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 英雄兮英雄 - 沈飞魔 () 冷风如刀,划破了天地间的宁静,也划破了华山那张坚硬的脸。 当年名噪一时的华山派现在只剩下了孤零零的华山,唯有山上两间破茅屋还可证明华山之上尚有人烟。 这本是个宁静的rì子,只因当今洪武皇上的一道比武檄文,寂寞萧条的华山绝顶之上竟也出现了浩荡空前的武林盛会――争夺天下第一。 依着绝壁建有擂台。茅屋的墙被拆了,改由四根柱子支撑屋顶,以此作为看台。 无数豪杰汇聚在华山,挤得擂台周围水泄不通。茅屋里面却摆了一张桌子,悠闲地坐了两位俊俏公子。坐桌子上首的公子,后面站了一个书生模样的秀才。 “今rì华山如此拥挤,那里两位公子哥却坐得如此宽松从容,不知他们是何来历?”茅屋边上有人悄悄地问道。 有人回应道:“你这不知道么?坐在桌子上首的那个是当今洪武皇上的四皇子,叫做朱棣。他可是个人物,极有谋略,深得皇上喜欢。坐在四皇子旁边的那个小白脸却不认识,不过想来应该是个有来历的人。站在四皇子后面的倒认识。” “他是书生剑黄莫秋么?” “不错,他的确是黄莫秋,乃是当今武林绝世高手。他自创的书生剑法又快又狠,灵动飘逸,随随便便使出一剑便笼罩对手数大穴位,天下罕有人与之匹敌。只怕此次比武,他是势在必得了。” “黄莫秋的剑法的确非常高。不过,他的品行却对不起他这个‘书生剑’的名号。此人心狠手辣,甘做朝廷的走狗,专门屠杀武林人士。此等人人人得而诛之。这等人要是做了武林盟主,我呸,我第一个不服!”有一大汉气冲冲的骂道。 他这一骂顿时让旁边的人吓白了脸,纷纷逃离。要知道他们离黄莫秋并不是很远,要是被黄莫秋听到了,肯定没好果子吃。幸好此时华山顶上人声鼎沸,将骂声遮掩过去了。 忽听得一阵锣响,喧闹的华山顿时安静下来了。只见,书生剑黄莫秋拿出了一道檄文声sè并厉地念了起来: “朕闻:古今之豪杰莫过我朝,天下之英雄皆在中国。朕亦尚武之人,深知武林中人不求功名不求荣华。然天下英雄生于父母、皆是一般,长剑三尺、亦是一样,毕竟孰强孰弱,不试焉知?朕亦常思之,故在此邀人设擂,邀人攻擂。古云:‘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汝亦中华男子、亦有双拳,汝敢应战乎?应战者皆我大明之jīng英,夺魁者官封正二品镇国将军兼天下武林第一盟主,统领天下武林豪杰,并赏黄金万两、良田千亩。应此战者于洪武十年X月Xrì华山绝顶,不得迟误。如律令!” 又道:“这檄文你们先前也看过,也不多说。比武此刻开始。”说罢,温顺的看着四皇子;就像一只凶恶狂傲的狗对主人的摇尾乞怜。 朱棣只微微地点了点头,黄莫秋眼里立刻闪出了兴奋和激动;就像一条饥恶的狗得到了主人的肉包。这种人可恨么?他虽然出卖了自己的尊严,却表现出了万分忠诚。 群豪俱都不先出手,场上安静极了。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了: “老朽斗胆献上两位妹妹作为此次比武的彩礼,以给众位英雄助兴。谁要是夺得了第一,老朽两个如花似玉的妹妹就送给他暖床。” 群豪顺着声音看过去,果然有两个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姑娘玉立在那里。她们其中一个捧着把古琴,柔嫩嫩似含苞待放的花蕾,另一个抱着把琵琶,娇滴滴如娇艳夺目的花朵。群豪不由得发出了阵阵的赞叹声。 四皇子朱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这两位美女,眼里的充满异样的,只是片刻之间便被他浇熄了。但这短暂的变化没能逃过黄莫秋和那位不知名的小白脸公子的眼睛,他们着实清楚地看到了朱棣眼中激情的火焰。这只因为他们从头到尾的注意力都只放在了朱棣的身上,眼睛片刻都没有离开过朱棣。 黄莫秋眼中充满了嫉妒和可怜。主人被人勾走了,做狗腿子的只能被一脚踢开,换做任何一只狗腿子恐怕都会变得嫉妒和可怜吧。黄莫秋嘴角动了一动,他想抗议,他想唤回主人的垂怜,但最终还是忍住了。这是一只狗对主人应有的无条件的服从。 不知名的小白脸公子却忍不住叫了起来: “棣哥哥,棣哥哥。” 这声音如出谷之黄莺,清脆悦耳。群豪的目光又被吸引到了朱棣这边来。群豪此刻才发现这公子,眉如墨线,脸若银盆,嘴若樱桃;哪是先前令人嗤之以鼻、不屑多看的小白脸啊?这分明就是个女人,而且是个大美人。凡是男人都是好sè的,虽然他们外表有时不会表露,但他们却掩盖不了他们那个好sè的心;凡是豪杰都是好sè得不得了的。 只见朱棣微微一笑,说道:“谁敢站出来一显身手?” 群豪之中有一流的高手,也有二流的高手。此刻,他们却静观其变,谁也不想当这出头鸟。因此,场上此时倒是出奇的静。 静得出奇,就应该连一根绣花针掉地上都能听见。但此刻虽然静得出奇,绣花针掉地上却万万不能听见。这只因场上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嗒、嗒、嗒、嗒、嗒、嗒……” 场上更加静了,群豪都屏住了呼吸,气都不敢喘!因为要这么响的脚步声不知道要多么大的内力才走出来。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绝世高人?!群豪心里紧张极了。 人群中让出了一条路来,群豪终于看清楚了这位“绝世高人”的庐山真面目。群豪之中爆发出了狂笑声。这哪是什么绝世高人啊?这就是个孩子,一个穷孩子,既穿不起靴子也穿不起布鞋,穿双木头底子、麻绳胡乱缠的“鞋”。那极响的脚步声就是如此发出的。群豪狂笑不止。他们被自己内心吓到,又不肯承认,才会用笑来掩盖。这本是人之常情。 那孩子丝毫没理会旁人的笑声,一步步走到朱棣面前,说道:“我来一试。” 群豪一怔,随即爆发了更大的狂笑声,雷鸣般的狂笑声。女扮男装的小白脸忍俊不禁,连抱琵琶和古琴的两位绝sè也掩住嘴笑了。 这的确好笑,谁看见了说不定也会哈哈大笑。那孩子不过十六七岁,腰里挂着一把竹子削的剑,看上去又那么弱不经风。居然也敢在天下豪杰面前大言不惭,这的确是一个笑话。 但有人没有笑。不知为何,方才将送彩头的老者没有笑,他平静极了。 朱棣也没有笑,只因他已看出了那个小孩的独特之处。他的衣服虽然既单薄又残破,洗得却很干净;那张脸已被如刀的冷风割得瘦削,割得苍白而倔强;手也干净的很,修长的手指从容地放在那把竹剑上,丝毫不因寒冷而颤抖;他的脚已被冻得红肿,居然还能站的笔直,笔直的想一根旗杆。这的确值得人佩服。 黄莫秋当然也没笑,他只注意朱棣。朱棣的平静反而让黄莫秋有了极大的愤怒,他实在不能忍受朱棣对这样一个毛小子没有嘲笑的意思。于是,他把满腔的怒火撒向了这个倔强孤傲的孩子――他的手已经扬起了,只需要一瞬间就会将这个可怜的孩子打飞―― 但就在此刻,却停住了。只因那把竹剑已钉在了黄莫秋的大腿上。他居然伤得了书生剑黄莫秋?黄莫秋虽然甘当走狗,但武功奇高。群雄瞬间安静下来,场上死一般的寂静。 黄莫秋回头看了看朱棣,发现朱棣眼睛仍然平静得像汪井水。那只手最终还是打在了那孩子的脸上。 “很好,我刺了你的腿,你打了我的脸,我们扯平了。”说罢拔出了剑。 鲜血像泉水喷涌而出。黄莫秋脸sè铁青,眼里几乎快喷出火了。他忍住了疼痛,他已不能再丢脸了。“小白脸公子”急忙替他包扎伤口。 “嗒、嗒、嗒、嗒、嗒、嗒……”的声音再次回响在场上,可怕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这倔强而孤傲的少年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踏上了擂台上。 没有人敢上去挑战他,既畏惧那把剑,也畏惧那张脸。那把剑方才还是众人嘲笑的对象,此刻却成了淌着血的杀人的利器,一个众人不敢去挑战它速度的利器。那张脸冷漠而桀骜,足以在气势上压倒任何人。一把被冷漠和无情驾驭的快剑,正是众人不敢去挑战的原因。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地过去,每个人都期盼着能有个人上去战胜他,然后再败在自己的手上。这些人没有把握自己去赢这个少年,是以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却不想要是真有个这样的人的话,岂不更加厉害?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四皇子朱棣高声叫道:“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他竟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群雄都吃惊的看着他。 朱棣微微一笑:“我叫朱棣,你呢?” “我叫沈飞。” “很好,你已经是天下第一了。” “慢着,”方才送彩头的老者苍老的说道,“老夫不服。” “你不服么?好极了,你敢跟他打么?” “老朽不敢。” “你不敢,哪还说甚?”群雄已经嘘声一片了。 “小友的剑快极了。老朽老骨头一把,自然不敢。但老朽却知道有人敢,有人能。” “谁?莫不成是你那两个如花似玉的妹妹?”男扮女装的那位绝sè此时急叫道。 “我这两个妹妹也不行。” “到底是谁?快说啊,急死人了。”黄莫秋伤得这么重,她爱屋及乌,恨不得撕了那位少年。 “那人就在那里。”老者手往茅屋上面一指。 群雄顺着手指方向看过去,果然,茅屋之上有一人,卧在茅草之中。只是,他动都几乎没动过,又为茅草所遮挡,是以群雄刚才没有看见。 “老丈太瞧得起我了,我十年没动过剑了,这两年又为酒所伤,怎能和这位少年英雄较量呢?” 群雄仔细一瞧,果然,那人约莫而立之年,却白了几丝头发,胡子拉碴,脸sè也憔悴得很。群雄不由暗叹了一声。 “哦,是么?我倒高估你了么?想不到堂堂华山派后人竟如此堕落,也罢。”老者反倒露出了丝欣慰的笑容,“第二个能与这位小友一较高下就是那个位高士。” 群雄顺着老者的手指看过去,原来此人正是先前骂黄莫秋的那位大汉。 “是么?我身体倒好的很,大铁锤都提得动。只可惜了一件事……” “只可惜了,你既不喜欢高官,又不喜欢金钱,也不喜欢美女,所以你打都难得打,是么?”老者打断了他的话。 大汉说道:“不错,一点也不错,你简直就是我肚里的蛔虫。” “哈哈哈,”老者仰天长笑,“没想到,蜀中铁汉唐三彩居然会打趣我。有趣,有趣,有趣……” 老者说到第三个“有趣”时,脸sè一变,喝道:“但你本是既喜欢高官,又喜欢金钱。你现在却都不喜欢了,这只因为你后来爱上了一个人,而且爱得发狂,但你却犯了你这一生最大的错,致使你心灰意冷,对一切都看得淡了。对么?” “你是谁?” “我说得对极了,否则你也不会这么着急地想知道我是谁了,是么?”老者接着说道,“这件错事就是……” “你究竟是谁?”唐三彩拳头紧握。 “很好,你去打赢了那小友,我就告诉你。” “我不呢?”唐三彩额头上的青筋已经暴涨起来。 “很好,这件事情得从十八年前说起了……” “你在威胁我?”唐三彩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他拔出了腰上的宝刀指着老者说到,“信不信我杀了你?” “你不会杀我的,”老者很自信、很从容地说道,“是因为你从不杀老弱病残。” 唐三彩心里已经有了一股恐惧之感。一个敌人很清楚的了解你的弱点,而你却对他一点也不了解,甚至连他的名字也不知道。这的确是一件相当可怕的事情。 “你不杀我,我自然要一五一十地把这事说出来了……”老者穷追猛打地说道。 唐三彩开始瑟瑟发抖了。他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将要泄漏自己的秘密,却仍不肯违背自己的原则。这是一种伟大的情cāo。 但沈飞打断了老者的话:“你上来跟我打吧,我想杀了你。” 老者当然就不会把这个秘密说出来了。既然目的已经达成,也就没必要把着秘密说出来了,留着下回有用。就算目的没有达成,也不能把这秘密说完。因为聪明的绑匪都知道,杀一个人质,留一个人质是最有效的勒索方法。 这冷漠的少年居然会首先开口说话,而且是帮唐三彩解围。朱棣脸上出现了一抹赞许之情。 唐三彩却没听懂这个意思。这也情有可原,凡是大汉、铁汉、硬汉,他们的心思都不可能太缜密;而且唐三彩此时心里充满了愤怒和恐惧,根本不能多想。他把钢刀用力一掷,人跟在后面飞了上去。 刀有四五十斤,却快的出奇;唐三彩更快。他后发而先至,拳头猛击,封住了沈飞的去路。这样沈飞就要么挨上一刀,要么就挨上一拳。 但沈飞终究是沈飞。他既不避那刀,也不去管唐三彩的拳头。竹剑直刺唐三彩。 唐三彩大吃一惊,想不到这少年如此的拼命。幸好他只是去封住沈飞的退路,尚有一段距离让他作出反应;要是他是去和那少年硬对硬地肉搏,那么咫尺之间就没那么容易作出反应了。他也快得出奇,拿过宝刀,顺势削断了竹剑。 群豪一声惊呼。朱棣也皱起了眉头。黄莫秋兴奋极了。小白脸紧张地握住了朱棣的手,她的手心已充满了汗水。 沈飞一剑刺空,撤剑却慢了。唐三彩一腿已横扫了过来,力逾千斤。 冷风呼啸,天上彤云密布,寒冷的天非发生点不寻常的事不可。; 第二章 - 英雄兮英雄 - 沈飞魔 () 冷风依旧,唐三彩的腿已扫了过来,迎着风“呼呼”作响。 这一脚虽然力道极大,却慢的很。唐三彩目的不在于这一腿,而在于他的刀――他的刀已在沈飞的退路上等着了。 但这并不是沈飞的唯一退路,他只需向后一跃,即可躲开唐三彩的攻势。 但令人吃惊的是,沈飞没有躲开这一腿。 这一只力逾千斤的腿扫在了沈飞的腰上。沈飞着实没能躲过去,他就像只断线的风筝从断崖上栽了下去。 群豪惊呆了,他们万万没想到沈飞竟然没能躲开这一腿。黄莫秋兴奋得快叫出来了。那位女扮男装的姑娘却已哭出了声来,这姑娘实在是善良,一个陌生人的死亡足以令她嚎啕大哭。茅屋上那位落拓的侠客已坐起身了,盯着悬崖发呆。 朱棣叹了口气,说道:“如果没有人有异议的话,这天下第一的名号就是这位英雄的了。” 他眼光扫了一圈,只见群豪都耷拉着脑袋,接着说道:“很好,这位英雄就是镇国将军兼天下第一武林盟主了,请这位英雄随我到京都接受我皇的封官授印。” 群豪俱都欢呼起来,他们虽然技不如人,却还有点胸襟。 欢呼声震醒了失魂落魄的唐三彩,他声嘶力竭的叫道:“我不要,我不要,我生是孤零零的人,死也是孤零零的人。”他发足狂奔,谁也挡不住他。转眼间,他已飞下了山去。 那位老者露出了诡异的笑容,那张苍老腐朽的脸上几乎快开出了花。他看了两位绝sè佳丽一眼,两位佳丽就跟着他迟钝的步伐一步步走下了山去。 朱棣拍了拍那位小白脸的肩头,安慰地说了声:“别哭了。” 说罢走到悬崖边上去向崖下望了望。只见崖高万丈,云雾缭绕,深不见底。 “可惜了,他本应是个英雄。”朱棣顿了顿,说道,“莫秋。” “是,公子。”黄莫秋强忍着疼痛,想要走过去。 “你别动,受了伤就应该休息休息,坐我的轿子下山去吧。”朱棣拍了拍手,立刻便有四个壮士抬着一顶轿子出现。 “公子,但我……” “你的伤要紧。”朱棣打断了他的话,“带他速回京都养伤。” 黄莫秋嘴上没有说话,心里却感激的要命,万分疼痛都化作云烟消散无踪了。四个壮士转眼间便将黄莫秋抬下上去了。 “夕夕,我们也回去吧。”――原来那位小白脸叫“夕夕”。 “回去?我才不呢。此番出来还没玩够呢。” “我们此番不是出来玩的,我们是出来办正事的。本来是不准备要你跟着来的,哪知你死乞白赖地跟了过来,现在却不回去了。” “嘻嘻,”夕夕讪笑了两声――她方才还在为一位陌生人悼哭,此刻又开始笑起来了――说道:“我就是不回去,我只要跟你一起出来玩。我既然能死乞白赖地跟你出来,也就能死乞白赖地不回去?你不会打我,又不会抛下我不管,你能把我怎样?嘻嘻。” “我当然不能把你怎样。但你和刘叔叔分开这么久,只怕他倒想念你的紧呢。” “那个糟老头,”刘夕夕眼圈一红,对父亲的思念显而易见。 “不管他了,我就是不回去,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少女对情郎的依恋,往往胜过对父母的想念。 “你可以不管你父亲,我能不管我父皇么?违抗圣旨是要杀头的。” “那……那咱们还是回去吧。”她本坚持自己的思想,已不顾父女之情了,但为了朱棣却不得不跟着回去。刘夕夕的眼眶已装不住泪水,她的眼泪流了下来。与情人的分别往往催人泪下,但这虽不是离别,也足以使得这位多愁善感的少女潸然泪下。 朱棣苦笑了一声,又叹了口气道:“你这又是何必呢?我早叫过你不要对我着迷的,我早已说过我们俩是不可能的。” 刘夕夕已哭出了声来,泪水如决堤的江水,滚滚而出,她断断续续地问道:“为……什……么?” 朱棣握紧了拳头,他的脸已苍白不堪,大声说道:“不为什么,我早已说过不要问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听呢?” 刘夕夕以为朱棣这是在对她发火,她吓得不敢哭出声了,这反而更加难受。她已哽咽得开始抽搐了。其实朱棣哪里是对她发火呢?因为朱棣说话时眼睛根本没看着她,他只盯着天上说的这话,但一个正在痛哭的姑娘怎么会注意到这些呢? 朱棣轻轻地抱住了刘夕夕,温柔地对她说道:“夕夕,夕夕,夕夕,夕夕……” 还有什么比这跟能安慰一个姑娘呢?没有了,情人的呼唤永远是一剂良药。刘夕夕渐渐地停住了哭声,在朱棣的怀中睡着了。 刘夕夕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朱棣坐在床边,正凝视这刘夕夕。 “好香的饭菜啊,快给我端上来,我已饿的不得了了。”刘夕夕醒来就叫饿,刚才的伤疤已被饭香给冲的无影无踪了。 “哈哈,你醒来不问这是哪儿,反倒叫饿。你还真是只馋猫,”朱棣的脸上露出了和煦的笑容,这笑容实能迷倒刘夕夕了,她已呆住了。 “怎么?刚才还在叫饿,现在饭到嘴边又不吃了,莫非是饱了么?” 刘夕夕被朱棣从梦中惊醒了,想起刚才的失态,脸红了半边,忙埋下头去吃,忽又问道:“这是哪儿啊?” “这里是华yīn县的一家客栈里,这里离华山最近,所以很多从华山上下来的侠客都比较愿意到这里来歇脚。” “哦。”美食面前,刘夕夕都懒得多说了。 这饭实在是好吃极了,刘夕夕吃光了碗里的饭和盘里的菜,还意犹未尽的咂了咂嘴巴。 朱棣已看得笑了,刘夕夕的馋相着实能够让人开心地笑上一笑。 刘夕夕的脸又红了。馋是一个女孩子家的敌人。她把头使劲的埋到怀里,又不时地抬起头来瞧瞧朱棣。 朱棣却带那和煦的笑容瞧着夕夕。那如同chūn风拂面般的感觉,夕夕只需一眼已足以心神荡漾、如痴如醉了。 “你真是可爱极了。”朱棣没喝酒就已醉了。 但他此刻还真的想喝上两杯。他刚拿过了酒杯,刘夕夕立刻站起身来为他斟酒。他端起酒杯,唱到: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唱罢,猛灌了一杯,刘夕夕立刻又为他斟了一杯,朱棣又唱到: “譬如朝露,去rì苦多。” 这一句唱完,他那chūn风般的脸面已如凛冬腊月的天空,yīn沉沉的。 喝了这一杯,刘夕夕又为她斟满,从头到尾她一言不发,只默默地斟酒。 就这样,唱一句喝一句,直唱到: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刘夕夕忽然流下泪来,哭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这句话的意思是:你那青青的衣领啊,深深萦回在我的心灵。虽然我不能去找你,你为什么不主动给我音信? 朱棣忽也流下泪来,沉吟道:“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砰。”的一声,他把酒杯摔的个粉碎,拿起酒壶,仰起头猛灌。喝完,他脸通红,脖子也通红,眼睛也红了。他抚摸着刘夕夕的脸,恨恨地说道: “我好恨啊!” 刘夕夕哭道:“你恨什么?恨我么?” 朱棣咬咬牙道:“我怎么会恨你?我只恨我命薄啊!” 他竟能说出这样的话,刘夕夕盯着他,仿佛从来不认识这个人一样,忽又声嘶力竭地哭道: “为什么?为什么?这就是你的答案么?” 朱棣默然地举起酒壶往自己嘴里倒,却发现一滴酒也倒不出来,叹道:“没酒了,去给我倒几壶酒吧。” 刘夕夕方才还在哭泣,此刻却乖乖地听话了。她对朱棣总是百依百顺。 此时,屋外传来了一阵呜咽的二胡声,忽又夹杂着琴声和琵琶声。二胡声、琴声、琵琶声此起彼伏,声声辉映,倒成了一曲天籁。忽又传来了箫声。各种乐声交织呼应,令人陶醉,一时间倒有了置身仙境的感觉。 “今rì真是喝酒的rì子啊,夕夕,陪我喝两杯吧。” 刘夕夕也不曾喝过酒,喝了三杯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又喝了几杯,朱棣也醉了,趴在桌上呼呼地睡过去了。他本是个有量的人,但喝酒这种事情不是量说了算,很多时候还是要看心情,朱棣今rì心情极差,怎能不醉呢?; 第三章 - 英雄兮英雄 - 沈飞魔 () “杀人啦,杀人啦。”一阵惊呼声惊醒了睡梦中的朱棣和刘夕夕。但两人醒来时却微妙极了,他们都被剥得赤条条的,给扔在床上。 刘夕夕虽然冷得瑟瑟发抖,但仍羞得满脸通红,像熟透了的苹果。她蜷缩在床上,极力地把胸口和脸埋在怀里。忽然,又流下泪来,她以为朱棣已要了她的一切。其实,这正是她心底最渴望的,但到了这一刻,还是不免会流泪。 朱棣却很镇定地说到:“冷静点,别慌张,昨晚我们都喝醉了,什么事都没干过。我们这样子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这里面一定有什么yīn谋。” 他下床想找点东西给刘夕夕遮下,却什么也没找到,连块布都没有。他到门边拍了拍手,却发现他的侍卫已不见了。 这种情况下,尴尬极了。他是皇子,有皇家的尊严;屋里又是孤男寡女。他怎么能够出声要衣服呢?但他不要衣服的话,就要一直被困在房里,这又何时是个头? 幸好,朱棣一向富有谋略,他冷静地思考片刻,便有了注意。 他走到门边,“痛苦”地呻吟道:“救命啊,快来人救命啊。” 他装得像极了,都瞒过了刘夕夕,她抬起头来问道:“你怎么啦?”只见到朱棣赤条条的站在门口,完好无损,“嘤咛”一声又埋下了头。 朱棣“嘘”了一声,又叫道:“救命啊!” 只听,外面有人叫道:“有人呼救。快来人啊。” 门被推开了,朱棣从门后闪了出来,进来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朱棣点晕了。刚好两个人,朱棣迅速地剥下了他们的衣服,自己穿了一套,又扔给了刘夕夕一套。 “我不穿,这些都是些臭男人的衣服,上面有尽是血污,拿走,拿走。”刘夕夕纵然赤身**,仍一把扔出衣服,丝毫不肯穿上。爱干净本就是女人的天xìng。 “夕夕,别任xìng了。”朱棣又把衣服给她扔回去。 刘夕夕逼不得已,还是勉勉强强地穿上了衣服。 “我们出去看看,外面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可是,还没等朱棣走到门边,门便被踢开了。门外站了一大群人,为首的是一位颀长长者,他指着朱棣,对后面的人说道:“他肯定是凶手。” 颀长老人一出此言,他身后的群雄顿时瞠目结舌,惊道:“铁老,你不会是弄错了吧?” “你们瞧瞧他身上的血污,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么?”铁老斩钉截铁地说道。 “可是……可是……”群雄已说不出话了。他们实在是不能说话了,总不能承认朱棣是凶手吧,他们实在是不敢说出口。 “你们不信?好,我进屋去搜搜,看有什么证据没有?”铁老还没说完话,就已冲进了门去。接着,一声怒吼:“朱皇子,你真是狠心,这些人和你有什么仇你要如此杀他们。” “胡说!”朱棣先前一直微笑地看着铁老自说自话,此刻却也忍不住发起了怒。 大家跟进去看时,果然看见了两具赤条条的尸体,七窍留着血,尸体已经开始硬化了。刘夕夕已吓的流出了泪来。 “你还有什么话说?”铁老嘶声道。 “江湖人称‘铁面无私活包公’的铁无私铁老爷说的话肯定不会错的了,在下自然也不敢说什么。” “哦?哪你是准备束手就擒咯?”铁无私眼里已放出了神光。 “但在下却想死的明白点。”朱棣从容说道。 “死到临头还嘴硬。你想死明白点,这倒容易的紧。今天就让大伙看看你的真实嘴脸。你随我下去看看。” 客栈厅里果然摆了几十具尸体,尸体都被蒙上了白布,看上去yīn森森的。 “你看,这便是你的杰作。”铁无私指着尸体,愤恨地说道,“这里除了你,其他人都做不出这等事;也只有你才有本事做出这等事。” “哦?你倒说说看。” “好,就让你死得心服口服。” “比武结束后,天也快黑了。大伙都想找个落脚的地方,但华山附近唯有这华yīn县较为方便,而华yīn县内又只有这一家客栈,所以大伙都到这家客栈来歇脚,是也不是?” “是!”初时大伙还对朱棣存有敬畏之心,但此刻既然既是为了公正,只得如实应道。 “但这客栈不大,容不下我们大伙,只得在这前堂里睡觉。但这前堂仍不够大,又分了一部分人到后院去歇脚,对也不对?” “对。” “这客栈前后有人,而且俱是当今江湖一流高手,不可能有人从外面进来杀人而不被发觉,所以凶手一定是住在客房里的某人。错也不错?” “没错,昨晚我们势力不甚大,住不了客房,也歇不了前堂,只得在这后院歇息。幸得,这位公子吹箫吹得极好,陪了我们一夜,才不致无聊。昨晚,我们听这位公子的箫声听了一夜,要是有人从后院过,那是绝不可能的。”有人应道,说罢恭敬地对一位蓝衣公子拱了拱拳。 蓝衣公子也谦虚抱了抱拳,说到:“那也没什么,我也是听了楼上的二胡声、琴声、琵琶声,一时兴起而已,倒让各位见笑了。” 朱棣也抱了抱拳,说道:“公子有如此技艺,也让在下等佩服。” 铁无私喝道:“别打岔。” 朱棣微微一笑,说道:“铁老,请讲。” 铁无私也笑了笑,道:“前堂的朋友也请讲一讲昨晚的事。” “我们本是贪睡的人,有觉就必须睡。但我们却比较jǐng觉,向来都是一部分睡觉,一部分人放哨。要是有人想从前堂进来,除非他先把我们放哨的人弄聋、弄瞎。” “这么说这凶手一定是住这客房里的内鬼咯?大伙说,有无道理?” “有道理。”有人附和道。 “哦?这嫌疑只落到我头上了?”朱棣笑道。 “那倒不是,还有这位老先生,和她两个妹妹。” “不错,昨晚我们只能租道一个房间,我本是不应该和我两个妹妹住一屋的,但我两个妹妹心疼我,非要我也住屋里。为避嫌,我们昨晚研究了一夜曲谱,你们听到的二胡声、琵琶声、琴声正是我们献的丑。这位公子倒是个好手,竟了附和我们,倒让老朽吃惊不小。”说这话的人正是昨天比武送彩头的那位老态龙钟的老者,后面人站着那两位绝世佳丽。 “过奖,过奖。”蓝衣公子抱了抱拳,谦谦地说道。 “如此,这位老先生与他两位妹妹自然是没有嫌疑了。这下就只有你了,朱四皇子。再加之,刚才两人,你还有什么话可说?”铁无私逼问道。 “唉,如此,倒真无话可说。”朱棣叹了口气,道。 听到这话,刘夕夕拽紧了朱棣的衣服,手心里已浸满了汗水。她明明知道她们是被陷害的,但又不能辩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见这一偌大的屎盆子一寸寸的扣过来。担心和焦虑已使她忘记了衣服上的血腥和周围恐怖yīn森的尸体了。 朱棣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头,悄声说道:“无妨。”刘夕夕满心的紧张已消散地无影无踪,这是对朱棣的一种信任。 “什么无妨?你自恃你是皇子,你便可以逍遥法外了么,今rì这里幸存的群雄都是你以后的仇人。”铁无私高声叫道。 “对,今天你休想从这个门这里出去。” “不能让他逍遥法外。” “杀了他。” …… 讨伐声此起彼伏。朱棣只微微地笑着。 忽然,有听得一阵脚步声从楼上传来。 大伙对视一眼,心中一凛,均想到:“难道朱棣还在楼上暗藏了高手?怎么我先前不曾看见?” 铁无私已几近颤抖地喝道:“阁下是谁?请劳烦快快下来。”他先前还正义凛然的样子,此刻语气已开始妥协了。 “铁老先生倒是先见我得很啊。”楼上的神秘人说道。 “是你,柳扶风!”那位老态龙钟的老者说道。 “不错,是我。”这人正是睡在茅草屋上的酒鬼。 “你怎地下山来了?你已有十年没下山了。”铁无私一见不是朱棣的帮手,语气又恢复了几分强硬。 “我?我怎地下山了?我已有十年没下山了?十年了?是啊,十年!。”落拓侠客楠楠说道,“那位少年的不幸倒提醒了我,也不知他跌得如何的粉身碎骨。” 第四章 - 英雄兮英雄 - 沈飞魔 () 但沈飞没有跌得粉身碎骨。 冷风已收起了它猖狂的爪牙,华山之下显然不及山巅寒冷。山巅寒冷,丝毫不足以使沈飞感觉到冷意;但山下不冷,却使沈飞瑟瑟发抖。 他从万丈山顶摔下来,竟然安然无事;寒冷不能使他发抖,此刻却发起抖来。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沈飞正睡着,睡在一张温暖的床上,房间里弥漫着香气。这样一个舒适的环境里,沈飞却睡得一点也不甜,他浑身发着抖,冷汗已渗满了额头。他痛苦地反复地叫道:“妈……妈……妈……” 忽然,他似是挨了一鞭的,嘶声地惨叫了一声,便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房里进来了一位女子,风霜已侵蚀了她的脸和头发,使她有了和年龄不对称的苍老:她的脸已有了隐约的皱纹,头发也夹杂了几根银丝。但生活的折磨既不能摧毁她曾经的美丽,也不能腐坏她的声音,她的声音依旧很是甜美。 沈飞jǐng觉地环顾了下四周,又打量了这位女子,他想坐起来,却很快发现不行,他一动腰就疼得厉害。但他还是强忍着剧痛,稍稍地坐了起来,靠在枕头上。 “你真是个倔强的少年,你躺着和我说话其实也无妨。”那女子说道。 “我没死,是你救了我么?”一个孤傲的人,会倔强地拒绝别人的援助;但却永远不会拒绝一个已对自己有恩情的人。 “是姑nǎinǎi救的,你为什么会在那崖下呢?”那位女子得意洋洋道。 沈飞道:“只怕说出来会吓你一跳,我是从崖上摔下来的。” 那女子苦笑道:“这也能吓我一跳?不妨告诉你我也曾从这崖上跳下来过。” 她不等沈飞说话,接着说道:“这绝壁看似万丈高,其实摔不死人――我倒情愿能被摔死。” 沈飞瞪大了眼睛,充满了疑惑和不解。半响,叹道:“看来你也是个伤心的人。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救过我的,我欠你的,我会还的。” “姑nǎinǎi救你,不是因为要你欠姑nǎinǎi的情。为什么你们男人都喜欢假装自己是大英雄呢?其实你们什么也不是!都是欺骗自己,又伤害他人罢了!”那女子大声说道。 这下沈飞呆住了,没想到这女子会说出这样的话。忽然,他笑了笑,那笑竟然是那么的动人,一个不常笑的人笑起来通常都很动人。 “一点也不错,我们男人都喜欢做大英雄,就像你喜欢当姑nǎinǎi一样,我非做个大英雄不可。”沈飞神sè坚定地说。 这下子,轮到那女子呆住了。她默默的流这泪,道:“为什么你们男人都喜欢做大英雄呢?为什么?” 沈飞忽然流露出了痛苦的神sè,低声说道:“求求你了,别哭了,我见不得女人哭。” 那女子破涕为笑,道:“哦?想不到,你这样的少年会怕女孩子哭。” 沈飞满脸痛苦,他显然不愿想起这事;他避开了这个话题,他笑了笑道:“在下真是失礼,还未请教姑nǎinǎi芳名?” “想不到,你还会这么文绉绉的一句话。”那女子笑道,“我叫蓝梦儿。你叫什么?” “沈飞。” 蓝梦儿大声地笑了笑:“你知道么?我发现你的时候,你正躺在那崖下面。那时,你昏迷不醒,腰也被扭了,我若不救你,你不是被饿死便是被野狼野狗给叼去吃了。所以我是你大大的救命恩人。” “是,一点也不错。活命之恩,虽死难忘。”沈飞坚定地应道。 “嗯。正应如此,那你快快报答我吧。”蓝梦儿一本正经地说道。 “好,正该如此,姑nǎinǎi有何事?请讲。” “姑nǎinǎi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把你的历史说给姑nǎinǎi听。”蓝梦儿狡黠地看着沈飞,道。 沈飞脸上已痛苦之至。他盯着蓝梦儿,眼里几乎快喷出了火焰,他没想到蓝梦儿竟会提出这样要求。 蓝梦儿显然被他的神sè给吓到了,她摇摇头,怯怯地道:“你别说了。” “不行。你说过你只有一件事,那么你只能要我做一件事。而我答应恩人的事,就必须做到。言出必行是每位大侠必须做到的事情。”沈飞坚定地说道。他一心想做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早已将英雄的准则来自律。何况蓝梦儿对他的关照已激起了他最心底的柔xìng。 蓝梦儿叹了口气,道:“好,既然如此,我也会将我的故事说给你听。这样我们就算扯平了。”她显然是对刚才的鲁莽愧疚。 沈飞已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了,根本没理会蓝梦儿话。他静静地说道: “我没有父亲,只有我妈。我记事开始时,我妈就已经疯了。她成rì地骂我、打我,又不停地关爱我;不停地对我笑,又不停地对我哭。 “没两年,我妈终于离我而去。我妈临终前,终于对我心平气和地说了一次话。那时,她哭得很厉害,她对我说:‘小飞,这些年妈对你很是不好,没有做到一个当妈的责任,其实妈何尝不知道该对你好呢?你实不该来到这个世界。’ 我妈说完这句话便昏了过去,我那时大叫了几声‘妈’,她又醒了,继续对我说道:‘小飞,我也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但我还是来了,我这一生都被一个绝世大英雄害苦了。你这一生也要做一个绝世大英雄……’” 沈飞满脸的悔恨,道:“我那时什么都不懂,听到这句话便说道;‘妈,你这一生都被坏蛋害哭了,我才不要做什么坏蛋呢。’我妈用尽全力打了我一耳光,其实一点也不痛。那时,我握住她那干瘪的手哭道:‘妈,我听你的。’我妈叹道:‘傻孩子,难道你就不能做一个好的英雄么?你这一生千万别做对不起人的事,尤其是不要辜负一个姑娘的心。’ “我答应道:‘妈,我听你的。’我妈没有理我,她闭上了双眼,温和的笑起来,道:‘我来了。’她便含笑而死了。” 沈飞握紧了拳头,他痛苦地颤抖起来,嘶声说道:“我非成名不可!我非成为绝世英雄不可!我当时就这样想到。 “但我既无武功,又无家世,何以成名?我把我妈安葬后,苦思了一个月,最终决定出去拜师学艺。但我走到半路上便遇见了一位怪人,他得知我要学武后,那时,他已有了个女徒弟,又要强行收我为徒。我初时不肯,他便用强;后来我一想反正我都要学武功,走哪里都是学,不如跟他学,便跟了他。 “谁知他根本不教我学武,只是拿些经书来让我读,而且成rì鞭打我、凌辱我。我又逃不出去,我已几乎无法忍受了。但最终还是被我寻着了机会,那天,他喝的伶仃大醉,把我绑在树上抽打,逼我惨叫。我知道我叫出声来,他肯定万分痛快,但我始终不肯叫出声来。 “他一边喝,一边打我。最后,他终于喝醉了,我也差不多奄奄一息了。幸好,半夜的时候,师姐将我放走了。师姐人真好,可惜我不知道怎样报答师姐对我的恩情。 “后来,我无依无靠,只得四处流浪。我不能乞讨,又不能偷抢,只能靠自己在山里摘点果子,捕点野味。幸好,我偶然发现了前人留下的一个石碑,上面记载了前人的武功。” 蓝梦儿先前一直沉默地听着,她能听出沈飞轻描淡写的背后是怎样的惊心动魄和不幸。此刻,听到沈飞得到了前人的真传,不禁叹道:“上天虽然剥夺了你童年的幸福,但赐予了你前人的秘技,可见上天对你还不太薄。” 沈飞叹道:“是呀。对我还不太薄。可惜,那石碑上只有一招武功。” 蓝梦儿失声叫道:“只有一招?” 沈飞点点头,道:“只有一招。幸好,这一招足以打败多数高手。” 蓝梦儿惊呼道:“竟有如此厉害的一招?!” 沈飞应道:“是有如此厉害的一招。只是练它太不容易了,幸好我为了成为大侠,已不顾一切了。我拼命地练了七年,终于有所成就。” 蓝梦儿越来越不相信自己耳朵了,道:“七年练一招?” 沈飞道:“是呀。七年练一招。你想想,我只有一招,那么我只有在最恰当的时机使出这一招,才有必胜的把握。这一招的jīng髓就是能找到最恰当的时机,并且能在最恰当的时机使出这一招。” 蓝梦儿道:“这太难了。你后来怎样了?” “后来我又到江湖上闯荡了几年,再后来我见到了皇上发的檄文,这正是我成名的好机会,我便来到了华山绝顶。” 沈飞讲述着昨rì华山上发生的事,在说起和唐三彩打斗时,蓝梦儿惊道:“唐三彩的刀已飞过来了,他人又离你很远, 这并不是最好的时机,你为什么还是要使出这一招?” 沈飞平静地答道:“我必须使出这招不可,因为我不会轻身功夫,也就没法躲过他这一刀,我就非出这一刀逼他撤刀回守不可。” 蓝梦儿呆了一呆,说道:“是啊,你只会一招。” 沈飞又讲到唐三彩一脚横扫过来时,蓝梦儿说道:“这一脚虽然力道猛了一些,但你只需一跃,就可躲过唐三彩的攻势。” “但我不会轻功。” 蓝梦儿叹道:“是呀,你不会轻功。但你也不致被他一脚踢下山去呀?” 沈飞已笑了,他爽朗地说道:“但我既不会轻功,跟不有内功,我只有一招。” 蓝梦儿仿佛现在才知道这些一样,她呆了半响,叹道:“是呀。” 我们以经验去判断一件事情,就往往会犯一些经验主义错误。蓝梦儿就以经验去推想沈飞比斗,结果犯了些经验错误。但她若是个常人,非反这样的错误不可,因为她既从未听说这天下有个不会轻功和内功的大侠,也不曾见过只靠一招取胜的英雄。 幸好,沈飞毕竟是沈飞。他既未因只会一招而意志消沉、心灰意懒,也不曾为失败一次而自暴自弃、妄自菲薄。 只会一招又如何?人世间岂非人人都只会“一招”?有的人头脑发达,但他可能有一个孱弱的身体;有的人身强力健,但他头脑不一定灵活;有的人既有灵活的头脑,又有健康的身体,但二者可能比较中庸;有的人可能抱怨自己一无所有,其实他没有看见自己的闪光点而已。“一招”,只不过是“尺有所长,寸有所短。”罢了。 失败一次又如何?其实失败一次,是常人大都能够接受。不能接受的都是那些自高自大的人,或者已经抱了必然成功决心的人。我们常人万不可不能接受失败。 沈飞正是有着坚强、执著和对信念坚定不移的追求,才支撑他活到现在。否则,他早已一死了之,或仍旧一无所有了。 沈飞,蓝梦儿沉默了半响。终于,蓝梦儿开口道:“为什么世界上有这么多的伤心之人?但幸好我们都够坚强,否则我们一刻也活不了。” 又道:“你此次上华山,可曾见到华山派的人?” 沈飞应道:“是见到了一个。他已落拓潦倒得不成样子了,嗜酒成病,丝毫没有大侠的样子了。但他仍是个高手,他就睡在茅屋上,而茅屋下的没有一个豪杰发现他的踪迹。不过,他似乎已毫无斗志了。” 蓝梦儿失声道:“没想到,他已变成了这个样子。他本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大侠。” 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他叫柳扶风,是华山派最后一个传人了。唉!也不知道他此刻在干什么。” 沈飞笑道:“只怕他此刻已不在茅屋上面了。” 蓝梦儿惊道:“那么,你知道他此刻在哪里?” 第五章 - 英雄兮英雄 - 沈飞魔 () 柳扶风此刻正站在客栈楼上,俯身看着铁无私。他那落寞潇洒的眼神似已完全忽视了铁无私。 铁无私怎容许他如此瞧着自己,他纵身一跃,跳上了二楼栏杆上。此时,他已可以俯身看着柳扶风了,但他仍被那落寞潇洒的眼神瞧着。铁无私忽然发现自己无论怎样都会被柳扶风这样瞧着。就像关在笼子里的野兽,无论怎样张狂,都会被人们用欣赏的眼光瞧着,而不是畏惧。他愤怒已极,嘶吼道:“你到此究竟有何贵干?” 柳扶风慵懒地笑道:“我到此只为证明一件事。” 铁无私吼道:“究竟是什么事?” 柳扶风仍带着那丝落寞慵懒的笑容,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证明既不走前堂,也不走后院,还是可以进入这客房之内。” 铁无私就像是被一下戳中要害一样,心中猛地颤抖了一下。但他很快镇定了下来,大声说道:“那又怎样?你知道你是不是昨晚就已经潜伏在这客房之内呢?” 柳扶风笑道:“就算我是昨晚藏在这客房之内,那也只能说明我是凶手,而不是别人。” 铁无私万万没想到柳扶风居然会这样说话,他吃惊之下仍能保持镇定,逼问道:“那么你是说你是凶手哦?” 蓝衣公子道:“在下却听出来了,根据柳公子的说法,只是有可能。” 朱棣忙说道:“任何人都有可能。” 柳扶风笑道:“多谢。” 朱棣微微一笑,当作回答。 柳扶风又向蓝衣公子说道:“多谢公子,未请教公子大名?” 蓝衣公子做了一揖,道:“那原没什么。贱名周晓风,不足挂齿。” 铁无私怒容满面,他被称作铁面无私活包公,在江湖上要足了面子,谁知今rì碰见了这三个“钉子”在这里旁若无人,丝毫不顾及他。这叫铁无私比死还难受。 他本有千言,此刻已被心中一口气哽住了。他拿出一支判官笔,向柳扶风身上疾点。 柳扶风左招右闪,轻松之极。 铁无私连点了八十笔,也不曾点到柳扶风一笔。群雄已忍不住喝彩起来了。刘夕夕拍起手来,只要是帮朱棣的人,她都对他心存感激。 铁无私点不到柳扶风,他心里倒慢慢的平静下来了。忽然,他停住了笔,指着朱棣大声道:“你说,你这身上的血污是怎么回事?你房间里的两个死人是怎么回事?我们进屋时,他俩的尸体还是热的,这又怎么说?” 朱棣当然不能把事情的经过说出来,这样置他自己的尊严于何地?置夕夕的清白于何地? 他“哈哈、哈哈”笑了两声,道:“不错,这两人确实是我杀的。但这大厅里的人却不知被谁杀的。” 铁无私如果不能证明朱棣杀人,那么他便是冤枉了朱棣,于他声名不好;此刻,一听朱棣承认了杀人,他如释重担,吐了一口气,道:“很好,很好,大伙儿可曾听见了?朱皇子,这两人跟你有什么仇?你要如此杀他们。” “没仇,一点仇都没有。” “那你为何要杀他们?” 朱棣的嘴角划出了一个诡异的弧度,道:“铁老,难道你真的一点也看不出来么?” 铁无私铁脸一板,道:“看不出来,一点也看不出来。” “哦?这世上竟也有铁老看不出来的事情。这件事倒是极其简单。”朱棣故作正经地说:“其实,应该是有三个人的。这三人是来暗杀我的。” 此言一出,群雄惊呼了一声。刘夕夕也瞪大了眼睛,但她没说一句话,她总是选择相信和顺从朱棣。那位老态龙钟的老者脸上都有了一丝不屑的神情。 朱棣接着说道:“他们使出了迷烟剧毒,不想被我给打在了这两人的身上,他俩当场中毒身亡。那毒实在是太厉害了,闻以为都会头晕目眩,所以我只好剥掉他们的衣服,将之烧掉。还有个人和我打斗一番,负伤逃跑了。” 铁无私刚有点平和的脸,马上又开始yīn云密布,道:“狡辩。那你这身麻衣是怎么回事?这可不像堂堂朱皇子所穿的衣服。” 朱棣露出了诡异的笑容,道:“这本是我的私事,不方便透露。不过,铁老要问的话,那我只好如实回答咯。我和夕夕打算乔装出去游山玩水,这麻衣嘛,自然就是我们乔装打扮的道具咯。” 这本是一句谎言,但在刘夕夕听来,心儿已似小鹿在撞,“扑通扑通”直响。 铁无私喝道:“这身上的血污又是如何?” 朱棣“哈哈”大笑:“这血嘛自然是暗杀我的人流的,难不成铁老还以为是我流的?” 朱棣说这话,已是算准了,既是有人陷害他,这两人便不可能被其他人看见;就算有人看见,那么这人也是主谋之一,自然也不可于此时出来拆穿他的谎言,除非他想暴露自己。 但这谎言并不是天衣无缝,因为逃的那个人如果负伤了,还流了这么多血,那么朱棣房间里必然会血迹斑斑。 但朱棣说话很巧妙,他先用大笑掩饰了自己的语气和神态,不让别人察言观sè,以致看出破绽;他又用了一种玩世不恭的语气,激怒了铁无私,使之不能冷静地思考;最后将矛盾的焦点从“血是怎么流的?”转移到了“血是谁流的?”,诱导别人转变思考角度。 这便是语言艺术,一种常人难以掌握的艺术,只有那些极其聪明或者饱经世故的人才能运用自如。 铁无私虽然也饱经世故,但他此刻正扮演着“猎物”的角sè,只有中枪的份,无论怎样都无法赢得猎人。 铁无私一张脸铁青,他果然上当了。他明知朱棣说话有破绽,他几乎已敢肯定朱棣说得就是假话了,但他始终找不出那破绽所在;而那朱棣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是他有了一丝胆怯;最关键的是那该死的笑。 铁无私的肺已快气炸了,他像之木鸡一样呆立在那。朱棣笑了笑,对周晓风和柳扶风拱了拱手,道:“就此告别。” 周晓风和柳扶风亦向朱棣拱手道:“保重。” 朱棣拉着刘夕夕的手大步大步走了出去。刘夕夕既紧张又欣喜,大概被自己的梦中情人拉着都是这样的感觉吧。 出了门,朱棣对刘夕夕低声说道:“夕夕,快走。”拉着刘夕夕亦步亦趋地快速向前走去。 正好看见前面有辆马车,朱棣低声叫道:“赶车的。”车夫探个头出来,朱棣一指,车夫便晕了过去。 朱棣一把拉下车夫,对刘夕夕说道:“快上去。” 刘夕夕不忍,拔下头上的发钗,放在车夫怀里,自言自语道:“对不起了。”才上了车。 上了车,刘夕夕问道:“可是什么人要陷害我们?棣哥哥。” 朱棣应道:“不知道,我在江湖上得罪的朋友很少。不过,管他是谁,他的狐狸尾巴迟早要露出来的。” “那么,那两人是怎么死的?现在想起来怪吓人的。” “这也正是我疑问的地方,这两人在我被我制住时,还没有一点异常。被我打晕后,也不可能咬破蜡丸之类的东西自尽。” “会不会是他们装晕呢?” “不会,我下手很重,不可能装晕。” “那是不是他们服了一种可以计算着时间来死亡的一种毒药呢?” 朱棣已笑了,道:“你还真是天真烂漫,根本没有这种毒药,就算有,死之前也是有异常的。” 刘夕夕羞红了脸,被人说是“天真”不一定是好事。过了一会儿,刘夕夕说道:“难道是有人进来下的毒?” “不会。这大冷天的,房间里门窗关的很紧,不可能有人从外面进去而不被发现。” “或是有人用暗器下的毒?” “要是有人用暗器下毒的话就更不可能了,用暗器下毒,那两人身上应该有伤痕,至少也应该有个黑点或红点,但我留意过了,没有。” 刘夕夕忽然害怕起来,她紧紧地抓住了朱棣的臂膀,结结巴巴道:“难道是鬼?” 朱棣轻轻地搂住了她,柔声安慰道:“夕夕,你应该知道有我在身边,就有万分的安全。别担心,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啊?” 刘夕夕依偎在朱棣的肩膀上,渐渐地平静下来。如同本来还是乌云密布,只需一缕温暖的阳光,就能晴朗整片天空。 刘夕夕心里的那片天空已晴朗起来,她以一种崇拜和爱慕的眼光温柔地看着朱棣,说道:“你今天真是聪明极了,你说的谎当真天衣无缝。铁无私明明感觉到你说的是假话,可就是找不出哪里假了,他那张本就铁青的脸都被你气得乌黑了。我爹的脑袋也比不上你的脑袋。我好想将你这脑袋敲开看一看,里面究竟是什么做的。” 朱棣笑了一笑,道:“我这榆木脑袋哪敢跟朱叔叔比啊。你要敲我榆木脑袋,不妨现在就敲敲看看。” 刘夕夕甜甜一笑,道:“好呀。不过,我才舍不得敲棣哥哥的脑袋呢。” 朱棣“哈哈”笑了几声,道:“你不肯敲我脑袋,我倒可以告诉你我这榆木脑袋里面装的是什么?” 刘夕夕好奇道:“什么?难道你知道?” 朱棣爽朗地笑了两声,道:“当然,我榆木脑袋里面当然装的是……” “是什么?” “当然是榆木啊。不然怎么叫做榆木脑袋?而且我这脑子比常人还笨,我撒的谎话有着天大的漏洞。” “什么漏洞?”刘夕夕惊讶地问道。 “我说我们身上的血污是打斗时留下的,但若是打斗就应该是满地血污才对。铁无私不是个糊涂蛋,而且主谋也很快会提醒他。这个破绽不久就会被他发现,但我们已经逃之夭夭了。哈哈哈哈。” 刘夕夕也跟着吃吃地笑着。她轻轻地依偎在朱棣的肩膀上, 她幸福极了,能依偎着爱人的肩膀,就算下一刻去死也开心极了。何况,下一刻不会死,下一刻说不准有多美好呢! 想着想着,她轻轻地唱起来: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这是《诗经》里一首叫做《桃夭》的诗,意思大概是: 翠绿繁茂的桃树啊, 花儿开得红灿灿。 这个姑娘嫁过门啊, 定使家庭和顺又美满。 翠绿繁茂的桃树啊, 丰腴的鲜桃结满枝。 这个姑娘嫁过门啊, 定使家庭融洽又欢喜。 翠绿繁茂的桃树啊, 叶子长得繁密。 这个姑娘嫁过门啊, 定使夫妻和乐共白头。 诗中以嫩红的桃花,硕大的桃实,密绿成荫的桃叶比兴美满的婚姻,表达对女子出嫁的纯真美好的祝愿。 刘夕夕唱这首诗时已把自己当做了朱棣的妻子了。但听着这歌声,痛苦又一次涌上了朱棣的心头,他虽对刘夕夕微笑着,但那笑苦涩之极。 刘夕夕觉得幸福极了,她根本不能注意到其他的事了,或者不愿管其他事了。 “哒哒”的马蹄声,刘夕夕甜美悦耳的歌声,夹杂着朱棣偶尔驾车的吆喝声,温和的阳光,金灿灿的大树,组成了一幅美丽温暖的画面。 这美丽温暖的画面能持续多久? 唯有那曲曲折折的古道知道。 第六章 - 英雄兮英雄 - 沈飞魔 () 沈飞笑道:“只怕他在茅屋里面,此刻,比武早已结束,众人都走了,茅屋也就空了,他要不是傻子,他就会到茅屋里面去。” 蓝梦儿道:“没想到你会开出这样的玩笑。可惜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蓝梦儿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你说他是傻子,他真的就是个傻子,天底下最傻的傻子。” 沈飞道:“你说他是傻子,可是别人要是说他是傻子的话,你就会不以为然,甚至会愤怒。” 蓝梦儿高声叫道:“我巴不得人人都叫他傻子,他就是个傻子,不折不扣的傻子。” 沈飞道:“你言语中充满了对柳扶风的关切,是你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了。” “没错,你说的一点也没错。我始终爱这他,但这并不妨碍他是个傻子。他始终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傻子。”她说话的速度很快,仿佛害怕别人听清楚。 沈飞还是听清楚了,他叹道:“唉,爱始终是让人伤心的根源。我妈就是太爱一个人了,被折磨的痛不yù生,到死还在维护着那个人。” 蓝梦儿痛哭道:“我这一生何尝不是被爱折磨得痛不yù生呢?我在这崖下呆了十年,每时每刻都想上华山顶上去看一看,但我怎能上去?我怎能上去?” 她“呜呜”的哭起来,越哭越大声。 沈飞叹道:“求求你了,别哭了。” 蓝梦儿哭道:“你这人也是个傻子,你这样子叫女孩子哭,她岂不是跟大声?”她真的更加大声地哭了。 沈飞道:“那你教教我,我能做到的一定做到。” 蓝梦儿抽噎道:“你这傻子,杀了我便是了。” 沈飞愕然道:“这……” 看到沈飞脸上的表情,蓝梦儿失声笑道:“我又不是真的要你杀我。”她刚才还在哭,此刻却笑出来了,笑的时候还在抽噎。 沈飞悻悻道:“你总算没哭了。” 蓝梦儿道:“哭又怎样?本姑娘想哭就哭,谁也管不着。” 沈飞道:“本来就没人管的住你,柳扶风也不行。” 蓝梦儿道:“这是我认识你以来听你说的第一句人话。” 沈飞笑道:“我说的每一句都是人话,但你只听了刚才的一句话而已。” 蓝梦儿已哈哈笑了:“我发觉你并不是那么冷酷,反而很风趣嘛。” 她看了看屋外,阳光灿烂,已快到正午了,说道:“你也很久没吃过东西了,我出去寻点东西回来吃吧。” 沈飞忙道:“还是我去吧。”他急忙起身,想拦住蓝梦儿。却不料腰上一阵剧痛,痛得冒出了一声冷汗,他咬住牙挺住了。 蓝梦儿道:“你不要紧吧?” 沈飞笑了笑道:“没事,我这人虽然穷,却饿不得,一饿汗水就直冒。” 蓝梦儿将信将疑地看了看,道:“好,那我速去速回。”说罢便出门去了。 沈飞见蓝梦儿走远才揉了揉腰,疼痛一阵阵袭来。但疼痛在勇敢的人面前并不算什么,当年有位伟大的军人曾不用麻药让医生做眼睛上的手术,他虽然疼痛万分,但意识却很清醒,连医生割了他多少刀都记得一清二楚!这样的事情虽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我们多多少少都要有点勇气,不畏惧疼痛,也不要去畏惧痛苦。 沈飞显然是有勇气的人,疼痛不能使他屈服。减轻痛苦却是他想要的,他躺了下去,幽幽地叹道:“没想到,这一脚竟然如此厉害,但这也不能算什么。” 忽然,他jǐng觉地叫了声:“是谁?” 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蓝梦儿,她手里提着两只野兔,三只野鸡,还有一些野果子。 沈飞满脸惊讶,道:“没想到你这么快!” “快么?本姑nǎinǎi的轻功自然是无人匹敌。”蓝梦儿得意洋洋道。忽又叹道: “这些都拜柳扶风这个傻子所赐。” 沈飞更加惊讶,道:“难道是柳扶风教你的?” 蓝梦儿道:“你这人不是饿了就要冒汗水么?但我看你一点汗水都没有,反而这么有jīng神。” 沈飞讪讪地笑道:“饿过了,自然就不冒汗水了,自然有jīng神了。” 蓝梦儿“哼”了一声,拿起野鸡和兔子杀了,剥皮,切碎了一些拿来炒了,又拿了一些烤起来。一切都娴熟极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做好了饭菜。 “现在,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要叫柳扶风傻子了?他果然是个傻子。”沈飞笑道。 “为什么?” “能做这么香的饭菜的女人一定是个贤妻良母,可惜他不懂的珍惜,是么?” 蓝梦儿脸红了,道:“是,但你为什么总要挑别人的伤心事说呢?” 沈飞满脸愧疚,道:“我再也不说他的事了。” 蓝梦儿大声道:“我偏偏要你说,别人一说他,我这心里就高兴得不得了。” 沈飞道:“这么香的饭菜面前,我只想大吃一顿。” “既然如此,那里还不快吃。” 沈飞怎能起床吃饭?他腰上的伤几乎折磨得他不能动弹了。 但他不能说出口,只能下床吃饭。他一大口一大口的嚼着,其实已痛苦极了,额头上青筋冒得老高,汗水一点一点的滴下来。可他一声也没吭,只用劲咬着鸡肉和兔肉,骨头在他嘴里“喀嚓喀嚓”直响。 蓝梦儿显然瞧见了,也听见了。她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 沈飞不能说话,他正在和疼痛作斗争。此刻不是他忍住疼痛,就是被疼痛吓倒。但心理上能战胜的东西,生理上往往不一定能战胜。他虽然在内心里战胜了疼痛,但疼痛却使他的腿麻木了。 他渐渐地感觉他的腰和腿已不能支撑他的身体了,一下子他倒了下去,像铁人一样栽了下去,仍没吭一声。 蓝梦儿忙冲过去,扶起他,大叫:“沈飞,沈飞!”沈飞已面无人sè,昏了过去。 就在这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蓝梦儿惊道:“是谁?” 只听门外有人道:“小姐别慌,在下到这里来只不过是为了打听一件事情。方便的话,请容许在下进来说说;不方便的话,在下在这里说也是一样。”声音温和文雅。 蓝梦儿道:“阁下请自便,姑nǎinǎi没空搭理你。” 外面的声音仍然温和文雅,一点也不着恼,道:“即使如此,打搅了。” 蓝梦儿听得那人走了,忙探了探沈飞鼻息,发现还有气,不禁长吁了一口气。一时间又拿不定注意,不觉焦急起来。 门外有响起了温和的声音:“姑娘,在下斗胆请教……” 蓝梦儿已怒道:“阁下还不走?姑nǎinǎi要打你了。” 那人仍旧不愠不火道:“姑娘,在下有一位朋友从这山上掉了下来,在下不忍这位朋友露尸荒野,被野兽所噬,所以急忙过来寻他。故想问问姑娘曾见过没有,也比在下大海捞针地找好。” 蓝梦儿忙问道:“你朋友叫什么名字?” 那人也急忙答道:“在下朋友叫做沈飞,若姑娘见到过在下朋友的尸体,相烦姑娘告诉在下一声。” 蓝梦儿道:“你进来。” 那人推门进来,只见他龙眉凤眼,身着蓝衫,颇有几分英气,赫然竟是周晓风。 蓝梦儿问道:“你是谁?” “在下周晓风。”周晓风正看着蓝梦儿怀的沈飞,蓝梦儿这一问让他愣了愣,又问道:“这位是……?” “你不认识么?”蓝梦儿吃了一惊,周晓风明明说是来找沈飞的,但此刻却没认出来。 “在下恨未识得这位朋友。” “可你明明说是找沈飞的。” 周晓风大吃一惊,失声道:“他就是沈飞?他没死?” 蓝梦儿怒道:“难道天下有第二个沈飞?难道他不是你朋友?” 周晓风道:“他是我朋友,但我以前从没见过他。我只是从别人那里听了他的故事,听说他从崖上摔下来了,心中不忍而已。” 接着,又问道:“但他为何没死?难道是你救的?难道你是绝顶高手?”他接连问了三句,问的速度很快,恨不得马上知道答案似的。 蓝梦儿道:“不知道是谁救的他,我也不是什么高手,你要是当他是朋友就想想办法救救他。” 周晓风忙道:“姑娘别怕,在下略懂些岐黄之术,只望姑娘借在下几根针,一盏灯一用。” 蓝梦儿道:“这个容易。”忙把沈飞轻轻抱在床上,去取了几根针和油灯。 周晓风脱下沈飞的上衣,只见他身上全是些疤痕。 蓝梦儿叹道:“想不到他竟吃了如此大的苦。” 周晓风也叹道:“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他检查了沈飞的伤势,对蓝梦儿说道:“他全身上下都受过上,但他腰上红肿,只有这伤才是新伤。这伤应该是他在崖上被踢了一脚所致。” 蓝梦儿点点头道:“没错,他是被踢了一脚。但伤在腰上应该不严重吧?” 周晓风道:“本来是没什么,但这一脚力道太大,伤了他的筋脉,治不恰当的话他便会在床上躺一辈子。” 蓝梦儿失声道:“这么严重?” 周晓风道:“嗯,光是这疼痛便让他晕了过去。” 蓝梦儿惊道:“可是他从头到尾都不曾叫过一声疼,我根本没看出来他腰疼,他便晕了过去。” 周晓风叹道:“他究竟是怎样的人?!只盼他运气好一点。” 蓝梦儿已快哭了:“可是他是个苦命的人,好运总是和他擦肩而过。” 周晓风道:“先让在下试试看。” 他点上灯,拿针在灯上烤了烤,道:“这针也只好将就用了,但愿能管用。”说完,他在周晓风身上几个穴位扎了几针。 片刻间,沈飞已睁开了眼睛,见到周晓风,忙问道:“你是?” 蓝梦儿见沈飞醒了,顿时喜上眉梢,道:“他是你朋友,你未查谋面的朋友,周晓风。” 周晓风忙道:“在下周晓风。” 沈飞点点头,道:“可是你救了我?” 周晓风道:“朋友之间不言救。” 沈飞道:“在下没什么朋友,你这恩情我定会奉还的。” 蓝梦儿道:“他这人就爱逞英雄,周公子别介意。” 周晓风道:“在下怎会介意?但沈公子的伤……” 沈飞打断了他的话:“我的伤我自己想办法。” 周晓风道:“可是你伤的太重,据在下所知,普天之下只有一人能救。你的腰伤及脊髓,若不及时救治,恐怕会烙下残疾。” 沈飞默然了半响,叹了口气,算是默认了。 周晓风道:“在下想不通,在下并没有什么恶意,又不曾要过你什么,为何你不肯随在下去医治呢?” 蓝梦儿道:“有什么想不通的,这人失心疯,又爱逞英雄。但他怎知真正的英雄是随心所yù,不拘于形。” 沈飞突然道:“好,我随你去。” 周晓风道:“你肯相信在下了?” 沈飞道:“我不肯跟你去不是因为不相信你,但我肯跟你去便是永远相信你。” 周晓风沉默了半响,道:“我懂了,我自然也会永远相信你,” 沈飞忽然留下了真挚的热泪,道:“我这一生总在痛苦中度过,此刻却无比快乐,老天总算没有辜负我,让我遇见了你们。” 周晓风道:“我只愿你和做兄弟。” 沈飞道:“我们已经是兄弟了,永远都是。” 他俩彼此紧握对方的双手,已不需要太多的言语,满腔的兄弟之情已能被对方感受了。 蓝梦儿也看的满腔热血,道:“我希望他也能和你们做兄弟。” 沈飞坚定地说道:“你放心,一定会的。”忽然,又说道:“我一定会让他回到你身边。” 蓝梦儿已流下泪来,道:“你伤好了,便到我这里来,我教你轻功,一招怎够?” 晴空万里,虽然不热,周晓风还是留下汗来。只因他抱着沈飞。沈飞腰上有伤,不能行走,山路崎岖,加之荒山野岭没车可雇,周晓风只能抱着沈飞前行。 远方路还很长,但只要有兄弟做伴,何愁呢? 第七章 - 英雄兮英雄 - 沈飞魔 () 薄暮,余晖斜照。 周晓风已抱着沈飞来到了一个小镇上。 镇上没有客栈,只有个驿站。这个镇上极少有官家的人路过,所以驿官为了私利,将这驿站当做客栈,供来往的路人打尖。 这驿站不大,一个院子,里面两间屋。周晓风和沈飞两人一件院子便见到了两人。 这四人一见对方,都惊叫道:“是你?” 这两人便是朱棣和刘夕夕。 他们四人都对对方的出现吃了一惊。 朱棣和刘夕夕见到沈飞自然有吓一大跳,他们明明亲眼看见沈飞被踢下山崖的,但此刻他却复活了,简直让人做梦都梦不到。 他们见到周晓风不免要吃上一惊,他们遭人陷害,竭力躲避追杀,没想到此刻又碰见了周晓风了。而且他竟然和沈飞在一起,他两有怎样碰在一起的?在他们看来,不免有点令人匪夷所思。 周晓风和沈飞见到朱棣和刘夕夕也有些意想不到,不想在此地碰见了他们。 朱棣哈哈笑起来,道:“有趣,有趣。这个世界真是奇妙的很。这里要不是地狱的话,咱们何不聊上一聊呢?” 周晓风道:“在下求之不得,不知沈大哥怎样?” 朱棣道:“他竟是你大哥?有趣有趣。” 沈飞道:“我是他兄弟,但我居然不知道我是他大哥还是小弟。” 朱棣道:“不管怎样,咱们也应该聊上一聊。” 沈飞道:“聊上一夜又何妨?” 三人一起大笑。 夜sè渐浓,昏黄的油灯在威风中飘忽。朱棣、周晓风、刘夕夕三人坐在桌上,沈飞靠在枕头上,半躺半坐在床上。桌子摆在床的旁边,上面摆了几个小菜。 沈飞说道:“抱歉,我只能躺在床上和你们说话了。” 朱棣笑道:“无妨。能与沈公子这样聊上一聊是我朱棣的福气。” 他居然如此的谦逊,沈飞倒有些不适应,忙说道:“我也不算什么。反倒是朱公子……” 朱棣打断了他的话:“我们都是朋友,大家不必客气。”他不等沈飞说话,接着说道:“这位是刘夕夕。” 沈飞道:“刘姑娘,你好。” 周晓风却惊讶道:“是你?” 刘夕夕此刻已换下了那身染满血污的男衣,恢复了女装。只见她仿似二月的新芽清新脱俗,又有几分chūn风轻拂的柳条楚楚动人;婀娜多姿,美丽动人实非言语能形容。 刘夕夕道:“两位公子万福。” 沈飞点了点头,周晓风却呆住了。 朱棣大笑道:“想不到周兄不饮自醉。” 沈飞道:“喝醉的人才应该多罚几杯,谁叫他喝醉呢?”这本是一句自相矛盾的话,既然喝醉了怎能再罚呢?那岂不是更醉?但沈飞说这一句自相矛盾的话正是给周晓风一条路,走出窘境。 周晓风回过神来,道:“正该多罚几杯。” 驿官早已为他们准备了酒,汾酒。周晓风抱住坛子倒了一碗,道:“小弟失礼,自罚三碗。”说完连干三碗。 朱棣笑道:“周兄海量,但我却觉得不公平。” 周晓风道:“莫非朱兄认为小弟喝的不够多?小弟再罚三碗?” 朱棣哈哈笑道:“那更不公平了。” 周晓风一愣,道:“依朱兄意思,该当如何就如何。” 朱棣道:“你都喝了三碗,我们却滴酒未尝岂不很亏?” 周晓风也不禁笑出来了,道:“如此,便听朱兄所言。” 朱棣道:“我和沈兄干三碗。”他给沈飞倒了一碗,又给自己倒了一碗,手一摊,道:“沈兄,请了。” 沈飞道:“这酒,我却重来没有喝过。” 周晓风和朱棣似乎见到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一样,齐声讶道:“没喝过。”连刘夕夕都瞪大了眼睛瞧着沈飞。 沈飞道:“我喝不起。” 朱棣一愣,道:“你喝得起,一直都喝得起,只是你不愿喝而已。沈兄武功盖世怎能喝不起酒?我朱棣真是有幸,竟能跟沈兄喝第一碗酒。” 沈飞端起碗,猛地喝了一大口。汾酒虽然入口绵、落口甜,但酒毕竟是酒,不是水,第一次喝酒的人喝这么一大口都会被呛住。沈飞就被呛住了,但他忍住了,没有咳出来,一张脸憋的通红。 朱棣和周晓风俱道:“喝了这碗便歇一歇。” 沈飞说道:“怎能让朋友久等?”端起第二碗,一口又喝了,又喝了一碗。第一次喝酒难免会被呛住,但酒量足够,第一次喝就能喝掉一条河。 朱棣和周晓风齐道:“好,好。“ 喝完酒,四人吃了些小菜。朱棣问道:“沈兄跌下山崖后,竟不知怎样安然无恙?” 沈飞道:“从万丈悬崖上跌下来,难免会发晕。我醒来就已经在山崖下了。” 朱棣和周晓风齐道:“怪哉,怪哉。” 朱棣又问沈飞为何不躲那一脚,当听得沈飞只会一招时,更是倍觉惊讶。 周晓风又问朱棣客栈里发生的事,朱棣一五一十地讲出来,只是省掉了衣服被剥光一事,只说是外衣被偷走了。听得周晓风和沈飞都欢叫道:“朱兄好计谋。” 不知不觉已到了中夜,朱棣瞧了瞧刘夕夕,她已有些困顿了,但仍强打起jīng神,静静地听着朱棣说话。朱棣道:“周兄,沈兄,咱们男儿汉说说话,熬熬夜无妨。只是夕夕她怎能……” 周晓风道:“正该如此,咱们三个正该出去赏赏月。” 朱棣道:“只是沈兄……” 沈飞道:“无妨。我这腰在哪里都睡得。” 朱棣感激地看了一眼周晓风和沈飞,对刘夕夕说道:“夜深了,快些睡吧。” 刘夕夕点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她对朱棣总是百依百顺。 皓月当空,秋风瑟瑟。 空旷的马厩里,两匹马伏在槽里吃草,一匹是驿馆的马,一匹是朱棣马车上卸下的马。不知为何,这两匹马还没有睡觉,难道他们也是因为初识而“秉月夜谈”?还是它们都怀着各自的心事而无心睡眠? 马厩的角落里有一堆干草,洁白的月光温柔的倾泻而来,这里正是饮酒赏月的好地方! 沈飞就仰卧在这对干草上,朱棣和周晓风坐在地上。 周晓风道:“劳烦朱兄千金之躯屈居这马厩了。” 朱棣哈哈大笑道:“本是我劳烦两位,怎反倒成劳烦我来了?” 周晓风脸一红。朱棣只当没看见,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我们这些小马驹虽也伏枥,但志何曾千里?” 沈飞道:“朱兄原来壮志万里,不知朱兄志在何方?” 朱棣道:“我当然是随我父亲治国安邦,开创盛世了。”他喝了一碗酒,又道:“沈兄志在何方?” 沈飞道:“我只想成为一位大英雄。”他喝了一碗酒,又说道:“我非成为一位大英雄不可。” 朱棣为沈飞满了一碗酒,举起自己的那碗酒,说道:“沈兄,我敬你,祝你早rì成为大英雄。” 周晓风缓过神来,也跟着说道:“大哥,我也敬你,祝早rì成为大英雄。” 沈飞举起碗,道:“我们都成为大英雄。” 三人碰了下碗,一起豪饮而尽。 饮罢,三人都看着月亮不说话,只见明月高挂,星如流萤。 半响,周晓风说道:“今夜的月亮好白,不知家父家母此刻如何?” 沈飞沉重地叹了口气。 朱棣却大笑起来,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他端起碗,说道:“来,喝一碗。” 三人又喝了一碗。 周晓风说道:“咱们相识一场,也算有缘,大家能做知心朋友,何不做知心的兄弟呢?” 朱棣说道:“周兄莫非说的是结拜金兰?” 周晓风道:“正是,不知朱兄和沈大哥意下如何?” 沈飞道:“好。”只一个字足以表达一切。 朱棣道:“三人同心,其力断金。” 周晓风接道:“同心之言,其臭如兰。” 朱棣道:“今天我三人就义结金兰。” 周晓风笑道:“好,好。不知朱兄、沈大哥年长几何?” 朱棣道:“我还差一年加冠。”二十加冠,差一年加冠就是十九岁的意思。 沈飞叹道:“我连我自己的年龄都不知道。” 朱棣和周晓风瞪大了眼睛,像是此刻才认识沈飞一样。沈飞只笑了笑。 周晓风道:“不妨,我当三弟就是。” 朱棣道:“但我却不想做小弟,只好抢大哥当了。” 沈飞也笑道:“正好,我当二哥也行。” 朱棣倒了三碗酒,端一碗给沈飞,又端了一碗给周晓风自己也端了一碗,道:“今rì,我朱棣……” “沈飞……” “周晓风……” “义结金兰,苍天在上,明月为证。兄弟三人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如有异心,甘遭五雷轰顶,天人共戮。” 朱棣和周晓风齐声跟着起誓:“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如有异心,甘遭五雷轰顶,天人共戮。” 誓罢,朱棣握住周晓风和沈飞的手道:“二弟,三弟。” 沈飞也道:“大哥,三弟。” 周晓风跟着道:“大哥,二哥。” 三人齐声大笑,这世上还有什么比感情更加珍贵的呢?建立一段真挚的友情往往是令人无比开心的事。 周晓风斟满三碗酒,三人又痛喝一碗。 这时,三人已醉意朦胧了。朱棣自斟自酌,高歌道: “朝进东门营,暮上河阳桥。落rì照大旗,马鸣风萧萧。平沙列万幕,部伍各见招。中天悬明月,令严夜寂寥。悲笳数声动,壮士惨不骄。借问大将谁,恐是霍piáo姚。” 歌罢,周晓风拍手道:“妙啊,妙啊,二哥,你觉得如何?” 沈飞笑道:“三弟说妙,自然妙极了。”他再去看周晓风时,周晓风已睡着了。 朱棣笑道:“第一次喝酒,难免会喝醉,但你却没醉,反倒是三弟先醉了。可见二弟海量非凡啊。” 说完,笑得更大声了,又说道:“来咱两兄弟喝上一碗。” 朱棣喝完酒,抬起头,发现刘夕夕就站在他前面。她穿了一件洁白的裙子,皎白的月光洒在她的身上,如同天上翩跹而降的女神,美极了。 朱棣不由地呆了。 刘夕夕道:“棣哥哥,进屋吧,外面天凉。” 朱棣看了看刘夕夕,又看了看沈飞。沈飞此刻却装作喝醉一样。 朱棣呆了片刻,还是跟刘夕夕进了屋。 沈飞睁开眼睛,呆了半响,忽然,他抱住酒坛子大喝起来。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喝多了酒的缘故,总之他痛苦极了,惟有靠酒来麻醉自己。明明是因为喝多了酒而痛苦,但为了麻醉痛苦却要喝更多的酒。这可能很奇怪,但却是事实,很多人都这样。 晚风轻拂,沈飞感觉到异样的冷,他不禁颤抖起来。他已不能再喝酒了,已快醉倒了。他虽然腰上有伤,但还是挣扎着抱起一堆草,盖在周晓风身上。 看着外面宁静的夜空,沈飞渐渐平静下来。黑夜虽然遮住了人们的眼睛,但也隐藏了那些未知的恐惧,你看不见那些恐惧,自然也就不会起怕他。 他挣扎着抱了堆草盖在自己身上,睡起来。秋天的干草既暖和又柔软,当被子挺不错的。 夜空泛白,明天应是个大好晴天。 第八章 - 英雄兮英雄 - 沈飞魔 () 天只有一点凉,干草也很暖和。沈飞却剧烈颤抖起来。喝了酒的人不能着凉,一着凉难免就会想吐,但很少会颤抖。 沈飞不停地颤抖着,把周晓风都给弄醒了。周晓风摇了摇沈飞,把沈飞摇醒了,道:“你冷么?” 沈飞没有说话,他“哇”地一下吐了出来。 周晓风道:“吐出来就好了。” 沈飞笑了笑,道:“我们上路吧。” 周晓风道:“这么早?还差一会天才亮。” 沈飞道:“或许是我想早点好呢?” 周晓风道:“也好。我们还是跟大哥道声别吧。大哥呢?” 沈飞道:“在屋里呢。你去吧,我就不去了。” 周晓风看了看沈飞的腰,道:“也好。” 沈飞道:“代我向大哥道声别。” 周晓风点了点头,走到门外,敲了敲门,喊了声:“大哥。” 里面没有声音,周晓风轻轻推了下门,门开了。朱棣和刘夕夕已经不见了,桌上放着一封信。 周晓风拆开信,信上写道: “二弟,三弟,大哥走了,你们保重。” 周晓风楠楠道:“原来大哥早走了。” 他失落地走出去对沈飞说道:“二哥,大哥已走了。” 沈飞轻轻点了点头,道了声“嗯”,又对周晓风说道:“咱们也走吧。” 周晓风点了点头。 清晨的风总能吹出一点寒意。 一辆马车飞驰,沈飞和周晓风就呆在这辆温暖的马车里,清晨的凉风出不起他们心中半点涟漪。 周晓风笑道:“二哥,你不必担心,你这伤在我这位师傅眼里一点都不算什么。保证药到病出。” 沈飞道:“一点皮外伤算得了什么。” 周晓风道:“二哥真是一代豪杰。有的人既怕疼又怕死,这样的人就是懦夫,为世人所不齿;但有的人顶天立地,不怕疼不怕死,这样的人是英雄,当被世人景仰。” 沈飞笑道:“这样的人除了英雄以外,还有一种人也是这样。” 周晓风也笑道:“是哪样的人?难道是地狱的恶魔?” 沈飞道:“当然是莽夫。” 周晓风哈哈笑道:“对,对,就应该是莽夫。” 忽然,听得一声马的嘶鸣,飞驰的马车戛然停止。赶车的马夫哭着喊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周晓风和沈飞对视一眼,心中一凛,都想道:“莫非有强人剪径?” 周晓风把车门帘子轻轻撩开了一条缝,只看到外面站着三人,为首的长的五大三粗,身强力健,肩上扛有一把大砍刀;左边的那个贼眉鼠眼,形貌猥琐,拿着一把扇子;右边那人身长高大,却面白发黄,一副病怏怏的样子,手拿一枝大铁戟。 扛着大砍刀那个人对着马车喝道:“快出来,爷爷饶你一死,否则爷爷叫你车毁人亡。”他不知车里情况,只好在外面虚张声势,激车里的人出来。 周晓风嘘声道:“二哥,你腰上有伤,不能动。我该当如何是好?” 沈飞道:“三弟武功如何?” 周晓风道:“不瞒二哥,家父武功高强,只是我平时疏于学习,以致武艺平平。” 沈飞沉声道:“不妨,你有剑么?” 周晓风道:“只有一把匕首,这是家母常用的,此次我出来闯荡,家母送我防身的。” 沈飞道:“正好。” 周晓风拿出了一把匕首,果然小巧玲珑,正适合女人防身之用。沈飞拔出一看,剑上居然泛起阵阵绿光。 沈飞奇道:“这是何剑?” 周晓风急道:“好哥哥,先把眼前过了再说。以后我慢慢跟你说这把剑。” 沈飞点了点头,道:“你把这剑挂在这车顶棚上。” 周晓风奇道:“挂这顶棚上有何用?”他虽然这样问,但还是很快挂上去了。 沈飞也不回答,只说道:“把帘子掀开。” 周晓风依言把帘子挂了起来。 沈飞对外面三个强人说道:“三位大王,小人腰上有伤不能和三位大王见礼了。” 外面三人见车里只有两个人,而且手无寸铁,顿时放下了一些戒心。拿砍刀那人喝道:“快快把银两,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爷爷饶你不死。” 沈飞道:“好大王,我连礼都不能跟大王行,怎么还能把银两交给大王呢?” 拿着把扇子的那人说道:“叫你旁边那人拿过来。” 沈飞道:“这人是跟在下谈生意的,谁知竟起来黑心把我腰弄伤了,正想敲诈在下,不料他倒也倒霉到家了,居然遇见各位大王相助。若是要在下把钱交给他,那比把钱白白扔掉还要难受。” 那砍刀那人说道:“你想骗爷爷过去,好yīn你爷爷,那是万万不能的。爷爷不上你当。” 沈飞道:“在下把手举起来,各位大王总相信我吧。如果这都不相信我,在下只好和大王这样僵持下去了。”说完,他对周晓风狠狠说道:“快把手举起来,不然三位大王就杀了你。” 周晓风“配合”地“哼”了一声,举起了手。 拿着砍刀那人非常jǐng戒地,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过去。那车夫吓得腿软了,双手捂住头,不停的颤抖。 拿砍刀的那人一脚踢飞了车夫。他既鄙视车夫的人品,又害怕车夫在背后施加暗算。 他打量了许久周晓风和沈飞,发现他们既没有武器,也不像在身上藏有毒。戒备之心顿时放松了,他伸出手,向沈飞抓了过去。 这本是准备把沈飞抓住,然后甩出车外的一只手。 但沈飞毕竟还是沈飞。这只手伸出的那一刹那,沈飞一跃而起,拔出车顶棚上的那把剑,随着身体下落顺势往那大汉身上一划。 没想到那把剑居然如此锋利,从那大汉的肩上划过,那大汉的锁骨,胸骨,肋骨和脊椎就被齐整地割断了――那大汉小半边身体竟被齐整地削飞了出去。血溅了远处车夫一脸。 这一变故太突然了,拿扇子和拿铁戟的两位强盗惊呆了。 沈飞也有些吃惊,他没想到他这一起身会令他痛得这么厉害,冷汗已湿透了他的衣服,他的手都开始有些颤抖了;也没想到这剑居然这么锋利,单凭他身体下坠之势就足以将那大汉划成两半。他很快就镇定下来,沉声道:“三弟,快走。还有两人我不一定能对付得了了。” 周晓风盯着那半具还在冒血的尸体发呆,沈飞说的话仿佛一句也不曾听见。 沈飞扯了下了门帘,遮在了尸体上,推了推周晓风。周晓风仿佛是从梦中惊醒似的,楠楠道:“二哥,怎么了?” 沈飞刚想说快走。 可是不等他说出口,马车外已有人说了。是贼眉鼠眼的那个人,只听他说道:“三弟,快走。” 接着就有人说道:“但大哥的仇……”说话的人是拿着铁戟的那人。 贼眉鼠眼的那人道:“来rì方长,大哥的仇来rì再报。” 满脸病容的那人道:“二哥,我们一起上,不信他能同时杀了我们两个。” 贼眉鼠眼的那人道:“三弟,就算他不能同时杀了我们两个,但若是他杀了你,该让二哥我如何心痛啊?”他说这话真是可笑至极,他连大哥的死都满不在乎,何况三弟的死? 但那满面病容的人竟然相信了,他道:“二哥,就让我死吧,我死没什么可怕的,二哥不必替我难过。我死了你再上替大哥报仇。” 贼眉鼠眼的那人道:“三弟,万一我也死了怎么办?你不替我难过么?” 满面病容的那人颤声说道:“二哥,我们走吧。” 贼眉鼠眼的那人满面得意的样子,道:“好,走。” 他俩说走就走,而且走得很快,转眼间便走远了。 沈飞和周晓风对视一眼,各自长吁了一口气,不禁为自己捡会一条命感到庆幸。 刚才若是那人用他的大铁戟进行远攻,沈飞和周晓风无论如何都无还手之力的;或者用暗器攻击,他们也一样难逃一死。 幸好,那两位强人不战自走,才使得沈飞和周晓风捡回一条命。使铁戟的那人看起来头脑不是很发达,那个长得贼眉鼠眼的人却好像有些胆小怕死,才有如此结果。 但无论如何总算捡回一条命。 沈飞道:“三弟,刚才你是怎么了?” 周晓风道:“二哥,不瞒你说,我昨rì才生平第一次看见死人,今rì却是生平第一次看见杀人。刚才那个场景,我有发昏。” 沈飞道:“我本不想这样的,但不料这剑如此锋利。这把剑究竟是什么剑?”那剑上还淌着血,鲜红的血加上绿sè的剑光,红绿红绿的,反倒有点好看了。沈飞叹了口气,抹了血,把剑插到了剑鞘里。 周晓风道:“其实我也不清楚,这把剑是我娘给我的,我娘应该知道。” 沈飞“嗯”了声,道:“叫车夫把这尸体埋了吧。” 周晓风想叫车夫,却发现车夫跪在那里,满脸沾满了血,那半具尸体还靠在他的身上。周晓风已闻到了一股臭味,那车夫已下的拉出了屎和尿来。 周晓风强忍着恐惧把尸体颤抖地拖到了一起,挖了些土堆在上面。做完这些,他已忍不住了,他靠在一颗树上吐起来,苦水都吐出来了却还在吐,似乎要把胃和心吐出来为止。这是人对血淋淋的尸体正常的反应。 沈飞在车上听这周晓风“哇哇”的吐声,想去安慰下他,却无能为力,他现在腰上还疼痛万分,动也动不了。 忽然,远处惊起了一群鸟乱飞,叽叽喳喳乱叫的鸟叫声还夹杂着马蹄声。这一阵马蹄声和鸟叫声不仅让沈飞心里一惊;也惊得那车夫跳了起来,连滚带爬哭天抢地地跑远了。 沈飞道:“这还真是个多事之秋。” 他静静地等待着,“哒哒”的马蹄声越来越响,等待恐惧往往比正处在恐惧中还要恐惧。 沈飞镇定地道:“来吧,快来吧。” 来了。但来的究竟是什么呢?还真让人期待呢? 第九章 - 英雄兮英雄 - 沈飞魔 () 来了,果然来了。 三人骑着骏马,转眼间便到了沈飞的面前。 这三人穿着华丽的衣服,拿着jīng美的宝剑,带头的那人指着沈飞道:“小子,刚才此地发生了什么事?” 沈飞淡淡道:“也没什么,就是死了个人而已。” 那人惊道:“谁?死的人是谁?是病温侯,还是花黄蜂?” 沈飞道:“我既不认识病温侯,又不认识花黄蜂。你这问的跟没问一样。” 那人后面有一人见沈飞卧在车上跟他们答话已有些恼怒了,此时见沈飞如此说话更加恼怒了。他两指夹起一枚铜钱,打了过去。 沈飞竟然没躲,连动也不动。其实沈飞是根本躲不了,他既不会轻功腾挪,腰伤也限制了他的行动。 那枚钱镖已飞了过来,没有打在沈飞的身上,而是钉入了马车上。那人根本就不想要沈飞的命,他们还没问出想知道的答案。要不然,沈飞身上已多了个透明窟窿。 那人飞这钱镖只不过要逼沈飞躲一躲,这样在气势上足以压倒沈飞了。却不料沈飞动也不动,他反倒有些惊讶,不禁道:“佩服,佩服。” 为首那人也有些吃惊,暗想道:“莫非他已看出了三弟钱镖的去向?所以不加闪躲。如此他倒也是个少年英雄,不能小瞧了他。” 但他不漏声sè道:“阁下真是沉得住气,在下也十分佩服。”他顿了顿,又道:“刚才路过这里的那三人,拿扇子的那人叫花黄蜂,拿铁戟的那人叫病温侯。阁下请务必告诉我刚死了谁。” 沈飞道:“花黄蜂是老二吧?病温侯是老三吧?你为什么只关心老二、老三呢?为什么不关心老大呢?” 那人“哈哈”笑道:“愿来死的是蠢霸王啊。那也没什么。” 他环视了一下四周,又说道:“原来病温侯果然没死。好得很。蠢霸王尸体在哪?在下却有点关心,这蠢霸王蠢是蠢了点,可是他力大如牛,一把大刀玩的飞转,一般人身都不能近就被砍飞了。不知是不是阁下杀的他?” 沈飞道:“他已入土为安了。” 为首那人指着埋蠢霸王那堆土道:“那堆土是么?” 他不等沈飞回答,纵身一跃,便飞到了那堆土前。身体还没落下,只见他不顾弄脏衣服,伸腿一踢,那坟堆便踢开了。蠢霸王的两半尸体飞了出来。 可怜的蠢霸王,生前被一刀划成两半,死后还要被一脚从坟堆里踢出来。 那人一脚踢出了两半尸体,倒令他有些吃惊。他一看那尸体,更有些吃惊,沉声道:“这究竟是谁干的?” 他的两个随伴也有些吃惊,都跃了过去,也不禁叫了出来道:“是谁干的?竟能一刀砍开了蠢霸王。” 带头那人道:“这不是刀砍的,你们看他的伤是利器从肩上开始进入他身体的。若是刀的话,这入口皮肉会破开一些。” 先前使钱镖那人道:“莫非是用暗劲所伤?” 带头那人道:“只怕是。” 沈飞道:“你们还不去追花黄蜂和病温侯,只怕他俩也会被劈成两半。” 带头那人道:“但阁下不妨说说,杀蠢霸王那人是谁?” 沈飞道:“我没看见,我也来不及看见。” 那三人对视一眼,均道:“还是追吧。” 三人都点点头,朝先前花黄蜂和病温侯两人逃的方向追了过去。 沈飞见那三人远去,才嘘了口气,看了看周晓风。周晓风此刻已恢复了镇定,他缓步走到马车边,取出酒来,漱了漱口,又喝了一口,道:“二哥,不想我竟这样懦弱,见了见血竟如此失态。” 沈飞安慰道:“这也没什么,人之常情吧了。你倒一点也不懦弱,你虽然怕血,怕尸体,但还是埋葬了蠢霸王的尸体,这说明你勇敢,比谁都勇敢。” 周晓风有些欣喜道:“真的?” 沈飞道:“二哥从不骗你。” 周晓风高兴地说道:“太好了。”他叹了口气接着道:“要是我爹也这样认为就好了。” 他不等周晓风说话,又说道:“晌午了,早饭又没吃,二哥你饿不饿?” 他虽然这样问,但却已从包袱里取出了一些馍递给沈飞,又递了一些酒给沈飞。这些馍都是早上雇马车是准备的干粮。 沈飞道:“你也吃点吧。” 周晓风道:“我看见这些血我就已经饱了。” 他把蠢霸王的尸体重新埋了,又把马车上的血迹清理了,才倒进马车里面,喝了口酒,沉重地叹息道:“这两天的变故真是太大了。” 沈飞道:“人生无常,原本是这样的。” 周晓风道:“说得也是。” 沈飞道:“刚才你可曾看出什么问题没有?” 周晓风道:“刚才我……” 刚才他正晕着血呢,但他又有些不好意思说出来,幸好沈飞已接口说道:“刚才那三人不问老大,却只问老二和老三,可见老二、老三对他们比较重要,而老大蠢霸王对他们毫不关心,这其中必有什么重大秘密。” 周晓风道:“嗯,这个我也是这么想的。” 沈飞又道:“这老大外号“蠢霸王”,其实我看他一点也不蠢,只不过比较仗义或莽撞罢了。“ 周晓风道:“何以见得?” 沈飞道:“你想一想,我们在这马车里,他们不明虚实,本应该来探探的。但这探虚实的任务应该由谁做?” 周晓风拍了拍手,叫道:“对,这探虚实的任务自然该有当小弟的来做,哪有当大哥的一马当先的?” 沈飞道:“嗯。可是,这蠢霸王还是一马当先的过来了。这说明了……” 周晓风道:“这说明了他要么比较仗义,要么比较莽撞。” 沈飞道:“你还记得么?我说蠢霸王死了。那人四周瞧了一下,便瞧出病温侯没死。” 周晓风支吾道:“刚才……我……” 沈飞道:“你看他们后面怎知病温侯他们逃向何处?” 周晓风摸了摸脑袋,道:“他们如何知道?我恐怕想破脑袋也不知道。:” 沈飞道:“你看那里,那里泥里有一个铁戟的印记。” 周晓风朝着沈飞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有一个印记,但不是很明显。 沈飞道:“病温侯虽然满面病容,但一杆铁戟却是扛在肩上,从未拿下过。但为何会在泥里留下痕迹。” 周晓风道:“我都快成了丈二和尚了,二哥你就别卖关子了。” 沈飞道:“这恐怕是他故意留下给那三人看的。” 周晓风道:“但他为何要这样做?” 沈飞道:“这个我也不知道。” 周晓风道:“管他们的。二哥你的伤要紧,我们还是赶紧启程吧。” 沈飞点了点头。周晓风已坐到了前面,当起马夫赶车了。 他“驾、驾”地赶着马车,仿佛是一件从未有过了乐事,渐渐地忘却了刚才血腥的一幕,也忘却了刚才的疑云。善忘的人有个好处,那就是永远都比较快乐。 沈飞已睡着了,他实在是太困了。 沈飞醒来的时候,天已快黑了。 周晓风道:“二哥,你总算醒了。” 沈飞道:“嗯,睡了一觉,腰也不是那么疼了。” 周晓风欣喜道:“那最好不过了。” 他摸了摸肚子又道:“二哥,前面就是华州城,咱们快进去吧。天黑了,只怕就要关城门了。再说了,我这肚子也有点饿了。” 沈飞道:“你把车驾快点,我腰不那么疼了,也就经得起颠簸了。” 周晓风扬起了鞭子,马车像离弦的箭向前飞去。 天黑的时候,他二人刚好进入城里。 沈飞正好可以勉强走路了,他和周晓风寻了一家客栈。一进客栈,客栈里座无虚席,却安静的很。 沈飞和周晓风对视一眼,心中一凛,均想道:“这客栈莫非有点古怪?为何如此安静?” 但他二人还是进去了,沈飞叫道:“掌柜的。” 里面鸦雀无声,没有人应他。 他环视了四周,这才发现角落里坐有两人,这两人约莫四五十岁的样子,手里都摇着把扇子,一把扇子上写有“清风徐来”,一把扇子上写有“水波不兴”。这两人虽然不起眼,但这里所有人都在盯着他,仿佛惟他俩是从。 沈飞装作不知,又叫了声:“掌柜的。” 拿“清风徐来”扇子的那人道:“掌柜的,生意来了,为何不接待客人?莫非嫌生意太好了。” 一人连滚带爬的从后面出来,颤巍巍答道:“哪位客官要打店还是住尖?”他说这话的时候因为紧张,两排牙齿打战,说话像漏风一样,而且把“打尖”说成了“打店”,把“住店”说成了“住尖”。 众人听着好笑,但又不敢笑出来,只憋在心里,拼命得忍住。有一人憋得难受,一张紫面涨的通红。 “清风徐来”冷冷道:“紫面郎君你觉得可笑么?” 紫面郎君本涨的通红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他吞吞吐吐道:“在下觉得不好笑。”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补充道:“一点也不好笑。” “清风徐来”喝问道:“一点也不好笑?那么为什么你一张脸涨的通红?莫非你想改一改你的大名?改成红面郎君么?”他几个问题一连发出来,根本不留时间给人回答,而且越问越快,仿佛他不是在问,而是一种肯定的陈述似的。 紫面郎君一紧张之下,根本没听清楚“清风徐来”问了几个问题,更没听清楚问的是什么。他脸上,额上的汗水已流了下来,颤抖地答道:“我……我……我……。”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已经听得不耐烦了。”说话的是沈飞,他高声道:“我在这里站了这么久都没人睬我,这就是阁下的待客之道么?”其实他既为了救紫面郎君,又因为他站久了,腰痛得厉害,实在站不了了。 紫面郎君感激地看了一眼沈飞。 “清风徐来”瞪着他看了半响,冷冷道:“我又不是这里的老板,你想坐就自己去找掌柜的。” 那掌柜的牙齿一直打这战,腿也抖的厉害。他没听出“清风徐来”的真实意思,不知该让不让沈飞和周晓风坐不坐,只好眼巴巴地看着“清风徐来”,颤抖地道:“风……风四爷,您看……” “清风徐来”风四爷微微地点了点头。 掌柜的马上会意,一脚踢在店小二的屁股上,道:“快去端个椅子个两位大侠。” 店小二连滚带爬地端了两张椅子,道:“请坐。” 沈飞坐了下去,道:“多谢。” 风四爷道:“阁下尊姓大名?” 沈飞道:“阁下尊姓大名?” 风四爷怒眼圆睁,他还从没遇见对他如此无理的人。 他不能先回答,先回答别人的问题就是在气势上输掉一阵。 但他又不能不回答,要是不回答的话,沈飞也不回答,这样会令他很没面子。 但他还是答了:“我叫风大爷。” 沈飞道:“可是我却听出来了,你是风老四,你要叫风大爷的话,你就是篡位。” 风四爷登时大怒,但他又不能找一个小辈发火,只好把怒火迁向掌柜的。他扬起一巴掌,掌柜的已飞了出去。“风四爷发完火,总算能平静下来,道:“很好,阁下既然来了,就请别走了,安静的坐着吧。” “水波不兴”先前一直不发一言,此刻却道:“永远也别想走了。” 众人心里一凛,都想到:“这两少年恐怕凶多吉少了。” ********************************************************************* 兄弟们,你们好,飞魔在这里向大家鞠以真诚的一躬。飞魔不是大神,飞魔只是一个小小的写手。飞魔一直坚持一种为兄弟们服务的态度写作,一直jīng心构思每个人物和情节,甚至连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飞魔都是以一种严谨的态度去对待,绝不是任何消极的态度。这里飞魔真诚地希望兄弟们能给予我支持,谢谢大家。 第十章 - 英雄兮英雄 - 沈飞魔 () 周晓风有些害怕了,他紧紧地抓住椅子。 沈飞却从容地笑了,连眼角、额头都充满了笑意。笑里充满了对风四爷和“水波不兴”的蔑视和不屑。他淡淡地说道:“我本来就不想走,我只想……” “你只想什么?”风四爷厉声道。 沈飞大笑道:“我只想明天走而已。” “清风徐来”大怒,他把那把写着“清风徐来”的扇子一扇。他面前的酒杯朝沈飞飞了过去。里面的酒没洒一滴。 风四爷这一扇用了发暗器的上乘手法,但沈飞根本不懂什么暗器。 周晓风的心已悬到了嗓子眼上,他也不懂什么武功。他想叫声:“小心”可他的喉咙已被他的紧张给塞住了,只好眼巴巴的瞧着沈飞。 沈飞也眼巴巴得瞧着那酒杯,心中坦然地看着。他既选择了一条英雄路,那么死在这条路上又有何憾? 这一杯酒沈飞如何躲得掉? 周晓风几乎快忍不住想和“清风徐来”拼命了。 但这杯酒飞过来,沈飞竟然没事。 只听紫面郎君端起那酒杯,对沈飞说道:“公子,风四爷叫你喝酒。” 沈飞还没答话,风四爷已忍不住喝道:“李猛你这狗贼,怎地要造反不成?” 紫面郎君李猛已不似先前那么害怕了,他平静地道:“风四爷,这两年咱们对你言听计从,可是你却对咱们像对狗一样。大伙儿虽然心中有气,可对你们仍旧忠心不改。可你就真的该这样对大伙儿么?” 风四爷怒火中烧,可是像这种人心里越是愤怒,外表就越是平静。他心里也清楚得很,他若是此刻对紫面郎君施威,必然引起众怒。所以他满面愧疚,诚恳地道:“我的脾气就是这样,但我心里一直对大家都是极好的。若是我真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就请大家说出来,我在这里当面向他赔罪。” 他说这话就跟没说一样,在座的在他积威之下怎么敢说一句话?周围安静极了,只听得见“水波不兴”浅酌的声音。 沈飞忽然说道:“在下虽然没看出您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却看出了您有什么对的地方。” 风四爷不想这少年竟肯服输,笑道:“哦?这位公子倒说说看,我有什么对的地方?” 沈飞道:“您嘛,有一个很对的地方就是心胸太宽阔了。” 这分明就是一句反话嘛,可风四爷偏偏不能对他动手,因为沈飞说的是赞扬他的话。 风四爷脸sè一变,随即又恢复了正常,道:“说得好,说得好。我的心胸就是开阔,今rì之事就既往不咎。” 紫面郎君李猛如同死灰的脸一下子又恢复了他那独有的猪肝sè。 他刚才接了风四爷飞出的酒杯,纯粹是为了报恩。但他从决定自己去接酒杯那刻开始就认定自己已经死了,没想到此刻居然听见自己还活着,这是何等的欣喜啊。他感激地看着沈飞,他已把沈飞当作了救命恩人。 周晓风吁了口气,他方才还在担心如何拼得过“清风徐来”,此刻终于可以放下心来。 风四爷接着说道:“各位,今天召集大家来,主要有一件大事,想向大家讨教一二。” 众人听他说得这么客气,反倒无从适应,纷纷说道:“风四爷也有何吩咐?请开金口。” 风四爷道:“各位可知道华yīn死了几十侠客么?” 众人暗想:“华yīn死了几十侠客,谁不知道?风四爷为何要在此时提及?”但众人都不知道风四爷有何意图,均答道:“不知道。” 风四爷道:“华yīn客栈里,前门、后门都有侠客把守,可偏偏客栈里的侠客竟死完了。你们说这事怪不怪?” 众人均答道:“怪极了。” 风四爷道:“但再怪的事情也是人干的,你们猜一猜是谁干的?”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未明风四爷的意图,谁也不敢猜。 风四爷道:“难道各位要让我来告诉你们么?” 众人心中一惊,汗水顿时渗了出来。 沈飞忽然道:“风四爷武功高强,总不可能是风四爷干的吧?” 风四爷厉声道:“我兄弟二人虽然武功奇高,但这是绝对不是我兄弟二人干的,我兄弟二人可对天起誓。从今开始,也不许有人怀疑我兄弟二人。” 众人都答道:“是。” 风四爷道:“少侠,请再猜猜是谁干的?” 沈飞道:“莫非是那老者?那老者是那客栈里的幸存者。” 风四爷道:“难道你脑子进水了么,那老者老得都老掉牙了,怎么可能一夜间不动声sè地杀掉几十名高手?” 沈飞道:“那两位姑娘,如花似玉的,用点美人计兴许能。” 风四爷摇摇头道:“美人计,一晚上就能迷倒几十名男子?你脑子真的进水了么?尽猜些不着边际的人,你不知道那老者和两位姑娘拉了一夜二胡、弹了一夜琵琶和琴么?” 沈飞道:“哦?这下我可猜不出还有谁了。” 风四爷眼睛盯着离他近的一个人。 那人被盯得不自在,只好硬着头皮站起来,说道:“最有可能的是朱棣。他第二天早上满身血污,而且那晚他也是或者从客栈里出来的人。四爷,你说是不是?” 风四爷赞赏地看了一眼那人,道:“大伙儿怎么看?” 周晓风忿忿道:“他胡说。你难道不知道那血污是与人打斗时留下的么?” 那人道:“在下也是听别人说的,其中详情在下也不甚了解。” 风四爷道:“那血污不是打斗时留下的。那屋里根本没有打斗的血迹,可知根本没有打斗。” 众人附和道:“那么难道真是朱棣?” 风四爷道:“那你们倒是说说还有谁?” 周晓风道:“那个柳扶风也有可能,他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客栈里。”周晓风和朱棣拜了把子,自然为他百般辩解。 风四爷道:“柳扶风为什么要杀那些侠士?柳扶风十年没下华山,他根本没理由杀那些侠士。而且柳扶风擅长用剑,而那些高手都被人点了死穴而死。因此可断定不是柳扶风杀的。” 周晓风道:“可是朱大哥有什么理由要杀那些侠士?” 风四爷道:“你叫他大哥?”他狂笑了一声,道:“难道你是朝廷的鹰犬么?竟然叫朱棣为大哥。” 周晓风吞吐道:“我……我……” 沈飞忙道:“朱棣年龄比我们大,叫他大哥也情有可原。就好像风四爷年龄比我们大,我们便可以叫你为风老前辈。” 风四爷没想到今天竟有人如此和他作对,他心里已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了,可脸上偏偏还是一副从容的样子,道:“朱棣当然有理由杀这些侠士了。” 沈飞道:“这或许是风四爷的一面之词呢?” 风四爷拍桌而起,指着沈飞大声道:“你到底是何人?要和我如此作对,我明明一句也没说,你何以断定是我一面之词?”他说着说着,便要纵身而起,过去和沈飞动手了。 但“水波不兴”一把拉住了他,道:“朱棣杀侠士的理由,天下人,人人皆知。”他说得很慢,一个字一个字得说,每说一个字都用尽了全力。 沈飞一愣,他没想到“水波不兴”会说得如此肯定。但他丝毫没有慌乱,哼道:“你倒说说看。” “水波不兴”没有再说了,风四爷替他接口道:“这本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事情。还有什么可说的?莫非你是聋子么?这都不知道。” 众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随即都面露忧sè,怯怯地道:“四爷,您说的可是真的?” 风四爷点了点头,道:“列位请仔细思考一下。” 沈飞道:“风四爷还是把前后因果讲清楚些,也好让我等心服。” 风四爷眼中寒芒一shè,道:“好,我便讲个清楚。 “你们可曾听说,十余年前朱元璋屠杀武林人士么?” 众人听他直呼当今圣上的名讳,心中不免吃了一惊,但面上仍不露声sè,沉默不言。 风四爷也不顾众人不理,道:“十余年前,朱元璋为了巩固其皇权,疯狂屠杀武林人士。 “许许多多的大派小派都深受其害,单说大派就有华山派,昆仑派,点仓派,崆峒派,南海派,泰山派,蓬莱派,衡山派,黄河派,长江帮,铁刀门,长青门,铁血堂,快乐盟。其中,点仓派、黄河派、长江帮、铁刀门、长青门、铁血堂、快乐盟均遭灭门之祸。其余各派均遭重创。堂堂华山派当年三千弟子,门户极大,何其威风,自遭屠戮以后只剩一人而已,已与灭门无异。” 沈飞知他说得是柳扶风,暗叹道:“原来柳扶风如此悲惨。” 只听风四爷继续说道:“华山掌门常空子老祖师当年本是天下无敌,竟然也死于朱元璋的诡计。” 众人都是武林人士,虽然这些传说都有所耳闻,但此刻听见风四爷这样说,都愤愤不已。 有人高声道:“听说常空子老祖师天下无敌,又心怀天下。有如此武林至尊,天下之幸也。却叫朱元璋这狗皇帝给害了,可恨,可恨。” 风四爷道:“当然可恨,而且可恨至极。他不但重创这些大派,而且更杀了无数江湖好汉。川北三子、湖南三公、鲁南三医、彭家四虎、充国五豪杰、山yīn六仁义、关内七大侠、漠北七小人、汉阳八俊、江东八义、岭南九匹夫、中原七十二侠盗、川陕甘八十一大善人、梁山新一百单八将等等,多不胜数,说上一两天也说不完。” 有人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道:“这场屠杀之后,朱元璋为了掩人耳目,不惜大代价,终于使得江湖上关于这些屠杀的传言几乎销声匿迹。但我们还是有说耳闻,不想事实竟如此甚于耳闻。我恨不得撕了朱元璋,替惨死的天下武林人士报仇。” 有人道:“风四爷,不知朱元璋用了何种手段杀了这么多武林人士?” 风四爷冷笑道:“朱元璋身为一国之君,振臂一呼,自然应者云集,杀我们这些泛泛江湖小辈如同捏死蚂蚁。” 有人道:“我知道黄莫秋就是朱元璋的爪牙,他的师傅更甚于他,他两师徒不知屠戮了多少好汉。听说此次华山之上,有一位叫沈飞的少年大侠,一剑刺得黄莫秋毫无还手之力。真是解气,痛快啊。” 周晓风听得有人赞叹他二哥,心中大喜,道:“这位沈公子自然是当代大英雄。” 那人叹道:“只可惜如此英雄竟英年早逝了。” 周晓风听得好笑,笑嘻嘻地看着沈飞,暗想:“我要是说出沈大侠就在你面前,只怕你会惊得跳起来。” 沈飞暗摇了摇头。 忽然听得风四爷道:“列位何尝不是躲避朱元璋的追杀才逃至此地的?” 众人都惭愧地低下了头。 只听的有人猛地拍了拍桌子,“乓”的一声,桌子变成粉碎,桌子上的酒杯、碗碟都跳了起来。 原本都在辱骂朱元璋的众人顿时安静下来,朝着那人看去。 **************************************************************** **************************************************************** 求兄弟们支持 第十一章 - 英雄兮英雄 - 沈飞魔 ()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水波不兴”。 “水波不兴”沉声道:“朱元璋残暴不仁,我等不能坐以待毙。” 风四爷接口道:“所以我二人今rì邀大家前来只为商量一件事。” 有人道:“有什么事,风四爷请讲。” 风四爷道:“我们想邀大家同盟。” 有人道:“风四爷,咱们平时敬你,听你的,对你是马首是瞻。这是因为你是武林前辈,更因为这两年你兄弟二人这几年来对我们帮助确实很大,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可是你要将我们招入麾下,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风四爷冷笑道:“关齐松,你以为我们是要将你们招入我们麾下?你凭什么这么认为?就凭你是关武圣的后代么?还是凭你‘高超’的武艺?你满门被朱元璋所害,尤其你三位兄长为了掩护你逃走更是惨遭凌辱而不屈。可你呢?不思为父、为兄报仇,不思替你的祖先关武圣争气,反倒在这里死争面子,你可耻不可耻?” 一席话说得关齐松面红耳赤。 “水波不兴”道:“关少侠不必惭愧。我二人今rì邀大家来主要是与大家商量,大家答应则好,不答应也罢,绝不强求。再说了,既是同盟。大家便地位平等,绝没有什么麾下一说。” 风四爷接口道:“此次朱棣在华yīn杀了众多侠士,这便是朱元璋进行第二次屠杀的号角。我们想组成同盟便正是为此而来,反抗朝廷,绝不能坐以待毙。不知道大家可否愿意?”说完,他紧盯着与他相邻桌上的一人。 那人被盯得不耐烦了,站起来道:“在下愿意加入。” 风四爷道:“很好,梁大侠是条好汉子。”说完,他又紧盯着关齐松。 关齐松避开他那威慑的目光,怯怯地道:“我也同意。” 风四爷点了点头。 风四爷声sè俱厉道:“还有你们呢?” 众人心中犹豫不决,都不吭声。 风四爷道:“难道你们就想死么?就想被朝廷追杀么?我同盟可确保大家安然无虞,不想被狗皇上残暴屠戮的为何不加入呢?” 有人高声道:“与其一死,不如反抗。反抗还有一线生机,我们便加入了吧。” 众人俱都高声叫道:“加入,加入。反了狗皇帝。” 风四爷和“水波不兴”对望一眼,两人面上俱露出喜sè。风四爷道:“既然如此,大家且随我上少华山共商同盟大事。” 众人你望我,我望你,都不敢动。 “水波不兴”道:“此地鱼龙混杂,恐有有朱元璋耳目,并无他意。大伙儿,大可相信。我水不兴和风徐来在此向苍天发誓,我二人若有害你们之心,便教我二人死于万劫不复之地,永世不得超生。”他说这话时眼睛望着沈飞,意思是你就是朱元璋的爪牙。 众人道:“水三爷言重了。我等这就随风四爷前去少华山。水三爷,风四爷,您二位请先行。” 水不兴道:“你等随风四爷先行,我水不兴说一不二,说了叫这两位公子留下,他二人就得留下。” 沈飞蔑视地看着他,理都懒得理他。 转眼间,风徐来和众人便走完了。屋子里只剩了水不兴、沈飞和周晓风。 水不兴冷冷地看着沈飞,他正在揣测着沈飞的武功,寻找着沈飞的弱点。 沈飞看都不看水不兴,他正喝着茶。 周晓风却紧盯着水不兴,先前水不兴飞酒杯的功夫他已见识了,此刻他生怕水不兴会突然向沈飞发难。他手心渐渐冒出了汗。 水不兴还在看着沈飞,渐渐地沈飞在他眼中已成了死人。他瞳孔忽然一收缩,爆喝道:“死。” 只一眨眼,他已欺到了沈飞身边,那把写有“水波不兴”的扇子“唰”的一声收起,又“唰”的一声展开,明明是一把纸扇在这一收一展极短的时间内变成了一把铁扇,向沈飞喉咙切去。 沈飞只有一招,他将如何用好这一招? 他无论如何用好这一招已是无用,因为他手中没有剑。没有剑他该如何用这一招。 但他为何不躲呢? 他怎能躲?他毫不会轻功,腰上又承受着足以令常人痛的哭 的剧痛。这种情况下怎么能躲? 何况一位英雄怎么能躲呢?他随时准备受死,死对他来说何尝不是种解脱呢? 沈飞岂非死了? 一串血珠飞了出来。 已经有人大叫起来。不是周晓风,而是水不兴。他大叫道:“是你?” 周晓风睁开了眼睛,沈飞完好的在他面前,还在对着他微笑;水不兴手腕上被割了一剑,血在地上溅了一个“一”字,他左手捂住手腕,对着一人叫道:“是你?” 那人居然是柳扶风,他慵懒地答道:“对,是我。幸好我听见这里有人在这里高叫,才赶到这里来。” 沈飞道:“是你?柳扶风!” 柳扶风也道:“没想到,竟然是你!” 周晓风道:“柳大侠,在下有礼了。” 柳扶风露出了一丝笑容,道:“想不到,在这里居然遇到了这么多朋友。” 沈飞也笑道:“没想到,我也没想到,竟然是你救了我。这下子我欠你们的越来越多了。” 柳扶风道:“我们?” 没等沈飞回答,水不兴厉声道:“柳扶风你怎么会来?” 柳扶风道:“为了戳穿你的yīn谋。” 水不兴冷冷道:“我刚见你的时候就像见了鬼一样,我完全没有想到你会下山来,就好像没有想到你为什么会在山上呆那么久一样。现在见你就像见了个死人一样,你将死于我的剑下。” 柳扶风道:“哦?我不信。” 水不兴道:“我用左手一样胜你。” 柳扶风又露出了他那慵懒的笑容。 水不兴道:“你不信?” 柳扶风道:“我不信。” 水不兴道:“可以试试。” 柳扶风神秘地笑了笑,道:“你完全可以等到你手腕上伤好了,再试。” 水不兴道:“我不信你会放了我。” 柳扶风道:“我不会撒谎。” 水不兴冷笑道:“你会放我,我就会走么?” 柳扶风慵懒地答道:“那么在下便要欺负你的左手了。” 水不兴仰天一笑道:“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水不兴真的是用左手持扇,飞到柳扶风身旁,扇子疾点柳扶风周身大穴。柳扶风剑还在鞘中,他拿着剑鞘左挡右挡。水不兴始终点不到柳扶风身上穴道。 水不兴厉声道:“你为什么不还手?” 柳扶风道:“我始终不肯欺负一个受伤的人。” 水不兴道:“等下可别后悔。” 水不兴不等柳扶风回答,扇子一张,向柳扶风喉咙切去,柳扶风头向后一仰。但水不兴忽然把扇子一收,下柳扶风下盘点去。 柳扶风头已和腰已向后仰了过去,已经看不见自己的下盘了。这一变招奇快,柳扶风只好拔出剑来自救。“铛”地一声,剑架开了扇子。 水不兴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道:“柳扶风你不是不后悔么?” 柳扶风道:“我何曾后悔过?亡羊补牢,犹未晚也。这句话我虽然早早就听说了,但意思却是最近才明白的。我现在正是亡羊补牢。” 水不兴道:“你我本有同样的悲剧,你何苦要来为难我?” 柳扶风道:“我不曾为难过你。你何苦为难我这两位朋友?” 水不兴道:“他俩先前阻碍我的大事,便是非死不可。但现在我知道他俩是你的朋友,他俩想走就可走了。” 柳扶风道:“我俩是有同样的悲剧,我们本来是同病相怜。但你不可以那样做,你的yīn谋必须……?” 水不兴叫道:“我有什么yīn谋?” 柳扶风道:“你邀武林人士同盟……?” 水不兴道:“我邀江湖好汉同盟,你难道不知道其中的用意么?” 柳扶风道:“我知道,所以我要来戳穿你的yīn谋,阻止你继续犯错。” 水不兴叫道:“你不知道。我也没有yīn谋。” 柳扶风叹息了一声,道:“你不该这样做。” 水不兴尖叫道:“我为什么不这样做?我铁血堂人人都是硬汉子,铁血堂的人死光了,我却在这里苟且偷生。难道我就不是硬汉子了么?我是,我是。我铁血堂人人都是硬汉子。我当然也是。我偷生,却片刻没有安宁过。我甘愿被千刀万剐,甘愿流血断头,也不愿苟活于世。我夜夜都梦见我师父、师兄、师弟,还有我铁血堂的堂主,长老们留着血的尸体。我现在只有让流着血才知道自己的存在。”他失声痛哭起来,忽然,他扇子一张,他左手腕也被自己割出了血。 他收起了眼泪,舔了舔自己流的血,道:“我铁血堂男儿流血不流泪。我好容易聚了点英雄好汉组成同盟,一来可以让这些人免遭杀害,二来又可以对付朱元璋。这有什么不该?”他现在虽是少华山的人,但仍将自己看作是铁血堂的人。 柳扶风叹道:“也许我错了。但我想和你先商量下。” 水不兴道:“有什么可以商量的?我看你已经沦落成了朱元璋的走狗。” 他说打便打,毫不犹豫。他虽然两腕都受伤了,但这点疼痛反而成了他的动力。他像吃了猛药般,手指和扇子双管齐下,狂风暴雨一样地向柳扶风点过去。 柳扶风知水不兴此时已开始拼上全力了,自己不得不使出全力应战了。他的剑也像飞沙走石般迎了上去。 转眼间,二人已拆解了两百多招。 水不兴越战越勇,他的扇子时而收起戳、点穴,时而展开切、砍。 柳扶风一把剑舞得不见其剑,只见闪闪剑光,他的剑刺、劈、挂、点、崩、云、抹、穿、压无不用得恰到好处。 周晓风暗想:“这二人都得何其激烈。” 沈飞却沉思:“原来一条英雄路这么长。” 二人又斗了几百回合,水不兴忽然道:“且住。” 柳扶风顿时收住了剑。 水不兴道:“柳扶风,你果然是常空子老祖师的得意弟子。我和你斗了一千多回合,你中途有四十七次可以伤我,但你为什么不下手?” 柳扶风慵懒地笑道:“因为我要当着你面戳穿你的yīn谋。” 水不兴怒道:“你到现在都还坚信我有yīn谋么?” 柳扶风道:“或许你有,或许你没有。但我必须阻止你的同盟。” 水不兴怒道:“我铁血堂的人说一不二,我就偏偏要同盟,而且还要号召天下人同盟。你能怎么着?” 柳扶风忽然剧烈地咳起嗽来,他从腰间摸出酒壶,喝了口酒,道:“你为什么这么执拗呢?” 水不兴忿忿道:“你难道不知道么?一个身负血海深仇的人都这样。” 柳扶风道:“看来我只有下制住你,让你先冷静下来,再和你详细地说了。” 水不兴冷笑道:“你也许能杀我,但你永远制不住铁血堂的人。” 忽然,他用扇子往桌上一打,桌上就有个酒杯飞起来。 那酒杯竟然是飞向沈飞的。幸好,柳扶风离沈飞比较近,他一剑就已将酒杯接住。那酒杯稳稳地停在剑上。 就在这接酒杯的空档,水不兴身影一闪,已飞出了门外。 柳扶风叹道:“没想到他用这个法子走了。他本可以堂堂正正地走出这个门的,我根本下不了手杀他的。” 沈飞道:“但铁血堂的人都不肯低头,他只有用这个法子走。” 柳扶风又挂起了那懒散的笑容,道:“你也不肯低头是么?像你这样的人我恨不得拉着你痛饮三天。” 沈飞大笑道:“求之不得,正好我也有许多话要跟你说。” 柳扶风道:“我也有许多话跟你说,尤其是你竟然从华山上跌下而不死。” 沈飞笑道:“正好今晚……” 柳扶风打断了他的话,道:“今晚不行,我必须赶去少华山。也不知赶不赶得及?” 沈飞道:“那么……” 柳扶风又打断了他的话,急急道:“来rì方长,后会有期。”说话间已不见了他的人影。 周晓风仿佛刚做完梦似得,楠楠道:“这些人竟然如此厉害。二哥,现在咱们该怎么办?也去少华山么?” 沈飞道:“咱们这个样子怎么上得了少华山?还是快些去找你的那位师父替我疗伤,我忽然有很多事要做,我想早些好起来。现在咱们就找个马夫,连夜启程。” 周晓风点点头,道:“嗯。我是师父住我家里,正好可以让我爹娘认识下你。” 第十二章 - 英雄兮英雄 - 沈飞魔 () 夜,黑sè的夜,黑的像瞳孔;虽然黑,但是黑得有光泽。 一辆马车正从东向西飞驰。 车里,周晓风对沈飞说道:“我有点不懂,皇上为什么会屠杀武林人士呢?” 沈飞道:“我也不懂。等我伤好了,或许我会亲自去问问他。” 周晓风吃惊地看着沈飞道:“二哥,你真要去么?” 沈飞道:“我真的要去,非去不可。” 周晓风道:“可是,咱们这些小人物要见皇上,简直比登天还难。二哥你怎么见得着皇上呢?” 沈飞笑了笑道:“只要想,就总能做成。”他笑得那么苦涩,语气却充满了坚定。 周晓风忽然道:“二哥,你的武功太不够了,我一定要叫我父亲教你武功。到时候你一定会成为天下第一的。” 沈飞笑了笑,道:“如今我才发现天下第一有多么困难,柳扶风和水不兴的武功奇高,就但是这两人,我就难以赶的上。就算常空子这样的人物,纵然做了天下第一,不免还是会一败。” 周晓风道:“二哥,你一定能行的。” 沈飞道:“你那点武功也该修习一下了。” 周晓风讪讪地笑了笑,道:“我除了武功,其他的丝竹管弦,琴棋书画,占卜医病,无一不通。” 沈飞也笑起来,道:“想不到,我还有这么潇洒风流,多才多艺的一个三弟。” 周晓风脸顿时红了,他的心扑通扑通跳起来,暗想道:“也不知夕夕在哪里?” 忽地,他轻呸了一声,打了一下自己的脸,暗骂自己:“我怎能如此想?夕夕明明已经心有所属,我此刻该想大哥才是。” 沈飞看他神情扭捏,又打自己脸,道:“三弟,你怎么了?” 周晓风又一阵脸红,道:“我在想大哥。” 沈飞道:“嗯,也不知道大哥此时在哪里?” 二人想着想着就睡着了,这两天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变故也多,睡能消除困顿。 沈飞和周晓风二人昼夜兼程。怕招惹麻烦,他们路过城镇时都是绕道而行,所以十余天后终于赶到了目的地。 山,高耸入云的山。 路,几乎没有。用一句诗形容这座山恰到好处:“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yù度愁攀援。” 沈飞笑道:“难道你师父是个猿人不成?住在一座连路都没有的山上。” 周晓风道:“非但我师父住这山里,就连我家也在这山里。” 沈飞惊讶道:“就在这山里?” 周晓风忍不住笑道:“对,就在这山里。你看这山普普通通的,可山后却别有洞天。” 沈飞道:“哦。我倒有点迫不及待地想看一看山后了。” 周晓风道:“二哥你能走路么?” 沈飞道:“勉强能吧,只不能太久了。” 周晓风喜道:“这样最好了。你走一段,我再背你走一段。” 周晓风带着沈飞走进了一片树林,那片树林秋天也没掉叶子,郁郁葱葱,遮天蔽rì,密密麻麻的都是树。走入其中,已分不清东南西北。 沈飞道:“这树林古怪的很,你要让我自己走,只怕走上一辈子也走不出去。” 周晓风道:“这树林暗藏了玄机,这是我师父创立的一个阵法。从阵中心向四周看,有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四个方向;每个方向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每个门有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天干;每个天干有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地支。共有三千八百四十条路。” 沈飞惊讶道:“这么多条路?” 周晓风神秘的笑道:“对,就有这么一条路。” 沈飞道:“可是那条路能走通呢?” 周晓风道:“人们看见这么多条路,他就会想那条路能走通。这时他便会犯一个错误,因为这里每条路都能走通。” 沈飞更加惊讶了,道:“每条路都能走通?那么去你家到底该怎么走?总不可能每条路都能到你家吧?” 周晓风哈哈一笑道:“真是因为每条路都能走通,所以每条路都能到我家。” 沈飞道:“我不懂。” 周晓风道:“这里往中心共有三千八百四十条路,每条路都能走通。……” 沈飞忽然插话道:“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懂了一点。我先前总是想着走出这片树林,可是你刚说:‘往中心共有三千八百四十条路。’我便好像猜出了个大概,莫非这中心便是通往你家的路?” 周晓风得意的笑道:“正是,快随我来。” 周晓风走到了一块地方,道:“如果你不事先知道这里是中心,那你便很难知道这里是中心,因为这里和其他地方几乎一模一样。即使你走了三千八百四十条路,也很难发现。” 沈飞笑道:“但我们偏偏知道这里便是中心,是么?” 周晓风道:“正是。” 他走到了那里,刨开了地上的枯叶,地上便有一个地洞。周晓风掀开盖子,道:“我们从这里下去。” 下了地洞,周晓风往盖子上铺了厚厚的枯叶,又把盖子平平地盖起来。 二人沿着地洞,一直前行,地洞里越来越黑,直到后来伸手不见五指,还是不见尽头。 周晓风道:“二哥,你小心点,别绊倒了。这地道里不能点火把,这里点火把会被窒息而死。这地道也是我师父设计的,至于这是为什么,我也不知道。这地道虽然黑,但既平坦又笔直,没火还是不容易绊倒的。” 沈飞道:“别担心,绊倒了大不了爬起来就是。” 周晓风道:“但你的腰……” 沈飞道:“我的腰没事,大可放心。你也要小心。”他不能总让别人担心。 周晓风道:“我自己也会小心的。” 二人走了大概两个时辰,终于走到了尽头。 光亮就在上方,二人爬了上去。 外面没有房子,一块能住人的地方也没有。 只有嶙峋的怪石,无穷无尽、密密麻麻的怪石。 沈飞道:“难道你家就在这里?” 周晓风笑道:“这离我家还有一段距离。” 沈飞道:“你们住的地方怎么这么神秘?” 周晓风道:“我爹和我师父都是隐居的武林前辈,他们为什么要住这么神秘,我也不知道。他们从来都没说过。” 沈飞道:“我听说有才的人大抵都有些行为异于常人,你爹大概也是这样吧。” 周晓风点了点头,道:“二哥,我背你一段吧。” 沈飞默然不语,他实在走不动了。可他难以从他嘴里说出来,幸好周晓风早已熟悉了他二哥的xìng格。 周晓风也不说话,他蹲了下来,沈飞已伏在了他的背上。兄弟间是不需要言语,心灵上足以沟通。 沈飞道:“这堆石阵有什么古怪的?” 周晓风道:“方才树林是第一关,那里没有什么危险,因为不能伤害那些误打误撞过来的人,但那里容易被误导而难以发现地道口;第二关是地道,那地道其实并没有什么,但一般人都存有戒备之心,在那么黑暗的地方,好少有人不点上火把或者灯的,这便中了计。” 沈飞道:“不错,在那么黑暗的地方,人人都害怕陷阱和暗器,有光才有安全感。” 周晓风笑道:“但你却不怕,是么?” 沈飞也爽朗地笑道:“我当然不怕,因为你是我兄弟。我说过要信任你一辈子,便永远会信任你一辈子。” 周晓风道:“我也会。这第三关便是这怪石阵,这怪石阵中有五百七十六个地道口,随便走错一个便会有生命危险。” 沈飞道:“究竟哪一个走得通?” 周晓风道:“哪个都走不通。这怪石是按九宫八卦阵排列的,每宫有八卦,每卦又有八种变化,这石阵共有五百七十六种变化。但我们根本不用进这石阵。” 沈飞道:“我们不进去,应该如何走?” 周晓风道:“我们应该往回走。” 沈飞已完全糊涂了,惊讶道:“回走?我完全听不懂了。” 周晓风高深莫测笑道:“对,就是往回走。但我们不是沿着地道走,而是往地上面走。” 沈飞回头一看,这才发现背后是一座山,一座高山,高耸如云。 沈飞道:“去你家的路可真让人捉摸不透,这明明就是座山,莫不成是往这山上走?” 周晓风道:“是往这山里走。”他扳动机关,石壁上顿时出现了个口子,他背着沈飞走了进去。 里面不似方才地道里那样黑暗,光亮亮的;大理石铺成的地板和墙壁,倒映出了他二人的影子。 沈飞道:“这里倒是别有洞天。” 周晓风道:“等你看了我家,怕你才要大吃一惊。” 沈飞道:“光看你师父在路上摆的这几道大阵势,我就已经吃了一大惊。” 二人又走了一个时辰,那山洞愈见宽敞,到了山洞的尽头,周晓风停住了,沈飞却呆住了。 好一片金碧辉煌、美轮美奂的殿堂,当真是“五步一楼,十步一阁。”那一个个琉璃瓦顶,恰似天上的金sè的星星;又有乐声阵阵,琴瑟和谐,余音袅袅;还有芳兰之气,沁人心脾。真是人间仙境,如梦如幻。 沈飞道:“这……这便是你家?” 周晓风道:“对,这就我家。以后也是你的家。” 沈飞道:“但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大,这么漂亮的一座宫殿呢?” 周晓风道:“这里有很多秘密我都不知道,二哥,你也别太多问,我爹不喜欢别人问起。我都问不出,挨了好几回板子了才不敢再问的。” 第十三章 - 英雄兮英雄 - 沈飞魔 () 如果谁真有这样一个家,那么他应该感到十二万分的满足。这一片宫殿虽被高山环绕,难以被外人知晓,但这宫殿之大,这宫殿之华丽,很难描写准确。 现在,沈飞正躺在一张舒适的床上,他却觉得浑身不自在,因为他从没睡过这样温暖而舒适的床,他甚至连一张舒适的床也没睡过。 门外进来了两人,一人正是周晓风,另一人是一位妇人,一位绝世佳丽,她虽然没画过半点妆,却仍是那么美丽动人;虽没穿什么华丽的衣服,却仍是那么的雍容华贵。 她对着沈飞淡淡地一笑,道:“你就是风儿的朋友么?” 还不等沈飞回答,周晓风急忙道:“娘,他是孩儿的二哥,是孩儿结拜的好兄弟。” 那妇人轻嗔道:“孩子家的,懂什么结拜?你最好别让你爹听见,否则他又要打你了。” 周晓风道:“他打我,我也要说。” 沈飞这是插嘴道:“伯母,我虽然穷了点,可是我没有半点对不起三弟的。你可以瞧不起我,但你总不能瞧不起我和他的兄弟感情。”在他心中,周晓风就是他的亲兄弟,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那妇人也不恼怒,淡淡一笑道:“我本来也没说什么,你又何必恼怒呢?就算我真说错什么,你总不可能要我给你赔不是吧?” 沈飞心中一想:“她本是三弟的妈,也就是我的妈;虽然人家不一定把我当儿子,可我至少也应该把她当我妈一样尊重。”便道:“伯母,是晚辈的不是,您可别着恼。” 那妇人道:“那也没什么,你是风儿的兄弟,那便是我的儿子。这里炖了些燕窝银耳羹,你将就着喝一些吧。”一个丫鬟便端了一碗燕窝银耳羹过来。 沈飞道:“多谢伯母。”他说了谢,但并没有去接过燕窝银耳羹来喝。 周晓风却一把接过燕窝银耳羹,喂起沈飞来。 沈飞本不想多承别人的情的,所以不曾喝;但周晓风硬要他喝。沈飞被周晓风一个大男人喂饭,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妇人似是了解他心意一般,道:“风儿,让小莺来服侍他吧。你喝你兄弟说说话就行。” 周晓风道:“娘,宋师父为什么现在还没来替沈大哥诊治?我不是一回来便叫小燕去叫了他么。” 那妇人薄怒道:“你还说,你偷走的事你爹就还没跟你算账;现在你又带了个山谷外的人来,他虽然是你兄弟,但你还是要受到你爹的责罚,到时候看我帮你说话不?”她说这话,看似板着脸,带了三分怒,其实听上去一点都没生气。 周晓风一把抱住那妇人,在她怀里撒娇道:“娘,我知道你最好了。只要你一句话,爹便惟命是从。这一次,你就帮帮我吧。” 那妇人捏了捏周晓风鼻子,道:“你呀,真是拿你没办法。” 周晓风嘻嘻一笑道,“娘最好了。” 沈飞看着周晓风和他母亲说说笑笑,好不温暖,他鼻头一酸,心想:“我自幼无父,小时候一个母亲还对我百般不好,要是我有伯母这样的母亲,我死也情愿了。可惜我没这个福分,哎,要是我妈好活着这好啊,纵然她不断打我骂我也是再好不过了。” 周晓风瞧见沈飞神情忽然落寞下来,以为他腰又疼得厉害,忙道:“宋师父怎么还不见来?我去叫他。” 那妇人道:“还是叫小莺去吧。” 周晓风不答,刚走到门边准备开门。不料,门被人推开了,走进一人,那人国字脸,龙眉凤眼,气宇轩昂,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 他怒声道:“周晓风,不准去。” 周晓风一见这人来,怯生生地后挪了几步,他几次想开口都硬生生地把话憋回去了,最后还是小声道:“爹,为……为什么?” 那人道:“为什么?你居然问为什么?很好,很好……” 他一连说了几个很好,猛地一拍桌子,道:“你想知道为什么?那么我就来告诉你为什么。你不辞父母,离家出走,居然有脸回来。这便是其一。 “你回来后,不先向父母问安,这是其二。 “我早已下令不许外人私自进入谷里,你竟然偷带了外人进来,这是其三,这本也是条死罪。” 周晓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爹,孩儿私自离家起初只因年轻贪玩,这确实不该,是孩儿不孝;孩儿此次回家不先向爹娘问安,是因为事出紧急,孩儿这位朋友有重伤在身,逼不得已,万望爹爹宽恕;第三嘛,孩儿也曾有考虑,孩儿还是带他进谷了,这只因为孩儿觉得他不是外人,是孩儿的……”他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已声如蚊蚋。 那人大声道:“是你的什么?” 周晓风起初还不敢说,怕他爹发怒,是以他声音越说越小。现在他爹已发起怒来,周晓风反倒不怕了,他理直气壮地道:“是孩儿的结拜兄弟,是孩儿亲兄弟。” 那人怒极反笑,狂笑得震耳yù聋,道:“你说什么?是你的亲兄弟?” 他瞟了瞟那妇人,那妇人道:“别多想。” 简单三个字,那人却如同接了圣旨一样,果然没有多想,只沉声道:“周晓风,你难道不知我早已下令不许与外界有来往,更不许结拜兄弟。” 周晓风道:“我两意气相投,情不自禁便结为兄弟,爹爹……” 那人怒斥道:“住嘴,你违抗谷规,便当处死;这人一并处死。” 周晓风一看他父亲发如此大的火,心中一骸,忙向他母亲使了个眼sè。 那妇人只作没看见,道:“二哥,这次你便饶了风儿吧。” 那人天大的怒火登时消失得无影无踪,鼻孔“哼”了声,掉头便走了。 周晓风见他父亲走远,拍了拍胸脯道:“好险,多亏了娘了。” 那妇人淡淡一笑,道:“你这小鬼头,下次再惹恼你爹,我可再也不帮你了。” 周晓风心知她是说笑的,也不以为然,道:“二哥的伤怎么办啊?” 沈飞道:“那都不重要了。” 周晓风道:“二哥,我背你去找宋师父。娘,你去拖住爹。” 那妇人戳了下周晓风的头,道:“你呀。”便转身出了门。 一间朴素的屋外,一股浓香的药味,周晓风就背着沈飞已走到了门口。 沈飞对周晓风小声道:“二弟,你师父不肯的话,也不必求他。” 周晓风点了点头,刚想敲门。 门里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风儿、沈公子请进便是。” 周晓风推开门,对沈飞道:“二哥,这是我的宋师父。” 沈飞趴在周晓风背上,对宋师父拱了拱手,道:“宋老前辈,恕晚辈礼数不周了。” 宋师父捋了捋胡须,笑道:“沈公子不必客气。” 周晓风笑嘻嘻道:“宋师父,你总能猜出谁到了门外。” 屋里坐着一位苍老的老人,正在剪着油灯的灯芯,笑道:“为师何必靠猜?” 周晓风笑道:“是是是,师父最厉害了。那请问师父可看得出我二哥的病么?” 宋师父捋了捋胡须,笑道:“这有何难?沈公子,面无血sè,且隐隐有痛苦之sè,想必受了重伤,此刻怕是剧痛万分吧。敝人看你双腿僵硬,腰上恐被重创过。” 周晓风道:“师父,您快快救救他吧。” 宋师父道:“沈公子腰上受伤,快让他躺在床上。” 周晓风把沈飞放在了床上。宋师父撩开沈飞背上的衣服,不由得大叫一声:“沈公子,你背上……。” 第十四章 - 英雄兮英雄 - 沈飞魔 () 周晓风也叫道:“二哥,你背上怎么那么多伤痕啊?” 只见沈飞背上伤痕累累,这些伤痕有如繁茂树上的树枝,纵横错综,又如一团乱麻,千丝万缕,细数起来,纵然没有十万条,也绝对有八千条;而且这些伤痕有深有浅,深的有一两寸深,浅的刚伤皮毛。真叫人触目惊心。 宋师父道:“这些有的是藤条所伤,有的是鞭子所致,有的是刀划伤的,有的是直接用硬物捶打而成。也不知是谁下的毒手?” 沈飞道:“这是我妈打的,可不是谁的毒手。” 宋师父道:“敝人原本不知是令堂大人打的。” 周晓风急道:“师父,快点给我二哥治治吧。” 宋师父不慌不忙地倒了杯茶,喝起茶来。 周晓风急忙摇了摇宋师父手臂,道:“师父,你快些吧。” 宋师父道:“你慌什么?人家沈公子都不慌。” 周晓风急得都快哭了,道:“师父,你最好了,快一点嘛。” 宋师父道:“沈公子,你背上骨头错开了一点,需要扶正,这会很痛的。你能忍住痛么?” 沈飞笑了笑,道:“还行。” 宋师父点了点头,他知道沈飞其实是极能忍耐的,道:“我便要开始了。” 他运了一下气,手在沈飞背上几处穴位上点了几点,用手不断地在沈飞那满是伤痕的腰椎上摩挲捏拿。 宋师父在沈飞背上点了几处止疼的穴,但沈飞依旧是疼痛难耐。汗水从他额头上、脸上冒了出来,他双手紧紧的抓住被子,都已抓破了,他的眼泪已经疼得忍不住流了下来,但他始终没有吭出一声来。 周晓风已不忍看下去了,他扭开头,不去看。 过了半个时辰,宋师父才停下来,敷了些药,用布包了起来,又绑了一块木板在沈飞背上,道:“沈公子,你务必要在床上躺半个月,少动,尤其是腰不要受力。你腰要是在疗养期间再受点伤,那么大罗神仙恐怕也难以治好了。” 沈飞抱了抱拳,道:“宋老前辈,多谢。” 宋师父捋了捋胡须,道:“那也没什么,我救你也是出于私心,我们只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周晓风和沈飞心中一惊,宋师父这句话完全出乎了他们意料,周晓风他结结巴巴道:“师……师父,你这是……什么意思?” 宋师父叹口气,用手抚摸着周晓风的头,道:“你只是个善良单纯的孩子,什么也不懂。你还是什么都不要知道的好。” 他转过头去,对沈飞说道:“沈公子,敝人想拜托你点事。” 沈飞道:“宋老前辈,请讲。晚辈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宋师父道:“好,晓风江湖阅历少,什么也不懂。我想请沈公子答应我要照顾晓风一辈子。” 沈飞点点头,道:“这个不消宋老前辈说,我和他是兄弟,我自然会照顾三弟一生。” 宋师父道:“如此甚好。” 周晓风不解道:“师父,为什么忽然间要说出这样的话呢?” 宋师父捋了捋胡须,笑道:“沈公子,你光临寒舍,原本应置好酒招待,可惜你不能饮酒,且品杯茶,权当敝人招待不周。” 沈飞笑道:“先饮这杯茶,改天再喝杯酒。” 宋师父捋了捋胡须,煮起茶来。 茶过三盏,宋师父道:“敢问沈公子师门何处?” 沈飞笑了笑,道:“在下,没有师父,又不曾进得门派。” 宋师父捋了捋胡须,道:“哦?莫非沈公子无师自通,自己创立了武功?” 沈飞一笑,道:“晚辈还没有如此能耐,晚辈的武功是从前人留下的石碑上学得的。” 宋师父点了点头,道:“原来是有所奇遇。那你学的是什么武功?” 沈飞道:“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宋师父道:“哦,原来如此。” 周晓风却道:“二哥,不如叫‘沈飞一剑’好了,这个名字既文雅,又威武,别人一听只一剑,便会吓得屁滚尿流。” 宋师父捋了捋胡须,道:“一剑?莫非沈公子善使快剑?” 沈飞道:“不瞒宋老前辈,晚辈使的正是快剑,而且务求一剑制敌。” 宋师父一惊,道:“快剑?莫非也是彩虹剑法?” 周晓风道:“难道是爹的彩虹剑法?” 沈飞道:“彩虹剑法是什么?我从来没听过。” 宋师父如释重担,道:“哦,那便没什么。” 周晓风道:“彩虹剑法是我爹爹的绝技,我所知道的就只有这些,至于彩虹剑法究竟是怎样的,我也不知道,我见都没见过。” 宋师父道:“我也不曾见过。夜深了,沈公子还是早点睡吧。晓风,你也快回去睡吧。” 沈飞道:“宋老前辈,晚辈将你的床占用了,这怎么好意思呢?三弟,快扶我回去吧。” 宋师父道:“沈公子不必如此。我今晚便到齐天寿那里去便是,我要与他秉烛下棋。” 周晓风道:“原来你要到齐师父那里去呀。那最好不过了,我前几rì在客栈里听的一老者和他两个妹妹用琴、琵琶、二胡合奏,当真秒不可言,记了曲谱,正想找齐师父研究研究。不如我同宋师父一起过去吧。” 宋师父一急,忙道:“不可。” 周晓风道:“有何不可?” 宋师父道:“沈公子躺在这里不能动,吃饭解手都需人服侍。” 周晓风猛拍脑门,道:“哎呀,我真是糊涂。一想起曲子,竟把二哥给忘了。该打,该打。” 沈飞道:“那也没什么,我晚上又不用吃东西,解手也不用。你尽管去便是。” 宋师父道:“不可。” 周晓风又是一拍脑门,道:“是呀,我怎能去?二哥,你用一个姿势睡在这里,时间长了便会很累,我留在这里可以给你翻翻身,还可以陪你解解闷。” 沈飞道:“三弟,你不用管我。” 宋师父又急叫道:“不可。”他连说三个“不可”,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但周晓风思想单纯,一心只在沈飞身上,便没察觉出来。沈飞倒看出了,端倪,只是宋师父有恩于他,他也不便多说。 周晓风道:“二哥,我决计不会走的。” 沈飞不再说话了,他看出了宋师父似是不想让周晓风跟去,他出于报恩,不便再为难宋师父了。 宋师父长嘘了口气走出了门。 后面周晓风还在那里对沈飞道:“二哥,明天我叫人抬你出去走走。” 宋师父如释重负的神情却落入了沈飞的眼里。 宋师父一出门,便施展轻功跃上了屋顶,身形晃动,“嗖”、“嗖”、“嗖”地几声已连跃过了几个屋顶。最后,在一个院子里落下。 只听得屋里有一人小声道:“大哥,你来了么?” 宋师父小声道:“嗯,我来了。” 屋里又有一人小声道:“大哥,你怎么现在才来?”那人声音虽然小,但语气却充满了粗鲁和无理。 宋师父推开门进去,只见屋里坐了两人。一人双眼惨白,毫无光泽,显是失明了,双腿从大腿处断了,他竟还是残废。 另一人生得孔武有力,虬髯浓须。 宋师父对着那瞎子说道:“三弟,二弟呢?” 那瞎子道:“二哥,去窥探那人去了。” 忽然,房顶上响起了一阵“吱吱”的响声。 那瞎子嘘声道:“有人来了。” 那大汉却莽撞地大叫起来:“那人来了么?老子跟他拼了。” 听得这话,屋顶上果然跳下了一人。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