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失踪的女神 - 苍穹密码 - 西来 夏末近秋，地处平原的汉中市晨凛夜凉，只剩中午的日头还带些许夏炎。 偶有秋风从树叶尖儿上打着旋吹过，把枝头刚开始泛红的柿子们吹得一阵阵轻晃，却始终不见落下。 日暖风柔，绿荫环绕的校园，满树微红柿果和些微花香，从树叶间隙中洒落头顶的阳光……这几乎是汉中大学一年中最好的季节。 可惜在这最好的时节里，姬亦鸣心情却很糟糕。 作为汉中大学历史系大四学生，他提前修完了所有学分、考完了大部分证书。整个大四学业也只剩下毕业论文需要花点心思。 而作为出了名的学霸，论文答辩这种事根本不在他担心列表内。 真正令姬亦鸣心情糟糕的，是才交往没多久的女朋友……失踪了。 电话停机，短信不回。 QQ和微信不光没任何动静，而且用其他号查找后竟显示“该账号已注销”，整个人彻彻底底消失在社交维度上，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姜芷幽阿姜芷幽……你究竟在搞什么鬼？”姬亦鸣眉头紧蹙，毫无所获地从历史系办公室内出来，却迎面撞上了三四个来交报告的同班女生。 “欸，姬亦鸣你终于出现了！” “传奇人物啊，你知不知道班里都快炸了。” 一见到他，几个女生瞬间涌起满脸八卦，情绪炸裂。 “听那帮男生说，女神姜老师被你追到手了？”领头的短发女生拍拍他肩膀，双手同时比赞：“牛破苍穹！想不到我们历史系的大才子临近毕业，竟然能做出这么惊天动地的壮举。简直是神鬼同泣，古今唯一啊！” “罗静，拜托你们别一惊一乍好不好？”姬亦鸣揉揉眉心，同样的话他最近几乎每天都要听上四五次，早就有了免疫：“我们和姜老……姜芷幽年龄差不了几岁，抛开老师学生那层身份都是同龄人，两情相悦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 “行行行，你是大神你说的都对。”名叫罗静的女孩子捂嘴轻笑，一副“我懂的”促狭表情：“那你们家姜女神呢，找时间叫出来请大家吃餐饭怎么样？我们保证不拍小视频发朋友圈、抖音、火山、快手什么的。” 姬亦鸣叹了口气：“人找不见已经快三天，电话停机微信不回。要不是系主任说她前几天就交了辞职信，我都快去报警了。” “欸？” 几个女生面面相觑，半晌后才重新开始七嘴八舌：“不对吧，难道是怕我们世俗界接受不了禁忌之恋，化身落跑新娘？” “我觉得姜老师不像是会在乎外界眼光的人啊。” “对对，姜女神这种超脱凡俗的存在敢爱敢恨，又怎么可能怕人风言风语。” “你就没找她朋友们问问？那么大个活人就算辞了职，也不至于人间蒸发吧。”罗静刚说完，马上自己反应过来：“对哦，姜女神出了名的生人勿近不论男女，从没听说她在学校跟哪位老师算得上朋友呢！ 姬亦鸣听着三四个女生叽叽喳喳，长吸口气暗运家传的“内功”心法，才将那股子焦躁感逐渐压下去：“方便问下你们，最后一次见到姜芷幽是什么时候吗？” 女生们安静下来开始回忆，片刻后另一个梳丸子头的圆脸女孩突然想起：“对了！姜老师在万达广场那有个单身公寓，跟我表哥住同一栋。上周四还是周五，我在那还撞见过她呢，拎着个罗意威的小皮箱……看上去像是在等车。” “真的吗？罗意威的小皮箱可不便宜欸！前年暑假我去上海玩，在IFC里看到过一款好像要三万多……不过姜女神穿着打扮出了名的低调奢华，很符合她气质呢。” “人家第一学历北大，又是常青藤留学回来的博士。”几个女生们注意力瞬间转移：“家境好，收入高，当然负担得起这种档次的品味。” “对啊对啊！你们注意到女神上次戴那款梵克雅宝四叶草项链没，镶孔雀石的。我看朋友圈代购价都要快四万，她戴着可有气质了。” 几个女生们越聊越兴奋，姬亦鸣忍了片刻实在等不及，干脆直接把那丸子头女孩从人堆里拉出来：“万达那边的具体地址你有没？” 女孩叫朱倩倩，虽跟姬亦鸣不是同班但也经常一起上大课，勉强算得上熟悉。 “大神别急。”她也是个热心性子，从小坤包里摸出电话打开微信：“我只知道大概哪一栋，不清楚具体房号，得先问问表哥之前留意过没。” 片刻后表哥秒回微信，朱倩倩却犹豫了会才把地址消息让姬亦鸣拍照存下：“那啥我多嘴几句你别在意。抛开师生关系不论，其实姜女神跟你阶层差距挺大的……这四年你都在领贫困助学金吧？咱们历史系也不是毕了业能赚大钱的专业，你真觉得自己和姜老师这种等级的女神……有未来吗？” 见后者没说话，她又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话难听了点。但也许她消失几天就是为了给双方点时间想清楚，让你自己提出分手呢。” “多谢忠告。”姬亦鸣记下地址，谢过后才多解释了句：“我们之间的情形……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明白。无论如何我也先得见到人……至少得问清楚几件事。” 旁边几个女生们停下讨论，罗静还笑着推了他一把：“感情这种事谁能说得清楚，要不是那么多同学都看到你们在图书馆亲热，没人敢相信姜女神会被你姬亦鸣拿下。行了行了，赶紧找你的爱情去吧，我们还得交读书报告呢。” 姬亦鸣点点头，再度向朱倩倩道了声谢才转身离开。 正午阳光穿过系办公楼天窗洒在他肩上，虽只穿着条蓝色牛仔裤和洗到发白的T恤，整个人看上去却自有股干净清爽味道。 几个女生们看着他背影，半晌后又讨论起来：“你还别说，这姬亦鸣穷归穷但身上倒是没半点窘迫感，看起来反倒比咱们学校大部分男生都……嗯，怎么形容呢？” “磊落，要不说大气也行。” “还有沉稳。哎，其实抛开家境身份这些，他和姜老师应该挺配的。” …… …… 和现在其他城市大学城纷纷搬到市郊不同，汉中市的招牌汉中大学至今还在坚守市中心老校区，距离另一个城市中心万达广场并不算太远。 姬亦鸣慢跑到朱倩倩所给地址的那栋公寓楼下时，气息平稳身上也未有半点汗水。 ——从小练习那一套祖传“内功”，没能让他拥有小说里那种飞檐走壁的怪力，却多少带着点与众不同的神异之处。 无论多么剧烈的运动，或者炎热天气都不会令他像普通人般大汗淋漓、呼吸急促，这便是其中一项特殊效果。 姬亦鸣用意念控制着想象中的“内息”，从手太阴肺经、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阴心经，手阳明大肠经、手少阳三焦经、手太阳小肠经，足阳明胃经、足少阳胆经、足太阳膀胱经，足太阴脾经、足厥阴肝经、足少阴肾经——这十二正经处依次流转一圈，原本微有些急躁的心绪很快恢复如常。 二十年来，时不时默运一遍功法已经成了他下意识的习惯。 这套功法叫做“太一长生诀”，据说是姬家祖上从不可考究的远古时代一路传承至今，更据说修炼到最高境界能餐风饮露，得道长生。 讽刺的是以姬亦鸣所知，自己父亲、从未谋面的爷爷和曾祖，都英年早逝，连四十岁都没有活到，反倒像是一家子短命鬼。 …… …… 姜芷幽公寓在三十三楼，等电梯时姬亦鸣指尖滑动，无意识翻看着手机中两人有限几张合影，心中依旧充满了许多无解的疑惑。 合影中，姜芷幽有着令全校师生都奉之为“女神”的绝色容颜。 皮肤细腻白皙散发着淡淡的象牙般光泽，五官温婉精致，哪怕未经任何后期处理也不会输给当今任何一个女星的硬照。 “绝世美人”这四个字，用来形容她简直再贴切不过。 而按照班里那帮子八卦女生们评价，姬亦鸣长相只算的上“小帅”，加上本身气质最多能打个八九十分。偏偏家境贫寒、除了学习挺好之外没什么特殊才艺，以当今的普世择偶观连“经济适用”这种标准都勉勉强强。 朱倩倩说的没错，这样一个女神级存在……为什么无缘无故会喜欢上自己？ 而且还是倒追！ 现在回过头来想，整件事确实透着点诡异。 偏偏记忆中两人相处，就算不如普通人热恋期般浓情蜜意。但那种水*融、琴瑟和弦的感觉却无论如何做不得假。 姬亦鸣此前从未谈过恋爱，与姜芷幽交往这段时期的感觉，几乎符合想象中一切对完美爱情的定义。 他也百分之百的确定，四天前艾斯国际酒店那奇妙一晚，对两人而言都是初夜。 偏在那晚之后，姜芷幽就彻底人间蒸发。 “3308，是这里没错。” 万达开发的精品公寓，无论地段还是品质在汉中市都算得上顶级。三十三层走廊上铺着干干净净的地毯，踩上去不会发出一点声音，就算按响门铃时声音也轻柔悦耳。 姬亦鸣按了三次门铃又等了几十秒，还没人应门。 他轻叹口气正打算离开，却突然注意到门口垫子上有块黑色印记。 这是……篆字？ 东华大学历史系有选修汉语言课程，其中古篆字这门就是由姜芷幽教授，身为学霸姬亦鸣对这字体自然有着足够敏感度。 工稳扁方，逆入平出，波挑分明。 不是普通篆字，是东汉时期专门刻在碑文上的铭石字体，又叫做“篆额”。 ——这是个用篆额写的“钥”字。 姬亦鸣心头微动，弯下腰伸手在写字的地毯上按了按，很快找到处轻微凸起。 翻开地毯，一柄孤零零的钥匙赫然在目。 第二章：汉八刀玉蝉 - 苍穹密码 - 西来 “进自己女朋友家，不算私闯民宅吧？” 拿着钥匙站在3308门口，姬亦鸣犹豫了好一阵子。总觉得就算不违法，这种未征得主人同意就私自进入的行径也非君子所为。而就在心中难以决断时，几天前在艾斯国际酒店那晚的某段对话突然浮现在他脑海里。 “唔……唔唔……别开灯，我能看得清你。下节课讲东汉铭石，你记得……预习。” “唔，好……好的。” 当晚的娇喘缠绵、急促呼吸和*里，他只听个大概转头就忘，但此刻看着地上那黑色篆额字体，姜芷幽这句突兀的话却瞬间从记忆中闪回出来。 所以…… 是暗示吗？ 回想起交往中姜芷幽始终笼罩在迷雾中的林林总总，姬亦鸣愈发觉得整件事充满了一股子诡异味道，似乎连两人之间的感情都不是那么简单。 姬亦鸣轻轻吐出口气，直接用钥匙打开房门。 房内情形很快让他再度一怔：毛坯房？ 正常单身公寓基本上都是地产商统一装修好才交付给业主，这栋万达旗下的楼盘更是主打精装修品牌，据说标准高达三千多一平。 把房子重新装成自己喜欢样子的有，但整套公寓从地砖墙面、到旁边卫生间都是彻彻底底的毛坯，一眼望去连水电管道都没处理过，却是难得一见。 而按照朱倩倩那位表哥说法，姜芷幽一直住在此处。 “又是个难解谜题。”姬亦鸣揉了揉眉心，目光在房间顶端那扇大落地窗前停下。 那里孤零零地放着一个深紫色木盒。 几乎在捡起来的一瞬间，姬亦鸣就已经确定这盒子必是姜芷幽专门留给自己之物。 ——两人间某次“不经意”对话中，姜芷幽曾提到过这种珍贵木料。 触手微凉，表面带着犹如鬼眼般瘤疤纹路，竟是整块极品海黄紫油梨所制。 仅这个盒子，市价就应该在中五位数。 姬亦鸣心情复杂地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块纯白色古拙玉石和一张普通便签纸。他先没去管玉石直接拿起纸条，上面是姜芷幽所写小篆字体：谢谢。 底下还有两串数字：314277/211458 “到底要谢我什么？这数字又是什么意思？” 失踪几天后第一次找到女友留下“线索”，但整件事越来越扑朔迷离。 两人交往以来虽然姬亦鸣几经抗议，但姜芷幽始终坚持支付了所有约会费用。甚至连几天前他们互相交出“一血”那晚，艾斯国际酒店的开房钱都是后者所出。 这段感情中如果说非要有一方说“谢谢”，也只能是幸运到被女神垂青的姬亦鸣。所以她究竟在谢自己什么？这两串没头没脑的数字又代表什么？ 对了，还有块玉。 这是一块典型“汉八刀”风格的玉蝉，线条简洁流畅、造型抽象有力。 更具体点说应该是平常比较少见的“琀蝉”，所谓玉塞九窍、包含着希望亡人蝉蜕重生寓意的墓葬之物——常见于出土古尸口内。 但看其身上没有半点黑红色土沁血沁，应该不是入过土的“生坑”货。 姬亦鸣用指腹摩挲几下，只觉得这玉蝉质地柔软细腻、表皮上还带着细微“毛孔”，犹如摸着块动物油脂般，不由得心中一动：这是传说中的羊脂白玉？ 价值数万的海黄紫油梨木盒、可做传世重宝的汉代羊脂白玉，还有314277/211458这两串不知何意的数字…… “姜芷幽，你究竟是什么人？这些东西，又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姬亦鸣重新把东西都放回木盒内，犹豫片刻也不敢将如此珍贵之物留在此地，只能把整个木盒塞进书包。 他有种预感：这两串数字和汉八刀玉蝉，应该是姜芷幽留给自己的谜题。 而一旦解开谜底，就可能找到后者下落。 安静而诡异的气氛中突然响起声手机提示音，打开看却是罗静发来语音消息：“大神你找到姜老师没有？找没找到，千万别忘了等下的唐代史专业课啊。新来的副教授这学期第一次开大课，据说点名没到的直接期末考不给过呢！” 对了。前几天听同学说过，系里从北京某大学挖来个专讲唐史的副教授，开第一节大课还有校领导和其他学校的交流学者旁听，千万不能迟到。 他赶紧收起纷乱心思，急匆匆的锁了门将钥匙放回地毯底下，朝学校方向赶去。 …… …… 课程通知表上这届唐史课在综合楼的多功能厅，下午两点十五分。 姬亦鸣紧赶慢赶终于还是在迟到前走进教室，能容纳七十多人的多功能厅内这会儿几乎座无虚席，这情形对素来人丁稀少的汉中大学历史系而言极为罕见。 好在第二排正中间还留着个空座，姬亦鸣边从走道上朝里面挤一边从书包里掏唐史课本，不留神把海黄紫油梨木盒露出来大半。 讲台上那位容貌儒雅的中年副教授整理着手中课件，眼角余光在木盒上一扫而过。 姬亦鸣并未注意到这幕，坐下后朝左右两边同学歉意地点了点头：“不好意思来晚了，挤一下。” 左边同学大约是隔壁班男生，连面熟都算不上。而右边这位虽然也是其他班级学生，但却是整个汉中大学都出了名的帅哥：赢行天。 这与历史上第一位皇帝同姓，名字也如小说人物般独特的家伙，有着张让女人都羡慕的面孔：目若朗星、剑眉入鬓，五官如刀砍斧削般俊朗。 大学前三年他几乎把各系女生的情书收了个遍，偏偏未传出过任何绯闻。只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一消失就是十天半月，学校却从未对他做出任何处分……很多科目甚至都免试通过——据说家庭背景大到吓人。 赢行天是本校是当之无愧的第一话题人物，最近风头才被追到姜女神的姬亦鸣压下。 听多功能厅后面传来阵窃窃私语声，就知道几个班的学生又在议论此事。 两人目光对视，素来冷面示人的赢行天居然主动开口问道：“找到了吗？” 姬亦鸣未料到连这位都已听过姜芷幽失踪的八卦，闻言只苦笑一声默默摇了摇头。赢行天未再多问，讲台上那位新来的副教授正好清了清嗓子正式开课。 “本人姒道衍，各位同学叫我姒教授、姒老师都没有关系。” 他提笔在黑板上写下自己名字，然后在姒字底下划了两道：“我这个姓可能大家平时很少见，上课前多说两句介绍一下。” “姒姓传承自四千多年前，鲧为尧之崇伯，尧赐鲧姓姒，鲧有则个有个全中国都耳熟能详的儿子——‘大禹’。简单讲，我就是大禹后人。”这位姒教授言语间自有股娓娓道来的魅力，说起这些内容也不让人觉得枯燥：“同时姒姓也是传说上古八大姓之一，与它一样古老的姓氏还有……” 姒道衍用一手极见功力的漂亮行书，在黑板上写出八个姓氏：姬、姜、姒、嬴、妘、妫、姚、妊：“这些姓氏传承至今几乎经历了整个华夏有记载的历史，传承不易。如果同学们身边有八大姓之一的朋友，请好好爱护他们，多多给他们介绍另一半。” 教室里传出一阵哄笑，然后大部分人都把目光投向第二排的姬亦鸣和赢行天处。 台上姒道衍也随之笑起来，翻了翻手中名册：“备课时我就注意到了，咱们系还有位八大姓之首，传说中华夏最古老最尊贵的姓氏‘姬’，真正的黄帝直系子孙。姬亦鸣同学在吗，站起来让老师认识一下。” 被点到名字的姬亦鸣无奈起身：“老师好。” “你也好。”姒道衍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他一会儿，又道“姬姓现在传承不多，不过应该还有族谱流传，不知姬亦鸣同学是第几代？” “第两百五十六代。” “不错，族谱是我们华夏文明历史传承的瑰宝，一定要好好流传下去。”姒道衍示意姬亦鸣坐下，然后才正式开讲唐史第一课。 这位学校从北京高校挖来的副教授的确有几把刷子，仅唐朝开国史一段就被他讲得深入浅出妙趣横生，期间夹杂着许多最新的考古发现和精辟个人见解，整堂课笑声不断互动也极多。尤其姬亦鸣似乎被他特别注意，连续点名起来回答了好几次问题。 只是不知为何，同属八大姓之一的赢行天从未被姒教授点到，两人之间甚至连一次目光对视都没有——后者始终是付神游物外表情，只偶尔才在本子上提笔做些记录。姬亦鸣看不清是什么，却觉得应该和唐史没什么关系。 这位被封为校草的风云人物，身上神秘感一点不比姜芷幽来得少。 姬亦鸣暂时将失踪女友和刚得到的线索抛在脑后，认真听着讲课做笔记——不仅因为这新来的教授讲课颇有意思，他本身也是“每逢大事有静气”的性子。 越是接近真相，心情就越发冷静平和。 比起前两天，自己至少找到了木盒以及里面的纸条、玉蝉，距离解开秘密更近半步。 一节大课九十分钟很快过去，历史系学生们仿佛在听评书般大呼过瘾，下了课还有许多人纷纷围上讲台向姒教授请教问题。 姒道衍来者不拒，颇具亲和力的回答了每个问题，只是目光时不时扫向姬亦鸣。 可惜后者心中挂着事，很快收拾东西离开教室。 而就在他走出综合楼大门那刻，两个看去不像校内人员的男子一前一后，悄然跟上。 第三章：神秘的赢行天 - 苍穹密码 - 西来 姬亦鸣回宿舍洗了个澡，应付了一大堆同寝和隔壁舍友们的半八卦半关心，顺便把紫油梨木盒放在了宿舍书桌抽屉里。至于那块汉八刀的羊脂玉蝉，则用根红绳穿起来挂在了脖子上——这东西价值太高不好离身，还是等找到姜芷幽后再物归原主。 尽管因为早年父母双亡而家境贫寒，仅靠政府抚恤金和打零工维持生活。但姬亦鸣面对价值数万的紫油梨木盒以及更珍贵的羊脂玉时，依然没有起半点贪念。 从小接受父亲国学启蒙、练习那套《太一长生诀》的他，心中始终有着极高的底线与操守。比起现代人价值观也更像个古代士大夫：外圆内方、蕴养浩然正气。 罗静朱倩倩她们觉得姬亦鸣身上有股子独特的“气质”，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洗完澡之后已是傍晚六点多钟。 姬亦鸣跟几个舍友们一起到食堂吃了顿简单晚餐，又婉拒一块儿去网吧开黑邀请，独自背着书包打算前往校图书馆查点资料。 对于古玩玉器一类他只能算略懂一二完全谈不上精通，能认出玉蝉“汉八刀”特质和属于东汉时期已是极限。既然两串数字暂时找不到头绪，那就先从这块珍贵古玉上入手，看能不能在图书馆内找到些线索。 傍晚的汉大校园气氛很安静，最后一丝夕照落下后路灯还没到时间亮起。通往图书馆林荫道上光线略暗，偶有抱着书本去自习室学习的学生经过，更多还是三三两两的大学情侣们牵着手在人工湖边散步。 因为与姜芷幽间绯闻而突然变成汉大名人，姬亦鸣时不时受到来自周围各种注目。窃窃私语的议论。不堪其扰下他干脆直接穿过人工湖，从教学二区的后门小路绕行，至少能躲个清净。 这条小路绕着教学二区转了一个大圈，地上都是碎石子两边也没什么树木。平时都很少人经过，更别说这半白不黑的傍晚时分——走了几分钟连个人影都没有见到。 姬亦鸣心绪逐渐宁静，一边默运《太一长生诀》心法十二正经和几条据说只有姬家传承才知道的奇脉，一边努力回忆着与姜芷幽交往中点滴细节，试图找出后者留下的第三个线索。 前面那“钥”字篆额算一个，谈话中提起过的海黄紫油梨是第二个。按理来说应该至少还有一个，帮助自己解开汉八刀玉蝉以及两串数字谜底的暗示。 其实在发现“钥”字篆额和紫油梨木盒之前，姬亦鸣已经打算放弃继续寻找下去。姜芷幽选择辞职离开必有她的理由，自己也不是那种因为爱情死缠烂打之人。 而这连续两个暗示，让他意识到整件事背后应该隐藏着更大的秘密。 他手伸进衣服里摩挲着触感极佳的羊脂玉，轻轻摇头：玉蝉价值虽高，甚至可能有过百万之巨，秘密却应该与其价值无关。 要知道按罗静那群女生所说，姜老师平日一身穿着打扮和所戴珠宝都接近十万，单单一块在普通人看来价值连城的古玉，对她而言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重器”。 真正重要的，应该是这块汉八刀玉蝉所要表达的意义。 姜芷幽，试图通过两串数字和古玉，向自己传递一个关系到她失踪的信息。 “第三个线索……会是什么呢。”姬亦鸣努力回忆着女友说过的每句话，一时间却是千头万绪找不到半点突破口。 正思索间，他突然心中微动悄然停下脚步。 前方昏暗小道上，两个成年男子一左一右拦住了去路。 是敌人！ 姬亦鸣很清晰的感应到，两人身上传来股不加掩饰的恶意——对威胁与恶意的灵敏感，是《太一长生诀》赋予他的第二种神奇能力。 从小到大，这种感觉从未出过错。 他脚尖插入地上石堆迅速朝着空中一挑，伸手接了住两块拳头大小石块。然后就毫不犹豫地用尽全力，朝两人扔了过去。 “小子……卧槽！”两男子根本没料到姬亦鸣会如此激烈反应，愣神之下几乎同时被后者全力掷出的石块砸中。 一个幸运点只被擦到半边肩膀，另一个却被结结实实的砸中脑袋，瞬间倒地。 过程之兔起鹘落，让没怎么受伤那人楞了几秒，才怒吼一声朝着姬亦鸣冲过来。 好快的速度。 姬亦鸣只来得及再次掷出一块石头，对方却只身形稍稍一晃便轻松躲过，瞬间跨越三十多米距离，单手朝他肩膀抓来。 这是……功夫吗？ 心中闪过如此疑惑时，姬亦鸣身体却自然而然地后撤半步迅速转身，险险避开了这带着劲风的一抓。 ——《太一长生诀》带来的第三种神奇能力，超乎常人的反应力。 对方招式用老，用力过猛之下整个人失去平衡，多冲出去四五米差点直接倒地。 然后那股爪力带起劲风才掠空而至，打的他肩膀一阵生疼。 曾在汉中健身房打过三年工的姬亦鸣，跟随某位据说从省队退下来的散打运动员，练习过一段时间散打。 眼前这人展现出来的速度、力量，绝对远超那位牛逼轰轰的健身房散打教练。 国家队的搏击高手？ 还是传说中的中华古武术……真的存在？ 心中闪过诸般念头，姬亦鸣却深知自己根本不是眼前这人对手，毫不迟疑地转身朝图书馆方向狂奔而去。 “奸猾小子，给我站住！”男子连续两次被耍，声音中都能听出股怒极攻心的味道，连地上那个昏过去的同伴都没管，身形如电再度追向前方。 姬亦鸣只觉身后阵阵灼热劲风袭来，眼看被追上只在瞬间时。 前方小路上却突然出现了第四个人影。 这人影来得如此悄无声息……仿佛从最开始就站在那处般与整个环境融为一体。哪怕此刻姬亦鸣目光始终投注在他身上，也觉得仿佛只要稍不留神就会将其忽略过去。 藏青色西裤，温莎领白衬衫、短款的桑德林汉姆风衣。 还有那张刀砍斧削，冷清俊朗的面孔。 “赢行天？快走，这里有危险。” 姬亦鸣只来得及喊一声，就听到背后男子突然发出声轻“咦”，直接停下了脚步。 然后脚步声迅速远去。 回头去看时，只能见到那人扛着还在昏迷中的同伴，朝着不远处学校院墙飞窜而去。短短几个呼吸间，直接翻出两米多高院墙彻底消失。 仿佛连背影上都写着“落荒而逃”四个字。 姬亦鸣转头望向赢行天：后者依旧是那付冷冷清清，几乎没什么表情的面孔。 只是在他感觉里，眼前这位同学身上弥漫着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 …… …… 两人结伴从教学二区背后小路走出去时，姬亦鸣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方才那人是因为你才退走的吧。你们……认识？” 赢行天并未回答，只侧头看了他一眼反问道：“心境修为很深，练内功多久了？” “家传的，从小练。” “可惜，只修心境未练内息。”他指尖轻轻在姬亦鸣腕脉上拂过，随即摇摇头：“若练内息，以你现在的心境修为，只释放出一点气息就能让那人知难而退。” 姬亦鸣只觉腕脉上传来阵触电般刺痛，一股极细微偏又极“活泼”的力量，顺着手厥阴心包经逆流而上，直直冲至肩膀处才彻底消失不见。 这就是……内息吗？传说中超越人体极限、能展现无数神奇力量的内息？ 这种“气游周身扩百脉”的感觉，与从小到大无数次修炼《太一长生诀》时想象中的气流简直一模一样！ 方才那家伙几乎超越人体极限的速度、此刻冲入经脉内有若实质般的内息。 姬亦鸣二十年来养成的世界观，在今晚彻底崩塌。 内功心法，传说中能让人类超越极限的内息，是真的 “这内息，应该怎么练出来？”他犹豫片刻，还是向赢行天问道：“为什么我练了十多年都没有半点反应，是练错了吗？” “那两人应该不会轻易善罢甘休，这几天自己小心些。”后者并未跟着姬亦鸣一起进图书馆，边回答边朝别处走去：“至于内息……或许答案就在你自己身上。” “喂！能不能说清楚点啊？” 赢行天未再回答，看上去虽然像是闲庭信步，但身形却很快消失在昏暗夜色里。 姬亦鸣在图书馆门口站了一会儿，才刷学生卡走入图书馆内。 事情越来越复杂，但也越来越有趣了。 但整个事件的根源，应该还是着落在姜芷幽身上。两个拥有超常力量的神秘男子出现，不仅没让姬亦鸣萌生退意，反而对追索出真相更充满了兴趣。 《太一长生诀》如往常般流转全身，依旧是想象中的“内息”而非真实存在。但不知是否因为刚刚体验过真正“内息”的缘故，这一次运转比以往流畅了许多。 可惜还是没有任何奇迹，在十二正经、奇经八脉中出现。 “答案就在我自己身上，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心中充满了无数疑惑，姬中华一边走上图书馆借阅室二楼，一边几乎是无意识地随手翻看着手边架子上的图书。 然后……与姜芷幽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接触时的情形，突然出现在他脑海里。 对了，当时就是在这儿，图书馆借阅室的二楼。 姜女神说的第一句话。 “汉大图书馆检索系统倒还挺守旧的，一直沿用杜威十进制分类法。” 杜威十进图书分类法！ 姬亦鸣脑中终于灵光一闪，低头翻开手边那本书版权页，找到最下方的“图书在版编目数据”：GB/T16542-2003。 印刷的编目数据旁，赫然有一行图书馆专用印盖上去的蓝色数字：4007962 正是学校图书馆检索系统，根据杜威十进制分类法做的检索编码。 “314277/211458” 姜芷幽留下这两串数字，代表着图书馆内两本书！ 第四章：书内秘密 - 苍穹密码 - 西来 作为学霸，除去平常上课、打工的时间，姬亦鸣大学几年至少有一大半都花在自习室和图书馆。而自从修完所有学分之后他连自习室都很少再去，常常一整天都泡在图书馆内，如饥似渴地吸收着里面海量的知识。 所以比起汉大一般学生，姬亦鸣对图书馆熟悉程度要高许多。 ——熟悉到虽然没在这里打勤学工，但借用一下员工电脑并直接登入内部系统检索，也不算什么麻烦事。 跟今天值班的管理员小妹打了声招呼，后者就很无所谓地直接拿工作人员卡，让姬亦鸣自己去员工室里找资料。 而打开电脑登入检索系统时，他心中终于忍不住升起一丝紧张感，甚至比方才对上那俩神秘男子时更甚。 若是猜测没错，一切谜底就该在此刻揭晓。 登陆、输入员工账号密码、选择按杜威十进制号搜索。 两本意想不到的书名，出现在了姬亦鸣眼前。 7002971——《最新福特汽车电控系统维系精华与实例》 9003819——《鲜花空间装饰200例》 姬亦鸣愣了几秒，完全想象不出这两本书和姜芷幽的失踪，和身上这块羊脂玉蝉能产生什么联系。莫非……猜测的方向错了？ 不对！回想起当日姜芷幽说起那句话时认真神情，和刻意咬字态度，绝非无意。 或许秘密就藏这在两本书里面，得看到才能弄清楚。 他记下藏书位置退出系统，直接跑去借阅室三楼找到了对应的书架编号。 果然。 书架之上，《最新福特汽车电控系统维系精华与实例》，变成了《慈溪县志》。另一本《鲜花空间装饰200例》，则变成了《汉代青瓷赏析》。 而314277/211458这两组编号，却是分毫未差。 ——有人刻意篡改系统内检索数据，把这两本书的真正书名隐藏了起来。 姬亦鸣长长吐出口气，许久以来脸上第一次露出笑容。 虽然还不清楚姜芷幽指引自己找到这两本书有何目的，但至少整件事情几个线索，互相之间都能多多少少找到关联。 东汉末年的篆额、汉八刀风格的玉蝉、和这本东汉越窑专著。 另一本《慈溪县志》乍一看似乎与它们并无交集，但姬亦鸣随手翻了几页很快便找到处浅浅折痕。折痕位置那一章，写的是“上林湖”三字。 上林湖……上林湖…… 飞速阅读完这一章，《慈溪县志》与前三者之间关系终于也顺利确定。 那是中国历史上第一座青瓷官窑坐在地，被称为“母亲瓷”的最大越窑产区。而第一座窑创烧年代，正是与篆额、琀蝉对应的东汉末年。 姜芷幽留下线索，时间是东汉末年，地点则是位于慈溪的——上林湖。 “所以你是在告诉我，一切的谜底都将在慈溪市的上林湖揭开？” 姬亦鸣一只手揉捏着脖子上的汉八刀玉蝉，另一只手在慈溪县志上林湖那一章的折痕上划过，低声自语道：“究竟是什么样可怕的秘密，让你如此小心行事。需要将一切的线索隐藏在日常对话中，甚至从见面第一句话……就开始布局？” ——经历过方才那场险象环生的袭击，见识到了传说中真正的武术、内功，他自然不会认为整件事只是男女朋友间的“小情趣”、“小游戏”。 但想到姜芷幽从第一次见面、第一句真正意义上的对话就一埋下伏笔，姬亦鸣总感觉有些不舒服： 如果自己稍微蠢一件、记忆力差一点，又或者运气不佳根本没发现那套万达的精品公寓,那么这段感情……是否再无任何继续的可能？ 所有的一切，他都希望在上林湖那里能找到答案。 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个最大危机尚未解决：那两个神秘男子虽然被赢行天惊走，姬亦鸣却不认为对方会就此善罢甘休。 ——他们目标应该是姜芷幽，但现在找到前者的所有线索都着落在姬亦鸣身上。 报警？ 以整件事的奇怪程度，除了一张便签纸和一块汉八刀玉蝉外毫无证据，恐怕很难让警察取信立案。至于安排几个配枪警官帖身保护自己，更是痴心妄想。 人群熙攘的大学校园里他们或许不敢肆无忌惮，而就这么大摇大摆孤身上路的话，恐怕旅途未过半就已落入对方魔掌。 别看赢行天吓走两人容易，姬亦鸣却很清楚若是第二次遭遇对方，自己恐怕不会有任何反抗之力。除非，自己也能从《太一长生诀》中修炼出内息。 “或许答案就在你自己身上” 赢行天那句话在脑海里响起，姬亦鸣琢磨了许久还是未得要领，犹豫片刻掏出手机给隔壁班的朱倩倩发了条消息：你有赢行天联系方式吗？ 对面过了几分钟才回：他应该是没开微信，就电话号码。 姬亦鸣回声谢谢，直接按键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那头的赢行天连声“喂”都没出，只有静静的呼吸声代表着连线成功。 姬亦鸣犹豫片刻，开口道：“赢同学，关于刚刚的事和内息……我还有些问题想向你请教，不知道方不方便。” 对面依旧是一阵沉默，时间长到姬亦鸣感觉后者似乎随时可能挂断电话时，听筒里才传来声简单回到：“好。” “最好的当面，有些事电话里说不方便。”姬亦鸣赶紧补充了句。 这一次赢行天未倒是很快给出答案：“西门两岸咖啡，我等你十分钟。” 从图书馆借了那两本书出来，朝汉大西门外的两岸咖啡赶过去时姬亦鸣刻意选择了条最热闹的大道，心中倒也没有多少忐忑。 该来的始终会来，如果这群人真嚣张到大庭广众之下都敢出手，也只能认了。 一路上注意力高度集中的姬亦鸣，倒是未再遇到那群人。 敌暗我明，敌强我弱。 虽然在赢行天口中那两位只是不入流小角色，但对姬亦鸣来说这种敢无视法律冲到校园内来抓人的狠角色，已是他人生中遇过的最大危机。 他有种感觉，自己和姜芷幽所面对绝不止两人，而是一整个庞大的组织。 …… …… 汉中大学西门紧挨着一条商业金融街、一条美食街。 出门左侧的美食街从到尾都是各种餐馆小吃，羊肉汤、烧烤、腊汁肉夹馍、川菜粤菜湘菜本帮菜，几乎各地美食都能在这儿找到。 这会儿正是生意最旺时候，整条街熙熙攘攘挤满了汉中大学各级学生、隔壁金融街下班的白领、以及专程从其他区赶来这里吃饭的食客。满街灯火和鼎沸人声，与之前发生在教学二区后门小路上那惊险一幕，形成了鲜明对比。 姬亦鸣闻着空气中弥漫的美食香味，看着眼满街热热闹闹的人群，突然觉得自己与这种气氛有些格格不入。 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从今天下午……不，应该说从与姜芷幽交往那刻开始，以前那种平淡幸福的日子终将离自己远去。前面，是一条充满了未知危险的诡谲崎道。 两岸咖啡不在美食街，在商业金融街入口处。 或许因为是近年来星巴克、costa之类的速食连锁咖啡崛起，加上各种主打烘焙的小众咖啡馆流行，原本在中国市场颇为风行的两岸品牌，已变得越来越没落。 晚餐时刻，这位于临街商铺二层的咖啡馆内，居然只坐了零星三两桌客人。 不过确实挺安静，连背景音乐都轻柔到几不可闻。 姬亦鸣婉拒了服务员带位，目光在大厅四周一扫，很快便找到赢行天身影。 “不好意思，特地来麻烦你。” 坐下后点了杯最便宜的美式咖啡，姬亦鸣先直接道个歉：“我知道这要求交浅言深，但方才情形你也看到……赢同学，可不可以教我怎么修炼出内息？那样的话，至少在那些人面前我能有一点自保之力。” 赢行天面前放着台合上的笔记本电脑、一壶太平猴魁，和一碟轻食小点。 “知道他们为什么追你吗？”他既未拒绝也未答应，而是叩了叩桌板轻声问道。 姬亦鸣并未犹豫太久：“与姜芷幽失踪有关。我一直在追查这件事，其中涉及到些我也不太清楚的秘密。或许就是因此惹来了那些人——事实上我也不知道对方究竟什么来头，出手对付我又是为了什么目的。” “值得吗？” “嗯？” 赢行天倒了杯茶：“为了一个姜芷幽，把自己置于险地。值得吗？” “在今晚生命受到威胁前，我或许会问自己这个问题。”姬亦鸣摇头笑笑，目光直视着对方：“但现在对方既然连我这个‘男朋友’都要出手对付，姜芷幽那边面临的危险肯定更严重，说不定已是性命攸关。” “而涉及到生命，就不存在什么值得不值得。” “所以你觉得只要修炼出内息，就能解决眼前困境？”赢行天嗤笑一声，放下茶杯目视姬亦鸣：“中华武学之道浩瀚无边，有外功、内功、技法、打法。现在对方只是两个粗通外功的小喽啰而已，若是出现更强大的对手呢？” “我……” “若觉得今晚那种情形就算危险，我建议你还是放弃吧。”赢行天轻轻摇头：“这世界底下最阴暗的角落，还有着更可怕更让你无法理解的力量。” 话说到这里，姬亦鸣只能微微点头直接起身：“多谢忠告，不过我还想试一试。” 赢行天看着前者离开，一双深邃黝黑眼眸内闪动着奇异光芒，神情若有所思。 答案，或许就在你自己身上啊…… 第五章：奇梦怪道 - 苍穹密码 - 西来 赢行天很明显知道一些内幕。 看他和自己一样称呼“姜芷幽”而不是“姜老师”，甚至主动问起后者失踪之事，就知道这位校草同学身上同样隐藏着许多秘密。 只是以姬亦鸣性格，被当面拒绝后就不可能再死缠烂打寻求帮助。 从两岸咖啡出来，他很快打开手机APP订了张从汉中到上海的高铁票：慈溪市没有火车站，汉中无论到慈溪的临近市绍兴还是隔壁的余姚都没有直达线路，只能选择从上海这个长三角枢纽转车。 可惜时间太紧机票都已售罄，不然倒可以先到宁波栎社机场再转大巴前往慈溪。 说起来姬亦鸣这辈子从未坐过飞机，连高铁都是第一次。 打小父母双亡，他前半生一直在经济拮据中度过，连读书都为了打工方便而选择家门口的汉中大学——否则以他高考分数，完全可以选择更好的学校——所以严格来说，这应该是人生第一次出远门。 从地处平原的陕西汉中，前往传闻中自古就是鱼米之乡的长三角冲积平原。 若非前路充满了未知与危险，若是姜芷幽还在身边能和自己一起…… 或许会是场让人记忆深刻、充满欢声笑语的快乐旅行吧。 姬亦鸣未再去图书馆查找关于汉八刀玉蝉的资料，而是直接从校园内跟着人流一路走大道回到寝室。 这会儿舍友们应该都在网吧组队开黑，寝室内空无一人。 他简单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做好出行准备就躺在床上打开台灯，随意翻看着从图书馆借出来到那两本书。 《慈溪县志》《越窑青瓷赏析》 静谧环境和微黄灯光下，《太一长生诀》心法随着书页翻动在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内缓缓运转。 虽然只是想象中的“内息”流动，但带来心境上的改变却让姬亦鸣心绪一片宁静，因为整件事复杂诡谲而从下午开始紧绷至今的精神，也随之放松下来。 不知不觉间，他双目微阖呼吸减缓，就这么斜靠在枕头上沉沉睡去。 …… …… 教学二区后面那条荒凉小径其实与宿舍楼直线距离不足百米，因为两者中间隔了座多功能体育馆，才无法从宿舍窗口看到小径那边情形。 但即便没有这座体育馆，站在宿舍楼上望过去也只能看到一片模模糊糊的黑影。 因为整个汉大校园内只有这条几近废弃的小径，没有任何照明设施。 此时此刻，就在这条铺满碎石子的小路上，三道黑影悄然而立。 其中两人赫然是方才拦截姬亦鸣男子，被石头砸昏那人额头上鼓起个青紫色大包，正满脸羞愧的被训斥着。 “两个登堂入室的武者，对付不了一个普通大学生？”第三人站在两男子面前破口大骂，显然身份比他们至少高出一级：“居然还被硬生生打昏一个……说你们蠢货都简直就是在侮辱‘蠢货’这两个字！” 他连续不断骂了五六分钟，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来：“那姜芷幽无缘无故跑来大学里当老师，又无缘无故和这小子谈了场恋爱，其中必有我们尚未追查到的原因。本来还想快刀斩乱麻，乘所有人不注意时先把他控制到手里，结果被你们俩彻底搞砸。” 没受伤那男子犹豫片刻，低声解释道：“本来还是有机会抓住他的，但后面出来个气息非常强大的学生，才无奈退走。” “那人是姬亦鸣隔壁班的赢行天，白痴！”领头黑影继续怒骂：“潜伏这么多天，连个人都认不出来，要你们何用？” 两男子低着头不敢回嘴，前者却突然冷静下来自言自语道：“不过我倒也没想到区区一个汉中大学，居然还藏着如此高手。这家伙到底什么身份，为什么从未听过年轻一代里，还有这种等级的存在？” 他低着头沉思片刻，然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滚吧，接下来的事我负责。” 俩人如蒙大赦，赶紧低头行了一礼后匆匆跳墙离去。 剩下黑影未再去理会他们，而是转过身朝着宿舍楼方向望了一会儿，黑暗中的双目偶尔闪过道微亮光芒……仿佛能穿透中间那座体育馆，直接看到姬亦鸣所在位置般。 他找了个相对更为僻静隐秘角落，席地盘腿而下。 口中低声念道：天清地宁，天地交精。九天玄女，赐我清宁，阳精阳魂，*阴魂，速赴吾咒，速至吾身，若稍有迟，如逆太清。蓬莱仙子，奉道真人，急急咒至，速助吾行。急急如九天玄女律令摄。 如此连续七遍，然后单手朝东方比了个斗剑诀，再朝着宿舍楼所在方向吐出口青气。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块天青色小石头，在指尖悄然碎裂成无数细末 然后彻底闭上了眼睛。 …… …… “亦鸣，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入睡不久的姬亦鸣突然听到耳边传来阵轻呼：“是我，芷幽。” 半梦半醒间他只觉得身周一片漆黑，头顶上方传来股似有若无光芒，和姜芷幽那熟悉声音：“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把你拉下水的。” “芷幽？你在哪，我找了你很久。”姬亦鸣下意识地朝声音传来方向望去，却只能看见一片深邃无垠的黑暗。 “你别找我，我现在很安全。”姜芷幽声音越发飘忽失真，甚至根本无法分清究竟是从何处传来：“一定要牢牢记住我留下那些线索，你能回忆起来吗？” “我……能。” “复述一遍。” “东汉……东汉。”整片整片的黑暗中，姬亦鸣只觉得意识仿佛完全被“姜芷幽”声音控制着，就要将所知一切复述给对方听。 然后一股违和感突然在他心底悄然浮起。 不对。 这声音……不是姜芷幽！！ “亦鸣，复述一遍。” “亦鸣，复述一遍。” “亦鸣，复述一遍。” 声音越来越响，一阵阵回荡在虚空中。只是在姬亦鸣耳内却越来越变得陌生，心底那股违和感也越来越强烈，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身处睡梦之中。 梦里这个古怪声音，仿佛带着股能控制人思维的力量般，不断逼迫着让说出隐藏在心底的秘密：姜芷幽，究竟留下了什么线索！？ 如果此时寝室里还有第二人，便能看到熟睡中的姬亦鸣脸上露出挣扎之色，肌肉鼓胀青筋虬突。整个人身体四肢都仿佛在用着最大力量与什么东西对抗…… 双目虽然紧闭，但眼皮下两颗眼珠却不断急速乱动，似乎挣扎着想要醒来。 然而那声音控制力越来越大，黑暗中来自头顶的光芒也越来越盛。 就算意识到身处梦境，意识到这个梦是如此的诡异不对劲，这股力量仍能牢牢压制着他甚至连思维转动都越来越困难。 仿佛从小到大所有噩梦都集中在了一起，凝聚成最大最可怕的梦魇。 不行……不能说。 不能…… 就在他耗尽所有意志力，几乎要放弃抵抗在声音控制下说出秘密时。整片黑暗虚空中突然多出了另一道光芒，一股清凉温和的气息随之悄然升起。 色泽纯白，光线柔和。 同样不知道光源是从何处发出，却偏将原本空无一物的虚空照亮了几分。 然后姬亦鸣在虚空中看到了自己。 赤身裸体，身体悬空双手垂在两边双目微闭，整个人就这么“悬浮”在无根无萍的虚空黑暗之中，同时被两股不同光芒照亮。 纤毫毕现。 这种感觉是如此奇妙。第一次从第三者角度看到“自己”的姬亦鸣，只觉得那股清凉温和气息逐渐由淡转浓，属于它的柔和纯白光芒也越来越强盛，逐渐将另一股白光，和那个充满控制力的声音压了下去。 而随着两者之间此消彼长，原本几乎处于冻结状态的思绪也逐渐变得活跃起来。 然后他认出了这股气息。 略有些不同，但对姬亦鸣而言却是犹如身体一部分般熟悉。 《太一长生诀》。 这套传自姬家祖上，按父亲话说久远到几乎贯穿整个人类历史的功法，每一次在自身经脉中流传运行时的感觉，与此刻虚空中纯白色柔和光芒如出一辙。 他心中微动。 虽然身处这奇怪的梦境空间，《太一长生诀》心法却随着自身意识缓缓流转起来。 然后，只看到虚空中那个赤身裸体双目紧闭的“自己”，体表皮肤上逐渐亮起一道道藤蔓枝干般的色泽，同时不断地将四周那两道不同光芒“吸”如体内。 手太阴肺经、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阴心经。 手阳明大肠经、手少阳三焦经、手太阳小肠经。 足阳明胃经、足少阳胆经、足太阳膀胱经。 足太阴脾经、足厥阴肝经、足少阴肾经。 光芒以缓慢而坚定的速度在体内流转，运行轨迹正是《太一长生诀》中最重要的十二正经线路。 “怎……怎么回事？” “亦鸣，你听到我说话吗？” “我是姜芷幽啊，快……停下来！” 虚空中那声音再度响起，只不过此刻落入姬亦鸣耳中已再无一丝与女友姜芷幽相似处，变成个陌生的苍老男声。 随着两种光芒被吸收越来越多，这声音也越来越轻，到最后只剩下点不死心的呢喃，彻底消失在整片虚空之中里。 光芒敛去，虚空中重新变得一片黑暗。姬亦鸣只觉得意识中传来阵虚弱感，明明身处梦境却偏偏睡意袭来，很快便陷入了更深层次的睡眠中去。 同寝室友们依然没有回来，所以也没人看到捧着本《东汉越窑赏析》斜靠在枕头上睡去的姬亦鸣，心口处那块羊脂玉蝉正散发出淡淡光芒。 …… …… 教学二区后面那荒凉小径上，某个长满杂草碎石成堆的更隐秘角落。 盘腿席地而坐的黑影人身上散发出一阵阵灼热又紊乱气息，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般大汗淋漓。双目紧闭、手足微颤，似乎随时都可能会昏过去。 而就在直线距离相隔百米外的男生宿舍内，姬亦鸣彻底吸收了两道光芒，陷入更深层次熟睡中的那一刻……黑影人如同被百吨巨锤击中，整个人瞬间从盘腿而坐变成倒飞出去，在半空中喷出一口血雾。 “怎么可能？？！！” 足足过了半刻钟，黑影人才强撑着起身恢复了点行动力，只是整张脸依然惨白如纸气息微弱，一副重病初愈元气大伤的模样。 他轻咳几声又吐出个小血块，眼中带着惊骇低声自语：“那小子明明是毫无力量的普通人，为什么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噬之力？可恶！这伤势至少得修养半年。刚刚他身上那股力量……为什么会有传说中‘破万邪’一般效果？” “因为他姓姬。”一个清冷声音突然在黑影人身后响起，一只洁白修长的手掌轻轻落在他头顶天灵盖上：“从古自今都只想着追求力量、权势种种虚妄，你们这些阴暗存在……对这个世界的真相其实一无所知啊。” 黑影人心神大骇，下意识地想转头去看时，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从手掌上传来。 然后，他双眼就看到了自己的脊背。 “咯，咯咯……” 最后遗言变成一阵无意识轻哼，整颗头颅被拧成一百八十度的黑影人颓然倒地，那只洁白手掌的主人才露出真容。 藏青色西裤，温莎领白衬衫、短款的桑德林汉姆风衣。 刚刚出手杀人的赢行天，双眸中不带半点感*彩，甚至未去看地上那具头颅扭曲尸体一眼。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同样望向百米外男生宿舍。 “姜芷幽，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几个西服男子悄然出现，用个黑色裹尸袋将尸体装起，又迅速扫去地上血液等痕迹后，再度悄无声息的离去。 短短几分钟，教学二区后面这条小径，重新恢复了荒凉与安静。 …… …… 第二天早上起床时，以非标准姿势睡了一整夜的姬亦鸣不仅未肩颈酸痛，反而觉得整个人无论精神还是身体都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而等他习惯性地到宿舍阳台，迎着初升朝阳练习了一遍《太一长生诀》心法。深深吐出一口气，双手依次按在肩胛、肘弯、腕脉，膻中、鸠尾、中脘等处按过时，更是惊喜地发现整个运转十二正经八奇脉过程，居然比以往顺畅了数倍！ 甚至于那想象中的“内息”也犹如真实存在般，在运转路线上活泼泼地显得极为灵动，令所过经脉、穴位都热热胀胀颇为舒服。 姬亦鸣终于回忆起昨晚那个过分真实的梦境，似乎在梦境最后吸收了那两道奇怪光芒，《太一长生诀》运转时情形就与此刻一般无二…… 难道那个不是梦？ 他摇摇头把这荒谬想法抛出脑外，直接背上简单行李悄悄离开了寝室：舍友们估计网吧开黑到临晨才回来，这会儿一个个正睡得香甜。 没有告别——除了在微信上向辅导员请假外，姬亦鸣未向任何人透露这旅行计划。 夏末近秋，晨凛夜凉的九月。 他就这么背着一书包行李，伴着校园内满地落叶和微红的挂梢柿果，悄然离去。 第六章：天人感应 - 苍穹密码 - 西来 走出检票口，站在上海虹桥站一眼望去看不到边的到达大厅时，姬亦鸣有些愣神。 眺目望去，无论哪个方向都是影影绰绰的高楼。蜿蜒环绕，如触手般伸向城市每个角落、上下可达数层的立体高架。 这就是整个中国的商业金融中心，被称为“魔都”的国际一线城市：上海吗？ 以前一直在网上听人科普，北京、上海是完全可与纽约、巴黎、伦敦，东京等国际著名城市媲美的世界顶级城市。 而此刻站在虹桥火车站的大厅，他已感觉到这股纸醉金迷的气息扑面而来。 纽约巴黎这些只是横向比较。 作为历史系学生的姬亦鸣，其实更愿意与人类历史上同样繁华的时代做纵向比较。 秦始皇时期的咸阳，唐玄宗时期的长安，宋仁宗时期的汴梁。 还有现代的北京、上海。 它们都是华夏历史上有名的都城，也是当时整个世界上数一数二的人类聚居城市。 这种超大型繁华城市，是一个时代最典型、最精华的人类文明结晶。 不过这个人类文明结晶……令人很难从一个四通八达的到达大厅，找到乘坐大巴车去慈溪市的汽车站啊！ 姬亦鸣在网上查过虹桥高铁站附近就是上海南站汽车站，只是此刻站在大厅里看着指向ABCDEF等不同出口的标识牌，顺着箭头左转右拐却始终没找到通往南站地下道时，终于忍不住有些头疼起来。 地面三层，地下三层。商业区、停车场、出租车等候区。连手机导航都在复杂地形下无能为力——明明距离南站直线距离不足三百米，偏偏前面就再也找不到通道。 他无奈的收起手机，一路到处问人七拐八拐的绕着道，足足花了比预计多一倍时间才最终找到上海南站汽车站：然后完美错过了前往慈溪的最后一班车。 怎么办，要在上海住一晚吗？ “多住一晚至少得一百多块吧……” ——买完火车票后姬亦鸣身上还剩三百多现金，卡里存款只有不到两千元：这些钱花完前若是还未找到姜芷幽，他说不定得在慈溪街头露宿了。 身上挂着块可能价值过百万的羊脂白玉，偏偏连多住一晚的钱都如此拮据。 而接触的都是古武术、内功心法、越窑遗址、神秘组织等等普通人或许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的诡奇事件，这种反差可真让人无奈呢。 姬亦鸣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摇摇头开始在手机APP上搜附近最便宜的酒店。 人生第一次出远门的第一天，不顺利。 …… …… 作为国际大都市上海有着纸醉金迷的奢华，却也不至于到处都是高消费场所。 姬亦鸣在南站附近找到家小旅社，要了个四人间里的床位。虽然得和三个陌生人挤一晚上，但房费毕竟才二十八，甚至不够一杯咖啡钱。 对他而言只要夜晚有个能挡风避雨安身之处，二十八元的小旅社与套房价一千多的艾斯国际酒店，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 当然开了房也不敢在这种地方丢下行李，姬亦鸣只能背着书包出去随便吃了碗面——薄薄几片牛肉，又花掉十八元——随即找个安静公园开始修炼《太一长生诀》。 昨晚的梦中经历太过神奇，他身体直到现在都还处于极佳状态中。连续从汉中到上海坐了八个多小时高铁，都没有半点儿腰酸背痛的不适感，反倒四肢百脉内始终有股暖暖涨涨的气感存在。 “这个……是内息吗？” 但它和赢行天那通过腕脉传入自己身体中的气流又不尽相同，后者钻入经脉后有若实质并能自由地在经脉中流转运动。前者，严格来说应该只是这股子暖涨的“感觉”，而非真正能随着《太一长生诀》心法运转的内息。 他闭目站在公园角落内一课槐树下，仔细体味半天后才不得不承认，想因为一场古里古怪的梦境就突破十多年瓶颈修炼出内息，还是太天真了点。 “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按赢行天所说那两个男子根本没多少内息，却能爆发出超越常人许多的速度可力量。没可能我修炼十多年，都毫无所获。” 何况赢行天那家伙与自己年岁相仿，哪怕从娘胎里开始练功也多不了几年。偏偏他却仅凭释放出来的气势，就能直接惊走两人。 然后那句话再一次浮现在他脑海里。 “答案，或许就在你自己身上啊……” 或许因为面临局势凶险，姬亦鸣始终觉得心绪纷乱到有点无法平静，心法运行两次后就不得不主动停下。 他注意到了四周环境中的各种声音。 几十米外几个中学生正在露天球场打球，传来阵阵激烈脚步声、喝彩声。 左侧是四五个或白发、或秃顶的老头们用着免费运动器材，金属撞击声清晰可闻。 再远一点则是个全由老太太组成的扇舞队，大功放内传来悠扬的民族音乐。 路灯的光芒，秋虫的低鸣…… 纷繁复杂的声音中，姬亦鸣心神微动突然再度闭上了眼睛。 下午刚出站时，那股被超级大都市现代文明精华所震撼的感觉重新涌上心头，与此时此刻身处最平淡最市井环境中，鸡毛蒜皮的平和宁静…… 两种截然不同情绪就这么交织融合，奇迹般地变成了同一种感受。 经脉内暖意和鼓胀感悄然强烈起来，双目微闭的姬亦鸣甚至未去主动运转心法，《太一长生诀》就自然而然顺着十二正经开始流转。 周遭所有细碎繁杂的声音全部涌入他耳内，却有点像催眠疗法中的所谓“白噪音”，令他心绪分外宁静。 手太阴肺经、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阴心经，手阳明大肠经、手少阳三焦经…… 督脉、任脉、冲脉、带脉、阳维脉、阴维脉、阴蹻脉、阳蹻脉。 每一次流转都是如此的简单，根本不用刻意去“想象”有内息在经脉中运行，就有股暖意从头至尾走完了一圈周天。 手太阴肺经起，阳跷脉止。 这一次无意识中的周天运转之快，几乎是平时自己练习时两倍之多，而且还没有往常稍稍加快速度时那种头疼欲裂的副作用。 片刻后，姬亦鸣重新睁开了眼睛。 原本清晰可闻的各种声音，如潮水般迅速退去。 他捏了捏拳，一股极微弱偏极具存在的气流，顺着手部六条经脉凝聚到拳头之上。 这个……就是内息了吗？ 姬亦鸣犹豫片刻，松开拳头任由这股微弱气流顺着经脉退走，仔细感受它与昨日赢行天送入自己身体内那股活泼内息的区别。 后者冰凉强烈，仿佛有着生命般充满活性。 自己身体内这股不仅在程度上弱很多，也不见任何活性，但带着股与赢行天内息截然不同的和煦暖意，更不像后者般带有点“侵略性”。 所以，我这是真的修炼出内息了吗？ 带着心中疑惑姬亦鸣重新捏紧拳头，任由气流充满了手部六条经脉，然后朝身边那刻槐树轻轻挥出一拳。 未见做势，也没有 用上多大力气。 只听得一声“嘭”响之后，树皮碎裂汁液飞溅，坚硬树身上瞬间出现个浅浅拳印。 …… …… 同一座公园内，距离姬亦鸣试拳的大槐树不远处。 有两人从头至尾目睹了整个过程。 一个是身材高瘦，气质清矍的老者。 另一个短发黑衣，虎背熊腰的年轻人。 “他这是？”年轻人面色古怪，眼看前者在槐树上留下印迹一拳仍不敢相信。 “修炼出内息了。”清矍老者相对冷静，只是语气中同样带着无法掩饰的惊讶。 “但……” “没错，仅凭自己。没有用到阵法和宝石。” 年轻人干咽口唾沫，觉得整个世界观都在此刻崩塌：“怎么可能！这根本……” “没什么不可能的。”清矍老者叹了口气：“历史上那些惊才绝艳的古人，同样有不借助阵法宝石就能‘破命关’之先例。而且你别忘了，他姓姬。” “对啊，他姓姬。” 年轻人有些失神，低声默念了一句后面露苦笑：“大家都这么说，因为他姓姬、姓赢、姓姜、姓姒……而我们，只是没有上古血脉的普通人，没资格与他们联姻。” 老者目光从不远处的姬亦鸣身上收回来，神情古井无波：“继续这样自怨自艾下去，你一辈子也成不了大事。而且你应该知道，同样因为他姓姬，所以从来就没人告诉他真正的修行之路该怎么走——但他偏偏自己走了一条蹊径出来。” 这样的资质就算不姓姬，也绝非池中之物。 前者深吸口气，终于平复下来情绪未再多说什么。 不远处的姬亦鸣似乎接受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化，弯腰背起书包悄然离开。 年轻人和老者等了片刻，随即远远跟上。 “接下来该怎么办？” 看着姬亦鸣走进那间破旧小旅社，年轻男子禁不住皱起眉头：“曾经尊贵的姬家血脉居然混到夜宿这种地方，我们还要继续盯下去吗？” 清矍老者不满地看他一眼，最终什么话都没说，只自顾自地走进旅社，要了个与姬亦鸣在同一层的单间。 “反正他明天一早肯定去坐到慈溪市的大巴，我们缀在后面怎么也丢不了。”年轻人嘟哝了句，犹豫片刻后还是没有跟着进去，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与老者并不知道到的是，两人对话前已经有个与姬亦鸣差不多大的男子，比清矍老者更早一步入住了这家旅社。 第七章：蛊道高手 - 苍穹密码 - 西来 因为地处江南，所以比起已进入深秋的汉中而言，魔都还挂着点夏日的尾巴。 为了节省电费小旅社四人间根本没给遥控器，自然也没法开空调。同住另外三人热到翻来覆去睡不着时，姬亦鸣却睡得颇为安稳。 人生第一次修炼出内息，真正意义上拥有了超越常人的力量。虽然他不知道这种力量究竟处于什么水准，甚至也无法确定自己能否打得过昨晚那两个神秘人，但至少面对接下来一切已经有了点底牌。 身体内那股温暖内息一直在缓缓流动，仿佛有自主意识般按照《太一长生诀》路线在经脉中运转着。而每流转一个周天，姬亦鸣都能感觉到内息仿佛增强了几分。 不多，但的确在稳定而又缓慢地壮大着。 哪怕他已经进入最深层次的睡眠，这种过程依旧没有停止。 小旅社两个不同房间内。 清矍老者以五心向天姿势盘腿坐在床上，双目低垂、呼吸弱不可闻。胸口很偶尔才稍稍起伏一下，显然是在修炼种收敛生机的内功。 他面前地板上极简略的玄襄阵法，中间则是颗拇指大小的赤红色石头。 看光泽质地，像是块品相不错的玛瑙。 同楼层另间房内，比老者更早一步入住的年轻人手中把玩着个小巧金属圆盘。其上以鎏金丝镶嵌着另一个阵法，虽然微缩数十倍，却比前者地上那道更显复杂精妙。 对应阵法的同样位置，镶嵌着颗赤色玛瑙——质地也远超清矍老者那块。 西裤、温莎领白衬衫、桑德林汉姆的短风衣。 这个年轻男子，赫然就是姬亦鸣在汉中大学的同学，赢行天。 而素来以一副清冷面孔示人的他，此刻脸上也禁不住挂着付古怪神情，显然对姬亦鸣真能修炼出内息充满了讶异。 “小幽，你挑人的眼光还真是让人吃惊呢。” 他低声自语了句，随即耳朵轻轻一动很快便收起金属圆盘，朝窗外望去。 果然来了。 小旅社外只有三盏路灯，随着几声硬物破空的轻响很快相继熄灭，整条小马路瞬间陷入了黑暗之中。 硬物破空声还在响起，不断有玻璃破碎声从窗外传来——却是比路灯还多的天网摄像头、旅社和周围小商铺自己安装的监控被一一打碎。 半夜两三点的僻静小马路本就空无一人，旅社值夜老头早已昏昏睡去。除了那清矍老者和赢行天之外，这诡异情形并未被任何人注意到。 老者反应要比赢行天稍慢，等路灯全部碎裂后才神情一动从修炼状态中“醒”来，然后迅速收起了阵法中心那块赤色玛瑙，抹去地上的阵法痕迹。 “总是有些人，不自量力啊。”他身形微晃，悄无声息地出现窗口朝下望去：“从上林湖捞不到任何机会，就异想天开地来这里找突破口。若非大小姐早有安排，还真要被你们得逞了呢。” 窗外小马路上，站着几个身形全都干瘦如骷髅般的男子。 清一色的黑衣黑裤，肩上背着个古怪口袋，里面则鼓鼓囊囊不知装着什么物事。 其中看起来像是为首之人，手上戴枚双龙抢珠的戒指，两条龙口处则衔着一颗品质几乎到顶的墨翠圆珠戒面。 “哼，练蛊的邪祟！”清矍老者面色微沉，手掌则轻轻按在了窗棱之上。 那几个骷髅般黑衣人不知道自己早就被发现，依旧轻手轻脚地围在了姬亦鸣所住那四人间窗户下方。 等带双龙墨翠戒指的首领点头示意，才同时打开肩头那鼓鼓囊囊的口袋。 每条口袋都系着根黑色丝带，丝带中间竟然也密密麻麻的镶嵌满了墨翠，只是无论品质还是大小都比那首领手上双龙戒指所镶，要差上许多。 口袋打开，大约十多只足有马蜂大小的绿头苍蝇从里面飞了出来，发出极轻微的嗡嗡叫声在他们头顶上盘旋不休。 然后是十多只长了翅膀的蚂蟥模样虫子、五条银环蛇、不计其数的双翅金色蚂蚁。 十多只绿头苍蝇飞至二层楼高，悄悄停在姬亦鸣所住四人间窗口。剩下的蛇虫鼠蚁们则在几个骷髅状男子们驱使下，四散着潜入周围黑暗中去。 清矍老者站在窗口静静看着这一切，神情逐渐有些严峻起来。 “蝇惑，飞天蚂蟥，蛊银环，金翅蚁……”其他几种还好说，他目光所至处的那十多只“蝇惑”哪怕相隔数米，目标也不是自己，老者依然能感觉到阵阵阴沉气息。 这东西，比起道家惑心咒的效果强了何止数倍！ 哪怕早有准备，清矍老者依然不愿意与它们正面对上。 这群练蛊的邪祟不是来捡漏的，至少带了一大半的家底过来。根本就是彻底放弃上林湖那边局面，另辟蹊径想从姬亦鸣身上打开突破口。 如此阵仗哪怕敌明我暗，加上练武之人天生克各种邪祟，老者心中还是没有半点把握——这一刻，他无比痛恨那死活不肯住小旅社的壮硕青年。 若是后者在的话，就算对付不了这群练蛊的邪祟，至少也来得及直接救走姬亦鸣。 而现在么…… 老者扶着窗棱轻叹了口气满脸苦色：“大小姐，我一把老骨头禁不住这样折腾了啊。” 话音落时只见他手掌上粗大青筋瞬间炸起，整扇窗连玻璃、铁栏杆带金属窗框，被股无可抗拒的巨力沿着混凝土同时推落，朝着底下最近一个黑衣人轰去！ “轰！” 一声巨响传来，那黑衣人直接被整扇窗户砸到头顶。无数碎玻璃、夹杂着小块的混凝土碎石中，清矍老者那双手掌仿佛胀大了数倍，直穿而过后发先至地击中对方。 “噗！” 漫天碎玻璃碎石子中，一团血雾紧跟着炸开。 老者双足落地。他脚下，则是那黑衣人从脖颈处空无一物的尸体。 狂暴凶猛，蛮横无匹。 谁能想到，这个看上去瘦弱儒雅的老者，竟然能爆发出如此可怖巨力。 ——随着黑衣人死去，半空中那群金翅巨蚁仿佛被什么东西点着般瞬间燃烧起来，很快又化作几团小火星纷纷跌落地面。 “解决掉一个，还剩四个。” 突袭建功的老者不见半点喜悦，反而脸上苦色更甚：“四种邪祟蛊物，偏偏挑中了对习武之人威胁最小的金翅蚁。老头子我这条命，恐怕得交代在今天了。” 剩下四个黑衣人直到此刻才反应过来，同时闷哼一声身形爆退。带双龙戒的首领速度最快，他足足退出去至少十多二十米时，其余三人才退出十米不到。 发出方才一击显然对老者而言也是很大负担，在原地足足喘息一秒后才重新作势，只是目标不得不从原本一直盯着的黑衣人首领，变成了距离最近的另一个。 他这次再非从天而降的突袭，那几人飞退过程中已各自取出一颗糯冰种翡翠圆珠，双手一撮直接碾成碎末，然后同时朝着空中撒去。 漆黑的天空中亮起点点晶芒，十多只飞天蚂蟥和地面上的蛊银环蛇，身周则纷纷散发出股子至阴致寒气息，几乎瞬间就将这些晶芒吸收入体内。 两种蛊物仿佛充了气般，体积暴涨数倍。飞天蚂蟥足有麻雀般大小，每一条蛊银环更是变成三四米长，酒盅粗细的大蛇，朝着老者蜂拥而至。 只有那群绿头苍蝇模样的“蝇惑”，不知为何始终趴在姬亦鸣房外窗户上。 纹丝不动。 …… …… 老者以强横无匹巨力破窗而出，直接击杀一人时，同层楼另一边的窗内赢行天正静静在看着底下情形。 而如此疯狂暴力的战斗场面，也无法让他脸上出现半点讶异神情。反倒将泰半注意力都集中在一墙之隔的姬亦鸣处——整栋旅社小楼内的住客，这会儿已被方才巨响吵醒大半，想去看窗外发生何事时才发现所有照明灯都失去了作用，以普通人目力根本无法看清楚底下究竟发生何事。 偏偏姬亦鸣所在四人间内没一个人醒来，底下连番巨响根本无法影响他们分毫。 “蝇惑吗？” 赢行天看了眼趴在窗玻璃上那十多只“绿头苍蝇”：“这群玩蛊的倒是懂什么叫釜底抽薪，知道上林湖那边他们根本没半点机会，干脆把全部力量投入到这里。小幽……你素来自诩算无遗策，这一次可是偏偏输给他们半招呢。” 眼看着底下老者一人独斗十多只飞天蚂蟥，六七条巨蛊银环，他怒吼连左冲右突，却根本无法靠近任何一个黑衣人。短短几秒内就从最初压倒性力量优势变得独木难支，身上各处都开始出现发黑肿胀的细小伤痕。 脚步踉跄，攻击虚浮无力，一副随时都可能倒下的模样。 赢行天叹了口气，推开窗纵身朝底下跃去。 ——他身形还在半空中，那十几条飞天蚂蟥身上绒毛同时炸开，瞬间失控地拼命拍打着翅膀向四周逃去。 来自蛊物本能令它们还未看到赢行天身形，就感觉到生命受到了莫大威胁。 可惜这一点都改变不了它们命运。 半空中的赢行天手指轻点，一股股无形气劲精准极致的弹在每一条飞天蚂蟥身上，犹如点爆气球般轻松将它们生生点成一团团血雾。 令清矍老者左支右绌的凶残蛊物，在他手中根本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双足轻轻落地，漫天十多团血雾才颓然飘落。 剩下四个黑衣人中的两人，迅速七窍流血直接软倒在地，失去生息。 那手戴双龙戒的首领见状终于面色大变，一句话都不说直接转身落荒而逃，竟然连驱使蛊虫稍作抵抗都不敢。 可惜赢行天速度远超于他，还没跑出几步就被前者赶上，轻飘飘一掌印在了后心。 掌落，人飞。 从始至终都只是趴在窗玻璃上，未参与战斗的十多只“蝇惑”则随着主人身死，纷纷由绿转黑，如同凋谢鲜花般原地“枯萎”跌落。 最后那人被清矍老者抓住机会，同样一掌拍在头顶生生震毙。 兔起，鹘落。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几十秒，三方一都是句话没说，见面就生死相搏。 清矍老者见到赢行天时正要开口，后者却突然做个手势制止了他，目光投向二楼姬亦鸣所住的四人间。 片刻后，方才杀人时都始终面无表情的赢行天，第一次露出讶异神情。 那里面只剩下三个普通旅客，已不见了姬亦鸣呼吸声。 第八章：慈溪之秘 - 苍穹密码 - 西来 时间过去二十多分钟。 距离小旅社大约三四公里外，另一条不出名马路的街边，姬亦鸣正背着包正在等车。 从小修炼的《太一长生诀》还未凝聚内息前，就已经带给他极强的气息感应能力，而自从经脉内开始出现微弱内息，这种类似“灵觉”般的感应变得愈发强烈。 所以其实从那群黑衣人刚开始出现在楼下，将周围路灯、监控全部打碎时，他就已主动从睡梦中醒来：顺便还感应到了同层房间另两个强大气息。 当清矍老者第出手，以那股强横无匹力量直接破窗而出，硬生生把其中一个黑衣人头颅都拍“爆”时，他很清楚地知道——不论这三方是否冲自己而来，仅凭傍晚时分刚刚凝聚出来的些微内息，这也绝非自己所能掺和之事。 所以他甚至没等到赢行天出手，当然也没看到后者就直接而迅速地从前门溜走。 不知为何，黑衣人首领驱使的蛊物“蝇惑”本该直接控制人心神，却对他毫无作用。 “姜芷幽啊姜芷幽……” “为什么追查你的不光有武林高手，还有玩蛊虫的邪道！被这许多势力同时追索，你究竟惹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站在上海深夜的街头，清矍老者直接打爆黑衣人头颅那幕依然在姬亦鸣脑中回荡。 他从未想过人类竟能发出如此强横的力量，也从未想过“蛊物”这种甚至比武学内功更神奇的力量，居然不是小说家杜撰。 然后……死人了。 追查姜芷幽失踪下落，居然死人了。 这可不是电影电视中随随便便一场大战成百上千的“死人”，而是姬亦鸣人生中第一次见到有人在自己面前死去。还是如此……如此惨烈的死法。 就算清楚整个事件从一开始就未在自己掌控之中，凶险程度也远远超过自身能力，但姬亦鸣也从未想过还没到慈溪上林湖，线索中的越窑遗址连影子都没见着，事情就发展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 他长长舒出一口气，经脉内初生的内息自热而然流转着——也许《太一长生诀》突破，带来的这张小小底牌根本不够看。 报警念头只在脑中打了个转就迅速被排除，发生在上海街头这般凶残战斗，想必警方立刻便会跟进追查。 至于警察们能否对付得了那些高手，姬亦鸣一点都没把握。 必须尽快前往上林湖，找到姜芷幽再做打算！ 离开小旅社前，他心中就已有了这般决断。而既然有三股势力能随随便便跟踪到自己，那么等到天亮再去上海南站坐大巴显然并不安全：方才一路过来，姬亦鸣干脆完全随机地选了个定位，然后在滴滴上发了个顺风车单。 坐软件随机分配的顺风车前往慈溪，是他目前所能想到最安全的办法。 十几分钟，一辆丰田雷凌停在了面前。 开车的是个出差办事，准备连夜回家的慈溪上班族，拉个人顺便分摊下油费。 姬亦鸣反复感应，确定对方的确只是个普通人后才开门上车，在后座上沉沉睡去。 …… …… 若是早几年，从上海前往慈溪市得先到嘉兴、杭州打个弯，至少三百多公里路程。而自从杭州湾大桥通车后，就能直接穿过杭州湾上方，路程被缩短一半。 不过毕竟是深夜，开车那上班族不敢放开速度狂飙，短短一百五十多公里的路程开了快三个小时——等姬亦鸣在后座上睡到自然醒，时间已是凌晨五点。 顺风车主家就在市区，进了慈溪市范围后倒是好心地问姬亦鸣要去哪，准备把他送到目的地。 姬亦鸣并不想透露真正目的地，随意乱指了条路口就下了车。 等丰田雷凌开走后，他才打开导航软件搜索上林湖位置。 看起来谨慎的有点过分，但经历过昨晚一切后……谁知道那些神秘势力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越是接近姜芷幽标注的目的地，自己就必须越发小心。 地处长三角冲积平原，慈溪虽然只是浙江省内的普通地级市，但经济发展程度依然远超国内平均水平。凌晨五点多的街头，一眼望去四周都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宽敞整洁的马路，和姬亦鸣来之前想象中的“江南小城”没有半点契合之处。 ——这几年经济发展，大部分城市都朝着现代化方向急速狂奔，再要想找到史书记载里那种满城河道清流、乌篷船摇着橹“吱呀吱呀”迎来送往，朝着柔美江南小调的场景，只能去乌镇、南浔那种人工的商业化古镇寻找了。 姬亦鸣此刻所处位置算是市中心，在一条名为“群丰路”中段。 手机导航软件显示此处距离上林湖大约十三四公里，有辆“旅游二线”的公交车能直接到上林湖景区东南门，不过最早班发车时间还得等到两小时之后。 “上林湖，越窑遗址……东汉末年。” 找了家24小时营业的麦当劳，因为昨晚车费又花去一百五，姬亦鸣厚着脸皮没点任何东西只蹭了个座位一边给手机和充电宝充电，一边又拿出《慈溪县志》和《越窑瓷器赏析》继续翻看研究。 “治南有溪，东汉董黯‘母慈子孝’，故得名慈溪。不过在得名之慈溪前，河姆渡文化的先民可以追溯到到公元前5000多年，而且那时候就已开始有烧纸陶器的历史。” “隔壁余姚市的河姆渡遗址出土文物中，很清晰展现了距今7000多年新石器时代，此地居民充分进化的文明生活。出土文物中有釜、钵、盘、豆、盆、罐、盉、鼎、盂等炊、饮、贮器，有精巧的纺织器具，有用象牙、骨、玉、石、陶、木为载体的艺术品。” 作为历史系学生，姬亦鸣对与上林湖相距不远的中华文明瑰宝河姆渡并不陌生，大二的新石器文明课程上有好几章专门讲述这段历史。 可惜汉中大学没开设古瓷器的选修课，对于上林湖这个越窑“母亲瓷”的渊源历史，他就缺乏太多了解。 此刻坐在麦当劳冰冷的塑料桌椅上翻看资料，姬亦鸣逐渐沉浸其中，找到了点在汉中大学自习室里研究学习资料的感觉。 “烧制始于东汉，盛于唐、五代，延至宋，从上林湖开始沿湖木杓湾、鳌裙山、茭白湾、黄鳝山、燕子坤、荷花心、狗头颈山、大埠头、陈子山、吴家溪、周家岙，沿途共有一百二十多个古越窑遗址。” 上林湖、古上岙湖、杜湖和古银锭湖。 这四处湖泊周围，聚集了人类瓷文化历史上最壮丽的文明。而其中最密集、出土古瓷片最多的，就是上林湖——直到现在，上林湖底依然躺着不计其数的古越窑碎瓷片，据说上个世纪还偶有下湖游泳的顽童，捞出来许多完整古瓷。 《越窑瓷器赏析》以图片居多，即使只通过照片姬亦鸣仍能感受到那些数千年前古代手艺人对美学的高深造诣。 他掏出挂在胸口的汉八刀玉蝉，摩挲感受着属于羊脂白玉的细腻手感：“同样来自东汉，同样是人类历史上顶尖的艺术结晶。你们之间……又有什么样的联系呢。” 咦？ 原本只是随手拿出来感慨一下，姬亦鸣却注意到就在摸住玉蝉瞬间，自己体内始终处于缓慢运转中的《太一长生诀》心法，突然加快了几分速度。 这是…… 姬亦鸣合上书本，把玉蝉从脖子上取下来直接握在手心里。 这次，心法运转速度加快的更为明显，甚至连暖暖涨涨的内息似乎也变强几分。 “之前猜错了？” 难道姜芷幽留下东西中，这块汉八刀玉蝉才是最重要的存在？ 从头至尾，那一群群的神秘组织、武者、练蛊玩虫子的，都是冲着它而来吗？ 姬亦鸣不清楚这块汉代羊脂白玉蝉的具体市场价值，粗估大约是百万以上。但此刻将它握手心，感应着很明显的心法流速加快、内息增加…… “如此神物，又岂是世俗现金所能衡量价值。” 他低声自语了句，然后突然心神微动。 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某个熟悉身形已出现在眼前，直接坐在了快餐桌对面。 眼若秋鸿，剑眉入鬓，连女人都会羡慕的精致五官。 “赢行天……你怎么会在这里？！” ——昨晚之事姬亦鸣还没看全就已悄悄溜走，并未看到赢行天之后出手收拾残局形，但此刻在远隔千里之外，慈溪三四线小城市临晨五六点的麦当劳见到对方，肯定不是简单的“偶遇”两字所能解释。 “这东西只是块玉石而已，和姜芷幽卷入之事没有太大关系。” 见姬亦鸣情不自禁握紧了手中羊脂玉蝉，赢行天只扫视一眼就转开目光，望向他手中那两本书：“不过你猜测方向没错，上林湖越窑遗址的确是这次风云汇聚目标所 在。 第九章：修行秘闻 - 苍穹密码 - 西来 虽然早就猜到赢行天身份不可能只是个普通学生，能仅凭气息就惊走两个黑衣人， 实力之强在刚刚露出一角的“武者”、“蛊虫”神奇世界里，应该绝非无名小卒。 而姬亦鸣现在接触到这个隐藏在现代文明之下的角落，唯一关联就只有姜芷幽。 “你也是专为此事而来？芷幽失踪的事，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这两天追我的那些人，都是什么存在？” 毕竟是相处了三年的同学，比起那些陌生神秘人来，姬亦鸣就算有点警惕之心也 没觉得对方会像那一群群的神秘人般对自己不利。 最初惊讶过后，他心中反倒有些安定起来。 ——这么个大高手在身边，至少比孤身一人探索姜芷幽留下秘密要安全许多吧。 赢行天未回答他问题，只是再度探手用双指按在姬亦鸣腕脉上。 后者犹豫了下没有反抗。 依旧是那股子冰凉、活泼灵动的气息，顺着腕脉直冲“手太阴肺经”。 而与上次略有不同的是，就在气息冲入经脉瞬间，他体内属于《太一长生诀》那股暖暖涨涨内息仿佛被激怒了一般，瞬间从全身各处急速涌向腕脉。 两种截然不同力量，在手太阴肺经内直接碰撞。 冰凉灵动气息只坚持不到半秒，就如同掉入沸水中的冰块般悄然消融。 赢行天不出所料地挑了挑眉毛，未再继续将内息传入姬亦鸣体内。 “果然练出来了，而且还不算太弱。初生的内息能有这种强度，”他轻轻点头，正色望向姬亦鸣：“很不错。” “还是要谢谢赢同学提醒，若非你那句答案就在自己身上，我也没可能突然体会到城市力量与人文世界间的水*融，心生感应才终于打破这十多年瓶颈练出内息。” 赢行天听姬亦鸣将当时情形详述一遍：“所以你是见识到了大城市的繁华，又结合市井小民的日常生活，就突然练出来了？” “当时情况很难用言语去形容，但硬要说的话确实如此。”姬亦鸣真心实意地拱了拱手：“无论如何，还是要多谢赢同学指点之恩。” 后者面色古怪，沉思了好一会儿才摇头道：“这是你自身感悟天地，十多年心境修为进入到一定高度后水到渠成之事，与我无关。而且我说那句话，也非这个意思。” 他指了指姬亦鸣手中羊脂玉蝉：“我原指姜芷幽留给你这块高品古玉，才是修炼出内息成为武者的关键。事实上从古自今大部分的武者要开启命关，都只有借助阵法利用高品玉石或者玛瑙中蕴含的力量，才能修炼出内息。” “像你这样懵懵懂懂练了十多年心法，突然天人感应自动开启命关的，凤毛麟角。” 姬亦鸣皱了皱眉：“阵法？玉石？命关？” “从人体奇经八脉中逆天夺力，修炼出内息从而突破肉身极限，统称为开命关。” 说完一句后赢行天站起身，未再回答剩下两个问题：“想去上林湖的话，跟来。” 他出门速度很快，姬亦鸣犹豫片刻才拔下充电器收拾好书包。 正要出门，旁边的店员似笑非笑地望向这里，边打扫卫生边自言自语：“两个神经病，大清早跑来麦当劳吹牛逼，还命关、内息、阵法、天人感应……戏真足。” 那店员自以为小声，但自从修炼出内息后姬亦鸣耳力增强何止十倍，自然听得清清楚楚。他摇头笑笑未去理会前者直接出门：换了两三天前，自己在这种地方听到方才那些玄之又玄的名字，只怕也会觉得匪夷所思。 不知不觉间，普通人的生活已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门口停着辆黑色豪华轿车，赢行天已经坐在里面。还有个身着黑西装戴白手套司机站在车门旁，等姬亦鸣上车后替他关上车门才转去驾驶座，朝着桥头镇方向驶去。 留下那个追出来看热闹的店员目瞪口呆。 “劳斯莱斯古斯特？现在的神经病……不对，现在的有钱人，都喜欢演神经吗？” 他拿出手机拍张汽车尾灯的照片，秒发朋友圈。 “你们一定不相信我刚刚听到了什么。” …… …… 就算再孤陋寡闻，姬亦鸣也听过劳斯莱斯大名，见过那著名双R标志。 上车前满腹心事未曾注意，这会儿看到前座司机手中方向盘上那银光闪闪的“双R”标志，他才意识到身边坐着个多大的土豪。 ——姜芷幽满身奢侈品，出手就是用价值几万块海黄紫油梨木盒，装着价值百万的羊脂白玉。而现在赢行天不仅坐着好几百万的豪车，出行还有专职司机。 武者，都这么有钱？ 注意到姬亦鸣讶异目光，赢行天难得解释了句：“既然你已进入到世界，迟早明 白对于我们这些拥有顶尖力量超越世俗的存在，所谓财富都只是唾手可得之物。当然 换句话说，除了你这样能自己修炼出内息的异类，没有巨额财富……武道之路也难于 登天。” 姬亦鸣心中一动：“你是说，用来修炼内息的玉石、玛瑙？” “对世俗界而言，这些是价值不菲的珍贵宝石。”赢行天手中突然多出块晶莹透， 通体呈鸽子血般红色的战国红玛瑙，随手抛接几下就直接丢给前者：“但对我们而言， 它们都只不过是消耗品而已。” 数百万的豪车在公路上平稳行驶着，除了轮胎磨过地面的“沙沙”声几乎听不什么杂音。姬亦鸣就坐在车内，从赢行天手中接过那块鸽血战国红玛瑙：“很漂亮，但这东西要如何使用？像我刚刚那样握着，就能使内息流转增长吗？” “你的情形……有点不同。通过天人感应修炼出来的内息，或许和我们这些利阵 法激发玉石、玛瑙中力量来打开命关的普通武者不太一样，只握着姜芷幽那块羊脂玉 就能产生些微效果。” 赢行天轻轻敲击着古斯特后座中间扶手处，那块暗红色的胡桃木板字斟句酌“不 过现在毕竟不是传说中灵气充盈，餐风饮露就能增长功力的上古年代。打开命关之后， 你想要更进一步还是得借助阵法和这些宝石。” 在此之前姬亦鸣也曾在商场、古玩城和珠宝市场这些地方见过各种玉石、玛瑙，但从未想过它们居然会与武者修炼联系起来。 “外面市场上卖的那些，也能用以修炼吗？” 姬亦鸣把玛瑙递回去，却被后者摆摆手拒绝：“送你了。任何地方得到的玉石玛瑙和其他宝石都一样，它们所蕴含的能量从形成之初就已定型——修行界有句话你要记住，心法第一、阵法第二、宝石第三。” 说完不等姬亦鸣发问，他又直接解释：“心法不必多说，阵法和宝石其实是同一回事。只有借助传承下来的相对应阵法，才能释放宝石中所蕴含能量，帮助武者和其他修炼者破命关、直指大道。” “对适合武者的宝石是高品玛瑙，道家需要绿松，玩蛊的那些人最钟意翡翠。还有巫道高手，需要各种水晶。” “你们姬家自古就是武学世家，只是不知为何传了心法却没传承阵法下来。” 两人一个说一个听，车窗外风景逐渐从慈溪市鳞次栉比的现代化高楼，变成了满眼葱葱郁郁、山光湖色交相辉映的郊野之趣。 姬亦鸣如饥似渴听赢行天解释着关于武者世界各种基本常识，却没忘了自己来此的真正目的：“姜芷幽，也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吗？” “你觉得呢？” 问完后姬亦鸣也觉得自己多此一举，只继续问出那一直在他心中盘旋的疑惑：“她究竟发生什么事，才会卷入那么复杂危险的局面中来？还有赢同学你……” 赢行天突然沉默下来，转头望着窗外。 劳斯莱斯古斯特悄然停在了一块石碑前面，上书七个大字： “上林湖越窑遗址。” 赢行天没等司机就自己开门下车，站在石碑前远眺群山环绕中的那片潋滟湖光，片刻后才背对跟着下来的姬亦鸣答道：“她只是个任性的小孩……在耍脾气而已。” 这是什么意思？ 等了片刻没听他继续说下去，姬亦鸣想追问赢行天也未再解释，只带着他迈步朝湖畔一座小山上走去。 …… …… 这座山位于上林湖南侧，不高不奇更不险峻，却因湖山景致交相辉映而别有番风味。 姬亦鸣虽是初至，但这两日来研究慈溪县志和网络上各种关于上林湖资料，对它自然不算陌生：栲栳山，传说中南、北斗两星君曾在此下棋，有一座建于梁大同年间， 现已坍塌废弃的寺庙，叫做隆庆院 除此之外，似乎也没什么特异之处，所见资料中也与越窑古瓷扯不上太多关系。 不过与赢行天两人顺着山谷中那条栲栳溪一路向上，满眼葱郁古树、耳闻鸟叫蝉鸣，闻着不知名野花的隐约香味，倒是颇让人心旷神怡。 姬亦鸣稍落后半步，看着赢行天背影脑中回忆着方才对话。 ——后者看似说了很多，但回想起来基本都是关于武道修行、关于整个他以前从未了解过世界的常识。而涉及到姜芷幽身份、又或者这整件事缘由的，却都是语焉不详。 所以一直到现在，除掉遇到来自不同势力神秘人的袭击，和手中的两本书一块玉蝉外——按照他所说，这玉蝉也此事之无关——姬亦鸣依旧是毫无头绪。 赢行天脚步看似不快，但这一路攀山而上始终都是如履平地，很快便直接到了海拔四百多米栲栳山的栲栳山峰顶。若非姬亦鸣昨晚刚刚突破《太一长生诀》瓶颈，身体内始终有股内息提供着奇异力量，恐怕还在半山腰就会被甩丢。 饶是如此，到了峰顶后他仍稍觉乏力，下意识地运转心法一周天后也未有太多改善。 “武者的内息就是在这样不断的消耗、重建中壮大。”赢行天看他模样，微微点 头：“温养经脉增强内息，才能水到渠成地突破境界。不过……” 他随即又摇了摇头：“可惜你家传内功对应的阵法失传，无法用玉石或者高品玛瑙修炼以及补充内息。就算以天人感应之法破了命关，后续修炼仍是困难重重。” 姬亦鸣感应了下体内情形，发现上山消耗之后经脉中那股暖暖涨涨的内息，果然变少了许多。哪怕正随着心法运转而缓慢恢复，但依照这种效率…… 恢复到之前状态至少得十四五个小时。 他心头沉了下去。 看这幅表情，赢行天拍了拍他肩膀：“先别绝望，姬家传承在我们中华历史上始终是最独特的一支，许多典籍记载上都有关于你们的传说。这几年大家一直在致力于发掘各种遗迹传承，或许某次能找到与之对应的阵法也未可知。” “遗迹传承，像古墓、古城那些？难道这上林湖越窑遗址，也是其一？” 赢行天没有解释，只是站到这栲栳山峰顶最高一块巨石上，单手轻轻一托直接令姬亦鸣整个人腾空而起，精准之至地落到他身边。 “来，朝下看。” 第十章：自然大阵 - 苍穹密码 - 西来 时钟走到清晨六点多。 初升的朝阳从东方一跃而起，将栲栳山下整座上林湖映照的波光嶙峋。 姬亦鸣与赢行天并肩站在峰顶巨石上向下望去，只觉得风光胜景无边霏月，仿佛能看到数千年前遍布其中的越窑，无数能工巧匠穿行期间，在袅袅青烟中……烧制出一件件精美青瓷。 “你看底下这湖，和各处山形走势，像什么？” 上林湖连接着六七座不同山头，湖道尽头蜿蜒曲折分出许多狭窄水系，但要说像什么……姬亦鸣努力想象一阵，始终觉得都颇为牵强。 “别只看这一座湖。”赢行天背负双手，山风吹得身上风衣猎猎作响：“你既然研究过慈溪县志，应当知道底下这一片都是越窑青瓷产区。从上林湖，到古上岙湖、杜湖和古银锭湖分布着至少一百二十多个遗址，如果把它们一起结合起来呢？” 姬亦鸣依言将目力扩展至更远处。《太一长生诀》心法运起，剩下那为数不多的内息自然而然流转到双目附近几处关键穴位，才勉强将赢行天所说范围看了个全。 四座湖，绵延的十多个山头。 在栲栳山顶峰巨石脚下，映照着清晨初升太阳形成了一副夺人心魄的美景。 青山如布，湖水如画。 对了，如果这样结合起来看的话。 他心中微微一动，终于发现了赢行天所说的秘密：“四座湖配合群山以及散落的古越窑遗址……这像是晋代出土的越窑青瓷盏托上，那著名的宝相花纹饰？” 只不过更浑然天成，也更纷繁复杂。 《慈溪县志》正文大事记前那一页，就印着这件珍贵出土文物，当时姬亦鸣还拿来与《越窑青瓷赏析》中实物照片对比了一番，才会如此印象深刻。 （所以这是姜芷幽留下线索中，暗示的第三个秘密么？未免也太隐晦了点，若非被赢行天带到栲栳山颠外加直接提示，我恐怕一辈子都发现不了。） （留下线索却把每一条都藏的如此隐晦，为什么？） 他正暗自思索间，前者已点了点头：“不错，很敏锐。不过这种纹饰在世俗界看来是文物是美学，在我们修炼者眼中……是阵法。” “与修炼对应的阵法？” “关键部分残缺不全，但的确是阵法无疑。”赢行天从巨石上下来，头也不回地朝山下走去：“甚至不是普通的阵法，很可能是各种典籍记载中能对应一切修炼之道、 激发任意宝石能量、汇纳百川四海的大一统阵法。” 姬亦鸣也赶紧下来跟在他身后：“我所修炼的心法，也能对应？” “顺利找到的话，可以。”赢行天回头看他一眼：“依照这些年各处遗迹被发掘的惯例，整个上林湖古越窑遗址中必然还有一处未被发现的隐秘所在。至少有三四股势力，已经在这里搜寻了数年，姜芷幽失踪之前……是最接近真相的那个。” 在汉中大学任教不足一年的姜芷幽，的确和眼前的赢行天一样，经常有十天半月不在学校。现在想来，应该都是在此地探索寻找遗迹。 “我是姜芷幽彻底失踪前，接触的最后一人？” “所以才会有那么多隐秘势力，争着想把你控制在手中。”或许是为了照顾内息已开始不足的姬亦鸣，下山之路赢行天走的比之前放缓许多：“最近又有人在古银锭湖附近的某处窑烧遗址里，发现一批古代修炼者使用过的宝石——整个上林湖范围内， 眼下最少汇聚了三四方修炼者势力。” 两人一路走到山下，重新坐进那辆劳斯莱斯古斯特内。 姬亦鸣犹豫片刻后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你……” “我当然也是其中之一。而且，还是所有势力中最强大的那个。”赢行天笑了笑， 从怀中掏出个金属圆盘丢给前者：“姜芷幽与我属于同一组织，潜龙渊。” “不过小幽所做许多事我都不知情，我们分别试图从两个不同方向解密这古越窑遗迹。而现在看来，她至少要比我领先半步。” 姬亦鸣终于放下心来，顺手接过那金属圆盘：“这是？” “根据这边地势阵法做出的一点研究成果，虽然因为残缺了大部分无法算作真正的大一统阵法，但仅用来恢复内息多少还有点效果。”赢行天指着圆盘中心处的凹槽： “把方才给你那块玛瑙放进去吧。” 姬亦鸣依言将那块色泽鲜红、品质极佳的战国红玛瑙塞入凹槽内，然后在赢行天指点下手握圆盘默运《太一长生诀》心法，发现原本已微弱到几不可查的内息，果然开始以清晰可见速度恢复起来。 不多久，司机将两人带回慈溪市中心，在一家杭州湾大酒店门前停下。 江浙自古富庶。 酒店门童虽然见惯各种豪车，但对劳斯莱斯这种顶级车型还是表现出了足够的震撼，赶上前开门时却被那黑西装司机拦下，自己转身开门迎两人下车。 “大人，市区能找到最好的就只有这家了。”司机递上两张房卡，显然早一步来此地开好了房间：“杭州湾大桥下倒是有家铂瑞，但距离太远了些……” “我没小幽那么讲究，就住这里吧。”赢行天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将其中一张房卡递给姬亦鸣，一边朝司机吩咐道：“既然小幽失踪，这边所有事就暂时由我来负责。 十五分钟，通知所有人过来集合。” 说完之后他才转向姬亦鸣：“你需要好好睡一觉，补充一下体力。记得用这阵盘恢复内息——睡醒之后，我带你见见潜龙渊驻守此地的成员们。无论是为了找回姜芷幽，还是揭开越窑遗迹之谜，我们都需要你的帮助。” 后者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接过房卡跟着前者上了电梯。 …… …… 姬亦鸣一生中只住过三次酒店。 汉中市一千元的艾斯大酒店，上海那床位费二十八元的小旅社，和眼下这间在司机口中显然配不上赢行天身份的杭州湾大酒店。 这是间位于二十八楼的酒店行政套房。包含一个卧室、一个会客厅和一个衣帽间。 他好奇上网查了下，发现一晚价格三千多：超过自己现在总资产一倍。 ——这些修行者世界里的组织，出行豪车入住豪华酒店，修炼用的是动辄成千万 甚至过百万的珍贵宝石。姬亦鸣一边用赢行天所给阵盘抓紧时间恢复内息，一边忍不住猜测他们如此巨额财富究竟从何而来。 金属阵盘应该是纯银所铸，通体光滑到背面照人清晰可见，正面则用24K纯金鎏刻着个微缩型的复杂阵法，最核心处与晋代盏托宝相花纹饰如出一辙，至于周围更多复杂纹路，就不是姬亦鸣所能理解。 他能看出来的是，研究制造这样一件阵盘，至少需要一整个研究团队和从上游至下游的各级配套工厂。否则光是纯银的开模铸造与鎏金蚀刻，就非手工所能打造。 “潜龙渊，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组织？” “这样强大的团队实力，都没能找到姜芷幽踪迹……”姬亦鸣对女友安危的担忧， 并未随着了解越来越多而减轻分毫，他随手翻看着手头两本书靠在了床上。 高档酒店床很软。 他昨夜又折腾得没睡好觉，不知不觉间真的躺着沉沉睡了过去。 一觉睡醒已是中午。 姬亦鸣拿过手机没看到未接来电，便先起身洗了个澡换身衣服，然后才注意到身体内《太一长生诀》内息居然恢复到了消耗前的程度。 没有增长，但的已经与昨晚刚刚破命关练出内息时一样，四肢百脉中都充满了微弱而暖暖涨涨的力量——比起他之前预估至少十四五个小时才能恢复的效率，借助赢行天阵盘速度提升大约三倍有余。 “怪不得修炼者需要借助阵法、宝石，才能在突破命关之后继续变强。” 只是赢行天口中“残缺”的大一统阵法，效果也仅能帮助恢复而无法真正用以修炼，就已经让姬亦鸣感受到了差距：自家《太一长生诀》的对应阵法，究竟去哪了？ 如赢行天所说，再珍贵的宝石对于他们这些人而言都只是消耗品。 阵盘中心那块原本光彩夺目，色如鸽血的战国红玛瑙周身已遍布裂痕，灰扑扑地和普通顽石没有任何区别。伸手去拿时，干脆碎成了无数黑灰粉末散落一地。 “叮咚” 酒店房间门铃被轻轻按响。 打开门，那一身黑西装白手套的司机就站在外边轻轻躬身：“姬先生，大人吩咐等您醒了就带您去见他，请问需要同时替您准备午餐吗？” “不用。”姬亦鸣从书包里掏出条被压扁的面包，三两口咽下：“带我过去吧。” 原本以为是去赢行天房间，谁料司机却带着他一路坐电梯到酒店四楼，在一扇紧闭着的双开大门前站定。 “大人他们在里面等您。” 司机站在原地没跟进去，姬亦鸣推门时却听到里面传出来个年轻的声音。 “我不同意！只不过是个姓姬的毛头小子而已，现在又不是上古年代，黄帝嫡传的纯正华夏血脉又如何？值得你们一个个全部把他当宝吗。” “当时姜芷幽是这样，现在大人您又是这样……我不服！” 姬姓属于上古黄帝嫡传，自家族谱上记载的一清二楚。 纯正华夏血脉，是指什么？ 就因为这个，才一个个把我当宝？ 那么姜芷幽她…… 姬亦鸣心中微微一沉，伸手推开大门。 第十一章：潜龙渊的会议 - 苍穹密码 - 西来 门内情形与想象中有些不同。 原本以为“潜龙渊”这种神秘的修行者组织，应该在焚香泡茶、坐而论道。 结果这双开大门内，居然是酒店平常用来接待各种商务会谈的多功能会议厅——赢行天坐在长条会议桌顶端，手中拿着激光笔，背后屏幕投射着上林湖整片区域地图。 他左右两侧各坐三人，每人手上不是苹果笔记本就是平板电脑。 像商务精英，多过像地下组织的神秘高手。 姬亦鸣目光微凝，很快认出坐在右边下手第一人，正是昨晚在小旅社那个带着整座窗框从天而降，直接把施展蛊术敌人头颅打爆的清矍老者。 只不过此刻的他戴着付眼镜，斯斯文文地在平板电脑上滑来滑去……根本看不出昨夜那种如同洪荒巨兽般的狂暴凶猛。老者旁边坐着个身材壮硕的年轻男子，短发方脸、肌肉发达，哪怕坐在位子上也能看出身高至少在一米八五往上。 所有人把目光投向推门进来的姬亦鸣，但唯有他脸上充满了股不服气的挑衅意味。 很明显，刚刚在门内大喊“不服”的就是此人。 赢行天坐在上首位子上并未起身，先示意姬亦鸣站到自己身边，然后才朝众人介绍道：“姬亦鸣，姬姓传承当代嫡子独苗——也是小幽失踪前交过的唯一男友。” 年轻壮汉冷哼了声没有开口，倒是剩下几人颇为友好地朝他点了点头。 除他与清矍老者，在座还有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孪生兄弟、一个面带刀疤身形干瘦、整个人身上都带着股凌厉凶煞之气的中年汉子，和最后一个秃了半边头发身穿灰色夹克口袋上还夹只钢笔，看上去像个中学教师多过修炼者的大黑胖子。 “李琦，昨晚你已经见过了。”赢行天指了指清矍老者：“顶尖武术家。若非年轻时受伤坏了根基，现在早就是能上华夏排行榜的武道宗师了。” 叫做“李琦”的老者对姬亦鸣点点头：“大小姐失踪前曾吩咐我照看你，昨晚之事是我疏忽了。好在大人及时出手，要是被那群玩蛊的邪祟得手，我都无颜见人了。” “老李说话注意点儿，玩蛊的可不止‘虫豸道”那群凯里苗族。”干瘦的刀疤脸汉子不满插嘴了句，然后才朝姬亦鸣露出个笑容——只不过因为那道千足蜈蚣般刀疤， 整张脸看上去有些狰狞。 “莫乍白。武道实力比老李差点儿，偶尔也涉猎点蛊术。放心，昨豸道那帮家伙的高手被大人杀的干干净净，剩下几个小喽啰这会儿应该已经逃回凯里去了。” 姬亦鸣朝这个面相凶恶说话却颇友好的家伙笑笑：“谢谢。” 然后赢行天指向那对孪生兄弟：“马虎、马贲，心意相通擅长合击之术。单打独斗虽然实力普通，但只要他们两兄弟在一起，华夏排行榜上前二十之后的修炼者都得头疼。” 这两兄弟似乎不善言辞，闻言只木讷地点头并未说话。 姬亦鸣已是第二次从赢行天口中听到这几个字，终于忍不住问道：“华夏排行榜？”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修行者世界里，实力比较总是难免的。”后者放下手中激光笔未做进一步解释，只继续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内部研究机构首席科学家闫思光，上古‘墨’家当代嫡传。你所用那能恢复内息的阵盘，就出自他之手。” “科学家”这种称呼让姬亦鸣感觉有些违和，但看厅内大屏幕投影中的上林湖地形图还是PPT所做，倒也没再觉得太过突兀。 这些听起来古意盎然、可能从千百年前一直传承之今的组织，并不像想象中那般固步自封，对现代科学文明的结晶不屑一顾。 除了那身材壮硕的年轻男子，其他人都对姬亦鸣表达了一定程度的友善。然后所有人的目光，包括突然停止介绍流程的赢行天，都一起集中在了此人身上。 他表情变幻了好几次。从最初挑衅不屑、到肉眼可见的愤怒，最终却还是铁青着脸生硬开口：“周泽！李琦是我师叔。现在的武术家，三年内必成武道宗师！别以为你姓姬就天生身份尊贵，无论如何这件事我坚决反对。” 对方态度生硬，姬亦鸣自然也不会热脸贴冷屁股。只是对这周泽口中所谓“姓姬就天生身份尊贵”有些摸不着头脑，更不清楚他坚决反对的究竟是何事。 尴尬气氛只持续几秒，赢行天便很快重新接过话题。 此刻的他不像是“潜龙渊”这修行者组织成员，也不像是个与姬亦鸣同龄的汉中大学学生——脱去风衣将温莎领衬衣袖口卷至臂弯处的他，更像个大公司总裁。 “你来之前，闫思光先生有个理论，和一个原本是为姜芷幽准备的计划。”他手指轻按，背后投影屏幕上PPT很快翻到下一页：“上林湖越窑最初开烧年代，是东汉建武中期。汉光武帝刘秀第一个年号，建武第二十五年左右。当时有上林湖、杜湖、白洋湖和烛溪湖等沿山湖泊，开始建造土窑烧制陶瓷器。” 投影大屏幕上列出了十多间出土的陶瓷器，虽经岁月侵蚀都带着裂纹破口，但器型神韵依然带着令人移不开目光的美感：“这些器具传世不多。但根据闫先生的研究， 从最初烧窑起，越窑青瓷就与古代修行者有着极密切关系。” “不仅仅是上面纹饰——以当时人类科技想要烧制出这些精美瓷器，要想将窑火催至一千四五百度高温，并且始终保持着极强控制力，几乎是不可能之事。”打扮如中学教师般的黑胖子闫思光推了推眼镜，声音中带着股强烈自信：“我们有理由确定，每一座瓷窑都被修行者精心设计，底下必然带有一座精妙阵法。” “群山环绕湖泊，与上百座古窑组成的这宝相花阵是大一统。”投影屏幕上显示的，正是那件晋代青瓷盏托宝相花纹饰图案：“而这座借助自然伟力布下的大一统阵，目的是为了将每一座窑地阵法都催发到极致。受这些阵法影响，从东汉到南宋最终停烧的一千多年间，越窑青瓷上才会经常发现我们熟悉的纹饰存在。” “但这几十年来修行界协助政府发掘了至少七十多座古窑遗址，却只找到四五种 残缺不全的阵法。根据我的研究理论，是因为自然大一统阵法被地址变迁影响，导致 真正统领群窑的‘主窑’，在沧海桑田变化中被埋在了某处湖底。” “只要找到这一座最关键的主窑，从东汉建武年间开始到南宋这一千多年，当时修行界所流传的大部分阵法，就都会在我们面前露出真容。” 听他说到这里，姬亦鸣终于禁不住心中微微一动：自家祖上传承的《太一长生诀》 所对应阵法，是否也会在这一千多年间失传的阵法之中？ “有一定可能性，但没法保证。”赢行天猜出他心中所想，插言道：“就算找不到对应你们姬家祖传武学的阵法，闫思光先生研究大一统阵法理论，也能帮到你。” 姬亦鸣朝闫思光点点头，示意后者继续。 “要想找到被埋藏在某处湖底的主窑，大海捞针般下水探查是下下策。这几年除了我们，其他势力偷偷摸摸组织打捞队也不下十次，可惜都是一无所获。根据我近段时间研究结果，宝相花纹饰的大一统阵或许就是找到主窑之关键。” 说到自己的研究时，闫思光身上好似能放出光芒般自信从容，整个人也从原本黑胖黑胖的乡村教师，变得像个破解了千禧难题的伟大科学家：“只要在关键节点，布下我刚刚开发出来的伪大一统阵，再让拥有纯正华夏血脉之人驱动……就能感应到湖底主窑的真正位置。在此之前我们已做好了完全准备，大小姐血脉也足够纯正。可惜……” 他看了姬亦鸣一眼，叹息着摇头：“几天前第一次测试时，她却突然失踪了。” 姬亦鸣心中微动，问明时间后很快确认——正是自己与姜芷幽在汉中市艾斯国际酒店互相交出“一血”的那晚，之后第二天。 也正是从那天后，她就彻底失踪。 听起来，似乎一切缘由都已经被解释清楚。 但姬亦鸣心中仍觉得有股浓浓的不对劲感：既然姜芷幽是潜龙渊这种大型组织在此地负责人，那为何不远千里跑去汉中大学当个讲师？ 为什么要留给自己那么讳莫如深的线索？ 还有赢行天……这位身份似乎比姜芷幽更高，同样也在汉中大学读了三年书。 到底是汉中大学里有什么吸引他们之处，还是自己身上…… 他心中转过许多念头，面上却一点都未流出来。 这会儿闫思光也终于讲到了之前赢行天所说“提议”：“大小姐姓姜，传承自上古神农氏炎帝，和姬先生一样同属上古八大姓之一。所以我希望能再尝试次伪大一统阵，借助你的血脉尝试感应主窑位置。” “因为姜芷幽因此失踪，说明这件事并不像闫思光先生最开始预计那样安全。”赢行天按下手中激光笔，关掉了背后大屏幕投影：“所以作为回报，我潜龙渊同意接收你成为正式成员，并在任务完成后由我亲自推荐你接替姜芷幽的职位。” “遗迹探索部代理部长。年薪六百万，组织配奥迪A8一辆、司机兼帖身助理一名， 专职保镖两个，同时享有优先使用组织内任何最新技术之权利。” 说话间赢行天已从口袋里掏出把带触摸屏、看上去充满高科技感的奥迪车钥匙，轻轻放在会议桌上推向姬亦鸣：“欢迎加入中国历史上最悠久、最强大……同时也作为整个华夏文明唯一守护者的伟大组织。” 后者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那从始至终都沉着张脸的周泽又是一声冷哼，在赢行天严厉目光下才强忍住未开口说话。 一群人目光同时盯着姬亦鸣。 姬亦鸣目光则投注在面前那把价值近三百万的车钥匙上，没有开口说话。 第十二章：县志中的疑点 - 苍穹密码 - 西来 六百万年薪，配车配司机配保镖。 不知为何，姬亦鸣突然想起几天前历史系办公室门口，朱倩倩对自己说过的那段话。 “抛开师生关系不论，其实姜女神跟你阶层差距挺大的。” “这四年你都在领贫困助学金吧？咱们历史系也不是毕了业能赚大钱的专业，你真觉得自己和姜老师这种等级的女神……有未来吗？” 历史系这种冷门学科的出路，要不留校当老师，要不就去考文史类的公务员。 哪怕对未来有着再大的憧憬，姬亦鸣也从未想过自己毕业后能找到以“年薪”计酬的工作——更不用说赢行天口中这薪酬待遇绝对算国内顶级的职位。 所有望过来的目光中。 赢行天眼眸深邃看不出任何波动，闫思光热切期待只等他开口应下，周泽充满了挑衅与愤怒还夹杂着浓浓的不屑。李琦、莫乍白和马虎马贲兄弟几人就只纯粹的好奇。 一声“好”几乎就在嘴边，却仿佛卡壳了般始终说不出来。 与姜芷幽交往过程中的点点滴滴、破解那几道隐秘线索的过程，如同走马灯般在姬亦鸣回忆中闪过。看似已经揭开了一切的帷幕，却还是有几个关键始终隐藏在迷雾中。 “帮你们在上林湖节点布阵、感应主窑位置，就有机会找到姜芷幽下落吗？” 他并未开口答应，只把目光转向闫思光问道。 后者毫不犹豫：“她在布阵过程中突然失踪，我怀疑是因为节点与主窑之间阵法， 出现了一定程度上的重合……才令她可能直接被传送进了附近的主窑之内。” “不过你放心，这种失误出过一次就不会再出第二次。”他扶了扶眼镜，胖脸上的小绿豆眼内闪过智慧光芒：“这一次，要的就是节点阵法与主窑阵法重合。只要两者间感应一出现，我就能在几秒内算出后者位置。哪怕你像姜芷幽一样被传过去，我们也能迅速开展救援。” 姬亦鸣仍未回答赢行天邀约，而是问出了心中担忧许久的第二个问题：“假设芷幽真如你所料般被传送进了主窑区域，那这么多天过去……她……” 除他之外所有人对视了眼，然后同时笑起来。 “有个概念一直忘了给你普及。”赢行天轻咳一声，解释道：“在修炼者的世界里，像你这样刚刚破命关修炼出内息，开始接近人体极限的，被称为武者。像周泽他们这样以阵法配合玉石玛瑙，将内息修炼到如汞水铜汁随手挥击都带有千钧之力，同时外功、打法也锤炼到一定高度的，称为武术家。” 被点到名的周泽轻哼一声：“三年内，我必突破到宗师境界。” 赢行天习惯了这家伙莽头莽脑的性子未去理会他，只反手指了指自己：“而像我这样内息凝成实质，再不拘泥于所谓的经脉、穴位之分的，是谓武道宗师。我们这样的存在，已经彻底超越了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 “没有同级别的高手威胁，想让我们死……很难。” “姜芷幽，距离武道宗师只差一线。就算在遗迹内几天不吃不喝，也不会有事。” 姬亦鸣稍稍放下心，长久以来的猜测也终于得到了解答。 原在自己面前看似柔弱简单的姜芷幽，竟也是修行者中接近顶尖的那一群。 一连串问答结束，赢行天又回到了最初那个“提议”。 “所以遗迹探索部代理部长这个职位，你意向如何？” 姬亦鸣深吸口气，把面前那枚充满现代科技感的奥迪钥匙推了回去：“感谢厚爱， 但是很抱歉，我觉得自己无法胜任这个职位。” 他话音落时，会场内气氛几乎凝固了几秒钟。 老者李琦挑了挑眉毛，与那莫乍白对视一眼神情颇为玩味。 看起来挺木讷的马虎、马贲两兄弟瞪大眼睛满脸的不能置信。 一声冷哼已经到了唇边的高壮青年周泽，更是倒抽口冷气差点咳出声来。 只有那潜龙渊科学家闫思光难掩满脸失望之色，看看姬亦鸣又看看赢行天，似乎 想出言劝说，因为后者还未开口才生生忍住。 而就在赢行天想开口说话前，姬亦鸣又主动道：“寻找主窑之事没有问题，毕竟我此行就是为了姜芷幽而来。至于是否加入贵组织，还是等见到她之后再考虑罢。” 闫思光脸色马上舒展开来：“好！我立刻安排人准备，最迟今晚九点前就能将前期工作全部完成。这次有赢大人压阵，更不用怕‘刑兵’和‘焉道’那群家伙。” 赢行天深深地看了姬亦鸣一眼，起身离开会议室。 “调整好最佳状态，今晚八点三十出发。” …… …… 距离杭州湾大酒店不远，就在慈溪市内步行不到一公里外，有另一家五星级的白金汉爵酒店。 酒店十一层的豪华套间内，一个身穿浴袍的银发中年男子正坐在桌前。手中燃着支高希霸俱乐部雪茄，另一只手中拿着杯加了冰块的苏格兰单麦威士忌。而他桌前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则放着段不很清楚的视频。 视频内容，赫然是发生在杭州湾大酒店商务会议室内的一切。 图像有些模糊，声音也偶有断续。银发中年男子却看得极为认真，还几次倒回去用EDIUS调整声轨降噪，把每一段对话都转化未文字记录下来。 片刻后他咬着雪茄放下酒杯缓缓起身，站到窗口朝一公里外的杭州湾大酒店望去， 眼内浮起阵掩饰不住的笑意。 一只黑白相间的鹊鸲落在窗台上，朝银发男子“叽叽喳喳”叫了几声，然后从口里吐出只拇指大小的黑色蛾子，随即振翅飞向天际。 黑色蛾子没爬几步，就被股无形力量摄起直接飞男子手中，然后被装进一个精巧的玉制小瓶内：“赢行天……恐怕你做梦也没想到，素来以拥抱科技出名的潜龙渊也有被窃听偷拍的一天吧。” “墨家机关术结合顶尖的微型无线摄录机，再配合虫豸道顶尖蛊术隐匿气息。就算你武道宗师感应再怎么敏锐，也没可能发现这宝贝小东西。” 白金汉爵酒店套间房门打开，一个身形高大壮硕不输给周泽的汉子走进来，低声向银发中年男子汇报了几句。 后者轻晃了晃酒杯，将琥珀色的三十年麦卡伦一口饮下，面上露出些微兴奋之色。 “姜芷幽在那伪大一统阵法中失踪，留下的后手居然是当代的姬家嫡传……” 他掏出个造型古怪的定制手机，直接下了几个指令：“当年炎黄两帝斗的那么激烈，想不到几千年后他们的嫡系传人居然能谈出一段感情来。” 随着银发男子指令发出，一大批隐藏在慈溪城内的修炼者们，都开始行动起来。 “焉道的老家伙们没必要知道，但那群玩蛊的‘虫豸道’，可并不像你们想象那样已经早早退去……玩血脉，他们可是行家！” ——夏末近秋的江南小城，看似宁静祥和气氛之下，暗流涌动。 …… …… 整整一下午，姬亦鸣都在研究《慈溪县志》。 他总觉得姜芷幽留给自己的汉八刀玉蝉，和这两本通过杜威十进码才能找到的书， 应该隐藏着更深的秘密。 ——为什么在伪大一统阵法内失踪之前，她就提前布置好了后手？ ——上林湖这边的项目负责人遇险，按闫思光所说自己是找到主窑、救出姜芷幽的最佳机会。那为什么要过去四五天……而且还得在他破解如此隐晦的线索，亲自来到上林湖之后，才提出邀约？ ——仅仅是帮助他们感应阵法，就算有危险因为姜芷幽缘故自己也不可能拒绝，为什么赢行天会给出如此优厚职位？ ——这些人称姜芷幽为“大小姐”，赢行天为“大人”。这两位，究竟是何身份？ 许多谜团压在心中，令他对赢行天和整个“潜龙渊”组织都产生了丝戒备。 “无论如何，芷幽对我肯定不会有害人之心。” 所以……更多的秘密或许就藏在两本书内，尤其是姜芷幽曾折过的《慈溪县志》。 一页页的翻看中，这江南小城的历史如同画卷般，展现在了姬亦鸣眼前。 “始皇二十六年，分制郡县” “建武初，广植水稻、逐步开始养蚕、纺织、烧纸陶瓷器” “三国，吴。赤乌年间，印度高僧那罗延在五磊山结庐精修，唐建灵山禅院” “咸康元年至三年，大旱。斗米值五百，民有相鬻者。” 翻到这一条时，姬亦鸣手微微颤了下。 作为汉中大学的历史系学生，他很清楚“相鬻”这个词，意味着多少生离死别。 ——天降大旱、民不聊生。颗粒无收的农民卖儿卖女，才能存活下去。 “鬻”同卖，但当大旱三年之久……很难让人不想起另一个成语。 “易子而食”。 “鬻”这个字，最初的意思，是粥…… 他不敢也不愿再想象下去，正要翻过此页时手指却突然第二次停住。 大旱这两字下面，有一道浅浅的划痕。 划痕极浅。浅到若非姬亦鸣已是第二次翻看此页，认真到不愿意错过每一个字，才凭着敏锐眼神注意到了这点不同之处。 这是？ 他凑进去仔细看了几眼，又用指腹在其上轻轻滑过，终于确认这应该是用指甲刻出的划痕——一开始或许比较明显，随着时间推移才变成现在这般微不可察。 按照校图书馆电脑记录，《越窑青瓷赏析》还曾被借阅过几次，至于这本冷门到故纸堆里的《慈溪县志》，从建馆到如今就只有过两次被借阅的记录。 一次是自己，一次自然是姜芷幽。 所以，这句话是又一个线索吗？ 姬亦鸣先未去猜测其中含义，而是把整本书快速又仔细翻阅了一遍，确定只有此处留下了划痕后，才翻回到这一页微微皱起眉头。 咸康元年至三年，大旱。 没记错的话，咸康是东晋皇帝晋成帝司马衍第二个年号，共计八年。 司马衍这个皇帝四岁即位，二十二岁让位于弟弟琅琊王司马岳之后同年即去世。 在位一十八年中，真正掌权的也就是号为“咸康”这几年。 其一生政绩乏善可陈，倒是在书法一道颇有建树。据说“生知草意，颖悟通谙”， 作品“劲力外爽，古风内含”，可惜只见于记载并无作品传世。 “咸康年号一开始，素有鱼米之乡称呼的浙东居然大旱，而且一旱就是三年。这样想来，倒的确有点蹊跷之处。” 东晋不算是全国统一的朝代，整个统治区域基本集中在江南。若慈溪三年大旱，甚至到了“民有相鬻”之地步，那为何历史上未有咸康年间东晋大旱的记载？ 除非这场大旱……只发生在慈溪或者说上林湖越窑产区这一带。 姬亦鸣想起那“科学家”闫思光的猜测：上林湖这边一百二十多座越窑，每一座下面可能都配有一个帮助催发火势的阵法。 借助山形湖势的大一统阵法，因地貌变化被毁去大部分导致阵法残缺。 若这个变故发生在晋咸康元年的话…… 是否会导致所有越窑阵法失控，从而引发三年连旱的天灾？ 慈溪县志扉页上的青瓷盏托宝相花纹饰，出土年代正是东晋。其中残缺部分，是否正对应着那段时间地貌变化引起的阵法失效？ 想到这里，他很快拿过手边另一本书《越窑青瓷赏析》，重新仔细翻阅一遍。 “果然！” 东晋之前出产的青瓷和之后出产的相比，无论形制色泽还是其中所含韵味，都有着极为明显的区别。 而若是未想到这一层，专业考古学家、历史学家也只会把这当成时代美学变迁，不会特意在青瓷烧制发展过程中研究到这一点——更不会想到真正的原因，是阵法被破坏后重建、导致的窑烧效果不同。 所以姜芷幽，已经将研究深入到这里了吗？ 姬亦鸣揉揉眉心吐出一口浊气，虽然又发现了一条重要的新线索，但到了这里也就彻底断掉——知道借助自然地貌的大一统阵法，毁于东晋咸康年间。这对闫思光来说或许是珍贵的研究资料，对自己眼下局面却没有任何帮助 整个下午姬亦鸣甚至没有出门，连晚餐都是叫的客房服务。可惜再未从两本书里再找到第二条有用的线索。 不知不觉间，时钟已走到之前约定的八点半。 第十三章：伪大一统阵 - 苍穹密码 - 西来 在整个浙东地区，上林湖不算什么出名的景区。就算慈溪本地人，过了晚上六点后也很少会来此处。 所以姬亦鸣一行人坐了辆丰田埃尔法前往预定地点时，一路上几乎没碰到多少车辆。 不过除了赢行天和始终在笔记本电脑上运算数据的闫思光之外，其余几人都显得极为谨慎，坐在车内也不断透过车窗观察四周。 每人手中都拿着个纯银阵盘，做好了随时恢复内息的准备。 周泽、马虎马贲三人阵盘中央镶嵌顶级保山南红，唯有莫乍白那块上镶嵌着颗种水极佳的晴水翡翠——注意到姬亦鸣目光，他挺和善地笑了笑解释：“纯粹武者修炼比较省钱，现在顶级玛瑙市价最多也就大几千上万。像我们这些兼修蛊术的最可怜，一颗合用的好种水翡翠，随随便便都得三五万甚至十多万……” “所以修炼者的世界里武者永远是主流，练巫家的也不算少。修炼道术需要的绿松石原本价格不高，这几年被人恶意炒作，最近那些小组织的牛鼻子们也是叫苦连天。” 姬亦鸣从未从这个角度考虑过修行者的世界，闻言倒觉得颇为有趣。 原来修行者不全是一个个都像“潜龙渊”这般出入豪车，动辄几百万年薪的高帅富，也有连修行资源都捉襟见肘的苦逼屌丝啊…… 赢行天注意到他想法，从前座转头回来：“我们组织内部长级以上领导的修行资源， 公款能报销百分之六十左右。出任务所需，则是百分之一百报销。” 姬亦鸣只能尴尬地笑：“福利挺好，我会认真考虑的。” 说话间丰田埃尔法已驾出景区主道，沿着上林湖东侧小路朝古银锭湖方向驶去。车载大屏幕的导航上标注着一个红点，大约位于上林湖、银锭湖、杜湖三者中心交汇处，距离此地已不足十公里。 闫思光在电脑上键盘操作越来越急，敲击声如雨打芭蕉般密集，脸色神色也是越来越亢奋：“运算结果和我预料几乎没有偏差，我们布置的伪大一统阵与主窑阵法间， 的确可以形成量子纠缠态般的效果。一方激发，必能引起另一方的反应。” “这次千万别再出错了。” 清矍老者李琦淡淡的提醒一声：“能否找回大小姐，今晚已是最好的机会。不然就算以她顶尖武术家的实力，长时间失陷在遗迹内也难免会有生命危险。” “放心，我的计算结果万无一失！”闫思光完全不以为意，甚至没有抬头看众人一眼：“大人，请通知后勤组前往‘870121°14′04″,30°18′55″’地点。” 赢行天用手机发了个指令，却未通知埃尔法的司机马上过去。 “先兜几圈，背后肯定有不少尾巴。” 其他人没发话，只有周泽再度带着挑衅眼神看了姬亦鸣一眼，把手指关节按的咔咔作响：“只要他们敢来，我就敢让他们深埋在古越窑里与世长存。” 按照赢行天吩咐，丰田埃尔法在几处湖泊间转了整整二十分钟，直到时间接近九点，才慢慢朝着上林湖、古银锭胡和杜湖三者交汇处驶去。 车厢内气氛终于沉默下来。 连带着姬亦鸣都忍不住开始有些紧张：“背后有人跟着吗？” 然后包括赢行天内的所有人同时发出一阵轻笑，莫乍白还拍拍他肩膀：“别怕，我们只是谨慎而已。就算背后真有尾巴，敢在‘潜龙渊’头上动土的组织可不多。只不过那些家伙实力不济，老是喜欢跟着蹭点剩菜剩饭什么的，太麻烦。” “癞蛤蟆上脚面，不咬人但恶心人。”沉默寡言的马虎马贲两兄弟破天荒插了句， 还是每人说半句——连节奏都配合的刚刚好。 就在这时，驾驶位的司机低声汇报：“到了。” 车门自动打开，一行六人加姬亦鸣很快下车，站在了闫思光计算准确的经纬度上。 …… …… 夜晚九点多的夏夜，远离城市中心的荒郊野外。 这里已属于上林湖景区范围，没有正经的道路，自然也没有任何路灯照明。 埃尔法停车位置已有两辆十九座考斯特等在那里，开着经过改装的氙气大灯，将周围空间照的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闫思光口中的“后勤组”成员不到十人，个个穿着统一的蓝色工装、看上去像某些大型集团的蓝领工人多过像修行者。只有看他们随手就将两三百斤的器材抗在肩上、 沿测算经纬度点呈圆形排列时，才能意识到这群人身体内藏着多么恐怖的巨力。 姬亦鸣大致估算了下，以自己经脉中的内息强度，恐怕连这群后勤组都比不了。 “潜龙渊”这个自称守护中华文明的组织，底蕴果然深不可测。 方才一群人对其他势力觊觎不屑一顾，正是有着强横实力为底牌的自信。 “编号1至12是阵基，按图纸排列好放在这里、这里和这里。”闫思光指挥工装后勤们将一个个大木箱拆开来，露出造型不一的六七种超大金属块，在地上标注点内搭建楔合，很快就组成了一座圆形看台般的“阵基”。 这些金属有铜、铁、锡和不知名的合金，全部一体铸造成型，组合搭建时个个严丝合缝，显然在铸造之初就以设计好了模块结构。比起闫思光口中的“阵基”，更像是个小小的圆型看台。 能在如此短时间内搭建出来，完全是现代工业文明的结晶，再与闫思光口中的“阵法”、“阵基”等词汇结合在一起，令姬亦鸣有种难以描述的违和感。 然而这还不是最违和的—— “拉直线，注意图纸上的角度。”面积约五六个平方的阵基内，闫思光指挥着一众后勤们操作六七具激光直线度量仪，在空中射出一道道红色激光，比对平板电脑上放大的局部分解图纸，开始安插更多、造型更复杂的金属件。 一个纷繁复杂，叶蕊层叠的宝相花纹饰阵法，逐渐在他手中被安装起来。 “等下，这个三维矩阵的赋值有点问题，我再验算一次。” 一群人在指挥下忙的有条不紊。除了姬亦鸣对眼前情形大感违和，其余几人都是付司空见惯模样，自然而然地分散到各处观察着周围情形。 从古至今流传下来的阵法，通过最先进的科技来解构重组，本身就是现代修行者世界的主流课题。而“潜龙渊”这位首席科学家闫思光，更是其中翘楚。 众人现在所处位置距离上林湖稍远，同为四大古湖的“杜湖”则近在咫尺。一边是湖水在下弦月映照下泛着微弱波光，一边则是阴暗深邃偶有虫鸣的山林。 除了圆形阵基内不断传来闫思光的指令，和各种铸造金属件的撞击声外，暂时看来倒的确没什么不开眼的势力跟在后面。 大约一刻钟后。 十个后勤组成员终于在闫思光指挥下安装完所有模块金属件，迅速收起各种工具杂件退回到两辆考斯特上，只保持着氙气大灯替众人照明。 整个阵法安装好之后，姬亦鸣才看出其造型的确与那晋代出土青瓷盏托宝相花纹饰，颇有几分相似处。与上林湖、杜湖、银锭湖和古上岙湖，外加群山、群窑组成的自然“大一统”阵法也可称得上是一脉相承。 只不过其中细节韵味，在他感觉中仍有着不少差距。 真正完整的自然“大一统”阵法，应该在东晋咸康元年前被毁去。闫思光所布置的，其实是后代仿制品的仿制品——叫做“伪伪大一统”阵法才最合适。 姬亦鸣犹豫了下，并未将其中猜测告诉闫思光。 既然姜芷幽把这发现用如此隐秘方式，藏在《慈溪县志》中，显然不想除自己之外的第二人知道。而且就算告诉前者，眼前这阵法布置也不会有再多变化。 毕竟东晋之前完整的“大一统”阵法究竟是什么样子，无法靠想象来做推断。 “行了！” 那边闫思光拍了拍手，看着算上外圈足有十多平米大的阵法，心满意足地道：“有过上次经验，这回的改进版本在精度上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了。只要顺利激发，我有把握在两秒内找到主窑阵法的位置，你们注意保护这位姬……同学不要像之前那样，直接被两座阵法之间的感应，给传送过去了就好。” 赢行天目光从远处山林间收回来，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开始吧。” 他话音落时，闫思光很快在平板电脑上打了个代码指令，然后就见到阵法内按照图纸标注固定在地上的几十个金属铸件顶端，同时亮起蓝白红三色幽暗光芒。 这是阵法的力量？ 姬亦鸣未感应到任何气息，心生疑惑仔细看过去时……才发现每个金属件顶端都安装了枚发光二极管。那蓝白红三色光芒，与修行者的力量扯不上半点关系。 几秒之后大部分光芒悄然熄灭，只留下十二枚蓝色LED灯依旧亮着，在阵法最中心处组成个明显的宝相花图案。 “来，帮下手。”闫思光从袋子里掏出十二块对应的玉石，分别递给几人：“用内息包裹着放在上面预留凹槽里，等下我数到三再同时撤去内息。” 然后又拉过姬亦鸣，从阵基外一路穿过层层叠叠的各种金属件制品，到达宝相花纹饰的最中心处：“姬同学，等会儿他们撤去内息后玉石接触金属导体，阵法就会在三秒钟之内发动。我需要你在这段时间内，将血液滴在这里、这里，和这里。” 他手指所点三处位置，正是十二金属件组成最简约宝相花纹饰的中心轴：“因为你体内流淌着黄帝嫡传，最纯正的华夏种族血液。与几千年前，用心血布下大一统阵法的古代修行者，在基因上有着最高的相似度。惟其如此，我才能准确找到主窑位置。” 姬亦鸣之前听他解释过这套理论，闻言只点了点头心中开始生出一丝紧张。 终于要来了。 第十四章：螳螂捕蝉 - 苍穹密码 - 西来 一公里外的某处山头。 银发中年男子手持一个平板电脑，里面正放着“伪大一统”阵法所在区域的实时监控。以低照度夜间摄录机拍下画质虽然比白天模糊，但听他们对话声却清晰许多。 ——没了高楼大厦和无数手机基站的射频干扰，无线讯号的接收效果自然更强。 银发男子并非单独一人。 站在他身后一起看着平板电脑内画面的，还有七人。 五男两女。其中三个男的身穿黑衣，肩头背着条被翡翠束带扎起来的口袋，赫然是被认为元气大伤已彻底离开上林湖区域，退出竞争的“虫豸道”修行者。 与之前夜袭姬亦鸣那几个不同的是，这三个黑衣人手上均带着枚双龙墨翠戒，中间戒面品质也比之前首领强上许多，显然已是虫豸道中真正的高层人物。 剩下四个两男两女则是银发男子手下，看去至少也是武术家级别以上高手。 “和预料的一样，借助姬家嫡传血脉力量沟通阵法。经过上次姜芷幽意外之后，以闫思光能力，应该已经把感应阵法调整至完美了。”银发中年男子放下平板，转头朝身后几人道：“若只为了跟在他们身后偷偷弄份阵法拷贝，我们甚至根本不必出手， 等潜龙渊找到主窑之后用这鹊鸲多拍几张照片，就能获得与他们一样的好处。” “不过。”他声调突然高了点，一双狭长眼内闪过丝狂热神情：“这一次，以有心算无心，或许是我们几年来最好的机会。潜龙渊那个叫赢行天的，最近几年横空出世风头大盛，破坏了我们‘刑兵’数次行动。如果能让他永久的陨落在这上林湖畔……” “功劳之大应该不必我赘述。”然后银发男转过身，紧紧盯着虫豸道三位高层：“据我所知，贵组织成员死在赢行天手中已不止一次。够胆的话，想不想干票大的？” 三个黑衣人从头到脚都包的严严实实，但闻言似乎仍能从中闻到浓浓恨意。 “我们只要赢行天死。” 不知是否因为常年与蛊虫作伴。这些“虫豸道”黑衣人声音均是沙哑含混，仿佛有几十只虫子含在嘴里般，听起来令人有股头皮发麻的不适感。 银发中年男显然并不在意这些，闻言脸上那股子兴奋狂热表情更盛。 “那么，就干一票大的吧！” “我要让潜龙渊在此地的所有人……都死！” 他话音落时，平板电脑屏幕内的十二根金属件上LED灯，正好从蓝色变成赤红。与闫思光一齐站在阵法最中心位置的姬亦鸣，也正好咬破手指，将殷红血液涂在其上。 霎时间，不仅仅是监视屏幕之内。 连这片距离阵法中心处一公里开外的山坡顶上，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周围流转起一股股细小劲风，空气中蕴含的能量粒子也变得比平时浓稠百倍还多。 “阵法发动了，准备好跟上。” 虫豸道黑衣人同时拿出颗翡翠圆珠直接捏碎，背后口袋内飞出八只灰色蛾子，分别停在了在场每个人肩头。然后他们身上所有属于修行者甚至人类的气息，彻底消失。 “走罢，跟上。” 银发男子话音未落，八人同时爆发出超越极限的速度，朝着一公里外飞奔而去。 …… …… 五分钟前，同一片区域。 无论是自以为做好了万全准备的“潜龙渊”，还是螳螂捕蝉的“刑兵”与“虫豸 道”，都没有注意到这“870121°14′04″,30°18′55″”处经纬度所在位置，月 色昏暗层云遮天的八百米上空，不知何时已悄悄漂浮着一艘载人氦气飞艇。 这艘核载五人的软式冲氦飞艇长约43米，带有吊舱、尾翼和舵。此刻以静音推进器悬浮在八百多米的上空，若是凑近时还能看到艇身左右两边各印着两行大字： “国庆嘉年华，莱德堡家具城全场半价！” “来就送免费家装设计，更有终极豪礼欧洲十日游等着您！” ——就算拥有强大武力的修行者，要想飞行在中国大地的领空之上，也必须老老实实地向宁波市民航安监部门提交申请，借着家具城广告掩护才能顺利起飞。 并不很宽敞的吊舱内，五个便装打扮的男子都站在窗边，手持带有夜视仪功能的望远镜朝下面看去。 为了这刻，他们让这艘涂满家具城广告的进口飞艇，在慈溪上空飞了足足五天。 “‘刑兵’顶级高手青丘、‘虫豸道’硕果仅存的三个蛊道宗师。唔，还有四个 与青丘一样修炼巫法的小家伙。” 五人中只有一人身穿道袍、胸前挂着串云盖寺顶级玉化料的108绿松石圆珠，五官平淡无奇，唯有两条眉毛乌黑浓密如卧蚕令其平添几分威武：“潜龙渊这个叫做赢行天的小家伙身份神秘，最近几年虽然展现出顶尖武道宗师的水准。不过毫无防备下对上这种阵容……恐怕要吃个大亏呢。” 剩余几人穿着打扮看去与普通人无异，只是每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有几件绿松石配饰。 或云盖寺或丫角山，质地品相均是一流。其中一人将夜视仪望远镜转向东侧，看着“潜龙渊”后勤组在闫思光指挥下布置阵法：“看进度，最多五分钟之后他们就可以开启阵法了。坛主，我们什么时候出动？” 被称作“坛主”的卧蚕眉放下望远镜，把示意手下一人接过驾驶舵：“螳螂捕蝉， 黄雀当然要在最后。等会儿‘刑兵’和‘虫豸道’那些高手肯定也不会先动手，至少 等阵法感应确定主窑位置，才会去抢夺那些古代阵法。嗯……以我对青丘那家伙的了 解，说不定他还想干把大的……把潜龙渊这些人都葬在窑底呢。” “那我们？” “先见机行事。如果他们能做到的话，在最后帮着推一把也未尝不可。”卧蚕眉把那串云盖寺108绿松拿下来，在掌间轻轻揉捏：“如果连‘刑兵’和‘虫豸道’合力都只能与‘潜龙渊’两败俱伤，那我们又何妨不一样干把更大的？” “等会儿你开飞艇在上面巡航，盯住位置一定要保证在主窑上空两百米之内。”他拍拍驾驶座那人肩膀：“这东西从国外整个运过来，带报关和税两百多万美元，可不是为了替家具城做空中广告用的。而且六天，才收一万二！” 说完又忍不住低声骂了句：“妈的为了抢这单子，还要两千回扣外搭一条中华。” 继续监视两分多钟后。 几人同时从夜视仪望远镜中看到：底下那座“伪大一统”阵亮起赤红色光芒，“刑兵”“虫豸道”八人在一公里外开始急速冲刺。 卧蚕眉迅速下令：“行动。” 除了驾驶座那位之外，剩下四人迅速穿上一身带有滑翔功能的飞鼠服，却未带任何伞降装置就这么从飞艇吊舱窗口一跃而出。 月色昏暗的山林夜空中，谁都没有发现四个影子正借助一身黑色飞鼠服，从天而降。 …… …… 十二枚品质不低的和田玉，在十二根插入地底的金属件上亮起赤红色光芒时，姬亦鸣就已经感觉到空气中弥漫起一股炙热的气息。无数原本隐藏于整片天地间的能量粒子，随着和田玉碎裂而被迅速引入阵法所在区域之内。 这种感觉，就好像有无数颗被加热至几千度高温的细小沙粒漂浮在空气中，时不时触碰到自己身体，然后直接从皮肤上最细小的毛孔中钻入。 这时候他有些后悔不该借助阵盘，将《太一长生诀》内息恢复至最充盈状态—— “伪大一统”阵法所释放出来的能量与阵盘毫无二致，除了更多更狂暴之外并不能帮 助自己做出任何突破。 反倒这些炙热的能量粒子，将他体内奇经八脉撑的生疼。 若再呆久一点，说不定还可能造成不可逆转的永久损伤。 所以当闫思光说出“开始”两个字时，姬亦鸣并未多做犹豫就迅速咬破食指，将殷红的鲜血按前者指示顺序涂在了那宝相花纹饰中心轴上。 “轰！” 一声仿佛从灵魂层面响起的轰鸣，瞬间在他脑海中炸开。 第十五章：古窑记忆 - 苍穹密码 - 西来 轰鸣巨响过后，姬亦鸣突然听到了许多声音。 嘈杂鼎沸的人声，沉闷单调的打胚声，烈火添柴的噼啪炸响声。无数声音聚集在一起，最终却变成了首古越音的歌谣。最开始只是一两个声音在唱，然后不断有或年轻或苍老，男声、女声甚至童声加入进来，汇聚成无数人的大合唱： “一声烧窑人，一般窑怎烧出两样货，瓷儿这等厚，陶儿这等薄，厚的就是他人呀，薄的就是我……” “陶有千般艺，瓷有百样型，一瓷一陶一座窑呀，一烧一世人……” 歌声所用语言应该是极古老的越地方言，但不知为何姬亦鸣这个土生土长的汉中人，竟然将这这现代慈溪人都未必能懂的歌谣……听的明明白白。 苍凉，古老。 短短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仿佛穿越过了数千年时光，站在了汉末、三国、东晋、 五代或者盛唐的上林湖畔，看着无数窑工们喊着号子唱着歌将一捆捆木柴，添进上百 座越窑的窑口。熊熊烈火前方，无数张灰黑色质朴脸庞上，带着无可名状的光芒。 然后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从虚空中袭来，将姬亦鸣身形朝着不知名处拉扯而去。 “找到了，留住人！” 闫思光声音突然从耳边响起，随即他就感觉身体周围突然多了数道强横内息，直接将那股虚空中产生的巨力彻底击散。 姬亦鸣耳中的古越语歌谣悄然停下，那股仿佛与数千年来上林湖畔，一百多座古越窑同时建立精神上链接的感觉也随之消散。 这感觉是如此奇妙，以至于整整十几秒时间里，姬亦鸣还在神游物外。 直到闫思光声音再度响起。 他才真正“醒”了过来。 “伪大一统”阵外，赢行天、李琦、莫乍白三人合力才将姬亦鸣从阵法中心拉出来，而此刻整个阵法范围内十二点赤红色光芒已亮成一片，空气中都仿佛有灼热火焰在燃烧一般，将整片夜空照得雪亮。 闫思光身体周围同样亮着层红芒，只不过他急冲冲地跃出阵法范围外时，手上还在不停地操作着平板电脑：“位置确定了，距离这儿两点五公里左右。坐标是‘869 117°7′07″,30°14′38″’，两点五公里左右的话……哈，果然不在上林湖周围 区域，在上岙湖的中心位置！” 赢行天拍了拍手：“出发。” 一行人迅速登上丰田埃尔法，在闫思光指引下朝古上岙胡位置疾驰而去。 姬亦鸣刚想问剩下阵法怎么办，就看到两辆考斯特上那十个后勤组成员已下来开始拆除阵基和各个金属件。半空中那犹如火焰燃烧般的赤红色粒子，随着他们动作迅速消失。不到几分钟除了地面上痕迹，和空气中剩余的热量之外，这处慈溪郊外野地已彻底恢复了宁静。 “潜水衣，护目镜，水下灯。” 丰田埃尔法上，闫思光将一件件装备拿出来分给众人：“根据阵法间互相感应，我只能测算出主窑的精确位置，没法确定究竟在水底多少米。不要错过任何细小痕迹， 沉入水底的古越窑应该会占据一方独立空间，很可能会是水下溶洞之类地方。” 轮到姬亦鸣时他还特意拿了两个氧气瓶：“你内息太弱，带多一个安全点。这种窑洞类型的遗迹虽然不像古墓、皇陵那样容易出危险，不过毕竟涉及到那么多上古阵法，尽量还是跟在我们后面，别逞强。” 姬亦鸣刚觉得有些感动，就听他后面直接补充了句：“你身上那来自黄帝的上古嫡传血脉，用处可不止刚刚感应阵法那一种而已……要是早死就怪可惜了的。” “姜芷幽会在水底的古窑内吗？”姬亦鸣黑着脸没去与这科学怪人计较，边学众人样子换上潜水服，边忍不住问道。 “八九不离十，而且以她实力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到现在还没消息，可能是大小姐老习惯又犯了，非要想找那个……” 他后面话还没说完，车已在两点五公里外的上岙湖畔停住。赢行天打开车门率先跃下，转头轻喝了声：“废话少说，下水罢。” 后面几人鱼贯而出，等姬亦鸣带上护目镜把两个氧气瓶背在身后，学其他人那般戴上面罩时，除司机外所有人都已经直接一个鱼跃入水。 夜色清冷的上岙湖面上飘起数道涟漪，微弱月光照射下只有借着埃尔法车前大灯， 才能勉强看清楚一些景色。至于湖面底下更是黑漆漆一片，根本不知道其中究竟隐藏 着什么样的危险。 姬亦鸣咬了咬牙，打开护目镜上附带的小灯，也随即直接跃入水中。 …… …… 水底世界，寂静无声。 护目镜上附带小灯照明效果有限。好在姬亦鸣现在也是修炼出内息的武者，目力比普通人至少强上一大截。此刻一边对抗着水流努力朝下潜泳，一边也能隐约看清楚前方几人身形——那几位真正的修行者高手，在水底也仿若游鱼般灵活迅捷。短短十几秒钟内，已潜到十多米深处开始在湖底四处探索寻找主窑遗迹入口。 他深吸口氧气吐出一连串的水泡，双手终于探到湖底地面，也学着众人四下里毫无目的地摸索起来。 与最出名的上林湖一样，上岙湖底下布满了各式各样的碎瓷碎陶片，正是周围百多个越窑在一千多年烧制过程中产生的残次品，砸碎之后被窑工们沉入湖底。 这些碎片捞出去，每一片都有着大约五至二十元的市场价，慈溪市内有几家古董铺子就专门出售这些碎瓷碎陶——虽然存量巨大，但毕竟最少都是宋代以前古物，还是有不少民间藏家对它们颇有兴趣。 这点儿价值对于“潜龙渊”来说约等于零，对存款告急的姬亦鸣倒是笔横财，可惜以此刻情形他也根本想不到这上面去。 摸索、翻开厚厚的碎瓷层、踩一踩底下浮土淤泥。 连姬亦鸣一共八人，同时在湖底做着程序相同的机械工作，八道不算明亮的灯光偶尔能吸引来一些湖鱼、虾蟹甚至水蛇，却都没有兴趣攻击他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正当姬亦鸣心中开始生出犹豫，担心是不是自信心爆棚的闫思光算错了位置时，不远处马虎马贲两兄弟突然站起身挥挥手，将护目镜上灯光连续熄灭打开数次。 找到了！ 所有人瞬间兴奋起来，迅速从各处朝那边游过去。 这次是距离最近的姬亦鸣第一个赶到。借助昏暗灯光，他很快在两兄弟指引下看到被扒开无数碎陶瓷片的湖底地面上，躺着一扇严丝合缝的双开石门。 这石门大约宽两米、高三米左右，整个人平平地“嵌”在湖底淤泥之内。随着剩余几人赶到一起将浮泥清理干净，纂刻在上面的各种纹饰、汉字终于逐渐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最顶上的普通的云纹。线条简洁柔美，极流畅地勾勒出云层的飘逸感，只一眼望去就令人有飘然欲仙之感。 中间没有传统门环，只一左一右雕刻着两颗兽头。身为汉大历史系学生，姬亦鸣自然一眼认出此乃龙生九子中的“螭吻”，又名“鸱尾”——口润嗓粗而好吞，在古建筑上一般用于殿脊两端，寓意防火消灾。 像这般出现在门环处虽然第一次见，但也并非不可理解：烧窑多火，古代窑厂往往都自备水龙，雕这“螭吻”兽希望远离火患合情合理。 兽头下方几十公分处，则雕刻着两行篆额“九秋风露”“千峰翠色”。 这两句话姬亦鸣有印象，应该是从唐代某位诗人描写越窑瓷器的诗句中摘取出来，只不过眼下没办法百度，一时也想不起作者名和全诗而已。 再底下还有行字，看上去比前者痕迹略浅也更古旧，显然不是一个年代所刻： 建元元年官制，奉旨重建。 潜龙渊诸人虽然修行者，但对华夏历史显然都有着颇深造诣。 建元这个著名年号，更不可能认错。 围在石门旁边的闫思光打开防水平板电脑，用触控笔在上面写道：“汉武帝刘彻第一个年号，看来主窑历史比记载的还要早三百多年。” 其余几人一起点头，唯有姬亦鸣微微皱眉，脑中浮现起慈溪县志被姜芷幽刻下划痕的那一条：咸康元年至三年，大旱。 中国历史上以“建元”为年号的，并不止汉武帝刘彻一个。 咸康八年晋成帝司马衍让位给弟弟琅琊王司马岳，后者即位后的年号——也是建元。结合之前推断，他至少有八九成把握眼前这“建元元年官制，奉旨重建”，所指就是后来的晋康帝、曾经的琅琊王司马岳。 而所谓“重建”，正是因为这座主窑曾在咸康元年被毁掉过！ 心中有了猜测，姬亦鸣却未去纠正几人的错误判断。他隐隐有种感觉，晋成帝和晋康帝之间皇位更替的秘辛，或许与上林湖区域大一统阵法破碎、一百二十多座越窑、包括主窑被毁、重建，都有着极大关系。 那边闫思光收起平板电脑，赢行天做了个手势示意众人让开后，轻轻将双手放在了两颗“螭吻”兽头处。 随着他双手发力，上岙湖底瞬间涌起股狂暴汹涌的水流，卷起无数泥沙瓷片，竟硬生生地凝出道高速转动的漩涡来！ 一秒，两秒，三秒。 满目混杂的泥沙碎石中，仍能清楚看见赢行天原本与普通人无异的手臂，瞬间暴胀至小孩腰身大小。一条条青黑粗壮的血管大筋在其上盘根错节，看上去犹如外星异兽般可怖，偏又充满股难以形容的力量美感。 这就是武道宗师的真正实力吗？ 伴随着沉闷的“吱呀”声，这座平平嵌在上岙湖底的石门，就这么被赢行天以超越人类极限之巨力，硬生生地一寸寸打开！ 泥沙漩涡转速越来越急，一个宽约八十公分的入口，终于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第十六章：地底古窑城！ - 苍穹密码 - 西来 石门打开，漩涡急转，泥沙涌动。 赢行天与闫思光一前一后率先游入，姬亦鸣这次也未再犹豫，很快跟随其余众人一齐进入其中。 初入洞口并非预料中的越窑主窑，而是一段七转八折的全封闭“隧道”，好在三米多的宽度足够两人并行，一下涌入八人才没有显得太过拥挤。 姬亦鸣排在队伍中间位置，一边跟着前面几人绕过一个个急转回折的弯道，一边留神观察着四周情形。 隧道四周由黑色砖石砌成，仔细看去工字型交错的表面不仅砖石排列齐整，甚至期间每条接缝均是粗细相同……目测不会超过零点五毫米，连拐角处也毫无错乱。 仅凭就点就不难看出当时的工艺要求，并不比现代建筑标准稍有逊色。 他悄悄伸手在一块黑砖上摸了把，只觉得触手微热，与湖底冰凉水温有着至少四五度温差：感觉上很像是刚刚烧完一炉窑后，还未完全冷却的外壁。 这是……主窑阵法的效果？ 一千六百多年前的窑火，当然不可能烧到现在才刚刚降温。但即便如自己猜测般，是闫思光口中能催发火势的主窑阵法所至，也已是匪夷所思之事。 什么样的阵法，能延续整整一千六百多年仍在运转？ 姬亦鸣对修行者世界了解尚浅，却也知道阵法的持续时间与其驱动宝石有关，一旦宝石中耗尽能量碎成灰渣，阵法也会立刻失去所有效果。 他心中惊疑间，前方弯道口突然传来一道亮光。 七转八折的弯道走到尽头，一个与背后石门同样大小的出口，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带着点微黄的光芒，就是从这出口处照射进来。 最前面的赢行天与闫思光精神一振，朝后面做了个手势示意众人停下，然后率先朝出口处游去。 两人身形消失在那淡淡光芒中不到几秒钟，很快转折射游回来朝这边招了招手。 安全！ 剩下六人划动手臂，紧跟着穿过黑色砖石砌成隧道，游入三米多长宽洞口之内。 “哗哗哗！” 水声响起的同时姬亦鸣与其他五人身体浮出水面，脸色也同时浮起不能置信之色。 泛着微黄光芒的隧道出口，竟然直接把他们从十多米深的上岙湖底，带到了一片不知 名的广阔奇特空间里：脚下是坚实的土地、近三十米高头顶则是整片封闭嶙峋的山岩、 倒垂的钟乳石。 干燥、温暖，宽阔……甚至于广袤。 前后左右，目力所及处除了头顶外无论哪个方向，都一眼望不到边。而除了他们脚下那三米见方的湖水，剩下所有区域都是一块块青石板组成的地面。 八个人站在这广阔的空间里，就仿佛沧海中一粒最微小的细砂，心中都充满了一股莫可名状的敬畏感。 ——不仅是因为大，因为它如此神奇地藏在古上岙湖的湖底。 ——更因为他们目力所及处，一座座蒙古包、如马蹄、如葫芦，造型各异但都带着股苍凉古拙之气的越窑，星罗密布在青石板地面上。 ——因为此时此刻，他们亲眼看到每一座三四米高、形制不同的窑洞内，都亮着火光，喷射着灼热狂暴的高温，烧着熊熊的窑火！ 千年不熄，千年不灭！ 方才水下隧道里，看到那微黄色的光芒，正是这些熊熊燃烧的窑火！ 姬亦鸣脑中一片空白，那两首古越语的苍凉歌谣重新响了起来。 “一声烧窑人，一般窑怎烧出两样货，瓷儿这等厚，陶儿这等薄，厚的就是他人呀，薄的就是我……” “陶有千般艺，瓷有百样型，一瓷一陶一座窑呀，一烧一世人……” …… …… 古上岙湖外。 就在姬亦鸣一行人全部潜下水底，找到主窑石门并进入其中时。银发男子青丘也带着一群手下和“虫豸道”三个蛊道宗师，悄然来到了湖畔。 趴在他们肩上的灰色蛾子，令这群实力惊人的修行者身上不带半点气息，奔跑间更刻意控制着未发出声音，将隐匿之法发挥到了极致。 以赢行天顶尖武道宗师的境界，也未发现身后真竟的缀了一群“尾巴” 几人在前者们入水处停下，青丘朝虫豸道三人做了个手势，其中一个黑衣人立刻会意地打开背后布口袋取出一只青色“沼虾”般模样虫子，对着它轻轻吹了口气后双手捧着送入河内。 那“沼虾”灵活地一摆身子，很快沉入水底。 然后青丘手上平板电脑屏幕内，就出现了古上岙湖底的景象。不算特别清楚，但上面带着有深有浅的红色光芒，赫然是带有热感应功能的红外镜头。 短短几秒后，他就在镜头上找到了几人曾游过的轨迹。轨迹尽头处，那扇神秘石门敞开的洞口，正是红色热感应光芒最浓烈之处。 “闫思光果然不愧是当今修行界，对阵法和现代科技了解最深的学者。” 青丘揉着手腕上一串金字塔绿幽灵水晶，眼中露出夹杂着赞赏的狂热之色。 “通过激发一个对应阵法，找到属于古越窑主窑的位置。这种手段，我‘刑兵’可 没人能与之媲美，人家‘潜龙渊’自称古往今来中华文明唯一守护者……倒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你们说呢，道兄？” 被他问到的“虫豸道”三个黑衣人冷哼一声没有回答。 相比刑兵这种同样大型组织，虫豸道几乎每次行动都被潜龙渊压着打，这次更是直接损失一位高层蛊道宗师和四名精锐，单方面的仇恨几乎已到了不死不休之程度。 说话间，带着红外摄像机镜头的青色“沼虾”已进入到洞开石门之内，然后青丘手上平板电脑镜头闪动了下，就这么冻结在了最后一个画面。 “怎么回事？这东西接收范围足有三公里以上，穿透性应该也不是一扇石门所能阻挡的……被他们发现了？”他眼眶微缩，皱着眉头自言自语一句，很快又摇头直接否定：“没可能，就算被发现也会有最后一个镜头传回来。这样子，倒好像真的是直接被屏蔽了传输信号。” “主窑的阵法屏蔽！”青丘手下两个女子对视一眼，同时开口道：“这越窑主窑阵法比之前预计的还要高端，只有最顶级阵法才能有彻底屏蔽电磁波传输的效果。” “大一统……大一统啊。” 青丘微微点头，眼中狂热之色更甚：“本以为只是闫思光的异想天开，现在看来还真有可能。东汉时期天才修行者创造的神奇阵法，终于要重见天日了吗？” “既然没暴露，我们也该出手了吧！”三个黑衣人之一冷冷开口，依旧是那种含混沙哑、仿佛腮帮子里含着只虫子般的难听声音：“只要解决掉赢行天和他那几个手下，里面的阵法和宝石怎么分配再商量也不迟。” 初秋的夜风从湖面上吹来，轻轻拂动青丘头上那梳到丝缕分明的银发。他深深地看一眼虫豸道三人，眸内露出丝隐藏极深的讥讽：“几位道兄先请，应对这种陌生环境下的战斗，还得是你们蛊道高手最为擅长。当然等下若是有硬战，我也不会吝于精血和宝石请祖巫上身，大家既然决定合作，还是都精诚一点为好。” 那三人整颗脑袋都藏在黑步里看不出脸上是何表情，只有裸露在外的眼眸内瞬间闪过腾腾杀气：“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说完也不等刑兵五人，带上个护目镜就直接钻入湖内。 青丘轻轻摇了摇头：“斩草除根？潜龙渊的人当然都要死，不过那上古姬家血脉，可不能这么简简单单浪费掉了。” 刻意慢了五秒之后，他才带着手下四人跟在虫豸道之后悄然入水。 灰色蛾子依旧发挥着敛息隐匿效果，令他们在水下动作都未带起多少波纹，轻柔到犹如天生的游鱼般无声无息朝不远处洞开石门而去。 只是很可惜这隐匿效果惊人的蛊虫，并不同时带有增强灵觉之效果。 所有他们都未注意到就在己方所有人入水之后，古上岙湖的湖畔……又多出了第三批修行者，正是被他们认为对此间情形一无所知的“焉道”组织。 穿着涂有防反光材质飞鼠服的四人等了大约一分钟，也随即悄然入水。 古上岙湖畔终于恢复平静。 月色、夜风与轻轻摇曳的树梢，谁都无法想象这看似平静无波的湖面下，会生出对整个华夏修行者世界多么巨大的影响。 …… …… 通道背后的广袤空间，满眼数百座造型各异、中间都燃烧着熊熊窑火的越窑，不仅让姬亦鸣心神失守，“潜龙渊”其余所有人也被震撼到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这里并不是想象中的越窑主窑，而是一座城池。 一座充满了神秘力量，灼热而干燥的古窑城！ 足足十几秒后赢行天才长长吐出一口气，艰难地道：“上古时代的修行者，果然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强大……神奇。” 身为潜龙渊首席科学家，闫思光神情比所有人都要来的激动。这会儿他已走到最近一处葫芦形越窑边，伸出颤抖双手缓缓抚摸着上面那一块块砖石，浑然不觉烫手。 “坐坤向艮，右水倒左出癸方，艮上有砂惟案山，坐坤申方顶龙。”他口中念念有词，双手顺着窑身一路摸到底座处：“惟案山、方顶龙。这就是记载中早已失传的山龙阵啊！道门《清虚洞溟心经》的最原版辅助阵法，不光比现如今流传的效果更强，而且还有着操控催发火力之功能……如果把它复制到微缩阵盘内……” 窑火未熄灭，能够仅凭砖石上露出一鳞片爪的阵法纹路，就判断出被刻画在整座古窑最底部是所谓“山龙阵”和阵法效果，闫思光果然是整个潜龙渊中对阵法之道研究最深的“首席科学家”。 他后面的话变成了彻底的喃喃自语，就算姬亦鸣等人就在不远处，也根本听不明白那些复杂至极的专业术语究竟是何涵义。 赢行天神情微动，原本有些严肃的脸色舒展开来：“那么多年在上林湖的布局终于没有白费，这一次收获几乎比得上之前几十次遗迹发掘成果了。” 数百座越窑对应着无数的神奇上古阵法，还有可能找到传说中的“大一统”宝相花阵，再加上窑洞内燃烧火焰之下隐藏着的宝藏。即便对“潜龙渊”这样强大组织来说，也是极了不得的收获。 在场所有人面色都兴奋——这也意味着身为遗迹发掘部成员，他们将获得一笔优厚到让所有人都眼红的珍贵资源，在与其他分部竞争中脱颖而出，扬眉吐气。 只有姬亦鸣回过神来后从始至终一直在四下里张望，片刻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姜芷幽呢，你们不是说她应该在这儿吗？” 对啊，姜芷幽呢？ 宽阔广袤，一眼望不到边的古越窑城空间里，目力所及处只有顶上嶙峋山壁、一座座散发高温的石窑，根本没有半个人影存在。 “没可能啊，我的伪大一统阵与这里面某座主窑阵法产生了感应，才能确定入口的准确位置。”闫思光从那处葫芦窑边直起身，面带疑惑：“那次测试阵法，大小姐她一定是被传入了这片空间之内，只要找到主窑就能确定位置……” 说到这里，他脸上突然瞪大眼珠，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详预感。 赢行天第二个反应过来，也是瞬间面色大变。随即双目如电，迅速在周围每一座越窑附近搜寻着：“若阵法感应传送如此精确，小幽你可别吓我……” 姬亦鸣初时还未明白他俩意思，等发现前者目光一直朝着每处越窑口，那熊熊燃烧的窑火内搜索时，才意识到两人心中那可怕猜测。 第十七章：分头探索 - 苍穹密码 - 西来 如果“伪大一统”阵，和主窑底下真正的“大一统”阵之间感应真如此精确，那么从前者中心处被神秘空间力量拉走的姜芷幽，传送到这里位置…… 就是主窑最中心处，穿越千年仍在熊熊燃烧的窑火之内！ 潜龙渊其余几人个个都是天资聪慧之辈，见到三人表现时，只慢了不到几秒就全部反应过来。 然后还未等赢行天下令，所有人都迅速从隧道出口处四散开去，身形如电般不断在一个又一个越窑间穿行查探，寻找着姜芷幽留下哪怕半点蛛丝马迹。 清矍老者李琦更是整个人失魂落魄，口中一直不停念叨着：“不可能的！大小姐面相天生有大福泽，今年的命盘里也没有任何劫数。只是一个小小的越窑遗址，怎么可能奈何得了她！” 混乱时刻，姬亦鸣体内《太一长生诀》心法流转一圈，率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先等一下！”他运足力气大喝一声，将整片空间都震的嗡嗡作响：“这样找不行，你们都过来这里。” 几人下意识停下身形，面面相觑片刻后赢行天率先掠了过来，剩下几人见状也从四面各处回到这片唯一水域旁边。只有那壮硕青年周泽脸色不善，直到见所有人都围到姬亦鸣身边，才不情不愿地走了过来。 “你是什么身份？凭什么大呼小叫对我们发号令？” 姬亦鸣根本没心思与他争执，目光在眼前所有人身上扫视一圈，语速极快地道：“这边空间太大，盲目乱找只会浪费时间难免错漏。我们八个人分成四组，东西南北各区一方直线搜索，找到尽头后再相隔十米原路返回。” “无论谁找到人还是找到任何痕迹，都马上叫我们过去再以那里为圆心分散搜寻。有没有问题？！” 还没等其余人做出反应，赢行天已直接点头：“按他说的做。” 姬亦鸣也不客气，很快做主分配：李琦和他师侄周泽一组朝东，马虎马贲兄弟一组朝南。闫思光与莫乍白一组向西，自己则与赢行天一起搜索北边。 任务分配好之后其余几人相继冷静下来，各自朝着被分配方向一路搜寻过去。倒是那兼修蛊术的莫乍白有些耿耿于怀：“早知道如此，我就把还在基地培育的那批行军蚁带出来了。虽然战斗方面还有点问题，只用来搜素可比我们人力快得多！” 论起战力，同样境界的武者在正面战斗时几乎可碾压一切蛊术修行者，但若论这些奇奇怪怪的能力、偷袭暗杀等技巧，后者却是要强了两倍不止。 姬亦鸣此时没心思考虑太多修行世界常识，刚刚发号施令之后整个人迅速沉默下来，只跟着赢行天向北一路仔细搜索着沿途造型各异的越窑窑洞。 整齐坚硬的黑色砖石，熊熊燃烧了数千年的窑火，基座上如闫思光所说各种纹路不同效果各异的阵法……他还透过缝隙与火光，看到了安放在窑洞内密密麻麻的各种造型陶瓷器、和镶嵌在阵法纹路上色彩斑斓价值惊人的宝石。 无怪乎全华夏大半修行者势力，都在上林湖畔追逐着这处遗迹这么多年。 从东汉时起，宋代止的“母亲瓷”越窑古窑，不仅仅是华夏瓷文化史上最具研究价值的一段，更是能让任何修行者势力都为之疯狂的巨大宝藏！ 为了照顾姬亦鸣速度，两人搜索的并不很快。 这向北一路上大约每隔百余米，就伫立着一座古窑。可惜每一座都古拙质朴，其上就算留有破损处也都至少在千年开外，根本没有任何新添痕迹。 姬亦鸣从方才就一直在默运《太一长生诀》心法，那股子担忧焦躁情绪随着经脉内暖暖涨涨的气息逐渐被压下去，开始更为仔细地观察着一路上每座古窑。 不仅仅搜寻是否有姜芷幽留下痕迹，更是回忆着《慈溪县志》和《越窑瓷器赏析》两本书中，关于越窑的描述并与眼前实物比照对应。 既然姜芷幽发现整个上林湖山形湖势，加上数百座越窑组成的大一统阵，是在东晋咸康元年被毁去。方才进入通道内又证明眼前这些，都是在建元元年被重建，其中必然包含着某些他一时未想明白的关系。 晋康帝与晋成帝之间皇位更替，究竟与这些不知为何被重建在水底空间内，规模如城池般的古越窑群，有着什么样的牵扯…… 相信只要姜芷幽在此间没有遇到危险，必然也会顺着这个思路一路调查下去。 检查完又一座古窑，他下意识地抬眼朝前方望去。 两人走出了至少半里路，检查过的古窑已有四座。而前方目力所及处，依旧是一座座带着火光却没有冒出任何烟尘的古窑。 “不止几百座啊。”赢行天拍拍双手，也跟着直起身子：“四个方向，每隔百米左右一座窑，按列算这儿就足足有八列。光我们视线范围内，至少就已经是一千往上，问题在于……几千年前的古人们，开辟这片地底空间建造这许多无穷无尽的陶瓷窑，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有没有发现，这里每一座窑虽然造型不同，阵法各异，里面不知道烧制了多久的陶瓷器千奇百怪。”姬亦鸣实力不足，没法像前者那样直接肉掌触摸数百度高温的窑砖，只尽量凑近了观察这上面痕迹：“但这里每一座窑的建成时间，和开烧时间似乎都是一致的。” “所以那些古人们不仅建造了这么庞大的窑城，还很可能是在同一段时间内同时建成，同时开烧。”赢行天稍稍回忆了下，很快同意前者判断：“以西汉初期的工业建筑能力，哪怕有当时修行者辅助，恐怕也很难做到这点吧？” “重点是，他们建这样一座窑城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 姬亦鸣从窑砖旁直起身，仍未去纠正赢行天等人的错误判断——这座窑城的建成年代是东晋，而非是汉武帝的建元元年：“姜芷幽来到这处地方后，肯定也有着同样的疑惑，顺着这方向去查应该有机会找到她留下痕迹。比如说阵法上，这些宝石为什么历经几千年还能发挥作用，没被消耗干净能量。” 听他判断，赢行天微微点头，然后突地直接伸手从灼热古窑底部、一块刻画着复杂阵纹的砖石上……扣了颗半青半红的糖玉下来。 窑身未见任何变化，只是数秒过后窑内原本灼热狂暴的火势，突然减弱了少许。 程度很轻，若非两人一直关注着其中变化，说不定根本发现不了区别。 “不管怎么样，小幽来此地都是为了寻找传说中的大一统阵。”他站起身把那块糖玉丢给姬亦鸣：“真正的大一统阵，被取走一块宝石反应不会如此轻微。” 后者接住糖玉，运内息包裹住整个手掌才未被数百度高温烫伤。 这个思路倒也没错。 八个人中除了闫思光，其余众人都没办法仅凭古窑底下露出来那部分砖石上刻画的阵纹，和上面镶嵌宝石判断出最底下究竟是何种阵法。此刻分头探索目的在于找姜芷幽踪迹，若是把整片空间内数目不知凡几的古窑一座座全部研究过来，天知道要花多少时间。 于是两人就这么一路走，一路沿途在古窑底部或扣下一块宝石、或毁去半条阵纹，逐渐朝空间西方深处探查过去。 分成四组的众人渐行渐远，慢慢地已看不到彼此间身影。 整片古窑组成的巨大城池中，只剩下两人脚步和偶尔噼啪作响的火焰燃烧声。 …… …… 水底隧道出口处。 一只成人小指大小的青色沼虾从水底下跃起、掉回，又跃起、又掉回水中。 连续数次之后，虫豸道那三个蛊道宗师才终于率先浮出水面，轻轻地按住岸边缓缓爬上了青石板地面。 然后是青丘，和他手下那两男两女。 即便之前已经通过沼虾模样蛊虫，在平板电脑屏幕上看到了此间宏伟场景，但真正亲眼看清楚整片地底广袤空间……和几乎无穷无尽燃烧着的古窑时，他们脸上还是写满了震撼表情。 “发财了，这下真的发财了。” 青丘探手在口袋里摸索一阵，掏出来根湿淋淋的哈瓦那雪茄，用防风打火机烧了半天没点着，一双眼睛还是毫无所觉呆呆地望着四周：“阵法、宝石，还有这么多烧制了几千年的窑器……” “刑兵”在华夏修行者组织中虽逊色于潜龙渊，但也绝对是能排上前三的顶尖势力。青丘作为刑兵高层，财富和见识绝非普通小组织小修行者们能比。但即便以他身份，也从未见过眼前这种规模的遗迹宝藏。 虫豸道三个蛊道宗师回头看了青丘、和他手下两男两女一眼，眼神内意味莫明。 后者心神微微一凛，终于从震撼与狂喜中回过神来。他知道面对如此巨大财富，这三人原本被仇恨充斥着的情绪里，贪念已开始慢慢占了上风。 “别忘了，这里可不止我们这些人。”青丘声音冷了下来，手已腕上那串金字塔绿幽灵不知何时已被取下来，在指尖缓缓转动：“三位道兄更别忘了，那赢行天对你们虫豸道做过的事。” 虫豸道三人沉默片刻，其中一个才沙哑着声音道：“先解决掉潜龙渊的人，我们再来谈这里的所有权归属问题。” 青丘指尖那串绿幽灵回到了腕上，脸色虽然在笑但笑容却不带任何温度：“说的没错——只要潜龙渊的人还活着，谈论这些财富就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抱着对潜龙渊诸人杀意而临时合作的双方，此刻终于走到了破裂边缘。 前者的话他听的很清楚：所有权归属，而不是分配权。 非此，即彼！ （三个蛊道宗师，就自认为吃定我们了么？） （你们这群玩蛊的苗疆土包子，对我这种顶尖巫道宗师能做到什么程度，根本就毫无概念啊……） 他转头看了看身后四名手下，脸上笑容更盛：“希望面对潜龙渊的时候，你们也” 虫豸道三人冷哼了声未再开口，而是各自一拍口袋放出群黑压压的蚂蚁来，朝着整片地底空间各处四散而去。 大约只十几秒钟。 其中一人闭了闭眼睛，再度睁开时整个眼眸内仿佛蒙上层粗粝白砂般，变得浑浊而妖异。原本沙哑的声音里，更是带上一丝残忍味道：“在这种地方居然分成四组，朝不同方向分头查探。赢行天啊赢行天，是你自己要找死，怨不得别人！欠了我们虫豸道的，今天就先拿你和潜龙渊七条命来还吧！” 地上几只零散蚂蚁爬过，三人同时朝东方走去。 灰色蛾子仍停留在包括刑兵等八人肩头，将他们身上气息遮的严严实实。 第十八章：潜龙渊的危机 - 苍穹密码 - 西来 朝地底空间南侧查探的，是马虎和马贲。 这两个样貌几乎一模一样的孪生东西，身材虽不似周泽那般高大壮硕、每块肌肉都充满爆炸性力量，却也体型矫健肌肉精悍，显然在外功上有着不俗造诣。 武道修炼，内息虽是根本。但在到达宗师境之前，外功与打法依旧对于实际战力上有着极大加成效果。而为心意相通孪生兄弟特异所脸的合击之术，更令他们在打法上达到了一个可怕高度。 所以赢行天才会评价：两人合力，可战华夏排行榜上二十名之后任意一个对手。 要知道整个华夏修行者世界，宗师并不止二十个。 能以顶尖武术家境界获得这种评语，已是极高赞誉。 两兄弟人前性格木讷不喜说话，但此刻单独在一起时…… “哥，你说大小姐为什么会看上那个姓姬的家伙？很不合理啊！要说身份尊贵，只是一个上古嫡传姓氏而已，怎么比得上咱们潜龙渊前代首领独生女？” 被问到的哥哥马虎白了马贲一眼，满脸怒其不争的表情：“你平常能不能少看点那些乱七八糟的八卦杂志？看看现在自己变成什么样子了，跟个长舌妇样整天就知道八卦这个八卦那个。大小姐青睐谁是她的事，你又不是周泽，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而且，爱情这种人类最伟大最真挚的情感，又怎么可能被身份地位所束缚？要知道二十世纪最伟大的爱情作家张爱玲曾经说过……” 他突然双手捧心，眼内充满了浪漫憧憬之色： “你问我爱你值不值得，其实你应该知道，爱就是不问值得不值得。”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迟一步,遇上了也只能轻轻地说一句‘哦，你也在这里吗？’” 马贲挠了挠头，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好吧，你是哥你说什么都对，谁叫你比我早出世二十分钟呢。” 两人没像姬亦鸣和赢行天那般采用破坏性检查方式，而是老老实实地在一座座古窑前趴下来，观察一番后再用武者灵觉感应火焰内部是否有姜芷幽气息。所以速度比其余三组来的都要慢一些——李琦灵觉敏锐、闫思光阵法大家，效率自然不低。 一队几十只的黑色蚂蚁从地上爬过。 靠近古窑时，它们头顶上触须仿佛颤动着被热力灼到蜷曲，互相触碰了几次后很快分出一队朝来时路爬了回去，剩下的十几只则四散开来远远缀着马虎马贲。 慢归慢，但此地毕竟道路通畅宽阔。二十多分钟时间里，两人已经查探了一十三座古窑，距离那处水底隧道出口也有一点五公里之遥。 敛息蛊虫帮助下，青丘五人和虫豸道三人一路跟到已能看见马虎马贲背影时，后者两人依然毫无所觉。几人都刻意穿着软底布鞋，行走间运起气息提纵身形几乎未发出任何声音。对于极度依赖灵觉感应周围情况的武者来说，一旦灵觉受到蒙蔽，只要眼力未极处，几乎处处都是盲区。 三百米，两百米，一百米。 双方接近到足足五十米以内，虫豸道三人放慢脚步示意青丘先带手下顶到前面。 练蛊之人，哪怕像他们这样进入宗师境的大高手，在面对顶尖武术家这一层级以上存在时第一选择永远先拉开距离。 只不过现在以八对二，四个宗师加四个巫道高手对付两个武术家，连三十米这个区域都不敢靠近…… 青丘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们一眼，知道自从两方“精诚”合作关系破裂，进入貌合神离阶段后，比起眼前对手三人更担心战斗中来自背后的偷袭。 不过他就算贪欲再强，在解决掉赢行天这突然崛起的潜龙渊顶尖宗师前，也绝不会率先出手内讧。虫豸道几人亦是同样心思，所以即便已通过蛊蚁确定了赢行天方位，双方还是将首选放在了后者手下这批中阶高手身上。 “动手。” 心中闪过如此多念头，真正开始行动时青丘却未有半点犹豫，直接做了个手势命令时身形已化作一道极电般朝着马虎马贲背影，飞速冲刺！ 他手下两男两女动作稍慢，却是也从隐匿身形变成发足狂奔，同时各自伸手取出块纯白色通体透明的水晶，在掌心内瞬间压成碎粉。 “请祖巫上身！” 一声简短的古老咒语后四人口中都轻喝出声，只不过声音被限制在了一个极小范围内。而随着他们手中水晶粉末撒向四周，原本与普通人无异的身形倏然膨胀起来。 两个男的直接长高一截胀大一圈，身上衣服展示出极好弹性，竟完美契合了变化后身形。两女性巫道高手虽未像前者般夸张，身体周围却亮起层淡淡金芒，连原本白皙肌肤都变成古铜般金属色，充满股坚不可摧的味道。 虫豸道三人落后在五十米外，见青丘这“刑兵”大高手并未动用巫法，只纯以肉身发起攻击，对视了眼后只有两人一拍肩上布口袋，释放出十多只黑色甲虫朝着马虎马贲两兄弟急速飞去。 到了此时，就算八人肩头依旧停着那灰黑色敛息蛊虫，马虎马贲也终于感觉到了来自背后那股*裸的冲天杀意。 敌袭！ 两人迅速转身刚要开口大呼示警，那十几只黑色甲虫已后发先至，在半空中划出道弧线，直接冲到了他们面前。 然后一股子腥臭气息瞬间弥漫在空中，硬生生将到了嘴边的示警声压回去。 好凶猛的蛊毒！ 这并非马虎马贲第一次和练蛊的高手对战，清楚地感觉到若是不小心将这腥臭气息吸入一口，就很可能影响到内息流转、然后瞬间被眼前五人击杀。 心意相通之下，这对同为顶尖武术家的孪生兄弟未去管头顶扑来蛊虫，而是四手合一经脉中强横内息直接炸开，化作四道赤红色拳劲轰向冲在最前面的两个男子。 最前面两个刑兵巫道高手，请祖巫上身后力量反应比平时至少增强一倍有余，但想要躲开时却发现四道拳劲交错飘忽，甚至还能在击中前瞬间变幻位置，根本避无可避只能硬生生地运气以身体硬抗！ ——孪生合击术。一加一不止大约二。 “祖巫蓐收” 两人只来得及再度低喝一声，浑身上下肌肉在被击中前迅速收缩回去。从原本足有一米九十多高的壮汉，变成段身形枯槁皮肤呈青灰色的木头般存在。 “嘭！”空气中响起声沉闷的拳肉相击声。 四道拳劲在击中两人一瞬间，自动转换成了两道交缠旋转的“钻”劲，直接将他们凌空打飞了出去。 “好强！” 被打飞两人也是刑兵组织中有数的中阶高手，一开始并未将马虎马贲太过放在心上，但当这两股交缠旋转的钻劲顺着中拳处直接侵入经脉，五脏六腑内都翻江倒海般充斥着一股股散逸破坏气劲，才终于意识到不对。 “噗！” 两道殷红鲜血从他们口中喷出、青灰色皮肤上光芒倏然黯淡。方才仓促间“请”的祖巫蓐收之力，就这么硬生生地被拳劲击溃。 如果此刻对战者只有以二敌二，那他们只在一个照面间就可能被马虎马贲接下来的攻击，一路碾压致死！ 可惜此刻发动攻击的，远不止两人。 双方身形交错间，那俩全身散发淡金色光芒的女子已欺身向前，同时击出十几道拳劲腿影笼罩了前者全身上下十几处要害。 马虎马贲虽旧力已尽新力未生，却慌而不乱地反手护住几处要害身形在原地滴溜溜转了几圈，硬是将漫天拳劲腿躲过去至少七成。剩下攻击，也都被刻意分散到了全身肩膀、大腿等非要害部位。 巫道高手，是刑兵的人！还有蛊术高手！ 心意相通之下，他们继续飞身爆退躲开两女后续进攻，同时张嘴欲呼。 ——眼下情形就算击退两个对手，也还有更多敌人能致他们于死地。唯有向其他人示警，哪怕因此吸入空气中弥漫蛊毒失去战力，也比闷声硬抗能多出一线生机。 青丘脸上露出丝残忍笑容。 （若让你们示警成功，我这一辈子的巫法武技……岂非全练到狗肚子里去了？） 他身形终于后发先至越过被打到吐血的两男子，再伸手在两女肩头一拨，就神奇至极地与后者位置互换，直接出现在马虎马贲身前不足半米处。 “帝江！” 一声轻微至极的低喝从他口中响起，未捏碎任何水晶宝石身形也不见任何变化，但在后者两人感应里，却觉得眼前这银发中年男人身形一下子变得无比高大，遮天盖地般将眼内整片空间都挡的严严实实。 目力所及处，都是对方身体！ 一声到了唇边的示警高呼，被从青丘身体上传来的莫大压力硬生生逼回口内。他们很清楚地感觉到就算不顾一切喊出声，也会在此之前直接爆体而亡。 “刑兵”的顶尖宗师！ 而且是华夏排行榜前二十的高手。 心中还来不及升起任何绝望情绪，马虎马贲两人同时伸手在各自肩上推了把，准备孤身面对这必死一击，将示警和唯一活下去的机会留给对方。 心意相通。 然而这次来自一母同胞同胎的孪生感应，却将他们一齐推入了死地。 没有一人能推开对方，孤身站在青丘面前。 两人身形根本未发生任何变化，就这么同时直面来自后者遮天盖地的一击。 “祖巫！” “帝江！” 莫可沛御的巨力，伴随着青丘在两人感应中充斥了整个空间的身形，就这么将两个身形挤在一起，生生震毙。 失去意识前马虎马贲对视了眼，同时读懂对方眼内最后的话。 “哥，好想知道大小姐和那个姓姬的，究竟会不会修成正果啊。” “弟，我好想谈一场平平淡淡，像张爱玲描写那样的恋爱……” 第十九章：世根成恭同穴 - 苍穹密码 - 西来 马虎马贲两兄弟死的那刻，赢行天和姬亦鸣距离最远并未有任何感应。闫思光与莫乍白虽近但实力稍弱，同样也没有感觉到空间内突然涌过的气息波动。 只有向东侧方向一路搜索过去的李琦、周泽一对师叔侄，准确的说是身为顶尖武术家的清矍老者李琦，突然停下来微微皱眉。 “咦？” 周泽正在第十五座古窑前检查里面火焰，至今仍未找到姜芷幽留下痕迹心情有些焦躁，见前者停下脚步发出惊疑之声时还以为终于找到线索，脸上露出丝惊喜之色。 “怎么？” 李琦闭上眼睛，身周属于顶尖武术家的气息悄然涌动。片刻后睁开双目，神色中疑虑之色更盛：“好像……有点不对。” 周泽闻言也站起身来，学前者般闭上眼感应了下四周：“没什么啊，哪里不对？” “就刚刚一瞬间，我好像感应到这片区域内的气息，在哪里爆发了下。” “是不是哪座古窑的阵法爆发？毕竟一千多年前的古阵，偶尔出现几次不稳定也算正常。”周泽不以为意地继续向前走去：“抓紧查完我们这个方向再说罢，天知道前面还有多少窑。当初汉朝那些古修行者，究竟用了多少人力才建成这样一座地底越窑城，烧这么多陶瓷器……给鬼用吗？” 李琦犹豫片刻也未再纠结此事，跟着前者一路向前。 地底古窑城东侧，层层叠叠看似无穷尽的各种越窑，依旧散发着熊熊火光。 目力所及处，也并没有任何一个阵法出现问题。 …… …… 刑兵与虫豸道同时出手，以狮子搏兔之力瞬间解决掉马虎马贲两人，整个过程还不足十秒钟。青丘手下两男子一开始吐了口血，稍稍调息片刻后便恢复过来，连轻伤都算不上。 祖巫“蓐收”上身虽未让他们拥有与前者对抗实力，但这位司牧秋天和掌管刑罚的上古巫神，同样也护住了脆弱内腑未被马虎马贲合力一击震伤。 只不过回忆起方才战斗，两人还是禁不住心中暗惊： 同属上古的修行者势力传承，一样身为组织砥柱的中阶战力，自己竟然与对方有着如此明显的差距：仅仅是一个照面，就被打到吐血败退。 若是正常分胜负或者生死，自己又能多坚持几招？ 事实上不仅是他们，连刚刚出手瞬间搏杀两人的青丘也稍有些被震撼到：若非最后时刻那对兄弟同时想把对方推开自己承受一击，那声示警恐怕已传了出去！ “潜龙渊，果然不愧是传承最久远的第一大势力啊。” 他回头看了眼已将十多只黑色甲虫收回的虫豸道三人，心中暗自冷笑。 此间事了，暴怒的潜龙渊或许未必会选择与“刑兵”全面开战，但你们这群边陲之地的土苗……基本可以告别几千年的传承了。 仇恨与贪欲，果然是最能蒙蔽人理智的情绪。 八人未去理会地上被挤成一团的马虎马贲两具尸体。在原处等了片刻后，一队队从四周爬回来的黑色蛊蚁，很快确定剩下三组人所在方位。 青丘低声与三个蛊道宗师商量片刻，向着西方缓缓潜行过去。 那里是闫思光与莫乍白所在处。 …… …… 一场猎杀在地底广袤古窑城内悄然展开时。 古上岙湖地，石门内的隧道中终于出现了第三方势力。 卧蚕眉道士带着三个手下，身穿黑色飞鼠服从水底缓缓钻了出来。他们腋下与胯间均带着增加风阻薄翼，但出水时却连半点水珠都未沾身。 唯有道家避水咒，加上这种高科技防水材质的飞鼠服，才能达到如此神奇效果。 站在青石板上，面对满眼无穷无尽燃烧着的古窑、阵法、宝石和不计其数的烧制中陶瓷器时，四人也和前面两家势力般足足失神了十几秒。 然后卧蚕眉才轻轻吐出口气，蹲下身抚摸着眼前第一处古窑底座砖石上的阵纹，说出了与之前闫思光几乎一模一样的判断：“坐坤向艮，右水倒左出癸方，艮上有砂惟案山，坐坤申方顶龙。这是我道门《清虚洞溟心经》最原版的阵法啊，据传在北宋末年失传，想不到今时今日……我竟然有能亲眼见到它的一天。” 他身后一名男子脸色神情更为激动，在场四人中就只有他与卧蚕眉一样，修的是这道门最古老功法之一的《清虚洞溟心经》。找到几千年前的原版，对于他们修道之途帮助根本无法无法以道里计！ “师父，要不要先把这窑扒开来记录下阵法？”男子犹豫片刻，终于忍不住心中忐忑：“万一等会儿打起来，不小心损坏了这座古窑怎么办。” 卧蚕眉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知道自己这弟子口是心非，担心的不是“打起来毁坏了古窑”，而是担心打起来之后己方不低潜龙渊与刑兵两大组织，最后连这山龙阵都未弄到手就灰溜溜退走。 不过么…… 别说这眼皮子浅的后辈，就连身为“焉道”组织高层的他自己，此刻心中也是按捺不住冲动想现将这座古窑扒开来。哪怕惊动前面两拨人，也有足够时间记录下阵法直接退走。 他扫了眼四面八方几乎无穷无尽的古窑，最终还是打消这个诱人的念头。 ——入口第一座底下就是失传已久的山龙阵，那整座汉代古瓷城下究竟有着多少珍贵宝藏？被潜龙渊闫思光提出概念，并在微缩阵盘上实现简略版本的“大一统阵”，必然也在其中。 比起号称能兼容武道、巫道、蛊道、和道门所有心法的“大一统阵”来，仅对应《清虚洞溟心经》一门心法的山龙阵，实在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收获。 “跟上罢，眼皮子放宽一点。”他拍了拍自家徒弟肩膀，目视远处层层叠叠的古窑：“黄雀就要有个黄雀的样子……等螳螂吃饱，就是我们动手的时候了。” 一枚小巧的顶级绿松石刚被他捏在手里，想了想又重新放回去走到临近另一座古窑处，趴下来看了半天最后才从边角砖石上扣下来块差不多大小绿松。 背后三人满脸黑线的看着他，卧蚕眉却嘿嘿一笑：“修行不易，能省还是要省。” 松石在他指尖直接化作无数粉末，口中轻呼道：“回天驻日留月，变化春秋四季，左手掐乾亥决，右手执印，冲天门上印一印，再向震天门印！” 咒语落时，一只通体透明只带着淡淡青色的鸾鸟从空气中悄然凝聚成形，然后随着他剑指笔直地朝着西方飞了过去。 透明鸾鸟越飞越高，十几米之后就已经贴近上方那片怪石嶙峋的穹顶，淡淡青色逐渐褪去，整个身形隐藏在空中再难被肉眼所见。 除去最擅长战斗的武道、巫道修行者之外，像练蛊、修道、墨门的传承们都有着许多辅助性质的小技巧小手段，这些年来再结合日益发达的人类科技，有时候的确能发挥出不逊色于正面战场的强大作用。 …… …… 采用不管不顾的破坏性探察方式后，姬亦鸣与赢行天进行速度极快。其余几组只查探到十几座时，两人已一路检查了二十三座古窑，离开那处水底隧道出口已有两点五公里。就算以赢行天顶尖武道宗师的境界，也未注意到发生在四公里之外的战斗，不知道手下最听话的马虎马贲两兄弟，已遭到了“刑兵”和“虫豸道”毒手。 一路探察下来虽未发现姜芷幽踪迹，但姬亦鸣却在每座古窑内注意到了点线索：透过窑洞口并不很宽的缝隙，里面那些被烧制千年仍未完成的陶器、瓷器之中，几乎都有行类似篆体的字迹。 字体遒劲有力，带着股似乎比东晋年间更古老的味道。 莫非自己猜错了？这古窑城的建成年代，并非晋成帝司马衍的咸康时期？ 然后他又突然想起史书上，对这位生平几乎没有建树皇帝的正面评价：书法大家。 其书法，“劲力外爽，古风内含”。 ——这是司马衍亲笔写下的字，被篆刻到了每一件陶瓷器上！ 最开始因为缝隙狭小，加上窑内一千四百多赌熊熊燃烧的火焰，姬亦鸣根本无法清楚辨认这篆体字究竟写的是什么。但随着看到样本越来越多，好几处窑洞或许因为距离窑火太近而缝隙略宽，他终于认出了这一行字： “世根成恭同穴”。 一路观察过来，只要是缝隙内能看到的烧制中陶瓷器上，均纂刻有这六个篆字。 “世根”，是晋成帝司马衍的表字。 而“成恭”二字，则是晋成帝皇后杜陵阳死后的谥号。 他闭上眼回忆了下，记得这位谥号“成恭皇后”的晋成帝妻子，应该是死于咸康二年——也就是上林湖这片天地“大一统”阵，被毁之后的第二年。 莫非这整片地底越窑内烧制的陶瓷器，都是晋成帝为自己死后与杜陵阳同穴埋葬，所准备的陪葬品？ 这样解释倒也合情合理，只是历史记载中司马衍生性纯良节俭成风，连在皇宫后院建个射箭场也因为要耗费四十金而叫停。 眼前整片空间的形成或许是大自然鬼斧神工，但地面上铺满的青色板、数千座越窑建材的烧制与建造、阵法上那些现在看来仍珍贵至极的宝石，以及里面不知为何烧制了一千多年的陶瓷器具。 所耗费之公帑相当于整个东晋多少年的税收姬亦鸣算不出来，但无论如何。 他又朝四面扫射一眼，仅眼前不计其数的古窑……恐怕已不啻于历史上任何一位以奢靡浪费而闻名的皇帝。 （不知道姜芷幽有没有发现这处线索，还是她已经研究到更深的部分？） （比如说，晋成帝为什么非在墓葬中准备数量如此多的陶瓷器，而且还得是每一件都通过上古阵法烧制出来的精品。） 想到这里他突然朝赢行天问道：“这些陶瓷器被古阵法和那么多宝石催动，又在窑火中烧制了几千年，对修行者来说会不会也是宝物？” 后者蹲在前方一座马蹄形古窑前身形未动：“你先过来看看这个。” 第二十章：手下尽陨 - 苍穹密码 - 西来 青丘和虫豸道几人始终隐匿着身形，前进速度并不很快。 一队队蛊蚁从四面八方赶来，缀着莫乍白与闫思光两人气息紧紧跟在后面，等他们最终赶到前者所在位置，时间已过去了五六分钟。 闫思光一路边探察古窑状态，边时不时地蹲下来对着砖石上裸露出的阵纹流口水，就算以他在阵法之道上造诣，面对每隔三四座就会出现一个的全新阵法，也很难仅凭一鳞片爪判断出窑底全貌。 而越是这种罕见的未知心情，越让他兴奋到不能自拔。 “老闫你能不能快点，这种速度比我们还慢的恐怕就只有马虎马贲两兄弟了。大小姐生死不知，这些阵法藏在窑底又不会跑！”莫乍白连续等了几次，就开始有些不耐起来：“等组织大部队过来，你恐怕得天天在这里研究好几年，研究到吐才行。” 闫思光起身扶了扶眼镜，胖胖的脸上同时泛着油光与快乐：“你懂什么，这些东西别说几年，就算研究一辈子我都不会吐。阵法与宝石力量激发之道，其实关系着我们整个修行者文明的起源传承，你以为修行之道到了所谓宗师境界就是尽头吗？” 宗师境界之后？ 莫乍白瞬间来了兴趣，他知道这些年来闫思光本身修为一直停滞不前，之前所做的大部分研究课程也都抛下，专心致志地钻研阵法之道。只是从未想过这一道的研究，居然还能与修行文明的起源传承，以及能让全华夏宗师都疯狂的更高境界。 “所以……大一统？” “唔，大致方向。听听就好，千万别外传！”闫思光这才意识到自己激动下说漏了点东西，语气含混起来：“而且到现在为止都还只是个猜测，做不得准。” 即便本身距离宗师境尚有一段距离，莫乍白也知道这段话传出去之后会在整个修行者世界掀起轩然大波，闻言很快点点头未再追问。 然后他鼻翼突然微微耸动，整张脸瞬间变色。 目力所见处，一行黑色蚂蚁正从古窑旁悄然四散退走。 “行军蚁，有蛊道高手！” ——三个黑衣蛊道宗师、青丘和他手下两男两女，同时在背后一处古窑旁现身。 方才两人那段对话，全部落在了他们耳内。 青丘脸上神情古怪似乎仍在消化闫思光提出的阵法理论，动作却一点都不慢，将腕上那串金字塔绿幽灵生生捏碎一颗，任由剩下十几颗散落满地。 “祖巫帝江！祖巫句芒！祖巫共工！祖巫祝融！” 捏碎的绿幽灵化作团带着绿色的晶状粉末，在空中凝结扭曲了大约半秒钟，就化作道长龙被他悉数吸入鼻内：“请上我身！” 最后四字一出，他体型未变但整个人周围瞬间亮起层金属质感的淡黄色光芒，两步就跨越至少三十米的距离。也没用任何拳掌腿招……就这么用自己肉身，毫无花哨地，撞上只来得及摆出防御姿势的莫乍白。 后者满脸骇然神情一闪而过，然后整个人像条面口袋般抛飞出去，摔到背后一座燃烧中的古窑窑身上，又缓缓滑落。 窑体坚硬的砖块上裂出几道碎纹，一股超强热力从中散逸而出将他发梢灼的发黄蜷曲，却再未有任何反应。 同时请四大祖巫上身的青丘，在用自己身体撞上去那一刻。 就已经将这位面相凶恶本人却颇为和善的武术家，活生生震毙。 最后一股劲力爆发，将他看似完整的尸体从内而外炸开，直接化作一团肉泥。 另一边。 青丘手下两男两女并未出手，虫豸道三个蛊道宗师这次却是毫无保留，一开始就同时捏碎枚晴水翡翠圆珠，各自从口内、皮肤中、突然裂开的胸腔里，吐出三条造型诡异，能令任何昆虫学家瞠目结舌的蛊虫，朝闫思光直扑而去。 三条蛊虫在半空中化作道流光，同样在后者还没做出任何反应前，一条抓住他天灵盖、一条抱住脸，剩下一条则干脆盘到了他脖子上。 腥臭气息传入鼻腔，闫思光直挺挺的倒地，胸膛却仍在微微起伏着。 三人并未下死手。 这一次，同时听到关于大一统阵法、宗师境界之后道路的青丘与他们，哪怕连眼神都未交流过半次，也依然完成了默契至极的合击。 搏杀莫乍白，活捉闫思光！ 听到关于“大一统阵”的理论之后，同样身为宗师境的四人，怎可能不动心！？ 古窑城内无数的阵法、财富，与潜龙渊组织的深仇大恨，比起帮助他们找到突破宗师境界道路的机遇来，前两者都可以不值一提。 青丘冲三人点了点头，眼内光芒闪动意味难明。 事情发展到现在，就算他也暂时未想好双方合作究竟该走到哪一步——解决掉共同敌人“潜龙渊”之后，或许有机会借助底牌将三人永远葬在古上岙湖底，但四位宗师间的大混战中，就算他自己也没把握一定能护住闫思光性命。 虫豸道三位宗师当然非愚蠢之辈，青丘想到的一切他们也早就想明白。其中一人走过去拎其晕倒在地的闫思光，沙哑着声音朝后者问道：“合作？” “合作。”青丘深吸口气，缓缓点头。 直到此刻，双方原本因为面对无边财富而破裂的合作关系，才又再度重新建立。 …… …… “潜龙渊的人已经被干掉三个，活捉一个了。” 卧蚕眉道人捻着手上松石珠串，闭了闭眼伸手在虚空画了了个“紫薇讳”讳令，再度睁开时脸上已带着点笑意：“不错，刑兵的青丘和虫豸道那三个宗师，做螳螂做的挺有成就么。” 飞行在整片空间穹顶的透明鸾鸟不断传回讯息，令他如亲眼目睹般将前方战斗场景看的清清楚楚。只可惜法诀所化鸾鸟没有“同声传递”功能，方才令青丘与虫豸道重回合作关系的原因，并未落入他耳内。 这位“焉道”组织高层，最关心仍是继续削弱螳螂与蝉的实力，让他们这只黄雀能最终获得眼前这整座古窑城的全部所有权。 那样的话……此消彼长，或许我们“焉道”就能取代“潜龙渊”，成为华夏修行者势力中最大的龙头吧。 “师父，我们跟哪边？” 半空中的鸾鸟指出三个方向，一边是仍未所觉的赢行天与姬亦鸣，一边是那李琦周泽师侄，剩下那边则是刚刚搏杀莫乍白活捉了闫思光的刑兵虫豸道众人。 卧蚕眉沉思了下，不急不慢地朝南方行去。 “不论打的怎么样，赢行天这位顶尖武道宗师肯定会被排在最后。既然先看戏，当然要挑最精彩的来看。”他摸了摸鼻子，威严脸上露出丝笑意：“我倒想知道，一个巫道宗师外加三个蛊道宗师，究竟能不能奈何得了赢行天这种存在。” 背后三个弟子觉得奇怪，不知师父为何对潜龙渊最近几年冒出来的“赢行天”如此有信心，却也未再多问只是跟在卧蚕眉身后，慢悠悠地朝南走去。 后者则时不时蹲下身子，从某块裸露阵纹上扣下颗什么宝石，小心地藏进兜里。 这些徒弟们早习惯了师父如此做派，只有刚被骂“眼皮子浅”的那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咱们这儿最看重鸡毛蒜皮的……应该是师父您老人家吧？ 腹诽的话当然不会说出口，但此情此景也让三人紧张心情渐渐放松下来，只尽量收敛身上属于道门修士气息一路向着南方而去。 透明而淡青色鸾鸟时不时从空中飞回来报告情况，卧蚕眉道人见事情果然如自己预料般，青丘等人已冲着李琦周泽方向而去，不由得抚掌微笑：“那边以八打二战斗估计很快结束，接下来就是本场最精彩的一幕。好想快点看到那几个家伙自以为胜券在握，然后发现踢到平生最大的铁板，究竟会是何种表情。” 身后三名徒弟听的心生不解，迟疑了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那个叫赢行天的到底有多厉害，能让您老人家这般推崇？‘刑兵’和‘虫豸道那边不算手下，毕竟有一个巫道宗师和三个蛊道宗师，四比一呢！’” 卧蚕眉摸着手上云盖寺绿松串珠，满脸的意味深长：“师父我也是宗师，你们觉得我比刑兵那青丘来……何如？” 三名弟子从未见过青丘与师父交手，哪里能知道两者谁强谁弱。闻言面面相觑了好几秒，才有个稍聪明点的赶紧答上了这道送分题：“当然是师父您，那青丘何德何能与您相提并论！” 卧蚕眉一副“理当如此的”表情毫不客气承认：“那你们认为，我比他强多少？” 这题太难，三人都答不上来。方才回答那人见师父望向自己，连背上都冒出层白毛汗来，只能干着嗓子笑：“这个徒儿真不懂，还请师父指点。” “宗师境，只是一种统称。指的是在各自领域走到极致的修行者，是当今修行界实力最顶尖的一批人——华夏排行榜中前二十位不一定全是宗师境，但扒拉扒拉数出来十七八个肯定没问题。”卧蚕眉一边缓步向前走，一边又蹲身扣下颗黄豆大小的羊脂玉，吹了吹上边泥灰喜滋滋塞进口袋：“但武、道、巫、蛊这些传承中，各种心法武技多如牛毛，你们觉得每一种修炼到极致的战力会是一样吗？” “有易学难精的，易学易精的，还有些据说几百年都没人能练成的。再加上各门传承完整度、侧重方向都不尽相同。就算同是宗师境界，论起战力来用天差地别形容都不为过。” “四大完整传承之中，武道是毫无争议的第一战力。哪怕不像我们道门、巫门和蛊门有着种种千奇百怪的神奇能力，但所谓一力破万法，正面战斗中武道宗师根本不会给你机会使用这些能力。所以就算其余几门传承再怎么完整，大部分修行者也都会选择门武技修炼，像师父我教你们修炼《太乙金身》就是这个道理。” 几名学生点点头，这些修行界的知识他们本也大致清楚，只不过从未像今天卧蚕眉道人说的这般清楚透彻：“所以那位‘潜龙渊’的赢行天，所修炼功法很强？” “岂止是强，简直强到不可思议。”卧蚕眉脸上付露出悻悻之色，摸了摸鼻子：“这少年从四五年前突然凭空出现，而且出来就位居潜龙渊高层。一身‘潜龙心经’比原本几个潜龙渊老牌高手都要精深，我见过一次他战斗……几乎是远超当世强者。” 三名“焉道”弟子露出或惊骇、或神往之色。 这样一个和他们年岁相仿，甚至更年轻的宗师武道实力冠压当代，只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潜龙渊的‘潜龙心经’，真有这么强大吗？” “人家号称整个华夏最古老的修行者势力传承，自己把自己当初文明守护者，当然有其独到之处。”卧蚕眉嘴上说着夸赞的话，脸上表情却显然对潜龙渊颇为不屑：“让赢行天真正强大的，还是因为他自创一门叫做‘行天决’的武学。” 说到这里，空中那只紫薇讳讳令符咒所化鸾鸟悄然飞了回来。 卧蚕眉微微闭眼，再度睁开时眸内闪过一丝流光：“最后两个潜龙渊成员也被他们干掉了，准备去看一位顶尖武道宗师暴怒之下的实力，究竟有多可怕吧！” 一直听他说赢行天的可怕之处，那三名子弟自己已开始忍不住胆怯起来。 “既然他这么强横，要不咱们还是乘双方战斗时挖几座古窑，弄点儿宝石阵法和里面的古陶瓷器算了吧？” 卧蚕眉气的差点跌个踉跄，冷着脸瞪了说话那小子一眼：“我们是修行者不是神仙，就算赢行天再怎么强横……一人对上四个大宗师，赢了不是重伤也至少是油尽灯枯。要是这种情况下还不敢虎口拔牙，咱们‘焉道’干脆解散了出去要饭算卦吧！” 蝉、螳螂、黄雀。 在这古上岙湖底的巨大空间内，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猎杀。 第二十一章：姜芷幽的新线索 - 苍穹密码 - 西来 “你过来看这里。”赢行天蹲在一座古窑前，等姬亦鸣走到近前才指着其上一处浅浅刻痕：“小幽留下的字迹，没错吧？” 痕迹刻在这座古窑底部一块最不起眼砖石上，只要稍不注意就可能被忽略过去。 篆额。 工稳扁方，逆入平出，波挑分明。 不仅毫无疑问是姜芷幽留下字迹，而且这个字已不是姬亦鸣初次见到——几天前在汉中市万达单身公寓前地摊上，他也见过一次一模一样的字迹。 “钥”。 所以她未被直接传送到越窑主窑，那高达一千四百多度的窑火中！ 两人脸上同时浮现出一股喜色，原本沉甸甸的心情瞬间放松下来。以这广阔地底空间内情形，只要姜芷幽没倒霉到进来便被烧死，那此地基本以没有任何能威胁到她生命之存在。至于几天不吃饭——对一位接近宗师境的顶尖武术家，根本不算什么。 “继续找吧，她应该还在这处空间里。”赢行天抬起头，望向前方似乎已经无穷无尽的古窑，眼内却闪过丝狐疑：“你有没有觉得这片空间……大到有些离谱？” 两人探察了近三十座古窑，距离中心的隧道口足有三公里之遥，偏偏前方望过去依旧是整排整片窑群。他们之前估计还是错误：这里窑群数不是几百，也不是几千座，而可能是上万之数！ （一万座越窑，每座里面烧制陶瓷器大约二十件上下，那就是二十万件陪葬品！） （晋成帝究竟给自己和杜陵阳准备了多大的皇陵，才能放下这许多陪葬？） 姬亦鸣皱了皱眉，突然问道：“姜芷幽既然在这里未遇到危险，中央那处水底隧道的出口又那么明显，为什么不出来向你们传讯？” 赢行天犹豫了片刻，最后摇摇头叹口气：“我说过，她只是个任性的小孩……在耍脾气而已。那毕竟只是理论而已……找了这么多遗迹没结果，她却始终不肯放弃，” 什么意思？ 姬亦鸣追问时前者却始终未再解释，只一路继续向前查探古窑底下阵法。 当然两人此刻心情，已与几分钟之前截然不同。 赢行天未再使用之前的破坏性查探方式，而是老老实实地蹲下来琢磨阵纹，确定不是宝相花纹饰的“大一统”阵后才继续下一座。 方才一路上他扣下来丢给姬亦鸣的宝石林林总总二十多块，有青白玉、糖玉、南红玛瑙、绿松和品质稍差些的翡翠，哪怕不当成文物只以现代宝石论，价值也至少在十几二十万——对囊中羞涩的姬亦鸣而言，已是笔不小财富。 所以这会儿赢行天未再去扣古窑底下宝石，他反倒悄悄松了口气。 一直这样收人馈赠，对从小习惯了自立的姬亦鸣来说不是窃喜，而是越来越大的无形压力，哪怕在对方眼里这些宝石都无关紧要。 事实上若非赢行天丢宝石过来时，身上往往有股让人无法质疑的威严感，姬亦鸣早就想开口拒绝了——价值一二十万的二十多块宝石，就当是帮助他们感应到主窑位置的报酬，再给就真不能要了。 心中闪过以上念头，前面赢行天身形却突然微微一滞。直起身朝后方转过头时面色冰冷眼含煞气，整个人身上缓缓散发出一股几乎让人窒息的无形气息。 “‘虫豸道’！‘刑兵’！” 他口中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这两个名字，身上衣服无风自动，双眼*出充满煞气的目光，有若实质般笔直望向来时之路。 “你们……全部都在找死！”最后一个字话音落时，他单手握拳忽然猛地轰向身前十多米外一座燃烧中的古窑。 “轰！轰轰轰！！！” 响彻天际的爆炸声中，窑身中拳处直接碎裂，又在不到半秒时间内从窑顶到底座整个儿地“炸”开来，化作漫天碎石齑粉！ 窑内燃烧了千年的火焰裸露在空气中遇到更多氧气，却只稍稍鼓胀“挣扎”片刻，就被余势未止拳劲生生扑灭。而那些被烧制千年的陶瓷器们，更是连半声响动都未发出就瞬间碎裂，同样化作满地齑粉。 露出一片五六米见方的平地，和阵基上那不知名阵法留下痕迹。 几个人影随着漫天青灰色烟尘消散，露出了原本藏在古窑后的身形。 “刑兵”的青丘，“虫豸道”三个黑衣宗师之外，剩下四名刑兵组织成员手里，赫然提着面色如纸、生死不知的闫思光。 赢行天俊美绝伦的面容上，充满了无边煞气。 “其他人呢？” 原本站在最前面的银发青丘稍稍退后半步，把对话位置让给了虫豸道三人。 虽然惊于前者这一拳可怕威势，然想想这边八人阵势，三个蛊道宗师仍觉得几方胜券在握。闻言干脆直接扯下脑袋上黑色布罩，露出三张干瘪枯槁、布满了道道虬突如虫般伤痕的可怕面容，沙哑声音残忍至极：“当然都……死了。而且下一个就是你赢行天，我们‘虫豸道’这几年来死在你手上那些同袍之仇，了结就在今天。” 死了，都死了。 马虎马贲两兄弟、面丑心善的莫乍白、曾救过自已一次的李琦，还有那虽始终抱有敌意却耿直到每次都表露出来的壮汉周泽。 虽然与这些人真正认识还不到二十四个小时，但一起经历过这许多事情后，姬亦鸣倏然听到他们死讯……心中还是忍不住浮起许多复杂难明情绪。 一段段曾经的对话在他脑中闪过： “大小姐失踪前曾吩咐我照看你，昨晚之事是我疏忽了。好在大人及时出手，要是被那群玩蛊的邪祟得手，我都无颜见人了。” “莫乍白。武道实力比老李差点儿，偶尔也涉猎点蛊术。放心，昨豸道那帮家伙的高手被大人杀的干干净净，剩下几个小喽啰这会儿应该已经逃回凯里去了。” “三年之内，我必成宗师！” 原来修行者的世界里，人命是如此脆弱、轻贱。 短短几天时间里，因为此事而死在自己面前之人……就有六七个。 他深吸口气，有些担忧地侧头看了看赢行天。 （对方敢一路偷袭杀掉潜龙渊这么多成员，应该有对付他的把握。如果连自称顶尖武道宗师的赢行天都被这些人杀掉，以我半吊子武道……又该如何幸免？） 生平第一次遭遇到生命危机的姬亦鸣，却未产生任何慌乱情绪。 《太一长生诀》心法以前所未有的高速在他十二正经、奇经八脉内流转着，脑内也不断盘算着各种应对危机之方法。 （不行，我实力与这些存在相较太远。这种程度的对手，根本不是凭智慧就能抹平鸿沟一般的实力差距。唯一的希望……就只有赢行天能战而胜之。） （我需要做的，就是尽量不影响他战斗。） 他不引人注意地朝后方某座古窑移动了几步，直接将大半身子藏了进去。 ——无论怒气值爆满的赢行天，还是自称“刑兵”与“虫豸道”那帮人，都未去注意他这个实力可以忽略不计的小角色。 事实上不仅仅是他，连对面青丘手下大约相当于武术家水准的两男两女，也已提着昏迷中的闫思光让开了足足三十多米距离。 五名宗师之间的大混战，不是他们这些小角色所能插手。即便尸骨未寒的潜龙渊几人中，恐怕也只有马虎马贲兄弟和清矍老者李琦，能影响到胜利天平向何处倾斜。 …… …… 对峙中的两方依旧没有注意到，就在战场外未被气息影响的百多米外，还有一群优哉游哉的看客。 “焉道”组织四人正躲在座造型如马蹄的古窑之后，用眼角余光悄悄看着战场。 卧蚕眉捏碎一枚刚从马蹄窑砖石上扣下来的绿松，在虚空中画了个“太阳讳”，撑起曾肉眼几不可见的透明气芒，将三个弟子全部笼罩在内。 原本就施展了道门敛息诀的四人，身上气息顿时更为隐晦。虽然距离仅有百米，但赢行天、青丘和三个蛊道宗师，都未注意到这边情形。 “怎么样，我说好戏快开场了吧。” 卧蚕眉开口未听见声音，话语却在三个徒弟耳边同时响起：“赢行天手下被杀掉了五个、活捉一个，几乎是他出道以来最大败绩。这种情形下，我们才有机会看到‘行天决’全力施为时的真正威力。不知道他有没有将这门自创功法流传下来……” “若是没有就可惜了。”见身侧一个弟子忍不住开口想问，他赶紧比了个“嘘”的手势：“你们功力不够别开口，听我说就好。能修炼到顶尖宗师境级别的功法，多少年没被人创新了。这赢行天不仅实力强横到变态，天资更是师父我生平仅见。” “可惜，如此惊才绝艳的人物……一样要死在我欧海潮手里呢。”说到这里，自称欧海潮的卧蚕眉道人突然从口袋里摸出几颗油炸花生米，美滋滋吃起来。 他身侧几位弟子无语地看他油渍麻花的裤袋，心头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我们不是想说话，只是想专心看高手战斗啊！） 第二十二章：最强的人类 - 苍穹密码 - 西来 百米之外，战斗已经打响。 充满生死大仇的双方，只最初说了两句后就都未再废话。 “虫豸道”三个宗师率先动手，不仅摸出来十多颗顶级品质的墨翠，甚至将每人手指上那双龙戒戒面都取下，双手一合搓成粉末洒向空中。 整片黑雾遍布在他们身周三四米范围内，仿佛有自主生命般不停翻滚涌动着，一声声刺耳至极的各种虫鸣，就从黑雾中心处传来。 伴随着虫鸣的，则是来自西南边陲最古老最艰涩复杂的苗语。 蛊咒！ 只要能与武道宗师拉开距离，除了以心头血豢养的各种凶毒蛊虫外，蛊道中还有着无数种邪恶阴煞的伤人之法！ 旁边青丘犹豫几秒，还是只取下一颗金字塔绿幽灵圆珠捏碎，吸入鼻中。 “祖巫帝江，请上我身！” 他身形仿佛吹了气般，瞬间从一米七五左右暴涨成接近两米的壮汉，一块块膨胀肌肉将身上衣服直接撑破，露出散发股古铜色光芒的金属质感肌肤。 不必多商量战术。 同样身为宗师境高手，他和“虫豸道”三人都很清楚对付一个顶尖的武道宗师，仅靠三个蛊道宗师正面对战的话，恐怕只在几分钟内就会被前者屠戮干净。只有自己请祖巫上身顶在最前面，只要能抗下大部分攻击…… 那么来自苗疆最古老的蛊道宗师，就能令赢行天从巅峰状态一点点地被削弱下去，直至油尽灯枯，活生生地被各种蛊虫蛊咒耗死！ 几米外的赢行天身形未动，看着前方化作两米高巨汉请帝江上身的青丘，和他身后那一团不断翻滚扭动的阴邪黑雾，整张俊美无匹的脸上未见一丝表情。 只有那双亮若星辰的眸内，杀机涌动。 “‘刑兵’，也打算和‘虫豸道’一样，从华夏修行者版图中除名了吗？” 最后一个“吗”字落地，他根本未等青丘回答。就这么身形一晃化作道肉眼难辨的光影般，对着前者高达两米的强壮身躯一拳轰出！ 没有绕道，也未打算绕开眼前这座祖巫上身的高山，去攻击后面虫豸道三人。 有“山”挡路，那么就轰碎眼前这山！ 有“海”隔途，就填平隔途之海！ 山海不可平，那是因为没有遇见我！ 我欲向前，我即是天！挡路之物，可敢接我一拳？！ 自创的《行天决》心法在经脉中疯狂流转涌动，他全身上下所有血管大筋如毒蛇般在肌肤表面盘根错节地鼓起，身周更响起有若奔雷般炸响之声。 不是肌肉膨胀的炸响，也非是拳劲破空的声音。 而是强横无比内息在经脉内，不断冲刷转动所发出的潮水海啸！ ——正面对上这一拳的青丘，脸上瞬间大变。 哪怕听人提起过这位“潜龙渊”新宗师的强横可怕，知道对方出道以来无一败绩。但在真正面对这一拳之前，他也从未想过顶尖的武道宗师居然可以强到这种地步！ （难道那闫思光，早就研究出了突破宗师境之法，让他走出了超越极限的一步？） 被这惊天一拳所摄心神失守，青丘原本战斗时无比集中的注意力都失神片刻，脑中禁不住突然闪过这些念头。 然后，这一拳终于到了他胸前。 青丘浑身寒毛倒竖，一股只有生命受到威胁时才会出现的危机感瞬间涌上心头，整个人几乎是下意识般双手握*错架在胸口处。 “砰！” 与方才轰碎古窑时完全不同的拳肉交击声，在现场每个人耳旁响起——就连百米之外的“焉道”组织四人都不例外，下意识龇牙咧嘴了片刻。 而首当其冲者，青丘更是带着满脸无法置信表情，整个人被拳上所带强横巨力轰的倒飞而起，凌空喷出口淡金色鲜血！ “祖巫共工！祖巫蓐收！祖巫刑天！祖巫祝融！” “请上我身！” 半空中的青丘心神大骇，几乎是以平生以来最快速度，忍着胸腹间和手臂上那股欲折剧痛，将剩下十几枚金字塔绿幽灵圆珠全部搓成碎末。然后一边喷血一边奋力长吸口气，化作条白龙吸入鼻内。 随着四声大喝，青丘巨人般身形在半空中连续变幻数次光芒，才终于踉跄着扶助地面站在身后黑雾前半米处，完成了请四大祖巫上身的功法。 《十二巫天诀》！ 这门上古巫道传承的顶尖心法，才令他最终死死抗住了赢行天全力一击，未被生生震毙在半空之中。 落地后的青丘身形依旧有些虚浮，口鼻间满是淡金色血液，望向赢行天表情已再不复之前那种泰然自若。 怎么可能……这么强？ 人类！怎么会拥有如此可怕的力量？！ 祖巫“帝江”上身之后的状态，他自信哪怕是辆车重一点五吨以下的家用轿车，以百公里时速撞过来，也未必能伤到自己分毫。 但偏偏赢行天这毫无花哨的一拳，却令他感觉被全速行驶的和谐号正面撞击般，整个人根本无半点抵抗之力。若非见机的快在半空中用上了所有底牌，只怕这一拳就会被击碎手臂、胸骨，不死也得身受重伤。 “祖巫蓐收！” 方才吸入体内那十多颗绿幽灵效果还在，青丘紧盯着赢行天低喝了声，重新将四巫之力上身状态变为“蓐收加身”，胸腹间那股疼痛欲裂的烦闷感终于随之消散。 他很快恢复到了巅峰状态。 巫道宗师虽然在各种符、咒等技巧上不如蛊门和道门，单凭肉身战斗的力量也基本都逊色于顶尖武道宗师。 但上古传承中真正的巫门高手，却有着其他三种传承均无法与之比拟之处——“蓐收”“蚀九阴”“奢比尸”“刑天”这些上古巫神的力量，能让每一个请神上身的巫道宗师，拥有近乎变态的恢复力。 ——上古传说之中祖巫刑天就是与黄帝战斗，被“帝断其首，葬之常羊之山”，仍能“乃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操干戚以舞”。 背后三个虫豸道宗师笼罩在无数墨翠圆珠碾碎而成的黑雾中，蛊咒声虫鸣声不绝于耳，却仍未有一只蛊虫飞出黑雾发动攻击。 青丘按了按胸口，感应到身后一股阴邪恐怖的力量正在不断凝聚壮大，心知面对赢行天这宗派生死仇敌，三人已逼出了自身最强绝技未做任何保留。 前方，轰出一拳后的赢行天冷冷看着这边，脸上与眼内再无任何感情流露。 而他身体周围，一股属于顶尖武道宗师的气劲肉眼可见般，燃烧蒸腾！ “妈的，这笔生意……做亏了啊！” 口中低声自语一句，青丘终于还是重新原地站定：“来吧，试试看你这个潜龙渊新晋宗师，究竟能比我这刑兵的老牌宗师强多少。只要我还能站起来，后面这群玩蛊的就能完成那最强一击——你可以试试看，速度技巧够不够绕开我，攻击到他们！” 清冷英俊的少年站在十米开外，全身上下西裤衬衫和卷起袖口的桑德林汉姆短款风衣丝毫未乱，只有脚下皮鞋在发出方才那击时彻底炸开，只赤足踩着凹凸不平的青石板地面。 他目光紧紧盯着青丘，丝毫没有抢攻去阻止虫豸道三人完成最强一击的打算。 “李琦、马虎、马贲、周泽、莫乍白。”赢行天一字一顿地念完所有死在刑兵与虫豸道手下的五个名字，然后才双手再度握拳：“黄泉路上，记得向他们道歉。” 《行天决》 暗合天道。 而今天的天道，就是因！果！轮！回！ 种因得果，送你入轮回！ 第一个该死的不是虫豸道三人，而是你啊！ 青丘满头银发从之前丝缕分明、油光锃亮的侧背造型，变得乱糟糟一团。体型接近两米，浑身上下却衣衫破烂头发垂耷，看上去早已不再是刚开始那个中年儒雅绅士。 当然此刻他也根本没心思，再去关注自己平日里最在意的形象。 赢行天连续三个前跨步。 每一步都在青石板地面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足印，都发出声沉闷轰响，令在场每个人都仿佛感觉到眼前整个空间……在随着他前进的步伐而晃动。 青丘站在原地，再度疾运《十二巫天诀》请四大祖巫上身时，只觉得眼前整片天地都被这少年宗师身形占据。 这不是做硬抗或避让的选择。 双方气机感应下，他很清晰地感应到只要自己露出哪怕一丝避让之念头，就会引发对方最猛烈最可怕的攻击。 避无可避！ 他脸色无比难看，终于咬了咬牙握紧砂锅大的拳头，逆势迎上同样也是一拳轰出。 这一次，对面赢行天脸上反倒露出丝赞赏之色。 习武之人，永远都喜欢这种敢正面迎击的对手。 半空中，两米高巨汉砂锅般的拳头，与普通身高“少年”相差甚远的拳头。 同时击中对方。 …… …… 姬亦鸣身形躲在一座古窑后，近距离目睹了两人间的战斗。 凶暴，疯狂。 超越人类任何已知极限。 当初上海小旅社前的战斗，充满了力量感令人惊叹。 闫思光在测算坐标点布下伪大一统阵法，向他展现了修行者世界的神奇瑰丽。 但唯有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修行”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样的力量。 躲在赢行天羽翼下，看着他为死去李琦等人复仇，与两大势力八个高手对战…… 这种感觉，糟透了。 现在死的是李琦、周泽这些认识不到24小时之人。若是眼前这场战斗涉及到姜芷幽，自己也只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躲在旁边不敢插手吗？ 难以形容的无力感中，姬亦鸣从未有一刻像现在现在般渴望实力。 足以保护自己，保护身边之人的实力。 第二十三章：神奇蛊蛇 - 苍穹密码 - 西来 “轰轰轰！！！” 赢行天与青丘已对拼了足足十拳。 前者身形纹丝未动，后者连续被击飞、击倒十次，浑身上下洒满淡金色鲜血，却又在祖巫上身的神奇力量下恢复如初。 但青丘心中却越来越沉，身上那股来自《十二巫天诀》的气息，随着时间推移和一次次被重伤复原而越来越虚弱。更要命的是，眼前这位“潜龙渊”少年宗师的每一次攻击，却一下比一下强横。 如浪卷千层岸，仿佛永远都没有极限一般。 赢行天又是一拳击出时，青丘体内终于传来股无法抗拒的虚弱感，不仅未能像之前般与前者拳拳对轰，甚至连简单的防御姿态都来不及做出。 这一拳，毫无阻挡地击中了小腹处。 “噗！” 鲜血喷出，他整个身子躬成虾子般，被赢行天打的从地面冲天而起……重重撞在了地底空间三十米高的穹顶。 撞碎了顶上一大块嶙峋凸起的倒挂钟乳。 无数碎石从天而降，半空中的青丘终于撑不住如此重击，四大祖巫入体状态也再无法保持，瞬间从两米高的巨汉变回了原本一米七五左右普通身材。 然后他掉了下来，狠狠摔在百多米外一处古窑顶上。 “嘭嘭嘭！！！” 积蓄在体内的《行天决》劲力二度炸开，连续爆炸声中不仅青丘整个人口吐鲜血，连底下古窑也在这强横无匹劲力下被直接炸碎！ 从窑身、地基，再到被刻画在地面上的玄奥阵法，包括里面被熊熊窑火烧制千年的二十件陶瓷器。都从头至尾，未有半点幸免地震成碎石。 而随着刻画阵法、镶嵌了宝石的地基砖石碎裂，原本高达一千四五百度的火焰也转瞬即灭，倒未对青丘造成第二次伤害。 场面上，青丘手下两男两女刚冲上前准备去救自家领导。 三个蛊道宗师周围黑雾停止翻涌，一只婴儿头颅大小的赤色蛇首，悄然探出。 赢行天身形晃动，盯着倒地的青丘只等发出最后一击，送他入轮回。 然后…… 躲在这古窑后的“焉道”四人，同时露出了身形。 那卧蚕眉道人欧海潮，手上甚至还捏着粒油炸花生米正送到嘴边，一脸的尴尬。 第三方势力！ 所有人动作都停了下来，一齐转头望向这突然出现的四人。 三名弟子一脸惊慌，欧海潮则尴尬地笑笑拉着几人缓缓后退：“看热闹的而已，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也就在这时，远处的姬亦鸣突然感觉到身前古窑之上，原本散发着灼热气息的窑身渐渐凉了下来——不像方才被毁掉两座古窑般，没有任何外力，里面那燃烧了千年的熊熊火焰，就这么悄然熄灭。 连一丝火星都没剩下来。 里面没有任何木柴、碳煤等助燃之物，完全借助阵法力量燃烧的火焰消失，就只剩下一片平整砖石，和二十件逐渐从赤红变成青、白、粉、黑等各种颜色的陶瓷器。 而随着姬亦鸣身前这座窑火突然熄灭，接下来整个战场周围六七座完整古窑，也悄无声息……没有半点征兆地，一座接着一座依次熄灭。 咦？ 在场六位宗师，包括身受重伤勉强才在手下*助才站起来的青丘，同时感应到一丝不对：这古上岙湖整片地底空间内，气息突然变了。 充斥空气中的灼热、干燥，如潮水般迅速退去。 熄灭古窑也从最开始的六七座，一路向四周蔓延开去。 十座、二十座，一百座。 然后是目力可见范围内，数千座燃烧几千年的古窑，就在不到二十秒内全部熄灭。 原本被火光映照如白昼般的地底空间，随着所有窑火依次熄灭，彻底陷入黑暗。 不像地面上的夜晚，就算再黑也多少会有点星光、月色透过云层映出点迷迷糊糊的影子。这片自成独立空间的地穴内，唯一光源消失后，就是彻彻底底的的黑暗。 修行者们目力越超常人，但依然要遵循最基本的科学规则，在这种没有任何光源的环境之下，一眼也是睁眼瞎。 姬亦鸣虽不清楚古窑城为何会发生这种变化，却慌而不乱移动脚步，悄悄离开了原本所战位置。 随着那第三方势力出现、整片地底空间内又失去所有光芒时，他很清楚接下来的局面已进入到完全不可控的状态中。 黑暗中三方势力混战，自己这个刚进入武者境界的小人物——根本禁不起哪怕一次最轻微的战斗余波！ 他轻轻趴到地上，按照记忆中方位一点点挪移着，尽量远离三十多米外的战场。脑中却开始急速盘算起来：“晋成帝司马衍留下这处地底窑城，哪怕是为自己和杜陵阳准备陪葬品，也未必需要在每座越窑底下都布置如此珍稀的阵法和宝石。” 而借助那么多宝石阵法燃烧了一千多年的窑火，竟然在两座古窑碎裂之后，如同多米诺骨牌般产生连锁反应，在短短十米秒钟内……全部熄灭。 虽然不懂阵法，但方才一路过来时观察那些阵纹和镶嵌其上的各色宝石，很明显所有古窑底下的阵法还远未到油尽灯枯之时。 （究竟是什么原因，才会让所有窑火在同一时间熄灭？） 他心神转动间，原本因为陷入黑暗而突然沉寂的战场上，突然传出来一阵古怪的“嘶嘶”声，和像是金属块摩擦在石头上的刺耳“滋滋”声。 是蛊蛇！ 所有窑火熄灭之前，从三个虫豸道宗师身周黑雾中，探出颗巨大头颅的赤色蛊蛇。 金属摩擦声，应该是那巨蛇坚硬的鳞片游动在青石板地面上所发出的声音。 听着这声音从几十米外朝自己这边一路行来，从头到尾连方向都未改变半点，姬亦鸣不由得心中大急：你这长虫不往那些宗师、巫道高手处凑，来找我干嘛？ 他一边努力屏住气息，一边奋力用最轻的声音和最快动作，朝反方向爬去。 可惜这种龟速，与不远处巨蛇相比……实在是差的太远。 不到三秒钟，他口鼻间就闻到股属于冷血爬行动物特有的腥臭味，然后一个黏乎乎又冷冰冰的巨大身躯，就这么直接缠了上来。 黝黑的湖底地下空间内，其实几乎所有人身上都带有照明装置。哪怕没有，六个宗师境高手也都能在一定程度上，发散出足以令他们看清眼前一切的光芒。 但三方势力互相间的投鼠忌器，却令任何一方都不敢率先暴露位置。 就算是从始至终都展现出无敌战力的赢行天，都只静静地站在原地，未再去继续追击青丘——算上他，三名虫豸道高手和那曾见过几次面的卧蚕眉欧海潮，以及方才只是惊鸿一瞥，就知道应该也有宗师境界战力的蛊蛇。 百米之内足足七个宗师，哪怕赢行天再怎么强横无双，也不会在这种情形下托大。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收敛了气息，闭上眼感应着四周每一处的气机变动。 在场所有人没有一个白痴，就算实力未到宗师那七八个“刑兵”与“焉道”组织成员，也都努力敛去气息未做任何动作。 黑暗中，最先暴露位置之人未必会先死，但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然后所有人都听到了那条蛊蛇，坚硬鳞片在地面上游动的声音。 赢行天眉头微皱，想起战斗刚开始时，姬亦鸣就躲在蛊蛇游向的那处方位。 而还没等他做出任何反应，游动中的蛊蛇突然发出声毒蛇吐信的“嘶嘶”轻响，巨大身躯倏然卷起个什么，朝着正南方向急速游走。 是姬亦鸣！ 前者刚凝气想追，四五道宗师境的气息瞬间从黑暗中暴涨而起，朝他涌来。 …… …… “砰砰邦邦”的声音中，姬亦鸣只觉得上半身都被蛊蛇坚硬冰凉躯体勒住，随着后者急速向前，只有裸露在外的头手脚不断撞击着青石板里面和一路当道的古越窑，整个人瞬间天旋地转眼冒金星，根本无法分辨清楚方位。 疾运中的《太一长生诀》心法，只能令他被撞击的头手脚不至于受伤，至于抗衡这条巨蟒蛊蛇的可怕力量……无异于以卵击石。 心知无力反抗之下，他干脆只默运心法护住裸露在外的要害，一边勉强凭记忆分辨方位和速度、距离，只想看看蛊蛇，究竟准备把自己带到哪里去吃掉。 （咦，这种从虚空中生出来的神奇生物，会和真正的蛇一样有进食欲望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 在姬亦鸣感应里他至少被蛊蛇朝着正南方向，带到了距离数千米之外，后者才终于放慢速度缓缓停下。 卷住胸腹的蛇躯松动了些，又在原地东转西转片刻后，突然彻底松开将姬亦鸣轻轻地放在地面。然后一颗腥臭味更浓的蛇首，从前方扭转过来，凑到他脸前。 即便是在黑暗中，姬亦鸣仍能感觉到蛊蛇头颅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张开的大口中不断发出“嘶嘶”吐信声和冰凉的獠牙气息。 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 心知必死的姬亦鸣静静闭上双目，却始终未等来想象中的攻击。 巨大蛇头凑到近前，轻轻在他脸上蹭了下。 嗯？ 一人，一蛇，都在黑暗中等着对方反应。 片刻后蛊蛇又凑过脑袋来，蹭了第二下、第三下。 腥臭味道未减，带着粗粝鳞片的蛇蹭在自己脸上，也将肌肤磨的生疼。但姬亦鸣看不清任何东西的眼神却微微亮了起来。 来自《太一长生诀》的气息，在经脉中流转。未练出内息之前，他就能灵敏地感知到来自外界的威胁与恶意——当初汉大校园内两个黑衣人，就是因此被他看出端倪。 此时此刻，将小孩脑袋大小头颅凑到自己脸旁边的蛊蛇身上，却没有任何敌意。 这是什么情况？ 他心中微动，试探着主动将脸凑上去，反蹭了一下。 蛊蛇瞬间兴奋起来，蛇头扭动着疯狂在姬亦鸣脸上蹭来蹭去，还不停吐着信子朝他头颈处乱舔。留下一层湿哒哒、黏乎乎的腥臭蛇涎。 好吧……不仅没有恶意，而且友善的有些过分了…… 虫豸道三个宗师高手积蓄了那么久，翻滚黑雾仿佛要灭世一般，结果怎么会弄出来这么个……萌物？ 而且你又不是狗，舔人脸干嘛？ 姬亦鸣边努力躲闪，边用手轻抚着对方头颅释放善意，唯恐哪里不小心触怒到它。 ——就算再没有恶意，这也是被蛊道宗师从虚空中弄出来的凶猛生物。而且天知道这些蛇涎究竟有没有毒，会不会腐蚀自己肌肤。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把，却意外地发现触手处光滑细嫩。除去腥臭味道外，被舔过的皮肤竟在这短短几秒钟内，变得比周围其他地方好了许多。 一条会卖萌，会给人做面部SPA的宗师蛊蛇？ 他总觉得这情形有哪里不对，虫豸道三个蛊道宗师又不是傻子，施法半天应该也付出了极大代价，怎么可能就为了憋出这个萌物来对付赢行天。 不过，现在的重点不在此。 蛊蛇仍在高高兴兴地和姬亦鸣不断蹭脑袋、舔脸，十几米外大约是尾巴部位不停地拍打着青石板地面发出“砰砰”声。姬亦鸣却扶着地面站起身来，回头看了看一片黑暗的来路，和前方依旧未见半点光芒空间，小心地带上护目镜打开了那微弱灯光。 昏暗黄色光芒从眼侧射出，照亮片不超过一米的可见范围。 离开后方战场几千米，这儿目力所见处却依旧还是一座座的古越窑，同样熄灭了窑火只带着微微余温。 嗯？不对。 这几千米外的越窑，比起方才所见那些整体小了一两圈。造型也从原本的葫芦、马蹄、馒头等形状，变成从未见过的宝塔型！ 姬亦鸣眼神微凝，第一次伸手推开了前方窑门。 里面空空如也。 只有地面上刻画的阵法和两颗青色宝石，并没有任何烧制中的陶瓷器存在。 看似无穷无尽的古窑群，到了这巨力水底隧道出口大约七八千米外，终于走到了尽头——黑暗中姬亦鸣没办法看清楚哪怕只十米外的情形，但他感觉地底空间的边界，大约就在最多一两公里之内。 整个古窑城，粗估面积超过三百平方公里，相当于四分之一个慈溪市。 借着护目镜上昏暗灯光，姬亦鸣迈步向前走去。 赢行天那边的宗师战斗自己帮不上忙，但这古窑城的边界却很可能关系到姜芷幽下落，关系到大一统阵……和那晋成帝司马衍与杜陵阳建造此地的秘密。 见姬亦鸣向前，那条长约十米的蛊蛇赶紧游动身躯紧紧跟上。 巨大而又狰狞的蛇首，在昏暗黄光下不停地吐着信子，散发出阵阵腥臭气息。 第二十四章：复活的死尸 - 苍穹密码 - 西来 越往前走，古窑群就变得越稀疏。 姬亦鸣以步子量距离，很快返现原本大约百米一座的古窑排列，在这片区域已放大到了一百五至一百六十米之间才有一座。而造型也是一水儿的宝塔，只是越往外走变得越来越小——他此刻身前古窑，大约只有一米多高连进个小孩都勉强。 推开窑门，果然还是空空如也。 他干脆将脑袋探过去，借着护目镜上灯光在里边仔仔细细扫视了一圈。 阵法、宝石、刚刚熄灭不久的炉火余温。 “咦，这是？” 幸亏修炼出内息后目力比之前敏锐至少数倍，姬亦鸣眼神微凝间，终于在某块最角落的基石上看到了一行小字。 这回不再是晋成帝亲手书写的篆字，而是平整端正却带着股匠气的隶书。 “咸康试作建元重制” 后面还有个更小的数字：壹佰伍拾柒。 是第一百五十七次试作，还是第一百五十七座重建？ 他直接从窑里退出来，走回到方才已检查过的一座处重新找了遍，果然又见到行小字。上面一模一样，底下数字却从壹佰伍拾柒变成了玖佰壹拾贰。 无论怎么算，两座相邻古窑也不可能差着这么多编号。 所以是“试作”吗？ 这些空空如也的古窑里面，曾经试作过什么？ 正思索间，巨大蛊蛇突然在外面用脑袋不停撞击着他屁股，显得颇为急切。 对这条紧紧跟在身边的“萌货”，姬亦鸣已彻底习惯下来。虽不知道它为何如此青睐自己，克服最初那种对冷血爬行动物的恐惧后，倒也开始接受这种亲亲热热的肢体接触，哪怕那股子腥臭味道闻久也就没太大感觉了。 他从窑内钻出头，问了声：“怎么？” 蛊蛇好似真听懂了般，后面尾巴高高举起来朝着不远处一通乱指。 姬亦鸣顺着它尾巴尖朝那边望去。 护目镜昏暗灯光下，一个黑峻峻的人影就这么笔笔直地在三四米外，望向这边。 那边战斗结束，敌人追过来了？ 心中刚浮起这第一反应时，姬亦鸣突然借着灯光看清楚了对方面孔。 一张惨白的，面无表情的脸。 眼内没有任何感情，只有冷冰冰的黑色眸子，死死盯着这边。 周泽！ “你怎么没死？”姬亦鸣下意识地开口问了句，又赶紧解释：“刚刚赢行天说你们都被刑兵和虫豸道高手杀掉了，你怎么逃出来的？还有其他人呢？” 三四米外周泽一动未动，似乎充耳未闻，依旧直愣愣地看着他。 姬亦鸣眉头微皱，向前走了几步时前者却突然一个转身，朝着后面无边的黑暗发足狂奔，几秒钟内就不见了身影。 转身动作很快，发足狂奔速度也极为惊人。但姬亦鸣却注意到，整个过程中周泽全身上下关节极为僵硬，始终是直来直去……一点不像正常人类般灵活。 这感觉极为古怪。 姬亦鸣心中升起股寒意。只觉得自从所有窑火全部熄灭，整个地底空间内从明亮变得一片漆黑，小气候也逐渐从干燥温暖变得微寒之后，这处千年前的东晋古窑城内，开始充满股无法形容的诡异味道。 那个满脸惨白，关节僵硬偏又速度极快的家伙，真的是周泽吗？ 无边黑暗中温度随着时间推移变得越来越低，短短几分钟内似乎一下子下降了十几度。姬亦鸣身边没有温度计无法准确判断，但窑火熄灭才过去十几分钟。封闭空间内的降温速度，快的有点不同寻常…… 他望向“周泽”离开方向，随手拍了拍旁边蛊蛇大脑袋：“刚刚那个家伙，到底是不是活人？” 后者嘶嘶吐信，比一元硬币还大的金黄色眼眸眨了眨，看不懂任何意思。 前方黑暗没有任何变化，温度却仍在继续缓缓下降。 …… …… 距离姬亦鸣所在方位几公里之外。 虽然前者被那条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的蛊蛇抓走，剩下几位宗师还是未再度开战。 方才几人不约而同联合发出数道气劲，被赢行天以强横无匹拳劲硬生生击溃，不少人都借着气劲散逸时直接换了方位，收敛气息真正隐藏了起来。 “焉道”欧海潮的敛息咒，“虫豸道”那带有隐匿效果的灰色蛾子，即便赢行天都悄然换位将全身气血内息都封在经脉内，连一点热力都未从毛细孔中散逸而出。 ——论起对自身气息控制，他这个顶尖武道宗师不会输给任何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赢行天、虫豸道三人和最后来的欧海潮，都变换了好几次位置仍未暴露身形，也未放弃寻找其他人踪迹伺机搏杀的机会。 只有那青丘受伤不轻，连续几次试图请祖巫上身都未能成功，只能靠四个手下帮助着尽量远离战场。 经过方才与赢行天短短十几秒钟战斗，他几乎拼上了所有底牌才堪堪保住性命，也才终于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计划”究竟有多么可笑。 若没有后来这窑城内突生变化，加上多出个“焉道”组织的宗师。自己和虫豸道三人哪怕拼尽一切，恐怕也只是被对方击杀的命运。 武道宗师青丘不是没交过手，潜龙渊里也有好几个老对头——谁都奈何不了谁。 偏偏在赢行天身上，他却从头至尾未有半点还手之力。十几拳，几乎每拳都足以将个实力稍差的宗师直接秒杀！ 他心中那股震撼，直到此刻依旧挥之不去。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强？！ 哪怕心中不愿意承认，事实上青丘也早已被吓破了胆，只想尽快离开是非之地，再不参与到这处古越窑城遗迹的争夺中去。 四个刑兵组织成员一言不发，小心翼翼地带着他朝来处退走。虫豸道的隐匿蛊虫仍在他们肩头，加上几名宗师互相之间投鼠忌器，才未被真正发现。 走出至少两公里远后，其中一个男子才压低声音：“大人，这家伙怎么办？” 青丘发现昏迷中的闫思光居然还在这边，赶紧将人抢过来直接丢到地上：“先撤退回组织求援，这闫思光无论在哪方手里，迟早还有机会抢回来。” 五人打定主意跑路，此间距离战场已足够远，心中倒是逐渐安定下来。 其实不仅青丘他手下四人也一样被吓破了胆，在黑暗中速度越走越急，很快便接近了那处水底隧道出口。 只是几人不约而同地越走越慢……越走越慢…… 最后青丘率先停下来，身形未动艰涩着开口：“赢行天，你不要逼人太甚了！” ——黑暗中赶路的五个人中，出现了第六个脚步声。 他们停在原地，那第六人也随之停下却一声不吭。 青丘深深吸了口气，觉得四五十年人生中从未向此刻般丢脸过，但还是不得不忍着羞辱继续开口：“与你们潜龙渊有仇的是虫豸道，杀你手下的也是他们。没看到我刚刚发现闫思光还在手上，就寒毛未动将他放下了么？” 第六人依旧沉默地站在人群之中，谁也不知道自己身边之人……究竟是友是敌。 “我承认，打这个越窑遗迹的注意是我不对。以后只要你们潜龙渊人出现，我青丘保证避退三舍！无论多么珍贵的遗迹都不插手，这样可好？” “赢行天”依旧没有开口。 心中开打鼓的青丘却在此刻突然注意到，六个脚步声中不算自己，却只有四个呼吸声和四个心跳声——屏住呼吸不难，但就算武道宗师，也没可能控制心脏跳动！ “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 他心中微动，突然从旁边一个手下裤兜里掏出手机，点亮了屏幕。 幽蓝色光芒下，一张惨白的脸就在十几公分外，扭过头直愣愣的看着他。 面带刀疤身形干瘦，耷拉下来的三角眼内，冷冰冰不带半点生气。 正是半小时前被青丘狮子搏兔，以四大祖巫上身之力硬生生撞死的潜龙渊高手。 莫乍白！！ 一股寒气从青丘心底悄然升起，顺着脊背直冲头顶。 死尸复生不算什么，虫豸道那几个蛊道宗师就有不少这方面蛊术，甚至能操控尸体进行战斗。但他很清楚的记得——这人被自己震毙之后，体内残余的祖巫之力爆发，已将他全身都炸成了一滩看不出任何形状的肉泥！ 眼前之人，除了脸色惨白眼中毫无生气外，浑身上下根本没有半点伤痕。 没有任何蛊术，做到这种程度。 “你究竟是谁！” 青丘退开半步，压低声音喝到。此事四名手下也终于记起莫乍白样貌反应过来，一个个带着惊骇神色踉跄后退，两个女子更是好不容易才忍住未惊呼出声，只是两张俏丽脸上神几乎比那死而复生的“莫乍白”，还要更惨白几分。 被围在中间的莫乍白身形动作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扭过头直愣愣的盯着青丘。直到后者强忍住惊惧，伸手朝他头颅拍去时，才突然转身朝着另一边发足狂奔。 关节僵硬，动作迅捷。 与发生在十公里外，姬亦鸣身边类似情形稍有不同。 这个“莫乍白”离开前，突然伸手在距离他最近的一个女子身上触碰了下。 其余人都看到这一幕却未在意，见前者转瞬间冲入黑暗深处还稍稍松了口气。青丘不欲再节外生枝，愣了愣神赶紧招呼众人：“走，准备下水！” 所有人迅速跟在他身后朝出口处走去，离开几步后又齐齐转身。 方才被莫乍白触碰到的女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了？快走啊！” 一道肉眼可见的裂痕，突然浮现在她脸上。 然后短短几秒内，无数道裂口从内而外密密麻麻的浮现出来，整个人就像一具烧制失败的冰裂纹越窑青瓷般，碎成无数小块跌落满地。 从身体、到衣服、甚至所穿所戴的珠宝饰品……全部碎裂成渣。 没有一丝血液。 第二十五章：奇异冰寒 - 苍穹密码 - 西来 窑火熄灭，千年窑城内的气温越来越低。 最开始时所有人都未在意：上万座古窑内熊熊燃烧的火焰，本就是此处灼热干燥的唯一原因。如此多的火焰熄灭后，空间内小气候降温自然是再正常不过。 随着时间推移，无边的黑暗中温度逐渐从原本三十多度，变成二十多度又变成了个位数——哪怕到此时，对峙中的几位宗师高手仍未引起警觉。 赢行天稍有些皱眉，下意识觉得这降温速度未免太快，但也未深究。 水下地底洞窟与外界有着十几二十度温差，而且对于修炼者来说些许寒意，根本无法影响到自身。若非此刻降温速度太快，他们甚至都未必会察觉到。 然而……跌倒个位数之后，降温的幅度和速度并没有太大变化。 无边的黑暗中，温度依旧稳定、持续的不断跌落。 零度。 零下一度、零下二度、零下三度…… 温度到了零度，继续跌落速度未再像之前那么快。 大约每过五分钟左右，才会再往下降温一度。 计算出这速度的不是赢行天和虫豸道三人，而是最后出现的卧蚕眉道人。 这位“焉道”组织高层，从最开始就打定了注意当“黄雀”坐收渔翁之利，只是没想到因为一座古窑崩塌，而直接暴露在前两者面前。 此刻隐藏在黑暗中，施展着敛息咒护住自己和身后三名弟子，脑中却一直在天人交战：赢行天击溃青丘看起来没费太大力气，三个蛊道宗师辛苦半天憋出来的巨蟒，又不知道把那姓姬的小子抓到哪里去吃独食了。 如此情形下，自己还要蹚浑水吗？ 可是想想此刻无边无际的古窑、阵法、宝石，还要方才入口处那座对自己作用重大的“山龙阵”……欧海潮就心痛的几乎要滴血。 舍不得，真的是舍不得啊！ 千载难逢的机会，难道就只装一口袋价值不过二十万的宝石回去？ 这般纠结犹豫心态之下，他才有心思不断观察着周围情形，也几乎是闲着无聊般心算了下此刻洞穴内温度下降的速度。 已经开始有些冷了呢。 这底下空间里，有古怪！ 前方某处，突然传来阵小石子滚动声。 欧海潮心中微微一凛，赶紧带着三名弟子悄悄朝远处退了几步。 然后预料中的狂暴拳劲如期而至，赢行天根本未做任何犹豫就一个箭步，朝着声音传来处狠狠一拳轰出。 武道宗师带来的灼热气血，将周围区域那股寒意一扫而空。 “砰！” 听声辩位对武者而言只是最基本能力，出拳瞬间赢行天就有了几乎十成把握，果然毫无花哨地击中了发出声音之人——手下全部被刑兵和虫豸道屠戮干净，姬亦鸣又被那条巨大蛊蛇抓走，留在此地的就只有敌人。 心中充斥着无边杀意的他，却在拳头击中对方时微微有些失神。 这触感…… 不像是击中人类的血肉之躯，反倒像是打在了一件坚硬的陶瓷器上。 然后，伴随着那声中拳的“砰”响，目标身体上随即传来一阵阵清脆碎裂声。 “叮叮当当”声中，仿佛有无数陶瓷、玻璃碎渣从空中掉下，散落满地。 什么东西？！ 他心中正疑惑间，旁边却突然传来阵蛊虫振翅声和臭味，正是虫豸道宗师听到战斗声也在同时发动了攻击。 轻描淡写的一指一拳弹出，漫天灼热气劲瞬间将冲过来的不知名蛊虫全部击落，赢行天也随即收敛气血内气，《行天决》步法施展出来，重新变幻位置隐入黑暗。 虫豸道出手之人不敢追击，也一样陷入沉寂中。 离开那处位置前，赢行天直接从地上“吸”起一块掉落之物，悄悄捏在了掌心里。 果然不是人类的血肉、骨骼。 这东西触手冰凉而光滑坚硬，边缘处还带着尖锐毛刺，倒像是被打碎的陶瓷器具。 不过……方才那东西虽然触感不像人类，中拳前却依旧有个简单的防御动作，体型……似乎也与正常人类极为相似。 若说是陶瓷的话，以方才所见那些古窑规模，根本无法烧制出如此巨大之物。 他手指微微用力，光滑坚硬的“瓷器”碎片却纹丝不动，直到运起《行天决》用上三分内息时，才被无可抗衡的巨力碾碎成沫。 的确是陶瓷！而且应该是这座古窑城内，被熊熊窑火烧制了千年的陶瓷器。 普通物件，根本禁不住自己哪怕未运起内息时的力量。 自从窑火熄灭之后，这边区域果然越来越古怪了。 赢行天心中闪过这些念头，所有注意力却依旧放在周围黑暗中，感应着虫豸道、青丘和那欧海潮散发出的哪怕任何一丝气息。 比起“潜龙渊”同袍被杀的仇恨，任何事情都可以先放在一边。 而且他也根本不认为，这一处窑城内的“古怪”，有能威胁到自身之可能。 （不过，倒真的是越来越冷了。） （这温度，应该有零下五六度了吧？） …… …… 神情与动作都极古怪的周泽，转身狂奔进入黑暗之中后，姬亦鸣在原地等了好久才重新开始检查一座座矮小的宝塔形窑洞。 头颅赤金，身体呈青紫色的可怕蛊蛇依旧紧紧跟在他身边，时不时用脑袋和信子表达着毫无来由的亲热之情。 只是姬亦鸣此刻以无心在去研究其中原因。 他一边用护目镜上小灯检查、并记录下每座窑内“咸康试作建元重制”底下那行数字，一边感应到了周围空气中急剧下降的温度。 几度、十几度，对姬亦鸣而言没什么感觉。哪怕身上只穿了件单薄衬衣，经脉内暖暖胀胀的《太一长生诀》，依旧能令他活动不收任何影响。 但随着时间推移。四周温度逐渐跌至落零下，连呼吸都会带出浓重白气时，这股子莫名其妙而来的寒意，让他感觉到了些许不适。 这还是因为练出内息成为武者，若是换个普通人来恐怕要不了几分钟，就会手足冰冷血液僵化，冻的说不出话来。 姬亦鸣口吐白色雾气，转头看了看身边似乎对温度变化毫无所觉的蛊蛇：“对于冷血动物来说，零度以下不就应该活动能力减弱，准备陷入冬眠吗？” 蛊蛇像狗子一样摇了摇尾巴，歪头朝旁边黑暗中望去，似乎比方才温度正常时更为活跃。而远处黑暗中，未被昏暗黄光照照射到的地方，似乎有道影子一闪而过。 一人一蛇已连续检查了六七座宝塔形古窑，每个里面所留的数字都不同而且完全看不出任何规律。姬亦鸣虽不知究竟有何用，但始终觉得它们也是极重要的线索，干脆就将这些数字全部记录在手机备忘录内。 叁佰零柒、伍佰肆拾壹、贰佰壹拾壹…… 叁佰壹拾肆、贰佰柒拾柒、肆拾玖…… 他最开始是根据砖窑上字体，用古代繁体计数法记录。连续记了几个后，暂时看不出什么规律，干脆就偷懒直接转换成了阿拉伯数字。 307、541、211…… 314、277、49…… 等查到第七处古窑依旧毫无收获，只准备将下一个数字记录下来。哈口气搓了搓略有些僵硬手指的姬亦鸣，目光突然停留在手机备忘录的第二排。 不对，等一下！ 这串数字，怎么那么眼熟？ 他迅速从背后取下书包，拉开拉链在里面取了两本书出来。 《慈溪县志》、《越窑瓷器赏析》。 翻开第一本扉页后的版权页面，图书馆蓝印上的数字是“211458”。而第二本版权页上，“图书在版编目数据”一栏后面的杜威十进制码，赫然是“314277”。 方才查探的第三个古窑，数字是211. 第四和第五个加起来，恰好是对应《越窑瓷器赏析》的314、277！ 巧合？ 这个念头才升起，很快就被姬亦鸣打消——整个事件中姜芷幽留下了很多看似毫无关系的线索，基本上每个都与这座古窑以及其中秘密极为相关。而且这种连续九位数字都一模一样的几率，已低到基本不可能存在。 不过汉中大学的图书馆编码，与这一千多年前东晋的古窑城数字一模一样，又意味着什么？ 姬亦鸣心中微动，想起之前在图书馆检索系统中找到这两本书时，系统内的编码已被改过一次。之前他只以为这是姜芷幽为了混肴视听，将线索隐藏的更深，现在想来根本就是刻意把这几个数字做成编码。 估计连这两本书都未必是校图书馆所藏，而是姜芷幽带入其中之物。 （所以这两串数字，对应着一共四座古窑！） 314、277、211三座都已找到，还剩下一个标注458的不知在何处。而这四座被姜芷幽留下线索标注出来古窑，必然有着与其他古窑不同之处。 他深吸一口气，活动了下身子驱散周围越来越浓的寒意，直接转身朝背后最近的“211”号古窑走去：方才没有发现任何线索，或许就是因为缺少针对性和对比。 这次，或许会有点不同的发现。 他转身时，巨大蛊蛇又朝黑暗中某处好奇地看了一眼。 第二十六章：愈发诡异的变化 - 苍穹密码 - 西来 青丘和三个手下站在黑暗中，被点亮的手机依旧闪动着幽幽蓝色光芒。 每人脸上表情都很难看。 地面上散落着大大小小几百甚至上千的碎块，颜色各异、大部分上面甚至还带着死者生前的衣物。 青丘将它们捡起来时，才发现所有碎片都已变成了类似陶瓷般的坚硬材质。虽然造型没有任何变化，可从身体碎块到内脏、到衣服布料、甚至于带着身上准备随时用以战斗的水晶……都变成了陶瓷质地般存在。 若非方才所有人都亲眼看着这名叫“廖晴”的女子，直接皲裂成无数碎块。他们根本无法相信地上这些东西，曾是个活生生的人！ 他手指轻轻用力，未能如预期般将之碾碎，直到用上几分内息才勉强把手中几个大碎块“搓”成更细小颗粒。而要知道以青丘指力，平常把手上所戴绿幽灵水晶捏成彻底的粉末状，都根本用不上半分内息。 好坚硬的陶瓷材质！ “那个，究竟是什么东西？” 回想起方才“莫乍白”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三名手下齐齐打了个冷颤，连青丘心底都升起一股子寒意。修行几十年，探索过无数古迹遗迹的他，从未遇到过如此诡异之情形。 好在此处离出口已经不远，他当机立断地下令：“走，越快越好！” 话音落时，几人毫不犹豫地借着手机灯光疾步而行，几乎已不再考虑是否要隐藏气息，只想离这处越来越诡异的地方越远越好。 可惜还没跑出几步，剩下两男一女三名手下步伐又迅速慢了下来，同时露出痛苦之色——身形僵硬、脸色发白，手足不断地颤抖着。 好冷！ 真的好冷！ 只短短几步路，还不到五秒钟的时间。几人周围温度就从原本的零下两三度，瞬间降到至少零下三四十度，从微寒……直接变成了急冻！ “咯咯咯咯。” 不间断地牙齿打颤声从他们口中传来，每个人都行动僵硬地抱着胳膊，眼耳口鼻处更是直接蒙上层薄薄的冰霜。 “不……不行，连内息都……快要……被……被冻住了。” 这股寒到极致的低温，不仅仅是冷那么简单！以三人武道和巫道上的实力，平常状态就算进入同样温度的冷库中去，也绝不会这么快就会失去行动能力。 这股低温，仿佛是直接冲着修炼者的经脉、内息，甚至于灵魂而去！ 三人一脸绝望的看着青丘，而后者也终于随着周遭温度越来越低，感觉到了体内气息开始流动缓慢甚至趋于停滞。他内息转动时，零下三四十度低温并不能造成多大影响，但方才与赢行天对轰十几拳所受伤势，却在此刻被寒意引动悄然爆发。 “请……祖巫，上身！” 关键时刻青丘当然不敢再留力，当机立断地取出块菱形晶柱捏碎，吸入鼻内同时直接召唤了祖巫“祝融”上身。至于气机变动，是否会把几公里之外的赢行天和其他宗师引过来，根本不是他现在所考虑之事。 再这样下去，几方所有人都可能被这股诡异低温，给活生生冻死在当场！ 一股灼热气息，随着掌控火焰的祖巫“祝融”上身，而在青丘身周散逸开来。 他稍稍活动了下手脚，然后飞速地在每个手下胸口送入一道气劲，才终于令三人稍稍恢复了点活动能力。 “祖巫祝融，请上我身！” 三人不敢怠慢，很快地同时捏碎块水晶完成了巫法请神上身之过程。一股股热力从他们体内冒出来，与周围那诡异寒气对抗着。虽然因为境界差距，没可能像青丘般发挥祖巫祝融大约三四成的实力，但哪怕只是一成，也能令他们暂时躲过被硬生生冻毙的厄运。 “大人，我们……我们的位置……” 几人正要继续离开，其中一男子朝四周看了眼突然面色大变，声音再度颤抖起来。 不是因为冷，而是惊惧。 短短不足一分多钟的时间里，原本与水底隧道出口处已近在咫尺。但此刻被手下一提醒，青丘才愕然发现周围环境不知何时已变得完全陌生！ 刚刚他们所处位置身后是一座马蹄窑，左右两侧都是葫芦窑，前方的馒头窑之后就是那一处水底隧道出口。但此时此刻，几人四周所有古越窑，都变成了前所未见的宝塔形状！ 原本极为标准的百米一座排列，也被拉长到至少一百五十米以上！ 整个过程中，包括身为巫道宗师甚至已请了祖巫上身，压下伤势的青丘。 都毫无所觉。 气温依旧维持在零下三四十度的样子。 就在此时，青丘手中点亮的智能手机突然闪动了下，然后就这么直接关机。 周围重新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锂电池，低温自动关机。 （该死的IPHONE X！） 素来以拥抱科技而自豪的青丘暗骂一句，现在无比怀念一只最老式的手电筒，甚至是一根点燃的蜡烛。 他犹豫片刻后，干脆直接运起《十二巫天诀》心法，在指尖上点起缕小小火苗。 幽暗的黄色光芒重新亮起。 然后四人同时看到，前方十几米外……站着两个僵硬的人影。 马虎、马贲！ …… …… 重新回到标注着“贰佰壹拾壹”编号的宝塔形古窑内，姬亦鸣检查的极为认真。 从古窑外立面、窑顶、基座，再到里面每一个砖块、阵纹和宝石，连因为烧窑而积在内面上的黑灰都被他小心地刮下来，查看原始砖块上的痕迹。 护目镜昏暗的灯光，和窑身内狭小空间，做这些检查很不容易。 虽然周围温度逐渐降低到零度以下，但始终在活动中的姬亦鸣尚未感觉到太多寒意，只不过口中和身上热力蒸腾的白气越来越多，甚至有些影响窑内视线。 刮开古窑内侧，不知道第几块砖石上的黑灰之后，他终于发现了点线索。 其中两块上下并排的砖石上，留有道深深的爪印！ 深约一寸，长三寸。姬亦鸣用自己手指比划了下，发现大小与普通人手掌差不多。基本确定这应该是人类留下而非哪种猛兽，至于能在坚硬砖石上留下抓痕的…… 自然是修行者无疑。 看这痕迹和周围其他砖石上窑烧黑灰的厚度，不难判断出它是在开窑前所留。 姬亦鸣刮完了剩下所有黑灰，整个人被弄得灰头土脸，发现了一共七道或深或浅的爪痕。他手指轻轻摸过，只觉边缘缺口上带有微微尖锐破损。证明这些爪印留下不久后，宝塔形越窑就直接开烧，窑烧黑会覆盖其上，才未令破口在一千多年间风化。 问题是这许多爪印，究竟代表着什么。 是布下这些古窑底下阵法的修行者，还是其他的外来高手？ 留下爪印后，那人又究竟去了何处？ 还有……自己需要刮开黑灰才能发现爪印，那姜芷幽又是如何知道标注着“211”的古窑内，有与其他古窑不同之处？ 带着心中这许多谜团，他很快检查完了接下来两处古窑“314”和“277”，果然在其中发现了同样的痕迹。 “211”与“314”上的爪痕完全一致，基本可以判断是同一人所留。只有那标注“277”数字的古窑内爪痕略有不同，手掌比姬亦鸣小了一圈，应该是个女子或小孩。 所以剩下第“458”处古窑内是否也会有与“277”一样的爪痕？ 心中闪过这般推断，他又连续查探了好几座宝塔形古窑，却未再找到对应数字。 为了比照，还连续刮干净了两座普通古窑内黑灰，的确没发现第四处爪痕。 就在这一连串活动之后，浑身上下蒸腾着白气从窑身内钻出来的姬亦鸣，终于感觉到周围温度……似乎比刚刚更低了。 “天，这得有零下二十多度了吧？” 一直跟在身边的金首黑尾蛊蛇，依旧扭动十米长蛇躯盘在他旁边，坚硬鳞片上泛着白色霜印。偶尔滴落的蛇涎掉落在地，结成一颗颗白色小冰珠，极是漂亮。 零下二十多度低温，对于姬亦鸣来说也算罕见。 汉中市虽然位于陕西省，但与四川省广元市挨的很近，并不算传统意义上的北方城市——冬天最多也就是零下三五度的低温，连集中供暖都没有。 而刚刚破命关，修炼出内息未足几日的《太一长生诀》，显然也无法抵御如此极限的低温。 身体内最初那股子热力消失后，姬亦鸣终于感觉到了可怕低温带来的影响。 手脚冰冷，头疼欲裂。寒气从全身上下每处毛孔争先恐后地钻进来，将五脏六腑都冻得仿佛要随时停止工作般——每一次呼吸都好似在肺部撒了把钉子。 他掏出赢行天给的银制阵盘，从方才一路上拿到的宝石中挑了颗青黑色玛瑙嵌入其中，开始努力运转《太一长生诀》恢复内息，对抗这股可怕寒意。 可惜相对于内息抵抗寒冷所需的消耗，阵盘所能恢复内息无异于杯水车薪。 这样下去不行！ 姬亦鸣拍了拍旁边蛊蛇，干脆钻进最近的那处“277”越窑古窑内，又招呼着让前者盘成圈直接堵在门口，将整个窑洞都封的严严实实。 除了让蛊蛇明白自己意思费了点时间，整个过程都很顺利。 窑洞内虽然地方狭小，好在姬亦鸣也不算身材高大体型壮硕之辈，蹲身抱头勉强刚好塞满整个空间。而蛊蛇那巨大身躯盘起来堵在门口，又正好隔绝了所有寒气，终于让《太一长生诀》内息恢复，赶上了消耗的速度。 唯一的问题在于不管他怎么比划、劝说，蛊蛇始终坚持着尾巴朝外半个蛇头探进窑洞口的姿势：里面空间本来就狭小，大家伙张开嘴呼吸时那股子腥臭味徘徊其中，根本没机会发散出去。 （不知道这股没来由的寒气会持续多久。无论在地底还是水底，这种季节和江南这种天气，都不该有如此奇怪的低温。） （是因为古窑城燃烧千年的窑火全部熄灭，导致大一统阵法出现了变异吗？） （一千多年前的咸康元年，整个上林湖自然大阵被毁时，天降大旱。而这次在地底窑洞中，却是天降大旱……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联系？） 姬亦鸣心中正思索间，忽然听到窑洞外不远处传来阵轻微脚步声。 这脚步声仿佛凭空出现般突然想起，机械、缓慢。 每一步的间隔时间都完全相同，直至在他所呆的这“277”窑洞外悄然停下。 视线被蛊蛇挡的严严实实，看不清外面情形很正常。 但姬亦鸣《太一长生诀》那无比敏锐的灵觉，却告诉他…… 外面，没有人。 第二十七章：窑城尽头 - 苍穹密码 - 西来 地底空间内温度降幅并不完全相同。 姬亦鸣所在处，此刻大约是零下二十多度。 “刑兵”组织剩下四人所处环境内，已是接近零下四十度的极限低温。 而赢行天、“虫豸道”三人和“焉道”组织四人此刻对峙的战场中，气温还未到零下十度——对这些高手来说，几乎没任何影响。 从方才一击之后，所有人都未再出手，也没有任何一方暴露过自己位置。 寒冷黑暗环境中一切都趋于沉寂，站在原地一动未动的赢行天，只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声，和血液在血管中流动的冲刷声。 无边黑暗静寂无声、时间与空间感双失的环境，能让大部分人包括修行者都陷入绝望情绪中去。但对于走到宗师境的高手而言，并不存在这种情形。 赢行天原地站了大约十分钟左右，很快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青丘和他手下乘五大宗师对峙悄悄离开的情形，他当然有所感应。只是当时情形并不适合衔尾追杀，既然已在心中判了对方死刑，解决掉这边三个虫豸道宗师后再去击杀此人，才是最适合选择。 问题在于，虫豸道三个和焉道组织的欧海潮未暴露痕迹很正常，但后者手下那三位弟子，怎么可能连续十多分钟依旧没发出任何动静？ ——无论是散逸气息、紧张的心跳，还是来自修行者身上那对抗寒冷的热力，都未有半点响动传来。 莫非？ 赢行天心中微动，突然朝前方踏出一步。 “咚” 刻意发出脚步声在黑暗空间中响起，瞬间打破了仿佛无穷无尽的寂静世界。 没有任何反应。 不仅没听到“焉道”的欧海潮和他三名弟子反应，连双方有着生死大仇不死不休的“虫豸道”三人，也未随之发出任何攻击。 他脚下踢到方才被自己击碎之物的一块残片，“咕噜咕噜”的滚动声再度响起，在黑暗而寂静的环境里显得分外刺耳。可是一直到那残片停在滚动，所有声音又重归平静，四周还是没有任何属于修行者……甚至哪怕只是人类的气息。 赢行天终于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心中却未有任何慌乱。他只从怀里掏出与姬亦鸣一模一样的护目镜带上，打开了侧边灯光。 暗黄色光芒亮起，一座低矮的宝塔形古窑出现在身前。 四周没有人、没有所有窑火熄灭前、被轰碎的两座古窑残骸。 低头看时，青石板地面上几乎一尘不染，也没有方才被自己打碎之物残片。 这里……不是窑火熄灭前之地！ 护目镜灯光略暗，即便以赢行天目力也只能看到大约五十米外情形，但仅凭这座古窑从未见过的宝塔造型，就可以确定四周空间已出现了变化。 偏偏身为顶尖武道宗师、拥有强悍肉身、浩瀚内息和无比灵敏的灵觉，赢行天也未感觉到自己是何时被移动到这片陌生区域中来的。 什么样的存在，才能在顶尖武道宗师都毫无所觉情形下，做到这一步？ 面对如此诡异情形，赢行天心中反倒升起股饶有兴致的好奇心来，伸手在护目镜灯右侧侧轻轻一拨。 “唰！” 一道几乎和汽车大灯般明亮光芒，瞬间从护目镜小灯上射出来，将前方整片空间都照的雪亮一片。黑暗散去，四周情形终于重新出现在了他眼前。 后方依旧是排列整齐的古窑，只是造型同样变成了低矮的宝塔状。连续三四座，大约五百米之外，才是原本所见形状各异的马蹄、葫芦、馒头等古窑。 而前方除了一座宝塔型古窑外，这整座古窑城……终于走到了尽头。 尽头不是山壁。 而是整片整片两米多高，用青色砖石砌起来的“凹”字型城墙。从最穹顶开始，一路向两侧延伸，赢行天借着护目镜那雪亮灯光左右看了眼，目力所及处都是这道似乎无穷无尽的“城墙”。 城墙紧贴着洞穴山壁，后面应该再没有空间。令赢行天眼神稍稍一凝的，是大约每隔十米左右，青砖石砌成的墙面上都雕着个脸盆大小的兽头。 狴犴。 龙生九子之一。 与古上岙湖底那扇石门上所雕寓意防火的“螭吻”不同，这狴犴在古代往往雕刻在衙门公堂、牢狱大门之上，最憎恶行……寓意看守罪犯。 “潜龙渊”这些年来探索过许多上古遗迹，同样也碰过类似古狱般的存在。但即便在那些地方，他也从未见过数量如此多的狴犴雕像。 只在他视线范围内，栩栩如生的雕像数目就已不下五十座。而隐藏在黑暗中的城墙延伸处，肯定有着更多不计其数的“狴犴”。 这里……除了古窑城，还是关押凶徒的监狱吗？ 毫无所觉之下从中心处被移送到边缘。 边缘城墙上又发现数目如此惊人狴犴，似乎将之前推论完全打翻。 这处遗迹，确实是越来越有趣了。 …… …… 黑暗中，一点火苗在青丘手指上摇摇欲坠。 成功召唤祖巫“祝融”上身，不仅抵御了周围接近零下四十度的极限低温，还令他逐渐将与赢行天对战时所受内伤开始缓缓痊愈——巫道宗师的恢复力，永远都是如此惊人。 但即便体内伤势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轻，此刻的他却没有丝毫喜悦之情。 指尖燃烧着照明火苗的青丘，正在黑暗与无边寒冷中，慌不择路地飞奔逃窜着。 肌肉鼓胀，身形变大。 来自祖巫祝融三四成力量，令他以超越极限的速度埋头狂奔，就算偶尔前方突然出现古窑挡路，也能极为灵活地变幻步伐绕开。 但他心中的惊惧与绝望，却越来越浓。 背后黑暗中，两个频率极快、步调也完全一致的身影，正以同样高速向他追来。 马虎、马贲。 这两个早已死在青丘与虫豸道手中的顶尖武术家，带着满脸惨白之色和僵硬机械的跑步动作，紧咬前者不放。 跗骨之蛆，如影随形。 追击不是问题——仅仅半个多小时前，青丘配合手下轻易便能搏杀他们。此刻就算身负伤势，巫道宗师的战力也足以压制两个擅长合击的双胞胎兄弟。 真正令他这“刑兵”高层惊惧不已的，是他们步伐落地时的声音。 “咯哒、咯哒！咯哒咯哒咯哒！！！！” 不是正常人类高速奔跑中，脚掌蹬踏地面之声。而是坚硬至极的瓷器，与底下青石板地面撞击，发出的清脆声音。 后面两人不是马虎马贲，甚至也不是有人以蛊术控制了他们尸体，化作兵器。 这是真正的恶魔！是自己几十年来探索各种遗迹，从未遇过的可怕存在！ 仅仅半分钟前，他就亲眼看着三名手下躲闪不及被两人轻轻一碰，然后瞬间全身僵化浮起密密麻麻的“冰裂纹”，碎成无数瓷块。 即便身为巫道宗师，拥有神奇之际的请祖巫上身之力，青丘也绝不愿意去挑战一下自己被触碰之后，是否会落得同样遭遇。 后面两追击速度越来越快，青丘还是始终没有勇气与这诡异之物回头一战。只是慌不择路地一路避开记忆中赢行天等人所在位置，朝着前方黑暗一通乱跑。 不知不觉间，周围原本一百五六十米一座的宝塔窑，排列变得越来越稀疏。他指尖那道昏暗火苗……终于照见了这座诡异古窑城尽头。 无边无际的青砖城墙。 和密密麻麻的“狴犴”雕像。 青丘愕然止步。下意识回头去看时，却发现背后那诡异的“马虎马贲”两兄弟，不知何时已彻底失去踪迹，只有整片整片无法被火苗驱散的黑暗，仿佛有无数鬼蜮邪祟隐藏其中，择人而噬。 他轻轻喘了口气，感觉到自己肉身紧绷到几欲崩溃，心知是短时间内请祖巫上身太过频繁激烈，只能运转起《十二巫天诀》驱散了来自祖巫“祝融”之力。 一股可怕寒意重新笼罩了他，指尖火苗也随之熄灭。 唯一令人欣慰的是，马虎马贲那瓷器击打地面般脚步声终于未再响起。 （莫非城墙上如此多的狴犴，是为镇压这些诡异之物而存在？） “青……丘？你……你也……也被转……移到这里来了？” 几个沙哑含混，带有明显苗疆口音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幽暗的灯光亮起。 三个一身黑袍的“虫豸道”宗师，正蹲在城墙下一人对应一头“狴犴”，浑身上下都遍布白霜，抖的如同筛糠般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青丘微一皱眉，意识到这几人方才在自己与赢行天战斗时，几乎逼出全部潜力憋了头有着同样宗师境气息的可怕蛊蛇，油尽灯枯程度只怕不比自己稍差。 而蛊道高手，无论自身还是豢养的蛊虫……都最惧严寒。 “你们那条蛊蛇呢，不是追着姓姬的小子去了？” 三人边哆嗦边摇头：“感应……不……到。” “那赢行天呢？” “没……看到……” 青丘心中稍稍安定。只要那可怕杀神不在，再诡异的情形都未必没有解决办法。 “‘焉道’那些人呢？还有，你们碰到那些死而复生的尸体没？” 三人中的一个哆嗦着释放出只萤火虫般蛊物，朝不远处飞去。那蛊虫背后昏暗灯光下，映照出满地大大小小的碎瓷。 足有上千块之多。 “四个人，连那道门宗师欧海潮也？” 极限严寒中，萤火虫般蛊虫并未坚持太久就直接被寒气冻毙。而它尾部光芒彻底熄灭前，三人同时点了点头。 连宗师境、未受过伤的欧海潮，都被那诡异瓷尸给…… 青丘的心终于沉了下去。 第二十八章：周泽？ - 苍穹密码 - 西来 狭小的宝塔形古窑窑洞内一片黑暗。 脚步声在大约两三米外停下后，就再未发出任何动静。 好在那蛊蛇挡在窑洞口，令姬亦鸣心中稍有点安全感：“周泽，是你吗？” 没有任何回答。 脑中闪过方才在昏暗灯光下惨白面容和僵硬动作，以及最后“逃跑”时极古怪的脚步声，姬亦鸣心中禁不住升起股寒意。 这个家伙……到底是不是死而复生？ 黑暗中，盘成一团的蛊蛇身上传来阵极轻微的震动。 然后就听它“嘶嘶”叫了几下，尾巴甩动间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声沉闷撞击声。过了不到半秒钟，一声什么东西碎裂的脆响随即响起，然后姬亦鸣只听外面脚步声似乎由双足变成四肢爬行，却一点不慢地迅速远去。 他不确定方才刚刚之人是否露过一面的“周泽”，却敢肯定绝非赢行天或者其他组织那些宗师高手。 究竟是什么东西？ 黑暗中，姬亦鸣突然意外地发现，身周那股子冻入骨髓的寒意好像减退了些。 他有些不确定地拍拍蛊蛇身体，等它让开洞口后果然发现外界温度，已到了无法影响自身的零度左右。从之前三十多度，一路降到零下二十多度，又再回到零度…… 短时间内如此剧烈的温度波动，虽然身体活动能力随着《太一长生诀》心法流转而迅速恢复，但他却越来越感觉到这座古瓷城内的气氛，变得越来越诡异。 打开护目镜灯光，地面上没有留下方才那东西的任何痕迹。 蛊蛇尾巴上未见任何伤口，只沾了点白色粉末。姬亦鸣用手搓了搓，感觉有点像是从瓷器上磨下来的碎末。 看着脚步声离开方向，也不知该继续检查三座砖窑，还是追上去查个究竟。 犹豫片刻后，他终于还是一拍蛊蛇脑袋，借着头上灯光朝黑暗中走去——三座砖窑都已在外侧基石上做好标记，暂时也找不出里面数字、爪痕之间关系。但那诡异莫明的“周泽”，或许是解开这古窑城谜底的一处突破口。 （不知道姜芷幽有没有遇到同样情况，有的话应该也会留下相应线索吧？） 声音消失方向恰巧是正南，走了段路后他干脆一路往前顺便一路继续检查古窑内标识，可惜却始终未发现标注着“458”的目标。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检查了六座砖窑、前进大约一公里。一路向南的姬亦鸣终于也走到了整座古窑城的尽头，看到了无边无际的青砖城墙，以及雕刻其上的“狴犴”图案——身为历史系高材生，他对这龙之九子在城墙上所担负作用自不陌生。 只是这个发现，却令原本心中已有判断的姬亦鸣，再度疑惑起来。 事实上就在距离慈溪市不远的江南名邑上虞，下辖南乡上浦镇一代，就有至少八百年历史的风俗——“狴犴龙舞”。 此处据传是当年虞舜捕鱼之地，为纪念舜帝而在渔蒲村的“渔捕庙”，每年举行这种历史久远的舞蹈时，都会由十几人舞动一条长达十六米的“狴犴龙”，伴随着蜈蚣、毒蝎、毒蛇、毒蜂、毒蜘蛛这五种剧毒之物，游街走市。 狴犴龙，负责监辖天下恶物，最常用在监狱之中。 只是晋成帝给自己和皇后烧制陪葬品的窑群，为什么又会与监狱扯上关系？ 他脑中突然闪过方才三座窑内，那几道古怪的爪印。 314、277，211、458。 莫非这几座被姜芷幽刻意留下线索的古窑内，并非篆刻文字所写的“试作”，而是为了关押某些东西？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咸康元年之前晋成帝并未掌权。在此之前东晋朝还经历过几次不小的叛乱，甚至于司马衍自身性命都曾几度受到威胁，皇权更迭之间的凶险……若是再涉及到当时修炼者，把这烧制陪葬器的古窑城一物多用也很合理。） 爪印、监狱、死而复生的“周泽”。 这许多新的线索交织在一起，姬亦鸣总有种马上就要解开谜题真相，却始终找不到最关键那处“线头”的感觉。 更重要的是，一路检查了那么多造型不同的窑洞，始终也未见有哪个特别巨大或阵法与宝相花纹饰相类似。闫思光所说的“大一统”阵，依旧不见半点踪迹。 他正思索间，一道极强的光芒突然从远处亮起，探照灯般左右扫射几次后寻索锁定了他身形。 “嘶嘶嘶！！！” 金首黑躯蛊蛇发出阵暴怒嘶鸣声，化作道金色闪电般，冲着光源处激射而去。 直到此时，姬亦鸣才意识到这条无缘无故跟在自己身边时不时蹭脸吐舌头，还喜欢像狗子一样摇尾巴的蛊蛇，乃是被三位蛊道宗师豢养出来的可怕存在！ 仅是这种速度，就已经超越了方才所见那几个宗师级别高手。 他只犹豫不到半秒，就疾运起《太一长生诀》心法，也朝光源处方向去。 不是觉得自己有资格参与宗师高手间的战斗，而是极正常的逻辑分析——蛊蛇是由那“虫豸道”蛊道宗师豢养，虽然不知为何与自己如此亲近，但以它表现出来的智商应该也不至于噬主。 ——那个能变化成巨人的青丘被赢行天打成重伤，就算不死也已失去战力。 剩下可能性，自然就只有赢行天与最后新出现的第三方势力。 百分之五十的几率，值得赌一下了。 才没跑几步，不远处的气劲交击声很快响起。姬亦鸣稍稍感应了下顿时心头大定，一路高喊着冲过去：“自己人，别打！” 那边赢行天已掐住蛇头将它整个提了起来，闻言把拳头堪堪停在了蛇躯七寸处。 蛊蛇扭过头看着姬亦鸣，金黄色大眼内露出委屈之色。 后者眯起双眼挡住刺目光芒，开口先问了句：“你的灯怎么这么亮？” 赢行天点点护目镜右侧：“强光模式，这还有个开关。” 姬亦鸣：“……” …… …… 听姬亦鸣说完被掳走后发生的一系列怪事，赢行天低头看了看手心里老老实实的蛊蛇，表情古怪：“它应该是被虫豸道那三个蛊道宗师，全部心头血豢养出的至阴至邪之物，为什么会与你如此亲热……” “周泽，死而复生？” 赢行天闭了闭眼，随即微微摇头：“方才黑暗中我也遇过一次袭击，虽然将对方打碎，但那种触感应该也是瓷器无疑。你看到的东西，绝不是周泽！” 虽然心中早有猜测，姬亦鸣闻言还是禁不住升起股寒意，下意识朝周围看了圈。 “窑火熄灭之后，这里情形很诡异。似乎空间和时间都有些扭曲，你紧跟在我身边不要离开，等找到那几个家伙解决掉所有小麻烦之后，再做探索吧。” 雪亮光芒下的赢行天神情淡漠，即便情况逐渐失控也未露出任何担心表情，令姬亦鸣心中稍稍安定了些，又将姜芷幽留下两串数字对应四个窑洞之事和盘托出。 “小幽已经研究到如此深入了？”前者皱了皱眉，手指轻轻敲着盘在旁边一动不敢动的蛊蛇脑袋：“这样看来，她进入古窑城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早，至少不是闫思光那阵法传送后才发现此处。” 说到这里他又长长吐出一口气，眼内有了丝愠意：“为了那缥缈无根的传说，把这么多同侪性命都置于险地。小幽，你真的太任性了！希望这次，我们潜龙渊付出的五六条人命代价，能让你清醒一点吧。” 姬亦鸣犹豫了会儿，终于将自己关于古窑城年代、晋成帝杜陵阳、和晋康帝年号、皇位交替之间的各种猜测也一齐说出。 “晋成帝司马衍……”赢行天沉吟一阵，微微点头：“是我们之前猜错了，建元年号对应的应该是琅琊王司马岳，而非汉武帝。这样说的话，我倒是想起来你说的那位成恭皇后杜陵阳死于咸康七年，最后与司马衍合葬在兴平陵。” ——兴平陵位于江苏省的江宁县鸡笼山，距离慈溪尚有数百公里距离。历史上这一帝一后之间的爱情故事，还是段广为流传佳话。 “咸康七年春三月，建康城民间女子突然头戴白色沙果花，传言织女将回天庭。” 蛊蛇脑袋被赢行天手指一下下轻扣，敲得“邦邦”作响却不敢丝毫反抗，只用大眼内委屈表情看着姬亦鸣。后者赶紧把它拉回到自己身边，摸了摸脑袋以示安慰：“我记得这一段，三个月之后杜陵阳病故，民间传闻她就是织女转世。过了一年司马衍也病重身故，被民间传说是牛郎织女在天庭重聚。” “事实上在我们修行界典籍记载中，杜陵阳乃是那个时代的蛊道宗师，曾留下一部《金蝉化生大法》心法。这门功法至今仍有人修炼，可惜对应阵法同样残缺不全，自东晋后就再没有修行者修炼到宗师境。”赢行天瞥了一眼蛊蛇，后者缩了缩脖子转开脑袋躲到姬亦鸣身后，悄悄吐了吐信子：“若这座古窑城真是司马衍为杜陵阳烧制陪葬器所建，那么他们两个的死……或许都有些问题。” “假死？” “死未必是假死，但传说中最原始版的《金蝉化生大法》，能让蛊道宗师精神不灭、蝉蜕转生。”赢行天转头望向城墙上那些“狴犴”雕塑，眼神微微缩起：“不过得先找到主阵法‘大一统’，才能确定我的推断。” （如果所料没错的话，这古窑城内情形……应该比想象的更复杂。） 姬亦鸣点了点头，摸着蛊蛇脑袋未再开口。 赢行天虽没有明说，但结合姜芷幽留下线索，他心中其实也有了一定猜测。 《金蝉化生大法》。 精神不灭、蝉蜕转生。 ——此刻自己脖子上挂着那块汉八刀羊脂白玉，又名琀蝉。 第二十九章：碎瓷片乌龙 - 苍穹密码 - 西来 同时有赢行天这个大高手，和按前者所说有着宗师境实力的蛊蛇跟在身边，姬亦鸣心中安定了许多。再加上护目镜两道车灯般的探照光芒，一路沿着城墙搜寻过去，比之前在黑暗中小心翼翼的一个一个检查古窑，效率不知要高出几倍。 可惜连续几个下来，两人依旧未在这些宝塔形低矮古窑内找到“458”的编号，更未找到宝相花纹饰的“大一统”阵。 倒是两人一路走来，在地上发现了不少大大小小的瓷器碎块。 开始时还以为是青丘或者虫豸道那些人，从熄灭古窑内取出的陶瓷器不慎摔碎，但连续捡起几个后，赢行天脸色率先凝重起来：“不是东晋烧制的东西，你看这。” 他手中抓着块圆形碎瓷片。 上面是个人骑在马上，举着根长长木槌。 “蹴鞠？”姬亦鸣皱起眉头：“不对，应该叫骑鞠。这种运动最早记载于唐史，五胡乱华前东晋不太可能有类似题材的陶瓷器烧制啊。” “两个可能。”赢行天抚摸着上面纹路，沉声道：“第一是这项运动比记载中更早，东晋或者更早的三国时期就已经兴起。第二……就是这座古窑城，在唐代之后曾被人破解过。我们并非第一批进入者。” “第二个可能性更大点，只是不知道那后来者，有没有获得‘大一统阵’。” 两人心情正沉重间，随即在地上看到了第二块造型古怪的瓷片。 ——半个巴掌大小的薄薄平面，上半部分有个倒过来的小梯形，带着一横、左右两个小圆点，和边上一个大圆点。 “这是？”赢行天思索片刻，很肯定地解释：“算筹！” 又走过几步，当姬亦鸣捡起第三块瓷片，拿给前者看时。 两人面色都有些尴尬起来。 这块上是很完整的七个英文字母：NIKE、AIR，和中间一个熟悉的勾型标志。 所以……第一个是拉尔夫劳伦商标，第二个是IPHONE X的刘海屏…… 剩下这个，则是AJ篮球鞋…… 赢行天干干地咳嗽了声，没再好意思与姬亦鸣对视：“是进来那些人身上之物。” ——若东晋年代古越窑内能烧出这些东西，恐怕现代中美商业版图都得彻底改写。 至少这三家企业，光付知识版权费就是个天文数字。 姬亦鸣想起周泽那张惨白面容，和行走在古窑外那带着清脆响声的机械脚步。 赢行天则回忆起黑暗中，被自己一拳击碎成无数碎瓷块的诡异之物。 “是‘刑兵’，或者‘焉道’那些人的手下。”后者运起内息，将三块碎片全部碾碎，果然发现与当初捏碎瓷块的手感一模一样：“我们‘潜龙渊’所有通讯工具都是华为订制，没有人用IPHONE。” 姬亦鸣也闭上眼回忆片刻，随即点头：“最后出现的那四人，虽然每个都穿着黑色飞鼠服，但其中一人脚上穿的就是AJ篮球鞋。” 所以那些人，都变成了眼前这满地碎瓷块吗？ “死而复生的周泽，应该也变成了类似瓷器般存在。”赢行天散去手中碎末，神色凝重：“这座古窑内的神秘力量，应该远不止‘大一统阵’和杜陵阳所修炼《金蝉化生大法》那么简单。小心点，遇到同样的瓷人……最好不要发生肢体接触。” 他回忆起方才黑暗中一拳将来袭之物击碎后，拳身上似乎有极短的僵硬感，只是被《行天决》那强横至极的气血冲散，才未继续蔓延开来。 姬亦鸣点头应下，随即掏出第二块玛瑙将阵盘中心开始发黑的第一块换掉，尽量保持经脉内《太一长生诀》内息始终流转充盈。 然后他心中突然一动，朝着左侧黑暗处瞬间扭头：“谁？” 强光模式的护目镜灯光扫射过去，两道人影赫然在目。 四十几米外，卧蚕眉道人欧海潮，扶着看上去满脸虚弱的闫思光快步朝这里走来。 一直半是惧怕半是委屈的蛊蛇迅速前窜，朝着前方两人吐出蛇信，一股腥臭狂暴的宗师境气息朝两人急冲而去：“嘶嘶嘶！！！” 赢行天将姬亦鸣挡在身后，未去理会欧海潮只是紧紧盯着闫思光：“潜龙勿用！” 后者停下脚步，满脸惊喜：“不为世所易！大人，我终于找到你了！” “不为世所易”是三国时期少年名家王弼，对易经第一卦“潜龙勿用”所做注释，也是此次上林湖行动的暗号。 暗号地上赢行天才放下心来，又转头望向扶着闫思光的欧海潮，浑身上下《行天决》气劲含而不发，一股股强横狂暴血气却朝着后者蜂拥而去。 卧蚕眉赶紧举起双手，方才看上去仿佛随时可能倒地的闫思光：“‘焉道’和‘潜龙渊’没仇，我虽然看了半天戏，可人都是刑兵与虫豸道那群家伙。” “而且。”他用手指指旁边：“这家伙被青丘那群人丢在路边，不是被我发现恐怕早就在严寒里冻死了。” 那边闫思光点了点头，笑容显得有些羞涩：“确实是全靠这位道长相救。我都不知道昏迷了多久，醒过来时感觉整个人都被冻僵，差点儿没命。” 赢行天朝欧海潮点点头道声“多谢”，然后才走到闫思光身前，双指运足《行天决》气劲握在后者腕脉上。 片刻后他神情平静下来，松开手拍了拍闫思光肩膀：“没事就好。” “大人，老莫他们……” “我知道。”赢行天黯然闭目，语调中带着丝疲惫：“是我的错，不该一下子让你们分开搜索这么远。不该大意到认为我们背后，没有尾巴。” “不过就算他们因我而身死，我‘潜龙渊’成员尸体，也不能任人欺辱。”再度睁开双目时，他眼中已闪动着凌厉寒芒：“青丘和那虫豸道要死，这座古窑中不管有什么古怪东西存在，也一样要死！” 欧海潮激灵灵打了个寒颤，闫思光却是眼神发亮，紧紧盯着前者半天没挪开。 …… …… 另一边。 同样在青砖城墙下，青丘与虫豸道三个宗师同时感觉到气温正在缓缓回升，原本僵硬身体，和几乎停滞内息终于随之恢复到了正常状态。 前者召唤祖巫“蓐收”入体，虽然内息消耗颇盛，肉体伤势却迅速好转起来。至于后者三人虽然恢复行动力，但之前召唤那条巨大蛊蛇时消耗的心头血，依然令他们几人显得极为萎靡，未必能发挥出平时三成战力。 尤其见过古窑城内那些死而复生“瓷尸”的诡异能力，四人心中更是充满惊惧，完全没了平日里身为巫道、蛊道宗师自信。 “以我们现在状态，应该对付不了赢行天了。而且若是再来几个那些‘瓷尸’，说不定大家都得交代在这里。”青丘看了看四周，总觉得黑暗中每一处都可能出现敌人踪迹：“找到路就直接撤退，出去召集人马再回来对付潜龙渊和这古窑如何？” 虫豸道其中一人惨然而笑：“召集人马？我虫豸道三年来被那赢行天杀了两名宗师、无数蛊道高手，此刻还留在凯里总部的……只剩些老弱病残。若是这次不能报仇雪恨，恐怕以后再也不会有第二次机会了。” 另外两人脸上也是一片惨淡之色，只是很快又被极度仇恨取代：“还有机会的，那条‘阴煞阳极蛇’是我们三人用无数凶煞蛊虫、和接近大半辈子的心头血豢养而得。方才还未完成最后一次精血催发，不知为何就突然失控。” “只要找到后重新以精血催发一次，它绝对爆发出让人绝望的力量。” “这蛊蛇中蕴含着最接近传说中上古神龙的血脉，潜力无限。” “就算赢行天……或者方才那些诡异瓷尸，也未必是它对手！” 青丘回忆起方才那团黑雾，和最后从其中钻出带着可怕气息的巨大蛊蛇，心中还是有些忐忑。 赢行天的强横无匹、“瓷尸”连宗师境都能直接瓷化的诡异，那条蛊蛇虽然看上去实力不俗……但真的能与前两者相抗衡吗？ “怎么样？就这一次机会了，干不干！” 他正犹豫间，三人已齐齐转头，带着一脸凶厉之色望过来。 “刚刚死的人里面，有个小孩子叫卓雅。”青丘叹口气，在三人身旁席地坐下，又从口袋里掏出根深褐色的里加.普拉达9号，慢条斯理地剪去茄帽，指尖燃起火焰仔仔细细地烧着：“可惜，酒店里还有瓶十六年海兰帕克，这时候能来一杯就好了。” 三人面面相觑：“这家伙干嘛呢？” “这是……在装逼吧？” 青丘没理会三人，只是咬着里加.普拉达吸了一口，青色烟雾缓缓地从口中吐出又在鼻端蕴绕堆积，闭目享受着那股混有雪松、咖啡的醉人香味。良久之后才再度开口：“是一对老朋友的孩子，跟在我身边已经十二年。从她六岁那年，父母一起死在库页岛的上古遗迹里，之后就是我在抚养照顾。把屎把尿、喂饭游戏。” “把一生所学巫道知识都传授给她，希望她百年后能继承我衣钵。”他转头望向虫豸道三人，取下口中雪茄：“你们懂这种感觉吗？” 后者狞笑一声：“怎么不懂，我们死在赢行天手中的弟子……岂止一两个！” “不，你们不懂。”青丘落寞的摇摇头：“十六岁生日那年，我就上了她的床。所以这上林湖古窑城遗迹里埋葬的，不仅是女儿、是传人，更是我的一生所爱。” “所以，干吧。我失去的，都要在这诡异古窑城里取回来。” 将抽了半口的雪茄在城墙壁上按熄，青丘手中悄然捏碎一块纯白色晶柱，化作长龙吸入鼻端时浑身伤势已恢复了七七八八：“十二巫天诀，祖巫蚀九阴！” 三个蛊道宗师面露喜色，同样从背后口袋里掏出一把不知名的蛊虫，送入口中嚼得汁液飞溅，而原本能萎靡状态也随之迅速恢复起来。 然后他们六只手同时打出一个玄奥法诀，六滴黑如墨汁的血液从指尖处逼出来，在半空中凝成团翻滚扭动的小球，悬浮着朝前方飘去。 “跟上罢，这团精血能帮我们找到它。”三人中一个突然想到之前情形，阴恻恻地笑起来：“被抓走那人是上古黄帝嫡传姬家血脉，不知道真龙血浓度能有多少，正好作为‘阴煞阳极蛇’最佳补益。可能吞掉那小子后，它实力还能暴涨一大截！” 第三十章：贪财的欧海潮 - 苍穹密码 - 西来 队伍在不知不觉中壮大到四人。 闫思光最初时状态萎靡，但用阵盘耗费了几块赢行天拿出来的顶级玛瑙，很快便恢复到正常状态。只不过或许因为整个“遗迹探索部”同事全部身死，他整个人看上去还是有些郁郁寡欢，好几次探察古窑阵法时都心不在焉答非所问。 好在那欧海潮身为“焉道”组织高层，本身又是道法宗师，对于上古阵法同样有着极深研究。虽然借着探索之便，不断地记录下每座古窑底下阵法，一边还大把大把地宝石朝自己口袋里塞，但至少每一门阵法都能说出来历，作用。 “论起对阵法的深度解析，我肯定不如思光兄。”他嘿嘿一着，毫不见外地拉过姬亦鸣，借他脑袋上护目镜灯光照着手中一颗带有好几处凸起、色彩斑斓的水晶球：“但要说阵法之道的各种传承知识，我在道门内也有着百科全书的美誉呢。咦，这琉璃珠应该是战国年代之物，拿出去卖钱比直接给巫道修行者划算多了。” “这东西叫做蜻蜓眼，传世很少。价值麽，嘿嘿嘿嘿嘿……” 从进入古窑城开始，赢行天就表现的对这些阵法宝石毫不在意，哪怕挖下来再珍贵的古玉也都是丢给姬亦鸣。这会儿却突然伸*过那颗战国琉璃蜻蜓眼，看了看又直接塞进姬亦鸣衣服口袋里：“差不多能卖五六十万吧，你留着。” “我的宝贝！”欧海潮撕心裂肺大吼一声，等赢行天目光扫过来之后才抓抓脑袋，满脸心痛却装出付毫不在意的样子：“你的，你的宝贝。我就是帮忙鉴定一下” 姬亦鸣有些尴尬，转移话题道：“找了这么久，好像都是对应上古修炼功法的阵法，那它们究竟是如何帮助这些古窑催发里面火势的？” “其实阵法之道，本质就是能量催发。”旁边闫思光不知道在想什么，闻言突然开口解释：“基本上任何阵法，都可以用来帮助窑内炉火燃烧不熄。而这古窑城内上万座越窑能历经上千年不熄，靠的是大一统阵法统筹协调之效果。” “再加上此处小环境稳定，一千多年来都未经历什么地质变化，才能形成如此奇迹般的景观。”欧海潮赞同地点头，拍着闫思光肩膀：“我和老闫这种技术性人才一见如故，大家以后共同探讨提高，‘焉道’与‘潜龙渊’世代友好！” 闫思光伸手推了他一把，掩嘴轻笑。 旁边蛊蛇大约是看得有趣，也用大脑袋在姬亦鸣身上撞了下，嘶嘶吐信甩尾。 “继续往前吧。”赢行天未理会这些，走到不远处城墙边观察着上面那几个“狴犴”雕塑，片刻后望着前方整片浓重黑暗：“我感觉到，距离这座窑城内被关押之物的所在越来越近了。” 姬亦鸣顺他眼神望去，很快也发现了点不同之处。 ——之前那些狴犴雕塑虽然栩栩如生，但整体都呈青黑色古拙造型，与其他历史古迹中相同之物并无太大区别。而到了这处区域后，雕塑上都带有股无法形容的凶煞戾气，盘踞利爪仿佛随时可能伸出来伤人。 而且每一座狴犴双目，都被朱砂点了睛。 “好可怕，总感觉他们都会飞出来打人。”闫思光也望过去，随即整个人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凑到欧海潮旁边躲进去半个身子：“大一统阵法未必会在关押凶物的地方吧，不如我们别去了？” 五大三粗，带着付眼镜的黑胖子做出这幅小女儿态，画面实在有些辣眼睛。 城墙旁边的姬亦鸣与赢行天对视了眼，心中同时浮起股不对劲感。 东晋建元年间重建，窑烧几十万件陶瓷器用来陪葬。 司马衍、司马岳。 被民间传说为“织女”，死后重回天庭的杜陵阳。 金蝉化生大法…… “他之前，有过这样的表现吗？”姬亦鸣凑到赢行天耳边，压低声音问道。 后者一边不动神色地拉着他继续向前，招呼后面闫思光、欧海潮两人跟上，一边唇舌未动声音却直接在姬亦鸣耳中响起：“不确定。他之前一直在小幽手下做事，接触不算太多。只知道是个科学疯子不谙世事，不过我们这猜测……” “太过离奇了对吗？”姬亦鸣也觉得有些神经过敏，想了想还是将这惊世骇俗的猜测抛到一边：“而且他也对得上你们组织暗号，应该不会是被……” 赢行天微微点头：“可能性很低，存疑并注意观察吧。” 几人继续朝黑暗中走去，一路将挨着城墙的宝塔形古窑检查过来，姬亦鸣又记录下十多个“试作”数字，却仍未发现“458”的编号。而城墙上“狴犴”眼中朱砂红，则随着他们前进步伐变得越来越浓。 浓到几乎要滴出鲜血来般，根本不像是在一千多年前所涂。 “咦，你们过来看这里。” 姬亦鸣带着蛊蛇走在前面，还未开始检查时突然看到最近这处古窑外墙上，刻画着个极为熟悉的图案，顿时心中一喜。 宝相花！ 虽然只有二十多厘米见方的样子，所刻也只不过大半个花瓣。但其上面那一道道纷繁复杂纹饰，的确与东晋出土那盏托、与闫思光发明的阵盘上纹饰如出一辙。 而且更精致流畅、纹路间比起前两者也有着更多不同的小细节。 这算是……找到了吗？ 与赶上来的赢行天交换个惊喜眼色，顾不上去注意闫思光与欧海潮表情，姬亦鸣赶紧在整座古窑内内外外仔细检查了遍，寻找着一切可能是姜芷幽留下痕迹。 可惜几人一通检查后，除了外墙上这片单独的宝相花瓣外，整座古窑与之前其他窑体并没有任何区别。刻画在底下的阵法也只是门普通武道功法对应之阵，至今仍有完整传承——除了卧蚕眉喜滋滋挖下两颗玛瑙悄悄藏进口袋，几乎毫无价值。 “思光，你怎么看？” 赢行天沉吟一下，转头望向旁边。 被他叫到名字的闫思光，从发现宝相花纹饰第一刻起就站在古窑外墙边，轻轻抚摸着上面每一道刻画纹路眼中流露出莫名的复杂神色。连其余几人里里外外检查时，他都是一动未动……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闻言后他才从那种状态中退出来，赧然一笑：“暂时看不出。不过它既然被雕刻在外墙之上，肯定与整个‘大一统阵’有些关系。”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赢行天微微皱眉，转头望向正按着裤子口袋，满脸心满意足表情的欧海潮：“回头这里所有收获，记得分姬亦鸣一半。” 后者面色瞬间变苦，心疼到几乎整个人都在颤抖，好半天才平复下心情同样摸着那道花瓣纹饰：“单独的一瓣说明不了说明。但此地上万古窑，外围这些宝塔形状的至少也有一千多座，其中既然没有烧制任何陶瓷器那必然是阵法相关。” 他低头思索了会儿，说出自己心中判断： “如果能再找到几处刻有同样花瓣纹饰的古窑，倒是可以证明一件事。” “这座理论上应该存在于窑城内某处的‘大一统’阵，并非被布置在单独哪座古窑之下，而是由数百、甚至上千座这样雕有花瓣纹饰的宝塔窑，一起组成！” 几人沉思片刻，不约而同地点点头赞同他这一判断。 ——唯其如此才能解释这上万古窑中，并没有哪一座特别巨大显眼，与众不同。 “嘶嘶！！” 众人正围在古窑前，巨大蛊蛇却突然发出声尖锐嘶鸣，尾巴急速拍打地面。 姬亦鸣心中微紧，转头朝后望去。 十多个笔直的人影，从黑暗中缓缓走了过来。 李琦、周泽、莫乍白、马虎马贲。 “刑兵”青丘手下，两男两女。 “焉道”欧海潮手下，三个男弟子。 这些先后死在古窑城内的各大组织中坚力量高手，全部从黑暗中走出来，一步步朝着四人方向靠近。 脸色惨白，身体僵硬。 每一次脚步踩在地面上，都会发出瓷器与石头交击的清脆响声。 赢行天眼神微红，将姬亦鸣拦在自己身后，紧紧盯着十多人中最熟悉的五张面孔。 卧蚕眉看到了三位弟子，瞬间失声：“不对！他们刚刚已经被这些诡异‘瓷尸’变成皲裂瓷状，然后变成几百片碎块了……怎么又？” 那三人身上光洁如新，灯照下还带着股质地细腻的反光，根本看不出半点裂痕。 姬亦鸣躲在赢行天身后悄然观察，果然在其中找到了那双熟悉的“nike air”标志，和飞鼠服下露出半截的“拉夫劳伦”polo衫领子。 而这些东西，几分钟前不仅是满地碎瓷块，还被赢行天用手指直接碾城碎末。 所以……被瓷尸触碰后化作冰裂纹瓷质、碎裂成尸后，还会再重新复活过来？ 见此情形，姬亦鸣终于心中一沉。 旁边的欧海潮也看的脸色发白，本想和闫思光一起朝后躲，却被赢行天一把抓过去拦在另两人前面：“有个宗师的样子！只要把内息运在接触地方，就不会被瓷化。” 前者苦着脸点点头，乘机提出要求：“四六分，我拿六成！” 姬亦鸣从背后探出脑袋：“你要七成都行。” 赢行天定下调子：“就四六！” 卧蚕眉整个儿皱起来，苦相更深。 …… …… 另一边。 青丘与虫豸道三人聚在一处，跟着空中那团悬浮黑色精血指引，一路前行。 ——四人毕竟都是宗师境高手，之前虽然一个个受伤颇重气血虚浮，但经过一段时间休养生息后，还是极快地恢复了大半战力。 青丘连续几次请祖巫上身，伤势和内息虽然恢复，但手中优质水晶存货却是急剧减少，不得不在经过古窑底座挖了几块一千多年前的古水晶，以作备用。 温度恢复后，他手里的IPHONE X又能重新开机，借着手机自带手电筒的光芒，一路上倒是没再碰到那些诡异复生瓷尸。 “大约还有多远？我怎么感觉……转了三四个弯了？” 在无边无际黑暗中行走的感觉，就算对四位宗师而言都很容易丧失空间与时间感，何况那精血只有虫豸道三人能够感应到，更让刚刚发出豪言壮语的青丘心中忐忑。 三人迟疑了下，沉闷开口：“‘阴煞阳极蛇’似乎出了点小问题，精血感应时断时续的，方位变幻了好几次。不过这次感应很强烈，应该没错。” 好吧。 这会儿青丘也没更多其他选择，只能尽量将自身状态恢复到最佳，顺便在古窑底座中搜寻更多的水晶宝石。 只是当他走进下一处宝塔形古窑时，却意外地发现……外墙上刻着个熟悉的宝相花纹饰：“这是，大一统阵？！” 几人都知道闫思光对于上林湖越窑群阵法的猜想，最初聚集此处也是为了获得此阵法而来。闻言顿时精神振奋，齐齐过来借着手机手电筒，在外墙上这处二十厘米见方的纹饰上检查一番。 可惜他们对阵法之道研究不深，看了半天后也未检查出个所以然来。分头钻到古窑内，看底下阵纹时更是发现这阵法只是普通的蛊道“豢虫阵”，凯里苗疆总部中都有这一份传承，与大一统根本挨不上边。 青丘皱了皱眉头，伸手刮去古窑内壁上成片的黑灰。 然后，砖石上几道深深的爪痕露了出来。 最角落那块上，还有行隶书“咸康试作建元重制”，再底下则是行数字。 “肆佰伍拾捌”。 第三十一章：诡异冰寒瓷化之力 - 苍穹密码 - 西来 十多个人影缓缓朝四人一蛇走来。 按照赢行天所说，宗师高手只要以内息护住身体就不惧这些“瓷尸”，姬亦鸣倒是不太担心，毕竟它们无论速度还是力量，都与真正的宗师境相差甚远。 他只是有些担心挡在自己前面的金首黑躯蛊蛇：虽不知它为何会与自己如此亲热，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一人一蛇还是产生了丝相依为命的感情。 “喂，自己小心点。”姬亦鸣从背后拍拍蛇尾，盯着越走越近的十几具瓷尸，想起后者方才在赢行天手里被任由搓圆捏扁模样：“跟着他打，别也变成瓷蛇啊！” 蛊蛇歪过脑袋看看，突然吐出信子在他脸上一阵狂舔，留下满脸腥臭蛇涎。 双方距离接近到十多米时，赢行天未再多等，身形一掠直接朝着最近处三人冲去。 《行天决》浩瀚如海内息瞬间爆发，在他身周凝起层火焰般燃烧的透明气劲。拳身上更是冒出足有三四寸长拳芒，看上去简直跟电影中超人变身一般。 姬亦鸣见过他全力出手，但刻意燃烧内息包裹全身的状态也是首次得见，对“武道宗师”四个所代表的含义理解又更深一层。 这根本就是具人形自走兵器！ “砰！” 那些瓷尸完全跟不上赢行天速度，最当先那个原本是青丘手下的女子，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他狠狠一拳轰在头颅之上。 伴随着爆裂声响起，女瓷尸整个儿倒飞出去将背后四个人撞翻，身上随之出现典型的冰裂纹——还未等落下就碎成数百小块，“叮叮当当”跌落满地。 声音清脆悦耳，简直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般动听。 一击奏效，赢行天虽深入敌阵身边却出现了个真空地带，其余六七个瓷尸似乎知道趋利避害般绕开他，朝着旁边欧海潮和蛊蛇处扑去。 后者一身功夫全在道法上，哪敢像赢行天这般横冲直撞。见状苦着脸退后半步，从口袋里掏出块最小绿松石万分不舍的捏碎，另只手持剑诀虚空画出个“上清讳”，凝成道三寸大小的青色小剑，朝着最前面瓷尸脑袋直冲而去。 同样是声清脆的“砰”响，可惜造成效果却相差甚远——中剑瓷尸身形微微一晃，额头上冒出数道枝枝蔓蔓的裂纹，却未像被赢行天击中那具般倒地碎裂，依旧伸出手来笨拙地朝欧海潮身上抓去。 后者闪身避过，手指抽筋般连续划出六七道“上清讳”剑诀，先后击中那几具同时抓向他的瓷尸。叮叮当当声音中瓷尸额头碎纹大小不一，可惜还是没有一个能被他直接打碎。 欧海潮老脸微红，边身形爆退边继续手画剑诀发起攻击，口中还喃喃自语：“这东西要是好对付……我三个弟子就不会死的这么惨了！” 话音未落时，旁边那条蛊蛇突然窜上前巨尾一甩，直接将当头两具瓷尸抽飞。 “砰砰”两声巨响中，漫天碎块飞起。被它巨尾扫飞的瓷尸，同样直接碎裂成片。 旁边赢行天再度冲入敌阵，简简单单一个直拳一记膝撞，轻松干掉两具瓷尸。 一人一蛇转头望了望欧海潮，又面无表情地回转身去继续杀敌。 后者终于绷不住脸色红的跟猴子屁股般，只能朝另一边扭过头去假装没看见。 战斗中的三人都未注意到。 从最开始那几具瓷尸被击碎之后，剩下那些虽然依旧前赴后继，但一个个开始按照某种玄奥轨迹四下里游走。这般变化虽仍不是两个宗师和一条宗师蛇对手，却将它们被击碎的速度减缓了下来。 然后其中一具女瓷尸悄悄退出战场，按住了旁边古窑窑身。大约六秒钟后，原本还站在古窑旁的她，身形直接消失。 此时姬亦鸣与闫思光正站在距离战场大约三十多米处，背靠附近第二座并排的宝塔窑，见两人一蛇杀得瓷尸们碎块满天乱飞，心中顿时安定下来。 ——这东西虽然诡异绝伦，但真正的实力都很普通。破不了宗师境高手气劲，自然拿他们没有半点办法，更没办法冲过来威胁到自己和闫思光。 心中才刚刚升起这般念头，姬亦鸣就感觉到身侧突然多出个东西，下意识侧头一看时……正与一具面色惨白、身体僵硬的女瓷尸四目相对。 怎么跑过来的！！ 他心神大骇，眼前瓷尸朝着自己身手抓来，赶紧想都不想地内息灌注双腿经脉身形爆退，同时还不忘顺手将旁边毫无反应的闫思光一起拉走。 危急时刻，甚至来不及张口呼救。 瓷尸速度起两位宗师和蛊蛇来慢上一截，比起他这个刚进入武者境的初哥，却是快了不知道多少。连续几次伸手，姬亦鸣就躲得万分辛苦，尤其手中闫思光不知道在想什么，整个人沉甸甸的一动不动。 若非《太一长生诀》内息之前已恢复到巅峰，他根本就拉不动这黑胖子。 一下，两下，三下。 女瓷尸默不作声地盯着姬亦鸣乱挥，虽然毫无章法但后者却不敢挨上半下。几次攻击下来，他愕然发现自己居然已被逼到那狭小窑洞口。边上是好似吓昏过去般的黑胖子，前面和另一边全被女瓷尸乱挥双手挡住。 见此情形姬亦鸣跟本未做多想，直接将闫思光整个塞进窑洞，自己挡在了门口。 这一次，避无可避。 女瓷尸手终于抓住了他肩膀。 姬亦鸣心中一片冰凉，只觉得对方手仿佛有着零下三四十度的超寒低温，才刚刚接触到，这股低温就随着肩膀朝全身蔓延开来。 完蛋了…… 心中绝望情绪才刚升起，却感觉到体内《太一长生诀》那股暖暖胀胀的内息接触到低温力量，飞速从十二正经、奇经八脉中自动地流转过来，朝着后者蜂拥而至。 超寒低温遇到《太一长生诀》内息，仿佛遇到天敌般被瞬间消融大半。可惜姬亦鸣心中才刚一喜，就感觉到内息消耗数量根本赶不上瓷尸手中低温力量涌入，就算已恢复至巅峰，短短一两秒内也已消耗殆尽。 然后…… 他胸口处突然一热，那块被红线穿起来挂着的汉八刀羊脂玉琀蝉上，涌出股同样暖暖的气息，与《太一长生诀》融合在一起，终于把超寒低温力量直接驱出体外！ 诡异瓷化效果未能奏效，瓷尸手上所带劲力其实非常有限。姬亦鸣心中狂喜同时，一拳挥出轰向前者脑袋。 “砰”声脆响中，姬亦鸣未注意到身后勉强塞入窑洞的闫思光，口中发出声惊疑。 然而同样攻击，他所造成效果比战场上满脸通红的欧海潮还要差远——不光拳头被坚硬瓷骨震的生疼，女瓷尸却半点未受伤地晃晃脑袋，还能继续伸手乱抓。 肩膀、手臂再度被抓中，超寒低温力量依旧能涌入他体内。但这次融合了汉八刀玉蝉温暖气息的《太一长生诀》内息，几乎转瞬间就将低温再度驱逐出去，根本未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而更令他惊喜的是，就在这拉锯战般来回冲刷、驱逐过程中。原本只“破命关”后就停滞不前的内息，不知是受了低温严寒力量刺激，还是吸收了汉八刀玉蝉中那股温暖气流，竟然开始以极快且稳定的速度增长起来。 来回三四次。 他经脉内《太一长生诀》内息足足增长了七八成，从之前稀薄和微微暖胀感，变得充盈活泼，甚至流转之间速度更是快了一倍。 只这几次变化，姬亦鸣再度挥拳时拳身上已带着股颇为不弱的内息，连续两拳击中瓷尸额头，竟也打出数道枝枝蔓蔓的裂纹来。 整个过程说起来漫长，但实际上只不过六七秒钟而已。 前方战斗的赢行天手中已击碎四具瓷尸，欧海潮和蛊蛇“联手”下也同样干掉四具——大半还是蛊蛇功劳。然后前者终于注意到，战场上的瓷尸数目不对。 赢行天霍然转身，正看到那具女瓷尸单手抓在姬亦鸣肩膀上。顿时整个人目眦俱裂，瞬间化作道肉眼几不可见光影，不到一秒内衣跨越三十多米距离，单手携起风雷般气劲爆响狠狠拍在女瓷尸头顶处。 “轰！” 这次不再是脆响，而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般。女瓷尸未来得及做任何反应，全身上下也没来得及出现冰裂纹，就被莫可沛御巨力震成漫天齑粉！ 各种颜色齑粉还未来得及飞扬，又被赢行天单手一挥直接吹散，也顾不上去看后面两人战况如何，只急急抓住姬亦鸣被瓷尸碰到肩膀处：“能动吗？” 姬亦鸣心中同样充满后怕，迟疑了数秒才动了动身体各处，摇头道：“没事。” 前者仍不放心，抓着他肩膀送出股《行天决》气劲钻入体内，仔细探察了一番后才长长吐出一口气，又略有些疑惑：“为什么瓷化力量，对付不了你？” 心中虽然已有了丝隐约猜测，但姬亦鸣仍不太确定。只含混地解释：“可能与我家传修炼的《太一长生诀》有关，天生克制这种诡异力量。” 赢行天沉吟一阵，微微点头：“上古黄帝嫡传的姬家心法，历史记载中的确有着许多特异效果……能克制东晋朝遗迹中的力量，倒也不是不可能。” 说完他又看了眼姬亦鸣，然后穿过他身躯看到躲在窑洞里的闫思光，微微皱眉。 “思光，怎么让他替你战斗挡敌？” 后者费力地从窑洞内钻出来深深地看了姬亦鸣一眼，神色间颇有些复杂。 “我也不知道这么回事，刚刚一直在考虑那个‘大一统阵’纹饰问题，有些走神。等回过神来，姬小哥已经挡在前面把我塞进窑洞里了。”说到这里，他冲着姬亦鸣露出个感激笑容，又凑过脑袋来在他耳边吐着气轻声说了句：“谢谢啊。” 姬亦鸣被这黑胖子亲密举动弄得耳边奇痒，有些嫌恶地退开数步。 这解释显然不能让赢行天满意，却也未再多做追究，只转过身重新掠回战场——三具瓷尸已被蛊蛇和欧海潮击碎两个，剩下最后一个很快在他加入后也化成漫天齑粉。 短短一分多钟，声势浩大气氛诡异的十二具复生瓷尸，就这么变成了满地成千上万的碎瓷块。 欧海潮最后撤去剑诀，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大把宝石心疼地数了数：“刚刚用掉三……不对，是四块绿松石！这些损耗是为了保护你们才发生的，算是战斗损耗，要在最后分配时扣除才行！” ——赢行天懒得理会，姬亦鸣原本就不太在意身外之物，自然无可不可地点点头。 卧蚕眉道人这才眉开眼笑地把东西塞回裤袋，又从另一边裤袋里摸出把油炸花生米，送入口中大嚼特嚼：“战斗太耗费体力了，得好好补补才行！” 所有人满脸黑线：你们家修行者补身体，用的是花生米吗？ 第三十二章：东晋秘史 - 苍穹密码 - 西来 “曾经有人被关在这里面，用一千多度高温的窑火……被烧成灰烬？” 青丘手指轻轻在砖石上深达数寸的爪痕上拂过，又盯着“咸康试作建元重制”和“肆佰伍拾捌”几个字看了一会儿，才退出来让虫豸道宗师们进去：“看爪痕大小，应该是个女子。还有咸康、建元……我们之前判断错误了，这窑城并非西汉所建，而是东晋朝晋康帝登基后改年号为建元，第一年所建。” 三个虫豸道宗师依次进去看完，出来后都是付面色古怪神情恍惚的样子，似乎想到了什么了不得之事，却未开口解释。 “咸康似乎是晋成帝年号，可惜那段历史我记得不太清楚。嗯，那是什么？”青丘回忆了下，暗恨这地底世界没有半点信号没法百度，正想问三人有没有关于晋成帝和晋康帝之间皇权交替秘密时，突然注意到其中一人手里偷偷抓着把东西。 三个蛊道宗师互相对视了一眼，犹豫片刻还是张开手：“最底下泥灰里找到的，你刚才可能没注意。” 他手心中央，是一把光洁如新、纯白细腻的人类牙齿。门牙、犬牙、臼齿、智齿，共计三十二枚一颗不缺。 “这是什么意思？”青丘一边懊悔自己方才为什么未发现如此明显之物，一边却更是奇怪：“舍利子么？就算真正的佛骨舍利，被一千多度高温焚烧后也只是类似形状的结晶体，不会新的好像刚从人嘴里拔下来般。” “不太清楚，先留着研究罢。”那蛊道宗师把三十多枚牙齿，小心地装回背后布口袋里，再度与其他两人同时催发精血控制半空中那团黑色液体：“先找到‘阴煞阳极蛇’——有它在身边，就不必怕赢行天或者那些瓷尸了。” “上古神龙的尊贵血脉，无论何种诡异力量都能完美克制！” 青丘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总觉得这三个家伙似乎在隐瞒着着什么。 （晋成帝咸康、晋康帝建元……） （试作、重制、肆佰伍拾捌的编号……） （还有这把光洁如新，每一颗都跟玉石般细腻的牙齿……） 古窑城内秘密开始变得越来越复杂，跟在三人身后一路去寻找“阴煞阳极蛇”的青丘，心中不安感也随之越来越强烈。 总觉得整片黑暗底下，除了“狴犴”关押的凶物、瓷尸和“大一统”阵之外，可能还藏着个更为惊天动地的大秘密。 纯黑色精血在虫豸道三人控制下，朝着感应最强烈处一路飘飞前行。 四个各怀鬼胎宗师跟在后面，借助手机灯光亦步亦趋。 浓重黑暗中，似乎有一双眼睛悄悄地注视着这里。 …… …… “现在怎么办？” 为了防御那股诡异瓷化力量，战斗时不得不爆发全部力量，在身体周围附上一层“保护罩”的赢行天，此刻也觉得内息有些消耗过甚。一边用精致阵盘，嵌上块自带的顶级南红玛瑙恢复，一边看着满地瓷块碎片微微皱眉：“等它们复生？” 欧海潮正看着他阵盘中心那块玛瑙流口水，闻言才刚刚回过神，干嚎起来：“好不容易解决，等活过来再干一次？赢老大你内息雄厚，‘潜龙渊’富可敌国，老道我可是一穷二白，家里连明天的余粮都没有。再来一次说不定就要破产了！” 赢行天迟疑了下，自觉方才那么短时间内高爆发的战斗，甚至比之前硬捍青丘消耗更剧。即便有“伪大一统”阵盘辅助，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恢复至全盛状态。 ——武道宗师内息浩瀚如海，恢复起来自然不像初入武者境的姬亦鸣那么快。 “那就先继续检查这些古窑吧，找找看能不能发现有相似的宝相花瓣纹饰。”他考虑片刻，从地上捡起块瓷化的半截鼻子，又掏出个锦盒将它装入其中：“或许‘大一统阵’的正常运行，才是克制这些诡异瓷尸关键。若任由它们不断复生，我最多只能将它们击碎四到五次，就会陷入油尽灯枯之境。” “我最多再两次次。”欧海潮举起两根手指，想了想又重新缩回去一根：“不对，再一次内息就跟不上消耗了。对付这些碰一下都可能要命的东西，实在太累。” 姬亦鸣没去理会边说话边偷偷看着这边，希望自己说出“多分你一成收获”承诺的卧蚕眉道人，脸上露出回忆之色：“窑城内的变化，是在之前战斗中两座古窑被打碎之后开始的。先是所有窑火集体熄灭，之后是温度剧烈变化，最后才是这些诡异瓷尸死而复生……” 听他这么一说，赢行天终于也意识到整个古窑城发生剧变的真正缘由：“所以被打碎那两座砖窑中，可能有一座是‘大一统’阵的组成部分？” “若我们推测没有出错，这古窑城除了烧制二十多万件陶瓷陪葬品之外，还担负着关押某种邪恶凶物监狱的作用。”姬亦鸣转过头，看了看城墙上那些眼内赤红、凶煞气息扑面而来的“狴犴”雕塑：“阵法失效，才令它们重新复生。” 旁边欧海潮听完两人判断，脸色愈发难看：“究竟什么样的凶物，被大一统阵和如此多‘狴犴’镇压千年，还能在阵法崩溃后第一时间就彻底恢复？” “未必是彻底恢复。” 赢行天一边在前方开路，带着几人继续探察沿途古窑内外情形，一边头也不回地道：“这次击碎瓷尸时，比我之前那次所消耗力量大约要多上一成。无论进入它们体内的诡异力量是什么，它都在随着时间推移或者一次次死而复生，不断变强。” 背后三人同时打了个寒颤，姬亦鸣摸摸跟在身侧亦步亦趋的蛊蛇，心中才稍安定了一些：“所以我们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继续查探这些宝塔形古窑，搜集更多的宝相花瓣纹饰，看能不能找到对付复生瓷尸的办法。” “第二个，就是回到之前被毁掉那两座古窑处，想办法恢复整座‘大一统阵’。” 赢行天停下脚步，转头看了看欧海潮和闫思光：“若找到那两处被毁掉古窑，你们有办法恢复阵法吗？” “肯定不行。”欧海潮果断摇头，老脸微红：“我们道门阵法知识传承完整，但也仅仅是传承而已。论起对阵法的解构重建、修复这方面专业课题，我拍马也比不上闫思光兄这样的阵法大家！至少你们手里这微缩阵盘原理，我半天都没看懂。” 说话间他还趁机大大方方地伸过脑袋，去看姬亦鸣手中那精致阵盘上纹理：“啧啧啧！把阵法微缩在这么小的空间里随身携带，还能重新解构大一统阵法，帮助修行者随时随地恢复内息，简直是天才般的奇思妙想。” 说完之后，他又凑到赢行天旁边眼巴巴地看着后者：“‘潜龙渊’，不愧是当今华夏第一大组织。我们‘焉道’自愧不如！拍马难及！” 对这贪财惫懒偏偏还是“焉道”上层，强为道门宗师高手的家伙，连赢行天都禁不住有些头疼。被他盯了片刻，终于还是如其所愿地掏出块全新阵盘：“拿去用吧，尽量恢复内息准备战斗。反正这项科技成果，我们本就打算一个月内召开发布会，正式对全中国所有修行者公开发售。” 旁边姬亦鸣听得有趣，想不到连修行者世界都如此与时俱进，忍不住吐槽了句：“所以你们还有下一代版本吗？” “找到大一统阵，自然就有下一代版本。”赢行天正色：“预计一年之后，九月十号在三亚博鳌召开发布会。型号……后面加个S就行。” （好，你喜欢就好。） 姬亦鸣也未理会喜滋滋摸着阵盘，只差用牙去咬的欧海潮，只把目光转向闫思光。 大黑胖子从方才开始都是一付若有所思的样子，时不时偷偷侧过脸打量着姬亦鸣，被赢行天注视良久后才回过神来：“唔，让我研究一下的话，应该有机会的。” “那就往中间走，尽量找回去吧。”赢行天闭目回忆了片刻：“这古窑还有莫明的空间传送能力，只要在黑暗中时间一久似乎就会被转移到城墙附近来，所以尽量保持照明。亦鸣，你头上灯光先关了省点电。” 姬亦鸣依言关掉护目镜上高光模式，又回头看看背后越来越浓重的黑暗，心中郁结着越来越多的谜团得不到解答，更开始担心起依旧不知所踪的姜芷幽。 如果是之前大阵未被破坏之时，此地应该足够安全。但眼下古窑城内黑暗笼罩中的种种危险，就算宗师高手欧海潮都怕到要死。按赢行天所说，她甚至还未修炼到武道宗师境……遇到这些诡异瓷尸，未必有多少自保之力呢。 他正思索间，旁边那闫思光突然凑上来，轻声问道：“刚才对上那瓷尸时，你为什么要救我？咱们认识才不到一天功夫，还没那么深的交情吧？” 不知为何，对上这位黑胖子科学家之后，姬亦鸣心中总有股难以形容的不适感。方才救人时心中并未多想，只能算下意识动作而已，闻言轻轻摇头：“战斗中本能，不用太过放在心上。” “不管怎么样，我都得承你情。”闫思光凑得更近，黑胖脸几乎要蹭到后者唇边：“说吧，想要什么？只要在合理范围内，都可以提。” 姬亦鸣连退三步，强忍住一拳揍向这黑胖子丑脸冲动：“不必了。” 听他说的冷硬，闫思光只是嘿嘿一笑倒也未再继续纠缠。 借助护目镜高光照明，一行人前进速度都不慢。只有那欧海潮时不时四下里张望，唯恐黑暗中哪里又钻出来几具恐怖瓷尸，每隔几分钟就虚空画个“紫薇讳”讳令，捏剑诀在自己身上套一层防护罩。 赢行天斜眼看看他，实在想不明白“焉道”组织来自上古传承，在当今也是排名前三的大势力，为什么会有这么个贪财惜命毫无节操的家伙：“等会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有战斗，你确定要现在把所有内息都耗尽吗？” 后者尴尬地笑笑，收了剑诀：“安全起见么，毕竟钱再多没命花也是很可惜的。” 其余三人和一条蛊蛇齐齐看了他眼，然后又齐齐转过脑袋。 赢行天突然心中微动，停下脚步。 “怎么了？”欧海潮吓得连画几个“紫薇讳”，身周青色光芒浓郁到几成实质。 前者还是未去理他，只从怀里掏出方才那装了半截瓷尸鼻子的锦盒。 打开时，里面空无一物。 第三十三章：不断复生 - 苍穹密码 - 西来 虽然早已确定瓷尸能死而复生。 但看到赢行天手中空荡荡的锦盒时，众人面色还是一齐沉重起来。 单纯的死而复生，与这种部分身体被物理隔绝、还能够无声无息从一个武道宗师手中消失的手段，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若是找不到恢复大一统阵的方法，重新镇压这批瓷尸，说不定在场所有人都得交代在这里——离开再进来的话，天知道这诡异古窑中还会出现什么更多变故。 “不能再拖了，赶紧走吧。”欧海潮心中打鼓，见赢行天还在原地发呆，终于忍不住出声催到：“先找回去刚刚那地方，让闫思光老兄研究下阵法才是正经。” 后者抛了锦盒，冷哼一声：“刚刚不知不觉中地形发生过变化，我迷路了。” “……”欧海潮黑着脸撤去身上道法防护，犹豫了好半天没敢开骂，只闷声闷气地问道：“那现在怎么办，在这儿等死吗？” 此时跟在众人身后，一直神游物外的闫思光突然站出来：“我来带路吧，这边所有的古窑虽然看上去形状纷乱，其实暗合‘大一统’阵的玄奥规则。并非只有刻了宝相花纹饰的才是大阵组成部分，其他窑体都应该算作‘阵基’一部分。” “只要我阵法推演不出现错误，找到方才被毁那两座窑的机会很大。”说到阵法之道时，这位黑胖科学家眼中才重新出现那种令人敬佩光芒，整个人充满自信：“而且一路过去，记录下各座古窑位置越多，从而推演出整座大一统阵机会越大。” “这个不急。只要先恢复大阵的镇压效果，保证那些瓷尸不再出来作乱就行。”赢行天点点头示意闫思光赶紧带路，自己也跟在他身边负责随时保护。 “既然你确定‘大一统’阵指的是此地所有古窑组成，那到时候出去再调一批无人机进来，把整个空间内所有越窑位置都标点绘制一遍也很快。”说到这里，他又侧过头看了闫思光一眼：“无人机绘制阵法全貌，再用制图软件推演恢复，这理论不是你先提出来并实施的么？” 黑胖子摸摸脑袋，愣了半天才掩嘴轻笑：“这不是着急么，到时候再绘制也行。反正这‘大一统阵’也不会跑，迟早是我们潜龙渊的。” 姬亦鸣与赢行天悄悄对视了一眼，后者还是摇头未做任何表示。 “那就别墨迹了，赶紧走。” 卧蚕眉急不可耐地催促了声，众人才跟在闫思光身后朝黑暗中走去。 自从方才被瓷尸低温极寒的瓷化之力侵入过一次，姬亦鸣经脉中《太一长生诀》内息增强了七八成之后，自身实力也水涨船高。虽不清楚修行者世界对于武道高手的境界划分，但对照之前见过的战斗场面： 比起赢行天相差不可以道里计，比起变成瓷尸的清矍老者李琦……他回忆起后者当初从小旅社二楼轰破整个铁制窗框，将地下一名“虫豸道”高手整个脑袋都打爆的情形，不得不承认也还是差距太远。 （不过比起汉大校园里那两个神秘黑衣人，似乎要强上不少呢。） 如此等级的武力，在眼下古窑城重重危机中虽然没太大作用，但他依旧很享受这种自身实力逐渐变强的感觉：没有《太一长生诀》对应修炼阵法，依旧能顺利破命关、将内息也增强到超越初入武者境之地步。 这样下去，或许有一天自己也能如赢行天、如这些强横到不似人类的宗师般，拥有足以保护自己和身边人的实力罢。 他正想间，突然感觉到身边蛊蛇身躯一震，张嘴发出声凄厉至极的嘶吼翻滚起来。 敌袭？ 瓷尸？！ 其余三人都见过这蛊蛇聪慧神异之处，见状几乎同时做出防御反应，赢行天身周白色气劲光芒与欧海潮“太阳讳”青色光芒交相映错，激起满地尘土飞扬。几人周围气势之盛，几乎不输之前赢行天与青丘那场宗师大战。 可惜以这般威势下，如临大敌的几人等了半天，始终未看到瓷尸从黑暗中出现。 “不是敌袭，蛊蛇……好像出问题了。” 姬亦鸣被众人围在中间，仔细观察了一阵才语带担忧地道：“是不是与瓷尸战斗时被那股诡异瓷化力量侵入体内，现在发作了？” 原本凶萌凶萌的金首黑躯蛊蛇，此刻正不断扭转翻滚、巨尾拼命拍打着地面，将块块青石板击得块块崩裂，碎石飞溅。 红色蛇信始终吐在口外，发出一阵阵凄厉嘶鸣。 “别靠太近，毕竟是‘虫豸道’”那帮玩蛊邪祟豢养出来的东西。”赢行天将姬亦鸣拉到自己身后，紧紧盯着看上去极为痛苦的蛊蛇：“虽不知为什么会听你号令，但那三宗师必有控制它的秘法。安全起见，不如……” 眼见赢行天拳头上又冒出浓若实质的强大气息，就要朝蛊蛇那硕大头颅拍去，姬亦鸣赶紧伸手将他拉住：“它毕竟救过我的命，先等等看再说。” 这会儿闫思光与欧海潮也退开十多米，只留下蛊蛇在中间疯狂扭动嘶鸣，闻言忍不住插嘴道：“不管怎么算它都算拥有宗师力量蛊物，哪怕实力在宗师境中只能倒数，留在你这小小武者身边也是个*。听赢老大的没错，先下手为强吧。” 无论他们怎么说，姬亦鸣只是摇头，不肯让赢行天动手。 “不管什么原因与我亲近，我和它之间都有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他望向其余三人，眼神中透露坚定：“万物有灵，让我再试试看能不能让它平静下来。” 说话间，几人中间的蛊蛇突然停止翻滚，扭身昂起头颅缓缓朝四人看了一圈。铜铃般巨大金眸中露出冷冰冰的浓重煞气，一股强横至极的宗师境气息，从它身躯上散逸开来，刺激得连同为宗师境高手欧海潮都禁不住倒退半步，面露凝重之色。 “变强了。”他转头望向赢行天，虽未再度虚画讳令，却捏住颗拇指大小绿松石，做好了战斗准备：“这种气息，至少不比之前与你战斗的青丘，请祖巫入体时差吧？” 后者未去看他，只是紧紧盯着凶相毕露的蛊蛇，缓缓摇头：“不，更强。” 欧海潮面色再变，手指按在绿松石上几乎就要忍不住捏碎：“别等了，干掉罢！” 眼见两人随时可能动手，姬亦鸣心中一急干脆越过众人，直接朝蛊蛇掠去：“别动手，我再试一试！喂……你还能听明白我说话吗？” 赢行天身上气劲瞬间爆发，想出手时突然注意到他实力似乎变强许多——三十多米只几步就瞬间跨越，距离蛊蛇很快只有不到不到两米，顿时心中大骇：“亦鸣！你疯了么？这种蛊物没有理智的，快回来！” 后者双目紧紧盯着蛊蛇那对铜铃般金眸，尽量将声音放得极为柔和，不去刺激到它：“别担心，我有点把握。它似乎只是被某种力量影响，心中神智应该还在。” 如此近的距离，拥有宗师境力量的蛊蛇只需一击就能夺取姬亦鸣性命。投鼠忌器之下赢行天也不敢随意动手，只是满脸焦急地紧紧盯着双方，作势而未动。 “嘶嘶！” 蛊蛇冲着姬亦鸣嘶吼一声，长长的信子几乎就要沾到后者脸上。那股腥臭蛇涎，混合着身上那愈发强大的宗师气息，令他有种面目刺痛、呼吸困难的窒息感。 “你能听懂的，对不对？”姬亦鸣强忍身体不适，缓缓地向前伸出手去：“那些人想要控制你……别屈服，用你自己的本能、用神智去跟他们对抗。别怕，我在这儿陪着你，咱们能赢的。” 蛊蛇摆摆脑袋，双目中流露出股迷茫神色，随即又在凶厉和迷茫中不断交替变幻，巨大蛇躯不安地扭动着显得极为焦躁。 “嘘……别紧张，放轻松……想想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不是喜欢蹭我的脸吗？”姬亦鸣见它样子心中越来越有把握，手指终于触到了那婴儿头颅般大小的脑袋，用指尖轻轻在上面抚摸着：“来，再蹭一下。” “嘶！” 蛇头来回扭动，蛇口和毒牙不断闭合又张开，长长的红色信子几次触到姬亦鸣手指上又缩回去，金色眼眸中那股子迷惘神采也随之越来越浓。 就在它眼内又一次从迷惘转为凶厉，蛇躯上那股宗师境力量几乎就要爆发时，姬亦鸣突然心中微动，《太一长生诀》暖暖涨涨气息从体内运起顺着“手厥阴心包经”，缓缓送入蛊它内。 这股力量一出，躁动中的蛊蛇微愣了愣，双眸中的挣扎于迷惘终于褪去。 它在原地发呆片刻，然后整个蛇躯瞬间冲前，紧紧卷住了姬亦鸣。 旁边赢行天面色大变正要出手，却看到这金首黑躯的蛊蛇，已开始不断地用脑袋蹭着姬亦鸣，长长蛇信在他脸上一通乱舔，恨不得跟他融为一体般亲热。 还可以这样？ 其余三人面面相觑，虽然松了口气，但心中都禁不住升起个疑问。 到底是什么，能让这姬家小子把“虫豸道”三位宗师的“杀手锏”蛊蛇，都收拾得这般服服帖帖？ …… …… 大约两三公里之外。 历经地底古窑城内一两个小时，青丘手中的IPHONE X电量已掉到警戒线下，这会儿不敢再奢侈地用闪光灯手电筒照明，只能换成幽暗的屏幕光勉强看清路面。 至于三个“虫豸道”宗师，身上更是任何电子产品都未带，之前唯一能照明的萤火虫蛊物也在方才低温严寒中被生生冻毙。 好在几人身为宗师高手目力都远胜于常人，即便光照极差，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跟随空中那枚黑色精血球走了一阵，虫豸道三人突然面位一喜：“找到了。” 他们瞬间停下身形同时手捏法诀，口中低喃着复杂玄奥的苗族土话咒语，一股股带有阴邪凶厉的蛊道气息从六只手上汹涌而出，带着根根极细黑色丝线融入空中那枚悬浮不定的精血球内。 三人声音越来越大，那股子阴邪凶厉气息不断地从法诀和背后三条口袋中涌出，周围三丈空间内都充斥着股难以形容的腥臭瘴气，令青丘都不得不运起内息掩住口鼻，最后干脆缓缓地退开几步看他们做法。 “阴煞阳极！开阴门破阳关！血祭阴阳，遵我号令！” 半分钟后三人猛一跺脚，口中高呼同时抓出把翡翠小珠在掌心里搓碎，朝着黑色精血球直接撒去：“速速归位！” 精血球上光芒大作，在半空中原地滴溜溜地旋转起来，原本就浓重如墨的纯黑色在光芒中反而越来越深越来越厚……仿佛能把周围所有光线都吸入其中般。 青丘只望一眼就几乎移不开目光，最后暗咬舌尖才保持清醒硬生生把注意力挪开,心中暗自惊骇：“好强！比我四大祖巫入体时都要强！” “若之前与赢行天战斗时这股力量爆发出来，我只要再坚持哪怕半分钟，就有很大机会赢！至少……也能拼个两败俱伤！” 谁能想到修炼了大半辈子的传承巫法，在整个“刑兵”组织中数一数二、华夏排行榜上位列前十的自己，不如个二十岁光景的少年……甚至还不如一条蛇！ 他心中苦涩情绪一闪而过，但又很快充满了期待——有这种等级蛊物助阵，加上己方四人，说不定还真有机会在正面战斗中，直接斩了那赢行天。 但想到与后者对轰十多拳时，那一浪接一浪几乎毫无间隙、不断堆高仿佛根本没有极限的可怕强横力量，青丘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太强了！ 旁边三位蛊道宗师连续跺脚几次，脸上原本就狰狞表情变得更为狰狞，一根根青紫色黑筋在他们额头上时隐时现，黄豆大小的汗珠不断冒出又不断被高温直接蒸发，偏偏半空中滴溜溜旋转着的精血球上黑色……却以肉眼可见速度衰减下去。 “噗！” 如此坚持不到数秒，三人口中同时喷出股鲜血，齐齐朝后倒去。 精血球随之缓缓停下旋转，光芒尽敛。 失败了？ 青丘心中闪过如此念头时，虫豸道三人才挣扎着爬起来，眼内俱是付惊骇神色。 “怎么……可能？” 第三十四章：传承蛊物 - 苍穹密码 - 西来 重新收复了蛊蛇后，除了姬亦鸣外众人心中都有些犹疑。 如果是之前表现出的实力也就罢了，充其量一个最弱的武道宗师，以赢行天实力绝对可以在一秒内就将其直接斩杀。但这条蛊蛇身上方才散逸出来强横气息，连他都感觉到有些暗自心惊。 若能始终被姬亦鸣控制，已方倒是多了个绝顶战力。但若是再度像刚刚那样突然失控伤人，赢行天都自觉未必能在第一时间控制事态。 所以之后路程中，他始终跟在姬亦鸣身侧几米，时不时转头看一眼扭着大脑袋萌态毕露的蛊蛇——后者那股顶尖宗师境的强横气息已彻底敛去，此刻表现出来依旧如最开始般，在他眼里十分“弱小”。 众人犹疑，身为当事人的姬亦鸣却并未有多少担心。 从方才福至心灵般突然将《太一长生诀》内息注入蛊蛇体内后，他就感觉到自己与它之间仿佛建立了种难以形容的链接，比之前更容易沟通交流。 往往这萌货动一动身子，就知道它要往自己身上哪个位置蹭过来。 “不知道那三个‘虫豸道’的蛊道宗师，刚才在哪里做法试图夺回控制权。”欧海潮跟在两人身后，退开距离大约五六米：“这种用心头血从小豢养到大的蛊物，说不定几公里之外就能产生感应。现在你能莫名其妙地与之对抗，若是再近点……” 姬亦鸣拍了拍蛊蛇脑袋顺手又送入股暖胀内息，并未因此而产生半点担忧。 “放心吧，我有数。” 他未去理会一副还是想怂恿赢行天出手，直接把危险扼杀在摇篮里的欧海潮，只朝赢行天微微点头：“修炼出内息后，我对自身血脉似乎多了点奇特感应。或许你们说的没错，姬家血脉的确是来自华夏最古老的传承。” “而这条蛊物，应该是与我家传承血脉有些联系……当然只是感觉，并不确定。” 赢行天面露沉思之色，片刻后才微微点头：“蛊道中的传承我不很熟悉，但传说中上古黄帝体内流淌的是真龙之血。蛇乃龙裔，冥冥中有些奇特感应也不足为奇。” 蛊蛇似乎知道众人在讨论它，转头冲着欧海潮张嘴吐信，“嘶嘶”吼叫着威胁了一番又掉转脑袋在姬亦鸣身上猛蹭几下，才心满意足地继续跟在闫思光身后继续前行。 经历过方才变化，它连灵智都仿佛增强许多，一副听得懂众人对话的样子。 几人对话间，黑胖子闫思光始终在前面默不作声地带路。 一路从四周排列成行的宝塔形窑身四周，逐渐走到了造型各异的中心古窑群位置。只是窑城内并无明显标志性建筑，众人也不清楚此刻究竟身处哪个方位，既然他一副智珠在握模样，干脆就老老实实地跟在身后一路前行。 走了大约十多分钟样子。 最前面的闫思光悄然停下脚步，然后默默地退回到几人中间，朝赢行天、欧海潮和姬亦鸣身边蛊蛇抬了抬手示意。 不远处的黑暗中，十二具复生瓷尸踩着整齐脚步，摇摇摆摆地走来。 果然，又来了。 见识过它们在之前战斗中展现出来的空间变换能力后，几人对这些瓷尸神出鬼没已不再吃惊。只有欧海潮黑着脸叹了口气，万分不舍地捏碎手中几乎被他搓出包浆的绿松石，跟在赢行天和蛊蛇身后犹犹豫豫地冲了上去。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这打的不是架，都是钱啊！” 第二次与瓷尸群战斗，两人一蛇都比之前有经验了许多。除去不知为何本身就不惧瓷化力量的蛊蛇，赢行天与欧海潮两人未像之前般用气劲包裹全身，而是只在拳掌交接、或者可能被对方碰到前才笼上层防护。 攻击时也没有刻意瞄准哪里——反正这群东西根本没有要害，无论击中哪里只要劲力透体而入，就能将他们重新震成几百碎瓷块。 战场上气劲乱飞，碎块飞溅。十二具瓷尸身形交错变幻，仿佛有智慧般摆出个玄奥阵型，将两人一蛇都分别割裂开来发动攻击。 每一个，都同时面对着四具瓷尸的联手攻击。 好在双方力量速度差距，并非仅靠战阵与数量差距所能弥补。 短短几分钟后，满地碎瓷块中除了散去气劲的两人一蛇，已再无一具完整瓷尸。 闫思光这才走上前去，捡起几块碎瓷看了看又丢回地上：“只要知道弱点和注意防护，有三位宗师联手，对付这些诡异东西其实也不算太难。” “屁！”欧海潮刚打完就冲到旁边一座古窑下踅摸宝石，掏出两枚后才起身摇头：“比刚刚那次又强了差不多一成，再这样下去死而复生来个几回，麻烦就大了。” 赢行天脸色也比方才沉重，只是示意闫思光尽快带路找到两座破损古窑：“不是单纯的死而复生一次强一成，而是在第二次基础上的叠加。无论速度、力量、防御还是战斗中的灵智，都在一齐提升。” “叠加……这他娘的就是复利啊！”欧海潮失神片刻，喃喃自语：“以前老听那些推销理财的小年轻们说啥‘复利的奇迹’，这次总算是明白了。” “不能再耽搁了。”见闫思光又开始一言不发地在前面带路，赢行天皱了皱眉忍不住问道：“能确定方向准确吗？距离那边大约还有多远。” 前者回头轻笑，语调温柔：“需要再多给点儿时间呢，毕竟是在黑暗中找这座大阵脉络，不过记录的样本越多我找到目的地几率就越大。至于还需要多久……” 他甚至未借助赢行天头上灯光照明，就这么毫无防护大大方方地走入黑暗中。 “我也没办法确定啊！” …… …… 三位蛊道宗师在原地发呆了半天，均是神情惊骇气息萎靡。 半空中黑色精血球已缩小到不足之前三分之一，而且浮浮沉沉、歪歪斜斜，一副随时可能蹦碎跌落的样子，根本不复之前那种阴邪凶厉气息。 “怎么会这样子……” 连续朝嘴里塞了好几把大大小小的蛊虫，嚼碎咽下后三人气息才稍稍回升一些，但还是付不能置信的惊骇表情，看着精血球目光呆滞：“我们从小到大、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它从卵蛋养成宗师，十几年的光阴啊！心头血都不知道喂养了多少，就等着它能发挥出位列华夏排行榜前三的顶尖战力！” “结果这王八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勾引，居然连我们召唤都不听，还精血反噬！”另一人气得只差要再吐出口鲜血，哆哆嗦嗦地捶胸顿足：“白眼狼，白眼蛇啊！！” 这般气急败坏良久，三位蛊道宗师才终于平复下心情，互相对视了眼目露凶色。 “实在不行的话……” “别忘了，这地方可能是……” “唔，也对。若能找到……就有机会……” 几人一番对话中夹杂着苗语和普通话，听得旁边青丘一头雾水，只是心中却浮起股不太好的预感，犹疑片刻后终于开始心生退意：“没有你们那阴煞阳极蛇出手，我们对上赢行天胜算实在太小，不如就想办法找路回去吧？” 三人齐齐冷哼一声，手掐法诀再度各自打出道精血融入空中黑球内，将它状态重新稳定了下来：“不必，只要先找到那条白眼蛇所在，我们就有办法！” 虽然已借助古窑底下的阵法水晶，勉强恢复至全盛状态。但青丘自家人知自家事，仅仅这几个小时内激烈战斗，无数次请祖巫上身后，无论肉体与精神都已疲累到接近极限——哪怕内息充盈，现在都未必能发挥出平时四成战力。 这种情形之下，他还真不敢丢下三人自己去找路退出古窑。 “那就继续找吧。”心中始终装着股不详预感的青丘，最终不得不点头：“好在你们那条阴煞阳极蛇只是抓走姬姓小子后就不见了，或许是古窑内某种特殊力量才导致它失控反噬，无论如何先找到它看看是什么情形再说。” 说到整座古窑城的诡异之处时，三位蛊道宗师又暗暗交换了下眼色，神情中比之前多了些复杂难明情绪。 其中一人手掌内始终握着那把光洁如新、象牙般质地的人类牙齿，时不时低头看上一眼，口内低声自语不知在念什么苗疆传承的复杂咒语。 ——除了千奇百怪层出不穷的阴邪蛊虫。蛊物之外，咒杀之法也是蛊道传承中极为艰深可怖的一门学问。身为“虫豸道”最后仅存三位宗师，正面战斗中或许不如武、巫、道三家传承那么强横无匹，但背后阴人手段却足以让另三家都极为头疼。 青丘看在眼内却未说破，只是暗暗留神他手中那把古怪牙齿。 从东晋朝古窑城越窑内挖出来的牙齿，为何会仿佛刚被活生生拔下来般新鲜？ 他总觉得这东西，似乎在历史记载中出现过。 只恨自己平时光注重修炼巫法，有空时不是喝酒就是品茄或者研究最新时尚潮流，看《男人装》的功夫远远超越翻故纸堆史书的时间。 这会儿无论怎么努力回忆，都还是一头雾水毫无头绪。 （果然书到用时方恨少，回去得在Kindle里多下几本史书，好好充电才行啊！） 第三十五章：计划破灭 - 苍穹密码 - 西来 闫思光这路带得莫名其妙。 几人跟在他身后，一会儿左转一会儿右转，直行不到数百米再掉头重走，连续在黑暗中乱转了半个多小时后，赢行天护目镜的高光模式终于闪动了下，悄然熄灭。 姬亦鸣摘下自己的护目镜递过去，心中也禁不住开始有些焦急起来。 进入古窑城已经两三个小时，手机上时间来到了午夜一点。但从始至终，他只找到了姜芷幽留下那两串数字对应的三座古窑，不仅第四座至今没有影子，也未再找到证明她还活着的证据。 （只希望尽快找到大一统阵，恢复古窑城对这些瓷尸的镇压。） （那样的话，假如姜芷幽还留在窑城内某处，至少也会安全许多。） 他正暗自思索间，最前面的闫思光又突然默不作声地缩了回来。 赢行天、蛊蛇以及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欧海潮，习惯成自然的向前顶上——十二具毫发无伤的瓷尸，又一次在黑暗中缓缓朝他们走来。 “妈的，这都第三次了。”一边捏碎绿松石，一边朝自己身周打上“紫薇讳”的卧蚕眉欧海潮向前几步，突然忍不住转过头来怒骂：“你到底怎么带的路，为什么每隔十几分钟就会被它们找到一次？这古窑城里又不止我们几个，还有青丘和那些虫豸道宗师呢！” 闫思光身形缩在姬亦鸣后面，撩了撩不知多久没洗、看上去鸟窝般乱糟糟的头发轻笑：“这可怨不得我，说不定是瓷尸们记仇呢。被打碎过一次就追着我们不放，你还是自己小心点别不留神被瓷化了。现在瓷尸里面还没有宗师境高手，要是多出一个道门宗师，天知道会不会比原来这些更厉害。” 欧海潮听得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理他，心头却开始微微有些打鼓。 十二个武术家、巫师、道士所化瓷尸就已经这般难缠，要是落单的青丘或者虫豸道三人中再有一两个也被瓷化……会不会有着比现在更可怕的诡异力量？ 赢行天神色微动，似乎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事实上连续三四次死而复生之后，这些瓷尸已逐渐恢复生前的速度、力量，再加上沾不得身的瓷化之力，就算两人一蛇三个宗师合力，都变得有些难对付起来。 他和蛊蛇还好，精擅道法本身武道境界普通的欧海潮，确实已经好几次差点一个不留神被瓷尸触碰到……说不定下一次它们死而复生，倒霉的就会是这位了。 想到这里他开始尽量把战斗位置靠近后者一些，时不时分出几股拳劲将卧蚕眉身边瓷尸击退，让这始终在叫苦的家伙不至于那么捉襟见肘。 只这点儿小恩惠，已让欧海潮感激涕零。 瞬间捏剑诀连续射出六道气劲法剑，将自己身前最后一头瓷尸击碎后，转过头来破天荒地帮着赢行天对敌：“还是赢老大够意思，知道老道实力不济出生贫苦，好不容易才爬到现在这个位置，舍不得让我死！” 后者侧头淡淡地看他一眼，随手也将最后那头瓷尸击碎：“我只是不想这里面再多出个宗师的境瓷尸，更难应付而已。” 战斗结束后，三人一蛇都显得有些疲累。欧海潮强撑着身体再度去搜刮古窑阵法上宝石，又挑出颗最小的绿松嵌入微缩阵盘恢复内息，连话都懒得回。 赢行天比他稍强，但也始终握着阵盘一刻不离手，眉头微皱地望向闫思光：“以现在这种战斗强度和瓷尸提升速度，我们最多只能再坚持两轮攻击。若是两轮后还未找到办法恢复大阵，很可能就要出现伤亡了。” 黑胖子脸上倒没多少担忧神情，只若有所思地看着欧海潮裤子口袋——里面鼓鼓囊囊不知道装了多少一千多年前的各种宝石。后者注意到他目光，下意识地捂住口袋面露警惕：“干嘛？” “我想到件事。”闫思光掩住嘴，突然吃吃地笑起来：“这些宝石都是维系每处小阵法运转的能源，而每处小阵法又都是窑城内‘大一统阵’组成部分。” “就算等下找到两座被毁古窑，我又能顺利恢复其中底下的破损阵纹。那这些被你扣走宝石的小阵法，又如何运转？” 剩下三人同时停下动作，脸色一齐难看起来。 不是到手宝石又要拿出去的问题。而是几人一路行来，从初入古窑开始就不断破坏阵纹、扣走中心处的上古宝石，林林总总加起来恐怕不下上百座！ 而要想将数百颗宝石按原样嵌回到阵法中去，根本就是不可能之事。 完蛋了…… 欧海潮整颗心拔凉拔凉的，握着一裤兜宝石满嘴苦涩：“所以，没办法了吗？” 姬亦鸣与赢行天齐齐望向闫思光。 ——他既然在这种时候还能笑得出来，想必已有了解决此事之办法。 黑胖子吊了半天悬念，终于开口给出答案：“恢复整座大阵虽然暂时没有办法，但经过刚刚一路走来数据采集、研究，我倒有个暂时抑制这些瓷尸复生频率的办法。” 整个古窑城内虽然处处诡异，蕴藏着不知道多少谜团。但至少现在能对四人一蛇组合造成威胁的……也只有不断死而复生并且逐渐变强的瓷尸们。 只要能降低它们复生频率，哪怕暂时也能给众人争取足够多时间。无论是找水底隧道出口离开古窑城，还是趁此时机解开其中迷雾，都在自己把控之中。 三人期待中，闫思光掏出块银质阵盘指着上面微缩“伪大一统阵”道：“之前研究出的这个半成品虽然只能用以恢复内息，但其实它整个阵基和脉络都是按照‘大一统阵’打的底子。到这古窑城之后我一直在做补充研究，虽然还不能凭此恢复真正的原始阵法，但重新布置个普通古窑大小的简略版本，还是不成问题。” “而简略版‘大一统阵’的唯一功效，就是镇压——镇压那些瓷尸的复生速度。”闫思光一口气说完，黑胖脸上油光闪亮、眼中也发散着睿智的光芒：“最好的理想的结果，是能将瓷尸们复生频率降低到三至六个小时一次。至于彻底镇压或者消灭，应该很难做到，不然它们也不会被整个古窑城镇压千年，依然可以复生了。” “当然镇压的前提，是我先在这里借助古窑布置好阵法，等瓷尸出现后再将它们全部引入阵法范围内击碎。按照上一次战斗来看，应该不算太难吧？” 赢行天微微点头，心中原本对闫思光的那点怀疑终于洗去。 这些科学家们有着各种乱七八糟的怪癖，但或许就是人类最顶尖智慧的代价。从方才开始一直魂不守舍，神情动作都怪里怪气的闫思光，也只是在研究阵法而已。 “哪怕只三个小时也足够了，我们进来到现在也差不多三个小时而已”他很快做出决定，示意闫思光立刻开始在原地布置阵法：“先解决掉瓷尸问题，再快速把整个窑城从头至尾检查一遍，然后迅速出去召集人兵力回来重新恢复阵法。” 瓷尸们若只能存在于地底古窑城内还好，了不起绘制完大一统阵后就将入口封闭。可要是被它们逃到外界……以这种传染和复生速度，绝对会变成场可怕的灭世灾难！ 姬亦鸣想到这些东西在人类社会中到处游荡的场面，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随着赢行天一声令下，几人都在闫思光指挥下开始拆除周围造型各异的古窑，将其中合用阵纹砖石分离出来，交给他或修改或排列组合、一块块地布置在大约二十米见方的空地上。 一时间这片区域内砖石碎裂、尘土飞扬，像个建筑工地多过一千多年前的遗迹。 姬亦鸣和欧海潮口袋里那些搜集起来的各类宝石，也被闫思光全部要走，按照宝相花瓣的纹路镶嵌在阵法上每一处。 前者并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此刻更多心思仍沉浸在经脉愈发强大的《太一长生诀》内息上，不断地控制按照各种路线游走流动，体会着真正属于武者的强大之处。 可赢行天还是特意走过来说了句：“这些宝石其实经过一千多年催发，蕴含能量并不太强了。等此间事了，获得大一统阵之后我再给你批成色好点的。” “到时候也能借助大一统阵，将姬家上古传承心法重新发扬光大。”他拍了拍前者肩膀，叹口气：“配套阵法失传之后，你们姬家已经很多代未出过修行者了。” 至于旁边痛不欲生，眼巴巴看着他的欧海潮…… 同样也被拍拍肩膀，获得一个“出去后，我不会刻意找‘焉道’麻烦”的承诺。 …… …… 浓重的黑暗中。 编号“314”、“277”、“211”和“458”这四座古窑周围，万籁俱寂。 而就在之前战场上。 伴随着满地瓷尸碎块缓缓化作细粉般粒子，又悄无声息地“融化”在空气中，每座古窑内都凭空出现了一具完好无损的瓷尸。 复生瓷尸们面无表情地从窑洞内钻出，默默站在门口。 六秒钟后，第二批的四具瓷尸也悄然出现，同样钻出来站在前者身侧。 第三批…… 第四批…… 不到半分钟功夫，每一座编号古窑旁都已站着四具身形僵硬，质地光滑的瓷尸。 所有瓷尸突然朝着黑暗中某个方向微微侧头，仿佛在接收什么命令。 再然后，十二具瓷尸们单手按住宝塔形窑身，停顿六秒之后……齐齐消失。 同一时刻。 青丘与“虫豸道”三位宗师跟着半空中那精血球，又兜兜转转不知道在黑暗中走了多久，转了十几个弯来回折返七八次，却还是没找到“阴煞阳极蛇”方位。 三个蛊道宗师们口中一直颂念着复杂拗口的苗语，时不时还停下来在某处古窑周围转上一圈，神情间看不出多少急切，反倒时不时有些惊喜表情流露出来。 至于精神疲累到极限，感觉再施展一次“十二巫天诀”就可能肉身崩溃的青丘，一面要尽量在三人面前掩饰自己窘境，一面同样也越来越失去信心。 在他感觉里，“虫豸道”三人似乎未再将寻找“阴煞阳极蛇”放在首位，而是有了什么不愿诉诸于口的新发现。这种情形下，若是自己稍稍露出点虚弱之态……青丘并没有把自家性命，放在三个苗疆蛊道宗师操守之上的打算。 “有线索吗？” 不记得是第几次发问，但三人还是默不作声地摇摇头，又钻入一座古窑内不知道在检查些什么。青丘心中愠怒奈何形势比人强，只能咬牙忍下。 然后，他心中微微一凛。 黑暗中十几个清脆、节奏统一的脚步声凭空响起，向着他们所在古窑走来。 电量已然不足的手机屏幽暗光芒，照见了十二个僵硬人影。 瓷尸。 第三十六章：青丘之死 - 苍穹密码 - 西来 不仅是之前曾见过的“马虎马贲”兄弟和莫乍白。 还有李琦、周泽、“焉道”组织三个弟子、以及自己眼睁睁看着被莫乍白化作瓷质，皲裂成碎块的“廖晴”、义女和情人“卓雅”、两名“刑兵”男弟子。 不仅被己方所杀之人，化作了诡异瓷尸。连他们这些被瓷尸瓷化，彻底碎成数百块的手下们，也全部变成了眼前步步紧逼的瓷尸！ 青丘手足冰冷。 ——之前被“马虎马贲”追杀时他重伤未愈，靠着把一个个弟子丢出去做肉盾，才勉强撑到了城墙上无数“狴犴”雕塑处。 而此刻伤势虽痊愈内息也未枯竭，但精神肉体双重极限，并不比方才强多少。 更何况手边再无肉盾可用。 怎么办？ 双方距离靠近到三十米左右，瓷尸们开始飞速狂奔，朝他直冲而来。而这时“虫豸道”三位宗师才刚刚从古窑内钻出，恰好看见这令人魂飞魄散一幕。 这四人都未与瓷尸们正面交战过，始终不知只要以宗师境内息包裹身体，就不会被那股诡异力量所瓷化。 所以当十二具瓷尸冲到近前时，“虫豸道”三人毫不犹豫地一掌拍在青丘背上，同时从布口袋内释放出数十只“蝇惑”……然后转身就跑。 后者猝不及防下身形一个踉跄，首先反应就是捏碎手中晶柱，拼死也要请祖巫上身把背后三人一齐拖下水。只可惜还未等他将晶柱所化白雾吸入鼻内，几十只绿头苍蝇模样的蛊虫“蝇惑”飞至身侧，令他失智了半秒钟。 十七八只瓷尸手臂，在这半秒钟里同时按到了他身上。 身体僵硬。 思维停滞。 无数冰裂纹，从他面部生出迅速蔓延至全身。 “咔” 清脆裂响声中，这位“刑兵”组织高层、巫道宗师、华夏排行榜上前十高手。 就这么变成了满地碎块。 像曾被他丢出去，当成人肉盾牌的四个手下一样。 十二具瓷尸们好似完成了件微不足道小事，只站在原地望着虫豸道三人背影，又朝某个方向同时侧了侧脑袋，并未跟着追上去。 …… …… 闫思光要布置的阵法，比所有人想象中都复杂、玄奥。 最初二十米见方范围只是第一层阵基，后面还有延伸的四片“花瓣”，三人跑出去数百米拆了四座古窑，才凑齐他口中“勉强够用”之数。 赢行天与欧海潮两位宗师高手，拆起古窑来几乎不输给任何现代器械。而姬亦鸣虽然实力尚弱，但有一头越来越聪慧的蛊蛇从旁辅助，倒也是拆得风生水起。 从那次异动暴走之后，他有意识地每隔十几分钟就摸摸这萌或脑袋，送入道《太一长生诀》气息。后者也显得极喜欢这种暖胀气流，融入自己蛇躯内的感觉，三两次后根本不用姬亦鸣计时，它自己就会歪着头游过来求蹭求内息。 好像讨要工钱一般。 闫思光虽然看起来黑黑胖胖，像个乡村教师多过阵法科学家，从头至尾也未见他出过手，但布置起阵法来却是效率极快。就算没有“潜龙渊”后勤组从旁协助，一个阵基二十米见方、延伸花瓣各有十五六米的宝相花纹饰阵法，只半个小时候左右就现出了雏形。 而令他们最担心的复生瓷尸，也好像颇有道义般未在这段时间里出现。 只有那欧海潮从头到尾都是付疑神疑鬼模样，既舍不得浪费绿松石激发道术防护，又担心黑暗中哪里出现瓷尸要了自己老命。 至于姬亦鸣，心中反倒微微有些期待…… ——上一次那具女瓷尸的低温极寒力量，帮助他催发出胸口汉八刀玉蝉里的能量、令《太一长生诀》内息增加一倍有余。 若是同样情况再来上一两次，自己岂非很快就能跨越赢行天所说的“武者”阶段，进入与李琦、周泽等人一样的“武术家”境界？ 到时候就算只修内功心法，不通外功、打法，至少力量与速度都会有极大提升。 乘着众人分开拆窑，他偷偷试验了下自己现在的破坏力。 ——运起《太一长生诀》内息，普通青砖石只需稍稍用力就能轻易掰断，若用上全力的话也能像赢行天般将之碾碎成齑粉。只不过后者是随手一抓，姬亦鸣却需要大约三秒钟左右的运气、加上反复揉捏砖石才能做到。 别小看只三秒左右，这其中所需力量与内息差距，至少是数十倍上下。 至于更坚硬的玛瑙、绿松、水晶等小颗粒宝石，他仍是力有未逮。 姬亦鸣很清楚自己眼下所能施展的力量，仅是《太一长生诀》最基础运用，再给自己一段时间重新熟悉，应该还会上升一大截。至少将内息变成真实战斗力的外功、打法等武技，姬家祖上却根本未流传下来分毫。 （等此间事了，找赢行天问问能不能传授武技，实在不行加入潜龙渊也不错……） 几人搜集完阵法所需砖石材料后，又开始在闫思光指挥下布置阵法。 一块块带有阵纹的青砖，按照宝相花纹饰顺序排列：与银质阵盘、《慈溪县志》扉页上出土盏托上纹路相似，只不过更纷繁复杂、一瓣套一瓣层层叠叠。 数百块品种不一的宝石被他小心地镶嵌在阵法各个节点，令整座阵法仿佛周天星斗般，在光照下熠熠生辉、美不胜收。 历时四十多分钟，四个修行者和一条蛊蛇飞快的工作效率下，闫思光口中只带有镇压功能的“大一统阵”终于被他布置完成。 “这就算完成了？”欧海潮看着满地镶嵌宝石，强忍着心头绞痛：“咦，说起来也是奇怪……之前那些瓷尸差不多十几分钟就会复生一次，从咱们开始布置这阵法开始倒是挺给面子，一次都没来过。” 姬亦鸣望向四周黑暗，颇有些遗憾地点头：“确实很奇怪。我总感觉，这些瓷尸背后应该还有人控制，并不像表现出来般完全没有神智。” 蹲在地上完成收尾工作的闫思光头也不抬，轻轻笑了声：“没出现还不好么，要是被那群家伙毁了我这件‘艺术品’，才叫糟心呢。唔，还剩最后一个工序！” 他镶嵌下最后一枚红蓝相间玛瑙，抬头朝四周望了眼：“古窑内烧制的那些陶瓷器你们没破坏吧，挑出上面画有宝相花瓣的，倒过来罩住这些阵眼宝石。” 被三人拆毁的四座古窑内，不多不少刚好八十件被窑火烧制了千年的陶瓷器，每一件上都带着难以形容的绝美晶莹瓷器光泽，都是价值连城的艺术瑰宝。比起当今市面流通那些古董瓷器，无论造型还是质地都要强上不知凡几。 而被三人摆放在一边的八十件陶瓷器中，不论造型颜色等区别，的确有大约三分之二上面描绘着一朵活灵活现的宝相花瓣。 与之前那些古窑外墙上的雕刻，如出一辙。 可怜欧海潮最初拆窑时还小心翼翼地将所有陶瓷器取出来，排列的整整齐齐，只等到时候多抱几件出去送拍，挽回点在古窑城里的损失。闻言知道计划落空，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又绞痛到不行：“那剩下没有花瓣的呢？” 闫思光笑眯眯看他一眼：“磨碎成粉，撒到每一颗宝石之上。” “……” 看这家伙表情黑胖子笑得更灿烂，干脆补上最后一刀：“其余古窑里的陶瓷器都不能动，将来恢复整座大一统阵时它们才是关键。你们以为这些在阵法催发一千多度高温下被烧制一千多年的，只是普通陶瓷器那么简单吗？” “窑火千年不灭，大阵也一样运转千年。这其中保持循环、令到所有宝石中能量损耗微乎其微的，正是这些当初匠人们所制的陶瓷器。” “被烧出宝相花瓣纹饰的，是其中蕴含能量最强那部分。剩下器身空白一片的，随着时间推移，应该也会出现相应花瓣纹饰。” “按照我的推测，等所有几十万件陶瓷器上都出现宝相花瓣纹饰时，这古窑城内被镇压的邪物就会彻底消失，再也无法复生。” 姬亦鸣闻言望向不远处堆叠的那些陶瓷器，果然发现除了三分之二有着花瓣纹饰部分外，其余看上去空白一片的器具上……也隐隐透着相同纹饰。 只不过看上去均是若隐若现，不知道还需要多久才能彻底显现出来。 “你对整个古窑城和‘大一统’阵的研究，已经深入到这种程度了吗？”赢行天有些意外地插了句，对闫思光这位“潜龙渊”首席科学家能力评价又上一层，心道小幽不光武道修炼天才绝伦，在识人用人上亦是如此高明。 （有她在，潜龙渊后继有人啊……） 事实上不仅赢行天，姬亦鸣与欧海潮也被这不声不响勘破了整个古窑城、大阵和其中诡异邪物部分真相的闫思光所摄，只觉得眼前黑胖子形象瞬间变得无比高大。 “科学，真他娘的是第一生产力！” 卧蚕眉道人欧海潮顾不上心痛，老老实实地将那些花瓣纹饰陶瓷器取过来，按照闫思光指点罩到阵眼宝石上，彻底打消了从古窑城中获得好处的妄想。 他毕竟也是人类，是修行者世界的一员。很清楚大阵中这些可怕瓷尸，对现代文明究竟有着多么大的威胁。 （不过等“潜龙渊”获得大一统阵，制造出新版本的微缩阵盘，我“焉道”倒是可以凭这这边功劳要个代理啊，折扣价之类的好处……） 至于破解闫思光开发的大一统阵盘，他连想都没有想过。 如此惊才绝艳的科学家，所制阵盘上怎么可能没有防破解的加密手段。说不定其余几家修行者势力全部加在一块儿，都未必是他对手。 （“潜龙渊”，不愧是当世第一大修行者组织，号称华夏文明守护者的存在啊。） …… …… 把青丘推出去作为挡箭牌，三个“虫豸道”宗师们黑暗中跑出去至少一千多米，连原本悬浮在半空中的精血球都不知道丢去了那边。 等三人感觉到安全，终于喘息着停下来时，才发现自己居然又重新出现在了整片绵延的边缘城墙处……借着身边一只摇摇欲坠的荧光蛊虫，看着墙上密密麻麻成排的“狴犴”雕塑，面面相觑。 失去青丘这一大战力，再加上“阴煞阳极蛇”始终未见踪影，看上去找赢行天报仇计划已再无任何实施可能。但偏偏三人沉默了一阵后，伤痕密布阴森可怕的脸上却同时浮现出笑容：“没了那家伙，倒也不一定是坏事。” 其中一人摊开手掌，露出那三十二枚光洁如新的雪白牙齿：“想不到我蛊道传承记载中的神话，居然真有被发现的一天。如果一切所料没错，这或许是‘虫豸道’重现上古时代辉煌，一统华夏修行者世界最好的契机。” 另外两人也盯着他手中人齿，眼内闪动狂热光芒：“祖蛊……传说中的祖蛊啊！” “谁能想到，我苗疆传承数千年的祖蛊……竟然会在东晋时期，江南古窑城内。” “别忘了传承记载中的那段历史，原本只以为是虚无缥缈的传说。当初探索兴平陵的时候，大家就曾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只不过线索断的太过突然，完全没有追查下去的可能。现在想来，完全因为一切的后续都藏在此地而已。” 三人讨论一阵，心情都显得颇为激动。连黑暗中可能出现的瓷尸都顾不上防护，开始原地坐下来在虚空中画出一道道诡异符咒，口中也颂念着从方才开始就准备着的阴邪蛊咒。 而伴随着这些动作，他们周围的浓重黑暗中仿佛有无数隐形的力量，悄然凝聚。 不知不觉间，连“虫豸道”三人自己都未发现，整座上林湖底古窑城……又开始了缓缓降温。 第三十七章：形势恶劣 - 苍穹密码 - 西来 欧海潮一语成谶。 原本大半个小时内从未出现过的瓷尸，在他们开始将陶瓷器向闫思光所说阵眼宝石处布置时，短短十几分钟里居然连续出现了四五次。 好在不知为何，它们并未像方才般一出现就是十二头齐聚，而是一次三两具地分散着前来“骚扰”一般。 根本不用其他人出手，赢行天独自一人便打退了这四五波攻击。 能省力就省力的欧海潮自觉沾了天大便宜般，在青色砖石布置的阵法上忙前忙后，头也不抬唯恐被叫过去对付瓷尸。 “你感觉没错。”解决完第四还是第五波瓷尸，赢行天走到姬亦鸣身边低声道：“这些东西背后应该还有股力量在控制，并非随机过来攻击的。刚刚出现的每一具从头至尾，都没有重复过。” “也就是说，现在十二具瓷尸又全部变强了一成？”姬亦鸣算了算前后几次战斗，有些担忧地问：“现在它们比最初出现时大约强四到五成左右，若是闫思光这阵法不起作用，再复生一两次的话，很快会变得越来越棘手。” “变强之后，不仅仅是速度、力量和防御力成比例增加。”赢行天轻叹口气，不知道第几次借助银质阵盘开始恢复内息：“而且那股瓷化力量也在不断强化，姬家心法虽然能让你一开始不惧瓷化，但现在……最好还是躲开点。” 姬亦鸣犹豫了下，未将这诡异力量能帮助自己增强《太一长生诀》内息之事告诉前者，只继续问道：“控制瓷尸背后的力量，应该就是真正被整个古窑城和‘大一统阵’所要镇压的目标吧？” 淡淡的气劲光芒，从赢行天手上阵盘处散逸出来，又很快被他重新收敛入体内。显然这位号称顶尖武道宗师身上压力，并不像表现出来那般风淡云轻。 “一切按照闫思光计划走还好，‘潜龙渊’大部队进来应该能很快恢复‘大一统’阵将它重新镇压。”片刻之后，以完全超越修行界认知速度，将《行天决》内息恢复充盈的赢行天收起阵盘，神情间透露出隐隐忧虑：“只担心要是这计划也失败，那我‘潜龙渊’大部队进来都未必是好事……这股瓷化力量，实在太诡异了。” “我不信它们没有任何弱点，而且若真有背后力量在控制，也证明那股力量并没有正面与我们战斗的实力。”姬亦鸣思索片刻，看了看即将完成大阵：“若真的这般无解，瓷尸们一千多年前可怕就已泛滥成灾，说不定整个人类种族都被灭绝了。” 赢行天微微点头，未再多说。 而姬亦鸣脑中有浮现起《慈溪县志》上，那段东晋朝咸康元年“大旱”之记载，直觉地判断应该与瓷尸有着莫大关联。 只是不知道当初那个年代的修行者，究竟是如何建造了如此大一座地底古窑城，将这股可怕力量彻底镇压的。 再换过头来想想…… 按照闫思光理论，若没有“潜龙渊”和其他修行者势力发掘遗迹，不知多少年之后“大一统”阵就能将这股邪异力量彻底磨灭。所以整件事若是最后出了岔子，引发惊天动地的*烦，责任就全在他们身上。 号称“人类文明守护者”的潜龙渊，应该无论如何不会任由这种情形发生。 “行了，彻底完成。” 那边闫思光在地板上爬来爬去半天，终于直起腰来招呼了声：“都做好准备吧，只要等那些瓷尸们再来一次，干掉后把所有碎片全部装入六十个阵眼上的陶瓷器内，我就有把握让他们复生速度被限制成三到六个小时一次。” “小概率三个小时，大概率是五小时以上！” 黑胖子脸上散发着光芒，令其余三人精神都振奋起来。姬亦鸣控制着蛊蛇不要朝阵法中心跑，唯恐它破坏前者好不容易布置好的一切，心中却是暗自打算：这一次，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参与战斗。 《太一长生诀》内息增加如此艰难，好不容易找到突破办法，自然得抓住机会。 “先等着吧，它们应该很快就会找上来的。”赢行天招呼一声，让所有人都围到自己身侧，然后伸手按掉了护目镜上发散着明亮光芒的开关：“剩余电量不多，等会儿解决掉瓷尸威胁之后，还要先寻找出去的路。” 周围空间迅速暗下来，他只掏出自己最新款的华为“mate20”手机，点亮屏幕灯光用以照明：“这手机续航，可比苹果的强多了。” 对这点姬亦鸣倒没有太过担心，从背后书包里掏出个板砖大小的充电宝递给他：“之前充满了电的，光用照明的话应该可以支撑好几个小时。” 赢行天拿过去看了一眼又还给他：“里面加装普通几节充电电池的货色而已。” 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巧精致，外壳似乎也是纯银的充电宝来：“爱国者订制款，在20000毫安系列里最轻巧超薄了。” 见姬亦鸣一副无语表情，他又笑了笑：“等出去后，给你一份我们‘潜龙渊’的所有订制品电子套件，之前那破手机可以扔了。” 前者摸了摸口袋里那用打工钱，1699买的“小米2”，再度无语。 然后旁边欧海潮眼馋地笑：“赢大人对你真好，我……” 赢行天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脱离‘焉道’加入我们‘潜龙渊’再说吧。” 这话卧蚕眉可不敢乱接，只能继续尴尬地笑。 黑暗中，清脆脚步声突然从远处响起。 所有人都是精神一振，齐齐望向声音传来处。 欧海潮眯起双目：“十多头，这些家伙好像知道我们在布置阵法一样，还刻意等着布置完成才一齐进攻……好奇怪。” 赢行天微微闭起双目，片刻后才霍然睁开，脸上表情瞬间沉重起来。 “不是十二，是十三头。” 瓷尸数量，增加了一头。 进入水底古窑城的人中，所有中阶高手都已化作瓷尸。 剩下就只有青丘、“虫豸道”三人，这四个宗师境高手，和不知所踪的姜芷幽。 无论哪一个化作瓷尸，对众人而言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姬亦鸣也很快想到了这点，望着声音传来处心脏砰砰乱跳，唯恐在出现的十三具瓷尸里，看到那个曼妙熟悉身影。 （芷幽……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 …… “虫豸道”三位宗师口中呢喃着聱牙苗语，来自上古传承的艰深蛊咒，在黑暗中缓缓发散一声声叠加，不知传出去多远。 青色城墙下，充满了一股诡异邪恶的气氛。 几人头顶就是两只“狴犴”雕塑，眼内点着赤红色朱砂。鲜艳夺目、隐约间仿佛有宝光流转，完全看不出是数千年前东晋朝作品。 温度开始逐渐下降。 三人一动不动，双目紧闭。 口中继续颂念蛊咒，脸上甚至开始出现一丝“圣洁”光芒。 更准确的说，应该像是类似于宗教狂信者，跪在真神面前那种无与伦比的的虔诚。 随着时间推移，三人口中蛊咒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整齐划一，在这片空间内响起一阵阵的回音。乍听之下，仿佛有着无数蛊道宗师，正在同时颂念一般。 他们头顶上“狴犴”雕塑眼内那层朱砂，就随着蛊咒声正在缓缓褪去。 并不很快。 但却坚定的、一点一滴的消散。 ——若是有人此刻飞到古窑城上空，就能看到绵延包裹着上万座古越窑的青色城墙上，数目不知凡几的“狴犴”雕塑眼内朱砂红，都在发生着同样变化。 “虫豸道”三人并不能感应到这一变化。 但随着温度重新降回到零下五度、零下十度时，他们脸上逐渐开始流露出喜色。 又过了十几分钟。 当温度降至零下十七八度，整座古窑内所有“狴犴”眼中朱砂红至少褪去一半时，三人终于停下口中蛊咒，并未继续颂念下去。 “能感应到吗？”其中一人开口问道。 “应该可以了。”另一人站起身，看了看头顶狴犴眼珠：“毕竟是一千多年前的祖蛊，对蛊咒感应力肯定不像生前那么强。到现在这种程度，才是最合适的。” 第三人也随之站起。长满蜈蚣般伤痕丑脸上，露出个可怖笑容：“召唤祖蛊复生是其一，但被召唤复生的……必须是我们‘虫豸道’所需要的祖蛊才行。” “传承记载中，那一位当初可是有着接近神的力量。” 孤零零一只荧光蛊虫照明中，三人眼眸内都闪动着种叫做“野心”的情绪。 …… …… 华为手机光照下，十三具瓷尸终于从黑暗中出现。 连续几次战斗之后，在场四人都对这些家伙身材长相熟悉到不能再熟悉，自然第一时间就找到了多出来的那个。 银发、面容儒雅、下巴刻意留了一层青色胡渣。 姬亦鸣和赢行天率先松了口气：不是姜芷幽！ 只有欧海潮面色略有些难看。 落单四个宗师高手中，虫豸道那三人除了一身邪异蛊术外，武道修为非常普通。就算化成瓷尸，一身蛊道修为发挥不出来也未必会有多可怕。只这青丘身为华夏排行榜上十大高手之一，无论力量速度还是防御都称得上顶尖二字。 这种人物化身瓷尸…… “果然计划赶不上变化，这回想把他们都重新打碎，麻烦了。” 第三十八章：借机修炼 - 苍穹密码 - 西来 战斗在距离大阵一百多米外的空地上打响。 除了闫思光仍守在自己所布大阵旁边外，其余三人一蛇全部参与了战斗。 赢行天冲在最前，浑身上下气劲四溢，主动引走了五具瓷尸。 包括青丘这位巫道宗师在内。 旁边欧海潮见此情形，也只能尽量虚空乱画“讳令”，青色小剑一支支地凭空浮现，自己包揽了四具。 剩下四具中，蛊蛇很聪明地知道战场战斗不适合与姬亦鸣在一起，主动引走三具只给后者留了一个看上去最弱的女瓷尸作为对手。 ——即便如此，姬亦鸣心中还是有股莫名的紧张。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战斗，所面对敌人也比方才强了至少四五成，并不清楚《太一长生诀》和胸口那姜芷幽所留汉八刀玉蝉，究竟能应对多大强度的低温严寒。 所以刚开始，他就采取了不断游走，伺机进攻的策略。 这具女瓷尸大约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瑶鼻秀美、眼若桃花，哪怕现在面色苍白动作僵硬，也能看出生前是位女神级别的大美女。 可惜美色当前，姬亦鸣心中却生不出半点欣赏念头。他双目紧紧盯着女瓷尸动作，《太一长生诀》心法在经脉中疯狂运转，需要速度躲闪时就全部涌向足部经脉，找到机会攻击时就涌向手部经脉。 从未研究过内息技巧，学过武技打法的他，只能以这种最基础方式来战斗。 好在对手女瓷尸也就会伸手乱挥一招，双方倒算得上势均力敌。 其余三处战斗时不时传来欧海潮的大呼小叫、蛊蛇吐信的嘶吼，以及砰砰乓乓的击打声音，赢行天更是已抓住机会击碎了两具瓷尸——只有他这边连续几个回合下来，双方谁都没有碰到谁。 “不行就引到我这边来吧，别硬撑。” 不远处的赢行天侧头看到姬亦鸣战斗情形，关切地丢过来一句。 后者咬着牙左腾右挪，闻言只够精力回“不用”两字，依旧继续与女瓷尸周旋着。 （速度果然比之前快了四成左右，防御力也差不多一样增幅。） 找准机会，运足内息连续两次击中女瓷尸身体后，姬亦鸣心中大致有了点估算。虽然对方随着连续几次复生不断变强，但自己经脉中内息也同样增强一倍有余，反倒比之前被“偷袭”时轻松许多。 他心情放松下来，躲闪腾挪间开始慢慢变得游刃有余，又找到机会击中对方数次。 （差不多是时候了……） 眼见女瓷尸身上出现了三四道裂痕，他将内息尽量运转到手部经脉，主动朝着前者带着洁白陶瓷光芒的手掌迎去。 “砰” 双掌交击声响起。 来了！ 一人一瓷尸两只手掌，就这么在半空中紧紧相交，仿佛粘合在一起般。 熟悉的低温严寒瓷化之力，迅速顺着腕脉冲入姬亦鸣体内。 《太一长生诀》标志性暖暖涨涨的内息，也如他预料般自动涌起冲向前者。 唯一与预料中不同的是。 这次还没等胸前汉八刀玉蝉变化，姬亦鸣增长一倍有余的内息，就已直接将那股低温严寒瓷化之力轻松驱出了体外。 “啪”的一声响起，瓷尸身形微晃被他息震退半步，双方手掌随即悄然分开。 姬亦鸣轻“咦”了声，未料到这次两股力量交锋居然如此快就分出胜负——稍稍感应，发现内息虽然也如上次般有所增加，幅度却小了不知多少。 “变弱了？” 心中才刚闪过这般念头，他很快就反应过来： （不是瓷化力量减弱……这力量甚至比之前强四五成。是我内息，增强的更多！） 实力增幅超过四次复生的瓷尸，的确令姬亦鸣心中颇有点自豪感。只是感应着这一次经脉中增长微乎其微内息，却只能摇摇头再度迎了上去。 既然质量不足，那就数量来凑吧！ “啪” “啪” “啪” 半空中，双掌交击声不断响起。女瓷尸手上低温超寒力量，一次次地涌入姬亦鸣体内又一次次被《太一长生诀》内息击退。 他就这样集腋成裘、涓滴成海地，靠每一次碰撞增加着来之不易的内息。 随着双掌交击的速度越来越快，内息增长程度也逐渐开始令人满意起来。可惜还没等姬亦鸣来得及高兴，不知道多少次被击退的女瓷尸突然浑身一震。 数百道细小裂痕毫无征兆地在她身上浮现，然后迅速裂成了满地碎瓷块。 比被旁边赢行天打碎瓷尸，裂的还要彻底。 这是……体内瓷化之力消耗殆尽之故吗？ 从双方合掌而击开始，姬亦鸣就未用《太一长生诀》内息攻击过瓷尸，见后者自动碎裂成渣，只能做出这般猜测。 他收敛一下心神，默默感应着经脉中内息强度，发现增幅比起第一次小了许多。 （大约只有一成多不到两成的样子……同样的瓷尸而且瓷化力量更强，为什么效果反而比上一次减弱了这么多？） 不过无论如何，总比停滞不前要好。 姬亦鸣看看满场剩下的瓷尸已然不多，心中大急：“再给我留一个！” 话音落时，最近处的蛊蛇刚好甩动巨尾，将最后一头瓷尸抽的凌空飞起——散落成满地碎块。 而另一边的赢行天也同样解决了五具瓷尸之四，正剩下巫道宗师青丘所化瓷尸，打得砰砰作响气劲四溢：比起普通武术家、巫师道师等中阶高手，宗师所化瓷尸果然如众人所料般实力强横数倍之多。 好在青丘这还是第一次重生，若像其余瓷尸般死而复生四五次，麻烦就大了。 即便如此，进入古窑城后经历大量战斗、消耗无数内息的赢行天一时之间也无法迅速将它击碎，只闷不吭声地不断游走战斗，一拳拳积累着青丘身上裂痕。 （这家伙太猛。不说瓷化之力，仅是拳脚上的巨力就轻松伤到我。） 心中转过如此念头，姬亦鸣把目光转向最后的欧海潮那边时，却愕然发现这位道门宗师身边虽是遍地碎瓷，对付四具瓷尸也已经解决了三具。但此刻他却半跪在地，浑身青色光芒大作，满脸赤红额头密布着豆大汗珠——后肩之上，赫然搭着只手。 飞鼠服、AJ鞋、拉尔夫劳伦的Ｔ恤衫。 这是老熟人啊…… 从右肩开始，欧海潮小半个身子已开始瓷化，透出股光滑坚硬质地来。剩下部位虽然青芒大作内息疯狂涌动，但却根本抵抗不了已进入体内的瓷化之力，眼看着身体瓷化部位越来越多，他眼中终于深处绝望之色。 “日……他……娘！” 欧海潮话音未落，姬亦鸣却是眼前一亮几步就冲上前去，直接把手搭在了瓷尸抓住前者右肩的那只手上。《太一长生诀》内息，同时冲入两者体内。 …… …… 气温降低到零下十五六度时，虫豸道三位宗师身形都有些微颤。 但他们每个人脸上，却依旧闪动着狂热光芒。 传说中最阴邪晦涩的蛊咒，果然能引动整座古窑城内气机变化，令三人对心中判断又多了几分把握。 “布阵？” “布阵！” “布阵！” 三位蛊道宗师只简单交换了几个字，就心意相通地在城墙附近选了块空地，把背后布口袋整个儿底朝天倒了过来。 密密麻麻、色彩斑斓的无数蛊虫蛊蛇，仿佛瀑布般从口袋内“流”出，倾泻在三人身前几米处。而零下十五六度的低温严寒中，这些可怖毒物们几乎都丧失了活动能力，只有偶尔几只不畏寒冻的雪蝉、霜蝎等高阶蛊虫，才在堆成小山般蛊虫内蠕动。 除去那头不知所踪的“阴煞阳极蛇”，这已是三人手中最后的家底。 也是整个“虫豸道”组织，一千多年传承积攒下来最宝贵的财富。 ——这数千头蛊虫蛊物中，甚至不乏代代传承被豢养了几十数百年之物，珍贵程度比三位蛊道宗师更胜一筹。 “开始。” 其中一人低喝了声，然后三人同时捏碎手中墨翠将细细粉末撒向虫堆，随即各自掏出个最便宜的一次性打火机，点着后就这么直接丢进了虫堆里。 “轰！” 三堆冲天火焰，伴随着无数蛊虫痛苦“吱吱”声、虫身爆裂的“噼里啪啦”声，以及三位宗师狰狞面色中忍不住的闷哼，瞬间驱散了这片区域内的严寒。 一股股蛊虫蛊物被燃尽后所化的青黑色液体，从三大堆熊熊火焰中流出来，仿佛有着生命般以画着弧线互相靠拢，很快便以三个点为基准组成个完整圆形。 这些高温、高腐蚀性的青黑色液体发出“滋滋”作响声，将底下青石地板蚀刻出道道寸许深痕，又顺着某种神奇力量，在巨大圆形内画出一道道玄奥纹饰。 上古蛊阵！ 以数千甚至上万头蛊虫蛊物生命，组成蛊道传承中，最古老最神秘的阵法。 大约十几分钟之后，巨大圆形内被蛊虫蛊物汁液蚀刻出一头造型诡异，即便对苗疆“虫豸道”来说也仅存在于传说中，从未亲眼目睹过的蛊虫。 六眼八翅、十二足。头生犄角、尾带凤翼。 差不多了。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原地坐下来盘腿在三个火堆前面，摆出个莲花印闭上双眼。 佶屈聱牙的苗语蛊咒，再度从他们口中响起。 而这一次，古老的蛊咒与地上神秘的蛊阵，令整座古窑城都产生了变化。 “轰轰轰轰！！！！” 从城墙边缘处开始，一座座宝塔形古窑被不知从何而起的无形之力，瞬间压塌。 漫天碎石飞溅、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整排整排的古窑连同底下阵法，就这么沿着最外圈一路向中心……坍塌成无数砖块碎片。 就仿佛有无数个隐形巨人，正挥舞着大锤疯狂地暴力破坏过去。 第三十九章：第二次救命之恩 - 苍穹密码 - 西来 欧海潮绝望的眼神中。 姬亦鸣单手按住瓷尸手背，《太一长生诀》内息分成两股，瞬间涌入后者与已有半个肩膀被瓷化的前者体内。 熟悉的低温严寒力量，在他内息冲击下仿佛遇水冰雪般迅速消融。 只有瓷尸体内瓷化力量能与他稍作抵抗，欧海潮右肩经脉中的那些……几乎只刚一碰到就被“打”的溃不成军。 “啪”的一声中，瓷尸手掌便被姬亦鸣直接弹开。 然后他又迅速追上去，依样画葫芦地再度找到他手掌，继续重复之前动作。 连续三次清脆“啪”响之后，这具本身已有不少裂纹的瓷尸，终于也彻底碎裂。 没了…… 姬亦鸣有些遗憾地看着满地碎片，估算了下经脉中《太一长生诀》内息，发现两具瓷尸刺激下来，一共只增加了不到两成半而已。 比起之前那次八九成接近一倍增幅，实在少的可怜。 （可能接下来再利用瓷化力量刺激内息，增幅还会越来越少……修炼到武术家境界的希望，还是得在那“大一统”阵上。） 姬亦鸣正思索间，旁边欧海潮惊喜地发现原本已瓷化大半的右肩，就在前者手中那股暖暖涨涨内息之下被迅速驱逐。而伴随着经脉中低温严寒之力消失，自己整个右肩竟重新恢复了正常的血肉之躯！ “恩人呐！”欧海潮感激涕零地冲过去，一把抱住姬亦鸣：“要不是你这一下子，老道我也得变成那些该死的了！救命大恩，无以为报啊！” 一股浓烈的油炸花生米味从卧蚕眉身上传来，姬亦鸣皱皱眉头不动声色地挣扎开，倒是没想到《太一长生诀》内息除了天生克制低温严寒的瓷化之力，居然连已经瓷化身体都能硬生生重新变回血肉。 （赢行天所说没错，我姬家上古嫡传的这套功法……果然有许多神奇之处。） 旁边欧海潮还在围着他抒发感激，说到动情处干脆从口袋里掏出把油炸花生米非要请姬亦鸣尝尝：“绝对好吃！真的，我老婆亲手炸的。个大味正，每一粒都是老婆子亲手从田里挖出来，晒干再用自家榨的菜籽油炸。你试试，不骗人！” 可惜看着他油渍麻花的手，指甲里不知道存了多久的泥垢，姬亦鸣就算心再大也实在是不下去，只能尴尬笑着推开：“肯定好吃，不过我不饿……您留着吧。” “那行！等会饿了说，我这儿还有”欧海潮把花生米塞回口袋，手掌在裤子上胡乱蹭了蹭，又拍着姬亦鸣肩膀许诺：“从今天开始，咱俩就算是过命的交情了。赢老大这种顶尖宗师咱攀不上，但你这个小老弟实在太够意思，老道我认定了。” “等这儿一切解决，咱就上我家！让我老婆烧几个拿手菜整点儿小酒，就着花生米好好喝俩盅。”说到这里，他神情郑重起来：“不开玩笑，你要是愿意给老哥这个面子，就上家吃。咱不去外面花里胡哨的地方花那冤枉钱，家里的才是最好的。” 感应到对方语调中的真诚，姬亦鸣沉默片刻终于也郑重地点点头：“多谢邀请，有机会的话一定去叨扰。” 欧海潮再一次重重拍了拍他肩膀，没说话但眼内流露着真诚的光芒。 不远处，赢行天还在与青丘所转化瓷尸打的风生水起，身上几若实质的气劲虽然比刚开始减弱许多，但依旧保持着超越普通宗师境武者之强度。 “你们潜龙渊这位少年宗师，几乎快要让整个华夏修行界的都羞愧致死。”欧海潮看着那边容貌俊美，神色冰冷的赢行天，摇头叹息：“这么年轻的顶尖武道宗师，随随便便击败排行榜上前十老牌高手，力压整整一个时代。多少年没出现过这样惊才绝艳的人物了……” “我不是潜龙渊的成员。”姬亦鸣先摇头否认，又有些好奇地问道：“那以他这样实力，能在华夏排行榜上位列第几？” “至少前三吧。不过那榜单好多年没有更新过了，前面几位顶尖高手的实力，没打过谁也不知道强弱。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还从没有哪一位强者，能在他这个年纪拥有如此可怖实力的。甚至这个华夏修行界历史上，也就寥寥几人能与之比肩。” 姬亦鸣看着不远处赢行天终于找准机会，一拳轰中青丘所化瓷尸头颅，将这最后威胁也化作满地碎块，心中颇觉震撼。 虽然知道这位隔壁班校草很强，但他却从未想过和自己的同龄人能强到这种程度。 力压一个时代啊…… “大功告成，接下来就看我这阵法发挥作用了。”姬亦鸣正震撼间，远处闫思光边鼓掌边笑眯眯地走上来，极为隐蔽地看了前者一眼，神色间稍有些异样：“行了，把所有碎块收拢一下丢进那些陶瓷器里，然后我们就可以找路出去了。” 赢行天微微喘气，走过来时先问了声姬亦鸣“有没有事？”，等他摇头后才看了眼欧海潮失而复得的右肩，点点头：“姬家传承功法，的确能克制被这古窑大阵压制的邪异力量。不过……你的内息似乎增强了不少？” 姬亦鸣刚想解释，又被他按住肩膀拦下：“出去之后再说，先处理这些碎瓷块。” 众人依言开始收拾满地瓷尸碎块时，突然同时感觉到空气中传来股寒意，周遭温度也在短短几秒内，瞬间降至零下十五六度的严寒。 然后，“轰隆轰隆”的巨响声，伴随着脚下青石板微微震动，从极远处传来。 …… …… “起作用了呢。” 望着前方犹如巨浪拍岸般，一座接着一座向中心处坍塌过去的无数古窑，从神秘蛊阵旁站起身的三位“虫豸道”宗师，虽然一个个都脸色苍白神情萎靡，脸上却同时露出迷醉笑容。 “修行者世界……不，是整个世界的大变革，终于要开始了。” 在他们身后，青色城墙上那些凶猛“狴犴”雕塑，不仅眼内朱砂红淡到仅剩一点点色彩，还有许多从头至尾冒出一道道裂痕，随时都可能从城墙上跌落般。 无边无际的黑暗越来越浓。 就在严寒之中，整座古窑城内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同时注视着这里。 空气中响起一阵阵的窃窃私语，不知从何而起，仔细去听也分辨不出任何意义。但那股子邪恶阴沉气息，却随之越来越浓烈。 外围所有宝塔形古窑变成满地碎墟，但若是有人在空中观察的话，便能看到仍有四座古窑赫然在目。 “314”、“277”、“211”、“458”。 只有姜芷幽留下编号的这四座古窑，并未在虫豸道三位宗师以蛊阵与蛊咒，引发的这场古窑城浩劫中，被毁成彻底的碎片。 而这四座古窑的窑洞内，已开始亮起幽幽蓝光。 “虫豸道”三人并不清楚这一变化，只是望着前方不断坍塌古窑，眼内流出迷醉之色：“接下来该怎么办，等‘祖蛊’自动现身吗？” “不，传说中的那一位‘祖蛊’，在修行界历史上都是有数顶级存在。能将她彻底封印一千多年的大阵，无论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再强大的‘祖蛊’，被封印一千多年后也该虚弱到极限了。当然若非如此，以我们现在状态也完全没机会打她主意，真正该担心的……是那赢行天。” 赢行天。 三人眼中同时闪过惧意和仇恨。 “那些复生瓷尸，证明‘祖蛊’已经恢复了一部分实力。再加上我们蛊阵和蛊咒推波助澜，他很快便会焦头烂额了。说不定下一次见时……那家伙已经变成瓷尸之一也未可知。” 第三人脸上露出狰狞笑容：“那样的话，我‘虫豸道’未来的不死大军中，又可以添一员猛将了。” 话音落时，他们身心微微一颤，同时感应到整座古窑城空间内。 一股股属于上古蛊道特有的无形诡异力量，终于开始从虚空中散逸出来。 来了！ “虫豸道”三人面露喜色，同时背对“蛊阵”、朝着窑城最中心处双膝跪地，口中开始颂念刚刚那段古老晦涩的苗语蛊咒。 …… …… 异变发生时。 瞬间下降温度令四人身形一颤，而随即来的地面震动、和极远处黑暗中飘来烟尘，则让他们脸色都黑了下来。 “地震？” “浙东地区，发生地震的几率很小。”闫思光随手打了几个法诀，将在震动中差点被破坏的阵法稳定下来，望着远处神情若有所思：“看来有人，也对这个一千多年前的东晋朝‘大一统’阵法，有了些基础的了解呢。” 赢行天眉头微皱，一股凛冽杀气随即从身体周围散逸出来：“虫豸道？” “这座古窑城中的一切变化，都与‘大一统’阵息息相关。能弄成这么大动静的，只可能是大阵在某种程度上被破坏了核心关键。”闫思光推推眼镜，突然露出个诡异笑容：“这样也好，倒是省了我很多功夫。” “啥意思？阵法被毁，应该令局势更糟糕吧！”欧海潮看着前者脸上笑容，本能地觉得有点不太对劲：“瓷尸复生频率，会不会加快？！” “放心，不是这方面的麻烦。”闫思光看了众人一圈，收起笑容正色道：“抓紧时间把碎块装进陶瓷器里，接下来才是真正好玩的部分开始。” 姬亦鸣身边蛊蛇摇晃了下尾巴，铜铃般金黄色眼眸一直盯着黑胖子闫思光，时而歪头时而甩尾，眼内似乎多出点迷惑之色。 零下十五六度的低温，并未降低众人效率。 原本实力最弱的姬亦鸣，也因为体内《太一长生诀》内息大幅增加，同样拥有了抵御严寒之能力——拥有强大内息的武者，在一定程度上已彻底超越人类极限，虽不至于完全无视，但短时间内的活动能力并不会受太大影响。 闫思光不断催促声中，满地瓷尸碎块很快被他们全部收拢起来，装入几十个陶瓷其中倒扣在镶嵌宝石的阵眼之上。 轰隆隆的古窑倒塌声，在此刻悄然停下。 ——异变并未影响到此地，听声音似乎在四五公里外消失。但即便如此，估算一下至少也有三分之一的古窑已被摧毁。 闫思光轻轻哼了声。 “‘虫豸道’那些家伙的传承，果然如我所料般没那么完整。”闫思光回头看了眼大阵，转头朝三人招呼：“走罢……不能任由那几个白痴瞎搞下去，收拾残局的时候到了。” 四人一蛇，在黑胖子带领下走向古窑城边缘。 但是谁都未曾注意到，背后那座号称能克制瓷尸复生频率的大阵，几十处阵眼上所镶嵌宝石齐齐亮起淡蓝色光芒——包括装载着瓷尸的陶瓷器具们在内。 第四十章：奇怪的短信息 - 苍穹密码 - 西来 “感觉到了麽，这是属于‘祖蛊’的强大力量。” 黑暗中无处不在的窃窃私语，水底暗流般涌动的邪恶气息，令“虫豸道”三位宗师同时流露出迷醉气息，感觉到空气中一股股无法形容的力量……就随着整座“大一统”阵崩溃，主动地散逸出来涌入自身体内。 “一千多年的封印，令她变得无比虚弱。却也让属于‘祖蛊’的力量，被沉淀提纯到了极致……整个蛊道修行者历史上，这恐怕都是破天荒头一遭。” 三人疯狂吸收着从大阵中散逸出来的“祖蛊”力量，跪拜在上古传承神秘“蛊阵”前，口中诵念着最佶屈聱牙的苗语“蛊咒”，只觉得全身蛊道力量增速比人生中任何一次修炼都要来得疯狂、可怕。 偏偏这积累了一千多年的“祖蛊”之力，整个古窑城中就只有他们自己才能吸收。 照这种增速下去…… 有机会成为顶尖宗师，甚至可能更强！ 三人对此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计划真正开始奏效这一刻，心中那股狂喜怎么都掩饰不住。虔诚面孔上透出来的狰狞笑容，犹如九幽厉鬼般可怖。 伴随着周围所有古窑和阵法一齐坍塌，那四座编号宝塔形古窑，洞口透出来幽蓝色光芒变得越来越亮。 影影绰绰间，编号“458”的那一座里，又走出了具瓷尸来。 银发，西装。 巫道宗师青丘所化瓷尸，本该按照闫思光所说被封印在大阵陶瓷器中，至少三小时以内无法复生。但偏偏就在这“458”宝塔形古窑内，瞬间重生。 其余三座古窑中未再有新的瓷尸出现，而“新生”的青丘脑袋稍歪了歪，单手按住旁边窑身停顿六秒后……悄然消失在原地。 六秒钟后。 跪拜在地的三位“虫豸道”宗师前方，原本是某处宝塔形古窑的阵法边缘位置。 一身西装的银发青丘凭空出现，静静地看着三人。 伴随着“蛊咒”颂念声，属于神秘上古蛊道的力量依然散逸在整片黑暗空间里。零下十五六度的低温，能瞬间冻毙大部分“虫豸道”蛊虫，但三位蛊道宗师心头却依旧火热一片。 成为顶尖宗师，甚至超越宗师境进入更神秘莫测境界的梦想，随着融入体内力量越来越多而变得越来越接近。 但是……被镇压千年，也积蓄了千年的“祖蛊”力量，是否足够三人吸收呢？ 随着时间推移，这个念头几乎同时在三人心中浮起。 “虫豸道”培养高手的理念，也和真正养蛊手段差不多，同门间自相残杀之事每朝每代都层出不穷。他们三人乃是被同一对父母收养的孤儿，自小一起长大感情与真正兄弟无异，才能在无数蛊道修行者中脱颖而出，直至成为如今整个“虫豸道”硕果仅存的三位宗师。 但面对眼前这种万载难遇、真正有着超越宗师境可能的机会……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三人同时睁开眼睛，向着另外两人发动了最强的攻击。 一人腹间皮肤变成青紫色又直接破口，飞出只同样颜色足有茶杯大小的巨蛾。 第二人胸腔仿佛自带开关般，六根肋骨向左右两侧血淋淋地打开，钻出一只身体赤红复眼晶莹如橙色宝石般的蜈蚣。 第三人整张嘴瞬间变成海碗大小，一条水蛭模样巨型蠕虫扭动着钻了出来。 “阴煞阳极蛇”是三人同时以心头血豢养，但作为“虫豸道”最强三位蛊道宗师，自然有着属于自己的本命蛊虫。每一头虽然不及前者远甚，但胜在如臂指使——根本不可能出现像“阴煞阳极蛇”般被人夺走控制权这种乌龙事件。 三条蛊虫才刚出现在空中，就直接向另两位宗师攻去。而睁开双目的三位宗师，脸上也同时流露出又惊又怒之色：“大胆！你们疯了了吗？” …… …… “大阵没全部被毁去，那三个家伙还不算蠢到极致。”走了一阵发现黑暗中再未传来古窑坍塌声，地面也逐渐恢复平静时，闫思光才停下来检查了下左近几座古窑：“镇压千年的‘大一统阵’，气机已与整个地下世界合而为一，若是他们真的傻到想毁掉整个大阵，释放出被镇压之物的话……我们所有人都得一起陪葬。” “既然大一统阵如此庞大神奇。”姬亦鸣心中后怕，却还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虫豸道那三人，这么轻易就能牵动整座大阵，造成如此巨大的破坏？” 自从上次被前者“救”了之后，闫思光对他态度就始终有些特别。闻言未语先笑，轻轻地横了他一眼：“谁说想毁去大一统阵，就必须要懂这阵法。” “这片地底世界，表面上是烧制陪葬器的古窑城。底下隐藏着镇压神秘邪恶力量的‘大一统’阵法。但其实在大一统阵法之下，还藏着个与上古时代蛊道传承有着极大关系的可怕存在。”他边继续朝前走，边向众人解释：“那‘虫豸道’三人，很可能是在自家蛊道传承中学过相关内容。可惜……想的太少，要的太多……” 背后三人听得微微皱眉，再追问时闫思光却无论如何不肯多说，只告诉他们等到了地方，一切自然就能揭晓。 姬亦鸣从方才开始就一直调运内息，与零下十五六度的严寒对抗着，此刻身体裸露在外部分已覆上层淡淡白霜。虽不影响行动能力，但内息消耗却远超恢复速度，这会儿银质阵盘上那块高品质玛瑙已然消耗殆尽，抬头看了看旁边赢行天，想再要一颗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正打算到旁边幸存古窑底下找时，后者注意到他情形，很快直接丢了三四颗同样品质玛瑙过来：“没有了就说，用不着那么客气。” “谢……谢谢。”姬亦鸣心中感动，一直不明白为何这位同窗三年，几乎没有多太多交集的同学会对自己如此照顾。 甚至比对他“潜龙渊”的手下更好。 旁边欧海潮也凑近来，抬手打出道红色“讳令”直接没入姬亦鸣体内，一股灼热力量顿时从小腹处升起瞬间遍布全身，暖洋洋的极为舒服：“撑不住跟老哥说，我虽然不像赢老大这么豪富，帮你顶点儿严寒还是没问题的。” 姬亦鸣也同样谢过，开始觉得整个修行者世界虽然危险重重，时不时就打生打死，但其实与正常人的世界也并没有太多区别。人性好坏，亲疏远近都是相处出来，至少这位“焉道”组织的高层，也是挺懂知恩图报的性情中人。 正行走间，赢行天手中用以照明的的华为手机，突然轻轻震动了下。 短讯声音。 众人均是微微一怔，同时望向前者。 从进入水底开始，所有人的通讯工具都没了信号，更不用说这与地面隔着不知道多少公里的黑暗深邃地底古窑城世界。 这种通讯条件，怎么可能受到信息？ 赢行天也眉头微皱，低头去看时屏幕上果然显示收到了一条讯息。 三人都凑到他旁边看，然后同时低声念出来。 上面只有短短四个字：我也醒了。 什么意思？ “看看谁发送的？”姬亦鸣侧头问道。 赢行天打开信息全文，只见顶端的发件人栏上有个小小蓝牙标志，和几个英文字母：from bluehill。 蓝牙信息。 看到这标识第一秒姬亦鸣就身形急转，《太一长生诀》内息瞬间充盈全身，朝着四周未被照亮的黑暗处急速看了圈。 等发现周围几十米内一个人影都未见才放松下来，只不过脸上疑惑表情更盛。 “蓝牙信息不需要网络信号，只要你手机开着蓝牙功能就能传送。”他指着发件人栏上那小标志道：“不过两个手机之间蓝牙传送讯息，不仅需要你先同意连接，还必须在十米距离之内……” 周围虽然黑暗一片，但以在场四人眼力，哪怕仅凭着手机一点微弱灯光可视距离也远不止十米。很明显，三十米甚至六十米方圆的范围内，并没有第五个人存在。 “这几个英文啥意识？” 欧海潮也指了指上面，有些不好意思地问：“老道我文化低，不认识洋文。” 姬亦鸣与赢行天对视一眼，同时吐出两个字：“青丘。” 也就那看打扮就骚包兮兮的家伙，会给自己起个如此奇葩的英文。 只是…… 已经被古窑城内邪异力量转化成瓷尸的青丘，为何会突然发来这样一条没头没尾的短信，又是如同突破蓝牙信号最远不过十米的限制，发送到赢行天手机上？ “回一个试试看。” 赢行天依言回了个“？”标志，等了一分多钟却再未见任何回音。 “莫非这些瓷尸，其实并没有完全丧失意识？我醒来了，表示他恢复意识了？但就算恢复意识，发信息给你又是为何……”姬亦鸣低声猜测了句，转头望向闫思光：“被古窑城镇压的邪恶力量瓷化后，还可能重新恢复生前意识吗？” 黑胖子从看到这个短信息之后就一直沉默着没有开口，闻言也只微微摇头。 油腻腻的胖脸上，第一次写满了凝重。 …… …… “虫豸道”三人，同时以最强的本命蛊虫互相发动了攻击。 偷袭和猝不及防的被偷袭转换如此快速，就连他们自己都完全没反应过来，就纷纷中招——也纷纷击中了另外两人。 蜈蚣、水蛭和巨蛾，几乎不分先后咬中了三处要害。“虫豸道”传承序列排名前十中的三种可怕蛊毒，就这样以最凶猛的速度同时在三人体内爆发。 “啪！啪！啪！” 清脆的瓷器交击声从正前方传来。 心中惊怒交加三人下意识抬头时，才终于看到从方才开始，就这么一直静静站在他们面前的瓷尸青丘。 “不愧是我蛊道传承后人。”面色苍白，身体僵硬如一具瓷器玩偶人般的青丘，声音听上去也带着股金石感，仿佛直接用陶瓷器摩擦发出般令人耳内难受至极：“下手狠厉不顾亲情，抓住一切机会消灭每一个竞争者。这才是蛊道传承真正的精髓，很精彩……很令本人感动啊” 三人终于心神大骇，强撑着一边驱逐体内蛊毒一边爬起身来，将释放在外的本命蛊虫纷纷收回，才总算止住身体中四处乱窜随时可能致他们于死地的凶猛毒性。 而他们望向前方“瓷尸”青丘的眼神，充满了惊惧与无法置信。 “祖……祖蛊意识？” “被镇压一千多年，仍能复苏……你，究竟是谁？” 青丘所化瓷尸脸上突然露出个诡异笑容，然后当着三人面全身上下瞬间布满无数冰裂纹，只留下句“都别死了，你们还有大用呢”之后，就直接碎成了满地瓷块。 三人互相对视着看了半天，眼中那股惊骇才逐渐消退下去。原本散逸在空气中那股强横邪恶的力量，也随着青丘出现与碎裂而彻底消失。 几分钟后，三种来自“虫豸道”序列前十的可怕蛊毒，才被他们同时以自身本命蛊虫吸收殆尽。之前眼内那股子意气风发的野心，全部收敛不见。 第四十一章：谁醒来了？ - 苍穹密码 - 西来 “我醒来了。” “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以青丘那家伙的性子……若是能恢复意识从瓷尸状态变回正常人的话……恐怕第一时间就会想办法逃跑，而不是重新来招惹赢老大。” 四人一蛇随着带闫思光带领下继续向前，但每人心中均已蒙上层阴翳。欧海潮走在姬亦鸣旁边，连经过一路上的古窑底阵都破天荒般未去搜索，只在口中念念叨叨分析着：“如果那信息不是青丘所发，那是否证明瓷尸们，其实是可以拥有意识的？” “或许重新获得意识的瓷尸，拥有死者生前记忆，但在意识主体上却与生前之人并没有任何关系。”姬亦鸣也盘算着这事，回忆起从瓷尸体内感应到的低温极寒之力，总觉得这些能不复生的诡异之物，并不像初看那么简单。 几人都在研究瓷尸，偏偏之前对此地似乎非常了解的闫思光，却只黑着一张脸走在最前面，速度越来越快到后面几乎开始小跑起来。 其余三人一蛇跟上虽不吃力，但见此情形也都心中略觉古怪，主动放慢了速度。 “思光，怎么回事？”赢行天停住脚步，看着黑胖子背影就要消失在光照范围内，直接开口喝问道：“你到底要带我们去哪里？！” 闫思光一个急刹停下脚步，扭过来的黑胖脸上写满狰狞：“闭嘴！全部给我跟上来！要是让那家伙抢先……我……” 说话间，他最后几个字声音变得尖利无比，几乎就要破音时才意识到什么，深吸一口气缓缓平复了情绪：“不好意思，是我太心急了。” 剩下几人这才赶上脚步走到他身侧，赢行天甚至还隐隐将身子挡在姬亦鸣前面，紧盯着闫思光双目神情肃然：“你先说清楚，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后者沉默了大约十几秒钟，才有些不情愿的低声道：“我怀疑隐藏在背后控制那些瓷尸的意识——就是被‘大一统阵’镇压一千多年的那位，已经进入到青丘所化瓷尸体内。按他说法，正式‘醒’来了。” 被“大一统”阵，镇压一千多年。 听到这种说法，姬亦鸣脑中立刻闪过姜芷幽留下数字编号的古窑，和窑内内一道道爪痕：莫非那些痕迹，就是被“大一统”阵镇压之物所留？ （晋成帝未杜陵阳烧制陪葬陶瓷器的古窑城，蕴含着镇邪物的大一统阵。而大一统阵底下，镇压着一座更古老神秘的蛊阵。那么其中被镇压的存在……会是谁呢？） （咸康元年至咸康三年的浙东大旱……晋成帝和晋康帝之间的皇位交替……） （对了，还有那句‘咸康试作建元重制’。） 许多深埋在心底的线索又被他重新挖出来，隐隐有种随时可能串联在一起的感觉，但偏偏又缺少一件足够强力的证据，能真正解释其中一切。 “你说的他，究竟是谁？”赢行天并未满足于闫思光简单解释，只继续冷着脸追问道：“进入青丘体内那道意识，为什么又会发信息告诉我他醒来了？” 闫思光两手一摊：“我也和你一样糊涂，不过我知道的是如果我们继续在这里讨论下去，不去找‘虫豸道’那三个白痴破坏掉他们蛊阵和蛊咒，那道意识的苏醒只会越来越完全……赢老大，莫非你还信不过老闫我么？” 赢行天沉默一阵，终于还是微微点头：“走罢。” …… …… 与此同时，距离四人一蛇已有两三公里的原地。 闫思光所布大阵之上，全部六十多个倒扣陶瓷器具都在轻微震动着。整个大阵从阵纹、阵基到砖石和镶嵌其上的宝石，全部都开始亮起幽蓝而诡异的光芒。 宝相花纹饰的花瓣，在幽蓝色光芒中层层叠叠越来越清晰，逐渐向外延伸开去。 而整个古窑城内，那些原本被“虫豸道”三人以蛊阵、蛊咒破坏的无数宝塔窑底，也都亮起同样颜色的光芒，将刻画在砖石上的阵纹重新映在青石板地面之上。 窑城内温度，随着这些悄无声息的变化，又重新开始上升。 “314”、“277”、“211”、“458”。 四座古窑中虽然光芒闪动，却是时隐时现始终未见复生瓷尸重新从窑洞内走出。但若此时有人进入窑洞内，就能看到每座古窑砖石之上，那六七道深达数寸的爪痕，渐渐地渗出股诡异深红。 如鲜血、如朱砂…… 而周围边缘处，绕了一圈将古窑全部包裹在内的青色城墙之上，所有“狴犴”眼内红色又重新开始浓烈起来。只是身上原本凶悍如真龙般的“狱卒”气息，却变得似有似无，反倒另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息在所有雕塑上蕴绕不休。 原本因为蛊阵蛊咒逐渐裂开的身躯，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变得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不论“虫豸道”三位宗师，还是姬亦鸣等四人一蛇。 都未注意到古窑城内这悄无声息的异变。 …… …… 青丘所化瓷尸碎裂满地。 “虫豸道”三人表情都有些发愣，一直沉默了半天后才逐渐回过神来。 “刚才进入那瓷尸意识内的……是祖蛊吗？” 另外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同样充满着震撼。虽然自从进入到“458”编号古窑后，早已将一切秘密串联起来，猜到了此地被镇压的就是自家传承历史上，最神秘最强大——号称万蛊之祖，从炎黄时代就存在的远古祖蛊。 但与这种以往只存在于历史故纸堆，作为蛊道传承中的神话正面对话，还是令他们犹如做梦般不敢相信。 “只是一座临时布置的蛊阵，和我们三人颂念蛊咒，就能让祖蛊彻底复苏吗？”三人中看去面目最狰狞苍老的宗师，沉吟片刻后转头向其他两人：“似乎有些太简单了，我觉得不太对劲。” 这三位蛊道宗师刚刚虽然同时出手互相发动攻击，但这会儿却像没事人般芥蒂尽去，仿佛根本没影响到彼此间感情一般。 对于“虫豸道”这样的蛊道宗门，同门哪怕兄弟间的自相残杀，也都如同吃饭喝水般再简单不过。 “不一定。” 其中一人缓缓伸开右手，露出那一把三十二枚的洁白新齿：“刚刚青丘体内那道意识开口时，它们没有任何反应。若传说属实，这些牙齿……应该会有感应。” “必有！只有祖蛊的力量，才能让一千多年前牙齿至今光洁如新。若非找到这些牙齿，我们也没法确定传说属实。”苍老蛊道宗师拈起一枚牙齿，放在鼻端嗅了嗅又放回去：“唯一的可能，就是这座大阵底下被镇压的意识，不止祖蛊一人。” 剩下两人沉吟半晌，同时点头：“所以刚刚出现那道意识，可能在骗我们。” 但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才能与祖蛊一样被镇压千年，依旧能复苏？ 三人对于东晋朝那段历史都不甚了解，只清楚自家传承中与“祖蛊”相关部分，此刻就算再怎么分析也猜不出任何结果，犹豫良久之后终于下了决心。 “继续召唤祖蛊力量，如果那道意识再出现的话。” “富贵险中求，再来试着灭杀他！” 几人脸上同时浮现出狠厉之色。身为当今世上最邪异阴毒的蛊道传承者，绝不会缺乏破釜沉舟之决心。 只不过他们依旧未对获得祖蛊力量后，如何分配做出任何计划。 …… …… 闫思光所布大阵多少应该起了点作用。 除掉无缘无故给赢行天发了条蓝牙信息的青丘之外，整整半个小时内，果然未再有任何复生瓷尸出现在他们面前。 在黑暗中行走四人一蛇，同样也感觉到了温度时升时降的变化。 从几个小时前进入水底隧道后开始，整座古窑城已经历了好几次剧变。此刻虽然越来越接近真相，但姬亦鸣心中却始终有种不祥预感。 （从一千多年前“大一统”阵法中复苏的那道意识，究竟是谁呢？） （晋成帝司马衍？帝后杜陵阳……还是即位后改年号为建元的琅琊王司马岳？） 又或者，是当年引发浙东地区三年大旱的背后元凶？ 心中思索间，走在最前面的闫思光脚步突然慢了下来。脸色从之前的面沉如水，变得更为难看：“他们又开始了。蛊阵蛊咒，这群家伙真是不怕死啊！” 其余三人互相看看，并未感应到任何异状。 “距离我们还有多远？”赢行天望着前方黑暗，眼中杀机涌现：“无论他们要做什么。只要出现在面前，我可以让他们活不过十秒！” 闫思光转头看了他一眼，脸色才稍微好看些：“大人，不要给他们任何机会。” “青丘已死，我‘潜龙渊’遗迹探索部全体成员之仇，就印在‘虫豸道’身上。”赢行天毫不犹豫地点头：“所以……究竟还有多远。” 闫思光伸手在黑暗虚空中探了探，第一次给出肯定答案：“不超过两公里了。如果我计算没有错误，引发‘大一统’阵变化的蛊阵和蛊咒，就在最前方城墙处。” 游走在姬亦鸣身边蛊蛇似乎听懂两人对话，不安地在他身体上蹭了蹭，铜铃般巨大的金色眼眸也凑上来眨巴几下，吐出口腥臭蛇涎。 “放心吧，我会护着你的。”姬亦鸣摸摸它脑袋，像之前般送入股暖暖胀胀的《太一长生诀》内息：“你那几个原主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跟着我罢？” 蛊蛇甩甩巨尾，也不知道听懂还是没听懂，只把身体挨的离前者更近。 自从经脉中内息增长一倍有余，连续数次输入气劲给蛊蛇后，这条金首黑躯的萌物皮色变得越发鲜亮，眼神中灵动之色也越来越浓。 似乎随时都可能蜕变一般。 可惜几人对蛊术都没有太多研究，唯一修炼蛊道的莫乍白已化作瓷尸。赢行天倒是帮着研究了下，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它之前失控时散发出的气息，比起青丘请祖巫上身后还要强出几分。这条被‘虫豸道’三大宗师豢养不知道多少年的蛊蛇，应该还有着更大潜力。” “先养着吧，无论什么原因它与你亲近，都是难得的机缘。”欧海潮拍了拍他肩膀，许诺道：“老哥我那里存着一些蛊道传承中关于养蛊、训蛊的典籍，等出去之后全给你。唔……仓库里可能还有养蛊器具，到时候一并拿去便是。” 对于这位视钱财如命，死扣死扣的道门宗师来说，能把手里的资源直接送人，简直是人生中破天荒头一遭。连赢行天都微微侧目，有些意外地看了他眼。 “我们‘潜龙渊’的人自然有免费资源供给，不过你愿意给那就是你的事了。” 姬亦鸣愣了愣，想说自己还未同意加入“潜龙渊”组织，终于还是没好意思开口。 在这座古窑城内被前者保护那么多次，又受了如此多恩惠…… 看这样子，出去不加入潜龙渊也是不行了。 （不过遗迹探索部部长的位子还是算了，一个空头司令而且还占了芷幽位置，等将来找到她就挺不好意思的。） （这个年代，历史系大学毕业生就业，能混个这样的offer已经很不错了。） 第四十二章：地底蛊阵，祖蛊之力！ - 苍穹密码 - 西来 另一边，“虫豸道”三人果然如闫思光所料般，又在重新布置蛊阵颂念蛊咒。 一声声恶魔窃窃私语般的蛊咒，有若实质般飘散在黑暗虚空之中。 大约过三十多秒。 空气中又再度出现之前般散逸的浓烈“祖蛊”之力，三位宗师双目紧闭的脸上同时神色一变，露出付“果然如此”的笑意。 方才复苏的意识，并非“祖蛊”！ 他们还有机会！ 只要吸收到足够的散逸祖蛊之力，哪怕不突破宗师境界也能成为顶尖宗师。而三位顶尖蛊道宗师，所能发挥的力量……应该足以搏杀赢行天一人了。 背后那座中间画有“六眼八翅、十二足、头生犄角、尾带凤翼”模样的蛊虫，每一道线条都在随着邪异力量涌入三人体内而生出微微光芒。 同样的淡蓝色，与此刻整座古窑城各处阵法、窑洞内亮起光芒如出一辙。 城墙上那些凶神恶煞的“狴犴”，眼内朱砂红已褪到几不可见程度，一道道裂纹却又重新生长完成。 只是其上那股原本用以镇压大阵内邪异之物的威严气质，却转变成种与蛊道类似的奇异气息。 片刻之后，三人口中颂念蛊咒声暂时停下，同时睁开双目感应着体内所增加的强横“祖蛊”之力：“比方才好像又强了些，祖蛊的恢复速度在加快。或许青丘体内那道意识，也和我们打着一样的主意。” “无论如何，能与祖蛊一起被古窑城镇压一千多年的，绝非等闲之辈。”年岁最长之人揉了揉眼睛，眸内瞬间闪过道异色：“可惜还未感应到大阵下面的真正埋葬之所，或许要再吸收三四次之后才能产生感应罢。” 另一人将手中三十二枚洁白新齿数了遍，唇角扬起丝微笑：“有着东西在，逃不出我们手心的。不管那道意识究竟是何打算，瓷尸与祖蛊的力量我们必须拿到！” 就在另外两人同时点头那一刻，闫思光所布下大阵内，装载着十几具瓷尸碎块的几十件陶瓷容器上同时涌起刺眼夺目的光芒，然后瞬间碎裂。 “314”、“277”、“211”、“458”。 这四座仅存的宝塔状古窑，窑洞内也瞬间亮起同样色彩光芒，然后一具具瓷尸以比方才更快的速度，从中浮现出来。 未包含青丘，总共一十二具。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出现所有瓷尸脸上都挂着淡淡冷笑表情，行动间那股子僵硬机械感也减弱许多……看上去，更像真人而非全是由青瓷所化。 所有十二具瓷尸轻轻按住宝塔窑身，然后瞬间消失在原地。 再度出现时，已在“虫豸道”三位宗师面前。 也未等后者反应过来，同时带着一脸淡淡冷笑表情，直接发动了攻击。 “小心方才那道意识藏在其中！” 年岁最长的宗师低喝一声，胸前肋骨破开个大口，本命蛊虫朝着瓷尸直冲而去。 另两人只比他慢了不到半秒钟，同样释放出本命蛊虫迎敌。 “砰砰”的气劲交击声，就在距离三人不到十米空间内急速响起，三头蛊虫所带蛊毒对已是死物的瓷尸们没有任何作用，但依旧能以自身所带强横巨力，将后者击打的连连倒退，身体上浮现出一道道冰裂纹般细密裂痕。 瓷尸们并未直接过去攻击三人，而是悍不畏死的一次次朝三条蛊虫发动冲击。 若赢行天等人在场，就能看出此刻的复生瓷尸比之前强横了至少一倍——三条蛊虫随着三位宗师本身蛊道力量增强，在攻击力方面几乎不输欧海潮这位道门宗师，在他们控制下连续几次击中同一具瓷尸时，却始终未能将它变成满地碎块。 若硬要比较的话，差不多已相当于这十二人生前实力，或许更强。 “没有刚刚那道意识，这应该是祖蛊最后的力量了。”虽然尚未击碎任何一头瓷尸，但三人眼中同时亮起喜色：“只要把些家伙解决掉，下一次吸收祖蛊力量时，就必能感应到埋葬之地的准确位置。” 仿佛一记强心针打入，三头蛊虫攻击随着几人脸上青筋迸发、蛊道气息疯狂流转，变得越来越强横快速。不仅每一次撞击都能在瓷尸身上留下道道裂痕，身体上散逸而出的黑色蛊毒气息，也开始不断渗入后者体内。 几秒钟后，随着声清脆的“砰”响，终于有头瓷尸支撑不住般碎裂满地。 第二具、第三具…… 双方实力平衡，随着第一句倒下后开始连锁反应般被打破。 只短短不到半分钟内，疯狂进攻的瓷尸们，终于被三头蛊虫击碎成满地碎瓷块。 可以了！ 随着所有瓷尸被解决，三人眼中同时露出股喜色，感应到整座古窑城内气息再变。 之前只以一道道气息形式散逸的祖蛊力量，开始逐渐弥漫于身周，又被蛊阵中央那祖蛊形状阵纹吸引，急速涌向他们体内。 “感应到没？” 手中握有三十二枚洁白新齿那蛊道宗师，收回本命蛊虫后干脆原地盘膝坐下，微微闭目努力感应着空气中所有散逸祖蛊气息之出处。 他脸上神色不断变幻，时而蹙眉时而狰狞，全身都在微微颤抖着。显然感应祖蛊位置的过程，同样会对身体造成极大负担。 另两人对视一眼，主动伸出手搭在他肩上，将自身内息传送过去。 ——什么时候该齐心协力，什么时候会自相残杀。对于他们“虫豸道”蛊道宗师而言，根本无需多考虑就能做出准确判断。 “找到了！” 不足半分钟时间，闭目宗师赫然睁开双眼：“原来如此！” “哪？” “进来的那条水底隧道！谁能想到如此重要镇压之物，却藏在这般明显之处！” …… …… 走到距离青色城墙越来越近处，几人路上所见古窑果然已变成一堆堆的砖石废墟。 姬亦鸣看地形熟悉，心中微动借过赢行天头上护目镜，打开高光模式朝右侧方向望去——大约百多米远处，一座宝塔形古窑孤零零地立在原地。 “211” 被姜芷幽专门标注出来的这座，并未在方才变化中倒塌。那么剩下“277”“314”和“458”这三座，应该也是同样情形吧？ 他犹豫了下，想过去查探时却被闫思光拉住：“现在不是时候，先解决掉‘虫豸道’那些人的蛊阵蛊咒，再来研究吧。只要镇压之物重新被控制在大阵之内，这整座古窑城迟早是我们‘潜龙渊’的，到时候有你研究的机会。” 姬亦鸣再度看了不远处“211”古窑一眼，心中虽有些不妥感，倒也没再坚持。 等众人走后不到半分钟。 古窑洞口又再度亮起幽蓝色光芒，才刚刚被击碎没多久的瓷尸又一个接一个从洞内钻出来，按住窑身后瞬间消失。 死而复生的速度，甚至未到六十秒。 每一具瓷尸身上那股低温严寒气息，都变得愈发浓烈 似乎在闫思光那座大阵内被陶瓷器“装”过之后，它们不仅未被克制复生频率，甚至连每一次复生后的力量增幅都大幅度增加。 “还有不到一千米了，准备战斗吧。” 大约两分钟后，闫思光突然在黑暗中停下脚步：“大人，记得出手不要留情。” 赢行天冷哼一声，主动关掉了手机照明灯光。 前方影影绰绰六七座宝塔形古窑废墟后，已能看到淡淡幽蓝色光芒亮起。一阵阵恶魔低语般的蛊咒声，也随着冰寒空气飘散到他们耳内。 “那就交给您了。”闫思光主动退后一步把当头位置让给前者，又扭头朝姬亦鸣道：“你的蛊蛇可能会受到他们影响，尽量不要出现为好。以那三人实力，没有足够强的青丘或者蛊蛇在前面挡着，遇到赢大人被杀至多也就是几十秒的事。” 姬亦鸣犹豫片刻，摸了摸手边感觉上有些躁动不安的蛊蛇，终于还是点头应下。 “那我呢，赢老大需要帮忙不？”欧海潮手捏一枚绿松石圆珠，双目在黑暗中熠熠生辉：“要不然还是在这儿保护姬老弟来的稳妥……” 赢行天甚至未回头看他一眼，身形直接暴起冲向前方幽蓝色光芒处。 半空中留下句：“我‘潜龙渊’的仇，从不会假借他人之手！” 随着他短暂浮空，整个人以超越视觉极限的速度掠去时，身体周围再度爆发出强横至极的《行天决》气劲。犹如一枚包裹在纯白色光华中的人形炮弹，短短一千多米距离，只用了不到半分钟就彻底跨越，出现在“虫豸道”三人身前。 “赢行天！你……” 正跪在蛊阵前颂念蛊咒的三位蛊道宗师瞬间产生感应，睁开双目后神情微变，却未见多少畏惧之色。 只是还没等年岁最长那位宗师把话说完，赢行天就从头至尾速度不减，直冲到蛊阵前方，毫无花哨地一拳攻向前者。 气劲破空声，直接在三人耳边变成声爆竹般炸响。就连未被这拳正面攻击的两人，都只觉得一股锐利至极拳风迎面袭来，齐齐下意识地倒退半步侧头避开，脸上被擦过处瞬间红肿——生出股火辣辣的痛意。 被拳劲正面攻击的那位年长宗师更是觉得眼前整个天地，都被这一拳所充斥。原本正常人大小的拳头，在他感觉中几乎比自己全身都要大上许多，根本来不及学另外两人般闪避。 不行，躲就会死！ 他脑中闪过如此明悟，就在被赢行天一拳击中前半秒，双手呈十字飞速架在头颅前体内新生成的蛊道内息则全力涌向胸口。 “轰！” 伴随声真正*爆炸般的巨响，年长宗师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凌空倒飞出去，架在头颅前双臂从中齐齐断裂，两只断手甚至还未落地就被爆发的气劲余波炸成粉碎！ 不仅如此，倒飞出去的他口中也是狂喷鲜血。胸口六根肋骨虽已被疯狂涌入蛊道内息打开，那头身体赤红复眼晶莹如橙色宝石般的蜈蚣，只刚刚钻出来个头部，就被《行天决》散逸气劲轰的摇头摆尾，气息瞬间衰落到极致。 真正顶尖武道宗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偷袭”下，他这位距离顶尖尚有一小截距离的蛊道宗师……根本就毫无反抗之力。 “砰”！ 年长宗师重重跌落地面，喷出血液很快将所布蛊阵地面染红。 等巨大蜈蚣终于从胸腔内摇头摆尾地爬出，前者已是出气多过吸气，整个人眼神涣散鲜血直流，再无半点控制蛊虫迎敌的能力。 一秒钟，仅仅是一秒钟。 被赢行天正面攻击的之人，就化作地底一滩烂肉，连本命蛊虫都随时可能失控。 原本信心满满，只等三人同时成为顶尖蛊道宗师后，就要出手灭杀前者、获得古窑城地被镇压“祖蛊”的剩下两人，面色同时大变。 之前青丘同时请四祖巫上身，化作两米巨汉正面抵挡赢行天连抗十几拳时，他们还未意识到这位号称力压一个时代的顶尖武道宗师，究竟有多么可怕。 直到此刻。 完全不是对手！面对狂暴若斯的恐怖巨力，两人甚至怀疑就算真的靠“祖蛊”被吸引散逸出来的力量修炼成顶尖蛊道宗师，正面与其对战也绝扛不住三两下。 意识到这点后，两人同时发出声尖锐呼叫，两头蛊虫分别从口内和皮肤中钻出，带着满身蛊毒一头撞向赢行天。 然后……转身就跑。 第四十三章：虫豸道的末日 - 苍穹密码 - 西来 只轰出一拳，就直接把那位年长蛊道宗师击成废人。 赢行天脸上却未见半点满意表情，全身苍白气劲如喷枪火焰般持续爆发，丝毫没有留力地反手两拳分别攻向那巨蛾、水蛭模样两条蛊虫。 距离尚有一米多远时，足以毒杀数千人的凶猛蛊毒，就从两条蛊虫的虫身之上扑向他全身各处——被《行天决》散逸在体外气劲烧的“滋滋”作响，根本未能近身！ 两声炸响之后，巨蛾与水蛭被同时打退倒飞出去十几米。 这些蛊虫本身乃是从数千甚至上万种毒虫中吞噬搏杀进化而来，又得蛊道宗师从小以心头血豢养，浑身上下坚硬如金属般，防御力比主人要强上数倍。这会儿一虫吃了一拳虽然被打的凌空飞跌，却也只头昏脑涨暂时失去活动能力而已。 三条本命蛊虫、一个生死不知的蛊道宗师，同时倒在了数千蛊虫燃烧汁液所化的上古蛊阵之内，正好压在那头“六眼八翅、十二足、头生犄角、尾带凤翼”的祖蛊造型阵纹上。 赢行天并未注意到这部分细节。 内息全力爆发之下，就算以他实力也不能支撑太久。更何况今天如此程度的超负荷战斗不下六七次，若是不能速战速决……等肉体与精神疲劳到一定程度后，即便借助阵盘都无法将内息恢复充盈，实力骤降七八成也不无可能。 两名吓破胆的蛊道宗师一左一右分头逃窜，赢行天足尖点地，气劲在“冲阳”“涌泉”“仆参”等足部穴道上喷涌而出，身形再度爆发出极限速度，只不到两秒钟就追上其中一人，简简单单握手成爪当头向下一拍、一甩。 被爪劲拍到的蛊道宗师，半个头颅都陷进胸腔之内，又被他整个人破棉布口袋般甩过来重重摔入大阵内：“要死，你们就死在一起吧！” 最后一位宗师听到背后动静，头也未回就吓得魂飞魄散，想要以精血召唤本命蛊虫再来挡上一挡时，才发现自己那头豢养数十年、实力堪比宗师的水蛭蠕虫，根本没有半点反应。 直到这一刻，“虫豸道”三人中仅存的蛊道宗师，心中才生出无边后悔。 （为什么……为什么要去招惹“潜龙渊”这当世第一大修行者势力，为什么要与赢行天这种力压当世，在修行之途上已走到极致的顶尖武道宗师为敌？） 可惜心中后悔念头只来得及转过一瞬，背后《行天决》那股强横到极致的气劲就破空而至，重重拍在了他后心之上。 不是推力，而是吸力。 这位还在努力逃跑中的“虫豸道”最后宗师，整个人中招那刻就躬成只煮熟的大虾般，头脚手全部缩成一团。八根肋骨从脊椎骨两侧刺穿皮肤肌肉而出，露着白森森的骨头茬子，内脏也在躯体内被直接吸作一团，几乎分不出哪是心肝脾胃肾…… 下一秒，也如同前两者般，被赢行天直接摔回了大阵内。 “虫豸道”这三位蛊道宗师，第一次正面对上顶尖武道宗师之后，总共坚持了十一秒钟，未对后者击出一拳一掌——三头堪比宗师境的本命蛊虫，也未沾到他身上哪怕半根寒毛。 “下去，替我跟‘潜龙渊’遗迹探索部的同僚们，好好道歉。” 冷冷丢下一句后，赢行天再度全力拍出三掌，将堆在蛊阵内三人彻底击杀。 剩下三头蛊虫发出几声古怪尖叫，身上气息迅速萎靡下去，虽未随着主人被杀而像普通蛊虫般直接暴毙，却也再没了威胁到前者之能力。 一千多米外，以普通速度缓缓向战场方向靠近的姬亦鸣三人，只听得前方爆响阵阵和数声尖叫惊呼就迅速恢复了平静，代表着蛊阵运转的幽蓝色光芒仍在微微亮起。 他与欧海潮对视几眼，后者才有些不确定地道：“应该……解决了吧？不过就算以赢老大实力，未免也太快了些？” 躲在最后面的闫思光闭目感应一阵，再睁开眼时已是满脸喜色，根本未去理会姬亦鸣与欧海潮就直接朝着前方战场处奔去。 姬亦鸣眉头微皱，稍犹豫了下也很快跟着冲向前方。 卧蚕眉欧海潮原本还挺谨慎地想再看看情况，见状也只能单手画出两道“讳令”一道笼住姬亦鸣一道笼住自己，边往前追边忍不住地叹气：“浪费，太浪费了啊！” 三人还没跑出几步，就听身边突然“嗖”的一声，黑金交错光影瞬间闪过——根本跟在最后面的蛊蛇好似被什么东西吸引般，越过他们身形以更快速度游去。 一千多米距离，赢行天用了三十多秒。 蛊蛇速度稍慢游了四五十秒，而等剩下三人全力奔跑下足足花了一分多钟才赶到现场：正好看到蛊蛇黑色身躯内鼓起两个大包，金色蛇首张开巨口，将剩下那只巨大蜈蚣吞下去半条身子。 “虫豸道”三位宗师尸体，软软地倒在一座黑色阵法内。鲜血染红了阵法至少一半纹路，令阵纹上亮起的幽蓝色光芒都带上丝诡异血色。 而造成这一切战果的赢行天，则坐在尸首旁边几米外，看都不看正摇头摆尾疯狂吞噬三条蛊虫的蛊蛇，低垂着脑袋神情冷漠。 全力爆发后，这位顶尖武道宗师身上气息终于无可遏制地衰落了下去。 “李琦、周泽、莫乍白、马虎马贲。”他口中念过五个名字，手上费了好几秒才碾碎一枚晶莹发亮的保山南红玛瑙，将碎末轻轻洒在身前：“对不起，这个仇拖了那么久才报。若有来世，我‘潜龙渊’仍是诸位永远的后盾。” “小幽，我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又连续搓了两三下手指，始终未能靠摩擦生热将碎末点燃，他终于还是苦笑一声掏出打火机，在碎末上烧了烧。 一股灼热火苗升起，燃烧十几秒就悄然熄灭，在地面上留下个小小的龙形印记。 “这是我们‘潜龙渊’的专属标志，从古至今一直未变过。”他抬头看看蹲在自己面前的姬亦鸣，略带疲惫地闭上双目：“记住了，以后若有同门弟子死在外面，替他们报了仇之后必须留下这个印记。” “我‘潜龙渊’，不会有任何一名成员死仇未报，就直接下葬。” …… …… 解决掉“虫豸道”三人的战斗，令赢行天这位顶尖武道宗师都十分精神萎靡。 越是短时间内的极限爆发，所消耗内息数量就越巨大到可怕。方才那种攻击，换成刚刚进入古窑城内时，他还可以连续向青丘轰出十多拳仍有余力，但一路与复生瓷尸战斗，再加上这一次含怒全力出手，短时间内恐怕很难恢复多少战力。 好在这边事情，似乎也告一段落了…… 姬亦鸣坐在赢行天身边，看着蛊蛇吞掉三头蛊虫后神情仄仄，一副消化不良的样子，笑着拍了拍它脑袋：“怪不得跑那么快，原来冲到这里捡便宜来了。” 后者金色头颅随意耸动几下，直接搁到了他膝盖上。 “接下来怎么办？别忘了，还有青丘发的那条信息问题没有解决呢。”他摸摸蛊蛇脑袋送进入一道内息助它消化，才转头看着赢行天：“别的瓷尸或许没有复生，但不管什么东西拿到了青丘手机，至少不会无缘无故告诉你他醒了。” 后者拿出手机，将那条短信翻出来：“你就没想过另一个可能吗？” 姬亦鸣微微一愣，呆了几秒钟后才明白他意思，心脏顿时砰砰跳动起来：“你是说……芷幽？” “以她性格，太有可能了。”赢行天手撑在膝盖上，勉强站起身看着地上蛊虫汁液所刻画的黑色大阵：“小丫头一直都在找……那件东西。为了这，在古窑城内独自研究恐怕已不下一两个月了。探索出些秘密，或者研究到一些我们至今未揭开的秘密，简直再正常不过。” 姬亦鸣脑中迅速浮现出那四个数字编号古窑，以及《慈溪县志》中记载咸康元年至三年的天降大旱，禁不住微微点头：“至少现在，我们对古窑城所知还很少。” 说到这里，他回头看看正在蛊阵上下四处摸索研究，满脸都是狂热神情的闫思光，总觉得这位“潜龙渊”首席科学家，似乎比自己所知还要再多点。 “老闫，破坏掉蛊阵就出发吧。抓紧时间出去召集人马，再把整个阵法复原。”赢行天手握阵盘，稍稍恢复了点内息就转头道：“以最低那些瓷尸复生最低频率计算，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闫思光手指正在阵法中央处，那“祖蛊”造型的巨虫图案上划过，指尖沾满了三位“虫豸道”宗师体内流出的鲜血，闻言却突然微笑着抬头，露出股罕见媚态：“不急呢，这里的变化……才刚刚开始。” 随着他手上将最后一点鲜血涂完，地面上整座蛊阵原本淡淡幽蓝色光芒突然大盛，将阵法中四人一蛇全部包裹在内：“等待了那么多年，还不是为了这一刻……” 话音落地。 满脸诡异妩媚笑容的黑胖子突然身体一软，然后整个人便直接倒在了地上。 伴随而起的，是阵法外数道整齐清脆脚步声。 以及从远处传来一阵阵轰隆巨响。 第四十四章：谁来做英雄 - 苍穹密码 - 西来 一十二具瓷尸，齐齐整整地站在四人一蛇面前。 没有青丘。 不同的是，每具瓷尸身上都带着隐隐流转的晶莹光华，色泽青中透白质地细腻，看上去比之前更像“瓷”而非“人”。 所有瓷尸脸上也不再惨白一片，都挂着股淡淡的妩媚笑容，与昏迷前闫思光脸上那种诡异媚态，如出一辙。 更令姬亦鸣心头发沉的是，双方虽相隔大约十米，但那股熟悉的低温严寒气息依然遥遥透射过来，令周围整片空间内温度又低了至少五六度。 变强了。 他闭上眼稍稍感应片刻，再度睁开时已能确定面前这十二具瓷尸……至少比上一次击杀的，强了两倍以上。 “你情况怎么样？”他转头望向赢行天，看着后者那副疲惫面孔心中微微不安：“暂时应该还不能战斗吧，恢复大概需要多久？” 赢行天目光死死盯着蛊阵中心昏迷过去的闫思光，脸色阴沉一片：“我们之前猜测没错，他果然有问题。那个所谓镇压大阵，和这里的蛊阵，都是藏在思光身体里意识的阴谋……我……至少需要六七个时辰，才能恢复五成以上实力。” 六七个时辰，姬亦鸣看着不远处尚未发动攻击的瓷尸们苦笑——这群家伙，恐怕六七秒时间都不会给我们——他又转向另一侧，看着长长身躯上鼓胀三个大包、神情同样萎靡仄厌，一副消化不良模样的蛊蛇，微叹了口气。 “海潮老哥，能战斗的恐怕只剩我们俩了。” 就算体内《太一长生诀》不知何故能克制瓷尸的诡异瓷化力量，但以瓷尸们此刻身上散逸出的气息、行动间那股越来越灵活的动作，他心中却没半点把握。 就算不被瓷化，自己这幅身躯又能挡得住十二具瓷尸们几次物理攻击？ 从方才开始卧蚕眉欧海潮就一直没有说话，目光始终在瓷尸、赢行天、蛊蛇和地上那座纯黑色蛊阵处打转。直到姬亦鸣开口之后，才长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那张平淡无奇脸上写满了愁容：“它们实力，超过生前水准了。别人不清楚，我那三个弟子活着的时候，自身实力可绝没有现在表现出来的这么强。” “赢老大，你那些属下呢？” 赢行天微微摇头，低沉地回了句：“没这么强。” “是啊。眼下这种水准，几乎个个都是中阶顶尖了。”卧蚕眉苦笑着摇摇头，又转向姬亦鸣：“小老弟，你姬家嫡传心法虽能克制诡异的瓷化之力，但我看你自身实力也不过堪堪摸到武者中品而已吧？” “中品？” 姬亦鸣才问了句，赢行天就从旁开口：“武者，武术家和宗师各分为上中下三品，你目前实力……最多内息摸到中品境边缘，打法外功什么的都一塌糊涂，真实战力连中品都算不上。” “对啊。”欧海潮继续叹气，站起来拍了拍前者肩膀：“所以这场战斗，已经超越你能参与的极限了。这十二具瓷尸无论哪个稍微摸一下，都能让你筋骨断裂。” 姬亦鸣默然不语，心中却知道欧海潮所说没错。 《太一长生诀》只能让自己不惧瓷化，甚至借助那股低温严寒力量提升内息，但以此刻瓷尸们表现出来的力量水准，根本非是他所能参与的战斗。 何况还是二对十二。 “所以。”欧海潮上前两步，直接挡在了剩下三人一蛇前，正面对上十二具脸上始终挂着淡淡妩媚微小的瓷尸们：“跑吧，带他们跑去水底隧道那里，出去后等恢复好了带上后援，再回来收拾剩下的残局。” “老道我贪生怕死一辈子，想不到临了临了还有机会当一次英雄。”他说着说着，脸上苦笑一扫而空表情逐渐平静下来：“说好的小酒小菜怕是没机会再喝，回头替我收了尸送到‘焉道’吧。若有闲暇的话……记得多去陪我老婆子说说话。” 说话间，十二具瓷尸已开始踩着整齐步伐朝几人走了过来，那股极致的低温严寒之力扑面而至，令除了欧海潮之外两人一蛇都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姬亦鸣回头看看神情疲惫的赢行天，和仍未恢复正常状态的蛊蛇，哑然失笑：“欧老哥，这英雄你一个人做不来。十二具瓷尸，你一人也拖不住。” 话音未落，他同样上前两步与欧海潮一起将赢行天、蛊蛇都挡在后面：“既然叫我一声老弟，那这英雄……就咱俩一起做了吧。” 两人身后，赢行天掏出枚南红玛瑙费力地捏碎，像之前青丘模样将赤红色粉末全部吸入鼻端然后缓缓站起身：“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轮不到你们俩做英雄。” 姬亦鸣与欧海潮对视一眼，同时笑起来：“想做个英雄，还真挺难的。” 说话间三人都未再犹豫，直接冲向了瓷尸群。 后方蛊蛇痛苦地扭了扭身子，铜铃般金色巨眸内写满了焦急。 进入古窑城后最危险的一场战斗，正式打响。 …… …… “458” 号宝塔形古窑前。 幽蓝色光芒从窑洞中亮起，片刻后青丘所化瓷尸就从里面钻了出来。 动作舒缓自然、关节也显得极为灵动，根本没之前那种不似真人的僵硬感。 脸上也不再是惨白一片，只是表情看上去却有些阴沉。 他活动了下头颅望着前方青色城墙位置，从口中发出铿锵金石声：“该死的，只差一步而已。只要三个白痴再坚持哪怕一炷香功夫，那家伙力量就会被削弱到极限，我就计划便有机会完成了。” “居然不上当，白费一番心思。”他从口袋里掏出已经没电的IPHONE X手机，歪头看了看随手捏成堆碎金属片：“沉睡一千多年，这个时代的科技居然已经发展到如此地步，哼……不是告诉你我醒了么，为什么还要死扛着不放！” 青丘所化瓷尸一边听着极远处传来的气劲交击声、瓷器碰撞的脆响声，又犹豫了片刻后单手按住“458”号古窑窑身，瞬间消失。 再度出现时，已站在众人最初进入古窑城的水底隧道口。 “行，你们去打吧。”他望着地面那潭已在低温下被冻成坚冰的古上岙湖水，脸上露出丝诡异笑容：“别忘了这里还有整座大阵的核心呢。” “应该是……”青丘原地转了几圈，很快找到座马蹄形古窑：“在这里。” 他随手一拳挥出，马蹄形古窑很快就伴着声轰鸣，瞬间坍塌成一堆废墟。底下那座被闫思光、欧海潮两人都确认过——据说能搭配《清虚洞溟心经》的原版“山龙阵”很快露了出来。 “青丘”看都不看这对当世修行界极为重要的阵法，挥挥手直接将满地碎砖石和镶嵌宝石的阵纹全都抹去，露出片三米见方的空地。 然后他就蹲下身子，用力击碎铺在地面上的青石板，双手飞速挖起满地泥土。 “应该没有错，当初那家伙就是将阵法核心设在此处。一千多年……哼哼，我亲爱的皇兄，你已尘归尘土归土……我却拜你所赐有机会真正永生了呢。” 随着他动作，大块大块的泥土不断从击碎的青石板下被挖起，很快掏出个深达六七米宽约一米的巨坑。 一座仿佛倒着建筑在坑底的反向宝塔窑，逐渐露出平整阵基。 阵基上，则是无数道光看去就能令人目眩神迷、头脑发胀的复杂阵纹。 阵纹与宝相花纹饰极为类似，但每一朵花瓣也是同样反向刻画，闪耀着微微黑色金属光芒，看上去充满股诡异邪恶味道。 这不是完整阵法。 而是一座规模不知道多么巨大阵法的其中一部分。 “青丘”埋着头连续挖了很久，手上身体上都沾满了湿漉漉的地底淤泥，直到几分钟后，才将整座反向宝塔窑的基础部分彻底清出来。 纷繁复杂的阵纹之上，镶嵌十几枚各色宝石。品质比地面上这些古窑阵法，高出不知多少倍，每一枚都流转着隐隐宝光。 而把古窑阵基部分挖出地面的青丘，此刻却呆愣愣站在原地，看着最中心处某朵“反宝相花”纹饰发呆——那里，有个婴儿拳头大小的空洞。 片刻后，一声带着压抑不住怒气的低吼，从他口中响起：“东西呢？！！！！！” …… …… 冲入瓷尸堆里的三人，赢行天内息消耗过巨实力不足平时两层，姬亦鸣虽不惧瓷化之力却在力量与速度上不及瓷尸们远甚。只有欧海潮苦着脸叹了口气，从脖子上那串顶级云盖寺绿松石珠串里，连续取下三枚硬生生地捏碎，然后手中连续画出三道“紫薇讳”“太阴讳”和“上清讳”，分别罩在前两者与自己身上。 “别太大意，每道最多只能管一分钟而已。”他身形最为灵动，直接引走大半瓷尸跑向右侧：“赢老大，你的紫薇讳可以暂时抵抗瓷化力量。姬老弟你的太阴讳可以增强力量与防御，等快到一分钟了就主动靠过来，我重新打讳令。” 说完后又突然干笑一声：“这些可都是老道我一辈子的积蓄，该算战斗损耗吧？” “出去后找‘潜龙渊’报销，我再私人送你一批丫角山高货！” “好嘞！”欧海潮闻言精神大振，似乎连战斗力都提升了几成。 姬亦鸣未去理会他俩，只感应着身上“太阴讳”带来的力量感，调运《太一长生诀》内息率先一拳轰向当头那具瓷尸。 后者并未像之前般傻愣愣的站着挨揍，而是颇为灵活地单手架住，直接回了一脚。与此同时，身边还有三具瓷尸也拳脚乱挥，同一时间足足有两拳两脚攻向他全身。 姬亦鸣心中慌而不乱，身形勉强扭了下堪堪躲过一拳一脚，手上动作却未变依旧全力轰向面前瓷尸。 “砰砰砰”！ 连续三下清脆击打声响起。 他身上所中一拳一脚果然如欧海潮所说般，被“太阴讳”淡淡紫色光芒挡下，只震不痛身形也是稍稍一歪。而击中那拳，则直接在后者手臂上留下道枝蔓般裂痕。 力量果然增加了。 伴随而至的，还有瓷尸体内那股熟悉至极的低温严寒之力。 《太一长生诀》内息则仿佛有着意识般，迅速朝着前者蜂拥而去。同样的冰雪消融感从双方交汇处传来，纠缠不足半秒钟就被他内息驱逐出体外。 中拳瓷尸倒退一步。 姬亦鸣身形未动，继续全力追击。 他脸上露出微微喜色——两股力量相交之后《太一长生诀》内息，又增加了。 而且比上一次，增加的幅度更强！ 第四十五章：绝处逢生 - 苍穹密码 - 西来 瓷尸“青丘”整个人坐在深达数米的坑洞内，满脸都是不能置信表情。 “怎么……怎么可能不见的？当年明明就是看着他埋在这里，倒桩窑在，阵法在！其余宝石也都全部在，那东西怎么可能会不见的？！” “不对，不对。”他似乎突然想起什么般急急出坑洞，抓起最初被打碎那堆青石板飞速地拼凑起来。 好在刚刚破坏时只是随手几拳，并未将石板任何部分震成粉末状。只用了不到几分钟就顺利地把数块石板拼回原本形状：一个最开始被忽视的小巧孔洞，赫然在目。 被人拿走了…… 青丘一屁股坐倒在满地石板碎渣上，脸上瓷器光华流转，露出失魂落魄般表情。 “除了我们，还有谁也知道这个秘密？” “难道她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醒过来了？” 喃喃自语声中，他脸上表情一变再变，终于化作股狠厉之色：“既然如此，那就大家都别想好过！老子一千多年睡过来了，还怕再睡一千年？” 话音落时青丘身形直接掠起，重新跳回到坑洞内，狠狠一拳朝着周围区域轰去。 “砰” 漫天砖块泥土乱飞，更多的阵基与阵纹显露出来。 一拳造成如此巨大破坏，青丘仍未停手，依旧继续朝着阵基周围连续挥拳。 不断响起轰鸣声中，水底隧道周围整片青石板被块块翻开，溅撒着漫天泥土。越来越多纷繁复杂的“反宝相花”纹饰，和无数璀璨宝石开始逐渐露出真容。 青丘整个身体如一具高效的挖掘机般，短短一两分钟就朝四周挖出去近五十米，将水底隧道周围区域挖得狼藉一片。 然而露出来的无数阵基、砖石、阵纹和宝石，依然只像是冰山一角。 …… …… 连续七拳，姬亦鸣才终于将最初那头瓷尸彻底击碎。 而整个过程中他也挨着布下十几下拳脚，每一下都至少有着中阶武道修行者——被赢行天称为“武术家”境界的三四成力量。 “太阴讳”套在他身上那道紫色光芒，挡下十几记拳脚已变得极为黯淡，姬亦鸣回头看了看不远处一人对付五头瓷尸，正左支右绌勉强击碎第一头瓷尸的欧海潮，犹豫了下未靠过去让后者重新打讳令。 方才七次与瓷尸拳*击，再加上每次被击中身体的拳脚，都令《太一长生诀》内息不断增强着。他很明显地感觉到，此刻经脉中的内息已充盈到相当于真正“武术家”境界的武道高手。 而瓷尸体内那些消耗的低温极寒之力却没地方补充，此消彼长之下他身边所剩三具瓷尸，所能带来的威胁已经越来越小。 或许……真有机会赢？ 依旧是毫无花哨的全力一拳，击中最近瓷尸胸口。带出一小片冰裂纹般裂痕时，姬亦鸣还有余力去观察剩下两人战斗情形。 ——欧海潮情况很遭。虽然已解决掉一头瓷尸，但身上淡青色的“上清讳”光芒也同样黯淡到极致，随时都可能消失。看他手忙脚乱情形，就算熄灭后或许也根本来不及补上下一个。 ——赢行天一人对付三头瓷尸，情况比欧海潮稍好一些。直接战斗经验丰富，打法武技都是修行界顶尖水准的他，从头至尾一直在腾挪躲闪，极为小心地伺机而动。而因为与瓷尸真正接触极少，身上那道“紫薇讳”光芒并未减弱太多。 唯一值得担心的，是这位“潜龙渊”顶尖武道宗师脸上，始终带着无法消去的疲惫感。每次攻击与身法腾挪间，也都在凌厉中透着勉强，不知什么时候就可能彻底筋疲力竭甚至直接昏迷过去。 姬亦鸣回了回神，打消心中忧虑重新朝身边瓷尸发动攻击。 （得加快速度了……若是赢行天不支，还可以稍微支援一下。） 逐渐强横起来的《太一长生诀》内息令他身体内力量越来越强，几乎每一拳击出都能在瓷尸身上留下深深裂痕。 几秒钟后，他身上“太阴讳”紫色光芒终于彻底消失。被旁边两头瓷尸拳脚，毫无屏障地击中了前胸与肩膀处。 姬亦鸣身形微震，虽然觉得自身防御和力量瞬间减弱不少，但方才增强内息却依旧发挥着作用。严格比较起来，甚至比刚开始战斗时还要强上些许。 瓷尸拳脚虽然力量极大，但离开“太阴讳”光芒防护后，却能凭借《太一长生诀》内息与低温极寒之力相互消融过程，被抵消掉大部分伤害。 只痛，不伤！ 有机会赢！ 他微一咬牙，强忍着胸腹间传来剧痛，转身连续三拳击中另一头瓷尸。 进入古窑城后经历数次战斗，姬亦鸣虽仍然不通任何武技打法，但对攻击控制力却提高不少。不闪不避硬抗两次攻击之下，三拳也同时击打在后者胸口位置。 几道深达数寸的裂痕迅速出现在瓷尸中拳处，身形也被打退出去半米。 姬亦鸣根本未去理会剩下两具，只盯着前者一个箭步上去，双手举起至头颅两侧架住挥过来的拳头，然后跳起来对着这家伙胸口处就是记膝撞。 ——这技法与修行界的传承武术无关，只是他当初跟着健身房那个散打教练，学过的三招两式而已。 清脆交击声中，瓷尸胸口裂痕变得越来越多，倒退数步后终于也化作一堆碎块。 （只剩两个了。） 姬亦鸣越战越勇，信心也越来越足。只是当他转向身侧剩下两个瓷尸时，却看到不远处战场上……赢行天刚刚击退身前一具瓷尸时，整个人突然毫无征兆向后一仰，直接倒地。 短时间内历经数场激烈战斗，好几次全力爆发的“潜龙渊”顶尖武道宗师，终于还是没能抗过自然规律。精神与肉体双重透支到了极限下，彻底昏迷过去。 姬亦鸣神色微变，正要冲上前抢人时身后又传来声爆响，欧海潮声音响起：“不行了！姬老弟快跑，别管我们。” 回头望去，卧蚕眉老道果然也一样倒在地上，“上清讳”光芒彻底消失。更糟糕的是左腿与右手同时被一具瓷尸抓住，身体至少三分之一已露出被瓷化的光泽，只剩下胸腹与头部依旧气息涌动，才勉强开口发声让姬亦鸣赶紧撤退。 姬亦鸣整个心终于沉了下来，心中急速地盘算着该怎么办。 理智告诉他以此刻情形，除了转身逃跑外再无任何其他办法。而且凭借着《太一长生诀》不惧瓷化之力的特性，哪怕一路打游击战都未必会置自己于险地。 但最终姬亦鸣还是摇头苦笑了声，见赢行天身上“紫薇讳”力量还在，边抛开身边两具瓷尸直接冲向欧海潮处。 （我只是想找个失踪的女友……几天前还在学校读书，考虑毕业论文和就业问题……到底为什么突然变成如此情形了。） 几米距离，随着充盈内息冲至足部几道经脉，转瞬即至。 剩下两具瓷尸转身欲攻，被他一个急停转弯闪过，然后迅速按在了欧海潮身上。 《太一长生诀》内息顺着后者身躯涌入，再次将体内低温严寒之力轻易驱逐。 欧海潮身上被瓷化部分逐渐恢复血肉之躯，身后那两具瓷尸却转移目标，两拳齐齐轰在姬亦鸣背心处。 “噗！” 即便低温严寒之力被内息消融，但那两股巨力同时攻击，终于令他首次受伤。 另一边，倒地昏迷的赢行天则被剩下两具瓷尸打的凌空飞起，身体虽未瓷化却好似个沙袋般重重跌到四五米外。 形势，终于走到了最坏的程度。 就在赢行天生死不知，欧海潮与姬亦鸣心中都陷入绝望时…… 战场上剩余所有瓷尸们突然身形一滞，原本始终挂着妩媚微笑的脸上，表情瞬间变得有些疑惑起来。不到半秒钟后，疑惑又立刻转成愤怒。 八具瓷尸，同时开口说出了战斗发生以来的第一句话：“蠢货！好胆！” 铿锵金石声中，所有瓷尸身上同时浮现出无数道冰裂纹，然后齐齐碎成满地瓷块！ 姬亦鸣目瞪口呆。 …… …… 水底隧道入口处。 瓷尸青丘钻在三四米深地底，从左至右绕着那处阵法核心，一拳一拳几乎不知疲倦般轰击着。短短几分钟过去，整片地面已被他破坏的千疮百孔。 一座面积不知延伸到何处的庞然大阵，就这么在地表裸露着道道阵纹与宝石。 几百米外，一十二具瓷尸同时在座古窑窑身旁出现，然后带着满脸怒容携风雷之力飞速朝瓷尸青丘冲去。 八具实力未变，剩下被姬亦鸣等人击碎重生四具身上，带着璀璨夺目的宝光！ 这些生前实力只不过道师、武术家、巫师的家伙，经历数次被击碎再复生，加上之前闫思光所布诡异大阵，此刻竟隐隐间有了接近宗师境的气息。 双方距离几十米时，“青丘”身躯从地底破土而出又在半空中随意一抖，很快恢复到了全身光洁如新状态：“你终于舍得出来见我了？” 十二具瓷尸看了看千疮百孔地面，脸上愤怒表情更盛：“一千多年过去，你脑子里装的还是屎吗！毁了这儿对你有什么好处？要想再睡一千年，我现在就满足你！” 如此的瓷尸同时开口，不仅虽说内容一模一样，语调与速度也是毫无二致。整片空间内充斥着铿锵金石摩擦声，震得满地碎石泥土不住颤动。 瓷尸青丘歪了歪脑袋，虽然身上气息比眼前十二具中任何一具都要来得强大，脸上却未见一丝情敌表情：“我告诉过你，我醒了！你为什么不来见我？” 十二具瓷尸同时冷哼了声，并未正面回答前者问题：“所以你就破坏这里？” “就因为这种性格，所以我才永远比不上皇兄，对吗？”青丘所化瓷尸声音低沉下来，转头看了眼背后被挖开处、最核心位置那个小小孔洞，不动神色倒退几步用足尖将它悄悄抹平：“哪怕他做出那样的事，我在你心中还是没有任何位置，对吗？” 那十二具瓷尸果然未注意到这个小细节，只突然露出丝妩媚笑容：“无论如何，从当年活下来的也只剩下我们两人了，何必再自相残杀呢。乖，小皇弟听嫂嫂的话，等我完成了最后一步后，就替你想办法也真正复生。” “是吗？”青丘脸上突然也浮起股笑容，然后身体上迅速浮起无数冰裂纹，当着所有瓷尸的面化作一堆碎块，最后只留下句：“那我就静待皇嫂好消息了。” 剩下十二具瓷尸看着狼藉一片地面，和多少受了点破坏的大阵，脸色阴沉一片。 第四十六章：古怪的人齿 - 苍穹密码 - 西来 所有瓷尸们放弃这边战场，突然无缘无故主动碎裂并迅速消失，令姬亦鸣和欧海潮有些摸不着头脑。好在原本必死绝境突然出现转机，对他们而言总不算坏事。 姬亦鸣单手按住欧海潮胸腹，替他将体内残余低温极寒之力彻底驱出出去，却等了至少半分钟才恢复了全部血肉之躯。 “好吧，本想着做次英雄，结果又欠了你一条命。”欧海潮勉强站起身，连续打了几个讳令在自己身上面色才逐渐由苍白变成红润，赧然看着姬亦鸣：“前面那一长段遗言，都白说了……” 姬亦鸣微笑，走向不远处的赢行天：“无论如何，老哥方才高义我都会记得。” 卧蚕眉揉揉鼻子，神色间颇有些得意。等他走出一段后，才低声喃喃自语：“那当然，老道我贪生怕死了一辈子，偶尔也会爆发人性的光辉嘛！” “喂，过来搭把手。”不远处，姬亦鸣有些费力地将昏迷中赢行天背起，才走两步就感觉有些吃不消：“奇怪，他身体怎么会这么重。” “武道宗师，内腑筋骨都修炼到坚硬如铁，骨髓密度比起白金都毫不逊色，当然轻不到哪里去。”欧海潮走过去帮着一起抗住脑袋：“唔，应该只是脱力而已……休息一会儿就会醒过来。” “他没受伤吗？”姬亦鸣想起方才赢行天被打到凌空飞起，又跌落地面那下，微微皱眉：“那瓷尸力量变得越来越大了，我中了两拳现在还有些胸闷。” 欧海潮按住前者腕脉，稍稍闭目后很快放开：“你没事，吐出淤血后内腑一点小伤很快就会自愈。毕竟内息已经算是低品的武术家了，自愈能力会比之前强很多。” “至于这位赢老大。”他随手敲了敲昏迷中赢行天脑袋，又随手拨弄几下：“不是我说，除掉那股诡异瓷化力量外。方才那几个瓷尸，就算昏迷倒在地上任他们攻击三四分钟，都未必能造成多少伤害。” 顶尖武道宗师，真的这么强吗？ 姬亦鸣低头看了看赢行天，后者双目微闭脑袋无力的低垂在自己胸口，一张俊美到令女人都疯狂嫉妒的面孔，因为脱力而带着微微潮红色。 现在这股样子，活脱脱只是个和自己一样的年轻学生而已，哪里像“潜龙渊”这种上古传承组织高层、号称能一人力压当世的顶尖武道宗师？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帮着姬亦鸣将赢行天放到地上，与同样昏迷中的黑胖子闫思光摆在一处，欧海潮有些发愁地皱起眉头：“这位大科学家，之前很应该是被古窑城里某股意识附身，就这么硬生生摆了我们一道。天知道他醒过来之后会不会又来一次……不如丢下他先找路出去吧。赢老大应该昏迷不了多久，倒是……” “等一下。” 欧海潮话还没说完，姬亦鸣就关切地望向盘成团状正努力消化的蛊蛇，却突然注意到蛊蛇背后那三位“虫豸道”宗师尸首中，有一人手中似乎捏着什么东西…… 他走过去轻轻掰开尸体手指，然后看见了一把雪白人齿。 光洁如新，三十二枚。 每一枚都短小精致，所谓“贝齿”应该是长在女人口中。 “咦，这东西是哪来的？没听说过蛊道宗师，还有用牙齿施法的呢。”欧海潮凑过来也看到这一幕，顺手拿起枚把玩了下：“也不是什么大事，不用管这些吧？” “不。” 姬亦鸣拿回他手中那枚牙齿，脸上露出股深思之色。 “这座古窑城，应该是晋成帝司马衍所建，明面上为了皇后杜陵阳烧制陪葬品，实际上则是为了镇压那能令人化作瓷尸的邪恶力量。” “司马衍在咸康八年去世，让位给他皇弟琅琊王司马衍。而这些宝塔形古窑被毁之前，里面都有行字——咸康试作建元重制。” “所以整座古窑城、阵法、被封印的力量，都与这三个人有着莫大关系。” 欧海潮还是第一次听他分析其中秘辛，闻言微微点头之余又忍不住问道：“那和这把牙齿有什么关系？” “成恭皇后杜陵阳，在当初东晋朝民间传说中被叫做织女。据说死前三月整个三吴地区突然流行人人头戴白花，传言织女要重回天庭，三月后果然重病生死。” “但除此之外，她还有个流传并不很广的故事。”姬亦鸣摊开手掌，细细看着手中三十二枚“贝齿”，几秒后才抬头继续：“待字闺中时，她从小到大都口中无齿。直到嫁给司马衍成为皇后那天，才一日生出三十二枚牙齿。” 所以这一把洁白如新，仿佛牙科医院陈列柜里那些每颗价值上万块的烤瓷牙，居然是从东晋时代一直存放到现在？ 欧海潮有些怀疑地看了看，依旧不解地问道：“那又如何？” “证明成恭皇后杜陵阳，曾经出现在古窑城内。”这次轮到姬亦鸣表情古怪地看着他：“你没听过她的名字吗？” 卧蚕眉道人眨巴眨巴眼睛，摇了摇头。 “赢行天曾跟我说过，‘织女’杜陵阳乃是东晋朝那个时代最强蛊道宗师，擅长一门叫做《金蝉化生大法》的绝学。” “金蝉化生。”欧海潮面色终于严肃起来，显然也听过这门著名的功法：“蛊道宗师……蝉蜕转生，精神不灭。上古时代，被传说中最接近永生的法门。” 姬亦鸣指了指地上仍在昏迷中的闫思光。 卧蚕眉瞬间会意：“之前附身在他身上那道意识，很可能就是杜陵阳。而被整座大一统阵镇压千年的，也正是这位成恭皇后。” 两人回忆起黑胖子闫思光一路上时不时流露出的媚态、轻笑，本以为只是这科学家性取向方面与众不同，现在想来……只因为被个千年前的女皇后附身而已。 “确认杜陵阳身份是一方面，至于另一方面。”姬亦鸣微微叹口气，指着地上被虫豸道三位宗师布置出来的黑色蛊阵：“你还记得他在过来路上说的话吗？” 欧海潮微愣了愣，神情随即严肃起来。 （这片地底世界，表面上是烧制陪葬器的古窑城。底下隐藏着镇压神秘邪恶力量的‘大一统’阵法。但其实在大一统阵法之下，还藏着个与上古时代蛊道传承有着极大关系的可怕存在。） “他这话若只是为了哄骗我们还好。”他轻捻手中剩不多的云盖寺绿松石珠串，又看了看黑色蛊阵中央，沾满鲜血的巨大蛊虫图案：“但如果是真的，那证明古窑城底……的确可能还有个更可怕……更古老的存在。” 咸康元年，天降大旱，一旱三年。 上林湖自然大一统阵，被地貌变化而破坏。 这一切天地间异象，是否由“杜陵阳”口中所说那古老存在而引发？ 这时，平躺在地的赢行天身形微动了动，终于逐渐睁开双目。 …… …… 十二具瓷尸在被青丘破坏的水底隧道附近，分散着转了好几圈，甚至还蹲下来敲了敲那一潭已被冻成巨大冰坨的湖水，最后才齐齐离开朝着黑暗中走去。 没人去理会满地被翻开的青石板与泥土。而裸露在外的黑色阵纹、宝石越多，越显得那埋藏在古窑城地底的不知名大阵，庞大到无法估量。 潭水冒着微微的寒气，十多公里外那些幽蓝色光芒都未传到这里。等所有人离开之后，一切又重新恢复了黑暗，只留下满地破口的青石板路上……无数宝石熠熠生辉。 过不多时，似乎等确定周围再无任何生命存在后。 大阵裸露在外的黑色阵纹之上，也开始亮起极微弱光芒。 不是幽蓝色，而是一模一样的黑色。 如果赢行天等人在此的话，就会感应到阵纹周围每一枚宝石，都在散发着稳定能量流向每一道阵纹。没有任何散逸、浪费，丝丝缕缕的涓滴能量，顺着细密层叠的“反宝相花”纹饰路线，不知流淌向何处。 ——或许正如附身于闫思光身上，那道疑似杜陵阳的意识所说般，在整座古上岙湖地的“大一统”阵法下面，还藏着个更可怕、更古老的存在。 地面上翻动的泥土，随着能量流转开始缓缓蠕动。不知不觉中，方才“青丘”用足尖轻轻按回去的那个小巧孔洞，也随之重新露了出来。 距离此处几百米外，散布着三座造型各异的古越窑。 马蹄形、馒头型、葫芦形。 这些古窑底座下都只是普通阵法，即便赢行天、青丘和欧海潮几方势力刚进入时，也都未对它们多加注意。但随着黑色大阵异状发生，每一座古窑底下原本阵法，也开始了悄无声息的变化。 阵纹扭曲，宝石融化。 变成道道纯黑色液体，缓缓融入到地底大阵内。 与之前“虫豸道”三位宗师，燃烧数千蛊虫所化的汁液如出一辙。 整座古窑城地底数米下，黑色大阵每一处都在悄悄吸收着顶上古窑阵法之能量。 而顶上。 无论是姬亦鸣、赢行天等人，十二具瓷尸，还是青丘，都未注意到这小小异状。 第四十七章：皇嫂与小皇弟 - 苍穹密码 - 西来 赢行天醒过来，两人把之前讨论出的结果又说一遍，令这位看似事事智珠在握的“潜龙渊”顶尖宗师也忍不住再度微微皱眉。 “杜陵阳之事，我们倒是之前就有所预料。只是她藏在闫思光体内，戏演的实在太好才把所有人都瞒了过去。”躺了不足半分钟，他就恢复了部分体力缓缓起身：“不过大一统阵之下，是否还有更古老邪恶之物存在……却是难以判断。” 几人同时回头看看依旧处于昏迷中的闫思光，又同时皱起眉头。 “问题不大。”欧海潮搭了搭闫思光腕脉，朝另两人道：“只是脱力昏迷而已，可能几分钟至多再半小时应该就能醒过来来。” “问题是……醒过来的，究竟会是哪个？”姬亦鸣手握那把贝齿，神情间依旧充满了不确定：“到时候他说的话，你们敢信吗？” 姬亦鸣与欧海潮对视一眼，齐齐摇头。 “先不管这些了，离开这里吧。” 赢行天叹口气，主动过去准备背起闫思光时却被姬亦鸣抢先半步：“你体力未恢复，我来。先走也行，那些瓷尸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离开，要是再重新回来就麻烦了。” 黑胖子重达一百七八十斤的身躯压在身上，他却未觉得半点吃力。《太一长生诀》内息运转，很轻松就将前者背了起来——比起之前抬赢行天时，不知容易了多少。 “你那蛊蛇怎么……” 欧海潮才说一句，就看到原本还盘在地上仄仄厌厌的蛊蛇身躯一扭，很快爬到了姬亦鸣身边，还昂起脑袋看了他一眼。铜铃般金色巨眸中，带着股挑衅般神色。 “终于消化完了？”姬亦鸣有些好笑地揉揉它脑袋，扛着闫思光就朝远离城墙中心位置走去：“我怀疑之前总是被瓷尸们堵到，是因为杜陵阳意识刻意控制，这会儿身边没内鬼应该会安全许多。” 蛊蛇晃晃脑袋，神情中依旧带着点萎靡。显然只是有了稍许活动能力，并未完全恢复战力。吞噬“虫豸道”三位宗师的本命蛊虫，对它而言虽然好处不小但负担也是同样极大。 “希望如此吧，出发。”剩下两人一蛇跟在他身后，赢行天犹豫了下未打开护目镜灯光，为了安全起见连手机也没拿出来点亮。 黑暗中的脚步声很轻，但三人心中依旧没有太多安全感。 ——以他们现在状况，无论再遭遇一次杜陵阳控制的十二具瓷尸，还是那不知身份的青丘，都可能是全军覆没的结局。 姬亦鸣走在最当先处。未借助任何灯光仅凭记忆和感觉，绕开地上一堆堆宝塔形古窑废墟，朝着水底隧道方向走去。 气温仍保持在零下十五六度的极寒状态。好在经过方才战斗，他内息已增长至武术家境界，终于也可以像其他人般不惧严寒，哪怕只穿着身白色短T都难受。 三十二枚贝齿，带着光滑细腻触感在手心中缓缓转动。 他心中有一丝预感：想要解决整个古窑城眼下绝境般的局面，杜陵阳这位东晋朝蛊道宗师生前的牙齿，或许能起到极大作用。 …… …… 从水底隧道附近主动碎裂消失，靠近城墙处的“211”古窑内，“青丘”身形又伴着阵幽蓝色光芒亮起，从窑洞内缓缓走了出来。 他活动了下手脚关键，感应着这具宗师境身躯内所蕴含的强大力量，脸上表情显得略有些犹豫：“好不容易醒过来，到底要不要走出那一步呢？蛊道……转生大法还差着最后一步。皇嫂……我们所选的路，为什么偏偏要背道而驰……” 数百米外，青色城墙旁光芒依旧在缓缓闪动。“青丘”低语几句，身形闪动飞速朝着那边掠去。化作瓷尸后，他速度甚至比生前还要再快几分，几百米的距离转眼即至，很快便出现在了方才战场处。 三位蛊道宗师残缺破败尸体，遍地血污和每道阵纹上都被涂满鲜血的蛊阵，瞬间让他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死了？”青丘整个身躯都在微微发颤，脸上怒意勃发：“好不容易骗到几个够资格的傻子帮忙干活，居然这么容易就死了！” “是那批入侵者……还是皇嫂？” “没他们布阵念咒，祖蛊之力再想散逸出来就很难了……” 他歪歪脑袋，沉思片刻后蹲下来检查了下三人尸体，再度起身时脸色愈发难看：“已经被取走了吗？皇嫂你果然还是如一千多年前般深谋远虑，一步错，步步错。再这样下去，小皇弟我可是半点机会都没了。” 片刻之后，“青丘”身躯再度碎裂，落到地面不过几秒钟便全部消失。 几乎在同一时间，不远处黑暗中那十二具瓷尸也迅速赶至，却未看到前者主动碎裂消失的最后一幕。 瓷尸们目标同样是地上三具“虫豸道”宗师尸体，只稍作检查也如青丘般满脸怒容地站起身：“该死，刚刚应该先拿走才对，到底落谁手里了？” “那群小家伙们跑的倒是挺快，是被小皇弟取走了么……”十二具瓷尸脸上同时露出略带妩媚的思索表情，又突然轻笑起来：“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呢。” 瓷尸们又低头望望三具蛊道宗师尸体，蹲下来将手掌轻轻按在其上：“聊胜于无，也算是诸位替我们蛊道传承，多做点贡献了。” 地面上肢体破败、血污满身的三具尸体，很快随着十二条瓷尸手臂覆盖而变得晶莹坚硬，甚至连沾染了黑色汁液的污血都逐渐瓷化。 大约半分钟，三具尸体就这么被转化成了带着全瓷器质地。 瓷尸们脸上露出满意之色，同时挥拳将其打成无数碎瓷块：“虽然蛊道宗师的肉身实力太差，不过总比这些中阶修行者强一些。若是再进化几次，手下可用之人倒是越来越多……小皇弟，你那具身体若是再不进化，可马上要被我追上了呢。” …… …… 姬亦鸣背着闫思光，带剩下两人一蛇在黑暗中走了十几分钟。 因为怕引起瓷尸注意，几人不仅没开灯照明，甚至连脚步声都放得极轻。一路上只有蛊蛇那坚硬鳞片摩擦地面发出的刺耳响声，令欧海潮时不时嘟哝几句：“这么吵，不知道动作轻点嘛？现在就咱们俩战力，你这条蛊蛇到底什么时候能消化完，要是完成后能进化出相当于顶尖宗师之力……万一碰到瓷尸，还多少有一战之力。” 毕竟不是自己豢养的蛊物，甚至也不清楚这萌物究竟为何会与他如此亲近，姬亦鸣只能时不时地揉揉前者脑袋送过去一道《太一长生诀》内息，希望能助它尽快消化掉三头蛊虫，恢复战力。 “再给我二十分钟，应该还能恢复点战力。”赢行天虽然面色惨白，行动间依旧带着浓浓的虚弱味道，却始终在以银质阵盘恢复内息：“我怀疑水底隧道出口那里也未必很安全，实在不行的话先找处隐蔽地方……” 说到一半，他又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行，我现在情形想要完全恢复，至少得闭关三日以上才有机会。亦鸣，等会儿如果实在有危险……” 姬亦鸣直接打断他：“要走一起走。” 旁边欧海潮难得没有掉链子，也拍拍胸脯：“都到这份上了，老道一样陪到底，让你们‘潜龙渊’看看我‘焉道’里，也有的是不怕死的好汉。” 姬亦鸣与赢行天心中升起股感动，正想说话时前者却又干笑着补了句：“不过赢老大你刚刚说过的，这次古窑城内所有战斗损耗……” “我私人双倍补你！”以赢行天那清冷性子，这会儿也差点被这家伙逗笑，拍了拍他肩膀摇头道：“而且之后此地所有收益，潜龙渊都会与贵组织共享。” “当真？” 欧海潮倏然睁大眼睛。 “当真！”赢行天伸手与他击掌，一双清亮眸子在黑暗中也熠熠生辉。 这句承诺，比起之前双倍补偿来几乎珍贵千百倍。 纵观整个华夏历史，以“潜龙渊”组织之庞大强势，如此承诺也未出现过几次。 “好！有你这句话，老道我这条命哪怕陨落在此也不可惜了！”他精神大振，毫不心疼地随手捏碎几枚绿松石圆珠，剑指连挥打出数道“讳令”——连旁边蛊蛇身上都笼罩层淡淡青芒：“先去水底隧道出口，看看那边情形再说。” 被道门宗师讳令加持，几人脚步都瞬间轻松起来。第一次获得如此待遇的蛊蛇扭扭脑袋有些奇怪，半晌后才欢快地嘶鸣一声，率先朝黑暗中冲去。 姬亦鸣无奈笑骂，背着闫思光快步追上。 虽然前路依旧危险重重，但几人心情却逐渐变好了许多。 瓷尸、杜陵阳、埋藏在大一统阵法之下的上古蛊阵，和那杜陵阳口中更为可怕的存在，这一刻都被他们抛到了脑后。 然后…… 姬亦鸣背上传来声断断续续的*，同样被“上清讳”光芒笼罩到的黑胖子，就在此刻突然悠悠醒转。 “怎么了，为什么这么黑？” “谁在背着我，我们这是在哪？！” 第四十八章：恢复神智的闫思光 - 苍穹密码 - 西来 背上声音响起时，姬亦鸣脚步微微一滞。 而等闫思光问出两句话后，他干脆转手将这黑胖子直接丢到地上，轻轻点亮头上护目镜弱光模式：“杜陵阳？” “嗯？” 不仅他如此，赢行天与欧海潮也迅速围上来，眼内充满了警惕：“你到底是谁” 护目镜微弱灯光虽不刺眼，但刚刚从昏迷中醒过来的闫思光脑子里轰轰乱乱、仿佛浆糊一般根本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只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同时被三双眼睛，和旁边一头蛊蛇巨眸紧紧盯着，这位首席科学家很快有些慌乱起来：“你们要干什么？！赢老大，这条蛇哪来的？还有这老头是谁？” 声音粗犷，虽然没什么中气但也与之前那种时不时未语先笑、低声浅吟的说话习惯完全不一样。 姬亦鸣三人交换了下眼色，赢行天突然伸手直接向他脑袋拍去。 “我……赢老大你！”黑胖子表情大骇，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一掌拍在脑门之上。 完蛋了！ 伴随着一声清脆“啪”想，他很干脆地闭目歪头直接等死。又过了数秒才疑惑地睁开双眼，摸了摸额头：“到底这么回事？” ——赢行天体力恢复有限，内息更是微弱到极致。这看上去全力挥出一掌，最多只能拍死几只苍蝇蚊子，根本不会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而杜陵阳，是知道前者筋疲力竭情况的。 “好像，是真的吧？” 欧海潮摸摸鼻子，有些不确定地朝两人问了句。 另两人也是心中犹豫，互相看了半天才低声道：“看样子是真的。” 闫思光费力地坐起身，满脑子问号：“什么情况？为什么我感觉好像睡了很久？” 直到这时，众人才终于确定下来杜陵阳意识已离开他身体，心情才放松下来。 姬亦鸣花了点时间将之前整个情形讲了遍，闫思光没等听完整个人都是付见了鬼的表情，甚至连李琦、周泽、马虎马贲之死都是刚刚清楚，过了好久才逐渐平复。 “大一统阵是由这里全部古窑组成，这应该没错。” 他精神虽然疲惫，但身体并未受过任何伤也不像赢行天般脱力，很快跟着其余几人在黑暗中赶路，只是一边走一边对“杜陵阳”借自己之后说出的真相大感兴趣，恨不得先停下来研究个清楚：“至于底下还有一座上古蛊阵……可能性不太大呢。” 姬亦鸣已关掉护目镜灯光，看不清前者脸上表情，闻言只略觉得有些意外：“这也是骗我们的？看‘虫豸道’那三位宗师布下蛊阵，似乎可能性不低呀。” “骗不骗，我当时又不在现场判断不出来，”闫思光琢磨了会儿，才向几人解释：“一般普通的阵法，互相之间哪怕距离再近都不会互相干涉。但像‘大一统阵’这种庞然大物，本身就能影响到无数阵法，否则的话此地窑火也没可能燃烧千年。” “而若是在大一统阵底下再布置一座更古老的大阵，很可能会造成气机紊乱甚至引发天地异象，阵法效果也会大打折扣。这种手段至少我是没有，至于东晋朝时代的修行者中，有没有如此大能……” 他考虑片刻，还是不太确定地摇摇头：“或许有，但谁知道呢。” “先不管这些了，还是跑出去安全点。”欧海潮直接打断前者自言自语，转头问道：“咱们现在距离出口还有多远？瓷尸已经二十分钟没出现了，随时可能突然从哪个地方冒出来，时间耽搁不得。” 有闫思光这位阵法大家在，带路工作姬亦鸣当然让了出来。前者也一直走的很快，只偶尔在某几座古窑附近停留片刻确定方向：“这些地方之前探察时做过记号，咱们运气还不错，是顺着我和老莫探察那条道回来的。大约……再八九百米吧。” 几人闻言精神一振，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速度。 …… …… 青色城墙边，黑色蛊阵前。 从尸体被转化成瓷尸后，三位“虫豸道”宗师与其他十二具一起，正跪拜在阵基周围双手结印，带着满脸虔诚之色低声颂念蛊咒。 依旧是诘屈聱牙的复杂苗语，带有无尽苍莽感的恶魔般低语。和之前如出一辙的上古蛊道气息，逐渐在黑暗空气中散逸开来，却未流入十五具瓷尸体内。 远处，编号“314”的宝塔形古窑内，青丘身躯再度伴随着幽蓝色光芒出现。 他朝蛊阵方向望了眼，感应着空气中弥漫蛊道气息，脸上露出丝讥讽笑容：“一千多年过去，痴心不改。可就算那东西真被你复活过来，计划就一定能成功吗？” 十五具瓷尸感应到这边变化，其中一具微微侧头朝青丘方向看了眼，隔着数百米无边黑暗并不能真正对视，但两边却仿佛都很清楚对方存在。 “小皇弟，你那点小心思还是收起来吧。”唯一转头的瓷尸又重新转回去，脸上笑容几乎和“青丘”一模一样：“你引发祖蛊力量为的是自身，我求的是传承。只要祖蛊还在，这世界上蛊道就永远不会灭绝。历经千年精神不灭，已是莫大恩赐……若一心想强求更多的话，很可能会适得其反啊！” 相隔数百米，又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被称作“小皇弟”的青丘，和杜陵阳当然都听不到对方自言自语内容。但偏偏他们又很清楚对方想法般，并未直接对话就达成了某种默契。 十五具瓷尸继续跪拜在涂满鲜血的蛊阵周围，诵念着传承自远古的蛊咒。 至于青丘……犹豫片刻后还是转过身，朝着大阵反方向走去。 一边走一边在瓷化身体上刻出几道阵纹，空气中散逸的苍莽蛊道力量，就被阵纹吸引着朝他体内钻去。 “本来可以让那些家伙动手，最后直接收割就行了。”他脸上讥讽笑容缓缓敛去，一股阴沉恼怒随之升起：“千年后的小虫子，你们成功惹怒我了。” 说话间，青丘正身形如电般在黑暗中轻松自如地穿行着，很快来到编号“458”古窑前按住窑身盘腿坐下，身周浮起层淡淡幽蓝色光芒。 随着越来越多的蛊道气息钻入体内，他身上气势也变得越来越强。势如破竹般超越“青丘”这位巫道宗师生前境界，进入了到与赢行天同样的顶尖宗师行列。 进入此境界后，被杜陵阳叫做“小皇弟”的青丘稍稍犹豫片刻，终于还是主动放慢了对空气中散逸蛊道气息的吸收，并未继续去挑战前者底线。 十五具瓷尸仿佛有所感应，脸上同时浮起道妩媚笑容，低骂了声：“小坏蛋，总算皇嫂当初没白疼你！” …… …… 闫思光所料没错。 四人一蛇在欧海潮时不时加持“讳令”，提升速度的情形下只用了一分多钟，就穿越八座造型各异的古窑，第一次重新回到了水底隧道入口处。 只是等赢行天打开头上护目镜高光模式，雪白灯光将整片空间都照亮时，众人同时心中一惊，看着满地碎石泥土……和裸露在外亮起幽幽黑芒的诡异阵法，生出股极度不对劲的感觉来。 发生了什么？ 这是……杜陵阳所说的地底上古蛊阵吗？ 刚刚还信誓旦旦认为地底阵法不存在的闫思光，丝毫没有被打脸自觉，抢先跳下一处坑洞低头在黑色阵纹上轻轻抚过。 再度抬起头是，他脸色阴沉到几乎要滴下水来。 “上古蛊阵，没在现代传承记载中出现过的阵法——连‘虫豸道’都没有！” 赢行天这会儿体力恢复了稍许，却未像闫思光般跳下坑洞，而是绕着整片千疮百孔的区域走了一圈，很快便发现每个坑洞虽然相隔几米甚至十多米远，但地下裸露出来的黑色阵纹显然是属于一个整体。 “杜陵阳没骗我们。”他深吸口气，看着蹲在坑洞内琢磨阵法的闫思光，转头朝姬亦鸣道：“古窑城内真正的危险，还藏在这地底尚未出现。” “之前收到那个短信，应该不是发给你的。”后者微一思索，突然道：“‘我醒来了’这句话，有没有可能是这蛊阵底下意识，想通过你转达给杜陵阳？” 赢行天与欧海潮脸上露出回忆神色，片刻后齐齐点头。 “没错，收到短信之后……被附身的闫思光就变得十分急切，不停催促我们赶往‘虫豸道’三位宗师那里，还要求赢老大一见面就全力搏杀。” “刚开始以为她只是为了消耗我力量，方便将我们一网打尽。”赢行天点点头：“现在看来，虫豸道那些家伙所弄蛊阵和所念蛊咒，的确像她所说般能唤醒这座上古蛊阵之下的意识。” “问题在于，发送短信的那个……到底是不是被镇压在这下面的存在。”姬亦鸣仍在回忆收到短信之后闫思光脸上神情，心中仍有些无法确定：“她模样虽急切，却并不是事已不可为的绝望表现。而且破坏虫豸道三位宗师蛊阵蛊咒后，她就主动离开闫思光身体，进入十二具瓷尸体内。” “所以事情或许还没到最糟糕的境地。”欧海潮闻言赞同地点了点头，冲还在坑道内东摸西摸的闫思光叫了声：“能看出什么情况吗？” 后者低着头恨不得把整张脸都贴到阵纹上去，一副沉迷其中无法自拔的模样，被赢行天叫了好几声才眨巴着眼睛抬起头：“干嘛？” “两个问题。”姬亦鸣想了想，也跟着跳进去：“这蛊阵底下到底有没有可能镇压着邪恶意识，这个意识……有没有逃出来？” 黑胖子站直身子扶了扶眼镜，脸上果然没之前被附身时那般媚态，只充满了研究学者遇到感兴趣课题时，那无以轮比的狂热。 “的确是上古时代的阵法一点没错，规模比我计算中的‘大一统’阵更庞大。根据有限阵纹来看，这个阵法有着控制、镇压、激发、转生等多种复合作用。若配合功法的话可能还有更多其他功能。” “你们看这儿。” 三人都走到这个坑洞旁，朝着正闪动幽黑光芒的阵纹望去：“设计这座蛊阵之人绝对是蛊道顶尖宗师，上古时代当之无愧的大能。上面大一统阵被破坏后，部分阵纹宝石，竟然可以被这阵法主动吞噬吸收，换句话说——这是座有生命的蛊阵！” 众人身形齐齐一震，脸上露出骇然之色。 生命……想到自己正踩在这座庞大无匹、诡异到有自主生命的阵法之上，心中都升起股毛骨悚然之感。仿佛脚下随时能张开个巨口，将他们都吞噬下去。 “额，不是那个意思。”闫思光看他们表情就知道自己说的有些过火，赶紧往回解释道：“我所谓的生命，是指这座蛊阵能够在能量虚弱时主动降低消耗，只维持基本功能。而在遇到外界能量时也会主动吸纳，并根据吸收数量逐步开放功能。” “用你们最能理解的方式，就是属于上古时代的人工智能！” 三人面面面相觑。 第四十九章：上古蛊阵恢复 - 苍穹密码 - 西来 人工智能？ 虽然对闫思光措辞感觉有些怪异，但三人还是很快理解了他所指重点。 “这座蛊阵，正在不断恢复中？” “靠着逐渐崩坏的大一统阵。”闫思光傲然点头：“不是我老闫自吹自擂，当今世上别说能看出这点，就连能弄明白阵法基本功能的都不会超过三人。” 其余三人中欧海潮算对阵法颇有研究，闻言不由自主地点头同意：“老闫这个专业性确实没的说，我刚刚研究半天也只认出几条代表催化、镇压的阵纹而已。” 姬亦鸣以手扶额，有着无力地道：“诸位，现在重点是这个吗？” “哦，对。”闫思光这才回过神，笑容尴尬：“不好意思，有点被这天才绝伦的阵法惊艳到了……它底下的确有个东西被镇压着，而且到现在为止还未醒来。不过按照这种恢复速度继续下去的话……” “其实说镇压不对，应该相当于冬眠或者蛰伏，等待复苏机会。” 说到这里，他又重新回到坑洞内对着阵纹仔细琢磨几分钟，才得出结论：“大约三四个小时后，原本镇压功能就会被被转生与催化所取代。” “对了，你们所说那些瓷尸我虽未见过，但可以肯定是因为这座蛊阵力量泄露而造成。若是阵法核心处蛰伏之物复苏，它们可能就会失去复生能力了。” 但底下那个更可怕的东西会出来！ 算了，无论如何也得先找够后援，才能再来解决这边问题。 好在已经到目的地了。 姬亦鸣犹豫了下转头想问赢行天意见，才发现后者已站在不远处，一直被他们几人忽略的水底隧道入口，神色严峻。 “怎么了？” 后者没说话，只用脚尖点了点水面——纹丝不动。 不提仍在坑洞底下一寸寸抚摸阵纹、宝石的闫思光，姬亦鸣和欧海潮两人很快同时回过神来，均是面色大变：从几个小时前开始，整座古窑城地底温度就一直处在严寒之中，最低到过零下三四十度……此刻也仍有零下十五六度之低。 入口处这潭湖水，早就被冻成了坚冰！ 还没等两人过去检查，赢行天就直接摇头：“结结实实冻上了，从湖底石门到这儿至少四五十米……就算在我全盛时期，也很难破开通道出去。” 欧海潮仍有些不信邪地摸了摸整片光滑如镜面般坚冰，抬手打出道“玉皇讳”凝成枚枪尖形状气劲，狠狠撞向冰面。 一声脆响，伴随着面粉般冰屑满天飞起，一个深达七八厘米小坑很快出现其上。 “所以……”赢行天侧头看了他眼：“大概三万次这样的攻击，可以破开一个足够我们所有人初入的通道。” 欧海潮颓然摇头：“修行者也不是万能的。” 退路断绝，瓷尸与杜陵阳的问题还未解决。 底下又多出座可能蛰伏着更可怕存在的上古蛊阵，几人所面对形势虽不像方才般陷入绝境，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至少现在，连赢行天也只能坐在潭水所化坚冰旁边，默不作声地暗自调息。 姬亦鸣叹了口气，也在他身边坐下：“芷幽还未找到，我们看来倒是没退路了。” 旁边蛊蛇似乎感应到这股低落情绪，游过来用大脑袋蹭了蹭他脖子。只是它那双金色巨眸一直盯着地上坑洞内裸露黑色阵纹与宝石，带着点儿疑惑。 不远处闫思光突然冒出个脑袋，面带惊喜：“我发现一件事。” …… …… 离开青色城墙和十五具瓷尸，“青丘”才继续开始吸收空气中散逸蛊道之力。 只是出于双方认同默契，他并未像之前般鲸吸牛饮。 而方才刻画在身体上那道阵纹，正是与地底古蛊阵上如出一辙的反宝相花纹饰，亮着淡淡光芒吸附着游离的蛊道之力。顶尖宗师气息，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浓，但“青丘”脸上依旧流露着不满意的神情：“速度实在太慢，这样下去至少得三四天才有机会突破宗师境……那时候祖蛊早就醒来了。” “该死的！要是那三个小家伙还在，何必这么麻烦。”他歪歪脑袋，身形闲庭信步般在黑暗中飞速前进着，显得对整个窑城内每一座古窑分布都极为熟悉。 只是每走到一处尚未被摧毁的古窑时，他都会随手一拳将窑身轰裂，然后蹲下去在底下阵纹上画几道刻痕。 “这样的话，或许能稍稍减缓一些。可惜这具身躯不像皇嫂那些，能通过蛊阵转生不断变强。当初一样被坑，偏偏她就能因祸得福……”说到这里“青丘”歪头笑笑，眼中流露出稍许温柔神色：“所以我是小皇弟，你才是皇嫂啊。” 随着时间推移，空气中散逸的蛊道力量逐渐变强。他吸收速度也随之越来越快，胸口那道反宝相花纹饰之上，亮起与蛊阵如出一辙的幽黑光华。 “得加快速度，那些小虫子究竟躲去哪了？那件东西……在他们身上可能性也不低，若是顺利抢到的话……” “一石二鸟。”他脸上温柔敛去，狠厉之色迅速升起：“不论有没有那件东西，那些小虫子都不能留。毕竟这里，应该只属于我和皇嫂才对。” 这位附身到青丘所化瓷尸内的意识过处，遍地狼藉。 而坍塌古窑底下泥土碎石涌动，露出与姬亦鸣等人所在处，一模一样黑色阵纹。 气温仍在缓慢下降。 逐渐低至零下二三十度。 寒气，正是随着蛊阵复苏，不断从青石板下的地底渗出。 …… …… “你们过来看这里。” 闫思光露出半个脑袋，脸上带着点迷惑之色。等几人站起来走过去看时，又钻回去扒开层泥土指着黑色阵纹和宝石中心，一处小小的空洞：“根据我测算，这里应该是整座蛊阵的核心部分。基本上所有流入阵法内的能量都会在此汇聚，正常来说应该有一块控制大阵运转的阵核宝石，来凝聚一切。” “周围其他阵纹、宝石都没动过。偏偏这安放阵核宝石的凹槽里，却空了。” 赢行天按了按空洞周围，发现质地的确比别处更为坚硬：“所以呢？证明这蛊阵即便吸收到足够能量，也未必会复苏底下蛰伏的可怕存在？” “那倒不好说，关键在于……”闫思光扶了扶眼镜，黑胖脸上的小眼睛内露出睿智光芒：“只要给我足够时间，就能够通过控制这处阵核……在一定程度上控制整座大阵。到时候，那些瓷尸是否复生、复生后又获得多少大阵力量，就全由我控制！” 其余三人听得精神一振。 若是如此，眼下整个困境自然迎刃而解。不仅如此，从而获得好处也是大到难以想象——两座上古顶级阵法、无数普通传承阵法、还有难以计数的各色宝石！ 欧海潮想着想着，差点连口水都流下来：“那还等什么，赶紧开工啊！” 只有姬亦鸣注意到闫思光脸色，意识到点不对劲处：“足够时间，是指多久？” 后者笑容变得尴尬起来，犹豫了会儿才老实开口：“半年，不……最多三个月！” “……” 欧海潮好险没忍住开口骂娘，黑着脸看了半天又颓然坐下：“那能顶什么用。别说三个月，再有三个小时我们就都得死在这里了。” “思光也是好意。”赢行天拍拍他肩膀，脸色虽然好看不到哪里去，却还是未将心中失望情绪流露出来：“有什么替代方式吗？哪怕不能控制整座大阵，只想办法将这里温度升上去，能先破个通道出来离开也行。” 替代方案…… 闫思光沉吟了阵，又跳出坑洞钻到另一处开始研究，声音里并没有太大信心：“可以研究一下试试，不过最快的方式还是找到失踪的阵核宝石。我在这继续努力，你们想办法到处走走看能不能有意外收获吧。” 这样倒也行。 姬亦鸣与赢行天对视了眼，同时点点头：“有没有什么特征？” “不好说，大概小婴儿拳头那么大吧。” 三人齐齐叹口气，商量片刻后觉得也不能任由这家伙一人留在原地，最终还是重新原地坐下——欧海潮闲极无聊，拿着块尖锐石头慢慢开始凿冰层。姬亦鸣盘腿调息，熟悉着经脉中《太一长生诀》内息增加后的变化。 赢行天也手握阵盘，强忍头痛与肌肉疲劳，抓紧时间恢复内息。 在这种时刻，哪怕多一点点战力，也能增加一线生机。 黑暗寒冷空间幽静寂寥，似乎随时可能有杜陵阳附身那十二具瓷尸出现。 死亡的阴影，笼罩在众人头顶。 而直到此刻仍看不到一丝逃生希望。 不知不觉间，原本神情始终有点厌厌仄仄的蛊蛇终于消化掉三条蛊虫，身上气息随着时间推移不断增长着——隐隐间竟有股顶尖宗师的味道。 金色巨眸显得更灵动聪慧，时不时滴溜溜转着望向姬亦鸣，似乎想说些什么。 “现在你是我们中间最强的了。”后者揉揉它脑袋，心头稍微多了点底气：“等会儿战斗的话，记得替我照顾着点他。” 被指到的赢行天看他一眼，脸色清冷。 …… …… “小虫子，你们在哪呢？” 随着空气中散逸蛊道力量越来越强，“青丘”瓷尸脸上表情也开始带上了丝焦急。 “明明破坏了如此多的阵纹，复苏速度怎么还是快成这样子？”毁在他手中古窑数量已达二十多座，但整个古窑城毕竟数量上万。哪怕前面经历过数次变故，依旧有数千座仍不断地被上古蛊阵吸收能量，从原本镇压者变成力量源泉：“再这样下去，虽然阵核消失，祖蛊意识恢复也就在一两个小时之内了……” “咦，还有人在动阵法核心的注意。”他歪歪脑袋，脸上露出丝好笑神色：“这些小虫子们真的是不怕死，连我都只敢破坏边边角角多少延缓点大阵恢复速度，你们居然敢去触动阵法本质。” 说话间，这具有着顶尖宗师气息的瓷化身躯。 倏然爆发出超越极限之速度，朝着远处水底隧道入口所在，激射而去！ 第五十章：正式面对 - 苍穹密码 - 西来 最先发现敌人气息的，不是姬亦鸣赢行天等人。 而是已有了顶尖宗师气息的蛊蛇。 它金色巨眸第一时间转向前方黑暗处，瞬间躬起身躯摆出战斗姿势，一股肉眼可见的黑金色气芒冲天而起。 姬亦鸣与欧海潮霍然起身，旁边赢行天反应虽快却体力不支，还是慢了半步才收起阵盘转向蛊蛇所望区域：“来了吗？” 预料中十二具瓷尸并未出现。 只有一个孤零零的身形，从黑暗中缓缓走出。 银发、西装。 面色如常，动作灵活自然。 若非他全身都呈现一种光滑瓷器质地，透着晶莹温润光芒，根本看不出是具瓷尸而非真人。 “各位。第一次见面，小王这厢有礼了。”他微躬了躬身，一副彬彬有礼的古代士大夫形象，甚至连声音都没了之前那种铿锵金石感。 一个，总比十二个好。 哪怕感应到对方身上顶尖宗师气息，欧海潮也率先放下心来，跃跃欲试地手捏一枚绿松石圆珠打算往蛊蛇身上打“讳令”。 姬亦鸣伸手将他拦下，盯着对面“青丘”沉声问道：“杜陵阳？” “你们居然能猜到这里？”瓷尸面露疑惑，稍稍思索了下又笑起来：“看来之前已经见过她了吧。杜陵阳是我皇嫂，小王封邑琅琊，司马岳。” 居然是这个人！ 尽管心中早有预料，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和一千多年前东晋朝古人对话，还是令三人心中颇为震撼。 赢行天侧头看了看坑洞内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闫思光，主动退过去几步将他挡在后面，低声朝姬亦鸣与欧海潮道：“交给你们，应该不难对付。” 姬亦鸣微一点头，眼睛却始终没离开自称琅琊王的司马岳：“见过康帝陛下陛下，所以之前那十二具瓷尸中的意识，就是属于成恭皇后杜陵阳的吧？” “是皇嫂没错。” 司马岳刚一点头，又突然皱起眉头：“你叫我什么？” “咸康八年令兄司马衍重病身故，之后不就是你这位琅琊王即位，定年号为建元吗？这些古窑城中，所谓的咸康试作建元重制……究竟是什么意思？” 瓷尸司马岳没理会他这问题，停了数秒钟后才发出阵冷笑：“果然如我所料，这家伙连当个摄政、，等十几年让两个儿子成年都来不及。居然直接禅让皇位给自己，还能在史书上留个美名，真正好算计！皇兄，皇弟我相隔千年，最佩服的还是你呀。” 他话中透露出很多讯息，即便心中早就对那段历史有所猜测，姬亦鸣还是消化了会儿才意识到真相：“所以继承皇位，改年号为建元的不是你……而是用金蝉化生大法转生到你身体内的晋成帝司马衍？” “不是他还有谁，那么多年无论是我、陶侃大人还是皇嫂，根本没一个人能在心机上算得过他。实力高深又如何？像我与皇嫂都晋身宗师境，还不是被玩得团团转？关在这地底大阵之下被无穷无尽的时间所折磨，若非你们进来……” ——陶侃乃是东晋名臣，历史上辅佐晋成帝平息过数次内乱。 只不知道当年秘辛，与这位又有什么关系。 姬亦鸣心中还有许多谜团未解，好不容易遇到最清楚真相的当事人，正想继续发问，后者脸上却开始露出丝不耐表情：“废话这么多做什么，把你们手里所有东西都交出来让本王检查吧。” “若是配合的好，本王也可以帮你们把意识封存在这《化衍祖蛊阵》内，历经千年不灭。到时候像我和皇嫂一样，去看看千年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化衍祖蛊阵》，这就是隐藏在整片空间地底的蛊阵原名吗？ 姬亦鸣心中念头才刚闪过，不远处闫思光突然满脸兴奋地冒头出来：“你懂这个阵法？能不能教我一下，有好几道阵纹没法用现代理论解构重建，我刚刚切断其中一条想加强镇压力量，可惜中间流转的力量似乎不通用。” “擅动阵法……你们这些小虫子真是找死！”司马衍脸色一变，语带怒意不由分说地朝着闫思光直冲而去：“若是释放出完整祖蛊，我和皇嫂都会被你们害死！” 强横至极的顶尖宗师力量，从他瓷化身躯上瞬间迸发。整个人周围亮起层苍白色气芒，隐隐间有种与赢行天全盛时期一模一样的味道。 “上，挡住他” 姬亦鸣反应很快，直接拍了拍蛊蛇脑袋与后者同时激射而出，拦在了他与闫思光中间严阵以待。蛊蛇巨大身躯扭动，张嘴发出声“嘶嘶”吼叫，同样在瞬间将全身气息全力爆发。 蛇躯上黑金色气芒哪怕比司马岳身上稍弱，却也在伯仲之间。 吞噬“虫豸道”三位蛊道宗师的三条本命蛊虫，终于令这姬亦鸣眼中萌物，也提升到了真正的顶尖宗师境。 速度最快的司马衍直拳轰出。蛊蛇则毫不示弱地巨尾一转，硬碰硬地迎上。 “轰！” 爆炸般声浪中，蛊蛇又是一声嘶鸣，瞬间被打退数米。虽未见任何伤势，但摇头摆尾阵后却激起了蛊物心中那股凶性，尾巴在地上一弹，化作道黑金色光芒般瞬间再度冲向司马岳。 “忘了跟你们说，本王生前可不是皇嫂那样的蛊道宗师。” 后者脸上讥讽笑容闪过，仍旧平平无奇地朝蛊蛇一拳击出。拳身却在与后者巨尾触碰前灵活地一转，竟这么轻轻松松绕过去——直接打在蛊蛇巨大头颅中心。 拳头击中目标那刻，他身上苍白色光芒倏然间变得无比耀眼。连周围空间内，都充斥着股令姬亦鸣皮肤微微刺痛的可怕气劲。 头颅中拳的蛊蛇发出声痛呼，被司马岳拳身上所含巨力打出去十数米，巨尾在地上青石板和泥土中划出道深深的“鸿沟”，才未继续溃败。 “四道宗师中，只有本王这样的武道宗师，才能真正称得上顶尖！”他傲然立在原地，背负双手身形仿佛变得无比巨大，身上气焰更是燃烧到让人窒息之程度：“小虫子们，别让本王出手第二次了！把所有东西，都交出来！” 顶尖的武道宗师？ 姬亦鸣扶住蛊蛇身躯送入道《太一长生诀》内息，又转过头去看看背后赢行天，脸上露出询问之意。 （我们这边，也有位一样顶尖的武道宗师呢。） 后者目光清冷面色如常，甚至还带着丝不屑：“这种力量，也配自称顶尖？” 不仅是他，见识比姬亦鸣广多了的欧海潮也在旁嘿嘿冷笑：“差得远呢，赢老大若还在全盛时期的话，你这种货色给他提鞋都不配！” “放肆！”司马岳勃然而怒，抬手朝卧蚕眉老道射出道苍白气劲：“本王纵横天下罕逢敌手的时候，你们这些小虫子还活在几十辈子以前呢！” 欧海潮面色如常，手指微微用力将那枚捏了很久的绿松石圆珠碾成碎末，瞬间虚空画了道“紫薇讳”青色小剑迎上。 两股力量在空中撞击炸出声爆响，但也仅此而已——卧蚕眉老道甚至半步未退。 “气劲外发而已，现在早就不作为顶尖武道宗师的评定标准了。” 司马岳怒极而笑：“那你倒说说看，什么样的才叫顶尖宗师！” “就算你顶尖宗师又如何，我们这儿还有位力压当代、从古至今只有不到三人能比肩的高手。”欧海潮看了眼赢行天，见后者未反对才继续傲然道：“这三人里，你们东晋朝百年历史中，一个都挨不上边。” 其实在场众人都能看出来，眼前这位附身青丘自称顶尖武道宗师的司马岳，无论生前实力如何。至少以此刻表现出来的战斗力，比起赢行天仍有不小差距。 而几人这种笃定表情，终于将一直以来都自傲无比的司马岳彻底激怒。 “大言不惭，本王何须听你们这些小虫子信口胡言。既然敬酒不吃，就去死吧！” 他身形一闪气劲勃发，击出数道有若实质般拳劲干脆同时攻向在场所有人！ 姬亦鸣从方才起就做好准备，见状双手搭在蛊蛇黑色身躯上，《太一长生诀》全力催发，将一大股暖胀内息悉数送入后者体内。 另一边的欧海潮身形爆退，但心有灵犀般抬手连打五道“讳令”，同时给蛊蛇附上“太阴讳”、“太阳讳”、“上清讳”、“玉皇讳”和“紫薇讳”。 五种不同颜色道法光芒瞬间覆盖蛊蛇全身，再加上身体内涌入的那股熟悉内息，令它兴奋地嘶吼一声，毫无畏惧迎身而上。 …… …… 虫豸道三位宗师所布置蛊阵前。 被杜陵阳同时附身的十五具瓷尸一直跪拜颂念蛊咒，口中复杂苗语越来越响，空气中一股股的蛊道力量也逐渐从无形转为有质。 只是十五具瓷尸脸上神情，却渐渐从虔诚变为疑惑。 “不对啊，这么多力量散逸出来，哪怕被小皇弟偷偷吸收一部分……” “祖蛊意识也应该恢复少许了，为什么我身上一点变化都没有？” “难道是这些家伙布置蛊阵有问题，献祭蛊虫数量太少？” “应该不至于，数千条蛊虫燃烧汁液，即便在当年也算大手笔了。” 一句句话从不同瓷尸口中低声说出，看似好像十五个人七嘴八舌对话，但实际上只是杜陵阳一个人自言自语而已。 同时将意识分别存放在十五头瓷尸身躯内，即便对她这位当年顶尖蛊道宗师，也是极大负担。尤其是意识被大一统阵镇压封存千年，《金蝉化生大法》又尚未运行完全……若是颂念蛊咒召唤祖蛊意识复苏再无效果，接下来可就麻烦了。 所有瓷尸们朝四面八方转头，看着空气中一道道如游龙般流淌的黑暗蛊道之力，全部被这座蛊阵吸引到祖蛊图案上方。但偏偏感应中大阵之下的祖蛊意识，却未有任何反应，终于停下颂念齐齐霍然起身。 “小皇弟，又是你在捣鬼吗？” “那样的话……皇嫂我也不得不狠下决心，将你和他们一同抹去了。” “蛊道传承不灭，祖蛊意识……可比你想象重要的多。” “只有祖蛊意识降临，我的一切计划才可能顺利实施。等待千年，为的就是此刻。我蛊道大军，必将重新席卷天下！皇上，好希望你也能活到今天，看到这一幕呢。” 第五十一章：两代宗师，超越顶尖！ - 苍穹密码 - 西来 水底隧道旁战场。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司马岳所选战斗区域刻意避开了地上那些坑洞，似乎唯恐战斗余波破坏底下黑色砖石上的阵纹、宝石。 在闫思光得出最终结论前，姬亦鸣他们当然也不敢随意乱动，唯恐不小心将里面那个被镇压不知多久的可怕存在释放出来。 所以双方战斗，就在一片两座古窑间的空地上展开。 浑身上下光华四溢的蛊蛇，第一次感觉到自身力量是如此强大。虽然之前被司马岳一拳打得头昏脑涨，这会儿却还是毫无花俏地硬碰硬巨尾迎上。 一拳一尾快要交击时，司马岳单手再度反射个诡异角度，故技重施绕开蛊蛇巨尾直接轰向他脑袋。 可惜吞噬三条本命蛊虫，再加上时不时被姬亦鸣《太一长生诀》内息灌注后，蛊蛇早已不在是之前那条懵懂萌物。它眼内闪过丝狡黠表情，看似一往无前的巨尾突然也水波纹般抖了抖，同样一个诡异折回后发先至，狠狠击在了司马岳小臂之上！ 这一下来的如此猝不及防，正是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时。 司马岳全身苍白火焰般气芒均集中在拳上，小臂处正是薄弱点——被蛊蛇巨尾反折一击顿时发出声清脆炸响，一道深深裂痕带着数十道细小枝蔓，迅速浮现出来。 不仅如此，他整个身形也不受控制地向前冲。蛊蛇眼内再度闪过丝狡黠之色，巨尾在地上一弹，把整个身子当成炮弹般激射而出，重重撞到前者背心之上。 “砰”！ 司马岳全身扑倒在地，撞碎数块青石板深深地嵌入底下泥土中，裸露在外的瓷质光洁后背上也浮起数道同样深的可怕裂痕。 不远处姬亦鸣与欧海潮对视了眼，身形瞬间闪动。 一个冲到蛊蛇身边，继续将体内《太一长生诀》内息不要命般送入蛇躯中。 另一个毫不心疼地捏碎数枚绿松石圆珠，也以最大速度双手连挥。一边继续给蛊蛇罩上数层“讳令”，一边顺手打出几枚小剑、枪尖气劲，精准无比地击中司马岳后心裂纹处。 乘着司马岳还“嵌”在青石板中，蛊蛇毫不留情地冲过去继续对着他背部、后脑勺一顿乱锤。 清脆裂响声持续响起，等这位琅琊王后背、后脑上都布满细密裂纹时，随着他双手按住底下泥土猛一用力……下半身未动，整个上半身却直挺挺地从腰部齐齐断裂，才好不容易扭身朝蛊蛇轰出一拳。 脸上怒容甚至未来得及持续半秒，就一齐化作无数碎片。 解决了！ 姬亦鸣与欧海潮同时长长舒出一口气，眼内露出放松之色。 蛊蛇扭着大尾巴游过来，亲亲热热地往姬亦鸣身上蹭了蹭，又伸出长长蛇信一顿猛舔，在他脸上脖子上留下大片大片蛇涎。 “干得漂亮，现在你也是能对付顶尖武道宗师的高手了。”姬亦鸣揉了揉它脑袋，转头朝赢行天问道：“那家伙，到底算不算得上顶尖？” 后者淡然摇头：“差得远！至多比青丘请祖巫上身时强那么一线，不过你这条蛊蛇倒是越来越接近顶尖气息，再吞噬点蛊虫说不定还真有机会摸到那层门槛。” 蛊蛇闻言一声嘶鸣蛇信猛吐，眼内流露出傲然之色。 ——赢行天恢复前，它的确已成为四人中最强战力。 ——方才若非有它出手，凭姬亦鸣与同样气息衰落的欧海潮联手，落败身亡可能也只在转瞬间。 大约过了十几秒，被击碎的无数瓷块微微闪动，然后缓缓消失。 姬亦鸣与欧海潮脸上笑容迅速敛去，赢行天面色也同样蒙上层阴霾。面对这些死后随时复生，力量还能因此更上层楼的难缠对手，根本就是个无解难题。 “这司马岳，和杜陵阳应该不是一伙的。” 沉默片刻，姬亦鸣还是很快打消忍不住升起的绝望念头，开始分析眼下情形：“或许一千多年前可能同时被那位晋成帝司马衍所坑，但这次意外复生之后，他们对这座大阵……或者说底下被镇压存在，有着不同诉求。” “何以见得？” “他们对底下阵法的态度不一样，”姬亦鸣眼中露出回忆之色：“记得么，之前杜陵阳附身在闫思光身上时，最开始只似乎只是想让我们帮着完成某件事。” “直到虫豸道三位宗师开始布置那个蛊阵，才令她气急败坏。那蛊阵作用，应该是试图引动底下这《化衍祖蛊阵》，可能会破坏到杜陵阳计划。” 赢行天与欧海潮面露思索之色片刻后才微微点头，赞同他这一判断。 “然而，当赢……老大。” 他看了眼前者，赢行天无奈笑笑：“不必跟着他们叫，你我同学叫行天就行。” 欧海潮在两人身上来回看了眼，有些分不清姬亦鸣到底是否“潜龙渊”之人，只急着催促道：“继续啊，怎么证明他们不是一路的？” “然而，当行天赶到那处蛊阵附近解决掉虫豸道三人时，我注意到当时地上……有青丘那身西装的碎片。”姬亦鸣看了眼不远处还在研究阵法的闫思光，继续分析道：“若司马岳和杜陵阳对蛊阵诉求相同，他绝不可能坐视三人布置阵法。”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过，瓷尸们被打成碎片和自己主动化作碎片消失，大小分部与碎片形状都是不同的。暂且不论虫豸道三人是否司马岳对手，至少那些碎片从造型上看，就是他自己主动碎裂消失。” “说不定连这个蛊阵，都可能是他教三人布置。” “问题在于，他们俩各自的诉求是什么……若能找到其中问题，或许就是我们解开困局之关键。” 赢行天与欧海潮有些意外地看着姬亦鸣，未想到这位几人中最弱之人，居然能仅凭如此少的线索，推理出这般重要信息。 “所以，接下来该怎么办？” 不知不觉间，姬亦鸣似乎已变成了几人间的领头者——尤其在眼下这种仅凭武力，无法解决问题的情形之下。 “先等，看有没有机会让他们双方，遇到一起。” “在这里等吗？” 姬亦鸣微笑：“不，有四个地方可以等。” …… …… 就在四人一蛇……不，应该说三人一蛇驾着不断挣扎，宁死也想留在原地继续研究阵法的闫思光，离开水底隧道附近之后没多久。 十五具瓷尸身形也出现在了此处。 司马岳身躯碎片虽然消失，但方才战斗痕迹尚在。 瓷尸们低头看着地上人形深坑，面露奇怪之色：“那小家伙虽然很强，但之前那次应该足以让他几天内都无法再度战斗了，剩下两个……唔，姬家后人？” “不对，他应该还没找到姬家功法真正神异之处，不可能是小皇弟对手。” “对了……是那条阴煞阳极蛇。那小家伙之前似乎吞掉了三条本命蛊，完成进化后，倒是可能有与小皇弟一战的能力。” 十五头瓷尸“互相”对话片刻，又齐齐担心起来：“是不是这种程度战斗，破坏了《化衍祖蛊阵》的关键阵法？” 话音落时，他们瞬间分散来各自跳入不同坑洞，开始检查地底黑色阵纹。 “有过些改动，咦……想法还是挺新奇的。我之前附身那家伙似乎是‘潜龙渊’这一代的顶级阵法大师，看来比起之前历代只强不弱呢。” “不过这种程度的改动，根本影响不了阵法。” 突然间，原本《山龙阵》所在古窑底下那处坑洞，被闫思光认定为阵法最核心处的阵纹之上…… 十五声愤怒至极的厉喝同时响起：“阵核呢？！！！” 杜陵阳用三十只眼睛死死盯着阵纹中央，婴儿拳头大小的孔洞，十五张脸上早就没了招牌式的妩媚表情。 “司马岳？还是那些外来者？到底是谁偷走了阵核！” “毁掉我蛊道复生传承大计，你们……是想要死吗？！” 片刻后，面色阴沉的十五具瓷尸从坑洞内爬出来，抖去身上泥土缓缓走入黑暗。 着整齐划一的脚步，和铿锵的金石低语。将水底隧道周围整片空间，充斥得如莽荒战场般，堆满了令人窒息的浓重杀机。 第五十二章：孤注一掷 - 苍穹密码 - 西来 幽蓝色光芒闪过。 附身于瓷尸青丘的司马岳，再度从“458”号宝塔形古窑内复生。 他稍稍活动了下身体，自认的顶尖武道宗师气息与之前如出一辙——并未像其余瓷尸那般增长，却也没有减弱分毫。 “居然会被条‘阴煞阳极蛇’，逼到那种程度。”司马岳脸上虽在笑，但冰冷表情和压抑不住的怒容，却代表了他真正心情：“小虫子，你们……真的成功惹怒我了。不是真正的‘顶尖’？”那就试试看这具身体吸收到足够力量后，能带来多少惊喜！” 犹豫不到几秒，他便在古窑旁原地盘腿坐下。单指轻划，又一朵反宝相花纹饰被刻画在胸前，空气中散逸实质化般的蛊道之力便流水般涌入他体内。 比之前速度更快，涌入的力量也更多……更强。 肉眼可见般，这位一千多年前的东晋朝琅琊王身上力量，飞速增长着。 瓷化身躯变得越来越凝实光洁，造就出一股真正属于“顶尖大宗师”的气息。 而随着他这边疯狂的吸收着空气中、地底散逸蛊道力量。 水底隧道旁出口处阵法核心之上，道道黑色阵纹也开始以极快速度变淡，一股淡青色烟气从周围缝隙中“钻”出来……在虚空中凝结扭曲，不断变换着形状。 六眼八翅、十二足。头生犄角、尾带凤翼。 与“虫豸道”三位宗师，在城墙附近摆下阵法中心的那祖蛊图案，一模一样。 同样，刚刚控制十五具瓷尸离开的杜陵阳也未看到这一幕。 《化衍祖蛊阵》这座不知从什么时候流传下来的超级大阵法，终于开始了令古窑城内所有人，都从未预料过的变化。 …… …… 在黑暗中借助微弱灯光，又重新从水底隧道旁穿越回古窑城外区。 零下二三十度低温冰寒环境中，众人身体都开始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不过整整半个多小时路程，瓷尸们却一次都未出现——这倒证明了之前无数次被围追堵截，死活甩不开复生瓷尸的情形，正是因为闫思光被附身之故。 “三百多平方公里，差不多相当于四分之一个慈溪市，又是如此黑暗环境。看来除非在某些关键位置，否则杜陵阳或者那司马岳，想要找到我们也非易事。” 欧海潮一路被闫思光追着问他失去意识那段时间的每个细节，有些烦了之后几步赶上来冲到姬亦鸣身边，有些好奇地问：“你到底有啥想法？神神秘秘的……” “如果我所料没错的话，应该还有四座宝塔形古窑未被毁掉。”姬亦鸣一边在黑暗中根据记忆方向带路，一边低声解释：“这四座古窑，很可能是瓷尸们复生关键。找到那里，或许就有机会让杜陵阳与司马岳正面对上——即便这设想不成，闫思光先生也有可以研究其中阵法关键，看能不能找到克制瓷尸复生的方式。” 被叫到名字的黑胖子，从后面接话道：“我搜集到的资料还不够多，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咱们一路走一路挖，看看整座大阵究竟延伸到哪里……好吧，正常来说以反宝相花纹饰作为阵纹，应该与上面大一统阵完全重合。不过若是能多挖开点地面，检查更多的阵纹走向分布，对我解开瓷尸复生能力的肯定有极大帮助。” 但那样的话，被杜陵阳和司马岳找到位置也很快。 其余三人齐齐侧头白了他一眼，没理会这找死的要求。只有赢行天稍靠近姬亦鸣一点，声音微不可察地问了句：“四座古窑位置，小幽留下的线索？” 姬亦鸣点点头，神情中也有着许多疑惑。 己方这么多人，费尽千辛万苦才进入古窑城内。又经历这么多惊险变故，才最终找到一小部分的真相——姜芷幽单枪匹马却查到这么多真相，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而她，现在又在哪里？ 似乎感应到他心中担忧情绪，赢行天拍了拍他肩膀：“小幽一向独立，‘潜龙渊’里几乎没人能管得了她。不过这小丫头生存能力几乎也是我所见最强，放心吧。既然她能留下这许多线索，仅凭一人分析出大致真相，应该不至于会出意外。” 说话间，其余两人脚步悄然停下。 欧海潮伸手拉了姬亦鸣一把，只是没敢去动赢行天：“好像……到了。” 几百米外，一座散发幽蓝色光芒的宝塔形古窑，赫然在目。 “211” 而距离它几百米之外，还有另外两座同样散发光芒、未被毁去的宝塔形古窑。 “314”、“277”。 至于剩下那座一直未找到的…… 姬亦鸣凝聚目力，《太一长生诀》内息朝着睛明穴涌如。其余所有宝塔形古窑已被某股神秘力量毁去……整个外围区域一片空旷，他很容易在远处看到了丝极细微的同色光芒。 ——“458”号。 至此，姜芷幽留下线索中，四座关系着瓷尸复生秘密的古窑终于全部聚齐。 “要过去吗？这座窑旁边应该没有人，你确定瓷尸都是从这里面复生的？” 姬亦鸣微微点头：“刚开始只是猜测，既然它们未被毁去，基本就八九不离十了。记得吗，第一次与瓷尸战斗时有头女尸，突然从战场上消失出现在我和闫思光面前。” 后者转头看看他，满脸迷茫。 “拿回你还被杜陵阳附身着。”欧海潮解释一句，又朝姬亦鸣点头：“没错，明明我和赢老大拖住了全部敌人，防线根本未被破掉……” “它们能通过古窑进行某种程度上的传送，所以才会如此迅速出现在我们面前。或许是因为常年被‘大一统’阵镇压，杜陵阳与司马岳的意识，也能控制到阵法部分功能。”说到这里，他又向闫思光确认：“这说法理论上是否可行？” 黑胖子扶了扶眼镜：“《化衍祖蛊阵》与《大一统阵》两个阵法互为反向，一个底面镇压一个地底积蓄力量。瓷尸复生之力虽然是前者提供，但与后者也有着分不开的感应关系。姬小兄弟说的没错，既然这四座古窑被留下来未毁去，肯定不是因为《化衍祖蛊阵》吸收力量已经足够——而是它关系到瓷尸复生之关键。” “现在只要看这段时间里，有没有瓷尸从里面出现就知道了。”姬亦鸣掏出阵盘，坐下来开始恢复方才送入蛊蛇身躯里的内息：“司马岳必然还会再去水底隧道处，找不到我们又找不到阵核的话……” 说到这里他突然皱了皱眉：“为什么会要求我们交出身上所有东西？难道他认为丢失的阵核，被我们中哪个得到了么？” 其余几人面面相觑，全部回忆半天后同时摇头。 除了那些用掉的宝石、烧制瓷器，一行人都未从古窑城内获得过任何东西。 姬亦鸣、赢行天与闫思光迟疑片刻，又同时把目光转向卧蚕眉欧海潮。 后者气的眉毛倒竖双目圆瞪，差点跳起来喊冤： “干嘛！这点都信不过吗？老道我怎么说也是跟你们同生共死，就算再贪财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还偷藏东西！” 姬亦鸣按住他肩膀：“没这意思，相信老哥你不会的。” 剩下两人虽然仍带怀疑，见此情形也只能作罢。 “说起来，这把牙齿之前一直被‘虫豸道’三位宗师藏着，布下引动整个《化衍祖蛊阵》那催化效果蛊阵时，估计也是用它做的引字。”姬亦鸣摊开手，把三十二枚洁白崭新的贝齿递给闫思光：“有没有可能，它们才是整座阵法之阵核？” “杜陵阳生前牙齿？”闫思光接过去看了看，又还给姬亦鸣：“或许对于蛊道传承者而言，是能修炼某种功法的信物引子。但底下这《化衍祖蛊阵》历史比东晋朝要早的多，不可能是这些。” 后者摩挲了下手指，感受着掌心中这些贝齿光华细腻触感，总觉得应该还有更重要的作用。不过既然闫思光这阵法大家如此判断，至少证明它们不是阵核。 （阵核消失，司马岳不知其去向，认为可能在我们身上……） （杜陵阳之前围攻到几乎要全歼我们所有人时，又突然主动化作碎块消失……） （是她抢先一步拿走了阵核？）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司马岳和杜陵阳这对叔嫂，恐怕一见面就会打起来。） 心中闪过这些念头，姬亦鸣很快招呼众人原地坐下来收敛气息。与最近的“211”号古窑都相隔三四百米距离，静静地等待着判断结果出现。 虽然关掉灯光后周围一片黑暗，极远处那幽蓝色光芒根本照不清这里任何东西，但凭借着《太一长生诀》内息，他还是能模模糊糊看到那边情形。若真有瓷尸从中复生出现，绝逃不过自己的注意。 何况这边还有几个内息强度远胜自己的…… “咦？” 他转头去看时，才发现欧海潮掏出个小巧的单筒望远镜架在眼睛上。至于赢行天与闫思光……则打开了水下护目镜旁边按钮，玻璃片上便自动升起个可调节镜头，很显然也带着望远功能。 好吧，原来我才是最所有人中最落后于时代的那一个。 学着前两者样子打开护目镜上的望远镜功能，姬亦鸣并未跟着他们一齐看向最近的“211”古窑。而是朝不知道多远之外，那座之前一直未找到的“458”古窑处望去。 护目镜上望远功能很先进。 搜索到目标光源后只花了几秒钟自动调焦，很快就将那边影像清晰呈现。 孤零零的宝塔形古窑，散发着同样幽蓝色光芒。 一个盘腿而坐的熟悉身形，就在窑身旁不足半米处。 银发、西装。 不是附身于青丘瓷尸的司马岳，又会是谁？ 终于找到了…… 姬亦鸣心中惊喜念头才刚闪过，很快又迅速皱起眉头：前者身躯周围空中，一道道有型有质的黑色气劲正不断游动着，时不时有一两条被他吸入身体内。 这是……什么东西？ 第五十三章：司马岳的异心 - 苍穹密码 - 西来 “皇嫂的牙、《化衍祖蛊阵》的阵核，都被那群小虫子们得到了。” 虽然全身气息不断增强，逐渐有了真正属于“顶尖”武道宗师的味道。但司马岳脸上阴沉依旧挥之不去：“这样一来，皇嫂计划必然没有成功可能，我若想更进一步，也会最终止步于顶尖武道宗师之程度……与被镇压千年前没有任何区别。” “但就算先找到阵核，皇嫂此刻掌握实力也远超于我。依照她计划，我也依旧没有任何超脱宗师境的机会。”他边吸收游离蛊道之力，巩固这具瓷尸身体境界，边仔细盘算着：“可惜小虫子们实力还是略差，等我这次吸收完应该足以碾压他们了。若遇到皇嫂控制的十五具身体，最多撑上几分钟就会被全歼。” “所以……” 他歪了歪脑袋，单手一拳轰在旁边地面上。 坚固青石板如脆瓦般瞬间炸裂。一个巨大坑洞出现同时，整座“458”号宝塔形古窑也被强横强横拳劲直接轰成碎墟，露出底下真容。 一个与古窑大小相同，上面刻画着反宝相花纹饰的巨型圆盘。 圆盘中心，镶嵌着块纯白色羊脂玉。 被姜芷幽刻意留下线索，标出记号的古窑之下，《化衍祖蛊阵》造型果然与别处有些不同——别处阵法至少被埋在五六米深地底，与上方“大一统”阵遥相呼应。但这“458”号古窑底下露出的上古蛊阵，却就在浅浅地表。 浅到只需扫开底下那个支撑窑火燃烧的阵法，就会露出全貌。 “抱歉了皇嫂，我不可能永远做你的小皇弟。祖蛊传承，那只是你一直以来不切实际的幻想而已。”司马岳轻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丝落寞之色：“在此地被镇压了一千多年，你那位亲爱的皇帝陛下……” “算了，这一切就让小皇弟我也终结吧。祖蛊传承也好，祖蛊意识也罢……唯有我武道修行，才是这个世界上真正无敌的力量。” 他走到足有十平方米面积的巨大圆盘中心处，将镶嵌其上那块玉石取下，就这么直接送入了自己口中。 伴随着一阵令人牙疼的“咯吱咯吱”咀嚼声，司马岳刻画在自己胸两瓣反宝相花纹饰倏地亮起层幽黑光芒，与《化衍祖蛊阵》阵纹上光泽，如出一辙。 无数道黑色气流从圆盘四周喷涌而出。 空气中几乎涌满了数不胜数的气流，密密麻麻如同鱼获归来的远洋船舱般……仅这一刻，圆盘中冲出蛊道之力数量，就几乎相当于此前整座古窑城内散逸之和。 而这些蛊道之力，有灵性般主动涌入了司马岳体内。 一道接着一道，将他整个人都堆成颗巨大黑雾圆球。 顶尖武道宗师气息越来越浓，圆球中心那瓷化身躯也变得越来越光可鉴人，漫天黑雾都无法遮盖其中耀眼光芒。 这位来自一千多年前东晋朝的琅琊王，正借助整座蛊阵内散逸而出的蛊道力量，不断冲击着超越武道宗师的境界。 “快一点……再快一点！” “青丘”那张儒雅成熟面孔，变得无比狰狞疯狂：“只要再给我点时间，一定可以的！远古时代有人能做到，我司马岳……一定也可以！” “只要成就超脱业位，皇嫂如何，复生的祖蛊意识又如何？！” “再强的存在，我也必能一拳以破之！” “快点啊啊啊啊！” …… …… 姬亦鸣提示下。 躲在黑暗中的所有人都目睹了“458”古窑旁发生一切。 即便以赢行天见识，此刻也禁不住有些面色发白。只是那双深邃如宇宙般的眸内，却闪动着莫明光芒—— （这是，超越顶尖宗师的境界吗？） 虽然距离太远感应不到那边气息，可哪怕对修行者世界没有太多见识的姬亦鸣，也知道此刻司马岳身上，正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转头看了眼完全不清楚状况的蛊蛇，心中暗自比较片刻后还是摇了摇头。 上一场战斗能凭着自己《太一长生诀》内息，和欧海潮层出不穷的辅助手段，打了司马岳一个措手不及。而现在……哪怕那家伙不像杜陵阳控制瓷尸般，每一次复生都能增强部分力量…… 好吧……望远镜内那个家伙，现在根本不是增强部分力量的样子。 “赢老大，你全盛时期能发挥出这种异象吗？” 看了一阵欧海潮终于忍不住放下单筒望远镜，转头朝气息依旧衰落的赢行天问道。 后者并未回头，手里依旧握着阵盘争分夺秒地恢复《行天决》内息，只轻声开口回到：“他在吸收底下大阵积蓄不知道多少年的力量，转化为自身内息。试图攀登武道高峰中最艰险奇骏，也是最不可思议的境界。如果成功的话……” 赢行天停顿片刻，终于还是把心中猜测说了出来：“这世间会多出一个东晋朝活下来的‘超脱’境武者，整个修行者中，恐怕无人能治。” 超脱境？ 虽然从未听过此称呼，但欧海潮也与青丘、虫豸道等人一样，在闫思光口中听过此地“大一统”阵可能关系着超越宗师境力量的关键。闻言很快明白了赢行天口中这两个字含义，顿时脸色大变：“怎么办？来不来得及阻止他？” 此刻闫思光也未再去研究地上裸露阵纹，带着护目镜的脑袋微微有些发抖，声音中包含着许多不确定：“‘大一统’阵只是有一定可能，帮助宗师境高手迈出超越极限力量那一步的机会。可想不到《化衍祖蛊阵》，居然还有如此简单粗暴的用法。” “继续了一千多年甚至数千年的力量，同时涌入一位武道宗师体内，的确可能硬生生堆出位‘超脱’境界存在。”他犹豫片刻，边思索边回答道：“但根据我之前测算，借助‘大一统’阵突破的方式非常温和。眼下这种……” “太极端，无限的力量冲入体内，就算他能炼化并借此冲击‘超脱’境，也会留下许多隐患。”同样始终望着司马岳周围情形，赢行天也终于得出结论：“这种方式无论能不能最后成功，都不是我想要的。” 欧海潮双眉一皱：“但问题在于就算他日后有隐患，现在灭杀我们也轻轻松松。哪怕杀了我们之后他被这股力量撑爆，那又有什么用？” 其余几人一齐沉默下来，唯有那蛊蛇百无聊赖地用巨尾拍打着地面，金色头颅时不时左右张望着。 冲过去阻止，恐怕根本不是司马岳对手。 坐看他突破顶尖武道宗师境界，又只会讲局势引向更无计可施的绝境。 怎么办？ 姬亦鸣正无计可施间，旁边蛊蛇突然用脑袋拱了拱他腰：“嘶嘶，嘶嘶！” “嘘，别吵。” 他反手揉一揉这萌货脑袋，送过去股《太一长生诀》内息。只是这几乎已成了一人一蛇间条件反射般的“流程”，却未让蛊蛇安静下来，而是继续不断供着姬亦鸣腰部，口中“嘶嘶”声越来越急。 “怎么了？”姬亦鸣摘下护目镜，转头去看时才发现蛊蛇一双金眸滴溜溜转动着，巨尾则直直指向几人所在位置另一边。 数百米外“211”，和更远处的的“314”、“277”几座古窑方向。 有动静？ 他心中微微一动，重新戴上护目镜朝那边望过去，很快就压低声音招呼其余三人。 “快看那边，杜陵阳出现了。” 三座散发幽蓝色光芒的古窑洞口，一具具瓷尸正从中鱼贯而出。 一次三个。 两次六个。 三次…… 四次…… 心中摸摸几数的几人，数到十二个时正以为被杜陵阳控制瓷尸已全部出现，却见那三个洞口又一次同时钻出三具瓷尸。 十五人？ 多出来的三头瓷尸，一身黑袍脸色苍白狰狞，面孔上密密麻麻分布着无数伤痕。 ——“虫豸道”三位宗师。 欧海潮倒抽一口冷气，失声道：“那三具尸体也被转化了？！” “该死，刚刚应该把他们烧掉的！”姬亦鸣眼神微凝，心中生出股后悔情绪：“明明在那边有足够时间，为什么我会犯下如此轻疏的失误！” 所以现在。 一边是即将进入“超脱”境的武者司马岳。 一边是控制了十五具瓷尸，传说中有着顶尖蛊道宗师境界的杜陵阳。 “每次觉得局势已经坏到不能在坏时，老天爷总会再一次给我们惊喜。”欧海潮苦笑一声，眼内已有了等死的明悟：“好吧，这次上林湖古窑城遗迹探险，是老道我这辈子最后一次了。不过能与赢老大你这种当世绝颠人物合作，与姬小兄弟这样的性情中人结成忘年交……” 他看了眼黑胖子闫思光，又加补一句：“与闫老兄这样的阵法大家相识，也算老道没白活一次。可怜我那老婆子年纪轻轻要守活寡，也不知道多久就会改嫁。” “等一下，未必会那么糟糕。”姬亦鸣盯着三处古窑内钻出的十五具瓷尸，总感觉它们脸上表情似乎有些奇怪：“杜陵阳与司马岳两人既然诉求不一致，此刻司马岳拼了命的吸收《化衍祖蛊阵》力量，这位成恭皇后未必会坐视呢。” “那样一来，或许我们的机会……”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什么般看了欧海潮一眼：“你老婆子，年纪轻轻？” 卧蚕眉道人傲然一笑：“前年结婚，96年的小妹仔！今年才22岁。” “……” 所有人都有些无语地白了他一眼，才重新把目光转回杜三座古窑处。 “那你还叫什么老婆子，弄什么下酒菜……”姬亦鸣无语地摇了摇头，未再继续这尴尬话题：“小心些，别被他们任何一方发现了。” “真爱来的嘛！”欧海潮尴尬地嘟哝了句，很快打出几道“讳令”照在所有人包括蛊蛇身上，将他们气息全部隐藏下来。 第五十四章：琅琊王、杜陵阳 - 苍穹密码 - 西来 如姬亦鸣等四人所见。 从“211”“277”与“314”三座古窑内钻出的十五具瓷尸，或者说杜陵阳一人。 脸上表情都显得有些奇怪。 那是种夹杂着愤怒、不解与失望的复杂情绪。 虽然感应到“458”那边的司马岳，正与自己意愿相悖地破坏了《化衍祖蛊阵》，疯狂吸收着那原本属于祖蛊传承的强大力量。但她还是在原地站了片刻后，才闪动身形朝着“458”方向冲去。 “小皇弟，你终于还是走出了这一步。” “一千多年前让陶侃失望，让你皇兄失望。这一次，轮到让我失望了吗?” “你是不是这辈子，都不会长大了？” 说到这里，十五具瓷尸脸上表情终于从原本百味杂陈，变成了纯粹愤怒：“任何阻止我计划的人，哪怕是小皇弟你……都必须要死！” “只差一步了，找到阵核之后。”十五个声音同时响起：“就能让整个世界重新认识蛊道力量，让所有人……都在我上古蛊道的阴影下瑟瑟发抖了。！” 十五具瓷尸之中，虫豸道三人本身就是宗师境。而剩下十二具经过数次死而复生从《化衍祖蛊阵》中汲取力量，再加上之前在姬亦鸣等人帮助下布置阵法、精粹身躯，此刻也都隐隐有着接近宗师境的可怕气息。 这许多宗师、或者接近宗师境高手狂奔前行的气势，仅一路散逸力量都崩裂无数青石板路面，甚至将底下黑色砖石和阵纹都震露出来。 ——整个阵法被破坏到现在这种程度，杜陵阳自然也顾不上再做太多保护。 只要古窑城内一切影响“祖蛊”传承复生的障碍消失，她仍有机会恢复一切，重新开始整个计划。 前提是找到那不知被哪一方取走的阵法核心。 三座聚集在一起的砖窑，与“458”有着至少两公里以上距离。即便以杜陵阳控制这十五具瓷尸，赶到司马岳所在处也足足花了三分多钟。 只有这时候，她才开始后悔催发蛊阵、破坏城墙上无数“狴犴”与这边所有宝塔形古窑。否则的话，只需短短几秒钟她就能让所有瓷尸，同时出现在前者身边。 而三分钟时间……足以令司马岳注意到杜陵阳所有动作，开始更快速度吸收着从黑色圆盘中钻出道道黑色气息，疯狂狰狞地试图冲击那传说中的“超脱”境。 “再一会儿！只要再给我一会儿就可以了……” 这位琅琊王身上不断飙升的气息，的确已超越了之前赢行天所展现出来的真正“顶尖大宗师”力量。数不胜数的黑色蛊道之力，依旧持续朝他身体内钻入，却始终没能跨越出那传说中的最后一步。 “超脱”境。 甚至于随着时间推移，他身上气息开始显得有些不稳定起来。 “啪” “啪啪” 随着零星响起的清脆声音，司马岳原本凝实无比的瓷化身躯之上，有数处开始浮起道道枝蔓般细小裂纹。虽然很快便自动复原，但更多裂痕却持续不断出现、又随即消失。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他表情狰狞着低声怒吼，依旧不断汲取密密麻麻的蛊道力量，眼看着杜陵阳所控制十五具瓷尸距离越来越近…… 直到双方距离只剩一百多米时，司马岳终于还是长叹一声放弃了最后的努力。 蛊道之力依旧从圆盘阵纹周围钻出，却未再钻入他身体内，而是朝着周围空间内灵活游动，与整片黑暗融为一体。 “皇嫂。” 所有瓷尸终于冲到近前，司马岳低垂双手未作出任何防御姿势，只淡淡地看着他们眼睛，语气低缓表情平静：“很抱歉，我又失败了。” 这一次杜陵阳并未控制全部十五具瓷尸，只让其中一具女瓷尸从中间走出，同样表情清淡地看着司马岳。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被她选出来对话的那位女瓷尸……正是司马岳附身的青丘，生前收养的女儿，也是后来的情人……“卓雅”。 “不用对我说抱歉。”她也轻叹了口气，望着司马岳脚下被踩出无数裂痕、取走羊脂玉石的黑色阵纹圆盘：“真正该抱歉的是你自己，对自己。一千多年了，小皇弟还是如此天真幼稚。若祖蛊力量能这么轻易吸收，你认为以你皇兄的性格……会放在这里只为了镇压我们两人吗？” 司马岳霍然抬头，语气中充满了苦涩：“你赢了，你说什么都对。失败，只是因为老天没有给我足够的时间。若是能把这身体再凝练数次，就算再多一倍的祖蛊之力我也能全部吸收，必然借此成就‘超脱’业位，永远地压过皇兄一头。” “你皇兄，我那位丈夫最强的不是力量，而是智慧。”杜陵阳看着他摇了摇头，脸上浮起失望之色：“直到现在你还心存幻想，还不明白自己真正输在什么地方。” “我不明白？”司马岳脸上瞬间浮起怒容，厉声喝道：“你跟着他那么多年，那个男人最后又是怎么对你的？！我追求力量，只是为了想拥有保护你的能力，这又错在哪里？皇嫂！我们一起被镇压一千多年，你为何还如此维护那禽兽不如的东西！？” 杜陵阳神情显得有些落寞，迟疑数秒后才轻轻摇头：“谈这些没有任何意义。小皇弟，既然你输了……就自己散功让力量回归祖蛊吧，我可以保你意识再千年不灭。” “哈哈，皇嫂既然这么了解皇兄，为何又如此的不了解我？” “想要收回这些力量？很容易的，杀了我！”司马岳捏了捏拳头，顶尖武道宗师气息悄然出来，一股苍白中带着丝黑色的气芒在身体周围“燃烧”起来：“你要传承我要力量，这永远是不可调和的矛盾。来吧皇嫂，从我身上……把它抢回去吧！” “我当然了解你。” 这次说话的不再只是卓雅所化瓷尸一具，而是全部十五人同时开口：“琅琊王司马岳，冠绝世间的武学天才。只可惜你的骄傲、你的自信，与你的幼稚一样不切实际。吸收了这么多祖蛊力量，其实你还是对我们蛊道传承……一无所知！” …… …… 整座古窑城内所有人，都聚集在姜芷幽标注的那四个编号古窑附近。 但此时，水底隧道入口。 《化衍祖蛊阵》阵核所在区域，淡青色烟气组成的怪物已逐渐凝聚出了实体，而非最初那种似有若无状态。 六眼八翅、十二足。头生犄角、尾带凤翼。 高达十米，体长三十米。 与其相较，被三位虫豸道宗师豢养长大的巨蟒蛊蛇，简直像条小蚯蚓一般 祖蛊。 被“虫豸道”三人在蛊阵中央，按照上古典籍记载中图案刻画出来的祖蛊。也是杜陵阳等待一千多年，等待传承并借此力量席卷天下的伟大存在。 与整个修行者界历史同时代出现，流传下如今全部蛊道传承的上古大能。 刚凝聚出实体时，这具庞然大物头部三双复眼中并未任何光芒，只是一片死寂般的漆黑。身体两侧四对透明翅膀，也有气无力地耷拉着，与尾部凤翼一齐垂到地面。 ——它身体虽然变得有若实质，但真正意识还未完全复苏。 大量蛊道力量从“458”古窑底下圆盘中散逸，又被司马岳吸收泰半，再加上中央处阵核失踪，显然对这位上古时代的“祖蛊”复苏进程……造成了极大影响。 黑暗冰冷的环境中，水底隧道依旧被冻得严严实实。 《化衍祖蛊阵》黑色阵纹，也依然缓缓流淌着幽黑光芒。似乎并没因为祖蛊实体凝聚、阵核丢失、司马岳破坏圆盘并吸收大量蛊道之力，而产生太多影响。 第五十五章：延续在千年前的战斗 - 苍穹密码 - 西来 “要打起来了，果然如姬小兄弟所料的一样啊！” 欧海潮看着单筒望远镜内场景，看得眉飞色舞心头大喜：“这两方打起来，应该能战个势均力敌吧？若是两败俱伤的话……” 说到这里他突然一时语塞，最终还是无奈摇头：“就算两败俱伤也没用，这些家伙死了都能复生。除非解决掉地底这个上古蛊阵，才能令他们彻底消失吧？” “我最担心的不是他们。”闫思光透过望远镜努力分辨着“458”号古窑底下圆盘，和雕琢其上的无数反宝相花阵纹，低声道：“而是被他们其中一方，破解开整座蛊阵，释放出那个镇压数千年的古老意识。” “整座阵法阵纹，虽然看似都是与‘大一统’阵完全相反的‘反宝相花’纹饰。但从布阵方式、解构与所运用到的阵法理论来看，很显然，《化衍祖蛊阵》要比‘大一统’阵早许多。所以真正逆反解构的，应该是后者才对。” “惟其如此，才能给借助阵法和城墙上无数‘狴犴’雕塑，将它镇压一千多年。” “但现在‘大一统阵’被破坏成这个样子，蛊阵又不断被司马岳吸收力量，天知道其中意识复苏之后……会出现什么样的变故。” 他分析了片刻，目光突然停留在司马岳胸口：“你们看到这位琅琊王胸前，那些新刻画上去的图案吗？上次战斗时他身上还只有一瓣，现在几乎整个胸口都被纹满，” 姬亦鸣与赢行天微微点头：“他之所以能吸收如此多散逸阵法力量，靠的应该就这这些反宝相花纹饰。不过，这对我们有什么用吗？” “当然有用。”闫思光傲然一笑摘下护目镜，从口袋里一口气掏出六七块空白的银质阵盘来：“这些宝相花纹饰、反宝相花纹饰在你们看来每一瓣都毫无二致。但在像我这样的阵法大家、高级结构工程师眼里，哪怕两条一样弧度的细纹，都有着天差地别的不同之处。” “地底这座《化衍祖蛊阵》，更是纷繁复杂到超越典籍记录中，任何一座大阵。之前没有任何参照方式，我只能大致规划判断出其中几种作用，试着改变了下阵纹走向也毫无效果。”他一边说，手指一边在银质阵盘上迅速刻画起来：“但既然这位琅琊王司马岳，向我展示了反宝相花纹饰汲取阵法之力的标准模式……” “那就是时候让这些一千多年前，东晋朝的老古董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解构重组、什么叫‘core’I97980EX的强大计算力了！” 几块阵盘很快被他刻画上与司马岳胸前，一模一样的纹饰。然后这位黑胖子就很神奇地从背后包里，取出个手提箱模样笔记本电脑来：“高级军用三防代工，6级防尘9级防水9级抗震！” 电脑打开，果然如他所说般经历过涉水、战斗、震动后，依然顺利点亮。 一个从未见过的操作系统加载画面后，黑胖子两手飞快舞动，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高速敲击着。然后司马岳胸前、银质阵盘之上的这瓣纹饰就被他丝毫未变地搬到了电脑屏幕之上：“唔，这样……这样……再这样。” 一条条细小纹路被他放大、标注，缩小后又反复比对，再运行个简单的计算程序，很快每条之间的各项数据，就被全部计算出来，列成张标注密密麻麻的复杂突破。 ——若不是从头至尾看了整个过程，姬亦鸣等人甚至认不出这东西，就是银质阵盘上那反宝相花瓣纹饰，加上数千标注之后的样子。 “哼哼，计算再繁琐又怎么样？”闫思光眼睛镜片上反射着电脑屏幕光芒，整个人充满了股自信与睿智：“这些在当初阵法大师眼里，一万年都不可能被人计算破解的顶级大阵，一样要倒在CORE I9 36条线程火力全开两分钟的计算量之下。” “这种计算力，相当于一千个阵法大师……计算两万年！” 双手飞舞敲击键盘、眼内闪动着狂热光芒的闫思光，很快按照屏幕上显示放大数倍的图案，不断在银质阵盘上刻画修改着纹饰细节。 一股幽黑色光芒，逐渐随着完成度越来越高逐渐从阵盘上散逸出来。 其余三人时而望向极远处“458”古窑旁战斗，时而转头看着闫思光神奇手段，心中也随着这逐渐散逸光芒，生出股希望。 “闫……大师。”欧海潮犹豫片刻主动改变了称呼，终于确认这位黑胖子“潜龙渊”首席科学家，在阵法之道上把自己抛开不知多远：“这些阵盘完成后，能有什么作用？像司马岳那样，吸收《化衍祖蛊阵》内散逸的力量？” 闫思光笑容中依旧带着无比骄傲，双目却始终未离开阵盘：“若只是这样，又何必用我自己编写的程序做这么多计算？这些阵盘，不仅能吸收阵法其中散逸力量，更能在某种程度上激发各种功能，从而最终影响并控制整座大阵。” “控制……”姬亦鸣微皱了皱眉，转头望向那边战场：“那么巨大的力量，真能被我们控制吗？若是他们俩方分出胜负，似乎也能控制阵法其中力量吧？” “那就要看谁对这阵法，理解更深了。” 闫思光脸上露出丝不屑笑容，隔了许久后第一次带上护目镜望向那边战场。 不断响起的轰隆爆炸、气劲光芒，即便隔着数公里之远，仍能传递到此处…… 而一看之下，闫思光黑胖黑胖的脸上，终于还是忍不住色变。 “这么强？” …… …… 接近超脱境，拥有真正顶尖武道宗师力量的司马岳，与控制三具蛊道宗师、十二具有着同样接近宗师境力量瓷尸的杜陵阳，已经战斗了足足五分钟以上。 全身上下黑色气劲散逸，身躯瓷化程度几乎凝实到如高强度合金的司马岳，每一拳一击都携带着无以轮比的可怕力量，不断在十五具瓷尸身上留下无数条深深裂痕。 但在杜陵阳控制下，所有瓷尸们一个个进退有序走马灯般不断轮换着，令司马岳每一拳都只能击中不同对手，却不得不同时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无数攻击！ 他眼内充斥着黑色火焰，身上燃烧着强横苍白气劲。即便不断地被瓷尸们击中，身躯上也未出现任何裂痕……吸收完那么多散逸力量蛊道之力，这位琅琊王不仅力量接近超脱境，防御力也呈几何级数般上升。 “轰”！ “啪”！ 终于，轮换着连续三次被击中之后，杜陵阳控制其中一具瓷尸终于承受不住力量，碎成了满地数百片瓷块。 几分钟后，第二声和第三声碎裂响起。 又是两具瓷尸在司马岳充满力量的铁拳之下，变成了满地碎块。 但这位琅琊王脸上，却未见半点放松表情。 只有杜陵阳控制的剩下十二具瓷尸，依旧挂着股淡淡妩媚笑容，在激烈到目不暇接战斗中依旧有余力随时开口：“亲爱的小皇弟，既然已经知道结果……又何必苦苦挣扎？放弃吧，乘着我现在还有力量保住你的意识，等待千年之后第二次复苏。” 司马岳闭了闭双目，手上却毫不迟疑地击碎第四具瓷尸：“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皇嫂，难道在你眼中的小皇弟，会是一个投降放弃的逃兵吗？” 剩下十一具瓷尸们齐齐叹口气，未再开口劝说。 而两三公里之外的“211”“214”“277”三座古窑内，幽蓝色光芒闪过。 刚被他击碎的那些瓷尸，又再度从窑洞内复生钻出。带着比之前更强一成的力量，狂奔着冲向第“458”号古窑旁战场。 时间流逝中。 不断有新的瓷尸被司马岳击碎，又不断地从远处三座古窑内复生重新加入战场。 战斗的激烈程度，却始终未减弱下来分毫， 只有死去复生瓷尸力量，不断增强着。除了最初“虫豸道”三位宗师，杜陵阳所控制的宗师力量，又多出两位。 五大宗师，十位准宗师。 这么强大力量围攻下，连续高强度战斗了足足七八分钟的司马岳，也终于感觉到一丝压力——他毕竟只是接近“超脱”，而不是真正的超越了顶尖武道宗师境界。 比起之前全盛状态下赢行天，也最多只强出一二成。 “啪！” 终于，在其中一个宗师境瓷尸攻击下，司马岳那原本光可鉴人的瓷化身躯，背后终于裂开道深痕。虽然很快便被他控制着重新愈合，但几股淡淡黑色气息，已从裂痕中散逸出些许。 司马岳脸色微变，手上动作越来越快。只是身形已不再像之前般不闪不避，开始尽力躲开周围密密麻麻的瓷尸攻击——收效甚微。 “还不放弃吗……小皇弟？” “你毕竟不是我蛊道中人，就算因为被镇压千年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力量融合，也无法像我这样不断重生的。再一次碎裂，或许就是永远的沉寂了。” 第二条裂痕出现在肩膀处时，司马岳已无法像之前般迅速控制其复原。 足足散逸出数道黑色蛊道之力后，他身上气息终于不可避免地衰落下来，但脸上却开始浮起释然般笑容：“别劝了皇嫂。一千多年前你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别忘了……我琅琊王是冠压当世的绝顶天才，是唯一有机会超越顶尖宗师境界的传奇。” “这个世界上，只有站着死的琅琊王……没有跪着生的司马岳！” 第五十六章：很高兴，认识你 - 苍穹密码 - 西来 将“458”古窑旁战斗看到这种程度，姬亦鸣等四人面色终于又一次阴沉下来。 连之前对控制《化衍祖蛊阵》部分力量充满信心的闫思光，都忍不住眯起双眼，下意识地摇头道：“借助一次次复生，和那回骗你们布下的阵法……这杜陵阳，居然已经强到如此程度了么？” “就算我能顺利控制阵法阻碍她复生，也必须得先将它们所有人都击碎才行。” 与时不时望向闫思光工作的姬亦鸣、欧海潮不同，赢行天始终对前者抱着百分百信心，所以注意力一直都集中在战场上：“这场战斗打完，无论司马岳会不会复生、能不能依旧保持顶尖宗师力量……至少杜陵阳控制这些……” “将全部变成宗师。”欧海潮长叹口气，跟着接上。 十五具宗师瓷尸。 “哪怕在我全盛时期，也很难将它们全部击碎。” 赢行天淡淡开口，转头朝闫思光道：“如果你能成功控制大阵力量，时不时也有机会令通道口重新打开？” 后者在电脑键盘上敲击了数十秒，随即黯然摇头：“司马岳身上这纹饰，对应功能延伸开来只能设计到镇压、催化和汲取，并不能包含到整座阵法的全部控制权。” “除非……” 他拿起一个阵盘，看着中心处随手挖出的小小凹槽：“找到这座《化衍祖蛊阵》的阵核，我或许有机会把它变成个具有更多功能的遥控器……” 阵核。 姬亦鸣摩挲了下手中三十二枚牙齿，不知为何始终未考虑过将它们放入口袋或者书包里，有些奇怪地颇为享受这种光华质地与触感。 他总觉得杜陵阳生前这一把神奇“贝齿”，或许与阵核有着极大关系。 “阵核不在司马岳身上，也不在我们身上。”赢行天看着那边战场，轻声开口：“那么在杜陵阳身上机会应该是最大的。但以她现在表现出实力，只要被发现就几乎是灭顶之灾……老闫，想想看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闫思光应了声，继续在笔记本电脑上疯*作，时不时分离出几条曲度古怪的花瓣弧线重新测量计算，试图借助有限数据分析出阵法更多功能。 “那边战斗最多持续三分钟，司马岳就会被彻底击败。如果他能复生一次还好，至少可以帮我们拖延十分钟左右时间。若是不行，杜陵阳接下来就会全力找我们了。” 欧海潮第三次在众人身上打出“讳令”，掩盖着任何一丝可能散逸气息。 只是进入古窑城之后，同样经历了无数次战斗的他。 这会儿终于也接近身体极限，哪怕手握阵盘恢复都追不上内息自然消耗速度：“再三到四次，我也没办法掩盖咱们身上气息。被她感应到的话……” 三人正低声商量间，闫思光突然在电脑上重重敲下一击键盘。 “原来如此！” 姬亦鸣霍然转头：“有进展？” 前者黑胖脸上露出股喜色：“找到了点破局可能性！” “整座《化衍祖蛊阵》被《大一统》阵克制了一千多年，双方之间纠缠感应已深到牵一发可引动全身之程度。而现在后者虽然被破坏，并且被前者汲取能量主动复苏，但仍然可通过一定程度的反向推演、解构重组，制造出某种意义上的控制开关。” 其余三人皱起眉头互望几眼，最后还是赢行天开口：“说重点。” “重点就是，整座古窑内那些被烧制一千多年的所有陶瓷器上，隐藏着能控制《化衍祖蛊阵》功能的关键。只要找到足够多烧出宝相花纹饰瓷片，我就能凭此布下个反——反向控制阵，有机会反过来控制到杜陵阳那些瓷尸体内力量！” 这消息终于令所有人精神一阵振奋，姬亦鸣双目微凝，转头望向那边十六具强横瓷尸间激烈战斗：“事不宜迟，立刻去搜集吧。需要多少花瓣瓷片？” 闫思光早就得出计算结论：“二百五十六片。” 前者又与赢行天交换个眼色，同时下决定：“来不及一起找了，分头行动。” “不，单独行动。” 姬亦鸣握了握手中那把牙齿，冷声道：“这样的话目标小，不至于全部被杜陵阳发现。每个人搜集尽量多的碎陶瓷片，不要局限于一人六十四……这样万一我们其中有人被发现，也依旧有机会让闫先生完成控制阵法。” “欧老哥，麻烦替闫先生多布置几层道术。眼下我们中间，最重要的就是他了。” “放心，我不会省力的。”这种时刻老扣老扣的欧海潮，也终于不再珍惜手中剩下那些云盖寺顶级绿松，连续捏碎六七枚之后伸手打出数道“讳令”，将不同色光芒笼罩在闫思光身上：“太阴太阳、上清玉皇、紫薇破军……好，最后再来到隐匿！” 第一次享受到如此待遇的闫思光只觉身体一轻，各种负面状态悉数消失，久违的力量感重新出现在身体中：“啧，老兄这道法很不错啊！连头脑都清醒许多，要是每次做阵法研究时你能这样给我来上一次，各种进度肯定刷刷朝前赶。” 卧蚕眉翻了个白眼，转头朝剩下两人：“咱们就俭省点吧，我最多只能再施展八九道讳令了，每人二十分钟为限——之后各安天命？” 姬亦鸣与赢行天微微点头，并无异议。 半分钟后，四人一蛇最后看了眼两公里外战场，发现司马岳身上裂痕已多到触目惊心时，才很快分头走入黑暗中。 各安天命。 …… …… 正如赢行天所判断般。 三分钟后，司马岳身上裂痕终于多到连顶尖武道宗师力量，都无法控制的程度。 一股股纯正蛊道之力，不断从无数裂痕内散逸而出。 重新回到半空中的黑色气息，依旧漫无目的四下里游动着，并未回到底下圆盘内。 “小皇弟……好吧，皇嫂不会再劝你改变心意了。” 十五具瓷尸齐聚战场上，每一具脸上都浮起股落寞之意。攻击丝毫未减弱，但杜陵阳声音中却带上丝五味杂陈情绪：“经历了那么多，想不到我们还是会在一千多年之后走到这步。当年之事，我永远心存感激……哪怕再一千年后，也不会稍有忘却。” 司马岳的声音，不再像之前般如金石铿锵。 但其中那股苍凉感，却比任何时候都来的强烈：“那只是我自己的选择，无关任何人之事。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就像皇嫂你永远是那个艳绝三吴的织女杜陵阳，而我也永远是那个嗜武成痴……不知道进退的琅琊王。” 杜陵阳脸上笑容第一次不见妩媚，只有丝淡淡伤感：“对不起，小皇弟。” 无数道重拳，随着感慨声音狂风骤雨般击中司马岳身躯。 更多裂痕与更多的黑色蛊道之力，疯狂出现疯狂散逸。 司马岳未再回击，只是低着头低垂双手静静站在一片狼藉的地面上。 “最后一次了……”他甚至已无法发出正常声音，变得支离破碎，如同通过长长隧道的车载收音机：“我……能不……能，不……嫂……叫……字？” 偏偏杜陵阳还能听懂他语中之意，也主动停下攻击退开数步。 其余十四局瓷尸身形突然同时僵硬，静止在原地未有任何动作。 只有那具美丽女瓷尸“卓雅”上前几步，探过头轻轻吻在他碎裂唇上：“是的，我叫杜陵阳……很高兴认识你……琅琊王司马岳。” 双唇一触即分。 司马岳眼内光泽逐渐淡去，脸上却浮起淡淡释然笑容。 他未再说出出任何一句话，全身上下各处同时疯狂涌出无数股黑色雾气。 十几秒后，雾气散逸到空中。 而这位一千多年前，曾被记载于史书的琅琊台、“晋康帝”、生前的顶尖武道宗师，终于化作片片纯白色飞灰……消散在了空气中。 十五具瓷尸站在原地，未有任何动作。 直到数秒之后才全部齐齐碎裂，只在空气中留下句随风而逝的低语。 “司马岳，我杜陵阳……再陪你死一次罢。” …… …… 分散进入黑暗中的四人一蛇，并不清楚司马岳最终还是死在了杜陵阳手中。 ——从身体到意识彻底消散，再也不会像其他瓷尸般从剩余三座古窑内复生。 蛊蛇依旧与姬亦鸣走到一起，扭动着十米长的巨大身躯和头颅，不断在黑暗中摇头摆尾吐信。即便未打开任何灯光，它那双铜铃般金色眸子似乎仍能看清一切，时不时停下来用尾巴拍拍姬亦鸣提示：这里有古窑。 因为虫豸道三位宗师布置神秘阵法之故，整座古窑城内大部分古窑都已被毁。 “时间只有二十分钟，希望来得及吧。”进入一座窑洞后，他才打开头上护目镜弱光模式，在架上二十件陶瓷器处一一扫过，很快找到了浮有清晰宝相花瓣纹饰的几件，又小心地将它们打碎留下花瓣部分，放入包中。 黑暗中的寒冷气息依旧保持在零下二三十度，每一次呼吸都会带出道浓浓雾气。 “第十三片了，进度还算不错。” 低温下的锂电池手机开不了机，他只能凭感觉计算着时间：“才过去三分钟，一路往前赶或许能顺利在到达前搜集到七八十片……” 他心中正盘算间，离开刚搜索完的古窑洞口还未来得及关掉头顶灯光，却突然在前方空中看到道隐隐淡蓝色光芒。 “什么东西？” 蛊蛇巨大头颅抬起，一样随着他望向空中。 金色眼眸内闪动着一种几乎只有人类才会产生的情绪。 见了鬼了。 第五十七章：祖蛊躯壳 - 苍穹密码 - 西来 差不多同一时刻。 赢行天、欧海潮与闫思光等人，也都发现了这道闪动在半空中的淡青色光芒。 几人中此刻是卧蚕眉老道实力最强，前行搜索速度最快。 所以也只有他，比其余几人更能看清淡蓝色光芒的一部分全貌。 仔细分辨，不是一道光芒而是两行……或者说六个整齐光点。 如同巨大灯泡般，在半空中缓缓飘动着。 “什么东西？” 卧蚕眉老道飞鼠服胸前塞得鼓鼓囊囊，只这会儿功夫已收集到二十多块瓷片，是四人中进度最快一位。但望向空中六个整齐光点，心中却不知何故升起股不安感：“拜托，好不容易有点求生机会……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他口中念念有词，边赶向下一处古窑位置边时不时抬头望向空中。 然后看到其中几颗淡蓝色光点，稍稍转动了下。 光点……不对，应该说巨大“光球”的中心，出现条黑色细线。 欧海潮愕然停下脚步，心中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细线闪动几下，缓缓朝着两边睁开。 几只巨大无比的瞳孔，终于从这些转动光球中，显露出来。 是眼睛…… 卧蚕眉整个人如遭雷噬，全身上下僵硬到一动不敢动，只觉得一股苍莽浩瀚气息从那数只瞳孔内喷涌而出，将他整个心神都紧紧摄住。 如同远古时代的一只最无害的小松鼠，正面站在一头食物链顶端的霸王龙身前。 哪怕后者根本未注意到自己，也会生出一切都失去控制的无力感。 来自基因层面的压制。 这就是所有人口中，被《化衍祖蛊阵》镇压不知道多久的可怕意识！欧海潮心中生出股明悟，却根本不敢有任何动作：司马岳与杜陵阳的战斗，分出胜负了？ 仅仅是空中漂浮的几颗眼球就足有一两米直径，那这可怕存在的本体，又该多么庞大……但为什么这个可怕存在，会复苏的如此之快？ 足足被震撼了好几十秒，欧海潮才重新定下心神盘算了下双方距离：“它应该没注意到我，只是眼球转动身体似乎还停在原地，但这样子算是彻底复苏么？” “不对，这个位置……” 他双目微缩，心中再度升起股不好的预感：“是我们约定碰头的地方……” 蛊蛇被姬亦鸣连续拍了好几次，才终于回过神跟着后者继续向前， 只是一双铜铃巨眼，依旧不时望向半空中两道淡蓝色光芒，神情中带着浓浓忌惮。 身为被虫豸道三位宗师从小以心头血豢养、又吞噬了前者三条本命蛊虫的“阴煞阳极蛇”，它对于空气中那股越来越强的远古蛊道气息自然敏感非常。 姬亦鸣未对空中光芒做太多关注。 整座古窑内发生异状太多，此刻也不是探究真相的好时机。 “十八片了，这座里花瓣倒是挺多的。”他又检查完一处窑洞，整了整书包继续往前走：“干嘛呢，快点啊？” 蛊蛇摇摇脑袋，又朝半空中望了眼才飞速朝前游动——姬亦鸣双腿夹住这家伙长长脖子，就这么坐在它背上高速前行。 “按照这种进度下去，再检查十一二座古窑基本上就能凑够七十几片，然后便全力朝水底隧道出口那边赶吧。”他揉了揉萌货脖子，依旧是一道内息送入其中：“然后再继续顺路搜集更多的花瓣瓷片，越多越好。” 姬亦鸣回头看了看另外几人所选方向，心中忍不住升起股忧虑。 希望不会被杜陵阳所附身那十五具瓷尸找到任何一个吧，以此刻实力对比……无论谁碰到都没任何生还可能。 急速前进的蛊蛇背上，他随意扫了眼空中光芒。 依旧未做太多注意。 …… …… 将司马岳意识彻底消灭后。 十五具瓷尸在原地站了足足三四分钟，才同时长叹口气。三具留在此处开始修复被破坏的“458”古窑底下圆盘，剩下几具则分头走入了黑暗中。 “剩下几个小家伙们，虽然影响不了什么大局，但留着也是个麻烦。”她又分出六人前往各处搜索姬亦鸣等人所在，剩下六人则回到之前那座蛊阵前。 继续双膝跪地颂念蛊咒，等待着祖蛊意识的真正回归。 “万事俱备，只缺阵核……那么后世小辈，你们在哪里呢？” 黑暗中一具具瓷尸目力不受任何影响，身形极快地在无数古窑废墟中穿行。偶尔蹲下来观察姬亦鸣等人经过处痕迹，所追寻方向竟与四人离开路线一模一样。 在此地被镇压一千多年，她对整个古窑城了解之深绝非任何人能比。就算因为大部分古窑被毁无法再利用《化衍祖蛊阵》随意移动，要找到散落在黑暗中四人也不是什么难事：“时间不多，阵法被这些家伙破坏的有点严重……必须马上找到阵核。不然的话祖蛊意识即便恢复，也会受到极大伤害甚至影响到完整传承。” 而跪在蛊阵旁继续颂念蛊咒的六具瓷尸，随着时间推移脸上神色变得越来越奇怪，终于在某个段落后突然停下，抬头望向十几公里外的水底隧道方向：“那边，发生什么事么……为什么大阵的力量不再回应蛊咒召唤了？” 她犹豫片刻后六具身体同时站起，飞速朝阵核中心处冲去。 这位成恭皇后心中，已开始有了丝不好的预感。 “小虫子随时可以捉，要是祖蛊意识出了问题……麻烦可就大了。” …… …… 十分钟过去。 四人中速度最快的欧海潮，终于搜集够70块带有宝相花纹饰瓷片。 但站在距离水底隧道入口不足两公里外，他脚步却始终未能再向前迈出半步。 半空中，那头恐怖巨物已彻底露出真容。 六眼八翅、十二足。头生犄角、尾带凤翼。 与三位虫豸道宗师布下蛊阵中央，那个怪物造型一模一样。 “祖蛊……”他声音干涩，整个身躯几乎都不受控制地颤动着：“被镇压在《化衍祖蛊阵》底下的意识，居然真的是祖蛊。” “杜陵阳是一千多年前蛊道宗师，《大一统阵》镇压上古蛊阵……早就该想到的。只不过谁又敢信，这被蛊道传承供奉了不知多少年的传说……居然真的存在。” 面对这种与整个修行者传承同时代出现的存在，宗师如何？顶尖宗师又何如？ 哪怕这漂浮在距离地面三四米的祖蛊，根本未发现一公里之外的自己，欧海潮也不敢再做出哪怕半点动作。 他只是直愣愣地看着半空中六只巨大蓝色眼睛，脑中几乎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其余几人从不同方向赶到此处，肯定也不会傻傻冲到这复生祖蛊底下去汇合。 方才说过那句话，又重新在心底响起。 “每次觉得局势已经坏到不能在坏时，老天爷总会再一次给我们惊喜。” 两分钟后。 姬亦鸣坐着蛊蛇身躯赶到了距离欧海潮处三公里外处，同样仰起脖子傻傻地看着这从蛊阵中“走出来”的巨大怪物，心中充满了震撼。 再之后是闫思光。 最后是赢行天。 所有人均搜集到了足够的宝相花瓣瓷片，但所有人也都被这头巨虫怪物，拦在了水底隧道入口至少一公里远处——谁都不敢继续向前，互相之间隔着一到三公里不等距离，根本无法和其他人取得联系。 怎么办？ 就在四人心中不知道第几次次，再度升起绝望情绪时。 杜陵阳控制的十五具瓷尸，也逐渐从黑暗中四面八方汇聚走出。进入到了被半空中祖蛊身上，淡蓝色光芒照亮的范围之内。 不知为何，比起姬亦鸣等四人来。这位一千多年前的蛊道宗师，从意识复苏后就开始布局企图复活祖蛊意识的“成恭皇后”，脸上惊骇情绪甚至更强烈。 “该……死！” 十五具瓷尸咒骂一声，然后齐齐双手结印，开始同声颂念佶屈聱牙的苗疆蛊咒。 带着决然之色，一步一步地走入祖蛊光芒范围内。 走向整个《化衍祖蛊阵》阵法核心位置。 姬亦鸣等四人一蛇均看到了这一场景，虽然心中微动却未做出任何反应。 即便大胆好奇如闫思光，也不敢在如此可怕情形下轻举妄动。 第五十八章：祖蛊传承意识 - 苍穹密码 - 西来 十五具瓷尸从不同方向缓缓走向阵法核心区域区域。 高十米、长三十米的祖蛊，依旧十二足离地，在一米多高虚空中缓缓漂浮着。六只直径一人多高的巨眼中央，偶尔会多出根黑线睁开露出瞳仁，又很快闭上。 八只透明翅膀，与尾部凤翼般羽毛低垂于地面，淡青色光芒从庞大身躯每一处流水般散逸而出，将整片空间都染上层妖异青色。 杜陵阳心中充满了忐忑，却还是一步一步……毫不迟疑的走到了“祖蛊”面前。 她不明白这被镇压在《化衍祖蛊阵》底下几千年的意识，为何会无缘无故地自然复苏：明明阵核消失，其中一处圆盘破坏，又有无数蛊道力量被司马岳吸收。 但偏偏自己从东晋朝开始布局，积蓄了一千多年的计划还未开始实施，这头传说与上古时代所有神话人物同时代的祖蛊……就这么活生生地悬浮在了阵核之上。 “乌……柑……撒……蛤……逮。” 十五具瓷尸同时举起双手，从不同方位面向祖蛊，口中吐出句苗疆蛊咒。 每具瓷尸双手中间，都出现枚纯黑色圆球。 与空气中散逸的一道道黑色气息相同，只是更为精纯凝聚。 颂念出那具蛊咒后，杜陵阳控制十五具瓷尸就这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紧紧盯着“祖蛊”身上每一丝变化。 一秒。 两秒。 三秒。 虚空中的巨大存在，依旧六目微闭八翅低垂，不见任何反应。 杜陵阳皱了皱眉，有些不信邪地又喊出第二句蛊咒。 几秒钟过去，祖蛊依旧毫无声息地悬浮于半空，未作出任何回应。 十五具瓷尸缓缓放下双手，散去那枚凝聚出来的黑色圆球。眼内开始生出股疑惑神色：“残缺意识？未完全复苏，只因为阵法破坏阵核消失……力量散逸的又太多，偏偏大一统阵又失去所有镇压效果，才毫无意识地从最底层自动复述？” “的确有很大可能。” “但这样一来，真正的传承意识……会去到哪里呢？” 杜陵阳心中带着疑惑自言自语了片刻，终于开始慢慢靠近阵法核心处。悬浮的祖蛊始终未有任何动作。 哪怕她控制着十五具瓷尸伸出手，摸到了它距离地面一米多高那十二条腿的每一条，也依旧如死物般毫无反应。 “果然只是残存意识，距离真正的复苏还有一段距离。” …… …… 因为隔着不小距离，杜陵阳的自言自语四人都未听到。 而那巨大“祖蛊”无论怎么撩拨都毫无动静，令他们吊起的心重新放回原处——虽然不知道是何原因令这头远古传说中存在，如同死物般一动不动。但既然杜陵阳能毫发无伤靠近，那他们应该也有很大机会。 只要四人重新聚合，之后就看闫思光能不能凭两百多宝相花瓣瓷片，布下他口中能控制《化衍祖蛊阵》大部分功能的阵法，顺利逃生。 （只是离开之后，还得再想办法进来。不然若任由杜陵阳这种可怕存在，恢复祖蛊意识、带着瓷尸大军席卷地面，恐怕整个人类世界说不定都会陷入危机。） （咦？不知道现代军队能不能对付得了这两者，论起攻击力的话……现代化的各种枪械火炮，应该足以分分钟教这些家伙做人吧？） 姬亦鸣脑中闪过道古怪念头，不知为何总感觉眼前一切与现代文明社会格格不入，很难想象现代军队开着装甲车，带着肩抗式火箭筒与瓷尸和祖蛊开战场景。 他摇摇头将这场面晃出脑外，继续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内息隐藏身形，只等杜陵阳控制十五具瓷尸离开后就准备现身找到另几人。 但就在这时。 他屁股底下蛊蛇突然身形一个激灵，毫无征兆地朝着前方祖蛊所在处，直冲而去。 身上爆发出接近顶尖宗师气息，速度之快令姬亦鸣还未反应过来，就迅速跨越数百米距离，进入到了祖蛊那淡蓝色光芒笼罩范围内。 半空中祖蛊依旧毫无反应。 但脚底下十五具瓷尸，却同时扭过头朝这边望来。 姬亦鸣魂飞魄散，连连朝着蛊蛇脑袋上猛敲：“你做什么？赶紧回去啊！” 本来对他话言听计从，感觉上智慧与成年人无异的金首黑躯蛊蛇，这会却连头都不回一下朝着前方猛冲……一边还张开大口，对前方挡路瓷尸吐信嘶吼。 凶猛至极的蛊道气息、超越普通宗师境界的力量，和那种似乎从血脉中与生俱来的远古苍莽气息，毫无保留地从它身上散逸而出。 坐在它脖子上的姬亦鸣，仿佛被股电流击中般，全身上下都一阵僵麻无法动弹。 张嘴想要再喊时，却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姬家的小朋友……”十五具瓷尸齐齐歪了歪脖子，脸上露出妩媚笑容：“好久未见了，在那边看了很久罢？为什么不早点出来见姐姐？” “你以为拿着姐姐生前牙齿，距离又近到这种程度，我会一点感应都没有吗？” 姬亦鸣面色微变，倒是没想到自己存在早就被对方看透。 心中原本对萌货蛊蛇那点愤怒，随着杜陵阳的话瞬间烟消云散。 （是因为知道被对方发现，所以先下手为强吗？） 他有些庆幸未与赢行天等人聚在一处，否则的话就是全军覆没之局面了。 心中虽然转过许多念头，但屁股底下蛊蛇速度却丝毫未有减慢，短短二十几秒内便冲过剩下五六百米境界，直接朝着…… 本以为要攻向瓷尸，未料到蛊蛇却对近在咫尺的杜陵阳不闻不问，直接张开大口朝着半空中“祖蛊”一条低垂巨腿咬了过去。 杜陵阳似乎也未料到这番情形，最前面两具瓷尸才刚做好战斗准备，直到被它从中间穿过都没做出任何反应。 只留下突然恢复说话能力的姬亦鸣，发出一声长长惊呼：“杜陵阳！” “原来你们，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呢，”杜陵阳……或者说十五具瓷尸，同时捂嘴轻笑，居然没有再出手拦他：“小家伙很不错，有姬家后人的风范。虽然实力太差了些，不过胜在年轻仍有可塑机会。” 说话间，蛊蛇已“咔嚓”一声直愣愣地咬在“祖蛊”巨虫一条腿上。 亮出两排尖利毒牙，死死咬住一块皮肉疯狂摇头摆尾，将脖子上姬亦鸣转得头昏脑涨天旋地转，差点被甩飞出去。 “看在之前交情份上，带着这条傻兮兮的‘阴煞阳极蛇’，成为我的手下吧。”她看了眼发出阵阵牙齿与厚皮摩擦声、却始终未能咬下哪怕半块血肉的蛊蛇：“等祖蛊大人意识复苏，它会很高兴手下多出位姬家嫡子，黄帝后人的。” 姬亦鸣死死抓住蛊蛇一块鳞片，好不容易才没被这突然陷入疯狂的家伙甩到地上。 至于杜陵阳所说的话，根本顾不上回答。 “愚蠢的傻蛇，不过是后代小辈用阵法和精血豢养，带有一点点上古血脉而已。”杜陵阳看着“阴煞阳极蛇”徒劳努力，脸上笑容愈发妩媚：“居然想吞噬祖蛊大人，还真是天真的有点可爱……嗯？” 她话音未落，脸色却突然瞬间大变：“怎么可能。” 只见刚刚还咬着祖蛊一只巨足，徒劳无功摇头摆尾的蛊蛇，竟然真的从前者身上咬下来一小团肉块，仰起脖子直接咽入口中。 祖蛊巨足伤口处流出几滴深蓝色血液，却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如同一个在床上躺了几十年的植物人，甚至连最基础的条件反射式收缩都未出现。 瓷尸们僵在原地，发呆了至少十秒钟。 直至尝到了甜头的蛊蛇嘶鸣一声，第二次咬下“祖蛊”巨足上一块肉，忙不迭地吞入口内时，才齐齐发出声怒吼：“放肆！住口！” 十五道强横至极的宗师境气息，从十五具瓷尸身上喷涌而出。杜陵阳再没开口说什么招揽的话，直接冲着蛊蛇与脖子上姬亦鸣围攻而至。 姬亦鸣依然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 吞下两口祖蛊血肉的蛊蛇，这次却未再留恋“美味”，身躯一扭巨尾一摆就载着前者躲开身前数记拳劲，以比方才更快速度朝来时路逃去。 瓷尸们怒吼连连，毫不犹疑欺身追上。 第五十九章：布阵 - 苍穹密码 - 西来 祖蛊巨足底下异变发生时。 赢行天、欧海潮和闫思光等人，都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眼睁睁地看着姬亦鸣骑乘蛊蛇像个印度神祇般，冲入那巨大祖蛊脚底……连续咬走两块血肉后，又被十五具瓷尸追得仓皇逃窜。 等所有人在转瞬间全部冲入黑暗中，赢行天几人下意识想追时。却感觉到蛊蛇身上强横至极气息，和杜陵阳控制的十五具瓷尸身上宗师气息，速度之快已根本不是他们所能赶上，只能反身朝祖蛊方向冲去。 淡蓝色光芒中，几人终于互相看到了彼此。 赢行天与欧海潮脸上满是焦急之色，同时开口：“你能追的上吗？” 然后两人又同时黯然摇头。 换了刚进入古窑城内全盛状态时，两人一位道门宗师一位顶尖武道宗师，自然有着不输给那些瓷尸速度——赢行天必能追上前赶往救援，欧海潮也不会被甩开太多，再配合各种层出不穷的道门“讳令”，未必没有救出姬亦鸣机会。 只是现在…… 赢行天慌而不乱，转头朝闫思光道：“布置那个阵法需要多久，布置好之后能否真的控制大阵，剥夺瓷尸们身上那诡异复生之力？” 黑胖子痴迷地看着半空中造型奇异巨大祖蛊，一副跃跃欲试想要解剖研究表情，闻言等了片刻才回头答道：“理论上应该可以，不过布置至少需要……二十分钟！” “十分钟！”赢行天沉声喝到：“我们帮忙布置，无论如何必须十分钟内完成。亦鸣骑着那条蛊蛇实力虽强，一路直冲或许不会被杜陵阳追上。但十分钟左右他们就会冲到城墙附近，几次转弯……” 闫思光很快明白了他意思，神色也严肃起来：“十分钟，我试试。” “先拿瓷片。”欧海潮马上把身上背包翻过来，倒出一大堆巴掌大小碎瓷块：“我这里有九十八片，你们有多少？万一不够……” 赢行天也取出自己收获，脸上依旧难看：“八十三片。” 黑胖子默默计算下，边翻自己背包边笑：“七十五片，加起来刚好二百五十六。看来这一次老天爷……终于肯站在我们这一边了。” 他就在这巨大祖蛊底下把军工三防的笔记本电脑打开，翻出之前测算好的数瓣反宝相花纹饰图案，开始指挥两人将一片片花瓣按照诡异玄奥路线，摆出个五边形阵基，自己则在中间刻画出道道阵纹。 阵纹中央，未直接使用各色宝石作为能量核心，而是将那些提前镌刻好反宝相花纹饰的银质阵盘镶嵌其上：“这个叫做阵中阵，与最细微处牵动整个《化衍祖蛊阵》，产生三次以上反射感应，来制造人为的交互方式……” “速度。” 赢行天冷冷吐出两个字，手上动作快到几乎看不清手指虚影，短短几分钟内就铺设好了闫思光安排的所有花瓣纹饰。 而旁边欧海潮脸上焦急之色一点不比他少，刚开始感觉速度稍慢便直接捏碎颗绿松石，给三人各自加了道“玉皇讳”提升石速度反应力。 原本至少七八分钟的工作，被两人只用了五分钟就全部完成。 接下来，就只能看闫思光的了…… 黑胖子半蹲着身子，直接用手指在《化衍祖蛊阵》原本黑色阵基上，画出一道道复杂阵纹，随着时间推移终于渐渐组成个巨大的反宝相花纹饰。 与之前司马岳胸口那两瓣相似，但每条弧线上又有着许多细节不同，正是被闫思光用36条线程的‘core’I97980EX强大计算力，硬生生解析出来的图形。 ——上古时代阵法虽然玄奥复杂，几乎完全超越人脑所能理解、计算之程度，但在现代科技的伟力面前，简直如同小学三年级的应用题般毫无难度。 闫思光脸上再度浮起标志性的狂热神情，如同在创作一件完美艺术品般。手指划过坚硬砖石带起无数黑色飞屑，巨大的反宝相花纹饰越来越完整，一个个小巧阵盘分区域镶嵌其上，从高处看整体的话又能组成个简略花瓣形状。 疯狂高效的速度中，原本预计二十分钟工作被缩减到十分钟。而最终完成时，时间甚至只过去不到九分钟。 “完成了？” 赢行天与欧海潮脸上没有半点欣喜，心中依旧忐忑不安着。十五具宗师境瓷尸，冲向姬亦鸣那一幕带给他们了太大的威胁感。 即便闫思光信誓旦旦，能用这个阵法控制《化衍祖蛊阵》大部分功能，但在真正奏效之前，两人心中还是充满了煎熬。 （千万要成功啊！不然姬亦鸣……） 就算加上一条实力接近顶尖宗师，被杜陵阳称作“阴煞阳极蛇”的蛊蛇，姬亦鸣也绝不可能是十五具宗师境瓷尸对手。 一旦被追上，就是个死字！ “完成了，可惜没测试调整时间。”黑胖子犹豫片刻，这知道眼下情形来不及让他再纠缠细节：“直接开始吧……小心点，万一我不小心哪里出错，可能会引发这片区域大爆炸的。” 欧海潮闻言还稍犹豫了下，赢行天却是直接吐出两个字：“开始。” 前者最终晃晃脑袋露出丝释然微笑：“行吧，开始。” 身为顶尖科学家的闫思光倒并没有太多紧张表情，毕竟以他性格就算死在运行新阵法的大爆炸中，也算是死得其所。 “好，开始。” 最后一枚银质阵盘，中央镶嵌着块洁白如纸般的羊脂玉，被他轻轻地放在最后一道反宝相花瓣纹饰顶端处。 纯黑色光芒，从花瓣纹饰每一处线条上亮起。 在几人头顶那“祖蛊”青色光芒映照下，迅速流淌至阵法各个角落。 三人眼睛一眨不眨，只死死盯着其中变化。 …… …… 姬亦鸣双手死死扣着蛊蛇一块鳞片，几乎将《太一长生诀》内息运转到极致，双腿盘起来缠住它脖子，才勉强没有被甩到地上。 一秒十多米的可怕前行速度，再加上本身低达零下二三十度的寒温，令迎面吹来劲风都仿佛刀子般一下下割在脸、脖子和裸露胳膊上，肌肤瞬间便浮起道道红痕。 但他却不敢有丝毫放松。 背后十五具散逸着宗师境气息的瓷尸，始终跟在五六十米外未被落下分毫。 这种情形，只要蛊蛇速度稍稍慢上半拍——等待他俩的，就是被围攻到死之局面。 ——哪怕《太一长生诀》再怎么克制瓷化力量，那些家伙宗师境界却是毫无花哨，根本来不得让内息在拉锯战中再度增长，就会被强横至极的力量打成碎渣。 “哎，这次真被你害死了。”姬亦鸣咬着牙，双手不敢放开直接用额头撞了撞蛊蛇脑袋，迎着凛冽劲风高喊：“好好的贪什么嘴！之前那三条蛊虫吃完后啥样子不记得了么！真那么爱吃，出去后我天天带你去汉中吃红柳肉串……” 蛊蛇金色巨眸转回来看了他眼，又欢快地嘶鸣一声，速度硬生生又快几分。 “……拿你没办法。”姬亦鸣干脆不再留力，直接从抓着鳞片双手不断地将《太一长生诀》内息拼命灌注到它体内：“现在就看他们那边，够不够效率了。” 熟悉的内息入体，蛊蛇速度虽然已到极限无法再加快半分，但紧绷身躯却很明显放松下来。长长身躯游动间更显灵活自如，而骑在它脖子上的姬亦鸣并未注意到，背后那节巨尾尾尖处，开始亮起淡淡青色光华。 与被它咬下两块肉吞进肚子的“祖蛊”身上光芒，如出一辙。 追在后面的杜陵阳脸上一片狰狞之色，再无方才面对姬亦鸣时媚态天成模样。 “一条劣质血脉的‘阴煞阳极蛇’蛇，居然胆敢亵渎祖蛊大人躯壳……”急速奔跑中，瓷尸那铿锵金石声仍能毫无阻碍地传到姬亦鸣耳内：“若不将你们碎尸万段，又如何对得起我蛊道千载传承！” “阴煞阳极蛇。” 这已经是姬亦鸣第二次从杜陵阳口中听到这名字，作为一千多年前顶尖蛊道宗师，应该不会认错“虫豸道”三位宗师豢养蛊物。 “所以，这才是你的官方学名吗？”他再度用额头撞了撞它脑袋，苦中作乐地露出丝笑容：“之前一直你啊你的叫，现在咱俩说不定要变成同命鸳鸯了，就在临死前替你取个名吧——小阴、小阳，还是小煞？” 这萌货刚刚还装着一付懵懂无知模样，听到这话倒是瞬间机灵起来，边飞速向前游动边张嘴尖声嘶吼了两下。 “明白，就小阳吧。”姬亦鸣无奈摇头笑笑，双手抓的更紧：“小阳啊小阳，希望闫先生那边能尽快布好阵法，咱俩才会有一线生机。” 后面瓷尸追得越来越紧，黑暗低温中的“小阳”从最开始就爆发出最强速度，此刻已连续高速游动着持续了七八分钟，仍不见任何疲态。 而他们距离背后水底隧道入口，也足有七八公里远——距离前方那雕塑着无数“狴犴”的青色城墙，却已不到两三公里。 双方间不足五十米，哪怕只一个小小转弯都可能被抹平差距。 若是两三分钟后还没有任何变局…… 等冲到城墙面前那一刻，就是自己与“小阳”的死期。 第六十章：阵法过载 - 苍穹密码 - 西来 水底隧道旁。 巨大祖蛊身躯下。 赢行天与欧海潮面带紧张站在阵法外圈，看着闫思光用电脑提示，在每一块银质阵盘节点上、羊脂白玉处注入一股股内息。 黑色光华越来越浓。整个阵法除去外圈以砖块搭建阵基，里面总共二百五十六快碎瓷片组成的反宝相花瓣，开始缓缓旋转起来。 最开始只是一秒一圈左右速率，但随着内部黑色光华变成道道车尾灯般虚影，很快便提升到了一秒五圈、十圈，直至秒速百圈转率，才未再继续增长。 “怎么样？”赢行天强按下心中焦虑，虽然看到闫思光黑胖脸上露出喜色，却仍未敢放松：“能……控制阵法功能吗？” “当然，没问题！” 闫思光神情傲然，很快拿起剩下最后个银质阵盘上下一转，分开后里面竟镶嵌了块巴掌大小的集成电路板。然后接出几根线，插入个造型古怪的转接口，居然硬生生将这修行者阵盘接到了根随处可见的“USB”线上。 旁边欧海潮看得满脸呆傻表情，忍不住转过头朝赢行天问道：“你们‘潜龙渊’，现在已经把科技与阵法，结合到如此变态的程度了吗？” 后者显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违和场景，只微微点了点头并未有太多反应。 闫思光转头朝欧海潮一笑，露出个“大家都是阵法师，你为什么这么逊”的表情后才把USB口插入电脑，迅速打了几个指令。 飞速旋转中的反宝相花瓣阵法，中间几个节点依次亮起。 然后三人就同时感觉到，原本从地底散逸出来的极寒之力瞬间敛去。整座古窑城内零下二三十度低温，就以每秒三到四度速度飞快上升着。 十多秒后，气温便恢复到了正常状态。 “然后……是这个。”闫思光又打出一串指令。 不远处那冻成冰坨坨般的水底隧道入口，冰块开始消融。并不很快，却仍是肉眼可见的速度，只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恢复至可供人通行。 可惜赢行天与欧海潮两人只看了一眼就未再关注，齐齐皱着眉头低喝一声。 “先想办法救亦鸣/姬小兄弟！” “慌什么，这阵法完成……就一切都搞的定。”黑胖子此刻心神大定，手指在键盘上不断飞舞：“要是早点弄成功，所有事情早都解决。不是我吹，有了这个阵法和控制器在手里，我对整个《化衍祖蛊阵》控制力，绝对远超那杜陵阳。” 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语中，作为阵法节点的各个阵盘光芒闪烁，伴随着内部阵纹旋转组成一道道的线条虚影。 “成了。”还没等赢行天欧海潮两人反应过来，闫思光已随手打了响指：“乖乖坐这儿等姬小兄弟回来就好。” 这么简单吗？ 后两者脸上露出狐疑之色，看着闫思光没有说话。 黑胖子无奈摊手。 “要是不信，我陪你们过去找呗。反正那杜陵阳，至少半小时内不会复生了。”他又指了指顶上那头巨大祖蛊：“这东西其实只是能量组成的半成品躯壳，意识还不知道被镇压在下面什么地方，完全不必去管它。” 赢行天几乎没什么犹豫就立刻点头：“走。” 等他撑着疲惫之躯，朝姬亦鸣消失方向飞奔之后数秒，剩下两人才反应过来跟上。 …… …… 借着蛊蛇身上冒出来的光芒，姬亦鸣几百米外就看到了越来越近城墙，又转头看看距离仍在五十米左右的十五具瓷尸，心中终于升起股绝望情绪。 笔直冲上去是撞死，现在开始转弯……就是被杜陵阳控制的宗师境瓷尸，围攻死。 三百米。 两百米。 距离到城墙越来越近，近到几乎可以看清那密密麻麻“狴犴”们眼中凶恶表情时，蛊蛇小阳终于不得不开始放慢速度。原本智慧灵动，加上吞吃两块祖蛊血肉后的满足表情里，也开始带上一丝惊慌。 它毕竟只是动物而非人，脑袋里能想到“偷吃”“逃走”这两个流程已算极限，根本没考虑过到死路后怎么办。这会儿才开始时不时回头偷看，又朝姬亦鸣尖着嗓子嘶吼几声，意思：“你赶紧想办法啊”！ 后者摇头苦笑，眼睁睁看着背后十五具宗师境瓷尸越来越近，近到几乎一伸手就能触碰到蛊蛇巨尾的程度，还是没想出任何应对方式。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同时做好了战斗与赴死准备。 （可惜，明明是来找芷幽的，结果连人都没见到……就要死在这里了。） “亵渎祖蛊者，必须死！” 杜陵阳口中一字一句蹦出八个字，声音中那股怒意几乎将铿锵金石声都盖下。 双方距离就只剩下不足两米时，十五具瓷尸脸上终于露出残忍笑容：“受死吧！” 然后…… 话音落下。 十五具瓷尸突然身形一僵，身上瞬间浮现出无数条枝蔓裂痕，保持奔跑姿势…… 如同被推倒的巨型多米诺骨牌般，“哗啦啦“”掉落成遍地碎片。 而这时双方所有人，距离青色城墙已不足五十米。 蛊蛇“小阳”一个急刹停在原地，骑他脖子上的姬亦鸣差点被强大惯性甩出去，直接撞上前方城墙。好在《太一长生诀》内息及时自然流转，死死扣住鳞片双腿盘着前者脖子，才勉强未掉下来。 “这是……”他顾不上调整坐姿，就这么以古怪造型半蹲在小阳身上，看着背后满地碎片傻眼：“闫思光他们，成功了？” 除了这，再想不出其他可能。 他顺手捡起个小瓷块抓在手里，有些难以想象这些东西……就是曾带给他们如此多威胁的可怕存在。 蛊蛇“小阳”转过脑袋，拱了拱姬亦鸣肩膀，一副“我说没事吧”的得意表情。 后者犹豫了下，从它脖子上下来回头捡起几块碎片：“那阵法真这么有用么……” 不是姬亦鸣悲观。 实在是自从进入古窑城后，各种意外像天上下冰雹般一件接着一件，还专挑人脑袋上砸。即便此刻十五具宗师境瓷尸碎裂在面前，他也仍不敢有分毫放松，唯恐下一秒这些家伙又复活过来。 还好，想象中最遭的情形并未发生。 足足等了一两分钟，满地碎瓷块依旧静静地躺在远处。没有组成瓷尸，也未像之前般毫无征兆的消失。姬亦鸣终于长舒一口气，升起股捡了条命的劫后余生感。 “应该还是有复活可能，这里距离那三座古窑太近，不能久留。”他拍拍小阳脑袋照例送过去道内息，然后才转身骑上它脖子：“走，回头！” 后者兴奋嘶鸣一声，似乎又想起了那祖蛊血肉美味，尾巴一摆飞速往回游去 姬亦鸣按原姿势坐着，等感觉到迎面吹来劲风不再如之前般凌冽冰寒，反而带着阵阵暖意时，才终于确定：“果然是闫先生阵法奏效。” 这样一来整座古窑城，大部分区域应该都在己方控制之下了吧？ 所以……历时六七个小时，感觉上却像是渡过漫长岁月般的上林湖古窑城探险，终于要结束了吗？ 恍若隔世的感觉中，他就这么坐在蛊蛇小阳脖子上，重新朝水底隧道处赶去。 …… …… 赢行天开着护目镜高光模式，毫不顾忌地发力在无数砖窑残垣间穿行着。剩下两人虽然此刻内息、精神、身体都不像他般极限，偏偏速度始终要慢上一筹。 只短短几分钟，他们就已穿越两三公里路程。 前方一公里外，姬亦鸣欢快的声音终于传了过来：“我没事，你们怎么样？” 听到他喊声，已经狂奔两三公里的赢行天心底一松，始终咬牙坚持着的那口气也随之一泄，整个人就这么直接倒在了地上。 没昏迷，只是浑身脱力而已。 旁边闫思光顺手将他扶起，却被这位顶尖武道宗师沉重身体拖的一滞，站在原地。 然后姬亦鸣就骑着蛊蛇，散逸着淡蓝色光芒冲到了他们面前。 所有人脸上都挂着笑容——即便以赢行天清淡性子，唇角也忍不住浮起道弧度。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姬亦鸣跳下蛊蛇小阳脖子，在闫思光肩膀上重重拍了几下：“不愧是当世最顶尖的修行界科学家，说能控制整座大阵就控制大阵！救命之恩，多谢了。” 黑胖子对所谓救命之恩没啥感觉，“当世最顶尖科学家”称呼却是骚到了痒处，昂着头用鼻子冷哼一声：“算你小子有点见识。” 姬亦鸣摸着鼻子笑笑未再理他，又转头向赢行天：“谢谢。” 后者脸上笑容已敛去，又恢复了之前清冷模样，点点头没有回答。 最后欧海潮大笑着走上来将他狠狠一把搂住，蒲扇般大手在背上连拍几下：“记住了，出去后上家喝酒。老婆子做俩小菜，再尝尝她亲手炸的花生米！” “说定了。”姬亦鸣也反手拍他脊背，对这位性情若市井小民般不带半点修行者“仙气”的老道颇有好感：“喝酒，吃花生米。” 几人正在半道上纷纷劫后余生庆幸时，旁边蛊蛇“小阳”却突然金眸一眨，脑袋率先朝水底隧道方向望去，眼内露出丝好奇之色。 半秒后，一声轰隆巨响……伴随着倏然亮起的蓝色闪光…… 他们所在地面底下，包括周围所有目力所及空间间，无数道黑色凝聚气流从每一处缝隙、孔洞中喷涌而出。 其余三人眼神一凝，同时望向闫思光。 黑胖子看着光芒闪动方向足足十几秒才反应过来，发喊一声撒腿就朝那边跑去。 “阵法出问题了！” 姬亦鸣等人脸上表情迅速变得极为凝重，稍作犹豫也跟着追上。 第六十一章：吞噬祖蛊血肉 - 苍穹密码 - 西来 三分钟后。 所有人都站在水底隧道旁、十米高的祖蛊躯壳前，看着闫思光所布阵法发呆。 每秒超过一百次的高速旋转已停止，阵基内所有宝相花瓣纹饰瓷片，全部从中间裂开道细痕。阵法最核心区域，则裂开个巨大圆形孔洞。 除了镶嵌的六七块银质阵盘尚未损坏，整座大阵内几乎已无一件完好无损之物。 “怎么会这样！”闫思光几步冲到阵前，蹲下来手忙脚乱地检查故障。只是他每抓起一块瓷片，这些被几人千辛万苦从不同古窑内搜集来的“宝物”，就直接裂成两半：“过载？短路？数据溢出？不可能啊……” “之前明明没有任何问题，为什么控制一次复生力量，就会直接崩溃？” 他围着阵法转了几圈，又到电脑旁重新加载程序，终于得出了结论。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他抬起头，望向悬浮在半空中无意识的祖蛊躯壳，指着其中一只巨足：“血液！是这家伙的血液能量太强，才导致阵法直接过载崩溃。” ——宝相花瓣瓷片组成的大阵之上，正是方才被蛊蛇小阳咬去两块血肉的巨足。 而那每隔十多秒才会坠下一滴的深蓝色血液，就滴在阵法中心处。 赢行天掏出手机看了眼，又深吸口气：“需要多久时间修复，来得极吗？” 最后三个字，才是在场所有人同样最想对闫思光问的问题。 “修复的话……至少还需要再搜集几十块瓷片，换掉破损的这些。可能得给大阵换个位置，不然这些祖蛊血液再滴下来，就又是一次过载事故。”闫思光半是解释，半是自言自语：“问题在于，方才强行抢过瓷尸复生控制权，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姬亦鸣语调低沉，右手伸进裤子口袋里再伸出来时，空空如也。 “我刚刚顺手拿了块瓷尸的碎片，现在……它消失了。” 三人色变。 而姬亦鸣话音还未落。 清脆的脚步声，从极远处响起。 欧海潮与赢行天脸上同时浮起绝望神色，未再做出任何反应。 只有姬亦鸣神色一凝，直接把背上书包底朝天倒过来，倒出一大堆百来片带有宝相花瓣的碎瓷片：“你们在这里布置阵法，越快越好。我……试着去阻挡他们一下。” “我跟你去！”欧海潮抬手给自己与姬亦鸣打上两道“讳令”，脸上绝望神色一扫而空，只皱着一张脸苦笑：“今天把我一辈子能做的英雄，都做完了。” 姬亦鸣并未拒绝，只朝他点点头就冲一旁蛊蛇喊道：“小阳，拼命的时候到了。” “嘶！嘶嘶！” 等所有人一齐朝蛊蛇方向望去，才发现这家伙从刚才开始就躲在最旁边，正抱着祖蛊躯壳一条巨足大快朵颐——满嘴都是流淌下来的深蓝色血液。 只这短短几分钟功夫，祖蛊这条长达数米巨足已被它啃掉一大半，露出丝丝缕缕的粗大肌肉纤维组织。 而这许多蕴含着强大能量的血肉入口，原本就拥有宗师境界的“小阳”身上，竟隐隐有了顶尖宗师之气息。 姬亦鸣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东西居然真能让它再度进化。也未想到这条被杜陵阳称作“阴煞阳极蛇”的神奇蛊物，不仅能消化“虫豸道”三位宗师本命蛊虫，连上古时代传承下来的祖蛊躯壳，都能顺利吞噬。 “或许杜陵阳说的不对……它身上，应该不只是极稀薄的上古血脉而已。” 一时间脑中虽然转过许多念头，但姬亦鸣反应却是丝毫未慢，直接冲过去抓着它脑袋就朝瓷尸脚步声传来方向冲去：“变强就好，这场战斗主力是你。” “嘶嘶！！” “人生第一次，居然在个蛊物身上感应到顶尖宗师气息。”欧海潮笑着摇摇头，也抬手往小阳身上打了道“讳令”：“姬老弟说的没错，这场战斗你是主力。” 两人一蛇，带着毅然决然的必死信念，冲入黑暗之中。 赢行天背对着他们，一言不发。只有腮帮子紧紧咬着，额头青筋虬突。 …… …… 距离阵法所在区域大约四五百米外，姬亦鸣欧、海潮和突然变成顶尖宗师的蛊蛇“小阳”，顺利截住了杜陵阳十五具宗师境瓷尸。 或许因为这一次复生并非是被人击碎，又或者闫思光所做权限调整仍在发挥作用，十五具瓷尸身上气息依旧与之前一模一样并未再度增强一成。 但它们……依旧是宗师境的高手。 “你们，很棒！” 当先一具瓷尸咬着牙说了句，未再像之前般再多废话，而是直接朝他们冲了过来。 漫天强横气息，将姬亦鸣刺激得全身都浮起层鸡皮疙瘩。 《太一长生诀》内息，也随之疯狂在经脉中运转起来。 做好了战斗准备，而非坐在蛊蛇脖子上一路逃窜时，他才真正感觉到所谓“宗师”这两个字，究竟意味着多么可怕的力量。 “小阳，上吧。” 姬亦鸣一拍蛊蛇脑袋，并没有让它独自上前迎敌，也咬着牙同时冲上。 “砰！” “啪！” “嘶嘶！” 两人一蛇与十五具瓷尸才刚撞到一起，就毫无花哨地对拼起来。 清脆的瓷器撞击声、拳劲破空声、闷哼与痛呼声，瞬间在整片空间内炸响。 十几人对战，硬是打出了百人混战般的气势！ 吞下祖蛊躯壳大半条巨足的蛊蛇小阳，身上不仅升起股顶尖武道宗师气息，实际战力也几乎有了方才吸收无数祖蛊之力的司马岳般高度。 它只巨尾一甩，就将当先三头瓷尸击得直接倒飞出去，重重摔在青石板地面。身上虽然躲闪不及同时被六拳两脚击中，黑色鳞片上出现几道白印只痛不伤，晃着脑袋嘶吼一声，反被激起了苍莽蛊物那印在骨子里的凶猛狠劲。 下一秒，小阳直接冲入瓷尸群中张开大口，直接包裹住了那“卓雅”小巧脑袋。尖利毒牙虽未喷射毒液，却死死扣着她脖子扬起头颅来猛地一甩！ “砰！” 这位十八九岁美丽少女所化瓷尸，就这么被硬生生咬下了脑袋，身体甩出去撞到旁边古窑残垣之上，直接炸裂成无数碎块！ 与此同时，剩下所有瓷尸都没去攻击姬亦鸣和欧海潮两人，朝着它蜂拥而至。 拳脚肘膝、头锤，各种攻击雨点般密密麻麻攻至，即便以小阳此刻接近顶尖宗师境力量也被打得连连倒退，口中不停发出愤怒嘶吼。想要反击时，瓷尸剩下十四具瓷尸们却都训练有素般，分批进退合击——几乎比马虎马贲两兄弟生前，还要默契。 短短半分钟内，小阳身上黑色鳞片已多出数道裂痕，深蓝色剧毒血液从中渗出，整个躯体看上去极为可怖。 欧海潮站在距离战场二十米开外，虽未直接参与战斗却不断地捏碎手中绿松石，将各色光芒“讳令”一道道不要钱般朝着蛊蛇小阳身上打去。 若非有他这强力道法辅助，后者根本没可能被这许多宗师围攻，仍能活蹦乱跳地硬抗反击。毕竟它仍未真正的顶尖宗师境界，比起之前司马岳还是差上一截。 至于战场另一边的姬亦鸣，此刻情形却是略有些尴尬…… 他身处战团最外围，所有瓷尸们都围着蛊蛇小阳疯狂进攻时，倒是能轻易击中任何对手。可惜看准机会朝着其中一具后背，连续数记蕴含《太一长生诀》内息的重拳轰出，虽然击中时那具瓷尸根本毫无防护……但他却反被坚硬的瓷质身躯震的拳头生疼，小臂骨骼都有些骨裂驱使。 宗师境……宗师境…… 原本因为自身内息天然克制瓷尸的诡异瓷化之力，而对它们有些心理上优势的姬亦鸣，这才终于体会到“宗师”这两字究竟意味着什么。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从瓷尸身上传来反震力量中，依旧带着那标志性的低温严寒瓷化之力。《太一长生诀》内息与前者在姬亦鸣拳身上一触即分，却再度令他经脉中内息总量缓慢增长着。 并不很快，只胜在没人干扰。 姬亦鸣皱了皱眉眉头，干脆环绕着整个战场随意出拳，在剩下十四具瓷尸脊背上不断地留下拳劲与内息——“勾引”出一点低温严寒的瓷化之力，借此机会继续锤锻《太一长生诀》那无法以其他方式增长的内息。 在蛊蛇“小阳”凭着坚硬身躯，与顶尖宗师境气息抗下所有攻击，欧海潮疯狂挥动手指打出一道道“讳令”辅助的情形下，战局暂时焦灼起来。 而时间拖得越久，对姬亦鸣等人就越有利。 只要那边闫思光与赢行天迅速布置好阵法，眼前瓷尸们就又只能再度陷入沉睡。 第二次……应该会比第一次快更多吧？ 第六十二章：千年之秘 - 苍穹密码 - 西来 姬亦鸣等人在几百米外拦截住所有瓷尸争取时间，闫思光与赢行天两人则速度极快地重新换了处区域布置阵法。 阵基只要直接转移过来就能使用，前期所有阵纹黑胖子刻画过一次，再度来一遍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唯一拖慢两人速度的，则是从原始阵法内把带着可怕裂痕的碎瓷片挑出，选取尚堪用的放入新阵法中组成反宝相花瓣——若非姬亦鸣书包内还留着一百多片碎瓷，他们根本凑不齐新阵法所需材料。 “快点……再快点！” 有了第一次经验，整个阵法雏形很快在三分钟内布置完成，接下来赢行天帮不上忙只能再旁边看黑胖子蹲着身子调试，口中忍不住催到：“等那杜陵阳反应过来，哪怕只分出一两具瓷尸，也不是我们现在情况所能对付的。” 他身体距离恢复还很远，而闫思光本来就不是战斗型的修行者，自身实力顶了天算个中品武术家，对上任意一具都有着宗师实力的瓷尸，根本就毫无反抗能力。 “别急，快了快了。” 黑胖子口中低声嘟哝着些听不懂的术语，逐渐将整个阵法调试到与之前一样程度，终于在几分钟后直起身子长舒口气：“完成！” “别浪费时间，马上启动。”赢行天看了眼那边战场，心中稍稍安定一些。 “很快。”闫思光口中回答，手上动作一点都不满地依次布线、将阵法连USB口连接上电脑，然后迅速打入一道指令。 整个过程只花了十秒钟不到，而那边战场上十四具瓷尸，还在围着蛊蛇疯狂进攻。 一秒、两秒、三秒。 三秒钟过去，围攻中的瓷尸未见任何变化。 “什么情况？”闫思光脸色微变，眉头紧紧皱起：“应该，奏效了才对的……” 不远处的瓷尸们齐齐转头，朝他这边望了眼，脸上同时浮起股诡异笑容。 赢行天双目微缩，心中开始有了不好的预感。 拜托，这可是最后的机会了。 “不急，不急……”闫思光口中念念有词，不断在笔记本键盘上输入一串又一串指令，手指舞动成道道虚影看不清任何动作：“抢夺控制权而已，未必我就一定输！” 地面上阵法开始如之前般旋转起来，一个个阵盘节点飞速亮起，组成个反宝相花瓣形状虚影。 所有过程都与方才启动阵法时如出一辙，偏偏几百米外十四具瓷尸，却毫无反应。 闫思光额头开始流下冷汗，黑胖脸上油光四溢：“不行就拼过载啊！横竖是同一个节点控制权，谁怕谁！” 他话音刚落，那边十四具瓷尸就再度身心一僵。 “哗哗哗！” 清脆炸响、瓷块碰撞声中，所有瓷尸终于如方才般再度化作数千碎片，散落满地。 闫思光猛一握拳哈哈大笑：“成功！” 但还没等其余几人脸上笑容浮起，满地碎瓷块就突然微微闪动了下，直接消失。 蛊蛇小阳软瘫在地上，张开大嘴吐出蛇信，满身鳞片至少裂了七成。鲜血几乎将整条十米蛇躯都彻底染成蓝色，显然已没了任何再战之力。 姬亦鸣与欧海潮愕然回头，看着闫思光赢行天两人：“这算是？” 黑胖子胡乱擦了把额头上冷汗，看着电脑屏幕上纷繁复杂线条，手指颤抖着却怎么都按不下去：“不……不能再过载抢夺控制权了，大阵没有阵核本来就不稳定……继续过载的话，全部都会炸！” “现在还不赌，等死吗？”赢行天厉喝一声，直接抢过电脑直接按下回车键：“拼了！就算死，也不能让杜陵阳恢复祖蛊意识，带着瓷尸大军席卷人间！” 闫思光傻傻地看着他，发了几秒呆才低声回到：“操作是要输入指令的，回车键我设置的是停止接管一切功能……” 不远处，十五具瓷尸们整齐的脚步声再度响起。 …… …… 欧海潮内息耗尽。 蛊蛇小阳身受重伤。 赢行天筋疲力竭失去全部战力。 剩下两个连顶尖武术家都算不上的姬亦鸣和闫思光。 面对十五具毫发无伤的宗师境瓷尸。 这一次，所有瓷尸脸上都挂着杜陵阳那标志性妩媚笑容，一直走到近前才齐齐歪了歪脑袋：“你们这些一千多年后的小辈们，在阵法之道上能把我逼到这种程度，确实是出人意料。” “还有这个小家伙。”她又专门看了眼地上的蛊蛇小阳：“能吞噬祖蛊血肉的‘阴煞阳极蛇’……若不是亲眼得见，我甚至根本无法想象。” “不过很可惜，最终的胜利并不属于你们。为了这一天，我付出了太多也背弃了太多。当年的潜龙渊阻止不了皇上，如今的潜龙渊也一样组织不了我杜陵阳。” 姬亦鸣站在原地，看着面前的十五具瓷尸侃侃而谈，心中却禁不住升起个古怪念头：“这算是大反派最后的多嘴时刻么？按照小说电影情节……我们或许还有翻盘机会吧？问题在于，翻盘的机会在哪里呢……” 他脑中急速盘算着，口中却顺嘴问道：“一千多年前，潜龙渊也试着阻止过晋成帝司马衍么？你们究竟想要做什么，恢复这大阵底下的祖蛊意识？” “自从上古时代炎黄二帝联手将我蛊道祖师，所创造的这个‘祖蛊’封印之后。”或许是嫌十五人同时说话回音太大，杜陵阳还是选了那个叫“卓雅”的小姑娘走到最前面，单独开口：“我是第一个想要解开封印，恢复完整传承的？” “由古至今，我蛊道先贤烈士们前赴后继，不断地反抗又被镇压。除了你们潜龙渊这帮爱管闲事的，还有所有武、道、巫宗门都想方设法打压。一次次的接近成功又功亏一篑……”小姑娘俏脸上露出嘲讽之色：“结果还不是被我布局，借皇上之手假死藏在这大阵底下一千多年，终于能恢复蛊道万世之荣光。” 从炎黄二帝时代，到如今五千多年前的祖蛊么？ 姬亦鸣身为黄帝嫡传血脉，可惜家族传承大部分断绝，并不清楚这部分历史秘辛。闻言倒稍有些奇怪：“其他三门，打压你们蛊道？现在应该早没这事儿了吧？” 他转头望向旁边面色煞白的欧海潮。 卧蚕眉缓缓摇头：“蛊道只是弱了点，但除掉他们自己传承外各大组织中也都有人修炼，像我们‘焉道’里就有专门的生物实验室，P4等级的。” “说的好听。”杜陵阳冷笑一声：“若不是从古至今我蛊道高手，被各大宗门历次打压，你们会放心任由蛊门自由发展！” “武门所谓自强不息，向天争命。道门自诩行法自然，合乎天道。巫门天天敬祖敬神，接引焚香。各个都自以为是人间正道，我蛊门崇尚的弱肉强食，物竞天择难道就不是自然规律？” 姬亦鸣巴不得她越说越多，直接顺着话头朝下问：“当然，达尔文的进化论早就说明白了，物种起源之后就是弱肉强食。蛊道理论并没有错误……我想问的是，司马衍也是你们蛊门中的宗师吗？” “若不是当年蛊门几大宗师联手护着，他早在幼年时就被叛军杀害了。”杜陵阳眼中流露出一丝感慨回忆之色，随即摇了摇头：“他同时修炼蛊道、武道两门，只是后来受奸人所害，两门修为都毁于一旦。若非是陶侃从中作祟，他本该是我蛊门传承真正中兴之主……结果到了最后，连我与小皇弟都被坑了进去。” “金蝉化生大法？” 杜陵阳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地道：“想不到这功法还能流传到一千多年后，本以为皇上用它完成转生，夺取小皇弟躯壳之后会将其传承永久断绝。” 不远处的赢行天与闫思光此刻已走到近前，接口道：“只在典籍中留有部分描述，功法与阵法早就失传了，连蛊门直传的‘虫豸道’都未留下半点记载。” “果然如此，以皇上性格又怎么可能留下这种心头大患。”少女模样的杜陵阳嗤笑一声，神情中充满了讽刺感：“当年新婚燕尔，我以为自此遇到良人，蛊道中兴有望才破去修行十几年的化生大法，长出满口新齿将功法传授于他。” 姬亦鸣心中微动，低头看了眼手中那把历经千年，依旧洁白如新的贝齿：“这东西，其实是金蝉化生大法的传承？” “传承早就断绝了，这只是被皇上用剩下的残骸而已。可笑他多少还念着点夫妻之情，愿意将它们于我陪葬。” 眼看话题走到终点几乎就要断绝，姬亦鸣感觉再抛出个问题：“当年晋成帝改年号咸康，历史记载元年至三年整个慈溪郡天降大旱，是因为地下这《化衍祖蛊阵》出现变异的缘故吗？” “别把什么天灾人祸都扯到我们蛊门头上！”杜陵阳眼神一凝，俊俏脸上闪过丝怒气：“好不容易找到蛊道传承，相隔数百年再度发现祖蛊大人踪迹。陶侃那厮却妄想改变天地大阵，将我蛊道最原始的传承彻底磨灭，才会惹出那般祸事。” “最后若非我主动暴露身份出手，与皇上一起修建了这古窑城，布下与天地之势对应的大一统阵，恐怕整个浙东地区都会变成人间鬼蜮。” 说起这些话时，她脸上讥讽神情越来越浓，最后直直望向赢行天：“小家伙，你是当代‘潜龙渊’高层罢？一身功夫虽出自《潜龙心经》，但已经练出了属于自己的道路，天纵之才或许还在我那小皇弟之上……我只想问问。” 说到最后，她声音变得越来越尖利：“我为黎民百姓谋，主动出手化解人祸导致的天灾。为什么你们潜龙渊丢下自己搞出来的烂摊子，反倒借机暗算我蛊道几位宗师，更趁我布完大阵解决旱灾时，煽惑皇上把我镇压在这大一统阵之下？” 姬亦鸣微愣了愣，转头望向赢行天。 后者叹了口气：“陶侃大人，是我‘潜龙渊’十几代之前的首领。记载中最大功绩就是镇压祖蛊意识，救天下百姓于水火之中——只是未想到典籍记载中的一切，居然都藏在这上林湖的古窑城底。” “若是记载清楚一点，我们根本不会跑来这里开发遗迹闯祸。” 杜陵阳再度一笑：“所以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当年陶侃奸贼谁都信不过，又怕史书记载留下瑕疵，根本不敢让这事流传出去。若非如此，我也不会等待一千多年，终于等到了蛊道传承，重新获得再度中兴之机会！” 第六十三章：复生窑工 - 苍穹密码 - 西来 几人七嘴八舌对着杜陵阳一同乱扯，虽然打的都是拖延时间这念头，却在不知不觉中终于将当年那件秘辛了解的七七八八。 整个过程中，黑胖子闫思光一直躲在人群后面，将笔记本电脑放在蛊蛇身躯底下，偷偷摸摸操作着什么。其余三人见状心中稍稍升起丝希望，更努力地寻找着话题与杜陵阳对话——这位成恭皇后在大阵底下被镇压千年，虽然看到前者动作却只冷笑一声根本未去阻止，自顾自说了个痛快。 姬亦鸣一直偷偷注意着闫思光脸色，见黑胖子表情逐渐从最开始焦急、凝重逐渐露出一丝丝喜色，心中希望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大。 “说那么多故事，够让你们几位做个明白鬼了吗？”杜陵阳注意到他眼神，突然轻笑出声，十五具瓷尸齐齐朝他们迈步走来：“那个黑胖子，阵法之道上本宫对你很佩服，可是即便以你们这样时代的奇技淫巧破解《化衍祖蛊阵》。在缺乏阵核情形之下，我才是这个蛊道真正传承者，并不是仅靠技巧就能轻易夺走控制权的。” 被叫到的闫思光从蛊蛇小阳身躯后站起，手指依然放在笔记本电脑键盘上，厚厚眼镜片上闪过道光芒：“是么？现代科技的力量，你根本就一无所知啊！” 随着他手指舞动，一长串指令打入电脑内。不远处那阵法转速再度激增，几块阵盘上亮起前所未有的耀眼黑色光华，将周围空气都变得像要灼热燃烧般，显然已过载到了极致——却并非像之前那两次般崩溃。 “除了过载，还可以超频！”他扶了扶眼镜，重新露出那股自信得意笑容：“既然《化衍祖蛊阵》阵核不在，我就干脆替它安排一个阵核，至少可获得七成以上控制权！I97980EX的36线程超频之后，足以代替阵法核心之作用！” 最后一个指令完成。 站在十五具瓷尸前面的少女“卓雅”未动，但她背后剩下十四具宗师境瓷尸，就随着阵“哗哗”脆响，再度直接变成了无数碎瓷块。 姬亦鸣三人未敢马上露出喜色，屏息凝神了整整三秒。 杜陵阳背后满地碎瓷块，这回终于没有再像之前般直接消失。 “我只能做到这种地步了……”闫思光在后面喊了声，背起笔记本电脑一溜烟跑到远处：“她主意识与整座阵法纠缠太深，之前就是连带着主意识一起抢夺控制权才会失败。这回只要把她打碎，我保证只要阵法运行一天她就会被镇压一天！” 姬亦鸣、赢行天与欧海潮互相对视了眼，又看看旁边瘫软在地满身伤痕尚未愈合的小阳，同时咬咬牙朝杜陵阳冲了过去。 不止姬亦鸣、勉强昂起头颅的蛊蛇小阳，连赢行天和一向只喜欢躲在背后打辅助的卧蚕眉欧海潮都一齐冲上前，对着她发起攻击。 最后的搏命时刻了！ “我说过，祖蛊意识复苏之前，本宫才是这座大阵的真正控制者。” 杜陵阳看都未看身后变化，只浮起个不屑笑容，单手握拳朝天一举：“来看看什么叫做绝望吧，潜龙渊的后辈们！起！” 最后一个“起”字话音刚落，整座古窑城地面就开始微微震动起来。 然后…… 周围所有原本还完整无伤的青石板地面，瞬间隆起一个个坟包般凸起，又很快从中间破开道巨大裂痕。 碎石密布的缝隙中，一个个精瘦干瘪的人影缓缓从中间钻出来，浑身上下沾满了湿漉漉的泥土。 面容枯槁，神色呆滞。 不是瓷尸，身上也没有任何瓷器光泽，却全都带着股浓烈的蛊道气息。迈着与所有瓷尸同样僵硬的步伐，走到杜陵阳身后默默站定。 只短短十几秒钟，她身后就聚集起至少四十多个人影。 而远处，更多的脚步声不断响起，又不断朝着此处走来。 黑暗中影影绰绰的人影，数不胜数。 摆着进攻姿势前冲的三人一蛇同时刹住脚步，露出丝苦笑。 好吧，这种希望……绝望……再希望……又绝望的套路，他们已经习惯了。 …… …… 从地底钻出来的人影不是瓷尸，看身上破烂衣服残片，似乎像是当初建造整座古窑城的劳役。 只是这许多劳役尸体全部被埋在深深的青石板地底，仍有种让人毛骨悚然之感。 “惊喜吗？”杜陵阳站在越来越多的尸体前，目光直直望着赢行天：“这些都是我大晋子民，听皇上之命修建此处窑城布下阵法。所有人中，三成以上是各门修行者，包括你们潜龙渊之人。” 赢行天默然不语。 “猜到了？”杜陵阳双手虚按，制止所有劳役窑工尸体越过她继续向前，饶有兴味地继续看着前者：“为了封锁消息，皇上下令将这里近万人全部活葬于地底，同时为大阵提供部分力量源泉。” 近万人的活葬……即便此刻正直面死亡，姬亦鸣心中也仍是忍不住一沉，无法想象当初下这命令的司马衍究竟该有多狠毒。 杜陵阳声音又再度响起：“而这件事，是你们潜龙渊当代首领，陶侃大人默许。” 姬亦鸣回头看了眼赢行天，心底五味杂陈，不知该作何反应。 为什么号称中华文明的守护者组织，传承千年的第一正道，曾经做出如此之事。 “来，告诉我。牺牲一万无辜劳役窑工生命，来保证我们蛊道传承断绝，祖蛊意识永远留在这黑黑地底。”杜陵阳仍然直视着赢行天眼睛，根本未去看其他人：“这道算术题，你会这么做？” 说完最后一句，她直接错开身子让出背后所有身覆泥沙、面容枯槁，衣衫褴褛并瘦骨嶙峋的无数尸体：“不，不用告诉我……告诉他们！” 许许多多的面孔中，一双双呆滞眼睛并未直视赢行天。但面对这么多因当年“潜龙渊”首领而死的无辜冤魂，他还是禁不住闭上眼睛不忍再看。 片刻后，他又重新睁开双目。 “陶侃是陶侃，我是我。一样的选择，他有他的道理……我也有我的底线。” 这位性子清冷，只专注武道与战斗的潜龙渊当代最强者，哪怕暂时失去大部分力量，心境之坚定仍非任何人能比。很快便坦然直视眼前所有劳役窑工们尸体，眼神清澈平和，未见任何愧疚：“我不会替前人做决定，也没必要替他辩白。” “所以，成恭皇后……”斩钉截铁的声音从他口中，一字一句发出：“只要你想重新恢复祖蛊意识，让这数千年前被炎黄二帝镇压之物再度席卷人间。就先请从我们所有人身上，踏过去罢！” 杜陵阳眼中异彩连闪，深深地望了他几眼后才又转向姬亦鸣：“虽然这条阴煞阳极蛇亵渎祖蛊肉身，罪不可赦。但我之前的提议到现在还有效，姬家小子黄帝后人，你意下如何？” 姬亦鸣摇头笑笑，上前半步站到赢行天身侧与他并肩：“从我们身上踏过去罢。” “哦？这么刚烈？”杜陵阳再度有些意外地挑挑眉毛，带着背后越来越多尸体缓步走近：“你可知道，自从大汉朝后，姬家所有传承阵法悉数断绝，为的就是将黄帝血脉代代继承下去。那么……你现在可有子嗣？” 姬亦鸣脑中闪过姜芷幽影子，缓缓摇头。 “我猜就是如此。”杜陵阳也跟着摇了摇头，未再理他反而转过头去朝赢行天道：“小朋友不懂事，你应该知道姬家传承的重要性吧，真愿意他也死在此地？” 后者沉默片刻后转头对着姬亦鸣，低声道：“听她的吧，活下去。” 后者突然露出个灿烂笑容，一言不发双足原地发力，整个人如同脱馅之箭般直直冲向十多米外杜陵阳瓷尸。强横至极的《太一长生诀》内息瞬间运转全身，又悉数灌注在拳头上，带着几乎弱不可见光芒狠狠砸向后者头部。 “这就是答案！” 可惜他仅仅是下品武术家境界，除了内息尚算雄厚外根本不通武技、打法，一拳还未击中杜陵阳前，就被她随手挥击一掌直直拍在胸口。 沉闷交击声中姬亦鸣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只觉一股巨力袭来，耳旁劲风拂过，整个人就这么不受控制地倒飞了出去。 他在半空中倒飞足足五六十米，“砰”的一声直接撞上虚空悬浮的祖蛊躯壳，然后又重重摔到底下阵核处。 第六十四章：天道循环？ - 苍穹密码 - 西来 把姬亦鸣打飞出去后，站在最前面的杜陵阳仿佛完成件微不足道小事般挥挥手，随即朝后倒退了一步隐入无数尸群中，只有标志性的铿锵金石声悄然响起：“潜龙渊造的孽，就该由潜龙渊自己来还。死在这些劳役窑工手里，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卧蚕眉道人欧海潮刚想大喊一声“我不是潜龙渊的”，就和赢行天、闫思光以及躺在地上喘息的蛊蛇“小阳”一起，瞬间被尸潮淹没。 密密麻麻的手臂、脚步，带着股陈年古尸气息，毫无章法地攻击。同一时间几乎每人身边都有十几具尸体发起进攻，带着不算很强横的蛊道之力。 欧海潮连“讳令”都来不得为自己打上，身体各处中拳中脚无数。每一下造成伤害并不算强，但累计起来却令他瞬间内腑巨震，口吐鲜血。 闫思光状况比前者稍好一些，内息几乎没有太多消耗。只用来抵挡漫天拳影脚踢，抱着头缩着身子暗运“潜龙渊”传承的《潜龙心经》，还把那笔记本电脑当宝贝似的死死抱在怀里，一时之间倒没受什么伤。 至于内息基本耗尽，精神也疲累到极致的赢行天，面对无数死尸攻击却始终笔挺挺地站在原地。未做任何回击，也未摆出任何防御姿势，就这么用肉身强抗无数带着蛊道力量的拳脚——即便到了极限状态，他身体毕竟还是顶尖大宗师水准，无论皮肤筋膜还是内脏骨髓，都坚固到了近乎非人之地步，同样受伤极少。 至于始终瘫软在地，鳞片上布满裂痕满身深蓝色血液的蛊蛇小阳，反倒是几人中情况最好的一个。死尸们拳脚伤害根本无法与十米长蛇躯上鳞片坚硬程度相提并论，即便击打在裂痕处都无法造成任何伤害。而这些家伙所携带蛊道之力则与它同质同源，每一次攻击都会有丝力量涌入体内，缓缓治愈着它身上伤势。 到了最后，这家伙干脆眯起铜铃般金色巨眸，身躯也盘做一团纹丝不动。 比起被无数死尸围攻险象环生的其余几人，它更像是在享受N飞版尊贵SPA。 杜陵阳缩在尸群中，静静的看着不远处一切，脸上表情很难看出心底想法。她目光偶尔从尸群和人群头顶掠过，望向不远处悬浮于空中的祖蛊躯壳，手中不断打着各种诡奇手势，一道道黑色丝线从她全身各处散逸出来，与空气中那一股股黑色蛊道之力缠绕纠葛着，令她身躯周围也环绕上层淡淡黑色光华。 无声无息的变化中，杜陵阳原本呈现晶莹瓷化光泽的坚硬身体，开始时不时闪动一下，部分消失又倏然出现。这种感觉有点像……在电视剧上接受讯号很差的视频图像，偶尔清晰又偶尔出现。 随着时间推移，她身上闪动越来越多。 原本瓷质化身体逐渐有向“虚化”状态转换。 而与此同时，几十米外那三十米高的祖蛊躯壳身上淡蓝色光芒敛去，六枚直径一人多高的巨大灯泡般眼珠，开始缓缓转动起来。六道黑线微微浮现，其中两三只还偶尔睁开片刻，瞳仁中掠过数道难以形容的光芒。 尸群中蜷缩成一团的黑胖子闫思光似乎有所感应，勉强扭过头朝祖蛊躯壳看了眼，又认命般闭上眼睛。 这次……终于要完蛋了。 只是不知道我们这些人牺牲后，复活的祖蛊意识和上万尸群、能不断复生并借助大阵力量疯狂传染的宗师境瓷尸们……会在外界掀起多么可怕的灾难。 …… …… 被杜陵阳随手一击轰中胸口，姬亦鸣短暂昏迷过去了十几秒。 重重摔在祖蛊躯壳八条悬浮巨足之下的他，直到感觉面孔上湿漉漉、冰凉凉的气息才缓缓醒转——他下意识睁开眼时，看到被蛊蛇小阳咬去一般血肉的断足，正渗出一滴滴的深蓝色血液，直接滴到自己脸上。 冰凉、滑腻，却偏偏带着股让人迷醉的香味，情不自禁想要多嗅一会儿。 不……不行！不可以被这东西影响心神！ 不知何时开始，《太一长生诀》内息自然而然地在经脉中流转运行着，终于令他整个人彻底精神起来，努力仰起身子望向不远处战场。 三人一蛇被无数劳役窑工尸群覆盖的场面，很快映入眼帘。 看不清每人具体情形，但却清晰感应到除了蛊蛇“小阳”之外，赢行天几人身上气息都在不断衰弱着。 他努力用手臂撑起上半身，正准备冲入战场与所有人一齐赴死时，却突然感觉到胸口传来股难以忍受剧痛，不由得皱着眉头闷哼一身低头看去。 一个小巧掌印，赫然出现在前胸位置。 历经数次战斗都未有任何破损的白T恤，终于被杜陵阳那随意一掌拍出个巨大掌印型破洞，而皮肤上更是呈一大块紫黑色淤青伤痕。 ——比之前被瓷尸打飞那次，更要严重许多。 但姬亦鸣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 他眉头微皱，忍着胸口剧痛望向青紫色淤痕中央。 姜芷幽留下来的汉八刀羊脂玉琀蝉，依旧毫发无伤地悬挂着，甚至连自家随手穿上去的两股绳子都未破损。 这东西……为什么如此坚固？ 他清楚的记得，无论是白玉、玛瑙、翡翠、绿松还是水晶类宝石，在修行者手中都只要稍稍一搓就会被碾成无数细末，直接用于修炼或者施展功法。而两个手指一碾所使用的力量，与方才宗师境瓷尸杜陵阳拍在自己胸口一击，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一股微暖气息，逐渐从羊脂玉琀蝉中，渗透到姬亦鸣身体内。 青紫色淤痕随着气息缓缓流转，以肉眼可见速度好转起来。只大约三四秒钟时间，他就愕然发现原本肿胀剧痛的胸口，就这么变得光洁如新……再无半点痛感。 与此同时。 底下那整座《化衍祖蛊阵》阵法核心部分，无数反宝相花瓣纹饰交错复杂的中央，则传来一阵阵难以形容的感觉。透过他四肢、躯干，直接传递到琀蝉之上。 像是……雀跃？欢喜？还是……渴望，与久违重逢的熟悉…… 一时间，之前数道画面倏然出现在姬亦鸣脑中。 司马岳面对己方众人时—— “废话这么多做什么，把你们手里所有东西都交出来让本王检查吧。” “若是配合的好，本王也可以帮你们把意识封存在这《化衍祖蛊阵》内，历经千年不灭。到时候像我和皇嫂一样，去看看千年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闫思光数次提到—— “可以研究一下试试，不过最快的方式还是找到失踪的阵核宝石。我在这继续努力，你们想办法到处走走看能不能有意外收获吧。” “有没有什么特征？” “不好说，大概小婴儿拳头那么大吧。” …… …… 姬亦鸣手指轻轻颤抖，握住了胸前这枚汉八刀玉蝉。 它曾被存在在汉中市万达广场青年公寓，那个古怪的毛坯房窗前，海黄紫油梨盒子内——一起存放的，还有那张写着四座古窑编号，指代四处瓷尸复生位置的数字。 他解开背后死结，把玉蝉握到手中。 屁股底下两腿中间的位置，泥土有些虚浮。 姬亦鸣轻轻拂开尘泥，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孔洞露了出来。 整座《化衍祖蛊阵》核心位置所在，孔洞中心则是原本阵核宝石所镶嵌区域。 汉八刀玉蝉，从他掉入这片反宝相花瓣纹饰区域后，就一直散发着淡淡热力——不算太强，却始终在缓缓增长着。 “会是你吗？”姬亦鸣深吸口气，带着忐忑心情将手中这块羊脂白玉琀蝉，直接放入大小直径看上去都几乎是定制般的阵核孔洞内。 “咔嚓” 一声清脆的撞击声中，玉蝉仿佛遇到磁铁般直接被“吸”入了孔洞内。 严丝合缝，仿佛从恒古至今就一直生长在里面般。 果然如此…… 姬亦鸣脑中回忆起与姜芷幽交往时的点点滴滴，心头充满了无数疑问。 从记载着天象大变的《慈溪县志》，到留有两串数字、伪装杜威十进图书分类法，实则标注上万古窑中最特殊四座的纸条，再到这个原本连赢行天都只以为是普通玉石，此刻却标标准准嵌入《化衍祖蛊阵》阵核孔洞内的汉八刀玉蝉。 他目视这玉蝉进入阵核内，纯白色光芒四散溢出，涓滴流入周围所有反宝相花瓣纹饰内，口中喃喃自语：“姜芷幽，你到底对这古窑，这阵法……了解多少？” （为什么连杜陵阳都久觅不见的阵核，却被你如此轻易地留给了我？） 不远处的尸潮仍对着三人一蛇，不知疲倦地疯狂攻击着。 隐藏在人群中的杜陵阳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突然心中微动，下意识抬头看了眼。 头顶上巨大的祖蛊躯壳，那被蛊蛇“小阳”啃掉掉大半血肉的巨足，不知何时已重新长了出来。而十多米高的半空中，六枚直径一人多高的圆球，正从中央处裂开道黑色细线，露出纯黑色瞳仁望向自己。 似乎就在汉八刀玉蝉被重新放回阵法核心孔洞内时，这从凝聚出现、到被蛊蛇“小阳”啃去半条巨足，都始终毫无反应的祖蛊躯壳…… 突然产生了些许意识。 把被姜芷幽拿出来留给自己的阵核，送回《化衍祖蛊阵》内，到底是好是怀？ 姬亦鸣心中开始微有些忐忑，随即又被他摇摇头笑着打消。 不远处三人气息越来越弱，无穷无尽般的尸潮还在不断从整座古窑城各处，朝此处涌至——局势恶化到这个程度，好坏又有什么关系？ 这个……已经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了。 密密麻麻的反宝相花瓣纹饰，终于被汉八刀玉蝉释放出乳白色光芒覆盖。 异变，就在此刻突然发生。 第六十五章：窑……和烧窑人 - 苍穹密码 - 西来 “一声烧窑人，一般窑怎烧出两样货，瓷儿这等厚，陶儿这等薄，厚的就是他人呀，薄的就是我……” “陶有千般艺，瓷有百样型，一瓷一陶一座窑呀，一烧一世人……” 苍凉古老的声音，从青壮年、老年、妇孺，从雄壮有力到气若游丝，又或者稚气未脱，齐齐汇聚在一处……在姬亦鸣耳旁轰然响起。 他的心声，又仿佛回到了上千年的上林湖畔。 无数烧窑人、建窑人，从东汉末年开始，在这里一代接着一代，守窑制器，烧制出无数被称为中华文明瓷器“母亲瓷”的越窑青瓷。 湖绿、天青，冰裂、釉彩。 无数不同造型的青瓷器图案，也在他眼前走马灯般掠过。 直至地底古窑城的出现。 无数甲胄兵士们挥舞着长枪刀戟，把一队队古老传承手艺人们，从原本上林湖、上岙湖、杜湖和银锭湖畔越窑，驱赶到暗无天日的湖底空间。 一块块青石板、窑砖，篆刻着黑色宝相花图案的陶瓷器泥胚，就在上万窑工劳役们木然神色中，被运入这片地底。 从无到有，直至整座雄伟壮阔的地底古窑城被建造完成，不知道过去多少岁月。 再然后。 缔造了所有一切的窑工劳役们，上万人木然排成方阵。 无数甲胄士兵，手持长枪刀戟……冲入人群。 刀光剑影，鲜血横飞。 闪动中的画面，已没有任何声音。仿佛一部上个世纪的默片电影，姬亦鸣只是静静地看着无数窑工劳役们，在士兵枪戟下颓然倒地。 没有任何反抗，也没有任何表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姬亦鸣感觉内仿佛无数岁月从眼前闪过，根本分不清一瞬还是永久，眼前画面终于彻底消失。 两行清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流出，挂在双颊之上。 这种感同身受的情绪是如此强烈，令他仿佛完完整整体验了一遍上万窑工劳役们人生轨迹般，心神被震撼得久久不能平复。 眼前画面终于消失。 姬亦鸣依旧坐在大阵中央核心位置，头顶是变化中的巨大祖蛊躯壳，底下是镶嵌了阵法核心宝石的孔洞——经过方才异象，他终于确定这枚姜芷幽留下的汉八刀玉蝉，的确是《化衍祖蛊阵》最重要的核心宝石。 那么……转机会出现吗？ 他转头望向不远处战场之上，被无数劳役窑工们尸潮淹没的三人一蛇。 心中五味杂陈。 …… …… 隐藏在尸潮中的杜陵阳，最先感觉到了不对。 她原本朝着虚化方向逐渐转变的身体，又重新凝实回之前那坚硬瓷质身体。 这位从始至终，一直保持着智珠在握表情，无论司马岳还是姬亦鸣赢行天等人，都未能令她有丝毫担心的“成恭皇后”，终于第一次变了颜色。 “阵核，果然在他们手里。” 她霍然起身，周围尸群仿佛有自主意识般直接让开条通道，以最快速度朝五六十米外的姬亦鸣方向冲去：“等待一千多年，又怎能在你手上毁于一旦？！” 强大的宗师境气息燃烧苍白色气芒，这位成恭皇后身形仿佛脱弦之箭般在半空中划出道虚影，足不点地直冲前方。 然后…… 左右两边同时有两条手臂从尸潮中伸出来，一条抓住她不足35码的左足，另一条则勉强抓住了瓷质化的衣摆。 赢行天、欧海潮！ 两人都处在无数劳役窑工尸潮围攻之下，却偏偏也与她一眼看清楚了发生在五六十米外，阵法核心处姬亦鸣带来的神奇变化——虽然不知究竟发生什么事，但以眼下这种绝境，哪怕只一丝机会也要牢牢抓住。 “很想过去吗？”卧蚕眉距离杜陵阳最近，脸上挂着艰难笑容：“真要那么容易的话，你们蛊道传承的这位祖蛊意识，也不会被封禁了数千年！东晋朝‘潜龙渊’能做到的事……我现代‘焉道’组织……也不会掉链子！” “滚开！”杜陵阳身形实质化越来越明显，眼看之前所有努力就要毁于一旦，那顾得上理会什么“焉道”与“潜龙渊”暗中竞争关系，只随手一击朝着他胸口拍去。 欧海潮脸上笑容丝毫未变，身为微微一扭让过了前胸要害却任由她直接击中自己右肩位置。 “噗！” 宗师境一掌，终于令原本只受轻伤的卧蚕眉道人内腑巨震，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但他手中依旧死死抓着杜陵阳衣角，未有丝毫放松。 另一边的赢行天则抓着杜陵阳左足猛地用力，原本已近乎枯竭经脉内竟再度生出股《行天决》内息——并未把后者拉向自己方向，整个人反而从尸群中直冲而出，又顺势抓住了她小腿。 周围那些劳役窑工尸潮们愣了愣，很快随着他身躯一起蜂拥而上。 与赢行天、口喷鲜血却面带笑容的欧海潮一起，直接将杜陵阳整个儿压在了身下。 “给我……滚开啊！” 人群最底下的杜陵阳一声怒吼，宗师境力量全力迸发，对着赢行天与欧海潮连连挥拳不断击中后两者身体各处。她甚至已顾不上瞄准任何要害部位，只在黑压压尸潮中疯狂攻击着。 可惜，这具瓷尸身体毕竟不是司马岳那样的顶尖武道宗师，也不再是之前十五具宗师境瓷尸同时出现盛况。同时被如此多人和尸体们覆盖着的她，根本无法一力破百法般，以无上巨力瞬间冲出条通道来。 欧海潮哈哈大笑，口中鲜血直喷：“怎么样，体会到绝望的感觉了吗？这就是我们进了古窑城后，时时刻刻的感受啊！” 尸群最底下的赢行天一声不吭，主动把身体转移到右侧，替眼看已不行了的卧蚕眉道人抗下杜陵阳大部分攻击。 虽然内息耗尽，肉身疲惫到极限。但他以真正顶尖武道宗师的强横身躯，仍然能死死扣住这位“成恭皇后”，硬顶着一拳拳朝胸腹口猛击没有丝毫放松。 杜陵阳精致的“瓷娃娃”面孔上，此刻已是睚眦具裂，愤怒焦急同时扭曲了全部的瓷质化肌肉，机械般一拳又一拳高速轰出，根本顾不得是打在赢行天欧海潮身上，还是完全听自己命令的劳役窑工尸体之上。 因为阵核处异变，彻底乱了方寸的杜陵阳根本未想到可以命令尸潮主动离开。 “砰砰”的拳劲声不绝于耳，不是有无辜中拳尸体从人堆里飞出，又有更多的尸潮蜂拥而至，将纠缠在一起三人死死压住。 …… …… 杜陵阳被两人缠住情形，姬亦鸣自然也完全看在眼里。 但他只是将汉八刀玉蝉整个儿嵌入阵核孔洞内，眼看着乳白色光芒越来越亮，流转到每一条反宝相花瓣的黑色阵纹之上，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关键时刻，始终被尸潮围在角落双手抱头护住全身的闫思光，终于也从尸潮缝隙中看到了他这边情况，运足力气高喊一声：“按住旁边我布置的阵法！别管阵核！” 肺活量极大的黑胖子，这一声发喊之下几乎压下了整片区域中所有其他声音，震得连顶上浮土都哗哗掉落不断响起轰隆隆回音。 “旁边阵法！” 姬亦鸣急速复述了句，右手在阵纹上一撑，整个身形就弹起来冲到几米外闫思光重新布置的阵法边，伸手朝上面按去。 阵法中心二百五十六块带有宝相花瓣纹饰的碎瓷片，依旧以每秒高达百圈的速度疯狂旋转着，光芒却比之前稍稍减弱了些许。 而随着他单手按下，碎瓷片们旋转速度……很快就减弱下来。 每秒八十圈。 五十圈。 三十圈…… 直至完全停下。 光芒瞬间敛去。 尸群中被揍到满身伤痕的黑胖子闫思光嘿嘿一笑，未再开口高呼，只低声自语了句：“要不是阵核消失，我设置阵法时何必让这些瓷片旋转过载。” 几米外，阵核孔洞中心的汉八刀玉蝉倏然光芒大盛！ 第六十六章：完全体的《化衍祖蛊阵》 - 苍穹密码 - 西来 随着闫思光所布阵法，在姬亦鸣双手按压下停止旋转。 《化衍祖蛊阵》主阵核位置，亮起了刺眼光芒。在场所有人都同时感觉到，这座被《大一统》正封印压制了一千多年的上古蛊阵，终于恢复到了全盛时期，开启了全部功能——这种感觉十分微妙，明明四人此刻状态都不算太好，偏偏都感觉自身与整座阵法产生了某种意义上的连接。 强横到极致的祖蛊之力，从整座古窑城每一寸地底，朝地表散逸上来。 不再是之前那种“漏气”般一道道的黑色烟雾，而是将所有青石板、至少三米高度以内的空气中，都蒙上层淡淡黑色。 姬亦鸣面色微变：开启全部功能的《化衍祖蛊阵》，竟然会有如此威势吗？ 会不会……再出什么岔子？ 经历过无数次希望、绝望，再生出希望、又绝望的变化，他根本不敢有半点放心想法——阵核归位，祖蛊意识是否会真正复苏？ 所有人心中忐忑不安，杜陵阳被压在尸潮底下又被两人死死抓住难以脱身，脸上神情求取狰狞，只有另一边抱头蜷缩着的闫思光，忍着疼痛仍露出得意笑容。 “我设置的控制阵法，本就是借助整座大阵内部力量运行。那么庞大的计算量，又岂是用普通李代桃僵方式来获得控制权。” “《化衍祖蛊阵》恢复的越完整，我的阵法……就越能剥夺杜陵阳权限！” “三、二、一！” 心中默念未发出声的倒计时中。 姬亦鸣双手按住阵法瞬间亮起黑色、白色交织的刺目光芒，令他忍不住稍眯了眯眼，才看到中间每一块宝相花瓣纹饰之上，所有镶嵌其中的银质阵盘，齐齐从中央处裂开个小口：露出个两指宽不足五厘米长的蓝色屏幕。 屏幕上，数以千计的字符串一道道闪过，即便以他被《太一长生诀》增强了数倍视力的双目都无法看清一分一毫。 然后…… 遍布整座古窑城的上万劳役窑工尸潮，同时在原地僵住身形，纷纷倒地。 他们身上所携带的蛊道之力也随即彻底消失，软倒在地面后……全部以极快的速度腐化、分解。短短十多秒钟后，目力所见范围内尸潮，就这么变成了满地黑灰。 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道，弥漫在空气里。 闫思光一个弹身跳起，顾不上全身上下青紫肿胀内外伤极为可怖，迅速打开被他保护了整整一两分钟的军用订制三防笔记本电脑：“老子，真是个天才！” 连续不断的键盘敲击声中，所有银质阵盘上那个小巧屏幕上，流动字符串中的每一个字符，都变成了零。 黑白夹杂的光芒，逐渐交织成灰色。 然后原本还满脸狰狞对着赢行天与欧海潮不断挥击的杜陵阳，身形也逐渐僵住，动作开始变得迟缓起来。 “不……不可……能！” 她声音依旧如之前般铿锵而带有金石感，但每个字从口中吐出时都显得无比困难。眼内光芒逐渐消散，似乎连意识都无法保持正常运转般，转过头看向身边两人，足足呆滞三秒钟才认出他们：“你们……放……开……我！” “我……我……要去……控制……阵核……复活……祖蛊意识。” 说到这里时她意识似乎稍稍恢复了些，说话变得流畅起来：“求求你们，放开我！我等待了一千多年，我牺牲了所有的一切……身体，生命，权势，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为了我蛊道……传承！我，不可以失败的！” 欧海潮松开抓着她衣摆的手，只觉得整只右手从手腕到手指都僵硬到无法活动，五个指甲更是从头至尾被掀开露出血淋淋的裸肉。 所谓十指连心，即便以他这道门宗师实力也忍不住龇牙咧嘴。 但他却不以为意地举着手在空中乱晃：“成恭皇后，结束了……我们赢了。” “一千多年前陶侃以他的方式阻止了你们复活祖蛊意识，一千多年后的今天。”赢行天也随即松开她左足小腿，望了眼不远处的姬亦鸣，眼中第一次真正露出释然与放松之色：“虽然经历了许多波折，我‘潜龙渊’也死去太多手足，但我们也以自己的方式，再一次成功阻止了你们。” “蛊道可以传承，也属于修行界普普通通的一员。但这位与炎黄两帝同属上古时代的祖蛊意识，只要有我‘潜龙渊’存在一天，它就永远都会被镇压在此处！” 位置稍远一点的闫思光还在笔记本电脑前操作，时不时抬起头关注下姬亦鸣那边情形，显然也是被之前各种意外变故吓得更加多几倍谨慎。听到前两者说话，才转过头来插上一句：“放心，这次整个封禁大阵由我亲自设计！还会调用总部的超级计算机、使用最坚固的合金材料和德玛吉的顶级车床订制零件、使用3D打印技术、激光雕刻技术……总而言之，至少能保证封禁阵法正常运行一万年以上，包含能源。” 杜陵阳身体已僵硬到完全不能动弹地步，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后面几人所说之话。 她只是口中低声呢喃着些支离破碎的话语，目光游离没有焦距，眼中光芒也逐渐消散：“祖蛊……传承……席卷世间……重振我蛊……道……荣光……” 赢行天缓缓起身，低头看着面容身形依旧是个十七八岁小女孩般的杜陵阳，轻轻摇了摇头：“再见了，成恭皇后、织女、杜陵阳、当年的蛊道宗师。” 杜陵阳未去看他，只是目光散乱地看着前方空中，那仍在悬浮的祖蛊躯壳。 她口中低声说了句什么。 语句连贯，不像之前般支离破碎。 赢行天与欧海潮都未听清楚内容，却同时微微皱眉，心中开始有些担忧起来——不会再来一次形势翻转吧？ 等他们重新蹲下身，才终于听清楚。 “是的，我叫杜陵阳……很高兴认识你……琅琊王司马岳。” 她眼内光芒终于彻底敛去，身体并未碎裂，就这么化作一具栩栩如生的瓷器。 赢行天轻叹口气：“结束了。” …… …… 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 满身伤痕的四人一蛇，站在千疮百孔的水底隧道入口处。 赢行天手握阵盘默默调息运气，欧海潮心疼地看着手上仅剩最后一枚云盖寺绿松石圆珠，念念有词。闫思光拿出手机不断在裸露阵纹周围拍照测量，时而在笔记本电脑上做着记录。至于蛊蛇“小阳”，这会儿早没了方才进气没有出气多的模样，正昂着头在那里抱着条祖蛊躯壳巨足猛啃。 短短一会儿，它身上气息又增强了几分。 姬亦鸣懒得去管它，看空中这巨大六眼八翅十二足，头生犄角尾带凤翼的祖蛊，见这躯壳逐渐有从实质转为虚化，缓慢消失迹象，心知小阳就算再努力也吃不了太多血肉，更是不会去打搅它这难得机会。 他自己则一直在寻找着姜芷幽留下痕迹。 这位神神秘秘的女友，究竟是何时进入古窑城底，又为何偏偏能推断出这许多关系着东晋朝时代皇权更替、蛊道复生又被镇压的秘辛……还有这枚重新被镶嵌回阵核中心处的汉八刀羊脂玉蝉，又是怎么被她从地底数米深之下取出来？ 上林湖惊心动魄的古窑城探秘，随着杜陵阳身死，祖蛊意识重新被闫思光布置大阵镇压而结束。但姜芷幽……到却到现在还未见任何踪迹，姬亦鸣始终有些放心不下，唯恐她也在地底遇到了某种危险，才到现在仍旧毫无音讯。 可惜找了一圈之后，周围除了东晋朝时代那上万无辜劳役窑工们，所建造的青石地板古窑、狴犴雕塑、和深埋在地底的上古时代《化衍祖蛊阵》之外，就再未找到任何现代产物。 仿佛明明给自己留下了无数线索，对整个古上岙湖窑城熟悉非比寻常的姜芷幽，偏偏根本没来过此处一般。 而就在姬亦鸣几乎要放弃继续寻找，跟随赢行天几人先行离开，等潜龙渊后勤大部队进来再重新地毯式搜寻时，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差点儿忘了！ 之前和赢行天一起搜寻时，曾发现过一处姜芷幽留下来的篆额字体！ “钥” 他稍稍分辨了下方向，很快凭照记忆朝那处古窑跑去。 头顶上护目镜高光模式照的前方路面一片雪亮，无数古窑倒塌残垣林立，姬亦鸣心中却在默默祈祷着：拜托……拜托！那座窑，千万不要倒啊！ 几分钟后。 终于找到之前发现姜芷幽字迹的那座古窑时，姬亦鸣心瞬间跌落谷底。 这附近周围数座古窑，都在之前阵法异变时被不知道“虫豸道”三人，还是杜陵阳布置蛊阵颂念蛊咒时，变成了彻底的废墟。 咦，这是？ 正想黯然离开时，姬亦鸣突然眼神微微一动，很快注意到被砖石覆盖的地面上……似乎有几道刻痕露出。 他冲过去随手搬开数块砖石拂去尘土，一行浅浅刻痕字迹顿时显露出来。 篆额！ 三行字。 第一行还能看懂：可惜，不是这里。 至于第二行，却是几个毫无头绪的零散文字：率、苏、速、恤、绥。 而第三行似乎是留给自己的：去那里，祖地。 姬亦鸣愕然……去哪里？ 祖地，又是哪里？ 第六十七章：尾声（第一卷终章） - 苍穹密码 - 西来 回到水底隧道入口处，姬亦鸣发现空中那头悬浮的祖蛊躯壳，果然如自己所料般已彻底消失不见——只有蛊蛇“小阳”昂着脑袋看着头顶，嘴边咬着块祖蛊血肉，一副怅然若失表情。 它身上气息此刻已越来越接近顶尖宗师境界，似乎只差临门一脚的样子。 可惜，除非闫思光得了失心疯再度破开《化衍祖蛊阵》封禁，重新凝聚出一具祖蛊躯壳来满足它口腹之欲和进化需求，不然的话估计很长一段时间……它都无法再度成长，进入到真正的顶尖宗师境界了。 （出去之后，该拿它怎么办呢。身边带着这么大一条巨蟒，走在街上都会引发恐慌混乱吧，不等回到汉中警察早就找上门了。） 他心中这些念头只一闪而过，很快便悄悄招呼了赢行天去看姜芷幽留下线索。 欧海潮正帮着闫思光做最后的阵法加固，只等收尾工作完成，便准备从已经化冻的水底隧道入口离开这座地底古窑城。 至于之后重新布置阵法，像一千多年前的潜龙渊般封印整座《化衍祖蛊阵》，这部分工作自然会由闫思光带队完成。 黑胖子最终建功，这会儿连走路都是付“全天下阵法科学家，老子最屌”的表情，一边又期待着之后带队前来将整片空间内所有阵法，包括《化衍祖蛊阵》和《大一统阵》，一网打尽的快乐，笑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赢行天跟着姬亦鸣回过头去找到那座古窑残垣，看了眼地上字迹后很快微微点头：“是小幽的没错，我就知道以她本领和性子，不会在这里出什么意外。” “那这几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姬亦鸣略微放松，心中疑惑却是半点未减：“率、苏、速、恤、绥。每个字分开来认识，合起来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小幽最喜欢玩这一套解谜游戏，应该就是专门留给你的线索吧。”赢行天摇头笑笑，随即眼内又流出无可奈何神色：“看来此处遗迹，并没有她想寻找的东西。这个家伙，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 这位“潜龙渊”的顶尖武道宗师，已不是第一次说起姜芷幽正在追索某件东西，但姬亦鸣追问时他却未再开口解释，只叹了口气拍拍前者肩膀：“这些事，应该由她自己告诉你。” （问题在意，我也得找得到她才行！） 姬亦鸣心中暗暗吐槽，最终也只能拿手机给这三行字拍了几张照片，打算回去后再研究其中含义——之前每条线索虽然初看晦涩，但最终却都能与之前一些小细节印证起来，或许什么时候就能无意中自然解开也未可知。 两人一路回去时，原地干活的闫思光与欧海潮已完成了阵法加固所有工作，正准备等他们一起穿越水底隧道回到地面。姬亦鸣犹豫了下，又朝赢行天问道：“这条蛊蛇——唔，我给它起名叫小阳，也算是战利品吧？它……” 话才说道半截，赢行天就摆摆手：“本来就属于你的东西，组织不会没收。” 姬亦鸣这才放下心来，又开始有些发愁：“问题是这么大的蟒蛇，带出去能把普通人吓个半死，回到学校我也没地方养……” 旁边卧蚕眉欧海潮“嘿嘿”一笑，突然从衣服口袋里掏出块卷成一团的破布，随手一抖就成了条皱巴巴的破口袋：“早替你准备好了。之前找到‘虫豸道’那三位宗师尸体时，我知道你到时候带蛊蛇出去会有麻烦，就偷偷把这宝贝藏了起来。” 赢行天看一眼布口袋，微微点头：“‘虫豸道’传承宝物中最顶尖的养蛊器具，据传是从先秦时代诸子百家兴盛时就存在的‘万重乾坤袋’，收养蛊虫最为合适。” “赢老大果然有见识。”欧海潮奉承地朝他笑笑：“我就不清楚这东西具体名字，不过能被‘虫豸道’硕果仅存三位宗师用来豢养蛊虫的，肯定不会是凡物。” 他张开袋口，朝旁边昂着脑袋眨巴着金眸的蛊蛇“小阳”招呼一声：“进来吧！” 小阳晃晃脑袋，眼睛内闪过丝人性化的不屑，纹丝不动。 “……” 欧海潮有些尴尬地黑着脸把口袋递给姬亦鸣：“你养的蛊蛇，不听我话。” 后者接过口袋先摸了下材质，发现这被赢行天成为“万重乾坤袋”的所谓养蛊神器并非外表所见般皱巴巴破布，反而有着种极为舒适的手感——似布非布，似绸又非绸，更像是自然麻类与某种皮质混合之物。 而随着他双手一抖，原本在欧海潮手中皱巴巴的口袋，瞬间变得顺滑如新，和之前被“虫豸道”三位宗师背在身后时一般无二。 袋口张开，蛊蛇小阳只歪着脑袋稍稍“考虑”片刻，就瞬间化作道金色流光直接钻入袋内，然后看上去明明还没书包大的口袋……就将它十多米长巨大身躯全部装了进去，而且仍然仿佛空无一物般没有任何变化。 姬亦鸣抓起口袋提了提，只不过三四十公斤重量而已。对于现在拥有差不多低品武术家内息的他，就和从前携带个五公斤哑铃没有任何区别。 果然是个宝物。 他心中喜悦，郑重地向欧海潮点了点头：“老哥有心了。” 后者见他满意也笑得十分开心：“你喜欢就好，老哥我最擅长的就是借花献佛。不费钱，还能让大家都满意。老弟记住，修行之道无论平常修炼突破还是战斗，最终消耗的都是资源是钱。平常多俭省点没坏处，可惜老哥我这次耗费实在是太大……” 说到这里他又偷眼去看赢行天，欲言又止表情直接写在脸上。 后者脸色微黑：“我潜龙渊许下信诺，永远都有效。你此战所有消耗，出去后自会有人送去，这古窑城后期收获我也会留出一份与‘焉道’共享。” 卧蚕眉道人等的就是这句话，闻言瞬间笑皱了一张脸：“多谢赢老大。” “可以了，走罢。” 闫思光等的有些不耐，终于忍不住催道：“弄了一整晚，我肚子都饿了。” 其余几人对视一眼，终于在赢行天带队下钻入那两米见方水底隧道，游向古上岙湖底石门口出。 幽深黑暗的地底古窑城，逐渐在身后远去。 …… …… 朝日初升。 上林湖、杜湖、银锭湖和上岙湖几处湖面，波光嶙峋，被阳光映照成片片碎金色。 清晨的浙东上林湖越窑遗址景区内无任何游人，连几公里外的博物馆工作人员也尚未上班，只有数只白鹭在岸边涉梳羽，歪着脑袋享受难得宁静一刻。 “哗！” 一声炸响突然从水底传来，惊得那几只白鹭连连扑打翅膀，般飞半跳地逃开湖边。 接二连三的炸响声中，四个人影就这么笔直窜出湖面，跃到岸边。 那几只白鹭们吓得屁滚尿流，又重新冲回湖里，跑出一阵后才直飞天际。 “终于出来了，这一晚上……恍如隔世啊。”欧海潮抹去脸上水珠，顶着一头鼻青脸肿伤痕，却连两条卧蚕眉都笑得皱了起来：“想不到老道我居然还有机会活着出来，那青丘和虫豸道几人却都变成了瓷尸碎片……人生无常，人生无常！” 赢行天与闫思光在旁默然不语，显然想到了死去那几位潜龙渊同侪们——李琦、周泽、马虎马贲、莫乍白。好在无论如何，都算是替他们报了仇。 “等后勤大部队进去，我会安排好替大家收尸回去安葬的。”闫思光低声说了句，旁边赢行天微微点头，拿出手机安排属下过来接应。 “赢行天，老道我就先撤了。之后的事情，还请你多多费心。”欧海潮知道“潜龙渊”大部队即将到来，很快朝天空招了招手打出道简单“讳令”，又朝转头姬亦鸣：“姬兄弟，先留个联系方式，等你们全部安顿好了咱哥俩再约那顿酒。” “谢谢老哥一路招呼，到时候再约。”姬亦鸣与他重重击掌，报出一串电话号码。 卧蚕眉犹豫了好久，等空中那架飞艇缓缓降落到离地面五十米处，就要顺着垂下来绳子爬上去前，才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没有微信的吗？” “……” 姬亦鸣尴尬地沉默了阵，才回应道：“微信跟手机同号。” （下次一定注意了，这些修行者一个比一个潮流，真不能把他们当成原始人看。） 说话间卧蚕眉已爬上五十米高的飞艇吊舱，从里面朝几人挥了挥手，缓缓升高。 过不多久，潜龙渊的一辆埃尔法和两辆考斯特终于到达。 赢行天带着姬亦鸣与闫思光两人上了车，先安排后勤部队在此驻扎等待，并不急着进入水底古窑城：“大部队进去还是得先协调好政府关系，若没有合适理由很容易被有关单位叫停。不过这部分工作组织内自有政府协调部负责，一般来说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他有些疲惫地半躺在汽车座椅上，仍不忘向姬亦鸣解释：“你以后自然会接触到，有什么需要也可以向协调部申请，只要不太夸张一般都能得到满足。” 后者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开口：“行天……同学，在找到姜芷幽弄明白她真正目的之前，我并不想牵涉入修行者世界太深。所以……” 旁边闫思光正闭目养神，闻言忍不住嗤笑一声：“笨蛋小子，你都不知道咱们‘潜龙渊’组织有多难进。就我这种技术性专家，十年前BTA三厂甚至硅谷那些顶级独角兽的OFFER随便拿，当初想进潜龙渊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力气呢。” 姬亦鸣有些意外地看了眼黑胖子，还没等发问赢行天就在旁边解释：“思光以前是斯坦福毕业的高材生，两个博士学位和一个工程硕士学位，在我们组织内也算是顶级研究人员了。若是当年留在硅谷，至少也是那几家千亿级公司的百位以内员工。” 姬亦鸣这个二流大学的伪学霸肃然起敬。 埃尔法开过段山路后，开始平稳形势在公路上形势。车内逐渐安静下来，姬亦鸣还想再聊时，旁边赢行天与闫思光两人不知不觉中已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沉沉入睡。 他摇头笑笑，也闭上了双眼。 上林湖越窑遗迹，终于就此告一段落。 第一卷：上林古窑（完） 第一章：风波和秘密 - 苍穹密码 - 西来 姬亦鸣回来了！ 这消息很快如长了翅膀般飞遍整个汉中大学历史系，连其他系的大四学生，都忍不住在课间跑过来参观这位传奇人物。 至于本班那些以八卦为生的女同学们，更是早就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那个答案。 “找到姜老师了没？” 课堂上，坐在姬亦鸣身旁的还是那位短发罗静同学，这会儿正用书本挡着脸，转过头满眼都是好奇地朝他问道：“一请假就大半星期，肯定是跑去找姜老师了吧？” 姬亦鸣点点头没有说话，还是认真听着讲台上那位儒雅姒道衍老师授课。 今天讲的是安史之乱，唐代最有趣也是最离奇的一次内乱。虽然大四学生们都熟知这段史实，但姒道衍深入浅出妙趣横生的深度分析，还是给课堂上一众同学带来不少全新感受——才短短一个星期不到，这位北京跳槽来的副教授，已成了整个汉中大学历史系最受欢迎老师之一，仅次于失踪的姜芷幽。 “喂，那你到底找到没有啊。” 罗静一副不达目的誓不干休的样子，杏目圆瞪：“别过河拆桥好不好，我们都想知道后续！上次找到姜老师那间单身公寓，还是朱倩倩帮的忙呢！” 姬亦鸣有些无奈地停下笔记，转过头去：“暂时还没找到。” “暂时是什么意思，有线索了？” “下课再说吧。”姬亦鸣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对上讲台上姒教授目光。 后者朝他轻轻点了点头，未理会俩人小动作继续讲课。 罗静吐了吐小香舌，拿起笔开始乖乖记录。只是过了片刻又忍不住偷偷传来句：“我们几个女生下午约了聚会喝奶茶，你要是有良心的话就一起来！” “……” 刚刚经历过修行界最惊心动魄战斗、探险的姬亦鸣，突然间回到充满生气的大学校园、面对这群张牙舞爪女生们，心中总有种像是在看小孩子游戏般的违和感。 见旁边罗静还在时不时的拿杏眼偷瞄自己，他终于还是无奈点点头应下。 ——从古窑城内得到的线索，赢行天与闫思光都与自己同样样毫无头绪。在不暴露太多秘密的前提下，让这些女生们帮着参考，或许不失为一种解决之道。 毕竟大家都是历史系学生，若预料没错的话姜芷幽留下这几个字，应该也与某处遗迹有关。 得了承诺后罗静终于未再纠缠姬亦鸣，带着八卦即将得到满足的笑意，开始认认真真地听讲记笔记。 然后下课铃就响了。 “完蛋！为了听你八卦，估计要被扣平时分了。”罗静嘟哝一句，抱起书本又朝姬亦鸣确认一遍：“确定去囖？等下微信发你地址和时间，不准放我们鸽子！” 后者有些无奈地点头：“中午我要去打工，下午三点之后才能回来。你们聚会要是在三点后可以过去坐一坐，不然就没办法了。” “我们改时间！”罗静恶狠狠地道：“四个女生迁就你一个人，够有面子了吧？” 姬亦鸣朝她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出教室。 …… …… 从慈溪市回来已有两天。 赢行天大约是在上林湖安排潜龙渊的后续清理、法诀和阵法封禁加固工作，至今仍未回校。不过这位传说中的校草素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倒也没人将他与姬亦鸣的消失联系到一起。 这两天姬亦鸣正常上课、自习，每天去图书馆疯狂查阅资料，却始终没找到与姜芷幽留下线索有任何关联的内容： “率、苏、速、恤、绥。”这五个字究竟代表着什么，他至今依然毫无头绪。 而更要命的是…… 姬亦鸣身上没钱了。 去趟慈溪，来回车票住宿加上几顿饭，花光了他身上仅有的几百块积蓄。现在除了学校饭卡里还存着五百多，不至于马上饿死之外，口袋空到能拍出灰尘。 价值百万的汉八刀羊脂玉蝉留在了《化衍祖蛊阵》中，赢行天给的所有宝石也都在战斗中用以恢复《太一长生诀》内息。现在身边值钱之物就剩下只买不了几百块的破智能手机，和那个用来装羊脂玉蝉的海黄紫油梨木盒。 手机卖不出钱，至于木盒——在他心中仍是属于姜芷幽之物，更不可能出售。 哪怕这珍贵木料所制的盒子，随随便便就能在市场上卖出大几万块钱。 所以无奈之下，姬亦鸣只能重操旧业，回去之前打工的健身房找经理求了个日结的临时工作。每天中午十点到下午两点半负责打扫卫生、收拾器械、清理浴室等勤杂工作，拿八块钱的时薪艰难攒下点现金。 不然的话，即使解开姜芷幽留下五个字真正含义，他也没钱买票去任何地方。 走出学校大门，姬亦鸣就背着书包开始在汉中市中心大街上狂奔。 《太一长生诀》内息悄然流转，令他始终保持着相当于国家二级运动员百米短跑的秒速，轻轻松松穿越一处又一处障碍物。 从汉中大学到健身房大约四五千米的距离，只用不到八分钟就已赶到目的地，离上班时间还有足足十分钟：如果选择做公交车的话，这会儿应该还堵在半道上。 下品武术家的境界，应对这种强度长距离奔跑根本就是小菜一碟。若非缺少能用以恢复内息的顶级南红玛瑙，不得不把经脉中《太一长生诀》内息扣扣搜搜的俭省着用，他还能把速度再提高一倍更多。 “小冉姐，早啊。” 他朝前台小姑娘笑了笑，那皮肤白皙下巴尖尖的女孩子却头也没抬，只自顾自盯着手机刷剧。一个兼职打杂工的穷学生而已，当然不值得她花什么心思去寒暄。 姬亦鸣早就习惯了这种待遇，不以为意地到杂物间拿了拖把水桶、抹布和清洁剂，进入器械区开始清理各种汗渍水迹。 早上的健身房没太多客人，使用器械的都是那些块头一个比一个大的健身教练们，一股子充满雄性荷尔蒙的浓重汗味，能猝不及防把人熏个跟斗。 但姬亦鸣始终面色如常地擦拭器械清洁地板，一丝不苟的用清洁剂将每个顽固污渍都清的干干净净，遇到教练还在用的器械时就绕过去，等彻底空出来后再擦拭。 作为一个只拿时薪八块钱的临时工，这种态度足以让最严苛的老板满意。 “喂！小鸡仔儿，你天天这么擦地板，不会觉得烦吗？”擦到器械卧推区时，一个身高马大的健身教练站起身，笑眯眯地拍拍他肩膀：“怎么说也是咱健身房老人了，没事儿多练练器械把你那小胳膊小腿弄粗点儿， 以后泡妞也方便啊。” “年纪那么轻，多补充点蛋白质花上几个月，很快就能练个像模像样出来。”他倒没什么恶意，“小鸡仔儿”也只是健身房一众教练给姬亦鸣的戏称而已：“要是缺蛋*的话，我那儿挺多存货可以随便吃。” 姬亦鸣只摇头笑笑，没有搭腔。 “得了老魏，人家可是正经八百的大学生，以后坐办公室吹空调的白领。”不远处另一个身材矮壮胸肌发达的教练嗤笑一声，单手举着四十公斤哑铃，肱二头肌隆起如柚子般夸张：“咱们这些大老粗，有啥资格教育人家。” 见姬亦鸣依旧自顾自低头擦拭卧推凳没去理他，矮壮男子又面露不屑之色：“不过等你们将来工作几年，一个个变成大腹便便的秃顶胖子，就知道健身重要性了。肚子吃出来容易，想减回去就难咯。” 对方一直盯着自己，姬亦鸣只能停下手上工作抬头露出个笑容：“谢谢王哥关心，有时间我会努力练一练的。至于吃胖……现在饭都快吃不起了，哪有机会胖啊。” 器械区传出阵哄笑，几个教练们结伴去吃营养餐，没人再理会他这小小勤杂工。 等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姬亦鸣才有些无聊地抓住那“老魏”刚刚用来卧推的杠铃，单手将它举离架子几十公分，另一只手去擦矮凳上汗渍。 老魏平常卧推记录是一百二十八公斤，正常训练也都在一百十公斤上下。但这种重量的杠铃，姬亦鸣也只是单手平举就能拿起来——和普通人举根铁棍差不多感觉。 正擦着矮凳，旁边突然传来声惊呼。 姬亦鸣反应很快地直接把杠铃放回架子上，装出付气喘吁吁模样朝旁看去。 器械区门口，卷发尖下巴的前台女生小冉正捂着嘴巴，满脸不可思议地望着他，手指在空中伸了半天微微颤抖，一直忘了缩回去。 一根横杠重三十公斤，两边各装了三个十公斤杠铃片和两个五公斤杠铃片。作为健身房前台，小冉自然一眼看出这东西究竟有多重——至少两个半自己。 而眼前这貌不惊人，看上去瘦瘦弱弱的家伙，刚刚居然一只手将它整个平举了起来三四秒钟，这该是多么恐怖的巨力！？ 姬亦鸣有些尴尬地挠挠头，继续擦着矮凳：“小冉姐，有事吗？” 被他叫做“小冉”的姑娘哪还记得自己进来干吗，发了半天呆之后才愣着神问：“你……是超人吗？” 第二章：受欢迎的赢行天 - 苍穹密码 - 西来 费了好大劲，姬亦鸣终于让这位小冉姑娘相信自己刚刚只把杠铃放在架子上，因为视觉借位才造成“举起来”这种错觉。 小姑娘头恍神好久，到最后才满肚子疑惑地皱着眉头离开。虽然理智上觉得那情形根本不合乎常理，但脑中却始终盘旋着姬亦鸣单手握起一百多公斤杠铃样子，连走路都有些魂不守舍：“噢！对了，经理找你有事。” 姬亦鸣擦掉最后一处汗渍，心有余悸地朝经理办公室走去。 虽然不知修行者世界对于普通人“知情权”如何界定，但在这工作的健身房暴露身份，显然不是个合适选择。 这家健身俱乐部并非品牌性连锁加盟店，投资也不大。所谓“经理”其实就是老板本人，自己也是位体格强壮的健身爱好者，年纪不过三十多四十岁的样子，面目和善待人热情，哪怕对姬亦鸣这拿八块钱时薪的兼职学生也颇客气。 “小鸣来了？坐，喝茶。” “老板好。”姬亦鸣双手接过茶杯，在健身房老板面前坐下。 “叫我周经理，听上去像个职业经理人，没那么小气。”周老板哈哈一笑，温言道：“最近做的怎么样，辛不辛苦？” “大家都挺好的，工作也不累。”姬亦鸣也笑：“谢谢周经理给机会，不然这种日结的活还真不太好找。就是，我过段时间可能要出去一趟……” “没事儿，要走提前打声招呼就行。临时让教练们做点清洁，等回来继续。”周经理摆摆手沉吟了片刻，才终于说出此次目的：“我记得你是汉中大学历史系的学生吧？大三还是大四来着？” “大四，快毕业了。” “大四就好。”周经理无意识地捏着一只橡胶握力圈，小臂肌肉与肱三头肌高高隆起：“你们学校大四，有没有一位叫做赢行天的学生？” 姬亦鸣微微挑眉，未料到会在这听到赢行天名字，心中禁不住有些警惕起来。 虽然认识时间已不算太短，但他还是下意识感应了下周经理身上，并未发现任何属于修行者的气息：“有的，就在我隔壁班。” “我猜就是！你们历史系又不大，拐来拐去总能认识吧？” “算……认识吧。”姬亦鸣脑中闪过赢行天那张帅到原地爆炸的脸，点点头：“您找他有事吗？” “是个这样子。”周经理面色有些微赧，手上握力圈几乎被捏成橡皮泥般：“我女儿也在你们大学念书，不过比你和那赢行天小两届今年才大二。” 姬亦鸣心中升起股古怪感觉：“您意思是，让我介绍他们认识？” 身为校草的赢行天大学四年应该收过情书无数次，不过这种绕道到自己这边的，恐怕是绝无仅有。 “不不不。”周经理连连摆手，面色有些难看：“自家人不怕说丑话，我女儿长得基本上跟我一模一样，就算有那种念头也不会傻到叫我拉煤牵线的。” 这位健身房老板身材壮硕，一张脸跟月球背面几乎没什么差别——不仅坑坑洼洼，而且还黑得像碳一般。他女儿若继承了这种经典长相，身为女孩子恐怕确实没啥市场。 “事情是这样，前段时间我有位关系不错的女老板正巧去汉中大学办事，见着了赢行天同学。”说到这里周经理脸上尴尬之色更甚，显然对自己扮演的不光彩角色觉得挺丢人：“那位老板怎么说呢，中年丧夫……一向喜欢年轻男孩子。又听说我女儿在汉大念书，就想叫我带句话……价格随便开……那啥一次就行。” 姬亦鸣听的目瞪口呆，完全没想到对话竟然会走到这个方向上来。 堂堂“潜龙渊”高层领导，号称力压一整个时代的顶尖武道宗师，出入豪车坐拥无法计算的可怕财富。 这种人物，一个汉中市的中年女老板居然想要花钱……买他春宵一度？ 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怎么样？就让带句话，行不行我这边都谢你两千块钱。”把话说开之后，周经理也没再继续藏着掖着：“那位女老板卡着好多事儿，不光有钱还有资源，跟人家打好关系没坏处。到时候毕业了想找个好工作，她发句话比什么都好使。” 姬亦鸣犹豫半天，好不容易才忍住没告诉周经理赢行天身家多少——当然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微微点头：“最近赢同学好像不在学校，若是回来见到他我会试探着跟他提一次的。” 至于提完之后赢行天是当笑话听，还是恼羞成怒去灭了那位女老板全家，就不是他所需要关心的事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始终没弄明白赢行天与姜芷幽那样的人物，究竟为何非要来汉中大学一个当老师一个当学生。 为了自己么…… 他脑中闪过几天前上林古窑城中，杜陵阳朝赢行天说过的那句话。 “小朋友不懂事，你应该知道姬家传承的重要性吧，真愿意他也死在此地？” 甚至在此之后赢行天也劝自己委曲求全，向杜陵阳投降以求延续姬家血脉。 上古黄帝嫡传血脉，真的那么重要？ 他正思索间，桌子对面周经理终于结束了这场令两人都感觉难熬对话，起身拍了拍姬亦鸣肩膀：“那先这么着，我跟财务王姐打好招呼了，等会儿结算工资的时候会多发你两千块钱。” 2000块，基本上去全中国任何地方的高铁票都够了。 完全没想过困扰自己许久的路费问题，居然会通过这种奇葩方式得到解决。姬亦鸣有些忍俊不禁地朝周经理谢过，才回去器械区继续干时薪八小时的清理工作。 期间一群男女教练们进进出出，偶尔始有办了卡的会员开始日常撸铁，几个自认为诙谐的教练们一开始还拿姬亦鸣打个趣儿，等客人多起来之后便一个个如同秃鹫般虎视眈眈地盯着各自目标，抓准时间上去推销私教课程。 时间差不多，姬亦鸣就收了水桶拖把抹布，跑去财务王姐那边领了今天的工资三十二块钱和那额外两千块钱。罗静的微信消息就在此时如约而至：“东门外一杯好茶，我们都到了，速来！” …… …… 依旧是短短几分钟，跑完了大约四五公里距离。 除了与姜芷幽谈恋爱时看过几场电影，下了几次高档餐厅。姬亦鸣自从未去过“一杯好茶”这类汉大学生们最钟意的聚会场所——课余时间他不是去打工，就是在图书馆自习研究史料，并没有太多休闲娱乐机会。 当然这家店他还算熟悉，就在平常偶尔会去光顾的书店旁边。 店面不大，内里空间也不过小小二十几平方。放上一张水吧台和几个简单桌椅，剩下位置勉强能供人通行而已。 他进门之后抬眼一看，很快找到坐在最里面的罗静等人。不光罗静，之前那个帮了自己小忙的丸子头女生“朱倩倩”也在，而且最先看到自己，兴奋地站起来举着手乱挥：“大神，这里这里！” 奶茶店里一群女生们齐齐抬头看“大神”，倒是有人认出姬亦鸣这位前段时间风云人物，悄悄和旁边同伴们低语八卦几句后望向他表情都有些耐人寻味。 “看长相真的不敢相信呢，不知道姜老师到底看中他哪里。” “嘘，小声点。这家伙不光长相普普通通，而且家里还很穷……简直是现实版的灰姑娘与？嗯，灰汉子与公主的故事。” “追到姜老师又怎样，还不是跑了，听说就是被这家伙纠缠不清才离职走人的。” 一桌桌女生们自以为小声地聊着八卦，各种猜测越来越离谱。拥有《太一长生诀》内息的姬亦鸣每句话都听得清清楚楚，却也没兴趣与这些女生们计较，只有些尴尬地挤过去坐下：“不好意思，打工过来晚了一点。” “没事儿，要不要喝点什么？”罗静急着听八卦，完全不在乎姬亦鸣是否迟到：“算了，就海盐乌龙奶盖吧。我去买，你们不准先开始！” 姬亦鸣挠挠鼻子尴尬地挤进去座位，刚开口想说话却被朱倩倩拦下：“嘘，阿静说了等她。你要提前开始，她真的会发飙哦！” “……” 这些女孩子，是拿八卦当生命在过吗？ 说话间罗静又急吼吼地冲回来：“点好了，可以开始了！” “说吧，去找姜老师的过程怎么样？有没有见识到传说中的豪门？是不是被你那位准岳母逼的知难而退？” “她有没有拿出一张支票，告诉你‘离开我女儿’？” 四个女生七嘴八舌叽叽喳喳地问了一大堆，姬亦鸣却是听得脸色发黑，完全不知道这群家伙平常到底看的什么剧什么书，脑洞能开成这个样子。 “我倒是去找姜芷幽，不过没找到——当然也没见到她家人。”他谢了罗静请客的饮料，喝一口后眉头微皱又把杯子放下：“不过过来找你们的确有点事儿。” 四人同时长叹：“哎，还以为有多好的八卦。” “行了行了，那种等级的八卦可遇不可求。不过只要有大神和姜老师这一对在，我们迟早能追求到更高端的爱恨情仇八卦！”罗静捋一捋头发，眼内闪烁坚毅光芒。 “……” 姬亦鸣再度无语，心中却忍不住暗自摇头： （整件事背后真正的八卦，远比你们所能想象的更离奇，更不可思议呢。） “不说这个，我过来是有个东西想请你们参考下。”他掏出手机，把那张处理过的图片点开给四人看——第一和第三条都已被截去，只留下“率、苏、速、恤、绥”五个字：“这几个字，能想到什么？比如某个地方，历史事件或者其他任何东西。” 四个女生同时凑头过来看，一个字一个字的念了遍：“这是啥东西？” “密码么？跟姜老师有关系？” “这是刑侦剧的套路啊，我们换片场了吗？”刘倩倩捂着嘴笑：“大神你这一出手就是大转折，连密码学都涉及到了。” “和姜芷幽没啥关系，只是我这边遇到的一个难题。”姬亦鸣朝四人拱拱手，苦笑道：“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与某段历史或者某个古迹相关，已经难住我好多天，怎么都解不开——还得麻烦你们多多帮忙。” “帮忙可以，但有什么好处呢？”丸子头刘倩倩促狭地挤挤眼睛：“没好处的事，谁愿意干，皇帝还不差饿兵呢。” 姬亦鸣按了按口袋里热乎乎的两千块钱，毫不犹豫点头：“请吃饭，没问题！” “行了行了，人家大神也不容易。”罗静摆摆手：“吃饭什么的就算了，只要你保证将来有姜老师第一手八卦，必须得向我们报备。” 见姬亦鸣一副无语表情，女生们又嘻嘻哈哈打趣半天，才齐齐凑过头开始帮着研究那五个看似毫无关系的汉字。 第三章：女老板红姐 - 苍穹密码 - 西来 “率字十一笔，苏字七笔，速是十笔，恤字……九笔，绥字十笔。” 朱倩倩一个字一个字数完笔画，到吧台去要了张纸和笔过来，把“11、7、10、9、10”五个数字写在纸上：“这是简体字对应笔画数，阿静你算一下繁体的，小紫算篆体的。然后我们来分别对应一下英文字母表、换算成二进制、摩氏密码表，看有没有能组成通顺语言的。” “好嘞！”女生们齐齐脆生应道，然后便开始分头在纸上写写画画，口中一个个念念有词，居然真有几分像模像样。 姬亦鸣本意是想让罗静她们发挥下历史系功底集思广益，没曾想四人居然真的先从密码学着手，手机上调出几张他看不太懂的密码表，看起来颇有几分专业架势。 注意到前者目光，罗静抬起头来得意一下：“你以为八卦就只是八卦吗？我们几个都是汉大推理社的创始人，找我们算是找对路子了。” 所以现在研究八卦，都需要这么专业的素质么？ 姬亦鸣虽然颇觉震撼，却下意识觉得四人这条路子应该研究不出什么东西来。毕竟上一条对应“杜威十进图书分类法”的密码已经用过一次，以他对姜芷幽了解，这次的五个汉子应该不可能再度对应密码。 只是现在自己没什么思路，让她们试一试也没啥坏处。 无论八卦也好，推理癖发作也好，罗静几人都算是尽力在帮自己忙。他想了想，起身去吧台买了几块小蛋糕放在四人面前，只有朱倩倩微微抬眼一笑算是谢过，其余几个全都埋头研究，连理都没理他。 片刻后，罗静率先抬起头来：“二进制对应不上。” 然后是朱倩倩：“摩斯密码也对应不上。” “英文字母表对应不上……” 几个女生一阵气馁：“没办法，方向错了。或许是自己做的密码表？” “再研究一下其他方向吧，不一定非得是密码学。”朱倩倩撩了撩头发，小圆脸上居然有几分智慧光芒：“大神既然说跟历史事件有关系，那就往那边研究下。” 她收起纸张，又拍了姬亦鸣手机上照片：“确实有几分复杂，我们再带回去开会研究一下。不过大神你可以试着去问问看姒老师，感觉他博古通今挺厉害的，说不定史实上就有着几个字的组合，我们都没注意过呢。” 姒道衍么？ 姬亦鸣脑中闪过那位儒雅中年教授影子，觉得这办法倒也不错。 说话间几个女生已收起纸张，三两口吃完蛋糕后拿着奶茶杯就出门：“我们回去研究了，大神你自便。记得有任何关于姜老师的八卦，都要跟我们分享。” 几人离开后姬亦鸣坐在原地又研究了半天这五个汉字，依然不得其法，记忆中那些出名诗词赋句中，似乎也没有能对应上的。 或许真该找教唐史的姒教授请教一下，系里面其他几位老师也可以问问…… 他心中盘算着这般念头，想了想还是没去喝那杯感觉怪怪的海盐奶茶，在一群汉大女生们探询八卦目光中走出了店门口。 “吱！” 一辆软顶的宝马小轿跑在路边一个急刹，直接停在姬亦鸣身边。 车床打开，露出个吊眼捎眉却染着头红毛的中年妇女，侧头大量了他一会儿后才摆摆下巴：“姬亦鸣，对吧？上车！” “您是？”心中已生出丝不好预感，姬亦鸣依旧保持着基本礼貌。 “老周应该跟你提过，叫我红姐就行。”中年妇女神色冷冰，又很快露出付不耐：“别浪费我时间，赶紧上车！” 所以这位……就是想花钱买赢行天春宵一度的“女老板”？ 看在口袋里两千块钱份上，姬亦鸣还是挠挠头发，有些尴尬地道：“周经理说了您的事，赢行天这段时间没在学校等他回来我肯定会转达，您别急啊。” 那红姐眼神愈发冰冷：“叫你上车就快点上，找你有事不行么？” 拿人钱财，果然手短几分。 就算自己已经是修行界实力中等的“武术家”，又交好那么多宗师高手，还是不得不因为两千块钱与这种性格古怪的女老板打交道…… 姬亦鸣默默叹了口气，绕过去打开副驾驶门坐下：“行！有事您说吧，不过我等会儿还有晚课，不能走开太久。” “红姐”没有说话，只一脚油门顺着校门口大街向东开去。 …… …… 宝马小轿跑一路向东行驶得飞快。 路上那吊眼捎眉的“红姐”始终冷着张脸没有说话，而经过最初尴尬后姬亦鸣也很快平静下来，只是觉得略有些奇怪——这位以好男色出名的女老板，找自己干嘛？ 若换了以前遇到这种事，他心中肯定已开始暗暗警惕。但换了《太一长生诀》内息充盈，又经历过无数次生死大战见识过这个世界上最顶级力量的现在，姬亦鸣并不觉得一个汉中市的土豪，能对自己造成任何伤害。 只要别错过晚课就好——七点半，正好是姒道衍教授的唐史。等上完课再乘机请教一下那五个汉字秘密，或许真能有点收获。 几乎要驶离整个汉中市范围时，轿跑才在一处建在小林子边的独栋别墅前停下。除了这栋别墅外，这周边不是树林就是修剪过的整齐草坪和一个小池塘，鸟鸣蝉噪声声入耳，倒颇有几分山林雅趣：“到了，下车。” 姬亦鸣依言下车，转头望向那红姐：“现在可以说了么，来这里干嘛？” 后者脸上第一次露出笑容，却因为那吊梢眼和杂乱眉毛显得更为难看：“姬家人的后裔，江湖经验果然都与传闻中一样浅薄！你以为老娘真会看得上赢行天那十几岁小孩儿？” 说话间，一股熟悉的气息终于从她身上爆发出来。同时不远处别墅内，也瞬间走出四名中年男子，同样肆无忌惮地迸发着属于修行者的独有气息。 “刑兵”的人！ 刚接触到这股气息，姬亦鸣就很快认出其中与死在古窑城内“青丘”如出一辙的特质，脸色顿时也是微微一变：上当了。 这来自“刑兵”组织这四男一女分散成几处方位，将他围在中心处。 虽然同出一源，但这几人身上气息比起巫道宗师青丘来都要差上许多，至少从散逸部分判断比起姬亦鸣甚至都略有不如。 但想到对方那种神奇的“请祖巫上身”，就能爆发更强战斗力的巫道秘术，他还是强忍住动手或者逃跑念头，只凝神站在原地疾运《太一长生诀》内息，心中并未有太多慌乱：比起古上岙湖底古窑城内，无数次险象环生的绝境，眼前这种情形甚至很难让他生出多少危机感来。 “说罢，上林湖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红姐站在最前，正面对着姬亦鸣：“‘虫豸道’全军覆没、‘焉道’只活着出来个欧海潮，我们‘刑兵’的青丘大人和他手下哪里去了？潜龙渊就算再霸道，也必须得给个交代！” 这是又把潜龙渊的帐算到自己头上了…… 姬亦鸣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如果说我不是潜龙渊的人，你们信吗？” 几人齐齐嗤笑一声，连理都没去理他。 “我劝你最好老老实实交代，这里不是潜龙渊地盘，也不会有任何人来救你。”其中一个高个儿男子面色阴翳，五官中似乎有几分与青丘相似：“上林湖密藏被潜龙渊获得也就罢了，但我‘刑兵’领导绝不能白死。如若不然，就算拼着两家全面开战，老子也必要你死在这里！” “青覆！”红姐有些不满地看了眼那男子，低声喝到：“别乱说话，” 被她叫做“青覆”的男子气势微微一滞，看了眼红姐没敢继续开口，只用吃人般的眼神死死盯着姬亦鸣。 后者微微叹口气：“上林湖发生之事，充满了许多意外。不过有一点我可以确定，是你们刑兵组织那位青丘，先偷袭了潜龙渊一众高手，造成无数死伤。虽然他和手下那几人的确是死在古窑城遗迹内，却只能说是死得其所。” “死！得！其！所！”青覆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复述了遍，眼内几乎要喷出火来：“我倒很想知道，你们潜龙渊口中的死得其所究竟是什么意思！” 浓重杀意从他身上传来，旁边吊梢眼红姐犹豫了下，稍稍让开几步未再拦着这位眉宇间颇似青丘的“青覆”：“我焉道并无意与潜龙渊全面开展，但青覆乃是青丘大人的远亲堂弟。若他执意要杀你为大人报仇，我不会阻止。” 眼看着这姬姓后裔小子被围在中央，已方随时都能出手取其性命，脸上偏偏却依旧是一副从容自若表情，“刑兵”五人顿时更为气恼。 青覆稍稍上前半步，压抑住心底怒火：“说出遗迹内发生之事，我可以不计较你冒犯青丘大人之罪。” 他手中捏着枚看上去品质普通、其中包含不少杂质的白水晶圆珠，做好随时捏碎请巫神上身之准备。浓烈的杀气朝着姬亦鸣喷涌而出，却依然未能令后者生出太多危险感觉——无它，比起几天前地底古窑城中绝境，眼前情形实在是有些太小儿科。 “古窑城内里情形……在没有得到潜龙渊同意之前，我不能说。”他沉吟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抱歉了。至于刑兵和潜龙渊之间矛盾，麻烦你们自己去找赢行天解决，他眼下就在慈溪城内或者上林湖附近。” 五人气势同时一滞。 若是有胆子亲自去面对那位力压当世的顶尖武道宗师，他们又何必如此拐弯抹角，通过姬亦鸣打工健身房，确定赢行天不在汉中市后才敢将他骗至此处？ “赢行天杀了青丘大人，我们有机会自然会去找回场子。”那红姐深吸口气，冷着脸道：“现在问题是，你真愿意为这个我们迟早会知道的秘密，付出生命吗？” 仿佛为了配合她的威胁，其余几位男子也都各自掏出枚水晶圆珠，作势欲捏。 虽然此刻全身上下加起来不过两千三百多元，但见识过青丘战斗时场景的姬亦鸣，心中还是忍不住升起股无语感——这些水晶圆珠，质量未免也太差了点吧？ 不过青丘那串顶级净度金字塔绿幽灵，单只是古窑城内每一座阵法上镶嵌水晶，都要比他们手中所持之物强出不止一个档次。 “敬酒不吃吃罚酒！拿下！” 随着那“红姐”一声怒喝，当先青覆脸上很快露出狞笑，随手捏碎白水晶圆珠后轻喝一声“请巫上身”！身上气息便瞬间增强至少三成，肌肉微微隆起朝着姬亦鸣直扑而来。 剩下三人犹豫了下并未同时发动攻击：一是舍不得浪费资源，二是根本不觉得眼前这位姬姓后裔会是青覆对手。 《太一长生诀》内息悄然流转，从慈溪回来后未从出手战斗过的姬亦鸣，也在一瞬间将经脉中内息运至巅峰，一拳击出。 “砰” 两人拳头，毫无花哨地在空中对拼了一记。 第四章：姒道衍的答案 - 苍穹密码 - 西来 一声沉闷炸响中。 “请巫上身”后的巫道修行者，青覆拳身所蕴含力量很强。 但在姬亦鸣感觉中，却与地底古窑城内任意一具瓷尸距离甚远。 他甚至还未发出全力，对面青覆就在惊骇至极的眼神中……整个儿飞了出去。 （“刑兵”组织的普通成员，居然这么弱吗？） 他心中疑惑间，对面红姐与剩下三名男子却脸色微变，只迟疑不到几秒钟就齐齐捏碎手中各色水晶圆珠“请巫上身”，朝着他一起冲来。 姬亦鸣眼界虽然不凡，但毕竟只堪堪将内息修炼至“武术家”境下品，仍未学过真正的武技打法。甚至于《太一长生诀》内息都无法正常自主恢复，空有阵盘手头没有高级材质玛瑙的情形下，只需一场战斗就会被彻底打回原形。 四人增援，猝不及防被一拳击飞的青覆也晃晃脑袋，带着不可思议神情重新攻至。 姬亦鸣终于陷入到必死境地。 然后，一道修长人影倏然出现在他身前。 “青丘和你们‘刑兵’所有人，都是死在本人手中。想报仇么，来吧。” 依旧是藏青色西裤、衬衣、桑德林汉姆短款风衣一身经典打扮。 赢行天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挡在了姬亦鸣，与五个“刑兵”组织普通成员之间。 红姐、青覆等五人神情大骇，前冲身形硬生生停在半道 “赢……赢行天！你不是在慈溪吗？” 华夏修行界的普通小组织势力，或许不明白这名字意味着什么。但像“刑兵”、“焉道”、“虫豸道”这类顶尖存在，却都很清楚眼前这张俊美若女子般少年面孔，究竟代表着多么可怕的实力。 说完一句话后，赢行天根本未去理会那红姐问题，只侧过头来朝姬亦鸣点了点头：“那边事情都处理完了，你的一份很快便会送来。” 我也有一份吗？ 姬亦鸣愣了愣，倒没想到赢行天居然会把自己也算进去。 这会儿对面五人已开始缓缓倒退，神色间充满畏惧与警惕，再不复方才面对姬亦鸣时的嚣张气焰：“既然赢大人回来了，那古窑城之事便由我‘刑兵’高层与您交涉，我们这些小人物肯定没资格掺和这种事……” 赢行天冷哼一声，几人身形立马定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面对这位当世顶尖大宗师，即便是宗师境高手都要如履薄冰，何况他们几个连中品巫师境都摸不到边的“刑兵”小角色。 正大汗淋漓间，一辆挂着汉中市拍照的宾利慕尚缓缓从几人身后驶来。赢行天又深深看了红姐等人一眼，才转身招呼姬亦鸣上车。 而直到深蓝色宾利平缓远去，几人才终于喘出第一口气面面相觑。 这种压力，真不是他们这样的小角色所能承受。 “接下来怎么办？” “走罢。”红姐挑了挑眉毛，一张脸上写满了苦色：“还能怎么办，这种任务根本不是人干的。那赢行天如此护着这小子，就算真找到他落单机会，难道你们还敢杀了他不成？” 青覆喘了粗气，眼内仇恨光芒终于渐渐敛去。 “刑兵”没可能真正与“潜龙渊”全面开战——不仅仅因为实力差距，更因为漫长历史岁月中，两支古老传承间也有着极深纠葛。 …… …… “线索研究的怎么样？” 坐在宾利慕尚后座，赢行天上下打量了番姬亦鸣才开口问：“小幽性子古怪，但留下来线索必有深意。若是有可能的话，尽量试着破解然后找去她所指之处吧。” “正在研究，只是暂时还没什么头绪。”姬亦鸣等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潜龙渊情报部门又不是吃干饭的，知道你在这里怎么可能不加多几分注意。” （那你知道这“红姐”，用的是什么借口骗我出来吗？） 姬亦鸣肚子里自言自语了句，没好意思再继续这一话题——毕竟自己靠着出卖赢行天颜值，口袋里多了两千块钱的外快。 “回学校吗？晚上还有课。” 从赢行天口中听到这种话，姬亦鸣总感觉有些怪异：“有件事我一直想问……” 还没等他说完，前者就扬起唇角一笑：“汉中大学里的秘密，比你想象还要深。” 汉中大学吗？ 姬亦鸣心中微震，还想再问时赢行天却已闭上眼睛未再理他。 直到此刻姬亦鸣才感应到，身边这位顶尖武道宗师身上气息依旧透着几分虚弱，显然在上林湖古窑城内那场大战的后遗症，依旧在继续。 宾利车平稳而迅捷地疾驰着，驾驶座司机不是姬亦鸣在慈溪见过那位，却一样地沉默寡言面色平静，仿佛驾驶着辆空车般根本未看后座两人一眼。 整个潜龙渊的隐藏实力，只从这点便能窥一斑而知全貌。 虽然行驶平稳到几乎感觉不出车身行进，但两人还是以比来时更快速度回到汉大。 赢行天没让宾利开到校门口，而是在某个偏僻拐角处下车，就与姬亦鸣别过不知道去了哪里。后者看看时间差不多便回宿舍拿了唐史课本，赶往教学楼上课。 姒道衍这位教授讲课风格颇为有趣，即使唐史已算精熟他也愿意多听听姒教授从各种不同角度分析史料，了解更多的史学界最新考究成果。 一如既往地，唐史课又坐满了整个多功能教室。 热闹的课堂气氛，诙谐的授课方式，以及时不时地各种互动提问，终于让姬亦鸣找回了点身为汉中大学历史系学生的感觉——比起诡谲险恶的修行者世界，他还是更喜欢这种平平淡淡的求学生涯。 没柰何，姜芷幽到现在还不肯现身…… 不过至少能确认她没有生命危险，对于整座上林湖古窑城以及地底《化衍祖蛊阵》的了解，也比自己这边所有人都深刻。 姬亦鸣微摇了摇头，总感觉这位同样身为“潜龙渊”高层的女友，甚至比赢行天还要神秘几分。赢行天口中，她孜孜不倦一直在寻找的东西，又是什么呢…… 他心中存着许多难解谜团，下课后等一大堆同学围着姒道衍问完全部问题后，才追着后者出了门：“姒教授，能麻烦请教您一个问题么？不是关于唐史的。” 不知为何这位来自京城的教授，一直以来对他态度都极为温和，闻言很快点点头：“去我办公室聊吧。” 作为汉中大学从京城挖角而来的红人，姒教授办公室比一般老师还要大些，装修古色古香中间还摆着一张大案，案上笔墨纸砚俱全。一副大字墨迹未干，上书“金铭鼎阁”四个篆字。 姒道衍在办公桌前坐下，又招呼姬亦鸣也坐：“说吧，什么事。” 后者刚刚在课堂上已经抽时间把五个汉字写在纸上，闻言很快拿出来递给姒教授：“朋友留下这五个字，大约可能指代着某个历史事件或者地点，但我研究了许久还是没找到头绪，所以想跟您请教一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唔，我看一下。” 他拿过纸随意扫了眼先未说话，在桌前电脑上打几行字才抬起头：“研究很久？” “有一阵子了，不过始终没什么结果。去图书馆翻了不少典籍，但单单这几个字很难找到能对应上的史料……” 姒道衍有些古怪地笑了笑，直接把电脑屏幕转向姬亦鸣：“遇到事情去图书馆翻资料是好习惯，不过你们这一代的年轻人现在都这么落伍吗？” 转过来的电脑液晶屏上，展示的居然是百度搜索页面。 “率、苏、速、恤、绥。” 对应着一条百度百科——条目是“绥芬河市”。 底下则写着简介。 姒道衍点开百度百科页面：“这几个字，对应着从‘唐’、‘金’‘明’‘清’几个朝代对绥芬河的不同称呼，唐称‘率宾水’,金称‘苏滨水’，明称‘速频江’ ，清代才换成现代沿用的称呼‘绥芬河’。” “所以你那位朋友留下来的密码，应该暗指绥芬河市或者整条绥芬河。”中年教授看着目瞪口呆的姬亦鸣，乐呵呵笑起来：“怎么？感觉智商受到了侮辱吗？” 后者默默点头，不过心中却是欢欣多过沮丧。 无论如何，姜芷幽行踪又有线索了。 （不过这次……她又要搞什么大事件呢？绥芬河……祖地……） 姬亦鸣眉头微皱，想到还有件疑团未解——印象中的绥芬河市，似乎并没有太多历史遗迹。那第三行字中所谓的“祖地”，到底指代着什么？ 一环套着一环的谜题，还真是姜芷幽始终如一的风格啊。 他犹豫了下没再继续问姒道衍关于“祖地”的其他可能性，毕竟按照上一次慈溪市上林湖古窑城情形，接下来的线索很可能要实地前往绥芬河市才能找到。 “谢谢姒教授，麻烦您了。”姬亦鸣站起来鞠了个躬，然后才告辞离开。 姒道衍看着他离开，眼内流露出玩味神色。 电脑屏幕依旧留在百度百科页面上，姒道衍伸手点了收藏键。 第五章：来自古窑城的分红 - 苍穹密码 - 西来 姬亦鸣在回宿舍路上就开始搜索前往绥芬河市车票。 两个四五线城市之间果然没有开通高铁，前往绥芬河市最快最简单的路线，应该是先从汉中市前往哈尔冰，再坐新空调普快达到目的地。 机票不用考虑，就自己口袋里两千块钱去了恐怕回来都难，至于高铁…… 他看了眼购票软件，又默默地点选了“不看高铁动车”选项——最便宜的二等座都要八百多块，再算上前往绥芬河市车票和食宿，妥妥预算超支。 硬卧没订到，软卧一样定不起。姬亦鸣几乎没任何犹豫地选了张最便宜的站票，只要一百五十二元人民币。车程十一个半小时，哪怕对普通年轻大学生都不算艰苦，何况身负《太一长生诀》这种作弊神器的他。 “要不要叫上赢行天呢……” 姬亦鸣考虑半天，最终还是决定等上车之后再给他发个讯息。若提前告知的话，赢行天这位潜龙渊高层肯定会安排出行一切——本来这也没有什么，但一想到自己刚刚借着对方名义“骗”了两千块钱，姬亦鸣脸上就禁不住有些骚得慌。 回到熟悉的宿舍，才刚推开门几个同寝室友就“霍”的一声直接从床上、电脑桌前跳起来，同时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老姬！你是不是傍富婆去了？！” “嗯？” 姬亦鸣挑了挑眉刚有点搞不清楚状况，就一眼看到属于自己的书桌上放着个正正方方小皮箱子，箱盖已被打开。书桌顶上一盏小黄灯照耀下，哪怕从他角度看不到里面情形，也能看到箱内折射出来的熠熠光芒。 这就是赢行天所说，古窑城收获中属于自己那一份吧？ 他没回答同寝室友们疑问，几步走到箱子前朝里看去：长宽高大约四十公分的皮箱内，堆满一颗颗直径二十公分左右、被打磨到光可鉴人的纯红色、透明色宝石圆珠。 南红玛瑙。 而且是赢行天曾介绍过，南红中品质最好市价也最贵的保山柿子红、荔枝冻。 一眼望去点不清楚具体数量，但随便粗估就知道至少不下于五百枚。 就算古窑城遗迹内有不少阵法研究收获，这种程度的“分红”，也太惊人了吧？ 见识过下午“刑兵”组织那几人所用的劣等水晶圆珠，以及他们对宝石类修行资源的俭省程度，姬亦鸣自然很明白眼前这一大箱南红玛瑙之珍贵程度。 更何况哪怕不安修行者世界价值观计算，仅仅市面上这种无暇品级的南红圆珠，每枚价值也都是五位数起跳……要是按色泽细分起来，其中几枚卖到六位数都不稀奇。 “那个，老姬。” 他站在箱子前眉头微皱默然不语，旁边一位名叫“夏成明”的同寝室友就有些不好意思地走过来道歉：“刚刚有个穿黑西装的家伙送这个过来，我没想太多就直接打开了。手欠，你别介意啊？” “嗯？”姬亦鸣愣了愣才对后者摆手：“没事，不用往心里去。不过这件事你们知道就行了……千万别再到处乱传出去。” “那当然！我们本来打算去网吧包宿开黑，看了这个连动都没敢动。还好刚准备打电话，你就回来了。”夏成明又看了眼箱子里，依旧为这一大堆美到惊心动魄的宝石震撼不已：“得亏黑子家是川南的，一眼认出整箱子都是保山南红。” “黑子”是个身材高瘦，皮肤黑黑的四川省学生，比其他人更清楚这一项保山南红玛瑙的真正价值：“老姬，从开箱子起咱们三人都没离开过宿舍。而且大家都在彼此视线范围内，你先清点一下数目，然后咱们这交接才算完成了。” 姬亦鸣摇头笑笑：“四年同窗同寝……这些年出去吃饭上网，哪次你们不都是死活不肯让我掏钱？我连这都信不过，还算人么？” 三人轻轻舒了口气微悬半天的心终于放下，然后又齐声笑骂：“煽你妹的情！” 姬亦鸣也笑，想了想从箱子里拿出三颗南红分别递给三人：“明天我还得走，东西就放寝室床底下吧。你们帮忙注意这点，雁过拔毛……每人留个纪念。” 夏成明、黑子和另一个名叫李志奇的学生正待推辞，姬亦鸣就已直接塞入他们各自口袋。速度之快，几人连反应都来不及做出半分：“行了，自己人别客气。” “这一颗，可是大几千上万呢。”黑子从口袋里掏出来看了看，见姬亦鸣表情终于也没有再推辞，只有些担心地道：“放在宿舍，万一我们都去上课怎么办？” “没事，丢不了。” 见姬亦鸣一副笃定样子，三人才有些疑惑地点了点头：“你又要去哪？还是去找姜老师么？这千里寻妻的戏码，差不多就行了呗。” “去东北。” 剩下的姬亦鸣没继续解释，几人也知趣不再多说。不是交浅言深，而是感情这东西外人都只能看个大概，真实情况只有当事人心里才清楚。尤其老姬找了这么个女神级别的老师女友，其中纠纠葛葛更难说清。 “行吧，有什么事需要帮忙你说话。”黑子拍拍他肩膀，本想问够不够出去路费，又看了眼箱子才反应过来地笑：“看样子你都不缺钱了，我们也就能帮点力气活。” 姬亦鸣想想口袋里那点可怜的人民币，摇头苦笑没有说话。 “哦，对了。”夏成明一拍脑袋，从门背后又拿过个稍小些的皮箱：“这儿还有一个。开了你桌上那个看到里面东西后，我们都不敢再随便动了。” 桌上小小子一体成型，四面都是棕色光皮。而姬亦鸣从夏成明手中接过这个，顶上中央处却有着个熟悉的图案：地底古窑城的青色城墙边，击杀虫豸道三位宗师后赢行天曾在地上刻画过，正是潜龙渊的独有标志， 这东西…… 他心中有些猜测，也没避讳寝室内几人就直接打开箱子。 箱内一共三件东西：一支同时带有华为和潜龙渊标志的定制款手机，一个平板电脑和一块看上去造型颇具科技感的电子表——同样带着潜龙渊标志。 （这就是赢行天说过的潜龙渊定制电子套件了吧。） 明明还未正式加入潜龙渊，赢行天倒是把什么都给配置齐了。这是打算强行把自己绑上船吗？其实以对方开出来的条件，根本不惜要考虑太多直接入职就是。 可惜姬亦鸣心中始终带着许多疑虑……并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要一头扎进修行者世界，哪怕以现在情形来看他已经与华夏大陆上各大修行者组织，有了解不开的纠葛。 先不管这些，走一步看一步吧。 “咦，这些设备没在其他地方见过呢。”三个室友中李志奇对电子产品最为熟稔，示意从姬亦鸣手中接过那平板电脑晃了晃：“牛逼！看这做工就知道是军方代工的三防产品，而且还都是顶级防水防震防尘级别。但这个，就得一万多吧？” “朋友送的，不太清楚价格。”姬亦鸣一边回答一边打开手机带上智能手表，发现里面已经预装了不少软件，除了市面上常见那些外还有个与潜龙渊标志一模一样的app图标，刚想打开就感觉到三位室友神色有些异样：“嗯？” 几人都有些担心地望着他：“老姬……你不会……做什么违法的事情吧？” “真要缺钱，咱们几个都能给帮忙凑。这眼看着大四毕业，你千万别为了姜老师那件事，走上邪路啊。” 姬亦鸣心头有些感动，大学同寝四年虽然平时一起活动时间不太多，但彼此间感情却绝不比那些相交十几二十年的朋友稍浅：“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但他脑中却禁不住闪过在上海市那间小旅社、地底古窑城内，老者李琦搏杀虫豸道高手时残暴画面，以及赢行天击杀三位宗师场景。 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标准，这些应该都算是谋杀吧？ …… …… 火车票时间是下午两点半。 一大早姬亦鸣便又去教学楼找辅导员请假，被狠狠教育一顿后才总算批了个十天长假——若非他素来便是老师眼中的标准“好学生”，想短时间内这样连续请两个大长假，非得被算旷课不成。 这辅导员自然也听说过姬亦鸣与姜芷幽之间八卦，看他眼神有些古怪，想问不问的犹豫半天才忍住没有开口。其实比起爱好八卦的学生们来，与姜芷幽这位女神级老师相处时间更多的学校教职工们，也更觉得这两者间恋情之不可思议。 等姬亦鸣离开后，姒道衍溜溜达达地走进了历史系大办公室。年轻辅导员赶紧站起来问好，他挺温和地打个招呼才问：“姬同学又请假了？几天？” “十天，不过他说随时回来销假。” 姒道衍望着门外所有所思，几秒钟后才露出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转身离去。 接近深秋时节的汉中大学校园夜凛晨凉，满树柿果颜色逐渐转为深红，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偶尔跌落成一地红浆。 第六章：列车上的偶遇 - 苍穹密码 - 西来 这会儿时节既不是春运也不是大小长假，前往哈尔冰的普快列车虽然乘客不少，却远未到人潮蜂拥的程度。姬亦鸣背着书包上车后，居然很神奇地找到了个空座——他虽然有《太一长生诀》内息在身不惧疲累，但还是正正常常地坐了下来。 然后旁边一位长头发女生愕然转过身，带着满脸警惕：“你跟踪我干嘛？！” 卷发、瓜子脸的尖下巴，模样有七八分娇俏： 居然是周老板健身房内的前台姑娘小冉。 姬亦鸣也微觉意外，没想到随便选的一趟列车和同样随便找的空位，居然能遇到“熟”人。他摸了摸鼻子，心平气和地解释：“只是碰巧而已……我去绥芬河市办事，要从哈尔滨转车。” 小冉声音倏然大起来：“还说不是跟踪！你是不是偷看资料，知道我老家是绥芬河市的？！还偷看我订票记录了吧！姬亦鸣我告诉你，别以为自己是个大学生就了不起了。我现在还没想着谈恋爱，就算追得这么用心你也一定没有机会的！” 整节车厢的人都转头过来看两人八卦，姬亦鸣面色发黑一阵无语，再想解释也不知道从何处说起，干脆双目一闭未再去理会这个自视太高的奇葩同事。 小冉见状也冷哼一声，戴上耳机开始刷剧。只可怜一车厢等着看热闹的闲人们，一个个都是满脸失望表情：好好的旅途八卦，没了…… 汽笛长鸣声中，Z字头的新空调特快缓缓开动。尖下巴姑娘小冉时不时微微侧头，用眼角余光偷瞧着姬亦鸣，见后者始终没有任何反应似乎更为气恼，自己一个人咬着嘴唇拼命翻白眼，口中还一边碎碎念：“神经病！追人是你这么追的吗？” 不管打心底多看不上姬亦鸣这个穷学生，但作为爱美女生被人追求，最初的惊怒过后还是多少有些小窃喜——毕竟不考虑经济实力的话，这大学生也勉强称得上小帅。 她自顾自气恼了会儿，列车开动后又从随身带的坤包里拿出一袋瓜子、一包汉中市的特产蜜枣和柿饼、一瓶果汁饮料，小口小口地磕起瓜子。 而姬亦鸣闭眼一阵也略觉得有些无聊，就掏出赢行天送的定制手机打开上面预装潜龙渊图标APP，随意浏览起来。 昨晚他已经大致研究过这个软件，里面主要分为两大大板块功能。一是任务系统，潜龙渊总部在其中发布了不少单项或者多人任务，大部分都是与全国各地遗迹、或者新发现的宝石矿藏有关——而且不仅仅是国内探明矿藏，全世界各国都有涉及。 至于任务的报酬，有以人民币或者美元 以华夏修行者这种消耗宝石的速度，若是全从市场上采购不自己掌握源头，再大的家业恐怕都不够败的。 说不定整个市场上那些文玩类宝石价格，都是被这帮吃宝石大户给炒上去的。 APP第二板块是各种新闻消息，当然只与修行界有关。大约是潜龙渊情报组织搜集上传，仅供内部人员参阅。姬亦鸣看到了好几条关于慈溪市上林湖古窑城消息，只不过大约是赢行天下了禁口令远古，大部分都写得语焉不详。 哦，对了…… 他翻过头去打开任务板块，很快找到几个由遗迹探索部发布的求购任务，内容从各种高强度配料合金，到一些修行界专用材料：这些应该就是闫思光为了封禁整座《化衍祖蛊阵》所用。 （不知道对《大一统阵》的研究进行到哪一步，若是研究成果真能搭配自家祖传《太一长生诀》修炼，帮助增长内息的话，赢行天应该会第一时间送来吧？） 他在这边研究，旁边小冉却是边磕着瓜子边时不时瞟眼过来，几次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喂，这么小的字体你能看得清吗？” ——大约是为了防止非修行者的普通人不小心看到，潜龙渊这个APP内所用字体个个都细如蚊蝇，只有将内息灌注到双目附近“睛明”“太阳”“四白”“承泣”等穴提升目力，才能顺利看清楚其中每一个文字。 姬亦鸣没好气地看了她眼，转手将界面切换到主屏：“有事吗？” 见他这幅样子，小冉对之前判断又有些犹豫起来：“真不是跟踪我来的？但你一个打工的穷学生不多攒点钱替将来打算，无缘无故去绥芬河市做什么？” 话虽然不是很好听，但显然也没什么恶意。姬亦鸣从小所受教育也很难让他对女人恶语相向，闻言只能收起手机正色回答：“去那边有些私事要办，具体是什么很抱歉不太方便透露。而且，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小冉撩了撩长及肩膀的卷发，松口气的同时心中却又升起股极轻微失落感，片刻后才又好奇地问：“你大学同学吗？漂亮不，有没有照片给我看看？” 姬亦鸣没回答她第一个问题，稍作犹豫还是从书包里掏出之前那个破智能手机，打开手机屏保递给小冉——上面是他与姜芷幽最满意的一张合照，就在开明寺塔大门前请路人用这破手机拍摄。 限于手机摄像头的像素照片清晰度很低，但依然丝毫无损于姜芷幽那张毫无瑕疵，美到能令所有人窒息的面孔。 “哇！好漂亮啊！” 不出所料，就算同为女人的小冉也禁不住轻呼出声，仔仔细细看了半天又拿手机与姬亦鸣比对后数次后还是禁不住心存怀疑：“这不会是哪个电影明星吧，被你在开明寺塔遇到后求着拍了个合照？” “你就当是吧。”姬亦鸣当然不会去认真解释，只小心地收起手机放回书包里。 虽然赢行天宋代的军工定制版手机，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要比这几百块山寨货强上许多，但后者毕竟承载了自己与姜芷幽的太多记忆，从感情上更难割舍。 小冉又回忆了下照片中两人亲昵的动作表情，虽然仍有些难以接受但也开始相信姬亦鸣所说，只是狐疑地来回打量：“你又穷又不很帅，凭什么女朋友这么漂亮？” 这话姬亦鸣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只能敷衍地笑了笑。 “神神秘秘。”小冉又白他一眼随手把瓜子推过来：“吃不吃？” “不用，谢谢。” “随便你。”这位卷发尖下巴的姑娘眨巴眨巴眼睛，一边檀口微张咔嚓咔嚓磕着瓜子，一边还时不时上下打量姬亦鸣，只觉得这位看似普普通通的打工少年身上神秘感越来越盛：“喂，真的不能说去绥芬河干嘛？我这个本地人可以帮你哦。” 见姬亦鸣依然摇头，小冉倒突然想起昨天在健身房撞到过的那幕，杏目微转脑中闪过个注意：“这样吧，到了绥芬河有啥事我可以帮手，不过我这次去也有点小忙可能要你帮一下……” 到现在为止除了绥芬河市和“祖地”这两个名字外，姜芷幽再未留下更多线索，姬亦鸣想想到那边后有个本地人了解下情况也不错，便点头应下：“可能的确有些地方需要人带路，你对绥芬河市很熟悉么？” “从小在那长大十七岁才出来打工，小时候跟一帮哥哥们满街满山的乱跑，你说我熟不熟悉？”小冉挺起胸满脸傲然表情，一副绥芬河大姐大的气势扑面而来：“只要是在绥芬河市范围之内，没有哪个犄角旮旯是我不知道的！” 这倒也不错…… 姬亦鸣心中又多了几分信心，转而问道：“你要我帮什么忙来着？” “嗯，反正是小忙，不会耽误你太多事儿。”小冉有些狡黠地笑，又拿出个柿饼递给前者：“吃，公司里那个傻大个送的。据说是自家晒没加任何东西，味道不错。” “谢谢。”姬亦鸣咬了口柿饼，发现果然味甜软糯比市面上买的强不少：“不会是真相亲假扮男朋友这种套路吧，那我可帮不了。” 小冉噗嗤一笑，原本只能打七分的容貌因为这娇俏表情倒是增色不少：“你以为看小说演电视剧呢？哪来那么多狗血剧情！嗯，对了……我记得你以前跟咱们公司那个省队退役的教练学过散打吧？” “算是吧，你到底要干嘛？” 见姬亦鸣皱着眉头一副表情存疑模样，小冉又捂着嘴笑：“放心，不让你打人，帮忙壮个胆就好。” “到时候看吧。”前者这次没敢再把话说满，回了一句后边转过头闭目养神。 他怀里藏着闫思光所制阵盘，一枚顶级品质保山柿子红南红玛瑙镶嵌其上，正缓缓恢复着前段时间所耗不多的《太一长生诀》内息。 因为缺乏对应阵法无法通过修炼增强内息，自身恢复速度也慢到令人发指。所以尽管在古窑城内他就已经借助瓷尸体内那股来自于《化衍祖蛊阵》力量，将经脉中内息推倒下品武术家境界，但这几日下来他却能隐约感觉到自身境界……正随着时间推移而慢慢下跌。 幅度虽然很小，却始终在不断衰退中。 （上古黄帝嫡传姬家血脉，和据说从上古时代传承下来的《太一长生诀》心法，究竟蕴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呢……） 他心中转着许多念头，安静听着普快列车在铁轨上单调轰隆声，双目微闭。 旁边小冉吃的不亦乐乎，还是时不时望向姬亦鸣。 只是偶尔把目光转向车窗外时，眼内才闪过一丝隐藏极深的担忧。 …… …… 列车从下午两点开到凌晨一点半才到达哈尔滨站。 期间车厢内乘客上上下下，还没到天津姬亦鸣就被人从座位上赶起来，站足了整整七个小时，连晚饭都是心急火燎般在车厢拐角处的开水箱边泡了碗方便面——小冉带了一大堆吃的盛情邀约，只是前者没好意思占个小女孩子便宜。 接近十一月份。 汉中市尚处在初秋与深秋两个小季节之间，哈尔滨这北方城市却已早早入冬。下车的乘客们一个个都军大衣、羽绒服，棉裤毛裤早早上身，小冉也从包里取出件厚厚羽绒大衣穿上，然后看着姬亦鸣一身牛仔裤加长袖单T恤发呆：“你衣服呢？” 后者背起书包跟着人流下车：“没带，这样就行了。” “卧槽，大哥你第一次来东北吗？”小冉满脸都是看傻子表情看着姬亦鸣，打开手机调到天气页面：“你看看现在外面多少度！穿这样会死人的好不好！” 小姑娘的大屏VIVO手机里，赫然显示着哈尔滨此刻实时温度——零下一十三。 （比起古窑城内《化衍祖蛊阵》低温严寒力量散逸时，还是要暖和许多嘛。） 姬亦鸣稍稍有些后悔，倒不是怕冷。而是这幅样子实在太容易引人注目，至少现在跟着下车的乘客们一个个都用关爱智障儿童神情，向他报以同情目光。 第七章：暗流涌动的绥芬河市 - 苍穹密码 - 西来 半夜两点钟，两人离开车站后暂时没找到出租或者黑车，便一路走着打算找个就近小旅馆对付一晚上再赶第二天前往绥芬河市的火车。 “你真的不冷吗？”小冉边走边始终忍不住地望向姬亦鸣：“零下十多度诶，一点感觉都没有？” 后者背着双肩包率先看到数百米外一个“旅馆”招牌，随口应付道：“冷是冷但也没到受不了的地步……从小就不怕冷，可能是体质原因吧。” 小冉未再多说，只是看着他眼神中又多了几分探究味道。 那天在健身房看到一幕，真的是因为角度问题出现的视觉错位么？ 如果真如自己所猜测的一般，“那件事”转机或许就得着落在前面这位穷学生身上了。她心中升起股期盼，原本始终未流露出来的沉重心情似乎也随之轻松少许。 夜晚哈尔滨市的凌冽寒风中，一身轻装简行的姬亦鸣与拎着个背包拖着个大皮箱子的小冉不行十几分钟才走到旅社前，敲开大门在夜班服务员古怪眼神中开了两个小单间，各自回房休息。 回房之后小冉调好第二天闹钟自顾自沉沉睡去，只是脸上依旧带着股化不开的忧虑，似乎仍对即将到来的绥芬河之行充满担心。至于隔壁小房间内的姬亦鸣，却只是盘腿坐在床上，手握银质阵盘开始恢复经脉中《太一长生诀》内息。 自从发现自身境界，始终在随着时间推移而慢慢衰退时，这银质阵盘就始终未再离身过。这次出来前他从小皮箱内抓了一把南红玛瑙珠，无论怎么算都足够消耗所用——只要不战斗，一颗这种顶级品质圆珠至少可以顶上整月的自然损耗。 …… …… 姬亦鸣所不知道的是。 自从他向姒道衍教授咨询了姜芷幽留下“密码”之后，他还在从汉中市前往绥芬河半道上，这座位于中国东北的边陲小城市内……已开始暗流涌动。 很多市民发现原本空旷的乌苏里大街上，突然出现许多在零下十几度严寒下，仍旧衣着单薄行色匆匆的陌生面孔。几家稍高档些的酒店都被订满或包层，地下停车场也多了不少来自其他不同省份车牌的豪车。 这些人既不是来做生意，也不是来旅游，反而一个个成群结队地满街、满山四处乱窜，似乎在搜索着什么东西。而且互相之前偶尔碰面都是付冷冰冰样子，极有默契地分头散开绝不起任何冲突。 姬亦鸣还在路上短短一天时间内，这群陌生人几乎把整个绥芬河市都走了个遍，却不知道是否“找到”了他们想要之物…… 市内唯一的准四星级酒店，“旭日升国际商务酒店”顶层。 先到一步的“焉道”组织抢先包下了所有顶级套房。四五位高层领导和十几个中坚骨干力量正坐在一起吞云吐雾，整个房间内烟气弥漫到几乎看不清任何人影，桌上七八个烟灰缸内堆满了抽剩烟头和烟灰，连墙面上投影的绥芬河地图都几乎快看不清：上面星星点点罗列着不少红*域， 差不多已经填满了整张地图。 “就为了那姜芷幽一个地名，我们全体都跑过这里……是不是有点大张旗鼓了？” 其中一个老者整张面孔都笼罩在烟雾内，声音中带着丝犹疑：“一无所获事小，但这小城内同一时刻聚集了四五家修行者组织，几乎是个大号的*桶，比之前慈溪市里面还夸张。若是不小心爆发冲突，天知道会发生什么大祸！” 他身侧另一人默默冷哼：“上林湖古窑城是我们运气好，虽然损失几位弟子但得到了潜龙渊共享收获。整整四十几份阵图，几乎是建国以来最大收获——海潮居功至伟，而且还与潜龙渊建立了友好关系。这次既然又是那姜芷幽留下线索，谁也说不准会不会又是一场大机缘，若是错过这次未免也太可惜了。” 被叫到名字的卧蚕眉道人欧海潮也坐在旁边，正满脸欢喜地揉搓着手中一串顶级丫角山绿松石，闻言也是微微点头：“姜芷幽留给我那姬小兄弟线索，必然有玄机！不过上次在潜龙渊上的人情，拿到四十多幅阵图之后应该算两清了，以他们一贯以来的尿性这回未必还会卖我面子。” 房间十几个“焉道”组织高层和中坚骨干都围着一人而坐，只从排次上就能看出此人才是整个组织中第一号人物。 他只轻咳两声所有人便都瞬间安静，全部把目光投注了过来：“姬亦鸣明天就到，海潮你找机会和他接触一下。既然关系不错，多探听点内幕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我怀疑除了那几个字之外，姜芷幽留下线索还未被发掘完全。” 声音温文尔雅，语调不缓不急。 ——这位“焉道”组织首领，赫然是汉中大学那位新聘教授、帮助姬亦鸣解开姜芷幽留字谜题的姒道衍。 “我跟姬小兄弟相交莫逆，应该算是过命的忘年好友了。”欧海潮摸摸眉毛，有些为难地道：“用这种交情去探听消息不太厚道，还不如直说来得合适。只是不知道那赢行天是个什么态度，看他样子对姬小兄弟颇为保护，若是他从中作梗的话此行未必会有多么顺利。” 赢行天…… 在场所有人都心底默念了遍这个名字。 如果说之前大家还都只是知道此人武力超群，可能已进入到武道宗师顶尖之境，那么经过上林湖古窑一战后，全华夏修行者组织都对他充满了警惕。 一个力压当世，单打独斗几乎无人能敌的顶尖武道宗师，足以让潜龙渊在武力上轻松胜过所有其他传世组织。 别看此刻套房内在场“焉道”一群高层领导们数数能捋出来三位宗师，但哪怕三人齐上围攻赢行天一人都有些心里犯怵，对付顶尖武道宗师，哪怕只一个小小失误就会被抓住机会破开包围圈，逆境反杀也极有可能。 “先接触再说吧。”姒道衍随手打个讳令，将房间内漫天烟雾一扫而空：“继续仔细检查此地每一处古建筑、地底古坟或其他可能存在遗迹所在。等明天那姬亦鸣到达本市，海潮负责与他交涉——坦诚相告也好、探听消息也罢，采用什么方式你自己把握，务必要保证我们在接下来遗迹探索中占据一席之地。” 欧海潮闻言苦笑了下，揉揉两条卧蚕眉：“尽力而为吧！之前还答应我那姬小兄弟去家吃饭，现在一碰面就要追着人家帮忙，老道我这面子算是掉地上一摔两半了。” …… …… 比“焉道”慢一步收到消息的“刑兵”组织，这次也是高手尽出。不仅高层中剩余三位巫道宗师齐至，连中上品的巫师境修行者也来了二十几人。 身为随时能请巫上身的巫道高手，中上品巫师战斗力往往会比武道、道门和蛊道修行者强上半截。虽非宗师，但二十多巫师请巫上身后的合击，也足够让人头疼。 与包下四星级酒店一整层套间焉道组织不同的是，“刑兵”直接租了栋湖畔的庄园式别墅，所有人均聚集在一层大厅内开会。 而更与“焉道”不同，此刻聚集在奢华宽敞大厅内所有“刑兵”成员……均穿着剪裁得体的纯羊毛西装三件套，连领夹方巾等小饰品都一样不少。每人手中不是端着杯威士忌就是红酒，再加上人手一支石楠木烟斗吞云吐雾，只看上去就比之前满屋子烟蒂烟灰的焉道众人有格调许多。 坐在最中央的是个身高至少两米，手臂肌肉高高隆起，如小孩腰身般粗细的光头大汉。他脖子上刺着个夸父追日图案的刺青，额头眉心皱成个深深的“三”字，哪怕身着Zegna的高端定制西服看上去也依旧是付凶神恶煞模样。 “所以，青丘就这么白死了？” 大汉双目微缩，声音低沉若滚雷般在半空中响起，带着阵阵回音：“自唐以来，我刑兵与潜龙渊纠缠争斗一千多年，不是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但每一次，刑兵各代老祖宗们都能在最后找回场子！” “现在区区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辈，号称顶尖武道宗师就能把你们吓成这幅样子——我刑兵上千年传承，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首领怒骂声中，大厅内所有人都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之前曾假借健身房周老板将姬亦鸣骗至汉中市城郊的“红姐”也在其中，只不过位置极远看上去应该是所有人中地位最低者之一。 “三十多个小时搜索一无所获，接下来就该是那姬亦鸣与潜龙渊的舞台。你们打算怎么做？那个叫姜芷幽的小女娃子找到了上林湖古窑城，里面究竟发生何事我们至今仍一无所知，若是再错过这次……我们只会一步步地被抛下。” “姜芷幽找的那件东西，从整个潜龙渊创立开始就一直存在于传说中。当世传承超过千年的组织，典籍中都有着关于此物记载。”大汉身侧一名女子轻咳了声，终于无奈率先开口道：“但千百年来根本没有任何人亲眼见到过它，凭什么这个自称炎帝嫡传的小姑娘，就一定能找到线索？” “但她找到了上林湖古窑城，潜龙渊也获得了一大批上古阵法！”首领大汉猛地一拍桌子，将手边那杯充满泥煤味的达摩威士忌都震出来少许：“无论因为仇恨还是利益，这一次面对潜龙渊我们绝不能再度退让！” 第八章：初至绥芬河 - 苍穹密码 - 西来 第八章：初至绥芬河 第二天一早，姬亦鸣便准时从入定状态中“醒”了过来。 定好的班车时间是七点四十五，隔壁房间内小冉也早早洗漱完毕拖着个皮箱，笑嘻嘻地跟在他后面一路走回火车站：“可惜咱们那还没通高铁，不然这点距离最多一两个小时就能到。现在这趟车还算快点，也要快六个小时左右……你票有座儿没？” 姬亦鸣看了看手机：“有。” “哎！咱俩车厢不一样。”小冉凑过脑袋来看，微微皱起眉头：“一个车头一个车尾，真麻烦。这样吧——下车后你先别出站直接过来找我，千万别走散了！” 姬亦鸣默默看她一眼，对这位越来越自来熟的同事简直毫无办法。 “放心，到了绥芬河你有什么事全包我身上。”小冉拍拍平坦的胸脯，响起一阵回音：“不是老娘吹牛，那一亩三分地里有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我这眼睛鼻子！” 希望如此吧。 对到达绥芬河市之后，他如何寻找姜芷幽留下线索指向依旧毫无头绪，只不过把希望寄托在眼前这个平胸的姑娘身上，还真是怎么想怎么不靠谱…… 在凌晨寒风中赶到车站，检票上车后两人分车厢而坐未再继续联系。 姬亦鸣依旧默默坐在位子上怀内藏着银质阵盘，将《太一长生诀》内息始终保持巅峰状态。这次绥芬河市之行虽然知道现在仍未出现任何危险，但自从经历过上林湖一役后他对这类“冒险”充满了警惕。 无论如何，做足准备总不是什么坏事。 他正闭目修炼间，口袋里手机突然震动了下。 一条没头没尾的微信消息，发件人是赢行天，内容则是绥芬河市内的一处地址。 果然还是被知道了…… 他摇头失笑，对潜龙渊组织的情报系统佩服到五体投地。 不过这个地址到底是指姜芷幽留下线索，还是潜龙渊在绥芬河市聚集地，暂时还是不得而知。 姬亦鸣稍稍犹豫片刻，直接回了“收到”两字。 …… …… 绥芬河市。 与“刑兵”组织租用的庄园式别墅不远处，就在相邻小区内的一栋类似建筑。 大厅内没有满桌子的烟蒂烟灰，没有红酒威士忌或者烟斗。只有张两米宽七八米长的会议桌，一群潜龙渊修行者们坐在赢行天下手处，人手一个军工三防平板电脑盯着顶端墙面上投影地图：整张绥芬河市县镇乡区域都被囊括在内，以矩阵方式分割成三十多个小方块，所有区域都已被初步搜索了一遍。 “现在存疑处就只有这里、这里，和这里了。”赢行天用激光笔在投影地图上点了三处，旁边一个身着黑色西服一字裙的秘书模样女子迅速操作，很快就将这三处位置用深红色标注出来：“姬亦鸣大约中午十二点左右能到，战斗部的组员自己安排分出几人暗中保护一下，别被其他组织钻了空子——刑兵和焉道或许不会如此下作，但那些搞不清楚状况的小势力，难免起一些不轨之心。” “大人放心，若有不开眼的想打他主意……”赢行天下手处，一位身穿运动服的精瘦彪悍男子微微点头，眼内露出股凌厉杀意：“杀无赦！” ——堂堂华夏排名第一的古传承修行者势力，杀几个小微组织成员，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平常时节素来以“华夏文明守护者”身份自居的潜龙渊，并不会刻意打压任何势力，很多时候甚至还会做些帮助扶持传承的工作。但在这种节点上不知死活，哪怕被灭满门都不是没有可能。 “先重点搜索这三处区域，姬亦鸣到达之前我要知道结果。”赢行天朝那男子点了点头，又转向其余众人：“有任何发现迅速上报，不要私自挖掘。” 令行禁止下，所有人同时接收命令分头离去，整个会议历时不到五分钟，比起市内另两家传承组织“焉道”与“刑兵”，有效率不知道多少倍。 所有人都离开后，赢行天站起身走进到投影屏幕前，若有所思地看着整幅绥芬河地图：“上林湖古窑城内没有收获，那么会是这里吗？小幽……寻找那件东西这么久了，为什么你还是始终不肯放弃……” “每一处典籍记载，都无比晦涩难寻。偏偏你却能找到一个又一个指向性线索，那件传说中之物，真的存在吗？” “这件足以改变天下大势的传说之物，若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找到，也不会沉没在历史长河中数千年了之久……” 他一个人自言自语几句终于还是随手关掉投影仪，站到窗前望向不远处的绥芬河口岸建筑，微微皱眉：“会不会藏在在口岸外边？那样的话倒是会麻烦一点，但也未必完全没有可能……” …… …… 中午十二点多，新空调特快列车终于在绥芬河市火车站缓缓停下。 随着人流下车的姬亦鸣依旧在众人奇异眼神中，穿着件单衣硬抗这极北地区零下十几度低温严寒，站在原地等了片刻。 不多时，一身鼓鼓囊囊羽绒服加黄色绒毛帽子的小冉拖着箱子跑了过来，见到他之后才松了口气吐出来长长一道冰晶般白雾：“算你识相，没被冻傻了吧？” 姬亦鸣摇摇头示意没事，又有些抱歉地道：“我这边朋友约了个地址，应该要先过去一趟。你那边的事可能需要先等一下，如果不急的话等我忙完再联系你？” “不是吧！”小冉目瞪口呆，瞬间着急起来：“你可别坑人，都跟我弟说好了有个外援，他那边什么都安排好了……这样会出人命的！” “到底什么情况，不是说小忙么。”姬亦鸣皱了皱眉：“怎么还会出人命？” “反正……总之……哎！”小冉支支吾吾一阵，最终只能跺了跺脚：“好吧好吧，你那边赶紧忙完再来帮我，先加个微信等你消息吧。” 说话间两人周围乘客们都已离开车站，列车也在一声长鸣中驶离这绥芬河小站，月台上空荡荡的再无一人。凛冽寒风与零下十几度严寒中，姬亦鸣突然耳朵微微一动，侧头朝旁边看去。 几个身材高大，肩批各色貂皮大衣一水儿戴着付黑墨镜的大汉，就从车站边缘处紧盯着这边的小冉面露狞笑缓步朝两人走来。 后者面色瞬间惨白，下意识朝姬亦鸣身后躲了一步。 对方身上只有浓烈的敌意，没觉察到任何属于修行者气息，姬亦鸣自然不会有半点畏惧——身为下品武道家若是连这些空有肌肉不懂修行的壮汉都打不过，那还不如找块豆腐一头撞死来的体面些。 “刘冉？”五个壮汉走到两人面前，为首一个裸着光头的家伙摘下墨镜，目光居高临下地穿过姬亦鸣肩膀盯着小冉眼睛：“回来处理你弟的事儿吧，不错！小姑娘家家的还算有点担当，知道欠债还钱的道理。” 小冉虽然躲在姬亦鸣身后瑟瑟发抖，闻言却还是忍不住探出脑袋来争辩：“我弟欠你们钱不假，可那是在赌场上被你们设下圈套才欠的赌债，还加上高利贷……我问过律师了，这种债务法律不承认的！” 几个大汉对视一眼，脸上同时露出玩味狞笑：“大城市回来的小丫头，居然知道请律师咨询。得了，跟我们走一趟吧……你弟在个好地方等你呢。” 为首之人伸手抓向小冉瘦弱肩膀，挡在两者中间的姬亦鸣只能微微摇头，直接在半空中就捏住这位光头大汉的腕部：“大叔，你知不知道我国法律规定，开设赌场和放高利贷属违法行为。当街绑架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更是刑期十年起步的重罪。” 光头还未开口，他身后几人率先哄笑起来。 “喂，政府的专员下乡来普法吗？要不要安排一下车站广播，让更多人听到啊？” “小姑娘的男朋友吧？小说看多了学人英雄救美，是不是觉得自己现在好伟大！” “哈哈哈，你们看这家伙表情，简直就是镇定自若冷酷无情。”光头最旁边那家伙笑得前仰后合，终于忍不住伸手去拍前者胳膊：“鬼头哥，该配合的演出视而不见，你就让这小子当回英雄，要不要一起抓去算了！” “鬼头哥，鬼头哥？” 他拍了两下不见光头大汉反应，这才第一次转过头意外地看到后者面色铁青，额头上青筋暴起，一滴滴豆大汗珠正顺着眉毛眼睛淌下来。 半空中被姬亦鸣捏住的那只手腕，从小臂到指尖都在不住颤动着，却根本无法移动分毫。 什么……情况？ 其余几人这才注意到两人间情形，纷纷围上来抓向姬亦鸣手臂：“放手！” “你他妈的想干嘛？！” 一群人怒目圆瞪，凶神恶煞般朝着他和小冉两人狂吼大叫，只有被抓着手腕的光头大汉牙齿嘚嘚作响，好半天才勉强开口：“你……他妈的……到底是什么来头？” 姬亦鸣露齿一笑：“守法公民。” 第十章：姬家血脉中的秘密 - 苍穹密码 - 西来 见姬亦鸣带着小冉走进潜龙渊包下那栋别墅，赢行天神色略有些意外，却没去问他后者身份，只神色清冷地点了点头：“下次再有这种事记得先通知我，何必一个人辛辛苦苦挤长途列车换来换去。” “本想着不麻烦你们，结果你们比我先到这么多。”姬亦鸣有些尴尬地笑笑，未再继续这一话题，只走到赢行天身边低声把小冉和他弟弟的情形说了遍。 后者眉头微微锁起：“是十几年前的传闻吧，一天半时间追查都集中在地表和天地之间异状，也怪不得暂时没问到这个消息。” 他看了眼小冉，低声朝旁边那两彪悍男子吩咐了几句，后两者很快点头离开。 姬亦鸣见状笑笑，也低声朝小冉道：“放心吧，很快就能见到你弟了。” 这么容易就能解决吗？ 小冉心生希望又免不了仍残留着几分忐忑，看了眼赢行天却答非所问地向姬亦鸣回道：“这是你哥吗？好帅啊！” 后者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示意她找地方坐下休息，自己则走过去与赢行天站在别墅的整片落地窗前，望向不远处已在零下十几度严寒中冻结成冰，偶有市民穿着冰鞋鼓鼓囊囊在河面上滑行如飞的绥芬河：“东西收到了，谢谢。” 别墅内通的是地暖，整个房间温暖如春丝毫未受室外严寒影响。修行者虽然不惧低温，但姬亦鸣依然觉得身体暖暖的颇为舒服：“不过这潜龙渊定制三件套里，好像涉及到很多你们内部机密，我拿着不太好吧？” 赢行天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怎么，还没决定加入潜龙渊么？” “倒也不是……”其实对于是否加入这个女友所在的庞大组织，姬亦鸣自己心底也未真正下过决断，闻言只能略带尴尬地回应：“还是先等找到姜芷幽再说吧，或者等我毕业也行。现在谈这个太早，毕竟《太一长生诀》对应阵法仍未找到，最近还感觉到境界在缓缓倒退，也许用不了多久就会跌回到武者境了。” “姬家传承，果然与传说中一般无二。”赢行天伸手握住他腕脉，那股子清凉活泼气劲很快顺着他全身经脉走了一圈，停下来时面色微微有些凝重：“缺乏对应阵法，哪怕机缘巧合练出内息，也会不断地因为血脉原因而消退。历代姬家血脉传人，要不就是因为无法修炼心法活不过四十岁，要不就像你这样练出来仍旧不停衰退……这样下去的话，或许受血脉影响会比不修炼心法更严重。” 姬亦鸣眉头微皱，心中有了点不好预感：“你是说？” “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你可能比姬家历代先祖们死的更早，活到三十岁都难。” 所以自己父亲、未曾谋面的祖父和曾祖父，都是因为姬家血脉而早早去世的么？ 不知为何，得知寿命很可能仅剩十年不到的姬亦鸣，心中却未有太多担忧。他只是对自己身上流淌的所谓“黄帝传承”嫡系血脉，充满了好奇：对应阵法失传，《太一长生诀》却传承五千多年，代代单传外加早夭却偏偏能延续血脉直至如今，历史上是姬家先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变故，才会令自己这一支嫡传血脉，变成这个样子？ “不过也别太担心。”见姬亦鸣沉默半天没有开口，赢行天误以为他受到打击，出言宽慰道：“闫思光已经在研究大一统阵法的基本构造，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或许就能替代《太一长生诀》对应阵法。只要内息能继续修炼增长，姬家血脉中那段基因密码未必仍能对你造成影响。” 姬亦鸣眼神亮起，心中也生出丝希望来：“大一统阵法，真的能对应我家心法？” “存在不小的理论上可能。”赢行天正色：“按闫思光所说，《大一统》也是从你祖先黄帝那个时代传承下来的顶尖阵法，典籍记载中能对应绝大多数修炼心法。就算适配间稍有瑕疵，以闫思光能力也能补足其中缺陷。” 想到那黑胖子之前在古窑城内，凭借一台计算机强行力挽狂澜从杜陵阳手中抢夺《化衍祖蛊阵》控制权，帮助己方获得最终胜利的情形，姬亦鸣也是下意识地微微点头：“那我就等好消息了。” 赢行天拍拍他肩膀，未再继续提起此事。 “三件套留着吧，就算暂时没加入我们，你也是潜龙渊的女婿。潜龙渊内一切讯息资料，都可以对你公开。”他伸手指向那位一直站在身边秘书模样女子，介绍道：“妘真真，我们组织的女中豪杰。姬亦鸣，小幽选的男朋友。” 对面女孩子笑魇如花，一头挑染过的栗色卷发垂到下巴处，肤白胜雪眼神内带着股俏皮狡黠的灵动劲儿：“闻名已久了，叫我真真就好。” 姬亦鸣伸手与她一握，只觉对方手中带着股暖暖热力，颇让人舒服：“妘……似乎也是上古八大姓之一吧？莫非我们这所谓的八大姓，其实都是修行者家族？” “要这么说也没错，不过你们姬家永远是八大姓中最特殊的一个。”妘真真松开手脸上笑容依旧灿烂如盛开繁花：“很高兴认识你。” 姬亦鸣温和笑笑：“我也是。” …… …… 绥芬河市东南侧，一栋自建的三层农家小院内。 在火车站拦截住姬亦鸣与小冉两人的几个本地混混，正坐在一楼客厅中喝酒吃肉，二楼上隐约传来轰轰闹闹的喝骂、吵闹和洗牌声。客厅角落位置，一个看上去面目与小冉有几分相似的年轻男子被绑在张太师椅上，脸上、身上各处布满了淤青血痕，神情萎靡双目无神，偶尔被几个大汉扫到一眼还会下意识地瑟瑟发抖。 显然已经被折磨了不止一次两次。 “刘晓冉，最后机会了啊。”其中一个混混“滋溜”一声干掉杯白酒，口中大口嚼着带蒜末的猪头肉：“谁他妈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别以为你姐带回来个狗逼武术高手就能清欠账。都是现代人，有没有听过什么叫‘功夫再高，也怕菜刀’？” “我……我真不知道，别打我了！”小冉弟弟又是一阵哆嗦，头都不敢抬地道：“姐姐回来是给我筹钱的！她根本没有男朋友，你们一定是搞错了。” “扯你个骚蛋！”为首那光头壮汉手腕上覆着块狗皮膏药，龇牙咧嘴地扭过脸瞪他一眼：“不是那小*带的人，老子手上伤哪来的？操！记住了啊赌债归赌债，这汤药费不能另算，算便宜点再加个五万块得了。” “不是啊鬼头哥，我真跟你说的那人没关系！”刘晓冉一下子急红了脸，抬起头大声道：“咱们一码归一码，说好欠三十六万咋还带往上涨的呢！” “啥玩意儿三十六万！”鬼头放下手腕凑到他近前，先一口烟喷到刘晓冉脸上呛得他连连咳嗽：“三十六万是昨天的钱，老子放债不收利息啊？慈善机构啊？” “今天这五万算你便宜点，明天开始计息。之前欠款加上利息是三十八万，总共四十三万。小子，我们也希望你赶紧筹到钱清账，这利滚利算上去再过上一个月……哪怕你家老头老太卖房子都还不清了哦。” 刘晓冉不敢再争辩，垂头丧气应了声又从旁边一人手中接过张借据，熟门熟路地签名按上手印：“你们别再逼我了，等姐姐来了肯定有办法清账的！” “哼，她带的那小子不来则罢，要是还敢仗着点功夫多管闲事……”光脑袋鬼头哥狞笑着做了个手势：“老子非把他脑袋拧下来当夜壶不可！” 他话音还未落下，客厅前方那扇大铁门突然被股巨力从外撞破。四分五裂的铁块伴随着凌冽寒风，与前段时日未扫干净的雪沫笔直冲入屋内。 “操，什么鬼？！” 屋内几人吓了一跳，最前面两个小混混更是被铁门碎块砸中身体，闷哼一声瞬间倒地。而破开的大门口则站着两个身材消瘦男子，冷眼看着屋内众人：“刘晓冉？” “你他妈的，找死啊？！”鬼头哥瞪大眼睛从桌上抄起猪头肉盆子朝两人砸去，顺便紧跟着一脚踹上：“今天他妈的咋回事，那么多不长眼的傻逼！” 可惜还没等他话音落地，两人中的一个就身形微晃闪过漫天猪头肉，轻飘飘一掌拍在了前者小腹处。 “鬼头”只觉得一股巨力袭来，整个人违背物理学定律般倒飞出去，重重砸上背后墙面又顺着墙角溜下去，脑袋一歪生死不知。 剩下几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走进大厅内两人随手几下打到在地，根本做不出任何对抗。 所有人倒地后，二楼赌档内那群赌客们才下来探头探脑地看了看，没人敢出头。 两人只抬头扫视一眼，楼梯口所有人就全部都乖乖地缩回了脑袋。 “刘晓冉？”其中一人轻松捏断太师椅上绳索，拿出手机比对了下照片，确认后不等他回答就直接拎着他朝门外走去。 “哎哎哎，借据！我的借据！”刘晓冉身体悬在半空，大喜过望同时还记得桌上那张新签的四十三万元借据：“把那个拿了再走，你们是我姐的朋友吗？” 两人头也不回，出门直接把他丢上一辆林肯领航员后座，发动汽车朝潜龙渊临时总部所在处驶去。车辆开上门口马路时，副驾驶之人才随口回了句：“后面会有人处理的，不必担心。” 刘晓冉不放心地追问时，两人都未再去理会他。 另一边。 “鬼头哥”和几个小混混们才从昏迷中悠悠醒转，就看到几个身着统一制服，背上印着“后勤”两字的彪悍男子冲门而入，身后跟着群协警与大盖帽民警。 “抓赌的来了！” 二楼上一阵混乱，十几个赌客一边往口袋里拼命塞钱，一边纷纷下饺子般从二楼窗户朝下面雪堆里跳——起身后也顾不得掉地上的百元大钞慌不择路四散逃走。 而一楼客厅内，“鬼头”等几个开赌档的混混们，心中一片冰凉。 完了…… 到这个时候，他们哪里还不明白自己终于撞上铁板，遇到了大人物。 （谁他妈能想到，一个没背景没钱的小子，背后居然有这么大的背景……） 第十一章：十年前的秘密 - 苍穹密码 - 西来 “说说看吧，十一年前是什么样的情形。” 刘晓冉浑身包着纱布，手中捧着杯热茶坐在别墅二楼一个单独小房间内，看着面前几人神色间有些呆滞。直到现在他还不清楚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更不明白眼前这几个一看就知道是大人物的男男女女，又是如何被姐姐请来帮忙的。 “弟，听话。”小冉心疼地摸摸他脸蛋，看了眼旁边姬亦鸣才道：“这些哥哥们都是帮你解决了烂摊子的恩人，他们只想知道当年那座古墓的事，把你记得的全说出来就行，然后姐姐带你好好洗个澡回家养身子去。” “那件事……” 经过姐姐抚慰后的刘晓冉终于平静下来，喝了口热茶面色也多出几分红润，只是双目中依旧带着迷离神色，不知道是因为连续几日被折磨的后怕还是回忆。 “那件事虽然在我脑中记忆深刻，但当世被好多人被问了无数次，再加上经过这么多年的反复回忆，我其实也没办法确定每一段记忆的究竟真实还是虚假。” “你尽管说，真假我们自会判断。”妘真真坐在他对面，脸上一直挂着温暖笑容，多少消去了点刘晓冉心中忐忑：“到了这里就安全了，我们姬先生和你姐姐是朋友，自然会包你无事——那些非法拘禁你的人，现在应该在进行批捕手续了。” “谢谢，那我的债不用还了么？” “不仅不用还，若是你提供的消息有足够价值。”妘真真拍了拍他手背，声音有种好听的魔力般：“我们还会给你一笔钱，足够在绥芬河市置业外加做点小生意，以后再娶个媳妇生个娃，小日子能过的风生水起。” “嗯。”刘晓冉眼内露出丝希望般光芒，乖乖点了点头：“那件事发生在十年前，我刚刚上小学四年级，和现在差不多的冬天。只不过那会儿比现在还冷，我记得出门上学前收音机里正放天气预报，当天最低温到了零下三十二度。” 就算对绥芬河市这样挨着俄罗斯的东北边陲之地，零下三十二度也算极低气温。 “要说那时候学校也是可恶，这么冷的天不放假还非要上早自习，天不亮五点多就要出门去上学。十年前我家老房子还没拆迁，就在建华村边角上离学校得有两公里多……可怜我一个十岁小孩子，天寒地冻踩着到膝盖的积雪去上学，当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说重点！”赢行天有些不耐，语气生冷地插了一句。 旁边妘真真赶紧拦住，闻言道：“没事，让人家慢慢说吧。十年前的事，不是一下子就能全部回忆起来的。从细节上入手还能增强当世画面感，出错几率也小点。” 刘晓冉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不过奇怪的是，明明上学那条路我熟的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那一天却不知道咋回事越走越远，连时间都不知道过了多久。总之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郊外一处荒山之上。” “位置你记得吗？” “那儿我记得，回头可以带你们过去。”刘晓冉朝说话的妘真真点点头，然后才继续道：“更奇怪的是到了那荒山上之后，本来渐渐变亮的天色又重新黑了下来，我那会儿年纪小只觉得奇怪倒没有多少害怕，只是深一脚浅一脚的朝前走，只以为自己走错了路干着去学校上课。你不知道我们那时候老师可凶了，迟到不体罚可是让你自己到教室外边一动不动地站十五分钟——那天气，十分钟就能把手脚脸都冻麻木掉，我好几个同学到现在都有关节病呢。” 这家伙说话絮絮叨叨，不仅赢行天听得满脸不耐之色，连姬亦鸣都有些无语地望向旁边小冉：“他一直是这吗？” 后者做个尴尬表情，低声回答：“天生的，随我娘。” 你娘该是有多话痨…… 那边众人不耐烦脸色中，刘晓冉终于意识到不对开始进入正题：“后来走了一会儿，我也不知道究竟几点——家里条件不好，爸妈没给买手机也没带表——就看到前面三颗歪脖子枯树中间有个纯圆形朝下的深坑，里面隐约透出点五颜六色的光芒。” 赢行天等人精神微震，情不自禁地朝他靠近了些。 “也是我自己作死，换了现在看到这种古怪情形肯定有多远躲多远，那会儿却人小鬼大地以为碰上了电视剧中的仙缘、奇遇之类东西，傻兮兮的走到洞口，闭着眼睛直接跳了下去。” “跳下去之后我好想就昏迷了，不过那会儿浑浑噩噩的记忆太混乱，大概……可能有半个到一个小时吧。” 刘晓冉挠了挠头发，还想再纠结这无关紧要的时间问题，身边妘真真也终于忍不住打断：“嗯嗯，你昏迷我们知道了，醒过来之后呢？” “醒过来之后……”临时被打断思路，这位话痨年轻人发了好几秒钟呆才重新接上“前文”：“醒过来之后我发现自己在一座地底宫殿里面，四周各种宏伟古建筑，外墙上到处都闪着五颜六色的光芒，屁股底下则是个比我们学校操场还大的广场。一队队身穿青铜色盔甲、手上拿着长柄武器的的古代兵士，就在我身边列队走来走去去偏偏又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整个场面好像以前的默剧电影般十分古怪。” 妘真真眼眸微转，边问刘晓冉那些甲胄战士们细节，边拿出纸笔来在纸上随手寥寥几笔画出几个惟妙惟肖人像，除了面目模糊外身上细节都极为详尽：“是像这样子的战士吗？” 后者满脸佩服表情：“对对对！我说了那么多次，只有小姐姐你能听明白，跟我小时候见过那些家伙基本上一模一样。” 妘真真收起纸笔，笑容依旧温暖和煦：“没事，你接着说吧。” “那些战士们好像不是真实存在，有几次笔直朝我走过来却没有撞到，直接从我身上穿了过去。更古怪的是他们每穿过一次，我意识好像就会模糊一点，到后来整个人变得浑浑噩噩的光知道看，脑子里面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再后来……记忆就越来越模糊，我所在位置似乎变了好几次。从最开始的大广场到一个大概三四间教室大小的密室，里面还放着十几具石头做的棺材，上面有字可惜我也不认识，只知道大概是古代的字体。” 妘真真提笔在桌子上画了个符号：“是这样子的字体吗？” 前者歪着脑袋看半天，又闭上眼睛犹豫好久，最终还是一句：“不记得了……” 符号弯来扭去，姬亦鸣虽认不出其中含义但仍能分辨出处，心中却也是微微一动，又想到绥芬河此处在历史上的位置——大致有了点猜测。 妘真真注意到他目光，转头与他对视一笑，精致眉眼间流淌着股难以形容风情。 “再往后，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半夜一两点钟，就在自家门口雪地上躺着。”刘晓冉终于结束了絮絮叨叨的讲述：“从那天后我每晚上做梦，都会梦到古墓古城里的场景，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时不时感冒发烧浑身发冷打摆子，连医生都查不出什么原因，直到两三年前才彻底好转。不过记忆力、脑子灵活程度也比之前差好多。” “对，弟弟小时候很聪明的，年年期末考试双百分。就是那件事后才一落千丈。”小冉在旁边补了句：“所以我爸妈才会那么宠他，弄出现在这种事来。” “所以……”听完故事的赢行天用遥控器打开墙面投影，直接放大绥芬河市地图，将“建华村”位置调了出来：“你家以前老宅的位置，标一下。” 没等刘晓冉，小冉就直接在屏幕上点了下：“这儿。” 赢行天将其标红，然后又把地图全景放出来：“古墓洞口的位置呢？” 这次只能由亲历者刘晓冉站起身，犹豫片刻后在地图上东南、东北角两处位置画了个圈：“应该是在这一片区域里，我后来自己去找了几次，当时失踪一天全城人也搜索了好多地方……印象中在这儿的可能性最高。只不过当初那几颗歪脖子树，就始终没有再找到过，要不是中间浑浑噩噩失踪了整天，后来又无缘无故出现在家门口，我真以为那只是个稀奇古怪的梦而已。” 赢行天沉吟片刻，朝他和小冉点了点头：“可以了，你们俩先回家去休息吧。如果有什么需要，亦鸣会联系你们的。” “那个……钱？” 刘晓冉还想再问妘真真刚刚所说“酬金”一事，小冉就赶紧在旁边拉了他一把：“问这个干吗，人家已经帮了那么多忙了，你就说点儿事还非得要钱！” 旁边妘真真巧笑倩兮：“别担心，晚点会有人送你家里去的。如果找到地方的话，可能还是需要刘先生再次配合一下，毕竟那个地方只有你真正进去过。” …… …… “所以，你的判断是这个？” 等刘晓冉姐弟两离开，赢行天看了眼妘真真纸上那几个弯来扭去的文字，若有所思般点了点头：“努尔哈赤在沈阳称帝定国号为‘清’之前，女真族三大部族之一的建州女真迁徙到渤海率宾府的建州故地，之后就一直在如今牡丹江、绥芬河以及长白山一代。若说这里有当初女真部族留下遗迹，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妘真真写在纸上文字，正是现如今很少有人掌握的满文。 翻译成汉语，就是“女真”二字。 “姜芷幽留下线索里，有‘祖地’二字。”赢行天一双星目内闪动着智慧光芒：“努尔哈赤墓位于沈阳市东北处的‘东陵’，至今仍未被完整发掘，但仍有假说认为那里不过是个伪穴，真正墓葬应该隐藏在别处……” 姬亦鸣对清史并不陌生，很快想到其中关联处：“努尔哈赤是建州女真世祖猛哥帖木儿的六代子，也曾担任过明代官职建州左卫都指挥使，据说年轻时代经常在辽宁抚顺市附近与蒙古人、汉人从事贸易活动，选择在此处建立墓穴也不是毫无可能。” “既然如此，先在这片区域继续搜寻看看罢。”赢行天再度点了点头，手指在投影屏幕上红*域内划过：“内部重点，还是分散出一部分人去其他地方伪装搜索，别让其他组织注意到我们动向。” “然后……我们亲自去找一下吧。” 第十二章：《太一长生诀》的真正妙用 - 苍穹密码 - 西来 进入冬季的绥芬河市室外天寒地冻，大白天就是零下十几度的超低温。 加上前段时间下了场暴雪，城市东北角小山上积雪皑皑，植被都被覆盖在严严实实的雪层之下，只有四季常青的松针能露出十几米高树身，随着几人行走间洒下细细碎碎的雪沫——倒也算的上一番难得胜景。 “这片区域还未被搜索过，只是就算地底上有墓穴踪迹被如此多的积雪覆盖，也很难找到线索吧？” 潜龙渊几人虽然未做任何防寒措施，但身上都穿着防水冲锋衣和高帮防水鞋，走在积雪里轻轻松松未有任何不适。只有姬亦鸣一身单衣单裤加运动鞋，哪怕身负“太一长生诀”内息同样不惧零下十几度的低温，但积雪却不断从衣裤鞋缝隙中钻进来，又被体温融化成水，湿漉漉黏黏乎乎的极为难受。 “没事吧？”赢行天注意到他表情，看了眼后马上掏出电话，用潜龙渊内部通讯软件吩咐了几个命令，又让众人在原地稍等。 不多时，几个后勤人员很快便送了身全套的冲锋衣裤和防水鞋上来。 姬亦鸣有些尴尬地接过衣物，看了眼旁边笑盈盈抿嘴不语的妘真真：“那个……真真姑娘你能不能，稍微回避一下下？” 后者继续捂着嘴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后才慢慢转过身去：“小幽能看得，凭什么我就看不得？小气鬼！” “……” 姬亦鸣满脸无语表情，迅速脱去单衣单裤换上这身潜龙渊订制专业登山套装，很快感觉到身上各处传来股暖意，将湿哒哒的皮肤都瞬间蒸干：“这是？自热装置？” “闫思光的发明，没什么大用但能省点内息。”赢行天替姬亦鸣将拉链扯到顶，又在旁边潜龙渊标识的徽章上按了下：“自发热，内循环加上分布式储存的氧气，可以在最低零下四十度的严寒中保持正常运作六个小时，已经在十几个国家申请专利并推出贩售两三年了，一套售价合人民币大约十三四万。” 随着徽章上开关被按下，冲锋衣贴着皮肤几处果然传来股热力，直接驱散严寒，根本无需再像之前般运转内息护体。姬亦鸣听到价钱吐了吐舌，没想到潜龙渊除了是个修行者组织外，居然还能算个跨国集团。 无怪乎能维持这么高昂的修炼资源，只这一项就能给潜龙渊带来每年上亿收入吧。 后勤人员拿着换下来的衣服迅速下山离开，三人才又继续朝山林深处走去，还时不时随手跺脚震开厚厚积雪，查探一下地形与刘晓冉描述做比较。可惜这般盲目乱找，自然始终没找到任何哪怕只有半点“疑似”可能处。 “姬先生，方便问你个问题吗？”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姬亦鸣老觉得妘真真目光在自己身上打转，似乎充满了许多好奇探究意味，终于忍不住转过头与她对视时，后者却直接笑盈盈地直接发问。 赢行天在旁边看了两人一眼，犹豫片刻没有发话。 “你说。” 妘真真又歪着头看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才笑嘻嘻地发问：“你和姜芷幽之间，是真爱吗？” 姬亦鸣微微一愣，倒是没料到这位初次见面的女孩子会问出这种问题来。 见他犹豫不语，妘真真美目微转又换了个方式提问：“或者说姜芷幽对你，是真爱吗？” 姬亦鸣从未细想过这个问题，闻言虽然很快点头回了句“当然”，心中却忍不住有些犯嘀咕。始终神神秘秘的姜芷幽……把一个个线索都藏得如此隐秘晦涩，直至现在也仍不知道是否藏在绥芬河市内那前清“祖地”。 那么姜芷幽对自己……是真爱吗？ 他心中正想间，旁边赢行天突然轻喝一声：“真真，够了！” 妘真真吐了吐舌头，终于未再继续这一话题。 “真真从小顽劣惯了说话一向没个准信，别往心里去。至于小幽和你间的感情，只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没必要因为其他人的话胡思乱想。” “我明白。”姬亦鸣微微点头，目光朝前方山坡上遍布的厚厚积雪望去：“只是我们这样漫无目的找下去，应该很难有收获吧？” “别人或许很难。”妘真真走在他身后，又突然插话道：“但对于上古传承的唯一姬家血脉来说，应该并不是什么难事。” 姬亦鸣挑了挑眉毛，转头望向她与赢行天两人：“姬家血脉到底有何特殊之处？这话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你们说了，为什么有黄帝传承的血脉……就会比较容易找到上古遗迹？” 提到这“敏感”问题，赢行天先与妘真真对视了眼，目光中流露出严厉之色。后者脸上表情不变，口中却很快解释：“只是自古流传的神异之处，你们家血脉就是能跟华夏土地上任何古墓遗迹产生感应。之前在上林湖古窑城，不是印证过了么。”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姬亦鸣隐约感觉到赢行天似乎有什么秘密瞒着自己，只是对方显然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愿。以他对这位潜龙渊高层了解，即便刨根问底也没可能得到任何答案，倒也没必要继续追问下去。 “所以现在我该怎么做？” “到处走走，如果有线索的话你自然会产生些许感应。至于是否会有收获，只能说是尽人事听天命。”赢行天随着姬亦鸣目光，望向并不很高的山坡峰顶：“我倒觉得小幽既然留下第二处线索，应该不会那么简单就断绝到需要你满绥芬河市乱找。想想看吧，还有什么地方遗漏未注意过的？” 姬亦鸣微微点头，边继续朝山坡上走去，边努力回忆着与姜芷幽交往中的一段段细节，试图从中找出与绥芬河市内这可能的“前清祖地”相关线索。 …… …… 三人随便挑选的这座山位于绥芬河市东北角，名字就叫做“绥芬河山”。山前有座水库，此刻当然已经冻成个天然的溜冰场。山坡不高也不陡峭，满打满算未超过四百米海拔，以三人行进速度即便踩着厚厚积雪坚冰，也很快到达峰顶。 满眼望去，整片山河白雪皑皑银装素裹，充满了东北边陲特有的豪气风情。 可惜姬亦鸣仍未出现任何血脉感应，记忆中也未找到姜芷幽留下的隐晦线索。 倒是赢行天与妘真真未有任何失望情绪，很快拉着姬亦鸣转头下山，坐车前往不远处的“观绥山”：“寻找遗迹这种事急不得，当初我们一个小组在慈溪市内整整泡了两三年，才最终被闫思光和姜芷幽发现真正目标所在。” “……” （我应该不至于要在这座寒冷的边境城市，一泡就是两三年吧？） 换了雪地胎、防滑链的越野车行走在绥芬河市郊外山地，速度不慢车身却震动的厉害。姬亦鸣望着窗外不断远去，却始终有些千篇一律感的绝美雪景，心内开始产生丝不真实感——不知不觉间，自己与整个修行者世界的关系变得越来越紧密。 无数秘密和疑惑堆积在心头，再加上之前赢行天所说“活不过三十岁”的预测，也时不时像小爪子般在脑海里划上一道细痕，抓挠的极为难受。 越野车在“观绥山”前停下——此处原本倒是有石阶能沿路而上，但足足三四十厘米积雪覆盖后别说石阶，连山路都根本看不清。不过这种对普通登山者算是噩梦难度的路，对于姬亦鸣、赢行天和妘真真三位修行者来说，并不存在任何障碍。 “这片区域符合刘晓冉所描述特征的山有四座，我们先带着你全部兜一圈，有感应最好若是没有的话就逐步安排后勤组地毯式搜索……不过那样一来，或许要等明年开春积雪全部化开，才能有真正进展。”赢行天一路向上，偶尔转头朝姬亦鸣解释潜龙渊正常的搜索安排：“短时间内暂时没什么线索，你可以先回学校。等找到那古墓遗迹位置后，再通知你过来也不迟。” 姬亦鸣微微点头，目光一直四下里搜索着。经脉中《太一长生诀》内息缓缓运转，自身灵觉被调运到最佳状态，始终感应着周围整片区域内所有动静。 深冻的冰块，枯萎的植枝、冬眠的野蛇，潜伏在地底深处的老鼠，这些涓涓滴滴细节就如同全息影像般在他脑中自然成型。哪怕只是以内息加上灵觉感应，也比直接目视更为详尽、清晰。 这是…… 以前从未尝试过纯粹以内息“观察”这个世界，第一次体会到如此美妙感受的姬亦鸣甚至微微有些沉醉，只觉得自己观察整个世界的角度都因此产生了一丝变化。 或许这才是《太一长生诀》的真正神妙之处吧。 旁边赢行天与妘真真似乎也感应到他身体周围散逸的神奇内息，时不时回头打量他几眼，目光中流露出诧异之色。 “没有对应阵法修炼出的黄帝内息，也能如传说中般拥有‘灵视’能力吗？” 妘真真凑近赢行天压低声音问道。 后者眼内异芒连闪，深深看了眼姬亦鸣后才同样压低声音回答：“我们对黄帝嫡传血脉的了解，依然停留在最初级阶段。亦鸣应该是几百年来最特殊的一个例子，但这样发展下去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也没有任何头绪。” 妘真真美目微闪，深深看了姬亦鸣一眼。 第十三章：各方反应 - 苍穹密码 - 西来 半小时后，在“观绥山”上晃了一圈的三人再度无功而返。 后勤部则很快派车将他们送到附近的另一处山脚下，这座名为“天长”山峰似乎是整个绥芬河市最高峰，目测海拔超过六百米。山坡各处长满了茂密针叶林，每一颗都有十几二十米高，连漫山遍野积雪也无法拦住穿云而出的葱郁绿色。 姬亦鸣站在山脚下仰头眺望，心内突然产生股无法解释的奇特感应。经脉中《太一长生诀》内息无缘无故地增快了几分流速——有点像之前在上林湖古窑城中，与那些复生瓷尸们接触时感觉，只不过幅度要小上许多。 内息没有增加，但原本缓缓衰退的流速倒是降低到几乎微不可察之程度。 这是？ 他双目微闭又很快睁开，转头望向旁边两人：“可能……就是在这里了！” 赢行天很快拿出手机下了几个命令，安排潜龙渊在绥芬河市所有成员一半继续误导其余修行者组织，另一半做好随时增援与探察准备，然后才望向“天长山”高高的峰顶：“能判断出具体在哪一位置吗？” “只是点模糊感觉，与上林湖古窑城那边很像。”姬亦鸣又细细体味了番经脉中内息流转变化，心中判断愈发确定：“即便不是在这座山中，距离此处也不会太远。” 凭借自身血脉感应地底遗迹，这个听起来似乎天方夜谭般理论，却在绥芬河市这华夏边陲小城得到印证，连姬亦鸣自己都颇觉神奇。偏偏心底那股预感却明确到几乎如亲眼所见……不，甚至比亲眼所见更为坚定。 这种内息与心灵感觉上的双重印证判断，于他而言也是前所未有之经验。相对熟悉了二十年的“眼耳口鼻身”五感，感觉上颇是新奇有趣。 “既然如此，先上山吧。”赢行天眼内发散着轻微却明亮的光芒，率先从北坡朝天长山峰顶走去：“简略搜一遍看看，有没有收获都安排人过来在山脚下布置住宿，准备长期驻扎吧。” “在这儿扎营？”姬亦鸣有些奇怪：“距离市区也不远，干嘛还要弄帐篷住。又冷又不舒服，就算我们不惧严寒，晚上睡觉时总不能也一直保持内息运转吧？” 赢行天与妘真真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同时沉默片刻后才解释：“房车……” “……” 跟这群现代土豪派的修行者，简直没办法好好聊天…… 姬亦鸣尴尬地没再继续这一话题，老实跟在赢行天与妘真真身后漫步上山。 …… …… 同一时间，绥芬河市内某处别墅。 “刑兵”组织所有成员都聚集在大厅内，脖子上带着夸父追日文身的光头巨人，双目微缩紧紧盯着身前之人：“消息属实？” 他面前，正是曾试图在汉中市绑架姬亦鸣的那位刑兵中层“红姐”。 “推测路线，和之后到绥芬河山、观绥山的痕迹搜查，都指向他们目前所在处。”丑归丑，但这位红姐身上自有股干练精明气质，说话条理分明逻辑严密：“我建议放弃市内其他地方搜索，抢在其他组织发现情况之前先和潜龙渊做过一场！” 光头巨汉还未开口表态，大厅内就响起阵不安骚动。 “做什么？！”他铜铃般巨目环视一圈，很快把所有窃窃私语压了下去，声音如闷雷般在大厅上空炸响：“还没正面对上又是这种态度，什么时候我们堂堂‘刑兵’组织成员，一个个都混成这怂样了？” “嗯！？” 被他目光注视到的一种“刑兵”组织高手，先是不自觉地垂头躲开目光，却又很快挺直了腰板重新抬起目光，眼内也流露出不断增强的战意。 “刑兵可以输，但永远不能败！” 巨汉只低声说了句，整个大厅内所有人同时目光坚定中气十足，齐齐低喝。 “刑兵可以输，但永远不能败！” “那么，出发吧！”从巨大欧式沙发上站起身来的巨汉，身高几乎超过所有人大半个脑袋：“赢行天我来对付，剩下的潜龙渊成员……你们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痛！” 所有人在他带头下鱼贯而出，直接钻进了停在别墅门口的七八辆考斯特内。一股子混杂着气血、巫道内息的浓烈战意冲天而起，几乎将周围那零下十多度的严寒低温都驱散大半。 所有人上车之后，那红姐却未到自己组对应的车厢，而是直接上了巨汉首领所在车辆：“老大，我还有个猜测但是不太确定，所以刚刚没敢当众说。” 后者深深看她一眼，先未去问这个“猜测”究竟是什么：“身为修行者，自身实力永远排在第一位。愿意上进有野心没问题，但若是实力不达标……就算领导席位有空缺也没法直接提拔你。” “红姐”神色有些不自然地点点头，声音沙哑吐出句“我明白”，然后才凑到巨汉身边说出自己猜测：“前天在汉中市试图绑架姬亦鸣时，我们组不是曾和赢行天正面对峙过一次么。之前有消息传闻，他在上林湖古窑城中耗尽内息直至油尽灯枯程度，而那一次的对峙中不知为何他并未出手……” 刑兵首领额头上那个“王”字型皱纹慢慢缩起，铜铃巨眼内流露出丝玩味神色。 “你是说，他很可能到现在仍未完全恢复？” 说完这句后他未去看连连点头的红姐，只自顾自凝起双目思索片刻，然后才缓缓道：“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武道修行者的战斗实力，虽然比起我们巫道、道门和蛊门都要强上半截，但即便是赢行天这样的顶尖武道宗师……耗尽内息仍强行催动生命潜力战斗，就算不至于出现无可逆转的伤害，也不是那么短时间内就能恢复的。” 一个全盛状态的顶尖武道宗师，和尚未恢复战力的赢行天，之间差距简直不能以道里计。就算巨汉首领再怎么自信也从未觉得自己爆发全力请祖巫上身后，能力压赢行天这位千年一出的不世奇才，但若是前者仍处于虚弱状态…… 他眼内终于流露出丝狰狞笑意：“若这猜测属实，计你一大功！库内修行资源任你挑选。若是能短时间内到达上品巫师境，下一位门内长老会也有你一个席位！” “静待大人旗开得胜！”红姐极识时务地应了句，回到考斯特最后老实坐下。 …… …… 同样是绥芬河市内另一处。 包下“旭日升国际商务酒店”整个顶层的“焉道”组织，也在差不多时间内，找到了潜龙渊动向。只不过如何应对，在场所有人却七嘴八舌意见不一。 有建议全体隐匿跟随在潜龙渊之后，伺机等待墓葬出现的。 有建议让欧海潮一人出马，加入潜龙渊队伍像在慈溪上林湖古窑城那样，直接从收获中分成获得好处的。 还有几个脑子不清楚的主战派，收到“刑兵”全体出动消息后，建议与后者联手对付潜龙渊，借机将赢行天这覆盖在整个修行者世界头顶的阴影彻底抹去。 ——提出这个建议的几人被姒道衍叫到面前狠狠踹了几脚，又黑着脸骂了一顿：“进入到古代遗迹里面互相对立出手是一回事，直接在外边和潜龙渊全面开战，你们是嫌这世道还不够乱么？刑兵那帮肌*子脑袋里长满了疙瘩，死了个青丘就要去跟潜龙渊跟赢行天拼命，我们加进去图什么？” 见几人尴尬地低头不语，他也未再去理会他们。只转过头与旁边欧海潮低声讨论了几句，片刻后，这位“焉道”组织首领，汉中大学历史系教授清清嗓子随手打出道金色“讳令”，直接将全场讨论声全部压下：“所有人集合到天长山附近区域，海潮负责通知姬亦鸣‘刑兵’动向。我们不参与那两方之间战斗，但若是整场战斗激烈到一定程度……再根据情况决定是否插手吧。” 欧海潮终于松了口气。 以他和姬亦鸣之间关系，若是组织决定无论如何要与“刑兵”一起对付潜龙渊，战斗起来真不知该如何自处。更何况曾亲眼见过赢行天实力的他，比在场任何人都明白这位力压当世的“顶尖武道宗师”，究竟意味着多么可怕的战斗力。 哪怕潜龙渊此次行动依然只是极为托大，只让他一人带队并无第二位宗师押阵，欧海潮仍不觉得眼下的绥芬河市内，所有大小组织宗师们加在一起就是前者对手。 “那么，行动吧。” 姒道衍率先站起身，一袭黑色道袍中央绣着数种道门传统纹饰，星星点点的云盖寺顶级蓝绿松镶嵌在纹饰各处，正是道门中最正统的“宵台”服。 只是除了他之外，其余所有“焉道”弟子成员们个个都看上去不修边幅，歪穿道袍者有之，发髻散乱胡子拉渣者有之，一身黑色道袍但脚下穿着双白色运动鞋者有之，甚至还有整片胸口前襟都油渍麻花，看上去如同神经错乱叫花子般的…… 最后那位正是时不时从口袋里掏出油炸花生，偷偷送入嘴里大嚼特嚼的欧海潮。 就算身为组织首领，姒道衍也对这位年纪比自己还大的老牌宗师没什么办法，只能别扭地转过脸去装没看到：“出发，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天长山很可能是几十年来华夏修行者世界，最激烈的一次战役。就算我们不参与，也要防止其他小组织们浑水摸鱼，尽量把可能出现的竞争者挡在外围。” 欧海潮哈哈一笑，又随手在道袍下摆处擦去满手油腻：“出发！” 第十四章：天长山！！ - 苍穹密码 - 西来 在布满积雪的天长山脚还未走上几十米，姬亦鸣与赢行天两人手机同时响起。前者收到了欧海潮发来的示警消息，后者同样是检测到整个绥芬河市内各方势力异动的潜龙渊情报部，发来示警。 “整个‘刑兵’组织？这是要打大规模战役吗？” 赢行天冷哼一声，直接在订制手机的潜龙渊内部软件上下令，让早就做好准备的所有成员们迅速向三人所在处聚集。然后才收起手机转向姬亦鸣：“这是潜龙渊与刑兵之间的战斗，既然你还未正式加入组织，等会儿自会有人带你离开。至于刑兵那群只知道装神弄鬼的肌*子，那么愿意找死……那就来试试看罢。” 姬亦鸣身形未动，记起两天前赢行天将自己从“红姐”几人手中救出时，似乎仍未从古窑城底那油尽灯枯状态中彻底恢复，禁不住有些担心起来：“你现在状态？” “真以为顶尖宗师的状态，会和普通宗师那样因为一次内息耗尽而长时间无法恢复么？”赢行天唇角浮起道冷冰冰的笑容，身周那股子属于武者专属的强横气血、内息力量突然有若实质般爆发出来，在空气中凝成一道道半透明苍白火焰：“想打潜龙渊主意的，就做好横死准备罢。” 在姬亦鸣感觉里，他身周气劲似乎比之前古窑城地底时更为浓烈强猛。三人脚下厚厚积雪坚冰，甚至开始以肉眼可见速度飞快消融着，所化雪水还在整片雪道中“淌”出几条深深印记——此刻严寒低温，加上长时间积雪冰冻，哪怕用火把直接在雪地上燃烧都很难造成如此效果。 赢行天体内蕴含的武道内息气血之巨量可怕，仅凭此就可见一斑。 （他更强了……） （这是……走在超越宗师境界的正确道路上吗？） “我还是留在这里和你们一起吧，就算不参加战斗也可以积累点经验。”姬亦鸣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出言拒绝：“或者你们在山脚下战斗，我自己上去慢慢转一圈看有没有什么发现。若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你们结束战斗同时，那前清祖地也找到了。” 这样倒也是可以。 赢行天看了眼姬亦鸣，又转向旁边妘真真：“你负责保护他安全，有问题吗？” 后者抬手将垂肩长发用个皮筋绑成马尾，露出光洁圆润额头，整个人身上瞬间多了股英姿飒爽气质：“放心，只要有我在就有他在，出不了事！” 姬亦鸣刚想说“我不需要人保护”，妘真真就转过头来似笑非笑般用警告眼神看了他一眼，直接将话堵了回去。 好吧…… 两人在原地等待片刻，见不断有原本就驻扎附近的潜龙渊战斗组成员赶至，赢行天本身身上气息也未有半点衰落，姬亦鸣终于渐渐放下心来，招呼妘真真一起朝天长山峰顶爬去。 只是除了他时不时朝山脚下越来越小的众人看一眼外，绑了马尾辫的妘真真却始终未再去注意下方情形，自顾自紧挨着姬亦鸣踩雪登山。两人偶尔间手背触碰摩擦，就能感觉到她细腻光滑的皮肤上，带着微热体温和隐约体香，气氛不知不觉中竟带上点不可名状的旖旎色彩。 姬亦鸣微微皱眉，主动朝旁边躲开了少许。 “怎么，怕我吃了你啊？”注意到前者身体变化，妘真真第一次转过脸来带着促狭笑意看他：“身正不怕影子斜，只是碰到几下手而已……你一个现代大学生不至于这么保守吧？” “额，不好意思。”姬亦鸣被他说得脸红，只能尴尬地重新回到原本位置：“主要是怕你介意，你跟小幽关系很好吗？” 妘真真撩了撩垂到额头前一缕头发，噗嗤一笑：“逗你玩呢，真是个傻小子。也不知道姜芷幽那笨蛋到底看中你什么了！至于我和‘小幽’么，闺蜜姐妹你信不信？” 看着这古灵精怪美女似笑似嗔的表情，姬亦鸣长长吐出口气：“信。” “哼……没意思。”妘真真翻了个白眼继续朝山上走：“一点儿不好玩。” …… …… 十几分钟过去，原本就驻扎在天长山附近不远处的潜龙渊战斗组已集结完毕。 四十多个中品、上品武术家，和赢行天这在场唯一顶尖武道宗师，所有人身周都散逸着强横的气血——仅这区区不足半百人数，几乎比千军万马更有威势。 随着时间推移，不远处也开始有些小微势力修行者聚集，只不过都隔着至少千米左右距离不敢靠潜龙渊这群煞神太近。 又过了几分钟，率先赶到现场的并非“刑兵”组织一行人，而是第二个才收到消息的“焉道”全体成员。姒道衍带着所有人下车后，就停留在距离赢行天所在处五六百米外未继续靠近，只远远地与后者对视了眼——露出个不明意味之笑容。 欧海潮看了圈没找到姬亦鸣身影，倒是颇熟络地走过去跟赢行天打招呼：“赢老大你们这是决定打硬仗了？我那姬小兄弟呢，他不参加吧？” 后者对这位“老战友”态度倒是不错，虽未解释姬亦鸣去向却也随口跟他寒暄了几句——以赢行天清冷孤傲性子，这种表现至少已算是把他当朋友了。 欧海潮觉得挺有面子，又解释了下“焉道”组织对此次大战态度，顺便卖了个好：“你们两家放心打，其他小组织有插手心思我们都会压下去。就算打残‘刑兵’之后焉道也绝不会再度插手，只希望此处遗迹咱们两家有机会一起开发。” “到时候再说吧。”赢行天不置可否地应了声，目光转向极远处——那里，七八辆换了雪地胎的丰田考斯特鱼贯而至。就算相隔一千多米距离，也能感应到车身周围那股子几乎不输于潜龙渊的肃杀气息。 这些“刑兵”组织巫道高手，显然在千多米远之外就已经完成了请巫上身过程，做好了战斗准备。 赢行天身后四十多个战斗组成员一阵骚动，那股子武道修行者特有气息都随时剧烈波动着，将周围积雪都逼得消融成满地雪水碎冰。 不是紧张，而是身上那根本无法克制的强烈战意，被对方彻底激发出来。 打头那辆考斯特车上，“刑兵”的巨汉首领是所有人中唯一尚未请巫上身者。但他只稍稍从座位上站起身子，就令整辆车从头部位置猛地向下一沉，带起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直接令重达数吨的丰田考斯特车身硬生生停在了原地！ 后方剩下车辆依次急刹停住，七八十号“刑兵”组织中品以上巫师们下车，就站在光头巨汉身后远远地与潜龙渊诸人对峙着。 赢行天目光凝注在光头巨汉之上，清朗声音直接从数百米外半空中响起。 “祝荒，这是你们刑兵现存所有中高端战力了吧？” 被叫做“祝荒”的光头巨汉也隔着数百米与赢行天目光交错，很快便注意到后者身体周围，那凝聚如实质火焰般苍白色内息气芒。 这就叫做油尽灯枯么？ 他回转头冷冷瞪了眼那“红姐”一眼，未再去理会这信口雌黄女子苍白脸色，重新转向五百米外赢行天：“小辈！你家大人没教过见到修行者前辈时，要用敬语吗？” ——直到现在，依旧没人知道这位横空出世、又迅速力压当代的顶尖武道宗师，究竟是何师承又是如何在这个年纪，修炼到如此可怕境界。 可惜面对这种毫无说服力的“资历牌”，赢行天根本连回答的兴趣都没有。 他身形微动，一言不发地直接朝着五百多米外、七十多个“刑兵”组织高手们直冲过去。至于身后一众潜龙渊战斗组成员，同样未发一眼爆出最强气势紧跟而上。 祝荒狞笑着捏碎手中数粒纯色水晶，握拳在脖颈处纹身上狠狠一击，原本就高达两米的身躯再度吹了气般膨胀起来，直接胀大到接近两米五左右。比起周围两个同样身为巫道宗师的同门，还要高出十几二十公分！ 若非肤色没有任何变化，简直活脱脱一个漫威电影中的绿巨人。 双方人马，终于在这简简单单两句对话后正式对上。 数十年甚至近百年来第一次华夏修行者势力间的大战，终于因为一方不屑解释和另一方鲁莽自大，即将展开绚烂帷幕。 数百米外的另一处。 欧海潮默默地从裤兜里掏出一把油炸花生米，站在焉道组织所有人最前面、姒道衍身边谦让了下：“来点儿不？” 后者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满脸无语地转过脑袋，抬眼望天。 第十五章：起、至、探。 - 苍穹密码 - 西来 天长山半腰处，姬亦鸣与妘真真同时听到山脚下，传来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战斗开始了。”后者转头朝下方看去，眼内却未见任何担忧之色：“好想在下面跟大家一起战斗啊 ，探索遗迹什么的最无聊了！” “能赢吧？”姬亦鸣倒是微微有些担忧，随妘真真目光朝向看去，但间隔着无数积雪树木却只能勉强看到两群蚂蚁般小人，飞快地撞在一起。 “赢老大出手，还有什么不能赢的。”妘真真只看了片刻，就转头重新朝峰顶走去：“别管了，把‘刑兵’打残之后他们很快会上来的。整个修行者世界，现在对赢老大真正实力还一无所知呢。以为凭三个巫道宗师，就能与他抗衡么……好笑！” 听她如此有信心，姬亦鸣也终于放下心来跟着一起朝山上爬去。《太一长生诀》内息在经脉中全力流转着，缓缓从全身各处毛细孔内散逸出来，化作灵觉感应着周围整片环境中每一处细小变化。 上山之后，之前那股若有若无的感应也随之越来越强。虽然仍不清楚具体位置究竟在何处，但他却能凭此判断两人正在不断地靠近目标中心！ （黄帝嫡传血脉，果真神奇到连前清祖地这种与汉人血脉五官的遗迹，都能感应到吗？我血管内流淌着的传承血液，究竟蕴含着多大的秘密……） 山脚下不断有砰砰乓乓的气劲交击声、惨呼与怒吼声传来，姬亦鸣与妘真真两人却充耳未闻般一路向峰顶行去，行动间速度越来越快，距离底下战场也越来越远。 走到距离峰顶大约还剩两三百米时，姬亦鸣心中突然微微一动身形悄然停下。 “有线索了？”妘真真挑了挑眉，很快转头朝他望来。 前者并未回答，只是把目光投注向右侧不远处的一小片针叶林。 以他并不很多的植物学知识，勉强认出这些高度均超过二十米合抱两人多粗的巨大树木，学名应该叫做红松。而眼前大约二十多株的小型红松树林，虽然每一棵顶盖上都覆着厚厚白雪，但树干距离地面大约十米处……却均有个极细小标志。 还未凑近过去仔细观察，姬亦鸣就几乎已经确定这是姜芷幽所留。 熟悉的笔迹、熟悉的字体，又一如既往的工稳扁方、逆入平出。 从汉中市万达广场单身公寓门口，到上林湖水底古窑城的异型瓷窑底座，都是这种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篆额”字体。 妘真真顺着他目光看去，也很快注意到了这些细若蚊蝇的小字。 “哼，又是这一套装神弄鬼的。”她撇了撇嘴，露出付不以为然神色：“你们家这位从小就喜欢搞这些东西，我看都看腻了。” 话虽如此，她还是跟着姬亦鸣走到红松林子底下，一齐抬头向上望去。 “看痕迹新旧程度，至少已经刻下大半个月了。”妘真真随手在树干上用指甲划了个刻痕，与上方对比之后才道：“半个月前整个遗迹探索部都在慈溪市、上林湖那边等着她主持工作，你们家‘小幽’却一个人跑到这里留下了这些痕迹……呵呵。” 姬亦鸣觉察到身边这位女子似乎对姜芷幽始有挺大意见，明智地未开口回应，只是手指发力扣住树干，身形很快如灵猴般朝向上方窜去。 旁边妘真真任由他先爬数米，然后才脚步轻点，整个身形轻飘飘仿佛没有半点重量直接“踩”着笔直树干后发先至超过了姬亦鸣率先凑到了痕迹处，转头轻笑：“只有内息没修炼打法武技吧？你们家姜芷幽号称武道百科全书，怎么不跟她请教下？” “我成为武道修行者才没几天呢，而且家传只有内功心法没有任何武技。”姬亦鸣并没有被打击到，虽然姿势难看也还是跟着爬到字迹所在处：“这棵写的是个‘东’字，你那里呢？” “‘起’字。” 山脚下战斗声音仍旧在隐隐传来，两人只偶尔转过头扫上几眼，一边很快地爬完了二十多棵红松树，看全了上面所有刻痕字迹—— “东起绥芬河，西至牡丹江，北探长白山。前清祖地，三穴其一。” 此处遗迹，果然是判断中的前清祖地，而且大概率可能就是努尔哈赤这位清太祖的真正墓穴所在。明面上沈阳东边的“清福陵”，或许只是个空穴而已。 对于妘真真仅凭刘晓冉口述十几年前模糊印象，就能做出如此准确的判断，姬亦鸣嘴上没说心中却也是佩服不已。潜龙渊这个华夏第一大修行者组织，果然没一个庸碌之辈。 “所以此处就算有前清祖地的墓葬陵，按照姜芷幽研究出来结果这里也不是唯一。意思是真正墓陵有三处，绥芬河市的只是其中一个而已。”妘真真没留意姬亦鸣眼神，从最后一棵红松树上爬下来，掸着手上树皮木屑面露思索之色：“不过就算是三处墓陵，又怎么会用‘起’、‘至’‘探’这种词来形容呢？” “只是随便用词而已吧，三处墓穴分别位于这里和长白山、牡丹江。”姬亦鸣皱了皱眉眉，觉得妘真真多少有些过于执着于细节：“很可能入口就在这片松林附近，还是先在这儿找一圈看看。” 后者白了他一眼，下巴抬起露出半个完美弧度：“跟人谈了那么久恋爱，还说蜜里调油真爱无敌，连姜芷幽这家伙最喜欢扣字眼的习惯都不知道。” 见姬亦鸣还是付怀疑表情，妘真真轻哼一声：“不信咱们打个赌，等调查进行下去后面肯定有秘密跟着几个字有关！” “你说是就是，先抓紧时间把这边墓陵入口找到再说吧。” “胆小鬼！反正我单方面宣布赌局成立，要是我赢了也不占你什么便宜，记得欠我个人情就行——当交了你个乖，看明白姜芷幽真面目。”妘真真又带着无趣眼神看了他一眼：“至于人情还不还，随你囖！” …… …… 姬亦鸣与妘真真两人在天长山接近峰顶处，终于发现姜芷幽留下第二个线索时。 山脚底下潜龙渊与刑兵双方间战斗，已彻底进入到白热化状态。 四十多名实力全部在中上品的潜龙渊战斗组高手，对上了差不多同境界的七十多命刑兵巫师。虽然每人都面对一致两个对手，但气势却没有弱上分毫——统一修炼潜龙渊独门武技“潜龙心经”的他们，不仅一个个内息强横气血澎湃，哪怕肉身强度都足以与“刑兵”组织这批请了祖巫上身，化作近两米巨人的巫师们媲美。 双方都是毫无花哨的肉搏型高手，拳劲相交肉身对抗的声音，密密麻麻如雨点般不断在战场中响起。场中一群高手们虽然不乏兼修道术、蛊术的多面手，但在如此激烈战斗中哪怕只稍稍分心就是当场身死之局，除了机械般一拳一脚老老实实打近身战，根本不敢动什么旁的心思。 这边除了中上品武术家、巫师们战成一团乱麻，不断有人或重伤倒地或直接死去。而作为双方顶尖战力，赢行天也与祝荒以及“刑兵”另一位巫道宗师，进行着更为激烈凶险的战斗。 身高接近两米五的非人般肉身“巨兽”，加上旁边那位也足有两米二的巨人，比对着一米八十多身材最多只能算得上健壮二字的赢行天，简直如同两个成年人围殴一个三四岁孩童，场面看上去充满了不协调感。 而令战斗场面显得更不协调的是……这会儿情况是那一个三四岁“孩童”，正压着两个成年人暴揍。 全身上下气劲充盈，《行天决》内息早就恢复至全盛状态的赢行天，身形迅捷如电、每一下攻击都带着沉闷空气炸响。无论拳速还是身法都已经超越音速，才能带起这一阵阵的可怕音爆。 姬亦鸣之前预感没错，这位潜龙渊顶尖武道宗师此刻表现出来的战力……的确超越了之前在慈溪上林湖古窑城中，与青丘对战时的水准！ 作为“刑兵”组织首领，华夏修行者世界中成名已久的顶尖高手，虽然早就做好了战斗准备同时请四位战力最强的祖巫上身，脖颈处那“夸父追日”纹身更是令祖巫夸父上身效果大幅度增强。但哪怕加上身边那位同样身为巫道宗师的“刑兵”高层领导，也依旧在赢行天狂风骤雨攻击下左支右绌。 对方每一记拳劲、肘击、膝撞，都携带着无可沛御的巨力，生生将两人强壮到不似人类的肉身都震得内腑受伤几欲吐血。若非之前请巫上身时，祝荒他们都保险起见选择了“蓐收”这位带有强横恢复力的祖巫，只怕短短几分钟内，就会被赢行天以一己之力活生生打残甚至打死！ 怎么……可能这么强大的？！ 随着战斗天平不断向潜龙渊一方倾斜，原本信心满满战意冲天的祝荒心中充满了惊骇与不能置信，一股后悔情绪终于忍不住浮了起来。 若是早知道这号称当世唯一的顶尖武道宗师，竟然有着如此强横实力，他根本不会主动挑起战斗，更不会把整个“刑兵”都拖入到这场可怕泥潭之内。 战场上如火如荼，而双反战斗区域之外数百米、甚至上千米外，始终关注着战斗进程的各方势力组织们，同样也被这一边倒的战况所彻底震撼。 许多小组织中最强的首领都只是普通中上品境界修行者，甚至连宗师对战都是第一次得见，除了被三人强横到远远超越自身想象的实力震撼之外，根本看不出其中玄奥处。而距离战场最近的“焉道”组织所有成员，才是一个个满脸震撼神情。 作为当时三大组织之一，有着从古至今完整传承的他们，才能给真正明白此刻赢行天与“刑兵”两大巫道宗师间的战斗，究竟意味着什么。 姒道衍转头看了眼欧海潮，心中暗自凛然。 身为汉中大学教授他当然清楚这位明面上的学生，其实是潜龙渊当之无愧的顶尖战力，更是与自己平阶的宗师境高手。但直至此刻看到赢行天压着两位请祖巫入体巫道宗师一顿爆锤的场面，他才明白所谓“平阶”两字究竟有多可笑。 （这样的人物，不可能与当世任何一人平阶！或许只有历史上那些惊才绝艳的修行者祖师们，才能给与之媲美一二。） 心中转过如此念头，姒道衍脸色却阴沉的可怕。 有如此人物在，或许整个华夏修行者世界版图……就要大改变了啊。 第十六章：刑兵的承诺 - 苍穹密码 - 西来 姬亦鸣与妘真真绕着整片小红松林转了一圈。 奇怪的是，那股子属于《太一长生诀》感应始终强烈，但他却始终未能找到感应中最强烈的那一点。不仅红松林附近如此，连搜索范围扩大了好几倍，也依然是毫无头绪。 “要不要叫人把那刘晓冉找来看看？”找了一阵，妘真真很明显有些焦躁：“你的感应到底行不行，光有雷声不见下雨！别等他们下面打完了，这儿还一点进展都没有……” “附近没有他形容的两棵歪脖子树。”姬亦鸣沉吟片刻，轻轻摇了摇头：“事实上我认为他当时见到这场景有幻觉的成分，看着天长山上植物风貌，几乎都是成片的松叶林。枝繁叶茂树干高耸，出现歪脖子树的可能性很低。” “那你说，接下来怎么办？” 姬亦鸣目光投向白雪皑皑的高高峰顶，眼内流露出思索之色：“虽然此地感应最强烈，小幽也留了线索，但我总感觉峰顶之上可能还有更多的痕迹。” “感应？” “不，随便猜的。” 妘真真有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懒得继续吐槽，依言跟着姬亦鸣向峰顶攀爬。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天空中飘起了细碎如粉末般小雪。原本就低至零下十几度的气温又下降些许，只是对穿着潜龙渊定制登山服的两人而言并没有太大影响，短短十几分钟内就如猿猴般跨越剩下两三百米距离，到达了这座绥芬河市最高峰的山顶。 山顶空旷处北风凛冽，长满山坡的针叶林到了此处再无任何踪迹，只有覆盖着厚厚积雪的嶙峋巨石，和一座不知道什么年代建造的古旧小木亭。 妘真真掸去身上积雪走进亭内，先朝山下望了片刻：“好像打完了，就不知道把刑兵彻底打残没有。以赢老大的性子虽然未必赶尽杀绝，但至少能让他们老实好几年不敢再出来活动吧……” 同样走入木亭内的姬亦鸣未接话，只是朝四周扫视了圈，经脉中《太一长生诀》内息疯狂运转，那股玄之又玄的灵觉在刻意控制下被撑至最大。 峰顶的感觉让他很奇怪。 “感应似乎比红松林要稍微弱一些，但好像又随着时间在一点点增强。”他眉头微皱，手指在木亭未被积雪覆盖的栏杆处轻轻拂过：“你有没有发现，这些木头的质地和那片红松林很像？” 妘真真仔细看了眼，虽然点头同意却用更古怪的目光转向他：“那又如何，山顶建亭子就近取材不是很正常么？” “我不是指这个。”姬亦鸣敲了敲栏杆和亭子中央合抱粗的木柱，又把目光转向地面：“虽然弄不清楚亭子建造年代，但看这些栏杆和柱子至少不是近代产物吧？” “唔，看木雕风格和风化程度就知道。”妘真真微微点头：“大约明末清初吧，后期肯定经过修葺，不然很难维护成现在这个样子。” “看痕迹就算有修葺也不会太多。正常来说，这种小木亭最容易损坏的应该是顶盖和周围栏杆，但这么多年过去你可看到有太多损坏？” 妘真真依言检查了下，挺认同地点头：“确实没多少损毁，不过此处自明以后除了几个女真部落和朝鲜族争锋之外，就甚少战乱。当年建造的木亭能保存下来也不算奇怪——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既然栏杆木柱都未损坏，天长山又不紧挨着绥芬河市，而且山路崎岖难走应该很少人攀登，那为什么地板……”他拿足尖点了点：“被换成水泥的了？” 妘真真这才注意到脚下，眼内异芒闪过：“浇筑时间很短，可能还不到半个月！” “所以……” 原本一直对姬亦鸣判断不太信任的她，终于抬起头正色看了前者一眼：“跟那片红松林上刻字时间相差无几，所以连这片水泥基座也是姜芷幽安排浇筑的？” “秘密，或许就在这基座底下。” …… …… 如姬亦鸣和妘真真两人所料般，他们到达天长山峰顶前，山脚下的战斗就已接近了尾声。 连续被赢行天压着打的刑兵组织两大宗师，终于在一次小之又小的失误下，被他抓住机会狠狠一拳同时轰中胸口。强横无匹巨力之下，就算有着可怕恢复能力的祖巫“蓐收”上身，两人都也都口吐鲜血倒飞出去十多米。 除了祝荒仍有余力勉强起身，另一个巫道宗师干脆直接眼睛一闭昏死过去。 “你……已经超越宗师境了么？”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赢行天，这位刑兵组织第一号首领勉力起身，眼内除了黯然更多的是无法置信：“千百年来传说中的那一步，终于被你们潜龙渊……走出来了吗？” 赢行天站在他身前，目光与这位身形缩回至两米左右的巫道宗师对视，面上第一次流露出些许悲悯之色：“我辈修行者，与人争与天争。即便潜龙渊从古至今都守护者华夏文明，但人力时有穷尽，历史上华夏民族的无数次劫难，并不是仅靠我们这些修行者组织出世就能力挽狂澜。传说中的那一步，历史上无数惊才绝艳之辈都想走却都没能走出来，我或许也只是比他们距离那步更近了少许而已。” 祝荒再度咳出口鲜血，笑起来时额头上三条粗大皱纹随之微微耸动：“明白了，我们输得不冤。潜龙渊有你这种力压当世的宗师出世，合该我刑兵注定有此一劫……动手罢，只希望阁下念在我们同属华夏修行者一脉……给刑兵留点薪火传承！” “刑兵传承不会断，你也不会死。”赢行天与他对视片刻，转身离开：“只要从今往后我潜龙渊探察遗迹时，你们自觉退避三舍就行。” 祝荒坐起身茫然四顾，看着不远处被潜龙渊高手们打到一地的刑兵成员，沉默片刻后才朝着前者背影扬声应下：“十年之内，潜龙渊所到之处我刑兵自动退避！” 另一边，始终关注着战场的“焉道”欧海潮见状腆着脸赢了上来：“恭喜恭喜，至此一役后贵组织终于可以奠定华夏修行者世界翘楚之位了。” 赢行天淡淡看他一眼：“从古至今，我潜龙渊历来都是第一，再无第二过。” 欧海潮触了个霉头却也不恼，依旧笑得极为亲热：“焉道潜龙渊，素来同气连枝。今次能目睹贵组织克敌制胜，我们虽然只出了小小一点力也依旧与有荣焉。此地遗迹探索只要有帮得上忙处，赢老大招呼一声就行。” 他身后一群跟着过来的焉道组织成员个个以手掩面，不忍心看这位自家领导如此没皮没脸的表现。 赢行天看着他沉吟片刻，又回想起之前在慈溪上林湖古窑城内，这“贪生怕死”家伙和自己一行人出生入死时场景，终于还是心中一软：“你和亦鸣交好，只要他同意这次遗迹探险可以跟着一同进去。不过仅限于个人合作，‘焉道’想参与……” 说话间，焉道首领姒道衍也随之走到两人身侧，微笑着望向赢行天：“之前贵组织分享的古窑城遗迹资源，我们已经获益良多。这次过来也只是想看看有什么能合作或者帮手的，并没有非要横插一脚之想法。” 赢行天闻言稍稍侧头转向他，眼内神情有些似笑非笑般：“只是帮手么？这边或许如此……那么汉中大学那边呢……姒教授？” 后者神色终于严肃起来，深深地看了赢行天一眼正色道：“一码归一码，慈溪上林湖一事我们的确占了潜龙渊便宜。但汉中大学‘那件事’干系重大，就算贵组织在汉中市布置多年，我‘焉道’也不可能轻易退出。” 赢行天一副早知如此表情，未再就这话题继续下去。 就在此时他口袋内手机突然收到条讯息，拿出来看了眼后，马上把目光转向旁边天长山白雪皑皑的高耸峰顶：“有线索了，准备上山。” 潜龙渊诸人还未来得及反应，欧海潮倒是先精神一振直接凑到旁边去看：“是我那姬小兄弟发现的吗？果然不愧是老道我过命的好兄弟，效率总是比别人快上一步！赢老大咱们是现在上去还是再等等，这遗迹应该不像上回那样有很大危险吧？” 赢行天有些嫌弃地侧开身子，无奈摇头没去理他，只朝身前一群潜龙渊成员们下令：“战斗组回去修整，后勤组救治伤员……探索部所有成员跟我上山！” 令行禁止下，所有人迅速行动起来。救治伤员的救治伤员，还有行动能力的战斗组成员开始收拾战场，而经过上林湖古窑城一役后重组的遗迹探索部所有人，也很快齐聚在赢行天身后整装待发。 “嗯嗯，准备上山。”欧海潮没有半点尴尬，边摸出口袋里油炸花生米大嚼特嚼，边紧紧跟在赢行天身后——比几个遗迹探索部成员靠的还近：“支援我姬小兄弟去！” 第十七章：木亭底下的玄机 - 苍穹密码 - 西来 看到赢行天发回来讯息后，姬亦鸣收起手机，继续与妘真真检查着小木亭这新浇筑没多久的水泥基座，只是一时之间也未有太多发现。 “你们家姜芷幽真的是欠教训，一天到晚搞这些神神秘秘的东西，找到遗迹就不能像正常人一样上报组织么？”妘真真半蹲在地上，马尾辫随着检查动作一晃一晃，坚挺鼻梁与精致眼眸勾勒出一个完美侧颜。 ——即便像姬亦鸣这种被姜芷幽养刁到极致的审美，也不得不承认两者绝对是同一级别的美女。只是不知道这位为什么对小幽有着如此大的怨念，当着自己这“男朋友”也依旧没停了念念叨叨吐槽。 “小幽肯定有她用意，只是现在还不清楚究竟是为何罢了。”他认真回了句，然后才跟着敲了敲水泥铸基座：“不行把这层全部砸开？或许那祖地墓穴就在木亭下，打开就能看到入口了。” 妘真真随手一敲，看似秀气小巧的拳头瞬间在水泥基座上砸出个小坑，连碎石飞溅到脸上都未眨一眨眼：“不算很硬，哪怕光凭人力砸开应该也没太大问题。不过以姜芷幽一贯以来尿性，我才不信她会那么简单就给我们指出入口所在处。” 这位看上去柔柔弱弱，有着与姜芷幽同等级美貌的女子，体内竟然也蕴含着如此恐怖的巨力么？ 姬亦鸣伸手摸摸地上被她赤手空拳砸出来的小坑，被震撼了片刻后也试探着发力，在边缘处直接轰了一拳。 碎石崩裂，小坑又稍稍变大了些，但所造成破坏比起妘真真来却相差甚远。 后者转头看了他眼，眸内露出丝促狭表情：“伤自尊了？” “我出生时母亲遇上羊水栓塞，剖腹产完就去世了。九岁那年父亲突然无缘无故急病暴毙，靠着舅舅一家时不时的接济，才念完小初高又考到本市大学。”姬亦鸣收拾起地上碎石，面露微笑：“中间打过无数种零工，从家教到超市促销、派传单、送外卖，展会保安、捡垃圾收废品，几乎你能想象到的一切低微身份，才是我这辈子最频繁的日常……” “当然我也有自尊，但却比平常人埋藏的更深更隐蔽。若是连这种小事都能伤到，恐怕早就自己被自己气死了。” “不好意思。”妘真真目光逐渐从促狭转为深邃，沉默良久后终于没再继续逗弄他：“只知道你们姬家传承不易，却不知道你从小到大也过得如此艰辛。” “随口说些大道理而已，别往心里去。”姬亦鸣洒然一笑没再去看她，只低头继续朝那小坑猛砸几拳，又将之扩大了些许：“长恨人心不如水，旁人的想法太多太杂，我们顾不过来也在意不过来，对吗？” 妘真真眼内深邃之色越来越浓，目光灼灼看着低头砸坑的姬亦鸣，片刻后才轻轻接了句：“别怕平地起波澜，后面还有‘清猿啼在最高枝’呢。” 后者抬眼与她对视，微笑不语。 虽然知道仅凭两人之力根本没可能短时间内破开木亭水泥基座，妘真真还是陪着姬亦鸣一拳拳朝之前那小坑猛砸，几分钟时间就把深不足三公分的坑洞……变成了个深达五公分，宽约十公分的圆形坑洞。 可惜即便如此， 相对于整座水泥基地而言仍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两人这般有些机械地砸了一阵子，姬亦鸣拳头上就开始出现些紫红色，隐隐作痛。而妘真真那双小巧白皙的拳头依旧毫无异状，甚至连每下劲力大小都未有丝毫变化。 砸了一阵后姬亦鸣突然眼神微凝，盯着坑洞底下某处痕迹：“这是？” “阵法纹饰。”妘真真也停下手上动作，扒开坑底碎石，在露出来那条黑色细纹上轻轻拂过：“是当年建造木亭之人所留，还是姜芷幽自己布置的？” 姬亦鸣轻轻摇头，一时间无法做出准确判断。 木亭外空中飘雪越来越大，很快从原本细碎雪花变成鹅毛大小，被凛冽北风吹得在空中打着旋儿飘落。两人上山时脚印本来就浅，短短几分钟后很快便被积雪重新覆盖再看不出任何痕迹…… …… …… 新建“遗迹探索部”八名成员均是上品武术家，基本上都是直接从战斗部抽调，除了对华夏历史的渊博学识外，自身战斗力亦超过潜龙渊普通成员一大截——经历过上次几乎全员覆灭，赢行天对这常年冲在探索一线部门重视程度，更提高几个级数。 此刻九个“潜龙渊”成员，加上硬凑上来的欧海潮一人，迎着漫天鹅毛大雪和刮骨钢刀般凛冽北风朝天长山峰顶疾速攀登。姬亦鸣与妘真真两人走了至少二十分钟的路程，这一行人只用不到十分钟就直接攀上峰顶。 然后，看到了一座孤零零的木亭，和满地厚厚积雪。 手机讯息中说了在此处等候的姬亦鸣与妘真真，踪迹全无。 赢行天眉头微皱，心中浮起股不详预感。 “大人，这里有痕迹。” 遗迹探索部成员第一时间便分散开在小木亭里里外外搜了圈，很快发现两人砸出来的那个水泥坑，以及只露出冰山一角的黑色细纹：“只这一点看不出究竟是什么阵法，但应该与道门有关。布置年代……至少有三四百年了。” 作为接受过闫思光培训的专业人士，遗迹探索部成员们比姬亦鸣与妘真真两人多了点判断：“需要破开基座研究一下吗？” “先找亦鸣和真真他们，分成四组把整座山都搜一遍。”赢行天连续拨打了两人手机发现都提示“不在服务区”，眉心顿时锁得更深：“通知情报组和战斗组恢复紧急战时状态，留下方才在场的所有组织，调查清楚和他们有没有关系！” 八人迅速领命下山，赢行天才转向身边欧海潮：“既然可能是道门阵法，就麻烦海潮老哥检查一下。或许是空间类相关阵法，直接将他们俩传送到地底墓穴中去了。” “赢老大客气了。” 欧海潮抓把雪擦了擦手，脸上那嬉皮笑脸表情早就隐去，卧蚕眉底下双目内同样流露着凝重：“姬小兄弟与我相交莫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袖手旁观。” 他凑到水泥坑前，仔细看了看露出来的那条黑色细纹，犹豫片刻后随手一抖打出道金色光芒直接将周围水泥石炸开——以他道门宗师的实力，自然比姬亦鸣与妘真真强横许多，只这一击就炸开了至少半平方的水泥，令底下阵纹露出大半。 “的确是我道门中的阵法。”欧海潮仔细观察几秒，肯定地点了点头：“看纹饰走向应该与修炼阵法无关，不是‘搬山阵’就是‘移海阵’，你们家遗迹探索部成员见识不弱，这两个阵法都有着空间转移之作用。” “也就是说，他们俩真可能被这阵法转移到前清祖地的内部去了？” 欧海潮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闻言下意识般抬了抬眉毛：“所以此地遗迹可能是努尔哈赤墓？唔……建州女真当年活动区域，的确有一大半在绥芬河流域没错，而且清朝三百年间我道门发展兴盛，这两门阵法就是在此期间钻研出来，可能性倒的确是不低。” “能看出阵法传送区域吗？” “看走势……似乎还不在天长山这片区域内。”欧海潮直起身子走远几步，眯着眼睛望向那只鳞片爪的阵纹：“跟现代流传的两种阵法有相似，但细微处又偏偏不尽相同，单纯凭这些还无法判断出太多东西。” “那就……” 赢行天越过欧海潮，走到小木亭中心处半蹲下身子单手握拳，强横气血之力爆发同时就这么简简单单一拳直接轰在了地板上。 沉闷爆炸声响起时，整片水泥铸就的地面瞬间浮起无数道细密裂纹，又迅速化作漫天炸裂细小石子朝四面八方激射而去。欧海潮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无数石子儿打在身上，怪叫一声感觉掐个“讳令”在身体周围凝出层金色光罩。 整座木亭的立柱、栏杆各处都被击出一个个孔洞，周围积雪也同样被带着强横劲力的石子砸得飞溅而起，与漫天飞雪混做一团。 几秒种后所有碎石落地，而木亭内厚达六七公分的水泥基座，就这么被赢行天随手一击悉数毁去，露出底下原本铺设的青石地面——不仅其上黑色阵纹未被拳劲波及，连整块方方正正的青石都没有丝毫破损。 欧海潮眼内闪过骇然之色，望着赢行天目光中更多出一丝敬畏。 这力压当世的“顶尖武道宗师”，对于力量操控已经能精确到如此可怕程度了么？ “刑兵”祝荒说的没错，他距离千百年来始终未有修行者能迈出的“那一步”，或许真的已经不远了。 而另一边，赢行天却仿佛只完成了件微不足道的小时般，转头望向欧海潮：“现在应该可以看清了吧，仔细研究下，尽快找到他们位置或者直接发动阵法。” 后者正色望向显露出全部真容的阵法：“是‘搬山阵’，我尽力而为。” 第十八章：进入前清祖地 - 苍穹密码 - 西来 时间回到二十分钟之前。 砸开十几公分坑洞，令底下黑色阵纹露出一个小角后，两人同时停下了手上动作。 “认得出是什么阵法吗？” “认得出是什么阵法吗？” 异口同声两句话出口，两人又互相对视片刻然后同时“噗嗤”笑出声来。 “我正式接触到修行界都没几天，哪里认得出这种阵法。” 妘真真摸了摸下巴赞同地点头：“可惜我对阵法之道也没太多研究，只能看出可能是道门手笔，再多就看不出来了。” “对了，闫思光老兄这次没来是吧？” “他在总部研究你们上次的收获呢，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出任务了。”妘真真抿嘴轻笑：“上回慈溪古窑城的事把人家闫大科学家吓得够呛，非让一个非战斗人员参与到那么激烈战斗中去，还被千年女鬼附身……过分了哦。” 姬亦鸣想起黑胖子闫思光在古窑城地底，被杜陵阳附身后那娘里娘气样子，也是有些忍俊不禁：“你等下，我问问闫老兄有什么看法。” 他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用潜龙渊内部通讯软件直接给闫思光发了过去。 后者倒是很快回复：“道门‘搬山阵’，大约是明末清朝年间手笔，传送方向大概率在西北距离暂时看不出来。” ——比起二十分钟之后，还得靠赢行天清开所有水泥基座，看到阵法全貌后才能辨识的欧海潮。闫思光对于华夏传承各种阵法之熟稔，相差简直不可以道里计。 姬亦鸣刚回了句“谢谢”，那边马上又传来条建议：“你可以用自己的血试试，弄几滴涂抹到阵纹上面，或许能激发阵法也未可知。” 也对呢！ 自己身上流淌着的黄帝嫡传血脉，号称能感应华夏范围内所有地底遗迹，从理论上来说的确应该可能有点作用…… 他犹豫片刻，直接咬破食指指尖逼出几滴鲜血，涂抹到了阵纹之上。 随着鲜血渗入蜿蜒精致的黑色细纹内，一道淡淡光华从纹理中浮现出来。姬亦鸣与妘真真同时精神一振，对视了眼：“有戏！” “再用多点，感觉好像还是不太够用。”妘真真看着姬亦鸣手指头上鲜血，好像饿狼看到一大块肥肉般：“别舍不得，回头多吃点桂圆红枣花生就补回来了。” 姬亦鸣有些无语地看了她眼，继续手指用力挤出更多鲜血，仔细涂在阵纹之上。 前者所料没错，更多的鲜血注入果然令阵纹光华变得越来越浓，逐渐从原本几不可见变成类似三四瓦小节能灯的亮度——与之同时，一股强烈阵法波动也从整片水泥基座底下升起。 “应该可以了，确认阵法运转正常就行。”妘真真感应到这股波动，赶紧出言阻止：“别待会儿不小心发动阵法，我们就……啊！” 妘真真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和姬亦鸣错愕的目光中，前者脚下瞬间亮起道刺目光华，很快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其中。 后者下意识地伸手去拉时只觉股强大吸力袭来，也被吸入了光华范围之内。 两人眼前同时出现各种光怪陆离图案，身形不受控制地扭曲旋转，“眼耳口鼻身”五感都在这瞬间消失，除了惊愕意识外甚至感觉不到“自身”存在。 片刻后，刺目光华悄然敛去。 而被光华包裹住的姬亦鸣与妘真真两人，也随之消失在了木亭内。 亭外大雪纷飞。 白茫茫一片大地中，再无任何踪迹。 …… …… 与姬亦鸣最开始反应一样。 发现欧海潮这位道门宗师对清代“搬山阵”了解并不算太深后，赢行天也很快拍了张阵法全貌照发给闫思光：“尽快，我要整个阵法的全部资料。” 后者这次没发消息，而是直接拨了电话过来：“赢老大你们在哪里碰到这个阵法，怎么刚刚姬亦鸣问了你又问一遍？” 赢行天眉心微皱，把方才情形问了一遍，终于确定姬亦鸣与妘真真肯定是按照闫思光所说方式误打误撞发动阵法，被传送到了前清祖地这处遗迹内部。 “如果我们现在也催发阵法的话，能和他们传送到同一处地点吗？” 电话那头的闫思光考虑片刻：“很难，这种空间传送阵法指向范围很宽泛，若是传送遗迹区域很大的话，就算短时间内连续发动也未必会在同一个地点。” 即便如此……该去还是得去啊！！ 赢行天问明白这阵法启动方式，很快把去山坡各处搜索的遗迹探索部八名成员重新招了回来，又在欧海潮眼馋巴巴的目光中取出几枚宝石，分别嵌入阵法四个角落。 刺目光华亮起时，赢行天率先一步跨入阵法效果范围之内：“我打头阵，你们两人一组分别进来。海潮兄麻烦垫后，我们战斗部成员很快就会来封锁这片区域，防止其他组织驱动阵法的。” 卧蚕眉老道揉揉鼻子，绝了再招呼几个“焉道”同门一起进入的心思。 强烈阵法波动中，镶嵌在阵纹之上的几块宝石迅速黯淡下来。赢行天等十人鱼贯而入，又在波动中依次消失…… 很快这才刚刚热闹起来没多久的天长山峰顶，又恢复了一直以来的寂静。 与方才误打误撞激发阵法被传送走的姬亦鸣、妘真真一样——漫天大雪继连续不停地下着，也将他们十人留下纷乱足印也全部覆盖。 甚至连被赢行天暴击砸成无数碎石，在雪地上击穿的密密麻麻孔洞，也随着时间推移重新被积雪填满。 而裸露在外，一口气传送了十几人的黑色阵纹，与赢行天所镶嵌那些宝石一样，也开始逐渐褪去颜色。短短十几秒内好似经历了数十年风化般，所有细纹上都出现了断断续续碎痕，直至彻底断裂成上百段毫无规则的线条。 再不复之前完整“搬山阵”的全貌。 …… …… 光华敛去。 强烈的阵法波动逐渐平复。 姬亦鸣与妘真真被剥夺了不知道多久的“眼耳口鼻身”五感，终于回到了躯体内。 两人同时睁开双目，入眼处却是一片黑暗。 “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又是异口同声的问题，唯一不同是妘真真除了问，还伸手过来在姬亦鸣身上摸了摸：“修行者实力不够强的话突然被传送，很容易造成内伤的……” 后者稍稍躲开些：“没事，这不是我第一次传送了。之前在上林湖，闫思光也是通过我血脉才找到地底古窑城方位。当时还只是刚刚修炼出内息进入武者境，似乎也没受到什么影响。” “小气鬼，好像谁稀罕摸你一样。”妘真真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想起来对方看不见后又掏出手机点亮手电筒，照着自己脸对准姬亦鸣重新很认真地翻了白眼给他看：“姜芷幽能摸，我凭什么就不能摸？” 这是什么鬼逻辑？！ 姬亦鸣愣了半天没再去理她，只自顾自地朝四周打量起来。 “黄帝嫡传血脉了不起么，哼……”旁边妘真真看他这般反应也觉得没趣，同样站起身拿着手机手电筒，向周围各处照去。 两人所处位置是条狭长甬道，高不足两米宽不足一米五，地面是坚硬青石板两边与顶上都是铺设到严丝合缝的青砖。倒是干燥温暖，空气清新——比起方才天长山峰顶零下十几度低温和凛冽寒风，强到了不知哪里去。 “这儿应该就是前清祖地了吧，不知道跟十几年前刘晓冉所到处，是不是同个位置。”妘真真前后看了看，目力所及处都是看不到尽头的甬道，而两侧极远方向均有淡淡光照传来：“朝哪边走？” 姬亦鸣先掏出手机看了眼，发现果然和在上林湖古窑城那次一样，没有半点信号。然后才闭上双眼运转起《太一长生诀》内息，施展刚刚掌握没多久的灵觉朝四周探察过去：“两边都有很明显的能量波动……不过这儿好像稍微强一点。” “那就走另一边吧。”妘真真拍毫不征求前者意见，直接朝自己决定方向行去。 “为什么朝弱的地方走？”姬亦鸣一边赶紧跟上，一边追着问：“有什么讲究？” “每个地底遗迹危险程度不一，虽然像你们之前遇到的上林湖古窑城这种很少，但眼下就我们俩进来，碰到危险未必能全身而退——当然先挑相对安全的探察。”妘真真脚步不慢，但进行间仍显露出足够谨慎：“别看你在上林湖立了大功，这遗迹探索姐姐我还是比你这种小萌新有经验多了，老老实实跟在后面别轻举妄动。” 姬亦鸣默默点头，跟在后面走了一段突然想起什么，反手打开背后书包将“虫豸道”三位蛊道宗师那个麻布口袋取出来，运起点内息在上面轻轻一敲…… “嘶嘶！嘶嘶嘶！” 光华闪动中，宗师境的“阴煞阳极蛇”蛊蛇小阳，就这么凭空出现在了身侧，带着满眼欢喜神情深处长长舌头，不断在他脑袋、脖子和裸露手臂各处狂舔。 “好了好了，知道你很久没出来了。”姬亦鸣抱住它巨大脑袋蹭了蹭，心中也微微有些欢喜：“没办法哦，外面放出来会吓到别人，这儿就算是你度假区了。” 前面妘真真第一时间转过身，瞪大双美目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和“小阳”，被震撼了半天后才边摇头边叹气：“随身带个宗师境蛊物，偏偏还一点蛊道之术都没修习，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这东西是在上林湖古窑城得到的？” “好运气而已。”姬亦鸣松开搂着小阳脑袋双手，脸上除了欣喜并未多少得意神情：“继续走吧，有它在应该会安全一些。” 妘真真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后脑勺上马尾辫一甩：“有它在还谨慎个鬼！去另一边！” 第十九章：两个奇异空间 - 苍穹密码 - 西来 极短时间内连续进入“搬山阵”空间内的赢行天十人，的确出现在前清祖地的同一处区域内，而且若然如闫思光所说般，未见到前期进入的姬亦鸣妘真真两人。 十人所在位置不是狭小甬道，而是个宽敞干燥，看上去足有三四个篮球场大小的空旷平地，四周却是片全封闭的穹顶——同样严丝合缝的弧形青砖墙面上，挂着数盏光线幽暗的长明灯，倒是足以令在场所有人都能看清周遭情形。 居然是个全封闭的空间。 “奇怪，努尔哈赤这清朝太祖在此地建个蒙古包一样的东西是干嘛？”欧海潮所在位置距离边界处最近，走过去伸手在弧形青砖墙上摸了把：“而且这种建筑，封好之后那些工人又是怎么出去的？” 不用赢行天主动下令，八名遗迹探索部成员恢复状态后很快就分散到周围，在唯一能检查的青砖石墙壁上四处检查起来。 别看此处似乎是个全封闭的“绝地”，换了普通探险者入内后只能活生生饿死渴死，但在场众人却没一个表露出半点担心——有赢行天这位顶尖武道宗师在，不要说区区青砖石墙壁，哪怕厚达数十公分的巨石山壁，他也能凭蛮力砸开洞口逃生。 而赢行天依旧站在整片区域最中心处，眼内闪过丝思索之色：“应该不是全封闭的密室，至少该有几条通风管道。否则的话几百年过去，没理由此处还能正常呼吸。” 旁边走过来的欧海潮深吸了口气，赞同点头：“赢老大果然观察入微，我就没注意到这么多。嗯，空气虽然不如外面清醒，但也比普通市内强很多——这儿的通风系统还不是普通管道，肯定布置着相对应阵法。” 修行者世界中不仅各种武技、心法有着配套阵法，在上古时代还有着各种拥有不同功效的小型阵法，只是到现代大部分都因为战乱而未能完整传承。像“通风”这种专业效果阵法，更是早就散佚在了久远的历史长河中。 其实就算传承下来，也未必会有修行者无聊到去专门研究布置——现代科技带滤网的新风系统不仅能做到更好，成本也远比需要消耗珍贵宝石的阵法低廉。 赢行天看了眼欧海潮，后者迅速会意：“这个我擅长，五分钟！离开就能找到！” “大人，这边有发现。”欧海潮开始研究通风阵法位置，遗迹探索部其中一名成员突然在角落里喊了声：“似乎是满族文字，您过来看看。” 赢行天早有所料般脸上不见半点意外表情，身形微晃很快出现在那名成员身侧，借着不远处一盏长明灯光芒，朝后者所指位置看去。 大约十几块青石砖区域范围内，磕着密密麻麻的弯曲文字，正是建州女真和之后三百年清朝皇室所用的满文。 新组建的遗迹探索部八名成员各有擅长，找到文字这位并不通满文，赢行天也只能勉强认识几个常用文字而已。好在不远处另一位专精语言文字的成员很快主动过来，扫了眼后直接翻译：“是建造此地的监工所留，大致意思是他们十几个人当年被一群神异人士从家中掳走，被逼着建造这处封闭穹顶——觉得可能没机会活着出去了，才留下这些字迹希望有机会能被后人发现。唔，下面这排是所有人留下的名字。” 所谓神异人士，自然是指几百年前的修行者前辈。事实上就算以努尔哈赤权势，要想无声无息建造这样一个范围不知几许的地底“祖地”墓穴，不借助修行者世界的助力也是完全没有可能。 从古至今，历代皇朝始皇祖墓……哪一代没有强横修行者势力参与其中。 “连建造的工匠都自认为必死，为何此处却没有任何陈年尸骨存在？”赢行天心中疑惑，再度环视了圈这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蒙古包”型建筑内部，依然只是整片空荡荡的地面和挂着数十盏长明灯的墙壁，再无任何一物。 “这些工匠，大部分来自‘甲版’、‘图伦’‘萨尔许’、‘额尔浑’等城市，都是史书上努尔哈赤年轻时代曾率兵攻打过的地方。”那位精通满文的遗迹探索部成员仍在继续研究，看了会儿又继续介绍：“只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刻意选择。” “无论明末清初还是整个清朝，能工巧匠大都在汉族人中诞生，专门选择女真族人的工匠……而且还是分这么多不同城市掳来，应该是刻意的可能性更大。”赢行天微微点头，对前者独立思考的能力颇为赞赏：“不过无论这‘蒙古包’建筑在整个祖地墓穴中是何作用，这些工匠最后又去了哪里……” 他望向不远处正掐着手指，计算寻找通风阵法所在位置的欧海潮，眼内闪过一丝决绝之色：“我们始终还是要破开墙壁出去，让大家做好准备吧。现在首要任务是找回姬亦鸣和妘真真，探察这前清祖地也好、努尔哈赤墓也好，都得往后排。”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视线范围内的欧海潮倏然停下所有动作，一点金光从右手食指指尖脱体而出——笔直冲向周围墙壁上其中一盏长明灯。 他卧蚕眉下双目睁开，眼内露出丝得意喜色：“找到！果然用不了五分钟！” …… …… 有了“小阳”这条正宗的宗师境“阴煞阳极蛇”加入，原本对此处地底遗迹颇为警惕的妘真真神情放松了许多。而两人一蛇的前进速度虽然收到狭小甬道限制，却也比之前打算的一步一停、以内息和灵觉探察危险来的快上许多。 姬亦鸣负责沟通小阳与释放灵觉，保持着对周围环境最低限度的感应。妘真真则默默数着脚步，计算每隔一百五十步——相当于百米左右的距离，就在旁边青石砖上划个刻痕。一则方便计算己方前行进度，二则也为不知道何时才能找到这里的赢行天等人，留下找到己方两人的线索。 ——“潜龙渊”自有一套痕迹密码系统，哪怕仅仅是最简单的刻痕，都能从细微的转折与弯曲弧度中留下足够讯息。 两人一蛇前行了大约十几二十分钟，按照妘真真估算至少走了三四公里之远，甬道顶端的光线却依旧微弱遥远，似乎并未缩短半点距离。 “有些不太对劲。”妘真真皱眉，拍了拍姬亦鸣肩膀示意他停下脚步：“光源所在处离我们的距离根本没有任何变化……就算这甬道再长，也不可能超过百公里吧？” 只有总长度在百公里以上，才能令两人一蛇前进的三四公里没有丝毫感觉。 姬亦鸣运足内息将灵觉伸出去最大限度，感应中依然是无边无际的狭小甬道，闻言也面露疑惑地摇摇头：“不知道究竟还有多远，这样走下去不是办法吧？” “你有更好的选择？”妘真真侧头看他一眼：“且不说在这儿等着赢老大他们会不会找过来，但就是食水我们就没准备多少。” “我意思是要不要破开墙壁试试。”前者伸手敲了敲身侧青石砖墙，发出几声沉闷轻响：“说不定这砖墙后面，另有离开的通道也未可知。” “砸墙？以我们俩实力，只要这砖墙厚度超过三十公分基本上就很难了。”妘真真也跟着敲了下，随即摇头：“没太大意义，还不如再试着走一段。” “不砸砸看怎么知道不行？”姬亦鸣坚持：“我总感觉若是直接砸墙的话，可能会有意外惊喜。” 他手指触在砖墙之上，指腹拂过中间一道道细密缝隙，心中升起股奇妙触感：“后面未必一定有通道……但肯定有点玄机。” 这下子妘真真也来了兴趣，凑过来挤开姬亦鸣自己摸上去边敲边听：“不对吧，听声音背后完全是实心的，而且厚度至少在三十公分以上。这么深的地底，又是这么长的圆拱形甬道，如果还留有其他通道的话牢固度就会很成问题了。” 姬亦鸣对这种建筑学方面没什么研究，闻言只是微皱了皱眉：“假设会影响的话，我们砸墙会造成这边坍塌么？” “只是一小部分的话应该不至于。”这位容貌精致，性格跳脱的潜龙渊奇女子似乎各种知识都精通些许，算得上“百科全书”般人物：“除非后面真如你所预感的那样四通八达，不小心破坏关键处节点的话就可能会造成极严重后果……” 这样的话。 姬亦鸣犹豫片刻后，终于还是直接一拳砸到了手边拿出青色墙砖上：“不管了，先试试看怎么回事吧！” 沉闷轰鸣声中碎石四溅，一个深深的坑洞瞬间出现在了墙面之上。 比方才外面那水泥基座脆许多，至少以姬亦鸣力量这大约七八分力气的一拳，就轰出了个足有十几公分的巨大坑洞。 砖墙之后仍然是同样青色的十公分见方砖墙，只是周围所有拱形墙面上突然泛起阵犹如水波纹般晃动，足足持续了三四秒才停下来。 两人面面相觑一阵，等异状消失才重新摸向这片似乎瞬间从固体变成液体的墙面。 触手处依旧冰凉坚硬，无论怎么看都是正常墙砖，仿佛方才变化从未发生过般。 “再打一拳试试？” 姬亦鸣刚想出拳却被妘真真拦住：“我来吧，万一再有变化你试着感应下。” 前者点头瞬间，这位博学美女就右手握拳毫无花哨地笔直一拳轰出。 沉闷轰鸣，碎石飞溅。 周围十多米墙面果然再度如方才般，泛起阵阵涟漪般波纹。 然后，一个十公分见方的孔洞，就这么出现在了砖墙破损处。 第二十章：包外有道、道外有包 - 苍穹密码 - 西来 封闭的穹顶“蒙古包”内，赢行天正待发力破坏周边弧形砖墙时，听不远处欧海潮说已找到了换气阵法所在位置，很快便收回手掌几步跨越到后者身前：“哪？” 卧蚕眉老道满脸得意之色，抚着手掌敲了敲地面某处：“建造这处‘蒙古包’的前辈心思很巧妙，不仅精通道家阵法对如今失传的墨门技巧应该也有几分涉猎。若非老道我曾在某处汉唐遗迹中见过类似情形，说不定就被他骗过了。” 赢行天目光随着他手掌敲击处一扫，很快便见到地上十多个细密小孔，却又有些不敢相信：“只这些孔洞，就能满足如此大空间内的通风换气所需？” “这里是阵眼，同样的孔洞其实整片墙和穹顶上到处都是。”欧海潮继续得意地笑，又伸手打出个金色剑型讳令将地面砖石击碎：“瞧，核心阵纹就在此处。” 砖石破口处，一个旋涡状黑色阵纹之上，果然镶嵌着颗熠熠生辉的青色绿松宝石。 “只要是布置着孔洞的地方，应该就有通向外界的甬道。”赢行天微微点头，招呼剩下所有遗迹探索部成员们过来，然后才蹲下身子在地面上不轻不重地轰了一记。 顶尖武道宗师的强横无匹巨力之下，坚硬地面仿佛纸做般瞬间破开个大口子，被击碎砖石则化作齑粉，淅淅索索地顺着大口子朝下掉去。 “好厚的地面层！至少有半米！”欧海潮抢先一步收起那枚青色绿松石，然后才探头向下望去，又转回头略带骇然之色望着赢行天——足足半米后青砖，居然在如此轻描淡写一拳下被彻底破开。这种拳劲若是轰在自己身上，哪怕打满防御性讳令，恐怕也会瞬间受伤。 “赢老大，刚才你和祝荒两人战斗时……隐藏力量了？” 后者俊朗面容上古井无波，连看都未去看欧海潮一眼，只从包内取出个儿臂粗细的“手电筒”照向下方空洞处：“不是生死之战，何必全力以赴。” 欧海潮呐呐不语，沉默好半天才跟着他一起朝下看去。 “卧槽，怎么这么亮？”还没看清楚底下情形，他就被赢行天手中电筒光芒刺的双目发痛，感觉好像直视了一枚小太阳般差点直接飙泪：“这是什么电筒？” 等他移开目光抬头时，才发现除了自己之外赢行天和八名潜龙渊成员不知何时都戴上了付墨镜，正齐齐转过头望向这位“焉道”宗师——黑色镜片下看不出眼神，但脸上表情却都是付看白痴的样子。 “八万三千流明的手持式探照灯，你们‘焉道’没配备过吗？” 欧海潮知道“流明”是亮度单位……但从没想过一个手电筒的流明居然能以“万”来计算，揉了半天眼睛才从旁边一位潜龙渊成员手中拿过付墨镜：“我哪知道你们探险的配备这么变态，连小太阳都随身携带。” 这次赢行天没再去理会他，只朝下看了片刻后就双手连挥，将砖石破口扩大到足够一人通行：“跟上，抓着周边墙面小心掉下去。” “蒙古包”般穹顶建筑底下，居然是条犹如黑色深井般不见底的笔直通道，即便被前者手中探照灯手电筒强光照射，目力所及处外也依然是浓墨般黑暗。 “咦，那儿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其中一人突然指向电筒光芒所照射某处：“那儿，是人影吗？” 所有人心神一阵紧张，齐齐朝他所指方向望去。 只是再仔细看时，却发现不过是他们几个模模糊糊人影，在某处光华青砖石上的倒影而已。 说话之人挠头笑笑：“不好意思，看错了。” “这样向下，至少得十几公里。”遗迹探索部其中一位成员皱了皱眉：“若是底下依旧如此，恐怕都要通到地幔层了。哪怕有清代修行者辅助，想建造这种砖石甬道也绝无可能……大人，小心点。” 他话音落时，赢行天整个人已经头下脚上探如深井般通到内。 然后，奇迹般情形同时出现在剩余九人面前。 ——进入通道中的赢行天身形微微一晃，双足就这么牢牢站在了其中一面青色砖墙上，与上面蒙古包建筑呈现个垂直角度，根本未像想象中般下坠。 不仅上面九人目瞪口呆，连赢行天本人也是双目微凝心中惊讶，抬头看向与自己“垂直”的众人：“我这里，好像脚踩的地方才是地面……你们下来试试。” 几秒钟后，一行人纷纷钻入破孔内这处“深井”通道。 然后所有人都问问站在“地面”之上，眼内同样充满了不能置信。 头顶蒙古包建筑的地面，与此处通道内地面，居然是个九十度角的垂直关系！ 那么到底那一边，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下”？ “重力，是重力发生变化了。”沉默片刻后，其中一面潜龙渊成员终于确定方向：“我们这位置的重力方向，和上面那建筑内的重力方向完全不同。” 其余人也都同时点头同意这唯一符合逻辑的判断。 但问题在于，究竟什么样的神奇伟力，才能让深埋在地底的“前清祖地”中出现如此违反正常物理规则的奇迹？ 哪怕身为修行者，他们也从未曾听说过类似诡异情形。 赢行天目光转向欧海潮，后者脸上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搞不懂，道门阵法哪怕是最神奇的空间传送阵，也没有能改变宇宙间万有引力方向的。” 前者回头看看头顶那横过来的蒙古包空间，深深吸口气：“朝前面走走看，这里情形诡异程度不下于上林湖古窑城，大家小心了。” 唯一见识过上林湖古窑城的欧海潮心神微凛，情不自禁地紧张起来。 可千万别再像上次那样，弄个九死一生了。 …… …… “有光。” “空气和这里一样。” “呃，不好意思。” 砖墙终于被砸破个口子时，姬亦鸣与妘真真同时凑过头去看，不小心脸贴脸挤在了一起又迅速分开。前者面色微红赶紧道歉，后者却是抿嘴一笑：“又害羞了？你这个样子，莫非当初是被姜芷幽倒追的？” “这里面空间很大，不过看上去像个横过来的半圆形。”姬亦鸣表情尴尬，目不斜视看着破孔背后那微微透光的区域：“也跟这边一样空旷，没看到什么东西。” 妘真真再度白了他一眼：“没情趣，肯定是姜芷幽不知羞耻倒追的你。” “……” “过去看看吧，那边虽然好像没什么出口，至少比这儿宽敞些。” 姬亦鸣点点头退开数步，背后体型巨大的蛊蛇小阳迅速窜上来，晃着脑袋在被妘真真砸开那破口上狠狠撞击了数下。 宗师境蛊蛇的强横巨力，自然比后者上品武术家更为可怕。只简单几下撞击，十多公分破口便直接变成个直径超两米的通道，前方宽阔空间终于彻底出现在两人面前。 姬亦鸣目测了下，高度落差大约在五米左右。半圆形空间内的墙壁上横装着几盏长明灯，正发出微弱的黄色光芒，唯一奇怪的是通过石制灯罩缝隙……燃烧火苗方向似乎略有些怪异：“灯是横的，为什么火也是横着燃烧？” 确认了前方空间安全无危险后，两人说着话就直接穿过通道跳下数米高的地面。 然后，与赢行天等人同样的困惑表情，出现在了他们脸上。 “什么……情况？” “方向，方向翻转了。” 妘真真抬头望向穹顶壁上那条两人过来的隧道，虽然很快做出了判断，却同样没弄明白其中对比关系：“这边是横的，那边是竖的。两个空间互成垂直关系……不对，好像两边重力方向不一样。” 被她一说姬亦鸣也很快注意到这点：“阵法能做到这种程度？” “理论上不行，实际上……我也从没见过听过。” 两人在这边满心疑惑，旁边蛊蛇小阳进到这处穹顶弧形建筑内后，却是飞快地四下里游走了一圈，铜铃般巨眼内流露出股疑惑之色。 绕了片刻后它主动窜到姬亦鸣身侧用大脑袋撞了撞后者，赤红色蛇信吐出来卷住他胳膊，朝大厅某个角落里拽去。 “有发现？” 小阳张着嘴、蛇信缠在姬亦鸣胳膊上，姿势极为勉强地点了点脑袋。 两人随着这头爱卖萌的宗师境“阴煞阳极蛇”穿过整座大厅，走到其中一个角落，很快在前者摇头晃脑示意下，看到了一块嵌在墙壁之上——巴掌大小的圆盘形凸起。 圆盘上黑色细纹交错盘旋，中央处则镶嵌着枚品质不低的纯蓝色绿松宝石。 一股轻微但稳定的阵法波动，正从绿松宝石内缓缓散逸而出。 这东西…… 姬亦鸣与妘真真同时皱眉，又同时扭过头对视了眼：“阵盘？” ——三百多年前的“前清祖地”底下建筑中，为什么会出现最近这一年，才在闫思光带领科研小组攻坚下研究出来的小型阵盘？ “这材质是木头的，和你们潜龙渊银质不太一样。”姬亦鸣心中微动，拿出赢行天给的那个银质阵盘凑到旁边比较了下：“不过大小很接近，上面阵纹也是阴刻加上金属封边，至于金属材质……可能也有些不一样。” “阵盘这种微缩型阵法，真的是闫思光首创以前从未被发明出来过吗？” “据我所知的确如此，而且是我们看着老闫从构思试验，一步步退出新版本才逐渐完善成现在这样的。”妘真真手指在木质阵盘上按了下，没敢用力破坏：“而且修行者界历史上，也从未有过类似记载。” “或许大智慧者，都会有雷同的灵光和创造吧，先不管这个了。”姬亦鸣挥挥手未再继续为此事纠结下去：“能看出这阵盘是什么作用吗？” 没等他说话，妘真真就已仔细研究着木质阵盘上阴刻阵纹，眼内露出思索之色。 第二十一章：三百年前的影像 - 苍穹密码 - 西来 看上去几乎无穷无尽的狭长通道中，赢行天十人只能排成个长队依次前行。 速度极快地行进了十几分钟后，预估已前进至少二十公里左右，偏偏前方那处微弱光源看去依旧遥不可及。赢行天停下脚步只稍稍犹豫片刻，也不征求身后众人意见，就随手一拳直接轰在了身侧青砖石墙壁上。 轰鸣声中炸开的是整片山石和一个直径半米多的坑洞，这一次青砖背后并未出现第二个空间。赢行天神色如常未做停留，继续带着身后九人往前行去。 又走了几分钟，他一路伸手敲击侧边墙壁数次后，终于听到了熟悉的空洞回响。 依旧是毫无作势的随手一拳轰出，碎石飞溅处两米直径的通道便顺利出线在了众人面前——通道背后，一个横过来的“蒙古包”建筑赫然在目。 “果然，大约二十五公里左右就有一个穹顶建筑和这处通道相连。”赢行天翻身入内，一阵方向颠倒后便又站在了“蒙古包”内中央处地面。 剩下九人鱼贯而入，八个遗迹探索部成员迅速探察一圈：“跟刚才不是同一个。” 赢行天微微点头，转向欧海潮：“找一下通风阵法，是否每隔穹顶建筑都只对应一条通道。刚才砸开砖石时，没感应到中间布置着的阵法波动。” 卧蚕眉道人轻车熟路，打了几道青色“紫薇讳”到各处方向感应了片刻后，很快找到了通风阵法的阵眼所在位置：“这儿。” 赢行天半蹲下身子毫不犹豫朝地面一拳击出，两米多空洞被破开同时，下方果然出现了第二条深不见底的狭小甬道。 这一次他未再直接进入其中，而是站在原地朝其余九人环视了圈，面色微微有些凝重：“除了万有引力被改变，此处‘前清祖地’还是个很复杂的迷宫。除非破除其中某些关键禁制，就算不断打破墙壁找到新的甬道和穹顶建筑，也未必能找到准确位置——我们现在应该还是一直在外围打转，距离真正‘祖地’区域很远。” 不仅是他，剩下八名潜龙渊“遗迹探索部”成员和欧海潮这唯一一个外人，脸上也都显露出凝重之色。在场诸人都不是第一次经历遗迹探险的初哥，很清楚在探察修行者遗迹时最要命的不是各种危险——毕竟队伍中有赢行天这样的顶尖武道宗师在，反倒是这种错乱感官和方向的“迷宫”最让人头疼。 短时间内还好，若是长期被困在地底无数通道和穹顶建筑里，缺少补给的他们甚至用不着遇上什么敌人，就只能活生生地渴死饿死。 修行者虽然有着超越常人的生命力，但本质上……同样还是需要呼吸进食的人类。 “要是老闫在这里就好了。”欧海潮摩挲着被赢行天破坏的阵法，片刻后还是颓然摇头：“迷宫从本质上来说也是种阵法，以他对阵法之道的研究或许能很轻易地找到核心位置所在。” 赢行天没去理会这毫无意义的假设，低头思索片刻后果然朝遗迹探索部八人下令：“这边暂时遇不到什么危险，我们分开行动。记住刚刚过来那条通道，以此作为基点尽量探索出更多的通道和穹顶建筑，记录下距离方位——最远不要进入超过三条通道，当心走散回不来。来，对一下表。” 八人同时举起手腕露出潜龙渊定制的军工版智能手表，按照赢行天命令每人调了一小时闹钟：“探索四十五分钟，剩下十五分钟绘制图卷并返回这里集合，明白吗？” “明白！” 几人同时大喝，原本有些低落的气势瞬间被赢行天这一连串命令调动高涨，又很快各自分散出去开始探索不同的通道与穹顶建筑。 ——这几人实力都是中上品武术家，虽然不能像赢行天般随手轰击就砸开通道，但只要找到甬道或者穹顶建筑所在处，多砸几下轰出个单人进出通道却是不成问题。 几人离开后赢行天并未也跟着去找寻更多的甬道建筑，而是在此处穹顶下席地坐下来，掏出平板电脑在上面写写画画，神情中的思索味道也越来越浓。 “那个……我也要一起去检查吗？”欧海潮站在旁边神情有些尴尬，他就算再怎么没皮没脸也是与“潜龙渊”同级别组织“焉道”高层，若是被赢行天随口命令呼来喝去，丢的不仅仅是自己脸。 赢行天抬起头，眼内依旧带着浓浓思索之色，隔了一会儿才开口：“海潮兄就麻烦你继续研究下那通风阵法，我总感觉它不可能只有通风这一个作用。” 后者抖了抖卧蚕眉，松口气同时也随即点头：“没错，最初始的设计应该不是为了让人通行或者生存……就算给建筑工安排空气，也没必要绵延持续数百米年。” “所以若是以正常逻辑来推论的话，它应该还有第二个功效。”欧海潮一边开口一边思索分析，眼神随之越来越亮：“或许这第二个功效，就是破开迷宫关键！” …… …… “能看出是什么作用吗？” 眼看妘真真蹲在地上，凑到木质阵盘面前研究了半天，口中一直轻声念念叨叨不知道在自言自语什么，姬亦鸣忍了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发问道。 前者默默站起身甩了甩脑后马尾辫，脸色显得略有些尴尬：“看不太懂。” （那你在这里研究半天……） 姬亦鸣无语地摇摇头，又转身看了蛊蛇小阳眼：“叫我看这个，是不是认识它？” 宗师境的“阴煞阳极蛇”歪歪脑袋，巨眼中流露出迷惘之色。 “算了，我来试试吧。”姬亦鸣想起一事，也蹲下来凑到木质阵盘前，没做多少犹豫就咬破食指逼出点鲜血，小心地涂抹在了黑色细密阵纹之上。 “对哦，你是黄帝嫡传血脉！”妘真真美目一亮，紧紧盯着阵盘变化：“早就该这么试了，放着华夏一等一的熊猫血不用还要我费劲脑子去研究！” 姬亦鸣强忍着吐槽念头没去回她，只把阵盘上所有阵纹都涂抹上自身鲜血后，才小心地退开数步，等待着预料中的变化。 大约过了三四秒钟，木质阵盘上果然泛起阵微弱光芒。而被他涂抹其上的鲜血，则被整块圆形木头像海绵般“吸”入其中，随即彻底消失的干干净净。 仿佛方才一幕根本未发生过般。 两人蹲在地上又等了几秒，连微弱光芒都逐渐敛去，并未出现任何更多反应。 “是不是血少了点？毕竟几百年前的微缩阵法，肯定没正常阵法保存完好。”妘真真盯了眼姬亦鸣刚刚止血的手指，跃跃欲试：“我再帮你挤一点吧？” 后者叹口气：“我自己来。” 这次他狠了狠心直接咬破个大口，将如注般涌出的殷红鲜血涂抹遍了整个阵盘。 光芒再度亮起，一股陌生但强烈的阵法波动，终于从阵盘上扩散出来。 有效果了！ 两人心中同时一喜，眼睛一眨不眨地朝木质阵盘望着，却又都身体紧绷内息流转，做好了随时应对危险的准备。 陌生的遗迹和陌生的阵法……再加上以黄帝后裔血脉催化的激发方式，天知道这数百年前的微缩阵盘会出现什么样诡异变化。 一秒。 两秒。 三秒。 姬亦鸣心中默默读秒，终于在到数到三时感应到阵盘上阵法波动冲至巅峰，原本微弱光芒变得越来越刺目耀眼，令两人一时间几乎都无法直视。 然后…… 妘真真掏出个墨镜带上，毫无异状地朝光芒中心处望去。 “咦，居然是留影阵法！”她歪了歪脑袋，嘴角露出个饶有兴趣的弧度：“三百年前古代修行者们留下来的影像，究竟会说些什么呢？” 第二十二章：战争投影 - 苍穹密码 - 西来 卧蚕眉道人欧海潮开始试着解构穹顶建筑内这通风阵法，找出其中第二种功效时，赢行天席地而坐手中把玩着枚顶级保山南红玛瑙，眼内始终挂着股若有所思神情。 隐藏在天长山地底的“前清祖地”，外围就是一层层看似无穷无尽迷宫，虽然暂时还没发现什么太大危险，但以一直以来探索各种遗迹的经验，往往危险就会在最没有预料的时刻突然发生——若是这些迷宫中突然出现敌人，无论追击还是逃窜都会造成很*烦。 “各分组报告情况。”想到这里，他举起手腕在智能手表上按了个通话键，直接用无线电向所有人发布命令：“每隔十五分钟，回到主坐标通道内报告位置和发现，收到回复。” 几名遗迹探索部成员各自报上编号，虽然因为砖墙阻隔信号声音显得断续，但还都能勉强保持联络——等他们钻入下一处穹顶建筑，甚至再之后的甬道内，智能手表自带的无线电通话功能就会彻底失去效果。 只是一圈报下来后，赢行天却突然眉头微皱：“刘洛，收到回复，报告位置。” “刘洛”就是那个探索部成员中擅长各种华夏古语言的专家，其余七人都回复了前者呼叫，偏偏只有他对应的通话频道内却静寂无声。 赢行天心中升起股不安，又连续呼叫了几次见他还没回复，赶紧接通剩下所有人频道：“你们开始探索没有？找一下刘洛在不在附近，然他报告坐标回复。” 频道内传来阵嘈杂脚步声，随即又各自回复：“没有发现，他刚刚分头走在最末尾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见了！” 赢行天霍然起身，朝旁边蹲着研究阵法的欧海潮打声招呼，很快重新钻回了被定义为“主坐标”的狭长甬道内。 数百米外，七名遗迹探索部成员快速过来与他汇合，脸上都带着或紧张、或凝重或担忧的神情：“本来已经各自分开查找下一个‘蒙古包’了，收到您命令后才重新聚集起来，我们之前都各顾各寻找墙壁上空洞……不知道刘洛什么时候消失的。” 赢行天目光在前后扫视一圈，狭长甬道内整片墙壁除了身后那新破口外，再没有第二处通道。即便找到新的蒙古包建筑所在区域，以刘洛中品武术家实力也没可能再这么短时间内破开口子进入其中。 “会不会是去之前那座‘蒙古包’建筑？”其中中一个名叫“李翔”的，平常与刘洛关系最好，此刻脸上焦急神情也最浓烈：“大人我回去那边查探一下可以吗？” 赢行天点点头，看了下手表：“两人一组分散搜索，每隔三分钟报告一次位置，发现任何可疑迹象随时联系我。十五分钟内回到这里集合，都小心点……危险终于还是出现了，能布置出如此庞大迷宫古代修行者，至少在阵法实力上应该是顶尖存在。” 所有人点头领命，李翔与一人飞速往回走，剩下人也都各自散开继续搜索。 狭长而幽暗的甬道内，终于开始弥漫起几分诡异气氛。 赢行天再原地考虑片刻，又回转头钻入背后那穹顶建筑：“海潮兄，咦？！” 空旷的蒙古包型穹顶建筑内，除了自己脚旁边破开的两米孔洞外，再无一物。 ——原本蹲在地上拿出通风阵法前研究的欧海潮，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彻底消失。 第二个了！ 如果说遇到危险，之前突然失踪的刘洛只是中品武术家境界，还可能被迷宫内某些机关或者“活”物无声无息的控制。那么有着宗师境实力的“焉道”组织高手，各种道门讳令、阵法都信手拈来的欧海潮，又怎么可能连点讯息都没留下就消失？ 赢行天双眉紧锁，几步走到欧海潮消失处：地面上黑色阵纹依旧，周遭也未留下任何痕迹。仿佛从最开始，就根本没人存在过一般。 “宗师境……宗师境……”赢行天长长吐了口气，对这处原本并未太过担心的“前清祖地”遗迹，危险程度评价又再度高了一个等级。 或许…… 或许连当初覆灭整个“刑兵”小组、“虫豸道”三位宗师，“焉道”除了欧海潮之外所有人，甚至连自家潜龙渊都损失惨重的上林湖地底古窑城，都未必能及得上此处——被前清时期巅峰阵法宗师，和不知道多少修行者界高手布置的迷宫阵法，和隐藏在阵法中不知名的危险。 而这些，都只是在未触及到遗迹核心的外围！ “所有成员，报告情况。” 断断续续的频道内，很快传来探索部剩下七名成员声音。还好，这次再未出现第三个失踪者，只是也仍未找到刘洛踪迹和其他任何线索。 李翔声音听起来最模糊，却是已经赶到了之前那个“蒙古包”穹顶建筑处，距离此地已足有数公里之遥，若非甬道呈一条直线并无拐弯处，恐怕连保持通话都难。 “大人，刘洛没在这里。但这里面的火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部都熄灭了，申请进入里面查探。” 镶嵌在穹顶建筑周围墙壁上的这些“长明灯”，虽然借助火苗燃烧发出光芒，但本质依旧是靠底座中隐藏着的简单燃烧阵法与宝石提供能源。 本质上与上林湖底古窑城内，那数千座燃烧千年的古越窑是同一种东西。 若是没有外力干扰，这种长明灯持续燃烧在能量宝石消耗殆尽之前根本不会熄灭，赢行天之前曾稍稍注意过一次：壁灯基座内的能源宝石，再持续消耗数百年都不成问题，绝无可能无缘无故地自行熄灭。 （那座穹顶建筑内，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先别进去，在那边等着。”赢行天站起身，又联系正在分散搜索的其余五人集合前往李翔两人处，自己也身形微晃直接前往那边：“注意安全。” 两人声音断断续续地回了声，通讯频道内随即迅速沉默下来。 …… …… 没有墨镜戴，姬亦鸣只能退开数步眯起眼睛，才能勉强看清楚被涂抹了自身鲜血后催发的木质阵盘之上——那刺目到极致的白色光芒，逐渐在空中凝聚成一道道清晰光源影像。 有点像是现代科技中尚未完全普及的3D投影，只是清晰度更高，也更有种几若实物的感觉。尤其是那股强烈阵法波动，几乎令两人有种身临其境感。 漫天飞雪、万马奔腾。 火把、狼烟、扬若尘土的细密碎雪。 还有密集如蚁，身穿精钢甲胄跨坐披甲战马，迎着风雪与狼烟，在无垠雪原上高速飞驰的军队…… 图像两边，各有这样一支充满肃杀气息的军队，隔着不知多远距离疯狂冲刺。几秒种后，两只披甲骑兵部队狠狠撞在一起。 碎雪伴着鲜血、头颅和肢体，一齐满天飞溅，毫无花哨的兵器冲杀，战马互撞，哪怕倒地后也在雪中捉对滚做一团疯狂厮杀。直至将其中一方杀死，或者直接被后面冲上来的战马生生踩毙。 尽管只是投影画面，没有任何声音。但看在姬亦鸣与妘真真眼内依旧充满了巫法形容的震撼感，这种冷兵器时代的大型战争，根本不是现代任何电影所能还原出来的壮烈场景。即便以他们这超越普通人极限许多的修行者，也依然目瞪口呆。 “这是，女真部落间的战争？” 片刻后画面悄然敛去，姬亦鸣足足沉默了十几秒才声音干涩地开口问道。 前清祖地，记录下数百年前建州女真，与海西女真、东海女真几个部族间战争，统一的过程自然是合情合理。只不过他从未想过，数百年前的冷兵器战争，居然会壮观到这种程度。 “女真部落，应该不至于有这么精良的装备。”妘真真看了半天，摘下墨镜脸上也是与姬亦鸣一样的震撼表情，却还是微微摇了摇头：“三大女真部落之间的统一战，最终被努尔哈赤完成并号称女真之王。但若说那个时代，建州、海西和东海这些极北苦寒之地的游牧民族部落，就有这种战力……也不至于被更北的朝鲜族打退至此了。” 身为历史系高材生，姬亦鸣当然也知道妘真真这分析不无道理。至少在清史正史记载中，哪怕经过美化后的女真部族战争，也未有这种数万军队正面冲击的战役，更多只是对‘甲版’、‘图伦’‘萨尔许’、‘额尔浑’这些城池的攻坚战。 滚木、石火、弓箭攒射或许不算少见，野外的顶尖装备骑兵冲击，若果真发生过也没可能不被流传在史书记载中：“你发现没有，刚才那场战役的地形很熟悉？” 妘真真闭上眼睛回想了下，很快睁开一双美目点头：“绥芬河市那段流域东岸，距离天长山不算太远。现在应该是个叫什么村子附近吧？” “部分地貌有些变化，但的确应该是那里附近没错。”姬亦鸣也没记得村名，却不妨碍做出下一步的基本判断：“所以如果没错的话我们现在所处位置，很可能就是在这处几百年前战场下方。问题在于……这场战争双方，究竟是什么来头？即便不是女真部落间统一战争，应该也与努尔哈赤和前清脱不开关系。” “信息太少暂时还分析不出来。”妘真真考虑片刻，突然一伸手在那木质阵盘边上砖石处砸了一拳，把砖石砸碎后直接将整个儿阵盘撬下来收入口袋：“带回去给老闫看看，他应该会有所见解。” 既然知道这阵盘作用只是储存图像，两人自然不会再担心激发出什么危险。姬亦鸣看着她暴力破坏也未阻拦，只是目光扫到阵盘被撬开处时却突然皱了皱眉头，紧跟着继续朝破口处砸了几拳。 一个半米直径的圆形空洞，随着他拳劲迸发悄然出现。 而空洞背后，则是又一处熟悉的狭长甬道。 两人下意识地对视了眼，心中升起股古怪感觉。 不远处的背后，那条最初的甬道依旧呈垂直角度，“横”在穹顶建筑地面。 “这是？” “迷宫。”妘真真叹口气：“最麻烦的遗迹，被我们碰到了。” 第二十三章：被风化的建筑 - 苍穹密码 - 西来 天长山峰顶处，木质小亭子外。 潜龙渊所有成员都已经聚集在漫天风雪中，搭营的搭营，布置防御工事的布置防御工事，竟有种要将此地作为长期驻扎营地的感觉。 赢行天与遗迹探索部全部成员消失，两天地面破口内不见任何阵法痕迹，“潜龙渊”战斗部与后勤部这些成员虽算不上群龙无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倒是自认为潜龙渊友好组织的“焉道”上来了几人，领头姒道衍发现联系不上欧海潮后，先检查了下凉亭内地面：“这里本来应该布置着个阵法，很可能贵组织的人和我们组织海潮一齐被阵法传送进入到遗迹内部了。” 潜龙渊战斗部与后勤部两位部长正商量着后续处理，闻言向姒道衍行了个礼后又问了些推断细节，然后同时想到：“既然关系到阵法，问问看老闫就知道了。” 作为焉道组织首领，姒道衍当然也听过应该是现如今修行者最顶尖阵法大师，闫思光的名字，闻言很快点头：“有闫先生帮助，或许能找出这阵法所通脉络。” 两位部长迅速联系上闫思光，黑胖子却一打开视频通话就劈头盖脸地骂：“有完没完？一个问完一个又问！不就是传送阵法么，刚刚就说过方向了！赢老大呢？” 两人略有些傻眼搞不清楚情况，却还是很快把眼前情形说了遍。这下轮到闫思光开始皱着眉头：“不至于吧，经历过上次那件事赢老大至少该再谨慎些的。唔……也对，他或许根本没预料到连续传送十二人之后，阵法会彻底崩溃消失。” 黑胖子在视频对面一个人揉着鼻子，自言自语半天后终于还是直接一拍桌子：“算了算了，想想你们几个也搞不定这种麻烦情形。在那边守着阵法残骸别让任何人靠近破坏，等我跟首领请个假就过去。真是能者多劳，尤其我这种能人所不能的顶级天才，都是躲都躲不开的劳碌命……” 电话这头战斗与后勤两位部长面色如常，丝毫没被黑胖子不知羞耻的自吹自擂所惊到。事实上整个潜龙渊内，熟悉闫思光的成员都早就经历过无数次类似“洗礼”，抗性之强足够抵御这种程度的攻击。 倒是旁边竖起耳朵偷听的姒道衍脸上肌肉一阵抽搐，好悬才忍住没笑出声来。 自家“焉道”组织中有欧海潮这么个活宝，想不到“潜龙渊”内也有个如此逗逼的货色，难怪上次欧海潮能与赢行天等人配合默契。 挂了电话后两人不约而同地转过头看了眼姒道衍，又同时脸色一红假装没看见后者脸上似笑非笑表情，开始收拢队伍驻扎在这阵法残骸周围等待闫思光到来。 过了片刻，这位有着无限接近于宗师实力的潜龙渊战斗部部长，名字叫做“郑东林”的修行者还是略带谨慎表情走向姒道衍，在距离他数步外停下微微施礼以示对宗师境前辈的尊重：“姒首领，能否请您协助封锁一下此处峰顶，除了潜龙渊成员和您之外别再让任何人上来？此事关系赢老大和一众同侪安危，对我们非常重要……” 身为华夏修行者顶尖组织首领，姒道衍又如何听不出他语中之意，闻言眼眶瞬间缩起，一股属于宗师境特有的威势朝着前者扑面而至：“所以就算我们‘焉道’的人，也不能进入此地范围，对吗？” 说话间，这位从出现开始始终保持着和煦笑容的华夏修行界老牌宗师，终于露出了属于顶尖高手的峥嵘气度。 而被他这股强大气势正面冲击着的郑东林，只觉得自身仿佛狂风骤雨海面上飘摇的小帆船般，连在姒道衍面前站稳身形都十分困难。 “姒……首领……说笑了。”他紧咬着牙关，虽然身形摇摇欲坠却还是勉力站直在原地不肯露出半点弱势——此时此刻，郑东林代表的不仅是自己更是“潜龙渊”这传承自上古的顶尖修行者组织！ 自己丢面子事小，若是丢了整个“潜龙渊”的脸面，别说赢行天和其他高层领导，就算他自己都无法过得了心里那一关。 “此处遗迹和阵法都是我潜龙渊发现，从情理上都应归属我们。之前赢大人也都定下基调，您当时也表示过同意……何必……又在此刻为难我们？” 姒道衍冷冷盯着郑东林看片刻，在后者感觉内仿佛几个世纪那么长实际上却只有区区数秒钟后，终于主动散去了所有威势：“不愧是号称了几千年的华夏文明守护者，连你一个小小的中层，都敢在我面前据理力争。好，很好。” 终于松了口气的郑东林脸上未见任何欣喜或者骄傲，只静静地再度施礼：“感谢姒首领理解。” 后者又多注视了他几秒，失笑摇头。 …… …… 赢行天与遗迹探索部剩下七名成员站在最初那座穹顶建筑洞口，望向里面乌漆墨黑一片的空间。神色凝重，气氛紧张。 八人中有一半取出了标配的数万流明的高强度手电，点亮后朝“蒙古包”内照去，很快将内部整片漆黑照的雪亮。而被照到纤毫毕现的建筑内部情形，却令所有人都禁不住微微一怔——原本干净整洁的地面、墙面和每一块砖石都严丝合缝、弧度也完美到毫无瑕疵的穹顶，居然都变得陈旧破败不堪。 原本青色的砖石褪成了斑斑驳驳的灰白，一道道可怕裂缝如蛛网般蔓延密布，所有壁灯都歪歪斜斜地悬在一边，仿佛随时都可能从四周墙壁上跌落。 虽然只过去短短大半个小时……但这处所有人第一时间出现的建筑，似乎经历了漫长岁月般，再不复之前完美状态。 在潜龙渊诸位成员无数次的遗迹探察中，这种情形并不算特别陌生。基本越是封闭严实的古墓，其中那些出土绢帛、字画、瓷器甚至保存完好的干尸，在经历数百上千年后突然接触到空气，很快就会被氧化成破败不堪的模样。 但问题在于一则这种变化正常并不会出现在砖石、墙壁等性状相对固定的东西上，第二么……整座建筑内从建造最初时就布满了无数小孔和空气流动阵法，并不像寻常出土文物般在隔绝氧气的地方存放千年。 偏偏逻辑上毫无可能的变化，却如此直观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没有第二出口，若刘洛消失在此处，应该和那位欧海潮宗师遇到了一样情形。”几人已从赢行天口中得到“焉道”宗师失踪的消息，一个个心中顾虑与担忧更浓，只是下意识地认为：“找到他失踪的原因与方向，两个谜题就必能一齐解开了。” 赢行天回头看了眼几人，眼内闪过丝几乎从未出现的忧虑：“在外面等着，我先进去查探一下。” “大人？！” 七人齐齐叫了声，随即又很快住口。话音落时，赢行天身形已悄然一闪，瞬间穿越两米直径洞口，重力变化后出现在了穹顶建筑与甬道呈垂直交错地面。 七道数万流明的手电，如同七盏小太阳般迅速跟着他照射过去，将周围一切都照的纤毫毕现——甚至比之前几盏壁灯都未熄灭时更为明亮。 赢行天先看了眼之前被自己打破的通风阵法，未发现任何异状。又踩着满地残破碎砖，顺时针绕着整座建筑走了圈，一路时不时蹲下来检查地面、墙壁，还直接拆开盏摇摇欲坠壁灯。原本石质坚固的材质这会儿都已变成木渣般，根本没用力就在他手中碎成无数细末齑粉，甚至连碎裂的声音都未发出。 短短大半个小时之内，此地所有东西都像是被风化数千上万年，禁不起半点力量。 一步一坑，一坑一碎石。 赢行天走了一圈。满地被他踩碎砖石下方，只露出无数光滑的山石、被寒冷天气冻到坚硬与石头无异的冻土层、偶尔还有植物残留根须，却始终未发现第二处类似狭长甬道入口。 无论中品武术家刘洛，还是“焉道”高层道门宗师的欧海潮，都仿佛被一股什么力量凭空摄走，不见半点蛛丝马迹。 他未多做犹豫，又走回到被打碎的通风阵法和通道口，根本无需发力地随手几拳将破口从两米直径扩大至四五米宽——“下”方垂直站在甬道地面上的遗迹探索部七人偏能与他正面对视，整个场面诡异至极。 被破开的洞口中还是没找到第二处阵法或者甬道入口，赢行天叹了口气翻身离开穹顶建筑：“回去刚刚那一座看看，现在我们掌握的有两座‘蒙古包’两条甬道，若是再发现更多的话……可能会出现更多的人员失踪。” “分散搜索的命令暂时取消，你们全都集合跟在我背后吧。”赢行天一边朝前方第二座蒙古包建筑走去，一边下令：“这边情形越来越诡异，我怀疑当年布置迷宫的阵法大师，很可能获得了上古时代某些道门老祖传承，才会有如此效果。” 说话间所有人前行速度都极快，很快赶到了第二座蒙古包建筑洞口。 然后，包括赢行天在内八人看清楚洞内情形后，一个个都神情惊骇口不能语。 第二十四章：尸体 - 苍穹密码 - 西来 这第二座“蒙古包”建筑，也像第一座般在短时间内被风化成整片残骸。 砖石褪色裂纹遍地，壁灯斜挂灯火熄灭。 这些虽令人震撼，却多少也在所有人预料之中。真正让连赢行天这位顶尖武道宗师都差点儿心神失守的……是此刻出现在大家面前那个五米直径宽大洞口、是建筑内部地面上无数深浅足印石坑、是四周墙面上被捏成齑粉的一盏壁灯！ ——这一处与前面那座相隔数公里的“蒙古包”建筑内部，竟然与几分钟前赢行天在第一座“蒙古包”内造成的破坏，一模一样！ 每个细节，每一处足印石坑，都与众人并不算模糊的记忆中，毫无区别。 甚至连赢行天最后将原本两米洞口扩成五米直径，也是一模一样。 仿佛他们刚才所走的几公里直线甬道，在某处突然时空错乱又回到了原点一般。 赢行天再度翻身入内，迅速在一大堆残骸碎石中走了圈，越走脸上神色越发凝重。 以他身为顶尖武道宗师之境界，对于自身力量掌控和周边环境感应，也都是超越人类修行者极限的存在，很快便发现这一处“蒙古包”建筑，根本就是被自己几分钟前破坏性查探过的那第一座建筑。 只是……怎么可能？ 一条直线的甬道，两边建筑相隔至少五公里以上，从那边走来过程中未发生过任何异状，为什么偏偏会出现如此古怪情形！？ 他面沉如水，又重新翻身到甬道内，一言不发地迅速带着所有人往回走。 只是离开前悄然伸手，在五米直径的洞口上刻了个简单符号。 七人跟在背后虽未听到解释，但从赢行天脸色也猜到一二，一个个面面相觑心中充满了惊疑。即便在这些经历过数次遗迹探索的“潜龙渊”众高手经验中，也从未遇到过如此诡异绝伦情形。 迷宫阵法虽然少见但偶尔也会碰上，空间阵法往往作为传送通道之用，效果单一而且基本都有极大使用限制。像这种“疑似”空间阵法与迷宫阵法的奇特结合，根本就是闻所未闻。 这个世界上，真存在能令赢行天大人都毫无所觉，着了道儿的空间迷阵么？ 几分钟后，回到最初那座“蒙古包”建筑的众人又再度看到了个一模一样的建筑，无论洞口还是内部残破碎石壁灯，都与前者毫无二致。 站在洞口的赢行天目光稍稍下移，很快在同样位置发现了几分钟前自己刻下的那个“潜龙渊”标志性符号。 他深深吸了口气，未再继续进入穹顶建筑内检查，转头望向数公里外的漆黑甬道。 “的确是空间迷阵……这里看上去无穷无尽的甬道与‘蒙古包’，很可能都是同一座，同一条。”面对超过自己理解范围的奇特阵法、空间之秘，重力变化，这位有着顶尖武道宗师境界的高手，终于第一次生出股无力感。 怎么办？ 这话不仅他心中暗暗自问，背后七名遗迹探索部成员们脸上，也都是一副茫然无措表情，“怎么办”三字同样都挂在了嘴边没说出口。 …… …… “几百年前，绥芬河流域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双方都兵强马壮，甲胄武器精良的大型战役。目测两边人数均在五万以上，这种十万人毫无花哨的对冲硬仗，偏偏历史上从未有过哪怕只鳞片爪记录。”赢行天从妘真真手中拿过那块木质阵盘，一边看着墙壁上露出的破口与背后通道，一边沉声分析：“无论是不是女真部族间的统一战，此事必然与这座‘前清祖地’遗迹相关。” “唔，分析的没错，所以呢？”妘真真挤开他半个身子，也探头探脑地望着前方与来处没什么区别的狭长甬道：“只不过是个几百年前的投影阵法而已，虽然微缩阵盘的出现有些令人意外，但分析这些对帮助我们探索此处遗迹有什么作用吗？” 前者手指摩挲了下木质阵盘上细腻纹路，微微摇头：“我怀疑这场战争，与当初建造这座前清祖地的修行者前辈有些关系，甚至于控制战争的双方就是当年分属不同组织的修行者高手。” “绝！无！可！能！”妘真真停下手上动作，断然否定：“从古至今，自从炎黄二帝的涿鹿之战后，修行界不允许以任何方式参与普通人间的战争已变成一条铁律，若有违反者全天下修行者都会群起而攻之。如此庞大战役有修行者参与的话，哪怕华夏历史中记载被抹去，我们修行界史书典籍内也不可能毫无记录。” 修行者的世界中还有这种规矩吗？ 姬亦鸣皱了皱眉头，倒是未想到这点。偏偏他刚才在看到那一段刺目影像时，心中却始终有股极强烈的感应，总觉得这场战斗和修行者界有着分不开的关系。 “要不要去那边看看？”妘真真没理会他疑惑，只连续敲了几拳将洞口又扩大些许朝甬道内探去：“虽然看着和前面那条没什么区别，但或许这条道上也有类似此地一样的建筑。” “看看吧，如果还有类似建筑和影像阵盘，至少能对这个‘前清祖地’遗迹有更多了解。”姬亦鸣率先一步跨过洞口，下一秒就身体横转站在了与穹顶建筑垂直的甬道地面上：“想要破开此地迷局，或许它们才是真正的关键。” 妘真真跟在身后迈步入内，看了眼两端极远处微弱光芒点点头：“果然一样。” 两人背后巨大的蛊蛇小阳有些焦急，大脑袋朝着不足一米直径的洞口连续撞击数下，将洞口扩大至两米多后才带着满身碎石一路挤进来，瞬间将狭小甬道挤得满满当当。姬亦鸣拍了拍它脑袋，转头望向右侧：“那边感觉比较好一点，去哪？” “按你的感觉走囖。”妘真真回头看了眼，随手在墙壁上做个记号便跟着姬亦鸣与宗师境“阴煞阳极蛇”继续向前方探索过去。 当然一路上两人也很习惯地时不时瞧一瞧两边青石砖墙，看是否能找出再一座“蒙古包”式的穹顶建筑——找到第二块记录有数百年前影像的阵盘。 两人一蛇沉默着向前走了大约又是二十多分钟，始终都未遇到第二处孔洞砖墙，自然也没找到第二座想象中的穹顶建筑。妘真真依然一路上不忘每隔百米留个记号，虽然不知道赢行天等人是否找到天长山顶建筑，但若是他们也经过这条甬道的话，自然就能找到己方踪迹。 又是几分钟过去，正当两人都开始觉得有些不耐，妘真真几乎要开口问姬亦鸣所谓“预感”到底靠不靠谱时，走在最前面的后者却突然脚步一停整个身形都紧绷起来，《太一长生诀》内息瞬间从丹田运转至全身上下十二条奇正经脉：“别动。” “怎么？” 妘真真歪了歪头朝前方望去，也很快看到了令姬亦鸣脸色微变的缘由。 ——大约百多米外，狭长甬道顶端微弱光芒照射下，有个人形的黑影正“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壁，一动不动。 是人是鬼？ 是敌是友？ 姬亦鸣与妘真真对视一眼，两人都做好了随时战斗准备。妘真真还朝背后努了努嘴，意思是否要让有着宗师境实力的蛊蛇“小阳”上前探路，却被姬亦鸣悄然摆手制止：“先看看情况，未必一定是敌人……感觉上，似乎没有什么气息。” 是不是数百年前建造这处地底遗迹的工匠残骸？ 百多米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以两人原本速度可能只需要十几秒就能走到，但此刻这一段路程，他们却是足足走了接近一分钟才终于凑到那“人影”附近。 整个过程中坐地斜靠着墙壁的人影，始终未见任何反应。姬亦鸣灵觉感应中，他身上也没半点属于修行者甚至活人的气息传来。 距离接近到不足二十多米时，两人已有百分之七八十确定这应该是数百年前留在甬道中的工匠残骸，只是不知为何没有被遗迹建造监工收尸安葬而已。 担忧去除后，姬亦鸣与妘真真脚步加快很快便靠近这“人影”不足五米外。 然后，原本神情逐渐轻松下来的妘真真突然面容一变，几步走上前蹲了下来。 坐在地上人影如姬亦鸣感觉中般没有任何气息，脑袋低垂身体僵硬的确是具尸体，但却并非推测那样的数百年前建筑工匠，而是个穿着熟悉衣服的年轻现代男子。 潜龙渊定制版登山冲锋衣、防水鞋。 “刘洛。”妘真真探了探死者鼻息，又打开手电调到低光模式照了下他面孔后，表情凝重地站起身来：“是新组建的遗迹探索部成员，直接受赢老大领导的中品武术家高手，精通各种华夏古文字和国外许多小语种。我的满文有不少是跟他学的……” 她精致绝美的脸上，那股始终有点笑嘻嘻的表情终于消失不见，一股淡淡哀伤悄然浮现：“前几天才被抽调来刚加入遗迹探索部，想不到……却死在了这里。” “很抱歉，别太伤心了。”姬亦鸣不是第一次见识到生离死别，虽然不认识这位叫做“刘洛”的潜龙渊成员，却也心头沉重地拍了拍妘真真肩膀：“没事吧？” 后者长长吐出口气，甩了甩脑后马尾辫，笑容又重新在脸上浮起：“没事，只不过免不了有些感慨而已。最近我们潜龙渊，折损了好多兄弟姐妹了……” 姬亦鸣轻应了声，随即又望向地面上垂坐着的刘洛尸体：“所以赢行天他们，也已经进入到这处‘前清祖地’遗迹了。” “而且还遭遇到了危险，连赢老大都未能护住刘洛的危险。” 第二十五章：后援进入 - 苍穹密码 - 西来 地底“前清祖地”遗迹之外，积雪皑皑的天长山峰顶。 随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漫天暴风骤雪不知何时已悄然停止，只是凛冽寒风却吹得越来越疾。尤其这海拔数百米的陡峭峰顶，夹杂着碎雪的劲风犹如最锋利尖刀般，每一道都能在人脸上刮下块肉来。 “潜龙渊”在绥芬河市内所有成员，从战斗部到后勤部甚至连司机班都全部聚集在小木亭四周，平整了一处大约十五米长宽的空地搭建帐篷升起篝火，有拿出速食自热军粮当晚餐的，也有搜集积雪烧融并过滤成纯金饮用水的。 峰顶虽然挤着数十近百修行者，却偏偏都忙而不乱，除了偶尔走动脚步声、篝火燃烧声外，保持着一片极为克制的静默。 姒道衍如约地坐在峰顶东北角山石上，一袭青色道袍整洁如新不见半点积雪水渍，儒雅帅气面容上古井无波，果然也未让“焉道”任何一人上来此地。 从与闫思光通话后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木亭内阵法残骸没出现什么异状，赢行天、欧海潮和八名遗迹探索部成员都没有出来，当然也不见姬亦鸣与妘真真踪迹。 大约到了晚上七八点钟，天空中只剩下些许微弱光芒，天长山峰顶却燃烧着数堆熊熊火焰一片灯火通明。郑长林时不时抬手看一眼腕上智能手表，脸上偶有焦急神情闪过，直到远处幽暗天空中亮起数点忽明忽暗灯光，阵阵轰鸣声随之传来，这位潜龙渊战斗部部长和旁边的后勤部部长，才同时松了口气。 终于到了。 几分钟之后，一架印有“天心医院120急救”标志的直升飞机，带着螺旋桨越来越响的轰鸣声飞至天长山峰顶上空，带起的劲风将地面积雪吹起一股股白龙，而黑胖子闫思光就穿着身拉风的黑色皮衣带着墨镜和那标志性大包，拽着根绳子从十多米高处一跃而下：“老郑！老牛！我来了就别怕了！” 被叫到名字的两位部长从发现赢行天消失的那刻起，就一直承受着极大压力。既有对整个遗迹探索任务的责任，对一众同侪失陷“前清祖地”内的担忧，更有着面对“焉道”、“刑兵”和绥芬河市内大大小小十多个组织的警惕。 此刻看着黑胖子从直升机上一跃而下，即便他再怎么自吹自擂自认救世主，心中也还是禁不住升起股松了口气般感觉：“老闫，速度真快啊你！” 跟随在闫思光身后的，还有位头发花白身材伛偻的矮小老头，整个人始终隐藏在黑胖子茁壮身形后，直到他落地时才露出侧脸，朝“郑”“牛”两人微微点头。 后两者脸色更喜又很快忍住，不动神色地朝老头儿行个潜龙渊内部礼，然后才重新把目光转向闫思光：“阵法残骸在这儿，快过来看。” 黑胖子跟着两人走向木亭时，不远坐在山崖边上的姒道衍悄然起身，一双漆黑眸子突然亮若星辰，笔直地望向他背后矮小老头。 两道目光在天长山峰顶微微一触，旋即各自分开。 老头跟在闫思光身后默然前行再未引起任何人注意，姒道衍眼内光芒也迅速敛去，重新坐回到了峰顶东南角悬崖边上，默默看着下方雪地与连绵松林。 “这里就是阵法遗留下来的残骸？” 黑胖子闫思光虽然一开始排场布的极大，但本质上却还是个痴迷阵法与技术的典型科学家，很快便走到小木亭内蹲下来看着满地碎石块，以及那早就消失不见的阵纹底下阵基：“拿我东西来。” 旁边几个后勤部成员早就做好准备，将一件件各色仪器取出来递给前者。 合金杆、模块化阵基。水平仪、经纬仪、测绘仪甚至全站仪。还有那台军工三防，顶级配置的十六核三十六线程笔记本电脑，都迅速放在了他面前。 “让所有人退出去五米外，有需要我会叫你们。” 郑、牛两位部长和一众潜龙渊成员们全体依言离开，只留下闫思光一人在亭内速度极快地将各种仪器一个个调试安装完毕，整整七台激光水平仪投射出的红色光线，在破碎阵基上组成了个简单却不失玄奥的图案。 若是姬亦鸣、妘真真或者赢行天在此，就能看出这图案与之前隐藏在水泥底下的空间传送阵法，至少已有六七分相似处。 然后是经纬仪、测绘仪和全站仪轮番上阵，标记下一个个线条交错节点后，自动在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汇出副越来越详细阵法雏形。 十米外，潜龙渊众人都紧紧盯着闫思光动作。每一双眼睛内都流露出震撼与敬佩之色——阵法师本就是修行者界中令人敬仰的存在，而像闫思光这样号称当世阵法之道第一人，能将上古传承阵法用现代科技解构重建的科学家，更是如同魔术师般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神奇力量。 大约短短七八分钟，随着一根根合金杆和模块阵基被组合起来，闫思光黑胖脸上表情越来越轻松自信，终于在安装完最后一个模块后长舒口气：“完成了，与之前那个被毁掉的传送阵法区别不会超过千分之三，就算有传送方位误差距离也能控制在前两次落点一公里内——只要这‘前清祖地’范围不小于方圆一公里就行。” 郑、牛两人面露喜色，几步赶到小木亭前：“那赶紧发动吧，进去找赢老大和其他人，先联系上再说。如果传送成功的话，能与外界保持通讯吗？” “这你们就是异想天开了。”闫思光摇了摇头：“单向传送阵若是能做到这点，几乎可以推翻我们华夏修行者界的所有阵法理论基础，时空之秘哪有那么容易。” “若是能将阵法研究深入到那个领域，老闫我这一辈子也算是没白活了。”黑胖子脸上露出神往之色，沉吟了片刻后才摇了摇头回过神来：“准备启动传送阵，你们都定好谁进去没？” “郑”、“牛”两位部长对视一眼，说出早就商量好的答案：“战斗部出四人，后勤部出四人再加上我们俩，十个。” “送不了那么多。”闫思光当机立断地拒绝：“之前那个阵法能传送十个，是因为布置者本人还借助了遗迹内部的对应随机坐标。我这个重新复制出来，能保持百分之四十效果就不错了——极限四个人，再增加的话阵法说不定又会崩溃。” 还没等两人开口，他又紧跟着补充了句：“而且我也得进去，不然就算入到地底遗迹里面，你们懂怎么根据随机坐标布置反向传送阵，再重新把人送回来吗？” 后两者尴尬摇头。 “那不就是了。”闫思光扶了扶眼镜：“我算一个，你们俩加一起算三个，还能再加一个人，就差不多了。” 他话音刚落时，原本远远盘坐在东北角山崖上的姒道衍，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了众人身侧——神色平和声音儒雅好听：“算我一个罢。” 郑牛二人面色难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涩声开口：“姒首领，这毕竟是我潜龙渊发现的地底遗迹，传送阵法也是我们闫首席刚刚布置……” “我明白，所以只是商量而已。”姒道衍不以为杵，声音依旧温和：“毕竟海潮长老也失陷在里面，不能说此事与我们‘焉道’毫无关系吧。” 两人还待再开口，那名从最开始就藏身在阴影中的白头伛偻老者突然“走”出来，看了眼姒道衍之后朝前两者点头：“让他进去罢。” 直到此刻两人才真正“发现”这名老者存在，脸上顿时露出又惊又喜神情，强忍着毫不犹豫地点头：“是！” 姒道衍朝老者轻轻施礼，表现出了一定程度上的尊重。 “行了，都做好准备，我要发动阵法了。”闫思光将极快绿松、南红、水晶、翡翠等各色宝石镶嵌入预留槽口后，单手按在最中央的金属杆上：“有什么要带的没？” “都准备好了，出发吧。”发现白头老者也来到现场后，郑牛两位部长脸上表情都放松许多，很快走入到阵法范围内跟在闫思光身后。 至于一袭青色道袍看上去颇有仙风道骨之感的姒道衍，还是朝白发老者点了点头才同样进入小木亭内。 光芒闪过处，阵法范围内的四人悄然消失。 …… …… 虽然心中有了足够判断，赢行天还是带着手下剩余七人，又连续数次来回穿行于“两”座蒙古包型穹顶建筑之间，继续破坏、标记比对了数次。 穿行途中依旧没有出现任何异常现象，没有空间波动没有阵法传送，高流明强光手电照射的光芒延成一条直线，未受到半点阻碍。 而相隔数公里所谓的“两”座穹顶建筑，再度连续数次被他们证实为同一座。 这种强烈到极致的违和感，击碎了所有人对自身及外界的认知，一个个都几乎以为自己身处段不停循环的诡异梦境之中无法醒来。 身为顶尖武道宗师，对自身及外界掌控都到了人类可达的极限程度。但偏偏即便是他也始终未发现这一条数公里长的甬道之中，有任何扭曲时空的阵法波动存在，所以他心中震撼，也比身后七人来得更为强烈！ 直至此时此刻，赢行天也才确认眼前的“前清祖地”遗迹，比起隐藏有数千年前和炎黄二帝同个时代“化衍祖蛊阵”和祖蛊躯壳、意识的上林湖古窑城，更要诡异数倍也危险数倍！ （不知道姬亦鸣与妘真真两人，是否遇到了同样危险。虽然有‘阴煞阳极蛇’这条宗师境蛊蛇作为底牌，但同样身为宗师的欧海潮，失踪后至今仍毫无音讯……） 他长长叹了口气，第一次站在狭长甬道“两”做穹顶建筑中间位置，停下脚步不知接下来该如何继续。 这种迷阵，若是闫思光在此的话……或许还会有机会破解吧？ 第二十六章：第二个人影 - 苍穹密码 - 西来 最初的震撼过后，妘真真仔细检查了下“刘洛”尸体，片刻后还是站起身无奈摇了摇头：“看不出是什么死因，似乎一瞬间就彻底生机断绝连半点内息反应都没有。他经脉中的‘潜龙心经’内息依旧存在着，死前根本没经历过任何战斗。” 姬亦鸣对于这方面的检查没有任何经验，却也蹲下身子按了按刘洛腕脉，下意识送了股微暖的“太一长生诀”内息进去。 没有任何反应，的确感应到后者经脉中还留着熟悉的“潜龙渊”标志性内息，这种感觉颇为古怪——明明眼前这位潜龙渊遗迹探索部成员体内所有生机断绝，各大脏器都已彻底失去了活力，偏偏经脉中的内息却好似凝固般不见半点损耗。 “修行者死亡后，这种反应属于正常吗？” 妘真真摇摇头：“正常无论是战斗死亡还是其他原因，经脉中的内息都会随之消散。不过这种生机突然断绝的死法我也是第一次见，所以没法确定是否正常。” “先把他尸首留在这儿，我们继续往前探索。”姬亦鸣心中升起股警惕，心知这座看似安全的“前清祖地”遗迹内，危险终于开始露出狰狞利齿。 已方这边就算有宗师境的蛊蛇“小阳”，若是稍有不慎……说不得也会像这位潜龙渊同侪般，悄无声息的死去。 旁边妘真真自然也与他有着同样的担忧，一张精致脸蛋上除了淡淡忧伤外还偶有担忧闪过：“赢老大他们进来了，肯定没与我们被传送到同个位置，否则的话只要跟着我标注刻痕就能很快找到汇合。” “甚至于刘洛死时他们也没在旁边。”她将尸体放平，又伸出手指在青砖石地面上划下个熟悉刻痕：“不然的话，只要是我‘潜龙渊’同侪身死处，必会留下这个悼念痕迹。” 姬亦鸣曾在上林湖古窑城中见赢行天刻过这个符号，自然知道妘真真判断没错。 “只不过若是刘洛与他们一起通过传送阵法进入，为什么他会独自一人无声无息的死在此处？”他轻轻摇了摇头：“这‘前清祖地’中还隐藏着许多我们尚未发现的危险，接下来……小心一些。” 妘真真深深看了他眼，唇角浮起丝笑容：“放心，我答应过赢老大要保护好你，就绝不会让你出事的。等找到姜芷幽，保证还她个全手全脚，活蹦乱跳的男朋友。” 后者无语地叹了口气，也懒得多说什么就直接继续向前方行去。 “要不要让你这条宝贝蛊蛇走前面？” 姬亦鸣犹豫了下，干脆像几天前在上林湖古窑城内般翻身跨坐到“小阳”身上，又伸手向妘真真：“一起上来吧，速度快些也安全一些。” 后者抿嘴，脸上表情似笑非笑：“这会儿不封建了？跟我同乘一坐骑，不怕你们家姜芷幽吃醋吗？” 话虽如此，她还是很自然地抓住姬亦鸣手掌跟着翻身上“蛇”，坐在了他身后。同时还毫不避嫌地伸出手臂轻轻环在后者腰间，将自己身形与他靠的极近。 “我不是古代人，小幽也不是醋坛子。”姬亦鸣身形稍稍靠前与她隔开些许距离，拍了拍小阳脑袋：“走罢，注意两边情形。” 宗师境的“阴煞阳极蛇”欢快嘶鸣一声，似乎挺喜欢这种载着主人的状态，庞大身躯以极快速度向甬道前方游去。 ——虽然是宗师境存在，但它本质上还是条巨大蟒蛇并非战马这类专业坐骑，身躯游动间免不了有些左扭右拐。哪怕在平坦的青砖石地面，对背上两人也算不上特别好的乘坐体验。 妘真真皱了皱眉眉头干脆直接双手穿过姬亦鸣腰间，交叉在他小腹上方握住，前胸也紧紧贴着他后背，檀口中吐气如兰：“既然不封建，抱紧点也不介意吧？” 后者并未回答，而是突然轻轻一拍蛊蛇“小阳”脑袋，示意它停了下来。 “前面，又有人影了。” 宗师境蛊蛇极快游动速度下，两人距离方才发现“刘洛”尸体处已有一公里之遥，而就在姬亦鸣视线范围内，大约七八百米外的狭长甬道中央。 一个直立人影，正好挡住了遥远的洞口微弱光芒。 直立，而不是像刘洛尸体般端坐， 所以……是活人吗？ 从姬亦鸣背后探出脑袋的妘真真也很快看清楚前方那道人影，神情迅速严峻起来。 她伸出手在旁边青砖石墙壁上敲击几下，发出阵有特殊节奏的错乱回响。 对面人员似乎稍稍晃动了阵，却未作出任何类似回应。 “不是我们潜龙渊的人。”妘真真面沉如水，身上内息气机涌动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小心些，对方身上气息不弱，或许就是他杀了刘洛。” 姬亦鸣微微点头又拍了拍“小阳”脑袋：“上！” 蛊蛇兴奋地嘶鸣一声，属于真正宗师境的强横气息瞬间勃发，在漆黑空间内亮起股有若实质的劲芒，就这么冲着前方七八百米外人影直冲而去。 …… …… 伴随着强烈空间波动和一阵天旋地转，闫思光所布置阵法顺利地完成了人物，直接将木亭内包括他自己的四人直接传送到了“前清祖地”内部。 而与姬亦鸣一行、赢行天几人所不同的是，四人既没有出现在狭长甬道，也未被传送至封闭的“蒙古包”穹顶建筑内。他们所处位置，是一个空旷广场，三面环着*的山壁，距离大约一千多米外的另一面，则是道大约三米高的青砖石古城墙。 可惜四人并不清楚前面两队人马被传送的位置，也未听之前那位“刘晓冉”说过十几年前那段神奇经历，自然不清楚这边环境……与后者描述中一模一样。 广场四周有七八座丹炉模样的两米多高石座，中央燃烧着熊熊火焰，散射出明亮光芒将周边环境都照得清清楚楚。 站稳身形后几人都先四下里扫视一圈，未发现任何危险当然也没找到赢行天或者姬亦鸣等人踪迹，然后才望向千米外那座唯一建筑青色砖石城墙：“前清祖地？” “看建筑风格，的确是明末清初年前。”后勤部那位牛部长对此稍有涉猎，闻言后很快点头：“应该就是这里没错了，不过赢老大和真真他们呢？” “传送方向大约一致，位置随机性很强。要想和他们出现在同一处地方，几率不会大于万分之一。”闫思光推了推眼镜，又把目光重新转回到四周那七八座丹炉模样火堆之上，神色间似乎若有所思：“倒是这些东西，看上去有点意思呢。” 郑、牛两位部长看了看他有些不明所以，只有旁边的姒道衍同样微微点头：“暗合天心阵势，排列位置也精确至极。若非如此仅靠底下那些并不十分精纯的宝石，这些火堆也不可能燃烧数百年仍未熄灭。” “建造这处地底遗迹的修行者前辈，在阵法之道上应该有着极高造诣。”闫思光拍了拍手掌：“先别管那些，老郑老牛！快把你们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 三人身上都背着个长度超过一米五的超大登山包，两人闻言与他一起放下背包将里面东西一件件取出来：依旧是那些熟悉的制式金属杆、阵基模块和各种布阵所用仪器，只不过比之前那些更为轻便易携带。 闫思光在平地上划了块区域，按照之前方式先用水平激光仪布置下传送阵法雏形，然后才将阵基模块一个个组合起来，插上金属杆和相对应的能量宝石。轻车熟路下，他只用了不到五分钟就将反向传送阵布置完毕，留下最后一个宝石凹槽未启动激发：“行了，有这个退路我们随时能传送出去回到天长山附近一公里范围内。等找到赢老大和姬亦鸣他们，探索完这个‘前清祖地’遗迹，我就能再回去基地研究‘大一统’阵法的各种延伸变化……要不是你们搞不定，我才没兴趣来这儿蹚浑水呢！” “郑”、“牛”两位部长嘿嘿而笑，神情略有些尴尬：“那赶紧去找赢老大他们吧，要不是对阵法之道研究实在太粗浅，我们也不想老是打搅你。” 旁边姒道衍目光从几座丹炉火堆上转向一公里外青色城墙，神色间依旧是那副若有所思模样，却未开口多说什么。 身为汉中大学历史系教授，他对明清建筑理解自然比潜龙渊的后勤部长强上许多，所看出细节也远非后者可比。 明末清初没错，但却不是当初活动在绥芬河、牡丹江流域这一代的建州女真风格，而是更接近于黑龙江区域，最后分为“乌拉”、“哈达”、“叶赫”与“辉发”四部的海西女真，又掺杂了不少明代中页的建筑风格。 问题在于所谓“前清祖地”，应该是努尔哈赤以建州女真统一东海、海西等其余部族之后所建造的大型墓葬群——为什么偏偏内部建筑，只传承了海西一脉？ 他未向其余几人多做什么解释，只默默地将这个疑惑压在心底，等闫思光布好反向传送阵后，就一言不发地跟着三人走向一公里外那处城墙。 第二十七章：看到了自己 - 苍穹密码 - 西来 遗迹探索部七人站在赢行天身后，心中同样充满了迷惘与凝重。 只是他们对于自身控制和外界感知，并不像顶尖武道宗师那样到达人类极限程度，连续几次穿越甬道又回到“原地”所受震撼自然也不会如赢行天那般强烈。 “大人，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眼见赢行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双目紧闭，身上气息却犹如潭水变得越来越深邃，整个人仿佛随时可能彻底融入黑暗中一般，几人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两边……完全可以确定是同一处建筑了。还要继续探察下去么？” 几秒钟后赢行天才悄然睁开双目，眼内闪动着莫名光华：“不必，沿着这条通道一直向前走吧。目前唯一的办法，也只有这个了。” 七人面面相觑了阵，心中也都涌起股挫败感。心知即便是在他们眼中无所不能的“赢老大”，同样对这条充满神秘气息的甬道无能为力，更不知道接下来的路程会将他们带到何处……能不能找回姬亦鸣与妘真真，甚至能不能……活着离开。 一行八人以不紧不慢速度，默默在狭长甬道中走着。 远处那点看上去应该是“洞口”的光芒，始终未见有半点接近。气氛安静而沉重，每个人都一边提聚内息，一边拿着块银质阵盘不断恢复，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 不知道走了多久，感觉上应该已经离开拿处诡异穹顶建筑至少十多公里后，最前方的赢行天却突然停下脚步，看着前方那个赫然出现的五米直径熟悉洞口，面色铁青。 又回来了。 后面七人正想开口，一阵沉闷如夏日雷声般炸响突然从远处传来。 有情况！ 被连续重复路程搞到精神疲惫不堪的几人，同时精神一振，身上内劲气息与武道高手的标志性气血之力喷涌而出，齐齐向声音传来处望去。 “就在前面，大概……三十公里的位置。”赢行天目光凝成一束细线战意勃发，甚至有种难以形容的“解脱”感。 对于他这样专修战力的顶尖武道宗师来说，只要能用战斗解决的问题就称不上真正的问题。比起被诡异扭曲的空间阵法困在段重复循甬道内，像现在这样正面出现的敌人，才是赢行天最擅长也最喜欢的方式！ 属于顶尖武道宗师的内息，伴随着飞速前进脚步不断攀升。才冲出短短数百米，他身体周围就凝出层乳白色实质般气芒，正是武道修行者气血之力与自身“行天决”内息结合在一起产生的独特征兆。 不只是他，后面遗迹探索部七位成员同样带着强烈至极战意，埋头朝前猛冲！ 并不算很短的三十公里，正常行进速度至少得半个小时，却在所有人毫不吝惜气血与内息的疾速下，用了短短不到十分钟就转瞬即至。 甚至于整个赶路过程中，从赢行天到七位潜龙渊中上品武术家高手，都唯恐等他们冲到目的地后敌人已经消失——再大的危险，也被被困在一段无限循环的黑暗甬道中来的强。 所幸，整整十分钟那沉闷如夏日雷声的炸响始终未停，而不知道为何也再没像之前般遇到第三次出现的同一个“蒙古包”建筑洞口，八人只是听着越来越接近的闷雷炸响，神情专注而狂热。 来了！战斗终于要来了！ 接近到目的地不足一公里外，赢行天身形悄然放缓，同时还抖手送出股柔和气劲将身后几个中上品武术家前冲之势也都缓缓停下：“小心，对方知道我们到了。这处遗迹内的力量既然能无声无息弄走刘洛和道门宗师欧海潮，肯定也有着能威胁到我们的实力。若是战斗发生，注意不要靠近五十米范围之内……顺便也尽量化解我不小心散逸出的气劲，别将整座甬道都弄塌了。” 后面几人收起兴奋和勃发战意慢慢冷静下来，这才意识到赢老大出手的战斗，根本不是他们所能够涉足之领域。 只是还没等赢行天回转头，站在离他最近处一人突然面色大变，整个人好似僵住了般，只知道举起手指向前方，瞠目结舌根本说不出半句话来。 然后，同样表情也在其余人脸上依次出现。 到底这么回事？ 赢行天未感觉到背后有任何威胁气息存在，却运转“行天决”内息迅速转身，望向背后所有遗迹探索部成员视线所指处。 甬道右侧青砖石墙壁上，一个直径大约两米的破口被人从内向外砸开，几个熟悉至极的人影就从洞口内探出身，朝他们所在处望来。 其中一人手上，还拿着个熟悉的强光手电。 ——赢行天，欧海潮和八个遗迹探索部成员。 这是这么回事？ 还没等他们反映过来，探出洞口的某个人突然朝这儿指了指。 “咦，那儿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那儿，是人影吗？” 洞口所有人又都朝他们这方向望了过来。 片刻后。 洞口说话之人挠头笑笑：“不好意思，看错了。” 双方之间距离明明可以互相看到，但洞口那些人却好像根本没有看几方所有人般，只是自顾自对话着视而不见。 站在甬道中的赢行天与身后所有人，全部都面色古怪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分明就是…… 他们几人刚刚进入此地，第一次从穹顶建筑中打开破口，发现垂直甬道时的情形。 而洞口那些人口中所说对话，正是几个小时前他们站在破洞口借着强光手电观察甬道时，所说过的对话！ 片刻后，洞口内那些“人”翻身进入甬道，朝己方走来。 目睹这一切的赢行天几个肌肉紧绷，精神高度紧张地做好了战斗准备。只不过这种“自己”面对“自己”的古怪感觉也是越来越强烈。 到底要不要出手？ 心中犹豫忐忑间，几个人影却突然变得越来越淡，然后化作几道透明虚影笔直穿过他们中央……直至全部消失。 …… …… 越来越接近前方那直立黑色人影时，姬亦鸣与妘真真都开始有些紧张起来。 偏偏那道黑影却没有半点反应，就这么静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而随着距离逐渐拉近到几十米内，坐在蛊蛇小阳脖子上的姬亦鸣面色却变得有些奇怪起来——这个人影，怎么越看越觉得熟悉？ 到了不足十米外，他干脆从妘真真手里接过那几万流明的强光手电，调到最亮直接朝人影面部照去。 刺目光芒下，一张熟悉的面孔露了出来。 卧蚕眉、蒜头鼻、横阔口，脑袋上梳着个发髻却双目紧闭：“海潮老哥？” 这位站在狭长甬道中央身形笔直一动不动的家伙，可不就是“焉道”组织的高层首领之一，号称与自己忘年交的道门宗师欧海潮？ 卧蚕眉道人欧海潮站在数米外，对他招呼没有任何反应。 旁边妘真真也认出了这位容貌比较“标志性”的道门宗师，跟着姬亦鸣同时翻身下蛇，慢慢朝他靠近：“这不是‘焉道’组织首领，上次跟着你们一起在上林湖古窑城探险的那位欧海潮么？他怎么也来这里了？” 姬亦鸣心中也满是疑惑，又试探着叫了几声。 对方还是双目紧闭没有任何反应，仿佛站在那里的只是具躯壳而非真人。 他犹豫不到几秒，干脆直接走过去试探着拍了拍前者肩膀，不见回应后才又伸手去探他鼻息：“还有气息，没死！” 走到近前的妘真真在他腕脉上轻轻一搭，同样点头：“和刚刚的刘洛不一样，内息依然在缓慢流转。似乎只是陷入昏迷而已……不过这里面，谁能令他这种老牌道门宗师都中招，还被留在此地却不下手杀人？” 在上林湖古窑城中见过欧海潮的无数次战斗，姬亦鸣对他那层出不穷道术讳令、泥鳅般滑溜身法，和对危险近乎奇迹般的直觉印象极为深刻——那一次死伤宗师无数，偏偏这位海潮老哥却始终活得极为滋润。 这“前清祖地”遗迹内，先进来的自己与妘真真尚未遇到任何危险，偏偏欧海潮却变成了如此模样一人站在幽黑狭长甬道中。 若非碰巧遇到他们俩个，几乎就是只毫无反抗能力的待宰羔羊。 “有办法叫醒他吗？” 妘真真摇了摇头：“在外面或许有办法，我们基地内的生物技术实验室和专业修行者医生配合仪器，应该能检查出他昏迷原因甚至直接唤醒。但在这儿么……反正我是看不出来他到底什么原因，虽然比生机断绝的刘洛情况好一些，但距离恢复苏醒究竟有多远，鬼才知道。” 姬亦鸣试探着送了股《太一长生诀》内息进入欧海潮体内，却很快被对方经脉中的道门心法“弹”了回来。 哪怕失去本体意识，宗师境高手也不是他这个堪堪摸到武术家境界的内息，所能轻易探察的。 “生机没有断绝，内息也还有正常反应。”妘真真看到姬亦鸣手触电般被弹开，忍不住莞尔一笑：“也没任何内外伤，那估计可能是意识出了点问题，怎么办？” 后者甩了甩手：“带上他继续寻找出路吧，怎么说海潮老哥也是我的忘年交，肯定不能把他一个人孤零零留在这里。” 妘真真叹了口气，主动蹲下身将欧海潮背到蛊蛇身上，又从背包里取出根专业登山绳将他固定在“小阳”坚硬的蛇鳞缝隙间：“希望等下别遇到什么危险吧，不然带着他想跑都麻烦。” 姬亦鸣笑了下没有作声，只又朝周围观察片刻后带着身后两人一蛇继续向前。 狭长幽暗甬道中，极远处依然亮着可能是洞口的光芒。 但无论姬亦鸣还是妘真真，都早就绝了走到洞口离开甬道的位置——前行这么久以来，他们与远处光芒之间距离根本没有半点接近。 “真正的破局，或许还是该从穹顶建筑中的阵盘影像上着手吧。”他脑中闪过木质阵盘投影的两军对垒画面，边走边继续在四周墙壁上轻轻敲击：“对这处遗迹和当年发生在绥芬河流域那场奇特战争了解越多，我们才越有机会解开这‘前清祖地’背后所隐藏的真相。” 妘真真不置可否地笑笑：“既然是你们家姜芷幽找到这处遗迹，最大可能还是与‘那件东西’有着脱不开的关系。就不知道她从传送阵进入里面后到了哪，现在还在不在里面……” 姬亦鸣神色微动，很快把握住了她话中那个自己已听过无数次的重点。 “那个东西？” 前者犹豫一下冲他做个鬼脸：“你们家姜芷幽自己说，我凭什么告诉你。” 第二十八章：回音与古代城池 - 苍穹密码 - 西来 所谓“那个东西”。 姬亦鸣在赢行天和妘真真口中已经听到几乎耳朵起茧，只是后两者每次都语焉不详提出来半截又讳莫如深。他只知道妘真真几次留下密语指向不同遗迹，无论在上林湖古窑城还是眼前这处“前清祖地”，都是为了所谓的“那个东西”。 上林湖古窑城中没有发现，那么这座前清祖地内…… 会有吗？ 心中装着许多疑惑，一边还要时刻释放出灵觉关注周边情形、敲击墙壁寻找下一个穹顶建筑所在，三人一蛇行进速度自然免不了减缓下来。 足足十分钟过去，依照不断留下刻痕印记的妘真真记录，只前进了两三公里。 未发现新的穹顶建筑，也没找到第二个潜龙渊或者焉道成员。 绑在蛊蛇小阳背上的欧海潮呼吸平稳双目紧闭，只是就算时不时被左右乱窜的小阳不留神把脑袋手脚撞上砖石墙壁，他也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好在卧蚕眉道人毕竟有着宗师境实力，虽然失去意识内息也都流淌在经脉内无法自动流转全身保护躯体，但以道门宗师的肉体强横程度并不会被这些小磕碰所伤。 姬亦鸣开始还偶尔喝止下由着性子乱窜的蛊蛇小阳，时间长了见欧海潮没什么反应便也未再太多关注，只与妘真真两个不断敲击砖石墙壁偶尔挥拳砸出个破口，可惜仍未发现新的线索。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人身上内息都多多少少有了些消耗，不约而同地各自拿出阵盘握在手心开始缓慢地恢复。 眼下这种随时潜藏危险，连宗师境高手都被弄到昏迷的情形下，即便有同样的宗师境蛊蛇小阳护在身边，两人心中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咦，这儿……好像有机会。” 走在姬亦鸣身后的妘真真敲击到甬道右侧一块墙壁时，突然停下脚步脸上神色微动：“你听声音。” 被她敲击着的青色砖石，果然发出了与之前那处穹顶建筑一样的空洞脆响。 姬亦鸣也瞬间停下脚步眼内流露出一丝小小的惊喜：“试试看吧，可能性很大。只是不知道这后面，是否也是与方才那一样的‘蒙古包’。” （而蒙古包里面，会不会又有个记载着数百年前影像的木质阵盘。） 妘真真又顺手敲击了下砖墙，正打算后退半步发力轰击这处墙壁时——青色砖墙内部，居然也响起了几声轻轻的敲击声。 里面，有人！ 姬亦鸣与妘真真同时退开数步，脸上表情也瞬间凝重起来。 漆黑幽暗的甬道内，其他地方都静寂无声。连两人背后蛊蛇小阳都知道此刻情形严峻，直接游到距离姬亦鸣不足半米位置，巨大头颅上一双金色铜铃巨眸紧紧盯住了传回来敲击声的砖石墙壁，蛇躯上宗师境力量悄然勃发。 一秒。 两秒。 三秒。 几秒钟，墙壁上未再响起第二阵敲击声。 姬亦鸣转头看了妘真真一眼，反手从书包内取出个老旧充电宝，抖手就朝那处砖墙上砸去——未蕴含太多《太一长生诀》内息，半块板砖大小的充电宝砸到砖墙上只响起声“咚”的沉闷重响，溅起几片细小碎块并没有砸出破洞。 这下，几声不轻不重的敲击，又再度从砖墙另一面响起。 …… …… 站在广场尽头，整片三米高的青色城墙脚下，四人都微微仰头望向上方。 “凹”“凸”字型城墙墙垛横亘了从左至右至少六七百米距离，顶上则还留着着十多米空间。背后那些丹炉模样熊熊火焰的火光照射下，能很清楚地看到墙面各处并非光滑平整，而是有着许多细细密密的小破口、崩裂。 “箭伤、檑木伤、火油烧的痕迹，攻城云梯的痕迹。”姒道衍一边仔细打量，一边随口将每处痕迹来由都解释的明明白白：“这并非遗迹内装饰用的城墙，而是真正被攻击过、防御过，经历无数次攻城防守战的真正城墙。” “但这种地底环境，背后又全是绝路，怎么可能会发生过攻城战？”潜龙渊三人知道他身份，也清楚这位“焉道”首领在历史学知识上远超自己，却还是免不了生出几分怀疑：“难道是整段城墙，从外面被移到这儿地底？” “靠现代工程器械都未必能做到，这种工程量和施工麻烦程度，足够重新建百十条一模一样的城墙了。”闫思光按了按墙面，抬头看向上方：“先翻过去看看后面是啥吧。这儿也没第二条通道，赢老大他们被传送肯定是在城墙外面。” 姒道衍神色未变，又深深看一眼这段在他感觉中充满厚重历史感，似乎藏着无数故事又伤痕斑斑的青色城墙，然后才抖手打出三道金色“太阳讳”讳令气劲。 老牌道门宗师的辅助讳令光芒中，闫思光与郑、牛三人只觉得身形一轻，整个人无需任何用力就这么直接向上漂浮了足足四米，又被股凭空产生力量向前一推，稳稳站在了城墙大约一米宽的墙垛上面。 而墙后场景，也在这瞬间进入了他们视线范围之内。 作为在场四人中唯一进入过上林湖古窑城，经历过那处遗迹凶险的“见证者”，闫思光当然记得当初古窑城地底，所有古越窑边界处，也有着一片片青色城墙建筑。 只不过那里的城墙一半为了装饰，另一半则是为了承载“狴犴”雕塑，以镇压大一统阵底下《化衍祖蛊阵》内沉睡的祖蛊意识。 城墙背后除了山壁就是大块大块的山石，自然不会有更多玄奥之谜。 但此时此刻，站在一米宽的城墙墙垛之上……四人所看到的，却是整片整片绵延不绝的房屋、街道、操场各种建筑。而目力所及处，各种建筑鳞次栉比。大约每隔数百米就有座和操场上一样的丹炉型火堆，星星点点间将整座“城池”照得影影绰绰，充满了股诡异感。 繁华城市，阑珊灯火，空无一人的街道酒肆。 若是观察稍微仔细些，还能看到酒肆内饭桌之上有着散乱的碗筷，腐败成化石模样的酒菜。沿街民居洞开的大门里，桌椅板凳锅碗瓢盆样样齐全，就好像这建造在不知多少米深地底的城池，原本真有无数居民在此生活一般。 “鬼斧神工，不可思议。” 潜龙渊后勤部那位牛部长长长舒出口气，沉声赞叹道：“能在地底遗迹中建造如此庞大的城池，连细节都做到尽善尽美。几百年前的前清古代工匠和修行者，究竟动用了多少人力花了多少年，来完成这样一件伟大作品？” 在场诸人都不是探索古代遗迹的初哥，但就算“焉道”组织首领姒道衍，也从未在以往经历中见过任何能与之相媲美的存在。 他眼内惊异之色好半天才逐渐散去，目光却突然微微一凝望向底下城池内某处。 “那是……军备库？” 其余三人顺着他目光望去，很快在城内一处空旷营地中发现个宽敞库房。而库房洞开的双开大门内，堆叠着无数制作精良的金刚甲胄、各类兵器，马鞍等装备。 数量之多，应该足以装备一支千人以上军队。 但四人关注的重点并非这个，而是这些甲胄、兵器和马鞍之上，均蚀刻着他们极为熟悉的黑色纹路。 阵纹。 虽然从这距离看不出是什么阵法，但也足以判断处这是一批带有修行者阵纹的军队制式装备。 修行者世界铁律—— 修行者禁止以任何方式，参与到普通人世界的战争中去。 而这些刻画了阵纹的制式装备，很明显不可能是给普通人使用。 “几百年前，努尔哈赤统一几大女真部族的过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对这段历史极为熟悉的姒道衍眼神微凝，又重新望向城内其余地方。 而这一次，他和其余三人都看到了更多东西。 酒肆的后厨灶台下，布置着助燃阵法。 民居双开大门两侧，刻着防御阵法。 靠近城门的驿站，散落马蹄铁上刻着疾风阵法。 甚至连四通八达的道理两侧，都刻着通风与清洁阵法。 “这不是建造在地底的普通城市，而是一座有着修行者军队，居民们能利用修行者阵法工作生活，甚至组成整个庞大修行者循环系统的城市。”姒道衍看了看身边三人，沉声道：“建造这一切的古代修行者，手下肯定有着一群数量庞大的修行者工匠。但我却从未在历史典籍记载中，看到过与之相关的蛛丝马迹。你们潜龙渊典籍中，是否有过关于前清、努尔哈赤那个时代的修行界大型工程记载？” 只精研阵法的闫思光，和大半辈子都在战斗的郑长林面面相觑，同时茫然摇头。 只有后勤部牛部长能跟得上姒道衍节奏：“并没有，但如此庞大的工程，无论如何应该留下来点蛛丝马迹……实在是奇怪。” 姒道衍轻轻摇了摇头未再继续纠缠，直接跃下三米高城墙朝军备库方向走去。 第二十九章：终于汇合 - 苍穹密码 - 西来 赢行天等人处。 十个人影化作透明穿过众人直至消失后，甬道内又很快恢复了幽暗与宁静。 但在场众人心中震撼，却是许久未能平静下来。 “时空回溯，还是单纯的历史虚影？” 赢行天深吸口气，望向不远处那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圆形破洞，几步走到面前朝内望去：里面依旧是残破不堪的砖石地面、歪斜壁灯，和之前看到那几次没有任何区别。自己造成的每一处破坏、坑洞都历历在目。 而方才从洞口内探出身体、用手电筒探照甬道并旁若无人对话的“自己”，仿佛从来都未曾出现过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究竟什么样的力量，能做到如此神奇诡异的场景？ 他身后七个遗迹探索部成员中，一个身材消瘦面色黝黑、名字叫做“吴长青”的男子突然想起：“你们注意到没有，之前我们在洞口时说过的那段对话……” 其余人也都很快意识到这点。 ——“咦，那儿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那儿，是人影吗？” ——“不好意思，看错了。” 赢行天微闭了闭双目，再度睁开时眼内闪过丝明了之色：“所以我们当时看到，误认为是灯光照射下砖石墙壁的反射，其实就是现在的我们。” “所以如果刚刚那个只是时光回溯或者阵法造成的历史影像，那时候的我们根本不可能看到现在的我们。”吴长青看着洞口方向，沉声分析道：“整个过程中，过去的我们与现在的我们之间，有过一次微乎其微的交错。” “所以之前大人您猜测的没错，这条甬道和这座蒙古包穹顶建筑的迷宫阵法，不仅仅扭曲了空间、时间，甚至将整条被扭曲的时空带以某种方式，连接在了一起。”这位新加入的遗迹探索部成员，不仅有着上品武术家境界，本身更拥有几所国外名校的物理学、数学博士学位：“就好像莫比斯环的两端，被阵法结合在了一起。” 赢行天有些意外地看着他：“所以……我们该怎么破解这迷局？” “按照常理来说，无论莫比斯环还是克莱因瓶，都不可能存在于三维世界里。但这里的迷宫阵法不仅扭曲了空间，连时间节点都产生变化，这其中涉及到的时空问题足以杀死世上所有顶尖物理学家的脑细胞。或许经过大量研究计算，会有尖端物理学机构研究出其中奥秘。”吴长青黝黑脸上闪过丝羞红，微微摇头：“我不行。” “能大致知道其中原理也不错。”赢行天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笑容：“眼下情形，证明我们被困在了一个时空交错紊乱的阵法之中。而关键问题在于……这阵法究竟藏在哪里，又是如何对我们这么多人无声无息起作用的。” “刚找到第二座穹顶建筑时，它与我们被传送过来的第一座建筑并不相同。我注意过，大人您捏碎的第一盏壁灯仍然存在于第二座‘蒙古包’内。”得到鼓励的吴长青添了几分自信，继续尝试着分析：“而我们第三次穿回到甬道，前往第一座‘蒙古包’之后才发现‘一’‘二’两座建筑变成了同一处，无论朝甬道前后那个方向走，都始终会被转回到这里来。” “所以若是说中间有任何变量出现，那么一定发生在第二和第三次穿越甬道，寻找更多线索的过程中。”他语速很慢，思路却是越来越清晰：“在这个过程中，刘洛和欧海潮前辈先后失踪，更是关键中的关键。” “你意思是，他们两人失踪位置……”吴长青身后，刘洛的好朋友李翔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接话：“很可能就是阵法的节点位置？” 前者眼内神色坚定，直接望向赢行天：“大人，刘洛失踪位置不我们无法确定，那位欧海潮前辈失踪的地方却始终在这座穹顶建筑内，只要您找到精确点，或许我们破局的关键，就在那里。” “欧海潮失踪的位置。”赢行天眼内也亮起丝精芒，带着七人翻身再一次进入那五米直径洞口，回到了破败成废墟般穹顶建筑内。稍稍回忆片刻后，就很快找到了其中一处坑坑洼洼的地面：“当时他一直盘坐在这里研究阵法奥秘，我离开去搜寻刘洛下落时如果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应该不会挪动位置。” 他手指虚划，一股苍白劲芒从指尖激射而出，在坑洼地面上画出个圆形区域。 八人全部围在刻痕周围或蹲或站，眼神齐齐盯着这块砖石破碎、直径不足五十的公分的圆形区域，一个个全都神色凝重严肃。 “……” “……” 八人就围了十几秒，然后开始面面相觑：“接下来怎么办？” 被其余七人目光盯着的吴长青满脸茫然：“我只是分析时空扭曲可能的节点，关于阵法什么的几乎一窍不通……看我干吗？” 其余几人移开目光，又齐齐转向赢行天。 后者犹豫片刻，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阵法之道，我涉猎的也极少。” 那该怎么办？ “朝下面砸开试试看？” 七人中一个低声说了句，很快得到所有人赞同：“砸吧，或许下面有什么玄机也未可知呢！” 那就砸吧！ 赢行天未做丝毫等待，直接挥拳朝坑坑洼洼的砖石地面砸了下去。 依旧是沉闷炸响，碎石飞溅。 可惜底下被砸开来的只是坚硬山石，并没有想象中的洞口或者阵纹出现。 赢行天又跟着连续砸了数拳，露出底下山石越来越多破口也越来越大，却是感觉到这山石变得越来越薄：“奇怪……下面好像还真有个洞口。” 众人精神一振，做出推断的吴长青还伸手在看上去较为薄弱处轻敲了敲：“真的有可能。而且按照之前规律，这儿原本不应该有甬道入口，出现意外就表示我们找到了阵法关键的节点，大人请继续吧。” 赢行天还待再敲，却突然听到底下石壁背面，传来了几下清晰可闻的敲击声。 “咚，咚咚！” …… …… “咚！” “咚咚！” 石壁对面再度传来敲击声回应时，姬亦鸣与妘真真两人神情反倒放松下来少许。 无它，只因为这敲击声节奏，根本就是“潜龙渊”熟悉的内部暗号！ 妘真真是从小学习，姬亦鸣也曾在上林湖古窑中，听赢行天使用过这种简单而能蕴含丰富信息量的节奏型暗号，只不知道到底什么意思而已。 前者脸上露出丝放松的笑容：“对面是赢老大，他让我们退开一些。” 姬亦鸣与她带着身后蛊蛇小阳、背上昏迷不醒的欧海潮依言退开数步，很快听得砖墙壁上传来声巨响。一个接近两米直径的洞口，伴随着一双四周燃烧苍白色劲芒的拳头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强光手电光芒亮起，赢行天那张英俊无匹的面容紧跟着一起出现，翻身进入甬道内后又被扭曲重力控制着不自觉地打横一圈，稳稳站在青砖石地面上：“你们俩没事吧？太好了！” 他背后七人也紧跟着穿过洞口，见到姬亦鸣与妘真真时纷纷露出放松笑容。 然后所有人目光又转向蛊蛇小阳背上，昏迷不醒的欧海潮：“咦？他怎么会和你们在一起的？” “在通道中发现的，海潮老哥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一个人‘站’在中央。身上没有任何内外伤，内息也充盈没什么损耗，只是从刚刚到现在都始终未恢复神智。” 刘洛的好朋友李翔瞬间激动起来：“既然找到了欧前辈，那你们看到刘洛没有？他也是和欧前辈一起失踪的！” 姬亦鸣与妘真真交换了下眼色，后者脸上表情平静下来还带着丝淡淡哀伤：“发现了，但刘洛他……死在了通道里。一样的没有任何内外伤，偏偏却生机断绝。刚才带人不方便，他就在我们后面十多公里外，一起去看看吧。” 李翔整个人呆立当场，眼内激动神情瞬间化作死灰般，蠕动着嘴唇半晌没有开口。 其余众人也都是付与妘真真一样的哀伤表情。尽管心中早有准备，但听到这位同侪真正生死的消息，又怎么可能不生出股浓浓的哀悼？ 赢行天叹了口气：“潜龙渊不会放任任何同胞的尸体流落在外，我们……去接刘洛回家吧！” 第三十章：极限灵觉 - 苍穹密码 - 西来 姬亦鸣和妘真真在前面带路，七名遗迹探索部成员一言不发地跟在身后，只偶尔带着股好奇神色望向扭动身躯四下里乱窜的蛊蛇“小阳”，对这条浑身上下散发着浓烈蛊道宗师气息的蛊物，充满了兴趣。 一个普通不到中品的武术家，身边却跟着条至少两三个蛊道宗师才能豢养，操控的宗师境蛊蛇，无论放在那里都算是难得奇景。 赢行天没多做解释。他只是走在姬亦鸣身侧，简单询问了下两人进入这处“前清祖地”后发生之事，也顺便把方才他们困在时空扭曲迷阵时的情形说了遍：“虽然按照吴长青说法破开了迷阵关键节点，终于跟你们顺利汇合，但这儿毕竟还是一模一样的甬道……到底有没有离开迷阵范围，还得多找几处穹顶建筑才能最终确认。” 姬亦鸣与妘真真听得眼内异芒连闪，他们两人进入此地后除了找到块留有几百年前战争影像的木质阵盘外，并没有遭遇过什么真正危机。 而从赢行天所述来看，只是这个有着同时扭曲空间与时间，能将顶尖武道宗师、道门宗师和这么多中上品武术家全部都困入其中，的确比当初上林湖古窑城中上古《化衍祖蛊阵》要来的更为危险。 《化衍祖蛊阵》是庞大无匹，其中还蕴含着沉睡数千年的祖蛊意识与躯壳。 但论起精妙程度，或许还真不及这时空迷阵远甚。 一行十人，带着条宗师境蛊蛇和背上昏迷的卧蚕眉道人欧海潮——赢行天检查过情况，只是得出与妘真真相同结论，却一样不知该如何救醒他——朝着二十公里外发现刘洛尸首处走回去。 人一多，速度就免不了慢下来。 再加上遗迹探索部七人很自觉地到处敲敲打打，在一路上的青砖石墙壁、地面各处寻找着可能存在的蒙古包穹顶建筑，原本只需要二三十分钟路程，足足走了一倍时间才回到目的地。 这还是妘真真一路留下计数痕迹，行进间能清楚把握距离的情形下。 走到刘洛尸首前时，遗迹探索部七位成员个个都面露悲恸之色，连素来冷面示人的赢行天都禁不住双目唯恐长叹口气：“方才与“刑兵”一战，我潜龙渊众修行者无一人陨落，想不到却偏偏在此命丧黄泉。这段时间，已经有太多人死在我眼前了……” 他转头环视周围一圈，目光在所有人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姬亦鸣脸上：“记下来的行程，无论是否有危险、有机遇或是其他任何情况，所有人都别离开我身边。我不想咱们这些人中，再有任何一个陨落了。” 说话间，与众人同一时间看到刘洛尸体的姬亦鸣、妘真真两人却同时微皱了皱眉，又下意识扭过头交换了下眼色，眼内露出丝肯定之色。 “这尸体，被人动过了。” 听姬亦鸣开口，赢行天有些意外地转头开口：“确定吗？” 妘真真在旁边轻轻点头：“我们离开前刘洛尸体摆放位置，和这会有些细微区别。而以这边的环境条件除非有其他人触碰，否则不可能有任何变化。” 所以，这条涌动内……除了迷阵之外，真的有第三方生物存在吗？ 赢行天眼眶微微缩起，一股肃杀之意从身上缓慢发散开来：“有活物就好，怕就怕这里面都是无人控制自动运行的阵法。只要有活物，刘洛的仇自然便有源头去报！” 两人倒没从这种角度考虑过问题，闻言原本有些担忧的心神很快平静下来。 的确，有赢行天这位武力冠压当世的顶尖武道宗师在，只要是能看得见摸得着的敌人，正面对决己方实力根本不会怕任何对手！ “不过这家伙藏头露尾的，到底会在哪里呢？”姬亦鸣目光投射向黝黑甬道前方，看着不知道多远处那点疑似洞口的亮光，《太一长生诀》内息衍生的灵觉，如同探照灯般朝前尽力透射出去。 他未再做任何保留，哪怕经脉中内息随着灵觉延伸而急剧消耗也毫不担心。 而随着这般不惜“成本”的疯狂延伸下，原本只能探察周围几十米范围的灵觉，硬生生被他冲到了至少百米以上。 ——不仅仅是直线，而是以姬亦鸣身体为中心的百米方圆范围之内。 换算成面积，就是花点时间可以辐射整整三万多平方的范围！ 可惜这种状态无法持续太久。 只短短五六秒钟后，姬亦鸣经脉中内息便全部消耗一空，整个人看上去似乎老了好几岁般衰落下来，身形还一个踉跄差点直接摔到在地。 赢行天在背后轻轻将他扶住，没问结果如何而是先关切地检查了下他经脉，面露忧虑之色：“这种消耗太可怕了，以你现在境界和内息强度根本不可能支撑如此大范围的灵觉查探。若是来多几次，很可能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记住，以后绝不可以再次使用！” 姬亦鸣手足酸软面色发白，挣扎着才从赢行天怀里站起身：“谢谢，我没事。” 只是这幅模样实在没什么说服力，连妘真真都挺担忧地扶着他后背：“你说你瞎逞什么能，有赢老大在什么问题解决不了？需要这么搏命么？！” “要是弄不好经脉受损，看你到时候怎么再去找姜芷幽！” 姬亦鸣虚弱笑笑，目光转向前方偏三十度角位置：“找到点东西，总算没白费。” …… …… 姒道衍、闫思光和“郑”“牛”两位部长先后跃下三米高城墙，踩着底下干净整洁的青石板大道，朝方才看到那处演武场和军需库走去。 进入到这座城池内部后，几人更感受到此地不像是为了景观或者其他目的所建，而更像是切切实实有真人在里面生活过的真正城市！ 街道两边的自然磨损，中央处浅浅散乱的车辙痕迹。 饭店酒肆敞开的木门背后，至少关合过成千上万次的机枢，低垂在旗杆上褪色残破的布幡。 城池内每一处细节都是那么真实完善，虽然从逻辑上判断如此雄伟的一座城市，根本不可能在这不知多深的地底繁衍生息数万甚至十多万居民。但偏偏几人却越来越觉得自己仿佛行走在座繁华的古代城市中。 人声鼎沸，马车的车轮压路声、小贩叫卖声，酒肆内行酒令与喝骂声，恍惚中也像是直接在他们耳边响起。 “几百年前的这里，会不会真有可能生活过真正的城民？”后勤部长手指拂过地面上一处清洁阵纹，眼内神色略显迷惘：“若是纯粹为了陪葬而建，哪怕是前清整个王朝之力，也很难将城市细节完善到如此程度罢？” “真有人生活在地底不太可能。”姒道衍目光也始终探询般，观察着随处可见的各种不同功能阵法、阵纹：“几万甚至十多万人的城市，仅靠几座换气阵法根本无法满足正常呼吸所需。但还有另一种可能是……这座城市原本是在地面上，只不知因为什么而被送进了地底深处。” 将一整座城市，“送”进到这不知多深地底的“前清祖地”内？ 听上去简直比曾经有人在这里生活过更不可思议。 三人摇了摇头未再继续疑惑下去，而是跟着姒道衍一路向前转了几个弯后，很快走到了那处演武场与军备库所在位置。 演武场面积极大，纵横至少各有两三百米。四边是一排排的马厩与兵器架子，中央摆放着些木质、石质障碍物。坚硬青石板地面上，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马蹄痕迹。 “真的有人在这里训练过，而且至少是数目上千的战士。”姒道衍扫了一眼便做出判断：“看使用痕迹，绝对不可能是人工仿造出来的。” 其余三人对古代战士训练没太大研究，闻言均忍不住深吸口气，齐齐望向演武场顶端那高达三四米的巨大库房。 两扇包铁大门洞开着，里面是一层层的木架。而每一层木架之上，都放着堆叠到整整齐齐的精钢甲胄、刀枪剑戟等各种兵器。 比起方才从城墙上远远眺望，此刻直面密密麻麻的军备，震撼感显然更为强烈。 “足够装备三四千人的军队。”姒道衍率先走进去，提起一件战甲发出声“哗啦啦”的金属碰撞脆响，尘土飞扬：“确实是清兵战甲的制式，而且并非普通兵士所用的低级装备——至少得伍长以上级别，才能配备如此精良的战甲、兵器。” 他手中战甲之上，前胸和后背位置，均刻着个圆形阵纹。 阵纹各处均有数个细小凹槽，应该是用来镶嵌能量宝石之用。只不过这些凹槽上全都空空如也，并没有任何宝石踪迹。 第三十一章：冷兵器库房 - 苍穹密码 - 西来 “能够承受修行界阵纹装备的，只能是修行者。普通人别说使用，只要一激发阵法就会被强横能量压垮整个身体。”姒道衍放下手中甲胄，又拿起旁边一杆精钢长枪，随手在空中抖个枪花发出声尖锐呼啸：“这枪身上也有阵纹……似乎是现在基本断绝的墨门传承阵法。” “什么效果？” “坚固和锋锐吧，可以试一下看看。”姒道衍突然来了点兴致，从怀内掏出颗晶莹剔透的水晶圆珠直接嵌入枪柄处一个凹槽内：“巫家宝石通用性比较好，应该能适配这种古代阵法。” 随着水晶圆珠入内，原本看上去略有些蒙尘的长枪枪身，瞬间变得精亮起来。一股子逼人寒气沿着枪身直至枪尖发散而出，甚至令周围空气都变得低了几度。 “不算很强，但至少也能将修行者战力提升一至两成。”他再度单手一抖，原本就尖锐至极的呼啸声破空响起，犹如鬼哭神嚎般令身边三人都心有余悸地下意识退了半步：“这种级别的兵器，我‘焉道’库房中也有留存，只是数量不及此处远甚。而且现代社会对兵器管控太严，基本没什么动用机会——古代才是冷兵器的主场。” 潜龙渊也有个内部库房，身后后勤掌舵人的牛部长对此自然更有体会：“换成百年前的时候，修行界战斗几乎人手一套阵法战甲和阵兵，防御力与杀伤力远非现在能比，当然如今社会以和平为主题，即便修行者也几乎不会动用到这些装备了。” “问题是能令三四千修行者战士都全副武装的装备，放在这里究竟是为谁而用？”郑长林看着满眼密密麻麻的甲胄、兵器，眼内闪过惊异之色：“现在华夏修行者总数也不会超过千人，上古时代修炼不易人数可能还会更少。此间主人备下如此多的修行者专用军备，足以覆盖全天下所有修行者都绰绰有余……为什么？” 这问题在场几人都回答不了，闻言都只是默默摇了摇头心中充满了同样的疑惑。 为了装备谁…… 要干什么…… 这处被姜芷幽指向的“前清祖地”遗迹，从最符合逻辑的推论应该是清太祖努尔哈赤之墓，或许还有更多的清朝前三代皇帝之陵。但即便如此，满清诸朝在修行界记载中并非修行者的鼎盛之朝，别说三四千，可能连五百之数都未必能达到。 “暂时找不到答案就先别管了。这些甲胄和兵器虽然价值不菲，但在现代社会中并没有太大实用性，而且上面没有镶嵌任何能量宝石，算不上太大收获。”姒道衍有看了眼整座深达几十米的巨大库房，未再继续向内检查：“这座城市内应该还蕴含着其他更多秘密，去其他地方看看吧。搜集更多资料细节，也许谜团自会迎刃而解。” 的确，这座隐藏在地底，各种设备建筑一应俱全的巨大城池，从刚进入就潜藏着无数令他们不解的秘密。 它是如何被建造在深不知几许的地底，为何有着这么多正常人类生活的痕迹，又何为到处都是原本普通人接触不到的修行者阵法，而曾经生活在此地的居民们……又究竟去了何处？ “郑”“牛”两人跟着姒道衍离开军备库，走了几步却不见闫思光在后面跟上，回头看时才发现这位潜龙渊的首席科学家正捧着几副甲胄、兵器和马鞍，满脸痴迷表情地抚摸着上面阵纹不肯撒手。 还时不时地拿出手机拍照，用一套极小型的随身工具在上面写写画画，甚至连那台十几公斤重的军工笔记本电脑都拿了出来，屏幕上是副已绘制到一半的阵法简图。 “老闫，回来再研究这些吧？”郑长林叹口气，一点都不以为意外地劝道：“地方记下此地又没有外人，到时候你可以每样一套带回基地慢慢研究，何必急于一时？” 在最前头的姒道衍嘴角抽搐了下，也跟着叹口气：“这些装备甲胄我‘焉道’并无心染指，若是贵组织愿意分润一批最好，没有也无所谓——毕竟是已经被历史长河淘汰之物。闫先生的确不必急于一时，这边也不是研究阵法的最好场所和时机呢。” 两人劝的情真意切，可惜埋着脑袋手指不断在一副马鞍阵法上划动的闫思光，却根本连头都不抬地直接拒绝：“这些阵法很多都已经失传，至少在我潜龙渊典籍中没有记载。但只看刻画阵纹的流畅度和一致性，就知道设计者是当年修行者前辈中顶尖阵法师，其中奇思妙想换到现在仍能令人触类旁通。你们先去别的地方检查吧，我在这儿研究这些就行——想不到来得不情不愿，刚进来却有如此神奇收获。” 说到兴奋处，他才抬起那张黑胖脸：“这些装备虽然对你们来说算不上什么大不了之物，现实作用也几乎趋近于零。但我看中的确是上面各种阵法的设计思路，哎！高深话题说多了你们也不明白，总之此地设计者对阵法之道的研究深度几乎不输给我多少，大家隔着几百年时间隔空交流一下……这种感觉你们普通人不会懂的！” “郑”“牛”两位部长习惯了他说话方式，没什么特别感觉，只有姒道衍几乎是被指着鼻子当成“什么都不懂的普通人”，以他涵养也禁不住面皮抽搐，差点没忍住直接一道讳令过去拍死这大言不惭的黑胖子。 战斗部和后勤部两位部长还想再劝，姒道衍却已经面色铁青地拂袖转身，大步朝演武场门外走去：“如你所愿！” 前两者面面相觑一阵，看着周围空无一人的静谧环境，终于也只能摇了摇头快步跟上。毕竟眼下继续检查城市内其他秘密才是重点，若被姒道衍这位“焉道”首领发现什么珍贵收获悄悄昧下，那才叫得不偿失。 …… …… “这个方向吗？” 赢行天跟着姬亦鸣目光，一齐望向前方偏三十度角位置，却只能看见整片严丝合缝的青砖石墙壁：“后面有新的穹顶建筑？” 后者手握阵盘暗自调息片刻，经脉中稍稍恢复了些许《太一长生诀》内息，只感觉这种全身上下空空荡荡的感觉实在难受至极——真不知道当初在上林湖古窑城底，赢行天是以多大意志力强撑着继续战斗的。 “不是这块。” 见赢行天走过去二话不说握拳待砸，姬亦鸣赶紧开口制止：“方向没错，但距离我们至少还有百米距离，我的灵觉也只能感应到模模糊糊的一点征兆。” “向这个角度延伸百米……”妘真真一直扶着姬亦鸣，闻言稍作计算后有些惊异地道：“那就是甬道前进百米后，还要向旁边深入至少六十米左右。晤，直角三角形的勾股定理，最简单小学数学。” 不用她多做解释，姬亦鸣与赢行天心中当然也就早就得出同样答案，只是后者眼内却禁不住流露出一丝异色：“砖墙背后五十米，才会有新的发现？” “不确定是什么，但那个地方有些异样一定没错。” 赢行天深吸口气捏了捏拳，很快带着所有人朝前方百米外位置走去。 “无论是什么，砸开看看就知道了！” 妘真真半扶着姬亦鸣跟上，边走边忍不住吐了吐舌头：“如果背后全是一样的山壁石头，这工程量可要人命了！” 几分钟后，以赢行天清冷性子都忍不住看了妘真真一眼，摇摇头叹口气没说话。 ——后者一语成谶，走到姬亦鸣所示位置处赢行天连续运足《行天决》内息，朝着侧边青色砖墙连续轰击了数拳，将坚硬砖石全部打碎后。 里面露出来的，正是整片坚硬成块的山石。 而且还是玄武岩、花岗岩这两种最常见，同样硬度也是最高的岩石。 “六十米？” 又是数拳挥出，能轻易击碎青砖石的顶尖武道宗师强横力量，却只能在绵延不绝的坚硬岩石上，留下个深度不到十寸的浅坑。赢行天终于有些无奈地甩甩手停下继续挥击动作，转头望向姬亦鸣。 后者被妘真真拉了下衣角，却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前面算法没错，至少得向内六十米左右，才能到达我感应那处位置。” 话虽如此。 不过这所谓的感应位置，未免也藏在山壁太深处了吧…… 不仅刚刚挥拳连续轰击数次的赢行天暗自摇头，连后面那七位几乎将他奉若神明的遗迹探索部成员，都没觉得自家“赢老大”可能做到如此程度。 沿着成片坚硬花岗岩和玄武岩向前深挖六十米——这种事，只能交给挖地铁隧道的“盾构隧道掘进机”完成才是正理。 哪怕赢行天这种力压当世的顶尖武道宗师，也几乎没有多少完成之可能。 第三十二章：大型工程 - 苍穹密码 - 西来 “既然亦鸣感应到前方有点异常，那整个迷宫阵法的关键位置应该就在里面。”赢行天沉吟片刻，脸上带出丝坚定之色：“办法虽然笨了点，但眼下最有希望破解迷局的机会，就只有这里了。” 甚至包括以灵觉感应到山壁背后六十米外，有着某处“不对劲”的姬亦鸣在内，在场所有人都带着讶异神色望向赢行天，一时间没半个人开口说话。 直到几秒钟后妘真真才眨了眨眼睛：“赢老大，你说真的？” 后者扭头转向她：“你有更好的办法？继续往前走，还是回去检查那几个带有时空扭曲效果迷阵的穹顶建筑么？” 妘真真一时语塞，被他说了遍后才意识到眼下的确没什么更好的办法。 哪怕自己和姬亦鸣与赢老大这些人汇合，但己方依然全体被“困”在这条黑暗狭长又无穷无尽的甬道之中。而若是随着时间推移，等到所有人都筋疲力竭甚至内息消耗殆尽之后，再遇到什么危险基本就毫无反抗能力了。 赢行天等了片刻未见有人再多说什么，才重新走回到那片山壁面前，直接运起经脉中属于顶尖武道宗师的《行天决》内息连续轰击了足足二十多拳。 甬道内连续响起轰隆声如狂风骤雨中的电闪雷鸣，坚硬山石在他铁拳轰击下不断炸碎崩裂，成片成片的碎石从破口处飞溅出来，令所有人都不得不凝神闪避。 这般连续“轰”了足足二十多拳后，赢行天才缓缓停下手上动作，面色微现潮红额头冒汗，呼吸却依旧平缓绵长。而山石壁上原本只有十几公分深的小坑，就这么硬生生被他砸成个直径五十公分，深达一米又七八十公分的巨大深坑。 在旁边目睹一切的众人面露震撼之色，根本没想过以人力居然能做到如此程度，只看着满地碎石与坚硬山壁被毁坏程度，简直像是被*束轰过一般。 二十多拳，不到半分钟。 轰出了个一米七八深的圆形坑洞，开口的确也勉强够一人通过。按照这种算法，似乎连续轰出六十米深洞口，似乎也只需要不到二十分钟而已。 只是很可惜整个工程的算术题不能这么做，就算以赢行天实力，也没可能保持如此强度的攻击长达二十分钟——事实上就算只是方才这短短半分钟全力轰击，就已经耗去了接近半数内息。 而哪怕借助闫思光所发明阵盘，想重新恢复到巅峰状态也需要至少二十分钟。 在场众人都知道这一状况，纷纷把目光转向赢行天，等待他下一步计划。 后者却直接盘腿坐下，取出银质阵盘放上枚赤色南红玛瑙开始调息运气。 “阵盘恢复也不是万能的，连续几次后效果就会衰减许多，耗费时间更久。” 妘真真凑到姬亦鸣身边，嘴唇几乎就要触到他耳垂，呼出股温暖湿润的芬芳气息：“要真按着这种节奏蛮力砸坑的话，天知道得花上多久，才能开出条六十米深通道。” 她说话声音并不很轻，除了微微侧头面露尴尬的姬亦鸣外，其余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事实上这也是剩下七人心中共同疑惑，只是没有说出口而已。 片刻后的赢行天缓缓睁开双目，没去理会所有人望向自己探询的眼神。他只把目光投向正在姬亦鸣身侧摇头晃脑，时不时还扭动身躯窜上两侧弧形墙壁，把脑袋从天花板上倒吊下来，睁着铜铃般金色巨眸的“阴煞阳极蛇”。 “差不多了吧？一直保持在普通宗师境的气息，不嫌无聊么？”他手指轻轻敲击膝盖，面上表情颇为玩味：“在上林湖古窑城中，吞噬完那么多祖蛊躯壳的血肉，当时的你就已经有了顶尖宗师力量。我不信经过这段时间休养生息，还没能把其中蕴含的祖蛊力量消化掉。” “小阳”铜铃巨眸内闪动过一丝人性化表情，对着赢行天吐了吐信子又“倏”地钻到姬亦鸣身侧盘成团状将尾巴藏在里面，只露出金色头颅。 而随着它动作，一股子属于真正顶尖宗师境界的强横气息，终于从这条“阴煞阳极蛇”身上散逸开来。 不同于赢行天单纯的强横武道修行者气息，小阳身上那股子顶尖宗师境力量中，仿佛带着远古时代……甚至于超越人类存在之前纪元，庞大无匹莽荒巨兽的苍莽、荒凉、野蛮气息。 “嘶！” 几秒钟后，气息终于稳定在顶尖宗师境的蛊蛇，冲着赢行天威胁般露了露毒牙，眼眸内闪动着些许挑战之意。 “孽畜！”赢行天站起来笑着摇了摇头，身形突然一闪整个人便越过几米距离，瞬间出现在了小阳身侧，同时一根食指带着玄奥轨迹从下至上抬起来。以一种看上去极慢，实际上却远远超越在场所有人反应的速度，直接点到了它双眸中央处。 不是七寸，却是头颅中脑核所在处。 若是这一指带着足够劲力透体而入，即便以“阴煞阳极蛇”的铜皮铁骨也可能受到无法逆转的可怕伤害。 当然赢行天手指与小阳头颅一触即分，并未真的施展力量对付它。只在把手指收回去后，带着似笑非笑表情缓缓开口：“如何？” 后者身体微缩，想把整个巨大头颅藏到姬亦鸣身后，眼内流露出丝畏惧之色。 再强大的蛊物，再古老的血脉，它毕竟也只是条灵智不高的巨蛇而已。哪怕在境界上能与赢行天比肩媲美——论起真正战斗来，精研古往今来各种修行者武技，战斗经验丰富到如同人形机器般的赢行天，至少有一百种方法瞬间将它击伤。 甚至是直接搏杀。 “真的到了顶尖宗师境吗？”姬亦鸣转头拍了拍小阳脑袋以示安慰，脸上表情却显得有些不能置信：“之前那非常不稳定，怎么才没过多久就彻底消化掉那些祖蛊躯壳的血肉了……所以你意思是，它也能帮手？” “被虫豸道集齐三位蛊道宗师，用掉了整个宗门从古至今几乎七八成以上积累，才最终豢养出来的顶尖蛊物，又吞噬了那么多祖蛊血肉，当然不像表面上所看到那么简单。”赢行天看了它一眼，神情颇为玩味：“而且这家伙精的很，知道跟在你这当世唯一的黄帝嫡传血脉身边好处极多。若非如此，它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将祖蛊血肉全部炼化完毕，彻底巩固到顶尖宗师境的气息了。” 又是我的血脉么？ 姬亦鸣下意识地摸了摸小阳，习惯性顺手一道《太一长生诀》内息送入它体内，“小”家伙马上露出舒服至极的表情，连巨大金眸都忍不住眯了起来。 “对，还有这这家传的上古心法。”赢行天紧跟着解释：“那次被杜陵阳叫出名字之后，我回去在潜龙渊典籍中查了‘阴煞阳极蛇’资料，才发现这神奇蛊物的确的从炎黄时代就存在上古异种。修行界历史记载中，黄帝身边当年很可能也有这样一条蛊蛇。所以作为它老祖宗的后代，见到黄帝嫡传血脉和《太一长生诀》内息，自然就像见了亲爹一样缠着不肯放手。” 亲爹…… 姬亦鸣对这类比有些无语，却终于搞明白为何虫豸道三位宗师，以心头血从小豢养到大的蛊蛇到最后却只听自己一个人命令。不过他与小阳经历过数次生死之战，也被后者救过好几次性命，早就建立了不一般的“主宠”情感。至于后者为什么跟在自己身边，原因其实并不太重要。 他现在真正关心的是：“所以小阳现在有了顶尖宗师境力量，也能帮你开挖隧道了，对吧？” 赢行天打的自然是这注意，很快点头承认：“其实以它体型和一身莽力，会比我更适合这个工作。两人交换着来的话，应该很快就可以打通六十米深的隧道了。” 像这种直径不超过半米的坑洞隧道，的确也只有蛊蛇体型才最适合。 姬亦鸣回头看了看小阳，露出丝询问之色。 后者大脑袋一晃，眼内神情像是人类般显得有些无奈，终于扭着身子一晃一晃地朝坑洞内游去。 不多时，被赢行天轰到已有一米七八左右深度的坑道内，很快响起了连绵不断的轰隆巨响。一块块碎裂成拇指大小的石子儿如同下雨般从它尾巴后面倾泻而出。 只短短不到半分钟时间里，被砸破的青石砖墙地面上，就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玄武岩、花岗岩碎石。 果然比赢行天更快。 …… …… 姒道衍不像郑、牛两人，与闫思光有着多年的交情。 即便离开演武场把黑胖子一人丢在那里也没什么心理障碍，只沿着城内无数条道路中的一条大道，边向中心处前进边时不时地打开两侧建筑大门，进去其中查探。 而后两者虽然跟在他身边，检查时却始终有些心不在焉地回头张望，唯恐闫思光会遇到什么危险——相对于他们俩，黑胖子这个被称为“一人可抵千军万马”的潜龙渊首席科学家、当世阵法研究第一人，显然重要得太多太多。 检查到第四处建筑时，后勤部这位牛部长终于还是没忍住心中担忧，与郑长林商量了下很快朝姒道衍告罪一声，重新朝演武场库房方向跑了回去。 姒道衍记录了下这栋客栈内的几个杂项阵法，看着前者离开背影轻笑：“所以为了怕我独吞可能存在的收获，你们宁可冒着分散风险，也一定要跟在我身边么？” 郑长林表情尴尬地干笑了几声，没敢和这位“焉道”首领继续此话题。 第三十三章：失踪的闫思光 - 苍穹密码 - 西来 后勤部这位“牛部长”有个挺霸气的名字：牛斩雄。 斩尽天下英雄。 只不过相对于这个霸气名字，身为整个潜龙渊的后勤部大管家，日常管理着上上下下几百人吃喝拉斯、后勤支援协调等工作的他，本身却是极为仔细谨慎的性子。 所以等牛斩雄穿过几条街道，重新走回到大型演武场附近时，脚步却突然放慢了下来：“咦？不对……” 二十分钟前四人来到此处时，他曾注意打量过一圈周围环境——那时候，演武场四周整排大约一百多个马厩的围栏，都是紧紧闭着的。 而此时此刻，牛斩雄却看到至少有六七成的马厩大门，全部都洞开着。 “发生了什么事么？”他目光扫过这些空无一物的马厩，凝起目力却看时，却未在里面发现任何其他东西存在。 “老闫不会有事吧？”牛斩雄口中忍不住喃喃自语，走过前门望向演武场尽头那高大库房，心中很快禁不住微微一沉：“不会吧……” 三人走出时彻底打开的两扇铁皮包木大门，此刻却紧紧关了起来。 而以牛斩雄对闫思光了解，这位首席科学家一旦钻研起阵法来，根本顾不上周围发生的任何事，更不用说无缘无故地将大门彻底关上。 他轻轻吸了口气，《潜龙心经》内息在经脉中悄然运转，还顺手掏出枚小巧绿松石在指尖捏碎：“疾！” 淡青色光芒随着几个剑指舞动亮起，瞬间笼罩了他全身。 “太清讳”！ 除了武道之外，牛斩雄也兼修过一段时间道门功法。这“太清讳”不具备任何进攻或者防御能力，却能令他在短时间内身轻如燕，再配合中品武术家内息和潜龙渊秘传心法、身法，只要反应足够快甚至有机会在宗师高手面前逃生。 “千万，千万别有事啊……老闫！”牛斩雄口中习惯性地轻轻叨念着，一边刻意放缓脚步轻手轻脚地朝着库房两扇大门走去。 短短百多米距离，微小谨慎的后勤部长花了足足半分钟才走到门口，然后又小心地趴在门缝之上朝里面望去。 可惜这地底城池各种建筑工艺都极为精巧，虽是不带阵法的普通木门，不知道多久之前的工匠却将它建造得严丝合缝。以牛斩雄目力，仍不能透过几微米的“缝隙”，看到其中任何情形。 “老闫，你在里面吗？” 他压低声音轻轻问了句，等待几秒后却未得到任何回音——当然不过这也不能代表什么，以闫思光那黑胖子习性，研究阵法入迷时别说轻声叫名字，就算拿串一万响的鞭炮在耳边点燃，也不会有任何躲闪反应。 牛斩雄又犹豫了几秒钟，才真正把心一横双手按住铁皮木门两边，猛地将它推开！ 然后，一声下意识地“卧槽！”就从他口中响起。 大门背后，不仅原本蹲在地上摆出各种仪器研究阵法的闫思光不见任何踪迹，连原本排列到整整齐齐的数百木架、密密麻麻的各种甲胄、兵器、马鞍也全部消失。 整座库房，变成了个空无一物的超大房间。 自己和郑长林、姒道衍才离开不到五分钟，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更重要的是，闫思光呢！！？？ 这个潜龙渊上下“最珍贵的大脑”，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牛斩雄整颗心一直朝下沉去，有些心慌意乱地在宽敞到几乎不比外面演武场小的库房内胡乱走了圈，自然没有任何发现。整座库房干净得如同被大功率吸尘器一寸寸打扫过般，不仅所有架子、装备全部消失，连地板上每一块青砖都光洁如新，根本不像存在了数百年的古旧建筑。 “不行，不能乱……不能慌！对，马厩！”一分多钟后他终于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又很快响起外面那些大门打开了六七成的马厩，很快便出门去朝侧边最近处马厩走去。 这些马厩整排连接，中间以一根根二三十公分粗细原木隔开成，面相演武场的大门则是扇可以向外打开的铁质围栏。 与城内其他建筑一样，围栏门材质虽然是极易生锈的铸生铁，却并未在几百年时光里锈蚀，依旧保持着极好的状态。 这座马厩也是六七成之一，铸铁围栏门由内向外打开，连插销都裸露在外并未收回去。而马厩内部则与此刻库房一样，虽然处在露天却仍是一尘不染，极为干净。 长宽三米、最前面有个草料槽和饮水槽，后面墙壁上则刻画着个简略阵法和一个半人高洞口——应该是用来清理排泄物的通道。 空气清新，地面上没有任何马匹排泄物残留。 当然这并不奇怪，无论之前此地可能飘散着什么样的味道，经历数百年之后也不可能再留有什么痕迹。 问题在于，刚刚还关着的铸铁栏杆门，究竟是被什么东西打开的？ 又或者说……有什么东西出来了？ 牛斩雄微微闭眼，沉下心情思索了片刻没有任何头绪，只能强忍着焦躁继续一路检查这些被打开、或者仍然紧闭着的马厩。 没有发现。 没有发现。 没有发现。 连续几个空无一物的马厩后，心中焦急感越来越强烈的牛斩雄突然身形一顿，眼中终于亮起了惊喜的神情。 “这是……” ——眼前这个栏门紧闭的马厩内，仅靠背后墙壁简略阵法和半人高洞口中间，赫然有个小巧的坟包般凸起。 …… …… 虽然实际战力不如赢行天，正面对决很可能像之前巫道宗师“祝荒”两人一样，被前者以绝对优势压着打，但“阴煞阳极蛇”倒的确是用来开挖隧道的绝佳人选。 赢行天连续轰击了二十多拳就不得不盘坐调息，利用银质阵盘和南红玛瑙恢复，小阳却是连续在洞里面打桩般的钻了足足一分多钟才带着股萎靡气息，扭动庞大身躯倒退出来。 而原本只有一米七八深的半米洞口，这会儿看上去黑洞洞地已有了几分真正“隧道”的感觉。妘真真打开灯探头进去看了眼，出来时面露惊容：“快五六米深了！” “果然比我强得多。”赢行天笑着站起身把阵盘放回怀内，身上气息经过这段时间恢复又重新回到了巅峰状态：“若是里面真有能破开迷宫阵法的关键，你和你们家小阳应该算头功。” 他心情不错，也想学着姬亦鸣样子去拍蛊蛇脑袋，后者却及不乐意地一个转身将巨大头颅藏到了身躯里。 赢行天干笑一声，倒是没再强求。 小阳盘在姬亦鸣身边开始休息，换上重新回到巅峰状态的赢行天继续开垦隧道。这位平日里气质清冷，容貌英俊无匹的潜龙渊顶尖领导，此刻却只能以一个极难看的姿势钻劲半米直径隧道内，别别扭扭地发力轰击花岗岩和玄武岩内壁。 这一次他效率比之前更低，时间也耗得更久。 轰隆炸裂声中，从洞口丢出来的石头比小阳上场时更是少了许多。旁边七位遗迹探索部成员看得尴尬，等了不到二十秒就见赢行天从洞口倒退着爬出来，满身脏兮兮的石灰时只能纷纷扭过头……假装看不见。 直属领导的丑态，可不是谁都敢睁着眼睛看的。 “又深了一米五的样子，现在差不多八米。”赢行天抖抖身上石灰，重新掏出阵盘恢复《行天决》内息：“按照这种速度，大概一两个小时内就能打通整条隧道。” 姬亦鸣同样盘腿坐在他身边，手握阵盘暗自运行《太一长生诀》内息。他调息时间比后者长一些，虽然之前所有内息都消耗殆尽，但这会儿倒也差不多恢复了十之三四——然后很自觉地单手按在蛊蛇小阳身躯上，将为数不多的内息全力注入它体内。 蛊蛇平常修炼全靠吞噬其他蛊物毒虫，这段时间内始终在消化当初那祖蛊躯壳血肉中蕴含的强大力量，倒是不缺食量。而闫思光所研制的阵盘，对蛇类显然无用。 好在姬亦鸣所修炼的黄帝嫡传心法《太一长生诀》，对于“阴煞阳极蛇”作用显然比普通阵盘有效得多，只短短片刻间小阳身上气息便迅速节节攀升起来，很快恢复到了接近全盛时期水准。 “去吧。”姬亦鸣拍拍它尾巴，小阳却是先昂起脑袋挑衅般看了旁边依旧气息衰弱的赢行天一眼，然后才扭着庞大身躯直接钻入隧道之内。 后者哑然失笑，摇头转向姬亦鸣：“你和它之前搭配倒的确相得益彰，明明只是武术家中下品气息偏偏能瞬间恢复一个顶尖宗师，黄帝嫡传心法，果然神奇。” 两人说话间，隧道内已经响起*爆炸般沉闷炸响，噼噼啪啪地伴随着无数碎石从洞口内倾斜出来。 众人听得心潮澎湃，不仅那李翔等七名遗迹探索部成员，连妘真真都是美目连闪带着羡慕表情看向姬亦鸣：“有这么一头蛊物在身边，除了碰到赢老大外，天下之大你几乎哪里都可以去得了。” 后者从盘腿调息状态睁开眼看了看她，露出个虚弱笑容。 连续不断地消耗，恢复些许内息后又全部传输给小阳。这种循环往复的损耗，甚至令他也有了种油尽灯枯之感。 第三十四章：没带头盔的清兵 - 苍穹密码 - 西来 牛斩雄望着马厩内这股高不足半米，占地也仅有一米多直径的“小坟包”，没有马上进入其中检查。他先是继续掏出枚小巧青色绿松石，捏碎后往自己身上打了道“太阴讳”讳令，等带着强大防御效果的青色光芒笼罩全身后，小小心地从里面打开铁栏杆插销，缓缓入内。 这坟包看上去平平无奇，整体并非以青石板或者青砖砌成，更像是个随意堆起来的小土包。但牛斩雄却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只能寄希望于这诡异出现的“坟包”，真的可能与闫思光失踪有关。 他先绕坟包小心地走了一圈，从各个角度将它看的清清楚楚，甚至连上面有几个凸起几个细小孔洞、用的什么土质等各种细节都没有放过。可惜即便如此，面对如此平淡无奇的“线索”，牛斩雄还是未能发现任何与闫思光有关踪迹。 犹豫了大约一分钟后，他终于取下身后背包从里面拿出根闫思光布阵所用金属杆，轻轻在坟包靠近马厩墙壁的一侧戳了戳。 没有任何反应。 牛斩雄强压下心中失望，又换了个位置这次稍稍用力些，直接将金属杆前端插入了坟包泥土内部。 触感紧实坚硬，虽然只是凝结成块的干土但坚固程度甚至不逊色于一般岩石。即便以他中品武术家力量，也稍耗费了点力气才将金属杆插入其中。 一寸。 两寸。 三寸。 随着金属杆前端一寸寸地刺入坟包内，牛斩雄却感觉到里面传来阻力越来越大，大约进入四五寸后，无论他怎么灌注《潜龙心经》内息都无法再刺入哪怕分毫。 “到底什么东西这么坚硬？”他皱了皱眉头，直接将金属杆拔出来放在一边，凑过去仔细观察着被自己刺出来的小孔：“咦？这是什么东西……” 小拇指粗细的孔道内，看不清楚内部究竟是何物，但灯光照射下却透露出股极为明亮的金属光泽。而随着牛斩雄脑袋越凑越近，他甚至感觉到这道光泽中，带着股犹如神兵利器般的锋锐、冰寒气息。 比方才演武场库房内还毫无异状时，姒道衍镶嵌宝石催发的那杆长枪更为强烈，十倍……甚至百倍！ 不过倒是没什么危险。 牛斩雄心中稍稍安定了些，又拿出个工兵铲模样的短柄铁锹，一锹一锹朝小坟包上铲去。中品武术家境界的武道修行者全力施为下，虽然坟包土质坚硬结实，却还是很快就被他用这“工兵铲”直接将整个土包一层层剥了开来。 大约四五十秒钟的时间而已，地面上已铺了厚厚一层碎土。而被藏在小坟包中间这这缕金属光芒，也终于在牛斩雄面前露出了真容。 “这是……头盔么？” 摆放在地面上的，是一具通体呈银色，顶带一根独角的全面罩式头盔。两边包围至少延伸到颈部，前面的面罩上则以浮雕方式，雕着个惟妙惟肖的狰狞骷髅图案。 冰寒锋锐的气息，就是从头盔上散逸出来。 而真正出土后这股气息更为强烈，甚至令周围空气温度都下降了些许。 这东西又是干什么用的？ 牛斩雄心中有些失望——无论这战甲头盔是多么珍贵的神兵，对于潜龙渊来说也远远没有闫思光一人来的重要。 他随手把玩了一下头盔，又把它放到一边继续朝着坟包所在地面朝下挖去。可惜连续撬开数块青石板，底下也只是湿漉漉的软土，再没有任何其他发现。 这位潜龙渊后勤部长犹豫片刻，也只能讲头盔捡起来拎在手中，继续朝剩下的一座座马厩查探过去。随着时间过去越来越久，他心中担忧也越来越浓。 这座诡异至极的修行者城池内，到底蕴藏着什么样的危险才能令闫思光这样一个大活人，和整整一个仓库的数千件甲胄、兵器、马鞍全部都无声无息地消失？ 接下来的几座马厩都是空无一物，无论栏杆洞开还是紧闭，牛斩雄都没有什么新的发现，倒是无意中把玩手上那带着冰寒锋锐气息的头盔时，打开面罩才发现这具精钢制成几乎看不出任何接缝的防具内部，也一样蚀刻着个小巧阵法。 唯一的不同，是它比库房内那些制式战甲、兵器上的简略阵法更为精巧复杂，哪怕牛斩雄根本认不出这陌生阵法究竟有何作用，也能看出它有着比前者们更复杂的结构、更强大的作用。 连续检查了三十多座马厩都没有收获，正当牛斩雄心中焦急，打算离开此处再到别的地方找找看闫思光踪迹时，下一座马厩内部终于又出现了个同样“坟包”。 比之前那个略大，半人多高直径也有一米多宽。 “这里面又会是什么？难不成头盔之后，是胸甲不成？” 潜龙渊后勤部长长长叹了口气，有些无精打采地直接举起工兵铲，朝“坟包”坚硬泥土挖去。连续那么久没遇到任何危险，即便习惯了微小谨慎的他也禁不住稍稍有些松懈，身上“太阴讳”和“太清讳”两道道法讳令光芒消失，并未及时耗费内息与绿松石去补充，只心有旁骛地随手一铲直接砸了上去。 “轰！” 就在他毫无准备之下，一股强横无匹的反震之力突然从坟包上传来，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将他整个人都震得凌空飞起一路以后背撞碎六七道马厩墙壁，才又如同沙包般重重摔到在地！ 这位有着中品武术家实力的后勤部长，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胸口一甜吐出口殷红鲜血。他整个人犹如散了架一般，从胸口到小腹后背。从头到脚无一处不被那股反震之力震的生生作痛，在布满碎石的地面上躺了不知道多久，才勉力半仰起身子，透过前方六七度破碎不堪的墙壁，朝数十米外望去。 原本半人高“坟包”所在位置，已经空无一物。 而距离那不远处，则站着一个高大强壮的人影——全身上下包裹哑光色金属战甲，手持一杆两米长枪，只有整个头部完*露在外。 露出张刀削斧凿般硬朗的陌生面孔，脑后则梳着条现代人在影视作品中经常见到的黑亮麻花辫。 这是……清兵？ …… …… 姬亦鸣与妘真真的时间计算稍稍出现了点偏差。 赢行天恢复速度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慢，蛊蛇小阳虽然能够借助姬亦鸣的黄帝嫡传心法《太一长生诀》迅速恢复力量，但后者自身恢复速度也因为连续不断的力竭，而不得不中间停下来休息了至少半个小时。 在场众人见他两这幅模样，有些不好意思地分头爬进那越来越深的隧道内，以中上品武术家境界力量，多少帮着“开垦”了点工程量。 可惜效率十分有限，只能算聊胜于无。 到坑洞足有四十多米深时，所有人还不得不一起上场，以流水线形式不断地将砸开碎石运送出来——这还是幸亏此地岩石坚硬，开坑隧道直径也始终保持在半米左右的狭小宽度，否则光是中间的想办法立柱防止塌方，就能为难死众人。 不知道第几次休息时，蛊蛇小阳正在隧道中疯狂地用脑袋撞击岩石，继续向更深处开垦。七名遗迹探索部成员，甚至连妘真真都钻入隧道内帮着将碎石不断从里面运输出来。只有赢行天和姬亦鸣盘坐在不远处，看着周围那一堆堆几乎将整个甬道都塞到满满当当的碎石，神情间都有些萎靡疲倦之感。 “还差七八米就到达你产生感应那处位置了，刚刚进去时还有感应吗？” 虽然对姬亦鸣判断十分信任，但随着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赢行天心中还是禁不住产生了几分犹疑，望着洞口处不断倾泻出来的碎石问道。 姬亦鸣用阵盘恢复效率比赢行天慢上许多，再加上这段时间不断循环往复，整张脸已变得有些苍白。但闻言时表情却比之前更为确定：“越来越接近，灵觉感应也越来越强了。虽然以现在内息，几乎无法让灵觉透出体外多远，但那石壁后面的东西，给我感觉也同样越来越强烈了。” 赢行天放心地点点头，又多问了句：“危险呢？” 前者沉默片刻，语气中第一次带上了点不确定：“不知道。” “遗迹探索，有危险都是难免。无论如何总比现在这样被困在甬道，连走出去都毫无希望来得强。”赢行天看了眼远处那个闪着幽暗亮光的“洞口”，心知这东西虽然始终都在众人目力范围内，但实际上经过不知道断时空扭曲的迷宫阵法，要想靠双腿走出去几乎没任何可能：“等会儿你最后进去罢，蛊蛇带在身边，自己小心些。” “谢谢……”姬亦鸣沉默了会儿，始终不明白为何这个潜龙渊大佬，号称武力压当世的顶尖武道宗师，会对自己如此青眼有加。但无论如何，这种毫无条件的关切还是令他心中微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回报而已。 赢行天没再说话，看着隧道内众人和同样筋疲力竭的蛊蛇倒退出来，又很快站起身握了握拳，再度钻入进去。 不多时，已经五十多米的隧道最深处，又想起轰隆隆的拳劲击打声。 第三十五章：隧道完成。 - 苍穹密码 - 西来 *堵破损墙壁*，*在破碎坟包旁的***将刚出现时，身上**散*着与牛***中头盔一*一样的*寒、****。只是更为强*、也更寒**人——如同柄充斥着杀*的***般，*冲*际。 牛**只觉得自己**都几十**这***甲所摄，一时间**僵硬内**滞，根本做不出任何反*来。 他*中只是回荡着*问题。 这是什么东*？ 闫**……是不是被这东*弄走了？ 可*还*等想明*，那*容如*削*凿般的*将就**侧身，一双*隼般狭*双*穿越*墙壁破**接*定了他。 然后就见他*地一个小小的后撤步，左*在破碎坟包上*蹬踏一下，整个身形便化作******，以完**人**限的*度瞬间穿越数十*距离出现在了牛***前，低下头**表*地看着后者。 “你……要*什么？” 牛**只觉得*前仿佛*着头*古凶*，有种被**链上更*端*盯着的感觉，背*很*渗出层*汗，连问出*的**都带着**不住的颤抖。 那*将举起*中**朝地*上*顿了顿，看似不*却把下方*设的整块坚硬**板都砸得*碎，*起层***漫**尘。 好强！ 牛**感*着身周越来越*的温度，下*识看了*对方**属杆身的**，*现上*也*画着*悉阵纹——与*内那些*式*器不同的是，这条近两**的*身之上**是密密麻麻、*叠叠的阵纹。 以**形弧***而上的，则是数十枚**碧紫的各**晶**。 *将*理会牛**的问题，只把**下移然后**在了他身后背包之上。 那个*招*雕*着狰狞骷髅*案的头盔，*放在里*。 “拿……拿来。” 一阵*哑低沉，如同砂纸*着生锈*块般的**，从***将*中响起。*着**住**的*缓缓伸到牛***前，整只**肤***，看不到任何*纹，却有种难以形容的**泽。 接近于身上整幅*甲**中**，只在质地上略有不同——不**是不是自己错觉，牛**甚至觉得这只**甚至比那身盔甲、比**更为坚不可摧。 见牛***有反*，*将*脆蹲下身*，*接朝他身后鼓鼓囊囊的背包*去。 “拿……拿……来！” 牛**这才*识到对方*的，*中稍稍犹豫了下*做反*，身后那潜*渊定*的**包就被后者硬生生地扯断背带*在*里，又随*一撕。 坚固的*强度*层**布，在这***将*里却脆弱得像纸扎般被*接撕裂，里*掉出了一*****糟的*杆、阵**块、*板**、***、**的各种能***等*散*件。 当然其中最引人注*的还是那*哑**头盔，在演**上十几座燃烧不熄的**照耀之下，散*着与*将*身*甲同样*寒、****。 “这是你的东*吧？不好**，刚刚在其他地方*现就顺*装包里了。”牛**赶紧拿起头盔**递给对方，*出个代表**的笑容：“现在*归**，不伤**。” *将歪了歪*袋，似乎有些*理*他话中之*。 不过笑容他却是看*了，也稍稍牵*了下嘴角*出一个僵硬难看的“笑容”，然后才接过头盔*在自己*袋上。 随着整*哑***甲*副*装，*本还*出*削*凿般*容的***将，瞬间变*个带着骷髅*罩的**皮人。他身*本就充*着的肃杀****，也在此*又暴涨几分——在牛**感*里，此人带给他的*迫感甚至已*不输于***。 （绝对是宗师境的**，只不**是不是像***那样的*尖宗师*！） （这个*伙，是从几*年前******那个*，一*活到今*的*鬼吗？） 牛***中带着许多疑*，见这不**是人是鬼的*将似乎*有**杀自己之*，也*扶着地*爬起来，一边调*运*恢复方才内腑所受震伤，一边状似不**般突然问*：“你有*有看到一个穿跟我同样*服的**，刚刚从这里离*？” *将又歪了歪*袋，*罩上那副狰狞凶厉的骷髅雕*中，**孔*内*出双带着茫然*的狭*双*：“嗯？什……什么？” 到了此*，牛**哪里还看不出这刚从地底坟包中钻出来的***将，***该有点浑浑噩噩尚未恢复，便*接*了个问*：“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后者隔了几*才做出反*：“有……” “能带我*吗？” *将又**数*钟，缓缓点头：“好。” …… …… 就在从***到**小阳，再到姬**，甚至包括只负责偶尔***上**从隧*内运*碎*出来的妘**、遗迹探索**人，**都筋疲*竭到喘着**瘫坐到地上时，*十**的隧*终于被*人***之下挖到了***……半。 而等*程进*到*下程度，所有人**本多*都有些的怀疑也随之尽去。 ——姬**之前*多**的*觉感**有出错，就在挖到***左右的时候，拳*砸向坚硬岩*时那种*悉的****又再度出现。只不过对于半*后的**，到底是**阵***的破**，还是又一个一*一样的“蒙古包”穹*建筑，*人*中都*什么把*。 “**都*费点时间，彻底恢复好之后再试着*凿最后半*吧。”****了***，又朝*人中一个圆圆胖胖、有着张可**脸的小伙**：“小朱，把你存货拿出来，给**都补充点*分***。” 这位被点到的*脸小伙*叫朱俊，是从后勤*抽调过来刚*入遗迹探索**员。见***不仅**自己名字，还*楚自己从后勤*时就最著名的“**”，他脸上**泛起股*奋的**：“好嘞！” 他随*翻*潜*渊定*的****包，里*除了标*各种**，*然还有着一*包***糟的**饮料：蓝罐*牛、*缩饼*、巧**、**的**糖、***，*起来***几乎不下*十种。 “来来来，**都**恢复*。”朱俊边从背包里朝*拿东*，边一样样献*似地分给*人：“我存货很多，就*消耗掉一*分也还剩不*，*该**我们坚持十几*的——只要在这儿*到*净**的话。” 修*者对于**要*比**人低很多，只要内*充*几乎可以忍受十几*，也不会因为饥饿而*响**。但若是身体缺**分补充，即便是再强的*都可能因为缺*而在三**之后**衰弱下去。 一*人围坐**，*人*里拿个蓝罐*牛*着巧**、*缩饼**各种糖*。一时间甬*内*有任何其他**，只剩下**与嘎吱嘎吱的咀嚼*，恍惚间有种*体出来**团建的感觉。 妘**坐在姬**身边，小*小**着根*缩饼*能*棒，还时不时扭过头看他一*：“喂，你当初有*有跟姜芷幽出去**过？” 后者随*喝*最后一**牛，将坚硬蓝罐捏别丢到个垃圾袋中：“去过一次，就在汉中*的*明**那里，怎么了？” 妘**皱着鼻**哼：“*事。” 她**中带上了点儿小恼*，姬**有些莫名其妙地眨眨*睛，又几*咽下*块巧**才转头向***：“*始吗？” 后者点点头*起身：“*始吧。” 在*有人同时放下*中饮料**，跟着*起身转向前方***的隧**，个个脸上**肃然：“*始！” 第三十六章：王爷墓穴？ - 苍穹密码 - 西来 ***钻在最前，接下来是*名遗迹探索**员、妘**、**小阳，姬**就按前者所说*在*伍最后*。中间几人*上举着数万*明的*强度**，将*本幽暗漆*隧*照得一*雪亮。 最前方的***又回头看了*人一*，确认**都做好*备后，*接挥拳击出。 已不*半*厚度的**、*岗岩，在他****的《**决》拳劲下，脆弱到如同*膏般瞬间碎裂。然后……*泛着***芒，就从**破**照*进来。 不是之前看了许多次的“蒙古包”穹*建筑！ 打头的****后*几个最近的遗迹探索**员，率先看到了**内*形，***一振*上也*不自禁地浮起股笑容：“只要不是穹*，这*阵就*破了！” “好像*什么危险，进*。”***探头左右观察一*，又把**扩至*径半*多宽率先翻身入内：“咦，这里……像是座府邸？” 说话间其余几人也一个个*贯而入，只有**小阳窜进去时稍稍费了点*，又把**撑*了*许。最*内的姬***下里一打*，也很*赞同***判断：“*初*建筑**，至*是个*爷府邸了。” 几人所*位置是个宽敞***间，*端摆着张*木案*两把*师椅，两侧也各是一*座位、*几。这些*木**木质细腻雕*纷繁**，各种*鹤、*蝠，甚至****樵唱*不一而*——只这些**拿到**，就个个都是*几十万的古董。 两边墙上挂着与之前“蒙古包”建筑如出一辙的壁灯，只是数*更多灯*也稍稍明亮一些，所以这宽敞*间虽然**紧闭****还是与***异。 *间两侧墙壁上各有**积的浮雕纹饰，最引人注*的还是左右各两条，*计*条****，腾*驾雾****，仿佛随时都可能*离墙*冲*而起——只有***师*的*匠，才能将两条**雕塑得如此惟妙惟*。 “*夏*上，*代之前*多为三爪，偶尔也有后**爪的记录。”姬**看着两条**，缓缓***：“明代*形则*本都是*爪，民间所谓‘*爪为*，*爪为蟒’的说*是从*代才***来。但像这两幅雕塑里*爪*的***势，再结*此*遗迹背景，*该就是*朝*笔。” “你们再看这*团****，*上后****纹内若*若现的两团，*是*代**补*上所*——前后*脸*、两肩**的*式。” “不是说这可能是‘前*祖地’，努尔哈*之墓么？**祖，怎么会变**爷？” 圆圆脸的朱俊有些好*，**问了一句。 “前*祖地，不一定只是努尔哈*之墓。”终于逃出了狭*甬**不断循环的穹*建筑，******好地***释：“这*该是个庞*的墓葬*化*，所谓‘祖地’*字，可能只要*朝前几代***戚都有葬入其中**。” 其余几人*服地点了点头：“那现在怎么样？” ***望向*间前方紧闭双***，*内**出一*感****：“接下来*这扇**之*，是不是整个‘前*祖地’核*墓葬*位置所在了。*论葬在此地的*爷是何身份，以*朝墓葬*化之**，*葬**该都差不到哪里去。” “*错。”妘**看了看墙壁上***十多盏壁灯：“*了给*人照明，就用了那么多以阵*驱*的*明灯，当年建造这祖地时*然有很多修*者*中人参与。*葬*中若是有**古代修*者遗*、阵*痕迹，此**获就不小了。” 那边的***终于伸*****，一边笑着点头：“别的不说，只要能把甬*内那个**阵**楚，这一趟就***来。” 随着一**巧的“嘎吱”*，双**木*就被他从内向**接打*，*比*间内更明亮的*芒照*进来，而**所有景*也瞬间映入所有人*内。 “我的……*！” *脸的朱俊率先*抽***，忍不住低低惊呼出*。 ***是一**旷*落，而在*落之*……则是一栋栋密密麻麻的建筑，*不计其数地*点**。 这**，是一座*池！ 一座**到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地底的*池。 …… …… *独跟在姒*衍身边，**探这地底*池内各个建筑、随*可见不同阵*的郑**，从始至终都感受到了来自前者的****。 这位“焉*”**或许不是故*，只不过他身为**宗师，确实**要时时**关注一位上**术*感受。这还因为郑**本身就是潜*渊*斗***，一生中*历*小*斗*数，对于宗师境*“抗*”已*比一般人要强许多之故。 要是*了后勤*牛**在这里，反**该比自己更糟糕。 想到方才半路回去*着闫**一起*究甲胄、*器上各种阵*的牛**，郑***中又禁不住浮起*担*：不**他们俩怎么样了。 “姒**，咱们*过来*遇到什么危险，是否表示这‘前*祖地’遗迹其实并不像**之前预计那样**凶险？”他*中**着*头，走了几条小巷*后终于忍不住**搭话*：“闫****牛他们，在那儿*该是**的罢？” 姒*衍侧头看了看他，脸上表*说不出是讥讽还是似笑*笑：“你们潜*渊探索过那么多古代遗迹，见过如此庞*建筑**有？” 虽然并*遗迹探索**员，但郑**当然也不是对探索过程毫*所*，自然明**前这一整座*池究竟是多么罕见之*景。 “所以你觉得能在地底建造如此壮观墓葬*的存在，会*有*反**段？”姒*衍望向***叠叠建筑，*叹了**：“*本以为现在是修*者*明最**的*，但若是只从这座***……当年修**的*明程度，**过我们啊。” 这位“焉*”****中的感慨郑东*不在乎，但听到此地危险程度可能**之前*历过任何一*遗迹时，他*中那股*不*感却越来越强烈。 （*闫**牛两人，*在那演***里不至于*的会出事吧？） 这*头刚出现时犹如夏*新苗，只是*底*出一***芽，不****地偶尔泛起几层涟漪。但随着时间*移却仿佛夏**后*脚树荫下的苔藓般，不断疯*！ 要不要回**闫**牛他们？ 郑***中不断**着这个想*，虽然仍随着姒*衍*走**探，但却*始时不时地回头朝背后张望。 他试过用腕上*能*表的对讲机功能呼叫前两者，可***是距离**又或者被*池内各种运*中的阵**扰，并*能*功**上他们。 “怎么，不放*了？” 注*到郑**表*，姒*衍自然也明*他*中所想：“探索遗迹过程中，最忌讳就是犹疑不决，做了决定又很*后悔。既然你们一*始打*分*探索，现在又想回*的话——*有我在身边，独自*遇到危险你有把*对付吗？” 郑**一时*塞，回头望了望灯**明却***的*池**，顿时也觉得这些建筑阴暗*内随时可能有各种危险出现。身为潜*渊*斗*的**他虽然胆*不弱，但也对自身实*有着*晰认识。 连当初*称“宗师之下*人”的李琦，若*伤了根*妥妥是宗师苗*的*尖*术*李琦，也陨落在上**古窑*内。以自己距离*尖尚差*的上**术*境*，的确*有在这*遗迹中*独**的实*……或者说**。 “想明*了？”姒*衍从地*上一*似乎像是下***的***起身，又记录下了种以前从未见过的功能*阵*：“先跟在我后*探索一阵吧，等*完前*那条*再*什么*别*获的话，我就*你回去看看闫**他们*形。” 也只能如此了。 *前这位毕竟是“焉*”组***，虽然能跟着进来此地遗迹*“潜*渊”*了对方一个人*，但若说让他放下探索遗迹就为了去确认闫**与牛**两人*危，连郑**自己都觉得有些强人所难。 两人此*位置不在*池几条***上，而是转进了条两侧都是****的小巷。看这些***前**，*上的*檐庑殿、*檐庑殿、三滴**歇*、**檐歇*、卷棚歇*这些典型*代****建筑**，就**其中*人一个个**即*。 往*守了说，也是从**以上*员，甚至***戚一*的**。 姒*衍*有将**内每个*间都检*一遍，只看了其中几****殿、*人****等*点**，就*不*蹄地赶往下一*。 虽然不**为什么，但郑**却很敏*地注*到这位**宗师*中，那股**来由的疑*、讶异*越来越浓。 他到底在*什么……又在**什么？ 就在此*，*池*角***，突然传来阵沉闷*响。 两人同时眉头*皱，*朝那边望去。 不仅仅是**，一起穿过来的还有股*强的能***。 像是阵*……更像是某个强*的修*者，在***身**。 第三十七章：城池之谜 - 苍穹密码 - 西来 推开疑似王府宅院的大门，赢行天等人齐齐被眼前整座灯火通明城市给狠狠震撼了一把。原本以为身后王府就是这座“前清祖地”遗迹的核心部分所在，但看到前方更多层叠建筑、高墙大院后才知道他们所在处……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这里，真的只是清朝前几代皇帝的秘密陵墓么？” 妘真真拉着姬亦鸣，跟在赢行天身后离开这座疑似的王爷府邸，站到了地底城池一条足有七八米宽，甚至能双向并行四辆马车的大道上。 “在地底建造这样一座城市，应该不是仅努尔哈赤一代所能完成。”赢行天目光在几乎看不到边的城池各处扫过，又回头望了望最高建筑有三层的王府大宅：“至少得三四代皇朝的倾国之力，才能建造出如此奇迹般存在。” “原本以为上林湖底那座古窑城，已经是古人能做到地极限了。”姬亦鸣也轻叹口气，心中涌动着对华夏历史上修行界前辈们的敬佩与震撼。 毫无疑问，单凭普通人根本没可能完成这座地底城池的建筑，几乎每一处华夏遗迹的背后都有着修行界前辈们的影子存在。 “你们来看这里。” 遗迹探索部剩下七人中，那位刘洛的好友李翔率先发现了道路两旁所布置阵法，赶紧招呼众人过来看：“这种阵法从来没见过，为什么会被布置在这里？” “苏东，认得出来么？” 除了擅长各种古代华夏语言的刘洛，剩下七人组中自然也有擅长阵法之人。被叫到名字的“苏东”是个有些书生气质的年轻人，从人群中挤过来跟着赢行天蹲下来看地上陌生阵法：“应该……似乎……是道门风格的阵法，不过我从未见过类似阵纹，很可能和之前欧前辈发现的通风阵属于同一类，与修行武道巫蛊心法没太大关系。” 说到欧海潮，赢行天与姬亦鸣同时转头朝蛊蛇小阳背上看了眼。 这位道门宗师依然双目紧闭面色平静，毫无知觉地被绑在蛊蛇宽敞蛇背之上。 本来闫思光没在，欧海潮就是所有人中对阵法了解最深的专家。只是他不知道怎么回事被甬道内时空迷阵弄成如此模样，至今仍未苏醒。 “在城市道路中布置阵法，哪怕只是地底的墓葬城市……也算得上大手笔。”苏东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看不出究竟是什么功能，还是我学识太浅薄了。” “不止这里，其他地方也有。”妘真真率先在道路两旁，不远处熊熊燃烧的丹炉模样“路灯”处检查一番，很快发现了更多的阵法痕迹：“光大街上就有六七个阵法，而且两边这些民居里面，一样也有。” “别分散检查，都跟着我吧。”赢行天带着一群人先走进大街右侧，一处两层楼高雕梁画栋却偏偏透着股轻佻气质的建筑内：“蒹葭居，名气起的挺文雅，但看样子应该是个青楼？” 一楼是个被分割成舞台和散座的大厅，放着几张四方散座和两侧、台前的雅座。舞台两侧立柱雕工繁杂精美，大约是西厢记、牡丹亭、桃花扇之类的爱情故事。 姬亦鸣在立柱前观察片刻，找到句极小词文：青溪尽是辛夷树，不及东风桃李花。 确定右下角这处雕塑故事确实是桃花扇的经典选段“眠香”，他才转向其余众人道：“这座城池建筑年代……或者说最近的修葺年代，至少也是在康熙之后。《桃花扇》是孔尚任在康熙三十八年创作完成，四十七年才初版的作品。而被编排成戏文广泛传唱，至少也是康熙五十年之后的事。” 妘真真饶有兴趣地过来看了眼，目光下移又发现一处陌生阵法。 加上其余几人在别处零散发现——只这座“蒹葭居”内，就布置着四种不同阵法。 门外大街上的六七种，这座青楼内的四种。 才刚刚开始查探没几分钟，就已经发现了如此多平常难得一见阵法，即便在遗迹探索中也是极罕见情形。 “这里，真的是只为了墓葬文化而建造的城市么？” 与姒道衍、郑长林等人同样的疑惑，很快开始出现在赢行天等人心中。青楼中一切都打扫的干干净净暂且不说，但等他们离开“蒹葭居”走到隔壁一栋客栈模样建筑内查看时，发现了不少散落衣物被褥、没洗干净的碗筷、烧到一半的柴火木炭，厨房内甚至还有不少干硬如石头般的玉米穗、腊肉等食材。 相隔数百年这些东西当然不能再食用，但数百年之前……难道这处地底城池的客栈酒楼，还真的做过生意？ 主人是谁？又从哪里来的客人？！ 随着检查的建筑民居越来越多，这难以解释的疑惑也在众人心头越堆越高。不仅仅是青楼、酒肆、客栈这些商业建筑，连两旁小门小户的普通人家居所里，桌椅板凳床铺被褥、甚至女主人的梳妆台上都散乱着不少瓶瓶罐罐胭脂水粉。 妘真真好奇地打开几件，仍能闻到丝隐隐约约香味。 “所以这座城池里，真的曾经生活过整整一个城市的居民么？”李翔在一座小宅邸书房内找到好几本家族账册，随手翻看着：“从顺治十五年，一直到康熙七年，各种大小支出收入都有记载。如果只是为了把墓葬城池建得更完美仿真，这些细节未免也太过头了吧？” “不只是这里的居民。”赢行天目光扫过街道上偶有散布的客栈、钱行、当铺、驿站邮局等商业建筑，深深地吸了口气：“如果只是本城居民在此生活居住的话，这些客栈给谁住？驿站邮局，又运送什么车马物流？” “所以这里不仅仅曾经生活着至少数万居民，还与外界有着不小的联系。”姬亦鸣也探过头扫了眼账本，很快注意到其中一个小细节：“顺治十六年，售出盛京西郊祖宅一座，田地一十三亩。” “崇祯十六年的时候，努尔哈赤之子清太宗皇太极，将沈阳改名为‘盛京’。这家主人在盛京有祖宅和田地，应该是八旗中黄白红蓝四正旗的子弟后裔。”作为汉中大学历史系高材生，这些历史知识姬亦鸣虽然随手拈来，但对解释众人心中疑惑却没有任何帮助：“所以这座城市不仅与外界有联系，连居民都是有来历根底的正常人。问题是……藏在这么深的地底城市，又要如何才能联系外面，卖出盛京祖宅？” 没人能回答得了这个问题。 而就在众人漫无目的四处检查翻找，试图寻找到更多线索时。 城池东北角极远处，突然传来阵沉闷巨响。 不仅仅是声音，一起穿过来的还有股极强的能量波动。 像是阵法……更像是某个强大的修行者，在爆发全身力量。 …… …… 牛斩雄并不确定眼前这个满身盔甲，散逸着冰寒气息和锋锐杀气的战将，究竟有没有真的听懂自己方才的话。 不过这么一个有着顶尖宗师境气息的家伙在前面走，偶尔还回过头用带着狰狞骷髅雕文的脑袋看他一眼，牛斩雄就算心中打鼓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不管怎么样，眼下除了跟着他也没其他任何办法了。这家伙毕竟是此地土著，如果说还有找到闫思光希望的话，应该只有在他身上了。） 这位不以战斗擅长的潜龙渊后勤部长，一路跟在清兵战将身后走出演武场，朝着与姒道衍、郑长林相反方向走去。虽然心底打鼓，但多少还是报了点希望。 （老闫啊老闫，我老牛这次为了你可算是拼上命去冒险了，你千万别有事啊！） 一人一……也说不上清兵战将究竟是人是鬼，还是别的什么存在，就这么走在地底城池宽敞空旷的街道上，一路穿行过无数丹炉模样路灯、各种五花八门建筑，甚至还有个看上去像是马球场的路边公园。 战将脚下始终保持着每秒两步、每步一米频率与距离，精准得犹如机器人般，脚上坚硬战靴敲打在青石板地面，发出阵阵机械的清脆交击声，回荡出去极远。 牛斩雄一直记录着两人行走时间与距离，手中还拿着潜龙渊定制平板电脑，打开手绘板画了个所经过每一处的简略地图。而且每隔百米左右都会偷偷用脚尖在青石板地面，留下个潜龙渊简略痕迹。 城池里石板很硬，对他这位仅是中品境界的“武术家”来说多少有些费劲，好在无论他在后面发出什么样的动静，那清兵战将最多也只是回头看一眼。头盔面罩上骷髅图案狰狞可怖，但窟窿内露出那双狭长双目却眼神呆滞。 根本不明白身后的牛斩雄究竟在做些什么。 两人大约走了七八分钟样子，距离最初城墙边演武场已有近十公里之遥，离姒道衍和郑长林前去探索方向更是不知道多远。 中途牛斩雄没忍住问了两次，却只得到对方一个回头和茫然眼神，连砂纸打磨着锈铁般难听的声音都未发出半句。 正当他心中开始有些不耐，脚步也随之缓缓减慢下来时，前面清兵战将终于停下身形稍稍朝后转头：“到……了。” 到哪里了？ 牛斩雄看了看周围与一路过来其他区域没有任何区别的街道、两侧民居，根本没发现任何“其他人”的踪迹。唯一不同或许是方才路上两边经常能看到些饭店酒楼、客栈当铺等商业建筑，而这里大约属于个纯粹居民区域。 两侧房子低矮简陋，除了房顶盖着一样青色瓦片，外墙甚至有不少糊着黄泥。 “人呢？不是说还有其他人吗？” 清兵战将稍愣了愣，抬手摘下脑袋上那个骷髅面罩头盔。露出刀削斧凿般的硬朗面孔，和脑后那条粗大偏略显干枯辫子，也跟着说了句：“人……呢？” 第三十八章：齐齐出发。 - 苍穹密码 - 西来 “人……呢？” “人……呢？” “人……呢？” 连续一两分钟的时间里，清兵战将始终重复着这简单两字。嗓音从最初的砂纸打磨锈铁般难听，逐渐变得犹如指甲刮过玻璃钢般刺耳。 近在咫尺的牛斩雄，也从初时只微微皱眉到不得不捂住双耳——任由《潜龙心经》内息自动运行，抵抗着这一声声灌注强大修行者气息的刺耳声音。 （糟糕，这个脑袋不怎么清楚的家伙好像要发疯了。） 牛斩雄很快意识到不对，迅速捏碎枚青色绿松宝石，往自己身上连打“太清”“太阴”两道讳令。然后身形悄悄一转，不动声色地朝来时路退去。 可惜还没等他走出几步，前面清兵战将就倏地扭转头，朝这边看了过来。那双鹰隼般狭长双目内茫然之色褪去，一丝淡淡的血红色取而代之：“人……呢？” 喊完后他自己似乎也意识到不对，沉默了几秒终于换了句话：“不准……跑！” 牛斩雄迅速停下脚步双手一摊：“我帮着你找人呢，谁跑了？！” 清兵战将身形一滞，眼内密布的红血丝缓缓褪去，又重新流露出股迷惘之色。 “不……跑？” “不跑，不跑。”只要对方不突然失去理智暴走，牛斩雄当然也不想离开这找到闫思光的唯一救命稻草：“还等你帮忙找朋友呢，人都没找到哪里会走！” 这一长串话似乎又超出了清兵战将理解能力，站在原地时而转头时而望向两侧低矮民居，眼内那股子茫然之色越来越浓：“人……呢？” “你到底想找谁，是这里面原本有人吗？”牛斩雄放慢语速，几乎一字一句地朝对方问道：“我的朋友，那个黑胖子到底在哪？” 清兵战将继续歪脑袋，不过眼内迷惘之色却是逐渐消退下去：“黑……胖子？” “就是这人！”牛斩雄从平板电脑中调出张照片，放大了给前者看：“黑！胖！戴副眼镜，看上去就像个乡村教师，” 这几句话显然又超过了清兵战将理解能力，他盯着平板电脑屏幕看了一会儿，又抬头看看牛斩雄，发了好久的呆才冒出一句：“我……见过……他。” 后者瞬间精神一振，双目内有光芒亮起：“真的？在哪里！” ——跟着这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家伙一路都没有任何收获，牛斩雄几乎就要失去了重新找回闫思光的希望，此刻终于听到点“好消息”，自然令他欣喜若狂。 可惜清兵战将只聪明了不到几秒钟，很快又恢复了原状：“人……呢？” 牛斩雄叹了口气，干脆转身自顾自在周围那些简陋、低矮的泥墙民居内搜寻起来。 战将仍然站在原地目露茫然之色，隔了片刻又重新将那骷髅图案头盔带起来，整个人身上气息却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越来越强烈。 不仅仅是冰寒、锋锐，而且还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凝聚压缩。 就在牛斩雄走进旁边一间低矮民居时，清兵战将身上那股顶尖宗师境的气息已经被压缩成一团缩无可缩的小点。 他身体周围，逐渐亮起层极不稳定的冰蓝色光华。 而牛斩雄，并未看到这一幕。 …… …… 随着城池东南角传来轰然巨响，和那股级强烈的能量波动。 姒道衍与郑长林两人都是脸色微变。不仅仅因为此处看似空无一人的遗迹，终于出现了“敌人”踪迹，更因为这能量波动的强度远远超过了自身。 毫无疑问的顶尖宗师境。 姒道衍望向郑长林，后者明白他意思地摇了摇头：“陌生气息，不是赢老大。” “焉道”组织首领脸上第一次露出苦笑，原本那股智珠在握的自信悄然敛去：“什么时候开始，顶尖宗师境这种百年难得一遇的存在，也变得随处可见了？” “姒首领，能不能先回去看一下牛斩雄和闫思光他们？”意识到城池内并非仅己方四人后，郑长林终于按捺不住心中担忧，面色严肃地沉声道：“既然有一位顶尖宗师的敌人存在，就可能还有其他人。若是闫思光因此失陷在这里，绝对是我潜龙渊上下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结果。” 姒道衍转过头盯着他看了片刻，道门宗师境的气息缓缓从身上散逸出来，眼内不知不觉中带上了丝煞气：“无法接受，又待如何？” 郑长林目光半点未退，却也不至于硬顶着眼前这位身份尊贵、实力远超自己的“焉道”首领针锋相对：“我意思是若您能施以援手保证闫思光先生的安全，我潜龙渊必对您感激不尽。其他什么许诺郑某不敢瞎开口，但相信赢老大绝不会吝啬给出和在上林湖古窑城中一样的条件。” 共享收获么？ 又盯了郑长林片刻，见这位上品武术家境“后辈”丝毫未有退意，姒道衍眸内那股子煞气也终于逐渐敛去。只是语气依旧冷冰冰地不带半点感*彩：“这次就算了，不过记住了……宗师不可辱！我能不计较一次僭越，不代表会一直容忍。” “还有，焉道与潜龙渊的合作条件也不是以你身份能和我谈的。”把几个原则性问题说清楚后，姒道衍语气才缓和下来。他又看了看城市东北角的极远处，感应着那股强大能量爆炸余波：“行吧，先回去那边看看。” 虽然不清楚东北角那边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才能爆发出如此可怕能量波动，更不确定这座神秘的地底城池中，是否到底真的有除了赢行天之外第二个顶尖存在。 两人心中各种带着许多担忧与疑惑，转身朝着靠近城墙那处演武场走去。 郑长林这位战斗部的部长行事没牛斩雄仔细，一路过来并没有绘制地图，也未留下任何划痕作为记录。不过以两人修行者本身记忆力和方向感，当然也不至于迷路，来的时候一路探察速度极慢，回去时直接赶路倒是很快回到了演武场之内。 而刚从大门进去，两人就同时感觉到了不对劲。 仓库大门洞开，里面空无一人也空无一物。右侧整排整排的马厩铁栏杆被打开，其中几间墙壁上还挂着一连串的大洞。 郑长林脸色微变，心中那股子担忧终于变成了现实。 闫思光和牛斩雄两人去了哪里？还有方才满满一仓库的木架、制式军备，为何也在不到一个小时内，全部消失？ 两人进入到空荡荡的仓库内看了圈，又转到马厩那边发现地上一大一小两个破洞，心中疑惑得不到半点解答反而愈来愈重：“到底……出了什么事？” “危险终于开始出现了。”姒道衍深深吸了口气，并未捏碎任何绿松石就直接用自身经脉中内息，抖手打出两道讳令在自己和郑长林身上：“此地既然有顶尖宗师境的敌人存在，真发生战斗我未必护得住你。这道‘紫薇讳’能持续一小时左右，剩下自己各安天命吧。走，去那边看看。” 他目光转向城池东北角，感应着已逐渐开始减弱的能量气息，也未等郑长林回答就直接转身朝那边走去。而后者心中焦急如焚，只想在这里继续寻找两人踪迹，并没有跟着姒道衍一起去能量波动传来处查探之意。 “等一下，这是……”郑长林四下里转了圈，突然在地面上看到个熟悉痕迹，一下子兴奋了起来：“老牛留下的标记，他们朝那个方向走了！” 既然还有时间留下标记，那证明两人应该没事吧？ 郑长林心中稍稍安定了些，等旁边姒道衍也过来看过之后，朝远处一望很快发现了百米外的第二个标记：“咦，这方向？” 潜龙渊后勤部长留下的标记，居然正对着城池东北角。 ——方才那一处强烈能量波动传来处。 “所以刚刚，是他们那边发生了什么意外？还是遇到了那位顶尖宗师境敌人？” 这判断一说，心中才安定没多久的郑长林一颗心又马上提了起来。 “赶紧过去吧！” 姒道衍看着他疾步离开背影，摇头笑笑也很快跟上。 …… …… 同样感应到城市东北角传来波动的赢行天，也很快带着众人朝那边赶去。 当然与姒道衍和郑长林不一样的是，队伍内有着两大顶尖宗师的他们，心中并无太大危机感——即便有个顶尖宗师境的敌人，以赢行天和蛊蛇小阳这两大顶尖宗师，都有着压制对方的实力。 几人反而对这座“前清祖地”遗迹，产生了更多期待。 虽然刘洛身死，欧海潮昏迷不醒。但既然前面最困难的时空迷阵被姬亦鸣破去，那么接下来……应该就是收获的时候了吧？ 一行十人一蛇，带着昏迷的欧海潮和刘洛尸体，就这么齐齐加快脚步朝能量波动传来方向赶去。连一路上随处可见的各种阵法，都顾不上停下来检查或者记录。 第三十九章：爆炸 - 苍穹密码 - 西来 低矮简陋的民居房屋内，窗户纸都已随着时间流逝全部风化消失。 街道上燃烧丹炉型路灯的光芒照射进来，将为数不多几件家具照得清清楚楚。 这里大约真的是繁华城池中偏远角落的平民窟，与之前所见那些建筑相比不仅外墙简陋内里破败，连其他建筑中随处可见的阵法也不见半点踪迹。 一间房、一张床、一口橱，和一张摇摇晃晃的饭桌。 房间后面是个简易厨房，牛斩雄蹲下去看了看也未在灶台上发现任何助燃阵法，心中更是不觉得此地会与失踪的闫思光发生任何关系。 他摇着头转回到主屋内，正想出门时却突然身形微微一滞，整个人如同被狮虎猛兽盯上的羚羊般……浑身上下从头顶到脚底板，每一颗毛细孔内都充满股惊恐感觉。 怎么？回事？ 一墙之隔的街道上，清兵战将所在处。一股令他胆寒不已的气息，正从街道上不断地凝聚攀升，从最初宗师境一路飙升到与赢老大同样的顶尖宗师境……甚至还在不断地凝聚压缩。 虽然并未超越顶尖宗师，但这股不断压缩的力量中，却蕴含着令他胆寒不已的紊乱波动。似乎随时可能被凝聚压缩到极致，然后瞬间炸裂…… 片刻后，郑长林终于压下心底这股更像是与生俱来般恐惧，抬眼朝窗外望去。 灯火通明的狭窄街道上，那位清兵战将身披哑光色战甲，左手拎着骷髅面罩头盔右手紧握长枪，全身上下都闪动着深邃如渊的青色光华。 浓重、明亮，几乎令人根本无法看清楚光华中心处那个挺拔身形。 可惜牛斩雄的第一反应不是高山仰止，而是无法抑制的惊惧。 身为“潜龙渊”后勤部部长，他平常接触到修行界典籍机会自然比普通成员更多，阅读量与范围也远超常人。而此时此刻，一段隐藏在明代修行界轶事典籍中，极简单的记载突然出现在脑海里： 明正德六年，焉道大长老万成喜突破至道门顶尖宗师。 正德九年，受阵法影响力量失控，全身深蓝色光华六息有余后爆炸而死。 方圆半里夷为平地，草木化灰、生机断绝。 完蛋了，这个家伙……是要爆炸！ 牛斩雄回想典籍中的记载不过短短一瞬间，清兵战将身上蓝色光华仍在变深，从最初天青色变成如深渊大海般浓重。而光芒周围处空气，则好似暴风雨前的海面般潜藏着无穷无尽的危机。 不行！得跑！ 后勤部长浑身一个激灵，终于反应过来般直接朝着房间后门跑去。 他甚至没顾得上走门，直接运足内劲在黄泥墙上撞出个人形，撒腿就朝着距离清兵战将反方向狂奔。 背后那股越来越凝聚狂暴力量稍稍波动一下，最终还是没有理会他。 只听到那阵熟悉的“人……呢？”低吼，不断从街道上响起。 “不行，还不够快！” 牛斩雄边跑边迅速取出枚绿松石捏碎，单手朝自己身上打了道“太阴”讳令。随着道门青色光芒闪过，原本就接近十米每秒的速度顿时又快了几分，终于在短短半分钟内跑出五六百米距离，躲到了潜龙渊典籍记载的“半里方圆”范围之外。 然后，预料中的强烈爆炸声终于响起。 后背整片整片的低矮民居、楼房，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和散逸光华，瞬间化作齑粉。青色光芒组成的环状冲击波果然冲到足有半里之外，好险才未波及到满脸骇然之色的牛斩雄——他下意识转头去看时，正见到一朵核爆产物般、由无数砖石碎屑、黄泥尘土组成的蘑菇云，以清兵战将所站位置为中心冉冉升起。 即便未被爆炸和冲击波正面波及到，但那股从前方传来的强烈能量波动，却令这位潜龙渊后勤部长感觉到一股从灵魂深处升起来的震颤感。 好强大……好可怕的力量！ 同样作为顶尖宗师境高手的赢行天，在他们这些属下感觉中力量虽然狂暴，却更内敛更接近于极限的控制力。即便在全力战斗时，内息气血能量也绝不会像此刻的清兵战将这般，仿佛有着毁天灭地般的可怕杀伤力。 （要是在之前群战中，有人发出这样一击的话……） 牛斩雄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象那样可怕场景。 几分钟后，爆炸余波仍在继续发散。强烈的能量波动朝着更远处蔓延开去。连牛斩雄身上那道“太阴讳”光芒，都时不时被散逸能量干扰得泛起层层涟漪。而空中浮起那朵无数齑粉组成的“蘑菇云”，也朝着空中各处飘散。 清新空气中布满了细密粉尘，牛斩雄被激得打了好几个喷嚏，目光却始终未离开前方半里之外的爆炸中心点。 一路上所有民居建筑都已被炸得粉碎，随着烟尘逐渐由弄转淡，中心位置的情形终于缓缓出现在了他眼前。 两米长枪。 亚光色战甲。 挺拔身形和脑后那条粗大辫子。 牛斩雄越来越不能置信的神情中，这位原本应该如典籍记载明代道门顶尖宗师般，一样在失控内息爆炸中粉身碎骨的清兵战将，竟然还是纹丝不动地伫立在原地。 这位有着顶尖宗师实力的奇特存在，在如此可怖爆炸中…… 毫发无伤！ …… …… 空气中飘来几丝烟尘。 姒道衍吸了吸鼻子，神色间流露出几分讶异：“连粉尘都带着如此浓郁的能量气息，那边的战斗究竟有多激烈？莫非是两位顶尖宗师在战斗？” “老闫和老牛肯定制造不出这种程度的爆炸，只希望他们俩不会被那场战斗给波及到吧。”郑长林满脸忧色，却仍跟着地面上牛斩雄所留标志一路前行：“姒首领，你觉得会不会是我们赢老大……在和这座遗迹中的顶尖宗师在战斗？” 前者犹豫了下微微摇头：“气息不像。” 郑长林叹口气：“两位顶尖宗师境，麻烦了。” “是麻烦也是机会。”姒道衍掸了掸素色道袍，儒雅脸上反而浮起丝笑容：“能拥有顶尖宗师境的遗迹，自然也会有着超越普通遗迹的收获。当然哪怕只是现在搜集到的这些阵法，都足以让人冒着一切风险了。” 两人一路走一路随*谈，郑长林心中焦虑与担忧终于逐渐消去了些。而距离感应中大约二十多公里外的能量波动处，也变得越来越近。 空气中散逸粉尘和能量，已经开始让人感觉有些不太舒服。姒道衍随手打出两道讳令，给自己和郑长林笼上一层金光，脚下踏着种极有韵律感的奇特步伐，身上气息也随着前行速度，变得愈发浓烈。 一朵朵青色、金色和赤色莲花型气劲从他脚底浮起，又迅速湮灭。郑长林注意到如此神奇异状，虽然不了解道门绝学，心中也对这位“焉道”组织首领生出股高山仰止的敬佩之情。 ——哪怕不是像自家赢老大一样的顶尖宗师境，但只凭这手于行进间无声无息布下无数道门阵法的神技，就足以看出“焉道”组织那深厚无比的传承和姒道衍对道门绝学炉火纯青之掌握。 （这位一向来不显山露水，只在汉中大学当个历史系教授的“焉道”首领，实力或许还在‘刑兵’那位祝荒之上呢！） 脚下青石板铺就的街道在两人疾行中不断倒退，前方空中成团的烟尘和隐约亮起的碎片般光芒，显示他们距离波动中心处已经越来越进。 姒道衍脚步稍稍放缓了些，脚下各色莲花型气劲以更频繁速度不断出现、消失。 “记号在这里断了。” 郑长林突然直起身望着前方，面色前所未见地严肃：“老牛他们就是从这儿开始失去踪迹的，姒首领……小心些！” 第一次从这位潜龙渊战斗部长口中听到如此关切的话语，姒道衍有些意外地看他一眼，微微点头继续朝前方走去。 身周光华笼罩，脚底虚步生莲，素色道袍下摆无风自动。 犹如神仙中人一般，充满股玄妙飘逸感。 “前方三公里，能量气息最浓郁。”姒道衍稍稍闭目，再度睁开眼时眸内神光闪动，直接注视着间隔无数房屋建筑的三公里外目标。虽然无法看清那边情形，但身为道门宗师对能量感应本就极为敏锐，自然能感应到那边的大致情形。 “奇怪……顶尖宗师的气息只有一个，那方才的爆炸与巨大能量波动，是遇到什么事么？” “或许两个顶尖宗师对战，其中一个已经被击杀了？” 姒道衍犹豫了下，微微摇头：“对方气息很浓郁，应该仍处于巅峰状态。以方才爆炸威势来看，若是两虎相争不可能一方陨落，另一方却毫发无伤的。”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遍地莲花型气劲不断生灭中，“焉道”首领缓步向前。 郑长林只是略作迟疑也远远跟上，他身周仍笼罩着姒道衍打出那道“紫薇讳”讳令光芒，不仅脚步轻快内息流转活泼，自身防御力也随之大幅度提高。 配合《潜龙心经》的心法，就算遇到什么危险也能随时逃离，心中倒未太过紧张。 第四十章：皇统？ - 苍穹密码 - 西来 姬亦鸣与赢行天等十多人毕竟队伍庞大，再加上蛊蛇小阳驮着一具死尸、背着个昏迷不醒的欧海潮，哪怕全力赶路速度也比姒道衍和郑长林两人慢了不少。 他们是从城市西南往东北角前行，几乎要跨越整座地底城市，距离也比后两者的二十多公里远了不少。紧赶慢赶，时间过去快半个小时才来到了能量波动中心位置的七八公里处。 而此刻空中那些蕴含着强大能量的粉尘，已开始慢慢从飘散状态沉落地面。每个人脚下都沾了点灰烬，衣服、头顶也都风尘仆仆。看上去仿佛赶了很久的路般，好在众人精神状态与内息都还算不错，尤其赢行天与蛊蛇小阳都恢复到了巅峰状态——哪怕前方存在真的是顶尖宗师境，也并不惧怕分毫。 “亦鸣，你和真真带着刘洛尸首与欧海潮留在这里吧。”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前方能量波动越来越浓烈，赢行天率先停下脚步：“顶尖宗师境战斗很危险，就算有蛊蛇助阵我也未必一定能维护你们周全——它能跟着我走听命令一起战斗吗？” 被指到的蛊蛇小阳吐了吐信子，满脸不屑之色。 姬亦鸣摇头笑笑又揉了揉后者脖子：“它能听得懂，需要时也会自己战斗。我们之间关系更像是朋友，没有传统蛊道的主仆之分。” 无数次《太一长生诀》内息灌注入“阴煞阳极蛇”体内，已在他们两者间建立起一种心意相通般紧密联系，往往只需要个眼神就能明白彼此意思。 妘真真凑过来用手背蹭蹭“小阳”蛇躯：“就算是蛊修本命蛊虫，也没见过这样灵动聪慧的。‘虫豸道’那三位宗师还真是替你留了个好遗产。” “我跟着一起去吧。”姬亦鸣没理会前者脸上羡慕表情，只直视着赢行天：“有我用《太一长生诀》配合恢复，就算战斗力方面没什么差别……小阳的战斗续航时间至少也会是普通状态数倍，应该能帮得上忙。” 赢行天稍稍犹豫了几秒钟，最终还是有些不情愿地点了点头：“你跟在最后，有见机不对的话立刻离开。真真、李翔你们俩注意保护，务必要保证他安全。” 被叫到名字的两人很快也点头应下，脸上没有任何意外表情。 对于赢行天或者说整个潜龙渊给姬亦鸣这位黄帝直传血脉的重视和优待，大家似乎都有股心照不宣，习以为常的感觉。只是姬亦鸣本人对此却毫无头绪，实在不清楚这种优待究竟从何而来。 不过眼下情形并非探究这点的好时机，他也只能按下心中疑惑，跟在大部队后面继续朝前方行去——赢行天与蛊蛇小阳打头，刘洛尸体和昏迷的欧海潮则被两位遗迹探索部成员抗在背上，准备到前面找个安全的房子先放下。 一行人经过道两条宽敞大街交叉的“丁”字路口时，始终将部分灵觉释放出体外，注意着周围状态的姬亦鸣突然眉头微皱，朝右边地面上某处扫了一眼。 那是？ 简略的线条勾画，加上熟悉的弧度…… “除了我们还有人进来了！这应该是你们潜龙渊的标志吧？” 所有人同时朝着他目光方向转头去看，然后眼神齐齐亮了起来：“记号留下时间不久，应该是后勤部专属标记。” “闫思光过来了，不是他带着后面应该没人能再使用哪个空间传送阵法。”赢行天很快做出判断：“记号是牛斩雄所留，看那个转勾处小点，就是他最习惯的画法！” “所以是牛斩雄带着闫思光进来了？”妘真真一甩马尾，精致容颜上露出股安心之色：“有黑胖子在，就算再遇到之前那样的时空迷阵我们也不至于毫无应对办法，非要死挖个隧道才能逃出来。而且这地底城池内到处都布置了阵法，根本就是为他所创的主场——刚才那股子能量波动，不会是他搞出来的吧？” 其余众人神色微微一怔，同时觉得妘真真这猜测不无可能：“也对哦，以老闫那研究狂的性子，对着这么多阵法瞎弄瞎搞……捣鼓个带有顶尖宗师境气息的大爆炸出来，简直很符合他的人设啊！” 只有赢行天把目光从地面上那处“潜龙渊”标志性痕迹收回，重新望向能量波动传来处：“跟着牛斩雄标志，继续朝那边走吧。不过虽然是两个方向，但目标或许仍是同一个……老牛和老闫他们……的确也朝那边过去了。” …… …… 空中所有尘埃全部落下，直径一公里范围内除了焦黑土地和厚厚灰尘外再无其他任何东西存在。牛斩雄远远望着站在爆炸中心处的清兵战将，虽然隔着骷髅面罩头盔，看不清楚对方面上表情，但他却能很清晰的感觉到这位浑身战甲的战将身上透出股浓烈到极致的绝望、悲凉情绪。 这气息是如此浓重强烈，甚至连远隔数百米之外的他都有点被影响到，心中毫无来由地充满了沉甸甸的同样绝望、悲凉感。 情到极处，自然而然能激发出旁人共鸣的同类情绪，与是否修行者……自身实力是否强大并无多少关系。 牛斩雄望着那道孤傲身形，犹豫片刻后踩着满地灰尘重新朝内圈走去。 而一直到他小心翼翼走近对方身周十米范围内时，这位身上依然涌动着顶尖宗师境气息的清兵战将，才突然侧过头用一双鹰隼般狭长眼睛却偏偏呆滞的眼神，朝他看了眼：“人……都没了。” “到底是谁没了？原本生活在这里的居民，还是这座城市里的所有人？”牛斩雄稳定下心神，以平缓至极的语气低声问道：“你说见到过我朋友，那个带眼镜的黑胖子，他也没了吗？” 清兵战将侧了侧头，突然抬手将头盔从脑袋上摘下，露出那副如同刀削斧凿般的硬朗面容：“不……不是，这里的人……都没了。”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牛斩雄却不敢多说什么刺激他，只继续以低沉声音缓和语气追问：“你说这里的人，包括黑胖子吗？” 前者呆了呆，然后才悄然摇头。 牛斩雄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却依旧不敢太过刺激眼前这位浑身上下散逸着绝望、悲恸气息的战将，只是突然想起什么般问道：“现在是什么年号，几年？” 战将一手握钢枪，另一只手拎着骷髅面罩头盔，站在原地发呆了足足十几秒钟。眼内那股子茫然之色才终于因为这个问题而消褪少许，甚至连原本像砂纸磨锈铁般声音也稍稍“润滑”了些：“皇……皇统，五年。” 皇统？ 这是什么年号？ 身为潜龙渊后勤部大管家，牛斩雄虽然非是历史系专业出身，但对清史其实也算颇为熟稔，却从未听说过清朝上下近三百年历史中层有过“皇统”这个古怪年号。 甚至整个华夏历史上那些著名朝代中，似乎也没有与此相近发音的存在。 眼前这家伙，到底是不是清朝的？但看他那露出来的整个额头，和脑后标志性大辫子。再加上出现在这前清祖地遗迹内——若不是清兵战将，又会是什么身份？ 牛斩雄心中闪过许多疑惑，却始终找不到任何符合逻辑的解释。 （皇统……还是黄统？又或者是潢同？要是在外面，随便哪个手机百度一下估计就能找到线索，但这里面却没有任何信号。唔……回去该建议遗迹探索部和资料部合作一下，出个华夏古文化的全套索引资料离线版本，再遇到这种情况就不怕了。） 疑惑过后，这位“潜龙渊”的后勤部长心中又突然冒出个好主意，略有些兴奋。可惜这并不是眼下迫在眉睫之事，对于如何跟面前“清兵战将”沟通也并无帮助。他只能稍稍按捺下心神，继续试探着换个方式提问：“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我……家，我……族。” 所以他在找寻的，口中所谓“不见了”的，应该就是自己家中族人。牛斩雄了解资讯越多，偏偏对此人身上一切的谜团也就越浓：他的家人和族人曾在此生活过？ ——整座城市里那么多奢华建筑，配备无数能把生活变得无比便捷之阵法，为何这位顶尖宗师境的家人族人，会住在如此破落的贫民窟内？ 他深吸口气，再度开口：“我是问这座城，叫什么？” 战将歪了歪脑袋，眼内突然闪过丝异样精光。 “会宁！这里是会宁！” 会宁？ 这次，牛斩雄脑内终于浮起段不算很熟悉的历史知识。 会宁府！ ——金朝开国皇帝完颜阿骨打在天庆四年起兵反辽之后，于第二年定年号“收国”，建都“会宁府”！ 莫非眼前这位“清兵战将”，应该被称作“金兵战将”才对？ 但为什么整座城市都有着极为显著的明末清初建筑特征，按照之前姒道衍所说，也十分接近于历史上女真部落建城各种习俗——比如“尼堪外兰”、“图伦”、“版甲”这些曾被努尔哈赤亲手征服过的城市。 他心中闪过许多念头，嘴上却紧跟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在这里？” 战将身形一滞，眼内重新流露出茫然之色。 “我是谁？”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第四十一章：刑兵的异心 - 苍穹密码 - 西来 地底遗迹之外。 潜龙渊所有人都集中在天长山峰顶，焉道组织也跟着上了山却只留在半山腰处扎营布放，算是双方合作防止再有第三方势力进入。 只不过两大组织能发布命令的首领都进了前清祖地之内，虽然不至于群龙无首乱成一团，但彼此间都免不了有些戒心和担忧，所以才隔着近百米距离各自扎营。 绥芬河市的夜晚，天长山峰顶和山腰处气温低到零下二十多度。好在两大组织在场的都是至少中品以上修炼者，凭借着高科技登山衣物、帐篷和熊熊燃烧的露天篝火，以他们实力并不会觉得有多少难捱。 夜色已深，分据峰顶与山腰两大组织都开始轮岗休息。除了部分修行者负责值夜，大部分人均钻入临时搭建的帐篷内或打坐或直接入睡，准备随时保持着充沛体力。 即便“刑兵”已经被赢老大给彻底打服，“焉道”与潜龙渊结成临时同盟，绥芬河市内其他势力都只是些小组织无足轻重……但谨慎一点总没什么坏处。 修行者世界历史中，因为大意而翻船的各种乌龙事件，几乎是屡见不鲜。 天长山不算正经旅游景点，尤其这严寒冬日更是人迹罕至。 绥芬河市政府未在此投入太多资金，一条小路上连路灯都不见半盏。大雪初晴的天气，月亮被挡在厚厚云层外，整片区域内几乎是一片漆黑。 从山脚到山峰都铺着一米多厚雪被的北坡中，几个身着白色衣服几乎与整片天地融为一色的人影，正悄无声息朝着天长山峰顶攀去。 这几人个个身材高大壮硕，为首那个更是目测身高超过两米巨汉。只是在这整片白茫茫一色天地中，依然显得极为渺小。 峰顶上的“潜龙渊”战士们虽然轮流值守， 间或也用数万流明的强力探照灯四下里照射搜索，却始终无法发现雪地中那几个蠕动前行的“小小”身影。 若是能靠近到十多米处，才能发现一行总共六人，全部都是身材高大的超级壮汉。而每次被“潜龙渊”安装在悬崖上的探照灯扫过时，六人都是齐齐停下身形半蹲到一米多厚雪堆内，显得极为谨慎。 “刑兵”，祝荒！ 以及他手下一位巫道宗师、四名上品巫师高手。 原本与赢行天达成协议，只要“潜龙渊”所在处“刑兵”永远避退三舍的他们，竟然又乘着夜色与厚厚积雪掩盖，朝着重兵聚集的天长山峰顶，摸了上去。 山北坡无路，沿着茂密松针林空隙朝上攀登的六人速度本就不快，再加上时不时还要蹲下来躲避峰顶四下里照射的大灯，仅从山脚爬到半山腰这段路就花了足足四十多分钟。 雪地里，躬着身形前进的祝荒突然停下脚步，朝半空中虚握拳头做了个手势。后面五人也都齐齐停下，抬头望向前方。 “赢行天气息不在上面。”前者稍稍感应了片刻，脸上露出丝放松神情：“除了他应该没人能感应到我们气息……咦，‘焉道’的人在，那个阴气沉沉的姒道衍怎么没在，也跟着‘潜龙渊’一起进去遗迹内部了么？” “很可能，现在‘焉道’那群牛鼻子跟‘潜龙渊’的家伙们走的很近，沆瀣一气到都快穿一条裤子了。”他身边那位同样身材高大的巫道宗师冷哼一声，满脸不以为然之色：“以为跟着‘潜龙渊’就有肉吃，到时候被啃到连骨头都剩不下来。” “修行者界几千年历史上那些事，他们‘焉道’就一点都没有学到教训么？” 祝荒摆了摆手：“千年前的旧事不用再提了，当初那个‘潜龙渊’和现在我们所面对的组织也不完全是一回事。此行凶险，大家都小心些……既然赢行天不在，只要到了这天长山峰顶，我就有七成把握冲入那地底遗迹之内。至于进入其中后能不能火中取栗，就看我们‘刑兵’造化了。” “下午一败，若是这次再没能找回场子……整个华夏修行者世界恐怕再也不会有我们‘刑兵’立足之地了。”另一个巫道宗师随手抓住块洁白雪团，将它捏成个坚硬球状体之后又微微发力，以恐怖巨力直接捏碎成无数冰渣。 ——身为巫道宗师，哪怕在尚未请祖巫上身的平常状态之下，也有着不输于普通下品武师的强横力量。 祝荒侧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 …… 会宁府。 会宁府…… 牛斩雄站在距离对方不到十米之外，看着眼前明显做清朝战将打扮的怪人，只觉得自己越是问出更多线索，事实真相却越是笼罩在层层迷雾中。 自己所在这座到处都布置着各种修行阵法，似乎连生活日常都能通过阵法增加许多便利处的城市，真的会是当初所谓“北抵松花江，西涉拉林河，南达长白山，东至蜚克图河流域”的金朝都城吗，现如今位于哈尔滨市附近的“会宁府”么？ 己方猜测中所谓的“前清祖地”，莫非应该是“前金祖地”？ 他心中念头稍转，很快又打消了这一猜测——方才一路走来，城内各处建筑上虽然大部分都是汉字，但偶尔也有带着熟悉弯钩弧度的满族文字出现，无论如何不可能是比清朝还早五百年的辽金首都。 但为什么此人口中，会出现会宁府的名字？ 眼前战将在说出“会宁”两字之后，似乎又陷入了思维茫然状态中，一双鹰隼般带着微微淡黄色双眸内再不见任何锐利目光，只是直愣愣地注视前方——像是在放空又像是被刚刚那可怕爆炸震伤了脑子，满脸痴傻表情。 牛斩雄叹了口气，知道想要从眼前这位“坟包”里爬出来的顶尖宗师口中，问出更多关于身份和此地城池奥秘线索不能急于一时，便把注意力转向身周其他环境： 爆炸之后的整片平民窟区域，除了满地灰烬碎石外只剩下寥寥几处房屋。 不过他这一看之下，倒是发现了点特异之处—— 整片方圆半径数百米废墟周围，依旧伫立的房屋建筑多少受到了点冲击余波影响，屋顶瓦片碎裂墙体松动，都是付摇摇欲坠模样。但就在靠近两人所在位置爆炸正北靠西位置，偏就有一栋低矮建筑稳稳伫立。 墙面完整如新，窗瓦不见丝毫裂痕破损。 整栋建筑看上去甚至有股无法形容的“坚固”之感，仿佛从恒古久远之际就始终存在般，不受任何风吹日晒雨林……也无法被那可怕爆炸伤害到分毫。 牛斩雄稍稍犹豫了阵，又试探着叫了面前陷入失神状态的战将几声，见后者没有任何反应，才转身朝那栋低矮建筑走去。 只是他并未注意到，距离爆炸中心约一两公里之外的天空中，亮起数点异色光芒。 …… …… 姬亦鸣与赢行天等人就停在了距离爆炸中心处两公里外。 虽然打定主意以后者和“阴煞阳极蛇”与对方打一场顶尖宗师战，但面对前方未知的存在，无论怎样小心都不算为过。 尤其此处突然毫无来由地出现了牛斩雄留下标记，更令众人惊喜之余心中也充满了丝丝疑虑——从划痕和相对完整程度来看，这些标记被布下时老牛应该处于极为匆忙情形之下。而以这位后勤部部长、“潜龙渊”大管家一贯以来性格，几乎很少将自己处于如此窘迫境地。 所以，老牛是遇到危险了？ 所有人齐齐把目光投注往站在最前面的赢行天，神情或担忧或紧张不一而足。 后者注视了地上那一路指向爆炸传来区域， “潜龙渊”的标志性记号片刻，再度转过头看了姬亦鸣一眼，目光中带着丝明显的探询之色。 姬亦鸣不动神色地轻轻摇了摇头。 赢行天微叹口气，终于还是没把劝说的话述诸于口，转身沿着牛斩雄所留记号朝前方走去。后面一行十人随即跟上，连妘真真这位看上去几乎没个正形的家伙，都身体紧绷气息高涨，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前面那个顶尖宗师，真的是隐藏在这前清祖地遗迹内的数百年前存在么？） （当初上林湖底古窑城内，有个实力近乎于顶尖武道宗师的琅琊王司马衍，有能调运化衍祖蛊阵的杜陵阳……眼下这儿又出来个顶尖宗师境存在，什么时候欧海潮老哥口中所谓力压当世、几千年来屈指可数的顶尖境，变成随处可见的大白菜了？） 他心中转着各种念头，默默走在队伍最后面没有开口多说什么。 只有那来自《太一长生诀》的神奇灵觉，以水银泻地般方式随着行走脚步，不断向着前方爆炸中心处延伸。 寂灭、荒凉……真正意义上的空无一物。 不仅仅是没有人，没有建筑。甚至连正常环境内的蛇虫鼠蚁，都不见半点踪迹。 青石板铺就的地面底下，姬亦鸣倒是感应到了不少被爆炸冲击波碾碎成肉泥的蛇虫鼠蚁尸体——整片方圆直径数百米空间内，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无”。 方才那次惊天动地的大爆炸，其威力仅此就可见一斑。 第四十二章：神秘铜像 - 苍穹密码 - 西来 姬亦鸣一行人越来越靠近爆炸中心处时。 与姒道衍在一起的郑长林两人却是比前者们更早一步，沿着牛斩雄留下那“潜龙渊”标记一路走到了距离目标不足三百米外。 从并不很宽敞的青石板道路缝隙中间望去，整片建筑灰飞烟灭的焦黑土地上，郑长林并未发现牛斩雄身形，却是第一时间看到了那个身材挺拔从上到下都被哑光色金属战甲覆盖的战将。 一股子浓烈至极的顶尖宗师气血，就从对方身上传来。 姒道衍双目微凝，眼神有若实质般越过数百米距离牢牢“钉”在那战将身上，身周淡淡的青色光芒时隐时现、脚底那莲花型气劲色泽逐渐转为深蓝色，甚至将他托起来离地数寸，全身上下都散逸着属于道门宗师的标志性气息。 《清虚洞溟心经》。 这门几乎与姬亦鸣所修炼黄帝嫡传《太一长生诀》同样久远的道家传承，历史上只有 “焉道”组织正牌首领才能修炼。即便信息爆炸、比古人更懂得交流讨论重要性的现代社会，整个组织内修炼此功法的成员也不过一手之数。 真正靠此修炼到宗师境界的，更是只有他与欧海潮两人而已。 ——之前在上林湖古窑城得到的《清虚洞溟心经》原版山龙阵，令他原本停滞不前的心法进境又加深几分，虽然与真正意义上的顶尖尚有不少差距，但确实开始朝着那条令千百年来无数修行者梦寐以求的道路不断前进着。 或许再过数十……不，再过数年之后。 华夏修行者世界中，就又会出现一位顶尖宗师境的强者。 但此时此刻面对着数百米外的顶尖宗师境战将，这位“焉道”组织首领，现如今道门当之无愧的第一人，依然感觉到了股莫大的压力。 与赢行天身上沉渊似海般气息不同的是，战将身上顶尖宗师气息更富有侵略性。哪怕远隔数百米，姒道衍与郑长林也能感觉到那股子犹如千军万马冲杀般的可怕气势！ “姒首领，我们过去吗？” 见牛斩雄留下标记就在前方停止，四下里整片空地上又不见老牛身影，郑长林强压下心底恐惧，转头朝姒道衍勉强一笑：“那家伙看着好像没什么恶意……” 你管这叫没恶意？ 感应着空气中那股富有侵略性的顶尖宗师境气息，姒道衍冷冷地瞪了他眼，没理会这明显想哄自己去试探虚实的郑长林，却是抬手在空中打出个“卍”字型讳令。 赤色光华悄然亮起，这道“卍”字型光影就以不紧不慢速度朝着前方飞去。 数百米外战将目光平视，仿佛根本没注意到姒道衍郑长林两人般，也未对空中朝着自己直飞而至的光影做出任何反应。 只是那股子带有惨烈沙场冲天杀气的顶尖宗师境气息，随着时间推移变得越来越浓郁，几乎凝若实质般……令四周空气都时不时泛起阵阵涟漪。 姒道衍所发讳令初时还能保持着不紧不慢速度向前飞行，但靠近到距离战将大约两百米外时，光华便不由自主地黯淡下来，飞行轨迹也变得歪歪扭扭忽上忽下。 勉强又飞行了十多米后，整道“卍”字型光华稍稍闪动了下，便彻底湮灭在空中。 未留下半点痕迹。 姒道衍轻哼一声，面沉如水。 这道“讳令”不是道门心法中的传统技巧，而是自上次于上林湖古窑城底获得那原版《山龙阵》之后，他结合“焉道”库房内各种上古典籍研究出的一种新技巧。 不具备任何攻击力，只是带有一丝自身意识印记，能最大限度地代替自己探察敌方情况——但这道自创“讳令”连靠近顶尖宗师境高手身周百米范围都做不到，实在令他禁不住心中暗自凛然。 宗师与顶尖宗师之间的差距，竟然大到了如此程度吗？ 原本在获得《清虚洞溟心经》的原版《山龙阵》，借助新阵法修炼一段时间后，他自觉与赢行天之间差距正在不断缩小，再过几年说不定还有迎头赶上机会。但目睹眼前情形，这位“焉道”组织首领才明白自己与真正顶尖境之间的差距。 究竟有多么可怕…… （那家伙，在跟“刑兵”两个宗师对战的时候，肯定没出全力） 郑长林在旁边目睹一切，有些小心翼翼地问了句：“什么情况？” “确实没什么敌意，走过去看看吧。” 潜龙渊战斗部的部长平素里勇猛无双，自身实力也是距离宗师境只差一线的顶尖上品武师，这会儿也只敢乖乖地退后半步——等姒道衍迈步向前走去后才小心翼翼地跟上，手中握着块银质阵盘不断恢复气血内息。 哪怕仅仅是靠近，为了抵御空气中散逸的顶尖宗师境气息与威压，也要消耗他大量内息，几乎不啻于一场势均力敌的鏖战。 …… …… 牛斩雄当然不清楚赢行天、姬亦鸣一行，和姒道衍、郑长林两人都到了此处爆炸中心附近。此刻的他已经站在这栋带着怪异气息的低矮平房前，犹豫数秒后终于把心一横推门而入。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四方八仙桌，紧靠墙面安放着。两侧一边一把雕花太师椅，这套桌椅木质只是极普通的楠木，偏偏上面雕花纹饰都极为繁琐精美，仙鹤五蝠、山水花草、扁舟渔樵不一而足。 ——若是拿出去在当今市面上出售，光这份雕工就能令整套楠木桌椅拍出数十万以上高价。 桌面上不像方才牛斩雄检查过的其他房屋那样，遗留着之前主人家的盘盏碗筷等生活用具，而是居中放置着座面容狰狞通体黑色的古怪铜神像。 三首四臂，手中抓着刀枪剑戟四种不同兵器，三张面目上则是“喜”、“怒”、“悲”三种惟妙惟肖表情。 牛斩雄只觉得无论望向哪一张面孔，都会被被其中所蕴含那种情绪所感染。 只短短几秒内，他就经历了从狂喜、狂怒到无比悲恸的情绪转换，整个人仿佛生了场大病般，精神迅速萎靡下来。 什么古怪神像，居然有如此可怕的感染力？！ 虽然自身实力因为大部分精力都花在“潜龙渊”各类后勤事务上，但牛斩雄毕竟也是实打实的中品武师境高手，无论精神还是意志力都远超普通人一大截。 所以……若是换个普通人在此的话，只是看一眼这具黑铜雕像……就可能被感染到精神发狂失去理智，变成个只知道傻笑、愤怒或者痛苦的疯子。 牛斩雄心中暗凛，转过头不敢再去看那古怪铜神像。 除了被当成神龛的八仙桌椅外，屋内并没有其他太多家具。北角放着张造型简单的木床，床旁边是张带有铜镜的梳妆台——除此之外再无它物。 倒是床上铺盖枕头一应俱全，除了布料花色有些磨损的发白之外似乎没太多损坏，与之前所见民居内被岁月风化的破烂布条棉絮截然不同。 这里，果然和其他地方不一样。 牛斩雄回头朝窗外看了眼，见那清兵战将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弹，才继续检查其这张木床和梳妆台有什么特异之处。 木质和八仙桌太师椅一样，都是坚固耐用的楠木。床脚和梳妆台的榫卯结合处也有着部分雕花纹饰。只不过一眼望去就是普通匠人手笔，与前者上面精美到让人移不开目光的工艺相去甚远。 那套八仙桌太师椅，哪怕出现在王公贵族家的主厅之内都算是夺目精美之物，却偏偏在这简陋民居内被当成神龛安放着一具奇诡至极的神像，整个组合布置就透着股难以形容的不和谐感。 不必多想，那黑铜神像必然是数百年乃至数千年前修行界前辈手笔，能影响到有着中品武师境实力的自己，制造者肯定也是宗师境乃至顶尖宗师起跳。只是不知道这看不出来历的古怪神像……究竟和外面那清兵战将有什么关系。 整栋建筑在方才那可怕爆炸中毫发无伤，是否因为这具神像所携带力量保护？ 对了，还有会宁府…… 这里到底是前清，还是辽金？ 牛斩雄心中充斥着许多谜团，却始终找不到半点能解开谜团的“线头”——看似线索越来越多，距离真相却偏偏感觉越来越远。 梳妆台下面有个小抽屉，他伸手拉了拉才发现被侧下方一个小铜锁锁住。这铜锁只有大约普通人拇指大小，两边各一个活扣卡在梳妆台模板上。奇怪的是历经数百年，无论锁身还是两边活扣都光洁如新毫无锈痕，连个污迹都看不到。 锁眼很小，小到似乎只能塞进根牙签就能填满。牛斩雄又四下里看了圈，没在房内找到类似于钥匙的存在，伸手在锁身上运劲一捏顿时眉头微皱：这小铜锁坚固程度远不像表面上看来那么简单。 本来以他中品武师境界，无论青铜黄铜还是其他铜类合金，全力一捏之下就算再坚固的金属哪怕不碎裂至少也会出现一定程度上的变型。偏偏手中这枚不起眼的小铜锁却是纹丝不动，依旧好好地生在梳妆台楠木板子上。 以古代金属冶炼技术，绝做不到如此程度。 所以这东西，应该也是古代修炼者所制之物！ 不过就算铜锁再怎么坚固，也只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牛斩雄带着对抽屉内之物的好奇，没做多少犹豫就伸手抓住铜锁活扣两边木板，直接把厚达寸许的楠木挖出了两个大洞。 随着“啪嗒”一声，铜锁直接掉地。 紧闭着的梳妆台抽屉顺势而开。 第四十三章：青金石阵法 - 苍穹密码 - 西来 几分钟后，姬亦鸣与赢行天十人也终于走到了目标点数百米外。 同样顺着牛斩雄留下标记前进，他们自然在半路就遇上了姒道衍和郑长林两人。 走在最前面的赢行天率先看到不远处缓步前行两人，然后才隔着他们看到了那位站在爆炸发生最中心处，全身覆盖哑光色战甲手持精钢长枪的“清兵战将”。 “秃脑门、大辫子，我们猜的没错，这里的确是前清祖地。”赢行天隔着两人，目光牢牢地钉在那散发强大威压的战将身上，眼内却流露出些许疑惑：“不过这身战甲是什么制式，与历史记载中清朝将军甲胄完全没有半点相同之处啊。” 听后面传来对话与脚步声，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的姒道衍和郑长林才停下身形迅速回头——后者面色惊喜中带着如释重负，前者却是眼眶微缩神情难免有些不自然地对着赢行天拱了拱手：“见猎心喜，不告自来，赢首领见谅了。” 后者略带冷点地点点头没多说什么，目光仍有一大半都凝珠在数百米外，那个全身上下都散发着顶尖宗师境气息威压的战将身上。 倒是姬亦鸣才第一次发现姒道衍居然也是位修行者，有些讶异地犹豫着打了个招呼：“姒……姒教授？” 姒道衍露出个温和微笑：“姬同学好，抱歉之前无法表明身份。不过关于姜芷幽留下谜题的解答，我对你可是没有半点保留呢。” 这倒……也是。 姬亦鸣揉了揉鼻子，尴尬地道了声谢谢。 只不过他心里对于汉中大学里所隐藏那个“秘密”，又生出了十二分好奇。 究竟什么样的秘密，才能让赢行天、姒道衍，和自己女友姜芷幽这三位修行者世界中地位超然的存在，都隐藏身份非要混到汉中大学里“潜伏”呢？ 然后姒道衍目光又悄然一转，很快发现了被其中一名潜龙渊成员背在身上，双目紧闭昏迷不醒的欧海潮，皱了皱眉身形迅速飞掠过去：“他怎么了？” 背着欧海潮那名遗迹探索部成员对他保持着基本的尊敬，很快把发生在狭长甬道与穹顶建筑内变故和盘托出。 姒道衍听得双眉微皱，对于前者口中那带有神奇时空扭曲效果的阵法将信将疑，伸手握住欧海潮腕脉探察片刻后同样毫无办法：“气息平稳，内腑也没受伤，应该是精神或者脑部收到什么东西冲击才会暂时昏迷……” “不过究竟什么样的东西，能令老欧这宗师境高手都毫无声息地着了道？” 他心中疑惑思绪暂且不提，旁边郑长林也顺势跑过来凑到赢行天身侧，将己方入内后所遭遇情形详详细细跟所有人讲述了一遍。 牛斩雄失踪，闫思光失踪…… 这真是个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消息。 赢行天面沉如水，几步走到前方姒道衍身侧，遥遥于那清兵战将对视着。一股子专属于《行天决》沉渊如水的顶尖武道宗师强大气息，随即从他身体周围散逸开来，于半空中凝结出有若实质般氤氲云雾团，朝前方直冲而去。 几秒钟后，两道性状气息截然不同的顶尖宗师境威压，终于在半空中直接撞上。 “轰轰轰！！！” 一阵沉闷至极的爆响，就在两人中间区域内响起。十多道浓烈到极致的赤色光华，犹如闪电般不断在无数团氤氲云雾团中忽明忽暗，偶尔击中焦黑地面时，甚至还能炸出数个拳头大小坑洞，碎石飞溅。 站在赢行天身侧几人都受不了那股子可怕威压，不由自主地朝后面退了数步——连身为道门宗师的姒道衍亦是如此。 只有“阴煞阳极蛇”小阳依旧摇头摆尾地在前者周围游动，身上偶尔散逸出同样强横的顶尖气息，不受半点影响。 哪怕战力方面与真正的人类顶尖宗师境有不小差距，但自从吞噬“虫豸道”三位宗师所有蛊虫，以及祖蛊躯壳大量血肉后，姬亦鸣这条蛊蛇也算是正经八百的顶尖宗师境存在，自然不惧于双方区区的气劲威压散逸。 姒道衍有些惊异地看它一眼，虽然听欧海潮提过姬亦鸣在上林湖古窑城中获得了条实力惊人的蛊蛇，却从未想过这家伙居然同样有着顶尖宗师境的气息！ 顶尖宗师……真的变成大白菜了吗？ 活了大半辈子，在《清虚洞溟心经》上浸淫了无数岁月的自己，居然连一条蛇都比不上！ 与其余人一起躲在人堆里，任由赢行天和蛊蛇挡在最前方的姒道衍只觉得面皮阵阵发紧，一股子羞红之色不受控制地浮了上来。 （大半辈子，活到狗身上去了……） 好在此刻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气息威压战场”之上，倒没人注意到这位“焉道”组织首领，当今天下排名第一的道门宗师面红耳赤尴尬之色。 …… …… 随着“啪嗒”一声铜锁掉落在地，梳妆台上抽屉悄悄移开了一道细缝，牛斩雄还没来得及去看里面情形，就听得窗外传来阵密集的炸雷般爆响。 什么情况！ 他心中一惊，转头望去时正好见到洞开的窗框之外，半空中数团颜色迥异的云雾团中发散着噼噼啪啪的赤红色“雷电”光芒——震耳欲聋的爆响就是从那处传来。 从牛斩雄角度看不到相距数百米之遥的清兵战将和赢行天两人，自然不知道此刻在外面对峙的双方身份，只以为方才发生过的可怕大爆炸不知为何又要再来一次，心中顿时生出股极度危险的感觉来：不好！要遭！ 那样程度的爆炸再来一次的话，以自己实力深处爆炸最中心处，几乎就是十死无生之局面！ 不行，得跑！ 牛斩雄面带恐惧地深深看了眼窗外情形，正打算夺门而出找个安全地方躲起来时，脑中却突然闪过道亮光：不对啊，这地方……似乎比其他任何区域都安全呢！ 方才那场大爆炸中所有的房屋都被夷为平地，唯有这间房屋从上到下毫发无伤，室内所有东西同样也半点都未受影响。 若是再来一次那种等级的爆炸，恐怕也只有躲在这里才是真正的“安全区”。 对了，是不是这尊诡异古怪黑铜神像上的神奇力量，才保护了整间矮房不受爆炸冲击波的影响？ 心中转过这些念头，牛斩雄下意识地转头朝八仙桌上看了眼，差点又直接注视着其中一具“狂怒”面相受到影响。好在及时闭上双目，终于强忍着残留怒意将脑袋转回来望向手边开了一条缝的梳妆台抽屉，顺手将它轻轻拉开。 轨道顺滑，抽动无声。 虽然外表纹饰雕工普通至极，但只凭这点他就能确定这座小巧梳妆台，并不像外表所显示那般普通。 抽屉彻底打开，牛斩雄出乎意料地未在里面发现任何实物。只在纯木色地板上镌刻着付看上去纹路细腻复杂的小巧阵法——他虽然对于阵法之道不算精通，但却下意识地感觉眼前这阵法与整座地底城池内，其他那些随处可见的各种阵法有着本质上的不同。至少之前所见无论哪一付，都没有这镌刻在抽屉底板上来的复杂精巧，给人以一种目眩神移的古怪美感。 阵纹中间有四处凹槽，分别对应正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凹槽内不见任何能量宝石镶嵌，只有底部还留着些许似乎未被彻底燃烧掉的粉末。 这是……青金石？ 身为潜龙渊后勤部长，牛斩雄对这些东西认知自然超过当世绝大多数修行者。他用手指沾点唾液，轻轻在凹槽底部一触黏了几粒粉尘到指尖，很快认出那青色微微夹杂少许金色粉末，就是在修行界很少被用到的青金石碎末。 武道修行者用玛瑙，以南红最佳。 道门修行者用绿松，以丫角山、云盖寺出产最佳。 巫道修行者用的是水晶，以东海出产最佳。 蛊道修行者用翡翠，以缅甸出产顶级墨翠最佳。 而眼前这种在被佛教称作“吠努离”、“壁琉璃”的天然宝石，出产地主要在阿富汗那边区域，只有古代通过“丝绸之路”的东西方交流才能得到，并不算十分常见。左右修行者世界异于世俗，真要找这些稀罕宝石也就是多费点功夫的事儿，所以才会有使用青金石用以修炼的阵法流传下来。 可惜现代修行者界各个流派都一致认为青金石这种杂质宝石蕴含能量有限，传承下来几种心法、阵法都算不得什么高档货色，才逐渐被尘封在各大组织库房内，甚少有人研究。 “青金石么……”牛斩雄砸了砸嘴，努力回忆着后勤部库房中那几种与之相关阵法、心法：“传承下来的似乎都是道门、巫门心法，而且品阶几乎集中在中下，根本没什么高端货色。莫非这几百年前修行者界中，还有能利用到青金石的高级阵法？” 他虽看不出眼前小巧阵法究竟是何作用，甚至连是否能用以修炼都无法肯定，但却多少能看出点其中高深莫测部分。 而且藏在如此神奇屋内，与能影响到自己心神的诡异神像、坚固铜锁的阵法，显然不可能会是自家库房中那些被尘封的普通货色。 问题在于，到底是什么阵法呢？ 要不要……启动试试看？ 盯着抽屉底板上阵法看了片刻，牛斩雄心中突然生出这样一股无法抑制的念头。如同有无数颗小虫子在五脏六腑间噬着般，痒痒的根本无法被理智所压抑。在犹豫了数秒后，他终于伸手从怀里取出三枚小巧青色绿松石，依次填入了阵法上东南西北四处方位的凹槽之内。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 整个过程中，背后八仙桌神龛上那具通体黑色的铜制神像，三张“狂怒”“大喜”“大悲”面孔上的六双眼睛，似乎同时朝着这边望来。 带着股说不出的诡异气氛。 第四十四章：光影人形 - 苍穹密码 - 西来 两股属于真正顶尖宗师境气息相撞，连赢行天自己都没想到半空之中，居然会出现如此神奇的能量碰撞异状。 每一团氤氲云雾的撞击反弹、甚至交融糅杂，每一道赤色“闪电”从云团中产生、炸裂直至湮灭，仿佛只是自然界最基本的天气现象般——都完全独立于他控制之外，相信对面那位一身古怪甲胄的清兵战将，也根本无法加以任何控制。 除去上林湖底古窑城中，那吸纳了无数祖蛊躯壳散逸力量，勉强冲到“伪”顶尖宗师境的司马衍之外，这还是赢行天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与同境界存在对上。 哪怕隔着数百米距离，他也能感觉到半空那些气血、内息所形成的云团，以及中间不断产生、爆炸又湮灭的赤红色闪电，蕴含着足以毁天灭地的可怕力量。 所以当两股顶尖宗师境的力量对峙、气机牵引，竟然会爆发出比自己与对方全部力量所加之和，还要更可怕数倍的威力么？ 这些多出来的强横力量，究竟从何处产生？爆炸之后，又消失去了哪里？ 原本以为修行之路走到临界尽头，前方几乎已无路可走的赢行天，第一次发现原来修行界中，还有这么多值得探索的未知存在…… 或许顶尖之后那条传说中的道路，就与这些凭空出现的能量有关呢。 赢行天直直地看着前方赤色“闪电”思绪万千，差点忘了数百米外还有个可怕的顶尖宗师境敌人等着自己。倒是那位清兵战将对此毫无所觉，只在气息对峙数秒后原本浑浑噩噩双眼内，开始逐渐亮起丝难以形容的神采，目力也随之越来越凝聚。 一双鹰隼般锐利眼睛，终于隔着数百米距离……牢牢盯住了赢行天。 他眼内光芒越来越盛，整个人身上那股子锐利至极的气质更如同出鞘长剑、上弦利箭般充满了股锋锐无匹感。而随着朝前一步步踏出，这股锋锐气息也冲天而起，令得两人间半空中属于他所凝结的气血、气息的云雾团，瞬间就占据了上风。 然后赢行天才真正反应过来，看着前者朝自己笔直走过来的脚步，同样双目发亮长笑一声毫不迟疑地迈步迎上。 你要战，那么就来战吧！ 虽然不知道之前那场可怕爆炸究竟因何发生，预计中的两个顶尖宗师境也只剩下眼前这一个清兵战将。但此时此刻赢行天再未去理会之前种种猜测、城池内无数谜团和消失无踪的闫思光、牛斩雄两人。 他双目之内就只有对方一个，身份也从在场的“潜龙渊”最高领导，变成了一位最纯粹的武道修行者。 一个面对着与自己同境界、势均力敌对手时，忍不住见猎心喜的“武痴”！ 两人相对而行，刚开始时还都只是以平常走路般速度前进。但随着空气中两股顶尖宗师境力量冲击越来越激烈，那云雾团中间赤色“闪电”犹如灵蛇般密密麻麻不断生灭，速度便自然而然地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没有奔跑，依然是双腿迈步前行。 偏偏两人迈出的每一步都仿佛能缩地成寸般，直接跨越十米甚至二十米距离。五六百米的间隔，只过去不到短短二十秒钟，赢行天与那清兵战将便直接“撞”在了一处，而整个不断前行过程中，他们身上属于顶尖宗师境的气息也越来越凝聚，最终将原本凝结在半空中的云雾团全部收归己身——那些气息碰撞产生的赤红色闪电，也逐渐变得越来越稀少，直至完全消失。 “轰！” 伴随着一声炸响，赢行天的铁拳，终于轰中了战将手中那杆精钢长枪枪身。 两个顶尖宗师境高手间的战斗，正式展开。 …… …… 爆炸中心数百米方圆平地上，赢行天与清兵战将这两位顶尖宗师对战开始时，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牢牢集中在他俩人身上，并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就在他们背后那片建筑、街道和无数丹炉型“路灯”的上空，无数星星点点的淡蓝色光华正逐渐凝聚起来，组成一团看上去略有些松散的光团。 最初时，它还只是个上下椭圆中间成柱的简单形状。但随着周遭越来越多的蓝色光点凭空出现，乳燕归巢般不断地投入其中，光柱也随之变得越来越凝聚明亮。四条稍小一些的柱状光条从中间“抽”出来，两上两下在光团四周摇摇晃晃地舞动着。 再之后，顶端光芒变得比其余位置明亮些许，一个球形光团又从中凝结成型。 最初无数星点光华凝聚成一条光柱用了至少四五分钟，但接下来这番变化却只耗费不到三十秒，就令它很快有了一个“人”的雏形。 顶端光球是头，中间光柱是躯干，剩下两上两下四条稍小光柱，自然就是四肢。 当然现在说“人形”并不十分准确——这个漂浮的光团更像是外面世俗世界里，那些大型超商、酒店开业时偶尔会布置，被下面鼓风机吹得四下里乱扭“手臂”飞舞的小丑充气人偶。 变成这形状后，四周凭空出现的星点蓝色光华逐渐变少，人形光柱凝聚速度也开始慢了下来。只是那原本粗疏抽象的形状，却伴随着时间推移开始一点点地变得越来越接近真正人形。 四肢手脚、躯干、头颅乃至上面隐隐约约的五官，都从凝聚的光团中慢慢“变”了出来，时间每过一分一秒它就变得愈发形象。等大约千米外那处爆炸中心战场，清兵战将与赢行天两人战斗过半时，这家伙已经有了至少七八成似人形。 五官完整，身躯也分为上下两部分，四肢甚至有微微隆起的肌肉雏形。手掌、十根手指虽然粗壮如萝卜而且长短一模一样，却也能自然活动，只有双腿仍是两条直挺挺的光柱——还没凝结出脚掌、脚趾的形状。 光柱人偶在半空中沉沉浮浮片刻，“脑袋”上一双形状不甚规则的眼睛睁开，朝着千米外两个正在激烈战斗中的顶尖宗师境高手看了眼，然后便直接沉下去落到了地面之上。 说是人形，但它却比普通人高出许多，目测身高至少在两米五左右。甚至比起请祖巫上身后的“刑兵”首领祝荒，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真正落地之后，才能发现半空中那些凭空出现的星星点点蓝色光华，正是从四周街道、建筑中那些零散分布的阵法中凝结、悬浮而起。 若是此刻有人能悬浮到数十米高空中，紧贴着坚固延绵山壁组成的穹顶，就能看到整座巨大城池内，每一条街道、每一处低矮或者高耸建筑，甚至于每一座燃烧着熊熊火焰的丹炉型“路灯”，都在不断凝结出淡蓝色星点光华朝着那光团人形聚集。 仿佛整座城池，从这一刻起就真正“活”了起来般，正全力调运着所有仅存能源来组成这具古怪光华人形。 虽然大部分阵法中镶嵌的能量宝石，都在数百年历史岁月中被消耗殆尽，但每一座阵法无数个凹槽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许粉末残余，再加上消耗甚小依然有着泰半能量宝石剩下的丹炉“路灯”，整座城池真正调运起来的力量……依然极为可怕。 人影站在地面上只有再没做什么多余动作，只是静静地伫立在原地四肢舒展头颅低垂，任由整座城池内不断凝结流转的蓝色光华乳燕归巢般投入己身。 而到了这时候，半空中已再没有任何异象。 所有从无数阵法中抽调出来的星点光芒，均是顺着地面极富归路地直行、转弯，一枚一枚依次通行，仿佛有个全能的路况系统在指挥引导着它们般。 …… …… 击中清兵战将手中那杆精钢长枪枪身的第一拳，赢行天就感觉到一股强横至极的反震之力传来，甚至还带着丝丝令人身体酥麻刺痛的雷电灼烧感。 果然好强！ 他心中不惊反喜，《行天决》内劲运转全身同时，瞬间就将这种酥麻灼烧的不适感觉驱出体外。然后……比方才更强的一拳就朝着战将身上轰去。 后者不闪不避，枪尖如同有生命般向外一弯一折画出道玄奥至极的弧线，同样朝着赢行天胸口处扎去。 赤手空拳对甲胄长枪的后者自然不敢硬接，但以他丰富至极战斗经验，只身形如蛇般原地稍稍一扭一转就令枪尖与自己擦身而过。同时拳身也以几乎与清兵战将枪身相同角度一折一弯，去势不变地后发先至击中了前者胸口。 “轰！” 鸣雷般炸响声响起，被轰中胸口的清兵战将身形如断线纸鸢般倒飞而出，在半空中飞行了足足二十多米才用枪尖刺入地面，双脚在焦黑石子地上拖出两道深达寸许痕迹，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后方众人神色齐齐一振：“那家伙不是赢老大对手！” “赢老大好强，赤手空拳也能压着这穿乌龟壳拿兵器的家伙打！” 可惜他们话音还未落下，就见到那清兵战将枪尖往地面上狠狠一戳，整个人如同脱弦利箭般疾射而出，直接以倒转过来的枪身柄部击中了赢行天腰身。 同样的鸣雷般炸响声中，后者身形以与方才前者同样速度倒飞而出，二十多米后才在半空中一个折身双拳抵住地面，抬头望向不远处疾冲而来的对手。 腰身剧痛中，赢行天却突然露齿一笑，眼内闪动着莫明的兴奋光芒。 好强！ 第四十五章：衰落的顶尖气息 - 苍穹密码 - 西来 门外的轰鸣、爆炸声不断传来。 牛斩雄偶尔回头去看时，却只能见到半空中闪动着双色光华，并未发现距离小屋一两百米之外战斗中的战将与赢行天两人。 随着四枚品质不俗的云盖寺绿松石小圆珠，被他依次放入东南西北四个凹槽内，这座小巧精美的阵法纹路上顿时亮起丝隐隐约约的青绿色光芒——几乎与被放入凹槽内的四枚绿松石圆珠色泽完全相同。 牛斩雄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心脏砰砰跳动着，充满了难以形容的紧张情绪。 会出现……什么样的变化呢？ 只是还没等他心中紧张情绪真正攀升到极致，阵法纹路上所有光泽稍稍闪动了下就迅速熄灭，重新变回抽屉底板上一副精美繁杂的雕文镌刻。 嗯？ 牛斩雄皱了皱眉，眼睁睁地看着凹槽内四枚绿松石色泽黯淡下来，又很快地变成四堆黑色灰烬，被他并不粗重的呼吸吹起到其他阵纹线条内。 几乎能相通于任何阵法的道门“神物”绿松能量石，居然无法驱动这小巧阵法？ 哪怕对阵法之道算不上精通的他，也知道修行者界整个阵法传承都是脱胎于上古道门，绿松石本就是最契合任何阵法的能量源石。若说再恒古久远一些的阵法，或者“武”、“巫”、“蛊”三门中的专属修炼阵法，无法以绿松激发还情有可原，但眼前这个…… “不像是修炼阵法啊，到底什么情况？” 牛斩雄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这会儿才开始无比怀念失踪到不知哪里去的闫思光。 “若是老闫在，不说能不能认出这阵法作用，他身上肯定带有青金石至少也能试上一试。”这位潜龙渊后勤部大管家终于没了任何办法，又不敢回头去研究那能影响到自己心神情绪的诡异神像，只能走到窗前向外望去。 直至此刻，空地上激烈战斗中两道熟悉身形才映入他眼帘。 赢老大？？ 外面不断响起的轰鸣，居然不是第二次巨大爆炸前期预兆，而是自家潜龙渊领导在跟那个浑浑噩噩的清兵战将打成一团！ 再朝另一边看去时，郑长林、姬亦鸣、妘真真和与自己一同进入此间地底城池的“焉道”首领姒道衍几人，与一群遗迹探索部成员也都赫然在目。 终于找到他们了！ 心中始终吊着一口气的牛斩雄，直到此刻才稍稍有些放松下来。 不过……现在要出去吗？ 姒道衍一群人与自己中间隔着两个战斗正酣的顶尖宗师境高手，看激烈程度就算赢老大能控制气劲外溢，那清兵战将恐怕也不会顾念自己将他从土堆里刨出来的恩情，到时候只需被一道散逸气劲击中，不死也是个重伤下场。 牛斩雄暗自摇摇头，直接绝了现在出去的念头，只老老实实呆在屋内观看战斗。 而没被他注意到的是，八仙桌神龛上那具四臂三首神像，六只诡异眸子内悄然亮起数道光芒。 颜色……与自己放入阵法凹槽中的四枚云盖寺绿松石一模一样。 青绿色。 与此同时，数千米外站在城池某条街道上那个蓝色光华组成人影，头颅上一双原本是不规则形状的双目突然眨了眨，然后直接变成了与正常人无异的“肉眼”。 上下眼睑、眼皮、睫毛、眼白和瞳仁都分毫不缺，只是这一双正常人的眼睛长在纯能量光华凝绝而成的人影之上，看去难免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然后，就只见依旧不算十分规则 的圆形头颅上，这对肉眼内同时闪过数种不同情绪——分别是“狂怒”、“狂喜”、和“悲恸”！ 恰巧对应着牛斩雄所在小屋内，八仙桌神龛上那具四臂三首神像的三种不同面容。 …… …… 赢行天与清兵战将的战斗，被姒道衍、妘真真和姬亦鸣等十几人看得清清楚楚，只是最初时的心潮澎湃过后，始终以《太一长生诀》所附带灵觉关注着战场的姬亦鸣眉头却突然悄悄皱了起来。 他犹豫一下，转头看了看旁边仍在目不转睛关注着战场的几人，先凑到妘真真耳边低声道：“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 后者那小巧晶莹若玉石般耳垂上悄然浮起层淡红色，却偏偏强忍着没有移开，只侧头露给姬亦鸣半边面孔：“干嘛，你弄得我好痒！” 姬亦鸣完全没预料到这种反应，老脸一红直接退开几步。就算对男女之事再怎么后知后觉，整个地底城池探险过程一路下来，他也能感觉到这位同属上古八大姓之一的妘真真，明显对自己有那么几分说不出来的意思。 只是这“意思”究竟从何而来，他才真正的一头雾水。 当初的姜芷幽是这样，现在这位容貌身份完全不输给女友的妘真真也是如此…… 莫非自己身上流淌的上古黄帝嫡传血脉，还会对同样的上古八大姓女子，产生致命吸引力？ 算了，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姬亦鸣摇了摇头，把这股子琦思抛出脑外——自己毕竟是有女友的人，又怎么能见随随便便见异思迁与其他女子不清不楚的。 “我是说，你有没有发现赢……老大和那个顶尖宗师境的对手，气息衰落速度有些异乎寻常的快了？” 妘真真闻言微微一愣，神情才从下意识地羞赧转为严肃起来。 “确定吗？是你的灵觉感受？” 见姬亦鸣肯定点头，前者稍犹豫一阵却没能力像他般隔着数百米，感应两位顶尖宗师境高手身上气息，只是移步走到姒道衍身侧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焉道”首领听完后同样也是神情微微一愣，朝姬亦鸣看了过来。 他没开口说话，只不过眼神同样表达着与妘真真先前所说一眼的意思。 ——你确定吗？ 姬亦鸣坚定点头。 在场所有人中，也只有他曾在上林湖底的古窑城里，亲眼目睹过赢行天与司马衍这两位同样顶尖宗师境高手对战。 按照赢行天所说，当时吸收了大量祖蛊躯壳能量的司马衍，甚至还算不上真正顶尖境界，只不过无限接近于顶尖境界而已。 那时候赢行天实力恢复有限，但与司马衍对战时气息衰落速度，也远没有现在来的这么快：只短短不到一分钟时间里，战场上两人几乎就从原本的顶尖境跌落到普通宗师境，甚至比身边这位“焉道”首领姒道衍都有所不如！ 这绝不是正常现象。 姒道衍又深深地看了姬亦鸣一眼，才回转头抬手打出道之前施展过的那种“卍”字型讳令，朝着战场上两人所在位置摇摇晃晃地飘去。 百米。 五十米。 十米…… 还没等真正探察到两人身上气息强弱，姒道衍便已能确定姬亦鸣所说一点没错。 方才只是一个清兵战将的顶尖宗师境气息，便能令自己所创讳令无法靠近百米内就彻底崩溃，而此刻两人如此激烈对战状态之下“卍”字型讳令却能如此靠近！ 他单手捏诀，半空中飞舞的讳令光华悄然消散，属于赢行天与清兵战将的气息终于被传回了数百米外几人所在处。 果然如此。 姒道衍虽然未再回头望向姬亦鸣，心中却对这位自己手下“学生”特异之处，高看了不止一眼。 能以普通下品武师境界，感应到两位顶尖宗师战斗时的气息衰落速度，这已经是超越现实，近乎奇迹般的感应手段。 （怪不得姜芷幽、妘真真和赢行天，都对这小子如此重视。莫非潜龙渊记载中，黄帝嫡传血脉真有那么多我们不了解的神异之处？） 这些念头只在姒道衍心中一闪而过，他很快就双目微缩走到妘真真与姬亦鸣身侧，同样低声道：“的确很不对劲，应该是有什么外力在影响着他们两人，偷偷摸摸地汲取着从战斗中散逸出来的强大能量气息。” “而无论是谁，至少也是与他们一样的顶尖宗师境存在。” 说完这两句话，姒道衍情不自禁地失神了短短一秒钟，原本坚韧如百炼精钢的内心深处闪过道犹疑情绪：又一位顶尖境宗师…… 难道我姒道衍在当今的修行者世界中，真只能算得上二流人物么？ “得想办法通知赢老大，先把战斗停下来。”不提姒道衍心中犹疑，姬亦鸣直接转头望向战场：“姒首领你可以分开他们吗？” 后者稍作犹豫，终于排众而出朝着前方两人战场上走去。 站在姬亦鸣与妘真真身边某位遗迹探索部成员，虽然没听到他们全部对话但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见状忍不住出声赞叹：“果然是老牌的宗师境界强者，这位姒首领虽然不请自来，关键时刻却还是得他出手力挽狂澜才行。” 对话声中，脚底下依旧踩着步步生莲气劲的姒道衍靠近至战场五十米外，然后双手虚握合成半扇面状，抬至胸前又举到与头部齐平处。 这是……要出手直接阻断战斗吗？ 姬亦鸣、妘真真和那个意外听到内情的遗迹探索部成员齐齐屏住呼吸，剩下所有人也都下意识觉察出些不对来，同时停下议论声看着站在百米外的姒道衍。 气氛凝重。 然后，就只见他把虚握成扇的一双手掌凑到嘴边，高喊了一声：“赢首领，事情有些不对！先别打了！！” “……” “……” 第四十六章：全体汇合 - 苍穹密码 - 西来 战斗开始的很快，结束的也很快。 虽然之前因为酣畅淋漓并势均力敌战斗，并未发现自身经脉中气血内息异状。但听到姒道衍喊话后的赢行天，第一时间就觉察到到了气息衰落异状。 他只是直接与清兵战将的精钢长枪枪身拼了一记，双方同时倒退出去数米后，就直接敛去身上所有战意未再继续出手。 而对面的清兵战将重新站起身，鹰隼般双目中原本澎湃战意，也随着失去赢行天这对手刺激而迅速敛去。不知不觉中又恢复了之前跟随牛斩雄来到此处时，那副浑浑噩噩没有神智的模样。 赢行天倒是毫无意外之色。 两人方才激烈对战时，他就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位有着顶尖宗师境的对手，几乎是纯粹凭借本能在战斗——与其说对战，不如说更像是被自己战意引发的自然反应，随着他身上战意敛去，对方也就自然而然地重新变回一具缺少意识的躯壳。 呆呆傻傻地站在原地。 只有那股锋锐如出鞘利剑般的气势，依旧在空气中凝若实质久久不散。 赢行天又看了他一眼，便极为放心地转过身直接用后背对着前者，完全不担心会被他从背后偷袭：“的确有人在‘偷’我们战斗时散逸的气劲，甚至用了某种秘法直接从我们身上汲取内息和气血……” 他一边说，一边从怀内掏出银质阵盘镶嵌上数枚顶级南红，迅速开始恢复：“想不到这座地底城池内，果然也有着两位以上的顶尖宗师强者。那个家伙，就是之前引发大爆炸的幕后黑手么？” 刚刚作出令背后所有人大跌眼镜举动的姒道衍，这会儿却又很快变回到之前那副仙风道骨、道门宗师的前辈高人模样：“虚空汲取你俩战斗四溢气劲，这种手段就算顶尖宗师境也不是随随便便可以做到的吧？” “至少我从来没有听过这种手段。”赢行天面色略显阴沉，仔细回忆了下在潜龙渊库房中阅读过的典籍，再度确认：“至少历史记载中，没有类似情形。” 迄今为止，这座神秘至极的“前清祖地”地底城池中已经出现了太多超出修行者世界“常理”之处，就算再多出一件来也不算太过惊世骇俗。 “问题在于，这个家伙究竟隐藏在哪里？”赢行天目光如炬，眼内闪动着摄人精光朝四周扫视一圈却没有任何发现，只是有些惊异地回头看了眼站在原地呆呆傻傻的清兵战将。 ——这原本气息和他一起衰落到普通宗师境的家伙，不知道何时竟然恢复了个七七八八。甚至比手握闫思光研制阵盘，不断汲取其中南红宝石能量的自己更快！ 他们这边所有人都警惕那隐藏在暗处的第二位顶尖宗师境强者时，原本躲在数百米外小屋内观察占据的牛斩雄终于松了口气，直接打开房门跑出来高喊：“赢老大，我在这儿！你们没事吧？！” 见到这位潜龙渊后勤部大管家出现，赢行天面上终于露出丝喜色，背后那群与牛斩雄熟悉的遗迹探索部成员也都一个个神情兴奋：“牛部长，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这家伙是和我一起过来的，赢老大你怎么和他打起来了？” 赶至赢行天和其余人处前，牛斩雄先要经过清兵战将身侧，他却是毫不顾忌地朝后者点了点头然后才凑到迎来上的人群身边：“这家伙看上去凶恶，其实傻傻的挺好相处，应该不算是我们敌人。” 赢行天也又看了眼傻站在原地清兵战将，微微点头：“刚开始不知道，打了一场就明白了。不过他虽然神智浑浑噩噩，实力方面却没有打半点折扣——尤其那种野兽般的战斗本能、战斗直觉，甚至比我还要强上几分。” 周围众人面露惊异之色，望向清兵战将眼神中均带上了几分警惕。 这样一个实力可怕的家伙站在身边，哪怕按照牛斩雄和赢行天所说“不算敌人”，也保不准突然从呆呆傻傻变成只知道杀戮的疯子。 “闫思光呢，在哪？” 人群中的郑长林顾不上其他，直接冲出来追问：“回去那个军备库里后，你到底有没有找到老闫？” 牛斩雄面色一暗，沉默着摇了摇头。 郑长林瞬间瞪大眼睛：“没找到，还是……” 见自己表达有误，前者赶紧摆了摆手：“只是失踪，不知道被什么存在，连带着整个库房内所有军备物资都一齐搬走了。” “然后我在校场那边检查线索，意外遇到了这个家伙，又跟着他来到了这边。”牛斩雄把之前所经历变化挑重点快速讲了一遍，又转头望向自己跑出来的那奇特矮屋：“对了，这房子里面有些古怪的东西，可能会与此地谜团相关……” …… …… 激战中的赢行天与清兵战将两人停手同时，远在数千米外的那人影突然再度睁开了眼睛。随着“狂怒”、“狂喜”和“悲恸”三种不同情绪闪过，这双整个光华凝聚能量身形上唯一的肉眼里，最终闪现出丝人性化的灵动光芒。 四周街道中无数道阵法内，依然不断有蓝色光点凝聚出现，顺着笔直大道投入他身体中。只不过无论频率还是数量，都比起之前慢了不止数倍。 光影人形稍稍活动了下手脚。 不知道何时起，他原本看上去如同十根面条般“手指”已变得像模像样，从关节到指甲都一应俱全——脚掌和十根脚趾也都彻底成型。 除了双腿间空荡荡的没有任何第一性征，其余部分几乎和真正的人没什么区别。 “他”朝着数千米外，赢行天等人所在位置望了过去。 隔着无数街道、高高低低的建筑，却偏偏好似能看清楚那边一切般，望了十几秒才缓缓收回目光，眼内露出丝类似于讥讽般笑容。 “停手了吗？那么……需不需要再给你们……加把火？” 他声音暗哑低沉，几乎与那清兵战将开口说话的声音如出一辙，都是犹如金属指甲刮过玻璃般……令人难以忍受。 而随着话音落下，原本仍在不断从整座城池无数道阵法中浮现、并注入“他”躯体内的蓝色光点，很快停滞下来驻留在每一条街道、建筑旁边，或悬浮半空或紧贴地面巍然不动。 然后，遍布城池内所有青石板街道、建筑角落的那些丹炉型火堆之下，隐藏着的阵法内同时亮起淡淡光芒。同一时间内，爆炸中心附近那处古怪的坚固小屋中，三首四臂神像和梳妆台抽屉底板上的阵法，也都亮起同色光芒。 ——这会儿牛斩雄已经把小屋内情形都跟众人说了遍，所有人均带着十二分警惕走向那边，只留下清兵战将依旧呆呆傻傻站在原地。 仿佛一具没有任何思维的躯壳，连之前偶尔能与牛斩雄对话的能力都已失去。 偏偏方才战斗后的消耗却以比赢行天更快速度恢复，这会儿身周依旧散发着属于顶尖宗师境的强大威压，令其他所有人经过身侧时都只觉得寒毛倒竖，生出股下意识地危险感来。 “小心些，进去千万别直视那具神像面目。”推开门前，牛斩雄再度转过头朝背后十几人叮嘱了句：“可能赢老大和姒首领不会受影响，你们其他人比我强得有限，应该也会很容易就它邪异之处感染到。” 能够影响到修行者精神的邪异神像。 赢行天有些感兴趣地注视着小屋虚掩木门，心中倒是想起了部分典籍中记载：“有点像是上古巫门手段，当初这部分传承到了东北地区演化成萨满教，倒是的确和前清有些关系。只不过连武师境界都会受到影响，当初制作此物之人……” 他后面的话没说出来，旁边姒道衍却是听明白语中之意，神情阴沉。 又一位顶尖宗师境存在。 而且是脱离于历史记载的神秘高手。 自从进入了这座地底城池后，他心中那点儿原本的自信骄傲被打击到体无完肤，甚至不再觉得自身道门宗师境……有什么值得夸耀之处。 不过刚刚牛斩雄所说那非得以青金石驱动阵法，倒是引起这位“焉道”组织首领几分兴趣。 （越是与道门传统能量宝石绿松不契合的阵法，来自上古甚至远古时代传承的可能性就越大，说不定那阵法……才是真正能控制这处地底遗迹的关键。） 现在闫思光失踪，在场所有人中真正精通阵法之道者只剩下自己一个而已。 （若是能想办法研究透彻那阵法，说不定能获得整个遗迹的控制权……） 心中带着如此想法，几人终于跟在牛斩雄身后进入了这件奇异小屋内。 除了姒道衍和赢行天两位宗师，其余人都把目光避开正中间那八仙桌神龛和上面三首四臂铜神像，齐齐望向另一侧的梳妆台。 前两者同样不敢轻忽，同时将自身内息调运到极致才望向这牛斩雄口中，带有极度诡异特性的神像。 然后两人齐齐一怔，眉头微皱。 这具摆放在桌面上的神像，的确如牛斩雄所说般三首四臂，手中抓着刀枪剑戟四种不同兵器，通体黑色造型古拙。但前者口中那种所谓的诡异情绪感染力，却是半点都未表现出来。 “老牛，你刚刚进来的时候……这神像就是如此样子吗？” 赢行天沉声开口，牛斩雄才下意识回头去看，神色很快便如同姒道衍与前者两人般微微一怔：“奇怪，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刚刚明明还跟新的一模一样！” ——八仙桌神龛之上，原本通体光洁如新没有丝毫岁月痕迹的神像，此刻竟然变得全身上下都锈迹斑斑，其中两条手臂上抓着的刀枪兵器，甚至从中锈断大半一副摇摇欲坠随时可能直接掉下来的模样。 方才短短不过几分钟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第四十七章：大象无形，大音希声 - 苍穹密码 - 西来 从赢行天与清兵战将之间战斗结束，牛斩雄出门与所有潜龙渊同侪们汇合，讲述完之前发生一切以及自己发现各种谜团、线索，再到所有人齐聚此地进入小屋内。 整个过程耗时大约只有三两分钟而已。 偏偏在这段短短时间内，原本整体光洁如同刚刚被造出来般的诡异神像，却变成了这幅鬼样子！ 他心中微动，很快从人群中穿过去走到梳妆台前，望向地板上那副精巧阵法。 果然，原本笔触细腻线条流畅、哪怕不当阵法也是付带有极致美感艺术品的镌刻阵法，已经变成付破烂不堪沾满灰迹、甚至连原本模样都几乎看不出来的烂图。 “不对，不对劲！我刚刚离开时完全不是这个样子的。” 牛斩雄伸手在阵法上摸了把，带起层乌黑油腻的灰泥：“那么短的时间，怎么会出现这么大变化？” “这城池内很多地方涉及到时空秘阵，出现短时间内时间流速加快的情形也不算奇怪。”赢行天回忆起之前在甬道和穹顶“蒙古包”建筑时所见情形，倒是没觉得太过意外，只转头朝姒道衍征询道：“你们道门在阵法传承上比我们完整不少，可曾见过类似的记载？” 后者双目微闭思索片刻，随即摇头：“上古时代或许有时空阵法，但都是那些神话中人物才能掌握的顶尖秘技，恐怕到商周时期就已经断绝传承……更不要说流传到现如今。” “那么这个阵法，能不能看出点虚实来？” 其实不必赢行天多问，发现神龛上铜制神像并未具有任何特异处后，姒道衍也早就把注意力集中到梳妆台抽屉底部这处阵法上。 只是很可惜，期望中的情形并未出现。 “不说现在这幅模样。”这位“焉道”首领苦笑摇头，也没像牛斩雄般伸手去摸脏兮兮的阵纹：“只看旁边纹路走势，就算还在完整状态时也超出我的阵法知识范围，恐怕当今世上也唯有你们组织内那位闫思光先生，才可能研究出几分端倪。” 问题是现在老闫这家伙，不知道失踪到哪里去了。 赢行天苦笑摇头，又转向牛斩雄：“阵法破败前的样子，做好记录了没？” 后者整个人瞬间僵住，满脸尴尬之色迅速涌了上来：“我……” 该死，早知道刚刚应该先拿出来拍个照片的！ 之前明明看到的大部分阵法都先做了记录，为何偏偏到这最关键地方却傻兮兮地连这遗迹探索最基本规则都给忘了？！ 赢行天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却没有当着外人的面多说什么。 ——潜龙渊成员哪怕犯再大错也是内部事务，自然不可能当着焉道首领整顿纪律。 几人在这边检查风化到看不清原貌阵法，人群中姬亦鸣却走到八仙桌前，半蹲下身子盯着那锈迹斑斑神像看了片刻后，干脆伸手将它拿了起来。 触感粗粝，入手沉重。哪怕此刻上面布满了青绿色铜锈，也依然能看出当初铸造此物的冶炼工艺，绝对不会输给现代某些铸造厂的顶尖技术。 整个神像高不过三十厘米，宽也只有十几厘米，但握在手中粗估分量却至少在三十公斤以上：“实心的？不对……就算实心，以铜合金的比重也不该这么重。” 他伸手在铜像肚子上轻轻一弹，发出阵沉闷中带着些微清脆的金属声。 周围其余人被声音吸引转过身来，也都听出了其中不对劲之处。妘真真正好在姬亦鸣旁边，同样伸着豆蔻色指甲运劲一弹。 “嗡嗡嗡！！！” 运上了内息后指劲当然比姬亦鸣随手轻弹强力许多，声音也比方才大了不止数倍。这一声连绵不绝的“嗡”响，犹如寺庙中晨昏敲响的大钟般，带着不断颤抖的回响，以小屋未中心朝着极远处飞速扩散。 不仅是爆炸中心这处方圆数百米范围。 地底城池内每一条街道，每一处高矮、简陋或者奢华建筑，每一条沟渠甚至最外侧的凹凸型城墙，都被这一声巨响笼罩着久久不散。 相隔数千米外都能听到的声音，聚集在小屋内一众修行者们自然更是首当其冲。 伸手弹中铜像身躯的妘真真，和把它抓在手里的姬亦鸣率先收到冲击。两人只觉得整个人从头发丝到脚趾，都被股酥酥麻麻的炸裂感给“包裹”起来，整个人每一处肌肉骨骼都在不受控制地疯狂颤动。 耳内最初还能听到巨大声响，但只短短不到半秒钟后就变成一片毫无声息的寂静，仿佛整个世界里所有一切都失去了声音，“眼耳口鼻身”这人类最基础的五感，直接被剥夺了第二项，根本无法再“听”到任何东西。 两人情形如此，屋内剩下十多位修行者——甚至包括道门宗师姒道衍和顶尖武道宗师境的赢行天在内，也都遭遇到了与姬亦鸣妘真真一般无二的感受。 身形震颤，耳内轰鸣，直至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所幸在场所有人都是武师以上境界修行者，哪怕被震成这种样子，也未出现耳膜破裂口鼻流血等情形。 姬亦鸣实力最弱，比起不属于战斗序列的后勤部长牛斩雄还要差上少许》只是他虽然手握铜神像收到冲击最为强烈，体内经脉中的《太一长生诀》内息却在第一时间自动流转，将肌肉骨骼收到的震动悉数抵消。 他看到身侧妘真真面上露出些许痛苦之色，甚至还有余力抬手按在她肩膀上，渡送了几道内息进去——对“阴煞阳极蛇”有着恢复奇效的《太一长生诀》内息，作用在人身上居然也效果不弱。 随着内息入体，妘真真面上痛苦之色很快敛去。凤眼朝他一转，张嘴似乎说了句什么话，只不过在此刻整片天地的“寂静”环境中，根本无法听清具体内容。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 感觉像是一瞬间，又好像恒古久远般漫长。 巨大“钟”声终于悄然停下，小屋内所有人仿佛被时光给定住般，又足足过了十几秒钟才开始缓缓恢复。抖手抖脚，按摩耳朵和仍在发颤的肌肉，哪怕连姒道衍与赢行天都不例外。 唯有姬亦鸣与被他渡入一道《太一长生诀》内息的妘真真，好像没事人般瞬间便恢复到了正常状态：“这是……大音希声？” ——方才那种状态，的确与道门师祖老子所著《道德经》中所形容“大象无形、大音希声”的情形十分类似。 “这铜像里面，蕴含着阵法。”赢行天眼神微缩，望向依旧锈迹斑斑看上去与废品收购站中被人丢弃之物没什么区别的神像，语气里带上了点凝重：“按照潜龙渊中典籍记载，这样不需要在外面镶嵌能量宝石，仅凭内息就能直接驱动之物。” “法宝。” 姒道衍把他没说完的话接了下去，眼内神情同样凝重：“已经断绝了传承，甚至整个修行者界都甚少流传的神奇宝物。” 话说到这里，他又把目光转向姬亦鸣系在背上那能容纳蛊蛇的破布口袋：“除了虫豸道传承这些只能容纳蛊虫的口袋，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传说中之物。” 赢行天从旁微微点头：“我也是。” “此物若是未被时空阵法影响变成现在这样，效果肯定不止能发出‘大音希声’异象这么简单。”他扭头看了看唯一见过神像之前模样的牛斩雄：“恐怕除了能影响到修行者神智情绪之外，还有着更多诡异效果。” 那么这件东西，真的是当年建造整座地底城池的清朝修行者前辈们所铸造么？ 还是来自更遥远、更古老的传承？ 所有人心中都带着同样谜题时，被赢行天看着的牛斩雄突然眉头一皱，想起件极重要的事：“对了，刚刚一时之间忘记提。” “外面那个顶尖宗师境高手，曾说过这座城池的名字……叫做‘会宁’！” …… …… 天长山北坡。 始终保持着极为警惕状态，一路躲避潜龙渊探照灯和守夜人踪迹的“刑兵”祝荒六人，终于攀爬到了距离峰顶不足五十米处。 而到了这个位置，哪怕直射出数百米的探照灯无法再照到他们，只要悬崖边值夜的潜龙渊成员稍稍一个探头，就能清清楚楚看见隐藏在雪堆中的这群两米巨汉。 但或许是因为“灯下黑”的缘故，在北坡悬崖边值守的几名潜龙渊战斗部成员，并没有一人探出脑袋望向近在咫尺的崖地空地。 祝荒微眯着双目，与手下一位巫道宗师、四位上品巫师高手半蹲在雪地中，手指在旁边结成一片薄冰的雪面上轻轻画了几个符号。 几人目光交错对视，然后齐齐极为小心地朝他点了点头。 “三。” “二。” “一。” 并未出口，只是以手指笔画在空中倒计时结束后，其中一位满脸络腮胡的上品巫师高手突然直接一个起身，然后就朝着悬崖另一边东侧疾奔起来。 脚步沉重，积雪飞溅。在天长山静寂无声的夜晚，这番动静简直如同黑夜里突然亮起的明灯般引人注目——旋压顶上三名潜龙渊战斗部成员注意力很快便被他吸引过去，一边将探照灯调整角度射向东侧，一边口中疾呼：“敌袭！敌袭！” 顷刻间，原本都已经在帐篷内分头睡下的潜龙渊成员迅速起身，短短数秒内就集体做好了战斗准备。距离身值夜人最近的十多个战士，更是迅速与前者们汇合，直接朝着雪地里那个同色人影追去。 剩下所有人并未一窝蜂般涌上，而是训练有素般分成几个队列，将那一处简陋小木亭团团围了起来。 作为身经百战的潜龙渊战斗部成员，就算最高指挥战斗部部长郑长林不在，也都能凭借简单讯息做出最准确的判断：大半夜突然出现一个敌人身形，正面敌袭可能性绝对远远小于调虎离山计的可能。 而此刻天长山峰顶最重要之物，自然是联系着地底遗迹，已经足足进去三波人的小木亭。之前阵法虽然被毁，但闫思光重新布置好的简易模块阵法依然能正常运行，若是被敌人接近进入其中，才是最要命之事。 始终一动未动躲在悬崖底下雪堆里，几乎像鸵鸟般将整个身形都埋入其中的“刑兵”剩下五人感应到上面情形，哪怕作为敌对势力都禁不住心中暗暗钦佩。 华夏现存所有修行者组织之中，也唯有传承时间最久，始终保持着对其余所有组织优势的潜龙渊，才能有如此专业的战斗素养。 不过他们心中一片平静，并未出现任何挫败情绪。 片刻之后，朝着东侧疾奔那位上品巫师高手突然一声爆喝，手中连续捏碎了四五粒最顶尖品质的东海水晶宝石，大吼一声：“请祖巫上身！！！” 空中四五道半透明的虚影闪过，“蓐收”、“祝融”、“帝江”、“共工”等顶尖强大的祖巫迅速没入体内，他整个人就如同吹了气般膨胀起来，狂奔前行脚步中直接变成个小型肉山般、两米二三十公分身高的巨人。 “是‘刑兵’的巫师！” 不仅追击几人，远在数十米外守卫小木亭的所有潜龙渊战斗部成员，都认出了这巫道高手请祖巫上身时才会出现之异象，顿时齐齐面色一冷。 “出偶反偶，果然是一群不值得信任的莽汉！” “这不是那位刑兵首领，也不是巫道宗师。这家伙竟然敢同时请四五个祖巫上身，不要命了么？小心，别靠得太近！ “注意看看其他地方有没有人摸上来！” “留活口，问清楚他们的目的。” 战斗部成员们虽然七嘴八舌连续不断地说出各种建议，却始终忙而不乱，也未因为见逃窜者同时请了四五位祖巫上身而过去帮忙：潜龙渊的成员当然有这份自信，若是七八个人还活捉不下一名同阶巫师，还谈什么当世第一大组织？！ 只是就在那十多个战斗部成员距离“敌人”越来越近，几乎就要抓到他后背时。 这一座小肉山般巨汉整个人身上突然光华大作，四五道祖巫虚影交错糅杂着时而凝聚时而分散，然后坚持不到两秒钟……就这么彻底炸裂开来。 “轰轰轰！！！” 第四十八章：失踪的战将 - 苍穹密码 - 西来 就在冲出去那位上品巫师连续请四五位祖巫上身，最终因为气机紊乱、气血逆流而整个人化作枚小型高爆弹头彻底炸裂时。 依旧隐藏在正北坡悬崖底下一动不动的“祝荒”等五人，面上同时流露出股悲恸神色，却在这周围所有人注意力都爆炸吸引、天地间充斥着紊乱巫道气息的一刻，齐齐捏碎枚水晶圆珠轻声低喝：“请祖巫上身！” 五人身形未变，气息却全部暴涨数倍。然后便在一马当先的祝荒带领下，直接深入雪堆，从悬崖山壁上破洞而入！ 数百米外爆炸声和强大气息掩盖之中，就算站在上方五六米外的潜龙渊一众战斗部成员们，也都未注意到悬崖底下正在发生的变化。 巨大爆炸声中，不仅作为爆炸源头的那上品巫师直接身躯碎裂、血肉与强大至极的祖巫能量四溢横飞。连与他相隔数米的七八个潜龙渊战斗部高手们，也都一齐受到波及，如同断线纸鸢般被爆炸冲击波轰得笔直倒飞出去。 稍后面几人还好，距离最近那两人更是面白如纸，口鼻流血——摔入雪堆里后久久不能起身，显然内腑已受了不轻的伤势。 至于引发这场爆炸的“刑兵”巫师高手，自然更是死到不能再死。 后勤部几名医疗兵迅速上前，先排查了二次爆炸可能后，才半跪在两名伤势最严重之人旁边开始急救。而剩余所有人虽然担心这两位同侪伤势，却是神情更为警惕地不断四处观察，寻找着可能隐藏于某处的敌人。 只是很可惜，此刻正在潜龙渊所有人脚底下五六米深处“钻洞”的祝荒等人，除了最开始爆发出同样强烈气息波动外，就再未发出任何声音。 祖巫“后土”入体，给了五人以操控山石泥土之能力。平常战斗中或许效果甚微，比不上 “祝融”、“共工”、“帝江”这些带有真正强横战力的祖巫，但在此时此刻却几乎像是为这次行动量身定做般，不断以惊人速度钻向目标正下方。 洞穴内，除了被凿开洞口映照出一点积雪白色反光外，前方都是整片整片的黑暗。偏偏带头的祝荒好似有着GPS导航，从头至尾都始终朝着峰顶上小木亭中心那个阵法所在方位前进，未出现半点偏差。 更为奇特的是，随着他们利用祖巫“后土”之力不断挖开洞穴，不断接近顶上那一处空间阵法的过程中……几人身上属于巫门、属于“刑兵”这个同样传承千年组织特有的巫道气息，竟然与上方阵法隔着五六米坚实山壁，产生了些许感应。 祝荒并未因此露出任何意外表情，那张仿佛脸上都带着块块肌肉的面容，始终是付胸有成竹模样，很快便在某一处区域中心停了下来。 若是此刻能把整座天长山和这个十多米深洞穴，变成一张3D结构图来看，就能发现峰顶上的小木亭、亭子中心阵法、洞穴中祝荒等五人和整座山的中轴线，都在同一条直线之上！ “开始吧。” 祝荒低声说了句，虽然在狭小山洞中却未传来任何回音。所有声音仿佛都被周围山壁吸收了般，仅能让身旁四人听见。 而随着他这声令下，三位上品巫师和一位巫道宗师同时出手，迅速在黑暗山壁上刻画了几道诡异线条组成图案。又从怀内取出数枚顶尖品质绿幽灵水晶，小心地镶嵌了上去。 祝荒单手按在地底中心处，也同样捏碎一枚绿幽灵宝石，以自身强横力量将粉末拢成一团，分毫未差地打入周围四处图案纹路之上，口中轻喝：“祖巫阵法，帝江迁雎！句芒帤瑝！祝融燃燚！蓐收覆跣！” 其余四人收回手臂，齐齐闭目轻喝：“帝江！帝江！帝江！” 随着五人口中轻喝声。 就在数米山壁上方的天长山峰顶，被潜龙渊战斗部成员分组团团围住的小木亭内，那闫思光用简易模块重新布置好的空间通行阵法，悄然闪动了下光芒。 “怎么回事？！” “赢老大，还是老闫他们要出来了？” 众人一阵兴奋，连原本因为悬崖下方出现“刑兵”组织高手爆炸，造成己方战士受伤的紧张情绪都消减了大部分。 可惜这光华只是稍稍闪动了三四次，就再度熄灭。 再没有任何后续变化。 而他们并不知道的是，就在自己脚底下五六米的一条刚开凿“山洞”内，祝荒和四位“刑兵”组织高手们身形同样闪动，悄然消失。 第四队人马，终于进入了地底古城之内。 …… …… “会宁？” 听到从牛斩雄口出吐出的这两个字，赢行天、姒道衍和姬亦鸣三人同时重复了句，然后又同时说出了与前者最初一模一样的反应：“会宁府？” 辽金第一个都城？ 上京城？ 比起历史知识只能算个半吊子的牛斩雄，三人中两位历史系高材生，一个教授，当然比前者更清楚这段辽金建国之初的历史。 北宋政和五年（公元1115年），完颜阿骨打称帝国号“大金”、年号“收国”，定都于如今位于哈尔滨阿城区附近“白城”的会宁府。 一直到三十八年后，南宋绍兴二十三年（公元1153年）才将都城迁至燕京，历经金太祖、太宗、熙宗、海陵王这四任皇帝。据史书记载，完颜阿古代定都于此最初时甚至没什么建筑只设毡帐（皇帝寨）处理公务，到晚年才开始正式建设宫殿。 “那家伙，或此地是会宁府？” 赢行天转身走出门外，朝清兵战将所在位置望去：“应该……不太可能，辽金时期建筑和清代建筑还是有很明显区别。这城池内除了到处可见的各种阵法，其余部分都完全契合清朝早起建筑风格，绝不可能是会宁府。” ——那座会宁府的遗址，现在还在哈尔滨阿城区北边好好呆着呢。 不过为什么这个拥有顶尖宗师境实力的清兵战将，会把此地称为“会宁”？ 跟着出来几人心中都有同样疑惑。但望向前者所站位置时却是齐齐一怔。 人呢？ 焦黑土地之上，最初大爆炸和上一场战斗各种痕迹依然历历在目，但原本伫立在最中心处如同一并出鞘利剑般的战将……踪迹全无！ 赢行天缓缓转头，望向身侧的姒道衍。 后者苦笑摇头，意思自己也没注意到对方究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当然唯一的解释，就是在方才那铜像被妘真真运劲一弹，发出响彻天地的“大音希声”异象时，清兵战将才能悄然离去而未惊动到己方所有人分毫。 不过这家伙不是早就失去神智意识浑浑噩噩，只能对自己战意杀气做出反应，相当于一台应激启动的战斗机器么，为什么无缘无故会突然离开？ 站在几人旁边的牛斩雄眨巴眨巴眼睛，见大家目光都转向自己，也只能露出丝苦笑：“我跟他接触也不过短短半个多小时，了解并不比你们多。只是这家伙刚开始还能说几句话，跟赢老大战斗后神智好像越来越空白，刚刚试着说了几句连半点反应都没有……谁知道会突然跑去哪里了。” 与赢行天汇合后姒道衍很自觉地让出了主导位置，并没有任何喧宾夺主之意，只是转头望向前者：“接下来怎么办，要去找他么？” “先继续检查下这里吧，无论背后那人究竟是什么目的……只要我们所有人都在策应范围内，我就有把握不再折损任何人员。”赢行天沉吟片刻，站在小屋门口望向远处依旧是鳞次栉比的各种高矮建筑：“姒首领，你可以先研究一下贵组织海潮老兄情形，看能不能先把他唤醒过来。老闫不在，至少他对阵法之道也多少有些研究。” ——虽然自身境界要比姒道衍高出一个层次，但他毕竟是纯正的武道修行者，对于道门心法精通程度与前者相差甚远。 若说在场众人中有机会唤醒昏迷中欧海潮的，自然非姒道衍这道门领袖莫属。 后者沉吟了下，终于还是轻轻点头：“神魂或者脑部受损，我道门的确有秘法能帮他补足元气。只不过那样我自身消耗会很大，到时候还得靠赢首领多多照拂了。” 赢行天早有所料般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 从姒道衍探察欧海潮体内情形那一刻起，他就才到对方应该有着强行唤醒后者的能力，只不过大约是对这座地底城池遗迹仍有点想法，才暂时不想冒着耗费真气导致实力大退的风险出手。 而此刻在见到顶尖宗师境高手对战，同样的宗师境蛊蛇小阳、和隐藏在暗处的另一位顶尖宗师，他心中原本那点念头终于烟消云散。 修行者世界的天……变了。 原本身为道门领袖、宗师高手，现在几乎就只能算是个二线高手。 不成顶尖，我们“焉道”恐怕永远要被“潜龙渊”压着一头，到时候整个华夏修行界中“潜龙渊”作为顶尖存在，剩下所有组织都得仰其鼻息生存…… 这种情形，哪怕只是想象一下都令他心中郁结非常。 第四十九章：女真历史 - 苍穹密码 - 西来 距离赢行天等人所在处数千米外，那具光华结形成的人影已经越来越凝实，几乎有了些许真人肉身之感。 “它”也从原本负手而立姿势改为盘坐原地，十根状若金晶莹宝石般的手指灵蛇般不断活动着，在虚空中结出一个又一个玄奥图形。 而停滞在整座城池内各条街道、建筑和阵法周围的无数青色小光点，就随着“它”手指结出各种玄奥印法，在原地不断小幅度振动着。 伴随着这无数光点的震动，一个熟悉人影正朝着光华人影方向，大步前进着。 神情依旧浑浑噩噩，只有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眸内不见眼白与瞳仁，闪烁着同样的微微青色光华。 “这把火点不点的起来，就看你们配合如何了。” 人影脸上浮现起一丝笑意，唯一血肉模样的双眼内神情诡异莫明。 战将前进速度极快，始终保持着顶尖宗师境巅峰状态的他，就好似一柄杀气冲天行走的神兵利器般，甚至将周围街道建筑上的碎石灰尘都吹得四处飞扬。 短短几分钟后，战将便直接跨越了数千米距离，站在了青色光华人影面前。 后者眼内诡异之色更甚，手中结印速度也越来越快，一双手掌与十指在半空中挥舞出无数道残影，几乎已经超越了人类最极限速度。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片刻后，光华人影终于停下手上动作，起身在那战将肩头拍了拍：“城池蕴养你五百多年，又历经近千年的沉睡……果子终于成熟了。” 全身哑光色战甲，手持精钢长枪，头戴着骷髅面具的战将纹丝不动。头盔中唯一露出来的双眸，已经变成了彻底的青色。 “那么接下来，就是收获的时候了呢。”人影在战将身上随手虚画几道，又转头朝赢行天等人所在方向望去。 相隔数千米距离，中间无数的街道、建筑，在他眼内却好似完全不存在般，很快笔直而准确地找到了前者一行人位置：“封存千年，想不到会被这些外来后辈们扯开了一丝缝隙，真是意料之外的惊喜。破局……破局……千年破局之机，就在今日了。” …… …… 地底城池凹凸型城墙之外，那片被六七具丹炉型火堆照亮的巨大广场中。 祝荒等四人身形随着阵阵光华闪动，终于被传送到了遗迹内部。 几人双脚才刚接触到地面，就迅速背心相对组成个环形面向四周五个不同方位，发现周围没有任何人存在时才齐齐松了口气，望向不远处的城墙位置。 “地上有痕迹，不过似乎只有一批人。”祝荒身旁，那位“刑兵”组织里“唯二”的巫道宗师双目一扫，很快发现了之前姒道衍、郑长林和牛斩雄三人经过痕迹，微微皱眉：“按之前无人机探察所得，潜龙渊与焉道是分成三次不同人马进入。” “单向传送阵传送的方位随机，很正常。”此刻五人都已敛去请祖巫上身状态，恢复成原本两米多高正常人形，祝荒也随意看了眼地上痕迹：“三个人，应该是姒道衍和那两个潜龙渊小辈……不过至少说明此地没什么危险，就看前面是否和记载中的细节一样了。” 另一位巫道宗师名字唤做“赤纬”，虽然是宗师境但却须发皆白面容枯槁——并非年岁老朽，而是在冲击宗师境时意外伤了根基，即便成为宗师也无法彻底恢复。若是真正算起来，整个华夏修行界所有宗师境高手中，实力几乎是垫底般存在。 这位的存在感无论比祝荒还是已经死在上林湖古窑城底的青丘都要弱上许多，闻言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跟在祝荒身后一路走向城墙位置，未再发表更多意见。 片刻之后，五人同时登上凹凸城墙顶上某处。 整座巨大城池内的所有场景，顺势映入他们眼内。 笔直延伸的宽敞街道，层层叠叠鳞次栉比的高低建筑，散发着明亮火光数目犹如夜空繁星般不计其数的丹炉型“路灯”，以及此刻正悬浮在这些建筑中间……微微震动的无数蓝色小光点。 面对如此壮丽场景，即便心中早有预料的五人也禁不住倒抽了口冷气，受到了之前姒道衍、郑长林和牛斩雄三人初次登上城墙时，几乎一模一样的震撼。 “会宁，会宁府。” 这两个零赢行天等人颇为意外又百思不得其解的词，竟然同时从祝荒、赤纬五人口中说了出来。前两者更是神情狂热，望着整座雄伟城池眼内莫明光芒闪动：“我巫门传承，最后一座完整的城池……果然和记载中一样，藏在绥芬河地底。” “东起绥芬河，西至牡丹江，北探长白山。”赤纬口中，悄然念出了这三句曾令姬亦鸣和妘真真打了个小赌，被姜芷幽刻在天长山半腰红松林上的密语。 只是没有最后两句“前清祖地，三穴其一”而已。 “如果真像记载所说的话，这座城市至少有十几二十万平方公里，真那么大吗？” 四人中一个上品巫师深吸口气，神情甚至比初看到眼前情形时更为震撼：“如此大的城市被建筑在地底不知道多深处，难道数百、上千年前我巫门前辈修行者，都是陆地神仙不成？” “为什么不可能？”祝荒轻笑一声，侧头回道：“千年前，正是我巫门前辈势力最为鼎盛之刻。典籍记载中宗师数目过百，顶尖宗师境虽然没有明说，但很可能也有着两位数……以那赢行天之前表现出来实力，称一声陆地神仙又有何不可？” 四名上品巫师还好，旁边同样宗师境的赤纬却是迅速回忆起下午那场战斗中，自己和祝荒两人同时请三四位祖巫上身，却始终被对方压着打的可怕场景，眼内情不自禁的流出一丝恐惧之色。 祝荒似感应到了他情绪，脸上神色却未再有什么变化，只直接几步跃下城墙站到了之前姒道衍等人曾走过的青石板大街之上，然后才回转头朝一起跃下来几人道：“宗师看天资，顶尖等机缘。这一次能找到巫门前辈们留下来的遗迹，就是我们喝整个‘刑兵’全体成员，人生中最大的机缘。顶尖宗师……我和赤纬有望，你们也未必一点都没机会。” “这一次之后，我要让‘刑兵’成为华夏、不，成为整个世界上最大的修行者组织。真正恢复当年巫门中宗师过百，顶尖宗师数十的盛况！” 他身后五人听得心潮澎湃，面上同时泛起股激动红色：“巫门荣光，永不言败！” …… …… 赢行天等人暂时没找到战将离开痕迹，以半集中方式分散搜索了几处房屋，也没有什么新的发现——虽然又找到了好几道潜龙渊、焉道记载中都没有的阵法，却对确定此地到底是否“会宁府”没有半点帮助。 而依照姬亦鸣、姒道衍和赢行天三人丰富历史知识，更是百分百确定此地建筑与辽金时代扯不上半点关系：那么战将口中的“会宁”两字，指的到底是什么？ “谐音么？惠宁？回宁？历史上以这两个字作为城池地名的，应该只有辽金那位开国皇帝所定都城没错。”赢行天一边检查着周围街道上建筑，一边低声与姬亦鸣讨论着：“但若此地真是他口中所说会宁府，建筑风格又完全对不上。” “其实或许还有另一种可能。”姬亦鸣沉吟片刻，缓缓道：“这顶尖宗师境的战将其实并非清代人物，而是从辽金时期活下来的人。” 这种理论…… 赢行天皱了皱眉，倒是从来未曾往这方面想过。此刻被姬亦鸣一提，却很快想起了一桩历史界中公案来：“辽金时期建国的是女真族，相隔五百年后建国的也是女真族，但事实上他们两者之间并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当初辽金女真族南下占领中原享受繁华盛世后，来自更北的贝加尔湖西北（通古斯）人，逐渐填补了女真族留下空白。” “这段历史我也略知一二，所谓通古斯人其实并非同一种族，而是西伯利亚地区许多不同色种族，融入了未被女真族吞并的靺鞨部落。”姬亦鸣眼神越来越亮，开始明白到赢行天语中之意：“而这个重新融合而成的部落种族，也给自己取了个‘女真’之名，正是数百年后三部统一、建立满清国的女真族前身。” “当初女真建国时，仍有不少靺鞨部落未被吞并，海西女真是蒙古人、靺鞨人与通古斯人合并而成，野人女真则是通古斯人与靺鞨人混血交融组成，至于清太祖努尔哈赤所在的建州女真，更是由通古斯、靺鞨、高丽、汉人和少量未曾南下入主中原的辽金女真族混杂而成。” 这些史料听起来枯燥简单，但两人却你一言我一语说得速度飞快，将整个辽金历史与中间相隔“元”、“明”两朝、距离五百多年时间的清朝种种丝缕关系，说得清清楚楚：“清朝被努尔哈赤分为八旗，但其中真正最核心，还是他自己出生的建州女真部族——也是唯一有着五百年前真正辽金女真血统的‘女真’。” “所以那个清兵战将？” “可能就是比清朝更早五百年的辽金女真后裔，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存活到五百年后的满清时代。”赢行天语调稍稍轻松了点，无论背后原因究竟是什么，至少已经解开了这地底城池无数秘密的其中之一。 “所以这里应该仍是清代城市，只不过被那位失去神智始终不知今夕何年的女真后裔，错认成会宁府而已。”姬亦鸣也得出了同样结论，轻轻舒了口气：“此地依然是前清祖地，我们所需要解开的谜题就只剩下几个了。” “时空迷阵、隐藏在女真战将背后那位顶尖宗师、这一具古怪铜像……还有这座布满阵法的地底城池，究竟曾经经历了什么。”赢行天走出一间邮政驿所，望了望周围仍旧到处都是的各种建筑，轻叹口气：“还有曾经生活在这座城市中的居民，又究竟发生什么变故才会瞬间消失。” …… 第五十章：巫道的谋划 - 苍穹密码 - 西来 潜龙渊遗迹探索部成员、牛斩雄郑长林两位后勤、战斗部的部长，已经赢行天与姬亦鸣全部重新开始顺着青石板大道，一路地毯式地搜索区域内每一处建筑、每一种全新阵法、甚至于每一种现代社会甚少见到的珍贵材料时。 姒道衍只能跟随在人群探索范围的中央位置，占据了青石板大街上一个角落。用十几枚绿松石圆珠直接镶嵌在地上布置出个简易阵法，单手结印口中轻念咒语，另一只手则始终按在昏迷不醒的欧海潮背上，散发出忽明忽暗的白色光芒。 随着他体内《清虚洞溟心经》真气疾速运行，道门符咒与阵法同时发挥作用。欧海潮还未见醒转时，地面上那十几枚顶级云盖寺、丫角山绿松石却时不时有几枚褪去色泽变成普通石子，甚至直接碎裂成齑粉。 姒道衍神色不变，每一颗绿松石被耗尽能量破碎时，都能单指随手弹出将第二枚补充到阵法凹槽处。只是这消耗速度，就算以他“焉道”首领、道门宗师身家，也禁不住有些暗暗心痛：这种等级的绿松石，几乎是用一枚少一枚。 尤其欧海潮这个死扣货，就算是因为救他而消耗如此之剧，醒来后也绝对只会装傻充愣不肯承担哪怕一分半点。 话说如此，到了眼下这种地步他也只能不计损耗地连续弹出一枚枚顶级绿松石，始终保持着青石板地面上那个简易阵法，发挥着作用。 欧海潮的眼皮稍微动了动。 好像……又效果了？ 姒道衍心中微微一喜，手上白色光芒越发强盛，绿松石消耗也越来越多。短短几分钟内，随着欧海潮眼皮急速颤动，地面上十几枚顶级绿松圆珠已被换了整整两轮。连姒道衍原本鼓鼓囊囊的口袋都在不知不觉中憋了下去。 快了，应该快了！ 随着携带的绿松石圆珠不断减少，姒道衍心中也是越来越没底，只能暗自咬着牙不断填补地面上那些耗尽能量变成齑粉的绿松石空缺，一面寄希望于欧海潮快速醒转。 也不知道是否这位道门宗师，向着“焉道”历代祖师们的“祈祷”起了作用。 半分钟后，从狭窄甬道和穹顶建筑那边开始，就昏迷了一路的欧海潮终于彻底睁开双目，口中发出阵轻哼：“怎……怎么回事？” 姒道衍长长舒出口气，悬了半天的心终于放回到原处：“你昏迷了很久，我刚刚才消耗真气借助《山龙阵》和《清虚洞溟心经》将你唤醒！先感应一下，身上有没有什么不对之处，之前昏迷前发生的事情还记得吗？” 一连串问题下来，刚从昏迷中醒转的欧海潮脸上却还残留着迷惘之色，摇头晃脑了半天后才好似稍稍恢复了点神智。 他伸出手掌揉了揉脸，紧接着的下一个动作…… 就是偷偷转过身把地面上剩下两三枚还没完全消耗殆尽的绿松石扣下来，当着姒道衍的面塞进了口袋里。 后者整张脸都变成黑色，差点一口气内岔过来直接晕过去：“你干什么！！” “没用完的，别浪费啊！” 欧海潮嘿嘿一笑，这才活动了下手脚从原地站起身望向周围：“这是哪？我们还在前清祖地内么，姒老大你怎么也进来了？” 随着两人对话，周围建筑内各个潜龙渊成员们也终于发现了此处变化，纷纷打开门走了出来。欧海潮转头看到不远处的姬亦鸣，顿时露出满脸笑容——比看到姒道衍还要再惊喜几分：“姬老弟！好久没见啊！！” …… …… 就在赢行天一群人开始继续探察各处建筑，“刑兵”祝荒、赤纬等人通过传送阵进入这座地底城池的时刻。 隐藏在城池中央某条大街上的青色光华人影，手上所有动作都已停下。原本遍布各个区域每一条街道建筑，每一座大大小小阵法的青色光点，也早就消失殆尽。 人影身形愈发凝实，青色光华不知何时彻底敛去。除了五官依旧显得略有些模糊之外，看上去几乎已和正常人类没什么区别。尤其一双散发着湛然神光的眸子，瞳仁内时而亮起极细微，却又无比密集的星点光芒，仿佛有道道银河在其中悄然流转。 整座地底城池中无数大大小小阵法，伴随着方才无数手印咒语，已经与这具光华凝结而成的人影紧紧联系在一起。 我就是城，城就是我。 我经营此城数百年，沉睡近千年。 等待的，就是今天这样一次可遇不可求的机缘。 近千年过去，华夏大地上……终于又出现顶尖宗师境的强者了。而且不止一个，一人一蛇……应该足够了呢！ 他嘴角浮起道人性化的微笑，偏偏露出一角的口内却没有任何牙齿、舌头。只是片深幽纯粹，仿佛无边无际的黑暗。 外表光明，内里黑暗。 人影再度拍了拍战将肩膀。 后者眼内青色光芒悄然敛去，恢复成之前呆呆傻傻模样，甚至比刚刚从坟包内爬出来时更为迷惘空洞，仿佛躯壳内唯一的神智都已彻底消散般，只剩下浓烈到极致的沙场战意依旧凝结在身体周围，愈发强横可怖。 “去吧，去看看我那些可爱的机缘们，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话音落下，这具顶尖宗师境实力的强者躯壳，便大踏步地从来时道路往回走去。目标正是赢行天、姬亦鸣等人此刻所在方向。 数千米距离，就在他一步跨出足有十多米的可怕速度下，飞快缩短着。 而等到战将身影消失在青石板大街上远处，那光华人影才又重新找了一处丹炉状路灯附近盘腿坐下，手指轻扣着底部一处阵法上镶嵌的几枚能量宝石，眼内偶尔闪过几道思索的光芒。 “不对，好像……还不太对。” “潜龙渊、焉道、黄帝血脉的后裔……” “两大组织的‘老朋友’，一个传承数千年却始终没什么出色人物的尊贵血脉，这应该就是机缘没错了。但为什么城池阵法，却好像还是有点不太对劲呢？” “难道此地，还有能影响到我计划的第四方存在么？” “近千年的谋划，决不能出现意外！但究竟是什么东西，居然令这片天地间的清晰天机，突然出现了变数？” 他低声自言自语几句，终于又重新站起身，眼内重新闪过纯正青色光芒朝着整座城池四面八方扫视。 片刻后，光芒再度敛去。 人影面上疑惑之色丝毫未减。即便在这座城池中布局了近千年，熟悉每一条街道建筑，每一处阵法和蔓延到更远处的甬道、穹顶。但对于其中隐藏着的更多秘密，却也只能算流于皮毛而已。 “是时空阵法，又自动运行了么？希望别再招惹到上古时代那些可怕存在吧！” 他似乎突然间想起了什么，虽然未发现任何动静，却是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那种事情，出现一次就够了…… …… …… 被光华人影当成“变数”者，自然是悄悄从天长山峰顶下方开凿隧道，通过那单向传送阵进入地底城池的“刑兵”五人。 而与之前依次进入此地的赢行天、姬亦鸣以及姒道衍三队人马不同，五人对这初次踏足的巨大地底城池却仿佛极为熟稔般。哪怕眼内依然流露着震撼之色，一路前行间脚步丝毫不慢，笔直地向着城池中央某处方位走去。 当然真正对此地有着与生俱来般熟悉感的，也只有祝荒与赤纬两名巫道宗师。剩下三个在“刑兵”组织中也算顶尖的巫师境界高手，大部分时间都跟在两人身后老老实实前行，只在偶尔经过各种纷繁复杂的大小阵法时才会蹲下身或拍照或拓印，动作间倒是显露出极为熟稔模样。 不是他们做惯这类遗迹探索中最常见的工作，而是这里的每一处阵法在“刑兵”组织库房典籍中，都曾有过极为详细的描述。 不是阵法本身，而是对这些阵法效果、威力以及所辅助方向的描述。 “巫城重新现世，我‘刑兵’蛰伏千年之后，终于又迎来了崛起之望。”祝荒走在最前面，偶尔回过头望向三人动作时眼内满是老农丰收的欣慰神情，连脖子上那“夸父追日”纹身都偶尔闪动红色淡芒，似乎被什么东西引发到跃跃欲动般。 “赤纬，你感应到了吗？” 须发皆白面容枯槁的赤纬点了点头，一张看上去足有七八十岁的“老脸”上惊容隐现：“虽然不是巫祖，但相差也不会太远了。” “巫祖……”祝荒伸手揉了揉脖子上夸父追日纹身，眼内露出丝笑容：“恐怕我们认他是祖，他却早就忘了巫道一途恒古以来所追求的真意。按照记载中所言，此人不过是我巫门背叛者，企图走捷径破开那条大道的投机取巧之徒而已。” “我‘刑兵’传承中，自然有对付他之法。” 他语调平缓，却带着股不容质疑的坚定味道，虽然己方只有两位宗师和三名顶尖上品巫师，下午才刚刚败于整个“潜龙渊”之手当场认输。 偏偏说起那一位隐藏在地底城池内，至少也是顶尖宗师境的神秘存在时，仿佛根本未将他放在眼里。一副只要愿意，就如同反掌观纹般简单轻易的模样。 第五十一章：顶尖可期 - 苍穹密码 - 西来 醒过来的欧海潮有着无数的疑问。 ——刚刚还在那甬道、穹顶“蒙古包”模样建筑里被困，怎么转眼间就到了这样一座雄伟的地底城池中？ ——赢老大又是什么时候与姬小兄弟汇合的？ ——还有自家组织首领姒道衍突然跑进来，潜龙渊这帮子人不会有意见么？ 可惜他这些问题并没有任何人给予解惑，遗迹探索部一众成员都被赢行天派去旁边继续检查建筑搜集阵法，连郑长林和牛斩雄两位部长都只能老老实实地跟着一起执行检查任务。 现在留下的就只有赢行天、妘真真，焉道首领姒道衍和姬亦鸣四人而已。 后者本想避嫌离开，却被赢行天直接拉住：“一起听，没关系。” “连你们战斗部和后勤部两位部长都不能涉及的秘密，让我留在这里合适么？”姬亦鸣揉揉眉心，下意识地感觉有些不太合适：“我只是想来这里找姜芷幽踪迹，其实对遗迹秘密并没有什么兴趣……” 赢行天还未开口，旁边姒道衍却是意外地看他一眼：“姬同学还未加入潜龙渊？” “那是我们内部的事。”赢行天立刻生硬打断，面色不善：“你焉道能够加入此次遗迹探险已是例外，最好别想着打亦鸣的注意。” 姒道衍微微举起双手，温和地笑了笑：“赢首领多虑了，我只是觉得奇怪多问一句而已。姬同学血脉尊贵又与贵组织姜芷幽关系匪浅，我们当然不会横插一手。” 见这华夏当世两位大修行者组织领导差点儿剑拔弩张，就是为了争抢自己的“所有权”，姬亦鸣顿时表情更为尴尬：“我暂时……还没有加入任何组织的打算。” 旁边欧海潮嘿嘿而笑：“外面那些天资卓越的野修想加入组织不得其门而入，我姬老弟不需开口却有的是人争抢，传出去能气死一大片修行者呢。” 姬亦鸣继续揉揉眉心，苦笑不语。 黄帝嫡传血脉……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据说传承数千年，除了当年黄帝和商周时代几位国主外，就再没出过什么惊才绝艳之辈，为什么到了今时今日却突然变成人人争抢的香馍馍？ 他心中疑惑由来已久，自然不可能在这段短短时间内得到解答。而旁边赢行天与姒道衍一番暗流涌动对话后，也未再继续这一话题，只是齐齐将目光投注在旁边嘿嘿而笑的卧蚕眉，差不多异口同声地开口：“说吧，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欧海潮笑容瞬间僵住，好似刚刚才回忆起发生在地底甬道和穹顶建筑中情形般，一股子迷惘带着些微恐惧表情，逐渐从脸上浮现起来。 其余四人见他表情也都齐齐停下对话，眼内透露出凝重之色。 ——按照时间节点算，欧海潮在穹顶建筑内失踪直至出现在甬道中昏迷不醒那刻，正是牛斩雄刚刚发现顶尖宗师境的清兵战将之时。 出手令欧海潮这宗师境无声无息着道的，自然不可能是后者。 那么唯一的答案，就是那位隐藏在地底城池内偷偷汲取赢行天与战将对战时散逸力量、不知道抱着何种目的的幕后黑手。 第二位顶尖宗师境存在。 或许欧海潮所经历变故，才是他们能够找到这幕后黑手，解开整座地底城池、空间迷阵和仍然被姬亦鸣提在手中，这个古怪三首四臂神像之谜的真正关键。 所有人目光注视中，欧海潮脸上那股子迷惘与惊惧之色终于逐渐敛去。不过说话前，他还是先转头看了眼自家首领姒道衍，等后者微微点头后才正式开口。 “当时，我正在穹顶建筑地面上，研究那一处应该是来自上古传承的通风阵法。” …… …… “奇怪了，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扰乱这一片的天机？” 光华凝聚人影虽然身躯越来越转向肉身化，面上表情也开始几乎与真人无异，但此刻却始终一副焦躁不安模样原地来回踱步。偶尔眸内青色光华闪过，望向城池内各个方向却依然毫无所获。 “可恶！可恨！” “到底是谁在窥探我这布置千年的机缘！？” “阻我走出那条大道者，哪怕是天上仙人……我也要将你斩落凡尘！” 最后一句话音落时，这位除了身躯由光华凝成却始终未展露任何气息的人影之上，终于瞬间爆发出一丝强横到极致的可怖气息。 顶尖！宗师境！ 甚至比刚刚离开此地不久的那位清兵战将更强横，更锋锐无匹。 可惜这道气息只是一闪而逝，光华人影似乎意识到自己失态般，很快敛去所有气息重新隐藏在城池中心的无数建筑群内，未再继续发出这可怖力量。 数千米外赢行天等人，正在听欧海潮讲述穹顶建筑内变故，虽然与姒道衍两个同时心有所感般稍稍皱眉，但终究还是如惊鸿一现般渺无所踪。 两人脸上神色闪动不过片刻，又很快重新把注意力转回到了欧海潮处。 至于方才那一阵细微至极的心有所感，几乎都被他们当成了错觉未再深究。 而此刻的地底城池内，唯有“刑兵”五人中的祝荒与赤纬两个，眼内同时闪过丝精光齐齐转头望向道路东侧：“找到了！” 同质同源的巫门气息，哪怕仅仅是细微到无法计数的一个刹那，对他们而言也仿佛黑夜中突然亮起的探照灯般耀眼夺目。 “巫门叛徒……终于找到你了。”祝荒眸中闪过丝精光，虽然感应到那股子力量乃是远超自己的顶尖宗师境，却偏偏露出股尽在掌握般笑容：“你等待的是千载机缘，大道捷径。可惜我‘刑兵’历代前辈师祖们，早就算到了今日。” “所有一切，都只是为我‘刑兵’作嫁衣裳而已！” 他轻轻抚摸着脖颈上那处“夸父追日”纹身，同时轻轻捏碎枚顶尖绿幽灵水晶却并未请祖巫上身，而是将亮晶晶的细碎粉末悉数涂到纹身处：“你准备了千年，可知道我们‘刑兵’历代先祖为了今日……也同样准备了千年呢！” 包括赤纬在内，其余四人都脸上略带惊惧之色，看他他脖颈上这片惟妙惟肖的巨型夸父追日图案纹身：“首领，先祖们留下那个计划真得会成功吗？” 祝荒洒然一笑，粗豪面容上尽是智珠在握神情：“近千年谋划，历代巫门先祖传承记载，如今皆在这座巫城中得到印证。那巫门叛徒就算是顶尖宗师，也逃不开诸位先祖当年留下的功法后门。” “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已么？” 赤纬一张皱纹斑驳的老脸上也露出丝笑容，并未接祝荒的话，只是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所以我为求宗师所伤根基，也能在这次机缘中一切尽复了么？” “易如反掌！” “顶尖可期！” 祝荒看他一眼轻轻吐出八个字，调转身形直接朝着气息传来方向走去。 他速度并不很快，显然并没有一下子找到对方直接动手之意。 正如赤纬所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才是正途。 毕竟这座地底巫城之内除了那名巫道叛徒顶尖宗师外，还有着潜龙渊，赢行天！这个真正无法匹敌的强者存在。 在祝荒和赤纬这两个宗师境强者心里，赢行天的危险甚至要远远强过那隐藏于此处地底巫城千年，同样也是顶尖宗师境的“巫门叛徒”。 今日下午那一场两大组织间的正面战斗，才令他们真正意识到了“刑兵”与“潜龙渊”之间几乎遥不可攀的差距。而号称“力压当世”的赢行天，更是比记载中历史上那些曾经的顶尖宗师境强者，更为强横可怕。 所谓的惊才绝艳、数千年一出，绝非虚言！ “不过等我们夺了那叛徒谋划千年的机缘，令我‘刑兵’、我巫门重新恢复最强横时代宗师过百、顶尖上两位数的盛况，这赢行天再强也只是一个人罢了。” “压下‘潜龙渊’成为真正的当世第一大组织，甚至直接将他们彻底灭杀，都不过是我们一念之间的事。” …… …… “你们都知道，我对阵法之道的研究虽然不如闫思光老弟，但其实也算是道门之中数一数二存在。”欧海潮一边说，一边在全身口袋内乱摸乱找，眉头开始紧紧地皱起来：“咦，老婆给我炸的花生米呢？” 他好像看不到其余几人满脸黑色般，犹豫了下有些迟疑地转向赢行天：“赢老大，是不是你们救我出来时偷偷分给大家吃了？” “其实吃了也没事，不过多少给我留一点吧！” 后者终于忍不住沉着脸轻喝一声：“谁会贪你那点花生米，我潜龙渊的遗迹探索套装里自己都带着足够食物！” “哎，那可能出来路上不小心丢了。”老道满脸遗憾地摸了摸嘴，顺势伸手：“都带啥好吃的了，分我一点？” 这一次连旁边姒道衍都忍不住轻轻拍了记他后脑勺，只觉得整个“焉道”组织脸面都被他丢尽：“你一个道门宗师，几天几夜不吃不喝都没可能有任何影响，非要贪那点口腹之欲干嘛！赶紧说事情！” 欧海潮倒也不恼，只捂着脑袋嘿嘿而笑，伸出去的手还是没有缩回来。 旁边妘真真忍不住捂嘴轻笑，反手从背包里摸出包茴香豆：“这个吃不吃？” “这个好！仅次于花生米！”老道眼神发亮，一把抢过来撕开包装朝嘴里丢了几颗，有滋有味地嚼着：“味道不错，比起我老婆炸的花生米就算差点也有限了。哎，上次咱们在上林湖古窑城里是怎么没拿出来，当初要有着东西我战斗力还能提升好几倍呢！” 他吃的碎末横飞，口中还絮絮叨叨说了半天不挨边的，等旁边赢行天和姒道衍等人都开始面色不善时才伸手抹了抹嘴：“哦，对了，说正事！” 第五十二章：第四种极端情绪。 - 苍穹密码 - 西来 “当时你们都到外界去检查那些甬道，整座穹顶建筑内只剩下我一人。” “那一个通风阵法虽然小巧简单，但其中蕴含着数种与现代传承不同的理念，即便以我之能也很难马上将其解构掌握。” “而就在我刚刚要找到其中一丝精髓，学到那古代阵法传承奇趣之处时，周围所有的照明壁灯突然齐齐熄灭。” “那是我生平见过最纯粹的黑暗。”说到这里，欧海潮两道卧蚕眉深深皱起，眼内再度情不自禁的流露出些许惊惧表情：“无边无际，毫无声息……连哪怕一丝一毫的光源都没有。这些年来老道我探查过的遗迹没有几十也至少上了两位数，但如此纯粹的黑暗却还是第一次得见。” 只是黑一点，就能把个道门宗师吓成这幅模样？ 旁边姬亦鸣四人眨了眨眼睛，虽然心生疑惑却均心有灵犀般未出言打断，只是等待着欧海潮自己继续说下去。 后者足足沉默了数秒，才重新开始回忆：“然后黑暗中开始出现一些声音，像是对话又像是几个人在低低的自言自语，只是我听不明白究竟说的是什么……很可能是一种古代方言，或者满语、女真语之类。当然以那么低的声音和那么快的语速，就算懂这些语言的人也未必能听懂究竟是什么。” 妘真真眼神微转，突然开口快速地说了一串叽里咕噜的语言，然后才问道：“是不是这种语言？不用管语调和内容，听上去是否有相似处？” “应该……不是同一种。”欧海潮回忆片刻，缓缓摇头：“哪怕听不懂，但发音方式应该有着挺大区别。而且也没听到类似的单字、单词。” “所以，不是满语？” 妘真真看了看身边两人，解释道：“我说的不是一句完整话，而是满族语言中最常用的几个名词介词。若欧前辈听到是满语的话，应该不能找到类似音调。” 不是满语，那是什么语言…… 姬亦鸣与赢行天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之前那个推断。 金朝虽然与五百年后满族同称女真，但事实上无论语言文字还是血缘都没有多少关系——前者最初用的是契丹语，金熙宗时代才创造出属于女真自己的文字“女真小字”，的确与清朝八旗贵族使用的满文有着很大区别。 两人又把目光转向妘真真，可惜这位多才多艺的女子虽然明白他们意思，也只能黯然摇头：“女真语我不懂，契丹文字还能勉强认出一小部分，但是不会发音。” “好吧，那先不管这些声音究竟是什么语言。”姒道衍摆了摆手，转向欧海潮：“继续说，声音出现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当然是直接去找声源，顺便施展了道‘紫薇讳’讳令，给自己加个防护顺便再弄点光源出来驱散黑暗。”后者深吸口气，才继续回忆：“但是不知道为何，在那片古怪黑暗中，‘紫薇讳’的讳令虽然被施展出来，身上防护力也正常增加，偏偏整道讳令却还是连一点光芒都没散发出来。” 这下终于连姒道衍都皱起了眉头。 身为“焉道”首领的他在道门心法、讳令上的造诣比欧海潮更为高深，也更清楚整个道门历史传承中种种奇闻异事。但偏偏就算是他，也从未听说过居然有某种黑暗，能将道门讳令必带的光华都彻底掩盖。 事实上，焉道组织历代前辈宗师中不乏有惊才绝艳之辈，曾试着研究出一种无声无光的讳令来增加道门高手战斗时的隐蔽性。只是这数千年来从未有人成功过的“科技难关”，竟然会被此地一片无缘无故出现的黑暗做到？ 是那位隐藏在背后的顶尖宗师境么…… 顶尖宗师，有可能做到如此程度么？ 他心中思索间，那边欧海潮的回忆却未停下：“当时我也没想太多，只是站起来朝声源处走去。可惜无论这么找周围都是一片虚空，试着开口喊了赢老大他们，偏偏张嘴无论如何都发不出任何声音——感觉上，那片区域似乎隔绝了所有声、光的传播通道，有点像五感被剥夺时的情形。” “触觉呢？” “除了脚下还踩着地面之外，原本离我不是很远的墙壁也找不到了，伸手不见五指更摸不到任何东西。整片天地中除了我自己和那不知道在哪里响起的窃窃私语声，就再没有任何感觉存在。” 这种无力感，才是令欧海潮这位道门宗师都至今心生惊惧的真正缘由！ “再之后，那种窃窃私语声变得越来越响越来越近，偏偏我又始终找不到声源发出位置。感觉上更像直接在我脑子里响起来一般。”欧海潮叹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知道怎么回事，或许因为五感都接近被彻底剥夺，或许是因为那些古怪的窃窃私语声中带着影响心神效果……我心中开始变得越来越恐惧。” “再之后我就彻底昏了过去。” “再之后，就是被我们家姒老大救醒了。” 你酝酿半天，杂七杂八东扯西扯了半天，就说了这么件事？？！！ 赢行天和姒道衍眼中都禁不住浮起股失望神情，并不觉得欧海潮说了半天的穹顶建筑中经历，对解开谜题找到那第二位顶尖宗师境高手有什么帮助。 只有姬亦鸣微微皱眉，若有所思地举了举手中那三首四臂神像：“之前牛斩雄牛部长曾说过，这具神像的三幅面孔，能影响到人心神。” “三幅面孔分别对应‘狂怒’、‘狂喜’、‘悲恸’。”他把神像调转过来仔细端详片刻，却只能看到遍布其上斑驳锈迹，已完全无法分辨三张面孔上任何表情：“如果再发散点考虑的话，恐惧……也是与这三种情绪并列之一呢。” “潜龙渊”和“焉道”两位首领表情同时一怔，脸上又很快露出思索之色。 怒、喜、悲、惧，应该都算是人类毕竟容易影响神智的四种极端情绪。三首四臂神像能以雕塑面容就影响到中品武师境界的牛斩雄，那么如果说隐藏在背后的那位顶尖宗师境高手掌握了“惧”这第四种能力，偷袭使得欧海潮着了道…… 似乎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所以偷袭你之人，与这具神像或者说整座城池、秘阵，都与四种情绪有着解不开的关系。”赢行天从姬亦鸣手中取过铜像，指尖轻敲却不敢用上任何内息力量，只是仔细感应着其中那独特触感：“修行者历史上以此出名的，就只有一家了。” 旁边姒道衍神情微转，显然同时想到了答案。 “巫门中兴！” “辽金时期。” …… …… 祝荒、赤纬和剩下三个刑兵组织的巫道高手们，向着气息传来方向前行了大约一千多米。虽然仍未直接见到那神秘光华人影，但身高足有两米二十多的这位“刑兵”首领脖颈之上，夸父追日纹身图案却变得越来越明亮灼热。 之前抹上去的的水晶粉末似乎已被纹身本体所吸收，前进过程中祝荒又连续捏碎了三四枚顶级绿幽灵，依然将粉末小心地涂遍夸父追日纹身各处。 周遭丹炉型火堆光芒映照下，他脖颈处时不时闪动着星点光忙，那具惟妙惟肖的夸父、桃林、烈日图案仿佛随时能活过来般，连旁边赤纬和三名上品巫师偶尔眼角扫过，都会忍不住微微有些失神。 这些东西，仿佛随时都能从画里面走出来，变成真正的现实一般！ 五人又在祝荒带领下绕过几条街道建筑走了大约五六百米后，前者突然轻轻停下脚步望向城池东侧其中一处位置：“在那里了。” 身后四人神情肃然、肌肉紧绷，却始终按照祝荒要求收敛着气息，与之前在天长山峰顶时一样未流露出分毫属于巫门、属于“刑兵”的强横巫道力量。 祝荒微微闭目，感应着脖颈处传来那阵阵灼烧、刺痛、麻痒、酸胀等种种不一而足的不适感，却依然面色平静身形沉稳。他唇角甚至还弯起一个弧度，露出丝满意笑容：“没有错，我‘刑兵’历代巫道宗师们的记载，一点都没有错。” “接下来……就是一千年谋划中，最精彩的时刻了。” 他目光环视四周，并未继续朝着在自己感觉里，犹如夜空皓月般显眼的光华人影方向行去。而是先稍稍蹲下身子随手在地面上画了几道，又捏碎枚绿幽灵水晶涂在脖颈处，然后才缓缓起身：“最适合看戏等待，最终出来摘果子的位子，在那里。” 而他所指方位，赫然是一小时前，赢行天姬亦鸣等人辛辛苦苦挖掘隧道，从无穷无尽的甬道和穹顶建筑中“逃离”，最终进入的那一座华丽府邸。 所谓的王爷府邸。 赤纬等四人不清楚其中缘由，在最前面带路的祝荒却是眼内不断流转着种种诡异神情，偶尔转头望向城池内其他两处位置，不知道究竟在盘算着什么。 第五十三章：神秘崛起的巫门 - 苍穹密码 - 西来 “巫门中兴。” 两人口内同时吐出这四个字之后，赢行天与姒道衍又都沉默下来，暗自咂摸着这段华夏修行者界几乎人尽皆知的“奇特”历史。 自上古神话时代巫门始祖蚩尤被黄帝所斩之后，巫道传承虽然从未断绝，但始终都处于修行者界中的二三流地位——在辽金时代之前，甚至于虫豸道这样的蛊门、迄今已断绝传承的墨门、还有许多不入流小组织，都要排在他们前面。 那个时代也只有巫道的微末传承、只有零散修巫者独行，并没有“刑兵”这样一个全由巫门修炼者组成的势力存在。 而这一切就在辽金时代，完颜阿骨打建立了“金”朝，并与南北宋对峙三百年的时期，出现了令修行者世界奇异各门各派都全无意料的变化。 原本越来越式微连传承都困难的巫门，突然间从全国各地到处开花。 大江南北、极北极西、繁华中原，就这么无端端地冒出来一大批巫门顶尖高手。 记载中明确提到：“宗师过百”！ 要知道如今这个信息爆炸、交通便利，能量宝石开采比古时效率高出千百倍的现代社会——各大势力中的宗师境高手全部加起来，也上不了二十人。 历史上正常每个时代的宗师境高手，基本都在十五人左右。 像辽金和南北宋这段所谓的“巫门中兴”时期，短时间内冒出过百名巫门宗师境的情形，几乎是绝无仅有。 现如今唯一的巫修组织“刑兵”，也正是在那段时期被建立并传承至今。 可惜这段历史对于巫门而言是中兴是无上荣光，对于华夏其他修行者势力而言，却是最为黑暗的时光。即便以“潜龙渊”传承之久远实力之庞大，在当时也只能选择蛰伏不出，暂避其锋。 “那段时间里，巫门最令人绝望的不是请祖巫上身，而是好几种能扰乱甚至控制敌人心神之手段。”姒道衍轻叹口气，望向赢行天手中那具神像：“我道门先祖中就有数位宗师，正是死在这种诡异能力之下。” “彼此彼此。” 赢行天回了一句，也低头看手中神像：“若果真是如此的话，很多问题倒的确可以得到解答了。战将、会宁府、神像、还有这雄伟至极的地底城池……” 如果说世上还有什么人真能在这深不知几许的地底，建造这样一座庞大城池，恐怕也只有“巫门中兴”时期，号称有着过百宗师的“刑兵”才够资格。 而一直到此刻，他与姒道衍才真正找到了这个从一开始，就几乎亮若夜空皓月般明显的答案。 除了过百宗师借助祖巫“后土”之力，世间还有什么样的存在能建造此处奇迹？ 两人对话间，旁边妘真真和欧海潮很快也是一副恍然大悟模样。只有不熟悉修行者世界历史的姬亦鸣还有些不明所以，等妘真真凑过脑袋低声把“巫门中兴”这段历史简单解释一遍后，才真正明白过来。 “所以那个做清兵战将打扮的顶尖宗师，口中所说会宁的确是金朝第一处国都会宁府，而他应该也是当年‘巫门中兴’时代的亲历者。”赢行天轻轻转身，望向前方笔直绵延街道：“这座城池、那个顶尖宗师身后，隐藏着当年巫门无缘无故崛起，从传承凋零到转瞬间宗师过百的秘密。” 妘真真眼内发光。 姒道衍呼吸有些粗重。 连一向来总是付嬉皮笑脸模样的欧海潮，都禁不住神情肃然。 唯有姬亦鸣并不太关心这些，只一心想着为何直到现在，城池内任何地方都未曾发现过姜芷幽留下痕迹。 姜芷幽……你到底是不是来过这里呢？ 城池另一侧。 空旷无人，寂静冷清的青石板街道上。 金属敲击地面声音有节奏的响起，清兵战将那全身包裹金属身形在极远处出现，只短短几个跨步就很快走到近前，又迅速消失在道路尽头。 而他前行方向，正是赢行天几人此刻所在的位置。 …… …… “找到了！” 沿着青石板大街前行一千多米，祝荒五人终于站在了那座奢华宏伟的“王爷府邸”面前：“秘本记载中所言非虚，我巫门中兴时代那位号称最强宗师的府邸，果然就在这座巫城中心处。” 赤纬等四人还好，祝荒脸上却是禁不住浮起股激动之色，连推门而入的手臂都微微有些颤抖：“这里……就是 ‘刑兵’组织初建的遗址——我巫门传承千年的奇迹，正是从这座府邸中开始。” “这里，就是初时之地？”他身后四人终于露出了同样激动之色，跟随在祝荒身后踏入府邸大门时，身上气息甚至开始变得有些不稳定起来：“典籍记载中提及无数次，传说隐藏着我巫门中兴时代大部分秘籍、阵法的所在么？” “没错，我巫门第一代中兴之主，完颜宗翰的府邸。”随着几人进入，前厅内美轮美奂的建筑雕塑、壁画，顶端红木案、太师椅、精美屏风很快便落入他们眼内。 当然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两侧墙壁上那四条五爪金龙。 以及更内进房间里那个半米多直径的深邃坑洞。 “看来赢行天他们运气稍差一些，直接被传送进了外围迷阵之中。”祝荒扫了眼洞口，先笑着摇了摇头又随即眉头微皱：“不过能破开迷阵直接找到巫城所在，潜龙渊底蕴之深倒是可见一斑。换了当世其他任何组织，哪怕全员出动也未必能做到如此程度。只不知道是不是那阵法大家闫思光手笔。此人不除……日后必成大患。” “老大，此处所有建筑、壁画和家具都是清朝风格。”三位上品巫师高手中，一个熟悉华夏古代历史者看了片刻，终于忍不住开口：“我巫门中兴之主，完颜宗翰前辈的府邸明明是金朝名臣，为何会跟清朝扯上关系？而且这座巫城在潜龙渊情报中，也始终被称为‘前清祖地’……” 祝荒伸手摸了摸强上那宛若活物般浮雕，笑而不语。 他手指在其中一条金龙鳞身上轻轻滑动着，脖颈处那“夸父追日”纹身光华隐约闪动，全身上下血管大筋悄然隆起，额头甚至隐有汗水渗出。 以他宗师境实力，虽然未施展任何请祖巫上身秘术，却也将体内流动着的巫道内息运转到了极致。 淡红色光华闪动中，祝荒额头、光秃秃脑袋上汗水越渗越多，双目紧闭脸上神情却反倒变得越来越轻松甚至有隐隐笑意从嘴角浮起。 “有了！” 摸到龙身无数金鳞的其中某一片时，他终于倏然睁眼口中禁不住轻笑出声：“我巫门，我‘刑兵’的真正传承……就在这里！” 伴随着这位巫道宗师手指按下，那一片浮雕金鳞周围很快出现四道缝隙，被他轻易地摁如了墙壁之内。 然后大厅当首处那座珍贵红木大案前，一个斜向下的凹洞悄然出现。 没有轰隆声，也没有机括活动声。 只有这一米见方的凹洞，和显露出最上面几层，斜斜向下延伸的青色台阶。 五人同时屏住了呼吸，眼内闪动着激动、紧张、不能置信等种种光芒。 哪怕心中早有预料，但真正第一次面对曾经“巫门中兴”时代那位“刑兵”老祖宗留下来的秘籍宝藏时……就算心中笃定如祝荒，也禁不住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所谓巫门叛徒留下的千年机缘，只是此行目的其中之一。 而眼前这一处密藏所在，对于整个刑兵组织而言哪怕重要程度不如前者，真正传承意义却要远远胜出。 “这里，就是我们的根啊。” 祝荒带领下，现如今刑兵组织中最强大的五个人，就这么沿着陡峭石阶向下走去。 …… …… 清兵战将……不，应该被称为“金兵战将”走到距离赢行天等人不足千米时，那股子比之前更为凝聚锋锐的气息，才终于被前者等人注意到。 “他回来了？”赢行天身形转向气息传来位置，虽然隔着大约数十栋建筑和两条街道，但已能清晰感应到对方所有一举一动：“好像没什么变化……” 这个家伙消失了半天，无缘无故离开又无缘无故出现，难道是神智恢复去找那汲取自己与他战斗时力量的“幕后黑手”去了？ “不对，气息似乎比刚刚更浓重、更纯粹了了些。”感应着千米外那股冲天战意，赢行天也很快释放出同样的顶尖宗师境气息朝他迎去：“你是不是，恢复神智了呢？” 两股气息在空中相撞，很快再度出现之前那种云气成团，赤色闪电爆发之奇景。 “叫齐所有人，跟我过去。” 不知为何，赢行天脸上突然露出几分严肃神情，头也不回地朝着金兵战将所在方向行去：“亦鸣，准备好让你的蛊蛇出战。” 被叫到名字的姬亦鸣心中微动，《太一长生诀》敏锐灵觉朝空中稍稍感应片刻，很快也露出与前者同样严肃表情：“好，小心点。” 剩下姒道衍和欧海潮面面相觑了阵有些不明所以，倒是旁边妘真真没做多少犹豫就很快冲向周围几处建筑，将分散搜索的那些遗迹探索部成员全部叫了回来。 “潜龙渊”这传承数千年组织的机动性与令行禁止，就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短短不足一分钟时间内，所有成员都被聚拢到赢行天与姬亦鸣身后。 蛊蛇小阳本来就在不远处躺着休息，感应到空中两股顶尖宗师境对撞的气息后，很快便一个翻身游过来凑到姬亦鸣身侧。铜铃般金色眸子闪动着危险的光芒，赤色蛇信发出“嘶嘶”声，同样望向千米外那金兵战将所在位置。 它和赢行天都感觉到了，这一次…… 跟刚才不一样！ 第五十四章：库房 - 苍穹密码 - 西来 短短不足一千米距离，双方都全力前进下只用了不到半分钟，赢行天与那金兵战将便同时出现在一条宽敞大街两头。 前者停下脚步示意身后众人让开位置，后者却眼内青色光华悄然闪动，一言不发地举起手中精钢长枪，朝着他全力冲刺而来。 空中所有异象悄然消失。 除了锋锐无匹，如出鞘利剑般可怕气息，他仅一人冲刺却有着仿佛千军万马骑兵冲杀般，惨烈疯狂的沙场雄兵威势！ 一人，可当千！ 而那双鹰隼般双眼内浑浑噩噩神情一旦被青色光华所替代，所有人注意力全部被头盔上那狰狞骷髅面罩所吸引。即便像姒道衍、欧海潮这样的宗师境高手，都禁不住心中暗凛，有种心神瞬间被夺的错觉。 ——这还是因为赢行天在前方吸引了此人百分之九十以上威势。 若是换成自己，恐怕还没等那金兵战将冲到身前，一身实力都已被消去七七八八。 “气势……变强了。” “他离开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身后众人低声议论声中，站在青石板大街正中央的赢行天却身形纹丝未动，身上同样爆发出属于顶尖武道宗师境的强横气息。 他眼内，周围天地间其余所有一切仿佛都不再存在般，只剩下朝自己直冲而来的金兵战将一人而已。 “轰！” 时隔大约二十多分钟，这两位顶尖宗师境高手的铁拳，和精钢长枪枪身终于又再度撞在了一起。 两道人影一触即分。 金兵战将倒退十米左右后以枪身击碎一块石板，直接稳住身形双足点地，没有任何间隔地再度冲上。 赢行天却足足比对方多退了近十米，翻身落地时甚至有些身形不稳，连续踩碎数块青石板才重新站起身来。 果然变强了！ 不仅仅是气势，长枪中所蕴含着的气血内息，至少比方才强出两成左右。 只有同样身为顶尖宗师境的赢行天清楚，到达他们这种层次之后，哪怕只是些许增幅都几乎难如登天。像对方这样离开不足二十分钟，回来后力量直接变强两成，简直就是骇人听闻。 （这种程度……难道已经快要超脱顶尖宗师境，走上那条传说中的大道了？） 赢行天眼内闪过丝骇然之色，心中念头还没来得及转动金兵战将就已经冲至眼前，依旧与方才一模一样的长枪横扫——卷起股狂暴飓风，将满地碎石吹得如脱弦之箭般激射而出，在周围建筑墙壁上打出无数坑洞。 这，仅仅是气劲余波而已！ 不远处众人看的面色沉重，妘真真甚至已忍不住凑到姬亦鸣身侧：“要让你的蛊蛇参战吗？赢老大看上去好像有点……有点比那家伙稍弱一些。” 前方战场上两道人影再度随着声轰爆分开，赢行天依旧比金兵战将多倒退十几步才稳住身形，即便一众把前者奉为神明般的潜龙渊成员们，也都心情紧张起来。 号称力压当世、数千年一出的赢老大，难道真还不如这座城池内一个不明来历、没有神智的古怪家伙？ “不必，应该可以再等等看。” 唯有被问道的姬亦鸣神色平静，虽然看着前方赢行天第三次被打飞出去，却也还是未露出太多担忧表情：“对方出了全力，你们赢老大始终留着一两成力量呢。” 旁边妘真真与姒道衍微微一愣，尤其身为宗师境的后者更是讶异：“我都没看出来，你怎么知道的？” “灵觉感应。”姬亦鸣稍稍解释一句，又重新运起《太一长生诀》把“触角”伸向前方战场：“他应该是防着之前汲取散逸力量的幕后黑手，真正爆发全力的话就算稍落下风也未必会输。” “而且这个金兵战将身上，似乎连原本仅有的一丝神智都已经失去了。” 一具除了战斗本能之外再无意识纯粹的傀儡，悄然离开又重新出现，若说不是受到那“幕后黑手”控制，恐怕任谁都不会相信。 前方战斗中的赢行天自然也是抱着同样心思。 才刚刚和金兵战将接触时，对气血内息敏锐如他一下就感应到了对方不对劲之处。 虽然力量变强两成，强到已经超越自己这同境界顶尖宗师。但修行者之间战斗，并非仅仅比较力量大小就能分出胜负——如若不然，姬亦鸣所带蛊蛇小阳也就有了真正顶尖宗师境战力了。 面对这没有丝毫神智，单靠本能战斗的金兵战将，他甚至有把握在短短数十招内战而胜之。只是那怀疑同样有着顶尖宗师境实力的幕后黑手出现之前，先示敌以弱未尝不是个引蛇出洞的好主意。 …… …… 才刚刚踏入向下台阶第一步，祝荒等五人就陷入到了彻底的黑暗之中。 头顶上“晋王府”大厅内燃烧着的二十多盏壁灯，光芒到了洞口处便仿佛被什么存在硬生生割裂了般，无法透射入内分毫。几人掏出手电筒打开，虽然能正常亮起但光源却只紧紧凝聚在灯泡之内，同样无法将哪怕半点四周之物照亮。 “这是……” 眼前情形虽然出乎祝荒意料之外，但背后几人开口时他很快便想到了唯一可能：“祖巫领域！当年那位完颜宗翰祖师留下来的领域，这种控制光线的效果，应该是帝江与蚀九阴两位祖巫力量结合才能做到。” “时空结合，可绝光线。”虽然所有人都看不见，跟在祝荒身后的赤纬还是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祖巫领域只有宗师境才能勉强操控成型，而像这样身故后依然维持领域千年不朽的，我巫道祖师当年究竟有多强大？” “顶尖，可以做到这种程度吗？”祝荒轻声自言自语了句，心中亦是有些犹疑。 作为与顶尖宗师境差着一步的普通宗师，即便强横如他也无法真正了解前者所能做到的极限。 黑暗中的五人继续向下。好在石阶两边都是坚实山壁，倒没有失足落下之虞。只不过连续朝下走了大约一两分钟，脚底石阶依然仿佛无穷无尽般延伸着，哪怕早就阅读过“刑兵”库房内最高权限秘本的祝荒也禁不住心生不安：“我们走了多少步？” 三位顶尖上品巫师中一人很快回答：“七百八十五。” 那么至少已经向下三百米左右了，记载中巫门师祖留下库房为何仍未见踪迹？ “难道这段台阶中，也藏了时空迷阵？” 突然想到这一可能的祝荒心中微动，很快取出枚水晶悄然捏碎：“祖巫帝江、祖巫蚀九阴，快点！” 身后四人中宗师赤纬速度最快，几乎与他前后一两秒只差，就已经请了能操控时间与空间的两大祖巫上身。其余三个微愣了愣也很快纷纷捏碎枚水晶宝石，口中轻颂两大祖巫之名，身躯瞬间膨胀一截几乎撑满了整个并不狭窄的通道。 然后，周围环境就随着五人同时请祖巫上身再度一变。 所有的黑暗瞬间敛去。 几只手电筒亮起刺目光芒，将周围照得一片雪亮——甚至于到此刻他们才发现，原来两边山壁之上，同样悬挂着一盏盏长明壁灯，根本无需其他光芒也足以照明。 至于照明后出现的场景…… “七百八十五步。”祝荒揉了揉脖颈上纹身，自己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原来从始至终，我们都只是在原地踏步而已。” ——整个通道从上到下，回头望去只不过短短十三道石阶而已。几人早已站在最后那道石阶上，面对着底下一个四四方方总面积不超过三十平米的小型库房。 库房内的场景，则让其余四人都禁不住屏住呼吸，连祝荒的轻笑都没人回应。 十四敞开的口铁皮木箱。 一口装满了绢本。 一口装满竹简。 一口装满了带着阵法纹饰，大大小小各种器物法宝。 剩下十一口内，则是满满当当的宝石。 东海水晶、保山南红、十堰绿松、缅甸翡翠。 四种修行者世界主流宝石之外，还有着青金石、孔雀石、琥珀蜜蜡、和田玉等虽然非主流，却也能为各种阵法修炼所用的珍稀宝石。 “一个箱子里至少4000枚。”赤纬轻轻吞咽了口口水，声音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干涩：“十一箱，大约在四万五千枚左右。” 祝荒反应比其他所有人都镇定许多，走下台阶随手在装满东海水晶的箱子里抓了把：“都是5A级无暇完美品相，比我们平时使用的还要高出一级。” 因为水晶本身价格低于南红、绿松和翡翠，相对于其他几门修行者来说“刑兵”在这方面支出还不算太高。但即便是他们这些高层，也从未见过如此多顶级品质的东海水晶，全部被打磨成圆珠装满了一口这么大的铁皮木箱。 更遑论旁边还有三口装着一模一样品质水晶的木箱，以及七箱各色不同宝石。 “这些宝石的价值，大约在十亿以上。” 之前计算行走步数那位巫师心中暗自计算了下，最先开口：“足以供给我们‘刑兵’上上下下所有成员，至少五十年修炼、战斗所需。” “这些只不过外物而已。”眼内最初那份震撼消去后，祝荒率先回过神来：“这里面真正重要的，还是这些东西。” 他穿过十几具箱子前狭小空隙，来到那两箱绢本与竹简面前：“我巫门中兴之秘，或许就藏在它们中间。” 第五十五章：活过来的城池 - 苍穹密码 - 西来 两位顶尖宗师境高手间的战斗，已经持续了足足三分钟。 金兵战将仿佛不知疲倦般，不断地以同一招长枪横扫轰击着赢行天。而后者虽然每次都被击飞至少十余米，却偏偏看不出任何疲态。 身上气息一如刚开始般，维持在极限的顶尖宗师状态。 到了这时候，不远处众人自然也都看出来他始终游刃有余，只是等待着那幕后黑手出现才维持战局未马上击败对手。 “小阳，做好准备。” 战局如此，姬亦鸣却比其余人更多出几分警惕，低声在蛊蛇耳边道：“如果战场上出现第二个人，马上过去拦住那用枪的家伙。他力量虽强，但战斗招式基本就只是横扫直刺这几种而已，注意别被他正面打到。” 小阳大脑袋晃了晃，一双金色巨眸紧紧盯住前方战斗中两人，身上时不时散逸出同样属于顶尖宗师境强横气息。 自从吞噬了上林湖古窑城中那祖蛊躯壳，境界突破以来它还从未真正出手过。此刻看着前方两大高手对战，属于蛮荒蛊物那股子凶悍跃跃欲动，几乎就要冲过去参与战局。 好在姬亦鸣时不时渡过去一道清凉的《太一长生诀》内息，才将它体内与生俱来的凶悍血脉勉强压住。 战场上，连续不断全力轰击的金兵战将气息终于开始跌落。 原本每一次被击飞至少十几米，逐渐变成了赢行天压着他打。 可惜众人脸上都没什么喜悦表情：战局发展到现在，他们当然清楚自家首领打的是什么主意。 那幕后黑手不出现，即便击溃眼前这具顶尖宗师境傀儡也没有任何意义。 长街上战局开始放缓。 金兵战将终于开始出现疲态，身上气息不断跌落中动作逐渐放缓，长枪横扫挑刺已极少能攻击到赢行天近前。大部分时间只是将满地青石板打得千疮百孔，碎石飞溅更令周遭建筑被毁去泰半。 又过了三分钟，随手几拳挑开金兵战将越来越无力攻击的赢行天，终于放弃了凭此引出幕后黑手计划。身形晃动间踏出数记玄奥步法，拳成七星状连续击中对手的头、脖颈、后心前胸、小腹以及左右两处肋部。 秘技，《行天七星掌》！ 这是整场战斗中，赢行天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施展出属于武者独有的秘技绝招。 七拳轰中，七声连续不断巨响如抱住般密集响起。 金兵战将那身哑光色战甲毫发无伤，整个人却瞬间僵住，然后缓缓倒地。 赢行天只低头看他一眼，很快把目光转向四周空旷处。 长长街道，破碎建筑中没有任何动静。 整座地底城池内也没有其他任何地方，升起相当于顶尖宗师境的动静。 “那家伙，很警觉。” 所有人都围上来时，赢行天示意手下将倒地金兵战将用绳子绑起来，朝着姒道衍和姬亦鸣他们微微摇头：“战斗中有几次，几乎就要感应到他正在窥探我们，企图再度汲取周围散逸力量。可惜每次差一点点能确定方位时，那家伙就收回了触角……” “是巫门中兴时代留下来的老古董么？”等遗迹探索部成员用携带登山绳把金兵战将五花大绑，姒道衍抬手连续打了数道讳令到他身上，然后才转向赢行天：“记载中过百宗师，出几个顶尖宗师境的也很正常。只不过那个时代的家伙，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不清楚。但至少这个家伙不是巫门高手，一身所学基本都是我武道心法。”赢行天手握银质阵盘恢复内息，神情间依旧带着几分疑惑：“一千年前的巫门秘技与现在有着很大不同，各本典籍记载中对于那段历史基本也之其一不知其所以然……或许只有‘刑兵’内部才清楚，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刑兵。” 姒道衍轻声重复了句，最终只轻笑摇头。 （现在的刑兵，和当年那令整个华夏其余势力几百年喘不过气来的刑兵，完全不是同一回事啊……） …… …… 金兵战将被赢行天七拳轰中直接打晕，又被潜龙渊成员用两指粗绳子紧紧帮助，身上连续附上数道各色讳令之时。 远在数千米外青色光华凝聚而成人影瞬间发出声怒吼。 “怎么……可能！！！” “这个时代的顶尖宗师境，怎么会这么强？！” “当年被我们压到抬不起头，龟缩在山门百年不出的潜龙渊，为什么会有如此强大的顶尖武道宗师？！” 但这些不能置信的连续怒吼声中，人影却始终将自身气息控制在极低范围内，无法被任何存在所注意到——无论是否愿意承认，但赢行天轻松击败金兵战将的场景，令他这原本在幕后操控着整场战斗的“黑手”都禁不住心生寒意。 不是简单的境界强大。 从力量到技巧，从肉身强度到极限的身体反应，还有那信手拈来层出不穷的各种招式……这种几乎每个方面都达到极限水准的怪胎，究竟是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想把火烧得旺一点，想不到差点先引燃了自己。”片刻后，终于冷静下来的光华人影摇摇头，脸上露出丝人性化的自嘲表情：“可惜了，这么强大的修行者，最终却只能变成我走出那条大道的垫脚石。” “一把火没烧成，就试试看下一把火吧。”他手指轻弹，再度结出数道玄奥手印。 原本停滞了许久的全城阵法内，重新亮起星星点点蓝色光华。 “谋划千年的巫城，若如此容易就能被你们破去……我岂非白白在痛苦中煎熬了这接近一千年的时光？！” 低低的自言自语声中，不断有蓝色光点投入他身躯中。 原本看上去凝若实质的身体，逐渐开始像者肉质化发展。最初只是双眼和脸上其他五官，慢慢地就从手指脚趾延伸到四肢、躯干。 不知不觉中，这具原本全身上下都由光华凝成，仿佛一个巨大能量团的人形，就这么逐渐变成了个拥有完整肉身的“真人”。 “这些消耗，到时候都得从你们身上找回来才行。” 片刻后，身躯上已不带任何能量光泽，看上去只是个容貌普通、身材高大中年男子的人影缓缓起身：“千年前想要走出这条道路的宗师、顶尖宗师不计其数，但真正能够成大事者……始终也只有我一人而已！” 伴随着他身形动作和手上不断变化的结印光华，整座城池内分散在各处的七栋房屋中，七座看上去与之前那具黑铜神像几乎一模一样的雕塑，同时泛起青色光芒。 三首，四臂，刀枪剑戟四种兵刃。 唯一不同的是这些铜像三首上表情各有区别。 “狂怒”、“狂喜”、“悲恸”和姬亦鸣他们找到那具铜像上所没有的“惊惧”，在每座神像三首上轮流出现。每一具面目眼中，都闪动诡异神情。 犹如活物。 “巫道长青，祖巫现身！” 人影的低喝声中，七座神像二十一具神情各异头颅也发出阵含混声音。 同样的八个字：巫道长青，祖巫现身！ 所有神像身后都出现了个巨大人形虚影，正是“刑兵”高手们捏碎水晶宝石，请祖巫上身时空中会出现的那些祖巫异象。 整座城池内所有建筑街道，阵法和丹炉型路灯突然齐齐一震，尘土飞扬。 远处姬亦鸣等人身形跟着微微一震，所有人都面带犹疑之色。 “怎么回事？” “地震了？” 一想到在这地底深处城池内，发生地震这哪怕再强大修行者都无法抗衡可怕天灾的后果，连姒道衍与欧海潮两位宗师境高手也心生惊惧：“真的是地震么？” 只有赢行天与姬亦鸣两人神情微动，朝四周稍稍扫视一圈后又交换了下眼色。 不是地震。 但是整座地底城池内原本稳定的气息……就在这一次古怪震动后，彻底变了。 另一边。 身处完颜宗翰这位金朝“晋王”府邸密室中的祝荒五人，也同样感受到了整座巫城内气息的巨大改变。 身为巫道修行者，他们的感应自然比赢行天和姬亦鸣更为清晰。 在这些“刑兵”组织成员感觉里。 整座城池，“活”了。 …… …… “那个叛徒终于启动祖巫大阵了。” 祝荒揉着脖颈处纹身，最初那股子震撼过后，脸上又重新挂起丝笑意。 “一切都如历代祖师所料般，只要那家伙继续这般下去，等祖巫大阵真正发挥到至极准备走出大道的那一刻……就是他所有谋划成空之时！” “不过现在唯一的问题在于，那家伙也始终隐藏在暗处。”赤纬一边与祝荒检查着箱子内绢本上所绘制阵法、竹简中记载各类巫门绝学，一边有些担心地道：“刚刚气息出现了那么短一瞬间，很快又重新藏到了城池深处。我猜除非他找到能彻底解决赢行天那群人的机会，恐怕未必会再露出任何痕迹。” “一千年都等了，又何必在乎这么一段短短时间。”祝荒却没有那么多担心，随意翻看着无论对“刑兵”还是对整个修行者界都极为珍贵的密卷，阵法记录：“只要那家伙有所求，自然会有再度出现的时候。” 赤纬轻舒口气，信服地点了点头。 就算他是与祝荒一样的巫道宗师境高手，但整个“刑兵”组织内早就习惯了后者的一言堂霸道风格，同样也对他判断极为信服。 “所以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把阵法和心法秘技全部记录保存好，这箱子法宝里找一些能直接用于战斗的。顺北每人多带点水晶宝石，然后……我们也去参与一下这场修行界盛会吧！” 第五十六章：不同的巫神雕塑 - 苍穹密码 - 西来 “城池的确‘活’过来了，这里比我们想象中还要更神奇诡异，更为凶险。” 站在长街之上的赢行天望着远处星点火光，以及不断从各处阵法中浮现起来，朝着某处方向疾驰而去的蓝色光点，转头望向身后诸人：“刚刚老闫和你们几位被传送过来的位置，是在城外？” 牛斩雄与郑长林同时点头：“城墙外还有个广场，看上去已经是驻城守军平常演习操练所用，我们初次被传送进来就是在那个地方。” “海潮兄你对阵法之道也早已颇深，能不能重新把那传送阵逆向摆出来？” 被点到名字的欧海潮揉了揉鼻子，抓出把茴香豆送进嘴里，连话都说得有些含混不清：“重新排布没什么问题，那阵法以姬小兄弟的黄帝血脉、再加上些能量宝石，应该也可以顺利启动。只不过传送回去究竟会出现在什么位置，倒是不好确定。” “临时排布阵法肯定不如之前那个经过测算的单向传送阵，弄不好传送出去被夹在山壁中，麻烦就大了。” 赢行天沉吟片刻，只能打消先送一部分人离开的念头。 “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全部聚集在一起，不需要再搜索周围建筑和阵法。” “这座城池已经变得比我们刚进来时更加危险，虽然不知道那幕后黑手究竟凭借什么……能让整座城市都‘活’过来，但接下来也许我们走的每一条街道每一处建筑内部，都会出现来自敌人的进攻。” 其余众人有些心悸地朝周围看了眼，被他说得总感觉那些关闭大门中，可能隐藏着致命攻击。 “千年前的巫门中兴，金朝三百年历史和时隔五百年的清朝女真，这其中到底隐藏着怎么样的秘密呢。” 赢行天一边带领着所有人朝光点移动处前行，一边低声跟姬亦鸣、姒道衍两人讨论着：“我总觉得以此地建筑风格，哪怕最初时是被巫门中兴时代的巫道宗师高手们建造，在前清时期肯定也被人改造过。不然这种建筑风格，总没可能无缘无故在早五百年的金朝出现。问题是经过那段倾轧天下时代的巫门，当年为何无缘无故重新变成修行者势力的普通一员……这其中历史，或许才是整座城池所隐藏秘密的关键。” “清代满族一直自称女真，始终把自家历史往完颜阿骨打那一支上靠，除了政治意义上的追根溯源之外，是否也与当年巫门中兴之谜有些关系？” 姬亦鸣这话出口，旁边赢行天与姒道衍都齐齐眼神微亮，眸内露出些许思索之色。 沉默片刻后，两人齐齐开口 “不无可能！” “的确，当年满足族人对自称未女真的执念之深，始终让史学界极为困惑。若是其中涉及到巫门中兴秘密，关系着那个时代修行界的话，一切倒是不难解释。” 作为汉中大学历史系教授，姒道衍虽然专攻唐史但对清史自然也有着极深研究，说完一句后更是神色沉吟，开始评估着其中可能性究竟有多大。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赢行天倒没心思在其中耗费太多之间，只是跟随着满城“流动”的淡蓝色光点走向城池某处：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出来那家伙。 “只要找到他，一切答案自然能迎刃而解。” 整队人前进过程中，四周建筑木门偶尔闭合、丹炉状路灯时不时微微颤动，的确如赢行天所说般整座城池都“活”了过来，正在以无数种防不胜防方式观察着他们。 …… …… 已经从淡青色能量体转为肉身的中年男子，此刻并未继续留在街道之上。 他藏身在一处狭小民居二楼中盘腿而坐，屁股底下是一个临时布置的简单阵法，身形纹丝不动，脸上肌肉却始终在微微颤抖着……似乎在经受着极大的痛苦。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一点么？”他轻轻摇头，手指掐诀朝底下阵法中按了一记：“提前这么久启动祖巫大阵，搜集的能量至少还差四成。凭我这些年积攒，最多只能坚持不到半个时辰。若是半个时辰内还搞不定这群家伙，就只能用那一招了……” 他侧头考虑了片刻，突然站起身走到房内一处墙壁旁，伸手在墙面上某个浮雕内按了几下。 咔嚓咔嚓机关活动声中，看似毫无缝隙的墙壁很快凹下去个小口，一尊只有拳头大小的纯黑色铜神像出现在凹槽之内。 这神像与城内其他几座建筑内那些基本类似，一条四臂抓着刀枪剑戟四种兵刃。 唯一不同的是身躯上乃是四首，而非三首。 东南西北四处方位上，每一张面容分别雕刻着惟妙惟肖的“狂怒”、“狂喜”、“悲恸”和“惊惧”四种完整表情。 人影将神像取出，犹豫片刻后才把它放置在自己之前所做位置。 那个简易阵法的最中心处。 “祖巫阵法，能让整座巫城发挥出超越修行者想象的能力。不知道你们这些潜龙渊后生小辈们能不能毫发无伤走到这里，顺顺利利地找到‘它’。” 布置完一切，中年男子眼中闪过道诡异笑容，翻身下楼后身形在旁边狭小街道上七弯八扭地转动了几下，很快便彻底消失无踪。 而随着那具四首神像被放置在简易阵法最中心处位置，整座城池内无数阵法上浮现出的蓝色小光点，也从原本不断投入中年男子身躯，变成了朝着它飞来。 短短几十秒时间内，纯黑色铜神像上便布满了淡蓝色星点光芒。 只是这些光点融入神像身躯，却好似被黑洞吸收的光线般一如不复返——钻入体内后边彻底消失无踪，未激起哪怕一星半点的反应。 “巫道……长青。” 过了片刻，四具头颅上四张嘴同时开口说出一句话。 比起散布在城池其余各处建筑中，那些更大神像所发出声音要清晰许多。只是它背后并未出现任何祖巫虚影，只有四张喜怒哀惧的面孔，闪动着诡异色彩。 至于另一边，剩余七具铜制神像们。 此刻也已经变成和赢行天姬亦鸣等人发现那具般，锈迹斑驳几欲断裂。 身后那些浮起来的祖巫虚影，消失无踪。 …… …… “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你们感觉到没有，刚刚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我们后面闪过了一下。” 跟随赢行天朝着蓝色光点流动方向前行，整支队伍里的气氛却不知道从何时起变得越来越压抑。 “活”过来的城池中，每个人都感觉到路过的每一处，都仿佛有着无数双眼睛从周围建筑、街道、从无数阵法中注视着自己。 突如其来的阴风，偶尔急掠而过又瞬间消失的光影。 ——甚至还有与欧海潮之前在穹顶建筑中听到过那种，一模一样的窃窃私语声，不断在所有人耳旁响起。 虽然因为光线充足，这么多武者聚集在一起凝成的强大气血天生克制邪祟，不至于像欧海潮当时那样被剥夺五感陷入到极度惊惧中去，但众人心中依旧免不了开始生出丝越来越强的不安感。 “能找到声音出处吗？”赢行天始终注意着周围情况，却也未发现这在所有人耳边响起的窃窃私语声究，究竟是从何处出现。 与其他人不同。 哪怕连姒道衍、欧海潮这样的道门宗师、赢行天这位气血强大到无以轮比的顶尖武道宗师，都有些被这无处不在的声音影响到心神。 偏偏所有人中实力境界最低，满打满算成为正式武道修行者都没几天的姬亦鸣，却始终没感觉到任何负面情绪。 没有惊惧，没有心神不安。 《太一长生诀》那股暖暖涨涨的内息，在经脉中顺着心法路线自然而然流淌中，根本无需他主动，就直接屏蔽掉了古怪窃窃私语声带来的诡异效果。 他甚至还能凝聚心神，有意识地去分辨其中每一句话所用的不同词句，试着记下了几个出现频率最高词语发音。 只是很可惜，哪怕《太一长生诀》的神奇灵觉感应，也无法找到这些窃窃私语声出处：“虽然像是在空气里自然传播的，偏偏无论任何方向都强弱相同。而且这些声音应该与能量、实质物体无关，在灵觉感应中……它们好像根本不存在。” 赢行天眉头微皱，看了看身后那些神色逐渐开始焦躁起来的潜龙渊成员，又倏然转身望向道路北侧某处。 空无一物。 这大门洞开建筑内，刚刚还眼角扫到有光华虚影急速闪动》但偏偏以他这顶尖宗师境眼力、速度，也依然没找到任何踪迹。 这是间低低矮矮小平房茶馆，敞开大门内除了桌椅柜台外空荡荡的毫无一物。在赢行天如电双目下，也根本没有任何东西能隐藏其中。 而这样的情形整个队伍一路行来，已经发生了不止三四次！ 他把探询目光转向姬亦鸣。 后者也是微微摇头，表示一无所获。 这座“活过来”的城池，虽然迄今为止未发起任何实质性攻击，但仅仅这样时不时的光影骚扰、声音乱神，就足以让人几乎要失去正常的判断和应对能力。 若是真有支修行者军队隐藏其中，伺机发起攻击的话。 后果不堪设想。 “等一下，那是什么东西？！” 赢行天还未回过身，姬亦鸣却终于灵觉微动，第一次找到了真正实体痕迹所在。 ——就在距离所有人所处位置数十米，一条狭小死胡同内。 有个两米多高的虚影，正悬浮在离地不到半米低空中，静静地看着他们。 第五十七章：祖巫真身 - 苍穹密码 - 西来 随着姬亦鸣声音，站在队伍最前面的赢行天、姒道衍、欧海潮和妘真真等人率先看到了那个两米多高的巨大虚影。 然后是剩下所有人，都从被窃窃私语声影响到的心神中迅速恢复过来，才跟着前者们目光，发现了控制这个几乎全部是由气团状能量体组成的“人形”。 “这是？” “敌……袭？” 一众遗迹探索部成员们皱着眉看了那气团状人形半天，才开始逐渐觉得有点儿熟悉：“不对，像是‘刑兵’那些巫道高手们请祖巫上身时，一闪而过的虚影！” 人群中的郑长林面色微凝，看了几秒后终于确认：“没错，是祖巫虚影。” “潜龙渊”武道修行者与“刑兵”的巫门高手对战不止一两次，即便在场之人大部分都只是遗迹探索部非战斗成员，也都对后者那些手段极为熟悉。 只不过平常时候，那群肌*子战斗中请祖巫上身速度极快，往往只半空光影一闪而过便身形膨胀力量暴涨，激烈战斗中更是很少关注这方面细节。 直到此刻被郑长林一言点明，所有人才都是付恍然大悟表情。 人身蛇尾，背后七条造型各异的手臂，胸前双手则握着条巨大腾蛇。 双目倒装，眸生四曈四睑，鼻大口阔，眉呈赤红。 “巫门中号称十二祖巫，不过现如今传承下来还能通过秘法上身的，不过六七个而已。这家伙叫‘后土’，能操纵天下一切土，包括山川、岩石等等。” 人群最前，转过身正面对着几十米外这团能量组成祖巫虚影的赢行天，脸上却没有太多如临大敌般表情，只是轻声向旁边姬亦鸣解释道：“当年建造这一座地底城池的过百巫道宗师，应该就是借助他的力量，才能完成如此庞大工程。” 姬亦鸣微微点头，感应着几十米外那家伙身上所蕴含庞大能量：“正常情况下这祖巫虚影，不是应该直接投入巫道修行者身体内增长他们力量么，这东西怎么会单独出现在这里……旁边有巫道修行者？” 他灵觉延伸稍稍感应了片刻，旋即很快摇头：“没有其他人存在了。” 姒道衍手指轻掐，食指指尖上亮起团金色光芒，直接飞向那气团虚影。 几十米距离一闪而过，只有鸽子蛋大小的光团迅速没入后者体内，然后轰然炸开。 “不管什么东西，先攻击一下试试看不就完了。” 爆炸声响起，悬浮在半空的祖巫后土虚影晃动了下。原本纯白色气团组成身躯内亮起道纯金色光芒，但很快便迅速消灭。 他胸前双臂和手中那条巨大腾蛇未动，背后七条造型古怪手臂却同时一晃，三十五根手指内同时泛起点点金芒——就这么把姒道衍所激发“讳令”直接排出体外。 没有抵挡，没有反击。 而是硬生生地受了道门宗师一击后，身形纹丝不动气息也未有任何变化。 宗师境无疑。 一具脱离了巫道修行者独立存在的祖巫虚影，居然能如此强大？ 赢行天虽未出手却也感应到姒道衍方才那一击中，蕴含着的可怕爆炸性力量。 “无根之浮萍，哪怕一击不溃……多攻击几次就行了。” 他眼内闪过丝精光，单手握拳身形正要朝对方直冲过去时，旁边姬亦鸣却突然伸手将他轻轻拦下：“等一下，不止一个呢。” 后者目光所向处，是几人所在长街东西两侧。隔着一排两层小楼建筑，四五座燃烧着熊熊火焰的丹炉状路灯，几个与“后土”同样由气团组成的两米多高虚影，正朝着这边缓缓“飘”来。 “不止这里，还有那边。”姬亦鸣心中微动，又很快把目光转向身后东南方、西南侧：“这些家伙，究竟是哪里跑出来的？” 建筑后、小道旁，数个气团祖巫虚影漂浮在空中，就这么朝着众人包围而至。 “帝江。” “共工。” “祝融。” “蚀九阴。” “蓐收。” “奢比尸。” 一个个祖巫名字从赢行天口中吐出，几人神色也变得越来越凝重。 连始终只是在旁边懒洋洋游动跟随着的蛊蛇小阳，都禁不住盘起巨大身躯昂着头颅，金色巨眸内闪动着危险光芒。绕了一圈后看着其中“祝融”、“蓐收”、“共工”、“后土”这五名祖巫虚影，蛇信狂吐发出阵阵威胁嘶鸣声。 ——这几个祖巫身上手中或是脚下，都带着条龙蛇虚影，令“阴煞阳极蛇”情不自禁地生出股怒意。来自蛮荒时代和血脉中的仇恨，几乎就要压抑不住。 “十二祖巫，来了七个。”姒道衍轻轻吐出口气，望向空中这七个巨大虚影：“巫门中兴时代对于这些祖巫的研究，已经到了如此程度么？能够让神话时期存在的祖巫脱离功法和巫道修行者单独存在，甚至还拥有至少是宗师境实力。” “准备战斗吧。”赢行天转向妘真真和姬亦鸣：“宗师境之间战斗，你们带着所有人尽量走远一些，不过别离开我们视线。蛊蛇不必参战，亦鸣你带着他防止其他敌人借机偷袭……没问题吧？” 姬亦鸣点点头，很快带着妘真真又拉住金眸怒瞪，跃跃欲试的小阳与整组遗迹探索部成员朝后倒退。 只是几人离开方向上，一具人面兽身、双耳呈古怪犬型，上面还各挂着一条青蛇的祖巫赫然挡住了去路。 “祖巫奢比尸，传说中能操控天气，善用毒的诡异存在。” 妘真真身形挡在姬亦鸣前面，犹豫了下正想出手时，前方赢行天却直接抬手朝着虚空中轰了一拳：“滚！” 巨大轰爆声伴随着阵阵回音般怒吼，一道凝若实质带着冲天强横气血的内息，就瞬间穿越数十米距离，狠狠轰在了那奢比尸身躯之上。 后者身前急速浮起层乌云般气团，整个人依然被这道气血凝聚的拳劲击中。 然后身躯就在这瞬间四分五裂，化成数块独立气团。 这么弱的么？ 姬亦鸣等人微微一愣，没想到看似强横无比的祖巫虚影，居然只被赢行天隔空一拳就彻底打爆。只是还没等他们回过神，发出那记可怕拳劲的赢行天声音已从后方传来：“他没死，赶紧退开。” 几人闻言未做任何犹豫，直接带着遗迹探索部所有人，穿过奢比尸被击碎留下空隙飞速退开了一百米之外。 而等他们离开后不到短短十几秒，空中原本分裂成六七团细小云气的奢比尸，竟然又伴随着真云雾缭绕般天气异象……重新凝回成了原本那个两米多高身躯。 不死，不灭？ 姬亦鸣与妘真真对视一眼，又转头望向空中不断朝着赢行天、姒道衍和欧海潮三位宗师们逼近包围过去的七具祖巫虚影，神情沉重。 麻烦了。 …… …… “不对，不只是祖巫大阵被启动。” 站在地下密室内，祝荒脖颈上那副“夸父追日”纹身图已经变成了彻底赤红色。他微微闭上眼，感应着空气中传来的熟悉巫道波动，表情显得略有些讶异：“那个巫门叛徒对祖巫大阵的掌握，已经到了如此程度呢？七……不对，八具祖巫投影，全部能独立活动甚至战斗……他的积累，够坚持多久？” 其余四人看着自家老大面上神色变化，都有些不知所以然地停下动作。 “发生了什么事么？” 祝荒睁开眼睛，稍稍思索了会儿后脸上露出丝笑容：“没什么，只是那家伙又要给我们做嫁衣裳了。除了祖巫大阵、我巫门中兴之秘机缘，和这些千年库存外，我们这次的收获又会再多出一件。” 剩下五人还是付奇怪表情，这位“刑兵”组织首领却未再多做解释，只是催促他们赶紧收拾好这边所有收获：“这一次哪怕不动用我巫门千年前中兴之力的积累，也能帮你们所有人都铺平踏入宗师境的大道。” 除了赤纬，剩下三位顶尖的上品巫师高手眼神一亮，充满希冀地望向祝荒。 作为组织中除了宗师境之外最强的巫师，他们对于进入宗师境的渴望比任何人都来得强烈，此次进入这地底遗迹内自然也是抱着破境的希望。 唯有早几年就是宗师境的赤纬神色淡然，自顾自继续记录着绢本内的阵图和竹简上那些失传已久心法。 “老赤，别以为这机缘和你没关系。”祝荒看他一眼，终于还是开口透露了点玄机出来：“虽然没可能帮你我进入顶尖境，对我现在情形帮助也未必有多大，但应该可以直接补足你之前所伤根基，恢复到真正的宗师境战力。” ——面容枯槁有若七八十岁老者的赤纬自伤根基后，虽然境界维持在巫道宗师，但实际战力始终与真正的宗师境差着一星半点，时常被修行者界其他人点评为“最弱宗师”、或者干脆“半步宗师”。 而若是能补足根基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巫道宗师，对他吸引力甚至比虚无缥缈的顶尖境界，更为强烈。 “那东西，叫做祖巫真身。虽然和真正意义上我巫道宗门，在五六千年前神话传说中那些呼风唤雨、瞬息千里的祖巫们不算一回事。但却是整个巫门传承几千年，无数巫门修行者无数次召唤祖巫上身，形成的信仰力聚合体。” “本来这些信仰之力基本上才出现就自然消散，并不能产生任何作用。但自从金朝往后三百年的巫门中兴时代，过百巫道宗师中有几位天资卓越才华横溢的祖师，创造出了一道法门……通过心法、阵法和修行者法宝器具之结合后，才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将这些对祖巫信仰之力留存下来……甚至加以利用。” 几人听得目瞪口呆，完全没想过自己平常战斗中请祖巫上身过程里，那道在半空中一闪即逝的祖巫虚影居然能被“刑兵”前辈祖师们，如此利用。 “这也是我巫门典籍记载中提到么？” 经过祝荒提醒，赤纬这位“半步宗师”终于在整座祖巫大阵被启动的巫城内，感应到了极远处，那几道隐隐约约中带着点熟悉感觉的气息。 不仅仅是熟悉感，还有股似乎与生俱来甚至与体内巫道力量血脉相连的亲切感。 第五十八章：被打爆的帝江 - 苍穹密码 - 西来 “这些信仰力和巫力凝聚的‘祖巫真身’，能够帮助我们踏入宗师境么？” 三位顶尖巫师眼巴巴地看着自家首领，语气中已带上了丝狂热渴望。 赤纬虽然没有紧跟着开口，但眼内那股子热切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也能帮我们补足当初破境所损伤的根基么？ 祝荒看了后者一眼，轻轻点头：“我‘刑兵’自巫门中兴时代那场变故之后，虽然不复当时宗师过百盛况，但历代传承首领都能像我这样，毫无瓶颈阻碍地进入宗师境，始终保持着修行者界排行榜前五战力……你以为都只是侥幸么？” “每一代首领，都能够从‘刑兵’传承中获得一道信仰力凝聚的祖巫真身，在破境那一刻融入自身。惟其如此，才能给刚一破境成为宗师，就能拥有顶尖战力。” （只可惜这一代修行者界里，出了赢行天这样一个力压当世的顶尖境。） 想到这里他叹口气，拍了拍赤纬肩膀：“老赤，并非我祝荒小气悭吝不肯将这秘密与你共享，而是所有传承祖巫真身到了我这一代，已经彻底耗尽。” “所以若是此次这座中兴时代前辈祖师留下来的巫城没有出世，哪怕没被潜龙渊小崽子们重创，我‘刑兵’也会避免不了地衰落下去。” 赤纬也随之点了点头：“首领不必多说，我一人破境之事又怎能比得上整个巫门传承重要，哪怕这次得到中兴时代祖师遗泽的祖巫真身，也还是以保持组织接下来几代传承为主……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也早已经习惯这种状态了。” 旁边三名属于“刑兵”组织中坚力量的巫师高手们，闻言也纷纷点头：“首领，巫门和组织传承高于一切，既然当年积累耗尽，我们也可以放弃这次机会。把祖巫真身传承下去，留给巫门晚辈们！” 祝荒眼内流露出欣慰与感动神情，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视一圈：“有诸君这样不为私利，一心为公的巫道修行者在，我巫门传承才能历经数千年不断绝，甚至越来越兴盛强大——终将取代潜龙渊，成为号令华夏修行者界的顶尖存在！” 不过所有人狂热眼神中，这位刑兵最高首领最终还是轻拍了拍诸位属下肩膀，笑着摇头：“说了这是给你们的机缘，我自然要保你们几人离开这座巫城时，人人都成为宗师。至于后辈巫门子弟的传承……只要夺下这座巫城，解开中兴时代那次变故之谜，获得那过百宗师祖师们留下的机缘，我巫门大兴自然指日可待。” 巫门大兴…… 巫门大兴啊！ 所有人眼神微凝，口中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这四个仿佛有魔力般的汉字。 “准备一下吧，夺取那几道祖巫真身。”祝荒按了按脖颈处越来越红，呈现出一片艳色的夸父追日纹身，身躯倏然间暴涨数十厘米：“出发！” “出发！” 四声怒吼中，赤纬和其余三人也同时捏碎枚水晶圆珠，四道祖巫虚影没入身躯，强横至极的巫力暴涨中，齐齐变成四个两米多高巨人。 然后…… 刚踏上台阶回到晋王府邸那奢华大厅内，走在最前面的祝荒突然面色剧变。 “怎么可能？！” 其余几人停下脚步，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祝荒没有先回答几人疑问，只是微闭双目、身上气息悄然波动。 足足过了几十秒才面色铁青地重新睁开双眼：“潜龙渊！赢行天！我巫门上下所有人，与你们不共戴天！” “怎么回事？”赤纬眉心皱起，心中升起股不详预感。 “那群该死的家伙，把我巫门积累的祖巫真身……”祝荒一边推开大厅门朝外走去，一边咬牙切齿地望着巫城极远处：“打爆了两具！” …… …… 姬亦鸣和妘真真带着所有人推开，旁边又有同样顶尖宗师境的蛊蛇小阳保护，终于让被七具祖巫虚影围在中间的赢行天放下心来，目光扫视一圈后头也不回地朝旁边姒道衍和欧海潮道：“七个，我负责‘帝江’、‘蓐收’、‘奢比尸’和‘共工’，剩下三个你们能搞定吗？” “别小看我们‘焉道’！”姒道衍长笑一声，原本那股子儒雅古风气质随着身上讳令光芒浮现、脚下青莲气劲涌出，瞬间变成了快意恩仇的江湖豪侠气：“道门虽以擅长阵法和符咒著称，但真正战斗起来……绝不会输给你潜龙渊的武道传承！” “老欧，上！” 旁边欧海潮揉了揉鼻子，两条卧蚕眉皱成一团：“哎，我这老骨头老腿的，三天两头这么折腾，迟早要被你们坑死在这些遗迹里面。” 话虽如此，他还是捏碎那枚刚刚从姒道衍手底下扣出来的绿松石，速度极快地往自己身上连续套上数道讳令，口中不停：“老大这消耗算公账不，我要求报销！” 姒道衍长笑声倏然一滞，迎向前方“祝融”、“蚀九阴”和“后土”三具祖巫虚影的身形差点落地，好半天后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算！回去自己写报销申请，我来审核签字！！” “这还差不多。”欧海潮咧嘴一笑，身形后发先至地越过姒道衍抖手在空中虚画个讳令图案，一道赤金色讳令“太阳讳”瞬间成型，笔直地冲向三位祖巫虚影中那看上去攻击力最弱的“后土”。 轻轻轰爆声里，凝结成祖巫虚影那团云气被震散些许，又很快重新凝结成型。 后土狰狞面目上露出丝怒意，背后七条手臂同时结印，胸前双手握着的那条腾蛇也迅速张开巨口喷出道纯白色气团，冲向浑身上下讳令光芒四溢的欧海潮。 与此同时，地面上青石板街道所有石板瞬间翻开。底下泥土与坚硬山石仿佛有生命般自动凝结出十多条“石笋”，也朝着前者疾冲而至。 神话传说中祖巫们所拥有的奇特能力，这些看似身形虚无、全部由云气组成的祖巫虚影，竟然也是一个不缺！ 欧海潮这姒道衍这对“焉道”组织唯二的道门宗师，施展各种阵法、讳令和符咒手段拖住后土、蚀九阴以及祝融三个祖巫虚影不提。 长街另一边的战场之上，赢行天全身上下气血暴涨内息直冲出体外数寸有余，整个人看上去仿佛涂了层浓烈至极的气血光芒。哪怕面对四具祖巫虚影围攻，也是一拳一拳大开大阖地激进抢攻。 战场之上“帝江”、“奢比尸”、“共工”和“蓐收”四具祖巫虚影，则是时不时地凝出各种天气异象、水汽云箭和千奇百怪的祖巫能力，攻向赢行天。 然而这次从最开始就火力全开、爆发出真正属于顶尖武道宗师境战力的后者，根本就不闪不避地硬接下几道攻击，率先全力攻向之前就被他拳劲打散一次的奢比尸。 后者虽然气息强大，的确也如众人所料般有着宗师境实力。但在这兔起鹘落、激烈到如闪电破空般迅速的攻防战中，只来得及在身躯前浮起数道云雾，就被连续数拳轰中身躯。 依然是之前对付金兵战将的《行天七星拳》，每一拳都带着灼热到几欲虚空生火，无烟自燃的《行天决》气血内息。连续七拳，就这么把人面兽身耳挂青蛇的祖巫奢比尸，连续打爆七次！ 前几次时，它还能瞬间气团收拢重新凝结成祖巫人形。但随着每一拳打击力道越来越强，气血灼烧的温度越来越高。等到第六次重新凝聚成形时身躯几乎已淡得呈现全透明状，然后再一次被赢行天拳劲打爆…… 这具原本凝若实质的奢比尸祖巫虚影，终无法再度恢复原形。 变成了飘散在空气中的一道道纯白色无根气体。 剩下三具祖巫虚影依旧疯狂攻击着赢行天，脸上表情始终如一，很难看出究竟是纯粹的神话中祖巫虚影，还是有着真正神智与思想的生灵。 虽然攻击依旧在继续，全力爆发下直接七拳将奢比尸打爆归于虚无的赢行天，却始终不见半点疲态。他身形跃起到空中，双掌合十间数枚顶级南红宝石瞬间被压成细碎粉末，气息也在这瞬间重新回到巅峰状态。 第二次攻击，则直接冲向了距离最近的那祖巫之首——“帝江”。 浑身上下赤如单丹火，哪怕全部由白色运气团组成，体外也始终笼罩着层火焰般红芒的帝江是一头六足四翼怪兽，有着空间与速度的奇异能力。 此刻半空中，这头两米多高怪兽身形不断穿梭变化，犹如一道道闪电般不倏然消失又迅疾出现。整个战场之上，似乎无一处不存在着它身形，又好像每一个都并非真身，几乎将速度与空间能力发挥到了极致。 ——三具祖巫虚影中，对赢行天威胁最大的也正是它。 气劲爆炸声、破空声、音爆声不断响起，赢行天一时不查之下还未适应这家伙神出鬼没的攻击方式，连续数次都被它“偷袭”击中身上十几处要害。 好在大约因为七八成以上力量用来维持高速与短距离的空间变化，帝江攻击力甚至比其余几具祖巫虚影还要弱上少许。哪怕中了十几下攻击，赢行天身上浓烈气血内息光芒，和攀登到巅峰的顶尖武道宗师气势并未衰落哪怕一分一毫。 “实在是……太……弱了啊！” 他眼内战意熊熊燃烧，虽然连续数次攻击都未能命中帝江，反而被后者“骚扰”了十几下爪劲。但身形转换和目光移动间，已开始逐渐对方适应这种神出鬼没攻击方式：“虽然很快，但是……你真的很弱啊！” 也不知道“帝江”虚影是否真的听懂了赢行天口中之言，尖如鸟喙的口中突然发出声愤怒嘶鸣，身形连续闪动几次后未再分散目标，爪劲朝他后心要害不断攻击。 一记。 两记。 三记。 四记！ 前四下攻击时赢行天干脆不闪不避，反倒转过身去挡下另外两具祖巫“共工”与“蓐收”的攻击，等“帝江”发出第五记依旧朝着他背心处攻击时，才突然身形急转带起股狂风般席卷的浓烈血气：“抓……到你了！” 他身上浓烈如焰气息反复有着灵性般，伴随转身动作同时涌向“帝江”，就这么紧紧地将这头六足四翼怪兽囚禁在了原地。 然后。 《行天破军拳》！ 一阵如同暴风骤雨般的拳劲，直接在虚空中开起朵朵气血内息烟花。甚至连赢行天自己都数不清楚短短几秒时间之内，自己究竟轰出了多少次全力攻击。 “帝江”尖锐叫声中似乎带上几丝恐惧味道，身形被打散再凝聚不知道多少次，更试着操控空间速度之力离开这片被气血所禁锢空间，却根本无法移动分毫。 几秒钟后，这具号称十二祖巫之首的云气团虚影，也终于像那“奢比尸”般被直接轰爆成丝丝缕缕飘散气体。 直至彻底消失无踪。 而这场战斗从开始到此刻，才只过去短短不到三分钟时间。 姒道衍与欧海潮两位道门宗师依旧施展着各种不同讳令、符咒和虚空指画的简易攻击防御阵法，与“后土”、“蚀九阴”以及“祝融”三具祖巫虚影纠缠战斗着。 第五十九章：科技，是第一生产力！ - 苍穹密码 - 西来 祝荒等五人感应到巫城内突然出现的七具祖巫虚影，被赢行天硬生生打爆了两具。身为整个巫城和祖巫大阵实际操控者的中年男子，自然也在第一时间觉察出了不对。 这位从最初光华凝聚人影，变成有着完整肉身、以及与正常人一般无二思维、语言能力的中年男子，此刻却躲在距离之前二层小楼不远处的一处驿站小房间内，脸上表情惊怒交加：“怎么……怎么可能会这样的！凝聚了千年的祖巫真身，加上祖巫大阵和整座巫城加持，实力绝对比普通宗师境更强攻击方式也更难以防御。” 他只想着用这些祖巫真身将一行人逼至二层小楼，落入提前布置好的陷阱内。但偏偏战斗才开始没多久，最强大的“帝江”与手段最多的“奢比尸”，竟然就这么直接被赢行天打的灰飞烟灭！ “为什么这个家伙，竟然有着如此可怕的实力？！” 七具超越平均实力的祖巫真身，对付一个顶尖武道宗师境和两个道门宗师，怎么可能会输得如此之惨？ ——透过整座祖巫大阵几乎无处不在的阵法，他在“活”过来一般的城池内各处都能巨细靡遗观察一切。几乎是有若亲眼目睹般看到了四具祖巫真身围攻赢行天，短短三分钟内就被打爆其二的可怕场景：“不，这家伙……不是普通的顶尖宗师境！” 从千年前巫门中兴时代存活至今，这位整张脸看上去普通到几乎毫无特性，连丢进人群中绝不会被多看一眼的“中年男子”，生平所见过宗师境高手过百，顶尖宗师同样上了两位数。 他自己，也是超越宗师境的顶尖存在。 但哪怕经历了整个巫门中兴时代盛况的他，也从未见到过有任何一位，能爆发出像此刻赢行天所表现出来般可怕战力！ “难道这个当代‘潜龙渊’之主，已经几乎要超越顶尖宗师境？”他双目微缩声音颤抖，脸上表情逐渐从惊怒变成不敢置信：“难道这世界上，真有人能先于我走出那条‘大道’？巫门中兴三百年，我献祭了过百宗师……又蛰伏谋划近千年，才堪堪有机会摸到一丝虚无缥缈的门槛。” “为什么这个家伙，这个千年后潜龙渊小辈，就能修炼到如此地步？” 他近乎情绪失控的不断自言自语声中，整座城池内无数阵法上悄然浮起的蓝色光点也随之轨迹紊乱。不仅未再顺着一个方向有序前进，反而如同喝醉酒般原地乱飞，伴随着不计其数丹炉型路灯内忽明忽暗的火焰…… 原本在众人感觉中突然“活”过来的巫城，充满了一股难以形容的狂暴情绪。 同一时间内，相隔数千米的赢行天等人和祝荒五人，齐齐感应到了这一诡异变化。 前者在高强度战斗中分出心神，极为警惕地观察着周围异状。而始终不知疲倦般发动攻击的祖巫虚影似乎也收到了部分影响，动作不知不觉中变得迟缓起来。 至于后者，却是眼神突然微微一亮：“那家伙好像快要失去祖巫大阵控制权了！哼，当年背叛我巫门大道的叛徒，又怎么可能真正掌握巫道精髓，这样下去我们甚至可能不费一兵一卒，就获得此地的机缘传承。” 可惜还没等他们高兴不到几秒钟。 这阵突如其来的紊乱，很快便如发生时般悄无声息地平复了下去。 气机缓和，满地淡蓝色能量光点不再暴动，依旧一颗颗排成队列向着前方流动。 而此刻的驿站小房间内，那中年男子虽然依旧在喃喃自语，脸上表情终于不再如之前般惊怒交加。 “不，不可以乱了心神。” “当年的悲剧，无论如何不可以再次重演。” “祖巫……祖巫……” “巫道……长青！” 整座城池暴动般能量紊乱，终于随着他心绪平缓而悄然消失。 “既然祖巫真身对付不了他们，那就真的只能寄希望于‘那件东西’了。”中年男子抬起双眼，普通至极的面容上闪过丝坚决神色：“那么……这就退吧！” 他十根手指在空中幻化出道道虚影，一个个看上去玄奥至极又复杂至极的手印，伴随着身体周围青色光芒不断结成。 一个与之前二层小楼上略有相似，细节处却偏偏截然相反的阵法，就在他脚底下地板上悄然成型。 然后，数千米外战场之上。 与姒道衍与欧海潮正在激烈战斗的三具祖巫虚影，“蚀九阴”、“祝融”和“后土”率先身形爆退。还没等前两者反应过来就从凝聚云气团迅速变淡，主动化作屡屡毫无生息的气息飘散在了空气之中。 而剩下两具被赢行天压着打的“蓐收”和“共工”祖巫则根本退无可退，干脆直接不闪不低地迎上来任由前者轰中一拳，被打散后同样直接消失。 事实上若是此刻不跑，这两具祖巫虚影也已经被连续打爆打散数次，恐怕未必能再经得起赢行天几次攻击。 长街之上，瞬间恢复了宁静。 …… …… “跑了？” 战斗结束，姬亦鸣与妘真真很快带着所有人回到千疮百孔的长街之上，看着半空中那些祖巫虚影消散后留下来零散气体：“怎么这么轻易就直接跑了？” “这些家伙究竟是跑出来干嘛的，就为了让赢老大你打爆几个，再打跑几个？” “传说中的祖巫，也不过如此么！怪不行‘刑兵’那群家伙战斗力都不行。” 几位遗迹探索部成员们笑语盈盈的议论声、打趣声中，姒道衍和欧海潮几步走到赢行天身边，脸色却不像其他人那般轻松好看。 甚至连刚刚展现出顶尖宗师境奇迹般战力，硬生生盯着四具祖巫虚影攻击打爆其二的赢行天，都神情肃然脸上不带半点笑容。 三人气息均非巅峰状态。 姒道衍还好，毕竟与欧海潮两人一起只抵挡三具祖巫虚影，本身亦是华夏修行者界中排名靠前的高手。要说顶尖之下第一人或许夸大，但绝对也在前三之列。 一战下来他是三人中消耗最少的一个，体内《清虚洞溟心经》所化道力大约消去三成左右，仍能自然流转并随着心法缓慢恢复。 卧蚕眉道人欧海潮情况要比他要遭一些。 这位同样宗师境的道门高手，之前便因为在穹顶建筑中不留神着了道，昏迷了数个时辰。刚苏醒后就面对如此强度的激烈战斗，体内道力至少消耗近半——整个人看上去面色微白，显得有些萎靡不振。 两位“焉道”组织的道门宗师情形如此。 而单独一人迎战四具祖巫虚影，甚至硬扛着攻击将其中“奢比尸”和“帝江”直接打爆，剩下“共工”与“蓐收”也都被击散成气团数次的赢行天，《行天决》内息与自身气血消耗之大，却是远超前两者。 此刻的他呼吸略显粗重，胸口起伏间全身上下都隐隐有白烟蒸腾而起——并非内息与气血散逸，而是身体灼热到一定程度，与空气中水蒸气相遇所产生的异象。 三人中，真正消耗最剧烈的也正是这位创造了最大战果的潜龙渊首领。 或许不像当初在上林湖古窑城中，那般筋疲力竭到几乎耗尽所有气血内息，但当姬亦鸣注意到他面色时还是禁不住心中微微一沉。 哪怕对顶尖武道宗师来说，短短不到一小时内连续三次高强度战斗，再加上四名宗师境实力的祖巫虚影围攻……这种程度的消耗也已经极为可怕。 “怎么样，没事吧？” 他走到赢行天身前，握住他腕脉渡送了几道《太一长生诀》内息过去，一面低声问道：“还能用阵盘恢复么？” 对蛊蛇小阳有着近乎神奇效果的暖胀内息，作用在修炼者身上却是收效甚微。赢行天面色只稍稍好看了些，同样压低声音回答：“短时间内不行，之前使过用太多次，这东西跟抗生素一样有耐药性。” 姬亦鸣轻轻叹口气，心中那股不安感变得越来越强烈。 方才送《太一长生诀》内息入赢行天体内时，他很清晰地感应到后者此刻大约只有巅峰时期实力不到四成。虽然境界仍维持在顶尖武道宗师，但实际战力恐怕比普通宗师境强不了太多。 若是剩下那几具祖巫虚影再度出现，哪怕能将他们全部击碎成最原始气体，赢行天也必会陷入和当初在上林湖底古窑城内一样的情形。 更别提除了祖巫虚影之外，这座“活”过来的城池中，还有着一个必然是顶尖宗师境界的幕后黑手。 赢行天倒未多说什么，只是招呼遗迹探索部那位原属于后勤部的小伙子朱俊，从他身后背包中取出两块简易阵盘，隔着十几米直接丢给姒道衍和欧海潮人：“抓紧时间恢复，现在离危机解除还早的很呢。” 焉道首领姒道衍还是第一次接触这东西，欧海潮却早就在上林湖古窑城里见识过这闫思光所发明阵盘之神奇，顿时又禁不住眉开眼笑起来：“谢谢赢老大，上回就白拿了一个我还挺不好意思呢——这是老闫结合了化衍祖蛊阵和大一统阵法之后，开发出来的全新版本？？” 前者微微点头：“效果比之前的强上两成，而且通用性方面也得到了显著提高，不止武道、道术，包括巫门和蛊门甚至其他小众传承修行术，都能够用得上。” “这两份算是免费送的试用装，一个月后封装版本会正式发售。”他一边说，一边也原地站着握住阵盘，争分夺秒地恢复着哪怕一分一毫内息和气血：“首发价一百八十九点九万元，不排除根据后期销售情况提高定价的可能。” “当然之前那个版本也同时发售，只是对其他修行者适配性略差一些——售价八十九万九千元。” 姒道衍和欧海潮两人同时倒抽一口冷气，同时低头去看握着手里那块除了质地纯银，剩下所有工作就只剩下用电脑数控机雕上阵纹的阵盘。 ——哪怕精度方面比市面普通机雕工艺要更细致些，那也只不过是买台几十万激光蚀刻机就能搞定的事，整个算下来估计成本连三千块都不到。 这特么……利润率也太高了点吧？ 而且这东西，对于整个修行者世界来说基本上可以算是军备竞争了。 只要有一家组织势力购买，剩下其余组织若不想在战斗实力上被抛在身后，就只能也咬牙跟着一起买。 相同境界修行者之间的战斗，装备了这玩意儿的打完一场握着阵盘恢复个几分钟就生龙活虎，可以变成生力军重新投入战斗——没装备一方只能眼睁睁看着对面战力越来越多，己方战力却越来越少，几乎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老实主动投降了。 日常修行中，人家一天能修炼三四次，你只能修炼一两次。久而久之实力被拉开差距，自然怪不得人。 还有在遗迹探索之中，更是几乎就能决定胜利之关键。 而且还不止如此。 部分装备的，自然比不过全员装备的。 买低配899999版本的，自然比不过买顶配1899999版本的。 “恐怕要不了多久，整个华夏修行界所有组织势力哪怕砸锅卖铁，都得全员装备这些小东西。”姒道衍轻轻摇头，在阵盘凹槽处填上数枚绿松石开始恢复体内道力，一边压低声音叹息道：“相当于所有组织，都得自觉自愿地被‘潜龙渊’趴在身上吸一圈血啊……” 八十九万九和一百八十九万九，听上去似乎对于修行者组织来说不算太多。往往一台豪车，几次全体成员行动、会议甚至仅仅度假就得花费这个数目，但问题在于全员配置的话，对于成员数百的大组织大势力来说，也绝不是个小数目。 他心中暗自盘算了下：焉道上上下下成员总共一百九十五人，按照最顶配1899999版本的话，全套装备下来就是整整三点七个亿！ 要是全华夏所有修行者全部人手一块，“潜龙渊”仅仅这项就能收入四五十亿！ 姒道衍和欧海潮眼内闪过骇然之色，脑中则同时想起一句如雷贯耳的话来。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 第六十章：连续破境！ - 苍穹密码 - 西来 “那叛徒放弃了？” 朝着战场方向走出不到一公里后，祝荒高达两米近五的身躯突然停下，脖颈处夸父追日纹身也逐渐从原本赤红色逐渐变淡，眼内不知不觉带上了丝疑惑神情。 “祖巫真身被赢行天消灭了两个，剩下应该还有十个才对。” “虽然气息只感应到七位，但巫门中兴时代流传的请祖巫上身秘法，远比现在要来得完整。刚才检查了几本心法秘技，十二位祖巫全部都有记录。若是他们真身一齐出手，那赢行天哪怕再强也不可能以一敌十……到底，什么情况呢？” 说这话时他正站在一处丹炉型路灯旁边，声音随着脸上思索表情越浓而越来越轻，体内充斥着的强横祖巫力量也悄然散去，重新恢复成了原本两米近二的“矮小”身材。 “难道那叛徒做出‘那件事’之后，又谋划蛰伏近千年，却还是不能完整控制整个祖巫大阵的力量？”想到这里，祝荒一对有着四曈双睑异象的眼内，神光悄然亮起：“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或许我可以……” 他转头看了看旁边那丹炉型路灯，突然把心一横双手抱住炉身，未见发力便将这重达数百斤的巨大实心丹炉举了起来。 露出下方那个原本只能看到一角的阵法，和镶嵌在阵法凹槽中几枚各色能量宝石。 旁边几人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这位首领到底要做什么。 然后祝荒单手按了按脖颈处纹身，身上倏然亮起道甚至比方才更浓烈赤红色，然后才双手结印直接按在了整个阵法最边缘处。 ——他双手结印方式，与之前那面目普通中年人在二层小楼中所结之印，几乎一模一样。正是来自巫门中最隐秘、最顶尖的巫道秘技传承。 伴随着祝荒手上动作，原本就近似活物的整座巫城内气息再度一变。从之前那种似乎角角落落中都隐藏着无数双眼睛、无数窃窃私语的呢喃，变成了从上到下都凝着某股沉重气息的牢笼般存在。 这种感觉很难被准确形容，但不仅此刻在场四位“刑兵”组织高手们感觉浑身上下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压住一样，动作间有股仿佛在数千米海底的凝滞感。连远在数千米外一众“潜龙渊”、“焉道”高手们都动作变缓，一个平常极为简单动作却偏要消耗两三倍力量。 除了他们之外，一个人隐藏在城池最中心处驿站内的中年男子，对此反应甚至比其余所有人来得更为严重剧烈。 他整个身躯在祝荒结出手印、按在丹炉阵法边缘处时就瞬间一弓，从原本近两米的高大身材变成个蜷缩成半人多高的肉团般，豆大汗珠不断从全身各处肌肤中渗出，一条条青黑色血管、大筋透过皮肤鼓胀成虬突树根，显得极为可怖。 “该……该死！什么人，在抢夺我巫城的控制权？” “阵法！连阵法都能……操控么？巫门……后辈？” 他牙齿紧咬，一道道云雾状气体从光秃秃头顶囟门上发散出来，原本已完全与常人无异的肉身又重新亮起淡蓝色光芒，时而凝聚时而化作道透明虚影——几乎有种随时都可能再度倒退回由蓝色光点组成的能量聚合体之感。 “巫门后辈，巫门后辈！” 中年男子喃喃自语了几句后，双眼内不惊不怒反而悄然浮起股精芒：“原来自从那一次之后，我‘刑兵’后辈们终于还是把这里的秘密，传承了下去。” “这是第几代了，第九……还是第十代。” “以为这个样子就能重新翻盘，隔着近千年再阴我一道么？诸位师兄，你们终于学聪明了点啊，可是……也许还不够聪明呢！” 他口中低声自言自语不停，身躯却随着时间推移逐渐从原本弓成球般恢复原状，然后双手同样不断地结印：“巫道长青，祖巫真身！” 这次不仅是青色光芒，同时亮起的还有赤红、靛蓝和橙黄三种颜色，互相交织着在原本平滑地面上画出一道道玄奥痕迹。 短短几秒钟内，中年男子虽然全身上下汗水淋漓，血管经脉更是虬突到随时可能炸开般，但地面上却直接被他画出个圆形阵法。 每一道阵纹之上，都同时闪耀着清、红、蓝、黄四种不同光芒。 “活”过来的城池内，两种不同气息瞬间纠缠胶着着，不断攀升。 虚空中那窃窃私语般呢喃声越来越响，带着能影响到修行者心神的蛊惑之力，不断钻入所有人耳中脑内。 囚笼般的气息凝滞感，同样也从原本深海水压般禁锢变得更有若实质，令人全身上下所有肌肉神经都在经受着无比可怖压力。 几千米外“潜龙渊”遗迹探索部几个实力稍弱成员，甚至感觉到连睁开眼皮，都仿佛好耗尽所有力气般困难。 …… ……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同时被越来越响的窃窃私语声影响到神智，又被虚空中那股可怖压力困住肉身，青石板长街之上赢行天等人全部都停在了原地没有动作。 他自己与姒道衍、欧海潮，还有那同样顶尖宗师境的蛊蛇小阳还好，运起各自所修心法对抗时，并不会轻易被影响心神之力所控制。 至于虚空中压力虽强，更是只令他们感到行动间略显迟缓而已。如果赢行天因为内息气血消耗太过，还未能完全视若无物的话，那么在姬亦鸣身旁的蛊蛇小阳却仿佛毫无所觉般，身体还扭来扭去地绕着前者游了几圈，一副兴高采烈模样。 但剩下几位遗迹探索部成员们却未能如此举重若轻，他们不仅面上各种惊怒悲喜表情犹如走马灯般不断变幻交替，身躯更是被压得几乎直不起来，《潜龙心经》内息疯狂运转中才能勉强保持着最基本的行动能力。 如此巨大消耗和压力下，他们甚至连手握阵盘一边对抗气息一边恢复都无法做到。 而所有人中，只有姬亦鸣情形与大家都不相同。 伴随着整座巫城内两股气息不断地交替出现，恐怖压力和控制心神窃窃私语声时而东风压倒西风，时而西风压倒东风。他不仅全然未感觉到连赢行天、姒道衍和欧海潮三位宗师都稍受影响的不适感，反倒只觉得体内《太一长生诀》那股子暖暖涨涨内息好似被什么东西引动般，突然毫无征兆地自动运行起来。 手太阴肺经、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阴心经，手阳明大肠经、手少阳三焦经…… 督脉、任脉、冲脉、带脉、阳维脉、阴维脉、阴蹻脉、阳蹻脉。 每一次流转都是如此的简单，根本不用刻意去“想象”有内息在经脉中运行，就有股暖意从头至尾走完了一圈周天。 手太阴肺经起，阳跷脉止。 整套心法流转速度之快，令他响起当日在国际大都市上海那个小公园内，被尘世繁华和市井人生两股不同气息冲击，第一次突破至武道修行者时的感受。 几乎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他经脉中内息强度，已远非之前可比。 暖暖涨涨的内息流转间，不断胀大增长着。 空气中那股能把旁边一群中品、上品武术家高手都压倒的强横力量，到他身上却仿佛乳燕归巢般，不断顺着体表无数毛孔朝经脉中钻入……又毫无违和感地直接从巫道力量，变成了与自身所修炼毫无差别的《太一长生诀》内息。 姬亦鸣惊喜之余见四周除了威压和影响心神的漫天窃窃私语声，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敌人出现，顿时心中突然一动反手从包里取出那块微缩阵盘，镶嵌上两枚南红宝石圆珠后就开始主动运转心法，开始汲取其中那股号称适配所有心法的精纯力量。 两股不同气息同时涌入他经脉内。 却没有丝毫冲突违和。 姬亦鸣只觉得原本始终停滞在下品“武术家”境界，因为自身黄帝血脉问题无法像普通修行者般正常修炼的内息，正以比当初上林湖古窑城内吸收瓷尸体内瓷化之力更快、更强的速度飞速增长着。 下品。 中品。 涌入体内气息越来越多，只是至少八成以上都变成了《太一长生诀》内息，原本与前者齐头并进不分伯仲的武道修行者气血，却突然间变得有些后继无力。 （中品武术家境了……莫非突破到上品境界，需要气血和内息都到达巅峰么？） 满打满算成为武道修行者还不足十天的姬亦鸣，对于这些修行者界最基础知识其实并没有太大概念，只是心中想到时就觉得仿佛“正该如此”般，几乎毫不犹豫地握着银质阵盘稍作调整。 凹槽内所镶嵌两枚南红圆珠瞬间亮起光芒，而原本从阵盘阵纹中所传来的精纯内息……很快就直接变成了精纯气血。 随着这部分气血被补足，姬亦鸣很明显地感觉到体内似乎到达瓶颈的境界，势如破竹般跨越了中品武术家境界，进入到在整个修行者世界中都算得上前列的上品境！ 不知道算不算顶尖上品。 但至少此刻他感觉到身体内，充满了无以轮比的强横力量，仿佛一举手一投足间就能开山裂石、能打破眼前一切阻碍之物。 这就是上品武术家的力量么？ 进入到这一奇特境界后，空气中那股强大威压终于未再继续朝着他体内钻入，手中阵盘虽然仍在源源不绝地提供着精纯气血之力，却未能再帮助他提升哪怕一分半点《太一长生诀》内息。 姬亦鸣深深吸了口气，反手把阵盘放回包内才转头望向其余人。 而也恰恰就在这个时刻……原本空气中充斥着的可怕压力突然随着声轻轻爆响，整座城池从地面到所有建筑都“抖动”了一下，就这么直接消失。 仿佛从众人脑内直接响起，不断影响着他们心神情绪的窃窃私语声，也旋即消失无踪——所有一切又恢复了原状。 除了遗迹探索部所有成员气息萎靡，姬亦鸣身边的妘真真身上香汗淋漓外，仿佛什么事都从未发生过般。 更仿佛方才那城池天地间异状的出现，只是为了帮助姬亦鸣这在赢行天口中无法正常修炼的黄帝后裔血脉，跨越下品、中品两个小境界成为上品武术家而出现！ 不远处，赢行天心有所感地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神情惊异。 第六十一章：巫门师祖们的遗泽 - 苍穹密码 - 西来 长街上被搬开丹炉状灯身的阵法旁。 祝荒身形猛地一滞，张嘴吐出一大口鲜血。 他身上原本不断闪烁四溢的青、红、蓝、黄四种光芒，随着整座巫城那一下轻微震动瞬间湮灭，连始终保持着赤红充血状态的脖颈处“夸父”追日纹身，都直接敛去所有色彩，变得整片惨白。 犹如他脸色一般。 “首领！” “您没事吧？” 身侧三个巫师和赤纬心中大骇，赶紧冲过来扶住他摇摇欲坠身躯：“怎么了？” “没……事！”祝荒勉力站稳在原地，转过头紧紧盯着远方某一处：“失策了，想不到那个叛徒对祖巫大阵的控制力，竟然能够抵挡当年中兴师祖们留下的后门。” 他大口大口呼吸着城池内并不算十分清新的空气，身上虚弱而紊乱的巫道气息足足过了几分钟，才逐渐平缓下来：“不过就算如此，那家伙也绝对讨不了好。蛰伏千年并谋划千年……我不信你倒现在还能保持着顶尖巫道宗师境的巅峰实力！” 赤纬等人面露忧虑之色：“但是首领你现在情况这么糟，哪怕那家伙也一样受伤……巫城内可是还有着赢行天、姒道衍那群人呢。” “没什么好担心的，这里毕竟是当年我中兴祖师们所建的巫城。”气息稳定下来后，祝荒惨白脸色也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留下来的机缘，又怎么可能只有祖巫真身和被叛徒窃走的大道之途。” 几人有些不明所以的眼神中，祝荒摆脱开他们搀扶站在原地四下里观察片刻，很快便走到道旁其中一栋明显是大户人家的屋子内，转了一圈后直接伸手打开前庭院中一座石井上方井盖…… 底下不是黑洞洞的井口，而是一处雕刻着众人都极为熟悉阵法，中间则同时镶嵌有南红、绿松、水晶以及墨翠四种不同宝石。与城内其他各处阵法中被消耗七七八八、连光泽都斑驳褪色的能量宝石不同，这阵法凹槽内的所有宝石全部光洁如新，在原处丹炉型路灯火光映射下散发着熠熠光泽，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这是……” “巫道长青阵。”祝荒伸出食指按在阵法最中央的阵核处，面露满意笑容：“与我们‘刑兵’内传承核心阵法基本上一脉相承，其实也是整个祖巫大阵的简化微缩版本。论起阵法之道上的修为，虽然道门号称‘万阵起源’、‘潜龙渊’内有着闫思光这个当世第一阵法大师。但千年前巫门中兴时代，我历代巫门祖师对此道研究，绝对要比他们有过之而无不及。” 其余几人脸上都浮起股自豪感。 哪怕巫门如今式微，下午战斗更是被潜龙渊那群武道修行者打得一塌糊涂，但论起千年前巫门中兴时代盛况，“刑兵”才是那时候当之无愧的举世第一！ 眼看着“巫道长青阵”上一条条阵纹开始亮起光芒，一股股精纯至极的巫力也随着阵法运转注入祝荒体内。这位在阵法争夺战中消耗过半，甚至伤了内腑的“刑兵”首领身上气息不断攀升，以肉眼可见速度恢复到了之前巅峰状态。赤纬和其余三人心中才真正放松下来，也对这座神秘巫城中似乎随处可见的“机缘”，充满了好奇。 “老大，为什么这几颗能量宝石看上去……似乎已经超越5A评级了？好像比刚才那个库房中所有存货都要更为完美？” 看了一阵，三位上品巫师其中一个眉头微皱，忍不住开口发问道：“这种品级的宝石，应该已经超越极限了吧，怎么会被藏在这个地方？” 祝荒先没有回答，几分钟时间过去阵法上光芒越来越弱，那几枚原本熠熠生辉如同自带光芒般宝石色泽转灰，直至变成与普通顽石无异的“废物”后，他身上衰落气息已恢复到了七七八八，甚至连受到震伤内腑都彻底复原。 然后他才意得志满地从阵法核心处缩回手指，笑着解释：“这种宝石并非常态，也不是天然成型。而是当年我巫门中兴时期历代祖师中，那些顶尖宗师境的大高手以自身强横巫力，硬生生在普通宝石中固化了相当于宗师境的力量。” “若非我曾在历代祖师笔记中见过这方面记载，也不会知道巫城中，还有着对我们巫道修行者堪比神器的这种阵法和能量宝石。” 他手指在伪装成石井的阵盘上轻轻敲击几下，目光穿过宅子大门望向城池远处，眼内露出几分思索之色：“按理来说，这些隐藏的小机缘只有我‘刑兵’每一代首领才有资格知晓，就是不清楚那个叛徒在此地潜伏近千年，是否也发现这些秘密。” “我方才消耗如此之剧，甚至内腑受伤。虽然没抢到祖巫大阵的控制权，但应该多少也对他造成了一些影响……” 此消彼长之下，双方实力或许会越来越接近。 再加上历代祖师留下的那么多“后门”，到时候真正夺取大道机缘时，应该会容易许多吧？ 心中这些念头祝荒并未再向四人解释，只是朝着远处望了一会儿后才缓缓收回目光：“暂时不参与赢行天和那叛徒之间的事了，方才争夺控制权后我们的到来已经彻底暴露，眼下还是以静观其变为主。错有错着——那家伙心中越是警惕，到最后一击时我们的胜率，也会越高！” …… …… 正如祝荒所料一般。 两方巫门后裔争夺整座巫城和祖巫大阵控制权，他消耗甚剧受伤不轻，远在数千米外驿站小屋内的中年男子同样也是面色难看，良久之后才止住身躯重新向着能量化方向转变的驱使。 虽然最终抵挡住了祝荒“偷袭”，依旧牢牢地将巫城和大阵控制权握在手里，但他身上气息跌落很显然已经无法再保持之前顶尖宗师境状态，手足间甚至时不时微微颤抖着悄然浮起层光芒又倏地消失。 “真是送得一份好礼啊，诸位师兄。”这种不稳定状态足足持续好几分钟，中年男子才终于止住颓势，眼内露出丝摄人怒容：“从建造巫城和布置大阵时，就已经防着我一手了么？兄弟情深……哼哼，果然是兄弟情深！” “你们为什么不能好好奉献，为我巫门真正万古长青、永世辉煌付出一切呢？！” 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自言自语声里，中年男子走到驿站柜台旁直接推开上面基座，然后一个与祝荒所找到阵法一模一样的“巫道长青阵”，毫无惊喜表情地单手按住阵核，开始借助其中蕴含着精纯巫力恢复。 很显然，对他而言这早就不是第一次了。 片刻之后，这位面目普通的中年男子身上气息重新稳定，终于也恢复到了之前的顶尖宗师境状态。只不过他眼内依旧带着几分怒意和少许惊惧，沉吟了片刻后终于打消回到旁边二层小楼上的念头：“‘潜龙渊’的后辈虽然很强，甚至强到了几乎不可思议之程度。不过若是诸位师兄留下后门不止这一处，最大祸患还是我那几个后辈子弟们啊……近千年的时光都等了，不在乎再多几个时辰。” 他看了看不远处小楼上偶尔闪现光芒，和满城漂浮着依次涌入其中的淡蓝色光点，终于还是起身从驿站后门，朝着与二层小楼完全相反方向走去。 “先搞定那些不知死活的后辈小虫子，确保无后顾之忧再来引导你们吧。这把火迟早会烧起来，至于找到这里后是你们先自觉自愿地引火烧身，还是要等着我处理完手尾再来点燃，就得看缘分了。” “大道机缘……大道机缘。” “潜龙渊当代首领，既然强到了如此程度……想必应该也摸到那一层边界了吧？” “那么我留在这里的东西，应该足够动人心呢。” 他身形越来越快越来越漂浮不定，低低的声音顺着巫城内不知从何处吹起的风，飘散到每一个角落里，与那些虚空中响起的窃窃私语声混在一处。 同一时间，二层小楼中地面上那个玄奥阵法上光华越来越亮也越来越凝聚，被放置在阵核中央位置的四首四臂神像，吸收了不知道多少光点后去依然犹如黑洞般不透露出丝毫光芒。 在整个光华四溢阵法中，显得极为格格不入。 “狂怒”、“狂喜”、“悲恸”和“惊惧”四张面容之上神情灵动诡异，偶尔还眼珠转动朝着四周各处扫视一圈，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 中年男子所等待的那一把“火”或者说所谓大道机缘，显然正在其中缓慢酝酿着。 …… …… 突如其来的境界暴涨，令姬亦鸣心生惊喜之余又多了几分疑惑。 明明是当年所谓“巫门中兴”时代所建造城池，按照赢行天与姒道衍分析也是属于巫门专用的阵法，为什么竟然会与自己所学《太一长生诀》产生如此奇妙变化？ 他心中疑惑未解，前方赢行天已经转回来不由分说直接握住腕脉，稍稍感应片刻后眼内也流露出同样古怪神情：“当初《化衍祖蛊阵》中那股子极寒瓷化之力，能够被你吸收转化成武道内息气血，这回巫门阵法中充斥的巫力居然也有相同效果……” 被赢行天一说，姬亦鸣才意识到自己所修炼的这门祖传功法，的确有着太多神奇之处。哪怕从头至尾只有内息流转路线，没有对应修炼阵法和打法武技，但偏偏连续两次在修行者遗迹中，都出现了如此神妙的破境奇迹。 若是修炼《太一长生诀》这么简单，为什么姬家历代祖上都与父亲一家只能传承心法，无法成为真正修行者甚至个个都英年早逝？ “上品武术家境界，而且已经是其中顶尖——只差一步就能破境成为宗师了。”赢行天放下他手腕，摇头失笑：“别人苦修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成就，在你这里居然只要短短不到十天，传出去恐怕只是全天下修行者的妒火都能把你烧死。” “不过虽然破境成为上品武术家，你毕竟还没学过任何武技打法，别真把自己当成这个境界和人对战，会吃大亏的。” 姬亦鸣心有所感地点头，自然明白这种无缘无故破境所得到力量，在无数次修炼、打磨、熟悉之前，其实并不具备真正的上品武术家战力。比起当初所见过“祁叔”、“马虎马贲”两兄弟这样真正顶尖武术家之间差距，更是不可以道里计。 “不过这总归是件好事，等出去后我让技术部给你做次详细的全面检查，看看你们姬家血脉和心法中到底蕴藏着什么样的秘密，才会如此神奇。”赢行天虽然自身消耗甚剧，直到现在也仍未找到那幕后黑手究竟藏身何处，但此刻脸上却露出由衷笑容：“还有个好处，成为上品武术家境界后至少十年内，你都不会有寿命耗尽夭折之虞。至于究竟可以增寿多久，还需要等全面检查结果出来后才能确认。” 姬亦鸣心中微微一松，笑着点头。 两人之间对话声音很轻，并未惊动到其他任何人。除了目光如炬的赢行天之外，就连道门两位宗师姒道衍与欧海潮，都没注意到姬亦鸣已在方才天地间气机变化中连续破境，成为了接近宗师境的顶尖上品武术家。 只有距离两人不足几米的妘真真表情犹疑，看了他们半天才皱皱眉头：“赢老大，接下来怎么办？继续跟着这些光点向前么？” 随着时间推移。 众人周围那些阵法中浮起来的淡蓝色光点，数目已不像之前般密密麻麻数不胜数，却依旧以那令人惊叹的军队行军般整齐规律……漂浮向前方某处。 “去看看吧，无论那个家伙的目的是什么，我们都已经被他盯上了。”赢行天转头看了眼被绑成粽子模样的金兵战将，又示意姒道衍多补几道讳令上去：“恐怕也只有找到那个家伙，才能给真正破开这座地底城池迷阵，找到出去的路。” 第六十二章：焉道服软 - 苍穹密码 - 西来 七具祖巫虚影被打爆两具，整座城池中两股力量胶着争斗，引发天地间异象后，赢行天等一行人终于未再遭遇到其他意外。 十几人沉默地在长街上前进着，除了脚下鞋子与青石板地面交击声，空中偶尔想起效果却越来越弱的窃窃私语声之外，整队人的气氛都很沉默。 姒道衍欧海潮两人各握着一块银质阵盘，虽然体内道力已经彻底恢复，但却仍把那东西拿着翻来覆去地看，心中不知道转着什么念头。 赢行天双目微闭，身体周围偶尔浮起层气血内息散逸蒸腾云雾，脚下却是仿佛自带导航般跟着蓝色光点直线前行，根本无需双眼看路。 只是当“焉道”两位宗师握着阵盘研究半天，彼此间还时不时压低生活互相讨论，他才突然睁开双目笑道：“别想了，老闫设计的阵纹阵法，你们破解不开的。” “大一统阵虽然被融在这阵盘里面，但每一条阵纹彼此间有着无数种变化关联。为了防止盗版保护知识产权，他手下研究小组专门开了个课题提供解决方案。”赢行天举起自己手中那块阵盘，指了指上面形如连花的细密阵纹：“你们分得清楚其中哪些是有效阵纹，有些只是用来紊乱视听的简单纹路么？” 虽然早就想到了这一可能性，但听赢行天亲口说出来两人脸上还是情不自禁流露出一丝无奈——这么恶心人的防盗版手段，哪怕道门对全天下阵法了解再深、传承资料再多，也是蛇咬乌龟无从下口。 一条条阵纹，加起来几千万上亿种不同组合可能性，哪怕只是用超级计算机运算不做实操尝试，也不知道得消耗多少时间。若是每一个可能性都尝试过来，恐怕自华夏有修行者的历史以来数千年，都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焉道”没有办法，那么全天下其他修行者组织势力更不必多说，只能老老实实接受被“潜龙渊”盘剥一层的结果了。 “恭喜恭喜，贵组织这几十亿算是赚稳了。”姒道衍皮笑肉不笑地对赢行天拱了拱手，双方间气氛突然变得有些不那么融洽起来。 然后…… 站在赢行天与姬亦鸣身后的妘真真眨眨眼，突然补刀道：“现在899999版本和1899999两个版本只是第一次试水，效果也并非大一统阵的百分百功能。接下来闫胖子还在继续研究，说不定过个一年后还会推出更新、效果更强大的阵盘来造福大家。” 姒道衍听得满脸黑色，忍了半天终于还是忍无可忍地开口：“一年收割一次，你们这种套路……是跟苹果公司学的吧？！是不是非要全天下所有修行者，个个都割肾去买你家产品不可？” 妘真真嘿嘿一笑，从口袋里掏出定制版的手机：“不好意思，我们都用华为的。” “行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赢行天拦下前者，没让她继续撩拨两位道门宗师脆弱的神经，只看了看姒道衍后点头道：“‘焉道’与我潜龙渊历来合作紧密，这次探险也算是两家共进共退。若是日后一直保持这种友善合作关系，我可以做主以六折的成本价，提供微缩阵盘最高版本给贵组织所有成员。” 六折成本价你个鬼！ 那东西除了纯银材料之外，还有屁个成本！ 姒道衍心中暗骂一句，更知道赢行天口中所谓“一直保持友善合作关系”，根本就是要自家组织以为唯潜龙渊马首是瞻，但到了嘴边的拒绝之话却是始终说不出口。 六折…… 不是简简单单抹去了百分之四十价格而已。 三点七个亿的百分之四十，那就是接近一个半亿实打实的人民币呢！ 若是真如刚才那个漂亮小妞所说那样，一年后还有更新版本阵盘问世，其中所相差资金更是足以让当世任何一家修行者势力都难以视若无睹。 沉默了足足十几秒后，这位“焉道”最高首领终于语带苦涩地开口：“感谢赢首领，我‘焉道’也愿意与贵组织……始终保持友善的合作关系。” 赢行天微微点头，主动走过去与姒道衍握了握手：“合作愉快。” 只不过他口中真心诚意，后者牙齿间挤出来的四个字，却像是耗尽了大半力气般。 沉闷、干涩。 连一向来嘻嘻哈哈的欧海潮，眼内都带着股复杂神情。 说话间几人已经穿越了大半座地底城池，走过十几条长短宽窄不一的青石板长街，无数高高低低、造型各异的建筑。随着他们前进脚步，周围悬浮着流向某处的淡蓝色光点数目越来越多，不再是只直直飞往一个方向，而是从四面八方的极远处朝着几人所在位置飞来。 赢行天停下了脚步。 其他所有人见此情形也都齐齐站在原地，都知道此行的目的地。 到了。 众人目光上移，终于找到了所有光点所飞向位置——那一处看上去普通平凡，和整个地底城池中其他建筑几乎没有太大区别的二层建筑。 “所以，就是这里了么？”赢行天目光望向一楼门楣上一张两尺长的招牌，又转头朝身侧妘真真问道：“满文？写的什么？” 后者口中低念了几句，很快回到：“满文！写的是城史馆。” 这答案有点出乎众人意料之外，姬亦鸣眉头微皱：“就这么一栋两层建筑？而且还藏在一大堆普通民居之间，有点不合常理啊。” 不过若真是城史馆，里面所记载的史料文集……应该可以解开这座宏伟地底古城池真正的来历吧？至少也能弄清楚它和会宁府，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赢行天闭上眼睛感应了片刻，才随意挥了挥手：“上面应该没人在，但有种很奇特的能量波动——别管那么多，先上楼看看再说吧。” 动身前他又稍犹豫下，才最终打消了分兵念头，与姒道衍欧海潮两人一马当先，笔直穿过一层大门，走向所有淡蓝色光点流向的二层。 就在所有人能都进入这“城史馆”大门时，原本遍地流转的蓝色光点们突然稍稍一亮，然后……就这么全部消失。 整个天地间，仿佛根本从未出现过方才那些异象般。 …… …… 整座地底城池，或者按照中年男子和“刑兵”几人所叫法“巫城”内，除了无数四衢八街宽敞整洁的青石板大道之外，也有许多混在高矮建筑群中间的隐秘小道。 这些街道虽然也由一块块同样大小的坚硬青石组成，但最宽处也不过能仅供两人并行而已，更不像主路般有着整排丹炉型路灯，以及各种通风、换气、排水等阵法，几乎从头至尾都是阴暗一片。 只有极远处燃烧着火焰的路灯光芒，能将一点点微弱光芒透射到建筑的空隙中。 影影绰绰，阴森静谧。 甚至小路两旁所伫立着的各种高矮建筑，也往往都是整排光秃秃的外墙和紧闭着的后门，绝少有将大门朝着此处所开。 中年男子就在这样一条隐秘小道上，沿着黑暗悄无声息地走着。 速度不快，脚步频率看上去像退休后到公园晨练的老汉，多过隐藏巫城布局千年，只为了一个谋夺“大道”机会的顶尖巫道宗师。 浓若墨汁的黑暗里，中年男子一双眼睛偶尔投射出淡蓝色光华。无法照亮路面，只能映照出那张阴沉的普通面目，和紧紧锁住的眉心。 “时间不太多，要是等‘潜龙渊’那群小家伙们引燃了火焰，还没有解决我巫门那些后背弟子们的话……事情可能就会多生变数。”他目光四下里扫射着，仿佛能直接穿透周围浓重黑暗，看清楚整个巫城内每一处细节般：“你们，究竟躲在哪里呢？” “当年建造这座巫城的师兄们，在此布置了太多迷阵和各种小细节。这些东西，应该都在刑兵传承中被记载流传下去了。不过若真正比起对此地熟悉程度来，你们还远远不够看呢。”他走到一处突然停下脚步，手指在旁边某栋建筑外墙上摸索了会，找到个小凸起后重重按了下去：“找到了！” 一声轻微的“咔哒”声后，原本看上去光华普通的墙面倏然裂开道细缝，露出里面纯黑色的金属光泽。这片外墙所在建筑只是个不起眼小屋，与之前牛斩雄找到那一处看上去极为相似。 只是此刻视角正在后墙外面，无法确定里面是否也有着一头的八仙桌神龛、三首四臂神像和印有玄奥阵法的小巧梳妆台。 中年男子手指在细缝上又借着摸索了片刻，分别在上下八处位置分别按过，然后才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待着墙面变化：“这样……应该可以找到你们了吧？” 细缝中的黑色越来越明显，原本漆黑一片的墙面上则开始亮起层白色光芒，照在他脚下地面街道上映射出个圆形光圈。 最开始，光圈内只是白茫茫的一片没有任何图案。但随着墙面金属色泽越来越强，圆形光圈内竟然影影绰绰地开始出现了几个人形。 祝荒、赤纬，以及三名顶尖的上品巫师！ 中年男子并未第一时间去看图案中五人，而是直接扫向周围环境。 千年蛰伏，哪怕大部分时间只是在沉眠……他对这座自己沉眠城池的熟悉，也早就到了见微知著，窥一斑而见全豹的程度。 只是随意扫了眼，他便马上转身在墙面裸露黑色金属上一按，将映射出来的画面直接关闭，脸上露出丝阴沉笑容：“找到了，我的巫门徒子徒孙们。” “这一代的‘刑兵’首领，比起我们当初……可是要弱太多太多了呢。” “诸位师兄，我倒要看看你们当年留下来的后手和传承，究竟有多么神奇？！” 第六十三章：神像上的熟悉感 - 苍穹密码 - 西来 躲在大宅子内的“刑兵”祝荒五人，此刻正整理着从“晋王府”地底仓库中获得的重要资料。 所有的绢本和竹简内所记载阵法、心法、武技等资料，都被赤纬录入了手机内。 当时急着做好所有记录，大部分时候只是简单扫一眼就拍照，并未进行完整的标记分类。眼下既然选择了守株待兔，当一只阴险狡诈的“黄雀”，倒不如乘机先全部整理分类一遍各种秘本，看有没有能够立刻提升实力的心法秘技。 这工作算是“刑兵”之中的顶级秘密，就算带来三名巫师全部都是跟了自己十几年的亲信手下，祝荒也不敢随随便便假手他人。好在还有个赤纬在旁边帮忙——青丘死后，他自然成为了组织中的二号首领，有资格接触这些秘密。 最初时两人都是抱着整理归类心思去翻查资料，但才刚刚开始研究不过几分钟，脸上就全都开始变色：“这……是祖巫‘强良’的召唤方式？” “还有祖巫‘弇兹’！” “祖巫‘玄冥’！” “祖巫‘天吴’！” 两人眼神越来越惊骇，声音也是越来越大。而旁边负责警戒的三位顶尖上品巫师，在听到这几个名字后也是眼神齐齐亮起来，一副狂喜中带着不敢置信的表情。 “‘强良’、‘弇兹’、‘玄冥’和‘天吴’？这四位祖巫的召唤上身方式，不是几千年就已经断了传承，再也无法找回么？” “原来整个巫门寻找了不知多久，甚至已经绝望的四位遗失祖巫，早就被当年中兴时代的祖师们找到了！” 这种收获，连进入巫城全然为了获得当年“那个机缘”而来的祝荒也惊喜不已，捧着赤纬的手机嘿嘿而笑：“十二祖巫，十二祖巫！相隔千年，终于再一次被我巫门重新齐聚！” “召唤之法、上身之法和最重要的第一次祭祀、凝聚之法都完完整整一个不缺。”赤纬双目微闭，眼角甚至流淌出一丝晶莹泪光：“自此之后，我巫道门派一飞冲天之势，再无人可挡！” 所有人中只有祝荒最先止住心底那份狂喜，拍了拍赤纬肩膀：“四位祖巫能找回来当然很好，不过别忘了我们现在还处在危险之中。若是在这巫城被那叛徒，或者被潜龙渊的赢行天他们一锅端了，这些祖巫恐怕还得继续遗失在历史长河之中。” 后者神情一肃，低低应了声：“是。” “继续找找，看有没有能立刻提升我们所有人战斗力的东西。” 祝荒用AIR DROP将赤纬手机里的照片全部复制给自己，有了两个备份后才放心地继续查看起之前拍下的绢本照片。 ——心法秘技之类传承虽然重要，但基本上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练习才能够彻底掌握，并化作自身战力。而各种传承阵法则没有这个问题，配合祖巫上身甚至能在短时间内将战力提升三四成。 “这是配合祖巫‘蓐收’的‘巫天回春阵’，能够大幅度提高祖巫蓐收上身之后，我们自身的恢复效果。” “‘雷光阵’！这是个好东西，搭配祖巫‘蚀九阴’这能操控天气之神，可以在战斗中直接虚空生雷攻击敌人。” “‘舞空阵’！想不到典籍记载中神奇阵法，居然真的有实物在。”祝荒手指在半空中虚画几下，凝出个极为简单却带着股凌厉玄奥气息阵法图形：“配合祖巫‘帝江’上身，我们甚至可以短时间在空中悬停疾飞，自上而下发起攻击。” 几番检查下来，两人和旁边听着的三个顶尖上品巫师都神情振奋。哪怕之前获得这些绢本、竹简秘技时就知道此行收获惊人，却也没想过里面居然会藏着这许多早就淹没在历史长河中，近乎神话的阵法秘技。 其余阵法需要回去之后慢慢研究再搭配各种心法秘技，才能真正转化成修为和战斗力，但方才祝荒和赤纬两人口中所说的三个“巫天回春阵”、“雷光阵”和“舞空阵”，却是此刻直接就能施展。 身为首领的祝荒在此刻也不藏私，很快便把三个阵法绘制方式传授给了所有人。 ——与道门、武道等其他修行者门派布阵方式不同，巫门平常修炼时的阵法非常简单直接，主要为了提高自己肉身力量以求能兼容更多祖巫上身。而真正战斗时，却可以在祖巫上身后虚空画阵，转化为最直接的战斗力。 只不过以往整个“刑兵”中流传的战斗阵法都不多，对于战斗力真正提升也极为有限。所以这历史上曾让巫门大放异彩的虚空画阵方式……才未被其他修行者势力们真正重视过。 “从今天开始之后，所有人都会再重新认识一次我巫门的战力的。” 所有检查分类工作基本完成，祝荒背负双手站在这座大宅子院落中央，抬眼望向头顶近百米高的坚硬山石穹顶：“接下来，就是等待黄雀收获之刻了。” 志得意满，意气风发。 自从即位成为“刑兵”组织首领以来，祝荒从未觉得哪一刻会像现在般，无限地接近整个修行者界的巅峰。 然后…… 一记轻微的“啪嗒”声突然从门外青石板长街上传来。 “什么人！？” 院内五人齐齐一惊，几乎间不容发地同时召唤祖巫上身，五股强大巫门修行者气息冲天而起：“谁在那里！” 没有回答。 接下来一阵极轻微，听在众人耳内却偏偏清晰至极的脚步声中。 宅子院落大门悄然打开。 一个面目普通，身材与所有人都有几分相似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了门口。 一样的肌肉发达壮硕，一样接近两米的魁梧身高。 还有一样浓烈的巫门气息…… “怎么？”中年男子看着院内五人，脸上露出丝见到子侄辈的欣慰笑容：“见到前辈祖师就是这种态度，我巫门后辈什么时候这么没规矩了？” …… …… 门口招牌上写着“城史馆”三字的二层小楼，第一层倒的确名副其实地摆着许多木质书架，上面堆叠着不计其数密密麻麻的书籍。 纸张泛黄，灰尘满满——看上去至少数百年内没有被人动过。 虽然知道这些史料书籍中应该藏着许多关于城池、关于巫门中兴时代，甚至关于当初金朝会宁府以及相隔五百年，“金”、“清”两代女真之间关系的秘密。但一行人入内后并未把注意力集中在它们身上，而是齐齐跟着赢行天上了二层。 淡蓝色光点已经全部敛去。 映入众人眼帘的，就只有一个空荡荡房间、地面上依旧闪动着莫明光辉的玄奥阵法，以及摆放在阵法最中央那具四首四臂神像。 散发着摄人心神的幽暗气息，仿佛能将周围一切光线，全部吸入身体之内。 “狂喜”、“狂怒”、“悲恸”和“惊惧”！ 这四副神像上的面容虽然朝着四个不同方向，但就在众人目光投注其上瞬间，却仿佛同时被它们反过来直勾勾的注视着般。四种极端情绪就随着简简单单一眼，同时在所有人心底直冲脑际。 而这尊佛像上所带那股摄人心神的力量，甚至比牛斩雄之前所见更为可怖。 哪怕他曾有过类似经验，上楼后见到神像时第一反应就是强行移开视线，也根本来不及抵抗这股子恐怖力量瞬间着道。 至于其他第一次面对如此诡异力量的修行者，更是一个个双眼呆滞，脸上表情走马灯般在“喜怒哀惧”四种不同情绪间转换着——甚至连姒道衍和欧海潮这两位道门宗师，也都是身形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至于所有人中唯二的顶尖宗师境赢行天，和勉强从狭小楼梯游上来的蛊蛇小阳，倒是两种截然不同反应。 前者目视前方黑洞般存在的神像，眼内精光与迷惘之色交替出现，大约几秒钟便彻底恢复了神智。但看着这具阵法中央比先前找到神像多出一个头颅的家伙，心中却升起股难以形容的怪异感觉。 这东西……怎么这么眼熟？ 至于蛊蛇小阳只看了眼神像后就失去兴趣，大尾巴一甩一甩地四下里游走了圈，找到房顶上一根粗大横梁，极为兴奋地窜上去盘在了中间昂首吐信。 赢行天强压下心底那股子讶异，又将《行天决》内息运转经脉一周，转头看向周围人情况时眉心微微皱起，伸手拍了拍旁边一个遗迹探索部成员肩膀：“凝聚心神，只是特别强大的情绪感染力而已，守住灵台清明就不会受影响！” 他说得虽然简单，可惜对于此刻几乎全部陷入心神被夺状态中的所有人，并未有什么实质性作用。欧海潮和姒道衍两人神情微动，脸上闪烁表情悄然变幻，只是距离彻底摆脱这神像诡异控制力似乎仍力有不逮。 好在人群中除了赢行天之外，还有一个人始终未受到任何影响。 从上楼开始就一直盯着阵法中心处四首四臂神像的姬亦鸣，甚至比前者更快恢复神智——四种情绪才刚刚从神像四首面容上传来，他体内《太一长生诀》内息便应激反应般自动流转一圈，瞬间将所有负面情绪排除脑外。 然后，他就看到了赢行天探询的目光。 “我没事。”姬亦鸣摇了摇头，心中突然微微一动下意识地伸手握住身侧妘真真腕脉，直接渡了股《太一长生诀》内息过去。 成为上品武术家之后，他体内原本只如同涓涓细流般暖胀内息，已经变得有若江河涌流般粗大强横。 而随着这股内息注入妘真真体内，她脸上原本走马灯般不断变化的四种情绪，很快就平缓下来。只短短不到一秒钟时间，这位容貌秀丽本身也有着中品武术家境界的“潜龙渊”女高手，就迅速脱离了心神被夺的可怕状态。 她面带异容地看了姬亦鸣一眼，低声说句“谢谢”便未再开口。 而旁边赢行天见此情形，也学着握住身侧一位遗迹探索部成员腕脉，将《行天决》强大内息顺着“手厥阴心包经”渡送过去。 没有任何反应。 那位成员依旧身躯僵硬，面上神色不断在“喜怒哀惧”之间飞速变化着。 赢行天有些尴尬地松开手，示意姬亦鸣上前试试看。 后者倒没什么得意表情，直接依言握住那位腕脉一模一样的渡送过去道内息。 瞬间恢复。 “全部交给你了。”赢行天有些心累地摆了摆手，开始准头去研究地上那个带有奇异“熟悉感”的神像。对于姬亦鸣所修炼《太一长生诀》这套来自黄帝嫡传心法，他已见过太多神奇之处，此刻再多出一项倒也算不上更大意外。 第六十四章：有我当年风采 - 苍穹密码 - 西来 “攻击！” 中男子出现的第一刻，祝荒就面色剧变口中厉喝一声，在短短不到半秒内瞬间召唤了“帝江”、“祝融”与“蚀九阴”这三位提升战力最强的祖巫上身。 他身形暴涨到接近两米五，根本没去回答前者那戏谑问题，而是一边前冲一边手指迅捷无比地在半空中虚画出刚刚得到那两个阵法：《雷光阵》和《舞空阵》。 只有心中一片冰凉。 （心存侥幸，大意了……相当黄雀，偏偏被这头该死的螳螂先找上了门来！） （不应该主动暴露存在，去抢夺祖巫大阵控制权的！） （还没有与赢行天他们斗成两败俱伤的顶尖宗师境，我们……不可能是对手！） 哪怕三具祖巫上身，同时施展两种巫门阵法。身为“刑兵”首领的祝荒，在感应到门外中年男子身上那股顶尖巫门宗师境气息时，就已经明白此战必输。 顶尖宗师境和普通宗师之间差距，根本不是一两个巫门阵法所能抹平。尤其眼前这位同属巫门，在巫城内蛰伏了近千年的“叛徒”……又怎么可能不擅长这些阵法？ 祝荒心中才转过上述念头，身后赤纬和三名顶尖武师也在瞬间化作两米多高巨汉，一齐毫无畏惧地直冲而上时，门外中年男子果然如他所料般轻松请祖巫上身，手指也在空中随意虚画几个阵法：“来吧！让我试试如今的巫门后辈，究竟有几分斤两。” 一触即发的战斗中。 冲在最前面的祝荒身形突然稍顿了顿。 然后便被赤纬和三名顶尖上品巫师身形超越，瞬间从当前主攻位换成了最后押阵。 然后。 他脸上闪过一丝决绝之色。 竟然再未去管前方战场上与中年男子撞在一处的赤纬等四人，《舞空阵》配合祖巫“帝江”效果全力发挥，整个人就这么脚踏虚空直接跨越整座大宅屋顶，朝着极远处飞驰而去。 这位“刑兵”组织首领，始终号称着要恢复巫门荣光，替前辈历代祖师惩处叛徒的巫道宗师祝荒……甚至没有出手一次，就丢下四名手下直接逃离了战场。 “老大！” “首领？！” 赤纬等人过了几秒才真正反应过来，睚眦欲裂地看着半空中祝荒那远去背影，只觉得整个人生观、价值观都在这一刻彻底坍塌。 与此同时，对面化作两米多高巨汉的中年男子攻击，如期而至。 强横无比的力量，狂暴如雨般的拳劲攻击，还有不下五六种的祖巫异能。 这位千年前巫门中兴时代的顶尖巫道宗师，以泰山压顶猛虎搏兔之势，给四个早就因为祝荒逃离而毫无战意的后辈子侄们上了一课。 代价……则是生命。 直到都气息全无到底身亡，赤纬四人脸上依旧带着无法置信，与浓浓的不甘。 中年男子身材恢复原状，仿佛根本未经历过战斗般连呼吸都平静如常，只是把目光投向祝荒消失处，嘿然而笑：“一代不如一代，居然有‘刑兵’首领会丢下手足，在战场上落荒而逃的。” “不过么，倒是有几分我当年的风采呢。” 他轻轻砸了砸嘴，眼内流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表情。 或许…… 唔，再看看罢。 …… …… 整整握了一圈腕脉，姬亦鸣终于用《太一长生诀》内息，把所有人都从心神崩溃边缘拉了回来——也包括姒道衍与欧海潮这两位道门宗师。 卧蚕眉道人还好，被姬亦鸣救下早已不是第一次。倒是姒道衍这位儒雅的“焉道”首领、道门宗师，神色间难免显得有些不太自然。他朝姬亦鸣微拱了拱手表示感谢，旋即又转向赢行天：“看出是什么来路了么？” 与在场其他普通武术家不同，作为宗师境的他就算刚开始收到神像影响，一旦被姬亦鸣帮手从那种心神被夺状态中脱离出来，自然不会再第二次着道，完全可以直勾勾地盯着神像仔细观察。 同样地，在赢行天与姬亦鸣心中那股怪异的“熟悉感”，也在他心底升起。 此刻在场所有人中，就只有他们三个有这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古怪感觉，其余人连同样的宗师境的欧海潮都毫无所觉。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同时露出丝深思表情。 “看不出来，但应该不是巫门专有的东西。”赢行天深吸口气，主动上前将神像握在手里：“中兴时代流传典籍中，巫门虽然有秘法能摄人心神……按照牛斩雄之前所说虽然能对应上。不过看到这里，似乎又不太像呢。” 姒道衍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这东西，或许和我道门祖上有些关系。” “与我武道传承，也有关系。” 然后两人转向姬亦鸣，后者却是轻轻摇头：“不知道，只是股子很难形容的熟悉感，或许也和我家祖上有点关系吧。” 你家祖上…… 那不就是五千年前，华夏传承中最如雷贯耳的那个名字。 黄帝！ 赢行天深吸口气，带着众人在空空如也的二层小楼其他地方检查了遍，确定没更多发现胡从提着那具小巧神像下了楼：“阵法记录好，回去让老闫研究一下看到底是不是巫门专属，这东西应该是那个幕后黑手留下来的……究竟在打什么注意呢？” “这东西虽然不是巫门专属，但上面沾染了很多巫道气息。至少在此地不知道多少年的岁月里，已经被整座城池中浓郁的巫力彻底感染。”姒道衍从他手中接过神像，近距离观察片刻后又觉得心神有些不稳，赶紧还给前者：“说不定当初巫门中兴时代上百位巫道宗师，都曾经研究过它。” “你是说？” 术业有专攻，对于各种阵法器具、修行者法宝来说，姒道衍这位“焉道”组织首领的确比自己更有研究，自然也更有发言权。赢行天闻言之后很快虚心求教：“这东西和千年前巫门中兴时代，有着直接的关系？” “只能说可能性很大。”姒道衍长长出了口气，看了眼他手里神像又很快收回目光：“毕竟当初巫门中兴来得无声无息，哪怕到现在都不清楚沉默了几千年前的巫道为什么突然能崛起那么多宗师境，又为何在三百年后重新衰落。现在看来，中兴之因很可能就落在这座神像之上，而衰落的缘故……” 说话间几人都已经离开了二层“城史馆”小楼，姒道衍目光朝四周扫视一圈，才继续道：“则很可能与这座城池的建立、废弃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那么这个隐藏在背后的家伙，把这件珍贵神像留在此处，又用阵法光点吸引我们拿到它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赢行天轻轻沉吟着，总觉得解开疑点的线头就在眼前，却始终未能找到其中最重要的某一个环节。 “亦鸣？” 他回头轻轻叫了一声，却发现后者并未在身侧，而是依旧站在“城史馆”一楼内对着那整排整排的书架发呆。 “怎么了？”赢行天心中一动，很快走回去站到前者身后：“有发现？” “这里面可能藏着点东西。”姬亦鸣手指微动，终于在赢行天过来后看似随机地从书堆里抽出一本蓝色封面，上面布满了灰尘的书本：“真真，研究一下这里面记载着什么。” 被他叫到名字妘真真从开始就始终跟在旁边，闻言劈手将那本书从他手里夺过去，脸上并没有被吩咐做事的不快表情。只不过她随手翻了翻，很快又把书重新丢回姬亦鸣手里：“自己看，是汉语的。” 姬亦鸣有些意外地接过来翻了翻转手递给赢行天，又继续在书架上看了几眼，抽出第二本翻盘片刻之后，递给也跟着过来的姒道衍。 “城史馆没错，只不过记载的不是这座城池当年如何建立。而是一千年前完颜阿骨打定都的会宁府城史，那个金兵战将说的没错……这里就算不是会宁府，也和地面上位于哈尔滨市的金都原址旧城，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那个金兵战将醒了没有？”赢行天突然想起一件事，旁边妘真真马上会意地跑出去看了眼，又把脑袋探进来汇报：“没醒，还是呆呆傻傻的没有神智。” 所以原本看上去马上就要迎刃而解的谜题，到了这地方又要再度卡壳了么？ 他犹豫片刻，终于还是下意识地相信了姬亦鸣判断，开始一起翻看着书架上各种一本本的史书典籍。至于旁边身为汉中大学历史学教授的姒道衍，更是早就两眼放光地拿起最初那本“会宁城史”仔细阅读着。 由明朝“宋濂”编撰的元史本就有着许多不清不楚处，能拿到这千年前第一手资料印证，对于研究元史和女真族历史自然有着很重要的史学意义。 “定都于收国元年，天会二年始建南城，这些和历史记载上倒是完全一致。” “天眷元年，以京师为上京，府曰会宁。皇统六年春开始扩建，定南北二城。” 姒道衍低声自言自语中，潜龙渊后勤部主管牛斩雄却突然微微一愣，听到了个熟悉年号：“皇统？之前那个战将还能正常交流时，我问过他现在是什么时间，那家伙说是……皇统，五年！” 皇统五年？ 听到这话的几人眼前一亮：皇统！ 比起对历史只是粗通的牛斩雄，赢行天姬亦鸣与姒道衍三个，自然很清楚这所谓的“皇统”乃是金熙宗在位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年号。 皇统九年，金熙宗就被海陵王完颜亮弑君夺位，命丧黄泉！ “这家伙个的记忆停留在皇统五年，然后皇统六年春会宁府就开始扩建，成了南北二城的格局。”姬亦鸣轻声琢磨着，只觉得这其中应该有某些必然联系：“是否所谓皇统六年那次扩建，就是巫门中兴时代的宗师们，也在地底建造了此处城池？” 赢行天与姒道衍沉吟着点了点头，异口同声：“不无可能！” “再找找看，说不定还有更多秘密藏在里面。” 几人在“城史馆”一楼中故纸堆里翻阅史料，剩下遗迹探索部成员们在外边警戒，蛊蛇小阳还留在二楼房梁上游来游去玩得不亦乐乎。 只是所有人都没注意到。 被赢行天放在一旁的四首四臂神像眼中，突然亮起丝光芒又迅速熄灭。 而被潜龙渊成员们用粗大登山安全绳捆成粽子，身上还被姒道衍打了数道禁锢性讳令的金兵战将，微闭着的眸内也闪过同样颜色淡淡光芒。 他身上所穿哑光色战甲内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十多个小巧的阴刻阵法，也亮起一模一样光芒，开始了缓慢运转。 第六十五章：史料中的秘密 - 苍穹密码 - 西来 利用祖巫“帝江”操控空间和速度神力，再配合《舞空阵》这上古流传巫道阵法，直接从大宅子屋顶逃离战场之后，祝荒很快便收起祖巫上身状态同时收敛全身气息，整个人还下意识地蜷缩起来，仿佛这样便能够躲过那中年男子感应一般。 直到现在，他还不明白己方明明躲在隐秘宅子里，没露出任何踪迹……那叛徒为何却能如此轻易地确定方位，直接找上门来。 “不行，不能这样被动下去。”沿着大路跑了一阵，祝荒又转进路旁一条隐秘小道在两侧建筑空隙中钻来钻去，却始终不能确定那家伙是不是还追在背后：“冷静，一定还有办法的！历代祖师留下了那么多后门，肯定有办法对付他的！” 但是这些后门……那个家伙就一定不知道吗？ 从方才被中年男子无声无息地摸到门口那刻起开始，原本自信满满的祝荒心中，已再无任何必胜把握。 “现在唯一的希望，或许就在赢行天他们身上了……”这位刚刚抛弃了所有手下，独自逃生的“刑兵”组织首领眼内，闪过一丝狠厉之色：“一定要他们两败俱伤，我才有机会真正的火中取栗。” 不过这个机会，究竟在哪里呢？ 他目光转向极远处，望着之前注意到过无数蓝色光点流向位置：“你们会跑到那边去么？记载中应该与‘那条大道’有着扯不开关系，整座巫城的关键点所在？” 虽然心中做着如此分析，但祝荒却仍然犹疑着没有动身。 直到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身形始终隐藏在这处羊肠小道的建筑群中，脸上神色变幻身上偶尔有气机波动又迅速被自己强压下去，心中仍在不断地犹豫。 直到几分钟后 他所望方向突然传来股极为强烈的能量波动。 锋锐无匹，直冲天际！ “这是……” 祝荒身形霍然站起，看着远处空中几乎凝成一道实体气柱的可怕气息，眼中终于流露出一丝久违喜色：“巫兵！传说中的巫兵，居然还真的存在？” “如果这样的话……我未必全然没有机会。” “所有传承下来后门之中，只有这巫兵存在……才是真正能够翻盘的希望啊！” 他口中喃喃自语没有持续太久，身形很快便从阴暗角落中闪现出来，朝着半空中那道久久凝聚不散的气柱急掠而去。 甚至于未再隐藏气息。 祝荒所不知道的是。 从离开那所大宅子，在城池大路旁羊肠小道中钻来钻去那一刻起，他的所有行动都落入了中年男子掌握之中。只不过这位在巫城蛰伏了千年的顶尖巫道宗师，不知为何却始终远远缀着他，并未像对付赤纬等人般直接动手。 反而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他一举一动，眼内流露出极为诡异的光芒。 直到远处那股子锋锐无匹气息冲天而起，祝荒神情振奋双目泛光时，他也蹲在一栋建筑屋顶上，嘴角泛起丝神秘笑容：“开始了。” “等了那么久的这把火，终于烧起来了。” “希望能烧得足够猛烈……帮我烧出一条通天大道来吧！” …… …… “城史馆”内，正在仔细翻阅书架上各种史料书籍的赢行天、姒道衍和姬亦鸣三人，随着翻看内容越来越多，所搜集到城池资料也仿佛拼图般越来越完整。 “开始有巫门中兴记载了，这地方果然是当年那一百多个巫道宗师所建。” “皇统六年，哈尔滨那边开始建南北城……这地方也被当时的巫门开山建造，不过究竟为何要在此地建城，却还是没有详细说明。” “皇统九年十二月丁巳日，城池正式建成。也就是金熙宗被海陵王弑君夺位，改年号为天德的那一天！当初金朝那一次著名的皇位交替，与巫门应该有着直接关系。” “祖兴元年？奇怪，这个年号历史上应该从未出现过。” 姬亦鸣看着手中一本第四卷的《会宁城史》，眼内流露出疑惑之色：“莫非当初巫门那些宗师境的修行者们，在此地建城后还设立了年号，想要建国称帝？” 其余两人被他分析吸引过来，看着泛黄纸张上“祖兴元年”四字交换了下眼神，然后同时点头：“修行者典籍中曾有过记载，当初巫门中兴时代的巫道高手们，提出过一个口号‘巫道为祖，兴亡千秋’。” “‘祖兴’两个字应该就是从中所化。”赢行天摇头笑笑：“修行界从你家祖上黄帝开始，传承数千年不参与俗世交替的规矩，被那群野心家破坏的一干二净啊。” “不过以他们当年实力，真要建国的话世上根本没人能阻止。究竟为什么这座城池好似在一夜之间，所有人都消失无踪……甚至传承到现在，连建筑风格都变得与五百年后清朝无异呢？” “如果说清朝是为了和号称的女真族靠拢，那为何又在这座地底城池内搞出这么多变化来。或许真如我们所料，当初的努尔哈赤自称女真，应该也是觊觎巫门中兴时代所留下的天大秘密。” “能让早就式微的巫门重振三百年，宗师境高手破百甚至还有顶尖宗师存在。”姒道衍深吸了口气，眼内流露出骇然之色：“究竟什么样的秘密，竟然强大到能凭空造出这么多高手来？” 后面的话他未再说出口，但赢行天自然也有着与这位“焉道”首领同样的判断。 能中兴巫门的秘密，是否也同样能中兴武道、或者道门？ 两人转过头对视了眼。 姒道衍目光闪烁，突然开口问道：“赢首领方才连番战斗，消耗应该很剧烈吧。不知道贵组织闫先生研制的阵盘，对于您这样的顶尖武道宗师效果如何？” “阵盘极限压力测试就是我做的，恢复效果也是以我为蓝本打造。”赢行天面色冰冷，目光始终盯在前者脸上没有离开：“姒首领有疑惑的话，可以亲自试一试。” 他并未明说究竟是试一试阵盘，还是试一试自己有没有恢复巅峰状态，但眼神和语气中的压迫之意却已极为明显。 姒道衍沉默了片刻。 他想起几个小时前“刑兵”组织也是收到赢行天在古窑城中耗尽内息未愈，才自信满满地带着全体成员和“潜龙渊”正面开战，然后两位巫道宗师被眼前这顶尖武道宗师一人轻松打爆时情形，终于缓缓垂下眼睑：“不必了。对贵组织出品之物，老道我还是很有信心的。” 见对方服软，赢行天语气才平缓下来：“那位顶尖宗师境还始终躲在幕后，测试阵盘这种事等日后再做也不迟。姒首领，别太过心急了……” 旁边欧海潮嘿然而笑，伸手搂住姬亦鸣肩膀：“两个神神叨叨，姬老弟你以后可别学成他们这个样子。修行者修的是自己精气神，现在才刚刚成为武术家还早，等将来进入到上品境界，就要开始注意这方面问题了——宗师破境有三问，每一问都是当头棒喝。若连自家心境那一关都破不了，一辈子宗师无望呢。” 姬亦鸣轻轻挣开他胳膊，不动神色看了眼赢行天和姒道衍，对这两位组织首领方才暗藏机锋的对话听得明明白白。 还没确定那个“机缘”是否存在，就要开始暗暗较劲争夺了么？ 在场所有人中，只有他清楚赢行天眼下情形绝不算好》若是那顶尖宗师境幕后黑手最终出现，恐怕只有三人齐心协力，再加上蛊蛇小阳才能战而胜之。如若不然，等待己方的说不定就是与上林湖古窑城一样绝境。 对了，小阳呢？ 姬亦鸣心神一动，《太一长生诀》内息下意识地灵觉延伸出去，很快找到了仍盘在二楼横梁上游来游去的“阴煞阳极蛇”。只是还没等他招呼，感应中原本略显慵懒的小阳却突然昂起头颅，朝着室外发出声暴怒嘶鸣！ 与此同时。 一股熟悉的气息，就在城史馆门口赫然爆发！ 锋锐无匹，直冲天际！ 疯狂而纯粹的战意，毫无掩饰地充斥了周围整片空间。房内所有人甚至在还没做出反应之前，身体皮肤各处就被激起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赢行天霍然转身，面色铁青。 姒道衍与欧海潮比他稍慢一点，但同样很快跟在前者身后窜出城史馆。 门外青石板小道上，所有遗迹探索部成员倒了一地，其中几个面白如纸气息微弱显然受了重伤。只有郑长林和妘真真依旧站在原地，如临大敌般摆出个战斗架势，对着前方遍地碎石中间……那个孤傲伫立的身影。 清兵，不！金兵战将！ 不知道何时，他竟然已崩断了身上那粗若儿臂的尼龙登山绳，解开了姒道衍层层封印的各种道家讳令。脑袋上带着骷髅面具头盔，手中握着夺回来的精钢长枪，整个人就如同一柄绝世神兵般傲然而立，顶尖宗师境的气势直冲天际！ 他身上气势，甚至比方才与赢行天对战时更强，带着股一往无前的狂暴感。 赢行天眼眶微缩，静静看着与自己相隔不足五米的战将。 姒道衍和欧海潮站在他身侧半步距离，虽然气息并非直接朝着两人，却也都面色发白神情难看：“好……好强！这家伙，打不死的么？！” …… …… 灯光影绰，黑暗与光明夹杂交织的长街之上，祝荒不惜体力的急速狂奔着。 虽然没有用上请祖巫上身秘技，也未虚空指画《舞空阵》辅助，但他速度却几乎不弱于任何一个武道宗师，身形犹如闪电般不断掠过一个个丹炉型路灯。 原本以为走到绝境，唯一的机会却又突然出现。这会儿他根本顾不上暴露气息是否会引来那个顶尖宗师境的中年男子，只是盯着前方半空中那道凝聚不散气柱，眼内充满了一股疯狂至极的神情。 赤纬死了。 三个“刑兵”组织最顶尖的上品巫师死了。 自己虽然反应及时，躲开了那家伙恐怖至极的追杀。但躲在巫城中的每一处，都仿佛有着那“叛徒”的眼睛，危机四伏间犹如丧家之犬朝不保夕。 而这一次传说中“巫兵”出现，已成为扭转局面的最后一次机会。若是连这次机会都没能够把握住的话，别说得到被“刑兵”历代祖师们记载了数百近千年的机缘，自己能否活着离开整座巫城都在未知之数，更别提重振巫门中兴盛况……甚至于突破宗师境、顶尖宗师境，走出那令无数惊才绝艳修行者前辈们都梦寐以求的一步。 “巫兵……巫兵！只有找到巫兵，祖师们留下后门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他牙齿越咬越紧，足下脚步也变得越来越快身形几乎化作道虚影：“夺得巫兵控制权之后，我才有能力与那‘叛徒’和赢行天三方实力平衡，甚至压下一头。” “而到时候，就看谁能给真正掌握巫城中剩余的力量了。” “我就不信数百位中兴祖师，和‘刑兵’历代首领们的谋划，比不过你这一个当年就差点被驱逐的巫道叛徒！” 祝荒身形飞驰，低低的自语声化作一道道清风在身后长街上飘散。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不足百米之外的十米低空中。那个面目普通中年男子正盘坐在一具纯白色祖巫虚影之上，不紧不慢地跟随着祝荒脚步身形，神情间颇为玩味。 “火是烧起来了，不过要不要让这个有意思的后辈……” “再去添把柴……还是飞蛾扑火呢？” 第六十六章：巫兵？战将？ - 苍穹密码 - 西来 赢行天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此刻站在距离他仅有五米距离外的金兵战将，身上气息甚至比之前对战时更为狂暴可怕。而且对方紧盯着自己的双眼，也不再是之前那样的迷惘呆滞——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眸子里，充斥着无边战意与少许灵动神智。 不管这家伙有没有恢复神智，但至少不可能像一小时前那次战斗时般，只知道凭借最纯粹的本能攻击而不知防守。 那种情形下只要自己愿意，随时能施展出上百种武道传承秘技将对方击败。 “所有人退后，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参与战斗。”他沉声吩咐一句，身上气息激发出去牢牢锁定了五米外战将，眼神也始终盯在对方身上：“姒首领，海潮老兄，这次和我一起出手吧，争取最短时间里解决他。” 后两者眼神微凝，虽然没直接开口却也瞬间摆出了战斗姿势。 欧海潮还抖手捏碎数枚丫角山绿松，将“太阴讳”、“紫薇讳”、“太阳讳”三种讳令一股脑儿打在赢行天身上。 三道讳令光芒笼罩全身，原本硬扛着对方气机身形略觉吃力的赢行天很快浑身一松气息暴涨，对道门这层出不穷的辅助战斗方式颇觉满意。 不过……还不够！ 就算有两位道门宗师参战，以自己眼下状态，也未必是这家伙对手！ 妘真真和郑长林小心翼翼地浮起满地遗迹探索部成员，带着他们走向长街远处躲开战场中心处时，姬亦鸣也已经从后面“城史馆”小楼内走出来。 《太一长生诀》灵觉延伸，他很快便清楚了战场上四人间强弱之势，甚至比姒道衍和欧海潮两个当事人更明白此战凶险：“赢老大，要不要？” “叫来。”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赢行天便直接头也不回地应声。 姬亦鸣知机地未再多说什么，一边跟着郑长林和妘真真两人扶起满地潜龙渊成员，一边朝城史馆二楼招呼了声：“小阳，出来打架了！” “嘶嘶嘶！！！” 兴奋至极的嘶鸣声中，“阴煞阳极蛇”那股子凶悍蛮荒气息冲天而起，巨大身躯则直接撞破二楼窗户笔直落下，重重地落在赢行天、姒道衍和欧海潮三人身侧。 战斗，终于一触即发。 而直到此刻，有姬亦鸣帮手的妘真真和郑长林才扶起地上全部潜龙渊成员，躲到了距离战场至少五十米外长街空处。 ——这些成员其实并未受伤，只不过先前被金兵战将身上那股子锋锐无匹的顶尖宗师境气息一冲，实力稍弱的他们甚至根本来不及抵抗就内息紊乱，颓然倒地。 而整个过程完成之后，战斗部长郑长林与妘真真才有些惊异地看着姬亦鸣，不知道这位应该是所有人中实力最弱的黄帝后裔，偏偏能在四名高手气机中活动自如。 看起来甚至比他们两人还要轻松。 姬亦鸣没理会两人见了鬼般的表情，只是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五十米外战场上。 战斗还没正式打响，但以他灵觉自然对双方强弱之势有着极为清晰判断。 哪怕加上宗师境的蛊蛇小阳，赢行天等人比起那金兵战将也强不了太多——这个家伙每失踪一次或击倒一次，重新出现时身上那股顶尖宗师境气息就会无缘无故地强上几分。此刻那股子锋锐无匹冲天战意，甚至比他记忆中赢行天的巅峰状态，都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至于跟了自己没多久的“阴煞阳极蛇”虽然也是顶尖宗师境，但按照赢行天所说它战斗方式太过依赖身体，真正战力大约也只是个普通武道宗师而已……并不足以改变此刻战局。 ——所以此时此刻，金兵战将那双鹰隼般双目也始终紧紧盯在赢行天身上，根本没去理会旁边眼神凶悍不住吐信威胁的蛊蛇小阳。 几秒钟后，原本气机胶着僵持的战场上，蛊蛇却突然猛地往前一窜带起股浓烈腥臭恶风，朝着战将直冲而去。 而气机牵引下的赢行天身形比意识反应更快，也直接双足点地化作道身带着各色讳令光华的流光，悍然发动了最强轰击。 不是普通挥拳直接，而是最开始就用上了他所修炼秘技。 《行天七星拳》！ …… …… 全力狂奔之下，祝荒很快便穿越近两公里距离，冲到了距离气柱不足数百米外。 而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感应到，前方杀意传来处除了那“巫兵”之外，还有几个老熟人在场。 “赢行天，姒道衍，欧海潮？这几个家伙，什么时候混到一起去了？” “不对，还有一股顶尖宗师境的气息……哪里又多出来一位？” 祝荒眉头皱起，心有余悸地望着前方重新开始犹豫。 如果只是赢行天加上姒道衍和欧海潮这两个道门宗师，手握“巫兵”最大后门的他其实并不太过担心。完全可以等他们缠斗上一阵后突然出手，直接从那“叛徒”手里夺取巫兵控制权，自然便拥有了在巫城内与其他两方平起平坐的力量。 但若是加上这个新出现的顶尖宗师境存在…… 祝荒歪了歪脑袋，单手按住脖颈上又开始泛起红色的“夸父追日”纹身，终于没再像之前般继续犹豫逡巡下去，而是直接一个翻身跃上旁边一处二层建筑屋顶望向几百米外的战场，未再可以隐藏自身气息。 到了此时此刻，他自然知道挽回败局的机会只一次。而若是错过这一次机会，接下来整个巫城中的机缘争夺……就与自己，与“刑兵”再无任何关系。 等他看清楚数百米外战场情形时，却是微微一怔：怎么还有条蛇？！ 赢行天、姒道衍和欧海潮这三个“老熟人”气息赫然在目，而与那气势冲天“巫兵”所对峙者人群中，身躯巨大的蛊蛇小阳才最吸引祝荒注意力。 顶尖宗师境气息的蛊蛇，难道“虫豸道”那群家伙还没有死绝？ 为什么又和“潜龙渊”的人混在一起了？ 虽然一时之间搞不清楚状况，但发现顶尖宗师境气息来自于巨大蛊蛇后，祝荒提起的心又重新放下来少许。 （无论如何，蛮荒蛇类就算有着顶尖宗师境界，真正战力也就相当于普通宗师。） “或者，先等他们打起来再出手？” 一个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祝荒眼睛正紧紧盯着前方战场，头也不回地下意识答道：“当然，以我现在实力下场就只能是找死。现在出手控制巫兵的话，赢行天这些人攻击都会转嫁到我身上，基本上就等同于找死了。” 他话音刚落，整个身躯瞬间紧绷到极致，这才意识到赤纬和手下三位顶尖上品巫师早就死绝……那么现在说话之人…… 祝荒缓缓转过头去，一张熟悉的普通面目悄然出现在身后。 ——中年男子、巫道叛徒、杀害赤纬等人的真凶。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个身份，顶尖巫道宗师。 祝荒的心慢慢向下沉去，好似永远没有底一般。 方才赤纬和其余三个上品顶尖巫师被杀的场景他没亲眼看到，但拼足全力逃窜时，依然能够感到那股子强横无匹力量只是随意出手，就将所有人气息瞬间“按灭”。 如反掌观纹，探囊取物般轻松随意。 这个在巫城内蛰伏了近千年的巫道叛徒，实力甚至比他之前预估，比“刑兵”历代祖师所记载的还要可怕。 甚至强大到能在悄无声息情形下，直接摸到自己背后。 身为“刑兵”当代首领的祝荒哪怕再怎么自傲，也相信双方真正动起手来，自己哪怕不像赤纬等人般毫无抵抗力，也依然逃不脱落败身亡之结局。 他沉默了阵，看着近在咫尺中年男子低声开口：“前……辈，您想怎么样？” 后者微笑着拍了拍他肩膀站起身，转头望向不远处气息对峙双方。虽然身材比起祝荒这接近两米二的巨汉来还要矮上大半个头，但偏偏身形中自有股高大巍峨气息，属于顶尖宗师境气度一时间展露无遗。 “‘刑兵’后面历代首领中，说起过当年那件事的真相了么？” 事已至此，心底最初那股绝望与恐惧褪去后，祝荒也终于恢复了属于当世排名前三修行者组织首领、属于巫道宗师境高手的骄傲。只稍稍犹豫下就如实相告：“记载中，阁下在我巫门大兴即将开启通天大道的前夕，背叛了所有中兴祖师们。抢夺控制权封存巫城，甚至残忍坑杀了我巫门过百宗师、顶尖宗师。” “近三百年谋划，至此功亏一篑。” 静静地听祝荒把话说完，中年男子并没有很快回话。而是依旧望着几百米外赢行天和金兵战将等人，神色平静甚至面带微笑看不出任何真正情绪。 “巫门大兴，通天大道啊。” 良久之后他才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身拍了拍祝荒肩膀：“其实当年的事，这具巫兵比我更有发言权。只不过自从那一天之后，他就再也不能回到从前了。” 中年男子右手所指方向，和祝荒口中“巫兵”。 赫然是此刻正与赢行天等人对峙，身上冒出一股锋锐无匹冲天杀意，凝成巨大气柱久久不散的金兵战将！ 祝荒犹豫了下，开口追问：“所以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中年男子第一次真正转过头来与他对视了眼，脸上神情平静中带着股莫名复杂。 “当年……” 就在后者声音低沉的开口，祝荒心神全部集中在他身上时。 数百米外宗师境蛊蛇身形突然一个前窜，冒起股同样强横无匹、还带着仿佛来自远古蛮荒时期的顶尖宗师气息，悍然率先发动了攻击。 随即不到半秒时间内，赢行天也双足点拳影在身前划出道道玄奥图案，瞬间将金兵战将全身上下都笼罩在范围之内。 至于身后姒道衍和欧海潮两人反应虽然慢了一秒，却也齐齐爆发出最强力量，抖手打出十几道光华各异的攻击讳令。 第六十七章：战甲有问题 - 苍穹密码 - 西来 蛊蛇小阳出击那刻，战斗正式打响。 只是最先攻击到金兵战将的并非率先前冲的它，短短五米距离对于顶尖武道宗师来说几乎与脸贴着脸一般无异。《行天七星拳》整套拳劲所化虚影，才刚出现就直接笼罩了金兵战将全身，间不容发地瞬间命中后者身上七处方位。 然后蛊蛇小阳巨大身躯才疾冲而至，狠狠地撞在战将手中长枪枪身之上。 而连续受到两次攻击的金兵战将，这一次面对之前将自己击倒招数时，却未站在原地被动挨揍，而是身形滑溜溜地一扭一转就避开了大部分要害。 剩下几拳攻击虽然命中，赢行天却只觉得对方那身哑光色战甲上传来股极强的反震之力——不仅将自己拳劲全部消去，甚至令他灌注满《行天决》内息和气血之力的拳身都有些隐隐作痛。 “战甲有问题！里面应该布置了防御性阵法。” 赢行天手上攻击不停，继续以《行天决》第二招《行天破军拳》轰向对方面门，口中则急速地朝身后姒道衍、欧海潮两人喊道：“想办法解决！” 直到此时蛊蛇小阳身躯才重重撞到战将手中精钢长枪枪身，两股强横无匹顶尖宗师境力量爆发出来，瞬间在空中炸出记恐怖爆响。而爆炸产生冲击波和四溢气劲，也令近在咫尺的赢行天闷哼一声不受控制地倒退了数步。 先前几场战斗，内息与气血消耗过剧的后遗症，终于显露出来！ “嘶嘶嘶！！！” 爆炸声中，“阴煞阳极蛇”血脉中那股子与生俱来凶蛮之气，令它只是稍稍晃了晃脑袋就巨尾摆动再度冲上。 方才那一撞，同时受到三方攻击的金兵战将身形倒退了七八米，而小阳却是足足退了十五六米，差点撞上身后“城史馆”外墙才止住身形。 同样的顶尖宗师境，双方实力强弱差距只此一击，便一目了然。 金兵战将看也不去看重新撞上来的蛊蛇，只是手握精钢长枪随意一抖，枪尖便如同有灵性般自动直刺过去，击中了前者庞大身躯。 “叮！” 金属交击声中，蛊蛇身上坚固不输钢板的鳞片与枪尖冒起数点火星，坚韧无比的枪身弯成个弧形又猛地弹起，再度把小阳击飞出去十多米。 而整个过程中，他鹰隼般双目始终盯在赢行天身上，任由姒道衍和欧海潮发出的讳令击中胸前战甲，毫发无伤。 赢行天心中暗沉，口中急促地继续招呼两人：“赶紧想办法解决掉他战甲上防御阵法，不然根本没办法打！” 连续两次讳令都被战将身上这哑光色战甲挡住，姒道衍和欧海潮这两位道门宗师根本不用赢行天提醒，也都清楚它内部必然布置着数种防御和反击阵。 这种情形下，连赢行天和蛊蛇攻击都不能破开防御，己方两人隔空施展讳令自然更难奏效——而真正能发挥两位道门宗师力量的，自然是先想办法解决掉这具“乌龟壳”。 “正在想办法，他阵法应该是阴刻在战甲背面，要破除需要一定时间。” 姒道衍手中不断打出各种大大小小讳令，并非攻击性而且每一道几乎都是刚接触到战将身体就直接消失。欧海潮则紧紧盯着每一道讳令击中时的反应，十根手指好似弹钢琴般飞速舞动，不断掐诀计算着其中庞大数据。 战斗发生到现在，两人自然终于意识到赢行天的确因为方才连番战斗，内息与气血消耗已令自身实力下降许多。但这会儿他们却是没有半点其他心思，只是拼尽全力地配合计算着金兵战将身上那套哑光色战甲，所布置阵法究竟是什么来头。 ——以对方实力，哪怕剩下的幕后黑手没有出现。只要蛊蛇小阳和赢行天一旦落败身亡，或许根本用不了几招就能再顺势击杀自己两人。 这种情况下若还敢有其他心思，几乎就和找死没什么差别了。 赢行天只说了两次便未再继续开口，全部心神都放在了与金兵战将之间激烈无比的战斗上。 这家伙真的越来越强了！ 如果说之前那次失踪后又重新出现，只是力量气息比先前暴涨三成，所有战斗依旧是靠着本能驱动的话。那么这一次昏迷之后的复苏，他已经拥有了真正属于修行者的战斗意识——不是本能，也不是面对赢行天攻击时的应激反应。 而是真真正正以顶尖宗师境的力量，和类似沙场战阵般的武技，不断在攻防转换间变得越来越熟悉这种战斗。 最开始，借助蛊蛇小阳几乎无休止般“自杀式”攻击一次次将金兵战将撞得身形不稳，赢行天还能连续好几次击中后者身躯。 只可惜内息气血消耗过剧，再加上那声哑光色战甲内部防御阵法，无论多少次击中对方要害都未能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 而随着时间推移，金兵战将战斗招式变得越来越熟稔、身形步法越来越灵动迅捷。每一次与赢行天拳掌长枪交击时，不仅攻防进退有度，甚至还时不时有奇招妙术信手拈来，逼得后者不得不身形爆退差点便中招受伤。 短短不足一分钟过去，蛊蛇小阳身上虽然多了十几道钝伤、刺伤的血痕，却依旧一次次地直冲上去用头颅、巨尾甚至躯干去撞击那战将。它铜铃般大小金眸内依旧散发着疯狂凶悍之气，速度与力量却变得虚弱了许多。 此消彼长，赢行天也开始左支右绌。 虽然凭借着丰富战斗经验和游龙般身法，始终未被他长枪和拳脚击中，但口中喘息声和惨白脸色却说明这一刻随时会到来。 金兵战将挨了赢行天不下数十击拳劲依旧毫发未伤，哑光色战甲上甚至连个凹痕都看不到。而若是以赢行天此刻情形被他击中哪怕一次…… “明白了！不是好几个阵法，而是一个阵法被拆分成十几个部分！合起来的话，应该是巫道传承中的《蓐收巫神阵》。”就在此时欧海潮终于停下手指掐算，眼神大放光芒：“以某种秘法固化了一具祖巫蓐收在阵法上面，所以它其实也不是防御阵，而是从你攻击到上面那刻起，就不断地以最快速度恢复战甲本身！” 他口中急速解释着，手上动作也未停下。 就在得到答案的那一刻起，欧海潮和姒道衍两人双手同时结印，直接以掌心压碎数颗顶级品质的拇指大小云盖寺绿松石圆珠。一层精纯的青绿色光芒瞬间出现，令两人四只手掌都变成了同样色彩，如莲花般在半空中夺目盛开。 《清虚洞溟心经》！ 《万道破法阵》！ 来自道门数千年传承的顶级破法阵，伴随着两人体内宗师境道力不计消耗地剧烈燃烧，那两朵纯粹以道力凝结而成的莲花就这么脱体而出，朝着金兵战将激射而至。 …… …… “知道这具巫兵的来历吗？” 看着下方战场上，赢行天等三人一蛇被金兵战将打的左支右绌，中年男子眼内却偏偏流露出一丝不满意之色。看了片刻干脆转过头望向祝荒：“‘刑兵’典籍中，恐怕只是将他称为‘巫兵’，从未提过千年前的当初……他究竟是如何出现的。” 战场上全身战甲手握长枪，脸上覆盖着骷髅型面罩的金兵战将，在祝荒看来几乎犹如远古魔神般强大可怕。 眼见连力压当世近乎无敌的赢行天，都被他越来越精妙招式和强横力量打的节节败退，这位“刑兵”首领后者曾经的手下败将眼中，充满了不能置信之色：“没有，典籍记载中只提到巫城内有着这样一具‘巫兵’，拥有顶尖宗师境的力量。只是我从没想过我巫门炼制的‘巫兵’，竟然能强大若斯！” “强大？”中年男子微微一笑，看着战场上姒道衍和欧海潮手中凝出那两朵“莲花”射向金兵战将，却丝毫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现在那个‘潜龙渊’后辈小子不是巅峰状态，‘巫兵’本人也仍被封印了大部分力量。你所看到的战斗，距离真正顶尖宗师境之间搏杀还差得很远。” 祝荒悚然而惊。 中年男子却没理会他一脸被吓到的表情，只是看着远处战场轻轻叹了口气。 “当年我那些师兄们留下典籍中，应该有控制他的‘后门’吧？也就是你最后的底牌？”他语调中颇见玩味，虽然没有回头去看祝荒表情，却很清楚后者被说中心底最隐秘底牌的惊骇：“刚刚问题还没回答我呢，知道这具‘巫兵’究竟从何而来么？” 连续两次被追问，祝荒虽然不知道他用以却也只能老老实实回答：“不清楚。” 中年男子嘿然而笑，又重新转过头来盯着他眼睛。 “这具被巫门上百位宗师、顶尖宗师一起炼制的‘巫兵’，凝聚着我巫门上上下下数千年的传承资源。从千年前组建‘刑兵’那一刻起，它的炼制计划就已经被提上日程——以顶尖武道宗师的肉身未根基，配合数百种巫门阵法、十二祖巫真身融入，再加上三百六十个日日夜夜不停息的真火煅烧……” 他语调中带着股古怪味道，只是祝荒并未听出究竟是欣赏还是仇恨，犹豫了会儿才主动开口问道：“这样珍贵的材料和如此复杂的炼制程序，最终也只是一具顶尖宗师境实力的肉身傀儡而已，有意义吗？按照巫门典籍中记载，当初中兴时代上百位宗师境祖师中，到达顶尖境界的至少有二十多人，又何必舍本逐末？” “这只是你看到的实力。”中年男子笑容越来越古怪，看了眼远处战局：“二十多位顶尖巫道宗师境，实力远超当世任何一家修行者势力。当年我巫门之盛根本就是举世无敌，若只为了战斗力提升自然像你所说有何必舍本逐末，消耗无数资源去炼制这样一具费力不讨好的巫兵。” “炼制它的真正目的，至少在当年并非为了战斗。而是我那些顶尖宗师境的师兄们，为了走出超越顶尖境那条大道，所做的一个实验。” 中年男子摇头轻笑，表情中带上了一丝嘲讽：“通天大道……通天大道啊！” 祝荒心中微动，身体情不自禁地紧绷起来。 前者转头看他一眼，眸内嘲讽之色更甚：“我那些后辈的历代‘刑兵’首领，一直打的也是这个主意吧？以为找到这座尘封的巫城，找到这具‘巫兵’就能靠着我那些师兄们留下的后门，夺取大道机缘？” “走上顶尖之路堪比天谴，而走出顶尖之后的破境之路，难如上九天揽月啊。” “现在已经有人登上过月球了……”祝荒不知道脑子怎么一抽，随口说了句完全不相干的话。 而原本仿佛事事智珠在握的中年男子面色剧变，死死盯着他追问：“一千年后，已经有人走出超越顶尖的道路了？不可能！就算破了顶尖境之后也还是肉体凡胎，又怎么可能真冲上九天，去探那广寒宫之秘？！” 祝荒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尴尬了会儿才含混地道：“那是科技的力量，不是一回事。” 中年男子皱了皱眉，心知千年后的世界和自己所了解必然有着许多不同，也未在这个节骨眼关头追问。只是重新把之前说过的话题拾起来：“所以你知道这具由顶尖宗师境肉身炼制的‘巫兵’，生前究竟是谁么？” 这一次祝荒终于听出了他语气中的那股子复杂难明情绪，心中升起股不安感。 “是谁？” “我叫做完颜济安，生于皇统二年二月，死于当年十二月。”中年男子黑色双眸内亮起幽幽然的淡蓝色光华，脸上那股子嘲讽表情更盛：“死后第二年便被当时的巫门师兄弟以巫兵炼制之法复生，算是整个巫门中第一代的‘巫兵’。可惜不知道当时出了什么岔子，竟让令我产生了正常人的神智。” “而底下那个第二代‘巫兵’，死于皇统九年的十二月。” “生前的身份，则是当代皇帝。也就是我生父……在历史上被描述成嗜酒如命，滥杀无辜的金熙宗……完颜亶！” 第六十八章：金朝秘史 - 苍穹密码 - 西来 对于金朝金熙宗和海陵王那段公案，祝荒身为“刑兵”组织首领，自然不会像普通人般对历史一无所知。只是听中年男子说出那般耸人真相，他心中还是禁不住悄然一惊：“皇统九年的金朝皇位之变，和我巫门有关系？” “有关系？”后者脸上笑容越来越明显，目光追逐着数百米外长街上激烈战斗中那位金兵战将……也就是曾经的一国之主“完颜亶”身影：“从海陵王完颜亮之后，整个金国根本就是被巫门操控。我的诸位师兄们身份上至皇帝下至各部官员，想要找出一个普通人来都难上加难。” 这具强横到不似人类的“巫兵”，是眼前这位被整个巫门视作叛徒，直接终结当年巫门中兴时代元凶的父亲？而他本身，也是从一个夭折的十月婴儿被拘禁复活，同样以巫兵方式炼制出来的怪胎？ 祝荒突然有些理解他身为巫门中人，却偏偏在整个巫门最兴盛时刻做出那样的事。 只不过身为“刑兵”领袖、巫道宗师的他自然不可能被这些无关小情绪所影响。现在如此——十几分钟前直接放弃赤纬和三个上品巫师手下时，也是如此。 直到此刻，他心中仍然不住盘算着突然夺取巫兵控制权，再度翻盘之可能。 中年男子……不，死后被封谥号为“英倬太子”的完颜济安，哪怕再怎么算无遗策，应该也不清楚当年巫门祖师们留在“完颜亶”这具巫兵上留下的后门，究竟有多么容易发动。 不过在发动之前，对方也能轻易地随手击杀自己…… 祝荒心中犹豫，脸上却未露出丝毫表情，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听完颜济安继续说下去。 而后者这会儿似乎也陷入回忆当中。眼睛虽然盯着下方战场，目光却好似完全没有焦距般，甚至没注意到姒道衍和欧海潮手中出现那两朵青绿色莲花气劲：“我没有儿童甚至是少年时代，从记事开始就一直顶着这具中年人的身躯，出生便拥有了顶尖巫道宗师境的实力。关于这个世界的所有一切认知，都是那些师兄们一个个轮流陪伴时灌输给我。” “直到某一次，其中某个师兄意外情况下说漏嘴。又经过数年的暗中调查，我才真正明白自己身份，才知道这具始终陪伴在我身边的‘巫兵’……就是我亲生父亲。”他眼内再度露出股嘲讽之意：“就在我‘去世’之后几年里，原本雄才大略的金熙宗变得贪酒弑杀，荒淫无道不理朝政。甚至连顶尖武道宗师的境界，都因为心境颓废而变得十不存一。从我出生之日起，这一环扣一环，果然比天罗地网还要难以挣脱。” “巫门……真是一手好算计呢。” 他没看清楚底下情形，祝荒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姒道衍和欧海潮手中凝出的那两朵青色莲花气劲急速闪动，间不容发地穿越十多米距离击中了“巫兵”完颜亶胸口，这位刚刚还爆发着真正顶尖宗师境力量的可怕存在很快便呆立当场一动不动。 发生了什么事？ 祝荒并不清楚赢行天等人在战斗中，发现了完颜亶身上所穿战甲内部阴刻着一座“蓐收巫神阵”，自然也更不清楚这两朵莲花型气劲究竟是什么来头。 但凭借着与“潜龙渊”、“焉道”两大组织多年来的竞争、对抗，他很快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前辈，令尊身上战甲好像出了点问题。” 完颜济安下意识地回过神来，目光重新聚焦时，正好看到两朵莲花气劲击中哑光色战甲，完颜亶手持长枪呆立在当场的情形。 “咦，这么快就注意到关键了么？”完颜济安悄然一笑，眼睁睁看着“父亲”身上战甲逐渐从哑光色转为普通生铁、甚至极快地出现无数锈迹斑点，脸上却没有半点担忧表情：“这一代的‘潜龙渊’和‘焉道’，实力比想象中强出不少呢。尤其是这个小家伙，一身顶尖武道宗师境的战力在我们那个时代，也绝少有人能与之相比。” “不过没超脱顶尖进入那条大道，终究是人力有穷时啊。”他手指轻弹，一个方寸大小的精巧阵法虚影瞬间在空中浮现：“能击败那么多祖巫真身，连续击倒两次巫兵又如何？可惜所有这一切，都只是在为我做垫脚石而已……” 说话间，完颜亶身上战甲锈迹越来越多，整套原本看上去如同顶尖神物般的战甲裂缝频现……似乎随时都可能分崩离析。 “找到战甲中间的秘密了么，这是道门的《万道破法阵》？”完颜济安依旧老神在在地站在这处建筑屋檐上，看着百米外神色振奋的赢行天等人：“很对症，不过也很可惜，这就是我需要你们所点的那把火啊。” …… …… 赢行天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本来就消耗了过半内息与气血的他，经过方才那阵激烈战斗几乎再一次陷入到了与之前在上林湖古窑城内时，一模一样的情况。 （大一统阵研制的阵盘还是有很大缺陷，连续数次恢复之后这张耐抗性不解决，将来始终是个祸患。） 不过眼看着方才还生龙活虎的金兵战将呆立当场，身上战甲仿佛被空气腐蚀般不断地锈化剥落，露出里面*身体。 他身躯精壮修长，每一处肌肉都隆起的恰到好处。并不像刑兵那群巫门肌*子般因为长期请祖巫上身，练得每块肌肉都鼓胀如死物般，看上去恐怖至极。 “他这样，算是失去战斗力了么？” 赢行天近乎无力再战，姒道衍和欧海潮发出那一击道门秘术《万道破法阵》后，似乎也耗费了太多道力面色有些发白。 只有蛊蛇小阳依旧眼露凶蛮疯狂之色，始终不停歇地一下下撞击着金兵战将。 第一下，将他撞得浑身上下所有锈蚀战甲，撞得粉碎。 第二下，将他撞得倒飞出去十几米轰然倒地。 第三下，直接贴着地面撞过去的小阳，用大脑袋贴着地面……将仍然没有任何反应的金兵战将笔直撞入大路旁一栋三层建筑内。 轰然炸响声中碎石飞溅，漫天烟尘几乎笼罩了整个战场。 “阴煞阳极蛇”口中兴奋地嘶鸣一声，还想再继续窜进去追击时，远处姬亦鸣却在赢行天眼色示意下喊了声：“小阳，先等等！” 前者瞬间止住身形，有些委屈地回头看了主人一眼，老老实实地将身躯盘起来守在那栋破碎三层建筑废墟外。只有那双铜铃般巨眼，仍死死盯着里面一眨不眨。 “只是用《万道破法阵》破掉了战甲里阴刻的《蓐收巫神阵》，为什么会让这家伙彻底失去行动能力？”几十米外的姒道衍和欧海潮两人对视一了眼，同时觉得有些疑惑：“莫非这身战甲，才是他力量和意识的来源？” 被金兵战将和蛊蛇小阳巨力轰成废墟的三层小楼，从外表看上去没有半点动静。原本那股锋锐无匹直冲天际的顶尖宗师境气息，也在几秒钟前就悄然消失——半空中凝聚的乳白色气柱，正以肉眼可见速度极快消散着。 “好像是结束了，去看看那家伙的肉身和掉落的战甲究竟是这么回事吧。”赢行天面带疲倦地朝姒道衍欧海潮两人摆了摆手，就地盘腿坐下努力调运气息，硬顶着经脉中阵阵隐痛和几欲胀裂的脑子开始运转《行天决》心法。 就算金兵战将第三次倒下，那控制他的幕后黑手却始终未曾出现。 隐藏在众人头顶的危机也还远远没到解除之刻。 而就在姒道衍和欧海潮两人气息调匀，看了眼赢行天后又朝那小楼废墟走去时，五十多米外的姬亦鸣却突然脸色一变：“危险！别过去！” 姒道衍还有些不明所以地回头看了看他，感应到前方废墟中没有任何气息，依旧脚步不停地朝前走去。他旁边欧海潮却好像接到主人指令的德国牧羊犬般，向后一个倒跃直接匍匐在地，又飞快地以“懒驴打滚”之势连续地朝着废墟反方向逃窜。 口中跟着大叫：“老大快跑，别去！” 什么情况？ 虽然一向来就清楚这个同门宗师不怎么着调，但看欧海潮如此夸张反应姒道衍还是禁不住微微一怔，虽然未像前者般抽身飞退却也没再继续向前走去。 而就在他停下脚步这刻，数米外砖石木瓦废墟轰然炸开。四处飞扬的尘土碎石中，无数道纯白色剑型气劲化作漫天雨点般激射而出。 就好像在原地，炸开了团由碎石、烟尘和白色气劲组成的灿烂烟花。 姒道衍面色剧变，只来得及抬手往自己身上打了道“紫薇讳”的讳令，还没等青色光华笼罩全身便被不计其数的碎石，夹杂其中的白色剑型气劲狠狠击中——口喷鲜血如断线纸鸢般倒飞而出。 所有人惊骇无比目光中，漫天烟尘碎石很快便被越来越多的白色剑型气劲冲散。 一个浑身*，低垂着脑袋的男子就站在废墟中间，静静而立。 他脑后那根粗大的辫子不知何时已彻底散开，变成一头垂至肩膀的微卷黑发，遮住了大半面孔也遮住了那双鹰隼般的眼睛。 身上气息全无。 *肌肤上遍布着一条条赤色血线。 像是纹身、又像什么东西是从体内直接透射出来，从颈部以下犹如最细的渔网般密布全身上下所有位置。 咋看之下，就好像个血人一般。 漫天纯白色剑型气劲，就是从他身上这些血线中射出。 他似乎完全没注意到不远处颓然倒地，气息微弱到显然已受了重伤的姒道衍，也没去看旁边翻滚在地上满脸惊骇之色的欧海潮。只是微微转头，一道有若实质般目光从额前披散长发中透射出来，望向几十米外“城史馆”小楼的一层地面。 那具四首四臂，通体黑色的神像正摆放在书架旁边。 第六十九章：等待千年的戏码 - 苍穹密码 - 西来 从金兵战将身上战甲彻底碎裂，露出精壮肌肉和皮肤上密密麻麻的血线那刻起，几十米外的姬亦鸣心中就浮起股极强烈的危险感。 比进入这座地底城池遗迹以来，任何一次都要强烈……甚至恐怖的危机感。 比当初在上林湖古窑，面对杜陵阳、琅琊王司马岳和庞大无匹的祖蛊躯壳时，都要强烈数倍的危机感。 “赢老大，有问题！”只是稍作犹豫，他就强压下心底恐惧身形飞掠，很快冲到赢行天身侧。顺便还单手按住蛊蛇小阳头颅，制止住它再一次冲撞撕咬的动作：“不是实力强弱的问题，是这个家伙身上的杀意不对劲！” 赢行天此刻已稍稍调运气息，只不过脸上那股子苍白虚弱气息仍未褪下，闻言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感应了下十多米外那仍未见太多动作的战将情形。 再度睁开双目时，他英俊无匹面容上也终于带上了一丝讶异：“好疯狂的杀意。” 感应中十几米外的金兵战将似乎并不存在，站在那里的只是一团疯狂、暴戾，充满了无边无际仇恨与毁灭一切欲望的纯粹意识集合体。 所有意识中，最浓重的就是那无边无际的杀意。赢行天只是稍稍感应，都觉得心神波动几乎就要被他彻底感染，变成一头只知道杀戮的怪物。 战将对他窥探没有半点反应，只是静静站在那里盯着二十多米外神像一动不动。 “狂喜”、“狂怒”、“悲恸”和“惊惧”。 四种充满了感染力，甚至能影响到修行者心神的诡异面容，在战将身上那无边无际浓重到足以覆盖一切的杀意面前，却好似根本未存在般。 不知不觉间，四首神像四张的四张脸上所有表情都悄然敛去，一股与战将身上毫无二致的疯狂杀戮气息取而代之。 赢行天等人角度只能看到战将望着“城史馆”小楼，并不清楚此刻发生在四首神像面容上的异变。而直到此刻，他也终于意识到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身盔甲不是防御，也不是他力量的来源。而是……封印！” “眼前这个样子，才是真正的他。” “究竟什么样的情形，才能让一个人身上产生如此恐怖的疯狂杀意？！” 不，还在继续变强！变得更极限疯狂！ 赢行天双目微闭，感应到对方那股杀戮气息越来越浓烈，几乎能透出体外凝结成实体的杀意，一颗心渐渐地沉了下去。 姒道衍生死不知。 自己内息气血耗去七成以上，实力骤降早已失去顶尖宗师境战力。 欧海潮到现在为止还滚倒在地上根本不能指望。 而眼前浑身*，带着疯狂浓重杀意的战将身上那股顶尖宗师境气息，仍然在不断地攀升着——甚至比之前更强横可怖。 连那隐藏在幕后的黑手都还未出现，己方就已经陷入这种绝望境地。 该怎么打？ …… …… 数百米外三层小楼屋檐上。 连远在此处的祝荒，都能很清晰感应到被炼制成“巫兵”的完颜亶身上，那股浓重如黑夜般疯狂可怖的杀意。 “这就是‘巫兵’的真身么？”他强压下心中恐惧，却对战甲破碎后完颜亶的模样并没有太多惊讶——“刑兵”历代祖师所留下典籍中早就对此有过记载。 更重要的是历代祖师们留下那所谓的“后门”，正好也需要在这种状态下，才能够施法引动。 只是此刻完颜济安就站在身边，他哪怕心中再怎么意动也不敢贸然出手，只是偶尔侧身偷眼去看对方表情：你家父皇现在赤身裸体神智全失，变成个人不人鬼不鬼只知道杀戮的怪物，你这个当儿子的会怎么做？ 前者身形纹丝不动，脸上甚至还浮现出一股笑意来。 “点着了，这把等了近千年的火……终于点着了。” “接下来就要看这把火，能烧得有多旺盛。”完颜济安手指依旧轻轻地在半空中点动着，那个方寸大小的精巧阵法依旧悬浮在身前不足半米外。光芒却随着时间推移变得越来越黯淡，直至化作一个几不可见的虚影，才朝着城池正东方飘飞而去。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他手指弹动间足足十二道方寸阵法悄然成型，朝东南西北以及其余八个偏角方位，悄无声息地飞驰而去。 祝荒心中微动，总觉得眼前这场景有几分熟悉。 不仅仅是这些方寸大小的阵法虚影，甚至连完颜济安整个动作、手指弹动的轨迹都有种莫名熟悉感。 就像之前赢行天等人第一次见到那四首四臂神像时，心底生出的那股熟悉感一样。 “这是什么阵法？”他心生疑惑，口中不自觉地开口问了句。 而等完颜济安施展完那整整十二道阵法，任由这些虚化的淡淡光影飞向巫城四面八方总计十二处朝向，这位出生十个月就被当年巫门祖师们当成“巫兵”炼制的顶尖巫道宗师脸上，也禁不住升起几股倦意。 甚至连他身形都不受控制地稍稍闪动了几下，头、手和躯干上几处部分，隐隐有着重新倒退为凝聚光影之趋势。 “我巫门传承阵法，和整个修行者界的历史一样，基本上都是脱胎于数千年前的道门。所以底下那两个‘焉道’的小家伙，才能凭着《万道破法阵》破去当年师兄们留在战甲之上的《蓐收巫神阵》。” 他看了看远处生死不知的姒道衍，和爬在地上翻滚不已的欧海潮，眼内露出丝赞许之意：“虽然大部分是因为我多年来的布置推波助澜，但能在这么短时间内通过几道简单讳令确定整个组合防御阵法解构，再选择《万道破法阵》对症下药，可不像你站在这里看起来那么简单容易。” 两人对话那么久，祝荒也渐渐感觉出来这位千年前的“英倬太子”似乎并不像马上杀掉自己，心中那股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感觉也逐渐淡去。见后者答非所问地谈起巫门阵法传承来源，他甚至还敢大着胆子追问了句：“前辈您所说这些，跟方才施展的那十二道阵法有什么关系吗？” “关系？”完颜济安嗤笑一声，目光从战场上那具*身形处移开，转过来望着祝荒：“这一代的‘刑兵’首领眼力居然差到这种地步吗？连我巫门传承中最出名、最能展现巫道长青四个字意义的阵法，都认不出来？” 最出名？最能体现巫道长青？ 祝荒低声咂摸了片刻，脑中突然轰地一声炸响。 是那个阵法！ 直到此刻完颜济安隐晦点题，他才意识到方才那十二道看上去有着古怪熟悉感的阵法，究竟是什么来路！ 而这个答案却让他心中震撼更甚，死死盯着前者那张普通的中年男子面容，瞠目结舌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你……” “你什么你。”完颜济安伸手拍了拍他肩膀，眼内流露着疯狂与危险的光芒：“我们俩根本就是同一类人，想一想若是换了你遇到现在这种机会，会怎么做？” 见祝荒愣在当场面露犹豫之色，他又很轻松地笑起来：“之前抛弃那些属下独自逃生时做的很好，怎么遇到这种更关键机会时反倒瞻前顾后了？别忘记，我们是巫门……巫门从古至今，从上到下包括我那一百多位宗师境的师兄们，所奉行的都是什么道理。” 祝荒沉默不语。 他心中天人交战了足足半分钟，才声音沙哑地开口：“可那只是同门，下面这位……毕竟是前辈您的亲生父亲啊。” “父子，夫妻，兄弟和姐妹。”完颜济安一字一顿地开口，声音中带着股摄人的魔力：“你告诉我，有哪一种关系，是不能用来出卖的？” 祝荒这位身高近两米二的壮汉，此刻身形却逐渐弯了下去蜷缩起来，脸上那股挣扎之色始终未能消去：“我从小早失双亲，是师傅一手把握养大，传授无上巫门秘技更用最后一道传承的祖巫真身，助我跨越境界成为巫道宗师。接任‘刑兵’首领之位后，最大的愿望就是带领刑兵成为当世第一的修行者组织……” “我更想的，是当一个好人、一个好首领。” “好人？哈哈哈哈哈哈！！！”完颜济安笑到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扶着额头差点没从房檐上掉下去，半晌之后才再度拍着祝荒肩膀：“入了巫门，永远别想着做个好人。做了好人，也永远不可能做个好首领。” 后者神情缓缓地黯淡下来，原本心底最后一丝坚守……或者说自欺欺人，终于随着完颜济安这番话而彻底破碎。 “明白了。”他声音中那股沙哑味道尽数敛去，身形站起目光炯炯：“我想知道的是，这十二道阵法一出，下面潜龙渊和焉道那些人再无任何机会。按照您的谋划，通天大道应该也就在眼前——不过前辈您似乎没有杀我的打算，需要我做什么？” “终于开窍了。”完颜济安松开他肩膀，却未回答前者这个疑问。他只是面对着数百米外战场方向负手而立，静静看着那边如临大敌的赢行天等一行人：“先看戏吧，当年上百个巫门宗师、顶尖宗师们等待了那么久，最终却被我一手破坏的‘通天大道’，终于要在时隔千年之后重新出现。这么有趣的戏码，错过一次悔终身呢。” 第七十章：巫兵变化。 - 苍穹密码 - 西来 金兵战将只是站在原地，身上那股比先前更强横气息和那浓重到令人所有人都难以喘息的杀意，就已经逼迫得赢行天、欧海潮甚至更远处遗迹探索部成员们，升起股生命受到威胁的强烈危险感。 好在至少此刻，金兵战将依然只是低着头伫立在整片废墟里，哪怕身周杀意越来越浓甚至凝成股黑灰色实质气团，也始终没有立刻出手搏杀众人。 “走！” 短短几秒内，赢行天很快便下了决定：“你带所有人先走，我断后。” 可惜几次行动中一向来当机立断的姬亦鸣，闻言却把头转向身后几处方向，看了看整片山壁穹顶下的“天空”微微摇头：“来不及了，出事了。” 赢行天愕然回望，却没看到任何东西。但他却很清楚以姬亦鸣那近乎恐怖的灵觉，绝非无的放矢的风声鹤唳，心中顿时也升起十二分的警惕来：“怎么？” “之前整座城池在我们感觉里像是‘活’了过来，就在那个幕后黑手控制下，几乎每条街道每栋建筑都是他的眼耳口鼻。”姬亦鸣微微闭眼，《太一长生诀》内息所产生的灵觉延伸出去，细细体味着空气中那股令人不安的味道：“而现在，城池虽然还‘活’着，但不知那幕后黑手用了什么方式……让它‘活’到了这个战将的身上。” 一座城，“活”过来就已经是件令人匪夷所思之事。 而眼下这一座城，又“活”到了一个人身上，更是犹如天方夜谭般不可思议。 两个阶段听上去有些拗口，但赢行天却很快听明白了姬亦鸣语中之意，只是仍不清楚他抬头望向顶上那百米多高的山石穹顶，究竟在看什么东西。 “是这座城的气息，全部都凝聚了。” “从四面八方传过来的气息，一直在朝他身上凝聚。可能是因为这家伙身上杀气太重将其掩盖，所以你们才觉察不到。” “不过很奇怪，这种变化不是从战甲破碎那一刻开始的……战斗刚发生不久，就开始不断地由气息涌过来。和之前你第一次与他战斗，被人盗取力量时很像。” “最初是正东，然后是正南、西、北……直至四面八方，整整十二个方位。” 姬亦鸣朝四周缓缓望了一圈，神色间开始有些若有所思：“如此巨大的能量，聚集在他身上。再加上这家伙本身顶尖宗师境内息和气血，为什么到现在还未撑爆？” 旁边赢行天听他之言，突然眉头微皱想起件事来：“奇怪，对战了三次……我始终没认出此人究竟是巫道、还是武道顶尖宗师？你有感觉么？” ——以赢行天境界和眼力，能令他激烈战斗数次仍然无法判断对手气息类型的情况可以说绝无仅有，但偏偏金兵战将身上气息是如此的纯粹简单，战法也偏向于军中杀阵大开大阖的方式，更难看出跟脚。 姬亦鸣闻言亦是轻轻摇头：“感觉不到，他身上气息说纯粹很纯粹，说驳杂又十分的驳杂。似乎有巫道气息，但又好像以武道为基……” 两人对话间，始终低着头颅的金兵战将终于突然抬头，锐利目光从额前垂下发丝间笔直望向众人：“你们，也是帮凶吗？” 这会儿不远处的欧海潮已经几个翻滚，一路从几十米外冲到两人身边，眼睛仍死死盯着几十米外金兵战将：“赢老大，打不过怎么办？要不要跑？” 刚才他打滚打到晕头转脑，根本没听见姬亦鸣所发现情形，眼看情形不对第一反应自然是直接开溜。若非自家首领姒道衍倒在旁边生死不知，赢行天和姬亦鸣还与对方僵持不下，以卧蚕眉老道的性子肯定早就先跑了。 金兵战将没理会地下的“小虫子”，额前头发随着抬头动作缓缓飘落向两侧，鹰隼般双目则不断在赢行天与姬亦鸣两人身上来回打转：“你们，是不是帮凶？！” 只有牛斩雄注意到，他声音已从最初时沙哑难听的砂纸打磨锈铁声，变成了接近正常人的发声方式。虽然语调间依旧带着股机械感，却再没有那种呆呆傻傻味道。 帮凶？ 连续被对方这般追问两次，姬亦鸣转头向赢行天使了个颜色，主动对着金兵战将发问道：“这里的会宁府？皇统几年？” “五……不，二……不对！”后者双目缩起，眼内又重新闪过这迷惘情绪：“为什么是皇统？为什么……一定要是皇统！！？？” “对！二！二年！”他口中连续喃喃自语几句后，似乎终于回忆起来些什么：“我的皇儿呢，我的皇儿……哪里去了？今天皇儿出生，本王要昭告天下！举国欢庆十日，减免赋税一年！” 本王？ 皇统年间的本王！ 姬亦鸣与赢行天眼神微变，终于第一次确认了对方身份。 不是清兵，也不是金兵……更不是战将。 在金朝皇统二年间自称“本王”、口口声声“皇儿”的，只能是历史记载中那位荒淫无道，嗜杀成性的金熙宗——完颜亶！ “这位金熙宗死于皇统九年，他口中的‘皇儿’应该说的是英倬太子完颜济安，在皇统二年初出生，十二月就无故病逝。”赢行天低声向姬亦鸣和欧海潮解释道：“也是自从英倬太子病逝之后，他才开始变得荒淫无道嗜杀成性，最终被海陵王弑君夺位，结束了在位十五年的统治。” 姬亦鸣对这段历史研究不多，但也听过海陵王弑君即位的故事。闻言心中一动，很快接口道：“不，现在是十二月！你的皇儿死了，死的时候还不满一岁。” “完颜亶”满头黑发无风自动，整张脸随着姬亦鸣话音落下瞬间扭曲状若魔鬼，原本就凝若实质在体外如黑雾般流动的杀气，化作道利箭气劲朝着后者身前攻来。 赢行天上前半步一掌后发先至，直接将这股夹杂强横能量的杀气震散。 只是他原本就苍白脸色上闪过丝病态红晕，喉管稍稍滚动了下，似乎吞下去一口鲜血——内息气血消耗甚剧、再加上“完颜亶”气息更甚之前，此消彼长下哪怕仅仅是接下这简单一击，也令他内腑受了点轻伤。 虽然不清楚姬亦鸣为何要开口刺激对方，但他依然选择了无条件地相信前者。 况且在眼前情形之下…… 似乎也没有更好办法。 …… …… “差不多了。”完颜济安看着数百米外战场，眼见完颜亶已和“潜龙渊”那帮人动起手来，却仍没有任何插手之意。他只是手指弹动，时不时望向之前那方寸阵法所射向十二处方位，眼内带着点紧张兴奋、又夹杂忐忑神情。 至于他身侧祝荒，从方才开始就死死地盯着那前者口中，被近千年前巫门宗师们合力炼制的第二具“巫兵”——也就是完颜济安生父的完颜亶身上。 “巫道长青，巫道长青。” “那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可怖阵法，真能以整座‘巫城’和这具顶尖宗师境‘巫兵’为触媒，被催发出来吗？”祝荒心中嘀咕，又忍不住转头看了眼完颜济安：“十二道阵法全部起效应该没那么快，您确定他不会在整个过程中爆体而亡么？” “顶尖武道宗师为基，融入十二具上古传承的祖巫真身、不计其数的顶尖品质宝石淬体、七十二种阵法日夜煅烧足足八十一天。从最开始制造之初……”说到这里，完颜济安突然笑了笑摸摸自己以光华能量凝聚铸就的身体：“对了，最开始的‘巫兵’应该是我。制造之初，目的就是为了承载那个阵法，又怎么可能会轻易中途爆体。” （一千年前，我“刑兵”那些中兴祖师们，打的也是这个主意吗？） 祝荒微微一愣，很快又反应过来：当年整个巫门中宗师数目过百，顶尖宗师境也在两位数以上。哪怕多出个有着顶尖宗师境实力的“巫兵”，对于“刑兵”而言也没有什么太大意义。 真正的目的，只可能是与眼下完颜济安所做之事一样，只为了那条“大道”。 所以历代祖师们记载中的“机缘”，指的也是这个么？ 祝荒心中转过这些念头，完颜济安却又转回头去望着前方楚微微皱眉。 他虽然没听到姬亦鸣与完颜亶之间对话，但看战场上骤然间的形式变化，自然很快就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出什么事了，‘巫兵’为什么会突然暴动？” ——几百米外，原本只是对峙中的双方居然又再度交上了手。 更令完颜济安面沉如水、眉头紧锁的是那具浑身*的巫兵身上，原本从战意全部转化凝结成杀意的气息，随着激烈战斗又重新变得紊乱驳杂起来。 “小家伙，有没有兴趣帮前辈一个忙？” 这位从巫门中兴时代一直活到如今的老古董突然转过头，与祝荒双目对视：“去参与一下战局，替我重新把‘火’引向正常道路之上。” 他用的虽然是疑问句式，语气中却没有半点商量的味道。一张平凡如普通人的面目之上，挂着危险至极的微笑：“别怕，很简单的。” 形势比人强，祝荒心中虽然不断响起代表危险的打鼓声，却也只能老老实实点头：“但凭您吩咐就好。” “看到那栋小楼么？”完颜济安指向战场旁边那栋“城史馆”，眼神玩味：“我在二楼布置了一座阵法，找到他们放在一楼的那具神像，将它砸碎在阵法中心处。” 祝荒看了眼数百米外正被完颜亶打到节节败退，似乎随时可能落败身亡的赢行天等人，并未做太多犹豫就起身跃下这栋三层小楼朝前方掠去。 只短短一小段时间接触，他心中对这位英倬太子完颜济安已是又惊又怕——比起在后者身边‘伴君如伴虎’般时刻提心吊胆，前方战局再怎么凶险似乎都不足为惧。 更何况。 不论完颜济安打的是什么主意，哪怕他真忍心用亲生父亲作为触媒，去催动那道传说中的阵法。也只有真正靠近到战局最深处，自己才有机会…… 低着头不快不慢走向战场的祝荒，嘴角悄悄浮起层笑意。 第七十一章：战局胶着 - 苍穹密码 - 西来 赢行天勉力支撑着正与完颜亶交手，旁边欧海潮一边心头滴血，一边不断地捏碎绿松石存货打出一道道辅助性讳令，给前者加持各种增幅状态。 蛊蛇小阳依旧是全凭身躯冲撞巨尾横扫，偶尔还用满嘴毒牙咬住对方手臂，疯狂地撕扯翻滚。虽然每一次都被完颜亶*身躯随手击退，原本坚韧不输钢铁的毒牙，也根本无法在他手臂上留下哪怕半点痕迹，但多少起了点骚扰作用。 幸运的是这位近千年前金朝皇帝身上杀意虽浓，但不知为何口中始终在喃喃自语着“皇儿”、“传位”等字眼，并未对着两人一蛇下死手。 如此情形下，赢行天才能凭着消耗过半的内息气血勉力支持，虽然被打得节节败退左支右绌却也只多吐了几口血，仍能死死挡在姬亦鸣身前保护他未被波及。 姬亦鸣身形微微后撤，目光仔细盯在这位“完颜亶”裸露肌肤处，看着 上面一道道青红交织的疤痕纹路总觉得又有股莫明熟悉感。 和之前看到那具四首四臂神像时的感觉，几乎如出一辙。 这家伙和神像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紧密联系。 是否找出这个奇特而神秘的联系，就能解除眼前几乎必死的危机？ 他心中转着这般念头，下意识将《太一长生诀》内息在经脉中疾速流转，灵觉如水银泻地般朝着前方流淌过去。 灵觉感应中，完颜亶整个人仿佛被他在脑中重新构建成型。从头颅到四肢躯干全都一应俱全并栩栩如生，若是能变成图形导出成3D-MAX格式……说不定能用3D打印机直接打印个1:1的真人模型出来。 脑海中，完颜亶依旧是浑身*青红色线条交织。但是比起他本人来，身上又多出数块暗黑色诡异图案，看起来仿佛是一副并不很完整的地图。 这是……城池地图？ 姬亦鸣之前在城史馆藏书中翻到过一张泛黄地图，记载的正是这座假会宁城图纸，此刻与脑海中完颜亶身体上暗黑色图案对照，虽然细节上略有区别但大体却基本一致。 而这幅地图之上，四面八方十二处角落中各自亮着个细小光点。 与他感应中城池周围不断逼近的十二道气息，方位也是基本相同。 （所以是这位千年前的金朝黄帝身躯，在吸引着那些气息朝这边涌入么？） （城池地图隐藏在他身体中，整座城气息又“活”在了他身上，那幕后黑手到底想做什么？） （阵法……满城各处都是层出不穷的阵法，或许整座城池也是阵法。那么这完颜亶是在充当“阵眼”的作用？可惜，老闫失踪到现在都没任何线索，要是他在的话说不定就能研究出其中奥秘，甚至破开整个危局。） 他正双眼微闭仔细研究着完颜亶身上地图中奥秘，身后却突然有股陌生且强横气息传来，顿时心中一动倏然睁眼转身：“什么人！？” 身后几十米外。 妘真真等一众潜龙渊遗迹探索部成员所在长街左侧。 一个身高两米一十多，肌肉鼓胀、脖颈处纹着片大面积纹身的光头，正高举双手朝这边走来。 “刑兵”！ 祝荒！ 这家伙什么时候进来遗迹内部的？ 姬亦鸣和妘真真两人率先入内并不清楚后续情形，但旁边人群中牛斩雄和郑长林却是双眼一缩，心中同时涌起股不妙感觉。 “站住，你为什么会进来这里？” 身为组织战斗部部长，郑长林率先上前一步挡住了前者去路，口中厉声喝道：“传送阵法早已被我们和‘焉道’联手封存，为何你还能偷偷溜进来？” ——自家和“焉道”组织那么多成员齐齐守在天长山峰顶，难道全被这背信弃义的“刑兵”首领给解决了？ 祝荒仍旧高举着双手，先看了眼不远处与“巫兵”完颜亶对战的赢同学、欧海潮和蛊蛇小阳，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笑意：“别激动，我只是从其他渠道进入的，并未与贵组织和‘焉道’那些人起冲突。” “况且这座城池乃是千年前我巫门中兴时代，历位祖师们所建造的‘巫城’。”他轻叹一声，目光从郑长林身上移开转向城池周围各处，眼内闪动缅怀与感慨神情：“也是我‘刑兵’组织找了数百年，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的最重要遗产。于情于理，我为什么不能来这里？” 原本气势汹汹的郑长林一时语塞，倒没想过这家伙居然会说出这种道理来。 古代遗迹有传承很正常，认真说来的话当初上林湖古窑城，应该算是虫豸道这当世唯一的蛊道门派传承。但从进入其中直至整个门派三大宗师被灭，赢行天等人也根本没考虑过这遗迹传承原本就是属于虫豸道。 “阁下到底想做什么，直说不妨。”两人对话间，姬亦鸣已从前方走了回来稍稍仰头直视着这位身高两米多的肌肉巨汉。呀心中自然也并不因为后者脸上笑容，而失去半分警惕：“此城与的确巫道有关，不过眼下情况……似乎并不是纠缠归属权或者分赃的时候吧？” “我可以帮忙。”祝荒依旧高举双手以示无害，目光转向战斗中三人一蛇：“看你们现在样子，似乎坚持不了多久呢。” 帮忙么？ 虽然身边妘真真和郑长林等人对着他轻轻摇头，姬亦鸣却是心中微动转向身后站场位置，做了个“请”的姿势。 …… …… 有祝荒这位生力军加入战局，顶着两位祖巫“祝融”和“帝江”上身，以接近两米五的庞大身躯挡在最前面硬抗完颜亶攻击，赢行天和欧海潮终于从之前左支右绌、随时可能败亡的情形下脱离了出来。 倒是浑身*披头散发的完颜亶虽然满身杀意凝结成气团，却始终一副心有旁骛的古怪表情，时不时转头向四周扫视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被几人乘机合力轰中了数次胸腹、头颅间要害位置——虽然看上去似乎毫发无伤，但行动间却有些滞碍起来。 赢行天对祝荒的突然出现同样充满了警惕，只不过现在他自身实力跌落的厉害，若非有后者加入战局恐怕再坚持不到一分钟就可能齐齐受伤，甚至被这位明显神智有问题的金朝皇帝完颜亶打死，自然也不会在此刻对他出手。 “赢首领，我祝荒说话一个唾沫一个坑，答应过以后‘刑兵’永远以‘潜龙渊’为尊自然要说到做到。”全力击出一拳将完颜亶轰得倒飞出去数米后，这位身高超过所有人一大截的“刑兵”首领才转头朝赢行天笑了笑：“这次出手就算是投名状，只希望日后我们也能享受与‘焉道’一样的待遇，能共享部分遗迹探索收益。” 赢行天还没说话，旁边的欧海潮倒是有些不乐意地插嘴：“怎么可能！我们‘焉道’跟潜龙渊多少年的交情了，老子还跟姬小兄弟一见如故就差义结金兰，你们‘刑兵’下午还刚跟人打过一场，输了就想摇尾乞怜求合作，哪有那么好的事。” 被欧海潮用不善目光盯着的祝荒嘿嘿一笑，完全不以为意。 倒是不远处姬亦鸣见这边战局稍稍稳定，便带着几个人上前，将倒在长街上陷入昏迷中的姒道衍救了回去。 而就在姒道衍脱离战场最危险处的那一刻，姬亦鸣感应中从十二处不同方位朝着完颜亶身上涌入的气息，东南角某处突然倏地暴涨了数倍。 然后……半空中光华涌动，一个只有方寸大小的蓝色阵法虚影化作道闪电，从不知道多远处城池角落，笔直地冲入到完颜亶体内！ 随着这姬亦鸣意料之外的变化，原本看上去始终还是有些呆呆傻傻的金朝皇帝，身形终于猛地一拔，整个人面露凶色死死盯着眼前所有对手。 他眼眶撑大，鹰隼般锐利眸子内闪动着危险光芒。 “不对！你们，你们都是帮凶？” “为什么要如此对本王？” “我的皇儿，谁抢走了本王的皇儿？！” 随着他口中声音越来越响……眼眶也越睁越大，双目周围竟开始渗出丝丝血泪，面容看上去疯狂扭曲，可怖至极。 几人中唯一知道当年所发生之事的祝荒心中微凛，不动神色地稍稍退后半步，将当先位置让给了赢行天。 毕竟是顶尖宗师境实力的“巫兵”，哪怕神智和战力未完全恢复。但有完颜济安这幕后黑手用上了“那道阵法”，激发起这位金熙宗当年痛失爱子时那种毁灭一切的疯狂情绪，天知道他能发挥出多么可怕的战力来。 可惜还未等他退后太多，就感觉到数百米外那栋三层小楼突然传来股熟悉的威胁性气息，整个身形顿时下意识地一僵，无可奈何地苦着脸重新朝前方迎上去。 赢行天有些意外地看了他眼，倒真没想到这位突然出现的“刑兵”组织首领，居然真的会如此卖力。 “装神弄鬼。”欧海潮也在旁边嘀咕了句。 两人都没注意到的是，率先想着陷入疯狂中完颜亶出手的祝荒。 正在慢慢把战场引向道路一侧，二层小楼“城史馆”所在位置…… 第七十二章：闫思光，回归！ - 苍穹密码 - 西来 金太宗天会二年，会宁府始建南城。皇统六年春，金朝才在金熙宗令下仿照北宋都城汴京（今河南开封）扩建，奠定了南北二城基础。 就在同一时期，巫门中兴时代那上百位宗师境祖师们，也开始在绥芬河市内天长山地底，所谓“东起绥芬河，西至牡丹江，北探长白山”之间区域建造起这座更为庞大也更为精巧、繁华的地底巫城。 与真正位于今哈尔滨阿城区附近“会宁府”遗址不同的是，这座巫城周围还有着一条条纵横交错、蜿蜒不知几百里的狭长甬道，以及夹杂期间的封闭穹顶建筑。 这些甬道与穹顶建筑数目不知凡几，密密麻麻地将整座城池包裹在内。 若是有人能以上帝视角从最高处透过坚硬山石，将这些甬道、穹顶建筑网络整个儿看在眼内的话，就能发现它们于“巫兵”完颜亶*身躯上，那些密密麻麻交织着的青红色纹路……完全相同。 除此之外，每三条甬道和三处蒙古包式穹顶建筑内，就有一个姬亦鸣与妘真真之前见到过的那种木质小巧阵盘。 随着完颜济安十二道方寸阵法激发，完颜亶身上那套战甲和精钢长枪阵法被破、锈蚀剥落成无数废铁般碎块。这些小巧木质阵盘上也同时亮起纯白色光影，无数道曾在姬亦鸣与妘真真面前出现过的古代战争那一幕，就在穹顶建筑中悄然“播放”。 没有观众。 也没有声音。 有的只是整片整片宏大场景。 无数身着战甲手持兵刃的修行者们，对面对冲击厮杀。 此时无声。偏偏无数个穹顶建筑中每一道光影画面之内，都仿佛响起阵阵冲杀声、兵器交击声、惨叫声，组合成整片惨烈至极的沙场交响曲。 而就在这些画面出现之刻，包围在巫城外那些纵横交错的狭小甬道中，一个带着眼镜黑胖黑胖的身影突然从地面上坐了起来。 “这是哪里？” “刚才发生了什么？” “老郑和老牛呢，还有那个姒道衍呢？” 连续三声发问没人回答，黑胖人影转手在背后包里摸索了阵，很快便掏出个手电筒打开。高达数万流明的探照灯亮起，照得甬道内一片雪亮，也将黑胖子那张油光发亮的脸照得纤毫毕现。 ——正是之前在城内校场的军备库房中，与所有盔甲兵器一齐消失无踪的闫思光。 “影响神智的阵法，和内部空间传送阵法。”他心神稳定下来，左右看了眼后很快发现不远处有处山石蹦碎、露出个能供人通行大洞，便起身朝那边走去：“能让我都不知不觉中着了道，这阵法……很有灵性呀。” 走到洞口前，这位潜龙渊首席科学家很快认出山壁碎石被破坏的手法，应该是赢老大动作。而顺着洞口朝内望去，却正好见到内部宽大的穹顶建筑里播放着一部全息影像的“无声纪录片”。 “留影阵法，这东西居然在此地也有传承。”闫思光嘿嘿一笑，虽然惊讶于画面中两方装备精良修行者间惨烈战斗，但关注重点却又很快转到了与通道成垂直位置的穹顶建筑地面上：“这是两个空间阵法交错形成的畸变区域？” “有意思……”黑胖子扶了扶眼镜，目光中流露出玩味神情：“这种只在理论上可能出现的场景，居然能真实存在。当初那些建造此地和布下阵法的修行者们，究竟是如何做到让两个空间阵交错却不互相影响，甚至崩溃？” 本就对整座巫城内各种层出不穷阵法充满兴趣，感觉仿佛到了个宝库般的闫思光，很快便翻身入内笔直朝着青石板铺就地面中心处走去。 之前赢行天和欧海潮等人找了半天才发现的通风阵法、留影阵法，在他眼内却仿佛透明般毫无遁形，只在平地上随意转了圈就迅速找到阵法位置：“不出老夫所料，果然不是简单的通风阵法和留影阵法，这些应该是组成整个空间大阵的部件。” 他随手在地上画了几个图形，又很快拿出那台略嫌笨重的军用三防笔记本，粗短手指在键盘上弹钢琴般“噼里啪啦”敲击起来，一行行测量数据、对应图形和套入固定算式中的复杂计算，在莹白色屏幕上不断跳跃流动。 除了闫思光这位潜龙渊首席科学家、当世第一阵法大师自己，恐怕换了任何一个精研阵法之道的修行者来，都没可能搞清楚他究竟在计算些什么东西。 十几分钟后，闫思光十根手指舞动的几乎要冒烟一般才终于重重敲击下最后一颗键位，满脸油光中带着股骄傲自信至极的神情：“完成了！” 可惜他身边空无一人，仰着脑袋傲然朝四周看了圈后，却根本没人能见证这个阵法大师的高光时刻，只能叹了口气记录下几个重要数据合上电脑。 “一共三十六个部件，组成两道空间阵法。所以应该是……十八条甬道和十八个穹顶建筑，通过阶乘数量级交错形成无穷无尽的效果。” “空间交错进而影响到时间，似乎是吧整个城池都全部包围在其中，固化了里面的时间流速？”闫思光摸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神情，又很快在地上那处裸露的简单通风阵法之上刻画出数道延伸线条，布上随身携带的几个小块阵法模具：“试试看，这样子应该能送我回去吧？” 线条和模具上逐渐亮起浅色光华，而闫思光身形也随着这些光华亮起逐渐变淡。 只是在彻底消失前，他突然望向空中仍在不断播放的千年前留影，面色微变：“不对，为什么会多出来十二股不属于时空阵法的气息？这是……巫门阵法？！” 一声肥皂泡被戳破般轻微“啪”响中，闫思光胖胖的身形彻底消失在原处。 只留下最后一句话在封闭的穹顶空间内回荡：“这个阵法，居然真实存在？” …… …… 祝荒刻意引导下，几人与完颜亶之间战斗被逐渐转移像“城史馆”小楼附近。赢行天和欧海潮虽然有心保护，但蛊蛇小阳却是毫无顾忌地不断冲撞撕咬，巨大身躯连续几次抽中了二层小楼外墙——砸出数个破洞。 好在小楼内部横竖梁结构未遭到破坏，依旧稳稳伫立在原地之上。 “咦，那个神像好像有点古怪？” 战斗中的祝荒微微转头，很快便看到了被摆放在一层地板上的那具四首四臂神像，心知这便是完颜济安口中所说需要自己带去二层阵法核心处，砸碎之物。 只是一眼见到这个神像时，他心中却涌起股颇为古怪的熟悉感，仿佛曾在什么地方见过此物般：“你们哪里找到这东西的？” 赢行天回头看了眼神像，依旧专心对付着眼前疯狂进攻的完颜亶：“不清楚来历，但应该跟你们巫道脱不开关系。” “你们撑一下，我研究下这东西。”祝荒目光一转，就这么自说自话地直接放下眼前战局，闪身冲进小楼内伸手捡起了那四首四臂神像：“如果是巫门传承的东西，说不定有机会用它来控制这具‘巫兵’。”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巫兵”这两个字从祝荒口中说出，赢行天和欧海潮虽然因为前者突然退出战局，而瞬间被完颜亶打得节节败退，但心中却是因此恍然大悟。 巫兵！ 这个有着顶尖宗师境，看上去浑浑噩噩的金熙宗完颜亶，居然是巫门传说中炼制难度胜于登天，却能成百上千年存活下去的傀儡战士！ 怪不得时刻上千年，这家伙还始终保持着顶尖宗师境战力，甚至越战越强。 “巫门中兴时代的那些巫道宗师们，居然能把当时一国之主都炼制成巫兵……”赢行天眼内异芒连闪，一边抵挡着完颜亶疯狂进攻一边朝小楼内退进去：“所以应该当初皇统九年十二月海陵王弑君夺位之后，那些巫门宗师们把他炼成了巫兵。” “赢老大，管这些有什么用！赶紧先解决掉这家伙啊，再下去咱俩都可能会死！” 这会儿欧海潮已不能再躲在旁边抽冷子激发讳令，而是同样被完颜亶攻击范围笼罩在内，短短几分钟战斗下来已经挨了不下七八次狂暴攻击，全靠身上那层“太阴讳”和“紫薇讳”防护才没有受到太重伤势。 可惜他话音刚落，原本吸引了完颜亶至少七成以上攻击的赢行天也，也突然轰出数记《行天破军拳》气劲勉强将前者逼退，然后一个闪身跟着祝荒冲向小楼二层。 “海潮老哥先你跟小阳顶一下，我去去就来！” “卧槽，赢老大你别玩我……”欧海潮差点当场喷出口老血，第一次正面对上来自完颜亶狂风骤雨般拳劲攻击，连话都才说到一半就被迫憋了回去。 之前有赢行天和祝荒两人挡在前面他还不觉得，这会儿后者才刚刚攻出几下拳脚，这位“焉道”组织的道门宗师立刻就手忙脚乱，肩膀和手臂上瞬间被击中。 直到巨力传来，欧海潮身形撞破堵外墙倒飞出去时，他才来得及喊出声“救命”。 你们这帮禽兽！ 老子一个人和一条蛊蛇怎么挡，拿什么挡？？！ 会死人的啊！ 第七十三章：神像碎裂 - 苍穹密码 - 西来 眼看着海潮老哥在前面被揍的哇哇大叫，蛊蛇小阳虽然有着顶尖宗师境实力，但限于并非人身根本无法像完颜亶般施展各种精妙战技，就算有心救他也只能勉强几次将完颜亶撞开数米，解决不了根本危机。 见此情形，距离战场仍有几十米的姬亦鸣皱了皱眉，感应一下体内充盈的《太一长生诀》内息和无限于接近宗师境力量，终于微一咬牙快步向前冲去。 旁边妘真真见状瞪大一双美目，伸手去拉他却只慢了半拍没抓到人，顿时急的大叫：“疯了么！顶尖宗师境和宗师之间战斗，你一个下品武术家去凑什么热闹！？” 姬亦鸣头也不回朝后摆了摆手：“你们别过来，我试一下。” 人群中同时发出几声惊呼，所有潜龙渊成员中实力最强的郑长林同样距离宗师境只差一线，但感应着前方战场上那横扫狂猛气劲，根本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参与到这场战斗中去：“他到底想干嘛？” 妘真真深吸口气，转头朝郑长林双手合十：“郑部长，拜托你把他拉回来！这家伙满打满算成为修行者才没几天，根本不知道宗师和顶尖宗师的可怕！” 郑长林满脸为难之色，眼看着姬亦鸣几乎就要冲到两人一蛇站场位置，终于还是咬了咬牙跟着冲上去。 然后…… 向前狂奔中的姬亦鸣头也不回反手抖出道无形气劲。 《太一长生诀》那暖胀内息顺着手少阴心经瞬间冲出体外，硬生生止住郑长林前冲之势，还将这位潜龙渊战斗部长直接原地打了个跟斗。 ？？？ 郑长林第一时间翻身起来，全身上下没受任何伤却是满脸不能置信之色。 “下品武术家？成为修行者才没几天？” 不仅仅是他，后面包括妘真真在内的所有人脸上也都是付见了鬼的表情。 能把郑部长这位距离宗师境只差一线的上品武术家打个跟头，难道之前一直没显山露水的姬亦鸣，已经是在场的第六位宗师境？ 整个现场一片寂静，只剩下前方战场仍不断传来拳掌和气劲交击声、欧海潮的哇哇乱叫声。所有人都在看着姬亦鸣不断前行背影，心中情绪复杂难言。 之前一路上看着赢老大对这个外来家伙始终照顾有加，他们中还有不少人心底难免嘀咕，总觉得一个所谓“黄帝嫡传血脉”根本不值得如此重视。 目睹此刻情形，却再没人敢报以这种想法。 哪怕还未到宗师，但他既然能将顶尖上品境的武术家郑部长随手打个跟头，就已经是无限接近于宗师境的实力——而按照妘真真所说，这家伙满打满算不过修炼了十几天甚至只是几天而已。 整个过程说来长，实际上不过几秒顷刻之间，姬亦鸣就已经冲到了两人一蛇的激烈战斗中，伸手直接按在了蛊蛇小阳巨大身躯上。 《太一长生诀》内息奔涌而入，与“阴煞阳极蛇”体内那股与生俱来的莽荒蛊道之力飞速融合，将它之前所有消耗瞬间补充至了全盛巅峰状态。 小阳兴奋地嘶吼一声，巨尾盘起头颅如弹簧般激射而出，笔直撞向完颜亶。 欧海潮刚刚被打的面色惨白气息虚浮，并未注意到后方情形。见旁边多出来个人影原本还心中一喜，等看清楚是姬亦鸣后却面色大变：“别闹，赶紧走！” “别担心，我应该可以稍微顶一小会儿。”姬亦鸣拍拍他手臂，也顺便渡过去一道《太一长生诀》暖胀内息。虽然不如对蛊蛇小阳般有着瞬间恢复巅峰之奇效，却也令卧蚕眉老道经脉中那股烦闷稍稍减缓，轻伤内腑也趋向于好转。 欧海潮精神一振还想再说什么时，姬亦鸣却跟着小阳巨大身躯直冲而上，竟然主动朝着浑身*的“巫兵”完颜亶攻去。 后者刚刚被小阳撞开几米，见眼前对手换了一轮也没什么特别反应，只是口中仍不断低吼着“皇儿”、“帮凶”等字眼疯狂进击。 漫天拳影掌劲夹杂着偶尔的腿踢膝撞，如狂风骤雨般将他和小阳笼罩在内。 姬亦鸣心中一片平静，灵觉被控制在身体周围三米方圆范围。虽然对方攻击如狂风骤雨令人目不暇接，真正展现出了属于顶尖宗师境的速度，但偏偏对于他这个不通任何打法武技的修行者新丁来说，这种攻击方式却最为合适。 比拳脚速度或许远远不如。 但比起反应速度……自幼修炼《太一长生诀》心法的姬亦鸣还从未怕过谁。 灵觉感应中，完颜亶每一次拳脚掌劲攻击都是如此清晰，甚至有种慢动作般感觉。 短短不到三秒钟，这位顶尖宗师境高手疯狂攻击了十二次。 四记直拳，三记掌劈，两次脚踢和三下凶狠膝撞！ 姬亦鸣冷静至极地躲开了其中所有拳掌，让蛊蛇小阳甩动头颅挡住了膝撞，只在间不容发之际凝聚全身力量侧拍在完颜亶双腿之上。 后者没什么特别反应，腿部一震就自然而然卸掉他掌中所带力量。而只有上品武术家境界的姬亦鸣掌上传回来股可怕巨力，整个人仿佛被高达数万伏电流击中般从头颅躯干四肢，到五脏六腑全部狠狠地“震”了一下。 好在《太一长生诀》内息瞬间流转体内四正经八奇脉，很快便将这股可怕“震”劲彻底中和，并未使他真正受伤。 而这一次兔起鹘落般转瞬间的交手，也令姬亦鸣心中顿时有了个底。 （可以打，不过应该坚持不了多久。希望赢行天速度快点，他上去……是和那个阵法以及那具诡异神像有关么？） （不过四面八方冲来的十二道阵法只出现其一，就令这金熙宗神智开始恢复。若是其余的十一道也相继出现，他是否会恢复全部意识？） 一个拥有正常修炼者意识的顶尖宗师境高手，和眼前这个只靠大部分本能和小部分意识疯狂而胡乱攻击的“巫兵”，根本就是两种不同的存在。 姬亦鸣心中暗自盘算，灵觉延伸开去感应了下——极远处剩下十一道阵法并未像之前那道般疾速窜来，而是依旧以缓慢速度不断将道道阵法能量传入完颜亶体内。 哪怕后者正状若疯狂地不断攻击、被击退又重新冲上来，也未打断这一进程。 …… …… 祝荒抽个空子提着那具四首四臂神像率先上楼，只是就在手指握住它同时，那股子难以形容的熟悉感瞬间变得更为强烈——强烈到好像抓得并非黑铜所铸就神像，而是属于自己身体一部分的手脚，或者躯干、内脏般。 “这东西到底什么来头，为什么完颜济安需要我在阵法中心处将它打碎呢？”他一边嘀咕，一边冲到二楼很快便看到了那被布置在地板上，散发淡淡光芒的简单阵法。 而一望之下，这位“刑兵”首领、巫道宗师境高手却眼眶睁大身形僵硬，站在几米外死死盯着阵法造型：“长……长青？” 完颜济安激发十二道阵法虚影时的场面，瞬间出现在他脑海里。 那一十二道不过方寸大小，却偏偏带着神秘玄奥力量的巫道秘阵依次闪过，最终又全部重叠在一起变成个巨大阵法。 线条流畅造型玄奥，每处细节都栩栩如生般纤毫毕现。 “没错了，这就是记载中真正的《巫道长青》阵。传说能开启祖巫世界大门，打通那一条无上‘大道’的神奇存在。” 这些念头如响鼓重槌般在祝荒脑中回荡，身为巫道修行者的他见到这道《巫道长青》阵真身——哪怕仅仅是简略版本加上十二道印象中虚影结合在一起，才勉强观想出来的脑海中影像，也令他整个人被震撼到浑身颤抖气息粗重。 “为什么在此地布置《巫道长青阵》的简略版本，还大费周折消耗千年积累，重新施展十二道方寸阵法再从那‘巫兵’身上迂回组成完整版本。”不知道过了几秒钟还是几分钟，仿佛无数岁月漫长流淌了几千年，祝荒才终于重新回过神来：“完颜济安打的究竟是什么注意？既然他能完整布置阵法，近千年时光里为什么不以完颜亶为催化剂，直接布阵打开通天大道？！” 这其中，必然有着自己所不知道的因素。 祝荒透过破碎的窗框望了眼楼外战场，正准备依照完颜济安要求将手中神像砸碎在这简略版本的《巫道长青阵》核心位置时，下方楼梯上突然传来阵脚步声。 赢行天到了。 两人目光对视片刻，祝荒率先有点不自然地低下脑袋假装去看阵法：“赢首领认得出这是什么阵法么？我总感觉底下那位顶尖宗师境高手，很可能与这阵法和神像间有着某种神秘联系。” “‘巫兵’是么……”赢行天目光没有丝毫偏移，只一直盯着祝荒面孔：“此地既然是祝首领口中的巫城，那么‘刑兵’传承中想必也有着关于此处遗迹的记载。神像与阵法是否和底下巫兵有关系，何必需要我来提供答案？” 祝荒尴尬地笑笑，又不动神色地朝阵法中心位置走了几步：“只有关于如何进入其中的记载，其他我巫门历代祖师并未完整传承下来。至于所谓的‘巫兵’，也仅仅知道这个称呼而已。赢首领比我早探索那么久，不知道有何发现？” 随口说着没什么实质意义的敷衍之语，他手上却握着黑铜神像暗暗开始用力。 赢行天目光悄然一凝：“想干嘛？” 祝荒咧嘴微笑，脖颈上大面积的“夸父追日”纹身上红晕闪过，一双本就粗壮堪比小孩腰身的胳膊上青筋暴起血管膨胀。 来自祖巫上身的巨力中，黑铜所制四首四臂神像上浮起无数道细密裂纹。 在他双掌间碎成无数黑色齑粉。 第七十四章：《巫道长青阵》 - 苍穹密码 - 西来 晋国王府。 作为历史上曾参与拥立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称帝，生前封“晋国王”死后被追封为“秦王”的完颜宗翰，所居住府邸当然不会只有赢行天一行人钻破山石通道出来的奢华大厅，和祝荒等刑兵五人发现的狭小暗道库房。 事实上整个晋王府邸前七后八总共十五进，加起来至少九十多间大小厢房。仅仅花园就有四个之多，更别提各种私塾学堂、会客厅、演武场等建筑。 姬亦鸣和赢行天他们从时空迷阵中硬生生地挖了一条通道，打破阵法桎梏所出现位置是整个府邸最顶端处前厅。而此刻府邸近百处大小建筑中的某座独立小楼中，闫思光身形伴随着股由红转蓝光芒，悄然出现。 “定点精准传送，有意思。”闫思光扶了扶眼镜，小眼睛内亮起一丝精光：“原来两个空间阵法的十八阶乘干扰衍射，能令传送阵法精确到这种程度。” ——他脚底下，一个不过方寸大小、伪装成《通风阵》实际上却是三十六个部件组成之一的空间阵法赫然在目。 定向传送不算稀奇，但能在两次传送间做到从一个点到另一个点，却已可以称得上是神乎其技。 “一直以为道门才是华夏修行者界历史上的‘阵法之祖’，想不到一千多年前巫门中兴时代那批巫道宗师，居然将阵法之道推演到如此精确程度。十八个阶乘，对于现代超级计算机来说运算用不了一秒钟，但在古时候纯以人力计算……” 黑胖子闫思光砸了咂嘴，心中不解之余也越来越觉得震撼。 这种级数的计算量，可以让全华夏从古至今所有数学家困在一起，自上古黄帝时代一直算到现如今……都未必能完成三分之一。 “怪不得整座城池内到处都是阵法，外部还有那么多交错甬道、穹顶建筑组成的时空迷阵，原来当年武道中兴的宗师们打得是这个主意。” 站在原地稍稍感应片刻，又打开这栋小楼窗户朝四周空中看了看，黑胖子眉心微皱打开笔记本电脑做了几个简单演算比对，再度抬头看向城池极远处时脸上已经挂上丝震撼惊骇之色：“这传说中阵法居然真实存在？哪怕不论传承是否完整无缺，仅仅是记载里完成这个阵法的苛刻条件，就根本不是现实所能达到的……” 他口中一边惊骇地自言自语，手指在笔记本电脑键盘上始终未停，目光也紧盯着屏幕内各种推演计算结果。只是随着屏幕上图标数据越来越多，发黑油亮的额头上已开始渗出层汗水：“不对……不太对！到底是谁布置的这道阵法，总共十二个小阵一个基础阵，外加一个……两个，三个阵核？连阵核都有三处，千年前巫门中兴的宗师们，已经将今天情形都计算到清清楚楚了么？” 几分钟后闫思光敲击下最后一个键位，呼吸粗重地看着屏幕上模拟阵法图案，眼内流露出危险与担忧神情。 屏幕中的阵法，几乎与“城史馆”小楼二层地板上那简略战法如出一辙，只在细节方面没有推演计算到尽善尽美。而这简略阵法周围，十二道小巧如APP图标般的微缩阵法则以“八卦”、“四象”方位排列着。 所有阵法最中心处，打了三个问号。 “三个核心，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千年前布置的基础阵，最多半小时前布置的复合阵法，为什么偏偏等到我们进来才发动？”闫思光深吸口气，望向极远处测算中那阵法所在位置：“姬亦鸣和妘真真最先入内，然后是赢老大和遗迹探索部那帮成员。最后是我、老牛、老郑和‘焉道’的姒道衍。莫非……” 他又回头看了眼屏幕上阵法中心三个问号，有些不敢确定。 三个阵法核心，指的会是我们三方吗？ “先看看剩下三十五个部件分别在什么位置。”这位潜龙渊的顶尖科学家，号称超越以往万世任何阵法大家的黑胖子，眼内闪过丝决绝之色：“摸清楚那些东西后，别管什么样的阵法、多少宗师境合力布置，我就不信凭老子这套系统和潜龙渊数千年积累，还破解不了这个《巫道长青阵》！” “通天大道是么，看我闫思光……破了你的天！” 一番豪言壮语后的黑胖子掐腰昂首顾盼自雄，可惜身边依然没任何人看到他这番帅气的雄姿英发。摆了几秒钟pose后，闫思光还是只能老老实实把电脑和一起传送到这里的阵法组件收拾起来，装了鼓鼓囊囊一个背包。 仅有一个巴掌大小的《通风阵》上光芒闪过，黑黑壮壮的闫思光身形再度消失。 …… …… 连续几次单方面的攻防战下来，姬亦鸣才开始真正体会到“顶尖宗师境”三个字究竟意味着什么，更意识到之前自认为“可以打”的估算，到底错的有多离谱。 只短短十几秒钟过去，完颜亶攻击速度就变得越来越快，拳脚上所蕴含力量也一下比一下更狂暴疯狂。自从姬亦鸣加入战局挡下了第一次两记脚踢后，这位金熙宗仿佛见到了生死仇敌般连蛊蛇小阳攻击都不管不顾，只是死盯着他不断轰击。 好在小阳与欧海潮见此情形也是奋不顾身地连番冲上来挡下攻击，才没让姬亦鸣这战场中唯一的非宗师境修行者，直接被完颜亶当场打死。 “你的皇儿，究竟是被什么人害死的？” 勉强挡下前者连续三记重拳，姬亦鸣全身经脉内气息震动差点连《太一长生诀》都无法立刻消除负面状态。但他只是身形稍稍退后，任由蛊蛇小阳挡住接下来的拳劲掌劲，突然目视完颜亶双眼沉声道：“皇统二年的十二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后者身形巨震，手上所有动作倏然停下……连蛊蛇小阳飞速甩过来的巨尾都忘了抵挡，直接被撞得倒飞出去十几米。 “什么人，到底是什么人害死了我的皇儿！” “满朝上下，到底有多少帮凶？！” 完颜亶单手撑起站在原地，鹰隼般双目紧紧盯着姬亦鸣，脸上神情疯狂中开始带上了几分清明：“我皇儿健健康康活了十个月，为何却突然夭折？” “你痛失爱子，和当年的巫门宗师又有什么关系？”姬亦鸣站直身体，目光没有丝毫转移：“为什么你身为金国皇帝没有被葬在帝陵，却出现在这座地底城池内？当年巫门中兴时代，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一连串问题下来，完颜亶原本犀利眼神又逐渐变的略带迷惘，跟着他重复了“皇儿”、“巫门”、“巫城”等词语后，突然双手捧住脑袋痛苦地大叫起来：“假的！一切都是假的，你们骗不了我！我是完颜亶，不是什么亲王，也不是将军！” 将军？亲王？ 这又是什么意思？ 姬亦鸣心中悄然一动，很快想到了这座应该是被巫门中兴时代、上百个巫道宗师境高手们所建造的所谓“巫城”，从进入开始却偏偏始终透露着清代建筑风格。眼前浑身*的完颜亶，最初出现时除了一身战甲和那杆精钢长枪外，整个人就是付清朝战将打扮！ 之前猜测过清太祖努尔哈赤强行把满族往女真祖宗上靠，为得可能就这座城池和巫门传承……所以明末清初年代，此地肯定被清朝女真族进入过。只是不知道他们究竟用了什么手段，能将整座巫城改造成清代风格，甚至将这具有着顶尖宗师境实力的强大“巫兵”都硬生生剃头编发，成了典型的“金钱鼠尾”造型。 （所以努尔哈赤或者清朝后几代皇帝们，曾试着操控这具“巫兵”么？） （所谓的不是亲王，不是将军……是否因为他们将第二个意识，灌注进了金熙宗完颜亶体内，才使他一直这样浑浑噩噩恢复不了神智的模样？） 姬亦鸣心中如此念头转动，却并不敢直接确定。毕竟他对于所谓“巫兵”认识仅止于这两个字而已，完全不明白其中运作机理，更不清楚到底一具躯体内存在两个意识这种情况到底是否真的可行。 这段分析说来漫长，实际上在瞬息万变战场上只不过短短几秒而已，完颜亶喊出口中那几句话后依旧站在原地未再度发起攻击。 “对，你不是亲王也不是将军，你是完颜亶是金朝皇帝。”姬亦鸣定了定神，沉声继续道：“皇统九年的十二月，你被海陵王完颜亮、驸马唐括辩刺杀，后被降封为‘东昏王’！这些事情你是否有印象？” “完颜亮……唐括辩……” 完颜亶低声重复了几次这两个名字，眼内迷惘之色逐渐退散。 一股比方才更为疯狂的杀意，从*身上悄然涌起。 站在姬亦鸣身边看两人对话的欧海潮才刚刚喘匀气息，见状又是满脸苦色：“姬小兄弟，你非把这家伙逼疯让他弄死我们吗？” “别担心，我只是在验证一些猜测。”前者没去看欧海潮脸色，也知道这位老哥体内道力消耗甚剧未必能再坚持多久。 他只是小心翼翼地看着完颜亶脸上神情变化，了在后者看上去马上就要忍不住喷薄杀意悍然出手时，突然开口说了句：“前清祖地，三穴其一。” ——这是上天长山峰顶前，姜芷幽留在那几颗红杉树上的刻字。 完颜亶身形一滞，杀意瞬间消散数成，眼内光芒又重新变为迷惘。 第七十五章：恢复原状的小楼 - 苍穹密码 - 西来 四首四臂神像在祝荒双臂间轰然碎裂、化作无数黑色齑粉那一刻，地板上那道简略版《巫道长青阵》所有阵纹内，瞬间亮起刺目至极的青色光芒。 ——不仅首当其冲的祝荒被照射到到双目刺痛几欲流泪，连几步外的赢行天也是条件反射般眯起眼睛，没敢直视这至少在三万流明以上的可怕强光。 强光中，黑色粉末飘飘扬扬地洒落。 不知是巧合，还是它们本来就有着自我意识般。这些粉末在空中飘荡不久，便悉数落入了简略版《巫道长青阵》那蚀刻在木地板上的阵纹中。 强烈光芒持续了至少三秒钟以上，然后如同从未出现过般倏然消失。 赢行天和被光芒刺目更严重的祝荒却足足过了十几秒，才勉强睁开通红双眼，忍受着视网膜上无数虚影光斑望向四周。 这是……什么情况？ 小楼内的一切，与方才所见都出现了极大不同。 陈旧木地板变得光洁如新，墙面上贴着的几幅字画纸张从泛黄变为洁白，连之前被外面战斗砸毁的窗框、砖墙和顶上破了一半的屋檐瓦片，都全部恢复到了原状。 方才爆炸中心附近，第一次发现三首四臂神像处的那个小屋，按照牛斩雄所说是在短短一瞬间从完好无损变得破败不堪。而这里却在刺目光芒闪动之后，倒转过来从摇摇欲坠变回完整无缺。 两者间唯一的相同处，就是两具神像都已毁损。 前者是“自然”锈蚀失去光泽和能控制修行者心神的诡异力量，后者却是被祝荒请祖巫上身后手臂间恐怖巨力给硬生生轧碎！ “你到底要干什么，为何这具神像破碎会出现如此诡异变化？”赢行天上前半步，虽然体内气血内息消耗甚剧却没有丝毫惧色，死死盯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祝荒：“关于底下那个‘巫兵’、这座‘巫城’和这阵法，你们巫门究竟有什么谋划？！” 虽然感应到后者气息衰落到可能连自己都不如的程度，祝荒却还是倒退了几步离开那阵法范围，高举双手以示无意为敌：“赢首领稍安勿躁，阵法我不认识神像我也是第一次得见……至于为什么毁坏，只是想试试看这样能不能影响到那具巫兵而已。” 赢行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眸内目光冰冷如西伯利亚冻原十二月的寒风，充满了*裸的无边杀意。 而被这道冰冷目光盯着的祝荒，只觉得浑身上下仿佛陷入充满了钢针尖刺、零下四五十度的冰窟中一般，从心底最深处浮起股寒意。 如同被猎豹盯上的羚羊，被苍鹰俯冲的野兔。 这是一种近乎在食物链上分出明显层级的畏惧感，仿佛直接刻在了基因最深处。 祝荒依旧高举着双手，只是脸上那笑容已僵到只剩一半，额头更是不自觉地渗出层细密冷汗没敢再继续开口解释。 等赢行天沉着脸走到窗前朝外看去时，这位“刑兵”组织首领才小心翼翼地放下双手，眼内满是不能置信的骇然神情。 ——方才那一眼后，他心中至少确定了三件事。 第一：下午时分在天长山脚下那场战斗，或许是为了不在所有观战修行者组织面前暴露真正实力、或许是其他什么隐秘原因……这位“潜龙渊”第一高手，绝对保留了大部分实力。 第二：赢行天带给自己的威胁感，绝对要强过外面那个藏头露尾的第一代“巫兵”完颜济安。哪怕后者有着顶尖宗师境实力，也与赢行天不可同日而语。 至于第三…… 抛开纯气势上的杀意不提，赢行天气血内息的确消耗掉了至少六七成。但即便是这种情形之下，祝荒面对他时仍自觉没有太大胜算。 不过好在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些。 “刑兵”组织首领看了看赢行天走到窗边背影，又低头望向地板上那简略版《巫道长青阵》，双手十指开始悄然而飞速地弹动起来。 “合一印”、“慈遵”、“九色莲花”、“万神”和“无束缚”等几种原本属于道门的手印，在他双掌上逐一结出。 每道手印间，则夹杂着一个个巫门传承独有的其他指印，与手印组成段带着奇异韵律节奏的“舞蹈”，凝出数朵昙花型层层叠叠的光华气劲悄然飘向阵纹处。 （这套东西，本来是为记载中那“巫兵”所准备的。） （不过既然《万古长青阵》提前出线，或许我唯一的机会就要着落在此处了。） （完颜济安……巫门中兴时代的终结者……整个巫门最令人痛恨的叛徒。你或许蛰伏在巫城中密谋布局了千年，或许对巫兵完颜亶和巫道长青阵有着最深刻的了解，但你更不清楚的是……整个巫门历代祖师对你的恨意，究竟有多深。） （中兴时代一百多位宗师、以及我们‘刑兵’历代祖师首领，为了对付你和获得那条通天大道，究竟留下了多少后门！） 随着他双手舞动，无数道门手印、巫门指印和引发出的昙花型层叠气劲出现，地面上被四首四臂神像碎裂粉末给彻底染成黑色的《万古长青阵》，阵核居然开始出现了缓慢转动。 每一次转动，都有个细小光点从黑色阵纹上浮现出现。 淡蓝色，如星星光点。 正是大约半小时前，从整座巫城中无数大大小小阵法中，浮现出来的那些光点。 而站在窗前望向一楼长街上战局的赢行天，并未注意到身后这一变化。 他只是看了几秒后就直接按住窗框，直接一个翻身跃了下去。 机会！ 见此情形祝荒心中一喜手上动作也倏然加快数倍，也完全不再掩饰，直接以整套带着奇异韵律节奏的道门手印、巫门指印试图抢夺《巫道长青阵》的控制权。 与前面那次在“晋国王府”藏宝密室内，尝试着从完颜济安手中抢夺整座巫城控制权时情形不同。 这一次的祝荒并非单枪匹马。 他身后所站着的，是整个巫门中兴时代上百位巫道宗师、顶尖宗师境，以及从中兴时代结束后历代“刑兵”祖师们的积累、谋划。 时隔千年，无数原本就熟悉的“老朋友”们，终于又以这种奇特方式。 再度走到了对立面。 巫门中兴。 和中兴时代的终结者。 …… …… 闫思光身形不断地在整座巫城内，三十六处对应的通风阵法中穿梭移动着。 悄然出现，用笔记本电脑记录运算下所有数据后，又迅速布置好传送阵法赶往下一处重复方才一切。 他笔记本电脑上记录数据越来越详尽，整座《万古长青阵》也从原本的简略版本，也随之变成个光图片大小就有六七M的巨大复杂图形。 “还剩十七个，按照每一处消耗半分钟计算……至少还要八到九分钟。”离开其中一处《通风阵》所在小院落位置前，黑胖子有些担忧地抬头看了看整座城池上方穹顶，又望向其中几处测算出来的组合阵法位置：“如果那家伙真打算以赢老大和姬亦鸣妘真真他们作为阵法核心，不知道时间还来不来得及……” “随着这群千年前巫门宗师们，在阵法之道上表现出了足够令人惊骇的实力。但巫门最擅长的修行者传承，还是‘献祭’啊！” 阵法核心中那三个问号所指代的，不仅仅是赢行天、姬亦鸣、妘真真等潜龙渊同侪们，更是指将要被献祭在那里以生命作为贡品、来启动整座《巫道长青阵》的核心！ 不过以赢老大实力，无论如何再坚持个八九分钟肯定不是难事吧？ 闫思光一边布置传送阵法部件，一边眯着小眼睛想了想，又很快放下心来：“哼，一千年前上百个宗师境又如何？想利用我们‘潜龙渊’来达到你们的目的，就要准备好接受赢老大，和我闫思光的怒火吧！” 他声音还在这栋小宅子的小院落内回荡时，闫思光黑黑胖胖身形已随着道淡淡蓝色光芒亮起，倏然消失无踪。 整座巫城上空，时不时有同样淡蓝色光华闪动流淌着，像是喷气式飞机划过天空后留下的长条形云团般久久不散。 共计十二道。 只是其中一道已经淡到几乎无法辨认，仿佛随时都可能直接消失。 剩余十一道光华，每一道都绵延长达数千米。从整座城池十一处边界角落，笔直延伸向“城史馆”所在两层小楼位置。 ——在此之前，从没有人能料到这座被布置成一整个大阵的繁华巫城，真正的阵法核心位置居然会在那么不起眼的小楼内。 又一栋普通建筑内闫思光身形出现，黑胖身躯熟门熟路地开始演算、记录布置传送阵法，速度迅捷到如同演练过成百上千次般兔起鹘落。 根本就不像个两百多斤的胖子。 “还剩十六个。” “前面二十处节点组合起来，已经能够达到《巫道长青阵》至少五成以上功能。虽然还没正式全面推演，不过看情形或许传说中的通天大道，真能通过这座阵法被彻底演化出来。五千年前的巫门传承，果真如此神奇么？” 他眼内闪过惊异之色身形又一次消失，而自言自语的声音也又一次在原地回荡。 “与我根据大一统阵所做研究，完全是另一条路子。” “不过……也很有成功之可能呀。” 第七十六章：阵法争夺战 - 苍穹密码 - 西来 “巫兵”完颜亶因为姬亦鸣简简单单几句话，就从原本浑身上下杀气毕露、神情疯狂扭曲到几欲毁灭眼前一切甚至整片天地，变得重新迷惘呆滞起来。 欧海潮在旁边差点看傻了眼，完全不明白为何这么两句毫无关联的话，居然能起到如此魔术般效果：“你……你这个咒语，什么来头这么厉害？” “姜芷幽留下来的暗语。”姬亦鸣目光没有转向，依旧紧盯着完颜亶一双鹰隼般眼睛仔细观察着他脸部每一个挣扎、迷惘和扭曲表情：“本以为只是暗指这座城池范围和来历，但进来这么久又搜集到那么多资料，很显然这几句话和巫城最初建立的秘密没有任何关系。那么唯一的可能……自然就着落在努尔哈赤时代之后。” 卧蚕眉道人方才没参与姬亦鸣、赢行天和姒道衍几人之间讨论，但到此时此刻自然也对巫城从建立直至清初时代的那个所谓“变故”，有了一定了解。 他闻言很快微微点头：“第二个意识？” 之前推测姬亦鸣只是在心中做出，并未对任何人提起。闻言很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毛，倒没想到这位海潮老哥居然也和自己想到了一起去：“清朝满族无缘无故地非往金朝女真族身上靠，很可能是在努尔哈赤进入这座巫城之后，才做出的决定。不论巫城内真正隐藏着的秘密是什么，眼前这位完颜亶肯定是重中之重。” “那样的情况下，想办法控制他的意识自然是最取巧简单办法。”欧海潮自然而然地接过话头，又看了眼仍处于迷惘表情中的“巫兵”完颜亶：“不过他们很显然并没有成功，大部分情况下金熙宗的意识仍然占据主导位置。就算你用那几句密语引发他体内第二意识挣扎，应该也坚持不了多久。” “如果能搞清楚他口中皇统二年十二月，英倬太子完颜济安死亡真相和皇统九年十二月，海陵王完颜亮和驸马唐括辩弑君夺位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或许就能解开他身上……甚至于整座巫城的秘密。” 欧海潮精神一振，终于第一次见到了解决此地危局的希望：“要怎么做？” 姬亦鸣双手一摊：“暂时还没想到。” 前者等了半天得到这么一句，就算刚刚被姬小兄弟从生死之间救出来，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他这种状态估计维持不了多久的，如果没有更好办法……还是等赢老大和刑兵那肌*子下来对付吧。” 两人正对话间，背后二层“城史馆”小楼突然闪过道强烈至极的刺目光华。光芒之盛，连背对楼身的两人一蛇都禁不住微微眯起双眼。偏偏正面冲着光源的“完颜亶”双眼却是一眨不眨，根本未受到任何影响。 短短数秒后光芒敛去，姬亦鸣和欧海潮下意识转头去看时又是齐齐一愣。 复原了！ 被蛊蛇小阳巨大身躯撞击出数个破洞、原本满碎石砖渣的城史馆小楼，此刻已经彻底恢复成了原貌……不，甚至比几人刚来到此处时更焕然一新。 光洁无毛刺的外墙，仿佛仍带着新鲜漆味的厚重木门，还有顶上一片片青瓦和雕刻精美的飞角屋檐。整栋小楼看上去比起周围其他建筑都显得格格不入，更像是刚刚建成时状态，而非历经千年历史长河的古建筑。 这又是什么情况？ 姬亦鸣和欧海潮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到二楼窗户打开赢行天身形从中一跃而下，直接到在了两人一蛇和完颜亶中间：“祝荒有问题，神像在二楼地板上那个阵法处被他毁去了。小心些，这金熙宗是当年巫门中兴时代上百宗师炼制的‘巫兵’，上面阵法和神像变化可能会引动他的反应！” “老子就知道那个祝荒不是好人。”欧海潮暗骂一声，然后才意识到赢行天口中“巫兵”两字的真正含义，脸色顿时瞬间凝重起来：“巫道传承中的‘巫兵’？怪不得能活上千年而不死。中兴时代那群巫门宗师还真是丧心病狂，连一国之主的身躯都敢拿来炼制巫兵，到底打的什么注意？” 赢行天挡在两人身前紧紧盯着完颜亶变化，另分出一半注意力留给仍呆在“城史馆”二楼没有出来的祝荒：“‘刑兵’是最正宗的巫门嫡系传承，祝荒那家伙或许有控制‘巫兵’法门，不过这也许是我们的机会。” 不提卧蚕眉道人欧海潮，姬亦鸣却是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被炼制成巫兵的金熙宗完颜亶，很明显是巫城内那幕后黑手推出来的马前卒，背后必然隐藏着更深层次阴谋。而若是多出来一个“刑兵”祝荒去争抢控制权，他们这“第三方”自然容易有更多的机会。 几人站在面露迷惘之色的完颜亶身前如临大敌，背后焕然一新的小楼内毫无动静，原本剑拔弩张的战局就这么暂时停滞下来了数秒。 然后姬亦鸣心有所感，转头朝西北部天空望去。 两道彗星尾巴般光芒闪过。 与之前那方寸阵法虚影一模一样的光芒，瞬间没入完颜亶身体内。 第二、第三个了。 还有九个。 姬亦鸣深吸口气，眼内闪过凝重之色。 十二道诡异莫明的气息，令整座巫城“活”在了巫兵完颜亶身上。 第一道阵法虚影入体恢复了他部分神智，眼前这两道又会生出什么样变化？而若是整整十二道气息全部入体，是否他就能恢复所有属于金熙宗完颜亶的记忆，将那个被努尔哈赤灌输进去的“第二人格”全部驱逐出去？ 所有人心中充满了警惕的当口。 大约几百米外半空中突然传来个陌生的声音，怒急而笑。 “小畜生，你居然真的敢？！！” …… …… 对于完颜济安放任自己出来做“这件事”，祝荒当然不认为前者是看在大家同属巫门后裔，来自于金朝前辈对后代刑兵首领的善意。 这位谥号英倬太子的第一代巫兵，对整个巫门传承充满了恨意，最关心的也只可能是传说中《巫门长青阵》能打开的那条通天大道。他持续了近千年的诸般算计中，自己或许也已经成了其中一环。 不过当简略版《巫道长青阵》出现在面前，对应上完颜济安之前激发出的十二道方寸阵法虚影，他心中除了拼死一搏之外就再无第二个念头。 不仅仅是为了活下去而搏命。 更是自巫门中兴时代过去后，刑兵组织无数历代祖师们传承下来的那股子执念。 “合一印”、“慈遵”、“九色莲花”、“万神”、“无束缚”。 “没问题，中兴祖师再加上历代首领做出的演算判断，一点都没错。”伴随着手上动作，祝荒脖颈处那大面积“夸父追日”纹身变得越来越红，颜色鲜艳到仿佛随时会有一粒粒血珠从纹路上渗出来。 而底下原本通体呈青色的简略版《巫道长青阵》，每一条黑色阵纹都在道门手印和巫门指印复杂繁琐组合下，微微弹动变化着。 它四周十二个方位，开始出现与之前完颜济安激发的十二道方寸阵法，一模一样的阵法虚影。只不过比起前者那凝实光华看上去略显虚浮，忽明忽暗仿佛随时可能因为能量耗尽而消失一般。 “一法通而万法通……当年复原出‘巫兵’炼制手法的中心祖师们，走的显然也是《万古长青阵》这条路子。不对……或许炼制巫兵根本就是为了替最终复原这传说中阵法而铺路。” 祝荒身形颤抖，不仅仅是脖颈甚至从头颅到四肢全身上下所有裸露肌肤都变得通红一片，看上去如同只被煮在沸水里的虾子般，偏偏脸上却挂着无法抑制的欢欣笑容：“巫门叛徒，你最大的错误不是当年叛出巫门……终结了中兴时代害死上百位中兴祖师。而是这一次……放我离开身边，误以为一切尽在掌握！” “只要控制到这座阵法，那么无论你还是完颜亶。赢行天还是姒道衍欧海潮，这座巫城内所有一切都会变成我祝荒手中随意搓圆捏扁的泥团。”体内巫道力量随着一个接一个手印、指印施展出而飞速消耗，但这位刑兵组织首领依旧不惜消耗地催发着经脉中所有力量：“请祖巫上身！帝江！蓐收！祝融！共工！蚀九阴！后土！” ——几小时前为了瞒过“潜龙渊”和“焉道”两方势力，祝荒手下那名自愿牺牲的上品巫师，同时请了四位祖巫上身化作团肉山般可怖存在，最终以自爆收场。 而此时此刻，祝荒却史无前例地同时请了六位祖巫上身。 他原本就高达两米五多的身躯更暴涨几分，达到了无比夸张的两米六几，全身肌肉更是鼓胀到如同由一颗颗气球组成。这种状态下的“刑兵”首领已近乎不似人形，看上去更像一头恐怖的肌肉巨兽般，浑身赤红连呼吸间带出气流都染上了淡淡粉色！ 十根足有萝卜粗细的手指依然在飞速舞动，结出一个个手印指印。 令底下简略版《巫道长青阵》每一条阵纹都颤动不已，周围十二道方寸虚影变得越来越凝实，透露出微缩而复杂的细密纹路。 就在这时，窗外终于传来完颜济安那愤怒至极的声音。 “小畜生，你居然真的敢？！！” 祝荒嘿嘿一笑，口中轻呼了一个“起”字。 第七十七章：幕后黑手现身 - 苍穹密码 - 西来 连续两道阵法虚影入体，完颜亶眼内因为姬亦鸣两句话而重新出现的迷惘之色，终于又逐渐消退下去，一股比方才更具灵智的眼神取而代之。 唯有杀意依旧。 疯狂依旧。 “皇统二年十二月，和皇统九年十二月。”他缓缓抬头，额前披散乱发滑落到肩头两侧，鹰隼般锐利双眸在赢行天、姬亦鸣、欧海潮以及跃跃欲试的蛊蛇小阳上逐一扫过：“暗算我大*宗室之人身上都带着巫门气息，你们……不是帮凶。” 这家伙看上去神智恢复了不少，既然不像之前般毫无理智只知道杀戮，姬亦鸣自然也没再用姜芷幽留下那几句话去刺激他。只是三人一蛇还没正式做出应对前，半空中就传来那句愤怒至极的狂吼。 “小畜生，你居然真的敢？！” 所有人霍然回首望向声音传来处，正好同时见到个高大身形从数百米外三层建筑屋顶上跃起，在半空中如一只大鸟般脚踏数团云气朝“城史馆”小楼位置冲来。 幕后黑手？ 三人均是眼神一凝，心中齐齐暗道了句“终于出现了”。 赢行天和姬亦鸣两人则目光下移，注意到了来者脚下那纯白色云气。 是之前的祖巫虚影。 共计八道祖巫虚影中“帝江”和“奢比尸”被赢行天直接打爆，剩下六具随即在战斗中直接化作云雾消失。只是没想到每一具都有着宗师境实力的祖巫虚影，此刻却变成了眼前这位幕后黑手脚下借力之物。 没错了。 控制整座巫城，八道祖巫虚影，在巫兵完颜亶和赢行天战斗时偷偷汲取力量，以及弄出眼前这一大摊子场面的，就是空中这位踏着云气团而来的身形。 “祝荒，是祝荒在跟他竞争。” 姬亦鸣话一出口，赢行天很快也意识到了事情关键。方才“城史馆”小楼上祝荒这位“刑兵”组织首领突然无缘无故地捏碎四首四臂神像之举动，也有了最好的解释。 从巫门中兴时代一直活到现在的“巫兵”和幕后黑手、在中兴时代正式建立并传承至今的正宗巫门嫡传“刑兵”组织。 若说这两者之间没什么复杂至极的联系，任谁都不可能相信。 “城池气息又有变化，剩下的那九道力量注入他体内速度在减缓……而且很快。”姬亦鸣看着空中飞扑过来人影，语速极快地说了句。 “本以为是为了抢夺这具巫兵控制权，这样看来的话祝荒所图远不止于此。”赢行天离开小楼放任祝荒留在那里施展，本就打的是放纵两虎相争之主意，见状反倒更放下心来：“这家伙目标不是我们，不用理会他。” 果然半空中踩着云团飘过来的高大身形根本看也不看地上战局，只是双袖一挥乳燕归巢般直接冲入“城史馆”二楼窗框内。 气机炸裂下，才刚刚焕然一新没多久的木窗又很快被他身上散逸气息炸裂，落了满地木渣纸屑……然后，又随着外墙上局部强光闪过，重新恢复成原状。 二楼地板上那个阵法被祝荒捏碎四首四臂神像“激活”之后，整座“城史馆”仿佛被某种神奇力量给直接固化了般，任何破损都会在短时间内直接复原。 不是防护力量，也不是像完颜亶之前身上那套亚光色战甲般，蚀刻着《巫神蓐收阵》能不断恢复伤势的原理。这种情形，令赢行天等人同时想起在巫城之外那迷宫般甬道和“蒙古包 ”穹顶建筑中的遭遇。 “时空迷阵，这座小楼的所有建筑材料，被固化在了某个刚建成的时间点。”赢行天眼内闪过惊异之色，看着恢复完整的二楼窗框：“里面那个阵法神奇精妙之处远不像我们之前所见般那么简单。” 几人同时在脑中回忆了下二层小楼地板上，那个线条简单到近乎抽象的阵法，眼内也亮起与赢行天一模一样惊异之色。 一个这么简单的阵法，竟然能达到如此神奇效果么？ 同时带有时间与空间效果的阵法在理论上不是没可能——外围甬道和穹顶建筑中众人就已见过一次，但仅凭那么几根线条就做到这种程度，难度简直不可以道里计。 “现在怎么办？” 欧海潮看看悄无声息的二楼窗口，又看看几米外神色不断变幻的完颜亶，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等他们两个巫门传承决出胜负？” “暂时只能如此了。”姬亦鸣也抬头望向“城史馆”二楼，《太一长生诀》内息所产生灵觉水银泻地般延伸出去，朝着两人所在位置仔细感应着。 奇怪的是，原本清晰无比有如3D成像技术般的灵觉，这次却在靠近二楼时被股奇异力量生生挡在外面，根本感应不到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倒是希望祝荒争气点，那家伙毕竟是顶尖宗师境。若连‘刑兵’传承的秘法都抢不过控制权，阵法、巫兵和整座巫城全部掌握在那家伙手里，我们恐怕一点机会都没有。”见不远处的“巫兵”完颜亶站在原地没有发动攻击，赢行天也暂时将注意力从他身上收回：“这是数千年前巫门中兴之谜的延续，据说当年巫门内斗也很厉害，才导致中兴时代只延续短短一段时期便宣告结束。” “能引起内斗的，必然涉及到极大的秘密与诱惑。如果说当年英倬太子之死，和皇统九年海陵王弑君夺位，都有巫门影子潜藏在背后的话。”姬亦鸣回想起完颜亶方才之话，低声与赢行天交流道：“这场谋划恐怕从中兴时代之初就开始了。” 与巫门中兴同属一脉的秘密。 究竟是什么样的秘密，才令巫门上百位宗师不惜资源建造巫城、不惧冒天下之大不韪插手皇位更替甚至出手弑君，都要谋划这一切呢？ 姬亦鸣还未想到，但身为顶尖武道宗师的赢行天和欧海潮这位道门宗师，却是同时面露深思之色——能令宗师和顶尖宗师疯狂的，不是资源也不会是任何传承功法。 两人心中都有了答案。 （传说中那一条能超越顶尖宗师境，真正达到修行者潜力极限的神奇大道。） 恒古以来传承的修行者，谁都不知道超越顶尖境后面的天地究竟是什么，但只要是宗师——哪怕自身未进入顶尖境，也对着传说中“大道”充满着好奇与向往。 还没等他们心中念头全部转完。 “城史馆”二层上突然传来声震耳欲聋般巨响。 场上所有人瞬间失聪，耳膜内均充满了无法形容的可怕震动感。 与之前在大爆炸现场小木屋内，妘真真意外用指尖弹动三首四臂神像时的情形，一模一样——大音希声。 巨响中，周围所有景象都成了默片时代电影画面，听不到任何声音。 然后，刚恢复成原状没多久的木质窗框再度炸裂。 一个浑身是血，身高足有两米六的肌肉巨兽，就从房内被笔直地“丢”了出来。 这么快？ …… …… 巫城内第二、三两道组合阵法划破长空，直接没入完颜亶体内时，远在千里之外的闫思光也同样感应到了这一情形。 他身形在原地稍顿了顿，随时往笔记本电脑上多录入几个数据，便未再理会。 不知不觉间，三十六个伪装成通风阵法的《巫道长青阵》组合，已经被他记录了整整三十个。只要再依次传送演算记录剩下六个，这在阵法之道传承中赫赫有名却始终只闻其名不见真身的神奇阵法，便会对他展开全部的真面目。 整整连续三十次传送，即便对宗师境修行者也是个极大的身体负担。 更何况闫思光只不过是普通中品武术家境界，生平大半精力都放在阵法和科学研究之上，再加上每一次传送后还要记录数据，推演阵法构成并布置下一个传送阵——三十次下来，他黑胖黑胖的身形每一处都在不住颤抖着。 脚步虚浮气息粗重，体内《潜龙心经》内息消耗到近乎枯竭，连打开背包取出笔记本电脑的动作都只觉得仿佛有千钧重般，再不复最初时的矫健迅捷。 但他还是咬牙坚持着。 黑框眼镜下那双小眼睛内，闪动着与体型完全不符的坚毅目光。 若抛开长相和身材不论，这位给姬亦鸣第一印象像乡村教师多过修行者界第一阵法大师的黑胖子，此刻简直高光到帅气逼人。 唯一可惜的是一直到现在，都始终没有人能欣赏到他“伟岸”身影，没有掌声也没有欢呼。 “这是……” 第三十一个伪装成《通风阵》的阵法部件上方，闫思光突然停下所有动作，皱着眉头望向空中所有蓝色光线延伸方向。 “城史馆”小楼所在位置。 “阵法被提前完成了？没有哪剩下九个组合分阵，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不对……应该不是完全版！” “还有第二个人在争夺那座阵法的控制权，也是巫道气息。” 他暂时放弃了前往下一处阵法节点打算，手指不断在笔记本电脑键盘上飞舞着，强行列出一行行组合之可能性：“奇怪……看上去像是同出一源，但又略有区别……” “像是一条大道上，出现的两种不同分支。” “剩下九个组合分阵没有融入，缺少阵法核心的《巫道长青阵》可以用这种方式强行驱动么？”他手指在屏幕中央处轻点几下，看着那三个问号闭目思索片刻，再度睁开双眼时眸内闪过丝智慧的光芒：“没错，第二条路不可行！只是试图强抢控制权的蹊径而已。赢老大他们应该还没事，但若是那家伙抢夺失败……很可能会加速第一条分支的进程，那麻烦就大了。” 他看一眼地面上闪动着蓝色光华的小巧《通风阵》，咬咬牙再度飞速地搭载起阵法部件，将已经搭建了三十次的定点精确传送阵重新组合起来：“只剩六个，再坚持一下下老子就能做大英雄了！” 光华闪动处，黑胖身形倏然消失。 只是原本干净整洁地面上，不知何时已多出了一口殷红色鲜血。 第七十八章：身份之谜 - 苍穹密码 - 西来 半空中那个肌肉怪兽般身形，喷着漫天血雾从二楼窗口直飞出来，重重地摔到地上扬起大片尘土碎石，只稍稍蠕动片刻很快便没了任何生息。 因为身形变化实在太过异于常人，赢行天姬亦鸣等人一时间甚至没认出这坨布满鲜血生死不知的“东西”。 ——直到后者毫无意识地翻身，露出脖颈上那标志性“夸父追日”纹身时，他们才终于意识到这位“刑兵”组织首领甚至没在来者手底下坚持过半分钟，就已经被弄成了这幅模样。 “六俱祖巫上身，祝荒倒也是真博了命了。”赢行天看一眼他身上高高隆起肌肉，和鼓胀如古树老根般盘根错节的血管青筋，心中不安感越来越盛：“哪怕用上‘刑兵’秘法，如此程度的爆发对自身伤害也几乎是不可逆的极端严重状态……” “‘刑兵’历代祖师应该对此情形有着针对性传承，但偏偏连这样的搏命，都没能抢过控制权。”他看了眼又瞬间恢复成原状的二楼木质窗户，轻叹口气：“那家伙不仅仅是强大，对于巫城和巫兵的控制力更远远超过‘刑兵’祖师们预计。” 麻烦了…… 姒道衍生死不知，欧海潮道力消耗过半。自己一身顶尖宗师境力量，也因为内息气血消耗而滑落到普通宗师水准。哪怕加上突然表现出距离宗师之下一线的姬亦鸣，和旁边依旧在巅峰状态的蛊蛇小阳，赢行天也不觉得己方同时面对那幕后黑手，和仿佛不知疲倦般的“巫兵”完颜亶，会有任何胜算。 接下来问题，是方才空中飘过来的那个“幕后黑手”，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明明这一次己方实力远超上林湖古窑城时阵容，偏偏此刻却陷入了比那次更难解的危险之中。身心俱疲之下，哪怕性格坚毅如赢行天心底也禁不住升起股无力感。 “气息又变了。” 姬亦鸣深吸口气，目光朝四周环视一圈后低声道：“阵法应该已经完成，本来‘活’在完颜亶身上的整座城池气息，全部被转移到了小楼内。” 剩下两人还没做出回应，一阵脚步声从小楼内响起。 然后那扇漆面都光洁如新的木门悄然从内打开，一个身材高大面目普通的中年人背负双手，带着一脸洒然笑容缓步走出。 “过程有些出乎意料，不过还好结果总算尽如人意。”他扫了眼几人神情，又看了看呆立在原地的“巫兵”完颜亶，脸上笑容更盛：“等待了近千年时光终究是皇天不负，诸位师兄们……这一步终于要被我走出了。” 赢行天姬亦鸣等人神情警惕，只死死盯着他没有开口搭话。 当然很明显，这中年男子语种之意也不是说给他们听的。 “所有一切都在我预料之中，唯一没想到的是你们居然还传承了那么一套道门结合巫门的手法，来控制《巫道长青阵》。”他目光转向地面上一座肉山般，依然在不住流淌着鲜血的祝荒：“很巧妙，能从整条道中找出这么一处路子，也算是‘刑兵’后代首领们奇思妙想之巅峰了。” “只是很可惜呢。作为这近千年来你们口中名义上的‘小师弟’，实际上的失败试验品，并没有闲在这里打发无聊时光。”他目光虽然盯着祝荒，但口中之话显然并不是向后者所说，而是隔空朝着千年前上百位中兴祖师们“喊话”：“巫门从古至今所有典籍、阵法、心法我都学完了，推陈出新我也做了。或许你们没想到，当年一个无心之失的小小失败品，居然能成长到如此程度吧。” 几人听着这家伙在那边自言自语大发感慨，心知他已有了掌控全局之把握，才敢这么优哉游哉地隔着千年时空与那群巫门中兴祖师们对话。 而这种情形下，即便赢行天也只能站在原地不做任何回应。 一个顶尖宗师境的巫道修行者，一具同样顶尖的“巫兵”，哪怕不算上他对整座城池和无数阵法的控制，己方这边与他实力也没有任何可比性。 他只是与姬亦鸣对视了眼，后者也是微微摇头沉默不语。 三道方寸大小阵法虚影没入完颜亶体内后，灵觉感应里这被炼制成“巫兵”的金熙宗身上所有红蓝丝线、黑色城池地图块都已消失。而那被他寄予极大希望的所谓“第二人格”，似乎也彻底淹没在了主意识之下。 好在面目平凡的中年男子似乎没有马上对他们发难之意，目光在祝荒身上注视片刻后很快转向了披头散发，眼神内越来越清明的完颜亶：“稍安勿躁，等剩下九个《巫道长青阵》全部融合到体内后，你会回忆起来一切的。” 后者身上杀意不知何时已变得越来越淡直至彻底消失，目光同样忽略了几米外姬亦鸣、赢行天等人。他只是微微仰头看着身高也有两米上下的中年男子，神色间带着股若有所思般疑惑：“你……不是帮凶，但为什么身上有他们气息？” “别急，待会儿你就会知道的。” 与完颜亶对话两句后，中年男子才转头看向赢行天几人：“潜龙渊？焉道？” 后者与欧海潮同时点头，神情中充满了戒备。 “你很强，强到是我一千年以来生平仅见。哪怕巫门最兴盛时代，宗师过百顶尖成双数……也无人能与你比肩。”他赞叹几句，主动朝着赢行天拱了拱手：“如此惊才绝艳的英雄人物，若是华夏历史上有谁能凭一己之力走出那条大道，大约也只有阁下有这个机会了。” 那条大道！ 赢行天眼眶微缩，知道自己和欧海潮之前猜测果然没错。 “二楼那个《巫道长青阵》，就是巫门传说中能破开顶尖境桎梏，进军大道的神奇存在吗？”卧蚕眉道人毕竟也算阵法大家，前面听他提到《巫道长青阵》五个字时就已经回忆起来关于这阵法的种种传说，闻言很快插嘴问道：“阁下谋划千年，想必为的就是这条大道。不过据说《巫道长青阵》布置和施展条件都苛刻无比，几乎非是人力所能完成，你又是如何做到的？” 中年男子看了眼欧海潮，显然对这个“糟老头子”没什么兴趣。他只是又把头转向姬亦鸣，上下打量了他片刻，歪歪脑袋：“本以为黄帝嫡传血脉要不了几百年就会灭绝，想不到一千年过去居然还在传承……你是怎么修炼到距离宗师境只差一线的？” 姬亦鸣当然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回想着中年男子方才自言自语内容，心中微微动了一动：“阁下也是巫门中兴时代的宗师之一？” 前者眨眨眼睛，脸上笑容不减：“我可以是。” 姬亦鸣还想再问时，中年男子却有些意兴阑珊的挥挥手：“算了，这些事情和你们这些外人提也没什么意思。巫门是巫门，我是我。纵然从生命开始那刻就和巫门有着解不开的关系，我也从来没把自己当成巫门中的一员。” “万事俱备，接下来就是巫门从得到那个秘密起，期待了近千年的时刻了。”他重新把目光转回到完颜亶处，双手悄然举至半空猛一握拳：“巫道长青，祖巫现身！” 中年男子面上闪过丝殷红之色，身形也有些不受控制地微晃了下。 但随着他手上动作，整座巫城百米多高的穹顶岩石层上，九道绵延数千米长的青色光华倏然亮起。九个方寸大小的青色阵法虚影，就如同制导*般跨越遥远距离，疾速而又精确地朝着完颜亶所在位置飞来。 五秒钟。 前三个方寸阵法耗时二十多分钟，才依次没入完颜亶体内。而这一次中年男子站在前者身边亲自“制导”，只用了五秒钟就令所有阵法虚影悉数投入他身体内。 浑身*，眼内虽然略带神智但始终仍略显呆滞的完颜亶，身体周围突然亮起道不断闪动的青色光芒。 姬亦鸣和赢行天等人只是皱了皱眉，但五六十米外人群中的牛斩雄却是突然面色大变：“糟糕，这家伙又要爆了！” 这光芒颜色、特性，和他之前在那小木屋附近第一次爆炸时，一模一样！ …… …… “第……三十六！” 闫思光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整个人看上去好像七天七夜没有睡觉进食般，原本黑胖脸整张都变成了蜡黄色，连站在原地都是副摇摇欲坠随时可能昏过去的样子。 但他表情中，却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终于完成了…… 整整三十六次不间断的传送、记录数据演算图形，再加上手工搭建传送阵。 这就算是武道宗师也十分勉强的一连串工作，却在黑胖子闫思光无比坚强的意志力催动下，顺利完成。 而此时此刻他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上，已经出现了一张完整的阵法图形。 《巫道长青阵》。 每一条阵纹、每一处结构细节、甚至于每一个弧形角度和等比例差距，都绝对于原版的一模一样！ 甚至连当年建造这座巫城的巫道宗师们，都未必能复制处个完全相同的图形来！ 偏偏在闫思光这位潜龙渊首席科学家手中，却顺利做到了。 “那么接下来……”他看了看空中几道青色光线变化，眼内露出丝笑意：“就要比比看谁能对这个阵法了解更深了。” 第七十九章：千年之秘 - 苍穹密码 - 西来 第二次见到那大爆炸前兆光芒，牛斩雄吓得心胆俱裂想都没想就大喝一声，想让距离位置更近的赢行天和姬亦鸣等人赶紧躲开。 剩下众人虽然不明白他为何那么大反应，但很快也意识到了其中危险性。毕竟所有人都曾隔着几千米距离，感觉到过那一次爆炸所产生的可怕余波，当然知道若是此刻在人堆里再一次发生那种烈级的爆炸，究竟意味着什么。 只是还没等所有人做出反应，喊出那一声“快跑”的牛斩雄自己也未来得及真正转身之前，距离完颜亶最近的中年男子已单手结印轻轻喊了声：“起！” 爆炸前兆光芒瞬间消失，完颜亶完好无损地站在原地。 而他眼内所有迷惘挣扎甚至于原本浓重到凝成实质的杀意，都在十二道方寸阵法虚影入体后，彻底消去。 “想起来了吗？金熙宗完颜亶，曾经的顶尖武道宗师。” 中年男子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语调缓和气息平稳：“当年巫门对你所做的一切，皇统二年和九年的十二月，两次一模一样的变故……记起来了吗？” 自从出现后的第一次，这位金熙宗完颜亶眼神看上去如同正常人般平和，只是其中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回忆之色。 “皇统二年二月二十四日，皇后替我诞下一子。三月二十五日封为皇太子，举国欢庆当朝所有官员俸禄均升一级。当年十二月某日晚上，本王寝宫内突然几个黑衣人闯入。而自那晚之后太子就开始重病，本王与太后到寺庙中祈福，就在当晚我皇儿就直接暴毙……” “这件事本王追查了七年，终于在皇统九年查到些蛛丝马迹。” “当初暗害我皇儿的，竟然是曾经于我太祖皇帝有大恩的巫门一众宗师。” 他看着中年男子，脸上又重新泛起那股扭曲的仇恨与疯狂：“你也是巫门中人，你来告诉我。我完颜亶到底何处得罪了你巫门传承，为什么要如此对付我们一家？” “是啊，为什么呢？” 后者手指仍不断弹动，一道道与已知传承完全不同的指印、手印接连在空中绽放，脸上始终带着那种讥讽般笑意：“当年的巫门，有着上百位宗师和顶尖宗师，为什么会对金朝宗室的一个皇太子和你这位皇帝念念不忘？” 完颜亶目光直视着他，眉头微微皱起：“你到底是不是巫门中人？为什么身上有着巫门气息，却偏偏给我感觉如此熟悉？” 中年男子依旧没有正面回答：“那么皇统九年呢，十二月你被海陵王完颜亮和驸马唐括辩刺杀后之事还有记忆吗？” 完颜亶才刚开始回忆，脸上很快就露出痛苦挣扎之色：“我……只能记得……那些火烧针刺、鞭笞和万蚁钻心……为什么我明明被杀，还能感觉到这么多痛苦？” “这近千年浑浑噩噩的岁月，还没想明白吗。” “从被海陵王刺杀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不是你自己了。巫门的巫兵只是一具兵器而已，根本不该有自己的意识。你能从彻底混沌中找回属于原本那个完颜亶的意识，应该感谢我。” “原本这一天可以更早一点的。很可惜几百前年那群编着辫子的家伙们，闯进来时我还未完全弄明白《巫道长青阵》最基本的原理，只能看着他们对你胡乱出手，弄了个半吊子的意识进去。” “好在你毕竟是当年的一国之主，曾经的顶尖武道宗师。只用了没多久，就把那想鸠占鹊巢的意识生生给磨灭了。”说话间中年男子终于结完一连串手印指印，又转头望向背后小楼二层窗户：“至于当年那些巫门宗师们为何从皇统二年起，一直到皇统九年都盯着金朝宗室……这得去问金太祖皇帝完颜阿骨打才知道 了。” “皇爷爷？”被中年男子一番长篇大论下来，完颜亶脸上原本四溢着的杀气和疯狂扭曲神情不知不觉中消退了许多，听到前者最后这句话时更是眉头一皱：“我皇儿之死和巫门窜通完颜亮、唐括辩两个逆贼刺杀，与皇爷爷又有什么关系？” “当年金太祖起兵灭辽，兴我女真一族百年王朝甚至有机会统一华夏问鼎中原，所凭借的原就是巫门中兴之初无数修行者战士。上百宗师、十几个顶尖宗师境，多对应的普通巫师、巫者数量至少数千以上——有这支军队出手，我女真族才能从长白山起站稳脚跟，直至大破辽国。” “只是据我所那些师兄们所说，完颜阿骨打最后撕毁了双方拟定协议，并未举倾国之力来帮助他们完成整座《巫道长青阵》，所以才发生了后来这一系列之事。” 他这段话出口，两方人却各有不同反应。 姬亦鸣眼珠稍转了转，扭过头去与几十米外妘真真交换了下眼色，微微点头。 没错了。 进入城池前在那迷宫般甬道和穹顶建筑中，他们曾在某处发现一块木质阵盘，激发后其中所留影像……正是两支装备精良的修行者军队对垒场面。 再加上牛斩雄所说城内演武场中，有着数千套法宝级别的制式军备，想必就是当初数千巫门修行者协助完颜阿骨打起兵破辽，最终建立百年历史金朝所用之物！ 而那块木质阵盘，此刻还好好地放在姬亦鸣身后背包里面。 至于另一方完颜亶，却是突然目光直直地望向中年男子：“‘我女真族’？你也是我们女真族人么？为什么容貌却毫无我族特征？这近千年来，我应该在此地见过你许多次……不对，该说你控制我活动了许多次……所以我才会有这种熟悉感？” 面对这些问题。 方才还将许多闻所未闻秘史娓娓道来的中年男子，却再没了任何解释之意。他只是盯着完颜亶看了片刻后，突然摇头失笑：“该让你知道的我都说了。没别的意思，只不过既然当年那些巫道宗师境师兄们安排了这一切，我也只是借助他们留下资源来完成最后一步而已。” “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其实在千年前就应该发生，只被我硬生生拖了千年而已。”他双手再度抬起，比出个“合”字印朝向城池上方百米那整片岩石穹顶：“所以记住，这些痛苦不是我带给你的，是巫门那上百位宗师们千年前的安排。” “很痛的，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了。” …… …… 终于跑完三十六个阵法节点，赶在《巫道长青阵》被彻底完成激发之前，将整个阵法图形都解构绘制完成。而以闫思光在阵法之道上造诣，完成解构绘制的同时，自然也随之掌握了其中每一处细节奥秘。 此刻的他正将背包内乱七八糟的各种小部件都倒在地上，一边时不时关注天空中十二道蓝色光华变动，一边飞快地配合旁边几处生活阵法来组装模块：“那家伙还没发动，来得及！一定来得及！” 虽然之前已经接近油尽灯枯状态，不仅气血内息消耗到了极限，连精神力都疲惫到随时可以躺下来大睡三天三夜。但这位“潜龙渊”首席科学家还是死死咬着嘴唇提振精神，依旧保持着超越任何阵法师的可怕速度。 一个个部件不断在他手底下成型，借助背包内各种材料道具、或是从左近生活阵法中暴力拆解出合用部分。短时间内……一个与完整《巫道长青阵》有着至少六七成接近的阵法，已开始逐渐在他手底下成型。 “同样是简略版本的《巫道长青阵》，看看你所布置的和我亲手布置的，在效率上究竟会有多大区别吧。”感应到那边阵法气息传来处，三个问号核心依然没有正式被启动，闫思光脸上甚至开始浮起轻松的笑容：“一个大阵，搭配两个控制核心，这算是双核双线程的基础运用吗？” “不管你究竟打得什么注意，等阵法正式启动后，我一定能带给你足够的惊喜！” 随着与“城史馆”小楼二层那个简略版《巫道长青》大致相同，细节上却又有着许多区别的阵法，在闫思光手中变得越来越完整。一道同样淡青色光芒，很快便在他手指刻画出的阵纹上亮起：“唔，不知道那家伙用的什么催化剂来驱动阵法。” 想驱动这种每一个条件都严苛至极的阵法，需要“催化剂”自然不能是普通阵法最常用的纯银、能量宝石这些大路货。 虽然不知道对方使用的究竟是什么材料，不过么…… 黑胖子闫思光砸砸嘴，从地面上一大堆杂物中挑出个小巧试管瓶随手晃了晃，里面是一管子粘稠的殷红色液体：“未能比这东西效果更好吧？” 他打开瓶盖，小心地将其中液体均匀涂抹到每一条阵纹之上，然后才直起身子活动了下手脚：“还好那时候跟姬亦鸣要了点血，再加上抗凝剂保存……应该还在保质期内。接下来就看效果，是不是真像我想的那么靠谱了。” 淡淡光华映照下，黑胖子仿佛连背影都带着股自信神采。 第八十章：祝荒身死 - 苍穹密码 - 西来 随着时间推移。 之前被完颜亶以强横至极肉身力量给硬生生击昏的姒道衍，终于也从潜龙渊遗迹探索部一众成员人堆里醒了过来。旁边妘真真语速极快地把方才发生情形说了遍，而这位“焉道”组织首领眼内震撼之余，很快在银质阵盘内镶嵌一枚顶级云盖寺绿松石，开始迅速恢复体内道力。 眼下这种情况，哪怕多恢复一星半点的战力也能起到极大作用。 稍稍恢复一阵后他脸上神色稍微好看了些，原本受伤甚重的内腑也缓缓恢复原位，只剩下浑身经脉依旧胀痛欲裂，正是道力消耗超过极限的表现。 他目光转向前方位置，很快看到了那中年男子手上一道道诡奇复杂手印指印，眼内顿时流露出奇异神情：“这是……” 道门手印的改版，和据说早已断了传承的巫门指印。 “合一印”、“慈遵”、“九色莲花”、“万神”、“无束缚”。 这些在姒道衍眼中原本熟悉到如呼吸般自然的手印，在中年男子手中却有着许多细节上的小不同。手指弯度、交叉时的间隔距离、甚至与结印前后顺序，都与原版几个手印截然不同。 什么时候道门传承数千年，连每一处细节都容不得半点梗概的手印，竟然可以用这种不合常规方式施展出来。而且看他手上泛起光华色泽和亮度，甚至可能比原版手印效果更为强烈。 （中兴时代那帮子巫门宗师，究竟找到了什么样的秘密，竟然连我道门传承手印都能随意更改？） （还有这诡异的节奏，是在以道门手印和巫门指印催发《巫道长青阵》吗？） 前面他还只是稍有怀疑，等中年男子突然抬头望向上方穹顶，双手摆出“合一印”手势口中轻喝一声“起”字时，这位焉道组织首领、道门宗师终于确定：“果然如此！道门手印结合巫门指印，真的能达到驱动《巫道长青阵》之效用。” 若非此刻情形，他还真想拉着这个中年男子坐下来好好交流一番。 “起”字轻喝声从后者口中发出。 三秒后。 众人背后“城史馆”二层小楼整个儿光芒大作，然后是这条青石板长街上，十多道生活阵法、丹炉型路灯基座、甚至于每一栋大大小小建筑，都开始亮起同色系却只比“城史馆”稍黯淡一些的光芒。 接下来是方圆百米。 两百米…… 五百米…… 千米…… 直至整座巫城内所有阵法、建筑和丹炉型路灯，全部都亮起了光芒。 若是有人能站在百多米高穹顶上向下望去，就能发现满目耀眼蓝色光华中，城池内错综复杂的大大小小街道和不计其数的建筑……每一条每一个小点，都恰好变成了一个大阵的组成部分。 《巫道长青阵》！ 比起“城史馆”二层小楼上那个简略版本，哪怕加上完颜济安手动施展、借助千年前上百位巫道宗师们留下积累的十二个方寸虚影，也与这庞大无匹又巨细靡遗的整座城池阵法相距甚远。 ——“活”在巫兵完颜亶身躯之上的不仅仅是整座城池，而是这一个真正完全版本的《巫道长青阵》。 前面所有铺垫、祖巫真身引诱和控制完颜亶与赢行天等人之间战斗，都是为了开启这座巨大阵法而做的准备。 只是当阵法真正彻底开启，整座巫城内每一处光华四溢气息磅礴，连曾见过上林湖古窑城内表里两座《大一统阵》和《化衍祖蛊阵》的姬亦鸣、赢行天与欧海潮等人都面带惊骇，被深深震撼到时。作为始作俑者的中年男子却停下手上所有动作，转头看了看后者三人一蛇，以及几十米外妘真真、牛斩雄和郑长林等一群人：“差不多应该够了，前面得感谢你们那把火烧得够透。唔，尤其是你——” 他抬起双手朝赢行天拱了拱：“从未想过单凭人力就能修炼到这种程度，所谓江山代有新人出，以阁下实力无论在哪朝哪代中都是独领风骚之人物。只是很可惜，为了这一天我已等待了太久，所以……还是请你们死吧。” 话音落下。 五道纯白色云气团瞬间在他身侧凝聚成形，除了被赢行天以顶尖宗师境力量硬生生击爆的“奢比尸”和帝江之外。 “蓐收”、“共工”、“蚀九阴”、“祝融”、“后土”，这五个曾经出现过的祖巫真身再度出现在了前者几人周围。 与之前情形不同的是，这一次赢行天实力跌落到普通宗师境、欧海潮除了还能勉强激发出几个讳令外再无任何战力，人群中的姒道衍依旧带着轻微内腑伤势。除掉突然气血内息大进，堪堪摸到宗师境边缘的姬亦鸣和在《太一长生诀》内息辅助下，始终还保持着顶尖宗师境力量的蛊蛇小阳…… 所有人都已再无一战之力。 中年男子口中那个“死”字落地，当先的赢行天和姬亦鸣身体立刻紧绷起来。不过前者虽然这么说，却似乎没有马上控制五俱云气团组成的“祖巫真身”动手之意。 他只是几步走到地面上生死不知的祝荒身前，蹲下来按了按这位已经变成肌肉巨兽般的“刑兵”组织首领：“别急，一个个来。你们都是《巫道长青阵》最终推开那扇门的重要组成部分，先从我这位头脑很灵活的后辈开始吧。” 连续请六大祖巫上身之后的祝荒肌肉鼓胀、身高超过两米六十，虽然浑身上下都覆盖着层鲜血看上去生死不知，但哪怕仅仅是这种洪荒巨兽模样的体型，也能给人以一种扑面而来的可怕威慑力。 偏偏这样一具肉山般的祝荒，却在中年男子手中好似只小猫般被拨弄来拨弄去，连续几次后竟硬生生将他身体摆出个双腿盘坐、五心向天姿势。 “可惜，本以为碰上个挺合口味的后辈，结果还是和我那些师兄们一样的蠢货。”他摇了摇头十指点动随手弹出数道赤色光华，直接按在前者脖颈处那副“夸父追日”纹身上：“这幅东西传承至少也有七八代了吧，以为仅凭它就能从我手中抢过《巫道长青阵》控制权？诸位师兄……从皇统二年十二月的那个晚上起，你们所谋划的一切就已经注定了败局。而从金太祖完颜阿骨打拒绝以倾国之力，替你们完成《巫道长青阵》这严苛至极的所有要求，我的时代就在几十年前等待着开启。” “通天大道……通天大道啊！” 中年男子手上动作不停，脸上带着讥讽般笑意，口中始终在低声自言自语着。 赤色光华很快从脖颈处蔓延到祝荒全身，然后附着在他表层肌肤上，如同火焰般熊熊燃烧起来。 没有任何热力传出，偏偏他一身本就被撑破大半的衣服就在这赤红色“火焰”中迅速被燃烧殆尽。 同样也变成浑身*的祝荒体表，那些渗出来的鲜血随着衣物焚毁也同样被瞬间蒸得干干净净，连带着身上每一根细密毛发亦是如此。 然后是肌肉。 遍布他全身的赤红色光芒，在灼烧完他全身上下所有衣物和毛发之后，终于开始烧起昏迷中祝荒那每一块都鼓胀到只能用夸张来形容的肌肉。 光芒闪动处，一块块带着青筋血管的坚硬肌肉，仿佛遇水冰块般悄无声息地开始消融下去。肌肤、肌肉纤维、血管，乃至隐藏在这些组织下面粗壮的骨骼，都随着赤红色光芒一层层地暴露出来。 而血管中喷涌的殷红色血液，却只才刚暴露到空气中就被直接蒸发干净。 不留半点痕迹。 直至变化进行到这一步时，从飞出窗外那刻起就双目紧闭失去意识的祝荒，终于眼皮微动悄然醒转。而就在他醒转的第一时间，这位刑兵组织首领双目倏然睁大。唯一还未被赤红色光华“烧”融的脸上，疯狂、惊恐、痛苦各种扭曲神情交织，他张大嘴似乎是想惨叫，却根本发不出半点声音。 ——祝荒颈部以下的所有皮肤、肌肉组织、血管和内脏，当然也包括声带等发声器官，早在短短几秒钟内就被“灼烧”得干干净净半点不剩。 “别怕，你很快的。”中年男子认真盯着他脸上表情，眼内流露出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味道：“只是一下下而已，比起我们以前所承受的那些……你可要幸福太多太多了。” 浑身上下只剩一颗头颅，和在光华中也逐渐开始消融骨骼的祝荒，眼内终于流露出可怜兮兮的哀求神色。 “别这样，你毕竟还是巫门当代首领。抛弃同门一心为己的事可以做，哪怕背信弃义不择手段也无所谓。但身为巫门宗师若是连死都怕，我那些师兄们在天之灵会很伤心的。”中年男子食指竖起到嘴唇前：“嘘，很快，真的很快了。” 他并没说谎。 而祝荒虽然很可能根本无法听到周围任何声音，但面色终于冲原本的痛苦惊恐，狰狞扭曲中逐渐恢复了平静。 耀眼赤红色光芒中，不带一丝热力却与高温灼烧效果一模一样的消融进程，终于从躯干转到了他仅剩头颅之上。 一秒。 两秒。 三秒。 算上前面那十多秒时间，短短不足半分钟内。祝荒这具堪比洪荒巨兽的可怕身躯，就悄无声息的化作了满地细碎灰烬。 “刑兵”组织首领。 华夏修行界排名第一的巫道宗师。 身死道消。 第八十一章：我叫完颜济安 - 苍穹密码 - 西来 满脸痛苦疯狂表情的祝荒，在众目睽睽之下从肌肉巨兽变成满地灰烬。这种可怕场景即便是见惯生死的众“潜龙渊”和“焉道”修行者们，也都一个个悚然而惊面带不安之色——如此诡异无声而又痛苦万分的死法，偏偏那中年男子只是随意点了几指就造成这般恐怖效果。 巫门之中，除了请祖巫上身后纯粹蛮力攻击和各种祖巫手段外，什么时候竟然多出来这种连蛊道都要自叹不如的可怕杀人手法？ 亲眼目睹“刑兵”组织首领死在当场，身为“潜龙渊”领导人的赢行天和“焉道”首领这两位身份对等的华夏修行者界领军人物，感触比其他修行者更为强烈。 哪怕之前始终处于敌对状态，这家伙偷偷摸摸进入巫城遗迹内肯定也没按着什么好心，但两人心底也还是禁不住升起股兔死狐悲的苍凉感。 只有那独自一人站在长街另一侧的巫兵完颜亶，看着中年男子随手几指点出，以及祝荒身上随之“燃烧”起来的赤红色光华时，却眉头紧紧皱起。 他才恢复未多久的神智中，虽然记忆依旧时而混乱时而清晰，很多时候甚至连现实与虚幻都有些分不太清。但看到发生在祝荒身上惨状，却令他有股似曾相识感。 而更重要的是…… “皇统二年十二月？本王皇儿暴毙那一夜，究竟和你有什么关系？”完颜亶很快将这股似曾相识感抛出脑外，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中年男子口中提到的那句话上：“为什么你说那一晚之后，就注定了巫门上百宗师们谋划失败的结局？！” “我说了吗？” 后者此刻站在祝荒所化那团灰烬前抬手连结十二个手印、十二个指印，将一股精纯至极的赤红色光华从地面上如长鲸吸水“卷”起来笔直送入背后小楼内。闻言有些意外地回头看着完颜亶：“唔，可能是不小心说溜嘴了。不过我说的一点也没错，就是在皇统二年十二月那天晚上所发生之事，才注定了巫门中兴祖师们败亡的结局。” “所以，我那死去的皇儿和眼下发生一切，都有关系？” ——无论什么时候，说到“皇儿”两个字时完颜亶面部都会情不自禁扭曲一下，愤怒之外更多的是浓浓哀伤——痛到连赢行天姬亦鸣等外人看到，都会暂时忘记此刻情形被这种悲恸到极致的情绪所感染。 无关乎身份地位，也不在于金朝皇室大位传承。 只是一个痛失爱子父亲，那永远无法消解的悲恸。 面对这个问题中年男子脸上笑容逐渐敛去，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后才突然揉了揉眉心，柔声开口问道：“你在英倬太子去世后过了七年沉溺酒色、荒淫无道、嗜酒滥杀的日子。又在皇统九年被刺杀后经历无数痛苦，泯灭神智炼制成现在这幅样子，近千年的时光过去了……当初那相处不过十个月的小婴儿，对你真的如此重要吗？” 重要吗？ 完颜亶浑身*，四肢和躯干上都浮现着十二道方寸大小阵法虚影，整个人看上去无时不刻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被整座巫城以奇特形式“活”在自己身上，哪怕以他顶尖宗师境实力，也几乎随时可能肉身崩溃意识磨灭。 但他注意力却始终未放在这上面，只是认真地盯着中年男子：“你当过父亲吗？” 后者缓缓摇头。 “所以你不会了解一个父亲，在失去心爱孩子时的那种痛苦感受。十个月也好，半年也罢……哪怕仅仅一天，那种血脉相连被人深深依赖着的感觉，也是从未当过父母的人永远无法体会的感受。” “所以不论是七年还是一千年，无论我是金朝皇帝还是一具被炼制过的‘巫兵’，巫门对我皇儿所做的一切……永远都不会被揭过。”说话间，那股浓重杀意再次从他身上散逸出来，于蓝色光华外凝结成几团黑灰色云气：“只要找到罪魁祸首，哪怕拼上所有一切……我也要将他们的皮一层一层撕下来，肉一块一块咬下来吞进去，把心肝脾胃肾都扯出来嚼烂……” 最后几句话他甚至没有刻意加重语气，只是以平平淡淡的方式叙述着。但偏是这般毫无波澜的冷静口吻，却令所有人心底不期然生出股寒意。 没有人怀疑若是罪魁祸首站在面前，这位金熙宗完颜亶会做不出他所说的一切。 只有浩瀚如海的深爱，才会带起这种渗入骨髓的仇恨。 中年男子再度沉默了很久。 连地表上祝荒曾经所在处那些光华，彻底涌入“城史馆”二层小楼内后，整座城池光芒开始出现细微变化都没去理会。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完颜亶，良久之后才轻叹口气：“你的仇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报了……上百个巫道宗师、十几个顶尖宗师境都是被我直接坑死在这座巫城里。而这一次，连带着巫门传承七八代之后的‘刑兵’首领也同样身死道消，如此算不算大仇得报？” “会不会，让你死的更安心些？” 完颜亶神色触动了下，身体周围那些实质化凝结杀意开始逐渐淡去，只是眼内依旧带着股浓浓的疑惑：“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这所有一切似乎都与你有关系？巫城内近千年岁月你，我们应该见过许多次……如果你只是普通巫道修行者，为什么也和我一样能存活这么久远岁月？” 对啊。 旁边赢行天姬亦鸣等人神色一动，齐齐望向这来历神秘的中年男子。 ——完颜亶能历经近千年岁月依旧“活”着，因为他本身就是被当年巫门中兴祖师们炼制的巫兵，无论从躯体到精神都并不能算作真正的生命。 那么这中年男子，到底是什么情况？ 同时被所有人目光关注的前者却始终静静与完颜亶对视着，脸上始终挂着股犹豫之色，直到良久之后他才又轻叹一声：“在炼制你之前，当世巫门宗师们试制‘巫兵’的第一个实验品是我。” “这具身躯虽然不是当年我那上百位师兄们炼制的那一具，但当年整个巫门那么久的积累却令我也精神不灭，熬过了近千年漫长岁月。” “对了，一直忘记自我介绍。” 他转头望向近处的赢行天、姬亦鸣和欧海潮等人，又朝几十米外一众“潜龙渊”遗迹探索部成员和扫视一圈，只把背影对向身后巫兵完颜亶：“被巫门宗师们炼制成巫兵之前，我上一具肉身的名字叫做‘完颜济安’。” …… …… 一个试管内融合了抗凝剂的鲜血，正好将整个简略版《巫道长青阵》上所有细密阵纹全部涂满。至于阵法最核心处的三个凹槽，闫思光考虑片刻后分别镶嵌了一颗顶级保山南红、一颗纯净无暇级别的东海水晶圆珠，和一颗十堰云盖寺纯蓝色绿松石。 “虽然肯定比不上那家伙用人命和顶尖宗师境肉身来填，不过在此之前我应该可以先试着抢夺一下控制权吧？”黑胖子虽然人不在现场，但只凭观察上空穹顶十二道青色光华变化，和整个巫城中气息就能将那边情形猜个八九不离十：“再加上黄帝嫡传血脉，成功率应该至少在七成以上。” “可惜距离太远了些，好想看着那家伙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最后却被老子随随便便抢走最终控制权时的表情啊。”他手指轻轻按在阵法核心处三枚宝石上，体内仅存不多的内息气血喷涌而出，令周边所有阵纹都亮起柔和的青色光华。 与被刻画在“城史馆”二楼那个简略版《巫道长青阵》不同，闫思光所布置的这一道光芒不仅色泽更柔和，而且每条阵纹上都带着星星点点光华——与之前整座巫城中那无数大大小小生活阵法中，悬浮起来组成完颜济安身体的星点如出一辙。 摆弄完这一切后闫思光才站直身子活动了会儿手脚，虽然经脉隐隐作痛、身上各处肌肉也都酸胀不已，几乎连站在原地都觉得随时可能倒下。 不过这位潜龙渊首席科学家此刻注意力显然并未放在上面，哪怕暂时没去关注地面上闪动光华的简略版《巫道长青阵》，他手指依然不断弹动作者简单计算——身为阵法大师，以闫思光造诣自然不可能只会依靠现代科级的在CORE I9 36条线程，他自身计算能力也是当之无愧的举世前列。 原本只是带着轻松心态随手演算，但手指几次弹动后闫思光却突然面色一变，有些不能置信地再度重复了遍方才动作：“怎么回事？为什么成功率会这么低？！” 他眉头紧紧皱起再顾不得活动僵硬身体，很快抓过身旁笔记本电脑重新输入了一长串指令，对着屏幕锁显示图形和旁边一长串密密麻麻的数据，手指以比方才更快速度敲键盘输入数百个复杂指令：“一定是哪里有问题，我前面的计算不可能出错的！” “哪怕三个阵法核心全部有献祭物，分析出《巫道长青阵》最基础原理和深层次解构之后，那家伙也不可能比我高出那么多的成功率吧？！” 要这样的话还搞个鬼，直接跑去阵法现场跟着赢老大姬亦鸣他们一齐送死算了。 他手上速度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还要快上接近三成，十指舞动间几乎要在键盘上磨出阵阵青烟，保持了超越极限的高速足足十几秒才最终停下手上动作。 “是这样子么？血脉的关系……” 黑胖子扶了扶眼镜眸内闪过丝精光，又很快抬起手腕唤醒智能手表，考虑片刻后直接接通的牛斩雄的通讯号码：“拜托！千万别被屏蔽信号！一定要接通啊！” 表盘上代表通讯信号的标志闪动几下，终于在他紧张目光中……由红转绿。 第八十二章：坑一波姒道衍 - 苍穹密码 - 西来 中年男子口中那句“我上一具肉身的名字叫做‘完颜济安’”说出口时，在场所有人反应都各不相同——熟悉金熙宗那段时间历史的个个面带惊异之色，完全没想到这神秘中年男子，居然是“他”。 剩下不熟悉这段历史的，却要等周围人低声解释后才下意识地点头，然后望向完颜济安时也均带上了震撼之色：不仅仅是因为这位“英倬太子”和金熙宗完颜亶之间身份关系耸人听闻，更是惊骇于千年前那群巫门中兴祖师们，竟然能够凭空制造出一具拥有顶尖宗师境的肉身来。 比起以顶尖武道宗师肉身为基础炼制巫兵，前者的困难程度又岂止千百倍！ 抛开“潜龙渊”和“焉道”两方人心中震撼不提。 此刻站在距离完颜济安短短十几步距离外的巫兵完颜亶，才是真正被这个答案给冲击到大脑一片空白，原本因为十二道《巫道长青阵》方寸虚影入体而恢复的神智，更是随时有重新溃散之可能。 “你……我……怎么可能？” “济安皇儿？你……真的是我皇儿吗？” “不对！当时是我亲手抱着你，看着你在病痛中咽下最后一口气，又怎么会？” 完颜亶语无伦次般不断肯定又自我否定的质疑声中，自称“完颜济安”的中年男子叹了口气：“为何不会，你自己不就是被完颜亮刺杀之后，又再度复活成了巫兵？” 完颜亶浑身巨震，死死盯着完颜济安那张与自己没有半点相似处的面孔，一双鹰隼般锐利双目两侧……缓缓落下两道血泪：“皇儿，真的是你吗？” 后者点头轻笑：“真的是我，父皇。” 这时隔千年父子相认的戏码，在赢行天姬亦鸣等人看来并没有什么太大感触，只是以更警惕眼神盯着完颜济安动作。 而回想起后者之前所说过的那几句话时，心底更有股深深寒意升起。 （“很痛的，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了。”） （“会不会，让你死的更安心些？”） 所以在这位“英倬太子”所有的谋划里，为了驱动整个《巫道长青阵》法窥探那传说中的通天大道，连自己的亲生父亲也早就打算要牺牲献祭么？ 巫门后辈“刑兵”首领祝荒已经被献祭。 千年前的金熙宗，对完颜济安抱着最深沉父爱的完颜亶亦是他计划中一环。 那么…… 姬亦鸣心内闪过念头与赢行天不谋而合，两人均是同时深吸口气低声开口：“或许启动整座大阵，光祝荒和完颜亶两人还不太够，我们也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 “怎么办，有办法逃脱吗？” “只这一个家伙还好，我拖住他你们可以分散逃跑。再想办法找到闫思光，应该就能破开迷阵回到地面之上。”赢行天眉心紧锁，看了圈四周五俱纯白云气团组成的祖巫真身们：“但有这些家伙在，没希望的。” 五俱祖巫真身，代表着五个巫道宗师境的战力。 换了赢行天还未气血内息透支，境界跌落之前甚至一个人都能将他们分头击破，但以他们现在残兵败将之状态，根本无法与这些毫无意识、只知战斗的家伙们抗衡。 不过就算没有任何希望。 以赢行天性格也绝不会带姬亦鸣和一众潜龙渊手下，眼睁睁地站在这里等完颜济安腾出手来，再将他们所有人作为阵法催化剂的“祭品”一网打尽。 “等这完颜济安对完颜亶出手的瞬间，海潮兄麻烦把所有讳令朝我身上打，不论是辅助性还是攻击性的。”他声音放得极轻，细若蚊蝇般同时在欧海潮和姬亦鸣耳内响起：“我会把五个祖巫真身全部笼罩在攻击范围内，你们俩就趁机带着所有人跑。分散跑，能走几个算几个……然后到城池各个角落使用智能手表通讯，看能不能找到闫思光想办法唤醒他。” “我们唯一的希望，就在老闫身上了。” “那你怎么办？”姬亦鸣做不到像赢行天这样，令声音直接同时在欧海潮和自己耳朵内响起，只能面朝后者直接以唇语交流：“就算没有我们，他也不会放过你的。” “我自有计划，你们只要牢牢记住我的话就行。”赢行天声音前所未有地严厉，连眼神内都带着坚决：“最后的机会，任何犹豫都可能会断送希望。记住，你们俩肩负着所有人活下去的机会，我动手那一刻绝不能有任何犹豫！” 姬亦鸣与欧海潮不敢有太大动作，只是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而此时此刻，距离他们几十米外的潜龙渊遗迹探索部所有成员人群中，身为后勤部长牛斩雄突然感觉到腕上智能手表传来阵震动。 他低头一看，眼内很快流露出惊喜交加的神情。 但手表屏幕上闪过的下一道信息，很快令牛斩雄缓缓深吸口气，忍住了开口告诉周围人的念头。他轻按下表盘，从弹开凹槽内取出个喉骨发声器和微型骨传导耳机带上，嘴唇微动声音便直接转化成电磁讯号发射出去。 “老闫，你在哪里？” …… …… 智能手表扬声器内传来牛斩雄被喉骨发声器变形后的声音时，闫思光终于兴奋地一个握拳：“谢天谢地，老子参与研究设计的这款通讯协议果然牛逼，连隔着几千米和那么多房子建筑，都能保证通讯质量！” “老闫！情况紧急你听我多说，我们现在碰上了两个一千年前的老鬼……” “闭嘴你听我说！”闫思光声音比牛斩雄还要急促，直接厉声打断后者：“把那个布置阵法家伙的所有情况，从实力到长相和现在每一个动作细节全部告诉我，然后找个你那边能不被对方发现的角落，完全按照我说的做。” “没问题！”牛斩雄知道眼下情况危急，闫思光可能已是他们所有人唯一希望》他甚至顾不上与旁边任何人商量，只是一边仔细将完颜济安、完颜亶两人出现后所有情形巨细靡遗地说给黑胖子听，一边轻拍了拍旁边郑长林的肩膀。 这位潜龙渊战斗部长原本注意力始终放在赢行天，和那自称完颜济安的中年男子身上，眼内充满了担忧神情。等转过来看到牛斩雄耳朵上那个小巧骨传导耳机，和露给他看手表屏幕内的通讯号标致时，他脸上终于露出了惊喜至极的神情。 “我要找个安静宽敞的地方。” 牛斩雄只抽空出来低声向郑长林说了句就继续向闫思光讲述这边情形，而后者迅速点头后转头朝所有遗迹探索部成员们低声吩咐起来。 不多时，所有人智能手表上都亮起一条简讯。 当然也包括远处的赢行天和姬亦鸣。 两人心中一动，抬手点开看了眼后脸上同时浮起股惊喜之色。 老闫出现，那就好办了！ 无论是从始至终都对闫思光抱着百分百信心的赢行天，还是经历过上林湖古窑城《化衍祖蛊阵》那次凭借阵法翻盘奇迹后的姬亦鸣，都相信在阵法之道上——哪怕眼前这位“英倬太子”研究了近千年，也绝对不可能与黑胖子相提并论。 赢行天也打开手表上特质凹槽带上喉骨发声器和骨传导耳机，直接向几十米外郑长林下令：“没问题，按你们说的做。三十秒，准备行动！” 旁边欧海潮有些奇怪地看了看他，还没开口问时赢行天声音就同时在前者和姬亦鸣耳内响起：“计划有变，三十秒后和我同时攻击一次这几个祖巫真身。一次就行，吸引他们注意力给后面那些人创造机会，运气好的话甚至不会改变任何局势。” 卧蚕眉道人虽然不清楚两人看了眼手表后究竟发生什么变化，闻言却也很快点了点头直接应下。 半分钟的准备时间很快过去，整个过程中完颜济安与完颜亶这对千年前的父子，依旧处在诡异的一问一答中并未注意到这边异状。 而等职能手表上倒计时刚刚归零，赢行天就很快低喝一声：“动手！” 《行天七星拳》直接朝着距离他最近三具祖巫真身“蓐收”、“共工”和“祝融”攻了过去，将两者轻易笼入拳劲范围之内。 欧海潮捏碎一枚绿松石圆珠，对着他同时打出“太阴”、“紫薇”、“破军”、“太阳”等数道各色讳令光芒——完全按照他之前吩咐般不管不顾，无论辅助性还是攻击性，全部朝着那个方向一股脑儿轰出。 至于另一边的姬亦鸣和蛊蛇小阳，则在前者《太一长生诀》内息催动下也瞬间爆发出极限的顶尖宗师境力量，巨大蛇尾一卷一扫就把剩下两个云气团组成的祖巫真身拍飞出去几米。 有姬亦鸣这人肉版“充电器”在旁边，阴煞阳极蛇所能发挥出的战力只会更强！ 整个过程兔起鹘落，速度快到连不远处的顶尖宗师境完颜济安都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五具祖巫真身就同时被三人一蛇合力打破了包围圈。 然后几十米外所有遗迹探索部成员和郑长林、牛斩雄两位战斗部长、后勤部长，就在同一时刻毫不犹豫地朝着与完颜济安相反方向直接四散离开。 有冲入旁边羊肠小道的，有破门进入周围各种大大小小建筑内部的，还有沿着青石板长街一路发足狂奔转眼不知去向的。 短短几秒钟内，九个遗迹探索部成员外加牛斩雄、郑长林和妘真真等十二人，瞬间跑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始终盘坐在地手握银质阵盘恢复道力的姒道衍，瞪大眼睛满脸呆滞地看着周边空无一人街道，完全不知道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第八十三章：闫思光的布局 - 苍穹密码 - 西来 五俱祖巫真身被赢行天等人突然爆发打飞出去数米，所有潜龙渊成员四散逃离，这一切在短短几秒钟内发生时，中年男子完颜济安却只是回头看了眼就轻笑着摇头。 “别挣扎了，没有用的。”他甚至没有任何出手意思，只是背负双手静静看着与祖巫真身们战成一团的赢行天、姬亦鸣等人：“《巫道长青阵》需要三个阵法核心，我这位巫门后辈很听话地请了六位祖巫上身，完成第一道献祭。” “等我们父子两聊完之后，他会成为阵法的第二道献祭。” “至于你们诸位……虽然与巫门气息都不太契合，但经过前面那几把火灼烧后，应该沾染到足够巫道力量了。这第三道献祭的祭品，可就着落在你们身上。” 不管这家伙怎么说，赢行天对着“蓐收”、“祝融”和“共工”三道祖巫真身稍稍攻击了几次后就主动停下手上动作依旧退回原地。姬亦鸣与蛊蛇小阳稍慢一些，挡下剩余两具祖巫真身反击后，也同样退回到了前者身侧。 至于从始至终只是连续激发七八道讳令的欧海潮，更只是站在原地大口喘气，连握着银质阵盘恢复道力的双手都在微微颤抖。 几十米外姒道衍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犹豫了会儿直接站起身过来与他们汇合，主动走进了五俱宗师境祖巫真身包围圈内。 完颜济安眨了眨眼睛：“就是为了让你们那些手下逃跑？何必这么麻烦，我需要的只是你们几位而已，那些小朋友们……唔，炼制巫兵还缺些材料，不好意思不能放过他们了。不过别担心……只要还在这座城内无论哪个角落，都跑不掉的。” 姬亦鸣与赢行天静静地站在祖巫真身包围圈内，没有接话。 见此情形完颜济安似乎也没了与他们俩多说什么的兴趣，依旧转头回去看着眼前浑身*的完颜亶：“父亲，我刚刚说的你听明白了吗？” “巫兵”完颜亶从中年男子当面表明出身份后那刻起，就始终只是默默地盯着他仔仔细细地看着后者，从平淡无奇的五官看到四肢，从头颅看到身躯。 每一寸目光中，都带着浓重到无法化开的炙热感情。 每一次神情闪烁、听到完颜济安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甚至于他脸上每一个细微表情，都令他胸中仿佛有无数热流涌动。 无法用言语形容，也根本不想用言语形容。 他只是想把这么以来无时不刻对爱子的思念，倾注在一道道炙热目光中。哪怕只是多看一秒，那也是整整近千年时光里珍贵到无法用任何价值衡量的一秒。 哪怕他双眼两侧，始终不停地流淌着血泪。 哪怕整座巫城所有气息都压在身上，无数《巫道长青阵》青红色阵纹遍布全身，躯体上那团城池地图模样黑影越来越浓…… 哪怕他双腿颤抖肌肉涨红，骨骼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音。 但这位“巫兵”、“金熙宗”、“完颜亶”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完颜济安半秒。 此刻，他只是一位父亲。 一位已经暌违千年，都未曾见过爱子的父亲。 而始终被这种目光注视着的完颜济安，连续问了两遍后终于开始有些不耐起来。 “我说的你到底听清楚没有！”他脸上浮起丝怒色，朝着完颜亶厉喝一声：“接下来你是第二个献祭品，而且因为整座巫城和整个《巫道长青阵》最初的阵法核心都被凝固在你身上，所以这一次献祭所受的痛苦……甚至会远远超过当年你被炼制成巫兵时那次，明白了吗？” “不是我刻意如此。”一番怒喝后，完颜济安脸色又很快重新柔和下来，语调也变得温柔了些：“当年我那些上百宗师境师兄们，早早就做了如此安排。作为第一次试验品的我失败之后，用你这位顶尖武道宗师身躯来炼制巫兵时，直接就阵法和巫城固化到了你身体内的每一处。” “只有完全献祭了你，《巫道长青阵》那苛刻条件才能被真正满足。所以抱歉了父亲大人，等下真的会很痛很煎熬……或许可能超越历史上任何一种酷刑……” 他话说到一半，完颜亶却突然开口打断道：“对不起。” “嗯？”完颜济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挑了挑眉毛下意识反问：“什么对不起？” “当年我没有保护好你，任由那些巫门畜生随意出入皇宫下手暗算。”自出现以后第一次，完颜亶脸上露出个难看的微笑，抬手擦去眼眶两侧那两道殷红血泪：“我没有尽到一个作为父亲的的责任，才让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你去世后那七年里，我与你母亲无时无刻不在责怪自己……本王也从雄才大略的一国之主，变成了只知借酒浇愁甚至滥杀无辜的昏君。”他才刚刚拭去脸颊两侧淌下血泪，眼眶内就又再度流下两道血泪：“所以我一直希望此生还有哪怕最后一次机会看到你——对你说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是爸爸错了。” 完颜亶没再去擦拭脸上血泪，任由它们化作一滴滴殷红血珠划过脸庞，滴落到地上渗入长街青石板内。如同一朵朵盛开的细小花瓣，星星点点遍布满地。 完颜济安从始至终都只是在向前者“解释”接下来的献祭有多么痛苦，话里话外甚至希望完颜亶能配合自己完成这一过程。但面对眼前这幅情形，他脸上那一直挂着的微笑终于渐渐褪去，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位生父金熙宗久久没有回答。 这对身份复杂的父子对视沉默了十几秒。 就在完颜济安口中那句“没关系”送到嘴边时，浑身*血管虬突、每一块肌肉都因为不堪重负而在微微颤抖的完颜亶突然再度展颜一笑：“需要我怎么做？” “我……” “别担心。爸爸做不了你太多，但能够最后帮上你哪怕一点点忙。”完颜亶再度打断完颜济安的话，连眼神中都透露着欣慰笑意：“爸爸也很开心，很开心。” 后者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来，脸上复杂神色一变再变，足足这般犹豫了半分钟之久才终于猛一咬牙：“去这栋建筑二楼，坐到阵法中心位置上。后面的过程我会操作，但你在承受那些痛苦时不能挣扎……甚至也不可以有太大动作。” “只要你身躯保持在阵法核心范围内，我就能真正驱动整座《巫道长青阵》。” “好。” 完颜亶甚至连半点犹豫都不见，直接点头应下后就扛着身上那强横无匹压力，一步步缓缓走向“城史馆”二楼。 前者站在原地看着他背影，脸上已再无当初那种轻松至极的微笑。 他心中的复杂情绪，根本不能用“五味杂陈”这种简单词汇来形容。 …… …… 所有人四散逃窜，转瞬间就隐入了长街四周各条小路和建筑中去。 他们目的并非真为了分头逃离，只是替牛斩雄分散完颜济安注意力而已。虽然不清楚闫思光与后勤部长究竟在策划些什么方案，但既然这位首席科学家、当世第一的阵法大师黑胖子出手，应该有机会解决眼前危局吧？ 其他四散到各处的潜龙渊成员们不提，牛斩雄却是一边保持着与闫思光通话，一边直接跑出长街范围至少六七百米外，才转入旁边一条小道，找了个看上去还算精致的小宅子破门而入。 “这儿有个院子，大概三百平方左右。以前可能种过花草，现在全枯死了是块硬土地还算平整，合用吗？” 闫思光声音从骨传导耳机内响起：“足够了！现在你注意仔细听，必须要完全按照我所说步骤来布置阵法——半点都不能出错。” “卧槽，我充其量就会用你制作的那些制式模块搭建点最简单的阵法，直接刻画阵纹都从没有认真试过一次！还要口述布置阵法，难度未免也太大了吧？” 闫思光叹了口气：“没办法，除了你手还算灵巧一些，剩下那些人哪个能有半点机会做到这种程度？老郑还是遗迹探索部那群家伙？” 听闫思光这样一说，牛斩雄也只能无奈地点点头：“好吧，我试试看……” “不是试试看，必须要成功！不然你们和赢老大，会被当成阵法催化剂献祭的！” 经过刚才一路上讲述发生在城史馆的情形，闫思光已基本了解清楚了来龙去脉，很明白那位“英倬太子”完颜济安打的究竟是什么注意。而面对《巫道长青阵》这传说中巫门打开通天大道钥匙的阵法，这家伙绝对不会放过任何机会。 “怪不得我计算出来成功率一下子下降到那么低，原来这座巫城里竟然藏了整整两具巫兵，还他妈那么狗血的居然是父子关系。”隔着智能电话通讯，闫思光声音中也能听出深深的无奈来：“血脉相连，一个献祭一个控制……可不就是正好破了我强行加进去的后门。” 他一边仔仔细细地将阵法布置方式讲述给牛斩雄，一边还是忍不住多嘴咒骂了几句：“一千年前那群巫门中兴祖师们干得这叫什么缺德冒烟事，就为了满足阵法布置的苛刻条件，直接从人家儿子出生时就开始布局。要换了我是完颜亶，也得恨不得剥他们皮，吸他们血，拆了他们骨头不可。” 第八十四章：争分夺秒 - 苍穹密码 - 西来 完颜济安看着“父亲”背影消失在小楼一层，怔怔地站在原地发了好一阵子呆才深吸口气闭了闭眼，跟在后面缓步上楼。 等他踏上二楼木地板时，后者已经浑身*地盘坐在简略版《巫道长青阵》的核心位置。虽然依旧承受着整座城池和完整大阵那可怖压力，但他脸上表情却从最初那种愤怒扭曲悲恸狰狞，变成了一丝带着释然的微笑。 “我们开始吧？”见完颜济安上来，这位金熙宗更是欢欣地笑着催促道：“你已经等待了一千年，想必应该等不及了。别担心，爸爸会坚持住的……人世间最可怕的痛苦我已经历过一次也承受过一次，这回不可能会比那次更痛苦。” 完颜济安轻轻摇头：“不，比你当初被炼制成巫兵时，更要痛苦十倍百倍。” “我说的不是那次。”完颜亶失笑，深深地看着完颜济安脸庞：“人世间最可怕的痛苦……是失去你的那天晚上。” 后者再一次沉默，静静地看着这位从未相处过，除了千年前那个婴儿甚至连眼下这具身躯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父亲”。哪怕一起经历过了漫长岁月，他也从未想象过这始终只作为一具巫兵存在，从巫门中兴祖师布局之初就注定了解决的完颜亶，会自己会抱有如此炙热的感情。 他也无法理解这种感情。 但不自觉地，这种感觉令他十分别扭，甚至有种心底邪火发不出来的烦闷感。 “你知道巫门那些宗师，为什么一开始就选定我作为试验品，直接下手将当时只有十个月大的我毒杀吗？”不知不觉，原本打算上楼就开始第二步献祭的完颜济安，再度开口说起了往事：“其实我只不过是个引子而已，他们从始至终的目标就是你。” 虽然嘴上催促完颜济安赶紧献祭，但见他愿意与自己多说一会儿话，完颜亶自然无比珍惜这人生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父子交谈的机会。 “当然不清楚，其实我直到现在还不太明白为什么只有十个月的你被毒杀后，会变成现在这幅中年模样，巫兵不都应该像我这样直接用新死的肉身炼制吗？” “当时的巫门得到来自比炎黄、蚩尤时代更早的上古传承，掌握了纯粹以新死之人灵魂炼制巫兵的方法。我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试验品，这具肉身是他们另选了个倒霉的武道宗师毒杀后直接炼制的躯壳。” 说起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悲惨往事，完颜济安面色却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只是在叙述个从别处听来的简单故事：“当然就算试验失败，这本来也不是我那些师兄们的真实目的，只有你才是真正的目标。也只有经历过前面所有一切，被炼制成巫兵的你才能够真正满足驱动《巫道长青阵》的苛刻条件。”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说这句话。哪怕完颜亶前面并不在意，此刻也稍稍被提起了点好奇心：“为何一定是我？” “并非一定是你，而是作为太祖皇帝的嫡长孙，他们选中了你。”完颜济安站在阵法旁边，眼睛虽然盯着正散发青色光华的阵纹和十二道方寸阵法虚影，目光却好似毫无焦距般并未看到任何东西：“在这座巫城中近千年，偶尔清醒时你已经见过那些三首四臂、四首四臂的黑色神像吧？” 完颜亶有些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有没有觉得它们身上，总有股莫明的熟悉感？” 前者稍稍犹豫了下却是面露茫然之色：他沉寂近千年中只是偶尔清醒的意识，哪怕现在彻底恢复记忆，自然也不可能像正常人般敏锐。 “好吧，那些神像就是当年巫门从上古时代得到的传承，也是造就太祖皇帝以来整个巫门中兴——宗师过百、顶尖宗师数目上双的真正缘由。” “这些神像面容上都带有‘狂喜’、‘恐惧’、‘狂怒’和‘悲恸’这四种不同情绪，除了宗师境修行者其他人哪怕只是看一眼，都很容易被其上所铸造的那些情绪感染……甚至于直接被控制心神变成疯子。” 说到这些内容时，完颜济安脸上那讥讽般笑容又再度浮起，语气中也带着股淡淡嘲讽味道：“神像一共有八俱，其中七个只有三首四臂脸上雕刻表情也都只有三种，唯一那俱四首四臂带有全部四种表情的，便是《巫道长青阵》最原始的阵核。” 这位“英倬太子”说的复杂，完颜亶也就认认真真听着。 虽然事到如今他根本不关心所有事情前因后果，只知道自己时隔千年又一次见到了爱子、那些罪魁祸首也早就被爱子一手覆灭，哪怕说句“此生无憾”都不为过。但既然见完颜济安如此认真讲述，也就配合着多问了句：“然后呢？” “四种情绪，还不明白吗？” 后者目光终于重新聚焦，集中在完颜亶脸上：“‘狂喜’是皇统二年二月，我刚刚诞生时你的情绪。” “‘恐惧’，是那年十二月你发现我被下毒生命垂危时的情绪。” “‘狂怒’是我不治身亡后，你找不到凶手连续数年嗜酒如命、滥杀无辜变成个荒淫无道昏君时的情绪。” “而‘悲恸’，则是最终接受了我离去后那几年……日日沉溺其中的情绪。” 整个过程从完颜济安出生、重病、死去，直至完颜亶性情大变，无一不在那四首四臂神像所表现的四种情绪范围之内。 “所以这一切，都是巫门那些宗师们的安排？” 听到这真正的“内情”，完颜亶几乎已经释然的心情又重新燃起股愤怒。只是当他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完颜济安后，最终还是只轻轻叹了口气：“既然那些巫门宗师全被你坑杀、大仇已报，再多说这些也没太大意义了。” “我的皇儿，开始吧。”这位曾经的一国之主，如今浑身*肩抗整座巫城压力的“巫兵”，看着完颜济安眼内流露出丝轻松笑意：“成大事者必不能瞻前顾后，爸爸知道你心里有犹豫。别担心，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能为你做哪怕只一件事，我这个当爸爸的心里，也很欢喜。” 完颜济安神色复杂，深深回看了眼完颜亶之后才终于咬一咬牙：“开始。” 他手指弹动，道门手印和巫门指印再度结出。 然后两道庞大的光华虚影，同时出现在了这座“城史馆”小楼二层。 一道是祝荒脖颈处所纹的“夸父追日”纹身。 惟妙惟肖活灵活现，甚至比他再世时那一副更为逼真。 第二道是曾出现在完颜亶身上过的黑影，与整座巫城轮廓一模一样。 几秒种后，完颜济安停下手上所有动作，默默地与完颜亶对视着。 后者满脸欢欣，毫无惧意。 两道光华虚影悄然没入阵法核心位置内，与他身形彻底重合。 …… …… 距离长街六七百米外东侧，牛斩雄胡乱找到的小宅子后院内。 这位潜龙渊后勤部部长整个背后都是虚汗，满脑子嗡嗡叫着听闫思光一边唠叨一边口述，在相对平整地面上刻画出了一个复杂阵法。 阵纹繁琐角度诡奇，每一次交错间都有着极为严格的间隔数据。还好牛斩雄身上带着全套的布阵、测量和画角度工具，不然仅仅是这些基本要求都几乎无法达到。 “应该……大约……” 他站起身退后几步，看着自己生平第一次画出来的大型阵法，心中却是充满了不能确定的狐疑：“算是完成了吧？” “行，把你身上所有能量宝石全部镶嵌到预留凹槽内，然后直接用‘潜龙心经’驱动阵法。”闫思光声音从耳机内传来有些失真，却仍能听出其中坚决味道：“驱动的时候可能会引发天地异象，想办法遮挡一下。” “这地方我能想什么办法遮挡！”牛斩雄瞪大眼睛回了句，又忍不住问：“老闫你到底确不确定能行，我咋感觉刚刚好多地方都似是而非的呢。这样看不到图案纯口述布阵，你到底有过多少次经验啊？” 数千米外的闫思光站在自己布下那简略版《巫道长青阵》前，终于也揉了揉鼻子苦笑：“有什么办法，没有地面基站传送数据，纯粹靠改装智能手表发射的无线电能通话都已经很不错了。想传送图像等数据，除非以后探索遗迹时我们每人背个移动基站进来……咦，要是能弄个小型基站……唔，先不管这个！” 黑胖子赶紧摇了摇头，把习惯性发散开去的思维拉回来：“至于这种布阵方式，咱俩都是第一次。要能成功的话，我肯定写一篇论文发到修行者期刊上去。” 虽然早就知道可能是这种答案，牛斩雄还是以手扶额无奈地摇摇头：“死马当活马医吧，要是这次失败你还有补救办法没？” 他一边问，一边速度极快地将背包内存货能量宝石全部倒出来，不计成本地堆进三个预留凹槽位置：“还好是我，换了其他人身上都未必能找出这么多宝石。” ——身为后勤部部长、潜龙渊大管家的他，随身所带补给除了自己使用外自然还要考虑负责给其他人补给。平常所备，至少也是三四个人的份额。 一切准备好后牛斩雄深吸口气，经脉内气息涌动。 《潜龙心经》所特有的标志性内息，从他十指经脉内疯狂涌出，顺着地面上阵纹朝三处核心凹槽位置笔直冲去。 第八十五章：牛斩雄之死 - 苍穹密码 - 西来 全力施展下，牛斩雄体内中品武术家内息只坚持了短短十几秒，就彻底耗尽。 这些阵纹仿佛有着莫明吸力般，到后半段几乎是强行将他“抽空”，朝着堆满各种不同能量宝石的飞速涌入。 无数细密阵纹以牛斩雄双手所触位置为起点，一模一样的淡蓝色光华亮起。 然后，三个凹槽中的三大堆能量宝石，就在光芒中突然爆炸。 “轰！” “轰！” “轰！” 三记响彻天际的爆炸声中，凹槽内所有能量宝石瞬间液化，又迅速汽化，变成三道五彩斑斓足有儿臂粗细的光柱笔直冲向百米上方穹顶。 牛斩雄整个人被爆炸所产生冲击波“撞”飞出去十几米，直接将小宅子院墙撞碎，满脸骇然之色地朝着闫思光怒吼：“这种动静，他妈的叫我怎么掩饰！” 耳机内闫思光嘿嘿一笑：“好响，我这边也听到了。遮不住就算，你赶紧跑！” 一脸黑色的牛斩雄强忍着全身骨骼经脉酸痛，翻身起来就随便挑了处方向狂奔，一边冲着耳机内黑胖子叫道：“你个不靠谱的家伙，老子迟早要被你坑死！刚刚那算什么，到底成功没有？” 闫思光声音停顿了好几秒才再度响起：“唔，我在用声波和光影测距，你说啥？” “我说，成！功！没！有！？？” “哦哦哦！”闫思光那边响动似乎比这儿更嘈杂，又隔了片刻才回答：“成功了，你做的很好。现在赶紧跑，被那家伙发现的话，第一个必杀你！” “还用你说，早就跑了。” 听到“成功”二字牛斩雄才终于放下心来，脚步不停地朝着反方向疾奔，还时不时频频回头望向空中那三道五彩斑斓的巨大光柱：“老子居然也能弄出这么大阵势，你们阵法之道还真是神奇无比啊。” 他正说话间，眼角却突然扫到个白色影子一闪而过。 什么东西？！ 疑惑念头刚刚升起，这位潜龙渊大管家身前就倏然多出个纯白色巨大身影。 人身蛇尾，背后七条造型各异的手臂，胸前双手则握着条巨大腾蛇。 双目倒装，眸生四曈四睑，鼻大口阔，眉呈赤红。 祖巫真身——“后土”！ 牛斩雄脸色还没来得及变化，后土巨掌就随手拍来。 一股莫可沛御的宗师境力量劈头盖脸轰至，直接将他整个人拍倒在地上。 胸腔破碎、头颅压扁、四肢扭曲如麻花一般。 气息全无，死到不能再死。 自城池外迷宫般甬道中减员之后，此行进入遗迹内的潜龙渊成员，又牺牲了一名。 而这次死的却是后勤部部长、整个“潜龙渊”中人人熟悉的大管家、虽然实力普通却绝对属于领导层级的牛斩雄。 地面上被拍扁到根本无法辨认生前模样头颅血泊中，骨传导耳机“啪嗒”跌落，响起再也无法被人听到的声音：“老牛？怎么了老牛，你没事吧？！” 祖巫“后土”歪着头看了看这纽扣大小的银色金属块，伸出鸟爪般巨足一脚踩上去随意碾了碾，将它就这么直接踩成了碎渣。 闫思光的声音戛然而止，现场只留下了遍地血污、残肢，内脏和一小堆被碾成铁渣的骨传导耳机碎片。 不远处小宅子后院内三道五彩斑斓的巨大光柱，依旧如定海神针般冲天而起，直接顶在了百米多高岩石穹顶之上——其中蕴含着的能量气息并不很多，但那股子威势却仿佛丝毫不输给整座《巫道长青阵》。 只可惜亲手在闫思光口述下，将这道阵法无中生有布置出来的牛斩雄，却已经没有机会再一次欣赏到自己的杰作。 几公里外。 整座大阵三十六个组成部件最后一处的《通风阵》位置上，闫思光站在自己所布置的简略版《巫道长青阵》中央，听着骨传导耳机内传来“通讯中断，是否重连”的电子音提示、看着远处那三道五彩斑斓光柱，终于未再继续呼唤牛斩雄。 他那副黑框眼镜内的一双小眼睛，悄然流下两道热泪。 “老牛，干得好。”他未去擦拭流淌到黑胖脸庞上的眼泪，只是半蹲下去在阵法中央三个凹槽之上轻轻按了几下：“阵法布置的完美，时机掌握到了极限。如果猜想能够成功，我们潜龙渊所有人能躲过这次极限危局……首功一定是你的！” 伴随着他手上动作，原本通体呈青色的简略版《巫道长青阵》阵纹，不知不觉中竟与数公里外那新布置阵法射出的三道通天光柱一样，也变得五彩斑斓起来。 闫思光在阵法核心处连接了三根光纤，通过个中继器和信号放大器转接到笔记本电脑USB接口上。此刻屏幕中并非只有之前那张完整版《巫道长青阵》的3D图形，而是被他分成了四个小窗口，分别多出了一个此地阵法、完颜济安所布置阵法版本、以及方才他口述牛斩雄摸索着布下的阵法。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闫思光敲击键盘，光标在第三和第一两处阵法上不断复制剪切、修改、运算着两组不同数据，一边口中还念念有词：“等这家伙献祭了自家老爹，对整个阵法的控制率应该能达到百分之九十七以上。到时候就算再怎么想办法抢夺控制权，也没可能胜过他。” “两代巫兵居然是两父子，中兴时代那群巫门宗师连这种办法都想得到。”眼看着屏幕上除了完整版《巫道长青阵》之外的三个阵法，都随着他不断运算修改，鼠标滑来滑去变得越来越近似：“只希望这个‘障眼法’能顺利骗到那家伙吧……” “别让老牛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 …… …… “夸父追日”和“巫城地图”这两道光华虚影才一入体，完颜亶浑身肌肤瞬间转成赤红色，无数血管青筋如同打足气体的橡皮水管般疯狂鼓胀起来，在血淋淋的赤红色之外包裹上层恐怖至极的青色“蛛网”。 这些鼓胀血管和青筋周围，被撑到极薄的肌肤边缘层层撕裂，一个个细密小口子如同棉麻布上天然的透气孔般悄然出现，渗出一滴滴殷红血珠。 “啊啊啊啊啊啊！！！！！” 他双目圆瞪，全身上下所有肌肉骨骼甚至毛细孔都在颤抖着。虽然紧咬牙关按照完颜济安要求没有任何移动，但这突如其来的极度痛苦中却还是忍不住低吼出声，只是拼尽了全身力量般连喊叫都不敢尽情放纵。 “嘘……别怕，没事的……没事的……”完颜济安坐在阵法旁边，看着浑身赤红青筋血管虬突如被树根包裹住一般的完颜亶，口中轻声安慰着：“坚持住，千万千万不可以动。只要一有大幅度的动作，我们前面所做一切就白费了。” 完颜亶青筋周围皲裂肌肤上渗出血珠，很快又在他自身越来越高的体温中被蒸干，化作一道道粉红色“水”蒸不断升起很快便弥漫了整个二层小楼。只短短半分钟，此处空气里的血腥味就已浓重到能令人闻而作呕的程度。 似乎是听到完颜济安所说的话，这位已经看不出任何本来面目的金熙宗身形颤抖稍稍减缓一些，口中咬牙切齿的低吼声也逐渐减弱下来。他双目周围同样围绕和数根高高凸起的青筋血管，将那双鹰隼般锐利眼睛挤压得仿佛随时会爆射出眼眶，眼白与瞳仁充斥着鲜血与液化的晶状物……看上去像两颗浑浊碎玻璃球多过像眼球。 完颜亶脸上肌肉耸动了下，青蓝色夹杂血管青筋夹杂着赤红肌肤和无数被蒸干的血痂，看上去犹如从恐怖片中活生生走出来的怪物般。 然而这是个微笑。 被混杂在无数扭曲肌肉、树根般血管青筋中间，嘴唇皲裂牙齿与牙龈上也都布满了细小裂纹，根本无法看清的微笑表情。 但不知为何，完颜济安却从心底深处很清楚地这是个微笑。 一个包含着让自己放心，告诉自己“一切都没问题”的微笑。 超越任何人类所能够忍受极限的痛苦中，完颜亶仅仅维持身形一动不动就已经要消耗极大力量。更别提在这种痛苦中依然要保持着神智清明，不会被超越极限的痛苦夺取意识而直接昏迷。 但偏偏如此情形下，他还是对着完颜济安露出了这一个笑容。 一个也许是人类有史以来最难看的笑容，只为了让后者能够稍稍放心。 “你……到底……”完颜济安想说什么又不知该从何处开口，双手紧紧握拳身形也与完颜亶般禁不住微微颤抖起来：“只是一个相处不过十月，连开口说话都未学会的婴儿期！我甚至没有半点关于那十个月的记忆，值得吗？” 已经看不清楚五官，甚至连“人形”都很难算的完颜亶脸上肌肉蠕动，口内“啊啊啊”的低吼突然停下……艰难万分地开口说出一句话来。 “你……叫我……我，一次……爸爸！” 完颜济安神色复杂张了张嘴，却没说出半个字来。 而就在这一刻，小楼二层敞开木窗外却突然闪过三道光芒。等他下意识扭头去看时正见到数百米外某处，三道五彩斑斓的儿臂粗细光柱直冲天际。 “谁在搞鬼？！” 完颜济安心念稍稍一动，底下五俱祖巫真身很快朝着光柱所在处直冲而去。 然后他又回转头看了眼全身血气弥漫，肌肉骨骼都颤抖不已的完颜亶，犹豫了几秒钟还是直接推窗而出。 第八十六章：阵法爆炸 - 苍穹密码 - 西来 数百米外某处突然亮起三根冲天光柱，包围着赢行天、姬亦鸣等四人一蛇的五俱祖巫真身同时掠走，二层窗户打开那完颜济安足不点地一路踩着房檐屋顶直冲而去。 整个过程如兔起鹘落般，从气息传出到几人被孤零零留在原地再无人监管，甚至还没过去十秒钟。 姬亦鸣缓缓起身望着那三道五彩斑斓冲天光柱，《太一长生诀》内息运转全身灵觉如水银泻地般喷涌而出，朝着气息传来方向感应过去：“这就是老闫说的后手？” “有老闫在，机会应该很大。”赢行天也跟着起身望向那边，想了想又扭头问欧海潮：“能看出究竟是什么阵法吗？” “大阵当然是传说中的《巫道长青》，千年前那群巫门中兴祖师们耗费大量建造整个巫城，打的应该也是借助这阵法推开那条大道之注意。”欧海潮揉揉蒜头鼻，看着空中三条光柱：“不过这东西到底什么意思，我可搞不明白。” 他瞥一眼赢行天与姬亦鸣腕上智能手表：“闫大师回来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总算能联系到就好。”赢行天看着几个祖巫真身消失方向，没做多少犹豫就招呼众人一齐跟上：“都过去帮忙，那阵法应该是牛斩雄布置。要是连老闫后手都被破坏掉，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四人一蛇速度极快地跟在五个祖巫真身后面一路追去，只不过除了蛊蛇小阳依旧保持在巅峰状态，剩下几人甚至连宗师境实力都无法维持——根本追不上这群白色运气团所化祖巫真身的背影。 好在目的地在三根粗大通天光柱下十分明显，倒不至于真的跟丢。 “完颜济安已经在里面了，小心。”穿过数百米青石板长街，又转了几条弯道走到那精致小宅子门口时，姬亦鸣灵觉感应很快“抓”到了那个熟悉气息：“奇怪，牛斩雄好像没在里面，这阵法不是他布置的？” 赢行天眼神一凝：“进去看看！” 他心中已开始生出点不详预感，抬眼望了望百多米高的巨大光柱，正待直接推向小小宅子大门冲进去时却旁边欧海潮伸手拦了下：“等等，这阵法不太对。” “嗯，不太对。”还没等赢行天做出反应，姬亦鸣也很快注意到小院内不对之处，皱着眉头再度感应了番前方三条光柱内所蕴含气息：“可能会爆……快走！” 最后两字出口时最先反应过来的不是赢行天和姒道衍，而是卧蚕眉老道欧海潮和姬亦鸣身侧蛊蛇：前者抓住姒道衍手就朝着小宅子反方向疯狂逃窜，后者大尾巴一扫把姬亦鸣卷到自己背上，也是速度极快地顺着小道笔直冲出。 好在姬亦鸣也是反应极快地顺手拉了赢行天一把，直接把这位英俊无匹地当世第一人拖在地上，带起道长长痕迹迅速离开了小宅子所在的胡同范围之内。 说时迟那时快，等蛊蛇小阳卷着一个姬亦鸣拖着一个，姒道衍也毫无前辈高人形象地被欧海潮拉着踉踉跄跄冲出胡同口。 四人一蛇背后光华瞬间大作，一股庞大却极为杂乱的气息，从三道光柱所在位置倏然爆发……轰然炸响。 “轰轰轰轰！！！！” 连续不断的巨大轰鸣声，三道五彩斑斓光柱齐齐炸裂成无数星点光芒，那那座精致小宅子几乎被爆炸整个儿连根拔起。一块块碎石砖块、木梁房瓦在爆炸冲击波中满天乱飞，夹杂着尘土如同战场流弹般四处溅射。 连已经冲出胡同范围之外的四人一蛇都闪避不及被击中数下，划出道道血痕。 “是老闫布下的陷阱阵法！”赢行天伸手击飞一块射向姬亦鸣的碎石，看着空中无数光点碰撞爆炸的狂猛威势：“应该是为了对付完颜济安设计，这家伙都不知道先通知一下，差点儿连我们都一齐坑进去了。” “怪不得没有牛斩雄气息，估计是布下阵法就直接先行离开。”这会儿爆炸位置气息紊乱，以姬亦鸣《太一长生诀》灵觉也分辨不出里面具体什么情形，只是皱着眉头望向砖石四溅处，也是气息最狂暴位置：“那完颜济安……会被炸死吗？” “被炼制过的‘巫兵’身躯，顶尖宗师境实力。”赢行天和姒道衍同时摇头，并不看好这种程度的爆炸能对前者造成多大伤害：“最多吓一跳，连震伤内腑都难。” “老闫的所谓后手，只是让这家伙被吓一跳吗？” 欧海潮揉了揉眉毛仔细看着前方漫天尘土光点，试图从一片混乱中找到完颜济安身形：“赢老大，再不想点靠谱办法……等这家伙献祭完他爹就该轮到我们了。” “通讯被散逸的紊乱能量干扰，暂时又联系不上他了。”赢行天在智能手表上操作几下随即摇摇头，心内也开始生出股疑惑：“以老闫对阵法之道的造诣，应该有办法火中取栗，为什么只是用了这么简单的一个陷阱阵法？” “不对……”姬亦鸣站在赢行天身后，再度试着感应了下爆炸位置情形后眉头微皱面露疑惑之色：“光柱爆炸建筑什么的都被摧毁了，为什么那阵法还在？” 一个牛斩雄临时布置下的阵法，竟然能在如此剧烈爆炸中完好无损保存下来，哪怕对阵法之道没太多研究的赢行天和姬亦鸣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能感应到完颜济安吗？” 姬亦鸣睁开眼摇摇头：“没，不过那几个祖巫真身……倒是好像全被打散了。” “别管这么多，进去看看吧。”不知为何赢行天心底总有股不安感，稍稍犹豫一阵后看着爆炸威势稍减，终于还是回头朝被炸成废墟的小宅位置走去。 …… …… “炸！” 闫思光口中这个“炸”字，几乎与远处三条五彩斑斓光柱爆炸同时响起。只是这阵爆炸显然无法与之前完颜亶引发的顶尖宗师境气息暴涨相提并论，相隔着数千米距离他只感觉到一股微弱至极的冲击波掠过身体，轰鸣声则六七秒后才传至耳内。 “第一阶段计划完成，那个叫完颜济安的家伙……应该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吧？” 他手指仍然不断敲击着电脑键盘，而屏幕上牛斩雄布置的复杂阵法被被减去了其中至少四到五成阵纹，变成个与之前完全不同的简略阵型：“找后门抓BUG这种事，哪怕你研究了一年前《巫道长青阵》也肯定不是我的对手。” “说起来，还得感谢那些巫门中兴祖师和历代‘刑兵’祖师，好端端地在这个城池大阵里留下了那么多后门。若非如此，我可能还真拿你没什么办法。” 除了三处简略阵法外，此刻屏幕上那个完整版《巫道长青阵》上已经被他标出了十多个红点，正是从建造之初就被刻意留下来的控制后门。 而更神奇的是这十多个红点若是用线条连接在一起，竟然与他口述、牛斩雄布置的那个光柱“陷阱”阵法有着七八成相似处。 ——闫思光这当世第一阵法大师，“潜龙渊”的首席科学家竟是硬生生用这些后门位置作为标记，硬生生地无中生有创造了个陷阱阵法！ 哪怕作用仅仅是引动城池气息爆发、被触发后直接爆炸，也已经能令历史上任何一个精擅阵法之道的宗师自惭形秽。唯有把阵法和现代科技力量结合到了极致的他，才能玩出如此“技近乎道”的花活儿来。 正如闫思光所料般，冲到三根五彩斑斓光柱近前的完颜济安才刚看了眼下面阵法，就被随即散逸能量失控产生爆炸给轰了个灰头土脸。 而爆炸过后。 这位“英倬太子”身上皮擦破了几处、内腑有点点小震动，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异状——只相当于不小心挨了普通武道宗师全力一掌，气息流转片刻便迅速恢复。 “玩这种小把戏有意义吗？”完颜济安沉着脸掸去身上碎石土灰，踩在一根横插地面的石柱上朝东侧望去，正是几秒钟前祖真身巫“后土”直接一掌拍死牛斩雄处。 而此刻除了地面上那具尸体外，还多出几丝纯白色散逸云气。 正是祖巫真身被彻底打爆后无法复原的征兆。 “剩下五位祖巫真身，居然会被这种程度的爆炸一网打尽……”完颜济安皱着眉头感应了下整座巫城内沉重气息，心中充满了不解：“虽然大阵正式驱动后，有没有它们并无太大分别。不过这群‘潜龙渊’后辈们布下个如此不稳定阵法，为何偏偏能炸掉五俱宗师境的祖巫真身？” 下意识间他感觉到情形似乎有些不妥，却还是没找出到底哪里有问题。 ——布阵之人死在“后土”手下，这座玩闹般阵法爆炸也只是一次性功能，炸毁后被深埋在整座小宅子废墟底下再不能正常运转。 那么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他心中念头急转时，正见到赢行天姬亦鸣几人从前面胡同口转进来，随即双足在石柱上轻轻一点，身形如大鸟般飘飞过去精准无比地停在四人一蛇面前：“调虎离山还是引蛇出洞？以为施展这些小伎俩，就能躲过成为祭品的命运么？” “只要在这座城池内，无论跑到哪里……你们都只会是我的瓮中之鳖。” “如果你还拥有之前那种可怕战力。”见赢行天身体周围凝起股无形气劲，他又摇头笑了笑：“我根本不会现身，跟别说靠到如此之近。不过很可惜，顶尖宗师境始终还逃不脱人力范畴，是人力……就会有耗尽那一刻。” “如若不信，可以去问问我那上百位宗师境、十多位顶尖宗师境的师兄们。” 一番话说完，完颜济安留下阵不屑轻笑直接离去。 只留下脸色铁青的赢行天等人，看着前方小宅破碎后废墟沉默不语。 然后，他与姬亦鸣腕上智能手表同时一震，收到了条文字消息。 第八十七章：后手 - 苍穹密码 - 西来 老牛死了！ 看到智能手表内消息赢行天虎躯一震双目瞬间泛红，连与牛斩雄接触不多的姬亦鸣亦是面色微沉心有戚戚焉。 “按闫思光说的做吧，不能让老牛牺牲变得毫无意义。”赢行天闭目片刻又重新睁开双眼，眸内精光闪动：“‘潜龙渊’成员的血仇，只能用一样的鲜血来洗刷！” “机会大吗？” 同样看到智能腕表内闫思光发过来消息，姬亦鸣一面跟着前者走向小宅废墟处，一面还是忍不住多问了句。当然他问的不是赢行天口中“血债血偿”方式，而是黑胖子所说内容：“完颜济安布局了近千年，再加上完颜亶这个与整座巫城息息相关的‘巫兵’，真能那么轻易解决吗？” 赢行天脚步不停也没有回头，只是丢下一句：“相信老闫。” 也对…… 眼下这种情形除了相信闫思光这位潜龙渊首席科学家，根本没其他办法可想了。 虽然不像潜龙渊所有成员般对黑胖子抱着百分之一百的信心，但只以之前在上林湖古窑城内解决《化衍祖蛊阵》，硬生生从杜陵阳手中抢过控制权那幕来看，或许故技重施再度从完颜济安手里破去《巫道长青阵》也并非毫无可能。 ——此刻形式，与古窑城内何其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就算破去了《巫道长青阵》，他们仍需要面对完颜济安这位毫发无伤的真正顶尖巫道宗师境存在。也唯有闫思光在文字讯息中提出计划百分百成立，才可能真正解决这座本以为只是“前清祖地”遗迹内所有危机。 完颜济安主动离开，五俱祖巫真身在阵法爆炸中被彻底消灭，此刻四人一蛇所处区域内倒是没有任何危险。赢行天用智能手表给所有遗迹探索部成员、郑长林和妘真真发了个原地待命、注意隐蔽的消息后，就带着几人踏进满地废墟中开始挖掘。 大爆炸过后，阵法四周都散逸着恐怖的游离能量，虽然紊乱庞杂却与整座巫城和整个《巫道长青阵》如出一辙——这看似复杂、实则将关键阵纹隐藏在周围繁琐线条内的阵法，无论驱动能还是爆炸利用的本就是巫城本身能源。 按照闫思光所述，几人很快在废墟中找到了阵法所布置那块空地，然后便开始将上面散乱堆积着的砖石、泥土，石柱、木梁和各种家具残骸一件件地搬开，底下阵法阵纹便逐渐显露出来。 爆炸所高温令这片小院的硬土地出现了大面积釉质化现象，露出来的部分阵纹仿佛是直接雕刻在瓷化表面上般，不仅没受到太大破坏、细腻程度甚至还略有提升。 姬亦鸣赢行天等人是第一次见到这个阵法，并没有太多感觉。但若是牛斩雄未死在祖巫“后土”掌下，见到此刻被固化在整片釉质土层内阵法时，估计都未必能认出这就是自己之前一根根线条刻画出来的作品。 大量繁琐阵纹图案，全部在爆炸中被冲击波抹去。只剩下加起来总共十几根简略到极致的线条，互相交错角度也是直来直去不带半点弧度——看上去像是付后现代印象派艺术品，而非是修行者界常见的任何一种阵法。 只能当有人将闫思光电脑上列出的十几处《巫道长青阵》后门，与这个古怪阵法结合在一起看时，才能真正明白这其中究竟蕴含着多么极限的智慧结晶。 四人一蛇虽然大部分耗尽了内息气血和道力，但终究还是全华夏修行者排行榜中最前列的几位高手。再加上本身怪力无匹的蛊蛇小阳，只用了短短几分钟时间就将覆盖在阵法上面的所有杂物全部移开。 最后姬亦鸣还让小阳躺在地面上打了几个滚，掸去大部分爆炸细灰、露出底下光滑的青黑色釉质地面：“这样应该可以了吧？” 而旁边欧海潮看着这个完全超越自己知识范围的古怪阵法，虽然对闫思光抱有极大信心，却也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赢老大，你确定这东西能坑到完颜济安？” 赢行天用智能手表发过去一条讯息，等闫思光回过来消息后才转头看了眼欧海潮，心中有着同样犹疑脸上却未任何表现：“你有更好的办法？” 后者尴尬地笑笑没再开口质疑，连带姒道衍都跟着叹了口气：“死里求生吧，既然赢首领对闫先生有信心，我们自然也愿以拼死一试。何况闫先生所说办法，暂时也不需要直面与那完颜济安对上……” 所有人都回头看了看远处的“城史馆”小楼，心情沉重。 完颜济安所说的第一个祭品祝荒已经被赤红色光焰灼烧成了灰烬，那种恐怖至极的死法就算在修行者看来也是难以忍受，而按照前者所说此刻完颜亶所面对的，甚至是比祝荒更残酷百倍之体验。 那么假如一切计划失败，所有人都变成《巫道长青阵》的第三件祭品，天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会是多么可怕的遭遇。 “开始吧？” 姬亦鸣揉了揉蛊蛇小阳脑袋，率先开口打破沉默道。 “开始！”其余所有人都把目光从“城史馆”小楼上收回来，齐齐蹲下身单手按住靠自己最近一侧阵纹和节点，开始按照闫思光要求分别在每条单一阵纹上，灌注入自身仅剩不多的力量。 …… …… 被三条五彩光柱，和那近乎玩闹般的陷阱阵法摆了一道，完颜济安心中却没有多少愤怒感。在他看来不过是绝望中的小家伙们最后无关痛痒反抗，只要伤不到自己，几俱已经消耗过半的祖巫真身毁损根本无需在意。 重点是…… 他迅速回到城史馆二楼之上，看到几乎不成人形的“完颜亶”依旧静静地坐在阵法最中央处、始终没移动过半分位置，才放心地松了口气：“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了么，父亲大人可还坚持得住？” 这位金熙宗依旧维持着他离开时姿势双腿盘坐五心向天，只不过原本只是肌肤渗血皲裂、无数虬突的青筋血管遍布全身，此刻却是从头到脚所有皮肤都尽数剥落，就在地面上留下堆沾满了殷红色鲜血的破布般人皮！ 他的肌肉一块块缓慢蠕动着，每次蠕动都会带起周围那些青黑色大筋和血管，不断地将肌腱、肌腹撕扯开，又被来自体外整座巨大城池和阵法那可怕压力给硬生生压回去愈合……这一整个过程不断重复，完全超越人类所能忍受极限的痛苦，也同样不断在完颜亶身上重复着。 偏偏听到完颜济安声音时，他还能朝着后者位置勉强扭过头来，牵动了下面部一条条红白相间的肌肉组织。他嘴唇同样早已随着皮肤一起剥落，连带整口牙齿都消失无踪，只剩下个“O”型圆洞留在口腔位置，根本无法发出个正常的微笑表情。 好在完颜济安能明白他意思，见状伸手在周边几个方寸阵法虚影上轻点数下，令整个简略版《巫道长青阵》上青色光华又浓烈了几分。 “能撑住最好，我知道这种感觉很痛苦……甚至比第一次被炼制成巫兵时更为难以忍受。不过只要你扛过这一刻，接下来的痛苦就会容易忍受很多。”他手掌成爪凌空一摄，隔着几十公分距离将地上那完颜亶褪下人皮抓在手里，翻看一阵后又直接丢开：“这是追求通天大道的必要牺牲，你能理解的对吗？” 事实上完颜亶此刻早已失去了五感中的眼耳口鼻四种，只剩下身躯一直经受着浓烈到极致的一波波极限痛觉。 但他偏偏好似仍能听到完颜济安所说的话般，朝着他方向微微点了点头。 “那么，准备下一步继续吧。”后者站在原地神色复杂地盯着亲生父亲看了片刻，才突然回过神般走到十二道阵法虚影中，最顶端那处：“先天八卦加上四象，按照道门那群牛鼻子们的理论，所谓万阵之祖倒也并非完全子虚乌有。” “四象……七九八六……太阳位对乾卦、太阴对坤卦。”完颜济安口中念念有词，在顶端方寸阵法处连续结了“白鹤”、“七祖”、“自在”、“往生”四个手印后，又转到底端对应“坤”卦和四象“太阴”位置，结出“救苦”、“饿”、“反掌”以及“威灵”四个不同手印。 《巫道长青阵》不仅整个阵法布置起来条件严苛，甚至需要耗费整个巫门无数资源，外加上百宗师、顶尖宗师境存在近千年积累。最后打开传说中通天大道的方式，也是复杂到近乎繁琐之程度。 在太阳、太阴、少阳、少阴四个方位的阵法虚影上分别结了十六种不同手印，即便以完颜济安顶尖宗师境实力也不得不停下来恢复片刻，然后才起身走到窗前，背负着双手望向上方整片岩石穹顶：“第二阶段进行到一半……暂时没有任何意外……唯一的变数就是父亲大人您的耐受能力了。” 他根本未转头去看背后。 但背后阵法核心处，已经变成整团模糊肉块的完颜亶，身形再度剧烈震动起来。 第八十八章：可怕的第二阶段 - 苍穹密码 - 西来 比第一阶段更为可怕的酸、痛、痒、胀、麻等等各种超越极限的负面感觉，瞬间充斥了完颜亶全身。而失去整套肌肤的身体，令这位“巫兵”金熙宗有着比正常状态更敏感的触觉——五感仅剩其一后，似乎把其他视、听、嗅、味这四种感觉，全部集中到了“触”觉之上。 一边是超越极限的酸痛痒胀麻，一边是被放大到敏锐无比的身体感觉。 完颜亶整个人不断剧烈的颤动着。虽然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但他黑洞般口腔张到最大，带有浓烈血腥气和少许内脏碎片气流喷涌而出，犹如一条缺水鲶鱼般随时可能会窒息而死——然而即便如此，顶尖宗师境的强横生命力依然令他在如此恐怖状态下保持着最清醒的意识。 他没有丝毫移动。 按照完颜济安所说般，从头至尾都只是身躯和肌肉骨骼剧烈震动，耐受着超越人世间一切刑罚的可怕痛苦却没有移动哪怕半分位置，依旧盘坐在阵法核心处。 小楼二层房间内光芒越来越强，一股从完颜亶身躯中散逸出来的强大压力，令整个房间内充斥着似乎随时可能爆炸的气压。他肌肉中渗出的一颗颗血珠、满地细微到几乎看不清的尘土、刻画阵法后剩下的木渣碎屑，全部在强大气压下被挤至房间边角，墙面上则是一朵朵血珠溅射凝成的“梅花”。 “活”在完颜亶身上的这一整座巫城，随着《巫道长青阵》运转完成度越来越高，终于不再仅限于他自身，而开始影响到周围环境了。 完颜济安微微皱了皱眉，目光从百多米外的岩石穹顶上收回来，重新朝阵法核心位置结了个手印：“临！” 指尖光芒亮起，室内气压瞬间减弱少许，连完颜亶身形震动幅度也随之小了许多。 “才第二阶段就如此勉强吗？”他神色间有些犹豫，开始担心盘坐在阵法核心内的完颜亶未必能按照预想般坚持下去——不是无法忍受被整座城池和大阵灌注入体的痛苦，而是即便以顶尖宗师境的“巫兵”躯体，也会被越来越强横可怕压力给摧毁。 “一次试验，二次成型。严格按照古神像中四种情绪炼制，再加上巫城内近千年温养，还阴错阳差地被潜龙渊那个神奇后辈高手锤炼了三次……应该，没问题吧？” 话虽如此，但完颜济安心底依然没有太大把握。 他看着浑身肌肉不断蠕动，鼓胀收缩间始终在渗出血水的完颜亶，终于还是双手同时各结“无畏”、“无束缚”手印，口中轻喝一声：“疾！” 手印与声音几乎不分先后。 而伴随着他动作与轻喝，城池内几处隐秘建筑中剩下的七个三首四臂神像同时光华大作，悬浮到半空中半米左右后又瞬间炸裂——化作与第一俱神像一模一样的无数纯黑色细粉，朝着城史馆小楼方向疾冲而至。 从四面八方化作道阴风般飞来的神像黑色细粉，很快便冲到城史馆小楼位置，甚至不用完颜济安开窗就顺着缝隙渗透进来，有着自我意识般直接没入到地面上那简略版《巫道长青阵》阵纹内。 原本就几乎通体呈黑色的大阵阵纹变得愈发幽黑深邃，在蓝色光华映照下反射出一股难以形容的诡色泽。 似黑非黑，似灰非灰。 甚至只是盯着这阵纹多看一会儿，就有种心神可能被夺的烦乱感觉。 “替你减轻少许压力，这下子整个巫城和我那些师兄们近千年的积累，终于算是彻底消耗干净了。”完颜济安有些感叹地拍了拍窗框，眼看着身处这座“城史馆”小楼以肉眼可见速度飞快地从新变旧，墙面剥落木质腐坏……甚至比之前状态更为腐朽。 所有积累全部消耗在《巫道长青阵》上之后，笼罩着城史馆小楼的神秘时空变幻力量也随之彻底消散。 完颜济安只看了眼周围情况便未再理会这预料中场景，只是仔细盯着盘坐在阵法核心处的完颜亶，等后者情况逐渐稳定后才稍稍放下心来。 “再坚持小半个时辰，等阵法吸收了你体内蕴藏那么多年的力量，转换成满足大阵运转条件能量后……才能真正打开通天大道的那扇门。” 他眼内闪过一丝光芒，呼吸终于开始变得急促。 等待了近千年，让无数修行者梦寐以求的境界就在眼前，即便是这位独自忍受了漫长岁月孤独的“英倬太子”，也禁不住心神浮动不已。 “第二阶段完成，那些后辈小子们倒是折腾不起什么风浪。好在进来的人数足够多，哪怕堆也能把第三阶段能源堆满了。” …… …… 被完颜济安称为“后辈小子”的潜龙渊成员，大部分都分散在青石板长街周围。只有黑胖子闫思光一人身处数千米外、大阵三十六个部件最后一座《通风阵》上，黑框眼镜内的一双小眼睛紧紧盯着电脑屏幕：“应该……没有被发现异常吧？一次假的陷阱爆炸解决那些祖巫真身，再骗完颜济安过来沾染一下气息，若是这样都能被他发现未免也太倒霉了……” 大约半分钟后，电脑屏幕那十多个红点依次闪动了下。而那副简略到极致的阵法，其中七八成线条上都同时由红转绿，他腕上智能手表也同时传来个文字消息。 闫思光心中一喜，看了眼腕表上消息后终于忍不住狠狠一捏拳头：“成了！” “老牛的牺牲不会白费，我一定要让那家伙在最后时刻功败垂成，潜龙渊的血债永远只有敌人鲜血才能偿还！” 不约而同地，黑胖子与远隔数公里之外的赢行天，说出了同样话语。 因为巫城内各都充斥着庞杂紊乱能量，电磁干扰虽然比大阵激发之前小了许多，但依然无法支撑起正常的语音通话。即便是智能腕表间用摩氏密码联系，再通过内置程序直接转换成文字，每一条讯息传送也要耗时半分钟以上。 所以当闫思光看到讯息，把接下来步骤再传输回去给赢行天和姬亦鸣时，后者几人已经在清出来的废墟上傻站了整整一分多钟。 这期间欧海潮在姒道衍示意下研究了会儿脚底下阵法，可惜即便以他这位道门宗师在阵法之道上造诣，也根本看不出其中奥妙。甚至连这个简陋到每根线条都直来直去“阵法”，能否真正运作起来都无法肯定。 “老闫口述，牛斩雄手动布置。” “再经过一次无序爆炸，让剩下的阵纹变成这个样子。” 卧蚕眉道人犹豫良久，最终还是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一环扣一环的方式听起来很屌很牛逼，但完成可能性也会随着环节越多而骤减。恐怕老闫到现在都不清楚这个阵法变成了什么模样，要想做到他预想之程度……太难了。” 旁边姒道衍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看着地面上横七竖八线条一脸无奈之色。四人中只有赢行天和姬亦鸣两个并未失去信心，等职能腕表微微一震闫思光文字消息再度发来时，很快按他所说第二次在阵法三处凹槽内堆入了大量能源宝石。 然后分别按住阵法边缘一角，将经脉中剩余不多的内息全力灌注进去。 剩下“焉道”两人见状犹豫了片刻，终于也还是轻叹口气照样施为——即便心中对闫思光这个所谓的“后手”没抱多少希望，但它的确是眼下唯一逃生机会了。 片刻后，让欧海潮意外不已的情形悄然出现。 原本他认为只是在做无用功，根本无法启动的“线条阵法”周围光芒亮起，中央三个凹槽内那大堆的南红、绿松、水晶等能量宝石全部被覆盖上一层光焰，以肉眼可见速度飞快燃烧并缩小着。 真的起作用了？ 赢行天和姬亦鸣两人精神一振，很快加大了往阵纹上灌注内息速度。 《太一长生诀》和《行天决》两种不同性质武道修行者内息疯狂注入，姒道衍和欧海潮面面相觑一阵，也都开始拼了命般把体内剩余不多的道力顺着手掌释放出来，令这座印象派画作般阵法之上光华愈演愈烈。 “老闫有没有说要灌注到什么程度为止？”按着阵纹发力半天，欧海潮突然想起什么般抬头问了句。 然后赢行天和姬亦鸣同时僵住，对视一眼后又同时打开智能腕表向闫思光发送了一条文字讯息。 …… …… 随着那七具三首四臂神像化为飞灰，齐齐涌入《巫道长青阵》阵纹之上。 完颜亶身上几乎可以作为医学院标准模型的肌肉，已经开始一块块地剥落。如同先前褪下那张人皮般，完完整整地从骨骼上掉下来。 斜方肌、三角肌、胸肌、肱二头肌……这些经常能从健身房教练口中听到的肌肉名词，现在却化为地面上一块块渗着鲜血的真实存在。 肌肉剥落，洁白的骨骼显露出来。 还有蕴藏在骨骼内部，心肝脾胃肾这些缓缓搏动的脏器。 短短几分钟内，完颜亶身上所有肌肉块都掉落殆尽，被完颜济安照样摄取出来丢到房间角落。而前者的生命力，却反倒变得前所未有之旺盛。 粗壮的心肌规律搏动、奔流在内部大血管中的鲜血、快速蠕动的胃肠道，无一不显示着这位全身上下除了骨骼内脏外根本已无任何人形的“金熙宗”，偏偏有着超越任何正常人的生命力。 甚至连他身上那专属于顶尖宗师境气息，都未减弱半分。 “师兄们预计的没错，一百多位宗师研究判断那么多年……果然比我一个人闷着头钻研要有效率得多。”完颜济安抚掌轻叹，脸上终于第一次露出丝笑容：“照这样下去，成功可能性的确不低呢。” 可惜他并未注意到的是，就在完颜亶这具白色骷髅骨所盘坐位置底下，原本应该和周围颜色呈一致幽黑色的阵纹核心处…… 已开始出现几个五彩斑斓的小点。 与之前小宅内爆炸那座阵法射出的三道光柱，如出一辙。 ——闫思光所安排的后们，终于随着赢行天、姬亦鸣和欧海潮、姒道衍几人不遗余力的灌注，开始影响到了完颜济安自以为周密无比的计划。 不是一个后门，而是十几个后门。 也并非祝荒那样知道如此多后门却只会一个个使用，而是以三十六线程的计算机芯片，结合丰富的阵法之道知识……把这些后门，全部整合在了一起。 完颜济安并不知道此刻在与他对抗的，是千年前那些巫门中兴祖师、当代最强阵法大师，以及现代尖端科技之和。 第八十九章：通天大道，开！ - 苍穹密码 - 西来 接到赢行天和姬亦鸣发过来的消息后，旁边虽然没有人闫思光也还是禁不住胖脸一红，尴尬地挠着后脑勺独自干笑了声：“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等他编写好文字消息再发送回去，一来一回时间已经过了差不多两分钟。 这段时间里四人几乎把体内气血内息和道力全部消耗一空，欧海潮与姒道衍甚至一边手握银质阵盘恢复，一边继续朝阵纹内灌注道力。然后闫思光的发回来的文字消息才在智能腕表上显示：“只要灌注到阵纹发出光芒就行。” 四人同时停手，赢行天面色发白呼吸紊乱整个人从头到脚都透露着股虚弱感。而一边恢复一边拼死了灌注道力的“焉道”两位宗师，更是差点连动一下小拇指的力气都欠奉，毫无形象地瘫软在阵法边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卧蚕眉道人欧海潮嘴巴张的鲶鱼一般，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能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挣扎着从油渍麻花口袋里摸出把茴香豆塞进嘴里。 含着，没力气嚼。 几人中唯有姬亦鸣情况稍好点，《太一长生诀》内息并未完全耗尽，几次自然而然地运转全身后那股暖胀气流又随之壮大了些——自从无缘无故突破到上品武术家境界甚至距离宗师都只差一线后，他自我恢复能力虽依然低效率到令人发指，但胜在无论什么情形下都能始终保持着自动运转。 不至于像其他修行者般油尽灯枯后连调运仅剩一点力量，都千难万难。 “这下子不仅是发出光芒，都已经亮到极限了吧？” 几分钟后，三人才终于缓过那一阵子仿佛随时可能力竭而死的劲头，欧海潮嘴巴蠕动勉强将口内一大把茴香豆嚼碎咽下去后，才喷着碎渣有气无力地开口：“要是再没任何效果，咱们‘焉道’、‘潜龙渊’还有‘刑兵’，全部都要元气大伤了。” 不提在遗迹内自作自受死了首领祝荒的“刑兵”，若是眼下几人正的丧命在这地底城池内，整个“潜龙渊”和“焉道”收到的打击绝对是致命一般。 “已经告诉老闫了，接下来我们做不了太多事……只需要在这儿守着等待消息就好。”虽然因为耐受性问题，仅靠大一统阵盘已经恢复不了多少气血和内息，但赢行天依旧还是握着银质阵盘努力调息运气。 不能恢复《行天决》内息和武道修行者气血，但至少能凭此恢复部分体力，不至于等会儿连起身走路都有困难。 “要让所有人都过来吗？” 姬亦鸣随口问，赢行天也是随意摇了摇头：“分散比较有利，万一那完颜济安发现不对想找究竟哪里出问题，也能帮老闫多争取点时间。” 后面隐藏之意他没说出口，但旁边几人自然也能听得明白。 所有宗师境都失去战力，聚集在一起被完颜济安一网打尽几率实在太大。而若是四散分开，前者发现情形不对后追踪目标至少有九成以上只会是他们四人。 以首领高层作为诱饵目标，来保证手底下组织成员们安全这种做法，在其他修行者组织看来似乎很不可思议。但对于传承数千年的“潜龙渊”来说，却如同印刻在骨髓血脉中一般自然。 线条简略的阵法依旧在地面上发散出明亮光芒。 姬亦鸣恢复了部分体力后，有些好奇地闭上双眼将灵觉延伸过去感应了下。 没有阵纹，没有能量波动——灵觉感应里前方几乎像是一整片虚无之境……除了十几个比虚无更为虚无的……黑洞。 …… …… 皮肤、肌肉全部剥落之后，终于轮到了通体洁白有着象牙色泽般的骨骼。 完颜亶静静盘坐在原地，没有肌肉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除了骨架子内搏动心脏和蠕动的胃肠道、不断伸缩的肺部以及其他脏器外，他身体只是很偶尔才稍稍震动一下——甚至看不出究竟是受到压力的自然反应还是忍受不住痛苦折磨。 完颜济安眼内满意之色越来越浓，偶尔望向窗外整座城池时口中甚至还哼上几句小曲小调：“寒仍暑，春来秋去无今古，无今古。梁台风月，汴堤烟雨，水涵天影秋如许。夕阳低处征帆举，征帆举，一行惊雁，数声柔橹。” 曲调轻柔温婉，声音虽然沙哑却带着股与他外表模样完全不同的味道。 “等推开那条大道之门，我就能舍弃这具不伦不类的身体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掌，摇头失笑：“能量凝聚出来的毕竟有着太大缺陷，还好那群家伙被巫兵消耗掉太多力量，否则若是真正战斗起来……光一个潜龙渊高手就能直接将我打散了。” “啪嗒” 背后传来阵轻响，完颜济安转头望去时正见到阵法中央完颜亶身上，整个左臂从指骨、掌骨和上臂小臂两条肱骨同时跌落下来。依旧带着洁白象牙色泽质地，在地面上滚动几圈后很快离开了阵法位置。 然后是右臂。 肋骨。 双足和盆骨。 犹如连锁反应般，从左臂跌落之后短短十几秒内，完颜亶全身骨骼就这么一根根脱落下来自动滚出阵法范围。原本被包裹在骨骼内部的所有脏器散落一地，跟着在地面上弹动几下，或被完颜济安摄出或直接破碎成大片组织鲜血。 通体幽黑散发着淡蓝色光华的简略版《巫道长青阵》，也就在这十几秒钟内变得血污遍地，只是看上去便令人作呕。 而整片血污中间，只剩下完颜亶头骨和里面的大脑组织依旧保持着完整，静静伫立在阵法核心位置没有丝毫移动。脑组织细胞和环绕周围血管内似乎还流淌着血液，一下下跳动着维持最后的生机。 完颜济安脸上笑容更盛，感应了下凝结在整个阵法上方那浓郁至极的生命力，连心中最后一点担忧都终于放下。他朝着完颜亶仅剩的骷髅头骨和里面脑组织点点头，真心诚意说了句：“谢谢，父亲大人！” 第二阶段如期完成，原本已整座巫城作为基础布置的《巫道长青阵》终于在他勉强施为、借助完颜亶这从最开始炼制便决定了结局的“巫兵”献祭下，凝聚到了城史馆这一处小小二层楼内。 连周边十二道方寸大小的阵法，被前者浓郁至极的生命力不断补充，也从最初虚影转为了真正实体。 一个主阵加上十二个分阵。 四象加上八卦，配合中心处的“一元”。 千年前巫门中兴时代那上百位宗师们梦寐以求的《巫道长青阵》重现天地洪荒、宇宙初开始，那一段鸿蒙场景的“大道”终于要揭开面纱露出真容了。 完颜济安深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中那股涌动情绪，再度走到四象“太阳”位和八卦“乾”位重合处，将曾经施展过的手印全部结了一遍！ “合一印”、“慈遵”、“九色莲花”、“万神”、“无束缚”。 “救苦”、“饿”、“反掌”、“威灵”、“灵官”。 从古至今修行者无论道门还是其他所有门派的手印、指印，在他双手间如昙花般不断地绽放、敛去。一道道组成他身躯的青色光华，则从躯干四肢处飞速散逸开来涌入主阵法和十二道方寸虚影。 他原本已经凝结成真正肉身的躯体，随着这些能量散逸又再度出现了虚画征兆。 除了一双肉眼，五官其他部位都悄然隐去。十指从之前的完整状态，重新变得像一根根胡萝卜般，圆圆滚滚又粗又长。 凝练身躯倒退虚化，完颜济安身上那股属于顶尖巫道宗师境的气息也随之滑落，只有阵法中心位置完颜亶仅剩骷髅头骨，依旧散逸着浓郁生命力和顶尖宗师境气息。 四周光华越来越浓，并且逐渐开始朝着完颜亶骷髅头骨上凝聚起来。 最初时只是头骨周围被映上层淡淡蓝色光泽。 但随着时间推移，这光泽越来越深也越来越浓，很快便从淡蓝色变成了深邃至极的墨蓝色——几乎与底下《巫道长青阵》阵纹色泽类似。 墨蓝、深蓝，越来越浓烈光华中，整颗头颅就这么变成了通体黑色！ 而直到此时完颜济安才意识到，无论自己所刻画阵纹还是那些千年前巫道中兴祖师们得到的四首四臂、三首四臂神像们，都并非纯粹的黑色。 而是蓝到了极限程度后，无法再被其他光照反射的纯黑。 一座散逸深蓝色光华的阵法，一颗通体幽黑几乎不反射任何光线，自身却闪动着似蓝似黑光华的头骨。 此刻完颜亶的头骨已再非最初时与象牙相似质地，而是变成了个纯粹晶状物。甚至连包裹在头骨内的脑组织，从五官上两个骷髅眼内看进去也都变成了晶体。 看上去像件精致的雕刻艺术品，而非真正的人体肉身器官。 “巫！道！长！青！” 整套手印指印终于结完，小楼房间内能量浓郁到仿佛只需要一个小小火星，就可能引发一场不啻于百吨当量的*爆炸。 完颜济安身躯有一大半化为能量光影，甚至于每一次呼吸间都有道道星点光芒从口中散逸出来。但他那张五官模糊、只有双眼依旧完整无缺的脸上，笑容几乎随时都会满溢出来般：“通天大道，开！” 一个只有米粒大小，却独立于屋内所有光华之外的星点，随着他口中这声黄钟大吕般高喝，悄然浮现在了完颜亶头骨顶上三寸位置。 第九十章：第三阶段开始 - 苍穹密码 - 西来 “开了！” 城史馆二楼小屋内异变突生那刻，远在数公里之外的闫思光瞬间收到感应，整个人也是随机精神一振：“等的就是你这时候！” 他身躯半蹲一手按住自己布置的简略版《巫道长青阵》阵纹，另一只手则飞速在笔记本电脑键盘上连续按下二十多个键位。 这座与完颜济安所布阵法略有区别，在神韵上却异曲同工的阵法光芒大作，同样逐渐从原本淡淡蓝色转为深蓝、墨蓝，直至全黑。 哪怕这种深邃的幽黑色泽，也与此刻完颜亶头骨所化那晶状物色泽一般无二。 随着阵法异变出现，闫思光身上所受压力也越来越大。他半蹲着的肥壮身躯各处都响起骨头生锈般“咯咯”声，一张胖脸憋的黑里透红差点连呼吸都喘不过来。 完颜济安布置的简略版阵法有完颜亶作为核心，撑住整个《巫道长青阵》以及整座城池恐怖至极的压力，即便如此自身也因为消耗和高压，直接从完整肉身退化成了半肉身、半能量体的状态。 而这边闫思光几乎就是凭一己肉身，强行抗衡着驱动简略版阵法的可怕压力。 哪怕他只是从大阵十多个后门中挑选了最薄弱一处来布置阵法，所接受的也只是整座《巫道长青阵》和巫城庞大压力冰山一角…… 这股力量之强也已令他负荷到了接近崩溃边缘。 （不行……不能放弃，撑住！） （必须撑住！赢老大和那么多兄弟的命，全他妈在我一个人手上了！） （老子在上林湖是英雄，在这里也要做力挽狂澜的英雄！） （要让全华夏的修行者都知道，不是只有战斗人员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心底无数豪言壮语的呐喊声没有出口，但闫思光原本越来越伛偻身形却逐渐挺了起来，依旧保持着一手按住阵纹一手敲击笔记本电脑键盘姿势，死扛着随时间推移愈发强大的阵法压力。 “传说中能推开顶尖宗师境后面那条大道的阵法，果然比《化衍祖蛊阵》要来的难对付太多。不过看这种趋势，那完颜济安应该已经打开一丝门缝了吧？” 闫思光自言自语嘀咕了句，有心想让赢行天或者姬亦鸣过去查探下情形，可惜根本腾不出手来发消息，只能咬牙坚持着继续死扛那可怖压力等待着最终结局。 与强大压力相对应的，则是他右手边笔记本电脑屏幕上那简约线条阵法，每一处代表着《巫道长青阵》后门的小红点，正在不断闪烁着依次由红转绿。 一个红点转绿，就代表着一处当年巫道宗师们留下的后门，被完全激活。 千年前巫门中兴时代那些宗师们与那批神像一起获得了这个神奇阵法，却因为严苛到近乎不可能的条件，足足布局几十年才最终调制出了完颜亶这个符合大部分要求的“巫兵”。只是在阵法最终启动前，却被第一代巫兵完颜济安亲手破坏并坑杀了当年足足上百宗师、顶尖宗师。 巫门传承所留下来的，除了传承数代依旧不温不火的“刑兵”外，就只有这些建造之初就被暗含在整座巫城内的缺陷后门。 从这点来看，当年那上百位巫门宗师、顶尖宗师之间想必亦是暗流涌动，面和心不和地充满了尔虞我诈的诡谲计谋。 百多人应该至少分成了十个以上派系，又都有着各自的不同诉求。 惟其如此，才会硬生生弄出那么多的人为后门来。 “不过若非是有这么多后门，整个大阵被捅得想筛子一样，我短时间内肯定找不到任何破阵或者夺取控制权的办法。”想到这里闫思光嘿嘿一笑，突然有些同情起整个巫门传承来：“阴谋背叛，各怀鬼胎又互相坑杀……这样子的巫门，能传承到几千年后今天还真是个奇迹啊！” 他说话间，一颗小小的黑色光点同样出现在了阵法核心处上方三寸。 也与完颜济安所布置那阵法，悬浮于完颜亶头骨上小点位置完全相同。唯一的不同之处，是这颗小点并不像前者般蕴含着强大、精纯的顶尖宗师境气息。 “城史馆”小楼二层内的黑色光点正在不断吸纳从完颜亶身上散逸出来的生命力、巫道气息，由小到大缓缓壮大。 而闫思光这边光点不仅小得可怜，从始至终也没有半点壮大之意。 没办法，整座巫城积累千年能量，以及巫门中兴上百祖师们所留下无数资源，此刻全部都已涌入到“城史馆”二层那处阵法之内。 就算有可能调换方向，闫思光这边也没一具自觉自愿的顶尖宗师境“巫兵”，以生命为代价来抗下那可怕至极的压力。 “再等一下，一下下应该就差不多了。” 他双手都做着轻微调整，不断尝试着各种不同的内息传输方式和那简约线条阵法，试图找出最合适的后门组合方式来夺取控制权。 与此同时还用并不算十分出色的感应能力，仔细体味着大阵变化。 感觉上，这十几道后门都已经越来越接近了…… …… …… “城史馆”小楼内。 完颜亶那彻底晶体化的头骨上方，深黑色光点已经从最初的芝麻粒变成了棒球。 外圈深黑，中间则是个空洞。 一道道瑰奇绚丽的光华虚影就从黑圈中央“洞”*出来，影影绰绰露出许多千奇百怪又只鳞片爪的图形。 有花，有人影，有形状奇特的异兽。 更令完颜济安不能置信的，是洞内似乎还散逸着股隐约香味。 有点像花香，又有点像是蜂蜜混合青草的味道。 大道之门后面…… 竟然会是另一个世界吗？ 他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逐渐能量化的脸上甚至亮起两股潮红色，眼睛直直盯着那棒球大小洞口：“通天大道，原来竟是这样样子的么？” 顶尖之后的世界里，会是如此绚烂多彩？ 除了远古时代那些神话人物般的修行者之外，华夏几千年修行历史上从来都未曾记载过任何顶尖宗师最终推开这道大门，进入到超越境层次的史料。 即便是为了这条大道谋划千年的完颜济安，其实也根本不清楚所谓的顶尖之后，究竟会是什么样子。 眼前情形看起来诡异无比，仿佛涉及着人间界之外的另一个世界，但谁又能保证超越顶尖之后，就不会本来合该如此。 “第二阶段彻底完成，通天大道也终于开打了这一丝缝隙……”完颜济安试探着伸手过去轻轻一按，手掌却在黑色光圈和里面那些光怪陆离虚影上直接穿过，根本摸不到任何东西：“这样子，应该算还没完全打开吧？” 所以必须等到当年师兄们商量推算过的三个阶段全部完成，才能正式打开这道通往顶尖宗师境之后的境界么？ 完颜济安眼神一凝，嘴角浮起丝残酷笑意：“那就该轮到潜龙渊和焉道这些后辈小子们了，若不是有你们进来……我还真没地方找到这么多修行者作为燃料呢。” 随着半空中黑圈和内部光影越来越大，负荷在他身上的压力也开始缓缓减弱。他又朝窗外看了眼，意料之中地没找到任何潜龙渊、焉道两大组织成员：“躲得很好么，不过想在这座城市里避开我的视线……传承了巫门的‘刑兵’首领都不行，更何况你们这些外行人……” 这位“英倬太子”只是随意掐了几个手诀，甚至不需要像之前般找到隐藏在各处建筑中的监控阵法，就直接在面前白色墙壁上透射出一副完整的城池地图来。 聚集在“城史馆”附近这条长街周围，各个代表不同建筑的图形内，赫然亮着十多个绿色光点——每一个光点，都代表着一个活生生的修行者。 “狩猎，开始！” 完颜济安随手推开窗户，朝其中某个距离此处最近光点位置看了眼，很快身形纵跃离开小楼二层，朝着那边飞驰而去。 哪怕因为抗衡《巫道长青阵》那恐怖压力消耗了大量内息，他也依旧保持着顶尖宗师境实力，或许无法与赢行天、完颜亶这样的高手抗衡，但对付几个普通中上品的武术家、道师显然不会有太大困难。 不过短短一分多钟后，完颜济安就从那处建筑中走出来——手中提着个已经昏迷过去的潜龙渊遗迹探索部成员，走到城史馆前也不开门依旧是单脚在腐朽外墙上随意一登，就直接窜上二楼将手中之人顺着窗户丢了进去。 然后是第二个。 第三个。 郑长林、妘真真、李翔…… 一个个潜龙渊成员们在他手中就像毫无反抗之力的小孩般，才刚闯入建筑内就直接出手将前者们击晕，依样画葫芦地拎回来丢到二层房间内。 不多时，整个遗迹探索部剩下九名成员加上妘真真和郑长林两位，共十一人全部被他堆在了房间四个角落。其中几人身上还沾满了完颜亶脱落下来的人皮、脏器，看上去血污满身恐怖至极。 只是当这一切完成后，完颜济安却有些疑惑地站在房内再度透射出城池地图，眉心微微皱起：“剩下两个宗师，和潜龙渊的顶尖宗师呢？唔，还有那位黄帝血脉后裔，为什么监查阵法内完全没有显示？” 投射影像内，所有绿色光点都已经被他集中在了此处，剩下区域内空无一物。 第九十一章：失踪的四人 - 苍穹密码 - 西来 “这样子，不够！那四个人跑哪里去了！？” 完颜济安脸上怒意闪过，连续数次撤掉监查阵法又重新开启，却依然未能找到代表着赢行天、姬亦鸣等人所在位置的绿色光点。 ——几人事实上所呆的那处刚被毁去的小宅子，此刻在地图上显示只是一片虚无，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存在之迹象。 千年前上百位巫门中兴祖师们所留下后门，终于在闫思光手中发挥出了重要作用。 而这近千年来始终呆在巫城内的完颜济安，却已习惯了依赖这其中各种大大小小阵法，根本没想过回到方才那陷阱阵法位置再去查探一番。 不知道是否因为收到了整座大阵压力和房间内正在缓慢变大的“通天大道”影响，完颜济安思维仿佛有些停滞了般，只是站在原地一次又一次地撤销、启动，将城池内所有监查阵法都连续投影了不下数十次。 有闫思光布置的后门线条阵法在，他所做自然全是百分百的无用功。 赢行天、姬亦鸣和焉道的姒道衍、欧海潮四人、以及蛊蛇小阳，全都呆在阵法旁废墟上。看着十几道简略线条光华时而纯蓝时而转黑，每一个节点则仿佛有着特殊韵律般急速闪烁，变幻出无数种奇异组合。 “老闫有没有说这阵法到底要怎么样起作用？”欧海潮很努力地研究半天，终于还是没忍住朝姬亦鸣问道：“那边完颜济安献祭掉完颜亶之后，很快就轮到我们了。” 姬亦鸣先朝赢行天看了眼，见后者没反对才朝欧海潮摇了摇头：“闫先生只说了驱动这阵法方式，至于后续要如何处理也应该是在他那边操作。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我们能帮得上忙处已经很有限了……” 所以就等着？ 欧海潮和姒道衍倒是等得住，但赢行天才坐了没多久就又向除闫思光之外的所有在场潜龙渊成员发了条消息：注意隐蔽、原地待命、汇报坐标。 半分钟后。 城史馆二楼十多个昏迷的潜龙渊成员们，十几只智能腕表同时发出声震响。 如果只是单独一只，以潜龙渊装备设定提醒震度绝不会引起完颜济安反应。但此刻同十多只腕表全在同一时刻震动，自然很快被他注意到。 “什么东西？” 他抓起其中一位遗迹探索部成员手臂时，智能腕表自动亮起——屏幕上显示着十个大字“您有新的消息，请点击查看”。 千年前汉字与现代简体字虽然区别不小，但完颜济安也大致猜得出意思。只是所谓“消息”、“点击”在他而言却完全是一头雾水，胡乱拍打了记下屏幕，虽然也不小心点到了查看位置，结果却是直接换了行字显示“密码错误，请重试”。 ——潜龙渊定制腕表用的都是面容ID，这会儿前置摄像头照出来一张除了眼睛五官都能量化的脸，又怎么可能解锁屏幕。 什么东西？！ 完颜济安不信邪地直接将腕表抓起来捏碎，结果捏了满手的金属块、线路板和锂电池外再无它物，当然更找到不到“消息”究竟在什么地方。 好在一块碎了还有剩下十个。 他有些气恼地连续抓过好几个潜龙渊成员手臂，自动抬起唤醒后的智能腕表当然都显示着同一行字：您有新的消息，请点击查看。 “到底是什么消息！那几个躲起来的家伙，究竟在密谋什么？！” 怒吼声里，他手中抓着的李翔脑袋被晃来晃去间，正好低垂到腕表的前置摄像头上方……好巧不巧又无意中翻开了眼皮。 李翔当然没有醒，但智能腕表的面容ID却在这瞬间悄然解锁。 赢行天所群发那条文字讯息，很快显示在了屏幕之上。 ——“注意隐蔽、原地待命、汇报坐标。” “果然是躲在背后密谋着什么东西么？”完颜济安冷笑一声，扭头望向窗外：“刚才那儿戏般的陷阱阵法虽然没伤到我，却是毁去了最后五俱祖巫真身。以那种布阵能力，给他们足够时间的话或许还真能弄出个威力巨大的阵法。” “不过很可惜，你们应该没时间了。” 说话间他眼神微微一凝，终于注意到了窗外东南角数百米外，之前那三道五彩斑斓光柱直冲天际的位置。 陷阱阵法爆炸、小宅子和周围建筑、阵法都随之被毁，那里应该只剩一片废墟。但偏偏当完颜济安目光注视到那里时，才发现空中依然隐有光芒闪过。 “找到了！小虫子们！” “乖乖地来作为我《巫道长青阵》第三阶段的燃料吧！” 推窗，纵身。 完颜济安身形很快像只大鸟一般，飞速扑向六七百米外光华传来位置。 赢行天、姬亦鸣，欧海潮和姒道衍所在处。 ——四个内息气血、道力全部灌注入牛斩雄所布置阵法，此刻连起身之力都没有的顶尖宗师、宗师和顶尖上品武术家所在位置。 唯一可战之力，就只有小阳这条除了气息外，真实战力距离顶尖境有着极大差距的“阴煞阳极蛇”而已。 …… …… 发出消息后连续过了几分钟依旧没有收到任何回复，赢行天与姬亦鸣面色就开始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前者试着通过更高一级的系统权限，强行定位各个手下各个成员们所在位置。 姬亦鸣则强忍着经脉酸痛和头脑昏胀，再度闭上双眼运起《太一长生诀》将自身灵觉无声无息地朝着六七百米外，城史馆小楼方向冲去。 地底城池内无法接收到“北斗星”的卫星导航，赢行天操作片刻后很快放弃了通过腕表找人方案，转而看向旁边闭着眼双眉紧蹙的姬亦鸣，不敢出声打扰。 在这座巫城内获得“奇遇”，无缘无故地从最初堪堪摸到武术家境界边缘，直接变成了距离宗师境只差一线的上品武术家，姬亦鸣所能调用灵觉自然也比之前在狭长甬道和穹顶建筑中，大幅度增加。 再加上此刻他第一次尝试只将灵觉凝成条蛛丝般细线，求距离而不考虑宽度，原本只是试探着一路朝“城史馆”小楼冲去。几十秒后，却令他自己也颇觉意外……真的冲到了完颜济安布置阵法所在处。 然后，小楼二层房间内所有情形全部被灵觉感应，在他脑海中自然成像。 满地血污、所有遗迹探索部成员、郑长林还有扎着马尾娇俏可爱的妘真真，都昏迷过去被堆在房间四个角落。中央阵法核心处通体黑色的晶状骷髅头骨，悬浮于其上足有婴儿脑袋大小的黑圈……和里面折射出无数影影绰绰的不同景物。 “出事了！” 姬亦鸣赫然睁开双目，转向赢行天：“完颜济安抓走了所有人，都堆在那城史馆二楼小房间里。他之前所说的通天大道，已经被打开了个二十公分直径孔洞。” 赢行天甚至还没等他话说完就毫不犹豫地起身，直接朝着城史馆方向冲去。 其余几人姬亦鸣也是很快跟上，蛊蛇小阳大尾巴一扭，速度极快地追上了前者。只有欧海潮和姒道衍两人先对视片刻，犹豫了大约十多秒后才拖着疲惫身躯跟上。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不存在任何独自逃生的可能。虽然对赢行天此刻做法一百万个不认同，但哪怕最怕死的欧海潮都没有提出半分异议。 从古至今纠缠那么多年，“焉道”对“潜龙渊”的了解自然比其他任何修行者组织都要来的深刻，当然也明白这种情况下的赢行天根本劝不住。 （只希望和那家伙对上之前，老闫能够完成破坏《巫道长青阵》的进程吧。） （强行催发阵法，哪怕把压力大部分转移到祝荒和完颜亶身上，完颜济安自己与大阵之间沾染应该也已极深。或许阵法被破坏时的反噬，能直接废掉他。） 跟随赢行天一路朝着城史馆小楼走去时，欧海潮心底还在不断盘算着各种可能性，直到一头撞上蛊蛇小阳那冷冰冰的巨尾时才注意到前面几人已经停了下来。 “怎……” 下意识的话还没出口，后面姒道衍就直接伸手过来捂住了他嘴巴：“嘘！” 不仅蛊蛇小阳和姒道衍，走在最前面的赢行天姬亦鸣正缩在小道墙壁旁，收敛起了身上所有气息抬头望向不远处半空。 欧海潮也反应很快地迅速敛去自身气息，顺着他们眼神方向望去。 几百米外半空中，一道带着淡淡蓝色光华的人影正朝几人离开位置飞速掠来。 他身形仿佛根本不受地心引力控制，只偶尔在一路屋檐房顶上轻轻一点，整个人就如同凌空飞行般飘飞数十米距离。 ——完颜济安上一次出现在他们面前时，虽然表现出顶尖宗师境实力和速度，但绝对没有像现在这般视重力如无物般挥洒自如。 “他身躯有问题，不像是完全的肉身了。”姒道衍低声说了句，率先发现前者散发出的淡蓝色光华并非巫道力量外泄，而是整个身体有很大一部分直接变成了能量体。 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凌空飞纵速度奇快——犹如一只低空掠行的苍鹰。 这家伙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莫非顶尖宗师境之后的所谓“通天大道”，已经在他身上起作用了？ 第九十二章：完美错过 - 苍穹密码 - 西来 “去牛斩雄布置阵法那里了。” 半空中淡蓝色身影一闪而逝，很快便掠过众人躲藏的这条小巷子。四人目送他身形消失处，自然很清楚这家伙目的所向。 赢行天眼神内闪过一丝犹豫，同样追着完颜济安消失方向，又转头朝城史馆小楼处望了眼——前者离开，倒是乘机去把潜龙渊众人救出生天的绝好机会。但若是那牛斩雄以生命布置下、再加上己方四人全部内息、道力驱动的阵法除了岔子，或许解决此次危机的唯一机会都会因此失去。 “老闫只说让我们驱动，并未表示需要保护那个阵法。或许他本身就有吸引完颜济安过去查探的打算。”姬亦鸣回忆了下闫思光文字讯息中内容，沉声道：“而且以我们现在实力，就算冲过去也未必是那家伙对手……” “走。” 赢行天眼内犹豫之色尽去，坚决地把头转向城史馆小楼位置：“相信老闫吧。” 因为内息和道力消耗实在太大，原本只需要不到半分钟就能跨越的六七百米距离，四人一蛇足足狂奔了一分多钟才赶到目的地。 而整个过程中姬亦鸣干脆盘坐到蛊蛇小阳背上，始终释放出一道灵觉细线，感应着后方阵法位置情形。 所幸的是直到此刻为止，那边仍未传来任何异动。 只不知道因为闫思光所创造阵法另有玄妙处，还是因为那完颜济安见到如此奇特“简约”的阵法，正在研究还没来得及加以破坏。 赢行天推开木门直接上楼，姬亦鸣也紧接着跟上。欧海潮和姒道衍想上去却被后者拦下：“在下面接应就好。” “焉道”两人和蛊蛇小阳站在楼前空地，上了楼的赢行天姬亦鸣根本没去管中央阵法和疑似“通天大道”的黑色光圈，只分头协作将一个个昏迷中的潜龙渊成员扛起来直接从窗口处丢下——正好被欧海潮和姒道衍合力接住。 不知道完颜济安如何做到的，十一人全部没法直接叫醒，才只能用这种方式。 一分钟后，等所有人全部被丢到楼下，赢行天与姬亦鸣才有时间回转身认真地打量起眼前这个散发着幽黑光芒阵法、核心处那刻晶体化骷髅头骨…… 以及悬浮在阵法上方，现在变得足有篮球大小的黑色光圈。 和里面透射出来各种光怪陆离虚影。 各色光华。 身形巨大的异兽。 形状古怪的植物。 时隐时现的山川河流。 甚至于隐约之间姬亦鸣还看到光圈中，有条看上去极为巨大的龙尾一闪而过。 这黑色光圈背后，仿佛隐藏着一个波澜壮阔，与地球完全不同的全新世界！ 姬亦鸣成为修行者不过短短是十多日而已，虽然境界距离宗师境只差一线，但对于所谓宗师和顶尖宗师的了解并不深刻。 他自然也不清楚传说中“超越顶尖境”的存在究竟是这么回事，见状只是有些疑惑地转头朝向赢行天：“通天大道，指的就是一个全新世界？” 后者静静看着光圈内各种奇景虚影，神色间同时带着疑惑、向往、恍然，甚至一丝丝对未知的恐惧等情绪。身为力压当世的顶尖武道宗师境存在，除了最近两次遗迹探索外，他从未曾碰到过与自己在同一层次的修行者。一直以来都是孤独地在武道之途上——很多时候甚至根本不清楚前路究竟在哪里。 历史上无数惊才绝艳的武道、巫道、道门、墨门、蛊道，等等各种流派诸子百家修行者们，都止步于顶尖宗师境再无寸进。哪怕以赢行天资质，也从未坚信过自己一定能走出条通天大道，成为创造历史的第一人。 但此刻看着眼前这篮球大小黑色光圈，看着里面种种光怪陆离虚影奇景，他心中却好似有什么东西被轻轻触动了下，一股子难以形容的明悟悄然升起。 这光圈内，真的是顶尖之后的道路吗？ “不知道……但这里面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可能突破顶尖境的奥秘的确蕴含在内。千年前巫门上百位中兴祖师如此大费周折，密谋布局耗费无数资源建造城池布下大阵，想必至少有着五成以上把握吧。” 听赢行天一说，姬亦鸣再度望向光圈内各种虚影时，居然也产生了点熟悉感。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与众人之前第一次看到三首四臂神像时有些类似，却又更为强烈一些。仿佛是蕴藏在血脉、直接刻在基因之中般，看得越久便越发熟悉。 “先别管这些了，完颜济安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把下面的人找地方藏好。”赢行天又再度深深地盯了黑色光圈一眼，终于还是以莫大毅力移开目光，转身朝楼下走去：“大道应该还没正式开启，光凭现在仅有感悟很难就突破顶尖境界。希望老闫布置的那后手阵法能最终夺过控制权，解决掉完颜济安后再来考虑这些吧。” 光圈内种种奇景不仅给人以一种古怪熟悉感，对姬亦鸣同样有着极大吸引力。 他体内《太一长生诀》内息从上楼被阵法气息影响起那一刻，就开始不断飞速运转着，从原本近乎涓滴不剩状态逐渐充盈甚至满溢。 等他注意力从光圈内移开，第一次注意到经脉中情形时，就已恢复至了巅峰状态！ 这东西和《太一长生诀》心法有关！ 或者说……与自己身上流淌着的黄帝后裔血脉也有关！ “亦鸣，走了！” 赢行天在楼下低喊一声，姬亦鸣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赶紧下去，到青石板长街前双手发力轻轻松松地一手拎一个遗迹探索部成员、肩背两个，飞速地朝着完颜济安所去相反方向狂奔起来。 “他？？？？？？” 道力耗尽，此刻连背起一个人都颇觉吃力的欧海潮和姒道衍两人面面相觑，愣了半天才赶紧各自背起个潜龙渊成员，跟在姬亦鸣身后猛追。 赢行天亦是眼内异芒连闪，心中猜测可能与方才那阵法和黑色光圈有关。不过此刻非深究之时，他在最后帮着蛊蛇小阳同样背起四个昏迷修行者，自己背了剩下最后一人，迅速离开。 所有人，都躲进了百多米外一座更不起眼的驿站之内。 …… …… 冲到之前光柱爆炸位置时，完颜济安当然没找到赢行天等四人。 但当他身形飘落，站在这座刚从废墟中被清出来不就的古怪阵法前，感应着上面似熟悉又陌生的巫道气息，前者们下落很快就被抛到了脑后。 “这是……什么阵法？” 十几个镶嵌宝石的节点，几十根直来直去状似阵纹的黑色线条，以及整座阵法上发散的幽黑光芒。若说这东西和《巫道长青阵》完全没关系，偏偏无论光华颜色还是散逸出来的气息都带着太多巫门特征。 但要说它与大阵有关…… 完颜济安甚至无法确定这些线条，到底算不算是一座阵法。 哪来的？ 之前那个陷阱阵法爆炸时他记忆很深刻，被布置在底下的阵纹杂乱无章、仿佛只是为了瞬间爆发吸引自己过来，能量平衡处于极为危险的脆弱状态。 所以当时被自己身上顶尖宗师境稍一冲击，就瞬间爆炸。 但为什么爆炸后的废墟内，会再次出现个这个古怪的东西？ “第二个陷阱吗？”完颜济安低声自语一句，偏偏仍不敢确定此物究竟是潜龙渊和焉道那帮后辈们布置，还是因为《巫道长青阵》彻底激发、通天大道浮现，而出现的阵法衍生物。 前者倒也罢了，谅那些后辈小家伙们也搞不懂巫门真正传承，和当年上百位师兄们得到“神像”后耗费无数智慧研究的成果。只看之前那个简陋到近乎可笑的爆炸陷阱阵法，就知道他们在阵法之道上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新手而已。 但假如这东西真和《巫道长青阵》有关，天知道不小心破坏的话会不会引起整座大阵不稳定甚至崩溃…… 生平第一次无比接近“通天大道”的这刻，完颜济安不得不打起十二分谨慎来。 哪怕理智判断是第一种可能的几率占九成以上，他也不敢直接动手破坏阵法。 “三个宗师一个黄帝血脉，布置了个玩笑般的陷阱阵法炸我一次，又弄出这么个不伦不类的东西……黔驴技穷也莫过于此。” 犹豫片刻后完颜济安终于还是没动手去触摸眼前阵法，只是仔细盯着几十道笔直线条认真观察了片刻，又摇摇头：“虽然不像阵法却偏偏有我巫门阵法的气息波动，而且比之前那个稳固许多，应该不至于再爆炸了。” “算了，先不管这边。”他起身朝周围望了一圈未发现几个目标人物身影，神色间终于开始有些不耐起来：“父亲大人的巫兵身躯虽然强大，但要想支撑整条通天大道开启仍是力有不逮。若是再没有更多‘燃料’献祭，说不定连打开的那丝缝隙都会慢慢关闭！” 等待千年后都已经进行到了这一步，这位‘英倬太子’当然不可能轻易放弃。 他身形倏然拔高，直接跃上旁边一根巨大石柱顶端，目光环视四周后扬声开口。 声音如同洪钟大吕，以略逊色于三首四臂神像被内息弹动时的强度，瞬间响彻整座巫城方圆数公里范围之内。 “潜龙渊当代首领，你所有手下现在都在我手里。” “半柱香时间，若是再不出现……” “他们……全都会死！” 声音很快传至那处小小驿站。 然后赢行天和姬亦鸣同时转头，看着虽陷入昏迷但仍好好躺在身边地上的潜龙渊一众成员，同时陷入了沉思。 第九十三章：威胁 - 苍穹密码 - 西来 连续不断长时间的透支体力、内息和气血，这会儿的黑胖子已是真正的油尽灯枯——内息气血耗尽、体力耗尽，甚至连精神都消耗到了无法支撑大脑正常运转之程度。 不过好在所有的工作都完成了。 脚底下的简略版《巫道长青阵》色泽幽黑光华夺目，电脑荧幕上三处阵法全部正常运转，最重要那处十多个后门节点组成阵法全部由红转绿。 只留下中央三处对应大阵核心的问号，等待着他选择时机按下最终启动键。 完颜济安的威胁声传到了赢行天、姬亦鸣等人所躲藏驿站小屋，当然也传到了远隔数公里之外的此地。 闫思光伸手扶了扶眼镜，小眼睛内神色一片严峻。 老郑和其他人都被抓了吗？ 所以那家伙用自己爹作为阵法核心献祭，也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步了？ “老郑和遗迹探索部那边应该不用我操心，这个叫完颜济安的既然有胆子拿我潜龙渊成员生命来威胁，就等着承受赢老大的怒火吧。” ——身为潜龙渊一份子，赢行天当世无敌的姿态早已深入人心。哪怕此刻面对着千年前顶尖巫道宗师，闫思光也不认为他真能从赢老大手底下夺走潜龙渊战士生命。 问题在于只这短短一会儿功夫，完颜济安就已经完成了献祭自己老爹的过程？ 《巫道长青阵》和整个巫城庞大压力，再将活生生的巫兵作为中继站和放大器，如此可怖的痛苦世界上居然还真有人能那么轻易承受下来…… “麻烦，这下子进度比对方落后一步了呢。” 他看一眼简略版阵法上方那已变成篮球大小的黑色光团——当然里面并不像完颜济安所布置阵法般有着各种虚影奇景，仅仅是形似而已。 稍稍考虑了片刻，原本已虚脱到躺在地上不断喘息的闫思光又重新坐起身，再度放大那张后门阵法的3D图案。 哪怕已经重复运算了三次、利用自己开发的虚拟系统来回推演三次，黑胖子心中也还是禁不住有些忐忑。 ——不仅赢行天等人和完颜济安不觉得这几十根线条组合是阵法，就连奇思妙想加上I9处理器超频运算，才创造出这个“阵法”的闫思光自己都没有把握令它能如推演般顺利起作用。 只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已。 “再改的话……成功率可能又会骤减。”闫思光划动鼠标，在其中几个绿色光点上选定后又加多划了几道虚线：“不过要想赶上进度，就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再度用电脑运算一遍结果后，他编写了条文字讯息直接发给所有人，才终于筋疲力竭地坐下来：“巫道长青，祖巫真身……现在真身全部没了，我倒要看看你这条所谓通天大道，能不能挡住同时十几个后门的渗透。” 黑胖子缓缓闭上双眼身形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沉沉睡了过去。只有始终在笔记本电脑键盘上颤动食指，才证明着他依旧保持清醒意识。 闫思光在等一个信号。 一个他自己都并不十分确定，只有最终出现时才能真正确定的信号。 激活了十多个后门、布置了一个影子阵法，再加上《巫道长青阵》本身严苛到极致的各种条件。他相信等“通天大道”开启至最关键时刻，必然会出现个大到足以令自己接手控制权的漏洞。 而这一切，都要等待信号出现才能真正启动。 片刻后，智能腕表上传回来个讯息。 发件人是姬亦鸣：马上去办。 …… …… 完颜济安那响彻整座城池怒吼声传到驿站内时，闫思光所发的群体消息正好也传到了所有人智能腕表上，当然此刻还清醒能读到的只有赢行天和姬亦鸣两人而已。 “再去改一下那个阵法？” 赢行天不用出门去看，也知道那顶尖巫道宗师境的完颜济安正在阵法位置，以己方四人现在情形贸贸然过去的话几乎与送死无异。 闫思光虽然没说明改阵法的重要性，但众人却也都清楚此时任何一个举动，都关系着他与完颜济安夺取《巫道长青阵》控制权成败。 同样的，虽然虎口拔牙从后者眼皮子底下救出了潜龙渊所有成员，但只要完颜济安还在运转那个阵法……盘旋在所有人头顶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就依然存在。 那家伙能找到潜龙渊众成员一次，自然也能找到第二次。 “我去试试吧。”姬亦鸣深吸口气主动请缨道：“刚刚在阵法那边不知道为何突然恢复了全身内息和气血，现在恐怕也只有我才有机会完成这个任务了。” “不行。”赢行天想都不想就直接拒绝：“太危险，不需要你去冒这个险。我跟海潮老哥走一趟吧！” 欧海潮：“？？？” 可惜这位英俊无匹的当世第一高手才刚走到门口，手甚至还没摸到门闩上时就脚下一个踉跄，差点直接软倒在地。 不仅仅是内息、气血耗尽，在城史馆和姬亦鸣两人丢了十一位潜龙渊成员下楼，又背着一人跑了几百米找到这处藏身之所……他甚至连最后一点体力都已消耗干净。 这种状态别说潜行过去在完颜济安眼皮子底下偷改阵法，恐怕连完完整整走到目标点的力气都没有。 赢行天手扶着门闩勉强没有倒下，英俊脸上第一次露出尴尬神情。 “……” 他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只能老老实实地摇头放弃：“你跟海潮老哥去吧。” 欧海潮：“？？？” 内息气血恢复至充盈状态的姬亦鸣，《太一长生诀》灵觉始终笼罩着整个驿站内方圆十多米范围，当然清楚欧海潮和姒道衍也与赢行天一样早已是强弩之末，笑着摇了摇头：“没必要，还是我一个人比较安全。” 见三人目光都盯着自己，姬亦鸣心念微动原本覆盖周围整片区域的灵觉瞬间凝聚起来，集中在前者们身上：“别忘了，我的灵觉应该能做到最大限度躲开那家伙。” 三人只觉得身上各处涌起股奇异感受，仿佛一瞬间从内到外都被人看的通通透透，连一丝隐秘都无法保留。 包括对他最了解的赢行天在内，几人齐齐面色微变。 “你的灵觉，已经强到这种程度了吗？” 姬亦鸣收起灵觉感应，眼内露出丝自信神采：“似乎是受到刚才阵法中那被打开的‘通天大道’缝隙影响……不管怎么样，以这种程度的灵觉，我有把握在不惊动完颜济安的情况下摸到阵法位置。至于最后能不能完成任务，还得看那家伙什么时候会从阵法附近离开。” ——虽然进了遗迹之后实力无缘无故三级跳，但他可没自大到认为能和完颜济安这个近千年前的顶尖巫道宗师相提并论。 不过城史馆那边《巫道长青阵》上大道之门扩张越来越快，想必这位英倬太子也不可能再一个古怪阵法上浪费太多时间吧？ 赢行天面色变幻了数次，最后才深吸口气放开门闩让出道来：“小心些。” 背后终于躲过一劫的欧海潮这会儿却也面露担心之色，迟疑着开口：“姬兄弟，很危险的……要不，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 姬亦鸣轻笑着挥了挥手：“放心，我有把握。” 欧海潮两道卧蚕眉上面露忧色，反倒是赢行天表情平静下来，轻拍了拍姬亦鸣肩膀：“生命第一，任务第二。” 剩下姒道衍也过来依样拍拍他肩头：“姬同学，若是此行顺利脱困，我‘焉道’永远欠你一个人情。” 姬亦鸣没再多说什么，收敛起浑身气息后悄然出门。 他灵觉控制在身周方圆数米范围内，同时还伸出条长长细线直冲数百米外，堪堪摸到了那处“简约”阵法边缘处。 不出所料，完颜济安还在那里。 …… …… 完颜济安站在石柱顶端高喝一声后足足等了三分多钟，还是没见那群潜龙渊和焉道两大组织后辈们出现，终于怒急而笑：“号称从不会放弃任何一名成员的潜龙渊，传承千年后连最基本的组训都丢失了么？” “很好，小虫子们……尽情的躲吧。我倒要看看等你们潜龙渊成员，一个个在大阵核心内被剥皮抽骨，成为我巫门通天大道祭品的那一刻，你还能不能再度忍住！” 他又看一眼地面上光华越来越强的古怪阵法，犹豫了下终于还是没下手将它毁去——横竖只不过是个小孩子玩意，留在此地又能做出什么妖来。 这位英倬太子终于身形悄然一晃，属于顶尖宗师境的力量瞬间勃发，再度脚踏房檐屋顶如青萍渡水般越过底下无数大小建筑、街道，从城池上空直飞城史馆小楼。 正好错过了底下悄咪咪沿着房屋后门、街边角落朝阵法方向“摸”过来的姬亦鸣。 后者抬头看他身形消失在天边，赶紧加快速度朝目标冲去。 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找到原本分散在各个建筑中隐匿的一种潜龙渊成员，却偏偏找不到自己和赢行天、欧海潮、姒道衍几人，但此刻若是再不加快速度，天知道后面还会出什么意外状况。 （希望老闫布置的阵法没被破坏……没被破坏……） 心内低念声中，从最后一条小路转出来到废墟位置的姬亦鸣眼神微亮，很快看到了清出来空地当中这座简约阵法。 每个节点，每根直来直去的线条，都没有丝毫损坏。 第九十四章：作为祭品的潜龙渊成员 - 苍穹密码 - 西来 闫思光传过来的文字消息中描述很详尽。 不仅将十多个节点都分别以坐标形式编号标注，还将需要增加线条位置都用“.”“-”和“——”这些标点符号弄出了个简单象形图案来。 也亏得潜龙渊内部使用的摩氏密码经过改良，增加了很多代表各种标点、表情符号的代码。要让人力记忆太过麻烦，但对于内置了转译系统的只能腕表来说却只是一瞬间计算而已。 姬亦鸣拿手表上这幅标点符号组成图案，对应着地面上阵法比较了数遍，最终确定后才依样画葫芦地直接以手指在坚硬土地上刻下数条直线。 这是他第一次试着自己布置阵法，虽然不算是个完整阵法但感觉上也颇为有趣。 ——指尖下线条划出，姬亦鸣就感觉到整个阵法仿佛与自己身体建立了一种玄之又玄的联系，仿佛每一条阵纹中所涌动的能量都能随时呼应般，连一呼一吸之间都充满了气息涌动感。 闫思光所要求线条只有三道。 姬亦鸣只花了短短几十秒钟就全部完成，但从阵法上直起身子来时却偏偏有种意犹未尽之感，低头看着光华颜色稍有变化的阵法若有所思。 除了如何改变阵法布置外，闫思光并未解释这古怪阵法究竟是何作用。 但此刻姬亦鸣低头看着光华颜色越来越幽黑的线条，和那十几个堆放着能量宝石的节点，心中却产生股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明悟。 他身形微动，抓着旁边那根巨大石柱爬了上去，也学完颜济安方式居高临下整体地看着这简约阵法：多用点空间想象力的话，把这些节点和线条们组合起来看，似乎有点像是之前在完颜亶身上见过的那城池黑影轮廓有些类似。 或许并不完整，但应该……没错吧？ 而且其上每一个节点位置，似乎也在那黑影上有过标注。 可惜他当时灵觉感应内只是匆匆一瞥并未太过仔细深究，这会儿自然也看不出到底是代表着什么。 再度用智能腕表给闫思光发了条消息，姬亦鸣便跃下石柱也没等前者回复，就转身朝赢行天等人所在驿站方向走回去。 与此同时，灵觉也下意识地分出两道细线。 一条射向“城史馆”小楼，一条射向驿站位置。 几秒后他面色一变，脚步瞬间停下。 又出事了！ 驿站内空无一人。 而“城史馆”小楼内，完颜济安和所有潜龙渊成员们气息赫然在目。 ——不只是遗迹探索部全体成员、妘真真和郑长林，甚至连赢行天、欧海潮和姒道衍都包括在内。 全员陷落。 姬亦鸣强压下心中烦乱，灵觉全力涌往城史馆小楼。 他小心地避开了站在阵法面前的完颜济安，将凝聚成细线的《太一长生诀》内息在所有人身上逐一扫过。 遗迹探索部成员全部昏迷。 郑长林和妘真真昏迷。 欧海潮昏迷。 姒道衍昏迷。 只有灵觉触角集中到赢行天身上时，他才感应到后者还保留着几分意识，并未像其他人般被完颜济安弄昏过去。 那么……试试看吧。 姬亦鸣心中微动，《太一长生诀》内息在经脉中疾速运转，试验般地将全身灵觉凝成道筷子粗细笔直涌向赢行天身上。 后者躺在地上的身形动了动，并未马上做出反应。 但姬亦鸣心内瞬间明白：有戏。 ——赢行天的反应，与之前他第一次用灵觉感应时一模一样。 …… …… 城史馆小楼内，潜龙渊和两道两个组织倒了一地。 完颜济安志满意得的站在阵法前，侧头去看身边唯一未陷入昏迷的赢行天：“以为在这座城池内能躲过的我目光？当代的潜龙渊首领，你未免也太自以为是了点。” 后者英俊脸上挂着道血污，目光却毫无惧色与完颜济安对视着：“这就是巫门传承等待了千年的通天大道么？你我都是顶尖宗师境，应该能感觉到光圈内并非真实的世界吧……只是这一道投影，真的能助我们超越顶尖境界吗？” 完颜济安目光也转回到依旧保持在篮球大小的光圈处，摇头失笑：“古巫神像当年能助我巫门中兴，史无前例地出现百名宗师和十多名顶尖宗师，这座只会比神像更严苛、更神奇的《巫道长青阵》，为什么不能助我进入超越境界？” 赢行天干脆从半躺着的状态盘坐起来，只是行动间显得稍有些费力。他未再继续与完颜济安讨论这阵法和通天大道是否真能助人突破顶尖宗师境，只是暗中感应来自极远处姬亦鸣灵觉触动，手指一边在地面上轻轻敲击着，一边状似不经意地看了看地面上散落枯骨、内脏和那一堆触目惊心的人皮：“这是完颜亶么？” 完颜济安目视光圈内部，好像根本没听到他说话。 前者轻笑一声：“父子情深，令人感动。” “你到底想说什么？”完颜济安终于忍不住霍然转头，随手一掌虚空劈在赢行天左腿上：“死到临头还有心情管其他无关之事！潜龙渊已经变成长舌妇组织了么？” “咔嚓” 强横劲力过处，赢行天左腿被直接折断。一根白茬茬的骨头渣子穿破裤腿，带着鲜血暴露在了空气中。 满地鲜血 可他偏偏毫无所觉般连眉头都未皱一下，只是手指继续弹动，口中接话：“为你这位亲生父亲的付出而感动，牺牲不算什么，这世上应该有很多父亲愿意为孩子付出生命。但像这样经受剥皮拆股、从活生生人形变成个晶体状头骨的折磨……我甚至无法想象世界上居然还有人能忍受如此可怖痛苦，只为了一个死去千年的儿子。” “闭嘴！！！” 完颜济安终于彻底转过身来失控大叫：“你知道什么？！我从出生有意识开始就被改造成巫门巫兵顶着这中年男人身躯，根本未经历过童年也没感受过任何亲情！这一千年陪在他身边还不够么？坑杀了我那上百个巫门师兄还不够么？” “该做的不该做的我都做到了，巫门从最开始就把他作为启动大阵的关键一环我又有什么办法？没有他作为祭品献祭，《巫道长青阵》根本没任何启动可能！” 机关枪般连续爆喝半天后，这位英倬太子才意识到自己失态渐渐冷静下来，深吸口气重新把目光转回到黑色光圈内部：“很好，你终于成功的激怒我了。” 他未再继续去与赢行天对视，只是伸出左手临空一摄将最近处一位遗迹探索部成员拎在手中，轻飘飘地仿佛提着个行李箱般轻松随意：“本想用你作为第三阶段的第一个祭品，现在我改注意了。你会最后一个被献祭，而在此之前……作为潜龙渊首领希望你能慢慢地欣赏手下们被一个个剥皮拆骨，像我父亲万分痛苦死去。” 赢行天终于面色剧变，看着他将那名叫“李翔”的遗迹探索部成员丢入阵法核心，身形欲动经脉中却还是空空如也，调运不出半点《行天决》内息。 “住手，要献祭先冲我来！” 前者这才转头望向他，半张虚化成能量光华脸上露出丝嘲讽笑容：“现在知道心疼手下了？可惜……从你们无知到通过外面传送阵进入到这座巫城那刻起，就已经注定了全体成为《巫道长青阵》祭品的结局。” “希望潜龙渊和焉道在外面还有高手留存，不然等我超越顶尖境后出去……看你们这些上古传承组织全部断绝，还是会有些寂寞呢。” “那么，开始吧！” 完颜济安口中轻声细语，手上却已开始结起种种印法。 与献祭完颜亶时那般繁琐复杂一整套动作不同，他只结了“无束缚”和“合一”两个最简单印法，昏迷在阵法核心位置、将整颗黑色骷髅头压在下面的李翔全身上下便瞬间笼上了一层赤红色光焰。 然后…… 与之前祝荒被烧融成灰烬时一模一样的情形，出现在了赢行天眼前。 光芒闪动处，先是全身衣物、毛发。 然后一块块带着青筋血管的坚硬肌肉，仿佛遇水冰块般悄无声息地开始消融下去。肌肤、肌肉纤维、血管，乃至隐藏在这些组织下面粗壮的骨骼，都随着赤红色光芒一层层地暴露出来。 血管中喷涌的殷红色血液，刚暴露到空气中就被直接蒸发干净。 不留半点痕迹。 唯一不同的是从始至终李翔都未曾醒转来过，就这么在昏迷中直接被光焰燃烧成了一堆灰烬，露出压在身下完好无损的纯黑色晶体骷髅头骨。 赢行天目眦欲裂。 他死死盯着完颜济安，一股浓重杀意从身上散逸出来。哪怕经脉中毫无内息，身上也没有作为顶尖宗师境那强横无匹力量。但后者还是禁不住眼神一缩，下意识地生出股危险感。 但他又很快恼羞成怒地双目圆瞪，再度一掌虚空拍下将赢行天右腿也一齐打断。 “很好，这才是我喜欢的眼神！你越是愤怒不甘，情绪越是激动……最后作为燃料时的效果就会越强。” 赢行天深深吸了口气，目光始终停留在完颜济安身上，只有手指依旧急促点地。 第九十五章：有你，还要什么信号！ - 苍穹密码 - 西来 姬亦鸣灵觉能感应到发生在城史馆小屋内的所有情形，自然也看清楚了遗迹探索部成员“李翔”瞬间被光焰融化、变成一堆灰烬的模样。 他与这位成员并不算熟悉仅仅是知道名字而已，但此刻见到如此惨状也是免不了心有戚戚焉——进入这处遗迹后，已经是第二次减员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他虽然无法通过灵觉向赢行天传送任何讯息，却能通过后者手指在地面上不断弹动发出的摩氏密码，进行单方面通讯。 “不要管我们这边，马上联系闫思光做最后的决战。” “不论他那个阵法有没有用，立刻发动！” “这完颜济安能通过监查阵法监控全巫城内所有生物，但不知道为何似乎无法找到你和老闫。老闫或许因为精通阵法屏蔽了他监查，你大概率可能是灵觉自动屏蔽。” “记住始终保持着灵觉包裹全身，一刻都不要撤下。” “如果最后真的事不可为，去找到老闫想办法带着他跑。可能暂时没办法出去，但这家伙完成最后献祭，超越顶尖境界应该会选择离开……等他走了后你们再出去。” 赢行天连续说了长长一段，但话里话外都是在交代后事的感觉。 面对眼前情形，即便性格坚毅如他也也终于到了接近绝望的情绪。 ——如果闫思光安排“后手”最终没起作用，那么等待潜龙渊和焉道众人的，的确就只有等死一途了。 “拜托了，老闫你一定要给力点啊。”姬亦鸣心中暗自嘀咕一声，按照赢行天要求给闫思光发了条文字简讯。 像现在这般站在原地，感应着城史馆小楼内一众潜龙渊成员们挨个被献祭，只是等待着闫思光回复消息启动“后手”阵法并非他所愿。 傻傻冲到那边给完颜济安送菜，增加《巫道长青阵》祭品数目当然也非明智之举。 姬亦鸣微闭双眼，把凝成筷子粗细的灵觉从赢行天身上收回来，很快分散成数十条蛛丝般细线，朝着四面八方各处笔直延伸开去。 ——他要尝试着用这些蛛丝细线灵觉，如同触角般扩张到巫城每一个角落，找到闫思光位置！ 在地底狭小甬道中，只是方圆百多米范围内的全力感应就令姬亦鸣瞬间内息耗尽，油尽灯枯到几乎直接昏迷倒地之程度。不过当时的他还停留在堪堪摸到下品武术家境界边缘，而非现在的顶尖上品武术家……距离宗师境也只差一线。 更重要的是两种探察方式完全不同：前者是巨细靡遗如水银泻地，后者却只是凝聚出数十道细线，以点带面尽可能地扩大探察范围。 在利用内息效率这点上，双方甚至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一秒。 两秒。 三秒。 姬亦鸣体内《太一长生诀》内息不断消耗着，从原本充盈状态变得越来越少，而整座巫城中的每一处角落也被他探察到越来越多。 一栋栋建筑，一条条街道，一座座丹炉型状火堆…… 几乎每一处细节都在数十条细线般灵觉感应中被传送回脑海，而同时接收到如此庞大繁杂讯息，也令姬亦鸣头疼欲裂。 太多乱七八糟的画面和各种无关紧要小细节聚集在一起，仿佛网络上针对性的DOS攻击般几乎将整个大脑瞬间塞爆。但他依旧咬牙坚持着，努力从每一条讯息中分辨出闫思光所在位置。 完颜济安已开始献祭潜龙渊成员。 现在死的是并不熟悉的李翔，但以那光焰燃烧肉身速度很快就会轮到下一个。 要是轮到海潮老哥怎么办？ 还有妘真真…… 他脑内浮现出后者扎着马尾、俏丽无双的模样，以及两人这段时间来相处的点点滴滴：“拜托，千万不要死……我还欠你一个条件呢。” “东起绥芬河，西至牡丹江，北探长白山，前清祖地，三穴其一。” “这几句话，的确跟整个遗迹有关系呢。” 喃喃自语声中姬亦鸣突然眼神一亮，释放的数十道灵觉细线瞬间消去了其余所有，只留下其中一条笔直射向城池东南角：找到老闫了！ …… …… 闫思光手指还虚按在笔记本电脑键盘处，始终没有按下最后的的启动命令。 简略版《巫道长青阵》上方那篮球大小黑色光圈变化，令他很清楚完颜济安终于已进行到了第三阶段。而第三阶段……意味着除了完颜亶这个最重要的祭品外，开始有潜龙渊的成员被当做燃料，成为启动这座大阵的数种严苛条件之一。 闫思光根本不敢去想究竟是谁被当成了第一个燃料，也不敢去想为什么到现在赢老大还未找到救出同侪们的办法。他只是死死盯着黑色光圈变化，依然在等待那个让他最终按下“后门阵法”启动键的信号。 “赢老大他们已经补完剩余三根线，一旦那信号出现……我就有至少六成以上把握夺取大阵控制权，到时候仅阵法反噬效果足以令那完颜济安直接毙命！” “但是信号……信号！证明能令十几个后门同时起作用的信号，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出现？”黑胖子脸上滑落一粒粒豆大汗珠，眼中充满了焦急情绪：“已经扩张到这么大了，难道我推演方式有错……不，绝对不可能！一定会有个信号出现！” 闫思光在简略阵法旁边苦等那个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信号”时，姬亦鸣却未马上凭一己之力跨越数公里距离来与前者汇合。 他先绕圈弯路冲至七八百米外驿站附近，在一条小巷子里找到了被打成奄奄一息模样的蛊蛇“小阳”：完颜济安找到此处时其他人都已无力抗衡，唯有它依旧保持巅峰战力，当场就朝着前者一头撞去。 可惜同样招数用来围攻神志不清、仅凭本能战斗的顶尖宗师境“巫兵”完颜亶时还能起到牵制和肉盾作用。但单独对上完颜济安这位千年顶尖巫道宗师，阴煞阳极蛇只坚持了数十招就被对方击昏过去。 根本来不及让赢行天和欧海潮姒道衍等带人跑路。 好在可能是因为它这种蛊道上古异种肉身，与《巫道长青阵》有所冲突，完颜济安将它击昏后并未带走一起当做祭品，只是随手扔在这处小巷子当中而已。 ——方才数十道灵觉细线感应整座城池，他早就直接锁定了小阳位置，此刻瞬间冲到它身边单手按住硕大头颅，《太一长生诀》内息不要钱般疯狂涌入。 仅仅五秒钟之后，昏迷中的阴煞阳极蛇就完成醒转、气息攀升直至恢复如初的整个过程。姬亦鸣间不容发地翻身上背轻轻拍击它脑袋，小阳也随即心领神会，爆发起全速朝着他指引方向飞快地冲去。 火力全开之下的小阳速度简直风驰电掣，周围景物如同光影般不断后退掠过，扑面而来劲风灌得姬亦鸣满口满眼几乎都要张不开，只能眯起眼睛看着方向指路。 足足六七公里距离，以姬亦鸣现在上品武术家境界，也要跑足三分钟才能赶到。但在蛊蛇小阳这时速近两百公里的疯狂爆发下，耗时只用了短短一分钟而已。 整个过程中姬亦鸣凝成细线的灵觉始终指引向闫思光位置，一路根本顾不上隐匿气息减小动静，蛊蛇小阳甚至还主动撞碎好几道堵路土墙，横冲直撞的硬生生制造了几条“近道”出来。 莽荒时代异种巨兽之威，在此显露无疑。 即便打不过同样顶尖宗师境的人类修行者，但如果只比力气的话……它绝不会输。 跨越最后几百米距离，姬亦鸣看到前方散逸幽黑光华的阵法时心中一突，下意识地控制小阳停下前进“脚步”——怎么还有个《巫道长青阵》？ 他差点以为这里是完颜济安布下陷阱转身就跑，直到看清楚阵法后那半蹲在地，一手按住阵纹一手按着笔记本键盘的黑胖身形，才终于放下心来。 “闫先生，他们全部被抓！连赢老大都一齐失陷。”他翻身下了小阳蛇背，还没站稳就朝着前者高喝：“完颜济安正在拿潜龙渊成员作为祭品启动大阵，有什么后手阵法不用等了，马上发动。” 闫思光远远看到姬亦鸣冲过来，黑胖脸上的小眼睛瞬间大喜过望。 用不着等信号了！ 有你这个黄帝血脉后裔，比什么信号都来得有效！ “开始死人了吗？”闫思光甚至等不及姬亦鸣冲到面前，直接上去抓着他胳膊就拉到阵法核心位置：“赢老大他们有没有事？” “李翔死了，下一个不知道是谁……完颜济安下手很快，再不发动后手阵法……可能还会死更多人。”姬亦鸣回想起方才灵觉感应中李翔惨状，随即摇头：“不对，是一定会死更多人！那个阵法补充线条已经弄好，到底什么时候能……咦，你干嘛？” 他正说话的当儿，闫思光仿佛根本没听进去一般只自顾自抓着姬亦鸣双手，从怀内掏出把锋利至极的手术刀来，对着他左右手腕上大动脉狠狠一刀。 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迅速渗入脚底下这座与“城史馆”小楼《巫道长青阵》有着七八分相似的阵纹内。 闫思光嘿嘿一笑，退回到笔记本电脑旁狠狠按下最后一个键位。 第九十六章：算错一招 - 苍穹密码 - 西来 来自五千年前号称华夏文明始祖的黄帝血脉。 姬亦鸣左右手被都割开动脉，滚烫鲜血从血管内喷涌而出洒落满地。 按下笔记本电脑上最后一个键位，闫思光就站在旁边看着殷红血液不要钱般从血管中涌出来渗入地面上幽黑阵纹，笑得心满意四。 “……”姬亦鸣知道此刻情形关键，甚至不敢调运内息唯恐伤口在《太一长生诀》运转下自动愈合。但看着这家伙模样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眉头，又任由伤口流出至少300毫升血液后才开口问道：“够了么？” “够了够了。”闫思光恋恋不舍地看了眼他被割开动脉，强忍住没拿出试管来多接一些血液备用：“等着看好吧，那家伙完蛋了！” 他把笔记本电脑转了个向让姬亦鸣也能看到屏幕上图案：“刚才放你布置的这个阵法，是由当初上百位巫门宗师在建造城池和大阵时分别留下的后门。再由我天才般创意……将它们整合起来变成个足以让《巫道长青阵》主体崩溃的系统。” 电脑荧幕上，那十几个绿色光点加上数十道直来直去线条，正在缓慢旋转着变成个纯黑色整体轮廓。姬亦鸣见状心头微动，很快意识到这轮廓与完颜亶身上黑影正变得越来越相似。 而与此同时，闫思光所布置的这座简略版《巫道长青阵》中，十几个绿色光点悄然亮起，恰好与《后门阵法》的那十几个节点完美对应。 “只是这样就可以了吗？”姬亦鸣还是觉得有些不太放心，犹豫了下再度凝出根灵觉细线朝城史馆小楼方向冲去。 只是还没等这道细线延伸出去十几秒，他就感觉脑海中某处被什么东西刺了下，《太一长生诀》无往不利的灵觉就这么瞬间消散。 “阵法干扰？” 闫思光目光始终凝注在沾满了姬亦鸣鲜血的阵法上，头也不抬地回答：“两个简略版阵法抢夺《巫道长青阵》控制权，再加上十几个后门组成阵法从中干扰，这会儿整座巫城就像个庞大无匹的*桶，当然会干扰到你灵觉。” “不过别担心，我们……占到上风了。” 黑胖子神情激动浑身上下肥肉都在不断颤抖着，黑框眼镜内一双小眼睛死死盯着阵法上方那黑色光圈——这会儿功夫它又变大了少许，大约比篮球多出四五厘米直径。 唯一不同的是，原本空无一物只是整片空气的光圈内部，竟然也像完颜济安布置在城史馆二楼内那阵法般，掠过影影绰绰的各种奇景虚影。 奇花异草、莽荒巨兽。 龙凤麒麟、龟鹤蛇虎。 这些虚影不像他在城史馆小楼内见过那般清晰，却以肉眼可见速度不断地变亮、变得越来越完整凝实。 姬亦鸣深吸口气强压下对赢行天、妘真真等人安危的担忧，看着未再继续变大的黑色光圈：“你是把通天大道的门户……转移到这里来了吗？” “抢夺大阵控制权，再用那些后门令它短路死机。”闫思光又开始操作电脑，对着光圈内各种虚影做着记录，偶尔还蹲下身子调整一下简略版阵法几处细节：“完颜济安献祭了从最开始就作为阵法核心被炼制的巫兵完颜亶，对阵法控制力肯定在我之上。但借助巫门中兴祖师们留下来这十几个后门，更重要是加上你这位黄帝嫡传后裔最纯正的华夏血脉，我至少有七成把握让他最终受不了阵法反噬而死！” 说到这里姬亦鸣才意识到自己双手还在“哗哗”淌血，又向闫思光确认一遍后才赶紧运转《太一长生诀》内息止住动脉流血，两道伤口也随即逐渐开始愈合。 “需要多久才能成功。”回想起城市馆小楼内，李翔整个人被光焰灼烧成灰烬的惨状，姬亦鸣心中还是免不了微微发沉：“我们时间不多，若是再拖下去……还会再死人……那完颜济安献祭了李翔，天知道接下来会轮到谁。” 从方才开始始终不敢考虑这个问题的闫思光脸上笑容敛去，手指在键盘上僵住悬停了片刻后又重重按下：“可能很快……也可能很慢。” 他轻叹口气，看着地面上已将姬亦鸣流淌出鲜血全部吸收殆尽的阵纹：“希望你的血脉能足够给力，尽快触发所有阵法后门吧。” …… …… 闫思光布置的简略阵法上黑色光圈开始出现虚影奇景。 与之对应的，完颜济安所布置这座简略阵法、加上周围四象八卦位置十二个方寸阵法中央，刚刚献祭完李翔后的黑色光圈却未再变大。 甚至连原本清晰虚影都开始逐渐变淡，以肉眼可见速度消退下去了至少一半。 注意到这情形完颜济安眉心微蹙，站到四象“太阴”位和八卦“坤”位重合处，手中连续结出四道手印、指印：“什么情况，为何献祭一人后反而造成通天大道门户消退了？是前面和你们这群人战斗消耗了太多巫城底蕴么？” 赢行天看着李翔被光焰灼烧干净后剩下那堆灰烬，神色平静目光幽深。 他依然盘坐在地上未恢复半点内息气血，但见到半空中黑色光圈内虚影变幻，自然明白是姬亦鸣与闫思光两人终于出手。 那个古里古怪的“阵法”，终于令人惊喜地开始发挥作用。 （老闫，我潜龙渊在场所有成员的生命，此刻都握在你手里了。） （有姬亦鸣这位黄帝嫡传后裔的血脉帮助，以你能力……应该可以搞定一切的！） 房间内那股熟悉灵觉已经消失，没法操作智能腕表的他彻底与前两者失去联系。 但这位当世第一人信心却前所未有地强烈。 哪怕看着完颜济安双手不停结出种种玄奥手印指印，越来越能量化的身躯上不断散逸出星星点点蓝色光华融入阵纹，他心中也未有丝毫犹疑。 不过……一定要快，一定要快点啊！ 赢行天心中低喝，但预料内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结完手印指印后的完颜济安抬头看了眼光圈，见内部虚影依旧在缓慢消退，脸色很快变得难看起来：“祭品不够么？没关系，这里多的很！” 他单手一伸很快又虚空摄了位潜龙渊成员抓在手上，直接丢进阵法核心处。 这是个名字叫做“黄树生”的中品武术家，平常话语不多但擅长观察山川地势，对于遗迹探索中最关键的位置锁定颇有心得。 完颜济安又看了眼赢行天，没多说什么但眸内那股讥讽笑意却代表了一切。 后者脸部肌肉抽动，身躯都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着，却也同样没有任何话语。 深仇雪恨已非任何言语所能消解。 唯有亲眼看着这英倬太子死在当前，才能祭所有牺牲在遗迹内同侪在天之灵。 所以…… （快点，再快一点啊！） 赢行天心中怒吼没有起到作用。 “黄树生”还是在他目眦欲裂表情中与之前李翔一样，被完颜济安结手印引发的赤红色光焰，从皮肤、肌肉、骨骼直至内脏全部都灼烧成了灰烬。 整个过程持续了两分钟。 这两分钟里，简略版《巫道长青阵》上黑色光圈变得稍稍亮了一些，虽然未再继续变大但内部虚影却也重新凝实，各种花草异兽奇景再度轮转闪烁不休。 “果然有效，真得感谢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小家伙们冲进来，助我巫门完成这数千年来最大的奇迹。”完颜济安盯着光圈，眼内流露出满意之色：“还剩十二个祭品，或许用不了全部就能打开整条通天大道呢。” 赢行天冷冷地盯着他依旧没有说话。 目光中除了彻骨仇恨，还多出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悯。 自以为胜券在握的你……恐怕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在与什么样的组合，争夺这座大阵控制权吧。 …… …… “血不够！我要更多！” 黄树生被献祭的一刻，闫思光面色微变：“那畜生又用我们潜龙渊成员的生命作为《巫道长青阵》燃料献祭了，姬兄弟，只能再靠你了……” 伤口才刚愈合的姬亦鸣未做丝毫迟疑，直接运劲崩开手腕上那两条刀疤，控制着《太一长生诀》内息避开手臂上所有经脉、双手握拳帮助血液流得更快一些。 闫思光忙不迭地用他血液继续涂抹阵纹，弄得满手满身都是血污也顾不上擦拭，只是速度极快地在阵法中找到那几个代表后门位置节点，连续将姬亦鸣鲜血堆积涂抹在上方，满脸都是自责表情：“没算准用量，又被那个畜生躲过一次！” 因为失血过多脸色已经开始发白的姬亦鸣沉下心神，看着满地鲜血和忙做一团的黑胖子，哪怕身形摇摇欲坠也始终坚定地站在原地未动：“别乱！你可以的！” 后者依言深吸口气稳住情绪，未再开口但手上动作却是越来越快。 十几秒后。 堆满了遍地血污的阵法之上…… 一道耀眼至极的黑色光华瞬间勃发，环绕着中心处光圈直冲天际，转眼便跨越上百米距离冲到了上方那岩石穹顶位置。 仿佛连锁反应一般。 十多道同色光华也在整座巫城东南西北各处方位，几乎不分先后的冲天而起。 闫思光霍然抬头，眼内露出惊喜之色。 “信号！是信号！老子的阵法，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第九十七章：早就注定的失败。 - 苍穹密码 - 西来 姬亦鸣出现前闫思光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而此时有着来自黄帝后裔嫡传血脉的鲜血，再加上本身阵法彻底被激活，这位潜龙渊首席科学家几乎比任何时候都充满了信心。 他未再去看阵法中央那黑色光圈半眼，直接窜到电脑面前飞速敲打键盘。将屏幕上《后门阵法》中十几个节点坐标一个个拉出来，与整张城池地图做着比对。 “对应成功！” “对应成功！” “对应成功！” “……” “……” 总计十七处坐标，对应着十七个后门、十七条直冲穹顶天际的光柱。全部在闫思光比照后一一对应！ 他所做计算未出半点差错，几乎百分百地还原了千年前上百巫门宗师布下这些后门时位置，并且惊才绝艳地将这些后门串联在一起，形成了个前所未有地阵法！ 姬亦鸣甚至没顾上理会依旧流淌鲜血的手腕，看着半空中十七道幽黑光柱目露惊色——在他身体周围的灵觉感应里，整座巫城此刻已被彻底激发。无论穹顶、建筑、街道还是其他大大小小的每一处位置，都充斥着狂暴不已的巫门力量。 这就是当年巫门中兴时代，所有资源聚集的底蕴吗？！ 即便身处敌对位置，姬亦鸣也为这强横到几乎超越一切的可怕力量所震撼，想象着当年上百宗师境、十几位顶尖宗师境和无数普通修行者建造此城时盛况，禁不住有些心驰神往起来——背包中那块留影阵法内，两队装备精良甲胄齐全修行者捉对厮杀那场面，至今仍在他心中留下极为深刻印象。 （不过这样子……应该算是……赢了吧？） 他心中微动下意识低头才注意到双腕上两道可怖伤口，赶紧先运气止住流血，转向同样满脸震撼惊喜之色的闫思光：“怎么样？” “成功了！” 黑胖子体力内息都已消耗至极限，站在原地看着满天光柱微笑着吐出口气，然后双眼一闭直接向后倒去。 这位透支了百分之百以上体力，将一身所学在巫城内超水平发挥出来的潜龙渊首席科学家、当世第一阵法大师，从之前连续穿越三十六座传送阵法搜集数据那刻起就已随时可能晕厥。能到现在才彻底晕厥，完全是凭着无上意志力和对所有潜龙渊成员的关切，勉强坚持到如此境地。 姬亦鸣面带敬意地过去付他找了个合适地方躺下，然后才转头望向正在喷发整条粗大黑色光柱的简略版《巫道长青阵》：阵法核心处上空悬浮黑色光球未再继续变大，里面那些影影绰绰虚影奇景也未再继续变得凝实。 恰恰相反，除了冲天而起的十七道黑色光柱。 整个大阵带来的所有异象都在不断地消退，只短短几秒钟内他甚至发现眼前黑色光圈，从之前比篮球还大上四五厘米直径……缩到堪堪只有篮球大小。 里面那些花草山川、龙凤异兽，也变得越来越淡，似乎随时都可能消失。 这样真的算成功了吗？ 阵法被后门力量所抵消，一切异象包括这道所谓“通天大道”门户收缩，那么控制着整座《巫道长青阵》的完颜济安……是否也会像闫思光所说那样，受到反噬直接身亡？ 绝望之下，这家伙还有没有力量再拿潜龙渊成员生命献祭？ 姬亦鸣试探着运转了下《太一长生诀》内息，却发现所有灵觉都被限制在身体周围不足半米方圆，连一条细线都无法凝聚延伸出去。 更遑论前往六七公里外，去探察城史馆小楼内情形。 他犹豫未过数秒，很快招呼不远处蛊蛇小阳过来翻身上背，沿着来路朝城史馆小楼位置直冲而去。 只有亲眼看到完颜济安这位顶尖巫道宗师境的“英倬太子”被阵法反噬身亡，他才能真正放下心来。这一次险象环生，整个潜龙渊损失惨重的遗迹探险，也才能真正的画上一个句号。 对了，还有妘真真！ 俏丽脸庞和标志性马尾辫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姬亦鸣也不知道自己对这位同行潜龙渊美女抱着什么样心态，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死在此地。 蛊蛇小阳风驰电掣的速度中一人一蛇很快跨越六七公里距离，一路上还穿过数道气势磅礴犹如实质般的光柱，终于来到了城史馆小楼面前。 一道水桶粗细的同样幽黑色光柱，就从小楼一层那些书架位置冲天而起，顶到了上方那厚重的岩石穹顶位置。 ——全城总计十七道幽黑光柱、十七处被当年巫门中兴祖师留下的大阵后门里，居然有一处是被布置在这个《巫道长青阵》的阵法核心内！ 满城暴乱气机中，就算近在咫尺的城史馆小楼姬亦鸣也依然无法凭灵觉感应到内部情形，他只能深吸口气绕过冲天黑光气柱推门而入。 上面……会是什么情况？ …… …… 时间回到一分钟以前。 六七公里外闫思光所布置阵法处，第一道黑色光柱冲天而起时。 完颜济安正站在阵法前单手抓住第三个潜龙渊成员，准备将他也丢入核心位置。 然后窗外光华大作，一股强横无匹的气息从周围空气中直逼迫而来。 完颜济安甚至还没来得及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整个人就浑身一震瞬间倒地。 他口中未喷出鲜血，却吐出一口夹杂着星星点点光芒的蓝色气体。 整个人身上属于顶尖宗师境的气息，也犹如被戳爆的气球般迅速衰落下去。 然后阵法中央处？完颜亶骷髅头骨上方那个黑色光圈闪动了下，悄然消失。 倒地的完颜济安如遭雷噬，甚至顾不上自身喷出的那口精纯能量，和周围越来越强横……完全超出预计的可怕能量，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黑色光圈消失处。 他整个人仿佛连维持人形都几乎做不到般，一道道青色光华夹杂星星点点光芒，不断地从肉身躯体上散逸出来。 “怎……怎么回事？” “我的通天大道！哪里去了！” 完颜济安双目依旧凝住在黑色光圈位置，只因为那处变成了纯粹虚空无法对焦，目光才终于转向窗外——第一次看到了那冲天而起的黑色光柱。 “又是这个？” 虽然他第一反应这是与之前五彩斑斓光柱类似的东西，但稍感应了下气息后很快面色大变：“阵法后门！是你们组织中那黄帝血脉后裔搞的鬼吗？” 赢行天盘坐在地依然没有任何体力内息来支撑行动，却是笑得满脸欢色。 “我说过，潜龙渊的血债一定会让你血偿的！” 完颜济安又惊又怒，强行扛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可怕压力翻身站起：“不可能，在巫城等待研究了千年！绝不可能会有人比我更了解这个阵法，和这些当年被师兄们留下来的后门！” “每一个后门位置和发动方式我都很清楚，无论怎么发动你们应该都没机会破坏整座阵法的！”他口中喃喃自语，身躯则不断散逸着一道道青色光华，仿佛连神智都变得有些不清不楚：“你们只剩下一个人而已，哪怕黄帝血脉后裔……又怎么可能发动这些被我封存的后门……” “很难相信吗？”赢行天姿势不变，眼内终于流露出大仇得报的欢畅神情：“不过是千年前巫门炼制的巫兵，就算有着顶尖宗师境实力又如何？你对我潜龙渊底蕴和现代科技结合阵法的力量根本就一无所知！” 可惜完颜济安现在整个人都是付失魂落魄模样，根本没去注意听他说话。 “后门被激发，所以阵法反噬我身躯吗？”只短短十几秒钟，完颜济安身躯就从原本凝实肉身状态变得虚虚实实，四肢、躯干甚至头颅各处都出现了大面积的能量化光华。但他还是毫无所觉般只将目光紧紧盯着窗外黑色光柱，不断地思索着解决之法——直到他从第一根光柱，发现了第二根……第三根。 “城史馆”小楼二层窗口视线范围内只有三根黑色光柱。 包括从阵法核心处升起的，也不过一共四根。 然后完颜济安翻身出去，踩着墙壁直接跃上房顶。 十七道水桶粗细、从地面上升起直达岩石穹顶，遍布于整个巫城四面八方的场景，终于令他如坠冰窟通体发寒。 “十……十七吗？” 原来整座巫城和整个《巫道长青阵》中，竟然有十七处被师兄们留下后门吗？ “在此地研究了千年，等待了千年……我竟然以为只有十三处而已。”完颜济安失魂落魄地回到房内，盯着地面上依旧散发幽黑光芒阵法看了会儿，才把头转向赢行天：“为什么你们潜龙渊的人只研究短短一段时间，就能找到全部的后门？” “为什么……找到这些后门，你们还能以如此神奇的方式驱动他们……” 面对这位英倬太子失焦的目光和近乎喃喃自语般“诘问”，赢行天目光现在地面上“李翔”个“黄树生”两位遗迹探索部成员被光焰灼烧后的灰烬上扫过，然后才紧紧盯着他双眼：“因为我们是潜龙渊，任何敢于对潜龙渊成员伸手的势力……都要做好被彻底覆灭的准备！” “更因为我们有一位举世无敌的阵法大师，有着你根本无法想象的现代科技！”他眼神越来越亮，声音也越来越清朗：“从你把所有希望都放在阵法上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无法与我们抗衡的结局。” 完颜济安身上散逸光华越来越多，淡淡星点和气流般光芒几乎充斥了整个房间，而他身上属于顶尖宗师境的气息也随之不断跌落着，直到此刻已变成与普通宗师境高手无异之程度。 ——再加上全身各处无一不承受着来自阵法反噬的可怕压力，他此刻真正能够发挥出的力量或许与普通中上品修行者都相差无几。 “注定了失败的结局吗？”这位英倬太子轻笑着，能听见声音但几乎整个人光华化的脸上根本看不出半点笑容表情，只有那股淡淡讥讽味道却越来越浓：“也许吧……等待近千年，献祭了自己亲生父亲，我巫门最终还是没有走通这条传说中的通天大道……好想，好想看看顶尖之后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啊。” 最后一声叹息中，他身上倏然暴起股浓烈杀机。 “但就算败亡，我也可以带着你们一起上路啊！” 完颜济安最后一声爆喝，拖着能量化身躯就要朝赢行天、和地面上那剩下十一个昏迷修行者们下手。 而就在这最后时刻，姬亦鸣正好推开底下大门笔直登上二楼。 第九十八章：完颜济安的覆灭 - 苍穹密码 - 西来 姬亦鸣刚刚上楼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就看到完颜济安挥拳要对地上众人出手。 第一个目标就是距离后者最近的妘真真。 他下意识地身形飞掠，挡在妘真真身前一个微微下蹲、扭腰、出拳。 不是正宗的修行者武技打法，也没有任何招式可言。 只是最简答的前手直拳。 是姬亦鸣当年在健身房打工时，跟着那位前省散打队退役选手学过的发力方式。 《太一长生诀》内息在经脉中自然运转，不知不觉间竟然被调运起至少七成，就随着他这一拳直接轰向完颜济安前胸。 “轰！” “砰！” 气劲爆响伴随着拳身击中后者能量化身躯的闷响声，完颜济安也同样没做出任何反应就中拳、整个身躯被姬亦鸣上品武术家境强大内息轰得倒飞而出。 笔直撞中阵法中央那处黑色光柱。 然后滑落，躺在了刻画着简略版《巫道长青阵》阵纹的地面之上。 完颜亶最后剩下那枚黑色晶体化骷髅头骨被他肩膀撞击，原地翻滚半圈后，正好并排落在他脑袋旁边。 脸贴脸。 从姿势角度都几乎一模一样。 而在现场唯一保持着情形状态的赢行天和姬亦鸣两人看来，这两个人脸型五官虽然没有任何相同，偏偏此刻并排摆在一起却有股从神韵上如出一辙的神似感。 “果然不愧是父子呢。”赢行天终于第一次站起身，虽然看上去仍有些勉强但身形却始终站得笔直，站在完颜济安面前冷冷地看着他：“虽然你可能很不想不承认，但这位金熙宗即便死后，身上气质也与你有着太多相似处。” 完颜济安又狂喷出口青色气流，右胸口某处不知何时缺失了一大块，露出个直通地板的拳头大小黑洞。他轻叹了口气没理会赢行天关于父子相似这个话题，依旧只是微微笑着：“是你破坏了《巫道长青阵》，找到千年前我那些师兄们各怀鬼胎留下来的十七个后门……做出了这个奇特的阵法么，黄帝后裔？” 姬亦鸣先回头看了眼昏迷中的妘真真，确认后者没事时才松了口气转向完颜济安。 “击败你阴谋的不是我。”他认真地看着后者，正色道：“而是这一代潜龙渊最杰出的阵法大家、首席科学家，也是当世阵法第一人。记住这个名字，闫思光！” “能告诉我他是如何一进来就找到十七处后门……还奇迹般用它们组成个阵法，最终靠这个骗过我的吗？”完颜济安身上散逸光芒越来越多，双手双脚十指、脚踝手腕直至小腿胳膊，都随着一道道散逸气体化作星点光芒消失在空中。 “我不懂这些。” 姬亦鸣摇了摇头，朝周围扫视一圈很快发现被前者献祭的第二位潜龙渊成员是自己并不算熟悉，甚至可能连话都没讲过几句的“黄树生”：“但就算闫思光先生在这，他也不会有兴趣与一个残杀自己同胞的凶手多说什么废话。” 完颜济安“吃吃”笑了几声，眸内眼白与瞳仁都已被蓝色光华所取代。 “可惜，不然我还想与这位阵法大师好好交流一下。更可惜的是……因为他强行终止已经启动了的《巫道长青阵》，我巫门等待了千年的通天大道也就此断绝。” “怎么样，是不是很失望？潜龙渊的当代首领，你也会像历史上无数惊才绝艳修行者一样，始终被困在顶尖宗师境这桎梏里，永远无法再进一步。” 赢行天上前半步低头俯视着他：“身为最纯正的武道修行者，巫门手段拿来参考可以，但我从未想过用你巫门传承来突破顶尖境界。” “而且这种亲生儿子献祭父亲完成的阵法和所谓通天大道，我更没有兴趣！” “原来如此。”完颜济安一边轻笑一边不停地咳出道道青色气体光华，颈部以下身躯缺失部分也越来越多，勉强扭转头与紧贴自己的骷髅头骨对视着：“可是你知道吗，我父亲在被献祭的整个过程中……很快乐，很幸福呢。” 姬亦鸣与赢行天同时摇了摇头，后者意兴阑珊地直接挥手：“杀掉吧，他从被炼制成巫兵那刻开始，就已经心理扭曲无法被称为一个完整的人了。” “对，我根本……就不是一个完整的人。” 说完最后这句话，完颜济安未再试图与两人对话。他重新躺平在原地，一双青色眼眸静静盯着上方天花板，口中再度响起那阵婉转轻柔的曲调声。 “寒仍暑，春来秋去无今古，无今古。梁台风月，汴堤烟雨，水涵天影秋如许。夕阳低处征帆举，征帆举，一行惊雁，数声柔橹。” 他声音响起时，背后地面上昏迷中的姒道衍不知道何时已醒了过来。他悄然起身也站到赢行天身边静静看着完颜济安，等后者唱完才轻声开口：“为什么唱这个？” 完颜济安并未去看他，只是以同样低低的声音回答：“记忆中的调子，记忆中的词，这一千多年来寂寞时……我都是这么唱的。” “这首词叫做秦楼月，就是你父亲金熙宗完颜亶所作。” “而词成的时间，在皇统二年之前。” 完颜济安悄然停口，眸内青色光芒闪动。 然后他把头转向身边黑色骷髅骨，再一次轻声唱了起来。 “寒仍暑，春来秋去无今古，无今古。梁台风月，汴堤烟雨，水涵天影秋如许。夕阳低处征帆举，征帆举，一行惊雁，数声柔橹。” 声音婉转，语调轻柔。 …… …… 完颜济安最终化作了无数星点光芒，散逸在空气中。 最初时青色光华在充斥着整个房间内，但随着时间推移连这些光华，也顺着窗户悄然飘散。这位金朝皇统年间的“英倬太子”，终于在巫城蛰伏近千年后重新凝聚身躯不到一天，便彻底尘归尘、土归土。 姬亦鸣在每个昏迷成员肩膀上拍了一记，耗费《太一长生诀》内息将他们唤醒，赢行天和姒道衍，以及刚刚被叫醒的欧海潮则齐齐蹲在黑色阵法旁边，研究着其中奥秘——完颜济安一死、阵法上空黑色光圈消失，整座巫城内十七道代表十七处后门的黑色冲天光柱也随即消失。 此刻的《巫道长青阵》除了阵纹依旧幽黑之外，甚至未再有任何光华散逸，看上去只是个普通的复杂阵法并无太多特异之处。 “看不出来，应该是不行了吧。”欧海潮挠挠眉毛摇了摇头，转向身边两人：“这阵法除了以完颜亶献祭外，与作为启动者的完颜济安也有着极深牵扯。他被阵法反噬夺走性命，巫城千年积累资源又被老闫布置的后门阵法消耗殆尽，《巫道长青阵》估计就不会再有打开通天大道，助修行者超脱顶尖境界的能力了。” 赢行天脸上没有多少遗憾表情，只是捡起完颜亶献祭后剩下那颗晶体材质的黑色骷髅，随手感应了下：“这里面倒是蕴含了一部分极为精纯的巫道力量，对于巫门传承应该有不小帮助……出去后，留给‘刑兵’剩下成员吧。” “为什么？”姒道衍挑了挑眉，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修行者传承，历史上已经消散了太多门派。墨门、儒家、纵横家……这些曾经出过惊才绝艳之辈的传承，都因为种种缘由彻底断绝。”赢行天叹口气，将骷髅骨收入背包内：“凶厉邪恶的蛊道也就罢了，但巫门毕竟是上古血脉传承之一。就这样在我们这个时代中断绝，可惜了……” “焉道”两位宗师面露深思之色，片刻后才跟着一齐点了点头：“赢兄高义。” 姒道衍还好，只有欧海潮拧着一道卧蚕眉在心底暗暗吐槽。 （其实你是担心那“大一统”阵盘，少了一家出货渠道吧？！） 卧蚕眉老道当然不敢把心底的话说出口，哪怕这会儿已是所见过潜龙渊顶尖宗师境最脆弱的时刻。他走到姬亦鸣身边很亲热地搂了搂后者肩膀：“这是你不知道地几次救我了，老道欠你的数都数不清。” “没的说，出去后我家走起，花生米和小酒走起！” 姬亦鸣有些尴尬地一笑，转移话题道：“老闫还在那边昏迷着，我们过去吧。” 说话间其余潜龙渊诸人也都纷纷起身，走到他旁边或拍肩膀或轻轻握手表示感谢，妘真真甚至还有些促狭地凑过来在他颈部轻轻一吻，低声说了句：“谢谢。” 温热触感和那股子摄人香味在身边一触即逝，姬亦鸣心底禁不住微荡了荡，好不容易才收敛起心神：“你们在这儿等一下，我去把老闫接过来吧。” …… …… 大约因为体力和内息消耗实在太剧烈，等姬亦鸣骑着阴煞阳极蛇小阳穿越六七公里距离，从“城史馆”小楼回到城池东南角闫思光布置阵法位置时。 后者依旧面色煞白地躺在地上没有醒来。 姬亦鸣蹲下身按住他腕脉，小心翼翼地渡过去一道《太一长生诀》内息。 黑胖子身体跳动了下，没醒。 这是消耗到几乎油尽灯枯，可能比赢老大此刻状况还要遭啊。 让一个科研型修炼者变成这幅样子，可想而知要破去《巫道长青阵》究竟有多困难。这次要不是闫思光出现，自己和“潜龙渊”所有人加上“焉道”两位，恐怕都得失陷在此地遗迹。 ——而且那完颜济安突破顶尖境界重塑肉身，出了巫城到现代社会更会掀起场可怕的腥风血雨。失去赢行天之后的现代社会修行者组织中，根本无人是他对手。 第二道《太一长生诀》内息入体，闫思光才身形微震终于醒了过来。 “怎么样，搞定了没？” 才刚刚睁开眼第一句话就是这样，他也没等姬亦鸣回话，直接望向前方布置的简略版《巫道长青阵》，等看上上方黑色光圈消失、城池内十七道黑色光柱消失时才满足地松了口气：“终于还是被我搞定了，嘿嘿嘿！” “嗯，搞定了。”姬亦鸣也长舒一口气，没挡过身体内传来阵阵疲累讯号，一屁股坐在了闫思光旁边：“阵法失效，完颜济安因为反噬而身形崩溃彻底消失。只不过这座阵法打开的所谓‘通天大道’之门也彻底关闭。” “正常，两方抢夺控制权再加上那么多后门组成阵法，在背后扯《巫道长青阵》的后退。哪怕千年前巫门中兴祖师们积累资源再多，也禁不起这么消耗。事实上这座巫城还能保持眼前状态没有崩溃，已经很出乎我的意料了。” 崩……崩溃？ 姬亦鸣神情一愣，心中突然升起股极不好的预感来。 而仿佛是直接为了印证他预感般，两人所在位置建筑，突然裂开了条巨大缝隙！ “轰轰轰轰轰！！！！！” 一阵暴雷般巨响从两人头顶响起，姬亦鸣与闫思光下意识抬头去看，正好见到上方那整片厚重的岩石穹顶之上，同样浮起条目测应该超过二十多米长、一米以上宽度的可怕裂缝。 一块块拳头大小碎石从头顶上直接跌落下来，下雨般覆盖了两人所在这片区域。 姬亦鸣还算稍好，凝神注意下很轻松就将可能砸到自己的石块击碎，可怜闫思光刚刚才从昏迷中醒来别说内息气血未恢复，连脑子都不是很灵活。即便有前者帮他击碎大部分落石，短短几秒内还是被碎石块砸得满头是包哇哇乱叫。 “快走，去和赢老大他们汇合。”姬亦鸣干脆一把抓起黑胖子，拉着他直接窜到蛊蛇小阳背上——后者瞪着铜铃大巨眼毫无所觉，那些百米高处掉下来的石头在它鳞片上纷纷碎裂，几乎连挠痒都算不上。 “卧槽，果然FLAG立不得，刚说完这地方特么的就要崩溃了！”闫思光坐在姬亦鸣背后，捂着脑袋高喊：“地底百米高的洞穴，没有任何石柱做支撑，真倒下来我们所有人半点活路都没有的！” 姬亦鸣目视前方一边击碎落石，偶尔看一眼上方裂缝越来越多越来越可怕的穹顶，心内也是一片冰凉，只能控制着小阳笔直朝“城史馆”方位冲去：“你有没有办法？” “当然有办法！跟所有人汇合，这地方阵法早就被我掌握的一清二楚了，只要随便找个空地我就能带你们所有人一齐传送出去。” 姬亦鸣心中这才稍稍安定了些，继续挥手击碎跌落石块，控制小阳高速狂奔。 第九十九章：非定向传送阵法 - 苍穹密码 - 西来 两地相隔六七公里距离，之前来回每次都只用一分钟左右时间。 但随着上方穹顶裂缝越来越大，跌落下来的石块也越来越多，更从拳头大小变成了足球、篮球，甚至四十寸电视机大小。而面对这些携着千斤巨力落石，即便蛊蛇小阳也无法再不管不顾地硬抗，只能拼命扭动身躯躲避着其中超级大块。 姬亦鸣灵觉延伸感应着前方城史馆小楼情形，发现赢行天等人都极为好运地被没巨石砸中才稍稍放下心来：以后者们眼下油尽灯枯情形，面对落时绝对比闫思光好不了多少。若是真有大块石头砸破城史馆屋顶，必然会造成死伤。 “轰轰轰！！！” 他单手举拳击碎一块半张茶几大小巨石，阴煞阳极蛇小阳也顺势大尾巴一卷，将另块更大的巨石直接拍飞。而此时，两人也终于到达了城史馆小楼面前。 出人意料的是，周围虽然落石纷纷扬扬，无数的建筑、街道乃至丹炉型火堆都被砸得千疮百孔尘土飞扬，偏偏这座二层小楼周围却没有任何十块砸下。 整个巫城正在被漫天落石毁成一片废墟，唯有城史馆小楼却好似世外桃源般不受半点影响。见此情形的姬亦鸣稍稍放下点心来，与闫思光两人翻身下蛇又抬眼看了看天空才一齐走入楼内：“老闫，我们大概还有多少时间？” 闫思光也看了眼天空才走进楼内：“保守估计，至多两个小时。还好这里没被落石影响，应该是因为阵法核心还有部分力量在起作用。还好有这么个地方，不然以眼下整座巫城内情形，恐怕找块合适地方布置阵法都不容易。”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城史馆二楼，赢行天等一群人正看着窗外末日般情形场景，一个个面沉如水神色焦虑。 等看到姬亦鸣带着闫思光进来，众人才齐齐转头脸上多少带了点放松神情。 “老闫，有办法带我们出去吗？” 开口问的是卧蚕眉老道欧海潮，但所有人都紧紧盯着闫思光目带期待。 直到后者微微点头，屋内十几个人才真正地长出一口气，纷纷冲过来和黑胖子拥抱：“还好有你在，不然这次真的全军覆没了。” “老闫，只要有你在就永远天无绝人之路！” “天下第一阵法大师，那家伙想在阵法之道上和你抗衡，简直是自寻死路。” 一堆堆感恩奉承的话不要钱般从众人口中吐出来，听得黑盘子满脸油光锃亮，一双小眼睛在黑框眼镜内闪动着既得意，又要强忍住表现出付“基本操作，都坐下”的矛盾神情，整个人激动得满身肥肉都在颤抖。 这会儿的高光时刻有着那么多观众，可比几天前在上林湖古窑城里做出惊天动地大事、却根本没什么人目睹来得让人心情舒爽多了啊！ 其实在场众人都清楚他性格，知道这位潜龙渊首席科学家爱听奉承话，也是故意挤过来一起凑个趣。 等一轮吹捧奉承话说完，姬亦鸣才跟赢行天说明了下情况。 后者看一眼外面满城落石的末日般场景，也不敢耽搁太多时间：“马上布置传送阵法吧，一次性传送那么多人出去有没有问题？” 闫思光随手一拍胸脯：“小意思，就算不能一次性传送也可以分批。上面整个穹顶塌方至少还有俩小时，时间上完全来得及。” 一听到还有整整两个小时缓冲时间，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不过即便如此，也没人想在眼前这个看上去随时可能会被毁掉的巫城多待片刻。 “开始布置阵法吧，遗迹探索部所有成员分批先走，我们负责垫后。” ——赢行天直接安排，焉道的姒道衍和欧海潮两人都没意见，剩下妘真真与郑长林这两位自然也是毫无异议。 闫思光没多说什么，吩咐众人到一层等待让开空间，只留下体力内息尚未完全耗尽的姬亦鸣帮忙将这层地板上刻画阵法全部抹去。 幽黑色《巫道长青阵》阵纹，伴随着周边十二道依旧闪烁淡淡青芒方寸阵法，在姬亦鸣肉掌下寸寸消失。 这个代表着从古至今巫门最高力量的阵法，号称严苛到需要举国之力建造，即便以巫门中兴时代上百宗师、十多个顶尖宗师境都耗费了无数资源，也未能完全满足全部条件的阵法，终究还是功亏一篑。 未能真正打开超越顶尖宗师境的所谓“通天大道”。 只有姬亦鸣、赢行天和闫思光等人通过那黑色光圈，看到了其中异兽遍地、奇花异草和山川河流都与人间迥异的奇特场景。 闫思光暂且不提，赢行天目睹场景后似乎稍有领悟，不过想要凭这些许领悟来突破顶尖宗师境界……依旧只是镜花水月梦一场。 …… …… 即便筋疲力竭，闫思光背包中也永远装着足以随时组装出一个阵法的快捷模块。 被姬亦鸣连续渡了几次《太一长生诀》内息后，他很快恢复了部分体力，以极快速度在二层地板上搭建出了个简单的单向传送阵。 这位“潜龙渊”首席科学家抬手扶了扶眼镜，有些无奈地笑道：“你知道不，从今天晚上开始这种传送阵法，我已经布置快四十个了。别说这么短时间内，这辈子我都没试过一下子搭建这么多传送阵，现在已经熟练到闭着眼睛就都能弄出来了。” 姬亦鸣看了眼地上泛着微微白光阵法，心中也随之越发安定：“还得麻烦你跟我们一起最后离开……这阵法使用一次后需要调整的对吧？” 前者一边点头一边招呼楼下众人上来：“一次传送三到四个人最安全，每次传送后需要我做少许调整，一个阵法最多传送三次就得重新搭建。” “遗迹探索部先走。”赢行天随手在进来时十人满编队，此刻却减员到只剩七个的遗迹探索部成员中随手点了四个，让他们在闫思光指点下站到阵法范围内。 被叫到名字四人虽然脸上略不情愿，却也不敢在此时此刻违背赢老大命令——几人入内站好，闫思光按住阵法唯一凹槽内的几颗东海水晶能量宝石，白色光芒闪动处很快就将他们直接送出了巫城范围之外。 “行了，虽然只是不确定方位的非定向传送，不过传送出去位置大致应该会在天长山和绥芬河市范围内。”闫思光随手拍掌，蹲下来开始对被使用过一次后的阵法进行微调：“别担心，我调整传送方位时候放了不少余量，不会出现被活生生卡在山石或者泥土层里这种倒霉情形。”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剩下几人全部都悚然而惊——传送阵法被卡在整片坚硬山石或者厚厚土层之中，这种情形哪怕只听一听就觉得瘆得慌。 这样憋死就算比不上完颜亶那般可怖死法，也几乎与祝荒和两位牺牲的遗迹探索部成员：“李翔”、“黄树生”相差无几了。 短短几分钟时间，闫思光就已经做好了传送阵法微调：“可以了，下一批。” “妘真真，郑长林，亦鸣。”赢行天又直接点名：“你们三个先走，带上刘洛尸体还有……” 他看一眼地面上两堆几乎分不清楚谁是谁的白色灰烬，神色黯然地摇了摇头：“还有李翔与黄树生，把他们的骨灰都带上吧。我潜龙渊成员不论死在哪里……不论是什么死法，最后都要回家。” 妘真真和郑长林两人习惯了听令没多说什么，只有姬亦鸣却皱了皱眉，直接摇头拒绝：“不用，我跟你们一起殿后吧。” 赢行天正待板起脸强令他先走，旁边闫思光去突然帮腔道：“姬同学的确可以等一下，始终在这个位置布置阵法连续数次传送后，说不定可能会出现些岔子。到时候有他血液来作为驱动催化剂，我布阵把握也大些。” 这理由让人无法拒绝，赢行天也只能满心不情愿地朝剩下三个遗迹探索部成员道：“那就你们跟郑长林第二批，真真和海潮老哥姒首领第三批再带上大家遗体。” “我，老闫和亦鸣最后走。” 对这安排众人都没什么异议，第二批三人和郑长林也很快站在阵法中央，伴随着一阵白光闪过消失在原地。 接下来是欧海潮、姒道衍和妘真真。 前者走过来抱着姬亦鸣重重地拍了几下肩膀，还有些舍不得的从口袋里掏出那剩下半包茴香豆：“留着路上吃，等出去后记得这次一定要去老哥家喝酒，看看你那个九零后的漂亮嫂子，试试她手艺。” 姬亦鸣背上衣服都被他揉得乌糟糟、油渍麻花，却挺开心地笑着回应：“好，一定去！” 然后是妘真真走上前来神色复杂地看着，还没说话先伸手替他整理了下领子，拍了拍背后被欧海潮弄皱衣服：“你……小心些啊。” 这幅情形让姬亦鸣都感觉有些小尴尬，挺不适应地扭转头干笑：“小心什么，又不是生离死别，等会儿出去就见面了。” “咳……咳咳！！”赢行天站在两人身后干咳两声，又盯着妘真真看了眼：“别闹，人家是小幽的男朋友，你搞出这种样子算什么。” “哼，我喜欢不行吗？”马尾辫姑娘把头一扭，露出个完美的下巴弧度：“姜芷幽能喜欢我就不能喜欢，赢老大你别太偏心了！” 如果说刚刚还只是小尴尬，这段话闹得姬亦鸣整张老脸通红，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应对。从小到大只交过姜芷幽这一个女朋友，还是被后者倒追的他，根本没有应付这种场景的经验，除了红着一张脸假装望向别处外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啦，不逗你了。”妘真真笑嘻嘻地转回脸，素手伸上来促狭地在姬亦鸣鼻子上拧了一把：“我们先走，外面见！” 姬亦鸣偷偷松口气，也才抬起头笑着回她：“外面见。” 只不过两人眼神对视时，却被前者一双眸子内那炙热至极的神情给吓了一跳。 白光闪动处，欧海潮、姒道衍与妘真真三人带着刘洛尸体和两书包骨灰彻底消失。 第一百章：传送失误 - 苍穹密码 - 西来 三组人传送，再加上闫思光布置、调整阵法没花费多少时间。 满打满算，智能腕表上计时也不过走了半小时而已。 这会儿“城史馆”小楼外面穹顶之上依旧在不断掉下碎石，只不过已经很少见到之前那种拳头大小石块。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块足有方桌大小、重达一两吨的巨石。 每一块下来都能砸碎任何被波及到建筑，满目疮痍、曾经雄伟到令众人第一眼就震撼不已的奇迹般巫城，此刻已经变成了整片整片的废墟。 目力所及范围内甚至很少能看到依旧保存完好的建筑、平地。 所留下只有无数碎砖破瓦、断梁残柱，以及地面上一个又一个深坑。 “走罢，就算还有什么宝藏留下，也全部都被砸毁了。” 闫思光叹口气，蹲下来开始调整这一道传送阵法：“还好最初始化记录了不少现代传承断绝的阵法，再加上这一个估计没办法重现的《巫道长青阵》，不然这次遗迹探索简直亏到姥姥家了。” 他说话的时候，姬亦鸣却把目光投下窗外看着末日场景，眼内流露出一丝担忧神情——本只是为了寻找姜芷幽踪迹而来，这次整个城池被毁却始终没有找到哪怕半点关于小幽线索。 连“东起绥芬河，西至牡丹江，北探长白山。前清祖地，三穴其一”这几句密语都未曾真正验证。若小幽只是曾经在此地还算好，但假如她此刻还在这里某处的话，恐怕就再无机会离开了。 （希望不会吧，当初上林湖古窑城小幽就只是留下此地线索，未留在那边。） 他心中嘀咕了几句，强压下对姜芷幽安危的担忧。见闫思光终于将最后一次传送阵法布置好，便跟着赢行天一起站到阵法核心位置：“走罢。” ——蛊蛇小阳这会儿没什么需要战斗之处，已被他装回到那个破布口袋内。倒是不会占用传送阵法的名额。不然的话单单以它体型，可能就要占去一整次阵法传送。 白色光芒闪动。 几秒后光芒散去，但三人却依旧站在原地没被非定向传送阵传走。 赢行天皱了皱眉眉：“怎么，不行吗？” “小问题，一个阵纹用太多次总会出现这样毛病的。”闫思光蹲下身子又做了些简单调整，重新站回到中间：“走你！” 第二次白光闪过，三人身形一动未动。 “正常情况，正常情况！”黑胖子尴尬地笑了笑，再度做一次调整后又开始自我夸奖：“还好我有先见之明，让姬同学留下来最后走——不然的话剩下咱们几个可真就完蛋了。” 姬亦鸣会意地伸出手，直接运劲崩裂刚刚愈合没多久的伤口，让自身黄帝后裔血液流到闫思光伸出来的瓶子里。 一瓶。 两瓶。 三瓶。 接到第三瓶的时候，旁边赢行天都忍不住皱了皱眉：“老闫你差不多点，亦鸣的血哪怕是催化剂也不能这么流，够这次用就行了……难道你还想留着研究。” “嘿嘿，够了够了。”黑胖子底下脑袋不好意思去看姬亦鸣，却偷偷把其中两瓶子鲜血留下来添加了点抗凝剂，毫不避讳地收进背包里小心放好，只用剩下那管血液倒出来涂抹到阵法阵纹之上。 原本只是微微发亮的白色光芒，随着姬亦鸣黄帝后裔鲜血涂抹很快光芒大作，有股子几乎与传送阵法不同的强大气息冒出来。 “你瞧吧，我就说姬同学的血液是世界上最好的阵法催化剂。不管什么样阵法，只要用上他鲜血涂抹阵纹就能发挥出完全超越本身之效果。”闫思光得意到差点感觉这血液是他体内流出来般，两眼放光：“刚刚破去《巫道长青阵》都是靠着他鲜血才能真正压过完颜济安，夺过了大部分控制权。” 赢行天看了看姬亦鸣手腕上两处可怖伤口，狠狠瞪了他一眼：“以后别老想着让亦鸣出血，这又不是内息耗尽了调运几周就能重新练回来。失血过多，就算修行者也一样会元气大伤甚至生命垂危的。” “知道知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闫思光依旧贼兮兮地笑着，摸了摸背包内那两管血液——不考虑整个潜龙渊，对他而言这次遗迹探险却是收获满满。 各种新奇阵法大开眼界，哪怕无法再次重复启动但仅仅观摩就能触类旁通，对阵法之道研究大有益处的《巫道长青阵》，再加上这两管子新鲜血液。 他拉着两人重新站到阵法中心位置，又蹲下身调整了一下凹槽内几枚无瑕级水晶摆放位置，然后才直接启动：“这次没问题了，走你！” 一道比方才几次都要浓烈许多的光芒闪过，三人身形终于齐齐消失在原处。 然后。 一块甚至比整栋城史馆小楼还要大的巨石轰然跌落，将这《巫道长青阵》的阵法核心……彻底砸成了片全是齑粉的废墟。 地面上再无任何建筑痕迹，只剩下个深坑和坑内这块硕大无朋的巨石。 闫思光计算错误。 “城史馆”小楼并未坚持到异变发生的两个小时候，而是就在他们离开这刻，被落地巨石彻底砸毁。 前后时差不到三秒钟。 …… …… 依旧是白光闪动。 刺目光芒消散后，赢行天、姬亦鸣与闫思光三人身形才渐渐显露了出来。 周围一片漆黑。 “我们在哪？”闫思光四下里看了眼，一下子有些认不出所处位置。等他掏出手电打开，才看清楚旁边两人铁青面色和四周环境：“咦，是个山洞吗？” 高度两米，宽度半米…… 狭长，遥远的前方有着道不知是不是洞口的白色光芒。 “又回到这里了。” 姬亦鸣与赢行天对视一眼，心底同时有些沉甸甸的：“不是巫城之外的天长山或者绥芬河市地界，这里是巫城周围的时空迷阵。” 闫思光虽然最开始未被直接传送至此，却也听过几人最初到达此地时情形。 他闻言眉头微微一皱，先不担心现在处境反倒转头从背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打开后直接开始推演起来：“不应该啊，这阵法我布置了那么多次哪怕闭着眼睛都不会出错……前面几个传送也很完美，为什么偏偏这次会被搞到这里来？” “进来没关系，问题是能不能马上出去。”赢行天沉声问道：“里面城池开始全面崩塌，这些外围甬道就算不至于马上跟着一起塌，也会受到连锁反应吧？” 闫思光只是自顾自地口中念念有词，手上不断操作着笔记本电脑键盘，在屏幕上打出一条又一条看上去复杂异常的计算公式、数据，完全没去回答赢行天问题。 早就知他性格的赢行天只能无奈叹口气，转向姬亦鸣：“你没事吧？” 后者挑了挑眉毛，有些不明所以。等赢行天把目光转向他腕上伤口，才会意过来般地回道：“没事，一点小伤而已。” “下次别那么傻，要多少血就给多少血——你又不是移动血库。老闫这家伙为了研究没个数的，难道他要你全身血液都给吗？” 姬亦鸣尴尬地笑。 两人对话间闫思光才突然停下敲击键盘动作，鼠标点了几下后又长长地舒了口气：“怪不得！原来如此！” 他合上电脑转头朝向两人，等了半天没人捧哏只能老老实实自己往下接：“之前因为用了姬同学的血液来配合我自己布置简略版《巫道长青阵》，来破掉完颜济安那个原版阵法，因此十七道后门最终爆发那刻也带上了大量姬同学的气息。” “如此阴错阳差之下，导致黄帝嫡传血脉跟整个巫城之间有了种神秘联系。”他轻轻摇头：“最后一次传送我们不用姬同学血液还好，一用就被自然而然地吸到这个唯一仅剩的外围阵法里面来了。” 赢行天与姬亦鸣同时点点头表示了解，前者也微有些放下担心：“所以前面他们那几次传送出去都不会有这样的问题，对吧？” “不会，他们肯定在天长山附近，有些运气好的还可能被传送到绥芬河市内。”闫思光扶了扶眼镜：“就算有运气再不好的，最多不小心被送出国境线咯。” 作为边境城市，绥芬河旁边就是俄罗斯滨海边疆区——非定向传送阵法运气不到直接被传送到俄罗斯境内也是再正常不过之事。 “他们没事就好，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被问到这个问题时闫思光黑胖脸上终于开始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那什么……现在布置传送阵，如果不用姬同学的黄帝嫡传血液，肯定会因为巫城崩溃的气息影响太大而无法启动……若是用上姬同学血液，最大可能就是还被传送回巫城内部。” 以巫城内部现在穹顶崩塌的情形，传送进去几乎与送死无异。 “阴差阳错，怪不得你。”赢行天无奈地叹口气，前后转头仔细观察了下这处狭长甬道，一时间倒也看不出之前他们是否曾来过这里：“那接下来怎么办？” “等吧，就算黄帝血脉也不会长时间保持效果的。”闫思光愣了愣，转头看一眼姬亦鸣：“要不然你再给我点血研究一下，我测测看到底需要多少时间才能耗尽你血脉和巫城之间的感应纠缠。” “就用刚才接的那两管！”赢行天冷哼一声，直接替姬亦鸣出言拒绝：“你想他血液流尽而死吗？！” 闫思光嘿嘿笑了声，有些不情愿地摸出管加了抗凝剂的姬亦鸣鲜血开始自顾自做实验。而剩下赢行天与姬亦鸣两人则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开始分头寻找藏在这些甬道中间的穹顶建筑。 就算要布置传送阵法，至少也得有片何时场地。 狭小甬道肯定没办法铺开老闫那些大块的阵法模块，倒是穹顶建筑内部的整片空地恰好合适。 第一百零一章：第二块留影阵盘 - 苍穹密码 - 西来 不知道闫思光拿着血液到底在研究些什么东西，姬亦鸣和赢行天两人分头找了圈，还是前者率先通过灵觉发现了一处隐藏在青砖石壁后的穹顶建筑。 依旧是与之前一模一样的直角重力转换，里面也是一样青砖石地板和严丝合缝的“蒙古包”式穹顶。——唯一不同的是原本安装在四周墙壁上的长明灯每一盏都掉了下来，即便内部阵法依旧散逸着淡淡波动，却再没有任何光芒射出。 看起来令整个《巫道长青阵》和巫城崩溃的力量虽然尚未完全波及到此处，但时间应该也不会太久：“老闫，过来这边布阵吧。” 甬道内响起声闷闷的应答，闫思光黑胖身躯很快走过来，穿过那刚被姬亦鸣打碎的半米直径破口。而当他体会到这个之前就听说过的空间转换奇景时，瞬间又来了研究兴趣：“果然是好几个空间阵法组成的迷宫型阵法，再加上连续的空间交错、衍射，会出现时空错乱倒也不难解释。” “与之前木屋和城史馆小楼发生的情形是一回事吗？” 姬亦鸣虽然不通阵法，但作为接受过新时代科学教育的大学本科生，对于阵法能够错乱时空这种完全超越现代经典物理学的奇景也颇有兴趣，忍不住开口问道。 而作为潜龙渊首席科学家的闫思光自然有着常人“好为人师”通病，闻言干脆停下手上动作解释：“一样又不完全一样。这边是好几个空间阵法互相影响，无意中形成的特殊景象。而且不一定是每次都会出现——你们整群人跑来跑去那么久，不是也才遇到了一次而已？” 姬亦鸣认同地点点头。 闫思光一下子就来了劲头，干脆抓着他仔仔细细解释：“巫城里面那两次我也都没碰上，不过听你描述基本也能猜个一一二二出来。那边情形就跟整个巫城与《巫道长青阵》关系颇大了，而且绝对不是意外，至少也是当年巫门中兴时代那些上百个巫道宗师和十几个顶尖宗师境存在们刻意留下。其实认真说来，你们进入巫城之后的每一步应该都在那完颜济安掌握之中，时空转换代表着某种条件完成。” “这阵法各种要求之严苛是我生平仅见，为了真正启动它直接跨越千年岁月一点儿也不奇怪。”黑胖子说的唾沫横飞、眉飞色舞，恨不得让完颜济安重新活过来与自己印证猜测：“每一次时空转换，就是一次古神像从沉眠被激活的过程。第一次激活令那些祖巫真身出现，第二次激活才是完颜济安最终能献祭三个阶段，真正开启《巫道长青阵》之关键。” 他这边说得开心，正在“蒙古包”穹顶建筑内整理空地的赢行天却是终于忍不住轻哼一声：“老闫，抓紧时间先研究传送阵法。别等到这边也被里面坍塌波及，到时候我们全都得被困在这不知道多少米深的地下！” “也对哦。”闫思光挠了挠头发：“嗯，不能跟你瞎扯了！别打搅我做事情！” 姬亦鸣：“？？？？” 黑胖子没再去理会他，又开始蹲下身拿出一大堆东西捣鼓。偶尔小心翼翼地从试管内倒出几滴姬亦鸣鲜血滴在分解阵纹上，又用笔记本电脑做着极复杂的运算。 “咦，这里也有一个。”姬亦鸣百无聊赖地在“蒙古包”穹顶建筑内转了圈，倒是意外在角落里有发现了一个小巧木质阵盘。 他稍稍犹豫片刻，很快又咬破食指指尖抹了几滴鲜血上去。 “轰！”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震响，又一片长宽约两米的方形光影从阵盘内透射出来，照在穹顶建筑虚空处。 距离不远的赢行天和闫思光两人也“咦”了一声，齐齐转头来看。 这次透射影像中不再是两支修行者军队冲杀对垒场景，而是座巍峨高山孤峰之顶，十多个身穿宽袍古装男女，正盘膝在一块块嶙峋巨石上相对而坐。 空气中闪动着道道青红橙绿各色光芒，哪怕只透过投影画面都仿佛能感应到其中强横无匹的力量。而就在这十多人中央，摆放着八座姬亦鸣、赢行天两人都极为熟悉的黑色雕像。 一座四首四臂、手握刀枪剑戟，脸上是四种迥异神情。 “狂喜”、“狂怒”、“恐惧”和“悲恸”。 剩下七座则是三首四臂，四种表情分别轮替出现在神像三个头颅之上。 一道道颜色各异，看上去就蕴含着强横能量就的光芒，正是从这些神像中散逸而出，不断地涌入周围那十多人头顶和身躯各处。 “这些人……” “是千年前巫门中兴时代，除了上百宗师境之外的十多个顶尖宗师。”赢行天目光闪烁，哪怕只是看着画面仿佛仍能感应到现场那股子强横可怕气势。 十多个顶尖宗师境…… 整个华夏修行者历史从古至今，恐怕只有最远古的神话时代才会出现如此盛况。 偏偏这些原本几乎传承断绝的巫门，只因为得到八座古怪神像就能瞬间涌出这么多最顶尖的存在。 而且还有上百位普通宗师境。 对比起来，其他任何时代都不曾有过如此空前绝后的盛况。 “这些神像究竟是什么来头，除了在巫城和完颜济安手里看到过之外，整个修行者历史上都没有任何记载。”旁边黑胖子闫思光也停下手上动作，怔怔盯着留影画面中心，八具散逸各色光芒的四首四臂、三首四臂神像：“赢老大，它们都被毁了吗？” 赢行天叹口气，微微点头：“没有看到具体过程，但应该是被完颜济安毁去变成《巫道长青阵》那些黑色阵纹中的一份子了。” “也对……不然以这阵法严苛到变态的条件，仅仅是普通材质刻画阵纹可承受不住。”闫思光面露可惜之色，继续看着画面中八具神像心驰神往。 “要是这东西能拿出来研究，我应该可以慢慢揭开修行者之道从上古时代，究竟是如何产生……最初又蕴含着什么样玄奥神奇的秘密了。” 几人说话间，画面内那十几个巫门中兴祖师们突然身形微动，从原本盘坐姿势改成悄然悬空浮起——每人脚下都踩着团纯白色云气随着空气一沉一浮，云团本身也在不断进行着轻微蠕动。 赢行天与姬亦鸣对视一眼，同时开口：“祖巫真身！” 形状或许还对不上，但只看一眼这种熟悉材质就知道他们脚下云团，正是己方之前在巫城内撞上，连续激战过数次最后才被闫思光布置阵法给彻底炸毁的祖巫真身。 唯一不同的是他们遇到祖巫真身只有七道。 “帝江”、“祝融”、“共工”、“后土”、“蓐收”、“奢比尸”和“蚀九阴”。当然哪怕只是七道祖巫真身也令众人当时如临大敌，赢行天亦是在与这些家伙全力战斗后，逐渐内息气血消耗过剧，直至最后全无战力。 “一，二，三，四……”姬亦鸣随口数了一下，很快印证自己猜测：“十二人，相对应十二具祖巫真身。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少了五俱，要是当时出现的祖巫真身再多五个出来，咱们现在恐怕早就变成《巫道长青阵》的养分了。” 赢行天犹豫一下，赞同地点了点头。 不要说再多出五俱，哪怕只多一两个祖巫真身，当时己方也无战力能与之抗衡。 至少遗迹探索部大部分成员，都可能已经死在第一次遭遇之时。 画面中的场景还在继续。 十二个顶尖巫道宗师踩着云气团凌空飞起后，每人双手各结一个手印、指印。 “合一印”、“慈遵”、“九色莲花”、“万神”、“无束缚”、“圆玄”。 “五品莲花”、“七宝骞林”、“五岳”、“北斗”、“独钻”、“冲虚”。 总计十二个。 “奇怪，全部都是道门手印，与巫门反倒没什么大关系。”赢行天皱了皱眉，看着中央八具神像在这些手印、指印牵引下，散逸出越来越多的各色光华：“难道当初巫门中兴祖师们得到的上古传承，原本应该是道门之物才对？” 他面露思索之色，却没再自言自语而是继续认真看着投影画面内变化。 十二人口中同时喝了个字。 可惜这木质阵盘只能留影无法传递声音，而单个文字就算看嘴型也难以分辨。 伴随着他们口中那声轻喝，八具神像底下也同时悬浮起数团白色云气，然后就从所处巍峨峰顶……高速旋转着朝下方钻去。 十二位巫门顶尖宗师身上气息一边，瞬间从原本正常人变得肌肉膨胀，身高很快只冲到两米网上。一股子氤氲气息也随之从他们身上悄然散逸，就这么跟着八具神像飞速朝顶峰下方直冲而去。 “祖巫后土。” 赢行天低声朝姬亦鸣解释了句：“和我们猜测一样，当年那些巫门中兴祖师们就是利用请祖巫上身中的祖巫后土，拥有了操控土地力量后才能建造如此庞大的巫城。” 仿佛为了直接印证他话一般，十二人离开后峰顶上空突然再度出现了一大群密密麻麻人影，全部带着熟悉氤氲气息、肌肉膨胀身躯庞大。 “巫门上百宗师。” 姬亦鸣与赢行天深吸口气悄然对视，脸上同时露出震撼之色。 刚才十二个顶尖宗师可能还好，但此刻画面内一下子出现百多名有着宗师境力量的巫道修行者，所造成震撼甚至比前一秒钟更为巨大。 冷冰冰的数字，和直接画面所造成冲击感，果然完全不同呢。 “怪不得当年无论金太祖还是金熙宗，整个金朝皇室都被他们玩弄于鼓掌之中。”赢行天眉心微蹙，看着画面沉声道：“有这样一支力量存在，修行者……可敌国。” 第一百零二章：绝死无生之局？ - 苍穹密码 - 西来 修行者，可敌国！ 姬亦鸣听过修行者世界中的铁律，不准参与到世俗世界政权更替，更不允许暗中控制整个王国。但千年前的巫门修行者们显然并不在乎这些禁忌——事实上以他们当年实力，整个华夏修行者世界都无人可敌。 即便像潜龙渊这样传承数千年的古老组织也是蛰伏不出，任由他们搅风搅雨。 若非最后巫门被完颜济安这第一代“巫兵”坑了一道，上百宗师和十二位顶尖宗师全部横死在巫城内，成为整个《巫道长青阵》最终启动的严苛条件之一。 现代华夏修行者世界格局恐怕早已非是眼前这种情形。 画面上一百多个巫道宗师全部盯着祖巫“后土”，跟随着十二祖师身后钻入这巍峨峰顶上所开洞口内，很快便没了踪迹。 投影画面闪动片刻，悄然敛去。 “这是巫门开辟地底巫城前的场景。”赢行天看了看姬亦鸣手中阵盘，接过来研究片刻后又丢给闫思光：“不过都是过去的事，再深究也没太大意义。我们现在主要问题还是赶紧从这地方出去……时间越久，里面塌方越可能波及到这里来。” 闫思光还是没有马上继续研究，只捧着这木质阵盘如获珍宝般翻来覆去看。 “嘿，真的是……英雄所见略同？”他拿出自己制造的银质阵盘，把两个东西放到一起比较着：“虽然大部分细节思路上有不少区别，但这应该属于古今设计思路上的局限性区别。总体而言，制造这些东西的家伙，跟老子一样都是阵法之道上的天纵奇才。唯一可惜是千年前制造能力不像现在这么发达，我可以量产他不行。” 潜龙渊即将发售的封装版本“大一统”阵盘，从铸造、蚀刻都可以在自家工厂中轻松实现量产，而且还为了防止盗版加入许多扰乱反向破译的线条——这千年前的阵盘版本却是简简单单，以闫思光眼力只随意一望就能分析出其中原理。 他又颇有兴趣地连续把玩了阵盘一两分钟，才毫不客气将东西塞进自己书包。 “行了，继续研究传送阵法。”得了个好玩东西，黑胖子一下子心情变得很好：“别担心，今天我布置传送阵法已经超过四十个了。虽然有一点点小波折，很快就能解决的……只要再不出什么大岔子，最多二十分钟我们就能离开这里。” 姬亦鸣和赢行天同时松了口气，也没再继续纠结方才留影阵法中那副场景，干脆在原地盘坐下来开始调息运气。 经过一长段时间缓冲，赢行天对大一统阵盘的耐受性终于开始逐渐降低。这会儿盘腿在地手握着银质阵盘开始利用镶嵌其上的南红宝石恢复，虽然经脉中依旧因为前期消耗殆尽而隐隐作痛，全身肌肉也酸痛到犹如酷刑般难以忍受。 但他《行天决》内息却始终在缓缓恢复着，涓滴细流变成山间小涧、细流、小河。 这位当世修行者世界唯一的顶尖武道宗师境短短几天内经历了连续两次内息、气血消耗殆尽，油尽灯枯到几乎失去所有战斗力，这会儿却感觉自己似乎开始有些习惯这种状态，连恢复速度都变得比上次在上林湖古窑城中快了许多。 姬亦鸣灵觉感应到这种情形，有些惊异地看了他一眼。 短短一段时间，这位“潜龙渊”第一高手居然直接从油尽灯枯状态，变回到了相当于宗师境实力。 这叫……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 …… …… 天长山峰顶。 妘真真、郑长林等人运气不错，居然在无数几率中搏中最难得一个，直接出现在了潜龙渊驻守位置中央。 一群潜龙渊战斗部长远们瞬间围过来七嘴八舌地问，两人却没马上解释发生在“前清祖地”内部遗迹之事，而是赶紧举起手腕打开通讯软件。 郑长林拨得赢行天通讯号，妘真真拨得却是姬亦鸣通讯号。 不在服务区。 两人面色微变，对视了眼后很快去拨剩下几个遗迹探索部成员电话。 这回倒是拨通了，只不过两拨人一群被传送到绥芬河市市中心，正在想办法让几个为数不多的目击者封口。另一群被传送到了国境线附近——好在没直接送出国门，不然回来被查护照还是个大问题。 两边人都没遇到赢行天、姬亦鸣和闫思光三个。 郑长林与妘真真心内升起股不安感，很快吩咐驻扎在峰顶的所有潜龙渊战斗部成员、后勤部成员们下山分头寻找。 下到半山腰时，驻扎在此处的焉道组织也接到自家首领和欧海潮电话，倒是波澜不惊地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山。连续几次后，这同样传承数千年前的强大组织，几乎已经开始习惯永远被“潜龙渊”压着一头，见众人下山还刻意让出条道来给他们先走。 妘真真抓住个看上去像是小头目道士，抢过他手机直接找到姒道衍和欧海潮电话，想了想先打给后者：“欧前辈，看到姬亦鸣他们了没？” “他们在我们后面出来，怎么还没联系上？”电话里声音听起来风声极大，却没拦住欧海潮心中焦急：“不应该啊，每次传送间隔都很快！算算时间，该出来了！” “没找到也没联系上，不会出事吧？”妘真真也越来越焦急，单手把手机握得嘎吱作响：“不行！我要回去里面找他们！” “别做傻事，你现在回去除了添乱送死什么都干不了。”欧海潮声音从话筒内传来：“而且闫思光布置的传送阵是单向，就算现在天长山峰顶那个定向传送也未必能正常启动，以老闫在阵法之道上造诣……相信他吧。” 妘真真沉默一阵，关了手机一言不发直接重新朝峰顶走去。 郑长林在旁边叹口气也紧紧跟上。 剩下潜龙渊战斗部成员们也想回身上去，却被前者拦下：“你们去周围各处找找，看能不能发现赢老大和老闫，还有姬亦鸣他们踪迹。” 一群战斗部和后勤部成员们领命而去，只有几个后勤部成员皱了皱眉：“咦，我们部长不是也跟着一起进去了么，他被传送到哪里了？” 翻身登山的郑长林和妘真真两人身形微微一滞，终于还是没多说什么直接上峰顶。 …… …… “可以了，准备好传送。” 闫思光蹲在地上弄了半天，终于重新站起身。地面上已经被他又布置完一个与之前略有些细节不同，但大体上基本一致的传送阵法：“弄了个捷径绕过这座巫城和崩溃的《巫道长青阵》，就算用上姬同学鲜血也不会受到太大影响。” 黑胖子还想继续解释，赢行天已经拉着姬亦鸣走到阵法核心中间：“别废话，赶紧出去。” ——这这短短十几分钟时间，原本安静一片的甬道和“蒙古包”穹顶建筑内，已开始传来巫城内部那巨石落地的轰隆声。 虽然三人所在位置并未出现任何震动，但只以声音判断要传递到这里或许还真用不了多久。 “放心啦，至少还需要半小时才会影响到这里。”闫思光嘿嘿一笑，终于还是一齐走到阵法核心处单手按住镶嵌其上的东海水晶：“这次没问题了，走你！” 依旧是道一模一样白光闪过。 然后…… “轰轰轰！！！” 连续三声炸响突然从原地暴起，将整个穹顶建筑内震得碎石窸窸窣窣落地，声音则不断地在四周墙壁和密封穹顶上回荡着，变成一长串“轰隆”巨响。 阵法炸裂。 中央三人灰头土脸，完全没按照闫思光所说般被传送到外界，反倒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给震得内腑轻伤——姬亦鸣与赢行天稍好一些，除了衣衫炸烂外全身上下都没什么伤口，只有闫思光黑胖脸上被爆炸余波割出来两道血痕，等周围细小碎石全部落下后还忍不住吐出口鲜血。 “什么鬼，怎么可能会这样的！” 连续三次失败，这位“潜龙渊”首席科学家和当世第一的阵法大师终于面色大变。 “不光是因为整个《巫道长青阵》和姬同学那黄帝嫡传血脉之间纠缠的关系，从前面那三次传送出去后，这座巫城内空间似乎被什么东西锁定了。”他眼神微缩，黑胖脸上带着股难以置信神情：“但是怎么可能？整个阵法都被我抢走控制权后直接破坏，所有千年前留下资源也都在十七道后门启动后耗尽，为什么此处空间还会被股空间力量给直接封锁住？！” 眼见从头至尾一直都信心满满的闫思光都是这幅表情，赢行天与姬亦鸣两人心也终于沉了下来：难道解决了那么多艰难险阻，击败了祖巫真身、完颜亶和完颜济安，破去《巫道长青阵》之后，却最终要被困在这巫城外围甬道之内吗？ “老闫，冷静！”姬亦鸣最先平静下来，走到黑胖子身边轻轻按住他肩膀同时渡了道《太一长生诀》暖暖涨涨内息过去：“还没到绝境，至少巫城坍塌还没波及到这里，我们还有时间！” 内息入体，原本就只是内腑稍稍震伤的闫思光又吐出口淤血，神色也逐渐平静下来。只不过他脸色依旧显得极为难看，目光盯着下方被阵法失控爆炸弄成七零八落的各种模块，和满目疮痍的青石板地面。 没再像之前般失控，只是眼内依旧流露着近乎失魂落魄的神情。 “整个空间都被封住了……所有传送阵法无法启动，就算加上你血液也只会被传送回到巫城内部去。”黑胖子擦了擦脸上血迹，摇头低声道：“我们，真的被困死在这里了。如同能给我多点时间，或许还有办法绕开巫城与你血脉间纠缠，但少则半小时最多一小时后后，这里也会被巫城塌方波及……” 赢行天和姬亦鸣两人同时沉默，面面相觑片刻后只能重新把目光转向闫思光。 “应该……不会是绝死无生之局吧！” “老闫，刚才巫城内情形应该比现在更糟糕，你都找到了九死一生中最难的那条缝隙带我们所有人逃离困境，这次应该也可以的……我跟亦鸣都相信你！” 黑胖子长长呼了口气，脸上表情略带犹疑。 真的还有机会吗？ 赢行天与姬亦鸣两个不同阵法的家伙或许觉得自己可以人定胜天。但身为当世第一阵法大家，其实他才是最清楚眼下困境之人。 被整个巫城封锁住的空间，再加上崩溃阵法和一片混乱气机。 要想从这期间找到一条安全通道传送离开…… 简直难于登天。 第一百零三章：《巫道长青阵》第二个核心 - 苍穹密码 - 西来 “没有发现。” “没有发现。” “找不到。” 来自潜龙渊战斗部和后勤部成员的回复不断传来，前期只是潜龙渊所有人搜索，等姒道衍和欧海潮两人知晓后，整个“焉道”组织也全部参与到了大搜索中。 只是无论这近百人怎么寻找、联系，都未能在天长山峰顶周围、绥芬河市甚至于国境线附近找到赢行天、姬亦鸣和闫思光几人踪迹。 事情发展到现在，妘真真和郑长林几乎已经确定三人依旧被困在巫城内，没有随着大家一起传送出来。只不过前面三次都顺顺畅畅的传送阵法，为什么轮到他们几人时却偏偏出了岔子？ 其他人不通阵法之道猜不出所以然来，唯有欧海潮心中隐约有些猜测，但既没有办法验证也更不敢贸然确定。 他倒是很快赶回到了天长山峰顶那小木亭处。 闫思光之前布置的模块阵法依旧伫立在原处——不知道为何，巫城内部崩塌到近乎末日场景，整座天长山和四周地面上却是没有丝毫被影响到。 甚至连最轻微的晃动都未出现一次半次。 “回去看看情况么？”听完妘真真要求，欧海潮揉着两条卧蚕眉犹豫了好几秒，最终还是把牙一咬：“你们不懂阵法之道进去了也没用，一起吧！” 妘真真和郑长林深深地看他一眼，同时开口说了声“谢谢”。 卧蚕眉老道随意一挥手：“谢个毛，跟你们潜龙渊没关系。我也不是为了赢老大和那黑胖子，主要是姬小兄弟还在里面——老道我前前后后欠了他不知道多少条命，这次不还以后哪里还有机会。” 只可惜当三人走进这模块阵法中心处，由欧海潮控制着驱动阵法时。 白光闪过。 “轰轰轰轰！！！！” 与姬亦鸣他们在甬道内部一模一样的爆炸声响起，整座小木亭瞬间被炸得粉碎，三人脸上身上都划出深浅不一大大小小的伤口。 而他们身形依旧停在原地丝毫未动。 欧海潮面色瞬间变黑，很快得出了与闫思光一眼结论：“巫城内部空间已经被阵法崩溃力量给封锁，出不来……也进不去了。” 也就是说，他们三个被困在里面了？ 妘真真满脸不能置信之色，反身捏住欧海潮衣领：“一定还有其他办法，想！办！法！不论付出什么代价，他们三个必须完完整整的出来！” 她一个上品武术家境界修行者，以这般肆无忌惮方式抓着“焉道”高层领导之一，老牌道门宗师境衣领，已经算是大不敬的过分行径。若是换了平常时候，就算卧蚕眉老道欧海潮脾气再好也不得不出手惩戒——不仅关乎着“焉道”面子，更是修行者世界以修为轮尊卑的铁律。 就算赢行天在此，也不会拦着欧海潮对妘真真略作薄惩。 但欧海潮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任由妘真真抓着自己衣领未做任何反应。 “我们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看他们……看老闫这位当今第一阵法大师，能不能带着赢老大和姬小兄弟自救逃生了。”这位“焉道”高层，当今唯二的道门宗师眼内闪动着晶莹光芒，扭过脸去才用黑乎乎手指抹了把眼角。 在他心里其实已经彻底绝望，也根本不认为这种被整个巫城和崩溃《巫道长青阵》影响的天地之势封锁，可能以人力打开。 妘真真这会儿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失态，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欧海潮衣领，低声说了句“抱歉”。后者没有半点怪他的意思，只是静静地看着地面上那一大堆被炸毁的阵法模块，满脸都是苦涩表情。 最让人无力的不是绝境，而是明知道绝境……却根本没有救人的机会。 …… …… “想，认真想……一定会有办法的。” 闫思光蹲在地上，打开笔记本电脑念念有词地坐着复杂计算，只不过屏幕上那熟悉的非定向传送阵法，无论怎么变幻都脱不出固有桎梏——每一种变幻所使用的规则也依旧完全相同。 无论是否使用姬亦鸣血液作为催化剂，最终结局都不会有任何变化。 “如果传送阵不行，有没有可能用其他办法离开？”姬亦鸣看他模样，也猜到这会儿传送出去的可能性已经无限低甚至没有，犹豫了下开口道：“并不是一定要传送才能离开吧，我们毕竟还是在地球上。哪怕距离地面很远，如果有阵法能一直向上爆破或者其他方式钻洞，或许都有可能离开。” “真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闫思光闷闷地应了声，抬头望向上方穹顶：“这边空间和甬道空间互相之间有错乱，再加上整个巫城空间……我们所站位置根本无法确定究竟是否与地心垂直。就算有机器或者用阵法朝上挖，也未必一定能到达地面。” 也对呢。 只想着这边地面，没考虑旁边那甬道的“上方”和这边上方完全不是同一个方位，甚至于这两者的“上方”都未必是地底连接外部的地表。 如此情形下，即便闫思光能拿出个阵法钻向某处，也没有任何意义。 “先冷静。”姬亦鸣揉了揉眉心，目光转向穹顶建筑地面上对应《通风阵》位置：“闫先生说的没错，一定会有办法。我就不相信前面那么困难场面都过来了，我们三个还真能被困在这里等死。” 闫思光愣了下，也跟着他目光看向《通风阵》位置。 “对哦，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他脸上终于闪过丝喜色，看着姬亦鸣干脆直接跳过来拍他肩膀：“还是你敏锐，之前我就是通过这里面的《通风阵》传送进巫城里面，可一就可二！我们有救了。” 不仅赢行天没明白他意思，连望向《通风阵》的姬亦鸣也是一头雾水。 毕竟关于阵法之道两人都并不通晓，只能看着闫思光等待后者解释。 黑胖子一边砸开《通风阵》上方青色砖石，露出里面那细小简单阵纹和一枚已经消耗到七七八八的普通品质水晶，一边随手继续打开笔记本电脑拿出个转换器，一头接在水晶上一头用USB口链接电脑。 随着他手指在1键盘上飞舞，原本极为普通的阵法线条上开始亮起纯白色光芒。被那一头USB口另一头带个圆形吸盘模样转换线“吸住”的水晶宝石，则仿佛被什么东西点燃般直接燃烧起来。 短短三四秒钟，整颗拇指大小水晶宝石就迅速燃烧殆尽。 “果然，可行！” 闫思光脸上喜色更胜，又在电脑上操作数次后转向姬亦鸣和赢行天两人：“敢不敢再跟我重新回去巫城里面？” “嗯？为什么？” “因为我们唯一的生机，还在巫城里面！” 赢行天微微挑眉：“你说” “之前我应该是被某个祖巫真身发现，直接弄昏迷后给丢到这里来自生自灭。”闫思光顺势把《通风阵》上覆盖砖块继续破坏，将周边空地也都扒露出来：“当时就是找到了这些伪装成普通生活用阵法的《通风阵》，直接利用它们不断传送，才最终收集到关于整个《巫道长青阵》所有细节内容，才能最终破去完颜济安阴谋。” “现在巫城和周边这些甬道全部被混乱的空间力量封禁，虽然没办法用非定向传送阵出去遗迹外部，但向内的道路却未彻底断绝。只要稍作改造，进去肯定没问题。” 姬亦鸣有些不解：“进去没问题，那进去之后干嘛？里面那种情形，若是传送位置运气稍微不好一点，说不定就直接被坍塌下来巨石砸死了。” ——方桌大小石块从百米高度掉下来，那种毁天灭地的可怕势能，就算武道宗师也没可能硬抗。 而若是倒霉被连续数块一起乱砸，三人当场被砸成肉泥几乎是转瞬间之事。 “当然很危险，但唯一生机的确在里面也没错。”闫思光扶了扶眼镜，手脚极快地对裸露出来通风阵法做着简单改造：“通往外部的道路被紊乱空间力量封禁，但我至少巫城内部至少还有一处地方，肯定不会受这些所影响。” 他目光在赢行天和姬亦鸣两人身上转来转去，只等着随便哪个开口问再开口解惑。只可惜两人都是一头雾水地看着他，完全没有做个好捧哏的觉悟。 可怜闫思光等了半天，最后只能自己老老实实揭晓答案：“《万古长青阵》除了之前那个城史馆小楼之外还有第二个核心，虽然不能用来启动整个大阵，但利用我之前留下后门获取部分控制权没问题。既然大阵紊乱空间能量还在，我就能借助那第二个核心梳理乱流……到时候就能把我们全部带出去。” 他话才刚说完，赢行天和姬亦鸣就同时点头。 “干吧。” “冒点险还有一线生机，不冒险连这点生机都抓不住，干了！” “干！”闫思光把眼镜一摘，按下最后一道改装阵纹后又飞速敲击一串键盘指令，地面上阵纹光芒瞬间暴涨：“进来，走起。” 姬亦鸣与赢行天两人也未做丝毫犹豫直接进入其中，各自运起了武道内息。 《太一长生诀》与《行天决》两种神奇功法，同时涌出两道有若实质化气劲光华，将中间的闫思光也全部包裹在内。 ——当然可能扛不住桌子大小的巨石块，但有他们俩气息护住，一般拳头大小石块倒是能直接将其震碎。 白光闪动处，三人光芒再度消失在了原地。 “蒙古包”穹顶建筑重新恢复一片黑暗，只剩下满地七零八落的碎石，和四周跌落在地面上的残破壁灯。 第一百零四章：发现宝藏 - 苍穹密码 - 西来 赢行天和姬亦鸣被传送了两次，失败两次。 而潜龙渊的首席科学家闫思光却已经来回传送了不下四十次。 三人才刚回到巫城内部，这位当世第一的阵法大师就身形一个踉跄，差点儿直接软倒在地上——如此高频率长时间的传送不仅令他内息气血耗尽，全身上下肌肉也紧绷到极限、内脏更是震动移位受了不轻的伤势。 两人赶紧将他扶起，然后才抬眼看向周围环境。 “咦，居然是在这里。” 三人所处位置，赫然是他们最开始从甬道中挖了那条长达八十米通道，第一次来到巫城内的那处奢华府邸。 当时众人只以为这儿是“前清祖地”，整个府邸应该是清朝初期某位王爷阴宅，到此刻三人自然不会再这么认为。不过祝荒等人知道此地是与会宁府中的“晋王府”对应，他们却并不清楚此事。只知道满目奢华建筑这会儿居然未在巫城崩塌中被毁，整栋建筑甚至连一条裂缝、一点破损都没有，完好无损地伫立在外界轰隆声中。 “是因为阵法核心，都不会受到崩塌穹顶的威胁吗？” “这倒不确定，但是可能性很大。”闫思光勉强站直身体，看了看周围情形又听了会儿建筑外连绵不绝的轰隆声：“唯一问题是这种免疫可以持续多久。” 他又转头望向姬亦鸣：“能感应一下之前城史馆小楼还在吗？” 后者微微点头，双目微闭了片刻后又睁开眼黯然摇头：“不行，外面混乱的气息太多太盛，感应力连延伸出去几米都做不到。” “正常，我猜也是这样。”闫思光未觉半点意外，神色不变地点了点头：“看到墙上那些浮雕了么，只要是五爪金龙型的龙头和龙爪都给我掰下来。” 两人不知他打算用这些东西干嘛，不过现在情况紧急自然也不会去多问，很快分头朝两边影壁上那些龙形雕塑走去。 这些雕塑都是用硬度极高的花岗岩调成，与整堵影壁牢牢结合在一起。若是换了普通人想弄下来就算借助工具也得费好大一番力气。好在此刻赢行天实力以恢复至普通武道宗师程度，姬亦鸣也始终保持在上品武术家巅峰状态，两人以手成爪一下一个将它们挖下来倒不算什么难事。 只短短几分钟，总计二十四只龙爪、六个龙首就已经被摆放在闫思光身前。 后者却是完全没去理会这些东西，只随意找了处空地继续开始布置阵法——他这回布置的传送阵和之前几次又略有不同，不过赢行天和姬亦鸣就算注意到不同也不清楚到底意味着什么区别，只随便看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房间内地面上那个洞开口子早就吸引了他们注意力，只是时间紧迫根本分不出手去探察而已。 乘着这会儿闫思光一个人在忙，两人对视一眼后小心翼翼地朝着洞口走去。 洞口向下位置幽黑一片，只能看到两三步平整石阶。赢行天先拿出数万流明的强光手电向下照了照，却未能驱散任何黑暗。 幽深洞口仿佛黑洞般将所有光线都吸收了进去，没有半点反射。 这情形令两人警惕性更高，赢行天率先一步向下方走去后姬亦鸣才随即跟上。 “小心，这底下似乎也有空间阵法。” 赢行天声音从前方传来，听上去近在咫尺偏偏姬亦鸣却根本无法看到他背影，只跟着沿看不见的石阶慢慢向下行走。 两人大约走足了一分多钟，哪怕后面步子越来越急速度越来越快，也依旧未能碰到任何石阶以外之物。 姬亦鸣心中微动，《太一长生诀》内息流转，始终未使用的灵觉又探出体外朝下方延伸过去。 而随着他灵觉感应，下方黑雾竟然像遇到阳光的积雪般迅速消融开来。 一条只有短短几阶的石梯出现两人面前。 而石阶下方，是数个打开的实木箱子。 无瑕级水晶、云盖寺绿松、保山南红、墨翠、猫眼、孔雀石。 七八种璀璨夺目的宝石，就被满满当当装在这些打开的箱子里面。 还有一箱绢本、一箱竹简。 “巫门遗物。”面对如此多的能量宝石，即便见多识广的赢行天也是忍不住面露异色，深吸了口气后才下到石阶底部这一处小小库房内：“当年传承下来的阵法和心法还有积累不知道多少年的资源……想不到就藏此处，差点就失之交臂。” 连潜龙渊首领都是如此反应，姬亦鸣这个修行者世界初哥自然看得目眩神迷，站在原地愣神了好一会儿才走下去蹲在地上抚摸这些璀璨夺目的宝石：“这里面……得价值多少钱啊！” “修行者资源，一般不会用金钱来衡量的。”赢行天蹲下身，将其中两个箱子扛起来往上走：“这些东西足够潜龙渊未来十五年不必再为资源发愁了。” ——前提是我们能顺利出去的话。 这话姬亦鸣和赢行天都没说出口，只是分头将这些装满能量宝石和绢本竹简的箱子搬到上面房间，一个个堆在闫思光布置阵法旁。 黑胖子正蹲着身子研究阵法，冷不丁一回头看到那么多箱宝石，整个人都差点跳起来：“哪里来那么多东西？！你们找到巫门宝藏了吗？” 不过还没等两人回答，他又绕着一大堆箱子转了圈面色发苦：“这么多箱子想要一起传送出去，麻烦大了！” 本身三人传送在眼下这种情形中已是个麻烦事，再加上住那么多一看就知道重量惊人的箱子，对于非定向传送阵的要求自然成倍增加。 可要说把这可供潜龙渊所有成员十年修炼的能量宝石全部放弃…… 闫思光还未说话，赢行天就已经直接冷静地开口：“逃出去为主，再珍贵的资源也是身外之物，有命花比留着它们更重要！” 这决定说来虽然简单，却需要莫大毅力才能真正做出。 即便以赢行天定力，也做得极为艰难。 闫思光和姬亦鸣都有些愣神，看着旁边整箱子璀璨夺目宝石脸上均露出不舍表情，然后就见到赢行天解下身后背包，把里面一大堆“潜龙渊”遗迹探索标配装备全部倒出来——除了留下个军工三防手机和平板电脑之外，连自己带的几十枚保山南红都朝边上随手一丢，然后便抓起近处几个箱子里打磨到浑圆的宝石。 疯狂朝背包里塞着。 他这边塞了片刻掉转头看两人还在旁边发愣，手上动作不停口中没好气地道：“干嘛，成箱的搬不走还不尽量多带点儿回去？！” 见姬亦鸣目光扫了眼地上那些被丢弃的保山南红，这位英俊无匹的潜龙渊首领，惊才绝艳、力压当世的顶尖武道宗师又笑了笑解释：“现代技术开采的能量宝石虽然探矿程度比古代深，打磨雕刻技术也比古代好。但千年前这些宝石都是裸露在地表或者埋藏不深的富矿——不仅开采难度不大而且每一颗宝石品质都极佳。” “尤其对我们修行者来说，古代宝石中所蕴含能量都要远远超过现代。”闫思光愣了没多久也很快加入赢行天队伍。 只不过他包内那些制式模块、研究用的阵盘虽然可以丢，最重最占据空间的军用三防笔记本电脑却是他的心肝宝贝，哪怕丢了命也舍不得丢掉。 好在潜龙渊制式背包不仅防水防火，底下还有个机关可以扩展空间，拉开后再多装三四斤能量宝石不成问题。 等两人全部开始，姬亦鸣也摇头笑笑加入了队伍。 只可惜赢行天还没来得及替他准备这种潜龙渊遗迹探索制式背包，身为曾经的穷屌丝姬亦鸣身上书包还是高中二年级时候买的超级便宜货——三十八元地摊阿迪王，能撑到现在没什么破损，几乎就已经是个奇迹了。 他犹豫了下考虑自己这个新收到的三防平板电脑内没什么资料，想一块儿丢出去时旁边赢行天扫了眼，却直接拦住：“别丢，你包能装的东西少，尽量塞满后用它去把剩下绢本和竹简内容都拍下来。那些东西的珍贵程度……比能量宝石还高。” 黑盘子闫思光早就打开一张绢本看过，知道里面记载的都是千年前巫门中兴时代各种阵法，完全是以莫大毅力才强忍住没有马上蹲下来翻看研究。 “没问题。”姬亦鸣自然也明白这些绢本阵法和竹简阵法重要性，一边点头答应一边很快地往书包里装各种能量宝石。 他见闫思光和赢行天尽量撞的都是南红，间或夹杂点绿松，便也跟着如此选择。 “南红是因为我们组织中所有武道修行者都需要用到，哪怕你这位黄帝后裔修炼的《太一长生诀》也离不开。”赢行天解释：“至于绿松……因为现在世俗界这种宝石价格被炒得很高，拿出去跟焉道的交换也能换到同比例的两三倍。” “可惜焉道组织的南红存货肯定不多，就算有品质也与这些没办法相媲美。不然是话光是这些最顶级品质的古代绿松，就能狠狠敲他们一笔！” 姬亦鸣听闫思光这般说话还不觉得奇怪，但转头看到旁边赢行天也在深以为然地点头，禁不住一头黑线。 与这些修行者界大佬们接触越久，就越绝对最初那高山仰止世外高人般形象幻灭。 从大一统阵盘所谓一代、二代的发售，到此刻商量着拿绿松宝石去坑“焉道”钱，才知道修行者世界也和世俗界的商场一样——只有面厚心黑才能真正生存下来，还能带领着一个组织混到风生水起。 第一百零五章：可能出现的地质灾害 - 苍穹密码 - 西来 三人速度极快地朝背包内装着能量宝石，姬亦鸣先把自己背包塞满后便开始按赢行天所说将那些绢本竹简拿出来，一个个地拍照存档——他不知道就在几个小时之前，这些东西真正意义上传承者们已经做过同样的事。 只不过赤纬和三位上品巫师直接被完颜济安拍死，“刑兵”首领也成为了《巫道长青阵》第一阶段祭品死状极惨。即便现在那些资料还存在前者们尸体上的智能设备中，也早就被巫城内漫天落石砸得粉碎。 千年前巫门中兴，获得了上古八座神像宝物后的传承，却在千年后成为了潜龙渊这纯粹武道修行者组织收获。世事之巧合奇妙，实在令人扼腕叹息。 “晋王府”外巫城依旧不断传来轰隆的巨石掉落声，这座大阵第二处核心虽然还未受到任何波及，但仅仅是地面不断剧烈震动就令三人感觉到事态紧急。 好在作为武道修行者的他们手上速度都是极快，没多久后赢行天与闫思光也都装了满满一大背包南红宝石和顶级的云盖寺绿松。 前者继续蹲下去布置全新的定非定向传送阵，试图从整个被空间乱流影响的巫城中带着大家一起逃生。赢行天则赶紧过来帮助姬亦鸣将绢本竹简一张张地摊开，放在地面上方便他拍照存档。 ——若非现代人类科技文明发展到如今，仅仅是记录这两大箱子的资料就能耗去至少五人小组真正半个月时间。 各种心法还好说，只要熟悉古代文字就能很快完成抄录。只不过需要谨慎小心的是其中某些模糊不清部分，抄录时必须完全按照原文描画，毕竟修炼心法这种东西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弄不好能把后来修行者一个个都坑成走火入魔。 而阵法部分…… 不仅线条解构必须一模一样地对照描画，连其中各个阵纹间距、弧线转弯时的角度都必须分毫不吵。若是没有照相机直接翻拍，光是抄录其中一幅绢本就得一个修行者至少两三个小时苦工。 大约十几分钟后，随着建筑外面轰隆声越来越低地面震动也越来越剧烈，几人所在这处前厅两侧墙壁和房顶上，都开始出现一道道恐怖裂痕。无数小碎石淅淅索索地从裂缝中跌落下来，弄得整个房内都布满了灰尘。 赢行天与姬亦鸣所有工作都已经做完。 这会儿只剩下闫思光还在地面上努力地布置阵法。 前两者方才从影壁上扣下来的二十四个龙爪被他摆放成一正一反两个八卦、和一颠一倒两处四象方位，环绕在传送阵法周围。 “乾卦”对“太阳”、“坤卦”对“太阴。 “坎卦”对“少阳”、“离卦”对“少阴”。 两次正反颠倒对应，使这些龙爪龙头只是摆放在地面上都充满了一种玄奥色彩，再加上所有雕塑中央那越来越完整的传送阵法。 这会儿闫思光手中弄出来的非定向传送阵……看上去几乎有点之前完颜济安布置那简略版《巫道长青阵》韵味。 姬亦鸣与赢行天两人站在稍远些地方仔细观察，偶尔还帮闫思光将落下来越来越多的碎石子儿全部清走移开。 眼见阵法即将成型，只要这次不出意外的话三人就能离开越来越危险的巫城，顺利回到外部绥芬河市地界。而连续几次失败之后，两人心中也难免多了丝担忧。 哪怕闫思光再怎么信心十足，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可怕空间乱流，再加上巫城内部受到《万古长青阵》影响也要远远强过之前外围甬道，一个不好…… 说不定三人都可能直接被传送死在这里。 不过眼下这种情形之中，赢行天也不敢去问闫思光到底有多少把握，唯恐打搅了他布置传送阵法思路。只能老老实实与姬亦鸣一起等在原地，偶尔望向上方屋顶几条越来越大裂隙，看着一小条天空中其他位置不断跌落的巨石面露忧色。 虽然是穹顶崩塌，但因为这巫城不知道究竟藏在海底最深处，就算已经连续“坍塌”落石了几十分钟……整片穹顶依旧是厚重到没有露出丝毫外界空隙。 姬亦鸣注意到他目光也抬头看了眼，有些不解地低声问道：“这么剧烈的震动，那么多巨石从天而降，为什么就只毁去了下面巫城建筑，而没有摧毁这片地底空间？” “这片空间是当年上百宗师和十二位顶尖宗师，利用祖巫‘后土’的力量开凿出来，自然而然也带着祖巫力量。再加上近千年大阵力量温养，稳固程度甚至比我们现在建造的百层超高建筑还要强……就算这种烈度震动，也未必能真正毁灭整个空间。” 赢行天以同样声音低低回答道：“甚至于这种程度的落石，或许也在当年那些巫门宗师计算之中，只不过按照完颜济安所说，他们全都是在毫无防备之下被他全体坑杀，就算发现不对想玉石俱焚也根本没来得及发动。” 姬亦鸣微微点头，又突然想起什么般问：“如此巨大的震动传到地面上去，应该也是至少四五级地震吧，绥芬河市会不会受到影响？” “应该不至于。”赢行天犹豫一下，却也没太大把握：“毕竟是被阵法力量保护住的空间，哪怕说自成一方小世界都不为过。而且暂时只是落石没有真正坍塌，想必对外界影响也是极小……加入真正彻底塌方的话，估计整座天长山都陷入到地底大洞中都不是没有可能。” ——天长山海拔大约三百多米，只这巫城高度就接近三分之一。再加上此处不知深藏地底多少米，的确有可能“吞”下一整座天长山，仍未见底。 姬亦鸣想象了下那般场景，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一整座天长山陷入地洞，绝不仅仅是普通的地质变化……甚至有可能制造出烈度达到八九级的可怕地震，将绥芬河市和周边方圆百公里内都震成一片废墟。 （希望不会出现这种最坏的局面吧，修行者世界中打生打死毕竟是内部死伤，若是真搞出那么大灾难来，天知道会死伤多少人。） 见他目光闪烁，赢行天自然也明白这位黄帝血脉后裔担忧，出言安危道：“也不必太过担心，真正出现这样的情形可能性还是很小。千年前巫门宗师就算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至于在女真族龙兴之地给后辈子孙们留下这么大一个隐患。” 姬亦鸣微微点头，只说了句“希望如此”便未再继续这一话题。 …… …… 赢行天与姬亦鸣所料出了点小小偏差。 地底巫城上方的天长山附近和绥芬河市，并非完全没有受到下方影响。随着时间推移，正在各处分散搜寻姬三人下落的“潜龙渊”和“焉道”组织成员们都开始感觉到地面上，传来一阵阵轻微的震动。 “终于传到这里了。”站在天长山峰顶那座小木亭前的妘真真、郑长林和欧海潮三人面色微变，心知此刻虽然只是山峰上轻微震动，但代表着地底巫城内情形已变得越来越可怕。而若是赢行天、姬亦鸣与闫思光三人依旧留在里面还未被传送出来的话，所面对危险同样越来越大。 “城史馆”小楼一开始未收到任何影响，但天知道那种所谓“豁免”究竟能持续多久。方桌大小、一两吨重的巨石从天儿降……别说普通武道宗师挡不住如此可怕杀伤力，就算赢行天这种顶尖武道宗师还在全盛状态，也不敢轻易硬接。 更何况众人离开前，那些巨石都是数十块数十块的从百米高穹顶坍塌下来。 “阵法被毁掉，根本没办法回去救他们。”妘真真俏丽脸上写满了焦急，眼眶微缩眉头紧蹙看着眼前被毁去的传送阵法：“欧前辈，您是焉道中最强的阵法大师，想想办法吧！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天无绝人之路……” 欧海潮脸上焦急之色其实一点都不比妘真真来得少，赢行天与闫思光与他而言并没有太大交情，最多与后者有些单方面的惺惺惜惺惺而已。但姬亦鸣这位认识不久却屡次救他性命的小兄弟，连约了好几次去家里喝酒仍未能成行。 若是连他都失陷在地底巫城，这绝对会变成自己一生最大的遗憾。 只不过身为道门阵法大师，欧海潮更明白要无中生有布置一个通往巫城的传送阵法究竟有多困难——之前闫思光重新布置，是因为当时单向传送阵法的空间力量还未消散，巫城内对应坐标依旧在起着作用。 而此刻里面整个阵法变成一团乱麻，想要再度完成和之前一样传送，简直向是失去导航的船只在茫茫大海上找到一个精确坐标般困难。 并非完全不可能，而是除非经过数万次漫无目的的传送，才可能找到真正目的。 这样情形之下别说数万次传送所需要时间，足以让地底下的赢行天等人没被石头砸死也寿命耗尽垂垂老死，只要还是肉体凡胎的修行者也根本没可能承受如此数量之传送——像闫思光那样一天内连续传送了三四十次，都已经是超越身体所能承受之极限。就算或者回来也要在病床上修养至少一个月，才能完全完全恢复。 脑中闪过这些念头，欧海潮面上表情更苦。 他两道卧蚕眉都紧紧地蹙在一起，沉默了半晌之后还是只能缓缓摇头。 妘真真和郑长林两人面如死灰。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欧海潮摇头长叹口气：“闫先生若是在这里或许还会有其他奇思妙想，但以我对阵法之道研究的传统路子，的确再也无能为力。” “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只有相信以赢老大和姬小兄弟命硬程度，再加上闫先生那神乎其技的现代科技结合阵法之道能力，一定能从巫城必死之局中找到一条路活着出来。” 郑长林深深地叹口气。 妘真真面色雪白，眼神望着前方被毁去阵法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一百零六章：巫城之殇 - 苍穹密码 - 西来 二十四只龙爪和对应龙首，以八卦四象方位摆放在闫思光重新设计布置的非定向传送阵法之外，令这一处“晋王府”前厅从原本的奢华宽敞变得充满了修行者世界玄奥神秘气氛。 与之相比，原本布置在屋内的数种生活阵法——包括众人定向传送而来的《通风阵》，看上去都仿佛有着至少数百年时代差距般落后。 当然这个世界上也只有身为超一流阵法大师、潜龙渊首席科学家的闫思光，才能布置如此出令千年前上百巫门宗师和十二位顶尖宗师都相形见绌的阵法。 “这是……完成了吗？” 见黑胖子停下所有动作，站在原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阵法和龙首龙爪们一副若有所思样子，姬亦鸣与赢行天都没忍住心头焦急主动出言发问道。 前者表情始终有些愣神，被两人连续追问了三四次后才恍然大悟般反应过来，转头回答：“基本上……算是完成了，只不过好像比原本预料效果稍微有些偏差呢。” 两人心头一沉，几乎同时开口。 “会影响传送效果，还是根本没办法传送出去了？” “好的偏差还是坏的偏差。” 闫思光没有立刻回答他们问题，只自顾*着下巴盯着地面上传送阵法和龙首龙爪们细看。他偶尔转头望一眼旁边打开的电脑屏幕，神色从最初那股若有所思，变成了淡淡的不能置信。 “没理由啊，我只是布置个传送阵法而已……为什么居然会引动本来应该已经都湮灭在阵法破碎前的气息呢。” “难道《巫道长青阵》还没有因为核心献祭失败而彻底崩溃么？不可能……一定是还有别的原因。”黑胖子单手揉着下巴口中喃喃自语，始终未再与赢行天和姬亦鸣对话，黑框眼镜内的小眼睛闪烁着百思不得其解般光芒：“而且就算有这种气息，被我布置到现在应该也出来了吧？” 到底什么东西出来？ 赢行天与姬亦鸣面面相觑一阵，终于还是没开口去打断他思路。 虽然此刻外界轰隆声与地面震动变得愈来愈激烈，几米高的屋顶上裂缝也如蜘蛛网般密布，这座“晋王府”仿佛随时都可能崩塌。但两人还是选择了相信闫思光，相信这位当世第一阵法大师不会在眼下这个时刻，无缘无故地走神发呆。 大约过了一两分钟。 闫思光眼内迷惑不解之色越来越浓时，地面上那个非定向传送阵法和周边几十个龙爪龙首组成的正反两套八卦、四象方位内，突然亮起道三人都极为熟悉的白色光芒和一团团更熟悉的气雾。 除了黑胖子闫思光，站在不远处根本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赢行天和姬亦鸣口中都同时发出声“咦”字，然后又同时上前数步走到闫思光身侧，将他护在身后。 “这东西……怎么又会出来的？” 随着时间推移和地面上愈发强烈的震动，阵法上白色光芒大作、那些云气团也越来越浓，逐渐凝成了七具体型巨大的纯白色人形。 祖巫真身。 “帝江”、“祝融”、“共工”、“后土”、“蚀九阴”、“蓐收”、“奢比尸” 原本被赢行天打爆了两具，又在闫思光布置第一重后门阵法爆炸中彻底烟消云散、连一点渣子都没有剩下的这七具祖巫真身，竟然又无缘无故地在闫思光布置的非定向空间传送阵法上，凝聚了出来！ 令黑胖子之前满心疑惑，就算连续数次感应到熟悉气息也依旧不敢确定之事，就是这些从千年前……或者说更久远时代传承下来的神秘存在。 从空气中浮起来的七具祖巫真身，只是静静地悬浮在阵法之上半米高处，七个脑袋几十双眼睛甚至也未去看赢行天和姬亦鸣，更未表现出任何攻击性。 仿佛七具毫无生命的雕像般，没有太多动作。 “它们之前应该是受到完颜济安控制，才会对我们出手，现在失去了实际控制者……自然就变成了毫无生命意识的存在。”赢行天稍稍观察一阵，最初那股危险感很快放松下来：“对我们没有威胁，不过这些东西按照典籍记载，是巫门极为珍贵的传承，据说能将一个资质普通的上品巫师直接推到宗师境！” 还有如此神奇的宝物？ 姬亦鸣心中微觉震撼，原本以为这些东西只是巫城中用来战斗的人形兵器，想不到居然还是能帮助修行者成为宗师境的神奇宝物。 修行者世界中果然各种神奇之物层出不穷，接触的越深越是觉得充满奥秘。 “那现在要把它们怎么办？能赶走吗？还是可以一起带回去？” ——“潜龙渊”身为纯正的武道修行者组织，这次却收获了一大堆巫门心法、对应修炼阵法，若是再加上这七具对巫道修行者来说珍贵无比的祖巫真身，那才叫让人哭笑不得。 尤其在“刑兵”组织仅剩两位宗师全部失陷，剩下一大堆群龙无首的巫门修行者甚至都不知都能否继续传承这种情形下。 ——可以说从上古时代传承至今的整个巫门还是否会存在，都要取决于“潜龙渊”众人心情了。 “先不管它们吧。”赢行天眸内精芒闪烁，虽然惊异于这些祖巫真身被连续打爆后居然还能再度恢复，但眼前显然不是深究此事的时候，只转向闫思光问道：“有这些东西在会不会影响到传送效果？不行的话我试着将它们引到别处去试试。” “暂时应该还不需要。”闫思光微微摇头，看着空中悬浮呆若木鸡的七具祖巫，突然有些放松地笑起来：“还以为又来了一批强敌，原来只是无意识任人驱使的七具躯壳。不过也好，有这些家伙在天然能吸收一大部分《巫道长青阵》破碎后造成的空间乱流力量……等下我们传送时安全性反而会越高。” “那还在等什么，抓紧时间传送吧。”姬亦鸣抬头看天，见屋顶上裂缝密集程度已可怕到每一个方寸间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细缝，掉下来的也非石子细灰而是至少有拇指、甚至是拳头大小石块，终于忍不住催促道：“留给我们时间不多，再继续等下去若是这地方也被砸碎或自己崩塌，就完全没有希望了！” 旁边赢行天也微微点头。他却是知道闫思光习惯，直中要害地出言劝说道：“我知道这边每一个阵法、每一处变化都充满着与现代不同的玄奥之处，不过大部分东西姬亦鸣都做了记录，出去之后再仔细研究也还来得及……” “知道，我不是在考虑这些。”黑胖子摇摇头又扶了扶眼镜，目光终于从阵法上空七具祖巫真身处移开：“我所考虑的，是这些东西能不能为我们所用，使传送阵法更稳定效果也比我之前预计的更强一些。” “你意思是……” 赢行天眼神亮起同时，闫思光很快地点了点头：“如果设想成立，不光咱们三个能安全无误地传送到巫城之外，连这些整箱子的能量宝石都可以全部带走。当然也包括它们七个东西。” 这一次赢行天稍稍考虑片刻后终于未再坚持安全第一，冲着闫思光点了点头：“干吧，既然你觉得有希望，我们都会选择相信你。” 黑胖子目光转向姬亦鸣，后者也未做多久沉吟便直接点头：“干。” “放心，我至少有七八成把握没问题的！”闫思光眼内充满了干劲，目光再度转回到七具祖巫真身处，很快走上前开始调整阵法布置。 而无论他在阵法上做多少变动，空中那些祖巫真身的确如人所料般只是呆呆地悬浮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哪怕好几次闫思光脑袋都已经接触到他们身躯，白色云雾团带来的古怪触感和巫道宗师气息，都未引发哪怕一丝半点变化。 知道时间紧急他手上动作极快，再加上从最开始感应到这些祖巫气息后，闫思光脑内就已经就有了初步构想。这一次的阵法改造只持续短短四十多秒就已彻底完成，黑胖子最后扶了扶眼镜，小眼睛内闪过道得意光芒：“搞定，准备出发！” “这一次要是还不行的话，你们把我脑袋都拧下来也没意见！” 他充满信心的承诺，令赢行天和姬亦鸣两人也都是精神大振，没做丝毫犹豫便按照前者要求在阵法中心几个位置分头站好：“成败，在此一举了？！” “只有成，没有败！”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眸内均闪过决绝意味：“只有成，没有败！” 白光闪过。 “晋王府”上空突然连续坠下数十块方桌大小巨石，将这栋奢华建筑砸得粉碎。 而三人身形、七具祖巫真身、再加上那十多个装满能量宝石的大箱子，齐齐消失。 直至此刻，这座建造难度空前绝后又传承了千年的巫城内，所有建筑终于全部被无数落石毁成废墟。 伴随着最后这一座“晋王府”、《巫道长青阵》第二核心消失，原本一直从穹顶上跌落的巨石也突然消失。整个空间内仿佛从未发生过任何事般瞬间恢复了宁静，除去满地大大小小石块和不计其数的建筑废墟，再无任何动静。 最后空间坐标消失，这处雄伟穹顶空洞也将彻底淹没在历史长河之中。 就算是曾经来往数次的闫思光，也无法再通过传送阵法回到此地。 第一百零七章：回到地面 - 苍穹密码 - 西来 与之前几次传送不同。 这一次三人从“晋王府”中传送出来，只感觉整个身体仿佛在幽暗无边的空间乱流中不知道飘荡了多久，连时间空间的概念都已完全失去。 眼耳口鼻触这五感……包括三人中唯有姬亦鸣掌握的第六感灵觉，均在传送过程中被彻底屏蔽。甚至于当他们脚下终于踏上坚硬实地后，仍足足适应了十几秒钟才真正恢复过来。 闫思光当场身形一软直接倒地。 赢行天和姬亦鸣倒没什么不适感觉，第一时间睁开双目时却未先去看周围环境，而是直接将目光投向身侧数米处。 十几口箱子至少有一大半全部倒翻在地，敞开箱盖内不计其数的能量宝石掉得满地都是，璀璨夺目星星点点看上去有种摄人心魄之美。 然后是祖巫真身。 “帝江”、“祝融”、“共工”、“后土”、“蚀九阴”、“蓐收”、“奢比尸”这七具纯白色云雾状祖巫正完完整整地漂浮在他们身后不足几米外。 再然后，两人才注意到周围环境。 漆黑夜空中一轮圆月当空而照，满眼洁白积雪映射着月光将四周都照得雪亮。 山峰、巨石，残破的小木亭。 还有正瞪大眼睛，不能置信看着他们的三人。 妘真真、郑长林和欧海潮。 “你们……终于出来了。”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卧蚕眉老道，他身形一晃直接冲到姬亦鸣身前大力搂住他肩膀，开心至极地摇晃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以老闫同志能力一定能把你们都顺顺利利带回来的！” 经历这许多次绝望、希望，再绝望、有希望的来回折磨，姬亦鸣心神也已经疲惫到只想好好地大睡一觉。但他还是微笑着反手拍拍欧海潮，心内对这位道门宗师对自己的真挚感情颇为感动：“我们没事，基本没遇上危险——只不过中间出了点岔子而已。你说的没错，有闫先生在只要是和阵法相关之事就必有解决办法。” 然后郑长林和妘真真两人才终于走上来，前者先向赢行天解释了下外界情形，又很快蹲下身去检查闫思光状况。至于后者却是径直走向姬亦鸣，一把拉开欧海潮自觉也伸开双臂紧紧地将他抱住：“没事就好，我……很担心。” 一股温暖的香味从她身上传来，令姬亦鸣忍不住心头一荡。 只是姜芷幽的模样突然在他脑海中浮起，很快便下意识地身形朝后与这位不输给小幽的美女隔开断距离。 “没事，都好着呢。”他有些尴尬，转头望向旁边欧海潮时却见这位道门宗师正挤眉弄眼地做付鬼脸，只好强行扯开话题：“不光没事，我们还把整个巫门当年留下来的资源都带回来了……还有这七具祖巫真身，也一齐成为了此次收获。” 虽然最开始好像落荒而逃，但其实这次比上回在上林湖古窑城收获更丰呢！ 妘真真轻叹一声松开手臂，望向姬亦鸣一双美眸内充满了股幽怨神情。 （所以，我还是不如姜芷幽对吗？哪怕只是晚认识你一段时间，哪怕我们才是共同经历了生死劫难，都比不上一个先来后到对吗？） 她这话并未说出口，但一双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却把意思表达得明明白白，偏偏姬亦鸣却还是假装看不懂般直接侧身过去：“海潮老哥，帮忙捡一捡吧？” 可是当他转头望去时，正见到这位“焉道”高层、道门宗师正趴在地上撅着屁股，满脸痴汉表情般将一颗颗绿松、水晶、墨翠和南红捡起来拼命地往口袋里塞。 “……” 两人目光对视，欧海潮这才反应过来般嘿嘿一笑，尴尬地站起来将口袋里能量宝石掏出来放进箱子：“下意识……下意识，看到这些东西就心里痒痒。” 即便如此，姬亦鸣也仍能看见他口袋里依旧鼓囊囊地藏了不少余量——对于这位贪财如命的海潮老哥，能把口袋里到手的东西拿出去一部分，已算是极为难能可贵。 姬亦鸣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放着不管的话，这些东西应该算属于潜龙渊财产，是自己和赢行天闫思光辛辛苦苦带回来的。但出言硬生生驳了欧海潮面子，又让他觉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帮忙捡帮忙捡，不拿了。”欧海潮挠着头发嘿嘿笑，站起身正色道：“太久的习惯一下子不好改……这是你们潜龙渊的东西，大家在巫城里拿命拼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有点收获该怎么分配是赢老大决定。” “对吧？”他最后一句话转向不远处的赢行天，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讨好味道。 后者侧过脸扫了眼满地宝石，摇头失笑：“既然是一起进的遗迹，有收获自然共同分享。我潜龙渊不是那种一家就要把全天下钱都赚光的组织，还是按照之前分配方案来吧……你们家姒首领呢？” 得到这个承诺，欧海潮终于摸着后脑勺嘿嘿而笑。 组织分配是一回事，按照“焉道”规则他这个亲身参与者自然有一份——而且比例绝对不低：“姒老大跟着一起去找你们下落了，现在整个绥芬河市周边都是潜龙渊和我们焉道的人，搞得那些小组织们惶惶不可终日以为出什么大事了。” “行了，通知所有人回去驻地集合吧。”赢行天摇头失笑，也跟着蹲下来与众人一齐捡底下散落各色宝石。 一时间这积雪皑皑的天长山峰顶，全华夏几乎可以说最强大的几位修行者们，全部撅着屁股趴在地上，从雪地里千辛万苦地把一颗颗宝石抠出来装箱。 整个场面看上去极为滑稽，好在峰顶上除了他们之外再无其他人——不然的话，“潜龙渊”和“焉道”两大组织节操都得碎一地。 满地能量宝石散得实在太多太远，就算赢行天等人眼力手速都是远超常人，也足足在峰顶上捡了快一个小时才彻底完成。只是当所有人都已经直起身子，帮着将所有箱子封口盖好时，欧海潮还是撅着屁股在雪地上到处乱爬，不断地将地上积雪一堆堆扒开来，试图找出几个漏网之鱼。 “老欧，别找了。就算剩下一颗两颗又怎么样，没所谓了……”闫思光这会儿终于醒转过来，只觉得浑身肌肉酸痛精神疲累，只想赶紧回去好好地睡他个三天三夜。见欧海潮还在那边埋头苦寻，终于忍不住出言催促道：“赶紧先回去吧？” “再一会会儿，再一会会儿！”闫思光头也不抬地回了句，突然眼神一亮终于从手边被挖开雪堆里掏出枚闪动着宝光的绿松，嘿嘿笑着朝它哈了口气：“瞧，这儿不是还有收获么！” 所有人满头黑线中，卧蚕眉老道开开心心地将它放进口袋：“那，是你们说了没了不要了，这个归我自己没什么问题吧。” 赢行天直接一个挥手，率先朝山下走去：“你慢慢找，我们先走了。” …… …… 潜龙渊所有成员都再度聚集在了那栋包下来的庄园里。 只不过和一天前相比，整个修行者界势力都物是人非——“刑兵”所有成员失去了自家几位首领、长老们消息，此刻正如无头苍蝇不知所措，很快便被潜龙渊与焉道联合行动轻轻松松全部控制。 近百名巫道修行者，这会儿全部被绑住双手双腿老老实实站在别墅院子里。 这些家伙们个个肌肉膨胀身材高大，再加上一身制服般黑西装，看上去倒是像保镖多过像俘虏。 “潜龙渊”和“焉道”两大组织其他成员们在外围警戒，高层们则在别墅内前厅中议事——既讨论此次遗迹探索得失，也开始做些初步的战利品分配。 当然在一切事情之前。 厅内所有人都站立在刘洛尸体、牛斩雄的衣冠冢，以及李翔、黄树生两位骨灰前，低头默哀了三分钟。不仅是“潜龙渊”众人，连焉道几位高层也很配合地一齐站在人群中低头不语。 仪式很简单，除了地面上刻画的几个潜龙渊标志外甚至连鲜花都没有一束。但只在场这些人的身份，就令整个“葬礼”规格抬得极高。 默哀结束后，赢行天当仁不让地坐在所有人最中央位置，把侧边让给姒道衍，另一边却是令人有些不解地让姬亦鸣坐下，然后才开始进行战利品分配。 “这次得到的巫道心法、配套阵法几乎是千年前巫门中兴时代全部库存，稍夸张点说只凭这些我们两家甚至可以直接再造一个巫道组织出来。”他看了眼漂浮在房间内浑浑噩噩的七具祖巫真身，又转向姒道衍：“姒首领，‘刑兵’首领虽然在巫城中行事乖张出偶反偶，但若是因此让整个巫门传承都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他没把话继续说完，只是正色望着姒道衍等待后者回答。 这会儿的“焉道”首领已脱去道袍换了身便装，重新由身着“宵台”的道门领袖变回了汉中大学历史系教授，看上去儒雅多过凌厉斯文多过强大。 他始终温和地笑着，闻言也很快赞同地点头：“百花齐放才是春，传承几千年的巫门若是在这一代彻底灭绝，的确太可惜了点。” “那么，重新建设‘刑兵’，把千年前失落的巫门心法和阵法传承下去，这工作就由我们两家牵头进行吧。”赢行天定了基调，直接决定：“当然重新传承之后的‘刑兵’，也一样需要在我们监管之下发展。” 这般三言两语决定了华夏修行者一个数千年传承巫门的未来，但在前厅一众潜龙渊和焉道高层看来却无比正常。至于门外那些“刑兵”组织成员作何感想，其实并不在他们考虑范围之内——甚至于重新建立的刑兵组织，都会*入来自潜龙渊和焉道两者原本中坚力量。 毕竟武道兼修巫道、道门兼修巫道的修行者，在潜龙渊和焉道中都不在少数。 而且比起被赢行天灭去所有宗师，至今仍不知道能否继续传承的“虫豸道”来说，巫门能有这般下场已算极为幸运。 “然后是这些能量宝石，我答应过海潮老哥，就按照之前在上林湖古窑城的方式分配吧。”虽然在巫城内部几人自己商量时，说过要拿这一整箱子绿松石好好敲焉道一笔……但最终赢行天还是选择了与后者共同分享这次遗迹探险之收获。 正如他所说，全天下的钱一个人或者一个组织是挣不完的。而且就算按照上次分配方式，焉道也只能拿到所有能量宝石三成而已。 这三成资源，等过段时间大一统阵盘正式发售时，至少也能挣回来一大半。 欧海潮早知道此事没什么反应，姒道衍身为焉道组织首领却是很快站起身，庄而重之地朝赢行天拱了拱手：“赢首领高义，我焉道上下所有成员必铭记于心。” 两人身份毕竟对等，姒道衍这般正式赢行天也只能站起来回礼，倒让坐在一旁的姬亦鸣有些尴尬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好装作没看到般目光转向旁边。 然后妘真真那略带幽怨的眼神就笔直射了过来，火辣辣地仿佛要在他脸上灼烧出个大洞一般，弄得姬亦鸣比前一秒钟更为尴尬。 好在旁边赢行天与姒道衍议事接近尾声，已经开始商量安排两大组织所有成员，就在这绥芬河市举行一场联谊活动。一则借机再度纪念在巫城内牺牲的牛斩雄、刘洛、李翔和黄树生四人，二来也为双方未来更密切合作打下基础。 第一百零百章：尾声 - 苍穹密码 - 西来 姬亦鸣没去参加第二天的潜龙渊与焉道联谊会。 他甚至没有与赢行天、欧海潮和妘真真等几个熟人招呼一声，就自顾自地踏上了回程火车——依旧是从绥芬河站到哈尔滨，再转道回汉中市。 只不过这一次他在哈尔滨停留了大半天时间，特意跑去滨城区西侧的会宁府遗址逛了一圈。经历过千年前巫门中兴祖师们建造的假会宁府，再看到这个当初由金熙宗完颜亶真正开始兴建南北城的会宁遗址，总有种莫名感慨。 他在遗址里呆了两个小时，最后才悄然离开。 列车上时间过得飞快，姬亦鸣心中却始终挂念着一件事。 姜芷幽直到现在还未见踪迹，而原本以为解决“前清祖地”遗迹之后就会找到下一条线索，偏偏直到现在依旧没有任何踪迹。 “小幽……你究竟跑到哪里去了呢，引导着我一路跟随赢行天和潜龙渊探索这些遗迹，打的又究竟是什么主意呢？”他目光望着车窗外一路飞驰景色，眼神中充满了许多化解不开的疑惑。 自己血脉中的秘密、赢行天语焉不详姜芷幽在寻找的那“那件东西”、还有焉道首领、潜龙渊首领全部聚集的汉中大学，这里面……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呢。 这些秘密，究竟有没有解开的那一天？ 不知不觉间姬亦鸣开始觉得有些疲累，不是身体上甚至也不是精神上。确切点说应该是自身情绪，被最近这些天来连续不断的各种变故，弄得极为疲惫。 如果继续跟着潜龙渊跟着赢行天走下去，这就是我将来的人生吗？ 成为潜龙渊成员，领着高薪成为修行者世界中的一员…… 这样的人生，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姬亦鸣微闭了闭眼，就这么靠在火车座位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从前天早上开始他都一直没有睡过觉，虽然自身境界突破到顶尖上品武术家后，睡觉这种普通人恢复体力方式完全可以被修行打坐所取代。 但这一觉他却出人意外睡得很香，甚至还打起了轻轻的鼾声。 直到列车到达汉中站姬亦鸣才悄然睁开双目，起身拿着行李下车，动作轻柔迅捷身形笔直有力，完全没有普通人刚睡醒那种迷糊感。 神完气足。 只是从车站出闸口离开前，他心中一直有种奇怪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仿佛心底或者说灵觉的最深处，某个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的地方，有些东西在缓缓地变化着。 买了车票回到汉中后他身上已无太多积蓄，满打满算可能连一百块都凑不出来，换了以前或许得急急忙忙跑去健身房打个日结的小时工，但现在身怀一大堆价值连城的南红、绿松、水晶和墨翠，倒是不会有多少担心。 哪怕不拿出去卖，也自然有足够底气不用担心自己会饿死。 “咦，姬亦鸣你回来了？” 刚走进汉中大学校园大门，迎面走来几个女孩子见到姬亦鸣马上扬手高喊：“不声不响出去好几天，不知道你们家姜女神已经回来过了吗？” 发话的正是罗静、朱倩倩等几个他熟悉的同学，神色间充满了八卦：“你到底跑去哪里，刚刚好错过！她叫你回来的吗？” 姜芷幽回来过了？！ 姬亦鸣浑身一震，赶紧走到几人身前抓着朱倩倩就问：“什么时候的事，她现在人在哪里？” “就回来了一下下，好像去教职工宿舍拿了点东西。”朱倩倩拍掉他手掌，倒是不以为杵：“我没亲眼看到，是罗静说的。” 姬亦鸣把头转向罗静时后者马上倒退半步，生怕他跟着上来太过激动：“我也只是看到一次，就在教职工宿舍旁边。当时还跟她说了几句话，问了问你的情况。” “然后呢？” “然后我就看她去宿舍里拿了个箱子走了。”罗静拨了拨头发，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路易威登的呢！” “她没留下什么话给我吗？” “哦，对！”罗静这才想起来什么般拍了拍自己脑袋：“她说，事情都结束了，让你别找她了。” 这位短发女孩看着姬亦鸣脸上多了点同情：“哎，这样的女神本来就不属于我们凡人的，小老弟你认输吧。能跟女神谈一场说分手就分手的恋爱，不亏。” 姬亦鸣沉吟一阵：“能带我去教职工宿舍看看吗？” “还是不死心吗？”罗静与朱倩倩她们几个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然后又同时燃起熊熊八卦之火：“走，陪你一起去！” 教职工宿舍姬亦鸣没去过几次，就算之前与姜芷幽谈恋爱时后者也很少被邀请来这里，不过门口的后勤阿姨倒是还记得他这位“风云人物”，见面第一时间就扬手打了个招呼：“大兄弟，又来找你女朋友啊？她好像已经走了！” 旁边人似笑非笑眼神中，姬亦鸣有些尴尬地与大妈打了个招呼，匆匆上楼。 几人凭记忆找到了三楼曾经属于姜芷幽的单身宿舍，大门洞开里面除了学校原本配备家具外空无一物，看上去甚至不像前不久有人住过一样。 罗静几个女孩子还带着好奇表情，小心翼翼地朝里面张望着，姬亦鸣已经率先看见最顶端桌子上放着张纸条，很快便几步上前将它拿了起来。 “写的啥，写的啥？” 三个女生一齐凑脑袋上来看，姬亦鸣犹豫了下也没拦着。 这次不是之前那种习惯的“篆额”，只是简简单单的现代简体字。铁钩银划，没有女生字迹的娟秀却带着股自然洒脱味道：“谢谢，再见。” “哎，节哀。”三个女孩子一齐分两边拍了拍姬亦鸣肩膀，没有再多说什么。 后者摇头失笑，与她们告别后一个人缓步离开了校园。 他所去方向是唯一与姜芷幽共同出游过处，法门寺塔。 也是他与后者最满意一张合照所拍摄地点。 姬亦鸣在寺庙内默不作声地逛了一圈，回到大门口在原地自拍了张照片，然后又一个人静静地离开。 他去了汉中市几条热闹繁华街巷，去了曾与姜芷幽一起吃过饭的商场，甚至在两人唯一一次共赴巫山云雨的五星酒店大堂坐了一会儿。 整个过程中他都未发一言，神色平静动作轻柔。甚至于行走间都未用上属于武道修行者的力量，安步当车缓缓而行，只有眼内偶尔流转着回忆的光芒。 这一圈下来时间过去了大半天。 然后姬亦鸣才回到汉中大学校园内，在最高的教学楼天台上背靠墙而坐，抬头望天嘴角噙着抹淡淡的笑意。 姜芷幽留下纸条被他捏在指尖，随着天台上劲风不断猎猎作响。 与女友相处点点滴滴的往事不断涌上心头，又被他不断地主动忘却。随着时间分分秒秒推移，他眼内神情也越来越释然清冷。 日头西沉，一轮弯月悄悄浮上天空，黑暗如幕布般缓缓笼罩了整个汉中市。 姬亦鸣依旧坐在教学楼顶天台之上静静坐着，眼神发亮。 一直到手上智能腕表悄然亮了下，响起声收到讯息的提示音。 他抬手看了眼，最终还是没去点开阅读按钮，只是出人意料地将手表摘下放在了天台上，然后起身离开。 月色下日暖风柔，绿荫环绕的校园，满树微红柿果和些微花香。 和一个走在月光之下，速度不紧不慢……却越来越见洒脱自然的背影。 黄帝血脉后裔也好，潜龙渊也罢。修行者界那么多纷纷扰扰的秘密，无论是藏在汉中大学内还是自己身上，那些所谓虚假的情情爱爱……还有赢行天不知从何而起的特别关心、妘真真莫名其妙就开始的青眼有加。 至于所谓自己活不过三十岁的血脉缺陷，是否真能通过《太一长生诀》突破至上品武术家境界而被接触，更是不在姬亦鸣考虑范围之内。 五千年黄帝嫡传都未曾断绝，他就不信这一条血脉会在自己这边断掉。 而且……他回想起月前在汉中市五星级酒店晚上那一幕，眼内露出丝讥讽笑意。 所以……是为了血脉传承吗？ 这样子的你，还不如黑胖子闫思光直接要抽自己几管血，来得可爱呢！ 不管你们有什么阴谋，老子不玩了！ 月光下的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潇洒自若，终于走出了汉中大学校门，淹没在了汉中市无数繁华街道，和茫茫人海之中。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