很平坦,没有杂石,没有杂草,平坦的一无生机。 唯一存在于林殇视野中的,只有一人,一碑! 有人!林殇眼帘一缩。 顺着林殇的眼光望去,山顶的边缘,一个高大魁伟的背影静静地在寒风中伫立着,一件猩红的披风并没有随着寒风飞舞,反而很安静的低垂在地上。 除了这个人,林殇目光中还能看到的景物,也唯有一座石碑。 说是石碑,也不是太准确,因为它只是一块很高大的青冈岩,只不过被人竖起来立着,看起来像座石碑罢了。 林殇朝着背影揖了一揖,朗声道:“前辈您好,小子林殇,奉师门之命前来次采集药材,打扰之处还请谅解。” 背影没有回头,唯有林殇的话语在寒风中回荡。 林殇迟疑了片刻,加大了声音又对着那人喊了一遍,然而还是没有反应。 带着疑惑,林殇慢慢的走到背影旁边,轻轻道:“前辈,您······” 话到一半,林殇停住了。 原本应该很长的头发,不知何故竟然被拦腰斩断,只余齐耳的部分耷拉在他的脸上。 满是风霜的脸庞上胡茬密集,三道醒目的伤痕横穿了整个脸,其中一道更是划过了眼睛,看上去狰狞异常。 左臂早已不知去向,剩下的右手紧紧的握着腰际的剑柄,仿佛要随时拔剑出鞘一样。 一身的金丝战袍早已残损不堪,有的地方甚至连鳞片都掉了,只余琐琐缕缕的金线低垂着。 说是金丝战袍,其实真实颜色却是暗红的,因为整个战袍如同在血水中滤过的一样,鳞片缝隙中满是干凅了的血迹。 原本开阔的眉头轻轻的皱着,一双眼睛里满是遗憾和不舍,孤独而又坚定的望着远方。 整个人都散发着无尽的沧桑,凄凉和孤独,还有,无尽的死气! 原来,这是一具尸体! 林殇的脸上,泪水如同雨珠一样滚滚落下,那种莫名的悲伤,在林殇走到这具尸体身边的时候,浓到了犹如实质的感觉。 原来笼罩半个山体的哀伤,竟然都是来自眼前的这这具尸体! 此人是谁,为何在他身上竟然会有如此浓烈的悲意? 林殇左看右看,也没有找到可以为他解惑的痕迹,正在思索间,眼神不经意的扫过了不远处的那座石碑。 在冰雪的反射下,林殇好像看到了石碑上有凌乱的痕迹一闪而过。 难道石碑上有字? 缓缓走到石碑前,抬头望去,石碑上血迹斑斑,一副刀刻的草字碑文如银钩铁划般呈现在他的眼前。 第二十五章:丰碑 - 花与剑之 林殇仔细打量着石碑上的字,在浓郁的悲伤氛围里,一段有关忠义与大爱的故事慢慢进入林殇的脑海。 “本座云梦泽,梁王驾下御林军统领,因逢侯景之乱,国破家灭,机缘巧合之下,于乱军之中救十一公主,并携其避祸至华山。 公主心智未熟,少逢巨变,精神欲崩,吾虽心有报国之志,然不能在其面前流露太显,恐伤其情,压抑无奈之下,常借酒消愁,对月拭剑。 时值中秋,月明当空,公主惆怅惶恐更甚往昔,苦劝无果之后,陪其对饮,然不知何故,竟酩酊大醉,酒醒之时,发现大错已铸。 痛悲羞愤之下,欲以死谢罪,然公主性情淑均,良言慰吾,不惜委身下嫁以消吾之心结。 戴罪之人,感激涕零,皇天后土之下,指天盟誓,愿一生终一,永不相负。 既结连理,国仇家恨归一,复仇之火愈加滔天,常于贤妻就寝之后,暗修武学,以待他日功力精进之后觅机报仇,上报先皇知遇之恩,下报公主不弃之情。 竹间落叶三番寒暑,剑法大成,本欲告之公主出山复仇,然又恐其担忧不允,无奈之下,留书一封,孤身离去。 于景贼行营乔装隐藏三载,终得一机会靠近其身,本可手刃雪恨,然被其身边一老者所阻,较量之下,竟不是其一合之敌,剑碎臂断,身负重伤之下逃得一命。 仇未报,身已残,心伤垂死之际,折返谷中,欲与公主相见,然思度己身,已不复往昔之风采,人鬼一半。隔窗望佳人,凝噎并涕零,一纸相隔,如若天堑,强忍悲伤,踉跄离去。 行至路途,昏迷倒地,为一无名道人所救,其念吾之忠义,特传一上乘阳系功法,言苦修十年,可下山偿夙愿。 每日思及国仇家恨,无不心哀欲裂,故闻鸡起舞,枕月而眠,十载岁月,匆匆而逝,功法大成之日,飘然出山。 此番前行,独臂孤剑,以一人之力,入十万军中,杀伐四起,血流成河,终将景贼毙于剑下。 国仇既了,私恨难泄,与景贼之护国法师拼至力竭,最终仗兵器之利,将其诛杀,然吾也将近油枯灯灭,不久于世。 以燃烧生机之法,奔回谷中,灯火阑珊之下,欲见伊人最后一面,然再三思量,终未敢现身,他日一别,今日永诀,相见不如怀念。 仇已了,神却伤,行至此处,感时日无多,本欲安静坐化,然回光返照之际竟窥得一丝真武之意,武势初成。 遂以自身为支点,用本体烈阳之力,沟通一丝天地寒气,成一力场笼罩方圆十里,不为其他,只为尽己身最后之力,护伊人之一世无忧。 吾之佩剑,名曰赤霄,乃前辈所赐,后来之人若至此,可替其觅一明主,此剑非忠正纯良之人不能配之。 男儿一生,热血一世,天地君亲师,五伦不乱,仁义礼智信,五常不休,胸若寰宇,心似江海,一言一行,表里如一,方不负七尺之躯。 儿女之情,最是难舍,遇一淑人,当倍珍之,不以其貌优而娶之,不以其形陋而弃之,每遇困境,当挺身而出,站其身前,纵身死魂灭,亦不退后,如此秉性,方可为人杰。 吾之一生,尽毁于仇恨,若说遗憾,当数不能与伊人携手山水,暮雪白头,人生苦短,若不能随其一生缱绻,便不要负其青春年华,宁在璀璨中凋谢,不在遗憾中孤独。 以上诸言,为吾肺腑,后进之人,若辨其有理,可铭记心中,然吾之事迹,可不必挂记,亦无需宣扬,生前不能名天下,死后亦需淡平生。 世上万般苦,唯有相思长,隔纸遥相望,涕泪寸断肠,来世若再见,执手镜梳妆,以身化丰碑,永伴伊身旁。” 字迹到了后面,已然是开始模糊,想来是此人心力殆尽,已然不支了。 林殇脸上的泪水从未干凅过,不同的是,前面是由于此处那莫名悲伤所致,而现在则是发自内心的难过。 他可能是唯一一个知道此事前因后果的人,因为,这两个人的故事,他都已然了解。 当初看到萧十一的遗言时,他也同萧十一一样,认为是云梦泽辜负了这个痴情的女子,所以他从内心深处也是非常痛恨这个所谓的云将军,认为此人薄情寡义,才铸就了萧十一的等待与辜负的悲惨人生。 然而今天了解了真相,他才明白,这不是一个等待与辜负的故事,这是一个错过与误会的故事。 原来当初萧十一所看到的幻影,可能并不是幻影,而是真实存在的,因为那时候的云将军,可能就在窗外看着她。 一个是无尽的等候,一个是默默的远观,二人只隔一张窗户纸,但却永不相知,最后一个带恨而去,一个抱憾而终,此情此景,是何等的悲苦。 带着无限的惋惜,林殇望向云梦泽的背影时,内心深处升腾起一股强烈的敬意 一生不忘国仇家恨,以一己之力入十万军中而面不改色,最终即使身残体伤也要手刃仇敌,此为大忠大勇。 断臂毁容之后,为了不让心上人担忧不安,即使只隔着窗户也不愿现身相见,最后即使自己要死了,也要化己身为丰碑,用自己的热血去守护心里最深处的那道影子,此为大爱。 宁可背上辜负的骂名,也不想因为自己人鬼一半的尊容吓到爱人,宁可在伊人恨意绵绵中孤独,也只想把自己那时丰神如玉的神采留在她的记忆里。 不与她相见,可能她会恨自己一辈子,然而,即便是恨,她也只会恨当年那个丰神俊朗,神采飞扬的自己。 感情无需时间的长短,无需太久的陪伴,把自己最美好的留在对方的记忆里,这就是爱。 这些,可能就是当初云梦泽的真实想法吧! 有时候,男人的爱如同洋葱,当你剥到最后流着泪说它没心的时候,它其实早已把自己最美好的都给了你,因为在你剥的过程中那一直围绕着你永不散去的辛辣味,就是他能够给予你的全部。 林殇看着石碑,依稀之间仿佛看到了一个身体颤巍的背影,一边喋血,一边手持利刃在石碑上神情专注的刻画着,一笔一顿之间仿佛满是温柔和不舍。 当最后一笔完成后,背影蹒跚转身,吃力的将身体挪动到悬崖边,任凭寒风吹打着乱发在他的眼前飞舞,然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那个日思夜想的方向眺望,目光之中满是悲伤和遗憾,于一片孤独中化作一座丰碑。 以身化丰碑,永伴伊身旁,这,才是人杰! 用最虔诚的心,林殇朝着石碑揖了一揖,朗声道:“前辈一生大忠大义,爱憎分明,前辈教诲,小子定当铭记,前辈所托,小子若能走出此地,必将替您完成。” 然后转身走到悬崖边云梦泽的尸体旁,道了声告罪,便开始慢慢将其手中的武器取下来。 说来也奇怪,这云梦泽不知死去多久了,然而他手中的剑并没有与肢体有太多的黏连,林殇轻轻拉了两下,便将其连鞘拉了出来。 当林殇捏住剑鞘时,一股沧桑而又远古的气息迎面扑来,林殇顿时觉得自己像来到了远古洪荒。 剑鞘古朴无华,不知为何物所制,通体乌黑,没有花纹,没有雕刻,唯有两个不起眼的小字刻在其鞘口处。 赤霄! 轻按剑簧,“铮”的一声,宝剑弹出剑鞘,一声龙吟在寒风中一闪而逝。 相比于剑鞘的古朴无华,赤霄的本体却是霞光流转,气象不凡。 其整体为一条神龙状,通体红光氤氲,双足为剑鄂,龙尾为剑柄,龙头为剑尖,对着剑身吹一口气,一声类似龙吟的清鸣彻然响起。 与其他剑不同的是,此剑没有剑锋,剑锋的位置,被锯齿状的龙鳞龙爪所取代,看似缺少了锋利,实则更显狰狞肃杀。 林殇轻轻的挽了几个剑花,红光流转中,一条神龙上下翻滚,龙吟不断,一股炽热将林殇身边的寒意驱散一空。 好剑!林殇赞叹不已。 归剑入鞘,林殇又是朝着云梦泽的背影鞠了一躬,然后将赤霄插在另一边腰际,准备下山。 九窍玉雪参已经找到,此番最主要的任务已然完成,心系芝小小师傅的安危,林殇不敢再做耽误,毕竟从空雾峰出去也是需要花费一番力气的。 缓缓走过之前刻有云梦泽生平的石碑,林殇不经意的又朝石碑瞥了一眼 突然,他停了下来,又转身退回石碑。 因为他发现,石碑的另一面也有字。 第二十六章:初识真武 - 花与剑之 带着疑惑,林殇再次站在了石碑下,只不过这次是站在了石碑的另一面。 相比于之前那面的血迹斑斑,此面石碑上倒是整洁干净,只有一副苍劲的草字碑文。 “吾之一生,先习剑术,后修内功,然垂死之际,却窥真武之意,方知世人皆走偏路,虽可殊途同归,然蹉跎岁月,光阴不待,若于习武之初就入近途,则天下武者多能成就绝顶高手,裂山断流,轻而易举。 “吾虽窥真武之意,然生机耗尽,时日无多,又不忍将其带入冥土,故将吾之所得刻于石上,以供有缘人参详。 “夫真武之意,即以自身为桥梁,沟通天地,化万物为己用,人之力有穷时,而天地之浩渺无尽势・・・・・・” 林殇越读内心越震撼,当整片碑文全部被他读完时,林殇内心深处已然掀起惊涛骇浪。 此碑文所述,直接颠覆了他的武学认知。 一般来说,当世武者修习武学,都是先练招式,再修内功心法,然后通过日积月累的苦修,将自己的丹田不断扩大,平时都是通过真气运行,将真气存储于丹田,对敌之时,可随意调动丹田内力,配合招式,达到克敌制胜的目的。 然而按照云梦泽刻在碑文上的心得来看此种做法实则是最为愚蠢的做法,这样练习原理上也可以达到所谓的真武之境,但是若与个人的天赋,年龄,所习功法的优劣挂上勾的话,则天下之人,能在有生之年初窥真武之意的,寥寥无几。 所谓真武之意,就是以人为桥梁,沟通天地,化天地为己用,若对敌时,随手一击都可调集整个天地之力,试想一下,普通武者,谁人能敌? 这就相当于一个人平时喝水,都是拿着瓢从水缸里舀水喝,但是某一天他喝水时,突然整个水缸的水都流进了他的肚子里,试想下,哪个人能承受得了。 人的丹田,就相当于舀水的瓢,而整个天地,则相当于水缸,以一瓢之水,对抗一缸之水,结果不用多说,一目了然。 碑文中还提到,按照当世武者的习武方法,原理上当丹田扩大到极限然后开始反哺整个人体的经脉,当全身通透,经脉丹田化为一体时,也可以初步达到真武之境,然而人的寿命是有限的,理论上可以达到,并不代表现实可以做到。 云梦泽觉得,当世之人之所以走错了路,那是因为刚刚开始习武时,就把自己的水准设定了在了一瓢水的范围,所有的努力只不过是为了达到把丹田填满的目的。 但是如果不把目光局限于丹田,而是将整个人体看做水缸,将人体奇经八脉上的每一个穴位都当做丹田来开拓的话,那是不是人体所要容纳的真气要比原来一个丹田的容量大几百几千倍? 再进一步,将天地看做一个水缸,将整个人体看成一个水瓢,将原来人体的每个穴位看做构成水瓢容量的一份子,那举手投足间,又会迸发出何等威能呢? 当达到这最后一步时,则就是达到了真正的真武之境。 真武之境有多强林殇不知道,但是云梦泽仅凭初窥一丝真武之意,就可以沟通天地寒气,以一己之身锁方圆十里,仅凭自身散发出的威压和武势就可以压的像李忘生这般绝顶高手都上不了空雾峰,可见其是多么的强大。 林殇被这颠倒常识般的知识惊得大汗淋漓,但是大惊之余,他的内心却也是躁动起来。 若真按照云梦泽的描述,将丹田和人体身上的每一个穴位都同等对待的话,那么岂不是意味着,自己即使因为身体的缘故不能完成真气的周天运行,不能将真气储存于丹田,那是不是自己可以跳过背部穴位,将真气储存于其它地方? 想到这,林殇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眼睛里面满是激动,莫非,自己此生真的还有习武的机会? 从小到大,在得知自己异于常人的体格之后,林殇无不期盼着有一天能够发生奇迹,让他可以像别人一样去修习内功。 为此,他付出了太多,忍受了太多,每天都起得比别人早,凝练紫气也比别人花的时间多,在别人冷嘲热讽和白眼里,他强忍着屈辱,十几年如一日的不懈努力,以望有一天能够靠着勤奋打开习武的大门。 然而现实很残酷,他的努力与勤奋并没有打动老天,命运之神也并没有眷顾他,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眼睛里当初坚定的光芒开始慢慢暗淡,那份曾经坚如金铁的坚持慢慢开始崩溃。 或许用不了几年,他最终会接受命运的安排,屈服于现实走向另外一个人生吧。 但是今天,云梦泽的这番完全颠覆现有武学系统的言论,让他本已暗淡的强者之心又重新燃起了熊熊烈火。 或许对别人而言,此番言论最多算是一番关于武道极限的一种新颖遐想。 但是对于林殇来说,却是一道可以让他粉碎命运枷锁,逆天改命的曙光。 虽然关于如何把身体看做一个水缸,将每一个穴位都当做丹田来开拓,碑文上并没有说,毕竟云梦泽也是临死之际才有了这番想法,他也没有时间去验证和推敲。 但是林殇坚信,只要有了此番理论做引导,哪怕是穷极一生,他也一定可以找到可行之法。 世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他人可以开创武学,难道我林殇就不可以么? 贼老天,我一定要打破你套在我身上的桎梏,我一定可以! 伴随着眼泪在脸上肆无忌惮的流淌,林殇对着天空狠狠的挥了挥拳头,然后怒吼起来! 屈辱,辛酸,悲伤,无奈・・・・・・ 十多年的压抑和苦闷在这一声怒吼中宣泄了许多。 虽然没有找到现成的解决问题的办法,但是林殇已不再像过去那么迷茫,至少,他的内心已然有了方向。 发泄完了之后,林殇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曾经濒临崩溃的自信又再度恢复到了饱满的状态。 平复了下心情,林殇对着石碑喃喃道::“多谢前辈传法之恩,你我虽无师徒之名,但却有师徒之实,小子他日若能够逆天改命,定当将前辈与箫姑娘同葬一穴,以师礼待之,以全前辈一生之夙愿。” 说完,又朝着云梦泽的背影揖了一揖,这才转身整理东西,准备下山。 此番空雾峰之行,本以为会险象环生,十死无生,纵使能够死里逃生,估计也会空手而回。 然而命运就这么奇怪,他不但奇迹般的完成了宗门任务,反而在预期之外又收获了许多。 古人所说的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是的,林殇的空雾之行确实是柳暗花明,然而此刻的纯阳宫,却是愁云笼罩,一片阴霾。 第二十七章:期盼 - 花与剑之 卧榻之上,天道鬼手紧闭着双眼,虚弱无比的盘坐着。 在他身后,李忘生的双掌紧贴其背,一股股氤氲的紫气在其背上流转。 半晌之后,李忘生睁开眼睛收回了双掌,用手拭了拭额头的汗水,满脸疲惫。 与此同时,前面的天道鬼手也睁开眼睛,虚弱的道:“给你说了,没用,你还要坚持,白白浪费功力。” 李忘生暗叹一声,将天道鬼手扶着躺下,看着老友蓬乱的头发和灰白的面孔,不禁心里难受无比。 若不是为自己疗伤,老友也不会变成这幅凄惨模样啊。 随着时间的流逝,自己的紫霞功对千丝冰蚕寒气的压制越来越弱,寒气已经开始慢慢侵吞天道鬼手的心脉了。 几天前,天道鬼手还可以自己坐起来,然而现在,只有在别人的帮助下才能在床头稍微靠一会。 李忘生能感觉到老友的身上的生机正在一天一天的消逝。 强忍住心头的难过,李忘生强作镇静道:“没事,等我门下弟子找到九窍玉雪参,老友你就可以脱离苦海了。” 天道鬼手喉咙耸动了几下,努力的眨了眨眼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行了,大家都是多年的交情了,我又不是小孩子,用得着这么安慰我么,先不说能不能找到,就说你那些弟子,你说能有几个活着回来,空雾峰什么地方,你比我心里更清楚吧。” 李忘生沉默不语,是啊,先不说能不能找到那九窍玉雪参,那些孩子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一个未知啊。 已经过去快接近二十天了,然而到目前为止,进入空雾峰的弟子,没有一个回来的。 想到这里,李忘生内心忽然一阵吃力,那可都是未来门中的希望啊,难道就都折损在空雾峰了么? 轻抚胸口,李忘生正欲坐在椅子上休息,一个声音乍然响起。 “禀掌教,空雾峰那边有人出来了!” “你说什么?” 话音刚落,李忘生已然出现在门外禀报之人的身前,一把抓住禀报之人的衣领,神情激动的凝视着他的眼睛道:“你再说一遍?” 禀报之人已然蒙住了,在李忘生强大的气势下,此人汗如雨下,战战兢兢的道:“空・・・・・・空雾峰有人出来了。” 话刚说完,就觉得自己领口一松,随之软倒在地,再看李忘生,已没了踪影。 空雾峰外的雪松林边际,墨青灯等七人满脸泥污和风霜,在门中师兄的照顾下大口的吃着食物,一边吃一边向旁边师兄说着什么。 “人在哪里?” 一声满是焦急和欣喜的大喝暮然间在他们耳际响起,话音未落,白发长须的李忘生已如幻影般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墨青灯等慌乱丢下手中的食物,正欲行礼,却见李忘生大手一挥,道:“无须多礼,快快坐下,你们没事就好!” 看了看这几人,只见他们一脸风尘,个个神色疲惫,其中还有几个胳膊上缠着布条,布条外边全干涸的血迹和泥土,貌似受了不轻的伤害。 带着些许心疼,李忘生满是歉意的道:“孩子们,你们受苦了,我代表宗门感谢你们。” 墨青灯连忙站起来,一脸惶恐的道:“掌教真人严重了,为宗门尽力是我等做弟子的本分,纵然身死魂灭,也无怨无悔。” 说完神色一肃,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见弟子如此忠诚李忘生老心大慰,心里的愧疚感也越浓,沉声道:“我知道你等都是我纯阳宫最优秀的弟子,不知此番所行可有所得?” 在李忘生的期待的目光中,墨青灯一副惭愧的模样,慢慢低下头轻声道:“禀掌教,弟子等人无能,没有找到九窍玉雪参,还请掌教真人责罚。” 虽然早已有心理准备,但是听到墨青灯如此说时,李忘生内心还是一阵巨大的失落,长叹一声道:“唉,没事,你们也是尽力了,快回宫中休息把,放心,答应你们的奖励,等你们恢复好了会统一给你们的。” 墨青灯等人连忙向李忘生行礼致谢,然后转身离去。 待走到李忘生看不见的地方,墨青灯脸上的那种正直和恭敬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得意和狡黠。 他没想到竟然就这么顺利的蒙混过关了,害的他还在归来之前准备了好几套说辞来应对各种情况。 他们这伙人根本就没进去空雾峰,在那天胁迫两个同门杀害了另外两个同门之后,墨青灯就彻底的掌控了这伙人,他们找了个避风的山谷隐藏了起来,只等时间过得差不多了,就直接出去回纯阳宫。 为了让戏演的更逼真一点,墨青灯和其他几人一起将被他们杀害的同门的血液抹到衣服上,然后把衣服撕裂,再在地上蹭了许多泥土,装出一副历经艰辛的样子。 更过分的是,他还强迫其中的两个同门用匕首划破自己的手臂,然后包扎起来,让别人以为这是被其他东西所伤。 我真是太聪明了! 墨青灯不禁大声的笑起来,笑声中满是得意与张狂。 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笑声嘎然而止,转过身,一脸阴唳的看着身后的众人,道:“回去怎么和别人说,不用我再教你们了吧,若是谁记性不好说漏了嘴,哼哼,后果不用我说吧!” 言辞之间满是威胁和恐吓。 众人脸色大变,连忙七嘴八舌的表忠心,在他们幼小的心里,墨青灯已然是魔鬼的化身了。 看着众人畏惧不已的神色,墨青灯满意的点点头,转身狂笑着离开了。 雪松林边,李忘生看着墨青灯等人的背影消失之后,仰天叹了一口气,又回头用希冀的眼神的看了一眼雪松林。 他是多么希望下一刻出现奇迹,剩余还未归来的弟子会携带着九窍玉雪参平安归来。 伤心之际,正欲离开,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铃铛声和脚步声,李忘生转身一看,却是芝小小和寒轻沫二人。 二女脸颊通红,气喘吁吁,几缕发丝在风中凌乱,一副着急焦虑的模样。 寒轻沫正欲向李忘生行礼,却见芝小小已然焦急的向李忘生问道:“李师伯,可有九窍玉雪参的消息?” 面对着芝小小满是期待的大眼,李忘生老脸一红,满是愧疚的摇了摇头。 芝小小眼里的希冀和亮光,随着李忘生的摇头一点点消失,最后双眸慢慢暗淡,哀愁又爬上了她的脸庞。 此时的她,一脸憔悴,哪有一丝豆蔻少女的靓丽与活波,与刚到纯阳那会的灵动明媚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寒轻沫轻轻的走到芝小小的身边,默默的捏住了她的手,对着满脸哀愁的芝小小做了一个安慰的浅笑。 突然,芝小小无神的眼睛转动了下,对着即将离去的李忘生道:“可有林殇的消息?” 李忘生一怔,林殇?随即想起那个一身麻布衣的奇怪的外门弟子,对着芝小小摇了摇头。 内门弟子到目前都只回来了几个,一个一点功夫都不会的外门弟子,身体还是那么的弱,生还的几率有多大? 多半已经在空雾峰那险恶的环境中丢掉性命了吧! 芝小小眼里的最后一丝光彩也消失了,心中的期盼接二连三的破灭,让她本来就一直抑郁的心情更加难受。 身子一软,轻靠在寒轻沫的肩头,原本灵动的大眼里已经噙满了泪水,琼鼻一皱,开始抽泣起来。 寒轻沫在听到林殇还杳无消息的时候,内心里也是集焦虑与害怕于一身,然而面对此刻的芝小小,她却不得不强压下心里的着急和担忧,捏了捏芝小小的手,假装用一副很淡然的语气道:“你放心,殇哥哥肯定没事,他一定会带着九窍玉雪参平安归来的。” 芝小小抽泣着道:“真的么?” 寒轻沫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望着那边被寒雾笼罩的雪松林,神色一片凄然。 殇哥哥,你一定会平安归来的,对吗? 寒风呼啸,携着一团团积雪,在空中肆意飘洒。 好冷啊! 第二十八章:归来 - 花与剑之 时间如水,转眼之间,二十天就过去了。 纯阳宫的贵宾苑内,所有的纯阳宫高层此刻都聚集于此,每个人都神色凝重,一脸肃然。 卧榻之上,天道鬼手气若游丝,形若槁枯,眼睛缓缓转动着,扫视了下在场的众人。 李忘生脸色一片蜡黄,周身紫气凌乱。 床榻旁边,芝小小紧握着寒轻沫的手,捂着嘴巴,大眼睛里满是泪光,肩膀剧烈的耸动着。 天道鬼手耸动着喉咙,使劲朝着李忘生眨了几下眼睛,想抬起手臂招呼,却始终没有成功。 李忘生满脸悲伤,缓缓地走到床头,看着气若游丝的老友,终没有忍住心里的悲痛,老泪纵横而下。 天道鬼手虚弱的眨着眼睛,断断续续的道:“叫你不要浪费功力,你偏不听,老子舍身忘死给你恢复的功力,难道是给你浪费的么?” 使劲吞了口唾沫,天道鬼手继续道:“好了,人固有一死,今天只不过轮到我了而已,劳累了一辈子,也该到休息的时候了,你也无需如此。我这一生,简单至极,基本没有什么遗憾,若说真的有,那也只有我这徒儿芝小小了,牛鼻子,记住你答应我的,若是我泉下有知小小过得不好,不要怪我不念兄弟之情,上来找你算账啊。” 旁边的芝小小已然控制不住自己,哇的一声,扑到床头,大哭起来。 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在她的脸上流淌,芝小小双手抱住天道鬼手的身子,哽咽道:“师傅,你怎么会这样,说好的要看着我长大,让我给你养老呢,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啊,你忍心丢下我不管么,呜~呜!” 清纯少女的呜咽里,那种撕心裂肺的悲伤如寒流般冰冻了屋子里每一个人的心神。 突然,只听“咣当”一声。 大门被人从外边推开! 众人回头,却见平时以淡定自然的清虚真人于睿,丛刻却一脸狂喜的冲了进来,发髻乱了都未察觉。 身形还未站定,就见她已然急切的道:“药找到了,大师有救了!” 众人一怔,什么药找到了? 于睿也没做过多解释,而是缓缓测过了身子。 房门外,一身麻布衣,满脸风霜的林殇,手持玉盒,静静的站立在门外的阳光里。 在最后关头,他终究是赶回来了! 那日在空雾峰顶整理完有关云梦泽的遗物之后,林殇为了保险起见又采摘了一株九窍玉雪参。 在归来途中他终于想明白了,原来这九窍玉雪参是云梦泽一身烈阳之力沟通天地寒气所滋生出来的,怪不得只有空雾峰才有。 不知道是经历了来路的折磨而产生了抗性,还是由于有云梦泽的武器在身,林殇在归来之时,那种让人压抑的威压感觉降低了许多,而且在通过那片令人精神奔溃的寒冰荒原的时候,林殇也没了当初刚进来时的那种濒临奔溃的感觉。 即使这样,林殇的精神和体力还是又经历了一次巨大的考验,当他一脸憔悴,满身疲惫的出现在雪松林外时,真的是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回归纯阳宫的路上,林殇得知今日是二十日的期限,便匆忙赶回自己住处,将身上的东西先行放下,强忍着昏昏欲睡的疲惫,直接赶往轮值处找到了今天坐镇的清虚真人于睿。 众人里面首先反应过来的是李忘生,只见他两步跨到门前,也不顾自己的身份,伸手夺过林殇手里的玉盒,颤抖着缓缓打开。 一株花冠如烈焰,通体晶莹剔透,根须皆白的人参,正安静的躺在玉盒中的锦缎上。 李忘生的手剧烈的颤抖起来,那小小的玉盒此刻仿佛重逾千斤一般,将他压的喘不过气来。 “哈哈哈,苍天有眼啊,老鬼,你有救了!” 仰天大笑中,李忘生的老泪滚滚而下,只不过此刻,不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眼前这巨大的惊喜。 转过身,不顾脸上的泪痕,李忘生走到床榻前,将玉盒捧在天道鬼手的面前,颤抖着道:“老鬼,你看,你看!” 天道鬼手原本暗淡的眸子突然有了一丝光彩,他的嘴唇剧烈的颤抖着,既然突然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整个房间里的人,在看清玉盒中的东西之后,都发出一阵惊呼,继而脸上洋溢起轻松的笑容,房间里顿时一片喜气。 是啊,这药材来的真是太及时了! 有了九窍玉雪参,李忘生心里悬着的大石总算落了下来,人也很快恢复了以往的睿智和威严,却他走到人群中的太虚真人面前,沉声道:“我纯阳宫中,最懂岐黄之道的当数师弟你了,熬药之事,就有劳你了,老鬼他撑不了多久,麻烦师弟速速将汤药熬制好。” 太虚真人点头,接过李忘生手中的九窍玉雪参,飞一般的出门而去。 就在九窍玉雪参被李忘生拿走之后,本来应该备受关注的林殇却跟没事人一样被大家给忽略了,而他自己也并没有因被怠慢而生气,只是平静的在门口等候着。 趁着空隙闭目养神之间,一声满是惊喜但又伴随着些许抽泣的声音将他惊醒了过来。 “谢谢你!” 林殇睁开眼,芝小小那挂着泪痕的俏脸出现在眼前,往日灵动的大眼虽然红肿异常,但是此刻却满是激动和感谢,伴随着时不时的抽搐,许久未现的小酒窝又出现在了她的脸上。 林殇微微一笑,面对这个心思单纯的灵动少女,一种从未有过的俏皮让他不禁脱口道:“不用谢我,只要姑娘以后不要找我让我给你洗鞋子就行了。” 面对林殇的调侃,芝小小俏脸微红,吐了吐丁香小舌头娇嗔道:“本来就没说过让你洗啊,你这人讨厌死了,老是喜欢拿这话挤兑我。” 言语之间的娇羞配上那张满是泪痕的俏脸,这一抹的风情让林殇不禁呆住了。 看到林殇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芝小小大羞,还以为林殇在看自己脸上的泪痕呢,急忙用两只小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通,然后满脸通红的白了一眼呆住的林殇,逃也似的跑到了寒轻沫的身边。 当看到林殇出现在于睿身后的那一刻,寒轻沫一阵头晕目眩,不真实的幸福感让她的心一阵狂跳,再确认这不是幻觉之后,她长出了一口气,两个眼圈突然变得通红,一种爱恨交织的目光如磁石般牢牢地盯着林殇。 这段时间的她可以说是饱受煎熬,一边要为林殇的安危牵肠挂肚,一边还要每天良言慰藉比她更悲伤的芝小小,双重忧虑之下,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显得异常憔悴。 如今,当看到牵挂之人回归时,她很想像儿时一样想冲上前去对着这个混蛋厮打一通,然后大声向他哭诉着这段时间自己的苦楚。 但是在这么多人前面,她终究还是忍了下来,只是用无声的眼泪来表达自己的委屈和辛酸。 林殇回过神,他的视线对上寒轻沫爱恨交织的目光,一股巨大的愧疚感让他赶紧低头,,不敢去对视那张默默流泪的脸。 若说从小到大自己最疼爱谁,那毫无疑问是寒轻沫,然而最近这两年,当二人的身份逐渐拉开差距时,自己亏欠最多的,也还是寒轻沫。 虽然以二人的关系来说,林殇本不该去计较这么多,然而那种无力感每每想起都会让他难受无比。 林殇暗自胡思乱想之际,一声大笑让他抬起头来,却见李忘生满脸喜悦的捋着胡须走了过来。 望着眼前这个虽然蓬头垢面,但是一双眼睛依然清澈如水的少年,李忘生很是开心,目光里的赞赏之意毫不掩饰。 “好,非常好,荣辱不惊,云淡风轻,小小年纪,能如气定神闲,真是颇为难得。孩子,你既然圆满的完成了此次任务,那么我李忘生此前说过的话也定然算数,待选一良辰吉日,我就收你为徒,哈哈!” 面对李忘生的赞誉,林殇朝他揖了一揖,轻道:“多谢掌教,然而小子之体质,不能修习内家真气,恐怕会令掌教失望,另外小子此番前去空雾峰,也纯属是为了弥补自身过错,并无觊觎宗门奖励之心,还请掌教真人三思。” 李忘生轻轻地摇了摇头,笑道:“此乃你的想法,但是作为一宗之主,赏罚必须分明,你可以不接受,但是,我却不能不兑现。” 说罢,不理林殇张嘴欲辨的神情,转身对着身后的于睿道:“还请师妹择一良辰吉日,一月之后,待老鬼恢复了,我纯阳宫要好好庆贺一番。” 阴霾了这么久的天空,也该见下太阳了! 第三十一章:应战 - 花与剑之 天道鬼手瞥了一眼林殇,又瞪了一眼李忘生,没好气的道:“你们两个,一个老牛鼻子,一个小牛鼻子,合起伙来膈应我们师徒二人,真不知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连家底都卖给你们纯阳宫。” 李忘生一阵大笑,那个得意,然后对着林殇挥了挥手。 林殇施了一礼,便辞别了众人,退出了大殿。 屋外,阳光明媚,柔柔的清风中夹杂着些许暖意,如同母亲的手一样划过脸庞,令林殇心里也是暖暖的。 今天,可以说是他这十多年来最扬眉吐气的一天。 不但成了掌教弟子,而且同时还拥有可以向天道鬼手拜师的机会,这样的背景,注定他以后走到哪里都会成为被人关注的焦点。 虽然之前由于“天下第一呆”的身份,走到哪里也会被人关注,可是那种带着嘲笑和白眼的关注,怎么可能与现在这身荣耀的身份相比呢? 掌教弟子的身份如何尊崇他不在乎,他看中的,是以后终于可以不用在别人的白眼中和人说话了,至少,他可以像其他弟子一样,可以平等同别人交谈了,至少他再面对寒轻沫时,不用再像过去一样躲躲藏藏了。 “若是能够解决了自身不能修习内功的问题,那该多好啊!”林殇暗想道。 “殇哥哥!” 一声轻柔而又满是喜悦的叫喊声,将林殇拉回了现实,顺着声音望去,一身道袍的寒轻沫满脸温柔的走了过来。 今天的寒轻沫也是异常开心,无他,只因为自己心里的殇哥哥今天要成为地位尊崇的掌教弟子了。 自从自己被师尊收为关门弟子之后,每次和林殇见面,虽然他掩饰得很好,但是寒轻沫还是可以感觉到林殇那淡定从容后面的自卑,有很多次,他明明看到自己了,却还要假装没看到的走开。 虽然自己知道林殇不是一个看重身份的人,他这样做,很多也是为了让自己不被被人说闲话。 然而他越是这样,自己的内心就越难受,她是多么希望能够再次回到童年,自己用崇拜的目光看着那个瘦削的身影,看着他摸着自己的头,然后笑吟吟的将一束不语花插在自己的发际。 时光流转,岁月变迁,最难忘的,可能就是当初的那一丝温柔吧。 一直以来,无论别人如何说林殇,如何看他,自己都从未改变过对他的看法,哪怕他只是一个扫地的小厮,哪怕他是别人眼中的“天下第一呆”。 她相信,无论前路多么曲折,那个少年,总有一天会一飞冲天的,那个忍受了无数痛苦与折磨的不屈身影,这辈子绝对不会是一个甘心屈居人下的人。 今天,他终于用勇气和智慧赢得了属于自己的荣耀,在她眼里,这比自己成为掌教弟子更让她开心。 强忍着内心的激动,寒轻沫红着脸走到林殇身前,柔声道:“恭喜你成为掌教弟子,从今天起,将再也没有人会随意辱没欺凌你了。” 望着寒轻沫满脸兴奋的神情,林殇微微一笑,道:“谢谢轻沫,其实身份不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我也可以和你们一样了!” 是啊,以后终于可以和你们站在一条线上了,终于可以不用再和别人说话时老是低人一等了。 寒轻摇摇头,柔声道:“殇哥哥你不用妄自菲薄,掌教弟子身份是何等尊崇,像我这种普通弟子怎么能够和你相比,就是精英弟子以后见了你,恐怕也得喊你一声师兄啊!” 话语之间,满是崇拜,小时候的那种感觉,又回到了她的身上。 林殇没有接话,只是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手中的道袍和腰牌,仅凭这身行头,自己就真的可以赢得别人的尊重和认可么?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谈笑之间,二人已经走到了小道的尽头,正欲转身出月门,一声阴阳怪气的声音猝然响起! “哎呀,这不是新晋的掌教弟子么,小的有礼了!” 院落旁边的树荫下,巫马汕一脸戏谑的朝着二人走了过来! 从得知林殇活着归来的那一刻起,巫马汕的心情,就再也没有好起来过。 从墨青灯回禀的整个过程来看,林殇此去空雾峰绝对是有去无回,因为除了墨青灯等七人所在的北方,其他几个方向,所有前去的人员都是有去无回,墨青灯等人之所以可以活着,还是因为压根就没出去。 尤其是在得知林殇一人被分派到从南方进入时,巫马汕更是一阵大笑,在他看来,那个叫林殇的蝼蚁,此生恐怕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了。 想到寒轻沫那俏丽的面容和柔弱的身段,巫马汕的内心就一阵燥热,蚂蚁没有了,此后再也没人会挡在自己和寒轻沫之间了。 然而,就在他最得意的时候,一个消息如同炸弹一般,将沉浸在幻想中的他,炸回了现实。 林殇竟然回来了! 在他还没来得及接受现实时,一个比之前更重磅的消息将还没清醒的他彻底炸蒙了。 林殇不但回来了,而且还带着九窍玉雪参回来了! 在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一定是谣言,一定是其他弟子以讹传讹的消息。 然而,通过多方打听,他终于得知了这个消息是真的。 天道鬼手的死活和他没有关系,有没有九窍玉雪参,他也不关心。 他唯一不能忍的就是那个蝼蚁一般的存在,竟然回来了,更加让他难过的是,这个该死的蝼蚁竟然完成了宗门交代的任务,要成为掌教弟子了! 一个蝼蚁般的存在,竟然要骑到自己的头上了,而自己却丝毫没有办法将他赶下来! 怒火燃烧之下,他将墨青灯狠狠的揍了一顿,在他看来,肯定是这个没用的家伙在欺骗自己。 发泄了一通之后,他开始冷静下来,暗自思量目前的情形。 林殇成为掌教弟子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在自己还没输得彻底之前,必须想办法从其他方面将这个蚂蚁碾死。 思索了良久,巫马汕阴阴一笑,一条诡计已然成型。 哼,掌教弟子,且让你得意几天吧,我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多久! 有了应对之策,巫马汕又恢复了往昔的高傲,在得知今天林殇将被收为掌教弟子时,他便早早的等候在了此处,如同一条毒蛇般,等待着猎物的出现······ 走到二人身前,巫马汕又是一个夸张的行礼,然后一脸挪揄的道:“林师弟这次大智大勇,以一己之力,完成了宗门的任务,荣升掌教弟子,果然是人中之龙啊。” 林殇内心闪过一丝搵怒,握着道袍的手指咯咯作响,巫马汕当日侮辱他的情形又出现在脑海里,看着这张满是讽刺的脸,林殇真的很想一拳打上去。 再三忍耐之下,林殇慢慢松开拳头,淡淡道:“师兄严重了,小子并不是什么人中之龙,能够侥幸完成宗门任务,这都是运气使然。” “哦,原来是运气使然啊,我还以为有些人成为了掌教弟子,就不知道自己的斤两了,这做人啊,没有自知之明是不行的!”巫马汕负手望天,态度傲慢无比。 话音刚落,却见他猛地低下头来,将脸靠近林殇,一字一顿的道:“师弟,不知为兄说的有没有道理啊!” 语气之中的阴冷之意,让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凝重起来! 面对巫马汕的挑衅,林殇没有理会,他对寒轻沫使了个眼色,二人越过巫马汕,向前走去。 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巫马汕眼帘闪过一丝阴毒,手指间紫气流转,两缕劲风弹指而出。 “噗通!” 林殇双膝突然一软,重重的跪倒在地! “呦,我还以为成为掌教弟子就长能耐了,原来还是这么弱不禁风啊!”巫马汕嘲讽的声音又一次在林殇耳边响起! “巫!马!汕!” 林殇推开了寒轻沫搀扶的手,低垂着头,缓缓站起来! 一股暴虐的气息如狂潮一般,以林殇为中心四散开来,微风吹过他额头的刘海,一双血红的双目在发丝间若隐若现。 林殇的身子剧烈的颤抖着,双拳紧握,一缕血丝顺着他的嘴唇流了出来,雪白的牙齿上也是一片鲜红。 “哎呦,生气了啊,唉,你看你,不仅身子弱不禁风,而且摔一跤就还能气成这样,这样的心性和体格,怎么做掌教弟子啊!”看到林殇的惨状,巫马汕一阵仰天大笑! 笑罢,巫马汕负手走到林殇面前,一脸轻蔑的道:“我知道你心里恨我,想报复我,但是像你这种蝼蚁,哪怕再努力一百年,也休想追的上我的一根手指,然而上天有好生之德,我给你一次机会,三年之后,宗门大比,若是想报复我,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不知道你这个废物敢不敢参加,不要以自己不会武功为借口,那样真的很没意思。” 听到这句话,林殇颤抖的身子突然安静了下来,半晌,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好,我答应你,到时候我一定参加!” 空气中淡淡的弥漫着一股血腥味,林殇的声音,就像来自九幽深渊的寒风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第三十二章:指路 - 花与剑之 纯阳,紫霄宫。 一片檀香弥漫中,李忘生盘膝坐在床榻上,岿然的身影在烟雾缭绕中不断地扭曲着。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里,李忘生睁开双眼,淡然道:“进来吧!” “嘎吱”,门开了,林殇一身崭新道袍,面容整洁的走了进来。 不得不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装是一个不可争辩的事实,此时的林殇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原来在做小厮的时候,整天一身麻布衣,头发也乱糟糟的,再加上他在人前经常一副“痴呆”表情,除了寒轻沫,几乎没有人会愿意和他打交道,因为这幅形象在任何人眼里,都是和精神有问题划等号的。 然而现在,当他梳洗整洁,挽好发髻,一袭崭新道袍加身时,整个人就突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因为中气不足而略显苍白的面孔,此刻看上去倒有种说不出的清秀感,羸弱的身子,在穿上道袍之后,反而透出一股仙风道骨的味道,原本在别人眼里的“痴呆“表情,在配上这身打扮之后,也变成了一种说不出的高冷。 幼稚中透露着清秀,高冷中洋溢着出尘,这就是此刻林殇的真实写照,若再身负一柄剑,一个清秀高冷的小道童会立马成型。 李忘生满意地点了点头,在经过收拾之后,林殇的外形,也更加贴近了他心中对弟子的要求。 “弟子林殇,见过师父!”林殇恭敬行了一礼。 “坐!”,李忘生指了指椅子。 待林殇坐定,李忘生开口道:“今天喊你过来,一是想听下你对自己将来的安排,二是想根据你的安排来确定以后该传授你什么东西,既然已经成为我的徒弟了,那么对于你的未来,我肯定要量才施教,你放心,既然你喊我师父,我肯定会尽到一个师父应尽的责任。” “世人皆知我纯阳以紫霞功威震天下,以气御剑驰名江湖,但是世人不知的是,我纯阳宫除了紫霞功,其他方面的绝学,同样也是当世最顶尖的,只不过我纯阳宫人素来低调,再加上其他绝学修习的人比较少,所以,没有多少人知道我纯阳宫其实也算是一个综合门派。 “其他绝学修习的人虽少,却并不意味着我们纯阳宫没有顶尖人才,像你的于睿师叔,虽然修习了紫霞功,但是她却没有学习打斗,而是修习了我纯阳宫中绝学《智书》,以谋略算计名动天下,是以才博得了“天下三智”的名头。” “而你另外一个师叔上官博玉,也没有修习以气御剑,他所参悟的,是我纯阳宫的另外一门绝学《长生》,专修符篆丹道,擅长修身养气,若问咱们纯阳宫谁的内力最为深厚,恐怕当数你上官师伯了吧,虽然他从不与人交手。” “所谓大道万千,殊途同归,只要你能够在一领域中有所建树,那么即使不会功夫,同样也可以成就无上威名,徒儿,你可知我所说之含义?” 林殇没有回答,他当然清楚李忘生说这么一番话的道理,肯定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体质天生没法修习内力,所以才打算以此说服自己,让自己专心修习其他,不要再有习武的想法。 然而,自己坚持这么久,每天不避寒暑,不顾别人的冷嘲热讽,明知无法修习内力,却仍然还不放弃凝练紫气,支撑自己的,可不就是期待有朝一日能够修习武学,仗剑江湖的梦想么? 如今,若叫他放弃修习武学的梦想转修其他,那岂不是等同于要他放弃这么多年的坚持,放弃这么多年的努力,放弃这么多年为了梦想而付出的汗水和辛酸? 若是真的放弃这些,那么,除了羸弱的身子,他还能剩下什么? 想到这里,林殇握了握双拳,抬起头道:“师傅,我还是想习武。” 声音不大,但是其中蕴含的坚定却不容置疑。 李忘生点点头,并没有因为林殇说他坚持要习武而感到惊讶,能够从空雾峰活着出来的人,若是连坚持自己梦想的勇气都没有,那也就不配做他李忘生的弟子了。 沉默了片刻,李忘生沉声道:“你确定你要坚持习武?” “确定!”林殇没有丝毫的犹豫。 李忘生点点头,道:“有毅力是好事,但是对于你自身的条件,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若你坚持选择习武的话,不能修习内功将成为你一块无法弥补的短板,或许会导致你因此无法跻身一流高手的行列,你可要想清楚。” 林殇点点头,目光之中痛苦与无奈纠缠。 “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绝对的,不能修习内功,可能会成为你的一个无法弥补的短板,但是并不完全意味着你彻底丧失了进军武道巅峰的机会。” 此话一出,林殇猛然抬起头,一抹亮光从他的眼中闪起。 面对林殇满是期盼的目光,李忘生微微一笑,道:“其实武学的根本,除了强身健体以外,便是杀戮,后世所有武学流派和奇功异法,无不都是为了达到这两个目的。” “而内功的存在,同样也是这个道理,只是为了让自己的武学威力更加强大,杀伤力更加明显,从目前武学流派来看,内功要么是为招式提供更大的杀伤效果和范围,要么为招式提供更快的速度,但是无论是那种方式,都只是为了增强己身,达到克敌制胜的目的。” “然而这两种方式,达到极致的话,其实效果都是相同的,比如,击碎一块大石,需要一百斤的外力,你可以通过积蓄力量,然后在确保自己力量达到一百斤的时候,狠狠的击出,将其粉碎,也可以闪电般的出拳,每次只使用二十斤的力量,在很短的时间内出击五次,当这些力量叠加到一起的时候,也可以将其击的粉碎。” 林殇身子前倾,肃穆认真聆听。 “对于有内功的人来说,他们可以灵活选择,或选择用内功加强招式威力,或选择用内功加强出招式速度,或者二者平衡代之,但是无论哪种选择,其总量是不变的,说到底,正常情况下,一个人是不可能发挥出超越自身极限的力量的。” “但是对于你,由于你天生无法修习内力,那么你就没得选择了,就比如,一个小孩受体制限制,要想达到击出一百斤的力量,他没有其他选择,只有一个,那就是在很短的时间内打出很多拳,所以,徒儿你若要学武,只能走快字这一条路了!” 林殇点点头,感激的朝李忘生道:“多谢师父提点,小子有些明白了。” 李忘生笑道:“无须客气,说了既然收你为徒,我肯定会尽到一个师傅的责任。” “所谓快,其实也不外乎两种方式,一种是料敌先机,在对手未出招之前,就判断出他的发力点和攻击方向,然后抢在他出手之前,封其位,定其型,在其无法出招的情况下将其击败。” “所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指的就是这个道理。” “而第二种,则是通过与对手的初步交手,判断出其综合实力,然后在对敌过程中,处处抢在对手之前出招,攻其要害,令其招式刚出就不得不变招回救,然后在其旧力逸散,新力未接之时,找到其破绽将其击败。” “在兵法上,此法被称为围魏救赵,虽然用于形容武学有些牵强,但是其原理确实有相似之处!” “而对于你来说,第二种肯定不适用,因为此法的施展,需要建立在大量的实战经验上,毕竟两人对敌,出手之间,就是性命攸关的事,若无大量的实战和江湖经验,你根本无法在接触之时,就对对手做出精确判断。” “所以适合你的方式,只有第一个!” 林殇大喜,一直以来,他都是自己一个人瞎琢磨,在他看来,不能修习内功,就无法学习高深武学了,所以他坚持天天凝练紫气,以期待有一天可以发生奇迹。 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像李忘生这般,给过他做过详细的分析和指导。 站起身,缓缓走到床榻前,林殇单膝跪地,热泪盈眶的脸上,一片肃穆,盯着李忘生的目光里,满是尊敬和感激。 就这样,带着从未有过的认真,林殇重重的朝着李忘生一拜,从这一刻起,他在内心才真正认可了李忘生这个师傅。 天地君亲师,好男儿膝下有黄金,这一跪,值得! 李忘生微笑着坦然受之,这个倔强的少年,不用心还真难以降服啊! 双手前伸,轻轻将林殇搀扶起来,李忘生笑道:“方向是有了,然而要达到能够实战的地步,还需多方面的努力,至少目前,一部像样的功法,是不可或缺的。” 说完,右手伸入怀中,一本破烂不堪的册子出现在了林殇视线里! 第三十四章:月夜话别 - 花与剑之 纯阳,论剑台。 石壁前面,林殇双目微缩,神情专注的盯着前方。 “铮!” 寒光乍起,林殇拔剑出鞘,飞快的向前刺去,剑刃破空声中,当的一声清响,石壁上出现一个白点。 而林殇则是被剑上传来的反震之力击的退后了两步。 不对,不是这样的! 林殇摇摇头,擦了下额头的汗水,再一次集中精神,看着前方的石壁。 拔剑,前刺,拔剑,前刺! 他的脚下,已经有一滩水渍。 不知何时,李忘生悄然出现在了林殇的身后,捋着胡须笑吟吟的看着认真练剑的徒弟。 半响,李忘生一边摇头,一边走近林殇,伸手止住了林殇前刺的姿势,道:“剑不是这样用的,你的发力有问题,照你这样练下去,再练十年也不会有一丝变化。” “剑是有灵性的,你必须把它当做你最亲密的伙伴,或者当做你身体的一部分。得用心去感悟它,和它交流,告诉它你要刺还是要劈,然后顺着感觉用手腕发力,你看!” 李忘生长剑缓缓前伸,在快要靠近石壁的时候,突然加速。 “噗嗤!” 剑尖直入青石,只余剑身在外颤抖不停! 林殇眼睛突然绽放出一片光彩,他终于知道是哪里不对了。 对着李忘生施了一礼,缓缓接过其手中之剑,林殇闭上了双眼。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然是一片平静。 缓缓举剑,刺向前方,在靠近石壁的时候,剑尖突然颤抖。 “铮!” 又是一声脆响,然而这次不同的是,青石壁上,一块铜钱大小的石屑掉了下来。 李忘生笑了,这个徒弟的悟性,还真是不错啊! 在林殇感激的目光中,李忘生右手一伸,一枚铜钱出现在他的掌心里。 “两敌对阵,稍有不慎就有性命之虞,要想做到快人一步,料敌先机,光剑快还是不行的,你必须要有一双明察秋毫的眼睛,于电石火花之间看出敌人的破绽,然后才能在合适的时机,一招制敌,所以,眼力的重要性,还在剑法之上。” “这枚铜钱,以后悬于你前方一丈距离,每天闲暇时目视它,什么时候能够于月下看清它上面的花纹和字迹了,就可以再拉远一丈,一直到百步距离的时候,你仍还可以看清花纹和字迹,那你的眼力就练得差不多了。” “剑乃百兵之君,苦练剑法的同时,你也要博览群书,勤修道学,以道家之正气,炼纯正之剑心,以心养剑,以剑诉情,待他日人剑合一之时,方可算得上剑法登堂入室了。” “有空去找下你木虚师伯,完了告诉他是我让你找的他,他就会明白的。” 望着李忘生远去的背影,林殇看着手中的铜钱挠了挠头,一阵纳闷,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找木虚师伯呢? 就这样,林殇每天进入了练剑和练眼的枯燥生活。 而在外人眼里,这个“天下第一呆”,在做了掌教弟子之后,脑袋里的问题更加严重了,要么几个时辰不休息的拿剑对着石壁乱刺,要么像一个傻子一样面无表情的看着一个铜钱半天都不眨下眼。 许多人都暗暗惋惜,觉得掌教的一世英名可能要葬送在这个痴呆弟子身上了。 ・・・・・・ 明月皎洁,如水的月光下,林殇披着一身银辉慢慢向自己的居所走去。 冬末的夜晚依旧清寒无比,山道上山风呼啸,青石上的寒冰在月光的映照下绽放着冷光。 转过山道的拐角,小木屋沉默的伫立在如水的月光中,倒影之下,阵阵悦耳的铃铛声传入了林殇的耳朵。 抬眼望去,一道紫色的倩影如静花般在寒风中绽放。 林殇愣神间,倩影已然走到了他的身前。 “明天我就要和师傅回归万花谷了。”芝小小恬静的声音里,没有了昔日的活波,只有无尽的惆怅。 “额,这么快啊・・・・・・”面对芝小小的话语,林殇一时之间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是啊,我们离开的够久了,师傅的身体也恢复好了,他决定明天回万花。”芝小小嘟着小嘴,沮丧的说着。 也是,自小和师傅长大的她,来了纯阳之后,才体会到了和同龄人一起嬉戏玩耍的快乐,面对着突然到来的离别,内心那份对小伙伴的难舍之情异常强烈。 林殇沉默,面对芝小小的道别,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多年来孤独的性格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自己的心情,虽然他也很伤感。 “哦,对了,送你个东西吧,上次你去空雾峰之前,我不是说等你回来要给你一个惊喜么?其实就是想让我师傅收你为徒,这样你即使没有武功,也不会比别人差多少。” “然而你却拒绝了我师父,虽然最后他还是给了你一个可以拜他为师的机会,可那个机会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所以,只能给你这个了。” 芝小小一直背负的右手拿到了身前,一个墨绿色的葫芦出现在她的手里。 葫芦大约一尺来长,通体晶莹,在月光下泛着绿光,煞是好看。 “不用不用,”林殇慌忙摆手,从小至今,从未有人送过他什么东西,芝小小的热情让林殇不知所措。 “噗” 看着林殇的那幅窘样,芝小小不禁笑出声来,贝齿在月光下一片晶莹。 “好了,我送你东西是因为我把你当朋友,你不收,莫非是你不想交我这个朋友?”芝小小狡黠的眨了眨眼。 “额,没有啊,可是・・・・・・” “没有可是啦,既然是朋友,那就别客气,来,拿着!”说完,便将葫芦塞进了林殇的手里。 握着尚有余温的葫芦,林殇神情局促,他真恨自己,明明有很多话可以说,为何就说不出来呢,为何和寒轻沫在一起的时候就没有这么窘迫过,难道是因为和眼前之人不太熟? 一时之间,二人尽皆陷入沉默。 半响,还是芝小小率先开口。 “喂,我明天都要走了,你就没什么话和我说么?”满是伤感的语气里,芝小小叹息道。 “啊・・・・・・哦,有了,你稍等!” 林殇猛地一拍脑袋,他突然记起了一件事。 不顾芝小小诧异的眼光,林殇急忙向屋子里冲去,一会,却见他手持一物匆匆回转。 待林殇走近,芝小小才发现,林殇手里拿的是一个白色的管状物品。 “额・・・・・・这是我偶然间得到的一支玉笛,那天初次见你的时候,发现你腰间就别着一支,想来你肯定是会吹了,我粗人一个,这管玉笛在我手里就埋没了,送给你吧!”林殇挠着头,不好意思的看着芝小小。 “哇,这是玉笛么?好漂亮啊!” 芝小小惊呼一声,眼睛里面全是星星。 “你确定这是送给我的?”望着这支精美绝伦,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息的艺术品,芝小小满心欢喜,在接触到它的那一瞬间,一股发自灵魂的亲切感让她差点以为这支笛子原本就是属于自己的。 “恩,此笛名凰,为一前辈遗物,今天送给你,希望你能好生待之。” “凰?它还有名字啊,难道有什么典故?”芝小小抬起头,一双灵动的大眼中满是好奇。 “额・・・・・・这其中原委,我知道的不是太详细,若有机会,下次再讲给你吧!”林殇神情一暗,他又想起了萧十一与云梦泽之间那段令人叹息的故事。 “哦,好吧,那以后有机会了记得讲给我哦!”芝小小甜甜一笑,并没有因为林殇的推诿而不开心。 林殇又是沉默,他也不知道,为何突然会想起将凰送给芝小小,难道是仅仅因为她会演奏?还是因为仅仅想回赠她个礼物? 当时的感觉,已然模糊,或者说,有些事,是没有理由的。 “谢谢你,我会好好珍惜的!”芝小小开心的将玉笛别在腰际。 “额,你喜欢就好!” “哼,什么‘天下第一呆’,我看,叫你呆头鹅才对,就知道‘额额额’,和我说话有那么难么?”芝小小娇嗔道,没好气的白了一眼眼前之人。 “额・・・・・・” “唉,不和你说了,再说下去,我怕我会被你气死,呆头鹅,我走了!”芝小小一阵无奈,小蛮靴轻跺,一阵悦耳的银铃声向远处传去。 约么走出丈许,芝小小忽然停了下来,转身对着愣在原地的林殇道:“喂,呆头鹅,五年之内,你会来我们万花么?” 林殇一愣,但是立马坚定的道:“会,我一定会来!” “好啊,等你来了,我再给你一个惊喜,记住,一定要来哦!”寒风中,一抹笑靥如桃花般绽放。 那笑容,真的好美! 第三十五章:木虚道人 - 花与剑之 清晨,天晴,阳光虽然和煦,但是山风吹过,依然清寒无比。 两仪门前,望着渐行渐远的芝小小,林殇心里一阵失落,这个第一次让他感觉到善意与尊重的女孩,终于还是在寒风里离开了。 清脆的铃铛声仿佛依然在耳边回响,但是斯人已远去! 林殇的心房,感觉像丢失了一块基石一样,突然变得空落落的。 可能他还没有察觉到,这个接触不多的女孩,已然在他的心里留下了挥之不去的印记。 摇摇头,深吸一口气,林殇慢慢让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不同以往了,自己不再是那个每天除了打杂就了无事事的小厮了,现在的自己,更多的时候,代表着掌教一脉的底蕴。 别人如何看待自己,林殇不在乎,也不愿去想。所谓庸人多自扰,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世界中,只有自己变得更强,才会让那些无聊的人闭嘴。 他人可以看不起自己,但是自己不能不努力,在没有拥有可以碾压同门的实力前,他没有资格去伤感。 辨别方向之后,林殇朝莲花峰的方向走去。 莲花峰,是纯阳宫所有物资集散分派的地方,木虚真人李子木就住在莲花峰上。 一路走来,遇到行礼的师兄弟,林殇都是非常客气的打招呼还礼,虽然很多人恭敬的身躯下都是一副戏谑的眼神,但是林殇依然很客气。 日值殿里,静悄悄的一片空旷,除了每天早晨分发物资与傍晚算计统筹的时候,这里基本上没什么人来。 林殇正欲离开,忽然瞥见大殿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后面有一个蓬乱的发髻。 原来有人啊! 轻轻走过去,对着桌子上趴伏的人道:“你好,请问您知道莲花峰主木虚师叔在哪里么?” 回答他的只有一阵阵的呼噜声。 林殇一阵摇头,没想到刚来就碰到了一个偷懒的弟子,看来这莲花峰的弟子都悠闲的很啊! 轻轻摇了摇桌上之人的肩膀,同时声音突然放大数倍靠近其耳边道:“您好,请问您知道木虚真人在哪里么?” “阿嚏!是哪个不长眼的打扰了道爷我和祖师爷论道?” 林殇惊愕间,却见桌上之人一下子站了起来,闭着眼睛双手向四周胡乱摸索,继而一个喷嚏,嘴里骂骂咧咧的叫喊起来! 浓烈的酒气中,一个红脸微胖的老者出现在林殇面前,正是莲花峰主木虚道人。 林殇强忍着刺鼻的酒气,身子一躬,道:“木师叔好,弟子林殇,见过师叔!” “木师叔?老子什么时候改姓了,你个小娃娃,懂不懂礼数啊,难道不知道我和掌教是本家么,想当年,掌教还没成长起来的时候,都是老子我在罩着他!”老者一边揉眼睛,一边匪气十足的乱嚷嚷,唾沫星子一阵乱飞。 林殇一愣,这是莲花峰么,怎么感觉自己好像碰到土匪头子! 来不及细想,林殇只好耐着性子,又朝老者施了一礼,道:“李师叔好,弟子林殇,见过李师叔?” “恩,这还差不多,林殇?怎么这么耳熟?”老者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了个葫芦,嚷嚷之间,拧开塞子一顿猛灌,一时之间,空气中酒气四溢。 “小子是掌教前段时间新收的弟子!”林殇屏住呼吸,又往后退了几步。 “哦,我记起来了,原来是你个小王八蛋啊!”木虚道人眯瞪着双眼胡乱点头。 “是的,是我师父叫我来找你的,说是见了你之后,自然就会明白的。” “师兄叫你来找我?等等,让我想想,哦・・・・・・啊呸,你个小王八蛋,道爷我刚刚正在和三清祖师论道,是你将我唤醒的么?” 林殇还没看清,就见木虚道人突然从桌子后面蹿了出来,蒲扇般的大手直接朝他的脑瓜呼了过来。 “我叫你乱叫乱喊,我叫你打扰我和祖师爷论道,我叫你喊错我的名字,我叫你・・・・・・” 片刻之后,林殇衣冠不整,发髻四散,脸上青一片紫一片的,而他旁边,则是吐着酒气的的木虚道人。 林殇那个气啊,什么叫我打扰你和祖师爷论道了,原来自己碰到了一个酒疯子,真是倒霉,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挨了顿胖揍呢。 算了,谁让自己是晚辈呢,再者,自己总不能和一个酒疯子去讲道理吧。 强忍着疼痛和满腔的怒火,林殇沉声道:“师叔你喝醉了吧,待小子给你去沏一壶茶醒醒酒!” 正准备去找茶杯,却见木虚真人本来渐趋平静的双目突然又瞪得老大,转过身,又是一巴掌劈头打过来。 “什么?你竟然说你道爷喝醉了,啊呸,你道爷当年和李太白一起把盏言欢三天三夜,都没有一丝醉意,你竟然说我喝醉了,我打死你个小王八蛋!” 林殇连忙又抱起头。 然而过了许久,木虚道人的巴掌迟迟没有落下来。 林殇放下手,却见木虚道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收回巴掌,正挠着头嘟囔。 “咦,你刚刚说你叫什么玩意?是谁让你来的?” 林殇一阵无语,这什么人啊! 耐着性子,林殇又朝木虚道人施了一礼,道:“小子林殇,是掌教前段时间新收的弟子,奉师父人之命,前来找李师叔。” 话音刚落,却见木虚道人的眼睛又是大睁,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林殇以为又要挨打了,正准备举手抱头,却见木虚真人一副见了鬼似的神情,将脑袋伸到自己面前,上下左右的仔细观看。 “哎呀,你就是林殇啊,不早说,我还以为是哪个王八蛋呢!” 林殇额头黑线直冒,冷汗直流,内心简直比吞了黄连还要苦! 我在刚刚进门的时候就已经告诉你了啊! 木虚道人好像看不到林殇满脸的委屈一样,打了个酒嗝,道:“哦,林殇啊,师兄让你来找我,可有说过,找我作甚?” “没有,师父只说让我找你,说到时候你自然会告诉我的” “哦,师兄真是这么说的么?待我想想・・・・・・啊,我想起来了,哈哈哈哈哈哈!” 木虚道人一阵大笑,笑完之后,不怀好意的朝着林殇全身一阵打量。 林殇被他瞧得浑身发毛,他搞不懂这个疯疯癫癫的师叔到底要做什么,不由道:“师叔,你这是何意?” “何意?我在想等会你小子身上还会剩多少地方是全乎的。”木虚道人模棱两可的话语让林殇突然有种莫名的不安! 木虚道人又是一阵大笑。 笑罢,却见他突然一把搂住林殇的肩膀,压低声音道:“小子,想提高武学修为么?” 林殇一愣神,但还是老实的答道:“想!” “有多想?” “很想很想!” “很想很想是有多想?” “很想很想就是要有多想就有多想!” 木虚道人一愣神,思索了片刻,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原来这么想啊!” 林殇强忍住笑意,一本正经的道:“对,就是这么想,还请师叔赐法!” 木虚道人一拍大腿,道:“这就对了,想要提升武学,找我就对了,其实啊,你师父让你找我,也是这么个意思,来,你跟我来!” 说完,松开林殇,脚步踉跄的的向前走去! 林殇的内心一阵叽咕,难不成这个疯子师叔真有提升自己武学修为的方法? 带着疑惑,林殇跟在木虚道人身后,离开了日值殿。 一路走过,碰到的人越来越少,而路边的荒草,却越来越深,待到木虚真人停下时,林殇视线之中,已不见人烟。 前方的山脚下,一座石屋出现在二人的面前。 轻轻走到朝喉咙灌酒的木虚真人身边,林殇迟疑道:“师叔,你带弟子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给你提高修为啊!”木虚道人一脸诡笑的望着林殇。 一股强烈的不安顿时在林殇的心头涌现,林殇没有迟疑,转身向外跑去! 不行,赶快得离开,这个疯子不对劲! “怎么,想走?晚了,给道爷过来!” 林殇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自己如同腾云一般飞了起来,然后被一只大手提在空中向前移动着。 “咯吱” 石屋的门被打开了,林殇如同麻袋一般,被丢进了屋里。 血腥味,骚臭味,还有不知名的刺鼻气息裹在一起,向林殇迎面袭来。 林殇强忍着呕吐的感觉缓缓爬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木虚道人丢他进来时,虽然飞起来很高,但是落地之时,他并没有感觉到多少疼痛! 拍拍身上的尘土,林殇缓缓站起,打量着周边环境。 突然,他呆住了,继而一滴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流了下来・・・・・・ 屋子里边最黑暗的角落里,一双绿玛瑙般的眼眸泛着绿光缓缓朝他移动而来。 一股强烈的危机刹那间笼罩全身! 第三十六章:搏命 - 花与剑之 林殇全身汗毛倒立,一股冷气顺着他的脊梁向头顶窜去。 视线中,一只四脚前行的生物从角落里慢慢走出。 蓬松的毛发根根竖立,如利刺一般密布其身,绿玛瑙般的眼眸在黑暗中散发着诡异的绿光,嘴巴张合之间,四颗尖牙在黑暗中寒光四射,一股肃杀之气,令整个房间的温度突然下降了很多! “汪~!” 吼叫声中,一条体型高大的悍狗出现在林殇的视野里。 林殇的心咕咚咕咚的跳个不停,这哪是狗啊,分明是一只小牛犊啊!自己这是要被活撕了么? 想到这里,林殇转身朝着屋外大喊:“师叔,你这是做什么,不是说要帮我提高武学修为么,怎么将我和狗关在一起了啊?” 石屋外,木虚道人灌了一口酒,大笑道:“小子,此犬名曰獒犬,乃是西域藏獒与极寒之地的冰狼配种所生,不但速度奇快,而且凶猛异常,一条獒犬对上五只冰狼都能轻松胜之,你小子的运气真好啊!” 林殇心一沉,差点破口大骂,这哪里是运气好,自己这分明成了一个活着的肉包子啊! “哦,对了,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这头獒犬已经三天没有进食了,啧啧,你的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好啊・・・・・・好了,道爷我有事先闪了,有什么想说的话,等半个时辰之后再说吧,走了・・・・・・” 一阵脚步声渐渐远去。 林殇大急,跑到门边使劲摇晃着石门,大声道:“师叔,你不要走啊,我不会武功,会被活撕了的啊。” “师叔,你放我出去,我们有话好好说好不好?” “师叔,我师父可是知道我来找你的,你这是要害我性命么?” “你个疯子,快放我出去,我会被咬死的・・・・・・” “李子木,你个老匹夫・・・・・・” 任凭林殇如何喊叫,屋外都是一片安静,没有任何回应。 林殇气喘吁吁的转过身来,却见獒犬已然呲着牙低吼着向他缓缓逼近。 又惊又怒,林殇缓缓后退…… “咣”的一声,一堵墙挡住了他的去路,已经没有退路了! 没有了退路,林殇的心反而安静了下来,既然出去已经成了奢望,那么唯有殊死一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我一定要出去!我不能死在这里!林殇的脸上满是疯狂。 “啊!来吧,畜生!” 林殇大吼一声,骨子里的戾气顿时被激发了出来,只见他两下扯掉身上的道袍,将其缠在腰间,然后弓着身子,全神贯注的盯着前方的獒犬。 他的双目已然血红一片・・・・・・ 獒犬一阵呲牙咧嘴,狂吠几声之后,一个前扑,闪电般向林殇袭来! 屋子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扇小门轻掩着,一双眼睛此时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屋内的这一切。 此时的木虚道人,哪里有一丝酒意和疯癫的气息,只见他神情严肃,全神贯注,真气在体内流转不息,如果林殇有性命之虞,他会立马出手将其救出! 这獒犬本来就是他饲养的,木虚真人有个爱好就是喜欢就着狗肉喝酒,而且越是凶猛的狗,他就越喜欢。 今年年初,他托熟人弄到了一批獒犬,准备先喂养一段时间,待到空闲时间了偷偷宰掉,以尝口腹之欲。 谁知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大师兄李忘生知道了,本来平常的话,李忘生对他的这个陋习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前段时间,李忘生突然找到他,对他说要借他的獒犬一用,并且告诉他这批獒犬不能吃了,要留给徒弟练功。 而且李忘生还威胁他,如果这批獒犬不给他征用的话,那么以后的岁月里,自己将喝不到一丝酒,吃不到一口狗肉。 面对着未来的幸福,木虚道人很没骨气的选择了屈服,没办法,谁让人家是掌教呢。 可是当李忘生说出计划之时,饶是如他这般放荡不羁,内心也是震撼不已! 让一个不会武功的少年,去和一条饥饿的獒犬做搏斗,这也太过残酷了吧! 然而李忘生后面的一席话语,却让他明白了其良苦用心! “此子性格坚毅,头脑冷静,然而不能修习内力的缺陷,始终是其无法弥补的短板,要想在武学上有所成就,寻常之法以然不能适用,非常之人,就要用非常之法,只有将其体内的潜能激发出来,才能够弥补其在先天上的不足,再者,有你在旁边照看,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倘若这点磨难都熬不住,那么何谈进军武道之巅,强者,本来就是累累伤痕和皑皑白骨铸就的,我李忘生的弟子,不需要温室里的花朵!” ・・・・・・ 再次看向室内那个已然满身爪痕的瘦小身影,木虚道人一阵唏嘘,孩子,挺住啊,希望你能够理解你师父的一番苦心・・・・・・ 林殇此刻浑身都是血,身上的衣衫已然被染红,在獒犬的利爪下,他的衣服早去已化成了片片丝缕。 脑袋一阵阵的发晕,身子剧烈的颤抖着,林殇整个人好像被水洗了一遍,弓着身子摇摇欲坠,唯一能做的,就是大口的喘息。 他的视线已然开始模糊,听力也慢慢丧失,在剧烈的心跳声和喘息声里,林殇眼前一黑,缓缓向前倒去。 最后一眼,他看到的是獒犬锋利的獠牙和越来越大的利爪。 我这是要死了么,真的好不甘心啊!没想到自己会死在一头畜生的手里! 别了,我的江湖梦!别了,我心里最记挂的人儿! 带着无限的遗憾和眷恋,林殇缓缓的闭上了眼。 ・・・・・・ 待他再次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床榻上,浑身被包裹的像一个粽子一样,稍微一动,就会巨疼无比! 我还没死么? 林殇的眼里一片茫然,缓缓转过头,正想打量一下周边的环境时,一张笑咪兮兮的胖脸出现在他的眼前。 一股怒火直冲林殇的脑海,他满脸通红,正欲破口大骂! 一只满是油污的胖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看着林殇憋得通红的脸庞,木虚道人呲着牙一笑,道:“小子,我知道你想骂我,但是,你的命也是道爷我救的,小王八蛋,做人不能这么不地道啊。” 林殇满脸憋得通红,但是整个人被捆成了粽子,只能用一双满是仇恨的大眼狠狠瞪着那张散发着酒味的胖脸。 “唉,事到如今,我只能告诉你实情了,小子,其实这件事,是你师父安排的。” 林殇一愣,停止了挣扎,只是眨着眼睛望着木虚道人。 一口酒下肚,木虚道人把事情的始末对林殇讲了一遍。 林殇脸上的怒火渐渐消退,眼睛慢慢开始恢复清明。 “我放开手了啊,你个小王八蛋不准再骂我哦,不然道爷我会让你再次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的”木虚道人松开手,然后一脸痞气的看着林殇。 林殇大口的喘了几口气,然后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屋顶,一阵出神。 如果这件事是李忘生安排的,那应该就是对的,自己这确实属于特殊情况了,只能用特殊方法来对待! 想到这,林殇彻底的放松了下下来,对木虚道人,也没了那种咬牙切齿的恨,毕竟就像他说的,自己的命确实是他救的。 长叹一声,转过头,林殇一脸真诚的对木虚真人道:“多谢师叔救命之恩,是小子错会了师叔的意思,得罪之处,还请师叔见谅!不知小子什么时候可以参加下一次训练?” “哼,道爷我岂会跟你这小王八蛋一般见识,要想下次参加,最起码五天以后!” “三天以后可以么?” “怎么,这么急着找虐?”木虚道人不可思议的望着林殇。 “没有,只是突然觉得师傅说的很有道理,我若是连这点苦都吃不下的话,如何进军武道巅峰?” “我的身体本来就比别人弱,如果不加倍努力的话,何谈以后纵横江湖,成为一方强者?” “再着,我是掌教弟子,我,不能给师傅抹黑!” 言辞之间,一股说不出的坚决和强硬! 木虚道人一愣,继而点着头微笑起来,脸上的痞气消散一空,神情之间满是赞赏。 师兄,你收了个好徒弟啊! 第三十七章:无良师叔 - 花与剑之 一月之后,石屋门前的空地。 林殇躺在地上,大口的喘息着,仰望着天空的目光里满是疲惫。 旁边,一脸匪气的木虚道人正抱着葫芦畅饮。 “小王八蛋挺有能耐的啊,受伤次数越来越少了,现在不但能坚持一个时辰,而且还能保持衣衫的完整,啧啧,道爷我也开始有点佩服你了!” 林殇翻了翻白眼,任何一个人,如果经常和死神打交道的话,那么想不进步都难。 相比于一月之前,此时的他少了几分柔弱,多了几分阳刚,清秀的脸上,几道浅浅的伤痕让他在平实中多了些许肃杀。 体格高大了些,身法灵活了很多,体力也增强了不少,然而收获这些的代价就是那满身的疤痕。 瞥了一眼筋疲力尽但却不肯入眠的林殇,木虚道人眼珠乱转几圈,一丝诡笑浮上他的胖脸。 “小王八蛋,是不是感觉很累啊?” 林殇无语,这不废话么。 面对林殇的白眼,木虚道人,也不生气,嘿嘿一笑,轻轻靠近他,压低嗓音道:“想不想快速恢复体力?” 林殇一愣神,但还是老实答道:“想!” “有多想?” “很想很想!” “很想很想是有多想?” 林殇:・・・・・・ “哈哈,好了,不逗你了,我这确实有快速恢复的方法,不知道小王八蛋你敢不敢用?”木虚道人嘿嘿一笑,一脸挑衅的望着林殇。 “什么方法?” “这方法就在道爷的这葫芦里,实话给你说吧,道爷的葫芦里装的,可不是一般的酒,而是集敖东鹿茸,天山雪莲,长白老参,百年黄芪等一系列名贵中草药泡成的药酒,一口下肚,精气十足,死人都能立马生龙活虎,看到没,道爷这一身健硕的体格就是喝这酒喝出来的!”木虚道人口若莲花,唾沫乱飞的指着自己的身子。 林殇满是疑惑的瞥了一眼木虚道人那说话之间颤抖不停的肚子,怎么都无法将他同健硕联系起来。 然而,对于提升实力的渴望,使他还是抱着一丝相信的态度问道:“真的么。” “你个小王八蛋,道爷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木虚道人一脸正气。 “好,我喝点!”林殇咬了咬牙。 “恩,看在你小子还算顺眼的份上,就让你喝一口吧,不过记住,只许喝一口啊!” 接过葫芦,林殇拔开塞子,一股浓烈的酒味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喝一口真的能快速恢复?”林殇还是有点迟疑。 “我说你小子怎么多废话啊,不喝算了!”木虚道人大怒,伸过手来欲夺葫芦。 “好,我喝!”咬咬牙,屏住呼吸,林殇拿起葫芦,往嘴里一倒。 一股辛辣的味道从咽喉直冲脑顶,林殇整个人都感觉要燃烧起来了! “咳咳!” 剧烈的一阵咳嗽之后,林殇突然感觉头晕目眩,一股强烈的睡意让他慢慢向后倒去。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一个满是猥琐和奸笑的声音。 “我是一只羊,我是一只羊,我是一只爱吃狗肉的懒羊羊,啦啦啦・・・・・・” 望着沉沉睡去的林殇,木虚道脸上的猥琐和匪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出的慈祥。 “真是个傻孩子,这世上哪有什么快速恢复体力的方法,最快速的方法当然是好好睡一觉了。啧啧,还真敢一口灌下去啊,我的特酿闷倒驴可不是这么喝的啊!” 木虚道人一边摇头,一边微笑着将自己身上的道袍脱下来盖在了林殇的身上,动作之间满是轻柔。 林殇对于实力提升的渴望实在是太强烈了,以至于每次练习脱力之后,由于执念太深,都很难入睡,这样下来对他的休息和体力的恢复都是一个严重的阻碍。 木虚道人也是苦思良久,才想到这么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但愿这孩子不会怪我太多吧!木虚道人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一声。 林殇感觉自己好像睡了一个世纪一样,待他睁开眼时,日已西斜,如火的晚霞将群山万壑映照的如同火焰山一样瑰丽。 坐起身来,林殇感觉自己浑身虽然酸疼无比,但是力量感却是很充盈。 “哎呀,小王八蛋你醒来了,怎么样,道爷的这药酒是不是很管用啊,现在的你是不是浑身充满了力量啊?” 林殇挠挠头,虽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但还是点点头。 “这就对了,道爷这么正直的人,怎么可能会骗你呢,话说是不是肚子有点饿了?” 经他这么一说,林殇真还觉得肚子里一阵空虚。 看着林殇不好意思的表情,木虚道人一阵大笑道:“我就知道,来看道爷给你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顺着他的手望去,一口大锅正在柴火的燃烧中剧烈的沸腾着,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 林殇的肚子立马不争气的咕咕叫起来。 擦着口水,林殇慢慢走近炊火朝锅里望去,滚烫的沸水中,满满一锅骨头和肉在剧烈的翻滚着。 林殇一愣,转身朝木虚道人道:“不是说我们纯阳宫的人不能吃肉么?“ 木虚道人嘿嘿一笑,道:“是的,按照门规来说,确实是不能吃肉,但是你是属于例外!” “此话何意?” “由于你的身子太过瘦弱,再加上患有先天之疾,所以掌教特批,你练功期间,可以吃些肉类补补身子!” “我师父真有这么说过?” “无量天尊,道爷我以三清祖师发誓,此事千真万确!”木虚道人一脸认真的道。 “哦,好,既然是我师傅说的,那就吃吧!”林殇也没多想,蹲下身子,准备开吃。 “好嘞!”木虚道人大喝一声,一丝恶作剧得逞的诡笑在他的眼底一闪而逝。 师兄啊师兄,我很想看看,当你知道自己的弟子也是喝酒吃肉的时候,以后还拿什么借口来威胁我,哈哈! 不一会儿,石屋上空的空气中,满是浓浓的肉香味。 “恩,真好吃!” “哈哈,好吃你就多吃点嘛!” “这是什么肉啊?” “这是狗肉,天下滋补的,你看师叔对你够好吧!” “恩,谢谢师叔・・・・・・咦,不对啊,不是说师傅只允许我一个人吃么,怎么师叔你吃的比我还多啊?”林殇终于感觉到哪里不对了。 “额・・・・・・那个,那个,你师父还说,我陪你练功,消耗也是蛮大的,也需要补一补。”木虚道人一阵冷汗。 “有么?”看着木虚道人那肥胖的身体,林殇实在看不出他哪里消耗大了。 “有,绝对有,你师傅就是这么说的。”木虚道人的头跟小鸡啄米一样狂点不停。 “那好吧。”林殇不再言语。 突然,一个葫芦抵在他的面前,林殇抬头,木虚道人的张胖脸上满是笑意。 “小子啊,这个吃狗肉的时候喝点我这药酒,滋补效果会更好,要不要试试?” “你不是说这药酒是快速恢复体力的么?”林殇疑惑道。 “对啊,你练功力竭的时候喝一口,可以快速恢复体力,然而吃狗肉的时候喝一口,可以加强狗肉的滋补效果?,这药酒啊,那可是天上地下・・・・・・算了,其中奥妙一时半会给你也说不清,你喝就是了。”木虚真人一脸的大义凛然。 “哦,好吧。”林殇也没多想,接过葫芦,抿了一口。 一股辛辣刺激的滋味在喉头升起,林殇感觉到自己的肚子里好像着了火一般,一股燃烧的感觉向着他的全身蔓延开来。 “喂,小子,这狗肉和药酒都是名贵滋补品,以你现在的状况最多只能抿两口,多了会起到反作用的哦!”木虚真人一本正经的提醒道。 林殇又浅浅的抿了一口,那种又辣又热的感觉过后,一种说不清的舒爽感让他觉得自己的力量好像突然变大了许多! 站起身来,轻轻的摇了摇头,林殇感觉有点轻微的眩晕,但是这种感觉很快被内心从未有过的强大感所替代。 “吃好了?要不要活动下?”木虚道人笑吟吟的的望着林殇。 林殇点点头,转身向石屋走去! 然而当他关上门,转过身子的时候,石屋内的情况让他一愣,一滴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流了下来。 房间的角落里,四只绿玛瑙般的眼眸泛着寒光向他扫射着・・・・・・ 林殇大急,这好不容易在獒犬的爪牙下不再受伤了,怎么突然之间数量翻倍了呢? “师叔,这獒犬怎么突然多了一只啊?你快把他弄走啊!”林殇急切的喊道。 “嘿嘿,小子,你以为这滋补品是那么容易吃的么,既然你力量和身法都增长了,那么训练难度肯定要增加一点啊,不然那么多营养岂不是都吃到狗身上去了?”屋外边,木虚真人一阵哈哈大笑。 “哦,对了,忘记给你说了,前段时间陪你玩的是九毛,从现在起,九毛和八毛将陪你一起玩,如果可能,以后还会有大毛,二毛,三毛等一起陪你玩,小子,你就自求多福吧!”临了,木虚真人还不忘“好心”的大声提醒了林殇一句。 “啊・・・・・・不会吧!” 在林殇的哀嚎中,木虚道人左手狗肉,右手闷倒驴,边吃边喝不亦乐乎,仔细一听,似乎还哼着小曲。 “我是一只羊,我是一只羊,我是一只爱吃狗肉的懒羊羊,啦啦啦・・・・・・” 小子,加油吧,要想成为强者,就必须得忍常人所不能忍,痛常人所不能痛,千锤百炼,历经生死,这样,你才有资格站到山巅去眺望别人看不到的风景! 第三十八章:三年 - 花与剑之 岁月如歌,寒来暑往,月升日暮之间,三载岁月匆匆而逝。 此时的纯阳宫,比之过往,更加的鼎盛繁华。 落雁峰的雪,依然洁白,雪松林的松,依然挺拔,太极广场上的清晨,依然是热闹非凡。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没有留下岁月的痕迹。 然而他年那月的那些人和事,却已经随着时光的流走,再也找不回来了。 莲花峰后山的石屋前,一个一身油污道袍的胖道人正捋着胡须看着石门,满脸的微笑。 “咯吱” 石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肉人”里面走了出来! 说是肉人,是因为此人身上挂满了肉串,微风一吹,各种腥味让人闻之欲吐。 “肉人”转过身,将石门带上,门缝里,一群双眼放着绿光的的獒犬一阵狂吠,但是却没有一个敢冲上来的。 “啪嗒”,将身上的所有肉串往地上一扔,肉人变成了一个一身麻衣的少年! 阳光中,少年咧嘴一笑,清秀的脸庞上满是朴实,眉宇之间未曾褪尽的戾气和杀气也在这笑容中淡了很多。 “师叔,怎么样,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嗯,不错,不错,能够在十只獒犬的围攻下还能让身上的肉串不少一条,以你这个年龄段来说,足以自傲了・・・・・・不过话说比起道爷我当年,那还是有所不如啊,想当年,道爷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那可是横推八马倒,倒拽九牛回啊,那个・・・・・・”,胖道人捋着胡须,一副睥睨天下的神色! 可是横飞的唾沫和猥琐的声音,怎么都无法让人把他同高人联系在一起。 少年只是微微一笑,三年了,这个师叔爱吹牛的毛病还是一点都没变啊。 手指一伸,胖道人腰际的葫芦已然在手,拔开塞子,仰起头,一股透明的液体如溪流般向口中倒灌而去。 浓郁的酒味迎风面蔓延 “当年的我,那个・・・・・哎呀,你个小王八蛋,越来越贼了,什么时候下的手・・・・・・喂,我说你小子从一个垂暮老人手里抢东西好意思么・・・・・殇小子,小祖宗,给我留一口成么,唉,真悔不当初啊・・・・・・” 胖道人正唾沫乱飞的自吹自擂,却突然闻到一阵酒香,看了眼少年手中的葫芦,又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腰际,大嚎一声,向少年扑去。 可是任凭他辗转腾挪,都无法摸到少年的一丝衣角。 痛饮一番之后,少年打了一个酒嗝,然后将葫芦扔回了气急败坏的木虚真人。 木虚真人大喜,拿起葫芦摇了摇,却是没有半点声响,原本还算平静的双目立马变得通红。 “哇呀呀,你个天杀的小王八蛋,仗着自己身体敏捷,就可以这么欺负老人家了么,你信不信道爷我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少年咧嘴一笑,道:“师叔,一年前你就已经追不上我了。” 胖木虚真人闻言一顿,眼里闪过一丝寂寥,是啊,时间真快啊,那个当初自己可以随意捏打的愣头小子,现在自己已经追不上了啊。 “师叔,过了今天,我可能就不来这里了。”少年的一声叹息,将胖木虚真人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啊,这么快啊!”木虚真人的手一颤,葫芦差点掉了下去。 望着这个满身油污,神情猥琐的胖道人,少年的眼眶突然红了起来。 三年时间里,尽管他打过自己,骂过自己,损过自己,骗过自己,可是那份来自长辈的慈祥的关爱,却是他这三年来感觉到最温暖的东西。 他时而滑稽,时而猥琐,时而正气凛然,时而匪气十足,可是无论他怎么样,一旦自己有所需要,他总会第一时间出现,第一时间满足。 三年来,自己的喜怒哀乐,他都一一作了见证,高兴时有他陪伴,难过时有他安慰,骄傲时有他泼冷水,沮丧时有他加油打气! 他不是爷爷,却胜似爷爷!不是师傅,却胜似师傅! 强忍着泪水,少年突然跪倒在地。 “你这是作甚?”木虚道人一惊,将手中的葫芦扔到一边,连忙躬身想将少年搀扶起来,可是任凭他如何使劲,少年的身子如磐石一般不动摇。 “师叔,明天我就不来这里了,感谢你这三年来对我的关怀和照料,没有您,就没有我林殇的今天,虽然您平时经常打我骂我挤兑我,可是在小子心里,早就把您当做我最亲近的人了,您不是我师傅,但却胜似我师傅,请受小子一拜!” “砰砰砰”,少年低头紧叩,三个响头过后,少年额头已然一片血红。 “唉,你这孩子,你这是作甚啊!”看到林殇额头出血,木虚真人一阵心疼,连忙用袖子替其揩拭。 轻轻将其扶起来,望着这个神情严肃,一脸坚毅的少年,木虚真人的脸上没有了平日的嘻哈,眼神之中,一阵复杂,欣慰,难过,不舍・・・・・・ 只有他知道,三年来,这个倔强而又沉默的少年,究竟是经历了怎么样的磨难。 从对抗一条獒犬,到最后的对抗十条獒犬,再到后面的身上挂着滴血的肉串对抗十条饥饿的獒犬,林殇无数次的与死神擦肩而过,可是无论他伤的多重,都会在五天之后再次出现在石屋内,从未因为自己的伤势而抱怨过一次。 每次训练,他都会榨干自己最后一丝体力和潜质,只有在生死垂危之际,才会大声呼喊自己,然后每次自己抱着出来的,都是一个全身伤痕昏迷不醒的血人。 用他的话来说,自己先天不足,那么后天肯定要拿生命去弥补,不然,自己有什么资格以后与天下俊杰争锋,上天给了自己一个坚韧的性格,不是为了让他来享受,而是为了让他在生与死之间完成生命的沉淀。 他说他不是笨鸟,他只是一只蚂蚁,一只渴望能够翱翔蓝天的蚂蚁。 终于,经过三年的磨难,他用无数的血水和汗水,给自己插上了一双隐形的翅膀。 一丝泪光在木虚真人的眼眸中若隐若现,三年的相处,他早已把他看成了自己的徒弟,自己的孙子! “师叔,你眼圈怎么突然红了?” “有么,可能是刚刚沙子进去了吧,”木虚道人连忙用手揉了揉,他不想让林殇看到自己的悲伤。 长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了下来,木虚道人第一次用一种满是沧桑的语气道:“走,师伯带你去吃好吃的!” 是夜,莲花峰上,一老一少的两个声音如鬼哭狼嚎般的响彻了半晚。 “我是一只羊,我是一只羊,我是一只爱吃狗肉的懒羊羊,啦啦啦・・・・・・” ・・・・・・ 清晨,山风渐微,林殇缓缓的走在山道上。 这条路他已经走了三年了,但是这一次,他走的格外慢。 谁也不知道,下次再走这条路,将会是什么时候,掌教弟子,除了是身份的代表以外,还是一种责任。 身后,木虚道人的身影,已然成了一个黑点。 “小子,今日离开之后,你我相见次数可能会越来越少,毕竟今年是你的试炼之年,以你的目前的身法和学识,定能通过考核,那时你将被外放江湖,去替宗门守一方天地,以后的路只能你一个人前行了。” “临别之际,道爷我没什么赠送的,这本《醉乾坤》乃是道爷俗家之时的家传绝学,今日送与你,相信以你现在的身法,再配合这套步法,同龄对敌,应该没人能够快得过你!” “小子,记住了,江湖险恶,保命第一,打不过,就跑,使劲跑,往道爷这边跑,只要有道爷一口气在,谁都不能动你分毫!” 摸摸怀里的的小册子,木虚道人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林殇的心里一片温暖。 这个看似无良的师叔,用嬉笑怒骂,把他最真的慈爱都给了自己。 长叹一声,将对木虚道人的尊敬压在心底,林殇抬起头,迎着旭日向前方走去,太极广场的上那巨大的太极图,已然出现在他的眼帘里。 此时的纯阳宫,每一个弟子的脸上,都是一片匆忙和紧张,除了日常之外,大家都在努力的练功。 十年一次的门派大比将要开始了,每个人都想在这场盛大典礼中崭露头角。 届时,不但门派外出游历的弟子将回归宗门,而且还有其他友好门派前来观礼。 若能在众人中脱颖而出的话,宗门赐予的大量奖励就不说了,光是那种被万人仰慕的荣耀,就值得所有热血男儿为之去拼抢! 十年磨剑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名和利,永远是人们追逐不休的 总的来说,这将会是一场风云际会,饕餮盛宴!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林殇缓缓向紫霄宫走去,眼底深处,一丝煞气一闪而逝! 巫马汕,还债的时日到了! 第三十九章:报名 - 花与剑之 紫霄宫,李忘生临窗而立,阳光下,他的背影如深渊一样沉寂! “你确定你要参加这次的宗门大比?” “是的,还请师傅成全!”林殇静立其后,清朗的声音里满是坚决。 “三年时间,我用非常手段,让你练剑,练身,练眼,练心,不是为了让你去参加今年的门派大比,而是只想通过这种方式,去弥补你先天的不足,三年时间,并不足以让你完成潜力向实力的转化!” “我知道!” “知道你还要坚持?” “是的,还请师傅成全!”林殇身子一躬,沉声答道! “窸窣”李忘生突然转身,眼神如剑般射向那张倔强的面孔。 “能告诉我理由么?”半晌,李忘生神情稍缓,长叹一声,在少年倔强的面孔上,他没有看到半丝的犹豫和畏惧。 “男儿一生,热血一世,小子此生,一直梦想仗剑江湖,快意恩仇,今得师傅提点,夙愿之曙光微现,小子不胜感激。” “然欲登临绝顶,不经生死,不历磨难,如何敢放胆言会尽天下豪杰,温室之花,虽香艳群芳,然狂风劲雨之下,最易夭折,终不能成参天大树!” “此番大会,诸同门都摩拳擦掌,剑指青天,小子为掌教弟子,岂能畏首退缩,师傅大恩于我,小子还未衔环报答,又岂能因我之故而使庸人贻笑师尊! “他人与我之非议,小子可无视之,然因我之故而使师尊为人诟病,纵使身死魂灭,血溅七尺,我也要证师之清白!” “所以此战避无可避,还请师傅允许!” 郎朗的声音里,少年的身影在阳光下绽放着一股决绝的凛然! 李忘生久久没有说话,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真的无言以对,这个倔强的少年,第一次让他有了一种岁月已老的感觉。 一声长叹,如雪的长须在阳光下泛着银光,不过叹息声里,却满是欣慰和感慨。 有徒如此,夫复何求啊! 伸手扶起林殇躬着的身子,望着少年坚毅的神情,李忘生一阵恍惚,那个多年前欲与天公试比高的自己,与今天眼前的身影是何其相似啊! 暮然之间,李忘生笑了,既然无法阻止,那就顺其自然吧! “好,想参加宗门大比是吧?可以!不过先让为师看看你有何猖狂的资本!” 话音刚落,李忘生双指如剑,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向林殇点去! 林殇一愣,他从未想过,师傅会突然向自己出手! 看着双目中那越来越大的手指,林殇仿佛又看到了石屋中那獒犬的利爪! 微微一笑,右脚轻划,身子侧转,双指带着一缕劲风从林殇的面门前划过。 “好小子,可以啊!”看到林殇如此轻松的闪避过了自己的攻击,李忘生也是一愣,神情中满是惊喜,谈笑之间,又将攻速提高了些许。 一时之间,空气中紫气缭绕,屋里时不时的响过一阵衣袂划过空气的声音。 终于,在李忘生又一次加大攻速之后,林殇笑吟吟的站在原地,任凭李忘生的手指向自己的双目点来。 手指最终停在林殇眼帘前一寸位置,绕在指尖的紫气缓缓消散。 “为何不躲?”李忘生沉声问道。 “明知躲不过,为何要躲?”林殇笑答。 “这就是你全部的实力了?”李忘生收回手指,一脸的满意。 “算是吧!”林殇模棱两可的回答。 “算是?莫非你还有隐藏?”李忘生一惊。 林殇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李忘生震惊了,谁也不知道,他在刚刚的试探中已然用上了两层功力,虽然没有用兵器,可是到了他这种境界,其实用不用武器真的相差不大。 作为江湖上有数的高手,李忘生的两层功力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 如果按照末流,三流,二流,一流,宗师的等级来划分武学,那么宗师级别的李忘生,其两成功力绝对可以秒杀一个二流高手。 虽然实战搏杀,除了功力之外,影响结局的因素有很多,但是林殇能在自己两成功力的试探下仍然游刃有余,作为师父的他,怎么能不震惊? 要知道,这个少年从手无缚鸡之力到今天笑对自己,只是用了三年时间! 捋着胡须,李忘生突然大笑起来,语气之间的自豪与欣慰。 “请问师傅,我现在可以参加宗门大比了么?” “当然可以,以你目前的身手,如果要退的话,同龄之中,、能留下你的人估计不多,既然自保没什么问题,那借助此次宗门大比来磨练己身,又有何不可呢?” “所以,此事我准了!”大笑之余,李忘生轻轻地挥了挥手。 看着开怀大笑的师傅,林殇轻轻施了一礼,缓缓退出了紫霄宫! 屋外,阳光明媚,林殇的心情也如同没有一丝云彩的天空一样,一片晴朗。 此次门派大比,按年龄阶段,分为少年组,青年组,以及中年组三组,而报名事项,则是由清虚真人于睿负责。 论剑台上,剑气纵横,太极广场上,人声鼎沸,在大比即将来临之际,每个人都勤修不缀,争分夺秒的不断提升自己的实力。 “殇哥哥!” 林殇抬头,一个文静的身影已然出现在他的前方。 微风里,寒轻沫笑靥如花,如一株出尘的水仙绽放在和煦的日光中。 三年过去了,此刻的寒轻沫早已没了当初的青嫩。 双眉若烟,目似流波,凝脂般的俏脸上,一抹浅笑如弯月,贝齿开阖之间,无限温柔一笑中。 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高贵典雅的气质。 “殇哥哥,好久不见了啊!”少女吐气如兰,微红的脸上一片娇羞! “哦,轻沫啊,确实好久不见了,你又长高了啊!”望着和自己不相上下的少女,林殇也是一脸欣然。 “哼,你也知道好久不见了啊,这一年多,每次去找你,你都不在,而你也从不找我,问师傅她也不知道,我又没有胆量去找掌教师伯,所以每天只能在这太极广场上碰运气了!”少女略带恨意的声音里,满是幽怨! 林殇尴尬的摸摸鼻子,没敢吱声,最后的这一年半里,除了练剑和练眼之外,他几乎都在和十条獒犬打交道,动不动就遍体鳞伤,命垂一线,索性就直接住在了莲花峰。 当然,这些他永远都不会给寒轻沫去说。 “殇哥哥,你瘦了!”轻柔的声音里,少女幽叹一声。 “额······没有啊,这个可能是最近长个了吧,哈哈。”林殇不敢接言,只能胡乱搪塞一通。 “唉······就知道诓我!”少女温柔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落寞。 “啊,那个轻沫,你知道参加门派大比的报名处在哪里么?”看着少女低落的情绪,林殇连忙将话题转移了开来! “门派大比?你问这个做什么?”果然,寒轻沫疑惑的望着林殇。 “额······那个,那个我想报名参加!”林殇迟疑了一会,还是讲了出来。 “你?你要参加,你知不知道参加门派大比的都是些什么人,你知不知道门派大比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 “好了,轻沫,这些我都知道!”林殇一声轻喝,打断了少女的话语。 “我是奉师父之命参加的!”见少女泫然欲泣,林殇连忙解释道。 少女在听了林殇如此说之后,杏目大睁,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真的,我没有骗你,我真是奉师父之命前来参加的!”望着少女,林殇认真的一字一顿道。 “可能过去的我,在面临不可抗拒力量的时候,连自己的生死都无法抉择,然而现在,谁要是再敢欺凌我,我定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弱者的反击!” 想到巫马汕那张阴险的面孔,林殇的眼底一丝煞气流转。 寒轻沫一惊,此刻的林殇,让他突然有一种强烈的陌生感。 “好了,带我去报名处吧!”林殇内心突然一阵烦躁。 “哦,好的!”寒轻沫也不知道林殇的情绪突然有了如此大的波动,连忙柔声答道。 不再言语,二人一前一后,慢慢向报名处走去。 就在快要靠近日值处的时候,林殇突然停住了脚步。 “轻沫,刚刚对不起,我只是突然想到过往了,所以心情有点浮躁,希望你不要生气。”林殇叹了口气,一脸的歉然。 “哦,没什么,对于殇哥哥,我是从来不都会生气的!”寒轻沫浅一笑,双目之中尽是温柔。 林殇一阵感动,正想抬手摸摸少女的头,却猛地记起,此时的他们,早已不再是当初的小孩子了! 叹息声里,林殇抬起的手最终落在了寒轻沫的俏肩上,替其掸了掸灰尘。 “轻沫,你相信么,今年大比,我将会给你展示一个崭新的林殇,一个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都可以为你遮风挡雨的林殇!” “恩,对于殇哥哥,我永远都相信!” 阳光中,寒轻沫的目光温柔缱绻,灿烂的笑容如万仞之上的不语花一样,让林殇一阵沉醉! 第四十章:大比开始 - 花与剑之 “咚~咚~咚!” 三声道钟的声音响彻天地,遥远而又震撼! 钟声过后,整个纯阳宫如同开锅的沸水一样,彻底喧嚣起来。 所有人,除了值日弟子以外,都如潮水般,向一个方向奔涌而去。 这个地方,就是论剑台! 论剑台,整个纯阳宫最大的演武场,此时此刻,迎来了它生命中十年一次的盛会。 高台之旁的观礼席上,此时,宾客云集高朋满座,客套寒暄之声,不绝于耳。 “啊,度法大师,多年未见,大师精神更见矍铄啊!” “阿弥陀佛,李施主别来无恙啊,多年未见,施主风采不减当年啊!” “哎呀,这不是苏妹妹么,久别多年,妹妹越发青春靓丽光彩照人啊,看来七秀坊的水,真的能使光阴倒退啊!” “雨姐姐你就别取笑我了,妹妹蒲柳之姿,怎及姐姐花容月貌半分,倒是雨姐姐你,常年餐花饮露,驻颜有术,整个人看上去简直比二八少女还要明媚,这万花谷花圣之名,果然名不虚传啊!” ・・・・・・ 纯阳十年一次的门派大比,自然隆重异常,同为江湖中人的六派同道,自然也是异常慎重,都派出了自己门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前来参加这场盛典,给足了纯阳宫面子。 这些六派大佬们来的时候,大都会带上一两个自己的徒子徒孙,十年一次的门派大比,不仅对纯阳弟子来说是一个磨砺的机会,对其他门派来说,也是一个给门下弟子涨阅历,开眼界的一个好时机。 你推我让之间,各派大佬纷纷落座,品着香茗,静等大典开始,而其所带门徒,则都静立身旁。 “咚!” 又是一声道钟清响,却见纯阳掌教李忘生缓缓站起身来! 整个论剑台刹那间陷入了一片安静! 清清嗓子,李忘生对着众人拱了拱手,于一片目光的凝视中,缓缓开口。 “我纯阳宫立世两百余载,门派大比十年一次,承蒙江湖同道抬爱,不惜百忙之时抽身前来观礼,鄙人代表纯阳宫上下,对诸位不远万里而来的热情,表示衷心的感谢,若在大会期间有什么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诸位同道多多担待!” 待六派各家还礼之后,李忘顿了顿,突然拔高了嗓门,大声喝道:“天道汤汤,地势煌煌,阴阳二气,化我纯阳,下面我宣布,门派大比,正式开始!” 话音刚落,现场人群一阵欢腾,道钟长鸣三声之后,一众纯阳子弟列着方阵缓缓入场! 纯阳十年大比,邀武林同道前来观礼,除了为了加强同道之间的协作与交流,还有几分对外展示自身门派底蕴的意思,毕竟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世界里,门派越强大,同盟之间的关系也就越牢固,没有谁会喜欢与弱者结盟的。 是以,大比第一个入场的,就是此会上的表演节目,纯阳剑阵。 纯阳剑阵,作为纯阳宫的战斗阵法,其威力之大,在江湖上也是家喻户晓。 纯阳剑阵有两种,一种是只有剑影可以修习的九宫八卦阵,另外一种就是普通弟子也可修习的北斗七星阵。 北斗七星阵,七人即可成阵,列阵之初,七人各站星位,一旦开战,众人相互交替,互为犄角,进可困敌杀敌,退可拒敌慑敌,人数越多,此阵的威力也就越大。 话说再看论剑台上,众纯阳弟子已然列阵完毕,人数不多不少,正好七七四十九。 这些弟子基本都是年龄在二十以内的新晋弟子,毕竟对于一个门派来说,这些新晋弟子才是门派未来的希望,从他们的身上看一个宗门的未来,那是再恰好不过了! “起!” 主持此次宗门大比的,是紫虚真人祁进,但见他拂尘轻甩,一声大喝,论剑台上刹那间紫气萦绕。 四十九名弟子,七人一组,紫霞功一出,紫气漫天,身影交错间,剑气森然,四十九人时聚时离,步履变幻间困敌、杀敌、慑敌、拒敌一一演化,北斗七星阵的精髓一览无余。 围观者无论是前来观礼之人,还是纯阳宫门人,无不鼓掌齐欢,在这些少年的身上,他们仿佛看到了纯阳宫鼎盛的明天。 ・・・・・・ “喝!” 约么半刻钟后,少年们一声大喝,凝气,收剑,漫天剑影刹那消散云烟,向众人执手行礼之后,少年们缓缓退出了论剑台。 待少年们退尽,作为主持之人的紫虚真人祁进,则一身道袍满脸笑容的上台。 “各位同门及远道而来的贵宾们,我是纯阳飞剑峰峰主紫虚真人祁进,也是此次宗门大比的主持之人,接下来的所有比试环节,将由在下给大家主持,不到之处,还请诸位能多多谅解。” “此次门派大比,按年龄阶段,分为少年组,青年组,以及中年组三组,三组分别对应三才中的天、地、人,每组之人,两两对决,由抽签决定顺序,输者淘汰,赢者晋级,最后每组剩下的十名参赛者,将采取点名挑战的方式,进行对决,但是一日之内,每人最多只能应战两次,同样,弱者退,强者进,最终按照输赢场次进行排名,排名越前,奖励越丰厚。” “所以,为了荣耀,拿出你们的实力拼搏吧!” 在祁进宣读完赛事规则之后,现场一片欢腾,年龄稍大的点的还好,毕竟有些人都不是第一次参加这场盛宴了,但是对于新入内门的新晋弟子来说,则是激动万分,很多人都摩拳擦掌,两眼冒光,准备等会入场一展身手。 不得不说,纯阳的论剑台确实奇大无比,三组人员分别占据论剑台一角进行比试,中间还可以空出很大一块场地。 “咚”一声震耳欲聋的钟声过后,负责抽签环节的纯阳弟子入场,然后便看到三股黑压压的人群分别向三个方向涌动而去。 林殇也在人群中随着众人的脚步向抽签处挪动。 突然,人群中一股充满敌意的目光让林殇的心咯噔一跳。 抬眼望去,一个身着道袍的少年正在自己前方不远处轻蔑的看着自己。 见林殇望来,少年右手变掌,对着自己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然后一脸讥讽的看着林殇,右手握拳,小拇指朝下。 此人正是空雾峰任务之中与林殇有过一面之缘的墨青灯。 自从上次因为林殇出乎意料的从空雾峰活着回来之后,墨青灯就被巫马汕给暴揍了一通,认为是他办事不力。 墨青灯那个叫冤枉啊,他分明是把林殇一个人分派到南边去了然而谁知道,这小子这么命大,不但活着回来了,还把任务也给完成了,他这顿揍挨的,那真是有冤无处申啊。 所以,他将林殇也顺便给恨上了。 前几天,师兄巫马汕又找到他,让自己在少年组中找机会狠狠的报复下林殇,最好将其击伤,他满口答应了。 虽然林殇三年前由于完成宗门任务的缘故直接晋升为掌教弟子,但是他也由于活着回来而被宗门收为精英弟子重点培养。 在他眼里,林殇由于不能修炼内力,纵使成为了掌教弟子,依然是废物一个,那个令人耻笑的“天下第一呆。” 收拾这么个废物,三年前的自己都可以,更不要说经过三年提升后的自己。 想想有机会将不可一世的掌教弟子踩在脚下,墨青灯心里就一阵得意,虽然这个掌教弟子在别人眼里都是徒有其名。 不知林殇被自己踩在脚下的那一刻,掌教真人会作何感想? 想到掌教真人李忘生颜面扫地的那一刻,墨青灯就会忍不住想大笑,如果自己真的把林殇踩在了脚下,那么这个废物估计用不了多久肯定就会被掌教给踢出师门吧! 毕竟同一教之长的颜面相比,一个废物弟子的死活,自然是无足轻重。 所以,当他再次望向林殇的时候,已经把他当做一个死人了。 面对墨青灯的敌意,林殇先是一愣,因为他记得自己貌似和此人没有什么仇怨,可是一想到他是巫马汕的师弟,林殇就释然了。 之前他还对此人颇有好感,毕竟在当初分组的时候,自己虽然没有同伴,但是却也是在墨青灯的提议下,自己才获得了从最近最安全的南边进山的机会。 但是从今天墨青灯对他敌意分明来看,当时恐怕没那么简单,自己从南边进入,可能早就是他计划好的,而且南边肯定没有他说的那么安全,相反,可能还会有大危险。 虽然自己当时也是对此事进行怀疑过,但是由于没有什么证据,所以只能认为是自己的疑心在作祟。 现在看来,当年关于分组那事,十有八九肯定有鬼。 联系前因后果,林殇便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有了这个结论,再次看向墨青灯之时,林殇内心腾起一股无名之火。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竟敢设计害我,既然我想通了一切,那么我岂会给你伤我第二次的机会。 如此阴险毒辣之人,怎配做我的同门! 今日赛场相逢,你若老老实实便罢了,若想施展什么阴谋诡计,对不起,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自食其果! 一股冷笑爬上了林殇的嘴角。 既然你要找死,那么,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第四十一章:运气?运气! - 花与剑之 不得不说,年轻人的热情就是高涨,青年组和中年组都已经抽签完毕,然而少年组这边,却还有许多人。 林殇拿着纸签,缓缓向场外走去。 待到无人之处,打开纸签,一个“二十一”的标签出现在他的眼前。 还好,不前不后。 其实对于第几出场,林殇并不在意,因为对他来说,什么时候对上墨青灯,才是最重要的。 他不怕墨青灯会半路出局,毕竟少年组里大多都是普通弟子,为数不多的几个精英弟子,还都是跟着墨青灯从空雾峰活着出来之后才被门派重点培养而晋升的。 从在雪竹林分组时他们都对墨青灯言听计从来看,这几个精英弟子与墨青灯之间原本就应该有差距。 所以,墨青灯至少在没碰到他之前,应该不会出局。 而林殇本人,则是普通弟子里面唯一的一位掌教弟子。 想到这里,林殇暗笑一声,没想到自己成了这少年组里身份最显赫的人。 但是想到自己原本在众人眼里“天下第一呆”的形象,林殇又突然很头疼。 自己这身掌教弟子的身份,恐怕会在比试期间给自己带来无数的挑战吧! “殇哥哥!” 林殇抬头,寒轻沫已如一只美丽的蝴蝶一般翩然而至。 “殇哥哥抽签了么?”少女柔情似水,凝脂般的肌肤在阳光下闪着动人的光泽。 “恩,抽了,二十一号!” “二十一号?哎呀,怎么这么靠前啊,这得多危险啊!”少女一听,满脸担忧,如水的眸子里全是着急。 “额・・・・・・轻沫你这是什么逻辑,难道靠后就没有危险了么?”林殇一愣,有点莫名其妙。 “没有啊,我的意思是殇哥哥出场的越迟,就,就・・・・・・”少女一时语塞,实在找不出什么好的理由来支撑自己的说法,额头和鼻尖上开始渗出细细的汗珠。 其实在她心里,恐怕林殇永远不要出场,这才是最没危险的吧! 看着少女又急又羞的模样,林殇不禁莞尔一笑,伸手擦了一下少女鼻尖上的汗珠,柔声道:“好了,我知道你担心我的安危,可是那天我不给你说过了么,我不再是以前的我了,你放心,我一定没事的!” “真的么?”寒轻沫抬起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真的,你见过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林殇微笑道。 “好吧,那你可一定要小心啊!”寒轻沫不放心的又叮嘱了一遍。 “恩,你就瞧好了,今天我要让那些曾经给过我白眼和讥笑的人知道,我林殇不再是昔日的吴下阿蒙了!” “恩,殇哥哥是最棒的,我会给你努力加油的!”少女展颜一笑,高贵典雅中的那一抹青春靓丽,让阳光在这一刻都失去了温度。 “咚!” 一声钟鸣,将二人从谈话中震了出来。 林殇回首望去,原来抽签仪式已结束,主持此次大比的紫虚真人祁进,已出现在论剑台中央。 “抽签仪式完毕,下面进行的,将是我们此次盛典最让人期待的同场较技部分,我纯阳宫的各位后辈俊杰们,请用你们的实力,来向宗门展示你们最璀璨的光辉吧!” 在紫虚真人震耳发聩的呐喊声中,场下人群的热情也被彻底点燃,整个论剑台顿时沉浸在一片欢呼声中。 “咚!有请少年组一号和二号上台!” “咚!有请青年组一号和二号上台!” “咚!有请中年组一号和二号上台!” 三声锣响过后,在报号弟子的高声吆喝中,天、地、人三组中的第一轮对决者鱼贯上台! 一时之间,大战四起,论剑台上陷入一片刀光剑影中。 纯阳宫的很多武学,虽然以剑为主,可是这并不能说明纯阳宫就是一家只会耍剑的门派。 相反,作为一家以道学立派的宗门,太极、两仪、八卦、三才等周天易数配合天干地支,除了可以让剑术发挥出超强的威力以外,对于步法,拳法,掌法等其他武学也会有一个质的提升。 而在这些武学里面,剑术对天资和体质的要求也是最为严厉的,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练剑,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将剑术和紫霞功练到大乘的,所以,很多人在入门之时都会选择兼修多门武学,待确定自己的主修方向之后,再把精力放到主修武学上去。 是以,台上虽然都是纯阳弟子竞技,可是并没有全部都是剑术之间的对决,纯阳宫其他绝学的魅力,也在这次大比中得到了充分的展示。 天地人三组,若问观赏性和经验性最强的,肯定当属中年组和青年组,毕竟对于这两个组的弟子来说,大部分都有了丰富的江湖经验,两人对敌之间,已经不是单纯的仅凭武学功法就可以分出胜负了的,时机的把握,日光,空气等环境的利用,都会成为决定胜负的至关因素。 再者到了他们这个地步,同门之间有哪些高手,有哪些狠人,基本都会心里有一个大概的名单,在对上这些强人的时候,如果觉得没有赢的希望,很多人都会选择不与其交战而直接认输。 所以,尽管青年组和中年组的观赏性比较强,但是在此刻的淘汰赛里,并没有出现比较精彩的对决,或许到了十强挑战赛的时候,才会上演两强相遇龙争虎斗的场景。 而反观少年组,则是截然不同,此刻的赛场上,已然全是热血与激情。 对于这些年龄不满二十的少年来说,第一次参加如此盛会,内心肯定是激动万分,在被这么多同门注视的情况下,谁也不想成为那个趴在地上起不来的懦夫,怀着一颗英雄梦的他们,都想站在万众敬仰的目光里,去享受那属于强者的荣耀。 所以,大多数少年,在两者相遇的第一时间,都会手段尽出,全力施为,以求尽自己的最大实力,将对手击败。 哪怕普通弟子遇上精英弟子,他们也不会像中年组和青年组那样避战,相反,很多人在遇到精英弟子的时候,战意会更加高昂,虽然基本上都会在最后躺着出去,可是没有一个选择直接放弃的。 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大概就是这意思吧! 此时的林殇,正一边应付来自同门的攻击,一边苦笑不已。 正如他当初想的,“天下第一呆”的名号和掌教弟子的身份,确实给他招来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这些参赛弟子里面,有很多是认识林殇的,也有很多最近三年内入门的,而他们则不认识林殇。 然而不管是何人,在遇上林殇的时候,都会两眼冒光,一副战意盎然的神色。 对于认识林殇的来说,觉得自己真是走运,“天下第一呆”都让自己给碰上了,这不是老天白送了自己一个晋升名额么? 而不认识林殇的,在遇到他的时候,也是像打了鸡血一样,他们是不认识林殇,可是他们却认识林殇的腰牌,想到要和平时都需要仰望的掌教弟子过招,每一个少年都会精神万分,在手段尽出的同时,基本上每个人都会抱着这样一丝幻想:万一把这个年龄和他们差不多的掌教弟子给干倒了呢? 每一想到这,那些不认识林殇的少年们都会激动万分,好像这个幻想要立马变成现实了似得。 然而现实总是这么的不尽人意,所有遇到林殇的少年,最终都出局了,而且出局的莫名其妙。 为什么这样说呢? 因为和林殇对决的少年,没有一个是因为受伤或者体力不支而认输的,相反,很多选手都是在状态最佳的时候被击败的,而且败的方式也有点让他们摸不着头脑。 比如有些少年,擅长近战,眼看林殇在自己的猛攻下已经招架不住快要倒地了,但是沉浸在即将胜利的喜悦中的他们却没发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赛场的边缘,然后就会莫名其妙的因为用力过猛而跌出赛场。 而有些内功有成,已经可以以气御剑的少年,在他们还在提气运功的时候,突然会发现对面的林殇就像一头疯了的公牛一样,瞪着眼睛直冲过来,然后他的两只手或者头恰好会“无意间“顶在他们的丹田位置,这样,无法提气的他们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像个麻袋一样被林殇这头蛮牛顶出场外。 总之,每一个被林殇击败的少年,都是一脸茫然,尤其是那些因为“用力过猛”而跌出场外的,更是莫名万分。 我这不是快要赢了么,怎么就突然输了呢。 很多跌出场外的少年甚至还以为这是幻觉,欲重进赛场,然而最终都被负责秩序的同门请了出去。 就这样,在外人眼里,林殇靠着运气,竟然有惊无险的混过了淘汰赛,挺进到了十强挑战赛。 这个结局,直接让很多人的下巴碎了一地。 于是,林殇在“天下第一呆”的美名之后,又得到了一个“运气王”的美誉。 然而运气终有尽时,幸运之神总是不会永远站在一个人身后的。 十强挑战赛,并不是一个有运气就能够可以笑到最后的地方。 这十人里面,有的已然是精英弟子,有的在刚进宗门时,就因为超强的天赋而被宗门当天才来重点培养。九人里面随便拉出来一个,基本上都可以代表他们这个年龄段所能达到的最强战力。 唯独林殇,在这些人里面是一个异类,一个靠着“运气”混上来的渣渣。 当负责少年组评判的峰主宣布十强赛抽签开始时,人们的目光几乎都集中到了林殇的身上。 这个靠着运气混进十强赛的少年,接下来还会有逆天的运气护身么? 第四十二章:完败墨青灯 - 花与剑之 观礼台上,白眉白须的渡法大师突然开口。 “这个小娃娃不错!” “哦,大师你也注意到了么?”络腮胡子,一身锦袍的李暮秋闻言转过头来。 “恩,此子心思缜密,头脑过人,能够审时度势因人而异的制定战术,在对手还未察觉之时,就已然布好陷阱,步履看似溃不成军,实则进退有度,而且懂得用形体和表情来迷惑敌人,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机,不错,不错!”,渡法大师捋着胡须,满是褶皱的脸上一片笑意。 “哦,大师和李将军说的可是少年组那边的那个蛮牛似的少年?”七秀坊箫白胭也参与了进来。 “蛮牛?阿弥陀佛,箫施主恐怕也着相了吧,那只不过是那孩子的伪装之计,再者,箫施主你什么时候见过这么瘦弱的蛮牛?”渡法大师缓缓笑道。 “是的,此子静若处子,动若狡兔,对敌之时,颇合兵法,诱敌,拒敌,败敌,三策随意转换,看似行动鲁莽,实则大智若愚,如果不是在这纯阳宫,我还以为这是我们天策府的子弟!”李暮秋也是赞不绝口。 “俺觉得没有什么啊,这个少年瘦瘦弱弱的,看似可以把对手撞飞,那是因为他的对手也和他一样瘦弱,如果换成俺,俺肯定可以将他们两个都撞飞,不对,再来两个都可以!”李暮秋旁边,一个身材健硕肤色黝黑的少年突然开口嚷道。 “闭嘴,你个蠢货,你以为每个人都和你一样只知道用蛮力么,长辈在这里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李暮秋大怒。 “可是我就觉得他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好啊,我的力气绝对比他大!”少年眼若铜铃,声似道钟,直着脖子在那里倔强的大喊。 “你!・・・・・・”李暮秋大怒,站起来一个巴掌就朝少年甩过去。 此时的他已然肠子都悔青了,自己弟子的犟驴脾气自己是知道的,可是他从没想到他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大放厥词。 这让他这个天策府副统领的脸面往哪里搁啊! 看着从天而降的巴掌,少年并没有躲闪,犹自倔强的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看着李暮秋。 “啪!”,一柄拂尘拦住了李暮秋的手掌,拂尘的尽头,是李忘生那满是笑意的眼睛。 “李统领息怒,这位少侠天性率直,心直口快,这是好事,再者,年轻人有年轻的看法,李统领不该因观点不合而责怪与他。” “唉,好吧,既然李掌教你都发话了,那李某岂敢不从,这是小徒箫绝情,孽障,还不过来谢过李掌教的宽恕之恩?”李暮秋一脸怒意的对身边的少年大喊。 少年嘟着嘴,蹭蹭两个大步跨到李忘生身前,双手抱拳,大声道:“箫绝情谢过李掌教宽恕之恩,不过俺还是觉得,那个少年没有俺力气大,没有俺厉害!” “你・・・・・・”李暮秋一时气的络腮胡子乱颤。 众大佬也是一阵微笑,这个少年,还真是耿直的可爱啊! “哈哈,那是,天策府的少侠,都是一等一的人杰,我那劣徒,怎能与之相比!”李忘生打了个哈哈。 “劣徒?此少年是李掌教高足?”一向未曾开口的万花谷花圣雨晴,突然发问。 “是的,此子林殇,为我三年前新收弟子!”李忘生捋着胡须笑答。 “嗯?林殇?”雨晴一脸诧异。 “是的,怎么,雨姑娘与此子相识?”李忘生疑惑道。 “相识?嘿嘿,没有没有,小女子只是随口一问罢了,掌教真人不用管我,嘿嘿・・・・・・”雨晴一阵诡笑,同时瞥了一眼自己身边站立的玄服少年。 少年玄服锦袍,长发披肩,白皙的脸庞上,五官如刀刻斧凿一般棱角分明,一支玉笔斜插腰际,整个人宛如画中山峦一样,孤傲中飘逸着出尘。 但是此刻,却见他双拳紧握,原本如寒潭般深邃幽静的眼帘里满是敌意,目光如磁石一般牢牢的盯着少年组赛场中的那道身影。 微薄的嘴唇一张一翕,仔细分辨,似乎正是“林殇”二字! ・・・・・・ 对于观礼台上众人对他的各种议论,林殇此刻一无所知,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可能将要对上墨青灯了。 十强弟子里,他是最后抽签的一个,拿到纸条,展开一看,上面一个清晰的“伍”字。 第五个挑选对手么?可能自己已然用不上这个了吧! 林殇轻叹一声,因为他看到墨青灯走到了另一个选手跟前,二人一阵窃窃私语,目光不时飘向林殇这边。 片刻之后,墨青灯带着笑意离开,临走时,一脸轻蔑的瞥了一眼林殇。 要挑选我做第一个对手了么?很好,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 嘴角微翘,一抹笑意爬上了林殇的嘴角! 果然,待负责少年组评判的峰主大喊一号签主上台时,墨青灯带着一脸的笑意,走向了赛场中央。 目光一一扫过剩下的九人,最后,停在了不知看向何处的林殇身上。 “我选他!”墨青灯眉梢轻扬,微笑的脸上满是张狂。 林殇假装不知情,一脸痴呆的左顾右盼,待看到众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时,这才一副吃惊的神情道:“你选的是我么?” 场下观众大笑,“天下第一呆”果然名不虚传啊! 待确定真的是他之后,林殇呆头呆脑的“哦”了一声,低头向赛场中央走去。 众人又是一阵发笑,切切私语声此起彼伏。 “你猜这个走狗屎运的家伙能在墨师兄的手下撑多久?” “什么撑多久,他不是掌教弟子么,应该很厉害啊,你这话反过来问还差不多!” “这你就不晓得了吧,这小子又痴又呆,又不能修习内功,成为掌教弟子也只是运气使然,咦,你还真别说,这小子的运气简直好到爆啊!” “哦哦,这样啊,那这次遇到货真价实的高手,他的运气也该到头了吧!” “那是,我敢打赌这小子在墨师兄手下撑不过三招!” ・・・・・・ ・・・・・・ 面对场外的喧嚣,林殇充耳不闻,却见他走到墨青灯跟前,一脸吃惊的道:“你要和我打?” “废话!”墨青灯一脸轻蔑。 “你就不怕落个欺负弱小的骂名?”,林殇一副害怕的模样。 “怕什么,规矩就是这样,我只不过是按照比赛规则来挑选对手而已,谁说我欺负弱小了?”墨青灯一脸的正气。 “哦,好吧,那你等会可不要后悔哦!”林殇好心提醒。 “后悔?笑话,我为什么要后悔,倒是你小子,等会躺着出去的时候,可不要怪师兄我手下无情啊,谁叫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呢!”墨青灯不怒反笑,觉得这人真的是脑袋里面有问题,明明自己快要遭殃了,却还让别人不要后悔。 小子,虚张声势在我这是没用的! “咣!”一声锣响,比赛正式开始,二者走到赛场的两端,转身互相对峙。 “铮!”长剑出鞘,墨青灯青锋一扬,长剑在日光下泛着冷光直指林殇。 “小心,我要出手了!”墨青灯大喝一声,剑光裹着人影,如闪电般向林殇袭去。 望着墨青灯剑气缭绕的身影,林殇此刻像是被吓傻了一般,呆呆的木在了原地。 眼看剑光越来越近,木在原地的林殇突然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动作。 他竟然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场下众纯阳弟子一阵惊愕,继而大笑声四起,这货难道被吓得不敢还手了么? 墨青灯起初也是一愣,但是看清楚林殇的动作之后,也是一阵好笑,他原本以为至少还要和对方争斗个几个回合,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软弱,没和自己交手就已经放弃了抵抗。 小子,算你识相,但是我还是不能放过你,不给你点教训,我怎么向师兄交差。 泛着寒光的长剑眼看就要刺在林殇的身上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原本蹲在地上如筛糠一般瑟瑟发抖的林殇,突然动了。 却见他突然如大梦初醒一般,缓缓站起,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又像站立不稳似得,踉跄之间“跌撞”进了墨青灯的怀里。 身子后仰,双手环住墨青灯的腰际顺势往外一送,墨青灯便继续保持着长剑前刺的姿态向场外飞去。 所有这一切都在刹那间完成,众人只看到林殇站起,然后往墨青灯怀里一靠,墨青灯人就飞出去了。 这也太凑巧了太诡异吧!所有人的眼珠子都掉了一地。难道这少年又要靠着逆天的运气取胜了? 眼看墨青灯就要飞出场外了,却见他前伸的长剑突然下垂,直刺地面,借助长剑的反弹之力生生止住了下跌的身子,然后身子在空中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一扭,直接倒转而回,向场地中央落去。 一个凌霄揽胜,墨青灯踉跄落地,再次看向林殇之时,眼中已经不再是轻蔑,而是浓浓的忌惮。 只有他才知道当时是怎么一个情况,这个看似瘦弱的少年,在和自己身体接触的那一瞬间,究竟爆发出了何等可怕的力量。 再回头细想,少年那如惊鸿一瞥的淡定眼神,嘴角若有若无的微笑,以及,那看似慌乱之间倒扣在自己腰周大穴的双手! 一滴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慢慢流了下来! 圈套,都是圈套,什么全靠运气,都是在演戏! 一种从未有过的凝重,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此时的林殇,也是一阵惋惜,自己可是做足了戏份,原本还以为可以轻松搞定,没想到还是功亏一篑。 精英弟子就是精英弟子,纵使自己再不齿墨青灯的为人,可是对于其实力,林殇也是颇为敬佩。 当然,也就仅仅是敬佩而已,墨青灯对他来说,还真谈不上威胁。 缓缓抬起头,林殇笑了,双眸如星辰一般散发出璀璨的亮光。 好吧,既然你不过来,那我就过去吧! 游戏,是时候结束了! 林殇动了,这是他参加青年组比赛以来,第一次以一种认真的态度来对待一个对手,不是因为墨青灯有多强,而是因为他已经无需再隐藏什么了。 道袍轻甩,右膝前迈,林殇如一只敏捷的猎豹,向场地中央的墨青灯扑去,一股野性的戾气以他的身子为中心向四周散发开来。 墨青灯感觉自己好像被一只洪荒猛兽盯上了一样,浓烈的戾气如实质般直击他的心房。 就在他一愣神之间,林殇的右手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啪啪啪啪!” 赛场中央,一连串的耳光声如爆竹般响起。 然后只见林殇身子后倾,右腿轻抬,闪电般踹向了墨青灯的腰际,这个双颊血红的少年就像一个破麻袋一样向场外飞去。 “砰!”墨青灯应声倒地,彻底昏迷。 静!全场俱静! 就连中年组和青年组那边,也都停下了比赛,一起茫然的看向了突然沉默了的少年组赛场。 到底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是一阵疑惑。 太快了,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电石火花之间,场外的人们只是眨了一下眼,台上的一个人就不见了! 待他们看到地上如死狗一般动也不动的墨青灯时,这才爆发出一阵惊呼。 再抬头,望向场地中央的那个紧握双拳,低头不语的瘦削身影时,所有人的目光里都满是震撼和诧异。 没想到,最终竟然还是他赢了。 观礼台上,此刻也是一阵躁动。 “李掌教,请恕小女子多言,你这个弟子这么强,把他放在少年组里,恐怕有所不妥吧!”七秀坊箫白胭柔声道。 “对啊,李掌教,我觉得强者只有在面对更强的对手的时候,才会激发出潜质让其进步,恕在下冒昧,你这弟子的实力很明显高出少年组水平一筹,你把他放在那里,难道仅仅就是为了让其挣一个少年组第一?”怒枪李暮秋也是一脸疑惑。 “额・・・・・・这个,其实不是我的意思,其实我真不知道他会有如此实力。”李忘生尴尬道。 众人不以为然,你做师傅的不知道徒弟的水准,这话说出去谁信? 见大家一副不信的神情,李忘生苦笑一声,道:‘好吧,其实我这个弟子有点特殊・・・・・・” 说完,便将林殇自身不能修炼内功的情况简单的说了一遍。 众人一阵点头,原来如此啊! 在这个习惯了用真气波动来衡量一个人的实力的世界里,没有内功,不交手的情况下确实难以判断出对手的强弱。 李忘生是试过林殇的身法,可那时的林殇只是出于防守,他从没想过,自己的徒弟在进攻上也是这么迅捷。 ・・・・・・ 相对于台下众人的诧异,此时的林殇,却是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之中。 谁也看不到,那双被刘海遮住的眼眸里,此刻已然是一片癫狂,微躬的身子因为太激动而剧烈的颤抖着。 严格来说,墨青灯是他第一个在正面堂而皇之击败的对手。 自己终于可以打败别人了!自己终于不用再像过去那样任人欺凌了! 激动的泪水不知觉间爬上了他的眼眶。 积压了十多年的怨气,终于可以在今天一吐为快了。 想到这里,林殇真的很想仰天长啸,发泄一番。 缓缓抬起头,握紧双拳,在众人的疑惑中,林殇红着双眼,走向了论剑台中央。 站定身形,目视前方,一股从没有过的战意如熊熊烈火般在他身上燃烧起来。 “巫马汕,来吧,三年之期到了,我林殇前来赴约了!” 声音如滚滚浪潮,带着滔天的恨意,向着场外传去! 第四十三章:对决前的准备 - 花与剑之 随着林殇的大喊,所有人先是一愣,论剑台在片刻的安静之后,猛然如开锅的沸水一般,彻底喧嚣起来。 面对林殇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所有人犹如丈二金刚一样,摸不着头脑。 “这小子怎么了?” “不知道啊,怎么突然和大师兄叫上板了!” “听他语气这人好像还有什么约定似的・・・・・・” 在人们沸沸扬扬的议论声里,负责这次门派大比的紫虚真人祁进,面沉似水的走上了论剑台。 “林殇,你这是何意,是谁允许你这般胡闹的?”紫虚真人厉声问道。 “对不起,祁师伯,此事是小子个人所为,与他人无关!” “个人所为?哼,你把门派大比当成什么了,这里的规矩岂是你说改就能改的,胡闹!”紫虚真人大声斥责。 “对不起师伯,是小子鲁莽了,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既然我都把话说出去了,还望师伯通融下,能够成全我的夙愿。”林殇沉声答道。 “成全?改变赛事规则这等大事,岂是我一人说变就变的,你难道真以为自己是掌教弟子就可以肆意妄为?”紫虚真人的面色越来越沉。 “师伯・・・・・・” “林殇,你过来!”李忘生的声音,如黄钟大吕一般,从观礼台传来,打断了林殇的话语。 听到师傅召唤,林殇也不再言语,朝祁进施了一礼,不缓不急的朝观礼台走去。 此刻的观礼台上,早已沉浸在一片讨论声里 “李掌教,你这弟子此番所为,到底是何意思?”七秀坊箫白胭柔声问道。 “对啊,他的此番作为,难道是受了李掌教你的命令吗?”花圣宇晴一脸的疑惑。 “无量天尊,诸位所问,贫道也是不知,待我将我那逆徒传来问下再说。”李忘生一阵苦笑。 第一次,他觉得自己这个师傅当得很失败,关于自己的弟子,他竟然有太多太多的不了解。 须臾之间,林殇就来到了观礼台下,台上众人里,除了众纯阳高层,他唯一认识的,也就只有自己的师傅李忘生了。 “弟子林殇,见过师傅和各位前辈!”林殇躬身行礼。 “孽障,你这是何意,为何无故干扰比赛节奏,强行打乱比赛规则?”李忘生面沉似水,发须无风自动。 “禀师傅,弟子此番所为,确实不是故意的,只是因弟子在连番大战之后,战意飙升,再加上心中多年积怨驱使,才做出了这违背赛事规则的事情。” “嗯?积怨?什么积怨?”李忘生怒声道。 林殇便把自己如何与巫马汕结怨以至于到后面二人如何约定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林殇言罢,李忘生神色稍缓,但是脸上的怒气却还是没有消除。 任你再怎么样有理由,这赛事规则不能说破就破啊,你以为这是过家家么,这是十年宗门大比啊,如此盛典,岂是你一个小小弟子胡闹的地方? 狠狠的瞪了林殇一眼,李忘生转过头,对着众贵宾道:“对于此事,诸位有何看法?” “李掌教,恕在下愚见,依我看,此事纯属二者少年意气所致,既然这位小兄弟都已经发话出去了,那就索性成全他们一番,说不定二者在一番较量之后,能够将心中积怨发泄一空,这样,也有利于他们二人以后的关系和谐嘛!”大胡子李暮秋朗声道。 “阿弥陀佛,老衲也以为,冤家宜解不宜结,既然两个孩子都有过约定,那么就按李施主所说,让这二人同场教技一番,待比斗结束之后,李掌教可遣人再对二者进行说服教化,如此一来,定能让二者关系重修于好”白眉白须的渡法大师也是缓声说道。 “恩,大师和李将军所言极是,小女子也以为,还是让二者比试一通的好,小孩子家嘛,说不定比试之后,积怨消了,这关系自然就缓和了。不过再让他们比试之前,李掌教还是把那个叫巫马汕的弟子也找来询问一番,毕竟刚刚林殇所言,仅仅是他的一面之词,掌教不能偏之信之。”心思细腻的箫白胭柔声补充道。 李忘生点点头,对着身旁负责端茶送水的纯阳弟子道:“去把巫马汕找来!” 约么片刻之后,传信弟子回转,身后跟着一个人,正是巫马汕。 三年过去了,此时的巫马汕面色沉静,眉目之间流光飞转,一动一静之间,步履开阖有度,一股隐隐约约的气势如实质般笼罩其身,很明显比过去强大了不少。 “弟子巫马汕,见过掌教真人和众位前辈!”巫马汕躬身行礼,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 众人点头,这纯阳年轻一代的大师兄,果然是人中俊杰啊。 “巫马汕,我且问你,三年之前,你是否和林殇有过约定,说于宗门大比之时进行对决?”李忘生沉声问道。 “禀掌教,确有此事!”瞥了一眼旁边站立的林殇,巫马汕答道。 “哦,真的确有此事?三年前你可是有了不俗的武学修为了,而林殇,则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外门弟子,你们二者之间的差距,用天壤之别来形容都不为过,你就是这么给全宫上下弟子做表率的么?”李忘生大怒。 “禀掌教,个中缘由,请恕弟子一时难以道清,不过当初约定的时候,三年这个限度也是经过了林师弟同意的,想来当时林师弟也是对于自己的天赋颇为相信,这才同意这个三年之约的,如果他不同意的话,我肯定也不能勉强他,林师弟,你说是不是这样?”巫马汕用似笑非笑的眼神望着林殇。 “是的,当时确实是我亲口答应的!”林殇淡然道。 此刻,再多言语都是苍白的,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而他此刻最想做的,就是和巫马汕一战。 “好,你们都很好!”李忘生怒极反笑,这两个弟子,今天带给他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 “哼!既然你们执意要如此,那我就成全你们,你们不是要对决么,好,这次你们就对决个痛快!” “我听好了,此次对决,不限手段,不限时间,你们二者可以手段尽出,直至一方倒地不起或者投降。只要不出人命,无论你们怎么打,都没有任何人过问,你们可听清了?”李忘生沉着一张黑脸大声道。 “禀掌教,弟子听清了!” “禀师父,弟子听清了!” 巫马汕和林殇互视一眼,在对方的眼里,他们都看到了一丝冷笑。 “好了,你们两个可以滚去场地中央,现在整个论剑台都是你们的,此番对决,我会亲自主持,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究竟能打出个什么名堂。“阴沉着脸,李忘生厌恶的对着二人挥了挥手。 “阿弥陀佛,李掌教,恕老衲多嘴,你这样安排恐怕不妥吧,这二人一个是你的弟子,一个是年青一代的领军人物,这可都是你们纯阳宫的精锐啊,你让他们手段尽出,万一有一方收不住手,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啊!”慈眉善目的渡法大师提醒道。 “唉,大师所言甚是,我也不想如此,可是你看他们二人望向对方的眼神,那仇恨依然浓的化不开了,若不让他们放开了打一场,恐怕不但不能让他们消除旧怨,反而会让他们再添新仇啊!” “再者,此番比试,我亲自替他们主持,若是真有什么闪失,我可以第一时间入场,所以,应该不会出什么纰漏。” 听李忘生如此说,众人也都点头,有这么个大高手看着,两个年轻人之间的比试,应该就没有什么不妥了吧。 论剑台上,巫马汕和林殇站定身形,望着对方的目光中,都是一片仇恨。 “不错呀,这三年未见,当初风一吹就会倒地的蝼蚁,竟然也学会挣扎了,不错不错,希望你等会的时候能够多挣扎一下,这样我也会多点乐子,如果你还像三年前那样不堪一击的话,那倒反而没什么意思了。”巫马汕一脸的戏谑。 “是嘛,不过我发现你除了嘴上功夫见长以外,其他都没什么长进啊!”林殇反讥道。 “哈哈哈,蝼蚁竟然也敢评价我?不要以为你侥幸赢了几个小屁孩就可以在我面前张牙舞爪了,就你那几下,我只要动动手指头,就可以轻易的解决你!”巫马汕一阵狂笑。 “哦,是嘛,希望你等会还有力气可以笑得出来!”林殇淡然道。 整个论剑台上,此刻一片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场地中央的那两个人。 一个是年青一代弟子中的大师兄,一个是曾经被传为笑话的“天下第一呆”,若放在以前,二者压根不用比,直接听名字就可以知道结果。 可是在林殇毫不费力的只用一招击败精英弟子墨青灯之后,就没有人敢再把他当做昔日的那个吴下阿蒙了。 所以,今天这场对决,到底鹿死谁手,还真的尚未可知! ・・・・・・ 一股凝重的气息以二人为中心向整个论剑台扩散,二者的气势也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拔高。 大战一触即发! 第四十四章:战巫马汕 - 花与剑之 骄阳如火,两道身影如临深渊般的互相凝视,犀利的目光带着无尽的杀机在空气中交汇着,整个论剑台上一片肃杀。 率先出手的,是林殇,因为他不得不出手。 随着时间流逝,巫马汕的气势不断在拔高,若是等到他的气势达到极点,那么林殇要面对的,将是巫马汕蓄势已久的雷霆一击。 三年以来,虽然他勤修苦炼,时刻徘徊在生死线上,可是巫马汕也没闲着,相对于三年之前,他更加强大了。 正面对敌,他绝对不是巫马汕的对手,若要赢,就必须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里将其击败。 刹那间,林殇如一头下山的猛虎,带着风声向巫马汕袭去。 巫马汕的嘴角闪过一丝轻蔑的笑容,在他眼里,林殇现在的速度,跟与墨青灯打斗时差不多,也就是说,这很可能就是他己身能达到的极限了。 小子,想用这样的速度来和我打,真的是白日做梦啊,蝼蚁就是蝼蚁,虽然学会了挣扎,可是在巨人的面前,结局都是一样的。 带着一丝不屑,巫马汕道袍轻甩,气沉丹田,右手变拳为掌,一个标准的揽雀尾,准备在林殇近身的那一瞬间给予其致命一击。 可是在他还没有来得及提气上行,场上情形已然风云突变。 奔袭而来的林殇,突然在半道上,加速了! 不好,中计了!巫马汕暗道。 可还没等他回过神,林殇就已如闪电一般到了他的面前,一手扣住其手腕少商穴,一手轻捏其腹部气海穴,借着冲劲,直接将巫马汕整个人带离了地面,如风车一般将其抡在空中甩了出去。 这次交锋,幸亏林殇不懂内力,如果他有内力,只需掌力轻吐,巫马汕的丹田就废了。 巫马汕如同一个四脚虾一般,在空中打着盘旋向地面坠去。 眼看他就要四角朝天了,却见他大吼一声,单掌撑地,身子在空中硬生生转了一个圈,然后双腿轻摆,一个迎风回浪,这才站住了身形。 此刻的他,脸上已再无一丝不屑,有的,只是满脸的怒火和一脸的凝重。 看着巫马汕安全落地,林殇也并没有失望,他从未指望能够一招能够将巫马汕打倒。 刚刚这下,只不过是林殇利用其轻敌的心理突然发难,意在打击一下巫马汕的气势。 若是仅凭这下就能够将其击败,那巫马汕也就不配做年青一代的大师兄了。 “好心机!”巫马汕面色铁青的看着对面的林殇。 “多谢夸奖!”林殇浑不在意的晒然一笑。 “哼!废物就是废物,光知道搞一些上不了台面的花样,接下来,我会用鲜血让你明白,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徒劳的。” 大喝声里,巫马汕右拳前伸,紧握的拳面上紫气萦绕,如一条出海的蛟龙,带着无尽的狂野和杀气,向林殇直冲而来。 在内力的加持下,他的速度如闪电似流星,眨眼之间,拳风就带着热浪到了林殇的面前 林殇双眉紧锁,眼帘之中,只有那个越来越大的拳头。 好快!林殇一脸的凝重。 这是他目前所遇到的对手中,速度最快的一个,墨青灯与之相比,简直就如乌龟爬行一般。 此时的他,并不具备硬接这一拳的能力,他没有内力,如果让拳上的内劲打入体内的话,那肯定得受重伤。 既然不能硬接,那就避开吧! 想到这里,林殇眼眸一亮,双腿突然加速,开始不停的后退,而巫马汕的拳头,也如影随形的跟了过来。 林殇越退越快,巫马汕的拳头在距离他面门三寸的地方,终于再也不能前进分毫,只能和后退的林殇保持同步静止。 该死!午马汕大怒,可是任凭他再怎么发力,那只被内劲包裹的拳头就是无法接触到林殇的肌肤。 林殇的额头上,一滴冷汗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 好险,巫马汕的速度如果再快一点,那么他此刻很可能就已经躺着出去了。 眼看二人就要同时滑出场地之外,却见林殇突然止步,身子后仰,一个铁板桥,巫马汕的拳头擦着他的鼻尖从头上呼啸而过。 转身,起跳,对着巫马汕的腰际,林殇狠狠踢出一脚,借着反冲之力,如闪电般向论剑台中央激射而去。 却说巫马汕,正在恼火之际,突然,林殇竟然从他面前消失了,他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觉得腰际一疼,一股大力让他本来已经放缓了的身子又加速向前冲去。 等他好不容易停住前冲,回头望去时,林殇已经站在场地中央,正一脸挑衅的朝他伸着手。 愤怒,无尽的愤怒,接二连三的被眼中的蝼蚁所戏弄,巫马汕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燃烧起来了。 几度交锋,虽然没受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可是事实上,他皆处于下风,不是对手太强,而是对手太狡猾,从来不和他做正面对决。 巫马汕空有一身实力,却使不出来,这让他万分憋屈。 仰天大吼一声,巫马汕气沉丹田,双手变爪,带着满腔的怒火,向着场中林殇疾驰而去。 他发誓,等会抓到这小子,一定要让他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面对双目喷火,神情狰狞的巫马汕,林殇突然笑了,笑得相当诡异。 紧接着,他做了一个全场所有人都未想到的动作! 转身,拍拍屁股,然后回过头看了一眼逼近的巫马汕,双腿加速,突然溜了。 全场愕然,这小子这是怎么了,不和对手交锋,怎么突然就跑了? 观礼台上。 “哎呀,这小子好狡诈啊,滑的跟一个泥鳅一样,那巫马汕空有一身本领,就是使不出来,真是好气啊!”七秀箫白胭替巫马汕抱不平。 “箫坊主此言差异,此子很不简单啊,能在电石花火之间洞悉敌我优劣,然后充分发挥自己的长处,避敌锋芒,诱敌深入,于游走之间寻找敌之破绽,不错,不错!”李暮秋摸着络腮胡子,眼睛里流露出浓浓的赞赏之意。 “是的,此子现在采取的,应该是最适合他的对敌之策,论速度,巫马汕赶不上他,哪怕是用上内力和轻功,可是若论正面对决,他绝对不是紫霞功小成的巫马汕的对手,现在看来,他打算是以自己的速度优势来消耗巫马汕的体力和内功,待到巫马汕内功和体力枯竭的时候,再与其一较高下。”花圣宇晴冷静的分析道。 “阿弥陀佛,可是就是不知道在巫马汕内力和体力耗尽之前,他是否还能保持充沛的行动力,若是他自己的体力先于对手耗尽,那可就画虎不成反类犬了。”一脸慈悲的渡法大师轻语道。 众人一阵点头,是啊,林殇选择的这个打法,真还称得上是一柄双刃剑啊,只不过这到底是伤敌呢,还是克己呢,就要看接下来他们之间的博弈了。 论剑台上,巫马汕紧追不舍,林殇则是拼命向前,二者犹如旋风一般围绕着论剑台展开了一场消耗大比拼。 半个时辰过去了! “你敢不敢停下来!”巫马汕咬牙切齿的喊道,他的体力和一身真气已然消耗的七七八八了,蝼蚁的反抗,大大超出了自己的预期。 “不敢!”林殇干脆的话语,顺着风声传入了巫马汕的耳朵。 笑话,如果林殇真的停下来和他正面对决,那才叫傻呢。 “你确定你不停下来?” “废话,要想打败我,先追上我再说,不要说那些有的没的。”林殇步履如风,继续向前奔驰。 “好,非常好,哈哈!”巫马汕突然大笑,奔跑的脚步慢慢停了下来。 观众一愣,这巫马汕是要放弃了么? 林殇也是一怔,可是当他看清巫马汕接下来的动作时,不禁眼帘一缩。 “我原本打算赤手空拳将你擒下,这样别人也就不会说什么我以大欺小,可是没想到你这个废物还有点能耐,能够接二连三的从我手中逃脱。”巫马汕的话语中,没有一丝情绪,只有无尽的平静。 “好了,游戏该结束了,和你玩了这么久,也算给足了你面子!”缓缓从背上取下宝剑,巫马汕轻轻地抚摸着剑鞘。 “铮!” 三尺青锋出鞘,一抹寒光如暗夜中的新月一般愀然乍起,整个论剑台的温度,突然降低了几分。 “现在,就让你看看我的真正实力吧,蝼蚁,能够逼得我用剑,你即使输了,也足以自傲了!”巫马汕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深渊的寒风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长剑轻舞,太极乍现,两道由紫气凝聚而成的小剑在空中由虚化实,然后嗖的一声,如割裂了时空一般,眨眼就到了林殇的面前 不好! 林殇只觉得护在身前的双手一阵剧痛,一股大力将他击的向后凌空翻去。 “啪!”林殇摔在了地上,然后他顾不得疼痛,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抬手一看,左右胳膊上各一条口子,丝丝血水顺着伤口渗了出来,袖口上已然一片血红。 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来了! 第四十五章:血染论剑台 - 花与剑之 从综合实力实力来讲,林殇肯定不是紫霞功小成的巫马汕的对手,他或许有与巫马汕一战的实力,可是要想打败他,太难。 纯阳宫年轻一代的大师兄,可不是谁都可以胜任的。 林殇的优势,在于其在生死边缘所磨练出的速度和爆发力,还有,就是面对危险时的那种敏锐嗅觉。 而巫马汕则不同,紫霞功小成的他,可以说是无惧任何与之实力相当的对手,毕竟在这个以内力强度为武学根基的世界来说,拥有内力的武者,绝对可以碾压与之相同等级的不修内力的武者。 所以刚刚开始,林殇就没有打算与巫马汕做正面争斗,而是想尽一切办法消耗其体力和内功,准备在其内力不济的时候再与之一较长短。 他之所以敢这样做,是他料定巫马汕是一个高傲的人,在这场外人眼里本就不公平的对决中,他肯定不会一开始就拿他最擅长的剑法来压制自己。 果然,刚才几次交锋,巫马汕没用任何武器,只是赤手空拳的和自己近身搏斗,所有的情况,都在朝着林殇预期的方向发展。 林殇甚至敢肯定,只要再给他半个时辰,他绝对有信心拖垮巫马汕,然后再将其击败。 可是事情并没有按照他的节奏走下去。 巫马汕在几次交锋都未解决战斗的情况下,最终还是选择拿起了剑。 他是高傲,但是他不蠢,当普通手段无解决对手的时候,他终于开始认真了,毕竟比赛到了现在,面子啊什么的都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赢了,他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大师兄。 对他来讲,这本来就是一场必赢的比赛,他赢是理所当然,但是他绝对不能输。 烈日正悬,林殇满脸戒备的看着远方那个身影。 突然,他动了,但是却不是朝巫马汕所在的位置,而是绕着论剑台边缘开始跑动起来。 场外观众一阵莫名,这少年是疯了么,不去找对手,一个人在场地边缘跑什么? 刚刚还可以理解为他在躲避对手的追捕,现在对手站在那里不动,他瞎跑什么呢? 一时之间,场外嘈杂一片。 林殇没有理会这些,他只是不停的跑,不停的向前奔驰。 论剑台中央,巫马汕一脸冷笑的看着远方飞奔的林殇。 小子,想引我过去去追你?你觉得我有那么傻么?长剑在手的我,你以为还会选择和你继续耗下去么? 既然你这么喜欢跑,那我就打断的腿,我倒要看看,没有了双腿的发力,你这只蝼蚁还往哪里跑? 一丝阴毒浮上了巫马汕的眼角,只见他长剑扬起,一股肉眼可见的紫气在剑锋上萦绕。 “唰~唰~唰!” 巫马汕长剑飞舞,三道剑气如闪电般向林殇的双腿飞去。 不好!有危险,林殇的汗毛突然倒立了起来! 可是还没等他做出反应,三道剑气就已经到了眼前。 “呲~呲~呲!”林殇的小腿上顿时多了三道三寸长的口子,但是奇怪的是,并没有鲜血流出来。 林殇好像也并不奇怪,只是拍了拍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神情。 长吸一口气,平静了下心情,林殇忽然转头,对着巫马汕轻蔑一笑,然后对他做了个小拇指朝下的手势。 巫马汕大怒,长剑上紫气流转,又是几道剑气破空而去。 “呲~呲”林殇身上又多了几道口子,可是他好像没看到似的,继续向前奔走。 巫马汕继续挥剑,林殇身上的伤口渐渐多了起来,慢慢的,有些地方开始有鲜血渗了出来。 殷红的鲜血染红了青白相间的道袍,看上去醒目异常。 ・・・・・・ 观礼席上。 “阿弥陀佛,李掌教,你的弟子要输了,他身上的伤势越来越重,速度已然大不如以前,败局已定,你还是赶快终止比赛吧,毕竟只是同门教技,犯不着如此拼命!”渡法大师一脸的慈悲。 “对的,大师说的是,这小子再怎么挣扎都是徒劳的,从巫马汕拿起剑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输了,没有内力支撑,他绝对不可能抵档巫马汕的剑气的。”箫白胭也是柔声说道。 “唉,多么好的小子,怎么就输了呢!”李暮秋扼腕叹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唯有花圣宇晴沉默不语,似乎在想着什么。 “多谢各位好意,李某不胜感激,只是在比赛之初,我就说了,他们二人只有在一方倒地不起或者认输的情况下,才算比赛终结,规则既然定下了,那就得去遵守,我不能因为一己私利而去破坏规则。”李忘生沉声道。 看着林殇浑身浴血,伤口累累,李忘生也是心疼不已,他多么希望林殇能够认输或者假装体力不支倒地,这样他就可以直接入场救人了。 如果他现在入场,那么即使所有人都明白结局已定,但是难免会给有心之人留下因私废公的口舌把柄,尤其是现场还有这么多的江湖同道。 他是一个师傅,但是,他还是一教之主。 徒弟啊,希望你莫怪为师,你已经尽力了,赶快认输吧! 一丝着急在李忘生的眼帘深处不停的滚动。 ・・・・・・ 论剑台上。 林殇越跑越慢,浑身已然一片血红,就连他的脸上,也是有一道寸长的口子。 “认输吧小子,再这样下去,你会没命的!”巫马汕大口的喘息着,苍白的脸上汗珠滚动,持续的剑气攻击,将他原本就所剩不多的内力几乎消耗殆尽了。 他实在想不明白,那个蝼蚁在流了那么多血的情况下,怎么还有力气挣扎,换做普通人,早在很久前就倒地不起了。 听到巫马汕的喊话,林殇缓缓转过头,盯着巫马汕看了很久,突然,他笑了! 一个向下的小拇指滴着鲜血出现在巫马汕的视线里。 “啊・・・・・・他这是疯了么?” 场下众纯阳弟子几乎都惊呆了,都到这步田地了,他还不忘记嘲讽对手,这小子真的是在自寻死路么? 就连观礼台上的众位大佬,也是一阵摇头。 面对林殇的挑衅,巫马汕牙齿咬得吱吱作响,只见他大吼一声,脸上一阵潮红,手中的剑再次缓缓扬起。 “既然你这么不识好歹,那今天我就送你上路吧!”巫马汕满脸的煞气,剑走龙蛇,飞快的在空中刻画着什么。 “不好!”观礼台上,李忘生一声惊呼。 “怎么了,李掌教?”众人询问。 “这小子接下来的这招,乃是我纯阳弟子剑法未大成之前威力最强的一式,名曰万剑归宗,此招一但施展,目标及其周围一丈的空间全部会被剑气封锁,招式出手之际,犹如万剑齐发,没有雄厚的内力,根本接不下来。”李忘生的脸上一片铁青。 他实在想不通为巫马汕为何会在同门教技之间出如此重手。 “啊!那掌教还不快去阻止?” “迟了,此招式一旦发动,就不能打断,如果打断,出招之人必受反噬,以巫马汕现在的状态,遭受反噬的话,必死无疑,而且我现在即使下去,也已经晚了,因为,此招已经发动了・・・・・・” 众大佬连忙转头看向论剑台。 一轮萦绕着紫气的太极图,在巫马汕的面前,缓缓升起。 太极图上光华流转,一柄柄由紫气组成的小剑在其内部不停闪烁,若有若无的剑锋如狼牙一般,牢牢地锁定论剑台边缘的那道身影。 “去吧!”巫马汕大喝一声,满脸疯狂,由剑气组成的太极图带着无尽的杀机,朝论剑台边缘的林殇碾压而去。 “终于要下定决心杀我了么?”林殇喃喃自语。 此刻的他,被万剑归宗锁定,根本没法躲避,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带着无尽杀机的太极图逼近。 有内力真好啊,林殇满脸的渴望。 既然避无可避,那就面对吧,我倒要看看,是我的命硬,还是你的招强! 凄然一笑,林殇转过身子,双手抱于胸前,缓缓蹲下! 他这是准备用自己的身体,来硬抗这招万剑归宗。 “噗噗噗”,一阵不绝于耳的穿透声响起,林殇的背部溅起一股股的血花・・・・・・ 待到太极图消散,林殇的背上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殇哥哥!”寒轻沫一阵惊呼,用力挤开人群,朝着林殇奔来! 论剑台上,李忘生面色一片铁青,身影闪烁间,就到了场地中央。 所有人都如同惊呆了一般,嘴巴大张的望着论剑台边缘的那个蹲坐的身影。 缓缓走到巫马汕身边,李忘生平静的道:“为什么,为什么要下如此重手,以你的实力,想要击倒他,不难吧?” 巫马汕没有回答,从李忘生平静的眼神里,他看到了浓浓的失望! “这局比试,你赢了!”李忘生淡淡的扔下一句,然后看也不看巫马汕一眼,直接向论剑台边缘走去。 “我赢了么?”巫马汕摇摇欲坠。 ・・・・・・ 论剑台边缘。 此时的寒轻沫已然哭成了一个泪人。 “呜呜!,殇哥哥,你不是说没有危险的么,你为何要骗我,你个骗子,说好的永远不骗我呢,呜呜!”少女俊俏的脸上,泪珠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肆意流淌。 所有人都沉默了,谁也没有想到,一场同门教技,会是如此惨烈的结局! 缓缓走到林殇身前,李忘生眼里已然一片戚色,自己的这个弟子啊,终究倒在了自己宁折不弯的性格上。 “别哭了,事已至此,哭也没用,都是我的错,如果当初我的态度更加坚决一点,不让他参加这场十年大比,就不会出现今天这事。”李忘生长叹一声,对着寒轻沫道。 “呜呜!”听他如此说,寒轻沫不但没有停止哭泣,反而哭的更厉害了。 他这是用哭声来向李忘生表达无声的控诉! 李忘生摇了摇头,强忍着眼泪,弯下身子,准备抱起那个血肉模糊的身子。 然而就在此时,一声低沉的声音响起! “等等!” 第四十六章:血道士林殇 - 花与剑之 声音不大,但是听在李忘生和寒轻沫的耳朵里,却无异于炸雷一般。 “殇哥哥・・・・・・”寒轻沫嘴巴大张,任由眼泪滴落,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个血肉模糊的身影。 李忘生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可是前伸的双手却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 在所有人不敢相信的目光里,那个蹲在地上,看似毫无生机的身体,忽然缓缓的开始站起来。 “嘶~” 人群中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谁也没想到,这个瘦弱的身体在硬撼万剑归宗之后,竟然还能活下来。 这还是人么? 身影慢慢的站直了身子,然后缓缓的转过身,一股惨烈的气息在刺鼻的血腥味中,向着整个论剑台弥漫开来。 血红的双眼,滴血的嘴角,狰狞的伤口。 一个如同来自地狱深处的厉鬼一样的身形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 “殇哥哥!”寒轻沫大喊一声,直接朝论剑台扑了上来。 林殇转头,朝寒轻沫摆了摆手,然后忽然喉头一动,一股鲜血喷了出来。 “啊!”寒轻沫大急,一手扶住林殇,一手拿出手绢替其擦拭嘴角。 轻轻挡住寒轻沫捏着手绢的手,林殇摇了摇头,缓缓把目光转向了旁边的李忘生。 “师傅!”林殇轻喊一声。 “嗯,为师在!”李忘生赶紧应答,他还没有从林殇突然活过来的喜悦中回过神来。 “我们的比赛有结果了么?”林殇问道。 “比赛?都到这一步了你还惦记着比赛?你・・・・・・”李忘生一阵气结,若不是林殇有伤在身,他真的很想教训下这个属驴的弟子。 原本就稀疏平常的一场同门教技,偏偏让他们两个达成一场生死之争,而且最后一个差点重伤身殒,一个差点力竭而望亡,这传出去,他李忘生的老脸往哪里搁啊。 可是,当他看到林殇那血红的双目时,不由的内心一悸,所有斥责的话语硬是被他给咽了下去。 “这比赛啊,我看就算你们平局吧,毕竟你们双方都已经尽力了。”李忘生长叹一声。 “对对对,平局,殇哥哥你已经很厉害了,能够和大师兄战成平局,这其实就相当于你赢了啊!”寒轻沫也是一阵点头,这个浑身是血的人儿,看的她的心都碎了。 论剑台下,众纯阳弟子也是一阵议论纷纷。 “可以算平局,毕竟双方都已经力竭了・・・・・・” “这小子也真是够狠啊,能够用血肉之躯去硬撼万剑归宗,确实可以算平局。” “对对对,平局,我想大师兄也不会说什么。” ・・・・・・ 论剑台上,巫马汕双手杵着剑,一阵摇摇晃晃,此刻的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招万剑归宗,即使在他内力充沛的时候使用,对他身体的消耗也是十分巨大的,更不要说当时他已经强弩之末了。 李忘生看了一眼场中的巫马汕,又看了眼身旁的林殇,摇了摇头,准备向大家宣布此次比赛结局。 “等等!”林殇突然开口。 “嗯?”李忘生一愣,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己的弟子。 林殇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全身的血迹,又用血红的双眼扫视了一圈众人。 突然,他笑了,笑的是那么诡异! “平局么?那可说不定哦!” 说完,他双手移到腹部,开始缓缓解开束腰的腰带。 他这是被打傻了么,大庭广众下竟然开始宽衣解带了?众人一阵臆测。 “殇哥哥,你・・・・・・”寒轻沫刚要询问,却被林殇伸手打断。 “啪!”血衣落地,随之一物也四分五裂的落在了地上。 众人急忙望去,却是一件类似于马甲的东西,只不过此刻它已经四分五裂,从那整齐的切口看似乎是在这场比赛中被剑气割断的。 马甲是什么制成的,就不得而知了,因为它上面全是血,压根就看不清楚真容。 没有了外衣和马甲的包裹,林殇内部的衬衣上又渗出大量的鲜血,有些地方因为流血太多已然变成了黑色。 林殇没有理会,又缓缓弯下腰,轻轻解开绑腿的束带,然后取出两块东西,啪的一声扔到了地上。 这两块类似于绑腿的东西,并没有沾染太多鲜血,是以,大家才看清楚它到底是什么。 日光下,两块草根编制而成的裹腿在地上滚动着。 这是什么?众人一阵疑惑。 突然,人群中,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 “啊・・・・・・我知道这是什么了,这是劲草的根茎,天哪!” “劲草的草根?那是什么?” “这劲草啊,乃是一种植物,叶如利剑,其型修长,常生长于阴暗湿润的沼泽地,此草最大的特点就是坚韧,所谓疾风知劲草,就是指这种草,它常常被用于编织绳索之类的。” “劲草虽然韧,其叶却很轻柔,但是它的根须,却是奇重无比,一根劲草的根须,少则三五两,多则一两斤。所以在军旅中,常常用劲草的根须编制成各种道具来训练士兵的耐力。” 在大家崇拜的眼神里,一个白脸微胖的青年正一脸得意的给众人讲解着。 一根根须少则三五两,多则一两斤,那这幅绑腿加上他身上的马甲,最少得一两百根啊,那岂不是说・・・・・・ “嘶~!”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难道这小子之前一直身负着一两百斤的重物在战斗?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啊! 带着惊呼,众人再次把目光望向了那个满身鲜血的身影,所有人的眼神中都是浓浓的惊讶。 论剑台上,林殇绑好裤腿缓缓站了起来。 “师傅,比赛还没结束吧?”林殇平静的问。 “没有,但是・・・・・・”李忘生一阵语塞,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此时他的脑海里只有两个字:妖孽。 在如此实力悬殊的比试中,面对如此强敌,竟然还隐藏实力,纵使险些身殒,也不肯暴露自己的后手,这份心性,这份毅力,他实在找不出其他的形容词了。 “既然没有结束,那就继续吧!”林殇眉毛轻扬,血红的眸子里煞气涌动,一股狂暴的气息伴随着他身上的血腥味,带着无尽的压迫向场中的巫马汕席卷而去。 “师兄,比赛才刚刚开始,你可不要轻易倒下哦!”林殇冷笑一声,强忍着锥心刺骨的疼痛,如一道闪电,向着场中的巫马汕奔去。 看着林殇越来越近的身形,巫马汕痛苦的闭上了双眼,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输,而且还会输的这么惨。 所有的情形他都估计到了,包括可能会与林殇进行消耗战,虽然对手的难缠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但是总的来说,并没有脱离他的掌控。 在他眼里,林殇始终都是蝼蚁,虽然可能属于蝼蚁中比较大个的。 然而现在,这个自己眼中的蝼蚁却已然变成了一头嗜血的猛虎,而自己,却成了待宰的羔羊。 猎人与猎物的角色在不知不觉中已然调换! “砰!” 林殇满是鲜血的拳头,带着无尽的怒火,如巨石一般砸在了巫马汕的脸上。 “噗!”巫马汕一口鲜血喷出,几颗牙齿随之在地上骨碌碌的乱滚。 “我认・・・・・・” 巫马汕刚刚说出两个字,又被林殇一拳打了回去。 “嘿嘿,师兄,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你能再说一遍么?”林殇一脸的戏谑。 “砰砰砰!”又是一阵拳拳到肉的击打声,巫马汕原本俊俏的脸,如同皮球一般鼓起来。 “嘿嘿,若是能让你这么轻易的解脱,前面我所受的苦,这么多年来你强加在我身上的屈辱,岂不是白受了?”鲜血横飞中,林殇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深渊的寒风一样冰冷无情。 至始至终,他从未主动招过惹巫马汕,然而这个高高在上的大师兄却总是喜欢找自己的麻烦,每当他想到自己曾经像狗一样毫无尊严的跪在这个人渣的面前时,怒火总会从他的灵魂深处将他点燃。 今天,他终于用自己的实力,将这个曾经骑在自己头上的人渣踩在了脚下,而且还是在纯阳宫所有人的面前。 观礼台上。 “阿弥陀佛,此子好重的煞气啊,若是不能好好引导,恐怕以后要出乱子啊!”渡法大师担忧道。 “是啊,真没想到,那么斯斯文文的一个孩子,竟然会如此血腥,真是让人吃惊不已!”七秀箫白胭皱着眉头,香帕轻摇。 “不错,不错,有血性,有心机,有毅力,如此良材,若是生在我天策府,那该多好啊!”李暮秋一阵扼腕叹息。 “这纯阳宫,以后恐怕又要多一个狠角色了啊!”一直不怎么说话的花圣宇晴,突然开口道。 众人皆点点头,再次看向场地中央的那道身影时,眼中不觉多了几分凝重。 ・・・・・・ “砰!”又是一拳击出,巫马汕如同一条死狗一般,软软的倒在了林殇的脚下。 “啊~!”林殇仰天长啸,满是鲜血的身影在阳光下如同魔神一般,深深的印在了所有人的心底。 经此一役,“血道士”林殇的大名,彻底响彻了整个纯阳宫。 第四十七章:问心 - 花与剑之 林殇缓缓睁开眼,剧烈的疼痛让他不由自主轻哼了一声。 阳光如水一般清澈,透过窗户的格子照在他伤痕累累的脸上,让他不由主的眯了眯眼睛。 一个高大魁伟的身影临窗而立,光线氤氲中背影一阵扭曲。 “你醒了!”背影转过身,正是纯阳掌教李忘生。 “师傅,我这是在哪・・・・・・?”林殇虚弱的问。 “这是我的房间,你已经昏迷了五天了!”看着眼前虚弱不堪的弟子,李忘生一阵恍惚,他实在无法将眼前之人同那个论剑台上煞气冲天的身影联系起来。 “五天・・・・・・”林殇一阵喃喃。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已然有些模糊,他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梦到了自己和巫马汕大战了一场,好像自己还将巫马汕打赢了。 可是他又感觉那好像不是梦,而是真的发生过一样。 这到底怎么了? 头好痛,林殇突然很想翻身。 然而当他稍稍动了下身子时,一股更加剧烈的疼痛向他袭来,痛的他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别乱动,你身子上有伤,还需躺些时日!”李忘生对他摇了摇头。 “师傅,我梦到我和大师兄大战了一场,而且还将他打败了!”林殇眨了眨眼睛。 李忘生没有回答,半晌,他才长叹一声,道:“那你就当它是一场梦吧!” 说完,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林殇,然后缓缓的走了出去。 林殇愣住了,从李忘生的眼睛里,他看到无数的情绪,担心,震惊,气愤・・・・・・ “那真的是一场梦么?”林殇抬头看着天花板一阵失神。 ・・・・・・ “咯吱!” 门被人从外边推开了,一个窈窕的身影走进了房间。 林殇转头一看,寒轻沫已然提着食盒走到了窗前。 “呀!殇哥哥,你醒了!”寒轻沫暗淡的双眸突然绽放出惊人的神采。 “嗯,轻沫你来啦!”林殇微微一笑,面对这个自己心里最珍贵的明珠时,他的心总是轻柔的。 “嗯,殇哥哥,你终于醒来了,真好,嘿嘿,呜呜・・・・・・”寒轻沫展颜一笑,可是笑着笑着,却突然眼泛泪光,大哭起来。 “轻沫,你这是・・・・・・?”林殇一阵诧异,寒轻沫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他内心一阵疼惜。 “没什么,人家只是太高兴了而已,呜呜・・・・・・”寒轻沫又哭又笑,泪水如雨珠般滴落。 “好啦好啦,别这样,我这不没事么,话说,你带了什么好吃的?”林殇赶紧岔开话题,他实在不愿意看到心头明珠悲伤如是。 “啊,殇哥哥你饿了么?稍等哦,我这就给你盛饭!”听林殇如此一问,寒轻沫果然不哭了,只见她双手在俏脸上胡乱抹了两把,然后打开食盒,开始往外拿碗筷。 “我今天给你带了你最喜欢吃的金针菇炒鸡蛋,木耳炒豆干,虎皮辣椒,还有你最喜欢喝的娃娃菜米汤。”寒轻沫如数家珍般的报着菜名,阳光下那张满是泪痕的脸让人万分心疼。 “来,我喂你吃!”寒轻沫端着盛好的饭菜来到床前,温柔的说道。 望着寒轻沫憔悴的脸庞和红肿的眼睛,林殇心里满是歉意,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然欠这个女孩太多了・・・・・・ “轻沫你先把东西放下,我有事问你!”林殇平静道。 “嗯?不是说你饿了么?”寒轻沫疑惑道,可还是将饭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坐在了床边。 “告诉我,五天前,我是不是和巫马汕打了一场?”林殇目不转睛的盯着寒轻沫的眼睛。 “你不记得了?”寒轻沫一阵惊讶。 “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林殇沉声道。 “哦,好吧,那天,你本来是参加少年组比试的・・・・・・”娓娓声里,寒轻沫将那天的事情慢慢的说了一遍。 当她说到林殇血染论剑台,硬撼万剑归宗时,原本已有好转的眼眶,突然又开始泛红,晶莹的泪珠又开始缓缓下落。 “你这个混蛋,说好的不骗我,说好的没危险呢,呜呜,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了,明知道自己不是别人的对手,还要逞强,你知道么,掌教师伯说你伤势再重一点的话,就会没命的!”寒轻沫越说越委屈,泪水如泛滥的黄河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林殇沉默了,随着寒轻沫的描述,缺失的记忆慢慢开始回归他的身体。 关于自己的情况,林殇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说是如果一个人非常渴望一件事,渴望到日思夜想不能自已的时候,一旦某一天他的这个愿望突然达成了,那么和此事有关的记忆会被大脑封存起来,用以补偿大脑曾经过度的支出。 只有在外人的引导下,才可以慢慢将记忆重新找回,这不属于失忆,这只是大脑的一种自我保护。 “好了,别哭了!”林殇轻叹,此刻的他突然感觉到异常的空虚。 寒轻沫是不吱声了,可是泪水却还是一串接一串的往下落。 “轻沫,让我静静好么,我有点乱!”林殇忍着疼痛抬起手,缓缓的替其擦了擦眼泪。 “哦,好吧!”寒轻沫本想询问,可是看着林殇失神的双眼,又硬生生的把话语眼瞎了肚子,乖巧的应了一声之后,抽泣着鼻子,缓缓退出了房间。 屋内顿时陷入一片安静。 林殇双眼无神,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 四溅的鲜血,乱滚的牙齿,巫马汕痛苦的哀嚎,自己满是煞气的怒吼・・・・・・一幅幅的画面,一串串的声音,如同走马灯一般在他的脑子里不停旋转。 这样的自己,真的是自己想要的么?林殇不停的对着自己追问。 他恨巫马汕不假,而且按照巫马汕曾经加在自己身上的屈辱来说,自己哪怕杀了他都不为过。 可是自己为什么一看到鲜血就那么兴奋呢?为什么会在疼痛中有种说不出的快感呢?自己完全可以在开局之初就卸掉负重,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秒败巫马汕,他相信自己绝对可以在一套爆发之内将巫马汕击出场外。 如果那样的话,自己同样会达到击败巫马汕一雪前耻的目的。 然而自己还是选择了一条最曲折也是最危险最血腥的路。 尤其是听到寒轻沫说巫马汕的全身骨头都被自己打断了,若不是后来李忘生将自己击晕,恐怕巫马汕会横尸当场!。 嗜血,狂暴,残忍,这是林殇对自己当时的评价。 这样的自己真的是自己么?自己的体内难道封印着一个恶魔么? 林殇越想越乱。 自己与巫马汕之间虽说积怨很深,但是归根结底还是属于同门之争,巫马汕是侮辱过自己,也设计陷害过自己,甚至在那场竞技中,他也对自己动过杀心。 但是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当初巫马汕侮辱自己的时候,自己那是没实力反抗,如果当时自己有实力,他肯定当时的自己绝对比巫马汕要做的更过分。 如果真的那样了,那自己和巫马汕那个人渣有什么区别呢? 想到这里,林殇一阵大汗淋漓,仇恨,终究会蒙蔽一个人的心灵的。 自己的心,已然乱了・・・・・・ “我林殇此生,只求爱憎分明,愿携正义之剑,荡尽天下不平,不恃强凌弱,不仗势欺人,不欲九天去揽月,只求一息守寸心!”当年稚嫩的誓言,恍然之间在耳边响起。 林殇的眼睛,慢慢开始清明起来,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做了! 既然恩怨已了,既然自己有了一定的自保能力,那么为何不坚定当初的梦想,用心去追逐呢? 人之一生,永远都是为了希望而活着,追梦的过程,就是一个自我认识自我完善的过程。 既然自己现在无法确定如何成为那个最想要的自己,那么何不将答案交给未来,交给那个自己一直梦寐,但却从未见过的江湖? 或许只有在品味了喧嚣,体会了孤独之后,才会明白到底哪种人性更适合自己吧。 林殇彻底安静下来了。 窗外,柳絮如白雪般纷纷扬扬,一只幼蝶带着无尽的憧憬缓缓飞向蓝天。 ・・・・・・ 时间如水,转瞬之间,十日过去了。 林殇一袭道袍,两袖清风,于晨阳之中缓缓向自己的小屋走去。 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几道浅浅的微痕若隐若现,十日时间,并不足以让他在那么沉重的伤势中痊愈。 一路走来,所遇弟子,无不对林殇毕恭毕敬的弯身施礼,在他们的眼帘深处,林殇没有看到以往的不屑和讥讽,有的只是无尽的恐惧和惊慌。 看来当日论剑台,林殇那厉鬼般的身姿已然成了有些人挥之不去的梦魇。 在很多人的眼里,林殇已经成了不可冒犯或者魔鬼的代名词。 面对此种变化,林殇无奈的摇了摇头,从前是“天下第一呆”的时候,他无数次憧憬有一天能像今天这样,所到之处众人退避。 可是到了今天他才发现,这也是另外一种孤独,以前,是他将众人排斥在了自己的圈子外,而现在,他则是被众人排斥了出来。 有些东西终究是回不去了,自己渴望的平等,可能此生都无法实现了吧,林殇一阵暗叹。 落雁峰下的青石山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干净,只是每日清扫之人,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轻轻踩在上面,林殇的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温暖,望着山下小木屋的眼睛,也是一片热切。 回家真好! 第四十八章:故人的包裹 - 花与剑之 林殇缓缓而行,木屋近在咫尺,孤独的它在沸沸扬扬的柳絮里,有一种别样的萧索。 去时芳草翠绿,来时柳絮纷飞,家和人的心灵一样,长时间不清扫的话,都会荒芜的。 林殇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进屋,而是向屋后走去,那里有陪了他近十年的伙伴――扫帚。 刚刚转身,一个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你终于回来了,等你很久了!”声音低沉沙哑,一种淡淡的情绪蕴含其中。 林殇回过头,一个锦衣玄服少年朝他走了过来。 少年长发披肩,目若寒星,白皙的脸庞上,五官如刀刻斧凿一般棱角分明,一支玉笔斜插腰际,整个人宛如画中山峦一样,孤傲中飘逸着出尘。 “你找我?”林殇眉头轻皱。 “是的,找你很久了,今天才等到你!”少年语气很慢,深沉的目光不停的在林殇身上扫来扫去。 “哦?你我素不相识,找我何事?”林殇转身向屋后走去,对于陌生人,他永远都没什么热情。 “受人之托,有东西给你!”少年也不恼怒,不咸不淡的道。 “嗯?”林殇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来。 见林殇转身,少年嘴角微撇,从腰际摘下一个包裹,朝林殇丢了过来。 林殇右手轻抄,接住包裹,一行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 “偷看我包裹的都是大坏蛋!” “这・・・・・・!”林殇一阵纳闷,实在搞不懂眼前的情况。 “哦,忘了告诉你了,我叫墨沧,万花谷神农一脉弟子,家师孙思邈,芝小小是我师妹!”少年沙哑的声音在林殇的耳边响起。 “芝小小?”林殇的呼吸一阵急促,一张满是调皮的俏脸浮现在的他的眼前。 “等你从空雾峰平安归来了,我将给你一个惊喜。” “喂,我明天就要走了,你就没有什么和我说的么?” “就知道额额额,我看叫你呆头鹅算了・・・・・・” ・・・・・・ 林殇一阵恍惚,记忆如潮水般涌上他的心头,这个给予了他人生第一次尊重的女孩,仿佛在喃喃的话语里走了出来。 三年了,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了这个名字。 这三年来,他所有心思都在提升实力上,每天在生与死边缘挣扎的他,根本没有心思去想其他的。 就在他以为自己已然遗忘了所有人,遗忘了这个世界的时候,一个名字,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就将他原本已经封印了的记忆全部给解锁了。 “芝小小・・・・・・”林殇反复咀嚼着这三个字,一丝笑容慢慢出现在他的脸上。 那个远在他乡的女孩,你还好么?好久不见了! ・・・・・・ “咳咳!”一声轻咳将林殇惊醒了过来。 抬眼望去,那个叫墨沧的少年正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自己。 “呃,不好意思,原来是小小的师兄,小子这边有礼了!”林殇朝墨沧施了一礼。 “好说好说,我只是个送包裹的,你不用客气!”墨沧轻轻的摆了摆手。 “不过,这送包裹只是我目的之一,此番找你,还有几句话要带给你。”墨沧话锋一转,朝林殇缓缓道。 “哦,什么话?”林殇疑惑道。 “这次是最后一次,以后的话,不要再和小小联系了,你们的未来是不会有交集的!”少年低沉的声音里突然流露出一股凌厉的味道。 “嗯?谁说的?”林殇眉头轻扬。 “我!”少年干脆的道。 “你?凭什么?”林殇不怒反笑。 “凭什么?凭我可以随时将你踩在脚下,不要以为靠投机耍滑战胜了巫马汕那个蠢货,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你信不信,如果对上我,我只需要一盏茶的时间就可以让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墨沧不屑的看了一眼林殇,嘴角的微笑里满是轻蔑。 “是嘛,可是我不信怎么办?”林殇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可是眼帘深处却是越来越寒冷。 “不信?这个简单,现在试试不就知道了!”墨沧冷笑一声,缓缓向林殇走来,不羁的长发在微风中凌空乱舞。 一股凌冽的气息向林殇压迫而来。 林殇道袍轻甩,双拳紧握,双目紧紧的盯着那个靠近的身影。 一场大战眼看就要上演了。 然而就在此时,一声炸雷般的声音突然在他们耳边响起。 “哈哈,原来你们两个都在这啊!” 墨沧和林殇同时皱眉,一起看向声音的源头。 不远处,一个如铁塔般的身影正朝这边大步走来。 待身影走近了,林殇才看清来者是一个少年。 少年高大魁伟,皮肤黝黑,身穿软丝战甲,脚踩虎头战靴,一条长枪如蛟龙一般斜插在其身后,锋利的枪尖在烈日下闪烁着寒光。 “哈哈,俺正想过来探望下林殇,然后顺道过去找你,没想到你们竟然在一起,真是太好了,省去了俺不少功夫。”少年哈哈大笑,洪钟般的声音乍然响起,震的林殇的耳朵嗡嗡作响。 不待林殇吱声,只见少年又满脸豪情的拍了拍胸部,大声道:“忘了给你说了,俺叫箫绝情,是天策府的,俺师傅这次带俺出来涨见识的,不过见识没涨到,肚子倒是饿扁了,话说你们纯阳宫真寒碜啊,吃的全部是素食,你看俺都饿瘦了好几斤了。” 林殇额头黑线直冒,望着那个如同小山一般的身姿,他真的看不出哪里瘦了。 不过礼貌起见,林殇还是微微一笑,道:“箫兄你好,在下林殇,请问你找我何事?” “哈哈,也没什么事,就是那天你和你们纯阳的那个什么人对打,那个场面刺激啊,看的俺是热血沸腾,你不知道啊,俺师傅老是不停的夸你,说你多么多么厉害,可是在俺看来确实没什么嘛,当时和他老人家争辩,差点被打一顿。” “后来俺想,这事实胜于雄辩,如果俺和你打一架,这结果不就出来了么?所以俺找你啊,其实就是想和你打一架,看看到底是俺傅看得准还是俺得准,怎么样,来一场如何?” 箫绝情说着说着两眼开始放光,右手朝身后的长枪拽去。 林殇一阵无语,这少年的名字斯斯文文的,可怎么就是一个战斗狂人呢? 见少年摸向武器,林殇连忙摆手道:“不用比了,箫兄乃高人之徒,一看就气势不凡,在下怎么可能比得上你,不用比了,肯定是箫兄厉害!” “嗯?不打,你看不起俺?”少年虎目一瞪,大声嚷道。 “没有没有,只是我・・・・・・我前几天同别人比试,伤势太重,现在还没痊愈,所以・・・・・・?”林殇眼珠一转,急智道。 “哦,好吧,那还是等你身体好了再说吧,俺就说嘛,怪不得你看上去和小白脸一样,原来是伤势未愈啊。”少年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林殇额头一阵黑线,什么叫看上去和小白脸一样啊。 “那就这么说定了,等你痊愈了,我们一定要好好比试一场哦,唉,你们纯阳宫就是寒碜,要是在我们天策府,俺给你弄几斤肘子,然后来一坛上好的女儿红,俺保证不出几天,你就肯定能痊愈。” 箫绝情伸出蒲扇般的手,在林殇的肩膀上拍了几下。 每拍一下,林殇就一阵呲牙咧嘴,这个高大个的劲还不是一般的大啊。 强忍着疼痛,林殇道:“好,有机会肯定要见识下你们天策府的魅力。” 箫绝情点了点头,忽然转头对着身旁的墨沧道:“花花兄,既然林小子身子不方便,那不如我们两来一场如何?” 墨沧的嘴角一阵抽搐,沙哑着声音道:“再说一次,我叫墨沧,不叫花花。”说完,便盯着林殇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经箫绝情这么一搅合,他和林殇的战斗也没法进行了,再着刚刚林殇也说了他还没痊愈,所以墨沧便也没了争斗之心。 他要打败的,是全盛状下的林殇,只有将全盛时期的林殇踩在脚下,他才有足够的理由去阻止他与芝小小的继续联系。 箫绝情赶紧追上去,大声道:“哎呀,你看俺这记性,俺就是看你把一支笔耍的跟花一样,所以一着急就喊出来了,怎么样墨兄,我们打一场如何?” “走开,我不会和你打的。” “就一场嘛,来嘛!” “走开,你个疯子!” ・・・・・・ 林殇一阵摇头,这箫绝情还真是个妙人啊。 再次低头,目光落在手中的紫色包裹上时,林殇被二人搅合了的糟糕心情又突然变得美好起来。 包裹不大,但是包的很匀称,里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捏上去疙瘩疙瘩的,软软的。 “偷看我包裹的都是大坏蛋!”林殇微微的笑了起来,或许也只有调皮的她,才会拿这句话做警戒语吧! 提着包裹,林殇向屋子里走去,他倒要看看,三年未见,当年那个调皮善良的姑娘,到底给自己带来什么惊喜。 屋外柳絮漫天,屋内一尘不染。 林殇将包裹放在床上,然后小心翼翼的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信封,信封的封口上,一行小字醒目异常。 “偷看我信的都是大坏蛋” 第四十九章:道士下山 - 花与剑之 林殇轻轻撕开封口,一抹笑意浮上嘴边。 “呆头鹅,你好吗?嘿嘿!” “自当年华山一别,三载过去了,不知身形瘦削的你,现在是否有变得高大魁伟? “三载期间,你我音信全无,多愁如我,常常会于闲暇之时想起你,想起你那呆头呆脑但却满脸坚毅的面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思念? “感谢你当年送我笛子,我很喜欢,每当我心烦意乱无法静心的时候,我就会拿出来吹一吹,人都说睹物思人,可是我却没有,因为看到笛子我就觉得你在我身边。 “从小至今,你和轻沫姐姐是我最喜欢接触的两个同龄人,轻沫姐姐的温柔婉约,你的平实坚毅,不仅让我感觉到舒心,更让我感觉到放心。 “前段时间,听闻你们纯阳门派大比,我本欲随宇晴师叔前来,可是师傅不允,说我养心决正值关键时刻,不得离开,我痛苦无奈之下,只能书信一封,以诉衷肠。 “包裹里的物什,乃是产自西域高原的牦牛肉,主强筋健骨,营养价值颇高,原打算亲自交付与你,然而知道此次无法前来之后,只能托人捎给你了,希望你吃了之后,身体能够好转,偷偷说一句,我可是流了好久口水都没舍得吃哦! “呆头鹅,五年之约,三载已逝,不知君何时赴约?虽知你必不会毁约,然而我还是得说一句,若你敢不来,姑娘我必将上穷碧落下黄泉的找到你,给你好看,哼! “好了,纸上得来终觉浅,思念绵绵无尽期,只字片语,实难诉心头所想,他日与君相逢,再促膝长谈!” 信笺落款,一个“芝”字跃然纸上。 林殇的心暖暖的,依稀之间,一个灯下执笔书流年的窈窕身影,在他的眼前不停闪烁。 带着笑意,林殇打开包裹里的纸盒,一颗颗麻纸包裹的肉干出现在他的眼前。 剥开一粒,放入口中,一股麻辣的味道直冲喉咙,林殇剧烈的咳嗽起来,眼睛里虽然泪光涌动,但是脸上却满是笑容。 被人惦记的滋味真好!小小,谢谢你。 擦着眼泪,林殇又吃了几颗,然后小心翼翼的把剩下的牦牛肉包了起来,在他的眼里,这是一种祝福,是一种挂念,只能浅品,不能囫囵。 抬起头,望着窗外漫天的柳絮,林殇的脸上慢慢变得凝重。 有些事,该到下决心的时候了! ・・・・・・ 纯阳,紫霄宫。 李忘生手捧香茗,静静的坐在椅子上,水雾弥漫中,他的面孔一阵扭曲。 “你真的决定了?”轻抿一口茶后,李忘生放下茶杯,看着眼前跪倒在地的林殇。 “是的,还请师傅允许!”林殇神色安静。 “告诉我,为何要下山?” “弟子的心乱了。” “心乱了?”李忘生一怔。 “是的,自当日与巫马汕教技之后,弟子突然觉得现在的自己好像没有了当初的那种初衷,现在的自己,好像也并不是自己想要的,苦思无果之后,弟子觉得还是得去尘世历练,经人世百态,历艰难困苦,或许才可明白,什么样的自己才是自己最想要的。”林殇清朗的声音在李忘生耳边响起。 “你可知你与巫马汕对决之后,为师为何多日不曾召见于你?”听完林殇的倾诉,李忘生并没有回答,而是突然问道。 “弟子知道,师傅当时肯定是对弟子失望到了极点。”林殇平静的回答。 “也不全是,我不召见你,就是希望给你一段时间自我反省下,反省下己身,反省下此战,对你失望,是因为我一直以来觉得你是一个性格坚毅,秉性纯良的孩子,可是在那一战中,我是看到了你的坚毅,但是更多的,是你的暴虐,你的嗜血,以及你面对生命时的那种冷漠。” “我纯阳宫以道立派,讲究浩然正气,道法自然,所有武学都是以引导人体正气滋补己身,使人心境平和一心为善为目的,而不是为了杀戮和残暴。 “由于你身体的缘故,我虽然没有传你纯阳本门心法,但是我教你练眼,练心,练身,就是为了让你能够磨砺己身,平心静气,在心存自然的情况下壮大己身。 “至于后来,传你剑道总纲,也是因为它是当世武学返璞归真的典范,可能会更加贴合你,虽然我不知道你从上面到底领悟到了什么,但是我所有的初衷,都是以引导你向纯良与正气方向发展。” “可是在那天的较技中,你让我失望了,很失望!” 李忘生长叹一声,语气低沉无比。 “对不起,师傅,我辜负了你的教诲,”林殇神色黯然。 李忘生点点头,突然话锋一转,道:“不过你能感觉到自己有问题,觉得自己初衷不再,并且想努力改变现状,这点倒是很不错,这说明你的内心最起码还没有丢掉根本,只是暂时走了点岔路,若是及时修正,还不算晚。” “嗯?”林殇一怔,抬头望着李忘生。 “是的,你的初衷并没有丢失,只是暂时迷失了,只要通过自己的方法将他找回来,你依然还可以成为自己喜欢的那个自己,所以,对于你想下山寻求解决之道的行为,为师赞同。”李忘生捋着胡须,微笑道。 “啊,师傅你答应了?”林殇一惊。 “对,为师答应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道,为师不愿意去干涉你的人生,既然你觉得红尘历练可以让你找回真我,那么,为师又有何理由阻止呢?” “多谢师傅恩准!”林殇一脸喜悦。 李忘生摆了摆手,道:“不用谢我,作为师傅,看到自己的弟子成长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不过有一句话我首先得说在前面,你且起来!” 林殇闻言站起,李忘生也是缓缓起身,望着林殇清澈的眼神,李忘生的眼帘里一阵慈祥,可是转眼之间,就化成了一股严厉。 “无论你用哪种方法去找回初衷,首先你必须记住,你是我李忘生的弟子,是我纯阳宫的门人,为人处事一定要心有正气,心正,则身正,身正,则行正,心神一体,表里如一,只有这样,你才会辨伪去妄,成为自己喜欢的那个自己。” 林殇神色一片肃穆,洗耳恭听。 “徒弟,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和羞辱,也尝过了太多的辛酸和折磨,这些东西就像双刃剑一样,让你性格变得坚毅之时,也在你内心里面留下了太多的阴暗,我希望你能在红尘历练中学会理解、宽恕和包容,当有一天,你不再因为仇恨而迷茫,不再因为恩怨而煎熬的时候,我想,那时候的你应该会是你自己想要的!” “人生悲喜交加,所有的磨难和困苦,都只不过是挡在你强者之路上的绊脚石,只要你无所畏惧,用心去克服它们,征服他们,然后踩着他们突破桎梏,你就可以看到别人看不到的风景。” “去吧,强者永远都是孤独的,遇到无法解决的事情,记得给为师飞鸽传书,我李忘生的弟子,不惹事,但是也不怕事。”李忘生的话语里,一片萧索。 林殇低头,向李忘生施了一礼,抬起头时,已然热泪盈眶。 这个老人,虽然平时对自己没有太多的言语,可是关键时刻,他总能站出来给自己指明方向,或许他不是太善于言辞,但是心里对自己的关爱和关注,并不见得会少到哪里去。 他虽然没有给自己传授太多的旷世绝学,但是他却给了自己一身的正气,一颗永远向前的强者之心。 带着满脸的伤感,林殇缓缓的退出了紫霄宫,在关上门的那一刻,他看到了李忘生的脸上一片慈祥。 苛刻严厉的背后,往往是最深沉的爱・・・・・・ 林殇抬起头,望着天上云卷云舒,百感交集,云层后面,有他从未见过的天空。 ・・・・・・ 纯阳,山门外。 沸沸扬扬的柳絮如同白雪一般,将两人离别的身影映衬的更加萧索。 寒轻沫一身道袍,发髻高挽,几缕刘海随风凌乱,一双红肿的双目里满是泪水。 “能不走么?”少女缀泣的声音如同月夜的陶笛声一样悲怆。 “不能,我的路在前方!”林殇抬起手,替少女擦拭了下脸上的泪珠。 “可是・・・・・・你一个人,从未出过远门,你叫我如何放心?”寒轻沫的脸上满是担忧和不舍。 “轻沫,我们都不是小孩了,既然长大了,就要去面对成长带来的烦恼,没有人永远会陪在你身边的,所有人最终都要独自走属于自己的路”林殇沉声道。 “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寒轻沫拽着林殇的衣角,哽咽道。 林殇摇了摇头,轻轻拨开她的手,转身朝山下走去。 “你时候回来?”少女流着泪喊道。 “待我找到初衷或者走上属于我自己的路的那天”林殇的声音在风中隐隐约约。 “殇哥哥!”寒轻沫突然尖叫一声。 “嗯?”林殇缓缓转过头去。 阳光下,寒轻沫满是泪水的脸上,突然一片笑容。 “待你归来之日,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漫天飞舞的柳絮里,一道如泣如诉的声音骤然响起。 南国有犀鸟, 双栖双飞共萦绕。 日之出兮云霞灿, 雄鸟觅食飞。 日之暮兮风雨急, 雌鸟啼声悲。 朔风凛凛迷归途, 雨急体力衰。 羽折爪裂奈若何? 喙食如何归? 且将薄翅借与你, 三翅比翼飞。 我的泪, 你的胃。 ・・・・・・ 民谣声中,林殇缓缓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已然泪流满面。 丫头,我知道你的意思,放心,我永远不会出现让你给我翅膀的那天,待我找到自己的路的那天,我一定会归来。 因为有你,我永远不会迷途。 前方,一片茫然,可是寒轻沫的声音如同灯塔一样,在林殇的心里点燃了一颗不灭的火种。 江湖,我来了! 第五十章:我师父说了 - 花与剑之 夕阳西下,芒砀山在落日的余晖中显得格外的苍翠,偶尔几只昏鸦掠过天际,凄惨的哀叫声给静谧的群山平添了些许荒凉。 山下官道上,一个身负琴匣,肩挂包裹,道袍高冠的少年正在缓缓前行。 一阵晚风吹过,尘土飞扬,少年的脸上满是风霜。 抬头看天,太阳已经快要不见了,如果再不加快行程的话,今晚的他,估计要在这荒野过夜了。 下午的官道,并没有太多的行人,偶尔一辆马车飞驰而过,车上的人儿也大都是行色慌张。 在这个流寇滋生,匪祸横行的年代,外出的人儿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转角遇到土匪,所以在出行的时候,都会拼命的赶路,争取在时日尚早的时候赶到安全之地。 像少年这样施施而行的人,实在是一个另类。 右手上移,摸了摸肩上的包裹,少年的嘴角荡起一丝微笑。 “轻沫,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少年喃喃自语,脑海里浮现出一张凄美的容颜。 ······ “哒哒” 狂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瞬间打破了山道上的静谧,也打破了少年沉思的心神。 “快躲开,土匪来了!”一声满是惊慌的尖叫声突然从后面传来。 少年一愣,轻挑眉头,缓缓转身。 尘土飞扬中,一匹飞驰的骏马如闪电般向他这边奔来,马背上,一个一袭青袍的身影正朝他不停的挥手。 少年后退两步,刚躲到路边,骏马已经一阵风似的从他身边奔驰而过。 “小道士,赶快跑,土匪来了!”马上之人的声音在一片尘土中隐隐传来。 少年用手扇了扇眼前的灰尘,摇着头,继续向前走去。 自己身上没有什么贵重物品,应该没有什么土匪会对自己自己感兴趣吧,少年暗想。 可是他还没走两步,身前身后又同时传来一阵马蹄声。 不同的是,身后的马蹄声杂七错八,如鼓点般密集,而前面的马蹄声,却是一阵很轻的哒哒声。 少年正疑惑间,前面的马蹄声已经到了眼前,马上的人儿,却是刚刚已经远去了的青衫人。 “聿聿!”马上之人勒马停足,一道着急的声音响起。 “小道士,快上马,土匪马上就来了,这里地势开阔,你无处躲藏,肯定会被杀害的,快上来,我带你一起走!” 少年抬起头,这才看清马上之人,原来是一个身背书箱的书生。 夕阳的余晖中,书生发丝凌乱,脸上全是汗珠尘土,微红的眸子里一片焦虑,前伸的右手如风中的劲草一样对着他摇晃。 少年一愣,他没想到书生回转竟然为了回来带他。 “快上来啊!”书生大急,真恨不得一把下去将这个呆头呆脑的道士抓上马。 他原本已经走远了,可是一想到刚刚路边的那个小道士会被残暴的土匪所害,他的心头又莫名的一软。 于是他牙齿一咬,又打马回转了。 少年微微一笑,一股暖流蓦然在心头荡起,正欲抓住少年前伸的手上马,一阵锐气破空的声音让他不禁脸色一变。 “噗噗噗!” 三支利箭如飞蝗一般狠狠的插在了马屁股上,一阵血花飞溅。 “嘶!”骏马吃痛,长嘶一声,两只前蹄突然直立起来。 “啊······”马上书生惊呼一声,双手空中乱晃,向着地面坠去。 少年眼睛一眯,身形微晃,双手闪电般前伸,接住了书生下坠的身体。 “你没事······”少年刚想询问书生有没有受到惊吓,却见怀中之人突然翻身,一道黑影向他袭来。 “啪!”一个清晰的掌印出现在少年的脸上。 “你打我作甚?”少年搵怒,右手轻抚脸颊。 “啊!我以为,以为······以为你要趁火打劫抢我身上的财物呢!”书生的双脸突然变得通红,局促不安的低头搓着手。 少年一阵无语,自己好心救人竟然在对方眼里成了趁火打劫了。 “我刚刚······”少年刚想解释,突然眼底寒光涌动,手掌前伸,一把将还在走神状态下的书生拉入怀里,然后一个转身,闪到一边。 “砰砰砰”刚刚二人所站的位置上,几枝箭羽在夕阳下闪着寒光。 “你······”书生条件反射般的抬手,欲再给少年一个耳光,可是看到地上的箭羽时,又缓缓放下,本来稍缓的脸色刹那间又变得通红,一言不发的站在了少年的身后。 书生的小动作,少年好像看都没看到一样,此刻的他满脸凝重,眼睛牢牢地盯着前方。 尘土飞扬中,一阵鬼哭狼嚎的的声音蓦然响起。 “前方之人听着,再乱动一步,爷爷我立马送你上西天!”一个炸雷般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少年双眉紧锁,低垂的双手慢慢的握紧。 “等会不要吱声,站我后面不要动。”少年沉声道。 “哦!”书生本能的应了一声,然后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的背影。 不知为什么,原本惊恐万分的心突然安定了许多。 这是临死前的错觉么? 自己本来有机会逃走的,可是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路人又让自己陷入了危机,现在看来是无路可逃了。 “我······会死在这个地方么。”书生喃喃自语。 “闭嘴,说了让你别吱声,嚷嚷什么!”少年斥责的声音在书生耳边响起。 书生眼睛一瞪,正欲辩解,却见急促的马蹄声已然到了眼前。 “聿聿~!” 一阵马鸣声中,四匹骏马打着鼻息将二人围了起来,马背之上,四道凶神恶煞的身影狞笑着向二人逼近。 “臭道士,闪开!”一个浑身桀骜,满脸戾气的土匪持刀朝少年一指。 “啊,你在说我么?”少年抬起头,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脸上的表情一阵呆滞。 “哈哈,原来是一个傻道士,废话,不是说你还能有谁,你看在场的还有哪个是道士。”一个手持大棒,光着膀子的独眼大汉大笑。 “哦,为什么让我闪开啊?”少年好像还没明白眼前是怎么回事,一副傻傻愣愣的表情。 “废话,你不闪开我们怎么去抓你身后的那个书生。”独眼大汉一阵无语。 “哦,你们抓他做什么啊?”少年依旧一副痴呆的表情。 “哎,我说你个傻道士,是不是想死了,哪来那么多废话,我们抓他肯定是为了他身上的钱啊,你再不闪开的话,老子就杀了你!”独眼大汉旁边的马上,一个尖嘴猴腮,满脸疤痕的瘦子不耐烦的大喊。 “可是······我的钱都在小梅身上,她已经被你们杀死了。”少年身后,书生眼眶微红,突然弱弱的道。 “你说在就在啊,别废话,快过来让大爷检查下,如果真如你说的全部都在那个死人身上,大爷说不定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满脸戾气的大汉阴阴一笑。 “对对对,赶紧过来,否则,大爷一棒子敲碎你的脑袋。”独眼大汉狂笑道。 “他如果过去,你们真的会放过他么?”少年突然开口,一脸认真的道。 “哈哈哈哈,爷爷们都是天下一等一的好汉,说放过他就肯定会放过他,只要他乖乖配合!”土匪们一阵大笑。 这傻道士还真不是一般的傻啊,土匪说的话他都信。 少年点了点头,然后只见他突然抱拳,对着几个土匪道:“我师父说了,这天底下,所有人的心都是善良的,各位好汉看上去虽然凶巴巴的,但是如果能做到信守承诺,那么也肯定是好人,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土匪们一愣,继而更大的一阵笑声轰然响起。天底下竟然还有这么白痴的人,竟然说土匪是好人。 “对对对,你师父说的太对了,我们啊,那可是天下一等一的好人,最喜欢超度别人脱离苦海,前往西天极乐世界。”疤脸瘦子已经笑的直不起腰了。 少年背后,书生红着眼眶,长叹一声,原本泪光点点的眼睛慢慢暗淡了下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顾生死跑回来搭救的,竟然是一个傻子,而自己竟然还相信了一个傻子的话,站在这里一动不动的等死。 自己看来也是个傻子啊,书生一阵苦笑。 也罢,两个傻子能死到一起,也算是缘分了。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少年的声音又一次在他耳边响起。 “可是你们却杀了人,我师父还说了,滥杀无辜的人,不会是好人!”少年认真的道。 “爷爷们那不叫滥杀无辜,那叫超度别人去西方极乐世界,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善事······喂,傻道士,你的话太多了,再不闪开,爷爷可就不客气了”一个满脸络腮胡子,背负长弓的土匪大喊。 “我师父还说了,恶人就该下地狱!”少年不仅没有闪开,反而向前走了两步。 “真啰嗦,我先送你下地狱吧!”独眼大汉大喝一声,手中大棒带着一股劲风朝少年的头顶呼啸而来。 就是现在!少年眼底,一抹亮光一闪而逝。 看着呼啸而来的大棒,少年身子微微倾斜,大棒擦着他的眼皮朝地上砸去。 马上土匪一个没防备,用力太猛,直接身子一弯,向马下倒去。 而就在这时,少年动了。 衣袂轻响,人影闪烁,一个平静的声音蓦然在空气中响起。 “我师父还说了,除恶需务尽!” 第五十一章:灭匪 - 花与剑之 少年右手前伸,轻轻抓住独眼大汉的身子往前一送,大汉失衡之下立马朝地上栽去。 右腿轻抬,对着独眼大汉的太阳穴狠狠一脚,独眼大汉哼都没哼一声就晕了过去。 少年弯腰捡起大棒,目中煞气涌动,双手抡圆,对着眼前的两匹马左右开弓。 “砰砰砰!” “聿聿!” 马嘶声乍然响起,在少年剧烈的抽打中,二马噗通倒地,马背上的人也在惊慌中被压在了马下。 少年又是依样画瓢,给倒地的二人每人赏了一脚,然后大棒斜指,目光清冽的看着唯一一个还呆在马上的土匪。 “喂,还剩你一个了,你看怎么办?” 疤脸呆住了,嘴巴大张,双目圆瞪,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电石火花之间,他感觉自己只是眨了个眼,所有的兄弟就都躺在地上不动了。 幻觉么?疤脸使劲揉了揉眼睛。 此刻,少年微笑的脸庞在他眼里简直如魔鬼一般恐怖。 “你・・・・・・是人是鬼?”疤脸颤抖着,冷汗如雨般从他的脸上滴落。 “废话,你见过哪个鬼会在白天出没?”少年无语道。 “可是・・・・・・” “别可是了,下来!”少年一声断喝,大棒在地上一戳,尘土飞扬。 疤脸战战兢兢的下马,此刻的他,还没有从震撼中回过神来。 案板上的鱼肉瞬间变成了猛兽,而原本作为狩猎者的自己却成了待宰的羔羊。 “我师父说・・・・・・” 扑通!疤脸直接跪地,哀嚎的声音打断了少年的话语。 “大侠饶命,我们错了,我等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大侠在此,还请大侠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们一马!” 疤脸泪流满面,你能不能不要再你师父说了,你师父再一说,我们所有人都得葬送在这里了。 “想活?”少年微微一笑。 “对对对,还请少侠放条生路。”疤脸头如捣蒜一般狂磕不止。 “好,那告诉我,刚刚这位书生所说的小梅是被谁杀的?”少年瞥了一眼身后的书生。 “这个・・・・・・是独眼龙。”疤脸眼珠一转,指着昏迷的独眼龙大喊。 “嗯?真的么?”少年面色一沉,目光如利剑般直视疤脸。 “哦・・・・・・不对,是我记错了,是他!”疤脸神色一阵慌乱,又指向了那个背弓的土匪。 “唉,算了,给你机会了,可惜你没把握住,既然你不说实话,那么我只好对不住了!”少年摇了摇头,大棒高举,朝着疤脸呼啸而来。 “不要!我说,是我,是我杀的!”疤脸如杀猪般大叫,裤裆里一片水渍,空气里顿时飘起一股浓浓的尿骚味。 大棒在距离疤脸头顶三寸的位置停住了。 “哦,是你杀的啊!”少年若有所思的道。 “是我・・・・・・”疤脸牙齿哆嗦,一脸的惨白。 “好,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去,把躺下的那几个绑成粽子捆起来。”少年一指地上躺的那几个土匪。 “好好好,我这就去!”疤脸连滚带爬的走向了独眼龙。 不得不说,土匪捆人真的是很麻利,不一会,三个标准的粽子出现在了少年的面前。 少年一阵满意,看来任何东西都是术业有专攻啊。 看到少年点头,疤脸大喜,只要这位小祖宗满意,自己就有可能躲过这一劫。 带着谄媚的笑容,疤脸小心道:“少侠,请问还有需要我做的么?” “哦,没了,你可以休息了!”少年脸上的笑容一片灿烂。 “啊?”疤脸一愣,蓦然抬头,迎接他的,是一只越来越大的鞋底。 扑通,疤脸脸上还带着笑容,昏了过去。 “好了,没事了,你可以过来了!”少年弹了弹身上的土,对着身后还处于呆滞状态的书生喊道。 “他们,他们都死了么?”书生一脸惊讶,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 “没死,都晕过去了!”少年走到独眼龙旁边,缓缓蹲下。 “呃,你真厉害,这么凶悍的土匪都被你给制服了,只是我不明白你怎么突然就会武功了呢?”书生好奇的盯着那个蹲下的身影。 “我有说过我不会武功么?”少年头也不抬,轻笑一声。 “呃・・・・・・”书生一时语塞。 “好了,别呃了,来,帮个忙!”少年朝书生招招手。 “干什么?”书生一脸的疑惑,来到了少年的身旁。 “我们一起把这两个人绑到那那匹马的尾巴上去!”少年指了指独眼龙和另一个人,又指了指路旁打着鼻息的马。 “这是・・・・・・”书生迟疑道。 “唉,我这也是无奈之举,本来想都把他们给杀了,但是我从来没有杀过人,所以,只有出此下策了,所谓上天有好生之德,他们能不能活,就看天意了!“少年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 书生嘴角一阵抽搐,额头黑线滚滚,这哪里是放他们一条生路,这分明比杀了他们还要狠啊。 说话之间,两人已经将两个土匪绑在一匹马的后面,少年从疤脸身上拿出一把匕首,然后对着马屁股狠狠的刺了下去。 “聿聿” 骏马吃痛,前蹄直立一阵长嘶,然后飞一般的向前奔去。 然后二人如法炮制,又将另外一个土匪送上了路。 最后,少年指着地上的疤脸道:“这个留给你,他不是杀了那个什么小梅么,你们好像关系不错的样子,来,杀了他,给你那朋友报仇!” 说完,将手里的小刀递给了书生。 “小梅・・・・・・”书生的双目忽然变得通红起来,泪珠如雨般滚滚而下,再看地上的疤脸时,眼中闪过一阵仇恨的光芒。 接过少年手中的小刀,书生银牙轻咬,缓缓走到疤脸的身旁,良久,却见他忽然眼睛一闭,双手握着小刀狠狠的刺了下去。 “啊・・・・・・”疤脸一阵嚎叫,痛的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看着书生紧闭的眼睛和颤抖不停的双手,少年摇了摇头,走到疤脸身旁又是一脚,疤脸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他死了么?”书生颤声问道。 “没有,再来一次!” “哦・・・・・・好的!”书生长吸一口气,手中小刀颤抖着向下刺去。 “啊・・・・・・”疤脸的哀嚎声顿时响起,少年抬腿又是一脚。 如此三番五次之后,少年终于耐不住了,在又一脚将疤脸踢晕之后,对着浑身如筛糠一般发抖的书生道:“你还是起来吧!” “他死了么・・・・・・”书生颤抖着问。 少年嘴角一阵抽搐,你每次都插他大腿,他能死才怪呢。 书生缓缓站起,然后一脸羞愧的站到旁边。 “唉,本来想让你亲手报仇的,可是看你的样子,估计连鸡都没杀过吧?算了,还是让他去享受和他兄弟一样的待遇吧!”少年摇了摇头。 片刻之后,疤脸在一片尘土飞扬中,步了他兄弟的后尘。 “对不起,是我没用・・・・・・”书生一脸的愧疚。 “这个不怪你,你是读书人,下不去手正常。”少年摆了摆手。 “多谢,多谢你替小梅报仇。”想到小梅,书生的脸上又是一片戚色,泪水又不听话的从眼眶中流了出来。 “不用,刚刚是你亲手捆的疤脸,算起来,你也算亲手报仇了,不要再悲伤了。”少年缓缓向路旁的树林走去。 “你要去干嘛?”书生止住啼哭,朝少年喊道。 “当然找柴火准备夜宿啊,你要一起么?”少年回头问道。 “我・・・・・・好吧。”书生本想拒绝,可是看到少年那清澈的眼神时,不知为何突然心里一阵安静,然后就莫名其妙的答应了。 “恩,那就一起吧!”少年转过头又继续朝树林走去。 “喂,等等我!”书生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追了过去。 “小道士,你叫什么名字?” “林殇,你呢?” “我叫娄临安,河北范阳人氏。” “哦。” ・・・・・・ 夜色如水,山风呼啸,熊熊篝火中,二人的脸色一阵闪烁不定。 “我出生在范阳一个书香门第,原本还算家境殷实,不料父母在一次外出期间,惨遭匪患,于是我变卖了家产,带着随身丫鬟小梅南下,准备去扬州投靠我的岳丈刘举人,他和我父亲是同窗,他有一个女儿,我们从小就定下了娃娃亲,可是谁知行到此处,我也遇到了土匪,小梅不幸殒命,我也差点身死・・・・・・”娄临安一脸戚色,悲伤的话语让空气里满是沉重。 林殇一叹,没有说什么,只是拨了拨篝火。 娄临安是不幸,父母惨遭匪患,自己也差点死于土匪的手里,可是至少,他还享受过父母的恩宠和疼爱。 而自己呢,除了脑袋里两道模糊的身影以外,关于父母,他只有听过这个名词。 父母,对他来说,是一个遥远而又陌生的存在。 “小道士,你要去哪里?”娄临安问道。 “洛阳,风雨镇!”林殇答道。 没错,林殇此次的目的地,就是他父亲林益生当年驻守过的风雨镇。 这次下山,他主动要求来风雨镇,从小就听已故的寒爷爷讲,自己的父母当年就是在风雨镇在一起的,而自己也是在那里出生的。 风雨镇可以算是林殇的故乡了,虽然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故乡么? 林殇抬起头,望着天空闪烁不停的寒星,眼睛里一片迷惘・・・・・・ 第五十二章:令人心酸的小囡囡 - 花与剑之 篝火渐渐微弱,如水的月光下,整个树林看上去分外的幽暗。 “好了,时间不早了,该休息了,明天还要赶路呢。”林殇将最后一丝柴火填入了火堆中。 “呃······就这样休息么?”娄临安一阵迟疑,从小到大,他还从没有在这么恶虐的环境下睡过觉。 “那你还要怎么样?”林殇将包裹往地上一丢,然后躺了下去。 “可是······这样安全么?”娄临安左顾右盼,不远处的黑暗让他总是有种提心吊胆的感觉。 “没什么不安全的,快睡吧,有我呢。”林殇微微一笑,读书人就是读书人,虽然文质彬彬的,可是这胆量也太小了。 “哦,好吧。”不知为何,听到林殇如此说之后,娄临安不安的心灵莫名的平静了很多。 篝火只剩下微弱的红光了,林殇的眼睛也开始慢慢的朦胧,依稀之间,寒轻沫的面孔不停在他眼前闪烁。 “小道士,你睡了么?”一阵微弱的声音将林殇从梦幻中惊了醒来。 “你又怎么了?”林殇有点烦躁。 “那个······你能不能睡过来一点,我有点害怕······”娄临安的声音里一阵怯懦。 “唉······你这个人啊,虽然是读书人,可是这胆子也太小了吧,怎么就跟一个女孩子一样呢”林殇一阵无语。 “我······”娄临安一阵气结,刚想说什么,可是眼睛眨了眨,又忍住了。 “睡觉!”娄临安翻了个身子,气鼓鼓的道。 林殇一笑,看来这位娄兄还真是一位在父母的呵护下长大的公子哥,如此性格和脾气,恐怕以后还得好好磨砺。 带着对寒轻沫的想念,林殇缓缓进入梦乡······ ······ 东都洛阳,大唐最繁华的城市之一。 在经历了贞观之治的大兴,莅临神都的武瞾之后,原本就是中原大城的它,其繁荣程度达到了巅峰。 无数达官显贵,名流雅士,都在这座满是繁华,纸醉金迷的城市中歌舞升平着,习惯了安逸的他们,压根还没意识到,开元盛世的辉煌已经在一片片奢靡中走向了末路。 此时,距离洛阳五十里地的风雨镇,就是大唐山河日下的一个缩影。 夕阳晚霞中,哒哒的马蹄声在风雨镇外的官道上响起。 两人一马的怪异组合沐浴着晚霞朝风雨镇缓缓走来。 “喂,小道士,我就不明白,你武功那么好,可是为什么你连个马都不会骑呢?”娄临安坐在马上,一脸的风尘仆仆。 “这话你都问了一路了,烦不烦啊,谁说会功夫要一定会骑马呢?”林殇眉头轻皱。 这个叫娄临安的什么都好,就是胆小,话多,爱问问题,一路过来,林殇的头几乎都要被吵成马蜂窝了。 “你要是会骑马,我们估计早就到了。”娄临安不满的说。 林殇正打算回驳,可是突然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眼睛蓦然四处观望,一丝奇怪之色随之出现在他的脸上。 五月天气,按道理来说,野外应该是群芳争艳,芳草萋萋的,可是林殇目之所及,看到的却是一片荒芜和破败。 路旁的大树上,只有几片枯叶,树干上的树皮龟裂,有些地方还好像被什么给挖去似得。 庄稼地里,原本应该五谷丰登,麦穗低垂的,可是他看到的只有一片枯黄,连一点绿意都没有。 这到底是冬季还是夏季? 林殇疑惑的同时,马上的娄临安似乎也发现了这反常的情况。 “喂,不是说中原都是土地肥沃,都市繁华么,怎么此地看上去如此荒凉,你确定这就是你要来的风雨镇?”娄临安迟疑道。 林殇没有回答,他是看着地图按照官道走的,按道理来说应该没有迷路的可能性。 不行,得找个人问下路了,林殇举目四望,然而除了满目疮痍,连个活着的生物都没有。 无奈之下,他正欲继续前行,突然,路边的草丛中,一个黑影动了一下。 “谁!”林殇大惊,断喝一声,目光如利剑般看向了草丛。 能够瞒过他的感知而存在的,此人的功夫绝对了得。 可是当看清楚黑影的模样时,他不禁愣住了,一丝震惊之色出现在了他的眼底。 草丛中,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正蜷缩着,一脸惊恐的看着他们。 小女孩衣服褴褛,满面灰尘和泥垢,两只朝天辫上满是柴草,枯瘦的小手抱在胸前,不停的哆嗦。 看到林殇缓缓走来,小女孩眼里的恐惧更甚,浑身颤抖的更加厉害。 轻轻蹲下,林殇看着眼前的瘦小身影,内心莫名心酸,不由伸出手,帮小女孩拿掉了头上的柴草。 “小妹妹,你在这里做什么啊?”林殇轻轻问道。 小女孩只是摇着头,一脸的警惕。 林殇脑袋里灵光一闪,只见他微微一笑,伸手从包袱里拿出一块白面饼,然后缓缓放在了小女孩的面前。 看到白面饼的瞬间,小女孩的眼里爆发出一股强烈的渴望,干裂的嘴唇不停抿动着。 忽然,只见她双手如风,一把向林殇手中的面饼抓去。 林殇没有闪躲,微笑着任凭小女孩将面饼从他手中抢走。 拿到面饼,小女孩的喉咙一阵蠕动,然后张开大口,狠狠的朝面饼咬去,一边大口撕咬,一边一脸防备的盯着林殇。 “咳咳!”小女孩的嘴里塞满了面饼,满脸通红的咳嗽起来。 “水快扔过来!”林殇朝娄临安大喝一声。 “哦,好!”娄临安从马上摘下水袋,然后跳下马朝这边跑来。 接过水袋,林殇递到小女孩嘴边,小女孩抓起水壶,大口的喝起来。 几口水下肚,小女孩终于缓过了气,憋的通红的脸蛋开始慢慢恢复平静。 然而她接下来的动作,却大大出乎了林殇的意料。 小孩轻轻的舔了舔嘴唇,看着手中的饼,眼睛里全是不舍的光芒,只见她小心翼翼的把手中剩下的半块饼往自己的兜里放去。 “小妹妹,你怎么不吃了啊?”林殇疑惑的问。 “妈妈生病了,躺在床上动不了,我要把白馍留给妈妈吃,妈妈吃了白馍病肯定就会好起来。”小孩天真的声音如银铃般悦耳。 林殇蓦然眼眶一红,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强忍住心头的辛酸,林殇又缓缓问道:“妈妈既然生病了,就该让爸爸带去看郎中啊,你这么小一个人在外边跑你爸爸不担心么?” “呜,爸爸死了,哥哥不见了,只剩下我和妈妈两个人,前几天妈妈病了,躺在床上动不了,家里的草糊糊两天前就已经吃完了,我今天就出来想挖点草根,回去烧点草糊糊给妈妈喝,可是······可是我爬到这里就没力气了······”小女孩的声音怯怯的,弱弱的,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林殇一忍再忍,可还是没忍住,泪水缓缓从他的眼中流了出来,旁边的娄临安早已泪流满面。 多么善良孝顺的孩子,自己两天都没吃东西了,还想着出来给生病的妈妈找东西吃,真的不敢想想,究竟是何等力量支撑着她那小小身子,让她从家里一路爬到了这里······ “大哥哥,你怎么哭了,是因为小囡囡拿走了你的白馍么?对不起,小囡囡还给你,你不要哭了!”看到林殇流泪,小女孩的眼里一阵慌张,手伸进兜里,将那半块饼掏了出来,慌忙递到了林殇面前。 林殇赶紧擦干眼泪,努力挤出一副笑容,道:“囡囡乖,大哥哥没哭,白馍大哥哥多得是,你还是快吃吧!” 说着,林殇伸进包裹里,将剩下的几张饼全部抓了出来,递到了小女孩面前。 “哇哦,好多白馍!”小女孩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的惊讶。 “对,都是你的,拿着!”林殇微笑着将大饼递到了小女孩面前。 “真的么?”小女孩的眼睛里全是惊喜和难以置信。 在看到林殇点头之后,小女孩又大叫一声,然后双手捧住一堆饼,紧紧的抱在胸前,闭着眼睛一脸的陶醉。 过了一会,小女孩缓缓睁开眼,眼睛里的欢喜之色慢慢散去,只见她只拿了最上面的一张饼,然后将剩余的依依不舍的递给了林殇。 “你这是?”林殇一阵疑惑。 “妈妈说做人不能太贪心,刚刚我已经吃了哥哥的一个白馍了,这个留给妈妈吃,剩下的还是哥哥你吃吧,你比囡囡高,吃的肯定比囡囡多,其实囡囡再吃那么一丢丢就饱啦!”小女孩眨着大眼,一脸害羞的说道。 林殇好不容易干了的眼泪,又一次缓缓流出,面对小女孩那清澈如水的眼神,他竟然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去说。 小女孩虽然脸上脏兮兮的,可是她的笑容却是林殇见过的最干净的。 “来,大哥哥带你去骑马,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林殇将手里的面饼递给了旁边泪眼婆娑的娄临安,然后双手将小女孩举起,向马背走去。 “哇哦,大哥哥真好,囡囡好开心!” 小女孩右手拿着半块饼,左手拿着水壶,一边吃一边开心的大喊,此时的她,应该是长这么大最开心的一刻。 夕阳西下,小女孩银铃般的笑声在晚霞中格外的清脆,格外的悦耳! 第五十三章:教训恶奴 - 花与剑之 一路走来,在小女孩咬字不清的言语中,林殇逐渐明白了为何此地荒凉的原因。 自今年入春以来,风雨镇点雨未降,致使刚刚度过寒冬的春苗在一片曝晒中成了荒草,而当地官府不但不抗旱救灾,反而变本加厉的增添各种苛捐杂税,本地青壮劳力,纷纷外出逃荒求生。 更不凑巧的是,不知何故,风雨镇在一个月之前,突然开始蔓延起瘟疫,本来青壮年大都已经外出,留在镇上的,都属于老弱病幼之类的。 结果,瘟疫之下,每天都会有人死于各种病症,而勉强存活的,大都因为食不果腹奄奄一息,一个秀丽温馨的小镇愣是在各种天灾人祸下成了一处死地。 林殇心情格外的沉重,初次入世的他,就已经被这残酷的现实给震撼了。 ・・・・・・ 终于,在落日的余晖还有一点点霞光的时候,林殇等三人终于来到了风雨镇的楼牌前。 望着风雨镇满是荒凉的大街,林殇长叹一声,记忆之中对故乡的一点点渴望也终于化为了飞灰。 “小囡囡,你家在哪里,带我们去好吗?”林殇笑着对马上的小女孩说。 “嗯,我家就在那边!”小囡囡小手前指,奶声奶气的道。 于是,在小女孩的指引下,他们七拐八拐,来到了一座破旧的院落前面。 “咯吱!” 林殇轻轻推开柴扉,院子里枯叶遍地,杂草丛生,一间瓦房和三间茅草房里一片漆黑,毫无声响。 “囡囡,你妈妈在哪个房间,带我们进去好么?”林殇蹲下身子,摸了摸小女孩的脸。 “恩,在这边!”小女孩蹦蹦跳跳的向瓦房走去。 房门没关,林殇和娄临安跟着小女孩走进了房屋。 刚进门,一股发霉的气息迎面扑来,屋子里窗户紧闭,漆黑一片,让人分不清东南西北。 林殇掏出火折子吹了一下,屋子里开始亮腾起来,林殇环目四顾,当他的目光看向床铺时,不禁一愣,一股惊恐之色浮现在他的脸上。 角落里的一堆破棉絮中,一个形若枯槁,头发蓬乱的妇女,双目圆瞪,右手成爪状朝前伸着,一动也不动。 “妈妈,你看,这是什么?”小囡囡蹦蹦跳跳的来到床边,从口袋里掏出面饼,在妇女圆瞪的双目前面一阵乱晃。 可是妇女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林殇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两步来到床边,右手缓缓放在妇女的鼻孔前面一探,半晌,才将手缓缓伸了回来。 看着小囡囡满是喜悦的神情和妇女气息全无的身体,林殇的心情万分复杂,一路走来,自己所遇到和看到的不幸已经让他连流泪的力气都没有了。 “妈妈,你看,这是白馍啊,最好吃的白馍啊!你吃一口啊!”小囡囡稚嫩的声音犹如利剑一般将林殇仅存的一点点伪装直接粉碎了。 旁边的娄临安已经是泪流满面。 妇女前伸的右手和圆瞪的双眼,无不诉说着一种心愿未了的不甘,不知她临终前是想要抓住幻觉中的幸福,还是对小囡囡不舍的未来? 林殇抬起头,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可是在小女孩奶声奶气的稚嫩话语里,他根本没办法平静。 就在林殇黯然伤神之际,院子的大门咣的一声被人从外边推开了。 “张寡妇在家么,还债的日子到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准备好啊?”一个满是高傲的声音如炸雷般响起。 而原本一脸开心的小囡囡,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忽然满脸的惊慌,一双大眼里全是害怕,嗖的一下跑到林殇旁边,紧紧的抱住林殇的大腿,浑身抖个不停。 林殇面色一沉,用手摸了摸小囡囡的头,然后目光如利剑般向院子里看去。 屋外,一个锦袍丝履,手执算盘的白面胖子正迈着八字步八字朝屋里走来,嘴上的八字胡和肚子上的肥肉随着步履的移动一阵乱晃,他的身后,是两个凶神恶煞的壮硕汉子。 宋三今天心情很好,因为老爷看中的一块地皮终于要到手了。 对于这块地,宋老爷已经垂涎已久,如果拿下这块地,那么宋老爷名下的酒楼当铺药店等就可以连成一片了。 可是当时任凭他如何游说,那个倔强的张大壮就是不肯买与他,说是这是祖屋,不能买。 就在他毫无办法的时候,张大壮的儿子突然失踪了,而那个倔强的张大壮也在寻找儿子过程中被土匪杀死了。 家境贫寒的张寡妇在悲痛之余,不得不寻求到当地富户宋老爷的门上,借钱埋葬自己的丈夫。 而作为宋府管家的自己,当然是一脸欢喜的把钱借给她了。 在他眼里,他借出去的是几两银子,而收回来的,则是一块上等的地皮。 前段时间他也来催过几次债,并且威胁张寡妇说如果不还钱,就把她家那个小女娃抱走抵债,然后在张寡妇哀求的声音里,自己才带着满足的快感离开。 在他看来,自己这次来收债,如果在张寡妇哀求的眼神中假装慈悲的说可以不抱走女娃,而是让张寡妇选择用房子抵债,说不定张寡妇还会对自己感恩戴德呢。 唉,这人啊,读的书多了就是好,宋三的脸上一脸得意。 就这样,带着一脸的高傲,宋三摇头晃脑的走进了屋子。 “张寡妇,再不还钱,呃・・・・・・你们是什么人?”皱着鼻子,宋三的胖手使劲扇了几下,一脸厌恶的大喊,可是等他看清屋里的情形时,不由改口问道。 林殇的心情很差,因为此刻小囡囡浑身抖得更厉害了,两只小手紧紧的抓住自己的衣角,因为太过用力,手上的关节都开始泛白了。 “你又是何人?找张寡妇何事?”林殇沉声道。 “我乃宋府大管家宋三,今天找张寡妇是来收债的。”宋三大声嚷道。 “哦?什么债?” “就是她前段时间借我们老爷银子了・・・・・・喂,你谁啊,滚开,我找的是张寡妇。”宋三瞪着一副绿豆眼呵斥道。 “我是她弟弟,多少钱,我给!”林殇强忍着心头怒火,平静开口。 “本钱是五两,加上利息一共是五十两?”宋三嗤着鼻子。 “本钱五两,加利息五十两?你・・・・・・你这比土匪还要狠啊!”旁边一直没吱声的娄临安大喝道。 “哎,我说你是不是活腻味了,敢骂本管家是土匪,你信不信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宋三面露凶光,肥胖的手指向娄临安。 “你・・・・・・”娄临安刚想要争辩,却被林殇拦住了。 “五十两是吧?好,给你。”林殇的手伸向包袱,拿出了一锭银子。 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宋三的眼里闪过一丝贪婪,只见他眼珠一转,突然道:“哦,不对,我刚刚记错了,是七十两!” “嗯?”林殇面色一沉。 “是的,我刚刚记错了,五十两是上次的价,这次应该是七十两。”宋三满眼的狡黠,得意洋洋的道。 “哦?那如果我们今天还不上七十两怎么办?”林殇突然笑了。 “还不上?还不上你就用这屋子和你身后的那个小丫头抵债!”宋三狞笑道,此刻在他眼里,这个一脸笑容的瘦弱道士已经是案板上的鱼肉了。 “是嘛,那我给你一百两如何?”林殇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 “啊?”宋三一惊,抬起头,可是迎接他的,却是一个带着呼啸的巴掌。 “啪啪!” 宋三如陀螺般原地转了起来,几颗牙齿带着鲜血在空中飞舞起来。 “噗通!”宋三瘫倒在地,脸上两个红肿的巴掌印清晰可见。 “你・・・・・・你敢打我?”宋三眼泪直流,捂着已经麻木了的脸庞,口齿不清的嘟囔。 “打你?哪里有啊,分明是给了你一百两银子,怎么,够不够?不够我再给你多给点,银子我多的是!”林殇冷笑着,轻轻挽了下袖子。 看到林殇挽袖子,宋三本能的哆嗦了一下,然后目露凶光,对着身边还没反应过来的两个壮汉道:“还愣着干嘛,给我上啊!” 两个大汉如梦初醒,大喝一声,朝林殇扑去。 “找死!”林殇眼里煞气涌动,右腿高抬,唰唰两脚,两个汉子哀嚎着跌落到了院子里。 转过头,林殇一把抓着吓傻了的宋三,顺着领子将其提了起来,一脸狰狞的道:“再说一次,欠你多少钱?” “不・・・・・・不要钱,不欠,不欠!”宋三牙齿打着颤抖,结结巴巴的道。 “嗯?怎么又不欠钱了?”林殇右拳缓缓举起。 “啊・・・・・・不要,欠,欠钱,五两!”汗水如溪流般顺着宋三的额头往下滴。 “确定是五两么?” “是的,五两,五两,这次不会错了!”宋三战战兢兢的,一脸的谄媚。 “哼!”林殇松开宋三,然后从包袱里掏出五两银子,直接塞进了宋三的嘴里。 “借条拿来!”林殇双眼一瞪。 “呜!”宋三嘴里含着银子,但是不敢取出,颤抖着手从衣服里拿出了一张纸条。 林殇看了一眼,双手捏住,几下撕成了碎片,然后又塞进了宋三的嘴里。 “以后嘴巴积点德,不要动不动就收人房子买人儿女,若让我知道你还有下次,你的嘴巴以后就永远不要吃饭了!”林殇的声音如九幽深渊的寒冰一样在宋三的耳边响起。 “唔・・・・・・”宋三嘴里喊着银子和纸屑,使劲的狂点头。 “带着院子里的那两条狗,滚!” 宋三如蒙大赦,急忙跑到院子里,扶起二人,三人狼狈逃走。 “你这样处理就不怕他们再找你麻烦么?”娄临安的声音在林殇身后响起。 “怕,但是我更怕人们心中失去正气!”林殇抬头看天,长叹一声。 惩奸除恶,扶贫救弱,这,就是我林殇的江湖! 第五十四章:痴呆的小和尚 - 花与剑之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娄临安望着林殇凝重的脸庞轻道。 “还能怎么办,先离开这里再说吧!”林殇望着床上死不瞑目的妇女,长叹一声。 蹲下身子,林殇强装笑颜,摸着小囡囡的脑袋道:“囡囡乖,今晚我们去另外一个地方休息好不好,妈妈病了,需要休息的。” 小女孩没有回答,只是咬着手指转头看了眼床上的母亲,然后又转过头来盯着林殇。 “唉!走吧!”林殇站起来,袖袍轻甩,朝门外走去。 “大哥哥。”小囡囡的委屈声音突然响起。 “嗯?”林殇收回迈出门的右脚,转过头看了回来。 微弱的火光下,小囡囡委屈的憋着嘴,神情满是悲伤。 “大哥哥,我妈妈是不是死了?”小囡囡清纯的大眼里噙满了泪水,两只小手轻轻的搓着,一副孤独无助的样子。 林殇长叹一声,他多么想一直把此事瞒下去啊,可是这个聪慧的孩子已然从各种细节中察觉到了事实的真相。 缓缓踱步到哭泣的小孩面前,林殇蹲下身子,语重心长道:“囡囡乖,妈妈去另外一个幸福的地方吃白馍找爸爸去了,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囡囡能够健康快乐,你如果不停的哭,妈妈在上面看到会生气的,你难道想惹妈妈生气么?” “不想,囡囡一直都很乖的,从不惹妈妈生气的。”小女孩憋着嘴,长长的睫毛上泪珠滚动。 “对啊,那今晚囡囡先跟大哥哥去其他地方休息,我们明天给妈妈穿新衣服好不好?”林殇强颜欢笑道。 “嗯,不过我可以先去给妈妈盖下被子么?妈妈生病了不盖被子的话会冻坏的。”小女孩哽咽着,楚楚可怜。 得到林殇允许之后,小女孩轻轻走到跟她差不多高的床边,然后拉起渔网一般的破棉絮,两只小手一点一点的往上拉。 动作是那么的轻柔,那么的小心,好像妇女真的睡着了似的,一不小心就会把她吵醒一样。 林殇本来干凅的眼眶又开始湿润起来,而娄临安已然悲伤的转过身子,不忍再看眼前这一幕。 小女孩用她的一颗赤子真心,给林殇他们演绎了一场人世间最凄美但是也是最伟大的感情。 给妇女盖好被子,小女孩的小手在妇女冰冷的脸上一阵抚摸,大眼里面全是泪水,懂事的她,只能用这种无声的哭泣来表达对母亲的哀思。 半晌,小囡囡才依依不舍的抽回手,然后神色黯然的来到了林殇身边,搓着衣角偷偷掉眼泪。 林殇长叹一声,拉起小囡囡的手,然后朝门外走去,娄临安擦着眼泪缓缓将门关上。 抬头望天,已然是满天星斗。 “现在我们去哪里?”娄临安双目红肿,一脸疲惫。 “去三生观!”林殇也是一副身心疲惫的样子,长途跋涉再加上小囡囡的这事,让他的内心已经处于一种透支的边缘。 饭点刚过,本该热闹非凡人声鼎沸的大街上,此刻却是一片空旷,一阵晚风吹过,本该温暖舒适的初夏硬是给了林殇一种如临深秋的感觉。 望着大街两旁黑漆漆的窗户,林殇一阵无语,本来他想找个人问下三生观的位置,可是现在连个鬼影子都找不到。 他问过小囡囡知不知道三生观,小女孩只是无辜的摇着头。 “咦,你看那边,那边不是有灯火么?”娄临安朝前一指。 林殇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大街的尽头,一座高大的魁伟的建筑如巨兽一般蹲伏着,建筑面前灯火通明,人影闪烁。 “嗯,去看看。”林殇牵着小囡囡的手,缓缓向那边走去。 不一会,三人就来到了街道的尽头,一座流淌着富贵气息的院落出现在林殇的眼前。 琉璃为瓦,白石为栏,院外粉墙环护,门楼雕梁画栋,朱红色的大门富贵中透露着威严,两座石狮栩栩如生的蹲伏在大门两侧。 大门上方,两只纱罩影灯中间,一个刻有“宋府”二字的牌匾在灯影下若隐若现。 “宋府?”林殇若有所思的眯着眼。 此刻的宋府,大门紧闭,悄无声息,宋府门前的空地上,此刻却是人都攒动,人声鼎沸。 林殇挤进人群,当看清场地中央的情景时,不禁愣住了。 空地上,一堆篝火旁边,一个年轻的和尚正宝相森严的盘腿坐着,一手礼佛一手敲击木鱼,火光映照中,和尚秀气的面孔分外的安详。 这是什么情况?林殇有点摸不着头脑。 左右环顾,林殇轻拉旁边一个白须老人的衣角,待老人看过来时,林殇赶紧举手施礼。 “老人家,请问这是什么情况?”林殇柔声问道。 “咳咳,这啊,唉,这个小和尚是个好人啊,他不知道是哪里的一个僧人,前几天云游到我们风雨镇,发现大部分人都没有饭吃,于是他便向这宋府的宋老爷化缘,并请求他拿出家里的余粮来帮大家度过灾荒,可是他不但缘没有化到,反而被宋府的家奴们赶了出来,那宋老爷临了说了,如果和尚可以在门前不吃不喝打坐十天,就可以考虑他给全镇的人借粮。” “谁都可以听出,这只不过是宋老爷的一句玩笑话而已,不吃不喝,谁能坚持十天? “可是这小和尚竟然当真了,他与宋老爷击掌盟誓之后,便在这门前静坐,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唉,好好的一个少年,怎么就分不清真假话呢?” 老头一边咳嗽,一边将事情的原委给林殇说了一遍。 林殇一愣,再次看了看场中的和尚,一阵无语,怎么还会有这种人,好赖话都分不清就准备把自己搭进去了吗? 摇了摇头,林殇又对着老人道:“老人家,那你口中的这位宋老爷平时为人如何啊?” “为人?唉,别提了,这宋老爷仗着自己有个当右金吾卫的弟弟,平时欺男霸女鱼肉乡里,小则坏人生意,强买强卖,大则收人房屋,强迫人家卖儿卖女,尤其是最近,由于天灾不断,很多人家都断粮了,当向他借粮时,这个宋老爷竟然趁火打劫,提出了一斗米换一亩田的要求。” “这田啊,是庄稼人的根本,没有了田,你说让人以后该怎么生活啊!” 老头一边说一边摇头,一副悲伤绝望的神色。 林殇越听脸色越沉,尤其是听到老人家说到“收人房屋,强迫人家卖儿卖女”的时候,小囡囡那纯净的大眼和她的母亲那死不瞑目的眼神,就像挥之不去的浮尘一样,老是在他的眼前晃悠。 紧握的双手关节一阵脆响。 谢过老人,林殇缓步向场中和尚身边走去。 “无量天尊,贫道有礼了!”林殇对着场中的和尚施了一礼,由于不熟悉,他的语气还是相当的客气。 和尚缓缓睁开双目,秀气的脸上无喜无悲,一双眼眸如千年寒谭一样平静,对着林殇点了点头。 “大师你好,你觉得你这样做有意义么?”林殇缓缓蹲下,目光凝视着和尚。 “阿弥陀佛,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佛祖当年都可以割肉喂鹰,若能够给此地的老百姓求的口粮,小僧舍弃这一身皮囊又有何不可?”和尚平静的道。 “你真的相信即使你静坐十日,那宋老爷就可以给你口粮?”林殇笑道。 “阿弥陀佛,小僧看那宋老爷也算是富贵之人,大庭广众之下说的话,应该不至于抵赖吧!”和尚一脸认真道。 林殇一阵无语,这个和尚单纯的让他有点哭笑不得,真不知是哪个寺院里的和尚,估计念经都把脑袋念迷糊了吧。 耐着性子,林殇问道:“敢问大师师从何处?” “阿弥陀佛,小僧师从嵩山少林寺。” “少林寺?这么说你会武功了?”林殇一惊,没想到这个痴呆和尚竟然是少林寺的。 “是的,小僧学艺十六载,略有薄技在身。”和尚谦虚道。 “你既然有功夫,怎么还让那些恶奴将你赶出,你就不会出手击退他么?”林殇疑惑道。 “阿弥陀佛,贪嗔痴,三垢,不能擅越,小僧习武,也不过是为了强身健体,并不是为了与人争强斗狠,况且他们也没有伤害小僧。”和尚轻语道。 “哈哈,大师,既然你有勇气舍弃自己的生命,那么为何连犯个戒的勇气都没有?如果只是犯个戒就能让你得偿所愿,那为何还要舍弃自己的生命呢?林殇大笑起来。 “道兄这是何意?”和尚原本平静的双目中,一缕疑惑浮上眉间。 “何意?哈哈,我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用感化去教诲,非常之人就要用非常手段,你们佛门不是也说了么,佛门虽广,不度无缘之人,有些人啊,注定是与佛无缘的,你得换一种手段,这样他们才会真心忏悔悟过,你跟我来!”林殇大笑声中,一把将和尚拉了起来。 林殇一手拉着还处于懵懂状态的和尚,穿过人群,朝宋府紧闭的大门走去。 来到门前,林殇挥拳便向门上砸去,巨大的声响如鸣鼓般响起。 “谁呀,敲这么大声是要作死么?”一声满是怒意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林殇不理会,继续砸门,一边砸一边一脸诡笑的看着旁边疑惑的和尚。 “咣当!”门开了。 “你个死秃驴,不是要坐十日······啊······”,开门的家奴一看是和尚,不由破口大骂,可是话刚说一半,一个带着呼啸的拳头就迎面而来。 扑通,家奴飞出去老远,哀嚎着坠地。 林殇拍拍手,拉起和尚手中的木鱼在和尚眼前晃了晃,道:“这个方法,对宋老爷不适用。” 说完,又扬了扬自己紧握的拳头,对着惊呆了的和尚道:“这个,才可以要来粮食!” 大笑声中,林殇拉着和尚,朝灯火通明的的院子里走去 第五十五章:恶邪战上使 - 花与剑之 林殇拉着和尚,神情波澜不惊,踩着青石路面,朝宋府的大堂走去。 一路走来,林殇缓缓四顾,目之所及,皆是树木山石楼台房舍,各种奇花异草假山怪石如众星拱月般环绕着这个满是富贵气息的庄园。 可是在林殇眼里,这些幽雅秀丽的风景却全都是一片血色,是啊,这片清凉淡雅的氛围背后,到底埋藏了多少已死之人之血,苟活之人之泪啊! “和尚,你就在这颂一则《地藏经》吧!”林殇淡淡道。 “道兄,这是为何?”和尚一脸不解。 “为何?当然是超度亡灵,洗涤罪恶啊,你难道没有感觉到这里的山水之下,有着无数的冤魂在呐喊么?”林殇双拳缓缓紧握,耳旁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哦・・・・・・好吧!”和尚虽然有点迷惘,可最终还是盘腿坐下,在一阵木鱼声中念起地藏经。 “等会不管发生什么,记得不要停,一直念下去。”林殇的声音开始一点点的变冷。 “呼啦啦啦!” 走廊拐角,一群手持棍棒,如虎似狼般的家奴拥簇着一个白面胖子走了过来。 看到此人,林殇嘴角不由荡起一丝笑意。 “何人在此喧嚣,难道不知道这是宋・・・・・・是你!!!”宋三一阵叫嚣,可是当看清眼前之人时,不禁惊呼一声,右手不由的轻抚了下脸庞。 “对,是我,宋管家好记性啊!”林殇挪揄的笑道。 宋三的脸色一阵阴晴不定,双目之中又惊又惧,可是看了看围绕在自己身边的众恶奴时,又慢慢的长出一口气,一丝狰狞阴狠的神色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臭道士,我正准备带人去找你呢,你却自己送上门来了,很好,今天宋爷我要让你知道,在这风雨镇一亩三分地上,得罪了我宋府的人,还没有谁可以全身而退的。”宋三一脸猖狂的叫嚣着。 “哦?就凭你身边的这一群废物?”林殇眯着眼,扫视了下对他虎视眈眈的众恶奴。 “废物?呵呵,你也太高估自己了吧,等会就让你知道,到底谁才是废物!”宋三狞笑着胖手一挥,众恶奴气势汹汹的朝林殇扑去,转眼之间,就将他围在了中间。 “和尚,好好念经!”林殇朗笑一声,动了! 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起来,一阵噼里啪啦的拳头和肉体的撞击声中,众恶奴如稻草人般向周围的池塘假山上飞去,扑通扑通的落水声不绝于耳。 宋三摇了摇头,使劲揉了揉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神情看着眼前的场景,而场地中间,除了闭眼念经的和尚,竟然再无一人。 “你在找我么?”林殇满是寒意的声音在宋三的背后响起。 宋三急忙回头,迎接的他的,是一只带着风声的巴掌。 “啪啪!” 宋三如陀螺般在原地转起来,继而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出,几颗牙齿在地上一阵乱滚。 他那肥胖的脸上,高高肿起,两个殷红中透露着青紫的巴掌印如刀刻般醒目。 “日(你)俺(敢)眨(打)弱(我)?”胖子口齿不清的喊道,直到此刻,他还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打你?没有,没有,我只是又给了你一百两银子而已!好了,抱着你的银子,和你手下这些废物一起去团聚吧!”林殇冷笑着,双手提起胖子的衣领,准备也将他丢到池塘中去。 然而就在此时,他的心头突然传来一股莫名的危机感,林殇感觉自己好像被毒蛇盯上了一样,一股杀机牢牢的将他锁定。 危险!林殇想也没想,立刻就地一个翻滚。 “啾啾啾!”一阵锐器破空声过后,林殇刚刚所在的地面上,三枚铜钱呈品字形没入青石。 高手!林殇眼帘一缩,一脸阴沉的站了起来。 走廊尽头,一个肥头大耳,全身绫罗的胖子正一边鼓掌一边笑吟吟的朝他走来,胖子身后,是一个一袭黑衣,斗篷加身的身影。 “好身手!”距离林殇丈许距离时,胖子停下了脚步,抚掌大笑。 “你就是所谓的宋老爷?”林殇眉头轻皱,沉声问道。 “正是宋某,不知道长深夜造访寒舍,究竟所为何事啊?”宋老爷笑容满面,仿佛林殇真的是他的贵宾一样。 “我此次前来,乃是想和宋老爷谈一笔买卖!” “哦?不知道长想谈哪方面的买卖?”宋老爷笑容一凝。 “我这个买卖,对于宋老爷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乃是一笔大赚特赚的买卖。”林殇莫测高深的一笑。 “哦?什么买卖,还请道长明示!” “贫道想用风雨镇一方百姓的民意和宋老爷的项上人头,来换取宋老爷仓库里的所有粮食,不知这笔买卖,宋老爷以为如何?” “嗯?你耍我?”宋老爷的脸上,笑容消失,一丝怒意浮上眉间。 “耍你?哪有,难道宋老爷觉得自己的性命竟然没有一仓粮食重要?”林殇故作惊讶。 “要是宋某不愿意做这笔买卖呢?”宋老爷的脸上一片阴沉。 “哈哈,这可由不得宋老爷了,民意所使,还是希望宋老爷不要拒绝的好。”林殇朗笑道。 “哼?你就这么有把握做成这笔买卖?”宋老爷冷哼一声。 “把握我倒是没有,不过你要是指望这些废物的话,那我还是劝你不要抱这个侥幸心理。”林殇指了指满地打滚的恶奴们。 “哼,小小年纪,口气倒是不小,本使倒要看看,你个乳臭未干的娃娃,如何当着本使的面做成这笔买卖!” 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在宋老爷的背后响起。 “上使大人!”宋老爷倒退一旁,一脸的恭敬。 “上使?刚刚的铜钱是你丢的?”林殇眉头轻皱。 “哼,你这小道士,倒还有几分警觉,不过仅凭几招花拳绣腿就想肆意妄为的话,你也未免太小觑天下英雄了!”黑衣人冷哼一声。 “你想替他出头?”林殇一指旁边的宋老爷。 “出头?那倒不至于,只不过本使不愿意看到自己的人被一个小娃娃欺负,须知打狗也要看主人啊!”黑衣人的声音如幽灵一般惊悚。 旁边的宋老爷则是一脸的尴尬,任谁被别人比喻成狗,都不会开心起来。 “哈哈,好一句打狗也要看主人,那我倒要看看,你这个所谓的主人,到底有何底气!” 长啸一声,林殇满脸煞气,拳头上劲风呼啸,如蛟龙一般向着黑衣人击去。 再看黑衣人,面对林殇带着无尽威势的拳头,竟然不闪不避,冷笑声中,一只枯干乌黑的大手成爪状向林殇的拳头抓来。 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迎面扑来,林殇不由得呼吸一滞。 有古怪!林殇心里暗想,急忙扯拳闪身,但为时已晚,只听一阵衣服撕裂的声音,林殇右手的衣袖已然在空中化为碎片。 黑衣人的手指贴着林殇的手腕扫过,一股火烧火燎的感觉从林殇的手上传来。 林殇抬手一看,一道乌黑的血痕赫然出现在自己的手腕上。 好厉害!林殇一阵冷汗,若是让他抓实了,自己的这条手估计就废掉了吧! 从未有过的凝重浮现在了林殇的脸庞,这个黑衣人是他进入江湖以来碰到的第一个大敌。 此番不同于宗门大比,那时候对于对手,林殇还可以在赛前做一详细了解,纵使不能力敌,但也不会出现性命之虞,然而此刻,却是正儿八经的生死对决,稍有不慎,就会生死两命。 这就是江湖么?林殇的内心突然燃烧起来。 缓缓举拳,林殇双眼紧缩,目光紧紧的盯着黑衣人的衣袖,可是就在他蓄势待发之时,背后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 “阿弥陀佛,道兄你退下,让我来吧!” 林殇回头,却见那在前面打坐念经的小和尚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 此刻的小和尚,没有了林殇刚见之时的平静和淡然,只见他秀脸紧绷,双目愤然,神情一片凝重。 在林殇疑惑的目光中,小和尚走到林殇前面,对着黑衣人施了一礼,道:“阿弥陀佛,施主刚刚所施展的,可是腐尸毒煞掌?” “嗯?你是何人?”黑衣人惊呼一声,沉声道。 “贫僧恶邪,还请施主回答我的问题!”和尚面沉如水。 “哼,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样,你这小和尚还能奈我何?”黑衣人狂笑道。 “既然施主不肯说与小僧,那么小僧只好亲自领教了,阿弥陀佛,得罪了!” 小和尚低头颂了一声佛号,然后眉头轻扬,身子如闪电般向黑衣人激射而去。 一时之间,场中佛诀荡漾,时而金光盈目,时而阴风习习,二人辗转腾挪之间,互博不止,衣袂破空声,身体碰撞声不绝于耳。 就在林殇为小和尚的身手惊讶时,一声大喝响彻夜空。 “金刚伏魔诀?你是少林寺的和尚?”黑衣人的声音里满是惊恐。 “阿弥陀佛,果然是腐尸毒煞掌,孽障,如此伤天害理的阴邪功法你都敢练,小僧今天岂能容你,佛祖在上,弟子今天要破杀戒了!”小和尚怒吼一声,显然是动了真火。 一时之间,小和尚身上金光缭绕,气势大涨,二人交战的场地中间,掌影重重,对决之声不绝于耳,一股肃杀的气息以二人为中心向着四周蔓延开来。 “砰!”一声巨响,金光缭绕的秀手与阴风习习的枯掌重重的击在一起,然后二人如闪电般倒射而回。 小和尚周身金光缭绕,一个后翻站稳身形,而对面的黑衣人竟然踉跄倒退两步,一口鲜血喷出。 二人对决,竟然是小和尚占了上风。 “咳咳,小秃驴,渡法老贼秃是你何人?”黑衣人轻咳一声,一脸的阴霾。 “阿弥陀佛,渡法大师乃是家师!” “好,好一个小秃驴,没想到你的金刚伏魔诀竟然有如此火候,是我小瞧了你,今天算本使晦气,下次再见,本使再与你一较长短,走也!”黑衣人大喝一声,拔地而起,几个起落之间,就消失了在天际。 林殇正欲追赶,却被小和尚伸手拦下,只见他一脸肃穆道:“追不上的,他功力太深厚,我之所以可以让他受伤,还是因为我的金刚伏魔诀,正好克制他的功法,如若除开功法正面对决,你我二人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林殇一愣,没想到这黑衣人身手如此了得。 “小和尚,看不出你的身手这么好啊,有如此身手,为何还要执着于用静坐那种最愚蠢的方法来为民请命呢?”林殇不停的上下打量着小和尚,一脸的惊讶。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能妄动杀念,能用行动和言语改变的事,为何一定要动武呢?小僧今天也是迫于无奈,才会破了杀戒!”小和尚秀脸微红,此时眉清目秀的他哪有一点点刚才身手如风的高手姿态啊。 林殇摇了摇头,这和尚,还真是单纯到了幼稚的地步。 不过想到一事,令他连忙抬起头,问道:“之前你是看到黑衣人的武功才含恨出手的,那个腐尸毒煞掌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会让你如此动怒?” “阿弥陀佛,这腐尸毒煞掌,乃是天下最恶毒的武学,我少林达摩院第一条戒律,就是少林弟子行走江湖其间,遇到修行此术的人,必须第一时间击毙,哪怕以身成佛,也在所不惜!” 恶邪小和尚的话语里,一种说不出的沉重令他平静的眼眸一阵暗淡。 第五十六章:夜探凤翔山庄 - 花与剑之 “这腐尸毒煞掌,乃是一种至阴至毒的功法,若要修炼此功,必须将未成年的孩童放至于特制药浆中,然后任凭药浆将孩童活活融化,待孩童融化之后,将双手放置于药浆中浸泡,每日早中晚各三次。” “此功共分三个阶段,需要的孩童也有所不同,第一阶段,需要五岁以前的婴孩,第二阶段,需要十岁以前的幼童,第三阶段,需要十五岁以前的少年。每个阶段,前后历时大概半年,所需孩童几十名,三个阶段下来,最少需要活祭百名孩童。” “由于此功太过歹毒残忍,需要以无辜孩童为练功祭品,是以在江湖上,无论正邪,都将此功列为第一禁忌,一旦碰到修炼此法的人,黑白两道任何人都可以将其击毙,所以这腐尸毒煞掌可以说是不融于天下的一种邪恶功法。” “虽然这腐尸毒煞掌为天下所不容,但是由于其修炼简单,耗费时日短的特点,仍有许多丧心病狂之徒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去修炼,江湖上关于这腐尸毒煞掌的记载也一直络绎不绝。” 恶邪小和尚神色黯淡,一脸的沉痛。 林殇双手握的咯咯作响,眼眶欲裂,他从没想过,这腐尸毒煞掌是这么的残忍歹毒,那可是一百多条活生生的无辜生命啊! 若他知道那什么上使修炼的是如此歹毒的武功,即使拼着自己的性命不要,他也会将其留下。 怒火中烧下,林殇瞪着血红的双眼,缓缓转身。 在宋老爷又惊又惧的眼神中,林殇的声音带着滔天的怒火响起。 “原以为你只不过是鱼肉乡里,有点小恶罢了,可是没想到你竟然和这种人搅在一起,人以类聚,物以群分,看来古人诚不欺我啊,我林殇至今从未杀过人,今天,就让你这个人渣成为我手下的第一个亡魂吧。” 无尽的杀机如实质般将身如筛糠般的宋老爷笼罩,林殇此次真的是动了杀心了。 小囡囡曾经说自己的哥哥失踪了,如眼前这个人渣真的和那个什么上使搅合在一起的话,那么那些失踪的孩子看来真的是凶多吉少了啊。 面对林殇杀机毕露的眼神,宋老爷颤抖着身子,如杀猪般哀嚎起来。 “不······不要杀我,我也是被逼的,他们找到我,说是要我帮他们搜寻未成年的孩童,说是如若不然的,就杀我全家,我也是被逼的······不要杀我,不要啊······” 心中的猜想被证实,林殇眼眶欲裂,大喝一声,拳头带着劲风朝宋老爷击去。 “啪!”一只白皙的手掌抵住了他的拳头。 “阿弥陀佛,道兄先勿动怒,他只不过是帮凶,你超度了他也于事无补,我们倒不如顺藤摸瓜,看看是否可以找到元凶。”恶邪和尚缓缓说道。 慢慢将林殇的手放下,恶邪和尚对已经被吓傻了的宋老爷道:“阿弥陀佛,施主你助纣为虐,原本罪无可恕,但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念你也是为人所迫,身不由己,故暂且饶你一命,希望你能诚心忏悔,将功补过。” 宋老爷颤抖道:“请问如何补过?” “阿弥陀佛,请你告诉我们,如何才能找到刚刚离开的那个黑衣人。” “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按照他们吩咐的,每月十五日,将收集到的小孩送到镇外三十里地的凤翔山庄,然后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如有什么变故,他们也会有人过来和我说的”宋老爷一脸的惊恐,冷汗如瀑布般直流。 “凤翔山庄?”林殇和恶邪和尚互视一眼。 “唰!”林殇双手用力,将已经虚脱了的宋老爷提起来,狞笑道:“你刚刚所言,是真是假?” “真的,绝对真的!”宋老爷的头如小鸡啄米一般狂点不止。 “好,姑且信你一次,若事后让我发现你有半句谎言,嘿嘿!”林殇抬起右拳,骨头一阵嘎嘎作响。 丢下虚脱了的宋老爷,林殇对恶邪和尚道:“小和尚,这个什么凤翔山庄有没有兴趣走一遭?” “阿弥陀佛,小僧也有此意,不知道兄准备何时前往?”恶邪和尚笑道。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不然我怕迟则有变!”林殇干脆道。 “阿弥陀佛,道兄所言,正合我意,那就今晚吧!”恶邪和尚点了点头。 “好,不过在去之前,还是先把你的心愿了了再说吧!”林殇朗笑一声,提起如烂泥般的宋老爷,向宋府大门走去。 “咯吱!”门开了。 宋老爷和林殇二人“友好”的并肩而立,走了出来。 “乡亲们,经过我和刚刚那位大师的劝诫,宋老爷觉得自己之前做的不对,为了弥补之前自己所犯的错误,他决定打开粮仓,无偿赈灾,凡是家里缺粮的,都可以去仓库领取,宋老爷,你说是不是这样啊?”林殇放在宋老爷身后的手一使劲,然后一脸“和蔼”的看着宋老爷。 面对林殇微笑背后的凌厉眼神,宋老爷哪敢反对,只能强颜欢笑着不停附和。 “哇哇!” 宋府门前的人群猛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欢呼声,沉默的人群立马喧嚣起来,大家都喜笑颜开,奔走相告,然后三五成群的回家去拿袋子。 看着百姓们满是喜悦的脸庞,林殇的心里也是一阵火热。 这大概就是我想要的江湖吧! 大笑一声,丢下吓破了胆的宋老爷,林殇和恶邪和尚,还有门外一直等候的娄临安和小囡囡,一行人踏着月光扬长而去。 ······ 一路走来,在娄临安不停的追问下,林殇将宋府内发生的一切简单说了一遍。 “唉,小光头,看不出你竟然这么厉害啊!”娄临安伸手摸了一把恶邪和尚的脑袋,一脸的惊讶。 “阿弥陀佛,施主请自重!”恶邪小和尚一脸的腼腆。 “唉,小道士,你太不够意思了,这么热闹的场面竟然不喊我。”娄临安一阵嘟囔。 林殇翻了翻白眼,这种动辄就有危险发生的场合,我如果喊了你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那才是真的不够意思呢。 “阿弥陀佛,道兄,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小女孩么?”恶邪小和尚对着马上的小囡囡和善的一笑。 “是啊,你看,多么可爱啊,唉,可惜啊······”林殇想起小囡囡的遭遇,不禁长叹一声。 “阿弥陀佛,道兄不必惆怅,所谓吉人自有天相,此女虽然遭遇了如此磨难,但是她的心灵仍然保持了普通孩童的纯真,如此心性,假以时日必成大器。”恶邪小和尚一脸认真道。 “大哥哥,你怎么没有头发?是因为天气太热了,所以你就把头发啾光了么?”小囡囡稚嫩的语气里满是认真。 “阿弥陀佛,呃······”恶邪和尚竟然发现自己无言以对。 “哈哈哈!”看着恶邪和尚尴尬的表情,林殇和娄临安一阵大笑,一股友谊的气息在三者之间缓缓荡起。 三人说笑之间,已经走出了很远,抬头远观,一座沉默的道观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终于到了么?”林殇喃喃自语,一丝激动涌上了林殇的眉间。 颤抖着嘴唇,林殇缓缓伸手,细细婆娑着在月光下闪着亮光的门环。 “咯吱!”门开了。 带着复杂的心情,林殇走进了这座流淌着古朴气息的院落。 月光下,道观像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一样,沉静着,安详着,没有一丝声响。 此前守居此地的师兄,早在林殇下山的时候。就已经在接到门派的飞鸽传书之后离开了。 这就是我父亲曾经驻守过的地方么?这就是我的故乡么?林殇望着大殿门框上刻有“三生观”三个大字的牌匾,一阵叹息。 良久,他才慢慢平复下了心情,招呼恶邪和尚等人一起进来。 沉静的大院在众人的细语声中终于有了一丝生机。 “嗤!” 林殇吹燃了火折子,点燃了蜡烛,整个大殿顿时明亮起来。 “娄兄,你带着囡囡先去各个房间看下,然后给自己选好客房,吃点东西,我和恶邪大师有话要说。”林殇对满脸疲惫的娄临安道。 “哦,好吧!”娄临安拉着囡囡的手,带着火折子,向大殿后面的一排房间走去。 “小和尚,我们何时动身?”林殇沉声道。 “阿弥陀佛,当然是越快越好,道兄以为呢?”小和尚一脸的安静。 “恩,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我今天赶了一天路,没怎么休息,体力消耗很大,而大师你也是两天未进食,倒不如我们先吃饱喝足,然后稍加休息,等后半夜了,再去那个什么凤翔山庄,你看如何?林殇冷静的分析。 “阿弥陀佛,就依道兄所言吧!” “好,那我们先吃东西吧!”林殇将包裹拿下来,取出干粮,又从马背上拿回了清水,一僧一道开始对着月光吃了起来。 ······ 月光如流水般顺着窗户照进来,照在了小囡囡长长的睫毛上,小丫头一脸的安详,在经历了白天的不幸之后,她急需一场睡眠来补充耗费太多的心神。 她的旁边,则是双目紧闭的娄临安,平稳的呼吸声中,书生也似乎是梦游天际。 “咯吱!” 一声轻微的门响,娄临安旁边的客房门打开了,林殇一身布衣,轻手轻脚的走了出来,后面跟着的,也是一身布衣,麻布裹头的恶邪和尚。 二人蹑手蹑脚,朝着前院走去。 走到前院大殿前,二人才停住身形。 “和尚,此去凤翔山庄,吉凶未卜,你若心有所寄,可留在此处,我一人前行即可。”林殇认真的对恶邪和尚道。 “阿弥陀佛,小僧自幼在佛门长大,四大皆空,有何可牵挂的,再者,此事关系到腐尸毒煞掌,作为佛门弟子,我岂能旁观?”小和尚一脸的严肃。 “好,既然和尚你也如此坚决,那我们就携手前行,哪怕凤翔山庄是龙潭虎穴,我们也要走上一遭!”林殇微笑的话语里豪气四溢。 说完,二人对视一笑,几个跳跃,就出了三生观。 “窸窸窣窣!”一阵衣袂摩擦的声音,黑暗的角落里,一个人影缓缓走出。 月光下,娄临安那俊秀的脸庞慢慢呈现 此时的他双眉紧锁,望着二人消失的背影,原本青涩天真的脸上满是复杂,明亮的眸子里,一缕挣扎之意缓缓流转。 第五十七章:山庄惊魂 - 花与剑之 月明星稀,偶尔几声猫头鹰的啼叫,将沉浸在睡梦中的风雨镇映衬的更加安详。 月下,两道身影正如风似电在的大街小巷中穿梭着,稍纵即逝的影子如幽灵一般时隐时现。 一阵奔驰,两道身影来到了风雨镇的楼牌前。 “南方么?”恶邪和尚的声音响起。 “嗯!”林殇目光四顾,看清方向之后,对恶邪和尚点了个头,二人又是如一缕青烟般向前奔去。 风雨镇南,三十里。 一座气势恢宏的院落如巨兽一般蹲伏在飞流直下的瀑布旁,大门正上方的牌匾上,“凤翔山庄”四个鎏金大字在月光的凝照下绽放着寒光。 凤翔山庄,对于风雨镇的百姓来说,并不陌生,因为此处曾出过一位了不得的人物。 宋璟,这位历任武周、中宗、睿宗以及当朝四任天子的名相,未高中之前,曾游学至风雨镇,一住就是十五年。 宋璟年幼家境贫寒,父母在其很小的时候就死去了,坚强如他,硬是靠着顽强的毅力,游历中原大地,靠旁听偷师一点一点的积累知识。 十四岁那年,他流浪至风雨镇,有感于此地淳朴的民风和适宜的气候,便在当地一座瀑布旁搭建草庐,过上了日食百家饭,对月勤诵读的日子。 终于,二十五岁那年,宋璟凭借自己扎实的基础和卓越的政治见识,一举在殿试中夺得魁首,从此之后,便开始了自己四朝为相的传奇人生。 宋璟得势之后,有地方乡绅为了巴结他,特耗巨资于草庐旁为其修建了一座豪华的山庄,美其名曰:龙腾苑,并邀宋璟前来观赏,宋璟来了之后,一言不发,只是从随从手里接过笔墨,于朱红大门上题了一首《陋室铭》,然后掷笔而去。 由于宋璟的不喜,所以这座装饰豪华的庄园在宋璟为相期间没人敢住,待到宋璟逝去的时候,好好的一座庄园已然废弃掉了。 后来,这座庄园几经易手,最后一次是在十年前,由一个贪图便宜的外地人买了下来,重新进行了修葺装修,并更名为凤翔山庄。 然而在山庄建成后不久,商人一家于一个无月的晚上全部暴死,有人说那天晚上凤翔山庄上空阴风阵阵,鬼啸不断,从此之后,凤翔山庄成了远近闻名的凶宅。 当然,也有人不信邪,曾结伴一起去探索,可是去的人,在进了山庄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时间久了,这里成了远近驰名的一块凶地。 凤翔山庄的墙外,望着这座散发着阴冷气息的庄园,林殇和恶邪和尚一脸的凝重。 “和尚,关于这座庄园的诡异传闻,想必你也从乡亲们那里听说了,你确定你要进去?”林殇沉声道。 “阿弥陀佛,道兄你多虑了,小僧自幼吃斋念经,一心向佛,有佛祖在上,我岂会惧怕一些魑魅魍魉?”恶邪一脸的笑意。 “好吧,你是不怕,而我,则是不信,但是我们还是要小心点,我总觉得此地不太对劲。”林殇紧了紧衣服。 “恩,进去吧,小心就是了!“和尚也认真的点了点头。 于是二人一个挑了一个隐蔽的地方,一个翻身跳了进去。 “砰砰!”两声轻响,二人轻巧落地,一个翻滚,躲在了房檐下的阴影里。 月光下,整个山庄静谧一片,一阵轻风吹过,远处传来莫名的沙沙声,将整个山庄映衬的更加阴森恐怖。 “嘘!别动!”林殇伸手拦住了想要起身的恶邪和尚,然后对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恶邪和尚疑惑的看了林殇一眼,却见他手指了指前方走廊的拐角。 顺着林殇的手指,和尚望过去,可是除了月光,什么也没有。 恶邪和尚正想回头问个究竟,可是接下来的一幕,让他平静的双目变成了一脸的惊恐。 走廊的拐角处,两个模糊的影子突然从黑暗中飘出,缓缓向院落中飘去。 这是? 林殇和恶邪和尚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浓浓的恐惧。 面对未知事物的时候,任何人都不会像若无其事的一样保持一片淡定。 两个影子缓缓向前移动,飘下了走廊,飘下了台阶,最后飘下到了院子中央。 说是票,是因为以林殇夜视百丈的目力,竟然也看不清对方的鞋子在哪里,更不要说听到声响了。 当两个影子到了庭院中,沐浴在月光下的时候,林殇才看清了他们的打扮和尊容。 这······真的是鬼么? 一滴冷汗顺着林殇的额头缓缓流了下来,再看恶邪和尚,也是一脸的煞白,神情惶恐。 月光下,两个一黑一白的的身影出现在二人的视线里。 黑色身影头戴尖筒帽,面色漆黑,手持一串锁链,一袭黑袍直接拖到了地上,整个人在月光下显得肃杀无比。 而白色身影也是头戴尖筒帽,一身白袍坠地,一根哭丧棒在其右手中低垂着。 这莫非是······ 就在林殇愣神期间,一直没有露脸的白色身影忽然缓缓转头,对着林殇和恶邪和尚藏身的方向看了过来。 一条猩红的带血的长舌头,挂在一张满是诡笑的惨白面孔上,出现在林殇的视线里。 林殇眼睛大睁,嘴巴大张,一股冷气顺着他的后背直接窜上了他的头顶,大颗大颗的冷汗滚滚而下。 林殇感觉自己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似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似得。 这是黑白无常么? 带着惊恐。林殇缓缓看向了恶邪和尚,却见小和尚一脸冷汗的闭着眼,嘴巴不停的蠕动着,似乎在默诵经文。 这真的是鬼么? 不行,我要冷静,我不能就被一只鬼魂给吓死!林殇一手轻轻抚摸着胸部,一边大口呼吸。 好在白无常只是向他们这边看了一眼,却并没有向他们这边走来,这使得林殇不禁松了一口气。 站在院落里左右环顾了一番,黑白无常互相点了下头,然后又一起向着远方飘去,月光之下,二者的影子被拖得很长很长。 哎,等等,影子? 林殇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鬼魂怎么可能会有影子呢? 想到这里,林殇本来慌乱的心突然开始平静下来,一个猜想在他的脑袋里成型。 轻轻碰了碰还在闭眼念经的恶邪和尚,林殇缓缓道:“和尚,我们被骗了,这些可能不是鬼魂。” “嗯?什么?”和尚睁开眼,一脸的迷惑。 “你看,影子!”林殇指了指远方黑白无常还未消失的身影,轻语道。 “······对,是影子,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和尚看到影子时,仿佛也明白了林殇的意思,不由长出一口气,脸色开始慢慢好转。 “有情况,这个山庄绝对有问题,和尚,上去看看!”林殇指了指房顶,轻声道。 恶邪和尚点了点头,一个倒挂金钟,勾住房檐,然后身子空中一甩,跃上了屋顶。 林殇羡慕的看了一眼,他虽然身法很快,但是没有内力的加持,他根本翻不上去。 可是他看到了屋檐旁边的柱子时,眼前突然一亮。 后退两步,林殇跳跃起来,脚在柱子上一踩,然后借力双手抓住屋檐,腰部轻荡,人向房顶翻去。 眼看身子要砸在屋顶了,林殇牙齿一咬,单手撑在房顶,身子旋转之间就势一滚,终于无声落地。 蹑手蹑脚走到和尚身边,却见他正一脸惊讶的望着前方。 林殇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时,也不禁一愣。 庄园的庭院里,人影攒动,六七组黑白无常不停的穿梭在各个房舍和建筑之间,好像是顺着一定的规律在巡逻。 “呼!“林殇的心终于完全放下了,他终于可以肯定这里的黑白无常都是人假扮的了。 恶邪和尚也是一脸的放松,低颂了一声佛号。 “嗯?和尚你看!”林殇的手指指着一个方向,低声道。 顺着他的手方向看过去,一个灯火通明的房间出现在二人的视野里。 此刻的凤翔山庄,在月色的映衬下漆黑一片,静谧无比,唯独林殇那个方向上的房间,此刻却是灯影幢幢。 隐隐约约,林殇还看到灯有人影闪烁。 那边绝对有问题! 二人对视了一眼,点了下头,然后慢慢的猫着腰,顺着屋脊向有亮光的房子靠去。 终于,二人移到了亮灯房间的上方,可是任凭二人如何贴地听音,都听不到房间里的一丝声响。 万般无奈之下,林殇指了指窗户,指了指地面。 恶邪和尚也点了点头,于是顺着屋脊将林殇先吊下了地面,然后自己一个凌空翻也悄然落地。 此时的他们,更加的小心翼翼,因为稍有不慎,就会发出响动惊动屋内之人。 慢慢的伏在窗户下面,林殇竖起耳朵,贴着最下面的窗户纸,仔细聆听,这次终于可以听到屋内的响动了。 “你说,你遇到少林寺的和尚了,并且被他看到了你的腐尸毒煞掌?”一个沧桑的声音响起。 “是的,属下也没有想到那个小和尚会是少林的弟子,更没想到他会认出腐尸毒煞掌,大意之下,被其所伤,还请护法大人责罚!”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惧回答着。 林殇一愣,这声音不就是那个修习腐尸毒煞掌的黑衣人的么? “啪啪!”两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废物,一个小小的少林弟子就将你伤成这样了,你这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责罚?责罚你有个屁用,若是因此坏了教主大人的大事,你死一万次都不足以赎其罪。”沧桑的声音怒道。 “是是是,大人教训的是,属下罪该万死!”鬼哭的声音里,惶恐之意更浓。 “哼!再过一个月就是十年了,教主大人布了十年的局终于要成型了,此番布局,涉及多方势力,教主十年来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行事。如果此次因为你这个蠢货而让六大门派有所察觉的话,哼哼,你想死都难。”沧桑的声音冷哼道。 “是是是,属下这就回去将那两个小鬼击杀了,以免走漏消息。”阴测测的声音中满是恨意。 “哼!还是算了吧,以你现在的状态,遇上金刚伏魔诀小成的少林弟子,不丧命才怪呢,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这里的所有祭品和人药都要转移,转移不了的,也要销毁,不能留下一丝痕迹。”沧桑的声音沉声道。 “是是是,属下这就去办!”阴测测的声音连连答道。 “嗯,抓紧时间去办吧,此地的无常鬼随便你调动,但是一定要低调一定要隐秘,务求不能惊动任何人,若是此事都办不好的话,哼哼,我的宝贝们可是很是饥渴啊!”沧桑的声音一阵桀桀的冷笑。 “大人放心,此事属下一定会办妥。”阴测测的保证的声音里满是惊恐。 “嗯,十年布一局,教主毕生的心血可要在一个月后见分晓了,如果没有什么变故的话,这天空,也该变一变颜色了,哈哈,明月当空杀意浓,血染黄泉李渡城······” 沧桑的声音突然断了,林殇正想把耳朵再往上贴一贴时,一股莫名的危机感突然毫无预兆的出现。 不好!被发现了! 林殇大惊,急忙转身。 “咔擦!”窗户破了一个大洞,一只大手从窗户的破洞中伸出来,手上黑气缭绕。 与此同时,一声断喝在沉寂的夜空中乍然响起。 “何方鼠辈,敢偷听本座说话,留下性命来!” 第五十八章:命悬一线 - 花与剑之 逃,赶紧逃! 林殇拉起身后的恶邪和尚,二人第一时间向院落中激射而去。 可是还未等他们落地,四根带着呼啸的哭丧棒已朝他们的身上招呼了过来。 院落里,就近四组黑白无常已经结成方阵,将林殇和恶邪和尚围在了中间,而远处的几组也在朝这边飞快的赶过来。 情况非常危急,林殇二人随时都有可能命丧黄泉。 “道兄,你先走,我给你殿后!”恶邪小和尚沉声道,此刻的他周身金光缭绕,佛诀荡漾,清澈的眸子里一片冷静。 “还是你先走吧,我速度快,他们奈何不了我!”林殇双拳紧握,一双星眸警惕的左右环顾。 “阿弥陀佛,还是你先走吧,小僧的金刚伏魔诀对这些邪功异法天生具有克制力,你再不走,我们谁也都走不掉!”恶邪和尚的话语里流露出了一丝着急。 “好吧,那我先冲出个缺口,你记得跟上!”林殇看了一眼朝此处赶来的大量无常鬼,不再纠结,牙齿一咬,身子如旋风一般向离他最近的两个无常鬼奔去。 此刻的他,将自己的速度提升到了最大,在两个无常鬼还没反应过来之前,闪到他们身前,一手一个,抓住他们的腰带开始旋转起来。 “嗖嗖!”一阵衣袂破空声,两个无常鬼被林殇借助冲力直接抛了出去,如麻袋一般向着远方的空地上砸去。 “走!”围攻二人的方阵顿时出现一个缺口,林殇大喝一声,身子如闪电般向院墙方向奔去。 而紧跟其后的恶邪和尚也是双掌发力,震开逼近他的无常鬼,一个起落,跟在了林殇的后面。 院墙越来越近,二人眼睛里闪过一丝喜悦,总算可以逃出生天了。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突起! 距离二人不远的庭院中,一个浑身被黑袍笼罩的诡异身影突然出现。 黑影浑身黑气缭绕,一股邪恶的气息以他为中心向着四周弥漫开来。 刹那间,远方奔跑的林殇感觉自己好像被洪荒猛兽盯上了一样,一股死亡的预兆在他的心底突然响起。 “哼,既然来了,那就不要走了,给老夫留下吧!” 一阵桀桀的笑声中,黑袍人右手于胸前一阵眼花缭乱的舞动,然后大喝一声,一个乌黑透亮,散发着邪恶气息的掌影向着远方的林殇闪电般追去。 黑袍人的想法很明显,击杀林殇,然而借以封锁恶邪和尚的去路。 一股冷气沿着林殇的脊梁直冲脑顶,杀机如实质般将他全身笼罩,回头瞥了一眼那带着无尽死亡气息的掌影,林殇亡魂皆冒,脸色一片苍白。 我这是要死了么?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就听到一声满是急切的大喝在他耳旁响起。 “闪开,不要接!” 林殇转过头,一幕令他毕生难忘的场景出现在了眼前。 月光照耀下,恶邪和尚那满是汗珠的着急脸庞突然舒展开来,一抹说不出的笑容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如寒潭般清澈的眼眸中,满是不舍和遗憾,一股决绝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开来。 轻轻对林殇点了点头,恶邪和尚面带笑容的往林殇中间移了移,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不要!”林殇眼眶欲裂,大喝一声。 可是他的话音还没有落下,就见那黑气缭绕,带着无尽死气的掌影狠狠的印在了和尚的后背上。 萦绕全身的金光瞬间全部熄灭,和尚的身子犹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向林殇飞来,同时,大量的鲜血从他的嘴里喷出,空气中立马弥漫起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啊,不要啊!”林殇大喝着,双手前伸,一把接住了从天而降的和尚。 此时的恶邪和尚,面若白纸,气若游丝,嘴里不停的往外吐血沫,原本明亮的双眸一片黯淡。 “快・・・・・・走!”和尚吐着血水,有气无力的说道。 林殇的双眼刹那间一片通红,他从没想过,这个认识不到一天的和尚会如此决绝。 回头看了一眼蜂拥而至的无常鬼,林殇牙齿一咬,强忍下心头的悲伤,将和尚负在身上,运尽全力向院墙冲去。 这个逃生的机会是和尚用生命换来的,他没有资格去浪费。 “蹬蹬!” 借着冲力,林殇两步奔上了墙头,然后一个跳跃,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院落之中,黑袍人的身后,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响起。 “大人,属下带人去追吧!” “哼,不用了,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二人就是今天和你有过照面的那两个,那个少林弟子已经中了我的天毒掌,活不过五天的,另外一个也不足为虑,反正这个地方要放弃了,我们的重心还是放在转移上吧!”黑袍人摇了摇手,沉声道。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转移的相关事宜!”上使躬身行礼,缓缓退下。 黑袍人望着林殇消失的方向,神情一片阴晴不定。 ・・・・・・ 月色之下,林殇满脸汗珠,如惊鸿一般掠过田野,跳过溪流,他的背上,一片血红,恶邪和尚昏迷不醒的趴伏着。 也不知道奔跑了多久,来到一座峭壁下面的时候,林殇停下了脚步,竖起耳朵听了一下,在确认后面没有脚步声之后,这才缓缓蹲下身子,将恶邪和尚放在了地上。 望着一脸鲜血昏迷不醒的和尚,林殇血红的双眼里泪光涌动,一股无法自拔的内疚感让他痛苦的抱住了头。 都是因为自己,若不是为了替自己档那一掌,和尚说什么也不会受伤啊! 强忍着泪水,林殇将和尚的头放在他的腿上,然后轻轻的摇晃,一边摇,一边轻轻呼唤。 “和尚,快醒来,你别吓我,和尚・・・・・・”林殇的声音中满是担忧。 在林殇的呼唤中,恶邪和尚缓缓睁开眼,一脸的虚弱,然后就见他喉头耸动,嘴巴一张,一口黑色的鲜血喷出。 吐出这口鲜血之后,和尚的气息仿佛稍微平稳了一些,只见他茫然的看了看周围,用蚊子一般的声音虚弱的道:“这是哪里・・・・・・。” “这是外边,是郊外,我们从凤翔山庄逃出来了!”林殇的声音开始哽咽起来。 是啊,虽然逃出来了,可是这代价也真是太大了。 “哦,逃出来了啊・・・・・・咳咳・・・・・・那就好!”和尚惨白的脸上涌现出如释重负的神情,然后长出了一口气。 “你个蠢和尚,你怎么那么傻,告诉我不要接,你怎么就跑过去接了呢,你以为你功参造化,武林第一啊!”林殇哽咽着咆哮。 “阿・・・・・・阿弥陀佛,那掌威力巨大,以你的速度和身法,根本躲不开,况且你没有内力,如果硬接的话,必死无疑,而・・・・・・而我则是修习过内力的,全力以赴的话,说不定还有一丝机会。”和尚一边喘息,一边费力的解释。 “可是你当时也没有把握不是么,明知没把握为何还要那样做呢?”林殇擦了擦眼泪,神情一片悲伤。 “阿・・・・・・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若果能以小僧一命换得道兄你的平安,那又有何不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道兄你心怀正义,嫉恶如仇,救你这样的人,小僧没什么遗憾的・・・・・・”和尚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丝笑容,一脸的安详。 “你・・・・・・”林殇一阵语塞,一时竟然不知如何对答。 长叹一声,林殇满目悲切,颤声道:“那你现在的伤势如何,要紧么?” “阿・・・・・・阿弥陀佛,这次可能撑不过去了,小僧估计要以身成佛了!”和尚惨然一笑,目光中满是遗憾和不舍。 “啊!”林殇惊呼一声,虽然想到和尚可能受伤颇重,但没想到严重到了这种地步。 “道兄不・・・・・・不必难过,人固有一死,能够死在扬善惩恶的路上,小・・・・・・小僧也值了,唯一遗憾的就是,这秀・・・・・・秀丽大唐,我是没・・・・・・没机会再去别的地方看一下了,希望道兄以后多・・・・・・多做好事,多到处走走,把我的那份也做出来,把我心中未曾去过的的美丽,也・・・・・・走・・・・・・出・・・・・・来!” 和尚越说声音越小,然后头一歪,闭上了双眼。 “和尚,和尚!“林殇一阵大喝,可是和尚闭着的眼睛始终没有睁开。 怎么办,怎么办? 望着彻底陷入了昏迷,命悬一线的恶邪和尚,林殇满脸着急,瞪着一双血红双眼,原地不停的搓着手指。 突然,芝小小的面容从他的脑海一闪而逝。 对,芝小小!对,万花谷! 林殇一拍脑袋,一脸惊喜,芝小小的师傅天道鬼手,不就是一位了不得的大夫么? 我要去万花谷,我要救活和尚,我一定可以! “啊!和尚,坚持住啊,我一定可以救活你的!”林殇大吼一声,一股凛然的气息随之产生。 小心翼翼的背起和尚,林殇看准方向,朝风雨镇疾驰而去。 不知何时,满是清朗的天空已然布满了阴云,天色低沉的仿佛要压塌大地似得。 “咔擦!” 一声惊雷乍起,粗大的闪电如同游蛇一般划过天空,将风雨镇照映的如同白昼一般。 “淅沥淅沥!”点点雨丝随着逐渐扬起的狂风缓缓落下。 大旱已久的风雨镇,终于要迎来第一次雨水的洗礼了・・・・・・ 第五十九章:千里求救 - 花与剑之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风雨镇东头的赶车人王大牛从梦中惊了醒来。 “谁呀!”揉着惺忪的睡眼,点燃油灯,王大牛披上衣服朝大门走去。 屋外,电闪雷鸣,狂风大作,一副世界末日的景象。 “这贼老天,一整个春天都没下雨,今天终于记起这回事了啊!”王大牛嘟囔着,慢慢拉开了门栓。 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门外,一个发髻散乱,气喘吁吁的身影出现在了王大牛的眼前。 “咔擦!” 惊雷巨响,闪电之下,一张满脸汗珠,胸前染血的面孔正瞪大双眼看着王大牛。 “啊!”王大牛大叫一声,一脸的惊恐,手里的油灯急促的乱晃。 “这位大哥,能否借马车一用?”一个满是急切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你・・・・・・是人是鬼?”王大牛颤抖着嘴唇问道。 “大哥,人命关天,请问马车在哪里?”来人语气又加重了一些,继续追问。 “啊,马车・・・・・・在后院!”王大牛颤抖着伸出左手,向屋后一指,此时的他,已经被眼前之人的惊悚模样吓傻了。 “多谢!”一声轻喝,王大牛眼前的人影消失了,不一会,屋后的大院里响起一阵马嘶和车轱辘转动的声音。 “咣当!” 院门大开,马车缓缓驶出了大院,在一声马鞭的脆响中扬长而去。 望着门户大开的院落,王大牛使劲揉了揉眼睛,一脸惊恐的他还没有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然而后院空落落的场地告诉他,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咣当!”油灯坠地!一个哀嚎声在院落里响起。 “哎呀,我的马车啊・・・・・・!” ・・・・・・ 风雨镇外的官道上,一辆划着“之”字型的马车正在狂风中奔驰着。 马车上,林殇正在满头大汗的操控缰绳,从小到大连马都没骑过的他,正在吃力的熟悉着马车这个庞然大物。 回头望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恶邪和尚,林殇眼里的焦虑又加重了几分。 从凤翔山庄逃出来后,面对伤势惨烈的恶邪和尚,林殇无计可施之时,突然想起了芝小小,想起了他的师傅天道鬼手。 这位杏林宗师成了林殇心里唯一的救命稻草。 然而万花谷与风雨镇之间,最少都要几百里的路程,若靠双腿的话,没一个十天半个月根本到不了,更不要说救人了。 于是,他想起了自己刚刚进镇时镇口的车行。 背起和尚,林殇连三生观也没回就直奔镇口,对于他来说,此刻的每一秒钟都浪费不起。 “咔嚓!” 惊雷巨响,马匹长嘶,豆大的雨点夹杂在狂风中劈头盖脸的落下。 林殇的心情,也如同风中飞舞的杂草一样,起伏不定。 他从没有想过,有一天在面对生命危险的时候,会有一个陌生人出来给自己以身换命。 在他未下山之前,他眼里所谓的江湖,有热血,有善恶,有惬意,有孤独,而唯一没有的,就是友谊。 可是才下山不久,江湖给与他的第一次洗礼,就是一个陌生人,用生命之重,给予他的一份他从未渴望过的友谊。 江湖孤独么?不,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何谈孤独? 所谓孤独,只不过是人性被现实湮灭之后的一种自我逃避罢了。 和尚,坚持住!你一定会没事的! “咔擦!” 又是一声雷响,倾盆大雨从天而降,荒凉的官道开始泥泞起来。 林殇头发耷拉,满脸雨水,神情凝重的驾驶着马车,他的眼睛里一片血丝,但是目光却一直坚定的看着前方。 ・・・・・・ 长安南,天都镇,距离万花谷两百里。 “聿聿!” 急促的马嘶声中,一辆马车停在了天都镇车行的门口。 “老板,有马车么?”一声大喝,将喝着小酒一脸惬意的车行老板刘一水从幸福中拉了回来。 “有有有,你这是・・・・・・”望着如落汤鸡一般,身背血人的林殇,刘一水嘴巴大张,一脸的的惊讶。 “快带我去,人命关天!”林殇一脸的水汽,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 “好好好,你随我来!”刘一水也不多嘴,带着林殇向后院的草棚下走去。 将昏迷的和尚轻轻放在车里的垫子上,林殇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从老板手里接过了马鞭。 “多谢!”林殇大喝一声,马鞭轻扬。 “啪!”鞭梢狠狠的抽在了马屁股上,马匹长嘶中,马车轰隆隆的朝门外驶去。 “唉唉唉,你还没给钱呢,来人啊,抢马车了・・・・・・”刘一水大急,冒着大雨追了出去。 “他日归来时,十倍还与你!”风雨中,一声满是歉意的声音传来过来。 望着路的另一边倒地不起,口吐白沫的两匹马,刘一水一阵扼腕顿足,以手掩面。 ・・・・・・ “驾!”大雨滂沱中,一辆马车正在泥泞的官道上孤独前行。 林殇一脸的疲惫,一天一夜的奔袭,水米未进的他血丝满目,嘴唇龟裂,但是他的目光,却一直凛冽坚定。 他从没去过万花谷,他也没想到,第一次去万花谷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芝小小! 林殇嘴唇默念,一丝暖色爬上他的嘴角,可是当目光瞥到昏迷不醒的和尚时,暖色很快又变成了一片冰冷。 突然,马车越来越慢,拉车的两匹马剧烈喘息,鼻孔里喷出来的白气肉眼可见。 一种不好的预感突然出现在他的心头。 “驾驾!” 林殇疯狂的抽打着血痕累累的马屁股,可是两匹马还是越走越慢。 扑通!一匹马前蹄一软,跪倒在地,而另一匹也是一阵颤抖之后,扑通卧倒。 林殇一时不慎,直接顺着车辕滚到了地上,同时滚出来的,还有一脸昏迷的恶邪和尚。 泥泞的路上,顿时多了两个泥人。 强忍着头晕目眩,林殇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爬了起来,摇摇晃晃的朝淤泥中的恶邪和尚走去。 双臂用力,林殇将满是淤泥的恶邪和尚抱在怀里,用衣袖替其擦去脸上的泥水。 “和尚,和尚!”林殇轻声呼唤,可是恶邪和尚的眼睛就是紧闭着不肯睁开。 摸了摸和尚一息尚存的鼻孔,林殇满脸着急,举目四望。 目之所及,一片茫茫,前不见村,后不着店,狂风暴雨中,唯有倒地不起的两匹马在吐着白沫抽搐。 怎么办? 林殇眉头紧锁,双目血红的望着天空,一脸的痛苦和无奈,难道恶邪和尚生还的机会就这样要被抹去了么? 不!我不能放弃,我一定要救和尚! 林殇双拳紧握,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股疯狂爬上了他的脸庞。 蹲下身子,双臂用力,林殇抱起恶邪和尚,向自己的背上甩去。 两腿一蹬,双手托住和尚的大腿腿往上推了推,林殇缓缓抬头,望向前方的目光中,一片毅然。 和尚,你的命,是我的!我若不允,谁都无法夺走!上天要收你,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 “啪啪啪!”大片的水花和着淤泥溅起,林殇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决绝,背负着命悬一线的和尚,在泥泞的官道上开始奔驰。 没有了马车,我就用我的腿,我的命,我全部的所有,给你打开一条通往生的门户。 坚持住,兄弟! ・・・・・・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雨依旧下个不停,可是林殇的双腿却越来越沉重,步伐越来越无力。 一天一夜水米未进,他的身体早已透支,长时间专注的驾车和对恶邪和尚伤势的担忧,让他的精神也处于崩溃的边缘。 这么久的负重奔驰,他早已是用透支生命的代价来支撑着自己力量枯竭的身体。 头疼欲裂中,林殇的眼前一阵恍惚,发际的雨水顺着他的脸一直往下流,他的眼帘一片模糊。 到极限了么?还是没到万花谷么? 林殇摇摇欲坠,步履踉跄,跌跌撞撞的前行,可是托着恶邪和尚大腿的双手却一直抓的紧紧的。 突然,他的脚底一滑,身子一个趔趄,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双手撑地,林殇满脸憋得通红,可是任凭他如何挣扎,就是起不来! 终于,他胳膊一软,重重的趴在地上。 好舒服啊,多想就这么美美的睡过去啊,林殇趴在地上,心里暗想。 可是冰冷的水污和背后沉重的压力,让他在几近昏迷之时,保留了最后一丝清明。 不行,我不能睡着,我睡着了,和尚就彻底没救了! 牙齿咬破嘴唇,在鲜血和和疼痛的的刺激下,林殇清醒了过来。 满脸疯狂之色中,林殇一手扶着背上的和尚,一手匍匐向前爬去。 一尺,两尺,五尺,一丈・・・・・・林殇缓缓的向前移动,他的身后,一条清晰的泥线在风雨中如长蛇般蔓延・・・・・・ 终于,一座气派山门出现在他模糊的双眼中,望着门楼上模模糊糊的疑似“万花”二字的雕刻,林殇虚弱的咧嘴一笑。 “来・・・・・・人・・・・・・啊!”林殇缓缓从怀中掏出身份令牌,努力抬起手朝空中晃了晃,然后脖子一歪,昏了过去。 外篇·鹊桥殇 - 花与剑之 成都,龙渊泽。 细雨如丝,淅淅沥沥的在空中浅吟低唱,如同离人的眼泪,时而断成线,时而流成行,洒向大地,落入河流,抬望眼,天水一色,雾霭茫茫,唯有溪流中一圈一圈的涟漪,似乎在缓缓的流淌中诉说着那些不老的哀伤。 林殇静静的伫立在河边,一动不动,任凭雨丝亲吻着脸颊,打湿了头发,任凭微风荡起衣角,撩拨起他手里的锦帕。 “唉!” 一声长叹,满是孤寂,如同沧桑了万年的回音,穿越了轮回,轻轻的在雾霭中回荡,烟笼寒水,迷惘的不仅是天地,还有人心。 距离她的离开,已经八个多月了,林殇依然没有从记忆里走出来,或者说,他就从没想过从记忆里走出来,因为在他的记忆里,全部都是她的影子,而如今,斯人远去,从此,他将没了记忆,记忆都没了,还谈什么走出。 喜欢一个人,刚开始是惊喜,既而是留恋,留恋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那种感觉,真的可以温柔岁月,惊艳时光。 可是,再绚烂的爱情,最终,还是要归于习惯,亦如繁华过后尽是寂寞一样,爱情,总是要归于平淡的,于平淡中享受温馨,在习惯中爱意缱绻,爱意淡了,情意重了。 素手煮流年,不语栖花间,犹记得那年八月,也是此河边,芳草萋萋,流水潺潺。一叶晚舟,荡尽过往心酸,面对佳人娇羞的颔首,他意气飞扬,豪情万丈,在他眼里,当时的她,就是他的天下,那一天,晚霞如火,笑靥如花,染红了流年,也照亮了他一直在黑暗深渊中沉寂的心。 “以后我难过的时候,记得给我做各种炒肉吃哦,这样我就会开心起来。” “等你过来了,一定要陪我吃遍蓉城的所有美食,我要狠狠地吃吃吃!” “我很好养活的哦,只需要吃饱就可以了,所以,你不用担心养不起我!” “到时候我们一起,在闲暇时一起去出游,我要拉着你跑遍这片大地!” “休息的时候我要睡懒觉,所以不要打扰我哦,但是,做好好吃的等我的话,还是可以的,嘻嘻!” “如果有一天我要走了,那其实不是真的要走,而是想被挽留,我希望你能从后面紧紧抱住我,如果没抱住,我可会真的走掉的哦!” ・・・・・・ 柔情浅浅的情话如同莺啼一样,还在耳边回荡,可是那笑靥如花的人儿,却早已不在了身旁,誓言抵住了岁月,任凭风吹雨打,都会在脑海响起,可终归还是没有不朽,在这滚滚红尘,世事变迁中,渐行渐远,最后,只能成为心中的伤逝,在夜半无人时随着无边的思绪流淌。 涟漪一圈一圈的向着远方扩散,如同年轮一样,细数着这空气中飘荡的愁绪,水流依旧潺潺,芳草依旧萋萋,时间好像从未流逝过一样,今日此时,和那年他日,似乎可以穿越时空折叠起来,唯一对不上的,恐怕也只有河流中摇曳的船只了吧。 是的,小船虽然还是悠悠的在河里飘荡,但是承载的东西,早已天壤之别,去年,满船欢喜与豪情,今年,一舟离愁与萧索。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林殇默默收回目光,看着手中丝绢上栩栩如生的人儿,一袭白色罗裙,手持玉板,临镜而立,娴静如娇花照水。微风吹过,丝绢轻扬,罗裙晃动,恬静的容颜如同活过来了一般,似乎随时会随着微风飞出丝绢,像去年他日一样,静静的站在他的身旁,两个倒影,一起看这细水流长。 雨丝依旧飘飘洒洒,林殇的脸上,也是一片湿润,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在这个天地迷茫,万籁俱静的时刻,沉默,或许才能表达内心最深的伤。 “叮咚” 荷叶似乎也疲惫了,承载不了太多的悲伤,晶莹剔透的露珠带着最后一丝不舍,无限眷恋的滴入了水中,在摔的支离破碎时,那声音仿佛当日她最后一次哭泣时的哽咽,彻底将那段他们曾经以为会永远不朽的爱情埋葬。 自在步红尘,红烛影双人,誓言太短,红尘太长,答应她的青丝挽成髻,答应她的对镜贴花黄,答应她的一起散步话斜阳,都随着伊人的离开,成了无法兑现的遗憾,只留下满腹的酸楚和孤寂,在每个无月的晚上惆怅。 雨越下越大,林殇整个人都成了一个雨人,飞舞的雨滴并没有带走剪不断的哀愁,反而让痛苦在一片清寒中更加刺骨,他多么希望岁月就此刻老去,那样,他将可以化作丰碑,永远守护着守护那曾经幸福的瞬间,一直到地老天荒。 然而回忆告诉他,他不可能一直活在时光里,有时候,守得住人心,却守不住这红尘万丈。 斯人已远去,她,是真的离开了。 一瞬间,蕴藏了许久的热泪,如同爆发的泉眼一样,喷涌而出,太多的委屈,太多的无奈,太多的辛酸,都在雨中肆意的宣泄着,一个包含无尽哀伤的声音,在空气中轻叹。 细雨摇曳,天地萧索,心哀欲裂。 思绪随风飘荡,记忆深处,誓言永镌刻。 泪眼细观留念,见初心泯灭。 水潺潺,扁舟楼榭,花间执手揽明月。 七夕影单不见鹊,惊回首,清寒凛冽 停盏问心悲何处?缘如水,蓉城情切 牛郎织女,千古相望只为今夜。 恋过往,一曲相思,心碎何时涅? ――《雨霖铃・鹊桥殇》 蜗牛与咩咩写于七夕之夜 第六十章:又见故人 - 花与剑之 一阵清脆的鸟鸣声里,林殇缓缓睁开了眼睛,茫然的四顾。 此时的他,正躺在一间朴素典雅的房子里,一股浓浓的药香在空气中飘散着。 我怎么会在这里? 林殇皱着眉头,努力回想,他的记忆还停在背负恶邪和尚爬行的那个时候。 对!恶邪和尚! “和尚,和尚!”林殇一阵大喊,双手撑床努力想爬起来。 “咯吱!” 房门开了,一个背着药箱的婀娜身姿走了进来。 “哎呀,你醒了,赶紧躺下!”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在林殇耳边响起。 林殇一愣神,这声音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啊! 然而这个念头只是稍纵即逝,对和尚的担忧,让他不顾来人的反对,继续努力挣扎起身。 “哎呀,你这人怎么还是这么的倔啊,让你躺下你还来劲了!”悦耳的声音里满是责备。 “姑娘,对不起,我知道是你救了我,可是我不能躺着,我得去找我的伙伴,他伤的很重,急需治疗!”林殇满脸通红,吃力的坐起。 “你是说那个和尚么?放心,他死不了!”女子摇了摇头,又好气又好笑。 多年过去了,这个臭道士为了他人奋不顾身的毛病还是一点都没变啊! “嗯?”听到和尚没事,林殇不禁一愣。 “嗯什么嗯,快躺下!”女子轻喝一声,将药箱放在了桌子上。 “额······姑娘,话说我刚刚没听清,你刚刚是不是说我那个同伴没事?”林殇双目圆瞪,紧紧的盯着女子。 “哎呀,你怎么这么烦啊,有我师父出手,你还怕有什么救不活的么?女子小嘴微噘,嗔道。 “额······姑娘,敢问尊师是哪位?“林殇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师父当然是······哎,话说呆头鹅,你真认不出我是谁了么?女子话到一半,突然双目圆瞪,一副吃惊不已的样子。 呆头鹅? 听到这个仅存于记忆里的称呼,林殇也是眼珠子瞪的溜圆,嘴巴大张,满是惊讶的目光仔细打量着眼前之人。 女子一袭紫裙,身材婀娜,肩若削成,腰如约素,青丝如瀑低垂腰际,上面繁星点点,凝脂般的俏脸上,一双美眸顾盼生辉,整个人就如一株紫罗兰一般,清新与靓丽并在,淡雅中洋溢着一丝出尘。 “你是······芝小小?”林殇双唇颤抖,脑海中那个大眼灵动,贝齿皎洁的面容渐渐与眼前之人重叠在了一起。 “对啊,呆头鹅你终于记起我来了啊!”少女展颜一笑,两个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 “这么说,这里是万花谷了?”林殇神情激动道。 “对啊,不然你以为这是哪里?”少女没好气的白了一眼林殇。 “哦,那就好,那就好!”林殇长出一口气,紧绷的身子慢慢放松,缓缓的躺了下去。 既然这里是万花谷,那么和尚应该就没事了,林殇暗想。 心事一旦放下,林殇的心情也随之好了起来,再次看向在那边药箱里捣鼓不停的倩影时,目光里面全是喜悦和温柔。 “额,那个小小,谢谢你救了我啊!”不知为什么,一面对芝小小,林殇总会有一丝莫名的紧张和窘迫。 “哼,本姑娘才没有救你呢,那****昏迷在了我们万花谷口,是值日弟子发现了你和你手中的身份牌,这才将你和你的同伴送到我们神农一脉,我也是看到身份牌才知道原来是你这个呆头鹅!”少女琼鼻微皱,撇了撇嘴巴。 “哦,这样啊!”林殇轻轻的点了点头。 “对啊,不过你当时的状况可真的吓人啊,体力和精神都已经透支了一个极限的状态,我师父说,你若是再透支半个时辰,那么他也就回天乏术了,你当时的身体状态,比你那受伤的同伴还要差劲呢”芝小小一阵比划,明眸里一片凝重。 “额······嘿嘿!”林殇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还笑?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多危险,万一有丝差池,你就真的灰灰了,喂,我说呆头鹅,为什么每次见到你,你都会因为别人而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呢?我看还是不要叫你呆头鹅,叫你小伤伤算了,你这人啊,不仅伤已,伤人,还伤心啊!”芝小小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林殇,气鼓鼓的道。 “额······下次注意,下次注意,嘿嘿!”望着少女气鼓起的小嘴,林殇尴尬的笑道。 “还有下次?你······算了,和你再说下去,我估计会疯掉的,来,把衣服脱了!”芝小小一阵气结。 “啊?”林殇嘴巴大张,眼珠子瞪的溜圆。 “啊什么啊!快脱!”芝小小不耐烦道。 “额······那个,那个,能不脱么?我觉得我们刚刚见面,这样做会不会太快了?”林殇突然满脸通红,弱弱的道。 “废话,你不脱我怎么扎针啊······啊呸,你想哪去了!你这个呆头鹅,三年未见,不仅人越来越呆蠢,这思想也越来越龌龊,好的不学尽学些有的没的。”芝小小话到一半,突然好像明白了林殇什么意思,不由俏脸微红,轻啐一口。 “哦,原来是扎针啊,你不早说!”林殇长出了一口气。 “对啊,你以为什么?”芝小小没好气的白了林殇一眼。 三年未见,这个呆头鹅不仅越来越蠢了,而且越来越讨厌了! “嘿嘿,那个你回避下,我这就脱!”林殇不好意思的尴尬一笑。 “哦,快点哦!”芝小小后退两步,嘟着小嘴转过了身子。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一会,就听林殇弱弱的道:“好了,现在可以扎了!” 芝小小回过身子,就见林殇如一个粽子一般紧紧的裹着被子,然后满脸通红的看着自己。 “哎呀,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就这么害羞呢,赶快趴好!”望着一脸窘迫的林殇,芝小小又好气又好笑,娇声斥责道。 “可是······” “哪来那么多的可是!”芝小小打断了林殇的话语,手捏银针,一把掀开了被子。 可是当林殇的脊背呈现在她的眼前时,芝小小整个人都惊呆了! 原本白皙光洁的肌肤上,各种伤痕如蚯蚓一般犬牙交错,密密麻麻,有齿印,有爪痕,有的深,有的浅,小的只有寸许,大的却几乎横贯了整个背部。 这些密集的伤痕聚集在一起,如同群山万壑一般,将林殇的背部勾勒的狰狞异常。 芝小小的清澈的眼眸上,开始涌现出一层水雾。 她不敢想象,到底是何等惨烈的情况,才会留下这么一身伤痕,而且,这还只是背部,若是他把全身衣服脱了······ 芝小小双眼一闭,两颗泪珠随之滑落,她是真不敢想下去了。 “这三年来,你过得好么?”芝小小含着泪,努力使自己的声音接近于平缓。 “额······挺好的!”林殇一愣,有点莫名其妙。 “挺好?那你告诉我,这背上的伤痕是怎么一回事?”望着林殇平实的侧脸,芝小小没来由的一阵心疼,这个呆头鹅还是一如既往的倔强啊,从来都不肯告诉别人他背后的艰辛。 “这个,这个,是练功时候蹭破的,嘿嘿,没什么,没什么!”林殇尴尬的笑道。 练功?蹭破? 芝小小一愣,可是随之一股无名之火大起。 如果这都只叫蹭破,那么什么才算伤势?还有,练功就一定要非让自己身处险境,搞得一身伤痕累累么? 这个混蛋怎么就不知道爱惜自己呢! “趴好了!”芝小小眼含泪珠,一脸的冰冷。 “哦!”林殇老实的应了一声,他有点不明白,刚刚还语气轻柔的女子怎么就突然厉色起来了呢? 可是还没等他细想,一阵奇痒无比的疼痛让他不禁开口叫出声来。 “小小,你轻点啊!”林殇哀嚎道。 “轻点?你也知道疼啊,我还以为你没有痛感呢,轻点是吧?好,我轻点!”芝小小银牙轻咬,脸上一副恨恨的神色。 一针下去,林殇的哀嚎声更大了! “我叫你又蠢又呆!” “我叫你不对我说实话!” “我叫你不爱惜自己!” 芝小小手指如风,每落一针,就咬牙切齿的骂一句,而林殇的哀嚎声也是接连不断。 银针一根根落下,芝小小的泪珠也一滴一滴的落到了林殇的背上,她的骂声越来越小,到最后已然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林殇不叫了,或者说,他此刻不敢叫了,面对泣不成声的芝小小,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慰劝。 然而他的心里,却是一阵莫名的温暖,一丝微笑悄悄的浮上了他的嘴角。 良久,芝小小哭声渐止,望着一言不发的林殇,她的心不由的一沉,该不会自己出手太重将他扎坏了吧? 想到这里,芝小小不顾泪眼婆娑,急忙问道:“呆头鹅,你没事吧?” “没事,我好的很,你继续扎,嘿嘿!”林殇嘿嘿一笑。 “疼么?”芝小小抽泣着,语气里满是温柔。 “不疼,一点都不疼,嘿嘿!”林殇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嗯?” “啊,不对,疼,疼死我了,好疼!”林殇偷偷回头,看了一眼满是泪珠的芝小小,急忙改口! 望着林殇一脸畏惧,惶恐无比的眼神,芝小小的脸再也绷不住了,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满是泪珠的俏脸如同雨后荷花一样在空气中乍然绽放。 “你呀······” 芝小小满是复杂的叹息,在这个小屋里久久的回荡! 第六十二章:雪清雪寒雪纷纷 - 花与剑之 这一刻,林殇脑海里所有的雪花都开始慢慢融合,最后汇聚成一点寒芒,不断朝他的逼近, 待寒芒越来越盛时,林殇才看清,原来这寒芒是一截剑尖,一截不断颤抖,但却永远向前穿刺的剑尖。 剑尖以一定的频率律动着,寒光四射,如一轮冷月般在他的脑海里冉冉升起! 一股清寒的气势逐渐从林殇的身上散发开来,原本淡定平和的身影突然如万载寒冰一样高冷。 笛声戛然而止,满脸悲伤的芝小小被一股莫名的寒意惊了醒来,泪光闪现的眸子茫然的四顾,她突然觉得,夏意盎然的落星湖此刻好像进入了寒冬一般,冰冷,寥落。 当她看到双目紧闭,姿势怪异的林殇时,不禁一惊,因为在她眼里,此刻的林殇生机全无,唯有一股凌厉的气势以他为中心向四周不断蔓延。 “小伤伤,你怎么了?”芝小小惊呼一声。 随着这一声惊呼,林殇脑海里剑碎,光散,雪花消,思维再一次回归到他的身上。 打了个寒颤,林殇缓缓睁开双目,身上的清寒和高冷随之也烟消云散,平实淡定的气息又浮上了他的脸庞。 林殇茫然的看了看周围,他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梦中的他好像又回到了大雪漫天的落雁峰。 “雪清雪寒雪纷纷!”林殇喃喃自语,正欲抬起右手挠头时,一股钻心的疼痛从手腕处传来。 定睛看去,右手的手腕处红肿异常,稍微一动就疼痛无比,一副用力过度的症状。 “这是・・・・・・”林殇眉头微皱,此刻他突然想到了梦境中那不断颤抖的剑尖。 “小伤伤,你没事吧,你刚刚・・・・・・哎,怎么你又变回来了?”芝小小走了过来,大眼圆瞪,因为他发现林殇又变回他熟悉的那个样子了。 “嗯?怎么了?”林殇望着一脸诧异的少女,淡笑道。 “咦,你不知道么?你刚刚好奇怪哦,整个人做着奇怪的动作,浑身如同冰雕一样,没有生机,散发着一股让人心悸的气息,那感觉就好像回到了寒冬一样!”芝小小一边比划,一边仔细的打量着眼前之人,大眼睛里满是疑惑。 “哦,刚刚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做了一个梦!”听完芝小小的描述,林殇也是困惑不已。 “做梦?是因为我的笛声么?”芝小小的眼里突然绽放出一股惊人的神采。 “嗯,是的!”林殇点了点头,刚刚的他确实是听着笛音走神的。 “那・・・・・・你听到了什么?”少女迟疑了一下,紧张的问道。 “我・・・・・・”林殇一时语塞,芝小小笛音中的思念和孤独,他是听的明白真切,可是面对这个活波靓丽的女孩,他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去说。 望着林殇憋得通红的脸庞,芝小小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平时淡定从容的人儿,为什么一到此时就突然呆滞了呢。 一股阑珊之意突然涌上了她的心头,刚刚平复了的愁绪又一次爬上了眼帘,芝小小神色一黯,缓缓转身,向归途走去。 “三年谱一曲,只为待君来,缘起缘灭,皆是因你,你懂也好,不懂也罢, 听过了,就行了!”铃音声里,芝小小的话语淡淡飘来。 林殇抬起手,张了张嘴,可是终究还是无言的放了下来,继而长叹一声,满目寥落。 芝小小的意思,他懂,他一直都懂,可是他不敢保证自己将来在定性明了的时候,还会像现在一样对她心怀触动。 在他眼里,这个灵动靓丽的女孩是不能被辜负的。 星星依旧烂漫,月光依旧皎洁,可是当时的心情,已然随着夜风越飘越远。 ・・・・・・ 万花,生死树,神农一脉的客舍。 灯影幢幢,林殇手持长剑,面色凝重。 落星湖归来之后,他强压下心头的纠结和不悦,找万花管事弟子要来了一柄长剑。 今晚在落星湖畔发生的梦境,总是在他脑海里不断重现,挥之不去,那截寒光四射的剑尖,总是在他的眼前闪来闪去。 于是他决定亲自己试一下,看看到底能否将梦境在现实中重现。 “铮!” 长剑出鞘,清冷的锋刃寒光四射。 林殇抬起手,闭上双眼,脑海之中,江湖上各门各派和剑法大家的剑招如走马灯似的旋转起来。 当初李忘生给他剑道总纲之后,又特意叮嘱他在文成殿去参阅纯阳收藏的江湖上的各种剑谱和剑诀。 剑道总纲,是本,江湖上的各家剑诀是末,舍本逐末,诚然会落了下乘,但是如果逆末归源的话,却是一种悟出自己武学的最佳方式。 一般来说,江湖上的顶尖高手,在成就宗师,扬名天下之前,都会跋山涉水,遍访名家,然后于切磋较量,生死对决中识剑,悟剑,最后集众家之所长,开创出属于自己的武学。 而林殇当初本身并没有武功,也没有对敌经验,但是他有一颗坚毅冷静的心,所以李忘生让他先去参阅各家剑术,然后自己归纳总结,再对照剑道总纲,多方面结合之下,看是否会有所得。 这是一条与世人相悖的道路,一般人都是先有对敌经验,然后在创造武学,而李忘生对林殇的期许是,先创武学,再去对敌。 很明显,林殇的道路更苛刻也更危险,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闭门造车创造出新武学的,也并不是每个人创造出的武学都可以用来实战,如果创造出的招式无法用来实战,那么,和没创造出又有什么区别呢? 此刻的林殇,就处在了第一步,开创武学的紧要关头,至于他创造出的招式有没有用,还得经过实战的考验。 太极剑法、三才剑法、两仪剑法、惊风剑法、江南王家剑法、秀水剑法、峨眉剑法・・・・・・一系列剑法招式在林殇的脑海里纷纷呈现,各种人物运剑图谱围绕着脑海中间的剑道总纲旋转不停。 林殇紧闭的双眼睫毛颤抖,脸庞一阵阴晴不定。 所有图谱在林殇的脑海中越转越快,最后轰的一下,全部成了碎片,如大雪一般纷纷扬扬的下落。 慢慢的,所有碎片消失,一点寒芒由远及近,最后化作一截剑尖,急速律动着向林殇刺来。 就在此时,一股清寒凌厉的气势从林殇身上散发出开来,烛火微晃,房间的温度好像骤然下降了几分。 林殇的眼睛猛然睁开,手中长剑快速向前刺去,一抹寒芒在他的眼中一闪而逝。 “雪清雪寒雪纷纷!” 断喝声中,只听“笃”的一声轻响,林殇面前的木板上,六个孔洞赫然出现。 看着这六个孔洞,林殇笑了,那种梦中的感觉,终于在现实重现了。 当初的李忘生给林殇演示剑道总纲的时候,曾一出手就是在木板上留下了五个孔洞,并且说这还是自己放慢了五倍手速的缘故。 李忘生此举曾一度被林殇惊为天人,然而今天,他终于也可以做到了,并且还是一剑六孔。 当然,这并不能说明他就比李忘生高明,六孔虽然比五孔多一孔,但是从火候,手速,力道,用时等因素来说,二者在没经过对比,是看不出谁强谁弱的。 但是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林殇的这一剑,绝对已经超出了李忘生当时对林殇的期许。 “雪清雪寒雪纷纷!”林殇看着长剑,一阵恍惚,他,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武学。 三年来,他练身,练眼,练心,所有的锤炼,都只不过是在强大己身的基础,系统的武学招式,他一点都没有学习,因为他接触到的所有的武学招式几乎都是需要强大的内力来支撑的,没有内力,再精妙的招式也只是花拳绣腿。 以至于在后来的宗门大比中,他所有的取胜,都是靠计谋,靠身法,靠毅力来完成的。 尤其是在后面与巫马汕的对拼中,他之所以能够取胜,也是靠着对巫马汕的熟悉,利用巫马汕的狂傲和不屑,制定出了与之对应的策略,这才险险获胜,即使这样,他也差点付出生命的代价。 如果他当时有内力,如果他当时会一门武学,那么,他可以采用更好的方法,而不用将自己至于险象环生的地步。 三年积累,一朝喷发,今天,他终于拥有了自己的武学。 这招“雪清雪寒雪纷纷”,没有华丽的招式,也没有繁杂的口诀,有的,只是长剑轻轻的前刺。 古朴无华,大巧不工,这就是这一招的特点。 然而由于没有内力的支持,此招对身体的要求极高,要想用出这一招,手腕处的爆发力和沉稳度一定要远超常人。 这个世界上没有平白无故的获得,想要拥有远超常人的力量,就必须付出远超常人的代价。 修习内功的人,可以通过内力消耗来提升招式的威力,而像林殇这种天生不能修习内力的,只能去消耗身体了。 以林殇目前的状态,如果将这招的威力发挥到极限,他一天估计也就只能刺出一两剑,再多的话,他的手腕将会废掉。 至于此招实战如何,那就只有在未来的对决中才能看到了。 长叹一声,林殇收起长剑,来到窗前凝望星空。 天上繁星点点,如梦如幻。 师傅,弟子终于有自己的剑法了! 第六十三章:重逢 - 花与剑之 万花,生死树。 朝霞璀璨,草长莺飞,林殇沐浴着晨风,静看三生树下落英缤纷。 来万花谷今天已经是第五日了,他的身子也在神农一脉的调理下有了很大的恢复,至少透支的体力已经补了回来。 也不知和尚的伤势怎么样了,林殇暗自思忖。 除了苏醒那天,芝小小告诉过他有关和尚的消息以外,他就再也没有听到过有关和尚康复的消息了。 至于芝小小,自那夜落星湖边离开之后,他也就再也没见过,给他扎针治疗的换成了神农一脉的其他弟子。 她这是生气了呢,还是和对我失望了呢?林殇眉头轻皱,眼睛里面懊悔之意流转。 他觉得自己不是那种优柔寡断的人,可是每次面对芝小小的时候,他就会莫名犹豫,最终只能在一阵阵尴尬中让二人尽陷沉默。 唉!林殇长叹一声,面色如水。 “沙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打断了林殇的沉思。 回首望去,一个万花弟子正行色匆匆的朝他走来。 “师兄有礼了,我乃神农一脉的弟子,奉天道师叔的命令,前来接引师兄去药王殿一行。” 来人玄服长发,一脸温和,人还未到,一股药香扑鼻而来。 “找我?有什么事么?”林殇疑惑道。 “在下不知,师兄面见天道师叔之后,自然会晓得。”来人微笑道。 “哦,好吧,头前带路!”林殇点了点头,既然天道鬼手找他,那么肯定是有事了,其实他自己最近也在寻思是不是该去见下这位杏林巨擘,一是询问下和尚的伤势,二是和他说下关于五年之约的事,毕竟当初这位老人也是很尊重自己,不顾身份的再三给自己机会,如此礼遇,林殇一直铭记在心的。 ・・・・・・ 药王殿,神农一脉的议事厅,坐落在万花谷西边的仙迹崖。 其实当初万花谷初建的时候,这里并无建筑,当年药圣孙思邈受邀做客万花之时,某日游经此处,发现此地昼夜温差极小,而且土地肥沃,气候温和,实属难得的种植宝地,便向万花谷主东方宇轩提出欲在此旅居一段时间,研究一些药物的药性。 当时一心想邀请药圣加入万花谷的东方宇轩自然是满口答应,并表示一定要为他大兴土木,建造一座舒适的居所。 然而药圣拒绝了东方宇轩的好意,自己独自一人来到仙迹崖,搭一茅屋,开一荒地,过上了无人干扰的农家生活。 但是这一旅居,就是数年,等药圣记起的时候,已经是时过境迁了,常年居住于此,他对这片土地也产生了难以割舍的情怀,最后在东方宇轩的再三劝说下,终于答应加入万花谷,并且面向江湖,代师收徒,这才有了万花谷神农一脉。 后来,神农一脉人越来越多,这建筑也是越来越多,不过所有建筑都是用木板和茅草搭建而成,没有雕梁画栋,没有亭台舞榭,有的,只是无尽的简约自然。 这也是药圣孙思邈要求的,他的意思是,神农一脉本应体天心,近草木,这样才可以慢慢培养一颗草本之心,于日常中提高药道的悟性。 所以,神农一脉是万花谷最简洁最朴素的一脉,每一个第一次走进仙迹崖的人,都会有种走进原始部落的感觉。 此时的林殇就是这种感觉,望着面前透露着腐朽沧桑气息的草木混搭结构,他的神情惊讶无比。 要不是大门上方一块木板上刻有气势苍劲的“药王殿”三个大字,他还真的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这大殿恐怕是他见过的最简陋的大殿了,自己在风雨镇居住的三生观,估计也都比这个强很多。 长吸一口气,林殇神色一肃,单手执礼,对着屋内喊道:“纯阳弟子林殇,拜见天道鬼手大师!” “进来吧!”半晌,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大厅内响起。 林殇袖袍轻甩,走进了满是风雨痕迹的大门。 屋内宽敞明亮,一股药香味四处飘逸,两排紫色木椅排列整齐,木椅后面,几排高大的书架巍然耸立,上面满是卷册。 整个房间里的布置也如同大厅的外表一样,简陋,简单。 林殇环目四顾,突然,他愣住了,一个面带笑容的光头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和尚!”林殇又惊又喜,双眼闪烁着亮光,大步朝光头走去。 恶邪和尚脸色依然苍白无比,可是双眼已经恢复了神采,微微上翘的嘴角带着三分羞涩,三分惊喜,还有三分感动。 他已经从芝小小的口中知道了林殇是如何千里奔波带他来万花谷求医的,他也知道了林殇为了带他来万花谷求医,到底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身为佛门弟子,他本来就秉性纯良,望着林殇那张和自己一样苍白的脸,不善言辞的他,只能用感激的目光来表达自己的感谢。 “哈哈,好你个和尚,终于活过来了,真的吓死我了!”林殇大笑,轻轻拍了拍和尚的肩膀。 “阿弥陀佛,小僧也本以为要以身成佛了,可是在到西天之后,佛祖说我罪孽太重,尚需继续行走人间惩恶扬善,所以又把我送回来了!”死而后生的恶邪和尚,也是满脸激动,难得的开起了玩笑。 “是嘛,我说你的光头怎么比原来更加亮了,原来是见到佛祖了啊!”林殇一脸挪揄,双眼溜圆的的点着头。 “呃・・・・・・”恶邪和尚摸了摸光头,秀气的脸上一副腼腆之色。 “哈哈哈!”林殇又开怀大笑起来,顺手摸了摸和尚锃光瓦亮的脑袋。 在经历过生死考验之后,二人之间的关系一下子近了许多,一股浓浓的友谊之情在二者之间缓缓流淌。 “咳咳!”一阵咳嗽声传入林殇的耳朵。 “唉,这人啊,就是喜新厌旧,有了新朋,就忘了旧友,我这么大一个人坐在这,你小子进来了看都不看一眼就直奔光头而去了,亏我这么多年了还挂记着你,哎,伤心啊,伤心!”一个满是叹息的苍老声音在林殇的背后响起。 林殇回头,就见背后的椅子上,一个面色漆黑,长发整洁的老者,正捋着胡须唉声叹气,不是天道鬼手还有谁? 三年未见,天道鬼手愈加精神矍铄了,虽然皱纹满面,发丝花白,但是两只眼睛却依旧如寒星般璀璨。 林殇一愣,随之满脸通红,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他之所以来此,本来就是受了天道鬼手的召唤,可是一到此地见到恶邪和尚,他就光顾着高兴,把正主给忘了。 满脸尴尬,林殇缓缓躬身,对着老者施了一礼,道:“大师对不起,小子见到友人无恙,喜不自禁,所以没有第一时间给大师行礼,希望大师不要生气,能原谅小子的鲁莽。” “哼!那个小秃驴能够无恙,还不是老夫的功劳,你不道声谢也就算了,可是久别重逢,你竟然对老夫视而不见,真是令人伤心啊伤心!”天道鬼手摇头晃脑,一副无比失望的样子。 “额・・・・・・大师你就别在逗我了,小子错了,再次给你赔不是了!”面对天道鬼手滑稽的表演,林殇一脸的无奈,苦笑不已。 三年过去了,这个老头还是这么的喜欢调侃别人。 “哈哈,好,好,不逗你了,话说三年未见,你小子倒是机灵了不少,竟然会察言观色了,看来那老牛鼻子对你的调教还是不错的嘛!”天道鬼手捋着胡须,大笑不已。 对于林殇这三年来的经历,他其实早有了解,毕竟林殇是他唯一一个给予了两次机会的年轻人,这三年来,他和李忘生一直有互通书信,聊的最多的,也是林殇。 通过李忘生的描述,他对这个准弟子的人品、心性等都有了一个比较全面的印象,心里对他的期盼之意也越来越浓。 直到前几天,值日弟子把昏迷不醒的二人带到了神农一脉,当他看到林殇的身份牌时,才知道,原来二人中身体透支到了极限的那个就是自己的准弟子。 接下来,通过查验二人的身体和伤势,江湖经验丰富的他,已经把整个事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当时的他,神情一阵恍惚,仿佛又看到了多年前,李忘生不顾生死带他跋山涉水驱毒的情景。 能够不顾生死,千里奔袭为他人续命的人,绝对不是什么大奸大邪之辈,要做他天道鬼手的弟子,人品和心性必须排在首位。 而林殇,已经已经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秉性,从那一刻起,对于自己这个准弟子,他已经无可挑剔了。 “大师・・・・・・”林殇轻唤一声,因为他看到天道鬼手一直一脸笑意的捋着胡须对自己点头。 “啊・・・・・・哎呀,你小子叫这么大声做什么,吓了我一跳!”天道鬼手一惊,回过神来,没好气的瞪了林殇一眼。 “额・・・・・・”林殇一阵无语,他只是轻轻唤了一下,哪里大声了。 “好了,不和你闹了,说点正事吧,听那个小秃驴说,你们在风雨镇遇到了修炼腐尸毒煞掌的人,具体情况,你再仔细说一遍。”天道鬼手清了清嗓子,一脸正色的道。 “哦,好的,事情是这样的・・・・・・”林殇缓缓将事情的始末讲了一遍。 天道鬼手一边听,一边捋着胡须点头,脸上的神情也是越来越严肃。 待林殇讲完,只见天道鬼手站起身来,缓缓走到窗前,沉思不语。 半晌,却见他长叹一声,道:“这中原武林恐怕要出大事了!” 林殇一楞,回头看了一眼恶邪和尚,发现他也是一脸的疑惑。 天道鬼手回头,对着困惑不已的二人道:“你们可知,那晚在凤翔山庄打伤小秃驴的黑衣人是何人么?” 林殇和恶邪和尚一阵摇头。 “唉,不得不说,你们两个运气是好到了极致,如果不是小秃驴的佛门功夫有了一定火候,如果不是对方自持身份麻痹大意,你们两个绝对无法活着离开。”天道鬼手摇着头,一副你们走了****运的神情。 林殇正欲问个究竟,就见天道鬼手大手一挥,一脸严肃的道:“听好了,你们那晚在凤翔山庄碰到的黑衣人,就是天下十大邪派高手之一,人称醉蛛老人的薛天寒,黑榜之上,此人排名第六,而小秃驴中的,则是其独门绝学天蛛掌!” “啊!” 林殇和恶邪和尚同时惊呼一声,一脸的惊恐! 第六十四章:睿智的大师 - 花与剑之 “看来你们二人是知道此人啊!”天道鬼手有点诧异。 林殇和和尚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一丝劫后余生的心悸。 作为纯阳少林的精英弟子,如果连名震天下的十大邪派高手都不知的话,那也太没有江湖常识了。 江湖有三榜,黑榜,红榜,群花榜。 所谓黑榜和红榜,就是江湖活史百晓生根据个人事迹及武学成就,对天下有名有姓的高手做的一个分类排名,每三月新一次,两榜之上,排名越是靠前,其个人事迹就越传奇,武学修为也是越惊人。 二者的不同在于,黑榜上所列的,都是江湖上邪气凌然的邪派高手,而红榜上所列的,则是江湖上侠名远扬的白道高人。 至于群花榜,则是七秀坊根据黑红二榜的启示,为江湖中丽人们做的一个排名,每五年更新一次。 江湖上高手如林,能人辈出,每天崛起和消逝的强者更是如过江之鲫一样繁多,一个传说的崛起,往往伴随着另一个传说的破灭,然而不管传说如何更迭,黑榜和红榜上,永远都只有一百零八人。 所以,但凡能上黑红两榜的,无一不是高手中的高手,能人中的能人,哪怕只是位列最后一名,那也是站在万人巅峰的存在。 黑榜和红榜,每三月更新一次,榜上排名竞争异常激烈,往往这一届你还雄踞榜上,下一届你就已经泯然众人矣了。 然而近十年来,无论后面的人名如何变化,两榜前十的位置,却没变动过,因为这二十个人,基本上代表了黑白两道二十个不可逾越的神话。 这二十个人中,有执掌一派的门主,有雄踞一方的豪强,也有一人一马走天涯的奇人异士,或正或邪,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段不可复制的传说。 醉蛛老人薛天寒,黑榜第六,一个令人谈之色变的魔头。 传说此人刚刚出生时,头如猪仔,浑身黑毛,直接将其父母吓晕,在其一岁之时,父母终不堪其丑陋,将其丢在荒野之中,任其自生自灭。 谁知他竟然命不该绝,被一路过的无名怪人捡到,这怪人乃一隐士,平时以研究各类奇虫异兽为乐,洞府之中俱是各种稀有物种。 薛天寒四岁那年,有一日怪人外出,忘记安置他,等怪人回来时,发现薛天寒满脸伤痕口吐白沫,浑身是血的躺在草丛中昏迷不醒,而其怀里抱着的,则是只剩半边驱壳两条残腿的七星毒狼蛛。 这七星毒狼蛛乃是怪人饲养的一种洪荒异种,其身有脸盆大小,上面如七星瓢虫一样遍布斑点。此蛛浑身是毒,一滴毒液可毒杀五名彪形大汉,而且是见血封喉。 原来怪人走后,薛天寒蹒跚之间,不小心跌到了院落之中的草堆里,那里面住着的,恰好是这七星毒狼蛛,本来是他将会成为这毒虫的口中之食,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反倒是他将这毒虫给活吞了。 怪人本以为他是死定了,可谁知道过了三天,薛天寒竟然悠然转醒,并且在怪人惊悚的目光中,将七星毒狼蛛剩下的半边躯体一口一口的吃掉了。 从那以后,薛天寒百毒不侵,每餐必食蜘蛛,而且特别喜欢与蜘蛛为伍,越是凶残歹毒的品种,他就越喜欢。 怪人死后,薛天寒带着他的蜘蛛大军下山,所过之处,尸骸累累,常年与蜘蛛为伍,致使他的性格也像蜘蛛一样阴狠毒辣孤唳。 终于,在其三十岁那年,因觊觎当时两湖大侠向天歌妻子的美色,薛天寒于一夜之间毒杀了向家满门四十八口,并且当着身中剧毒的向天歌的面,凌辱了他的妻子,然后又残忍的让蜘蛛将二人活活吞噬。 此案一出,江湖震惊,以六派为首的武林正道联手发起了对薛天寒的围剿,终于在澧水之畔将其截获。 那一战,血水染红了整条澧水,六派精锐有四十八人丧命于薛天寒的毒功和蜘蛛嘴下,最后,竟然被他杀出重围,身负重伤的逃往了南疆。 经此一役,薛天寒的大名彻底响彻江湖,武林之中,谈蛛色变。 四十岁那年,蛰伏许久的薛天寒重出江湖,以一套自创的天蛛掌法败尽南疆黑道群雄,并于恶人谷举办的群英会上,力毙当时黑榜第六,人称血踪万里的肖云龙,从此牢牢的占据了黑榜第六的位置,一占,就是十年。 这十年来,黑白两道挑战他的人络绎不绝,可是没有一个成功的,都成了蜘蛛的口粮,醉蛛老人薛天寒,成了江湖上一个禁忌般的魔头。 ・・・・・・ 林殇心里一阵后怕,恶邪和尚能够从此人手里逃得性命,那真的是运气逆天啊。 “不过从你们二人的叙述来看,此事疑点颇多,很不简单啊!”天道鬼手捋着胡须,一脸的凝重。 “哦,还请大师给小子解惑!”林殇躬身行礼。 “恩,首先你看,从薛天寒那晚说话的只字片语中可以得出,风雨镇人口的丢失,并不只是单纯的和腐尸毒煞掌有关,你说他们在对话时,曾有提到祭品和人药,对不对?”天道鬼手盯着林殇沉声道。 林殇点了点头,当时薛天寒确实有提到过人药和祭品。 “据老夫所知,这药理学中,并没有什么药材有人药这个称呼,所以,当时醉蛛老人说的人药,肯定就是字面意思,人药人药,以人做药,其行为令人发指啊!” “所以,他们谋划的这件事肯定是一件惨无人道的邪恶事情,因为我从没听过哪件好事还需要以人为药。”天道鬼手的眼里闪过一丝怒意。 林殇头皮一阵发麻,双手咯噔噔的握个不停,他从没想过,所谓人药,竟然要以人做药,这得多丧尽天良才能做出这种有悖人伦的事情啊。 天道鬼手缓缓踱到椅子旁边,坐下继续道:“其次,他们所策划的这件事,肯定是一件惊天的大事,不然,也不至于他们要小心翼翼的筹划十年,用这么久的时间来布局,所图肯定非同一般。” 林殇点了点头,十年布一局,这得多大的手笔和气魄啊,毕竟人生也就那么短短的几十年而已。 “更让我感觉到害怕的是,薛天寒所在的这个组织绝对是一个实力恐怖的组织,你想,以薛天寒黑榜第六的超然身份,也只是这个组织中的一员,而不是组织的掌控者,再者,能够让醉蛛老人这么桀骜不驯的黑道巨擘俯首听命,他嘴里的那个教主该是如何恐怖的存在啊!”天道鬼手眉头紧锁的叹道。 “所以,可以得出一个这样的结论,有一个恐怖级的存在,秘密成立了一个组织,网罗了一批类似于醉蛛老人这样的邪道高手,然后通过十年布局,要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们无所不用其极,连以人入药这种惨绝人寰的手段都用了出来,所图之大,令人堪忧!” 林殇一阵叹服,老江湖就是老江湖,仅仅从自己和恶邪和尚说的只言片语中,就可以推断出这么多的信息,这个前辈看似为老不尊,实则大智若愚呀! 带着尊敬的语气,林殇沉声道:“那依大师看,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这个我还没想好,不过这事已经超过了我的范围,我得向谷主反映下这个情况,和他商议之后,再做定夺。”天道鬼手喝了一口茶,缓缓道。 “可是我们所剩时间不多了啊,那晚那个黑衣人说,一个月之后,计划可能就要实施了,我们现在还一片茫然,来得及么?”林殇疑惑道。 “那有什么办法,我们连他们的计划都不知道,刚刚给你们说的这些,也仅仅是我个人的猜测,要是知道他们计划的详细情况或者其中一个环节・・・・・・哎,等等,小子,你把薛天寒那晚所说的话再重复一遍。”天道鬼手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子站了起来,两眼冒光。 “哦,好!”林殇虽然万分疑惑,但是还是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次,从小博览群书的他,记忆力惊人的好。 “等等,你把最后的那两句诗再重复一下!”林殇刚刚说完,还没来得及缓口气,就听天道鬼手满是兴奋的喊道。 “明月当空杀意浓,血染黄泉李渡城。”林殇放缓语气,一字一顿的道。 “明月当空杀意浓,血染黄泉李渡城。”天道鬼手两眼冒光,如魔怔一般,嘴里不停的念叨。 突然,只见他双手一拍,状若疯癫的道:“哈哈,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他们要在何时动手了!” “还请前辈明示!”林殇和恶邪和尚一脸的不解。 “好说好说,你看,这两句诗,可以说是道尽了一切玄机。第一句,明月当空杀意浓,一月之中,何时月最明?何时月当空?当然是每月中旬之时啊,只有每月十五之日,月亮会当空凝照,皎洁如雪,其他时候,不是月黄昏,就是月挂半空,所以啊,他们很可能会在一月之后的月圆之夜实施计划。” “至于第二句诗,则道出了地点和事件的性质,血染黄泉李渡城,说明他们将要在一个叫李渡城的地方,做一件很血腥的事情,结合前面的人药和祭品,不难猜出,这件事的实施,很可能需要杀很多人。 天道鬼手缓缓说来,脸上一片得色。 “可是大师你又如何敢肯定这两句诗不是黑衣人吟着玩的?”林殇疑惑道。 “你个小娃娃,此诗一不是什么千古名句,二也不符合当时的情景,那薛天寒吃饱了撑的,没事吟诗玩啊,再者,以薛天寒那大字不识几个的蜘蛛脑袋,能随口吟出这么有气势的诗句?结合他前后说的话,我觉得这两句诗,十有八九是他们计划实施时的一句切口或者部分誓词。”天道鬼手没好气的白了林殇一眼。 林殇彻底无话可说了,天道鬼手的睿智实在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好了,你们二人先聊着,没事做的话,可以随便找个弟子带你们到处逛逛,我先去找谷主商议此事了,时间紧迫,耽误不得!”天道鬼手说完,丢下愣在原地的二人,扬长而去。 “阿弥陀佛,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恶邪和尚道。 林殇也是长出一口气,望着天道鬼手消失的背影,神情复杂。 是啊,如果真如天道鬼手所言,那么这武林,可能要有惊天大事发生了! 第六十五章:策马花海 - 花与剑之 大殿外边,太阳已经爬上了半空,明媚的阳光下,一丝夏日的炎热在空气中缓缓流淌。 林殇和恶邪和尚走出了大殿,曝晒在了煌煌烈日下。 “道兄,多谢你不畏艰辛,千里为小僧续命。”恶邪和尚突然对林殇施了一礼。 “和尚你言重了,若要说谢,应该是我谢你才对,要不是你那晚替我挡那一掌,我估计早就身死道消了,从今天起,我林殇欠你一命!”林殇慌忙摆手道。 “阿弥陀佛,那晚救你,只是出于本能,并无他想,倒是道兄你,不顾己身,拼死奔袭千里带我来万花谷求医,如果没有你,我早就以身成佛了,若要说欠,应该是小僧欠你一命才对。”和尚语气诚恳。 “额・・・・・・这没什么啊,我也是出于在一种本能而已,”林殇笑道。 “阿弥陀佛,你不用瞒我,早先大师都给我说了,说你为了给我抢时间,身体极限透支,差点就身殒了,如此盛情,都只算本能的话,那么就冲你的这份本能,小僧也该欠你一命。”恶邪和尚的秀脸上满是认真。 “哎呀,好了好了,我们两个就不要在这纠结了,你们佛家不是常说万事皆因果么?若果没有那晚你替我挡一掌,那也就没了后面我带你来万花求医,反正现在你我都相安无事,那说明上苍还不收我们,既然如此,那我们何不继续在这万丈红尘中争渡,用自己有限的生命,来了却心中还未实现的执念呢?” 阳光下,林殇豪情万丈,缓缓向和尚伸出了右手。 和尚先是一愣,继而腼腆的一笑,秀气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羞涩,但是眼神里的亮光,却如寒星般璀璨。 “啪!”两只同样秀气的手拍在了一起,这一刻,温馨的友谊温暖了岁月。 “哎呀,你们两个倒是玩的挺开心啊!”一声清脆的笑声从门外传来。 林殇回头一看,一个紫色的身影牵着一匹马走了进来。 阳光下,芝小小一身紫裙,青丝如瀑,凝脂般的脸上,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一脸笑意的朝他走了过来。 林殇先是一愣,继而一阵莫名开心,芝小小终于肯见他了。 “小伤伤,小光头,你们两个刚刚在说什么呢?”芝小小眨着灵动的眼睛。 “阿弥陀佛,小小姑娘,小伤伤是指道兄么?”和尚疑惑道。 “对啊,除了这个呆头鹅,谁还会有这么好听的名字啊!”少女的脸上一片狡黠。 “哦,原来如此!”恶邪和尚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眸子里笑意涌动。 林殇额头一阵黑线,他没想到和尚也有这么腹黑的一面。 “额,小小,这匹马是?”林殇转移话题,指了指芝小小身后的骏马。 “哦,这是小黑,是我从小喂到大的一匹马儿,怎么样,漂亮吧!”芝小小一脸的得意,轻轻的摸了摸马的鼻子。 阳光下,骏马全身如黑绸般泛着亮光,碗口粗的前蹄不停的叩打着地面,仿佛要急于奔驰千里。 “嗯,这匹马真的很神骏。”林殇赞道。 “那是,它可是八骏的后代,除了长得漂亮以外,脚力也是一等一的快,日行千里对它来说简直如吃草一样简单。”少女眯着眼睛摇着头,大肆的吹嘘。 “额・・・・・・好吧,话说你牵它过来是要出远门吗?”林殇疑惑道。 “没有啊,我之所以牵小黑过来,还不是因为你啊。”少女白了林殇一眼。 “为我?” “对啊,这不你这个呆头鹅不会骑马么,所以我把小黑牵来教你骑术,免得下次再有什么紧急事情的时候,你又得像蚯蚓一样爬过来。”芝小小的脸上一脸的挪揄。 “额・・・・・・可是・・・・・・”林殇迟疑道。 “哎呀,没什么可是的,就这么决定了,去花海那边,我教你骑马,小光头,你要一起么?”芝小小摆了摆手,一副此事我已做主的神情。 “阿弥陀佛,小僧还是不去了,这仙迹崖古朴自然,风景如画,小僧在此看看山水就行了,你们去吧!”恶邪和尚笑着对林殇眨了眨眼睛。 林殇双眼大睁,他怎么觉得恶邪和尚在和他熟识之后,简直和变了一个人似的。 “瞪什么眼,快走了,你看小黑都不耐烦了!”芝小小催促道。 “额・・・・・・好!”林殇没好气的瞥了一眼和尚,转身朝门外走去。 药王殿外边,芝小小翻身上马,对林殇伸出素手,道:“小伤伤,快上来,我带你去花海那边。” “额・・・・・・不用了吧,我走路也挺快的。”林殇不好意思道。 “哎呀,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墨迹啊,快上来!”芝小小不耐烦的道。 “额・・・・・・好吧。”林殇硬着头皮,抓住芝小小的手,窜上马背。 “走喽!” 林殇还没坐稳,就听芝小小大喊一声,骏马如一道闪电一般,向前跃去。 “啊・・・・・・我没地方抓啊。”林殇大急,双手空中乱舞,身子一阵摇晃。 “蠢,抱住我啊!”芝小小喊道。 “哦,好!”林殇双臂前伸,向芝小小的肩膀搂过去。 “咳咳!”风中传来芝小小的咳嗽声,林殇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呼作响,天上的白云如烟般倒退。 他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眯了起来,只感觉自己像腾云驾雾一般不断向前飞驰。 这就是骑马的感觉啊,真快! 没过多久,就在他还沉浸在飞一般的感觉中时,耳边的所有风声突然消失了,紧接着一阵马嘶之后,他被一股毫无防备的力量掀下了马。 “砰!”林殇在地上滚了两圈,茫然的爬了起来。 阳光下,骏马前蹄抬起,直立长嘶,马背上的芝小小咳嗽不止。 “混蛋,你把我喉咙搂那么紧做什么,是想勒死我么?”芝小小面色通红,剧烈的喘息着。 “额・・・・・・不是你让我抱住你的吗?”林殇尴尬的道。 “对啊,我是让你抱住我,可是我没让你掐住我的脖子啊,真的是蠢到家了!”芝小小边喘息边摇头。 “额・・・・・・对不起啊!”林殇满脸的愧疚。 “唉,算了,和你生气的话,我早就被气上天了,这两天没日没夜的照顾小黑,本来就没休息好,今天被你这么一勒,真的差点死掉了。”芝小小没好气的道。 “这两天你在照顾小黑?”林殇一愣。 “对啊,小黑生病了,病得可厉害了,我怕它有闪失,所以这两天就一直在照料它。”芝小小亲昵的摸着马头。 “哦・・・・・・我以为你还在生那晚的气不想理我呢。”林殇长出了一口气。 “哼,我本来也想不理你的,可是想到你又蠢又呆的,也没什么朋友,我再不理你的话,你估计会更可怜的,所以本姑娘心软之下,才决定对你既往不咎的。”芝小小下巴轻扬,一脸的骄傲。 “额・・・・・・好吧,话说我们到地方了么?”林殇问道。 “对啊,这就是我们万花的花海,美不美?”芝小小大眼微眨。 林殇举目望去,只见目之所及,一片烂漫,五颜六色的花如繁星一般,将整个原野绘成了一幅色彩斑斓的画卷,夏风吹来,香气袭人,无数的蝴蝶和蜜蜂在花丛中穿梭着,将画卷映衬的如梦如幻。 花海,万花谷最美丽的地方,也是万花谷最平坦的地方。 林殇惊呆了,面对这群芳争艳的画面,他不禁为大自然的神奇所折服。 “好了,快上马来,我教你骑术,我们一边学习,一边看风景。”芝小小对着林殇招手道。 “哦,好!”林殇一跃而起,跳上了马背。 “这次记住了,不要再楼我的脖子了,搂我的腰就行。”芝小小再次叮嘱道。 林殇点点头,双手朝芝小小的腰肢伸去。 当他的双臂搂住芝小小纤细的蛮腰时,一股电流感刹那间传遍全身,与此同时,一种异样的情绪在他的心头缓缓荡起。 从未与女子有过亲密接触的他,彻底呆住了。 “这骑马啊,其实不难,首先,你要双腿夹紧马鞍,然后双手左右分开握住缰绳,然后・・・・・・喂,你有没有在听啊!”芝小小一边讲一边做示范,可是身后的林殇一点反应都没有。 “喂,你在做・・・・・・咦,小伤伤你怎么了?”芝小小回过头,正欲询问,却发现林殇正一脸痴呆的看着自己。 “好细啊・・・・・・啊,你刚刚说什么?”林殇正在魂游天际,却猛然见芝小小的手指在眼前轻晃,不禁脱口而出,但是很快又转醒过来,急忙转移话题。 “什么好细啊,我说骑马的要领・・・・・・啊,好啊,好你个小伤伤,本姑娘在给你说骑马要领,你想哪去了?” 芝小小原本一脸疑惑,可是目光扫到林殇搂在自己腰际的双手时,才明白林殇的意思,不由轻啐一口,俏脸通红,佯怒道。 “对不起,对不起!”林殇也是满脸通红,羞愧不已。 一时之间,二人都陷入一阵沉默。 有些事往往就这样,不说出来,大家都会觉得很正常,可是一旦说出来,所有的东西都就变味了。 半晌之后,还是芝小小先开口,只见她满脸通红,双手颤抖,声音如蚊子一般哼哼道:“那个,你能先把手放开么?” “哦,对不起,对不起!”林殇脸色更红,连忙撒开双手。 “没有啦,我只是让你稍微放松点,不要勒得太紧,我都快喘不上气了。”芝小小细声细语,软软的声音中流露出一股慵懒的味道。 “额・・・・・・那还要不要抱住啊”林殇愣愣的问道。 “你・・・・・・哎呀,随便你啦,讨厌,驾!”芝小小本来就羞涩不已,再听林殇如此愚蠢的一问,俏脸更加通红,又羞又恼之下,轻提缰绳,骏马如风一般向前奔去。 “啊!”林殇一个没准备,险些跌下马来,吓得他不由双手前伸,搂住了芝小小的纤腰。 就在他的双臂接触到芝小小腰肢的一瞬间,芝小小的身子突然如牛筋一样绷得很紧,半晌,才又缓缓放松了下来。 骏马飞驰,四蹄腾空,漫山的鲜花飞速倒退,一阵隐隐约约的话语在香风中传来。 “太快了,你慢一点啊,我快要掉下来了。” “不要,就要这么快,掉下去的话活该,谁让你那么蠢!” “额・・・・・・对不起,我错了!” “哼!认错也没用,本姑娘正在气头上呢!” “我真的要掉下来了啊・・・・・・啊,你还加速啊!” 第六十六章:月下对决 - 花与剑之 冷月当空,林殇背靠墙坐在床上,凝视着窗外的皎洁。 白天在花海折腾了一天,他的身体身体早已疲惫不堪,但是他却一点睡意都没有,星眸出神的眨来眨去。 半晌,忽见他嘴角微翘,一抹柔和浮上脸庞・・・・・・ 夕阳西下,两人一马在群芳璀璨的花海中施施而行,没有喧嚣,没有波澜,有的,只是一份此时无声胜有声的安静。 马蹄轻踏,惊起蝴蝶蹁跹,霞光晚照中,二人的身影犹如披上了七彩霞衣一样绚烂。 “哎呀,看不出嘛,本以为你又蠢又呆的,学骑马应该很困难,没想到仅半天时间,你就学会了。” 芝小小头戴花环,嘴衔狗尾巴草,坐在马上一阵摇头晃脑,红彤彤的脸上笑意满满。 “额・・・・・・应该是你教的好吧。”林殇也是一脸微笑,双手轻轻抖动着马缰绳。 “哼,此话虽有拍马屁的嫌疑,但是基本上也道出了事实,本姑娘就笑纳了。”少女的脸上洋溢起一股幸福的刁蛮。 “额・・・・・・好吧!”林殇笑着摇了摇头。 芝小小嘿嘿一笑,继续闭上眼睛摇晃,可是没过多久,就见她的脸色忽然一点一点的开始阴霾,待到她睁开眼时,所有幸福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舍和惆怅。 “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是不是快要离开了?”芝小小的声音忽然有些低落。 “额・・・・・・差不多吧。”林殇一愣,不知道芝小小为何如此问。 “那,那你走了还会记得我么?”少女忐忑道。 “额・・・・・・应该会的。” “什么叫应该会,是一定要记得!”少女不满的怒道。 “嗯嗯,一定记得!”林殇慌忙点头。 “唉!”芝小小长叹一声,不再言语。 半晌,就在林殇胡乱猜测之际,背部忽然一重,一个东西缓缓的贴在了上面。 “小伤伤,能和我说几句话么?”芝小小的脸贴在林殇的背上,喃喃自语,长长的睫毛抖动着,眸子里尽是惆怅。 这个脊背虽然瘦弱,但是当她靠上去的时候,却有种说不出的温暖。 “额,这不一直在和你说话么?”林殇小心翼翼的提着马缰,面对芝小小的莫名改变,他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以后要对自己好一点,不要动不动就拼命。”芝小小好像没有听到林殇的话语似得,自顾自的喃喃。 “嗯!” “以后要学会聪明,不要再又呆又蠢的。” “额・・・・・・好!” “以后要记得想我,不许忘了我。” “嗯!” “以后要・・・・・・” 斜阳静默,马背上的两个身影在七彩霞光中渐行渐远,喃喃细语如一缕轻烟,在这一刻温柔了时光。 ・・・・・・ “笃笃笃!” 一阵敲门声将林殇拉回来了现实,林殇一愣,这么晚了会是谁来找自己呢? 带着疑惑,林殇下床,轻轻的拉开了门。 屋外,一个身材修长,长发披肩的男子背对着他负手而立。 “你是谁?”林殇眉头轻皱,沉声问道。 “几个月未见,你就不认识我了么?”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顿时在他耳边响起,男子缓缓转身,一个英俊白皙的面孔出现在林殇的眼前。 月光下,男子下巴轻扬,眸光微瞥,浑身散发着一股孤傲的气息。 “哦,原来是墨兄你啊,失敬失敬!”林殇缓缓施了一礼。 来人赫然是孙思邈的弟子,芝小小的师兄,墨沧。 “不知墨师兄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要紧事么?”林殇疑惑道。 “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有几句话想和你再说一下,因为我觉得你可能已经忘记了。”墨沧淡淡的道。 “忘记了?我忘记什么了?”林殇一愣。 “哦,不记得了?你是真糊涂呢,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墨沧的语气突然冷了起来。 “还请墨兄明示。”林殇一脸的疑惑。 “呵呵,那我给你提个醒,我记得我曾经说过,以后不要再和小小联系了,你们之间不会有交集的,不知你还记得否?”墨沧冷哼一声。 “哦,你是指这话么?对不起,我还真的给忘了!”林殇脸色开始阴沉,淡淡道。 “呵呵,好一个真的给忘了,既然如此,那我今天就再提醒你一次,从明天起,离小小远一点,你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对你来说,她永远都是需要你仰望的存在!”墨沧的声音如寒风一样凛冽。 “哦,如果我说不呢?”林殇眉头微皱,淡淡道。 “呵呵,这个简单,打到你说同意不就完了,”月光下,墨沧突然笑了起来,言语之间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墨兄你非要如此咄咄逼人么?”林殇沉声道,毕竟这是万花,而且神农一脉救了他和小和尚的性命,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和任何万花弟子发生冲突。 “咄咄逼人?不不不,我只是在和你讲道理,当然,讲道理的方式有很多,就看你如何选择了。”墨沧高傲的道。 “呵呵,好一个讲道理,墨兄你一再说我们之间差距大,那我想知道,你口中所谓的差距大,到底指什么?”林殇怒极反笑道。 “还不明白?好,那我今天就费点口舌给你讲清楚,小子,这是一个实力为尊的年代,小小她天资聪慧,年纪虽轻,但医术和武学均已登堂入室,以后肯定是我神农一脉的实权者,江湖杏林一途的领军人物,她的未来,犹如煌煌大日一般,绝对璀璨” “而你,虽然名义上是纯阳掌教弟子,但那只是靠运气得来的,一个不能修行内力的废物,以后拿什么与江湖群雄争锋?不要以为纯阳掌教弟子的身份就很威风,在绝对实力面前,所有虚名都是浮云,没法进军武道巅峰的你,注定只能成为他人的踏脚石,你与小小之间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墨沧沙哑的声音中满是轻蔑和高傲。 “呵呵,墨兄就这么肯定我无法登顶武道之巅?”林殇突然笑容满面。 “怎么,你觉得你自己还有机会?” “有没有机会我不知道,但是想要让我改变想法,至少你,是不行的!”林殇满脸笑容,右手食指在墨沧的面前轻轻摇晃。 墨沧一愣,继而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好,我喜欢骄傲的人,因为踩着别人的骄傲让之臣服是一件很享受的事,小子,希望你等会说话还能如此硬气,请!” 说完,他大手一挥,向屋外的空地走去。 林殇双眉紧锁,深吸一口气,跟了上去。 月光之下,二人对立而站,一股肃杀之气缓缓荡起。 “小子,你没有兵刃,我也不占你便宜,今天,我就用我们万花谷的百花拂穴手,来让你明白,什么叫做差距!” 冷笑声中,墨沧凝神聚气,一股淡淡的花香从其身上飘散开来,如玉般的双手上,一抹绿色光晕缓缓流淌。 林殇眉头紧皱,双拳缓缓握紧,一股戾气在其眼中流转。 对于墨沧,他一点也没了解,所以就更谈不上把握,但是他没有退路,此战,关乎尊严,关乎芝小小,他,不能输。 想到这里,林殇牙齿轻咬,大喝一声,右拳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向着墨沧奔袭而去。 他必须主动出手,不然,他将彻底丧失机会。 “好,等的就是你!”墨沧大喝一声,右手变掌为拳,然后缓缓伸出食指,对着林殇呼啸而来的铁拳点去。 “笃!” 带着绿光的食指轻轻点了在了林殇的拳面上,一股气流顺着林殇的右臂传来,所过之处,一片麻木和疼痛。 一滴冷汗顺着林殇的额头流了下来,刺骨的疼痛让他不禁呼吸一滞。 不行,太强了!不能与之做正面对抗。 想到这里,林殇强忍着疼痛,右拳突然上移,对着墨沧的肩膀闪电般的三拳,然后借着反冲的力道向后退去。 “砰砰砰!” 墨沧右肩摇晃,身子不由自主的退了两步。 “好小子,力气挺大的啊!”墨沧稳住身形,冷笑道。 林殇额头冷汗直流,右臂如同断掉了一般疼痛无比,拳头前面与墨沧指尖接触的地方,一片麻木,失去了知觉。 百花拂穴手,万花谷的独门手法,讲究清新自然,施展起来,花香四溢,主要以打穴截脉为主,如果被打中穴位的话,那么穴位所在的部位或者经脉就会被百花拂穴手的气劲封死,从而使对手丧失进攻的能力。 此时,林殇的右手就是这种情况,轻轻一使劲,整个右臂就会钻心刺骨的疼。 原本与对方就有差距,现在右手被废,他的战斗力等于是又下降了一半,本来就不多的胜算又渺茫了许多。 怎么办,林殇脸色苍白,双眼变得通红起来。 这时候,对面的墨沧好像也发现了林殇的不对劲。 “哈哈,小子,经脉被封的滋味不好受吧,说了你不行,你还想不信,现在是不是特别后悔啊?不过已经晚了,我要让你知道,盲目的自大,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大笑声中,墨沧右手绿光涌动,食指划破夜空,带起道道指影,向着林殇遥遥点来。 林殇瞳孔微缩,一个如玉般的手指越来越大,一股凌厉的气息如寒风般袭来。 胜负即将分晓! 第六十七章:那一指的风情 - 花与剑之 遥遥点来的那一指虽然很轻,但是对林殇的压力,却比泰山还要大。 正面硬接,肯定是不行的,没有内力的他,根本不具备对抗这一指的能力。 但是如果闪躲的话,他将会彻底陷入被动,气机被墨沧锁定的他,不管接下了来如何闪躲,都会引来对方的重重后手,那本就渺茫的胜算,将会更加缥缈。 接也不是,避也不行,难道就真的这样败了么? 不,我不能输,此战关乎尊严,关乎小小,我一定要赢。 林殇满脸的疯狂,眸子一片血红。 白皙的手指上绿光萦绕,不带一丝烟尘的朝林殇点来,无形的气机犹如一张看不见的罗网,将他全身笼罩,周围的退路全部被封死。 现在,林殇想退都没法退了。 怎么办,真的没有挣扎的余地了么? 唯一能动的左手缓缓紧握,无力的感觉让他不禁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就在眼睛合上的瞬间,他脸上的表情忽然一滞,继而一股惊喜之情浮上眉梢。 林殇的脑海中,一粒菱形的雪花突然出现,一抹寒光乍然亮起。 对啊,我怎么把这招给忘了。 林殇猛地睁开眼,脸上的疯狂之意渐退,一股莫名的清冷之色爬上了他的脸庞。 那一粒雪花,虽然清冷,但是当他浮现在林殇的脑海中时,他的心却是莫名的一暖,一种游子归家的感觉让他整个人安静了下来。 落雁峰上的雪,好白啊! 一股清寒之意从林殇身上缓缓荡起,月夜之下,他的身影如万载寒冰一样,孤独中流淌着凛冽。 缓缓抬起左手,面对墨沧张狂中带着轻蔑的面孔,林殇无悲无喜,修长的食指微晃,以一种特殊的律动向前点去。 这招,本是一剑招,但是林殇此刻使来,并没有一丝不适,仿佛这本来就是一招指法一样。 天下武学,殊途同归,剑道总纲,不仅是剑道的极致,也是武学返璞归真的典范,境界到了,一花一草一木,皆可为剑。 林殇虽然没有内力,也没有这份境界,但是此刻的他,却是真的把食指当做利剑了,手中无剑,心中有剑,误打误撞下,林殇此时的心境暗合了高深的武意。 他的手指上,没有劲风,没有绚烂,有的,只是一种淡淡的朴实,就仿佛他只是随手弹了弹指头而已。 但就是这样一根看似无华的手指,却正以一种怪异的角度向前点出,虽然没有内力的气息,但是速度却快如闪电。 墨沧一脸的得意,在他看来,对面那个脸色苍白的身影已经是自己案板上的鱼肉了,自己只需再稍微用点力气,便可将那少年的骄傲踩在脚下。 小子,机会早就给了你了,只怪你自己太过狂傲不懂的珍惜,今天,我就用实力让你明白,有些人不是你所能觊觎的。 带着三分不屑,七分张扬,墨沧的长发无风自动,原本俊逸的面孔在月色下一片凛然。 这一指,他用了全力,务求一招之下,击败林殇。 绿光萦绕,指影重重,林殇的肩膀就在眼前,墨沧似乎听到了对方痛苦的哀嚎。 可是就在此刻,异变突起。 那个本已放弃抵抗,闭上双眼等待失败的少年突然睁开了眼睛,一抹诡异笑容在其脸上浮现。 什么情况?墨沧一愣。 可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见少年身上气势忽然一变,原本的颓势和无奈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的高冷。 空气中的温度好像骤然下降了很多,一股寒意以林殇为中心向四周弥漫。 好冷啊,墨沧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那种发自灵魂的冰冷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处在冰天雪地一般。 这是怎么了? 墨沧瞳孔微缩,这种不真实的感觉让他的内心涌上一股莫名的危机感。 然而就在此时,更为震撼的一幕出现了。 在墨沧惊恐的眼神中,对面那个少年面带微笑,缓缓抬起左手,一根食指如闪电般向他刺来。 没错,是刺来,因为在他眼里,那根纤细的食指并不像手指,而是像一截剑尖,一截没有锋刃,但却寒意四射的剑尖。 手指没有光华,没有内劲,但却以一种诡异的角度,穿过了墨沧重重指影组成的屏障,闪电般的向他的眉心刺来。 “咻!” 墨沧额前的刘海无风自动,向两边散开,那根纤细的手指,带着一股奇异的律动,停在了他额头前三寸的位置。 “你输了!”林殇清冷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 墨沧嘴巴大张,一脸的惊恐,他的右手依然绿光涌动,但却不能再向前分毫。因为他觉得自己如果再向前哪怕半寸,自己的眉心就会出现一个血洞。 一滴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流了下来,原本孤傲俊秀的脸上一片惨然。 我竟然败了? 我竟然败给了一个没有内力的废物? 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让墨沧使劲摇了摇头,然后再次看向林殇时,却发现对方正一脸笑意的盯着自己。 那根纤细的手指还是停在他的额前,很轻很安静,但是带给他的感觉,却如山峦一样沉重。 原来我真的败了! 墨沧长出一口气,眸子里的亮光和诧异渐渐退却,一股黯然之色浮上眼帘。 “这是什么武功!” 半晌,墨沧开口,声音沙哑无比。 “天道十三剑!” “天道十三剑?这是一招剑法?”墨沧一愣。 “是的,这是我师傅传我的剑法里的一招,不过今天没有武器,只能以指代剑,让你见笑了。”林殇淡然道。 墨沧心头一震,化剑招为指法,这得多么强的悟性啊,而且还是在身处败局的险境中。 抬起头,看着林殇那平静的面容,墨沧第一次将对方放在了与自己平等的位置。 “这局我输了,输的心服口服!”墨沧抬头望天,神情说不出的落寞。 那一指,已经是自己最强实力的体现了,可是还没靠近敌人,自己就败了,败得很彻底。 刚刚听到林殇说这是一招剑法时,他脑海里演练了一遍自己拿武器与之对决的场景,可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他还是会败。 在他看来,这一招已经超出了他们这个年龄所能达到的极限。 听到墨沧说认输时,林殇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向向屋子走去。 “你们宗门大比时,你为何不用出这招,如果你用出,同龄人之中,根本没人能挡得住!“墨沧突然喊道。 “那时候我还没学会,此招我也是来你们万花之后,这两天才突然领悟的。”林殇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如实告知了墨沧此事。 墨沧彻底叹服了,对方仅仅是这两天领悟的招式,就可以做到化剑招为指法,还将苦练十多年百花拂穴手的自己打败。 这等资质,实属逆天! 再次望向那个单薄的背影时,墨沧眼里一阵浓浓的忌惮。 轻轻踱步,林殇来到了门前,就在踏脚入门内的瞬间,他的眉头忽然一皱,好像想到了什么似得。 紧接着,就见他转过头,对着远处的墨沧喊道:“能不能进军武道之巅我不知道,但我会一步步的向前,力压天下群雄不敢说,但是我能保证,明天的自己永远会比今天强大。” 说到这,林殇停了下来,平静的脸孔突然一冷,一股戾气在其眼中浮现。 “小小是我的好朋友,我们之间未来是什么样,那都是林某和小小之间的事,我敬你是他师兄,所以这次作罢,如若以后你再阻挠使绊子,休怪林某翻脸不认人。” 话语之间,一股杀机如实质一般向墨沧袭去,林殇三年来与獒犬搏击得来的戾气,随着这句话突然释放。 墨沧大惊,全身绿光萦绕,十多年苦练的内功被他彻底调动起来,布满全身,双眼警惕的盯着林殇。 此刻的林殇,在他眼里如同一只洪荒巨兽一般恐怖。 他这是想杀我了么?墨沧的内心一阵大骇,右手一挥,腰际的玉笔已然提在手中。 可是紧接着,却见那少年突然一笑,转身朝屋内走去。 那股浓的如实质一般的杀气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墨沧全身的内力一下子失去了牵制,突然紊乱起来。 “噗!”一口鲜血喷出,墨沧被自己的内劲逼成了内伤。 “咳咳,这算是警告么?”墨沧惨然一笑,俊脸白的渗人。 他以为自己已经够高看林殇的了,然而此刻,他才发现,自己还是远远低估了这个平静的少年。 和自己一战,他还是有出全力啊,如果开始就来这么一手,自己根本不用打,就已经输了。 只是令他不明白的是,林殇小小年纪,怎么会有这么强的杀气? 带着不解,墨沧再次望向了那个小屋,目光之中,除了浓浓的忌惮,还多出了一丝惧意。 此刻的他,已然胆寒。 ・・・・・・ 屋内,林殇冷汗直流,被墨沧打中的右臂依然又麻又痛,但是他的脸色却并未见慌张。 百花拂穴手他是知道的,这种封经截脉的效果,最少得三个时辰以后才能消失。 这点痛苦,他还是可以忍受的,让他不能忍的,是左手的食指。 此刻,林殇左手的食指如红萝卜一般,又粗又肿。 那招“雪清雪寒雪纷纷”,林殇用长剑使出来,手腕都会浮肿,更不要说今天全力以赴,将所有负荷集中到食指上了。” 没有骨头断裂,已经是实属侥幸了。 强忍着钻心的疼痛,林殇缓缓抬起左手,亲吻了一下浮肿的食指,眼眸之中,一片温柔。 小小,我绝不会允许任何人来干涉我们之间的关系,未来如何我不知道,但是关于你的事情,哪怕是付出生命,我也要维护到底。 第六十八章:第一个考验 - 花与剑之 白天策马奔腾了一天,晚上又是一场对决,林殇的精力终于被折腾完了,强忍着钻心的疼痛,林殇带着一头的冷汗,沉沉睡去。 可是第二天,天还未破晓,睡眼朦胧的他就被天道鬼手遣人叫到了药王殿。 仙迹崖,药王殿。 屋内灯影幢幢,天道鬼手一脸严肃,端坐于大厅之中,而另外一边的椅子上,恶邪和尚手持念珠,正闭目诵经。 “大师,这么早喊我,是有什么急事么?”林殇无精打采,右臂虽然不疼了,但是依然还有些麻木,而左手食指,却还没有消肿。 “今天把你们喊来,是因为昨天我们商讨的事情有眉目了。”天道鬼手对林殇点了点头。 “哦,还请大师告知详情。”林殇一下子清醒了许多,慵懒的气息气息一扫而空。 “恩,昨天我和东方谷主详谈之后,觉得那天我们分析的情况应该很接近真相,而且关于那两句诗句中的李渡城,我们也有了一些眉目。” “是嘛?那这李渡城到底在何处呢?”林殇疑惑道。 “莫急,待老夫慢慢给你讲。当时我和谷主商议此事的时候,也原以为所谓的李渡城,可能只是一个借指,并不是指确定的哪座城,然而到后面,当我们对着大唐疆域图查看时,却发现,还真的有这么一座城池,虽然只是一座人口不过万的小城。” “那这李渡城到底在哪,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么?”林殇追问道。 “这座李渡城,地处洛阳以西三百里的洛道,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城,距离李渡城再过一百里,就是大唐的边城巴陵了,所以,这李渡城可以算是一座边城,也可以不算,除了这点,其他的特殊性倒是没有。”天道鬼手捋了捋胡须。 “就这么简单?”林殇一愣。 “对,这也是我和谷主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如果那个组织真的做了十年的布局,那么按道理来说应该不会选择李渡城这种不起眼的小城作为行动地点,因为这个地方与他们十年布局的格局太不匹配了。” “对,就像您那天说的,十年布局,所图不会小,选择这么个小城,的确与他们的格局不相符。”林殇点头道。 “所以,我和谷主苦思无果之后,做了一个决定,就是给六派掌门写了一封书信,告诉他们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并建议成立一个由六派年轻弟子组成的调查组,一起共赴李渡城查看一番。”天道鬼手突然道出了这么个消息。 “成立调查组?这是什么意思?”林殇不解道。 “恩,我们是这么考虑的,这件事,本来也不是多么确定的事,虽然按照我们推测的来看,肯定是有大阴谋,然而我们并没有确凿的证据来证明这件事到底是一件什么事,会在哪里发生,所以,我们不能仅凭借一些臆断就大张旗鼓的倾六派之力去彻查此事,这样太草率。” “但是话又说回来,我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就干等着,毕竟我们的推断也是根据一些确实存在的蛛丝马迹得来的,如果什么都不做干等着的话,那么万一真的有事发生的时候,我们肯定会措手不及。所以我和谷主决定,建议六派成立一个由年轻弟子组成的调查组,一起去李渡城走一遭,去辨别此事的真伪。” “如果李渡城没有异常,那么调查组成员可以顺势查一下腐尸毒煞掌和人药的事,权当是对六派年轻弟子的历练,毕竟洛阳离洛道也不是太远;但是,如果真的不幸被我们言重了的话,那么调查组成员可以第一时间探得实情,然后可根据事态的大小再做定夺,就算没法处理,也可以先穿缓冲一下,等待宗门主力的到来。” “所以,无论结局如何,派人李渡城一行,是一个一举多得好事,我相信,六派掌教在看了信件之后,都会同意我们的建议的。” 天道鬼手的一番分析环环入扣,让林殇和恶邪和尚一阵狂点头。 “大师既然如此说,那看来是万无一失了,不知我和和尚什么时候可以离开万花,回归风雨镇?” 林殇这两天有点着急,毕竟他和恶邪和尚那晚出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来万花谷的时候,他也没来得及跟娄临安说一声,如今这么久了,他们肯定等得着急了。 “你急什么急,这边事还没完你急个屁啊,一来这小秃驴的伤势还没完全好,还需静养几日,二来我在给少林和纯阳的信里面,特意提出让你们二人加入调查组,所以要说离开,最少也得再等几日,等有消息了再说。”天道鬼手没好气的道。 “我们两个加入调查组?”林殇一愣,再看恶邪和尚,也是一副震惊的神情。 “怎么,很奇怪么?此事是由你们两个发现的,你们最清楚事情的细节,没有人比你们更合适。而且我也给各大掌门说了,此番调查组成员,必须是和你们年龄差不多人,到时候一群同龄人聚在一起,一起历练,一起交流,难道不好么?”天道鬼手瞪了一眼林殇。 “哦・・・・・・好吧,那我就再等等,等结果出来了再说。”林殇点了点头。 他是想参与这件事的调查,但是他不想和其他门派的弟子一起,因为他知道,一群心高气傲的年轻人在一起,肯定会摩擦不断,毕竟能够被门派委以重任的,应该都是门中的精锐,谁也不会承认自己比别人差多少的。 “小子,不要这么无精打采的,如果这次真的需要李渡城一行,除了做好分内工作以外,我对你还有额外的要求。”天道鬼手嘿嘿一笑。 “额外要求?”林殇一愣。 “对,额外要求!小子,不知道你还记得否,我们之间还有一个五年之约?”天道鬼手笑眯眯的对林殇道。 “额・・・・・・记得!” “恩,很好,当初给你说五年,是因为那时候的你,底子实在是太薄,虽说当时老夫很欣赏你的心性,但是你自身的基础条件,却真的是差强人意,给你五年时间,就是想让李忘生那牛鼻子给你好好夯实下基础。” “可是令我没想到的是,你只用了三年时间,就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所以,如果这次真的需要去李渡城,我想把五年之约的考验提前,不知道你小子敢应声不?”天道鬼手嘿嘿一笑,一脸的算计。 “额,敢问大师是何考验。”林殇被笑的后背发凉,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考验么,也不是多难,如果这调查组成立,我要求你在不破坏团队和谐的前提下,用尽办法拿到队长的资格,并且在此次行动中尽到一个队长的责任,这,就是五年之约的第一个考验!” “啊?”林殇眼睛瞪得圆溜。 “啊什么,如果调查组成立的话,来的应该都是和你差不多身份和年龄的人,大家都是门中的精英,平时各个都鼻孔朝天心高气傲的,这样的一群人在一起肯定会争端四起,如果没有一个统一的指挥,不要说调查其他的了,你们之间肯定先得打个半死。” “所以,这时候得有人站出来协调大家,让每个人都发挥出自己的特长,只有这样,你们才能更好的完成自己的使命。” “可是为什么一定要是我啊?”林殇郁闷万分。 “为什么是你?等等,让我想想!”天道鬼手眯着眼抬起头,捋着胡须一阵摇头晃脑。 林殇额头一阵黑线,这是在想问题么,怎么看都像在装腔作势。 “哦,我想到了,这原因嘛・・・・・・”天道鬼手故意拉长声音。 “原因是什么?”林殇追问道。 “我不告诉你!”天道鬼手突然一笑,大手在林殇面前晃了晃。 “你・・・・・・”林殇一阵无语,面对天道鬼手的恶作剧,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哈哈,小子,想做我的徒弟,哪有那么容易的,不仅要武功好,人品好,其他方面的能力,也不能差,不然你一个小牛鼻子,凭什么可以有两座靠山,不拿出远超常人的优秀,你觉得你对得起这份机会和荣耀么?” “五年之约,考验有三个,这是第一个,其他的,等你先完成这个再说,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放弃,不过如果你真的那样做了,我估计李忘生那牛鼻子的老脸以后肯定就没有了,因为别人会说,堂堂纯阳掌教弟子,被一个小小的考验给吓趴了。” 天道鬼手哈哈大笑,然后一脸轻蔑的看着林殇。 “好,我答应你,如果此次调查组成立,我一定拿到队长,并且会尽到一个队长的责任。”林殇面色阴沉,咬牙切齿道。 面对天道鬼手话里的夹枪带棒,林殇想推脱都不行了,作为个人,他可以放弃,可以推脱,但是作为纯阳掌教的弟子,他没法拒绝。 好吧,既然无法选择,那就面对吧!林殇深吸了一口气。 “好,那我就等待你的表现了,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如果真的连第一关都过不了,呵呵・・・・・・”天道鬼手笑了笑,然后摇着头走出了大殿。 望着天道鬼手远去的背影,林殇双拳紧握,眼神说不出的凝重。 这次考验,他一定要完成,而且还要完成的漂亮。 来吧,我倒要看看,所谓的六派精英,到底有多桀骜不驯! 第六十九章:六派俊杰 - 花与剑之 时间如流水,转眼之间,又是五天过去了,六派掌教的回信在四天前就已经到了。 果然正如天道鬼手他们所想,对于成立调查组这事,六派都无异议,纷纷排遣出门下年轻的弟子,朝万花谷赶来。 在这几天里,林殇身上的伤势彻底好了,而恶邪和尚也是恢复了往昔的神色,二人有事没事的就在一起讨论武学,交流心得。 不过对于少林寺那套慈悲恢弘,舍己为人的思想,林殇还真的不太感冒,每次小和尚和他交流心得,顺势阐述佛理时,他的头都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在他看来,武学的真谛就是在一场场生死对决中,克强敌,诛邪恶,然后一步一步的走向巅峰,只有活着才能做更多的事,救更多的人,如果动不动就因为别人而放弃自己的生命,那得多愚蠢啊。 而对于林殇,恶邪和尚也是十分无奈,每次交流武学心得,这位林施主基本上都是热血激昂,戾气四溢。道家的所谓道法自然,清静无为的韵味,在他身上一点痕迹都没有。 在他眼里,这位道兄除了沉默不语和品茶赏花时才有那么一点道骨出尘的气息以外,更多的时候,则更像一个热血的江湖客。 静时风轻云淡,波澜不惊,动时血气冲天,杀机肆意,这就是恶邪和尚眼里的林殇。 所以这一僧一道在一起的时候,与其说是在讨论武学,交流心得,倒不如说是在吵架,只不过一个火爆,一个缓和罢了。 ・・・・・・ 清晨,旭日东升,紫气东来。 林殇气沉丹田,调整呼吸,对着东方缓缓吐纳。 虽然由于身体的原因,他不能修习内功,但是凝练紫气的习惯,这些年来他却从未断过。 时至今日,对于能否凝练出紫气,他已经不再像过去那么执念了,之所以还保留这个习惯,更多的是为了不断鞭策自己 现在的他,虽然有了一定的自保能力,也与机缘巧合之下悟出了属于自己的剑法,但是这些东西并不足以让他前途无忧。 天天凝练紫气,就是为了不断提醒自己,自己身上始终有这么一块短板,若不每天努力,他迟早会被被人踩在脚下。 吸气,呼气,林殇身上紫气萦绕,绚烂无比。 良久,却见他脸色一红,眉头轻皱,周身紫气如遇到山风一般,立刻紊乱了起来,不一会就消散一空。 林殇缓缓睁开眼,苦笑一声,眼睛里全是无奈。 还是不行啊,呵呵。 长叹一声,摇了摇头,林殇将失落感抛在脑后,转身向不远处的房舍走去。 “师兄请留步!” 一声轻喝从身侧传来,林殇转头,发现一个万花弟子正朝他走来。 三两步之间,这位年轻的弟子已经来到了林殇面前,却正是前两天喊他去药王殿那个人。 “师兄,天道师叔喊你过去一趟,说是有要事相商。”来人微笑着对林殇施了一礼。 “哦,小哥可知是何事么?“林殇笑着问道。 “不知道,不过谷里昨天来了几个年轻人,听说是其他六派的弟子,今天早上刚刚被谷主差人送到天道师叔处。” “嗯?六派之人已经到了么?”林殇一愣。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么天道鬼手找他的目的就不言而喻了。 想到这里,林殇吸了一口气,沉声对来人说:“那就有劳小哥了,我们一起过去吧。” 说完,便朝仙迹崖方向走去。 不一会儿,二人就来到了药王殿前,还未进去,里面就传来一阵喧嚣的声音。 “哎呀呀,和尚,你这头是我见过最亮的一颗脑袋,这家伙,锃光瓦亮的,真气派!”一个贱兮兮的声音让林殇不禁一愣。 “阿弥陀佛,施主请自重!”恶邪和尚的声音缓缓响起。 林殇刚刚走进大殿,就看到恶邪和尚一脸腼腆的坐在椅子上,旁边一个虬衣乱发的身影正在上蹿下跳。 和尚旁边的椅子上,是两个满头银钗玉坠,一身粉色霓裳的俏丽女子,一个玉面微冷,正斜眼撇着走进门的林殇,而另一个则是满脸好奇,正眨动着大眼看着那个虬衣乱发的身影。 二女对面的椅子上,墨沧一脸冷酷,抬头望天,看到林殇进来,也只是点了个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在他眼里,林殇并没有看到任何情绪,有的,只是一脸的平静,仿佛他和林殇之间从未发生过什么似的,这让他很是诧异。 可是还没等他细想,就被一个夸张的声音引了过去。 “哎呀呀,这位想必就是纯阳宫的的林师兄了吧,久仰久仰,今日一见,果然是器宇轩昂,一表人才啊,啧啧,这形象,这气质,差一点都快赶上我了!” 林殇转头看过去,发现原本在和尚身边上蹿下跳的身影不知何时已向自己走来。 蓬松的短发如鸟窝一般凌乱,一双小眼咕噜咕噜乱转,闪动着无尽的狡黠,麦肤色的面孔上,两片薄唇微微上翘,一个大蒜头似的鼻子位居五官中央。 一身虬衣百结,上面一片孔洞,唯一让人觉得比较养眼的,大概就是其腰际斜插的一根玉棒了吧。 林殇一头黑线,他原以为这个滑稽少年是要和自己客气一番,可是说着说着就突然变味了。 “你是?”林殇虽然心里有所猜测,但还是出声问道。 “哦,对,忘了给你介绍了,小弟来自洞庭君山的丐帮,名叫盛繁华,怎么样,是不是有种如雷贯耳的感觉啊?”少年眨动着小眼,摇头晃脑的问道。 “额・・・・・・没听说过。”林殇一愣,他觉得自己碰到了一个头脑不正常的人。 “不会吧!怎么会没听过呢,我可是很有名的啊!”盛繁华小眼微瞪,一副很吃惊的神情。 林殇还是愣愣的摇了摇头。 “唉,孤陋寡闻,孤陋寡闻啊!本少侠这么英俊神武,气宇轩昂的,你怎么会没听过呢,唉,伤心啊!” 盛繁华长吁短气,右手食指对着林殇一阵狂点,一边点一边摇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扑哧!” 一声轻笑传来,原来是墨沧对面的的女子没有忍住笑意,笑出了声来。 少女发现自己失礼,连忙一手捂住嘴巴,可是看到众人都已看向她时,不禁满脸通红,羞涩无边的站了起来。 “林师兄好,盛师兄好,我是来自七秀坊的顾宵凌,我旁边这位是我姐姐・・・・・・” “我叫顾清辞!”少女旁边,那个玉面寒霜的女子冷哼一声,打断了少女的介绍。 “额・・・・・・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姐姐不太喜欢说话,希望大家不要误会。”少女急忙解释道,两只晶莹剔透的耳垂红的快要滴出水了。 林殇还未说话,就见盛繁华已经瞪着小眼,一副夸张的表情迎了上去。 “哎呀呀,原来是七秀坊的师妹啊,怪不得长得这么清秀靓丽,愚兄盛繁华,来自・・・・・・”盛繁华好像被震惊了一般,两只大手缓缓向顾宵凌的胳膊抓去。 “铮!” 一声剑鸣,一个清冷的声音乍然响起。 “你的爪子敢再向前伸一点,我就把它剁下来喂狗。”顾清辞杏目圆瞪,腰间的软剑半截已在空中。 “啊?哦,对不起,对不起?,姑娘太美了,愚兄我都被你惊世骇俗的容颜所惊呆了・・・・・・哎呀呀,你想岔了,我只是想和这位姑娘打个招呼而已!”见被拆穿,盛繁华老脸一红,可是很快又装模作样的解释起来。 “哼!宵凌你坐下,不要理这个登徒子!”顾清辞冷哼一声,瞪了一眼盛繁华。 “哦,好!”顾宵凌乖巧的应了一声,缓缓坐了下来。 “唉,你们怎么能这样呢,我这么老实本分的人,怎么可能会是登徒子呢,林兄,墨兄,小和尚,你们说说,我哪里像登徒子了,再者,你们见过这么帅的登徒子么?”盛繁华一副被冤枉了的神情,一脸的委屈。 林殇一阵无语,一脸黑线的他,已经被盛繁华的极品所折服了。 “咳咳,你们倒是聊得挺欢的啊,看来老夫之前的顾虑是想太多了啊。”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门口,天道鬼手手持一个药箱,缓缓走了进来。 众人赶紧都站了起来,面对这个威望奇高的前辈,就连极品青年盛繁华也是一副规规矩矩的样子。 “都坐吧,不用紧张,老头子我又不吃人,该怎么样就是怎么样。”天道鬼手摆了摆手,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众人见天道鬼手如此随和,心中不禁松了口气,互相对视了下,缓缓落座。 “各位六大派的小辈们,欢迎你们来我万花谷,想必各位在出门之前,你们的师傅或者长辈应该给你们说了此次出行的大概了吧。”天道鬼手开口问道。 众人齐点头,一副已经了解的神情。 “恩,那我就不多说了,如果谁有不懂或不清楚的,可以去问纯阳的林殇和少林的恶邪和尚,他们是此事的发现者,对此事有着最详细的了解。”天道鬼手指了指林殇和小和尚。 “时间紧迫,我就长话短说,此番李渡城一行,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探得那里是不是有事情发生,顺便调查下腐尸毒煞掌的事,如果有情况,立即以飞鸽传书的方式通知宗门,不要擅做决断。” “此次出行,考虑到可能会与练有腐尸毒煞掌等歹毒功夫的邪派人物冲突,为了保险起见,我特意给大家制作了一批百花玉露丸,每人三颗,以备不时之需。”天道鬼手一边说一边打开药箱,取出一堆药囊。 众人一喜,这可是药道宗师亲自制作的药啊,平时的话可是千金难求的。 “这里有七个药囊,本来是要分给你们此次参与调查组的六派弟子的,谁知道天策府的那小子没来,不过他会在李渡城等你们的,来,墨沧,这药你帮他带上。” 天道鬼手给众人一人发了一个药囊,然后将最后一个丢给了墨沧。 “好了,该我说的该我做的我都做完了,接下来的时间,就交给你们了,在出发之前,你们还有一件事得必须做。”天道鬼手捋着胡须笑道。 众人一愣,一副不解的神色。 “这件事就是选队长!” 天道鬼手环视了下众人,缓缓开口。 第七十章:选队长 - 花与剑之 “选队长?”众人疑惑道。 “对,所谓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此番李渡城之行,需要你们群策群力,一起携手完成任务,虽然诸位都是各自门中的青年才俊,武力与智慧皆超人一等,然此次是初次合作,并不熟悉,如果遇到突发事故,仓促之下,难免会陷入各自为战的困局。” “所以,为了方便此次行动,你们必须在出发之前选一个队长出来,用什么方法我不管,只要能够让其他人服气,那就可以,好了,没有其他了,剩下的时间就交给你们了。” 天道鬼手说完,朝众人笑了笑,拿起药箱,缓缓出门。 一时之间,大厅里一片安静。 选队长?这该怎么选,众人苦苦思索。 突然,一声大叫将众人从沉思中炸了出来。 “哎呀,我有办法了!” 众人一愣,一齐看向拍手大喊的盛繁华。 见众人看来,盛繁华轻咳两声,一副正经神色道:“刚刚天道前辈说的很有道理,这个选队长是一件很有必要的事,在下认为,这个队长嘛,必须得武艺超群,腹有良谋,能够有掌控大局的能力,并且可以根据每个人的特长来安排任务,让大家可以物尽所长。” 众人一阵点头,这些条件确实是最基本的要求了。 “虽然大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通过观察,我发现,我们这些人中,确实有一个这样的人。” “此人相貌赛潘安,气质压宋玉,文能出口成章,武能侠盖一方,重情分,讲义气,胸若寰宇,心似江海,实在是出任队长的不二人选。”盛繁华一脸的严肃,神情极为认真。 “阿弥陀佛,小僧很想知道,到底是何人,竟然值得施主你如此推崇。”恶邪和尚疑惑道。 “对啊,快说,到底是谁!”众人催促道。 “唉,我都说的这么明显了,你们竟然还没猜出来?这智商・・・・・・唉,好了好了,我告诉你们吧,这人就是・・・・・・”。 盛繁华小眼瞪得圆溜,手指对着众人的身影一一点过去,最后突然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得意的道:“就是来自洞庭湖畔君山上的盛少侠我啊!” “噗!”顾宵凌率先笑出声来。 其他人也都是满头黑线,一脸无语,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呢。 不过,经他这么一闹,有点沉闷的气氛总算是轻松了起来。 “怎么,你们看我不像么?”盛繁华小眼圆瞪,一副吃惊不已的神情。 众人已经没人愿意去搭理他了。 “咳咳,既然大师让我们自己解决,那大家就各自发表下意见,然后我们一起想一个大家能够信得过的办法。”林殇轻咳一声,率先开口。 “额,那个,要不我们抓阄吧!”顾宵凌弱弱的道。 “这个应该不行吧,毕竟这事关乎此次行动,如果抓阄的话,是不是太草率了点。”林殇迟疑道。 “阿弥陀佛,小僧这里有个主意,不知当不当讲。”一直沉默不语的恶邪和尚突然开口道。 “和尚你说吧,我信得过你!”墨沧沙哑着声音点头道。 “好,那小僧就说了,既然大家彼此都不熟悉,而且目前急需要一个领头者出来,那么我们何不按照自己的第一印象来选择呢?佛曰:相由心生,可见一个人给人的外在印象也是其内心的真实反映。” “小僧的意思是,我们每人拿张纸条,然后按照对在场每一个人的主观印象,在纸条上写出自己觉得合适的人名,然后折叠起来,放在一起,再由小僧统计,提名最多的那个人将会是我们此次行动的协调者,不知这个办法如何?” 和尚轻轻讲出了自己的想法,然后一脸平静的看着大家。 “好,就这样来吧!”墨沧率先开口。 “恩,可以!”林殇也点了点头。 七秀顾家姐妹也是点头同意。 至于盛繁华,却见他瞪着小眼看了一圈众人,然后长叹一声,两手一摊道:“既然你们都同意,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反正我觉得不管采用何种方式,这个队长肯定是非我莫属,你们觉得呢?” 众人没人应答,因为大家都已经走到旁边的书架上去拿纸和笔了,对于盛繁华,大家直接选择了无视。 盛繁华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然后也屁颠屁颠的跑去拿纸笔了。 林殇拿到纸笔时,暗自思忖。在这之前,天道鬼手要求他拿到此次李渡城之行的队长,他虽然答应了,但是心里并没有多少把握。 可是刚刚恶邪和尚提出这个建议时,他却眼前一亮,因为他知道这是恶邪和尚在帮他,在他们这六个人中,由于彼此都不熟悉,所以大家只能按照自己的第一印象去判断了。 但是他不一样,恶邪和尚肯定会投他一票,他自己再投自己一票的话,那么他至少会拥有两票,这样算来,就算没有别人投票,他也不会丧失竞争队长的资格。 深深的看了一眼恶邪和尚,林殇微微一笑,在纸上写出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轻吹两口,待墨迹干涸,再将其折叠起来,向和尚走去。 其他人此时也都书写完毕,大家一一都将纸条交给了恶邪和尚。 “阿弥陀佛,感谢大家对小僧的信任,那现在小僧就开始统计,然后把结果告诉家。” 恶邪和尚说完,便将纸条一一打开,细看起来。 突然,他的眼睛大睁,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阿弥陀佛,这,这・・・・・・”和尚的脸上一阵惊讶。 “怎么了?”众人齐声问道。 “阿弥陀佛,你们自己看吧!”和尚长出一口气,一脸的不可思议,然后将六张纸条摊开,一一摆在桌子上。 众人举目望去,不由大惊,因为六张纸条上,都是一模一样的名字:林殇。 “这・・・・・・”林殇一时语塞,他做梦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我去,怎么会这样!”盛繁华也是吃惊不已,嗖的一下窜到桌子前面,拿着纸条仔细端详。 “阿弥陀佛,看来道兄很得人心啊,六个人,六个都写的是你,这种认可度,不可谓不高啊。”恶邪和尚一脸的笑意。 “额・・・・・・我能问下大家为什么都写我么?”林殇脸一红,别人写他,那是出于对他的信任,可是他自己写自己的话,难免会被别人所诟病。 “我之所以写你,是因为,你比我强,理由,我想我就不说了吧!”墨沧沙哑着声音,看了一眼林殇。 林殇心里一阵复杂,他原本以为,墨沧应该是这些人里面最不会选择他为队长的,毕竟二人因为芝小小已经有了很深的矛盾,而且前段时间还进行了一次激烈冲突。 然而现在看来,应该是林殇想多了,这个沉默冷酷的万花弟子,除了性格有点孤傲不羁以外,在大事上,还是很有主见的,至少,他没有因为个人恩怨而去迁怒到公事。 “谢谢你的信任!”林殇朝他点了点头。 “不用,履行好你的责任就行。”墨沧冷冷道。 林殇点了点头,然后目光微转,看向了来自七秀坊的二位少女。 “哎,那个,那个,我们就是觉得林师兄你看上去比较忠厚,感觉靠得住,所以就写了你的名字。”顾宵凌轻声答道,话还没说完,俏脸已经一片通红。 “对,至少比起某些满嘴跑马车的登徒子,要强太多太多!”顾清辞冷哼一声,声音犹如寒冰一样清冷。 “谢谢二位的信任,林某感激不尽。”林殇对着顾氏姊妹施了一礼。 “喂喂喂,谁嘴里跑马车了,谁登徒子了,我承认长得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是我的不对,但是你们也没必要因为妒忌我而诋毁我吧,什么嘴里跑马车,那叫知识渊博,头脑聪明好么?盛繁华小眼圆瞪,一副气愤不已的神情。 可是当他看到所有人都用白眼看向他时,不由脖子一缩,讪讪笑道:“那个,我之所以写林师兄,是因为・・・・・・”盛繁华一时语塞,因为他还没有想好搪塞的理由。 “是因为什么啊,赶紧说!”墨沧不耐烦的喝道。 “是因为・・・・・・对了,是因为我觉得这个职位太小了,与我满腹经纶才高八斗的身份不匹配,本少侠将来可是要纵横天下,雄霸一方的,岂能因为这点小事儿屈尊丢掉自己的气节,所以还是交给别人来吧。” 盛繁华一阵挠头抓耳之后,突然一拍手,小眼圆瞪,一副睥睨天下的神情,霸气绝伦的说道。 “哈哈!” 众人一阵大笑,然后摇着头看盛繁华在那里表演。 林殇也是摇头不已,面对这个极品,他是既高兴又无奈,高兴地是,有此人在,这趟李渡城之行注定不会寂寞,无奈的是,不知道这趟路上,这个跳脱的活宝还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等大家慢慢安静下来,林殇这才清了清嗓子,举手抱拳对大家道:“感谢各位的信任,林某诚惶诚恐,从未想过,大家会对我如此错爱,既然如此,我也不想再推诿什么,因为说多了都是矫情。” “此番李渡城之行,应该算是我等初入江湖的第一次历练,前路如何,谁也说不上来,希望大家能够互相信任,互相理解,争取以最团结最饱满的姿态,去完成宗门赋予我们的使命。” “能不能胜任队长这一角色,我不知道,但我能保证的是,在危险来临的时候,我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挡在你们的前面,请大家相信我!” 带着真诚,林殇对众人缓缓施礼,铮铮的誓言,在寂静的大厅里回荡不息。 第七十一章:风中的拥抱 - 花与剑之 清晨,山风凛冽,天上浓云密布。 万花谷谷口,两拨人对立相望,一股离别的气息在空气中缓缓流淌。 “前辈,止步吧,您的叮嘱我们已经牢记,此番前行,我等定会齐心协力,完成使命。”林殇对着天道鬼手施了一礼。 他的身后,是盛繁华等一行人。 “哈哈,好,那就到这吧,林小子你给我听好了,此番历练,作为队长,你一定要把他们给我带好了,争取以最少的时间完成宗门交代的任务,老朽就在这提前恭祝各位少侠马到功成了。”天道鬼手望着这个淡定的少年,笑吟吟的道。 他原本以为林殇拿下队长可能会费一些周折,毕竟都是各自门中的精锐,互相不服气是在所难免的。 然而结局却出乎他意料,林殇几乎是没费什么力气就通过了他的考验,而且还是以全票的方式。 震惊之余,他又不禁很是开心,心中对这个准弟子也是更加满意。 “好,小子一定竭尽全力尽好职责,绝不辜负大家对我的期望和认可,大师,告辞!”林殇一脸的凝重,抱拳行礼之后,转身向谷外走去。 一阵车轱辘碾动的声音里,众人缓缓远去,望着那些马背上渐行渐远的身影,天道鬼手一阵唏嘘。 这江湖,又到了一代新人换旧人的时代,已经垂暮之年的自己,是不是真的该考虑下颐养天年了。 ・・・・・・ 万花谷外的官道上,一辆马车,几匹骏马,正在缓缓前行,一阵人声喧嚣从马车里传来。 “宵凌妹子,要不要到马车上来啊?你看车里宽敞舒适,绝对比马上强,来,到车上来,我们一起畅谈下人生理想如何?。”盛繁华的声音说不出的猥琐。 顾宵凌脸色通红,面对盛繁华的厚脸皮,她总有种无力招架的感觉。 “闭嘴,你个登徒子,你如果再撩骚我妹妹,你信不信我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喂狗?”顾清辞一脸寒霜,冷哼道。 “哎呀呀,我又没说你,你着什么急啊,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像你这种冰山,就是凑到我面前,少侠我也没兴趣跟你说一句话。”盛繁华对着马上的顾清辞做了个鬼脸,一脸的不屑。 “铮!” 一阵寒光乍起,顾清辞的手中,已经多了一柄软剑。 手腕轻抖,长剑瞬间笔直,寒光四射的剑锋直指车门。 “你说谁是冰山,有种你再说一遍?”顾清辞杏目圆瞪,脸色冷的都快结成冰了。 “哎呀呀,要杀人了,我好怕啊,和尚,快救我!”盛繁华怪叫一声,狂拽恶邪和尚的衣服。 “阿弥陀佛,盛施主你就安静一会吧!”恶邪和尚停止了诵经,缓缓睁开眼。 “怎么,我有说错么?和尚你说说,她是不是就是一座冰山?”盛繁华嚷嚷道。 “你・・・・・・你给我下来!”顾清辞一阵气结,香肩颤抖,手中软剑清鸣不止。 “好了,别吵了,大家都是一起的了,没必要搞的剑拔弩张的,清辞师妹,把剑收起来,繁华你也少说两句,一个大老爷们嘴怎么那么碎呢,安静点不好么?”林殇眉头轻皱,大喝一声,终止了二人的纠纷。 “哼!”顾清辞冷哼一声,手中软剑入鞘。 盛繁华则是朝林殇吐了吐舌头,然后一声不吭的坐了下来,两只眼睛咕噜咕噜转个不停,不知又在寻思什么。 一时之间,一行人尽皆陷入了沉默。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他们身后缓缓响起。 “喂,等等我!” 一声呼唤,夹杂在习习凉风中,传入了众人的耳朵。 “嗯?”一种熟悉感让林殇一愣,然后急忙转头,向回路望去。 官道转弯处,一道紫色的身影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如闪电般向他们这边赶来。 尘土飞扬,马蹄哒哒,转瞬之间,黑马就到了林殇他们的跟前。 “聿聿!” 马首前昂,一阵嘶鸣,双蹄腾空,生生止住了来势。 一个紫裙飘飘,长发飞舞的靓丽身影出现在了林殇面前。 “小伤伤,你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就走了?”女子烟眉轻皱,嘟着小嘴,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额・・・・・・小小你好。”林殇一愣。 来人赫然是许久未见的芝小小。 “我不好!”芝小小大眼微瞪,不满的看着眼前之人。 “额・・・・・・”林殇神色有点不自然, “哎呀呀,林兄,这位姑娘是找你的么?唉,真不知道你对人家做了什么,看把人家姑娘委屈的,姑娘莫怕,有什么委屈尽管给我说,我帮你主持公道!”盛繁华贱贱的声音又不合时宜的响起。 “闭嘴!你不说话能死么?和尚,两位顾姑娘,我们先走吧,等会让他追赶我们就是了!” 墨沧神色一厉,打断了盛繁华的话语,然后目光环视,沉声说道。 对于芝小小,墨沧是打心眼里的疼爱,这个女孩虽然和他只是同门师兄妹的关系,但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早就把这个可爱的女孩当亲妹妹来对待了。 三年前,芝小小从纯阳归来之后,老是念叨林殇的名字,当他问清楚情况之后,一股说不上的醋意让他不禁对这个素未谋面的纯阳弟子恨意满满。 所以才有了后面他给林殇捎包裹时的警告,也有了后面不顾身份的月下对决。 在他看来,自己的这个师妹天真烂漫,不谙世事,很容易被别人哄骗,而且孤傲如他,也不认为一个不能修习内功的废物有资格与自己的师妹交往。 然而前段时间的对决,最终却以他的惨败而告终,这一战,不仅打掉了他的傲气,也打掉了他心中可笑的自以为是,对于这个不能修习内功的少年,他也由最初的不屑,变成了现在的认可,乃至一丝畏惧。 再加上这段时间对林殇的观察,他发现这个少年看似呆滞平实,实则有着远超常人的睿智,一言一行之间,无不流露着远超同龄人的成熟。 所以,从选队长时填写林殇的名字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认可了林殇的存在,认可了他和自己师妹的交往。 而一旦认可了,那么林殇在他眼里就是自己人了,所以刚刚盛繁华调侃时,他才会出言斥责,并且想带着大家先走,让芝小小和林殇有个可以说话的空间。 “阿弥陀佛,那我们就先走吧!”和尚点了点头。 七秀坊的顾氏姊妹也是颔首示意,只不过不同于顾清辞的目不斜视,顾宵凌的两只大眼则是扑闪个不停,一边用手挡着红扑扑的脸蛋,一边频频回首偷瞄。 在一片车轱辘声和马蹄声中,墨沧一行人渐渐远去,空荡的官道上,只余林殇和芝小小两人伫立原地。 天上浓云密布,一副风雨欲来的情景。 一阵狂风吹过,尘土飞扬,凉爽的夏季顿时涌现出一股秋的悲凉。 “小伤伤,你为什么要不告而别呢?”芝小小睫毛颤抖,灵动的大眼里开始蒙上一层水雾。 “额・・・・・・没有啊,这几天太忙,而且时间仓促,所以就没来的及跟你道别。”林殇眼睛里一阵闪躲,不敢直视少女那秋水般的眼眸。 真的是太忙么,真的是来不及么? 林殇心里泛起一丝酸楚,他知道,这些都只是借口而已,真正的原因,其实是他自己不敢去面对离别,不敢去面对芝小小那黯淡的眼神。 说实话,当他接到天道鬼手说第二天启程的通知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找芝小小,告诉她这个消息。 可是思索再三,他还是忍住了,因为他想到如果给芝小小说了,以她那纯真的心思,肯定会非常难过,一旦她难过了,他也肯定开心不起来。 而且,此番李渡城之行,他所要面对的,很可能是一个惊天的阴谋和一伙惨绝人寰的邪恶势力,前途茫茫的他,也不想将未知的风险和担忧丢给一个活波可爱的少女。 所以,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强忍,与其让两个人难过,还不如将悲伤留给自己。 或许此番前行,他将不再回来,或许芝小小会因为自己的不辞而别而怨恨自己。 但是至少,他留给她的记忆,仍然会是那个呆头呆脑的呆头鹅,那个每次都让她又哭又笑的小伤伤。 她恨,也只会恨记忆中,那个最璀璨的自己。 这时候,他忽然想起了云梦泽,想起了那个以身化丰碑的不朽身影,这一刻的他,突然很懂那个男人沧桑眼神中的无尽悲伤。 相见不如怀念,既然前路渺茫,那就独自上路吧,或许一声珍重,可能就是一个需要用一辈子去等待的遗憾。 “小伤伤,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啊。”少女轻轻啜泣的声音将林殇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林殇抬起头,一副凄美的画面让他的心里一阵刺痛。 瑟瑟劲风中,芝小小的三千青丝随风乱舞,凌乱的刘海下面,一双噙满泪水的眼睛散发着无尽的悲伤。 发丝如刀,划过芝小小凝脂般的俏脸,切断了她脸上斑驳的泪痕,也割裂了林殇那颗沉寂的心灵。 “没有,喜欢你都来不及,怎么会讨厌你呢!”长吸一口气,林殇突然以前所未有的温柔声音说道。 既然前路未卜,那么为何要继续遮掩?既然还是见面了,那就索性放纵一回吧,或许此生,将再无机会。 这一刻的他,终于肯鼓起勇气来面对自己心里的那份感觉了。 “真的么?”少女猛然抬头,挂满泪珠的眼角闪过一丝惊喜。 “真的,小小这么可爱这么好,我怎么舍得骗你呢?”林殇满眼温柔,放下心结的他,突然有种说不出的轻松。 “呜呜,你个坏人,既然都知道人家可爱,既然都知道人家的好,那为什么还要不辞而别,明知道人家肯定会担心的・・・・・・呜呜,这两天人家一直忙碌着照顾小黑,就是想把它养的棒棒的,然后送给你这个呆头鹅,这样你以后有什么急事也就不会再那么狼狈了・・・・・・呜呜,人家都几天没有休息好了,你还惹人家生气。” 在听到林殇的安慰之后,少女先是一愣,继而突然放肆的大哭起来,香肩一阵乱颤,紫色的裙带飘扬,如一朵满是露珠的紫罗兰在狂风中无力的摇曳。 林殇的心猛地一抽,紧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痛的他不由自主的呼吸一滞。 他终于明白,这几天芝小小为什么没有找自己了,原来是她将所有心思都用在养马上了,而令她这样废寝忘食的原因,仅仅是为了抓紧时间将马养到最好的状态,然后送给不久将要离开的自己。 看了看旁边膘肥体健,鬃毛发亮的小黑,又看了看眼前人儿憔悴的俏脸,一时之间,一股巨大的感动直冲他的心灵,林殇瞬间热泪盈眶。 强忍着眼底的泪水,林殇上前两步,在芝小小诧异的眼神中,他张开双臂,将这个楚楚可怜的泪人缓缓拥入怀中。 这一刻,他突然很满足!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拥有了整个世界! 第七十二章:等你归来 - 花与剑之 “对不起,是我不对!”林殇满是歉意的言语在芝小小的耳边响起。 在被拥入怀中的那一刻,芝小小先是一愣,纤细的腰身猛地一下绷得很紧,噙满泪水的大眼瞪的溜圆,一副不敢相信的神情。 她从没想到,这个在他面前一直木讷怯懦的少年会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 可是随着脑袋与少年肩膀的接触,一股异样感觉让她的心灵不禁一颤。 这一刻,她突然笑了。 算了,不管了,分别在即,就任性一回吧! 紧绷的身子慢慢放松,俏脸慢慢的贴在了少年的肩膀上,一种说不出的温暖让芝小小不禁闭上了眼睛。 长长的睫毛颤抖,一滴残泪顺着芝小小的眼角悄悄滑落,打湿了林殇的衣服,也折射出了她满脸的幸福。 肩膀虽然瘦削,但是在芝小小的心里,这块巴掌大的地方,却是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港湾。 这一刻,她突然很想时间就此停止,然后就这样静静的靠着,一直到地老天荒。 “小伤伤!”芝小小轻轻喃语,纤细的双臂紧紧的抱住了少年的背部。 林殇一脸陶醉,细细轻嗅着少女发丝间的清香,原本清澈的双目一阵迷离,道不尽的温柔随着他嘴角的微笑缓缓释放。 “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应该早点跟你说的。”林殇轻轻道。 “没事,现在也不迟!”芝小小闭着眼睛浅笑。 听着芝小小温柔动听的喃语,林殇心头一颤,拥抱少女的双臂抱得更紧了。 他很喜欢和这个女孩在一起,他也很想这样一直抱着这个倩影一起看月升日暮,直到沧海桑田。 可是他不能,因为他还有太多的事情还没做,有太多的承诺还没兑现。 选择了江湖,就注定了他的人生会充满危险,在这条遍布杀戮和鲜血的旅途上,儿女情长是他不能承受之重。 林殇缓缓闭上眼,一抹无奈和痛苦被他强行藏在了眼帘深处,再次睁开眼睛时,双目已然一片清明。 “等我归来!”林殇温柔的说道,声音很轻,但是却有种说不出的坚毅。 “嗯,你一定要小心哦!”芝小小也睁开了眼睛,美眸之中全是不舍。 “嗯!”轻轻松开双臂,林殇的双手扶住芝小小的香肩,再次端详着这个清新靓丽的姑娘。 玉面憔悴,发丝凌乱,红红的眼眶中,几粒残泪斜挂眼角,如水的目光里满是温柔,正依依不舍的看着自己。 强忍住心头的疼痛,林殇抬起手,轻轻替其擦拭了眼角的泪水,眼中情绪几度变幻,先是温柔,再是不舍,最后,终于化成了一抹复杂的坚定。 “我走了!”林殇沉声说道,然后袖袍轻甩,转身离开。 “等等,你忘了这个。”芝小小轻声唤道,一把扯住了他的道袍。 一根有点僵硬的绳索塞进了林殇的手中。 林殇回头,发现芝小小正恋恋不舍的抚摸着小黑的鬃毛。 “此马名曰麟驹,乃我亲手喂养长大,现赠与你,希望他日能与君策马江湖!”芝小小神情肃穆,眼睛牢牢地盯着林殇。 “这・・・・・・好吧,谢谢你!”林殇本想拒绝,可是看着芝小小脸上从未有过的认真,那个不字生生被他卡在喉咙里,最后只能变成了一句五味杂成的谢谢! “唉,走吧,记得保护好自己,记得你说过的话,你,一定会回来的!”少女长叹一声,言语之间满是萧索。 林殇点了点头,不再言语,牵过小黑翻身上马,用尽所有温柔看了芝小小最后一眼,然后牙齿轻咬,抖了抖缰绳,扬长而去。 该说的该表达的都已经说出来了,再纠缠下去,只能更痛,既然分离是必须的,那就带着记忆的余温上路吧。 马鸣风萧萧,一阵尘土飞扬中,林殇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成了一个黑点,慢慢消失。 “小伤伤,你一定要回来啊!”望着林殇渐渐消失的背影,芝小小突然大喊一声,然后状若疯癫的向前跑去。 跑着跑着,她的速度缓了下来,步履开始变得踉跄。 终于,她停下了脚步,纤细的腰身缓缓弯下,大口大口的喘息。 “一定要回来啊!”芝小小喃喃自语,抬头看向远方时,眼中已经一片晶莹。 该来之人永不需等,该等之人永不会来,我相信你就是我生命中的那个该来之人,我,等你归来! ・・・・・・ 官道之上,墨沧一行人正在缓缓前行。 “哎,和尚,你说你每天都不怎么说话,就光坐在那里不停的嘀咕,你闷不闷啊?”盛繁华眼珠乱转,没话找话的说道。 这一路走来,所有人都沉默不语,这让喜欢闹腾的他有点招架不住。 可是找其他人说话,要么人家会直接无视他,要么就干脆冷眼相对,试来试去,也只有恶邪和尚会和他说几句。 可是这个和尚好像天生没有幽默感似得,每次说话都是中规中矩的,每次都让他有种憋出内伤的感觉。 果然,听盛繁华如此问,恶邪和尚睁开双眼,一脸认真的道:“阿弥陀佛,小僧这不叫嘀咕,这叫默诵,作为佛门弟子,每天必须给佛祖诵经,不然佛祖会怪罪的。” “我去・・・・・・还佛祖,哎,话说你见过佛祖长啥样么?”盛繁华笑眯眯的,两只绿豆眼都看不见了。 “阿弥陀佛,佛祖无处不在,只要心中善意长存,每个人都是佛祖。”恶邪和尚缓缓道。 “唉,你这和尚真没意思,说着说着又到佛理上去了。”盛繁华摇着头,无聊的将头伸出车窗外,向回路看去。 就在此时,一阵马蹄声传入他的耳朵。 劲风中,尘土飞扬,一道黑色的身影正向这边疾驰而来。 盛繁华先是眯着眼睛,可是随着马蹄声的逼近,他的眼睛突然睁大,一副惊讶的神情。 “喂喂喂,道长回来了,道长回来了!”盛繁华一边看着窗外,一边摸索着扯着和尚的衣服。 经他这么一喊,众人齐回头,发现朝这边飞驰而来的黑影,正是掉队了的林殇。 “聿聿” 马嘶声里,林殇勒住小黑,朝众人拱了拱手:“对不起,让大家久等了!” 大家还没吱声,就见盛繁华已经一个跳跃,落在了地上,然后眼睛瞪得圆遛,盯着林殇胯下的马嚷道:“哎呀呀,道长,了不得啊,你这趟万花谷之行,收获不菲啊,不仅带走了一颗姑娘的心,还带走了这么一匹宝马神驹,真是太没天理了,来来来,让本少侠试试这匹马的脚力。” 说完,就见他双眼放光,不停的搓着双手,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你碰下这匹马试试?”墨沧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 不理地上盛繁华不解的神情,墨沧抬起头,对着林殇沉声道:“小小她没事吧?” 林殇点了点了头。 “唉,她连这匹马都送给你了啊,呵呵,当初我就是想牵出去溜一圈,她都不肯,没想到今天竟然送给你了。” 墨沧自嘲的笑了笑,话语之间,满是失落和不甘。 相处十余载,竟然还抵不过一个外人,那种酸楚,一般人是无法体会的。 “墨兄你想骑的话,随时都可以。”看着墨沧失落的神情,林殇一愣,不由开口道。 “算了,既然是她送给你的,那还是你骑吧,记住了,以后对她好点,不然我不会饶过你。” 墨沧长叹一声,拒绝了林殇的好意,但是转眼之间,又是神色一厉,一副恨恨的眼神瞪着林殇。 “哎呀呀,他不骑我骑嘛,来来来,道长,让我骑下嘛!”盛繁华又腆着脸贱兮兮的道。 “好,给你试试。”林殇翻身下马,将缰绳给了盛繁华。 “哇哦,谢谢,谢谢道长!”盛繁华大喜,摸了摸鼻子,接过了林殇手中的缰绳。 墨沧刚要开口说话,却被林殇伸手拦住了。 “哇哦,众位,我先去前方给大伙探路哦。”盛繁华骑在马背上一阵摇头晃脑,然后在一阵哇哦哇哦的怪叫声中,扬长而去。 “那可是小小最爱的马啊,你竟然转手就让他人骑了,亏她还那么相信你。”墨沧气愤不已。 “墨兄不要生气,我们现在是一个整体,虽说这匹马是小小送我的,但是如果大家谁要借用,那我肯定不会吝啬的,大家都是一起的朋友了,只是骑下马而已,又不是不还了,我想小小在这的话,她肯定也会和我一样想的。”林殇笑了笑,对墨沧解释道。 “对,道长说的是,既然我们现在在一起了,那就要慢慢的学会去包容彼此,太计较的话真的不太好。”一向冷冰冰的顾清辞突然开口说道。 “你看,连顾姑娘都这么认为,墨兄你就不要再纠结了!”林殇又顺势继续劝导。 墨沧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那个,那个,道长,看你和那个姑娘的关系不一般,能说下你们之间的故事吗?”顾宵凌眨动着大眼,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 “也是,反正赶路无聊,道长何不说道说道,让我们彼此多了解一些。”冰姑娘顾清辞也点着头道。 林殇一愣,继而笑着摇了摇头,这哪是什么为了多了解,这分明就是两个女孩八卦之心熊熊燃烧啊。 而且看他们的神情,好像一路走来已经憋了很久了。 如果换成以前,林殇肯定会拒绝的,因为那时候的他还迈不过自己心里那道坎。 可是今天,在和芝小小相拥话别之后,他心里的顾忌和犹豫终于被打破了,现在的他,已经可以去正视心中的那份感觉了。 现在说起芝小小,他的眼睛绝对会放光。 “好,那我就说说吧,不过你们都不许笑哦!”林殇跃上马车,手扶车辕,笑道。 “好啊,好啊!”顾凌霄一脸激动,开心的拍着手。 就连墨沧也是轻佻眉头,一副意动不已的神色。 “三年前,我还是一个纯阳宫的外门弟子,那时候・・・・・・” 车轱辘转动声中,众人开始上路,林殇平静的声音也缓缓响起。 没有渲染,没有夸张,有的,只是一份很平淡的诉说。 众人也尽皆沉默,一起沉浸在林殇的诉说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林殇讲到他从空雾峰上下来时,一阵激烈的对骂声将众人从故事里惊了出来。 大家竖耳倾听,发现有一个声音竟然是盛繁华的,而且中间还夹杂着一阵阵的马嘶。 林殇神色一变,沉声道:“大家打起精神来,前方可能有情况。” 说完,马鞭狠狠的一甩,马车加速向前跑去。 前方不远处,盛繁华正手舞足滔的解释着什么,神情好像愤怒无比。 第七十三章:叶家叶锋 - 花与剑之 一座凉棚,伫立在路边的空地上,凉棚前面的旗杆上,一个斗大的“茶”字正在迎风招展。 茶棚下,一个锦衣华服的身影正背对众人品着香茗,那种淡然出尘的气息与热闹非凡的官道格格不入。 官道上,一群家丁打扮的人将盛繁华围在中间,正七嘴八舌的争吵着。 在他们的旁边,几辆装载满箱子的大车正停靠在路边,其中一辆车子倾斜,箱子散落一地。 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前方,一柄巨剑突兀的斜插在马路中央,剑身入土极深,以剑为中心,周围的路面呈现出蜘蛛网般的裂痕。 “小子,你是不是找死啊,把我们的货物弄翻了,你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反而想乘乱逃跑,胆子可真的不是一般的大啊!”一个貌似头领模样的家丁大喝道,神情倨傲无比。 “我没跑啊,我这不准备把马勒住,然后帮你们把箱子抬上车嘛!”盛繁华辩解着。 “笑话,那马是你勒住的么?要不是我们少爷出手拦住,你这个小贼恐怕早就跑了吧!”另一个瘦脸高个的家丁说道。 “怎么可能,我会是那种出了事情就跑路的小人么?都给你们说了,我就是想把马勒住然后再下马帮你们把箱子抬上车,你们怎么就不信呢?”盛繁华一脸的无奈,额头上汗珠直冒。 “我看你小子贼眉鼠眼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像你那蹩脚的骑术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好的马,肯定是偷来的。”头领模样的家丁一副肯定的语气道。 “我贼眉鼠眼?我偷来的?啊呸,小爷我这么英俊神武的,你哪只狗眼看到我贼眉鼠眼了,再说一次,撞翻你们的货物是我不对,我帮你们装好就是了,但是如果你们再乱污蔑人的话,小爷我可就不客气了!”盛繁华愤怒无比,双拳紧握,一双小眼瞪的溜圆。 “不客气?呵呵,撞翻我们的货物你还有理了不成?怎么,你该不会真的是一个小贼吧,被我们说中了就恼羞成怒了吗?”瘦高个家丁一脸的讥讽。 “你・・・・・・”盛繁华一阵气结,右手向腰际的玉棒摸去。 就在此时,一声轻喝从他的身后传来。 “盛兄,发生了什么事?”林殇一行人终于赶了上来。 “哎呀呀,你们可算来了,快帮我解释解释!”盛繁华看到林殇等人,双眼放光,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到底怎么回事?”林殇跳下马车,沉声问道。 “哎呀,是这样的,我骑上马・・・・・・”盛繁华边说边比划,将事情的原委道了出来。 原来盛繁华在得到林殇的允许之后,开心无比,骑上小黑一阵狂奔,由于官道上并没有什么人,所以他将小黑的速度催发到了极致,如一道黑色闪电一般,在官道上尽情驰骋。 然而乐极生悲,在一个急转弯之后,几辆装着箱子的货车出现在他的视野里,猝不及防之下,他虽然使劲勒住缰绳让小黑减速,可还是有一辆大车被小黑在腾空转向时给带翻了。 他好不容易让小黑停了下来,正欲下马给人家赔不是,却见一柄巨剑从天而降,直接插在了自己前方不远的道路上,而他,则很快被一群家丁给围在了中间 面对对方的七嘴八舌,纵使盛繁华平时油嘴滑舌,口灿莲花,也无法抵挡众人的围攻,招架无力的他正准备动怒,恰好林殇等人赶到了。 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之后,林殇狠狠的瞪了一眼盛繁华,这才离开多久啊,就惹了这么一件事。 “这位大哥,对不起了,此事确实是我朋友的不对,我替他给你们道个歉,不过这马真不是他偷的,而是我的,只不过是借给他让他骑乘罢了,你放心,他撞倒的车子我们绝对帮你装好,如果有什么损失的话,我们愿意承担一切赔偿。” 林殇一脸笑意,对着那个家丁头领模样的人抱拳施了一礼,然后缓缓说道。 “赔偿?说得好听,你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么?是兵器,是军用物资,你赔得起么?”家丁头领一脸的高傲。 “那你说咋办?”林殇也有点上火,这些人明显有点得理不饶人,不过一桩小事而已,就算是盛繁华有错在先,他也道过谦了,也愿意将车装好,更承诺会赔偿损失,可是他们还是揪着不放。 “你们走吧,不用赔偿什么!”一个低沉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林殇回头望去,发现声音来源于路边的茶棚。 茶棚下,一个修长的身影背对众人而坐,微微抬起的胳膊晃动着,好像在品着香茗。 “少爷,就这么算了么?”那个家丁头领疑惑道。 “恩,让他们走吧,不过那匹马得留下,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这样一匹良驹,留在不识货的人的手里,只能让老骥服盐车的悲剧重演・・・・・・这样吧,你给他们拿三百两白银,然后把马留下让他们走吧。” 茶棚中的身影淡淡说道,好像在说一件很微不足道的事。 “三百两?少爷你看都没看,怎么知道那匹马值三百两?”家丁头目眼睛瞪的溜圆,一副吃惊不已的神情。 这三百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买普通骏马至少可以买个十几匹了! “马嘶若龙吟,叩地如擂鼓,不是名驹,肯定没有这样的资本・・・・・・算了,给你说你也不懂,去吧,把钱给他们让他们走人吧!” 至始至终,此人从未转身,也没有问过林殇等人的意见,声音虽淡,但是却有种让人不容置疑的威势。 “慢着!”林殇大喝一声,面沉如水。 起先,当他听到此人说让自己等人走时,还以为遇到了一个明事理的,正欲出声感谢。 可是听着听着,他的脸就沉了下来,原来放自己等人走只不过是一句托词,买自己的马才是目的。 更让人气愤的是,至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在那发号施令,而作为马主人的自己,却像一个局外人一样,连说一句话的资格都没有。 蔑视!赤裸裸的蔑视! 林殇的火一下子就上来了,这匹马不要说是芝小小送给他的,即使只是一匹普通的马,以此人这种狂傲的态度,他也不会卖的。 “这位兄台,过了吧!”林殇沉声道。 “过了?呵呵,你应该是嫌钱少吧,好,那我再多给你一些,五百两,如何?”茶棚中的身影淡淡一笑,继续品着香茗。 “不卖!”林殇眉头紧锁,双拳紧握。 “八百两!”那人的声音依然云淡风轻。 “不卖!”林殇眼里煞气涌动。 “一千两!” “不卖!” “喂,我说小子,不要得寸进尺啊,一千两足够你逍遥快活一生了,不要不知足,胃口太大了,当心撑死!”家丁头领两眼一瞪,不满的朝林殇嚷嚷道。 “哦,你刚刚说什么?”林殇突然笑起来了。 “我说你不要・・・・・・啊!” 家丁头领斜眼微瞥,正欲继续呵斥他眼中的这个不知进退的土包子,却猛然见一只手掌带着风声向他招呼而来。 “啪啪!”两声脆响。 家丁头领如陀螺一般转了几圈,然后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如杀猪般嚎叫起来。 “马是不卖的,不过疯狗的话,倒有一条,不知兄台你欲出价几何啊?”林殇冷哼一声,一脚踩在家丁头领的嘴上,让其只能憋着脸哼哼,却发不出声来。 他实在是气坏了,没想初入江湖没多久就碰到了这种强买强卖的,原本因为盛繁华撞翻货物的那点愧疚之心也荡然无存。 “呵呵,有点意思!” 茶棚中人笑了笑,放下手中的白瓷杯,缓缓站了起来。 “我原以为只是普通商旅,可是没想到却碰到了练家子,呵呵,这江湖看来变了啊,什么阿猫阿狗竟然都可以挑衅我叶家了!” 茶棚中人缓缓转身,一股无形的压力缓缓张开。 不羁的长发无风自动,半边黑色半边白,一条白色玉带箍在其额头,淡雅之中有种说不出的华贵。 冷峻严酷的玉面之上,一双星眸如寒潭一般,正闪烁着凌厉光芒。 嘴角微翘,一丝说不出的高傲斜挂在其脸上。 整个人有种莫名其妙的邪异。 “放开他吧!” 来人缓缓从茶棚中走出,一身明黄锦服将其衬托的如同帝王一般高贵。 “呵呵,你说放开就放开啊,此疯狗凶猛异常,我觉得和兄台你的身份很配,不知兄台你出价几何?”林殇冷笑一声,一脸的讥讽。 “呵呵,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你可知你脚下踩着的,乃是我叶家之人,虽然只是一个奴才,但是也不是你能踩的!”来人还是一脸淡然,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哦?叶家?很有名么?”林殇两眼一瞪,一副吃惊不已的神情。 “哈哈哈,这是我至今为止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闯荡江湖,竟然连叶家都不知道,真不知你师父是如何教你的!” 来人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之中有种说不出的狂妄。 “哦,对不起,我师父只叫我记住一些名门大派,记住一些宗师名宿,至于一些阿猫阿狗的,还真入不了他老人家的法眼。”林殇耸了耸肩,一副很老实的神情。 “你找死!”来人猛然转头,目光如利剑一般直逼林殇。 “对不起,我这人只是喜欢实话实说而已。”林殇微微一笑,毫无畏惧感。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原本还想买下你的马,可是现在看来不必了,毕竟过会它该就是无主之物了,辱叶家者,杀无赦!” 一股凌冽的气势在其身上缓缓升起,整个人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刃一样杀机四溢。 “小子,记住了,杀你者,叶家叶锋!” 第七十四章:武林四大家 - 花与剑之 “叶锋?你们是江南叶家的人?”一直没有出声的冰姑娘顾清辞突然开口道。 “哼,这位姑娘倒是有点见识,没错,本少正是出自江南叶家。”叶锋冷哼一声,瞥了一眼顾清辞。 “江南叶家?你是藏剑山庄的?”林殇眼帘突然一缩,他终于想起这个所谓的叶家到底是何方神圣了。 “一教两盟三魔,四家五剑六派”,江湖一直有着这种说法,他们代表了整个江湖最顶级的势力。虽然江湖上的门阀帮派数不胜数,但是大家都知道,真正掌握武林命脉的,只有他们。 而江南叶家,则就是其中的“四家“之一。 “南叶北柳,西唐东杨”,四大家族指的是藏剑叶家,霸刀柳家,长歌门杨家和唐门唐家,这四大家族,之所以能够在群雄并立的江湖中屹立于一线而不倒,除了门中英才不断,能人辈出以外,独步江湖的家传秘技也是其安身立命的不二法门。 霸刀山庄柳家,雄踞塞外河朔之地,以铸刀术名动江湖,兵器谱上的名刀,基本上都有霸刀山庄的影子,其家族武学也是以刀法为主。 霸刀山庄之人,一般都身材魁伟,性子豪迈,放荡不羁。喝最烈的酒,锻最猛的刀,这是霸刀山庄之人最喜欢的两件事,因此,霸刀山庄成了武林之中所有用刀之人心中的圣地。 唐家堡唐家,独霸蜀中,以机关暗器和轻声功夫驰名江湖,兵器谱上排名第三的暴雨天罗,就是出自唐家之手。一器在手,万人莫敌,持有暗器机关在手的唐门弟子,往往可以爆发出远超己身的杀伤力,是江湖中人最不愿招惹的存在。 不过唐家之人一向深居简出,从不轻易涉足江湖恩怨,处事风格也亦正亦邪,游离于黑白两道之外,在四大家族中,名声虽然不是最显赫的,但绝对是最神秘的。 长歌门杨家,笑傲于浙江千岛湖,第一代家主杨子敬,本为一盐商,为人好风雅,喜名士,常常与当世名流雅士相聚于自己的居所相知山庄,闲暇时吟诗舞剑,吃酒赋词,当真是快活无比。 终唐一朝,民风尚武,文人在读书之余,也喜欢舞剑。当时多有文武双全之士聚于相知山庄,在吟诗作乐之余,倒也常常比武切磋,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学成文武术,货与帝王家”。 渐渐的,众人竟合力创出了一套集书法,剑术,舞蹈,管乐于一体的独特武功,于是便自成一派,对外自称长歌门。 长歌门人,多文武双全,所到之处,往往一股书卷气袭人,在江湖中,也有“自古儒侠出长歌”的说法,长歌门也与七秀坊、万花谷并成为当朝三大风雅之地。 以上三家,虽然名声显赫,实力不凡,但是若与江南叶家相比,却还是差了那么一丝底蕴。可以毫不忌讳的说,无论在江湖还是在庙堂,叶家都有力压其他三家的本钱。 “武林四家,叶家为尊”,这是江湖中人的一个普遍想法。 江南叶家,居于西湖之畔,原本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武林世家,祖上世代以铸剑为生,虽然吃喝不愁,但是与其他名门望族相比,终究还是缺少一些文化底蕴。在外人眼里,常年与炉石、炭火、铁器相伴的叶家,常常是粗俗、不入流的代表。 于是,为了让家族能跻身当世一流世家之列,叶家之人逐渐放弃祖传的铸剑术,转而攻读诗书,以期有朝一日能够题名于金榜,为家族洗刷掉暴发户的粗俗的耻辱。 可是命运偏偏就这样,铸剑术上天赋异禀的他们,在读书上竟然天赋平平,一连三代,竟然没有一人能够读书有成。 武瞾初年,叶家当代家主叶孟秋,第三次赴京赶考,然天意弄人,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他,虽然诗书满腹,但却写出了与当时政治格调不相符的诗文。最后,不但功名没有落着,反而因“反武”之名吃了官司,差点被当做“李唐余孽”关进大牢。 又惊又吓,叶孟秋在回到家之后大病一场,病好了之后,叶孟秋在其家中的藏书阁呆了三天三夜,最后决定,重拾祖上的铸剑术,此生不再幻想功名。 那一夜,藏书阁火光惊天,叶孟秋焚尽了家中藏书,从此以后朝堂中少了个舞文弄墨的儒吏,江湖之上却多了一个叱咤风云的门派。 第二年,叶孟秋耗费重金,在西子湖畔大兴土木,建造了一座气势恢宏的山庄,名曰藏剑山庄,从此,一个以铸剑术和武学为一体的武林世家在江湖上渐渐崛起。 作为中兴家主,叶孟秋的眼界和格局非常人所能度量,在三年后的二月初二,叶孟秋发下藏剑邀剑贴,以品剑为名,举办名剑大会,而此日也正是霸刀山庄例行扬刀大会之日,霸刀山庄乃百年名门,藏剑此举,其时江湖中人看来不啻以卵击石。 但正所谓“胜败岂无凭,兴亡谁人知”,世事向来叵测难料,当年的扬刀大会,霸刀山庄竟然没有名刀问世,而叶家乃是铸剑世家,为了此次大会,叶孟秋在三年前就已经开始准备,他以古代的一把越国残剑为底板,加入了星辰陨铁等珍材,然后用雪山之巅的寒冰融水淬火,最后铸造出了一把旷世神兵。 此剑出炉之日,铸剑室温度骤降,炎炎夏日竟如三冬腊月一般冰冷,剑气所过之处,炉火熄灭,滴水成冰,气象颇为不凡。 在经过江湖相剑大师风胡子的评测之后,此剑被叶孟秋命名为“御神”,并被百晓生列为兵器谱上十大名器之一。 所以那年,以“御神“压轴的名剑大会自然热闹非凡,无数江湖中人云集藏剑,就是为了一睹”御神“之风采。 最后,经过一番比试,七秀坊主公孙大娘技压群雄,成为了这把“御神”剑的主人,藏剑山庄也因此名声大噪,成为了江湖中的一股新兴势力。 其后每隔十年,藏剑山庄皆要举办名剑之会,三十余年以来,“御神”、“正阳”、“碎星”、“残雪”、“流风”天下五剑逐一现于江湖,每把名剑问世,必在江湖上掀起轩然大波。 “一教两盟三魔,四家五剑六派”中的“五剑”就指的是这五把问世于藏剑山庄的名剑。 五把神剑,成就了五段不世传说,也缔造了出了一个武林顶尖世家——藏剑山庄。 当然,在这个实力为尊的江湖世界,空有铸剑技艺,最多也就是博个不错的名头,没有高超的武艺,你最多只能让人尊重,但却永远无法让人叹服。 但是叶家不一样,相对于他们家的铸剑术,藏剑山庄的剑法也是江湖上一等一的绝学。 叶家世代铸剑,所以前人在闲暇之余,根据铸剑时的动作和体悟,创出了一套别具一格的剑法。 到了中兴家主叶孟秋这一代,根据前人遗留剑谱,结合自己半世蹉跎的经历,叶孟秋以大毅力和超人的资质,创造出了一套适合叶家弟子剑法,取名为四季剑法。 凭此剑法,叶孟秋长子叶英于第三届名剑大会之上,以少壮之年独斗明教法王莫言笑,叶家四季剑法一战扬名江湖。 如今,经过三十多年的发展,藏剑山庄早已成了一个人丁兴旺,气势非凡的大庄,族中高手如林,天才辈出,隐隐有成为江南武林白道魁首之势。 当今庄主,正是当年独斗明教法王莫言笑的叶英,作为叶孟秋的长子,其武学天赋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二十五岁时,已然将天下有型剑招烂熟于心,成为了当时武林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 为了开创出属于自己的武学,他以大毅力于黑暗之地闭关五年,试图创出一套前无古人的“心剑术”。 五年之后,叶英出关,时值三十岁的他,却双目失明,长发如雪,但是其气势,却如深渊一般不可测,所到之处,野草无风动,落雪不沾身,当真是恐怖异常。 叶英有没有悟出心剑术,除了他没人知道,但是其实力,却是被江湖中人列为最顶尖的那一批人。 叶锋,叶英三弟叶蒙之子,叶家年青一代的天才。 江湖传闻,叶锋在出生之时,不哭不闹,整天抱臂而眠,稍微大一点,便经常独自一人爬行到演武场看藏剑众人习武。 而且叶锋有个习惯,就是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怀中必须搂着一把剑才会闭眼,否则他只会瞪着一双大眼看着众人,不哭也不闹。 六岁那年,叶锋的这个抱剑的习惯更为严重了,就连走路吃饭上厕所,他也得抱着一把剑。 庄主叶英在听闻此事之后,亲自为其摸骨,完了之后,一向无喜无悲的叶英竟然露出了莫名的微笑,并留下了一句“此子以后想要做什么你们不得阻拦的”命令。 十岁那年,藏剑山庄的普通家丁已经都不是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年的对手了,须知那些家丁可都是有着一定武功底子的啊。 十五岁那年,藏剑山庄门内大比,叶蒙想要让儿子参加,却被叶英拦住,并说叶锋参加这样的比试没意义,叶蒙不信,于静室亲自出手试之。 结果如何,没人知道,只是从那之后,叶蒙再也不提让儿子参加门内大比的事。 ······ 对于这些传闻轶事,早已在江湖中流传开来,但是对于林殇这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来说,却是从未听过。 直到刚刚听顾清辞说起江南叶家,他才想到这个张口闭口“叶家“的少年,很可能就是出自于藏剑山庄。 但是即使如此,他也没有一丝慌乱,藏剑山庄的名头可以吓住别人,但是绝对吓不住他,在他眼里,这个叶锋和所谓的路人没什么区别。 想要杀我,就看你的拳头够不够硬了! 想到这里,林殇双唇微撇,一丝冷笑挂上嘴角。 第七十五章:作死的盛繁华 - 花与剑之 官道之上,一股肃杀之意正在慢慢凝重。 “藏剑山庄,好大的威风!好大的口气!动不动就要强买强卖,动不动就要出手杀人,真当自己是武林主宰了么?”林殇一脸的讥讽。 “你错了,我要买那匹马,只是不想让它白白辱没在凡俗之人手中,并没有强买强卖的意思。至于杀你,则是你自找的,因为我不想看到有人在辱没了我叶家之后还能继续在我面前蹦跶。”叶锋玉面冷酷的道。 “凡俗之人?是谁给你的自信让你觉得自己很高贵?藏剑山庄么?不好意思,在我眼里,藏剑山庄的人还真没什么高贵的!”林殇脚下稍微一用力,那个家丁头领立刻如杀猪般嚎叫起来。 “你找死!” 叶锋剑眉倒竖,目露凶光,一拳向林殇击去,金黄的气劲裹着无尽的拳风向林殇呼啸而来。 “让我来!” 林殇正欲闪躲,忽听背后一人大喝,紧接着,就看到一个泛着绿光的掌印朝袭来的拳头迎了上去。 “砰!” 两股气劲相遇,一声巨响,掌印和拳影都消散一空,一股劲风让林殇不禁眯了眯眼睛。 而对面的叶锋则是右肩微晃,眉头轻轻一皱。 林殇回头,发现立于身后的盛繁华正摆着一个右掌前冲的姿势,绿豆般的小眼睛正牢牢的盯着对面的叶锋。 刚刚说话的,正是盛繁华。 在林殇不解的眼神中,盛繁华收了掌势,然后抱着双臂走到林殇面前道:“道长,让我来吧,你观阵就是了!” “没事,我可以的,不用你帮忙!”林殇摇了摇头,他以为盛繁华是怕自己打不过对方,这才出手相助的。 “不,此事是因我而起的,理应由我来结束,道长你就看着吧。”盛繁华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嘻哈,深沉的语气里有种说不出的决绝。 “那······好吧,你小心点。”林殇看了一眼叶锋,缓缓退后。 盛繁华点点头,走到了距离叶锋丈许距离的位置,停了下来,然后一抹猥琐的笑容挂上了嘴角。 “喂,小白脸,冤有头,债有主,正主在这呢,我们两聊聊吧。” “你是何人?”叶锋冷声道。 “你连我都不认识?”盛繁华小眼微瞪,一副吃惊不已的神情,可是还没等叶锋回答,就见他脸上的吃惊瞬间转化成了失望之色,抬头看着天空,一边摇头一边叹息:“唉,这江湖真的是变了,我原以为藏剑山庄出来的人肯定是阅历丰富,见多识广,没想到竟然连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我都不认识,唉,见面不如闻名啊!” 语气竟然与之前叶锋说话的时候十分相似。 “扑哧!” 顾宵凌没忍住,笑出了声,这个活宝在此刻都不忘记耍宝,真的是没救了。 “你这是在找死。”叶锋冷喝道。 “不不不,我还没找死呢,你等下,我准备下。”盛繁华一本正经的答道,同时只见他翻着眼皮轻咳了两声,然后拍着胸部,走到距离叶锋只有五尺距离的位置,突然大喝一声,道:“小白脸,你看清楚了,小爷我要找死了!” 说完,就见他突然撒开双腿,蹦蹦跳跳的围着叶锋开始转圈,一边蹦跶一边摇头晃脑的道:“小白脸,看清了没,这才是找死,你不是说没有人可以在辱没了你们叶家之后还能在你眼前蹦跶的么?小爷还真不信这个邪,我蹦过来,蹦过去,蹦过来,蹦过去······我在这边,哎,我又在这边,我蹦,我蹦······” 寂静的官道上满是盛繁华猥琐的叫喊声。 “哈哈哈!”顾宵凌率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捂着嘴巴,扑闪的大眼里渐渐涌出泪花。 其他人也先是一愣,继而也跟着笑了起来,谁也没想到他会用这种近乎无赖的方式来挑衅对方。 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大战氛围,在瞬间土崩瓦解。 叶锋眉头紧锁,嘴角轻轻抽搐,冠玉般的脸上一片铁青。盛繁华近乎泼皮的手段让他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耻辱感,在他眼里,这种近乎无赖的手段已经不是挑衅了,而是赤裸裸的蔑视。 一直顺风顺水的他,从没被人如此无视过,一股滔天的怒火在其眼帘深处翻滚而起。 “啊······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我就成全你!”叶锋大吼一声,拳头如雷霆一般向其身前的盛繁华击去,冷酷的声音如死神降临一般让人心头一悸。 “哎呀,救命啊,我要死了。”盛繁华嘴上哇哇大叫,可是眼睛里却一点惧意都没有,只见他身子往后一仰,一个旋转,躲开了叶锋这雷霆一拳。 “小白脸你还真打啊,好吧,来而不往非礼也,接小爷我这招降狗十八掌试试。” 盛繁华站定身形,双臂缓缓举起,一股绿色的真气随着他的双臂起伏涌向了他的双掌,最后化作雾气一般在其手上氤氲不定。 “降狗十八掌第一式,狗不理不包子!” 盛繁华大叫一声,双掌于胸前画圈,然后猛的拍出,漫天绿色的掌影如飞蝗一般向前方的叶锋袭去,一股无形的气机将前方的叶锋牢牢锁定。 叶锋瞳孔一缩,额前长发无风自动,面对呼啸而来漫天掌影,他的闪避空间已被切断,唯有硬接了。 明黄色的锦袍轻甩,叶锋双腿微曲,气沉丹田,全身被金黄色的气劲笼罩,双手以一种肉眼难辨的速度舞动起来。 “砰砰砰!” 一连串的气爆声不绝于耳,漫天掌影顿时消散一空,叶锋单靠双手的速度,接下了这招所谓的“狗不理包子。” 然而百密一疏的是,仍然还是有一个掌印,突破了叶锋双手的防御,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沙!” 叶锋在受了这一掌之后,整个身子急速向后退去,双脚在地上划出了两条清晰的痕迹。 身子晃动了几下,叶锋止住身形,然后一脸阴霾的看着对面那个滑稽的身影。 这次交锋,却是他输了一筹,虽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但是以他高傲的性格,却是不能忍的。 战场外。 “这个厚脸皮真的好有意思啊,阳刚大气的降龙十八掌竟然被他用的那么猥琐。”顾宵凌满脸笑意,两只大眼睛眯成了月牙。 “这不是降龙十八掌!”墨沧沙哑着声音突然开口。 “不是?那这是什么招式?”顾宵凌突然瞪大了眼睛,好奇道。 “恩,如墨师兄所言,这确实不是降龙十八掌,看其形,好像是这个登徒子平日练功时的基础掌法。”顾清辞冷冷的道。 “啊?这么厉害啊,随手打出一招竟然有如此威力,那这个厚脸皮的实力岂不是非常厉害?”顾宵凌轻捂嘴巴,一脸的吃惊。 她没想到,平时吊儿郎当的盛繁华竟然会有如此强劲的实力。 “话不能这么讲,丐帮是一个以掌法和棒法驰名江湖的门派,作为门中精英弟子的盛繁华,这两样看家本领肯定是有所成就了,刚刚那一掌看似随意击出,但是其中蕴含的内劲,却是盛繁华实打实的十多年的苦修,所以有此威势,也说得过去。”林殇缓缓开口,他虽然没有内力,但是其眼界却不低于在场任何一人。 “哇,厚脸皮不用降龙十八掌就已经这么厉害了,那如果用降龙十八掌的话,那个叶锋岂不是更加不是对手了?”顾宵凌惊叹道。 “哼,哪有这么容易的事,盛繁华没用真实实力,叶锋难道就出全力了么?别忘了,藏剑山庄最驰名的乃是剑法,作为叶家年青一代的天才,有剑在手的他和没剑在手的他绝对是两个人,况且,没用剑法,就可以接下蕴含盛繁华十多年内力的一掌,如果剑在手的话,那还了得?”沧沙哑着声音缓缓说道,目光如磁石一般牢牢盯着那个高傲的身影。 藏剑山庄的天才,果然实力恐怖。 刚刚那一击,看似是叶锋输了一筹,实际上却不是这样。 丐帮的看家本领毕竟是掌法和棒法,盛繁华再怎么随意一掌,也代表着其在掌法这一途上十多年的经营,而叶锋擅长的是剑法,在不用剑的情况下,就能够 硬接对方一招而全身而退,叶锋的实力可想而知。 所以刚刚这次对决,真的是说不上哪个实力更强。 场上,叶锋和盛繁华遥遥相望,互相对峙着。 “你是丐帮弟子?”叶锋突然开口,声音冷冷的问道。 “答对了,小爷我正是来自风景秀丽的洞庭君山,怎么,是不是要认怂了?”盛繁华摇头晃脑,一脸的得意。 叶锋没有回答,只是又将目光转向了林殇等人,沉声道:“那你们是?” “我们是来自七秀坊的顾氏姊妹。”顾宵凌柔声答道。 “万花谷墨沧。”墨沧冷冷道。 “阿弥陀佛,小僧是来自少林的恶邪。”一声佛号响起。 “纯阳林殇。”林殇微微一笑。 “额······”叶锋一愣,他从没想到,在场的随便一个人,竟然都是六派弟子之一。 怪不得他们即使在知道自己身份之后,仍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怪不得随便拉出来一个人,竟然都会有如此了得的身手。 原来都是六大派的弟子啊! 想到这里,叶锋的嫩脸微微一红,他还说人家是凡俗之人,原来人家每个人都有不低于自己的出身啊。 怎么办?就此认怂么? 叶锋摇了摇头,将这一荒谬的想法驱出了脑海。 我是谁?我是叶家年青一代的天才,习武至今,从未败过,难道会被几个同龄人吓倒? 哼!怎么可能! 想到这,叶锋冷酷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了一丝冷笑,一股疯狂的战意在其身上升腾起来。 “呵呵,很好,六派精英,尽聚于此,今天,叶某就用手中的剑,来会一会你们六派的人杰。” 冷笑声里,叶锋右手朝旁边缓缓伸出,一把抓住了插在地上的巨剑的把柄。 第七十六章:矛与盾的对决 - 花与剑之 “嗤嗤嗤!” 一阵利器划过泥土的声音响起,宽大的巨剑被叶锋从地上缓缓拔出,握在手中。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剑身漆黑如墨,通体都是古朴的花纹,相对于其他宝剑的寒光四射,此剑则如山涧巨石一样不起眼。 整个剑身呈一个倒立的锥形,剑柄处宽大异常,给人一种极其厚重的感觉,可是越往前,剑身就越窄,最后到剑尖时,已然是一点寒芒。 厚重与灵巧,尖锐与迟钝,两种矛盾对立的特性竟然在一把剑上得到了惊人的融合。 剑是如此,剑法也是如此。 藏剑山庄,以铸剑闻名,以剑法立世,四季剑法威震江湖。 由于此剑法是从铸剑术中脱胎而来,尽管当年叶孟秋以天纵之资对其进行了大幅修改和融合,增加了它的杀伤力和剑意,但是其招式之间,依然可以看出铸剑术中的种种痕迹。 四季剑法,出招时变化多端,神鬼莫测,时而重如泰山,仿佛巨锤狠砸剑胚,铿锵有力,气势逼人,时而轻如鸿毛,仿佛铁水出炉时的小心翼翼,又如雾气氤氲,风吹了无痕。 轻与重,虚与实,藏剑四季剑法的精髓所在。 藏剑弟子在练习剑法时,都是以重剑入手,一方面是为了锻炼膂力,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增强对剑的掌控,什么时候将重剑浮于纸上而纸不裂,才说明对剑的掌控达到了入微的地步,此时,才算是四季剑法小成。 铸剑,藏剑,悟剑,最后,才能出剑! 很明显,叶锋的四季剑法已然小成,因为如此巨剑被他持在手中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丝的沉重感,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和谐。 叶锋持剑横立,一股压抑的气息缓缓散开。 重剑无锋,漆黑的剑身没有一丝光泽,如同沉寂于黑夜的死神一般,在静等着血花绽放的那一刻。 盛繁华脸上的顽劣气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出的凝重,在叶锋手掌握上剑柄的那一刻,他就觉得对手变了。 在他眼里,没有握剑的叶锋,虽然狂傲,虽然冷酷,但是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少压力。 然而重剑在手的叶锋,却让他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机。 藏剑,藏剑,不拿剑时无声无息,一旦剑在手,则会如煌煌大日一般发出惊天的光芒。 剑在手了,自然就无需再藏,那么,就让杀机四溢吧! 盛繁华的小眼牢牢地盯着对面那个如利刃出鞘般的傲然身影,右手缓缓向腰际摸去,三尺长的晶莹玉棒被他提在了手中。 ・・・・・・ 丐帮,六派之一,以“降龙十八掌“与“打狗棒法“名动天下。降龙十八掌乃开派祖师尹天赐所创,后被现任帮主郭岩完善,一旦施展起来便如行云流水一般,以连续的进攻逼退敌人。 而打狗棒法是极高深的一门武学,只有心思玲珑之人方可达到深湛境界。 丐帮弟子万万千,其行迹遍布天下,被誉为“中原第一大帮”,可是大多数弟子都只能领悟降龙十八掌,对于打狗棒法,很多人都是得其型而不得其意。 打狗棒法,只有心思玲珑之人才能窥得其真意,它并不像降龙十八掌一样,只需传功长老传授即可。 要想学习打狗棒,首先要在传功长老处学会一套棒法,这套棒法,漏洞遍布,破绽百出,使用起来,经常顾头不顾腚,根本无法用于实战,但是这套棒法,却是“打狗棒法”最基础的组成。 只要是个人,都可以学会这套棒法,之所以说打狗棒难学,主要是指其八字真意难以领会。 丐帮开派祖师尹天赐,一代奇人,在创出打狗棒法这样的惊世武学之后,深感其威力巨大,便想为其设置一道门槛,以防心思邪恶之人学会之后为祸武林。 某一日,尹天赐闲逛君山,于无意间在桃花坞的一片桃树林中发现了一块光洁玉璧,此玉璧古朴自然,浑然天成。 让他惊讶的是,此玉璧竟然有一种奇异的记录功能,如果立于玉璧前做各种动作,玉璧便会将当时场景记录于壁上,无论是动作还是神韵,都会不差分毫的复制。 而要想观看石壁上的场景,则需每晚月照石壁之时,全神贯注,心神合一的凝神观看,才可看清,一旦稍微分神,眼前场景就会消散。 尹天赐大喜,于是将打狗棒法的精髓“八字真意”,亲身演示录玉石壁上,并留下了非心思玲珑,秉性纯良之人不能观之的门规。 所谓八字真意,即“绊、劈、缠、戳、挑、引、封、转”八字,这八个字道尽了打狗棒法的真髓,尹天赐亲身示范,将这八种意境录制在了石壁上,以方便后代门人参习。 所以,有了这块石壁传法,一般人由于心中杂念太多,往往做不到心神合一,所以也就什么也看不到,更不要说是学习了,而能够看到的,又是心思纯良的人,而非邪恶之徒,就算学到了,也不会做出为祸武林的事。 尹天赐的顾虑轻而易举的被石壁解决了,而很多想学打狗棒法的丐帮弟子,也都被这道天堑断了念想。 打狗棒法的八字真意,只是一种意境,并非实打实的招式,每个人由于生活阅历的不同的,对这八字的理解也不一样,因而在观看石壁之后得出的感悟也不尽相同。 所以,同样的打狗棒法,在不同的人的手中,则会展现出不同的姿态。 ・・・・・・ “此剑名曰断天,乃我十岁那年亲手所铸,出炉至今,未逢一败,你,当心了!”叶锋冷喝一声,重剑一个翻转,斜指盛繁华。 盛繁华一脸凝重,右手玉棒横于胸前,左手成掌,竖于一侧,沉声道:“丐帮首席弟子盛繁华,持首席弟子专属武器枯木龙吟棒,请!” 言语之中,再无往日嘻哈,一种沉稳的气势在其身上荡起。 “首席弟子?好,今日我叶锋倒要看看,所谓的首席弟子到底有多强。”叶锋冷哼一声,手中重剑发出一声嘹亮的清鸣,一股金黄色的气劲沿着剑柄向剑身涌去,墨色的剑身顿时被浸染成了金色。 “看招!”叶锋大喝一声,双手持剑,猛的朝空中一劈,断天瞬间爆发出耀眼的亮光,一柄如山岳般凝重的光剑带着凌厉的剑气朝盛繁华飞去。 光剑所过之处,空气像被抽干了一般,凌厉的剑气四溢,结实的路面都被带出了一道道浅痕。 盛繁华望着来势汹汹的光剑,眼眸之中一片慎重,持棒的右手发出一阵绿光,紧接着蔓延到了整个玉棒。 手腕轻转,玉棒缓缓转动起来,一片绿意慢慢在其前方的空气中出现,如一张翠绿的网,将他周围三尺之内的空间全部笼罩了起来。 盛繁华的手腕转动的越来越快,片片绿意中逐渐出现棒影,一根、两根、三根・・・・・・棒影越来越多,如一道道的木框,将绿网连接的更为结实。 这是一招内力的比拼,更是一招矛与盾的对决。 光剑气势凌厉,剑气四溢;绿网起起伏伏,棒影闪烁。 在众人的注视下,这两种不同风格的招式缓缓碰撞在了一起。 没有爆炸,也没有绚烂,光剑在撞上绿网之后,便如静止了一般在原地不停的旋转起来。 慢慢的,绿网被顶起了一个凸起,并且随着光剑的转动,凸起越来越大,光剑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在前进。 绿网要被破了!这是在场所有的人的想法。 矛与盾的对决,矛要胜出了么? 叶锋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眼帘之中泛起一丝轻蔑。 丐帮首席弟子,也不过如此嘛! 可是当他看向盛繁华时,不由一愣,脸上的笑容也顿时一僵。 在对方的脸上,他也看到了一丝充满轻蔑的笑容。 紧接着,一幕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场景发生了。 绿网上的凸起越来越大,眼看就要被光剑穿透了,凌厉的剑气已经让盛繁华脚下尘土浮起漩涡了。 就在此时,只见盛繁华轻轻一笑,绿网消失了。 紧接着,满天棒影合而为一,一根变粗了的棒影出现在光剑前,以一种刁钻的角度轻轻一挑,光剑便像失去了控制一般,突然调转方向,向天上飞去。 “砰!” 半空中,光剑炸裂,如烟花般绚烂,而盛繁华面前的棒影也是缓缓消失。 “承让了!”盛繁华咧嘴一笑,说不出的潇洒。 而叶锋则是冷哼一声,眉头轻皱。 这招对决,竟然是叶锋输了。 场外。 “这个厚脸皮竟然挡住了?”顾宵凌的脸上诧异无比。 “恩,先以内力去其锐气,然后以缠字诀化其锋芒,最后挑、引二诀并用,令此招彻底崩溃,能在一招之中,融合缠,挑,引三个真意,丐帮首席弟子,果然厉害!”林殇缓缓道,语气之中满是赞叹。 众人皆点头,就连一向对盛繁华冷眼相向的顾清辞,也带着一丝复杂的神色多看了两眼那个持棒而立的身影。 “藏剑山庄的山居剑意,果然非凡,可惜还奈何不了我,接下来,就让你看看我丐帮的手段吧!” 盛繁华大笑一声,绿豆般的小眼里满是兴奋的光芒,全身绿光涌动,手间玉棒带起无尽的棒影,如一股旋风一般向叶锋袭去。 叶锋在碰到六派弟子之后战意激昂,他,又何尝不是呢? 第七十七章:两败俱伤 - 花与剑之 棒影漫天,盛繁华携着一股雷霆万钧的气势,向持剑横立的叶锋扑去。 刹那间,场上金石之音不绝于耳,二人的身影快如闪电,逐渐被一阵棒影和剑气所淹没。 不得不说,打狗棒法是一套非常适合近身打斗的功夫,八字真意一旦展开,对手就会遭到一套雷霆般的连招,无论是武器还是自身,都会被层层针对,稍有不慎,就会丧失主动权,最后只能在对手连绵不断的后招中步履维艰。 此时的叶锋就是这种感觉,面对漫天的棒影,他的脸上没有了往昔的高傲,凝重的目光随着对手的身形不停转移,生怕自己一着不慎,就会遭到对手毁灭性的打击。 手中重剑更是舞的如风车一般,漆黑的剑身上一片璀璨,无数凌厉的剑气遍布其身,伺机突破重重棒影的封锁,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盛繁华的强大,出乎了他的意料,这位没有败绩的叶家天才,终于遇到了他此生以来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对手。 但是他的心里没有一丝畏惧,更多的,是一种从前未有过的兴奋,一种无与伦比的亢奋让他有种燃烧的感觉。 相对于叶锋的亢奋,盛繁华表现出的,则是一种莫名的癫狂,对,就是癫狂。 此刻的他,第一次将打狗棒法的八字真意施展的淋漓精致,在一片剑气四溢,杀机漫天的险境中,他的身影如同蝴蝶一般翩然穿梭。 盛繁华小眼圆瞪,眸子里全是夺目的神采,此刻的他,早已忘记了对手是谁,为何而战,一种前所未有的畅汗淋漓感让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字:战! 战!战!战! 掌拒四面,棒战八方,盛繁华身上的战意沸腾,在一次次碰撞中宣泄着自己心中那股不灭的战意。 “乒乓乒乓” 玉棒与重剑的碰撞声响个不停,每次碰撞都会使二人的脸色凝重一分,巨大的反震之力并不是那么好受的。 场外。 “这两个人好强。”墨沧脸色一片严肃,沙哑着声音道。此时的他早已没了当初与林殇见面时的倨傲。 在没有与六派其他弟子接触时,深居万花谷的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全才,不仅医术上造诣不凡,武学上也同样可以傲视群雄。 然而与林殇一战,让他那份自以为是的倨傲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今天再看到盛繁华与叶锋之战时,那份倨傲彻底粉碎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挫败感。 与众人相比,他的医术或许可以称雄,但是他的武术,与这些六派精英相比,终究还是差了那么一筹。 “是的,此二人一个亢奋,一个癫狂,所施展的武学也都走的是阳刚大气的路线,真是两个不折不扣的战斗狂人。”林殇也是点头不已。 此二人之战,没有一丝花哨,没有一丝虚假,一招一式之间,全是阳谋,全是实打实的死磕。 “没想到厚脸皮这么厉害,以前真的小看他了。”顾宵凌的美眸之中一片惊讶,大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前方那两个战作一团的身影。 冰美人顾清辞依旧一脸冰冷,只是眼眸之中闪烁不定的神采表明,她的内心并没有表面上显示的那么样平静。 “阿弥陀佛!好一场龙争虎斗,不过我觉得战斗到这里也差不多了,大家都是年轻人,都是武林正道新秀,没要必要非得打个你死我活!”恶邪和尚一脸的担忧,心思单纯如他,真怕二人有个什么闪失。 “没事,让他们再打会,这两人都是各自门派的天才,都是心高气傲的桀骜之辈,此战,刚好可以让他们彼此打磨一下,去去锐气,这样,只有看到人外有人之后,他们才能够从趾高气扬中走出来,才能慢慢沉淀下来。”林殇摇了摇头,冷静道。 叶锋,藏剑山庄年青一代的第一人,一直顺风顺水,一直在赞美和夸奖中长大,长期的高高在上,让他养成了从不正眼看待同龄人的高傲,这才有了前面强买林殇马匹的事情。 而盛繁华,作为丐帮的首席弟子,自然也是同门之中的佼佼者,虽然他平时大大咧咧的,想说就说,想做就做,毫无顾忌,但是这种性格的形成,也跟他在同门之中超然的地位有关,试想下,如果只是一个普通弟子,在同门中做什么都随心所欲毫无顾忌的话,能活到现在才怪呢。 总的来说,超高的天资,成就了他们,也造成了他们不可一世的骄纵,如果不早点解决,二人迟早要吃大亏。 今天这一战,是一个很好的契机,针尖对麦芒的结果,注定会让二人从各自的世界中清醒过来。 “乒!” 玉棒划过长空,一连在剑气四溢的重剑上点了五下,由于频率太快,所有声音合而为一,只发出了一声脆响。 也不知道这是二人第几次交锋了,战斗到现在,为何而战早已忘记,支撑他们的,唯有一股高昂的战意。 纤细的玉棒抵在厚重的巨剑上,如一株莆草抵住了顽石,二强之争陷入了僵持。 盛繁华握棒的双手,不由自主的颤栗着,眼眸之中,一片浓浓的忌惮,因为全力出手的缘故,苍白的脸上已然满是汗珠。 他已经将叶锋想的足够强大了,可是交手之后他才明白,这个叶家天才要远比自己想象中难缠得多,强大如他的确有张狂的本钱。 现在的他,已经感觉有点内力不济了,之所以还能抵抗住剑气四溢的重剑,更多的,是凭借仅剩的一股不灭战意。 此役,关乎门派,关乎脸面,他不能输。 巨剑的另一头,叶锋也是额头汗珠密布,握剑的手腕不停的颤抖,一股前所未有的凝重在他深邃的眼眸中缓缓流淌。 这个衣服褴褛,滑稽可笑的小丑,第一次让他感觉到了来自同龄之间的压力。 三岁悟剑,十岁铸剑,十五岁出剑,未曾一败的他,一直以为只需一人一剑就可傲视天下。 然而这第一次出远门,就碰到了如此大敌,而且年龄看上去还比自己小。 天下英雄,果然不能小觑啊! 叶锋心里嘀咕着,但是深邃的眼眸却慢慢绽放出惊人亮光,一抹疯狂之意在其身上升腾而起。 我是叶锋,藏剑山庄的不世天才,怎能败在一个无名之辈手里? 我不服! “啊!”叶锋大喝一声,双臂上金光大盛,原本有些暗淡的断天剑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一股宏大的剑意带着无尽的杀机朝剑尖涌去。 叶锋倾尽全力,发出了此刻他所能够发出的最强一招。 死亡的气息如山岳一般,向满脸惊骇的盛繁华笼罩而来。 面对叶锋的突然爆发,一丝危险的预兆浮上盛繁华的心头,此刻的他,如果档不下这一招,等待他的,很可能就是死亡。 怎么办,我就要死在这了么?盛繁华的双手剧烈的颤抖着。 师傅期待的目光,同门崇拜的眼神,门内大比夺冠时的铮铮誓言,如走马灯一般在其脑海中旋转起来。 最后,竟然莫名其妙的化成了一张模模糊糊的俏脸。 当想到这张俏脸时,盛繁华打了个哆嗦,逐渐暗淡的眼神,又重新亮了起来。 我不能死,我身上背负太多,我・・・・・・还没有给她说出那句话! 我怎么能死? 想到这里,盛繁华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前所未有的坚毅,原本已经枯竭了的内力,又突然流淌起来。 你还未来,我怎敢死去? 晶莹的玉棒上,一股浓浓如墨一般的绿意突然顺着盛繁华的双手朝玉棒涌去,最后化作一团绿光与来自重剑的剑意碰在一起。 “砰!” 一团巨响之后,两道身影如破败的棉絮一般向两端飞去。 “不好,墨沧准备救人!”林殇大喝一声,身子已经如离弦的箭一般,向盛繁华落地的方向奔去。 双臂轻揽,林殇一个转身,将即将落地盛繁华接住,然后让其靠在了自己的身上。 对面的叶锋可就没这么好运了,一阵飞翔之后,叶锋如破麻袋一般摔在了地上,几个翻滚之后,就一动也不动了。 “少爷!”路旁瑟瑟发抖的重家丁们悲呼一声,一起向远处的叶锋奔去,然后七手八脚的将叶锋扶了起来。 盛繁华双眼紧闭,气若游丝,一丝鲜血顺着其嘴角慢慢流出。 “怎么样?没什么大碍吧!”林殇紧张的问道。 其他众人也是一副急切的神色。 墨沧沉默不语,双眉紧皱,半晌,才将手指从盛繁华的手腕上拿开,沉声道:“大碍倒是没有,就是用力过度,内力枯竭,最后没有承受住反震之力而受了内伤,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说完,从随身药箱中拿出一粒疗伤丹药,掰开盛繁华的嘴唇,给其喂了下去。 听墨沧如此说,众人长出一口气,紧张的神色舒展开来。 “要不・・・・・・要不过去给对面那位也瞧瞧?”林殇迟疑了一下,对着墨沧说道。 “他又不是我们一伙的,为何要救?”墨沧沙哑着声音道。 对于叶锋,他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不说叶锋的狂傲,就凭他想强买芝小小送给林殇的马这一点,他就火冒三丈。 “唉,话不能这么说,此人虽然冷酷狂傲,但也没有犯什么十恶不赦之罪,藏剑山庄是我武林正道的一份子,作为六派弟子,我们不能见死不救,所以还请墨兄出手救下吧!”林殇劝说道。 “不救!要救你去救!”墨沧将装有疗伤药的药瓶丢给了林殇。 林殇摇了摇头,拿起药瓶,慢慢向对面满身是土的叶锋走去。 第七十八章:欢喜冤家 - 花与剑之 “你要干什么!”众家丁看到林殇走过来,惊恐万分,慌乱的站起身来,挡在了叶锋的前面。 “别紧张!我是过来给他送药的。”林殇晃了晃手中的药瓶。 “别猫哭耗子假惺惺了,我们少爷是你们打伤的,现在又跑过来送药,真当我们是好欺负的么?”一个家丁怒目圆瞪,一脸的气愤。 “对,他们哪会有那么好心,说不定是落井下石过来暗害我们少爷的。”另一个家丁也附和道。 林殇一阵无语,自己的好心送药竟然被被人当成包藏祸心了。 不过这也难怪他人多想,毕竟双方刚刚发生过冲突,自己这样突兀的送药,不被信任是肯定的,换成自己,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想到这,林殇长吸一口气,抱拳对众家丁一礼,道:“诸位,我叫林殇,乃是纯阳掌教李忘生的弟子,刚刚发生的事情,纯属两个年轻人之间的意气之争,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大仇,况且大家都是武林正道一脉,看到同盟受伤,我怎能袖手旁观?所以此番林某送药,实属真心,并无他想,希望各位能够相信我,如果因为你们的阻挠而使你们家公子得不到有效治疗,若有个三长两短的话,你们中谁能承担得起这个责任?” 林殇刚开始时语气诚恳,到后面时已经是厉声厉色。 听林殇如此说,众家丁您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副举棋不定的样子。 “这样吧,你们拿把刀架在我脖子上,然后将我手中瓶里的药丸拿给你们公子吃,如果有什么意外,我林某愿以命相偿!”看到众人开始犹豫,林殇心一横,咬牙说道。 众家丁一怔,齐齐抬头,一副惊讶无比的神情。 “你说的可是真的?”半晌,鼻腔脸肿的家丁头领小心翼翼的问道。 “当然,快,找把刀,我不会反抗。”林殇缓缓闭上双目,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众家丁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有一人壮着胆子抽出腰刀,一点点的朝林殇的脖子上抵过去。 “不想活了的话,你就把刀架上去!”墨沧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 原来其他人看到林殇这边争执不止,便留下顾宵凌看着盛繁华,其他人都跟了过来。 林殇睁开眼,看到众人,不禁微微一笑,道:“没事,你们不用紧张,墨兄你过来了正好,你快给他号下脉,然后把药看着给他服下。” 说完,便将手中的药瓶递到了墨沧面前。 墨沧先是盯着林殇看了一会,最后无奈的摇了摇头,不情愿的接过药瓶,朝躺在地上的叶锋走去。 “滚开!”走到围住叶锋的众家丁面前,墨沧大喝一声,双手绿光涌动,对着挡在前面的几个家丁扇了过去。 砰砰几声巨响,众家丁一阵七倒八歪,向两边倒去,哀嚎声四起。 墨沧阴沉着脸,来到双目的紧闭的叶锋身前,不情愿的深处右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他可不像林殇那么好说话,对于叶锋,他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一会,墨沧抽回手,捏住叶锋的下巴,只听咔嚓一声,叶锋的嘴巴被捏开了了,然后他左手的拇指弹开药瓶的塞子,往前一倒,一粒药丸进入了叶锋的嘴里。 “和盛繁华情况一样,死不了,休息几天就好了。”墨沧走到林殇身边,冷冷道。 “有劳。”林殇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对那个家丁头目道:“好了,你们家少爷过几天会好的,如果他醒来了有什么想不通的,可以来洛道李渡城找我们理论。”说完,林殇转身朝马车走去。 “你们也要去李渡城?”鼻青脸肿的家丁头目惊道。 “怎么,你们也要去?”林殇眉头一皱,转头问道。 “是的,我们这批武器是天策府骁骑营定制的,他们要求必须在这月十号之前送到李渡城。” 藏剑山庄的锻造技术驰名江湖,所造利器不仅为江湖中人所喜爱,就连官府,也经常向他们订购武器。 天策府,作为官方在江湖上的代表,其武器更是由藏剑山庄全权包办的。 “这样啊!”林殇点了点头,然后便沉默不语,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半晌,却见他猛然抬头,对叶家的众家丁拱了拱手,道:“既然大家目的地一致,不如一起上路如何?一来你们家少爷受伤了,需要休息,而我们刚好有马车,可以让他有个比较好的恢复环境,二来,这匹武器既然是天策府定制的,肯定是不容有失,在你们少爷伤势未愈之前,不如暂且由我们帮你们护送下,这样的话,也比较稳妥,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那家丁头目本想一口拒绝的,可是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叶锋,又看了看地上东倒西歪的众家丁,拒绝的话语又被他咽了下去。 这年头匪患横行,流寇滋生,有叶锋在的时候,他们还觉得没什么,毕竟有什么事了,叶锋肯定会站在他们的前面,他们只需听命就是了。 可是随着叶锋的倒下,他们心中的依赖也崩塌了,惶恐如他们这才发现,原来江湖要远比自己想象的凶险的多,这种凶险不是他们呆在藏剑山庄那个安逸的环境里所能想到的。 今天遇到的,幸亏是林殇他们,如果换成其他江湖客,武器丢了不说,所有人能不能活都是一个未知数。 想到这里,家丁头目的额头顿时渗出丝丝冷汗,只见他抬起头,双手抱拳,道:“承蒙道长不计前嫌,我先替我家少爷谢过道长,就按道长说的,我们先一起同行吧,其他的,等我家少爷醒来了再说。” 林殇点了点头,对身旁的其他人道:“各位觉得这样做如何。” “阿弥陀佛,小僧以为此举甚好,可行,可行!”恶邪和尚点头微笑,一脸的和善。 “我没意见,不过不要耽误了我们的行程就行。”顾清辞的脸上依然一片冰冷。 唯有墨沧只是冷哼一声,一言不发地转身向马车方向走去,对于叶锋强买马这件事,他还是一直耿耿于怀。 林殇无奈的一笑,墨沧的倔强,他自己一直是深有体会的。 转过身,林殇对家丁头领道:“好,既然你们没意见,那就先把你家少爷抬到我们那边的马车上去,然后你们把那辆翻倒的货车装好,我们赶快上路吧,天色不早了,再不上路就赶不上住店了。” 说完,林殇对众人点了下头,朝着马车旁边走去。 众家丁分成两拨,一拨抬人,一波装货,很快就收拾停当。 咯吱咯吱的车轱辘声中,众人启程了,由于藏剑山庄车队的加入,林殇他们的队伍看上去如同镖行一般浩荡。 ・・・・・・ “咯吱咯吱!” 一阵车轱辘碾动的声音里,叶锋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是哪里? 看着车厢的顶部,他一阵愣神。 他只记得自己和那个讨厌的小丑猛烈的对拼了一招,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我这是在车上么? 身子突然一颠,叶锋总算感觉到了自己在那里,然后双眼茫然的打量着身边的环境。 突然,他神情一愣。 盛繁华浑身被捆成一个粽子,正闭目躺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我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叶锋一惊,急忙想坐起来。 可是刚刚一挣扎,一阵强烈的束缚感就从身上传了过来。 叶锋低头一看,原来自己也被捆成了一个粽子。 什么情况,难道在我失去知觉之后遇到了不可抗拒的大敌么?我和他都被敌人擒获了么? 就在叶锋胡思乱想之际,对面的盛繁华咳嗽了两声,也是缓缓睁开双眼。 相对于叶锋刚醒时的茫然,他却很是淡定,因为看到车顶,他就知道自己在自家的马车里。 转过头,当他看到叶锋唐躺在自己对面,被捆成粽子时,先是一愣,继而一丝痞气浮上嘴角。 “呵呵,小子,你不是挺狂的么,现在还不是成了小爷的阶下囚,怎么样,要不要小爷再教你做做人啊?”盛繁华得意无比。 “你的阶下囚?笑话,你先看看自己再说吧!”叶锋冷哼一声。 “自己?我怎么了?我・・・・・・哎呀我去,这怎么连我也捆上了?”盛繁华先是一愣,不由缓缓低头,当他看到身上的绳索时,顿时嚎叫起来。 “道长,什么情况,怎么将我跟小白脸捆到一起了?”盛繁华大声朝窗外吼道。 “这个你们两个都身负重伤,需要休息,但是我们的马车有限,为了保证你们的疗伤效果,只好把你们同时都捆起来了,不然你们醒来肯定又会打个你死我活的。”窗外林殇的话语悠悠传来。 “哎呀别这样啊,快给我解开,我要再狠揍这个小白脸。”盛繁华大喊。 可是窗外再无人应答,唯有哒哒的马蹄声和车轱辘转动的声音。 呐喊一阵之后,见无人回应,盛繁华终于放弃了,转过头,对着叶锋目露凶光:“你等着,等我脱身了再好好教训你。” “就凭你?再练个十年八年吧!”叶锋冷哼道。 “呵,这口气比我的脚气还要大啊,希望到时候你不会怂!”盛繁华对着叶锋翻了翻白眼。 “哼,希望你到时候还能像现在这样叫出声来。”叶锋冷哼道,不甘示弱地道。 “希望到时候你不会怂!” “希望你到时候还能叫出声!” “别怂!” “再叫!” “别怂!” “再叫!” “别怂!” “再叫 ・・・・・・ 窗外众人尽皆无语,这哪是两个年轻高手啊,分明就是两个斗气的孩子。 就在众人的耳朵不堪其扰时,骂声突然消失了,整个车厢彻底安静了起来。 怎么了,这二人出什么事了么? 林殇一惊,靠近马车,刚想撩开车窗看什么情况时,一阵窃窃私语传入了他的耳朵,这对话太轻了,不靠近马车,还真听不到。 听了一会,一抹古怪的笑容浮现在了林殇的脸上。 “喂,小白脸,你那招玉虹贯日挺强的,我差点被洞穿肩膀。” “哼,你的那招獒口夺杖也不赖,差点将我的断天打掉。” “不过你的那招黄龙吐翠稍微慢了那么一分,如果能再快一点,我绝对要吃大亏。” “哼,你那招鸡飞狗跳用的也有点早,应该等我落地的时候再用,这样的话我的双脚肯定要受重创。” “说实话,你其实很强的,只不过比我弱一点而已。 “哼,你也不赖,除了我,估计这年青一代没有谁会是你的对手。” ・・・・・・ 林殇抬头望天,神情古怪无比。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欢喜冤家么? 第七十九章:再临风雨镇 - 花与剑之 车轱辘滚滚,马蹄声哒哒,林殇一行人一路马不停蹄的向风雨镇赶去。 马车上,盛繁华和叶锋二人一会悄声悄语,一会骂声四起,这样断断续续的持续了一路。 对于这两个欢喜冤家,众人刚开始是惊愕,继而是厌烦,最后是习惯,等快到风雨镇时,大家都已经麻木了。 不过一路走来,大家都没吃什么苦,有叶锋这个土豪在,众人住店的时候都是住上等房,吃东西的时候都是挑最贵点,就连拉车的马匹,也都跟着沾光,每顿都吃的是上等的饲料。 傍晚,天晴,微风,残阳如血。 林殇一行人终于来到了阔别已久的风雨镇。 相比于林殇初来乍到的时候,这座中原小镇在经历了一场大雨之后,终于从荒芜死寂中恢复了一点生机。 炊烟袅袅,晚风习习,曾经空旷寥落的街道,现在已是人迹遍布,各种喧嚣声,吆喝声,不绝于耳。 虽然依旧不繁华,但是中原小镇的古朴气息已经彰显开来。 在将藏剑山庄一行人安置到了风雨镇最大的居安客栈之后,林殇便想辞别众人,回三生观去看下。 自那晚离开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回去,也不知道小囡囡和娄临安还在不在。 牵着小黑,林殇漫步在人声鼎沸的街头,他不想骑马奔驰,因为马蹄声太急,会踩碎这古朴小镇的安宁。 嬉戏的孩童,吆喝的小贩,晚归的种田人······一张张洋溢着各种幸福的脸庞在他的眼前一一飘过,林殇就像一个游离于凡尘之外的游客,在一片晚霞中细细品味着这大千世界中的人生百态。 小镇上的人们,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底层的存在,一颗糖果,一次几文钱的交易,一颗籽粒饱满的青苗,可能就是他们幸福的源泉,虽然渺小,但却单纯,虽然轻微,但却真实。 幸福,其实很简单的,只要满足了,就会很幸福,人生之所以痛苦,就是因为想要的太多,得到的太少。 知足者常乐,并不是一句空有其名的说辞,而后是一句经历世事沧桑之后的沉淀。 穿过热闹的街头,走过田间小道,一人一马,终于来到了三生观前。 满是岁月气息的两扇大门敞开着,如同父亲摊开的粗糙的大手,在静等着游子的归家。 观前的空地上,一个丫髻低垂,一身粉色衣衫的瘦小身影,正蹲在地上比划着什么。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秋收······” 小丫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于林殇的到来毫无知觉,稚嫩的声音一边念叨一边在地上写着。 “秋收冬藏。”林殇笑道。 “哦,对哒,秋收冬藏······咦?”在林殇的提点下,小丫头终于记起下一句了,可是随之她也从自己世界里醒了过来。 “你是······哇,大哥哥!”小女孩转头,本想看下这个陌生的声音来自哪里,不曾想却看到了一个她最为挂记的面容。 惊呼一声,小丫头迅速站起来,雪亮的眼眸中满是惊喜,莲藕般的双臂张开,如乳燕归巢一般朝林殇扑了过来。 林殇蹲下身子,双臂张开,一把接住那个迎面扑来的粉色身影,然后将之举起来,在原地不停的转圈。 “哇哦,哇哦,哈哈哈!” 小女孩的笑声如银铃般清脆,满是兴奋的笑脸在晚霞中如桃花一样灿烂。 林殇也是满脸笑意,一路因车马劳顿产生的疲倦在小囡囡天真欢快的笑声里一扫而空。 转了几圈之后,林殇停了下来,将小囡囡放在了地上,笑着摸着她的小脑袋。 “大哥哥你去哪里了?是不是不要小囡囡了?”小丫头紧紧抱着林殇的腿,乌黑的大眼眨个不停,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没有,没有,大哥哥只是去办了点事,囡囡这么可爱,我怎么会舍得不要你呢?”林殇笑了笑,捏了捏小丫头光洁的小脸。 “真的么?我还以为你不要我和大姐姐了!”小囡囡抱着林殇的大腿不停的蹭来蹭去。 “大姐姐?”林殇疑惑道。 “哦······不是,就是长得像大姐姐的大哥哥!”小囡囡一个激灵,好像感觉自己说错了什么似的,连忙改口解释,完了小手捂住嘴巴,一副后怕的神情。 “哦,你说书生啊,恩,他确实长得像大姐姐,哈哈!”林殇哈哈一笑,沉浸在幸福中的他并没有注意到小囡囡的异样。 “走,我们进去一起看书生在做什么。”林殇一手牵着小囡囡的小手,一手牵着小黑,向观内走去。 “大姐姐······大哥哥正在做饭呢,他做的饭可好吃了!”小囡囡摇头晃脑,一蹦一跳的说道。 “哦,是嘛,书生竟然会做饭?我还真没想到。”林殇一边笑,一边迈进了这个自己只驻足过一会的“老家”。 观内依旧一切如故,只是在西院墙下面多了一排小凳子。 相对于林殇刚来是的冷清,此时的三生观,多了些许道不出的生机。 林殇正欲询问小囡囡书生的位置,却见大殿旁边的走廊上,一个端着碗的身影走了出来。 “小囡囡,快回来,你最喜欢喝的面糊糊做好了!”娄临安小心翼翼的端着碗,一边走一边吹着碗里的热气。 月白的学子袍上满是灶灰,看上去污浊不堪,白皙清秀的脸上也是黑一块白一块的,一副烟熏火燎的样子。 停下脚步,娄临安慢慢松开一只端碗的手,然后放在嘴边使劲的吹了几口,一副呲牙咧嘴的神情。 突然,他呆住了,林殇那微笑的面容进入了他的视线。 “啪!” 瓷碗坠地,四分五裂,热气腾腾的面糊四处飞溅。娄临安嘴巴大张,明亮的眼眸瞪的溜圆。 “这么紧张干嘛,不认识我了么?”林殇笑道。 “你······不是死了么?”娄临安手指轻点,颤抖着道。 “我死了?你听谁说的?”林殇一愣。 “啊······哦,不是,我的意思是这么多天你不见踪影,我还以为你死了呢。”娄临安总算回过神来了,急忙改口,语气之中,一股浓浓的不满。 “额,那个对不起啊,临时出了点状况,所以这段时间一直在忙,没来得及和你说,抱歉啊!”林殇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哼,不好意思?我看你是没把我当朋友吧,有事都不和我说一声,我一觉起来,你和和尚就不见了······咦,话说和尚呢?”娄临安一肚子的火,正准备对着林殇狠狠的撒一下,突然想到了和尚,急忙开口问道。 “和尚没事,好得很,现在镇上的客栈里住着呢。”林殇解释道。 “住客栈?他怎么跑到客栈去了?”娄临安疑惑道。 “哦,这事说来话长了,我看我们还是先吃饭吧,边吃边说,不然小囡囡会饿坏的。”林殇摸了摸沉默不语的小囡囡的头。 “対哒,対哒,背了一天的《千字文》,我的肚子都咕咕叫了。”小丫头轻轻的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脸的不好意思。 “好,我的小祖宗,肚子咕咕叫等会把它喂饱就是了,不过我先得把这地上打扫下,唉,好好的糊糊就这么浪费了,还得赔上了一只碗,都怪你,你个臭道士!”娄临安缓缓蹲下身子,开始收拾起地上的碎片。 “我来帮你吧!”林殇将小黑牵到大门旁的拴马桩上拴好,然后顺手拿起墙角的扫帚和簸箕,向娄临安走去。 “本来想在临走前带你和小囡囡一起去镇上的馆子里吃顿好的,可是听小囡囡说你做的饭很好吃,所以我就想看看,咱们不食人间烟火,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大秀才到底做的是什么美味。”林殇缓缓蹲下,棒娄临安一起捡起了地上的碎片。 “你又要走?”娄临安听出了林殇话里的意思,眉头轻皱。 “对,明天就离开,去洛道的李渡城?”林殇也没隐瞒,一五一十的道。 “李渡城?”娄临安身子猛地一颤,右手中的碎碗片一下子扎在了左手上,一条口子赫然出现,殷红的鲜血顿时开始往出冒。 “对,我这次去那边是······哎呀,怎么搞的,怎么这么不小心,快快快,赶紧擦下,你还是别捡了,我来弄吧,你先把手包扎下。”林殇正想解释,却猛然间看到娄临安的手上一片鲜血,大急,连忙掏出手帕,另一只收向娄临安冒血的左手抓去。 “啊······你干什么!” 就在林殇碰到娄临安的右手时,娄临安如触电一般一阵哆嗦,然后大喊一声,飞快抽回手指。 “额,我就是想给你擦下手指啊,你这么大反应干嘛!”林殇一愣。 “哦······包手指啊,那个我以为你要做什么呢!”娄临安满脸通红,讪讪道。 “唉,你一个大老爷们不要这么敏感好不好,算了,你自己包吧!”林殇无语的摇了摇头,将手绢递给了娄临安,自己将面糊糊扫进簸箕里,然后向墙角下的泔水桶走去。 收拾停当,娄临安也将手指包扎好了,正在那边呲牙咧嘴的一脸不开心。 “好了,不就是手指划破了点皮么,忍忍就过去了,作为一个男人,你得学会忍耐······好了,我们还是去厨房看下你做的美味吧!”林殇笑着对愁眉苦脸的娄临安道。 “扎的又不是你,换你你试试?”娄临安白了林殇一眼,转过身,朝厨房走去。 林殇微微一笑,跟了上去。 这个娄兄什么都好,就是太娇气了,大户人家的公子哥,果然还是需要生活多多磨砺啊! 厨房内。 地上柴草凌乱的四散着,一股浓浓的焦糊味在空气中飘荡。 锅灶上,案板上,柴草乱飞,一幅狼藉不堪的景象。 锅灶周围,全是面糊溢出锅后流淌的痕迹,干了的,没干的,七纵八横,让整个锅灶更加混乱不堪。 林殇皱着眉头,掀开锅盖,一坨如同浆糊一般的面糊正在锅里冒着气泡,周围全是焦黑的锅巴。 “这就是你做的美味?”林殇眼睛瞪的溜圆。 “对啊,小囡囡可喜欢喝了,你快尝尝!”娄临安满是灶灰的脸上,一脸的期待。 “额,好,我尝尝!”林殇壮着胆子,拿起勺子舀了一点,向嘴里灌去。 一股又苦又糊的味道,让他忍不住大声的咳嗽起来。 “怎么样,好喝吧,慢慢喝,别呛着!”娄临安一脸的喜悦,满是关怀的说道。 “咳咳咳!” 听到娄临安如此说,林殇原本要平息的咳嗽又剧烈了起来,拍着胸脯,一边咳嗽,一边踉跄着向屋外走去。 第八十章:洛道李渡城 - 花与剑之 华灯初上,星斗满天,夜幕降临了。 林殇站在三生观前的院落里,仰望着天上的繁星闪烁。 轻轻吞咽,一股苦涩的味道仿佛还在舌尖回转。 想到娄临安看着自己喝完一碗面糊时的那种满足,林殇就一阵摇头。 唉,也够难为他的了,只知诗书而不知庖厨的书生,能够把面糊烧熟也是挺不容易的的。 想起娄临安那满是灶灰的面容,林殇就想笑出声来。 “在想什么呢?”娄临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此时的他满脸清秀,一身素服,与白天的那个尘衣垢面地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嗯,现在的你才像我认识的那个清秀书生。”林殇笑道。 “哼,你以为我愿意啊,虽然孟子有云:君子远庖厨,但是如果我真的远庖厨的话,估计你现在早就看不到我和小囡囡了。”娄临安没好气的道。 “额,好吧,是我不对,不该给你们招呼不打一声就走掉的・・・・・・话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都干了些什么?”林殇连忙转移话题。 “也没干什么,就是第二天起来看你们不在了,还以为你和和尚有事出去了,可是等了几天你们还没有出现,我就很着急,去镇上打问你们的消息,然而还是一无所获。 不过打探消息之余,我发现镇上和小囡囡同龄的小孩挺多的,这些孩子大多是穷人家的,没机会进学堂。于是我便将他们召集起来,给他们教一些文字,一来算是给自己找个事做,二来也可以让小囡囡多几个玩伴,不然每天一个人的她挺孤独的。”娄临安立于林殇身侧,娓娓道来。 林殇恍然大悟,怪不得院墙角落下面那么多小凳子,原来是书生教孩子读书用的。 “挺好的,那你接下来准备一直在这教孩子们读书么?” “不,我想和你一起到处去走走!”娄临安沉声道。 “嗯?”林殇一愣。 “对,以后我想跟着你,你接下来要去哪?”娄临安问道。 “额,李渡城啊,不过你可知道我们接下来要面对怎么样的危险么?那天晚上,我和和尚・・・・・・”林殇把那晚他离开之后所发生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娄临安不时的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言罢,林殇问道:“如此危险,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真的要去么?” “去,为何不去?我虽然没有高强的武功,但是我一定不会拖累你们的,相信我,我一定不会成为你们的累赘的!”娄临安的回答大出了林殇的意料。 “江湖,是一个鲜血和杀戮构筑的世界,你我本是两条道上的人,为何就一定要参与进来呢?安心读书求功名不好么?” “是的,在没遇到你之前,可能我的人生也就是读书,考取功名,然后入庙堂,报效国家,如果没有意外,我们此生应该没有任何交集。 然而我终究还是遇到了你,在认识你之后,我突然发现,原来人生还有另外一个世界,热血,刺激,新奇,虽然时刻会有丧命的危险,可是那种自由,那种豪情,却是仕途之路上永远不会有的。 我知道我手无缚鸡之力,但是我真的很喜欢这种热血的感觉,趁着年轻,我真的很想和你一起去体验下这种刀光剑影醉红尘的生活,或许一觉起来可能身首异处,但是至少不会在老年的时候因为此时的犹豫而去抱憾终身。 所以,请带上我,好么?” 星光闪烁,书生的眸子一阵发光,漆黑的夜色中,他的脸色一阵阴晴不定。 林殇沉默了,因为他不知该如何拒绝书生的这个请求。 “你若跟我走了,小囡囡怎么办?”半晌,林殇缓缓开口。 “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认识了镇上一对很忠厚的夫妻,我们可以把小囡囡先安放在那里,留下足够的钱财,等我们李渡城归来了,我们再看能不能给她寻一个好去处。”娄临安好像知道林殇会有此一问,立刻答道。 “好吧・・・・・・明天我和其他人商量下,看是否可以,若其他人没有意见,我也不会阻拦,时候不早了,睡吧!” 林殇转过身,朝后院的客房走去,一边走,一边轻皱眉头。 他真的很想不明白,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怎么会这么执意于江湖这条路,难道他和当初的自己是一类人么? 娄临安刚刚说那番理由的时候,虽然有条不紊,虽然大气无比,可是不知为何,林殇总感觉他的话语间好像在极力掩饰着什么。 望着林殇的背影,娄临安长出了一口气,眼眸之中闪过一阵莫名的光彩,一缕复杂的情绪在其脸上慢慢浮现。 ・・・・・・ 清晨,朝霞漫天,万里无云的天空中,一阵飞鸟扑腾着翅膀朝远方飞去。 “大哥哥,我一定会很乖很乖的,你们要早点回来哦!” 一户简陋的院落前,小囡囡瘪着嘴巴,乌黑的大眼里噙满了泪水。 “恩,囡囡乖,我们一定会很快回来的,到时候给你买好吃的,给你做新衣服。”林殇蹲下身子,轻轻替其擦拭泪水。 “囡囡不要好吃的,囡囡只要大哥哥们早点回来!”小囡囡长长的睫毛抖动着,天真的声音里满是忧伤。 林殇长叹一声,站起身子,对着小囡囡身后的一对中年夫妇施了一礼,然后转身向路边的小黑走去。 娄临安也是一脸的黯然,蹲下身子抓起小囡囡的小手亲吻了一下,然后也红着眼眶向另一匹马走去。 早上起来,林殇直奔客栈,将娄临安的事说了一下,大家都觉得可以接受,然后他就和娄临安带着小囡囡来到了昨夜说过的那家农户家里。 在留下了足够的钱财之后,他们将小囡囡托付给了这对老实的中年夫妇。 翻身,上马,转头看了最后一眼哇哇大哭的小囡囡,林殇咬着牙,马鞭轻扬,小黑如一道闪电一般向前奔去。 刹那间,大道上尘土飞扬,林殇和娄临安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漫天尘土中。 不一会,他们就追上了车水马龙的大队人马。 “阿弥陀佛,道兄你将小姑娘安置妥当了么?”恶邪和尚头戴斗笠,坐在一辆装满箱子的货车上。 “恩,没问题了!”林殇轻轻点了点头。 “唉,娄施主你又何必趟这趟浑水,江湖之道,满是凶险,小僧觉得,你还是适合读孔孟诗书,做锦绣文章。”恶邪和尚又对娄临安说道。 “呵呵,多谢大师挂记,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娄临安微微一笑。 “唉,佛曰诸行无常,一切皆苦。有时候自己觉得好的,未必是真的好,尘世斑驳,难以预料。”恶邪和尚摇了摇头,轻吟道。 “哎呀呀,光头你说的太有道理了,这世间事真的是太难以预料了,英俊潇洒如我,竟然没想到有一天会和一个棺材脸躺在同一个马车上。”盛繁华满是感叹的声音乍然响起。 “你说谁棺材脸,你再说一次试试?”叶锋的声音如寒冰一样清冷。 “就说你呢,怎么地,不服你来打我呀?”盛繁华嚣张无比的叫嚣道。 “哼,希望你在我身上没有绳索的时候还能像现在这样狂吠。”叶锋冷哼道。 “有什么不敢的,就怕到时候某些人会像缩头乌龟一样怂的不行!” “再叫!” “别怂!” “再叫!” “别怂!” 众人:・・・・・・ ・・・・・・ 车辚辚,马萧萧,经过三天的长途跋涉,众人终于来到了李渡城所在的洛道。 洛道,位于洛阳以西三百里,是一个具有悠久历史的地方。 洛道以前不叫洛道,而是叫豫山古道,乃是一条中原地区同南诏少数名族互通有无的贸易之道。 贞观年间,大唐太宗李世民以碾压之势横扫六合,建立起了一个空前繁荣的庞大帝国,一时之间,四海归一,万族臣服。 而南诏各少数名族,也在大唐强大的武力之下,变成了天朝臣民的一份子。 从那以后,南诏同大唐之间可以直接互通有无,不再需要经过重重环节,这就使得豫山古道的商业价值大幅下降,慢慢的,曾经繁华一时的古道开始冷清了下来。 再到后来,南诏王统一南诏各部族,建国称王,大唐为了防患于未然,特在南诏与大唐交界的地方修建了一座边城,名曰巴陵,而巴陵城,则就在豫山古道的尽头,豫山古道,也从此改名成了洛道。 巴陵成了边城之后,洛道更显荒芜,除了偶尔有军旅通过以外,其他的时候,只有风吹枫叶沙沙沙的声音。 而李渡城,则是洛道之上唯一一座小城,人口不过万,原始而又封闭。 此城起先只是一个过往商旅休息歇脚的地方,后来随着客流量的增大而慢慢变成了一个集市,进而演变成了一座小城。 而随着洛道的衰落,这座曾经热闹的小城,也慢慢失去了往日的喧嚣,变成了一座安详的古城。 洛道是古老的,也是荒芜的,就连此地树木,也满是岁月沧桑的味道。 火枫树,洛道特有的一种树木,一年四季,叶子红如鲜血,新叶旧叶皆是如此,这也是洛道唯一一处可以算作特异的景观了。 ・・・・・・ 霞光晚照,枫叶如火,李渡城简陋的城墙,在金色的夕阳中,散发着古朴悠远的气息。 林殇一行人,带着满身的风尘,来到了这座古城前。 “呔,来着何人,报上名来,不然本校尉就要放箭了!”城楼上,一个粗大的嗓门传了过来。 林殇抬头一看,不禁一愣道:“怎么会是他?” 第八十一章:东都之狼 - 花与剑之 城楼上,一个银袍银甲,壮如小山的的魁伟身影,正持枪呐喊,猩红的披风在霞光的映照下分外妖艳。 林殇还未搭话,旁边藏剑山庄的那个家丁头目就已经开始大喊:“将军,我等是藏剑山庄之人,按照约定,将你们所需的兵器押送至此地,还请将军让我们进去交割一下。” “藏剑山庄?哦,好像有这么回事,稍等,待我下来查看。”银袍小将呐喊一声之后,便失去了踪影。 不一会,在一阵咯吱吱的门轴转动声中,李渡城那满是风雨痕迹的大门缓缓打开,一队铁甲寒衣的骁骑走了出来。为首的,正是刚刚在城楼上答话的那个小将。 寒光闪烁,铁衣铮铮,这队人马虽然只有十人,但是在气势上却如千军万马一般,给人以沉重的压抑感,一股肃杀之气随着哒哒的马蹄声迎面扑来。 “你们是藏剑山庄的・・・・・・咦,林殇?怎么会是你?”银袍小将正欲询问,却突然发现一个道士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仔细分辨之下,不由惊呼一声。 “箫兄,久违了!”林殇对着来人施了一礼。 银袍小将正是在纯阳和林殇有过短暂交集的箫绝情。 箫绝情,天策府年轻一代的翘楚,怒枪李暮秋的弟子。 ・・・・・・ 天策府,六派之一,一个游离于江湖和庙堂之间的特殊存在。 早在李世民做秦王的时候,天策府就已经存在了,只不过那时候它还只是单纯的军事单位,代表着李世民手下最精锐的军事力量。 后来,随着李世民的称帝,天策府慢慢由明转暗,成了一支专属于帝王掌控的秘密机构。 自古以来,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自隋唐末年乱世枭雄中杀出血路君临天下的李世民,更是深明此理。所以,天策府就成了大唐王朝在江湖上的一支秘密代表,专门负责江湖事宜。 “庙堂上的草莽,江湖中的军队。”这就是世人对天策府的看法。 作为一支进入江湖的官府力量,天策府众人一直处于一种很尴尬的境地:对内,他们是混迹江湖的武林人士;对外,他们又是大唐官府的维护者。这种介于黑与白之间的灰色身份,往往让江湖和庙堂中人都对他们敬而远之。 但是对于天策府的弟子而言,他们却不在乎,在他们心中,没有比维护自己理念更为重要与崇高的了。为了维护大唐的安定,他们愿意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即使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也在所不惜。 由于是军方在江湖中的化身,天策府弟子基本都是有军籍在身,约束他们的,也不是什么门规门训,而是军队中的军规,这就使得天策府成为了六派之中等级最森严的门派。 相对于其他门派弟子的单打独斗,天策府的弟子更注重配合,群战是他们最拿手的技能,一个天策弟子可能稀疏平常,但是一群天策弟子聚集在一起的话,就会像狼群一样,可以迎战任何比他们强大的对手。 “东都之狼”,这是江湖人送给天策弟子的美誉,也代表着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天策弟子的兵器大都以枪为主,所以枪术是天策府的招牌武学,与江湖其他武学不同的是,天策府的枪术都是从战场厮杀中演化而来,没有繁琐的套路,没有复杂的手法,有的只是一种最原始的杀戮,务求招招见血,一击必杀。 若论武学的实用性和杀戮性,天策府的枪术绝对是天下武学之冠。 虽然天策是一个以群战为特色的门派,但是门中高手的实力,却不低于任何一家一线门派,其统领李承恩,更是江湖红榜上十大高手之一。 “一圣三枪西风烈,一秋一雪一世忠。”这是江湖中人对天策高手的总结。 一圣,自然就是指李承恩,作为大唐开国元勋李绩的后人,不仅智慧超人,其武学修为更是登峰造极,手中一杆摧城枪,败尽天下英雄,而立之年就已经位列十大正道高手之一,被誉为“枪圣”。是一位与其他各位大派掌门并立的宗师级高手。 三枪,分别指的是:“天枪”杨宁,“地枪”秦颐岩,“怒枪”李暮秋,这三人是天策府中除了李承恩之外,功夫最好的,虽然三人都以枪为兵器,但是风格却各不相同。 虽然三人的枪术风格各异,但是在各自的领域,他们的枪道却都已经走到了极致,或许不能与十大高手相比,但是绝对有媲美其他五派长老级别的实力。 至于一秋一雪,则是分别指朱剑秋和曹雪阳,这二人一个是以智谋名动江湖,江湖上盛传“天下三智,唯逊一秋”中的“一秋”指的就是他。另一个则是天策众高手中唯一的一个女性,一个不逊色于任何江湖顶尖高手的巾帼女子。 喝烈酒,耍长枪,一肩挑边关,一脚踏武林,这个集铁血与豪迈为一体的特殊门派,让无数江湖儿女敬之,恨之,又畏之。 ・・・・・・ “哈哈哈,原来是六派子弟啊,还骗俺说是藏剑山庄的。”箫绝情下马,大笑着朝林殇一行人走了过来。 “没有骗你,这些箱子里装的就是你们定制的武器,我们也是在半道上碰到了藏剑山庄的人,所以就一起来了。”林殇一行人也纷纷下马,牵着马匹前行。 “哦,这样啊,不过貌似这六派弟子的人数不对啊!”箫绝情挠了挠头,疑惑道。 “唉,马车里面还是有两个躺着呢,不过这两个啊,应该很对你胃口。”林殇神秘的笑道。 “哦?此话怎么讲?”箫绝情一愣。 “这个嘛,说来话长,我觉得我们还是先进城把兵器卸了再说,箫兄以为呢?” “哦,对对对,先进城,哎呀,光顾着和你们打招呼,竟然忘记放你们进城了,真是不好意思啊!”箫绝情双手一拍,一脸的尴尬。 说完,就见他大手一挥,那一小队骁骑分开站立两边,林殇一行人在箫绝情的陪同下缓缓入城。 青石的街道,低矮的房屋,朴素的服侍・・・・・・一股安静祥和的小城气息迎面扑来。 林殇一行人与铁衣肃杀的骁骑小队,犹如皑皑白纸上的一行墨迹,瞬间打破了小城的静谧。 “箫兄,关于六派弟子成立调查组一事,你应该知道吧?”林殇边走边道。 “恩,俺就是为了这事才在这等你们,这次俺将代表俺们天策府参与此事,为了保险起见,俺还带过来了一百名骁骑营的兄弟。”箫绝情咧嘴笑道 “哦?想不到箫兄看起来粗犷豪放,做事竟然能如此细密,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林殇一愣,继而赞叹道。 “额,你都夸得俺不好意思了・・・・・・其实这些兄弟都是俺师傅带过来的,他说有备无患,以防万一。”箫绝情老脸一红,讪讪道。 “・・・・・・好吧,话说你师父也在这里么?”林殇一阵无语,他还真以为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会有如此玲珑之心。 “对,俺师父本来只是过来取兵器的,可是恰好碰到六派成立调查组这事,所以他决定拿到兵器之后先不走,留下来给俺们出谋划策,待俺们这边有眉目了他再离开。” “真的么?那太好了,有长辈人物坐镇此处,那我们这些小辈心里也就不会太过害怕了。” 林殇大喜,有一百骁骑营的人马,再加上箫绝情师傅的坐镇,这样一来,即使出现什么变故,也应该可以从容应对了。 谈笑之间,众人来到城里的广场,在交割完兵器之后,箫绝情带着大家向城主府走去。 说是城主府,只不过是一处比较大的院落而已,与那些大城的城主府相比,此处最多也就相当于一座比较宽敞的民宅。 就在林殇等人快要到府门前时,一道雄浑的声音乍然响起。 “欢迎六大派的各位小英雄光临李渡城,我李暮秋等候你们多时了!” 城主府前的台阶上,一个雄姿伟岸的中年男子正一脸笑意的望着林殇等人。 乌黑的长发随意披散,剑眉斜飞入鬓,白皙的脸庞上,一双眼眸如寒星般璀璨,一种成熟的沧桑尽在其中浮现。 李暮秋,天策府的冲云将军,三枪之一的怒枪,江湖上超一流的高手。 此刻的他一身锦袍,手持书卷,整个人没有一丝烽火气息。若不是其脸上的络腮胡子,李暮秋绝对要比书生更具有书卷气。 “见过前辈!”林殇等人来到府前,朝李暮秋齐齐施礼。 “哈哈哈,什么前辈不前辈的,直接喊我李大哥就行,不用拘束。”李暮秋大手一挥,一脸的豪情。 “额・・・・・・小子不敢!” “呵呵,用肉体硬撼万剑归宗这种不要命的事你都敢做,喊我一声李大哥,怎么就不敢了?”李暮秋笑道。 “啊・・・・・・前辈认识我么?”林殇一愣。 “呵,这话说的,你们纯阳门派大比的时候,我可是观礼嘉宾,你叫林殇是吧?你的所有表现我都看到了,啧啧,有心机,有毅力,有血性,不错,非常不错!”李暮秋赞叹道。 “额・・・・・・让前辈见笑了!”林殇满脸通红,小声道。 “见笑?不不不,我这是真的在夸你,唉,如此良材,怎么就不是我天策府的呢?唉・・・・・・好了,大家先进屋吧,我们坐下再细聊。” 李暮秋叹了口气,继而大手一挥,招呼众人进了城主府。 城主府大厅。 座分主宾,众人缓缓落座,立刻有下人奉上香茗。 “关于此次六派成立调查组的事,我都听我们李统领说了,起先,我也以为这只是天道大师的推测,毕竟就这座弹丸之地,没有谁会傻到用十年去布局。 然而通过这两天的明察暗访,我发现,这小小的李渡城,竟然还真的暗藏玄机。” 李暮秋落座的第一句话,就将手捧香茗的林殇等人震了一个哆嗦。 第八十二章:疑雾重重 - 花与剑之 林殇一行人等放下了茶杯,齐刷刷的看向了李暮秋。 “不用惊讶,我了解到的我都会说的,毕竟此事主要还得要靠你们来调查,我只是处于一种本能顺手而为罢了。”李暮秋笑道。 “大家都知道,我是军人出身,一生多数生涯都是在疆场度过,长年累月的战斗生活使我在做很多事的时候,都喜欢用战争的角度去分析。 前几天,我来到这里,在等待兵器的同时,顺手调查了下此地的周边环境和城内情况,原本只是出于一种战前收集情报的本能,毕竟不管是阴谋还是战争,都不会突兀的爆发,再精密的计划,肯定也会有蛛丝马迹留下来。 然而这一查,还真的查出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什么东西?”林殇不由脱口问道。 “首先,我们在城内发现了一批人,这批人是十年前来此地,他们自称是扬州人,在此地开了一家车行,专门替别人运送货物和车辆租赁。 据当地居民讲,这李渡城里原本就有两家车行,生意也是不温不火的那种,毕竟这种弹丸之地,人们对车辆的需求肯定是有限的,可是这家叫做千里马的车行在开业之后,生意竟然异常红火,经常隔三差五的就有马车进出城。 但让人费解的是,千里马在开业后,原本应该受到冲击的其他两家车行,生意竟然和原来没有多大差别,即使有下降,也下降的不多。 也就是说,李渡城的车行市场,原本在只有两家车行的时候,就已经趋于饱和了,然而在加入了新的竞争者之后,这个饱和的市场不仅没有被冲淡,反而需求突然变大了很多,这是相当不合理的。” “这确实很反常。”林殇摸着下巴道。 “反常归反常,不过这家车行在这十年来都是很本分的经营,没有生过任何事端,也没有偷税漏税的事情发生,车行的运货和租赁价格也很公平,没有欺行霸市的行为。是以,虽然反常,但是城主府也没有去深究什么。 “就这样,这个千里马车行十年来一直都生意红火,从没有衰败的迹象,这十年来所有人也都已经习惯了这种反常。可是在几个月前,这个生意一直红火的车行竟然突然宣布关闭,并将本地的一些雇佣人员全部遣散,只余了当年来此地开店的那一批人。 此举一出,所有人都震惊无比,大家问其原因,千里马的掌柜竟给出的答复是要转行,把车行兑掉,回老家去做别的生意。 然而直到现在,几个月过去了,这个千里马车行的人却还没有撤走,据城里的居民们说,他们每天都是在城里东转转,西逛逛,压根就不像有急事的样子急着回家的样子。 我在探得这个消息之后就觉得有点不对劲,然后就暗中派人去他们经常闲逛的几个地方查看,这一查看,竟然把我给震惊了・・・・・・来人,把我查出来的东西呈上来!” 李暮秋大手一挥,两个骁骑营的士兵抬着一捆东西上来了。 一个四四方方,被油布紧包的长方体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李暮秋弯下身子,解开捆绑住油布包的麻绳,一坨黑乎乎的东西出现了大家的视野里。 “火药!”箫绝情率先惊呼一声,一脸的不可思议。 “对,是火药,而且是威力极大的黑火药,这种东西,一般只有军队中才有。”李暮秋点了点头,沉声道。 “这样的火药包,我们发现了不止一处,而且埋藏这些火药包的地方,不是城楼附近,就是城墙转弯处,其埋藏手法和隐蔽性,相当专业,一般人即使走到旁边,也根本看不出任何痕迹。” “那,那这些火药一旦点燃会出现什么情况?”盛繁华小眼瞪的溜圆,好奇道。 “很么情况?呵呵。”李暮秋走到盛繁华面前,紧握的拳头突然展开,道:“轰的一声巨响,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所有城墙和城楼就都会如豆腐渣一样,片刻间化为齑粉。” “啊・・・・・・这么恐怖啊!”盛繁华的脸色一片苍白。 其他人也都是头皮发麻,一脸的震撼。 “那,那这些火药包都清除完了么?”林殇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不知道,这些人手法很专业,选择的地方也都很关键很隐蔽的地方,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只能派人暗暗摸索清除,然后用假的火药包将真的掉换。就这样,我已经发现了十多个这样的火药包了。”李暮秋摇了摇头道。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为何如此歹毒!”林殇咬牙道。 十多个火药包,想想都恐怖,这还是查出来的,那未查出来的呢? 林殇不由的打了个哆嗦,他突然觉得,这次李渡城的事件,很可能会远超出大家的预计。 “对方身份,暂时还没确认,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只是派人盯住了千里马车行的那一批人,并没有进行抓捕,所以对方身份也就无从得知。”李暮秋回到座位上,轻抿了一口茶。 “那依前辈看,我们接下来该则么办?”林殇问道。 “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现在是我在明,敌在暗,贸然行事的话,很可能会让对方察觉到,所以,只能等了!”李暮秋缓缓道。 众人点头,现在除了等待,也没有其他可行的好办法了。 “如果说火药包的事情还在可控范围内的话,那么接下来我要说的,则是一件超出常理,匪夷所思的诡异事情。” 李暮秋微微一笑,一句让众人更加揪心的话语从他的嘴里蹦了出来。 “在我暗查火药包事件时,逐渐了解到了一个事情,那就是在这十年间,李渡城经常有人口失踪,而根源所在,则是李渡城后面的李渡岭。你们来看!” 李暮秋站起来,从桌子旁的书架上拿出一个卷轴,然后摊开在了桌子上。 大家围过去一看,原来是一副李渡城的地图。 “李渡城出城向东二十里,就是一片连绵起伏的群山,而李渡岭,则是这片群山的一个分支,山里环境原始,树木茂密,是一个物产丰富之地。 很早以前,这里曾是李渡城无数猎人的天堂,李渡城本土居民大多数都靠这座山为生。 可是十年前,一场雷雨过后,李渡岭与李渡城的交界处,出现了一片迷雾地带,这片迷雾风吹不散,雨淋不湿,十分奇特。 当时人们也没在意,觉得可能只是一个自然景象,所以采药的继续采药,上山的继续上山。 然而这些人在走进迷雾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后来大家将此事告知了城主,城主派遣了二十名身手敏捷的捕快去调查此事,可这批捕快也跟其他人一样,也是一去不复还。 一时之间,谣言四起,有人说这迷雾里有妖怪,也有人说这迷雾连接着另外一个世界,更有人说这迷雾里有一只洪荒野兽。 总之,从那组捕快消失以后,这片迷雾和后面的李渡岭就成了李渡城人眼里的禁地。 一年前,就在人们快要忘记此事的时候,诡异的事情又发生了。 有一天,一群人正在李渡城前的李渡河里捞鱼,突然有人说看到了金子,然后一边大笑一边往前跑,跑着跑着就钻进了那片迷雾里。 而在其他人眼里,那个跑丢了的人面前什么都没有。 从那以后,隔三差五会发生类似的情况,有人说听到了仙乐,有神仙在召唤,也有人说看到了金山银山,就在眼前闪闪发光。 而这些看到东西或者听到东西的人,都会一边狂笑一边跑奔跑,最后都会跑进迷雾里消失不见。 起先,只是在河边行走或者河里工作的人,才会发生这这种癫狂举动。到了后面,范围慢慢扩大。在我刚来那天,就有一名门卫在站岗期间突然癫狂,然后跑进迷雾里消失不见了。” 李暮秋喝了口茶,然后静静地看着众人。 大厅里一片寂静,众人头皮一阵发麻,一股凉气直接从后背直冲头顶。 就像前面李暮秋说的,火药包的事再可怕,还算有迹可寻,然而迷雾这件事,可就真的太诡异了。 一想到一个好端端的人会突然癫狂,然后失去控制,众人的脸上都是一片惊悚之色。 可以看到的危险不可怕,可怕的就是这种无影无形的恐怖存在。 迷雾这件事,已经超出众人的理解范围了。 “那前辈有调查这件事么?”林殇小声问道。 “有,不过结果却让人更加不安。”李暮秋的话语犹如巨石一般,狠狠的砸在了众人波浪滔天的心海里。 “就在前天,我派出了一小队骁骑营的将士,化装成猎户,走进了那片迷雾,然而直到现在,没有一个人回来。” “嘶!” 大厅里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林殇等人一脸的不可思议。 骁骑营,天策府最精锐的存在,每一个都是百战疆场的老兵,论身手的话,每一个都是不次于各派精英弟子的存在。 天策府的骁骑营,纯阳宫的剑影,藏剑的剑卫,都是各自门派最后一道防线,而这三者中,骁骑营可能是最擅长群攻和互相配合的存在。 一小队骁骑营将士是十个人,他们在一起的话,就是面对十个一流高手,也可以做到进退自如。 然而就是如此精锐的力量,在走进那片迷雾之后,竟然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什么鬼怪不成? 林殇等人一脸的惨白,互相对视的目光中充满着震惊和恐惧。 反常的商客,威力无比的火药包,诡异的迷雾,莫名发狂的百姓・・・・・・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情加在一起,如同一张看不见的罗网一般笼罩在了众人的心头。 疑雾重重后面,究竟是一个怎么惊人的真相呢? 第八十三章:鬼影迷踪 - 花与剑之 明月斜挂半空,月光如水,整个李渡城在一片银辉中显得格外静谧。 几声夜猫子的啼叫划破夜空,城里所剩不多的几家灯火也逐一熄灭,小城在一片夜色中开始进入了沉睡。 夜深了,大多数人都睡了。 然而南门城楼上,一个瘦削的身影正斜靠着柱子,出神的仰望着天空。 黑暗中,清澈的眸子如天上的繁星一样闪烁不停。 林殇神色凝重,旅途劳顿的他竟然一点睡意都没有。 在听了白天李暮秋的一番话之后,他的心不仅没有放下来,反而更沉重了,脑海里思绪万千。 腐尸毒煞掌、人药、十年布局、反常的商客、专业的火药包、诡异的迷雾、莫名发狂的百姓······这一系列事情夹杂在李暮秋的话语里,如走马灯一般在他的脑海里转个不停。 明天就是十五了! 想到这里,林殇不由的打了个寒颤,第一次,他对一个普通的日子这般恐惧。 他有种预感,明天要么不出事,一出,很可能就是大事,大到所有人都无法承受的地步。 “明月当空杀意浓,血染黄泉李渡城。” 林殇轻吟着这句莫名的诗句,清秀的脸庞在月色中一片苍白。 “希望明天一切还是如旧,什么也不要发生。”林殇长叹一声,喃喃自语。 ······ 月已当空,全城都沉寂在一片睡梦里。 李渡城的驿馆中,各种呼吸声此起彼伏。 “吱!”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驿馆右厢房最下角的一间房门,突然裂开了一个缝隙,一双雪亮的眸子透过缝隙向外边扫射着。 见外边没有动静,门上的缝隙慢慢扩大,一个人影敏捷的闪了出来。 月光下,此人一身黑衣,脸上黒巾遮面,看不清面容,分不清性别,唯有一双雪眸在沉寂的夜色中绽放着寒光。 黑衣人耳朵竖立,眼眸四顾,警惕无比的观察着周边环境。 半晌,见没什么异动,黑衣人转过身子,蹑手蹑脚的来到墙角边,一个起落,翻出了墙外。 凌晨的街道安静无比,光滑地青石地面在如水的月光中反射着寒光,空气中丝丝凉风吹过,一片冷意。 “嗖嗖!” 黑衣人的身影如闪电一般在大街小巷中穿梭着,一会跃上屋顶,一会隐身于房檐,腾挪转移之间,来到了城东的一棵参天大树下。 此树枝干苍劲,冠如伞盖,茂密的枝叶将周围的天空遮挡的严严实实,以树为中心,方圆一丈范围内都是一片漆黑。 仔细辨认之后,黑衣人点了点头,看来这个地方就是他要找的地方了。 抬起头,透过枝叶间的空隙,一个鸟巢状的东西出现在黑衣人的视线里。 看到此物,黑衣人的眼眸中泛起一阵挣扎,回过头,朝驿馆的方向望去,目光之中满是复杂。 凝望片刻之后,黑衣人的眉头渐渐皱起,目光中闪过一丝厉色,好像做出了什么决定似得。 调整了下呼吸,黑衣人的目光恢复了清明,只见他身子突然一矮,然后脚下一用力,如离弦的箭一般,向书上窜去。 “蹬蹬!” 几下轻点,树枝微晃,黑衣人来到了树上的鸟巢旁,一只如雪的右手从袖间伸出,向鸟巢里摸去。 不一会,黑衣人收回右手,轻轻摊开手掌,一只体态娇小的鸟尸出现在其掌中。 看到鸟尸,黑衣人好像一点都不震惊,左手向怀里摸去,一个白色红塞的小瓷瓶出现在其手上。 拇指轻弹,瓶塞掉落,黑衣人将小瓶倾斜,一滴无色液体缓缓向他右手中的鸟尸滴去。 一股刺鼻的味道瞬间在空气中飘荡开来。 约么盏茶时间之后,令人惊悚的一幕发生了,原本僵硬冰凉的鸟尸竟然开始颤抖,蜷缩的爪子慢慢开始抽动。 不一会,一个娇小身影竟然在黑衣人的手掌中战战巍巍的站了起来。 鸟尸竟然复活了! 看到这一幕,黑衣人瞳孔一缩,自语道:“外界无药可救的‘千日醉’竟然就这么轻易的被化解了,呵呵,这还只是副产品,真想看看耗费十年得到的成果究竟有何等逆天之力。” 说完,黑衣人又摸向怀里,一个拇指粗细的蜡封纸筒被他拿了出来,绑在了小鸟纤细的腿上。 而此刻,原本战战巍巍的小鸟竟然已经生机无限的在黑衣人掌中跳来跳去,只是其身子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束缚着不能起飞。 绑完纸筒,黑衣人缓缓站起身子,右手高举,用力往天上一丢,小鸟如同被斩断了身上的绳索一般,展翅向高空飞去。 几个盘旋之后,小鸟慢慢消失在了夜空中。 跃下树梢,黑衣人望着小鸟消失的方向一阵出神,雪亮的眸子闪烁着,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半响,一声长叹,黑衣人收回目光,转身向来路奔去。 “吱!” 又是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驿馆右厢房最下角的房门慢慢合上,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驿馆又恢复了一片安静。 月光依旧如水,树影依旧婆娑,所有的一切,都发生的悄无声息。 ······ 李渡城外二十里处,平坦的地势荡然无存,连绵不断的群山起起伏伏,郁郁葱葱。 李渡岭,十万大山的分支,在静谧的夜色中如一条苍龙一般横亘在沉寂的大地上。 树影婆娑,月光皎皎,各种枝繁叶茂的古树,如同顶天立地的巨人一般,守护着这片满是原始洪荒气息的土壤。 原始森林,李渡岭上特有景观,此刻在夜色的映衬下如同一只巨兽一样沉默着。 “扑腾腾!” 一只娇小的身影如闪电一般在密林中穿梭着,翅膀划过夜色,不泛起一丝涟漪。 “吱吱!” 七拐八绕之后,小东西落在了一个石壁前的矮枝上,两只芝麻大的小眼左右转动着,同时嘴里发出一阵尖锐的叫声。 “窸窸窣窣” 石壁前的草丛一阵晃动,一人高的杂草突然向两边散开,一个黝黑的洞口赫然在石壁上呈现。 “终于等到你了!”一个高高瘦瘦头裹玄巾的身影突然从洞口窜出,警惕的向着四周观望。 在确认没有其他人之后,瘦高个的右手突然黑气萦绕,如罗网一般向矮枝上鸣叫不息的小鸟罩了过去。 大手轻拢,小鸟顿时出现在了瘦高个的掌心。 望着小鸟腿上的蜡封纸筒,瘦高个的神情一惊,转身向洞内走去。 洞内很安静,也很空旷,墙上每隔十五尺就有一个松油火把,熊熊的烈焰将洞内映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瘦高个急促的跑动着,沙沙的脚步声在空荡的洞穴中回荡不息。 七绕八拐之后,瘦高个来到了一座石门前,沉吸一口气,缓缓扭动了石门旁的一个凸起。 “咯吱吱!” 一阵齿轮转动声响起,石门缓缓打开,一个灯火通明的大厅出现在石门之后。 青玉为壁,白石铺路,图腾遍布的墙上,一颗颗鹅卵大小的夜明珠将整个大厅映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大厅中央,是一座可容纳千人的宽敞高台,满是精细花纹的波斯红毯遍布其上。 高台最里端,一个汉白玉砌成的台阶徐徐而上,最后终止于一圈檀香木栏杆。 栏杆中央,是一把由黄金雕刻而成,镶满各色宝石的镂空交椅。高端中流露着大气,极致中彰显着奢华。 高台中间,是两排齐整无比的红木椅子,每两把椅子中间就有一个精巧的翡翠玉桌,上面放着酒杯茶壶之类的。 大厅外围的石壁上,八个月牙形的门户大开着,每个门户旁边都站着两名玄服劲装的大汉,高高隆起的太阳穴显示出了其不凡的修为。 连接八道门户和中央高台的,是八座汉白玉拱桥,桥下流水潺潺,雾气弥漫,将整个大厅映衬的如同仙境一般。 整个大厅为一巨型溶洞改建而成,谁也想不到,这李渡岭的山腹中,竟然会有一个如此金碧辉煌的世界。 无尽的奢侈,无尽的梦幻,无尽的雍容华贵。 ······ “教主,大事,莺鸟传讯!”瘦高个大喊着,穿过白玉拱桥,向铺着波斯红毯的中央高台跑去。 此刻的中央高台上,人头攒动,喧嚣四起,两排齐整的红木椅子上,一个个散发着无尽戾气的身影端坐其上 这些人服饰各异,年龄参差,有的独眼涙目,有的黑巾裹头,有的玄纱遮面,有的满脸纹身。 所有人都目露凶光,身上煞气涌动,一副穷凶极恶的样子。 在听到瘦高个大喊之后,所有人都停止了说话,齐齐望向奔跑而来的瘦高个。 高台最里端的檀香栏杆中,一个气势如渊的魁伟男子正霸气的盘踞在黄金镂刻交椅上。 不羁的长发,刀刻般的五官,五柳长须自然下垂,一身黑色大氅笼罩其身,一只比寻常人大一倍的右手骨骼嶙峋,正慢慢摩挲着交椅的宽大扶手。 褐色的眸子里,两道威严的目光徐徐扫射着,冷漠而又无情,如同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一般俯视着下方的人群。 “终于来了么?”男子喃喃自语,缓缓起身,同时,宽大的右手缓缓向前伸出。 刹那间,男子手上黑气缭绕,一股阴冷的气息升腾而起。 右手微张,对着还在远方奔跑的瘦高个隔空一摄,瘦高个顿时飞了起来,如闪电般向男子激射而来。 “莺鸟呢?”男子提着瑟瑟发抖的瘦高个,冷哼一声。 瘦高个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的摊开右手,一只腿上绑着蜡封纸筒的小鸟,出现在其手中。 “噗通!” 男子接过莺鸟,松开了瘦高个,瘦高个如同无骨一般软倒在地,紧接着,如同麻袋一般顺着台阶滚了下去。 右手轻捻,纸筒破碎,一张纸条出现在其手中。 看着纸条上的几行字迹,男子的脸色越来越沉,最后已经一片厉色。 “呵,好一个李暮秋,来了仅三天,我在城中的棋子就被清除一空。哼!不知死活地东西,既然敢坏我大事,那来了就不要走了! 六派精英?哼,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娃,就让这李渡城,成为你们的葬身之地吧!” 男子一脸的桀骜,狂放的声音在大厅汇中回荡不息。 第八十四章:圣教 - 花与剑之 第八十四章:圣教 “教主,可是李渡城内有什么变故发生?”大厅右边首席的位子上,一个一袭黑袍,墨巾裹面的男子沉声问道。 “恩,暗使来信,我们在城内埋下的棋子全部被清除,破城计划被毁。”邪气凛然的男子缓缓坐下,双眉紧锁,面沉如水。 “毁了就毁了,反正当时也是为了以防万一留的后手,不过以我们此刻的实力,瓦解一座小小的李渡城简直是轻而易举,有没有棋子接应,对大局来说没什么影响。”黑袍男子桀桀笑道。 若是林殇和恶邪和尚在此,就一定会认出,此人正是凤翔山庄那晚掌击恶邪和尚的黑影。 醉蛛老人薛天寒,黑榜第六的绝顶高手。 “哼,话虽如此说,可是十年布局,眼看就要起事了,自己的棋子却被别人清除,这种遗憾,说不心痛那是假的・・・・・・李暮秋,哼,本座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男子脸上一阵阴霾,一股戾气在其眼中若隐若现,整个大厅的温度突然骤降了几分。 “教主息怒,一个小小的李暮秋翻不起什么大浪,如果他敢不自量力的阻挠我们的计划,属下会亲自送他归西的。”薛天寒桀桀笑道,双目中血芒翻滚。 “这个我知道,不过我想不明白的是,中原六派是如何知晓我们的计划的,要知道我们这十年来一直都是暗中运筹,小心翼翼,从没与六派起过冲突,最大的一次,也都是十年前了,怎么六派就突然知道了我们的起事地点呢?”男子双眉紧皱,粗大的右手不停的捋着长须。 “额・・・・・・这个,属下倒是知道一点原因。”醉蛛老人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了下那个霸气绝伦的身影。 “恩?说来听听?”男子猛然转头,目光如电一般看向了谢天寒。 “额・・・・・・此事还得从半月前说起,那天,风雨镇来了两个少年,一个和尚,一个道士・・・・・・”醉蛛老人迟疑了下,最后还是将风雨镇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随着薛天寒的叙述,男子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粗大的手关节一阵泛白,发出一阵咯吧吧的响声。 “如此大事,为何不报知与我?”听罢,男子缓缓问道,语气说不出的平静。 然而薛天寒却如临大敌一般的打了个哆嗦,一股惊恐之色爬上了他的眼角。 跟随这个男人十年来,他的脾气他是一清二楚,男子此时越平静,等会的愤怒可能就越疯狂。 “让赵刚前来见我。”不待薛天寒开口,男子对着身边的一个玄服大汉挥了挥手。 薛天寒见状,嘴巴张了张,终究还是没敢吱声。 不一会儿,西南方向的月牙门中,一个瘦骨嶙峋的黑衣人走了进来,正是曾经在风雨镇宋员外家出现过的黑衣人,也就是恶邪和尚口中所说的,修炼了腐尸毒煞掌的上使。 黑衣人步履如风,闪电般的穿过拱桥,向大厅中间走来。 “属下赵刚,参见・・・・・・啊・・・・・・!” 黑衣人来到汉白玉台阶前,躬下身子,正准备给男子请安,一声冷哼突然在其耳边响起。 “哼!没用的废物!” 宝座上的男子手指微弹,一缕黑色的劲风嗖的一声打在了黑衣人躬着的身子上。 在一阵痛苦的嚎叫声里,黑衣人在空中连翻三个跟斗,鲜血狂喷,然后啪叽一声,摔在了地上。 一股黑红的鲜血汨汨直流,顷刻间将地上精美的波斯红毯染成了黑色。 “没用的废物,几十岁的人竟然连一个小孩子都收拾不了,留你何用?给你资源让你修习腐尸毒煞掌,不是让你用来给我惹祸的。 十年布局,我们一直隐忍,不是因为怕,而是由于这局棋牵扯太大,可是眼看就要收宫的时候,你却惹来了六大门派,我在城中隐藏了十年的棋子因此而丧生,处心积虑布置的后手因此而被清除。 你说,杀你多少次才能弥补这一切?” 男子霸气绝伦的声音里满是杀气,鹰视狼顾的目光在大厅中缓缓扫射,最后定格于大厅中央那个匍匐在地,血流不止的身影。 整个大厅一片寂静,众凶徒皆噤若寒蝉,一脸惊悚。 “请・・・・・・教主・・・・・・饶命,属下・・・・・・愿以身赎罪。”赵刚一脸的苍白,一边求饶,一边咳血。 “哼,饶你一命?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这世上所有的东西都是有价的,若想活命,就拿东西来换,举事之时,你若不能建功立业,呵呵,我也不会杀你!” “嗯?”赵刚听到此话,猛然抬头,眼里闪过一阵激动的亮光。 “但是我会让你生不如死・・・・・・滚吧!”男子一阵冷笑,阴毒的声音如来自九幽深渊的寒风一样冰冷。 赵刚连滚带爬的下了高台,所过之处,一道鲜血淋淋的痕迹看上去触目惊心。 “薛护法,此人是你属下,你就不想说点什么吗?”男子缓缓入座,似笑非笑的对着醉蛛老人说道。 薛天寒心里一沉,咬了咬牙,抬头道:“薛某管教不严,有失察之罪,还请教主责罚!” 他此时必须要有所表示,否则,很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 作为名动武林的邪派十大高手之一,在其他人眼里,他是需要别人仰望的存在,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纵使倾尽全力,他也不能在这个男人手下走过十招。 想想男子那深不可测的实力,薛天寒就一阵心悸。当初的自己,可没少因为不羁的桀骜而吃苦头。 黑榜第六,在此人眼里,和路人甲并没有什么区别。 “哦?薛护法此言是真心话么?”男子依然似笑非笑。 “是的,还请教主降罪!”薛天寒低头拱手,语气之中,满是臣服。 “哦,既然薛护法如此诚恳,那么,本座就小惩你一下,让我想想・・・・・・有了,你看克扣你这个月的极乐丸如何?”宝座上的男子突然发出一阵诡笑。 “啊?”薛天寒猛然抬头,眼神之中全是惊悚的光芒。 作为圣教两大护法之一,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极乐丸的重要性了。 ・・・・・・ 圣教之中,每一个新人在加入之后都会得到一份来自教主的赏赐,这份赏赐是一个血红的丸子,名曰神武丸。 神武丸是一种很神奇的药丸,吃了它之后,普通人的身体潜力会被大幅提升,无论是体力还是耐力都会有长足的进步,修炼起内功的话,也是有如神助,一日千里,普通人随便训练一段时间,就可以拥有媲美江湖好手的实力。 当然,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神武丸虽然可以爆炸式的提升一个人的实力,但是他的后遗症也是非常明显,每月月末三天,服用过神武丸的人,全身都会有一种万箭穿心的感觉,那种钻心蚀骨的疼痛常常会让人生不如死,而这时候,就需要极乐丸来消除这种疼痛。 极乐丸,圣教发放量最大的药丸,也是众教徒最需求的药丸,它的作用只有一个,那就是让服用过神武丸的人每月不受后遗症的折磨。 神武丸每个人只需服用一颗就行,但是极乐丸,却是圣教教徒每月必须得服用的,入教时间越长,功力越高绝,每月所需极乐丸的量也就越大。 当然,这些都是圣教中官面上的说法,作为骨干的醉蛛老人,却是深知这两种药丸到底是怎样恐怖的存在。 神武丸,在众教徒心中,它是提升实力的神秘药丸,珍贵而又神圣,是教主对教徒的恩赐。 但是在薛天寒心里,这颗红色药丸却如洪荒猛兽一般恐怖,提升实力只是它的表象,他的真正作用,是控制教徒。 噬脉蛊,这才是这颗红色药丸的真名。 每一颗神武丸中,其实都有一颗肉眼难辨的蛊虫卵,在众人吞服下肚之后,蛊虫卵很快会在温暖湿润的人体中汲取营养,最后破茧而出,这个过程,只有短短几天。 之后,蛊虫会像吸血鬼一样扎根于人体,吸食人体的营养,而面对这种来自外界的威胁,人体会以释放身体潜力作为对抗手段,这就是众人觉得资质得到提升的原因。 而极乐丸,其本质是一种养料,是圣教教主专门针对噬脉蛊所设计出的一种养料。 它的原材料全都是噬脉蛊所喜欢吞噬的一些东西,当极乐丸被教徒吞下肚子之后,噬脉蛊就会暂时放弃对人体的压榨,去吃自己喜欢吃的极乐丸。 然而随着蛊虫的成长,随着每月固定日期吞食极乐丸这一习惯的养成,如果在某一月突然没有服用极乐丸,那么噬脉蛊将会彻底陷入狂暴,凶性大发的蛊虫会在人体五脏六腑之间游走,所过之处,千疮百孔,那种疼痛,绝非一般人能够忍受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蛊虫所需营养和胃口都会变大,所需极乐丸的量也会增多,当然,不吞食极乐丸而带来的痛苦也会无限加剧。 以人体为容器,神武丸是蛊,极乐丸是料,这,才是真相! ・・・・・・ 如今,这个在薛天寒心里如魔神一般恐怖的男人竟然要以克扣极乐丸为惩罚,这怎能不让薛天寒胆寒? 男子依然似笑非笑的望着薛天寒,在他冷酷的眼神中,薛天寒看到了一丝杀机。 “怎么?薛护法对本座的决定不满意么?”男子的声音突然凛冽无比,杀机如狂风大浪一般向他席卷而来。 “没有,没有,属下愿意接受惩罚!”薛天寒额头冷汗淋漓,急忙说道。 他清楚的知道,如果再发出不同的声音的话,那么等待自己的将会是百分百的死亡。 面对薛天寒的恐慌,男子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用一双无情的眼睛注视着薛天寒满头大汗的身影。 半晌,就在薛天寒心神快要崩溃之时,那种如在刀尖的死亡感觉突然消失了,一声大笑在他耳边响起。 “好了,本座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不用紧张,薛护法这些年为了我圣教出生入死,功绩是有目共睹的,我岂会因为这样一个小事而去责怪于你。 不过,本座不喜欢被人蒙蔽,这圣教之中,所有事物,无论大小,都必须让本座知晓,本座才是圣教的裁决者,薛护法,你,记下了么?” 男子邪异的声音里,满是嚣张与猖狂。 薛天寒的后背,已经湿了一片。 第八十五章:石牢中的男人 - 花与剑之 大厅里一片压抑,所有人都噤若寒蝉,战战兢兢的望着最上方那个魔神一般的身影。 大家都知道,刚刚这件事是男子对薛天寒的警告,薛天寒知情不报这件事,已经被男子视作了对他教主权威的挑战。 “胡鞑何在?”男子缓缓落座,犀利的目光向人群看去。 “属下在!” 一声尖锐的声音响起,一个五短身材,尖嘴猴腮,体胖如球的男子从椅子上蹦了下来,摇摇晃晃的来到了大厅中央。 “密道加固工程进行得怎么样了?”男子沉声问道。 “禀教主,一切全部妥当,不要说五百人,就是五千人,也绝无问题。”胡鞑嘴上的几根老鼠须耸动着,一脸的得意。 “恩,这个密道我们挖了十年,乃是我们换天计划中最关键的一节,安全方面,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男子 “请教主放心,加固工作是我亲自带人实施和检查的,绝对可以保证五百‘天兵’的顺利通过。”胡鞑拍着胸部,自信无比。 “嗯,那就好,你先下去准备吧,务求万无一失。”宝座上的男子挥了挥手。 胡鞑躬身行礼,然后缓缓退下。 “明使何在?”男子又一次看向人群。 “伟大的教主,我在这里!”一个一身银饰,头裹白巾的中年男子越众而出,徐徐向汉白玉台阶走去。 “嗯,此番前来之时,你们的王上有什么吩咐的么?” “伟大的教主,我们的王上对于教主的才能是相当的认可,五百‘天兵’已经集结完毕,只要教主需要,随时可以开赴过来。”中年男子服饰怪异,语言生硬,一副蛮荒之人的打扮。 “哈哈,多谢南诏王的的信任,此番举事,乃是我们十年布局收取果实的时刻,‘天兵’的威力如何,明天你就会亲眼得到见证,放心,与我合作,将是南诏王此生做出的最英明的决定。”男子的声音霸气而又张狂。 “恩,那我就拭目以待了!”中年男子将手放在胸前,弯腰施礼。 “好,那就请明使回去先做准备,并转告你们的王上,李渡城一旦到手,所需人药会立马齐全,用不了多久,答应他的两万‘天兵’会一个不少的呈现在他的面前。”男子沉声说道,语气说不出的自信。 然后就见他大手一挥,明使徐徐退下。 看着明使消失在月牙门中之后,男子眼中异彩涟涟,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自言自语道:“两万‘天兵’成型之后,南诏王会由南向北推进,而暗使那边也会由北向南横扫,南北夹击之下,这大唐的天空很快就会易主,到时候三人共享这锦绣世界,那是何等的快哉,哈哈・・・・・・不过,本座那两万‘天兵’,真的会白白送给你么?呵呵!“ 男子冷笑连连,一脸的阴谋味道,桀桀的声音如同鬼魅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 李渡岭山腹中,一处不知名的黑暗之地。 “嘀嗒!” 两块山石之间,一滴水流缓缓滴落,清脆的声音刹那间打破了空气中的安静。 “沧琅琅” 一阵铁链摩擦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个满是污垢的大手出现在了水滴落地的地方。 “啪啪!” 水滴接连不断地打在大手上,污水四流,大手变得更加污浊不堪。 枯乱的杂草到处都是,四散凌乱着,青石砌成的墙壁上,满是水痕和苔藓,黝黑厚重的铁门紧闭着,给人一种沉重的压抑感。 冰冷,黑暗,孤独,绝望! 这是一间牢房。 一个满头乱发,四肢系着铁链的孤独身影,正如一条死狗一般躺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 长发遮面,看不清面容,齐胸的长须污秽不堪,如一坨乱麻一样耷拉在其胸前。 “啪啪!” 水滴轻打着手臂,一直被冲刷的那块地方变得干净起来,青黑色肌肤裸露在了空气中。 “露・・・・・・露・・・・・・露・・・・・・” 身影暗淡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缓缓滴落的水珠,干裂的嘴唇开阖着,一股晦涩模糊的声音从其嘴里传出来,慢慢的变成了一声声含糊不清的嚎叫。 “他又开始发狂了!” 石牢不远处的石阶上,一胖一瘦的两个看守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谈着。 “是啊,每天这个时候,他都会嚎叫,十年如一日,真是可怜!”胖看守叹道。 “是挺可怜的,没有记忆,没有感觉,没有七情六欲。除了能呼吸以外,和死人没什么区别。”瘦看守点了点头。 “不过他的实力却是很恐怖的,这些年来,茶杯粗细的锁链都被他崩断了好几次,直到教主花大代价弄来了一副百年寒铁锁链,他才慢慢安静了下来。” “是啊,他可是那批‘天将’里唯一幸存下来的一个,实力不强才怪呢。”瘦看守说道。 “要成天将太难了,‘圣药’霸烈的药性何其强大啊,要是换成我,早就爆体而亡了!”胖看守感叹道。 “所以他是‘天将’,而我们只能是看守!”瘦看守撇了撇嘴。 “怎么?你还羡慕他?不要忘了,他现在除了练功、吃喝、睡觉、杀戮以外,和一个死人没什么区别,有那么强的实力又有什么用呢?让我来选,我还是愿意做看守,最起码,看守还是个人。”胖看守沉声道。 瘦看守正欲再说,忽听一阵“咯吱吱”的齿轮声响起。 他们面前的一扇石门缓缓打开,一个身披大氅的霸气身影出现在二人的面前。 看到此人,两个看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恐慌和紧张,丝丝冷汗顿时在他们额头浮现。 “教主!” 二人低下头,颤抖的喊了一声,一副臣服恭顺的样子。 “嗯!”男子冷哼一声,越过二人,沿着台阶朝石牢方向走去。他的身后,是一个提着食盒的黑衣人。 缓缓踱步,来到铁窗前,望着那个如同死狗一般的身影,男子的目光里满是戏谑和残忍。 “开门!”男子冷哼一声。 紧跟其后的胖看守立马掏出钥匙,将铁门打开。 一股腥臭味迎面扑来,除了最前面的男子,其他人都不禁屏住了呼吸。 “东西放下,你们门外等候!”男子大氅轻甩,迈进了铁门。 “咣当!”铁门又关上了,石牢里顿时只剩下男子和那个躺在地上的身影了。 “起来吧,给你送吃的来了!”男子打开食盒,放出吃食,沉声道,可是随之,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摇了摇头,道:“忘记了,你现在已经听不懂我说话了!” 说完,男子右手探入怀中,一支三寸长的竹哨出现在其手中。 缓缓将竹哨放在嘴边,男子嘴唇轻抿,几个古怪的调子赫然从竹哨中蹦了出来,在空气中缓缓飘荡。 在竹哨响起的一瞬间,地上如死狗一般的男子一颤,疲软无力的身子突然猛地僵直,两道红芒从其额前笼罩的长发中散发开来。 “沧啷啷!” 铁链磨过地面,阵阵火花在黑暗中闪耀,地上的身影缓缓站起,一股凶戾之气以男子为中心散发开来。 “你叫什么名字?”教主沉声道。 “天将一号。”男子木然开口,声音犹如夜枭。 “你从哪里来” “不知道!” “你的主人是谁?” “教主!” “你的命是谁的?” “教主的。” “教主的敌人该如何处置?” “杀!” 当说到这个杀字时,男子眼中红芒大盛,长发无风自动,凶戾之气如实质般向四周蔓延。 “哼,不错,吃饭吧!”教主脸上一副满意的神情。 听到此话,男子扑通一声坐在地上拿起碗筷吃起饭来,只不过其面部表情没有一丝改变,机械的扒饭,机械的张嘴,机械的咀嚼。 看着男子木然的神情,教主轻哼一声,自言自语道:“真不知该说你幸运呢还是不幸,当初如果不是你发现了我们的秘密,本座也不会把你抓起来,如果本座没把你抓起来,你也就不会变成今天这幅模样。 不过你也算挺幸运的,当初那么多人,唯有你一个承受住了圣药的霸道药性,没有爆体而亡,从而成了唯一的‘天将’,拥有了不可一世的力量。 现在,履行你使命的时刻到了,在这次李渡城事件之后,‘天将一号’的大名必将随着你的杀戮名扬天下,能够为本座征战天下,清扫障碍,也算是你的福分了。 这样看来,还是本座成就了你,你说,你是不是该谢谢本座啊?” 教主仰天长笑,说不出的得意与嚣张。 地上的男子纹丝未动,依然机械的扒饭,机械的咀嚼。 “来,嘴张开!”教主从怀中摸出一颗黑色药丸,放在了男子的嘴边。 男子嘴巴木然的张开,药丸随之滚入了他的嘴里。 “好好吃吧,这是你战前的最后一顿晚餐了,在‘圣药’的调节下,你的力量将会达到最巅峰,这次李渡城之行,就看你的了。” “中原六大派?哼!这次我要给你们送一份大礼!” 教主桀桀的的笑声在空荡的牢房里回荡不息,听上去如鬼魅一般惊悚。 “咣当!”铁门又紧紧的闭上了,教主狂笑着渐渐远去,牢房中只剩男子一人依旧在机械的扒着饭。 突然,只见他全身颤抖,一股股墨绿色的真气在其身上如电芒一般乱窜起来。 “啪!” 饭碗掉在了地上,男子浑然倒地,眼皮不停的上翻,一只手用力卡住脖子,另一只手在空中急促的晃动着,满是污垢的脸上泛着妖异的红光。 男子蜷缩成一团,不停的翻滚着,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过了一会,男子停止了抽搐,蜷缩的四肢慢慢展开,大口的喘息起来。 突然,男子蓦地睁开了眼。 两道血芒如实质般从其眼中散发出来,一股嗜血而又狂暴的气息在其身上缓缓升起,越来越浓。 石牢前方的石阶上,两个看守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一脸惊悚的望着石牢方向。 屋里,一个满是杀戮和嗜血的怪兽正在觉醒! 第八十六章:教主的真容 - 花与剑之 太阳从东方缓缓升起,整个李渡城在霞光瑞彩中缓缓醒来。 林殇沐浴着晨风,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眼睛蓦地一下睁了开来。 能不能凝练出紫气,对于林殇来说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之所以依旧保持这个习惯,只是为了提醒自己不忘过去,不断上进。 霞光璀璨,林殇不由的眯上了眼睛,尽享着晨阳带来的温暖。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今天的太阳格外的热,格外的红。 “今天就是十五了,希望一切都正常,不要发生任何事。” 林殇站在城楼上,望着逐渐喧嚣起来的街道,喃喃自语。 “在想什么呢?”一声轻喝自身后响起,李暮秋一袭锦袍,手持书卷,缓缓走来。 晨阳中,他的双目灿灿发光,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儒雅大气的味道。 与其说他是一个久经沙场的将军,更不如说他像一个文吏多一点。 “前辈!”林殇转头,急忙行礼。 “在想李渡城的事么?”李暮秋摆了摆手,笑道。 “嗯,今天就是十五号了,我总感觉心绪不宁,有种不详的预感。”林殇叹了口气。 “那你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么?”面对林殇的担忧,李暮秋不置可否的一笑,反问道。 “不知道!”林殇老实回答。 “那不就结了,既然你都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那么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一切都是未知,那么我们只需做好自己的本分,然后静静等待就是了。 你是调查组的领导者,多想是好事,但是心不能乱,心不乱,绝境可变生机,心若乱,生机也可逆转成困境,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人生歧途困境无数,一念之间,不啻天渊,小子,记得守好自己的心。” 李暮秋的声音如黄钟大吕一般,直击林殇杂乱如麻的心神。 林殇忽然觉得心头一亮,笼罩心灵的那朵乌云徐徐散开。 是啊,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面对无法估计的未知,想太多,真的是没有一点意义。 想到这里,林殇长出一口气,眉头慢慢舒展开来,往昔的淡定从容又挂上他的脸庞。 “多谢前辈指点!”林殇珍重的施了一礼。 “没事,我能这样说,不是说明我比你睿智,而是因为我比你经历的多。再者,这也和个人资质有关,像你,一点就透,很快可以调整自己的心态,如果换成我那孽徒,估计说一百遍,他也不会有任何反应。”李暮秋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向广场上望去。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盛繁华、叶锋、箫绝情这三个好战分子正兴致昂扬的大乱斗着,周围围了一大圈观众。一时之间,广场上棒影重重,剑气纵横,银色的长枪划破长空,箫绝情的笑声如铜钟一般回荡不息。 “我觉得箫兄挺好的啊,性格直爽,豪气干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热血男儿。”林殇认真道。 “唉,知徒莫若师。他那倔驴脾气,说好听点叫性格直爽,说难听点,那叫没脑子,过刚则易断,我在的时候,还可以提点他,磨砺他,若我不在了,这个倔驴子肯定会因为性格吃大亏的。” 李暮秋摸着络腮胡子,望着箫绝情的目光里是无奈于慈祥并存。 “额・・・・・・前辈此话言之太早了吧,箫兄天资不凡,在前辈的指点下,我相信箫兄一定可以克服自己的弱点,成长为年轻一辈中屈指可数的高手。” “唉,我可指点不了他一辈子啊!小子,假若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一定要和我那逆徒多亲近,六派弟子中,我觉得只有你,才能在各方面完全压制住那头犟驴。我若不在了,你要帮我看着点他啊!”李暮秋笑吟吟的说道。 “额・・・・・・前辈你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些话了啊?”林殇一愣,有点摸不着头脑。 “哈哈,这不闲聊嘛!所以说着说着就扯到我那不成器的徒儿上去了。唉,我戎马一生,无妻无子,这个逆徒可以说是我此生最亲近的人了,所以说起来的时候就会有点话多,你不要在意啊!” 李暮秋大笑一声,缓缓转身,深邃的目光向远方望去,那里,是连绵起伏的李渡岭。 ・・・・・・ 李渡岭,一块无名峭壁上。 圣教教主负手而立,如帝王一般俯瞰着远方的李渡城,目光之中满是激动与复杂。 山风急劲,黑色的大氅猎猎作响,不羁的长发在风中凌乱不堪。 今夜,将是他隐忍十年,重出江湖的时刻,也是他开启不朽霸业,君临武林的一个起点。 曾几何时,他也是一位名动天下的高手,曾几何时,他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者。 然而,为了女儿,他选择了孤注一掷,用叛乱,亲手埋葬了自己曾经的荣耀。 十年前,一个雷雨之夜,左右长老决裂,兵戎相见,曾经的兄弟变成了敌人,曾经的战友变成了对手。 那一夜,杀声漫天,血光四溅,整个圣兽潭的水都变成了红色。 然而天意弄人,就在决战最后一刻,一个义无反顾的男子,让他即将到手的胜利化为了泡沫。 那一夜,他败了,败得很惨。 垂死挣扎,他和残部逃出了生天,逃往了被野蛮和荒芜所充斥的南荒之地。 在那里,他遇到了南诏王,一个野心勃勃,但却被现实所阻的一代枭雄。 他的不甘,他的野心,他拥有可以帮他实现野心的奇功异法,他拥有可以让他重整旗鼓,卷土重来的资源。 两个目的不同,但却可以互补的野心家,在秉烛长谈一夜之后,终于手握手达成了共识。 从那一刻起,那个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乌长老消失了,一个霸道,残忍,狡诈,毒辣的圣教教主诞生了。 在南诏王的支持下,他建立圣教,在秘密发展教徒的同时,他也把手伸进了中原武林。 布局,谋划,一个个残忍而又歹毒的计谋产生了,一桩桩人口消失的公案诞生了,而他,则是小心翼翼的运作着这一切。 这一隐忍,就是十年。 经过十年的发展,如今的圣教教徒庞大,高手如云,远远超过了他当年叛乱之时的势力。 更重要的是,现在的他,身后还有南诏王和暗使这两块雄霸一方的势力的支持。 而他的目光,也不再局限于东山再起,随着势力的增加,他的野心,已经膨胀到了整个武林,以及武林之外的那片天地。 今晚过后,旧的阴谋将会烟消云散,变成毫无意义的过往,而在他心中,一个更大的,更惊人的阴谋已经在悄悄酝酿・・・・・・ ・・・・・・ 大氅猎猎,长发乱舞。 圣教教主的脸上,一丝阴测测的笑容缓缓浮现。 “十年隐忍,小心翼翼,只为再次崛起。武林,遗忘老夫太久;中原的繁华世界,亏欠老夫太多。今夜,就让这李渡城,成为我圣教法驾中原的第一战吧!” 一阵充满了嚣张与狂妄的笑声在山风中响起。 男子缓缓抬起右手,朝自己左侧的脸面撕去。 随着一阵滋啦啦的声音,男子的面容一阵扭曲,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被他撕了下来。 一个面如锅底,浓眉大眼,方口阔鼻的硬朗面容暴露在了空气中。 谁也没想到,这个霸气狂妄的男人竟然还带了一层人皮面具。 “曲云,艾黎,你们两个给我等着,过不了多久,老夫会亲自上五毒总坛,用你们两个的狗命,来洗刷我这十年所受的折磨。” 圣教教主的脸上一阵扭曲,满是仇恨的眸子里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危险气息。 当年,他垂死之际逃入南荒,一身修为差点尽毁。为了躲避来自教内的追捕,他不得不改头换面,苟延残喘。 后来,在碰到南诏王之后,他才慢慢有了藏身之地,但是性格谨慎的他,却始终不肯摘下脸上的人皮面具。 在他看来,在没有拥有足够强大的实力前,绝对不能让五毒教知道自己所在,作为曾经的教内的左长老,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个神秘的门派那恐怖的追踪之术了。 面具一戴,就是十年,除了南诏王等合作伙伴和圣教内的高层,没有一个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右手前伸,轻轻一扬,人皮面具随着山风向远处飞去。 今天,他终于决定以真面目示人。因为过了今夜,他将无需隐藏。 “江湖!我乌蒙贵回来了!” 男子双臂高举,大喊一声,声音如惊雷一般在这群山万壑间回荡不息・・・・・・ ・・・・・・ 乌蒙贵,西南霸主五毒教曾经的左长老,江湖黑榜第三的绝世强者。 十年前,他为了替女儿玛索――当时的五毒教灵蛇使,争教主之位,与有着右长老艾黎支持的新任教主曲云发生剧烈冲突,最后他发动叛乱,结果被曲云与艾黎联手击败。 从那以后,江湖就失去了他的踪迹。 谁也没想到,圣教教主竟然会是失踪多年的五毒左长老。 如今,这位黑榜第三的绝世强者,带着一股十年积累的力量回归,平静许久的中原武林,难道又要掀起一番腥风血雨么? 遥远的天际,一片乌云缓缓升起。 李渡城的上空,风雨欲来! 第八十七章:鬼雾中的来客 - 花与剑之 当天边最后一抹嫣红被乌云吞没时,夜幕悄无声息的在李渡城降临了。 浓云密布,冷风习习,这,是一个无月的夜晚! 李渡城城主府内,灯火通明,人影闪烁。 所有人尽皆聚于此处,每个人脸上都是一片凝重。 “大家不用紧张,放松点,又不是一定会发生什么事,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李暮秋依然一身锦服,休闲的喝着茶。 看着林殇他们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李暮秋笑着摇了摇头,面对未知的困境,很多人都会胡思乱想,不知不觉就会把事情想得严重,以至于八字还没见一撇呢,自己将自己先吓个半死。 “前辈,那些可疑的商人都被控制起来了么?”林殇沉声问道。 今天一天,他就一直心神不宁的,老是觉得会有事情发生。虽然早上李暮秋的那番关于守心的话让他很是收益,但是真正想应用的时候,却还是难以做到心静如水。 明白是一回事,做到,却是另外一回事,年轻如他,依然还是需要一段时间来改变。 “恩,全部控制起来了,前几天有几个想要出城的,也被我秘密给扣住了,到目前为止,凡是我掌握的可疑的人,都已经被全部羁押。”李暮秋微微一笑,轻抿了一口茶。 “那难道什么都没问出来么?”林殇问道。 “对啊,哪怕是我用尽了手段,他们也都一言不发。问及火药包的时候,他们也都死不承认,真是一群可怕的死士。“说道这里,李暮秋也是眉头轻皱。 “死士都有如此可怕的意志,那他们背后的组织,该是何等恐怖的存在啊!”林殇长叹一声,目光中满是忧虑。 ······ “邦邦邦!” 一阵梆子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戊时了。 往昔的这个时候街上还是万家灯火,人流攒动,虽然谈不上有多热闹,但是最起码生机勃勃。 可是今晚的的大街上,却是一片死寂,所有店铺全都关门闭窗,家家户户全都熄灯灭火。 今晚是李渡城建城以来的第一次宵禁,所有人都被告知呆在家里不准出门。 乌云漫天,狂风阵阵,李渡城宛如一座死城一般悄无声息。 城外,二十里处,李渡城与李渡岭的交界之地。 一团雾状的东西,飘飘浮浮,如棉絮一般,笼罩在杂草丛生的洼地上。 进山之路到了这里就被截断了,一端裸露在外边,一端没入雾里。一端代表着生,一端代表着死。 鬼雾,当地人谈之色变的绝地,吞噬了无数生命的诡异存在。 自从它出现后,这座曾经给予李渡城居民无数馈赠的大山,就彻底与他们断绝了联系。 十年来,无数失踪和癫狂的人口,给这片云遮雾绕的迷幻之地带来了无尽的传说,也让它在诡异之外,多了一些神秘。 天上漆黑一片,棉絮一般的白雾在风中起伏着,如白云,似罗网,飘飘荡荡。 突然,沉寂的大地开始摇晃,白雾里,一阵震耳发聩的轰隆声由远及近传来。 这处安详了将近十年的绝地,突然出现了与平常不一样的声音。 轰隆隆的响声越来越近,慢慢的,变成了一串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铿锵铿锵!” 重靴踢踏地面的声音越来越响,如山崩海啸一般席卷整个沉静的夜空。 大地在颤抖,白雾在摇曳。 雾霭之中,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走出。 黑色的头盔,黑色的面甲,黑色的重铠,黑色的长戟。 看不清面容,分不清年龄,唯有一股肃杀的气息在空气中缓缓荡起。 铠甲铮铮,脚步隆隆,黑影缓缓走出了白雾。 在他出来以后,一个同样打扮的身影,在白雾里越来越清晰。 一个,两个,三个······ 一个又一个的黑色身影从白雾中走出,慢慢汇聚成了一股钢铁洪流,开始在白雾面前的洼地上集结。 没有言语,没有声音,只有整齐划一的动作。 冰冷,肃杀,凝重,压抑······ 这是一支百战老兵,一支只为战争而存在的杀戮机器。 人越来越多,不一会儿,一个黑色的方阵在白雾前的洼地上成型。 山风猎猎,所有甲士如松柏一样静静伫立,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没过多久,一轻两重的脚步声在白雾里响起。 两个身穿兽皮铠甲的雄壮身姿在白雾里走出,头盔上的红缨在山风中急促的摇晃。 二人后面,是一个一身银饰,头裹白巾的瘦削老者。 “这就是中原的夜晚么?”一个胖子率先开口,语言虽然很生硬,但是声音却如铜钟一样洪亮。 “是的,苏将军,这就是中原了,今晚将是你们建功立业的好时机。”老者微微一笑。 “哼,五百对一百,如此碾压之战,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另一个体壮如熊的男子冷哼一声。 “哎,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李将军,这李渡城中虽然只有一百人,可是他们却是来自大唐最精锐的骁骑营,每一个都是百战不死的老兵,其战力不能小觑。”老者开口道。 “骁骑营?精锐?哼,再精锐能比得过我们的‘天兵’?重盔在身的他们,可不是普通冰刃所能杀死的!”胖子洪亮的声音里满是自豪。 “恩,这话确实不假,不过我们的目的可不止于此啊,占领李渡城只是为了切断大唐巴陵城的后方,让它无法求援,成为一座孤城,然后二位将军带领这五百‘天兵’直扑巴陵,与巴陵城前的我方大军一起夹击,定可夺下这座阻挡了我们十年的雄关,到时候,大唐的锦绣河山便会如案板上的鱼肉一样等待我们前去宰割!” 老者哈哈大笑,说不出的得意。 “嗯,大唐那个只知道享乐的狗皇帝肯定想不到,我们会用十年时间将李渡岭挖穿,然后突然空降在他们的后方。我很想知道,巴陵城的守将在看到我们出现在他们的后方的时候,表情会是如何的精彩?” 被称作李将军的雄壮男子也是狂笑不已。 “是啊,我们与‘圣教’合作,隐忍十年,今朝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二位将军,此战就拜托你们了,不过二位切记,破城之后千万不要大开杀戒,这城里的居民就是我们最后一批人药,有了他们,我们的两万‘天兵’即可成型,到时候,就该我们入主长安了!”老者叮嘱道。 “本将明白,不过这‘圣教‘教主也真是厉害,竟然可以在活人身上提炼出‘神药’这种神奇的东西。明明是一个普通士兵,在服下‘神药’之后,竟然可以变成一个力大无穷,不知畏惧,不知疼痛的杀戮机器!想想都是不可思议。”李将军摇着头,一副不能理解的神情。 “恩,此人确实不凡,够阴险,够歹毒,够狠辣,不愧是一代枭雄。大王与他合作,也是与虎谋皮,将来我们功成之日,此人必须得除掉,不过现在嘛,还得先哄着他,让他给咱们制造‘天兵’。” 提到圣教教主时,老者眼里闪过一丝寒芒。 “哈哈,这些关于阴谋诡计的事,还是老家伙你来考虑吧,我们只负责打仗就行了······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哥俩要开拔了!” 李将军对老者拱了拱手,然后向满是肃杀之意的“天兵”方阵走去。 “出发!”李将军怒喝一声,大手一挥,钢铁洪流缓缓蠕动,顺着白色的大道向前方走去。 一时之间,尘土飞扬,大地颤抖,整个夜空都是铿锵铿锵的脚步声。 老者原地伫立,目送大军的离开。 一会之后,轰隆隆的声音逐渐远去,夜空又慢慢恢复安静。 “出来吧!”老者对着白雾喊了一声。 “窸窸窣窣” 一阵衣袂摩擦的声音响起,一个黑色身影从白雾里走了出来。 “这些年多亏了薛护法饲养的云蛛,如果没有它们编织出的这片云雾,那我们在山上的秘密谋划肯定会被发现,这道‘鬼雾’不仅阻挡了那些上山之人,也为我们诱捕了不少人药,我南诏能够绕开巴陵空降内地,薛护法居功至伟啊!” 老者一阵大笑,浑身的银饰叮当乱响。 “多谢明使大人夸奖,天寒不敢居功。”黑影身子一躬,语气说不出的谄媚。 此人赫然是圣教护法,醉蛛老人薛天寒。 “薛护法客气了,你的功绩那是有目共睹的。放心,待大王占领大唐之后,肯定会支持你做圣教教主,至于乌蒙贵,哼哼,就让他带着他那可笑的梦想去见阎王吧!大王需要的,是一只听话的猎犬,而不是一头桀骜的猛虎。更何况,无论从能力还是武艺上来说,薛护法都不比那老匹夫差多少,这圣教教主之位,舍你其谁?” 明使捋着胡须,笑吟吟的道。 “恩,那就多谢明使了,请明使转告南诏王,他日如若天寒做上教主之位,定当全心全力为我王效劳,严格灭杀一切对我王不利的敌人。”薛天寒神情严肃,信誓旦旦。 “好说好说,不过现在,我们还是先去找下我们的教主大人吧,毕竟今晚他是主角,这个老匹夫,现在还不是动他的时候!”明使笑道。 “恩,那就再让他多嚣张几日吧!”薛天寒眼里寒光闪烁,恨意满满。 “恩,收了你的云蛛,我们走!”老者大手一挥,二人向白雾中走去。 没过多久,一阵古怪的调子响起,那笼罩山路十年的“鬼雾”,竟然开始缩小起来,最后,竟然全部消失。 夜色中,明使和薛天寒的身影渐渐远去,他们的后面,一只只色彩斑斓的蜘蛛缓缓爬行。 云蛛,蜘蛛中的一种异兽,性子好斗,喜食血肉,与其他蜘蛛不同的是,此蛛不吐丝,不结网,但是却有一种“吞云吐雾”的能力。每次呼吸之时,都会吐出白色雾气,这雾气具有极强的麻痹效果,一旦吸入鼻子,任何生物都会立刻倒地,失去知觉。 鬼雾里,没有仙人,也没有鬼怪,有的,只是一群别人豢养的云蛛。 鬼雾的存在,只是为了掩盖李渡岭上的秘密。如今,随着所有阴谋的一一显现,这个秘密,也该到见天日的时候了! 第八十八章:围城 - 花与剑之 狂风阵阵,夜色沉沉,高耸的旗杆上,“滅”字大旗正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刘二打着哈欠,怀抱腰刀,无聊的靠在一根柱子上发呆。 他原本是李渡城里的捕快,可是在今晚,却被调到了城头来协防,说是可能会有大事发生。 李渡城是一座小城,平时连驻军都没有,除了一小队值日的哨兵,就只有捕快才受过军事训练。 在这么个小犄角旮旯里,多少年都不见得会发生一起重案,除了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民事纠纷以外,刘二每天做的最多的,就是巡街,巡逻,再巡逻…… 望着怀里满是锈迹的钢刀,刘二一阵恍惚,最近的一次拔刀时间,好像也是八年前了吧。 每天在这个小犄角旮旯里转悠,他整个人都已经麻木了,曾经所学的那点军事训练也早已还给了教官。 “这样的鬼天气,哪有什么事发生,这个李将军杞人忧天了吧!” 一阵夜风吹来,刘二打了个哆嗦,嘴里不满的嚷嚷着。此时的他,最想做的就是回家搂着妻儿睡觉。 山雨欲来,黑云压城,李渡城的城楼上,此刻是漆黑一片,悄无声息。 今晚城楼之上严禁点灯,这是李暮秋亲自下的命令,因为在夜晚里,灯火除了可以带来光明,还可以带来死亡。 夜静的可怕。 突然,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从远方传了过来,震的城墙上的尘土簌簌直落。 “怎么,地震了么?”刘二惊了一惊,茫然四顾,可是却没看到任何异象。 轰隆隆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逐渐化作一片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铿锵铿锵!” 一阵山崩海啸的声音里,一个矩形的钢铁洪流出现在李渡城外。 重靴叩打着地面,整片大地都在这支队伍的脚下匍匐颤抖。 火把噼里啪啦的燃烧着,李渡城前的空地上,一股浓浓的松油味顿时飘荡开来。 火光映照下,一个个沉默肃杀的身影出现在城楼之上众人的眼里。 黑色的头盔,黑色的面甲,黑色的重铠,黑色的长戟。 一支杀气腾腾的钢铁劲旅从黑暗中走出,出现在李渡城下,一簇簇明亮的火把将城前的夜空染成了白昼。 “敌袭!” 城上的骁骑营士兵双目圆瞪,大喊一声,摘下腰际的号角,使劲的吹起来。 “呜~呜!” 一阵急促的旋律在夜空中荡起,李渡城里的安静,瞬间被撕裂了······ ······ 城主府里,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坐在椅子上,静静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尽管很无聊,但是没有一个人出声的,所有人都是一脸的凝重,要么轻轻品茶,要么闭目养神。 今晚是一个特殊的夜晚,六派判断是否正确,就看这一夜了。 虽然不确定是否真的会有事发生,但是作为六派最杰出的弟子,未雨绸缪的思想已经成为了他们的一种本能,所有人都在暗暗调息,慢慢将自身状态调到最巅峰。 林殇眼睛微闭,一副沉思的模样。 此时的他,心理矛盾异常,因为他真的不知道,是祈祷有事发生好呢,还是一切照旧平安无事。 如果真的有事发生,那么他们这些初出茅庐的六派弟子,可能就要面对难以想象的敌人。 十年谋划,暗暗蛰伏,并且网罗了醉蛛老人这样的黑道巨擘为其爪牙,这样的一个组织,如果说不可怕,那鬼都不会相信。 如果今夜真的有事发生,年轻的他们肯定会对上这个神秘、邪恶而又恐怖的组织,到那时,生死大战肯定会在所难免,所有人的安全都会陷入一个危险的境地。 但是如果祈祷今夜无事,一切平安的话,那可能会更糟糕。 此次六派成立调查组奔赴李渡城,是在按照已知情报分析判断之后得出来的应对之法,是六派对于突发事件作出来的一个准备。 可是一旦今夜平安无事,那么则证明六派的推断是错误的,调查组的存在也将毫无意义,六派为此作出的准备也将派不上用场。 但是,这并不能说明林殇他们发现的情况不实,毕竟那夜发生在凤翔山庄的一切,都是林殇和恶邪和尚亲自经历的,那个神秘恐怖的组织肯定是存在的。 如果这样的话,那将会变更糟糕,因为六派对这个神秘组织的唯一线索将会彻底断掉,快要浮出水面的真相又会沉入海底。 到那时,如果这个神秘组织在其他六派不知道的地方举事,造成的劫难可能会更严重。 胡思乱想中,林殇的脑袋里杂乱如麻…… “呜~呜!” 一阵阵急促的号角划破夜空,传入了众人的耳朵里,所有人都是猛然抬头,一脸的惊愕。 “不好,有情况!” 李暮秋紧闭的双目猛然睁开,常年征战的他自然对天策府的号角熟悉异常。 “怎么了前辈?”林殇一愣。 “有情况,快随我上城楼!”李暮秋大喝一声,提起长枪向门外走去。 众人身子猛地一颤,然后都清醒了过来,纷纷拿起武器,跟随李暮秋的脚步朝城楼方向走去。 长风怒号,旌旗猎猎,宛如白昼的李渡城门前,一个黑色矩阵出现在李暮秋的视线里。 看到这支满是肃杀冰冷的队伍,李暮秋的眼帘不禁一缩,一丝凝重爬上了他的眼角。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浸淫军旅多年的他,一眼就看出了这支队伍的恐怖。 这绝对是一支只为杀戮而存在的劲旅! “这是什么情况?”李暮秋沉声问道。 “禀将军,这支队伍出现的非常突兀,他们是从那边而来的。”一个校尉模样的军官指着李渡岭的方向说道。 “李渡岭那边?”李暮秋一愣,那边是一片苍茫大山,这支队伍难道会飞不成? 带着疑惑,李暮秋走到城楼瞭望口处,对着下方大喝道:“城下何人,为何聚于我李渡城前?” 声音滚滚如雷,携着一股大威严向城前的钢铁劲旅飘去。 “咔嚓咔嚓!” 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响起,城下的黑色方阵裂开一个口子,两个体格彪悍,身穿皮铠的男子缓缓走出。 “哈哈,楼上可是天策冲云将军李暮秋?我乃南诏王帐下蛮帅李赤梅,身边这位乃是我的副帅苏贝德哈。” 一个体壮如熊的男子依枪长立,大声呐喊,他的旁边,是一个手持三尖刀的胖子。 “南诏王?怎么可能是南诏的军队?” 李暮秋如遭电击,身子剧烈的一颤,他做梦也没想到,城下军队竟然是南诏王的。 难道巴陵城已经陷落了么? 李暮秋一脸的震惊,目光看向巴陵城的方向,然而夜色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南诏军队要想进入内地,必须得经过巴陵城,可是巴陵城内驻有朝廷的十万精锐,南诏大军攻打了这么多年也一直无果,怎么就突然沦陷了呢? 不对,事情肯定不是这样的,巴陵城如果沦陷了的话,那肯定得经过一场旷世大战,距离巴陵只有一百里的李渡城,肯定可以听到厮杀声。 再者,即使巴陵城真的沦陷了,也肯定有残兵向这边撤退,十万大军不可能一个不剩的全被吃掉。 而且刚刚校尉也说了,这只军队是从李渡岭方向来的,这与巴陵完全在两个方向上。 想到这里,李暮秋不禁松了口气,这支军队虽然出现的很诡异,但是绝对不是从巴陵城那边正面突破过来的。 既然巴陵城没破,那他也就不必太过惊慌了。 长出一口气,李暮秋带着疑惑,沉声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还有,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哈哈哈,李将军这番话就幼稚了,你觉得我会告诉你这一切么?”李赤梅不羁的大笑。 面对狂态毕露的李赤梅,李暮秋并没有生气,他虽然号称“怒枪”,但是在两军对垒时,他绝对会冷静的出奇。 “哼,不告诉也无所谓,今夜你们聚于我李渡城下,所为何事啊?”李暮秋平静道。 “何事?哈哈,当然是大好事了,我们兄弟二人今夜前来,就是想告诉李将军一声,这李渡城,以后就归我们南诏了,还请李将军退出城去,免得大家刀兵相见。”李赤梅大喝道。 “哼,归你们南诏了?凭什么?”李暮秋冷哼道。 “凭什么?当然是凭实力了!莫非李将军以外,仅凭你那百骑骁骑营,就可保下这座李渡城?”李赤梅讥讽道。 “哼,两个跳梁小丑,南蛮小贼,我大唐军威,岂是你等南蛮所能揣测的?能不能保下,战过才能知晓。” 李暮秋虽然嘴上强硬,他的内心却是一片骇然。 对方不仅知道他在这里,而且还很清楚他此次所带的兵力,这怎能让他不吃惊? 要知道,他来此地也仅仅是三日时间,而且是伪装成走镖的镖客进城的。 就是城里的那家千里马车行,对于自己的进城也是毫无察觉,很多人直到被控制了,也都不知道是谁抓的他们。 可是李赤梅竟然知道他此次带的是骁骑营,而且只有一百骑。 这么隐秘的信息,绝对不是一般眼线所能知道的。能够知道这么详细情况的,绝对是离自己很近,对自己很熟悉的人。 可是自己此次所带的,都是跟随自己百战疆场的老部下,对于他们,李暮秋比对自己还放心。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 李暮秋缓缓转头,望向了旁边,林殇等六派弟子正全神贯注的看着城楼下。 六派精英有问题! 这个想法一冒出,李暮秋的心剧烈的一颤,一股凉气直冲头顶! 第八十九章:迎敌 - 花与剑之 这个结论,将李暮秋一下子震惊了。 六派精英里,竟然有别人的眼线,这种天方夜谭的事情竟然在他身边发生了。 虽然他很不愿意去相信,但是面对这个唯一结论,他别无选择。 会是谁呢? 李暮秋鹰一般的目光扫过那一张张稚嫩的面容,想从上面看出些端倪,然而扫射了一圈,除了凝重和焦虑,他没有发现任何异样情绪。 算了,来不及了,先把城下之围解了再说。 袖袍轻甩,李暮秋强压下心头的的疑云,转身向城楼下走去。 “拿铠,备马,来五十骁骑,随本将出城会会南蛮!”李暮秋对着身后的亲兵大喝道。 “林殇,你来一下!”走着走着,李暮秋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蓦地抬头,对着城楼上的林殇挥了挥手。 “什么事,前辈!”林殇一个跳跃,落在了城楼下的台阶上。 “等我出门之后,你派人分头通知下城里的居民,让大家做好撤退的准备,这李渡城,估计扛不住啊!”李暮秋的神情一片严肃。 “啊?真的有这么严重么?”林殇一愣。 “有,刚刚在城楼上我不敢说,是怕影响大家的心神。城下这只军队,绝对是一支恐怖的存在,看对方阵势,最起码应该有四五百人。 而我们城内有战斗力的,连捕快算上也只有百来号人,无论从质量还是数量上来看,都与对方存在着巨大的差距。所以此役,凶险无比,敌方破城的概率非常高。” “前辈,还有我们几个六派弟子啊!”林殇提醒道。 “你们几个?哈哈,还是算了吧,我承认你们每个人的武功都很出色,为同龄中的翘楚,可是在战场上,个人的力量是很渺小的,面对这支数倍于我方的劲旅,多你们几个和少你们几个没什么差别。”李暮秋笑着摇了摇头。 战场激战不同于高手对决,这里没有规则,没有武德,更没有公平的一对一,有的,只是无尽的杀戮和血腥。 “话虽这样说,可是现在是非常时刻不是么?我们几个虽然没上过战场,但是好歹也有一身功夫在身,在眼下缺少人手的时刻,我觉得还是可以给前辈增添点力量的。希望前辈能给我们这个机会。”林殇认真道。 “嗯······好吧,我答应你,我可以带其他六派弟子出城,但是你不可以,你得负责看守城门和通知城里的百姓做撤离准备。”李暮秋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不过他并没有同意让其随他一起出战。 “为什么是我?”林殇疑惑道。 这时候,李暮秋的铠甲被送过来了,放下长枪,李暮秋开始穿戴起来。 “为什么?因为对你,我很放心!”李暮秋一边穿戴,一边好像漫不经心地说道。 转眼间,铠甲穿戴完毕,一个气势逼人的络腮骁将出现在林殇面前。 铁甲铮铮,长缨飘扬,重铠在身的李暮秋,身上的儒雅气息消失了,一股杀伐之意升腾而起。 猩红的披风,银亮的铠甲,头上两根雉鸡翎刺破长空,凤翅紫金冠下,一双虎目不怒自威。 “当!” 靠在墙上的玄铁重枪被其提在了手中,李暮秋转身向城门走去。 “林殇!六派弟子里有内鬼,我只能信任你,所以让你留下。这个家,你给我看好了!” 披风猎猎,李暮秋走了两步,突然停下来,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说了出来。 原本他是不想告诉林殇的,毕竟大战在即,最忌互相猜忌。可是就在刚才,一种莫名的冲动让他还是没能忍住,将自己的结论说了出来。 “六派弟子和五十骁骑营将士,城门口集合!” 告诫完林殇,李暮秋大喝一声,龙行虎步般的向城门口走去。对于林殇,他还是很放心的,这个弟子的出身和来历他都一清二楚,所以,他也从没有怀疑过林殇。 至于刚才那句话,他也不怕林殇会说出去,毕竟孰轻孰重,以林殇的智商来说,还是可以分得清的。 “什么?六派弟子里有内鬼?”林殇被这个消息炸蒙了,一时之间,愣在了原地。 一阵破空声和衣袂摩擦声响起,盛繁华等其余六派弟子从城楼上跃了下来,站在了李暮秋旁边。 他们面前的,是一支五十人组成的骑兵队伍。 亮银甲在黑暗中绽放着寒光,漆黑的镔铁枪散发出令人压抑的杀机,这是一只武装到牙齿的军队,就连战马身上,也都是披着战甲。 噼里啪啦的火光中,一张张满是肃杀的面孔出现在众人面前。 骁骑营,天策府的精锐骑兵,疆场上的收割者。 李暮秋鹰视狼顾,虎目之中散发出璀璨的光芒。 “各位骁骑营的兄弟们,今日有南诏蛮夷侵我河山,欲夺我李渡城,作为天策府的一员,我们怎能眼看这些跳梁小丑在我中原大地上蹦跶!等会,我李暮秋将率领大家出城迎敌,用我们手中的长枪,来告诉他们,谁才是疆场上的王者! 我是军人,诸位也是军人,军人当战死疆场,何须马革裹尸?尽诛宵小天策义,长枪独守大唐魂!兄弟们,随我出城!” 一番热血誓言之后,冲锋的号角在李渡城上空响起,李暮秋长枪一挥,第一个冲出了缓缓打开的城门。 “哒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响起,骁骑营众人如一股白色的闪电,向城外的开阔地冲了过去。 “聿聿!” 在距离南诏军队还有三十丈距离的时候,李暮秋一勒战马,众人停了下来。 三十丈,最适合骑兵冲锋的距离,也是战场上的最小安全距离。 “等会我和骑兵冲锋的时候,六派弟子记得跟上我们,如果跟不上而陷入敌阵的话,任你武功再高,也只有死路一条。”李暮秋对着身边的六派精英道。 六派弟子虽然武艺高强,可是铁人又能钉几根钉呢?再强的个人,面对茫茫大军的时候,也只有死路一条。 李暮秋就怕这些初生牛犊们不知道战争的厉害而轻敌大意,最终白白送掉性命。 在看到众人点头之后,李暮秋蓦地转头,纵马向前几步,长枪斜指对面道:“南蛮小贼,速速过来受死!” “哈哈哈!李暮秋,你终于出来了,不过你这人手貌似有点少啊,估计都不够我们‘天兵’塞牙缝的! 李赤梅狂妄的大笑,脸上满是轻蔑之色。 “哼!少不少不是你说了算的,战过之后,你就会明白,到底是谁的人少了!”李暮秋冷声答道。 “呵呵,真是嘴硬啊,既然你对你的骁骑营这么有自信,那我也不欺负你,我这边同样只出五十人,我们就来看看,到底是你的骁骑营厉害呢,还是我的‘天兵’厉害!” 轻轻地挥了挥手,五个十人小队迈着整齐的步伐从矩阵里走了出来,站在了旁边的空地上。 黑色的头盔,黑色的面甲,黑色的重铠,黑色的长戟······ 所有人的动作整齐划一,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大哥,这样不妥吧,我们接到的命令是迅速占领李渡城,然后将城里的所有人口通过李渡岭的隧道押回洱海。”苏贝德哈皱了皱眉头,大声说道。 “没事,这个耽误不了多久的,先派五十人陪他们玩玩,我最喜欢看猎物在临死之前的那种挣扎了,希望这个李暮秋可以让我玩的久一点。”李赤梅摆了摆手,一副轻松戏谑的表情。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天兵”的恐怖实力了,拥有五百“天兵”的他,有着无比的自信可以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瞬间结束战斗。 相对于李赤梅的轻松,李暮秋的脸上却是一片凝重。 “南诏什么时候有这么强的军队的?” 李暮秋眼帘一缩,从刚刚那五个十人小队的动作上,他嗅到了一丝强烈的危机。 作为一个有着丰富作战经验的老将,他深知能做出如此整齐动作的军队,一定是一支有着强大战斗力的劲旅。 在战场上厮杀,军队越是统一,动作越是整齐,能够发挥出来的实力也就越大。 他已经把对手想的够强大了,可是现在看来,他还是低估了对手! 长吸一口气,李暮秋转头,对着身后的众人道:“这股南诏军队有点诡异,感觉上非常强大,等会兄弟们不要掉以轻心,全力应战。” 说完,他又对身边的六派弟子道:“战场不同于江湖,既分胜负,也决生死,诸位等会出手的时候记得不要留手,务求一击毙命,如果你们不打死敌人,那么很可能会导致其他弟兄丧命! 切记,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人的残忍!如果谁敢心慈手软地话,莫怪本将军不念同盟之情,以军法从事!” 李暮秋的脸上一片厉色,声音如九幽深渊的寒风一样无情。此刻的他,身上没有半点儒雅气息,只有无尽的冷酷和铁血。 看也不看六派弟子变色的脸庞,李暮秋蓦地转头,手中长枪向前一挥,枪头顿时涌现出一尺长的枪芒。 “骁骑营,冲锋!” 一声雷霆般的咆哮响彻黑暗的夜空,李暮秋纵马提枪,如一道闪电一般向前冲去。 一时之间,尘土飞扬,大地颤抖,急促的马蹄声瞬间打破了两军之间的安静。 大战开始了! 第九十章:可怕的天兵 - 花与剑之 李渡城前的空地上,杀伐之声四起,奔腾的马蹄卷起漫天尘土,将黑色的夜空染成了黄色。 李暮秋一骑当先,如下山猛虎一般朝李赤梅冲去。 在他身后,五十名骁骑营骑兵一字长蛇摆开,像一道巨大的银色利刃,划动夜空向敌人杀去。 六派弟子则各自施展轻功,或跳跃,或翻腾,不甘人后的在两翼紧紧跟随。 三十丈的距离眼看就要被滚滚马蹄声淹没了,骁骑营士兵甚至都可以看到李赤梅脸上的笑容了。 可是对面的南诏阵营依然没有列阵迎敌。 这是什么情况? 李暮秋眉头紧皱着,百思不得其解。 按道理来说,开阔地作战,骑兵绝对是战场上的收割者,尤其是对步兵来说,骑兵更是其天然克星。 面对骑兵的进攻,步兵应该早早的列阵迎上去,不能给骑兵冲锋积蓄力量的时间,一旦让骑兵在急速冲锋的情况下蓄满誓,人借马力的他们绝对会成为步兵的灾难。 作为南诏王帐下的领兵大帅,这点最基本的战场常识应该有的吧? 然而面对李暮秋气势汹涌的冲锋,他却依然一脸笑意,丝毫没有防御的准备。 二十丈、十八丈、十五丈・・・・・・ 距离越来越近,李暮秋都已经能听到对面火把燃烧的声音了。 难道对面已经放弃抵抗了么? 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的想法顿时出现在李暮秋的脑海里,可是随之又被他驱除。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距离南诏阵营还有十丈的时候,李赤梅动了。 只见他一脸轻蔑的挥了挥手,在旁边待命的五个十人小队迈着整齐的步伐,走到了阵列的最前方。 “李暮秋,今天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精锐,什么叫步兵破骑兵!” 大笑声中,李赤梅提着长枪,跟在五十天兵的后面,向着迎面袭来的骁骑营走去。 “老苏,你给我掠阵,今天,我‘北霸裂空枪’李赤梅要会一会天策府的‘怒枪’,我倒要看看,我们这两杆枪到底是谁的锋利!” 李赤梅的身上战意飙升,铜铃大的眼眸中,一股嗜血的红芒渐渐升起,魁伟的身姿在火光中如战神一般不可一世。 “轰隆隆” 白色的骁骑营与黑色的洪流终于相遇了,滚滚烟尘中,杀伐之声犹如惊雷一般响起,战马的嘶鸣让整个夜空顿时多了一股惨烈的味道。 李暮秋一骑当先,长枪如龙,率先刺入了一个南诏士兵的胸膛。 “铛” 一声金铁交鸣的声音响起,火花四溅,预料中的鲜血飞溅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什么?”李暮秋大吃一惊,眼神之中一片难以置信。 在他预想中,此枪过去应该刺穿眼前敌人,并且将之挑在枪尖击飞。 这一枪,原本就是为了震慑敌人提高士气而发的,可是现在,敌人没有震慑住,自己倒反被震慑了。 南诏士兵身上的铠甲之厚,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他这足以穿金裂石的一枪竟然无功而返了。 不,不能说是无功而返,最起码,那个被他一枪击中的士兵是飞出去了。 可令他膛目结舌的是,那个飞出去的士兵在地上滚了几下之后,又像一个没事人一般站了起来,长戟前刺,再次随着队伍冲了过来。 “这怎么可能?”李暮秋大吼一声,眼睛都红了。 那一枪的威力他是知道的,虽然没有刺穿铠甲,但是枪上的内劲却可以透过铠甲传入士兵体内,那股强大的气劲足以震碎普通人的五脏六腑,一般人绝对会瞬间失去战斗力。 没有刺穿敌人的铠甲,还可以说是敌人的铠甲厚实,可是内劲都杀不了人,这怎么能不让他吃惊呢? 一个武艺高强的将军竟然连一个小兵都杀不死,这话说出去真的会有人信么? “哈哈,李暮秋,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精锐了吧!”李赤梅大笑着,长枪如蛟龙一般,斜刺而上,直戳马上的李暮秋。 刚刚李暮秋的表情被他尽收眼底,看着对手那不可置信的眼神,李赤梅的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沧啷啷!” 两枪相交,迸发出耀眼的火花,一股凛冽的杀气自二人交手的中心上散发开来。 两军主帅终于碰到一起了。 李暮秋面沉如水,紧蹙的双眉下面,一双虎目里满是血丝。 他的全力一击,都杀不死一个小兵,那么其他的士兵,岂不是更对这支重甲步兵无计可施了? 怪不得面对自己骁骑营的冲锋,李赤梅可以闲庭信步,置若罔闻,怪不得他叫嚣着要以步兵灭骑兵。 原来这一切都建立在他对自己队伍的强大自信上。 在开战之前,他早就已经预料到了会出现这种情况,而自己,则是大大低估了这支军队的战斗力。 此战,未开始时,胜负已分了。 “铿锵” 再一次震退李赤梅的进攻之后,李暮秋偷瞄了一眼战场,而这一瞄,则让他虎目圆瞪,眼眶欲裂。 ・・・・・・ 战场的某个角落。 杀气冲天,战马嘶鸣,一个骁骑营的骑士借着冲锋之力,一枪撞上了一个南诏士兵的胸部,对手被巨大的冲力直接击倒在地。 骑士哈哈大笑,作为一名百战老兵,他曾经用这一招在战场上击杀了无数敌人。骑兵对战步兵,本来就是一场毫无悬念的碾压。 “噗嗤!” 一声兵器入体的声音突然响起,骑士脸上刚刚涌现的笑容僵住了,一缕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了出来。 他的胸口,一杆黑色的长戟正在绞动着,戟刃透体而出,鲜血汨汨流淌,将整个银甲都染成了红色。 粗壮戟杆的另一端,是一个黑色面甲的南诏士兵,看其身上的泥土,赫然是刚刚被骑士击飞了那位。 骑士眼睛瞪的溜圆,一副见了鬼的神情。 曾经杀过无数敌人的绝招,竟然没有对眼前之人造成一点伤害。 这是幻觉么? 血液如溪流一般从他嘴里冒出,骑士不甘的向前伸出右手,仿佛要抓住那个身影看个清楚。 可是上天终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骑士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战场的另一边。 一个络腮胡子,脸上一道疤痕的骑士扬起战刀,居高临下的对着地上的南诏士兵砍了过去。 面对这势如奔雷的一刀,南诏士兵做了一个令络腮胡子惊讶不已的举动。 缓缓抬起手,士兵左边的胳膊对着骑士的战刀迎了上去。 他想用胳膊挡刀刃? 络腮胡子先是一惊,紧接着突然大笑起来,这是初入战场的新兵才会犯的错误,因为抬手挡东西是人的一种本能。 什么精锐,原来是一群新兵蛋子啊,亏将军还将他们说的很厉害。 狂笑声中,络腮胡子的战刀如闪电般到来,砍在了南诏士兵的胳膊上。 “噗嗤!” 战刀入肉,一条胳膊横飞了起来,落向了远处的地面。 络腮胡子这一刀砍在了盔甲关节的接缝处,那里是裸露在外没有保护的。 鲜血四流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南诏士兵断肢的地方,流出来的不是殷红的鲜血,而是一股股黑色腥臭的液体。 这是什么情况? 络腮胡子惊呆了,从军这么多年的他,第一次碰到了这么诡异的情况。 “嗤!” 黑色的长戟没入了络腮胡子的胸口,戟刃透体而出,鲜血汨汨流淌。 战场上的瞬间失神,结果就是命丧黄泉。 在络腮胡子满是痛苦的眼神中,黑色面甲的南诏士兵拔出了长戟,一声不吭的向前走去。 一只断臂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南诏士兵看都没看一眼,一脚踩在上面,继续向前走去,好像这只断臂跟他无关一样。 至始至终,他没说过一句话,没叫过一声痛。 冰冷、杀戮、无情・・・・・・ 这还是人么? 带着万分的不解,络腮胡子闭上了眼睛,朝马下跌去。 ・・・・・・ 战事几乎从一开始就是一边倒的态势,大唐最精锐的骁骑营遇到了建队以来最可怕的敌人。 一个个黑色南诏士兵如同死神一般,在战场上纵横来往。 至始至终,他们没有说过一句话,没有呐过一下喊,没有叫过一声痛。 他们的动作虽然缓慢,行为也很迟钝,但是每一次挥舞长戟,都会带走一名骁骑营战士的性命。 被击倒了,若无其事的爬起来再战,胳膊断了,置若罔闻的继续向前。 只要头颅没被砍掉,他们就永远不会倒下。 没有情绪,没有痛觉,沉默、冰冷、无情・・・・・・ 他们眼里永远只有一种光芒,那就是杀戮。 只要一息尚存,杀戮的脚步就永远不会停歇,这是一只专门为了杀戮而存在的军队。 虽然只是一场百人对决的小战斗,但是其惨烈程度,却如同万人大战一般。 整个李渡城前的夜空,被染成了一片血红,刺鼻的血腥味凝而不散,战场的惨烈气息达到了极致。 这些血,基本都是骁骑营骑士的,一个照面,五十人的骑兵队伍已然所剩无几。 骑兵碾压步兵的战争常识硬生生的被改写了。 死亡的阴影如影随形地笼罩在剩下的骁骑营士兵的心头,这些从不惧战的英杰们,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做绝望。 情况岌岌可危! 第九十一章:激战 - 花与剑之 李暮秋虎目圆瞪,眼眶欲裂。 这些可都是跟随他出生入死的百战之士,每一个都是有着丰富杀敌经验的老兵。 他从没想过,一趟简单的李渡城之行,竟然成了这些英杰的黄泉之路。 瓦罐不离井口破,大将难免要阵亡,征战疆场,马革裹尸,本是军人的宿命,可是像今天这样毫无还手之力的被碾压,却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过的。 骁骑营,天策府的精锐,大唐军队中的王牌,每一个骑兵战场上都是以一当十的存在,“滅”字大旗所到之处,群雄辟易,万族臣服。 然而今天,这支所向披靡的队伍在同等人数对抗中,竟被一支步兵打的溃不成军了······· 正规军队都是如此艰难,那么作为辅助的六派弟子,又会是怎样的一个境地呢? 想到这里,李暮秋满时血丝的瞳孔不禁又收缩了几分,这时候的他,真的有点后悔听从了林殇的建议而带六派弟子出城。 ······ 战场上,断肢鲜血,漫天飞舞,除了白色骁骑和黑色玄甲,还有一道道服饰各异的身影在马匹中来回穿梭。 箫绝情怒发冲冠,枪出如龙,雪亮的矛锋携着万钧力道,刺破长空,一枪扎在了眼前南诏士兵的喉头。 双臂一较劲,沉重如山一般的南诏士兵顿时被挑了起来,然后如断线风筝一样摔在了远处,一动也不动了。 刚刚开始时,他也和其他人一样,被南诏士兵打不死的状态所吓到了,有几次也差点因为大意而命丧黄泉。 可是随着对敌次数的增加,他发现,这些看似不灭的怪物并非是真的不灭,只要你刺中其喉头或者眉心,他们同样会死。 当然,全身被厚实甲胄包裹的他们,也只有这两处比较明显的致命点了。 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在电石火花之间精确的击中这两个部位,也不是所有人都有一击必杀的能力。 看着朝夕相处的战友一个个的倒下,箫绝情眼眶里一片血红,亦军亦侠的身份,使得他与这些骁骑营战士之间的关系远超旁人。 他的身上,三处伤口鲜血汨汨流淌,可他竟然像没有看到的一样,依然勇往直前。满是哀伤的目光中升腾起无尽的怒火,进而化为滔天的力量,手中长枪舞出片片枪影,向着前方的敌人不停的刺出。 离他不远的地方,恶邪和尚一掌击退一个南诏士兵,轻诵了一声佛号。 作为一个出家人,秉性纯良的小和尚根本没杀过人,虽然知道面前这些悍不畏死的怪物已经不能算是人了,可他还是下不去手。 看着骁骑营士兵一个个的倒下,他也愤怒,他也悲伤,可是他就是产生不了杀机,从小佛根深种的他,根本不适应这个满是杀戮的战场。 近身,夺武器,再一掌震退。这套动作无限重复,这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极限了。 于是,一个诡异的画面出现了。 恶邪和尚一个胳膊夹着一捆长戟,一手礼佛,他的周围,是一圈蠢蠢欲动,但却两手空空的南诏士兵。 相对于和尚的慈悲和不忍,叶锋的表现则是恰恰相反。 剑气纵横,长发飞舞,冷酷的面容不带一丝柔弱,所过之处,要么残肢断臂飞舞,要么一个个的人影被击飞。 叮当叮当的响声不绝于耳,重剑砍在厚甲上绽放出灿灿的火花,叶锋身上杀气四溢,如魔神一般在人群中穿梭着。 剑,本就是凶器,执剑者,本就为杀戮而生,藏剑山庄的重剑,更是凶器中的凶器。 山居剑意配合锐利的剑气,一击之下裂石穿金,叶锋具有其他弟子所不能比拟的杀伤力。 作为藏剑山庄的天才弟子,杀人对其来说并不算是什么难事。 虽然他只是一个江湖人,虽然他从来没有上过战场,可是面对杀戮,十年悟剑的他并没有多大的抵触,相反,拥有一颗剑心的他,很享受这种在生与死之间挣扎的感觉。 没有言语,没有声音,唯有漫天的剑气飞舞,无尽的杀机中,叶锋不停的挥剑,比南诏士兵更像死神。 他是目前除了箫绝情以外,杀敌最多的六派弟子。 在距离叶锋不远的地方,一个滑稽的声音彻底盖过了周围的厮杀声,让冷酷惨烈的战场多了一丝莫名的暖色。 “哎呀我去,这是什么鬼,这么硬!” “嘿,孙子,吃爷爷一棒!” “哎呀呀,孙子,你的长戟差点扎到爷爷的小心肝啊!” “我擦,什么情况,胳膊断了都不吭一声啊?” “孙子,你敢不敢叫一声或者说一句话?” ······ 绿光萦绕,棒影重重,盛繁华上蹦下调的穿梭于南诏士兵中间,一边犀利出手,一边嘴里大声嚷嚷。 绿豆小眼瞪的溜圆,额头隐隐有汗珠闪现,麦肤色的脸上一片凝重。 生性好动的他,在遇到第一个对手的时候就火力全开,一棒直接把南诏士兵击飞了出去。 然后他看也没看,就又转向了下一个目标。在他看来,普通人吃了自己这一棒,绝对没有生还的理由。 可是他太低估了这些士兵的抗击打能力,在他一脸惊悚的表情中,那个被击飞的南诏士兵又爬了起来,挺着长戟又冲了上来。 不信邪的他又将第二个敌人给击飞了,可是那人又是一阵摇摇晃晃之后爬了起来。 就这样,带着好奇心和不服的态度,他又将目标转向了下一个······ 就这样,没过多久,他就被一圈南诏士兵给围在了中间。 别人都是一个一个的击杀了或者让对方失去战斗力之后再换下一个目标,而盛繁华则是在不信邪的心态中让自己陷入了困境。 不做死就不会死,盛繁华为他的鲁莽付出了代价。 在一支支长戟交错的缝隙中,盛繁华辗转腾挪,一边苦战,一边寻思破敌之法。 盛繁华右边不远的地方,顾宵凌和顾清辞二人背靠背,三柄长剑舞的风生水起,一道道犀利的剑气在她们周围四溢,将二人护在中央。 顾清辞用的是一柄软件,而顾宵凌用的则是双剑。 二女脸上一片苍白,眼神闪烁不定的望着周围的这些不死怪物。 论武力,二人绝对不下于叶锋盛繁华之流,但是战场不同于江湖,既分胜负,也决生死。从小在切磋和对决中长大的她们,哪里见过这么惨烈的场景。 断肢残臂,鲜血四溅,惨叫声,哀嚎声,杀伐声······一系列血腥残忍的画面让两个从未杀过人的姑娘胆战心惊,三魂出窍,原本不弱的一身武艺只发挥出了五层不到。 一剑划出,火星四射,南诏士兵安然无恙,继续挺起长戟,向二人刺来。面对这杀不死的怪物,本来就胆战心惊的二人更是惊恐不已。 二人紧紧依靠,小心翼翼的闪躲着来自四周的长戟,一边平复心情,一边观察周围。 也许只有彼此后背的温暖,才会让他们有一丝安全感。 而在所有人的后面,墨沧则是一脸凝重,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前方,泛白的关节紧紧抓着药箱。 他也很想冲到最前面去和对方交战,可是一想到自己身上的责任,他就又忍了下来。 他是这所有人里面唯一精通医术的,虽然他的武功们也很不错,但是论对团队的帮助来说,他的医术显然更重要一些。 每当有骁骑营的骑士落马,他都会第一时间赶到身旁去抢救,可是很多时候,等待他的都是一具没有呼吸的尸体。 战场之上,战马奔腾,人来人往,一旦你倒地了,等待你的可能就是无数的践踏,随之而来的,可能就是死亡。 墨沧额头汗珠滚动,长时间的全神贯注和不停奔跑,让他的体力消耗很大,虽然是在战场后方,但是他的压力一点也不小。 身子半蹲,手指绿光涌动,墨沧蓄势待发的看着穿梭于敌人中的六派弟子,一旦发现危机,他就会纵身越出支援抢救。 ······ 战斗没开始多久,胜负就已经很明朗了。 场上的骁骑营骑士几乎没有了,而南诏士兵则还有一半多。 李暮秋满眼血丝,大吼一声,荡开李赤梅的北霸裂空枪,调转马头,朝回杀去。 他准备将六派弟子聚在一起,然后撤退,再不走的话,恐怕所有人都得交代在这里。 “呵呵,李将军这是要去哪啊?我们两个还没分出胜负呢!” 李赤梅如跗骨之蛆一般跟了上来,乌黑的长枪横刺了过来,挡住了李暮秋的归路。 “闪开!” 李暮秋眼中红芒闪烁,长枪裹着无穷的威势刺向了李赤梅。 眼前之人十分难缠,若在平时,他有信心将其击杀,可是在这败局已定的情况下,他实在无法全身心的对敌。 “呵呵,李将军今天恐怕是走不了吧!”李赤梅闪过这惊天一刺,一脸的冷笑。 “李某要走,就凭你还真拦不住!”李暮秋长枪一横,霸气的说道。 “对,光凭我一个人是拦不住,可是如果再加上两百‘天兵’呢?”李赤梅突然阴阴一笑,左手在空中缓缓摇摆。 “苏帅,我玩够了,该收宫了!哈哈哈!” 在李赤梅猖狂的大笑中,南诏阵营掠阵的苏贝德哈一声令下,两百天兵迈着整齐的步伐走出矩阵,向正在厮杀的战场走了过来。 大地颤抖,尘土弥漫,一丝黑色压抑的气息向战场中央卷了过来。 “你······你卑鄙,不讲信用!” 李暮秋一时气急,说出了一句幼稚到极点的话。 “哈哈,李将军,战场上只有胜负,没有卑鄙和信用,刚刚只不过是和你们玩玩,现在,本帅的兴致已经没有了,该到游戏结束的时候了!” 看着李暮秋又急又怒但是无计可施的神情,李赤梅满脸的得意。观看猎物在临死前的那种挣扎,是他最享受的事情之一。 “李暮秋,今天这李渡城,将是你的葬身之地!”李赤梅的声音突然转冷,大声喝道。 五十人都已经让李暮秋这边捉襟见肘危机重重了。 再来两百人的话,他们还有生机么? 死亡的阴影顿时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第九十二章:舍命救援 - 花与剑之 两百名黑衣黑甲的南诏士兵,如一道黑色的浪潮,携着无尽的压抑,涌入了战场。 寥寥无几的骁骑营骑士们不眼色一暗,一股绝望之意顿时出现在他们的脸上。 面对这支不可抗拒的力量,本来就万分微弱的生机彻底断绝了。 杀伐之声突然大作,这些悲壮的勇士们在绝境下发出了最后的咆哮,然后便如飞蛾扑火一般,被滚滚黑色浪潮所淹没。 原本犬牙交错的战场彻底明朗了起来。 围在六派弟子周围的南诏士兵,徒然增多了几倍,他们的生存状况开始举步维艰。 “呀!” 箫绝情大喝一声,满脸的疯狂,一枪将一个南诏士兵挑飞了起来。 可是还没等他喘口气,六柄长戟又接踵而至。 箫绝情左拨右挑,竭力将其中的四柄拨飞了出去,可还是没有躲过剩下的两柄。 “扑哧扑哧!” 长戟穿体而过,一柄在肋下,一柄在腿上。 “啊・・・・・・” 箫绝情大吼一声,眼中血丝萦绕,双臂一较劲,抓住两只长戟将正欲继续推进的南诏士兵甩了出去。 长长的喘了一口气之后,箫绝情牙齿一咬,心一横,一阵肉体撕裂的声响中,两柄长戟被他拔了出来,扔在了地上,鲜血如泉涌一般汨汨流淌。 加上这两道伤,他身上已经有四处伤势了,血水染红了衣甲,染红了马鞍,也染红了他的眼睛。 怒吼一声,将所有痛苦化为一声咆哮,箫绝情浑身浴血,如魔神一般向李暮秋那边杀去。 他是侠士,也是军人,主帅没有说退,纵使下一刻身死,他也不会离开战场…… “阿弥陀佛!” 一声清朗的佛号响起,恶邪和尚扔下了腋下的一堆长戟,原本秀气的脸上苍白一片。 月白色的僧袍上血迹斑斑,弥漫在掌间的金光也是渐渐暗淡。近身,夺武器,震退・・・・・・这套动作无限重复,但是却越来越缓慢。 在两百南诏士兵加入战场之后,围向他的敌人就突然增加了很多,夺武器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轻松了,每次欺近敌身,都会与数柄戟刃相逢,稍有不慎,就会鲜血四溢。 深吸了一口气,和尚看了一眼夜空,那里,血红一片,杀气四溢。 佛心深种的他虽然与这片战场格格不入,但是他从来没想过要退出,因为这里有他的同盟,有他的兄弟姐妹。 今天如果无法离开的话,那就以身成佛吧,愿以我之身死,换他人此役平安。 缓缓低头,压下心中所想,看着迎面而来的数柄戟刃,和尚单掌一翻,纵身闪进了人群・・・・・・ 顾氏姊妹面色苍白的舞动着长剑,他们周围是一个个长戟如林,沉默不语的南诏士兵。 顾清辞冰冷的俏脸上汗珠滚动,原本整齐的发髻四散凌乱,眼神之中的平静早已消逝,一股惊恐慌乱之色充斥着整个美眸。 她的后面,顾宵凌憋着小嘴,长长的睫毛颤抖着,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从小在师傅疼爱下长大的她,何时经历过这种残酷血腥的场景。 二女背靠背,小心翼翼的防御着,握剑的双手因为用力过度而抖个不停。 “姐姐,我们会死么?”顾宵凌的声音里满是哽咽。 “不会,李暮秋前辈既然可以带我们出来,就肯定可以带我们回去!”顾清辞的声音依旧清冷,一丝颤抖夹杂其中。 “真的么?” “真・・・・・・真的。” 顾清辞满嘴苦涩,眼睛看向了战场的最前方,那里,一个长枪飞舞的身影正被无数的南诏士兵围在中间。 真的能回去么? 顾清辞眼神黯淡,一阵失神,手中舞动的长剑也莫名停了下来。 这一停不要紧,原本还算严密的防御顿时出现了一个缺口,几柄长戟立马顺着缺口插了进来。 “小心!” 一声惊呼蓦然响起,紧接着,一根玉棒携着劲风从空中飞了过来,击打在快要触碰到顾清辞的几柄长戟上。 金铁相交的声音响起,几柄长戟被震落在地,可是仍然有三柄从顾清辞的侧面刺了进来,那是玉棒无法企及的位置。 “啊!” 顾清辞被这声大喝惊醒了,刚刚回过神,就看到三道闪烁着寒光的戟刃朝他刺来,不由脸色苍白,惊叫起来。 完了,完了,我要死了! 顾清辞眼睛瞪的溜圆,脑袋里嗡嗡直响,空白一片。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从天而降,在长戟快要刺到顾清辞身上的瞬间,一个闪身扑到了顾清辞的前面。 “噗噗噗!” 三声利刃入肉的声音响起,来人身子抖了几下,一口鲜血喷出,洒了顾清辞一脸。 “小・・・・・・心!” 盛繁华满嘴鲜血,虚弱地一笑,然后缓缓向着顾清辞倒去。 顾清辞愣住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这个浑身浴血的身影,就连脸上滚动的血水也忘记擦了。 她从没想到,关键时刻替她挡刀的,竟然会是这个平时猥琐无耻的的登徒子。 刚刚那一刻,她是真的绝望了,戟刃散发出的寒气已经快要碰到她的肌肤了,从失神状态惊醒的她,根本没时间去做出有效防御。 然而就在她认为必死的时候,这个平时被自己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登徒子,却以自己的身躯,将他从鬼门关内拉了回来。 “砰!” 盛繁华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靠在了顾清辞的身上。 他的背后,三柄长戟正缓缓搅动着,那里,血流如注…… 一股煞气慢慢在顾清辞的眼睛里升起,血人一般的盛繁华将她彻底惊醒了,所有的恐惧、害怕、无助,在这一刻,化为了滔天的怒火。 要是我不走神,他就不会这样! 在强烈的愧疚与自责中,顾清辞的眼眶瞬间红了起来,有泪水,但是更多的,则是愤怒。 “啊・・・・・・你们这群混蛋,去死吧!” 左手拦住盛繁华的身子,不让其倒下,右手中的软剑在这一刻发出了一声清亮的剑吟。 身子微侧,软剑带着一片寒光向盛繁华身后的南诏士兵划去,一股清冷如秋的剑意瞬间在空气中荡起。 剑转流云,七秀坊剑招中的群攻技,此刻被她发挥到了极致。 “噗噗噗!” 一串利刃划过肉体的声音响起,几颗脑袋冲天而起,掉在了地上,咕噜噜的乱滚。 在一片尸体倒地的声音中,顾清辞的前方豁然开朗。 两行泪珠顺着她的俏脸滑落,顾清辞满脸悲意地拖着盛繁华的身体向前面的空地上走去。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突起! “姐姐,救我!” 顾宵凌的哭喊声突然响起,顾清辞猛然回头,而这一回头,让她不禁眼眶欲裂。 原本二人一起防守的位置上,因为她的离开,出现了一个缺口,孤立原地的顾宵凌瞬间就被南诏士兵包围了。 一柄柄散发着寒光的长戟,如同死神的镰刀,向瑟瑟发抖的顾宵凌刺去・・・・・・ “不要!” 顾清辞大喝一声,肝肠寸断。 刚刚的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由于盛繁华的乱入,使她忘记了她是和妹妹在一起的。 看到盛繁华为了救自己而陷入昏迷,怒火中烧的她只顾着发泄,却忘记了自己的身后还有个顾宵凌。 “小妹!”顾清辞将盛繁华放到地上,然后发疯了一般的向顾宵凌冲去。 “姐姐,再见!” 顾宵凌突然展颜一笑,如花的笑靥在火光中说不出的凄美。 “不!” 顾清辞泪流满面,眼中血丝一片,嘶吼着向顾宵凌奔去,可是斜刺里伸出的一根根长戟阻断了她的归路。 “姐姐!我们来世再见!” 不去看那些散发着寒光的戟刃,顾宵凌缓缓闭上眼,这一刻的她,选择了放弃抵抗。 两个人的时候,只是勉强抵挡来自四周的攻击,现在只剩一人的她,根本无力去对抗十多人的围攻。 就在这生死攸关飞时刻,一个冷酷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 “别怕,你死不了!” 一股滔天的剑意割裂空间,在南诏士兵群中炸开,一个长发凌乱,杀意纵横的身影从天而降。 人未到,剑先至,断天锋刃上剑气四溢,一一划过了刺向顾宵凌的每一柄长戟。 “啪啪啪!” 一阵断裂声响起,刺向顾宵凌的所有长戟都齐头断掉,邦郎朗的掉了一地。 顾宵凌缓缓睁开眼,一个修长玉立的背影出现在她的眼前。 不羁的长发两边披散在脑后,半边黑色半边白,明黄色的锦服上,四处都是裂口,有的地方血迹已凝固,有的地方血流依然汨汨流淌。 “你没事吧!”叶锋没有回头,手中重剑横立,如一座孤峰一般横亘在她的眼前。 “没・・・・・・事,是你救了我么?”顾宵凌长长的睫毛抖动着,一副不敢相信的神情。 “废话,除了我你看还有其他人么?”叶锋的声音依然冷酷无比。 “哦・・・・・・对哦!”顾宵凌脑子一迷糊,不禁傻傻道。 叶锋的身子一抖,要不是顾宵凌吐字清晰,他还真的以为她被伤到脑子了。 “来,我带你出去!”叶锋一提重剑,向着面前的南诏士兵走去。 可是没走两步,他的脸色突然一片苍白,额头冷汗直冒,一阵头晕目眩的感觉让他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摇晃起来。 “扑通!” 叶锋单膝跪地,拄着重剑的手一阵颤抖,紧接着,嘴巴一张,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第九十三章:撤退 - 花与剑之 “啊······你怎么了?” 顾宵凌急忙蹲下身子,想去搀扶叶锋。 “不用,我没事!”叶锋低着头,摆了摆手,然后拄着重剑的胳膊一阵颤抖,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走,我带你出去!” 叶锋重剑一横,正欲迎接正面而来的南诏士兵时,一股更加剧烈的眩晕感向他袭来。 “噗!” 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叶锋翻着白眼,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剑是双刃,伤人伤己,在大肆杀戮南诏士兵的同时,他的内力也如烈日下的春雪一般快速消耗。 早在救援顾宵凌之前,他的内力就已经灯枯油尽了,刚刚救援顾宵凌的那一下爆发,是以透支身体为代价换来的。 过度的消耗,身体的创伤,精神的透支,一些列隐患合在一起,将这个杀神一般的男子终于给击倒了。 “啊······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啊······姐姐!” 跟在后面的顾宵凌一把将其接住,神情焦虑万分,一边呼唤着叶锋,一边急切的朝顾清辞招手······ ······ 战场最前方,李暮秋满脸疯狂,眼中血丝密布,手中长枪神出鬼没的在敌群中穿梭着。 与敌方交手的第一瞬间,李暮秋就知道,自己带来的这五十骑恐怕是回不去了。 虽然悲伤无比,但是他的心没有乱,作为军人,战死疆场是每个人都有的心理准备,他不例外,这些骁骑营的将士也不例外。 可是当他看到六派弟子被困不得脱身时,他却真的慌了。 这些弟子都是六派最杰出的英杰,来此地只是为了历练,只是为了调查江湖事,如今,却被卷入了战场。 江湖,战场,两个同样弥漫着杀戮,但却截然不同的道路。 自己作为军人,可以死,这是宿命,但是六派弟子不能死在这里,他们,有属于他们的江湖路。 自己既然带他们出来了,就一定要带他们脱险,不然,何以当得前辈二字? 想到这里,李暮秋眼中红芒大盛,内力如浪潮一般,向着手中长枪涌去。 “闪开!”李暮秋对着面前的李赤梅喊道,眼中疯狂之意攀升。 “呵呵,想让我闪开?除非你杀了我!”李赤梅长枪舞动,北霸裂空枪如一条墨龙一般,吐着寒芒向李暮秋刺来。 “这是你逼我的!”李暮秋的脸上闪过一丝厉色,面对李赤梅刺来的一枪,他没有闪避,反而侧着身子迎了上去,同时,右手之中的玄铁重枪爆发出一阵前所未有的寒芒。 “噗!” 长枪入体,李暮秋身子一颤,继而牙齿轻咬,左胳膊夹住了李赤梅的武器,右手玄铁重枪带着一股空前的寒芒,向李赤梅刺去。 这一刺,惊山河,裂苍穹,李暮秋的毕生修为,在这一枪上全面爆发。 李赤梅亡魂皆冒,他做梦也没想到,李暮秋会这么拼,竟然会以身为诱饵。 双臂较劲,李赤梅想把武器抽回阻挡这惊世一枪,可是任凭他如何扭动,李暮秋的胳膊就是纹丝不动。 闪避已经来不及了,弃枪也已晚,在李赤梅惊悚的目光中,带着无尽杀机的寒芒瞬间就到了他的眼前。 “噗嗤!” 长枪穿喉而过,李赤梅的眼睛还是瞪得圆溜,只不过瞳孔开始慢慢涣散。 南蛮双帅之一的李赤梅,身殒! “铛!” 李暮秋脸色蜡黄,额头汗珠滚动,强忍着疼痛,将李赤梅的武器拔了出来,人在了地上。 这一枪是他毕生修为的体现,全力爆发下,他的身体也很难承受。 拨转马头,李暮秋大喝一声,手中长枪再次带起一股劲风,向他面前的南诏士兵杀去。 枪影道道,杀机重重,一条充斥着断臂残肢的血腥归路被他杀了出来。 “六派弟子,退,随我入城!” 回到后方,当看到昏迷不醒的叶锋和盛繁华时,李暮秋眼帘一缩,一手一个将二人抓起,横放在马背上。 恶邪和尚等人听见李暮秋大喊,纷纷发力,震开眼前的敌人,向回路跑去。 “林殇,开门!” 众侠士在前,李暮秋断后,一行人拼着最后一丝耐力,向城门处疾驰而来。 大门应声缓缓打开,一行人带着劫后余生的心悸,进了城。 城内,林殇手持火把,疾步迈出,迎了上来,他的后面,是留守城内的骁骑营将士。 在城楼上,由于夜色的缘故,他虽然看不清具体战况,但是从一阵阵厮杀惨叫中,仍可以看出战况的惨烈。 随着时间的流逝,林殇看到黑色洪流一直朝李渡城方向逼近,他的心也慢慢沉到了谷底。 看不清战场,但是他能感觉到战局对己方的不利。 队友都在下方拼命,而自己却只能远观而不能替他们分担压力,林殇心里非常急切,五内如焚。 他很想打开城门也杀出去,但是再三思量之下,还是忍住了,他走了的话,城内就没人照应了。 等待是最痛苦的,尤其是带着期盼和未知的等待。 就在林殇快要忍耐不下去的时候,他终于听到了李暮秋呐喊开门的声音。 打开城门,一行血人带着一股惨烈的气息进入了林殇的视线。 包括李暮秋在内,所有人都满身是伤,血染重裳,马背上,还有横放着两个昏迷不醒的人。 林殇嘴巴大张,眼睛瞪的溜圆,他想过自己这边可能会吃亏,但是他从没想过会这么惨。 “墨沧,快给他们看下!”林殇大喝。 墨沧满身鲜血,状若修罗,缓缓从人群中走出,满是鲜血的手里紧紧地攥着药箱,一脸的疲惫。 他本来是在后方做策应的,可是到了后来,迫于形势也不得不卷进了战场,擅长点穴和截脉的他根本对那些刀枪不入的天兵产生不了威胁,所以他受的伤也是挺多的。 “这是补气丸,其性温和,适合内力干凅时滋养经脉,大家真气消耗应该都很大,吃了它,不会留下后遗症。” 打开药箱,墨沧取出一个红色塞子的瓷瓶,倒出里面的药丸,分发给了众人。 然后又拿出银针和止血散,一一帮众人止血,疗伤。 “林殇,你过来一下!” 李暮秋胸部裹着纱布,靠在城楼下,对林殇招了招手。 “什么事前辈!”林殇正在替盛繁华擦拭脸上的血迹,听到李暮秋召唤,丢下手中纱布快步走了过来。 “取信鸽来,我要给六派和兵部传书,这里的事态已经不是我们能处理的了!”李暮秋一脸严肃,眸子里一片焦虑。 李渡城前虽然只有几百人,但是这几百人能够爆发出的战力,绝对是可以媲美一支几千人的劲旅的。 倘若真让他们拿下李渡城,那么前面的巴陵城就危险了。 林殇应声而去,不一会,两只信鸽便到了李暮秋的面前。 接过林殇递来的纸笔,李暮秋沉吟了一下,刷刷刷的写起来,不一会,两份短书跃然纸上。 吹干墨迹,李暮秋将两份书信装在纸筒里封好,然后小心翼翼的绑在了鸽子的腿上。 “扑腾腾!” 两只信鸽扇动着翅膀,冲上了天空。 “希望这一切都还来得及吧!”李暮秋眸光闪动,仰望天空。 就在此刻,异变突起! “唳” 一声孤傲的啼叫响彻天空,一道模糊的身影如闪电一般在夜空划过。 “不好!”李暮秋大叫一声,一脸的惊慌。 “怎么了前辈!”林殇望向天空,疑惑道。 “这信看来是送不出去了······他们准备的好充分啊,连天空都封锁了!”李暮秋面沉如水,眼神猛地黯淡了下来。 信送不出去,就意味着没人会知道这里的情况,也意味着没有援军。 “刚刚那是什么?”看着李暮秋脸上的神色,林殇的心咯噔一下。 “暗隼,夜空中的王者,为数不多的夜间活动的猛禽,最喜欢猎杀小型飞禽······很明显,这只暗隼是有人专门放的,就是为了防止我们通过飞鸽传书向外界传递消息,好缜密的心思啊,这是要赶尽杀绝么?” “那怎么办?凭我们现在的情况,恐怕守不住此城吧!”林殇皱了皱眉头。 骁骑营战死一半,六派弟子也都尽带伤势,这样的一支残兵弱旅,如何与外边的黑色洪流抗衡。 “呵呵,守城?能撤走就不错了!这李渡城啊,是肯定守不住的!”望着那两片满是岁月痕迹的破旧城门,李暮秋惨笑了一声。 “那前辈的意思是?” “等等,让我想想······”李暮秋摸着络腮胡子,缓缓闭上了眼。 火把之下,李暮秋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一会眉头紧皱,一会又摇头不止。 城外,隆隆的脚步声渐渐逼近,众人心头顿时凛然起来。 “好了,我有办法了!” 李暮秋轻喝一声,眼睛蓦地一下睁开了。 “林殇,在出城之前,我让你派人通知城里的居民准备撤退,你通知到了么?” “恩,都通知到了,所有人都已经在广场那里集合了!”林殇答道。 “嗯,那就好,这李渡城是守不住了,我和骁骑营留下来打掩护,你带着六派弟子和城内的民众一起转移,记住,分两路,一路带着民众朝洛阳方向走,另一路派两个人骑马去巴陵,将这里的情况告知那边,让他们做好防范的准备,南诏这次能够突兀的出现在内地,并且是一支这么奇怪的队伍,我总感觉,他们的所图非常大。”李暮秋冷静的分析道。 此刻的他不能慌乱,如果他乱了,所有人都将失去主心骨。 “好······不过前辈你留下来打掩护,真的可以么?”望着李暮秋胸前染血的纱布,林殇担忧道。 “当然可以,我有办法做到万无一失!” 火光映照下,李暮秋神秘一笑,神情说不出的诡异。 第九十四章:诀别 - 花与剑之 李渡城外,所有南诏士兵重新列阵,静静伫立,队列最前方,是满脸怒气,眼睛血红的苏贝德哈。 望着地上断气多时的李赤梅,他的心情几乎糟糕到了极点。 “我说直接踏平李渡城算了,你不听,偏要玩玩,现在连自己都玩进去了吧,唉,谁能想到,我们南诏双帅之一的北霸裂空枪会折损在这李渡城,我好恨啊!” 抬起头,望着不远处李渡城那破败的城墙,苏贝德哈一脸阴霾,蒲扇般的大手在空中一挥,一声带着滔天怒火的咆哮在夜空中响起。 “全军出击,给我踏平李渡城!” 烟尘四起,脚步隆隆,五百天兵沉默如死神,向着城门口开始移动,攻城之战拉开了序幕······ ······ 李渡城内,广场旁。 喧嚣四起,人影憧憧,噼里啪啦的火把将夜空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李渡城的居民们,携着妻儿老小,拉着亲戚朋友,带着对家园的万分眷恋,撒着热泪向城外开始转移。 故土难舍,乡情难断,很多人家都是在这块大地上生活了几辈子,今夜突如其来的战争,让他们不得不选择背井离乡,离开这片世代居住的土地,去那些从未到过的地方讨生活。 每个人都带着十二分的不愿意,可是又不得不离开,因为不走的话,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死亡。 家,没了可以重建,人没了,所有一切都将成为泡影。 老人们流泪的脸庞,大人们愤怒的咆哮,稚子们嗷嗷喊娘的声音······一幅幅凄惨悲伤的画面,如重锤一般敲打着林殇一行人的心房。 所有人都一脸肃穆,不顾身上的伤势和大战后的疲劳,默默的帮转移队伍维持秩序。 只有到了战时,才能明白,平时的安静生活是多么的可贵! 车轱辘滚滚,骡马嘶鸣,喧喧闹闹中,所有人都朝李渡城的南城门涌去,没过多久,广场上就空荡起来。 “林殇,伤员和百姓就拜托你们了,一定要竭尽全力,将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 广场边上,李暮秋横枪立马,语气里满是叹息。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些与灾难无关的可怜人儿,最终却都是灾难的受害者,想想就让人心里难安啊!” 望着缓缓前行的转移队伍,李暮秋的眼里一片恻隐。 “前辈放心,晚辈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前辈所托。”林殇抱拳,缓缓施了一礼。 “恩,那就好,那你们就先上路吧,这里的事情就交给我了!”李暮秋不再啰嗦,对着众人挥了挥手。 ”前辈,那我们可就先走了,等会你记得追上来啊!”林殇跃上马背,大声喊道。 “好,我等会肯定追上来······”李暮秋摸着络腮胡子,一脸的笑意。 “驾!” 几声马鞭的轻响,林殇等人向着众人转移的方向奔去。 “绝情······你等下!”李暮秋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伸手叫住了即将远去的箫绝情。 “怎么了,师傅!” 箫绝情满脸血迹,身上绷带遍布,银色的盔甲被血水染成了暗红色。 李暮秋正欲开口,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似得,蓦地转身,对身后的骁骑营士兵道:“你们先去准备吧,就按我说的来!” “是,将军!” 四十骑骁骑营将士领命,朝城主府奔去。 待骁骑营士兵走远了,李暮秋这才转过头来,慢慢走到箫绝情的马前,一脸的平静。 “下来!” 箫绝情一愣,可是乖乖地跳下马来。 目光如水,轻轻扫过箫绝情身上的血迹,掠过他身上血染的纱布,最后定格于其血迹斑斑的脸上,李暮秋原本平静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阵复杂情绪:心疼、难过、欣慰、不舍······ “徒儿,伤口疼么?”李暮秋抬起手,轻轻替其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原本威严的眼眸之中满是慈祥。 “恩,战场上的时候不疼,现在有点疼!”箫绝情摸了摸头,很老实的说道。 “唉,你呀,永远都是一副愣头愣脑的模样,为师说过多少次了,一味的勇往直前并不是取胜之道,力冠群雄也并不是英雄,凡事得······” 长叹一声,李暮秋身上的英武之气荡然无存,喋喋不休的话语中,不舍与慈爱如水一般在夜色中蔓延。 这一刻的他,不是骁勇善战的冲云将军,也不是享誉江湖的怒枪,他只是一个师傅,一个柔情永远永远隐藏在铁血背后的男人。 “以后记得多看书,少喝酒······” “师傅,你今天怎么话这么多啊?”箫绝情疑惑道,耿直的声音如铜钟一般轰鸣不止。 “啊,很多么?”李暮秋停了下来。 “嗯,是很多,简直就跟一个糟老头一样!”箫绝情眼若铜铃,认真答道。 “好吧,可是我怎么······咦,你个臭小子,有你这样跟师傅说话的么?是不是皮痒了?”李暮秋先是一愣,继而眼睛一蹬,右手升起,佯怒道。 “师傅,我错了,可是我现在有伤在身,能不打脑袋么?”箫绝情双手抱头,眼睛眨巴眨巴的说道。 “唉!你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李暮秋长叹一声,笑着摇了摇头,抬起的手也缓缓放了下来。 “嘿嘿,我就知道师傅会心疼我的!”箫绝情大嘴裂开,贱贱的一笑。 “嗯,念你有伤在身,就不打你了,不过并不代表我不惩罚你······这样,你把游龙枪法耍一遍,我看你的功夫最近有没有退步!”李暮秋沉吟了一下,缓缓开口。 “现在么?可是我还要追赶林殇他们呢?”箫绝情一愣。 “嗯,就是现在,他们和百姓走在一起,走的慢,你绝对可以赶得上!“李暮秋笑道。 “哦,好吧······游龙枪法都耍了十年了,怎么又要看啊!”箫绝情从马上摘下长枪,一边嘟囔一边向旁边的广场走去。 好像没听到箫绝情的嘟囔似的,待箫绝情站定身形之后,李暮秋的脸上闪过一丝厉色,眼眸之中突然爆发出惊人的神采,一声断喝蓦然响起。 “游龙枪法起手式:龙出苍渊!” 箫绝情长枪荡起,斜刺长空,幢幢枪影荡起,一股沙场铁血的味道弥漫开来。 望着场中辗转腾娜,状如小山的爱徒,李暮秋一阵恍惚,眼眸之中,满是追忆······ “将军,这有个婴儿!” 十六年前,叛军屠戮箫家坡,等他率兵赶到时,全村五百余人已被屠戮干净,乱尸之中,他发现了这个婴孩,那年他不足一岁,他二十五。 ······ “哇哦哇哦” “哦,小祖宗乖,不哭哦,来,喝奶!” 山神庙中,一个血染战袍的年轻将官正笨手笨脚的端着一碗马奶,给怀中的婴孩灌去,望着婴孩吧唧吧唧蠕动的小嘴,将军满是鲜血的脸上绽放出了从未有过的柔情。 ······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天策府秦王殿前,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书双膝跪地,对着面前如山岳般伟岸的身影磕了三个响头。 “嗯,从今日起,你就是我李暮秋的徒弟了,以后记得要苦练本领,长大后用手中的长枪,护我大唐边关!” “师傅,边关和肘子哪个好吃啊?”小孩童音稚稚,眼眸清澈如水。 ······ “好你个臭小子,又偷着喝老子的酒!” “冤枉啊师傅,我真的没喝!”少年铜铃般的眼珠咕噜咕噜乱转。 “没喝?你没喝难道这酒葫芦里的酒自己长腿飞了么······去,校场边两百斤的石墩举一百下,少一下我叫你好看!” “哦,好!”少年老实的应了一声,缓缓走向校场,不一会,吼哈之声大起,石墩在空中飞舞。 ······ 明月当空,夜已过半,飞马营大帐中依然灯火通明。 络腮胡子的将军奋笔疾书,一篇有关治边的策略正在逐渐形成。 “唰!” 大帐的门帘被掀起,一个小山似的身影走了进来,缓缓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又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 良久,将军抬头,瞥了一眼桌边,那里多了一盘包子和一碗热粥。 灯影幢幢中,将军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 ······ “师傅,我练完了,我的枪法怎么样!” 一声断喝蓦然在他耳边响起,将李暮秋从恍惚中惊了醒来。 “咳咳,那个,还算不错,看来你小子最近没有偷懒!” 望着大步走来的爱徒,李暮秋老脸一红,一本正经的道。 “嘿嘿,练功肯定不会荒废,我要和师傅一起守边关到一百岁!”箫绝情倚着长枪,爽朗的笑声如惊雷一般。 “好,好,一起守到一百岁!” 黑暗之中,李暮秋的虎目之中泛出了点点泪光······ 城门外,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与此同时,那些前去城主府的骁骑营士兵也回来了。 “将军,一切都已准备好!” 四十名士兵每人腰际中间,多了一个黑布包裹的方块。 “到时候了么?” 李暮秋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不舍,但是很快就化成了一股坚定。 “好了,绝情,你可以走了,记得保护好百姓!”李暮秋沉声说道。 “额······师傅,我可以不走么?我想和你一起断后!”箫绝情摸着头,嚷嚷道。 “不行,必须走,现在就走,马上!”李暮秋的话语里,一股从未有过的严厉让箫绝情一颤。 “好好,我这就走!”箫绝情提着长枪,两步跃上马背。 “师傅,我走了!”箫绝情小心翼翼的说道,刚刚李暮秋的神情让他有种心惊担颤的感觉。 “快走快走!”李暮秋不耐烦的摆着手。 一阵马蹄声响起,箫绝情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街道尽头。 望着远方,李暮秋长出一口气,脸上的不耐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说不清的释怀。 “徒儿,记住,你的师父叫李暮秋!”一声叹息蓦然响起。 缓缓转身,跃上马背,从身旁士兵手中接过了一个黑布包裹,李暮秋轻轻打开。 一个方方正正被油布包裹的东西出现在他的眼前,赫然是那天城主府林殇他们看到的火药包。 轻轻婆娑了下细腻的油布,李暮秋眼中寒芒闪过,一股决绝的气息在他身上升腾而起。 “兄弟们,火折子都准备好了么?”李暮秋大喝一声。 “准备好了!”众人齐声回答。 “好,上马,列队,准备迎敌!” 火把灿灿中,这支不足五十人的小队,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悲壮,缓缓打开了城门! 第九十五章:军魂 - 花与剑之 当李暮秋对着林殇拍胸部说有办法了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斩断归路的决定。 四十一对五百,即使对方是普通军队,也是一个十死无生的局,更不要说这五百人都是很难击杀的“天兵”。 如果正常对战,他这四十人可能连一个照面都挡不了就会被击破,那么他留下来的意义也就没有了。 这时候,他想到了火药包。 他是军人,他没得选择,此刻他如果不站出来,那么城破之后,受累的是城里上万地方百姓。 既然选择了断后,为城里百姓的转移争取时间,那么,这个目标将凌驾于所有事务之上,只要城里的百姓能够安全转移,哪怕让他付出生命的代价,他也愿意。 他可以死,但是要死的有价值,杀敌,在此刻已经变的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何将南诏士兵拖在李渡城。 思来想去,唯一能够利用到的,也只有前两天收缴的火药包了。 “兄弟们,履行我们军人使命的时刻到了!” 城门的过道里,李暮秋骑在马上,目光一一扫过了他面前的四十道身影。 这四十个人中,有老有少,年龄参差,沧桑,严肃,淡然,坚定,怒目・・・・・・每一个人的脸上的神情都不一样,但是没有一个人的表情是怯懦或害怕。 长枪坚定,铁衣铮铮,士兵们的目光齐齐注视着他们眼前的将军。 “今天,这一战,可能将是我们最后一战了,我们要面对的,将是一股前所未有的强敌,无论从战力还是数量上来说,对方都有碾压我们的资本。 但是我们不能退,因为我们的背后,是上万的李渡城百姓,为了能够让他们安全转移,我们必须坚守,必须拖住敌人,为此,我们将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兄弟们,告诉我,你们害怕了么?” 李暮秋一脸严肃,沉声开口。 “不怕!” 众人异口同声,坚定的声音如惊雷一般,震的过道里的灰尘簌簌直落。 “好,不愧是我天策府的热血男儿,我们都是军人,军人当战死疆场,何须马革裹尸?今天,就让本将军带领你们,一起去履行我们军人的使命吧!”李暮秋长枪一挥,怒喝道。 “誓死追随将军!”比之前更大的一次轰鸣声再次响起。 “好样的,等会开战了之后,我们一起冲入敌阵,然后快速点燃手中的火药包,用我们的生命,来为百姓的转移转换取时间!”李暮秋拿起火药包,用黑布捆在身上。 “不,将军你不能和我们一起!”一个异样的声音突然响起。 “嗯?为什么?”李暮秋一愣。 “我们先冲,等我们所有人都牺牲了,将军你再冲!”说话的是一个校尉模样的老兵,黝黑的脸庞在灯火下如青石一样坚毅。 “因为・・・・・・你要带我们回家!”老兵朴实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对,将军,你要带我们回家!” 一双双眼睛明亮起来,一张张笑脸洋溢起来,这些铁骨铮铮的勇士们,在面临死亡的时候,选择了用笑容来驱散心底的悲伤。 “好・・・・・・我答应你们,我就在这里,看你们冲锋!”李暮秋的眼眶瞬间就红了起来,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哽咽异常。 “骁骑营,列阵!”校尉又是憨憨一笑,继而眼帘一缩,一股威严的气息蓦然升起。 铠甲灿亮,长枪斜指,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淡定从容。 城门彻底敞开,门外轰隆声一片,黑压压的南诏天兵带着无尽的沉默向城门逼近。 “将军,我们先走一步了,骁骑营,冲锋!” 校尉先是对着李暮秋一笑,然后蓦地转头,大吼一声,第一个冲出了城门。 战马嘶鸣,尘土飞扬,四十骑鱼贯出城,然后成一字长蛇阵摆开。 怒吼着,咆哮着,红了眼眶,沙哑了嗓子,这些铁骨铮铮的男儿,用一声声呐喊,唱出了属于大唐军人的不朽荣光。 “滋!” 火折子轻划,星星之火点亮,校尉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城楼下的李暮秋,眼中满是不舍。 “将军,先走一步了,来世,还做您的兵!”校尉微笑着呐喊。 低头,带着一抹坚决,火折子触碰到了火药包的引线。 引线如火蛇一般在黑夜中燃烧,校尉大笑着,冲入了对面的黑色洪流中。 “将军,先走了!” “将军,记得带我们回家啊!” ・・・・・・ 一声声亦或豪迈,亦或不舍的呐喊在夜空中响起,四十骑骁骑营将士面带微笑,闪电一般的冲入了南诏阵营。 “轰轰轰!” 爆炸声此起彼伏,一团团火光直冲云霄,将夜空染成了白昼,五百人的黑色洪流,瞬间土崩瓦解。 “好,来世,我们再聚天策,今生,我,带你们回家!” 望着前方升腾而起的片片火光,李暮秋虎目眦裂,两行血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四十个骁骑营士兵,没有一个怕死之辈,他们用自己的生命,完成对军人这个名字的诠释。 这些人中,有的他可以叫出名字,有的却只是脸熟,但是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此刻起,他们只有一个名字:军魂,永远不灭的军魂 李暮秋的身子摇摇晃晃,双目之中血泪滚滚,这个纵横疆场几十载的骁将,仿佛一下子老去了几十岁一样,一脸的哀伤。 他的脑袋嗡嗡作响,那些热血豪迈的笑声依稀还在耳边回荡,那些朴实而又憨厚的脸庞依稀还在眼前晃悠。 李暮秋颤抖着伸出手,想去抓住那些朝夕相处的面孔,可是当他摊开掌心的时候,却只有硝烟的味道。 “哈哈哈!” 当眼前不在虚幻,当脑袋不再轰鸣的时候,李暮秋突然大笑起来,血泪滚滚,笑声若狂,这一刻的他,状若疯癫。 笑罢,他的眼眸射出了两道惊人的红芒,一股惊天的气势在其身上弥漫开来。 城门中央,李暮秋长枪斜指,临风策马,如天神一般,霸气绝伦的横亘而立。 火光中,他的背影有点孤独,有点绝望,但是更多的,则是满身哀伤。 “来吧,就让李某一人,送你们这些南蛮宵小上路吧!”李暮秋放肆的喝道。 城外,黑色的南诏天兵又结成了一个方阵,只不过原本四百多人的队伍,此刻却只有一百人左右了。 骁骑营牺牲的四十人,以他们自己的生命,带走了数倍于己的敌人。 方阵前方,苏贝德哈一脸烟熏火燎的痕迹,神情之中又惊又怒,他怎么也没想到,原本的碾压之局竟然会变成这样。 南诏双帅之一的北霸裂空枪陨落,培养不易的五百天兵一下子没了八成,这种损失,是战前怎么也都没预料到的,这种结果,也是他怎么都无法承受的。 望着城门下那道持枪端坐于马上的傲然身影,苏贝德哈一脸的怨毒,但是眼神之中,却又有一抹无法遮掩的惧意。 就是这个人,一枪斩了自己这边的李帅李赤梅,就是这个男人的手下,用四十人歼灭自己可以当做四千人来用的四百天兵。 拿下此人的人头,是他将来面对南诏王时,唯一可以用来减少惩罚的方法。 想到这里,苏贝德哈脸上的怨毒之色大盛,长枪一指,咬着牙齿吼道:“给我上,将此人剁成肉泥!” 长戟舞动,人流滚滚,天兵们涌进了城门的过道,围着李暮秋大战起来。 “哈哈哈,来得好!” 李暮秋大笑一声,长枪刺出,脸上的两道血痕将他映衬的如同修罗一般。 玄铁重枪如游龙一般,在南诏士兵群里穿梭着,枪芒所过之处,残肢断臂乱飞,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扑通倒地。 南诏士兵越来越少,李暮秋身上的伤越来越多。 最后,当天兵只剩二三十人的时候,李暮秋的长枪终于舞不动了,他的身上,血红一片,六柄长戟透体而过,将他刺成了一个刺猬。 “铛!” 玄铁重枪哀鸣一声,坠落在地,这一刻的他,连拿枪的力气都没有了。 “咕噜噜!” 嘴里血水如溪流一般冒着泡流出,李暮秋摇摇欲坠,眼神开始恍惚起来。 南诏士兵停止了进攻,散开一条道,苏贝德哈提着赤焰刀缓缓走出,神色一片复杂。 这个魔神一般的男子,竟然以一己之力,杀了将近一百个天兵 作为对手,他是真的很恨此人,正是由于此人的存在,这趟原本轻松无比的任务竟然变成了一个大坑,坑死自己这边的主帅,坑死了自己这边的几百天兵,而自己,也将因为此人造成地方损失,可能将面临南诏王的滔天怒火和恐怖的责罚。 然而作为一个军人,他又不得不很佩服此人,这种服气是杀出来的,是用鲜血和不屈堆砌出来的。 一人一枪一百骑,竟然在斩杀了自己这边一员统帅的情况下,还将五倍于己的敌人近乎全歼,这种战绩,不能说绝后,但是最起码是空前。 至少,换成他,他自问没这个实力。 “噗!” 赤焰刀呼啸而下,架在了李暮秋的脖子上,苏贝德哈阴森的声音乍然响起。 “本着对强者的尊敬,本帅会亲手砍下你的脑袋,挂在我的马前,我要让你亲眼看到,你倾尽所有守护的城池,如何在我南诏儿郎的呼啸下变成废墟!” 听到此话时,李暮秋摇摇欲坠的身子突然一颤,原本恍惚的眼神暮然睁开了许多。 左手缓缓扬起,拨开了苏贝德哈架在他脖子上的刀刃,右手徐徐向怀里摸去。 一个小巧的火折子被他捏在了手中。 轻轻一吹,小小的火折子冒出星星之火,在苏贝德哈惊恐的眼神中,李暮秋笑着向裹在腰际的火药包按去。 “此城会不会成为废墟我不知道,但是只要有我一口气在,你们这些南蛮小贼就永远别想踏进城里一步。” 李暮秋虚弱地一笑,嘴里血沫咕咚咕咚地冒着泡。 不理慌乱的南诏众人,李暮秋缓缓抬头,望着前方的夜空,迷离的眸子里满是温柔。 “兄弟们,等等我,我・・・・・・带你们回家!” 喃喃的话语里,一股惊天巨响响彻夜空,尘土飞扬,沙石漫天。 李渡城的北门坍塌了,所有人全被砖石和尘土埋葬。 冲云将军李暮秋,陨落。 给他陪葬的,是一百多名南诏天兵和一位蛮帅! 第九十六章:乌蒙贵的智慧 - 花与剑之 车轱辘滚滚,碾动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发出阵阵咯吱声,一条满是哭泣和喧嚣的人流在古老的豫山古道上缓缓前行。 小孩的哭喊声,大人的吆喝声,老人的叹息声・・・・・・沉默了多少年的洛道,终于在今夜又迎来了曾经繁荣时才有的喧哗。 林殇面色凝重,心事重重的随着转移队伍缓缓前行。 他总觉得今天的李暮秋不对劲,无论是言谈还是举止,都和平时那个温文尔雅,书卷气满目的儒将形象相去甚远。 尤其是当时说到断后掩护问题的时候,他的那种自信满满的态度,更是让林殇生疑,在他印象中,即使有百分之两百的把握,李暮秋也不会把话说的太满,更不要说像今天这种局势不利的险境。 不知道他最后把箫绝情留下是要干什么,难道是要给他说关于内奸的事? 对,内奸! 想到这里,林殇猛地拍了一下脑袋,然后眯起眼睛,目光不动声色的向马上的众位六派弟子看去。 恶邪和尚满身血迹,端坐于马上,双手合十嘴唇蠕动,似乎在默默诵经,顾氏兄妹和墨沧也不说话,都在抓紧时间调息,盛繁华和叶锋更是昏迷不醒的躺在马车里。 林殇的目光在众人的身上徘徊不止,可是任凭他怎么看,都看不到这些人里有哪个像是内奸。 满身的血迹和伤势,苍白的面孔,干涸的嘴唇・・・・・・每个人都是一副九死一生的模样,林殇相信,没有哪个内奸会用这种与死神擦肩的方式来伪装自己。 这到底哪里有问题呢? 林殇隐隐约约感觉到哪里不对,可是又一时想不起来。 就在他皱眉苦思之际,一阵激扬的马蹄声从队伍的后方传了过来。 林殇回头,发现原来是箫绝情从后面追了上来,雄壮的身姿在哒哒的马蹄声里转瞬就到了他的眼前。 “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会留下来跟你师傅一起断后。”林殇笑道,对于这个战斗狂人,他是很清楚其性格的。 “对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师父死活不同意我留下・・・・・・而且今天的他好奇怪,一会要检查我武艺,一会又像个老头子一样罗里吧嗦的。”箫绝情眼若铜铃,疑惑的摸着头,瓮声瓮气的道。 “是嘛,那可能是他不放心你吧!”林殇笑了笑,不知为何,他在此刻想到了李忘生,那个话虽不多,但却在自己最困难时给了自己最实际帮助的老人。 “反正我就是觉得他今天挺奇怪的!”箫绝情皱着眉头嚷嚷。 林殇正欲开口,忽然从远处传来了一声巨响,让他不禁蓦然抬头。 就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时,又是一声巨响响起,紧接着,接二连三的巨响让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驻足凝望。 声音是从李渡城那边传来的,远远望去,原本漆黑一片的夜空上涌现出了一朵朵的白色蘑菇。 林殇的心不由的一颤,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是又不敢确定。 惊疑不定之时,林殇抬头,发现恶邪和尚和墨沧此刻也正一脸犹豫的看着自己,然后三人不约而同的喊出了一个词。 “火药!” 当喊出来的时候,林殇的心一沉,一股不好的预感在他脑海中缓缓产生。 “看来,李前辈是用这火药来拒敌了,不过这也不错,那些怪物一样的士兵刀枪很难杀伤,这一连串的爆炸下去,说不定反而会见奇效。”墨沧沙哑的声音响起。 “哈哈哈,我师傅这招太帅了,将敌人的火药用来炸敌人,想想都解气,真恨不得跟他一起干这一仗。”箫绝情哈哈大笑,一脸得意。 “可是,我怎么总觉得这有点蹊跷呢?”林殇皱眉,疑惑道。 “哎呀,没什么蹊跷的,你看着吧,过不了多久,我师父就会追上来!”箫绝情一脸的自信。 “但愿吧・・・・・・”林殇迟疑了下,最终还没有把心底的话讲出来。 他刚刚听得很仔细,爆炸声虽然很密集,但是所有声响加在一起,恰好是四十下,而他清楚地记得,留在李渡城的骁骑营士兵,也是四十个。 这二者之间难道真的只是巧合么? 林殇不敢想了,他倒希望箫绝情说的是真的,李暮秋真的能很快追上来。 车轱辘声又咯吱咯吱的响起,经过短暂的停歇之后,所有人又开始了继续上路。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突起! “你们终于来了,老夫等你们很久了!” 洛道旁的树林中,一个阴测测的霸道声音愀然响起。 ・・・・・・ 几个时辰前,洛道,枯木林。 乌蒙贵静静伫立在一颗大树下,黑色的身影与夜空化为一色,唯有一双寒潭似的眼眸正炯炯有神的望着北方。 那里,是漆黑一片的李渡城。 “伟大的教主,你确定李暮秋会让城里的人从这边撤离?”他的身后,是一身银饰的明使和默不作声的醉蛛老人薛天寒。 “哼,这很难猜么?李渡城只有南北两座城门,北门有天兵叫阵,他们如果撤离的话,不从这边走,难道还会从地下走么?”乌蒙贵冷哼一声。 “不是,老朽的意思是,你怎么知道他们肯定会撤离而不是死守呢?”明使解释道。 “哼,弹丸之地,无任何险阻和高墙可凭借,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你让他们拿什么死守?李暮秋是大唐名将,在明知不可守的情况下,他肯定会安排城里百姓先行撤出,然后自己带领他那几十个可怜的人马阻击来敌,给城里的百姓争取撤退的时间。” 若李暮秋在此,肯定会大吃一惊,乌蒙贵的分析竟然与他的想法不差分毫。 “咳咳,教主所说,只是猜想,依老朽来看,还是当初将五百天兵分为两拨,将南北城门统统围起来的这个计划比较保险,毕竟为了今夜我们已经准备了十年,这中间不能有一点闪失啊!”明使的话语里满是忧虑。 “哼,我又何尝不知道不能有一点闪失?但是你要明白我们此次的目的是什么?我们需要的是李渡城里的人,而不是这么一座小城。 如果围起来,城里的人固然会成为我们的掌中之物,但是李暮秋他们也会因为没有退路而做拼死抵抗,如果让他发动城里的居民协助守城的话,今晚能不能破城就尚未可知了。而我们没有这个时间,天亮之前,我们必须结束战斗,然后将李渡城内的居民通过李渡岭的隧道押回南诏。 所以,围起来的这个计划表面上看最是明智,实则最愚蠢。 但是如果只围一面的话,那情况可就不一样了,一方面可以将天兵力量集中到一边,给李暮秋施加强大的军事压力,让他生不起半点守城的念头;另一方面,给他们留一条看似安全的退路,也会让他们熄灭拼死抵抗的念头,毕竟,能够安全的活着离开,谁都不会想死。 兵法有云:围城必阙,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做为大唐的名将,李暮秋肯定不会让百姓卷入战火,有生路存在的情况下,他肯定会先转移百姓,再阻击来犯之敌。只要城里的百姓一出城,以我们的实力,还会怕这些手无寸铁之人会跑掉么? 所以,只围一面的计划,看似在赌,看似有风险,实则是最稳妥最有效的办法。我赌的是李暮秋的人性,赌的是他的军事素养。 天兵在明做佯攻,我们在暗悄悄布网,没有选择的李暮秋,肯定会将城里的居民送入我们的网中!” 乌蒙贵的眸子里闪过一抹雪亮,微笑的嘴角全是算计的味道。 太可怕了! 明使额前滴下一滴冷汗,眼睛里全是恐惧,缓缓转头,看了看旁边的醉蛛老人,发现他此刻也是一脸苍白的望着自己,在他的眼里,明使也看到了浓浓的惧意。 此人心智之高,计谋之诡,实在是当世罕见,如此枭雄人物,事成之后,一定不能留。 一抹寒光在明使的眼底一闪而逝。 表面上,明使却不得不装出一副心悦诚服的样子,恭维道:“伟大的教主,听您解释之后,我是豁然开朗,教主计谋之高,老朽钦佩万分・・・・・・不过我们这边只有几个人,这样的网,真的牢固么?” “哼,要那么多人做什么,人越多,暴露的危险也就越高,对我们的计划就越不利,凭借你我三人的实力,你举得这李渡城中还有谁会是我们的对手? 再者,退一万步来说,即使我们三个真的不行,这不还有他呢么?要知道,他可是专门为了杀戮而存在的・・・・・・” 乌蒙贵冷笑着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 树下,一个魁伟的黑色身影一动不动的站立着,两道血芒散发着无边的戾气,在黑暗的夜空中不断闪烁。 看到这个身影,明使先是头皮一麻,继而却又长出了一口气。 是啊,有此人在,基本可以确保万无一失了,这可是抵得上一只精锐军队的存在啊。 “好了,明使你就别担心了,看这时辰,苏李二帅那边应该已经动手了,我们要做的,就是安心的等待,等待暗使的消息,等待我们的鱼,亲自撞到我们的网上来!” 乌蒙贵自信的一笑,明亮的眼眸继续望向远方的李渡城,那里的夜空,已经开始有火光亮起。 “呵呵,不用等了,消息来了!”一个突兀的声音从树林里传来。 听到这个声音,乌蒙贵眼睛一亮,蓦然回头。。 黑乎乎的树林里,一个头戴面具,身材瘦削的身影从树后闪出,向着众人姗姗走来。 不理其他人,面具人直接走到乌蒙贵面前,开口道:“教主大人果然神机妙算,现在城里的百姓已经开始转移了,相信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到达此处。而护送他们的,只有此番来李渡城的几个六派弟子,而且他们个个带伤,基本没什么威胁。” 面具人声音有如金属,雌雄难辨。 “哈哈哈,好,很好,如此看来,我们这十年谋划马上就要变为现实了!”乌蒙贵大笑一声,眼里闪过一丝激动。 “嗯,教主之雄才伟略,连家父都是推崇不已,今夜所有事项都没有逃出你的设定・・・・・・不过,那几个六派弟子,教主在抓住他们之后能否交由我来处理?”面具人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 “哦?怎么,明使这是打算徇私念旧情么?”乌蒙贵的眼底闪过一丝戏谑。 “哼,怎么可能,我只是突然来了兴趣想研究下他们而已!”面具人冷哼一声。 “呵呵,但愿如此,不过,对于你们的见面,本座倒是充满了兴趣,我真的很想知道,那些六派弟子在看到你的时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表情?”乌蒙贵瞥了一眼面具人,然后意味深长的一笑。 由于黑夜的掩饰,谁也没有看到,面具人在听到这句的时候,瘦削的身子突然开始颤抖起来。 第九十七章:约战 - 花与剑之 “谁?”林殇大喝一声,目光如闪电一般看向了路旁边的树林。 “呵呵,你们不是一直在找我么?怎么,到了你们面前你们就不认识了?” 三道火把亮起,乌蒙贵,醉蛛老人,明使三人从大树后闪出,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你是谁?” 看着突然出现的三人,林殇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好的预感出现在他的心头。 “小娃娃,你不认识我们教主,但是本护法,你也不认识了么?”薛天寒桀桀的笑道,声音如夜枭一般惊悚。 “是你?”林殇惊呼一声,同时看向了旁边的恶邪和尚,发现他此刻也是一脸的震惊。 二人已听出,此人就是那晚在凤翔山庄所遇之人,黑榜第六薛天寒。那个一掌差点让恶邪和尚魂归西天的邪派高手。 等等,他刚刚说教主,难道说・・・・・・ 林殇呼吸急促,蓦然抬头,双眼绽放出惊人的光芒,如利箭一般向着对面的乌蒙贵看去。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刻遇到这个邪恶组织的教主。 “你就是今夜李渡城之灾的缔造者?”林殇眉头紧锁,一脸的凝重。 “缔造者?呵呵,你算什么东西,有何资格让老夫回答你的问题!”乌蒙贵一脸的不屑,阴森森的道。 “好・・・・・・不问你,可是像你这样拦住我们的去路,总该有个说法吧?”林殇强忍下心中的怒火,淡淡开口。 “拦住你们的去路?不不不,没人拦你,你们可以放胆走,老夫是来收取人药的,要的是他们,而不是你们!”乌蒙贵指了指林殇他们的身后,那里,是一件乱成一团的百姓。 “人药?哼,好大的口气,是谁给你的资格让你把人当药,你又有何资格决定他人的去留?” 林殇心头之火大起,乌蒙贵这种居高临下视人为物的姿态,让他非常愤怒。 “哈哈,就凭你也想质问老夫?看你装扮应该是纯阳宫的弟子吧,如果今夜换成是李忘生那老匹夫站我面前,我或许会看他一眼,但是你这个小娃娃,还真没资格质问我。 至于资格,呵呵,那我告诉你,老夫乃南诏护国法师,圣教之主,黑榜第三,不知道,这三个身份够不够资格啊?” 冰冷的语气中,乌蒙贵猖狂的大笑,一股唯我独尊的霸道气势席卷全场。 “什么!你是黑榜第三的乌蒙贵?” 林殇倒吸一口冷气,眼睛蓦然瞪的溜圆。 不止是他,除了躺在车上昏迷不醒的盛繁华和叶锋,其余六派弟子无不目瞪口呆,一脸的震惊。 黑榜第三,冷翼毒神乌蒙贵,一个江湖人谈之色变的强者,一个以一己之力差点颠覆一教的禁忌存在。 怪不得可以收黑榜第六的醉蛛老人为手下,怪不得可以成为邪恶组织的首脑,怪不得可以在六派眼皮下发展十年而不被察觉。 所有一切难以解释的地方,在放入黑榜第三这个名号之后,统统变得合情合理了。 原来他以为,五百天兵围城应该是今晚的劫难,可是听完乌蒙贵的话后他才明白,原来那只是诱饵,这里,才是真正的杀招。 林殇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知道,今晚最大的危机来临了。 怎么办,这可是黑榜第三的强者啊,自己该如何应对呢? 林殇的脑子飞快的转动,可是任凭他绞尽脑汁,都没想出一个可行的应对之法,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计谋都是浮云。 算了,不想了,既然无法应对,那就见招拆招吧,大不了,一死而已! 想到这,林殇长出一口气,一股无畏的气势在其身上升腾而起。 “黑榜第三?很了不起么?哪怕你是天下第一,也不能随便决定他人的去留,更不能做出以人为药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今天,我林殇只要有一口气在,就不允许你带走这里的任何一人。” 林殇大声说道,语气之中,满是决绝。 此话一出,全场骇然,所有人都瞪大眼睛望着林殇,就连同行的六派其他弟子也不例外。 大家都觉得,林殇此刻疯了,在一个手段歹毒的邪派巨擘面前说他丧尽天良,这和把自己的脖子往刀刃上碰有什么区别?送死也不是这么送的吧! 听到此言,乌蒙贵先是一愣,继而眉头一皱,一股无形的杀机透体而出,向林殇笼罩而去。 林殇顿时觉得全身冰凉,一股死亡的感觉突然降临。 可是还没等他做出应对,这股杀机又飞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乌蒙贵的冷笑声。 “哼,好久没有人敢这么跟我讲话了,你的勇气,令人佩服,你的行为,实在愚蠢。即使你们纯阳掌教李忘生亲自来此,他也不敢如此跟我说话,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竟敢如此口出妄言?” 乌蒙贵面色猛地一沉,一缕寒芒在其眼内一闪而逝,可是随之又见他眉头轻皱,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继而一丝诡笑浮现在了嘴角。 “本想亲手了结了你,可是又怕有人说我以大欺小。看在你是这二十年来第一个敢这样跟我说话的年轻人,我决定破个例,给你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让你实现自己想法的机会。 江湖世界,实力为尊,这些蝼蚁,能够有机会做老夫的人药,这是他们的荣幸,既然你想替他们求生,好,那我们就比试一场,只要你有实力赢了我们,我可以放过这些人,并且让你们安全的离开。” “让我赢你?呵呵,这就是你给的所谓的机会?”林殇脸上一脸的讥讽。 “不不不,老夫还没无聊到这个地步,我的意思是,我这边派一个人,只要你们那边可以战胜他,那老夫就放你们所有人离开,反之你们所有人就得留下,乖乖做老夫的人药!” 乌蒙贵嘿嘿笑道,眼里精光时隐时现,一脸的算计。 “你的意思是,你们那边只出一个人,我们这边随便出么?”林殇一愣,一脸的不敢相信。 “对,就是这个意思,不然单对单的话,你觉得跟大人打小孩有什么区别” “你说话可算数?”林殇内心一喜。 “废话,老夫江湖上响当当的强者,会骗你一个小娃娃么?你到底答不答应,不答应别怪老夫不给你们机会!”乌蒙贵不耐烦的道。 “好,我答应,不过我要和我们这边的人商量下!”林殇牙齿一咬,开口道。 “哼,可以,不过时间不能太久・・・这样,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如果商量不出结果的话,那老夫可就替你们选人了!” 说完,乌蒙贵桀桀一笑,慢慢后退,隐入了树林。 林殇吸了一口气,缓缓转头,对着身边一脸凝重的众人道:“怎么样,各位有什么看法?” “我觉得,我们可以试下,虽然结果可能依然会是我们死亡,但是至少,我们努力过了!”墨沧沙哑的声音响起。 “对,怕什么,我就不信了,我们一群人还打不过一个老家伙,想要伤害我身后的百姓,先问过我的长枪!”箫绝情大声嚷嚷,挥了挥手中的长枪。 “阿弥陀佛,小僧也觉得可以一战!”恶邪和尚朗了一声佛号。 顾清辞和顾宵凌虽然没说话,但是她们雪亮的眼神也说明了她们的决定。 “嗯,好,既然大家都决定了,那么等会我们就与对方一战吧,就像墨沧兄说的,虽然结果可能依然是我们失败,但是至少,我们努力过了!” 说到这里,林殇长吸一口气,语气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伙伴们,对方既然敢给我们这个机会,说明他们是非常有把握的,既然如此,我们肯定要全力以赴。此次比试,我们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我们身后的这几千百姓,能赢,一定要赢,哪怕是身死,哪怕是不择手段。 所以,我决定,此次出战,只留清辞和宵凌替我们掠阵,其他人都和我一起出战,如果没有胜算,那么用生命堆,我们也要堆出一分胜算来,我们可以死,但是,比试一定要赢!” 火把之下,林殇双目紧锁,一脸的决绝。 一股悲壮的在空气中荡起,众人尽皆点头,没有一个脸上有犹豫之色。 “为什么要我们两人掠阵,我们也要跟大家一起战斗!”顾宵凌俏脸微红,一副不服气的样子,旁边的顾清辞也是满面寒霜,脸色不善的看着林殇。 “不是,让你们掠阵,是因为我们这边不能全部上去,如果全部上去了,万一有什么变故,岂不是就没人来应对了?再者,就我们几个上去,如果能赢,那肯定就赢了,如果我们一起上去都赢不了,那么有没有你们两个,你们觉得会有区别么? 宵凌,清辞,出战容易,但是观战难,送死容易,活着难。我们中,必须有人活着,你们懂了么?” 林殇苦笑一声,解释道,完了长叹一声,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二位姑娘。 是啊,如果所有人都战死了,那么谁来照顾车上受伤的盛繁华和叶锋?谁来替他们这些战死之人收尸?谁来将这里发生的消息传递出去? 所以,必须有人活着,而这一次,林殇将机会留给了两位姑娘。 顾宵凌和顾清辞沉默不语,半晌,只见顾清辞缓缓抬头,幽幽道:“好,我们给你们掠阵・・・・・・你们,小心点!” 说完,径自转过身子,不再理睬众人,只是一耸一耸的肩膀,说明了她心里的悲伤。 旁边的顾宵凌也是以手掩面,眼神中一片水雾。 就在林殇这边一片伤感时,一声断喝蓦然响起。 “怎么样,小娃娃们,有结果了么?” 林殇等人心头一颤,不约而同的回头。 不知何时,对面树林中竟然亮起了无数火把,无数人影在林间时隐时现。 火光映照下,乌蒙贵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缓缓从林间走出,他的身后,是一个长发低垂,铁链缚身的人。 看不清面容,分不清年龄,唯有两道红芒在长发间若隐若现。 人还未到,一股戾气就已经让众人感觉到了无尽的压抑感。 林殇的心,顿时沉入了谷底。 第九十八章:惊人的实力 - 花与剑之 一盏茶的时间之前,就在林殇等人互相商讨纠结时,乌蒙贵这边,明使也提出了他的疑惑。 “伟大的教主,刚刚你为什么突然决定给对方机会,我觉得凭借我们这边的实力,灭杀几个小娃娃是很容易的事情啊!” “呵呵,本座也知道很容易,但是正由于容易,所以本座才突然改变主意,决定给对方一个看似有实则无的机会,不然,岂不是太无趣了?” 乌蒙贵桀桀的的笑道,声音里满是阴谋的味道。 “好吧,不过教主打算让谁出手呢?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我觉得薛护法一个人就足够了。”明使建议道。 听到此言,明使旁边的薛天寒双眼一亮,连忙躬身开口道:“教主大人,属下愿意请战,我保证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将那几个小娃娃的脑袋拿到您面前!” “嗯,薛护法的能力我是相信的,不过此战我另有安排,就不有劳你了!”乌蒙贵的脸上一片神秘。 “哦?那教主的意思是?”明使迟疑道。 “嘿嘿,这次约战,我决定派他上场!”乌蒙贵扭头,朝树林中那道双眼绽放红芒的身影看了看。 “啊!教主竟然要派‘天将’上场,这有点大材小用了吧,我觉得派薛护法上阵就够了啊!”明使吃了一惊,疑惑道。 “呵呵,本座知道就薛护法一人都可以完成此番任务,然而之所以决定让‘天将’出战,是因为・・・・・・他的另一重身份!” “另一重身份?教主莫非指的是・・・・・・”薛天寒眼前一亮,一股异色浮上脸庞。 “对,我与他相识于十年前,也是这洛道,也是这枯木林,那时候的他,可是纯阳宫的一代翘楚啊!”乌蒙贵的脸上露出一丝追忆之色。 “弹指一挥间,十年已逝,当年擒下他的时候,也是迫不得已,因为他当时发现了我们的秘密,不留下他,我们的巢穴势必会被六大派得知。然而后来,他却给了我一个惊喜,因为他是那一批人里唯一成为了‘天将’的存在,也是我们实验至今唯一成为天将的存在。 “但是不管如何,这都无法抹去他曾经是纯阳弟子的身份・・・・・・呵呵,上一代纯阳的翘楚,曾经的六派杰出弟子,对上这一代的六派精英,然后将他们残忍灭杀,你们说,这个剧本如何啊?” 乌蒙贵阴阴一笑,神情说不出的残忍。 “额・・・・・・这样真的可以么?”明使迟疑道。 “怎么不可以,反正派谁上去,结果都一样,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让过程更加有意思点呢?想想这些年轻的六派精英,在曾经的纯阳精英弟子手中变成碎片漫天飞舞的时候,我的心就会忍不住的兴奋!” 乌蒙贵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猖狂的笑容中满是嗜血与残忍。 ・・・・・・ 山风吹过,枯木林发出阵阵呜咽声,如鬼啸一般,将气氛映衬的更加恐怖。 洛道之上,一股肃杀的味道缓缓弥漫开来。 “小娃娃,你们商量定了么?”乌蒙贵邪邪一笑。 林殇没有回答,回头看了一眼各位小伙伴,直到看到大家眼中坚定的光芒时,这才又转过头,沉声道:“我们商量定了!” “哦?那能告诉老夫,你们是准备如何应战么?”乌蒙贵饶有兴趣的看着林殇。 “我们的做法很简单,无论你们那边派谁出战,我们这边都是我们四人一起应战。”林殇一指墨沧等四人,开口说道。 “嗯,不错,竟然知道集中力量,还没天真到想以一人之力来应对这场约战。”乌蒙贵看似夸奖实则挪揄道。 “那前辈那边是准备亲自出马么?”林殇反讥道。 “呵呵,你不用挤兑我,我还没有无聊到陪你们几个小娃娃玩耍的地步,这次约战,我们这边派出的是他!”乌蒙贵指了指身后的长发人。 “他?” “没错,我圣教唯一一名天将,你可称他为‘第一天将’”!乌蒙贵傲然道。 “好,不管你派出的是谁,我们这边都是我们四个一起出阵!”林殇看了一眼长发人,可惜因为长发遮面,什么也没看到。 “好了,既然你们作出决定了,那就开始吧・・・・・・小娃娃们,机会只有一次,抓不住的话,那可就别怪老夫以大欺小了!” 乌蒙贵阴测测的一笑,然后慢慢向树林内走去,只留下了长发人一人呆在原地。 “宵凌,你的双剑借我一柄!”林殇缓缓开口,一脸的凝重。 “铮!”一声清鸣,顾宵凌长剑出鞘,分出一柄,扔给了林殇,林殇接在手里,挽了一个剑花,对着其他三人点了下头,然后四人越众而出,缓缓向大道中央的长发人走去。 夜风徐徐,吹起地上的尘土飘荡,一股杀气渐渐的凝重起来。 走到距离长发人一丈远时,林殇等人停下脚步,细细的打量起对面的对手。 污浊不堪的衣服上满是尘垢,看不清颜色,分不清样式,唯有一股恶臭味迎面扑来。高大魁伟的身材上铁链缠身,手上和脚上也都有粗重的铁镣,只不过现在是打开的状态。 蓬乱的头发上满是稻草和泥污,从额前一缕一缕的垂下来直至腰际,由于面容被挡,林殇看不清他的长相,只能看到乱发中的两股红芒。 “叮咚叮咚!” 一阵轻微的金石交响声传来,让林殇不由的看向了此人的腰际,然而这一看,却让他惊讶起来。 长发人的腰际,一枚金丝吊着的玉佩,正在随风摇曳,轻轻磕打着长发人身上垂下来的锁链。 而这玉佩的款式,却和林殇脑海里纯阳宫精英弟子的腰牌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巧合么? 林殇皱眉,正欲细想,却被远方传来的一声爆炸声惊了醒来。 “轰!” 李渡城方向,一声巨响传来,巨大的蘑菇云升起,那儿的夜空,此刻宛如白昼。 林殇的心咯噔一下,那股不好的感觉愈加强烈。 加上这声响,就是四十一声,而李暮秋他们,也总共是四十一人,这真的只是巧合么? 箫绝情说他师父很快就可以追上来,可是都这么久了,还是没有见一人一骑・・・・・・林殇真的宁愿这是自己多想了。 现实并没有给他多余的思考时间,轰隆隆的爆炸声不禁震惊了林殇他们的心神,也将他们前方的长发人惊醒了过来。 长发无风自动,身上的铁链铮铮作响,一直没有动静的长发人缓缓抬头,两道殷红的血芒透过发丝射了出来,冷漠的扫向林殇一行人。 一股仿佛来自地狱深渊的戾气随着长发人的抬头缓缓升起,沉睡在黑暗中杀戮者渐渐觉醒了。 林殇等人如坠冰窖,浑身冰冷,杀气犹如实质一般,携着无边的压抑向他们笼罩了过来。 这个所谓的第一战将太可怕了,光是气势,就将众人压的喘不过起来。 林殇等人一阵窒息,被爆炸声吸引的心神瞬间变成了对眼前之敌的恐惧。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必须主动出手,如果等长发人蓄势完毕,所有人都会迎来他的今天一击。 林殇一咬牙,对着后方的箫绝情一使眼色,箫绝情会意之后,一提马缰绳,如离弦的箭一般,奔驰了过来。 长枪划破夜空,挟着无尽的威势,向长发人迎面刺来,枪还未到,寒芒已经让周围的空气一片肃杀,人借马力之下,箫绝情的这一枪爆发出了惊天的力量。 枪影漫天,破空之声大作,一点寒芒带着无尽的杀机,瞬间就到了长发人的面前。 凛冽的枪芒吹散了长发人额前的长发,一张木然污秽的面容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面对箫绝情这惊艳一枪,长发人眼中红芒大盛,低垂的右手缓缓抬起,他,动了! “沧啷啷!” 一阵铁链的撞击声中,长发人干枯的右手抬至眉间,在众人惊悚的目光中,轻轻一握,箫绝情那雷霆万钧的一枪,竟然被其握在了手中。 没有内劲的蔓延,没有杀机的弥漫,只是那么云淡风轻的一握,箫绝情的长枪便再也不能前进分毫,所有的后续攻势瞬间土崩瓦解。 紧接着,一阵关节用力的声音响起,长发人右手握住长枪,缓缓举高,箫绝情壮如小山般的身子,竟然被长发人连枪举了起来,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长发人右臂蓦然向前一甩,箫绝情连人带枪如断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扑通一声,箫绝情持着长枪在地上翻了几个滚,一阵剧烈的尘土在空中扬起。 震撼!震惊! 林殇等人心头大骇,他们想到既然乌蒙贵肯派这样一个人出手,肯定会很强,可是他没想到的是,这个长发人会这么强。 所有的一切说起来慢,可实际上都只是发生在一瞬间。 在众人眼里,长发人只是抬了抬手,箫绝情便像一只麻袋一样倒飞了出去,然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而做完这一切,对长发人来说,好像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就像随手挥了挥眼前的苍蝇一样。 这怎么打,这还能打么? 林殇等人倒吸一口凉气,脸上浮现出了从未有过的凝重。 墨沧摸向了腰际,玉笔然提在手中,恶邪和尚牙齿轻咬,浑身绽放出了前所未有的金光,林殇长剑缓缓荡起,一抹厉色浮上眉间。 所有人都拿出了十二万分的小心,紧紧盯着眼前这个木讷污秽的长发人。 “咔擦!” 一道惊雷响彻夜空,粗大的闪电如利剑般将天空割裂成蜘蛛网,洛道的上空,瞬间进入了白昼。 就在此时,林殇等人动了! 第九十九章:死亡边缘的生机 - 花与剑之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响起,率先出手的,竟然是一向不喜动武的恶邪和尚。 看来他真的是发怒了,生性平和的他,今天在面对这以人为药的邪教时,终于也没有控制住自己的业火。 佛有金刚,瞠目为怒,怒之所极,群魔慑服。 袈裟激荡间,佛诀阵阵,恶邪和尚掌间金光涌动,带着佛门特有的恢弘威严,向长发人印去。 金刚伏魔诀,少林寺的绝学之一,此刻,被恶邪和尚发挥到了极致。 掌影重重,没有杀气,没有怒意,有的只是一股不伏凶魔不回头的一往无前,有的,只是一股愿为苍生舍己身的慈悲。 在他右侧,墨沧右手玉笔横呈,左手食指轻点,双手上绿光萦绕,带着阵阵生的气机,向着长发人攻去。 判官笔法,百花佛学手,万花谷的两大绝学,今天第一次被墨沧一起用到了实战中。 做为大唐三大风雅之地之一,万花谷的武学清新自然,施展起来衣袂飘飘,长发激荡,整个人行云流水,看上去份外飘逸。 此刻的墨沧,就如同谪仙下凡,格外出尘。 作为神农一脉的大师兄,他的主职是医术,然而天资出众的他,武学修为同样也不俗。 绿光盈动,生机勃勃,这是神农一脉内力的特有现象,然而今天,再浓的生机也掩盖不了他招式下的杀气。 面对这个动不动以人为药的邪恶组织,心怀悬壶济世的他,于沉默中爆发出了自己最大的愤怒。 医者都是善良的,医者都是慈祥的,杀戮本来是他们最讨厌的事,然而今天,为了身后的这几千上万的人,他的善良化为了无穷的杀机,化为了滔天的怒火。 如果杀一人能救千万人的话,那么今天,他愿意从天使化身修罗,以杀戮为药,完成对身后这几千人的生命的救赎。 判官笔法主截脉,百花佛学手主点穴,墨沧全身修为提至巅峰,双招并用,向着长发人攻去。 林殇在中间,此时他并没有出剑,而是全身戒备,一脸防范的看着对面的长发人。 刚刚长发人的动作太快了,他还没有看清楚,箫绝情就被击飞,这让他判断长发人的武功特点的打算瞬间落空了。 对于自己的武学,林殇很清楚,速度和力量是他的优势,但是没有内力,同样是他的一个致命短板。 没有内力的他,出手单凭自身力量,很难伤害到身怀深厚内力的对手,虽然他有自己独创的那一招剑法,可是那也只是一招而已,关键时刻出奇制胜可以,但是拿来对敌的话,还是太少了。 他让箫绝情上,一是为了试探长发人武功的强弱,二是为了看长发人是否有内力。 如果长发人内力深厚,那么他就得小心隐忍寻找破绽,然后在长发人露出破绽的时候,用其自创的那招“雪清雪寒雪纷飞”给予他致命一击。 如果长发人没有内力,那么他就不用担心,到时候他会直接扑身而上,和他展开近身搏斗,那时候他的爆发力和速度就可以有用武之地了。 可惜,刚刚那一瞬间太快,他没有从长发人身上感受到任何内力波动,所以他此刻很是犹豫。 然而他犹豫,并不代表其他人也跟他一样。 不远处,箫绝情从地上爬了起来,使劲的摇了摇头,让自己从眩晕状态清醒了过来。 刚刚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都已经快要成功,可是还没等他享受成功的喜悦,一股大力从枪上传来过来,紧接着,他就腾空而起,摔在了地上。 他很清楚,刚刚那股力道只是纯粹的力量,并没有一丝的内力。 好强啊! 箫绝情吐了一口唾沫,里面血丝殷红,刚刚那一摔,他的内伤被震裂了几分。 混蛋,比力量是吧,好,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力量。 他的双眸瞬间变得血红一片,一股狂怒之气在其身上攀升,原本魁伟的身姿瞬间又高大了几分,本来满是尘土的身上顿时涌现出了一层红红的雾气。 而随着这股雾气的出现,箫绝情的身上猛然多了一股惨烈的气息,这种气息如果让长期征战疆场的人看到,就会明白,这是战场上的杀伐气息。 傲血战意,天策府的战斗心法,普通弟子都可修习,其作用是强化体魄和增加力量。 按照箫绝情的身份,他本来是可以学习到更高级的内功心法的,可是对于力量的痴迷让他对傲血战意情有独钟,并且以其强大的悟性在十年内将其练至了大成。 血芒透体,正是傲血战意大成的表现,在这种状态下,箫绝情的力量和体魄都会有一个大幅度的提升。 倒拽长枪,箫绝情战袍前摆一甩,犹如战神一般,怒发冲冠的向长发人冲了过去。 “混蛋,有几分力气啊,我倒要看看,你的力气到底有多大!” 箫绝情咆哮一声,宛如惊天霹雳,在距离长发人还有一丈之地的时候,蓦地跳起,手中长枪红芒遍布,枪尖更是红如滴血,携着万钧力道,向着长发人刺去。 惨烈的气息瞬间爆棚,长发人前面的林殇等人顿时感觉到自己处在了一片尸山血海中。 箫绝情的崛起,恰好弥补了中间林殇的不出手。 一时之间,交战中心气劲四溢,长发人前面有箫绝情,左边有恶邪和尚,右边有墨沧,顿时处在了三面包围中。 枯木林内,乌蒙贵等人抱着双臂,静静的观看者不远处的战局。 “这几个小娃娃身手不错!”明使率先开口。 “何止是不错,在他们这个年纪能够拥有如此身手,其武学天赋已经不能用出类拔萃来形容了。”乌蒙贵语气中满是赞赏,但是了眼神中却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不过和天将交手的话,还是差了点!” “哼,‘天将’本来就是专门为了杀戮而存在的,一旦发起狂,连老夫都要退避,这些身手只有二流巅峰的娃娃,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乌蒙贵阴测测的一笑。 “可是・・・・・・这‘天将’怎么不主动进攻啊?”明使疑惑道。 “呵呵,天将的觉醒,需要杀气,需要威胁,需要鲜血,对于战斗成为本能的他,唯有足够强的威胁才能够令他的杀戮爆发,不过对付这几个小娃娃,光靠防御就应该够了。 我们需要的人药既然已经在这里了,那又何必再着急呢?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好玩的,明使大人就和老夫再多看一会吧,这曾经的六派精英虐杀现在的六派弟子的画面,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到的哦!” 乌蒙贵冷冷的一笑,眼里的光芒残忍而又嗜血。 长枪如龙,刺破长空,金光灿灿,掌影重重,玉笔翠绿,衣袂飘飘,箫绝情等三人的爆发,瞬间就到了长发人的面前。 杀气弥漫,长发人瞬间就三股气劲所包围。 就在此时,长发人动了。 两道红芒透体而出,随着长发人的抬头人渐渐变浓,沧啷啷的铁链声里,长发人双手握拳,缓缓抬起。 静若处子,动若脱兔,不动则已,一动必杀! 长发人用接下来的行动,完美的诠释了这四句话。 掌影漫天,恶邪和尚的金刚伏魔诀眼看就要印在长发人的身上。 就在此时,一只腕部扣着铁镣的拳头穿过了重重掌影,准确的击打在了恶邪和尚金光弥漫的掌心。 一股摧枯拉朽般的力量顺着他的手掌倒卷而回,在和尚惊悚的眼神中顺着手臂向上蔓延。 “咔擦!” 一阵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恶邪和尚连呼叫都没来得及就如麻袋一般倒着向远方飞去,所过之处,血水四溅。 扑通一声,恶邪和尚满嘴鲜血的跌落在地,生死不知。 在恶邪和尚飞出去的瞬间,墨沧的玉笔也带着绿光点到了长发人的胳膊上。 在点上去的瞬间,墨沧心头一喜,因为没人清楚比他更清楚这招的威力了。 一笔勾销,判官笔中的必杀技,点到哪里,哪里的经脉就会被一笔截断,沿途穴位也会被破坏一空,绝对是霸道无比。 在他看来,长发人的这只胳膊已经废了。 可是高兴的念头刚刚兴起,一股死亡的危机顿时在他的心头升起。 在墨沧惊悚的眼神中,那只在他看来已经废了的胳膊突然倒转,然后一个满是老茧的拳头出现在他的眼前。 “砰・・・・・・咔擦!” 拳头毫无花哨的打在了墨沧的胸口,一阵清晰的骨头断裂声响起,墨沧口鼻之中鲜血狂喷,身子打着转倒飞出去,撞断了一颗树之后,生死不知。 紧接着,只见长发人的双臂弯曲,两只铁手合一朝天一举,将箫绝情从天而降的惊世一枪牢牢的抓住了手中。 一股暴虐的气息升腾而起,长发人眼中红芒大盛,双臂一较劲,在箫绝情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狠狠的将长枪抡起来,朝地上砸去。 “砰!” 一声巨响,地面颤抖,尘土飞扬,一个坑洞出现,坑里,箫绝情抱着长枪,一动也不动,只有汨汨的血流从其身下流出。 所有这一切说起来慢,但实际上都是只发生现在一瞬间。 在外人眼里,长发人只是出了两拳,然后抓住长枪一抡,围攻他的墨沧,恶邪和尚,箫绝情就喷着鲜血飞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长发人好像被场上的杀气和惨烈刺激到了似的,蓦然抬头望天,双手高举,在一阵沧啷啷的铁链声中,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咆哮。 “露!” 一个含糊不清的字在他的咆哮声里飘上夜空。 林殇的眼睛蓦然一亮,他找寻已久的机会终于来了。 此时的长发人状若癫狂,身前空门大开,身子毫不设防的呈现在了林殇的面前。 就是现在! 林殇眼中寒芒大盛,手中的长剑瞬间出手,同时,一声清冷的声音蓦然响起。 “雪清雪寒雪纷飞!” 第一百章:绝望中的悲伤 - 花与剑之 声音清冷,长剑萧索,犹豫了许久的林殇,终于在长发人空门大开的时候,找到了出手的机会。 一股清寒之意逐渐从其身上散发开来,这一刻的他,犹如万载寒冰一样高冷,瘦削的身形在夜空中有种说不出的孤独。 剑尖律动,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决绝,寒芒乍放,如冷月凝照夜空,林殇周围的空气好像被冻结了似得,温度骤然下降了很多。 这是一瞬间,但是又像是永恒,在外人还没看清时,林殇手中的长剑,于一抹寒光中,刺进了长发人的胸膛。 静!无限的静! 乌蒙贵惊呆了,他的眼里,所有的外界一切都不存在了,此刻只有一柄剑,一柄律动不停寒光四射的剑。 他虽然感觉不到那股清寒的剑意,但是作为黑榜第三的强者,他却可以看到那些律动中所蕴含的诸多变化,这些变化在他眼里,就是一柄柄剑,一招招剑招。 化繁为简,返璞归真,集多种变化于一身,融无数剑诀于一招,这是一剑,也是无数剑。 这一招,已经足以秒杀任何一个一流好手了。 明使和薛天寒也惊呆了,在长发人出手将墨沧等人击飞的瞬间,他们的脸上纷纷浮现出了胜利的笑容,在他们看来,此战已经结束了。 四人围攻,三人生死不知,只余一人被吓傻了似的愣在原地,这样的结果,如果还能被翻盘的话,那他们真的就笑了。 然而很快,他们真的就笑了,就是那个在他们眼里被吓傻了的少年,在他们满含笑意的眼神中,长剑轻轻一送,刺进了在他们心中不可战胜的天将的身体。 明使武功低微,可能看不出这一剑的奥妙,但是作为黑榜第六的醉蛛老人,却已经被震撼的笑不起来了。 他虽然没有乌蒙贵那样看得透彻,但是这一剑所蕴含的诸多变化,他还是可以窥到几分的,然而仅仅就这几分,却让他这个黑榜第六的强者都为之动容。 若此招是由一个年龄沧桑的剑道大师用出,他肯定只会觉得不错,并不会为之震惊,然而当由一个不满二十的少年发出时,他除了感觉到惊艳以外,更多的,还有一种莫名的惶恐。 小小年纪,就能发出这种剑势初现的返璞招式,这得多么强的武学天赋啊!若给与其时间成长起来,那还了得? 对手惊呆的同时,林殇这边负责掠阵的顾氏姊妹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四人围攻长发人,瞬间就变成了林殇一人面对,原本商议的拼死一搏眼看就要成为泡影了,顾氏姊妹的脸上血色全无。 顾清辞的脸煞白一片,美眸之中满是着急,贝齿咬得红唇都快流血了,右手不止一次的摸向腰际的软剑,骑在马上的身子抖个不停。 顾宵凌则更加不堪,闪亮的大眼里满是着急的泪水,心里犹如百爪挠心一般,两只小手不停的蜷缩,凝脂般的额头上全是汗水。 在看到墨沧的三人飞出去的瞬间,她们二人的大眼瞪的溜圆,煞白的脸上涌现出了一股灰色,仿佛她们的魂也都随着三人的生死不知而出窍丧失了。 可是很快,在林殇刺中长发人的瞬间,她们眼中的着急直接变成了震惊,变成了一脸的不可思议。 嘴巴大张,但是发不出声音,因为林殇的举动已经不能用奇迹来形容了。 就在所有人为场中林殇的这一剑而震惊的时候,作为当事人的他,此刻却承受着别人无法想象的压抑,面对着别人无法想象的恐怖。 剑,是刺进了长发人的身体,也刺中了他的要害,可是林殇并没有听到利刃入体的声音,这一剑给他的感觉,好像是刺中了破败的皮革。 被林殇刺中的伤口,也并没有出现血流如注的现象,有的,也仅仅是一点点的暗红。 林殇眼睛瞪得溜圆,好像面对了什么大恐怖似的,一脸的不可思议。 这是人么?如果是人的话,为什么利刃入体会没有鲜血流出呢? 可是还没等他想清楚,一股如山岳般的压抑感从天而降,在一阵沧啷啷的铁链声里,林殇感觉自己像是坠入冰窖一般,浑身发冷,从未有过的危机感瞬间涌上心头。 在林殇长剑刺入长发人身体的那一刻,长发人仰天咆哮的声音戛然而止,伴随着剧烈的喘息声,长发人缓缓低头,两道猩红的目光向身上望去。 在看到插在自己身上依然抖动不已的长剑时,长发人眼中的红芒大盛,一股暴虐而又阴冷的气息如龙卷风一般自他身上升腾而起。 “吼!” 长发人好像痛急了似得,发出一阵惊天怒吼,额前的长发瞬间如被强风吹起一般,向两边散去。 血红的双眸没有黑瞳,只有无尽的血红,满是暴虐嗜血的气息,乌黑发紫的脸庞上满是泥污,呲开的嘴里,除了舌头全是黑色,就连牙齿,也是乌黑一片。 林殇被惊呆了,面对长发人修罗般的面容,他心里的恐惧浓到了极点。 在他刚想撤剑离开时,一股死亡的危机如实质般朝他袭来。 长发人发出怒吼的同时,原本枯瘦的身子突然如皮球一般膨胀起来,紧接着,只见他胸部猛地往前一挺,一圈肉眼可见的气劲波纹透体而出,在空气中泛着阵阵涟漪,向四周散去。 所过之处,尘土飞扬,沙石漫天,各种枯枝断叶到处都是,有些离得近的树木也经不起波折,被涟漪拦腰截断。 处在涟漪中心的林殇更是不可幸免,在长发人气劲透体而出的瞬间,原本插在他身上的利剑被逼出了体外,夹杂着长发人气劲的剑柄如同巨锤一般击在了林殇的胸口,林殇翻着跟头飞了出去,落在了不远处的地面上。 落地的瞬间,林殇喉头一阵蠕动,哇的一口鲜血喷出,原本平静的脸庞瞬间变成了一片惨白。 可是还没等他缓口气,长发人动了,两道血红的眸光带着无尽的杀戮气息将他锁定,迈着大步,长发人朝他走来。 看来林殇的那一剑确实对长发人造成了无可估量的伤害,不然,他也不会对一个蝼蚁产生无边的杀意。 锁链铮铮作响,长发人迈着大步,带着滔天的怒火,朝躺在地上的林殇走来,殷红的眼眸中杀机肆意,修罗般的身姿转瞬就到了林殇的面前。 长发无风自动,浑身气劲萦绕,长发人如同冷面死神一般,面无表情的挥动着右手,向躺在地上的林殇的天灵盖印去。 此时的林殇,连动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死神的降临,黯淡的眸子里流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笑意。 终究还是要死了么? 原本以为那一抹生机可以争取下,可是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从一开始,这场约战就是十死无生的局面,那丝自己以为的生机,其实压根就是不存在的。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乌蒙贵的诡计,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这边是一丝赢的机会都没有的。 好不甘心啊,好想救下身后的这几千人啊,虽然在开战之初想过会送命,可是那时还以为可以拼死一搏救下身后这些人的性命。 现在看来,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微微转动眸子,望着远方一动不动的恶邪和尚,萧绝情,墨沧三人,林殇无力的眨了眨眼睛。 小伙伴们,我来陪你们了! 这一瞬间,他的脑袋里蓦然出现了很多面孔,有李忘生的,有寒轻沫的,有芝小小的,有巫马汕的・・・・・・亲人,敌人,故人,爱人,所有和他有瓜葛的面孔统统涌现在了他的脑海。 别了师傅,下辈子我再报你的授业之恩! 别了轻沫,答应你的归来恐怕此生要成遗憾了,愿来生还有机会给你采摘不语花! 再见了小小,下辈子,我一定要在最完美的时刻遇到你,然后用一生的时光,去做你发丝间的一枚发夹,夹住你的青丝,留下我的一生! 带着遗憾,带着无奈,带着不舍,林殇缓缓闭上了眼睛,静静等待死亡的降临。 闭上眼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为了把脑海里最美好的记忆留住,因为闭上眼的一瞬间,可能就是心灵走过的一万年! 枯木林中,乌蒙贵哈哈大笑,眼神中满是变态的满足和嗜血。 “哈哈哈,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这出纯阳上代精英灭杀这代精英的好戏,好看!精彩!” 明史和薛天寒也是一脸的笑意,这一刻的他们,是真的很放松,因为死人全死的局面瞬间就要变成现实了。 “咔擦!” 又是一道惊雷响彻天空,闪电如利剑一般剑将天空劈成了两半,淅沥淅沥的雨点随着雷声落了下来。 闪电照亮了夜空,照亮了长发人狰狞的脸庞,也照亮了顾氏姊妹满是泪水的脸庞。 墨沧,和尚,萧绝情等人飞出的时候,由于时间太短,她们来不及悲伤,可是现在,林殇要在他们眼皮底下被击碎脑袋了,作为同盟地方她们怎么能够抑制的住自己的情感。 这几天的朝夕相处,友谊的种子早已在她们的心里种下,特别是经历了李渡城前的大战之后,在血水和战火的浇灌下,那颗友谊种子更是已经破土而出,长出绿芽了。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队长,那个沉稳,智慧,善良的伙伴,在自己的眼前要被他人灭杀了,他们,怎么能忍住自己的悲伤? 长发人蒲扇般的手掌,带着一股强烈的气劲,向着林殇的头上按去,眼看就要触碰到林殇的发髻了。 顾宵凌满脸泪水,神情一片凄然,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顿时响起。 “林殇,快躲开啊,不要死啊!” 林殇没有躲,也没有动,因为此时的他,连抬手臂的力气都没有了。 死亡既然已经注定,挣扎还有用么? 可是就在此时,异变突起! 原本面无表情的长发人在听到顾宵凌的这声呐喊之后,突然流露出了一丝茫然,满是血芒的眼睛里,突然多了一丝从未有过的迟疑。 蒲扇般的大手,在距离林殇发髻还有一寸距离的时候,突然停住了! 第一百零一章:惊人的逆转 - 花与剑之 苍劲的大手上气劲萦绕,在距离林殇发髻还有一寸的时候,停了下来,长发人宽大的手掌开始轻轻颤抖。 猩红的双眼中,一丝迟疑突然乍现,原本毫无表情的面孔上,竟然出现了思索的神情。 而随着这抹思索之意的出现,长发人的身子也逐渐开始摇晃,萦绕他全身的那股杀戮之意竟然有崩溃消散的痕迹。 林殇闭着眼睛,等了很久,可还是没有等到那毁灭一击的出现,相反的,一股逐渐变粗的呼吸声暮然在他耳边响起。 带着疑惑,林殇缓缓转头,虚弱的睁开双眼,黯淡的眼神缓缓扫过,最后定格于长发人遍布思索神情的脸庞。 眼眸对视的瞬间,长发人的眼睛里,血芒锐减,迟疑之色渐浓,一股强烈的情绪波动在其身上升腾而起。 枯木林内。 “这‘天将’怎么了,为何不灭杀此人啊?”明使一阵疑惑。 “不知道,不过・・・・・・貌似出现了点状况,先看看吧!”乌蒙贵眉头紧锁,一脸的思索状。 天将在灭杀一个人的时候,从未有过停止的现象发生,也从未有过如此情绪化的表现,或者说,他本不该有情绪,因为他只是一个工具,一个用来杀戮的工具,除了愤怒和暴虐,其他情绪早在当初服用圣药的时候就被摧毁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不应该啊・・・・・・”乌蒙贵喃喃自语。 “教主,要不属下过去看下那几个小子活着没,如果活着的话我送他们归西,然后我们就可以将人药运回南诏了!”薛天寒神情狰狞,建议道。 “不用,先看看吧,‘天将’在杀戮的时候,是无差别攻击的,你过去只能成为他攻击的目标!”乌蒙贵摆了摆手,神情一片凝重。 就在大家的目光凝聚在场中那个魔神般的身影上时,一幕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突变发生了。 长发人的身子颤抖的越来越厉害,身上的铁链铮铮作响,眼眸之中的挣扎之意更加明显。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只见他蓦然站起,仰天长啸,含糊不清的声音里,满是痛苦与悲怆! “露・・・・・・” 长啸声中,他的右手蓦然前伸,一股浓到极致的气劲出现在掌心里,然后化作一个大手状,向着远处骑在马上的顾宵凌抓去。 顾宵凌只是觉得一股巨大的吸力朝她涌来,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这股巨力拉扯到了长发人的身前。 扑通一声,顾宵凌跌落在地,神情又惊又恐。 “小妹!” 顾清辞哀嚎一声,从马上跃起,长剑如虹,带着不顾一切的勇气,向场中的长发人刺去。 可是还没等她靠近场地中央,就见长发人大手一挥,一股气劲闪电般的击在了她的身上,顾清辞前飞的身形瞬间倒卷而回,跌落在了地上。 不理跌落在地的顾清辞,长发人蓦然转头,带着血芒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顾宵凌,喉咙一阵耸动,几个含糊不清的词语随之被吐了出来! “你・・・・・・刚刚喊・・・・・・” 言语之间,满是晦涩和模糊,好像孩童咿呀学语一般。 顾宵凌又惊又怒,茫然的看着居高临下俯视自己的长发人,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心里忐忑无比。 见顾宵凌没有反应,长发人眼中红芒蓦然大盛,一股凶戾之气随之升腾而起,可是不知怎么的,在瞥了一眼旁边的林殇之后,他身上的戾气又缓缓回落,眼中的挣扎之意愈加明显。 迟疑了下,长发人喉头耸动,再次开口,只不过这次的声音,比上次清晰了许多。 “你・・・・・・刚刚・・・・・・喊・・・・・・他什么?” 顾宵凌一愣,这次她总算听明白了,虽然不明白长发人这是要做什么,但还是弱弱的道:“林殇!” 当这两个字被顾宵凌吐出的瞬间,长发人的双眼蓦然圆瞪,一片血红的眼眸里先是涌现出了一丝茫然,紧接着,又变成挣扎,最后,又化作了一片痛苦。 顾宵凌一愣,她从来没有想到,林殇二字会有这么大的魔力,竟然可以让一个只知杀戮的死神出现这么多的情绪。 长发人眼中的痛苦之色越来越浓,脸上的挣扎之意越来越明显,在一阵阵铁链沧浪声中,只见他突然抬头,长发如疯魔般四散开来,一声满是痛苦的咆哮蓦然响起。 “林殇!” 呐喊之后,长发人的脸色猛然一红,紧接着,一口黑色的液体从他嘴里喷了出来,一股腥臭味随之四处蔓延。 此时,在他脑海里,一股钻心般的疼痛感传来,与之一同出现的,还有一些模糊的画面。 ・・・・・・ “林大哥,外面真的有纯银雕刻的簪花?” 床榻旁边,一个空灵清秀的少女一手持碗,一手拿勺,满脸的惊讶,扑闪扑闪的大眼如同九月的寒潭一般清澈。 “对啊,有些还镶嵌着各种颜色的宝石,等以后有机会了,我给你捎几件!” 床榻之上,一个满脸苍白的清秀道士,正笑吟吟的望着眼前这个如同甘泉一样恬静的少女。 ・・・・・・ “曦露,你怎么来了!” 夕阳西下,青年道士惊讶的望着门口。那里,一个满脸憔悴,风尘仆仆的影子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生哥,我想你,我怕再不见你一面,我就老去了!” 少女泪流满面,乳燕归巢一般的扑向了青年,那里,有她梦里停靠了无数次的胸膛。 ・・・・・・ “哇哦哇哦!” 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中,紧闭的房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了,青年道士满脸焦虑的走了进来,一把从接生婆手中接过孩子,紧绷的面容彻底放松了下来,一声满是喜悦的大笑车霍然响起。 “哈哈哈,我林益生也有儿子了,哈哈哈哈!” “哎呀,你声音小点,别吓着孩子了!” 床上,一个少妇虚弱的嗔道,灿灿的目光中满是柔情。 ・・・・・・ ”殇儿,拿剑,快拿剑,不要拿书!” 青年道士两眼冒光,嘴里焦急的喊道。 他的前面是一张放满小玩意的床,有木剑,有书本,有算盘・・・・・・一个皮肤粉嫩,秀气可爱的小家伙正在上面爬来爬去。 “作死啦,孩子拿书怎么了,拿书说明殇儿长大是做大官的料,哪像你,每天就知道舞剑练功!” 青年旁边,一个身材婀娜的少妇不满的瞪了一眼,嗔怒道。 “哈哈哈,我林益生的儿子以后肯定是纵横一方,名满天下的大侠,读什么书啊!” 青年大笑一声,俊朗的脸上满是豪情。 ・・・・・・ 风雨交加,电闪雷鸣。 青年道士浑身是血,脚步踉跄的在树林间穿梭,手中的长剑已断,只余半截剑刃在手。 “太可怕了,竟然将活人炼药,如此邪恶歹毒的组织,一定要铲除。我不能死在这,我得把这个事情告诉师门。露,等我,等师门援军到了,我一定会找到你将你救出!” 青年道士一边咳血,一边喃喃自语,苍白的脸上满是疯狂和焦虑。 然而就在此时,一声阴测测的声音突然响起。 “呵呵,知道了本座的秘密,你还想走?” 道士蓦然抬头,在他惊悚的眼神中,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身影从天而降。 ・・・・・・ 漆黑的洞穴,狰狞的面容,猖狂的笑声,黑色的药糊糊,腥臭刺鼻的血・・・・・・ 越来越多的画面如万花筒一般在长发人的眼前旋转起来,越转越快,最后宛如一道流光涌进了他的眼睛里。 就是这一瞬,长发人脑袋里的疼痛蓦地强烈到了极点,蚀心刺骨的感觉让他不禁双手抱头,大声的嚎叫起来。 “曦露・・・・・・林殇・・・・・殇儿・・・・・・啊!” 长发人嘴里不停的念叨,嚎叫声越来越大,最后,化成了一声凄厉的呐喊。 呐喊过后,他的浑身湿透,长发因为汗水的缘故变成了一缕一缕,但是他的眼睛里,却开始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清明。 “我记起来了,我叫林益生,林殇,是我儿子!” 长发人喃喃自语,眼中血芒褪尽,一抹满是沧桑的明亮在其眼中乍然绽放。 枯木林中。 在长发人喊出林殇的瞬间,乌蒙贵的脸上徒然变色。 “不好,出问题了・・・・・・该死,到底发生了什么?天将竟然有挣脱圣药控制的迹象!” 十年来,天将在药物的控制下,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他的语言和记忆功能早已被圣药霸道的药性所摧毁,唯一留下的,就是愤怒和杀戮。 然而今天,在这个只知道无情杀戮的机器身上,竟然出现了别的情绪,而且还是那么的强烈,这怎能不让他吃惊? 发生了什么事他不知道,但是有一点他很清楚,那就此刻的天将,身上出现了原本不该有的东西。 然而清楚这一切也没有什么用,他再着急,也不敢往场地中央靠去,天将发狂的实力,足以将他这个黑榜第三的强者灭杀在此。 “伟大的教主,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明使和醉蛛老人脸上的笑容也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焦虑。 谁也没想到,原本是他们最强战力的天将,竟然会在最后一刻发生如此逆转,眼看就要完美结束的任务,竟然会在最后一刻出现裂缝。 “等!看看他要做什么!” 乌蒙贵脸色一片凝重,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被不远处的那个魔神般的身影所吸引,只不过这一刻,所有人的眼里都是茫然。 他,到底要做什么? 第一百零二章:父与子 - 花与剑之 “林殇・・・・・・殇儿!” 长发人的眼睛逐渐开始清澈,黑瞳尽显,一抹沧桑之意在眸光中流转不息。 慢慢抬头,不顾脑袋里面万箭穿刺的疼痛,长发人一边整理脑袋里千丝万缕的信息,一边茫然的四顾。 往事历历涌上心头,一股萧索孤独之意在其身上升腾而起。 当自己忘记自己是谁的时候,所有人都还记得你是谁,这样的人生,是一种幸福。 当别人不知道你是谁,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谁时,这样的人生,是一场灾难。 此刻的林益生,就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一场灾难。 十三年前,他是纯阳年轻弟子中的翘楚,丰神如玉,武艺高超,前途光明。 十三年前,他有一个温柔贤惠的妻子,有一个嗷嗷喊爹的幼崽,有一个值得他用一生去守护的家庭。 十三年前,他知道自己是谁,别人也知道他是谁!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所有的一切美好,在十三年前那个夕阳如血的傍晚里,统统变成了悲伤。 那天,爱妻赶集未归,他心急如焚,放下家中嗷嗷待哺的幼子,出门寻找,然而这一走,悲剧开始上演。 洛道枯木林,他在找到妻子踪迹的同时,也发现了一件惊天的秘密,同时,他也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强敌。 交手之下,他不敌被擒,从此,一段黑暗岁月降临在了他的身上・・・・・・ 热气沸腾的药缸中,他痛苦的哀嚎着,身上爬满了各种狰狞的毒虫,一株株散发着怪味的草药不断被扔了进来,药缸之下,薪足火旺,他在滚烫中煎熬。 冰冷的石柱上,他被摆成“大”字捆缚在上面,一只如铁钳般的大手冷酷的撬开他的嘴,一碗又一碗黑乎乎的药糊糊被灌进了他的嘴里,他挣扎,他无奈,他五内如焚,他心如刀绞。 漆黑的牢狱中,他在一声声的狂笑中被灌入了各种药丸,然后在一片痛苦中倒地匍匐,全身犹如万毒蚀骨一般,又痒又疼,他抽搐,他绝望,他惨叫。 ・・・・・・ 十多年来,折磨一次又一次的降临,他饱受摧残,每次当他感觉自己要撑不下去的时候,总会有一个笑靥如花的女子,怀里抱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在他的脑海里轻轻呼唤,那娓娓的声音和温柔的目光,充满了鼓励,充满了温暖,让他一次次在绝望中坚强。 他的七情六欲被摧毁了,他没了笑,也没了哭;他的神经被摧毁了,他没有了痛,也没有了苦;他的记忆被摧毁了,他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自己的过往,也忘记了那道在温柔缱绻的目光。 他忘记了如何去开口,如何去说话,但是有一个字,纵使无法发声,他也能够用心喊它出来,纵使所有记忆都被封存,这个字,却如天生的烙印一般永远无法被磨灭。 十多年来,石牢里的日子永远是黑暗,孤独,冰冷,死寂・・・・・・在这样的环境中,他整个人也变的黑暗,孤独,冰冷,死寂,除了杀戮和练功,唯一能够让他的目光有所改变的,就是每日子时从石牢顶部滴下来的水滴。 不知为何,听着水滴打在地面上那种轻微的滴答声,他那麻木了的心就会有种异样的感觉,虽然他已忘记这种感觉叫做温暖,但是每当这时,他总会不由自主的呐喊出那个他已不知含义的字。 露! 纵使忘记了全世界,纵使忘记了自己,我也要记住你,虽然,你已不是你! 刚才,林殇那一剑,让他的戾气瞬间达到了爆棚的状态,十多年来,从没有受过伤的他,竟然在那一刻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暴虐。 本已接近干枯的血液,第一次有了沸腾的感觉,一场杀戮就要展开时,顾宵凌的那声呐喊,却如一缕光,蓦然地钻进了他那满是黑暗的脑海。 而他那十多年来混沌一片,黑暗遍布的脑海,却因这声呐喊而产生了一丝波动,就是这么一丝波动,让他的眼睛出现了本不该出现的迟疑。 呐喊声在他的脑海里不断回响,越来越大,最后,竟然化成了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这个身影的前面,是一个模糊晃动的小身影。 呐喊声回荡,身影越来越清晰,很多本不该出现的东西,却在此时出现在了他的身上,他有了不该有的痛觉,他有了不该有的情绪,他有了不该有的思维。 他的头越来越痛,他的脑袋里越来越乱,无数乱如麻的片段从混沌一片的脑海深处纷至沓来,他的头有种爆炸的感觉。 当脑海中的疼痛达到极致,在他感觉无法忍耐之时,所有的片段蓦然归一,化成了一副清晰无比的画面。 斜阳西下,晚风习习,一个两三岁的小家伙正在院子里步履蹒跚,他的身后不远处,一个婀娜多姿,眉清目秀的少妇正在晾衣服。小家伙一个不稳,眼看就要摔倒时,少妇的脸上闪过一丝紧张,一声满是焦虑的呼唤蓦然响起。 “林殇!小心!” 刹那间,这两声呼唤合二为一,化成了一个名字,不断在他的脑海里回荡。 林殇! 就在这一刻,他那凌乱无比的脑海突然开始顺畅起来,原本不该有的记忆,此刻终于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而他,也终于知道了自己是谁,林殇是谁,露,又是谁! ・・・・・・ 回忆如潮水汹涌而来,带着茫然,带着沧桑,林益生收回目光,神情复杂的看向了躺在地上的林殇。 愧疚,悔恨,惊喜,慈爱・・・・・・一系列情绪在其满是沧桑之意的眼眸中流转,这一刻的他,虽然知道了自己是谁,但是痛苦,也随之到来。 “他真的叫林殇?”林益生沙哑开口。 “嗯,是的。”顾宵凌一愣,虽然林益生没有看他,但是她知道是在问自己。 “他是哪个门派的?”林益生的声音开始颤抖,身上的铁链发出阵阵清响。 “纯阳宫。”顾宵凌沉默了一下,还是缓缓开口。 听到这三个字时,林益生的脑袋嗡的一声响,身子如遭雷击,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尽管心中已经有所猜想,可是当这一切变成现实时,他还是无法称承受那随之而来的打击。 地上那个奄奄一息,生命垂危的少年,竟然就是自己心里一直挂记的儿子,而造成他生死一线的罪魁祸首,竟然是他这个被称为父亲的人。 “父亲・・・・・・哈哈哈!” 林益生突然大笑起来,笑着笑着,两行血泪顺着眼眶滚滚而落。 这一刻的他,突然很后悔醒来,很后悔记起一切,很后悔面对这现实。 没有记忆的时候,他冰冷、麻木、没有情绪,宛如一个活死人,可是当他恢复记忆,回归正常人的时候,迎接他的,不是幸福,不是喜悦,而是痛苦,是悲伤。 有时候,忘记也是一种幸福。 “你是谁?” 一声微弱的喘息从脚下传来,打断了林益生满是悲伤与自嘲的笑声。 缓缓低头,望着那张满是血迹,苍白虚弱的脸庞,林益生的心里瞬间传来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疼得他有种窒息的感觉,眼眸之中的悲伤,瞬间化成了一股浓到抹不开的自责。 “我是你父亲・・・・・・的一个故人!”林益生长叹一口气,半蹲下身子,将躺在地上的林殇扶了起来,同时,一抹无奈的痛苦在其眼角闪过。 他不能承认,也没敢承认,因为在他心里,他觉得自己不配这二字。 “我父亲,你・・・・・・认识我父亲?”林殇黯淡的眼神蓦然睁大了几分,喘息声开始急促,苍白的脸色上涌现出了一丝激动的红晕。 关于父母,他早已忘记,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的他,早已忘记了他们的模样,唯一有印象的,可能就是两道看不清面容的身影了。 今天,就在他垂死之际,竟然有人告诉自己他是自己父母的朋友,这让他怎能不激动? “你・・・・・・真的认识我父亲?”林殇喘息着追问。 “是的,我们是・・・・・・很好很好的朋友。”林益生眼中的自责更浓,看着林殇痛苦不堪的神情,他的心里就如刀绞一般。 “不・・・・・・你不是我父亲的朋友,我父亲肯定没你这样的朋友!” 林殇突然微微一笑,望着林益生的目光里满是轻蔑。 “在我记忆里,父亲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他有可比山岳的气魄,有可纳江海的胸襟,他是我纯阳宫优秀的弟子,行侠仗义,扶危济贫,义薄云天,他的心里,永远都是正义,他的眼里,永远都是黎民疾苦。 而你,黑白不分,肆意杀戮,与这些邪道恶人沆瀣一气,残害百姓,以他人痛苦为乐,用残忍嗜血泄愤。你说,他凭什么会与你做朋友,而你,又有何资格与他做朋友?” 林殇剧烈的喘息着,但是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却是万分决绝,看向林益生的眼光里轻蔑之意更浓。 林益生的嘴里满是苦涩的味道,面对儿子的数落,他的心里五味杂陈,一方面为自己在儿子心里的伟岸形象而高兴,另一方面,也为自己这么多年来的荒唐而感到负罪。 他多么想告诉林殇,他没有变,他依然还是那个心系天下百姓的纯阳弟子,那个一身正气的青衫道士,所有的一切杀戮,都是他身不由己下造成的。 可是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他的眼神又黯淡了下来,纵使再身不由己,这双手上沾染的鲜血却是洗不掉了,那些曾经鲜活的面容,也永远都回不来了。 这样一个罪恶滔天,人皆可诛的恶魔,又怎配去做他的父亲? 林益生长叹一声,叹息里一片沧桑,眼神中满是哀伤。 父与子相见,却不能相认,子生死垂危,却正义凛然,父满腹心酸无奈,却无法诉说,最后还得带着无限的愧疚与自责,去面对子的指责。 当人伦被人性与大义颠倒的时候,注定会是一场谁都无法承受的悲哀。 “你说得对,你父亲确实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过去,我・・・・・・确实没资格和他做朋友,但是今天,我・・・・・・想拥有这个资格!” 林益生的声音沙哑无比,一片压抑,但是他的眼睛,却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蓦然亮起,一股惊天的气势从他身上产生。 在林殇不明所以的眼神中,林益生缓缓站起,露出了一丝发自内心的微笑,这笑容里有自豪,有深情,还有慈祥! “孩子,你的父亲为你感到骄傲!” 第一百零五章:被胁迫的书生 - 花与剑之 他这是要干嘛? 乌蒙贵疑惑间,不进反退,心底的危机感随着林益生气势的不断暴涨变得更加强烈。 身子微晃,他已经钻入了人群,然后一脸警惕的看着林益生。 此刻的林益生,宛如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无尽的暴虐和戾气弥漫其身,杀机犹如实质一般笼罩全场。 而他眼里的愤怒,却在身上气势达到极致的时候,蓦然平静了下来,这平静中,有一丝解脱,也有一丝遗憾。 往事如烟一般划过他的心湖,却带不起点点涟漪,在他的眼中,此刻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安静到足以让他悄然离开。 十三年来,他承受了无尽的折磨,于浑浑噩噩中变成了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杀戮者,很多次半梦半醒的时候,他都想到了自杀,可是最后,他还是隐忍了下来。因为每次当他有轻生念头的时候,脑海里都会出现一个婀娜的倩影。 失去记忆的他虽然记不起这道影子是谁,但是却能清晰的感觉到那双美眸里传递的意思:坚持住!活下去! 他的心,早在十三年前得知妻子死亡消息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之所以还能坚持到现在,都是因为心底那道倩影的鼓励。 直到今天,蓦然转醒的那一刻,他才明白,这么多年来一直鼓励他的那道倩影,就是他即使消失记忆也难以忘却的妻子。 而他,也终于明白了自己存活至今的意义,那就是:寻子!报仇! 命运总是不会让人太舒服,很多时候,欢乐和悲伤都是结伴同行的。 在父子相残的瞬间,他蓦然回醒,终于见到了令他魂牵梦萦的儿子。 但是,却因为自己双手沾满了鲜血,他无法像一个正常父亲一样去抚摸一下儿子的头,去帮他擦拭下嘴角的鲜血,甚至・・・・・・不能听他亲口喊声父亲。 在儿子的脸上,他看到了正义,看到了光明,在儿子心中,他的父亲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而他这个双手沾满鲜血的恶魔,又怎么配做他的父亲,又怎么能因为一己之私而去惊扰那个满是希望与美好的少年梦?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我是你父亲,但是我却喊不出儿子那两字!你是我儿子,但我却不能听你喊声父亲! 既然遗憾已经铸就,那么,就带着遗憾上路吧,只要知道你是幸福的,那我也可以安心了。 你若安好,遗憾,也是无憾! 林益生微微转头,目光瞥了一眼远方趴在地上的林殇,眼眸之中的遗憾,瞬间化成了谁也看不到的慈祥。 “孩子,好好活着,你的父亲・・・・・・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喃喃自语间,林益生回过头来,眼眸之中慈祥不在,唯有一股解脱。 心愿已了,该上路了,愿以我之卑微生命,去洗刷曾经双手上的血迹,去慰藉那些无辜的灵魂。 面露笑容,神情安静,林益生一步一踏出,站到了火把灿灿的人群前。 看着人群里一脸惊悚和忌惮的乌蒙贵,林益生摇了摇头,右臂蓦然抬起,带着千钧之力向着自己的腹部一拳击去。 一口黑血瞬间从他嘴里涌出,与此同时,一股强烈到让人窒息的气劲从他身上喷涌而出。黑雾萦绕中,林益生狰狞的面容却呈现出了一种另类的圣洁。 黑暗与圣洁,矛盾而又完美的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自毁丹田的瞬间,换来的是修为十倍的爆发,而这爆发的代价,就是身体肢解,化为齑粉。 儿子,好好活着,为父为你感到骄傲! 大师兄,小九去了,但愿我的生命,可以洗刷被我抹黑了的纯阳气节! 露!等我,我来了! 带着从容,带着解脱,林益生张开双臂,如飞鸟般跃进了惶恐一片的人群中。 “不好,他这是要・・・・・自爆!” 所有一切说起来很慢,但是实际上只是发生在瞬间,当乌蒙贵看到林益生自毁丹田的时候,就知道要糟糕了,可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林益生已经带着视死如归的神情扑进了人群中。 仓促之下,他飞天而起,向远方跃去,可是人还在半空中时,就被一阵气劲击的飞了出去。 “轰!” 一股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没有硝烟,没有火光,有的,只是肆虐的气劲和无声的震荡。 所有第一时间与气劲接触的人,身体瞬间被撕裂成了碎片,震荡波纹所过之处,人人内脏碎裂,七窍流血。 就连周边的草木,也在这狂暴的气息中折损,断裂,最后化为零碎。 暴虐的气息如旋风一般席卷全场,向四周蔓延,所过之处,毁灭一切,万物归虚。 “啊!” 远处,林殇虚弱的抬头,恰好看到了林益生踏入人群的一幕,就在爆炸声响起的那一瞬间,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蓦然传来,那种灵魂仿佛被抽空了的感觉让他虚弱的双眼不禁睁大几分。 不由自主的,他惊呼出声,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心里好像失去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 “原来,他真的是我父亲的朋友,原来・・・・・・他是想以此证明!” 林殇喃喃自语,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林益生之前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爆炸声太过激烈,将之前昏迷的墨沧等人惊了醒来,所有人都一脸疑惑,望着远方树林中那如同灾难的场地。 今夜之事,可以说是诡异之极,先是毫无预兆的落入了对方布置的口袋,然后绝望之际又获得了一场莫名其妙的比试资格,比试中遇到强劲对手眼看要全军覆灭,却又出现了林益生惊天反转灭杀敌人。 这一系列戏剧化的变故,让这些初入江湖的少年们彻底失去了思索的能力。 强忍着钻心的疼痛,林殇缓缓爬起,摇摇晃晃的向树林内走去,他想亲眼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和你一起去!”顾宵凌站起身来,欲搀扶林殇。 林殇轻轻摆了摆手,缓缓道:“你先去看下其他人,我一个人可以,让我・・・・・・再看看他!” 不知为何,林殇此刻有种莫名的悲伤,眼眶里湿湿润润的,而他的脑海中,则全是长发人满身锁链,萧索离去的背影。 所有这一切都是不由他控制的产生,他很想不悲伤,很想不去想那道身影,可是都是徒劳,那道身影就像黏在他的脑海里了一样,怎么也挥之不去。 踉踉跄跄中,林殇手扶胸口进入林内,目之所及,狼藉一片,残肢断臂,到处都是,更有一具血肉全无的骨架斜躺在地,黑洞洞的眼眶盯着天空,让林中的气氛在血腥之中多了一丝恐怖。 强忍住想要呕吐的感觉,林殇茫然的四处张望,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在幻想什么,他只是很想再当着那人的面认真问一句:你到底是谁? “一切都消失了么?” 林殇喃喃自语,眼神中有种放松,也有种难以掩饰的失落。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一串苍老的咳嗽声树林中蓦然响起。 “谁?” 林殇眼中神色一变,皱着眉头厉喝一声。 “咳咳,小娃娃,这才分开没多久,你就忘记老夫了么?” 一棵大树背后蒙贵浑身是血,蓬头乱发的走了出来,手中匕首闪着寒光,架在一个瑟瑟发抖面无血色的白色身影上。 而看到面孔,林殇微眯的双眼蓦然大睁,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出现在他的脸上。 “娄兄・・・・・・怎么会是你!”林殇失声道。 “小道士,救我!”楼临安身子抖如筛糠,牙齿抖个不停。 “你怎么・・・・・・来人!”林殇本想问楼临安情况,可是看到乌蒙贵手中的匕首时,不由内心一沉,暴喝出口! 今夜入夜以来,他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好像缺少了什么似的,可是由于太忙,一直没时间去想。 直到看到楼临安的那一刻,他才突然明白,原来他觉得缺少的,就是这个书生。 今夜从入夜开始,他就再也没有看到此人。即使后来要转移的时候,他也没见到楼临安来找他,想不到在此刻竟然遇到了。 更让他费解的是,这个书生怎么会跑到乌蒙贵的手里。 “唰唰!” 两道衣袂破空声响起,顾宵凌率先从天而降,她的后面,是脸色苍白的顾清辞。 至于萧绝情几人,则因身上有伤,只能缓缓走过来。 “道长,怎么了・・・・・・咦,娄兄?”顾宵凌本想询问,可是当看到对面瑟瑟的发抖的楼临安时,不由的惊呼起来。 不理顾宵凌,也没有看乌蒙贵,林殇双目紧缩,直勾勾的看着娄临安,沉声道:“你今晚哪里去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面对林殇的询问,娄临安哆嗦着嘴唇,神情惶恐道:“今晚,我看你们每个人都很忙,每个人都有事做,而我却帮不上什么,所以一直很愧疚。后来大战开始,你让人通知城里百姓集合准备撤离,我也就跑去一起通知了,等众人开始撤离的时候,我也是跟在大队人群中的。” “是嘛?那为什么在出城之后不来找我呢?” “我也想找你,可是走在队伍中的时候,很多百姓需要这样那样的帮助,我看到能帮的,就顺手帮了下他们,可是需要帮忙的比较多,所以我就没来得及找你!”娄临安颤抖着身子辩解道。 “好吧,就算你说的是事实,那你不在百姓队伍里呆着,怎么会出现在此地,又怎么会落在他的手里?”林殇瞥了一眼乌蒙贵,再次一脸严肃的问道。 “那个,你们刚刚和那个怪人打架,没有多久你们就全部被打倒在地,我当时心里着急,就想赶快逃出去找人来救你们,可是当我跑到这树林的时候,就被这个人给拦住了” “真的么?这么黑的夜,这么血腥的场景,你一个不会武功的书生竟然能偷偷跑到树林里?”林殇一脸的疑惑。 “你・・・・・・你不相信我?枉我不顾害怕,不顾生死,想偷着跑出去找人来救你们,可你竟然怀疑我,哈哈哈哈!” 娄临安先是一愣,然后瞳孔蓦然大张,震惊之余,不禁惨笑起来。 “够了!老夫不想听你们在这瞎扯,小娃娃,今夜之局,对于你们来说,原本是十死无生的死局,可就在大功将成之际,天将叛乱,令老夫逆转惨败,可恨,可恨,可恨! 然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再挣扎什么,一句话,现在,我只想离开,还请你们让出一条道来!” “让出一条道?呵呵,做了这么多的孽,你觉得你今夜还走得了的么?” 林殇的声音里满是冰冷! 第一百零六章:我来做你的人质 - 花与剑之 “哼,老夫想走,就凭你们几个还拦不住!”乌蒙贵冷哼一声。 “是,换做平时,我们是拿你没办法,可是现在你身受重伤,不知能又发挥出几分实力呢?”林殇淡淡一笑,一脸的镇定。 “你怎么知道老夫身受重伤?”乌蒙贵目光闪烁,脸上阴晴不定。 “这个很简单,如果你没受伤,压根就不会给我们谈条件的机会,更不会用匕首去胁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我想,黑榜第三的强者想要杀一个人,应该是很简单的吧!” “呵呵,小娃娃不简单嘛,这都被你给看出来了,好吧,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废话了,让出一条路,让我离开,等我安全了,我就放掉这个人!” 乌蒙贵狰狞一笑,手中匕首轻轻转动,更紧的贴在了娄临安的脖子上。 “让出一条道可以,不过这人,你得留下!”林殇摇了摇头,一指娄临安开口道。 “哼,你当老夫是三岁小孩么?老夫留下此人,我还能安全的离开吗?”乌蒙贵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怒意。 “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你把他留下,而我,来做你的人质!” 林殇此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愣住了,大家的脸上精彩纷呈。 “道长!不可!”顾宵凌急切道。 而对面的书生娄临安也是眼睛大睁,一副吃惊不已的神情。 “你不是怀疑我么,怎么・・・・・・会这么说?”他的嘴唇颤抖着,只不过这次是由于激动。 “没有什么不可,我是觉得书生有点诡异,但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他,依然是我们中的一员,作为队长,我有责任替其分担危险・・・・・・不知,在乌前辈眼里,我这纯阳弟子的身份,与一个无名书生比,到底哪个更有价值一些?” 这番话的后部分,却是林殇对着乌蒙贵说的。 “不,不,小道士你别过来,我不用你替换!”娄临安大叫一声,双目中神采闪烁。 “闭嘴・・・・・・此话当真?”乌蒙贵打断了娄临安,眼睛紧盯着林殇。 “当然当真,我一向都不喜欢说废话!”林殇淡然道。 “好,你自封气海、命门两大穴位,然后丢掉武器,走到我面前来!”乌蒙贵用目光示意了下林殇的身体。 “可以,不过我自身不会内力,可否请人代劳?”林殇笑了笑。 他没有内力,封这两道穴位也是白封。 “你没内力?算了,保险起见还是封一下吧,我可不相信你这个小滑头!”乌蒙贵一愣,但是依然坚持了自己的想法。 林殇笑了笑,转过头,对旁边的顾宵凌示意了下。 顾宵凌本想拒绝,可是看着林殇认真的眼神,只能无奈的一叹,双指并拢,带着两股气劲在林殇的身前和身后各点了一下。 一股酥麻感顿时从被点的地方传来,林殇感觉自己腰部以下的部位开始沉重起来。 “怎么样,现在可以了吧?”林殇转过头,看了一眼乌蒙贵。 “嗯,可以了,现在你可以走过来了!”乌蒙贵点了点头。 林殇轻咳一声,双腿前迈,向着乌蒙贵走去。 “不,不要过来!”娄临安惊慌喊道。 可是林殇没有理会,依然自顾自的向着乌蒙贵走来,不一会儿,就站到了乌蒙贵的前面。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过来!”娄临安嘶吼着,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没有为什么,既然在这个队伍里,那么我就要对你们每一个人负责,你,不能有事!”林殇淡淡道。 说完,不理娄临安激动的神情,林殇摊开双手,对着乌蒙贵道:“现在可以放他离开了么?” “当然可以,人质我要一个就够了!” 乌蒙贵狞笑一声,一把推开身前的娄临安,同时左手一拉,林殇身子踉跄间便被其拉到了身前。 未等林殇站稳,寒光四射的匕首已经出现在了林殇的颈间。 “小娃娃,老夫也不为难你,陪我走完一个时辰的路,老夫就放你离开,所以,还请你不要动什么歪心思哦!” 乌蒙贵桀桀笑道,拉着林殇的身子慢慢向树林中隐去。 众人欲追赶,却被林殇阻止了,就像乌蒙贵说的,他只是为了离开这里,如果是为了要林殇的性命,也不用费这么大的周折。 看着林殇一点点的没入林内,众人的心头犹如火烧一般,娄临安都急的在原地转圈了。 “都怪我,要不是我太愚蠢被擒,小道士也不用投鼠忌器替我成为人质,我真没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娄临安懊恼的拍着头,红红的眼眶中满是自责。 “唉,别自责了,你也是出于好意,我相信道长肯定会没事的,我们,在这等他回来!”顾宵凌拍了拍娄临安的肩膀,然后叹了口气,一脸凝重的望着树林深处。 那里一片漆黑,林殇的身影,早已被树林所吞没。 ・・・・・・ 狂风吹过树梢,发出阵阵呜呜的声响,林殇在荆棘遍布的树林中,踉踉跄跄的前行。 他的身后,乌蒙贵正一脸阴霾的跟着,望向林殇的眼睛里时不时的闪过一丝杀机。 十数年的谋划,小心翼翼的布局,眼看就要收获的时候,却倒在了黎明前的黑暗里,他怎能不心疼,他怎能不愤怒,他怎能不痛恨。 最令他难以释怀的是,自己最大的依仗,竟然是造成此次失败的根源,自己,也差点因此丧命。 要不是他在最后时刻突发急智,恐怕他今晚也走不掉了。 他算尽了一切,但是唯独天将,唯独人心,唯独父子间的那种来自心灵和血脉间的联系,他没有算计到。 而这些,也确实是他无法预料到的。其实,从林益生遇到林殇停手的那一刻起,乌蒙贵的悲剧就已经注定了。 “你想杀我?”林殇没有回头,冷冷的道。 “杀你?老夫恨不得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十多年的谋划,一朝之间覆灭,而且是栽在你们几个蚂蚁手中,你说,老夫该不该将你千刀万剐?”乌蒙贵咬牙切齿道,神情一片狰狞。 “我知道,你不会这样做的!”林殇听乌蒙贵如此语气,反而松了一口气。 “哦,何以见得?” “前辈乃是黑榜第三的强者,自然有强者的尊严,在你眼里,我等皆是蝼蚁,如果你想对我等出手,早在刚刚遇到的时候就不顾身份灭杀我等了,而不会给我们一个比试的机会。至于现在,你更加不会杀我,因为你知道,导致你们此次失败的,绝不是你眼里的我们这几个蝼蚁,所以,纵使前辈有怨气,但是也不会出在我这个蝼蚁上。”林殇侃侃而谈,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哼,小小年纪,武艺不高,这揣摩人心思的本事倒是炉火纯青,不错,老夫原本是没想过杀你,但是,在听了你这番话之后,我却改变了主意!” 乌蒙贵阴阴一笑,目光扫在林殇的背上,眼神一片阴晴不定。 “怎么?前辈要不顾身份对小子出手么?”林殇心里一惊,但是嘴上却是一副嘲讽的语气。 “身份,呵呵,小子,你可知老夫为何喜欢邪道么?就是因为可以为所欲为,毫无顾忌。身份这个词,对老夫来说,最是没用,你不用拿这个来挤兑我,老夫要杀你,不会需要任何理由,也不会顾忌任何东西! 不过,像你这么伶牙俐齿的小辈,如果直接灭杀了,倒也蛮可惜的。所以,老夫也在犹豫,等会该如何处置,才能既让你后悔自己的自作聪明,而又能让老夫出一口恶气!” 乌蒙贵冷笑着,一股阴谋的味道缓缓在其身上呈现。 一个时辰的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二人一个沉默,一个盘算,不知不觉中,竟然走出了很远。 枯木林的尽头,一个在黑夜中泛着白色的丁字路口,出现在二人面前。 “好了,就到这里吧!” 乌蒙贵率先停下来,同时喝住了前行的林殇。 林殇停了下来,没有吱声,只是一脸狐疑的看着乌蒙贵。 “小子,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有一点我很清楚,那就是老夫的天将在和你交手之后,才出现了反常,以至于最后的叛变。 具体细节我也不想问,但是天将逆反这件事,绝对和你有关。本来我已经决定杀了你泄愤,但是现在想想,或许留你一命,可能会更好!” 乌蒙贵看着林殇,嘴角挂起一丝诡异的笑容。 “为什么?”林殇一愣,不由脱口道。 “为什么?哈哈哈,因为老夫突然觉得,你,与我有缘!” 哈哈大笑中,乌蒙贵蓦然出手,带着黑气的右手划过夜空,砍在了林殇的脖颈上,林殇啃都没吭一声,訇然倒地。 缓缓蹲下,右手放在林殇的胸口处轻轻抚摸,半晌,乌蒙贵才站起身来,眼中闪烁着神秘的色彩。 “小子,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能带给我意想不到的惊喜!” 喃喃自语中,乌蒙贵徐徐迈步,朝丁字路中的一条路走去,不一会,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狂风荡起,沙尘飞扬,林殇的身体上,尘土慢慢堆积起来! 第一百零七章:原来是你 - 花与剑之 五日后,李渡城。 日已西斜,金黄色的霞光透过窗户,映照在林殇苍白的脸上,让他本已干裂的嘴唇看上去多了几分虚浮。 睫毛颤抖中,他缓缓睁开双眼,愣了楞神,茫然的看着屋顶的椽梁。 我这是在哪? 短暂的茫然过后,林殇缓缓转动脖颈,疑惑的目光轻轻扫过了整个屋子。 这是一间简陋的房屋,屋内陈设及其简单,唯有一桌两椅。 怎么这么熟悉,这是・・・・・・李渡城的驿馆? 林殇一愣,可是随之眼睛大睁,原本呆滞的目光顿时变得震惊,最后停留在了屋子右下角的一扇窗户前。 李忘生须发如雪的侧脸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师傅!” 林殇惊呼,急忙想翻起身来。 “别动!好好躺着!” 一声满是威严的轻喝传了过来,让林殇咬着牙齿的挣扎停了下来。 “师傅,你怎么・・・・・・会在这?”林殇靠在了床头,脸上的神情又惊又喜。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能不来?” 李忘生长叹一声,转身来到床前,望着林殇的目光中一片复杂情绪。 “怎么样,身子还疼么?我查看了下,你的内伤不太严重,昏迷期间,我已经给你疏通了经络,并服了疗伤药,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宽大的手掌轻轻抓起林殇的手腕,将其放在了被子里,李忘生的嘴角露出了一抹慈祥的微笑。 “嗯,只是我怎么会在这里?还有师傅你怎么会在这里?为其他人呢?”林殇舔了舔嘴唇,脑袋里一连串的问题。” “别急,你先喝点水,我慢慢给你说!” 李忘生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清水,递给了林殇,然后在他疑惑的眼神中,缓缓开口。 “四日前,我接到了你们的飞鸽传书・・・・・・” 那夜,顾清辞等人左等右等,也不见林殇回转,心急之下他们分成了三组,萧绝情和墨沧去巴陵搬救兵,恶邪和尚和顾宵凌原地看护转移人群,而娄临安和顾清辞则是沿着大路寻找林殇的踪迹。 终于,他们在那个丁字路口找到了被尘土淹没的林殇,然后将其放在马背上驮了回来。 天亮之时,巴陵城的援军到来,众人一起折返李渡城。战事已休,众百姓尽皆开颜,很快带着重归的喜悦返回了各自的家中。 只是,众人找遍了周围的地域,也没找到李暮秋,直到清理完坍塌了的北门,看到那柄染血的玄铁重枪・・・・・・ “什么,李前辈他,他・・・・”林殇大吃一惊,眼睛瞪得溜圆。 李忘生点了点头,眉宇之间也是一片戚色。 林殇沉默了,他知道,以李暮秋的修为,原本可以不死的,只是为了众人转移,他放弃了生还的机会,用自己的生命,为众人换来了宝贵的转移时间。 “那绝情・・・・・・他还好么?”半晌,林殇缓缓开口,声音一片沙哑。 “唉,那个孩子,性子刚烈,在得知李将军不在了的消息时,嚎啕大哭,像一根柱石一样岿然倒地,长跪于北门前,这一跪,就跪到了现在,谁也拉不起来!”李忘生长叹一声,唏嘘不已。 林殇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他被震撼到了。他从没想到,那个整天大大咧咧的汉子会有如此烈性的一面,更没想到,李暮秋在他的心目中会有如此高的地位。 忽然,李暮秋那天给他说的话在脑海里闪过,就在这一瞬间,林殇明白了一切。 对于萧绝情,李暮秋的感情早已超过了一个师傅的极限,在他心里,或许早已把他当做了自己的儿子。 而现在看来,萧绝情,又何尝不是把他当做父亲来对待呢? 二者之间,名为师徒,实为父子,所缺少的,只是一丝血缘关系而已。 “唉,好了,不要难过他人了,说说你自己的事情吧!”李忘生的话语打断了林殇的沉思。 “我?我怎么了?”林殇抬头,疑惑道。 “这个东西你是哪里来的?” 李忘生一伸手,一枚圆润的玉佩出现在了林殇的眼前,赫然是那天长发人交给林殇的那枚。 “这是那天那个长发怪人交给我的,说让我带给你!”林殇老实道。 “长发怪人・・・・・・” 李忘生抚摸着玉佩,喃喃自语,神情一片复杂。 “对,是长发人,并且他还有话让我带给你。”林殇点着头轻语。 “哦?快说,什么话?”李忘生的身子一颤,语气急切道。 “哦,是这样的・・・・・・”林殇整理了下思绪,将那晚他与长发人之间的事情娓娓道来。 刚刚言罢,就见李忘生神情呆滞的坐在了床边,深邃的眼眸中开始泛起了泪花。 “小九,原来真是你!” 李忘生喃喃自语,捏着玉佩的手不停颤抖,整个人就像失去魂魄了一般。 “师傅,你这是怎么了?”林殇挣扎着做起,双手轻轻抚上了李忘生的胳膊,焦急的问。 在他的印象中,从未见过李忘生有过如此失态,如此落魄。 “孩子,你可知,那晚给你玉佩的长发人,他,是谁么?”李忘生蓦然转头,蕴含泪水的眼睛凝视着林殇,一字一顿的道。 “不知道,师傅您知道?” “何止是知道・・・・・・算了,给你讲个故事吧!”李忘生长叹一声,轻轻擦拭了下眼里的泪水,沧桑的声音顿时在林殇耳边响起。 “四十七年前,当时的我与你现在一般大,也是被我师父,也就是咱们纯阳上代掌教纯阳子刚刚收为徒弟,一起拜入师门的,还有其他七位和为师年龄差不多的小孩,由于这些人里面以我年龄最大,所以我就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师傅的大弟子。 有一日晚间,我正在打坐练功,师傅突然而至,当时他满身是血,神情悲戚,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更让我吃惊的是,他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孩。 要知道,当时我师父的武功乃是公认的武林第一,江湖中从没听说过谁可以在师傅手下走过三十招,可是那晚,他却浑身是伤,气息一片紊乱。 师傅没有多呆,只是将怀里的婴孩丢给了我,让我好生看养,说是这是故人之后,他准备收其为关门弟子。说完这些,在丢给我一个包裹之后,他就神色匆匆的离开了,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师傅。 后来,十年过去了,师傅一直未归,而那个婴孩也已长大成人,到了习武的年纪,没办法,我只能先代师收徒,并对外称这是我的记名弟子,从那以后,这个婴孩就成了纯阳宫的一员。 这个婴孩天的武学天赋十分惊人,在其十五岁那年,就以外门弟子第一的身份晋升成为了精英弟子,晋升大礼那天,我亲手将一枚玉佩系在了其腰际。 还记得我刚刚说我师父临走前丢给了我一个包裹么?没错,那包裹里是九个锦盒,里面装有九枚玉佩,每一个玉佩的模样都是相同,唯一不同的,就是其正面的数字和背面的刻字了。” 李忘生叹了口气,在林殇惊愕的眼神中,从怀里摸出了一枚与他手中所捏一模一样的玉佩。然后将其递给了林殇。 林殇接过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玉佩色泽谷润,雕琢精湛,正面是一个浑然天成的八卦图,八卦图的顶端,一个“壹”子清晰可鉴。 玉佩背面,是四句纯阳门规,门规的末尾的空白处,是一个米粒大小的“李”字!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眼熟?没错,我们纯阳宫后世的所有内门弟子腰牌,都是按照这九枚玉佩仿制的。 在做了掌教之后,对于这九枚玉佩的来历,我也做过探究,可是查到的结果就是,这九枚玉佩的材料和雕琢手法,根本不是我中原之物。 就这样,又过了五年,当初师傅抱回来的那个婴孩,已经是紫霄宫小成的年轻高手了,年方二十的他,以纯阳入世弟子的身份踏入了江湖,而他出江湖的首站,就是前去洛阳风雨镇的・・・・・・三生观!” 李忘生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顿了一顿,然后神情复杂的看着林殇。 “什么・・・・・・风雨镇的三生观?” 正在低头看着手中玉佩的林殇蓦然抬头,神情一片震惊,一股不好的感觉顿时在心头冒起。 “恩,是三生观,在入住三生观的第二年,这个丰神如玉的年轻人在一次偶然中,遇到了一个空灵秀气的女子,二人一见钟情,在征得师门的同意后,二人于风雨镇结为道侣,一年之后,他们有了一个可爱・・・・・・” “师傅,别说了!”林殇突然开口,打断了李忘生的话语。 然后只见他伸出手,抓向了李忘生的右手,长发人托付他带给李忘生的玉佩被其抓在了手中。 玉佩不大,但是当翻开掌心的时候,林殇像是捧着一座小山,整个手臂颤抖不已。 玉佩正面,依然是八卦,可是八卦顶端的数字,却是一个“玖”字。 手指一拨,玉佩翻了个身,在林殇震惊的眼神中,四句门规后面,一个米粒大小的“林”字映入眼帘。 轰! 一股来自灵魂的轰鸣声在林殇的脑海里蓦然响起,林殇整个人如被雷击了一般,顿时愣在了当场。 原本平静的心灵,犹如开锅了一般剧烈的沸腾起来,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玉佩上的那个“林”字,犹如活过来了一般,在其眼前不断飞舞,中间夹杂着的,还有一个充满了叹息沧桑的声音。 “我是你父亲・・・・・・的一个故人!” “你说得对,你父亲确实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过去,我・・・・・・确实没资格和他做朋友,但是今天,我・・・・・・想拥有这个资格!” “孩子,你的父亲为你感到骄傲!” “我只是一个・・・・・・故人!” ・・・・・・ 林殇整个身子都开始颤抖起来,此刻的他,脑袋里嗡嗡声一片,眼前不断冒起阵阵金星。 这一刻的他,忽然感觉到整个世界都黯淡了下来。 “哇!” 一张嘴,一口鲜血喷出,林殇脖子软哒哒的垂下,失去了声息。 第一百零九章:离别 - 花与剑之 时间如水而逝,转眼间五天过去了。 在官府和军方共同努力下,李渡城居民的日常生活开始进入了正轨,那夜战事所带来的人心惶恐也在官府的安抚下逐渐被消除。 坍塌的北门重新修建了,建的比原来的更加牢固,李渡岭上的圣教老巢,也被进山巡查的官兵所发现,一群衣衫褴褛,皮包骨头的幸存者被解救了出来,通过询问对比,这些人正是李渡城以及周边地方近期的失踪人口,当然,也只是比较幸运的一部分而已,绝大多数失踪者,都已经被圣教徒残忍的迫害了。 老巢中的圣教徒早已经通过那条横贯李渡岭的隧道离开了,而这条隧道也被巡查的官兵找了出来。此次带兵将领一声令下,大量的炸药被塞进了这个隧道。 闷雷般的巨响声中,群山万壑尽皆震荡不已,冲天的烟尘弥漫下,李渡岭硬生生的矮了三分,这个乌蒙贵耗时十年完成的工程,瞬间变成了飞灰,一同埋葬的,还有无数的罪恶和累累无辜的白骨。 没有了圣教的威胁,没有了鬼雾的困扰,李渡岭在成为禁区十年后,又一次对居民们敞开了胸怀,而这一次,应该是永久。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李渡城的驿馆中,盛繁华身裹纱布,脸色苍白的斜靠在床头上,两只眼睛百无聊赖的四处乱转。 那晚战场上,他为了搭救顾清辞,不惜以身做盾,以血肉之躯挡住了天兵的戟刃,虽然没有当场身死,但是却陷入了昏迷。 一直到五天前,在天道鬼手的救治下,他才堪堪转醒,身上伤势虽已无大碍,但是依然不能下床,对于好动话唠的他来说,简直没有比这更残酷的刑罚了。 屋内没有点蜡,漆黑一片,盛繁华的眼睛瞄向了窗外,嘴巴无聊的吧唧着。 “吱!” 一声轻响,门被推开了,一个窈窕的身影走了进来。 火折子轻划,蜡烛瞬间被点燃,屋内顿时亮堂起来,顾清辞清冷的面容出现在了灯光下。 “怎么样了,好点了么?”清冽的声音在盛繁华耳边响起。 “嗯嗯,好了很多,好了很多,有劳挂记,有劳挂记!” 盛繁华脖子一缩,头如小鸡啄米一般点个不停,眼神中满是惶恐。 前两天他刚刚转醒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个面如寒霜的清冷容颜,不过朦胧之间,他仿佛看到有一丝慌乱和惊喜在她那万载寒冰般的眼神中一闪而逝。 当时的他就有点诧异,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在冰山的脸上看到了异样的情绪。 可是后来发生的事情让他以为,自己那天是真的眼花了。 伤势未愈的他,每天都需要口服汤药,可是无奈手中无力,根本不能自己拿动药碗,而顾清辞在知悉这一切的瞬间,便想都没想,主动揽下了给他喂药的活计。 良药苦口,实在难以下咽,每次喝药,对于盛繁华来说,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可是偏偏这个冰山好像并不能体会他的痛苦一样,每次都是冷着一张脸,将一勺勺的汤药放在他的嘴边,然后一言不发的盯着自己。 每当他稍微表示出一点抗拒或者不合作时,那张清冷的容颜就会浓云密布,两只凤眼倒立,凌冽的目光如寒风一般扫着他的脸庞。 而自己,则只能无奈的张开嘴巴,一勺勺的吞咽下那苦不堪言的汤药,屈服于那道冰冷的目光下。 尽管心里无时不刻都在谩骂,可是脸上,他却从来不敢表现出来,他相信,如果自己稍微流露出一些愤怒,那么这座冰山绝对会让他感受到到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怎么,你很怕我?”顾清辞冷冷道。 “啊!谁说的,英雄如我怎么可能会怕你?”盛繁华假装强硬的抬起头,可是目光中的慌乱却让他很没底气。 “哦?这么说,你是不怕我了?”顾清辞的眼底闪过一丝戏谑,原本站定的身形蓦然向前踏了一步。 瞬间,盛繁华如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般,身子巨颤,两只手好像突然来了力气一般抱住了头,外强中干的的强硬荡然无存。 “你・・・・・・不要过来!”一阵弱弱的声音从两只胳膊的缝隙中传来。 “哼,你不是不怕我么?”冷哼一声,但是她的美眸中,却破天荒的露出了一抹顽皮的笑意,然而抱着头的盛繁华却是看不到的。 “哪有・・・・・・我只是伤势未愈,不想和你这个小女子理论而已!”盛繁华依旧不敢放下手,但嘴上却不肯低头。 “好了,把手放下来吧,我今天过来,不是为难你的,而是想和你道个别!” 暗叹一声,顾清辞幽幽道,冰冷的容颜上渐渐浮现出了一抹伤感。 “我就不放・・・・・・咦,你说什么,道别?”盛繁华惯性使然,正欲嘴犟,却猛然听出了不对,不由自主的放下了手,抬眼望去。 这一望,顾清辞脸上的伤感之色顿时映入眼帘,让他原本又惧又恨的心,蓦然出现了一丝波澜。 “是的,明天我和宵凌就跟着门里的长老回门派了!”顾清辞叹了口气。 “哦・・・・・”盛繁华一愣,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就没什么和我说的么?”顾清辞的眼底闪过一丝恼怒,声音蓦然拔高。 这个蠢货,平时话多的没完没了,怎么这会就突然变成哑巴了呢? “啊・・・・・・哦,好好休息,好好休息!”他没想到顾清辞会突然问自己,不由的吓了一跳,慌乱开口。 可是话刚说完,他就醒悟了过来,立马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 这・・・・・・都说的话是什么啊! 着急之下,惶恐之色再次爬上了他的眼睛,他的额头瞬间渗出了密密的汗珠。 果然,顾清辞在听到他如此说时,凤眼蓦然倒立,正欲发怒,却瞥见了他眼底的慌乱和头上的汗珠,不由暗叹一声,满腔怒火化为了一片复杂情绪。 “你呀・・・・・・我有这么害怕么?”顾清辞叹息间,拿出手帕,走到床边,轻轻放在了盛繁华的额头,慢慢擦拭。 盛繁华惊呆了,他从没想过,冰山一般的顾清辞竟然会有如此一面,不由小眼圆瞪,身子绷的如同石雕一般愣在了当场。 就在他发愣的时候,顾清辞的声音又蓦然传来,不过这次,没有冰冷,没有寒意,有的,只是一种异样的温柔。 “对不起,一直以来我都以为你是一个登徒子,对你没有什么好脸色,可是那天晚上,我却没想到,你会舍弃自己的生命来救我,盛师兄,谢谢你!” “啊・・・・・・你说什么?”盛繁华蓦然抬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谢谢你!” 话语出口的瞬间,顾清辞清冷的容颜上,蓦然绽放出了一抹笑容,那种美丽,如雪山之巅的优昙花一样清新。 “你・・・・・・你竟然笑了!”盛繁华嘴巴大张,手指颤抖的前指。 “废话,我难道就不能笑么?”顾清辞没好气的白了一眼成痴呆状的盛繁华,玉步轻摇,向门口走去。 就在快要出门的瞬间,她蓦然停住了脚步,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迟疑了一下,紧接着,一抹绯红出现在了她的脸上。 “听说,君山的桃花很美,我想来年再开之时,有人可以带我观赏!” 说完,顾青瓷的脸一阵发热,再也不敢停留片刻,夺门而去。 床上,盛繁华依旧嘴巴大张,神情痴呆,一副震惊的神情。 “嘿嘿,她竟然笑了・・・・・・嘿嘿,她竟然说了那么多话・・・・・・嘿嘿,她竟然替我擦汗了!” 嘿嘿傻笑间,口水从他嘴里流了出来,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清顾清辞出门之时的话语。 他的手便,一张绣着花瓣的锦帕静悄悄的躺在那里,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驿馆,叶锋的房间中,也在上演着相似的一幕。 “叶师兄,这碗鲜鱼汤是我亲手给你煨的,你快趁热喝了吧!”顾宵凌扑闪着大眼,甜甜的声音里满是温柔。 “恩,放那吧!”叶锋冷哼道,脸色虽然苍白一片,但是依旧冷酷。 “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煨汤了,我想看着你把他喝下去!”顾宵凌的美眸中满是期待。 “我现在不渴,不想喝!”叶锋冷冷道。 “叶师兄,明天我就要和姐姐回师门了!”弱弱的声音里满是忧伤,顾宵凌泫然欲泣。 “嗯,知道了!”叶锋依旧冰冷。 “叶师兄,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么?”顾宵凌眨巴着大眼睛,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没有!”叶锋想都没想,干净利落的回答。 “那・・・・・・我以后能去藏剑山庄找你玩耍么?” “不能!我没时间!” “谢谢你那晚不顾自身的救我,我,我很感激,我・・・・・・”顾宵凌红着眼眶,一阵语无伦次。 “不用谢!” ・・・・・・ 半晌之后,顾宵凌抹着眼泪掀开了门帘,向夜色中走去,一边走,一边回头,美眸中全是不舍和哀伤。 屋内,叶锋斜靠在床上,目光冷峻的望着星空,星眸偶尔转动,不知在想着什么。 ・・・・・・ 冷月当空,其色皑皑,夜如白昼,星光几乎不可见。 林殇席地而坐,背靠柱子,出神的望着天空,苍白的脸色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显病态。 身上的伤势早已无碍,但来自心灵的忧愁,却是怎么也挥之不去。 关于林益生的离开,他既不能像萧绝情那样撕心裂肺的去用心祭奠,也不能像个陌生人一样没心没肺地无动于衷。所以,他只能夹杂在这其中无限纠结。 “沙沙!” 一阵脚步声传来,娄临安的声音出现在了他的背后。 “小道士・・・・・・你明天就要回纯阳宫了么?”娄临安迟疑了下,还是缓缓开口。 “是的,明天我就要回山了!”林殇叹了一口气,语气中有着淡淡的倦意。 “额・・・・・・那个,明天我能和你一起同行么?”娄临安瞥了一眼林殇的面容,小心翼翼道。 “和我同行?” “恩,我想回风雨镇,然后带着小囡囡去扬州投奔我岳丈。” “哦,这样也好,江湖凶险,你一个书生身娇体弱的,还是适合去教教学,做做官,有你带着囡囡,我很放心!”林殇点了点头,沉声道。 “这么说你同意了?”娄临安一愣。 “对啊,不就一起上路么?至于这么惊讶么?” “可是・・・・・你那天不是怀疑我么?我还以为你早已将我排除在了朋友圈之外。”娄临安迟疑了下,最终还是说出了心中的顾虑。 “对,我是怀疑过你,但是,从我下定决心替换你做人质的那一刻起,你在我心里的疑虑就已消除了。既然一起出过生,入过死,那么,我们怎么能不是朋友?” 林殇微微一笑,一字一顿地道。 “嗯嗯,我们是朋友!” 娄临安的双目中激动涌现,双拳不由自主的紧握。 原来,被人信任的感觉是如此美好! 第一百一十章:肥羊 - 花与剑之 “咯吱咯吱!” 一阵车轱辘转动的声音在空荡的山谷中响起,两马一车带着风尘的气息,缓慢行走在蜿蜒的古道上。 飞仙山,是南塞边城与内地之间的唯一一座峻岭,此山层峦耸翠,怪石崚峋。山体两边全是千仞峭壁,唯有中间一条山谷可通行人。 升仙谷,就是这座山谷的名字,它是连接南塞边城和内地的唯一大道。 自边塞巴陵城出发,走过洛道,再穿越这升仙谷,就可到达繁华的内地城市。 然而自从大唐与南诏对立开始,这条曾经满是商旅过客的要道,也和洛道一样渐渐萧索了下来,除了军旅之人,很少还有人迹在这条山道上出现。 “我跟书生一路就可以了,和尚你为何也要跟着我走啊!” 小黑背上,林殇道袍高冠,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阿弥陀佛,小僧也要回少林,刚好和道兄你同路,所以就讨个顺便,大家一起上路,旅途也不会寂寞!” 马车右边,恶邪和尚倒坐于马上,一脸的腼腆。 “你也会寂寞?”林殇诧异道。 “阿弥陀佛,道兄你这话就不对了,我等凡夫俗子,又怎么会不知寂寞?” “好吧,我以为你有古佛青灯就够了,你们不是常说要绝七情,灭六欲,做到五蕴皆空嘛,没想到你竟然还会寂寞!”林殇打趣道。 “阿弥陀佛,绝七情,灭六欲,这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心保持空灵和纯真,达到五蕴皆空的境界,不过在小僧看来,这种做法实为不妥,所谓堵不如疏,众生皆凡人,与其强迫自己绝七情,灭六欲,自欺欺人,倒不如顺其自然,以七情六欲炼心,让自己在各种情绪和欲望中争渡,体人生百态,尝众生疾苦,当有一天真的可以做到视若无睹,波澜不惊,那时,才是真的绝七情,灭六欲,五蕴皆空。 看山不是山,这不是五蕴皆空,这只是一种自我欺骗,看山而无山,这才是真的五蕴皆空!不是山,说明你眼里还有他物,而无山,才是真的一切皆无!” 恶邪和尚端坐于马上,清秀的脸庞上满是认真。 林殇一愣,他只是随口说了一下,没想到和尚却这么在意,不过今天恶邪和尚的这番说辞,却颇具新意与他平时所接触到的佛理大相径庭。 “你个小光头,这倒还是我第一次听如此说辞,不过你要是在你们方丈面前说这般言语,说不定会被当成疯魔当场镇压。“林殇促狭的笑道。 和尚闻言,也不说话,只是腼腆的一笑,两只大眼微合,说不出的呆萌。 至于马车内的书生,也会时不时的的露出脑袋攀谈几句,众人打趣笑闹之声让寂寞的旅途多了一丝生趣。 闲扯之间,三人一行已经走到了升仙谷的尽头,宽敞的官道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里。 不约而同的,和尚和林殇同时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路,那被幽暗充斥的山谷,宛如众人此番李渡城之行的心情,有点压抑,有点黯然,有点悲伤。 长出一口气,望着前方宽敞的平原地带,林殇的心灵也突然明亮了几分。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路,还是要向前走的! 摇了摇头,将愁绪留给了过去,林殇一提马缰绳,准备跃马驰骋。 然而就在他手扬起的瞬间,异变突起! “咣!” 一声突兀的啰声蓦然响起。 原本空无一人的山谷口两侧,突然呼啦啦的冲出了两队人马。 裸露的服饰,彪悍的体型,锋利的各色武器,猖狂的笑声······一系列鲜明的特征,让林殇瞬间明白了这些人的身份。 流寇! 原本平静的山谷,刹那间一片喧嚣,密集的马蹄声犹如擂鼓般在山谷中响彻,大地都有点颤抖。 尘土飞扬中,众匪寇呼啸而至,转眼间就截断了林殇的退路,也封锁了他们的前路。 这是? 林殇和恶邪和尚面面相觑,一脸的诧异。 在江湖上,和尚,道士,尼姑,乞丐等一系列人是所有人都不太愿意招惹的对象,对于劫匪来说,更是如此。一来这些人中不乏身怀绝技的能人异士,二来,这些身上一般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如果贸然去抢劫的话,很可能羊肉吃不着,反而惹会惹一身羊骚。 然而今天林殇的运气实在是不咋的,很明显,他遇到了例外了。 就在二人一脸诧异,莫名所以的时候,一声断喝蓦然响起。 “嘿,都给我让开,大爷我要瞧瞧,今天的这个肥羊到底是有多肥!” 众流寇闻声哗啦啦的散到两边,一个身材魁伟,红巾缠额的悍匪越众而出,站到了众人的前方,肩膀上的厚背大砍刀在阳光下闪耀着寒光。 眯着双眼,悍匪右手捋了下凌乱的长发,望向林殇身旁马车的木目光中,充满了贪婪。 ······ 两刻钟前,飞仙山旁的一座矮山上。 董龙斜靠着石壁,无精打采的晒着太阳,右手时不时的伸进衣服内,搓着身上的汗泥,一脸的百无聊赖。他的脚下,一堆酒坛咕噜噜的乱滚着,空气中满是浓郁的酒味。 董龙心情很不好,内心无边烦躁的他有种想杀人的冲动。 三天前,他还是附近方圆五十里地最大的流寇头领,手下有着三百兄弟,个个都是刀头舔血,剑尖打滚的凶恶之徒。 那时候的他,要多快活有多快活,平日里除了当好他的大当家以外,就只剩下吃喝玩乐了,至于金钱美女美食珍馐等享用之物,根本用不着他费心,自然有负责寻找生意的兄弟上供。 偶尔心烦或者郁闷了,他就带领众凶徒下山,烧几个村落,掠几个姑娘,再顺手杀几个不长眼的愚民,一来发泄下心中的闷气,二来也可以显示下自己的大当家的威严,震慑下手下的喽啰。 看着那些愚民惶恐的眼神和手下众人敬畏的目光,董龙就感到格外的满足。 然而,所有一切美好,都于三天前戛然而止,结束这一切的,却是一位娇滴滴的美人。 如果时光倒流,能让他再选一次,他绝对不会选择对那个身材婀娜的倩影起歪心思,更不会选择将她劫上山寨。 当时,他以为自己俘获了一个美女,可是事后他才知道,自己劫获的是一只老虎,是一个祖宗,是一个魔女。 在山寨,就在他美色蒙心放肆调戏佳人的那一刻,原本如绵羊一般的美人蓦然变脸,在他未回过神来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秒杀了自己的三个寨主,然后将剑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冰冷的剑锋让他清醒了过来,然而一切为时已晚。他从高高在上的大当家,瞬间变成了受制于人的阶下囚。 然后,在美人剑锋的威胁下,他被迫吞下了一枚她给的药丸,后来,这个恶魔般的姑娘笑着告诉他,此药叫七日断魂丹,除了她,无人可解。 不过后来,这位小祖宗也并未再为难他,只是让他整理队伍,然后带着一应物资来到这座无名小山上,而她本人,则是轻飘飘的丢了下了一句有事离开下,就失去了踪影。 董龙不是没想过逃走,可是摸了摸肚子,他又不得不忍耐下来。 想到这,一股异闷的烦躁涌上心头,董龙抓起脚下的一个酒坛,仰头向口中灌去,或许只有这种似醉非醉的梦幻感,才可以让他心头的惶恐降低一些。 “报!” 一声尖锐的吆喝蓦然从远处传来,令他不由的转头看了过去。 一个瘦小的汉子神色匆忙,大喊着从远处飞奔而来,三两步之间,就到了他的跟前。 “报大当家,升仙峡谷中有一僧一道和一辆马车通过,兄弟们问要不要干这一票?”瘦小汉子拜伏在地,高声禀报。 “干干干,干尼娘,没脑子的蠢货,臭道士和破和尚有什么好枪的?他们都是穷的连屁都放不出来的人,抢他们你是撑得慌么?” 董龙本来就烦躁不已,听瘦小汉子如此说,更是气不打在一处,抬腿一脚,就将瘦小汉子踢倒在地。 “是是是,属下当初也是这么想的,可是······”瘦小汉子爬起身来,惶恐的说道。 “可是什么啊,有屁快放!”董龙一脸的不耐烦。 “可是我看那两人好像不太像真正的和尚道士,他们二人分居马车的两侧,好像是在护卫着马车,更重要的是,那马车车厢的边框,竟然是用金线包裹起来的!” “嗯?此话当真?”董龙听到此言,不由精神一振。 “绝对当真,是属下亲眼所见!”瘦小汉子头如小鸡啄米一般,狂点不停。 “金线包裹车厢边框,这种奢侈的事情绝对不是一般富贵人家所能做出来的······是了,车上肯定有富贵人家的重要人物或者珍贵的东西,那么这一僧一道,肯定是守卫化妆而成······对,绝对是这样!” 董龙喃喃自语,眼中迸发出一阵亮光。 “然而不管车上是人还是物,对我来说都是极有价值的,如果万一车上是什么好珍稀东西,自己得到之后将之献给魔女,说不定魔女一高兴,就会将自己身上的毒给解了······” 董龙越想越激动,他仿佛看到了一双玉手捏着一颗清香四溢的药丸放在了自己的手中! 肥羊!绝对的肥羊! 此票不干,天理难容啊! 干了! 董龙蓦然站起,两只眼睛迸发出了惊人的亮光。 “来人,随本当家下山!” 董龙断喝一声,顺手抄起身旁的后背大砍刀,率先朝山下走去。 ······ 肥羊? 这是在说我们么? 林殇和恶邪和尚互相看了一眼,一脸的疑惑。 “咳咳······请问大王,你所说的肥羊是指我们吗?” 林殇轻咳一声,率先开口。 “哼,难道此地还有其他人么?”董龙鼻孔里嗤了一声。 “大王,你弄错了吧,我们这一僧一道穷的厉害,哪里是什么肥羊,分明就是两头皮包骨头的瘦羊。” “哼,少给爷爷我贫,你以为伪装车成和尚道士就可以逃过爷爷的眼睛?别墨迹,快让开,我不想伤人,只想要车厢里的宝物。” “什么?车厢里的宝物?”林殇眼睛瞪得溜圆,一副大吃一惊的神情。 可这神情落在董龙眼里,却成了事实被自己猜中而造成的震撼,原本只是猜测车里有宝物的想法瞬间坚定无比。 “哈哈,怎么样,被老子猜中了吧,快让开,不然,休怪我刀下无情!” 狂笑一声,董龙长刀斜指林殇二人,一脸的凶恶! 第一百一十二章:红罗刹 - 花与剑之 车里有宝物? 林殇神情一阵古怪,别人不知道车内是什么,他却很清楚,除了娄临安这个书生,就只剩下空气了。 至于说娄临安是宝物,他就呵呵了,道士、书生、和尚凑在一起,还能有比这更穷的组合么? “大王你弄错了吧,这车里除了一个我的同伴,哪有什么宝物啊?”林殇强忍着笑意,缓缓开口。 “哼,有没有宝物我说了算,你算老几?最后问一次,闪不闪开?”董龙气势汹汹道。 林殇脸上的笑意渐渐退去,他本想应付一下了事走人,可是看来眼前之人并没有那个眼力见啊!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动手了! 想到这里,林殇测过脸对着恶邪和尚轻点了下头,再转过来时,脸上已是一片平静。 “若我说不呢?”林殇沉声道。 “不?哈哈哈,我很欣赏你的勇气,但是这个决定却很愚蠢,既然你自己选择了死路,那就别怪我无情,臭道士,去死吧!” 董龙狂笑一声,厚背大砍刀扬起,闪亮的刀锋化作一道白光,向林殇的身上招呼而来。 林殇双眉一皱,正欲闪躲之时,一道银铃般的声音蓦然响起。 “董龙,你是越活越有出息了,本姑娘一会没提点你,你就连江湖规矩都忘了么?” 听闻此声,众流寇一片哗然,很多人脸上都露出了一副惊恐的神色。 人群哗啦啦的散开,一个火红色的身影骑在一匹黑马上缓缓入场。 而董龙,在听到此声音后,原本满是煞气的狰狞脸庞瞬间变成了苍白,刀锋硬是停在半空不敢往下挥动,沉稳如山岳般的身躯开始轻微的颤抖。 林殇一愣,双眼微眯,细细打量这个刚刚出现的身影。 婀娜的身姿,如瀑般的长发,红色的头绳,红色的面纱,红色的罗裙,红色的鞋子。 一柄精致的墨色古剑被一只玲珑玉手轻握,殷红的流苏在空气中不停摇摆。 红色,代表着热情,代表着妩媚,代表着鲜艳,同时,也代表着危险! 由于面纱遮颜,外人看不清其面容,分不清年龄,但是从体型和声音来看,应该是一个妙龄女子。 哒哒的马蹄声轻叩着地面,马儿打着鼻息朝董龙走来,随着少女的靠近,董龙魁伟的身子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还记得当初离开山寨前,我跟你说的话么?”少女缓缓开口,银铃般的声音再次响起。 董龙的额头上,一颗颗汗珠开始滚动,惨白的面容上,神情一阵挣扎。 半晌,才听他缓缓开口,沙哑着声音道:“记得,可是······” “重复一遍!”少女打断了他的后话。 董龙咬了咬牙,一丝不甘在其眼中闪过,但是很快,又化作了无奈。 “要听姑奶奶的话,要遵守江湖规矩,老老实实做事,踏踏实实做人!” “嗯,记性不错,但是今天这事,你作何解释?”少女冷哼一声。 “那个姑······奶奶,这两个绝对不是正经的和尚道士,他们是护卫假扮的,这车上,绝对有珍惜宝贝!”董龙闻言猛然抬头,手指马车,神情激动地解释道。 “哦,你为何如此确定?”少女疑问之时,眼睛不由的瞥向了林殇这边。 “你看,这一僧一道二人分列左右,很明显呈护卫之势,而且这马车,边框都是由金线构成的,一般的方外之人,哪有这种排场!”董龙摇头晃脑,自信无比的分析道。 听闻此言,林殇恍然大悟,这才明白了问题出现在了哪里。 回头看了一眼马车,不禁一阵苦笑,这马车是他从被覆灭的千里马车行里随手牵出来的,谁能想到会因此出问题。 “喂,听到他说的了吧,告诉我,你们两个的真实身份。”少女清脆的声音在林殇耳边响起。 林殇长叹一声,回过头,无奈道:“这女大王,我们真的没有其他身份,这马车是别人送的,至于车内,除了我的一个同伴,没有其他物品,你若不信的话,我把他喊出来给您瞧瞧!” 说完,不待女子点头,林殇已回过头,神情古怪的对着马车喊道:“娄兄,快出来吧,你这个宝贝再不出来,我们就要命丧黄泉了!” 言罢,再也忍不住笑意,哈哈一下笑出了声。旁边的和尚也是两眼微眯,一脸的笑意。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马车的门帘由内而外被缓缓掀起,娄临安一袭学子袍,又羞又恼,红着脸走出了马车。 “这······这怎么是个书生?” 看着娄临安手里提的书箱,董龙膛目结舌,一脸的不可置信。 书生,和尚,道士,还有比这更穷的组合么?这哪里是肥羊,分明连羊毛都算不上啊! 奶奶滴,被坑了! 董龙悄悄转头,狠狠的瞪了一眼人群中的瘦小汉子,然后又在心里将林殇等人暗骂一通。 这么穷的组合,竟然坐这么好的马车,还有天理么? “哼!董龙,你还有何话说?道士,和尚,书生,这都是我们这一行不碰的类型,可没想到,我刚刚离开一会,你就将江湖规矩置之不顾了,传言出去,以后我‘红罗刹’如何在江湖上厮混?我的‘天下第一大寇’的愿望,还要不要实现了?” 红衣女子冷哼一声,凤眉倒立,厉声喝道。 “那个,那个姑······奶奶,你听我说,我也是被人怂恿的,我······”看到红衣女发怒,董龙顿时惊慌起来,连忙解释。 “够了,做了这么多年的流寇,难道这点眼力见都没有么?什么被人怂恿,我看分明是你没有将我的话放在心上!” 红罗刹大喝一声,手中宝剑铮的一声出鞘,在董龙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就将其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既然你不喜欢听我的话,那么,以后也就不用听了,我的手下,不需要蠢货,更不需要阴奉阳违的废物!” 冰冷的话语里杀机四溢,红罗刹素手轻拉,一道血线出现在了董龙的脖颈上。 “住手!” 眼看董龙就要丧命时,一声断喝蓦然响起。 林殇转头,发现出声阻拦之人竟然是恶邪和尚。 “阿弥陀佛,这位女施主,可否剑下留情,饶他一命?”恶邪和尚单手施礼,神情一片诚恳。 “怎么,大师要为他求情?”红罗刹一愣。 “是的,我佛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生命于每一个人而言,都是弥足珍贵的,没有人可以随意去剥夺他人的生命,还请施主高抬贵手,不要枉造杀孽,给自己积一德,也给他人留一条赎罪的生路!” “嘿,这倒有意思了,你难道没看出来么,他刚刚想杀你们哎,你还替他求情?”红罗刹轻笑一声,眸光中满是惊奇。 “阿弥陀佛,他刚刚是想杀我们,但是这不也没杀成么,再者,即使让他杀,他也杀不了我们,反倒是施主这一剑下去,此人的性命肯定会不保。 我佛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即使他刚刚已经对我们造成了伤害,只要他肯放下屠刀,诚心悔过,都可以化戾气为慈悲,更何况此人并没有做出什么实际举动,所以还请施主给他一个赎罪的机会!” 恶邪和尚的脸上一副庄严,眉宇之间说不出的诚恳。 “哈哈哈,有意思,想不到世界上还会有你这么迂腐之人,竟然对着一个匪寇讲慈悲,讲佛理。你真的觉得,让他活命的话,他就可以洗心革面,能够一心向善?” 红罗刹大笑起来,眼眸中全是嘲讽的目光。 “阿弥陀佛,众人心中,都有善恶,即使再十恶不赦之人,心中也会有那么一丝善念。只要肯用心去寻找,就没有什么改不了的!” 和尚的脸上微微一笑,眼眸中涌现出一片雪亮。 “好吧,就算你说的有道理,可是······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呢?此人是我的手下,是生是死都是我说了算,你,有何资格让我放他一条生路?” 红罗刹的眸光一闪,声音徒然转冷,大喝道。 “阿弥陀佛,小僧是没什么资格,可是若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一条生命在眼前消失而无动于衷,小僧做不到!” “哈哈哈,好一个做不到,所谓天下万事,皆事出有因,我倒想问下,你救他,真正的原因是什么?为名,还是为利?” 红罗刹目光一凛,如闪电般直视和尚的脸庞。 “阿弥陀佛,小僧此举,既不为名,也不为利,而是为心。我救他,是出于对生命的敬畏,出于对人心的怜悯。小僧此举,和他是谁没有关系,若换成你,小僧也会如此做!” 和尚目光中一片安静,毫无畏惧的与红罗刹对视起来。 望着那双清澈如水的目光,红罗刹的心弦,不知为何突然跳动了一下,一股莫名的悸动瞬间涌上心头。 面纱下的俏脸上,一丝红晕乍然出现,让她原本平静的心灵,出现了一阵说不清的惊慌。 红罗刹赶紧低头,不敢再去看那道清澈如水,可纳万物的雪眸。 长吸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半晌,红罗刹才抬起头,说出了一句令她自己都想不到的话。 “好,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阿弥陀佛,施主请说,只要小僧能做到,肯定会答应你!”和尚愣一下,但是很快回过神来。 “我的条件很简单,那就是,打赢我!” 红罗刹扬了扬手中的黑色剑鞘,眼眸中满是狡黠,面纱下面的嘴角微微上翘,一抹浅笑浮上脸庞。 第一百一十三章:赌斗 - 花与剑之 “打赢你?”和尚一愣。 “没错,对我等江湖儿女来说,实力乃是衡量一个人强大与否的基本标准,大师既然这么有自信刚刚董龙伤不了你,可见一定是身怀绝技,既然如此,你我何不较量一番,只要大师能胜过我手中的剑,不要说放董龙一条生路,就是大师要我红罗刹这条命,我也不会皱下眉头。”红罗刹大袖一甩,嘴中话语侃侃而出,说不出的大气英武。 “阿弥陀佛,施主你想多了,我只是为了救人,要你命做什么!” “好,既然命不要,那就换一个,只要大师能赢我,我红罗刹愿意解散手中掌控的所有流寇,然后洗心革面,一心向善,跟随大师一起行走江湖救济天下苍生。”红罗刹见和尚如此说,微一思忖,便将条件更改了一番。 “哦,施主真是这般想法?”和尚闻言,双目微睁,惊讶道。 “是的,我是这般想的,不过大师若是输了,又该如何呢?”红罗刹眸光闪动,眼底一片狡黠之色。 “那依施主看,该当如何?”和尚面色平静的出言询问。 “这个嘛・・・・・・本姑娘还没想好,不过你若是输了,须得・・・・・・先留在我身边,等我想好让你做什么了,你再完成承诺,然后才能离去!”红罗刹一愣,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语气之中有些不太自然。 “可以,不过施主让小僧完成的事,不能是任何伤天害理有违道德的恶事,而且必须在小僧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若施主能够答应,小僧便同意你和你打一场!”和尚思索了一下,便点了点头。 “可以!” “不可!” 一前一后的两道声音蓦然响起,和尚转过头,发现林殇正一脸焦急的看着自己。 “和尚,不可啊,对方的实力和来路你都不清楚,怎么能贸然答应同他比武呢?万一输了,以你的个性,肯定会去实践诺言,到那时,跟在这样一个魔女身边,天知道她会让你去做什么离奇的事情,你还是想清楚再说吧!”林殇满脸的着急,急切的解释道。 “对对对,此女肯定没安好心,和尚你可千万不要上当啊!”旁边的娄临安也是焦虑无比,出言相劝道。 “阿弥陀佛,多谢两位的好意,你们所说的,我都明白,但是既然我已同意比试,就没有收回之理,共何况还关乎一条人命,于理于情我都不能退却,放心吧,我相信自己!”恶邪和尚对着林殇二人施了一礼,微笑道。 “和尚,为了这么一个双手沾满血腥的土匪而去冒险,值么?”林殇沉声问道。 “阿弥陀佛,没有什么值不值,诚如你所说,他是一个土匪,可能手里沾满了无辜百姓的鲜血,可能百死都难赎其罪,但是,赎罪的方式,并不一定只有杀了他一条路,让其在余生中忏悔,以身说法去救赎更多的人,难道不也是一条路么? 刚刚说了,我救他,和他是谁无关,我所做的,只是出于对生命的珍惜,对杀生的厌倦,至于其他的,先救下了再说!” 说完,和尚翻身下马,一脸平静的朝红罗刹走去。 此时的红罗刹,眸子里泛着莫名的光彩,面纱掩盖下的脸庞上,涌现着外人难以看到的震惊。 众人所在的这块位置本来就不大,再加上峡谷的回声,林殇与恶邪和尚的争吵一字不纳的传入了她的耳朵。 如果说之前她还对恶邪和尚的说辞有着一丝怀疑,那么,在听完这二人的争吵之后,那丝怀疑已然被彻底碾碎。 不为名,不为利,为救一个想杀自己的人的性命,竟然在毫不知对手来历的情况下,就答应了与之比试,而且自己还要承担失败所带来的后果。 这个世界上真有这样的人么?他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 红罗刹心里的好奇越来越浓,一丝连她都不知道的异样已经悄然在心里扎了下了根。 好奇害死猫,尤其对女人来说,好奇是引发所有不幸和幸运的起源。 “阿弥陀佛,施主,小僧已准备就绪!” 一声轻吟蓦然响起,将红罗刹从走神中拉了回来。 恶邪和尚静静的站在距离她五尺外的地方,清秀的脸上风轻云淡,星眸闪烁间,两道蕴含善意的目光轻柔的望着马上的红罗刹。 红罗刹的身子一怔,拿剑的右手微不可察的颤抖了下一下,她突然发现,面对和尚纯净的眼神,自己的争胜之心竟然在急速消退。 不行,不能这样,既然都已经答应了要比试,那么,一定要全力以赴,虽然自己的心里已经有所算计,但是所有一切,都要在比过之后再说。 想到这里,她收心凝神,明眸微缩,一丝冷厉之色爬上眉梢。 “好,那本姑娘可要出手了!大师,小心了!” 断喝声中,红罗刹一跃而起,手中长剑化作一道流光,携着一股凌厉姿势,朝和尚刺去。 “好剑法!” 和尚赞了一声,手中金光涌现,浑身佛诀荡漾,在长剑快要到眼前时,右手二指在剑身上一点,长剑顿时发出一声轻吟,然后偏离了原来的轨道,贴着他的耳边刺了过去。 “好强的内力啊!” 红罗刹内心大震,在和尚接触长剑的瞬间,一股巨力从剑身上倒卷而回,让她的玉臂一阵颤抖,手中长剑也不由自主的偏离了原来的路线。 紧接着,就见和尚一步踏出,秀气的手掌以迅雷之势朝她的玉臂抓来,在她还未来得及做出应对之时,她的手臂已经落入了和尚的掌中。 轻轻转身,脚步倒踩,借着长剑的去势,和尚轻轻一带,红罗刹的身子便如一团火焰一般飞了出去。 一个照面,红罗刹就落在了下风。 众流寇一片哗然,尽皆用震惊眼神看着场地中央的那个秀气身影。 董龙好不容易干涸了的冷汗瞬间又冒了出来,一双眼睛惊恐的望向恶邪和尚。强大如红罗刹都是一个照面横飞而出,自己竟然不知死活的想打劫这样存在,真是老寿星上吊――活的不耐烦了。 幸亏红罗刹及时阻止了自己,不然这会自己很可能已经命归西天了。 可是,红罗刹就这样败了么?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红罗刹如一团火焰一般,朝地面坠落下去,身在半空无处借力的她,根本没法控制住下坠的身形。 眼看就要落地了,却见红罗刹长袖轻甩,手中长剑蓦然变向,刺向了地面,随着红罗刹身子的不断下沉,笔直的长剑瞬间弯曲了起来。 当长剑的弯曲弧度达到最大,她的身子不再下沉之时,只听红罗刹又是一声娇喝,玲珑的身子蓦然弹起,在空中借助长剑的反弹之势,一个翻滚,以更加惊人的气势向和尚袭来。 此刻的她再无半点轻视之心,全身修为涌动,长剑瞬间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威势。 剑气四溢,杀机纵横,地上的尘土无风荡起,这一刻的红罗刹,终于不在藏拙,携着全身修为的一剑带着无尽的压抑,刺破长空,袭向和尚。 和尚瞳孔微缩,眼眸中闪过一丝凝重。 这红罗刹的剑法奇中有正,诡异中又有着恢弘,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暗藏杀机,根本不似中原剑法。 刚刚那一剑就已经给了他惊艳的感觉,如果不是红罗刹轻心,他根本没法做到轻易将其破解。 然而这一剑,却还要比刚才那一剑强大,更重要的是,这一剑红罗刹用上了全力,原本就诡异的剑招在内力催动下,威力更是成倍增长。 退是没法退了,因为他周围的空间已经被这一剑所笼罩,无论他闪向哪边,都躲不开这惊天一剑。 既然无法闪躲,那就硬接吧! 和尚长吸一口气,双臂伸直,自下而上开始画圈。 刹那间,漫天都是手臂,无数掌影飞起,慢慢划至和尚胸前开始重叠。和尚全身修为涌动,胸前的双手更是金光缭绕,耀眼无比。 长剑璀璨,剑气四溢,转瞬就到了恶邪和尚眼前,锋利的剑刃上寒芒四射,朝着和尚的胸部刺来。 就在剑尖快要碰到衣服时,两只金光缭绕的大手如磐石一般合成十字,将这惊天一剑牢牢的夹住了。 嗡! 手与剑接触的地方,瞬间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一股狂暴的气息以二人为中心向四周蔓延。 红罗刹手臂前伸,长剑前刺,如定格了一般横亘空中。 而恶邪和尚则是双手合十,如礼佛一般静静伫立。 招式的对决瞬间就变成了内力的比拼。 红罗刹咬着牙,眼底闪过一丝厉色,内力如大河一般向长剑涌去,可是任凭她怎么用力,长剑都无法前进分毫。 渐渐地,她的身子开始颤抖起来,红色面巾下的俏脸,开始浮现出一丝苍白。 再反观恶邪和尚,却是一脸的平静,无喜也无悲,清澈的目光静静的看着横在空中的红罗刹。 随着时间的推移,红罗刹的身子抖得越来越厉害,面巾下的脸庞已然血色全无。 她很想撤回长剑,可是任凭她怎么努力,长剑就是不动分毫。 经脉之中传来阵阵剧痛,这是内力使用过度的征兆,一抹痛苦的神色出现在了她的眼帘中。 而就在此时,恶邪和尚也终于察觉到了红罗刹的异常。 心思微转,他便明白了一切,原本平静的目光里,出现了一丝不忍。 “施主,就此打住吧,你不是我的对手!” 恶邪和尚轻轻一叹。 红罗刹本来已经快要撑不住了,听到恶邪和尚如此说,先是微微一愣,继而一股怒火冲天而起。 混蛋,你说停手就停手啊,本来还想在最后关头假装不敌让你赢,可是没想到你这却这么强,害得本姑娘白费一番心思,真可恶! 怒火冲击下,红罗刹原本消耗殆尽的内力蓦然又涌现出了几分。 “哼,不见得吧!等你真的打败我了再说这句话!” 强忍着经脉传来的撕心疼痛,一丝倔强出现在了她的眼中,而她的身子,也因为疼痛而颤抖的更加厉害。 望着红罗刹那满是痛苦的倔强眼神,恶邪和尚平静的心湖,不知为何突然一颤,一丝涟漪缓缓荡起。 长叹一声,一抹笑意爬上了恶邪和尚的脸庞,这笑意里有无奈,有不忍,更多的,则是一丝发自内心的善良。 双掌上的金光蓦然散去,恶邪和尚松开了手掌。 失去了手掌的制约,长剑如挣脱了牢笼的蛟龙,闪电般刺向了和尚的胸膛。 噗嗤! 长剑贯体而过,鲜血瞬间从伤口流出,和尚月白色的僧袍上,顿时一片殷红! 第一百一十四章:愿赌服输 - 花与剑之 什么! 红罗刹的双眼蓦然大睁,一副不敢相信的神情,握住剑柄的手不由自主的松了开来。 这一松手不要紧,她的身子立刻失去了支撑,瞬间朝地上坠去,而她,依然还处于震惊的走神状态。 她不明白和尚为何会突然撤去内力,刚刚的局面,很明显和尚会赢,而她之所以咬牙坚持不认输,只不过是因为少女的恼怒和倔强罢了。 红罗刹的身子急速下坠,眼看就要摔在地上时,一只清秀的手掌蓦然出现在了她的身下。 恶邪和尚强忍着痛苦,左手揽住红罗刹的腰肢轻轻一带,红罗刹快要触地的身形顿时立了起来,借着和尚手臂上的力量,红罗刹一个旋转,身子踉跄落地,然后噔噔噔的大腿了几步。 “和尚!” 林殇惊呼一声,急忙下马,飞一般的朝场地中央奔来,一把扶住了恶邪和尚摇摇欲坠的身子。 恶邪和尚没有说话,秀气的脸庞上泛着一丝苍白,两只清澈的眸子中隐藏着痛苦,但却依然安静的望着正前方的红罗刹。 插在他身上的长剑依然摇晃不止,明亮的剑身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剑尖露出身体的部分,血水顺着剑锋汨汨流出,一滴一滴的打湿了他的白色僧袍。 “为什么?为什么要放手?” 红罗刹双眼里一片茫然,不知所措地望着恶邪和尚,嘴里轻轻的喃语。 “阿弥陀佛,此战,是小僧输了!”恶邪和尚虚弱的笑了笑,眸光如水般望着前方的那个火红身影。 红罗刹听闻此言,凤目猛然间瞪得溜圆,然后便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一道尖锐的声音蓦然响起。 “为什么,为什么要放手,你分明赢定了的!” “是的,不放手的话我可以赢,但代价却是你的重伤,我的本意是救人,并无伤人之意,如果为了救一个人而使一个人陷入生命危机,那这样的救人又有何意义呢?我佛慈悲,他人的命是命,而你的,也是命。” 恶邪和尚吞咽着唾沫,依旧虚弱的微笑道。 红罗刹愣住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和尚放手的原因竟然是这个,想到造成这一切的罪魁是自己时,无尽的后悔和懊恼瞬间出现在了她的眼睛里。 如果不是我的坚持,他就不会放手,如果不是我的倔强,他就不会受伤,如果不是我不肯听劝,他就······ 红罗刹越想越着急,晶莹的泪光开始在眼眶中打转转。 等等,他刚刚说什么······他输了? 不,不是这样的,输的那个人应该是我,我红罗刹可以错一次,但绝不会错第二次,虽然我是个女孩子,但是我的过错,绝不需要他人来承担! 想到这里,红罗刹蓦然抬头,道:“大师,你刚刚说错了,此战,是我输了!” 声音依然如黄莺出谷般婉转,但是其中蕴含的坚决,却让人为之动容。 轻踱两步,红罗刹来到恶邪和尚身前,望着和尚苍白的脸色,她的心底,忽然升腾起一股钻心的疼痛。。 咬着牙,红罗刹抓住剑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拔了出来,然后左手两指飞快的在其伤口周围点个不停。 剑被拔出身体的一瞬间,和尚闷哼一声,剧烈的疼痛让他额头渗出了密密的汗珠。 轻轻摇头,和尚阻挡住了林殇跃然出手的姿态,然后目光流转,一脸安静的任由红罗刹在其身上施为。 “这是我家传的小涅槃手,主要功能是止血通经!”红罗刹长出一口气,左手收了回来,解释道。 “多谢施主,小僧感觉好多了!”和尚微微一笑,眸光中尽是善意。 “不用,这都是因我而起,只是······你刚才就不怕我突然出手将你击杀么?” 这一剑由距离心脏不远的地方刺进去的,刚刚她使用小涅槃手的时候,手指可都是在心脏附近移动,想要击杀恶邪和尚,只需手指微移就行。 “呵呵,施主说笑了,你乃良善之人,无缘无故不会害小僧性命的!”恶邪和尚咽了口唾沫,微笑道。 良善之人,他竟然说我是良善之人?一个别人眼里喜怒无常的魔头在他眼里竟然是良善之人? 红罗刹真的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心头顿时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可当她的目光触碰到和尚清澈的眼眸时,所有情绪都蓦然化作了一身叹息。 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你不再痛! “感谢大师的信任,既然大师伤势已止,那我们还是说下刚才的比试吧,我说了,这次比试,大师你赢了,按照我们的约定,我会解散手下的流寇,然后跟随大师一起行走江湖,救济众生!”红罗刹长吸一口气,眼眸中满是严肃的说道。 “呵呵,阿弥陀佛,施主不用这样,刚刚之所以答应你的要求,乃是为了救人而施的权宜之计,既然施主承认是小僧稍胜一筹,那就不要再造杀孽就是,无需跟随与我,毕竟小僧与你,本属于不同道中人。”和尚微笑着说道。 “权宜之计?难道大师刚刚只是在逗我玩么,还是说,大师以为本姑娘会耍赖不兑现承诺?”红罗刹的声音蓦然转冷。 “阿弥陀佛,施主你误解了,我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自始至终,我都只是想救人,从未想过要你做什么,现在人已经救下,施主大可不必将约定放在心上,只要以后一心向善,不再妄造杀孽,跟不跟随在小僧身边,真的没什么区别。和尚缓缓解释道。 “哼,愿赌服输,我虽为一女子,但是也不是那种出尔反尔之人,既然输了,我就会履行我的承诺,从今天起,本姑娘就跟定你了!”红罗刹冷哼一声,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说完,不待和尚反应过来,她蓦然转身,走到董龙面前,厉声道:“从今天起,我不再是你们的当家了,以后你们的行事均与我无关,但是有一点要记住,以后厮混江湖,必须要守规矩,不能滥杀无辜,你们可以抢贪官污吏,可以抢土豪劣绅,但是绝不能去祸害百姓和良善人家,如果谁敢不听劝,哼哼,结果不用我多说了吧!” “是是是,姑······姑娘你说得对,对于你的教诲,我一定遵从,以后我肯定会约束好手下,不让他们为非作歹。” 董龙头点的如小鸡啄米一般,神情一片激动。 惊喜来的太突然了,这个令他恐惧万分的魔女终于要离开了。 他正准备再说点不舍之类的话拍下马屁时,红罗刹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对了,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下,我在其他地方还有些手下,也是和你差不多的流寇,麻烦你拿着我的的令牌去挨个通知一遍,将我刚刚给你说的那些话一字不漏的传达下,不知董大当家的有没有问题?” “没有,没有,能为姑娘办事,那是我董龙的荣幸!”董龙连连点头道。 “哼,没问题就好,记住,是一字不差哦,若下次碰到他们,如果发现你没有传达,哼哼,本姑娘的手段你应该很清楚!”红罗刹冷哼道。 “一定传到,一定传到,还请姑娘告诉我是哪些人,我现在立马就去!”董龙冷汗连连,满脸的惊恐。 “呐,这是名单和我的令牌,你拿上令牌挨个去通知就是,看到令牌,他们就会认可你的身份。” 红罗刹摸向了怀里,一张写满字的丝绢和一面殷红的令牌瞬间出现在她的掌心。 望着手中的这两样物件,红罗刹的目光中闪过一丝不舍和留恋,可是很快就化成了一抹坚定和毅然。 将它们交给董龙之后,红罗刹的目光又恢复了平静,然后转身,朝恶邪和尚走去。 “那个姑······姑娘,我身上的毒你看能不能给解下,不然我没法去给你传递消息啊!”董龙大急,连忙大声吆喝。 “你没中毒,那颗药丸只是一粒普通的活络丹!” 红罗刹没有回头,话音落地的瞬间,她已经再次走到了和尚的身前。 “好了,我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从此以后,你去哪里,本姑娘就去哪里!”红罗刹眨了眨眼睛,目光中全是笑意。 “阿弥陀佛,这······”恶邪和尚一愣。 “什么这那的,愿赌服输,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不过现在的首要目的,是寻觅一个地方将你的伤养好,你现在的身体根本不适合长途跋涉,一起远行的事,还是等你伤好了再说吧!”红罗刹打断了恶邪和尚的话。 “阿弥陀佛,不是······” “哦,有了,前面不远的地方是个小镇,镇上有个郎中,治疗刀剑伤效果非常好,要不我们就去那里给你养伤吧!” 红罗刹直接忽视了和尚,略一思索,便做了决定。 恶邪和尚眼睛蓦然大睁,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说什么,可是嘴巴张了许久,就是说不出话,最后,只能化为一声无力的叹息。 林殇和娄临安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这画面转换也太快了吧,刚刚还打得要死要活的,转眼之间,竟然已经开始讨论去哪里养伤了,这位姑娘的性情,常人还真无法理解! “二位是大师的同伴吧,你们好,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希望大家能够多多交流!” 红罗刹笑吟吟的开口,清脆的声音宛如黄莺出谷一样动听。 “哦,忘了告诉你们了,我叫柔儿,很高兴认识你们!” 红罗刹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抖动着,目光中满是善意! 第一百一十五章:月下对酌 - 花与剑之 客栈门前。 林殇和娄临安骑在马上,手挽缰绳,对着站在路旁的恶邪和尚拱了拱手。 “大师,那我和书生就先行一步了,你先不要着急,等伤养好了再做决定去哪里・・・・・・我相信在柔儿姑娘的照顾下,你的伤会好的很快的!” 林殇微微一笑,笑容中蕴含的神秘令人莫测高深。 “阿弥陀佛,可是・・・・・・” “哎呀,不要可是了,道长和书生人家急着走,是因为他们还有事,若是你舍不得,等你伤好了我陪你去找他们就是了。” 旁边红如火焰的柔儿蓦然开口,打断了和尚的话语。 “阿弥陀佛,小僧・・・・・・” “好了,不要再说了,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那个道长啊,天气已经不早了,你们还是赶快上路吧,外面风太大,我先扶大师进屋休息去了,我们就此别过吧!” 柔儿玉手轻摇,再次打断了恶邪和尚的话,然后朝林殇拱了拱手,便蓦然转身,两只手驾着和尚的胳膊往院子里走去。 林殇纳闷的看了看天空,烈日炎炎,万里无云,又看了眼书生,发现对方也正一脸的疑惑的看向自己。 谁能告诉我,风在哪里?林殇无语问苍天。 摇了摇头,无奈的一笑,林殇对着娄临安点了下头,手中缰绳微抖,小黑便如一道黑色闪电一般窜了出去。 娄临安紧随其后,两道烟尘瞬间在官道上扬起。 客栈内。 恶邪和尚在柔儿的搀扶下,缓缓向屋内走去。 “阿弥陀佛,施主你这又是何苦,小僧说了那天的约定你不必放在心上,你为何还要如此执着?” 恶邪和尚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无奈。 “第一,我不叫施主,我叫柔儿,柔儿的柔,柔儿的儿;第二,愿赌就要服输,我开心我乐意,就这么简单!” 柔儿一字一顿的说道,如水的眸子里笑意盎然。 “可是你一个女孩子家,一直这样跟着小僧,终究是有太多的不便,你,就不怕别人诟病么?” “怕,但是我更怕・・・・・・” 柔儿迟疑了下,终究还是没有将心中的话说出来。 我是怕人诟病,但是,我更怕不能跟随于你。 若无你的盖世慈悲,又有谁能够镇得了我的魔行天下? 抛却杀戮,放下过往,随你救济苍生,这样的江湖,或许会更精彩。 一丝明亮在柔儿的眼眸中乍现,里面有得意,也有狡黠・・・・・・ ・・・・・・ 天将日暮,晚霞满天,阵阵归鸟掠过天际,转瞬间没入了那片枝繁叶茂的旧林。 风雨镇外的官道上,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两道烟尘中由远及近,在快要靠近镇外牌坊的时候,缓了下来。 “吁!” 林殇和娄临安二人勒住了骏马,一脸风尘的站在了楼牌前。 又回到这个地方了! 望着楼牌上古朴沧桑的风雨镇三个大字,二人的眼神中满是感慨。 字,还是旧时的字,地,还是旧时之地,然而人,却已不再是前段时间离开时的人了。 尤其是林殇,李渡城一役,让他体会了太多原本不该出现的悲欢离合,那颗本就饱受冷暖的心灵,更是多出了一丝少年不该有的沧桑。 “娄兄,天色已幕,今晚我们先在三生观稍做休息,明天再陪你去那户人家找小囡囡吧。”林殇缓缓开口。 “恩,也好,今日奔波了一天,确实也再经不起折腾了,就依你,我们明天再去。”娄临安点了点头。 二人统一意见之后,便跃马扬鞭,朝三生观奔驰而去。 ・・・・・・ 华灯初上,月满当空,林殇吃过干粮洗漱完了之后,来到三生观的大殿前,席地而坐。 这段时间的奔波,让他已经适应了这种漂泊不定的江湖生活,一天的风尘在经过清水的洗漱之后,已经没有太多的疲乏感。 斜靠着大殿前的柱子,林殇望着满月,一阵出神。 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又见明月当空,只不过相对于一个月前的那个悲伤弥漫的夜晚,今晚的气氛却是一片安静。 林殇很喜欢现在的安静,很喜欢这种静悄悄的寂寞。 有人说,当一个人喜欢安静的时候,说明他的心已经老了,可是对于林殇而言,他的心没有老,只是倦了。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他经历了太多悲伤,太多生死,太多震撼,这些东西夹杂在一起,让他有种不堪重负的感觉。 “林兄好雅兴,对月诉怀,岂能无酒!” 一声轻吟蓦然响起,走廊的拐角处,娄临安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拿着两个小盅,施施而来。 银辉洒落在他的清秀脸庞上,呈现出了一种异样的俊俏。 “呵,你怎么还没睡?”林殇微微一笑。 “林兄不入眠,小生怎么能独睡?况且今夜月色皎皎,万籁俱静,若是将这良辰美景付诸于周公,岂不是辜负了上天的这份美意?” 两个浅白小盅分列两侧,酒壶置于中间,娄临安一甩长袍前襟,缓缓坐了下来。 “呵,你从哪里倒腾出来的这些?”林殇指着酒具,惊奇道。 “哦,你说这酒具啊?上次你和和尚消失那段时间,我闲来无事收拾这道观时从里屋的箱子里翻出来的,你还别说,这套酒具可是好东西,正儿八经的刑窑白瓷,看来你的前任也是一个贪杯好饮的雅士啊!” 娄临安轻轻提起酒壶,给两个酒盅中倒满了酒水,一股浓郁的酒香瞬间飘起。 “那么这酒呢” “哦,这是我爹在世时珍藏的佳酿,原本是想带给我的岳丈刘举人,可是你看一路出了这么多的波折,今晚索性将它拿出来与林兄小酌算了!” “那你拿什么给你岳丈?”林殇一愣,哭笑不得地问道。 “哎,命都差点没了,还管那么多作甚?当初若不是林兄相救,不要说酒了,我的尸骨恐怕都已经被野狗啃干净了。再说了,我那岳丈就是一个读书人,品不出这酒的好坏,改天随便买一坛糊弄下他得了・・・・・・来,林兄,小生敬你一杯,很高兴能与你相识,很感谢当初你的救命之恩!” 娄临安双手持盅,朝林殇遥遥一举,神情说不出的认真。 “呵,你也真是够胆,给老丈人的酒竟然敢随便糊弄,小心人家不把女儿嫁给你!” 林殇也不做作,一边轻笑,一边端起酒盅,轻轻的与娄临安碰了一下杯,然后一饮而尽。 一股火辣顿时从腹中升腾而起,但是却不是直冲脑门的那种,喉咙里也没有刺痛和辛辣的感觉,相反的,轻轻一吸气,一股清凉的感觉蓦然出现在嘴里。 “好酒!”林殇放下酒盅,赞叹一声。 “呵呵,再好的酒也要遇到对的人,此酒能得林兄一声赞叹,也算是它的荣幸了。” 娄临安轻轻一笑,继续将二人的杯子斟满。 “读书人就是读书人,恭维起人来也是让人浑然不觉,我并不懂酒,但是我真的觉得这酒好,闻起来香,喝起来妙,想起来馋,让人回味无穷・・・・・・不知此酒叫何名字?” 林殇闭着眼睛,一边回味,一边叹道。 “此酒叫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何人来品,今天能够与林兄月下对酌,也算是我此生的一大幸事了,来,林兄,走着!” 娄临安并没有回答林殇的问题,只是哈哈一笑,再次举杯。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没有多久,酒壶已经半空,娄临安的脸上,一抹红晕乍然出现。 “哈哈哈,娄兄,你的脸蛋现在看起来更像一个女人了!”林殇哈哈大笑,语气中带着三分醉意。 此酒虽然甘醇香绵,但是后劲却是很足,二人不知不觉间,都有了一丝醉意。 “啊,有么?” 娄临安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右手不自主的摸向了脸庞。 “哈哈哈,逗你玩而已,看把你吓得,不过你这容貌,也真是太俊了,英俊的男子我见过不少,但是唯独你给我的感觉不同,那种感觉好像・・・・・・对了,倾国倾城,恩,就是倾国倾城的感觉!” 林殇打着哈哈,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林兄,有你这么说话的么,倾国倾城是用来形容女子的,小生一介男儿,怎能当得起如此形容・・・・・・不过,若是有一女子长成我这般模样,林兄你会动心么?” 娄临安先是愠怒,继而眼珠微转,小心的问道。 “哈哈,娄兄你这话就不对了,动心与否,其实与容貌无关,人世间有百媚千红,或许你觉得美的,在别人眼里只是一般,所以,感觉最重要。不过若是有女子和你一般,那么她肯定会是一个美女,而且是那种大家都认可的那种,动不动心我不知道,但是至少,我愿意去欣赏!” “哦,这样啊!”娄临安若有所思,不过眼中却有莫名神采闪过。 不知不觉间,月已半空,而酒壶,也终于见底了。 娄临安和林殇二人眼神迷离,嘴里酒气四溢,瘫软着身子斜靠在柱子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林兄,你关心时局么?”娄临安蓦然开口。 “时局?为何要关心时局?我等江湖之人,为的就是一个洒脱,关心时局作甚?” “你不觉得中原百姓这些年都过得很苦么?” “是啊,一路走来,所遇凄惨之事太多,真不知掌权者们在干什么!不过越是这样,我辈就越应该有一颗侠义之心,扶危济困,惩奸除恶,救黎民于水火之中。”林殇的眼中蓦然迸发出了一阵凛然。 “可是,个人的能力终究是有限的啊・・・・・・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这山河将要改天换地,你会选择站在哪一边?” 娄临安缓缓转头,眼中的朦胧消失不见,雪亮的眸子认真的紧盯着林殇。 “站哪一边?当然是站在正义,站在百姓,站在弱者这一边啊,不管这山河如何飘摇,我所求的,唯有正义,唯有良心。” “可是,如果你的选择与你朋友的相反,你们二人站在了不同的阵营,你将怎么办?” 娄临安不知何故,紧紧追问。 “不会的,我的选择是正义,是百姓,是民族,我相信我的朋友也会和我做出一样的选择,如果他没有,那就证明我们不是一路人,那么,我们肯定也不会是朋友!” 林殇摇了摇头,语气斩钉截铁。 “哦・・・・・・好吧!” 娄临安收回目光,眼中迷离再现,目光带着谁也看不透的情绪,静静的望向了天空。 月色依然如水,但是遥远的天际,却有缕缕薄云飘荡而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回山 - 花与剑之 清晨,天空中云卷云舒,时而玉兔,时而苍狗,湛蓝的天空在云缝之间若隐若现。 虽然没有朝霞的璀璨和生机,但是沐浴在淡淡的微风中,依然可以让人神清气爽,精神为之一振。 风雨镇的镇口处,娄临安一脸伤感,目送着林殇的背影远去,直至成为一个黑点消失不见。 “呜呜,大哥哥不要囡囡了,大哥哥走了!” 小萝莉萌萌的大眼里满是泪水,撅着小嘴大声的哭泣。 “囡囡乖,不哭,大哥哥有事,等他闲下来了自然会再来看你的,到时候他肯定会陪你好好玩的。” 摸着小萝莉的丫髻,娄临安轻声劝慰,可是她自己,却依然蹙眉紧皱,一脸的不开心。 “呜呜,那下次大哥哥能找到我们么?万一他找不到我们了怎么办?” “不会的,他肯定可以找到我们的,如果,他找不到我们,那么,我们就去找他!” 娄临安的手指微屈,最后蓦然用力,牢牢的捏成了拳。 下次再见,不知何年,希望你能一切安好! 一丝迷离在他眼中出现······ ······ 纯阳,落雁峰下的山道。 林殇牵着小黑,一步一步的踏阶而上,风尘仆仆的面容上,带着无尽的激动与不安。 虽然离开这里只有几个月,但是此刻的他,却已不再是当日离山时的那个懵懂小道士了,经历了江湖的洗礼之后,现在的他,多了一丝成熟,多了一丝沧桑。 再次踏上这条陪伴他十多年的青石小道时,林殇竟然有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 山道,还是那个山道,松柏,还是那个松柏,但是扫地之人,却已不是当日那个沉默寡言的瘦小身影了。 带着感慨,带着忐忑,林殇轻轻抬脚,轻轻踏步,生怕踩碎了这承载他太多记忆的旧地······ 我回来了! 站在两仪门前,林殇长出一口气,一股疲惫感油然而生。亦如漂泊远方的游子回到家里,卸下满身的背囊,这种疲惫,发自灵魂。 将小黑拴在了山门旁的马厩里,林殇摇了摇头,强迫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一点,然后带着一脸的平静,穿过两仪门,向太极广场走去。 所过之处,众弟子皆低头行礼。 此时的林殇,在经过几个月的江湖洗礼之后,身上已然多了一丝江湖客的气息,这种气息对于常年行走江湖的人来说没有什么,但是对于这些未见过世面的宗门弟子来说,却有着一股莫名的震慑力。 就像普通人在遇到背负人命的杀人犯时会害怕一样,这种震慑,无关实力,无关身份,而是和一个人的生活阅历挂钩。 “林师兄好!” “欢迎林师兄回山!” 众少年弟子的问好声络绎不绝,在经历了宗门大比与巫马汕的那一战之后,纯阳宫上下,已经没有几个不认识林殇的了。 林殇面带微笑,一一点头,在众人的眼里,他看到了各种情绪,有畏惧,有尊敬,还有羡慕,当然,也有嫉妒。 唯独没有的,就是嘲讽和不屑,而这两种眼神,却是他往昔之时见到最多的,在这两种眼神下,他卑微的生活了十年······ 长叹一声,努力不去回想过往,林殇闲庭信步的穿越人群,朝紫霄宫走去。 就在他刚刚踏上通往紫霄宫的台阶时,一声满是戏谑的声音在他背后蓦然响起。 “哎呀,这不是林师兄么?听说师兄技压六派,已是江湖上声名鹊起的少年高手了,怎么今日有空回转山门啊?” 听到此言时,林殇先是一愣,继而一股冰冷之色爬上了他的脸庞。 强压住心头的不快,林殇缓缓转头,向着身后看去。 离他不远的地方,巫马汕道袍高冠,满脸笑容的望着他,那种温暖的感觉足以融化万载寒冰。 当然,这只是对他人而言,在林殇眼里,巫马汕那笑意盎然的面孔背后,却是一抹谁都无法看到的阴毒。 “呵,这不是巫师兄么,林殇这边有礼了!”林殇面无表情的行了一礼。 “哎呀,不敢当不敢当,你现在都是掌教弟子了,我怎么敢在你面前自称师兄!” 巫马汕虽然嘴上说着不敢当,但是身子却岿然不动,神情坦荡的受了林殇这一礼。 “不知师兄有何见教?”林殇平静的问道。 “哦,没什么,就是在远处看到你归来,想过来和你打个招呼,哎呀呀,师兄你可不知道啊,现在你已经是我们纯阳的名人了,大家都说你现在已经是江湖上有名的少年高手了,恭喜恭喜啊!” 巫马汕嘴上说着恭喜,但是手上却没有任何举动,脸上虽然一片笑容,但是眸子深处的阴毒,已然浓郁到了极点。 “呵,师兄对我还是挺关注的啊,我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少年高手,没想到师兄却一清二楚。师兄如此惦记小弟,看来,宗门大比上的伤势已然完好如初了!” 林殇缓缓开口,一丝诡异的笑容浮现在了他的脸上。 “额······那点小伤早就好了,我还经常想什么时候再让林师兄指点下我呢!”巫马汕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阴毒之色刹那间遍布了整个眼眶。 ”哈哈,这个好说,我们同门之间,理当经常交流,不过今天估计不行,师傅令我一回到山上就去见他,所以,小弟可能得先行告退了!” 林殇大手一挥,打了个哈哈,浑然没有把巫马汕的神情放在眼里。 经历过了李渡城一役的他,又岂是一个巫马汕所能威慑的了的? “好,既然师兄有事在身,那我就不再啰嗦了,交流指点一事,改天我亲自找你详谈。” 巫马汕强忍着愤怒,咬着牙齿沉声道。 林殇也不再言语,对着众人挥了挥手,便踏上台阶朝紫霄宫走去。 “咔嚓!” 一声脆响,巫马汕脚下的石砖裂开了一道缝。 巫马汕脸色铁青,手指攥的格吧直响,目光如一条毒蛇一般,阴冷的看着林殇远去的背影。 当年可以随意踩死的蚂蚁,已经成长到足以和他分庭抗礼的地步了! “师兄,需不需要我先出手试试他的斤两!” 巫马汕的身后,墨青灯的声音蓦然响起。 “不用,此子已成气候,你绝非他的对手,看掌门此次急招他回来,应该是因为名剑大会的事,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哼哼,以后有的是时间陪他玩!” 巫马汕摆了摆手,拒绝了墨青灯的提议,阴毒的眸子一阵闪烁。 “名剑大会?哦······我明白了!” 墨青灯先是一愣,继而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恍然大悟。 “嗯,明白就好,这次,我要新账旧账一起算,彻底解决这个爬虫!” 巫马汕冷哼一声,脸上一片狰狞。 ······ 第一百一十七:为自己而战 - 花与剑之 紫霄宫,掌教李忘生的居所。 林殇来到门前,心情忐忑,手指放在门上,却迟迟不肯推门而入。 李渡城事件后,他已经见过李忘生了,而正是由于这次见面,让他不知道此时该去用什么心情去面对他。 那个已故之人虽然是他的父亲,但是对李忘生而言,更是从小照顾长大的小师弟,他们二人之间的情感,绝对要超过林殇心里的那份模糊的亲情。 林益生之死,他很悲痛,但是他相信,李忘生的心里,绝对要比自己更痛。 当两个有着相同悲伤的人待在一起时,悲伤不会变淡,只会更浓郁。 算了,该面对的总归要面对,还是进去吧! 林殇长吁一口气,咬了咬牙,轻轻推开了朱红色的木门。 “嘎吱!” 大门缓缓打开,林殇走了进去。 相对于他离开时,屋内陈设并没有什么改变,但是李忘生的脸上,却不复往日的威严。 此时的他容颜有些憔悴,脸上皱褶遍布,端着香茗静坐于一张红木椅子上,眼神在茶水的雾气里有些飘忽。 “弟子林殇拜见师傅!” 一声轻喝蓦然响起,李忘生闻之猛然抬头,飘忽的眼神中有了一丝亮光。 他的面前,林殇躬身行礼,态度虔诚无比。 “你来了,不知一路可曾顺利?”李忘生微微一笑,眸子里瞬间充满了慈祥。 “多谢师傅挂记,一路并无异常,不知师傅召我回来,有什么要紧之事么?”林殇抬起头,沉声问道。 “要紧算不上,只不过是与你有关而已······你先坐,听我慢慢道来!” 李忘生指了指下首的椅子,看着林殇落座之后,这才继续开口。 “徒儿,不知你听过名剑大会么?”李忘生思忖了下,沉声问道。 “名剑大会?就是藏剑山庄举办的那个?”林殇一愣。 “嗯,正是此会,转瞬之间,十载岁月已逝,犹记得上次大会时,为师还精神矍铄,争胜之心不衰,现如今已经浑浑噩噩,老态龙钟了。”李忘生长叹一声,语气中满是唏嘘。 “师傅这是哪里的话,在弟子眼里,师傅正值年富力强,精气十足的年纪,哪里有您说的这么不堪!” 林殇微微一笑,语气中有着一丝刻意的恭维。 “你这个臭小子,才入江湖江湖几天,就学会了溜须拍马,师傅什么情况自己还不知道么?”李忘生眼睛一瞪,没好气的说道。 “嘿嘿,我没有拍马屁,我说的都是实话啊!”林殇讪讪笑道,尴尬的摸了摸头。 “哼,实话,实话才有鬼呢······好了,继续刚才的那个话题,这次名剑大会,可以说是规模空前,而且参赛之人,也与往年大不一样。” “哦,到底如何个不一样之法?”林殇一愣,疑惑道。 “这以往的名剑大会,是面向全天下所有高手,只要你觉得可以,无论出身与年龄,都可报名参加,所以每次举行,藏剑山庄都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这样做的好处就是所有江湖客都可亲身参加,每个人都有角逐梦想的机会,然而正是由于这样的无限制,使得很多人都只是他人的陪衬,真正有资格夺取名剑归属的,往往都是那些成名高手。而事实也证明,每届名剑大会进行到最后,都是那些成名多年的高手在角逐,其他人,只能站在台下仰望胜利者的荣光。 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形再次发生,藏剑山庄和六派商议,决定在这届将名剑大会的规则稍微改一下,对参赛者的年龄进行了限制,凡是年龄超过二十五岁者,均不允许上场比试,所以,这次名剑大会可以算是一次年轻人的盛会,这也是我急招你回来的原因。” 李忘生娓娓道来,细细对林殇讲了一遍事情的缘由。 “额······师傅的意思是,让弟子去参加这次名剑大会?”林殇脑子微转,便想明白了李忘生的意图。 “是的,为师是有这个打算。这次名剑大会,按道理来说,只要年龄符合的江湖人,都可以参加,但是为了给更多江湖散人们一个机会,我们与藏剑山庄商定,中原六大派,每派最多只能派十人参加,而我们纯阳宫的十人里,我想给你一个名额!” 李忘生看了一眼林殇,然后端起了桌子上的茶盅。 “给我一个名额?可是弟子武艺低微,恐怕会让师傅失望啊!”林殇迟疑道。 “这个无妨,我对你并无要求,只是想让你去涨下见识。此番盛会,天下少年英雄汇聚,各方年轻翘楚齐聚一堂,你要做的,就是借此机会见识下同龄人中的强者,好能够加以对比,明白彼此之间的差距,同时,你也可以借机观摩下 “这样啊,那弟子就不担心了。”林殇长出一口气。 “不过,虽然没有什么要求,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尽力,将自己最大的能力发挥出来,能走多远就走多远,我会一直关注你,而小九······也会看着你!” 李忘生话锋一转,沉稳的声音里出现了一丝哀伤,然后缓缓抬头,望向了窗户外的天空。 林殇闻言也是眼神一暗,本来张着的嘴巴轻轻抿住,不再言语。 “好了,你可以退下了,这段时间你先休息下,等时间到了,我自会通知与你!”李忘生叹了口气,对着林殇摆了摆手。 林殇闻言轻轻站起,躬身对李忘生恭敬的行了一礼,然后缓缓转身,向门口走去。 就在快要走出门的时候,林殇停下来脚步,迟疑了下,但还是缓缓开口:“师傅,既然往昔已逝,就让它成为回忆吧。有些悲伤,太过沉甸,还是放下来的好。此番名剑大会,我会尽力一战,但是此战我不为任何人,只为自己!” 说完这句,林殇不再言语,直接一脚迈出,向屋外走去。 李忘生闻之,身子一颤,下颚上的五绺长须急速抖动。 有些回忆,真的能放下么? ······ 从紫霄宫出来,林殇未做任何停留,径直朝自己的小木屋走去。 若说纯阳宫里他最惦记的地方,既不是人声鼎沸的太极广场,也不是汗牛充栋的文成殿,而是这承载了他太多脆弱与不堪的小木屋。 曾经外表冰冷麻木的他,也只有在独自一人居于这方寸之地的时候,才敢卸下伪装,放肆的宣泄自己的脆弱与无奈。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家,这个家,没有大小之分,没有人数多少,没有贫穷与富贵之别。那块每当难过或者疲惫的时候最想依靠或回归的地方,那就是家。 在林殇心里,这个只有简陋的小木屋就是他的家,虽然很多时候,这里空无一人。 带着忐忑,怀着激动,林殇轻轻推开了栅栏,踏入了院落。 枯草遍地,灰尘乱飞的情景并没有出现,相反,院子里很是干净整洁,扫帚划过地面的痕迹清晰可鉴。 林殇一愣,这是什么情况? 突然,他的目光被屋门吸引了过去。 原本紧闭的房门此刻却是半掩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屋内传了出来。 有人? 林殇心头一紧,快步向屋内走去! 第一百一十八:柔情的重逢 - 花与剑之 轻轻一推,房门咯吱一声大开,一个身材婀娜的背影出现在林殇的视野里。 背影弓着身子,胳膊来回拽动着,一柄鸡毛掸子在其衣衫缝隙中若隐若现。 听到开门的声音,背影蓦然转头,一张带着些许惊讶的俏脸出现在了林殇的面前。 “轻沫!” 林殇先是一愣,继而脸上露出一丝惊喜,不由自主的惊呼一声。 “殇哥哥,你,你怎么回来了?” 寒轻沫也是又惊又喜,美眸之中绽放出夺目的光彩。 几月未见,寒轻沫瘦削了许多,眉宇之间更似有一股化不开的哀愁,即使在她笑的时候,两道罥烟眉也是微微蹙着,看的林殇心里一阵心疼。 原本合体的道袍松垮垮的罩在身上,几缕调皮的青丝从整齐的发髻中跳了出来,在其精巧的耳旁凌乱晃荡。 “轻沫,你瘦了!” 林殇心疼的喊道,一步跨出,来到其跟前,抬起右手,将那几缕调皮的青丝替她挽到了耳后。 “啊······哪有,可能是最近长身体了吧······” 寒轻沫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不自主的后退了两步,精巧的耳垂瞬间的红的快要滴出水了。 “是嘛?嗯,这身体是长高了,都快和我一样高了!” 林殇低下头,目光由上到下的将寒轻沫打量了一番,点头笑道。 “对嘛,我就说是我长了身体的缘故,倒是你,却是真的瘦了。”寒轻沫闻言,长出一口气,然后抬起头,眼眸之中的柔情足以融化万载寒冰。 “唉,江湖漂泊,注定不会安逸,这几个月经历的事情,着实坎坷,我,怎能不瘦?”林殇叹了口气,转身走到床边,一屁股坐了下来。 林殇话语间的疲惫与沧桑,令寒轻沫的身子不禁一颤,望着林殇满是风霜的面容,一丝心疼蓦然在她心头涌起。 “既然江湖这么凶险,那要不······就不要再去了?”寒轻沫迟疑了下,缓缓开口,柔弱的语气中夹杂着几分乞求。 她和林殇是一块长大的,林殇的经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少年一路走来,经历了太多的磨难和不幸,好不容易有了现在的成就,她,真的不想他再受任何艰难和困苦。 “不去?呵呵,这是一条不归路,既然踏上了,就无法退出。况且对我来说,这种生活虽然辛苦,但是,我喜欢!” “可是······” “哎呀,没有什么可是的,相信我,我一定可以的,难道你忘了,我是谁了么?”林殇摆了摆手,打断了寒轻沫的话语,然后对其眨了眨眼,露出了一丝罕见的顽皮。 “你是·····是无所不能的殇哥哥!” 看着林殇耍宝似的神情,寒轻沫先是一愣,既而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噗嗤一笑,原本紧皱的头猛地舒展开来,两只眼睛顿时弯成了月牙。 然而笑着笑着,她的眼眶蓦然红了起来。 多么熟悉的场景啊,小时候的他,就是经常在在自己担忧的时候露出这份神情,而自己,则会傻傻的用崇拜的眼光看着那个瘦弱的背影。 那时候的她,是真的不懂那份调皮和自信背后所蕴含的辛酸,而现在,她已不是当年那个小丫头了。 多年过去了,很多东西都变了,而他,却还是那个宁愿自己背负一切,也绝不将内心痛苦示人的沉默少年。 “对嘛,所以啊,你就不要为我担心了,倒是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不然我会担心的。” 林殇抬起手,轻轻地捏了捏寒轻沫的鼻子,眼神之中满是宠溺的光芒。 寒轻沫的脸刷的一下通红无比,精致的耳垂瞬间如血玛瑙一般殷红,美眸之中全是羞涩,但是内心却涌起了一股巨大的喜悦。 “我都十五了,你还捏我鼻子······”寒轻沫低垂着头,声音如蚊子哼哼似的。 “哈哈,好好,不捏了······话说你经常到我这里来打扫么?” 望着娇羞不已的寒轻沫,林殇哈哈一笑,瞬间转移话题,不再在此事上纠结。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在经历了林益生身死之事后,对于被他认可了的亲情,他比过去多了更多的珍惜,更多的在乎。 换做以前,他绝对不会对寒轻沫做出捏鼻子的这种亲昵动作。 “啊······没有啊,我,我就偶尔来一下而已!” 在听到林殇笑着说不捏了时,寒轻沫的心底却莫名涌上了一丝失落,然而还没等她懊恼,林殇的问话声又在其耳边响起。 寒轻沫身子一颤,假装平静的回答,可是眼中的慌乱之情,却怎么也无法掩饰。 “哦,这样啊······话说再过段时间,我可能又得下山一趟了。” 林殇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轻轻一笑,却不拆穿。 扫了十多年的台阶,他怎么可能分不清偶尔清扫和经常清扫之间的差别呢? “啊?为什么?”寒轻沫蓦然抬头,惊问道。 “是这样的,今天我一回到山门,就去见师父······”林殇娓娓道来,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 “名剑大会?哦,我想起来了,前两天在太极广场上碰到巫马汕,他说他好像也要参加这次的名剑大会!”寒轻沫眉头轻皱,缓缓说道。 “巫马汕也要参加?” 林殇先是一愣,继而又好像恍然大悟般的点了点头。 作为纯阳内门弟子中的大师兄,无论是武功还是年龄,巫马汕都符合此次大会的参赛标准,这么一个强劲的弟子,纯阳宫没有理由不让他上场。 “对,他还说他师父灵虚真人将会是这次的领队之人。”寒轻沫又补充道。 “好吧,他参加就参加吧,反正参加的人那么多,我又不一定会和对上,有什么好担心的!” “可是,在宗门大比时,他败在了你的手下,以他的为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绝对会伺机报复你的。”寒轻沫担忧的说道。 “报复?没关系啊,让他来吧,我随时恭候,不过这次名剑大会一行,他应该不会有什么动作,毕竟我们二人之间恩怨,属于我们内部的矛盾,而这次名家大会上,我们则代表的是纯阳宫,巫马汕再怎么恨我,也应该不会选择在这时动手!” 林殇微微一笑,毫不在意的说道。 “可是,可是我还是很担心,不知为何,我总有种不好的感觉。”寒轻沫的眼睛里全是担忧。 “哎呀,你尽瞎想,这名剑大会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有什么可担心的。不过既然决定要参加了,我还是得趁这段时间,把实力再提高一下。既然答应师傅了要尽全力,那么此次大会上,我一定不能再有隐藏。” 一抹亮光在其眼中乍然出现,林殇缓缓低头,摸向怀里,一册古朴的小册子出现在了他的手中,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字:醉乾坤。 ······ 夜黑风高,乌云满天,整个纯阳宫沉浸在一片睡眠中。 论剑峰下的一块巨石后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个黑色的身影闪了出来。 此人一身夜行衣,唯有两只眼睛露在外边,明亮的眸子咕噜咕噜的转动着,警惕的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半晌,见没什么动静,黑衣人将两只手放在嘴边,一阵夜猫子的声音顿时响起。 吹了一会,黑衣人将手放下,然后缓缓退回了巨石后面,猫着身子左右查看,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就在他等的快要不耐烦时,一阵同样的夜猫子叫声蓦然响起,黑衣人竖耳聆听了一会,便猛的窜出,几个纵跃消失在了黑暗中。 没过多久,黑衣人来到一片树林边,然后停了下来,目光看向了林中的一棵大树。 大树下,一个一袭黑色斗篷的魁伟身影如幽灵般静静伫立着。 “你迟到了!”黑衣人沙哑着声音开口。 “路上碰到了巡逻弟子,我怕暴露,所以绕路耽搁了下!”斗篷之下,一个鬼魅般的声音响起。 “主上说,‘覆天计划’可以开始了。” “哦,真的么?”斗篷下的身影猛然一颤,鬼魅般的声音里出现了一丝波动。 “恩,这是你要的东西” 黑衣人从怀中摸出一个东西,右手轻扬,一阵破空之声响起。 斗篷下,一只白净的手蓦然伸出,然后一把抓住了飞来之物。 “主上说了,过程他不管,他只要结果,你的所有要求他都可以答应,但前提是‘覆天计划’一定要成功。”黑衣人沉声说道。 “嗯,这个我知道,还请你回去禀报主上,就说所有死棋,我已选好,一旦走出,必将石破天惊,主上若有兴趣的话,还请他于名剑大会之时来藏剑山庄,那里,将会有一场好戏。” 黑色的斗篷下,一丝邪恶而又阴毒的笑声桀桀响起。 第一百一十九章:又见师叔 - 花与剑之 雨下整夜,一直到拂晓才停了下来。 雨水冲刷了尘埃,洗涤了污垢,滋润了万物,也掩盖了不为人知的阴谋・・・・・・ 一阵悦耳的鸟鸣声中,林殇睡眼朦胧的睁开眼睛,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苏醒的脸上,一股慵懒的气息清晰可鉴。 几个月了,这是他睡得最舒服的一觉,虽然相比于外边,这里的条件是差了点,但是在他心里,这却是最舒服的地方。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纵使再简陋,家永远是心里最温暖的地方。 使劲眨了眨眼睛,林殇坐了起来,舒展了下四肢,顺手拿起了床头上的一把剑。 赤霄! 自从将它从空雾峰顶带了下来,林殇就将其藏在自己的床下面,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在他眼里,这不仅是一把剑,更是一位前辈的托付和传承。 过去,他不会剑术,只能将其置之高阁,而现在,他已经开始学着用剑了,这把赤霄也该到见人的时候了。 手指轻按剑簧,剑刃出鞘,一声龙吟般的轻响在他耳边荡起。 龙形的剑刃上红光氤氲,狰狞之中多了一丝神秘,林殇的脸庞也被映照的一片通红。 宝剑归鞘,林殇站起身来,目光望向了远方的一座高峰,那里,是莲花峰。 ・・・・・・ 莲花峰日值殿。 两个小道士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轻轻的将手中的一摞册子放在了大厅中的案几上,然后瞥了一眼房屋中的一个角落,二人互相对视着吐了一下舌头,又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门缓缓闭上,两个小道士又轻手轻脚的走出了几步,看距离差不多了,这才拍了拍胸部,长出了一口气。 “哎呀,每次过来给师叔需名单,我都是心惊肉跳的。”瘦一点的小道士叹息道。 “对啊,谁说不是呢?上次清风过来送册子,因为声音大,将他老人家惊醒了,被他一顿暴打,那个惨啊,屁股都开花了,看着都触目惊心啊!”另一个道士也是一脸后怕的点头赞同。 二人一边交谈一边向前走,眼看就要消失在山道转弯处时,一声轻喝在他们身后响起。 “二位师弟,请问你们是刚刚从日值殿出来么?” 林殇道袍高冠,手持赤霄,从另一条路上走了出来,腰际的身份牌在晨风中微微摇晃不停。 “啊・・・・・・见过师兄!”二人转身,看到林殇腰牌时心里一惊,急忙行礼。 “不用多礼,请问你们是从日值殿出来的么?”林殇一脸和煦的问道。 “是的!” “那,日值殿的李师叔可在?” “在的,只是・・・・・・只是李师叔现在状态比较特殊,不太方便见人”二人互视一眼,瘦道士缓缓开口。 “特殊?哦,我明白了,没关系,只要他在就好了!” 林殇先是一愣,继而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然后对着两个小道士拱了拱手,转身朝大殿方向走去。 “又一个猪头或者猴屁股要诞生了!”瘦道士望着林殇远去的身影撇了撇嘴。 “是啊,不过这可不能怪我们,我们都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不是么?”另一个道士说道。 说完,二人互视一眼,脸上露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 “吱!” 轻轻一推,日值殿的大门应声而开,林殇抬腿迈了进去。 刚刚进门,一股刺鼻的酒味让他不禁皱了皱眉头。 大殿的角落里的一个桌子上,一个发髻蓬乱的老道正趴在桌子上,肩膀时不时的抖动着,一阵震天的呼噜声在大殿中回荡着。 见此情景,林殇笑着摇了摇头,大步朝桌子走了过来。 “师叔!”林殇轻唤,然而桌上之人没反应。 “师叔,小子来看你来了!”林殇推了推老道,老道依然没有反应。 叫不醒么?我还就不信了! 林殇稍微沉吟了一下,便有了注意。 缓缓俯下身子,将嘴巴凑近了老道的耳边,林殇轻轻呼唤:“师叔,狗肉火锅煮好了,快起来吃啊!” 话音刚落,就见老道的身子蓦然一颤,然后唰的一下站了起来。 “火锅在哪里,在哪里!” 老道闭着眼,耸动着鼻子,两只手伸向前方一顿乱摸。 “哈哈哈,师叔,好久不见,你老人家还没改掉白天偷着喝酒的习惯啊,小心被我师傅抓住了罚你闭关哦!” 林殇哈哈大笑,眼神中一阵戏谑。 “火锅在哪里・・・・・・咦,怎么是你小子?” 听闻此言,木虚道人惺忪的眼睛蓦然大睁,惊讶的喊道。 “对啊,就是小子,师叔,好久不见了!”林殇笑吟吟的说道。 “哈哈,好久不见!” 木虚道人也是大笑一声,手在桌子上一按,便灵敏的跳了出来,朝着林殇走来。 眼看就要接近林殇了,却见他的脸色突然一冷,右手高高扬起,朝林殇劈头盖脸的扇了过来。 “好你个小兔崽子,几天不见,竟然学会忽悠人了,道爷我正在和三清祖师下棋,眼看就要赢了的时候,却被你个小王八蛋吵醒了,我,我打不死你!” 木虚道人眼睛大睁,状若疯癫,凶神恶煞的朝林殇扑了过来。 见此情景,林殇微微一笑,好像一点也不意外,在木虚道人的巴掌快要到来时,他猛地下蹲,呼啸的巴掌便贴着他的头顶呼啸而过。 “嘿,你个小王八蛋,竟然还敢躲,看我不打死你!”木虚道人霍然转身,再次朝林殇扑了过来。 呼喊声,大笑声,衣袂破空声,撞击声,脚步声・・・・・・大殿中顿时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良久,各种声音慢慢消失,只余一阵剧烈的喘息声。 “哎呀・・・・・・你个小王八蛋,让道爷・・・・・・我打下能死么?” 木虚道人剧烈的的喘息着,左手叉腰,右手朝桌上的酒葫芦摸了过去。 可是就在他的手快要触碰到葫芦的系带时,一只白皙的手掌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在木虚道人惊愕的眼神中,林殇抓起酒葫芦,拔开塞子向口中灌去。 “哎呀呀,你个小王八蛋,还是一如既往的贼啊,道爷我和你拼了!” 木虚道人的双眼蓦然通红了起来,如同一只发狂的狮子一样再次向林殇扑了过去。 厮打声,叫骂声再次响起・・・・・・ 当所有声音再次消失时,林殇一脸笑意的靠着墙喘息,朴实的面容上两块淤青很是扎眼。 再反观木虚道人,则是一脸郁闷的抱着酒葫芦摇晃着,越摇脸越黑。 “你个小王八蛋,抢了老人家的东西很有意思么?”木虚道人咬牙切齿的说道,看向林殇的眼神中满是幽怨。 “哈哈,抢老人家的东西是没意思,但是抢师叔你的东西,却是相当的有意思啊!” 林殇哈哈大笑,笑容中满是阴谋得逞的味道。 “你・・・・・・”木虚道人须发一阵颤抖,一时为之气结。 “哈哈,好了,不闹了・・・・・・师叔,小子想你了!” 林殇长叹一声,眼眸中涌出一丝哀伤,然后缓缓向木虚道人走来,在木虚道人疑惑的眼神中,一把将其抱住。 木虚道人的身子突然一颤,眼中的幽怨和怒火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慈祥和心疼。 “孩子,你怎么了?” 一声满是关切的苍老声音在林殇的耳边响起! 第一百二十章:解惑 - 花与剑之 夕阳刚刚落下天幕,远处的群山万壑间,依然残存着一丝晚霞的余晖。 莲花峰后山,一座石屋的门应声而开,林殇面色红润的走了出来。 屋内,一群獒犬狂吠着,但是却无一只敢扑身上来。 轻轻将门关闭,林殇吁了口气,看向了石屋前的一片空地。 那里,一堆篝火正在熊熊燃烧,一个满是清水的大锅架在上面,锅里的水已经开始调皮的冒出气泡了。 “你个小王八蛋,折腾完我还不够,还要去折腾它们,它们都被你折腾了三年了,还没折腾够啊!” 木虚道人一边拨着火焰里的柴火,一边没好气的说道。 “哈哈,这不很久没练了,想它们了嘛!”林殇打了个哈哈,一屁股坐在了火堆旁。 三伏酷暑早已过去,气温逐渐开始下降,北方的傍晚已然有了些许凉意,地处华山之巅的纯阳宫,更是已然有了一丝秋的气息。 刚刚活动完的林殇,如果呆在其他地方,很可能会有感染风寒的风险。 “好了,说说你这趟下山的收获吧,道爷我看得出,你心里有事!”木虚道人抬起头,看了一眼林殇,沉声说道。 “白天不是说了么?”林殇笑了笑,假装没事般将手靠近火堆烤了一下。 “少来,你白天说的都是一些好的开心的事情,而这些应该都不是你内心的真实经历吧!”木虚道人大眼一瞪,一副我已看穿一切神情。 林殇闻言先是一愣,继而笑着摇了摇头。 看来还是没有瞒过去啊,好吧,那就说出来算了,反正他也没有真的想瞒着这位师伯,白天不讲只是因为感觉不太好意思而已。 “唉,好吧,那我就讲下吧!” 林殇沉吟了一下,从自己下山遇到土匪开始,缓缓讲起。 风雨镇,凤翔山庄,千里奔袭为和尚续命,李渡城・・・・・・所有发生过的,好的,不好的,都被他一一说了出来,而他自己却并未感到半点不适,就好像在叙说一个和自己无关的故事一样。 有时候,心痛到极致了,就会麻木,而那些悲伤所造成的伤痕,则会隐藏在骨髓里,伴随一个人的一生。 锅里的水已经热气氤氲了,然而木虚道人却像未瞧见一样,依然自顾自的往火堆里面添着柴禾。 “唉,没想到几个月的时间,你竟然经历了这么多,小九・・・・・・我最喜欢的小师弟啊!” 木虚道人长叹一口气,目光中满是追忆与痛苦。 火光扭曲中,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英姿勃发的少年。 “师叔,是不是江湖路都这么累?”林殇双眼迷惘,抓起旁边的酒葫芦,拔开塞子,朝嘴里灌去。 “唉,累不累,在于心,当你心里承载的悲伤大于快乐的时候,那你就会累;当你心理承载的幸福大于悲伤的时候,你就会快乐・・・・・・不过,你年纪还小,可能暂时你会很痛苦,但是总有一天,你会走出来的。悲伤,不是你要走的路!” 木虚道人拨着火焰,神情一片沧桑。 “不是我要走的路,那我的路是什么?”林殇一愣。 “你的路不是在你心里么?你这么年轻,既是纯阳掌教的弟子,又是杏林巨擘天道鬼手的准徒弟,你有远大的前途,你的人生应该在更为广阔的天地,那里有你的梦想,有你所追逐的东西,在未达到目的之前,沿途所发生的所有艰难困苦,都只是阻碍你前行的绊脚石,你可以为他们短暂停留,但是绝不能因此忘记自己的本心! 还记得你为什么下山么?是因为你觉得自己心乱了,想要通过历练来找回真我。 还记得你的梦想是什么吗?你曾经说过的,你要进军武道巅峰,成为一代强者! 还记得你当初信誓旦旦的宏愿么?纵横天下,惩奸除恶,扶危济贫! 这些目的都实现了么?没有!所以你不能放纵自己,你可以悲伤,但是不能沉溺。 悲伤,不是你要走的路,你要走的路,就是不断变强,强到让所有人都为之颤抖,你不是说你父亲是个大英雄么?那么,作为英雄的儿子,你有什么理由不让自己变强? 振作起来吧!,你师父在看着你,师叔我也在看着你,而小九・・・・・・他也在看着你!” “变强・・・・・・”林殇细细咀嚼着木虚道人所说的话,眼里逐渐升起了一丝亮光。 “对,变强!只有当你足够强大的时候,才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才能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弱者,是没有资格支配自己的!” 木虚道人将手中的一截粗大木头狠狠的塞进了锅底下,火星四溅,火焰猛地窜了起来。 水开了・・・・・・是时候下料了! “多谢师叔指点,小子明白了!”林殇缓缓抬头,眼神中一片清澈,这段时间的迷茫,困顿,痛苦等负面情绪,统统都已消失不见。 这时候的他,终于又变回了那个一脸平静,淡定从容的少年。 “这就对了嘛,话说小子,水开了,该往里面放食材了,道爷我的五脏庙,已经开始造反了!”木虚道人嘿嘿一笑,抓起旁边木架子上的各种食材和作料,向锅里放去。 篝火噼里啪啦的燃烧,热水沸腾翻滚,一片香气顿时四溢开来・・・・・・ ・・・・・・ 明月斜挂高空,月色皎皎。 酒足饭饱的一大一小两个道士斜靠着石墙,静静地享受着这美好月色。 “师叔,你能教我‘醉乾坤’步法么?”林殇沉声开口。 “醉乾坤?那・・・・・・那是什么啊?”木虚道人大口的灌着酒,眼神已经开始有点迷离。 “就是你那次交给我的步法啊,说什么是你俗家时候的家传绝学,可是我怎么看,都感觉不得其要领啊!”林殇咕噜一下翻起身来,一脸的认真。 “哦,你说的是那个啊,哈哈,你不得要领就对了!”木虚道人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额・・・・・・此话怎讲啊?”林殇一愣。 “要练这步法,首先得在清醒的时候把图谱和口诀记熟,然后必须在醉意朦胧,形醉意不醉的情况下练习,这才可以体会到那种如踩云颠,来去自如的感觉,不然的话,任你怎么努力,都是徒劳!” “啊・・・・・・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在送我秘籍的时候不告诉我?”林殇怒道。 “额・・・・・・嗝・・・・・・我当时给忘了,不行么?”木虚道人打着酒嗝,翻着白眼,一脸的痞气。 “好吧・・・・・・你赢了!”林殇顿时无语。木虚道人刚刚在他心里升腾起的高人形象,瞬间化作了碎片。 这个师叔也忒不靠谱了吧! 等等・・・・・・醉意朦胧,现在的师叔,可不就是・・・・・・ 林殇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 “师叔,你看现在酒足饭饱,月色当空,要不,您老人家给小子露两手?”林殇眨着眼睛,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 “露两手?嘿嘿,我看是你小子想让道爷教你步法吧!”木虚道人一眼看穿了林殇的内心。 “嘿嘿,师叔英明,怎么样,让小子我开开眼如何?”林殇讪讪一笑,拍着马屁。 “真的想学?”木虚道人翻了翻白眼。 “想!” “有多想?” “很想很想!” “很想很想是有多想?” 林殇:・・・・・・ ・・・・・・ 一阵激烈的“李氏问答”之后,木虚道人终于心满意足的站起身来。 而林殇,则是一脸郁闷,口干舌燥的抓起酒葫芦狂饮起来。 “小子,看在你的态度还算诚恳的份上,道爷我就给你演示一遍,睁大你的狗眼看仔细了,什么叫宇内第一步法!” 打着酒嗝,木虚道人摇摇晃晃的朝不远处的开阔地走去。 第一百二十一章:领悟 - 花与剑之 站定身形,木虚道人的身子依然摇晃不止,但是他的眼睛里,却蓦然闪过一道精光。 ”小子,瞧仔细了!” 大喝一声,木虚道人身子后仰到底的瞬间,猛地弹起,双腿如风般运转起来。 刹那间,尘土弥漫,衣袂猎猎作响,木虚道人辗转腾挪,双腿快速变幻,最后竟然出现了重重幻影。 林殇瞪大眼睛,一下子被震惊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了! 木虚道人此时的步法,远远超越了他平时与自己打闹时的速度,林殇这才明白,木虚道人平时根本就没有动用实力。 震惊之余,林殇放下手中的酒葫芦,全身关注的观察起来,越观察,脸上的震撼之色越浓。 这套步法,与醉拳相似,但是又有不同。 相似的是,二者都讲究形醉意不醉,意醉心不醉的宗旨,施展起来,都有一种东倒西歪,跌跌撞撞的感觉。 不同的是,醉拳主要的侧重点在于手,讲究眼、手、身、腿、步的配合。施展开来,手是主要的攻击手段,其余的都只是辅助。 而这套醉乾坤,却只是一种单纯的步法,它的奥义,全在于下半身,对于上半身而言,几乎没有什么要求。 大千世界,人生百态,上至帝王将相,下至贩夫走卒,每个人在酒后的醉态,都是不一而同。而这套醉乾坤,则将这一现象呈现的淋漓尽致。 它的精髓在于,不同的人施展,将会有不同的形态。 手中拿书,步履踉跄,这是读书人的醉态;手持长枪,上下乱舞,这是士兵们的醉态;手持酒壶,手舞足蹈,这是世民们的醉态・・・・・・ 包罗万象,化繁于简,不拘一格,无固定形式,这就是此步法最大的特点。 无论是拳、掌、指、爪,勾手,还是刀、枪、剑、戟、斧等十八般兵器,都可与此步法完美搭配。 可以说,醉乾坤与林殇手里的剑道总纲一样,都属于返璞归真,直指本源的武学。 月光之下,木虚道人的身影东扑西闪,跌跌撞撞,笨拙之中彰显着灵活,失衡之中又有着动态的平衡,林殇一时之间看痴呆了。 就在林殇心神合一,仔细领会的时候,一声沧桑的吟唱蓦然响起。 “江湖行,路漫漫,侠骨柔情逍遥叹,流年暮里,何人轻声唤?洒热血,斩羁绊,剑指天下,谁人敢一战,意气风发凌霄汉。 饮雨露,沐雷电,仗剑携酒影相伴,一心向武,何惧多磨难?惩奸邪,除凶犯,为国为民,初心永不乱,愿以碧血祭苍天。” 吟唱声划破夜空,如穿越了宇宙洪荒一般,高亢中带着豪情,激昂中带着悲壮。初极缓,后来逐渐高昂,木虚道人步履也是越来越快,身形如狂风中的弱柳一般摇曳不停。 而他的手,也随着步履的移动做着各种动作,时而握杯,时而捧书,时而提壶・・・・・・不同人生的各种醉态在他的脚下一一呈现 吟唱声时远时近,如梵音一般,直射林殇的心底,令他不由自主的拿起来了身边的赤霄,缓缓站起身来。 体内的热血开始沸腾,林殇的双眼迸发出了惊人的光彩,脚下逐渐开始踉跄起来,望着木虚道人快如闪电的身影,此刻的他,进入了忘我的状态。 命途多舛,饱受冷暖,一路走来的所有经历,如同画卷一般在他脑海一一闪现,高兴地,难过的,愤怒的,悲伤的・・・・・・林殇感觉自己又回到了过去,随着一件件往事的浮现开始重新成长。 而他的身子,也随着各种情绪的出现开始做出不同的动作,时而如害怕一般身形后仰,时而如愤怒一般挺身而出,时而又如逃避一般左闪右躲・・・・・・ 随着时间的推移,林殇的脸上开始呈现出了不同的表情,而他的移动速度,却是越来越快。 铮! 一声如龙吟般的轻响响起,赤霄应声出鞘,一道红芒刹那间亮起,狰狞的剑身顿时出现在夜空中。 我要变强,我要成为一代强者,我要纵横天下,惩奸除恶! 林殇的脑海中,此时已经走上了他畅想中的大侠之路。 一场场比斗,一次次追杀,一个个对手拜服在他的剑下,一个个恶徒授首于他的手中,林殇一步一步的向山上走去,最后立足于山巅,睥睨着天下群雄・・・・・・・ 月光下,林殇的长剑随着他的思绪变化划出各种轨迹,时而快如闪电,时而慢似僵直,时而势如重岳,时而轻若柳絮・・・・・・ 闲庭信步,酣畅淋漓,无拘无束,天马行空,一道踉踉跄跄的身影和一抹红光逐渐被扬起的尘土所淹没。 不知何时,木虚道人已经停止了演示,坐在火堆旁喝着酒,面带笑容的看着林殇,花白的头颅点个不停。 “这小子真是个练武的好材料啊,这么快就领悟了这套步法的精髓!”木虚道人喃喃自语,目光中全是赞赏。 林殇此时的速度,并不是很快,身形也不是多么灵巧,甚至都可以说很笨拙,无论从哪方面讲,都与木虚道人施展的醉乾坤大相径庭,甚至在外人眼里,绝对会认为这二者是两套步法。 然而越是这样,木虚道人就越是满意,因为他知道,只有真的领悟了醉乾坤精髓的人,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醉乾坤是用步法来演绎醉态的一门武学,然而大千世界,人生百态,每一个人对于“醉”的理解都不一样,因而醉态也是各不相同,形醉、意醉、心醉,到底哪种状态才算真的醉了?众人都是没有统一答案。 所以,这套步法在不同的人手上施展起来,就应该有不同的表现,如果你和他人相同了,那说明你只是在重复别人的路数,并不算真的领悟。 就像木虚道人,他的醉乾坤就与传授给他的那个人的不一样,而现在的林殇,也与木虚道人所施展的不一样。 那本秘籍,只是个引子,它只是让人在领悟这门绝学时有个参考,而真正的精髓,除了体悟,除了有人以身施教,再无其他获得之法。 随着时间的推移,林殇的步履越来越快,手中赤霄的破空之声也越来越响,他的精神,他的灵魂,他的情绪,他的力量,逐渐开始融合,一股越来越强的气势出现在他的身上。 就在这股气势攀升到极致时,林殇的眼中蓦然爆发出了惊人的神采,只听他大喝一声,赤霄带着万钧之势,呼啸着向着前方划去。 这一剑,是林殇心、魂、体、力合而为一的一剑,也是夹杂着他情绪与希望的一剑。 这一剑,已经不再属于醉乾坤的范畴,因为要想发出这一剑,步法只是一个配合,林殇自身的体悟和所有状态的集中度,才是关键。 这一剑,可以看做是剑道总纲和醉乾坤的一次完美结合。 一道红色匹练划过夜空,斩向了远方的虚无,虽然前方空无一物,但是这一剑给人的感觉,却像可以斩断山岳一般。 “这一剑・・・・・・” 木虚道人眼睛瞪得溜圆,霍的一下站了起来,眼神中一片难以置信。 作为一个前辈名宿,他怎么会看不出这一剑的恐怖呢? 原本以为林殇能够领悟醉乾坤的精髓就已经是很不错了,可没想到,他在领悟了步法的同时,竟然还能悟出如此强的剑招。 这招威力到底有多大,木虚道人不知道,但是从其爆发的威势来看,他自问自己是完全接不下这一招的。 而林殇,在劈出这一剑之后,已经从忘我状态中清醒了过来,此刻的他,浑身无力,摇摇欲坠。 这一剑,凝聚了他所有的精气神,一招劈出,他已再无出手之力。 摇摇晃晃来到火堆旁,林殇扑通一声坐在地上,脸色一片苍白,额头大汗淋漓。 “小子,不错嘛,竟然可以在毫无内力的情况下发出如此强的剑招!”木虚道人眯着眼笑道。 林殇只是惨笑了一下,然后拿起旁边的酒葫芦,大口大口的喝起酒来。 他也不知道刚刚那一招是什么情况,只是当时感觉自己身体内所有情绪和思绪混在一起快要炸了,然后想都没想,手中之剑就向着前方劈了出去。 这一剑劈出,林殇猛然松了一口气,体内的那股混乱情绪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一样,瞬间离体而去,一起离开的,还有他的全部精气神。 “刚刚那你唱的那首歌叫什么名字?”林殇扔下酒葫芦,呈大字躺在上,轻轻问道。 “那首歌・・・・・・哈哈,没有名字!”木虚道人哈哈一笑,但是眼神中的神情却是一片唏嘘。 “怎么会没有名字?”林殇一愣。 “废话,为什么一定要有名字?”木虚道人翻了翻白眼。 “额・・・・・・”林殇一时语塞。 “小子,刚刚那一剑叫什么名字?”木虚道人好奇道。 “没有名字!” “怎么会没有名字?” “废话,为什么一定要有名字?”林殇翻了翻白眼。 木虚道人:・・・・・・ ・・・・・・ 这一夜,一老一少两个道士烂醉如泥的躺在莲花峰的后山上,两道鬼哭狼嚎的声音响了一晚上。 “我是一只羊,我是一只羊,我是一只爱吃狗肉的懒羊羊,啦啦啦・・・・・・” 第一百二十二章:暗流 - 花与剑之 落雁峰下,小木屋后的石壁前。 林殇归剑入鞘,脸色一片苍白。 扑通一声坐倒在地,从怀里掏出手绢,林殇一边喘息一边擦拭着额头的汗水,望向前方石壁的目光中满是欣喜。 石壁上,一道又长又深的剑痕醒目异常,将原本平整的石壁分割成了两块。 这就是那晚最终领悟的一剑么?貌似效果不错啊! 一丝微笑挂上了林殇的嘴角。 距离莲花峰那夜已经过去三天了,这三天以来,林殇闭门不出,脑海里全是那一夜的情景。 醉乾坤的精髓,他已经掌握,与其说这是一种步法,更不如说这是一门蕴含人生至理的绝学,阅历太少,见闻不足的话,根本无法将其运用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至少林殇觉得,自己现在所掌握的,只是皮毛。 然而就是这皮毛,却已让他的实力有了突飞猛进的增长,至少在面对比他强一筹的高手时,林殇自信可以做到全身而退。 学会醉乾坤,林殇固然欣喜,但这却不是那晚他的最大收获,对林殇而言,那晚最大的收获,就是这于无意中得到的惊天一剑。 将所有情绪溶于一剑劈出,留下从容,留下淡然,留下安静! 酣畅淋漓,无拘无束,天马行空,那种将所有包袱尽皆抛出的自由感,就是这一剑挥出时的感觉。 当然,任何事情都是有代价的,包袱被抛出的时候,他的精气神也将全部被这一剑耗尽,那时的他,将再无一战之力。 这一剑,若不杀敌,将等于自杀・・・・・・ 既然这是无拘无束,抛出所有,天马行空的一剑,那么,此招就叫做“前程往昔皆烟云”吧! 过往也好,未来也罢,一剑斩出,统统烟消云散,留下的,只有一颗淡定从容的本心。 恩,就叫这个名字了! 林殇微微一笑,缓缓闭上了眼睛。 ・・・・・・ 时间匆匆而逝,转眼间二十天过去了。 这段时间对林殇而言,倒是难得的清净。除了练剑,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携小傻一起徜徉于山水之间,屹高山而观流水,听风声而赏花卉。 这一日,正他当静坐于房中观看剑谱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师兄,掌教让你去一趟议事厅!” 打开门,一个清秀的小道士恭敬的说道。 “哦・・・・・・掌教有说什么事么?”林殇一愣。 “没有,师兄过去就知道了!”小道士躬身行礼之后,转身离开。 “喊我过去,莫非是・・・・・・名剑大会的事情?” 想到这里,林殇眉毛一挑,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整了整衣衫,闭上房门,林殇踱步而出,向议事厅走去。 此刻的议事厅里,人声鼎沸,少长咸集。 李忘生端坐于白鹤鸣天椅上,神情淡然的喝着香茗。 他下方的右手端,一个长脸浓眉,脸颊上有着一道疤痕的老者正端坐于一把红木椅子上,眼神时不时的瞥向大厅中央的人群。 大厅中央,一群年轻的道士正毕恭毕敬的站立着,低垂的眉目下面是一张张略带激动的脸庞。 这些人的最前方,一个英俊挺拔的身影长身玉立着,赫然是纯阳年轻弟子中的大师兄巫马汕。 “师弟啊,此番藏剑之行,就有劳你了!” 李忘生放下茶杯,眼眸看向了长脸老者,嘴角微笑着说道。 “师兄客气了,作为宫中长老,此乃义不容辞之举,何谈有劳?你放心,我一定会照看好这些小辈的!” 长脸老者也是一脸笑意,只不过那道疤痕让他的笑容看上去有点狰狞。 “恩,对于你教导后辈的能力,我可是非常放心的,别的不讲,就说这十大年轻弟子中,你的徒弟就占据了两个名额,这份成绩,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拿得出的!” 李忘生捋着胡须,笑眯眯的说道。 “哈哈,掌教师兄谬赞了,师弟我万分惭愧啊,占据两个名额有什么了不起的,与你那徒儿相比,他们二人简直渺小如萤火啊!” 长脸老者哈哈大笑,眼角的余光瞥了下人群中的巫马汕和墨青灯。 “我那劣徒・・・・・・呵呵!” 李忘生虽然笑着摇了摇了头,但是眼底的得意之色,却是任何人都可以看得出的。 偷偷瞄了一眼李忘生脸上的神色,巫马汕嘴角的肌肉抽动了几下,眼眸之中闪过一丝怨毒之色。 自从宗门大比一战之后,他在众年轻弟子中煌煌如日般的威严,受到了极大的削弱,许多人看向他的眼里,已经没有过去那么恭敬和惶恐了。 而那个在他眼里蝼蚁般的存在,却借助那一战的影响一夜之间成为了纯阳宫炙手可热的人物,其在弟子中的影响竟然隐隐有了和他分庭抗礼之势,这让一直在别人仰慕的目光中长大的他如何不嫉恨? 该死的,我才是纯阳宫的天之骄子,我才是纯阳宫年轻一代最强者! 巫马汕眼中的怨毒之色更浓,松散的手指开始慢慢握紧,关节地方开始泛白・・・・・・ “徒儿见过师尊!” 一声清亮的吆喝蓦然响起,一个瘦削清秀的身影从门口走了进来,几步就到了大厅中央,对着李忘生躬身行礼。 “恩,今天找你来,是想和你说下名剑大会的事情,这次名剑大会,是由你师叔灵虚真人带队,作为掌教弟子,你一定要做好表率作用,在与同门友好相处的同时,也要竭尽全力比赛,切不可坠了我纯阳宫的名头!”李忘生谆谆说道,神情一片严肃。 “是,徒儿记住了,徒儿一定谨遵师傅教诲!”林殇再次躬身行礼。 “恩,给你介绍下,这位就是你灵虚师叔,我纯阳宫论剑峰峰主,还不快快行礼?”李忘生的目光瞥向了灵虚真人,然后对着林殇点头示意。 “师叔在上,弟子林殇给您行礼了!”林殇转过身子,对着灵虚真人施了一礼。 “哈哈,师侄不必客气,早就听闻师兄收了一麒麟之才,今日一见,果然是人中之龙,这次名剑大会,还希望你能和巫马汕一起通力合作,为我纯阳宫再建辉煌啊!” 灵虚真人笑眯眯的说道,眼眸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师叔谬赞,小子愧不敢当,若说人中之龙,肯定非巫马师兄莫属,小子末学后进,怎敢当如此称呼!”林殇自谦道。 “哈哈,好一个末学后进,师侄你太谦虚了吧!如果你都算末学后进的话,那宗门大比中败在你手下的他们,岂不是更加不堪?” 灵虚真人指了指人群中的巫马汕和墨青灯,笑着说道。 “额・・・・・・”林殇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好了,事情既然已经说完了,你们可以先行退下了,回去收拾下东西,明天晨练时分在两仪门集合,我会率宫中门人亲自给你们送行的!” 李忘生沉声开口,然后对着场地中的众人挥了挥手。 众弟子闻言再次躬身行礼,然后缓缓转身,鱼贯朝门口走去。 走出门,众人的尽皆长出一口气,压抑许久的喜色终于得到了释放,许多人脸上都是笑意满满。 能在万千弟子中够脱颖而出,代表宗门去参加这样的一个天下盛会,年轻的他们,又怎么能不高兴呢? 唯独两人,面色与众人大不相同,一个面色阴冷,一个一脸淡然。 林殇对着众人施了一礼,然后在大家恭敬的目光中,转身向落雁峰的方向走去。 对于这些人,他没什么交集,自然也就没什么攀谈的,而且在纯阳宫内,他已经养成了冰冷孤僻的性格,所以也不知道该如何同众人交流。 望着林殇渐渐远去的背影,巫马汕阴冷着脸,眼眸之中怨毒之色浓如实质。 尤其是看到刚刚众人对林殇恭敬的目光时,他的妒火便无可压抑的喷涌而出。 “若不是因为还未到时候,我・・・・・・嗯?未到时候?” 巫马汕一脸阴霾的喃喃自语,突然,他的眼睛大睁,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睛里蓦然发出明亮的光芒。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 双手一拍,计上心头,巫马汕一脸激动的向远方走去。 第一百二十三章:借力 - 花与剑之 晚风轻拂,带着缕缕花香,划过天空,掠过山谷,惊起松涛阵阵。 落雁峰上,林殇站在一处峭壁下,望着那一朵朵在岩缝中随风摇曳的火红花蕾,神情说不出的轻柔。 不语花,花开不语,花落无声,一年的等待,只为几天的绚烂,花开之前,任凭风急雨骤,都不折腰,扎根于万仞石壁之上,一点一点的积累,直到花香四溢的那天,才会绽放自己最美丽的璀璨。 见过这花的人,或许有很多,但是能够叫出名字的,可能就只有林殇了,因为此花的名字,本就是他起的。 小时候的他,常常独自一人游荡于这崇山峻岭间,看流水,沐清风,将同龄人所给予的白眼和冷嘲热讽统统寄放在这山水之间,无拘无束,天马行空。 而这片娇艳的小花,就是他于无意间发现的,在这崇山峻岭间,也唯有此处,才有这么一处盛景。 当时的他,也是觉得好奇,这才折下几支拿了回去,谁料想被寒轻沫看到之后,喜欢的不行,再三追问下,他才编出这么个名字,并煞有其事的简介了一番。 谁知在听了他的吹嘘之后,小丫头更是喜欢了,在花开的那段时间里,每次一不开心,她都会哭闹着让林殇去帮他采摘这不语花,而林殇也总会笑着摸摸小丫头的丫髻,然后悄然离开,不顾自身危险的一次次攀上这峭壁。 这样的习惯一直持续了好多年,直到寒轻沫长大懂事······ 是啊,又是一年花开日,而那个懵懂的小丫头,却已是一个慧心兰体,窈窕婉约的大姑娘了。 想到这里,林殇的嘴角不知不觉浮起了一丝微笑。 他的童年,很是辛酸很是多难,唯有那么一两个人和一两件事,却是任何时候想起,都能让他内心为之一暖。 活动了下身子,林殇长吸一口气,跳跃起来,向石壁上的岩石缝抓去······ 明天就要离开了,他想再给寒轻沫摘一次花,虽然自从懂事后,寒轻沫再也没有闹着朝他要不语花,但是他还是想看到那个少女笑微笑的眼睛······ ······ 论剑峰上,灵道宫。 灵虚真人手持佛尘,闭着眼睛打坐于一张木榻之上,脸上无悲无喜。 地上,巫马汕神情狰狞,拜伏在地上,眼眸里的光芒全是阴毒。 此刻的他,宛如魔鬼一般,浑身散发着无尽的戾气,人前那副温文尔雅君子如玉的气质荡然无存。 “师傅,弟子已经忍了很久了,每次看到那个蝼蚁在我眼前蹦跶,我就恨不得立马将他撕成碎片!”巫马汕的眼睛里全是怨毒,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就这么容不下他?貌似他和你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吧?”灵虚道人木然开口,但是双眼依旧紧闭着。 “是没有,但是徒儿就是见不得一个废物般的存在,竟然可以和我分庭抗礼,更加可恶的是······是他竟然敢公开顶撞我,公开让我下不来台,实在可恶至极!” 巫马汕一时气急,差点说出自己的真实内心。 他与林殇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之所以让他如此愤愤不平,全都是因为寒轻沫。 在他眼里,这个温柔婉约,气质如兰的女孩子,只有他才有资格去靠近去交往,其他人哪怕是看她一眼,都是对她的一种亵渎。 然而事与愿违,他对她热情如火,每次都是变着法子找着借口的去靠近她,而她,却对他的任何举动都置若罔闻,就连拒绝,每次也都是一样的言辞。 如果她对任何人都是这样,那也就罢了,最起码他也可以安慰下自己,不会去想太多。 可是当他看到每次在遇到那个痴呆废柴,那张对自己冷若冰霜的面孔就会立刻变得笑靥如花时,他就彻底暴走了。 凭什么他就可以和她随意谈笑,凭什么他就可以享受她的无尽温柔? 她的一切都应该是我的,只有我这样优秀的男子才可以配得上她的倾城之容。 巫马汕无数次在黑夜里咆哮,妒火无时无刻不在炙烤着他的心灵。 他没有勇气去恨那个朝思暮想的倩影,他更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所以,他只有将不满与恨意转移到那个蝼蚁的身上了。 在他看来,林殇是唯一横亘在他和寒轻沫之间的阻碍,只要林殇消失了,那个美丽的倩影一定会被自己拥入怀抱。 有了这个认知之后,他便想方设法去羞辱他,刁难他,甚至狠下心来寻机会去杀掉他。可是那个蝼蚁却如同一只小强一样,怎么都死不了,甚至越来越强壮,直到变得让他都无可奈何······ 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不要说灭杀蝼蚁了,他自己反而可能会被蝼蚁灭杀。 无奈之下,他唯有借力了,而这个力的来源,就是他面前的师傅! “哼,成大事者,要能忍,要能容,忍人之所不能忍,容人之所不能容,一个小小的蝼蚁就让你如此气急败坏,那我以后还能指望你做什么?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别忘了你的未来!” 灵虚真人冷哼一声,语气严厉的指责道。 “是,师傅说的对,其实,光是因为这些事的话,弟子也不会这么计较,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还是······”巫马汕迟疑了下,语气突然变得唯唯诺诺起来。 “还是什么?说!” “还是因为······因为他好像知道我的身份?”巫马汕牙齿一咬,还是说出来。 “知道了你的身份?啊······你是指······” 灵虚真人惊呼一声,眼睛蓦然睁开,两道电芒直射地上的巫马汕。 ”是的······都怪弟子一时不慎,好像被他察觉到了什么,还请师傅责罚!”巫马汕急忙叩头,神情一片惶恐。 “你先告诉我,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灵虚真人长吁一口气,惊讶的神情开始变得平静,一丝阴霾慢慢在其眼帘中浮现。 “好像,好像就是前几天吧!”巫马汕眼珠咕噜咕噜一转,缓缓说道。 “前几天?这么看来他还没有来得及告诉掌教,否则你就不可能出现在这了!”木虚真人若有所思的说道。 “应该是这样的,那师傅你看······”巫马汕抬起头看向了灵虚真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好了,我知道了,这次名剑大会之后,此人将会彻底消失。记住,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事情没有尽皆掌控之前,你一定要慎言慎行,绝不能再生祸端!” 灵虚真人眉头轻皱,大声斥责,脸上的伤痕让他的面目看上去分外狰狞。 “是是是,徒儿知道了,徒儿以后一定加倍小心,绝不再给师傅增添麻烦!”巫马汕头如捣蒜般狂磕不止,神情万分激动。 “好了,你可以退下了,记住你自己的身份,不要再惹事端!”灵虚真人挥了挥手,然后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巫马汕再次磕头,然后站起身来,弓着身子退出了大门。 走到无人之处,巫马汕脸上的惶恐和恭敬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计谋得逞的冷笑。 什么身份泄露之类的,都是他的杜撰,他的最终目的,只是想弄死林殇而已。 力,他已经借到了,剩下的,就只有看戏了! 想到这里,巫马汕不由得狂笑起来,笑声中满是得意与疯狂。 蝼蚁,这次我看你如何翻天! 第一百二十四章:夜遇清新桥 - 花与剑之 夜幕降临之后,整个朝阳峰顿时沉浸在了一片黑暗中,唯有阑珊灯火在黑暗中星罗棋布,让这夜色看上去多了一丝温暖。 这个夜晚没有星,没有月,唯有山风呜呜作响,让原本就有些清冷的夜晚多了一丝凄凉。 山上的一座屋子内,烛光摇曳,光线忽明忽暗,一道倩影于灯影闪烁中缓缓走近了柜子,葱根似的玉指慢慢触碰上了柜子上的铜环。 咯吱一声,柜子应声而开,两道柜门随之撇向了两边,与此同时,少女原本平静的眼神蓦然开始波动起来,一丝挣扎之意在其眼中开始跳动。 在她眼里,这次打开的,不是柜子,而是一个自己不愿意去面对的事实。 散发着樟脑味的柜子里,一件折叠整齐的披风正躺在那里,貂绒的里子,锦缎的面,外白内黑,简约中流露着大气,高贵中蕴含着典雅。 尤其是那针脚,更是匀称细密,一丝一缕之间,都仿若浑然天成一般,给人一种此物不似人间有的错觉。 轻轻地叹了口气,玉手慢慢婆娑着柔软的貂绒,寒轻沫的眼神中满是无奈与不舍。 明天林殇就要下山了,对于她来说,这并不是个好消息。 从内心来讲,她是真的不愿意林殇离开,山下的世界是比山上的璀璨,也更广阔,但是其中蕴含的凶险,也是更加的致命,她不想再看着他的背影远去,然后每日都在祈祷与担心中度过。 尤其是这次归来,看着他明显瘦削了的脸庞,听着他蕴含风霜的声音,她的内心就有种莫名的哀伤。 从小到大,他已经饱受了太多的磨难与辛酸,这两年好不容易有了好转,她不想看着他再去经受苦难。 可是她知道,自己的这个愿望注定无法实现,他是一个有梦想有抱负的男子,这座纯阳宫,注定不是他的圆梦之地,因为他的梦在江湖,在武林,在那片更为广阔的世界。 每一个女子的心里,都有一个英雄,每一个怀春少女的梦里,都会有一个顶天立地侠义无双的男儿,寒轻沫也不例外,在她心里,那个不顾浑身伤痕,强忍着疼痛,然后微笑着将一束不语花插在她的耳际的身影,就是她的英雄。 她既希望他能够扬名立万,实现抱负,又怕他受苦受难,面临危险。这种矛盾的心情,外人根本无法体会。 她不是没有去劝过他,但是每次在看到少年诉说梦想时那种神采奕奕的样子,她那好不容易坚定起来的心情又会瞬间变得柔弱起来。 算了,就随他吧,只要他开心就好! 寒轻沫长叹一口气,恍惚的眼神慢慢开始清明,五指一拢,轻轻抓起柜子里的披风,转身朝屋外走去。 房门咯吱一声大开,一丝山风迎面吹来,寒轻沫原本整齐的青丝,瞬间凌乱了起来,几缕长发顽皮的在她额前跳跃摇曳,亦如她此刻内心的挣扎一样,剪不断,理还乱。 寒轻沫怔了一下,随之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玉步轻摇,向黑暗中走去。 起风了,天冷了,那个心中的人儿,需要保暖了・・・・・・ ・・・・・・ 清新桥,是连接朝阳峰与太极广场之间的唯一大道。 此桥铁索为架,上面铺满了厚实的木板,这些木板在被放上去时,就早已在熟桐油中浸泡了一遍,是以虽然经风吹雨淋,却也没有一丝腐朽的痕迹。 桥头旁边,是一条咆哮的瀑布,桥下,是一条湍急的河流。瀑布飞流直下,直击水面,巨大的冲击声在这万籁俱静的夜晚里显得更是响亮,更是喧嚣。 桥上,寒轻沫缓缓向对岸走去,穿过这座桥,走过太极广场,就是落雁峰了。 走到桥中央时,对岸也有一个人影朝他这边走来,由于天色太黑,寒轻沫并没有看清来人是谁。 可是就在二者擦肩而过的瞬间,一丝莫名的感觉让她不由一愣,想都没想就喊出了一个名字。 “殇哥哥!” “轻沫!” 在她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对岸来的黑影也是瞬间喊出了她的名字。 “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去哪里?” “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去哪里?” 二人又是异口同声的开口,说完,又不约而同的一起闭嘴。 噗嗤一声,寒轻沫率先笑出声来,香肩一阵抖动,而林殇,则是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殇哥哥,你这是要去哪里?”寒轻沫停止了笑声,语气轻柔的问道。 “哦,这不明天就要下山了么,所以想过来找你说会话,可没想到,竟然在这碰到了你!”林殇笑道。 “你说你是特意来找我的?” 寒轻沫闻言,寒潭似的美眸蓦然明亮了几分。 “对啊,怎么,不行么?”林殇一愣。 “啊,不是,只是有点没反应过来,这么多年了・・・・・・你还是第一次主动来朝阳峰找我呢!”寒轻沫的语气中,有着三分埋怨,但是等多的,则是惊喜。 林殇听她如此说,老脸一红,一丝愧疚之意顿时从心头涌起。 自从寒轻沫被清虚真人于睿收为弟子之后,身份低微的他,便日渐开始有意无意的与之保持距离,一方面的原因是因为他心中的那份自卑,另一方面,也是出于一个男孩子的自尊心。 那时候的他,常常刻意回避寒轻沫,每次远远看到,都会假装没看到而绕开,若是有时候没法退避,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去面对,但是心中的滋味却是万分难受。 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从未主动去找过寒轻沫,平时他一个人,对于自己的这种行为也没有什么觉得不妥的,然而今天,当寒轻沫如此说时,他才蓦然发现,原来自己竟然是这么自私。 出于自己心中的自卑与自尊,他躲她,避她,不去找她,他是舒服了,可是他却从未考虑过寒轻沫的感受,也从未考虑过除了他,她在这座纯阳宫里也是举目无亲。 这么多年来,自己避她,躲她时,她该多伤心啊,而她一个人的时候,又该是多么孤独啊・・・・・・ “轻沫,对不起,我・・・・・・”林殇愧疚的低头,情绪激动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哎呀,没什么,我就是随口说下,又没有怪你的意思,话说你能主动找我,我可是开心的很啊!” 夜色太浓,寒轻沫看不清林殇的表情,但是他语气中的歉意,还是被她听了出来。不由心中万分欣喜,所有的埋怨与不满刹那间烟消云散。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幸福其实很简单,往往只需一句理解的话语,那些深埋心底的不满和埋怨统统将会化为乌有。 喜欢你,我需要的是你的懂得与理解,而不是难过与愧疚,爱你,怎么舍得让你难过? “真的不怪我?”林殇一愣。 “不怪!哎呀,话说这么晚你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对我说?”寒轻沫没好气的嗔道,言罢,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似的,不由好奇问道。 “哦,对对,差点忘记了,来,这个给你!”林殇一拍脑门,急忙将藏在身后的不语花拿了出来。 “这是・・・・・・啊,这是不语花么?” 夜色昏暗,一簇草木入手,寒轻沫正欲分辨是何物,蓦然一阵独特的幽香扑入鼻中,熟悉的记忆瞬间被打开,令她在惊叫一声之后,顿时心花怒放。 “这是你今天专门跑去摘的么?”寒轻沫手捧花束,细嗅芬芳,颤声问道。 “对啊,好久都没有给你摘花了,只是不知道现在的你,还喜不喜欢・・・・・・”林殇忐忑说道。 “喜欢,喜欢,我很喜欢!” 三声惊叹,满含欢喜,寒轻沫眼睛眯成了月牙状,浓浓的夜色,掩盖住了她脸上的朵朵红霞。 此刻的她,又好似回到了小时候,怀抱不语花无限满足,无限开心,然后用欢喜的目光的望着眼前那个木讷的面容。 “喜欢就好!不过,我们是不是该找个光亮的地方说会话啊?这里太黑了!”林殇建议道。 “啊?不要,不要去光亮的地方!” 林殇话语刚落,寒轻沫就惊叫起来,语气中满是惊恐。 “轻沫,你怎么了?”林殇也是吓了一跳,神经瞬间紧张了起来。 “没有,我觉得这一切好像一场梦,如果被光一照,我怕梦会立刻醒来!所以,请让我再骗自己一会!” 寒轻沫喃喃自语,眼眶中点点荧光亮起。 这些年来,每当难过孤独的时候,她都幻想林殇会像小时候一样,忽然出现在她的眼前,然后笑着将一束不语花放在自己掌心。 每当想到这里时,她都会哂然一笑,那些孤独和难过也会随之消散一些,虽然她明百这一切都是幻想,然而每次难过孤独的时候,她都会情不自禁的陷入其中。 小时的她,可以不明事理的央求他去攀高峰采花朵,然而当她长大之后,明白他的艰辛与不易的时候,又怎能忍心再去让他以身涉险呢? 其实她明白,花只是一个借口,她想要的,永远都是一份来自心底的关怀和惦记而已。 这份关怀和惦记,她只能去等,而不会去要,要来的,永远都不会是那个味道。 今天,就在此刻,她终于等来这种久违感觉。 虽然她知道,林殇心里从来都不会忘记她,但是此刻面对花束的时候,她依然泪如雨下。 放在心底和表现出来,这之间是有距离的! 寒轻沫轻轻低头,用花束触碰额头,睫毛颤抖间,几滴泪水悄然洒落在了花束间。 闭上双眼你会想起谁? 第一百二十五章:风云起 - 花与剑之 华山下的官道上,一行道袍高冠,飘然出尘的道士正在缓缓前行,领头的是一个年约五旬的老道,其他都是一些弱冠左右的年轻人。 稚嫩的脸庞,好奇的表情,在他们的眼中,离山时的离愁别绪正在渐渐隐去,兴奋之色越来越明显。 孩提时代就上山的他们,已经与这个尘世隔离太久了,如今有机会重返红尘,怀揣童心的他们,又怎么能不兴奋呢? 人群中,林殇肩负包裹,斜背琴匣与赤霄,一脸苦涩的端坐于马上,目若呆滞的望着前方,任凭座下小黑信马由缰的缓缓前行。 他的思维,依旧还停留在昨夜,停留在那座承载了一段温情的清新桥。 ・・・・・・ 在将花束递给寒轻沫之后,听着她的轻喃,感受着她的悲戚,林殇当时瞬间沉默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说,他实在找不出合适的词语去表达自己内心的愧疚与歉意。 他明白,自从她被清虚真人收为弟子的那天起,自从他开始闪躲她的那天起,他就已经开始亏欠这个温柔如水的姑娘了,而经过这么多年,这份亏欠已然太多。 他原以为躲她避她是为她好,也是为了让自己安心,可是就在那一刻,他才明白,原来这一切,都只是他自以为是罢了。 然而就在他万分自责与愧疚的时候,那个悲戚的少女,却蓦然笑了起来,声音不大,但是其中所蕴含的欢喜却是分外明显。 就在他惊愕的时候,少女快速将一个包裹塞到了他的手中,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脸上轻啄了一下,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就听到一阵嘻嘻的笑声瞬间远去,空气中,只余下一句轻柔的话语。 “嘻嘻,今天是我六年来最开心的一天,殇哥哥加油!我等你名扬天下的那天!” 一股青春少女特有的调皮与狡黠蕴含其中,林殇一时之间怔在了原地。 这些年来,这个慧心兰体的少女给他的感觉一直都是温柔,典雅,恬静,善解人意。 至于调皮与狡黠,他已经很久都没有感受到了,久到他已经开始遗忘了它们。 原来,躲避太久的话,有些感觉真的会被遗忘・・・・・・・ ・・・・・・ 一缕清风吹过,林殇不由自主的用手抚上了脸庞,那里,是昨夜寒轻沫轻吻过的地方。 那一吻如蜻蜓点水,转瞬即逝,可在林殇的心里,却已是刻下了深深的痕迹。 这种感觉,挺好! 林殇的嘴角挂上了一丝微笑,捂住脸颊的手更是用了用力,好像生怕脸上的痕迹会被微风吹走一般。 今天早上送别的人群里,他并没有看到寒轻沫,但是他并没有不开心,因为要说的话,昨晚早已说完,昨晚,就是她对他的送别。 那一吻,除了代表着一个姑娘的欣喜与祝福,更多的,还有一丝期许,一丝鼓励,一丝惦记。 名扬天下,早日归来么? 林殇缓缓抬头,望向遥远的天际,神情由苦涩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既然如此,那就放手一战吧! 长出一口气,林殇正欲催动小黑疾驰,突然,他的神情一冷,蓦然转头,朝不远的后方看去。 人群中,巫马汕的目光带着怨毒,杀机毫不掩饰的外露着,如一条毒蛇一般紧盯着林殇的背影。 见林殇转过头来,巫马汕急忙又将目光扫向了别处,可是脸上的轻蔑与不屑,却还是被他看在了眼里。 怎么,按捺不住想对我动手了么? 林殇哂然一笑,握着缰绳的手使劲用了用力・・・・・・ ・・・・・・ 西子湖畔,君子如风。 用这句话来形容江南叶家的弟子,最是恰当不过。 身负上乘武学,坐拥富可敌国的钱财,俊朗的外表,阔绰的出手,无论走到哪里,藏剑叶家弟子,都是人群中那颗最耀眼的明星。 四季剑法一出,群雄辟易,财貌艺皆优的他们,大都冷峻高傲,对于陌生人,他们从来都不会假以辞色。 然而这段时间,这些眼高于顶的骄阳们却不得不低下头,卸下脸上的冷酷与高贵,对于每一个前来藏剑山庄的陌生人,都是一脸微笑,态度谦恭。 原因无他,自然是因为最近在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的名剑大会,而藏剑山庄,则正是这场武林盛会的举办者。 平时冷酷高傲,那也没什么,毕竟以藏剑山庄的武林地位,门下弟子有此态度也不为怪。可是作为名剑大会的举办者,他们还依旧如此的话,那肯定就说出过去了。 名剑大会,中原武林十年一次的盛会,容五湖四海英雄,纳六合八荒豪杰。 每次举办时,天下群雄汇聚西湖,各显其能,通过擂台角逐,去向世人证明自己,在赢得万人关注的同时,也可赢得无上的荣耀,其中的佼佼者,更是可以向名剑之主的至尊之位发起挑战。 这场盛会,名剑虽然只有一柄,但是荣耀,却有万千,有些之前默默无名的人,通过名剑大会的比试,可以一飞冲天,名扬天下,有些传说中的绝顶高手,也都会一一现身,出现在世人面前。 十年磨剑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名和利,永远都是人们追逐的对象,而名剑大会,则正是一场可以成全人们名利之心的盛会。 相对于往届来说,这届的名剑大会更是让人期待,因为这届的大会,是属于年轻人的一个盛会。 年轻,代表着希望,代表着未来,代表着无限可能,年轻人,永远都是江湖上最可怕的一群人。 “宁惹老,莫惹小”,惹了老前辈,他们可能会因为年龄和辈分等,不会跟你太过计较,但是如果惹了年轻人,那么,等待你的可能将是不死不休。 因为年轻,他们无知无畏,初生牛犊不怕虎。江湖上,蝼蚁绊倒大象的事情时有发生;因为年轻,他们有大把时间可以等,今天杀不死你没关系,等再过个十年二十年,等你气血衰败了,正直壮年的他们会带着轻蔑的笑容将你灭杀;因为年轻,他们有着最巅峰的精力和资质,成长也是一日千里,可能今天你能轻松将他们打倒,而明天,你就可能会是他们手下的败军之将・・・・・・ 年轻,是资本,是依仗,名利对于年轻人来说,更是有着致命的诱惑。 所以,尽管对参赛者的年龄有了要求,可是这并没有影响到这次大会的热闹程度。 这不,距离大会开始虽然还有一周的时间,可是藏剑山庄准备的客房和西湖附近的客栈,却早已人满为患了,要知道,往年名剑大会的这个时候,可远远达不到如此程度啊! 没办法,藏剑山庄的弟子们只能将山庄旁的一大片树林清理出来,然后搭起一顶顶帐篷,以供江湖来客居住。 可即使这样,面对日渐增多的江湖来客,帐篷都有种捉襟见肘的感觉。 当然,任何事都是有两面性的,人多,在代表着热闹的同时,也代表着事端。 此刻,藏剑山庄旁边的树林里,就有一幕纷争在上演。 三具衣衫褴褛的尸体正一动不动的躺在一顶帐篷前的空地上,帐篷口,一个瑟瑟发抖的身影正一脸惊恐的望着对面的人群。 第一百二十六章:鬼公子 - 花与剑之 “臭要饭的,再不滚开,这三个人就是你的下场!” 一个黑衣白发的黑脸老者爆喝而起,苍老的声音中满是威严。 “我们・・・・・・不是要饭的,我们是丐帮弟子!” 帐篷门口,一个虬衣百结,满头乱发的年轻身影双手呈掌状护于胸前,眼神中满是惊恐,但是嘴上却依然倔强的大喊。 目光瞥过地上躺着的三个同伴,这个年轻的丐帮弟子的眼中闪过一丝悲伤,护于胸前的右掌不禁狠握了一下。 他们四人,本是随同大师兄和门里长老前来参加名剑大会的,由于来得比较晚,藏剑山庄和附近客栈都没有房子可以居住,无奈之下,他们只能栖身于这帐篷里了。 就在刚才,大师兄和长老前往藏剑山前去拜会庄主,他们四人在将二人送进庄内之后便返了回来,可当他们来到自家帐篷门口时,却发现自己等人的铺盖被人扔了出来,而帐篷里,已经换了主人。 四人大怒,正欲出手将帐篷内的人赶出来,可是还没等他们冲进去,就见帐篷内一个老者扬了扬手,他的三个同伴就猛然间躺在地上了。 帐篷里,一个身着黑色披风,带着黑色眼罩的年轻身影正悠闲的品着香茗,花白的长发顺着两耳低垂了下了,随着他举杯的动作轻轻摇曳,让他的气质在尊贵中多了一丝清雅飘逸。 他的面前,是一套做工精美的茶具,各种雕刻着古朴花纹的茶器物什一一陈列开来,铺满了整个茶几,一看就是一个喜欢享受的主。 他的周围,四个面容矍铄的老者正肃穆站立着,刚刚开口的,就是站于右上方的一个黑脸老者。 阳光闪过,几缕微弱的寒光在其低垂的右手中一闪而逝,可当你再仔细看去时,却发现他的手中空空一片,什么也没有。 “丐帮弟子?哼,分明就是几个浑水摸鱼的臭要饭的!再不退下,我就让你下去陪伴你的几个同伙!” 黑脸老者严词厉色的喝道,目光如利箭一般直视门口的那个褴褛身影。 年轻的丐帮弟子抬起头,目光刚好对上了老者的双眼,刹那间,无尽的杀机与威胁从老者眼中流露出来,直逼丐帮弟子的心底,令他本就惶恐的内心顿时咯噔一声,几句争辩的话语愣是被他生生的卡在了喉间。 此刻的他,真的是进退维谷,想上去拼命,但又怕自己死了没人将这里的消息告诉大师兄和长老,想退后离开,但是周围全是看热闹的人群,面对那些嬉笑和幸灾乐祸的围观者,作为一个丐帮弟子,他不能退,退了,丐帮的脸面就没了。 就在这名丐帮弟子不知所措之际,围观的人群一阵骚动,一阵喧哗声顿时响起。 “让开让开,名剑大会期间,不得滋事生非,你们这多人围在这里是要做什么?” 人群蠕动,腾出一条道来,一行明黄服饰的人缓缓入场,为首之人,乃是一个慈眉善目的,额头的月白玉箍在阳光下绽放着灿灿光辉。 叶晖,藏剑山庄的二庄主,总览全庄的所有事物,是藏剑山庄中,唯一不喜好武功的一个特异存在。 藏剑山庄之内,大庄主叶英时常闭关练剑,三庄主叶炜喜好四处挑战,四庄主叶蒙心思粗豪,五庄主叶凡喜欢浪荡江湖,他们皆是不喜琐碎事务之人。 唯独这二庄主叶晖,对练武毫不感兴趣,在他眼里,与人争斗,打打杀杀之事,远没有盘点庄内人事财物,打理家族生意之道来的痛快。 藏剑山庄能有今天这般江湖地位,除了驰名江湖的四季剑法和铸剑术以外,还因为其有着富可敌国的钱财。而叶晖,正是藏剑山庄的财神爷,正是由于他的心思缜密和长于打理,藏剑山庄才有了今天的巨额财富。 名剑大会在即,不擅长武学的他更是肩负着统筹全局的重任,为了能够制定出最切实用的物资人力调度计划,在处理日常事务之余,他都会亲自游走于山庄周围,到处查看,以便对于各种遗漏疏忽处补缺。 今天,他刚好来到这边,就恰巧碰到了这么一出纷争。 看到叶晖的出现,这名丐帮弟子大喜,他虽然不认识叶晖是何人,但是从其派头和服饰上看,应该是藏剑山庄的一名管事的。 “前辈,在下乃是前来参加名剑大会的丐帮弟子,我的三位同伴无故被歹人诛杀,还请前辈给我主持公道啊!” 年轻的丐帮弟子几步上前,犹如一个将要溺死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神情一片激动,对着叶晖抱拳施礼。 “主持公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叶晖先是一愣,继而沉声问道。 在叶晖的注视下,年轻的丐帮弟子神情悲切,慢慢将事情的经过复述了一遍。 叶晖闻言内心咯噔一响,一丝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丐帮作为中原六派之一,其江湖地位自然是超然无比,一般人不要说是杀其弟子了,就是动手较量,也得先掂量下自己。 而对方竟然对此置若罔闻,在得知这些人身份之后仍然痛下杀手,而且杀人之后也不离开,更是旁若无事一般的坐在这里喝茶。 能有这般行为的人,要么是无知无畏的傻子,要么就是有着有恃无恐的背景。 而看帐内这些人的派头,很明显应该是属于后者。 有恃无恐么? 叶晖的眼底闪过一丝愠怒,袖袍一甩,向帐内走去。 丐帮弟子是因名剑大会而来,如今在自己的地头上惨遭毒手,作为东道主,他不能不过问。 这些人的行为,已经不是单纯的针对丐帮弟子了,从另一个角度讲,这也是对藏剑山庄的挑衅。 凡是因名剑大会前来藏剑山庄的江湖客,每个人都会在踏入藏剑山庄势力范围之时收到一份须知,上面有各种需要注意的事项,其中严禁私斗这一条更是头款头条。 这些人的行为,已经是赤裸裸的破坏规矩了,如果不闻不问的话,藏剑山庄有何面目再去要求他人? 哼,我倒要看看,这是何方神圣? 强压着怒火,叶晖负着双手,踱步进入帐中,一股上位者的气息随之从其身上升腾而起。 “阁下是何人,竟然敢明目张胆的破坏规矩,在我藏剑山庄的地头上行凶?” 来到茶几面前,叶晖双眼微眯,目光带着一丝怒火,直射兀自品茗的年轻人,至于在外人眼里气势如渊的四个老者,则直接被其忽视了。 奴仆再强,仍然还是奴仆,作为藏剑山庄的二庄主,他还是分的清谁是主事人的。 “叮!” 一声轻响,瓷杯落在了玉盘中,一直自饮自酌旁若无人的年轻人终于有了变化。 缓缓抬头,慢慢起身,一丝慵懒的微笑斜挂嘴角,年轻人拱起手,对着叶晖施了一礼,同时,一道磁性十足的声音蓦然响起。 “林暗草惊听竹音,暴雨梨花赛流星,暗夜王者踪何处?千机一怒通幽冥。唐家堡,鬼公子,见过叶二庄主!” 第一百二十七章:宿怨 - 花与剑之 “唐家堡?你是蜀中唐家的人?” 叶晖的眼睛蓦然大睁,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正是,家父唐傲天,小侄代家父向叶二庄主请安了!” 年轻人脸上的神情不变,再次躬身行礼。叶晖惊讶的神情好像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唐家堡的?难怪会寻丐帮的麻烦! 眼眸微转,叶晖便明白了事情的整个原委。 蜀中唐家堡,武林四大家之一,在江湖上与叶家、杨家、柳家齐名,以暗器机关轻身功夫驰名江湖,虽然不是四大家中声名最显赫的一家,但绝对是最神秘的一家。 唐家弟子个个都是天生的刺客杀手,行走于江湖上的他们,身轻如燕,出手敏捷,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最喜欢的就是遁迹于黑暗中,静静等待猎物的到来,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势必是雷霆一击,一击之后,要么如惊鸿一般瞬间远去,要么再次隐介藏形于黑暗中,再次伺机而动。 “宁遇阎罗王,莫惹唐门郎。”这是江湖上对唐门弟子的评价,由此可看出唐门在江湖中人心中的恐怖地位。 或许是由于功法的缘故,唐家之人一向深居简出,处事风格也是亦正亦邪,游离于黑白两道之外。门中弟子虽然是天生的刺客杀手,但却很少现于世人面前,更不会轻易涉足江湖恩怨。 当然,不会轻易涉足江湖恩怨并不代表没有江湖恩怨,至少与丐帮之间,他们就有着不可化解的恩怨。 早在很久以前,丐帮与唐门之间的关系其实是非常要好的,一个是武林六派之一,一个是四大家族之一,二者之间经常互通有无,交流切磋,乃是实打实的铁杆盟友。 真正让二者之间关系恶化的,还要归结于二十年前一场震惊武林的大事――枫华谷之战。 当年,自西域远道而来的明教在中原武林日益崛起,独占“一教”之名头,势力日渐庞大,其飞速发展的势头严重影响到了中原武林一些老牌势力的利益。其中最先按捺不住的,就是丐帮和唐门。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既得利益已定的情况下,谁都不想将手中的蛋糕再切一块出来拿给别人,尤其还是一支来自不毛之地的化外蛮夷。 作为中原武林一线势力的他们,经商议之后决定,要给予这支来自不毛之地的土狗狠狠一击,将他们从这繁华的中原地带驱赶出去。 二十年前的七月七日,丐帮与唐门商议,准备在长安西南方的枫华谷内设伏,给予途经此处前往光明顶参加明教总坛大祭的各路分坛人马以毁灭性的打击。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这一计划因内奸泄密,早已被明教事先知晓,丐帮与唐门自认为是螳螂捕蝉,却不知自己将要捕的那只蝉早已变成了黄雀。 在明教的重重埋伏与机关之下,唐门与丐帮联军遭到重创,枫华谷中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两派高手折损大半,弟子死伤无数。 其中,唐门门主唐傲天失去双腿,一位长老及唐傲天的两位兄弟也于此役中牺牲;丐帮高手死伤大半,帮主尹天赐下落不明。 经此一役,明教一举击败丐帮、唐门两大门派,声势大震,风头一时无两,威名直逼少林。 而作为联盟一方的丐帮和唐门,却在此役之后陷入了内斗,对于存在内奸之事,他们都一致认同,但却都把目光投向了对方,都认为自家门内是干净的,而内奸一定是出自对方门内。 几番辩解下来,谁都没有说服谁,于是口头上的争论变成了拳脚上的争斗,元气大伤怨气在身的他们,渐渐打出了真火,铁杆盟友的关系瞬间破裂,仇怨从此而结。 从此之后,关于两家弟子起摩擦的传闻在江湖上是络绎不绝,而两家高层对此也采取了默认的态度,二者之间的恩怨情仇也就这么延续了下来。 ・・・・・・ “原来是唐贤侄,呵呵,真是英雄出少年啊・・・・・・不过既然贤侄前来参加名剑大会,想必这大会期间的规矩你应该是清楚的吧?你和他人之间的私怨,我可以不管,但是关于今天杀人之事,还望贤侄能给我个交代!” 叶晖客套了一番,便面色转冷,言辞也瞬间严厉起来。既然想明白了事情的缘由,那他心里也就有了应对之法。 “哈哈,二庄主说的是,这规矩我是懂,不过・・・・・・我可没有杀人啊!”鬼公子莫测的一笑,一丝狡黠在其眼眸中一闪而逝。 “没有杀人?那这地上是什么?莫非叶某的眼睛瞎了不成?” 袖袍一甩,叶晖斜指帐篷口的三具尸体,怒气冲冲的喝道。 同为武林一线势力,丐帮和唐门之间的恩怨他可以不管,但是唐门置规矩于不顾的行为,却是他万万不能容忍的。 “尸体?那是尸体么?”鬼公子故作惊愕道。 “怎么?难道那还是三个活人不成?”叶晖怒极反笑。 “哈哈,二庄主说对了,这还真是三个活人・・・・・・魑老,嗯?” 鬼公子哈哈一笑,目光示意了一下右手方的一个黑衫老者。 老者点了一下头,然后面无表情的跨出一步,来到帐篷口,右手缓缓探出,五指间气劲缭绕,成爪状往回蓦然一收。 那三具躺在地上的尸体上,几根肉眼难辨细如牛毛的银针一阵颤动,然后好像被一股不可抗的巨力拉扯一样,瞬间倒卷而回。 几道细微的寒芒闪过,银针已经出现在了老者的手上,老者手指一转,那些银针瞬间失去了踪影。 斜眼微瞥了一下叶晖,老者眼眸中闪过一丝傲然之色,然后后退一步回归原位,躬身站立。 再看地上那三具尸体,此时却有了不可思议的变化,三双紧闭的眼眸慢慢开始睁开,目光中尽是茫然,当看到围观的众人之后,茫然瞬间变成了惊惧。三人瞬间弹地而起,背靠背的站立,一副警惕万分的神情。 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惊呼声,几乎所有的围观之人都是张大嘴巴,眼睛瞪得溜圆,就连刚刚向叶晖诉冤的那个丐帮弟子也不例外。 老者刚刚的动作,所有人都看到了,但是谁也没有将他同死人复活联系在一起,然而现在的事实是,那三个气绝之人却是生龙活虎的站在了大家都面前。 莫非此人会妖术? 想到了这里,众人惊讶的眼神中多了一丝畏惧,不停的向帐篷内瞄来瞄去。 “哈哈,好一手‘梨花丝雨入寒窗’!想必这四位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魑魅魍魉’四长老了吧?” 一阵轻微的拍掌声响起,叶晖抚掌大笑,但是其内心,却是一片骇然。 他武功低微,却不代表他没有见识。 看到地上的三人“死而复生”,再联系到刚刚老者的动作和记忆中的一些传闻,使他瞬间就明白了鬼公子旁四位老者的身份。 纯阳有剑影,藏剑有剑侍,而唐门,有幽冥卫,这些都是只听从于掌教调遣的门派密卫。 而这四个老者,就是唐门幽冥卫的四大统领。 “没错,这四人正是家父身边的四个侍卫,刚刚行为不当的地方,还请叶二庄主多多包涵。”鬼公子笑吟吟的说道。 “哪里哪里,四位长老乃是前辈高人,今能见得一面,乃是我的荣幸・・・・・・不过贤侄更是了不起,随便出个门,就有四老这样的人物随行,看来你父亲对你很是看重呐!”叶晖眸光流转,神情莫名的笑道。 “二庄主误会了,什么看重,还不是因为小侄武功太低,家父担心我此番名剑大会一行有所闪失,这才让四老跟随保护我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说一向低调的唐家堡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高调,一个名剑大会,都会出动四老一公子这样的组合!”叶晖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可是眼眸中的光彩,却有一种玩味的味道。 “低调?呵呵,也是,这么多年来,我唐家确实是太低调了,低调到已经被人遗忘的地步了,随便出来个阿猫阿狗,竟然都可以向我唐家叫板了!” 鬼公子嘴角浅笑,但是眸子里的光芒却是一片冰冷,望向四个丐帮弟子的目光里满是杀机。 第一百二十八章:对峙 - 花与剑之 鬼公子的那番言辞,在外人看来或许真的会信以为真,但是同为武林四大家族中人,叶晖又怎么能不明白其中的虚实呢? 作为一个世阀豪门新生代的年轻人,能够代表唐门来参加名剑大会,本身就是一种实力的体现,而唐门能够放心大胆的只派他一人来参加,也说明对其自身的实力很是放心。 这样一来,鬼公子所谓的自己武功低微的说法,就有点自谦过甚了。 而且此番名剑大会,本就是一场赛事而已,没有深仇大恨的情况下,根本就不会出现生死对决的场景。所以就危险而言,根本就是微乎其微。 一般的门派,都只是派出一名长老级别的领队,然后带领数目不等的一群年轻弟子前来参赛,而唐门此次却是恰然相反,参赛弟子只有一名,而领队长老,却有四人,而且都还是享誉江湖的顶尖高手。 这样的组合,豪华中透露着自信,显摆之意暴漏无疑,何来低调一说? 看来,这尊隐匿于蜀中的冥神,也要从黑暗中走出显露身形了。 眸光闪烁,万般念头在心间一闪而逝,叶晖的面容渐渐缓和了下来,可是语气之中的肃然,却是依然不变。 “蜀中唐门的暗器功夫,举世无双,我今天算是开眼界了,不过以后类似的玩笑贤侄还是不要再开了,名剑大会期间事端太多,本庄主已经是忙的手忙脚乱了,还请贤侄卖我一个薄面,有什么私怨等会后再行解决,如何?” 不愧是八面玲珑的叶氏管家,一出口,玩笑与严肃并举,抬高了对方的同时,也一举将自己的警告名正言顺的提了出来。 鬼公子闻言,正欲开口,忽听一声夸张的惊叫声在帐外响起。 “你们几个这是鬼上身了么?怎么这副怂样子・・・・・・我擦,本少的东西怎么在门外,什么情况!” 帐外的空地上,一个绿豆眼蒜头鼻的少年满脸的诧异,嘴中咬着的牙签在其开口的瞬间掉落在了地上。 蓬乱的头发,猥琐的声音,麦麸色的面容,一支玉棒斜插腰际,正是丐帮年轻一代首席弟子盛繁华。 此次名剑大会,作为六派之一的丐帮,自然肯定是不会落在别人后面,门中之人虽然都不擅长用剑,但是为了向江湖武林展示其门派实力,又怎能不派出门中最得力的弟子呢? 今天刚到的他们,由于庄里庄外再无客房客栈,所以只能暂居于这帐篷中了。 将随身之物放下,领队长老就带着盛繁华前去拜见东道主叶英了,只留下几个随行的门内精英收拾着居处。 作为一个生性跳脱之人,又怎能忍受住一群长辈之间的客套与交流?在拜见了庄主叶英之后,盛繁华立马辞别了长老与六派其他前辈,然后在山庄弟子的带领下,如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上蹿下跳的在藏剑山庄里参观了起来。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雕梁画栋,美轮美奂,藏剑山庄恢弘绝伦气象万千的建筑让这位来自洞庭君山的小叫花大开眼界,两只眼睛如同不够用的一般在山庄内游荡着。 当走到演武场附近,看到各种训练器械时,生性好武的他忽然想起来了叶锋。 这对欢喜冤家因战而相识,经过了李渡城一役的对掐和并肩作战,不知不觉中,一份远超常人的友谊已经在二者之间悄然结下,只不过他们谁都不愿意去承认而已。 可是还未等他来得及去找叶锋,就被疾驰而来的山庄弟子告知居所出了问题・・・・・・ ”师兄,你可回来了!” 四个如惊弓之鸟一般的丐帮弟子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一拥而上,将盛繁华围在了中间,然后便七嘴八舌的将事情的经过叙述了一遍。 盛繁华的眉头渐渐皱起,怒意在其眼帘中迅速攀升,舒展的双手渐渐握紧,右手摸向了腰际的玉棒。 丐帮与唐门的恩怨他是知道的,若是自己的同门与同辈中人争执时被压,他无话可说,只能怨他们学艺不精。可是若有前辈之人不顾身份对后辈弟子出手的话,那他可就忍不下去了。 居所被夺,同门被戏,这已经是对丐帮脸面的侮辱了,作为首席弟子,他怎能不愤怒。 “这是哪家的恶狗没拴紧,竟然跑到小爷家里来了,咬我同门不说,还到小爷家里狂吠,真当这是你们家狗窝啊?” 眼眸中怒气盈满,一声谩骂声蓦然响起,盛繁华嘴角挂着冷笑,手提玉棒大刺刺的直接冲进了帐篷。 “哎呀呀,二庄主,你怎么在这?快,快和我出去!不然等会恶犬发起飙来,可能会伤到您!” 进到帐里,盛繁华怪叫一声,直奔叶晖而去,对于帐中的鬼公子等人看都不看一眼。 “小子,你找死!” 四个黑衣老者中的一位勃然大怒,眼眸中杀机暴涨,一步踏出,身上气势如山岳一般向盛繁华威逼而去。 与此同时,他的右手从袖袍中蓦然伸出,指间寒光闪烁,气劲缭绕,肃杀之意席卷全场。 盛繁华眼眸一缩,手中玉棒横陈,玩世不恭的脸上多了一丝警惕。 此间场地狭小,若老者暴然出手的话,唐门暗器的威力将会被发挥到极致,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射成刺猬。 盛繁华在赌,他赌唐门中人不会贸然出手! 在如此狭小的地方挑衅对方,看似鲁莽,实则是他在思忖之后做出的决定。 地方狭小,唐门的暗器诚然可以将全场笼罩,但是场中除了他,却还有叶晖这个藏剑山庄的二庄主。 唐门暗器手法确实天下无双,指哪打哪对于四老来说更是易如反掌,但是作为目标的他,却不是只知道挨打的木桩,反击之下,谁也不能保证飞溅的暗器会不会伤到了武功低微的叶二庄主。 果然,就在黑衣老者即将出手的时候,一直没有吱声的鬼公子终于有了反应。 “泼皮就是泼皮,纵使身挤六大派之一,也改不了满嘴污秽的习惯,魅老为此等不入流之人动怒,不怕叶二庄主看我唐门笑话么?” 慵懒的声音中,鬼公子抬起头来,微躬的身子渐渐挺直。 衣袂轻响,残影闪烁,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就见那道原本立于茶几后面的懒散身影已经到了帐篷中央。 与此同时,两道犀利的目光已如利剑一般注视在了盛繁华的身上。 两缕低垂于耳际的花白长发无风自动,一股亦正亦邪的气势自其身上散发开来。 嘴角笑容依旧,可是其中的高傲与清雅却荡然无存,有的,只是一片外人所不能看到冰冷。 “泼皮?呵呵,仗着有几条老狗,就肆意欺压我同门,占我居所,竟然还有脸说我不入流?难道现在的唐家堡都是这么一群货色了么?” 盛繁华缓缓开口,目光毫不畏惧的对视上了鬼公子,麦麸色的脸上满是讥讽。 对上四老,他可能心里没底,但是对上眼前年龄和自己差不多的鬼公子,他还没有差劲到退却的地步。 “欺压?呵呵,高抬你的同门了吧。对于那几个货色,本公子还真提不起欺负他们的兴趣。至于你口中所谓的占你居所,老实说・・・・・・我是故意的!” 鬼公子邪魅的笑道,嘴角的弧度的越来越大。 “至于原因嘛,当然是为了等你!等怒气冲天的你!” 一步踏出,鬼公子邪笑着贴近了盛繁华,二人之间距离顿时短到了极限。 “人在愤怒种的时候,虽然是最愚蠢的时候,可是他此时的杀伤力,却是最大的。我很期待将盛怒下的你踩在脚下。” “距离名剑大会开始还有一段时间,我的双手却已饥渴难耐・・・・・・欺压他们我没兴趣,但是欺压你,我兴趣很大!” 声音很轻,很柔,有着淡淡的慵懒,然而更多的,却是一股惊天的狂傲! 第一百二十九章:你是我兄弟 - 花与剑之 一时之间,帐篷中温度骤降,一股看不见的寒流以两个年轻人为中心散发开来。 鬼公子的狂,盛繁华的犟,犹如针尖对麦芒一般,在这狭小的空间中碰到了一起。 二人身上的气势越来越强,大战将起!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叶晖动了! 步履一晃,来到二者的旁边,叶晖挥舞着袖袍,大手在中间一划,一声威严的断喝响起。 “够了,二位贤侄年轻气盛我理解,但是别忘了,你们是来参加名剑大会的,这里不是你们门内的演武场,而是我藏剑山庄!” 说完,叶晖朝身边的藏剑弟子一使眼色,几位藏剑弟子一拥而上,将二人分了开来。 “贤侄,你唐门与丐帮之间的旧怨我可以不管,但是就今天这事而言,确实是你过分了,希望你能够适可而止。住所我可以给你们再安排,但是这里,你必须给丐帮让出来,并且朝他们道歉!” 面沉如水,叶晖辞色严厉,沉声对鬼公子说道。 “道歉?不可能!” 鬼公子闻言大袖一挥,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叶晖的提议。 “怎么,贤侄这是不准备给我藏剑山庄面子么?”叶晖闻言面色骤然冷了很多,一股怒意在其眸中流转。 可是还未等其发作,就听帐外一声冷哼蓦然响起。 “我倒要看看,是何人敢在这里驳我藏剑山庄的面子!” 话音方落,一柄巨剑刺破空气,携着风声入门而来,四溢的剑气纵横飞舞,瞬间就将鬼公子身边的空间锁定了起来。 巨剑后面,叶锋横眉冷目,面似寒霜,英俊的脸上满是杀机,整个人如一柄出鞘的利剑一般鬼公子袭来。 “锋儿住手!” “公子快退!” 两声惊呼同时响起,四老面色大变,其中二人闪身来到鬼公子身前,一人抓住鬼公子的一只胳膊,急速后退。另外两人则是伸出手掌,快速的在重剑上横拍了两掌。 金铁交鸣声响起,重剑上的力道顿时被化解,在二老雄厚功力的加持下,重剑只是颤抖了几下,就朝地下栽去。 “咣当!” 巨剑砸在了地面上,刺破了地毯,泥土飞溅中,一个坑洞赫然出现。 “锋儿不得无礼!” 叶晖大惊,急忙来到叶锋面前,宽大的衣袖如垂翼一般伸展开来,将煞气满面的叶锋拦在了后面。 “无礼?对于这等人,还需要讲理么?在我藏剑山庄都如此狂傲,真当自己是浩气盟主了么?” 叶锋怒气冲天,眼眸紧缩,语气冷的可以凝结成冰。 作为藏剑山庄年轻一代的领军者,每当有名门大派的代表到来时,都会有专人第一时间告知,这样一来,他也就自然而然的知道了丐帮的到来。 当得知自己的“对头”盛繁华随长老前来拜庄时,叶锋也是开心不已,一边想着等会如何狂虐这个小叫花,一边亲自挑选着陈年佳酿风味小吃,准备等会将盛繁华“教训”之后再用这些东西给他压惊,顺便也算是接风洗尘。 可是还没等他行动,就被庄中弟子告知丐帮与唐门发生纠纷,盛繁华已赶回居所,作为东道主的他,立马放下手中活计尾随而来。 一路走来,前来报信的弟子已然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唐门狂傲的行为令叶锋愤怒不已。 于公于私,他都不能看着丐帮在自家地头被人欺压,更不想在自家地头看到比叶家还要张狂的其他家族。 “叶二庄主,此事你得给我一个解释!”四老中的魍老沉声开口,声音中满是杀机。 “解释?你唐家堡作为武林四大家之一,名剑大会之际禁止私斗的规矩不会不知道吧?明知故犯,还拒不道歉,对待如此不知礼数的狂徒,叶某手中的剑就是解释!” 叶锋语气冷如寒冰,蓦然开口,左手前伸,将叶晖阻挡的衣袖拂在了一边,同时也将叶晖正欲脱口而出的话语堵了回去。 一步迈出,叶锋手持巨剑,带着凛冽的气势站在了四老面前,眼神冷峻的望着被四老围在中间的鬼公子。 “叶二庄主,此人是谁?他的言论能代表你们藏剑山庄的意思么?”魍老怒道。 叶晖此时也是面沉如水,叶锋的行为虽然让他有点措不及手,但是想到唐门刚刚的狂傲态度,心中的那份不满顿时也就被愤怒所替代。 “这是我三弟叶蒙的儿子,也是我藏剑山庄新生代力量的代表!” 叶晖并没有正面回答魍老的提问,但是言语之间所流露的含义,却让唐家的四老一少为之神情凝重。 此次名剑大会,他们唐门以四老一少的豪华阵容高调示众,就是为了向武林其他势力展示自家的强盛实力,之所以会发生与丐帮的争执,除了旧怨以外,更多的也是想拿丐帮来立威。 当然,立威也要看对象,对于丐帮,他们可以借着旧怨出手,但是对于东道主藏剑山庄,他们却不能不考虑后果,思量尺寸。 至少刚刚叶晖的这一番话,就让唐家众人不得不将心中的怒意和杀机收敛几分。 三庄主叶蒙的儿子,藏剑山庄新生代的领军者,在藏剑山庄的地头上,这样的人不是他们所能够动的了的。 鬼公子眼眸微缩,一丝煞气在其眼中一闪而逝,刚刚面对叶锋的突然袭击,他自问凭借自身的实力可以化解,然而还没等他做出举动,就被魑魅二老拉了回来。 二老的这一举动,诚然是出于护主心切,但是在围观者的心里,却有了二老知晓他肯定不敌叶锋,故而才出手解围的错觉。 而反观叶锋,面对二老的封锁,虽然进攻被化解,但是却没有后退一步,再加上前面一番杀气四溢的话语,顿时让他在众人心目中有了凶悍的印象。 二者相较之下,他这个唐门公子在众人心目中却有了温室花朵的嫌疑,这让出蜀以来,视天下少年英雄如草芥的他如何忍受。 目光环视,将围观者嘴角的轻蔑压在眼底深处,鬼公子深吸一口气,推开四老,来到了叶锋和叶晖的面前。 “叶少此剑势若奔雷气势雄浑,真是让我等大开眼界啊!” 双手抱拳,慵懒的微笑再次出现在他的嘴角,这一瞬间,众人都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且让你得意几天吧,名剑大会上,我会你们明白,谁才是真正的强者! 恭维话语出口的瞬间,鬼公子眼底的最后一丝戾气也彻底被隐藏了起来。 “好了,废话就不要说了,就今天这事,你准备如何解决?”面对鬼公子的恭维,叶锋丝毫不领情,毫不讳言的冷声问道。 “既然叶少都开口了,那么这个面子我肯定得给,这样吧,这处居所,我唐家就让给他们了!” 鬼公子微微笑着,对于叶锋冷漠的态度好像视若无睹一样。 “让?呵呵,好像这里是我们先住进来的吧。”盛繁华冷笑一声。 “但是现在站在这里的,却是本公子,不是么?”轻蔑的瞥了一眼盛繁华,鬼公子也是冷冷一笑。 在叶锋面前他可以暂时低头,但是在盛繁华面前,他却没有这样的好脾气。 不管对错,他都不能放低态度,哪怕是错,他也要坚持到底! 纷争眼看又要再起时,叶锋拉住了正欲出言争辩的盛繁华。 “好了,今天之事就到此为止吧,你让出帐篷的行为,我是不是可以当做这是你的道歉?”叶锋冷静的开口。 “叶少认为是什么意思,那就是什么意思吧!”鬼公子微微一笑,目中闪过一阵狡黠,既不否认,也没肯定。 此言一出口,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了叶锋,都想看看这位年轻人会如何处置眼前的场面。 叶锋的眉梢轻皱,鬼公子将决断权丢给他的同时,也不动声色的化解了自身的困境。无论叶锋做出任何决定,鬼公子都可以将之归结为这是叶锋自己的决断,而他自己则可看着事态的发展自如进退。 他的算盘是打的很响,可是他却低估了盛繁华在叶锋心目中的地位。 “既然如此,那么我就擅自替盛兄做一次主,这帐篷・・・・・・丐帮不要了!” “不要了?”虽然知道叶锋这样说肯定有他的原因,可是盛繁华还是不由自主的楞了一下。 “对,不要了!既然有人这么喜欢此地,作为东道主,我叶家也肯定要成人之美!” 微微一笑,叶锋转身目光柔和的对着盛繁华抱拳一礼:“藏剑叶锋,代表藏剑山庄特邀丐帮众人移居我藏剑内庄,不知盛兄是否赏脸?” 什么?藏剑内庄? 众人大惊,一脸的不可置信,就连藏剑二庄主叶晖也是瞪大了眼睛。 藏剑山庄内庄,是藏剑山庄核心人物和一应家眷居住之所,藏剑山庄成立近百年来,还从未听过有哪个外姓之人在内庄居住过! 而今天,叶锋却在众人面前向丐帮发出了移居内庄的邀请,若他的意愿真的能够代表藏剑山庄,那丐帮将会获得史无前例的殊荣。 “叶公子如此做不妥吧,据我所知,藏剑内庄是不允许外人居住的吧?”鬼公子眼眸微缩,沉声说道。 “没错,我藏剑内庄确实有这样的规定,可是・・・・・・他是外人么?”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叶锋走到盛繁华面前,一把搂住他的肩膀,然后面带微笑的环视众人。 “忘了告诉你们,他是我兄弟!” 第一百三十章:抱剑观花 - 花与剑之 在藏剑山庄的介入下,丐帮和唐门的纷争终于以丐帮入住藏剑内庄的结局而落幕。 刚开始,众人对于叶锋邀请丐帮入住藏剑都持有强烈的怀疑,甚至都认为这只是叶锋的个人意愿,毕竟藏剑内庄不接纳外人的规矩已经延续了百年了。 可是随着庄主叶英的点头,所有的怀疑声都变成了惊呼:叶家真的为了丐帮而改变了庄规。 然而叶英对外的解释却是,盛繁华与叶锋二人乃结义兄弟,叶锋邀请丐帮,纯粹是因为盛繁华的原因,而藏剑山庄的庄规,并没有改变。 盛繁华虽然不姓叶,可是有了他和叶锋的这层兄弟关系,那他也就不算外人了,而丐帮众人自然也就跟着沾了光。 对于一般人来讲,可能结义兄弟并不能算是自己人,充其量也就是一关系比较近的人,可是对于江湖儿女来讲,有时候这结义兄弟,比亲兄弟还有重要。 行走江湖,义字当先,两个人肯皇天后土,歃血为盟结为兄弟,那一定是有着很深交情,而这份交情的背后,很可能就是一曲荡气回肠的江湖血歌,或者是一段同舟共济互相扶持的峥嵘岁月。 故而在很多江湖人心目中,结义兄弟之情,是凌驾于友情之上,可以与亲情比肩的感情,尤其对于正道侠士来说,更是如此。 叶锋与盛繁华之间到底有何故事,外人不得而知,然而这都不重要,只要有这层名分,那就够了。 所以当叶英的解释一出时,所有的怀疑声与惊呼声便开始消散,这一事件也就随之告一段落。 ・・・・・・ 藏剑山庄内庄,一间豪华贵气,装潢考究的屋舍内。 “咣!” 两只玲珑的玉杯碰到了一起,点点酒水洒出,醇香的酒味在空气中四溢流散。 “剑疯子,这次多谢了啊!”盛繁华满嘴的酒气,一边嘟囔一边对着桌子上的菜肴大快朵颐。 两只袖子高高挽起,左手一只鸡腿,右手一只鹅翅,嘴角的油渍都快要流到脖子上了,再加上他那副蓬乱的头发和一身虬装,简直比真的乞丐还要像乞丐。 他的对面,叶锋正襟危坐,端着玉杯轻饮浅酌,一身明黄服饰,黑白相间的长发静静低垂,一举一动之间说不出的贵气。 “不用谢,这是我藏剑山庄地头,有事自然也要由我藏剑山庄来处理!” 面容依旧冷峻,可是语气却已平和,面对唐门众人时的那种咄咄逼人也已消失不见。 “哎呀,今天要不是你拦着,我非让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知道我丐帮的厉害!”狠狠的咬了一口鸡腿,盛繁华的语气中满是不忿。 “都是来参加名剑大会的,你还怕没有机会?今天我若是不拦你,你觉得你能动的了有四老保护的他?”叶锋冷冷说道。 “那有什么,我就不信我豁出命去还伤不到他?”盛繁华不服气的嘟囔。 “真是猪脑子,就为了这么一点小事而搭上自己的性命,值么?” “哪里小了,此事事关我丐帮脸面好么?”盛繁华大怒。 “猪就是猪,人都没了要脸面何用?我若是你,就不会有这么愚蠢的想法,而是会积蓄力量,在名剑大会上当着天下英豪的面一举将对手踩在脚下,到那时,你还怕找不回面子么?”叶锋冷哼道。 “额・・・・・・好像这样也可以哦!”盛繁华紧绷的身子软了下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可是继而又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怒喝道:“你刚刚喊我什么?” 叶锋闻言面不改色,轻抿了一口酒,然后眸光冷冷的瞥了一眼怒气冲天的盛繁华,嘴里轻轻吐出一个字:“猪!” “啊!姓叶的,你今天虽然替我解了围,可是也不用这样辱我吧!“盛繁华小眼瞪得溜圆,眼眸中满是怒火。 “哼,就凭你那智商,说你是猪是抬举你了!”叶锋一脸淡然的道。 “啊,姓叶的,我和你拼了!”盛繁华大吼一声,鸡腿鸭翅丢在桌子上,两只满是油污的手闪电般向叶锋抓去。 “来呀,我还怕你不成?”叶锋冷哼一声,手握玉杯前推,挡住了盛繁华的一只手,然后顺手拿起一双筷子,向他的另一只手钳去。 一时之间,菜汁与酒水齐飞,桌子与板凳共鸣,好好的一道宴席顿时淹没在了一阵衣袂轻响手掌翻滚中。 不一会,就见一黄一褐两道身影如风一般出门,朝演武场的方向飞奔而去・・・・・ ・・・・・・ 天色将晚,残阳斜挂西天,余晖透过窗棂,照在了叶英详静的脸上。 长发如雪,三千银丝尽束于一缕红线,鬓角低垂,几分阴影浮现在他那英俊的脸上。 玉面白皙,毫无岁月的痕迹,气息内敛,没有一丝外泄之意。任何人第一眼看到他,都会自动忽略他的身份,而为他的容颜所惊叹,然而惊叹之后回过神来,又会产生无尽的惶恐。 藏剑山庄庄主,江湖上的剑道大家,红榜之上排名第三的强者。任何一个名头拉出去,都是足以惊天动地,都需要别人穷极一生去仰望。 英俊的外表,强横的实力,富可敌国的财富,武林之中举足轻重的地位・・・・・・这样完美的一个人,可能连上天都会嫉妒,所以,上天在他三十岁那年拿走了他的视线。 从那时起,他就成了一个活在阳光下,身在黑暗中的人。 遭受如此打击,他并没有沉沦,反而更加醉心于武学。眼不见物,自然也就不会为外界琐事所分心,心神合一的他,武学一日千里,成为了江湖上最年轻的武学宗师。 花香四溢,一盆千丝菊如一株小树一般在墙角怒放着,一簇一团的金黄让整个屋子都好像亮堂了许多。 叶英怀抱宝剑,静立于花前,两眼空洞的望着盛开的花蕾,一丝浅浅的微笑在其脸上若隐若现。 抱剑观花,这是叶英自从眼盲之后养成的一个习惯,用他的话来讲,眼虽盲了,可是心却未盲,用心灵感悟到的世界,可能会更为真实。 花儿越开越艳,叶英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明显,或许在他心中,一个满是生命张力的世界也在逐渐形成。 然而就在此时,一声清啸蓦然响起。 这啸声似龙吟,若惊雷,一股看不见的波纹从窗户中透了进来,震的房内桌子上的茶杯颤抖不停。 叶英闻声慢慢抬起头,空洞的双眼望向了天际,左耳轻微的颤动了几下。 “来了么?” 喃喃一声叹息,叶英缓缓转身,步履轻盈的向屋外走去。 他的走得很慢,至少在不懂武功的人的眼里是这样,因为他的每一步都是清晰可见的。 然而在内功有成的人的眼里,叶英的步履只能用惊世骇俗来形容,因为在他们眼里,叶英的身体就是一片模糊,那些在普通人眼里的清晰可鉴的身影,只是一个个留在原地残影。 就这样,怀抱青锋,叶英施施而行,一路走来没有被任何障碍物所阻挠,不一会,就来到山庄后山。 一株参天大树如巨人一般耸立在一个斜坡下,斜坡旁边是一片白桦林。 树林中落叶遍地,黄绿参半的杂草到处都是,一股秋的萧索在空气中弥漫着。 叶英来到大树下,两只空洞的眼神望向了白桦林的方向。 “沙沙!” 一阵轻响传来,如晚风拂过落叶一般,轻柔无比。 然而随着这阵轻响响起,林中的飞鸟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哀鸣着,扑腾着,接二连三的飞出了深林,冲向了天空。 无尽的鸟翅扇动声中,一个魁伟如山的身影从林中走了出来,猩红的披风如同浸过血水一般妖艳。 “叶庄主,久违了!” 一声威严的声音蓦然响起,锋利的戟刃在夕阳的余晖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第一百三十一章:前夜 - 花与剑之 男子背负长戟,渣须满面,不紧不慢的从树林内走出,猩红的披风在晚风中猎猎作响。 所过之处,飞鸟尽起,荒草浮动,虽然只是一人,但其气势却如千军万马一般,压抑无比。 “谢盟主好重的杀气啊!” 叶英抱剑伫立,空洞的眼神望向男子走来的方向,俊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哈哈,常年征战沙场,难免会沾染一丝戾气,今日不请自来,冲撞了贵宝地,还望叶庄主海涵啊!” 大笑声中,男子龙行虎步,几步之间就跨到了叶英的面前。 “不敢,谢盟主虎躯驾临鄙处,乃是我藏剑之荣光,何来冲撞一说?倒是叶某因眼瞎脚慢,没有来得及接应盟主,还请盟主多多担待!”叶英微微一笑,客气道。 “哈哈,叶庄主你客气了,能够在那么细微的波动中听出我的撼如雷,并且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到此处,谢某认识的人中,也就只有叶庄主才有如此能力!”男子毫不吝啬的夸赞道。 “谢盟主既然大驾我藏剑,只需通报一声,我叶英自当广开大门迎接,可是为何你却要选择这么一个见面方式?” “哈哈,叶庄主勿怪,谢某之所以会选择如此见面,实在是不得已啊!”男子叹道。 “哦,何事能让执武林牛耳的谢盟主如此无奈?”叶英眉头轻皱。 “呵呵,这事说来还和你藏剑有关!” “叶某愿闻其详!”叶英身子微微一躬。 “本座前不久得到密报,此次名剑大会,可能会有‘不速之客’降临,处理不好,很可能会引起一场武林浩劫。为了不让外人察觉,本座只能隐藏行迹,偷偷前来与叶庄主商量对策!”男子一脸严肃,沉声说道。 “不速之客?”叶英疑惑道。 “对,一些往年从不出现,与我等志趣相悖的人物,今年很可能会不请自来,我手头知道的,就有陆危楼,乌蒙贵,十大恶人,以及・・・・・・他!” 男子一字一句的说道,每说出一个名字,叶英的眉头就会紧皱一分。 “他?你是指・・・・・・” “没错,密报称,此番他将会带着他的关门弟子前来参加名剑大会!”男子缓缓说道。 叶英的脸上终于变了颜色。 “你确定他只是带着徒弟前来参加名剑大会么?”叶英皱眉问道。 “不确定,但是这么多‘贵客’齐聚一堂,你相信他们只是单纯的前来参加名剑大会么?”男子摇了摇头,反而蓦然问了叶英一句。 “也是,一个小小的名剑大会,自然不值得他亲自而来,可是若他真的要来的话,可能就不是因为名剑大会这么简单了。”叶英思忖了下,点头说道。 “对,而且还是和这么多巨头一起的情况下。所以谢某觉得,这届名剑大会可能要起波澜了!”男子叹道。 “不怕,只要我在,这届大会就可以无恙,无论谁来!” 叶英的语气淡然无比,可是怀中的宝剑却蓦然一声轻吟,从剑鞘里弹起了半截。 一瞬间,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了许多,以叶英为中心三丈范围内的荒草彻底枯萎,一股严寒的气息瞬间在空气中升腾而起。 “叶庄主息怒,此事只是我俩人猜测而已,具体如何,还得看会发生什么。不过如果真的和名剑大会有关的话,对我们来说,或许也是一个机会!” 面对叶英凛冽的气势,男子只是甩了下披风,他周围的空气便又恢复了活力。 “机会?什么机会?”叶英问道。 “一个瓦解恶人谷,永绝后患的机会!”男子的声音蓦然压低了几许。 “什么!”叶英惊呼一声,空洞的双眼顿时睁大了几分。 “其实这也是我得到消息之后在来藏剑的路上想到的,然而只想了个大概,具体能不能实施,该如何实施,还得看这些‘不速之客’来名剑大会的目的。只是・・・・・・”男子沉声解释,然而到了后面,却开始迟疑起来。 “只是什么?” “只是如果真的要实施的话,可能得牺牲一个人,或者是・・・・・・一群人!”男子沉吟了下,还是讲了出来。 “你是指・・・・・・”一听到牺牲,叶英的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 “我们四家六派这一代的优秀弟子,比如你们藏剑的叶锋,丐帮的盛繁华,天策府的萧绝情,或许是他们中的一个,也或许是・・・・・・全部!” “是要拿这些孩子的命换?”叶英颤抖着问道。 “不,他们不会死,但是很可能会生不如死!” 男子的声音里满是残酷的味道・・・・・・ ・・・・・・ 西北之极,有山昆仑,一年四季飘雪,朔风凛冽,实乃一处酷寒之地。 山之半腰,有一峡谷,谷内地势辽阔,气候温暖,一年四季不见风雪,实乃这酷寒之地的一处异数。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此谷原本无名,然而三十年前,因为一个人的入住,使得这座无名山谷有了一个令江湖山颤抖的名字:恶人谷! 一入此谷,永不受苦! 山谷的入口处,一块丈高的石碑矗立在飘雪的大地上,八个殷红如雪的字迹龙飞凤舞的镶嵌在其上。 八个大字,气势恢宏,在风雪中格外醒目,这是一种承诺,也是一种警告。 这座原本无名的山谷,因为一个人而名动天下,也因为有了这个人的这句承诺,从此成了凶犯的聚集地,恶人们的天堂。 谷内之人,无不都是穷凶极恶之徒,杀人越货的,欺师灭祖的,离经叛道的,奸淫掳掠的・・・・・・随便拉出一个人来,都可能是江湖上搅动风云的大奸大邪之辈,都可能有着一段离奇的传说。 然而不管他们在外边如何嚣张跋扈不可一世,一旦进入此谷,都会立马变得规规矩矩毕恭毕敬。 这里是恶人的天堂不假,然而每个走进恶人谷的人都知道,再桀骜的狂徒,与那个人相比,都几乎会立马变得渺小微不足道起来。 此谷之所以叫恶人谷,与其说是由于这里是天下恶人的聚集地,倒不如说是全都因为一个人。 雪魔王遗风! 十大恶人之首,恶人谷的谷主,一个在江湖上令人谈之色变的禁忌存在・・・・・・ ・・・・・・ 恶人谷内,地势最高之处,有一楼阁拔地而起,其构造斗拱飞檐雕栏玉砌,颇有江南水乡的味道,与谷内粗犷崎岖的地貌格格不入。 红尘阁,王遗风的居所。 此时,一股清澈的琴音从阁内飘出,如高山,似流水,袅袅渺渺,不绝于耳。 阁内的露天台上,一个长发如墨披散在背的魁伟身影正迎着朝阳端坐于古琴前,晨风拂来,耳际青丝飘散,一张浓眉斜飞入鬓的儒雅面容若隐若现。 男子的背后,距离他不远的大厅中,一个白衣若雪,素纱遮面的婀娜身影正拜服在地。 半晌,只听一声悠扬的徵音之后,琴声戛然而止,一道雄浑的声音蓦然响起。 “还有几日就是藏剑山庄的名剑大会,此番前去,希望你能替将那把‘醉月’带回来。那群暴发户的武功虽不怎么样,但是铸剑的水平还算马马虎虎。今年正值你出师之年,这把‘醉月’勉强可以做你的练手武器!” 男子语气淡然,那种随意的感觉就好像是让徒弟去朋友处拿一件自己的东西一样,浑然没有觉得那是一把价值连城的名剑。 醉月,此届名剑大会为冠军准备的名剑,藏剑山庄历时十年精铸而成,在男子口里竟然只能用马马虎虎来形容。 女子站起身来,没有言语,再次朝男子的背影遥遥一拜之后,便弓着身子往门口退去。 就在女子即将出门的瞬间,男子浑厚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此番前去藏剑,一路之上不必有太多顾忌,我王某之徒,本就是为了践踏这世间规矩而生,只要你觉得对的,就放手去做,无需顾忌后果,更不需去遵循他人的规矩。” 女子闻声一怔,抬起头望向了那个魁伟的背影,点了点头。 就在女子刚刚退出阁门之时,男子背后好像有眼睛似的,抚在琴上右手垂了下来,袖袍向后轻轻一甩,远方敞向两边的木门被一股劲风推着悠悠的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男子缓缓抬头,目光由琴上逐渐望向了远方的天空,沧桑的眼眸中一瞬间全是哀伤。 “小月,十五年了,我未踏出过这里一步,本想借这昆仑山的千年寒冰来埋葬我对你的思念,然而这么久过去了,我发现还是依然想你。” 男子喃喃自语,儒雅威严的脸上顿时写满了忧伤! 第一百三十二章:再聚 - 花与剑之 在距离名剑大会开始还有三天的时候,纯阳宫的一行人终于在风尘中赶到了藏剑山庄。 没办法,地处西北的他们距离江南西湖实在是太远了,尽管路上一行人昼夜兼程,可还是成了六大派中最后一家到此的门派。 房子自然是没有了,和其他几家后来到此的门派一样,纯阳众人也都住进了由藏剑山庄专门为他们搭建的奢华帐篷。 不凑巧的是,这帐篷恰好处于唐门旁边,所以林殇来此的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丐帮与唐门之间的纷争。 对于唐门,林殇有了解一些,但是却没什么交情,从心理上来说,他还是更倾向于曾经和自己并肩作战过的盛繁华。 当听闻他因为和唐门起争执而被叶锋邀请进入藏剑内庄后,林殇便趁着与灵虚道人一起拜见庄主叶英的机会,找了个借口离开,然后在接待弟子的带领下朝叶锋的居所奔去。 不愧是江南叶家,一个后辈弟子竟然都有一套别院,这种手笔除了富可敌国的叶家,江湖中再也找不出第二家来。 楼台水榭,奇山怪石,名花异草······在等待院内下人前去禀报的时候,林殇便负着手开始打量起这院内的景色。 不得不说,看惯了纯阳宫的白雪皑皑,怪石崚峋,这种小桥流水的江南格调倒是让习惯了西北粗犷的林殇眼前一亮,虽然只是一个院落,可是叶氏考究的装饰与雕琢却也让林殇领略到了什么叫做婉约。尽管不能尽数品到江南风味的全貌,可是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然而还没等他细细品味,这种静谧的氛围就被一声猥琐的怪叫打破了。 “哎呀呀,这不是阿呆么?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林殇闻声回头,就见盛繁华状若疯癫的朝自己奔了过来,只是眨眼的功夫,他那蓬头虬衣的身影就和林殇来恶一个结实的熊抱。 两只满是油腻的大手胡乱在林殇的道袍上乱抹着,盛繁华的小眼里满是惊喜。 “哎呀呀,阿呆,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啊?快看快看,我是不是比上次见面更帅了?” 挺着一个鸡窝头,盛繁华负手仰天,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让他原本就不出众的外观变得更加不堪。 林殇:“······” 不远处,叶锋依旧一脸冷酷,不急不缓的向这边走来,只是脸上的斑驳淤青,让他原本俊俏的面容好像打上了脸谱一样。 “你们这是怎么了?”林殇一脸的好奇,目光在二人的身上扫来扫去。 “唉,别提了,一直以为这剑疯子把我邀请进内庄,是真把我当兄弟了,可到今天我才明白,原来这货是想把我拉近了欺负我!阿呆,你看看,看看我这脸上的伤痕,都是被他打的!” 盛繁华指着脸上的伤痕,一脸委屈的向林殇抱怨着。 “哼,吃我的用我的,临到头你倒恶人先告状了,早知你会如此,那天就不该替你解围!”叶锋冷哼道,踱步来到林殇面前,望向林殇的目光里有了一丝不常见的柔和。 见此情景,林殇脑子微转,便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不禁笑着摇了摇头,没好气的看着二人斗嘴。 在这个世界上,表达友谊的方式有很多,然而像叶锋与盛繁华这种用拳脚来表示的,却还真是少之又少。 三言两语之间,林殇在盛繁华和叶锋的陪伴下,走进了叶锋居所的客厅。 一张雕琢精美的黄花梨木桌上,各色菜肴罗布其上,很多都已经残缺不全,汤汁与肉类残骸到处都是,一副杯盘狼藉的景象。 “呵,你们倒真的会享受啊!”看到屋内如是场景,林殇轻轻的笑道。 “林兄到访,叶某蓬荜生辉,我这就叫厨房再备一桌宴席,我们‘添酒回灯重开宴’,一起为林兄接风洗尘!” 叶锋手掌一拍,几个婢女应声走了进来开始收拾桌子上的残局,不一会儿,桌子上就已经干干净净,一张崭新的丝绸桌布随之被扑在了上面。 “啧啧,叶少就是叶少,这等生活享受,恐怕神仙中人也都不过如此吧!”林殇摸着丝滑的桌布,故意揶揄道。 “林兄就不要取笑我了,说吧,想吃什么菜,我让厨房立马现做。”叶锋也是微微一笑,对于林殇的挤兑置若罔闻。 “对对对,阿呆你可千万不要客气啊,剑疯子家富得流油,不吃白不吃,来一次江南不容易,你可得好好尝尝江南的菜肴啊!” 盛繁华不知道从哪里摸了一个梨子,一遍狂啃一遍嘟囔道。 “哈哈,酒席还是算了吧,我可没这个享福的命,不过西湖龙井的大名享誉天下,不知今天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可以品尝一下?” “这有何难?” 叶锋摆了摆手,等候吩咐的一名婢女便供着身子退下了,不一会儿,几名婢女端着干果点心鱼贯而入,最后放入桌子上的,是一套奢华的茶具。 “请!” 叶锋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林殇和盛繁华便一屁股坐了下来。 “男子汉大丈夫,喝什么茶啊,喝酒多好啊!” 盛繁华抓起一把花生米放在嘴里,一边嚼一边将一条腿收上来抱住膝盖一阵摇晃。 叶锋没有理会,轻轻拿起竹筷,向一个精致的玉筒里伸去。 茶杯都是清洗干净的,所以他跳过了治器这一环节,直接开始了纳茶。 侯汤、冲茶、刮沫、淋罐、烫杯······叶锋的一系列动作有如行云流水,娴熟无比,这让林殇不禁刮目相看,他从没想到,一向冷酷好武的叶锋竟然会是一个茶道高手,而且造诣还颇为不凡。 “小时候为了磨练心性,大伯特意让我练习茶道,从七岁开始一直到现在,我已练了十年,请!” 好像看出了林殇的诧异,叶锋倒茶的同时,顺口解释了一句,然后将沏好的两杯茶分别推到了林殇和盛繁华的面前。 “哇,好苦啊,这么苦的东西你们竟然当宝贝······咦,不对,突然又变甜了!” 相对于林殇和叶锋的细品,盛繁华可就没那么多的讲究,直接抓起面前的茶杯就往嘴里倒,那架势活灵活现的表现了什么叫做牛饮。 不理盛繁华的大惊小怪,叶锋和林殇举杯遥遥示意了下,然后开始慢慢品茗。 “林兄,此番名剑大会,不知你有几成把握可以问鼎夺冠?”叶锋突然开口问道。 “把握?没有把握,毕竟天下能人辈出,谁又敢断言自己一定有把握呢?况且你也知道,我并没有什么内力,说不定刚一上台,就被打下来了!”林殇笑着摇了摇头,慢慢地放下了茶杯。 “林兄这话就不对了,有道是‘自古风云出我辈’,作为一个武者,若无必胜之决心,又怎敢言成为一个强者?此番大会,能够与天下群雄交手,那种热血场面,想想就让人热血沸腾,怎么到了林兄这里竟然会如此暮气沉沉啊!”叶锋不满的说道。 “哈哈,我这是叫有自知之明,若说问鼎冠军的话,我倒是觉得叶少你有此实力!”林殇笑道。 “喂喂喂,阿呆,你会不会说话,没看到未来的武林至尊在这坐着呢么?有我在,你觉得其他人还会有机会么?” 林殇话音刚落,旁边嗑瓜子的盛繁华立马不满的喊起来,一边嚷嚷一边将瓜子往桌子上一丢,站起身来双手背负,以一种睥睨天下的目光看着二人。 “武林至尊?哼,我看你就是一酒囊至尊。”叶锋冷冷的瞥了一眼盛繁华,然后又将目光看向了林殇。 “阿呆,实话给你说吧,我确实有争一争这大会冠军的想法,除了我想成为一个强者以外,还因为名剑大会是由我叶家举办的,作为东道主,作为叶氏弟子,我怎么眼睁睁看着外人将我们家历时十年锻造的神兵拿走?”叶锋沉声说道。 “恩,我明白叶少的意思,此剑对外人来讲,或许也就只是一件不错的武器或者奖品,然而对你来讲,却有着超越它本身的意义,这意义就像是藏剑山庄,就像是你的亲人,守护它,是叶氏血脉赋予你的责任。”林殇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名剑大会是由藏剑山庄举办的,奖品也是由藏剑山庄提供的,藏剑山庄在收获了无上的荣誉的同时,也付出了很大的努力。 由于是要面对整个江湖的检验,所以大会的奖品必须精益求精,必须能够让武林中人满意,为了达到这一点,即使作为铸剑世家的的藏剑山庄,也不得不拿出十二分的努力。 铸一把名剑,并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除了要有好的材料以外,还要有好的锻造手法,好的剑胚,好的熔炉,好的淬炼剂······天时地利人和,各种因素缺一不可。 十年来,为了这把醉月,藏剑山庄之人付出了怎么样的努力,叶锋是一清二楚的。 在外人眼里,它只是一把名剑,只是一件奖品,可是在叶锋心中,它却是藏剑山庄之人十年心血的凝聚。 所以,他有责任将它留下来,而且是以一种毫无争议的方式将它永远都留在藏剑山庄。 “恩,林兄说得对,为此,我在前段时间特意将天下有名有姓的少年高手的资料都收集研究了一遍,包括他们的武功路数和招式习惯,当然,也包括你们······” 说到这里的时候,叶锋停顿了一下,玉面微红,神情有点不好意思。可是在看到林殇表情毫无变化的时候,他又不由暗出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原以为有了这些资料,对于拿冠军虽然不至于稳操胜券,但是也可以做到料敌于先。可是就在昨天,我大伯和我父亲先后告诉我,此届名剑大会可能会有大变故!” “大变故?”林殇和盛繁华异口同声的问道。 “对,大变故,一些传说中的人物很可能会现身,很多不轻易涉足中原武林的异域高手将会不请自来,当然,与他们一起来的,还有这些人的后辈!” 叶锋的压低了声音,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 第一百三十三章:那串手链 - 花与剑之 当第一缕曙光划破云层照射在夜幕退散的大地上时,整个藏剑山庄在一阵锣鼓喧嚣中迎来了他最辉煌的时刻。 人流涌动,哗声大作,万众瞩目的名剑大会终于在今天开始了。 西子湖上,波光粼粼,阳光映照下,四朵巨大的木质莲花栩栩如生的出现在了人们面前。 粉白的花瓣,浅黄的心蕊,绿色的花托・・・・・・每一处细节,都是精心雕琢,悉心涂抹,远远望去,几乎都会认为这是四朵真的莲花,人们在惊叹设计者匠心独用的同时,也对即将开始的名剑大会更为期待。 四朵莲花,其实是四座比武场,是藏剑山庄专门为此次名剑大会准备的。 浅黄的心蕊,是比武场的内场,粉白的花瓣,是由密密麻麻的座位组成,专门供武林人士坐下参观场中比武的。至于绿色的花托和花萼,其实是一条条造型别致的木质浮桥,是连接花与花之间,花与岸之间的纽带。 三朵五十丈方圆的莲花呈品字形分列周边,将中间那朵方圆百丈的莲花映衬的更加耀眼夺目。 三星望月,这是此次名剑大会舞台的寓意,同时也是一种期许。 三朵小莲花,是专门为初试准备的,经过牛刀小试的比拼,每朵小莲花上胜出的前十名,才可以踏上中间那朵最大的莲花。 然而只有踏上了中间最大的那朵莲花,才有机会角逐那最终名剑的归属。 武林浩渺,能人辈出,英雄豪杰更是犹如过江之鲫一般层出不群,能够经过小莲花上的厮杀而踏上问鼎冠军之路的,无不都是手段高明技艺超群的人杰,用皓月来形容他们,可以说是名至实归。 至于那些技不如人的落败者,则只能如繁星一般,在映衬出优胜者的辉煌的同时,默默地仰望着他们那耀眼的光芒。 两强相遇,强者败,更强者胜,江湖客之间的对决,是最直接的,也是最公平的,实力,是决定一切的基础。 四朵莲花浮在水面,恬静和美,然而随着人流的涌动,一股喧嚣躁动之意逐渐开始蔓延,过不了多久,热血与汗水就将在这些美丽的花朵上飞溅・・・・・・ ・・・・・・ 杭州街头,人头簇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林殇道袍高冠,背负琴匣,犹如一个浪子一般在人群中闲逛着。 一路走来,吆喝声,攀谈声,丝竹声不绝于耳,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层出不群,更有散发着江南水乡气息的妙龄少女们时不时的嬉笑着擦肩而过,那种妍姿艳质在秋意渐浓的空气中显得异常的的耀眼。 虽说开元盛世的辉煌已经在一片奢靡中走向了末路,但是社会却在这片奢靡中变得愈加的繁华,尤其是地处江浙之地的杭州,更是大唐最富饶之地,一些异国之物,他乡特产,在这里比比皆是,这让从西北而来的林殇大开眼界。 走过一个路边胡摊时,一个小物件让他眼前蓦然一亮,情不自禁的转身向摊前走去。 摊主是一个红发碧眼,络腮胡子的波斯大叔,见有客人上门,大叔的眼睛立刻闪起了绿色的光芒,习惯性的笑容顿时出现在了他的嘴角。 他的面前,全是各种玛瑙珍珠做成的物件,有吊坠,发簪,项链・・・・・各色宝石在阳光下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芒。 其中有一串手链,在一众光彩四射的珠宝中,不起眼的躺在那里,没有绚烂的光芒,没有精巧的工艺,有的,只是一种素然淡雅的简约。 可是林殇的目光,在看到它的时候,就再也没有离开过。 “尊贵的先生,我是来自波斯的玛格吉斯,这里的东西都是我波斯的特产,希望你能够喜欢。” 棕色络腮胡子的大叔一手放在胸前,对着林殇行了一礼,同时笑着用流利的汉语向他问好。 林殇闻言先是一怔,继而也微笑着点了下头,没有答话,只是细细打量着那串手链。 手链是由一颗颗月白色的珠子组成,这些珠子似珍珠,又不是珍珠,有着玉石的光泽,但却没有玉石的润泽感,相反的,看到它的瞬间,林殇第一时间想起了十五之夜的月亮。 清冷,皎洁,但却孤独! 珠子与珠子之间,是一颗颗豌豆大小的铃铛,淡紫色的它们夹杂在珠子中间,犹若点缀夜空的繁星一般,让整串手链在简洁中多了一丝高贵。 珠子林殇是喜欢,然而真正吸引他目光的,却正是这些紫色的小铃铛。 因为在看到它们的瞬间,一个紫衣飘飘,袅娜娉婷的身影顿时浮上了他的心头。 依稀间,整个世界都仿佛安静了,林殇恍惚间好像听到了一阵阵铃音的脆响。 “尊贵的先生,这串珠子乃是由我们波斯的特产月光石串成,在我们国内,月光石是爱情的象征,拥有它的人,都会受到真主的祝福,可以拥有像月亮一样美丽的爱情。” 玛格吉斯眼看林殇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串手链,便知道他肯定是有了兴趣,于是便微笑着给他解释起来。 原来这真的叫月光石啊!看来感觉真的是无地域差别的! 林殇先是一愣,继而笑着摇了摇头。 伸出手,向手链抓去,林殇想把它拿在手中仔细观看,可是当他的手指快要碰到手链时,一双芊芊玉手也同时出现在手链上。 嗯? 林殇抬头,望向身侧,发现一个白衣若雪,面带素纱的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飞天髻下,一袭青丝顺腰而下,分出的两缕跳过肩头搭在身前,一双秋水似的眼眸正望着那串手链。 “姑娘,这串手链,是在下先看上了!”林殇眉头轻皱,轻声言道。 白衣女子闻言蓦然转头,目光看向了林殇。 当四目交错的瞬间,一种莫名的感觉从林殇心头荡起,这种感觉就像他见到了一位阔别多年的故友,陌生中又有一丝发自内心的熟悉。 “姑娘,我们以前见过么?”林殇沉声开口,眼中起了一丝疑惑。 白衣女子没有回答,只是秀眉颦蹙,在她的眼里,林殇看到了不解,警惕,还有无尽的陌生。 错觉么? 林殇摇了摇头,不再言语,目光再次看向了那串手链。 见林殇转头,白衣女子也收回了目光,玉手向袖口摸去。 表面上看,她的神情依然平静,可是外人看不到的眼帘深处,却有一丝慌乱一闪而逝。 第一百三十四章:掀翻棋盘 - 花与剑之 玉手一翻,一锭银子出现在她的掌心,女子将其丢在玛格吉斯的面前,然后又指了指手链。 “姑娘,这串手链是在下先看上了。”林殇再次开口。 女子还是没有答话,一双寒潭似的眼眸再次望向了林殇,目光一片清冽。 难道她不会说话? 看着女子无辜的眼神,林殇不由一怔,争夺之心渐渐被那片清澈如水的目光所湮灭。 “这位美丽的仙女,您的银子并不足以购买这串月光石的手链!” 玛格吉斯的眼睛紧紧盯着那锭硕大的银子,一丝贪婪之光在其眼中一闪而逝。 白衣少女闻言眨了下眼睛,然后右手再次向袖口摸去。 一锭,两锭,三锭・・・・・・当整整十锭百两纹银放在玛格吉斯面前时,这位波斯奸商已经激动的说不出话了。 “够・・・・・还不够,还差一点!”玛格吉斯红光满面,轻轻舔了下嘴唇,眼中的贪婪之光已经将他的理智都淹没了。 奸诈如他早已看出眼前这位气质若仙的少女是一位对银子没概念,对社会没阅历的雏儿,而且似乎不通言辞,这样的肥羊可是千载难逢,不狠宰一下连他都举得对不起自己的一颗逐利之心。 那串月光石的手链,其成本在波斯也就一两银子左右,若不是他已看出女子对银子没概念,早在她拿出第一锭百两纹银的时候就已经卖给她了。 白衣女子秀眉颦蹙,右手并没有再次摸向袖口,长长的睫毛抖动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林殇冷眼旁观,虽然他也没有多少江湖阅历,可并不代表他不会观察。 玛格吉斯的神情被他一丝不落的尽收眼底,聪慧的他早已看出这位市侩奸商正在在贪婪的驱使下一步步的狠宰着身旁这个不谙世事的少女。 可是他并没有说出来,也没有拆穿,在他眼里,这位身怀巨款不谙世事的少女肯定是哪个富贵之家温室中长大的花朵,让其早点接触社会的残酷也好,免得日后因为太过无知而受更大的教训。 白衣女子思索了一会,颦蹙的眉头忽然舒展了开来,紧接着,只见她蓦然转头,清澈的目光望向了旁边的林殇。 与此同时,一只秀气的手掌出现在了林殇的眼前。 “做什么?”林殇一愣。 白衣女子没有回答,清澈纯洁的目光望着林殇,秀气的手掌再次往高里抬了一下。 “你该不会是想向我借钱吧?”林殇的眼睛蓦然睁大了许多。 白衣女子闻言眉头轻皱,脑袋微微仰起,长长的睫毛眨个不停,似乎“借”这个词语对她来说很难理解一样。 过了一会,她的脑袋慢慢低了下来,轻微的点了两下,好像终于理解了林殇话语的意思。 “我们素不相识,我为什么要借钱给你?”林殇突然笑了起来,少女的行为让他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同时,一股莫名的好奇开始涌上心头,他很想知道,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家,才会将一个人宠溺到如此程度。 白衣少女好像也明白了自己的行为不合人情,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好意思,可是很快的,她的眼帘便被另一种情绪所替代。 一股清冷的气息开始在她身上凝聚,眼眸中的清澈逐渐开始化为一股冷漠。 这股冷漠不是那种寻常意义上的漠视,而是一种唯我独尊万事由心的超然。 未等林殇看清,只见白衣女子蓦然转身,衣袖一挥,青丝舞动间,玛格吉斯面前那堆银子就已经失去了踪影。 当然,与银子一起消失的,还有那串月光石手链。 玛格吉斯满心欢喜的盯着眼前的那堆银子,心里正琢磨着晚上该要以何种方式来庆祝今天的收获。 刚刚在看到白衣女子向林殇借钱时,他便知道她身上可能真的没钱了,精明如他瞬间便想到了等会该去如何应对这位单纯的少女。 他相信只要自己等下在这位少女为难之时,主动以不忍其难过为借口答应她带走手链,到时候不仅能够收获暴利,还将赢得少女的感激。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少女接下来的举动并没有按照他设计的剧本来演,料想中的感激并没有到达,就连即将到手的财富也随之在眼前消失。 “啊,我的银子・・・・・・啊,我的手链・・・・・・啊!” 玛格吉斯的绿色眼眸瞬间就变成了红色,不禁银子不见了,就连他的那串手链也随之失去了踪影。 大吼一声,玛格吉斯从摊子后面跃出,急切的向正欲走进人群的白衣少女追去。 可是就在他右腿踏出的那一瞬间,一声清亮的剑鸣蓦然响起。 白衣少女自顾自的行走着,可是后背好像有眼睛一样,在玛格吉斯追出的瞬间,只见她手中的剑鞘突然在其掌中旋转起来。 几个花式闪过,鞘中利刃突然弹起,然后以迅雷之势朝玛格吉斯飞了过来,未等他反应,就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剑尖颤抖,更有嗡嗡剑鸣,带着一股清冷之意,在玛格吉斯喉前三寸的地方停了下来,只要他再迈出半步,锋利的剑刃就会穿过他的喉咙。 “咕咚!” 玛格吉斯喉咙耸动着,使劲的吞了口口水,焦急的面色瞬间被无尽的恐惧所替代,原本涨得通红的脸上此刻一片惨白,一滴滴的冷汗顺着其鬓角悄然滑落。 抬在半空还未踏下的右腿正在慢慢下移,前躬的身子一点一点的开始后仰,玛格吉斯瞪大眼珠,小心翼翼的往后倒退。 他从没想到,刚刚还不谙世事清纯如水的少女,眨眼间就变成了一个身怀绝技的夺命罗刹。 想到自己刚刚猪油蒙心竟然想贪墨这样一个罗刹的银子,他那快要干涸了的额头瞬间又渗出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来。 来大唐经商这么多年,他不是没见过江湖客,可是像白衣女子这样反差如此之大的武林人士,他还是第一次见。 不止玛格吉斯没有想到,就连身在其旁的林殇也是目瞪口呆,一脸诧异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在白衣女子未出剑之前,他也只是当对方是一个温室中长大的花朵,一个富贵人家的不谙世事的大小姐。 然而就在她出手的瞬间,林殇的心头立马浮现出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让他心神震撼。 白衣少女表现出的,是一手极为高明的御剑术,未出剑之时悄无声息气息内敛,出手那一瞬则势如惊雷快如闪电。 之前在其身上并没有察觉到真气流转的痕迹,很明显对方的内力已经到了登堂入室的地步。 脑海之中,白衣少女从静止到出手的一幕一次又一次的重现,林殇自问如果换做自己,在不动用醉乾坤步法的情况下,也绝对闪不过这一剑。 而且从白衣少女的举止来看,此剑仅仅是是她的随手一击,只是警告一下玛格吉斯这样的不懂武功之人,还用不着她使尽全力。 若是此女全力出手,那该会是如何石破天惊呢? 林殇眼睛微眯,一丝凝重之意出现在了他的眼帘深处。 同龄人中,能够被他看重的人,无不都是各派年轻一代的翘楚,而能够让他面露凝重之色的,更是屈指可数。 然而这个从未见过面的白衣少女,却是他迄今为止遇到的同龄人里唯一能让他感受到压抑的人。 她也是来参加名剑大会的么?难道・・・・・她是来自异域的高手? 望着白衣少女飘然若仙的背影,那天聚会时叶锋说的话突然在他脑海浮现,林殇的面上开始露出一抹沉思・・・・・・ 林殇的想法,白衣少女自然不知道,此刻她的脑海里,全是出门时师傅叮嘱的话语。 “我王某之徒,本就是为了践踏这世间规矩而生,只要你觉得对的,就放手去做,无需顾忌后果,更不需去遵循他人的规矩・・・・・” 看了看掌心的那串手链,素纱后面的樱桃小嘴微微上翘,露出了一丝调皮的笑容。 “此物价格几何我不知道,讨价还价我也不会,银子既然不够,那就不用银子了,既然我看上了,那么,此物就是我的!!!” “我是不会下棋,但是・・・・・・我可以掀翻棋盘!” 第一百三十五章:哀伤的紫色 - 花与剑之 人流滚滚,白衣女子的身影如惊鸿一般消失在了热闹的街头,林殇若有所思的望着白衣女子消失的方向。 刚刚短暂的接触,白衣女子除了给他留下强烈的震撼以外,更多的,则是一股莫名的,但却发自灵魂的熟悉。 “我们认识么?”林殇轻蹙眉头。 就在他沉思之际,一声满是惊喜的猥琐叫喝声在他的身后突然响起。 “嘿,道长,你也在这啊,真是太巧了!” 林殇闻声回头,只见盛繁华正迈着大步朝他奔来,绿豆小眼中满是惊喜,那神情好似他乡恰逢儿时友一般。 “这不昨天才刚刚一起吃过饭么,有这么夸张么?”林殇一脸的疑惑。 转瞬之间,盛繁华就来到了林殇跟前,张开的双臂犹如老母鸡一般给了林殇一个大大的拥抱。 “哎呀那个阿呆啊,终于碰到你了,话说,你欠我的那钱也该还了吧,我都穷的连酒都买不起了!”盛繁华猥琐的声音蓦然在他耳边炸响。 可是还未等林殇反应过来,就见他又迅速压低声音在其耳边低语:“兄弟,别说话,快借我点钱,江湖救急!!!” 说完,盛繁华放开了林殇,一边给他打眼色,一边眼角的余光使劲往身后瞥。 “你这是搞什么啊?”林殇一脸的疑惑,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了盛繁华的身后。 不远的人流中,顾清辞一身霓裳,青丝如瀑,婀娜的身姿如同出水芙蓉一般鹤立鸡群,看上去是那么的清新靓丽。 “哦,原来如此!”林殇恍然大悟,一丝古怪的笑容浮现在了他的脸上。 感情是这小子约人家姑娘逛街,可是囊中羞涩,无奈之下才给自己来了这么一出。 “你呀,能不能靠谱点,让我说你什么好啊!”林殇笑着摇了摇头,伸手从袖子里往出拿银子。 “嘿嘿,多谢了啊兄弟,以后小弟这条命就是你的了!”盛繁华一边低语,一边眉开眼笑的从林殇手里接过了银子。 拿到了银子,盛繁华如同变脸一般,阿谀窘迫的神情瞬间又变成了一脸的高傲,只见他昂起头,鼻孔朝天,一副趾高气昂的说道:“才这么点啊,算了,那我先收下了,剩下的你慢慢凑吧,毕竟帅气英俊如我一向是非常宽宏大量的!” 说完,看也不看林殇一眼,傲然转身,朝人流中的顾清辞走去。 “这家伙,不去梨园实在是可惜了,这演技,真的是・・・・・・”林殇笑着摇了摇头,望着盛繁华背影的目光中满是敬佩。 这朵奇葩今天再次刷新了他对无耻和不要脸的认知。 经过盛繁华这么一闹,林殇心里对先前白衣女子的那种特殊感觉,也淡了许多,淡然的神情又挂上了他的脸颊。 转身踏入人流,林殇的目光再次开始左顾右盼,细细品味着江南水乡的繁华与婉约。 然而未走出多远,他便又停了下来,因为,他不得不停下来! 繁华热闹的街头,一道紫色的身影俏然而立,虽然不高大,但是在林殇眼里,却如夜空中的皓月那样夺目。 人流消失了,各种吆喝声停止了,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世界在这一瞬间安静,林殇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那道紫色的身影。 惊喜,激动,不安,歉意・・・・・・一系列情绪犹如雨后春笋一般在林殇的眼眸中浮现,他的心神,全部被那道紫色身影所牵动。 喉头耸动,眼眶微润,千言万语在冲上嗓子眼的瞬间,蓦然化成了两个苦涩的调调。 “小小!” 话语出口的瞬间,林殇感觉自己好像被掏空了一样,不由的呼吸急促,大口的喘息着,但是笑意,却开始慢慢在其脸上浮现。 这笑意如春风,似晨阳,和煦,温暖,蕴含着无限的真诚。 在林殇开口的瞬间,正在低头观看一枚玉珏的紫色身影身子一颤,一股发自灵魂的莫名力量让她不由自主的抬头,带着一丝疑惑望向了前方的人群。 这一眼望过去之后,她的目光便再也没有挪开,捏着玉珏的素手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 “叮!” 玉珏落地,瞬间粉碎,紫色身影浑然不知,她的眼里,此刻除了人流中的那个道袍高冠的身影外,便再无他物。 泪光乍现,一丝水雾蒙上了她那寒潭似的眼眸,然而在即将夺眶而出的瞬间,又化成了一抹温柔,斜挂在了她的眼角。 嘴角弯曲,目光缱绻,两个酒窝出现在了她凝脂般的俏脸上。 带着激动,带着委屈,芝小小不由自主的一步一步向前挪去。 “姑娘,姑娘,这玉珏・・・・・・嗯?”,店铺老板大急,高声呼喊,那枚玉珏是他所有物品中最古老最有价值的物件,摔碎的瞬间,他的心疼的好像被刀割一般。 可是还没等他喊出口,就见眼前一花,一锭金元宝瞬间落在了他的面前。 望着这锭成色十足的金元宝,老板吞了口唾沫,顺带咽下去的,还有那未曾出口的话语。 这锭金子足以买下他铺位上的所有东西了。 林殇笑着伫立原地,静静的看着玉人从前方款款而来。 依然是熟悉的紫色,依然是恬静的酒窝,依然是清新的容颜,可是眼眸中若隐若现的泪光背后,林殇却看到了一丝外人所不能察觉的哀伤。 “对不起!”林殇喃喃自语,眼中的歉意更浓,一股心痛的感觉蓦然传遍全身,让他低垂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握了起来。 李渡城之役,李暮秋战死,六大派年轻一代差点被全部屠戮,若不是林益生的突然清醒,恐怕林殇他们没有一个可以活着离开。 初入江湖,便经历了如此凶险,曾经林殇思索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打算将这消息告诉芝小小。 因为在他看来,有时候后怕远远比亲身经历更为恐怖。 可是他忘记了,纵使他不告诉芝小小,也会有其他人将这些告诉她,比如墨沧,比如后来赶到的天道鬼手。 有些事,不说,并不代表不担忧! 有些人,不联系,并不代表不惦记! 就在他忐忑之际,芝小小已经来到了他的前方,琼鼻轻皱,丹唇微启,恶狠狠的目光犹如利箭一般扫射在林殇的身上。 “哼,好你个小伤伤,找了你这么久,没想到在这碰到你了,这次,我看你往哪里逃!”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人潮汹涌处。 林殇苦笑一声,脸上尴尬之色愈浓,嘴巴张了张,欲出言申辩,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右手不自觉的抬起,摸了摸鼻子。 “怎么,本姑娘就这么不招你待见么?见了我,你连说话的兴趣都没有了么?”芝小小双手叉腰,贝齿磨的咯咯作响。 “没有,没有,我只是,只是・・・・・・嘿嘿!”林殇慌乱的摆了摆手,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嘿嘿,就知道嘿嘿傻笑,听墨沧师兄说你在李渡城如何的英雄了得,我还以为你有了三头六臂的能耐,现在看来,应该是他夸大其词了,你还是那么蠢,还是那么的呆!” 看着林殇的窘样,芝小小心中的怒气稍微平息了一些,然而脸上还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望向林殇的目光里全是鄙夷。 “哪里,哪里,我是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嘿嘿,嘿嘿!”林殇慌乱的解释着,一边解释一边干巴巴的陪着笑脸。 “哼,李渡城那么惊心动魄的事情,事后你竟然一点也没有向本姑娘汇报,你真的以为,可以瞒本姑娘到天荒地老么?”芝小小气势汹汹的问道。 “没有,我真的没有打算瞒你,只是我当时心神俱伤,实在是没有心思想其他的,这才疏忽了!”林殇解释道。 “疏忽?我看是故意的吧,莫非你真的以为不向我诉说,我就不会去惦记去担忧么?” 芝小小的神情突然激动了起来,明眸之中水雾乍现,哀伤再次浮现在她的眼中。 “忧你所忧,乐你所乐,我需要的,不是永远的快乐,而是与你一起分享或分担,小伤伤,你可懂我?” 叹息声里,满是伤感,分不清是心痛,还是疼惜! 第一百三十八章:兄弟情 - 花与剑之 当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被黑暗吞噬殆尽时,夜幕在星星的召唤下如约而来,带着秋夜的清冷,带着弯月的朦胧。 沸腾了一天的西湖逐渐开始安静下来,没有了刀光剑影,没有了呐喊疯狂,湖上的四座莲台在昏月下显得格外的孤独。 舞台的存在,本就是为了见证强者的诞生,当繁华落尽,掌声消逝的时候,它们也只能在黑暗中去咀嚼白天的精彩纷呈。 西湖是安静了,但是西湖旁的夜市,却在月光中中迎来了它最热闹的时刻。 吆喝声攀谈声不绝于耳,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流穿梭,空气中弥漫的,到处都是各种美食的香味。 酒肆,客栈,茶楼,江湖中人最喜欢的地方,此时犹如一锅沸水一样在不停的喧嚣着。 “今天那个银服少年,可是出尽了风头啊,他那鬼魅般的速度,是我在江湖上见过的最快的身法了,真不知是何人门下的高徒啊!” “那个银服少年确实了得,不过在我看来,右边莲花上那个素纱遮面的女子更为厉害,她虽然只打了一场,却是以迅雷之势将屹立擂台一下午的‘小白龙’宫玉良打了下去,那宫玉良可是十二连环坞总舵主宫傲的公子啊,一身修为绝对是少年中最拔尖的,可在那白衣女子手下,竟然连三招都走不过。” “你们那都叫什么,我们这边的那个黑脸小子才叫厉害好么,不管与何人对决,不管对手用何种兵器,他都是只出一掌,一掌之下,胜负即分,然而在今天一天里,却没有任何人可以接下他的一掌,现在,大家都已经叫他‘一张追魂’了”・・・・・・ ・・・・・・ 酒肆里,所有人都是面红耳赤的争执着,争执的内容,无不都是这一天之内各个擂台上涌现出的少年新秀。 几杯烈酒下肚,很多酒客都化身为说书先生,一个个唾沫横飞的大肆吹嘘着自己看到的精彩,那神情就好像站在台上的那个无敌身影是自己一般。 喝烈酒,洒热血,谈强者,扬豪情,这就是普通江湖客们最喜欢的人生。 江湖上从来不缺乏故事,所以也从来不缺乏热闹,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热闹。 酒肆的角落里,萧绝情如山的身影背对众人而坐,粗狂的脸上满是平静。 他的面前,是两碟小菜,小菜的周围,是一排酒坛。 筷子从菜端上来起,就再也没被动过,萧绝情做的最多的,就是不断举起面前盛满烈酒的杯子,然后木然般的一口一口的喝光。 没有牛饮,没有细品,有的只是一份格外安静的独酌。 与周围热闹的人群相比,此时的他犹如处在一个异时空的局外人一般,孤独的面对着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喜怒哀乐。 自从李暮秋走了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笑过,自从李渡城那一夜之后,他也再没有哭过。 麻木的操练,麻木的生活,只有每当战事发生时,他那粗狂而又哀伤的脸上才会浮现出一些罕见的疯狂。 沐热血,斩敌酋,战场上的他,总是第一个冲锋,最后一个归来,每次都是血染重甲,遍体伤痕。 他的背上,从此之后,永远是两柄长枪,一柄是他的,一柄是李暮秋的。 就连睡觉的时候,他的怀里也永远都是抱着那柄玄铁重枪。 或许对他来讲,抱着重枪,就可以在睡梦中再次看到李暮秋那威严而又慈祥的面容・・・・・・ 空酒坛越来越多,萧绝情木然的眼神里,出现了一丝朦胧。 就在他再次举杯时,一只白皙的手掌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好你个大个子,竟然一个人跑到这喝酒寻欢,真是太不够朋友了!”林殇清朗的声音从他耳边响起。 “哼,我藏剑山庄没有多少美酒,你竟然还跑到这种地方来,这是在打我的脸你知道么?” 叶锋冷哼一声,然后一脸冷酷的盯着萧绝情,慢慢坐到了对面的椅子上。 “哇嗷,这菜看上去好好吃啊,来来来,让小爷我替你尝尝看有没有毒!” 一只满是污浊的手抓起了桌上的筷子,盛繁华一边流着口水,一边夹起菜肴,如饿狼般吞入嘴中,狠狠的咀嚼着。 “呐,这是我师父秘制的特效九花玉露丸,专治各种****寻死症,上战场的时候记得随身携带,不然以你那种作死的行为,我真怕你有一天上的去,回不来!” 墨沧沙哑着声音,将一个鼓鼓的药囊丢在了桌上。 萧绝情愣住了,两只朦胧的眼睛莫名的看着众人,不知道为何众人会寻到此处。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既然萧兄想喝酒,那我们众兄弟就陪你一起喝,我想萧兄应该不会介意吧?”林殇笑眯眯的坐了下来,拿起了桌上盘子里的酒杯,自顾自的斟满。 叶锋更是直接粗暴,只见他站起身来,冷目横扫众人,然后以一股不容置疑的凛冽声音大吼道:“各位江湖朋友对不住了,今天这酒肆我藏剑叶家包了,所有在场人的消费都算我叶家头上,然后请各位高抬贵脚屈尊换个地方吧!” 原本热闹的酒肆刹那间陷入了安静,原本有几位还想据理力争下,可是在叶锋抬出藏剑叶家的名头之后,所有人都打消了反抗的念头。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敢和武林四大家之一叫板的勇气,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资格。 叶锋此举确实有以势压人的嫌疑,但是这就是江湖,实力为尊,只要你有实力,那么你永远都会是有道理的一方,所谓讲道理,那只是双方实力对等的情况下才会出现的情况。 酒客们各个站起身来,络绎不绝的朝叶锋抱了抱拳,然后带着各种复杂心情鱼贯出门。 热闹的酒肆瞬间就空了下来,只余一桌桌的残核剩酒,杯盘狼藉。 带着惊恐,带着谄媚,店主弯着身子,如奴才一般来到叶锋身前,结结巴巴的道:“叶・・・・・・叶公子能大驾光临,实乃小点荣幸,不知叶公子有何・・・・・有何吩咐?” 叶锋冷眉斜瞥,淡淡道:“你这里有什么好酒好菜尽管上来,我们兄弟要在这小酌,放心,不会少了你的酒钱的。” 说完,袖袍轻率,三锭金子如同利箭一般直射对面的桌面,呈“品”字形镶嵌在了桌上。 店家呼吸顿时急促起来,原本惶恐的神情瞬间变成了无尽的兴奋。 “好的,好的,小老二这就去给各位少侠准备酒菜!” 店家颤抖着声音,对着叶锋行了一个大礼,一边撇着桌上的金子,一边两眼冒光的朝后厨走去。 “啧啧,叶少就是叶少,这等霸道,这等豪气,实乃我辈之楷模呀!”盛繁华一边往嘴里丢着花生米,一边揶揄的说道。 叶锋没有做声,只见他突然闪电出脚,向着旁边的桌子腿勾去,在桌子快要靠近萧绝情所在的这一桌时,又蓦然转身,向旁边的另外一张桌子勾去。 “啪啪啪!” 撞击声里,四张桌子像长了眼睛一般,齐刷刷的朝萧绝情所在的桌子靠了过去,一张超大的桌子赫然成型。 做完这一切,叶锋拍拍手,然后就着最近的一条凳子,缓缓坐了下来。 “若是你今晚不想喝凉水的话,还请你闭上那张臭嘴!”坐定之后,叶锋这才冷冷的瞥了一眼盛繁华,淡淡的说道。 萧绝情木然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别样的情绪,诧然,吃惊,还有莫名的感动。 “大个子,有些事是需要怀念的,有些事是需要惦记的,然而更多的,则是需要向前看,因为,你是一个活着的人,沉溺于过去,或许会让你的内心痛苦并快乐着,但是,别忘了,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既然你想喝酒,那兄弟们就陪着你,但是还请你记住你的身份,有些人的期望,你是辜负不起的!” 林殇举起酒杯,淡淡的说道。 其余众人也都纷纷落座,举起了面前的酒杯,然后目光全都聚集在了萧绝情的身上。 萧绝情缓缓抬头,目光慢慢的扫过众人,在众人的眼里,他看到了善意,看到了鼓励,看到了期待。 稳如磐石的粗糙大手蓦然颤抖起来,一丝泪光在眼眸中悄悄涌起,萧绝情颤抖着举起来了面前的酒杯。 无需言语,无需矫情,五只酒杯缓缓的撞到了一起。 “咣!” 瓷器碰撞的声音里,一种叫做友情的东西正在缓缓蔓延。 众人一饮而尽,烈酒带着豪情瞬间流淌到了每个人的身体里。 昔日谁与我共同浴血,他就是我的兄弟! 今日谁与我痛饮豪情,他就是我的兄弟! 第一百三十九章:六大派登场 - 花与剑之 时间如水,转瞬间,名剑大会迎来了第三天的小高潮。 西湖周边,喧嚣声暴涨,黑压压的人流里,明媚的阳光仿佛都暗淡了许多。 六大派的弟子将要于今日登场了! “诸位,从今日起,我中原六大派的弟子将要踏入这名剑之争了,作为纯阳宫的一份子,你们是从数千同门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你们的身上,有着太多的期望和责任,希望诸位能够尽心尽力,完克强敌,不要堕了我纯阳宫的威名!” 藏剑山庄旁的一座帐篷前,灵虚真人面沉如水的喝道,右脸颊上的伤疤让严肃的氛围里多了一丝煞气。 “此次出战,其他人尽力就可,唯独巫马汕和林殇二人,必须晋级!” 灵虚真人的声音突然拔高,双目闪电般的看向了队伍最前方的二人。 “你们二人,一个乃宗门十年大比的首名,一个是新人弟子中的大师兄,乃是我纯阳此次参赛的核心人物,你们身上代表着什么,自己应该很清楚,谁要是出乱子连王者之台都踏不上的话,哼哼・・・・・・” 灵虚真人低垂的右手蓦然前伸张开,一枚玉佩赫然出现,冷笑声里,灵虚真人眼睛微眯,五指蜷起,一阵玉器破碎的脆响顿时自他掌间传出,紧接着,无数白色的玉粉簌簌落地。 众少年头皮没来由的一紧,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队伍最前方的二人。 “请师尊放心,弟子一定会踏上最后的王者之台的!”巫马汕一脸正色,大声答道。 “请师叔・・・・・・放心!” 林殇抬起头,突然发现灵虚真人正看着自己,四目相对的瞬间,不知为何,一股危机感毫无征兆的在他心头升起,原本快要脱口而出的话语愣是被迟疑打断了。 “哼!好了,拿着自己的身份牌去报名处参赛吧,老夫在此煮茶斟酒,等待各位载誉而归!”冷哼一声,灵虚真人转身,倒背双手,向帐篷内走去。 众少年长出一口气,活动了下身形之后,片刻也没有停留,就向着西湖方向疾驰而去。 林殇不会轻功,只能远远落在后面,可还没等他走出多远,一阵针芒刺背的感觉蓦然从身后传来。 迟疑了下,林殇回头,发现帐篷门前的帘子正缓缓垂下,灵虚道人冷笑的狰狞面容,一点点的被帘子遮了起来・・・・・・ 林殇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 西湖边上,日已爬上三尺杆头,三座莲台上,酣战正急。 “下一个!” 最右边的莲台上,叶锋双手杵着重剑,面无表情的冷喝一声。 他的对面,一个年龄相仿的少年正一脸痛苦的从地上慢慢爬起,踉踉跄跄的向不远处已经弯曲成了麻花状的长刀走去。 “哇哦,剑疯子,你好厉害啊,尤其是最后收尾那招‘母鸡摆头’,啧啧!简直太有高手风范了,那飞扬的发丝,那英俊的面容,那冷酷的表情・・・・・・” 场边观众席上,盛繁华如同一只猴子一般上蹿下跳,褴褛的衣衫配上夸张的叫喊声,众人已经笑倒了一片。 “闭嘴!你再乱吠的话,本少不介意用重剑教你如何说话。”叶锋面色一寒,冷冷的话语顿时在场地中央响起。 “切,你这话也就吓唬吓唬别人罢了,作为未来红榜上的绝世强者,你觉得小爷我会被你吓住么?”盛繁华鼻孔朝天,背负双手,一副睥睨天下的样子。 “有种你下来!”叶锋眼中煞气涌动。 “我就不下来,有种你跳过其他选手直接抽到我啊!”盛繁华双手叉腰,吐着舌头在观礼席上跳来跳去。 “铜钱会元气梦,还请叶少・・・・・・啊!” 叶锋正欲开口,忽听一道声音在他对面响起,原来又是一个选手登场了。 “滚!” 叶锋头也不回,重剑轻若无物的在他手中打了个滚,然后带着一股惊天之势,闪电般向对面的少年拍去。 可怜的少年正在说话,忽然感觉眼前一道黑影闪过,还没来得及分辨是何物,就惨叫一声,倒飞着向擂台边上的墙上砸去。 “你下来!” “我就不,你咬我啊!” ・・・・・・ 观众的呐喊大笑声里,一冷一热的两道吵架声再次响起。 相对于叶锋所在擂台的喧嚣,此刻左手边的擂台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眼睛眨都不眨的望着擂台中央。 擂台中央,两道婀娜的身影悄然而立,一个白如冰雪,一个粉若莲花。 “七秀顾清辞,请姑娘赐教!” 顾清辞一身粉色霓裳,手持双剑,对着白衣女子抱拳一礼。 白衣女子素纱遮面,看不清面容,分不清年龄,只是微微颔首之后,便再没有了其他动作。 整个人宛如一座静默的寒冰一般。 “姑娘小心,我要出招了!” 看着白衣女子傲然的态度,一股无名之火在顾清辞的心头升起,原本打算留一手的念头瞬间烟消云散。 作为六大派中七秀坊的杰出弟子,何时被人如此轻视过?饶是顾清辞一向清冷淡定,此刻也不由愠怒起来。 娇喝一声,玉手轻翻,掌中双剑上,朵朵莲花绽放,向着对面白衣女子笼罩而去。 每一朵莲花都为剑气所化,看似绚烂夺目,实则杀机弥漫。 冰心剑诀,七秀坊的镇派剑法,能够修行此剑法的,无一不是七秀坊中潜力无限的精英弟子。 顾清辞含怒出招,一上手就是冰心剑诀中的三大绝招之一一一剑影留痕。 面对扑面而来的剑气莲花,白衣女子的眼眸里,一丝明亮的光芒突然升起,面纱下的嘴角,不由的微微翘了起来。 一个转身,长袖飞舞间,掌中青锋清吟一声脱鞘而出,寒光乍起。 玉步轻退,避开了荷花群的锋芒,白衣女子素手一挥,道道剑影瞬间横亘在了她的身前,一道白茫茫的雾气自其身上升腾而起。 一股莫名的寒意蓦然在擂台上降临,带着万物皆枯的灭杀之意,以白衣女子为中心,向着擂台四周弥漫开来。 空气中的温度突然骤降,距离擂台比较近的观礼席上,众人不由自主的打着冷颤,****在外的肌肤上,一层鸡皮疙瘩悄悄出现。 这是什么剑法?怎么会有如此寒意? 在众人惊骇的眼神里,划空而来的荷花群与剑影碰到了一起。 一声轻微的碎冰声响起,在与剑影接触的瞬间,荷花群摇摇欲坠的停止了转动,花朵的颜色也越来越淡,最后变成如同冰雕一般晶莹,消散在了空气里。 与此同时,白衣女子身前,白雾弥漫的道道剑影也在一阵颤抖之后,蓦然化为乌有。 顾清辞面色一白,不由自主的轻哼一声,蹬蹬蹬倒退了三步,然后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对面的白衣女子。 反观白衣女子,神态却是自然了许多,剑影消逝的同时,只见她长袖急速甩动,身子只是轻轻一晃,便化解了招式的余波。 胜负已见分晓! 第一百四十章:恶人谷传人 - 花与剑之 “我输了!” 顾清辞眼眸暗淡,清冷的容颜上写满脸不甘,持剑的双手微微颤抖,咬着嘴唇说出了这句话。 刚刚的一轮对决,她已经用上了八成功力,剑影留痕更是被她施展到了极致,然而即使这样,她也没有撼动白衣女子分毫,看对手云淡风轻的模样,很明显没有出全力,自己纵使再殊死一搏,恐怕也讨不到什么好去。 “姑娘技艺精湛,小女子输的心服口服,不过在下台之前,姑娘能告知一下师承名讳么?”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底的失落,顾清辞抬起头,对着白衣女子抱拳施礼道。 若是败在六派其他弟子手中,顾清辞纵使失落,但也能接受,然而今天败在了一个与自己同龄的陌生女子手里,这让她不禁对白衣女子的师承大感好奇。 然而她很快失望了,面对自己的提问,白衣女子只是冷冷的瞥了一眼自己,便不再理会,自顾自的收起掌中青锋,向擂台边上的休息区走去。 “难道我七秀顾清辞就连知道你师承的资格都没有么?”顾清辞突然眼眸通红,委屈的大喊起来,身子因为太过愤怒而开始剧烈的颤抖。 白衣女子高傲的态度,彻底让她愤怒了起来,作为七秀坊的杰出弟子,她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漠视。 听到顾清辞呐喊,白衣女子突然停了下脚步,缓缓抬头,似乎在思忖着什么,半晌,却见她右手一展,一枚六角形物体滑落指尖。 看也没看后面,白衣女子右手突然向后一甩,锐器破空声中,一抹流光闪电般向顾清辞激射而去,转瞬间就来到了她的面前。顾清辞一愣,急忙挥动左手长剑,向着流光迎去。 叮! 一声清脆的轻响,长剑与飞流光碰在了一起,一股强大的气劲顺着长剑向她袭来,顾清辞面色一变,掌中长剑掂着飞来之物,开始在原地转起圈来。 化解了飞来之物上的气劲后,顾清辞右手一抄,六角形的东西被她拿在了掌心。 接触的瞬间,一股冷意袭来,顾清辞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枚雪花状令牌。令牌为寒玉所制,通体晶莹剔透,正面之上,八个血红篆字格外醒目。 一入此谷,永不受苦! 字体不大,但却如苍劲雄浑,一股霸道之意蕴含其间。 倒吸一口冷气,顾清辞急忙翻过令牌,在背面,她看到了一行小字:雪影堂安泠烟。 玉手慢慢握紧令牌,顾清辞抬起头,再次看向那个盘坐于擂台边缘的白色身影时,眼眸之中全是骇然・・・・・・ ・・・・・・ 王者之台上,众大佬一片哗然。 七秀坊虽然以歌舞见长,但是能够跻身中原六大派,其门派武学绝对不容小觑,虽然门中从上到下都是女子,但论高手数量,却是六派之中最多的。 “霓裳如霞罗袖翻,笙歌曼舞步蹁跹,冰心剑转七秀意,名动天下钗十三。”这是诗仙李白当年做客七秀坊时,题于忆盈楼上的一首诗。其中“冰心剑转”指的是七秀坊的镇派武学冰心剑诀,而“七秀十三钗”,则是道出了七秀坊名动江湖的二十名顶尖高手。 其中绮秀叶芷青、琴秀高绛婷、昭秀曲云,都是红榜之上的绝顶强者,其余七秀和十三钗,虽然武功不及以上三位,但是放眼江湖,也都是万人敬仰的顶尖高手。 能被七秀坊现任坊主叶芷青收为弟子,顾清辞的天赋绝对是出类拔萃的,纵使不能力压盛繁华叶锋之流,但也肯定相去不远。然而面对一个陌生的同龄女子,竟然一合之下就落败,这令众人怎能不吃惊? “诸位可识得此女子的武学来路?”叶辉皱眉问道。 “阿弥陀佛,这位女施主身法飘逸,招式精妙,其剑意中有冰寒之气溢出,绝不像是我中原武学,请恕老衲眼拙,看不出她的来路。”澄实大师缓缓说道。 “是的,老叫花暗自思忖了下江湖上有名有姓的高手,却也没找到武功路数与之符的,看来此女应该是隐士高人调教出的弟子,这届名剑大会还真是惊喜不断啊!”蒋方文捋着胡须笑道。 “哼,自己见识浅薄,就不要假装高人,什么隐士调教出来的弟子,不懂就不要乱说好么?”唐鬼谷冷哼一声,一脸讥讽的瞥了一眼蒋方文。 “吆,吹牛谁不会啊?你厉害你倒是说说此女来自何处啊?”蒋方文反讥道。 “哼,老夫虽然也不识得此女的路数,但是有一点老夫可以肯定,那就是此女应该来自西北边陲!”唐鬼谷一脸傲然道。 “哦?唐长老为何如此认为?”众人齐刷刷的看向了唐鬼谷。 “老夫之所以这样讲,第一是因为此女的服饰,我中原之地的女衫,无论罗裳还是束裙,大都以丝绸为料制成,所以轻盈丝滑,再看此女子的装饰,虽然大体上与我中原女子相似,但是方才对决期间,其袖袂略显低沉笨拙,应该为麻布制成,所以此女应该不是我中原之人。” “第二是此女的武学,其剑意清冷肃杀,更有冰寒之气溢出,老夫猜测其修炼的一定是一门寒性功法,而要想在她这个年纪将一门寒性功法修炼到气劲外放的境界,除了功法和她自身的天赋以外,环境也是相当重要的,纵观中原以外的地方,也只有西北边陲才会有如此环境。” “综合以上两点不难得出,此女绝对是来自西北边陲极寒・・・・・・啊,我知道了,我知道此女来自何处了!”唐鬼谷突然惊叫了起来。 再看其他人,在唐鬼谷喊出西北极寒之地几个字时,也都像是醒悟过来了一般,一丝惊惧的神色爬上脸庞。 西北极寒之地,能够调教出如此出色弟子的势力,只有一个。 恶人谷! 当这三个字被叶辉缓缓吐出的时候,众人脸上的神色再次凝重,空气仿佛都开始压抑起来。 恶人谷不可怕,可怕的是站在恶人谷背后的那个男人! 雪魔王遗风,黑榜第一强者,一个仅凭名字就可以让整个江湖颤抖的禁忌存在・・・・・・ “如果此女真的出自恶人谷,那么此次名剑大会,恐怕真的要风波诡谲了!”叶辉忧心忡忡的叹道。 明教西来,恶人谷弟子再现江湖,不速之客接连出现,让原本不甚重要的结果突然变得重要起来,名剑醉月的归属,此刻突然扑朔迷离起来。 第一百四十一:初次登台 - 花与剑之 就在顾清辞落败之时,另一座擂台的观礼席上,盛繁华翘着二郎腿,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懒洋洋的晒着太阳。目光时不时的瞥向擂台中央,看着叶锋一剑又一剑的把一个个对手拍出场外。 他在等一个人,一个昨天晚上蒋方文交代的特意要注意的一个人。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盛繁华回头,发现一个丐帮弟子正行色匆匆的向他走来。 来到盛繁华身前,丐帮弟子俯首在他耳边,悄悄的说了几句,盛繁华眯着的双眼蓦然瞪了起来。 “什么?她竟然败了?” “是的,而且是一个照面就落败了。”丐帮弟子说道。 “怎么会这样?难道遇到了六大派中的精英弟子了么?”盛繁华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不是,对手是也是一个女的,但是身份未知。” “身份未知?呵呵,看来隐藏高手不止一个啊!我知道了,你且退下吧。”盛繁华挥了挥手。 待丐帮弟子走后,盛繁华的脸色渐渐冷了起来。 顾清辞的实力他还是有所了解的,能够被对手一个照面击败,说明她和对手之间有着极大的差距,这样的人,足以引起的他的战意了。 瞥了一眼场中,看叶锋又将一个对手击败后,盛繁华纵身一跃,向擂台中央走去。 “怎么?终于想和我一战了么?”看着大步而来的盛繁华,叶锋冷笑一声。 “没有,我得去趟另一边擂台,这边的话你好好守住,千万不要小觑天下英雄,这次的名剑大会,能人很多!”盛繁华一脸严肃的说道。 “哦?另一边擂台怎么了?”叶锋一愣。 “顾清辞败了,败在了一个身份未知的女子手中,只是一个照面!” “一个照面?”叶锋的脸色也是微微一变。 “是的,所以我想去看下到底是何方高人,你自己小心点,此次名剑大会・・・・・・水很深,你所代表的,不仅仅是藏剑山庄!”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叶锋,盛繁华不再停留,转身向场外走去。 “喂,碰到你说的那个那个人,我会替你了结的,希望你也小心点,我还想在最后的王者之台上好好教训下你呢!”看着盛繁华的背影,叶锋冷冷喊道。 盛繁华没有回头,右手在空中摇了摇,几个跳跃,消失在了人流之中。 锣声响起,又有一个少年上台,叶锋缓缓抬头,握紧了手中的重剑。 水很深么?那我就用手中的剑来丈量下,这次名剑大会的水,到底有多深! ・・・・・・ 擂台之上刀光剑影,有了六派弟子的加入,名剑大会终于迎来了高潮期。 在叶锋等人强大实力的震慑下,愿意上台挑战的江湖少年越来越少,然而观众的热情,却是越来越高涨。 每次有新人上台,观众都会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在为六派弟子强横的实力叹服时,对于新人的期待感也是越来越强。 台上刀光剑影,气劲弥漫,然而台下人流中,一股微不可察的暗流正在涌动。 “目标还没出现么?” 人流中,一个玄服少年在和一个带着斗笠的身影擦肩而过时,斗笠下,一道低沉的声音蓦然响起。 “还没有,不过三个擂台下方都有我们的人,目标一旦出现,我们会立马出手!”玄服少年嘴唇蠕动,同样用微不可察的声音回答道。 “嗯,盯紧了,目标一旦出现,立马让我们的人上台,先拖住他,然后其它擂台的人全部聚拢,就是用人命堆,也不能让目标活着走下擂台。”斗笠下的声音里满是阴冷。 玄服少年点了点头,不动声色的继续前行,不经意扬起的袖腕处,一枚骷髅形的刺青若隐若现・・・・・・ ・・・・・・ “下一个挑战者,纯阳宫林殇!” 伴随着一声锣响,林殇道袍高冠,背负赤宵,一脸平静的走上了擂台。 “请赐教!”林殇轻轻施了一礼。 “久闻纯阳宫剑法无双,萧某今日很想试试,到底是你的剑快呢,还是我的棍强!”林殇对面,一个肤色黝黑的矮壮少年持棍而立,微眯的眼眸中燃烧着熊熊战意。 萧子昂,洛州疯魔棍法传人,一根齐眉棍已经将五位挑战者扫出了擂台。 “对你我是不会拔剑的!”林殇淡淡道。 不是他看不起对手,而是他只会两招剑法,这两招剑法一旦出手,后果连他自己都不可控,此次只是决胜负,他和对方之间,并无大仇。 “哦?林兄这么自信赤手空拳就能赢过我手中长棍?”萧子昂的眼眸中,一丝怒意涌现。 “赢不赢得过,交手便知,出招吧!”林殇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哼,既然你如此托大,那就怪我棍下无情,看招!”萧子昂大吼一声,双手持棍,蓦地拔地而起,以雷霆之势向林殇当头击来。 棍乃百兵之首,江湖中一直有“棍扫一大片”的说法。疯魔棍法脱胎于少林棍术,走的是大开大合阳刚威猛的路线,在后世发展中又融合了军旅中的枪术,杀伤力大大提升。 自认为被林殇轻视,萧子昂含怒全力出手,齐眉棍在内劲的加持下,犹如一条墨龙从天而降。 棍未到,声已至,呼啸声中,林殇额前的刘海被棍风吹起,以他为中心三尺方圆间,全部被萧子昂的杀机笼罩。 有点意思!林殇轻抿的嘴唇渐渐弯起,一丝笑意挂上脸庞。 萧子昂的疯魔棍法虽然强,但是为了借势拔地而起的他却有个致命的缺陷:无法变招! 道袍轻甩,林殇身子横转,一个侧身急速后退,眨眼间脱离了棍子前端的攻击范围。 啪! 一声巨响,齐眉棍重重的砸在了地上,结实的木质地面上顿时出现了一道清晰棍痕。 萧子昂双手持棍蹲伏在地,侧目望去,发现林殇正一脸云淡风轻的看着自己。 自己全力施为的一招竟然被对手轻易化解了,一股深深的耻辱感顿时涌上了萧子昂的心头。 “有本事接我一棍啊!” 怒吼声中,萧子昂双手气劲萦绕,身子站起的同时,手中长棍横扫而出,幢幢棍影顿现。 珍珠卷帘,疯魔棍法的绝杀之招,棍子要卷起的不是帘子,而是对手的生命。 林殇面色一变,一股危机感涌上心头! 第一百四十二:突如其来的袭杀 - 花与剑之 棍影漫天,以席绢之势向林殇笼罩而来,肆虐的劲风让空气发出阵阵尖锐的啸声,林殇四周的空间全部被封锁。 无路可退了么?呵呵,既然如此,那就・・・・・・进吧! 一丝微笑浮上了林殇的嘴角,只见他身子突然一矮,然后双腿发力,整个人突然拔地而起。 身在空中时,林殇双腿交错,避过从身下呼啸而过的幢幢棍影,右腿以闪电之势踢向了萧子昂的肋间。 珍珠卷帘虽然很强,但其笼罩范围只是一个以林殇当时身处之地为中心的扇形范围,林殇腾空而起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萧子昂此招落空的结局。 嘭! 一声轻响中,林殇右脚重重的踢在了萧子昂的肋间,三年多来与獒犬搏斗练就的力量瞬间爆发开来。 肋间是人体最软弱的位置之一,距离丹田位置不远,此处若是收到重击,必然会打断丹田真气的上行,萧子昂的全部心神都用在了如何攻击上,周身压根没有一点防御。 萧子昂的珍珠卷帘还未施展完,整个人便如虾米一样蜷着身子向擂台边上飞去,一口鲜血从他嘴里喷洒出来。 林殇的力量虽然只能将他击退,但却做不到让他受创,萧子昂之所以喷血,是因为全力出手的他真气被强行打断,五脏六腑受到真气反噬的结果。 巨响声里,萧子昂连人带棍的砸在了地上,几个翻滚之后,一遍咳血一边挣扎着爬起身来,一脸震撼的看着擂台中央的林殇。 他的名剑大会之路・・・・・・到此断了! 不理被人搀扶下台的萧子昂,林殇缓步来到擂台中央,双目之中,战意渐渐浓郁起来。 作为六大派之一的纯阳宫弟子,他上台是迟早的事情,之所以选择现在出手,是因为到目前为止,萧子昂是他看到过的这个擂台上的最强的人,也是到目前为止唯一一个让他有兴趣出手的人。 既然剑已出鞘,那就尽情的绽放吧!这种热血沸腾的感觉・・・・・・我很喜欢! 双手紧紧握住,带着一丝期盼,林殇看向了擂台的入口处,那里,一个玄服少年正大步向擂台中央走来。 “请指教!”少年来到林殇面前丈许距离处,停住了身形,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 “报上师承来历!”林殇眉头轻皱,在少年身上,林殇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这种气息使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曾经与獒犬搏杀的自己。 少年闻言没有作声,只是轻轻的抽出了腰际的青锋,凌乱的长发下面,一张疤痕遍布的狰狞面容渐渐抬起。 “无名之人不足挂怀,看剑!”夜枭似的声音里,少年眼眸蓦然煞气涌动,长剑前刺,闪电般向林殇袭来。 暴起出手的瞬间,少年苍白的手上开始涌出一缕缕黑色气劲,如毒蛇一样向长剑蔓延,不一会儿,寒光四射的青锋已变成了墨色一片。微风中,一股让人恶心的腥臭味迎面扑来。 什么情况?有毒? 林殇面色一沉,身子一晃间急速后退,同时双手交叉,挡在了身前。 少年的剑太快了,林殇没有把握能够全身而退,但是他知道,这招自己一定不能硬接。 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但是,玄服少年的长剑却更快,林殇的防护动作刚刚完成,少年的长剑便到了他的面前,黑气萦绕的长剑瞬间刺上了林殇的双臂交叉处。 嗤! 青烟冒起,借着长剑前方涌来的推力,林殇后退的速度突然快了几分,脱离长剑的攻击范围后,林殇一个后翻落在了地上,惊魂不定的向袖口看去。 两只长袖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犬牙参差的断面上,一律青烟正在徐徐散去,两只劲草制成的褐色护腕裸露在了空气中。 左手的护腕上,一个像是被烧焦了的黑色小孔赫然呈现。 好快的剑!好烈的毒! 林殇的瞳孔蓦然收缩,惊骇的脸上写满了后怕。 刚刚若不是自己带了护腕,恐怕一招之下,自己的双手就会不见,更有可能的是,自己性命恐怕都会受到威胁。 “你是何人?为何要对我下如此杀手?”带着愤怒,林殇面色凝重的看向了对面的少年。 “到了阎王爷那里,你自然会知晓!”冷漠的声音里,玄服好年再次举起长剑,向林殇袭来。 这次出手,少年长剑上的黑气蓦然浓郁了几分,同时,少年狰狞的面容上,一丝妖艳的红色渐渐涌起。 随着这抹红丝的出现,少年的速度徒然快了几分,整个身子在阳光下渐渐扭曲起来。 在林殇眼里,少年已经不再是一个人,而是化身为了一头獠牙毕露的野兽,残忍而又嗜血的朝他袭来。 一丝强烈到极致的危机感涌上心头,林殇不敢再大意,一道龙吟般的剑鸣响起,红光弥漫,形如神龙的赤宵出现在了林殇掌间。 长剑斜指,带着一抹杀机,林殇大吼一声,向少年迎了上去。此时的他已再无纯阳道士的清静自然,三年与獒犬搏斗的戾气如浪潮一般弥漫全身。 想要杀我,就看你有没有这个实力了! 转眼间,通体血红的赤宵与黑色弥漫的长剑撞在了一起,一声脆响,少年手中的长剑断为两截,剑间笃的一声扎在了擂台的红毯上。 林殇虽然没有内力,但是爆发力十足,赤宵在手的他,生生用力量击断了少年手中的长剑。 虽然击断了少年的长剑,但是林殇也被两剑碰撞时产生的巨力冲的向后跌去,身子一个不稳,倒在了地上。 一个翻滚,林殇刚刚想爬起身来,却见玄服少年残忍的一笑,手持断剑再次朝林殇刺来。 林殇仰面望天,此时的他蹲伏在地,要想再起身躲避已然不能,瞳孔里,一截断剑越来越大,带着吞噬生命的黑气,向他不断逼近。 我这是要死了么? 一抹绝望之色爬上了林殇的脸庞,握着赤宵的右手紧紧蜷起,但却再无挥动的念头。 我的江湖之路・・・・・・到此结束了么? 带着不甘,林殇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第一百四十三:棋圣王积薪 - 花与剑之 断剑吞吐着黑芒,带着阵阵腥风,眼看就要刺穿林殇的面颊时,一声断喝蓦然响起。 “竖子敢尔!” 擂台边的裁决席上,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拔地而起,暴喝的同时,右手蓦地掷出一物,如流星般向着玄服少年激射而来。 噗! 一道几不可闻的碰撞声中,玄服少年脸上的狞笑蓦然停滞,整个身子突然弓了起来倒飞而出,重重的落在了擂台边缘。 老者从天而降,带着一股凛然之势来到了玄服少年身前,低垂的右手凌空一摄,一枚带着丝丝血迹的黑色棋子自少年丹田处飞出,被老者夹在了两指之间。 将棋子放在鼻子下方轻轻的嗅了嗅,老者的面容顿时阴沉了下来。 “比试之中不能用毒你不知道么?”瞥了一眼地上蠕动的玄服少年,老者淡淡开口道。 “前辈・・・・・我没有用毒!”玄服少年一脸痛色的咬牙说道。 “没有用毒?那你告诉老夫这枚棋子上的腥臭之物是何东西?” “前辈说的什么・・・・・・我听不懂。”玄服少年捂着腹部欲挣扎起身。 “哦,不懂是吧?没关系,很快你就会懂的。”老者强压下心头怒火,缓缓转身,对着不远处的擂台扬了扬头。 顺着老者的目光望去,玄服少年突然眼眸大睁,侧翻的身子停止了挣扎。 擂台中央,少年断剑插入地面的那一块,原本色泽艳丽的地毯消失了,一个黑色的破洞散发着袅袅青烟,出现在了少年的视线里。 “现在,你懂了么?”老者一脸嘲笑的看向了地上的少年。 玄服少年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绝望,他本想咬着牙死不承认,那样的话老者即使心有怀疑,但是没有真凭实据的话他也拿自己没办法,自己有很大机会可以逃出生天。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一截断剑将他用毒的事实彻底暴露在了众人的面前。 狰狞的面容剧烈的抽搐起来,怨毒的神色爬上了玄服少年的眼角,原本匍匐的身子突然暴起,双手呈爪状向着老者突然发难。 既然已无活路,那就拉一个老东西垫背吧! “哼,不自量力,老夫虽然退出了江湖,但是这双眼睛还没老到昏花的地步。”面对少年突袭而至的攻击,老者冷哼一声,身子微微一侧,让过少年黑气萦绕的双手,同时两指并拢飞快的点出,轻轻的划过了少年的双腕。 “啊・・・・・・我的手!”一声痛到极致的呐喊从玄服少年嘴里发出。他的双腕处突然出现一丝血痕,紧接着,双手齐刷刷的自腕部断裂,掉了地上。 “小小年纪,心思就已这般歹毒,留你双手有何用?滚吧!”老者一脚踢出,玄服少年的嚎叫声戛然而止,整个人犹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出擂台,扑通一声掉在了擂台下方的湖水里。 “怎么样?你没事吧?”老者淡淡说道,同时背负起双手,转过了身子。 老者身后,林殇手提赤宵,一脸的感激。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林殇双手持剑,恭敬的弯下身子施礼。 “不用谢,作为此次名剑大会的裁决者,保持对决的公平是老夫的责任,你无需多礼。”老者摆了摆手。 “话是如此说的,但是救命之恩必须铭记,小子斗胆请教前辈名讳!”林殇一脸诚恳的说道 “呵呵,你这小子,性格果然如老鬼说的一样,又倔又木,老夫王积薪,不知你可曾听说过?”老者突然笑了起来,眼眸之中满是柔和。 “啊?前辈就是棋圣王积薪?”林殇心头一震,望向老者的目光里满是不可置信。 “琴棋书画药工花,星落寒潭醉月牙,花海迷途寻仙迹,叶落逍遥话晚霞。”这是江湖中人对万花谷的评价,其中“琴棋书画药工花”指的就是万花谷曾经名动江湖的七位绝顶高手,江湖人称七圣,而王积薪,就是七圣之一的棋圣。 十年前,不知何故,万花谷当时如日中天的“棋圣”王积薪和“工圣”康雪烛突然发生内战,二人于仙迹崖上大战三天三夜,结局如何外人并不知晓,只是三天之后,王积薪突然宣布退隐,而“工圣”康雪烛则是失去了踪影・・・・・・ “棋圣・・・・・・呵呵,好遥远的称呼・・・・・・话说你小子没事吧?”听到棋圣二字时,王积薪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复杂,但是很快又恢复平静。 “没事,多谢前辈关心!”林殇再次抱拳施礼。 “那就好,那老夫就先退下了,记住,不要轻视任何一个对手,对敌之间轻视的代价就是死亡,你自己小心点。”对着林殇点了点头,王积薪背负双手,朝裁决席上走去。 擂台下方,就在玄服少年被王积薪踢落擂台的时候,人群中,一个斗笠下面,一个怨毒的声音低沉的响起。 “该死!可恶的王老匹夫!” “大人,我们还要继续么?”斗笠身影旁边,一个长相普通的少年低声问道。 “继续!目标不死,誓不罢休!”斗笠下,怨毒的声音的再次响起,一双灰白的手从斗笠下伸了出来压了压帽檐,袖腕处的骷髅刺青若隐若现・・・・・・ ・・・・・・ 林殇长出了一口气,转身向擂台中央走去,目光不经意的掠过了地上的断手,掠过了断手腕处的骷髅刺青・・・・・・ 来到擂台中央站定身形,林殇握紧了手中的赤宵,脸上再无一丝大意。 不知为何,他总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虽然玄服少年被王积薪废掉双手踢下了擂台,但是林殇隐隐有种预感,此事可能不会这么简单。 到底是谁会如此恨我,非要置我于死地呢? 就在他苦苦思索之际,擂台入口处,一个面容木讷的少年缓缓出现。少年弓着身子,脚步很是轻盈,待到林殇察觉时,他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四目相对的一瞬,林殇的眼眸突然瞪得溜圆,在少年眼里,他看到了阴冷、狠毒、漠视,还有・・・・・・无尽的戾气! 这与玄服少年的眼神是何等相似呀! 林殇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死局,一个自己不死就不会罢休的死局。 真当我是软柿子,随意揉捏么? 他的面容渐渐冷了起来,眼眸中怒火熊熊燃烧,手中赤宵带起一道红光斜横胸前,一步踏出,身子如旋风一般向着木讷少年撞去。 在生命受到威胁时,从不主动出手的他第一次主动出手了。 第一百四十四:杀招重重 - 花与剑之 望着疾驰而来的林殇,少年木纳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低垂的双手蓦然张开,两把寒光四射的匕首出现在了掌间。 面对林殇直刺过来的长剑,少年本能的想身子后仰避开这一击,然而不知为何突然身子一滞,愣愣的停在了原地,面色平静的看着赤宵刺向了自己的身体。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响起,赤宵毫无阻碍的刺入了少年的肋下,鲜血澎涌而出。 嗯? 林殇一愣,少年不抵抗的行为让他很是意外,紧绷的神经瞬间不由缓和了下来。 难道是自己的错觉?这个少年和前面那个不是一起的?自己的判断出了问题? 就在他分神的一瞬间,少年的嘴角突然弯了起来,一丝残忍的冷笑爬上脸庞。只见他猛然抬头,低垂的双手划出弧形,以双风灌耳之势闪电般刺向了林殇的脖子。 陷阱!一切都是陷阱! 原来少年不躲不闪硬吃林殇一剑,就是为了麻痹林殇,换取他分神松懈的这一刻,他是用自己的身体做赌注,来赌这微乎其微的绝杀一瞬。 林殇的心头,一股强烈到极致的死亡感蓦地升起,少年的功力在他看来绝对没有前面那个玄服少年强,但是这份心机与残忍却足以让任何人为之胆寒。 两把匕首如同死神的利爪,彻底封锁了林殇头部周围的空间,无论他向哪个方向闪避,都会遭遇少年的雷霆一击。 怎么办?难道只能等死了么? 焦虑中,林殇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握剑的双手,突然,他的眼眸亮了起来。 有了! 带着惊喜,林殇的双手突然松开了赤宵,瞬间上移,双臂立马挡在了脖颈两侧。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一瞬之间,就在林殇堪堪护住脖颈的时候,少年的绝杀之招如影而至。 笃笃! 两声轻响几乎一瞬间响起,少年的匕首刺在了林殇的护腕上,无解的绝杀被林殇以这样诡异的方式破解了。 化解了危机之后,林殇大吼一声双臂较劲,拨开了少年的双手,同时右脚闪电般踹出,狠狠的踢在了少年的胸膛上。 巨大的爆发力下,少年口中鲜血狂喷,身上插着赤宵向远处跌去,落地之后,少年一个翻滚,用力的拔出了赤宵掷在一旁,脸色狰狞的爬了起来。 不顾身上伤口处鲜血狂流,少年看着林殇突然笑了起来,一丝阴谋的味道浮上眼帘。 冷笑声里,少年突然双手一甩,手中匕首化作两道寒光,向林殇激射而去。 甩出匕首之后,少年并未停歇,五指一伸,十根细如牛毛的毫针出现在了指间。 带着阴谋得逞的笑意,少年嘴里突然流出一股黑色血液,整个人直挺挺的向后倒去。微风中,手腕处的骷髅刺青若隐若现・・・・・・ 裁决席上,在少年手中毫针射出的一瞬,王积薪的脸色大变,身子蓦地站了起来,掌中一把黑白子带着气劲向擂台中央飞去。 叮叮叮! 几声细微的碰撞,八枚毫针被棋子击落在地,然而仍有两枚紧随毫针向着林殇激射而去。 “小子快躲,匕首后面有破罡毫针!”王积薪大吼一声,拔地而起向擂台中央飞去。 破罡毫针,一种可以刺穿高手护体真气的暗器,材料珍稀无比,制作极其困难,射出时无息无声,但却尖锐无比,是刺客刺杀内功大成的江湖高手的惯用手段。王积薪怎么也没想到,在这场少年专属的名剑大会上,会见到这种歹毒暗器。 距离太远,又是仓促出手,纵使王积薪武功卓绝,也没有将所有毫针全部击落的把握,他能够在如此远的距离下发现少年的异常,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破空声里,两把匕首快如流光,转瞬间来到了林殇的面前,匕首后面,是另一重杀招:两枚纤细的破罡毫针。 林殇的脸上一片骇然,少年的两次出手他是看见了,但是能看清却不代表能躲过。 匕首速度虽然快,而且气劲十足,看似杀伤力很大,但林殇自忖能够躲开,因为匕首再快,它也是有体积的,真正让他没有把握的,就是匕首后面尾随而来的破罡毫针。 怎么办?怎么办? 林殇眼睛里写满了着急,此时的他手无长物,除了躲避一途,再无其他抵挡这破罡毫针的办法。 算了,既然无法抵挡,也无路可退,那就赌一把吧! 想到这里,林殇牙齿一咬,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只见他的长吸一口气,然后身子后仰,同时左手袖袍用力的向身前甩去。 嗖嗖! 匕首带着寒光擦着他的鼻尖呼啸而过,林殇还未来得及庆幸,就觉得左臂突然一痛,整个人顿时楞在了原地。 他的左臂上,两根细如牛毛的毫针在阳光下若隐若现,一根刺着的位置,正是林殇的护腕处,而另一根,却是扎在了小臂的外面,那里・・・・・・是护腕到不了的地方。 “怎么样,你没事吧?”王积薪一脸寒霜的走了过来。 “这个・・・・・・好像没什么事,多谢前辈出手!”林殇晃了晃左臂,感觉身子没有异常,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这破罡毫针专破护体真气,你怎么・・・・・・哦,差点忘记了,听老鬼说你是没有修炼过内力的。”抓起林殇的手臂看了下之后,王积薪恍然大悟道。 “是的,所以小子也是纳闷,对方不惜一切施展的后手,就仅仅是为了刺我一针?”林殇皱着眉头,一脸疑惑。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以防万一你还是先服下这颗九花玉露丹,待我好好检查下这两根毫针有何诡异之处。”抛给林殇一个白色瓷瓶之后,王积薪两指捏住林殇小臂上的毫针,将其拔了出来。 仔细检查了下,王积薪摇了摇头,收起两根破罡毫针对林殇说道:“此针貌似没有涂毒,不过具体如何还需经过严格的检验,我先替你收起来・・・・・・话说你还能继续接受挑战么?” “能!只要我一口气在,我就不下擂台!”林殇眼帘一缩,双目中煞气滚滚。 “呵呵,老夫很想知道,你究竟是惹了什么人,才会招来如此祸患,从对方接二连三派出死士取你性命来看,你在对方心目中的位置不轻啊!”王积薪一脸好奇道。 “这个・・・・・・晚辈也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哈哈,这就有意思了・・・・・・好了,那你自己小心了,一旦发现情况不对,记得立刻向我这边逃,老夫会及时救援的。”王积薪笑了笑,转过身子向裁决席走去。 目送王积薪离去之后,林殇的脸渐渐阴沉了下来,双手握的咯咯作响,一股狂暴的气息在其身上升腾而起。 混蛋,有什么手段尽管拿出来吧,我若不死,必将让你们付出代价! 咬了咬牙齿,林殇目光阴冷的看向了擂台入口处,那里将要出现的,很可能又会是一个想杀自己的人。 嗒嗒! 轻微的脚步声里,一个傲然的身影出现在了擂台入口处。 看到此人时,林殇先是一愣,继而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五章:内战 - 花与剑之 擂台入口处,一个身材挺拔,气质优雅的青年带着和煦的笑容缓缓踏上了擂台,就在他现身的一刻,整个观众席突然如沸水一般喧嚣起来。 “好俊逸的年轻人,看其气势肯定是大宗门的后辈精英!” “废话,此人乃纯阳宫的大师兄巫马汕,你没看到他和场上那位穿着一样的服饰么?” “纯阳宫的?什么情况,他们二人这是要同室操戈了么?” “嘿嘿,这下有意思了,纯阳弟子内战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到的。” “掌教弟子对决宗门大师兄,这场对决有的看了!” ・・・・・・ 在众人各种猜测的目光中,巫马汕手执青锋,闲庭信步般来到了擂台中央。 “怎么会是你?”林殇皱着眉头沉声问道。 巫马汕的出现,是他始料未及的,像名剑大会这种武林盛会,如果宗门内有多名参赛者参加,一般都是在一个败了的情况下,另一个才会上台,很少出现同门内战的场景。 毕竟对于大派宗门而言,参加这种盛会的弟子不仅仅是代表个人,他们身上肩负的宗门荣誉往往要比个人扬名更重要,每多一个人留存到最后,宗门所能彰显的底蕴便会被人多看重一分。 按照这样的规律来看,他与巫马汕基本上没有相遇的可能,如果真的遇到了,那只有一种情况:二者同时踏上了王者之台。 可是现在,在这普通的挑战台上,他却真的与巫马汕相遇了! “怎么就不能是我?”面对林殇的诘问,巫马汕神秘莫测的笑了笑。 “请你不要忘了,这是名剑大会,你我代表的不仅仅是个人,还是整个纯阳宫。”林殇提醒道。 “我知道啊,不是名剑大会我还不上来呢!”巫马汕一脸傲然道。 “呵呵,在如此盛会上同门内斗,你就不怕外人看我重阳宫的笑话么?”林殇冷笑道。 “怕,怎么不怕?但是现在让人看笑话,总比在王者之台上让人看笑话的好,当我代表纯阳宫力拔头筹的时候,所有的一切笑话,都会变成荣耀!”瞥了一眼林殇,巫马汕一副睥睨天下的神情说道。 “哦?你就这么有自信能走到最后?” “有没有自信过两天你就知道了,不过对于没有内力的废物来说・・・・・・也只能看着罢了!”巫马汕一脸嘲讽的说道。 “废物?好,希望对决结束了你还能有这样的底气说话!”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林殇转过身子,向置于擂台边上的赤宵走去。 拔剑在手,林殇缓缓抬头,身上战意带着满腔怒火迅速攀升。 “来吧,今天我要当着天下人的面让你知道,废物永远都是废物,纵使靠着侥幸赢得一时,但却永远成为不了笑到最后的那个人。”张狂的声音里,巫马汕缓缓拔剑,周身紫气弥漫,一股惊天剑意以其为中心荡漾开来。 林殇眼帘一缩,几个月未见,巫马汕比过去更加强大了。 但是即使这样,他却没有一丝畏惧,相反的,一股热血沸腾的感觉让他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巫马汕想在天下人面前打败他,但是他又何尝不想在天下人面前打败巫马汕?原以为二者不可能遇上了,但是诡异的命运却给了他意想不到的安排。 大吼一声,带着无穷的战意,林殇倒拽长剑,向巫马汕疾驰而去。 他没有内力,只能选择先出手,纯阳宫剑法卓绝,以气御剑名动江湖,巫马汕紫霞功小成,如果远拼的话,估计他连巫马汕的衣角摸不到就会被打败,所以他只能选择近身一搏。 面对疾驰而来的林殇,巫马汕眼里闪过一丝狠辣,萦绕周身的紫气蓦地强盛了几分,三尺青锋上剑芒吞吐不停。 然而就在快要出手之际,却见巫马汕忽然神情一滞,好像想到了什么似得,一丝阴冷的笑容挂上了嘴角。 周身紫气消散,剑上剑芒消失,巫马汕懒洋洋的站在原地,一身破绽的静待林殇的到来。 什么情况?这是托大还是陷阱?林殇一愣,前冲的身子突然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带着疑惑,赤宵与巫马汕的长剑撞在了一起,纯阳宫的内战,正式拉开了序幕。 “是不是很惊讶我会放弃内力和你对打?”二人身影交错之际,巫马汕阴冷的声音蓦然响起。 “你想怎么样?”林殇问道。 “虽然恨不得立马将你踩在脚下,但是从大局而言,你却是实打实的掌教弟子,你倒下的太快的话,掌教师伯的颜面会受损,我纯阳宫的颜面也会受损,当然・・・・・・师兄我的颜面也会受损。” “所以,为了宗门颜面着想,还是先陪你玩玩吧,省的被人说是我纯阳宫的掌教弟子不堪一击。”背对林殇,巫马汕一副嘲讽的语气说道。 “哦?这么说我还要谢谢师兄了?”巫马汕身后,林殇冷冷的声音响起。 说完,二者同时转身,手中长剑交错,再次缠斗在了一起。 三才剑法、四象两仪剑法、北斗剑法、九宫八卦剑法・・・・・・一套套的剑法被林殇施展了出来,赤宵发出一阵阵龙吟般的剑鸣,与巫马汕的长剑纠缠不休。 这些剑法都是纯阳宫的基础剑法,林殇虽然没有内力,但是这些剑招他却很早就学会了,今天是第一次完整的将它们施展出来。 再看巫马汕,面对林殇层出不群的剑招,也是一脸淡然,手中青锋如游龙般不停游走,一一拆解着林殇的攻击。 二人你来我往打的不亦乐乎,场下观众看的如痴如醉,除了一些前辈名宿,很少有人能看出二者在演戏。 在观众眼里,这场对决绝对算是精彩纷呈,二人辗转腾挪的身姿和华丽的剑招,酣畅淋漓的诠释了少年高手四个字。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二人身形再次交错的瞬间,巫马汕阴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好了,玩了这么久,也算给足你面子了,接下来,我可要来真的了!” 说完,就见他手腕一抖,手中长剑轻鸣一声,蓦地爆发出耀眼的剑芒,巫马汕的身上,一股淡淡的紫气再现。 长剑急转,划破空气,在林殇还没反应过来之时,重重的抽在了他的背上,林殇的身子猛然前扑,不由自主的着向擂台边上踉跄奔去。 “这一剑,算是给你提个醒,下次到你身上的,可就不是剑背了!”冷笑声中,巫马汕缓缓转身,一脸怨毒的看着林殇踉跄的背影。 第一百四十六章:见狗卸甲 - 花与剑之 林殇身子一震,在内劲的加持下,巫马汕的那一剑如同巨石一般狠狠的砸在了他的背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不由自主的向前奔去。 强忍着吐血的冲动,林殇咬着牙齿,将力量集中在双腿上急速下沉,在快要到擂台边上的时候,这才堪勘停止了身子的前冲,然而转过身子一脸阴冷的看向巫马汕。 巫马汕此举可谓是阴毒无比,直到出剑之后,才不阴不阳的喊出了一句提醒,然而说是提醒,但是他在剑上灌注的内劲,却有八成以上的分量,林殇猝不及防之下,已然吃了一个闷亏。 要不是他经常保持身穿劲草藤甲的习惯,恐怕光是刚刚所谓的“警告”,他就已经身受重伤了。 看着场中风轻云淡的巫马汕,林殇双手越蜷越紧,眼帘深处,一股狂虐到极致的戾气正在慢慢汇聚。 真以为阴了我一把,你就赢定了么? 带着无边的愤怒,林殇将赤宵置于地上,然后解开腰带,开始脱衣服。 在众人不解的眼神中,道袍被林殇趴到两边,一个短袖藤甲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藤甲通体呈褐色,在阳光下时不时的闪过锃亮的光芒,那是长时间被汗水浸泡之后与衣服摩擦的结果,很明显,这幅劲草藤甲在林殇身上已经不是一天半天了。 “嘭!” 重甲落地,发出一阵闷响,擂台的红毯上顿时尘土飞扬。 观众席上,众人发出一阵惊呼,谁也没想到一副小小的藤甲竟然会有如此的重量,再联想到林殇刚刚在场上辗转腾挪的身影,大家的目光愈加惊讶起来。 刚刚身负重甲,就已有了远超常人的速度,若是脱掉重甲之后,此人的速度又会增长到何等地步?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林殇面无表情的系好了腰带,缓缓弯身,解开了绑腿・・・・・・ 不一会儿,在重甲旁边,又多了一副劲草绑腿和一副腕甲。 做完这一切之后,林殇重新拾起了赤宵,双目之中蓦然爆发出一阵明亮的光芒。 相对于巫马汕的迫不及待,这一刻对林殇而言,同样期待了太久! 抬起头,长发无风自动,林殇眼里战意激昂,一股热血沸腾的感觉让他情不自禁的大吼起来。 “巫马汕,既然你想战,那便战吧!” 声音滚滚如雷,向四方扩散,林殇手持赤宵横空斜划,如一缕轻烟一般向巫马汕奔去,在离他还有丈许距离的时候突然拔地而起,双手持剑朝巫马汕当头劈了劈了下去。 巫马汕的脸上此刻也是写满了凝重,宗门大比的擂台上,他在林殇手中吃过大亏,对方鬼魅般的速度曾一直是他挥之不去的梦魇,然而今天再见,他发现对方的速度又比过去快了很多。 心中的轻敌之意消散一空,巫马汕深吸一口气,缓缓举起手中长剑,一股浓郁至极的紫气自他右手中涌出,顷刻间弥漫到了整个剑身。 虽然吃惊于林殇的速度暴增,但是巫马汕的脸上并无一丝惧意,相比于过去,他的紫霞功也是有了长足的进步,更重要的是,他不会再像上次一样大意轻敌了。 当! 一声金铁交鸣声响起,赤宵以力压之势与巫马汕的长剑撞到了一起,巨大的爆发力加上急速前冲的蓄势,林殇这一击竟然让巫马汕横举的长剑蓦地下沉了几分。 “没想到脱掉乌龟壳之后,你这只蝼蚁再次给了我惊喜!”巫马汕咬了咬牙,紫霞心法加速流转,手中长剑上的紫气再次强盛起来。 大吼一声,巫马汕猛地手腕一抖,震字心诀流转不息,原本静止的长剑突然轻鸣一声,剧烈的颤抖起来,一股大力将林殇击的倒飞而出。 “对不起,和人对打,我喜欢正常对待;但若是和狗对打的话・・・・・・我喜欢见狗卸甲!”一个凌空倒翻,蹲伏在地,林殇嘿嘿一笑,喘息着站起身来。 刚刚这一击,固然气势十足,但也是他的一个试探之举,他很想看看,全力爆发的情况下,他与内力傍身的巫马汕到底有多大差距。 “你这是自寻死路!”听到林殇如此说,巫马汕大怒,眼眸中杀机弥漫,手中长剑蓦地前擎,双手持剑开始默念起来。 凝神聚气风雷动,九转归一破苍穹。 巫马汕此刻要发动的,正是纯阳宫九宫剑法中的绝杀之技:九转归一。 随着巫马汕的念念有声,以他为中心,一股狂暴的气息慢慢汇聚,萦绕全身的紫气开始摇曳,慢慢在一股看见的力量的牵引下向巫马汕手中的长剑汇聚。 林殇眼帘一缩,熟稔纯阳剑法的他怎么会不知道巫马汕接下里将要用哪一招? 不行,不能让他再聚势,否则我将万劫不复! 身形暴起,林殇的速度蓦地又快了几分,手中赤宵带起一道红芒,整个人化作一道闪电,向巫马汕激射而去,此时的他将速度提升到了最大,已然突破了普通人的极限,空气中顿时出现了道道残影。 眨眼间,林殇就到了巫马汕的眼前,就在赤宵快要刺穿巫马汕的身子时,却见他紧闭的双眼蓦地睁开,一丝阴谋的冷笑出现在了嘴角。 “你真的以为我要用九转归一么?呵呵,你错了!” 冷笑声里,巫马汕气息微吐,震字诀展开,荡开林殇手中赤宵之后,飞快的在空中刻画起来,随着他的剑走龙蛇,三个紫光氤氲的圆圈逐渐出现。 “相对于一招将你轰出场外,我更喜欢看蝼蚁在挣扎中一步步的被碾死,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你曾经带给我的耻辱!” 阴冷的话语里,巫马汕眼中满是怨毒,手中长剑狠狠一甩,三个紫色圆圈中的一个突然飞出,重重的撞在了林殇的胸口。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一瞬之间,众人只看到二人刚刚相遇,林殇便倒飞了出去。 空气中,一串鲜血溅落,林殇向后倒飞而出,然而还未等他落地,却见巫马汕满脸残忍,手中长剑再次斜挥了两下。 蓬蓬! 两道紫圈几乎一瞬间再次砸在了林殇的身上,林殇下落的身子突然又被抛起,鲜血狂喷不停,向着擂台下方落去。 “能够败在这招三环套月之下,你足以自傲了!” 擂台中央,望着鲜血满身的身影,巫马汕的脸上满是变态的笑容。 第一百四十七章:毒发 - 花与剑之 三环套月,纯阳三才剑法中威力最强的缠斗之招,靠气劲的积累刻出三环,然后一环接一环的出手,利用紫霞功连绵不绝的特性,将对手留在当前的战局中。 此法的优点是一旦出招,对手就会被连绵不绝的气劲围困缠绕,因而无暇他顾,缺点是只能在对手近身之时才能够施展出来。 正由于此法适用于缠斗,所以从气劲需求量上来说,它不像九转归一那样需要庞大的气劲蓄势,因而可以在瞬间施展完成。 林殇低估了巫马汕的心机,低估了他在武学上的逆天之资,同时也低估了巫马汕心中的那份变态残忍。 作为纯阳新晋弟子中的第一人,巫马汕对于基础剑法的掌握已达炉火纯青的地步,分属于两套不同剑法的绝学,在他手里竟然信手拈来,转换之流畅已然不能用行云流水来形容了。 更恐怖的是,一招适用于困敌缠斗的招式愣是被他用成了攻击技,用心机和武学天赋让林殇在错误判断下钻进了圈套。 高手对决,胜负往往在毫厘之间,判断失误的后果,往往会是结局的改变,甚至是生命的代价・・・・・・ 林殇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在空中划过一道血线,向着擂台下方落去,眼看就要坠入水中的时候,突然,却见一道魁伟的身影拔地而起,一把揽住林殇下落的身子,同时双腿用力一蹬栏杆,一个凌空翻滚落在了擂台上。 “喂,同门之间,出手如此狠辣,过了吧!”沙哑的声音里,来人缓缓转身,背上的长枪斜指长空,虎目中带着一丝愤怒,冷冷的看着擂台中央的巫马汕。 接住林殇的,正是消沉了许久的萧绝情,只不过看他此时的状态,显然已经从李暮秋离去的沉痛中走出来了。 “同场校技,难免会出现意外,林师弟不是弱手,我一时间没收住招,确实是我不对,但是・・・・・・这也不能全怪我吧,对不对?”巫马汕嘿嘿一笑,一脸的幸灾乐祸。 “哦,道兄如此绝技,俺看的是热血沸腾,不知道兄能不能指点下俺这个粗鄙的人啊?”冷笑声里,萧绝情大手抓向身后,一把拽出了背上的长枪。 “胡闹!尔等将这名剑大会当成什么了?”大喝声中,王积薪一脸怒意的从裁决席上走出,来到了擂台中央。 “大会有大会的规矩,除非一方落败或无力再战,否则其他人不得干涉对决,小娃娃你要想挑战,须等他二人分出胜负再说・・・・・・不过看这小子的情况,估计胜负已经没有悬念了!”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林殇,王积薪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林殇算是天道鬼手的准弟子,看着故人的后辈凄惨落败,他的心里也是不太好受。 摇了摇头,王积薪转过身子,对着巫马汕冷冷道:“小子,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们二人份属同门,此番对决就到这里如何?” “这个・・・・・・一切听前辈吩咐!”巫马汕一脸的恭敬,然而低头行礼的瞬间,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怨毒。 从内心来讲,他是很不愿意就这样放过林殇,因为他的计划才刚刚开始,他最想看到的结局就是好好将林殇蹂躏一番之后,再将其击败,然后看着对方像条狗一样的跪在自己面前认输。 但是王积薪的出面,却让他的算计落到了空处,面对这个曾经名动江湖的前辈名宿,他不得不按捺下心中的不满与怨恨。 “既然如此,那么此番对决・・・・・・” “等一下!” 就在王积薪正欲说出结局之时,突然,一道沙哑的声音从他身后的地上响起。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趴在地上的林殇突然缓缓抬头,凌乱的长发下面,一双眼眸中血红一片。 任凭嘴角鲜血流淌,林殇双手杵着赤宵,颤抖着站了起来,青白相间的道袍上血迹斑斑,整个人看上去惨烈异常。 “小娃娃,你要做什么?”王积薪一脸诧异的问道。 “对不起前辈,对决还没有结束,我・・・・・・还能战!”轻咳一声,剧烈的疼痛让他不禁身子一颤,林殇喘息着说道。 “你都这样了还想继续?”王积薪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对啊,道长你都这样了,还是赶快下场疗伤吧,至于对面那个鸟人,就交给俺了,俺一定帮你狠狠的出这口恶气!”旁边萧绝情也开口劝诫道。 “前辈和萧兄的好意小子心领了,不过关于这场对决我还是想继续下去。我和他之间・・・・・・只能有一人站着离开这擂台!”林殇摇了摇头,语气中满是坚决,望向巫马汕的目光中杀机四溢。 他与巫马汕之间的恩怨,外人是不得而知的,此刻他没有时间去解释,也没有必要去解释,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手中的剑去证明自己。 “你这孩子・・・・・・好吧,既然你都说了能继续,那我也没有理由去阻挠,你们继续吧,老夫回裁决席上去了,还有那个拿着棒槌的傻小子,你也别杵着了,擂台对决没结束,场上不允许有第三者存在。” 看着林殇坚决的模样,王积薪摇了摇头,呵斥了萧绝情一声后,向裁决席走去。 “绝情你也下去吧,相信我,我可以的!”林殇转过头,对着萧绝情说道。 “可是・・・・・・好吧,那你小心点啊!”萧绝情挠了挠头,提着长枪向台下走去。 一瞬间,擂台上再次恢复了安静,不过这份安静很诡异,诡异的有点压抑。 铮! 一声龙吟般的剑鸣响起,林殇举起赤宵,直指场中的巫马汕,凌乱的长发无风自动,眼中两道血芒若隐若现,一股暴虐的气息自他身上迅速攀升。 感谢你的算计和狠辣,让我放下了心中最后一丝仁慈! 带着一股毅然,林殇咬了咬牙,双腿再次发力,整个人如离弦之箭一般向着巫马汕奔去。 巫马汕先是惊愕,继而大喜,手中青锋再次扬起,静静等待林殇的到来。 他原以为没希望蹂躏对方了,可是林殇的坚持却让他再次看到了希望,此时他倒是真的很想给林殇说声谢谢。 既然你执意找死,那么作为师兄我怎么能不成全? 冷冷一笑,紫霞功瞬间开始运转,巫马汕的面前,随着他手中长剑的舞动,一个淡淡的紫色太极图慢慢出现。 就在太极图刚刚现形的一刻,林殇连人带剑来到了巫马汕的面前,正当他准备一剑刺出时,忽然,左臂上传来一阵剧痛和麻木感,他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嘴唇哆嗦的同时,一丝丝黑气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林殇大惊,抬起左手一看,手腕处已然乌黑一片,正在朝手臂上方缓缓蔓延。 “我以为等不到这‘冰乌萃’发挥效果了,没想到真的等到了,看来师弟你的体质不赖嘛!”巫马汕戏谑的声音在林殇耳边响起。 “是你・・・・・・我早该想到前面那两个人和你有关的!”林殇嘴唇哆嗦着,额头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可惜,你已经没有机会后悔了,今天过后,江湖上会传出纯阳掌教弟子在名剑大会上遭不明来历之人暗算。,最终毒发身亡的消息,想想就觉得激动。” 低沉而又阴冷的声音里,巫马汕长剑蓦然斜划,道道紫色气劲自太极图上激射而出,顷刻间将二人笼罩在了一片氤氲紫气中。 “这样一来,所有人都不会知道,其实踩死你这只蚂蚁的并不是来历不明之人,而是你师兄我!” 第一百四十八章:绝死一剑 - 花与剑之 “你真以为前面陪你玩你那么久就是为了让你撑得时间长一点,让掌教师伯和我纯阳宫的颜面好看一点?哈哈,那只不过是我为了拖延时间而找的托词罢了,纯阳宫的颜面关我何事?我想要的・・・・・・是一个可以杀死你的契机!” “打败你这个废物,其实比捻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但是你曾经带给我的耻辱,却不是一场失败就能洗刷的了的,如今这‘冰乌萃’发作了,我需要的契机终于来了,你也可以上路上,下辈子投胎的时候,记得千万不要在和我作对!” 冷笑声里,巫马汕双手持剑,竖于胸前,随着他嘴唇的蠕动,所有的紫气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牵引一般,蓦地快速朝太极图聚拢,几个呼吸间,太极图上的紫色浓郁到了极致,一柄柄由紫气组成的小剑在其内部闪烁不停。 “去吧!这场无聊的战斗到此为止吧!”巫马汕大吼一声,长剑狠狠一划,太极图蓦然急转,以流光之态迅速朝林殇笼罩而去。 “呵呵,你真的以为自己赢定了么?想要我的命,你还不够资格!” 就在巫马汕举起长剑的一瞬,林殇眼中红芒大盛,一股戾气四溢而出,与之相伴的,还有无尽的杀机。 略显干涸的嘴唇上,五个牙齿印清晰可见,鲜血汨汨渗出,在疼痛的刺激下,林殇已经麻木的躯体终于获得了一丝感觉。 “雪清雪寒雪纷纷!” 沙哑的声音里,林殇淡淡开口,同时因为无力而低垂的右臂再次举起,紧握赤宵的手突然快速颤抖起来,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前刺而出。 在外人眼里,林殇的身子好像突然变得朦胧起来,此刻的他好像化身成了万载寒冰,狰狞清冷中流淌着孤独,以他为中心,一股清寒之意蓦地荡起,擂台中央的空气突然温度骤降,一股冬的严寒向四周弥漫开来。 与林殇前几次施展这招不同的是,这股严寒中多了一丝万物皆枯的寂灭,多了一丝死气。 在这股无形气势的影响下,急速转动的紫色太极图突然一滞,像是被压制住了一般速度锐减。 这・・・・・・什么情况? 巫马汕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他惊愕的发现,自己体内流转不息的紫霞功越来越弱,最后竟然彻底失去联系,任凭他怎么运转心法,都提不起一丝内力。 没有了巫马汕内劲的支持,紫色太极图颤抖了几下,随之烟消云散,巫马汕的瞳孔里,一柄红光四射的龙形长剑越来越大・・・・・・ ・・・・・・ 无形的气势带着清冷之意,蔓过巫马汕,蔓过了裁决席和观众席,向着远方徐徐扩散,转瞬间席卷整个擂台。 藏剑山庄的一处院落中,叶英双目紧闭,负手立于一颗垂柳下,一脸安静的感受着柳枝的轻柔。 一阵微风吹过,柳枝的摇曳突然急促起来,叶英身子突然一颤,双目蓦地睁了开来。 “嗯?这股气息・・・・・・”一丝诧异爬上了叶英英俊的脸庞,空洞的双眼里,一抹异彩浮起。 “没有丝毫内力波动,却可发出如此剑意・・・・・・有点意思!”喃语之间,叶英右手拨开面前的柳枝,一步踏出,再次出现时,已经立身于丈许外的门口处。 西湖上。 距离王者之台很远的一个幽暗角落里,一艘装潢精致典雅的小画舫静静的停泊在水面上。 画舫中香气淡淡,檀香的青烟里,一个长须儒雅的白衣男子端坐于一张古琴前,五指飞快的拨弄着琴弦。 就在叶英动身的同一时间,琴声戛然而止,男子从琴后站了起来,来到了船头负手望天。 “好古怪的剑意,看来烟儿要遇到对手了!” 轻笑一声,男子袖袍一甩,画舫竟然徐徐开动,向着擂台方向飘去。 ・・・・・・ 噗嗤! 杀机四溢中,赤宵闪电般的刺入了巫马汕的腹部,带着一脸的不可置信,巫马汕面色一红,一口鲜血澎涌而出。 “你・・・・・・你这是什么怪招?”巫马汕双目圆瞪,艰难的问道。 直到此刻他都不敢相信,任自己捏扁吹圆的咸鱼竟然会在最后一刻翻身,而且是以猛兽之资翻身,吞噬掉了自己这个自诩为猎人的存在。 “呵呵,杀・・・・・・狗・・・・・一剑,你・・・・・・怕了么?”林殇艰难的笑了笑,屏住的一口气蓦然消散,右手无力的松开了赤宵。 随着他的松手,赤宵失去了限制,急速颤抖的剑身带起巫马汕的身子向后方飞去,咚的一声将其钉在了远处的栏杆上。 看着巫马汕生死不知的凄惨模样,林殇再次咬着牙齿咧了咧嘴,露出了一个艰难的笑容。 笑容虽然难看,但是其中蕴含的释然,却是前所未有的浓郁。 此刻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到一丝血色了,苍白的面容上黑气萦绕,裸露在空气中的左手已经是乌黑一片。 身子越来越麻木,林殇的感觉消失了,听觉也消失了,视觉也正在慢慢离他而去,整个世界放佛都安静了下来。 吃力的扭过头,林殇朦胧之间,看到了王积薪一脸震撼的朝他飞来,看到了萧绝情满脸疯狂,嘴巴大喊着向他奔来,看到了一道紫色身影,出现在了擂台的入口处・・・・・・ 他的眼眸渐渐暗淡,脑海里,无数生活中的画面纷至沓来,有人,有物,也有事,更多的,则是一缕缕割不断的情! 我这是要死了么?好不甘心啊! 带着无尽的遗憾,林殇的眼皮不由自主的垂了下来,身子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小伤伤!” 一道凄厉的呐喊声响起,擂台入口处,芝小小一脸悲戚的突兀出现。 长发乱舞,银铃急促,芝小小如疯了一般向林殇冲来,一把推开欲弯腰探查的王积薪,蹲下身子将林殇紧紧的抱了起来。 “小伤伤,你怎么了?你醒醒啊,醒醒啊!”芝小小的眼眸中噙满了泪水,泪珠大颗大颗的滑落。 “小姑娘,你快放开他,看他样子好像中毒了,老夫先探查下给看能不能给她解毒!”王积薪沉声开口道。 “中毒?解毒?对对对,解毒,解毒!”听王积薪如此说,芝小小先是一愣,继而连忙点头,一把拽过胯下的小药箱,开始翻腾起来。 “对对对,解了毒小伤伤就会醒来的,他就可以说话了,可以说话了・・・・・・”芝小小的神志已然恍惚,自言自语个不停。 林殇身旁的空地上,几乎瞬间摆满了一堆大小不同的小瓷瓶,芝小小手忙脚乱的翻弄着,突然,她的眼眸一亮,一把抓起了一个绿色的小瓷瓶。 拇指一弹,瓶塞飞起,一枚龙眼大小的白色丹药出现在了她的掌间,空气中顿时飘起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 “这是・・・・・・这是九凤还阳丹?” 王积薪眼眸蓦地瞪得溜圆,失声叫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九章:九凤还阳丹 - 花与剑之 “小女娃,药圣孙思邈是你何人?”王积薪沉声问道,同时伸手拦住了芝小小。 “他是我师叔,我师父是万花神农一脉的天道鬼手,前辈你为何拦住我救人?”芝小小眨动着大眼,一脸疑惑的抽泣道。 “原来你是老鬼的徒弟,怪不得手里有此疗伤圣药,话说时间过得真快啊,当年那个咿呀学语的小丫头竟然已经这么大了。”王积薪一脸唏嘘道。 “前辈你还没告诉我为何阻拦我救人。”芝小小一脸焦急的问道。 “额・・・・・・呵呵,看来地上这小子在你心目中位置很重啊,你竟然舍得用此药来救他,不过你可知你手中的这枚丹药代表着什么吗?”王积薪被芝小小呛得一愣,继而摇了摇头,笑着问道。 “不知道,这是这次我出门时师傅交给我的,他说这枚丹药很厉害,能解毒也能疗伤,让我好好保管。”芝小小老实答道。 “呵呵,何止是厉害,老夫告诉你,你手中这枚丹药叫九凤还阳丹,在当世武林中属于传说级的疗伤圣药,目前仅存两枚,每一枚都是无可估价的珍宝。” “此药据传乃是神农一脉的开派祖师,机缘巧合下得桑榆之地的凤凰精血和上古太虚之地的十三叶紫芝,历时三年炼制而成,具有生死人肉白骨的超凡能力,无论伤的多重,无论身中何毒,只要有一口气在,服下此药后都会立马恢复如初,并且从今以后百毒不侵,功力大增。” “此药乃是神农一脉的镇门之宝,神农一脉新老宗主交接时,除了神农令和《药典》之外,这九凤还阳丹也是必须要交接的东西,此药据传总共十枚,然而从上古传到现在,也就只有这两枚存在了,老夫也是多年前有幸在孙师兄处见过此药一面,这才能一眼认出,现在你该明白此物有多贵重了吧?”王积薪捋着胡须缓缓说道。 “啊・・・・・・可是师傅不是宗主啊,他怎么会有此药?”芝小小一愣,泪痕遍布的脸上写满了震惊。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孙师兄早已多年不问江湖世事,神农一脉现在还在江湖上行走的,辈分最高的就是你师父天道鬼手了,想来定是孙师兄担心师弟的安危,故将镇门之宝给了他一颗防身,而你师父却又担心你少不经事怕你出意外,所以这颗药就自然而然的到了你身上,唉,你们神农一脉的这舔犊之情,真是让人羡慕呀!”瞥了一眼芝小小手中的丹药,王积薪叹息道。 “哦,既然此药这么厉害,那想来肯定可以救醒小伤伤了,多谢前辈解惑!”芝小小突然笑了起来,月牙般的眼眸中满是开心,缓缓低头,玉手掰开林殇的嘴巴,将手中的丹药朝他喂去。 “哎呀我的小祖宗,你能不能别这么着急?此药不是这么用的。”王积薪大急,弯腰拉住芝小小的手,将她手中的九凤还阳丹夺下,小心翼翼的放回到了瓷瓶中。 “前辈!你为何一再阻拦我,你没看到小伤伤的气息越来越弱了么?药再重要能有人命重要?”芝小小大怒,蓦地抬头对着王积薪嘶吼起来。 “我说你个小丫头真是不知好歹,老夫之所以劝阻你,是因为刚刚老夫探查的时候发现这小子虽然气息微弱,但是心脉却被一股莫名力量所护住,短期内应该性命无虞,老夫的想法是先将他抬下去,待查明他身中何毒之后,再想办法对症解毒,这样的话,既可以救他性命,又可以不浪费旷世奇药。老夫想方设法的替你考虑,你倒好,还反过来责怪老夫了,真是岂有此理!”王积薪一阵气结,吹胡子瞪眼的说道。 “啊,原来是这样,那个・・・・・・那个不好意思,嘿嘿,嘿嘿!”芝小小闻言一愣,继而大喜,紧绷的身子缓缓放松,对着王积薪狡黠的吐了吐舌头。 “哼,要不是你我之间渊源颇深,老夫才懒得管你这闲事呢・・・・・・我说拿棒槌的傻小子,你这是准备站在那里一直到地老天荒么?还不将他扶下去找个地方好好休养!”王积薪冷哼一声,转头之时发现萧绝情正憨憨的杵在那里,不由怒上心头,将所有不满发泄到了他的身上。 可怜的萧绝情一脸懵逼,无缘无故承受了一通无名之火,只见他慌忙答应一声,弯腰抓住林殇扛在背上,大步向台下走去。 “那个前辈能否告知下名讳?我・・・・・・”芝小小站起身来,正想追着萧绝情而去,但是又>“哼,现在知道问名讳了,刚刚是谁对着老夫大呼小叫的?亏老夫那时候还抱着你到处玩。唉,没想到十多年不见,这棋叔叔的地位竟然都比不上小情郎了,真的是让人伤心啊,伤心!”王积薪摇了摇头,叹着气向远方走去,儒雅的脸上一副狭促的笑容。 “啊,你是棋叔叔?哎呀,你怎么不早说!”芝小小闻言一愣,继而满脸羞得通红,小蛮靴重重的在地上一跺,向着萧绝情的背影追了过去。 “棋叔叔,我晚点再去拜会你啊!”风声中,芝小小的话语隐隐约约传来・・・・・・ ・・・・・・ 就在林殇被萧绝情抬下场之时,另一边的擂台上,叶锋此刻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长发凌乱,被汗水打湿后耷拉在他的额前,明黄服饰上裂口遍布,叶锋双手持着断天,一脸戒备的看着对面那个被斗篷笼罩的身影。 汗珠顺着他的额头滴落,流进了眼睛里,但是叶锋不敢眨眼,也不敢去擦拭,因为他怕自己一眨眼,对方的匕首就刺穿了自己的喉咙。 太快了,面对对方狂风骤雨般的速度,叶锋十分憋屈,他的一身真气有九成是消耗在了空气里。 最令他恐惧的是,对方对于四季剑法好像特别熟悉,每次交手,对方都能避开他的重剑锋芒,直取自己的破绽所在,他衣服上的这些裂口,就是这样来的。 “你到底是谁?为何对我藏剑山庄剑法如此熟悉?”叶锋冷冷问道。 “呵,藏剑山庄的剑法很了不起么?在我看来也就马马虎虎吧,不过念你是第一个能在我手下支持这么久的人,我不妨告诉你一个秘密作为奖励,那就是:凡天下武学能够叫得上名姓的,我都很熟悉,哈哈哈哈!” 猖狂的大笑中,银服少年伸出猩红的舌头,如毒蛇一般轻轻的舔了下嘴角,眼中嗜血之芒一闪而逝! “好了,陪你玩了这么久,也该结束比赛了,作为第一个败在“悲魔叹”锋刃下的人,你应该感觉到荣幸。” 嚣张冷酷的声音里,少年五指一翻,掌中匕首消失,随后只见他双手伸进斗篷里,向背后摸去! 沧朗朗! 一阵悦耳的金铁声响起,叶锋蓦然觉得擂台上光线一暗温度骤降,一轮明月乍然出现。 绝迹江湖数十年的弯刀再现! 第一百五十章:诡异的弯刀 - 花与剑之 随着弯刀的出现,整个擂台上的光线好像突然暗了下来,一股惨烈绝望的气息席卷全场。 刀身通体黝黑如墨,狭窄修长,薄如蝉翼的锋刃泛着冷光,将银服少年的身形映衬的如幽灵般诡异。 缓缓低头,目光蔓过刀身,银服少年眼中的冷色淡去,一丝柔情浮上眼眸。 “刀儿,对不起!让你在黑暗中沉睡了这么久!” 喃喃自语间,少年抬起手将弯刀放在嘴边,伸出舌头舔了舔刀锋,那神情就像亲吻爱人一样缱绻。 “不过从今天起,你不会再孤独了,因为你将会和我一起・・・・・・名扬天下!” 最后一个字出口之时,少年蓦然抬头,眼眸中的柔情瞬间化作炽热的战意。 双手握住弯刀中间,用力一拧一拉,黑色弯月顿时变成了两柄半月形短刀。 “对付你,还用不上双刀合一,不过能败在‘悲魔叹’之下,你也足以自傲了!”阴冷的声音里,银服少年眼神一凛,身子化作一缕轻烟,向叶锋闪电袭去。 在距离叶锋还有丈许距离的时候,银服少年突然诡异一笑,交错于胸前的双刀如死神之翼一般垂于身子两侧,整个人突然虚幻起来。 如光亦如电,明月照天涯,幻光步再现! 就在少年消失的一瞬,一股冰冷肃杀的刀意迎面扑来,叶锋突然脸色大变,想都没想举起重剑横于胸前,断天上一股金黄色的剑气爆发开来。 铮铮! 金铁交鸣声响起,两柄半月弯刀出现在了空气中,与重剑重重的撞在了一起,银服少年冷傲的身影随之现形。 “不错,都到这一步了,竟然还有如此警觉,不愧是六大派中的精英弟子,不过我很好奇,像这样的警觉状态・・・・・・你还能保持多久?”冷笑声中,银服少年收起双刀,身子再次慢慢虚幻起来。 “混蛋,敢不敢和我正面一战!”叶锋大吼一声,重剑划过空气闪电般劈出,落在了少年身上,然而鲜血飞溅的场面并没有出现,重剑穿透了少年的身子,咣当一声砸在了地上,凌厉的剑气将地毯割裂成了块块碎片。 “力道不错嘛,可惜没用到地方上,我在这里!”叶锋身后,银服少年再次现身,带着戏谑的笑容,弯刀如月般刺向了叶锋的背部・・・・・ ・・・・・・ 王者之台上,所有大佬眉头紧皱,一脸的凝重。 “叶二庄主,此番战局,你那侄儿恐怕败多胜少啊!”蒋方文捋着胡须说道。 “唉,这没办法,对方有备而来,对我藏剑四季剑法了如指掌,锋儿虽然天资高绝,但是对于明教的武学他却是一无所知,此消彼长之下,确实赢面不多啊!”叶辉叹了口气,无奈的握了握拳头。 “阿弥陀佛,明教远离中原已久,今日卷土重来,定当是做足了万全准备,恐怕不止藏剑,老衲担心对于我中原大派的武学功法,此少年恐怕都是了熟于胸,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中原武林恐怕要在这名剑大会上折戟沉沙了。”澄实大师一脸慈悲的说道。 “一个恶人谷传人就已经够让我们头疼了,而现在这个明教弟子展示出的实力,也绝不低于那名白衣女子,不知我中原武林后辈中,有何人可以与这二人一战?”叶辉叹息道。 “好了,诸位不要过度担忧,我唐家堡弟子还没有上台呢,对于那位白衣女子,老夫不敢保证,但是对于这位来自明教的恶客,相信我唐门弟子定能将其击败!”唐鬼谷捋着胡须,黝黑的脸上写满了自信。 “哼,看把你能的,就你们唐门弟子那瘦弱的体格和三脚猫的功夫,上去一个照面不被人放倒就不错了,若说要打败这只西域恶狗,还得我丐帮弟子来!”蒋方文冷哼一声,瞥向唐鬼谷的目光中满是不屑。 “大言不惭,等你们家那个小乞丐赢下这一场再说吧!”唐鬼谷冷笑道。 “什么赢下这一场?我们丐帮弟子还没有上台好么。”蒋方文一愣。 “看来你真是老眼昏花了,连自家弟子都认不出来了,那边擂台上拿个讨饭棍的,不是你们丐帮的小乞丐还会有别人么?”唐鬼谷抬起手,指了指另一边的擂台。 “哼,老夫的眼睛・・・・・・哎呀不好,这个小王八蛋怎么会出现在那里?他这是・・・・・・这是要挑战恶人谷传人!” 蒋方文伸长脖子,顺着唐鬼谷的手看了过去,然而这一看之后,不禁惊叫了起来。 另一座擂台上,盛繁华手持玉棒,一脸阴沉的走上台来,在他对面,一个素纱遮面的白衣女子静静的伫立于擂台中央・・・・・・ ・・・・・・ 刺啦! 一声利刃划破衣服的声音响起,叶锋一个踉跄向前冲去,他的背上,衣服四分五裂,一个十字形的伤口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鲜血如溪流般涌出。 强忍住钻心的疼痛,叶锋一咬牙,双腿用力一蹬,止住了前冲的身子,同时右手重剑横扫而出,向着身后斩去。 预想中的衣袂破裂声并没有响起,叶锋艰难转身回头望去,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好久没有看到鲜血了,这种血花飞溅的场景,真是让人沉醉啊!”戏谑的声音里,银服少年缓缓现身,出现在了叶锋的右侧。 滴答! 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一抹悲意出现在了叶锋的眉头。 他很痛苦,也很无奈,痛苦的是有力无处使,无奈的是即使自己出尽全力,也无法摸到对手半分。 他自信若是正面一战,自己绝对可以将对方击败,然而对手诡异的身法,却根本不给他证明自己的机会。 怎么办?我真的要输了么? 叶锋左手无奈的握起,越蜷越紧,关节开始泛白,虎目之中写满了不甘。 不,我不能输!我是藏剑山庄最优秀的弟子,是中原武林后辈中的佼佼者,若连一个无名之人都赢不了,以后何来脸面说进军武道巅峰? 想到这里,叶锋的眼眸突然亮了起来,一抹疯狂之意乍现。 大吼一声,叶锋不顾背上的刺痛,双手提起断天,如疯子一般乱舞起来。 凌厉的剑气四溢而出,整个擂台上剑气纵横,红色的地毯如陷入惊涛骇浪一般剧烈起伏起来,最后被乱窜的剑气撕成了碎片。 “放弃了么?唉,好吧,敬你也算是个人物,就不折磨你了,这场对决,到此结束!” 冷傲的身影里,叶锋背后的空气中,银服少年蓦然现身,手中弯刀呈十字交错向叶锋笼罩而去。 悲魔叹杀机四溢,如两条毒蛇一般逼近了叶锋的身子,就在距离他还有一尺距离的时候,叶锋突然停止了舞剑,一抹残忍的笑容浮上嘴角。 噗嗤噗嗤! 弯刀带着无情的刺入了叶锋的肋下,鲜血汨汨流出。 银服少年 第一百五十一章:漠北令狐伤 - 花与剑之 四个字出口的瞬间,叶锋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右手横举的重剑上,明黄色的气劲蓦地暴涨,四溢的剑气瞬间将断天染成了一片金黄。 “此招威力极强,乃我藏剑山庄最强剑招之一,一旦发动,生死难料,希望你能在此招下活下来!” 冰冷的话语里,叶锋的左手突然发力,如铁钳一般狠狠箍住银服少年的右腕,整个人如陀螺一般原地转动起来。 他的左手上,是极力挣扎的银服少年,他的右手上,是剑气肆意的断天重剑,他的肋下,两把弯刀透体而过,鲜血如泉水一般不断流出。 随着叶锋的转动,整个擂台上的空气变得惨烈起来,一股由剑气组成的飓风缓缓升起,漫过了擂台上的红毯,蔓过了银服少年颤抖的身子,带着碾压八荒的气势席卷开来。 剑气风暴中心,叶锋浑身浴血,修长的身姿如修罗一般挺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但是脸上的笑意却越来越浓。 风来吴山,藏剑山庄的禁忌剑招之一,以全身修为发动剑气风暴,将身边一丈范围内的对手裹入无尽的剑气中,修为不空,风暴不止,是一招以命搏命的霸道剑招。 四季剑法中原来是没有这一招的,此招的来源,乃是天策府枪术中的“血战八方”。 自从藏剑山庄成为天策府指定地武器供应商以后,两派关系日渐亲密,门中弟子也经常在武学上互相探讨交流,这招风来吴山,正是藏剑上代庄主叶梦秋在观看天策府血战八方后有感而发,创造出的一招适合群战的禁忌剑法。 面对银服少年诡异的刀法和身法,叶锋空有一身强横剑术,却打不到人,无奈之下,只能启用这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自残招式・・・・・・ 刺啦刺啦! 一阵衣衫破裂的声音不断响起,少年身上的银色斗篷被连绵不绝的剑气撕裂,片刻间变成了乞丐装,他的身上,一道道血痕如蜘蛛网般蔓延开来。 该死!怎么会这样! 银服少年的脸色异常难看,叶锋的疯狂大大超出了他的预计,原本大局已定的对决形式急转而下。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不脱身,我将生命垂危! 想到这里,银服少年猛然松开了双刀,左手化拳为刀,对着叶锋的右臂狠狠的砍了下去。 “放手!”银服少年怒吼道。 “哼!在没决出胜负前,休想!”叶锋冷哼一声,嘴角鲜血再次汨汨流出。 “不放手是吧?好,希望等会你还能如此坚持!”斗篷下,银服少年面色狰狞,左手伸进斗篷一摸,一把匕首出现。 带着怨毒,银服少年左手扬起,匕首带着一抹寒光闪电般刺向了叶锋的左臂。 噗嗤! 血花飞溅,叶锋闷哼一声,左臂蓦然一颤,吃痛之下,左手不由自主的松开了一丝。 银服少年大喜,右手使劲后拽的同时,整个人蓦地原地跳起,双腿带着呼啸狠狠的踢在两柄弯刀的刀柄上。 噗嗤噗嗤! 巨力的冲击下,颤抖不停的弯刀再次纵深,带起道道血箭的同时,穿透了叶锋的身子,锋利的刀尖瞬间出现在了叶锋背后的空气中。 叶锋身子一颤,眼眸突然大睁,一股虚弱至极的感觉如电流般传遍全身,紧抓少年右手的左臂瞬间松开,软软的垂在了身侧。 与此同时,他那挺拔的身子如喝醉了酒一般突然踉跄起来,斜举的右手无力下垂,重剑咣当一声掉落,扎在了擂台上。 噗! 随着一口去鲜血喷出,叶锋身子突然一矮,软软的向地上倒去。 发动风来吴山之时,他的内力就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之所以能坚持到现在,全凭的是一股不服输的念头。 为了引诱银服少年上当,他不惜以自己为诱饵,用身体重伤的代价,将形如鬼魅的银服少年抓在了手中。 以油尽灯枯的状态,用重伤之躯发动近乎自杀式的绝招,叶锋一直在赌,赌在他倒下之前,可以将银服少年击败。 然而银服少年的两脚,却是彻底的断了他的希望,失血过多的他,已经没有能力去争夺这最后的胜利了。 兄弟,对不起!答应替你了结对手的,可惜没做到,然而我真的是尽力了,你・・・・・・不要怪我! 叶锋感觉到眼皮越来越沉,生机正一点一点的离他而去,努力挤出了一个自嘲般的微笑之后,脖子一歪,昏死了过去。 擂台上,剑气风暴消失了,银服少年一身褴褛,一边揉着红肿的右手腕,一边目光复杂的看向倒在地上的叶锋。 叶锋的坚毅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在这之前,他一直以为凭借对中原武学的了如指掌,就可以横扫碾压这些所谓的大派精英,最后轻松夺魁。 然而经此一战,他心中的狂妄瞬间瓦解,内心深处对于中原大派的不屑一顾,彻底被这第一战的对手粉碎了。 他虽然获得了最后的胜利,却是惨胜,很失败的惨胜! 深吸一口气,银服少年收起弯刀,来到叶锋身前,弯腰轻轻的一躬。 “你是一个令人尊敬的对手,此战虽然我胜了,但是这场对决本就不公平,就实力而言,你不在我之下,所以・・・・・・你有资格知道我的名字!” 沙哑的声音里,银服少年抬起右手,缓缓拉下了遮在头上的斗篷。 白色的长发,白色的眉毛,宽阔的额头上,一枚月白色的吊坠紧贴双眉之间,一条银丝穿过吊坠,没入了鬓间的长发中,颧骨突起,眼眶深陷,一双如宝石般湛蓝的眼睛镶嵌其中。 “明教逐日长老,漠北令狐伤,很荣幸与你一战!” 话语出口的瞬间,银服少年抬起手,轻轻一拉脖子上的系带,状如丝缕的斗篷被他解下抛在了一边,一个丰神如玉冷峻肃杀的身影出现在了阳光下。 铮! 一声轻鸣,悲魔叹出现在了他的掌间,他的眼眸里,一股炽热的战意升腾而起。 右脚前迈踏出,令狐伤的身子突然消失,再次出现时,已经站在擂台中央了。 双刀交错,一股寂灭之意席卷全场,令狐伤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漠北令狐伤,持悲魔叹拜会中原人杰,不知・・・・・・谁可一战?” 第一百五十二章:暗夜王者 - 花与剑之 王者之台上,叶晖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低垂的双手不由自主的蜷了起来。 “叶二庄主不必难过,你那侄儿已经很不错了,其实就实力而言,他应该与那少年不相上下,虽然最后没有赢,但他身上的那股死战到底的意志,却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的,假以时日,此子必成大器!”蒋方文开口劝慰道。 “唉,我知道,只是看到锋儿如此凄惨,我・・・・・・我实在是情难自禁。”叶晖摇了摇头,一脸的痛楚,再次看向擂台上时,目光中满是担忧。 “现如今,我中原大派中弟子,伤的伤,败的败,已经快要全军覆灭了,唯一有希望战胜此人的,恐怕也只有唐门弟子了,唐长老,不知你门中弟子,何时登场啊?” 叶晖此言一出,众人脸色顿时凝重,然后齐刷刷的看向了唐鬼谷。 “诸位放心,此人就交给我唐门了,若是老夫预料到不错的话,我那弟子应该早已在场上了。”唐鬼谷捋了捋胡须,一脸得意的说道。 “在场上?在哪里?”众人惊愕,擂台上除了令狐伤以外,并没有其他人。 “嘿嘿,若是让你们在这里都能看破,那我唐门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诸位别忘了,若论隐介藏形的功夫,这中原武林中,还有谁能够强的过我唐家堡?”唐鬼谷一脸傲然的说道。 “阿弥陀佛,唐施主此话不假,若论身法和隐匿功夫,唐门和明教还真是各有千秋,况且唐门弟子擅长暗器,精于远杀,若是对明教武学有一定的了解,那胜算・・・・・・”澄实大师缓缓开口。 “哼,若论对明教武学的了解,这世上还有比我唐门更深的门派么?诸位请放心,若我唐门弟子登台,此战・・・・・・必胜!”唐鬼谷咬着牙,一脸阴冷的说道。 枫华谷一战,丐帮唐门联手之下败于明教一宗,这等奇耻大辱,就像烈火一样炙烤着唐鬼谷的心灵,他无时无刻不在期待与明教再次交手,期待用实力来帮自己的宗门洗刷耻辱。 今天,终于遇到了宿敌,他虽然不能出战,但是他相信,自己的弟子一定会帮他完成心愿。 这一刻,他等了太久太久・・・・・・ ・・・・・・ 擂台上,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缓缓飘散,令狐伤手持弯刀,冷冷的扫视着台下的众人。 被他目光扫过,所有人都觉得一股凉意迎面扑来,几个跃跃欲试的少年不禁脖子一缩,好不容易提起的胆气瞬间变成了恐慌。 作为藏剑山庄不世出的天才,叶锋的强横早已声名远播,在同龄人中绝对是最顶尖的存在。然而即使强如叶锋,在发动绝招之后仍然喋血当场,败在了令狐伤的手上,试问还有几人敢说他比叶锋强? “怎么?诺大的中原武林,竟然没有人敢上台一战么?”冷冷的声音如惊雷般响起,带着一股狂妄之势席卷全场。 话音刚落,一股危险的警兆浮上心头,令狐伤突然面色一变蓦然转身,手中弯刀一挥,一轮黑色弯月升起。 他的背后,三尺远的地方,一道细微的黑色流光出现,对着令狐伤的背部激射而来。 叮! 细微的轻响中,黑色流光被弯刀挡了下来,掉在了地上,而令狐伤的双肩也是轻轻的晃了一下。 带着疑惑,令狐伤低头看向地面,发现一枚黑色瓜子正龟裂开躺在地上。 令狐伤瞳孔蓦然紧缩,一丝凝重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高手!绝对的高手!仅凭一粒瓜子就可以打出如此力道,此人手上的功夫绝对是他生平仅见的。 “你是谁?为何偷袭于我?”令狐伤冷声问道。 “哈哈,偷袭于你?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吧,我一直在这里嗑瓜子,忽然听到一只土狗在狂吠,吓得我手一抖,一枚瓜子不小心丢出去了而已,若真的想偷袭你,你觉得自己还会有命在么?” 充满磁性的大笑声中,一个一身黑衣,长发花白的修长身影出现在了令狐伤的视线中,脸上的黑色眼罩让其看上去分外神秘。 “一直在这里?这么说你在这里很久了?”令狐伤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当然,本公子刚刚还目睹了一场好戏呢,啧啧,有些人真的很不要脸,明明是靠着自己对对方武学熟悉,对方对自己一无所知取胜,却偏偏还要装出一副天下无敌的模样,真是无耻之极啊!”鬼公子一脸嘲讽的说道。 “哦?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实力么?”令狐伤突然冷笑起来,对于鬼公子的身份,他已经隐隐有了一丝猜测。 “哼,质疑你的实力,我是真没那个闲心思,不过对于赶走一只土狗・・・・・・我倒是很有兴趣。”鬼公子冷哼一声,五指蓦然张开,一柄匕首瞬间出现。 “你只会呈口舌之利么?想要赶我走,就看你有没有这个实力了!”扬起弯刀,令狐伤双手一拉,弯刀顿时一分为二,捏着两柄短刀,令狐伤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了空气中。 “哎呀,一上手就是幻光步,我好怕啊!”鬼公子怪叫一声,耳朵一阵抖动之后,蓦地扬起手中匕首,对着左边的空气狠狠划了过去。 叮当! 金铁交鸣声中,匕首与弯刀碰在了一起,令狐伤一脸凝重的出现在了空气中。 “果然,你果然是唐门弟子,不然,你绝看不破我的幻光步!” “呵呵,幻光步很了不起么?对不起,这种粗浅武学在我唐门中,连扫地的杂役都可以熟练使用!”鬼公子一脸不屑的冷笑着。 “你找死!”令狐伤眼神一寒,手中弯刀带着寂灭的气息,向鬼公子极速划去。 “怎么,你不相信?好,那我就证明给你看!”鬼公子一脸戏谑,愣愣的站在原地,任凭弯刀呼啸着刺穿了自己的身体。 不好,这是残影! 弯刀毫无阻碍的穿过了鬼公子的身体,但是却没有血花溅起,令狐伤面色微变,急忙转身。 刺啦! 一阵衣衫破裂的声音响起,令狐伤的肩上一道血痕出现,与之伴随的,还有鬼公子满是嘲讽的声音。 “怎么样,现在你信了吧?” 大笑声中,鬼公子双脚交错,如闪电一般急速后退,手中匕首消失,五支寒光四射的飞刀出现在了指间。 “好了,玩笑到此为止,接下来我会让你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隐介藏形,什么叫做・・・・・・暗夜王者!” 第一百五十三章:至强实力的碰撞 - 花与剑之 鬼公子的右手徐徐扬起,一股蓝色的气劲自他掌心涌出,五柄飞刀如同有了生命一般,瞬间在指间旋转跳跃起来。 飞刀越转越快,在快要化为流光之时,却见鬼公子阴阴一笑,右手蓦然一甩,几乎一声微不可闻的锐器破空声响起,五支飞刀激射而出,呈锥形向令狐伤笼罩而来。 一柄在前,一柄为腰,三柄作尾,五把飞刀上,淡蓝色的气劲萦绕,在空气中划出道道炫目的色彩。 令狐伤瞳孔紧缩,双手弯刀蓦然合在了一起,一轮黑色弯月再现。 与此同时,一抹凝出现在了他的脸上,令狐伤五指一拨,黑色的弯刀突然如风车一般旋转起来。 他的面前,随着弯刀的旋转,幢幢刀影出现,顷刻间形成一堵黑色的刀墙,将令狐伤的身体护在了后面。 对观众而言,空气中的五道蓝光很是好看绚烂,但在令狐伤眼里,这五道蓝光背后,隐藏的却是一股令人窒息的杀机。 宁遇阎罗王,莫惹唐门郎,低估唐门暗器威力的后果,往往会是生命的代价! 当! 第一柄飞刀撞在黑色刀墙上,刀影蓦然淡了几分,飞刀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当! 第二柄飞刀接踵而来,刀墙在颤抖了几下之后突然消散,而飞刀也是力道耗尽随后掉落。 当当当! 三声急促的金铁交鸣声响起,飞刀撞在了悲魔叹上,一股大力朝令狐伤的双臂蔓延而上,每响一声,令狐伤便后退一步,三把飞刀落地之时,令狐伤已经身不由己的退后了三步。 强忍着双臂上传来的阵痛,令狐伤轻轻吐出一口气,眼眸之中满是震惊,鬼公子飞刀上的力道之强,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不错,能够分毫不伤的接下我追命、夺魄、裂石三法,你确实有狂傲的本钱!”冷冷的声音里,鬼公子的双手突然撒向两边,如同双翼一般垂下,一股强绝的气息在其身上升腾而起。 花白的长发无风自动,掠过额头之时,鬼公子明亮的眼睛里,突然出现一丝红芒,随之无尽的煞气开始翻滚。 “刚刚的三法只是开胃小菜,接下来的才是正牌大餐,你・・・・・・准备好了接受死亡了么?” 冷笑一声,一股浓郁至极的蓝色气劲顺着他的双臂蔓延而下,鬼公子的双掌之间,一把细如牛毛的毫针出现。 毫针在手,鬼公子一脸疯狂的大喝一声,整个人拔地而起,在空中一个翻滚之后,双手蓦地交错,掌间毫针如蚂蜂一般激射而出・・・・・・ “孔雀开屏游龙现,暴雨梨花幽冥穿,追魂夺魄裂石意,逐星一箭乾坤翻。”这四句诗诀中描述的,乃是唐门弟子令人闻风丧胆的几门绝学。 其中第一句指的是唐门的蓄力之技惊鸿游龙,而第二句描述的,正是江湖上禁忌般的存在:暴雨梨花。 关于暴雨梨花,江湖上有着无尽的传说,有人说是一件暗器,状如针筒,内设机关,使用者只需轻轻一按,便可发出无数针一般的暗器;也有人说是一柄羽扇,轻轻一摇,便可飞出无数流矢;更有人说暴雨梨花是一种毒药,用时只需拧开瓶塞一甩,便会飞出无数滴如雨点一般的毒药,闻之毙命,见血封喉・・・・・・ 总而言之,谁也说不清楚暴雨梨花究竟是什么,因为凡是见过暴雨梨花的人,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因而也就没人知道,所谓的暴雨梨花,其实只是一种手法,一种极难掌握的暗器手法。 以惊鸿游龙身法蓄力,用暴雨梨花手法打出暗器,鬼公子刚刚的出招,正是二者结合的发力,这一击,他的一身修为再无丝毫保留・・・・・・ ・・・・・・ 嘶! 观众席上,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着一股暗器飓风朝令狐伤涌去。 一股强烈到极致的死亡危机自令狐伤的心头涌起,在他眼眸中,整个天空好像都突然暗了下来。 鬼公子的这一手,确实霸道无比,所有暗器如罗网一般,笼罩了令狐伤所在的半个擂台,令狐伤的所有退路,全部被封死。 明教的幻光步是很快,但是也绝对快不过暗器,鬼公子若想用幻光步逃脱,等待他的,绝对是被射成刺猬的结局。 “这就是你的全力出手么?果然很强,但是想要击败我,恐怕还差了点!” 面对鬼公子的至强一击,令狐伤眼眸紧缩,随之冷哼一声,双手握住弯刀,一抹诡异的红色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就在红色出现的一瞬,令狐伤的双手上,一股殷红的气劲涌出,顷刻间蔓延到了整个刀身。然后倒卷而回,顺着肩膀开始往下,弥漫全身。 焚影诀,明教的禁忌绝学,第一次出现在了令狐伤的身上! 作为天下武林一等一的阳刚功法,焚影诀在修行之时,必须用砂石覆盖全身,然后置身于烈日曝晒下,一边吸收烈日中的炎热之气,一边吸收炙热砂石中的暗火之力。 此法修行起来艰难异常,修行者不但要承受烈日的曝晒,而且在吸收砂石的暗火之力时,还要分心用内功去化解消除炙热砂石中的火毒。一旦稍有不慎,要么就会被烈日晒成焦炭,要么就会被火毒攻心吐血而亡,实在是凶险至极。 当然,风险与收益也是并存的,焚影诀一旦修成,修炼之人不仅可以获得不畏严寒百毒不侵的超强体质,而且在对敌之时,炎热的气劲可焚烧吞噬对方的真气,从而让对方的招式威力大减。 除此之外,焚影诀还有一个令人震撼的功能,那就是它可以赋予内功施展者熔金断铁的能力,只要不是材质特殊的神兵利器,在焚影诀炎热的气劲面前,都会化为铁水。 这是一门如罂粟一般的武学,炼成了便可纵横天下,若不成,便会焚烧自己,魂归地狱。 明教地处于西域之地,黄沙漫漫,终年气温炎热,教中所属修炼起这焚影诀自然是得天独厚,一日千里。 令狐伤以弱冠之龄就能担任逐日长老的职位,除了自身超凡的武学天资以外,便是这门禁忌绝学焚影诀。 “本来我是想在王者之争中才动用此法,没想到竟然在此刻被你逼的拿了出来,你・・・・・・足以自傲了!” 抬起头,面对呼啸而来的暗器飓风,令狐伤冷笑一声,右手竟然慢慢垂了下来负在身后,一脸云淡风轻的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暗器朝自己身上飞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一招就够了 - 花与剑之 就在令狐伤运转焚影诀之际,擂台另一端,鬼公子急促的呼吸突然一滞,眼神中出现了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撼。 “这是・・・・・・焚影诀!该死!他怎么可能会焚影诀?” 作为唐门弟子,在他成长的这十多年中,除了勤修本门武学以外,剩下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研究明教武学中度过的。除了不能运用明教的武功心法以外,光讲招式的认知,鬼公子自忖不会比任何一个明教弟子差。 作为明教威力最强的一门功法,焚影诀的威力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当年枫华谷大战,唐门门主唐傲天就是被明教教主陆危楼用焚影诀击伤了腿部,最终导致双腿截肢。 今日在令狐伤身上,这门被唐门弟子视为魔功的武学竟然再现,这怎能令他不吃惊? 二十年前,唐门在明教手中吃了大亏,二十年后,难道这一幕又要重现了么? 不!绝不!今日我唐希要用实力,来洗刷这背负了二十年耻辱! 想到这里,鬼公子瞳孔微缩,右手徐徐向身侧的皮囊摸去・・・・・・ ・・・・・・ 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密集如雨的毫针以席卷之势从天而降,携着锐利的劲风来到了令狐伤的面前,眼看他就要被射成刺猬时,令狐伤动了。 缓缓抬头,一丝凌厉出现在了他的眼中,左手中的弯刀上红光大盛,一缕尺许长的刀芒出现在了弯刀上。 右脚跨出一步,令狐伤突然大吼一声,萦绕身体的红色气劲暴涨,同时手中弯刀如有了生命一般蓦地凌空而起,以令狐伤为中心盘旋起来,一个暗红色的气劲罩子渐渐成形。 罩子出现的一瞬,一股炎热的气息瞬间升腾而起,令狐伤脚下的红毯开始龟裂变黑,一丝丝烟火的味道随风飘散开来。 叮! 一声轻微的声音响起,冲在最前方的毫针如蝗虫一般撞在了暗红色的气劲罩上,一幕令人大跌眼镜的情形出现了众人的视线中。 暗红色罩子闪烁了几下,最后彻底安静了下来,而与之相撞击的毫针,就那样诡异的消失在了空气中。 叮叮! 又是几声轻响,所有毫针接踵而至,暗红色的罩子蓦地剧烈波动起来,几个呼吸之后,罩子暗淡了很多,但是并没有破碎,而所有毫针却消失的一干二净。 这是什么功夫?怎么会如此诡异?暗器去哪了?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却见令狐伤突然冷笑一声,负在身后的右手前伸,接住了盘旋而降的弯刀。 萦绕他周身的红色气劲消失了,弯刀如一轮黑月般在令狐伤的指间旋转不停,弯刀的刀尖上,一个鸽子蛋大小的银白色小球渐渐凝固。 “这就是你的全力一击么?观赏性是很不错,可惜要击败我,只有这样的实力是远远不够的!” 冷冷的声音响起,令狐伤五指一握,弯刀蓦然停止了转动,银白色小球在惯性的使然下,嗖的一声飞了出去,落在了擂台上。 “不知你还有其他更好的手段没?若是没有,那我可要进攻了,别说我没给你机会!”不屑的笑容里,令狐伤双手抚上弯刀,用力一拧,两柄短刃再次出现,散发着炎热气息的红光出现在了刀刃上。 “哼,大言不惭!要击败你,只需这一招就够了,不知你敢不敢再接一次?”鬼公子的冷笑一声,双手张开,两把毫针再现。 转身,腾空,倒翻,毫针带着无尽的杀机再次激射而出,游龙身法和暴雨梨花的组合再现。 “哼,有什么不敢,我看你是黔驴技穷了吧,既然如此,那我就换个方式,再来会一下你的这至强一招。” 猖狂的大笑中,令狐伤一步踏出,手中弯刀交错胸前,红色气劲爆发的同时,整个人凌空而起,径直迎上了铺天盖地而来的毫针飓风。 有焚影诀在身的他,已然将鬼公子的绝学视作了无物,这招在外人眼里惊世骇俗的绝杀,此刻在他眼里已经同带刺的玫瑰划上了等号。 玫瑰毕竟是玫瑰,终究只属于观赏品,纵使刺会扎手,但却对人造不成半点威胁。 望着令狐伤飞身在天自信满满的身影,鬼公子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了一抹神秘的笑容。 同样的动作,同样的手法,就真的是同样的一招么?希望你等会还能如此自信! 眼眸微转,鬼公子的目光扫过空中的毫针飓风,在最尾端的时候,稍微停了一下。 那里,一根毫针正在急速飞行,它的身上没有丝毫气劲,但却闪烁着微弱的红芒・・・・・・ ・・・・・・ 在众人惊悚的眼神中,令狐伤火红色的身影瞬间钻入了毫针飓风中,随着他手中双刀的乱舞,一阵细微的叮叮声响起,漫天的毫针瞬间稀疏起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缩小。 “我说过,此招对我・・・・・・嗯?” 所有暗器眼看就要全部消失了,令狐伤冷笑一声,正欲开口奚落对手时,忽然身子一震,狂舞的双刀蓦地停了下来。 缓缓低头,带着一脸的难以置信,令狐伤看向了腰际,那里,一枚细如牛毛的殷红毫针正急促的颤抖着,三寸长的针身已没入了身体大半。 令狐伤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一片,光洁的额头上汗珠滚动,一抹难以掩饰的痛苦出现在他惊悚的眼眸中。 扑通! 令狐伤的身子从天而降,双腿站立不稳一个趔趄蹲伏在地,萦绕身体的红色气劲蓦地消失。 失去了气劲的阻挡,天空中,剩余的暗器蜂拥而至,毫无阻碍的射在了令狐伤的身上。 噗噗噗! 血花飞溅,淡淡的血腥味飘起,令狐伤的全身插满了毫针,如刺猬一般在地上颤抖起来。 “啊!你个卑鄙小人,竟然用毒!” 满是痛苦的嚎叫声响起,令狐伤咬着牙齿抬头,狠狠的看向了远处一脸笑意的鬼公子。 “呵呵,我唐门是精通毒药,但是对于你,还真用上使用这种手段,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嘲笑声中,鬼公子背负双手,慢慢令狐伤走来,神情说不出的惬意。 “你的实力确实很强,但是再强的人也都会有弱点,我说过的,击败你・・・・・・只需一招就够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刺客间的较量 - 花与剑之 “弱点?哼,一派胡言,我怎么不知道我有何弱点?”令狐伤咬着牙齿,冷峻的脸上写满了痛苦与震惊。 “哈哈,你不知道,那是因为你身在其中,但是作为你的‘朋友’,我这个局外人可是清楚的很!”鬼公子大笑一声,一脸的得意。 “明教的焚影诀是很霸道,一旦运转开来,不但身体可以百毒不侵,而且还能拥有空手接白刃和熔金断铁的能力。从客观上来将,此法确实是我唐门的最强天敌。” “但是世界就是这么奇怪,最强的一面,往往也是最弱的存在,焚影诀之所以能拥有熔金断铁的能力,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于你在修炼过程中吸收了烈阳下砂石中的暗火之力,而这暗火,也恰恰是焚影诀最致命的弱点。”冷笑声中,鬼公子五指蓦然展开,一枚殷红的毫针出现在了指间。 “这枚毫针,名曰破炎,其非金非铁,乃是由死亡之海中的砂石经提炼锻打而成,它的内部除了蕴含一丝暗火之力以外,还拥有一种与暗火相伴而生的很有意思的东西,现在・・・・・・你明白了么?”瞥了一眼远处的令狐伤,鬼公子一脸神秘的笑道。 “死亡之海?与暗火相伴而生的・・・・・・火毒!”令狐伤闻言眉头一皱,思索了片刻之后,突然惊呼了起来。 原来如此! ・・・・・・ 死亡之海,地处西域塔里木盆地中心,一年四季不见雨水,没有活物,没有生机,有的只是常年笼罩黄沙的炎热气息。 对于此处,令狐伤是再熟悉不过了,因为他的焚影诀,正是在死亡之海中修炼而成的。 刚刚在空中,眼看他就要将所有暗器化解殆尽时,突然感觉腹部一痛,原本流转不息的焚影诀瞬间紊乱起来,一股痛苦而又炎热的气息自他丹田处升起,瞬间弥漫全身,在他体内经脉中肆虐纵横起来。 对于这股气息的出现,令狐伤很是震惊,因为这分明就是消失已久的火毒的气息。 火毒与暗火,本就是一对相克相生的特殊存在,焚影诀的修炼,其实就是一个吸收暗火之力,清除火毒的过程。 当然,所谓的清除也不是完全意义上的清除,焚影诀大成的标志,就是暗火之力在达到最大时,和火毒在内里之中达到一个细微的平衡。 这个度的存在是相当微妙的,焚影诀之所以难以修炼,就是因为这个度很难把控。如果暗火之力太多而火毒太少,暗火之力就会因为失去火毒制衡而狂暴,令修炼者爆体而亡;但如果暗火之力太少而火毒太多的话,大量的火毒则会随着内力的流转焚烧修炼者的经脉,令其经脉尽断,武功全废。 明教历代弟子中,凡是修炼焚影诀失败的,基本上都是因为暗火与火毒之间的度没有处理好。 令狐伤能够修炼成这门禁忌绝学,自然是掌握了二者之间的平衡,而鬼公子的那一根毫针,却恰好成为了打破这平衡的一根稻草。 毫针上的火毒虽然微弱,不足以让令狐伤爆体而亡,但是用来破解焚影诀,却已是足够。 焚影诀紊乱,令狐伤能够无惧鬼公子的暗器的最大依仗消失,这才有了此刻屈辱的落败・・・・・・ ・・・・・・ “好心机,好手段,为了对付我明教,你们唐门可真的是煞费苦心啊!”缓缓抬头,令狐伤冷冷一笑,一脸嘲讽的说道。 蕴含火毒的砂石,只有西域死亡之海中才有,那里不仅危机遍布,而且也是明教的地盘,唐门地处西南边陲,距离死亡之海有万里之遥,为了制造出这专门针对明教的暗器,唐门众人也是费尽了心思。 “费不费心思就不劳你挂怀了,不过这名剑之争,你已经没资格了!”冷笑声中,鬼公子一脸高傲的朝令狐伤走来。 “哦?是嘛?如果你对我明教的认知只有这些的话,那我只能说・・・・・・你太无知了!” 就在鬼公子距离令狐伤还有丈许远的时候,令狐伤突然大喝一声,蹲伏在地的身子蓦地拔地而起,与此同时,一股淡淡的蓝色气劲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蓝色气劲出现的一瞬,整个擂台上的温度突然骤降,肃杀严寒的气息如潮水一般席卷全场。 他的掌中,就在蓝色气劲漫过弯刀之时,黑色的悲魔叹蓦地发出一声哀鸣,无尽的寂灭气息肆虐而出,令狐伤的长发突然凌乱起来。 “离开中原太久了,久到连我都快忘记了,我明教还有另外一重身份!”淡淡的话语里,令狐伤的身子突然虚幻起来,消失在了原地。 “呵呵,黔驴技穷了么?跟我玩隐匿,你觉得你・・・・・・嗯?” 看到令狐伤消失,鬼公子淡淡一笑,正欲开口嘲讽时,突然眼神一凛,整个身子蓦然急转,化作一片幻影向旁边闪去。 刺啦! 弯刀划破衣服,血花溅起,令狐伤的身影出现在了鬼公子的身后。 “不可能!幻光步没可能这么快的!”右手捂着肩膀,鬼公子一脸震惊的大喊起来。 “我明教武学浩海无垠,岂是你这种宵小所能猜测的,接招吧!”冷哼一声,令狐伤的身子再次消失。 “哼,故弄玄虚,既然你喜欢隐匿,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隐匿!”鬼公子的眼神变冷,双脚脚尖踮起,如一缕轻风一般向后极速划去,慢慢的消失在了空气中。 浮光掠影,唐家堡的隐匿绝技,一旦用出,整个人会与环境融为一体,彻底销声匿迹。 整个擂台上顿时空无一人,然而危险的气机却是越来越浓。 这是一场刺客间的较量,也是一场隐匿能力的比拼,更是一场心性与耐力的对决・・・・・・ ・・・・・・ 该死!他怎么还不出现?这绝对不是幻光步,幻光步的隐匿时间绝对没有这么长! 擂台边缘处,鬼公子手握暗器,脚尖踮起的向前滑动着,耳鬓间的发丝上,一滴滴的汗珠悄然滑落。 时间已经过去一刻钟了,长时间的隐匿对内力的消耗极是极为严重的,若是令狐伤再不出现,鬼公子很可能会因为内力不支而暴露现形。 一阵微风吹来,发丝摇曳,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钻入了鬼公子的鼻孔。 鬼公子一愣,继而大喜,身子突然出现在了空气中,双手用力一甩,暗器如飞蝗一般朝着远处激射而去。 叮叮叮! 一阵细微的撞击声响起,蓝光闪烁,血花飞溅,令狐伤的身上插满了暗器,摇摇晃晃的出现在了擂台上。 第一百五十六章:刺客信条 - 花与剑之 “哼!跟我比隐匿,真的是不知死活,这场对决,到此为止吧!”大笑声中,鬼公子双手蓦然张开,两把匕首闪着寒光出现,黑色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向令狐伤疾驰而去。 此刻的他不敢再有丝毫大意,趁着令狐伤重伤之际,他必学结束这场几经波折的对决。 匕首扬起,带着无尽的杀机,就在鬼公子的身子距离令狐伤还有几步之遥的时候,令狐伤突然动了。 长发掠过额头,清澈的眼眸中一丝笑意浮现,令狐伤的身子突然停止了摇晃,手中弯刀缓缓扬起。 “是的,这场对决该结束了,可惜・・・・・・你不是笑到最后的那个人!”冷冷的声音里,令狐伤的手上一股蓝色气劲喷涌而出,顷刻间弥漫刀身。 带着一股决然之意,令狐伤大吼一声,双手蓦然用力,两把弯刀突然激射而出,向着鬼公子袭去。 寒光乍起,寂灭肃杀的刀意肆虐蔓延,弯月般的悲魔叹带着无尽的杀机,瞬间迎上了鬼公子疾驰的身影。 噗嗤噗嗤! 寒刃入体,血花飞溅,鬼公子前冲的身子生生停了下来。 微张的嘴角处,一丝殷红的鲜血流出,鬼公子缓缓低头,看着腹部犹自颤抖不停的两柄弯刀,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你・・・・・・这是什么功法,怎么会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鬼公子艰难开口。 “你是在奇怪我怎么会突然变快,弯刀又怎么会突然离体是吗?”平静的声音里,令狐伤脚步踉跄,来到了鬼公子的身前。 “你的实力确实很强劲,从你破我焚影诀的那一手来看,对我明教的武学你是很用心的研究过,但是仅凭这种程度的研究就想击败我・・・・・・还真的不够!”低下头,看着鬼公子愈加茫然的眼神,令狐突然笑了起来。 “明者,日月也,日为烈为阳,月为冷为阴,你的所有心思都被焚影诀这类阳系功法所吸引,却忘记了在我明教中,还有另一种绝学可以与之并驾齐驱,而这一种绝学,正是月系功法!” “月系功法?难道是・・・・・・是月之魂?”喃喃自语间,鬼公子突然惊呼起来,不料却扯动了伤口,痛的他整个身子都蜷曲了起来。 “想起来了?不过可惜太迟了!”令狐伤笑着摇了摇头。 “不可能!你肯定在骗我,‘冰火两重天,日月不相见’,焚影诀和月之魂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同一个人的身上,这是在你们明教《大光明经》里面早有记载的!”额头汗珠滚动,鬼公子突然嘶吼起来。 也难怪他会震惊,因为令狐伤的表现确实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在武林中,明教弟子行走江湖要么是以日系阳刚的一面示人,要么以月系阴冷的一面出现,从来没有人见过哪个明教弟子可以身兼两法。 即使明教当代教主陆危楼,名列黑榜第二,也是只会日系一类功法。 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月系和日系本来就是两种截然相反的内力属性,日系为阳为烈,走的是刚猛大气的路线,修炼的时候必须在酷热高温的环境下,一旦大成,内力便会带上炽热的属性。 而月系则为阴为冷,走的是阴寒轻柔的路线,只有在月光照耀下的寒冷之地修炼,才会有功成的可能,而一旦功成,修炼者就可以化身为暗夜的宠儿,不仅可以增强自己隐介藏形的能力,还能让内力在施展时带上冰冷肃杀的寒意。 这两种属性的内力就像冰与火一样,绝对不可兼容,一旦存在于同一个人的内力中,此人绝对会落得爆体而亡的结局。 在明教中,日系功法中最难练威力最大的就是焚影诀,而与之并驾齐驱的,就是充满神秘感的月之魂。 “西风卷狂沙,烈日焚毒煞,如光亦如电,明月照天涯”,月之魂在身的明教弟子,绝对是黑暗中最诡异的杀手。 焚影诀虽然让人恐惧,但是施展起来的时候还是有迹可循的,击败对手的时候,往往会是正面堂而皇之的碾压,而月之魂之所以神秘,就是因为・・・・・・见过它的人都已经死了。 黑夜中,一轮黑月带着寒光升起的时候,也往往是死亡之大门打开的时候・・・・・・ ・・・・・・ “哼,‘尽信书,则不如无书’,史经上记载的未必就会准确,传说中不会出现的东西,未必就不会再现,你・・・・・・太幼稚了!”令狐伤冰冷的话语再次响起。 “哈哈,幼稚!长这么大,竟然第一次有人说我幼稚,而且还是从对手嘴里说出,哈哈哈・・・・・・”,鬼公子突然大笑起来,嘴里血液不断流出,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滚滚而下。 他败了,在看到胜利曙光的那一刻败了,所有这些年来,为了战胜宗门宿敌而做的努力,在这一刻通通化为乌有! 两强相遇,强者败,更强者胜,失败的一方,所有理由都会成为借口,而胜利者的一方,所有说辞都会成为经典。 “其实今天,纵使没有月之魂,你也一样会败,只不过败的方式会不一样而已。”看着鬼公子痛苦的神情,令狐伤突然叹了口气,幽幽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是会败?”鬼公子的脸上一片呆滞。 “因为你还不懂得・・・・・・什么叫做刺客!”令狐伤犹豫了下,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虽然他知道可能经此一番话之后,鬼公子的武学定会更上一层楼,那样的话明教在将来又会多出一个可怕的对手,但是出于对一个武者的尊敬,他最终还是选择了说出来。 “刺客者,暗夜中的王者,死神的代言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将是雷霆一击,收人性命。在刺客的生命中,没有胜利与失败,只有杀与被杀两种结局。孤独是刺客的影子,忍耐是刺客生存的根本,所有的努力与准备,都只不过是了等待那绝杀一瞬的到来,这一瞬的惊天一击,就是刺客生命中最璀璨的绽放。” “这就是刺客信条,可惜・・・・・・你没做到!”带着莫名的失望,令狐伤淡淡的撇了一眼眼眸渐渐瞪圆的鬼公子。 “唐家堡的暗器天下无双,隐匿刺杀的功夫名动江湖,这一点,即使作为对手,我也是深感认同的,可惜今天,你忘记了自己的优势,选择了一条最愚蠢的对决之法!” “在你我对决之初,若是你不那么狂妄,仗着对我明教武学了熟于胸近身攻击我,而是选择远程射杀,我相信以你暴起而为的手法,一招之下我即使不败,也必将重伤!” “后来你用破炎针瓦解了我的焚影诀,若是你不那么自信,认为我已再无反抗之力,而是选择在远处以暗器封我周身大穴,那么此刻躺在地上的,绝对会是我!” “就在刚刚之前,若是你选择在射中我之后不用匕首欺身近战,而是继续进入隐匿状态等待我倒地,那么此刻失败的,也绝对是我!” “三次机会,你都一一错过,而我则是在一直等待,等待那个可以一瞬绝杀你的机会,现在看来,这个机会我应该是抓住了。” 声音渐冷,再次看了一脸懊恼的鬼公子之后,令狐伤弯刀合一,杵着地面向擂台边上走去。 “论隐匿,论手段,你都强于我,你是一个很好的对手,但绝不是一个・・・・・・合格的刺客!你不是败给了我,而是败给了自己,记住,绝杀你的,是月之魂中的绝招――双月照离人!” “双月照离人?好美的名字・・・・・・” 喃喃自语间,鬼公子的双眼渐渐模糊,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第一百五十七章:笑醉狂歌 - 花与剑之 就在鬼公子岿然倒地的时候,另一边擂台上,盛繁华正大口喘息着,绿豆般的小眼里写满了震惊。 他原本的打算,是在叶锋所在的那座擂台上等候令狐伤的到来,因为昨天晚上蒋方文告诉他,那个不可一世的银服少年就是当年让丐帮元气大伤的明教弟子。 对于明教的仇恨,丐帮绝对要在唐门之上,因为丐帮上任帮主尹天赐就是在当年枫华谷大战中失去踪影的,这一结果直接导致丐帮将近十年都是处于群龙无首的局面,江湖影响力自然是一落千丈。 直到十年前,尹天赐的弟子,盛繁华的师傅郭岩成长起来接任了帮主之位,丐帮混乱的局面才得以缓解,近些年的影响力才渐渐有了回升。 如今明教中人再现,作为丐帮首席弟子的他,自然和鬼公子一样,希望用自己的实力去洗刷当年丐帮所遭受的耻辱。 可是,当听到同门说顾清辞被一女子一招击败的时候,他的心就瞬间沉入了谷底。 一阵无名的恼火突然自心底爆发,令他瞬间陷入暴走中,想都没想就离开了擂台,来到了顾清辞落败的那一边。 看着顾清辞黯然离场的背影,他的心里蓦然说不出的心疼,莫名的压抑感让他彻底燃烧起来。 顾清辞的失败他可以接受,但是他不能接受她被人一招打败的事实,即使对方是一个女子,他也不愿意。 带着无尽的怒火,盛繁华毅然登台,选择用全力战斗来发泄心中的郁闷・・・・・・ ・・・・・・ 滴答滴答! 一滴滴的汗珠划过盛繁华脸颊慢慢流下,然而还未落地便被空气中的冷意凝结,最后化作一粒晶莹落在了地上。 他的对面,一片淡淡的白雾中,一个飘然若仙的白色身影时隐时现,手中的青锋上剑芒吞吐,一股冰冷肃杀的剑意彻底将整座擂台封锁了起来。 正是由于这股剑意的存在,烈日在此刻都好像无力起来,擂台上的温度仿佛进入了寒冬一般冰冷。 怎么办,攻击无效,再这样下去,我绝对会因为内力不济而落败! 一丝焦虑出现在了盛繁华的眼眸里,握住玉棒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不停的颤抖起来。 此时的他再无初上台时的愤怒狂躁,黝黑的脸庞上全部是浓浓的忌惮之情。 一个时辰过去了,双方交手已经不下数十次,盛繁华一直处于进攻的一方,但是他的进攻却没有收到一丝成效。 在盛繁华眼里,白衣女子的剑法虽然不错,但却还不足以对他产生威胁,真正让他无功而返的,正是随着白衣女子剑意而散发出的那片白雾。 丐帮武学,以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最为驰名,作为丐帮首席弟子,盛繁华在这两种武学上的造诣自然是远超常人。然而不管是打狗棒法还是降龙十八掌,都是需要靠近对手之后才能施展,对身法和速度的要求是极为严苛的。 然而白雾的存在,却是让他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有心无力。 每次的进攻,在欺近白衣女子周身四尺的时候,盛繁华都会觉得一股冷意迎面而来,那种感觉就好像一个人在寒冬腊月之际突然掉入了深山中的寒潭,整个身子瞬间麻木僵硬起来。 身子僵硬麻木,速度自然就会大减,打狗棒法和降龙十八掌还未出手,便已威力大降。 而身在白雾中的白衣女子,却丝毫不会受影响,此时的她会像一个白色幽灵一般飘然出剑,以全盛之资迎接实力锐减的盛繁华。 盛繁华能保持到现在不受伤,已经足以说明他的实力强劲了。 “怎么办,难道真的要用那一招么?” 缓缓低头,盛繁华的目光扫过腰际的葫芦,一丝挣扎之意自他眼眸中升起。 想要赢得胜利的希望,他必须发挥出超越巅峰的实力,让自己的速度在短期内大幅提升,只有这样,他才可以在与白衣女子的缠斗中,获得近乎正常的发挥。 “看来,只能用此招博一下了,否则此战必败!” 喃喃声里,盛繁华牙齿狠狠一咬,伸手摘下腰际的葫芦,拨开塞子猛然向口中倒灌而去。 随着汨汨清流的流出,空气中顿时飘起一股浓郁的酒香,中间夹杂的,还有淡淡的药味。 盛繁华的喉咙不停耸动着,随着酒水的入口,他的脸庞越来越红,一股强横的淡绿色气劲瞬间弥漫全身。 “烟雨逍遥任平生,万里锦绣一缕风,心无牵绊闹市醉,笑醉狂歌话乾坤。”豪气干云的大笑声响起,盛繁华扔掉葫芦,眼眸之中蓦然升起一股明亮的光芒。 笑醉狂,丐帮镇派心法笑尘诀中的禁忌秘术,一种以烈酒之力催发人体潜能的独门手法。 丐帮总舵君山三十里处,有一地方名曰猴子涧,此处风景如画,桃林连绵,一到春花灿烂时,漫山遍野都是迷人的芬芳。 桃林中有一种猴子,名曰醉猴,此猴身材娇小憨萌,成群而居,擅长酿酒,每当桃子成熟之际,群猴便会在猴子涧中的树洞中,以鲜桃为主料,配合各种野果药材,酿出一种丐帮特有的烈酒――迷仙引。 此酒入口时醇香绵软,但后劲却霸烈异常,寻常之人只需三杯,便可鼾声四起长眠三日。 对于外人而言,迷仙引最多算是一种不错的杯中之物,但对丐帮弟子而言,此酒却是催发笑醉狂的最佳药引。 作为丐帮中的禁忌秘术,笑醉狂一旦催动,运功之人的内力便会在短期内爆发增长,一举获得远超巅峰时期的战力。 而这种状态只能持续半个时辰,一旦时辰过了,施功者便会全身无力倒地,一个月之内不能再动用丝毫内功。 盛繁华刚刚喝的,正是迷仙引,而他此刻运转的心法,正是笑醉狂。 此招他原本是给令狐伤准备的,然而在此刻,面对久攻无力即将落败的局面,他不得不提前用出・・・・・・ 打了一个酒嗝之后,盛繁华缓缓抬头,脚步踉跄的同时身子猛然一挺,一股强烈的战意升腾而起。 “姑娘好实力,能逼的我动用此招,在同龄人中,你还算第一个,接下来,小爷我可要全力进攻了,此战・・・・・・一战定乾坤!” 大吼一声,玉棒斜横,盛繁华身子翻腾,道道残影出现,整个人如出海游龙一般,朝着白雾里的倩影奔袭而去。 第一百五十八章:凝雪洗苍生 - 花与剑之 身子碰到白雾的一瞬,那股冷彻骨髓的感觉再次涌来,盛繁华瞳孔微缩,眼帘之中寒芒乍起。 怒吼一声,萦绕全身的绿色气劲蓦然大盛,爆发开来的同时,化作一缕缕气剑,狠狠的撞在了白雾之上。 一撞之下,白雾摇曳,盛繁华的视线突然清晰了起来,初显麻木的身子瞬间恢复了灵活。 “哈哈哈,终于不用再束手束脚了,痛快!” 大笑一声,盛繁华右手玉棒高举,左手变拳为掌,对着前方狠狠击出。 呼啸声响起,凌厉的劲风席卷全场,所有白雾消散一空,催发笑醉狂的状态下,盛繁华的战力超越了巅峰,打狗棒法和降龙十八掌同时再现。 掌影漫天,棒影幢幢,杀机弥漫中,白衣女子的身影顿时被绿色气劲所淹没。 嘭嘭嘭! 剧烈的撞击声中,白衣女子闪避不及被玉棒击中,整个人凌空而起,向着后方倒飞而去。 眼看就要摔在地上了,却见她突然袖袂一甩,原本柔弱的袖袂瞬间笔直,狠狠的击在了地上。 借着这股冲劲,白衣女子腰部一扭,身子猛然前倾,整个人翻转过来的同时,飘然落地。 落地的一瞬间,却见她的脚步突然踉跄,头部不由自主的向前一顷。 噗! 鲜血喷出,染红了白色面纱,一抹震惊之色出现在了她的明眸里。 她没想到盛繁华会突然无惧白雾,更没想到他的内力会突然飙升,猝不及防下,一个照面便已负伤。 “怎么样,受伤的滋味不好受吧?你不是很厉害么?原来也会受伤啊!”带着戏谑的笑容,盛繁华再次扬起玉棒,整个人化做残影,向白衣女子扑了过来。 劲风再起,盛繁华的脸上闪过一丝狰狞,嘴角不由自主的抽搐着,眼中浮起一股痛苦的神色。 催发笑醉狂,在获得超越己身实力的同时,他也得必须忍受全身经脉如同断裂一般的痛苦,这是内力突然暴涨而撑开经脉所必须承受的代价。 笑醉狂的时限只有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他将会变成一个毫无力量的废人,为了对决的胜利,为了不再忍受这种痛苦,他必须速战速决。 面对盛繁华呼啸而来的身影,白衣女子眼神一变,一股凌厉的光芒在其眼中升起。 低垂的右手缓缓抬起,白衣女子一脸凝重,双手合一,紧紧的握住了剑柄。 血染的面纱下,一张樱桃小嘴突然蠕动起来,伴随着一道微不可闻的喃语声,她的眼眸缓缓闭了起来。 “怎么?放弃抵抗了?你以为这样,小爷我就会手软?你太天真了!”看到白衣女子闭上了眼睛,盛繁华先是一愣,继而冷笑起来,前冲的身子蓦地拔地而起,手中玉棒上气劲暴涨。 或许在平时,他可能会心慈手软,但是此战关乎太多,为了宗门,为了顾清辞,他不允许有任何意外发生。 劲风大作,玉棒携着无穷的杀机披头而下,就在盛繁华眼中浮起一丝胜利的喜悦的时候,白衣女子紧闭的眼眸蓦地睁了开来。 眼眸清澈如水,没有一丝杂质,但是其中蕴含的冰冷之意,却让盛繁华感觉到了一丝强烈的危机。 随着白衣女子的睁眼,她的双手上突然出现了一层白色寒冰,紧接着蔓延而上,瞬间包裹了整个剑身。 一把冰凌巨剑出现在了她的双掌之间,白衣女子的面色瞬间一片惨白。 双手缓缓前举,一股浓郁至极的寒意肆虐而起,在所有人惊惧的眼神中,冰剑与玉棒轻轻的碰到了一起。 没有碰撞声,也没有爆炸声,阳光在此刻失去了温度,空气在此刻凝结,盛繁华凌空而下的身子突然定格在了空中。 玉棒与冰剑接触的地方,一丝白色寒冰出现,紧接着顺着玉棒急速蔓延,涌向了盛繁华的双手。 几个呼吸间,寒冰弥漫到了盛繁华的整个身子,一个全身绿色萦绕的冰雕出现了空气中。 盛繁华眼眸圆瞪,嘴巴大张,依然保持凌空一击的姿势,只是此刻他却不能再动分毫。 就在盛繁华被冻在空中的一刻,白衣女子眼中杀机弥漫,右手松开手中冰剑,二指并拢朝盛繁华的气海穴点去。 若是这一指点实,盛繁华的一声修为将化为乌有,整个人从此将成一个废人。 二指上气劲萦绕,眼看就要点到盛繁华的身上了,突然,一道声若蚊蝇的男子声音蓦然在白衣女子耳边响起。 “不可伤人,击败就行了!” 白衣女子身子一颤,二指硬生生的停在了盛繁华腹前一寸处。 抬起头,带着一丝茫然,白衣女子的目光扫向观众席,然而巡视良久,却还是没有发现声音的主人。 面纱下,樱桃小嘴极不情愿的嘟起,白衣女子眼眸中满是不甘,狠狠跺了一下脚之后整个人蓦然转身,双脚交错而出,重重的踢在了盛繁华的胸口处。 当啷! 长剑坠地,寒冰消失,盛繁华的身子在恢复过来的一瞬间,整个人打着转儿飞出擂台,扑通一声落在了湖水里。 嘶! 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在观众席上响起,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难以置信,谁都没想到看似占尽上风的盛繁华竟然会在一瞬之间被击败,而且还是败得那么惨。 此女到底是何来头?为何会有如此诡异的身手?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观众席上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手摇折扇,微微笑了起来。 “自在步红尘,凝雪洗苍生,能够逼破你施展出十成力的凝雪功,这样的天资已经很不错了,毁了怪可惜的。这群道貌岸然之徒的武功都不怎么样,选弟子的眼力还真的挺不错!” 摇了摇头,带着几分不屑,中年男子缓缓转头,看向了岸边的一棵参天大树,平和的目光突然变得凌厉起来。 “其实刚刚我不阻止烟儿,你肯定也会出手的吧?毕竟你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天才后辈陨落,我很想知道你的心剑术到底达到了什么样的地步,距离传说中的那个层次・・・・・・究竟还有多远?” 大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阳光透过缝隙映照而下,一个抱剑静立树枝颠的黄色身影若隐若现・・・・・・ 第一百五十九章:最后的希望 - 花与剑之 时间如水,三日匆匆而过。 名剑大会的晋级赛以所有人始料未及的结果落下了帷幕,一个血淋淋的事实让所有人都为之震惊:中原武林的后辈精英们折戟沉沙,血染擂台,全部倒在了晋级之路上。 纯阳宫双杰内战,一个重伤昏迷,一个中毒不醒。 七秀顾清辞、丐帮盛繁华,二人倾尽全力,却仍然败在了恶人谷传人的手中。 藏剑叶锋,以重伤之躯施展风来吴山,却仍不敌令狐伤手中的弯刀。 最有希望的唐家堡鬼公子,在最后一刻即将胜利的时候,却迎来了令狐伤的拼死一击,最终以惨淡收场。 至于天策府的萧绝情,则是在比赛之日突然失踪・・・・・・ 伴随着这些精英们的倒下,两个陌生而又强势的名字如彗星般崛起,在了解了他们的来历之后,所有人都为之震惊哗然。 明教令狐伤,恶人谷安泠烟,一个的背后是曾经打的丐帮唐门溃不成军的天下“一教”,一个的背后,是曾经在江湖上掀起血雨腥风的黑道巨魔。 这两个人的出现,代表着两股惊天势力的重出江湖,他们的登顶晋级,也让中原武林群雄们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 山风渐起,风雨欲来,平静了二十多年的江湖,一丝涟漪泛起・・・・・・ ・・・・・・ 夜风习习,明月高悬,藏剑山庄的议事厅里灯火通明,一股压抑的气息随着烛光的摇曳席卷全场。 “诸位,面对如此困局,不知各位可有破局之法?”大厅最里端首座上,叶晖眉头紧皱,沉声开口。 大厅两侧的座椅上,一众大佬们面色凝重,一边叹气一边摇着头,用沉默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唐老鬼,你不是说那个明教弟子交给你们唐门了吗?为何到最后反而是你们唐门弟子被抬了下去?”蒋方文一脸冷笑的看了看对面的唐鬼谷。 “那个我也不知道希儿为何・・・为何会出现那种状况,按道理来说・・・・・・”唐鬼谷老脸通红,支支吾吾的解释着。 “哼,我看分明是你们两家串通好了在演戏,你们唐门弟子本来已经胜券在握了,却突然在即将胜利的一刻落败,这其中若说没有蹊跷,打死我都不信。” “你放屁,希儿都伤成那样了,到现在还没醒来,你竟然还如此污蔑,蒋老匹夫,你居心何在?”唐鬼谷勃然大怒,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怎么?被我说中心思恼羞成怒了么?”蒋方文冷笑一声,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恼羞你大爷,你有什么资格诬陷我?你们丐帮弟子连个小女子都打不过,还说什么精通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依我看,你们丐帮还不如直接废除这两门武功算了,免得以后再误人子弟!”神情激动下,唐鬼谷不禁爆出了粗口。 “好了好了,都到如此田地了,二位就不要再内斗了,与其有心思互相猜忌,还不如想想办法怎么应对眼前之局,如果真的让明教或者恶人谷的人将醉月从我们眼皮底下拿走,那我们中原各大派以后还有何脸面在江湖上立足?”叶晖头如斗大,急忙开口劝阻。 “阿弥陀佛,叶二庄主所言甚是,只是如今我六大派精英尽皆落败,不知道二庄主手头还有其他实力更强的人选么?”少林寺澄实大师捋了捋胡须,脸上写满了担忧。 “唉,我手头哪还有什么人选,这些弟子都已经代表了我中原后起之秀最精锐的力量,不要说再找一个实力比他们强的,就是再找一个实力和他们在伯仲之间的,都是难如登天呐!”叶晖苦笑一声,无奈的叹息道。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突然,议事厅的门口处,一个抱剑而立的声音无声出现。 “我这里倒是有个人选,不知诸位能否告知此人是谁?” 清朗的声音里,来人一步迈出,再次出现时,已然立身于大厅中央。 “大哥!” “叶庄主!” 一阵惊呼声响起,众人站起身来急忙施礼,叶晖更是直接从最里端走出,一脸恭敬的来到了叶英身前。 论年龄,在场许多大佬都可以成为叶英的父亲,但是论实力和江湖地位,叶英却是要比在场众人高出至少一筹。 “大哥,你真的有合适的人选?”叶晖神情激动,暗淡的双目瞬间明亮起来。 空洞的双目环视四顾,一一扫过众人,叶英好像看到了众人激动的神情似得,俊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是的,我是有个人选,只是不知道他是何人?” “不知道何人?大哥你什么意思?”叶晖一愣。 “是这样的,那天我正在庄中静思,突然感觉擂台方向上有一股惊天剑势冲天而起,这股剑意十分古怪,虽然凌厉但却没有丝毫内力波动,起初我以为是哪个隐居高手出现,不由动身前往擂台,然而在我动身的一瞬间,这股剑意又很快消失,所以,我也不知道此人是谁。”叶英平静说道。 “这,这你让我们怎么找?天下用剑的人多了去了,说不定是哪个前辈高人一时不慎剑意外泄,即使找到了,对于名剑大会也于事无补啊!”叶晖闻言不由泄气,脸上的激动声色渐渐退去。 “不,他绝对不是什么成名人物,若是我感觉没错的话,此人绝对是这届名剑大会上的参赛者。”叶英语气坚定的说道。 “感觉,什么感觉?”叶晖一愣。 “首先,这股剑意虽然惊人,但却很是微弱,犹如嬉戏浅水的幼龙,虽然将来可能翻江倒海,但是现在只拥有在溪流中翻滚的能力,所以此人一定不是什么前辈高人。其次,在感觉到这股剑意的同时,我还感觉到了另外一股剑意,这股剑意虽然强大一点但却中规中矩,中间夹杂的,还有一股小成紫霞功的味道。” “综合以上两点,所以我断定,此人肯定是名剑大会的参赛者,而与他对决的,正是一名纯阳宫弟子。”话语说完的同时,叶英蓦然转头,空洞的眼神看向了大厅最下方的一个角落。 那里,灵虚道人神色阴霾,低头不语喝着香茗。 第一百六十章:希望的断绝 - 花与剑之 夜风呜咽,卷起帐篷前的门帘,一个婀娜的身影出现了在烛火摇曳中。 发丝低垂,遮住了眼帘中的哀愁,芝小小叹息一声,一脸戚色的卷起包裹银针的布囊,将它慢慢放入了药匣里。 “小伤伤,快点醒来好不好?这已经是我见到你第二次昏迷了,呜呜呜······” 望着床上双目紧闭的林殇,芝小小轻轻啜泣着,原本清秀光洁的面容上一片憔悴,一层水雾蒙上了灵动的双眼。 她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自从那日和萧绝情一起将林殇带下擂台,她的所有心思就全部系在了昏迷不醒的林殇身上。 三天以来她不吃不喝,用银针渡穴的手法,辅以神农一脉的养心决,几乎在不损伤林殇身体分毫的情况下,一点一点的驱除了林殇经脉中的冰乌萃。 然而令她不解的是,尽管林殇经脉中的余毒被清除了,可是他却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 起初她以为是自身医术造诣不够,可能还没有将毒清除干净,所以就让藏剑山庄请了好几个杭州城内的名医前来诊断,可得出的结论却是林殇身上没有丝毫中毒的迹象。 作为天道鬼手的亲传弟子,万花谷神农一脉的精英,虽然她年纪不大,但是一身医术已尽得天道鬼手真传,神农一脉的养心决更是被她修炼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不甘心之下,芝小小不惜耗损自身元气,再次全力运转养心决,化气为针,一点点的将林殇全身经脉再次探查了一遍,这一次,她终于发现了一丝异状。 养心决所化的气针经过一个周天的运转,顺着经脉来到林殇心脉之旁时,会突然紊乱,然后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吞噬殆尽。 发现这一情况后,芝小小大吃一惊,急忙停止了内力探查,苦苦思索起来。 心脉为人体中极为重要的经脉,下接丹田,左连心脏,是人体经脉中最重要的中枢,这样一个脆弱的部位,绝不可以轻举妄动。 面对自己心目中最重要的人,在不明原因的情况下,饶是芝小小自信自己的医术,却也不敢再贸然出手,只能每日以银针度气养血,不让林殇的生机出现损耗······ “若是明天你还不能醒来,我就带你回万花谷,无论如何我都要救醒你,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我也要······让你无恙!” 轻轻抹了一把泪水,瞥了一眼手中装有九凤还阳丹的瓷瓶,芝小小凄美的容颜上,一抹坚毅之色浮现。 窸窸窣窣。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帐篷的门帘被人从外边掀了起来,芝小小急忙回头,发现叶晖一行人从外边走了进来。 “各位前辈这是······”芝小小一愣,在叶晖等大佬的脸上,她看到了无尽的着急。 “姑娘,林小友可有醒过来的迹象?”叶晖面沉如水,沉声问道。 “没有,他的心脉旁边有股莫名的力量,阻碍了真气和气血的运行,心脏虽然有跳动,但却十分微弱,不足以支撑人体机能的正常运转。”芝小小摇了摇头,眼中神色黯淡。 “什么莫名力量?不是说是中毒了么?”叶晖疑惑道。 “是的,但是他所中之毒已然被我清除,之所以不能醒来,可能就是因为心脉旁边的这股力量。” “还有这事?会不会是此子体内的余毒没有被去除干净?”叶晖质疑道。 “这个应该不会,他所中之毒是一种名叫冰乌萃的剧毒,此毒偏寒,毒性偏向于麻痹,虽然难缠但却不足以致命,以小女子的医术,自信还是可以做到彻底驱除的。”芝小小柔声答道。 “哦?这么说你确定他不能醒来不是因为中毒,而是因为你所说的这股莫名力量?”叶晖点了点头,再次确认道。 “我不能确定,但是除了这个,我想不到其他原因。” “莫名的力量?好吧,待我等查看一番,看能不能探出个究竟。”叶晖说完伸出右手,向盖在林殇身上的被子抓去。 “前辈不可,你不能动他!” 惊叫声响起,芝小小一个转身挡在了林殇窗前,紧张兮兮地看着一众大佬。 “嗯?小姑娘你这是作甚?”叶晖一愣,右手停在半空。 “那个······那个小伤伤身体现在很虚弱,经脉更是经不起一点折腾,你们藏剑山庄的内功太过锋利,绝不能用来探查身体,所以······所以还请前辈见谅!”芝小小俏脸一红,支支吾吾的解释道。 “咳咳······小丫头你可能误会了,我只是想掀开被子,然后让少林澄实大师前来探查,少林易筋经中正平和,绝对是不二之选。”叶晖轻咳了两声,一脸尴尬道。 “哦,这样啊,那······那你们可一定要小心点啊,千万不能太过用力。”芝小小讪讪一笑,身子挪到了旁边。 “哈哈,小丫头你放心好了,澄实大师内功精湛,绝不会伤到你小情郎一分的······大师,有劳了!”叶英哈哈一笑,转身对澄实大师做了个请的姿势。 “哎呀,前辈你乱说什么,才不是······不是······”芝小小满脸羞红,小蛮靴在地上乱跺起来。 “哈哈哈!” 看着芝小小娇羞的模样,一众大佬不由笑出了声,沉重压抑的气氛顿时淡了许多。 澄实大师面带微笑越众而出,对着芝小小点了点,干枯的右手搭在了林殇的手腕上。 一阵恢弘大气的金光浮现,澄实大手的手上,一股黄色气劲出现,转瞬间化为丝缕,钻入了林殇的手腕。 半晌之后,澄实大师收回了右手,脸上的笑容被一丝沉重取代。 “大师,结果如何?”叶晖忐忑道。 “阿弥陀佛,正如这位小施主所言,此子心脉旁边确实有一股古怪的力量,老衲尝试着用内力去疏通,但是没有丝毫动静,奇怪,真是奇怪!”澄实大师点了点头,一脸的困惑。 “那大师可探得这股力量是什么么?”叶晖追问。 “阿弥陀佛,此股力量很是古怪,像是活物一般,老衲寻思许久都想不出这是何种情况。” “唉,那该如何是好?此子不能苏醒的话,那这最后的王者之争,我中原武林岂不是再无一丝机会?”叶晖叹息一声,脸上愁容再现。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帐篷里的空气瞬间压抑起来。 “额······前辈,王者之争和小伤伤有什么关系么?”看着众人凝重的神情,芝小小不由一愣,小心翼翼的问道。 “有什么关系?关系大了去了,他可是我们中原武林最后的希望了······”叶晖叹了口气,将叶英所说的话重复了一次。 “啊······这么严重?那要不我现在立马带小伤伤回万花谷,让我师父和药圣师伯一起帮他看下一下,说不定会有办法的。”芝小小一惊,急忙开口道。 “唉,恐怕来不及啊,三天之后就是王者之争的对决,藏剑距离万花谷路途遥远,三天时间不要说救治了,恐怕你们还在路上,这王者之争就已经结束了。” 叶晖长叹一声,缓缓转过身子,向帐篷外走去。其余大佬们也是一脸凝重,忧心忡忡的紧随其后。 屋外一片黑暗,月光不知何时早已不见,乌云翻滚着肆虐而起,带一股压抑笼罩着大地。 唉,难道上天真的要绝了我中原武林最后一丝希望么? 抬头望天,叶晖眉头紧锁,眼神阴晴不定。 第一百六十一章:一波三折 - 花与剑之 “好了,事已至此,我等也只能面对现实了,天色已晚,大家还是散去休息吧,关于最后王者之争的事情,明日再议。”叶晖一脸沉重的对众人挥了挥手。 “前辈等一下,那个・・・・・・那个其实还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试试?” 正当叶晖转身,准备离去的时候,芝小小的声音突然从帐篷里传了出来。 “嗯?你说什么?”叶晖迈出的脚步停在了半空,带着惊喜蓦然转身。 其余众人也都停下了脚步,所有人的眼睛齐刷刷的向帐篷内望去。 烛光摇曳,发丝低垂,芝小小缓缓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瓷瓶,再次抬头时,目中的挣扎之色已经化为了一片坚定。 “我说,我可能有办法,让他苏醒过来。” “什么?此话当真?”叶晖的声音蓦然拔高,身子一晃再次来到了帐篷内。 刚刚空旷了的帐篷再次变得拥挤起来,一众大佬们紧随其后跟了进来。 “是的,不知前辈你可听说过九凤还阳丹?”芝小小扬起右手,一个碧绿色的瓷瓶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九凤还阳丹?当然听说过,作为当世武林传说中的疗伤圣药,乃是万花神农一脉・・・・・・嗯?难道说小丫头你手中拿的,就是・・・・・・就是九凤还阳丹?”叶晖话说到一半,突然眼眸瞪得溜圆,一脸震惊的望向了芝小小手中的瓷瓶。 “是的,晚辈手中拿着的,正是九凤还阳丹。”芝小小轻轻的点了点头。 嘶! 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震惊了。 九凤还阳丹是什么?那可是神农一脉第一代祖师炼制的疗伤圣药,到目前为止仅存两枚在世,其超凡脱俗的能力早已是天下闻名,在场之人无一不是经验丰富的老江湖,又岂能不知道? 羡慕、惊讶、渴望・・・・・・一系列的目光尽皆汇聚于芝小小手中的瓷瓶上,众大佬的眼睛里,希望之光再次亮起。 “好,太好了,有此药在,这小子绝对可以醒过来,真是天不绝我中原武林啊!”叶晖抚掌大笑,紧锁的眉头蓦然舒展,脸上全是激动的光芒。 “额・・・・・・前辈先别激动,此药我从来没有用过,万一・・・・・・”芝小小一脸担忧。 “没有万一,九凤还阳丹的历史疗伤记载我都看过,比此子更严重百倍的伤势病症都能够药到病除,更不要说他只是不能苏醒而已,小丫头你就不要担心了,快快用药吧!”叶晖大手一挥,满脸急切的打断了芝小小的说话。 “好吧,那我就试一试吧,希望此药真的有传说中的那么神奇。”芝小小点了点头不再纠结,转身向林殇床边走去。 “慢着,此举有欠考虑,老夫反对!” 就在芝小小准备拨开瓶塞的时候,一声断喝蓦然响起。 芝小小回头,发现灵虚道人一脸阴冷的越众而出,来到了叶晖旁边。 “叶二庄主,此举恐怕不妥吧!”灵虚道人目光闪烁,冷声说道。 “嗯?灵虚长老你这是何意?”叶晖一愣。 “诸位,此子乃是我纯阳宫掌教弟子,身份尊崇异常,如今他昏迷不醒,作为师叔,老夫心里绝对比你们任何人都着急,然而如今病因不明,在没有确切诊断的情况下如果贸然用药,万一发生意外,你让老夫回去如何向掌教师兄交代?” “九凤还阳丹虽说是天下第一圣药,但是具体药效如何我们大家都未曾亲眼见过,如果贸然用药,且不说有没有作用,如果万一导致伤势加重,而让我师侄的生命陷入垂危,试问这份责任,在场诸位谁能承担得起?”灵虚道人徐徐说道,语气里一片凌厉。 “可是・・・・・・可是如果不用药,那我中原武林关于王者之争的最后一丝希望将会断绝,这样的局面,灵虚长老你愿意看到么?”叶晖皱着眉头问道。 “哼,为了赢得所谓的王者之争,就要以我纯阳宫弟子的性命为赌注,如此做法,和那些邪魔歪道有何区别?这样的王者,我纯阳宫不争也罢!”灵虚道人袖袍一甩,一脸的坚决。 “好吧,那依你看该怎么办?”叶晖无奈道。 “如今晋级赛已结束,我纯阳弟子也没能走到最后,老夫准备明日启程,将此子带回纯阳,交由掌教师兄定夺之后再作打算。” “唉・・・・・・好吧,既然灵虚长老坚持,那我等也不能强人所难,关于救治此子之事・・・・・・” 叶晖叹息一声,正欲作罢此事,忽听一道沧桑的声音在门口处响起。 “你们尽管救人,所有责任,老夫来承担!” 门帘由外边被掀了起来,王积薪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紧跟他身后的,正是许久未见的墨沧。 “王积薪见过诸位老友。”来到众人面前,王积薪抱拳施礼。 “王道友,你此话是何意?”灵虚道人一脸不悦道。 “没什么意思,就是让你等赶快救人,这九凤还阳丹的药效如何,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老夫敢用项上人头担保,此药绝对有用,如果有什么意外,老夫愿意亲自到李忘生面前以死谢罪。” “哦?王道友此话当真?”灵虚道人沉声问道。 “当然当真,作为万花谷曾经的一份子,老夫虽然退出了江湖,但是曾经在江湖上的薄名可能还值点钱,由老夫作保,灵虚老友你可满意?”瞥了一眼灵虚道人,王积薪淡淡说道。 “哼,既然大名鼎鼎的棋圣都如此说了,那我还能说什么?”灵虚道人冷笑一声,袖袍一甩背过身去。 “好,既然如此,那就快救人吧,小丫头,有棋叔叔给你撑腰,你大可放心救治,快用药吧!”转过头,看着不知所措的芝小小,王积薪笑着说道。 “哦,好的,只是・・・・・・我想换个安静点的地方,在这里救治,恐怕不太好。”芝小小咬了咬牙,开口说道。 “嗯?换地方?不就喂一颗药么,还需要换地方?”王积薪一愣。 “没有,只是就如刚刚灵虚师伯所言,小伤伤他病因不明且昏睡多日,体内生机微弱,这九凤还阳丹的药效到底如何我也不敢妄断,所以保险起见,我想以我神农一脉的秘术先激发他周身大穴,然后再将丹药化入他的身体,这样一来,药效既可以以最快的方式被吸收,又不会对他的身体产生一丝伤害,如果他醒来了,可以立马恢复如初。”芝小小轻声解释道。 “不可!小小你不能这样,绝对不行,这样的话你会・・・・・” 芝小小说完的瞬间,墨沧突然眼眸大睁,惊叫了起来。 “师兄,不要劝了,我已经决定了!”芝小小摆了摆手,打断了墨沧的话语。 蓦然转身,带着一脸坚决,芝小小攥了攥手中的瓷瓶,看向林殇的目光突然变得缱绻起来。 略显干裂的嘴唇悄悄弯起,两个小酒窝再现,芝小小的脸庞上,瞬间写满了温柔疼惜。 听风吹雪意,吾命换君安,你放心,纵使付出一切,我也要让你・・・・・睁开眼睛! 第一百六十二章:听风吹雪 - 花与剑之 藏剑山庄内庄,一座精致典雅的院落里。 “姑娘,这晚枫别院乃是当年庄内特地为我大哥叶英建造的一处闭关之所,之前他听闻你需要一处静室,就立马让下人们将这里收拾了出来,不知是否和你心意?” 叶晖双手低垂,一脸温和的看着四处打量的芝小小,对她的称呼也由小丫头变成了姑娘。 “啊!这怎么使得,我只需要一间静室就好了,怎敢劳烦叶庄主将他的居所让于我,这・・・・・・”芝小小闻言大惊,一时手足无措起来。 “只是一处房子而已,姑娘不必多想,毕竟在救人这件事上,我等能够提供的帮助恐怕也只有这点了,而姑娘你接下来要做的,才是重点中的重点。”叶晖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额・・・・・・好吧,那就多谢叶庄主和叶二庄主了,你们放心,晚辈一定会竭尽全力施救,尽量不辜负大家的期待。”芝小小脆声答道。 “嗯,那就有劳姑娘了,此子能否醒来,关乎着王者之争我中原武林的颜面,关乎着此届名剑大会名剑的归属,如果姑娘施救成功,我藏剑山庄将欠姑娘一个人情,而我中原武林,也将欠你们万花谷一个人情,所以,拜托了!”叶英面容严肃,双手抱拳,对着芝小小弯腰一礼。 他的身后,一众大佬们也都齐齐抱拳,一脸凝重的看向了芝小小。 “这使不得,前辈你们・・・・・・”芝小小被众人的举动吓了一跳,一时之间愣在了当场。 “好了,接下来的时间就交给姑娘了,叶某会亲自带人把守此处,绝不会让任何人打扰到姑娘的救治过程,姑娘若有什么吩咐,只需在屋内呼唤一声,叶某定当亲力亲为,满足姑娘在救治过程中的各种需求。”淡淡一笑后,叶晖对着芝小小点了点,转身向院外走去。 “等一下,叶二庄主,晚辈有事请求!”一道沙哑的声音在叶晖耳边响起,叶晖转头,发现墨沧正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 “哦?你有何事?”叶晖皱着眉头问道。 “晚辈也略懂歧黄之术,不知能否留下来帮小小打下手?”墨沧抱拳说道。 “哦,这事啊,这我可做不了主,得看芝姑娘的意思。”叶晖没有回答,目光看向了芝小小的方向。 “额・・・・・・好吧,墨师兄医术犹在我之上,有他在,我会更加踏实的。”芝小小迟疑了下后,随之点了点头。 “哈哈,有你们师兄妹二人联手,我相信这救治过程一定会更有把握的,我等就静候佳音了。”朗笑一声,叶晖对着二人点了点头之后,领着一众大佬向院落外走去。 咯吱! 一声轻响,院门轻轻的闭了起来,喧嚣的院子瞬间陷入了安静之中。 晚风习习,吹动柳枝簌簌摇晃,良久之后,一声叹息声蓦然响起。 “师兄,其实你不必留下的,我一个人可以的。”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墨沧沙哑开口,明亮的眸子在夜色中如繁星般璀璨。 “哦,好吧,那我们赶快进屋吧,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芝小小嘟了嘟嘴,转身向对面的房间走去。 “你是不是要用听风吹雪救他?”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芝小小一愣,迈出的脚步停了下来。 “这是我的事,不劳师兄挂记!”芝小小身子一颤,牙齿轻轻咬住朱唇,双手紧紧的握了起来。 “唉,听风吹雪意,吾命换君安,这样做・・・・・・值么?” 声音由远而近,墨沧叹息一声,踱步来到芝小小面前,神情复杂的看着眼前的紫色身影。 “没什么值不值的,这世间所有的事情,并不是都能够用等价来衡量的,有些人有些事,是结也是劫,遇到了,就是命数!”芝小小神情一暗,轻轻说道。 “这听风吹雪一旦施展,施功者在三个月之内将生机减半内力丧失,身体会虚弱到极致,一点小病或者一点小伤,都可能导致命丧黄泉的结局,这样的代价加上我神农一脉祖传的九凤还阳丹一枚,就外了救治一个外人,真的值得么?你可知・・・・・・” “师兄你不必说了,在我眼里,他不是外人,而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若你真的想帮忙,那就随我一同进屋;若只是为了留下来劝我,那就请师兄离开吧!”芝小小眉头一皱,冷冷的打断了墨沧的说话。 “唉・・・・・・你怎么就这么犟呢,既然你如此坚决,那我就不再多言了,留下来帮你可以,但是你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看着芝小小倔强的神情,墨沧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疼惜,不由长叹一声,语气中尽是无奈。 “条件?什么条件?”芝小小一愣。 “此次治疗,我主治,你辅助,这听风吹雪・・・・・・必须由我来施展。”墨沧迟疑了下,沉声说道。 “啊?不行,绝对不行,此次救治是我一手揽下来的,自然是由我主治疗,怎能让你担此风险,不行!”芝小小惊呼一声,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怎么就不行了?你是觉得为兄的医术不如你精湛么,还是觉得为兄的内力不如你浑厚?” “不是,师兄的医术和内力,自然是远在我之上,只是・・・・・・” “没有只是,既然你喊我一声师兄,那我就得像个师兄的样子,如果有风险了我不迎刃而上而让你冲锋在前,那我以后还有何脸面做你师兄?如果让师傅和师叔知道了此事,又会如何看待我?如果此事传到了江湖上,那我墨沧以后如何行走江湖?” “所以此次治疗,我必须做主治,还请师妹成全为兄!”带着一脸郑重,墨沧双手抱拳,对着芝小小弯下腰去。 “额・・・・・・好吧,那・・・・・・那就由师兄你主治吧!”芝小小张了张嘴,硬生生的咽下了拒绝的话语。 “嗯,既然决定了,那我们就进屋吧,记住了,等会你一定要听我的。”墨沧点了点头,转身向屋内走去。 背过身的刹那,墨沧脸上的郑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自嘲的笑容,还有眼眸深处浮起的深情与无奈。 在你心里,他是你最重要的人,然而在我心里,你又何尝不是? 听风吹雪意,吾命换君安,既然有些人是命数,那么这个命数・・・・・・就由我来承担吧! 第一百六十三章:特殊的喂药 - 花与剑之 房间内香气淡淡,林殇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苍白的面容在檀香的青烟中不断扭曲着。 “好了,准备开始吧,师妹你先将九凤还阳丹给他喂下,然后用银针封住他的周身大穴,待我用听风吹雪生机注入他的体内,将他全身大穴激活之后,你再拔下银针,让药效随着任督二脉流走,最后汇聚于心脉,明白了么?”墨沧一脸凝重地对着芝小小说道。 “哦,好的,不过师兄你真的确定要由你来施展这听风吹雪么?”芝小小忐忑问道。 “废话,我都做好施功的准备了你还问?快去喂药吧!” “哦,好吧!” 应答一声后,芝小小打开身上的药匣,取出装有装有九凤还阳丹的瓶子,来到林殇的床前。 玉手前伸,在碰到林殇嘴唇的瞬间,芝小小的身子忽然一颤,继而一丝思索的神情出现在了她的眉头。 “怎么了,快喂药啊!”墨沧催促道。 “师兄,这样喂药恐怕不好吧,小伤伤他昏迷多日,身体定是万分虚弱,这九凤还阳丹既然被称为疗伤圣药,药力一定不会小,这样一整颗喂下去,如果药力爆发开来的话,肯定会对小伤伤的身体造成伤害,所以我觉得应该换个方式。”芝小小解释道。 “换个方式?那你准备怎么喂?”墨沧一愣。 “我想到了一种比较好的办法,不过・・・・・・可能需要师兄你回避下。”芝小小说着说着,俏脸突然红了起来。 “什么方法,竟然还要我回避?”墨沧心好奇道。 “哎呀,你就先回避下嘛,好了我喊你就是了。”芝小小娇嗔一声,跺了跺小蛮靴,不由分说将墨沧推到了门外,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闭上了房门。 关上门之后,芝小小长出了一口气,然后迅速来到桌子边,翻开一个茶碗后开始往里面倒水。 清水汨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就在快要溢出的时候,芝小小停了下来,然后拨开九凤还阳丹的瓶塞,向着茶碗内倒去。 噼啪一声轻响,水花溅起,一个龙眼大小的朱红色丹药出现在茶碗里,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溶解起来,几个呼吸之后丹药消失,茶碗里的清水变得殷红如血,一股沁人心脾的药香随之弥漫开来。 就在药香荡起的一瞬,整个房间内的气温蓦然上升,一股炎热的气息迅速充斥满了整个空气,九凤还阳丹中的凤凰精血之力爆发开来。 端起茶碗,芝小小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挪着脚步,来到林殇的床头,慢慢坐了下去。 药水映照下,芝小小的眼神中出现一丝慌乱,琼鼻上渗出细细的汗珠,面颊之上的红晕徐徐燃烧,如同深秋的晚霞一般娇艳殷红。 “小伤伤,你以后・・・・・・以后会永远记得我的,对么?” 喃喃的叹息声响起,芝小小抬起右手,将茶碗放在嘴边抿了一口,然后带着无限的娇羞,对着林殇的嘴巴印了上去。 长发慢慢低垂,遮住了少女眼中的如水深情,这一刻的缱绻,凝固了时间,温柔了岁月・・・・・・ “喂个药还要让我回避,真是・・・・・・” 屋外夜风习习,墨沧摇着头无奈的自语着,目光不经意间瞥向窗户时,突然身子一震,整个人张着嘴巴呆在了原地。 灯影幢幢,一个婀娜的身影缓缓俯首,低垂的青丝摇曳着,被烛光拉的很长很长・・・・・・ 咔嚓! 一声脆响,腰际的玉佩化为碎片掉落在地,墨沧双手越握越紧,俊朗的面容瞬间阴冷起来。 带着无比的愤怒,墨沧蓦然转身,大步向房间走去,在伸出手准备敲门的刹那,他的身子忽然一怔,眼眸深处,一丝痛苦之色浮现。 半晌之后,墨沧长叹一声,搁在空中的右手无力的垂下,整个人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倒退着回到了院落中。 同门十余载,朝夕相处,不知何时起,芝小小的笑容就成了他心底最喜欢的风景,他很想就这样静静的守在万花谷,守在这个天真烂漫的女子身边,一起看小桥流水,一起品夏雨秋风,直到岁月老去,直到时光永恒。 然而随着天道鬼手的一趟纯阳之行,他的这一愿望,在芝小小第一次念叨起林殇这个名字的那一刻起,就如泡沫般开始碎裂。 他努力过也挣扎过,可是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已经无可挽回,那个笑靥如花倩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渐行渐远・・・・・・ “唉,算了,有些事终究是不能强求的,希望你以后,能够善待于她。” 夜色如水,一阵微风吹过,墨沧鬓间的长发凌乱,划过他写满痛苦的脸庞的同时,也遮掩住了他眼底的无奈与哀伤・・・・・・ ・・・・・・ 咯吱! 一声轻响,房门打开了,芝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师兄,那个・・・・・・那个你可以进来了。”芝小小满脸通红的低声说道。 “哦,完了么?”墨沧淡淡转身,一脸平静的来到了房间内。 “嗯,完了!” “那就开始治疗吧!”来到桌子旁边,墨沧摘下了腰际的玉笔和药囊,然后挽起袖子,来到林殇床边。 “额・・・・・・师兄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何让你回避么?”芝小小迟疑了下,轻声问道,在墨沧淡然平静的语气中,她感觉到了一股不同以往的气息。 “没这个必要,银针给我。”墨沧没有转身,把手伸向了身后。 “哦,好的。”芝小小应答一声,打开桌上的药箱,将一把细如牛毛的银针递给了他。 “我先封他正面经脉,封完了之后我会将他翻在空中,这时候你要用银针射他背部大穴,用力不要太多,银针入体半寸即可・・・・・注意了,我要开始了!” 冷冷的声音里,墨沧一把掀开了林殇身上的被子,然后五指一搓,五根银针出现在了指间。 深吸一口气之后,墨沧眼帘一缩,右手蓦然扬起,五根银针带着寒光瞬间射向了林殇的腹部。 第一百六十四章:以命换命 - 花与剑之 曲骨、中级、关元、气海・・・・・・任脉之上,一根根纤细的毫针不断颤抖着,墨沧面容也越来越严肃,额头之上开始出现细密的汗珠。 这些穴位乃是人体极重要的大穴,稍有差池就会危及性命,轻者经脉受损内力丧失,重则命丧黄泉,要想封住这些穴位又不损伤经脉分毫,对于医者的施针能力要求极高。 纵使墨沧身为神农一脉的杰出弟子,第一次在要求如此精确的情况下进行大量的施针,对他来说也是一个艰难的挑战。 嗖! 一声轻微的破空声中,任脉之上的最后一个穴位也插上了银针,墨沧面色一沉,负在身后的左手快速伸出,掌中绿色气劲蓦然爆发。 “小小注意了,我要将他翻起来了,你准备拿好银针射他督脉大穴,记住了,银针入体半寸就够,决不能多一分毫。” 大喝声中,墨沧双掌摊开,道道绿色气劲激射而出,在碰到林殇身子瞬间,只见他双手突然握紧往回一拉,林殇平躺的身子犹如被一根看不见的绳子拉扯一般突然翻滚而起,出现在了房间的半空中。 “就是现在,快!” 墨沧身后,芝小小身子微曲,全神贯注的盯着林殇,在墨沧喊出快字的一瞬,只见她的玉手蓦然一挥,根根银针带着绿意向林殇的背部激射而去。 长强、腰俞、腰阳关・・・・・・没过多久,林殇背部督脉之上也插满了银针,芝小小弯着身子大口喘息起来。 “好了,接下来到了最重要的一步了,你来控制住让他悬浮在空,我要准备施展听风吹雪了。” 在芝小小上前掌控住林殇的身体之后,墨沧退到了后面,轻轻擦了擦汗水,然后打开桌上的药箱,拿出一颗灰色的药丸。 看着这枚灰色丹药,墨沧眼里闪过一丝挣扎,但是很快又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毅然。 右手一丢,将丹药放入口中,压在了舌根之下,墨沧低垂的双手突然并指如剑,神情一凛的同时,瞬间来到林殇的身前。 “驱神断物端倪现,听风吹雪换君安!” 沙哑的声音里,墨沧长发无风自动,养心决急速运转,一股浓郁到极致的绿色气劲透体而出,转瞬间弥漫全身。 他的双手上,绿色气劲快速在指尖凝聚,慢慢的,两片树叶模样的图形出现在了他的指尖,整个空气突然变得生机勃勃起来。 就在树叶成型的一瞬,墨沧突然眼眸大睁,双手在胸前交错之后,闪电般点向了林殇的腹部和手腕处。 噗噗噗! 墨沧右手飞快的在林殇太渊、内关、间使三穴上连点三下,每一指点下去,都会有一点绿意没入林殇体内,同时他的左手一夹,曲骨上的一枚银针被他拔了下来。 将银针置于一旁的磁石上之后,墨沧再次双指交错,飞快的向两个方向点出・・・・・・ 伴随着一阵接连不断的轻微声响,任脉上的银针被一根根拔了下来,墨沧的右手沿着林殇的手臂一路而上不停地点击,而他的脸色,也随着手指的移动逐渐越来越白。 这种白不是太过劳累导致的苍白色,而是一种透露着死气的灰白,墨沧体内的生机气息,正在被听风吹雪手法逐渐剥离,然后被注入到了林殇的体内。 噗! 又是一声轻响,林殇下颚处的承浆穴上,最后一根银针被拔了出来,墨沧长出一口气,喘息着吞了口唾沫。 “好了,你将他翻个身子,我取一下督脉上的针,顺便激活下他另一只手上的穴位。” 墨沧沙哑开口,淡淡的声音里流露出无尽的疲惫。 芝小小闻声一愣,继而起头,这才发现墨沧脸上已是汗珠密布。 “啊!师兄你看上去好像透支严重了,要不你来维持小伤伤的身体,我来替你取剩下的银针。”芝小小一脸担忧的说道。 “胡说,听风吹雪施展到一半,哪有停下来换人的说法,如果救治他需要两个人来施展,那我当初也不会去和你争了,好了,快翻个身子,我要赶快取针。” “哦,好!”芝小小无奈的应答了一声,双手在胸前不断交错,然后顺势往上一提,林殇的身子突然在空中翻了个滚。 就在芝小小控制林殇翻身之际,墨沧牙齿猛然一用力,咬碎了压在舌下的黑色药丸。 一股苦涩腥臭的汁水瞬间填满口腔,强忍住呕吐的冲动,墨沧皱着眉头,缓缓将其咽了下去。 汁水进入体内的一瞬,墨沧灰白的脸上出现了一抹诡异的嫣红,一股五内俱焚的感觉瞬间自丹田处升起,然后随着养心决的运转流淌至全身各处。 巨大的痛苦突袭而至,墨沧牙关紧咬使劲压抑,却还是没有压抑住,最后在如潮水般的痛苦中弯下身子,蓦然嘶吼出声。 “啊!” 痛苦的嚎叫声顿时在房间内响起,墨沧嘴巴大张,一丝黑色的血液自嘴角处汨汨流出。 “啊,师兄,师兄你怎么了?” 芝小小闻声转头,看到墨沧狰狞痛苦的样子不由大惊,急声呼唤道。 “不要管我,维持好他的身体,我要拔针了。” 咬着牙齿,任凭痛苦一波波的袭来,墨沧缓缓抬头,双手在颤抖中并指如剑,再次交错在了胸前。 “驱神断物端倪现,听风吹雪换君安!” 沙哑的声音里,墨沧脸上嫣红更浓,双指间的绿色树叶再现,然后闪电般向着林殇的左手和背部点去。 银针一根根被拔起,带着生机的绿色气劲一点点的没入了林殇的背部和左左臂,墨沧嘴角处的黑色血迹越来越多,整个身子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 外人看不见的衣服底下,细密的暗红色血水自他的毛孔里散出,浸染了贴身的内衣,向着外层徐徐扩散・・・・・・ 嗖! 最后一根银针被拔了出来,墨沧右手颤抖着,停在了林殇脖颈处的大椎穴上。 终于完了么?呵呵,差点坚持不住了,要不是这颗・・・・・・ 墨沧的眼神渐渐模糊起来,一丝笑意浮上嘴角,紧接着嘴巴张开,一口黑血喷出,身子向后缓缓倒去。 第一百六十五章:变局的前夜 - 花与剑之 “师兄!” 芝小小惊呼一声,双手蓦然交错,控制着林殇慢慢落在了床上之后,转身飞扑至墨沧身前。 蹲下身子,芝小小正欲扶起墨沧,然而在手触碰到他背部的瞬间,一种潮湿而又刺痛的感觉自掌心传来。 缩回手,芝小小低头一看,发现手心处全是暗红色的液体,再看墨沧的背部,发现黑色的外衣已经变成了一片潮湿的暗红。 这・・・・・・这难道是・・・・・ 芝小小的眼眸蓦然大睁,再也顾不得它想,玉手抓住墨沧的衣领往下一拉,一幕惊悚的画面让她瞬间呆在了当场。 墨沧的胸部上,无数暗红色的血珠不断自毛孔处渗出,将他浸染成了一个血人・・・・・・ “怎么会这样,呜呜” 芝小小瞬间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站起身来,匆忙向桌子上的药箱奔去。 一阵翻腾之后,芝小小抓住一个白色瓶子,快步来到墨沧身旁,从瓶子里倒出一粒丹药,掰开墨沧的牙齿放了进去。 几个呼吸之后,墨沧的身子突然一颤,剧烈的咳嗽起来,一双虚弱的眼睛慢慢睁了开来。 “呜呜,师兄,你不是说内力足够么?为何还要使用催元丹?”芝小小声音哽咽,一边哭一边用袖子擦拭着墨沧嘴边的黑色血迹。 “咳咳,不要哭了,一枚催元丹而已,死不了人的。”墨沧眨了眨眼睛,虚弱说道。 “如果你早说你要使用催元丹,我说什么都不会让你来救人的。”芝小小神情激动,看向墨沧的目光里愤怒与疼惜并存。 “咳咳,好了,我们就不要欺骗自己了,作为我神农一脉的三大秘术之一,听风吹雪的的施展需要极强的内力作为支撑,以你我目前的修为根本不足以支撑整个秘术的施展,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服用催元丹,借催元丹的药力让内力在短期内暴增,以此来完成听风吹雪的施展,你说,刚开始你是不是也是这么打算的?”墨沧虚弱的笑了笑。 “我・・・・・・” “好了,不要管我了,这催元丹虽然药性剧烈,但是除了让人损失点血受点疼以外,并无其他的后患,休息几天就好了,既然你喊我师兄,那这种受苦受累的事情就让我来吧,你只需要安享开心就行了・・・・・・好了,你还是快去看下他吧,如果听风吹雪管用,那么他也该醒来了。”墨沧费力的吞着唾沫,微合的眸子里满是柔情・・・・・・ 床榻之上。 就在墨沧对芝小小说话之际,林殇一动不动的身子突然颤抖了一下,右手微弱的抽搐起来。 在他体内,所有大穴此刻全都散发着生机,一股殷红的气劲在他体内内四处游走,一点一点的向心脉旁边靠近。 随着红色气劲的游走,林殇的脸上开始出现一丝血色,身体内的温度越来越高,血液以比平时快几倍的速度流淌起来,林殇宛如一个逐渐燃烧的火炉一般,越来越烫。 几个呼吸之后,红色气劲靠近了心脉之旁,在穿过心脉的一刹那,突然,一声几不可闻的尖锐嘶鸣声响起,林殇在剧烈的颤抖了几下之后,眼睛蓦地睁了开来。 “水・・・・・・快给我水!”剧烈的喘息声里,林殇猛地一下坐了起来,不停地舔着嘴唇。 “哇,小伤伤,你醒了?”芝小小闻声回头,还挂着泪滴的眼眸中开始出现惊喜的光芒。 “好热啊,快给我水!”林殇一边揪着自己的衣服不断抖动着,一边大声的嚷嚷。 “哦,你等下,我这就去给你拿。”芝小小慌忙站起身来,快步向桌子走去。 地上,看到林殇坐起来出声的那一刻,墨沧长出一口气,整个人彻底放松了下来。 你总算醒过来了,我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更重要的是・・・・・・小小终于可以彻底放松下来了。 嘴唇缓缓弯起,一丝笑意浮上嘴角,墨沧慢慢闭上了双眼,沉沉睡去・・・・・・ ・・・・・・ 西湖北去十里之处,一座山峦拔地而起,如同利剑一般将西湖割裂成了大小两块。 山上松柏遍地,怪石嶙峋,一阵夜风吹过,掀起松涛阵阵,让本就静默的山体显得更加阴郁沧桑。 山脚之下,梅树遍地,透过稀疏的梅树叶,一座寺院在幽暗的灯火中若隐若现。 簌簌! 几声衣袂破空声响起,一道黑影脚踩梅枝,如同燕子一般划过夜空,向着寺院的方向奔驰而来。 没过多久,黑影穿过了梅林,一个起落从天而降,落在寺院的门前。 落地之后,黑影左右查探,在确定没人之后,一把推开了寺院门,闪身来到院子里。 院子里漆黑一片,唯有大殿西北角的一个房间里,此时还亮着灯。 黑影迟疑了下,先是来到大殿前方的石香炉上点了一炷香,拜了三拜之后,这才转身向西北角的房间走去。 咚咚咚! 敲了三下门之后,房间里传来了一道沧桑的声音。 “进来!” 黑影推开了房门,闪身进屋之后,发现一个头戴斗篷的身影正背对自己站立在书架前,看其样子似乎是在翻阅一本佛经。 “哼,别装模作样了,佛经不适合你这种人看!”黑影冷声开口,话语中满是怒意。 “哦?听你的语气,好像事情进展的并不顺利啊!”斗篷人没有回头,淡淡开口道。 “哼,本来所有一切都已经按照计划来了,谁知道在最后关头,竟然杀出来来了两个搅局者。”黑影愤愤说道。 “哦?这倒是有意思了,来,坐下来喝杯茶,慢慢说。”斗篷人有些意外的应了一声,放下佛经转过身来。 “哼,还是算了,喝了你的茶,我怕我会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呵呵,这个你多心了,我们是什么交情,难道我还会害你不成?”斗篷人淡淡一笑,独自端起了桌上的茶壶沏了一杯茶。 “少废话,今天来此就是想告诉你一声,情况可能有变,那小子很可能会醒过来,你得另想办法除掉他!” “哦?醒过来又能如何?”斗篷人淡淡一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如果那小子醒过来,不仅六大派将有希望争夺最后的王者之位,而且我等都将会有暴漏的可能,所以,那小子必须死,绝不能让他活着踏上最后的王者之台。”黑影恨恨说道。 “呵呵,看来你很惧怕他啊!”斗篷人笑道。 “废话,把你换成我你试试?若是我等暴漏,不仅狼主的计划将会受损,而且这中原之地,将再无我等容身之处,所以,在这三天内,你必须想办法除掉他!” “哈哈,好了,不要激动,我知道你的处境很危险,所以在计划之初,我早已做好了万全之策。”斗篷人一口喝完了杯中茶水,笑着说道。 第一百六十六章:网中鱼 - 花与剑之 晚枫别院,枫落谭边。 林殇负手而立,抬头望天,清秀的面容上满是思索。 晨风轻柔,划过水面掠过天空,卷起涟漪荡漾,搅动云卷云舒,林殇的脑海里思绪滚动,亦如天上变幻的白云一般,起落不定。 明天就是名剑大会的最后一天了,少年王者第一的名头将会在明天产生,除了“一举成名天下知”的无上荣耀,藏剑山庄倾十年之力锻造的名剑醉月,也将迎来它的第一任主人。 作为六大派弟子中唯一一个保持不败战绩的人,他答应了叶晖等一众大佬的请求,作为中原武林最后一丝希望,去参加明天的王者之争。 大战在即,本该全力备战,然而林殇此时想的,却并不是明天一战的胜负概率,而是参赛以来乃至下山以来所遇到的各种诡异情形。 李渡城开战之前,李暮秋就告诉过自己,六派弟子内有叛徒,可是时至今日,他也没查到到底是何人。 回到纯阳宫,答应了李忘生前来参加名剑大会,一路走来,他发现不但巫马汕比过去更加仇视自己,就连灵虚道人,对自己也比过去冷漠了许多。 名剑大会上,他遭到了不明势力的袭杀,为了给自己造成伤害,对方甚至连性命都不顾,手段更是无所不用其极,这让他很是困惑。 就在他苦战多场身心疲惫之际,巫马汕却诡异登台,宁肯背负纯阳宫内战的舆论谩骂也要与自己一战。面对此反常局面,作为领队的灵虚道人竟然没有现身阻拦。 对战中,巫马汕更是手段尽出,三番五次想置自己于死地。他很不明白,按道理来说自己与巫马汕虽有嫌隙,但却还没到不共戴天的地步,怎么看巫马汕都没有杀自己的理由。 更令他困惑的是,在对决尾声之际,巫马汕竟然准确的说出了自己所中之毒,还说此毒存在的意义,就是掩盖自己被他杀死的真相。 如此看来,巫马汕肯定与那些袭杀自己的人认识,可是巫马汕从未下过华山,他又哪来的机会去结识这么一批人? 如果不是巫马汕操纵的这一切,那幕后掌局的,又会是何人?他如此针对自己,又是为了什么目的? 林殇越想越乱,迷茫的感觉让他痛苦不堪,他觉的自己就像一条游鱼,正置身于一张透明的渔网中,明明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却怎么也走不出去・・・・・・ “好你个小伤伤,重伤未愈不在床上休息,却一大早跑到这里来吹风,你是想气死本姑娘么?” 一声娇嗔响起,打断了林殇的思绪,林殇转头,发现芝小小手里拿着一件东西,正气鼓鼓的朝自己走来。 “额・・・・・小小,你找我有事么?”林殇一愣,脸上不觉间浮现一丝尴尬。 “哼,没事就不能找你了么?你个又蠢又呆的小伤伤,是不是把本姑娘的话当耳旁风了?清晨这么寒冷,你穿这么点就跑出来了,万一以后留下病根怎么办?”带着一股怒其不争的疼惜,芝小小伸出手,将手中的披风递给了他。 “额・・・・・・一时想问题太投入忘记了,下次不会了,嘿嘿,谢谢你啊小小。”林殇嘿嘿的笑了笑,接过披风披在了身上。 “哼,谢就算了,下次注意就行,不过你人看上去又蠢又呆,这眼光还是极为不错的,这件披风又好看又精致,面料和针功也是极为上乘,不知你是在哪家店铺做的?”在林殇披上了披风之后,芝小小眼睛不由一亮,开口问道。 “额・・・・・・我哪里有什么眼光,这披风是我下山前轻沫送给我的。”林殇尴尬说道。 “哦,原来是轻沫姐姐送的,怪不得那么合身,怪不得做得那么用心考究,看来轻沫姐姐对你,可真是极为上心呐。”芝小小惊呼一声,语气中有种莫名的酸意。 “唉,是的,轻沫对我确实很好,一个月没见了,也不知道她现在过的咋样,武功有没有进步,身体是否安好・・・・・・”林殇低下头,摸着披风正自顾自的念叨着,却没发现芝小小的脸色越来越冷。 “哼,你慢慢想吧,我先走了,药在桌子上,自己去吃!”芝小小突然冷哼一声,转身向远方跑去。 “哦,好的,那个药・・・・・・咦,小小你怎么走了?”林殇抬起头,正打算问药的服用方法,却发现芝小小已经远去。 “唉,不作死就不会死,阿呆你知不知道,你刚刚的行为简直和找死没什么区别。” 就在林殇愣神之际,忽听身后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 林殇回头,发现不远处的假山后面,盛繁华正一脸怪笑的朝自己走来,他的身后,是体态臃肿的叶锋和鬼公子。 盛繁华还好,除了脸色无比苍白以外,再无气他异常之处,倒是鬼公子和叶锋二人,却是各自在腋下拄着一个拐。 三人走的很慢,平时几步就能跨越的距离,此时竟然走了很久才走到林殇面前。 “你们这是・・・・・・”看着三个伤员齐至,林殇不禁一愣。 “啧啧,幸亏小爷我腿脚利索跑得快,这才没错过一幕大戏,我说阿呆啊,你知不知道在一个女孩面前・・・・・・” “不八卦你能死么?说正事!” 盛繁华摇头晃脑,正欲卖弄一番,不料叶锋突然开口打断了他。 “额・・・・・・好吧,其实我们今天前来,就是想给你演示下明天对手的武学,这样你在明日对决中,可以多一丝把握。”盛繁华收起了嬉皮笑脸,正经说道。 “可是你们都伤成这样了,还怎么演示?”林殇心里一暖,不由担心道。 “哼,怎么?是不是觉得我们都成废人了,连给你演示武学的能力都没有了?要不在演示之前,我们两个先过过招如何?”叶锋冷哼一声,一脸的不满。 “没有没有,只是我觉得如果演示武学的话,一个人就够了吧,你们二人受伤这么重,如果真要演示,不如让盛兄一个人来好了。”林殇急忙摆手道。 “哼,就他那猪脑子能演示个屁,而且我觉得,这演示毕竟是演示,并不能做到像对方亲临现场那样准确,如果多一个人,你就可以多一个观察体会的角度,这样下综合参照,可能更能接近原招。” 叶锋一边说一边拄着拐杖走到了不远处的空地上。 “好了,我先来吧,由于我和令狐伤对打时一直是近身搏斗状态,所以,我只能以近战的角度告诉你我的感受和他招式间的破绽,至于远程部分,待会唐兄会以亲身经历告诉你。” 叶锋一边说一边丢掉左手拐杖,同时右手右手扬起,将拐杖横亘在了胸前。 “看好了,令狐伤的幻光步虽然快,但并非无迹可寻,近战之时,他发动幻光步之前,手中弯刀往往会・・・・・・” 大喝一声,叶锋手中拐杖往后一撤,脚步蓦然踉跄了下,然后又瞬间站直,整个人如旋风一般动了起来。 汗滴一点一点从他额头滑落,叶锋咬紧牙关,眼眸中全是痛苦,但是他的身子却没有丝毫停滞。 拐杖划破空气,道道劲风响起,外人看不到的衣服下面,殷红的鲜血自伤口处渗出,染湿了厚厚的纱布,一点点向叶锋的外衣渗透・・・・・・ 看着叶锋辗转腾挪的身子,林殇的眼睛渐渐模糊,弯曲的双手不由紧紧握起。 明日一战,我一定要拼尽全力,纵使身死魂灭,我也要夺下魁首。 网中鱼么?呵呵,不知明天过后,会是鱼死呢,还是会网破? 第一百六十七章:红尘一脉 - 花与剑之 华灯初上,黑夜如约而至。 晚枫别院内,林殇手持赤宵,一边轻轻比划,一边皱眉思索。 白天,在经过叶锋等人的讲解演示之后,对于令狐伤的武学特点,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初步认识。 幻光步、焚影诀、月之魂,三大绝技汇于一身,令狐伤绝对是一个令人恐怖的对手,林殇寻思了好几种对局之法,但却没有一种可以让他有稳赢的胜算。 这还不是最棘手的,对上令狐伤他虽说没有必赢的把握,但林殇也自信不会很快落败,唯一让他担忧的,就是那名神秘莫测的恶人谷传人。 盛繁华虽说用他亲身经历告诉了林殇白衣女子的武学特点,可林殇在总结之后,却只能得出冷和慢这种模糊的概念,至于白衣女子的武学具体如何,盛繁华自己也说不清楚。 算了,尽力而为吧,若是拼尽全力都无法战胜对手,那只能算技不如人了。 林殇摇了摇头,放下赤宵,正欲熄灯休息,忽听门外一道声音响起。 “林师侄休息了么?藏剑叶晖求见!” 林殇闻声一愣,急忙快步来到门前,将门打开。 门外,叶晖负手而立,儒雅的面容上满是笑容。 “叶二庄主,这么晚了您这是・・・・・・”将叶晖请进屋后,林殇疑惑道。 “哈哈,这不明天就要进行最后的比试了嘛,我心里有点不太踏实,所以过来看下林师侄,想看你准备的到底如何了。”叶晖打了个哈哈,转身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唉,此二人武学太过独特,我也没有与之交过手,所以也就自然没什么可准备的,到时候见招拆招就是了,叶二庄主深夜到访,恐怕不仅仅为了了解这些吧?”林殇笑了笑,端起茶壶给叶晖沏了一杯茶。 “哈哈,林师侄果然聪慧过人,我今晚到此,除了想和林师侄聊几句以外,还想给林师侄一样东西,有了它,我相信林师侄明日的胜算会多上几分。”叶晖笑着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哦?到底是何东西,竟然有如此威力?”林殇惊讶道。 “敢问林师侄,在你心里,明日的两个对手中,哪个更难缠一些?”叶晖没有回答,却莫名反问道。 “额・・・・・・说实话,这两个对手都很棘手,不过硬是要选一个的话,我还是觉得那名白衣女子更难对付。”林殇沉吟了下,老实答道。 “哦?林师侄凭什么这样认为?”叶晖笑道。 “令狐伤虽然武艺高超,但其招式却是有迹可循的,在今天叶锋和唐公子给我演示讲解后,我心里已然有了一些底细,然而那名白衣女子,其招式实在是诡异,即使盛繁华给我演示了,我至今仍然是毫无头绪。” “哦?这么看来,如果知道那女子的师承来历和其宗门武学详情的话,林师侄明天的胜率会不会变多一些?”叶晖笑道。 “那是当然,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果知道了对手的武学特点,我相信自己定可以找出应对之法。” “哈哈,如此看来今夜我是来对了,林师侄,不知此物是不是你想要的东西?”叶晖哈哈大笑着,一边笑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黄色布囊,将其放在了桌上。 “这是・・・・・・”林殇一愣,伸手接过布囊正欲打开,却被叶晖制止了。 “先别急,在打开这个布囊之前,你得答应我两件事。” “前辈请讲!”林殇心里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第一件事就是,此布囊内的东西你在看完之后,决不能告诉任何人,哪怕是你最亲近的人也都不行,不知你可愿意?”叶晖的语气慢慢开始严肃。 “额・・・・・・好吧,小子答应你。”林殇迟疑了下之后,点了点头。 “至于第二件事嘛,就是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如果明天你可以击败那名白衣女子,我希望你不要留手,尽可能的去重创他,最好能够将其・・・・・・格杀当场!”叶晖忽然语气阴冷,眉目间煞气涌动。 “杀了她?为什么?”林殇吃惊道。 “此事说来话长,你可知此女子的出自哪里,是何人门下么?”叶晖站起身来,负手来到窗户前。 “这个听叶锋他们讲,说是此女出自恶人谷,至于是何人门下,我就不知道了。”林殇摇了摇头。 “好吧,那我来告诉你,此女的确是出自恶人谷,而她的师傅,很可能就是黑榜第一高手,雪魔王遗风!” 此话一出口,叶晖的身子突然一颤,眼眸之中一丝惊惧一闪而逝。 雪魔王遗风,一个仅凭名字就可以压得天下武林窒息的禁忌存在。 “之所以说可能,是因为这一切都是我大哥叶英所说,大哥在听完我对白衣女子与盛繁华对决的描述后告诉我,能够以极寒之气封锁空间,并将人冻结当场的,除了红尘一脉的凝雪功,天下再无如此诡异武学。” “红尘一脉?这是什么功夫,为何我从未听说过?”林殇疑惑道。 “哼,不要说你了,就是放眼江湖,也很少有人听说过红尘一脉,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红尘一支素来是一脉单传,其绝学为《红尘秘意》,最是注重修习心神,体察外敌,故非心思极为敏捷、智慧通达圆融之人,绝无法窥其门径。以己之心静,操敌之心志乃红尘武学最高境界,招式拼杀反被视为末流武技。” “额・・・・・・虽然我不太明白,但是听起来此派武学好像很注重心性,好像并不像什么邪恶功法,叶庄主你让我格杀那白衣女子,好像不合适吧!”林殇迟疑了下,还是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哼,有些事情并不能光看表面,这红尘一脉的武学听上去高端大气,但是你如果知道它曾经在江湖上掀起过何等波澜,你就不会这样想了。” “还请叶二庄主释疑。”林殇双手抱拳,对着叶晖施了一礼。 “五十年前,江湖中忽然出现一位异人,此人名叫严纶,虽然年纪轻轻,但其一身武学却是高绝无比,此人性格孤戾,处事随心随意亦正亦邪,曾经独上嵩山,以一双肉掌对决少林当代第一高手白衣僧渡会,三天三夜而不落败,因而名震江湖。” “也是从那一战之后,江湖中有限的人才知道,此人乃是出自一门叫做红尘的宗派,至此,红尘一脉开始进入武林中人的视线。” “嵩山一战,严纶名扬天下,正当江湖各路顶尖高手准备觅其踪迹,一探其武学究竟的时候,这名如彗星般崛起的年轻人却忽然消失,而红尘一脉也自此在武林中失去了踪迹。” “就在人们快遗忘这一脉的时候,三十年前,两名凶焰滔天的魔头先后现世,其中一人,曾经带领明教三法王独上纯阳宫,击破了号称天下第一剑阵的星野剑阵,后来又以一己之力掀起无边杀戮,妄图逼迫朝廷尊明教为国教,最后在光明寺中被天策府击溃部众,被少林老方丈渡如大师击败,囚在了少林达摩洞中。” “此人就是萧沙,曾经的明教四法王之一,人称血眼龙王,林师侄,你可听说?”叶晖蓦然转身,笑着对林殇说道。 “啊,这血眼龙王难道・・・・・・难道是出自红尘一脉?”林殇一脸震惊,结结巴巴的问道。 叶晖并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开口道:“而另一人,则更是凶残,为了一女子,一怒之下屠杀自贡城数万人,血洗千里地,最后在官府和中原群雄的围剿下仍然逃脱,并且在其后率领恶人谷众凶徒于恶人谷伏杀尾随而来的中原八大派精英,一举斩杀成名高手数十人,令我中原正道元气大伤的同时,不得不与其约法三章无功撤退。” “你师叔灵虚道人脸上的伤疤,就是在当年恶人谷一战中留下的,林师侄,你可明白我说的是何人么?”叶晖反问道。 “这・・・・・・这,难道雪魔王遗风也是・・・・・・也是红尘一脉的弟子?”林殇的眼眸越来越大,额头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 “没错,这萧沙和王遗风,全都是红尘一脉的弟子,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要让你将那白衣女子当场格杀了吧?” “红尘一脉的武学听上去高端大气,但是每一次现世江湖,都会掀起无尽的血雨腥风,所以看来,这门神秘功法并不是什么正派绝学,称为天下第一魔功也不为过。” “所谓除恶需务尽,为了防止第二个王遗风或者萧沙出现,我们必须将危险扼杀在摇篮中,这名白衣女子既然是红尘一脉中人,那么决不能让她活着离开杭州,你・・・・・・可明白?” 叶晖的话语蓦然变冷,语气中,一股森然的杀机淡淡流露。 第一百六十八章:武者的哀伤 - 花与剑之 当最后一丝夜幕被黎明吞噬殆尽时,朝阳并未像往日一样冉冉升起。 天空一片阴霾,冷冷的劲风携着无穷的压抑掠过大地,惊起道道涟漪在西湖上蔓延。 西湖之上,茫茫白雾横亘江面,封锁了远山如黛风景如画,也阻挡住了所有人观望的视线。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没错,今日正是白露! 对有些人来讲,今天确实不是个好天气,譬如林殇,譬如恶人谷白衣女子,譬如令狐伤。 因为在今日,他们之间将要展开最终对决,胜者将会在万众瞩目获得名剑醉月,然后以少年王者之资崛起江湖,而败者只能在不甘与无奈中黯然退场,用满身的伤痕来成就别人的无上荣耀。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每一个人都想成为胜者,但是胜者往往只有一个,要想走到最后,实力与运气缺一不可。 江湖,实力为尊,很残酷,但却很真实・・・・・・ ・・・・・・ 西湖最中央,莲花状的王者之台终于迎来了它最璀璨的一天。 擂台四周的莲花瓣上,全是黑压压的人头,所有人都带着羡慕与渴望,一脸狂热的注视着擂台中央。 擂台中央,一座由汉白玉雕琢而成的三尺高台拔地而起,台阶上铺满了波斯红毯,高台最中央,是一个龙形的金丝楠木架子,高高隆起的龙鳞中间,名剑醉月正在静静等待着它的主人的到来。 邦! 一声锣响,擂台边缘的一个帐篷下,十名裁决者正襟危坐,其中一人缓缓站起身,手持签筒向外走去。 “感谢诸位江湖同道捧场,叶晖仅代表藏剑山庄对于诸位的赏光表示感谢,今日乃是名剑大会的最后一日,三位少年英雄将在这王者之台上展开最终对决,谁能够夺得名剑,笑傲群雄,就看今日各自的手段了,在对决之前,我先说下待会对决的规矩,待会的对决顺序,将以抽签・・・・・・” 来到擂台中央的高台上,叶晖清了清嗓子,讲了几句场面话之后,正欲宣读对决规则,忽听一道冷冷的声音响起。 “不用读了,此场对决・・・・・・我退出!” 声音冰冷,在内劲的加持下瞬间席卷全场,整个观众席上先是一静,继而如开锅的沸水一般喧嚣起来。 “这小子怎么了,是不是吃错药了,都走到这一步了,竟然想退赛?” “就是,早干嘛去了,要退赛早退啊,这样的话还可以将机会留给别人,现在退赛到底算什么嘛!” “这・・・・・这是在开玩笑么?” “大爷的,退你奶奶个腿,知不知道老子在你身上压了五百两银子?如今你竟然要退,那我的银子咋办?唉,那可是老朱我毕生飞积蓄啊・・・・・・” “哈哈哈,赶紧退,这样我的白衣女神就可以稳赢了・・・・・・” ・・・・・・ 各种议论声,质疑声,谩骂声纷纷响起,如同刀子一般狠狠的宰割着令狐伤的心灵,令狐伤身子佝偻着,如同失去了灵魂一般向着擂台中央飘来。 他的脸上写满了痛苦,眼眸中满是不甘与无奈,低垂的双手紧紧蜷起,一丝殷红的鲜血自掌间汨汨流出。 耳边劲风呼啸,一向无惧严寒的他,此刻竟然感觉到了无比的寒冷,这种冷意冻彻骨髓,亦如昨晚那道冰冷的声音。 “明天的最后对决,你就不要参加了!”漆黑的夜幕下,一个高大魁伟的身影负手而立。 “为什么?”黑影背后,令狐伤一脸吃惊,恭敬的身子凝固在了空气里。 “这是我的决定,没有为什么,作为教中的逐日长老,你只需服从就是了。”黑影冷漠开口,语气中全是不容置疑的坚决。 “师傅,你是担心我会输么?你放心,我一定可以赢得最后的胜利的,我还有烈日银月斩还没施展,我的月之魂才使出了三成・・・・・・” “够了!此番决定和实力无关,你应该知道,我们此次来中原,是为了更重要的事情,考虑到全局的谋划与布局,明日的对决你必须退出!”冷漠的声音再次传出,打断了令狐伤哀求的话语。 “全局?呵呵,为了全局,你就要牺牲我的梦想么?我不懂什么大局,我也不懂什么计划,我只是一个武者,在我的世界里,没有所谓的敌人与利益,有的只是一个个对手,你知道我走到今天这一步,有多么不容易么?”令狐伤蓦然嘶吼着咆哮起来,整个身子如同筛糠一般不停的颤抖着。 黑影沉默了,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半晌之后,黑影长叹一声,语气蓦然柔和了许多。 “徒儿,对不起,为了我教的复兴,为了我们全教上下再回中原的夙愿,我只能牺牲你了,你不仅是个武者,还是我明教的一份子,是我陆危楼的徒弟,你的身上的责任,有太多太多!” “作为明教未来的掌舵者,你的路还很长,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你顺利接位铺路,你必须学会放弃,学会牺牲,学会・・・・・・忍耐孤独。” “你的未来,不应该只是一个武者,你要成为领袖,成为枭雄,成为征服一切的霸者,去带领我们的教徒去崛起于这方景秀山河。” 沧桑的声音里,黑影渐渐远去,只余话语尾音,在令狐伤的耳边袅袅飘荡。 扑通! 令狐伤一脸麻木的跪倒在地,双目之中泪水涌出,顷刻间弥漫脸庞。 “师傅,你知道么,我不想成为什么掌舵者,什么领袖,什么枭雄霸主,我只想做一个纯粹的武者,在一个个对手中不断强大,一步步的踏上武道的巅峰,去感受那至高之处的瑰丽与风景・・・・・・” 喃喃声里,令狐伤泪流满面,嘴角处,一缕鲜血殷红耀眼・・・・・・ ・・・・・・ 脑海里思绪凌乱,令狐伤拖着身子,缓缓来到了叶晖面前。 “令狐少侠,你刚刚说你要退出最后的竞争,此言可当真?”叶晖一脸笑意的问道。 此时他的心情是非常好,令狐伤的突然退出,将意味着林殇少了一个强劲的对手,对于中原武林来讲,确实是一个天大的惊喜。 “是的,我退出!”令狐伤一脸麻木的点了点头。 “好吧,虽然不知道什么样原因,但我还是尊重你的决定,既然如此,那就有请令狐少侠先退回观众席,好好观看后面的对决。”叶晖笑着点了点头,身子微微弯曲,对令狐伤做了个请的手势。 令狐伤没有理睬,带着沉默转过身,向着擂台的入口处走去,然而刚走出两步,却见他突然停了下来,又缓缓回过身子,走到了叶晖的身前。 “怎么?令狐少侠是想反悔么?”叶晖突然一愣,紧张的问道。 “那个・・・・・・我能看一眼你身后的那把剑么?”令狐伤迟疑了下,沙哑着声音开口。 “额・・・・・・你不想是反悔,是只想看一下那把剑?”叶晖疑惑道。 “是的!” “这个嘛・・・・・・好吧,念在你原属于最后竞争者的资格上,我答应你这个请求。” “谢谢!” 木然的道谢一声,令狐伤越过叶晖,沿着红毯遮蔽的台阶一步步上前,来到了龙形木架之前。 看着沧桑古朴的醉月,令狐伤的眼眸中,突然多出了一丝柔情。 “我是真的很想将你带走,不是因为贪恋你的名贵,而是你的存在,可以为我正名,拥有你的那一刻,我想・・・・・・我的武者之梦应该是真实存在过!” 喃喃的声音里,令狐伤缓缓低头,脸颊轻轻的贴在了冰冷的剑身上。 寒风骤起,卷起三千白发凌乱,割裂了令狐伤脸上的温柔,也渐渐湮没了他眼中的无尽哀伤。 第一百六十九章:白衣之怒 - 花与剑之 “好了,因为令狐少侠的突然退出,我们不得不改变原来制定的对决规则,经过与裁决团商议以后,我们一致决定放弃抽签,改由剩余二人直接对决,一局定胜负,胜利者,将获得少年王者的荣誉,以及我藏剑山庄历经十年锻造而成的名剑醉月!” 在令狐伤离场之后,叶晖匆忙走向裁决席,和众人一阵商议之后,又快步来到三尺高台下,对着所有人再次宣读了新的比赛规则。 此言一出,观众席上发出一阵欢呼,因为令狐伤的退出而造成的纷乱,已经在新的期待中消散。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过程固然重要,但是与最终结局相比,他们还是希望更早看到后者,如今一听到剩余二人将一局定输赢,他们怎能不兴奋? 叶晖一脸笑容,待众人的欢呼声小了一些之后,再次清了清嗓子说道:“好了,废话我就不多说了,下面直接有请剩余的两位少侠登场,王者之争的最终对决・・・・・・开始!” 大手一挥,叶晖带着笑容退下,擂台的两个入口处,一青一白两道身影同时出现。 终于开始了么?呵呵,那就战吧! 林殇慢慢握紧双手,右手缓缓摸向背部用力一拽,一道龙吟轻响,赤红色的赤宵脱鞘而出,被他提在了手中。 师傅,你看到了么?今日弟子将代表纯阳宫,代表六大派,代表中原武林出战,以我一腔热血,去捍卫我中原大宗的颜面。 我一定可以的,我也一定不会给您丢脸的! 林殇的眼睛越来越明亮,瘦弱的身躯上,一股激昂的战意升腾而起,带着毅然,带着一往无前,林殇挺直了身子一步踏出,向着擂台中央走去。 就在他动身的一刻,擂台的另一边,白衣女子也单手执剑,步履翩跹的向擂台中央飘来。 冷风习习,白衣飘飘,她的身影似乎可以随时被风吹走,但是在场众人却没有一个人敢轻视她瘦弱的身子。 一青一白两道身影带着各自的使命,如同穿越了宿命轮回一般,眨眼间碰到了一起,大战・・・・・・一触即发。 “姑娘,我们又见面了!”林殇笑了笑,对着白衣女子抱拳施了一礼。 他犹记得初见时,白衣女子的不谙世事一度让他啼笑皆非,然而才过几天,二人却要在这王者之台上兵戎相见,人生真的是世事无常啊! 面对林殇的问候,白衣女子没有做声,只是微微点了两下头,便再无其他动作。 “呵呵,看来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寡言,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言了,待会刀剑无眼,还望姑娘小心!” 说完这句话后,林殇收起了笑容,和煦的眼神蓦然凌厉,右手长剑斜划而出,带着劲风向白衣女子冲去。 就在林殇出剑的一瞬,白衣女子神情也瞬间凛冽,负于身后的长剑一个倒转斜横,以防御之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与此同时,在她的右手掌心,一股清寒至极的白色气劲涌出,带着万物寂灭的冰冷瞬间弥漫长剑,然后以风一般的速度扩散开来,将她婀娜的身影浓罩在了中间。 凝雪功再现! 就在白雾成型的一刻,林殇闪电般的身影已然突袭而至,身子闯入白雾的一瞬,一股冻彻骨髓的寒冷迎面扑来,林殇前倾的身子突然一滞,全身犹如身处严冬寒潭一般瞬间麻木起来。 果然会麻木,果然会减速,看来盛繁华说的没错。 林殇的面容蓦然一沉,以前弓步踏地的右腿再次发力,伴随着一声闷响,他的裤脚瞬间崩裂,两块劲草做成的绑腿在四分五裂中落地。 失去了绑腿的压制,林殇的脚下蓦然一轻,原本越来越缓的速度再次飙升起来。 面对白衣女子此招,盛繁华的应对之策是借用丐帮的秘技笑醉狂,以突然提升修为的方式强行爆发,借以突破白雾的封锁。 而林殇既不是丐帮弟子,又没有内力加身,盛繁华的那套自然对他无用,无奈之下,他只能以瞬间减压的方式提升速度,以期望能够突破白雾的笼罩。 果然,这次他赌对了,速度激增的他顺利突破了白雾的封锁,赤宵带着红光如闪电般来到了白衣女子身前。 白衣女子一愣,清冷如水的眼眸瞬间圆瞪,一丝惊讶出现在了眼帘深处。 出道至今,她从未见过有人会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来突破自己凝雪气劲的封锁。 以前遇到的对手,实力不够的会被此招彻底困住,然后在身体渐渐麻木中失去行动能力,到最后只能任由自己宰割。 而有实力突破的,往往会先退出战局,直到力量积蓄够了,才会发动下一次的进攻。 像林殇这种只是稍微停顿便再次欺身而来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始料未及的代价,就是先机尽失,没等白衣女子反应过来,赤宵便带着一股红光出现在了她的左肩下方。 刺啦! 一声衣袂撕裂声响起,白衣女子的身子蓦然急转,向着旁边踉跄而去。 半空中,一截衣袖随风飘落,断口处一片殷红。 “姑娘,这可不像你的实力哦,若再不全力出手的话,再下可是要赢了哦!” 看着白衣女子被血染红的左臂,林殇眼里闪过一丝不忍,然而很快的,又化为了一股冰冷。 所谓正邪不两立,这时候对对手的任何仁慈,都会将自己推向败落的深渊。 就在林殇开口的一瞬间,在他右边七尺距离处,白衣女子停住了身子,眼眸之中,一丝红芒乍现。 “啊・・・・・・!” 一道刺耳的尖叫声蓦然响起,以白衣女子为中心,一股肉眼看不见的波纹缓缓荡开,以席卷八荒之势向着远方弥漫。 波纹漫过裁决席,桌上的茶杯突然摇晃起来,然后瞬间化为碎片,观众席上,很多人都满脸痛苦的捂住耳朵,身子在颤抖中匍匐起来。 伴随着刺耳的尖叫,白衣女子的身上,一股强悍至极的气息冲天而起,她的双眼在声音停止的一刻・・・・・・已全部变为妖异的红色。 在众人惊悚的眼神中,白衣女子双手合一,牢牢握住剑柄,嘴唇蠕动的同时,一丝寒冰顺着剑柄处开始向上蔓延。 一尺,两尺、三尺・・・・・・ 寒冰急速蔓延,在将整个剑身包裹住之后仍然没有停止,而是继续凝聚,最后在剑尖前方七尺处的地方,停了下来。 一柄丈许余长的冰剑出现在了女子掌间,寒冷的气息浓烈到了极致,冻结了风,冻结了空气,冻结了时间・・・・・・ 冰剑成型的一刻,白衣女子缓缓抬头,两道血红的目光带着一股冷漠扫过了不远处的林殇。 林殇的身子瞬间冰冷,他的眉毛头发开始结冰,一层细微的凝霜出现在了他的外衣之上。 这・・・・・・这是什么招式? 林殇的牙齿不由自主的打着寒颤,眼神中全是惊骇的光芒。 白衣女子的此招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此刻的他犹如坠入了三九寒冰一般,浑身血液都开始凝固。 就在林殇惊悚不已的时候,白衣女子动了! 如瀑的长发突然飞起,如同利箭一般四散开来,白衣女子手握冰剑,整个人凌空而起,一个翻滚之后,对着林殇狠狠的劈了下去。 寒风大作,杀机弥漫,冰剑以碾压之势从天而降,瞬间来到了林殇头顶。 林殇面色惨白,在他心头,一股强烈到了极致的死亡危机蓦然升起! 第一百七十章:千招化一 - 花与剑之 该死!身体无法移动了,怎么办? 林殇眼眸紧缩,清秀的脸庞上写满了挣扎,他咬紧牙关使劲想挣脱此招的封锁,可是逐渐冻结的身子根本不听使唤。 他的身上,寒霜越来越浓,冰冷的寒意穿透了衣服,如同跗骨之蛆一般向他体内侵蚀。 林殇的表情开始凝固,眼睛渐渐停止了眨动,身子保持着后仰的姿势,慢慢化为了一座冰雕。 完了!看来这下真的是逃不掉了! 林殇心里暗叹一声,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虽然他已经做足了苦战的准备,可是白衣女子的强大,仍然超出了他的预料。 “如果连这招你都抵挡不了的话,那么杀了你,我不会有丝毫愧疚之心!” 冰剑的另一端,白衣女子蓦然开口,声音冷漠无情,遍布眼眸的红光后面,一丝复杂情绪悄然出现。 抵挡?呵呵,我动都动不了,怎么抵挡? 林殇内心苦笑一声,浑身冰冷的呆在原地,此刻的他已经没有心思去想白衣女子为何会突然开口,又为何会说出如此莫名的话语。 在所有人惊惧的眼神中,冰剑携着凌厉的杀机,瞬间来到了林殇的头顶处,眼看就要将林殇劈为两半时,异变突起! 外门看不见的衣服里面,林殇的心脉突然剧烈的跳动了一下,一丝炎热的红光自他心口处突然涌出,然后顺着经脉游走,以迅雷之势瞬间弥漫全身。 红光所过之处,寒意如同遇到了天敌一般溃退消散,笼罩他全身的寒冰上,一阵蜘蛛网状的裂纹不断扩散,紧接着突然炸开,林殇的身子眨眼间恢复了活力。 嗯?这是? 林殇一愣,然而来不及多想便向右方倒了下去,落地之后又是接着一阵翻滚,险之又险的避开了从天而降的冰剑。 嘭! 一声巨响席卷全场,冰剑重重的砸在了地上,被冰层覆盖的红毯在一阵刺啦声中化为碎片,如同暗器一般向四方射出。 噗噗! 林殇本能的抬起双手,挡住了大部分飞散的碎片,可还是有两片穿过了他双臂间的缝隙,扎在了他色腹部和肋间。 好险! 林殇长出一口气,强忍着疼痛爬起来身来,一边咳嗽一边向对面望去。 寒意退散,冰剑消失,白衣女子的倩影出现在了林殇的视线里。 相对于林殇的狼狈不堪而言,她的状况自然要好很多,只是起伏不定的胸口还是告诉人们,施展此招对她来说也是负担不轻。 “你刚刚抵消我凝雪功的,是什么功法?” 待呼吸平复了之后,白衣女子蓦然开口,清冷的声音透过面纱传出,如XXXX一般在林殇耳边响起。 “呵呵,你终于开口了,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话呢,刚刚抵消你凝雪功的,当然・・・・・・哼,我凭什么要告诉你!”林殇冷哼一声,正欲开口反击,可是突然一愣,瞬间哑然。 他不是故意卖关子,而是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那股红光是什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林殇低下头,看向胸口处苦苦思索,在那里,他还能够感觉到一股炎热的感觉。 等等!心口处,炎热的感觉,难道是・・・・・・・九凤还阳丹? 林殇的眼睛蓦然明亮了起来,所有的疑惑尽皆释然。 一定是白衣女子冰剑散发出的寒意超出了林殇的承受范围,这才激活了残存在他体内的九凤还阳丹中的药力,其中凤凰精血蕴含的炎热之力在关键时刻又救了他一命。 小小,谢谢你,你又救了我一命! 眼眸之中,一丝感激之情涌现,林殇缓缓抬头,手中赤宵一晃,蓦然前指。 “好了,你的这一剑滋味不错,可惜还杀不死我,接下来,就让你看看我林殇的剑吧!” 大喝一声,林殇突然加速,道道残影出现在擂台上,与之伴随的,还有一股清冷之意。 在冲到距离白衣女子三尺的距离的时候,他的脚步突然放缓,手中长剑在急速颤抖中,以一种奇异的姿势前刺而出。 没有真气的波动,没有锐器破空的声响,有的只是一截闪烁着红光的剑尖。 看着林殇诡异的姿势,白衣女子先是一愣,一脸的不解,在她眼里,林殇此刻全身都是破绽,其行为简直和找死差不多。 然而很快的,她的眼眸突然睁大,一丝惊惧之意出现在了眼眸深处。 身子后仰,白衣女子踮起脚尖,如同踩在冰面上一般向后划去,同时右手长剑移至胸前,不停的挥动起来。 随着长剑的舞动,一支支寒光四射的剑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一排,两排,三排・・・・・・直到十排剑影出现时,白衣女子才停止了挥剑,大口喘息着望着迎面而来的红色剑尖。 在她面前,所有剑影交错重叠,慢慢的,一堵散发着寒光的剑气之墙出现。 叮! 一声细微的轻响,赤宵的剑尖撞在了剑气之墙上,如同一颗石子落入湖面,剑气之墙瞬间荡起一圈圈涟漪。 涟漪弥漫中,第一排剑影蓦然颤抖起来,在发出在一阵轻鸣之后瞬间断裂,赤宵在急速律动中撞上了第二排的剑影・・・・・・ 轻鸣声接连不断的响起,一排排的剑影在颤抖中断裂消散,寒光四射的剑气之墙越来越薄,越来越接近虚无,而赤宵的律动也比刚开始时慢了许多。 终于,在第十排剑影消散之后,剑气之墙消失,白衣女子喘息的身影出现了赤宵的前方。 就在所有人以为林殇要赢了的时候,林殇前冲的身子突然停了下来,而赤宵也在白衣女子面前一尺之处停止了律动。 呼!终于挡住了! 白衣女子长出了一口气,身子放松的同时,冷汗自额头缓缓滑落。 在外人眼里,林殇全身满是破绽,就像一个不懂武功的莽夫,好像随便来个三流武者,都可以将他击倒。 然而只有她才知道,林殇刚刚那一剑是多么的恐怖。 二者之间只有几尺距离,刚刚她如果随意进攻,无论在哪个方向上,都会暴露在林殇的长剑之下,而一旦被赤宵笼罩,等待她的一定会是失败,甚至是死亡。 林殇那一剑,看上去虽然简单至极,可在白衣女子眼里,这招简单至极的剑法却似乎由无数剑招组成,每一种剑招,都像是一个剑术大家独立出招一般。 之所以看上去是一招,是因为这些变化太快了,已经快到超越了人眼所能分辨的极致,而在白衣女子眼里,赤宵的每一次律动,都是一次至强的攻击。 也就是说,林殇刚刚看似只出了一招,但实际上他已经挥动了无数次剑,而展示出的这一剑,正是所有剑招最精华部分的融合――前刺。 化千招为一招,一击定乾坤,这就是刚刚那一剑的恐怖之处! “刚刚这一剑,叫什么名字?”良久之后,白衣女子轻声开口。 “雪清雪寒雪纷纷!”林殇静静说道,看向白衣女子的目光中情绪复杂,有忌惮也有欣赏。 迄今为止,白衣女子是唯一一个在他招式用尽后还仍然无恙的人。 “很好,很不错,可惜・・・・・・还是没有击败我!”白衣女子突然笑了起来。 “哦,是嘛?那如果再来一剑呢?” 林殇哂然一笑,前指的长剑轻轻一划,身子在暴起中冲出,瞬间来到了白衣女子面前。 第一百七十一章:残尘逸流 - 花与剑之 “嗯?” 白衣女子闻言一惊,在林殇出剑的刹那间急忙退后,同时掌中长剑移至胸前,挡住了林殇的长剑。 沧浪一声轻响,两剑交汇,二者的身形在一股巨力冲击下蓦然一震,然后一起向后退去。 “你骗我?”白衣女子眉头一皱,冷声问道。 刚刚林殇说再来一剑,她还以为他又要用出前面那恐怖一招,可是交手之后才发现,原来是一招很普通的三才剑法。 “呵呵,所谓兵不厌诈,这你也信啊?”林殇微微一笑,长剑划破空气,再次上前来。 “无耻!”白衣女子眉毛倒立,眼中煞气翻滚,舞动长剑的速度徒然快了许多。 兵兵梆梆! 一阵金铁交鸣声响起,二人辗转腾挪,身子缠斗在了一起。 对林殇而言,由于不能施展内功,所以只能靠身法和力量来消耗对手,以希望在缠斗中抓住对方的破绽,进而改变战局。 但对白衣女子而言,缠斗却是她不得已的选择,前面施展凝雪功和那惊天一剑,对于自身内力的消耗非常巨大,此刻的她已经不敢随意调动内力了。 还有一点就是,她也与林殇抱有相同的念头,都是想在缠斗中抓住对方的破绽,然后再辅以内力施展雷霆一击,一举赢得最后的胜利。 三岁识剑,五岁练剑,十五岁凝雪功初成,出身恶人谷的她自忖在招式对拼上绝不会输于任何剑法大家,更不要说像林殇这样的同辈中人了。 擂台中央劲风呼啸,一青一白两道身影不断交错中,时间一点点的流逝。 半个时辰后,一丝焦虑出现在了白衣女子的眼眸中。 她做梦也没想到,一个没有一丝内力的人,竟然可以对剑法掌握到如此全面的地步。 三才剑法、七星剑法、四象两仪剑法、流云剑法・・・・・・一套套外人眼里高深绝奥的剑招,竟然在林殇手中一一呈现,无论是隶属于纯阳宫的还是其他江湖各派的,他竟然都能够信手拈来,那种熟练度绝对可以和任何大派中的精英弟子相媲美。 他是怎么做到的? 白衣女子越打越心惊,一滴冷汗顺着耳鬓处滑落,密不透风的剑招好几次因为分神差点被林殇攻破。 一直以来,在剑术掌握上她都颇为自信,这种自信一方面是来源于自身优秀的天赋,而另一方面,则是来自十多年孜孜不倦的勤苦练习。 没有人可以比她更清楚自己究竟吃了多少苦,浏览了多少武学功法,才有了今天傲视同辈的实力。 然而就在今天,面对这个瘦弱木纳的少年,她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天外有天。 这就是你选择他的原因么? 白衣女子的眼神蓦然恍惚,一丝莫名的神色浮上眼帘,手中急速挥动的长剑不知觉的慢了一分。 嗯? 看到白衣女子身形突然一滞,林殇一愣,然而很快的,一丝微笑出现在了嘴角。 手中赤宵一个旋转,剑尖突然向前,然后以迅雷之势穿过了白衣女子防御中的空隙,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啊・・・・・・” 一股森冷的红光袭来,白衣女子蓦然转醒,惊叫一声之后,身子在旋转中向后仰去。 撕拉!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中,赤宵划过了白衣女子的脸面,薄如蝉翼的白色面纱随着劲风飘然滑落。 长发乱舞,白衣飘飘,光洁的额头下面眸如秋水,微启的丹唇上方琼鼻如玉,一张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容颜出现在了林殇面前。 嗯?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林殇大吃一惊,身子顿时呆在了当场,眼神如磁石一般牢牢的盯着白衣女子的面容。 “你找死!” 看到林殇一动不动的望着自己,白衣女子面色先是一红,然而很快的又化为冰冷,娇喝一声,长剑携着无尽的怒意向林殇袭来。 寒光荡起,林殇如梦初醒,急忙挥起赤宵挡在身前,同时身子后仰向后方滑去。 “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一个登徒子,幸亏・・・・・・哼,今天我一定要把你的狗眼挖下来。” 冷冷的声音里,白衣女子再次举起长剑,向林殇追了过去。 “额・・・・・・姑娘你误会了,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很像我的一个故人。” 林殇顿时头大如斗,没敢继续还招,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向着擂台外围跑去,一边跑一边解释道。 “哼!这等智障低端的借口都能脱口而出,还说自己不是登徒子?”白衣女子眼中怒意更盛,脚下速度突然加快。 “姑娘你真的误会了,你真的和我的一个故人很像!”林殇大急。 “闭嘴!这种把戏等你有命遇到下一个陌生女子再对她讲吧!” ・・・・・・ 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中,二人一追一逃,绕着擂台外围跑起圈来。 一圈,两圈,三圈・・・・・・ 五圈之后,白衣女子停了下来。喘息着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珠,美眸中煞气涌动。 “好,这可是你逼我的!”冷冷的声音蓦然响起,白衣女子长出了一口气后,右手向旁边一甩,三尺青峰笃的一声扎在了擂台上。 丢掉长剑后,白衣女子收回右手,同时左手前移,双手上中指与无名指蓦然弯曲,成拈花状交错在了胸前。 一股清寒暴虐的气息自她身上升腾而起,白衣女子缓缓闭上眼,嘴唇开始蠕动,念念有声间,双手蓦然在身前舞动起来。 随着双手的舞动,一股白雾状的冰寒气劲自她全身逸散而出,慢慢的形成一个漩涡,不停的旋转起来。 漩涡成形的一刹那,白衣女子面色猛然一红,一口鲜血自嘴里喷出,如利箭一般向地上飙射而去。 就在血液快要落地的时候,一阵白雾漫过,下落的血滴瞬间凝结,然后化成一粒粒殷红的颗粒,随着漩涡不停转动起来。 吐出鲜血后,白衣女子的面色更加苍白,清冷的容颜上满是痛苦,然而即使这样,她也没有停止手中的动作。 漩涡越转越大,最后在三尺方圆的时候呼啸而起,在女子双手的牵引下来到了她的头顶,将她瘦弱的身子笼罩在了原地。 白衣女子脚下,厚实的波斯红毯瞬间龟裂,铁木合制成的地板上,无数蜘蛛网状的裂纹开始蔓延,一股冰冷肃杀的气息以她为中心向着擂台周边扩散开来。 这股气息的强悍,远远超出了之前她施展凝雪功时的气势,也远远超出了她前面手持冰剑时的惊天一击。 “残尘逸流风雷动,剑啸乾坤灭苍生,这一剑,我看你往哪里躲?” 冷冷的声音里,白衣女子的眼睛徐徐睁开,目光带着冷漠无情,缓缓向远方刚刚停住身子的林殇望去。 与此同时,她的指间上,无数状如冰凌的晶体出现,在漩涡的吸引下浮空而起,慢慢在漩涡中央汇聚。 在众人惊悚的眼神中,漩涡中央,一柄模糊的白色剑影渐渐成形! 第一百七十二章:越王八剑 - 花与剑之 观众席上。 就在白衣女子催动内力,白色剑影出现的刹那,所有大佬蓦然面色大变,唰的一下全部站起身来。 “这是・・・・・・这是残尘逸流剑?”蒋方文满脸震惊,磕磕巴巴的说道。 “应该就是,‘凝雪一功洗苍生,寒冰一剑惊鬼神,残尘逸流灭苍穹’,这三式绝学乃那魔头的招牌武学,此女既然可以施展出此招,看来一定是那魔头的弟子。”唐鬼谷面色阴冷的说道。 “阿弥陀佛,想当年我中原六大派携手霸道山庄、长歌门,集八大一流势力围攻恶人谷,正当战局胶着之际,那魔头突然发威,用此招一举灭杀我八大势力一流高手五十六人,逼得我等不得不与之盟约,然后撤出恶人谷。今日此招再现,不知是福还是祸啊!”澄实大师一脸担忧的说道。 “是啊,当年一战,我天策府精锐两百余人折损在了恶人谷中,其中八名副将级高手,就是毙命于那魔头的此招之下,不过今日看此女施展,威势却大不如十年前那魔头的出手,不知这位纯阳宫弟子能否挡下此招?”澄实大师身侧,秦颐岩紧了紧袖口处的护腕,沉声说道。 “秦统领此言差矣,此女年纪才多大,怎能与那魔头当年相比,你觉得威势不足,那是你以自身实力为基础判断的,可是你别忘了,现在面对此女的,不是我们这些老骨头,而是一个不会内力的少年,对他来讲,此招的威胁绝对要超过当年我等面对那魔头时的情形,所以・・・・・・此子危矣!” 唐鬼谷此言一出,众人的脸色再次凝重,纷纷运功于双目,凝神向场内看去。 在对决没有分出胜负前,任何人都不得干涉场中比试,这是名剑大会质疑的铁律,所以尽管形势危急,可一众大佬们除了观望便再无他法,只能祈祷于奇迹的发生。 可是,奇迹真的会发生么? ・・・・・・ ・・・・・・ 嗯?怎么不追了? 擂台的外沿处,林殇停下了奔跑的脚步,带着疑惑回头望去。 身后空空如也,不见人影,而他的对面,一股冰寒风暴正在旋转中不断膨胀。 这・・・・・・这是什么? 林殇眼眸蓦然大睁,惊悚之色在脸上渐渐浮现。 这是什么招?看上去好强啊! 林殇眉头皱起,握着赤宵的右手越来越用力,脑海中满是挣扎。 此刻的他,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若是冒然进攻,在不明此招情形的情况下,很可能会陷入对手的布局;若是以防守之态等待,恐怕将会迎来白衣女子的雷霆一击,而他对于接下此招,则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攻还是守?这是一个问题。 就在林殇纠结万分的时刻,他的对面,白衣女子舞动的双手突然停了下来。 拈花状的双手突然张开,然后并指如剑,在胸前划出一个弧形之后,白衣女子的双臂伸展开来,然后缓缓举过头顶。 双臂之上,白色气劲不断涌出,无数如针似芒的晶体在她指间汇聚,最后在漩涡的吸扯下激射而出,呈两个方向向漩涡中央汇聚。 漩涡中央,劲风呼啸间,一柄白色的剑影蓦然成型。 剑体不长,只有一尺有余,然而剑身却很宽厚,令人诧异的是,此剑影的剑鄂极为纤细,依稀像一条曲折的藤蔓,而它两端的剑格上,两朵模糊的花蕾若隐若现。 白色剑影成型后,漩涡并没有停止转动,而是继续吸纳着白衣女子指间的针芒状气劲。 慢慢的,白色剑影旁边,两把一模一样的细窄剑影再次成形。 与旁边的白色剑影相比,这两柄细剑各只有普通长剑二分之一的宽度,就好像原本同属于一把长剑一样,每柄剑都只有一面剑刃一个剑鄂,并且都在同一个方向上,一个向左,一个向右。 两柄细剑出现后,针芒状气劲继续向漩涡中飞射,一柄没有剑柄的剑影出现在了漩涡中央・・・・・・ ・・・・・・ “大师,这些剑影难道真的就是传说中的越王八剑?”观众席上,蒋方文回过头,对着身旁的澄实大师开口道。 “阿弥陀佛,这个老衲就不知道了,不过据隐元会记载,这红尘一脉的残尘逸流剑,好像的确与越王八剑有关。”澄实大师朗了声佛号,沉声说道。 “传说春秋末期,最后一任霸主越王勾践曾在昆吾之地以白马白牛祭昆吾之神,得他指点后,于八荒之地觅得八种材质不一的精金,经过一代铸剑大师干将锻造,铸成了八把风格迥异的利剑,后世人称越王八剑。 八剑之中,其一名曰掩日,传说此剑一出,可令日光尽暗;其二名曰断水,传说有封江断流的能力;其三名曰转魄,意指此剑出鞘,可令月宫倒转;其四名曰灭魂,传说持此剑可无惧黑暗,具有令鬼神避易的能力;其五名曰悬剪,锋利无比,飞鸟游鱼触之剑刃可瞬间断为两截;其六名曰惊鲵,传说执此剑可一剑击杀大海中的巨鲵;其七名曰却邪,传说乃是天下邪物的克星,其八名曰真刚,集锋利与厚重为一体,传说切玉断金,如削土木,吹毛断发,削铁如泥。 越王得此八剑后,甚是欢喜,赏重金遍天下寻找剑术高手,最终,有一名叫阿青的放羊女力挫群雄脱颖而出。 此女自幼生长于山林,常年与猿猴为伍,日积月累下,她竟然在群猿身上悟得了一套剑法,凭此剑法,阿青在越国王城会稽城下,以一条柳枝战天下群雄,最终以不败战绩登顶,成为了越王八剑的执掌者。 后来,越楚相争,楚国以碾压之势横扫越国大军,兵临会稽城下之际,阿青与越王同赴战场,出战前,她将毕生所学与多年执掌越王八剑之心得相融合,创出了八招剑法,分别刻于八剑之上,留予后人。 会稽一战,越国覆灭,阿青与越王一同战死,越王八剑也在战火中散落凋零,不知去向。 直到五十年前,红尘一脉当代传人严纶现身江湖,以弱冠之资败尽天下红黑二榜高手,其剑招之精妙威力之强大,震惊江湖。 严纶消失后不久,武林中最神秘的情报组织隐元会有消息传出,说严纶的一身剑法,正是来源于传说中的越王八剑。 自此以后,江湖中人纷纷猜测,传说中的越王八剑定是在红尘一脉的手中,而关于八剑之上的无上剑法,也成了人们谈论的热点。” ・・・・・・ ・・・・・・ 就在澄实大师娓娓而谈之际,擂台右角处的寒冰风暴中,第八道剑影缓缓成形。 八剑齐聚的一瞬间,风暴漩涡蓦然暴涨,在拔高到丈许距离的时候突然倒卷而回,一点一点的融入到了八道剑影里。 原本模糊的八道剑影瞬间凝实了许多,一道道四溢的剑气如同针芒一般到处游走,遍布八剑之上。 就在八剑凝实的一刻,白衣女子的双臂突然迅速滑下,然后双手再次捏成拈花状交错舞动起来。 随着她五指的翻飞,八道风格各异的剑影突然颤抖起来,然后犹如被人搅动一般旋转起来,转着转着,其中一道见剑影突然跳出,在白衣女子头顶一个翻滚之后,向着远方的林殇奔袭而去。 剑长一尺,通体流光遍布,四溢的剑气裹着无穷的杀机,瞬间来到了林殇的头顶处。 “登徒子,受死吧!” 白衣女子冷哼一声,玉指缓缓向前一划。 第一百七十三章:手段尽出 - 花与剑之 擂台上寒风骤起,空气在此刻凝结,流光之剑上剑气四溢,如同割裂了时间,瞬间来到了林殇的面前。 林殇大惊,正准备身子后仰躲开剑影的攻势,可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能移动半寸。 不止是不能向后,其余三个方向上,他也一样无法移动,就像被一个透明的罩子困在了中间。 嗯?气机锁定么? 林殇眼帘紧缩,死亡的危机蓦然在心头荡起。 咬了咬牙,林殇将赤宵横在了胸前,然后双手同时用力,紧紧的抓住了剑柄。 当! 白色剑影与赤宵重重的撞在了一起,一阵嘹亮而又悠长的龙吟声中,赤宵坚不可摧的剑身蓦然弯曲,狠狠的撞在了林殇的胸口。 林殇的身子瞬间飞起,鲜血狂喷的同时向着后方倒飞而去,赤宵脱手而出,笃的一下扎在了他前方的擂台上。 嘶! 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自观众席上响起,所有人眼眸圆瞪,愣愣的看着这一震撼的场景。 只一剑,林殇便遭重创,白衣女子此招的强悍,让所有观看之人心惊胆寒。 难道,此战就要终结了么? 带着各种猜测的目光,所有人都纷纷转头,向着倒在地上的林殇望去。 咳咳,好强啊! 剧烈的咳嗽声中,林殇满脸痛苦的撑了下地面,咬着牙齿爬了起来。 鲜血不停自他嘴里流出,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自胸口处传来,身前的外衣上满是割裂的痕迹,一道剑型划痕横穿了他的整个胸口,殷红的鲜血汨汨渗出。 拖着踉踉跄跄的脚步,林殇来到赤宵前面,用力一拔,将其拽在了手中。 此招太强了,我绝对不能再硬接,所以・・・・・・只能躲了! 心里暗叹一声,林殇抬起手臂擦了下嘴角的血迹,然后再次扬起手中剑,目光冷峻的看向了对面。 “哼,小看你了,既然一剑不够,那就・・・・・・两剑吧!” 就在林殇站定身形的刹那,他的对面,白衣女子再次冷哼一声,停在胸前的双手再次舞动起来。 她的头顶处,剑鸣声再次传来,七柄剑影旋转加速,在爆发出一阵寒光之后,其中一模一样的两柄细剑跳出,一个翻转之后,向着林殇飞去。 灭魂转魄,万物凋落! 整个擂台上,一股比之前更加强烈的剑气蓦然荡起,严寒裹着杀机席卷全场,擂台四周的旗杆在一阵咯吱声中拦腰而断,还未落地便被肆虐的剑气绞成了粉末。 这・・・・・・这是一个年轻人所能发出的剑招么? 观众席上,一阵潮水般的惊呼声响起,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带着惊悚的目光看着狼藉凌乱的擂台。 仅凭招式间散发的剑气,就可对周边环境造成如此大的破坏,那如果打在人身上,此人还会有命在么?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为林殇担忧起来。 擂台另一边,望着急速飞来的两道剑影,林殇用力握了一下左手,突然笑了起来。 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一丝淡然浮上眉间,眼眸之中的紧张之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世事阅尽的沧桑。 低垂的右手移至胸前,赤宵划破空气在他胸前舞动起来,与此同时,一道低沉的吟唱声缓缓荡起。 “江湖行,路漫漫,侠骨柔情逍遥叹,流年暮里,何人轻声唤?洒热血,斩羁绊,剑指天下,谁人敢一战,意气风发凌霄汉。 饮雨雪,沐雷电,仗剑携酒影相伴,一心向武,何惧多磨难?惩奸邪,除凶犯,为国为民,初心永不乱,愿以碧血祭苍天・・・・・・” 木虚道人的醉乾坤步法,此刻终于被他用了出来。 声音初时低沉缓慢,然而很快变得高昂,林殇面带笑容,身子如风般在原地旋转起来。 随着他的辗转腾挪,在他周围,一个又一个林殇出现,有持剑静立的,有抚剑大笑的,有扬剑问天的・・・・・・每一个都表情丰富,形态不一,但是看到他们的一瞬,所有人心底都会不由自主的浮起三个字。 醉剑客! 是的,每一个林殇虽然形态不一,但都手中拿着长剑,在他们身上,一股发自灵魂的醉意随着肢体动作洋溢开来。 有的给人的感觉是微醺,有的给人的感觉是烂醉,有的给人的感觉是沉浸・・・・・・没有酒香,没有剑气,醉剑客的百态,此刻诡异的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 这・・・・・・这到底是分身,还是残影? 观众席上,许多人揉着眼睛仔细分辨,但还是没看出所以然来。 一般的残影,都会有种虚幻透明的感觉,而此刻出现在擂台上的所有林殇,却都给人一种有血有肉,毫发毕现的感觉。 可如果说这些都是分身的话,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因为迄今为止,分身这个概念只是存在传说中,武林历史上,还没听说过有哪个人会分身术的。 就在众人疑惑不已的时候,擂台另一边,白衣女子的身子突然一颤,鲜血再次从嘴里喷出。 她惊愕的发现,锁定林殇的气机突然紊乱起来,那种操控生死的心境在模糊中蓦然破碎。 蓬蓬! 两道炸裂声响起,灭魂转魄两道剑影在距离林殇还有一尺的时候,突然在摇晃中崩溃,肆虐的剑气席卷全场。 以气御剑,讲究的是以无形导有形,再以有形导无形,利用无形剑气的瞬间爆发,来达到摧毁目标的目的。 所以在发剑之时,一定要先锁定目标,只有这样,剑影上的剑气才可以集中于一点爆发,如果目标没锁定,那么剑气便会分散,其威力自然就大幅下降。 林殇本来就擅长速度,在使用出醉乾坤后,他的速度更是远远超出了人们的视觉和感觉,所以他在快速转动中形成的残影,才会给人以极其逼真的感觉。 这种感觉不仅让观众困惑,也让白衣女子发出的剑影在一瞬间失去了目标的判断・・・・・・ 爆炸声过后,淡淡白色寒雾漫起,所有林殇全部消失,一个单手杵剑跪倒在地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长发披散,衣衫褴褛,林殇面色惨白,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半晌后,忽然见他面色一红,嘴巴猛然张开,一口鲜血喷洒出来。 血液落地之时,一阵刺啦声响起,林殇面前的红毯瞬间裂了开来。 好强的剑气啊・・・・・・不过总算挡下来了! 一股发自灵魂的虚弱感自体内传来,中间夹杂着钻心刺骨的疼痛,林殇长出一口气,双手杵着赤宵慢慢站起身来。 虽然用醉乾坤干扰了白衣女子的气机锁定,让灭魂转魄两道剑影没有击中自己,可是在二道剑影奔溃时散发出的剑气下,他仍然受了伤。 若是他有内力在身,自然可以化解剑影崩溃后的剑气,然而可惜的是,他没有・・・・・・ 就在林殇再次站起身的一刻,擂台另一边,白衣女子牙齿紧咬,眼中全是挣扎。 “混蛋,为何要如此逼我?难道假装重伤认个输对你来说就这么难么?”愤怒的喃喃声里,白衣女子满脸痛苦,交错胸前的双手不停的颤抖起来。 半晌之后,女子眼底的挣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发自灵魂的冰冷。 “不要怪我没有给他机会,是他自己太逞强,若是今日他死在我手,还请你・・・・・・不要怪我!” 冷漠的声音里,白衣女子面带疯狂,拈花的右手紧紧握起,对着自己的腹部狠狠的一拳。 噗! 一口鲜血喷出,白衣女子一个踉跄后迅速站定身形,双手再次在胸前舞动起来。 一股比之前浓郁数倍的白色气劲自双臂间涌出,然后随着双手的舞动向她头顶涌去。 一阵刺耳的剑鸣声席卷全场,她的头顶处,五道剑影蓦然爆发出耀眼的寒光,原本虚幻的剑身宛如实质般凝固,剑身上的纹理图案越来越清晰。 “这都是你逼我的,此战我一定要赢!” 疯狂的嘶吼中,白衣女子双指前划,头顶处的五道剑影一个翻转,呼啸着向林殇飞去。 剑影飞出的刹那,她的身子突然摇晃起来,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我的师尊是无敌的存在,我不能给他丢脸,所以・・・・・・对不起了!” 空洞的声里,白衣女子一脸呆滞,泪水自眼眸中汨汨流出。 第一百七十四章:最后的一剑 - 花与剑之 风在此刻消逝,空气在此刻凝固,就连时间,仿佛也在此刻静止,擂台之上,所有人的视线里,只剩下五道霸气绝伦的剑影。 没有四溢的剑气,也没有疾若流光的速度,五道剑影凝如实质,带着一股无际的压抑感,向着林殇所在的位置缓缓移动。 “不好,此招威力太过强大,极有可能会摧毁汉白玉高台,二位长老,快随我一起入场护住台子。” 裁决席上,王积薪蓦然转头,对着身边的两位老者大喝一声,三人拔地而起,向擂台中央的高台上落去。 落地之后,三人互成犄角,手中气劲催发而出,一个分成三色的罩子在他们中间升起,慢慢变大的同时,将整个高台罩在了中间。 就在罩子升起的一瞬,五道剑影互相缠绕旋转着,来到了擂台中央的上空。 蓦然,一阵寒光大作,五道剑影如同活了过来似的,在一阵清鸣中颤抖起来。 随着剑身的抖动,一道道剑气自剑体上澎涌而出,如同一根根针芒一般,向着四周散发开来,而五道剑影的速度也在这一瞬间暴增,如流光一般向着林殇飞去。 笼罩白玉台的罩子突然抖了几下,然后又迅速恢复了原状。 “看到了吧,若是我们迟一会,这白玉台绝对会被剑气摧毁。”王积薪沉声说道。 “此剑当真可怕,前面的慢速无声,竟然只是为了积蓄力量,直到半途之时才锋芒毕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袭对手,如此诡异之剑,老夫自问在他们这个年纪的时候,绝对发不出,也绝对接不下!”王积薪身侧的老者说道。 “是啊,此招的威力已远远超出了他们这个年龄段所能承受的极致,纵使江湖中的一流高手,也都不敢保证自己能毫发无损的接下此招,你们说,对面那个小子能创造奇迹么?”另一个老者问道。 王积薪没有回答,皓首缓缓转动,看向林殇的目光里一片忧虑。 孩子,你能扛过此劫么? ・・・・・・ ・・・・・・ 剑气现形的一刻,五道剑影终于不再隐藏锋芒,死亡的气息在一片寒光中升起,带着无尽的压抑向林殇激射而来。 林殇的长发突然凌乱起来,他的眼中,五截寒光四射的剑尖越来越大・・・・・・ 怎么办?我该拿什么来抵挡? 一丝无奈爬上眼帘,林殇满嘴苦涩,弯曲的双手越蜷越紧。 持续的高强度战斗,接二连三的受伤,此刻的他早已经处在油尽灯枯的边缘,之所以还能屹立不倒,都是因为心中那股不能输的念头。 自踏上擂台以来,别人可以在力量和内功中任意选择一种战斗方式,而他只能选择力量,只能用身体来对抗一切强敌。 如果他有内力,如果他可以修行纯阳宫的以气御剑绝技,如果他可以・・・・・・可惜,没有如果。 为了接下白衣女子的前三剑,他在前面已经用尽了所有手段,即使如此,他的身体还是遭受了重创。 如今,面对这气势远超前三剑的五道剑影,他实在想不出还能用什么手段来接下这惊天一击。 好不甘心啊,所有的努力,难道终要成为幻影了么? 暗叹声中,林殇拔起长剑,背影如秋日下柏杨一般,孤独,寥落! 他的脑海里,无数画面纷至沓来,化为一双双眼睛,不停的旋转起来。 这些眼睛中,不同的目光涌现而出,有慈祥,有期待,有担忧,有托付・・・・・・所有的目光交织汇聚,最后化为了一道满是郑重的声音。 “小家伙,你是我中原武林的最后一丝希望了,此战牵扯甚大,所以・・・・・・拜托了!” 声音荡起的一瞬,林殇的身子蓦然一震,眼眸里,一股明亮的光芒渐渐升起。 “我是林殇,是纯阳宫李忘生的弟子,是中原武林的最后一丝希望,我的身后,师尊在看着我,小小在看着我,中原六大派的前辈们在看着我,我可以死,但是・・・・・・” “我不能输!” 大吼声蓦然响起,林殇双手突然高举,清明的眼眸瞬间血红,一股极致的疯狂在眼底攀升而起。 带着视死如归的决绝,林殇一步踏出,右手在颤抖中狠狠的向前一划。 这一剑,是置之死地而发出的绝望一剑,是不屈服于命运的逆天一剑,也是在绝境中寻求出路的希望一剑。 这一剑里,融入了太多太多的东西,林殇心、魂、体、力,所有情绪,所有信念,十多年来对武道和剑术的所有积累,全都随着这一剑・・・・・・挥洒而出。 一阵嘹亮的龙吟声响起,红光弥漫中,赤宵与五道剑影撞在了一起。 没有爆炸,没有巨响,林殇前倾的身子突然停滞,手中赤宵与五道剑影同时静止在了半空中。 半晌之后,五道剑影突然颤抖起来,其中一道剑影上,一丝蜘蛛网状的裂纹蓦然出现。 咔嚓咔嚓! 一阵碎裂声响起,林殇面前,空气犹如被扭曲了一般突然波动起来,五道剑影上,裂纹越来越多,最后在颤抖崩溃,化为流光消失在了空气中。 剑影消逝的刹那,一股莫名的力量突然袭来,压着赤宵狠狠的撞在了林殇的身上,林殇口吐鲜血,身子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向着远方飞去,重重的跌在了擂台边一尺距离的地方。 整个擂台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一脸痴呆,愣愣的看着场中发生的一幕。 今天的这场对决惨烈异常,林殇与白衣女子所表现出的实力,让所有人在震撼不已的同时,也对他们产生了浓浓的忌惮。 两个未及弱冠的年轻人,一场一流高手眼中原本不屑一顾的对决,竟然打出了宗师级的气象,这怎么能不让人震惊? 年纪轻轻就已有如此实力,若是等他们成长起来,江湖的格局恐怕又要变一变了! 只是,那个小道士还能有成长的机会么? ・・・・・・ “唉,还是败了么?” 裁决席上,叶晖暗叹一声,站起身来向擂台走去,他的身后,是王积薪阴沉的面容。 “叶二庄主你去看那个女子,看她什么情况,老夫去看下那娃儿・・・・・・还有救没?” 王积薪叹息一声,对着叶晖说道。 “好,那就麻烦你了,唉・・・・・・早知结果如此,我就不强求了,现在,那孩子・・・・・・唉!” 叶晖摇了摇头,向着白衣女子走去。 “姑娘,你还能战么?”来到白衣女子身前,叶晖冷冷道。 白衣女子一脸痴呆,木然的点了下头,正准备站起身来时,突然腹部一痛,刚刚挺直的身子瞬间又瘫倒在地。 第一百七十五章:我认输 - 花与剑之 “孩子,孩子・・・・・・” 王积薪轻声呼唤着,低沉的声音里满是伤感。 在他面前,林殇一动不动的趴伏在地,身子下面血水弥漫,色泽鲜艳的波斯红毯在潮湿中一片暗红。 “唉,你这是何苦呢,明知自己接不下,为何还要硬接?你以为用生命换来的胜利,真的是我们想要的么?” 叹息声响起,王积薪颤巍巍的伸出右手,向着林殇的脖颈处摸去。 脖颈处一片冰冷,没有一丝跳动,王积薪呼吸一滞,痛苦与惋惜瞬间填满眼眶。 在白衣女子用出残尘逸流剑的时候,他的心就瞬间沉到了谷底,林殇的缺陷他是一清二楚的,没有内力在身,任何人都无法接下这绝世一剑。 看到林殇以诡异的方式化解了前面三剑,他也一度惊喜不已,心里也不禁浮起一丝期待,幻想林殇可能会赢。 然而接下的来到一幕,却将他心中的幻想彻底粉碎。 白衣女子以自残身体的方式为代价,催动了最后五剑的至强一击。望着从头顶呼啸而过的五道剑影,他的全身一片冰冷。 果然,奇迹终究没有再次上演,那个瘦弱的身影还是倒了下去・・・・・・ “唉,好好安息吧,虽然你输了・・・・・・嗯?”王积薪吃力的站起身,正欲转身招呼人前来抬下林殇的尸体时,忽然觉得脚腕一重。 下意识的低头,当看清脚上是何物时,王积薪的眼眸蓦然圆瞪。 一只染血的手掌紧紧的抓在他的裤脚上,同时,一道虚弱而又低沉声音响起。 “我还・・・・・・没输!” 在王积薪惊愕的眼神中,林殇原本变冷的尸体突然动了一下,一个披头散发的头颅慢慢抬了起来。 长发与鲜血混在一起,凌乱的黏在脸上,林殇七窍流血,神情宛如厉鬼一样狰狞,两道虚弱的眸子慢慢睁了开来。 “我还没输・・・・・・我还可以再战!” 虚弱的声音再次响起,林殇牙关紧咬,拖着身子向前匍匐起来。 他的身后,一道暗红色的潮湿印记越来越长・・・・・・ “孩子,你已经尽力了,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要再继续下去了!”王积薪瞬间惊醒,着急的大喊起来。 林殇充耳不闻,虚弱的眼睛里,一丝疯狂逐渐攀升,最后化为凌厉,牢牢的锁定了对面那道白色身影。 “我还没输,我也不能输,我一定要赢,一定・・・・・・要赢!” 喃喃声越来越大,最后化为一声疯狂的呐喊,在距离场地中央还有三尺距离的时候,林殇拼尽全力,挣扎着爬了起来。 笃! 一声轻响,赤宵扎在了擂台上,林殇双手杵剑,摇摇欲坠的身子稳定了下来。 “师侄,停下来吧,快下去疗伤,这胜利・・・・・・咱们不要了!” 玉台之下,望着林殇凄惨的身影,叶晖眼眸中情绪复杂,蓦然长叹一声。 “不要了?” 林殇身子一怔,神情瞬间痴呆,干裂的嘴唇缓缓蠕动着,半晌之后,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不要了,我拼尽全力换来的,就是这三个字么?哈哈哈・・・・・・”林殇满脸悲愤,双目中血泪翻滚,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当初让我出战的是你们,拜托我一定要赢的也是你们,如今,说放弃的还是你们,你们把我林殇当什么了?” “我是纯阳宫的掌教弟子,是顶天立地的热血男儿,言必出,行必果,己诺必成,既然答应了出战,那我就要血战到底,我可以死,但是对决・・・・・・不能输!” “你们可以说不要,但是・・・・・・我不能!” 嘶吼声里,林殇身子蓦然一挺,右手抓起赤宵,大步向不远处的白衣女子走去。 浑身浴血,带着视死如归,林殇来到了白衣女子面前,手中长剑扬起,直指前方。 “来战!” 二字如铁,铿锵有力,林殇的语气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无尽的决绝。 白衣女子一愣,挣扎而起的身子定格在了空气中,清澈的眼眸里,一抹复杂之情涌现。 以她目前的实力,根本无法驾驭残尘逸流这至强一剑,即使勉强驾驭,也只能分批催发出三剑。 而这三剑,则是她隐藏在心底,原以为绝不会用出的最后底牌。 自登上擂台以来,她一直是顺风顺水,优异的天资加上不可一世的出身让她拥有了碾压同龄人的实力,就连六大派弟子中的盛繁华和顾清辞,也都一一败在了她的手中。 一直以来,她都坚信不疑的认为最后的王者绝对非自己莫属,即使在林殇接下自己冰剑一击的时候,这种想法也没有动摇过。 她一直相信,只要自己愿意,只要自己用出残尘逸流剑,对决将会在瞬间结束。 可是接下来的一切,却完全背离了她的剧本。 残尘逸流出,风卷云动,三剑刺破长空,天地失色,所有人都在这强绝的招式下震撼着,颤抖着。 而那个没有丝毫内力的羸弱身影,却在一次次的浴血中站起,用毅力和不屈化解了她最为依仗的底牌。 她很困惑,也很震惊,但是口中流出的鲜血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用尽了所有手段,她还是没有拿下对手,林殇的坚韧不屈,第一次让她对一个同龄人产生了敬佩之情。 敬佩归敬佩,胜负还是要分的,万般无奈之下,她只能以自残身体的方式,催动了她从未使用过的五剑一击。 她可以重伤,可以身死,但是作为黑榜第一高手雪魔王遗风的弟子,她不能输! 五剑割裂了时空,斩断了岁月,霸气绝伦的与那个羸弱身影撞在一起,羸弱的身影在鲜血狂喷中倒地不起,而她也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就在她以为这场对决会以自己的惨胜而结束的时候,异变又起,那个羸弱身影像是不死之身一样,在鲜血淋漓中再次站了起来・・・・・・ 这就是你看中的人么?呵呵,果然不错! 望着林殇狰狞而又不屈的眼神,白衣女子的脑海里,一张面容随之浮现,而就在这一刻,她的嘴角突然弯了起来。 “不用战了,此场对决・・・・・・我认输!” 轻柔的声音里,女子眉目如画,脸色虽然清冷依旧,可眸子深处,却填满了前所未有的温柔。 什么?认输? 林殇一愣,眼睛蓦然圆瞪,不可置信的看着对面的白色身影。 “看什么看,你都赢了还要怎么样?”女子突然面色一红,一股柔弱的语气瞬间荡起。 “你・・・・・・你说的是真的?”林殇突然磕巴了起来。 “哼,我虽然是女子,但也是一个守信之人,话既已出口,就绝不会反悔!”女子冷哼一声,不由白了林殇一眼。 “哦,好吧,你认输就好!”林殇长出一口气,放下长剑,缓缓转身。 “喂,你就这样走了么?”他的背后,白衣女子的声音再次传来。 “嗯?怎么,你还有事?”林殇一愣,眼神中的警惕再现。 “我用功过度,伤了经脉,所以无法站起来,那个・・・・・・那个你能过来扶我一下么?”白衣女子一脸羞红,弱弱的说道。 “哦,这样啊,好吧!”林殇瞬间放松,提着长剑向白衣女子走来。 就在二者距离还有三尺的时候,林殇突然身子一震,好像想到了什么似得愣在了原地。 “你发生愣啊,还不快过来,我的腿都麻了!”白衣女子不满的嚷嚷起来。 面对她的吆喝,林殇突然冷冷一笑,眼眸中一股杀机毕现! “好,我这就过来・・・・・・要你的命!” 大吼声蓦然响起,林殇眼神凌厉,手中赤宵划破空气,向着白衣女子脖子处一剑刺出。 第一百七十六章:雪魔王遗风 - 花与剑之 白衣女子一愣,眼中的柔情瞬间化为惊愕,她怎么也没想到,林殇会在此时莫名发难。 赤宵带着劲风,闪电般来到白衣女子面前,眼看就要穿透她的喉咙时,忽然,一道锐器破空声响起。 当! 一声巨响,赤宵坚韧的剑身蓦然弯曲,然后瞬间反弹,挣脱了林殇的手,向着远方飞去。 而林殇也在反弹之力的最用下身子摇晃,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笃! 赤宵在空中一阵翻滚,然后狠狠的扎在了擂台上,殷红的剑身颤抖不已。 剑身上,一滴水珠慢慢滑落・・・・・・ “哼,十五年不见,中原武林是一代不如一代了,本座真是失望的很呐!” 一道霸气阴冷的声音自远方传来,瞬间席卷全场,声音中蕴含的强大真气,震的所有人的耳朵嗡嗡作响。 擂台之外,雾霭茫茫的湖面上,一道白色人影自雾中走出,缓缓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他的脚下空无一物,就那样闲庭信步的在水面上走着,每踏出一步,水面都不会溅起半点水花,涟漪漫卷的湖面在他眼里就像是平地一般。 观众席上,所有人的眼眸蓦然圆瞪,震惊无边的看着视线中的诡异一幕。 渡水如平地,这・・・・・・这还是人么? 在众人惊惧的眼神中,来人背负双手,不紧不慢的的自远方走来,一步踏出时的距离并不大,但在外人眼里,他的速度却是奇快无比,几步之间,就已由远方来到了擂台之下。 缓缓抬头,看了看三丈来高的擂台,来人眼神一凛,负在身后的双袖蓦然一甩,身子如大鸟一般凌空而起。 眨眼的功夫,来人已到擂台上空,身子一个急转,飘然落地。 白衣如雪,长发如墨,两道斜飞入鬓的剑眉下面,一双虎目微微开阖着,五柳须抖动间,一股霸道的目光带着冷漠席卷全场。 “师傅!” 男子后身,白衣女子惊呼一声,跪倒在地的身子剧烈的挣扎起来。 “别动!” 男子沉声一喝,右手并指如剑,对着白衣女子的方向凌空一指。 一道白色气劲自其指间射出,飞快的没入白衣女子体内,白衣女子身子一颤,苍白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 做完这一切后,男子微微转头,目光缓缓向裁决席方向看去。 “十五年未踏足中原,没想到中原武林已没落如斯,随便什么朽木废柴都可以坐在裁决席上,真是让本座失望啊!” “既然都是些没用的东西,那就・・・・・・消失吧!” 男子淡淡开口,右脚一步踏出,一股肉眼可见白色波纹自他脚下蔓延而出,顷刻间来到了裁决席前。 刺啦刺啦! 接连不断的撕扯声响起,裁决席上方的帐篷瞬间化为碎片,无数的布条如同利刃一般,向着十位裁决者袭去。 十位裁决者慌忙起身,极力运转内力抵挡来自四面八方的侵袭・・・・・・ 观众席上,就在白衣男子现身的一刻,六大派的一众大佬们呼吸一滞,蓦然全都站起身来。 “这・・・・・・这魔头怎么来了?”蒋方文呼吸急促,结结巴巴的问道。 “阿弥陀佛,魔头现世,这名剑大会恐怕将再起波澜。唐长老,麻烦你快去请下叶庄主,除了他,这藏剑山庄内恐怕再无人是此魔的对手,万一等会此魔头发难,我们・・・・・・不好,十位裁决者有难,诸位,快随老衲下去救人。” 澄实大师一脸沉重,转过头正欲让唐鬼谷离开,忽然看见裁决席的帐篷破碎,急忙惊呼一声,自观众席上一跃而下。 一众六大派的大佬们互相对视一眼,也都拔地而起,向着裁决席方向飞去。 有了一众大佬的加入,裁决席上的各位前辈名宿压力大减,众人齐心协力,终于将所有布条击落在地。 “王遗风,你什么意思,为何无缘无故扰我名剑大会?” 众人身后,叶晖一脸不忿的越众而出,怒视着擂台另一边的那道魁伟身影。 嘶! 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在观众席上响起,所有面色大变,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黑榜第一高手,恶人谷谷主,雪魔・・・・・・王遗风。 一个只凭名字就可以压得整个江湖颤抖的禁忌存在,一个几乎凭一己之力就可抗衡八大势力的绝世强者,一个每一段传说中都流淌着鲜血的恐怖男人。 此刻,这位传说中的人物,竟然就这样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众人怎能不心惊?怎能不害怕? “哼,你是何人,竟然敢对王某如此说话!”王遗风冷哼一声,面色瞬间阴沉。 “我乃藏剑山庄二庄主叶晖,王谷主你如此扰乱我名剑大会,恐怕有失身份吧?”叶晖强忍着怒气,愤愤然说道。 “哦,原来是叶英的弟弟,若是你大哥在此,恐怕本座会回答他的问题,不过你嘛・・・・・・还没资格质问本座。”王遗风负手长立,淡淡答道。 “你・・・・・・・”叶晖一阵气结,浑身颤抖起来。 “魔头,你不要欺人太甚,当年你明明发誓不再踏出恶人谷一步,今日为何自毁誓言,你真当我们中原武林是好欺负的么?”叶晖身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突然大喊道。 “哦?你又是何人?” “老夫乃铁剑门上代门主独孤依然。”老者傲然大道。 “铁剑门?没听说过,不过今日・・・・・・本座倒是认识你了!”王遗风淡淡应了一声之后,眼神蓦然凌厉,中指微曲一弹,一道劲风瞬间飞出。 众人只觉眼前一道流光闪过,一声凄厉的嘶吼蓦然在耳边响起。 “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独孤依然岿然倒地,满脸痛苦的在地上打起滚来,捂住右眼的手指缝间,鲜血如泉涌般流出。 “哼,既然都已退出江湖,那就安安静静的在家里呆着,何必再跑出来乱吠?这名剑大会之所以越来越不成气候,就是因为有太多的腐朽的有眼无珠之人。” “王某一生无拘无束,想去哪里就去那里,又岂是你等所能限制的?今日X你一目,以作警示!” 王遗风淡淡开口,一股无形的霸气席卷全场,偌大的擂台顿时一片安静,一股压抑的气息笼罩在了每一个人的心头,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不敢吱声,空气里只剩独孤依然凄惨的嚎叫声。 “阿弥陀佛,王檀越好重的杀气,你说我名剑大会全都是有眼无珠之人,不知为何这样讲?” 半晌之后,澄实大师朗了一声佛号,缓缓开口。 “你又是何人?”王遗风淡淡道。 “阿弥陀佛,老衲乃少林达摩院首座澄实,十五年前,曾有幸在恶人谷中一堵王檀越之风采,不知王檀越还可记得?” “哦,是你这秃驴啊,十五年未见,你怎么还没死?”王遗风冷声答道。 “阿弥陀佛,世间邪恶太多,在未荡尽群魔之前,老和尚不敢以身礼佛。”澄实大师也不气恼,微笑着答道。 “哼,最烦你们这些吃斋念佛的秃瓢了,好吧,看在澄空那秃驴的面子上,本座就回答下你这个问题。” 王遗风冷哼一声,目光微转,向着倒在地上的林殇看去。 第一百七十七章:一人一步压群雄 - 花与剑之 “刚刚此番对决,可谓一波三折,本座一直以为,以小徒安泠烟的实力,最终登顶夺冠那是手拿把攥的事情。凝雪功加上小成的残尘逸流剑,绝对不是你们中原武林那些蠢材后辈所能对抗的了的。” “然而此子的出现,却是让本座眼前一亮,那浑然天成的两剑如羚羊挂角般无迹可寻,小徒的残尘逸流虽然强,但是就剑意和剑势而言,本作不得不承认,此子更胜一筹。” “虽然与你等朽木信念不同,但是对于武学天赋出色之辈,本座一向也很欣赏,所以在几天前的那场对决中,我以传音入密的方式阻止了小徒,让她不要废除那名小乞丐的武功,不然,哼,你们以为他能活着走下擂台么?” 王遗风冷笑一声,一脸不屑的瞥了眼对面的一众大佬。 众人皆惊,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那天对决竟然还有这么一幕内情。 人群中,蒋方文满头大汗,神色复杂的看着王遗风。 若真是如此,那他可要真的感谢下王遗风了,如果盛繁华武功被废或者命丧擂台,那丐帮将会受到致命打击,至少在以后的十年内将没有顶尖后辈高手与群雄争锋江湖。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本座再次失望,对于此子的欣赏之意,荡然无存。”王遗风的声音蓦然转冷,眼中浮起一丝怒意。 “对决的结果,本座无话可说,小徒技不如人,输了就是输了,可此子却不该在小徒已认输的情况下再下杀手,如此卑劣行径,难道就是你们中原武林所谓的侠义与正义么?” “更令本座不齿的是,面对此子的暴起杀手,你们所谓的裁决者竟然视若无睹,任凭他出剑刺向一个失去还手之力的人,如此道貌岸然面慈心狠的垃圾,我说他们有眼无珠・・・・・・难道说错了么?” 冷冷的声音里,王遗风眼神中寒芒一闪,右脚朝众人的方向上一步踏出。 哗啦啦! 人群中顿时响起连绵不绝的惊叫声,一众武林大佬们神情紧张,齐齐后退的同时,全力运转内功,然后一脸警惕的看着那道魁伟的身影。 “哈哈哈,一群无胆鼠辈,就凭你等这般货色,有何资格担当裁决者?又有何德何能评判天下少年英雄?” 看着众人畏惧的眼神,王遗风哈哈大笑,一股狂妄邪异之气席卷全场。 只是随意一步,就让群雄忌惮惊悚,雪魔之威,可见一斑! “算了,与你等一般见识,实在是没趣,这醉月名剑,本座就取走了,权当是你等为我徒儿所受惊吓做出的赔偿吧!” 大笑声中,再次不屑了瞥了一眼众人,王遗风蓦然转身,向着擂台中央的白玉台走去。 “魔头,那是我藏剑山庄为此届名剑大会获胜者准备的,你不能・・・・・・唔・・・・・・” 叶晖大急,正欲走出人群怒骂,却被身旁的两位裁决者死死拉住,同时他的嘴巴也被二人用手捂了起来。 “阿弥陀佛,王檀越且慢,关于此子最后关头突然出手一事,老衲实不知情,可否给老衲一点时间,待老衲调查清楚了,定会给王檀越一个交代。只是这醉月名剑,乃是这届名剑大会的冠军所属,还望王檀越手下留情!”澄实大师迟疑了下,缓缓开口道。 “哼,不知情?此子年纪轻轻,又与我徒儿没有宿怨,在已经获胜的情况下突然施展杀手,若说这背后没有你们中原六大派的指使,你觉得本座信么?”王遗风没有回头,依然不紧不慢的向白玉台走去。 “阿弥陀佛,王檀越,你不能拿走醉月,老衲・・・・・・” “嗯?你要阻我?” 踏上白玉高台的脚步停了下来,王遗风蓦然转头,凌厉的眼神如刀锋一般直逼澄实大师。 “阿弥陀佛,老衲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这醉月・・・・・・”澄实大师神色一变,急忙开口解释。 “哼,既然不想阻我,那就闭嘴!若是你再多言,休怪本座不念当年旧情!” 王遗风冷声开口,打断了澄实大师的话语,同时右脚迈出,继续沿着台阶向上登去。 澄实大师张了张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最终长叹一声,不再言语。 整个擂台上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尽皆沉默,神情复杂的看着王遗风踏上白玉台。 “哼,如此绝世神兵,只有真正的强者才有资格拥有它,放在你等手里,只会让此剑蒙羞,今日本座就先收了此剑,待他日交于一位配得上此神兵的强者。” 来到龙形金丝楠木架子前,感受着醉月剑匣散发出的寒气,王遗风冷哼一声,右手缓缓向长剑抓去。 就在他快要触碰到剑身的时候,忽然,一道清朗的声音自远方响起。 “区区一凡铁,哪值得王兄亲自动手,王兄若想要此剑,派人知会叶英一声就是,叶英定当亲自带剑,将其送至你红尘阁府上。” 声音如惊雷,滚滚而来,席卷全场的同时,一道剑气如惊鸿一般划破长空,瞬间来到了王遗风的身后。 王遗风眉头一皱,蓦然转身,右手并指如剑,对着疾驰而来的剑气点去。 叮! 一声脆响,三尺长的剑气瞬间湮灭,而王遗风也是肩膀一晃,目光凛冽的向着远方看去。 擂台上空,一道黄色身影飘然落地,叶英俊朗的容颜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见叶英出现,擂台上蓦然爆发出一阵欢呼,一众武林大佬们不禁长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了下来。 “哼,你再不来,这群鼠辈恐怕就要被吓破胆了!”王遗风冷哼一声,看向叶英的目光中多了一丝凝重。 “雪魔之名威震江湖,寻常人等哪敢轻易捋您虎威,王兄有什么事,直接找叶某便是,又何必与他们一般见识呢!”叶英微微一笑,空洞的目光看向了擂台中央的白玉台。 “哼,十五年未见,你的武学看来是大有精进,这手‘心之剑气’比当年高明了不少啊!”王遗风冷哼道。 “哪里哪里,与王兄相比,叶某的庄稼把式实在不值一提,倒是在这里,叶某先要恭喜王兄了!”叶英淡淡一笑,怀抱长剑对着王遗风轻轻点了下头。 “哦?此话怎讲?”王遗风突然一笑,面色稍缓。 “十五年之约已满,王兄又可踏入江湖,此等大事,难道不值得恭喜么?”叶英笑道。 “哼,看来你这个瞎子比那些有眼无珠的蠢货要强太多,刚刚还有人指责王某为不守信诺之徒呢!”王遗风冷哼一声,眼角余光瞥了一眼不远处的众人。 “那是他们不了解真相而已,王兄一诺千金,十五年不曾踏出恶人谷一步,如此气概,着实让叶某佩服啊!” “哼,少说废话,王某为人如何,无需任何人评价,瞎子,此剑今日我带走了,就当是你们中原武林给我徒儿赔罪了!”王遗风冷哼道。 “若在往日,王兄吩咐,小弟自当遵从,可今日你若想带走此剑,恐怕不行!”叶英摇了摇头。 “哦?我若是要强行带走呢?”王遗风话音转冷,一股无形的气势自其身上攀升而起。 “你可以试试!” 叶英淡淡答道,怀中长剑突然清鸣一声,半截出鞘! 第一百七十七章:十大恶人齐聚 - 花与剑之 第一百七十七章:十大恶人齐聚 “哈哈,就凭你,你觉得你能留下本座?”王遗风突然大笑起来,披散的长发凌空乱舞,说不出的肆意狂妄。 “王兄武功高绝名满天下,叶某自然不是你的对手,可今天王兄若想强行带走醉月的话,叶某纵使明知不敌,也要拼上性命搏一搏!”叶英依然淡然微笑,声音虽然不大,可其中的决绝之意却是分外明显。 “哈哈哈,好,很好,你总算没有让本座失望,看来这中原武林还没有无药可救到底,就冲你无惧于我的这份勇气,本座决定・・・・・・改变主意!” 大笑声中,王遗风突然面色一寒,左手并指如剑,对着林殇所在的方向凌空点去。 “这剑,本座要了,此人的性命的,本座・・・・・・也收了!” 话语出口的一瞬间,他的左手二指上,一道白色的寒冰气劲涌现,虽然只有拇指粗细,但其散发出的寒意却森冷无比,整个白玉台的上空,无数细如食言的颗粒簌簌而落。 这是空气中的水分在突然遇到极寒的时候凝结而成的晶体。 “本座倒要看看,在你心里,到底是这人重要呢,还是剑重要!” 锐利的尖啸划破长空,寒冰气劲脱离了王遗风的指间,向着林殇疾驰而去。同时,他的右手蓦然向身旁的醉月长剑抓去。 擂台边上,叶英面色突然凝重,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怀中长剑突然长鸣一声,瞬间跳出剑匣,凌空而起。 剑在空中的一瞬间,突然一分为二,一把划破空气朝寒冰气劲追去,而另一把,则是朝王遗风袭来。 两把长剑一模一样,同样的寒光四射,同样的杀机弥漫,分不清真假虚实,在众人惊悚的眼神中,瞬间来到各自的目标前。 叮! 一声轻响,在林殇头顶三尺处,长剑后发而至,与寒冰气劲撞在了一起,二者互相缠绕交汇着,四周的空气都开始扭曲起来。 而在白玉高台上,另一把长剑自上而下,飞快的斩向了王遗风搭在醉月上的右手。 王遗风眼神一凛,抚在醉月上的右手蓦然扬起,中指瞬间点在了长剑的剑尖上。 二者的交汇处,一抹明亮而又璀璨的剑气蓦然爆发,王遗风的长发无风自动,右肩轻微的晃动了一下。 “想不到你的‘虚实剑意’已精进至此,不错,不愧为王某眼中的江南第一剑道宗师,可惜,若要想凭此阻拦我・・・・・・还差太远!”王遗风猖狂一笑,右臂突然发力,点在剑尖的中指蓦然弯曲,然后重重的弹在了剑尖上。 长剑突然发出一阵哀鸣,在颤抖中一个翻转,向着叶英倒卷而去。 在距离叶英身体还有一尺距离的时候,叶英突然跨出一步,怀中剑鞘突然向上窜出,与凌空而来的长剑撞在了一起。 沧啷一声! 剑鞘与长剑合二为一,自空中翻落,掉在了叶英的怀里,叶英突然身子一颤,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他的脚下,一个深深的脚印出现,厚实的波斯红毯被挤压进了擂台的木板里。 就在叶英归剑入鞘的一刻,另一边,寒冰气劲与长剑突然崩碎,消散在了空气中。 “叶某才疏学浅,自然难及王兄万分之一,可是只要我还一息尚存,这剑你就绝对带不走,至于人・・・・・・你更动不了分毫!” 站定身形后,叶英一脸平静,淡淡说道。 “哈哈哈,真不知你哪来的自信敢如此妄言,想要阻拦本座,你有这个实力么?”王遗风狂笑一声,一脸的不屑。 “阿弥陀佛,王檀越,若是再加上我等呢?” 一声佛号响起,澄实大师越众而出,率先向叶英身旁走去。 在他后面,一干六派大佬们紧紧跟随,黑压压的人流瞬间向叶英身旁涌去。 “哦?你们这群鼠辈也敢向本座叫板了?”王遗风一脸讥讽的笑道。 “阿弥陀佛,王檀越你肆意妄为,无端扰我名剑大会,先是仗技伤人,后又欲夺名剑,如此狂悖霸道,我中原群雄岂能袖手旁观?”澄实大师大喝一声,一脸凝重。 “哈哈哈,叶英,这群无胆鼠辈就是你心中的依仗么?”王遗风大笑道。 “王兄错了,叶某并没有什么依仗,只是王兄的所作所为已引起了大家的公愤,叶某还是劝王兄不要再一意孤行,以免发生不必要的纷争!”叶英淡淡道。 “哈哈哈,王某一生无拘无束,万事由心,岂会因为你的一句话就改变主意?至于你说的不必要的纷争,更是笑话!十五年前,因为所谓的‘自贡城屠城’事件,我与你等之间的‘不必要的纷争’,还少么?” 笑声如惊雷般响起,王遗风负手而立,眼眸之中怒意攀升,不羁的长发随风乱舞,魁伟的身姿如同魔神降临一般。 “这么说,王兄你是要一定与我等较劲了?”叶英的声音渐渐转冷。 “是又如何?”王遗风冷声答道。 “既然如此,那王兄可不要怪我等以多欺少!” “哈哈哈,比人多是吧?好,今天我恶人谷倒要看看,这十五年不见,你们中原些道貌岸然之之辈究竟有何长进!” 王遗风狂笑一声,右手中指微曲一弹,一道剑气升空,蓦然炸开。 巨响声中,擂台外围的岸边上,一道又一道身影突然自人群中拔地而起,翻滚着向擂台上飞来。 “哎吆吆,十五年都没有给人看病了,小女子手中的阎王帖都快生锈了!” “他奶奶的,十五年未踏足中原,佛爷我都快忘记这苏杭的景秀山河了,阿弥陀佛!”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十五年未见红烛,紫霞・・・・・・你的盖头已经褪色了!” ・・・・・・ 一声声妖娆或者冷漠的呐喊声响起,九道形态各异的身影从天而降,一股暴虐、嗜血、狂妄的气息瞬间席卷全场。 这九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每一个都一脸狂热,带着狞笑慢慢向王遗风身边聚拢。 当看清楚这九道身影的真实面容后,一道道急促的吸气声蓦然在中原武林群雄中响起。 “阿弥陀佛,黑鸦陶寒亭,恶丐沈眠风,阎王帖肖药儿,盗王刘公子・・・・・・王檀越,你们十大恶人倾巢出动,难道是想与我中原武林开战么?”看着眼前一个个的桀骜身影,澄实大师脸色骤变,大声喝道。 “哈哈,对啊,你们群鼠辈怕了么?”王遗风 “十五年未现江湖,恐怕世人都已忘记我恶人谷了,今天,就让这藏剑山庄,成为我恶人谷重出江湖的第一个猎物吧!” 第一百七十八章:浩气盟谢渊 - 花与剑之 阴霾的天空中,不知何时乌云卷起,劲风在此刻消逝,一股压抑的气息随着空气缓缓流淌。 观众席上,就在十大恶人齐聚的瞬间,无尽的恐慌之情在每一个人的心头荡起。 “跑啊,这些魔头要杀人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整个观众席瞬间乱作一团,面色惨白的人们犹如丧家之犬一样,拼尽全力向擂台的入口处挤去。 没过多久,座无虚席的观众席上再无一人逗留,只剩互相对峙的正邪双方伫立在擂台之上。 其实不能怪他们胆小,只能说,是十大恶人的凶名太吓人了,毕竟对于普通的江湖客来讲,十大恶人中每一个人手上的血迹,都足以需要他们用一生去仰望,去颤抖。 “哼,很好,杂鱼都走掉了,正戏也该上演了,叶庄主,你不是要阻挠本座取剑杀人么?为何现在又不做声了?”王遗风负手而立,脸上平静如水,并没有像前面一样再次出言讥讽。 他的身后,九道形态各异的身影一脸狞笑,用打量猎物的目光看着不远处的中原群雄。 “王兄说笑了,仅王兄一人的时候,我等都不敢说能够稳赢,现在恶人谷中的各位好汉齐至,叶某就算再傻,也不会拿我中原武林各位侠士的性命开玩笑的。”叶英淡淡笑道。 “哼,你还不算太愚蠢,不过看你的表情,好像对于他们九人的到来并不吃惊,这倒令本座很是意外!”王遗风眉头轻皱,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刚刚九大恶人的到来,引起了中原武林人士的极度恐慌,他特意看了一下叶英的表情,发现对方竟然淡定异常,并没有表现出特别惊讶的神情。 “呵呵,大概是因为叶某是个瞎子,所以看不到诸位恶人谷好汉的雄伟身姿,自然也就无存惊讶起了!”叶英温和说道。 “哼,一派胡言,不过你不愿说,本座也不强人所难,现在我再问一遍,人和剑都归我,有问题么?”王遗风冷哼道。 “有,问题相当大!” “嗯?叶庄主这是准备要做蠢事了么?”王遗风声音忽然转冷,他的身后,九大恶人蓦然散开,缓缓向武器摸去。 叶英似乎没有听到王遗风在讲什么,而是突然神情一滞,几个呼吸后,叶英突然笑了起来。 “叶某之所以觉得这是一个问题,是因为不是叶某要做蠢事,而是王兄你想做的,才是真正的蠢事。” “哦,是嘛?那本座倒要看看,我若是拿了剑宰了人,会愚蠢到什么程度?” 王遗风冷一声,蓦然转身,右手毫不犹豫的向醉月抓去,就在他突然快要握住剑身的时候,突然,一道满是杀伐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你要是敢碰一下那把剑,我保证下一刻你的手将不再属于你!” 王遗风眉头一皱,面色阴冷的转头,当看到说话之人的容貌时,一丝凝重开始在眼帘中浮现。 擂台入口处,一个背负长戟,渣须满面的魁伟男子正一步步出现在了擂台上,猩红的披风犹如被血染过一般妖艳肃杀。 他的身后,李忘生、萧白胭、少林方丈澄空大师等六派掌门和一群六派高手也跟着现身,所有人的目光中,都带着一股凝重与复杂。 就在众人踏上擂台的一刻,擂台下面的水面上突然哗声大作,一群黑衣人身穿劲装,背负长刀,手持劲弩蓦然浮出水面。 露出水面后,只听一个头领模样的黑衣人清啸一声,所有人都从腰际抽出飞索,甩了几圈后直接抛出,扣在了擂台边的栏杆上。 一阵脚踩木板的攀登声过后,所有黑衣人爬上了擂台,落地的一瞬间单膝跪地,手中劲弩直直的瞄准了白玉台方向的十大恶人。 原本气氛只是压抑的擂台瞬间变得充满了杀机,剑拔弩张的肃杀有如浪潮一般席卷整个擂台,每一个人的神经都瞬间静止到了极致。 “叶庄主受累了,谢渊姗姗来迟,还望叶庄主恕罪!”朗笑声中,男子与六派掌门一起来到叶英身边,抱拳施礼。 “你再不来,我可要真的顶不住了!”叶英淡淡一笑,直挺的身子渐渐舒缓。 “哈哈,纵使我等不来,以叶庄主的本领,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大碍吧!”谢渊大笑道。 “我自不会有事,只是其他武林人士,恐怕会受灭顶之灾,毕竟雪魔的名头,那可是用鲜血与骸骨堆砌出来的。” “哈哈,叶庄主危难关头还能心系他人安危,不愧为我武林正道的中流砥柱,不过你放心,从今天起,什么雪魔,什么十大恶人,都将统统消失・・・・・・成为历史!” 满是血腥话语间,谢渊缓缓转头,目光冷峻的看向了白玉台上的十道身影・・・・・・ ・・・・・・ “一教两盟三魔四家五剑六派”,这是当今武林中最为顶尖的势力门阀,其中正道占了大多数,而黑道中,只有恶人谷和介于黑白之间飘忽不定的明教两家榜上有名。 其中的两盟,一个指的是执江湖黑道牛耳的恶人谷,而另一个,则是指雄踞南屏山武王城的浩气盟。 十五年前,因为王遗风血屠自贡城一事,中原六大派和长歌门、霸道山庄八大势力组成联军围攻恶人谷,不料谷中恶人各个武功高强,悍不畏死,在王遗风的领导下以寡敌众,将各自为战的八大势力打的溃不成军,逼迫他们不得不与恶人谷签订下了城下之盟。 经此一役,中原正道势力在江湖中的士气低落到了极致,而以寡敌众的恶人谷则是声望暴涨。 武林中正义之士深感单凭各门各派或短暂的联军是不可能与恶人谷对抗的,所以六大派在经过商议后,决定联合正道中的其他一些一流势力,大家一起派出精英弟子,专门成立一个联盟,专门用来制衡恶人谷,而这个联盟,被命名为浩气盟。 浩气盟不是门派,也不是帮会,所以没有门户之见,也不会有势力之争。浩气盟的职责只是联络组织各门派的英豪,以求群策群力,抵制恶人谷。至于各门派、各帮会的内部事务,浩气盟从不干涉,而浩气盟的盟主之位,也更不是所谓的武林盟主之位。 成立了联盟,自然要有领导者,最终,出生天策府的谢渊被众人推举成了这个新生联盟的盟主。 谢渊此人志大才高,出身天策府的他,不仅武艺高强,更是捻熟各种兵法韬略,在他的带领下,浩气盟奇招频出,数年之间,恶人谷隐藏在江湖中的许多暗点都被连根拔起,许多散落在谷外的恶人都被屠戮殆尽。 算无遗策的计谋,炉火纯青的戟术,血腥狠辣的手段,在王遗风蛰伏的十五年里,谢渊的名头如彗星般崛起,直追风头盖天下的雪魔王遗风。 今天,两位分别代表着正与邪的领军人物初次会面,一场席卷整个江湖的波澜逐渐漫起・・・・・・ 第一百七十九章:神羽卫灭魔 - 花与剑之 “哈哈,我说十五年未见,叶庄主怎么变得拖拖拉拉起来,起初本座以为是十五年的太平生活让你丧失了武者的血性,现在看来,倒是本座错了,原来・・・・・・你是在等他们啊!”王遗风一脸讥讽的说道。 “王兄见笑了,若是今日只有叶某一人在场,叶某纵使身死,也不会错过这个与王兄同台校技的机会,只可惜除了叶某之外,在场还有诸多我中原武林同道,为了他们的安危,叶某只能出此下策,还望王兄莫怪。”叶英淡淡说道。 “哼,多年未见,想不到你的所有修炼都用到心机上了去了,真是令本座惊讶啊,不过,纵使你们六大派齐聚,你觉得真的就能够留下我们么?”王遗风冷哼道。 “魔头,死到临头了竟然还敢口出狂言,你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么?” 面对王遗风的讥讽,叶英只是淡淡一笑,并未回答,而他旁边的谢渊,却突然剑眉紧锁,厉声大喝起来。 “你是何人?本座让你说话了么?” 王遗风突然面色一寒,负在身后的右手蓦然前伸,对着谢渊所在的方向一掌拍出。 寒气瞬间弥漫,空气中,一个白色掌印带着浓如实质的杀机闪电般来到谢渊身前,叶英眉梢一挑,正欲挥剑阻挡,却被谢渊伸手拦了下来。 “让我来!” 低沉的声音响起,谢渊一步跨出,钵盂大的拳头蓦然前伸,一股惨烈霸道的殷红气劲瞬间涌上拳面。 嘭! 一声巨响,拳头与白色手印重重的撞在了一起,谢渊渣须的面色蓦然一红,然后一咬牙关,右臂再次发力。 掌印在颤抖中奔溃,谢渊右臂一晃,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眼眸之中,凝重之色浮现。 浩气盟的成立,是在八大势力围攻恶人谷之后,当时的谢渊由于还在驻守边疆,所以也就没参与那一战,自然也就没见过王遗风的身手。 后来,当他出任了浩气盟盟主之后,王遗风由于受约定束缚,从此再未踏出恶人谷一步,所以十五年来,谢渊都未真正见过这位黑榜第一的强者的身手。 刚刚交手之前,他自认为对这位第一恶人已经足够重视了,可是交手之下,他才发现,自己还是远远低估了这位宿命中的对手的实力。 刚刚那一掌,王遗风只是随手一击,而他却需要用八成功力来抵挡,即使如此,他还是没有抵挡住,以小退一步的劣势处在下风。 幸亏让萧绝情提前调来了神羽卫,否则,今日恐怕还真得让这魔头走脱! 谢渊惊心不已,目光忐忑的看向了将擂台包围起来的一众黑衣人・・・・・・ ・・・・・・ 神羽卫,浩气盟三大精锐之一,与神枪卫、神刀卫并称为浩气三战卫,是浩气盟组建之后,由谢渊在天策府和江湖各派弟子中挑选天赋异禀之辈,组建训练而成。 谢渊之所以能够在短短几年内拔掉诸多恶人谷隐秘据点,靠的就是三战卫的闪电速度和强悍战力。 其中神羽卫乃是三战卫中最擅长远杀的一支,卫中成员几乎都是具有百步穿杨功力的神射手,在清剿恶人谷诸多据点时,神羽卫往往会第一个出手,以万箭齐发的方式将对手打残,再由其它两卫组成战阵冲锋掩杀,将剩余残敌剿灭干净。 早在名剑大会开始之前,谢渊就得到了线报,说是十大恶人可能会倾巢出动降临中原,所以他早早以飞鸽传书的方式密召各派掌门前来藏剑汇聚,后又让天策府弟子萧绝情放弃参加名剑大会,日夜兼程的赶至南屏山武王城,将神羽卫调了过来。 在他看来,有八大门派的各掌门和一众中原高手,再加上手持利器的神羽卫,十大恶人纵使各个是天神下凡,也绝对难以活着离开杭州。 然而刚刚王遗风的一掌,瞬间将他的自信打去了一半,在这之前自以为是的万全准备,瞬间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一个雪魔就已经这么难缠了,那再加上其他恶人,自己这边真的能够做到将他们全歼么? ・・・・・・ ・・・・・・ “哦?能够接下本座凝雪一击而面不改色的,在你这个年纪你还是头一个,不错!你的确有资格与本座讲话。”王遗风有点意外的说道。 “哼,我还以为恶名累累的雪魔有何能耐,没想到今日一见,不过如此!”谢渊面色阴冷,回答道。 “呵,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这么多年来,你还第一个敢说本座不过如此的人,真不是你是无知呢,还是无畏?”王遗风突然笑了起来。 “你这魔头,这么多年来恶事做尽,血债累累,别人怕你惧你,我谢渊偏不信邪,今日,我要将你们这群恶贯满盈之徒一网打尽,还江湖武林一个清朗乾坤!”谢渊怒吼一声,一把摘下背上的长戟,蓦然前指。 “嗯?你就是谢渊?”王遗风眉梢倒立,寒声问道。 “正是本盟主,魔头你有何话要讲?”谢渊傲然答道。 “好!很好!本座原想在了结此处事后亲赴南屏山,踏平你那什么鸟盟,没想到今日你竟然亲自送上门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众恶人听令,待会你等一起出手,将此人格杀当场,至于其他老朋友・・・・・・就由王某来和他们叙叙旧吧!” 王遗风冷笑一声,眸子里怒意攀升,对着身后的众人挥了挥手。 这十多年来,由于受盟约束缚,他与恶人谷其他高手不能踏足江湖,因而导致恶人谷在外的据点很多因为孤身无援而被中原正道人士清剿。 其中他听的最多的,就是谢渊的浩气盟。 “谨遵谷主令!”九大恶人齐喝一声,带着嗜血残忍的目光,缓缓摘下了身上的兵器,狞笑着向白玉台下走去。 “你这魔头,死到临头了还犹未知,你真的以为,你还有机会杀我么?”谢渊一脸讥讽道。 “哼,真是可笑,说我死到临头?我看你是被吓糊涂了吧,你问问你身后的那些老家伙,他们哪个是我对手,又有哪个敢言杀我?”王遗风狂笑一声,一脸的不屑。 “他们是杀不了你,但是・・・・・・他们可以!”谢渊冷笑一声,左手蓦然抬起,放在了半空中。 随着他这个动作的出现,擂台外围,一众黑衣人突然全部低下头,一把从脖颈处拽出三支短箭,迅速将其镶嵌在了弩槽中。 短箭很特殊,箭身只有半尺来长,然而箭头却足有一尺,锋利的箭头寒光四射,一看就知道不是凡铁所造。 “哦?你是指这些不入流的东西么?” 顺着谢渊的目光望去,看到一众黑衣人全都瞄准自己,王遗风突然笑了起来。 “呵,不入流的东西?你这魔头正是幼稚到了无知,他们是我浩气盟最精锐的神羽卫,百步之内百发百中,他们手持的,正是我专门为你等打造的灭魔弩,而弩上搭载的,也是我为你等准备的一份大礼――灭魔箭!” “相比于传统箭羽,此箭只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专破内家真气,现在,你还觉得我杀不了你么?” 谢渊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满是得意! 第一百八十章:无奈的抉择 - 花与剑之 “哼,听起来好像好厉害,不过本座要走,这天下还没有一个人能拦得住,你不行,你身后的那群老家伙也不行,擂台外边的那些杂鱼们・・・・・・更不行!” 王遗风面色沉重,虽然依旧冷声答道,可是眼帘深处,却多了一思索之色。 从过去几年传回恶人谷的情报来看,谢渊绝对是一个可怕的对手,在清剿恶人谷在江湖上的各处隐秘据点时,他好像从未失过手,不出手则已,每次一出手,必将有一个据点会以被全歼的方式消失。 今天,在如此重大的场合,他既然敢放言说灭杀自己一伙人,那么那些在他眼中跟破铜烂铁一样的玩意肯定有其独到之处,不然谢渊也不会如此自信。 只是,这些所谓的灭魔弩箭到底威力如何,还需验证一番之后才能知晓,而他,真的敢冒这个险么? 若今天只有他一人在场,他自然无所畏惧,可是今天在场的还有其他九大恶人,他可以无惧那些破铜烂铁,但是其他人・・・・・・ 果然,就在王遗风沉思之际,谢渊的声音再次响起。 “或许就像你说的,你王遗风要走,天下还没有一个人能拦得住,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和你一样的本领,比如・・・・・・他们!” 谢渊手中长戟蓦然一划,指向了白玉台下正朝他蠢蠢欲动的九大恶人。 “你若是走了,他们九个将绝无生还的可能,关于这一点,谢某可以用项上人头来担保!” “哼,大言不惭,你信不信本座可以在五个呼吸内将那些杂鱼清洗干净?”王遗风一脸阴沉,声音宛如九幽寒冰一般肃杀。 “哈哈哈,若在平时,我自然相信你能做到这一点,但是今日,有我等一干正道群雄在,你觉得我们会给你这个机会么?只要能够阻拦你片刻,那么谢某也能保证,每个神羽卫只需三箭,就可以将你手下那九个恶徒射杀当场,而这个时间,同样也不会超过五个呼吸!”看着王遗风投鼠忌器的样子,谢渊心里一阵畅快,大笑不已。 雪魔王遗风的威名,犹如一座大山一般压得所有武林正道喘不过气来,自他现世江湖以后,还从没听过有哪一个高手或者哪一方势力能够让他畏惧让步的。 而今天,在这名剑大会的擂台上,当着中原六大派所有掌门的面,他一个出道江湖不足十五年的后辈,却可以让王遗风顾忌重重,一脸吃瘪,他怎么能不高兴,怎么能不开心? 白玉台上,王遗风咬了咬牙,眼帘之中,一丝从未有过的无奈浮起。 出道至今,他还从未有过像此刻一样憋屈过,即使当年八大势力围攻恶人谷,恶人谷以寡敌众覆灭在即的时候,他也镇定异常,杀伐果断。 可今天,明明己方武力强过对方,他却偏偏发作不得,只能屈辱的被一群手持废铜烂铁的杂鱼所胁迫,这令心高气傲的他如何忍受? 他可以不顾一切的继续坚持心中的想法,让九大恶人去灭杀谢渊,由他来解决外围的神羽卫,可这样做的结果,很可能就是九大恶人与一干神羽卫同时被对方所击杀。 神羽卫只是浩气三战卫之一,没了还可以再训练,而九大恶人却是恶人谷的中流砥柱,每一个人放眼江湖都是超一流高手的存在,每一个人都以自己独步江湖的绝学而在恶人谷中担当重要职位,他们若是折损在此,恶人谷的实力必将受到毁灭性的打击。 作为雪魔,他可以无拘无束,无惧当今江湖任何一人,但是作为一谷之主,他却不能不考虑大局。 所以,这场结局诡谲的对赌,他王遗风・・・・・・赌不起。 想到这里,王遗风眉头微皱,一声低沉的断喝响起。 “你们・・・・・・先退回来吧!” 众恶人闻声回头,诧异的看了一眼王遗风,在他们印象中,一向杀伐决断的老大好像还从未下过撤退的命令。 “谷主,你不要管我们,今天哪怕身死,我等也一定会将那厮格杀当场的。” “大哥,当年是你将我从万人围堵中救回恶人谷的,我这条命早就是你的了,你放心,既然你说了让他死,那么今天不管付出任何代价,他都绝对活不成。” “哎吆吆,一向冷酷的谷主今天怎么突然怜香惜玉起来了,这让奴家更喜欢你了怎么办?唉,为了感谢你的垂怜,奴家今天哪怕拼掉性命,也一定会完成你的任务的。” ・・・・・・ 一阵杂乱的喧嚣声大起,九大恶人神情各异,纷纷力求一战。 “好了,不要争了,回来!”王遗风大袖一甩,打断了众人喧杂的话语。 “义父,你真的不用顾虑,我们不怕死!”九人中间,一个二十五六的青年大声喝道。 小疯子莫雨,十大恶人中年龄最小的一个,也是天赋最高的一个,自当年王遗风将他从枫华谷谷顶带回恶人谷后,他就成了王遗风的义子,而他也被王遗风钦点为恶人谷下一代的谷主。 “好了,本座已经决定了,你等切勿再言,我知道你等不怕死,但是・・・・・・我怕!” 众恶人闻声一怔,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了王遗风。 威慑天下的一代雪魔竟然会怕? 看着众人一脸的疑惑,王遗风突然笑了起来,语气在低沉中蓦然多了一丝柔和。 “‘一入此谷永不受苦’,这是当年你们入谷时王某对你等的承诺,王某曾说过,只要我一息尚存,就一定会护你等周全,你们可以死,但是绝不能死的没有价值,王某曾答应过要替你等沉冤昭雪,在未将世人强加在你等身上的冤屈洗刷干净之前,你们・・・・・・不能死!” 话音落地的瞬间,王遗风蓦然转头,目光如利剑一般直射在对面的谢渊身上。 “今天若是本座就此罢手,你还要将本座一干人灭杀在此么?” “哈哈哈,怎么?雪魔也有怕的时候啊,真是令人吃惊不已。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若是你等一干魔头束手就擒,我可以保证今天不动你们分毫,待将你等带至我浩气盟武王城,经过武林公审后,再由我正道群雄一起来决定你等的去留。”谢渊大笑道。 “哦?这么说,即使本座今天收手,你也不会放我等离开?”王遗风声音渐渐转冷,眸中一丝杀机蓦然出现。 “放你离开?哈哈哈,你想太多了吧,好不容易将你等十大魔头一网打尽,你觉得我会放你们离开么?”谢渊哈哈大笑,目光犹如看白痴般看向了王遗风。 “好,很好!希望等会,你不要后悔你的决定!”王遗风冷笑一声,身子突然转向,看向了身子右侧的白玉栏杆。 “好了,你的条件本座答应了,等拿到那件东西后,我会亲自将它送至光明顶的!” “哎呀,你早该答应的,堂堂黑榜第一高手,何须让自己受如此委屈?” 就在王遗风淡淡开口后,白玉台旁的栏杆处,一道沧桑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个须发皆白,身体魁伟的老者突兀的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少废话,东西我可以给你,但在这之前,本座突然临时想加个条件!” “哦?什么条件?”老者一愣,沉声道。 “待会之后,我要让这里・・・・・・血流成河!” 王遗风一字一顿的说道,声音渐冷的同时,两道血芒在眸中翻滚而起! 第一百八十一章:夜幕破晓 - 花与剑之 就在白发老者出现的一刻,擂台上的人群里,所有六大派的大佬们眼睛都默认圆瞪,一丝震惊的神色出现在了各自的脸上。 “陆危楼・・・・・・他,他怎么会突然在这里?”蒋方文呼吸蓦然急促,铜铃大的眼眸徐徐转动,望向了身边的唐鬼谷。 而同一时刻,唐鬼谷也一脸骇然,徐徐的将头转了过来。 两道目光瞬间交汇,在对方的眼睛里,他们都看到了无尽的震撼与惊悚。 对于唐门和丐帮来讲,他们可以忘记任何一个人,但唯独永远不能忘记的,就是现在负手立于白玉台上的那道魁伟身影。 陆危楼,明教教主,黑榜第二的强者,一个以智谋和武学闻达于江湖的超强霸主。 当年,身为波斯琐罗亚斯德教三大长老之一的他,因与其他两位长老在教义的理解上产生了分歧,遂独身外出,一人一马自西域而来,在大漠光明顶创建了明教。 在陆危楼惊才绝艳的能力的领导下,明教只用了短短十年时间,就发展了成了中原第一大教,其影响力和声望直追中原六大派。 “一教两盟三魔,四家五剑六派”,这句纵览天下武林顶尖势力的歌诀中,所谓一教就指的是明教。 当年,正是这个男人,手持弯刀,一身锦服,以傲然之态独上嵩山,挑战少林上上代方丈渡如,千招之下以火焰腿败之。从此,陆危楼的大名正是被列入了最为顶尖的武道宗师的行列。 当年,也正是在这个男人的领导下,明教在枫华谷大战丐帮唐门联军,一举击杀两派长老数名,并将唐门门主唐傲天的双腿击断,以横扫之势瓦解了两大豪门的围攻。 经此一役之后,明教声威大震,一举压过武林泰斗少林,以“一教独大”的王者之资雄霸江湖十余年。 后来,在光明寺事变后,这个疯狂而又强悍的大教在巅峰时分裂,陆危楼率领部分教徒迁移向西,渐渐淡出了江湖中人的视线。 可即使他不在了,他的事迹却依然在中原江湖中流传,而他黑榜第二的禁忌身份,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人敢去挑战。 论武功,论凶名,他可能不如王遗风,但是论领导力和谋划布局的能力,他绝对可以成为黑道第一人。 今天,就在这正邪对峙,十大恶人覆灭在即的危亡关头,昔日名动江湖的“明尊”再现,原本即将尘埃落定的局势再次诡谲起来・・・・・・ ・・・・・・ “你是何人?为何会无端出现在此地?” 擂台下,看到陆危楼诡异出现,谢渊神情一惊,长戟摇摇斜指,大声喊道。 “哈哈哈,我是何人?陆某多年未踏足中原,想不到竟然已被世人遗忘,真是令人吃惊啊!”陆危楼缓缓转身,眼睛微眯的看向了谢渊。 “谢盟主请勿轻举妄动,此人乃是黑榜第二陆危楼,明教的明尊教主!”谢渊旁边,叶英脸上的淡然消失,一丝凝重之意浮上眉间。 “什么?他就是陆危楼?”谢渊眼眸大瞪,蓦然失声道。 十大恶人已经够难缠的了,谢渊好不容易利用神羽卫震慑住了王遗风,眼看就要将十大恶人一网打尽了,可突然杀出来了个陆危楼,这怎能令他不吃惊? 不过想到神羽卫那强悍的战力,谢渊不禁又稍微舒了口气,眼中的震惊之色慢慢褪去。 “哼,陆危楼又如何?难道他能凭借一己之力将那十个恶徒救出去?在我神羽卫灭魔弩齐发的情况下,什么江湖第一黑榜第二都是土鸡瓦狗!”谢渊冷哼一声,目光徐徐扫了一眼擂台周边的黑衣人。 “盟主不可大意,此人不能以常理来度之,既然他能在我等的眼皮下潜行至此,说明他的幻光步已修至化境,这样状态下的他,若要想谁,普天之下估计没有谁能逃得掉,所以,此人・・・・・・极度危险!”叶英沉声说道。 “哼,我来这里又不是和他来较量武功的,他武功再高,一个人还能翻天不成?”谢渊不以为是的说道。 “唉,谢盟主此言差矣,一个陆危楼确实翻不了天,可是一群陆危楼的话,我等又该如何呢?”叶英的脸色越来越凝重,空洞的双目不停地向四周扫射着。 “一群陆危楼?什么意思?难道你是指・・・・・・嗯?” 就在谢渊与叶英交谈之际,白玉台上,陆危楼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你确定要让我这样做?” “确定,既然敢拿本座兄弟的性命来要挟于我,那就要做好付出足够代价的准备!”王遗风眼神凌厉,双目之中杀机越来越浓。 “可是据老夫所知,王谷主你一向的主张是不到万不得已不得与中原武林发生冲突么?陆危楼笑道。 “现在难道不是万不得已的的时候么?”王遗风冷哼一声。 “哈哈,好吧,没想到一向冷酷铁血的雪魔也有冲冠一怒为兄弟的一天,既然王谷主拿出了那么大的诚意,那么此次,就让老夫为你化解这一危机吧!” 大笑声中,陆危楼蓦然转过身子,目光带着一丝笑意缓缓扫过群雄之后,突然断喝一声,双手高举仰望向了天空。 “降临吧,夜幕!让江湖再次在我们的弯刀下匍匐颤抖吧!” 话音落地的一瞬间,一幕惊天突变骤起。 擂台外围,一众神羽卫身后,一道道斗篷笼罩的身影蓦然现形。 黑色的面罩,黑色的斗篷,除了一双冷漠如死神般的寒眸外,只有掌中双刀的的锋刃在空气中闪着寒光。 东、南、西三个方向上,每三个神羽卫的身后,就会有一尊手持弯刀的斗篷人,唯有北面的神羽卫身后,空无一人。 就在中原群雄还未在斗篷人诡异出现的震撼中清醒过来时,三道大笑蓦然响起,将众人在震撼中再次吸引了过去。 擂台下方,东南西三个方向上,平静的水面蓦然炸开,三道人影突然自水底飚出,脚踩擂台的外檐瞬间跃上擂台,落在了一众斗篷人的身后。 东面,一个白衣男子面带微笑,长发急甩的同时缓缓侧身,手中一把折扇徐徐展开。 西面,一个裸露左臂,短发暴立的魁伟身影重重落地,一股殷红的气劲在体内飙射而出,瞬间将体外的水珠驱散一空。 南面、一个双目痴呆的男子缓缓抬头,目光迷茫的扫了一眼场中众人,手中一管洞箫蓦然扬起。 “果然,果然是夜幕,我们恐怕有大麻烦了!”叶英面沉如水,怀中长剑不停的摇晃起来。 “这・・・・・・这就是夜幕?”谢渊的脸色越来越黑,沉声问道。 “没错,正是夜幕,‘明尊现世,夜幕降临’!刚刚陆危楼出现的一刻,我就知道不好,急忙运转功力仔细感应,这才感觉到了一丝的死气与杀机。能够瞒过我的气机感应而潜至离我不到十丈距离,这绝不是普通的夜幕刺客所能办得到的,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这些人应该是夜幕中最顶尖的刺客――破晓!”叶英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空洞的双目不停的向四周扫来扫去。 夜幕,明教六大堂口中最恐怖的一支,堂中所有弟子全都是精通暗杀之道的刺客。 而破晓,则是夜幕堂中最为顶尖一小撮人,他们中的每一个人几乎都将幻光步修炼至了极高的境界。 破晓只听从明教当代掌教的命令,他们存在的意义只有一个,那就是刺杀一切与明教为敌的绝顶高手。 很多人都知道,一天十二个时辰中最为黑暗的一刻就是黑夜即将过去,黎明快要到来的那一刻,而这一刻,人们通常称之为破晓。 任何一个江湖客,在被破晓盯上的一瞬间,他的人生基本上就已算是到头了。破晓会在你即将要看到黎明的曙光时又瞬间让你绝望,让你陷入永久的黑暗中,再也无法看到明天的太阳。 第一百八十二章:大战起 - 花与剑之 “夜幕破晓,还有三法王齐至,陆危楼此次现身,看来是做了充足的准备的。”叶英身后,一个虬衣乱发,目若金刚的魁伟男子沉声开口。 郭岩,丐帮当代帮主,也是盛繁华的授业恩师。 “嗯?三法王?郭兄能否告知下,具体是哪三位么?”叶英闻声一愣,侧头问道。 “白衣丁君,萧刀何方易,炎神沈酱侠。” “嗯?夜帝卡卢比没有出现么?”叶英突然面色一变。 “没有,估计这应该算是截至目前唯一对我方有利的好消息了。”郭岩神情复杂的说道。 “不,这恰恰是一个最糟糕的坏消息,不见踪影的夜帝,其危险程度绝对要远超现身的三位法王。”叶英一脸阴沉的说道。 “哦,叶庄主何出此言?”谢渊皱着眉头问道。 “明教四法王,白衣丁君,萧刀何方易,炎神沈酱侠,还有夜帝卡卢比。这四人中,实力最强的就是夜帝卡卢比,此人出身于歌朵兰大沙漠的跋汗族,乃是当年最早跟随陆危楼征战江湖的元老之一。” “此人武学奇高无比,纵使在当年明教如日中天的时候,他的实力也可以排进教内前五名,当年明教崛起的过程中,仅被他一人灭掉的世家阀门,就有十四家之多。” “嗯,这个我也听说过,不过这岂不是更加说明他的不出现,对我等而言不是少了一个大敌么?”谢渊疑惑道。 “哼,你若是对他足够了解,就不会这么天真的认为了。”叶英冷哼道。 “作为现在明教中,武功仅次于陆危楼的存在,在今天如此紧要的关口,你觉得陆危楼会不带他么?而且,既然破晓都出动了,作为夜幕创建人的他,更没有不来的理由。” “什么?夜幕竟然是此人创建的?”谢渊蓦然惊呼。 “你以为呢?此人修习的武学乃是跋汗族的祖传秘术《暗夜弥撒》,最擅长隐介藏形,当年其征战江湖时,就有‘南无影,北暗弥’的说法,其中南无影指的是唐门中的唐无影,而北暗弥正是指卡卢比修行的暗夜弥撒。” “当年被卡卢比灭掉的十四家世家阀门中,有十二家都是在黑夜中被他以暗夜弥撒的身法一一袭杀,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被江湖中人畏称为‘夜帝’。” “后来,随着明教教中高手的不断增多,江湖中值得夜帝亲自出手的势力越来越少,他在百无聊赖之际,在明教众教徒中挑选了一批人,并且亲自带队训练,于是,便有了日后名动江湖的‘夜幕’。” “咳咳,谢某这么多年来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关注恶人谷的动向上,因而对其他门派疏忽了,还望叶庄主不要责怪谢某孤陋寡闻。”谢渊干咳了两声,一脸的尴尬。 “这个无妨,不过夜幕既然已经出现,那么这个夜幕中的帝王,又会在哪里呢?”叶英眉头紧锁,空洞的双目不停的向四周扫来扫去。 作为中原武林剑道宗师级的人物,他的双眼虽然看不见了,可对于外界气机的感应,却要远远超出常人许多。 就在刚刚说话的时候,他似乎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一丝淡淡的杀机,可当他再用心仔细体会的时候,这种感觉又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希望我的感觉是错的吧,否则・・・・・・ 叶英暗叹一声,右手紧紧的抓住了怀中的长剑・・・・・・ ・・・・・・ 就在叶英等人愁容遍布的时候,白玉台上,陆危楼一脸得意的大笑起来。 “怎么样,王谷主,这份大礼你还满意么?” “嗯,不错,不愧为专业的鬼鬼祟祟之辈,看他们个个肃杀冷漠的样子,应该就说传中的‘破晓’了吧?”王遗风冷笑道。 “哈哈,正是!”好像没有听出王遗风话语中的揶揄之意,陆危楼笑着答道。 “好,既然如此,那就请陆教主下令吧,今日,我要让这些道貌然然之徒知道,什么叫雪魔之怒!”王遗风一脸阴沉,双目中血光乍现。 “好,如你所愿!” 带着一脸傲然,陆危楼缓缓转身,眼神渐冷的同时,右手蓦然扬起,在空中轻轻一划。 随着他的挥手,擂台外围的所有斗篷人像是得到了命令一般,眼中杀机暴涨。 身子蓦然一挺,带着一股冷漠无情,一众斗篷人突然出手,掌中弯刀如同明月一般瞬间在神羽卫的头顶升起。 大战爆发! “神羽卫,迎敌!”擂台上,看到破晓突然动手,谢渊大吼一声,手中长戟蓦然斜指长空。 “吼吧,这是你最后说话的机会了,众恶人听令,你等九人速速下台,将此贼的人头给本座拿过来。”王遗风一脸杀机,手指如剑般直指谢渊。 一阵喧嚣的应答声响起,九道桀骜的身影面带狞笑,身子腾空而起,向着远处人群中最前面的谢渊飞去。 “诸位长老名宿,待会你等协同谢盟主一起迎战九大恶人,绝不能让那几个恶徒伤到谢盟主。至于各位六大派的掌教・・・・・・就和叶某一起,会一会我们的老朋友吧!” 叶英淡淡一笑,怀中长剑轻鸣一声,蓦然自剑鞘中跳出,一个翻滚之后,向着王遗风疾驰而去。 “哼,十五年后,风云再聚,本座倒要看看,这十五年中,你等朽木有何长进!” 望着迎面而来的长剑,王遗风冷哼一声,负在身后的双手蓦然前伸,双袖狠狠的对着前方挥了下去。 雄浑的劲风瞬间激荡开来,大袖翻滚间,两股凝如实质的白色气劲在王遗风的手中涌出,在他面前瞬间凝聚成了一柄白色长剑。 剑体流光四溢,古朴的花纹凝如实质般纤毫毕现,剑柄处,一根枝蔓带着两朵花蕾,栩栩如生。 越王八剑之一,悬剪再现! 长剑凝实的一瞬间,王遗风断喝一声,右手长袖如同挥苍蝇一般,抚在剑柄处的花蕾上。 “去吧!” 流光长剑蓦然颤抖起来,嗡嗡的剑鸣声急促响起,无数冰凌状的剑气自剑尖处爆发,裹着长剑闪电般飞出,迎上了叶英激射而来的青锋。 天色好像蓦然黯淡了下来,一股暴虐冰寒的气息席卷全场,一虚一实两道长剑不期而遇,在空中重重的撞在了一起。 第一百八十三章:心剑术 - 花与剑之 轰隆! 一声惊天巨响响起,半空中,两剑在交汇的一瞬间炸裂开来,悬剪破碎,无数冰凌状的气劲漫天飞舞,如同雪花一般肆虐过天空,向着地面的人群笼罩而去。 而实体长剑则是突然哀鸣一声,在颤抖中倒卷而回,以比来势更为迅疾的方式向着叶英刺来。 叶英神情微变,在巨响发出的一刻瞬间倒退一步,然后面色蓦然一红站定身形,一股明黄色的气劲在其身上升腾而起。 随着气劲的涌出,叶英右手并指如剑,瞬间抬起的同时,对着半空而来的长剑遥遥一指。 长剑突然发出一声剑鸣,速度在极快中瞬间静止,然后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操控着一般,缓缓向叶英手中飞来。 沧浪! 长剑应声入鞘,叶英俊俏的面容越来越阴冷。 刚刚一瞬间的交手,带给他的震动远超从前,对方仅靠一柄凝气而成的虚剑,就瓦解了自己七成功力的一击,看似双方旗鼓相当,但实际上,他已经输了不止一筹。 虽然从未想过自己可以超越对方,但是至少在刚刚胜负未分前,他有足够的自信认为不会与对方相差太多。 可是事与愿违,就在刚刚的一瞬间,那个张狂如神魔样的男子,再次让他明白了什么叫做仰望。 “十五年未见,他・・・・・・又强大了很多!” 喃喃的叹息响起,叶英的嘴里满是苦涩与说不出的复杂。 自当年八大势力围剿恶人谷一战后,他用了将近五年的时间才将那一战带给他的启示消化完毕,又用了五年的时间专门研究那个一袭白衣,谈笑间弹指杀人的魁伟男子,然而越研究,他就越心惊。 对方武学之深奥,招式之诡异,内力运用之独特,无不是他生平仅见的第一人。 他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是气机感应绝对远超常人,而靠这种感应得来的讯息,甚至有时候比眼睛看到的更为可靠。 当然,从某方面讲,他还要谢谢王遗风,因为正是受当年那一战,受当年那个霸气猖狂的笑声的影响,他在黑暗密室潜心修习了五年之后,终于在三年前让自己的心剑术提升到了更为高深的一层。 在许多江湖人的眼里,叶英是一位高深莫测的剑道宗师,尤其对于他当年为了感悟心剑术而双目失明的事迹,一直是江湖中经久不衰的谈资。 心剑术,顾名思义就是以心御剑。心念所至,剑气瞬现,这是一个颠覆传统武学运用方式的疯狂想法。 若是叶英只是一个无名之辈,他如果提出这种想法,肯定会被世人骂成疯子,可是当这个疯狂想法前面加上“藏剑山庄庄主”这一前缀后,所有的谩骂都会变成各种敬仰赞誉之声。 关于心剑术到底如何,叶英从未在公众场合谈起过,因而外界也就无从知晓,可是在他心里,叶英清楚的知道,早在三十岁那年,当他在黑暗之地双目失明的一刻,心剑术,就已经成了。 然而那时候的心剑术,只是具备了雏形,并无多大实战的意义,因而在当年围剿恶人谷一战中,他也从未将其施展出来。 自恶人谷归来后,他在闭关潜修中,苦苦研究当年那一战不同高手不同武学带给他的感觉,终于在三年前,将这个所谓的疯狂想法完善,并且让自己在心剑术上的造诣更上一层楼。 按照完善后的想法,叶英将心剑术分了三层,从低到高分别是“心中有我”、“心中有剑”、“无我无剑”。 当年双目尽盲的一刻,他就已经踏进了第一层的范畴,这也是为何他虽然看不见外物,但却能清晰感受到别人感受不到的气机的原因。 眼睛虽然看不见了,但是他可以用自己的心去感受。在他内心的世界中,没有任何东西,只有一个抱剑静立的自己,而他用心感受到的所有气机,在他自己的世界中,都是鲜活生动万物。 这就是心中有我,心剑术的第一层。一个跳出局外,用俯瞰的角度去体察众生的神奇境界。 而在三年前,当他悟透一切,所有念头融会贯通的一瞬间,在他心里,自己静立的身影蓦然消失了,整个脑海里就只剩下一把剑,一把普普通通的三尺长剑。 而他也明白,自己终于踏入了心剑术的第二层,心中有剑・・・・・・ ・・・・・・ “咳咳,叶庄主不必气馁,此魔头的一身魔功惊天动地,当年我等合八人之力,才堪堪不落下风,今天叶庄主独自一人就能与他平分秋色,已经是相当厉害了。” 就在叶英走神之际,一道粗狂的声音将他从沉思中拉了回来。叶英瞬间惊醒的同时,也知道了说话之人是谁。 李承恩,天策府大统领,素有“狼王”,”枪圣“的美誉,是六派掌门中最具杀伐气息的一个。 想来定是他刚刚看到叶英皱眉静立,还以为他在为自己不敌王遗风而自责中,所以便想劝慰一番。 “呵呵,是啊,王兄的一身武学登峰造极,恐怕我等一生也拿望其项背了。”叶英笑了笑,感慨道。 “哼,叶庄主切莫涨别人士气灭自家威风,单对单来讲,我等确实没有人是这魔头的对手,可今天的事情却已不是你叶庄主一个人的事,而是我们中原武林正道侠士共同的事。我就不信了,经过十五年的修习,我等今天再次联手,还会怕他王遗风不成?”李承恩冷哼一声,目中煞气翻滚。 “就是,叶庄主切莫悲观,当年我因闭关之故,所以没赶上恶人谷的那番风云际会,今日郭某定当拼尽全力,和诸位同进退,一起迎战此獠!” 李承恩身侧,丐帮帮主郭岩满脸激动,双目中战意激昂。 二十年前,由于丐帮上代帮主尹天赐在枫华谷大战中莫名失踪,导致了丐帮在很长一段时间处于群龙无首的局面。 作为尹天赐的亲传弟子,郭岩临危受命,以大毅力在君山轩辕台密室中闭关,苦练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等一系列丐帮绝学,因而错过了当年的恶人谷之战。 “哈哈,郭帮主年少有为,乃是我等之后江湖中最璀璨的青年高手,今天有你的加入,我相信我们中原正道群侠定能一雪当年恶人谷之耻,不过在我等联手之前・・・・・・” 叶英顿了一顿,空洞的双目缓缓扫过一众六派掌门,一丝微笑逐渐在嘴角浮现。 “我想试试独自一人,与王兄较量一番!” 平淡的声音犹如惊雷般在六派掌门的耳朵边炸响! 第三六零章:连环杀局 - 花与剑之 攀谈聊天声戛然而止,所有茶客蓦然全都站起身来,一把拍碎面前的桌子,从中取出了隐藏的兵刃・・・・・・弯刀! “二位长老小心,你旁边之人有诈!”叶芷青突然转头,大声向另一边的剑痴剑狂二位长老吆喝起来。??? 然而还是迟了一步,剑痴剑狂二位长老身旁,一脸笑意的刘清玉突然面容狰狞,大吼一声的同时,双手闪电般拍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剑狂胸口连拍了五六掌。 而同一时刻,与刘清玉同桌的三人也蓦然双手一翻,六把匕顷刻间全部捅在了正在喝茶的剑痴的身上。 鲜血狂飙四溢,剑痴剑狂二长老连呼救都没来得及,便惨死在了突然出现的杀机下。 “冲出茶棚!” 谢渊大喊一声,从腰际抽出长剑,在将所有暗器扫落之后,身子凌空倒翻,一剑斩断了门帘上的机关,纵身跃出了茶棚。 “想走?呵呵,给我留下吧!” 茶棚的角落里,刘清玉冷笑一声,提起双刀身子拔地而起,向着谢渊追去,身在半空的时候,左手弯刀蓦然脱手。 呼啸声大作,弯刀上蓝光闪烁,如惊鸿一般向谢渊闪电刺来,谢渊手中长剑调转用力一拨,弯刀擦着耳边呼啸而过。 “娘・・・・・・” 一道满是惊惧的童声蓦然响起,谢渊身后不远处,哭泣的小孩满脸惊悚,呆呆的望着呼啸而来的弯刀。 不好! 谢渊瞬间大惊,一个转身,掷出手中长剑,疾若流光的打在了擦肩而过的弯刀上,将小女孩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在掷出长剑将弯刀击飞后,谢渊蓦然转身,一个箭步抱起小女孩,来到了妇女身旁。 妇女像是被这突然出现的刀光剑影吓傻了似的,一脸呆滞的望着茶棚,直到谢渊到来时才好像如梦转醒一般,慌乱的伸出手,向谢渊怀里的小女孩抱去。 就在二人交接的瞬间,妇女呆滞的面容蓦然狰狞,双手一翻两把匕出现,分左右两路直插谢渊的胸膛。 “谢盟主小心,那对夫妻也是刺客!” “你们快走,这里・・・・・啊!好贼子!” 叶芷青和谢渊的声音几乎瞬间同时响起! 变故生的太突然,谢渊根本来不及躲闪,但是常年生活在生死边缘的缘故,使得他在这危急关头突然咬紧牙关,身子在匕入体的瞬间横移出去了五寸。 噗嗤! 血花飞溅,由于谢渊的最后一瞬反应,两把匕的方位瞬间变化,一把刺在了谢渊当胸的护心镜上,另一把则是扎在了谢渊的左臂上。 谢渊大吼一声,一脚踢飞了面前的妇女,却没看到在他身后,衣衫褴褛的青年已然狞笑着从独轮车上抽出了弯刀。 蓝光蓦然绽放,冰冷的刀刃瞬间来到了谢渊的背后脖颈间。 就在这危急时刻,忽听轰隆一声巨响,茶棚四分五裂崩塌,一柄红光闪烁的长剑自茶棚中飞出,直接将那名青年钉在了半空,向远方直直落去。 叶芷青一身霓裳,一脸着急的从茶棚中纵身飞出,她的身后,东方宇轩和郭岩二人紧紧跟随。 “不好!匕上有毒!” 谢渊突然大吼一声,怀中的小女孩扑通一声掉落在地,一股黑气蓦然自他的左臂上浮起。 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谢渊的眼神开始模糊,身子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谢盟主!” 东方宇轩大吼一声,一个箭步来到谢渊身旁,将其扶住的同时,飞快的掏出九花玉露丸,向谢渊嘴里塞去。 “快・・・・・・走!”谢渊一脸黑气,嘴唇惨白的喃喃一声,眼睛一闭昏死过去。 “快走!上马车!”东方宇轩嘶吼一声,抱起谢渊施展轻功,向着不远处的马车上飞去。 “想走?哪有那么容易?” 茶棚的残骸中,烟尘滚滚,刘玉清和一众化身为茶客的杀手纷纷涌出,向叶芷青和郭岩逼去。 “各位大爷求求你们了,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茶棚门口不远的地方,水果老汉像是被这突然出现的杀机吓傻了一般,跪倒在地不停磕头,嘴里哀求不止。 “聒噪!” 刘清玉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毒辣,手中仅剩的一把弯刀再次脱手,闪电般的向水果老汉****而去。 “狗贼!休要伤及无辜!” 郭岩大吼一声,身子带起道道残影,向左侧滑去,一个转身,独臂捏住了弯刀的刀身,挡在了水果老汉的身前。 “郭帮主不要上当,那老汉是刺客!”叶芷青突然焦急的大喊起来。 然而还是迟了一步,就在她声音荡起的瞬间,跪倒在地磕头不止的水果老汉突然站起身来,袖头一抖两把匕出现在了掌间。 噗嗤噗嗤! 郭岩突然身子一震,一个踉跄向前扑去,后背上两把匕犹然颤抖不止。 “啊・・・・・・给郭某死!” 郭岩怒吼一声,强忍着疼痛蓦然转身,独臂挥起间,降龙十八掌澎湃而出,数道掌印呼啸着闪电般的击在了水果老头的身上。 老头瞬间断气,身子横飞而出,人皮面具蓦然随风滑落,一张冷峻惨白的年轻面孔出现在了空气中。 “呀!你们这些卑鄙小人,郭某与你们拼・・・・・・哇!” 在将假扮水果老汉的杀手击毙后,郭岩怒目圆瞪大吼一声,准备和逼至身前的杀手搏斗,不料突然喉头耸动,一口黑血喷出,身子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郭帮主!” 叶芷青悲呼一声,右手一抖长袖凌空飞出,卷去郭岩将要跌倒的身子,一个旋转拔地而起,向路边最前面的一辆马车飞去。 “绝情师侄!照顾好郭帮主和盛繁华!” 落在马车上的瞬间,叶芷青双手一扔,将郭岩倒灌进了车厢里,然后对身后另一辆马车的东方宇轩大喊一声,拿起马鞭狠狠的抽在了马屁股上。 马匹吃痛之下,四蹄如风的狂奔起来,两辆马车飞快的向官道前路奔去。 车厢内,萧绝情一脸惊愕,大手一挥将郭岩揽了过来,让其趴在车厢里,然后飞快的拔起匕,掏出纱布替其包扎起伤口来。 原本李承恩是要他跟随自己一起回天策府的,可是萧绝情执意要跟随谢渊等人一路,说是谢渊等人身为长辈,照顾身受重伤的叶锋和盛繁华不太妥当,自己一路可以给他们充当下手,李承恩与谢渊商议之后,便同意了他的要求。 适才他正在车厢内给二人换药,还没来得及下车,变故便在瞬间生。 “给我追!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 刘清玉大喊一声,一个飞纵跃上了谢渊等人停在路边的马背上,纵马向前追去。 他的身后,一众杀手或骑马,或施展轻功,如跗骨之蛆一般紧紧跟随。 烟尘滚滚,安静的官道上瞬间喧嚣起来,一场逃脱与追杀开始惊天上演。 第三六一章:扑朔迷离 - 花与剑之 “驾!” 叶芷青满脸着急,不停的挥动着马鞭,马屁股上的鬃毛已然不见,上面血痕遍布。 这群杀手个个武功惊人,出手狠辣无情,每一个都有江湖一流高手的实力,若是被他们追上,叶芷青和东方宇轩自信可以逃脱,但是身中剧毒的谢渊和郭岩,以及车厢里的叶锋和萧绝情,则绝无一丝逃脱的可能。 想到这里,叶芷青眼眸中的焦虑再次加剧,光洁的额头上开始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可是,拖着车厢拉着数人的马匹,又怎么能跑过谢渊等人的良驹坐骑和全力施展轻功的一众杀手呢? 约么两刻钟之后,马匹喘息的声音越来越大,鼻息如白雾一般自鼻孔中不断喷出,疯狂奔驰的马车开始慢慢减。 叶芷青大急,手中的马鞭更加急促,但马车的度却还是越来越慢,众杀手追逐的呐喊声开始断断续续的传入她的耳中,二者之间的距离正在不断缩小。 一个转弯蓦然出现在了叶芷青的面前。 快跑啊! 叶芷青心里疯狂的呐喊着,左手攥住弯道内侧的马匹的缰绳,想通过用力拽扯帮助马车以极通过弯道。 但是就在此刻,弯道内侧的马匹突然嘶鸣一声,双蹄一软扑通跪倒在地,而右侧的马匹也在同伴跌倒的牵绊之下,身子一斜,直接向左侧卧倒。 轰隆! 车辕瞬间戳在了地上,咔嚓而断,马车在惯性的使然下向前翻去,车厢内的萧绝情和谢渊盛繁华三人毫无防备的被倒了出来。 猝变之下,叶芷青本能的凌空飞起,然后惊呼一声双袖甩出,将快要落地的盛繁华和谢渊卷起,一个旋转落地。 “叶师叔!怎么了?” 萧绝情在地上滚了一圈之后,咕噜一下翻起来,茫然的看向了叶芷青。 “这下麻烦了!绝情,等会大战开始的时候,你什么都不要管,带着谢盟主和盛繁华度逃命,记住,千万不要逃往唐家堡,也不要向唐家堡求援,这些杀手中・・・・・・有唐门的人!” 叶芷青大喝一声,双手一推将盛繁华和谢渊抛向了萧绝情。 “什么?唐・・・・・唐门的人?”萧绝情蓦然大惊。 “是的,记住了,一定要逃出去,告诉我正道一脉的其他人,唐家堡・・・・・・有变!” 再次叮嘱了萧绝情一番后,叶芷青一脸焦急的看向了回路。 几个呼吸的功夫,东方宇轩驾驭的马车追了上来,两匹拉车的骏马全身如同水洗了一般,体力赫然也是到了极限。 “叶坊主!”东方宇轩惊呼一声,勒住了马车。 “东方谷主,我来断后,你的马车还可行驶,快带上萧绝情和谢盟主他们逃命吧!”叶芷青焦急的说道。 “唉,先不说这道路就这么大,你的车翻到在地,已然阻挡住了前路,就算前路畅通,这两匹马的体力也已经到了极限了,根本也跑不出多远,若是再加上几个人的话,估计要不了片刻就会重蹈你的覆辙。”东方宇轩叹了口气,身子一纵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那怎么办?” “为今之计,只有・・・・・・殊死一战一途了!”东方宇轩深吸一口气,缓缓从腰际摘下了玉笔。 “小子,你给我听好了,等会我会和叶坊主全力出手阻挡来敌,尽量为你夺得马匹,我们一行人不能全部折损在这里,你・・・・・・必须带着谢盟主逃出去!” 深深的看了一眼萧绝情后,东方宇轩一步踏出,站在了叶芷青的前方。 “那其他人怎么办?”萧绝情瞬间大急。 “其他人?呵呵,这些杀手训练有素,武功极高,今日之局一看就是为我等专门而设的,我与叶坊主联手,应该还有一丝灭杀他们的机会,但如果希望断绝,我们・・・・・・会一起陪他们上路,无论是生是死,我正道一脉都不会丢下一个同伴!”东方宇轩长叹一声,一股决绝之意自他身上升腾而起。 “可是・・・・・・” “没有可是,记住了,一定要逃出去,将谢盟主送至我中原正道一脉的地盘!”东方宇轩大手一挥,打断了萧绝情的话语。 就在此时,喧嚣声大作,尘土飞扬中,一众杀手紧随而来。 “呵呵,我说怎么不逃了,原来是无路可逃了,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衣袂破空声响起不断响起,众杀手飘然落地,刘玉清勒住马缰绳,翻身下马,狞笑着自人群中走出。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东方宇轩一脸阴沉,断喝一声。 “不要问了,他们是明教夜幕堂的破晓分队,以及・・・・・・唉,算了,全力应战吧!”叶芷青冷冷开口,然而话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叹息一声,默默开始运转内力。 “哈哈,不愧是天下三智之一的叶坊主,这么快就看出了我等的身份,没错,我等正是明教中人,奉教主之命,在此地伏杀你等!” 刘清玉狂笑一声,一把扯下了脸上的面具,一张刀疤纵横的脸庞出现在了空气中。 “哼,恐怕不止夜幕一个小队吧,既然有胆量在此伏杀我等,为何没胆量承认自己的师门呢?难道西蜀唐家之人个个都是如此见不得人的鼠辈么?” 叶芷青冷哼一声,目光如利剑一般锁定了众杀手中的几道身影。 “嗯?叶坊主你什么意思?”东方宇轩蓦然一愣,扭头看向了叶芷青。 “夜幕小队虽然精通于刺杀,可是仅凭他们,还不足以将我等逼至如此险境,这天下间,若论乔装隐匿暗器功夫,又有哪家可以比得上西蜀唐家堡呢?”叶芷青一脸冷意的说道。 “什么?你是说他们中有・・・・・・唐家堡的人?”东方宇轩惊呼一声,身子如遭雷击般蓦然一颤。 “没错,刚刚茶棚混战中几名释放暗器的杀手,以及那几位伪装之人,他们的手法东方谷主难道不觉得有些熟悉么?” “这・・・・・・怎么可能,唐家堡可是与我们同属正道一脉啊,而且他们和明教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他们怎么会・・・・・・”东方宇轩眼眸圆瞪,一脸的难以置信。 “哈哈哈,叶坊主果然心思玲珑,居然可以在那么混乱的情况下还能保持细致入微的观察力,真是让我等佩服啊,不过这其中真相,恐怕你此生都无法知晓了,兄弟们,给我上,一个活口・・・・・・都不留!” 刘玉清再次大笑一声,然后瞬间眼神阴冷,大手一挥之下,几十名杀手拔地而起,手中弯刀交织成一片刀幕,向着叶芷青和东方宇轩笼罩而去。 就在大战一触即之际,突然,一道沧桑的声音自官道的转弯处响起。 “大胆狂徒,竟然敢在我唐门地界向我同道中人出手,真是不知死活,叶坊主。东方谷主休要惊慌,唐傲天来也!” 声音中气劲翻滚,蓦然席卷全场,一群黑衣人自官道的转弯处涌出,每个人的手中,都持有一张设计繁琐的劲弩,劲弩的最前端,三支寒光四射的箭矢齐刷刷的对准了凌空而起的一众杀手。 “唐门弟子听令,天绝地灭三连射准备,全力射杀这些来自西域的狂徒,一个活口・・・・・・都不留!” 人群中,一个皓长须的老者坐在轮椅上,大手蓦然向下挥去。 锐气破空声急促响起,漫天箭雨带着死亡的危机,向一众杀手笼罩而去。 第三六三章:绝局微瑕 - 花与剑之 “唐堡主此话何意?”东方宇轩声音转冷,右手不动声色的摸上了腰际的玉笔。网? “呵呵,东方谷主不要误会,且听老夫把话说完,这些刺客中,有我唐门弟子不假,但是,他们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明教安插在我唐门中的・・・・・・卧底!” 东方宇轩的动作并没有瞒过唐傲天,唐傲天再次苦笑一声,一丝怒气开始浮上眼帘。 “当年枫华谷大战,我唐门与丐帮联军虽然因为中伏而溃败,但是我唐门冠绝江湖的机关术和刺杀术,也令明教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为了以后能够不再受我唐门胁迫,6危楼这个阴险小人暗自下令让一些明教弟子假扮我唐门弟子,然后对他们施展苦肉计,让他们以战斗中受伤弟子的身份一一回归到我唐门中,伺机收集我唐门情报和偷学我门中的机关秘术。 当年一战着实惨烈,我唐门元气大损,事后由于忙于善后,老夫对他们的身份并没有进行仔细甄别,这才让这些贼子匿藏了下来,为今日之祸埋下伏笔。 刚刚老夫不是说前段时间我门中生内乱了么?此内乱正是由于这些明教卧底而引,这些人在我门中潜伏了数十年,以威逼利诱等方式,拉拢了一些意志不坚的弟子变节,其数目经过数十年的积累,竟然达到了惊人的地步。 老夫也是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才察觉到了门中的不对劲,暗种调查之下,这才现了其中的隐情,遂五内如焚的开始了对门中的清洗。 然而随着调查的展开,涉及人员和堂口竟然越来越多,一时间,老夫也无法分辨谁是卧底,谁才是我唐门中的真正弟子,故而在接到谢盟主的长空令后,冒着令诸位同道误解的风险,没有派出一人参与这次围剿天一教的行动。 后来,在确定了卧底以及变节弟子的人数后,老夫以雷霆手段下令将他们全部击杀,可是还是有一些人事先听到了风声,乔装打扮在大清洗的前夜离开了我唐家堡,而这些人,正是这些刺客中你们所看到的・・・・・・唐门弟子! 也正是由于这些人的离开,使老夫在顺藤摸瓜之下,这才得知了他们要在这西南苗疆行刺你等的计划,故而率领门中弟子星夜赶来,一来是想看能不能先于这些刺客之前找到你们,令你们不要遭人暗算,二来也是想将其中的内情告知谢盟主和诸位同道,好使你等不要误解我,可惜,老夫还是来慢了一步,不仅谢盟主等同道遭受了重创,而且你们也因为刺客中唐门弟子的存在,对老夫产生了误解,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唐傲天一边叹息,一边将内情讲了一遍。 原来如此! 叶芷青和东方宇轩互视了一眼之后,不由暗出一口气,眼中的疑云开始徐徐消散。 门中生内乱,这样的事件对一个门派来说,乃是相当大的丑闻,唐傲天能将此事告知他们,可见真的没有对他们撒谎,这些唐门弟子可能正如他所说,乃是明教安插在唐门中的卧底。 若是唐傲天一上来就否认,叶芷青反而不会相信他,只会令她对唐傲天举动更加怀疑。 疑惑尽去之后,叶芷青的心情也开始好起来,对于唐傲天的关键时刻来援,心里只剩下了浓浓的感激。 “原来是这样啊,看来真是小女子错怪唐堡主了,适才言语间的不当,还请唐堡主见谅啊!”叶芷青玉面微红,不好意思的朝唐傲天弯身一礼。 “哈哈哈,无妨,此事说来说去,还是由于老夫掌管门中不利才导致的,应该是老夫向诸位赔罪才是,怎么样,二位宗主可否给老夫一个薄面,容老夫在唐家堡中,亲自以薄酒向诸位赔礼道歉?”唐傲天哈哈一笑,一脸询问的看向了东方宇轩和叶芷青二人。 “这个・・・・・・好吧,既然唐堡主如此盛情,那小女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转头看了一眼东方宇轩之后,二人同时对唐傲天点了点头。 “哈哈哈,太好了,诸位宗主和谢盟主的到来,定会使我唐家堡蓬荜生辉,来人,将谢盟主郭帮主和其他几位受伤的同道小心的抬上马车,返回唐家堡,片刻不得耽误!” 唐傲天哈哈一笑,大手一挥,一众唐门弟子顿时开始忙碌起来。 不一会儿,谢渊等人便被抬上了唐门弟子带来的马车上,而唐傲天则是邀请叶芷青和东方宇轩,三人一起坐进了唐傲天的专属车厢。 相比于普通的马车,唐傲天的专属马车可谓极为奢华,车厢内极为宽敞,案几书卷酒壶茶杯一应俱全,更有无数机巧机关遍布车厢四周,只需拉动引弦,指定之物便会自动挪到面前,看的叶芷青和东方宇轩赞叹不已。 客分主次,斟酒倒茶,车轮碾动地面的咯咯声蓦然响起,一行人开始浩浩荡荡的上路。 而车厢内,唐傲天等三人的攀谈声,也随着车轮的转动徐徐响起。 “据老夫的情报所知,此次设伏于你等的,乃是明教夜幕堂中最精锐的破晓小队,其中成员不但个个身手了得,刺杀隐匿之术更是恐怖惊人,自他们出道以来,江湖上还没有他们失手的传闻。 而诸位却能够从他们的埋伏下逃生,真不愧是我正道一脉最顶尖的强者,若是换做他人,恐怕根本支撑不到老夫的救援。” 唐傲天一脸叹服,端起酒杯对叶芷青和东方宇轩摇摇一举。 “哈哈,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我们中有个女诸葛啊,要不是她事先现端倪,恐怕我等真的要葬身在这些人的伏杀之下。”东方宇轩哈哈一笑,看了叶芷青一眼。 “哦?这么说是叶坊主救了你们?叶坊主,长路漫漫,能否将其中细节详述一二,好让老夫长长见识啊?”唐傲天眼眸蓦然睁大,一脸惊讶的看向了叶芷青。 “唐堡主见笑了,我等之所以能够逃脱,都是仰仗谢盟主和郭帮主拼命,这才杀出了一条血路,女诸葛之称号,小女子实在是愧不敢当!”叶芷青淡淡笑道。 “哈哈哈,叶坊主太谦虚了,破晓小队中人,个个都是浸淫刺杀之道数十年的暗夜王者,一般来说,他们所设之局,十中有九都是绝杀之局,绝无破绽可言,而叶坊主竟然能够事先现端倪,这令老夫真的很是好奇,还请叶坊主不吝赐教啊!” “这・・・・・・好吧,既然唐堡主执意要听,那小女子就献丑了!”叶芷青见实在是推脱不过,便无奈点头答应了唐傲天的请求。 “不得不说,破晓布局,果然缜密,换成其他人,绝无勘破的可能,可是小女子平日里比较喜欢看一些杂书杂学,了解一些与武学无关的民俗风情,再加上一些浅薄的武学见识,适才机缘巧合之下,勘破了他们这次绝杀之局中的・・・・・・五处微瑕!”叶芷青抿了一口茶水,娓娓道来。 “什么?一个破晓小队布置的绝杀之局,竟然会有・・・・・・五处破绽?”唐傲天瞬间大惊。 “是的,以小女子的眼界和阅历,看到的只有五处微瑕,而这五处微瑕,在一般人看来,根本现不了。” “哦?还请叶坊主细谈一二。”唐傲天一脸惊讶的急声问道。 “这第一处微瑕嘛,就是茶棚里的茶小二,他的手中的抹布和给我等所上的茶水,是此局中最大的・・・・・・漏洞!” 叶芷青声音淡淡,将她对茶小二的质疑详说了一遍。 “正是由于对茶小二的质疑,才使我现了他们此局中,第二个和第三个漏洞!” “哦?这两个漏洞是・・・・・・”唐傲天下意识的问道。 “茶棚中所有茶客的口音和他们的・・・・・・装扮!” 第三六六章:鬼公子的蓝天 - 花与剑之 西蜀唐家堡。?网 时至黄昏,太阳西斜,最后一丝余晖透过窗棂照进房间,鬼公子唐希负手而立站在窗前,静静的遥望着西山之巅的那抹微红。 房间里一片昏暗,死一般的沉寂,鬼公子就那样静静伫立着,任凭越来越浓郁的黑暗肆虐蔓延,将他单薄的身影渐渐吞噬。 就在天际最后一丝光明消失的刹那,一阵沉闷的敲门声蓦然响起。 “进来吧!” 门咯吱一声被人从外面推了开来,四道浑身包裹在斗篷中的身影络绎走进了房间,站定之后朝鬼公子抱拳一礼。 “公子,堡主的马车已经在一个时辰前过了幽冥渊,现在估计快要到唐家集了。” 唐家集,唐家堡外围人员的居所,经过近百年的繁衍,已由当初的村落展成了现在的热闹集市。 踏入唐家集,意味着就算是正式进入唐家堡了。 “让你们准备的人手都准备的如何了?”鬼公子点了点头之后,淡淡开口。 “所有人手已全部按照公子吩咐安排就位,但是在过程中,我们现了・・・・・・・风影绝杀的人,他们好像也在执行什么任务。” 魅风,魅影,魅绝,魅杀,由这四支小队组成的风影绝杀堂,是唐门中最为恐怖的力量,此堂口只受堡主调遣,亦如藏剑山庄的剑卫,纯阳宫的剑影一样,是护卫唐门的最后一股力量,同时,也是唐门震慑江湖的一把利刃。 他们中的每一个人,几乎都是江湖上最为顶尖的刺客,四小队联手的话,江湖上几乎没有人可以有机会再见到明天的太阳。 关于他们的出手记载,江湖上只有一次,当年天竺国十二法王西渡中原,以十二度都天宝树大阵横扫了包括少林寺在内的一应正道门阀,击杀击伤了近百名正道一脉的成名高手。 就在正道一脉束手无策之际,当时刚刚接任堡主之位的唐傲天挺身而出,一道指令之下,风影绝杀四小队潜龙出渊,以迅雷之势赶赴至了洛阳武牢关,仅仅用了十天时间,就将不可一世的十二法王一一刺杀。 “夜幕破晓冷月现,风影绝杀白骨哀”,经此一役,唐门的风影绝杀堂顿时震惊江湖,与明教的夜幕堂一起,并称为江湖上最令人恐惧的两处杀道圣地。 ・・・・・・ “呵呵,果然不出我所料,父亲终究还是选择了那一条路啊!”鬼公子淡笑一声,缓缓转身,目光向身后的四人扫去。 “你们四人跟随我多久了?” “禀公子,自三岁起,我等四人就与您一起成长,算下来・・・・・・已有二十载了!”四人中,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迟疑下,抱拳答道。 “呵呵,是啊,当年你们的家人为仇家所害,是我唐家堡收留了你们,父亲见你们年纪与我相仿,特让你们做我的玩伴,这一眨眼,就已经是二十年的岁月了。” 目光徐徐转动,一一在四人身上扫过,鬼公子叹息一声后,突然抱起双拳,对四人躬身一礼。 “公子,您这是・・・・・”身材高大的男子蓦然一惊,急忙伸出双手,想将鬼公子搀扶起来。 可是任凭他如何用力,鬼公子弯着的身子就是一动也不动。 “这二十年来,我们同呼吸共成长,名为主仆,实为兄弟,今日,小弟有一事相托,还希望四位哥哥能助唐某一臂之力。” 鬼公子的声音低沉异常,带着凝重,带着唏嘘。 “公子不必如此,我们四人是吃唐家饭长大的,这么多年来承蒙公子常年照顾,我等四人的命早就是公子的了,公子有事吩咐就是,纵使上刀山下火海,我兄弟四人也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高个男子斩钉截铁的答道,同时双臂再次用力,终于将唐希搀扶了起来。 “好,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再矫情了,今夜,唐家堡可能会有惊天变故生,我让你们准备的人手,就是为了应对今夜的变故。 此次变故,颇为惊人,你们的对手,很可能会是唐家堡的所有精锐,包括我的父亲,以及他属下的・・・・・・风影绝杀堂,不知几位哥哥是否有胆量与他们・・・・・一较高下!” 鬼公子直起身子,盯着四人一字一顿的说道。 “什么?公子你要・・・・・・”四人蓦然大惊,一脸的不可思议。 “各种细节你们就不必知道了,你们只需告诉我,有没有胆量与整个唐家堡的精锐为敌?” 鬼公子沉声开口,打断了四人的话语。 “这・・・・・・说实话,若是单单一个风影绝杀堂,我们四兄弟敢保证,我们手下的夜尽天明不会比他们差多少,可是若要与整个唐家堡的精锐为敌的话,我们这点人手恐怕・・・・・・・力有不逮啊!”高个男子迟疑了下,缓缓说道。 “这个我知道,但我并没有让你们同他们硬拼的意思,我只想让你们在关键时刻,阻挡一下我父亲的人,拖延一下时间,争取不要让任何一个我父亲的人踏出唐家集一步,不知你们能否做到?”鬼公子点了点头解释道。 “若只是拖延的话・・・・・・应该可以尝试下,只是公子你也知道,风影绝杀堂的人一向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会辣手无情取人性命,若是不伤人的情况下,恐怕很难拦住他们。”高个男子眉头渐渐皱起,为难道。 “若是我父亲的人出手,你们不必留情,该伤就伤,该杀・・・・・・就杀!”鬼公子的眼睛渐渐眯起,冷冷说道。 “好,有公子这句话,我等就再无顾忌了,在下以性命保证,今夜不会有一名唐家的精锐踏出唐家集。” 高个男子点了点头,随之一脸毅然的向鬼公子抱了抱拳。 “今夜之事,事关重大,你们所要面对的,很可能不止唐家堡一家势力,敌人的恐怖,绝对会出你们的想象,这是一场刺客间的对拼,暗夜王者的暗战,四位哥哥・・・・・・千万要小心啊!”鬼公子深吸一口气,再次叮嘱道。 “公子以士待我等,我等必以诚相待,今夜就算身死,我兄弟四人也会完成公子所托。” 四名斗篷人齐齐抱拳,一脸郑重的向鬼公子躬身一礼。 “好,你们先去准备吧,今夜我会同你们一起行动,你们等我信号行事。 若是成功,我们兄弟把酒言欢;若是成仁,黄泉路上,我们兄弟・・・・・・再聚!” 淡淡的声音里,鬼公子挥了挥手,四名斗篷人一一退出了房间。 房门闭上的一刻,黑暗如潮水一般涌起,将鬼公子的身影淹没。 沙沙的脚步声里,鬼公子再次踱步来到了窗户边,目光徐徐的看向了窗户外。 “父亲,我的路你代替不了,我的心里,有自己的・・・・・・蓝天!” 窗外,晚间灯火冉冉升起,黑夜于此刻,终于降临。 第三六七章:故人示警 - 花与剑之 就在鬼公子看向窗外的时候,唐家集外,车马喧嚣的声音蓦然响起,唐傲天和叶芷青等人,浩浩荡荡的出现在了夜色中。?网≠ “哈哈哈,诸位同道辛苦了,过了这唐家集,就是我唐家堡的腹地了,蓬荜简陋,希望诸位多多包涵!” 马车内,听到手下禀报之后,唐傲天哈哈一笑,对着叶芷青和东方宇轩拱了拱手。 “唐堡主太客气了,这唐家堡在您的带领下,气象一片蓬勃,若不是您在这里,小女子还以为来到了我扬州城呢。” 叶芷青婉然一笑,玉手轻挑拨开窗帘,徐徐向车外望去。 夜色将晚,唐家集上热闹非凡,吆喝声叫卖声不绝于耳,潮水般的人流在喧嚣中充斥整个街头。 虽然时值深秋冬初,可是此地却没有一点冬的萧索,热闹火爆的夜市灯火通明,让人远远的就能感觉到一股充沛的热情。 叶芷青和东方宇轩一边看着车窗外的热闹景象,一边向唐傲天不停的询问,不知不觉间,车队来到了唐家堡的大门前。 两座丈许高的石狮蹲伏在雕梁画栋的门楼下,石狮中间,黝黑的镔铁大门敞向两边,数十名衣着整齐的唐门弟子分列两旁,以迎宾之势一脸肃然的站立着。 车轮碾动的声音戛然而止,马车的车厢门被推了开来,待叶芷青和东方宇轩下了马车之后,唐傲天也在门中弟子的搀扶下,坐在了轮椅之上。 “诸位,我们到家了,老夫早已命人准备好了酒席,为诸位接风洗尘,诸位还是随老夫快快入内吧。”唐傲天哈哈一笑,对叶芷青二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吃饭先不着急吧,我觉得还是应该先替谢盟主和郭帮主他们疗伤,待他们转醒之后有了精神,我们再把酒言欢也不迟。”东方宇轩迟疑了下,开口道。 “哈哈哈,东方谷主不必顾虑,老夫又岂会不知替谢盟主疗伤的重要性?放心吧,在出之前,老夫就已预料到了此行可能会有伤亡,故早已命人将我西蜀之地的几位名医请到了堡中,我们先行用餐,谢盟主他们的伤势自然有人照料。”似乎早已预料到东方宇轩会有此一问,唐傲天哈哈一笑,解释道。 “这・・・・・・既然唐堡主已有妥善安排,那我等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叶坊主,一同请吧!” 和叶芷青互视一眼之后,一行人拥簇着唐傲天,缓缓向唐家堡内走去。 就在所有人快要进入堡内之际,突然,两旁列队迎宾的唐家堡弟子中,有一人蓦然眼眸大睁,一个箭步冲到了叶芷青的面前。 “总算见到一个七秀坊的人了,叶坊主,我姑母她还好么?” 此人一脸惊喜,身子由于太过激动而剧烈的颤抖着,双手不自觉的抓住了叶芷青的胳臂。 “放肆!叶坊主是老夫的贵客,岂容你如此孟浪唐突,来人啊,将此人拖下去,交由刑堂重罚!” 唐傲天眼中怒气翻滚,这些弟子都是唐门中的精锐,让他们列阵在此,除了为欢迎叶芷青等一众正道一脉的强者以外,更多的,则是想趁此机会向其他同道展示下唐门的实力。 可是自己门中所谓的精英弟子,竟然在贵客面前做出了这样的唐突举动,这怎么能不令他生气? “且慢!” 叶芷青突然开口,制止了想上前来带走此人的唐门弟子,眉头慢慢皱起,向这名唐门弟子看去。 “小兄弟,请恕我眼拙,您的姑母是・・・・・・”叶芷青努力回想,也想不起眼前之人到底谁。 “叶坊主,我是王小六啊,不过现在叫唐六,我的姑母是七秀坊外坊的刘姥姥,我自幼父母双亡,是姑母将我养大的,那时候经常偷偷进入内坊偷听您和几位师叔的演奏・・・・・・啊,对不起对不起!叶坊主,小的一时激动,孟浪唐突了您,还望叶坊主赎罪!” 王小六一脸激动,然而话到一半的时候,才蓦然现自己正抓着叶芷青的胳膊,不由一脸惊惧,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双手闪电般的自叶芷青的双臂上挪开,在经过其腕间的时候不由颤抖了下,王小六一边告饶,一边不停磕头。 叶芷青的身子突然一震,眼眸中一抹亮光一闪而逝,脸上的笑容瞬间和煦起来。 “哦!原来是你小子啊,真是时光荏苒啊,当初的鼻涕虫竟然已经落得如此俊朗了,当初刘姥姥说送你去唐门学艺了,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到你,快起来!” 叶芷青笑容满面,双手一伸将王小六搀扶起来,然后转过头,一脸歉意的看向了唐傲天。 “唐堡主,能看在小女子的面子上饶过他么?他刚刚是一时激动,见到我这个家里人后喜不自禁而已,并没有对我有何唐突的地方,我还要感谢唐堡主能将他调教的这么有出息呢。” “这・・・・・・好吧,既然叶坊主不追究,那老夫就姑且饶过你,还不快谢谢叶坊主的宽恕之恩?” 唐傲天略一沉吟之后,点了点头,然后怒目圆瞪的看向了王小六。 王小六再次谢过唐傲天和叶芷青后,咕噜一下站了起来,身子一退回归到了原位。 “哈哈哈,唐某管教不严,令二位宗主见笑了,待会酒桌上,老夫愿以薄酒向二位贵客赔罪。”唐傲天一脸歉意的说道。 “唐堡主太过客气了,好了,我们还是赶快进堡吧!”叶芷青淡淡一笑之后,率先向唐家堡内走去。 一行人再次动了起来,在所有人都进入堡内之后,唐傲天突然大手一挥,站在门口的两列唐门弟子迅撤入了门内,两扇镔铁大门轰隆一声瞬间闭合。 “嗯?唐堡主你这是什么意思?”叶芷青眉梢一挑,疑惑的看向了唐傲天。 “哦,是这样的,这不前两天堡内生了内乱吗?所以我特下令,这段时间酉时一过,全堡上下就要戒严,防止有漏网之鱼出来在作乱,还望叶坊主见谅。”唐傲天捋着胡须解释道。 “原来如此,唐堡主做事还真是滴水不漏啊!”叶芷青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哈哈哈,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小心驶得万年船,二位宗主,唐某先行别过,待诸位到客房洗漱罢了之后,老夫会在我唐家堡议事厅内等候二位的大驾!” 唐傲天抱起拳头,对着东方宇轩和叶芷青拱了拱之后,几名唐家堡弟子自他身后走出,带着叶芷青和东方宇轩向客房方向走去。 看着二人的背影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之后,唐傲天脸上的笑容消失,目光突然变得阴鸷起来。 “去,将那小子带下去,换另外的人值守门口,同时加派大量人手看住谢渊等人所在的马车。” 魑魅魍魉四长老中,一人闻声点了点头,身子一纵向门口处掠去。 ・・・・・・ 唐门客房中。 在带路的唐门弟子退出房间后,叶芷青脸上的笑容也于瞬间消失,一脸凝重的摊开了右手。 纤细如玉的掌心中,一张皱巴巴的纸条赫然出现在了烛光下,上面两个朱砂大字妖艳如血。 “鸿门!” 第三六八章:宴席骤变 - 花与剑之 明月高悬,星斗稀疏,夜风徐徐扫过大地,一股清寒吹的烛火摇曳不停。? 唐家堡议事厅内,灯火通明,大气华贵的八仙桌上,十六道珍馐美味散着诱人香味,让人一望就有垂涎三尺之欲。 唐傲天独身一人静坐在桌子前,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没过多久,两道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叶芷青和东方宇轩在两名唐门弟子的带领下,面带微笑走了进来。 “让唐堡主久等了,小女子和东方谷主姗姗来迟,还望唐堡主恕罪。” 来到桌前,叶芷青向唐傲天躬身一礼后,目光淡淡的向四周望去。 偌大的议事厅,除了他们三人以外,竟然再无一人。 “哈哈哈,二位宗主客气了,快请入座吧!”唐傲天哈哈一笑,提起桌上的酒壶,向二人面前的杯子倒去。 “唐堡主,怎么?今夜只有你一人作陪么?为何不见贵门的其他长老堂主?” 和东方宇轩一起落座后,叶芷青语气随意的淡淡问道。 “哈哈,二位宗主是何等身份贵重之人,岂是他们所能见的?这唐家堡中,恐怕也就只有老夫才勉强够资格与二位作陪啊。” 唐傲天哈哈一笑,放下了酒壶,缓缓举起了面前的酒杯。 “此番我正道一脉西南之行,虽说瓦解了天一教,但是自身损失也极为惨重,作为正道一份子,我唐家本该作为先锋参与此次行动,但是无奈堡中突变故,致使唐某不能他顾,令数十名同道埋骨在了绝迹泽,老夫每每想起,都是内疚不已,今借薄酒一杯,向诸位表达老夫心中最深的歉意。” “呵呵,唐堡主的心情小女子能理解,不过据我所观察,这唐门内部一切井然有序,并不像有生过动乱的迹象啊。” 叶芷青淡然一笑,端起面前的酒杯,但却并没有放向嘴边,而是捏在手里轻轻摇晃着。 他的身旁,东方宇轩同样没有任何动作,双目带着复杂的神情紧盯着唐傲天。 “嗯?二位宗主这是何意?”唐傲天蓦然一愣。 “唐堡主,我等相交也有数十年了,大家都是老江湖,有些话藏着掖着,真没什么意思,小女子觉得还是直说为好。”叶芷青缓缓抬头,一字一顿的向唐傲天看去。 “额・・・・・・呵呵,叶坊主越说老夫越糊涂了,你所指的是・・・・・・”唐傲天干笑了两声,眉头皱起问道。 “唐堡主不辞辛劳驰援之恩,小女子替谢盟主等人先行谢过,不过你唐门未能与我正道一脉同行西南苗疆一事,还望唐堡主告知我等・・・・・・实情!” “嗯?你们二位的意思,是老夫在向你们撒谎了?”唐傲天吃惊道。 “怎么?难道唐堡主以为我们是三岁的小孩子那般好糊弄么?这唐门上下一切井然有序,根本没有一丝遭劫的迹象,今晚我与东方谷主来临,你这议事厅中不要说唐门弟子了,就连一个下人都没有,这一切的一切,你难道不觉得有点难以解释么?”叶芷青嘴角微翘,似笑非笑的看向了唐傲天。 “唉,叶坊主,既然你有如此疑问,那老夫就・・・・・・咳咳!” 唐傲天一愣之后,蓦然叹息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完了正欲开口之际,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就在此刻,一阵沙沙的脚步声响起,一名唐门弟子神色慌张的出现在了议事厅门口。 “禀堡主,欧治子别院现前日内乱的漏网之鱼,挟持了唐怀仁堂主,嚷着要见堡主您。” “什么!竟然有此事?好贼子,真是欺人太甚,二位宗主,你们且在此用餐,老夫去会会这些狂妄之徒。” 唐傲天闻言勃然大怒,大手在桌上狠狠一拍之后,按动轮椅上的机关,向门口急滑去。 “唐堡主,不如我等随你一起去看看吧!”叶芷青和东方宇轩同时站起身来。 “多谢二位好意,此乃我唐门内部事务,就不劳烦二位宗主了。”唐傲天头也不回的伸出大手晃了晃。 “唐堡主不用客气,我等之间・・・・・・嗯?唐傲天!你要去哪里!” 就在叶芷青声音荡起的瞬间,议事厅门口,唐傲天的轮椅突然加,嗖的一下窜出了议事厅,议事厅的大门嘭的一声蓦然闭合。 与此同时,议事厅的天花板突然开裂,一个宽大的铁笼呼啸着从天而降 “不好!有诈!”叶芷青和东方宇轩大惊,身子一个旋转向两边落去。 就在二人刚刚离开的瞬间,铁笼轰隆一声砸在了地上,将八仙桌以及周围七尺的空间笼罩在了当中。 “唐傲天,你果然有问题,你想做什么?”叶芷青一脸愤怒,杏眉倒立的向门口方向喊去。 议事厅外,黑暗的夜空突然明亮了起来,一队队唐门弟子蓦然手持火把,背负劲弩,蓦然从议事厅两边的走廊中杀出,几个呼吸间就将议事厅围了个水泄不通。 “干什么?哈哈哈,当然是想告诉二位宗主何为识时务,何为江湖・・・・・・大势!” 火光闪烁中,唐傲天一脸阴鸷,淡淡的向屋内喊道。 声音荡起的瞬间,一阵一枚破空声响起,6危楼和阿萨辛脸色苍白,飘然落地站在了唐傲天的身旁。 “识时务?・・・・・・我明白了,原来你早已和明教勾结,和乌蒙贵阿萨辛等人沆瀣一气了,我等在茶棚中所遇到伏杀,根本就是你・・・・・・亲自所设!”叶芷青眼中略微一想,便瞬间想明白了一切,眼中的愤怒再次勃然加剧。 “哈哈,叶坊主果然智慧,不过现在才明白一切,你不觉得有点晚么?”唐傲天大笑一声,一副阴谋得逞的得意。 “告诉我,你为何要叛离我正道一脉,对我等突施杀手?” 见变故已生,叶芷青深吸一口气,目光四处观察的同时,冷冷向屋外喊道。 “为什么?哼,我唐门虽然为武林四大家之一,可你们有哪个门派曾正眼看过我唐家一门?又有谁真正把我唐家当做与你等六大派相比肩的门阀? 当年枫华谷大战,老夫曾以重礼一一拜访你们各大门阀,想请你们与我一起出手将明教驱出中原,可是除了丐帮以外,又有谁正视过老夫的诚意? 当年五毒教生内乱之时,我又曾一一拜访你等,想请你们出手援助我一起荡平五毒教,让我唐门成为西南武林真正的至尊,可是你等又有谁倾手相助过我? 这么多年以来,老夫为正道一脉所做过的事情并不少吧,可是又有谁真正正视过老夫的功绩?用老夫时,慷慨激昂陈之以词;不用老夫了,又冷眼相向束手旁观,这样的正道一脉,你觉得老夫还有继续呆下去的必要么?” 唐傲天一脸怨毒,大声的嘶吼着,数十年来积压的屈辱与不满顷刻间尽数爆。 “这么说,当年枫华谷一战,唐门丐帮联军之所以溃败,也是你一手造成的了?” 议事厅内,叶芷青眼睛微微眯起,淡淡说道。 “不错,老夫向你们求援,你们个个不但不施加援手,反而一副冷言冷语劝诫,令老夫颜面扫地,从那一刻起,老夫就决定,要狠狠的报复你们中原六大派。 所以在临战前三天,老夫突然决定,将所有计划告知6危楼,然后利用苦肉计好好演一出戏,用丐帮的全军覆灭,来泄老夫的心头之恨!” 唐傲天双拳握起,一脸狰狞的答道。 “可是丐帮当时是全心全意的帮助你的,你这样做,对得起侠义二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么?” 叶芷青闻言身子如遭雷击,颤抖着缓缓开口。 “哼!侠义?良心?统统都是狗屁!只有自身实力和既得利益才是最实惠的东西,江湖中实力为尊,只有你自身强大了,别人才会正眼相看你,老夫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我唐门的壮大和江湖地位,至于丐帮,只能说他们太蠢罢了!”唐傲天冷哼道。 “哈哈哈・・・・小女子今天总算长见识了,第一次见有人把卑鄙无耻说的如此冠冕堂皇。” 叶芷青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美眸中眼泪滚滚而下。 “唐傲天,知道这么多年以来,我们为何一直对唐门怀有戒心,甚至诸多正道同仁对你唐门颇有微词么?” 笑声中夹杂着无限的痛惜,缓缓落罢,叶芷青深吸一口气,平静开口。 “哼!还不是你们一直觉得我唐门偏居于一隅,是一个刺客世家,行事阴暗诡谲,没有资格与你等名门大派一起并肩?”唐傲天咬牙切齿的说道。 “不!你错了,其实这么多年来,你一直都是错的,对于唐门,我们从未因为他的功法而有过任何的偏见,更没有因为你们偏居一隅而有任何不重视。 我们一直所戒备的,其实正是你,唐门门主・・・・・・唐傲天!” 三字出口的瞬间,叶芷青突然杏目圆瞪,声音如惊雷般蓦然在唐傲天的耳边炸响。 第三六九章:穷匕见 - 花与剑之 “戒备老夫?难道这么多年来,老夫对正道一脉所做的还不够么?”唐傲天一愣,随之怒喝一声。网 “这么多年来,你确实做了很多事,但是我想问一句,你所做的这些事中,有几件是真的乎内心而无一丝野望掺杂的?” 叶芷青声音清冷,说罢之时,不由神情复杂的叹息了一声。 “唐堡主,你的功利心太重了,你所做的每一件事,基本上都不是出于内心,而几乎全都是被野望所驱使。 当年你初掌唐门,一声令下风影绝杀堂出西南,刺杀不可一世的天竺十二法王,你敢说不是因为你想在江湖上立威,而是真的为我正道一脉么? 后来的枫华谷大战,你确实一一游说我等六大派,让我们一起与你共拒明教,你可知我等六大派为何会全部拒绝你么?就是因为你的条件:此次联军需要以你为总调度,事成之后,你要像你父亲一样登临武林盟主之位。 你父亲一代天骄唐简,义薄云天侠满江湖,他的盟主之位,是他历时半生,用一腔热血和侠肝义胆换来的,是江湖中的朋友心服口服而推举的,而不是靠他自己・・・・・・要来的! 再后来,你以各种利益佑使我等出人手帮你荡平五毒教,从而促成西南武林唯唐门一家独大的局面,目的其实也并不是像你所说的那样,是为了我正道一脉,而是想借我等之手,助你成为西南至尊,进而眺望中原武林,实现你武林霸主的野望。 但是当这些一一都被我正道一脉拒绝后,你又做了什么?枫华谷大战,你为了利益而出卖了自己的盟友丐帮;五毒内乱之际,你又为了实现野望而不惜牺牲自己的女儿,以其终身幸福为要挟,让自己的亲生骨肉深入虎穴,以身饲狼。 你自认为一切都做的天衣无缝,可是你却忘了,这江湖上的人都不是傻子,你那颗隐藏在光明下的邪恶之心,早已被我等通过种种蛛丝马迹而洞穿。 一个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惜出卖盟友,牺牲自己亲身骨肉的歹毒人物,你说有什么理由可以让我等对你高看一眼?” 叶芷青的声音里,痛惜与失望夹杂交织,在内劲的加持下,一字不落的在唐傲天的耳边炸响。 “哈哈哈,既然你等对老夫早就心有戒备,那为何还要装出一副亲热的模样,与我虚与委蛇这么多年呢?难道你们六大派都是这般心口不一的伪君子么?”唐傲天一脸讥讽的笑道。 “你错了,我们并不是与你虚与委蛇,而是仍然对你抱有一丝希望,期待你有一天够迷途知返,踏踏实实的以正义之身侠义之气统领唐门,到那时,我们正道一脉会自内心的尊称你一声・・・・・・唐堡主! 这丝希望,三分来源于对你的父亲,一代天骄唐简的尊敬,七分来源于这么多年来,你为正道一脉所作出的贡献。 可惜从目前的情形来看,这一天我们似乎是・・・・・・等不到了!” 叶芷青突然长叹一声,语气说不出的遗憾。 “够了!你口口声声说我父亲如何为正道一脉贡献了一生,可是在他不知下落生死茫茫之后,你们又有谁还记得他的功绩,又有谁还像以往一样对我唐门以礼相待? 我父亲失踪以后,看着门可罗雀日薄西山的唐门,年仅弱冠之年的我就誓,此生绝不会成为第二个唐简,我要让唐门在无限风光中登临绝顶,而不是抱着一个侠义无双的牌坊・・・・・・荒唐一生! 今日你等为鱼肉,老夫为刀俎,看在我们相交数十年的份上,老夫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问你们一句:正道一脉,愿不愿意奉老夫为盟主,助我荡平西南,称雄武林!” 唐傲天蓦然怒吼一声,大袖狠狠向前挥出,议事厅的大门一瞬间崩坍,连带周围的木质墙壁全部破碎。 木屑飞舞,飞灰激荡,东方宇轩和叶芷青的身影缓缓出现在了唐傲天的视线里。 “你觉得从我们这里,你会得到第二个答案么?” 望着夜空下杀机弥漫的一众唐门弟子,以及唐傲天身后并肩而立的阿萨辛6危楼二人,叶芷青的眼眸中并没有一丝的畏惧,淡笑着答道。 “呵呵,好,既然你等如此不识时务,那就休怪老夫不念旧情了,待了解了你们二位,我再去找谢渊叙叙旧。” 冷笑声里,唐傲天脸上的杀机越来越浓郁。 “在动手之前,小女子最后称呼你一声唐堡主,既然唐堡主早已对我等动了杀心,为何不在归来的路上就除掉我们呢?”叶芷青淡淡问道。 “我也想在路上除掉你们,可是在同你交谈一番之后,老夫突然・・・・・・怕了你!”唐傲天蓦然一愣,继而叹息一声,幽幽说道。 “哦?我一介弱女子,在你唐门众多精锐的包围下,怎么可能会让你这样的枭雄人物产生惧怕?”叶芷青淡笑道。 “你与东方谷主,确实不足以让老夫产生惧怕,但是你的智慧,却让老夫・・・・・・不寒而栗。” 望着叶芷青的面容,唐傲天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抹佩服惊惧交织的神色。 “你的心思太可怕了,老夫苦心设计的无暇之局,在你一瞥之下竟然有那么多的漏洞,这种令人恐惧的洞察力,使老夫不得不在思忖之后,选择了隐忍,选择了撤掉路上的埋伏。 在路上那种露天的环境里,以你叶坊主的妖孽智慧,老夫不敢保证会被你们勘破或者逃脱,虽然这种几率只有万分之一,但是老夫还是选择了忍而不。 老夫想要的,是一击必杀,哪怕你等逃脱的希望只有万分之一,老夫都不想让它成为现实。 不过现在,在我唐家堡内部,在老夫等人的环饲下,这仅存于假想的万分之一的希望,也将彻底被老夫掐断。 现在的你们,就是插翅也难逃的・・・・・・待死之人!” 话音落地的瞬间,唐傲天的眼睛眯起,抚在轮椅上的右手缓缓举起。 就在这千钧一之际,突然,叶芷青背后的屏风轰隆一声破碎,一道满是惊惧的声音响起。 “父亲!不要动手,我在这里!” 鬼公子面色惨白,身子颤抖着,畏畏缩缩的自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第三七零章:条件 - 花与剑之 变故于瞬间生,唐傲天脸上的杀机顷刻间化为了强烈的震惊,高举的右手如同定格一般停在了半空中。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鬼公子会在此刻,在步步杀机的诡谲中突然现身在这议事厅中。 “叶坊主,快挟持我!” 鬼公子身子颤抖着,一脸的惊慌,踉踉跄跄的经过叶芷青身旁时,一道微不可闻的声音蓦然在叶芷青的耳边响起。 叶芷青的眼眸蓦然一亮,右手长袖闪电般的飞出,如蟒蛇一般缠上了鬼公子的身子,然后玉臂用力拉扯,将鬼公子瞬间拽到了面前。 “希儿,你怎么会在・・・・・・叶芷青,你要做什么!” 唐傲天嘴唇颤抖着开口,然而话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怒吼一声,一脸着急的看向了叶芷青。 “做什么?呵呵,你不觉得你这句话很没趣么?” 叶芷青淡笑一声,左手两根玉指闪电般的搭在了唐希的脖颈间。 “叶芷青,你不要乱来,不然老夫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唐傲天的脸色瞬间惨白,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呵呵,难道我不乱来,唐傲天你就会放过我等么?”叶芷青哂笑一声,搭在鬼公子脖颈间的二指蓦然用力,鬼公子瞬间出了一声凄惨嚎叫。 “啊・・・・・・气死老夫了,希儿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老夫不是令你禁足在房间么?你为何要偷偷摸摸的藏在这议事厅中。”唐傲天又急又怒,大声咆哮道。 “咳咳・・・・・・我听下面人说谢盟主等几位宗主人来我唐家堡养伤,所以就没忍住偷偷跑了出来,想乘着父亲你宴请宾客之际突然出现拜会下他们,可是我却没有想到,你们竟然会・・・・・・会生冲突,父亲救我!”鬼公子的脸色一片煞白,一边喘息一边断断续续的说道。 “希儿别怕,你一定不会有事的,叶芷青,快快放开老夫的孩儿!大家相交数十年,有话好好说。”唐傲天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又急又怒的喊道。 “呵呵,原来唐傲天你也有在乎的人啊,不过现在谈交情,你不觉得有点晚么?”叶芷青一脸讥讽的淡笑道。 “你・・・・・・・好吧,你说,到底老夫怎么做,你才会放开我的希儿?”唐傲天一阵气结,蓦然深吸一口气,一脸阴沉的说道。 “放我和东方谷主以及谢盟主等人离开,出了唐家堡,我自会放了令公子!”叶芷青淡淡说道。 “唐堡主,不可答应!” 两道断喝几乎同时响起,6危楼和阿萨辛一步跨出,拦在了唐傲天的面前。 “呵呵,看来这唐家堡的事,已经不是唐姓之人所能做主的了,唐堡主不答应也无妨,我等反正是一个死,如果黄泉路上有令公子相伴的话,对我等来说也算是一件幸事,不过对唐傲天你来讲,可能就要白人送黑人了。” 叶芷青的声音很轻,但是传到唐傲天的耳朵里时,却不啻于惊雷,令他的身子再次打了个寒颤。 “你・・・・・・好,只要你能放了希儿,老夫答应・・・・・・放你们离开!” 唐傲天的眼眸不停闪烁,半晌之后,一到无奈的愤恨之声响起。 “唐堡主,不可啊,一旦放他们离开,我们的所有努力都将化为泡影。” “唐傲天,你可想清楚了?若是今日你放他们离开,以后你所要面对的,将可能是来自正道一脉的倾巢报复,而且你这样做了,狼主他将会・・・・・・很不高兴!” 6危楼和阿萨辛声音,再次在唐傲天的耳边响起。 “老夫当然知道这样做意味着什么,但是你们觉得,老夫还有选择么?希儿可是老夫唯一的儿子了,若是他有个闪失,老夫将要面临绝后,绝后!你们明白么?” 唐傲天愤怒的咆哮一声,大手一挥,将6危楼和阿萨辛拨向了一旁。 “叶坊主,唐某以人格保证,只要你放了希儿,老夫定会让你和谢渊等人离开。” “呵呵,事到如今了,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所谓的人格保证么?”叶芷青一脸讥讽的笑道。 “你・・・・・・・好吧,希望你不要食言,一旦出了我唐家堡,你要立马放了希儿。”唐傲天咬了咬牙齿,强压住心头怒火说道。 “放心,我叶芷青虽然为一女流,但却不会像某些人一样口腹蜜剑,一言九鼎谈不上,但是说过的话还是算数的。” “好!唐某就信你这次,说吧,需要老夫怎么做?” “你们所有人退至走廊两侧,不许对我等进行偷袭,待我们离开唐家堡之后,我会放掉令公子。”叶芷青平静说道。 “好,所有人给老夫闪开,放他们离去。” 唐傲天大手一挥,所有唐门弟子如潮水一般散向两边,拥挤的台阶顿时变得空旷起来。 “二位,请吧!”唐傲天一脸阴冷,徐徐转动轮椅闪至了一旁。 “唐堡主,还需要劳烦您再派人将谢盟主他们请到这里,另外我还需要两辆马车,多谢了!”叶芷青淡笑一声,押着鬼公子和东方宇轩一起,徐徐向门口走去。 “你・・・・・・好,魑魅二长老何在?去将谢盟主请到庭院中。”唐傲天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恨恨说道。 “唐堡主,依老夫看,恐怕不用了!” 就在魑魅二长老领命,正欲转身而去之际,阿萨辛突然冷笑一声,一步踏出站到了唐傲天的身前。 “嗯?” “有一件事我没来得及向唐堡主禀告,那就是在得知您与正道一脉翻脸之际,老夫早就派了一队我夜幕堂的弟子,前往后院停车处,若是老夫预料不错的话,谢渊等人此时恐怕已成了亡魂。” 此话一出口,不止是叶芷青和东方宇轩,就连唐傲天也是蓦然一愣,瞬间扭头看向了阿萨辛。 “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何不和老夫商量一下?阿萨辛你不要忘了,此地是唐家堡!”唐傲天勃然大怒,咆哮的同时,右手狠狠的在轮椅上拍了一下。 “唐堡主息怒,老夫这么做,其实也是为了你,作为正道一脉的领袖,谢渊定然决不会投靠我狼牙阁的,老夫杀了他,就是想替唐堡主再下一下决心,以免唐堡主在关键时刻,因为念及旧情而做下了令狼主不悦的事情。” 阿萨辛嘴上满含歉意,但却根本没有看唐傲天一眼,冷冷的目光泛着残忍,不停在叶芷青的身上扫来扫去。 “叶坊主,东方谷主,你们都是聪明人,聪明人就应该识时务,懂取舍,今天在这里,你们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就是宣布归顺我狼牙阁,以署名贴传讯江湖,让天下武林皆知你等的明智之选;另一条就是负隅顽抗,在我等的暗器暴雨下化为飞灰。 至于你手中的唐公子,说实话对我来说一文不值,若是能将你等几位正道领袖全部灭杀,纵使让整个唐家化为飞灰,也是・・・・・・值得的!” 声音荡起的瞬间,阿萨辛的眼帘蓦然紧缩,大袖一挥间,一缕幽蓝色的火苗刹那在其掌间升起。 :。: 第三七一章:侠孝无双 - 花与剑之 “阿萨辛,你要做什么?老夫的唐家堡,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唐傲天又急又怒,大声咆哮道。 “唐堡主,谢渊一死,你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还是忍痛牺牲一下,让老夫灭杀这两个祸患吧!” 阿萨辛冷哼一声,双手提至胸前交错变幻,阴阳二气瞬间弥漫全身。 就在这千钧一之际,突然,一阵马嘶声响起,萧绝情浑身染血,赶着两辆马车从后院狂奔而出。 “叶坊主,快走,此地危机重重!” 大吼声蓦然响起,阿萨辛身子一滞,不由扭头向远处看去。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萧绝情吸引的瞬间,叶芷青眼睛一亮,提着鬼公子拔地而起,和东方宇轩一起掠过众人头顶,向远处飞去。 “哪里走!给老夫留下!” 阿萨辛大吼一声,二指一弹,缕缕淡蓝色的火苗蓦然自掌间升起,就在其快要****而出之际,忽见唐傲天轮椅转动,身子一横拦在了阿萨辛的面前。 “阿萨辛,你给老夫住手!所有唐门弟子听令,给我围住这二人,一旦他们敢出手,给老夫当场射杀!” 随着唐傲天声音的荡起,所有唐门弟子全都大吼一声,调转劲弩瞄准了阿萨辛和6危楼。 而就在此刻,叶芷青已经抓着鬼公子,和东方宇轩一起掠到了萧绝情后面的一辆马车上。 “快走!” 落在马车上的瞬间,叶芷青大喝一声,袖头一抖一缕劲风打在了马屁股上,两辆马车飞快的向唐家堡的大门疾驰而去。 “唐傲天!你这是要做什么?”阿萨辛勃然大怒。 “做什么?哼,老夫的唐家堡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号施令了?老夫的儿子和我唐家堡什么时候成了可以随意牺牲的炮灰了?”唐傲天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脸怒气的吼道。 “你・・・・・・你难道还看不出来么?这场变故,分明就是令公子和叶芷青他们联手演的一场戏!”阿萨辛又急又怒,目光不停的向远处看去。 “你说什么?希儿和他们在演戏?”唐傲天眼眸蓦然圆瞪,一脸的难以置信。 “你・・・・・・你个蠢货,你儿子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我们将叶芷青等人困住的时候出现,你不觉得这太过巧合了么? 而且老夫刚刚说过,我早已命令一队明教夜幕堂的人去格杀谢渊等几个伤员,可是他们却能突围而出,出现在这里,很明显,是有人帮他们解了围,那队夜幕堂的人很可能已经身遭不测。 在唐家堡中,除了你之外,又有几人能够随意潜入议事厅隐藏起来而不被你现?又有几人可以随意调动人手,将老夫派出的夜幕小队击杀? 除了令公子以外,你觉得・・・・・・还能有谁?”阿萨辛双拳握紧,又急又恼的说道。 “这・・・・・・可是希儿为何要那么做,他可是老夫的儿子啊!”唐傲天眉头皱起,一脸的不解。 “老夫怎么知道令公子会做如此蠢事,但是原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让谢渊等人活着离开,否则,后患无穷!” “这・・・・・・” “别犹豫了,快追吧!”阿萨辛一脸焦急,右脚狠狠在地上一跺,整个人拔地而起,向着叶芷青等人离去的方向追去。 而他旁边的6危楼,也是一脸阴沉的瞥了一眼唐傲天,袖袍一甩施展轻功向紧随阿萨辛而去。 “希儿・・・・・・你为何要这样做,这样做的代价,你可曾・・・・・・想过!” 唐傲天瞬间愣在当场,喃喃的话语里满是不敢相信,轮椅上直挺的身子蓦然佝偻起来。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会在这关键时刻,突然・・・・・・背叛自己。 半晌之后,唐傲天慢慢抬起头,眼眸中一丝狠辣之色蓦然升起,褶皱遍布的脸庞突然变得狰狞可怕。 “希儿啊希儿,为了唐门的崛起,老夫已经等待了太久,也失去了很多,在这大功即将告成之日,谁也不能阻拦老夫计划的实施,哪怕是・・・・・・我的儿子!” 抚在轮椅两侧的大手突然用力,扶手咔嚓断为两截,唐傲天缓缓扬起右手,凌空朝面前一划。 “所有唐门弟子听令,给老夫・・・・・・追击!” ・・・・・・ ・・・・・・ 马匹的嘶鸣声划破夜空,两辆马车飞快的在唐家堡内的青石道上奔驰着。 “为什么要救我们?他可是你的父亲,你这样做,应该明白会有怎么样的后果。” 叶芷青一边抽打着马匹,一边淡淡回头,看向了坐在他身旁的鬼公子。 “是的,我明白,但是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他选择的路・・・・・・我不想走!” 鬼公子早已没了刚才瑟瑟抖的狼狈神情,目光平静如水,不带起一丝波澜。 “刚刚在城门口,那个给我预警的人,也是你安排的吧?” “是的,可惜,还是迟了一步。”鬼公子点了点头,叹息一声。 “公子大义,心怀正道一脉,今日我等若能逃脱,他日叶芷青必将携谢盟主等一行人,重谢你的大恩。”叶芷青一脸感激的说道。 “呵呵,大义谈不上,我之所以这样选择,其实也是在赎罪,一直以来,父亲都致力于唐门的再度崛起,希望唐门能够越我祖父唐简时的辉煌,能够成为越六大派,冠绝武林的级存在。 为了这个目的,他一生都在筹谋策划,以至于在后期因为付出太多而心思开始变得阴晦,最终在不知不觉中,走向了一条不归诡途。 但在我看来,让唐门再度崛起的方式,其实并不止一个,可惜父亲却偏偏选择了一条最狭窄也最危险的路。 其实这么多年以来,我也一直在为唐门的崛起而努力,就是希望能够赶在父亲之前,让他看到希望之光,好让他能够慢慢从疯狂中转醒,再次恢复到那个侠义无双一身傲骨的・・・・・・唐堡主。 可惜,我的能力实在有限,最终还是没能阻止得了他。” 鬼公子语气唏嘘,眼中各种情绪突然纷至沓来,不断交织闪烁,半晌之后,忽然深吸一口气,一脸郑重的扭头向叶芷青抱拳一礼。 “叶坊主,今日生死难测,若是不幸逃脱失败,唐希愿意同诸位前辈共同赴死,在九泉之下再向诸位前辈赔罪。 可若能够侥幸逃脱,我希望诸位前辈能看在我今日救援之情上,他日在与我唐门清算时,能够饶过我父亲一命。 作为儿子,背叛自己的父亲已经是大不孝,但是我只有一个父亲,希望诸位前辈能够・・・・・・多多谅解!” 声音荡起的瞬间,唐希双手抱拳,身子重重弯下,再次抬头时,已然・・・・・・泪流满面。 :。: 第三七二章:父子对峙 - 花与剑之 “孩子你这是・・・・・・唉,算了,也是够难为你的了,你的话我会替你向谢盟主转达的,至于与唐门清算,呵呵,还是先逃出去再说吧,以我对你父亲的了解,若无十足把握,他是决然不会同我等翻脸的。 他既然敢如此做,那么我敢肯定,他的布局应该远不止目前浮出水面的这一点。” 叶芷青叹息一声,一边喃喃一边飞快的思索起来。 马车一路狂奔,转眼间冲出了庭院,唐家堡的大门终于出现在了叶芷青的视线中。 黝黑的镔铁大门紧闭着,在夜幕中显得愈加冰冷无情,生生隔绝了众人逃脱的希望。 大门的两侧,数十名手持劲弩的唐门弟子肃然站立,如同木桩一般一动也不动。 “叶坊主你只管往前冲,其它诸事交给我!” 鬼公子大喝一声,身子蓦然拔地而起,站在了车厢顶上。 “我是唐希,快开门,我有急事出堡!” 声音中蕴含无上威严,夹杂着滚滚内劲,蓦然在一众唐门弟子的耳旁炸响。 “对不起,堡主有令,今晚任何人都不能出堡,少堡主还是请回吧!” 大门右侧最首端,一个首领模样的唐门弟子一步踏出,横身拦住了叶芷青等人的去路。 “放肆!本公子岂能与他人相同?快开门!” “对不起公子,请恕我无法答应!”这名唐门弟子抱拳弯身,依然断然拒绝。 “你・・・・・・好,既然你如此不识趣,那就休怪本公子不念同门之谊了,动手!” 声音落地的瞬间,唐希身子一纵自车顶上凌空而起,闪电般的向这名唐门弟子袭去。 而把守大门两侧的唐门弟子中,有十人也在同一时间窜出,八人手中劲弩箭矢上弦,对准了其他守卫弟子,其余二人则是直奔大门而去。 “公子你要做什么・・・・・・快拦住他们!”领头的唐门弟子大惊,大吼的同时,一把匕首蓦然出现在了掌间。 “做为同门,我很敬重你的恪尽职守,可惜今晚,你来错了地方!” 冷哼声里,唐希双手闪电般的攻出,右手横拍荡开了此人的匕首,左手三指弯曲呈握杯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捏住了此人的喉咙。 咔嚓! 手指用力,喉骨瞬间断裂,这名唐门弟子哼都没哼一声,便气绝而亡。 唐希杀机满面,左手一带将此人的尸首扔在了地上,双目冷冷的看向了其他唐门弟子。 “你们・・・・・・也要阻拦本公子的去路么?” 冷冷的声音瞬间所有唐门弟子的耳边响起,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开始犹豫徘徊起来。 “还不快滚!难道你们想和他落得一样的下场么?”见众人犹豫不决,唐希再次冷喝一声,杀机满面的向前一步踏出。 一众唐门弟子再也不敢有半分侥幸,哗啦啦的闪向了大门的两边, 唐希袖袍一甩,正欲转身向叶芷青回话时,忽听一声断喝响起,两道人影如流星般划破夜空,向大门所在的方向奔来。 “唐公子,你这样做,就不怕你父亲难过么?” 阿萨辛和陆危楼气劲澎湃的身影蓦然出现在了唐希的视线中。 “不好!你们速速前去,将这两人给我拦下来,绝不能让他们靠近大门!”唐希眼帘一缩,扭头对大门旁刚刚放下顶门柱的十名唐门弟子大吼一声。 十名唐门弟子齐喝一声,手持劲弩迅速朝阿萨辛等人迎去。 “唐公子,此二人武功非比寻常,仅凭这些人恐怕拦他们不住,你还是带谢盟主先行一步,我和东方谷主来断后。” 叶芷青一脸着急,对东方宇轩点了点头之后,二人身子一跃自马车上跳了下来。 “我知道,不过既然在下说了要送诸位前辈逃出去,那自然不会劳烦诸位前辈动手。” 鬼公子面色阴沉,咬了咬牙,一把从怀里掏出了一枚响箭,右手一甩扔上了半空。 啪! 一声爆炸声瞬间响起,大门两侧的城楼上,数十名黑衣劲装的蒙面人突然现身,个个身轻似燕的从城墙上翻了下来。 “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拦住他们二人!” 唐希大手向前一挥,黑衣人如潮水般向阿萨辛和陆危楼涌去,匕首的寒光瞬间将黑夜撕裂。 阿萨辛和陆危楼刚刚落地,便被一众黑衣人和冲在最前方的十名唐门弟子包围,二人大怒,双掌毫不留情的迎上了众人。 与二位武学宗师相比,一众黑衣人的武功虽然不堪一击,可是他们却毫无畏惧,每一招出手都是以命搏命的打法,猝不及防之下,阿萨辛和陆危楼竟然与他们陷入了僵持。 不过这份僵持,正在一点一点的被打破,因为二位武学宗师含怒出手,几乎每一招都会带走一条人命,待人数不够合围时,便是僵持被打破的一刻。 用人命来赢得时间,这・・・・・・便是唐希的计划。 “叶坊主,快上车,冲出了这道门,你们逃脱的几率将会大大增加!” 看着一个个的黑衣人不断倒下,鬼公子强忍住心中的悲痛,一脸着急的对叶芷青大吼一声。 叶芷青和东方宇轩深吸一口气,一言不发的再次跳上了马车。 “你们快走!我来断后,我是唐家堡的少堡主,他们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唐希身子一纵来到大门旁,双手抓住门框,狠狠的向两边拉去。 轰隆隆! 沉重的镔铁大门应声而开,月光如水般照亮了黝黑的大门过道。 就在大门打开的瞬间,阿萨辛和陆危楼的后方,一道怒气翻滚的声音蓦然响起。 “所有人都给老夫住手,老夫有话要讲!” 一片火把的海洋缓缓出现,灯火映照下,唐傲天面似寒霜的同一众唐门弟子出现。 见到堡主出现,一众黑衣人纷纷身子一震,下意识的停止了攻击,而陆危楼和阿萨辛也在同一时刻收手,扭头向回路看去。 “希儿!你这样做,为父真的很失望・・・・・・・”唐傲天目光灼灼,一脸痛心的看向了大门前面傲然站立的鬼公子。 “父亲,看到你今日所为,我也・・・・・・很失望!”鬼公子叹息一声,手持粗壮的顶门柱,徐徐迈步自大门的过道内走出,站在了月光之下。 月光皎洁如水,洒在鬼公子的身上,他的背影悠长而又带着几许辛酸。 “你是老夫唯一的儿子,这唐家堡的一切,将来都是你的,为父已经年近古稀,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为了给你铺路,你・・・・・・难道不明白么?”唐傲天声音沙哑,脸上的皱纹在月光下显得异常苍老。 “我知道,可是这样的一份充满卑鄙与阴谋的未来,我・・・・・・不想要!” 鬼公子深吸了一口气,砸吧了下满嘴苦涩,目光平静的看向了远方的火把下,那个坐在轮椅上的耄耋老人。 “我唐门虽然是行走在黑夜中的死亡收割者,但是黑衣暗器之下,却永远都是一颗侠义之心,这颗心如同姣姣明月,不该被**驱使而变得・・・・・・卑鄙肮脏!” :。: 第三七三章:以身抗命 - 花与剑之 “这么说,你是执意要与为父做对了?”唐傲天咬着牙齿,眉宇间挣扎和狠辣交织浮现。 “父亲,我不是要与你做对,我之所以要这么做,是为了替你・・・・・・赎罪,我唐家侠义无双,虽然没落沉浮数十年,可崛起之路,不应该是这般・・・・・阴险卑鄙!”鬼公子蓦然嘶吼一声,心中的委屈与郁愤瞬间化为了滚滚热泪夺眶而出。 “放肆!大人之间的事情,岂是你一个小孩子所能懂得的,为父再问你最后一次,你真的要袒护他们逃脱么?”唐傲天双手握得咯咯作响,怒喝道。 “是的,今日只要有我一口气在,不管是谁,都不能动谢盟主他们分毫!” “哈哈哈,老夫怎么也没有想到,最后阻拦我的,竟然会是我的儿子,既然你不能理解为父的良苦用心,执意要与我为敌,那老夫今天就・・・・・・割情断义!” 唐傲天蓦然大笑起来,右手缓缓抬起,颤抖着指向了前方。 “所有唐门弟子听令,天绝地灭准备,目标・・・・・・大门方向!” 声音如滚滚惊雷,携着滔天的怒气在一众唐门弟子耳边炸响,所有唐门弟子全都身子一震,眼眸大瞪的看向了唐傲天。 “堡主,那是少堡主啊,还请你・・・・・啊!” 人群中,一个堂主模样的唐门弟子硬着头皮开口,可是话刚到一半,却见唐傲天大袖一甩,一股劲风闪电般的击在了此人的身上。 此人在惨呼一声之后,身子飞起,重重的撞在了左侧的白玉栏杆上。 “老夫的话你们都听不懂吗?嗯?”唐傲天缓缓扭头,狰狞的目光徐徐向一众唐门弟子扫去。 众人再无一丝迟疑,瞬间推弦上箭,近百张天绝地灭顷刻间全部瞄准了城门方向。 “任何人都不能阻挡我唐门的崛起,哪怕是・・・・・・我的儿子!给老夫将他们全部灭杀!哈哈哈・・・・・・” 高举的大手狠狠划下,斩断最后一丝羁绊和亲情,唐傲天眼中老泪滚滚而下,一脸疯狂的纵声狂笑起来。 嗖嗖嗖! 箭矢如暴雨般弥漫整个夜空,带着无尽的杀机向城门口涌去,首当其冲的是阻挡阿萨辛的那队黑衣人。 面对这足以令人窒息的攻击,一众黑衣人连躲闪都来不及,便在络绎不绝的惨叫声中全部倒地。 将一众黑衣人射杀后,箭矢没有丝毫间断,疾如流星的向叶芷青等人的马车袭来。 鬼公子眼眸圆瞪,大声咆哮一声,手中顶门柱如风车一般转动起来,抵挡着迎面而来的密集攻击。 “叶坊主,你们快走!不要忘了小子之前给你说的话!” “唐公子,你这样做会送命的,快和我们一起走吧!”叶芷青眼眶欲裂,冰心诀提至巅峰,一个旋转落在了鬼公子的身旁。 “不要管我!!快走,你难道想让我死不瞑目么?”唐希一脸疯狂,顶门柱转动不息的同时,抬起右脚向叶芷青踢去。 叶芷青身子一躲,然后深深的看了一眼鬼公子,银牙紧咬,转身向马车上掠去。 “东方谷主,绝情,我们快走,不要辜负了唐公子的・・・・・・遗愿!” 叶芷青泪流满面,咬紧牙关狠狠的抽了马匹一鞭子,骏马长嘶中,两辆马车飞快的冲出大门,向唐家集的方向奔去。 “哪里走?给老夫留下!” 院落广场的一边,阿萨辛蓦然大吼一声,对着陆危楼点了下头之后,二人拔地而起,冒着箭雨向城门口方向追去。 “两个狗贼,正是你们的出现,才会让我父亲在一念之差下犯下糊涂,给本公子纳命来!” 看到阿萨辛的瞬间,鬼公子的眼睛突然一片通红,一股滔天的怒气自其身上攀升而起。 右手向前一甩,顶门柱呼啸着朝临空而来的二人飞去,鬼公子深吸一口气,双手快速在面前舞动起来。 随着双手的律动,一股青色的内劲瞬间弥漫他的全身,所有射向鬼公子的箭矢在他面前突然扭曲,然后诡异的调转方向,向二人****而去。 “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阿萨辛冷哼一声,双手向前拍出,所有箭矢被其以内劲震散,眨眼间来到了鬼公子的面前。 “今日,老夫就替唐傲天来送你上路!” 左手大袖一甩,挡住了鬼公子面前的箭矢,阿萨辛右手上蓝光闪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透了鬼公子的双臂,向他的身上击去。 “阿萨辛,住手・・・・・・快停止射击!”唐傲天的声音蓦然响起。 可惜,太迟了,就在箭雨停止的一瞬间,鬼公子的身子凌空飞起,重重的撞在了大门左侧的墙壁上。 鲜血如泉涌一般从嘴里喷出,鬼公子面如黄纸,身子无力的顺着墙壁滑了下来。 阿萨辛倾尽全力的一击,岂是一个内功小成的一流高手所能抵挡的,这一掌之下,鬼公子的心脉连同五脏六腑已然全部被摧毁,生机于此刻起,正在一点点的离他・・・・・而去。 做完这一切之后,阿萨辛和陆危楼看都没看鬼公子一眼,纵身冲出城门,向叶芷青等人追去。 “不!!!!希儿!!!” 唐傲天眼眶欲裂,悲呼一声之后,双手在轮椅上狠狠一按,整个人突然临空飞起,向鬼公子所在的方向掠来。 “希儿!为父真的没有想杀你,为父只是想吓唬吓唬你,好让你知难而退,可是・・・・・・可是你为何要执意寻死啊!!!” 唐傲天扑通一声落地,双手支撑着身子,连滚带爬的来到鬼公子的面前,双手急切的捧起他的脸庞摇晃起来。 看着气若游丝的儿子,唐傲天老泪纵横,悔恨、悲痛、怨毒・・・・・・一系列情绪在眼眸中不断翻滚。 “啊・・・・・・都是你们,要不是你们的出现,希儿怎么会同老夫翻脸?老夫好恨啊,叶芷青,谢渊,老夫一定不能让你们活着离开我唐家堡!” 唐傲天蓦然大吼一声,一脸癫狂的从怀里掏出一枚响箭,右手一甩扔上了半空。 啪! 爆炸声中,一张纹理清晰的脸谱蓦然出现在了半空中,其颜色・・・・・・殷红如血! 爆炸声响起的同时,唐希的身子突然颤抖了一下,缓缓抬起头,剧烈的咳嗽起来。 :。: 第三七四章:暗战 - 花与剑之 “希儿!你没事吧!你怎么这么傻啊・・・・・” 见到鬼公子转醒,唐傲天大喜,一把将他的身子搂在怀里,鼻涕眼泪滚滚而下。 “咳咳・・・・・・父亲・・・・・・你让开点!” 鬼公子一边咳血,一边将唐傲天推开,右手颤巍巍的深入怀里,摸出了一枚响箭。 “希儿,你要做什么・・・・・・”唐傲天一愣。 鬼公子没有理会,惨笑一声之后,深吸一口气,用力将手中的响箭甩向了半空。 “四位哥哥!小弟先走一步了,拜托你们了!” 响箭啪的一声在半空炸开,伴随着鬼公子歇斯底里的呐喊,一枚枝叶清晰的绿色竹节蓦然出现在了半空中。 鬼公子全身的力气也像是被这声呐喊抽干了似的,再次无力的向后靠去靠在墙上剧烈的喘息起来。 “希儿,你・・・・・・”唐傲天须发抖动,手指指向鬼公子,不停的颤抖起来。 “我说过・・・・・・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会全力助谢盟主他们逃脱。”唐希虚弱的眨着眼睛,目光倔强的盯着面前的唐傲天。 “难道为父在你心里,就连几个外人都不如么?”唐傲天身子剧烈的颤抖着,沙哑开口。 “父亲・・・・・・并非希儿要和你做对,而是你所走的路真的是错误的,我唐门虽然是刺客世家,但一直都是侠义无双的名门正派,你的所作所为,不但不会使我唐门重拾荣耀,反而会使它再度蒙羞,令江湖同道更加看不起我们。 今日,我唐希愿意以自己的生命,来换取父亲您的醒悟,希望父亲您能够及时收手,不要・・・・・・一错再错!” 唐希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眼泪混着血水,一点一滴的浸染湿了他的衣衫。 “可是・・・・・・一切还能回得去么?”唐傲天眼中悔恨交织,双拳握的咯咯作响,大声嘶吼道。 “是啊,你已经在错路上走的太远了,从枫华谷大战你出卖丐帮的那一刻起,从你做出派姐姐潜入五毒教的这一决定的瞬间,你就注定已然无法回头了,但是希儿还是希望,你能够悬崖勒马,用余生来弥补自己的过错。 一直以来,希儿都渴望拥有自己的一片蓝天,不是为了能够展翅飞翔,而是想通过自己的努力,以正确的方式为父亲分忧,为你和我唐家堡・・・・・・遮风挡雨。 可惜,我的能力太微弱了,直到今天,这片蓝天我都没有建成,呵呵・・・・・・” 唐希话语喃喃,忽然惨笑一声,眼中各种画面纷至沓来,从懂事起到现在,二十多年来在江湖中奔波厮杀的场面不断在他的眼睛里闪烁。 “父亲,希儿很累了,想好好休息一下,我唐门侠义无双的门楣不能再蒙羞了,希望父亲能够迷途知返・・・・・・好自为之!” 声音戛然而止,鬼公子蓦然脖子一伸,一口鲜血喷出,一缕淡淡的微笑突然浮上嘴角。 他的眼眸中,画面于瞬间定格,那是一个院落,一众少年怀抱酒坛,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一边酣畅大笑,一边纵声高歌・・・・・・ “啊・・・・・・・我的希儿!” 唐傲天肝肠寸断,一把抱住鬼公子的身子,放声大哭起来。 ・・・・・・ 唐家集上,夜市在喧嚣中迎来了顶点,灯火阑珊之下,到处都是人山人海。 就在鬼公子的响箭在夜空中炸响的一刻,路边一个烤肉摊位后面,两名正在卖力吆喝的小贩突然身子一颤,一抹难以言状的悲伤涌上眼帘。 强忍着心中的伤痛,打发了摊位前的顾客,瘦个小贩一脸阴沉的对身旁的高个伙伴使了个眼色,高个小贩便一言不发的转身,踏入了滚滚人流。 随着人流的涌动,高个小贩不动声色的到处游逛着,身子在很多摊位前都有停留,但他却并不购买任何东西,往往都是拿起摊位上的物件看几眼,便又会匆匆离开。 而在他离开时之后,但凡被其光顾过的摊位,摊主都会笑着谢绝面前的顾客,一点一点的开始收拾摊铺。 就在高个小贩到处游逛的时候,黑暗遮蔽的一处巷道中,一队黑衣人鸦雀无声的潜伏在黑暗中,道道雪亮的眸子时不时的向四周扫射着。 约么一刻钟后,一阵细微的衣袂破空声响起,两个黑衣人蹿墙跃脊,身子闪烁间从天而降。 “禀堂主,堡内果然有惊变,两辆马车冲出了大门,正朝唐家集方向而来。”落地的瞬间,一名黑衣人抱起拳头,向站在众黑衣人前方的一人说道。 “看来刚刚的绝杀信号真的是堡主所发,诸位兄弟,堡主有令,今日不管是谁,都不能让其活着离开我唐家堡。 从刚刚十一所说的情报来看,今晚我们的目标,很可能就是这两辆马车上的人,大家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争取做到・・・・・・一击必杀!” 话音落地的瞬间,黑衣人头领大手蓦然向前一挥,所有黑衣人纵身提气,全部跃上了屋顶,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 “驾!” 急促的马蹄声瞬间划破黑夜,唐家集的入口处,叶芷青眼眶泛红,咬着牙齿狠狠的抽打着马匹。 马车的车厢顶上,东方宇轩周身气劲弥漫,一脸阴沉的望着回路。 “叶芷青,东方宇轩,放弃反抗吧,你们正道一脉那么多高手都不是老夫对手,就凭你们二人,还能翻天么?” 阴柔而又尖锐的长啸声蓦然响起,夜空中,阿萨辛和陆危楼的身子疾如流星,正不断拉近着与马车之间的距离。 “闪开,快闪开!” 叶芷青大声喊叫着,马车如同疯了似的闯入唐家集,游人在惶恐中惊叫着向躲向两边,打翻无数摊位的同时,令整个夜市蓦然大乱。 可是由于游人太多,为了避免伤及无辜,叶芷青不得不压下心中的焦虑,勒紧缰绳令马车的速度一点一点减下来。 但这样做的后果就是,阿萨辛与他们之间的距离,正在以惊人的速度缩小着。 “不行!这样下去我们一个也走不掉,叶坊主,你和绝情一定要将谢盟主他们带出去,老夫留下来为你等・・・・・・阻敌!” 马车顶上,东方宇轩咬了咬牙,蓦然大吼一声,身子凌空而起,一脸毅然的向阿萨辛追来的方向迎去。 就在其刚刚离开马车的瞬间,街道两旁的房顶上,数十道黑衣人蓦然出现。 “霹雳弹准备,绝杀・・・・・・目标!” 领头的黑衣人大喝一声,右手自怀里摸出了一枚黑色弹丸,和众黑衣人一起扬手,将弹丸向叶芷青和萧绝情的马车甩去。 一股刺鼻的硫磺味蓦然弥漫夜空,数十枚弹丸呼啸着,如雨点一般向疾驰的两辆马车袭去。 :。: 第三七五章:夜尽天明 - 花与剑之 “叶坊主,快跳车!那是霹雳弹!” 半空中,东方宇轩猛然察觉不对,回头的瞬间,顿时一脸着急的呐喊起来。 此时的他距离马车已有数丈远,根本来不及救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辆马车被霹雳弹所覆盖。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两辆马车就要在爆炸中化为齑粉时,街道两旁的摊位上,两名小贩装扮的汉子突然拔地而起。 “风影绝杀堂的龟儿子们,我们夜尽天明想要护的人,岂是你们所能动得了的?” 大喝声中,两名汉子大手一挥,两张细密的丝网横空而出,如风卷残云一般,将所有霹雳弹尽数囊括网中。 “东方谷主,接住了,送你一份大礼。” 两名汉子右臂抡圆,裹着霹雳弹的丝网顿时呼啸而起,向东方宇轩飞去。 东方宇轩先是一愣,继而大喜,双臂一抄接住了两兜子霹雳弹,然后毫不停留的以内劲甩出,向已经出现在他不远处三丈距离的阿萨辛和陆危楼甩去。 两兜霹雳弹脱手之后,东方宇轩再次一咬牙,大袖翻滚间,雄浑的内劲澎湃而出,遥遥对着半空的丝网拍去。 强横澎湃的内劲闪电般的追上了网兜,使网兜本就飞快的速度再次加速,眨眼间便来到了阿萨辛和陆危楼的面前。 “不好!快闪开!”阿萨辛蓦然眼眸圆瞪,惊呼一声。 话音刚刚荡起,轰隆一声巨响响彻夜空,两网兜霹雳弹爆炸开来,滚滚浓烟顿时将他和陆危楼的身影淹没。 “啊・・・・・・东方宇轩,老夫要活剥了你!” 怨毒的嘶吼声划破夜空,阿萨辛和陆危楼一身硝烟,衣衫褴褛的出现在了街道口,周身气劲闪烁不定,缕缕血丝顺着二人的嘴角汨汨流淌。 刚刚一瞬间,要不是二人反应迅捷,以毕生功力护住周身,恐怕会被这威力巨大的霹雳弹当场炸成飞灰。 可即使二人内功精湛,也在此爆炸下受了不轻的伤,再加上前几天在毒神殿被王遗风造成的旧伤,二人还未对敌,一身功力已经去了一半。 “东方谷主,你和叶坊主先走,追兵交给我们!” 两名小贩打扮的汉子大吼一声,其中一人自怀里掏出一枚竹哨,蓦然吹响。 哨声响起的瞬间,慌乱的四逃的人流中,数十名小贩打扮的汉子突然拔地而起,跃上房顶与一众黑衣人激斗起来。 “这・・・・・・好!诸位的大恩,我等毕生不忘,叶坊主,我们快走!” 东方宇轩迟疑了下,然后一咬牙大吼一声,一个翻转再次落在了马车上。 叶芷青点了点头,手中马鞭一扬,和萧绝情一起再次催动马车,向唐家集外奔去。 “哪里走!”阿萨辛满腔怒火,身子如风似电,和陆危楼一起向马车凌空袭来。 “老二,老三,老四!一起出手,就算身死,也不能辜负公子的托付!” 望着阿萨辛和陆危楼疾驰而来的身影,拦下霹雳弹的两名小贩中,一人大喝一声,身子拔地而起,右手腰际一摸,一把串烤肉的铁签在澎湃内力的加持下,如漫天寒星一般向阿萨辛****而去。 就在其出手的瞬间,他的身后,另一名小贩和另外两人也都一脸决然的凌空而起,四人嘶吼着向阿萨辛和陆危楼迎去。 六道身影瞬间碰撞在了一起。 “滚开!” 阿萨辛怒气沸腾,大袖一挥,荡开了扑面而来的所有铁签,同时身子加速,阴阳二气自掌间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在了两名小贩的身上,将他们打向了左侧的房屋。 在他身旁的陆危楼也在同一刻出手,火焰腿带起道道幻影,重重的踢向了右侧的两名小贩。 四人的武功虽然颇为不弱,可是与两大宗师相比,却仍然有着不小的差距,更加擅长于刺杀的他们在一个照面下,就被阿萨辛和陆危楼重创。 轰隆・・・・・・ 瓦片飞溅,屋脊断裂,四人重重的砸在了屋顶上,鲜血如泉水一般从嘴里喷出。 “老二老三老四准备,夜尽天明・・・・・・夜!” 屋顶上,四人中的老大挣扎着爬了起来,大吼一声的同时右手一扬,比之前更加密集的铁签顿时漫天而起。 就在老大声音荡起的瞬间,屋顶上的另外三人,也几乎同一时刻站了起来,一道道雄浑的声音蓦然响彻夜空。 “尽!”老二大手一扬,密集的霹雳弹挥洒而出。 “天!”老三双手急速变幻,密密麻麻的暗器飞刀自掌间****而出。 “明!” 明字出口的瞬间,老四抬起右拳,狠狠的击向了腹部,苍白的脸色顿时殷红如血,嘶吼着向身在半空的阿萨辛和陆危楼扑去。 铁签,霹雳弹,暗器飞刀,在此刻交织成了一张杀机弥漫的网,眨眼间来到了二人的面前。 这张无形之网后面,是一脸死志的・・・・・・老四。 “雕虫小技,老夫等人虽然有伤在身,可是蝼蚁再多,也别想咬死狮王!” 一丝不屑冷笑浮上嘴角,阿萨辛大袖一挥,正欲像之前一样再次荡开所有袭来之物时,突然,一丝危险的预兆浮上心头。 “不好!快闪!” 惊呼声响起,阿萨辛拉着陆危楼,大袖一甩向后翻滚而去,落地的瞬间,双脚点地向后急退不止。 就在二人离开原地的瞬间,所有霹雳弹突然炸开,铁签和各种暗器飞刀断为几节,更加凌厉密集的向阿萨辛二人飞来。 “好贼子,竟然敢暗藏杀机,找死!” 阿萨辛眼中杀机弥漫,同陆危楼一起不断挥动衣袖,将连绵涌来的暗器一一荡开。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次朝他们射来的霹雳弹,竟然是经过改装的,只需稍微受到外力,就会瞬间炸开。 就在二人好不容易将所有袭来之物荡开时,老四冷笑的面容穿透了飘荡的硝烟,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公子,夜豹追随你来了!” 大吼声中,老四张开双臂,闪电般的抱住了阿萨辛和陆危楼的两只胳膊,全身内力瞬间提至巅峰,轰隆一声炸裂开来。 所有暗器和霹雳弹构成无形落网,只是为了遮挡真正的杀机,真正的杀招不是物,而是人。 以死之身,换敌之命,这就是・・・・・・夜尽天明! :。: 第三七六章:狼牙出锋 - 花与剑之 “鼠辈,尔敢?” 毁灭的气息瞬间荡起,阿萨辛只堪堪来得及用阴阳二元力护住周身,便被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撞的向后方跌去。 而他身侧的陆危楼,则是根本来不及防御,一声凄厉的嚎叫后,身子如断线的风筝一般,摔打在了街道旁的墙壁上。 半空中,一条血肉模糊的胳膊冲天而起・・・・・・ “老四!好样的,你与公子先行一步,哥哥们随后就到!” 屋顶上,四人中的老大眼眶欲裂,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缓缓回头,望着渐渐消失在了夜色中的马车,老大惨笑一声,身子拔地而起,向地上挣扎着爬起身来的阿萨辛冲去。 “我夜龙来也!” “我夜虎来也!” “公子慢走,夜狮追随你来了!” 老大对面的屋顶上,老二老三也纵身大笑,一脸无惧的朝阿萨辛掠去。 “啊・・・・・・老夫好恨呐!老夫的计划,竟然想不到被你们几个蝼蚁所阻止,今日老夫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尖锐怨毒的嘶吼声中,阿萨辛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大袖翻滚间,迎上了一脸死志的夜氏三兄弟。 激战瞬间展开,肆虐浓郁的内劲将四人辗转腾挪的身影淹没,约么一刻钟后,三道巨响络绎响起,街道两旁的房屋接连崩塌。 烟尘弥漫中,夜氏三兄弟的身影消失,只余阿萨辛一人身子踉跄摇晃,一边咳血,一边恨恨的看向远方。 ・・・・・・ 夜幕苍茫,急促的马蹄声叩打着地面,打破了官道的宁静,叶芷青眼眶通红,不断抽打着马匹,凝脂般的玉面上水气弥漫,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拉车的两匹马粗重的喘息着,鼻孔里的鼻息如白雾一般不断喷出,车速越来越慢。 “叶坊主,休息一会吧,唐门的人好像并没有追上来。”车顶上,东方宇轩一脸警惕,周身绿色气劲流转不息,紧紧的望着回路。 “不行!还没有出唐门的地界,我们・・・・・・并没有安全,绝情,你那辆车上没事吧?” 叶芷青摇了摇头,扭头皱眉向身后的马车看去。 “叶师叔,没事,只是这马儿恐怕不行了!”萧绝情额头汗水密布,沙哑的声音里流淌着淡淡的疲惫。 “再坚持下,等出了唐门的地界,到前方的车店之后我们就换车。” 叶芷青咬了咬牙,再次扬起玉手,挥动了马鞭。 随着时间的流逝,马匹喘息的越来越厉害,两辆马车开始摇摇晃晃起来,夜色中,一个弯道缓缓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弯道的一侧是山壁,另一侧是・・・・・・万丈深渊。 “绝情小心了,此处路途颇为险峻,疲马恐怕会支撑不住。”叶芷青勒紧缰绳,同时暗用内力,一手扶住车辕努力让马儿向大路的内侧靠拢。 马车摇摇晃晃,堪堪转过了弯道,叶芷青长出一口气,正欲再次挥鞭,突然,只听咔嚓一声,萧绝情的惊叫声蓦然响起。 就在转弯的一瞬间,萧绝情座下的马车突然一个踉跄,右侧的车轴瞬间断裂,车身翻倾的同时,拉动缰绳连同拉车的马匹一起,向深渊跌落而去。 “绝情!” 东方宇轩大惊,身子拔地而起,想拉住车身,可是等他落地之时,马车早已消失了深渊中。 “绝情!不!!!” 叶芷青勒住马车,从车上跳了下来,望着漆黑的深渊一脸呆滞,歇斯底里的悲呼起来。 ・・・・・・ “废物!以一堡之人还困不住几个深陷陷阱的困兽,这样的势力有何资格跟追随我席卷中原武林?” 范阳狼主府,一道愤怒的咆哮声蓦然响起,精致的茶杯砰的一声坠地四分五裂。 案几后面,素衫人面色铁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半晌之后,素衫人深吸一口气,徐徐转动目光看向了门口处瑟瑟发抖的婢女小玉。 “他・・・・・・有消息了么?” “没有,我们布置于西南方的所有暗棋全部洒出,都没有找到您所说之人的下落,您看・・・・・・还要继续寻找么?”小玉声音颤抖,忐忑道。 “不用了,通知所有暗棋和阿萨辛,让他们在第三日之内聚拢,全部折返范阳。”素衫人摇了摇头,凝重的眼眸渐渐眯起。 “全部撤回?那我们这么多年的布置・・・・・・” “你是在质疑我的决定么?”素衫人的声音蓦然变冷。 “不是,只是这样做,主上您的一番心血・・・・・・”婢女一阵慌乱,踌躇道。 “放心,一时之成败,并不足以让我满盘皆输,我之所以让他们全部撤回,是因为从今往后,他们将・・・・・无需再隐藏!”素衫人的眼眸蓦然一睁,一股无上威严自其身上升腾而起。 “虽然没能做到将正道一脉的一干首脑尽数灭杀,可是经此一役,正道一脉的实力已经降至到了谷底。 而邪道一脉在经过毒神殿之战后,也是实力骤降,四分五裂,执邪道牛耳的恶人谷伤亡惨重,正在蛰伏疗伤。 我们的计划虽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但是也并没有全完失败,对我老说,或许此次失败,也是一个・・・・・・机会!” 喃喃自语中,素衫人徐徐站起身来,来到窗前,抬头向天际望去。 时值中午,阳光明媚,缕缕白云在微风中徐徐消散,瑰蓝色的天空越来越・辽阔。 “我狼牙阁自组建以来,一直都是暗中蛰伏默默发展,如今正邪两道两败俱伤,我狼牙阁也是时候・・・・・・亮亮獠牙了!” 一抹微笑浮上嘴角,素衫人缓缓转身,看向了小玉。 “传我命令,凡我狼牙阁所属,限期半个月内聚集范阳,所有人随我一月之后南下中原,该是时候让中原大地知晓下,何为恐惧与・・・・・・大势所趋了!” 玉面上的笑容突然阴森,点点杀机寒了柳眉,冷了朱唇,在一股霸道之势的席卷下,冻结了屋内的空气。 :。: 第三百八十四章:狼牙首锋 - 花与剑之 半晌之后,素衫人长出一口气,徐徐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喃喃开口。 “先生,我们进入中原,已经有一年了吧?” “是的,然而这一年多来,我们什么也没有做,老夫斗胆请问,狼主您是怎么想的?”阿萨辛闻言身子一颤,点了点头,随之又带着淡淡的疑惑问道。 西南苗疆之役的失败,以及唐家堡之变中的失利,使得阿萨辛在万分恼火的同时,又大感脸上无光,面对素衫人时已再无一丝倨傲跋扈,态度比之前恭敬了许多。 “呵呵,对中原武林而言,我们是客,他们是主,客至主家,自然先是客随主便,然后才能议事话茶,这是规矩,也是・・・・・・人情世故! 凡事都有个熟悉的过程,太过急躁反而会弄巧成拙,这一年多以来,我之所以没有什么动作,就是为了看看,面对我们这股不速之客,作为地主的中原武林会有什么反应。”素衫人淡笑一声道。 “哦?既然这样,那狼主今日为何会突然召见老夫,难道说,狼主想要不再客随主便了?” “哈哈哈,先生不愧是先生,这么快就看出了我的意思,没错,一年的时间不短了,我狼牙阁也该活动活动了,不然,失去了锐气的恶狼,又与土狗有何区别?”素衫人大笑一声,眼眸中一抹亮光升起。 “哈哈哈,狼主真是妙人妙语,但不知这狼牙首锋,狼主想撕下哪块肥肉?”阿萨辛同样哈哈一笑,一脸期待的问道。 “不,你错了,这狼牙首锋,我并不想大动刀兵,而是想来一个・・・・・以文会友!”素衫人摇了摇头,一脸神秘的说道。 “嗯?” “一年的时间虽然不短,但还不足以让我看出中原武林的底线,所以这狼牙首锋,我想再试一试中原武林。 作为远道之客,这狼牙首锋若是太强,则会让我们在盲目中平添大敌,无端让自己落入下风,所以,喧宾夺主之事,万不可为,就算是为,也要等到日后。 但是这狼牙首锋若是太弱,则无法彰显我们的气势,从而也就无法达到探视中原武林底线的目的。 多番考虑之下,我终于决定,这狼牙首锋,分一明一暗两路进行,明里以刀会客,暗里・・・・・・以文会友。 无论明暗哪一路得手,我们试探中原武林底线的目的,都会达成!” 素衫人站起身来,自案几后面走出,来到大厅中央的桌子旁,打开了桌上的一个檀香木盒子。 盒子里,一块块雕琢精美的令牌排列整齐,依稀之间,可以看到令牌上刻有“浩气盟”、“纯阳”、“藏剑”・・・・・・之类的字样。 “额・・・・・・还请狼主明示。”阿萨辛迟疑了下,躬身疑惑道。 “说起来也简单,明面上,我想在三日之后搭建一座擂台,名字嘛・・・・・・就叫狼牙擂,并随之发帖江湖,力邀中原武林中的成名高手前来打擂。 立这座擂台的目的,我一是想看看,除了那些我们已经了解清楚的高手以外,这中原大地,是否还有可以对我们产生威胁的・・・・・卧虎藏龙。 二来,也该是时候向整个江湖展示下我们狼牙阁的獠牙了,我要让这座风雨飘摇的腐朽大唐看看,到底什么样的男儿,才算是人杰! 但是这两点都不是最重要的,我的真正目的,是想看看接到我狼牙阁的狼牙贴之后,有哪些人会不屑一顾,又有哪些人会横刀阻拦。 通过这次狼牙擂,哪些人是未来可以合作的,哪些人是对我们产生不了威胁的,哪些人是将来必须要铲除的,都将・・・・・・一目了然。 对于朋友和准朋友,我会扫榻相待,但是对于那些敢做绊脚石的,一旦他们跳出来,我绝不会给他们第二次・・・・・・说话的机会!” 素衫人眉梢一挑,一抹杀机在眼帘中一闪而逝。 阿萨辛身子蓦然一颤,看向素衫人的目光中,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忌惮。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简简单单的擂台,在这道柔弱的身子上,竟然会被其赋予这么多的意味。 一直以来,他在此人的面前都是以师父长者的身份自居,以至于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完全有能力来驾驭这名在他眼里的小孩子。 但是今日,他才深深发现,这名被自己看成学生的主上,其心中的韬略已然早已超出了他这个事故多年的老狐狸。 暗自长出一口气,强压下了心头的震撼,阿萨辛缓缓开口道:“主意不错,但是既然要设擂台,那总该有擂主和奖励之物吧,在一般江湖人的眼里,最有吸引力的东西,莫过于神兵利器和武功秘籍之类的了,所以・・・・・・” “没那么复杂,这奖励之物,我早已想好,你觉得以《国策》《兵谏》二书为奖励・・・・・・如何?” 素衫人突然扭头,看向了阿萨辛,脸上的笑容充满了诡谲。 “嘶・・・・・・可是,这二书早已・・・・・・”阿萨辛倒吸一口冷气,目瞪口呆的说道。 “你想说的是这二书早已被乌蒙贵毁灭了吧?没关系,和天一教之事一样,这只是个诱饵而已,其实不管奖励之物为何,我都有把握做到,没有谁可以将其・・・・・・真的带走!”素衫人的眼睛微微眯起,笑容阴冷的有点令人恐惧。 “既然如此,那为何还要以如此敏感的东西为饵呢,须知此消息一旦传出,正道一脉肯定会疯狂到不顾一切的出手,到那时,我怕我们会很难抵御。”阿萨辛皱眉说道。 “呵呵,我要的就是他们疯狂到不顾一切的出手,不然,我又怎么能够试探出他们的底线?虽说南疆一役正道一脉伤亡惨重,可那些都是浮在水面上的力量。 这次狼牙擂,我就是想看看正道一脉和这江湖中,到底还有多少威胁,是隐藏在水面之下的。”素衫人冷冷笑道。 “这・・・・・・好吧,既然狼主有着这么多的算计,那这场狼牙擂必将风起云涌,若无绝顶人物坐镇,我们很可能会画虎不成反类犬,但不知关于擂主,狼主是准备让谁来担任?”阿萨辛迟疑了下,再次疑惑问道。 “擂主嘛・・・・・・就目前我方阵营而言,你觉得还有比先生更合适的人选么?”素衫人的笑容突然和煦,目光瞬间定在了阿萨辛的身上。 “我?”阿萨辛瞬间一愣,一脸的难以置信。 “怎么?有什么问题么?先生一人就可独拒正道一脉十多名顶尖高手,这擂主之位,舍你・・・・・其谁?”素衫人的笑容更加灿烂。 “这・・・・・・好吧,既然狼主这么看得起老夫,那老夫定当不辱使命!”思忖了一下之后,阿萨辛咬了咬牙,躬身应承了下来。 “哈哈哈,这才有点波斯第一人的风范嘛,放心,对于你之前天一教之役和唐家堡之变中的过错,我早已原谅,不过这份可获得原谅的机会,恐怕没有下一次了。” 素衫人突然停止了微笑,眼睛慢慢眯起,一股若有若无的压力蓦然自其身上升起。 “先生,请你记住了,这次狼牙擂对你而言,也是一个机会,若是成了,你仍然是我未来钦定的国师,但若是输了・・・・・・・” 素衫人的声音顿了一顿,身上的压力突然倍增,雪亮的眸子里杀机瞬间浓郁。 “你将会和那些跳出来阻挡我的人一样,一起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哪怕你修为再通天,也绝无一丝可活着离开我视线的・・・・・・机会!” 声音清冷,带着一股冷漠威胁,一字一顿的在阿萨辛的耳边响起。 阿萨辛的身子蓦然一颤,后背上的内衣瞬间・・・・・・湿透! :。: 第三百八十五章:安庆绪 - 花与剑之 颤抖的声音里,那张昔日在其眼里稚嫩不堪的面孔蓦然破碎,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恐惧。 “老夫必将竭尽全力,为主上铲除一切绊脚石。” “嗯,知道就好,接下来,我们就说一下这暗一路的以文会友吧!” 素衫人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正欲开口之际,忽然,一阵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响起。 “小妹啊,这珈蓝寺中,难道还有什么机密是需要瞒着为兄的么?” 一道粗大的嗓门如惊雷般炸响,屋子里的光线瞬间一暗,一道魁伟雄壮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头发如野兽的鬃毛一般根根竖起,浓眉之下,一双虎目中闪烁着狠辣之光,磐石般的肌肉爆炸嘭起,只有一件镔铁马甲笼罩其身,开阔的领口根本遮挡不住其胸前浓密如杂草般的胸毛。 彪悍,狂放,野性与戾气蓦然席卷整个房间。 看到此人的瞬间,素衫人不由自主的眉头一皱,眼眸中闪过一丝浓浓的厌恶。 “大公子!”阿萨辛身子一躬,恭敬喊道。 来人随意的点了点头,两条粗壮的大腿迈出,瞬间来到了素衫人的面前。 “你来做什么?”眼中的厌恶之色隐去,素衫人淡淡说道。 “听闻你召见阿萨辛却没有召见我,所以我就想来看看,看看你们到底想做什么,竟然还想瞒着我。”来人虎口张开,呲牙笑道。 “不召唤你,自然有我的理由,有需要你的地方,自然会传话与你,若是无他事,你还是请回吧!”素衫人冷冷说道,三言两语间就下了逐客令,可见来人是有多么的不招她待见。 “小妹,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你都不知道,这段时间以来,我闲的裤裆里的鸟都快烂了,要不・・・・・・你给我弄几个姑娘玩玩?”来人哈哈一笑,满是**的目光毫不掩饰的在素衫人身上扫来扫去。 “你若是在胡言秽语,我不介意送你一把剪刀!”素衫人咬牙切齿,显然是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好吧,那要不你给我弄几个所谓的高手,让我剥皮挖心点天灯玩玩?”来人一愣,但是转瞬间又咧开嘴,一脸嗜血的舔了舔嘴角。 “安庆绪!你可不可以不胡闹?这里是大唐的中原,不是范阳!”素衫人再也无法忍受,勃然大怒,凤眉倒立的怒吼一声。 “嘿嘿,大唐的中原又怎么了?还不是早晚要姓安,我这未来的主子提前巡视下自己的疆土,疼爱一下自己的子民,难道有什么不妥的么?”安庆绪冷笑一声,淫邪的目光再一次毫无顾忌的停在了素衫人高耸的双峰上。 “你・・・・・・” “好了好了,我的好妹妹,哥哥只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看把你给气的,不过说真的,这日子真的好无聊啊,再窝下去,哥哥恐怕会活活闷死,你还是给我找点事做吧!” 看到素衫人的脸色由红变铁青,安庆绪这才哈哈一笑,恋恋不舍的移开了淫邪的目光。 “这里没有你想要做的事,你还是回房去吧,若是实在不习惯,你可以离开这里,回范阳去。”强忍住想要杀人的冲动,素衫人皱眉说道。 “回范阳?嘿嘿,这中原大地如此繁华,我还没欣赏够呢,怎么舍得回去?再说了,我之所以留在这里,还不是想助妹妹你一臂之力,你难道不觉得,你那劳什子狼牙阁正缺像我这样的绝世高手坐镇么?”安庆绪一脸狂傲的说道。 “绝世高手我没看见,绝世蠢货我倒是天天见!”素衫人咬着银牙说道。 “好了好了,狼主和公子同属一家人,怎么能够这般争执,其实公子你来的正好,刚刚我和狼主正在商议我狼牙阁首战江湖一事。” 见二人争吵不断,阿萨辛突然眼珠一转,蓦然开口。 “嗯?终于要见血了么?快说快说,你们有何打算?”安庆绪闻言大喜,眼珠子蓦然瞪得如同铜铃一般。 “这个嘛・・・・・・”阿萨辛犹豫了下,目光瞥向了素衫人。 素衫人眼睛眯起,冷冷的看了一眼阿萨辛,深吸一口气,对安庆绪说道:“此事原本不想让你参与进来,不过既然你真的想做事,那我可以考虑给你个机会,但是你一定要保证,凡事都必须按照我的计划而行。” 安庆绪急忙点头,催促道:“放心,我保证不会误事,快说吧。” 素衫人丹唇微启,将之前狼牙擂的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完了稍微停顿了下,继续道:“刚刚所说的,只是我们狼牙首锋的明里一路,至于这暗里一路的以文会友,我的目标是・・・・・・” 声音缓缓拉长,素衫人转身,二指拈起了桌上盒子里的一块令牌,手掌一摊,出现在了二人的面前。 令牌上只有两个字:万花 “万花谷?狼主你想对万花谷下手?”阿萨辛一愣,素衫人的举动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唉,怎么不是七秀坊呢?妹子你确定你没有拿错?”安庆绪叹息一声,一脸的失望,目光中的**之色一闪而逝。 “中原武林中,对我们威胁最大的就是四家六派,除了万花谷和七秀坊以外,其他门派都可能需要武力来解决。 对于中原武林而言,我们是客,他们是主,彰显实力和试探底线,有一个狼牙擂就够了,再大动刀兵,就有点太咄咄逼人了,毕竟这只是我们的首战,适可而止就好,若是过了头,反而可能会给整个江湖留下嗜杀残暴的印象,那些原本有意向我们靠拢的势力可能也会因此而对我们产生畏惧疏远我们。 所谓孤阳不生,孤阴不长,武力和杀戮诚然可以令整个江湖匍匐颤抖,但却不足以让他们真的臣服。 只有在他们最在意和最引以为豪的东西上击败他们,才可以令他们真正感受到我狼牙阁的强大。 对中原武林而言,除了武学以外,他们最自豪的就是四家六派源远流长的文化底蕴,以及被他们视为瑰宝的各类杂学。 这也是他们能够眼高于顶,看不起其他来自苦寒之地势力的原因。 在四家六派中,万花谷虽然武学不显,但却是一个杂家聚集之地,被誉为大唐三大风雅之地之一的他们,可以说是代表了整个江湖最璀璨的精神建树。 将来我们是要统治这繁华中原的,试想一下,若我们狼牙擂守擂成功,同时又在以文会友中将万花谷踩在脚下,这中原武林中,又有哪家势力敢再与我们作对?” 素衫人的身上,一股上位者的气息蓦然升起,寒潭似的眼眸瞬间绽放出了一道惊人的亮光。 “我想要的,不仅是武力上的征服,我还要在精神和信仰上彻底击垮他们,令我狼牙阁成为整个中原武林人心中的・・・・・一道永不凋落的神祗!” :。: 第三百八十六章:第二人之志 - 花与剑之 “我说妹子,你这一套一套的听的我头都大了,对万花谷下手也可以,但是你不让动武,那还不如杀了我,你难道不知道哥哥我最喜欢看对手在惨叫中被我大卸八块么?以文会友这样的无聊事情,哪有剥皮挖心点天灯好玩啊?”安庆绪挠了挠身前的胸毛,不满的嚷嚷道。 “我本来就没有考虑过你,是你自己说自己闲得无聊,我才想让你去完成此事,若是你不愿意,我大可以换人。”素衫人冷冷说道。 “这・・・・・・唉,好吧,还是我去吧,虽然说万花谷远没有七秀坊有吸引力,但是花圣雨晴,以及画圣林白轩的妻子琴秀苏雨鸾,却都是曾经群花榜上的绝色,这趟差事么・・・・・・嘿嘿,我去,我去!” 想到那两位虽然步入中年,但却风韵犹存色艺双绝的女子,安庆绪蓦然如禽兽一般两眼放光,嘴角上挂满了猥亵的笑容。 “若是你再不收起这种污秽的念头,我现在立马换人!”素衫人的眼眸中满是厌恶,冷冷说道。 “好好好,不说了还不行么?不过你也知道,哥哥我除了只会杀人以外,其他的都不甚精通,你让我去同那些酸腐愚朽之辈打交道,恐怕有点力所不及啊!”安庆绪急忙摆了摆手,正色道。 “知道自己的斤两就好,放心,既然万花号称‘琴棋书画药工花’七绝冠压江湖,那我肯定会派出相应的人手协助你,你只需依计行事就可以了。” “这样最好,但不知妹妹想派何人与我同行?一般的货色,恐怕压不住那些假装清高实则一肚子男盗女娼的伪君子。”安庆绪点了点头,终于说了一句在素衫人看来像句人话的观点。 “我会派蔓莎,安雨,唤晴以及白陶等我狼牙阁中的精锐与你同行,他们这些人应该可以代表我狼牙阁杂学上的最高成就,与万花谷七圣相比,他们・・・・・不遑多让!”素衫人一脸傲然的说道。 “苏曼莎?安雨?唤晴?哈哈哈,好,非常好,有美人相伴,此行我安庆绪定当不辱使命!” 安庆绪闻言一愣,继而目光炽热,**之色瞬间自眼中升腾而起。 “安庆绪,我最后一次警告你,蔓莎安雨她们虽然是我狼牙阁的下属,但与我情同姐妹,若是路上你敢对她们有什么不轨行为,我会让你下半生彻底与女人无缘!”强压住心头的怒火,素衫人冷冷说道,杀机弥漫的目光淡淡的瞥了一眼安庆绪身上的某个部位。 “好好好,一切都听你的,你放心,我一定会和她们‘相融成一片’的,好了,我先去准备了,什么时候出发,你直接吩咐一声就是,哈哈哈・・・・・・” 大笑声中,安庆绪蓦然转身,大步向阁楼外走去。 待安庆绪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素衫人突然冷哼一声,素手一用力,刻有万花二字的令牌瞬间化为木屑,自其指间簌簌滑落。 “整天就知道杀戮与酒色,这样的一个酒囊饭袋,有何资格做这锦绣大唐未来的主人,父王的千古大业,绝不应该交于这样的一个废物手里。” “狼主息怒,大公子自幼在边塞长大,行事风格狂放豪爽,自然非中原的绣花枕头相比,老夫倒是觉得,这样的一个雄才伟略之人,才是真正具有霸主之气的人物。”阿萨辛躬身一礼,笑道。 “雄才伟略?呵呵,阿萨辛,你可真会说话,我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你竟然又攀上了他这株高枝?莫非你以为,父王起事之后,这大堂未来之主,非他莫属了?”素衫人冷笑一声,随即蓦然扭头,目光如电般的看向了阿萨辛。 “额・・・・・・狼主此话何意?”阿萨辛一愣。 “我什么意思,你心知肚明,但是此生我最讨厌的,就是左右逢源曲意阿谀之辈,现在站队,未免有点过早吧? 我虽然是一女子,但谁说我将来没有机会登临大宝?,大唐历代君王中,能有一个一代女皇武则天,我为什么就不能成为・・・・・・第二人?” 淡淡的声音里,雄图伟志蓦然荡起,令阿萨辛在惊愕的同时,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 不理会阿萨辛又惊又惧的眼神,素衫人蓦然转身,徐徐向案几走去。 “好了,你退下吧,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告诫于你,不要以为我手中可用之人就你一个,我的手段,岂是你等所能・・・・・猜测的!” 声音落地的瞬间,阁楼里,一股惊天杀意突然暴起,瞬间将阿萨辛锁定,他面前的桌子上,茶杯与酒壶蓦然破碎,如利箭一般向阿萨辛飞来。 阿萨辛大惊,袖袍一甩,阴阳二气自体内澎湃而出,将所有攻击瞬间化于无形,但是他的身子,却在颤抖中不由之主的后退一步,哐的一声靠在了身后的柱子上。 冷汗一滴滴的从耳鬓旁滑落,刚刚干涸了的后辈再次被汗水湿透,阿萨辛怎么也都没想到,这房间里竟然还有一个人。 眼眸大瞪的同时,阿萨辛仔细感应着敌人的方位,可是任他怎么寻找,都无法找出此人身在何处。 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此人的武功,已经远远超出了他。 “退下吧,记住了,你今日的态度・・・・・・我很不喜欢!” 所有杀机随着素衫人的再次开口而消失于无形,阿萨辛长出一口气,畏惧的看了一眼素衫人的背影后,躬身退出了阁楼。 哐啷,阁楼的大门瞬间闭合,屋子里的光线蓦然暗淡,令素衫人的身影如幻影一般缥缈起来。 望着墙上的一副大唐疆域图,素衫人沉默不语,半晌之后,忽然长叹一声,淡淡开口。 “此番万花谷一行,可能还得有劳独孤先生走一趟,我那酒囊饭袋的哥哥虽然不成气候,但他终归还是安禄山的儿子。 虽然他百死莫赎,但是他绝不能死在中原人的手里。” “明白!老夫会看好大公子的。” 空无一人的大厅里,一道苍老的声音蓦然响起,缥缈不定,令人根本分不清声音是从什么地方传出的。 “万花谷一事,你不要介入,不管安庆绪一路上行事有多么荒唐,不管他如何的飞扬跋扈不可一世,只要他没有生命危险,你就不要现身。 你的对手,不应该是这些蚍蜉般的蝼蚁。” “明白!老夫告退!” 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一阵微不可查的气流涌动后,大厅里再次陷入了一片沉寂。 :。: 第三百八十七章:安氏一门皆妖孽 - 花与剑之 阿萨辛一脸凝重,步履缓慢的沿着台阶而下,踏出最后一步来到院落中时,不由长出一口气,缓缓回头。 阁楼高耸入云,最顶层在云遮雾绕中显得一片缥缈,亦如脑海里那道原本稚嫩的脸庞,现在突然越来越高,令他不禁生出了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 叹息声响起,阿萨辛摇了摇头,再次迈步向院落外走去。 “今日之事,多谢先生提前通报,否则,在她的特殊照顾下,我这趟中原之行恐怕定会无功而返啊!” 院落外边的一颗垂柳下,一道负手而立的魁伟身影缓缓转身,面带笑意的看向了刚刚走出月门的阿萨辛,正是前面离去不久的安庆绪。 此时的他,一脸稳重,目光清澈,哪还有一丝阁楼中的淫邪狂放。 “呵呵,大公子言重了,老夫只是做了一件小事而已,大公子何须言谢?”像是知道安庆绪会等自己一般,阿萨辛淡淡答道,脸上并无一丝惊讶。 “于你而言或许是小事,但对我来说,却是一次颇为难得的机会,有了这趟万花谷之行,再回河朔也能对父王有个交代了。”安庆绪笑道。 “公子,有一事老夫不明白,还请公子为我解惑。” “哦?以先生之智慧,竟然还有能令您疑惑的事情,说来听听。”安庆绪饶有兴趣的答道。 “这个嘛・・・・・・老夫很不明白,以公子之材,为何要在面对狼主时,处处示弱,处处藏拙,以一副莽夫酒色之徒的面目来示众,若是公子锋芒出鞘的话,在安先生心目中的地位,恐怕不会像目前这般境地啊!”阿萨辛斟酌了下,最终还是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讲了出来。 “呵呵,是啊,我又何尝不知父王对我很是不喜,但是面对我那个大智近妖的妹妹,你觉得我还有更好的做法么?”安庆绪摇了摇头,缓缓望向天际,自嘲一笑中尽是无奈。 “三岁识字,五岁写赋,十岁就能替父王处理一些琐碎军务,十二岁之时,兵法韬略军马调度烂熟于心,十五岁之际,已然能够独掌一阁,以天下江湖为局试万千高手为棋子,有这样一个近乎完美的妹妹,你觉得父王还会对我高看一眼么?” “可公子若是以真面目示人的话,安先生定会对公子刮目相看的。”阿萨辛不甘心的说道。 “不行!太迟了!我本天性愚钝,未能及早洞察父王的雄心大志,故而在少不更事时做出了许多荒唐离奇之事,与我那个冰雪聪明,同父异母的妹妹相比,我在父王眼中就是一个纨绔废物。 当我蓦然转醒,明确了父王的心思时,已然晚了,我那个妹妹已经早已走在了我的前面,若我再去做明面上的努力,无论如何我都赶不上她,所以,我只能继续以这幅纨绔莽夫的模样示众,而在暗中暗暗图谋。 安庆绪声音淡淡,言语虽然毫无锐利,但却有着一股隐藏的・・・・・・韬晦与厚重。 “那公子准备什么时候一鸣惊人?须知若是按目前狼主的态势,将来安先生的心意,恐怕会将很大一部分转移到她的身上。” “不急,先发制人,确实可以占尽优势,但是后发未必会受制于人,我那妹妹虽然冰雪聪明,可终归还是一个女人,依然无法打破见识短的宿命,狼牙阁发展的再鼎盛,最终也只不过是在一群江湖草莽中称雄,汇聚到的也都是一群只晓武力的匹夫。 而我与他不同,江湖之事对我而言只是一个游戏,就在她殚精竭虑如何控制武林之时,我的心思却早已放在了军队上。 或许有一天,她已经一统江湖,让狼牙阁成为了江湖人心目中的圣地,而我,可能还在依旧做我的纨绔。 但我相信,倘若父王真的起事,最后殡天西去,坐上大宝之位的一定是我,而绝对不会是・・・・・她! 江湖再大,终归是一隅之地,然而当整个天下都是我囊中之物的时候,你说这江湖,又会是・・・・・・谁的呢?” 安庆绪蓦然扭头,看向阿萨辛的瞬间,脸上的笑容浓郁到了极点。 阿萨辛顿时觉得呼吸一滞,嘴巴大张,内心的犹如翻江倒海一般震动不息。 这是今天第二次有这种感觉,继他对狼主刮目相看之后,安庆绪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再次刷新。 尽管他觉得自己已经很高看安庆绪了,可此时他才发现,自己还是远远的小觑了他。 这道看似鲁莽纨绔的躯壳下面,竟然隐藏着一个可能比狼主更加睿智的・・・・・・灵魂。 强压下心头的震撼,阿萨辛暗吐一口气,道:“那对于接下来的万花谷之行,公子有什么打算么?” “打算?呵呵,对于一个纨绔来说,有美女相伴的情况下,你说能有什么打算?”安庆绪蓦然一笑,淫邪之光在眼帘中重新亮起。 只是眨眼的功夫,鲁莽纨绔的形象再次出现。 “不管怎么说,现在还不是和她争一时之长短的时候,所以此次万花谷之行,我肯定会尽力帮她达成目的。 但是至于用什么样的方式,那可就要看我的心情了!” “嗯?公子你难道不准备按照狼主所说的计划行事?”阿萨辛一愣。 “以先生之智慧,应该明白,解决问题的办法,永远都不会只有一条,虽说江湖于我而言只是一个游戏,但既然入局了,那怎么着也总该要留点印记吧? 她喜欢用刚柔并济软硬兼施来让人彻底归顺臣服,那是因为对目前的她而言,江湖,就是她的天下! 但是对于游戏者来说,江湖他只是江湖,相对于臣服归顺而言,我更喜欢・・・・・・恐惧与乞求。” 四字出口的瞬间,一股逼人的气势蓦然自安庆绪身上升起,血盆大口边绽放的笑容,令阳光里的温度突然骤降了几分。 “以文会友虽说是雅事,但又有谁规定,雅事就不能见血了呢?此番万花谷之行,我就要告诉中原武林,在我安庆绪眼里,哪怕是琴棋书画,也要给我以死亡和鲜血来铸成。 这就是我想在这场游戏中留下的印记,先生,你觉得・・・・・如何?” 看着那张森然阴冷但又满是笑容脸庞,阿萨辛的内心突然狠狠的抽搐了一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语瞬间涌上心头。 “父如苍鹰俯瞰中原,兄如猛兽觅食林间,女如鸾凤栖梧桐巅,安氏一门,皆妖孽啊!” :。: 第三百八十八章:风云际会万花谷 - 花与剑之 时值傍晚,夕阳如血,长安通往万花谷的官道上,一驴两人的怪异组合正在铃儿响叮当中施施而行。 只不过坐在驴背上的,不再是娇小玲珑的水悠悠,而是正值青春壮年的商不期。 此时的他头发蓬乱,脸色苍白,佝偻的身子上紧紧裹着一场棉被,时不时的轻咳两声。 驴子前方,水悠悠一脸愁容,走几步就回头看一下,萌萌的大眼睛里满是担忧。 “你能不能不要喝酒了?你的身体已经大不如以前了,在这样放纵自己的话,能治的伤也将会变成不治之症。” 柔弱的声音里失去了往日的清脆,小萝莉无奈的嚷嚷道。 “哎吆・・・・・咳咳・・・・・・我去,你个小丫头,什么时候轮到你教训我了?不喝酒冻死我了疼死我了怎么办?” 商不期咳嗽着怪叫一声,不理驴子前面那道又恨又忧的眼神,左手的酒壶再次举起,向口里倒灌而去。 “昨天的那个赛扁鹊老爷爷不是说了么?你之所以感觉到疼和冷,只是因为一年前的那场大战你用力过度,致使奇经八脉中的六脉撕裂破碎,一身功力尽毁而导致的后遗症。 等到了万花谷,找到你所说的那个白胡子老爷爷,他那么有能耐,肯定可以治好你的,等你好了你再喝酒不行么?” 水悠悠耐心的劝诫着,一年的时间,随着商不期奔走了许多地方的她,似乎成熟了许多,不再是那个懵懵懂懂的小孩子了。 脑海里,那个至今还未有一丝消息的师兄的身影越来越淡,商不期放荡而又不羁的面容越来越清晰。 “咳咳・・・・・这你就不懂了吧?我长歌门中的李白长老有这么一句诗:‘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我的身子已经大不如以前了,去倚翠楼肯定是没戏了,再不让我喝酒的话,万一哪天我一不小心蹦噔了,岂不是太冤枉?”商不期淡笑一声,一脸的毫不在意。 “不许胡说,你肯定可以好起来的,你还没有帮我找到师兄呢,你不能说话不算数!哼!” 水悠悠蓦然大怒,琼鼻抽动间狠狠的甩了一下驴缰绳,惹得驴子蓦然一阵颠簸,令商不期再次怪叫起来。 “哎呀我去,好好好,我的姑奶奶,等我帮你找到了师兄,我再蹦噔好不好?” “不行!你你还没有找到大姐姐呢?”水悠悠不依不饶道。 “额・・・・・・好吧,那就等找到了大姐姐再蹦噔吧!”商不期咧嘴一笑,挑逗水悠悠已经成了他这一年多以来最大的乐趣。 “不行,你还没有・・・・・・哼!我不管,总之你不能这样说。”水悠悠瞬间词穷,但还是撅着小嘴生气道。 “那我应该怎么说啊?”商不期痛饮一口酒,一边咳嗽一边满脸笑容的看着水悠悠的背影,目光越来越柔和。 “你应该・・・・・・应该说,希望伟大哒阿胡拉・马兹达真神保佑我能够早日康复,早日能吃到糖葫芦。”水悠悠沉吟了下,认真的替商不期想了一个自认为最美好的可念叨之词。 “哈哈哈・・・・・咳咳,好好好,希望你那什么狗屁大神保佑我・・・・・・哈哈哈哈!”商不期再次大笑起来,与之伴随的,还有一连串的咳嗽声。 半晌之后,笑声与咳嗽声慢慢停止,商不期忽然叹息一声,语气蓦然有股说不出的凝重。 “小丫头,若是这最后一丝希望都断绝了的话,你就按我说的,不要再在中原逗留,回你的光明顶去吧。 江湖是滩沼泽,处处危机四伏,你只是个孩子,不应该被这滩烂泥荼毒沾污。” “不!哪怕・・・・・・哪怕真的没有希望了,我也不会回明教,我要继续留在你的身边照顾你。”水悠悠摇了摇头,一脸的坚决。 “嗯?这是为什么?”商不期蓦然一愣。 “因为・・・・・我还没有脱给你看!”水悠悠狡黠的转了转眼珠,满是灰尘的脸颊上,笑容突然如桃花一般绽放。 “哎哟我・・・・・・咳咳咳・・・・・” 酒壶啪的一声坠落在地,一连串的咳嗽声再次响起,不知是因为惊震惊,还是为了掩饰眼帘最深处的那股暖意。 ・・・・・・ 就在水悠悠和商不期向万花谷进发的同时,洛阳前往长安的官道上,一白一黑两匹骏马也正在缓缓前行。 “小和尚,你不是不喜欢骑马么?说什么马儿驮人很是辛苦,不忍它们受累,怎么突然会选择策马奔驰去万花谷呢?” 白马背上,柔儿一身红色霓裳,如一团跳动的火焰,声音依旧如同六年前一般清澈。 唯一不同的是,她的双眼被一根黑色丝带遮蔽,在一片火红中显得异常耀眼。 “阿弥陀佛,前天万花谷神农一脉来信,说是已经有了可令你恢复光明的方法,小僧实在是迫不及待,所以也就顾不上那么多了,待你恢复光明之后,我再向马兄赔罪!” 黑马背上,恶邪和尚淡笑一声,摸了摸胯下马儿的鬃毛,叹息着朗了一声佛号。 “哼!什么时候这么在乎我了?是不是对本姑娘有什么不轨惦记?”柔儿娇哼一声,嘴角弯起,一抹带着刁蛮的微笑蓦然出现。 “阿弥陀佛,你失去光明,乃是因为我少林寺,我欠你的,已经有・・・・・六年了!”恶邪和尚叹息一声,看向柔儿的目光里满是愧疚。 而眼帘深处,也一瞬间浮现出了一抹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愫。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六年过去了,听惯了少林寺的梵音,我怎么就突然觉得,外面的世界竟是这般喧杂呢?” 柔儿也是一脸感慨的长出一口气,但很快的,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展颜一笑。 “和尚,你猜若我恢复了光明,想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吗?” “不知道,还请施主赐教!”恶邪和尚摇了摇头,认真答道。 “我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嘻嘻,暂时不告诉你!驾!” 就在恶邪和尚一脸期待的同时,忽见柔儿嬉笑一声,玉手狠狠的拍在了马屁股上。 骏马嘶鸣一声,四蹄奔驰,瞬间如闪电般向远方窜去。 恶邪和尚一愣,继而淡笑着摇了摇头,催动胯下骏马,紧紧追随。 ・・・・・・ 偶然加巧合,各路人马心思各异,纷纷向万花谷汇聚,一场谁也没有料到的风暴,很快就要在这片世外桃源之地・・・・・刮起! :。: 第三百八十九章:闯谷 - 花与剑之 做为大唐三大风雅之地之首,万花谷对江湖而言,无疑是一个另类的存在。 这里三教九流汇聚,但却无刀光剑影纷争四起;这里英雄不问出处,无论是文人墨客,还是江湖豪杰,只要肯遵守谷规,便可成在这世外桃源中觅得一席之地。 琴瑟相和,舞文弄墨,弥漫的空气中,永远没有血腥,有的只是鸟语花香,赋诗吟唱之声。 不求独避风雨外,只笑桃源非梦中,身为中原六大派之一,万花谷属于江湖,但却如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一般,不带一丝江湖的戾气。 一年前,谷主东方宇轩自苗疆归来后,没有任何解释,突然下令闭谷,所有混迹江湖的谷中弟子纷纷回到谷中,使得这处世外桃源彻底与世隔绝。 但是一年后的今天,两名年轻人的到来,却如同石子投入湖水一般,令沉寂了一年的万花谷突然泛起了点点涟漪。 ・・・・・・ “人命关天,我有要事求见药圣前辈,还请两位大哥代为禀报一下。” 万花谷谷口,令狐伤黑巾裹头,一身尘埃,抱起双拳对丈许外的一名万花值守弟子说道。 他的身后,林殇一脸傻笑,好奇的打量着周边环境,根本就没意识到,这处风景秀丽的地方,是他曾经心头最为惦记的几处地方之一。 “我万花谷已闭谷,不再接待任何身份不明的外客,公子还是请回吧!”这名值守弟子冷冷答道,戒备的目光时不时的在二人身上逡巡扫射着。 在他眼里,这二人打扮普通,身上无任何门牌标识,这样的人是不可能被放进万花谷的。 “我是受剑圣前辈所托,前来找药圣前辈为我弟弟治病的,这是他的信物,还请几位能放我们入谷。” 令狐伤从怀里掏出了一枚剑形令牌,右手一抖,令牌如闪电般向刚刚答话的那名万花谷弟子飞去。 那名弟子左手一抄,接住了令牌,大大咧咧的瞥了几眼后,蓦然冷笑一声,讥讽道:“剑圣?呵呵,除了我万花谷七圣以外,竟然还有人敢称圣者,真是自大狂妄,对不起,此等无名之辈我不认识,你还是请回吧!” 声音荡起之时,这名万花谷弟子一脸傲然的松开了手,令牌咣啷一声坠落在地。 令狐伤的眼眸瞬间变冷,一股凌厉的气势突然自其身上升起。 “捡起来!” “呵?怎么着?恼羞成怒了?快走快走,再不走,休怪墨某对你不客气!”这名万花弟子冷笑一声,浑然不知危险已经降临。 “是么?那我还真想看看,你到底是怎么个不客气法,阿二,跟紧我!” 令狐伤眼睛眯起,低垂的右手突然张开,草丛里的一根枯树枝被其摄在了手中,左手拉起林殇,大步向谷内走去。 “小子,你这是找死,想要在我万花谷撒野,你・・・・・・找错地方了!” 看到令狐伤意欲强闯,这名万花谷弟子大怒,右手一挑,腰际玉笔已然在手,大步向令狐伤走来。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自己没见识,竟然还说别人自大狂妄,你这样做,只会让这片世外桃源・・・・・・蒙羞!” 声音如九幽深渊的寒风一样冰冷,在距离此人还有三尺的时候,令狐伤缓缓抬起右手,云淡风轻的在身前横斜一划。 枯树枝轻微的颤抖了下,一道殷红如血的气劲如弯月般****而出,瞬间来到了此人面前。 这名万花弟子脸色大变,刚想提笔抵挡,忽然感觉右臂一阵剧痛袭来,令他不由惨呼一声,玉笔啪的一下掉在了地上。 “我今日不想杀人,希望你不要自己找死!” 冷冷的声音里,令狐伤拉着林殇,越过这名万花弟子继续向前走去,其身上凌厉的气势令这名万花弟子瞬间打消了欲再次出手阻拦的念头。 随意一招就能令自己弃笔,这样的人物,绝不是他一个二流高手所能抵挡的。 “不好!此人很强,快鸣警!” 万花谷谷口,剩余的五名万花弟子大惊,其中一人迅速自怀里掏出了一枚短笛,放在嘴边狠狠吹响。 尖锐的笛声瞬间划破空气,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三道笛声响罢,这名万花弟子大吼一声,提着玉笔和其余四人一起向令狐伤奔来。 令狐伤弯下腰,捡起了掉落在地的令牌,将其在身上反复擦拭后,小心翼翼的放入怀里。 做完这一切之后,令狐抬起头,一脸平静的看着向他袭来的五人,右手树枝再次缓缓抬起・・・・・・ ・・・・・・ 万花谷谷内,距离谷口大约一里地的地方,一片桃树林在微风中释放着淡淡花香。 逍遥林。 花香袭人,落英缤纷,桃林最中间的一颗粗壮桃树下,一个一席青衫的儒雅男子正席地而坐。 他的面前是一张案几,桌面被一张生宣纸尽数占据,生宣纸上墨迹点点,黑中有红,赫然是一副画了一半的桃林图。 案几旁边,一块雕琢精美的调色木盒静静躺着,一双白皙的手握着一支画笔,正在调色木盒上慢慢蘸抹着。 “老树如龙随风起,落英似雨润寒春・・・・・・不妥不妥,粗犷与细腻的结合还是不够,不能将这片桃林的美景尽数展现,重画!” 沉吟了片刻之后,青衫男子人蓦然摇了摇头。大袖一挥,案几上的生宣纸瞬间四分五裂,向四周飘去。 就在青衫男子刚刚将手伸向案几下方,想再抽出一张生宣纸时,突然,一道尖锐的笛声在其耳边隐隐响起。 “嗯?”青衫男子一愣,案几下的右手瞬间停止了动作。 很快的,自第一道笛声响过之后,第二道和第三道笛声紧接而来。 “这是・・・・・不好,有大敌入侵!” 青衫男子惊呼一声,画笔一扔蓦地站起身来,一个旋转落在了头顶的桃树枝上,举目向远方望去。 “还好,烽火没有亮起,看来事情不大!” 青衫男子长出一口气,脸上神色渐缓,但是很快的,一股怒火蓦然自其眼中升起。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敢强闯我万花谷,打扰了林某的画兴,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 声音荡起的瞬间,男子大袖一挥,整个人化作一缕轻风,踩着株株桃树向谷口方向掠去。 :。: 第三百九十章:画圣林白轩 - 花与剑之 万花谷谷口,望着五名万花弟子袭来的身影,令狐伤脸色平静,淡淡对身后的林殇道:“站着别动,我去去就来。” “哦,嘿嘿,哥哥要打架了么?”林殇点点头,嘿嘿一笑问道。 “不是打架,而是・・・・・・等人来!” 丢下一句轻飘飘的话后,令狐伤一步踏出,身子消失,再次出现时,已然拦在了五名万花弟子的面前。 五名万花弟子一愣,前冲的身子戛然而止。 趁着五人发呆之际,令狐伤双手齐飞,右手树枝闪电般点出,击在了左边一名万花弟子的身上,同时左手五指张开,狠狠的抓住了右边一名万花弟子的胳膊,一用力将其向远方甩去。 两道惨叫声响起,两名万花弟子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在一阵腾云驾雾间跌向了远方。 解决了两人后,令狐伤蓦然自原地跳起,双腿带起道道幻影,砰砰砰的一连在第三人的身上踢了五六下。 而他右手中的树枝,则几乎在同一时刻横扫而出,重重的打在了第四人的脖子上。 被击中脖子的这名万花弟子连哼都没哼一声,便身子一软昏死过去,而另一人则跟前面两人一样,惨叫着腾云驾雾般向远处跌去。 “你还想拦我么?” 一个旋转飘然落地,望着最后一名刚刚转醒的万花弟子,令狐伤淡淡说道。 虽然一连打伤四人,但是令狐伤依旧呼吸均匀,刚刚的闪电出手对他而言,似乎是一件极其微不足道的小事。 冷汗顺着耳旁的发髻滴滴滑落,这名万花弟子嘴巴大张,提着玉笔的手定格在了半空中。 刚刚他只是觉得眨了个眼,四名身手不弱的同门便倒在了这名年轻人的手下,而至始至终,他却连此人是如何出手的都没有看清。 若是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名中年人或者老者,他自然不会觉得惊讶,可偏偏造成这一幕的,竟然是一个年龄看似比他还小的年轻人,这怎么能不令他震惊。 “你・・・・・你是人是鬼?”这名万花弟子颤抖着问道,令狐伤的诡异身手已经让他有种不相信眼睛的感觉。 “我是人是鬼,现在的你已经没资格知晓。” 冷冷的瞥了一眼此人,令狐伤缓缓转身,向不远处正在傻笑的林殇走去。 就在他刚刚转身的一刻,这名万花谷弟子突然牙齿一咬,一股狠辣之色在眼中浮起。 他是中原六大派之一的万花谷的弟子,若是让一个年轻人就这样强闯入谷,等待他的很可能是宗门最严厉的惩罚。 冲动是魔鬼,在所谓大派颜面与尊严的驱使下,这名万花弟子大喝一声,用尽全力向令狐伤发动了他这三十多年来的第一次・・・・・・偷袭。 “嗯?你找死!” 一股狂暴而又凌厉的气势自令狐伤的身后传来,杀机在此刻突然浓郁到了极致。 令狐伤闪电般回头,怒火瞬间升腾而起。 作为一个纯粹的武者,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来自背后的偷袭。 虽然曾经在明教时,他也用类似于偷袭的做法刺杀过别人,但那是因为宗门,被他刺杀之人,无一不是与明教有着深仇大恨的人。 他的刺杀,只是针对于敌人,对于无辜之人和对手,他从来不会用这种方法。 刚刚的出手,他只用了三成内力,只是想给这群井底之蛙一个教训,并没有杀害他们的想法。 若是他全力出手,这几人根本连他的影子都看不到,便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他放过了此人,换来的却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杀机。 手中的树枝突然被一股殷红的气劲包裹,令狐伤眼神冰冷,右手向身后狠狠的挥动了两下。 两道殷红如血的月牙形气劲交错着,闪电般的迎上了一脸杀机的万花弟子。 咔嚓! 一声脆响,这名万花弟子手中的玉笔被两股气劲震成了三截,两道月牙形气劲去势不减,狠狠的印在了他的身上。 这名万花弟子惨叫一声,一个交叉成十字的裂口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胸前,道道血箭自伤口处飚出,瞬间将他的衣服染成了一片血红。 而他整个人则是口喷鲜血,像一只断线的风筝一样,向身后不远处一块刻有“万花”二字的石碑撞去。 轰隆! 烟尘四起,丈许高的石碑拦腰而断,在四分五裂中将这名万花谷弟子压在了下面。 “好贼子!竟然敢来我万花谷撒野,找死!” 一道怒吼声突然响起,树梢浮动,一名长须儒雅的青衫男子突然出现在了谷口右侧的一颗大柳树的顶端,稍稍停顿了一下之后,男子大手一伸捋了一把柳叶,向前狠狠挥出。 恐怖的内劲四溢散开,无数柳叶突然弥漫天空,带着尖锐的呼啸向令狐伤笼罩而来。 高手! 令狐伤眼睛蓦然大睁,殷红如血的焚影诀弥漫全身,手中树枝如风车一般舞动起来。 叮叮叮! 柳叶与树枝相撞的一刻,竟然发出了阵阵金铁交鸣声,令狐伤闷哼一声,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倒退三步。 手中的树枝不堪内力的激荡,咔嚓一声断为数截,而同一时刻,所有柳叶也在四分五裂中化为细屑,簌簌落地。 “焚影诀?你是明教的人?” 树梢端的男子一愣,但是很快又冷笑起来。 “明教固然强大,可若是让一个毛头小子就这样打入我万花谷,那我万花谷恐怕也太不堪一击了。小子,我不管你是谁,既然敢坏我谷碑,伤我万花弟子,纵使你是陆危楼,也要给我・・・・・・留下!” 声音荡起的瞬间,青衫男子右手一伸,从腰际摘下了一只画笔,飞快的在空中刻画起来。 缕缕气劲自笔尖弥漫而出,时而红色,时而墨绿,随着男子手腕的抖动不停变化着。 几个呼吸之后,一道气息氤氲的画卷蓦然浮现半空。 “前辈请住手,我并无冒犯贵谷之意,我是・・・・・”令狐伤一脸凝重,沉声开口。 然而话刚出一半,便被青衫男子愤怒的声音打断。 “我不想听理由,也不想知道你是谁,若你在接下我这式江山如画后还能活着,我自然会给你一个・・・・・・说话的机会。” 话音落地的瞬间,男子手中的画笔蓦然停顿,然后重重的向前点出,气劲形成的画卷突然散发出道道杀机,向着令狐伤笼罩而去。 “小子,记住了,我叫・・・・・・林白轩!” :。: 第三百九一章:刀与画 - 花与剑之 “琴棋书画药工花”,这是万花谷谷主东方宇轩对门内杂学的分类,也是构成万花谷的七个支脉。 每一脉的掌权者,无不是此领域中数一数二的顶尖人物,能够在江湖中被人冠之以“圣”的称号,足见其在这一领域中的造诣不凡。 除此之外,每一位圣者,都有一身不俗的武学修为,画圣林白轩,便是绘画一脉的掌权人,一个在绘画一道和武学一途都有傲视群雄能力的顶尖人物。 而他的妻子,便是曾经七秀之一的菡秀苏雨鸾,在万花谷中执掌音律一脉,以不凡的音律造诣被人冠以“琴圣”的美名。 “笔落惊风雨,琴鸣震苍穹”,这句江湖歇语指的正是画圣林白轩和其妻子琴圣苏雨鸾。 当年江湖中,被人誉为天造地设绝世良配的有两对,一对是康雪烛和高绛婷,而另一对就是林白轩和苏雨鸾。 虽然后来,康雪烛庖了高绛婷的无骨之手,沾染着一身血腥逃入了恶人谷,但是林白轩和苏雨鸾,却一直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在琴声绘画中慢慢淡出了江湖,隐匿在万花谷中过着平淡但却幸福的日子。 关于林白轩的武功,江湖上无人知其来历,只知道他是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昏死在万花谷旁边,被恰好路过的药圣孙思邈所救。 伤好之后,当年仅弱冠之龄的他在屋子里静坐了三天三夜,第四天破门而出,面见东方宇轩,说自己想加入万花谷,并欲开创绘画一脉。 面对这个陌生年轻人的要求,东方宇轩自然一口拒绝,说开创一脉需要在此领域有极高的造诣,并婉言指责其太年轻,不知天高地厚。 林白轩二话没说,当场铺开宣纸,仅用了一刻钟的功夫,就将万花谷的全貌淋漓尽致的呈现了出来,画中的一草一木细腻清晰,栩栩如生,仿佛风一吹就能从画中活过来。 所有人顿时震惊,东方宇轩这才明白,原来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竟然在绘画上有如此惊人的实力,但他还是再次拒绝了林白轩的要求,说虽然他的画技确实不凡,但要想开创一脉,还需要有一身顶尖的武学。 林白轩沉默了一会,最终他让东方宇轩下令,让所有人离开了三星望月殿,只留他们二人在殿中。 紧闭的殿门在第二日辰时才缓缓打开,东方宇轩面带笑意的走了出来,不一会儿,任命林白轩为绘画一脉掌权者的命令便传遍了整个万花谷。 自此以后,这名眼底仿佛带着淡淡忧伤的年轻人便成了万花谷中举足轻重的人物,随着万花谷的不断崛起而名震江湖,成为七圣中男子里面最年轻的一位巨擘。 ・・・・・・ 万花谷谷口处,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缓缓荡起。 虽然是由气劲构成,但画卷中的一应景物,却如实质般清晰。 画卷中,群山万壑连绵不绝,缕缕气劲形成的云雾如同活的一般流动飘荡着,将群山万壑遮蔽中间。 粗犷与厚重,缥缈与轻灵,两股极其矛盾的属性夹杂在无尽杀机中,瞬间将令狐伤锁定。 令狐伤眼眸越睁越大,呼吸急促间,两个字蓦然浮上脑海。 武势! 三流武者,比拼招式;二流武者,比拼内力,而仅凭招式散发的气势,就能够让对手产生惊惧,只有掌握武势的顶尖高手才有此能力。 眼前之人,很明显已经将绘画一道融入了自身武学,画圣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深吸一口气,令狐伤双手摸向后背用力一拽,两柄弯刀顿时出现在了掌间。 刀锋狭长,通体黝黑,散发着冰冷绝望的气息,时隔六年后,悲魔叹・・・・・再现江湖。 弯刀在手的瞬间,令狐浑身气势突然一变,魁伟挺拔的身子如刀锋一般凌厉起来。 尘土漫卷,沙石激荡,气劲画卷瞬间来到了令狐伤身前三尺处,厚重与缥缈两股气势如同两只大手,令他全身都有种被撕裂的感觉。 不行,必须破去此招,若是等画卷将我笼罩,我必将会被这两股相悖的气势撕扯成两半。 想到这里,令狐伤大吼一声,身子一个旋转侧向左边,手中弯刀交错着,狠狠的向前挥去。 两道殷红如血的刀芒划破空气,狠狠的撞在了气劲画卷上,继而轰隆一声炸裂开来。 烟尘散去,刀芒消失,画卷在颤抖中变得模糊起来,其速度虽然骤降,但却依然向令狐伤飞来。 虽然没有破去林白轩此招,但是锁定的令狐伤的气机,却在两招炸裂的一瞬间・・・・・・破碎。 身子再次恢复轻松的感觉,令狐伤想到没想,双脚滑地急速向后方退去。 气劲画卷依然杀机弥漫,如同一朵乌云不断向令狐伤笼逼近,二者在动态静止中一起向后方移动。 黑云压城・・・・・・城欲摧! 眨眼间,令狐伤后退的步伐便到了林殇的面前。 林殇依旧一脸傻笑,压根没感觉到危险已然降临。 “阿二,闪开,危险!” 令狐伤大吼一声,飞起一脚将林殇踢向了一旁的草丛,同时深吸一口气,萦绕周身的焚影诀瞬间消失,一股阴冷的蓝色气劲蓦然自他掌间涌出,沿着刀身不断蔓延。 “双月・・・・・・照离人!” 冷漠的声音里,令狐伤手中的弯刀突然离体,呼啸着向面前的画卷飞舞而去。 这招明教月之魂中的最强招式,成了令狐伤破去眼前这气劲画卷的・・・・・・最后希望。 “此人很强悍,也很清楚我明教武学的弱点,能不能破去此招,就看我这几年有没有白混了。” 双刀离体后,令狐伤剧烈的喘息着,目光牢牢地盯着那道气劲画卷,嘴角翘起的同时,一丝莫名的期待突然浮上眼帘。 两轮蓝色弯月突然升起,阴冷的气息席卷全场,两柄弯刀闪电般的穿过了气劲画卷,笃笃两声扎在了不远处地面上。 “呵呵,明教武学确实强劲,若是近战的话,以你的身手可以可能会对我造成一丝威胁,但是在我离你如此远的情况下,我看你将如何・・・・・・・化解此招!” 柳树顶端,林白轩一脸冷笑,眯起眼睛冷冷的注视着令狐伤,身为顶尖高手的他,自然知道明教武学的弱点,更懂得如何将此弱点加以利用,化为・・・・・・不败优势! 令狐伤刚刚的两次出手,虽然令他感觉到惊艳,但要想破去他的成名绝学,在他看来还远远不够。 但是很快的,林白轩突然身子一颤,眼眸圆瞪的同时,脸上笑容瞬间凝固。 “怎么・・・・・・可能!” 地面上,就在弯刀穿透画卷扎向地面的一刻,不断向令狐伤逼近的画卷突然剧烈的摇晃起来,一股幽蓝之光瞬间自画卷上弥漫而起。 :。: 第三百九十二章:剑圣之威 - 花与剑之 就在蓝光将整个画卷淹没的一刻,突然,一股强烈的杀机席卷全场,无数凌厉的刀气自蓝光中窜出,凌厉的向四面八方****而去。 以画卷为中心的丈许范围内,结实的地面被凌厉的刀气划出了道道印痕,四周的杂草更是被绞杀成了碎片,随着微风飘荡飞舞。 轰隆! 一声巨响,蓝光与画卷同时消失,空气在颤抖中蓦然扭曲,只余强烈的杀机在空气中蔓延。 这股杀机之强,令立于树梢的林白轩脸色大变,他终于明白,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个年轻人。 若是近战,此人能带给他的威胁绝不会是一丝,而是・・・・・・足以威胁到他的生命!。 林白轩深吸一口气,大袖一挥,身子轻飘飘的从树顶落了下来。 就在他落地的一刻,一阵微风飘过,那股令他心悸的杀机突然消失,只余令狐伤一人傲然站立,静静的凝视着他。 “好!很好!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实力,怪不得敢强闯我万花谷,告诉我,此招・・・・・・叫什么?”林白轩眼睛眯起,一步步的向令狐伤逼近。 “让画圣前辈见笑了,此招是我明教月之魂中的双月照离人。”令狐伤略一弯身,平静答道。 “你撒谎,这根本不是双月照离人,你们明教的这招最强刺杀术我也曾领教过,凭借它你根本破不开我的江山如画。”林白轩大喝一声,一脸的不相信。 “前辈真是慧眼如炬,若是单纯的双月照离人,自然是无法破开前辈的绝学,可若是加一点变化的话,这种不可能将变成・・・・・可能!”令狐伤点了点头道。 “好小子,年纪轻轻就能够更改宗门镇派绝技,这份天资确实令人动容,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么?” 望着令狐伤冷峻的面容,林白轩突然一笑,一抹赞赏之意浮上眼帘。 刚刚不顾身份的出手,一是因为愤怒,二是为了震慑,三是为了试探,他很想看看,这个年轻人到底是有何凭借,才敢做出强闯万花谷这种逆天行为。 若是令狐伤接不下他的江山如画而身死当场,他一点也不会同情,只会把他当做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 没有实力却敢做出逆天之事,注定要付出代价,大宗威严・・・・・不可侵犯! 可是令狐伤的表现,却令他大吃一惊,这个年轻人不但破去了自己的成名绝学,更是没有受到一丝伤害,其方式之诡异,令他这个阅历丰富的老江湖都感觉到震惊。 一瞬间,对于这个年轻人,林白轩产生了浓浓的兴趣。 江湖就是这样,实力为尊,令狐伤以自己高超的武艺,终于换来了画圣林白轩的・・・・・・正眼相看。 “晚辈令狐伤,拜见画圣前辈!” 令狐伤不由长出一口气,他的目的,终于达到了。 “令狐伤?呵呵,请恕我孤陋寡闻,我还真没听说过明教中有你这号高手,不知你的师傅是・・・・・”林白轩尴尬一笑,自诩对江湖了如指掌的他,竟然从未听说过这个年轻人的名字。 “我师父是・・・・・陆危楼,不过这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现在的我,还真不知道自己到底还算不算明教中人。”令狐伤叹息一声,眼中神情突然变得复杂起来。 “哈哈哈,若是我猜的不错的话,你的师承应该不止一处,陆危楼虽然武功高绝,但我敢肯定,你刚刚破去我江山如图画的那一手,绝不会是他传授的,他・・・・・・没有这个能力!” 令狐伤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瞬间陷入了沉默。 “好了,我只是对你刚刚的身手感觉到好奇,并没有窥视你武学的意思,话说今日你强闯我万花谷,到底是为了什么?”看到令狐伤有难言之隐,林白轩淡淡一笑,也没有追问,而是突然转移话题。 “还请前辈见谅,晚辈确实无意冒犯贵谷,之所以肆意妄为,实在是出于无奈。” 令狐伤抱起双拳,对林白轩弯身一礼后,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林白轩闻言大怒,蓦然扭头,看向了不远处躲在一旁的几名万华弟子。 “令狐少侠所言,是否属实?” “是・・・・・这样的,此人蛮横至极,恃技强闯我万花谷,打伤我等数人,还请林师叔为我等做主!”那名被令狐伤割裂手臂的万花弟子咬牙切齿的说道。 “做主?哼!我看你们是咎由自取,我万花谷一向以宽厚谦虚待人,虽说时值闭谷时期,但你们也不该如此强势逼人,更不应该行那种卑鄙偷袭之事,人家都已经报了名号,拿出了信物,你们为何不上报与我? 人家已经留手了,若是真的想与你等为难,就凭你们几个不成器的东西,又如何能活到现在,还不快滚去刑堂自己领罚!”林白轩眼中怒气翻滚,大声吼道。 看着几名万花谷弟子狼狈离去,林白轩这才长出一口气,再次扭头看向了令狐伤。 “多谢令狐少侠手下留情,谷中弟子不成器,让少侠见笑了。”林白轩一脸歉意的笑道。 “没事没事,今日之事我也有错,我不应该出重手打伤他们。”令狐伤慌忙摆了摆手道。 “哈哈哈,好了此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话说我能看下你的信物么?”林白轩笑着伸出了右手 令狐伤立刻伸手探入怀里,拿出令牌放在了林白轩的手中。 拿起令牌,望着苍劲有力的“剑圣”二字,林白轩突然身子一震,目光牢牢的定格在了令牌上。 澎湃的内劲不受控制的自体内涌出,瞬间弥漫林白轩的全身,林白轩的眼眸越睁越大,脸色在苍白间,越来越惊悚。 半晌之后,林白轩的身子突然剧烈颤抖,蹬蹬蹬的后退三步,脖子一伸,一口鲜血喷出。 鲜血如利剑一般飞溅,落地之时,几个入土三寸的坑洞蓦然出现。 “好强的剑意,好深厚的武学意境,少侠,你能告诉我,这个所谓的剑圣,他叫・・・・・什么名字么?”挣扎着将目光从令牌上移开,林白轩心有余悸的将令牌还给了令狐伤,目光带着几分复杂,缓缓开口。 :。: 第三百九十三章:说服 - 花与剑之 “据剑圣前辈讲,他好像叫・・・・・拓跋思南!”看着林白轩嘴角流淌的鲜血,令狐伤的内心里也是一片震惊。 剑圣很强,他是知道的,但是剑圣到底有多强,即使跟随在他身边六年,令狐伤也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但是就在此刻,他终于明白了,这个平日里更像一个普通中年人的汉子,到底・・・・・・有多强! 仅凭留在令牌上的一道剑意,就能够逼迫的万花谷七圣之一的画圣受内伤,这种强悍,已经不能用禁忌来形容了。 平日里,他之所以从剑圣身上感觉不到一丝内劲的气息,那是因为对方的武学境界,早已超出了他所能够认知的范围。 将一身剑气藏纳于己身而不外泄一丝,这种境界,绝不是他这个刚刚步入顶尖高手行列的初学者所能揣测的。 “拓跋思南・・・・・・・果然是他!” 林白轩长叹一声,一丝浓浓的忌惮自眼底一闪而逝,虽然早已猜到肯定是此人,但当令狐伤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心还是狠狠的颤抖了一下。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刚刚你化解我江山如画的那一手,也是他所传授的吧?”定了定心神后,林白轩沉声问道。 “是的,剑圣前辈一身武学震古烁今,我天资愚钝,只学了点皮毛,让前辈见笑了。”令狐伤一脸谦卑的点了点头。 “呵呵,拓跋思南是何等惊天动地的人物,纵使只习得他的一丝皮毛,也足够你纵横江湖的了,你既然持有他的剑令,也算是他的半个传人了,不知他让你来我万花谷,所为何事?” “是这样的・・・・・・”令狐伤把事情的原委讲了一遍,完了转身走到一旁,将一脸傻笑的林殇拉了过来。 “就是此人?” 看着林殇一脸傻笑的呆愣模样,林白轩皱起眉头,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能够让剑圣以剑令传话的,竟然会是这样的一个傻子。 “是的,正是他,说起来,此人与贵谷还颇有几分渊源。”令狐伤点了点头,笑道。 “哦?他是谁?” “他就是昔日纯阳宫掌教李忘生坐下弟子,曾经在名剑大会上力压同龄的少年王者・・・・・・林殇!” “什么?你再说一遍,他叫什么?”林白轩蓦然眼眸大睁,目光瞬间定格在了林殇的身上。 “他叫林殇,怎么了前辈?”令狐伤一脸的疑惑。 “哼!原来是他,对不起,还请令狐少侠将此人带回,我万花谷不欢迎这个人!”眼中杀机隐隐浮现,强忍着心中的怒意,林白轩冷冷说道。 “额・・・・・・这是为何?据我所知,纯阳宫和万花谷乃是六大派中关系最近的两家,纵使没有剑圣前辈的传话,万花谷也不该将他拒之门外啊!”令狐伤眼中的困惑再次加剧。 “你说的没错,我万花谷与纯阳宫确实关系匪浅,如果换做其他纯阳弟子,我万花谷绝不会袖手旁观,但是此人的话・・・・・・请恕我直言,不要说剑圣传话,就算是剑圣亲至,我万花谷也绝不会救治此人。”林白轩一脸决绝的说道。 “这・・・・・・晚辈还是不明白。” “好吧,那我就说明白一点,既然你提到了六年前的那场名剑大会,那你就该知道,在那次名剑大会上发生了什么。”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令狐伤愈加困惑。 “那次名剑大会上,就是他,与乌蒙贵勾结,杀死了我万花谷的棋圣王积薪以及药圣的关门弟子・・・・・・・墨沧!” 林白轩压住心头的怒火,简单的把当年之事讲了一遍。 令狐伤的眼眸越睁越大,内心一片震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林殇身上竟然还会有如此血腥的往事。 “好了,该说的我都已经说清楚了,令狐伤少侠还是请回吧!”林白轩一脸阴冷,大袖一挥转身向谷内走去,只余令狐伤呆呆的愣在当场。 就在林白轩快要踏入谷口之际,忽然,令狐伤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等一下前辈!” “嗯?你还有何事?”林白轩转身,一脸的不悦。 “前辈,当年之事如何,我没有经历不敢妄加评论,但是以我对林殇的了解,他绝不会是那种心思歹毒之人,否则,剑圣前辈也不会将他收为传人。 还请前辈放我们入谷面见药圣,至于他会不会医,能不能医,我相信见面之后,他自会有决断。”令狐伤双手抱拳,一脸诚恳道。 “你说剑圣将他收为了传人?”林白轩一愣。 “是的,剑圣前辈只是指点过我的武学,却并没有收我为徒,但对于林殇,剑圣前辈曾亲口说过,以林殇的心性,无论将来能不能恢复,都可以算作他的・・・・・半个传人,为此,剑圣前辈还特地有留言,说・・・・・・” 声音戛然而止,令狐伤一脸踌躇,似乎后面的话很难说出口。 “说什么?”林白轩皱眉问道。 “剑圣前辈让我带话给药圣前辈,说如果他无法医好林殇,那他不介意做一次恶人,让整个万花谷・・・・・・片瓦不存!” 令狐伤挣扎了一会之后,最终还是一咬牙,将剑圣的话讲了出来。 “呵?好小子,你竟然敢威胁我,真以为我林白轩是初出江湖的雏儿么?”林白轩蓦然眼神冰冷,雄浑的内劲弥漫而起,整个人化作一道闪电,向令狐伤急速奔来。 杀机荡起,画笔如蛟龙一般划破空气,瞬间出现了令狐伤的面前。 令狐伤牙齿一咬,顶着足以令他窒息的压抑,身子没有一丝闪避的意向。 “你为何不闪躲?”画笔在令狐伤额头一寸之地停了下来,笔尖的劲风将其头巾割裂,一头银发赫然无风自动。 “小子并没有任何威胁之意,此话乃是剑圣前辈的原话,还希望前辈能考虑一二。”令狐伤淡淡说道。 画笔慢慢垂下,林白轩的眼眸闪烁不定,似乎在思索着剑圣这句话的分量。 半晌之后,一声长叹响起,林白轩缓缓转身,向谷内走去。 “如果我是你,我根本不说出这句话,而是会立马转身离开,希望你待会碰壁之后,不要怪我没提醒你!” :。: 第三百九十四章:美人如玉剑如虹 - 花与剑之 万花谷内,神农一脉。 形似草棚的议事厅中,白烛汨汨燃烧,天道鬼手静坐在大厅最里端的椅子上,左手端着茶杯,右手捏着盖子,眉头淡淡的皱着。 六年过去了,他的容颜苍老了许多,花白的头发已然全部斑白,古铜色的脸庞上尽是岁月刻下的痕迹。 茶盖与茶碗轻轻的磕碰着,蕴含一丝忧虑的目光时不时的扫向门口。 他······在等待着什么! 半晌之后,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一道婀娜高挑的身影蓦然出现在了议事厅的门口。 烛火瞬间摇曳起来,一股清寒冰冷的气息席卷大厅,令大厅里的温度蓦然骤降。 “师傅,你找我?” 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响起,婀娜身影一步跨出,再次出现时,已然立在了议事厅的中央。 手中三尺青峰在烛火下绽放着寒光,凌厉而又冰冷,亦如此时它的主人脸上的神情一样,让人望而生畏。 紫色罗裙依旧如蝴蝶一般低垂摇曳,三千青丝依旧如瀑布一般披肩而下,上面依旧琯满了如繁星般的细碎发夹。 容颜依旧清新亮丽,肌肤依旧光洁如玉。 六年岁月的流逝,似乎不带走一丝痕迹,除了身材更加窈窕挺拔以外,紫衫下的身影似乎没有任何改变。 但是那双遍布冰冷漠然的眼睛,以及提着长剑的素手,却似乎又在无声的宣告着: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来人正是······芝小小! “徒儿,你这又是何必呢?你天性单纯善良,怀有一颗仁者之心,实乃一块悬壶济世的璞玉,为何要自暴自弃,偏偏去修习武艺呢? 我知道你的武学天赋也很出类拔萃,但是于你而言,杀伐之路终究不适合你,看到现在你这幅模样,为师真的很心疼啊!” 看着眼前亭亭玉立但却一身冰冷的芝小小,天道鬼一脸的疼惜,叹息道。 “师傅你找我何事?”芝小小充耳不闻,躬身平静道。 “徒儿,六年过去了,你难道还放不下么?你再这样下去······” “师傅,若是无事,徒儿就去继续练剑了!”芝小小冷冷开口打断了天道鬼手的话语。 “唉,好吧,为师今日找你来,是想让你出谷一次,七秀坊主叶芷青飞鸽传书说门中有人身患重疾,急需治疗。 我想让你明日去一趟扬州,一来帮助下叶坊主,二来,你也可以借此机会散散心,不知你是否愿意?”天道鬼手用近乎商量的语气说道。 “师傅,徒儿放下岐黄一道已有六年,此事恐怕无能为力,抱歉!” 言罢,芝小小蓦然转身,议事厅飞门口处走去。 “徒儿,那小子已经消失江湖六年了,你师兄也逝去六年了,未来的路还很长,切莫因为过往之事和已逝之人,压垮了你还长路漫漫的·····明天啊!” 就在芝小小快要走出门口之际,天道鬼手突然大喝一声,语气中满是语重心长。 芝小小的脚步停了下来,身子突然一颤,一抹悲伤浮上眼帘。 半晌之后,却见她深吸一口气,冷冷道:“多谢师傅关心,然而我心如磐石,在心愿未了之前,此生我绝不碰岐黄之术。 当年之事疑点重重,我不相信他会勾结乌蒙贵,做出那等残忍歹毒之事,我也不相信他·····已经死了。 既然你们和纯阳宫都不愿去细究当年之事,那我就自己来,总有一天,我会靠自己的双手查明真相。 如若当年之事真是他所为,无论他是生是死,我都会找到他,亲自提着他的人头到棋圣叔叔和墨师兄坟前祭拜,让他们得以瞑目。 但如果当年之事是另有内情,无论其中牵扯之人有多少,武功有多么高,我都会用尽手段将他们一一铲除,还他······一个公道。 不管他现在是死是活,此生我与他之间,注定会纠缠一生,有些人是结也是劫,既然遇到了,我就不能······逃避!” 言罢,狠狠的眨了下眼,芝小小隐去了眼中的悲伤,再次迈步准备离开。 就在此时,一道浑厚的声音在议事厅外蓦然响起。 “老鬼在么?我给你带来了一个惊喜!” 声音荡起之时,林白轩背负双手,出现了议事厅的门口,他的身后,是面容冷峻的令狐伤和一脸傻笑的林殇。 芝小小闻声抬头,目光向门外看去,在看到林殇的一瞬间,身子突然如遭雷击一般颤抖起来,美眸瞪的溜圆愣在当场。 六年过去了,虽说林殇的容貌已有变化,可是相对于那份铭刻心底的复杂情绪来说,这丝变化实在是太渺小了。 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霎那间,万种情绪涌上心头,芝小小突然眼泛泪光,大吼一声,手持长剑向林殇冲去。 杀机突然乍现,美人如玉剑如虹,狂暴的剑气带着滔天的仇恨,瞬间将林殇锁定。 “师侄,你这是要做什么?”林白轩大吃一惊,身子一闪躲向了一旁。 他的身后,令狐伤眼睛眯起,冷哼一声一步跨出,挡在了林殇的面前。 “闪开!”芝小小娇喝一声,剑尖处的剑芒再次暴涨,瞬间来到了令狐伤的身前。 “画圣前辈,这就是你万花谷的待客之道么?” 令狐伤双掌拍出,闪电般的夹住前刺而来的剑尖,往怀里一带之后,突然发力向前推开,芝小小的身子顿时倒卷着向来路退去。 落地之后,芝小小一个旋转,化解了招式的余波,长剑再次高举,冷冷的看向了令狐伤。 “闪开,我与你无冤无仇,我想杀的,是你身后的那个人!” “对不起,有我在,你不能杀他。”令狐伤摇了摇头,一脸的坚决。 “好,那我就连你一起杀!” 冰冷的声音里,芝小小银牙一咬,泪水模糊的双眼突然变得一片凌厉。 “灯会阑珊何须念,忆情深处······已忘情!” 一股惊人的剑气冲天而起,三尺青锋上突然爆发出了一道璀璨的光芒,芝小小再次凌空而起,浑身裹在茫茫剑气中,向着令狐伤再次冲来。 此时的她,失去了任何气息,似乎与手中的剑合二为一,冰冷、无情而又······杀机弥漫。 一丝危机蓦然自心头浮起,令狐伤大惊,双手急忙向背上的弯刀摸去。 可是这一剑太快了,大意之下,令狐伤还是慢了一拍,就在他的双手握住刀柄的一刻,芝小小的长剑已到了他的面前。 噗嗤! 一声利刃入体的声音响起,令狐伤顿时停止了动作,扭头向身后看去。 长剑颤抖着,自他的腋下穿过,狠狠的刺入了林殇的腹部,林殇脸上的傻笑突然凝固,呆呆的望着令狐伤肩膀处露出的那张容颜。 冰冷的容颜上泪水弥漫,与顺着剑刃流出的血水一同滑落,悲伤······而又凄美! :。: 第三百九十五章:他是我的对手 - 花与剑之 林殇呆呆的愣在当场,望着那张泪水肆虐的脸庞,一股钻心刺骨的疼痛蓦然自心头浮起。 伤在腹部,痛・・・・・・却在心底。 他的脑袋里突然传来一阵嗡嗡嗡的声音,无数零碎的画面纷至沓来,令他头瞬间头疼欲裂,不由突然抬起头,纵身嘶吼起来。 “吼・・・・・・” 声音如惊雷般响起,无尽暴虐的气息澎湃而出,如同旋风一般将令狐伤和芝小小卷起,向着远方跌去。 半晌之后,在所有人惊惧的眼神中,林殇缓缓扭头,看向了正在挣扎爬起的芝小小,嘴角一缕笑容突然浮现。 笑容很纯净,没有一丝平日里的傻气,就像此刻的阳光一样,和煦而又温暖。 带着这抹笑容,林殇就那样直勾勾的盯着芝小小,身子缓缓向后倒去。 “阿二,你没事吧!” 令狐伤大惊,一个闪身跃至林殇的身旁,一把将其拦住。 长剑透体而过,剑柄依旧颤抖不息,林殇面带笑容,双眼紧闭,气息越来越微弱。 “阿二,阿二!” 令狐伤着急的呼唤了两声,见林殇毫无反应,突然转过头,冷冷的目光徐徐扫过林白轩,定格在了芝小小的身上。 “他若有事,你・・・・・必死!你们万花谷将・・・・・・片瓦不存!” 声音如九幽深渊的寒风一样冰冷,一股浓郁的杀气自令狐伤身上荡起。 “呵!好大的口气,莫说他的伤还不致命,就算是他断气了,老夫也能将他从阎王手中抓回来。”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天道鬼手一脸阴沉的从议事厅内走出,看向令狐伤的瞬间,突然大袖一挥,一股雄浑的内劲向令狐伤袭去。 “年纪轻轻就敢口出狂言,有老夫在,哪怕是我的徒儿杀了当今皇帝,也没有人可以动她分毫,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当着老夫的面威胁她?” 内劲如狂潮一般,挟着无尽的压抑,眨眼间到了令狐伤的面前,令狐伤顿时感觉呼吸一滞,扶着林殇的他根本腾不出手来与之对抗,只能狠狠一跺脚,身子旋转而起,落在了一旁。 轰隆! 一声巨响,一个大洞赫然出现在了令狐伤身后的墙上。 林白轩大吃一惊,一步跨出,拦住了天道高手欲再次出手的举动。 “老鬼你不要冲动,此人杀不得!” “哼!都被人欺负到门上了,你让老夫如何能忍?你闪开,今日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下这个狂徒!” 天道鬼手眼中怒气翻滚,芝小小是他不可触之的逆鳞,他可以容忍别人对他的不敬,但却绝对无法忍受他人对芝小小哪怕一丝的威胁。 “老鬼你冷静下,此人前来,是受剑圣指派,你若杀了他,恐怕我们万花谷以后都将不得安宁!”林白轩苦笑一声,再次伸手拦住了运功提气的天道鬼手。 “嗯?剑圣?哪个剑圣?”天道鬼手一愣。 “败方乾于天子峰之巅的・・・・・拓跋思南!”林白轩一字一顿的说道。 “嗯?”天道鬼手蓦然一惊,一脸的难以置信,抬起的右手缓缓放了下来。 “事情是这样的・・・・・・”林白轩将所有事情简单讲了一遍,随着他的叙述,天道鬼手的脸色开始缓和下来,目光时不时的在林殇和令狐伤身上扫来扫去。 “既然是剑圣所托之事,那我肯定会斟酌一二,林殇我可以留下,但是此人・・・・・・我不希望在我神农一脉再看到!” 听完林白轩的叙述后,天道鬼手皱起眉头,沉吟了片刻之后,缓缓开口。 “在他没有恢复之前,我是不会走的。”看了一眼呼吸微弱的林殇,令狐伤淡淡说道。 “这恐怕由不得你,老夫是医者,医人向来看心情,留一个对我徒儿心有杀意的人在侧,你觉得老夫的心情能好么? 若是因为此而耽误了治疗,这个责任,你能负担的起么?”天道鬼手一脸冷笑的说道。 “这・・・・・・”令狐伤顿时犹豫起来。 “好了,令狐少侠,人已经送到了,你的责任也尽到了,这治疗一事你已经帮不上忙了,你还是随我离去吧。 放心,就算以后有什么问题,剑圣兄也不会怪罪你的,你就静候佳音吧!”林白轩转过身,对令狐伤笑道。 令狐伤沉默了一会之后,将林殇放在了地上,缓缓站起身来,突然沉吸一口气,以前所未有的真诚对天道鬼手抱拳一礼,道:“如此,就有劳大师了,刚刚是小子出言不逊了,还望大师不要受再下的干扰,能够全力救助他,若是真的能够让他复原,此生・・・・・・令狐伤欠你一命!” “哼,你的命我没兴趣收,你快走吧!”天道鬼手一脸阴冷,挥了挥手。 令狐伤闻言也不恼怒,立马转身,向大门口走去。 “哈哈哈,令狐少侠侠肝义胆,为救治朋友而两肋插刀在所不惜,我林白轩真的很钦佩,现在的江湖中,能够像你这这般优秀的年轻人可真不多见了。” 见令狐伤离开,林白轩哈哈一笑,大步追了上去。 “你错了,他不是我的朋友,而是我的・・・・・・对手!” 令狐伤忽然停了脚步,扭头向天道鬼手看去,道:“大师,知道你对我很讨厌,可我是还想再说一句,希望你能竭尽全力救治他,他的存在对我很重要,若是你敢故意从中作梗,令狐伤不介意用一生来与万花谷为敌。 这不是一个威胁,而是一个・・・・・・愿望!” 一股惊人的杀气冲天而起,没有任何遮掩,令狐伤突然如出鞘的悲魔叹一般,变得冰冷,凌厉而又・・・・杀机四溢。 说完之后,令狐伤再也没有停留,步履移动间,很快消失在了门口。 望着他的背影,天道鬼手没有说话,半晌之后,才缓缓开口。 “孤傲,凌厉,而又天资不凡,如此人物,真的太像当年的剑圣了,难怪剑圣会选择他为传人。” “不,你错了,据他讲,剑圣看中的人,不是令狐伤,而是・・・・・・他!”林白轩摇了摇头,目光淡淡的瞥向了躺在地上的林殇。 “你说什么?” 天道鬼手顿时震惊,难以置信的目光顿时停在了林殇的身上。 :。: 第三百九十八章:再回首时已忘言 - 花与剑之 一阵轻微的咳嗽声中,阿二徐徐睁开眼睛,茫然的看着屋顶。 屋子里很是简陋,没有任何装饰,除了桌椅以外,整个房间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兄容。 阿二徐徐转头,目光带着几分疑惑看着这陌生的环境,他的脑海里,记忆还停留在芝小小一剑将他刺穿的那一刻。 但是很快的,阿二突然身子一震,眼眸睁大的同时,牢牢的望向了对面的墙壁。 墙壁上,一枚通体晶莹雪白的玉笛斜挂着,在这光线阴暗的房间里显得异常夺目。 玉笛很精致,通体形状似乎像是一截树杈,一只大鸟张开双翅,喙嘴嘶鸣,身子缠绕着树杈之上。 不知为何,看到这枚玉笛的时候,阿二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了一抹笑容,但是很快的,他的眼眶蓦然通红,泪水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 阿二很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就是感觉心情在悲伤与高兴之间起起落落,这种矛盾的驱使下,使得他突然很想下床,去取下那枚玉笛看个究竟。 但是刚刚一动身,一股剧烈的疼痛瞬间从腹部传来,疼的阿二不由自主的呻吟出声。 “你醒了!” 清冷的声音里,门咯吱一声被推了开来,芝小小手里提着药箱,神情复杂的从门外走了进来。 看到芝小小的瞬间,阿二先是条件反射般的傻傻一笑,继而突然身子哆嗦,扯着被子向头上盖去。 他瞬间想起,正是这个容颜清秀的女子,在院落中一剑将自己刺伤。 “不要过来!我哥哥很厉害的,不要过来・・・・・・”被子下面,阿二弱弱的喊叫着。 芝小小顿时心底一沉,在她的印象里,面前之人绝不会是这样的,那道身影虽然羸弱,可是却不会畏惧任何人。 难道真如师傅所说・・・・・・ 莲步一跨,芝小小瞬间来到了床前,玉手伸出,一把扯下了被子。 被子下面,阿二蜷缩成了一团瑟瑟发抖,腹部的纱布因为过度挣扎而再次渗出了丝丝血迹。 “你・・・・・・还认识我么?”芝小小颤抖着开口。 阿二使劲的摇了摇头,一脸的惊悚。 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芝小小蓦然呼吸一滞,眼前一黑,一抹悲伤浮现眼帘,清澈的眼眸里瞬间水雾弥漫。 她不止一次幻想过两人再次见面时的情景,可却没有一次的幻想会像今天这般悲凉。 她想过他可能会过的不好,甚至都想过他可能死了,但却从来没有想到过,他会忘记她。 江湖路远,一别经年,再回首时・・・・・・已忘言。 深吸一口气,芝小小缓缓弯下身,素手向林殇的腹部摸去。 “不要过来,我・・・・・我很厉害的,我哥哥也很厉害!”见芝小小突然伸手,林殇颤抖的愈加厉害。 “我给你看下伤口,别动! 略带哽咽的声音里,芝小小从药箱里拿出了白纱布,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再次给阿二包扎起来。 阿二一愣,身子渐渐停止了抖动,他再怎么心智低下,也能看出芝小小是在帮助他,只是他怎么也想不通,如修罗一般凶狠的女子,怎么会突然对他好起来? 不一会儿,芝小小将裂开的伤口包扎完毕,抬起头,就那样呆呆的望着眼前之人。 六年过去了,他变得成熟了,高大了,脸上的几道淡淡斑痕,似乎在无声的诉说着他这几年过的并不是那么的安逸。 然而不管怎么样,眉宇间的那份木纳和平实,似乎还是如以往那般清晰,岁月留下了痕迹,似乎带走了一切,颠覆了一切,但是似乎又好像・・・・・・什么也没有带走。 就这样静静的,芝小小看着眼前之人,眼中各种情绪不断闪烁,神情没有悲伤,也没有喜悦,亦如星空下的落星湖水一般一片平静。 阿二蜷缩着身子,眼珠咕噜咕噜乱转,目光不停的在芝小小身上扫来扫去,不明白眼前女子为何会突然陷入沉默。 但是有一点他可以肯定,那就是此人应该不会再伤害他了。 想到这里,阿二悄悄的吐出一口气,吞咽了下口水之后,目光徐徐转动,再次望向对面墙壁上的玉笛。 就在他看的正出神之时,一道淡淡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你认识这枚笛子?” 阿二眼神瞬间慌乱,如同偷偷做坏事的小孩子被大人发现了一般,使劲的摇着头。 “那你为何一直盯着它看?” “我・・・・・我虽然不认识它,但是却觉得・・・・・・很熟悉。”看到芝小小并没有发怒,阿二不禁壮起胆子,弱弱的说道。 “呵呵,没想到你忘了我,竟然还能记得它!”芝小小自嘲一笑,缓缓站起身来,向对面的墙壁走去。 摘下玉笛,掏出丝帕轻轻的擦拭了一番后,芝小小拿着玉笛,再次来到了床边。 “慢慢看吧,或许,它能够帮你想起什么!”叹息声里,芝小小将玉笛轻轻放在了阿二的手里。 “我可以・・・・・・摸它么?”阿二抬起头,弱弱的问道。 看到芝小小点头后,阿二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了傻傻的笑意,手指轻轻的在玉笛上摸来摸去。 不知为何,摸着玉笛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自己心里很踏实,很安静,一股莫名的暖意在心头越来越浓。 “想起什么来了么?” 半晌之后,芝小小的声音再次响起。 阿二摇了摇头,尴尬一笑,不好意思的将玉笛还给了芝小小。 芝小小接过玉笛,望着阿二脸上的尴尬笑容,悄无声息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当年,月夜之下,一个身形羸弱的小道士将此物送给了自己,当时的他,脸上也是带着这样的一份・・・・・・尴尬笑容。 “想听故事么?”芝小小哽咽着,突然淡淡一笑,如雨后荷花一般,清新而又凄美。 阿二一愣,先是习惯性的摇了摇头,继而眨了眨眼睛后,又狠狠的点了点头。 虽然他不明白眼前的女子为何会难过,但是他的心底却突然浮现出了一股莫名的期待,让他很想知道・・・・・・她要说什么。 “那一年,有个小女孩跟随他的师父去了一个叫纯阳宫的地方,在那里,她碰到了一个小道士,小道士在临别之际,送给了她一枚笛子,小女孩视若瑰宝,用了三年的时间,将满腹想念与凄苦,化为了一首曲子・・・・・・” ・・・・・ 那一夜,芝小小喃喃的说着,阿二静静的听着,消失了六年的凰笛声一遍又一遍的再次哀鸣响起,夹杂在夜风中,寥落了漫天星斗。 :。: 第四百零一章:救治的条件 - 花与剑之 “师兄,我・・・・・・”面对勃然大怒的药圣孙思邈,天道鬼手顿时慌张,一脸的尴尬。 而芝小小也是眼神暗淡,缓缓低下了头,不停的搓弄着手指。 “世人都说医者仁心,悬壶济世不该有敌我之分,作为常人眼里的药圣,我更应该做到不论病者身份而一视同仁。 但是除去药圣这个名头以外,我还是一个师傅,医者眼里可以不分敌我,但是师傅眼里・・・・・・会分! 墨沧是我唯一的弟子,对于杀害我徒儿的人,你们觉得,我能救么?”孙思邈一脸阴沉,淡淡说道。 “师兄,其实他・・・・・・”天道鬼手大急,慌忙解释道。 “不必多言了,我是不会救的,你们请回吧!”孙思邈袖袍一甩,打断了天道鬼手的话语,蓦然转身向草庐走去。 “师兄,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想让你出手救治他的并不是我们,而是・・・・・剑圣!”天道鬼手沉吟了下,叹息一声,将心里的最后一丝底牌讲了出来。 “剑圣?拓跋思南那小娃娃?”孙思邈停下了脚步,皱着眉头回头。 “正是,此人正是被剑圣派人带至我神农一脉的,并说剑圣曾有言,说希望您能够亲自出手救他,若是您无法将他医好,他就・・・・・・” “他就什么?” “他说他不介意做一回恶人,让我万花谷上下・・・・・・片瓦不存。”天道鬼手一脸不自然的说道。 “呵呵,几年不见,这个小娃娃口气越来越大了,不过我孙思邈岂是被吓大的?我就偏偏不救,看他拓跋思南能奈我何?”孙思邈冷笑一声,再次转身向草庐走去。 “师伯!” 一道凄厉的嚎叫响起,芝小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孙思邈的背影遥遥一拜。 “我知道,对于墨师兄的死,你心里一直很是难过,这么多年您不踏出这仙迹崖一步,很大原因也是因为此。 当年之事,虽说是林殇杀死了师兄,可是当年之事真的疑点重重,师兄与林殇关系一直很要好,他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杀死他的。 一直以来,我都希望能够查清楚当年之事的真相,还所有人一个公道,可自从六年前林殇被王遗风带走以后,我就再也没机会见到他,所以关于真相的调查,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没有多大进展。 今日,他终于再次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但是记忆缺失,不再复从前,所以我还是想恳请师伯,能够救他一次,不是因为他有多么重要,而是我希望能够从他嘴里亲自听到当年的・・・・・・真相! 师伯请放心,一旦林殇恢复记忆,无论当年真相如何,我都会让他给您一个交代。 若是当年之事真是他有意为之,我会亲自取他项上人头,为师兄报仇;但若是当年之事另有原因,我也一定会查明,将幕后真凶揪出,还棋圣师叔和师兄一个公道。 所以,小小再三恳请您,希望您能够出手救下他,不是为了他能够活着,而是为了给九泉之下的墨师兄等人・・・・・・一个交代!”芝小小泪流满面,一边叩首,一边一脸毅然的说道。 孙思邈停下了脚步,眼神一片复杂,半晌之后,忽然缓缓转身。 “好!我答应你!救他可以,但是,你也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此言一出,芝小小和天道鬼手蓦然一怔,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孙思邈。 “什么条件?”芝小小停止了哭泣,颤声问道。 “我将他医好之后,无论当年之事内情如何,你都必须随我在这仙迹崖中避世,不得再与他相见,不得再踏出江湖・・・・・・一步!”孙思邈缓缓开口,一脸的凝重。 “师兄,小小她今年仅桃李年华,让她在这谷中一生・・・・・・”天道鬼手大急。 “你可愿意?”孙思邈大手一挥,打断了天道鬼手的话语,目光牢牢的盯着芝小小。 芝小小没有回答,目光带着沉默,徐徐扫向了湖畔。 那里,阿二对于周遭所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依然一脸傻笑的逗弄着两条鱼儿。 看着他眉宇间依稀浮现的那份平实和熟悉,芝小小突然微微一笑,转头望向了孙思邈。 “好!我答应你,只要您能让他完好,我就随你在这仙迹崖中学医,此生不再与他想见!” 声音荡起的瞬间,一股钻心般的疼痛蓦然浮上心头,芝小小感觉到,一份对她而言极其重要的东西正在离她・・・・・越来越远。 “很好,希望你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你们过来,我告诉你们如何救治他。”孙思邈点了点头,对芝小小和天道鬼手招了招手。 待二人走进他的身侧后,孙思邈袖头一抖,一枚白色瓷瓶出现在了他的掌间。 “他的身体目前已经濒临崩溃,所以在救治之前,需要先稳定他体内的三道气息,否则他根本撑不到恢复的那天就会爆体而亡。 我这里有冰丝散一份,配合纯阳至热的药物,可暂时压制住他体内的气息,延缓其壮大的速度,待其内息稳定之后,我再对他进行救治。 但是普通的纯阳之物,根本无法中和冰丝散的极寒药性,所以我可能得出谷一趟,到一些老不死的那里去讨要几味奇珍药物。” “纯阳之物?敢问师伯,九窍玉雪参・・・・・・可算的奇珍药物?”芝小小皱起眉头,但是很快又眼前一亮,急切问道。 “当然算了,可是这等奇珍,百年难得一遇,又岂是轻易能寻到的?我所说的奇珍药物,是指一些上了年份的・・・・・・” “师伯你不用说了,九窍玉雪参・・・・・・我有!”芝小小重重的点了点头,打断了孙思邈的话语。 “嗯?你怎么会有这等珍奇之物?”孙思邈眼眸瞪得溜圆,一脸的震惊。 “呵呵,所谓一啄一饮,皆是因果,这九窍玉雪参,还是当年他给我的,没想到,最终反而又可以救他一命,师伯你稍等选,我去去就来!” 淡淡的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阿二,芝小小蓦然转身,运转轻功如一缕风一般向仙迹崖外掠去。 :。: 第四百零二章:碧水滔天 - 花与剑之 就在芝小小刚刚消失不久,孙思邈突然叹息一声,一脸平静的看向了天道鬼手。 “是不是在怨我给小小提出了如此苛刻的条件?” “师弟不敢,但是师弟有点想不通。”天道鬼手摇了摇头,眉宇间尽是疑惑。 “呵呵,你以为我愿意啊?当年我徒儿墨沧之事,你曾对我说过会给我一个交代,并说林殇可能不是凶手,此事另有隐情。 你的话我自然相信,所以,我并不是因为此事才不愿意救他的,我之所以说出前面一番不近人情的话,其实都是为了小小能够答应我后面的那个条件。”孙思邈叹息一声,缓缓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这是为何?小小她心思善良而又单纯,正值青春年华,你难道真的想让她把大好青春葬送在这仙迹崖中?”天道鬼手一脸的不解。 “你错了,我这样做,其实是为了她好!”孙思邈摇了摇头,突然转过身,看向了湖畔趴伏在鱼篓旁的阿二。 “一个曾经的纯阳宫掌教弟子,又与王遗风、剑圣拓跋思南这样的绝代高手关系匪浅,这样的人,将来注定是要生活在血与火中的,强者之路,是他们不二的选择。 这是一条危机遍布的道路,稍有不慎就会身死魂灭,小小她单纯善良,清净无为的生活更适合她,与这样的人为伴,留给她的除了危险以外,只会是无尽的痛苦与孤独。 所以,我必须阻止她,用她的一时之痛,来换取她将来的一生之福。” 天道鬼手顿时震惊,他怎么也想不到,孙思邈竟然会是出于这个原因。 “我错了,师兄真是用心良苦啊!” 天道鬼手苦笑一声,内心既自责又感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师兄孙思邈的心思。 他很欣赏林殇,所以一直很希望自己的宝贝徒儿能够和他在一起,以至于他忽略了二人将来所要走的路,本是两条截然相反的・・・・・・・背离之途。 江湖是一个大漩涡,历来都是纷争不休恩怨不断,李忘生、王遗风、剑圣之流虽然都是绝顶强者,可仍然都逃不出这个漩涡。 他们与他们身后的势力,与江湖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而也就意味着与江湖有数不清的恩怨,不管林殇愿不愿意,与这些人关系密切的他,注定会被牵扯其中。 况且,以天道鬼手对林殇的了解,他是一个受人点滴恩必将涌泉相报的热血男儿,一旦将来这些人或者与他们有关的势力有事发生,林殇定不会袖手旁观。 所以,林殇的将来,注定是要在血雨腥风中仗剑前行,掌中剑,眼前敌,这・・・・・・就是他的一生。 但是芝小小不一样,作为神农一脉优秀弟子的她,悬壶济世,救人性命,为世人解除疾苦,这样的未来,才是她这个单纯善良的女子所应该拥有的。 林殇的未来,可以看成是一把剑,要么杀人,要么被杀,不在血花四溅中锋芒出鞘,就在沾染尘埃中・・・・・・剑断而亡。 而芝小小的未来,可以看成是一朵花,恬静,淡雅,静静的盛开是她的等待,将芬芳带给别人,让他人感觉到幸福快乐,这就是她的使命。 花与剑,杀与救,这本就是两条永远相悖的相反之途・・・・・・ “你明白就好,其实除了这个原因以外,我让她留在这仙迹崖,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孙思邈点了点头,随之又重重的叹息一声。 “还有什么原因?”天道鬼手再次一愣。 “我们神农一脉・・・・・・不能断了传承!”孙思邈沉吟了下,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语。 “嗯?师兄你此话何意?” “你可知我所说的救治林殇的方法,到底是什么吗?”孙思邈没有回答,而是突然反问道。 “这・・・・・・请恕师弟愚钝,我到现在都没有想出如何解救他。”天道鬼手老脸一红,尴尬答道。 “你不用自责,你的医术与我相比,也差不了多少,既然你都想不到可行之法,那只能说明一点:林殇的伤势,这世上已无常规之法医治。” “嗯?那师兄你刚刚说・・・・・・”天道鬼手大惊。 “常规之之法不能医,并不代表着无救,你莫要忘了,我神农一脉,还有・・・・・・三大秘术!”孙思邈突然笑了起来,捋着胡须一脸的自傲。 “什么!师兄你要用三大秘术?不行!”天道鬼手身子如遭雷击,瞬间大声惊叫起来。 “有什么不行的,我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不用,难道要让我那宝贝师侄来用?”孙思邈瞪了天道鬼手一眼,不满道。 “不行!绝对不行!师兄你已经这么大的年纪了,一旦因为施展秘术而又所差池的话,你让我如何是好?”天道鬼手不停的摇头,一脸的坚决。 “你不用劝我了,此子身上的问题有两处,一处就是其头部穴位受损的问题,这一点好治,老夫用针法就可以帮其恢复,真正最难缠也最致命的,就是其体内三股气息的问题。 这三股气息中,杀戮之气与另外一股阴毒之气其为霸道,也极为雄浑,虽然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情况,才使如此强劲的两股气息进入了他的身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这两股气息中的任何一股,都要远超过你体**力的含量。 而原本处于最弱的纯阳紫霞功,为了护住他的经脉,一直处于与这两股内力的不断争斗中,虽然无时无刻不在消耗,可是反过来讲,也正是由于其他两股气息的刺激,使得他体内紫霞功的流转速度和增长速度,都要远远超出正常人数十倍。 按照我今日的探查来看,他体内纯阳紫霞功运转一天所产生的量,足以抵得上寻常之人・・・・・・苦修半年! 这样一来,日积月累之下,此子体内的内力,已然雄浑到了一个极为惊人的地步,若单论内力的量而言,恐怕你、我以及东方宇轩三人加起来,都不会是他的对手! 对他而言,这是祸,也是福,若能化险为夷,此子将来绝对会是令整个江湖都为之颤抖的存在,可若是没有躲过去,除了爆体而亡以外,没有第二个结果。 我之所以决定动用秘术来救他,一是因为不想看着这样一个旷世奇才就此陨落,二是因为・・・・・・・我想以救他为代价,来弥补强迫小小与他相忘于江湖而产生的愧疚。” 孙思邈喃喃低语着,缓缓转身,望向阿二的目光中满是复杂。 望着孙思邈苍老的背影,天道鬼手的脸色一阵阴晴不定,半晌之后,忽然牙齿一咬,抱拳说道:“好吧,既然师兄你已决定,那我不想再说什么,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希望师兄能够答应。” “哦?你说?”孙思邈回过头,有点诧异的说道。 “此番救治此子,由我来施展秘术!” 孙思邈摇了摇头,忽然一笑,道:“不行,你的实力不够,你可知我要施展的,是三大秘术中的哪一道吗?”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师兄您想施展的,应该是三大秘术中效果最好,但也是代价最大的・・・・・・碧水滔天!”天道鬼手的目光牢牢的盯着孙思邈,一字一顿的说道。 “呵呵,没错,正是碧水滔天!”孙思邈捋着胡须,重重的点了点头。 :。: 第四百零四章:聚将汇众 - 花与剑之 呜~呜! 牛角小号低沉的声音划破天空,突然在官道上响起,片刻之后,一阵飞鸟突然从官道旁的树林中扑腾飞起。 树林中・・・・・・有人! 衣袂破空声中,一道道黑影自树林间跃出,嗖嗖嗖的落在了官道上,令空旷的官道瞬间变得拥挤起来。 众黑衣人身后,三道气势磅礴的男子徐徐迈步,朝安庆绪走来。 最左边一人一身白衣,说不出的风流倜傥,左手一柄折扇摇晃不止,若不是其空荡荡的右袖破坏了整体形象,此人绝对算得上是一名完美男子。 最中间一人,微微低头,一柄长萧斜插腰际,斗笠下的余光冷漠的扫视着四周。 而最右手一人,最是妖异,一头金色长发随风凌乱,露出一张惨白俊朗的面容,额头中间,一个金色的火苗印记若隐若现。 此三人,赫然是明教教主陆危楼座下的最强战力,四**王・・・・・・之三。 当年太室山一役,四法王溃败而逃,陷入疯狂的王遗风一举击杀了炎魔沈酱侠,撕断白衣丁君一臂,重伤夜帝卡卢比和萧刀何方易。 若不是陆危楼拼死出手,为他们三人争取了一丝逃脱的机会,恐怕这世上将会再无明教四法王。 ・・・・・・ “见过大公子!”三人眨眼间来到步辇前,夜帝卡卢比双拳抱起,对着安庆绪弯身一礼。 “久闻明教四法王之名威震江湖,今日一见,果然气势非凡,但不知陆危楼可有给你们讲清楚此行的目的?”安庆绪哈哈一笑,对三人挥了挥手。 “教主没有说,只是让我等三人率领夜幕堂所有部众在此地等候公子,说一切都听公子调度。”卡卢比摇了摇头,恭敬答道。 “哈哈哈,陆危楼这家伙,不愧是聪明人,知道这安家以后,谁才是真正的有话语权的人,他的这番心意本公子就笑纳了,从此刻起,你们就算是本公子的人了!”安庆绪再次哈哈一笑,一脸的得意。 “明白,但不知公子让我等前来,有何吩咐?”卡卢比眉头一皱,问道。 “放心,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让你们杀杀人,放放火而已,至于其他的时间,你们就陪着本公子看戏吧!”安庆绪一脸神秘的笑道。 “杀人放火?但不知公子想杀谁?”卡卢比蓦然一愣。 “此刻还不能告诉你们,等下人齐了之后,你自然会知晓!”安庆绪摇了摇头,大手一挥,令卡卢比等人退至一旁后,缓缓转身,向回路看去。 天气越来越阴沉,风声越来越急促,地上的尘土打着卷儿漫天而起。 “看这时候,他们应该到了啊,该不是中途出了什么状况吧?”安庆绪皱起眉头,眼神阴晴不定。 就在声音刚刚出口之际,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三匹快马如风似电,以惊人的速度从管道的拐弯处窜了出来。 “哈哈哈,来了!”安庆绪大喜,狠狠的揪了一把胸毛,大步迈出,向回路迎去。 “公子久等了,路途上出了点小波折,耽误了会功夫!”一道宏亮的声音蓦然响起,三匹快马眨眼来到了安庆绪身前。 为首之人面如锅底,豹头环眼,赤红色的短发根根竖起,浓密的胡须如钢针一般遍布脸庞和下颚,两只茶杯口粗细的金耳环随着劲风不停摇曳。 在他的旁边,是一个身方鼻阔口的红脸汉子,雪白的眉毛下面,两只三角眼微微开阖着,散发着道道冷光,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条蛰伏于草丛中的毒蛇,阴冷而又危险。 二人身材几乎和安庆绪一般魁伟,即使在这狂风之中,也都只穿着一件短皮铠,****在外的胳膊如同岩石一般块块嘭起,浑身上下都流淌着一股彪悍狂放的气息。 见到安庆绪迎了上来,二人哈哈大笑,然后轰隆一声从马背上跳下,一个箭步上前拜服在地。 “天狼阿史那从礼,雷狼沙叱博拜见公子!”地面蓦然颤抖了两下,两颗斗大的的脑袋狠狠的磕在了地上。 “哈哈哈,我的勇士,快起来,看到你们,本公子真是太高兴了!”安庆绪哈哈大笑,大手一伸将二人搀扶了起来。 待阿史那从礼和沙叱博站定身形后,安庆绪又缓缓扭头,看向了二人身后唯一还坐在马上的那道身影。 “炎烈,你还是不肯同本公子见礼么?” “还请公子多多包涵,在公子没有兑现昔日诺言之前,我曹炎烈不会以大礼拜服任何人。” 一匹通体黝黑光滑似锦的骏马上,一个身高七尺的男子抱起双拳,对安庆绪略微欠了欠身子。 男子长发整齐,披肩而下,一条雪白无暇的貂尾围绕脖间,身后的黑色披风如乌云一般随风卷动,露出遮蔽其下的一身玄铁戎装。 俊朗如玉的面容上,带着丝丝淡笑,说不出的潇洒倜傥,唯一让人感觉到有点遗憾的,就是此人的双目被一个黑色眼罩所遮蔽,让人无法看到他的全貌。 但是很快的,随着安庆绪话语的再次响起,这份遗憾就瞬间变成了让人震惊的神秘。 “哈哈哈,好,我就喜欢你这个脾气,你放心,他日起事后,我会亲自率劲旅攻打洛阳,亲手砍下李承恩的人头给你,到那时,我一定要看看,这双眼罩背后的眼睛,是不是像你现在所表现的这般・・・・・・桀骜不驯!”安庆绪哈哈大笑,一脸欣赏的看着马上之人,并没有因为他的倨傲而生气。 “公子记得昔日诺言就好,不过此等小事,还是就不有劳公子亲自动手了,到时候公子只需拨给我一路人马,让我了却心愿,炎烈就感激不尽了。” 骏马上,曹炎烈微微一笑,再次对安庆绪抱拳一礼后,身子一翻,跳下马来。 “好了,所有人既然已经到齐,那么,本公子也该到时候给你们揭晓心中的谜团了。” 待所有人安静下来之后,安庆绪缓缓转身,目光徐徐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此次万花谷之行,我妹妹的意思是以文会友,以此来看看所谓的中原六大派的底蕴,在我看来,此做法着实幼稚可笑。 我们是什么?我们是来自河朔之地的狼!一匹狼不吃肉不见血了,那还能叫狼么? 今日,我就要让这怯懦的中原江湖看看,在狼的眼里,哪怕是以文会友的雅事,也要给我血花四溅,哀嚎连天。 所以,此次万花谷之行,我的真正目的就是・・・・・・鸡犬不留!我要让中原江湖在颤栗中恐惧,在跪拜中哀求!” 随着安庆绪声音的荡起,一股令人恐惧的杀机蓦然席卷整个官道。 :。: 第四百零五章:奇葩的入谷方式 - 花与剑之 万花谷谷口,望着山门门楼上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恶邪和尚长出一口气,转身看向了身旁的柔儿姑娘。 “阿弥陀佛,终于到了,我们下马吧!” 恶邪和尚一翻身,从马上跳了下来,然后走到柔儿的马旁边,本想将手中禅杖递过去,但是犹豫了下之后,最终还是将手伸了过去。 柔儿蒙着眼睛,玉手一番摸摸索索后,终于触碰到了恶邪和尚的手掌,身子一震的同时,突然戏谑道:“怎么?我们的大圣僧现在不怕男女有别了?” 恶邪和尚闻言尴尬一笑,道:“阿弥陀佛,其实小僧也不是那般腐朽呆板之人,以前之所以处处防范,是怕因为我的善意之举会给你带来更多的压力和负担。 你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了,但是耳朵还是好的,我不怕世俗之见,却怕别人的流言蜚语传入你耳,给你本就患疾的身体更添烦恼。 但是今日,我想给你一个不一样的感觉,因为不久之后,你将会再次看到这个世界,我希望在你睁开眼时看到的,会是一个和你心目中所想的一样的・・・・・・和尚。” 声音很轻,带着些许的底气不足,蓦然在柔儿耳边炸响,柔儿闪电般的扭头,一脸惊喜的向恶邪和尚看去。 虽然眼睛看不见了,但是她的感觉依旧敏锐,她明显的感觉到,此时的恶邪和尚与平时简直判若两人。 “你真的不怕世俗的眼光了么?”柔儿声音颤抖,欣喜之意溢于言表。 “阿弥陀佛,说实话,其实还是很怕的,但是与这六年来对你的愧疚相比,这些又算得了什么?”恶邪和尚淡笑道。 “嘿嘿!好,希望等我睁开眼时,你还能这般回答我,好了,我们进去吧,对于复明,我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柔儿嘿嘿一笑,突然甩开了恶邪和尚的手,大步向前走去。 “阿弥陀佛,你慢点!”恶邪和尚朗了一声佛号,然后一步跨出在,再次坚定的搀住了柔儿的右手。 柔儿身子一震,犹豫了一下之后,最终还是没有甩开胳膊,在沉默中一脸通红的向前走去。 片刻之后,二人来到了万花谷的大门前,恶邪和尚单掌竖起,对值守弟子道:“小僧少林寺恶邪,前来万花谷求医,还望诸位师兄让我二人进去。” “少林寺的和尚?” 很不凑巧的是,今日值日的仍然是当初被令狐伤打伤的墨十三等六人,看到恶邪和尚毫不避讳的牵着一个姑娘的手,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怀疑恶邪和尚的身份。 “没错,正是,我是收到了你们神农一脉天道大师的飞鸽传书,这才赶过来的,不信的话,你可以看看这分书信。”恶邪和尚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了墨十三。 墨十三打开看了几眼之后,这才确定此人真的是少林寺弟子,于是打开谷门,将二人放了进去。 “这个江湖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什么时候少林寺的弟子竟然可以这样毫无顾忌的和女子亲近了?” 望着二人的背影,墨十三摇了摇头,一阵嘀咕。 然而话音刚落地,就听一阵丁零当啷的铃铛声响起,墨十三急忙转头,向山谷口看去。 山谷口,一个驴子从斜岔道上走出,一个裹着棉被的身影坐在驴子上蜷缩着身子,驴子面前是一个带着斗篷帽的矮小身影。 “大哥哥,到万花谷了,你再坚持下,见到药圣老爷爷之后,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水悠悠一脸风尘仆仆,回头看了一眼商不期,轻声说道。 “咳咳,到是到了,但是这门,恐怕不好进啊。”驴背上,商不期轻咳了两声,望着万花谷大门两侧的墨十三等人,眼睛渐渐眯起。 “这有什么不好进的,直接走进去不就行了?”水悠悠扑闪着大眼,疑惑道。 “你个小丫头懂什么,这万花谷早在一年前就宣布闭谷,我们一无邀请,二无信物,恐怕很难进去。”商不期摇了摇头。 “没关系,如果他们敢不放你进去,我就把他们统统打倒!”小丫头扬了扬粉拳,一脸毫不在意的说道。 “哎呀我去,说了多少次了,女孩子不要总是想着打打杀杀,我们这次是有求于人家,如果打进去的话,你觉得人家还会给我治病么?”商不期怪叫一声,狠狠的瞪了水悠悠一眼。 这个小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太喜欢暴力了,动不动就喜欢用拳脚来解决问题,他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了,可是就不见她改。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要从地下钻进去么?”水悠悠气鼓鼓的说道。 “咳咳,莫要惊慌,见机行事,我相信,以老夫的能力,还是能够降服这几个妖孽的,走,进谷!”商不期轻咳了两声之后突然板起脸,一手装模作样的捋着本不存在的胡须,一手蓦然向前一挥。 驴子再次行走起来,两人一驴眨眼间来到了墨十三等人的不远处。 “站住!万花谷闭谷期间,不会见任何外客!”看到二人的瞬间,墨十三一步踏出,伸手阻拦道。 “大哥哥,我身后驴子上的这位大哥哥受了重伤,想要求见药圣爷爷治疗,你就放我们进去吧!”水悠悠噘着嘴,一脸楚楚可怜的说道。 “有信物么?”墨十三一脸冷漠道。 “没有!”水悠悠摇了摇头。 “有邀请令么?” “没有!”水悠悠再次摇了摇头。 “什么都没有还想入谷?哼!请回吧!”墨十三冷哼一声,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你・・・・・・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我们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难道因为你的几句话,我们就要回去么?凶什么凶,再凶,我可要打你了哦!”水悠悠大怒,右手缓缓摸向了背上的刀柄。 “好了,小丫头你不要生气,把我的琴给我!”驴背上,商不期的突然开口,令水悠悠不禁回过头去。 “你要琴做什么?” “给我你就知道了。”商不期一脸神秘的笑道。 “哦,好吧!”水悠悠噘着嘴应了一声,从驴子的脖颈间摘下琴匣,将其递给了商不期。 商不期打开琴匣,将长琴取出,在身前的放定后,缓缓抬起头,对着墨十三笑道:“你真不打算放我们进去么?” “对不起,没有信物和邀请令,我不能放任何人离谷。” “好!希望你不会后悔你刚刚的这个决定。” 商不期点了点头后,突然深吸一口气,双手抚在琴弦上,快速拨动起来。 “东方宇轩你个老王八,你的大侄子要死了,当初我费尽力气救你命,现在却被你的狗拦住啦,我的心真是好痛啊,这就是你说的报恩吗・・・・・” 声音中满是戏谑,夹杂在抑扬顿挫满是节奏感的琴音中,蓦然在万花谷谷口的上方荡起。 :。: 第四百零六章:苏雨鸾 - 花与剑之 商不期一边谩骂,一边摇头晃脑,时不时的配合着做几个捶胸叹息的动作,让人一看就忍俊不禁的想笑。 “噗!”水悠悠最先没忍住,笑出了声,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商不期会使用这么奇葩的一种方式。 虽然无法运转内力,可这货的一嗓子谩骂,简直比任何武功都管用,令墨十三等人顿时愣在当场。 片刻之后,当听清楚商不期嘴里念叨的是什么之后,墨十三等人全都眼眸睁大,一股怒气直冲脑门。 “哪里来的狂徒,找死!”墨十三大吼一声,率先大步向商不期走来,其余五人也都是一脸愤怒的拔出腰际玉笔,紧随其后向商不期逼近。 “你们要干什么?想打架吗?”水悠悠娇喝一声,右手再次摸上了刀柄。 “丫头,别管他们,让他们过来!”商不期轻喝一声,制止了水悠悠,继续拨弄琴弦,摇头晃脑。 “小子,不管你是故意来找茬还是别有目的,今天我就让你知道,辱我万花谷者・・・・・・死!” 在距离商不期还有一丈左右的时候,墨十三突然大吼一声,一脸杀机的拔地而起,凌空向商不期攻来。 地面上,其余五人也都纷纷运转内功,以扇形阵势朝商不期包围过来。 就是现在! 驴背上,商不期的耳朵突然抖动了两下,微眯的眼睛蓦地睁开,五指变幻间,琴声骤然改变,缕缕淡淡的青色气劲夹杂在音波中,以席卷之势向六人漫去。 眼看六人就要被音波笼罩之际,突然,一道清冷的声音蓦然响起。 “蠢货,快闪开,这是长歌门的笑傲光阴!你们难道准备要当众出丑么?” 万花谷谷口,一道粉红色的婀娜身影掠出,长袖如蟒蛇一般蜿蜒而起,瞬间卷起墨十三等人扔在了一旁。 琴声戛然而止,驴背上,商不期微微一笑之后,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一丝淡淡的血迹从嘴角流出。 “你是何人?为何会使用长歌门的音波绝技?” 粉红色的婀娜身影落地,化身为了一个一身霓裳的中年女子,目光带着惊讶之色不停的在商不期身上扫来扫去。 “晚辈商不期,本是长歌门弟子,因为・・・・・・嗯?您是琴圣苏雨鸾前辈?”商不期轻轻抱拳,正欲回答中年女子的问题,可是话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惊呼一声,一脸的惊喜。 “我正是苏雨鸾,但不知你是・・・・・”苏雨鸾眉头轻蹙,怎么也都想不起自己在何时何地见过这个年轻人。 “呵呵,前辈肯定已经记不起我了,当年您来千岛湖和我师父切磋琴艺时,我只是个稚童,曾有幸为前辈调过琴弦。”商不期微微一笑,恭敬答道。 “调过琴弦・・・・・・啊!我想起来了,难道你就是当年那个指出我琴弦有问题的小孩?你叫・・・・・”苏雨鸾突然眼眸大睁,惊呼一声。 “商不期!”商不期再次恭敬答道,身子一翻从驴子背上跳了下来,不料脚下突然一软,瞬间扑倒在地。 “对对对,没想到你都这么大,真是时光荏苒啊・・・・・・咦,你这是怎么了?”苏雨鸾身子一纵,一个旋转落在了商不期的身前,一把将其搀扶起来。 “唉,此事说来话长,晚辈此次来万花谷,是想拜见药圣前辈,希望琴圣前辈能够放我进去。”商不期叹息一声道。 “好好好,我立刻让人带你去见孙师兄!”触碰到商不期的身子时,苏雨鸾顿时明白眼前的年轻人是受了重伤,立马大手一挥,令两名万花谷弟子搀扶着商不期,和水悠悠一起向谷内走去。 “苏师叔,多谢你刚刚出手,只是我有一事不明,以此人重伤之躯,刚刚真的能够伤到我们么?”看到商不期的身影消失后,墨十三长出一口气,疑惑问道。 苏雨鸾冷哼一声:“哼!你们懂什么,长歌门的笑傲光阴诡异异常,此人虽然身受重伤,仅余一丝内力在身,但是他在乐之一途上的天赋,绝不是你们能够想象的。 当年,我还是七秀之一时,曾有幸与长歌门门主杨逸飞切磋琴技,此人当时年仅六岁,就可以一下听出我的菡雨琴的文弦曾经有过断裂,与其余六弦不搭,并且亲自为我调弦,让其能够最大化的匹配其余六弦,我当时就震惊为天人。” “至于笑傲光阴・・・・・・”苏雨鸾停顿了下,目光徐徐看向了墨十三等人,突然一笑,道:“这是长歌门的一门绝技,它的作用不在于伤人,而是在于困敌,利用长歌门的独特手法,辅助以内力,使琴声具有摄魂之力,中招者往往会深陷幻境,无法自拔。 以商不期在乐之一途上的天赋,虽然身受重伤,无法做到长久的困住你们,但是令你们陷入短暂失神或者做出一些脱掉衣服胡蹦乱跳之举的臭事,还是轻而易举的。 刚刚要不是我赶到的及时,恐怕你们・・・・・呵呵,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稚童虽然已长大成人,可这问顽劣之心,任然不减当年啊!” 墨十三等人顿时面红耳赤,尴尬之余,内心不禁又有一丝庆幸。 作为值守弟子,在外人面前绝对是万花谷脸面的代表,若是当众做出脱衣裸奔的不雅之事,万花谷的文雅颜面恐怕会瞬间扫地。 “呵呵,好了,你们也无需自责,此子刚刚应该只是为了进谷,并无羞辱你等的意思,若是我猜的不错的话,恐怕他是在感觉到我的存在之后,这才故意在那一时刻出手的。 这手笑傲光阴,并不是他要针对你们,而是其敲开我万花谷大门的一个・・・・・・策略!”苏雨鸾一脸笑意,美眸中满是赞赏。 片刻之后,万花谷谷口再次恢复了安静,沉声叮嘱了墨十三等人一番后,苏雨鸾蓦然转身,正欲向谷内走去时,突然,一道冷笑声在谷口的岔道处响起。 “这就是中原六大派之一的万花谷么?呵呵,从今日起,它将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阿史那从礼,给我・・・・・・毁去此门!” 冷笑声中,一个魁伟如山的汉子大步从人群中走出,摘下了背上的一对流星锤,抡圆了臂膀,向着万花谷的大门急速甩了过来。 嗯? 苏雨鸾急忙扭头,眼眸突然瞪得溜圆。 两柄劲风四溢的流星锤划破空气,在她的眼帘里・・・・・・越来越大。 :。: 第四百零七章:舞袖对决 - 花与剑之 “不好,快闪开!” 苏雨鸾大喝一声,身子拔地而起,长袖如飞蛇横空,闪电般的卷在了流星锤中间的锁链上,将其带向了一旁。 轰隆! 流星锤重重的砸在了不远处的山壁上,大块的岩石化为齑粉簌簌而落。 苏雨鸾蹬蹬蹬后退三步,脸色瞬间一片苍白。 高手,而且还是外家功夫趋于化劲的大高手! 带着无尽的震惊,苏雨鸾一脸凝重的向不远方看去。 谷口与斜岔道的交界处,一个步辇蓦然映入苏雨鸾的眼帘,步辇的周围人影幢幢,每一道身影看上去都颇为不凡。 一股压抑的气息突然席卷整个谷口,地面在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中颤抖起来。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苏雨鸾面色阴沉,冷冷喝道。 “呵呵,想不到一个看门的,竟然都有如此实力,真是令本公子有点意外啊。” 戏谑的声音响起,步辇突然停止,阿史那从礼一步跨出,拉开了步辇的门帘,安庆绪面带微笑,弯身从步辇上走了下来。 “你们是什么人?我万花谷已经闭谷,不欢迎任何外客,诸位还是快快离去吧!”苏雨鸾再次冷喝一声,同时微微扭头,对身后不远处的墨十三使了个眼色。 这些人一看就不是善类,以她一人之力,绝对无法应对。 墨十三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转身向谷内走去,然而就在他快要踏入谷门之时,空气突然扭曲,一把弯刀带着寒光瞬间架拦在了他的身前。 “我是你的话,此刻最明智的选择就是站在原地等死,这样,你会少受很多痛苦!” 冷冷的声音里,卡卢比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墨十三的面前。 “夜帝卡卢比!”苏雨鸾顿时惊呼一声,一脸的震惊。 “苏姑娘你好,指责所在,希望你不要再有其他想法!”卡卢比点了点头,淡淡说道。 “你・・・・・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陆危楼,你给我出来!”苏雨鸾蓦然呼吸一滞,一股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夜帝卡卢比与明尊陆危楼,一向是形影不离,卡卢比既然已经现身,那么陆危楼肯定就在不远处。 想到这里,苏雨鸾急忙扭头,向步辇所在的方向看去。 “哦?原来你就是琴圣苏雨鸾啊,我还以为是一个看大门的呢,啧啧,怪不得如此花容月貌而又身手不凡,今日一见,菡秀之名果然名不虚传啊!” 安庆绪拍着手掌,缓缓自人群中走出,淫邪的目光毫不掩饰的在苏雨鸾身上扫来扫去。 “你是何人?叫陆危楼出来和我答话!”苏雨鸾一脸厌恶,冷冷说道。 “这个嘛,恐怕要让你失望了,陆危楼没有,安庆绪倒有一个,不知合不合姑娘您的心意啊?”安庆绪一脸淫邪的笑道。 “安庆绪?对不起,没听说过!”苏雨鸾强装镇定的摇了摇头,但是她的内心里,此刻却已掀起了轩然大波。 从周围人的态度可以看出来,这个叫安庆绪的男子应该是这群人的首领,能够令威震江湖的卡卢比俯首听命,此人的来历恐怕绝不寻常。 “呵呵,没关系,从今天起,你一生都不会忘记这个名字。”安庆绪毫不在意的一笑,右手抬起,对着前方挥了挥。 “蔓莎,此人交给你了,记住不能伤她分毫,否则,本公子不介意用你替代她来暖床。” 声音荡起的瞬间,一名身材婀娜的白发女子从人群中走出,对安庆绪点了点头之后,一言不发的朝苏雨鸾走去。 女子一身白色纱裙,纤薄透明,美妙的酮体若隐若现,浑身流淌着一股********妖娆的气息。 她的面色很白皙,颧骨精致,略微深陷的眼眶中,两颗蓝宝石般的眼睛闪烁着道道冷光,一枚翠绿色的玛瑙悬挂在额头中央,随着步履轻轻摇晃。 高贵,妖艳,神秘,冷漠・・・・・・此人竟然是一名西域女子。 “安庆绪,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苏雨鸾大急,再次愤怒开口。 从不远处的白衣女子身上,她突然感觉到了一股浓浓的威胁。 “干什么?当然是以文会友啊,久闻琴圣琴艺高超,安某很是仰慕,今日特想命人向琴圣讨教一二,不知琴圣姑娘可否赏脸?”安庆西一脸戏谑的笑道。 “对不起,此等无聊之事,苏某拒绝!”苏雨鸾冷冷的摇了摇头。 “呵呵,这恐怕就由不得你了,若是琴圣不肯赐教,恐怕这几名万花弟子的性命,安某就不能保证了,卡卢比!”安庆绪冷笑一声,突然对卡卢比挥了挥手。 卡卢比眼神突然凌厉,一抹寒光自弯刀上闪起,闪电般的向墨十三的脖子砍去。 “慢着!好,我答应与她比琴,不要伤害我万花谷弟子。”苏雨鸾大喝一声,一脸的惊惧。 “呵呵,这不就很好了嘛,既然琴圣答应了,那安某就洗耳恭听了,希望你的琴声能够和你的容貌一样,令安某・・・・・流连忘返!”安庆绪得意的一笑,负手双手静静的看向了苏雨鸾。 “你稍等,我准备下!”苏雨鸾一咬牙,玉手探入怀里,然后突然闪电般的掏出一枚响箭,胳膊一抖甩向了半空中。 就在此时,安庆绪身后的人群中,那名带着眼罩的男子突然一步跨出,闪电般的摘下了背上的弓箭。 搭箭,弯弓,射出,所有动作瞬间完成,一道锐器破空声突然响起,瞬间追上了响箭,将其穿透,狠狠的钉在了不远处的一颗垂柳树上。 “苏姑娘,以你的智慧绝不应该做出这等不明智之举,这是第一次,安某就不追究了,希望不要出现第二次,否则・・・・・・”安庆绪突然冷笑一声,挥了挥手。 寒光乍起,刀锋一闪而逝,一条胳膊凌空飞起,墨十三顿时惨叫起来,然而刚刚开口,便被卡卢比捏住了喉咙,惨叫声瞬间戛然而止。 “十三!”苏雨鸾顿时悲呼一声,眼眶一片通红。 “好了,苏姑娘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弹琴吧,若是再有什么花样,下次飞上半空的,可就不是一条胳膊这么简单了。” “你这个魔鬼,苏某和你拼了!”苏雨鸾大吼一声,凌空而起,长袖瞬间抖得笔直,杀机满面的向安庆绪袭来。 “嗯?苏姑娘这是不打算赐教琴艺了么?也好,琴声虽然悦耳,但又能比得上舞步撩人? 久闻琴圣不但琴艺超群,乐舞更是冠绝江湖,既然琴圣想选乐舞,那么蔓莎,你就向琴圣讨教下乐舞之道吧!”望着苏雨鸾杀机凌厉的身影,安庆绪一脸的毫不在意,对着身前不远处的白衣女子点了点头。 白衣女子一脸冷清,在苏雨鸾的身影快要到头顶时,双臂突然一抖,两条白色匹练顿时很空而起。 劲风呼啸,一白一粉四道匹练犹如长蛇一般,瞬间在半空交汇。 :。: 第四百零八章:各施手段 - 花与剑之 嗖嗖! 凌厉的呼啸声中,四道匹练瞬间纠缠在了一起,白衣女子双臂一用力,一股阴冷的幽蓝之光自双臂澎涌而出,迅速的沿着白色匹练弥漫而上。 半空中,苏雨鸾的身子突然一颤,定格在半空中,一抹浓浓的震惊浮现眼帘。 白衣女子带给她的威胁感,在此刻突然浓郁到了极致,苏雨鸾怎么也没有想到,如此年轻的一个女子,竟然会有令她都感觉到颤栗的惊世内力。 但是很快的,只见苏雨鸾牙齿一咬,整齐的长发突然向四周・・・・・凌空乱舞。 “闪开!” 娇喝声中,一股粉红色的淡淡气息自苏雨鸾体内澎涌而出,瞬间沿着长袖而上,与白衣女子散发出的幽蓝色气劲重重的撞在了一起。 砰! 巨响声中,四道匹练突然破碎,化为碎片飘散半空,苏雨鸾的身子倒卷而回,踉跄落地。 而白衣女子只是后退一步,便止住了身形,冰冷的脸上没有半点波澜。 二人之间・・・・・・高下立判! 名震江湖数十年的琴圣,竟然不敌一名名不见经传的少女,此事若是传到江湖上,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你是谁?”苏雨鸾微微喘息着,冷声问道。 “狼牙阁,摘星长老・・・・・・苏曼莎!”白衣女子丹唇微启,一道清冷而又生涩的汉语在苏雨鸾的耳边炸响。 “狼牙阁?呵呵,我终于明白了,原来你们就是那股来自河朔之地的神秘势力,怎么,你们这是要准备与我万花谷为敌么?”苏雨鸾瞬间恍然大悟,冷冷说道。 “为敌?不,琴圣你想错了,此次来,安某只是想以文会友,至于最终是友是敌,还要看你们识不识趣了。”苏曼莎没有回答,而她身后不远处的安庆绪却突然开口,一脸戏谑的笑道。 “哼,一群井底之蛙,就凭你们这些不通王化的蛮胡,也想让我万花谷臣服?真是不自量力!”苏雨鸾一脸蔑视的冷笑一声。 “我们有没有这个能力,待会你自然会知晓,但是在这之前,我希望你可以正视自己的处境,现在的你,没有资格同我讲条件,除了遵循我的游戏规则以外,你・・・・・・别无二选!”安庆绪揪着胸口的胸毛,淡淡说道。 “你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就是想和苏姑娘你玩个游戏,若是你赢了,我不但不会动你分毫,还会让你和这几名万花弟子安然离去。可若是你输了,嘿嘿・・・・・・” 安庆绪突然笑了起来,粗大的右手抬起,划过墨十三等四名万花谷弟子,最终轻轻一点,指向了苏雨鸾。 “不仅他们几个都要死,就连你,也要成为安某以后的・・・・・・**********你做梦!”苏雨鸾怒吼一声,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呵呵,是不是梦可不是你说了算的,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他们几个人的生死和苏姑娘你的命运,可都是掌握在你手里,安某希望,琴圣能够做出与你智商相匹配的决定。” “苏师叔!不要管我们,以你的武功绝对可以逃离,快快去通知谷主,让其他同门为我们报仇!” 万花谷谷口,墨十三突然大吼一声,身子一转,向卡卢比的刀上撞去。 “呵呵,我没说话,你觉得你死的掉么?”卡卢比冷笑一声,弯刀一闪收至一旁,身子旋转间一脚踢向了墨十三的腹部,将其踢倒在地,然后一脸残忍的踩在了墨十三的断臂处,不停的扭动着脚。 墨十三嘴巴大张,刚刚嘶吼出声,就见一个刀柄突然伸进了嘴里,缓缓转动起来。 牙齿与血水不断从墨十三的嘴巴里流出,墨十三的惨叫声戛然而止,身子因为太过疼痛而剧烈的抽搐着。 “够了!不要再伤害他们了,好,我答应,说吧,怎么比?”苏雨鸾眼眶欲裂,恨声说道。 “这就对了嘛,其实这场游戏对琴圣你而言,胜面还是比较大的,只要你能在乐舞或者音律一道胜过蔓莎,我之前所说之话,都将一一作数。”安庆绪笑着点了点头。 “我没有带琴,就乐舞吧!”苏雨鸾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悲痛,冷冷说道。 “可以,以一炷香的时间为限,你和蔓莎各舞一曲,谁要是被对方的乐舞者震慑心神,就算谁输,苏姑娘以为如何?” “好!希望你到时候不要食言。”苏雨鸾点了点头。 “爽快,炎烈,点香!”安庆绪大手一挥,身后那名带着眼罩的男子点了点头,掏出火折子点燃一支香,然后右手一抖,嗖的一声将其插在了安庆绪面前的地面上。 “好了,游戏开始,蔓莎,看你的了!” 安庆绪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名叫苏曼莎的白衣女子长袖一抖,向苏雨鸾走去,就在距离她还有七尺远的时候,苏雨鸾・・・・・・・突然动了。 粉色长袖横空飞出,苏雨鸾眼眸圆瞪,一股惨烈的味道突然自其身上升腾而起。 长发如刀锋一般凌空乱舞,眼神凌厉而又带有一丝威严,粉色长袖似乎化作了刀枪剑戟,带着无限杀机向苏曼莎笼罩而去。 苏雨鸾的脚步看似缓慢,但是每一步迈出,却都无比坚定,结实的地面在其脚下开始裂出一条条的缝隙。 澎湃的粉红色内劲源源不断的从苏雨鸾的体内涌出,呈丝缕状瞬间将苏曼莎包裹。 苏曼莎突然感觉眼前场景一变,一道道金戈铁马的厮杀声蓦然在她心头浮起。 硝烟弥漫,王旗残破,烽火燃烧,箭雨横空,无数一脸鲜血的敌人手持利刃,向苏曼莎不断涌来。 身处战场最中央的她,犹如狂风大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有被茫茫大军吞噬的危险。 “有意思,不愧为为乐舞琴技双绝的琴圣,竟然想用这场上的惨烈杀意来动摇我的心神,若是换成一般女子,可能真的会被你慑服,可惜,对于曾经经历过炼狱的我来说,根本无用。” 喃喃声里,苏曼莎轻轻的摇了摇头,双袖突然舞动,幽蓝色的气劲自她掌间澎涌而出,化作点点滴滴零星状,瞬间向苏雨鸾笼罩而去。 苏雨鸾的身子突然一颤,她的面前,一片千里桃林・・・・・・・蓦然出现。 :。: 第四百零九章:败而无悔 - 花与剑之 “炎烈,你一向精通六艺,不知你可识得苏雨鸾此刻施展的舞步?”步辇前方,安庆绪负手而立,淡淡问道。 “禀公子,此女不愧为乐舞双绝的琴圣,竟然能够以女子之身,施展出如此阳刚威猛而又杀伐之意浓烈的战舞,若我没看错的话,此女施展的应该是李世民所创的《秦王破阵乐》,但是・・・・・” 安庆绪身后,曹炎烈目光闪烁,牢牢的盯着苏雨鸾,一股欲言又止的神情。 “但是什么?” “但是我又觉得好像不像,秦王破阵乐我是见识过的,其虽为一曲战舞,但其中的杀意却远没有这般浓郁,步法也远没有苏雨鸾此刻的这般复杂,所以・・・・・・・・我也有点看不懂。”曹炎烈摇了摇头,目光中尽是疑惑。 “呵呵,你看不懂就对了,苏雨鸾此刻所送施展的,正是秦王破阵乐,但却不是民俗坊间那种供以观赏的删减版,而是正儿八经的从战阵中变化而来的・・・・・原版。 你之所以觉得杀意浓郁,那是因为苏雨鸾将心中对我等的恨意和愤怒掺杂其中,凭空增添了此舞的意境,让其更加接近于战场,至于你说的的舞步复杂,那是因为她在暗中将九宫八卦步法掺杂其中,使这战舞再添变化莫测之威。 她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在乐舞之道上压过蔓莎,而是为了能够在不被她察觉的情况下接近她,从而・・・・・・突施杀手。司徒一一,不知本公子说的,对否?”安庆绪突然扭头,看向了左侧身后。 “公子博学,小老儿万分佩服,此女的舞步中,确实掺杂了九宫八卦步法,看似复杂凌乱,令人应接不暇,实则是在乾、坎、艮、震等九宫和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中来回变幻,就是想让我等不能察觉她的真正意图。 可惜,在公子慧眼面前,她的这一切都只是徒劳,只能徒添笑饵罢了。” 人群中,一个身材枯瘦,身子佝偻的独眼老者点了点头,右手缓缓地捋着山羊须。 “原来如此,可是公子能看出来,不代表苏曼莎就能领悟,若是被苏雨鸾悄无声息的近身,苏曼莎必将危矣,要不要我提醒她一声?”曹炎烈恍然大悟,但是很快又皱起眉头,疑惑道。 “没有这个必要,因为苏雨鸾・・・・・・根本没有机会靠近苏曼莎。”安庆绪一脸笑意的摇了摇头。 “嗯?”曹炎烈瞬间一愣。 “你就看着吧,苏曼莎的花雨漫舞,可不是一般人能够看的到的,待会你就会知道,什么才是・・・・・・绝世舞姬!” ・・・・・・ 桃花朵朵如霞,怒放盛开,一阵微风吹过,漫天花瓣飘飘洒洒,瞬间将苏雨鸾的身影淹没。 唯美,而又浪漫! 一颗粗壮的桃树下,一名头戴折翅帽,一身青衫的年轻人蓦然回头,一脸笑意的看向了苏雨鸾。 “白轩!”苏雨鸾眼眸睁大,惊呼一声。 “来,我带你去看尽这世上的桃花!”林白轩目光缱绻,步履移动间,来到了苏雨鸾的身旁,轻轻拉起了她的手。 “不!这不是真的,这是幻觉,你不是白轩!”苏雨鸾身子一闪,挣脱了林白轩的手。 “傻丫头,什么幻觉,你忘了么?昨夜你以琴传音,我以画表意,黎明之时,我传给你的是不是一张画了半副图的桃花?”林白轩淡笑一声,笑容有点羞涩。 “对啊!”苏雨鸾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我之所以画半幅图,那是因为我想亲自带着你,去走完我心中那剩余的半幅图。 时间为一生,篇幅为一世,忠贞厮守为笔,浓情爱意为墨,这样的半副画卷,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完么?”林白轩眼中笑意更浓,目光如水一般,瞬间将苏雨鸾淹没。 苏雨鸾的身子如遭雷击,突然剧烈的颤抖起来,她很清楚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幻境,可是在心里,却怎么也无法说出那句拒绝的话语。 她本是东莱郡人,因家庭变故,十岁被父母卖到衮州青楼。她自小在抚琴方面有过人的天赋,她的琴声时而清新明悦,时而幽忧娴静,无不道出她内心的声音,旁人听来余音绕梁,却没有一个人可以知道她内心的无奈。 虽然身处青楼,苏雨鸾却一直坚持卖艺不卖身,可是随着日益成长,她的容貌在女大十八变中越来越倾国倾城,当时的衮州太守非常喜欢她的琴声,对她虽有喜爱,但也是当女儿一般疼爱。 十八岁那年,当朝的一名将军到衮州太守家做客,太守便请苏雨鸾抚琴助兴。这将军本是好色之徒,见到苏雨鸾的容貌怎会放过,就在那天晚上,借着酒兴玷污了雨鸾。 苏雨鸾从此心灰意冷,内心痛苦无比,绝望无比,容颜日渐憔悴,本想一咬牙自行了断,但是实在又心有不甘,于是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个月,终日抚琴。 那夜,明月皎洁,苏雨鸾的房间里,琴声再次响起,没过多久,苏雨鸾房间对面的客栈里,一个窗户悄然打开,一名身着青衫的年轻人站在窗前,听着琴声久久不语。 半晌之后,就在苏雨鸾一曲作罢之际,年轻人蓦然转身,来到桌子前面,提起了画笔・・・・・・ 不一会儿,一张墨迹还未干涸的水墨画便被人送到了苏雨鸾的面前,画上是一枝雨中荷花,雨水如泪滴般洒落,荷花虽然身处淤泥,但却怒放盛开。 苏雨鸾瞬间明白,自己遇到了・・・・・知音。 就这样,二人一个抚琴,一个作画,仅有一名小童来回于二人房间之间,待到天际刚刚泛白之际,苏雨鸾房间的门再次被敲响,这一次,出现的不再是小童,而是一名青衫男子。 男子一脸笑意,带着一丝读书人的羞涩与腼腆,手中拿的,是一张画了半副的桃花图・・・・・・ ・・・・・・ “山川草木,皆为死物。唯有人心,最难入画。我愿化身为笔,抹去你心中的阴暗,留下你的笑靥如花,跟我走吧,让我们一起走完这・・・・・・一世桃花!” 林白轩再次一笑,大手伸出,坚定的牵住了苏雨鸾的柔荑。 望着那张满是疼惜与爱意的脸庞,苏雨鸾突然叹息一声,任由林白轩牵住了她的手,跟随着他向桃林深处跑去。 就在此时,所有画面瞬间消失,一道清冷的声音在苏雨鸾的耳边响起。 “执子之手,与之偕老,林白轩是个好男人,可惜这场对决,苏姑娘・・・・・・你输了!” 苏雨鸾瞬间回神,向眼前看去。 她的手腕处,一只玉手搭在上面,拇指轻轻的摁着太渊穴,玉手背后,是苏曼莎清冷的容颜。 “呵呵,能够仅凭舞步和内力,就可以勾动我内心深处最隐藏的记忆,就凭这一点,我确实不如你,这场对决确实是我输了,但我输得・・・・・・无怨无悔!” 苏雨鸾淡笑一声,脸上并无一丝落败的失落,外人难以察觉到的眼帘深处,点点泪痕一闪而逝。 不只是痛苦,还是・・・・・・幸福? :。: 第四百一十章:验伤 - 花与剑之 “二位的这场对决,真是令安某大开眼界,虽无刀光剑影,但却依然惊心动魄,战在当场,决胜却在心灵,精彩,精彩啊!” 安庆绪一边拍着手掌,一边向苏雨鸾走来。 “不过既然是对决,那就一定会有个结果,苏姑娘,你输了!”来到苏雨鸾身前,安庆绪笑着说道。 “是的,的确是我输了,但是我希望你不要伤害他们几个,对你而言,我一人的价值,就够了!”苏雨鸾瞥了一眼墨十三等四人,冷冷说道。 “哈哈哈,这就不是你所能考虑的了,苏姑娘,我们待会见,蔓莎,请苏姑娘休息吧!”安庆绪哈哈一笑,对苏曼莎使了个眼色。 苏曼莎的右手突然发力,一股强悍的气息瞬间沿着苏雨鸾的太渊穴窜入了她的经脉中,苏雨鸾闷哼一声,身子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就在苏曼莎出手的同时,卡卢比也瞬间移动,以迅雷之势将墨十三等四人打晕,一个旋转落在了安庆绪的身旁。 “这些人还有用,先不要杀,卡卢比你就不要同我们一起入谷了,待我们进去之后,大戏上演之时,你再和夜幕堂的人暗中潜入。 琴棋书画药工花,呵呵,琴弦已断,不知下一次退场的,又会是谁?” 阴冷的笑声里,安庆绪背负双手,缓缓向万花谷内走去。 ······ 万花谷,神农一脉。 “阿弥陀佛,天道大师在么?小僧少林寺恶邪,携友人前来神农一脉求医,打扰之处还请大师谅解。” 议事厅外,在谢过了领路的万花弟子之后,恶邪和尚朗了一声佛号,目光带着一丝期待向门内望去。 “哦?你这小子,这么快就来了,快进来!”天道鬼手苍老的声音瞬间自议事厅内传来。 恶邪和尚大喜,小心的搀扶着柔儿姑娘,一步一步走进了议事厅。 “哈哈哈,你这小子,自当年李渡城一事之后,就再也没有到过我万花谷,难道你不知道临时抱佛脚,有时候佛不但不会领情,反而会降罪么?”天道鬼手一脸戏谑,大手一伸指了指旁边的座位。 “阿弥陀佛,这些年来,小僧一直在致力于佛法的传播,再加上一些变故琐事的袭扰,故而一直没有时间前来探访大师,还望大师赎罪。” 看着柔儿坐在椅上之后,恶邪和尚再次躬身,一脸愧疚的朝天道鬼手施了一礼。 “你这小子,和你那师傅一样,明明有一身不俗的武学,却偏偏要在青灯古佛中荒废一生,老夫真不知该说是佩服呢,还是说惋惜。”天道鬼手笑道。 “大师说笑了,个人取舍不一,自然也就谈不上佩服或者惋惜了,于我而言,江湖名利只是遮眼浮云,浅尝辄止就可,弘扬佛法普度众生才是我最热衷之事。”恶邪和尚缓缓落座,笑着答道。 “好了好了,你的这套说辞,还是留给有用之人吧,话说你旁边之人,就是六年前我神农一脉弟子墨幽雨査症过的那位姑娘吧?”天带鬼手摆了摆手,急忙叉开了话题。 “正是,当年神农一脉的墨幽雨师兄探查过,说柔儿姑娘的眼疾是被阴毒腐蚀之物所伤,需要用清心明目的药物润养多年,直到她眼中的余毒被根除彻底后,才可以施加治疗。 所以这么多年以来,小僧一直在等,直到前几日收到大师你的来信,小僧便知道,这一天终于来了。” 天道鬼手点了点头,道:“嗯,当年的诊治之法,是我苦思许久之后才让幽雨告诉你的,毕竟眼睛之伤,非同人体其它部位,若有丝毫偏差,不但无法起到治疗之效,反而可能会彻底断送治愈之希望。 当年的我,并没有足够的把握将其彻底治愈,这才想了这么一个折中之法,不过就在今年年初,老夫的医术又有了新的突破,对治疗一事有了万全的把握后,这才飞鸽传书于你,希望能够帮你一举解除这桩心事。” “多谢大师惦记,给大师添麻烦了。”恶邪和尚一脸感激的说道。 “你客气了,我中原六大派一向同气连枝,诊治同道本就是我神农一脉的份内之事,何来麻烦一说? 不过随着老夫医术的更进一步,我突然发现,当年的折中之法其实并不是很完善,其中的一些瑕疵可能会导致治疗出现新的变故,希望你能有个心理准备。”天道鬼手突然面色一凝,沉声道。 “嗯?会有什么变故?”恶邪和尚一惊,蓦地一下站了起来。 “不要激动,这只是老夫的猜测,具体情况,还需要我再次详查这位姑娘的眼睛之后才有结论,不过你放心,就算是这种变故存在,老夫也能有把握彻底将其治愈,姑娘,老夫能看下你的眼睛么?”天道鬼手示意恶邪和尚坐下,然后突然目光一转,看向了旁边沉默不语的柔儿。 “大师请随意,柔儿一定会尽力配合大师的治疗的。”柔儿声音颤抖,其中既有恐惧,又有期待。 刚刚二人的谈话,她是一丝不落的听到了耳朵里,心情也随着二人的谈话起伏不定。 天道鬼手说有万全把握时,她的内心很是激动,困守于黑暗中六年的她,终于看到了一丝可以再见光明的曙光。 可当天道鬼手说可能会出现变故时,她的内心又陷入了一阵惴惴不安。 能不能看到这个世界,对她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她想要的,只是想在时隔六年后,能够再有机会用清澈的眼眸看着他,对他说出那句埋藏心底六年的······肺腑之音。 ······ “好,那老夫就要开始查探了,希望姑娘你能放松心神,让老夫能够更精准的看清你的伤势。” 天道鬼手的声音再次响起,瞬间将柔儿惊醒,原来天道鬼手已经不知何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来到了她的面前。 “嗯!大师请自便!”柔儿浅笑一声,伸手摘下了面纱和蒙住眼睛的黑色丝带。 一张精致的容颜出现在了空气中,清新而又靓丽,一丝青春少女特有的调皮洋溢在凝脂般的脸颊上。 唯一令人感觉到惋惜的,就是一双暗淡的眼眸,如白璧微瑕一般,彻底破坏了整个容颜上的灵气。 天道鬼手眯起眼睛,仔细探查着柔儿的眼眸,时不时的用银针小心刺探眼部周围的穴位,利用清心诀仔细感知着银针上传来的细微变化。 半晌之后,天带鬼手拔起银针,带着惋惜之情深深的看了一眼柔儿,沉声道:“唉,果然,我最担心的还是来了,此伤我可以治愈,但是这治疗之法,却是我最不愿意选择也不愿意面对的一种。” 此言一出,恶邪和尚和柔儿同时身子一颤。 :。: 第四百一十一章:江湖很大也很小 - 花与剑之 “大师,能说的具体一点么?”恶邪和尚一脸着急,颤声问道。 天道鬼手叹息一声,道:“说起来,这其中也算有我的一丝责任,当年在斟酌药方之时,我只是考虑到了要尽量保住眼睛,却忘了随着时间的流逝,残留在她眼中的腐蚀之毒会向四周扩散。 如今,她眼眸中的毒素已基本彻底清除,但是眼眸周边的穴位,却已被毒素破坏,这也就是柔儿姑娘为何还不能复明的原因。 而且由于常年用药所致,她的眼眸表层已经有了一丝的损伤,即使治愈,恐怕视力也会大不如以前。唉・・・・・・老夫最担心的情况,终于还是发生了。” “啊?这・・・・・这该如何是好?”恶邪和尚顿时愣在当场,磕磕巴巴的问道。 就在天道鬼手正欲开口之际,柔儿的声音再次响起。 “大师不用多虑,看不清没关系,只要能看见就好,外面的繁华世界我已经看够了,只要大师能够给我一丝机会,让我能够再看一次人心就好。” 声音平淡安静,没有一丝波澜,面对这突然急转的结果,柔儿依旧一脸淡笑,毫无一丝慌张忐忑之情。 “不行!柔儿你是因为我少林寺才伤了眼睛的,我一定要令你复原如初,哪怕有一丝的瑕疵也不行。大师,此种情况,你可有医治之法?”恶邪和尚突然大吼一声站了起来,淡然沉稳的气度荡然无存。 “方法是有,只不过就如老夫前面所言,此种方法,是我最不愿意选择也最不愿意面对的,所以・・・・・・” 就在天道鬼手正要说出治疗之法时,突然,议事厅外的院门口传来一阵喧嚣声,紧接着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院门瞬间四分五裂,两名神农一脉的弟子在木屑四飞中飞起,重重的摔在了院落中央。 “药圣老爷爷在么?快救救大哥哥!” 焦急的呐喊声里,水悠悠手持弯刀,弓着身子从院外闯了进来,她的背上,是已经陷入昏迷的商不期。 “嗯?你们二人稍等,我去去就来。”天道鬼手大袖一挥,皱着眉头向门口走去。 当看清楚院落中的情形时,天带鬼手勃然大怒,沉声喝道:“何方狂徒,敢来我神农一脉撒野?” “啊?您就是药圣老爷爷吧?还请您快救救大哥哥,大哥哥他・・・・・・呜呜!” 看到天带鬼手的瞬间,水悠悠大喜,继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声的哭泣起来。 刚刚不久,就在辞别给他们带路的两位万花谷值守弟子后,水悠悠和商不期沿着山道,向议事厅这边走来,不料行至半道,商不期突然口吐鲜血踉跄倒地,水悠悠大急,以娇小的身子扛起商不期,急速向这边奔来。 然而行至门口的时候,却被两位神农一脉的弟子阻拦,他们说议事厅中大师在会客,还不能见其他人。 再三争辩无果之后,水悠悠戾气大发,直接出手将这二人打伤,闯了进来・・・・・・ ・・・・・・ “放肆!你是何方狂・・・・・・谁家的小娃娃,竟然敢跑到老夫这里胡闹,无缘无故打伤老夫的门徒?”天道鬼手正欲大声斥责,可是当看清楚水悠悠的身影时,不禁呼吸一滞,语气放缓了许多。 “老爷爷请息怒,我并不是有意的,是他们・・・・・・”水悠悠抽泣着,将事情的始末讲了一遍。 “你说他是长歌门杨逸飞的弟子?还对我万花谷有恩?”天道鬼手皱起了眉头。 “是哒是哒,还请老爷爷快救救他!”水悠悠眼泛泪光,头如小鸡啄米一般狂点不止。 “那么你又是谁家的娃娃?小小年纪竟然能有这般惊人实力,你的师傅是谁?” 水悠悠停止了抽泣,撅着小嘴弱弱的道:“我是明教的弟子,我的师傅是陆危楼。” “一派胡言!陆危楼的徒儿老夫已经见过了,他是一个男儿,而且明教与长歌门一向毫无来往,你们怎么可能走到一起?小小年纪不学好,竟然敢当老夫之面撒谎,老夫说不得要替你家大人好好管教你一番!”天道鬼手面色一沉,厉声喝道。 “真哒,我真哒没有骗你,我・・・・・・”水悠悠大急,一时间竟然语塞,找不出合适的话语来解释。 就在此时,两道细微的脚步声响起,与之伴随的,还有一道颤抖的声音。 “小妹妹,你口中的大哥哥,可是叫商不期?” 天带鬼手回头,发现说话之人正是柔儿姑娘,只见此时的她神情复杂,脸上既有喜悦,又有愤怒,还有一丝淡淡的・・・・・厌恶。 “对哒对哒,咦?你也认识大哥哥么?”水悠悠狠狠的点了点头,但是很快又疑惑问道。 柔儿突然呼吸一滞,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半晌之后,才缓缓开口,道:“大师,若是此人真叫商不期的话,那他还真是长歌门杨门主的弟子。” “商不期?老夫好像在哪里听说过・・・・・・・哦,我记起来了,东方谷主曾提到过此人,说此人对我正道一脉四家六派都有大恩,这样看来,这个小丫头并没有说谎。”天道鬼手皱起眉头,捋着胡须说道。 “哼!我本来就没有骗你哇,你快帮我看看大哥哥吧,他好像・・・・・・要死了,呜呜!”水悠悠撅起小嘴不满的哼了一声,目光扫过商不期的身子时,又瞬间呜呜的哭起来。 “哼!打伤我的弟子,又坏我大门,你再哭,老夫可就真的不管他了。”天道鬼手故意板起脸,冷哼道。 “不要!我不哭了,你快看看大哥哥吧,只要你能治好他,我愿意站着不动让你打我,给你的弟子出气。”水悠悠眼眸大睁,嗖的一下站了起来,一边摇头,一边不停的擦拭着眼泪。 天道鬼手一阵忍俊不禁,但还是故意板着脸,从议事厅的门口处走了下来,来到了商不期的身旁。 目光打量了几眼昏厥的商不期,天道鬼手不禁皱起眉头,袖头一抖,一簇银针出现在了指间。 “哇!这么长的针?你想做什么?”水悠悠突然惊呼一声,一步跨出挡在了商不期的身前,手中弯刀直指天道鬼手。 “闪开,老夫要查探他的伤势。” “你确定不是为了要报复我,而想用针偷偷的扎大哥哥么?”水悠悠一脸的不相信。 “你・・・・・・你把老夫当成什么人了?老夫这是要查验他的伤势,快闪开,你若再阻拦,他将必死无疑!”天道鬼手一阵无语,没好气的笑道。 “啊!好好好,我错怪你了,老爷爷你快治疗吧!”水悠悠再次惊呼一声,悄悄地吐了吐舌头,闪至了一旁。 天道鬼手右手一抖,运指如飞,眨眼间,数十根银针便插满了商不期的全身,在捏住其中的几根银针捻动片刻之后,商不期突然咳嗽了两声,眼睛徐徐睁开。 “小丫头,我们这是在・・・・・・・嗯?” 商不期虚弱的喃喃着,缓缓扭头向四周望去,当看到柔儿时突然身子一颤,一抹浓烈的震惊浮现眼帘。 “哎呀我去・・・・・・・江湖什么时候这么小了?” :。: 第四百一十二章:换瞳 - 花与剑之 “师妹,终于找到你了,真是太好了!”商不期一脸惊喜的说道。 议事厅门口,柔儿闻声一颤,脸上同样浮起了一丝惊喜,但是很快又消失,再次恢复了冰冷如水。 “你找我何事?该不是还妄想让我嫁给你吧?若真是这样,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 “哎吆我去,师兄我是这样的人么?我找你不是为了让你嫁给我,而是・・・・・・嗯?师妹,你的眼睛怎么了?”商不期挣扎着坐了起来,正欲开口解释,可突然眼眸大睁,目光牢牢的看向了柔儿的眼睛。 “告诉我,是哪个混蛋干的,老子去剁了他!”商不期咬着牙齿,冷冷说道。 “不关你的事!”柔儿面无表情的说道。 “胡说,我是你师兄,怎么就不关我的事了?快告诉我,到底是谁弄瞎了你的眼睛?”商不期一脸疯狂的嘶吼一声,全然不顾自身的伤势,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柔儿没有答话,但是他身旁的恶邪和尚却突然开口,道:“阿弥陀佛,施主请息怒,柔儿姑娘的眼睛是因为我・・・・・・” “什么?是你?我・・・・・・小丫头,给我砍死这个秃驴!”商不期勃然大怒,扭头看向了身侧的水悠悠,大声说道。 水悠悠闻言点了点头,娇小的身子拔地而起,向恶邪和尚攻去。 弯刀之上,一股幽蓝色的气劲蓦然出现,狂暴的刀气瞬间席卷全场,恶邪和尚大惊,身子一横挡在了柔儿的身前,金色佛诀顿时在掌间出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怒喝声蓦然响起。 “胡闹!你们把老夫这里当成了什么了?快快住手!” 声音落地的瞬间,天道鬼手从天而降,大袖一挥荡开了水悠悠的弯刀,挡在了恶邪和尚身前。 “大师你让开,此秃驴今日我非杀不可!”商不期一脸阴冷的说道。 “胡闹!谁告诉你这位姑娘的眼睛是被这小子所伤的?”天道鬼手面沉如水,一脸的不悦。 “额,不是他刚刚说是因为他・・・・・・”商不期瞬间一愣。 天带鬼手摇了摇头,一脸的失望,道:“我真是奇怪了,长歌门一向以儒雅淡然自称,怎么会有你这样性格急躁的的弟子,在没有了解事情真相之前,就妄下结论,难道杨逸飞就是这样教授你武德的么?” “这・・・・・・难道事情不是这样的?”商不期一脸尴尬。 天道鬼手没有回答,不过他身后的恶邪和尚却突然开口,道:“施主你误会了,柔儿姑娘的眼睛,其实是被玛索所伤,六年前・・・・・・” 淡淡的声音里,恶邪和尚将太室山之役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听罢之后,商不期恍然大悟,不由尴尬的挠了挠头,道:“哎呀我去,原来是这样的啊,好吧,小秃秃,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 恶邪和尚摇了摇头,道:“无妨,其实你要怪我也是应该的,是小僧没有照顾好她,这六年来,小僧一直深感愧疚,若是施主想出气,尽管朝小僧来,小僧任你打骂,绝不还手!” “哼,以他目前的情况,能够保住性命就不错了,哪还有打你的力气。”天道鬼手一脸冷笑的说道。 “嗯?这位施主伤的很严重吗?”恶邪和尚一愣。 “经脉断裂,内力干涸,旧伤未愈的情况下再次强行运转武学心法,你说呢?” “什么?大师你说师兄他・・・・・・”恶邪和尚的身后,柔儿突然惊呼一声,再也不能保持平静。 “呵呵,大师不愧为医道圣手,这么快就看出了我的伤势,放心,我暂时还死不了,你还是告诉我下,师妹的她的眼睛到底有没有治愈的希望?”商不期淡笑一声,毫不在意的摇了摇头。 “治愈是可以,只是这方法嘛・・・・・・・・好了,你们随我进来,这治疗之法,老夫还要与你们商议一下。”天道鬼手沉吟了下,对众人招了招手,缓缓转身向屋内走去。 片刻之后,所有人全部落座,一脸凝重的看着天道鬼手。 “来人啊!”天带鬼手没有理会众人,而是突然朝门口大喝一声。 不一会儿,两名鼻青脸肿的万花弟子走了进来,赫然是被水悠悠打伤的二人。 天道鬼手扭头,看了一眼柔儿和水悠悠,道:“两位姑娘,老夫有话要对这两个小子说,你们且先下去休息一下,如何?” “额・・・・・・这治疗之法我们两人不能听么?”柔儿一愣,一股不好的预感突然浮上心头。 水悠悠也是一脸的不满,撅着小嘴直摇头。 “你不是不能听,而是老夫有话要和他们说,这番话对你而言,还是暂时不要知道的为好。” “这样啊,那好吧,如果大师需要诊断,可随时传唤与我。”柔儿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在两名万花弟子的带领下走出了议事厅。 水悠悠本欲坚持不肯离开,可是被商不期呵斥一声后,便不再闹腾,气鼓鼓的一蹦一跳紧随三人之后离开。 看着四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议事厅外,天道鬼手这才转头,一脸凝重的对恶邪和尚和商不期说道:“你们二人一个是她的师兄,一个是她的好友,关于这治疗之法,老夫这边有两个方案,希望你们能够替她决断一二。” “大师请讲!”恶邪和尚和商不期同时点了点头。 天道鬼手捋着胡须,道:“前面我已经说过了,柔儿姑娘的眼睛,若是只需让其重见光明,老夫可立马动手,以内劲灌入银针,用银针清除干净她眼部周边穴位中的毒素,然后让穴位恢复功能,这样一来,她的眼疾自然可以痊愈,不过视力却会大降,看东西也会有云遮雾绕的感觉,只能看到外物的模糊形状。” “这就是第一个方案?”商不期皱眉问道。 “是的,此法虽然效果差了点,但是胜在安全简单,就我而言,还是比较喜欢这个方法。”天道点了点头。 “那第二个方案是什么?” “这第二个方案嘛・・・・・・唉,算了,老夫就直说了,柔儿姑娘的眼眸表层,已被腐蚀之毒侵蚀变形,这也是她即使治愈后仍然视力大降的原因。 若想让其完全复原,除了换瞳以外,再无他法,这・・・・・・就是老夫的第二个方案。”天道鬼手沉吟了下之后,缓缓说道。 此言一出,商不期和恶邪和尚瞬间震惊,蓦地站了起来。 :。: 第四百六十三章:剑影异变 - 花与剑之 “此香是我专门为诸位所准备的,内含一种叫做伏龙醉的香料,此香料传自大食,一旦点燃便会散发出一种无色无味的气息,虽不致命,但却可令人内息紊乱,用来对付内功有成的高手最合适不过,谢盟主,是不是很出乎意料啊?”灵虚子一脸得意的笑道。 “呵呵,好心机,好手段!”谢渊咬牙切齿,冷冷说道。 按照江湖规矩,但凡有大典进行,所有来宾必须先焚香叩拜,以示对主事门派的尊重,然后方可入座。 对众人而言,这是一道再正常不过的礼仪,自然没有什么人去过多注意,也自然不会有人想到,有人竟然会在这焚香上做手脚。 “哈哈哈,诸位都是奸诈如狐的老江湖,对付你们,若不用心筹划,怎能万无一失?”灵虚子哈哈一笑,缓缓转身,低头向李忘生看去。 “师兄,别怪我手段狠毒,江湖本来就是这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想要登临绝顶,就必须要有人做垫脚石,为了能够将我纯阳宫发扬光大,达到师尊也没有达到的辉煌巅峰,今日你必须退位,而他们,则都要・・・・・・死!”冷冷的瞥了一眼谢渊等人,灵虚子一脸森然的说道。 李忘生一脸悲戚,沙哑着声音说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想对付我,大可以冲我来;你若觉得我不够资格担任这掌教一职,大可以直接向我提出,为什么偏偏要选择如此残忍的方式,令无辜之人成为你野望的牺牲品?” 灵虚子冷笑一声,抬头看着谢渊等人道:“无辜之人?哼,你问问他们,看看他们中有多少曾经在上位之时,是踩着同门的尸骸上去的?无辜二字,他们・・・・・不配! 今日,我只是沿用了他们的老路,所针对的也不是一门一派,而是整个正道一脉罢了,你不是常常教诲我们,说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吗?今日,就是他们的轮回应报之日!” “难道老五和老六也同他们一样吗?”李忘生怒吼道。 灵虚子神情一滞,但是很快又冷笑一声,道:“六弟和五弟之事,我确实很抱歉,不过这也不能怪我,要怪,就只能怪他们太不识时务了。” “呵呵,好一个不识时务,灵虚子,我没想到你已经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师尊真是瞎了眼,会收你为徒!” 李忘生怒极反笑,放下木虚道人的尸体,缓缓站了起来,右手捏住手中剑令,狠狠一握。 嗖! 一道锐器突然从令牌中射出,穿透蓬帐升上半空,砰的一声炸裂开来。 “老夫以纯阳宫掌教的身份宣布,从此刻起,将你逐出纯阳宫!”李忘生高举剑令,对对着灵虚子大喝一声。 声音落地的瞬间,紫霄宫屋顶后方以及四周栏杆之下,一道道手持利剑的身影蓦然闪出,瞬间将所有人围在了中间。 剑影,纯阳宫中直接听命于掌教调遣的一群人,也是守护纯阳宫的最后一道屏障,于此刻・・・・・终于出现。 “所有剑影听令,诛外敌,清叛徒,护我・・・・・・纯阳!”李忘生怒吼一声,手中佛尘一抖,指向了一众黑衣人。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却令他再度陷入了震惊。 一众剑影闻声一动也不动,如同木桩一般站在原地。 “你们・・・・・・难道没听清楚老夫的话吗?”李忘生心里咯噔一下,一丝不好的预感突然浮现心头。 果然,就在他震惊之际,灵虚子的狂笑声再次响起。 “师兄,你不要再费力气了,他们是不可能再听从你的命令了。” “不可能!剑影是我纯阳宫的最后一道屏障,每一名弟子都是久经考验的门中精英,他们是不可能跟随你这逆贼背叛我纯阳宫的。”李忘生大吼一声,一脸的不相信。 “没错,他们的确不可能背叛纯阳宫,但是他们也不会参与到你我之间的斗争中来,剑虚子,你给师兄解释一下吧。”灵虚子冷笑一声,扭头看向了众多剑影中的一名老者。 纯阳宫内,高层总共有六人,除了掌教李忘生以外,灵虚子等五人各执掌一峰,分别负责不同的门派事务,江湖人称他们为“纯阳六子”。 可是江湖中人并不知道,其实纯阳宫的高层并不是六人,而是七人,这第七人,就是剑影这支纯阳最强战力的直接首领。 按照吕洞宾所定门规,每一任剑影执掌者,都只能从众剑影中选拔,他们有一个统一的名字,叫做・・・・・・剑虚子。 剑虚子以及其麾下的剑影,平日里并不参与纯阳宫的日常事务,他们所要做的,就是努力练功,日复一日的精进武学。 每一任剑虚子的地位,皆相当于副掌教,他们的一生中,只听剑令调遣,只听命于掌教一人,纯阳宫的其他高层,根本无权调动他们。 李忘生怎么也没有想到,剑虚子及其麾下的剑影,竟然会在这关键时刻・・・・・・不遵号令。 众剑影中,一个须发皆白,气势强悍的老者一步踏出,对着李忘生躬身一礼,然后抬起头,平静道:“请恕剑虚子不能遵从号令,你与灵虚子之间的争端,属于门内之争,按照我纯阳门规,剑影不得参与任何门派内斗。” “你・・・・・・好吧,那他们这些人呢?这些人手持利器闯入我纯阳宫,断了紫虚师弟一臂,又残忍的杀害了木虚师弟,你们难道也要坐视不理吗?”李忘生须发颤抖,指了指独孤先生以及一众黑衣人。 “对不起,剑虚子还是不能遵从号令,剑影所属,只听掌教一人调遣,待你和灵虚子之间内斗结束后,我自然会令他们血债血还,将他们驱逐出我纯阳宫。”瞥了一眼一众黑衣人,剑虚子摇了摇头。 “只听掌教一人调遣?难道老夫不是掌教吗?”李忘生大怒。 “哈哈哈,师兄,你大概忘记了,早在一年之前,你就已经将掌教之位传给了我,这掌教令牌,现在・・・・・・在我手中!” 灵虚子大笑一声,一脸得意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枚玉符。 :。: 第四百六十四章:并肩拒敌 - 花与剑之 玉符精致圆润,上面雕琢着一个太极图,古朴而又栩栩如生,正是纯阳宫的掌教令牌。 “我执掌掌教令,你手执剑令,师兄你说,剑影该听谁的?”灵虚子一脸得意的笑道。 “你・・・・・・”李忘生一阵气结,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一年前的无心之举,会成为切断自己今日退路的一把利刃。 “执掌一个门派,政令和武力,绝不能有一刻的分开!”这一刻,一丝迟来的明悟蓦然浮上了李忘生的心头。 “师兄,今日之事大局已定,你还是不要再有他想了,只要你肯自废武功,不再图谋与我对抗,我就放你一条生路,并且答应你不动纯阳宫中任何一人。”灵虚子傲然说道。 “自废武功?呵呵,你觉得可能吗?”李忘生自嘲一笑,蓦然转身,向紫虚真人祁进走去。 来到祁进身边,李忘生弯下身子,将祁进参扶起来,盯着他的双目道:“紫虚师弟,你・・・・・・还认我这个师兄,认我这个掌教吗?” “师兄,我・・・・・・我对不起你!”祁进面色惨白,一脸愧疚的愧疚。 “我不管你是何来历,有着怎么样的身世,我只问你,在加入我纯阳宫后,你有没有做过伤天害理背离我正道一脉的事情?” “没有,自加入纯阳宫后,我一心向道,视纯阳宫为家,从未做过一丝有损道义有损我纯阳的事情。”祁进摇了摇头,一脸坚定的说道。 “好,那我问你最后一句,今日我纯阳宫面临外敌内患,你可愿与我一起・・・・・并肩退敌?”盯着祁进的眼睛,李忘生一字一顿的说道。 祁进没有回答,缓缓扭头向四周看去,宫殿,草木,远处的山峰・・・・・・纯阳宫的远山近景,一点一点的融入了他的眼睛。 这里是他的家,是他祁进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如此祥和静谧的圣地,怎么能被肮脏和卑鄙所浸染? 想到这里,祁进深吸一口气,对李忘生坚定道:“师兄,我愿意与你一起平内患,驱外敌,用我之血,护我纯阳!” “哈哈哈,好!这才是我李忘生的师弟,于睿师妹,上官师弟,你们呢?”李忘生哈哈哈大笑一声,转头看向了于睿和上官博玉。 于睿没有说话,而是拂尘一甩迈步而出,缓缓走到了李忘生的身后,一脸平静的看向了前方。 “哈哈哈,师兄,你知道我一生只喜欢研究符篆丹道,并未与人交过手,不过今日,我想试试与人交手的感觉。”身子圆胖的上官博玉大笑一声,紧随于睿之后,站到了李忘生的身边。 “多谢几位师弟,能做你们的师兄,我李忘生・・・・・此生足矣!”李忘生声音颤抖,眼中老泪滚滚而下。 “呵呵,师兄,你真打算负隅反抗吗?你不是想知道六师弟的身世吗?好,我告诉你,他是・・・・・・”灵虚子冷笑一声,正欲开口,却被一声怒喝打断。 “闭嘴!你再多言,休怪我不念旧情,第一个将你灭杀!”李忘生怒吼一声,蓦然二指并立,凌空斜划而出。 嗖嗖嗖! 一道道凌厉的剑气自他指间喷涌而出,瞬间打在了蓬帐上,一阵锦帛撕裂声响起,气势恢宏的蓬帐瞬间四分五裂。 蓬帐内,独孤先生蓦然眼帘一缩,缓缓站起身来。 “久闻纯阳宫紫气诀威力无匹,以气御剑名动江湖,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你・・・・・・有资格令老夫拔剑!” 冷冷的声音里,独孤先生的独臂在腰际一摸,一把雪亮的长剑瞬间握在了手中。 “哼,老匹夫,你伤我六弟,杀我五弟,今日老夫将第一个取你首级,诸位师弟,布・・・・・・星野剑阵!”李忘生大喝一声,双手二指并立,蓦然在身前挥动起来。 声音荡起的瞬间,上官博玉、于睿、祁进三人蓦然拔地而起,一个翻转落在了李忘生的四周。 “哈哈哈,师兄,星野剑阵是一个六人阵法,如今老五死了,我又不在位,你觉得能发挥出几成威力?”灵虚子大笑一声,一脸的不屑。 李忘生一脸阴沉,正欲答话,忽听蓬帐内,一道娇喝声响起。 “木虚师叔的星位・・・・・・我来补!” 蓬帐内,寒轻沫袖袍一甩,打开了巫马汕欲阻拦的胳膊,身子拔地而起,一个翻转落在了李忘生的身后。 “嗯?你怎么・・・・・还能动武?”灵虚子蓦然一愣,但是看到巫马汕慌张的眼神后,便瞬间明白了一切。 “哼,能动武又能如何?就算加上你这个黄毛丫头,也只是勉强够五人而已,老夫倒要看看,你们是如何发动这星野剑阵。”狠狠的瞪了一眼巫马汕,灵虚子冷哼一声。 蓬帐内,独孤先生迈步而出,来到了灵虚子身边,冷哼道:“好了,你可以滚到一边去了,让老夫来会会这所谓的天下第一剑阵!” 声音荡起的瞬间,独孤先生长剑一挥,手腕突然急速抖动起来。 铮铮! 长剑颤抖,发出一阵阵的剑鸣,一股股凌厉的剑气自独孤先生的掌间涌出,沿着长剑弥漫而上,开始在剑尖处汇聚。几个呼吸之后,一排排剑气寒光四射,如繁星般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诸位同道准备,东宫苍龙起,西宫白虎跃,乾离相交,兑震相合,聚!”李忘生大喝一声,二指并立,瞬间横空游走起来。 他的身后,于睿与祁进突然换位,所有人瞬间周身气劲弥漫,纷纷挥动手中武器向前一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忘生突然身子一愣,疑惑的看向了前方。 而独孤先生也是脸色一变,蓦然回头向台阶口处看去。 嗡嗡嗡! 蓬帐内,所有持剑的正道群雄此刻突然手腕颤抖,手中长剑脱手而出,蓦然浮在了半空中。 一道凌厉的气息如浪潮一般自台阶口处传来,越来越强烈。 “李掌教,叶某姗姗来迟,未能及时参加你的大典,还请老友・・・・・恕罪!” 二字落地的瞬间,一个怀抱长剑的明黄色身影沿着台阶而上,渐渐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雪白的长发无风自动,一双空洞的眼眸犹如深潭一般徐徐扫过了所有人。 藏剑山庄庄主・・・・・・叶英! :。: 第四百六十五章:再聚首 - 花与剑之 数日前,在得知安庆绪擒下盛繁华,并飞鸽传书灵虚子,令他启动覆天计划的时候,狼牙阁最顶层,一声愤怒的咆哮蓦然传出。 “安庆绪!你坏我大事!”素衫人面色铁青,纤细的玉掌一掌拍翻了面前的桌子。 “除了盛繁华,叶锋他们几个人现在何处?”素衫人咬着牙齿问道。 “叶锋等人纷纷中计,正在我狼牙阁安插在六派中的奸细的带领下向洛阳赶来。”素衫人身后,独孤先生躬身答道。 “传我令,命我狼牙阁就近之人与奸细联系,令他们放弃计划,全部返回狼牙阁。”素衫人急切说道。 “狼主,需要老夫将他们灭口吗?”独孤先生沉吟了下,问道。 “不需要,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办!”素衫人摇了摇头,移动莲步来到案几前,略一思忖之后,提起了毛笔。 “你率领我狼牙阁中精锐,备厚礼前往纯阳宫,以我之名参加他们的剑令大典,记住了,一旦灵虚子发动政变,你务必第一时间出手,将李忘生等纯阳宫高层·····一举格杀!” “额,有灵虚子的周密规划,再加上陆危楼和阿萨辛率领的夜幕堂,难道还不足以应对一个小小的纯阳宫吗?”独孤先生迟疑道。 “哼,你不要小瞧了李忘生,能够位列红榜第三数十年,并教出林殇那样弟子的人,岂是等闲之辈?况且此番大典,正道一脉的顶尖高手恐怕会悉数到场,我怕阿萨辛和陆危楼二人,不足以应付如此复杂场面。 原本我是想在父王起事之前,亲自去纯阳宫进行游说的,毕竟纯阳宫在庙堂和江湖中的影响力,绝非一般门派所能比拟,他们的开派祖师吕洞宾,更是曾经的武曌皇帝的座上之宾,这样的一个门派,绝不是轻易动武就能降服的。 可安庆绪这个草包,竟然因为一己私心而擅自坏我大事,如今,我只能将错就错,采用下下之法了。” 咬牙切齿的声音里,素衫人突然扭头,盯着独孤先生,一字一顿道:“先生,此番去纯阳宫,我需要你做到万无一失,务必击杀所有纯阳宫高层以及到场的正道一脉高手,我不希望听到一丝一毫的消息传到江湖上。” “所有高层?也包括灵虚子吗?”独孤先生一愣。 “是的,此人志大才疏狼子野心,他对我的价值,不过是当初为了从内部瓦解正道一脉而设的一枚棋子。 如今,正道一脉实力凋零,覆天计划已经启动,那么这枚棋子,也该到消失的时候了。”素衫人点了点头,缓缓转过头,提起毛笔开始在一张纸笺上书写起来。 就在独孤先生退出房子后不久,素衫停下了手中的毛笔,望着刚刚写就的一封书信,突然怔怔的发起呆来。 半晌之后,一道幽幽的叹息声响起。 “对于你的门派,我真的不想让它沾染鲜血,可是计划不如变化,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希望再见之时,你······不要怪我!” ······ 洛阳城内,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林殇戴着斗笠,牵着一匹马,不缓不急的走在人群中,细细品味着阔别已久的中原气息。 自六年前踏入恶人谷后,他就再也没有涉足中原,中原对他来说,只剩下了一丝越来越模糊的记忆。 出洛阳,过潼关,快马只需一日半,便可到达他此次的目的地·····纯阳宫。 想到这里,林殇的眼神再次复杂,不由自主的暗叹一声。 六年未回,那个家,还是自己的家吗? 心思重重中,林殇随着人流漫无目的的前行着,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一座酒肆前。 时值正午,酒肆内人声喧嚣,饭菜的香味夹杂在酒气中,不断钻入林殇的鼻子,令他瞬间产生了强烈的饥饿感。 将马匹交给酒肆门口的小二,林殇摘下了斗笠,迈步向酒肆内走去。 就在他刚刚踏入酒肆的瞬间,酒肆内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后面,叶英突然停下来筷子,闪电般的向门口望去。 “来了个高手!” “大伯,什么高手?”叶锋一愣,徐徐放下了酒杯。 “门口之人,是一个剑道高手,此人······很强!”叶英一脸凝重的说道。 “门口······嗯?”叶锋蓦然转身,向门口望去,当看到林殇之时,不由身子一颤,蓦地站了起来。 “阿······阿呆?” 酒肆门口,林殇身子突然一震,举目向声音的来源望去,当看到叶锋之时,不由眼眸瞪大,愣在当场。 “剑疯子!” 片刻的失神之后,林殇大笑一声,张开双臂,与大步而来的叶锋紧紧的抱在了一起。 “峰儿,你们认识?”叶英一脸诧异,在他看来,能够拥有如此强烈气息的人,应该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却没想到是一个年轻人,而且还是叶锋熟识之人。 “是的伯父,此人是我的一个······故友!”叶锋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伸手拦住了林殇欲向前给叶英见礼的身子。 “哦,原来如此,既然故友重逢,那你们就多聊会吧,我先上路了。”像是没有察觉到叶锋的不对劲,叶英淡笑一声站了起来,对林殇点了点头之后,抱起桌上长剑大步向酒肆外面走去。 “直到今日我才明白,叶庄主的武学到底是多么的深不可测!”望着叶英离去的背影,林殇缓缓说道。 “终有一日,我也会达到伯父那样的境界!”叶锋的眼眸中,一抹亮光一闪而逝。 闲谈间,二人缓缓落座,叶锋又叫了一桌酒菜,提起酒壶给林殇和自己斟满酒,一脸感慨的举起了酒杯。 “今日能在这里见到你,见到你以真面目示人,是不是意味着,那个当年的阿呆······又回来了?” 林殇没有回答,沉默片刻之后,蓦然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林殇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是的,我又回来了,但却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小道士,时光和江湖欠我的,此次我要······一并讨回!” 叶锋身子一震,盯着林殇看了好久,突然展颜一笑,道:“我不管你是不是当年那个小道士,我只知道一世人两兄弟,此次回归,无论你想做什么,都算我一个,可好?” 就在林殇正欲回答的时候,叶锋突然小嘴巴大张,一脸吃惊的向酒肆门口处看去。 酒肆门口,萧绝情一甩披风,迈步而入,惊雷般的声音瞬间响起。 “小二,素席一桌,外加好酒一壶!” 他的身后,柔儿一身红衣,一手搀扶着恶邪和尚,一手缓缓摘下了他头顶的斗笠。 :。: 第四百六十六章:诡异的书信 - 花与剑之 就在叶锋发现萧绝情等人的时候,萧绝也看到叶锋和林殇,顿时大叫一声,大步迈了过来。 喜悦的笑声里,一众人络绎就坐,满脸激动的攀谈起来。 “大个子,你不是回天策府了嘛?怎么还在这洛阳城里逗留?”叶锋端着酒杯,一脸好奇的问道。 “哼!一年没回家,别人的擂台都摆到俺天策府的门口了,你让俺怎么回去?”萧绝情冷哼一声,脸色突然转冷。 “此话何意?”叶锋一愣。 “这你都不知道?唉,前些日子,俺在回返天策府的途中,突然碰到了一个俺天策府的兄弟,说是这狼牙阁在武牢关摆了一个狼牙擂,扬言要打遍我四家六派所有高手,那个兄弟气愤不过其嚣张的气焰,遂上台打擂,不料技不如人,被人打断了一条腿,连武器都被人折断了。 俺当时一听,整个人都气炸了,于是便决定先不回府,去武牢关会会这伙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 在行至洛阳城外的时候,恰好碰到了和尚,他说他也遇到了类似的情况,于是俺们二人决定,一起结伴去这武牢关,灭一灭这伙人的威风,好让他们知晓什么叫做夜郎自大坐井观天。” “嗯?你们遇到了同样的事情?”叶锋蓦然一惊,眼眸睁大。 “对啊,哎,你不是回藏剑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阿呆,你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萧绝情瞪着铜铃般的眼睛,疑惑道。 “我和道士也是刚刚遇到的,至于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呵呵,我也遇到了和你们一样的情况。” 叶锋淡笑一声,喝了一口酒,继续道:“我也是在返回藏剑的途中,遇到了一名我藏剑山庄的弟子,他的经历也和你们遇到的同门一样,是被人打伤丢下擂台的,于是我做了和你们一样的决定,准备去这狼牙擂看看。 可是就在昨天,在快要到洛阳的时候,我那同门突然说有事,匆匆离开了,在他离开后不久,我便遇到了大伯,他说他要去参加纯阳宫的剑令交接大典,我一想刚好顺路,便和他一起来到了这洛阳城中,准备稍作休息后,再去武牢关看看。” “哦,原来如此,这可真是凑巧了,俺们一伙人竟然都会遇到被狼牙阁打伤的同门,也罢,就让俺们一起去会会这群狼崽子们,看看他们到底是恶狼,还是・・・・・土狗!”萧绝情哈哈一笑,蒲扇般的大手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 可是瞬间,他的笑声戛然而止,一脸疑惑的看向了叶锋等人。 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皱着眉头,沉默不语。 “你们・・・・・这是怎么了?”萧绝情愣愣问道。 “大个子,你真觉得,这只是一个巧合吗?”林殇捻着酒杯,淡淡开口。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萧绝情一脸的不解。 “我问你,你碰到的那个受伤的同门现在在哪里?”林殇扭头看向了萧绝情。 “额,他说她要去执行一个任务,不能与我同行,所以在一天之前离开了。”萧绝情老实说道。 “和尚,你遇到的同门是不是也以这样类似的借口离开了?”林殇又看向了恶邪和尚。 “阿弥陀佛,恶清师弟说他要去荥阳慈恩寺拿几卷经书,也在一天之前离开了。”恶邪和尚点了点头。 “呵呵,不约而同的遇到了有着同样经历的同门,然后这个所谓的同门又以这样那样的借口匆匆离去,这一切的一切,难道真是巧合吗?”林殇冷笑一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此事确实蹊跷,阿呆,难道你就没有遇到所谓的同门?”叶锋点了点头,皱眉看向了林殇。 “呵呵,我一个被逐出门墙的弃徒,哪来的同门?不过我虽然没有遇到同门,但却遇到了狼牙阁的人。”林殇自嘲一笑,一股悲伤和愤怒蓦然浮现眼帘。 就在叶锋等人欲详细询问的时候,不远处,一名端盘的小二一脸笑意,捏着一封书信来到了众人身边。 “诸位好汉打扰了,请问哪位是林殇林大侠?” “我是林殇,你有何事?”林殇一愣。 “哦,是这样的,刚刚有人给了我一封书信和一枚玉佩,说是交给你们这里面一个叫林殇的大侠,”小二将书信放在了桌子上,又从盘子里拿出一块玉佩,递给了林殇。 玉佩温润圆滑,一枚雕琢细腻的太极图映入了所有人的眼帘,林殇一愣,一段尘封许久的记忆突然浮现脑海。 带着疑惑,林殇一把扯开信封,抖了抖信笺开始凝神观看。 几个呼吸之后,林殇突然脸色大变,蓦地站起身来,对小二吼道:“给你书信的人呢?” 小二战战兢兢,颤声道:“人早在一刻钟前就离开了,他交代小的说一刻钟后才可以将这两样东西给你。” 林殇一脸铁青,瞬间将书信攥成一个纸团。 “阿呆,怎么了?”叶锋等人一脸莫名,疑惑道。 “现在我敢肯定,你们所遇到的情况,绝对是一个圈套!有人暗中布局,想将我们所有人都引向狼牙擂,而我们・・・・・・却不得不去!”林殇咬牙切齿的说道。 “什么圈套?我们为什么不得不去?”叶锋等人更加困惑。 “因为乞丐就在狼牙擂,他已经被狼牙阁的安庆绪擒下,信上说,若三日之后看不到我们几人,他将废除乞丐的武功,然后将他・・・・・・千刀万剐!” 话音落地的瞬间,林殇一拳砸在桌子上,整张桌子瞬间四分五裂,轰隆一声倒地。 所有人全部震惊,短暂的沉默之后,盛繁华怒吼一声,率先转身大步向酒肆外面走去。 “他若敢动乞丐一根头发,我必让狼牙阁血流成河,阿呆,我们一起去武牢关,救乞丐,灭・・・・・・恶狼!”叶锋一脸阴冷的说道。 “对不起,我可能去不了了,此事恐怕只能有劳几位兄弟了!”林殇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双拳越握越紧。 “为什么?难道还有比救兄弟更重要的事情吗?”叶锋勃然大怒。 “因为我还要去另外一个地方救一个人,信中指名道姓要我亲自去,如果我不去,此人・・・・・・必死! 从出生到现在,能够让我记住的人很少,我不想失去任何一个人,所以救乞丐一事,只能・・・・・・拜托你们了!” 深吸一口气,林殇抱起双拳,对叶锋和恶邪和尚重重一礼。 :。: 第四百七十二章:极杀气劲 - 花与剑之 紫霄宫前,茫茫多的长剑凌空飞起,出一阵阵的嗡嗡声,如朝拜君王一般,全部颤抖着指向了叶英。????网 “不好意思,刚刚清理了一些魑魅魍魉,还没来得及凝神静气,让诸位见笑了。”叶英淡笑一声,右手蓦然伸出,随意的向前轻轻一拂。 一股肉眼看不见的波纹弥漫而出,瞬间席卷半空,所有长剑顿时停止了颤抖,不受力的自半空坠下,哐里哐啷的洒落了一地。 独孤先生身子一震,眼睛眯起的同时,一股凝重之色出现在了脸上。 “你是何人?” 叶英没有理会独孤先生,而是突然淡笑一声,对着李忘生所在的方向点了点头,道:“李掌教,叶某不请自来,别无它意,就是突然很想尝尝贵派的云山雾饮茶,不知今日能否讨要一杯?” “还请叶老弟赎罪,今日我纯阳宫遭逢突变,老道恐怕不能亲自为你烹茶了。”李忘生神情激动,颤声答道。 “无妨,叶某要喝茶,自然会亲自动手,又岂敢劳烦李掌教大驾,不过・・・・・这云山雾饮茶弥足珍贵,叶某也不好意思白喝,所以,就让叶某先付一点茶钱吧。” 言罢,叶英缓缓扭头,空洞的目光扫过一众人群,最后停在了阿萨辛的身上。 “阁下想必就是红衣教主阿萨辛吧?”叶英平静开口。 “正是老夫,久闻藏剑山庄有个瞎子,虽然目不能视物,但却有着远常人的感知,今日一见,传言果然非虚,不知叶庄主有何指教?”6危楼身侧,阿萨辛迈步而出,淡淡的瞥了一眼叶英。 叶英一脸平静道:“六年前,西南苗疆,我藏剑六位长老去,只有一人归,其余五位皆葬身绝迹泽,听说是你的手笔?” 阿萨辛哈哈一笑,道:“时间太久了,六年前天一教之战,死在老夫手中的正道高手实在太多了,老夫也不知道他们中是否有你藏剑山庄的人,不过・・・・・既然叶庄主认为是我所为,那便是我所为吧!” 阿萨辛嚣张的态度,瞬间令所有人为之愤怒,但是叶英依旧一脸淡然,平静道:“人在江湖,有生有死,他们被你所杀,只能怪他们技不如人,但是作为他们的庄主,我却不能不问。其实早在六年前,我就有了与你一战的想法,无奈琐事太多,一直未有机会得偿所愿,今日既然遇到了,那就・・・・・一战吧!” 言罢,叶英深吸一口气,抱剑的右手缓缓上移,牢牢的抓住了剑柄。 “呵呵,想要替你门人报仇,只管说就是了,何必这么多的弯弯绕绕,你要战,那便战吧!” 话音落地的瞬间,阿萨辛双手一挥,一红一蓝两道气劲自双臂间涌出,不断向他周身汇聚,眨眼间,一个红蓝之光闪烁不停的罩子瞬间形成。 寂灭轮回罩再现! “你错了,我与你之战,无关仇恨,只关武学,希望你不会令我・・・・・失望!” 二字刚刚出口,叶英满头白突然四散开来,握在剑柄处的右手蓦然用力,拔出长剑向前一挥。 长剑轻鸣一声,一道三尺宽的弯月形剑气横空而起,带着令人窒息的凌厉杀气如闪电般向阿萨辛袭去。 岌岌可危的蓬帐顷刻间化为齑粉,破碎的布条被剑气卷动,如漫天暗器般席卷八方,瞬间将阿萨辛连同他身后的一众黑衣人笼罩。 “不好!快退!”阿萨辛身后,6危楼瞬间眼眸圆瞪,扭头对身后的一众黑衣人大喝一声,同时身子暴退,大袖急向前挥出。 可惜,太迟了! 一连串的哀嚎声瞬间响起,除了6危楼以外,所有黑衣人全部被布条击中,一个接一个的倒地。 阿萨辛身后,除了6危楼以外,瞬间再无一人。 就在所有黑衣人倒地的一刻,弯月形的剑气几乎同一时间来到了阿萨辛的身前,如一把利刃一般狠狠的砍在了寂灭轮回罩上。 寂灭轮回罩突然剧烈的摇曳起来,光华流转的红蓝之光瞬间大盛,罩子内,阿萨辛的眼眸突然睁大,瞬间充满了浓浓的震惊。 这一刻,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对他来说如同噩梦一般的绝世男子。 雪魔・・・・・王遗风。 六年前的天一教总坛,王遗风就是以天寒气劲,破去了他引以为傲的寂灭轮回罩,令他尝到了踏入中原以来的第一次败绩。 六年后的今天,他在叶英的这道剑气上,再次嗅到了同样的感觉,这种感觉是一种只会存在于天境高手身上的恐怖气劲。 极之力! 不过不同于王遗风天寒气劲中的阴冷冰寒,在叶英的这道剑气上,阿萨辛感觉到的只有一个字。 杀! 没有血腥,没有残忍,有的只是一股凌厉,一股一往无前无坚不催! “这是・・・・・・极杀之力,不可能!这世间不可能有这么多的天境高手的。”阿萨辛一脸震惊,瞬间大声嘶吼起来。 然而他的声音刚刚出口,就见寂灭轮回罩砰地一声化为流光,弯月形的剑气失去了几分凌厉,但却依然无情的撞在了阿萨辛的身上。 血花溅起,阿萨辛的胸口处,衣衫瞬间破碎,一道醒目的伤口横胸而过,贯穿了他的半个身子。 而阿萨辛本人则是惨叫一声,身子倒卷着向后方跌去。 “天境高手?我不知道,叶某只知道我的江湖除了一个武字之外,再无其他!” 叶英摇了摇头,右臂突然一甩,将手中长剑抛向了半空。 “今天,叶某只出三剑,你若能全部接下,叶某会立马下山,不再参与今日纯阳宫的任何事,以后江湖上,藏剑山庄也将对你狼牙阁俯称臣。 可是你若接不下,那便・・・・・・成为叶某的茶钱吧!” 声音落地瞬间,叶英低垂的右手突然前伸,掌心向上,以托举之态缓缓提至胸前。 一道惊天的杀意自他身上升腾而起,蓬帐中央,堆砌在地的长剑突然全部开始颤抖,继而一柄接一柄的升上半空。 就在所有长剑全部浮空的一刻,叶英抛上半空的长剑,恰到好处的落了下来,立在叶英的掌间旋转不停。 “此招为我六年前所创,名曰大衍一剑,只施展过一次,便被一位故人所败,今日,希望你能成为破去此招的・・・・・・第二人!” 三字出口之际,叶英突然神情一凛,右手闪电般的收回,然后再次快击出,狠狠的拍在了花祭剑的剑柄处。 (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三章:恐怖的叶英 - 花与剑之 浓郁的金色剑气自掌间涌出,瞬间弥漫整个长剑,花祭剑清鸣一声,急速升空,带着耀眼的光芒来到了所有长剑的最前方。 就在与半数十柄长剑汇合的一瞬间,所有长剑在嗡嗡颤抖中,全都爆发出了一道道剑芒,呼啸着向阿萨辛席卷而去。 死亡的危机瞬间自阿萨辛的心头浮起,阿萨辛挣扎着站起身来,顾不得察看身上的伤势,急忙扭头对身后的陆危楼嘶吼一声。 “陆教主,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说罢,阿萨辛牙齿一咬,突然拔地而起,双手画圈快速在半空舞动起来。 随着他双手的律动,道道幽蓝色的气劲自他掌间涌出,不断在他面前汇聚,一轮蓝色的弯月由虚变实,冉冉升起。 就在阿萨辛升空的同时,陆危楼也大吼一声,身子旋转着凌空而立,殷红如血的焚影诀如浪潮一般自他体内涌出,慢慢在其身前汇聚。 眨眼的功夫,一轮令人心悸气息的黑色火苗慢慢成型。 “焚影耀世,炎日焚天,起!” “蓝月普照,万物凋零,落!” 两道怒吼声几乎同时响起,阿萨辛和陆危楼各自飞快的向前拍出一掌,黑色火苗和蓝色弯月瞬间交织,带起一道红蓝交织的光幕,飞快的迎上了漫天长剑。 名震波斯十六国的至强绝学,第一次以守势的姿态,被两大宗师施展了出来。 “呵呵,有意思,阴阳相济,相辅相承,原本单一的力量在汇聚之后,竟然可以发挥出数倍的威能,怪不得可以以少胜多,令我正道一脉九大宗师饮恨,看来,这应该就是你的最强手段了吧。”叶英淡笑一声,右手再次举起,狠狠的向前一挥。 一道由金色剑气形成的波纹瞬间弥漫而起,半空中,所有长剑再度爆发出了耀眼的光芒,狠狠的撞在了红蓝光幕上。 叮叮叮! 一阵脆响响起,光幕颤抖摇曳,所有撞在光幕上的长剑,有的突然反弹倒射而回,有的发出一声哀鸣断为数截,哐里哐啷的从半空坠下。 不一会儿,光幕前,就只剩下了叶英的花祭剑还在向前推进。 光幕背后,陆危楼和阿萨辛的脸色并没有一丝的喜悦,反而更加的苍白惊惧,二人的身体几乎同时开始颤抖起来。 在这把剑上,他们所感受到的压力,竟然要比之前数十把剑上传来的压力还要多,二人的心头,死亡的危机感不消反涨,越来越浓。 “不错,竟然能够化解此招的第一变,看来阁下的武功确实并非浪得虚名,不过接下来的第二变,叶某看你如何化解。” 淡笑声响起,叶英突然二指并立,飞快的向前点出,一道金色剑气嗖的一声自他指尖飞出,闪电般的打在了花祭剑的剑柄处。 花祭剑突然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紧接着由实化虚,一排排由剑气形成的剑影瞬间出现在了花祭剑的周围。 其数量,赫然比之前漫天长剑呼啸时还要多。 “大衍之数,最莫测之处便在那遁去的一,此一可解读为万物归一,也可解读为一生万物,是虚是实,皆在一念之间。” 叶英的声音再度响起,右手变指为掌,狠狠的向前一掌拍出。 空气蓦然扭曲起来,一个由剑气组成的金色掌印横空飞出,如同一只擎天大手,狠狠的拍在了所有剑影上。 满天剑影光芒暴涨,然后两两开始融合,不断消散,不一会儿,半空中,只剩下了一道丈许长的剑气长剑。 气剑的最中心位置,赫然是叶英的花祭剑。 在所有人震惊的眼神中,气剑带着足以令天地变色的凌厉攻势,狠狠的撞在了红蓝光幕上。 砰! 一声巨响,光幕瞬间破碎,巨剑呼啸着来到了阿萨辛和陆危楼的面前。 阿萨辛口吐鲜血,尖叫一声,右手闪电般的拍出一掌,击在了气剑上,借着传来的反震之力,他的身子倒卷着向斜后方飞去。 阿萨辛的一掌,令气剑瞬间偏离了原来的位置,原本指向前方的剑尖,瞬间偏向了陆危楼。 噗嗤! 利刃入体的声音突然响起,气剑消失,花祭剑携着万钧之力,将陆危楼贯体而过,带着他的身子飞向远方,轰隆一声插入了远方的山壁。 整个山体瞬间开始摇晃,一道道裂纹开始出现,破碎的岩石如雨点一般坠落,不断砸在了陆危楼的身上,将他整个人和花祭剑一起淹没。 黑榜第二的强者,明教之主陆危楼・・・・・陨落。 紫霄宫前,一片寂静,包括李王生在内,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愣愣的看着远方不断下落的碎石。 说也没用想到,六年之后,叶英的武学竟然会恐怖到如此程度。 像是没感觉到众人的诧异,叶英突然一步迈出,右手再度举起。 “阿萨辛,我知道你没有死,能够接下叶某此剑,你确实可算得上一代宗师,接下来,叶某要出第三剑了,此剑你如果能接下,叶某之前所说誓言,必将兑现!” 平静的声音里,叶英二指并立,闪电般的在空中刻画起来。 随着他手指的游动,一道道剑气不断飞出,慢慢开始在他身前汇聚,不一会儿,一个斗大的“剑”字慢慢由虚化实。 “叶某一生只修剑,只有剑,此剑字诀是我一年前才悟出的一式手段,包容我了藏剑山庄山居剑意和秀水剑法的所有精髓,今日,就拿你来试招!” 叶英的声音突然冰冷,在剑字成型的一刻,二指突然停止了游动,然后凝重而缓慢的向前点出。 一股惊人的气势以叶英为中心席卷四方,谢渊等正道群雄全都身子颤抖,不受控制的向后方退去。 在他们的眼里,这个剑字并不像是一个字,而是像茫茫多的长剑,一个由万千长剑构成的・・・・・剑! 杀机犹如实质一般将阿萨辛锁定,不远处,阿萨辛挣扎爬起的身子突然一滞,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他的心底,死亡的危机感在此刻强烈到了难以言状的地步,四个仿佛鲜血铸就的大字蓦然浮现脑海。 十死无生! 求生本能的驱使下,阿萨辛再也顾不得其他,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 “独孤老匹夫,你・・・・・・还不出手吗?” (本章完) :。: 第四百七十五章:迟来的归来 - 花与剑之 作为纯阳宫的最强剑阵,星野剑阵可谓名动江湖,被誉为江湖第一攻击剑阵。 当年明教一教独大之时,武力值正值巅峰的血眼龙王萧沙,率领其他三位老牌法王和一众明教高手攻上纯阳宫,妄图使纯阳宫就范,成为明教下属的宗门。 时值纯阳开派祖师吕洞宾刚刚消失,声名不显的李忘生刚刚接任掌教,纯阳宫正处于新旧交接的风雨飘摇期。 面对来势汹汹的明教,李忘生临危决定,率领纯阳五子迎敌,在太极广场上,纯阳六子第一次施展出了星野剑阵,与一众明教高手激战了一天一夜。 那一战,明教踏上纯阳宫的数十位高手全部身死,当时雄踞黑榜第一位置的萧沙更是身受重创,以至于伤势好多年都未痊愈,这也为其在光明寺一役中的被擒埋下了祸根。 最终,在拼至力竭的情况下,纯阳宫以相差悬殊的力量,生生打退了明教的这次进攻,瓦解了明教企图迫使纯阳宫臣服的野心。 经此一役,李忘生的大名顿时传遍江湖,保住了纯阳宫的同时,也让星野剑阵成为了江湖中的一个传说。 可是数十年后的今天,当纯阳宫再次面临当年之险的时候,这个传说却并没有再续写,而是随着独孤先生的一剑戛然而止。 星野剑阵破了,红榜第三的李忘生倒下了,纯阳宫・・・・・・岌岌可危! ・・・・・・ “李忘生,这就是你等的最强手段了吗?若是技止于此的话,今日这剑令大典,恐怕就要谢幕了!”独孤先生一脸阴沉,胸口起伏不定,手中长剑再度缓缓扬起。 “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自废武功,传位于灵虚子,就此之后不再过问江湖之事,要么和你身后的这些不识时务之人一起被老夫诛杀,你自己选择。” “呵呵,好大的口气,有叶某在,你给我杀一个试试。”人群里,叶英突然冷哼一声。 “哈哈哈,叶庄主,你的武功确实很强,但是同你一样,我独孤想杀之人,这江湖上还没有谁可以逃得掉,就凭你,恐怕保不住他们。”独孤先生大笑一声,学着叶英的语气说道。 “是嘛?那么今日,就让叶某来给你破下例吧。”叶英语气冰冷,缓缓自人群中走出。 一股凌厉的气势自其身上攀升而起,叶英二指并立,遥遥指向了独孤先生。 就在大战一触即之时,突然,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 “叶老弟,你的盛情老夫心领了,但今日之事关乎我纯阳宫的颜面和存亡,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不能假手于人他人。” 李忘生咳血不停,颤抖的站起身来,目光带着一丝悲凉,徐徐扫过身后的一众纯阳宫高层。 祁进面色苍白,气息全无的躺在紫霄宫前。 距他不远处的地方,于睿嘴角滴血,颤抖着搀扶起寒轻沫,师徒二人身子摇晃不停。 另一面墙壁下面,上官博玉肥胖的身子无力的靠在墙上,血水冒着泡从嘴里不断流出。 一众人皆身受重伤,基本再无一战之力。 静静的注视了众人许久,李忘生缓缓扭头,看向了不远处的灵虚子,道:“若我自废武功,交出剑令,自此退出江湖,你真的能保证我纯阳宫不至于没落,而会向更加鼎盛的方向展吗?” “当然,只要师兄你退去,其他纯阳宫中人,我一个都不会动,我会保证纯阳宫不被其他门派所吞并,达到你此生都达不到的辉煌巅峰。”灵虚点了点头,一脸傲然的答道。 “此话当真?” “当然,虽然我今日之举,有许多不妥之处,但我也是出于无奈,其实对于纯阳宫,我比你更有感情,只要你将剑令传与我,令我掌教之位名副其实,我以性命和人格担保,纯阳宫将会越来越辉煌。”灵虚子一脸凝重的说道。 李忘生没有再说话,目光徐徐转动,神情复杂的看向了远山,看向了太极广场,看向了他所能目及的一草一木,最后深吸一口气,看向了灵虚子。 “好,希望你能做到像你说的那样,否则,老夫就算化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毅然决绝的声音里,李忘生缓缓抬起手臂,握紧拳头向腹部击去。 “师兄,不要啊!” “李掌教,请三思!” “李兄,不可!” ・・・・・・ 所有正道一脉之人全都一脸着急,大声的劝阻起来。 眼看李忘生的拳头就要落在腹部的时候,突然,一声嘹亮的剑鸣由远及近,在所有人的耳边响起。 “师傅!我・・・・・・回来了!” 声音滚滚如惊雷,带着愤怒与急切,蓦然在紫霄宫的上空回荡不息。 遥远的天际,一把长剑划破天空,如流星一般极飞来,笃的一声扎在了李忘生的面前。 长剑的一半没入地面,青石地面瞬间龟裂,以长剑为中心,无数蜘蛛网状的裂纹不断向四周蔓延。 李忘生身子一震,停止了动作,一脸惊喜和复杂的向远方看去。 远方的天空中,一道人影如光似电,眨眼间来到了紫霄宫前,一个旋转之后,轰隆一声落地。 尘土飞扬,砂石漫卷,一个长披散的身影,缓缓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此人出现的一刻,叶英突然眉梢一挑,脸色大变,而独孤先生则是一脸惊惧,身不由己的倒退一步,磕磕巴巴的开口。 “林・・・・・・林殇!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没错,此人正是林殇。 三天时间,靠着毅力与一身震古烁今的内力,他从扬州日夜兼程,奔袭两千多里,在纯阳宫生死存亡之际,在李忘生即将自废武功之时,他终于赶到了,他终于・・・・・回来了! 疲惫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林殇看向了独孤先生,突然咧嘴一笑。 “这里是我的家,我为什么不能出现在这里。” 不理独孤先生惊悚的目光,林殇缓缓扭头,向李忘生看去。 望着李忘生雪白的须,林殇突然喉咙耸动,满是风霜的眼眶瞬间湿润,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 带着难以压抑的激动,林殇大步迈出,来到李忘生的身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师傅,弟子・・・・・・回来了!” 哽咽的声音里,泪水夺眶而出,埋藏了六年的心酸与委屈,在这一刻瞬间全部爆! (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六章:弹指碎剑 - 花与剑之 “殇・・・・・・殇儿,真的是你吗?”李忘生忘记了呼吸,颤抖着伸出手,轻轻的扶在了林殇的肩膀上。??网 “师傅,是我,是我!”林殇泪如雨下,浑身颤抖不停。 李忘生须抖动,嘴唇哆嗦,半晌之后,忽然纵声大笑起来。 “能在老夫谢幕前的最后一刻再次见到你,老夫・・・・・・无憾了!” 笑声中满是惊喜与欣慰,如惊雷一般在所有人的耳边炸响。 “谢幕?师傅你怎么了?”林殇一惊,蓦地抬起头来。 “唉,能够再次见到你,老夫真的很高兴,但是今日,你真的不该来啊!”李忘生停止了大笑,蓦然叹息一声。 “为什么?” 就在李忘生正欲开口之时,灵虚子忽然冷哼一声,缓缓自人群中走出,一脸阴毒的看向了林殇。 “因为从今日起,这纯阳宫将以老夫为尊,李忘生的时代,会在今天・・・・・・终结!” “师傅,这是真的吗?”林殇一愣,一脸的难以置信。 “唉,徒儿啊徒儿,你在外边好好的,为什么要在今日赶来?乘老夫还有一丝微薄之力,你快走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李忘生满嘴苦涩,沙哑开口。 “师兄,你觉得今日之局,他还能走的掉吗?”灵虚子冷笑一声,一脸怨毒的看向林殇,道:“小畜生,当年因为雪魔王遗风插手,你才得以走脱,但是今日,我看谁还能护你?” “灵虚子,你不要太过分,老夫说过,此事乃我纯阳宫内部事务,与外人无关,他怎么就不能离开了?”李忘生突然怒吼一声。 灵虚子摇了摇头,道:“若是其他人,老夫自然可以给师兄一个面子放他离开,但是唯独这个小畜生・・・・・・不行!” “哈哈哈,好,那老夫倒要看看,你要如何将他留下。”李忘生怒极反笑,低头看向了林殇,道:“殇儿莫怕,来,老夫亲自护你下山,我倒要看看,谁敢阻拦!” 说罢,李忘生双手突然用力,将林殇扶了起来,拉到了他的身旁。 就在他正要迈步而出的时候,一只白净的手掌拉住了他的胳膊,林殇平静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师傅,不用了,我既然回来了,就没想过再离开。” “你・・・・・・你怎么还是这么愚钝啊,难道你还没看出来,这里已经杀机四伏了吗?”李忘生大急道。 “杀机四伏?呵呵,你是说他们吗?”林殇突然淡笑一声,目光徐徐扫过狼牙阁所有人,最后停在了独孤先生的身上。 独孤先生顿时身子一颤,慌忙低头,不敢与林殇对视。 “哈哈哈,师兄你英雄一世,却教出来一个愚蠢到自寻死路而不自知的徒弟,这样的人活在世上,绝对是你和我纯阳宫的一大耻辱,作为师弟和纯阳宫的继任掌教,就让我替你洗刷掉这个耻辱吧!”灵虚子大笑一声,对独孤先生点了点头。 独孤先生顿时慌乱,支支吾吾道:“这个・・・・・・此乃你纯阳宫内部事务,老夫不便插手。” “嗯?”灵虚子蓦然一愣,不明白独孤先生为何会突然退缩。 “呵呵,看来想要抹去我这个耻辱,靠外人是不行的,可能得你亲自动手了。”林殇淡笑一声,一脸的戏谑。 “哼!也罢,作为纯阳宫的继任掌教,老夫有权利抹去任何有损我纯阳宫颜面的存在,师兄,得罪了!”灵虚子冷哼一声,缓缓抽出了长剑,一脸杀机的向林殇走去。 李忘生脸色铁青,正欲一步踏出替林殇迎敌,却被林殇阻拦了下来。 “师傅你且在一旁休息,此人・・・・・・交给我!” 冷冷的声音里,林殇迈步而出,缓缓向灵虚子迎去。 “小畜生,既然你这么急着寻死,那老夫就成全你!”灵虚子本还担心李忘生会出手,谁料想却见林殇独身一人朝他走来,不由大喜,手中长剑瞬间气劲弥漫,一片寒光乍起。 朵朵剑花横空浮现,裹在一片浓郁的紫气中,向林殇闪电般的袭来。 面对灵虚子的杀招,林殇一脸平静,直到所有剑花快要将他笼罩之时,才缓缓抬起了右手。 二指蓦然并立,雄浑的内劲不断自指间涌出,顷刻间,一把虚幻的剑影出现在了林殇二指的前方。 剑影成型的一刻,林殇二指突然飞快的舞动起来,每一次点出,剑影都会与一朵剑花相撞,砰砰砰的炸裂声不断响起。 半晌之后,所有剑花消散一空,林殇突然一步迈出,消失在了原地。 当他再次出现时,已经站到了灵虚子的面前。 望着灵虚子震惊的面容,林殇指尖处的剑影消失,二指飞快的在灵虚子的长剑上敲打起来。 叮叮叮! 一连串的脆响过后,林殇冷冷的声音在灵虚子的耳边炸响。 “我纯阳宫的剑法恢弘大气,你这样的阴毒小人・・・・・・不配使用!” 声音落地的瞬间,一阵骨头断裂声响起,灵虚子惨叫一声,右臂无力垂下,手中长剑断为数截,哐啷啷的碎了一地。 然而很快的,他的惨叫声戛然而止,一双气劲萦绕的大手如铁钳一般卡在了他的脖子上。 “这一天,我等的太久了!” 叹息声里,林殇用力一甩,将灵虚子甩上了半空,右手突然在他全身拍打起来。 双手,双臂,双腿,双脚・・・・・・手掌所过之处,骨头断裂声接二连三的响起。 凄厉的嚎叫声响彻紫霄宫的上空,灵虚子如一个人肉皮球,不断的在半空中翻滚着。 几个呼吸之后,林殇突然大吼一声,抓住灵虚子的脚脖子用力一甩,将他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青石龟裂,尘土飞扬,一个坑洞瞬间出现在了地上。 望着坑洞中气息微弱的灵虚子,林殇一脸戾气的举起右拳,香气腹部狠狠砸去。 眼看就要砸在灵虚子身上的时候,灵虚子突然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出声。 “今日之事,乃我纯阳宫内部事务,你已被逐出门墙,你没资格杀我!” 林殇身子一震,拳头在距离灵虚子腹部三寸的地方,蓦然・・・・・停滞! (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七章:拜师受阻 - 花与剑之 紫霄宫前一片安静,李忘生目瞪口呆,一脸震惊的看着不远处躺在坑里的灵虚子。?网 论武功,灵虚子虽然不能和他相比,但也算是江湖中的顶尖高手,在场近百人的正道群雄中,能胜过他的也就那么寥寥几位。 就算自己在巅峰期亲自出手,恐怕数十招之后才能与灵虚子分出胜负,要想将其擒下,最快也要在百招之后。 像林殇这般雷霆一击便可将其制服的行为,李忘生自问自己・・・・・・做不到。 这个少年,真的还是自己那个不能修习内力的徒儿吗? 带着无限的震惊,李忘生缓缓挪动目光,停在了林殇的身上。 就在他看向林殇的一刻,林殇也于同一时间抬头,平静的眼眸瞬间与他形成了对视。 “师傅,我・・・・・・还算是纯阳宫的弟子吗?”林殇沉声开口。 李忘生身子一震,瞬间陷入了沉默,半晌之后,眼眸中升起浓浓的痛惜,缓缓的摇了摇头。 当年名剑大会的擂台上,他是当着正邪群雄的面,以纯阳掌教的身份亲自将林殇逐出了门墙。 虽然这是一种保全林殇,麻痹隐藏在正道一脉内部的敌人的策略,但是事实就是事实,林殇被逐出纯阳宫,这一结果谁都无法否认。 他・・・・・・早已不再是纯阳宫的人。 “呵呵,看来是我想太多了,不过就算我不是纯阳宫弟子,那又・・・・・如何?”林殇自嘲一笑,但又瞬间面色一凝,大步向李忘生走来。 来到李忘生身前,林殇缓缓转身,冰冷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在场所有人,蓦然抱起双拳,对众人道:“今日之场面,比之六年前名剑大会有过之而无不及,六年前,小子因遭奸人所害,被师尊逐出了门墙,以至于流落江湖,无家可归。 六年后的今天,当年之事的真相,相信在场诸位都已明了,谁是奸人,谁是无辜,诸位应该早已心有定论。 现在,晚辈有个不情之请,那就是想当着诸位前辈的面,再次向李掌教拜师,希望诸位前辈,能为晚辈做个见证。” 说罢,林殇再次转身,深深的看了一眼李忘生后,蓦然双膝弯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李掌教,小子林殇,愿拜你为师,一生护我正道,一生守我纯阳,不知李掌教・・・・・・愿意否?” 铿锵有力的言语瞬间在紫霄宫的上空荡起,林殇一脸郑重,目光牢牢的盯着李忘生。 李忘生虚抖动,嘴唇颤抖,正欲开口说话,却见不远处的剑影中,一名须皆白的老者一脸阴沉,迈步而出。 “我纯阳宫乃六大派之一,门规森严,等级分明,只有踏入内门弟子之后,才有拜掌教为师的资格,你若想加入纯阳宫,必须先从外门弟子做起,所以,你还不能拜玉虚师兄为师。” “你是何人?”林殇眼睛眯起。 “老夫剑峰峰主剑虚子,执掌纯阳宫所有剑影。”老者冷笑着答道。 “既然你执掌剑影,为何会放任外敌在纯阳宫肆意妄为而不驱逐,你这样的狗东西,有何资格执掌剑影?”林殇怒吼一声。 “外敌之事,我之前已经说过了,待此间事了,老夫自会与他们清算,倒是你,一个弃徒,还想再次拜入我纯阳宫?真是痴人说梦!”剑虚子冷冷答道。 “呵呵,那你倒说说,我怎么样才能成为纯阳宫的外门弟子。”林殇怒极反笑道。 “想要成为我纯阳宫的外门弟子,先要有一名内门弟子做引荐人,拿到他的引荐信之后,你才有资格拜入我纯阳宫。 有了这个资格之后,你还要先拜一名内门弟子为师,待完成他布的考验任务之后,才算正式踏入了我纯阳宫的大门。 不过今日这紫霄宫前,站着的都是我纯阳宫的高层,你想要拜入我纯阳宫,恐怕・・・・・・只能做梦了!”剑虚子一脸得意的笑道。 林殇的脸色瞬间阴沉,缓缓扭头,看向了李忘生,现他正一脸无奈,轻轻的摇了摇头。 门规乃他的师父吕洞宾所定,即便是身为掌教的他,也没有权利去逾越,想要修改门规,必须要征得所有纯阳宫高层的同意,但是今日分崩离析的局面,显然不具备这个条件。 所以,李忘生只能・・・・・・爱莫能助。 林殇双拳不由握紧,脸色越来越阴沉,半晌之后,突然面色狰狞,咬着牙齿站了起来。 “不能拜师那又怎么样,没有名分那又如何,我林殇今日,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也不需要征得任何人的同意,今天,我偏偏要以一个外人的身份,才参与纯阳宫内部的纷争,老匹夫,你・・・・・・能奈我何?” 戾气在眼中汇聚,林殇右手一伸,不远处插在地面上的长剑突然颤抖,嗡的一声拔地而起,被其摄在了手中。 林殇一脸杀机,扭头向剑虚子看去。 “无名无分,你凭什么干涉我纯阳宫的内部事务?你若敢妄动,老夫就率所有剑影将你诛杀!”剑虚子冷哼一声,手中长剑蓦然向前一挥。 所有剑影大吼一声,提着长剑向林殇逼近。 “老匹夫,你为何执意要与我为敌?他们也都是外人,为何他们就能肆意干涉纯阳宫的内部事务,而我却不行,你这样做,真的对得起洞玄祖师吗?”林殇长剑一甩,指向了狼牙阁众人,不忿的吼道。 “他们都是邪魔外道,老夫待会自然会和他们清算,你・・・・・・难道也是邪魔外道吗?”剑虚子冷冷问道。 “哈哈哈,原来邪魔外道还有这般好处,既然如此,那你就当我是邪魔外道吧!” 长乱舞,林殇突然纵声狂笑起来,滚滚内劲弥漫而起,震的紫霄宫上的瓦片颤抖不停。 望着紧逼而来的一众剑影,林殇深吸一口气,一步踏出,手中长剑瞬间爆出耀眼的光芒。 就在这千钧一之际,突然,一道微弱的声音自紫霄宫的门口处响起。 “谁说他没有名分?他的引荐人・・・・・・我来做!” (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八章:血淋淋的引荐信 - 花与剑之 紫霄宫前,寒轻沫右手轻抚,推开了于睿搀扶的胳膊,步履阑珊的向林殇走来。?网 随着距离的越来越近,她的眼眸中,惊喜与悲伤交织翻滚,渐渐淹没了整个眼帘。 她与林殇之间,可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从智齿之龄到风华正茂,从纯阳宫外门的厨房到李忘生的紫霄宫,她见证了林殇所有的辛酸与抗争,也见证了他一步步由屈辱走向崛起,继而光芒四射,最后又如昙花般在璀璨中凋零的过程。 一路走来,她就像林殇的影子一样,无论他是一名不文的外门小厮,还是前途无量的掌教弟子,她都默默的站在他的身后,静静的注视着那道羸弱而又倔强的背影。 林殇与命抗争时,她倾尽全力,像润物细无声的丝雨一般,温柔而又不动声色的抚慰他,帮助他,照顾他,让林殇在绝望中一次又一次的重燃希望之火,再次不屈不挠的为粉碎枷锁而拼搏。 林殇声名鹊起之时,她又静默远观,像一朵不语花一样,于喧嚣四起中颔微笑,静静的分享着他的喜悦与光芒。 曾几何时,她都以为这样影子般的存在,就是她一生的归宿,而她,也很喜欢这个归宿。 但是所有的一切,都在一夜之间翻转,他由声名鹊起的少年王者,再次被命运打入谷底,变成了身负血债罪恶滔天的宗门弃徒。 听到这一消息的时候,她如遭雷击,期盼的内心瞬间奔溃,如同烈火炙烤一般,彻底陷入了无尽的煎熬之中。 就在所有人都众口一词之际,她没有人云亦云,而是选择了坚定不移的相信他,因为她知道,自己看着长大的殇哥哥,绝对不是这样的大奸大恶之人。 于是,她选择了等待,孤独而又漫无目的的等待,等待他的再次回来,亲自向她说出真相。 这一等,就是六年。 后来,从巫马汕的口中,她才得知了他在恶人谷的消息,一时间她悲喜交加,泪如雨下。 喜的是他还活着,悲的是正邪不两立,她与林殇之间,已经被命运划出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 面对巫马汕的威胁和逼婚,她在静思之后,含着泪重重的点下了头。 流泪是对命运不公的不甘,点头,则是因为心中那道身影的得以存活。 为了能够让他平安无事的活下去,她愿意牺牲掉自己的幸福,甚至是自己的・・・・・・生命。 六年之后的今天,就在她昨夜刚刚彻底死心,准备以活死人的身份顶着少宫主夫人的头衔了此一生之时,命运再次同她开了个玩笑,那道已经被她决定忘却的身影,竟然再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悲喜交加之下,一时间,她彻底陷入了茫然和无措之中・・・・・・ ・・・・・・ “少宫主夫人,请注意你的身份和言行!” 一道怒吼声响起,将寒轻沫从茫然中拉了回来,她缓缓扭头,现剑虚子正一脸杀机的看着自己。 剑虚子此刻真的很想杀人,他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寒轻沫会在此刻突然站出来声援林殇。 “怎么?难道我不可以做他的引荐人吗?”寒轻沫冷冷答道。 “可以是可以,但是作为少宫主夫人,你难道不应该和少宫主站在一起吗?”剑虚子咬牙切齿,缓缓瞥向了人群中的巫马汕。 人群中,巫马汕一脸怨毒,又恨又惧的看着林殇,双手握得咯咯作响。 今天是他走向人生巅峰的一天,按照计划,一旦灵虚子接掌剑令,他将成为名副其实的少宫主,成为六大派乃至江湖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更让他为之兴奋的是,从今夜起,他将彻底占据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身影,成为她名副其实的夫君。 多年来的夙愿,一朝间全部成为现实,所谓人生巅峰,概莫如是! 可惜人生如戏,就在他春风得意,准备笑纳璀璨人生之时,林殇的突然而至,令原本既定的一切瞬间变得摇曳起来。 看到林殇的第一时间,他就想立马上去杀掉他,彻底抹杀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六年前,林殇靠着侥幸得以逃脱,那时候的他身份低微,无能为力。 六年后的今天,巫马汕相信,以今日自己的地位和纯阳宫现在的局面,林殇将绝无可能再逃脱。 可是林殇接下来的雷霆手段,却令他拔剑的右手瞬间停滞,一股强烈的恐惧和担心浮上心头。 恐惧的,是林殇惊人的实力,担心的,却并不是灵虚子的生死,而是寒轻沫的・・・・・态度。 就在刚才,随着寒轻沫的开口,他心里的担心徒然加剧,无奈与愤恨瞬间充斥眼帘。 最担心的,恐怕真的将要变为现实了! ・・・・・・ “我纯阳宫门规好像没有哪一条规定我非要和他言行一致吧?”淡淡的瞥了一眼巫马汕,寒轻沫继续向林殇走去。 “师妹!你・・・・・・非要如此吗?”巫马汕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蓦然大吼一声。 寒轻沫没有理会,步履摇晃间,自顾自的来到了林殇的身前,平静开口。 “我来做你的引荐人,可好?” “可好?” “可好?” “可好?” ・・・・・・ 林殇的脑海里,寒轻沫的声音不断回响着,令他瞬间如遭雷击,一脸呆滞的愣在当场。 见林殇不言语,寒轻沫也没再问,而是捏住衣袂用力一撕,扯下一块拿在了手中。 沉吟了刹那之后,寒轻沫突然将食指放入口中,用力一咬,葱根似的手指瞬间血流如注。 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林殇,寒轻沫收回目光,手指瞬间在半截衣袂上游走起来。 不一会儿,一份鲜血淋漓的引荐信赫然出现。 丹唇微启,对着血迹未干的半截衣袖吹了几口,寒轻沫托起引荐信,一脸凝重的看向了林殇。 “你・・・・・可愿意加入我纯阳宫?” 林殇双目痴呆,愣愣的点了点头。 “好,既然如此,作为你的引荐人,我现在就向你布入门考验任务。 寒轻沫缓缓扭头,目光扫过了狼牙阁的所有人,扫过了木虚道人和祁进的尸体,以及李忘生于睿悲戚的面容,在不远处灵虚子的身上略微停顿之后,再次看向了林殇。 “你的任务就是・・・・・・驱邪魔,清内叛,拨乱反正,还我纯阳宫安宁清朗!” 清冷的声音在林殇耳边炸响,林殇身子剧烈一颤,眼眸瞬间圆瞪。 (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九章:乱剑分尸 - 花与剑之 家,是一个人心灵的归属,人生的每一次出,不管起点在哪里,不管命运几度变幻,它的终点,无一例外都是家。 家之所以如此特殊,不是因为其他,只是因为在家里,永远都会有等待和期盼存在。 这种等待和期盼的背后,有着全世界可以最信赖的人,他们叫做・・・・・・家人。 对林殇而言,纯阳宫就是他的家,寒轻沫和李忘生,就是他的家人。 江湖夜雨十年灯,六年颠沛流离的沉沦岁月,林殇之所以没有彻底堕落,除了仇恨之外,就是因为李忘生和寒轻沫的存在。 这也是他一直执意要回纯阳宫的原因,也是他在听闻纯阳宫有难之后,不惜以命相拼赶回来的原因。 然而回来之后他才现,所有的一切,竟然已被时间切割的支离破碎。 那个心目中威严凌厉气势磅礴的师傅,已然英雄迟暮,变成了一个令人心酸叹息的垂朽之人。 而昔日青梅竹马相伴而行的小妹妹,已经成为人妇,高高挽起的髻,彻底埋葬了曾经的青涩与熟识。 这种人事变迁,林殇曾经想到过,也自认为可以接受,但是当这一切真的来临时,他却突然现,自己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强大。 她已经嫁人了,而且丈夫还是自己的大敌。 她还要做自己的引荐人。 她还要成为自己的・・・・・・师傅! ・・・・・・ 林殇的脑海里,一个又一个的声音不断回响着,令他瞬间陷入了呆滞之中,与之伴随的,还有一阵阵难以言表的心痛和悲伤。 就在他彻底陷入内心的时候,寒轻沫的声音再度在他耳边响起。 “林殇,这个任务,你可愿意接受?” 声音很轻,仿佛来自心底的召唤,令林殇身子一颤,思绪再次回归到了现实世界。 林殇缓缓抬头,茫然的目光扫过周边所有人,最后停在寒轻沫身上的时候,瞬间清明。 在寒轻沫的眼眸中,林殇看到期待,看到了楚楚可怜,以及一片浓郁的・・・・・・哀伤! 林殇深吸一口气,右手撩起衣襟蓦然向前一甩,右腿弯曲的同时,扑通一声单膝跪地。 “弟子・・・・・・愿意接受!” 声音荡起之时,林殇抬起右手,从寒轻沫的手里接过了引荐信,缓缓站了起来,向剑虚子看去。 “你・・・・・・还有要说吗?” 剑虚子一脸阴沉,嘴巴张了几下,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见剑虚子无言,林殇目光环视,一一扫过所有人。 “你们谁还有异议,可以说出来。” 全场寂静,没有一个人开口。 “既然如此,做为纯阳宫弟子,在下可要执行任务了。”林殇冷哼一声,提起手中长剑,大步向灵虚子走去。 就在林殇转身的一刻,独孤先生突然一步迈出,嘴巴张开。 然而还没等他说话,林殇像是背后有眼睛一般,突然扭头,一脸杀机的瞥了他一眼。 “你再动一步,我不介意断掉你另一条手臂。” 独孤先生身子一颤,犹豫了一下之后,最终还是没有迈出另一条腿。 震慑住了独孤先生,林殇再无担忧,一步一步向灵虚子逼近,随着步履的移动,积压了六年的仇恨,一点一点的开始爆。 来到坑洞前,看着气息微弱的灵虚子,林殇强压下心中的杀意,颤声开口。 “你还有何话可说?” 灵虚子脸色灰白,身体抽搐着,缓缓扭头看向了独孤先生,喉头耸动间,蓦然拼尽全力嘶吼一声。 “独孤先生,救我,我若有事,狼主的怒火你担待不起!” 独孤先生神情挣扎,瞥了几眼林殇之后,最终还是一脸忌惮的选择了沉默。 “今天,谁也救不了你!”林殇冷哼一声,弯下身子,左手卡在灵虚子的脖颈处,一把将其提至半空中。 望着灵虚子由白变红继而变紫的脸庞,林殇深吸一口气,蓦然大吼起来。 “身为正道中人,却与邪魔勾结,背弃正义,此为不忠!” “遗忘祖师遗训,与外人勾结,祸乱自己宗门,此为不孝!” “为达自己利欲之野望,不惜诬陷同门,残害同道性命,此为不仁!” “身为师弟,却不念手足之谊,逼迫自己的师兄自废武功,强夺其掌教之位,此为不义!” “今天,我林殇当着所有群雄的面,代表自己,代表死在绝迹泽畔的那些同道,代表这些年来被你残害的无数侠义之士,向你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恶贼,讨一个・・・・・・公道!” 二字出口的瞬间,林殇蓦然眼眸圆瞪,一把将灵虚子甩上了半空。 长剑如风车一般舞动起来,一剑连一剑的砍在灵虚子的身上,灵虚子的四肢、头颅、躯干・・・・・・瞬间四分五裂,在漫天血雨中化为肉块掉落在地。 残忍歹毒的野心家灵虚子身死,死于乱剑分尸。 杀掉灵虚子之后,林殇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狞笑着转身,大步向剑虚子走去。 “你・・・・・・要干什么!”剑虚子一脸惊惧,大吼一声。 “身为剑影执掌者,本应抵御外敌,护佑门派,而你却置身事外,袖手旁观,眼睁睁的看着同门被外敌欺压残害,你这样的人,留你何用!”林殇大吼一声,身子突然加,带起道道残影向剑虚子冲去。 “所有剑影听令,结九宫八卦剑阵,给我将此人灭杀!”剑虚子大惊,怒吼一声举起长剑,一股浓郁的紫色剑气自体内喷涌而出。 就在所有剑影闻声举剑的时候,紫霄宫前,李忘生突然一步迈出,手中剑令高高举起。 “我以剑令命令你等退散,还当老夫是掌教的,请尊令而行!” 众剑影瞬间停止了动作,互相对视了几眼之后,大部分剑影突然弃掉长剑,扑通一声单膝跪地。 但还是有数十人,对李忘生的话语置若罔闻,一脸狰狞的向林殇冲去。 “这种善恶不分不遵号令的弟子,要你们・・・・・何用!” 冷冷的声音里,所有幻影重叠归一,林殇手执长剑,如旋风一般在一众剑影中穿梭起来。 惨叫声连绵不断的响起,一颗颗头颅飞上半空,众剑影虽然实力不弱,可是在来不及结阵的情况下,又怎么可能抵挡得住杀机四溢的林殇。 几个呼吸之后,林殇周围再无一个站着的人。 青石地面瞬间被血水弥漫,残尸断臂中,林殇长剑一荡,止住了身形,如死神一般冷漠的看向了不远处。 那里,剑虚子嘴巴大张,一脸惊惧,身子如筛糠一般颤抖不停。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章:慑服剑虚子 - 花与剑之 “现在,轮到你了!” 冷漠的声音响起,林殇长剑一挥,道道幻影瞬间出现,携着凌厉的气势向剑虚子掠去。 “啊!老夫和你拼了!”剑虚子嘶吼一声,长剑紫气弥漫,一脸疯狂的向林殇迎了过来。 此时的他已无路可退,殊死一搏,是他唯一的选择。 金铁交鸣声响起,二人瞬间相遇,招式的余波带起一股旋风,将二人淹没其中。 杀掉了灵虚子,林殇积压多年的仇恨已经消散了大半,理智与清明开始回归身体,渐渐占据了行为的主导地位。 面对剑虚子的疯狂进攻,林殇略一思忖之后,并没有选择痛下杀手,而是突然避其锋芒,在不停躲闪间与其缠斗起来。 做为纯阳宫至强武力的统领,剑虚子的武功,可以说是纯阳宫中仅次于李忘生的存在,是纯阳宫众高层中排名第二的高手。 如今纯阳六子死的死,伤的伤,顶尖战力大损,门派实力急速下滑,若在此时有江湖仇家联袂来犯,门派必将岌岌可危。 像剑虚子这样的高手,对纯阳宫来说本就是顶梁柱般的存在,尤其在这风雨飘摇期,更加不可或缺。 况且剑虚子一直都生活在纯阳宫中,除了执行重大任务以外,从来都不会离开纯阳宫,与江湖中人基本上毫无瓜葛。 虽然在这次灵虚子的叛乱中,剑虚子选择了置身事外,甚至有倾向灵虚子的意图,但是归根结底,他并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其虽有罪,但却罪不至死。 所以,林殇放弃了杀人,选择了诛心,想用手中利剑给其一个沉重的教训,诛灭其心中嚣张的气焰和刚刚开始膨胀的野心,以免其将来成为第二个灵虚子。 但是这个顶尖高手,林殇想为纯阳宫留下来。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约么一刻钟后,忽听轰隆一声巨响,气劲旋风消散,二人纠缠的身影分开,剑虚子口吐鲜血,倒卷而回,重重的向后方跌去。 “如此实力,也想学恶徒叛乱,真是不知死活!” 冷哼声响起,林殇提着长剑,大步向剑虚子逼去,剑虚子刚刚挣扎着爬起,就见一柄长剑已然搁在了他的脖子上。 “作为我纯阳宫的守护者,你为何要与灵虚子勾结,祸乱宗门?”林殇面无表情的问道。 “我没有与灵虚子勾结,只是剑令和掌教令分别被两个人执掌,老夫也不知道该听从谁的,所以只能选择两不相帮。”剑虚子大汗淋漓,强忍着疼痛说道。 “哼!真的只是这样吗?”林殇一脸的不相信。 “还有・・・・・・灵虚子说他可以让我纯阳宫一统正道一脉,只要我选择不帮助大师兄,他可以在将来让我做一人之下的副掌教。”剑虚子沉吟了下之后,一咬牙将灵虚子的许诺说了出来。 “哼,剑峰峰主在我纯阳宫的地位,难道不就是等同于副掌教吗?这样的白痴条件你都信,你这一大把年纪难道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吗?”林殇不屑道。 “等同不等于就是,老夫归根结底,还是只是一峰之主,老夫今年已经过了知天命之年,若是未来纯阳宫真的能够一统正道一脉,老夫想在谢幕之前,更进一步。”剑虚子一脸不甘的说道。 “一个虚名,一份看不见的未来,就毁灭了你数十年的清修,让你从令人尊敬的长者变成一个冷眼旁观同门被外人欺辱残杀的冷血之人,这样的心性,就算给你一个副掌教,你觉得自己能做的了吗?”林殇大声问道。 剑虚子身子一震,一丝迟来的明悟突然浮上心头,但是一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又不禁一咬牙,大声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成王败寇,给老夫来个痛快吧!” “想死?呵呵,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发誓臣服于我师父,永不再有祸乱之心,这样的话,我可以求师傅让你继续执掌剑影,继续做剑峰之主。 要么像刚刚的灵虚老贼一样,成为宗门叛逆,然后被我乱剑分尸,你死之后,将会被宗门除去名讳,牌位永不得入三清殿中。”林殇冷冷说道。 “你说・・・・・・老夫还可以有继续执掌剑影的机会?”剑虚子蓦然瞪大眼睛,颤声问道。 “当然,你虽然有错,但却罪不至死,经过此次内乱后,我纯阳宫元气大伤岌岌可危,已经不能再死人了!”林殇忽然叹息一声,架在剑虚子脖子上的长剑缓缓移了开来。 剑虚子身子一震,如石化一般愣在当场,呆滞的目光徐徐看向了远方。 落雁峰,莲花峰,空雾峰・・・・・・一座座山脉,一处处熟悉的场景,一点一点的落入他的眼帘之中。 这是他的家,他自幼生长的地方,这个地方,他已经守护了四十多年了。 目光缓缓收回,看到不远处鲜血弥漫的地面,以及躺在血泊中的残尸断臂时,剑虚子的身子蓦然剧烈的颤抖起来,一丝浓浓的自责和悔恨突然浮现眼帘。 这些死去的剑影,都是对他忠心不二的年轻人,每一个都是门中的精锐,都是他花费了大心血才培养起来的。 这些人,本应有着光明璀璨的未来,本应是纯阳宫的荣耀与安全的捍卫者,可如今,却因为自己的利欲熏心,而无端惨死在了内乱中。 虽然这些人都是被林殇所杀,但是剑虚子明白,真正害死他们的,正是他们最为尊敬的自己。 想到这里,剑虚子突然大吼一声,泪水滚滚而落,对着远方的残尸断臂不停地磕起头来。 “师兄,我错了,诸位同门,我错了,我有罪,我对不起你们!” 声音滚滚如雷,带着痛彻心扉的悔恨,瞬间席卷整个紫霄宫。 林殇叹息一声,摇了摇头,转身向李忘生走去,然而他刚刚迈出一步,右手却被剑虚子一把攥住。 “嗯?”林殇面色一沉,闪电般的回头。 剑虚子满脸泪水,瞪着通红的双眸,一把夺过林殇手中的长剑,缓缓站了起来。 深深地看了一眼远处的李忘生,剑虚子突然嘶吼道:“师兄,剑虚子一念之差,误入歧途,致使我纯阳宫血水弥漫,数十同门丧命,此等大错,本应以死谢罪,但还请师兄给我一段时间,好让我完成最后一个心愿。” 言罢,剑虚子突然挥起长剑,狠狠的砍向了自己的左臂。 手起剑落,鲜血飙射而出,左臂砰地一声掉在了地上,剑虚子瞬间身子踉跄,一个站立不稳,杵着长剑单膝跪地。 “犯了错,不得不罚,这只手臂,就算是对我暂时的惩罚吧,还请师兄给我三年的时间,待我为我纯阳宫培养出一个合格的剑峰峰主之后,我必自绝于落雁峰下,去向死去的同门赔罪。还请师兄・・・・・・允许!” 声音荡起的同时,剑虚子再度俯身,对着李忘生的方向狠狠的磕了三个头。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一章:同门再对决 - 花与剑之 人之一生,基本上都是在犯错与改正中蹒跚前行的,每个人从出生到入土,都会犯很多的错,有大的,也有小的。 犯错不可怕,可怕的是犯错之后犹不自知,若是这样的话,原本既定的人生轨迹将会出现截然不同的偏差。 纯阳宫的内乱,就是一个许多错误的合集,灵虚子所犯之错太多太大,以至于无法挽回,只能以自己的性命来自我救赎,所以林殇杀了他。 而剑虚子虽然也犯了错,但却还可补救,所以林殇留下了他,让他用余生来弥补自己的过错。 一味地杀戮,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式,诛心,有时候比杀人更会有效果,也能在损失最小的情况下让纯阳宫偏离的轨道再次回归正途。 这,才是林殇想要的。 再次瞥了一眼深陷自责悔恨中的剑虚子,林殇缓缓转身,再度向紫霄宫前走去,随着步履的移动,已经平息了的眼神再度凌厉起来。 那里,有此次内乱的最后一名叛乱者,也是多次逼迫他,侮辱他,令他数度受伤,以至于最后中计被逐出门墙流落江湖的直接元凶。 巫马汕! 林殇缓缓而行,本来不长的路,愣是被他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在所有人神色各异的眼神中,林殇到了紫霄宫前,对着李忘生弯身一礼后,这才缓缓转身,看向了不远处的人群。 “巫马汕,接下来的时间,属于你了!” 林殇缓缓开口,声音出奇的平静,平静的连他自己都感觉到恐惧。 人群里,巫马汕一脸怨毒,拳头紧握了几下之后,终于一咬牙,迈步走了出来。 目光扫过不远处的林殇,掠过了李忘生等纯阳宫高层,最后在寒轻沫的身上略微停顿了一会之后,巫马汕突然长出一口气,纵声大笑起来。 随着笑声的荡起,他的所有情绪蓦然消散一空,神情与林殇一样,突然变得平静如水。 “此时此景,你可曾想到过?”待巫马汕停止大笑后,林殇沉声开口。 “想到过,也没有想到过。”巫马汕背起双手,平静答道。 “此话怎讲?”林殇一愣。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要想获得更大的权利,不冒险怎么能行,所以这败落之局,我早已想到过,而且・・・・・・我也能承受,但我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你会在在今日出现,更是以一己之力将原本尘埃落定的结局生生扭转。”巫马汕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呵呵,人生之所以坎坷,就是因为有太多的难以预料,你没想到我会在今日出现,而我当年,又何尝不是?”林殇淡笑一声,往事如烟云般浮现脑海。 “当年,你侮辱我,打压我,算计我,我虽很是愤怒,但在内心深处,我还是一直以为这都属于年少气盛的意气之争,归根结底,我们之间到底还是同门。 可惜我错了,直到虎跑居血案发生后,我才恍然,你对我的敌意,早已到了要致我于死地而后快的地步,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意气之争,而是・・・・・・不共戴天的杀意! 六年来,我一直在想,你为何会对我有如此大的仇视,而我又对你做过什么人神共愤之事,可惜直到今天,我还是没有想明白,也没有找到原因。 今天,此时此景下,你・・・・・・能告诉我真正的原因吗?”林殇眉头皱起,目光牢牢的盯着巫马汕的眼睛。 二十多年来,这是他第一次用如此仔细的目光来打量巫马汕。 “呵呵,你真的不明白?”巫马汕突然笑了起来。 “还请赐教。”林殇一脸诚恳,对着巫马汕弯身一礼。 “好,那我就告诉你,到底为什么!”巫马汕脸上的笑容消失,目光扫过林殇,扫过了李忘生,最后定格在寒轻沫的身上。 怒气如风暴一般在他眼帘中缓缓汇聚,盯着寒轻沫看了一会之后,巫马汕深吸一口气,蓦然大声咆哮起来。 “我对你的杀意,起于情,成于名,定于・・・・・・利!” “什么意思?”林殇眉头皱起。 “还不明白?呵呵,看来这么多年,你的智商还是停留在当年的那个水准,输给你这样的人,我真的好不甘心啊!”巫马汕咬牙切齿,一脸狰狞的扭头,再次看向了寒轻沫。 他的眼神里,所有的狰狞与愤怒,瞬间化成了一抹不舍和温柔。 “师妹,我巫马汕此生,坏事做过,好事也做过,当过侠,也成过魔,外人如何评价我,我不在乎,我唯一在乎的,就是你的看法。 今天,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想问问你,这么多年以来,我的身影,是否曾在你的心里荡起过一丝涟漪?” 寒轻沫一愣,身子颤抖的同时,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瞬间泪如雨下。 “呵呵,不管有没有,能换的你这一刻的一滴泪水,我巫马汕此生足矣,对你,我此生・・・・・无悔!” 巫马汕温柔一笑,再次用力看了一眼寒轻沫之后,猛地收回目光,拔出长剑瞬间对准了林殇。 “林殇,十年前的宗门大比,我输给了你,今日当着正道群雄的面,你敢不敢再和我比试一次? 我知道今日的你武功很强,我十有八九不是对手,但是,我还是想和你再次较量一番,我巫马汕随师父起事,虽然惨败,但在我的心里,我永远都是纯阳宫的弟子,要死,我也要死在纯阳宫的剑法下。此愿,你可敢・・・・・・应我?” 声音荡起的同时,巫马汕长剑一甩,一道浓郁至极的紫气自他体内喷涌而出,瞬间形成朵朵剑花,横空而起。 三环套月,纯阳剑法中最为凌厉的一式起手式。 林殇没有回答,沉默半晌之后,才缓缓开口。 “你的要求・・・・・・我应了,此战,不是十年前一战的延续,而是所有恩怨的终结,我不会用功力去压你,而会以与你相等的境界来应战,你小心了!” 言罢,林殇缓缓举起长剑,做了一个与巫马汕形同的动作,赫然也是三环套月。 “好!那就让一切,归于这同门一战吧!” 巫马汕大吼一声,长剑向前一刺,朵朵紫色的剑花蓦然汇聚成了三个圆圈,闪电般的向林殇袭去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二章:同招不同果 - 花与剑之 气劲弥漫,尘土飞扬,两把长剑带着不同的声音撞在了一起,一场纯阳剑法的内战缓缓拉开了序幕。 这一战,林殇没有动用他惊世骇俗的内力,而是运转着与巫马汕境界相同的紫气诀,毫无花哨的与其对拼着。 两仪剑法,三才剑法,四象剑法,九宫八卦剑法・・・・・・一套套纯阳宫剑诀,淋漓尽致的在二人手中一一呈现。 抛开巫马汕的为人不说,其在武学上的天资确实可以称得上出类拔萃,不然,当年他也不会在数百同龄中脱颖而出,成为一切外门弟子的大师兄。 这么多年以来,虽然很多时候,他都在为师傅灵虚子的起事而处心积虑谋划,四处奔波布局,但是一身武学却并没有纳下多少,其身手放在江湖上,足以对得起他“一道”的显赫威名。 而林殇虽然自幼无法修习内力,但他却从来没有放弃过改变命运的想法,相反,他比常人用了更大的心思来练习纯阳宫的武学,以期待能从中找出一套属于自己的功法。 所以,单就招式的领悟和融会贯通而言,林殇和巫马汕可以说不相上下,二人曾经唯一的差距,就是巫马汕能够以紫气诀驾驭诸般剑招,将之用于实战,而林殇则不能。 但是六年后的今天,打破自身桎梏的林殇再无一丝缺憾,用一身内力彻底填补了这个差距。。 二人之间,终于迎来了真正意义上的一战,此战,是二人之间的第一战,也可能是・・・・・最后一战。 ・・・・・・ 金铁交鸣声不断响起,二人之间的战斗逐渐白热化,浓郁的紫色气劲随着招式的余波向四周蔓延,慢慢的形成了一道旋风,将二人淹没其中。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也不知二人相互间已经用了多少招,就在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汇聚于战团中央的时候,忽然,一道大喝声响起。 “十年前,宗门大比,你以肉身硬撼我的万剑归宗,此战是你的成名之战,也是我此生最大的耻辱。今日,就让这招万剑归宗成为我们这一战的终结吧,我倒要看看,六年之后,到底是你死,还是・・・・・・我亡!” 声音荡起的瞬间,紫色旋风中传来一声巨响,两道人影踉跄飞出,落向了相反的两端。 巫马汕发髻散乱,脸上一道剑痕殷红醒目,落地之时长剑向后一挥,借着反冲之力堪堪止住了身形,咬牙切齿的看向了林殇。 林殇也是衣衫褴褛,胸口起伏不定,左臂的衣袖横肘而断,一脸阴沉的跺了下脚,缓缓挺直了身子。 二人之间,胜负・・・・・・未决! “十年前,以身撼剑实乃身不由己,既然你还想以此招分胜负,那么,我便如你所愿。”林殇冷哼一声,深吸一口气后,缓缓举起了长剑。 “你我之间的恩怨,起于这一招,那么,就让它也归结于这一招吧!”巫马汕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后飞快的举起长剑,在半空刻画起来。 剑走龙蛇,一道道紫气自剑尖处涌出,不断在他面前汇聚,一个虚幻的紫色太极图由虚化实,慢慢出现在了半空中。 太极图上光华流转,一柄柄紫色小剑在其内部不停闪烁,若有若无的剑锋如狼牙一般,缓缓将林殇的身影锁定。 面对巫马汕的这至强一招,林殇皱起眉头,沉吟了刹那之后,突然眼眸一睁,提起长剑同样在半空刻画起来。 不一会儿,一道与巫马汕面前一模一样的太极图缓缓成形。 这一招,赫然也是万剑归宗。 巫马汕一愣,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林殇会用相同的招式来应对他,想要变招但是招式已成,只能一咬牙,手中长剑狠狠凌空一刺。 太极图呼啸飞出,带着中间的气劲小剑旋转不停,如光似电的向林殇笼罩而去。 就在巫马汕出手之际,林殇的刻画也于同一时间完成,手中长剑气劲弥漫,轻轻向前点出。 两道凌厉的劲风从相反的方向席卷而起,两道杀机弥漫的太极图瞬间在中央相遇,但却并没有相互碰撞,而是交错着擦肩而过,奔向了各自的目标。 面对同样的杀招,巫马汕牙齿一咬,手腕急速抖动,朵朵剑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形成一道剑气屏障,瞬间迎上了从天而降的太极图。 而他则是急速后退,一个旋转拔地而起,向后方落去。 他的选择是・・・・・・避其锋芒。 他的对面,林殇眯起眼睛,望着极速飞来的太极图,眼帘一缩之后蓦然一步踏出,飞快的向前方奔跑起来。 十年前,没有一丝内力的他都可以硬撼此招,十年之后,他更是无所畏惧。 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中,林殇的身子瞬间迎上了杀机四溢的太极图,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自杀的时候,林殇突然大吼一声,左臂挥起,对着面前的太极图一拳轰出。 轰隆一声巨响,林殇连人带拳头一起撞向了太极图,整个人瞬间被太极图中的气劲剑阵所包裹。 衣袂破裂声不断响起,血花如雨点一般洒落,片刻之后,再次一声巨响传出,太极图瞬间化为流光,消散在了半空中。 林殇披头散发,浑身是血,如地狱归来的厉鬼一般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十年前血染论剑台的一幕,仿佛再次重现,但是这一次,结局却已全然不同。 “巫马汕,还债的日子・・・・・・到了!” 大喝声响起,林殇的身子没有半点停留,继续向前大步奔去,就在巫马汕刚刚落地的瞬间,林殇也于同一时刻到了他的面前。 刺鼻的血腥味迎面扑来,紧紧跟随的是一柄寒光四射的长剑,长剑背后,是林殇杀机四溢的眼神。 巫马汕一脸震惊,刚想提剑抵挡,就听噗嗤一声,林殇的长剑瞬间自他腹部洞穿而过。 所有动作瞬间戛然而止,巫马汕嘴巴大张,右手一松,长剑咣啷一声坠地。 “十年前你不行,十年后,你还是不行!” 冷哼声里,林殇拔出长剑,身子拔地而起,人在半空的时候突然闪电般的伸出右脚,狠狠的踢在了巫马汕的背部。 巫马汕的身子瞬间飞起,划过一道弧线,扑通一声落在了李忘生等人的面前。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三章:花碎人走 - 花与剑之 面对同一招,两人不同的选择,造就了不同的结局,这场纯阳宫的内战,最终以巫马汕的落败而告终。 望着挣扎爬起的巫马汕,林殇擦拭了一把脸上的血迹,手中长剑再度举起。 “巫马汕,一切都已结束,你・・・・・・可以瞑目了!” 随着声音的荡起,林殇突然右臂一甩,长剑带着无尽的杀机,带着压抑了半生的仇恨,化为一道紫色惊鸿,瞬间向巫马汕****而去。 眼看巫马汕就要葬身剑下的时候,突然,一道人影自旁边掠出,闪电般的挡在了巫马汕的身前。 噗嗤! 长剑贯体而过,寒轻沫嘴巴一张,一口鲜血喷出,眼含泪光的望着林殇,身子缓缓向地面倒去。 时间在这一刻停止,风声在这一瞬哀鸣,整个世界突然一片血红,所有人的目光中,只剩下那道缓缓倒下的身影。 林殇嘴巴大张,一股钻心刺骨的疼痛蓦然袭上心头,片刻的失神之后,突然大吼一声,状若疯癫的向寒轻沫奔来。 “师妹!” 巫马汕凄厉的嚎叫一声,拼尽全力爬到了寒轻沫的身前,正欲伸出双手将她抱起,却见一只大手从天而降。 “走开!”林殇大吼一声,一把拨开了巫马汕,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将寒轻沫抱在了怀里。 “轻沫!你这是做什么,为什么要挡这一剑!”林殇一脸疯狂,一把拔出长剑扔在一旁,右手捂住寒轻沫的伤口大声嘶吼起来。 寒轻沫虚弱的眨着眼睛,望着林殇满是急切与悲伤的眼眸,突然嘴角上翘・・・・・・笑了! “殇哥哥,你终于抱我了,这一天,我等了太久了!”寒轻沫虚弱的笑了笑,一脸的欣喜的抬起右手,轻轻地放在了林殇的胳膊上。 “为什么,为什么!”林殇一脸痛苦,眼泪滚滚而下。 “他是我的夫君,纵使我再不愿意,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你杀死,也不想看着你被他杀掉,所以・・・・・对不起了!”寒轻沫摇了摇头,蓦然喉头耸动,喷出一口鲜血。 “他这样的畜生,值得你这样对他吗?”林殇一愣,继而再次疯狂的咆哮起来。 “他不是畜生,只是一个走错了路的孩子,或许他的罪过难以饶恕,但是对我,他是・・・・・真的用了心。”寒轻沫缓缓转头,看了一眼身侧的巫马汕后,再次回头看向了林殇。 “殇哥哥,答应我,不要杀他,留他一命,可好?”盯着林殇的眼睛,寒轻沫楚楚可怜的哀求道。 “好,我答应你,我一切都答应你,若你早说,我肯定也会答应你,但是你为何要这么傻啊!”林殇满脸泪水,疯狂的点着头。 “傻吗?呵呵,或许吧,这二十多年以来,我一直都在傻傻的等待,等待一个人的到来,等待他为我穿上凤冠霞衣,为我掀起盖头,然后牵着我的手,一起安静的走完这一生。 直到一年前,我终于等来了凤冠霞衣,等来了红烛汨汨,但是掀起我盖头的,却不是我一直等待的那个身影。或许就像你曾经说的,该来之人永不需等,该等之人永不会来,那个人,我最终还是没有等到,但我却再也无力等待下去了。” 泪水混着血水,打湿了寒轻沫的脖颈,她的语气满是遗憾,满是辛酸,目光犹如磁石一般,一动不动的定格在林殇的脸上。 林殇瞬间一愣,眼眸瞪得溜圆,一丝恍然大悟浮上眼帘,片刻之后,突然大吼一声,疯狂的捶打起地面。 从寒轻沫的眼神里,他终于明白了,她口中的那个他,就是自己。但是这丝明悟来的太迟了,其代价之大,是他绝难承受之重。 “轻沫,我是你的殇哥哥,我来了,你等到了!”林殇万分自责的大吼着。 “迟了,一切都迟了,你虽然来了,但是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寒轻沫轻轻的摇着头,泪水更加汹涌的夺眶而出。 “不迟,一切都不迟,在我眼里,你还是原来的你,还是・・・・・・” “我已经・・・・・・身为人妇了,虽然没・・・・・・没有夫妻之实,但是这名分,已经无法改变了!”寒轻沫突然拔高声音,断断续续的打断了林殇的话语。 “名分?与你的情意相比,这又算得了什么?我不在乎的!我・・・・・”林殇一愣,用力的摇了摇头,但是话语很快又被寒轻沫打断。 “但是我在乎,我想给你的,是一个无暇的自己,哪怕有一丝的缺憾都不行,我从来都坚信,你将来必定会名动四方光芒万丈的,当你登临绝顶受整个江湖仰望时,我不想万众的目光中,有那么一丝的不敬与不尊。 所以,以后陪在你身边的,应该是一个无瑕如玉的姑娘,而不是我这个身份已经污秽了的人妇。” 寒轻沫泪如雨下,哽咽悲鸣的同时,右手颤抖着摸向怀里,掏出了一个裹住的锦帕。 玉指颤抖,轻轻的将锦帕摊开,一团破碎了的干枯花蕾赫然出现在了林殇的面前。 “这簇不语花,是你当年下山前的那夜留给我的,殇哥哥,你能再像小时候一样,将它插在我的发际吗?”寒轻沫突然惨笑一声,一脸期盼的望着林殇。 “好!我这就插,我一定会插得和小时候一模一样,一定可以的・・・・・・”林殇疯狂的点着头,右手颤抖着向锦帕上的花蕾抓去。 可是任凭他功力通天,都无法将花蕾拢在一起,反而使得花蕾更加破碎。 干枯的花瓣顺着他的指尖不断滑落,其色・・・・・・如血! “人生若只如初见,有些事情,是永远回不去了,为了你,我愿意付出一切,愿意去做任何事情。”不理手忙脚乱的林殇,寒轻沫缓缓扭头,向天际看去。 “此生能与你一起成长,我很开心;能成为你的同门,我很荣幸;能够躺在你的怀里睡去,我很知足。花碎了,我也该・・・・・走了,收你为徒,实乃权宜之计,我不想你因为名分的问题而受他人哪怕一丝的诟病。我真的不想成为你的师父,只想成为你的・・・・・・” 声音戛然而止,寒轻沫的右手突然自林殇的胳膊上无力滑下,眼眸瞬间定格。 林殇的动作瞬间停止,愣愣的看着寒轻沫的面容,片刻之后,突然仰天长啸起来。 “轻沫!” 声音中全是悲痛,携着滚滚内力如惊雷一般席卷八方。 就在声音达到最顶点的时候,林殇突然脖子一伸,一口鲜血喷出,披散的长发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花白。 哀莫大于・・・・・・心死! 就在林殇吐血之际,人群里,独孤先生突然一脸怨毒,手持长剑闪电般的蹿出,瞬间来到了林殇的身边。 寒光荡起,气劲萦绕的剑锋如毒蛇一般爬上了林殇的脖子间。 变故・・・・・・再起!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四章:心狠手辣 - 花与剑之 “林殇!” “徒儿!” “老贼,你要做什么!” ・・・・・・ 李忘生等人还没有从寒轻沫的逝去中醒过来,便再度被这突变震惊,纷纷嘶吼出声,一脸急切的向独孤先生冲来。 “你们再动一步,我就杀了他!”独孤先生大喝一声,手中长剑轻轻一划,一道殷红的剑痕出现在了林殇的脖子上。 “老匹夫,这里是纯阳宫,有什么事情你冲我来,我徒儿与你无冤无仇,你别动他!”李忘生怒吼一声,前冲的步伐瞬间停止。 “无冤无仇?哈哈哈,李忘生,你太小看你的这个徒儿了!”独孤先生突然纵声狂笑起来,眼帘中的仇恨之光越来越浓。 半晌之后,笑声停歇,独孤先生缓缓低头,看向了林殇,咬牙切齿道:“此子着实可恶,先是在万花谷中大肆杀伤我狼牙阁精锐,令老夫失去了一臂,又在今日接连斩杀灵虚子等人,坏我狼牙阁大计,你说我与他之间,有没有仇怨?” “什么!”李忘生瞬间一愣,眼眸瞪得溜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独孤先生与林殇之间还有这段恩怨。 “两个天境高手在此,原本我以为今日再无翻盘的机会,可是谁没承想半路里杀出了一个小丫头,令这危局再度峰回路转,你们说,这是不是老天在眷顾我狼牙阁啊?”瞥了一眼气息全无的寒轻沫,独孤先生再次大笑起来。 “你错了,若要杀你,无需他人,叶某一人足矣!”人群里,叶英冷哼一声,右手蓦然向左侧凌空一摄。 不远处的地面上,一把原本属于剑影的长剑呼啸飞起,瞬间落在了叶英的掌中。 “叶英,我承认你的剑法不错,若是没有此子的出现,老夫不介意和你大战一番,但是现在,任凭你功力通天,你敢・・・・・・动手吗?”独孤先生冷笑一声,左手突然抓住林殇的衣领,将其一把提了起来。 “青梅竹马横死面前,此子在打击之下已然心神受损,此时的他已是一个活死人,老夫只需轻轻一划,他便会紧随这个小丫头而去。叶英,你若想害他,便放马过来吧!”独孤先生一脸得意的说道。 “一个天境高手,竟然会做出这等胁迫他人的卑鄙行为,传到江湖上,你就不怕天下英雄耻笑吗?”叶英大喝一声,一脸的愤怒。 “耻笑?哈哈哈,成王败寇,待我狼牙阁问鼎江湖霸主之时,我看谁敢耻笑老夫。”独孤先生一脸不屑的笑道。 “少废话,老匹夫,你究竟如何才肯放过老夫的徒儿。”李忘生咬牙切齿,冷冷说道。 “放过他不是不可以,不过首先你得答应老夫三个条件。”独孤先生沉吟了下之后,一脸算计的笑道。 “什么条件?”李忘生的心突然咯噔一下,一丝不好的预感突然浮上心头。 独孤先生大笑道:“第一,你和叶英二人当着我的面自废武功,第二,你和叶英二人联名发帖江湖,宣布纯阳宫和藏剑山庄臣服于我狼牙阁,永世不得反叛;第三,将谢渊等一众正道人士交给老夫,让老夫带他们回去复命。你若答应我这三个条件,老夫可以考虑留他一命。” “老匹夫,你欺人太甚,你觉得李某是那种背弃信仰,出卖朋友的人吗?”李忘生勃然大怒,怒吼一声。 “呵呵,看来李掌教是不在乎此子的生死了,既然如此,那就别怪老夫剑下无情了!”独孤先生冷笑一声,架在林殇脖子上长剑缓缓向后拽去,林殇脖子上的剑痕再度扩大,血水如泉涌一般流出。 “住手!”李忘生眼眶欲裂,大吼一声。 “哦?怎么?李掌教这是改变主意了吗?”独孤先生一脸戏谑,手中长剑瞬间停止了划动。 “背弃信仰出卖朋友的事情,老夫做不出来,他们的生死,老夫也无权决定,但是老夫的生死,我却可以做主。”李忘生沙哑开口,缓缓走出人群,向独孤先生走去。 随着步履的移动,浓郁的紫色气劲自他体内涌出,不断在其掌间汇聚。 在距离独孤先生丈许远的地方,李忘生停下了脚步,缓缓说道:“只要你答应放过我徒儿,老夫立马自绝在你的面前,我愿以我的性命,来换取他的平安。” 独孤先生一愣,略一思忖之后,突然大笑道:“哈哈哈,李掌教爱徒之心,老夫着实钦佩,既然如此,那我就给你一个面子,动手吧,只要你死了,老夫自然会放过他。” “希望你能遵守你的承诺。”李忘生深吸一口气,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呆滞的林殇,缓缓举起右手,向自己的头顶拍去。 就在这生死一瞬的时刻,一道大喝声突然自人群的后方响起。 “李掌教且慢,独孤老匹夫,你看看这是谁?” 声音荡起之时,人群突然哗啦啦的散开,谢渊一手持剑,架在阿萨辛的脖子上,缓缓自人群中走出。 “谢某虽然丧失了内力,但是杀一个人的力气还是有的,你再动那孩子一下,谢某立马让他身首异处。”谢渊一脸杀机,长剑轻轻一划,一道血口出现在了阿萨辛的脖子上。 “独孤先生,看在同为狼主效命的份上,救救我!”阿萨辛披头散发,周身气息紊乱,一脸哀求的向独孤求救。 被叶英打成重伤的他,已经再无一丝动手的能力,绝顶高手的风范荡然无存。 独孤先生身子一震,眼帘缩了几下之后,突然残忍一笑道:“此生从来都是老夫威胁别人,还没有谁可以威胁我,你要杀他?好啊,那你杀吧,老夫要是眨下眼睛,就不配姓独孤。” 说罢,他的右手突然用力,再度划动了林殇脖子上的长剑。 剑痕又一次扩大,快要干涸的血迹瞬间又殷红起来。 听到独孤先生如此说,阿萨辛身子一颤,蓦然歇斯底里的嘶吼起来。 “独孤,你不能这样!我是狼主最得力的手下,曾为她立下过汗马功劳,你若不救我・・・・・・” 就在他话到一半的时候,独孤先生突然右手一抖,手中长剑瞬间飞出,如惊鸿一般划过天空,闪电般的刺入了阿萨辛胸口。 阿萨辛嘴巴大张,声音戛然而止,愣愣的看着独孤先生,身子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气绝身亡。 曾经的波斯第一人,一代枭雄阿萨辛,直到死都无法相信,自己没有死在对手的手里,反而会死在自己人的手中。 “狼主的得力助手,应该是最强的武者,而不应该是一个靠他人来救的废物,这样的蝼蚁,有何资格令老夫放弃手中的筹码。” 冷漠的瞥了一眼阿萨辛的尸体,独孤先生再次看向了谢渊,冷笑道:“谢盟主,选择这样的筹码来威胁老夫,你不觉得你的做法着实很愚蠢吗?” 谢渊一脸震惊,脸色苍白的同时,一道凉气从后背窜起,直冲脑门,他的脑海里,四个大字蓦然浮现。 心狠手辣!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五章:心死神伤中的爆发 - 花与剑之 不理陷入震惊的谢渊,独孤先生缓缓扭头,再次看向了李忘生,笑道:“独孤御下不严,打扰了李掌教的慷慨赴死之举,还请李掌教赎罪,不过好在插曲已过,李掌教你可以继续了。” 李忘生一脸讥讽,冷哼道:“阁下如此残忍行事,难道就不怕遭天谴吗?” “我的命运如何,就不劳李掌教挂记了,李掌教还是快兑现承诺吧。”独孤先生大笑一声,脸上没有一丝愧色。 李忘生没有再说话,目光缓缓移动,看向了林殇,片刻之后,突然大吼一声,道:“徒儿,我纯阳宫正值风雨飘摇之际,你既然回家了,那么今天,为师就把它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守护宗门,维护我正道一脉,不要堕了我纯阳宫的威名。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真正的强者,永远都是孤独的,除了天下苍生以外,所有打击与困境,都只不过是对内心的锤炼而已,希望你能尽快振作起来,不要辜负老夫今日的一番苦心。” 说罢,李忘生一咬牙,闭上眼睛,右手缓缓向头顶拍去。 就在他的手掌距离发髻只有三寸的时候,一道沙哑的声音突然席卷全场。 “你不能死,你也不该死,该死的人・・・・・・是我!” 独孤先生身前,林殇从悲痛和震惊中醒了过来,一脸死寂的摇了摇头,待李忘生停下手中动作后,缓缓转身,向独孤先生看去。 “你要做什么?”独孤先生大惊,搭在林殇肩膀处的右手快速下移,一把卡住了林殇的脖子。 林殇盯着独孤先生的眼睛,平静道:“你不是想杀我吗?快杀吧,我只求・・・・・速死!” 独孤先生一愣,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答复林殇。 今日他来纯阳宫,本是奉狼主之命前来替灵虚子压阵的,为的就是能够确保灵虚子顺利接任纯阳宫掌教之位。 而灵虚子的计划也确实缜密,在李忘生率先发难的情况下,他先是提前对紫虚真人祁进挟之以弊,令其偷换了祭奠的香火,不动声色的以伏龙醉的药力令一众正道高手失去了内力,从而瓦解了来自外部的威胁。 随后,他又恩威并施,令执掌纯阳宫至强武力的剑虚子选择了两不相帮,彻底断绝了李忘生想靠纯阳门人围杀他的想法。 最后,在自己斩去紫虚真人祁进一臂,杀死木虚道人李子木之后,李忘生的身边,只剩下了不善武力的上官博玉和于睿。 至此,灵虚子的登顶之路,已再无大的威胁,只要自己出手杀掉李忘生等三人,便可完美的完成此次任务,回去向狼主复命。 就在他无限猖狂之际,两个不速之客的到来,却令一切瞬间改变,即将完胜的局势突然发生惊天翻转。 叶英祭出花祭剑,一举打伤了阿萨辛,斩杀了包括陆危楼在内的自己带来的所有高手,瞬间打破了李忘生四面楚歌的险境。 随后林殇的到来,彻底让他陷入了绝望。 在寒轻沫的突然插手下,林殇有名有理堂而皇之的出手,斩杀了灵虚子,慑服了剑虚子,在平定内乱的情况下,将剑锋直指自己。 至此,除他以外,狼牙阁踏入纯阳宫的人,再无一人存活,而他也在两大天境高手的环伺下,彻底陷入了九死一生的危局。 正当他无计可施之际,寒轻沫的突然身死,在令林殇身心受损的同时,也给他制造出了一丝原本不存在的希望。 而他也于瞬间抓住了这个希望,拥有了一个可以令他死里逃生的天价筹码。 所以,林殇绝不能死,就算死,也要死在自己手中,而且还是自己安然离开之后。 ・・・・・・ “已经不能再死人了,为了我,我生命中两个最重要的姑娘,一个陷入了沉睡,一个死在了我的剑下,这种至亲至爱惨死的伤痛太沉重了,沉重到了我已经背负不起的地步,所以・・・・・・还请你杀了我吧!” 林殇的声音再度响起,令独孤先生瞬间清醒了过来,望着一脸死志的林殇,独孤先生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一句话。 林殇死了,他的护身符也就没有了,到那时,他将再度陷入群敌环伺的局面。 “我杀了你们狼牙阁那么多人,又断了你的一条胳膊,你难道不恨我吗?快点杀了我吧!”不理独孤先生卡在脖子上的手,林殇再次开口,向前一步踏出。 独孤先生身子一颤,不由向后退出了一步。 “快动手啊!”林殇的声音突然歇斯底里起来,再次向前踏出了一步。 独孤先生眼中的神情几度变幻,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身子颤抖着再次后退一步。 “啊・・・・・・你为什么还不动手!”林殇突然剧烈的咆哮起来,顶着独孤先生的手大步奔跑起来。 一股滔天的戾气自他身上升腾而起,雄浑无匹的内力在这一刻全面爆发,如惊涛骇浪般向独孤先生的手臂涌去。 咔嚓! 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独孤先生的右臂不堪汹涌内力的负荷,瞬间断为数截,体内的所有经脉,也在同一时刻被林殇暴虐的内力横扫,一根接一根的断裂。 没有了经脉的容纳,独孤先生的内力瞬间失控,将他整个人如皮球一般撑了起来。 “若不是你们进犯万花谷,小小也不会陷入沉睡;若不是你们今日来纯阳宫,轻沫也不会离我而去。我是该死,但是你们・・・・・・更该死!” 疯狂的嘶吼声里,林殇突然飞起一脚,狠狠的踢在了独孤先生的胸口。 独孤先生胸口碎裂,整个人飞上半空,划过一道弧线,飞快的向紫霄宫下方的台阶上落去。 林殇一脸疯狂,右手突然向身后一摄,寒轻沫尸体旁的长剑瞬间落入了他的手中。 望着独孤先生飞起的身子,林殇突然拔地而起,手持长剑凌空追去,一个眨眼的功夫,便到了独孤先生身前。 长剑荡起,一抹痛彻心扉的悲伤席卷整个紫霄宫的上空。 “红颜凋谢香魂逝,剑斩邪魔・・・・・・祭离人!” 天道十三剑中最凌厉的两式,在这一刻全面爆发!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六章:内乱平 - 花与剑之 半空中,肆虐的剑气横空浮现,一点寒芒刺破苍穹,闪电般的扎在了独孤先生的腹部。 独孤先生的体内,一阵爆炒豌豆的声音响起,凌乱的内力瞬间找到了一个宣泄点,不断沿着长剑刺入的地方向外溢出。 不理独孤先生的哀嚎,林殇一脸疯狂,大吼一声的同时伸出左手,与右手一起握住剑柄,狠狠的向地面刺去。 长剑扎着独孤先生的身子,轰隆一声从天而降,重重的砸在了下山的台阶上。 烟尘荡起,砂石飞溅,数阶台阶龟裂开来,一个人形坑洞赫然出现。 坑洞里,独孤先生的满脸褶皱,头发一片花白,气若游丝的咳着鲜血。 林殇的第一剑,奇准无比的扎在了他的丹田处,令他身受重伤的同时,一身内力尽数被废,从不可一世的天境高手,瞬间变成了一个生死垂危的耄耋老人。 “我自幼失去双亲,一路在孤独中成长,这二十多年里,好不容易记住了那么几个人,体会到了亲情友情和爱意的珍贵,原以为以后的岁月,我将不再独身上路,可你们的到来,却将我的所有未来全部碾碎,将他们一个个的从我身边夺走。 江湖那么大,英雄豪杰那么多,为什么非要让我来承受如此重的悲怆,为什么!” 愤怒的咆哮声回荡不息,林殇咬牙切齿,握着长剑的双手突然用力,一把将长剑从独孤先生的身上拔了出来。 “从这一刻起,我与你狼牙阁之间・・・・・・不死不休!” 声音如九幽深渊的寒风一般,挟着无尽的冰冷在独孤先生的耳边炸响,林殇双手握剑,再度向独孤先生的身上扎去。 剑尖所指之处,赫然是独孤先生的脑袋。 “你不能杀我!”独孤先生突然大吼一声,拼尽全力翻滚了下身子,险之又险的避开了这一剑。 “你不・・・・・・能・・・・・・杀我,我对你还有用。”独孤先生剧烈的喘息着,一脸哀求的看向了林殇。 “这个世界都已经对我没用了,更何况你这将死之人。”林殇一脸死寂的摇了摇摇头,提起长剑再次向独孤先生刺去。 “你难道不想救你朋友了吗?我是狼牙阁中仅次于狼主的存在,你若不杀我,我可以帮你换回盛繁华。”独孤先生再次大吼一声。 长剑颤抖,在距离他头顶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 “果然是你们设的局,说吧,我朋友在哪里?”林殇强忍住心中杀意,冷冷问道。 “他在安庆绪的手中,具体在哪里,你若今天答应放过我,我就告诉你。”独孤先生挣扎说道。 “你没资格谈条件。”林殇冷哼一声,眼中杀意再度暴起,缓缓提起了长剑。 “他就在狼牙擂,安庆绪想以他为诱饵诱使你上钩・・・・・・啊!不要杀我,我还知道・・・・・・” 长剑气劲弥漫,闪电般的自独孤先生的头顶处刺入,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的朋友我自然会去救,至于你,没有资格拿他来做你活命的筹码。” 瞥了一眼独孤先生的尸体,林殇缓缓转身,沿着台阶向紫霄宫走去。 紫霄宫前一片安静,所有人的目光,全都一眨不眨的盯着台阶的入口处。 他们・・・・・・在等待着这场风暴的结局。 不一会儿,林殇的身影缓缓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看到林殇的一刻,人群里蓦然爆发出一阵轰鸣,雷鸣般的掌声瞬间响起,所有人悬着的心,终于安然落地。 这场危机,总算消散了。 林殇无悲无喜,缓缓穿过喧嚣的人群,来到了寒轻沫的尸体旁,缓缓将其抱起。 眸光徐徐转动,扫过了寒轻沫身旁的巫马汕,林殇突然一脚踢出,踢在了巫马汕的腹部。 巫马汕惨叫一声,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满是痛苦的脸色更加萎靡不堪。 “我答应过轻沫,要平内乱驱外敌,但我也答应过她要留你一命。所以废去你的武功,就算是对你叛逆行为的惩罚吧。 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纯阳宫・・・・・・已经再无你的容身之处。” 沙哑的声音响起,林殇不理一脸呆滞的巫马汕,抱着寒轻沫徐徐向李忘生走去。 来到李忘生身前,林殇弯身一礼,淡淡道:“师傅,还请你找下我的赤霄剑,一日之后,我来取!” 说罢,林殇不再吱声,抱着寒轻沫的身子向远方走去。 那里,赫然是空雾峰的方向。 ・・・・・・ 武牢关,狼牙阁。 阴风怒号,呜咽着掠过大地,不断拍打着狼牙擂四周的旗帜,猎猎声不绝于耳。 狼牙擂对面的小山坡上,安庆绪一身貂裘,斜躺于华盖下的虎皮躺椅上,正一脸淫笑的抱着一名妖艳女子,双手在她身上四处游走。 女子身无寸缕,白嫩的身子瑟瑟发抖,却还要装出一副享受的模样来讨好安庆绪,眼神在痛苦与欢愉中不断变换。 他的身旁,一个纯金打造的小火炉薪火正旺,火炉上沸水滚滚,一个瓷壶在水中不停跳跃,浓郁的酒香随着风势不断漂向四周。 美酒在侧,美人在怀,很显然,安庆绪的心情很不错。 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没过多久,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起,一名黑衣人来到安庆绪的身旁,单膝跪地道:“禀公子,从昨夜到现在,狼主从未踏出过阁楼一步。” 啪! 安庆绪的大手重重的在女子身上拍了一下,大笑道:“看来她果然中了我的算计,也罢,就让她继续沉睡吧,待一切尘埃落定了,我看她还怎么阻拦我。” 说罢,安庆绪缓缓扭头,对身后的一名亲信道:“叫你准备的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一切都已就绪,我狼牙阁此处的五百狼牙卫在明,公子布置的后手在暗,只要有人出现,就算他他功力通天,也绝对只有死路一条。”亲信躬身答道。 “哈哈哈,很好,那本公子就等着看好戏了,希望我们的诱饵,可以撑到客人来临的一刻。” 安庆绪大笑一声,缓缓转头,一脸残忍的看向了不远处的擂台。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七章:翟伯真 - 花与剑之 狼牙擂台上,此时空无一人,一个木制的十字架拔地而起,突兀的耸立在擂台中央。 十字架上,一个衣衫褴褛满身伤痕的身影双臂展开,一动也不动的贴在上面。 他的四肢和躯干上,九枚拇指粗细的铁钉透骨而过,汨汨流出的鲜血将十字架染成了一片暗红。 一阵狂风吹过,低垂的乱发荡向了四周,一张厉鬼般的面容瞬间暴露在了空气中。 赫然是・・・・・・盛繁华。 此时的他再无一丝的意气风发,曾经神采奕奕的眼眸一片黯淡,在劲风中虚弱的开合着。 他的嘴巴四周全是鲜血,有的已经干涸,有的正随着嘴唇的蠕动汨汨流出,顺着下巴缓缓滴落滴落。 “呜呜呜呜・・・・・・” 狂风中,盛繁华无力的摇着头,嘴里发出一阵含糊不清的声音,满是焦急与绝望的目光频频望向身子右侧。 那里,是外界通向狼牙擂的必经之处。 ・・・・・・ 山坡上,望着不远处的盛繁华,安庆绪脸上的笑容更加浓郁,端起面前案几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什么时辰了?”放下酒杯,安庆绪看了看天空,缓缓开口。 “禀公子,已经快酉时了”他的身后,老者模样的亲信躬身答道。 “哦?这么快就酉时了?”安庆绪一愣,继而再次低头,看向了远处的盛繁华,皱眉道:“你说那个小畜生真的会来吗?” “以在下对他过往的推断,他绝对会来的。”老者笃定的点了点头。 “你就这么肯定?”安庆绪拿起旁边火炉上的酒壶,缓缓倒了一杯酒。 “当年他还在纯阳宫时,就可以为了一个初次见面的小丫头而独上绝地空雾峰,后来在凤翔山庄,他又可以为了一个刚刚认识的和尚而不惜奔波千里,带其到万花谷求医,再后来在李渡城,他又可以为了・・・・・・” 老者停顿了下,继续道:“仅仅为了有一丝好感的人,他都可以这样做,更何况盛繁华是他相交多年的朋友,所以,他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 “呵呵,看来你对他的研究,还真是细致入微啊。”安庆绪笑道。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此子是公子的大敌,自然也是在下的大敌,对付这样的敌人,既然无法以武力灭杀,那唯有智取一途了,这也正是前段时间,我劝公子设下今日之局的原因。”老者恭敬答道。 “哈哈哈,看来这六年的浩气盟副盟主,你没有白当啊,这份玲珑心思,比过去你在河朔之地的时候,可是强上太多了。”安庆绪再次大笑起来。 “当年狼主派我假冒弟弟之名,打入浩气盟内部,就是为了时刻掌握中原正道一脉的动静,虽然这六年以来,谢渊待我不薄,但是在在下心里,我永远都是狼主的人。”老者的态度愈加恭敬。 “不,从今以后,你就是本公子的人。”安庆绪忽然扭头,似笑非笑的看向了老者。 老者犹豫了下,但最终还是一咬牙,抱拳躬身道:“翟伯真见过公子,从今以后,在下这条命就是公子的了。” “不,翟伯真已经死了,从今往后,你永远都是・・・・・・翟季真!”安庆绪摇了摇头。 “公子的意思是・・・・・・”翟伯真一愣。 “你放心,你弟弟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待此间事了之后,你自然会与他相见,不过你那弟弟脾气太犟,纵使小妹囚禁他这么多年,他也没有丝毫归顺我狼牙阁的意思,希望到时候你能够令他改变想法,不然,我不介意让一个失去价值的人永远消失。”安庆绪冷冷说道。 “我一定会让弟弟归顺公子的,还望公子手下留情,不要伤害他。”翟伯真惶恐答道。 “我可以不动他,但是你要记住,你永远都是翟季真,那个浩气盟的・・・・・・天玑坛坛主。”安庆绪一字一顿的说道。 翟伯真身子一颤,扑通一声单膝跪地,道:“翟季真谨记公子今日之言。” “哈哈哈,这就对了,起来吧,只要你用心为本公子做事,我自然不会亏待你,待将来・・・・・・嗯?” 安庆绪的声音戛然而止,闪电般的扭头,向远方看去。 狼牙擂台右侧,通往狼牙擂的唯一入口处,三道身影缓缓出现。 “果然来了,可是・・・・・・怎么会是三个人?”安庆绪眉头皱起,略一思忖之后,扭头对翟伯真道:“这三人你可认识?” 翟伯真运功于眼睛,仔细向远方看去,片刻之后,迟疑道:“在下并不认识这三人,不过看其步履身形,应该是三个年轻人,其中两个好像是藏剑和少林寺・・・・・・啊,我知道了,这三人应该是林殇的朋友,其中两人很可能是少林寺的恶邪和尚和藏剑山庄的叶锋!” “哈哈哈,太好了,看来本公子的鱼饵,又要再添二人了,传我命令・・・・・・”安庆绪大笑一声,正欲发号施令,却好像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声音戛然而止。 目光瞥了几眼翟伯真,安庆绪突然笑道:“你可有把握兵不血刃的拿下这三个人?” 翟伯真一愣,道:“公子的意思是・・・・・・” “本公子的杀局,是为那小畜生准备的,在他没有出现之前,杀局绝对不能外泄一丝,所以这三个鱼饵,本公子想交给你来拿下。”安庆绪缓缓说道。 翟伯真迟疑道:“这・・・・・・恶邪和尚和叶锋都是正道一脉有名的后起之秀,在下的武功虽然还算尚可,但是公子你也知道,我和弟弟都是李三元的弟子,与天策府的朱剑秋是同门,我们这一门的长处是谋划算计,而非对决杀敌,若是对上这三人中的一个,在下有还有把握将他制服,可若是让我以一对三,在下恐怕・・・・・・力有不逮啊!” “呵呵,先生客气了,你的谋略与武力,皆为当世一流,我相信你一定会有办法的。” 说罢,安庆绪不再吱声,一边喝酒,一边淫笑着继续抚摸怀里的女子。 翟伯真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一咬牙,抱起双拳对安庆绪一礼,然后转身大步向山下走去。 就在他的背影消失之际,安庆绪缓缓抬头,对着翟伯真离去的方向冷笑道:“六年的时间,一人之下的高位,足以让一个人变节,不亲眼看着你沾染上同道的鲜血,我如何能信你还是我狼牙阁的人,又如何敢用你来・・・・・・取代谢渊。”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八章:预谋的偶遇 - 花与剑之 外界通往狼牙擂的入口处,三道身影一脸戒备,缓缓出现在了狂风中,正是叶锋、恶邪和尚、萧绝情三人。 望着空无一人的前方,叶锋目光四处扫射,沉声道:“和尚,你现在眼睛不方便,要不还是留在此处吧,救乞丐之事,有我和绝情就可以了。如果我们二人联手都无法将他救出,那么纵使多添一个你,恐怕也无济于事。” “阿弥陀佛,小僧的眼睛虽然瞎了,可是一身武学却还没有瞎,放心,小僧不会成为你们的累赘的。”恶邪和尚黑纱蒙眼,淡淡说道。 “可是你都已经决定不再过问江湖之事了,为何还要来趟这趟浑水?难道你忘了,你是如何答应柔儿姑娘的吗?”叶锋眉头皱起,扭头看向了身侧的恶邪和尚。 “阿弥陀佛,小僧是答应柔儿不再过问江湖之事,要与她一起踏遍大唐疆域,可是生死之交有难,小僧岂能旁观?今日不救出繁华兄,小僧绝不离开此处半步。”恶邪和尚一脸坚决的答道。 叶锋正欲再度开口,却见恶邪和尚身旁,萧绝情突然长枪一抖,大声道:“疯子你就不要再劝了,大家都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兄弟,如果换成是你,你会答应留在此处等候吗?” 叶锋一愣,瞬间沉默,片刻之后突然大笑一声,道:“也罢,正所谓兄弟所在处,天涯即吾家。六年前,我们携手激战于李渡城下,六年后的今天,就让后我们再度联手,一起闯一闯这狼牙阁吧。我倒要看看,今日之狼牙阁,比之当年的李渡城,又会有怎么样的凶险。” “哈哈哈,这就对了嘛,待救出乞丐后,俺定要拉上你们和林殇,一起去俺天策府痛饮三天,让你们见识一下俺们天策府的血杀酿是何等・・・・・・嗯?” 萧绝情的声音戛然而止,眉头皱起的同时,闪电般的向左侧望去。 “谁?”叶锋大吼一声,重剑一个翻转,指向了不远处的一棵垂柳。 狂风中,轻微的衣袂破空声隐隐传来,一个黑色身影临空而至,脚尖在垂柳的顶端一踏之后,身子旋转着落在了三人的面前。 “你等是何人?来此地做什么?”翟伯真大袖一挥,负起双手,对三人大喝一声。 “你又是谁?”叶锋冷哼一声,一步踏出,举着重剑挡在了恶邪和尚的身前。 此处为狼牙阁的巢穴,刚刚此人展露的,是一手极高明的轻功,很可能是狼牙阁的高手,他不得不小心。 然而他的话音刚刚落地,却见萧绝情突然双手抱拳,对翟伯真道:“前辈可是浩气盟天玑坛翟坛主?” “哦?你认得老夫?”翟伯真微微侧目,看向了萧绝情。 “是的,在下天策府萧绝情,当年家师曾应谢盟主之邀去落雁城教授浩气盟铁卫枪术,晚辈有幸得以跟随在侧,故而见过前辈几次薄面。”萧绝情一脸恭敬的答道。 翟伯真一愣,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迟疑道:“有吗?老夫怎么记不起来此事了?” “此事乃十年前的旧事,翟坛主日理万机,记不起来很正常。”萧绝情笑道。 “哈哈哈,老夫年纪大了,有些陈年往事确实难以记清,还请少侠见谅,话说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师父李承恩呢?”翟伯真干笑一声,再次问道。 “额・・・・・・前辈恐怕记错了,晚辈的师傅并不是李统领,而是怒枪李暮秋。”萧绝情尴尬答道。 翟伯真笑声一滞,片刻之后突然一拍额头,尴尬道:“看老夫这记性,真是越老越糊涂了,李暮秋李兄是我此生最要好的朋友,我竟然忘了你是他的弟子,真是罪过罪过。” “呵呵,我也曾听师傅常常说起,说翟坛主文武双全侠义无双,是我正道一脉中最杰出的人杰,是他所有朋友中最令他钦佩的人。”萧绝情笑道。 翟伯真摇了摇头,道:“唉,暮秋兄谬赞了,人杰二字,翟某愧不敢当・・・・・・话说贤侄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们二人又是谁?” 萧绝情便把狼牙擂和盛繁华的事情讲了一遍,完了正当他准备再次开口向翟伯真询问之际,却见翟伯真突然眼眸圆瞪,失声道:“原来那个人是郭帮主的弟子啊,老夫还以为他是谁呢。” 萧绝情身子一颤,一把抓住翟伯真的胳臂,急切道:“前辈可是见过他?” 翟伯真左手轻抚,推开了萧绝情的手,沉声道:“老夫也听闻这里有个什么擂台,闹的江湖沸沸扬扬,恰好我今日经过此处,故而想过来看看。可是等到了此处,老夫发现擂台虽在,但却没有一个打擂的人,也没有一个围观的江湖客,只有一个十字架耸立在擂台中央。 十字架上,一个年轻人遍体鳞伤命在旦夕,被割去了舌头钉在上面,老夫正想将他解救下来询问端倪,却忽然看到这边好像有人影闪过,故而便过来查看,谁没料想竟然碰到了贤侄你们。” “什么?你说繁华兄被割去了舌头?”叶锋和萧绝情的惊叫声几乎同时响起。 “那个年轻人确实是被割去了舌头,至于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老夫就不知道了。”翟伯真摇了摇头。 “前辈,擂台在何处?快带我们去!”萧绝情一脸着急的大吼一声。 “擂台就在前方,你们随我来。” 翟伯真一脸凝重,转身大步向前走去。叶锋与萧绝情脸色铁青,没有半点质疑的紧随其后。 但是恶邪和尚却没有立马跟随,而是皱起眉头沉默了一会,才缓缓迈步跟在了三人的后面。 就在三人刚刚走出两步的时候,忽听恶邪和尚的声音自三人的背后响起。 “翟坛主,多年前你曾向我师傅澄空大师借过一本《金刚掌诀》,不知坛主你可参阅完毕?” 萧绝情与叶锋回头,发现恶邪和尚并没有跟上来,而是依然站在原地。 “这个・・・・・・哈哈哈,金刚掌乃绝顶武学,参悟起来极其艰难,老夫资质平平,故而还没有悟透,怎么,你师父想急着要回吗?”翟伯真一愣,继而笑道。 “没有,小僧只是曾听师傅说过此事,故而才有此一问,好了,我们还是快去擂台看看吧。” 恶邪和尚摇了摇头,没有再吱声,大步向前走去。 一行人急匆匆的在山道上穿梭起来,没过多久,山路到了尽头,一处谷地地赫然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谷地四周,是一座座高矮不一的小山丘,最中央处的开阔地上,一座气势恢宏的擂台拔地而起,在狂风中隐隐约约浮现。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九章:识破 - 花与剑之 “前面就是狼牙擂了,我说的那个年轻人,就在擂台最中央的十字架上。”翟伯真停下了脚步,对萧绝情点了点头。 “多谢前辈带路,疯子,和尚,我们赶快去看下吧。”萧绝情对翟伯真抱拳一礼,然后扭过头,一脸着急的对叶锋说道。 “好,我们三人一起过去,希望那个人・・・・・・真的是乞丐!”叶锋深吸一口气,提着重剑大步向前走去。 在他身后,恶邪和尚一脸平静,手持念珠紧紧跟随。 转眼间,三人的身子便越过了翟伯真,走到了最前面。 就在这一瞬间,翟伯真儒雅的面容突然狰狞凌厉,冷笑的同时,双掌闪电般的提至胸前,对着三人的背影狠狠拍出了两掌。 雄浑的内力自翟伯真的掌间涌出,两个气势逼人的掌印横空而起,瞬间来到了三人的身后。 一道掌印的目标,赫然是全身心望着前方的萧绝情,而另一道的目标,则是叶锋。 变故・・・・・・突起! 眼看二人就要被偷袭致死之际,突然,一道平静的声音响起。 “翟坛主,终于按捺不住了吗?” 耀眼的金光瞬间荡起,恶邪和尚突然身子横移,闪电般的挡在了二人的身后,同时右手一抖,手中念珠划过一道弧线,带着道道佛诀飞快的掠过了两道掌印。 两声巨响蓦然爆发,念珠瞬间断裂,上面的菩提子咕噜咕噜掉落一地,而两道掌印也于同一时刻消散一空。 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凌空传来,狠狠的打在了恶邪和尚的背部,恶邪和尚一个踉跄向前方扑去,被闻声转过身来的叶锋与萧绝情一把接住。 “翟坛主,你这是做什么?”萧绝情大吼一声,眼眸圆瞪的看向了翟伯真。 “做什么?呵呵,当然是取你等的性命了,可惜,却被这个小秃驴给阻拦了。”翟伯真一脸怨毒,愤愤说道。 “俺们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么做?”萧绝情一脸的难以置信,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信赖有加的前辈竟然会对自己三人突然出手。 “我与你们确实无冤无仇,要怪,就只能怪你们来错了地方。”翟伯真一脸阴冷,右手缓缓自腰际拔出了长剑。 萧绝情身子一震,正欲详细询问,却听恶邪和尚的声音突然自他耳边响起。 “萧兄,别问了,此人・・・・・・不是翟坛主。”恶邪和尚挣脱了叶锋与萧绝情的胳膊,摇摇晃晃站了起来,缓缓转身面朝翟伯真。 翟伯真眯起眼睛,冷笑道:“呵呵,你一个瞎子,目不能视物,凭什么说老夫不是翟季真?” 恶邪和尚摇了摇头,淡淡道:“小僧的眼睛虽然瞎了,可是心却没有瞎,遇到你的第一时间,小僧就觉得你有问题。” 不等翟伯真发问,恶邪和尚吞咽了口血水,一字一顿道:“因为在你身上,小僧感觉到了一丝杀气,虽然很淡,但却・・・・・・很清晰!” 翟伯真一愣,继而突然大笑道:“你我都是江湖中人,身上有杀气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凭此就断定老夫有问题,小和尚你未免太过武断了吧?” “若只是如此,小僧自然不会有这样的判断,可是如果加上你与萧兄的那番对话,小僧便立马断定,你・・・・・・绝对不是翟季真!”恶邪和尚一脸笃定的说道。 “哈哈哈,这倒是有意思了,那依你之见,老夫是何许人也?”翟伯真饶有兴趣的说道。 恶邪和尚再次摇了摇头,道:“你是何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作为浩气盟的副盟主,就算再忙,就算时间再久远,也不会忘记浩气盟铁卫组建这样的大事的细节的,也更加不会忘记,自己生死之交李暮秋前辈的徒弟叫什么的。” “哈哈哈,一派胡言,老夫今年已经将近六十,记忆流失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光凭一番对话,你凭什么说老夫不是翟季真?”翟伯真不屑的摇了摇头。 “是啊,和尚你恐怕弄错了,当年俺曾在浩气盟待过一段时间,曾不止一次的见过他,我敢断定,他绝对就是翟坛主。”萧绝情一脸不解的问道。 “眼睛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的,长得一模一样,也不代表他就是那个人。”恶邪和尚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继续道:“翟坛主莫非忘了,不久之前,小僧曾向你问了一个问题。” 翟伯真一愣,脱口道:“那又如何?” 恶邪和尚突然一笑,道:“我少林寺的金刚诀,从来都是不外借的,而且,我的师傅并不是澄空方丈,而是・・・・・・澄实大师!” 翟伯真身子一颤,脸色瞬间一片阴沉,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前面那个问题,竟然会是恶邪和尚用来试探自己的圈套 而自己竟然一时不慎,中了一个江湖雏儿的算计。 就在翟伯真一愣的瞬间,恶邪和尚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扭头对萧绝情道:“萧兄,你说此人和翟坛主长得一模一样?” “对啊,可是你却说他不是翟坛主,这又是怎么一回事?”萧绝情一脸的迷糊。 “若是这样的话,只有两种情况,一种就是此人戴了人皮面具,另一种,则是・・・・・・” 恶邪和尚突然扭头,看向了翟伯真所在的方向,笑道:“小僧突然想起了一件江湖往事,不知阁下可有兴趣听?” “什么往事?”翟伯真眼帘一缩,一股不好的预感突然浮上心头。 “当年长歌门中,有两位孪生兄弟,此二人不但满腹经纶,武艺更是出类拔萃,与现在的门主杨逸飞并称为‘长歌三杰’。 后来,兄弟二人联袂闯荡江湖,在这期间,弟弟认识了浩气盟盟主谢渊,在他的邀请下,代表长歌门参与了浩气盟的筹建,并在之后担任了浩气盟的副盟主兼天玑坛坛主一职,从此便与哥哥分道扬镳,天各一方。 六年前,距离藏剑山庄名剑大会还有三个月的时候,弟弟突然接到了哥哥的飞鸽传书,说自己在塞外身受重伤,恐怕命不久矣,临终之前,想见弟弟最后一面。 弟弟接到书信后心急如焚,独身一人赶往塞外,一个月后,弟弟一身白衣归来,说哥哥已经归天,并对外宣称自己要闭关一年,来平息心中的悲怆和祭奠亲人。 阁下,不知这兄弟二人,你・・・・・・可曾认识?” 翟伯真如遭雷击,心里蓦然翻江倒海,短暂的失神后,突然大吼一声拔地而起,手中长剑带起一片寒光,向叶锋三人笼罩而去。 “知道老夫秘密的人・・・・・・・都得死!” (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章:身陷重围 - 花与剑之 冒领弟弟的名讳,潜伏在浩气盟中,这是翟伯真的使命,也是他的一个机遇,同时也是狼主的一个布局。 狼牙阁之主,雄才伟略,虽是女儿身,但却有着不输于男子的智慧和眼光。 作为执正道一脉牛耳的浩气盟,其地位几乎等同于恶人谷在邪道中的然地位,这样的一个庞大组织,绝对不是狼牙阁仅凭武力就能征服的。 况且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纵使能够以武力征服浩气盟,狼牙阁也必将大伤元气,到时候恐怕将再无力应对纷乱的江湖。 这绝不是狼主想要的局面,所以苦思之下,她终于想到一条兵不血刃的妙计,可以以最小代价的付出,来换取最大的成功。 这条妙计就是・・・・・・偷天换日! 以翟伯真代替翟季真,顶着浩气盟副盟主的身份潜伏在浩气盟中,待将来安禄山举事时,她只需要设法除掉谢渊,然后借着翟季真在浩气盟中的威望,便可将这个庞大的组织轻而易举的纳入囊中。 此计一旦成功,正道一脉必将四分五裂,届时狼牙阁将会与浩气盟兵合一处,一举收服所谓的四家六派,狼牙阁称雄江湖的目的,将会・・・・・・水到渠成。 这也是正是除了等待安禄山举事以外,狼主迟迟不肯同正道一脉正面搏杀的原因。 可惜所有的一切,都被安庆绪的自以为是打破,为了宣泄私愤报复林殇,他不仅在时机未到之时悍然命令灵虚子动了纯阳宫政变,更是令翟伯真这枚关系全局的棋子,在今天・・・・・・彻底暴露! ・・・・・・ 剑气横空而起,带着无尽的杀机向叶锋三人笼罩而来,翟伯真一脸狰狞,再也不复从容与儒雅。 他身份的背后,不仅有着惊天的秘密,还有着自己飞黄腾达的前途,于公于私,恶邪和尚等人都不能再活下去。 “和尚,你说的这个往事是什么意思?翟坛主,你真的要对俺们下死手吗?”萧绝情一脸茫然,目光不停的在恶邪和尚和翟伯真之间扫来扫去。 “都这么明显了,你还问如此愚蠢的问题,真是猪脑子!”狠狠的瞪了萧绝情一眼后,叶锋冷哼一声,提着长剑瞬间迎上了翟伯真。 黝黑的断天蓦然爆出璀璨的寒光,劈山斩岳般的与翟伯真的长剑相撞,金铁交鸣声顿时响起,二人瞬间战作一团。 砂石飞溅,尘土飞扬,一个是成名已久的高手,一个是声名鹊起的后起之秀,此战一时间,竟然难分胜负。 战局外,恶邪和尚的耳朵抖动不停,片刻之后,突然转头对萧绝情道:“绝情,此人武功十分了得,叶兄一人恐怕难以应付,你快去相助于他。”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他可是翟坛主,是我师傅最要好的朋友啊!”萧绝情一脸纠结,面对突变,他直到此刻都还没想明白其中的原委。 “他不是翟坛主,也不是你师父的挚交翟季真,而是翟季真的孪生哥哥・・・・・・翟伯真!”恶邪和尚一脸无奈的解释道。 “什么!” 萧绝情眼眸瞬间瞪得溜圆,骨碌骨碌转了几圈之后,突然一拍额头道:“俺说你怎么突然讲起江湖往事了,原来是这样,好贼子,竟然敢骗俺,找死!” 声音荡起的同时,萧绝情的脸色瞬间冰冷,转身向前一步跨出,拔地而起,手中长枪突然殷红如血,向前方凌空一刺。 朵朵枪花凌空绽放,带着死亡的气息,向战团中的翟伯真笼罩而去。 瞥了一眼杀气腾腾飞过来的萧绝情,翟伯真蓦然脸色大变,心情瞬间沉到了谷底。 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生了! 以他的武力,对上叶锋等三人中的一个,还有几分胜算,若是对上两个以上的话,他的胜算绝对微乎其微。 如今萧绝情既然已经出手,那么恶邪和尚肯定也不会袖手旁观,若是三人齐至,等待他的,绝对只有死路一条。 想到这里,翟伯真突然大吼一声,手中长剑连出三招,逼退了叶锋的身子,同时整个人拔地而起,如大鸟一般向擂台所在的方向掠去。 “哪里逃!” 萧绝情的愤怒一枪刺空,重重的砸在了地上,借着枪上传来的反震之力,他的身子在半空蓦然横转,紧随翟伯真的身影追了过去。 在他身后,叶锋也已经化解了翟伯真招式的余波,整个人杀机满面,一脸凶戾的朝擂台方向追去。 三人的身影拉出了一条直线,如光似电般的不断向擂台逼近。 “公子!我还不能死,救我!” 在距离擂台大约十丈左右的时候,翟伯真突然大吼一声,一脸急切的向左侧的山坡看去。 山坡上,安庆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望着三人渐渐逼近的身影,他思忖了片刻,突然冷哼一声,一把将怀中女子推到了地上,蓦地站了起来。 “废物,若不是看你还有用,本公子岂会为你而浪费我狼牙阁的精锐。” 不满的声音里,安庆绪将手伸进案几下面,摸出一张劲弩,对着天际扣动了机括。 嗖! 一枝响箭刺破苍穹,蓦然爆炸,大地在这一瞬间突然颤抖起来。 擂台的后方,以及靠近擂台的几处山丘后面,一队队身穿铠甲,手持刀枪斧戟的黑色身影突然杀出,如钢铁洪流一般席卷整个开阔地。 黑色的头盔,黑色的面甲,黑色的重铠・・・・・・・肃杀的气息瞬间充斥整个空气。 “这些人是・・・・・・天兵!” 萧绝情大吼一声,身子一个旋转落地,一脸震惊的看着前方。 “你错了,这些人不是天兵。”衣袂破空声响起,叶锋飘然落地,盯着向自己这边围过来的黑色洪流冷冷说道。 “嗯?”萧绝情一愣。 “这些人行动流畅,动作自如,远非当年李渡城下笨拙的天兵所能比拟,依我看,这些人恐怕比天兵更难对付・・・・・・・・不好,和尚有危险!” 叶锋摇了摇头,正欲向萧绝情解释二者的不同,却猛然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急忙回头,一脸着急的向回路望去。 二人身后十丈距离处,三队黑色身影呈三角之势从三个方向杀出,瞬间将恶邪和尚围在了中间。 阴风怒号,惨烈的气息蓦然荡起,包围圈最中央处,恶邪和尚缓缓站直了身子,轻轻解开了蒙眼的黑纱。 停顿了片刻之后,恶邪和尚抬起头,单掌属于胸前,平静的朗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本章完) :。: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