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神话传说:大战棺材精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湖南省茶陵县有一个非常神秘的客家部落,这里记录他们的神话传说、生活习俗以及经历,是揭秘茶陵神秘部落客家人的神奇之作。--------题记 一条沔水河沿桃坑而下,在前岭右前方处,一块类似棺材的巨石屹立在河边。 客家人见了会兴奋地说,这是棺材精! 原来远古时代,这里发生了一起客家人大战棺材精的故事。 话说此处山顶上有一处远古坟墓。 不知是什么原因,这个墓主人没有选择投胎,而且一直居留在其中,经过数千年的演化,成了一个精怪。 如果单纯是一个精怪,也没什么,关键是它害人,特别喜欢吃路过的妇女和小孩。 在山顶半山腰有一条山路,是客家人与外面联系的唯一通道。 白天行人很多。 由于是白天,在客家人的认知里,山里鬼怪,白天是不敢出来的,所以大家都大胆地在这里行走。 但这个棺材精不同。 它是专门白天出来,专挑妇女、儿童下手。 当然,它抓的是落单的妇女与儿童。 但这样的机会并不多。 因为在偏僻的山林中行走,客家人都是结伴而行,独自一人行走的儿童几乎没有,妇女也很少。 然而,凡事还是有例外。 比如紧急情况之下,妇女必须外出,或者行人中落在后面的妇女和儿童,机会不就来了吗? 在山顶上虎视眈眈的棺材精冲了下去,抓起人就跑。 开始丢了一两个人,大家没有注意,后来丢失的妇女和儿童越来越多,山寨里的人警觉起来。 因为山沟沟、水滩处根本不见人影。 这时,有人反映说,他曾听到身后有呼救声,返回去寻找,人却不见了,估计是野兽抓走了。 这个说法成立。 于是,山寨里组织大规模的人马,去这个地方寻找。 但整个山头翻了一个遍,也不见丝毫血迹。 一般来说,野兽吃人总会留下衣服碎片或丝丝血迹,然这地方却没有。 他们在山顶上发现一座孤坟。 这座坟巨大,全部由青砖砌成,墙缝都是由糯米石灰浆组成,在这个僻静的山林中,也算是一座豪坟了。 他们围在这座坟前议论纷纷。 稍靠前的是一个刚结婚不久的姑娘。 谁也没有料想到的一幕出现了。 坟前忽然裂开了一道缝,一个漆黑的棺材伸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这个姑娘抓了进去。 很快坟墓又闭上了。 众人大惊,慌忙上前营救。 然而,不论是棍棒,还是用石头砸,坟前始终缝丝不动。 大家整整闹了一天一晚,没有任何效果。 大家终于明白了,原来失踪的人,是被这家伙吃了。 大家回到了山寨,商议怎么办? 有人说,它既然是妖怪,就不是人,不能用人的方法对付它,必须请法师去破除它。 大家认为有道理。 山寨里最厉害的法师就是王法师了。 他们请王法师出山。 王法师自然应战。 他认为白天跟妖怪作法没有任何问题,因为白天阳气足,而妖魔鬼怪只有在阴气盛行的夜晚才敢出来。 这个鬼白天出来还不是送死。 他有三个徒弟,全部穿上了法袍,就赶到这坟前施妖作法。 他们在坟前撒上了一层厚厚的的糯米。 这是客家人传统的避邪之术。 大家都认为,糯米是带阴性的食物,鬼神之类十分惧怕,所有客家人送死人上山,都会抬着棺材,一边走,一边撒糯米。 大家都相信,死人棺材上面都爬有许多阴魂,糯米一到,它们会纷纷逃离,原本十分沉重的棺材顿时变轻了。 只要撒上糯米,抬棺之人会立刻说,是的,变轻了。 王法师采用的也是撒糯米,结果,坟前没有任何动静。 他不甘心,当场杀了一只雄鸡,用草纸沾上鸡血,在上面用檀香烧了一个洞,连纸带鸡扔了过去。 鸡是过去了,但瞬间就消失了。 因为棺材的门开了,时间极短,抓到鸡,又关上了。 王法师就有点不懂了。 因为他在草纸上是施加了法术的,一般的鬼神接触,会四分五裂。 结果,这家伙不仅没有,而且还把鸡抢跑了。 真是欺人太堪! 王法师挥舞着道剑,指挥着三个徒弟,一起在坟前跳起了欢快的舞蹈。 他一边跳,一边在念念有词,施加咒语,企图把这个鬼怪逼出来,与之在空中进行激战。 谁料,王法师跳着跳着,地面上竟然裂开一条缝,他啊的一声,一头栽了进去,不见了踪影。 裂缝也很快合上了。 王法师的三个徒弟吓得魂飞魄散,丢下道具,撒跑就往山寨,其中两个人疯了。 围观的众人见之不妙,也是一哄而散,争相跳命。 山顶上立马空无一人。 大家回到山寨都是惊魂未定,再也不敢迈出山寨半步。 这可不行啊! 大家都要生活,都与外界交流,这条路断了如何是好。 如果这个妖精没有食物,会不会跑到山寨来吃人呢? 这都是问题。 山寨的族长召开了紧急会议。 大家商议来,商议去,还是认为必须跟这鬼怪进行激战,否则大家都没有生路。 大家迅速想到了火。 他们与野兽接触中,知道野兽最怕是火。 如果火烧棺材,应该能把这个怪物烧死。 于是,他们决定寨里所有的男人全体出动,带上松树油,浩浩荡荡向山顶坟前开去。 他们挥舞着吹刀,一路喊打喊杀,吓得各路不明之物纷纷逃窜,奇怪是,山顶处却风平浪静。 这个棺材精没有出来。 他们立即在坟前四处倒满了松树油,一股大火冲天而起。 大火整整烧了一天一夜,把地面都烤成暗红色。 其间,坟里没有任何声音,大家估计火势太大,这家伙应该烧死在里面了。 为了验证真假,大家开始开挖坟墓。 可是,挖了许久,只见泥土,却不见棺材。 挖有十米深了,仍然不见棺材。 这是不可能的。 一般死人棺材最多只有三米深,绝对不存在埋在十米深,仍不见棺材。 这里面有问题。 族长毕竟是族长,社会经验十分丰富。 他意识这个棺材精不寻常,有下潜功能,并且有可能继续加害于人。 他察觉到周围土地在松动,迅速大喊一声:"大家快上来!" 话音刚落,一块泥土掉了下来,更多的泥土垮了下来。 好险啊! 幸亏下面的三个人反应快,听到族长在喊,扔下锄头,不顾一切向上蹿去。 两个人爬出了地面,后面一个人被泥土埋了半截身,但很快被人拖了上来。 这时,空中传来一声炸响:"你们不要痴心妄想了,你们每天送一个女人来,我就不为难你们,哈哈,怎么样?" 族长怒目圆睁,大怒道:"放屁!我迟早要杀了你这妖怪!" 说完,操起一块石头朝天空砸去。 谁知道,一道白光闪来,石头没有砸向空中,而咂在自己脑门上。 一股鲜血流了下来。 大家见族长受伤了,立即撤退,回到了山寨。 第二次行动失败了。 大家顿时弥漫了一股绝望情绪。 因为这个妖怪说了,每天需要一个女人,它肯定说到做到。 这样下去,山寨会被它吃光的,如何是好? 族长也是一筹莫展。 期间,他派人去另外的寨子,请其他的法师来除妖。 这些听说后,纷纷拒绝了,即使出1吨黄金,他们也不干。 他们说,命都没有了,这些金子有什么用。 族长也是绝望了。 这时,一个女人走了过来。 其实,他不是女人,是一个男人。 只是长年不洗澡,不洗头,披头散发,像一个女人。 他姓彭,而本寨的都姓罗,而只有他姓彭。 他就是一个异类,因此不受人待见。 由于长期受歧视,他的生活穷困潦倒,居无定所,人也变得脏兮兮,神智不清。 大家都叫他彭疯子。 他来到族长面前说:"我去除妖吧。" 听到他去除妖,族长差点笑出猪叫声。 但他很快不笑了。 因为,他突然想起了女人。 这个妖精不是要女人吗? 把这个疯子送给它如何? 反正彭疯子看起来就是一个女人。 想到这,族长点点头说:"彭疯子,只要你把妖精杀死,我赏你十个女人。" 彭疯子兴奋起来:"此话当真?" "当真。" 彭疯子见族长当众人的面,如此表态,更加兴奋了。 他当即表示,不杀死妖精,决不收兵! 大家听了都呵呵地笑,都在暗笑,真是疯子一个。 当然,表面上,大家都在夸彭疯子真勇敢! 彭疯子也是呵呵一笑,表示他就是勇敢。 临行前,他要了三样东西,一把锄头,一把斧头,五十条女人用过的月经带。 锄头斧头还好理解,这个月经带就有点费解了。 这东西有用吗? 其实,在阴阳道术上来讲,月经带是属于阴物,有避邪杀魔之功效,女人用得越久,它的效果就越大,尤其是带血的经带,杀魔效果更佳。 所以,族长要求女人把带血的经带献出来。 结果拿来了几百条。 彭疯子只挑了带血最多的五十条,就出发了。 开始,族长要山寨所有的男同胞一起去,结果无人响应。 主要原因是晚上。 彭疯子要求晚上去。 晚上风高月黑,鬼神出没无常,谁敢去啊?! 当然,最后还是有十来个人尾随其后。 毕竟大家都有点不好意思,再说也想看看结果。 大家不是说要去帮忙,不是结伴同行,而是悄悄跟在其后面,保持一百米的距离,远远地盯着这个疯子。 事后大家才知道,这个彭疯子不是疯子,精着呢。 他祖上是风水大师,知道白天出来作怪的妖精,晚上是要睡觉的。 所以白天跟它打架,自然要吃亏。 晚上则不一样了。 它在睡觉,还不是任其摆布。 彭疯子悄悄地摸上了山顶,用锄头挖开了坟墓。 果然,一副黑漆漆的棺材露了出来。 彭疯子迅速把女人用过的月经带在棺材上下围了起来。 正常的棺材肯定没有任何反应,但这具棺材是带有灵性的棺材,里面正躺着吃人的棺材精。 一股股浓烟四起,棺材内部早已是熊熊大火,烧得棺材精嗷嗷直叫。 由于被带邪性的月经带封住了门,它只能在里面四处乱窜,大声叫着,大声骂着,却毫无办法。 最后,它用尽全身力气,挤压着棺材,"啪啪"几声巨响,它挣脱了棺材,向空中窜去。 彭疯子眼疾手快,抡起斧头,朝空中劈了过去。 也是一声巨响,棺材断成了二截。 一截飞到了远处的山中,一截滚下了山,落在山边,一动不动。 经过了上千年的演变,它就成了一块棺材巨石。 当然,棺材精也死了。 彭疯子杀死了棺材精,成了山寨的大功臣。 山寨召开了隆重的表彰大会。 在会上,族长兑现了自己的诺言,把十个年轻漂亮的女人送给了彭疯子。 成家之后彭疯子,功能强大,据说,现在桃坑这地方姓彭的,都是他的后代。 也不知真假。 第二章:白发魔女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茶陵县桃坑乡老亭子有一棵参天古树。 此树胸围五米,高一百多米,估计树龄有上千年,是桃坑一带森林最高最大的古树。 围绕此树,流动着一个动人的神话故事。 据说,远古时期,此树的山下有一个山寨,名叫蔡家山寨。 山寨有客家居民上千人。 由于地处偏僻,周围是望不到边际的原始森林,与外界相连的只有一条羊肠小道。 小道的尽头是一个客家坑口小镇,在这里可以采购客家所需的各种用品。 由于山寨离坑口镇有十多公里,且多是弯弯曲曲的山路,十分难走,来往需要一整天,所以走出山寨的都是成年男人。 而山寨里的少男少女,则没有机会。 也就是他们没有与山寨外面的人交流的机会。 然而,他们却在一天天长大,友情也在一天天加深。 山寨里有一对男女终于相恋了。 男的叫蔡新民,女的叫蔡兰花。 大家注意到了没有?俩人都姓蔡。 不仅俩人姓蔡,整个蔡家山寨的人都姓蔡。 按照现代人的看法,只要俩人没有血缘关系,是可以谈恋爱的。 他们俩人姓蔡,没有血缘关系,当时可不可以谈呢? 答案是不可以。 远古时代的客家人同姓之间是严禁通婚,无论有没有血缘关系,都不允许。 如果强行结婚,会被整个山寨人耻笑,称为"狗屎客",会遭到山寨的严厉处罚,轻则赶出家寨,重则处死。 然而,爱情的力量是强大的。 俩人不可能相爱的蔡新民与蔡兰花却偏偏相爱了,并且是爱得死去活来。 俩人都表示今生今世都生死相依。 他们的隐藏工作做得很好,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被人发现。 不过,不幸的事还是发生了。 蔡兰花怀孕了。 当时的怀孕可不像现在,去医院打掉就是了。 他们打掉不了,因为没有这样的医生。 眼见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蔡新民与蔡兰花愁眉苦脸,不知所措。 他们决定跑出山寨,去原始森林里生活。 他们刚跑出不久,就被人抓住了。 因为每个人出山寨都需要检查。 蔡新民带了很多日用品,而蔡兰花则鼓起一个肚子。 开始检查人员以为她肚子里藏有什么东西,检查之后才发现不是,何况一个未婚少女是严禁走出家寨的。 她出去干什么? 消息传到山寨寨主蔡族长耳中,蔡族长顿时惊呆了。 蔡兰花是他最小的孙女,但并没有住在一起,对她的情况,他一无所知。 他把儿子蔡小明叫来了,问道:"蔡兰花的情况,你不知道吗?" 蔡小明愣住了,反问道:"什么情况,我不知道呀?" 蔡族长又问:"蔡兰花的肚子大了,你不知?" 蔡小明松了一口气答:"我知,她说长胖了,我看后确实长胖了。" 蔡族长瞪了他一眼,大声喝道:"混账的东西!枉为人父,蔡兰花怀孕了,你知不知道?!" 蔡小明惊出一身冷汗,忙争辩道:"不可能,她只是长胖了。" 蔡族长冷笑了一声:"你真是糊涂到家了。蔡兰花自己都承认了,而且接生婆检查了,的确怀孕了,你就不要怀疑了。" "男的是谁?" 蔡族长咬着牙说:"是蔡新民!" 蔡小明立即恍然大悟说:"这家伙经常到我家来玩,说是找蔡兰花。我考虑他们是兄妹,就没有阻拦。" 的确,山寨的少男少女都是以兄妹相称,大家以为兄妹之间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 偏偏他们俩人就发生了。 蔡小明问:"他们俩人在哪里?" "关在山寨小黑屋里。" 这是山寨专门用来关押不法之徒的地方。 蔡小明又问:"你打算怎么处理他们?" 蔡族长沉思了片刻说:"开一个家族会吧。你是山寨管家,也是当事人的父亲,参加一下。" 一般来说,山寨里出了大事,也不是族长一人说了算,而是大家一起商议。 这个大家其实就是山寨几个长老,他们是最有权势的长老。 大家来到了蔡氏祠堂。 这是山寨专门议事的地方。 守山寨的头人通报了事情经过。 其实,不用说,大家也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毕竟地方很小,任何事情就会风一般传遍全寨。 对于蔡新民的处理,大家的意见惊人一致,就是处死,用石刑处死。 所谓的石刑,就是用石头砸死,这也是客家人对十恶不赦的罪人最严厉的惩罚。 同姓之间谈恋爱,属不属于最严重的犯罪? 属于。 几千年流传下来的古训,就是严厉禁止同性结婚。 远古时代的客家,没有什么医学,也没有什么检测,他们认为同姓之间就具有天然的血亲,结婚的话就属于**,家族奇耻大辱,必须严惩不贷! 处理完蔡新民,轮到处理蔡兰花了。 大家的心情比较复杂了。 按理蔡兰花也应该是石刑,但她毕竟是蔡族长的孙女,管家蔡小明的女儿。 他们俩人的意见至关重要,所以大家都不吱声。 蔡族长的心情格外地复杂。 孙女干出如此无耻的事,的确让他无比愤怒,打死这个不肖之女也是应该的。 但是这个女人跟他是血亲,也是眼见长大的至亲孙女,如果就此断送她的生命,他有点于心不忍。 他看了儿子蔡小明一眼。 他看出来了,儿子也是同样的心情。 他站起来,踱了二步,说:"蔡兰花出了这档烂事,是我管教不严,我有责任,我应该接受处罚。是这样吧,我自愿罚谷一百担,交由大家平分。" 他指了指儿子蔡小明:"你也罚谷一百担。" 说实话,如果蔡族长对蔡兰花不给予任何处罚,他们也没有意见。 在山寨里,蔡族长是老大,一言九鼎,他的意见无人敢反对。 他是领导,服从领导,是客家人的天性,否则山寨必然乱套。 现在蔡族长主动认罚,大家自然喜出望外,忙说:"既然蔡族长认罚了,也就等于处理了蔡兰花,她交由你们家严厉管教,由你们处理吧!" 蔡族长点点头,表示同意。 就这样,对于蔡新民和蔡兰花的处理方案就这样通过了。 第二天,山寨行刑队就当众用石头砸死了蔡小明。 蔡兰花则继续关押在小黑屋里。 虽然没有处死蔡兰花,但蔡族长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因为他这是明显的循私舞弊,处理不公,别人当面不会说什么,但背后呢? 他之所以具有崇高威望,就是因为处事公正公道。 现在蔡新民家属在闹。 他们说,凭什么蔡新民死,蔡兰花就不死?! 压力山大啊! 蔡族长想了想说:"算了吧,把蔡兰民赶出山寨,让她自生自灭!" 蔡族长的话就是圣旨。 蔡兰花父母只好恋恋不舍地把蔡兰花送出了山寨。 当然,她带了很多吃的,用品,至少半年之内,不会因食物而发愁。 他们想,过一段时间,或者风平浪静之后,接她回来,或者在山寨外搭建一间房子,让她在这里度过漫长余生吧。 得到自己心爱的人死了,蔡兰花心如死灰。 她一言不发,默默地走出了山寨。 她离开父母这一刻,倏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深深地给父母磕了一个响头,爬起来之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二天,有人发现老亭子树边吊死一个人。 大家上前一看正是蔡兰花。 蔡兰花父母得知消息,顿时哭倒在地上,说要去收尸,但被蔡族长制止了。 蔡族长心里也很难过,也在暗暗流泪,但蔡新民家属还在闹,这个有点不好处理。 他说道,就让蔡兰花暴尸一天吧,第二天再去。 暴尸也是客家人的一种惩罚。 人既不能复生,作出如此惩罚,也算是给蔡新民家属一个说法,至少表明了蔡族长处理这个问题的态度。 这个态度很重要,可以平熄他们的愤怒之情。 蔡兰花父母听从了蔡族长的安排,没有去看望蔡兰花。 蔡族长的态度让全体寨民很满意,包括蔡新民家属。 到了第二天,他们主动叫上了道师,准备做一场法事,风风光光安葬蔡兰花。 当大家来到了这棵树前,立刻傻眼了。 蔡兰花的尸体不见了。 他们在山上山下四处寻找,始终无影无踪。 当然,有可能被野兽拖走了,但大家不相信。 因为当时大家都相信山中有鬼神。 蔡兰花一定被鬼神带走,或者藏在树里面。 有人提议把树砍下来,看人是不是在里面,但被人立即否决。 他们说,你神啊,神仙保护的树,你也敢砍,你不要命了。 于是,这棵树立即赋于了神灵,大家围绕树唱唱跳跳,乞求神灵的保佑。 回到山寨之后,很多人都心神不定,时刻想念着这棵树,尤其是蔡新民亲属,心中始终是忐忑不安,认为是自己害死了蔡兰花。 逢年过节,他们都会来到这棵树下祭拜蔡兰花,乞求她的原谅。 几十年过去了,几百年过去了。 这棵树渐渐被人神化起来。 因为它长得很快,成了一棵参天大树。 大家都说,这是蔡兰花的家,阴魂不散。 由于是她的家,所以树也长得很快。 接着各种神话出现了。 有的人说,蔡兰花生前没有享受到甜蜜的爱情,死后也不甘心,专门找路过的男青年下手,要跟他们谈恋爱。 有的人信誓旦旦地说,在树梢上真的看到了一个女人,正在疏头发,含情脉脉地望着他。 流传最广的就是白发魔女。 说这棵树上有一个白发魔女,身穿蓝色衣服,专门吃男人的心,有时会哈哈大笑,说世上最靠不住的就是男人了。 总之,这个白发魔女的故事有许多,弄得大家路过此树,总是飞奔而过,生怕被这个白发魔女抓住。 我去过几次,看了老半天,也没有发现里面有房子。 不知这个白发魔女现在走了没有? 第三章:夫妻树之恋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茶陵桃坑乡上芫村是一个神奇的地方。 之所以说它神奇,是因为这地方有一棵神奇的树。 这树位于村口,不是特别高大,但外形非常奇特。 它竟然像一对夫妻,紧密相连,生死相依。 大家都说,这棵树有灵性,与远古流传的一个动人的爱情故事有关。 话说以前当地有一个大财主,姓罗,大家都叫他罗财主。 罗财主家非常有钱,山有上万亩,良田千顷,家有佣人二十多人。 罗财主十九岁那年,迎娶了另一个山寨的秦姑娘。 罗财主有钱,娶的女人也是貌美如花。 秦姑娘是客家女人群中的一枝花。 罗财主深深恋上了秦姑娘,秦姑娘也十分中意罗财主。 夫妻俩人十分恩爱,十分甜蜜地生活了八年。 夫妻生活虽然幸福,但也有一个遗憾,就是结婚八年,竟然没有一儿半女。 罗财主深爱着秦姑娘,自然不在意,但家公家婆却不干了。 客家人非常重视家族血脉的延续,秦姑娘不能生育,就意味着罗家绝后。 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没有后代,这是客家人最大的不孝。 八年过去了,家公家婆一直盯着秦姑娘的肚子,可惜没有任何起色。 而同时结婚的另一个邻居家,已经有三个孩子了。 家公家婆自然非常着急。 他们怀疑秦姑娘生育有问题,于是一天俩人找到秦姑娘说道:"小秦,你是一个好姑娘,我们很满意,但是你也知道,我们家没有后,肯定不行。" 秦姑娘由于一直没有怀孕,心里也十分内疚。 她主动说道:"婆婆,你们说吧,要我怎么办?" 家婆立即说道:"我叫来了一位接生婆,让她检查一下。" 当时客家人没有女医生,接生婆就是妇产医生。 秦姑娘点点头说声好,主动宽衣解带,让接生婆检查。 检查完毕,接生婆神色凝重地说:"秦姑娘,你这一辈子也不会有孩子了。" 家公婆听了,脸色顿时大变,急得直跺脚:"这怎么办?怎么办?如何是好?!" 秦姑娘听了心里也是一沉。 她知道一个姑娘不能生育的严重后果。 她咬着牙说道:"既然不能生育,不怪别人,只怪自己,我跟官人离婚吧!" 家公婆认真想了一下,觉得可以。 他们找到罗财主,说出了秦姑娘的想法。 谁料,罗财主十分气愤地站起来说:"不可能,娘子不可能跟我离婚,你们在骗我!" 秦姑娘走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流满面地说:"官人,是我要求离婚的,我不能生育,我罪该万死!" 罗财主赶紧把她扶了起来说:"不能生育不是你的罪过,说不定是我的错。我们不能离婚,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家公立即说道:"你真糊涂,我们罗家没后了,绝代了呀,你难道不怕?" 罗财主不慌不忙地说:"我想好了,既然娘子不能生,我们抱养一个孩子吧。" 但遭到家公婆的断然拒绝。 他们十分坚定地说,带来的孩子不是罗家的血脉,我们坚决不要! 罗财主的脾气也上来了。 他异常肯定地说道:"我是不会离婚的,我死也不会!" 罗财主说得如此的坚定,气氛顿时凝固起来。 其实,内心上,秦姑娘也不愿意离婚。 她深深地爱着罗财主,也不愿意离开这个温暖的家,但是,她又无法生育,怎么办呢? 秦姑娘思索了一下,倏地,她眼睛一亮,咬着牙说:"我有一个办法,不知当不当说?" 罗财主惊喜异常,忙问道:"你说,什么办法?" 秦姑娘沉默了片刻,涨红着脸,缓缓地说:"官,官人,你纳一个妾吧。" 罗财主的脸色立刻变了颜色。 他迅速挥了一下手说:"不行,我不同意,今生今世,我只要娘子一人。" 家婆却十分高兴地说:"秦姑娘这个想法好,我看可以,秦姑娘不要离家,我们也有后了。一举两得,儿呀,你听我的,就按这个办!" 家公也点头,表示同意。 但依然遭到罗财主的拒绝。 他说道:"我不会纳妾的,我死也不会。" 说完,头也不回走出了家门。 家公家婆顿时面面相觑。 秦姑娘见此说道:"婆婆,你们现在不要急,等下我再做一下官人的工作吧。" 家公微微一笑说:"没必要做工作,我们直接把一个女人塞到他被窝里就行,他是男人,会接受的。" 秦姑娘虽然有点不愿意,但还是勉强接受了。 家公家婆在山寨外偷偷物色了一个小姑娘。 这个姑娘年仅十六岁,也是肤白貌美,天姿国色。 秦姑娘见了,心里不由一动:这个姑娘真美呀! 家公婆秘密把人带回了家。 一天深夜,秦姑娘从房间溜了出来,这个姑娘进去了。 她静静地躺在罗财主身边。 罗财主正昏昏沉睡,完全不知换了人。 但小姑娘却有点等不及了。 她去脱罗财主的衣服。 罗财主吓了一跳,坐起来,竟看到一个陌生的女人。 他忙问道:"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小姑娘答道:"官人,我是你新娶的小妾。" 罗财主大惊,忙下床,飞奔而出,大喊道:"来人啊!谁给我娶的小妾?我不要小妾!" 门外立即传来一声断喝:"混账的东西!你听好,这是我安排的,你必须接受!" 原来是家公。 秦姑娘也跪了下来,对罗财主说:"官人,这也是我的意思,你就从了吧!" 罗财主把秦姑娘扶了起来,泪流满面地说:"娘子,你难道不明白吗?我心里只有你呀!" 秦姑娘也哭了。 她哭着说:"官人的心意,我明白,只是多了一个人替我分忧,我才心安。" 罗财主果断地说:"我不要接受的。" 他对着父母说道:"要我娶妾也行,除非我死!" 说完,他竟然冲出家门,从院门外跳了下去。 这是十米高的石坎啊! 罗财主当即摔得头破血流,昏迷过去。 大家惊呆了! 大家慌忙把他抬进屋,叫来郎中进行治疗。 经过半多月的医疗,他才醒来。 从此以后,再也无人逼他娶妾了。 但家公婆的脸色变了。 他们把目标对准了秦姑娘。 俩人老人骂秦姑娘是不会生蛋的老母鸡,是败家的老母鸡,死不要脸地呆在罗家。 冷言冷语,飞向秦姑娘,像一把把尖刀扎进了她的心窝。 她难过得直流眼泪。 她很难过,也很绝望。 她爱着罗财主的,也爱着这个家的,但现在,她无立足之地了。 她不敢再提离婚了,因为罗财主明确说了,她只要离开这个家,他就去死。 他是说到做到的人。 因为一个小妾,他都愿意自杀,他还有什么事不能做的呢? 秦姑娘心乱如麻,彻夜难眠。 她反复思考后,决定离开这个世界。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够与心爱的人平静地生活在一起。 一天深夜,她悄悄来到大门口,端来一张凳子,站在上面,准备上吊自杀。 突然,她的身体被人抱住了。 来的是罗财主。 身体康复后罗财主察觉到了秦姑娘的异样,所以一直在暗中跟踪她。 目睹秦姑娘自杀,罗财主禁不住嚎啕大哭。 他哭倒在她身上,说道:"娘子,要死,你叫上我,我们一起死。" 说完,他爬上凳子,准备上吊自杀。 秦姑娘慌了,赶紧把他拉了下来。 罗财主的哭声,惊动了家公家婆。 他们慌着一团,也是泪流满面,哭声震天。 见此,秦姑娘只好收住泪水,认真地说:"官人,我不自杀了,我们好好过日子。" 家公家公也赶紧点头说:"我们也不逼你生孩子了,我们一起好好过日子。" 罗财主相信了。 他拉着秦姑娘的手说:"你要保证,以后不再犯糊涂。" 秦姑娘含泪点了点头。 风波虽然就这样过去了,但她非常清楚,公婆依然没放过她。 依然是冷眼冷脸。 一天二天可以忍受,十天半个月也可以,问题这是一辈子,一生一世啊。 可以忍吗? 最关键的是,她给不了罗财主想要的幸福。 她十分清楚,罗财主十分渴望有后,有自己的后,当然,在爱的名义下,他掩盖了这个渴望,但并不能说没有。 况且,她也爱着罗财主,希望自己爱的人幸福快乐。 如果给不了,是不是应该放手? 放手,让别人幸福,这也是爱! 秦姑娘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她找到家公婆说道:"你们把我嫁出去吧。" 她想,她只要嫁出去了,成了别人的女人,她有污点了,罗财主也就死心了。 家公婆惊喜异常,忙说:"好呀,好呀,我按照女儿的标准,给你出嫁。" 他们很快物色到了一个外寨的男青年。 男青年愿意娶秦姑娘为妻。 他们秘密地筹备着婚礼。 到了出嫁这一天,家公要罗财主去姑妈家一天,说需要他去帮忙。 罗财主去了,但在半路上,他看到了一个异常情况,就是来了一顶花轿。 他知道,本村并无人家结婚,最近几天,父母神神密密,秦姑娘昨晚上又哭了一夜。 他顿时明白了。 他火速返回家中,结果看到难以置信的一幕:秦姑娘正在上花轿。 他猛扑了过去,一把扯住花轿,哭倒在地:"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啊!" 他红着双眼,瞪着父母,怒目圆睁:"你们是不是要逼死我?!好,你们要我死,我就死给你们看!" 说完,他一头朝一块石头撞去。 秦姑娘眼疾手快,一把死死抱住他说:"官人,不怨他们,都我的主意!" 罗财主流着泪对秦姑娘说:"娘子,你难道不明白我的心吗?我知道,你在我家受了很多委屈,受尽我父母的白眼。是这样子,从今天开始,我与这个家一刀两断,我们离开这个家,去树林里生活!" 说完,他拉起秦姑娘就朝原始森林中走去。 罗财主母亲慌了,忙说:"儿呀,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以后保证不敢了。" 罗父也忙说道:"以后,我们一定会把秦姑娘当亲闺女看待,绝对不动她一分一毫。" 说后,他竟然跪在地上,指着天说道:"皇天在上,今天我如果说假话,天打雷劈!" 罗父说到做到,从此以后,他真的把秦姑娘视如已出。 俗话说,人在做,天在看。 天上的观音娘娘把这一切看得真真切切。 罗财主的真情爱意,让她十分感动。 她决定帮一帮罗财主,于是,有一天晩上,她托梦给了秦姑娘,说:"秦姑娘,你去村口栽一棵树吧。你不是不能生孩子,而是没有通地气。栽树就等于通了地气,气通了自然可以生了。" 秦姑娘醒来发现是梦,但她相信是真的。 她把梦告诉了丈夫罗财主。 罗财主听了十分高兴,于是第二天,夫妻俩人就把树种了下去。 奇迹立即发生了。 刚栽下去的树竟然开出了一朵朵鲜花。 不到半个月,秦姑娘的肚子鼓了起来。 她怀孕了,六个月就生下一个健康的男婴。 往后的十多年里,她连生了六男,六女,长大之后,子女们全部走出了山寨,成了国家栋梁之才。 当然,最后罗财主与秦姑娘同一天去世了。 安葬俩人的当天深夜,天上电闪雷鸣,狂风暴雨。 接着坟墓上一阵炸响,闪出一道电光,直射这棵大树,围绕大树转一圈后,进去了。 大家惊讶极了,都说,这棵大树有了灵魂,罗财主夫妻的魂守在这里。只要去朝拜,以后会多子多福,添财增寿。夫妻拜一拜,爱情会更加坚固,家庭会更加幸福和睦。 至今,这棵大树依然坚挺在上芫村。 第四章:喊魂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远古时期,茶陵客家罗氏山寨。 罗家出大事了。 这天傍晚,天色渐渐暗淡下来。 罗家二小姐罗春苗一个人独自行走在林间小道上。 她本来是不想走这条小路的,但天色已晚,走这里可以尽快回到家里。 她一个人翻过一个山凹,路过一个乱坟岗时,忽然四周闪出了阵阵磷火,接着有阴沉沉的山风刮来,后面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 她的心顿时紧张起来,因为这地方传说经常有鬼魂出没,尤其是有露着长长舌头的吊死鬼,谋人性命。 她不由加快了脚步。 但是,她跑得越快,后面的脚步声越响,似乎有人在后面紧追不舍。 她立刻慌了,呼吸急促,心跳如鼓,步履沉重,似乎无法迈出。 她总感到自己在原地打转。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遇到了鬼阻墙。 所谓的鬼阻墙,就是自己明明在跑,跑来跑去,却始终在原地打圈圈。 她鼓足勇气回头一望,不禁倒吸一口冰气。 天啊,后面竟然有一个红鬼,露着长牙,朝天鼻,在发出阵阵怪笑。 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罗春苗吓得魂飞魄散,尖叫起来。 她企图用尖锐的叫声吸引大家的注意,然而周围是荒山野岭,渺无人烟。 她只能徒劳地叫着,声嘶力竭地喊着,开始不顾一切往前奔跑。 这次,她终于能跑了,虽然跑得不快,但还是能跑。 在奔跑中,她只感觉脚一沉,顿时摔倒在地,眼冒金星,嘴角一只牙齿也飞了出去。 她想一定是红鬼,把她拌倒了,接着就要把她吃了。 她不顾一切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往家跑去,边跑边哭,不久,她看到了前面的灯光。 很快很多灯光出现了。 那是充满人间烟火的灯光。 她的家在坑口街戏台边下。 她看到了家,立即发出了尖叫声:"妈呀,你快来救我呀!" 声音是如此的响亮,如此的绝望,如此的刺耳。 她凄厉地尖叫声,终于惊动了这屋里的人。 她的妈妈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 她看到儿女罗春苗。 罗春苗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见到妈妈来了,一头扎在妈妈怀里,说了一句:"红鬼!"说完,就昏了过去。 罗春苗的父亲也赶来了。 他见到昏迷不醒的罗春苗,立即把她抱进房里,掐人中,灌汤水。 然而,无论他如何努力,罗春苗始终紧闭牙关,没有任何反应。 罗春苗的妈妈见状马上说道:"她刚才说了句红鬼,应该是中邪了。" 周围的人立刻说道:"是的,是的,她中了妖法!" 罗春苗的父亲也认为是。 他请来了坑口街最负盛名的黄道师。 黄道师看了一看就说道:"她的魂丢了。" 所谓的魂丢了,就是她身上的灵魂脱离了身体,飘泊在外。 在哪里呢? 黄道师分析,罗春苗的魂应该丢在乱岗坟中,在那里游荡。 当然,可以喊回来。 但不行啊! 黄道师指了指罗春苗的身体说:"她身上现在有一个红毛鬼,先要把这个鬼赶出去。" 如何赶呢? 黄道师果断地说:"用客家火龙。" 客家火龙是茶陵客家传统的驱鬼仪式。 如果那家出了事,或者不顺,就会把火龙神,请到家里,把家中的恶魔赶走。 很快,坑口街上的火龙队赶来了。 这个火龙队由五人组成。 领头的手执一个龙头,上面布满线香,点燃之后,龙头立即冒出一股股清烟。 三人手执龙身,一人手执龙尾,同样布满线香,在冒出暗红的烟。 他们来到山脚下,跪在地上,念念有词。 他们坚信潜龙就藏在山中,有几十米长,平时不露面,一旦露面法力无边。 什么牛鬼蛇神,在它面前屁都不是,可以说是杀无敕! 但是请火龙出来,除了心诚,还必须有足够多的香火。 浓烈的香火才能把它引出来。 锣鼓响起来了。 他们跳起了欢快的舞蹈,唱着山歌,都在喊,火龙!火龙!你快出来吧! 声音十分的洪亮,并且十分的悠长,在山的四处回荡。 火龙队立即舞了起来,像一条布满火鳞片的龙在空中盘旋。 他们同样唱着歌,但不是山歌,而是龙歌。 他们在欢快地答道,听到了,听到了,我马上出山。 接着领头的火龙队啊的一声,双目紧闭,很快浑身颤抖起来。 有人立刻说,龙来了!龙来了! 火把上的火星立马乱窜,在迸裂,有烟在上升。 大家松了一口气,龙终于下山了。 然后,锣鼓队在前面开道,火龙跟随在后。 当然,他们会边走边舞,但动作不大,主要原因是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今晚的主角是罗春苗。 他们需要借助火龙的力量,把她身上的恶魔驱除。 快到罗春苗家时,锣鼓队突然发力,敲得震天响。 鞭炮响起来了。 都是烈性鞭炮,声音特别的刺耳,大家都捂住耳朵才能躲过这一劫。 山炮也响起来了。 这个山炮是真正的山炮,里面填满了黑色的火药,轰隆隆,地动山摇! 这一切都向恶魔告示,火龙来了。 不久,火龙进了屋,里面炸响的是鞭炮。 各种冲天炮、圆形的大炮在里面炸响,里面挤满了刺鼻的浓烟。 火龙队进场了。 他们在大厅里挥舞着火龙,一边哈哈地喊着,一边挥动手中的灯火,在屋内四处乱窜。 目的,就是把香火布满大厅,用烟气把恶魔逼出来。 这个动作很考验舞龙队的智慧,尤其是首领,是前进的方向。 它翻滚,后面的人必须跟着翻滚。 由于上面是正在熊熊燃烧的线香,火星乱窜,所以为首者必须小心翼翼,否则火星就溅到皮肤上,烧出一个个水泡,严重者还烧瞎眼睛。 他不仅需要考虑自身的安危,还要考虑后面人员的安全。 也就是说,他挥舞着龙头时,力量不宜过大,尤其翻滚的时间不宜过长,否则,后面的人因为体力不支,有可能火把脱手,掉到别人身上。 这个问题就很严重了。 打散了火龙队,就意味着火龙跑了出来,火龙生气了。 它不仅不会赶跑恶魔,自己也会成为恶魔,危险家主。 如果罗春苗遇到这种情况,必死无疑。 所以火龙队舞的幅度并不大,就是在屋里来回地转圈圈,偶尔表演一下,也是象征性的。 黄道师自然不高兴。 他要求火龙队加力度,把火把烧旺一些。 他们按照黄道师的要求做了,但场地太小,挥舞着火龙时,龙头不小心碰到了屋梁,顿时火星四溅,差点把黄道师的道具点燃了。 然而,效果却没有半分。 罗春苗依然双目坚闭,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罗春苗父亲找到黄道师,悄悄地说道:"道师,这个火龙行不行呀?" 黄道师一时有点把握不准,毕竟罗春苗到现在也没有醒来,是不是功夫不到家呢? 他要火龙队把火龙加大一圈,点燃粗香,舞的幅度大一点,同时锣鼓鞭炮声,声声震耳,彻底把恶魔逼出来。 他们加大了力度,但罗春苗没有任何反应。 这时意外出现了。 就是火龙由于粗大,香火燃烧旺盛,忽然,火龙燃烧起来,成了熊熊大火。 这可不行啊! 这是非常不吉利的火焰之光。 火龙怪罪下来,有可能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当然,黄道师经验还是很丰富。 他往往能化腐朽为神奇。 他立即说:"火龙出来了,正在跟恶魔打架,大家赶紧闪开,否则有灾难!" 大家闻之,纷纷逃出了大厅。 黄道师趁机对火龙队说:"赶紧把火灭了吧,让龙归队。它累了,估计打不过恶魔。" 黄道师的话就是圣旨。 大家灭了火龙。 黄道师瞥了一眼罗春苗,发现她的眼角处有轻微的抖动,知道她离醒过来不远了。 他要做一场道场,彻底把罗春苗摧醒过来。 他有五个徒弟。 他们身穿黄色的道袍,四角站有一个人,其中一个人站屋中央,在他的指挥下,五个人跳上跳下,念念有词,突然,黄道师一声怒喝:"红毛鬼哪里逃!快快现原形!" 说完,他向空中撒出了一张纸片。 纸片正在飘落的时候,他把手中的道箭刺向了空中,正中低片。 五个徒弟立刻喊道:"好箭法!刺中了,刺中了!" 自然,他们喊的是师傅把红毛鬼刺中。 但是罗春苗的父亲有点不相信,因为他女儿依然不醒。 黄道师微微一笑,说道:"你不要慌,看我的。" 说完,他把一张写满红色字的黄颜色纸,浸泡在水中,然后,口含一口水,朝罗春苗的脸喷去。 温热的水,迅即布满了罗春苗的脸。 她倏地睁开了双眼。 她问道:"这是哪里?我为什么在这里?" 说完之后,她又闭上了双眼。 黄道师说:"她的魂在乱坟岗上,需要把她喊回来。" 于是,他带着一众人赶到乱坟岗。 他要大家齐声喊道:"罗春苗,回家了!回家了!" 四处喊声震天,此起彼伏,绵绵不绝。 突然,有一个人立刻接道:"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很快,不远处,又有人喊道:"罗春苗,回来呀,回来呀。" 又有人接道:"回来了,回来了!" 一路上,就这样,不断地有人喊,有人接,渐渐地喊到罗春苗的家里,罗春苗的身边。 然后,有个人猛地吼道:"罗春苗,你醒来吧!" 并在她脸猛击一掌。 罗春苗神奇地醒来了。 到了现在,客家人有人生病了,他们坚信是魂飘到了外面,于是会跑到外面,大声喊道:"我的崽呀,你快回来吧!" 喊过之后,他们的魂就回来了,病就好了。 当然从现代医学来看,这是不可能的。 他们之所以喊有效果,也只是受到轻微的惊吓,喊一下,心理安慰一下,即使不喊同样会好。 只是以前贫穷落后,生病又无钱可医,只能搞点心理安慰了。 第五章:一个流传千年的神话故事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宛如天上挂有一个银色的彩布,一股泉水从彩布中飞流直下,迷雾茫茫,闪现出来的彩虹,将青山碧水装扮得更加妖娆。 出现这神奇一幕的是一个千年瀑布,名叫千谭瀑布。 它位于茶陵桃坑双元村。 关于这个瀑布的出现,曾经有一个非常优美的神话故事。 相传,八仙之一的韩湘子携妻子何仙姑外出修道。 选择什么地方呢? 夫妻俩一直定不来,于是,在各大名山四处搜寻。 当他们来到双元村这个地方时,眼睛顿时一亮。 这地方太美了,简直就是人间仙境。 蜿蜒的山势,千姿百态,宛如一条巨龙腾云驾雾,腾跃在天地之间。 尤其是双元村,土著的泥巴屋,前面是一片绿意盎然的田野,小桥流水,垂柳依依,轻轻地拂动着田野边缘的轻纱。 阳光穿透疏疏密密的枝叶,洒落在静谧的村庄上,勾勒出一幅宁静优美的画卷。 这个宁静的小山村,简直就是一幅优美的山水画啊,是出家人的上选之地。 于是夫妻俩就在千谭瀑布边上住了下来。 夫妻俩每天早早起来,坐在水潭边上,打坐修仙,从中汲取山中灵气,演化成心中的内力,从而增强法术。 然而,有一天这股潭水断流了。 当时,他们也没放在心上,毕竟每天山中云雾缭绕,山中升腾而起的雾珠也带有灵气,俩人依赖这些灵气,一样过得很快活。 不久,这些也没有了。 韩湘子开始焦躁不安起来。 修仙是需要云雾的,才能腾云驾雾,而山中的云雾靠的是水气,现在水气没了,云雾从何而来? 韩湘子俩夫妻走出了大山,准备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当夫妻俩人来到双元村时,大吃一惊。 这地方竟然出现了千年难遇的干旱。 家家户户缺水,条条水渠断流,农田晒出来的口子有一米之深。 可以说颗粒无收,饿殍遍野啊! 不仅是双元村,方园一千多公里也是如此。 几乎家家户户每天都有人因饥饿和干渴而死。 目睹人间惨状,韩相子和何仙姑坐不住了。 夫妻俩想拯救人间的疾苦。 现在最主要是要降雨。 雨是万物之源。 一切生物都依赖雨水的滋润,只能是雨水,人类和各类作物才有希望。 韩相子夫妻修仙也需要雨水的滋润,离开了雨水,修仙就是一个屁! 所以韩相子急啊! 随后更严重的事发生了。 由于天干物燥,千谭瀑布边上的原始森林燃起了熊熊大火,方园几百公里大山烧得一干二净,大量的动物被烧死,大量的村庄被摧毁,很多村民被活活烧死。 活生生的人间地狱! 燃烧起来的大火最终为什么还是熄灭了呢? 这是韩相子夫妻的功劳。 他们运用法术,制止了火势的蔓延,但还是造成了严重的后果。 他们十分内疚,十分自责,觉得对不起人类和居住在森林中的众生。 他们清楚,要解决这个问题,只能是降雨。 问题是,降雨的事,不是他们说了算,而是需要天上的雷公点头。 但雷公点头也不行。 天上也有一套非常复杂的管理机构。 最高统治者是玉帝大帝。 它下面有许多机构和将领。 雷公只是其中之一。 下不下雨是玉皇大帝说了算。 玉皇大帝说不准下雨,雷公自然不敢下。 虽然千谭瀑布有一条龙,是它的兄弟,因为水的问题,天天在喊爹叫娘,在骂它,但它依然不敢下。 因为玉同学不同意。 领导不同意,下面的领导自然也不同意。 玉领导之所以不同意,是受了猪八戒的挑拨。 这个猪八戒原是天上天篷元帅。 这个元帅非常的好色,而天上有一个千世难遇的绝色美女常娥。 天上的美女只能玉领导享用,其他人不能染指。 而这个天篷元帅偏偏起了异心。 他盯上了玉领导身边的这个女人,常娥同学。 有一天对她动手动脚。 常娥同学自然不干。 天篷虽然是元帅,在天上也属于高级将领,有权有势之人,但能与玉皇大帝相比吗? 常娥非常气愤,到皇帝面前告发猪八戒的禽兽行为。 玉领导大怒,把天篷元帅由天上贬到地下,成了一头猪,名曰猪八戒。 双元村的客家人有一个习俗,就是杀年猪。 客家人年初家家户户都会养一二头猪。 会养上一年,到了年三十,就会杀掉它,一家人快快乐乐吃猪肉。 他们吃猪肉很快乐,但猪却不快乐了。 因为它死得不快乐。 它不像人一样,去世的时候,吹吹打打,死得非常有尊严。 它不一样了。 被人吃掉后,最终变成了一堆屎。 臭不可闻。 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它们灵魂上了天,自然会找天篷元帅。 如今的天篷元帅有二种身份,一个是猪,一个是元帅。 猪是它在人间的身份,元帅是它在天上的身份。 这些猪们在它面前哭得稀里哗啦,元帅同志自然很气愤。 他就在大帝面前告了一状,说双元村的人不尊重大帝。 元帅同志虽然犯了错,调戏过它的女人,但毕竟惩罚了它,并且惩罚之后,它对自己还是无限忠于,所以元帅同志的话,大帝信了。 为了惩戒双元村村民,它就禁止雷公下雨。 领导的话不能不听,雷公就三年之内未下滴雨。 弄得大家怨声载道。 大家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韩湘子知道内情后,找到了猪八戒,希望它到玉大帝面前美言一番。 但它不同意。 它又把色迷迷的目光盯上了何仙姑。 它说,要我下雨也行,你叫何仙姑陪我睡一觉。 真是奇耻大辱啊! 韩湘子扬起手掌,狠狠地扇了猪八戒一个耳光,头也不回走了。 他又急又气,回到山洞中,却无可奈何。 何仙姑也很气愤,忙说,既然天篷元帅不讲仁义,我们也就不客气了,干脆把它的猪兄弟杀得片甲不留。 韩湘子觉得有理。 反正村民们快要死绝了,就杀吧,于是村村寨寨一片惨叫声。 大家都不放过小小的猪仔,杀声一片,猪们纷纷倒地而亡。 元帅同志在天上看得清清楚楚,自然心如刀绞,但它依然咬紧牙关不松口。 见这个办法不凑效,韩湘子找到天上的雷公,希望它下一点雨。 雷公说道,没有领导的同意,我自然不敢下,否则下场跟猪八戒一样。 它话锋一转,又说道,玉皇大帝也是人,一样有七情六欲,一样希望大家尊重它。只要你们表现出足够多的诚意,它会放你们一码的。 韩湘子觉得有道理,于是把其他七仙叫来了。 大家一起排阵布法,烧香敬神。 锣鼓声、鞭炮声响彻天际,自然惊动了玉皇大帝。 它出来一看,地面上全是扑倒在地,衣杉褴褛的村民,在哪里伤心流泪。 他们都在乞求上苍快点下雨吧! 玉皇大帝十分感动,有点于心不忍,于是叫雷公下雨。 雷公遵命。 三年之久的旱灾终于解除。 韩湘子与何仙姑觉得修行完成,去了天界。 当然,它们敬神的寺庙却留存下来,如今成了韩湘子和何仙姑的纪念地,很多信男善女前来祭拜,乞求韩神灵的保佑。 第六章:石拱仙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茶陵坑口街尾对面山腰处,有一块十几吨重的大石头。 这个大石头可不一般哦。 传说它是由一个仙人演化而成。 这个仙人叫石拱仙。 远古的时候,这里是一片原始森林。 虽然山高林密,但也不是没有人家。 住在这地方的就是客家人。 他们不是本地人,是从远方迁徙过来的北方人。 他们看到这地方风景秀丽,景色宜人,物产丰富,就定居在这里。 后来,从远方移居过来的人越来越多。 小小的山寨就日渐繁荣,热闹非凡。 但它引起了一个人的强烈不满。 他就是华道师。 他认为山寨的繁荣是他祈福的结果,而山民们呢? 从不给他送钱送物,让他过不上好日子。 他怀恨在心。 他懂一些妖术,尤其是懂一些霍乱医术,于是,有一天晚上,他在山寨里水井里投放霍乱。 山民们吃了井水,自然染病,一时间,死伤无数。 大家人心惶惶,再也无心生产。 华道师马上宣称这是天灾,只有他才能拯救大家。 开始大家都不信,但有的人通过他的作法,的确好转了,有的人很快活蹦乱跳了。 于是,大家都相信了,都请他来到家里施妖作法。 他通过这种残害生灵的医术,敛财无数,很快成了山寨的首富。 不久,他身边有了许多追随者。 有了钱的华道师开始淫心四起。 他盯上了下截街的王姑娘。 这个王姑娘年仅十八,是山寨最美的女人。 经父亲作主,她嫁给了山寨里的林相公。 林相公也是知书识礼,彬彬有礼,一表人才。 俩人结婚成家后,相亲相爱,日子过得甜甜蜜蜜。 然而,好景不长。 华道师起了淫心。 他想霸占王姑娘。 他多次给王姑娘送钱送物,希望俩人交一个朋友,但都被王姑娘拒绝了。 他一计不成,又另施一计。 有一天,他趁王姑娘家中没人,偷偷往她家中水缸投了毒。 她丈夫王相公干活回到家里,喝了一碗水,谁料,当场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王姑娘见后,赶紧呼救。 大家赶来见了,都说,这个病只有华道师才能救。 无奈之下,王姑娘只好找到华道师。 华道师来到现场后,假惺惺转了一圈后,说道,此病复杂,很难根治,需要一万两银子。 王姑娘自然拿不出来,只好跪在他面前,希望他先救人,后给钱。 但是他不同意。 他说道,你有百亩良田,还有这栋房子,只要你把这些给我,我就救活你丈夫。 王姑娘开始不愿意,看到在地上痛得打滚的丈夫,心如刀割,只好无奈地同意了。 华道师见她同意了,立即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地契和房契,要她签字。 王姑娘签完字后,华道师装模作样地开始抢救。 不久,林相公就一动不动了。 因为他死了。 其实,华道师根本就没想过要救人。 相反,他就是要杀死林相公,霸占王姑娘。 见林相公死了,华道师立即得意洋地说,林相公已经升天堂,在天上当了将军,过上更好的生活了,这都是我的功劳。王姑娘,你要感谢我呀。 哭倒在地的王姑娘自然不服气,忙责问道,你收人钱财,害人性命,岂容狡辩?你还我田产房屋! 让王姑娘没有想到的一幕出现了。 周围的人竟然纷纷说道,王姑娘,你没有道理,人家送林相公升天堂,这是大好事呀,为什么还责怪人家呢? 原来周围都是华道师的追随者,他们都纷纷帮华道师说话。 王姑娘气得天旋地转,昏倒在地。 华道师把她弄醒后,得意洋洋地笑着说,王姑娘,你丈夫死了,你就赶紧另寻下家吧。是这样,你跟了我,做我的小老婆,房产立即还给你,你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怎样? 王姑娘气得怒目圆睁,狠狠地打了他一个耳光,咬牙切齿地说,华道师,你休想!我跟你誓不两立,我一定要报仇!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要去找山寨主,希望他把这个坏蛋抓起来。 她来到山寨主的办公室,控诉了华道师的滔天罪恶。 谁料,山寨主听了后却无动于衷,相反他还劝王姑娘,嫁给华道师算了。 他说道,华道师有什么不好,有钱有势,天天鸡鸭鱼肉,这样的人家哪里去找?! 山寨主的话噎得王姑娘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想不到山寨主是如此的颠倒黑白,是非不分。 当然,她清楚山寨主之所以这样做,是畏惧王道师的法术,再说山寨主也曾得过病,是华道师把他救过来的。 他自然要帮华道师说话。 王姑娘不甘心,来到山寨广场,声泪俱下,希望大家出来主持公道。 然而,无一人到场。 原来整个山寨的人都怕华道师,怕他加害自己。 王姑娘绝望了。 她流着泪,来到街对面巨石山上,准备从这里跳下去,结束自己的生命。 她的哭声,惊动了一个人。 他就是正在山中修行的石拱仙。 他是一个半人半仙。 他想修成仙人,于是闭关在山洞中修行,已经有上千年。 由于两耳不闻窗外事,所以石拱仙对坑口街发生的事情并不知情。 现在石拱仙突然听到洞外有一个女人在哭哭啼啼,十分的好奇,就走了出去。 他刚出洞外,只见这个女人纵身向下一跃,他立马伸出一挡,挡住了这女人的下纵步伐。 他趁势把她拉了回来,忙问道,姑娘,你为何如此想不开? 王姑娘见是一个心慈目善白发苍苍的老人,忍不住嚎啕大哭,把心中的委屈说了出来。 石拱仙听了,不由怒发冲冠! 世上竟然有如此无耻之人,真是仙界的奇耻大辱! 他觉得修仙的目的是干什么? 不就是除暴安良吗?! 这事他管定了。 他对王姑娘说道,你暂且进洞休息,老夫一定替你讨一个公道。 他安顿好王姑娘后,来到了坑口街,调查走访。 他发现王姑娘不仅说的是真的,而且华道师这家伙还干了许多谋财害命,欺男霸女之事。 他就是一个实足的无赖、地痞、恶霸。 这家伙是罪恶滔天,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但华道师毕竟是道师,跟天地之间还是有些联系。 平时也很孝敬天地师,所以他身上也有很强的法术。 而石拱仙尚未完成修炼,跟他斗,还是有点力不从心。 但想到王姑娘的遭遇,他心中的怒火不由冲天而起! 他拔出身上的宝剑,直朝华道师朝府奔去。 华道师门外站有不少帮凶,石拱仙手起剑落,把他们一一斩杀在门外。 门外的撕杀声,惊动了华道师。 他急忙奔了出来,见是一个白发老汉,定神一瞧,原来是一个半仙之人,冷笑了一声,拿着一串念珠就朝他抛去。 这念珠施加了灵性法术,对这些阴阳仙人特别有效。 只见念珠刚接触到石拱仙的身体,顿时啪啪作响,一股浓烟迸发,他的身体竟然炸裂开来。 石拱仙支撑不住,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直朝华道师射去。 华道师猝不及防,鲜血射中他的眼睛和嘴巴,令人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华道师竟然轰然倒地,抽搐几下,死了。 原来是上天的安排。 华道师的所作所为,上天是看得清清楚楚。 可以说是天怨人怒,于是安排石拱仙去除掉他。 由于石拱仙的血含有剧毒,只要沾上,必定中毒而亡。 当然,石拱仙也是身受重伤。 他踉踉跄跄回到了石洞,却见王姑娘已经化成了一块巨石。 说来这个王姑娘也是幸运之人。 她的事迹感动了上苍。 上苍认为王姑娘坚贞不二,品行端正,既然人间无亲人,就跟她丈夫一起升天吧,于是坐化成石,去了天堂。 石拱仙来到洞中,立即明白上苍的苦心。 原来这是他修仙成功的必经之途。 大功告成,他就关闭石洞,与王姑娘一起去了天上。 这天晩上,石山上雷声隆隆,红光闪闪,最后一道闪电直冲天际,坑口街的寨民见了无不目瞪口呆。 第二天,洞外就露出了一块巨石。 大家都说这是神仙留下的,告戒大家不要作恶,要做一个品行端正的人。 第七章:人娘假的故事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如果小孩哭闹,茶陵客家人有一个十分奇妙的方法。 就是只要说一句,人娘假来了! 小孩子会立刻止哭。 因为这个人娘假太厉害了。 她专门吃小孩。 这是在客家人群中广为流传的一个神话故事。 话说远古时期的客家人,居住在原始森林里。 这里猛兽非常多,有老虎、山狼、山豹和山熊之类。 其中以虎、狼最为凶残。 它们常常溜进山寨,偷吃猪羊牛,有时还攻击小孩。 每年都有小孩子惨死在它们的魔掌之下。 主要原因是大人每天都要外出伐木、种田,从事农业生产。 家中小孩自然无人照顾,于是,大人们出门后,就会把小孩留在家里。 由于有猛兽,大人们外出都会紧锁大门,有院门的还会把院门落锁。 大人们都会叮嘱小孩,没有父母开口,一律不开门。 由于防护得当,虎狼只能偷吃山寨的牛羊猪,却伤不到孩子的半分。 这样平安的日子维持了半年,意外还是发生了。 出现了小孩丢失的情况。 这天傍晚,在寨外做事的老刘回家了。 他刚进山寨门,就看到自己家的大门洞开,赶紧跑了进去,大声呼喊,小花!小花! 小花是他家的大女儿。 他还有一个小儿子。 奇怪的是无论他如何呼喊,始终不见小花回应。 他的小儿子也不见了。 他开始以为俩人藏在三层土楼,这是他们经常玩耍的地方,可是找遍了不见人影。 房前屋后也没有。 大家听说后,纷纷赶来帮忙寻找,依然不见人影。 有人立即说,是不是被野兽拖走了。 老刘立即反驳道,不可能,野兽伤人一定会留下血迹。 这倒是真的。 老虎也好,野狼也好,都是把猎物咬死之后再拖走,有的还当场吃掉。 现场上一般是血迹斑斑,充满血腥味。 但老刘家干干净净,小孩的破衣烂裤都没有。 动物们可不懂什么毁尸灭迹哦。 这人见老刘说得有理,不再吱声了。 有人又提出,小花是不是带着她弟弟去山上找吃的? 这个说法有可能。 客家山上满山遍野都是野果,大人小孩都会去采摘,小花真有可能找吃的。 老刘立马来到屋后,这里有许多杨梅、三月泡,小花知道这里有吃的,来的地方应该是这里。 可是老刘喊破了喉咙,也不见小花。 有人马上说,她可能去了其它地方,晚上自然会回来。 老刘相信了,于是耐心地等待。 到了晚上,仍不见小花姐弟俩回来。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仍不见小花。 这时,山寨陈家也传来了惊人的消息。 他家三个女儿也失踪了。 失踪的原因跟老刘家一模一样。 也是大门洞开,地面上干干净净。 有人立即说道,肯定是野兽把大门打开了。 老陈马上答道,不可能,我家有木塞,野兽打不开。 是不是咬烂进的呢? 老陈指着大门问,你看我家门上有咬痕吗? 大家认真看了一遍,的确没有。 有人认真地说,唯一的解释就是,小孩子自己把门打开,然后去山上找吃的。 老陈听了之后,还是摇了摇头说,应该不是。因为老刘家出事后,我就摘了许多野果,她们根本吃不完。 再说吧,我家小孩大的有十三岁,我已经告诉了她们外面有吃小孩的野兽,她们再三表示不会出去。她们肯定说到做到。 有人冷笑了一声,再听话的小孩也有不听话的时候。 老陈自然无言以对。 当天,整个山寨的人全部出动,找了三天三夜,没有任何结果。 一个月过去了,仍不见人影。 大家确信三姐妹已经遇害了。 但是如何遇害的? 却无人能给答案。 谁也没有想到的是,一个三岁小孩说出了结果。 山寨一户人家有四个小孩。 这个小孩是最小的,只有三岁。 这天,他们按照父母的要求,紧闭大门,大家一起在家里玩。 他们玩得十分开心,这时,大门忽然响起来。 有人在敲门。 老大警惕地问:"你是谁呀?" "我是你外婆。" 老大听出来了,是外婆的声音。 为了保险,他又透过门缝,朝外看了一眼。 果然是外婆。 外婆正笑眯眯站在门外,还带有一个竹篮,应该是好吃的。 老大毫不犹豫打开了大门。 外婆走了进来,果然从竹篮里拿出了几个烤红薯,给他们吃,之后,说道:"你们跟我走,我哪里有更多好吃的。" 小孩子听了都非常高兴,毫无戒心地跟外婆走出了大门。 然而,这个最小的孩子却晚了一步。 他尿急,正在小便。 解完之后,他走在后面,离外婆有五米远的距离。 他刚要迈出大门,忽然刮来一阵微风,把外婆的后衣裙掀开了。 他看到了惊奇的一幕。 外婆的身后竟然露出了一条狼尾巴。 这个尾巴他见过。 因为前不久他父亲打死了一头山狼,把它带回了家。 当时,父亲指着狼尾巴说,这就是狼,会吃人的狼,所以他认识这个狼尾巴。 他自然十分恐惧,非常害怕,于是马上掉头,躲了起来。 外婆见他跑了,去寻找,结果没找到,她就带着他三兄弟走了。 他讲出这一幕,大家顿时惊呆了。 他们立即确信这是真的。 因为邻寨曾出现这种情况,他们以为是讲笑话,没有当真,现在看来不是假的。 后来他们了解到,这个人娘假居住在山洞里,半仙半人。 这家伙为了修炼成仙体,就以吃人肉为主,尤其喜欢吃是尚未成熟的小孩。 因为小孩子肌肉生长快,精气足,有利于她成仙。 她吃了不少小孩,于是邻寨严加防范。 她没机会下手,就转移目标,跑到这个山寨,开始祸害小孩。 大家听了之后,无不义愤填膺,誓言要杀掉她。 但如何杀死她呢? 大家一时束手无策。 这时,一个猎人站了出来。 他说:"我有办法。" 他经常去山上打猎,打大型猎物最好的办法就挖陷阱。 他估计人娘假虽然善变,但本质还是人,因为她吃的是肉,不是像神仙一样吃空气。 她只要掉在井里一样爬不出来。 大家认为有理,于是家家户户在门前挖陷阱,然后要小孩子在大门边上跑来跑去。 大人们则躲屋内,静候人娘假的到来。 人娘假自然不知这一切,相反连连得手,心里高兴得很。 一天上午,她又兴冲冲来这个山寨。 她刚进山寨口,就看到许多小孩在家门口玩,欢声笑语。 她大喜,选了人数最多的小孩一户,跑了过去。 她兴奋地挥舞着大手,大声地喊道:"孩子们,外婆来了。" 话音未来,她扑通一声,掉了陷阱里。 陷阱栽有倒刺,一时扎得她鬼哭狼嚎。 大人们立即冲了出来,倒上松树油,扔进火把,一股火焰立即冲天而起。 很快,人娘假被烧死了。 人娘假虽然死了,但大家确信更多的人娘假还躲在深山密林中。 为此,客家人跟人娘假展开上百年的生死博杀,直到消灭干净为止。 人娘假虽然没了,但她的故事一直在流传,如今成了吓唬小孩的一味良药。 第八章:飞来的仙人石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一块巨大的石头静静躺在客家人居地黄花垄路边下。 一般来说,路边有许多石头,即使有巨大的石头也不奇怪。 但这块石头很不寻常。 因为上面留有一个巨大的脚印,足足有半米长。 显然不是人的脚印。 它是什么脚印? 为什么留在这里? 说来,与远古时代一个神话故事有关。 相传远古时期,这里都是上等的良田,从北方逃难来的客家人居住在这里,过着丰衣足食的生活。 由于他们在这里开荒种地,伐木建房,惊动了一个山神。 它就是土地月神。 这个神可不是什么好神。 它对客家人十分的不友好。 它睡在地下,睡在森林中,过着神仙般的生活,现在好了,睡不着了。 因为客家人跟它抢土地,抢山水。 它恼了。 它就突然发火,把客家人的土地、房屋烧得精光。 客家人死伤惨重。 但客家人天生就不服输,敢跟天斗,敢跟地斗,敢跟牛鬼蛇神斗。 他们擦干眼泪,又重新平整田地,建造房屋,依然繁衍生息,香火旺盛。 月神十分气愤。 它又开始发洪水。 一时间,这地方成了一片汪洋大海。 客家人又是死伤无数,但仍然活着许多人。 他们造船,在树上生活,以捕鱼为生,客家人群还是在增多。 月神依然消灭不了客家人。 月神自己却惨了。 由于自己长年生活在水下,不见天日,不是睡不好觉的问题了,而是自己快要憋死了。 老命丢掉半条。 这可不行哦。 跟别人斗的目的是让自己生活得更好,结果别人过得不好,自己也不行。 过的不是神仙生活。 无奈之下,它只好退了洪水。 退了洪水后的土地更加肥沃了,结果客家人的粮食获得大丰收。 有吃的,有穿的,客家人的人口又呈爆炸式增长。 可把月神气坏了。 怎么办呢? 烧又烧不死,淹又淹不死。 有什么好办法呢? 月神眼珠一转,立即想出了一个好办法,就是把这地方全部变成石头。 看你们如何生活? 第二天,客家人打开房门顿时傻眼了。 眼前全部成了石海。 良田、树林全部不见了。 这可咋活呀!? 大家哭成一团。 走路无路的客家人开始向山神庙求救。 客家人由于居住原始森林,鬼神众多,他们都建有各种寺庙,烧香拜佛,乞求它们保佑。 在罗法师的带领下,大家来到了寺庙。 杀鸡杀猪,烧香献果,让庙神美美地饱食了一顿。 当然,也烧了一千担纸钱。 人间是纸钱,到了地下就是美钞了。 一样可以买房买车,娶姨太太。 打麻将,搞赌博也是可以的。 收人钱财,自然就是替人消灾。 但庙神似乎有点不地道。 它收了钱,却不办事。 当然也不是不办,而是叫它杀死月神不办。 它说,这个事是月神弄的,你去找月神吧,要我去打架不可能。 因为弄不好,我会掉脑袋,掉脑袋的事我可不干哦。 大家只好悻悻地回到了家。 不过,他们终于知道了天机。 以前他们以为天灾,现在终于知道了,原来是神灾。 罗法师开始在石头面前作法。 严格地来说,不是作法,而是跟月神沟通,可以说是哀求吧。 月神老爷,求你放过我们吧。 我们上有老,下有小,快要饿死了! 月神冷冷一笑,我就是要饿死你们,让叫你们叫我不得安身。 罗法师说道,我们也是没办法呀,要不我给你钱吧! 听到有钱,月神眼神一亮,笑着点头,可以呀,你们给多少? 罗法师想了老半天,默神了十分钟,才缓缓地说道,每月给你十担纸钱吧。 换成美钞只有几千块,是少了一点,问题是山寨这点钱也拿不出来。 周围全部是石头,无树无木无田,大家都快饿死了,哪来的钱? 月神听了跳了起来,怒吼道,滚吧!打发叫花子哦! 并且,"啪啪"地踢了罗法师两脚,踢得罗法师口鼻流血,昏死过去。 大家站在一旁,看到地上冒起青烟,紧接着,罗法师倒在地上,满脸鲜血。 大家知道,月神翻脸了。 也就不管了,往石缝上灌粪水、扔女人经裤,还有糯米。 神仙属于阳人,因为大部分时间都在天上呆着,天天被阳光照着,浑身暖洋洋的。 但粪水这东西,既是阴物,又十分的恶心,月神碰到了,自然"嗷嗷"地叫。 还有经裤、糯米也是阴物,打在身上也是万箭穿心。 结果,月神大怒! 方圆几十公里变成了一块石头。 客家人可不可以搬走呢? 可以。 问题是别人的地盘。 你把别人的地盘占了,人家会干吗? 客家人本来就不是当地人,也是死伤无数人才抢得这块地盘。 又去抢别人的地盘,又会死伤无数。 现在山寨没有多少人了,也抢不过人家。 大家只好把罗法师抬回了家。 不久,罗法师醒来了。 他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大家无不义愤填膺。 但没用。 只能朝天上吼几句,或者大哭一场。 问题还是解决不了。 大家都眼巴地望着罗法师。 罗法师苦笑了一声,看我有什么用?我又不是神仙。 大家立即哭了,法师,我们难道只有死? 罗法师叹了一口气说,也不是。还是去找庙神,毕竟收了我们这么多钱财,没干多少事,这可不行哦! 罗法师带着众人来到了寺庙。 庙神见了有点慌,忙说,我不是叫你们去跟月神求情吗? 罗法师答道,它要价太高,我们做不到。 庙神大手一挥,这就不关我的事了。 罗法师怒了,大家都怒了,异口同声地说,如果你不帮忙,我们就把这个庙砸了,反正是死,死前拉你做垫背鬼。 庙神有点怕了。 罗法师接着说道,我们死了,谁给你烧香,送饭吃哦。 这话有道理。 如果此地客家人死绝了,它这个庙也必要办下去了。 它想了想说,你们去找天上的雷公爷爷吧。它人很善良,肯定会帮忙。 于是,它说道,你跪下吧,哭声大一点,它会听到。 大家都在嚎啕大哭! 平时雷公是听不到的,但现在不一样。 因为有庙神。 它有手机,可以打通雷公同志的电话。 雷公听了很惊讶,忙问,哭什么? 庙神立即说,他们被月神神欺负得快要死了。 它欺男霸女! 雷公最恨霸女了,如果人间出现此事,它会立刻劈死他! 庙神又迅速说道,昨晚上,它把罗道师的女人霸占了,入了洞房。 罗道师心里一惊,没有吧,昨晚我老婆一直在家呀!? 雷公盯着罗道师,问,是不是? 罗道师迅速答道,是的,它不仅霸占了我老婆,还霸占了隔壁十个婆娘! 雷公气得顿时变了颜色。 作为天上的神仙,人间的事理应看得清清楚楚,无奈地域太广,雷公只有一个眼睛,管了巴以冲突,就管不了乌克兰。 更何这地方山高林密,鸟不拉屎,它更是看不过来。 不然的话,人间也不会发生那么多的冤假错案。 雷公毕竟是雷公。 它看到人间冤情,立即去天上皇帝哪里奏了一本。 天上皇帝管天也管地,看了很生气。 立即命令天上警察局把月神抓了起来。 按理犯了法,就应该改正过来,把石头恢复成良田。 但月神这家伙就是不改。 还是石海一片。 雷公冷笑了一下,能奈何我吗? 它扬起电鞭,往地上一抽,一阵火光闪过,石头不见了。 此地又是肥沃的良田。 当然,雷公留了一块石头,并在上面踩了一脚。 就是警告后来者,不论土地公公,还是土地鬼神,不可再欺负客家人。 客家人知道了,欢天喜地,奔走相告,代代相传。 传来传去,就传到鄙人耳中,就成了这个故事。 这个故事有点神,也不知真假。 第九章:金紫仙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相传远古时期,客家山寨有一个小伙子,名叫陈金峰,靠砍柴为生。 一天,他来到山上砍柴,刚走到半山腰,就听到前面一阵呼救声:"快来人呀,我被猴子抓住了,快来救我!" 听声音是一个女人,他心里一紧,立即跑了过去。 眼前的一幕,吓了他一大跳: 只见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被一只成年猿猴抓了起来,此刻俩人正在树上撕打。 显然,女孩不是猿猴的对手,正被猿猴死死地压在树枝上,女孩不断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可能受到女孩叫声的刺激吧,猿猴兴奋得"嗷嗷"直叫。 它伸出毛茸茸的手,一只手卡住女孩子的脖子,另一只手去撕女孩子的衣服,刚撕裂一条缝,只听猿猴"啊"的一声,竟然一头从树上栽下来,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原来是陈金峰出的手。 他见小女孩有生命危险,于是操起锋利的柴刀,向树上飞去。 陈金峰长年累月在山中砍柴,刀技娴熟,手法敏捷,他飞刀而出,如闪电一般,向上飞去,正中猿猴脑门,猿猴脑浆迸裂,倒地而亡。 女孩惊吓过度,也是"啊"的一声,从树上栽了下来,但被陈金峰双手抱住了。 一阵香气袭来,陈金峰心里一紧,抱得更紧了。 被吓晕过去的小女孩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见一个英俊帅气的年轻小伙子抱着自己,姑娘不由脸色微微一红,轻轻地说道:"恩人,你放我下来吧!" 陈金峰轻轻地把她放在地上。 他问道:"姑娘,你叫什么?为什么一个人在山上?" 姑娘微微一笑,答道:"我叫金紫仙,前去探望父母,谁知道,路上竟然遇到猿猴袭击,想强占妾为妻,我不答应,它就要吃我。" 说完,她微微一拜:"谢谢恩人相救,请受小女子一拜。" 她竟然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 陈金峰吓一跳,赶紧扶了起来,笑着说:"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他掏出了包中的干粮,说道:"金姑娘,这是吃的,你带着路上吃吧。" 谁料金姑娘竟哭了起来。 她边哭边说:"官人,我回不去了,我被父亲赶了出来,他不要我了。" 陈金峰大吃一惊,忙问为什么? 金姑娘沉默了片刻,缓缓地答道:"官人,我有难言的苦衷,你能不能不问为什么好吗?" 陈金峰点点头,表示同意。 但他很快又忍不住问了一句:"金姑娘,你以后要去哪里呢?" 金紫仙毫不犹豫地说:"我要跟你回山寨。" 陈金峰一阵狂喜,但很快愁云满布。 他忧心重重地说:"我现在是打柴为生,无车无房无钱,住的是草房,你美若天仙,我怕你吃不了这个苦。" 金紫仙淡淡一笑:"官人多虑了,只要你不嫌弃,小女子一定一生一世相伴相随。" 陈金峰十分感动地说:"我是孤身一人,既然你钟情于我,我一定不负于你。" 说完,他把金紫仙姑娘带回了山寨。 金紫仙的到来,立即轰动了整个山寨。 大家把陈金峰的草房挤得水泄不通,都在啧啧称奇,说陈金峰走了狗屎运,捡了一个仙女。 正当大家议论纷纷时,人群人忽然闪出一条壮汉。 此人是山寨陈寨主。 只见他挥了挥手:"大家快闪来,我来瞧瞧。" 他走到金紫仙面前,怪笑了一声:"姑娘果然是一个仙女。" 他指着陈金峰说:"我听人说,你拐了一个姑娘,果然不假。今天我要追究你的责任。" 说完,他向后扬说:"把他抓起来,把这个姑娘也带走!" 立即上来了四五个寨丁。 他们是保卫山寨的兵丁,平时听从陈寨主的指挥。 他们抓住了陈金峰的手,谁知道,他们个个杀猪般嚎叫起来。 原来金紫仙姑娘出手了。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电般轻轻一击,兵丁们的手立刻红肿起来,动弹不得,尖叫不已。 陈寨主有点吓住了,忙问怎么回事? 金姑娘杏眼圆睁,柳眉倒竖,怒斥道:"好你个陈寨主,是非不分,诬陷好人,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强抢民女!" 陈寨主见是她,忙笑着说:"姑娘,我也不是为你好吗?跟着这穷小子没吃没穿的,有什么意思?!我保证,只要你跟了我,我天天可以让吃鱼吃肉。" 他话音刚落,只听金姑娘一声怒喝:"你放屁!我跟陈官人是合法夫妻,你休想分开我们俩人!" 陈寨主被骂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怒了,大声吼道:"反了,反了,来人啊,把他们俩人抓起来,吊起来打!" 结果吊起来的,不是陈金峰,而是他。 他在金姑娘的指挥下,一会儿向上,一会儿向下,痛得陈寨主撕心裂肺,痛不欲生,惨叫连连。 陈寨主立即意识到这个金姑娘非同常人,忙哀求道:"金姑娘,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过我。" 陈金峰也是吓了一跳。 他想不到金姑娘竟有如此功夫,毕竟陈寨主是寨主,于是赶紧对金姑娘说道:"算了,放过他吧。" 见陈金峰也在求情,金姑娘把陈寨主放了下来,说道:"作为寨主,理由爱民护民,为民造福,而你却心生贪念,欺男霸女,这是小小的惩罚,希望你牢记,下不为例。" 陈寨主忙伏在地上,老老实实说道:"本官以后一定听金姑娘的教导。" 谁料,在场的人全部跪了下来,异口同声说道,恳求金姑娘成为我们的新寨主。 大家见金姑娘功夫了得,把这个人人厌之的陈寨主降伏了,立即转变风向,恭迎新寨主。 陈寨主见识了金姑娘的厉害,知道她已经超越了常人,自己打不过她,于是也主动地说道:"希望金姑娘成为我们的寨主,我们都听你的安排。" 金姑娘见大家言辞恳切,也就没有推辞了。 她说道:"既然大家推举了我,我也不会辜负大家的期望,我们就从建设山寨开始吧。" 以前的山寨只有一公里,拥挤不堪,主要原因是前面是一片大海,方圆有几百公里。 汹涌的海浪不仅摧毁粮食作物,而且还经常刮台风,把山寨的房屋刮倒。 面对大自然的灾难,大家毫无办法。 大家做梦都想消灭这个大海,但是不可能的。 当金姑娘提出要填平这个大海时,大家都惊呆了。 不可能吧,怎么可能?! 陈金峰摸了摸金姑娘的头,以为她在说胡话。 金姑娘笑着问:"我有这个能力,你为什么不信呢?你信不信,我把你抓到天上去。" 她大手一挥,陈金峰真的在云中漫步。 她把他放下来后问:"你信不信?" 陈金峰点点头说:"信。" 金姑娘又问:"你知道,我为什么有此能耐?" 陈金峰说:"因为你是神仙。" 他看出来了,金姑娘有神仙功能。 见他说出来了,金姑娘也就不瞒了。 她的确玉皇大帝的女儿,在天上巡视时,见陈金峰是天下第一帅哥,不禁动了凡心,于是背着父皇,偷偷来到人间,与陈结为夫妻。 她成了寨主,自然要为寨民们谋福利,当前最大的福利,就是填海造地,让山民们有更多的土地,种庄稼,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 作为天上的神仙,她自然知道,这里之所以成为海,是因为下面有一个天眼,把海水引了进来。 只要把它堵住,海水自然消退,此地自然成肥沃之地。 她是说到做到,一天深夜,她远处移来一座山峰,压在天眼上,连同海水一同压进了海里。 这里顿时成了山峰平原,鸟语花香,林泉秀美,人见人爱。 见任务完成,她与陈金峰一起升了天。 升天这天,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忽然,一道霞光闪来,直冲寨顶,接着俩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很快风和日丽,太阳高挂,处处是春风。 此刻寨民们才知道,他们遇到了一个女神仙,无不感动得热泪盈眶。 大家伏倒在地,连呼,万岁!神仙万万岁! 为了纪念金姑娘,大家都把此山叫做金紫仙,也叫金紫峰。 如今的金紫仙风光秀丽,景色宜人,令人心旷神怡,站在山顶处,阵阵微风轻拂,世尘中的一切烦恼,不知不觉一扫而光。 大家都说,要爱惜山中的一草一木,尤其是不能毁坏山体,否则,山倒房塌,海水又会倒贯,此地又是汪洋一片。 大家一定珍惜大自然,敬畏大自然,与大自然和谐共处。 第十章:山寨出了一个皇妃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茶陵桃坑乡有一个村寨,名叫叶坪村。 按理来说,既然叫叶坪村,村里面的人应该都姓叶,至少大部人姓叶。 因为古代客家人居住是以姓氏为单位,建立山寨,比如罗家山寨、杨家山寨。 然而,叶坪村却无一人姓叶。 这是为什么? 相传,这与该村历史上出了一个皇妃有关。 据说,远古时期,居住在该村的人都姓叶。 也就是叶家山寨。 该山寨有一个非常美丽的姑娘,叫叶紫檀。 美丽到什么程度呢? 大家都说,美丽的山河在她面前都失去了颜色,周围有二十个男人因为得不到她,而变得疯疯癫癫。 如此漂亮的女人,声名自然传到很广,最终传到皇帝的耳中去了。 皇帝听到了,十分高兴,宣她进宫。 皇帝见到叶紫檀,也是大吃一惊。 他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美貌的女子,非常兴奋,每天都要她去床上做第十一套广播操。 皇帝身边的女人有几千个,深得皇帝喜欢的也有几十个,其中最喜欢的是,李娘娘。 现在叶紫檀来了,李娘娘顿时失去了颜色。 皇帝的心思全部都在叶紫檀身上了。 李娘娘自然不爽,自然很气愤,自然怒火冲天。 其实,其她女人也很气愤,只是在皇帝面前说不上话,所以只能气愤一下。 现在不一样了。 李娘娘也很气愤。 叶紫檀没来之前,李娘娘是皇帝的唯一,皇帝喜欢听她的话。 叶紫檀来之后,皇帝也听李娘娘的话,但不是言听计从,再说叶紫檀霸占了皇帝,李娘娘在皇帝面前说话的机会就少了。 李娘娘十分恨叶紫檀。 李娘娘的恨,其她皇妃自然看在眼里。 她们悄悄找到李娘娘,提出要干掉叶紫檀皇妃。 李娘娘同意了。 如何干倒叶皇妃呢? 李娘娘想出了一个办法。 一天下午,皇帝来到了叶皇妃的住所。 由于李娘娘的刻意隐瞒,叶皇妃并不知皇帝的到来。 她正在后宫内游玩,忽得知皇内有急事,赶紧回内室,准备更换衣服。 她刚准备迈进内屋时,忽然看到门槛有一层厚厚的鸡屎,顿感十分恶心。 为了不弄脏衣裙,她把下面的裙子提了起来。 由于天气比较炎热,叶皇妃只穿了一件裙子。 她提上裙子,顿时露出白花花的大腿,在阳光的照射下,十分的耀眼。 皇宫上对女人的要求是坐有坐像,站有站像,笑不露齿,也就是说,只能抿着嘴笑,露腿是绝不允许的,尤其是在皇帝面前。 而她这一幕,恰好被皇帝看到了。 皇帝的脸顿时阴沉下来。 由于外亮内暗,叶皇妃进到屋内并没有看到皇帝,依然笑嘻嘻,提着衣裙走了进来。 皇帝终于怒了。 他一拍桌子,大声喝道:"大胆!混账的东西!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皇上!" 叶皇妃这才看清是皇上,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地说:"皇上息怒,小人不知皇上驾到。" 皇帝依然怒火难消,恶狠狠地说道:"来人啊,拖出去,重重打十大板!" 几个太监冲了进来,把叶皇妃拖了出去。 叶皇妃在门外,惨叫连连。 皇帝有点于心不忍,李娘娘立即迎了上去,跪在皇帝面前,哭着说:"皇上,请为娘娘作主,叶皇妃逼本人一起诅咒皇后。" 更多的妃子跪了下来说:"请皇上作主,叶皇妃也在逼我们。" 皇帝听了十分诧异,忙问怎么回事? 李娘娘说道:"叶皇妃想当皇后,于是日夜咒骂皇后,希望她早一点死掉。" 说完,她从叶皇妃居住的门槛下,翻出了用纸制作的咒书,交给了皇帝。 所谓的咒书,在皇宫里流行,在客家习俗里也是行之有效。 就是用纸折成一个人形,写上某人的名字,再写上最恶毒的文字,藏在地面,任意辱骂和踩踏。 大家都认为通过这种方式,可以把这个人骂死。 这是最恶毒的诅咒,等同于杀人放火。 皇帝看了之后,怒火中烧。 马上又有妃子补火。 她们说叶皇妃也在劝她们这样做,说她做了皇后,一定会论功行赏。 如此多的人在说,皇帝自然相信了。 皇后,是国母,有人要谋害她,属于重罪,皇帝自然要怒发冲冠了。 在他眼里,女人如同衣服,天下好看的衣服多的是,也不缺叶紫檀一个人。 于是,他一声断喝:"把叶紫檀斩了!" 就这样,叶紫檀莫名其妙死于乱刀之下。 叶紫檀虽然死了,但李娘娘心里并不轻松。 因为她知道,叶紫檀有六个兄弟,如果不把他们杀死,迟早一天,他们会复仇。 她又对皇帝说:"皇上,叶紫檀跟六个兄弟来往很密切,也曾向他们许愿,只要她成了皇后,一定让他们在朝庭里做官。" 李娘娘这席话,击中了皇帝的要害。 他杀了叶紫檀后,也立刻想到了她的六个兄弟。 他们会不会谋反呢? 这个有点不好说,毕竟历朝这样的事还是有许多。 何况他们还要来朝廷做官。 他想了想,以为不论是真是假,这个祸根必须根除。 于是,他立马下了一道圣旨:铲除叶坪村! 叶坪村山高皇帝远。 当时没有电话,也没有手机,村民并不知皇宫发生的事。 为了保密,皇帝也没有向地方政府通报,而是朝廷直接派兵,直扑叶坪村。 一个月之后,官兵赶到。 叶紫檀的家处于村中央,她的父亲是叶家寨的族长。 这天上午,叶族长和六个儿子都在家,忽然听到村口人声嘈杂,不断有人喊救命之声。 他以为来了土匪,忙敲锣,通知村民迎战。 他率领众人赶到村口,看到竟然是一群官兵,大吃一惊,忙问为什么杀人。 这时,官兵中闪出一人,掏出圣旨道:奉皇帝之命,诛杀叶族长全家,大家不要阻拦。 叶坪村虽然是客家人居住的山区村,但村民们还是服从官兵安排,没有再阻拦。 但是叶族长却不干。 天大的事不过头落地。 现在官兵要杀他全家,自然拼死抵抗。 他的三个儿子也跟随着父亲,跟官兵杀死一团。 然而,官兵太多,他们自然无法抵挡,都死在官兵的刀棍之下。 叶族长另三个儿子落在后面。 叶母见情况危急,于是马上要三个儿子骑马逃命。 她满脸泪水地说:"你们赶紧走,马走到什么地方,你们就在哪里安家吧。" 说完,她也操起了一根木棍,跟官兵打成一团,很快,她也死了。 按理来说,如此多的官兵,叶家的三个儿子是逃不出山寨的。 但叶族长在山寨的威望非常高,于是客家人也在暗中相助,拖住官兵,最终他们三人都逃脱了。 叶坪村的客家人却遭了䄃。 朝廷命官开始在村里疯狂地屠杀,整个叶坪村顿时喊爹叫娘,一哄而散。 叶坪村的人死的死,伤的伤,能逃的全部跑了,最终叶坪村空无一人。 逃出三兄弟的最终结局: 一人在一百公里的地方,安了家,改姓陈。 一人跑进了另一个山寨,改姓吴,在这里结婚生子。 另一个人跑出了五百公里,进了一个州府,隐姓埋名,做生意起家,成了州府首富。 但不管怎样,他们都不敢透露自己的身世。 几百年之后,他们的子孙也有上万人。 据传说,叶坪村以前曾有很多外姓人来到叶族长墓前烧香祭祖。 也不知真假,但很多客家人说,历史上不一定有记录,但他们祖辈口口相传中,的确发生过此事。 历史的长河淹没了大多的是是非非,我们就把它当成民间传说吧。 桃坑山青水秀,空气香甜,十分养人。 这里的女人个个美貌如花,是当地有名的美人窝。 出一二个美人,也不奇怪。 第十一章:远古时期的一次大虎灾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阿妈呀,老虎来了!" 小儿子的惊呼,吓了阿妈一跳。 她回头一望,只见一只七尺长的大虎向她奔来,嘴里还发出呼呼的叫声。 看来这个老虎的目的就是要吃掉她们母子。 说时迟,那时快。 阿妈拿起儿子的手,一个转身,进了大门,迅速把房门反锁。 老虎扑了上去,结果只碰到了门板。 它长啸一声,悻悻地离开了山寨。 这个山寨是客家人的山寨。 茶陵客家人居住在高山密林之中,尤其是远古时期,他们住的地方更是原始森林。 这里也是虎狼生活的地方,因此,历史上客家人曾与老虎展开过一次生死搏杀。 当时,阿妈居住的山寨有二千多人。 她们都是从北方迁徙而来,在这里已经生活了上千年。 山寨由于处于密林之中,因此经常有老虎经常闯入山寨,偷吃牛羊,有时还发生过咬死小孩的惨事。 她的儿子就曾与虎相遇,幸亏她反应机灵,才避免灾难的发生。 但是,不幸的事还是发生了。 这天,阿妈去山上吹柴。 这个地方离山寨有三公里远。 山寨人家做饭烤火用的都是山上的木柴,按理来说,山寨周围满山遍野都是木柴,用不着跑这么远。 其实不然,周围长年累月的砍伐,能够燃烧的木柴早就砍光,因此,即使居住在森林里,也需要去很远的地方。 这地方阿妈经常来,所以不陌生。 她在山上砍柴的时候,忽然看到前面石壁下面有一个小山洞。 洞里面发出了"呜呜"的叫声。 她走近一看,原来是两只可爱的小老虎。 她儿子最喜欢小动物了,尤其是虎头虎脑的小动物。 她毫不犹豫,把它们带回了山寨。 儿子见了果然十分喜爱,喂水喂饭,忙个不停,晚上还抱着两只小老虎一起睡。 晚上的时候,两只小老虎依然在不停地叫。 半夜时分,情况有变。 阿妈的房门竟然打得山响。 她打开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是一只大老虎,正在抓她的门。 阿妈迅速关上了门,并叫醒了阿爸。 山寨里家家户户都有山枪,装上火药和铁沙,一样可以打死猎物。 阿爸端起山枪,就朝老虎开了一枪。 "轰"的一声巨响,老虎倒在血泊之中。 响声惊动了寨民。 大家赶来一看,是一只母虎,立即说,它是来找它儿子的。 当然,死了就死了。 大家还是十分高兴,于是开膛破肚,美美吃了一顿。 吃过之后,大家也没有放在心上,以前也有老虎闯进山寨,大家见了也是打死吃了。 但这次有点不一样。 因为第二天,山寨又来了二只老虎。 由于有防备,老虎没有伤到人,但咬了五只羊,二头牛。 后来在大家的齐心协力下,终于打死这二头虎。 连杀三头虎,这是以前所没有的。 后来才知道,这两头是前来侦察的。 在它们二十公里深山处,生长一个虎群,大约有一百多只,阿妈抓的两只虎崽,是它们的后代。 现在,它的母亲死了,两个侦察兵也死了,自然引起了虎王的震怒。 第二天,一百多头成年虎杀向了这个山寨。 人与虎的较量正式开始了。 但山寨的人却没有任何察觉。 大家还是像往常一样去山上劳作。 起来最早的是林氏夫妻。 这天凌晨,夫妻俩刚走出山寨,忽然听到山上"哗哗啦啦"地响,接着树林中竟然冲出了二头斑纹猛虎。 它们"嗷"的一声,就向他们扑去。 夫妻俩猝不及防,立即被扑倒在地,很快被老虎咬死。 跟在后面林老太太。 她家昨晚上有一只鸡没有回家,以为在山寨水沟里。 恰好她目睹了这一幕,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跌跌撞撞跑回山寨。 她边跑边呼喊:"快来人呀,老虎来了!" 她以为只有两只老虎,所以还有点高兴地喊:"大家快来,把这两只虎杀了。" 结果,话音刚落,她也被老虎扑倒在地。 老太太的呼救声,惊动了山寨的人。 大家急忙跑了出来,看到山寨外,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因为来的不是两只老虎,而是一百多只。 它们正从对面的山上跳了下来,杀气腾腾扑向山寨。 大家紧张万分,立即四散而逃,向家里跑去,然而,晚了,还是有几个人被扑倒在地。 接着大量的老虎涌入了山寨。 而这时候,很多人都沉默在梦乡里。 倏地听到外面呼救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纷纷打开房门。 结果一阵虎啸,大量的老虎涌了进来。 它们是见人咬人,见鸡咬鸡,只要是活物,它们就毫不犹豫扑了过去。 一时间,全寨惨叫声四起。 最惨的当属山寨当头李家。 他家正位于山寨口,也是最早听到声音的人家。 当家的是李老汉。 其实,他早就起来,只是没有开门。 他正在厨房里做早餐,蓦地听到外面有人声,并有老虎的叫声。 他知道有寨外有老虎。 其实山寨里经常有老虎。 不仅有老虎,而且还有狼、熊、野猪等这些猛兽。 它们来山寨的目的主要是找吃的,数量也不多,最多二三只。 山寨的人见了往往是群起而攻之。 杀了之后,煮肉吃,所以山寨很多人家都有烟熏的虎肉之类。 李老汉是一个猎户,经常上山打野猪之类,也打老虎,所以听到虎叫,他并不慌,而是取下墙上的山枪,装上火药,从容不迫地开了门。 他没想到的一幕出现了。 来的不是一头,而是几十头。 他开枪,打领头的虎打死了,但后面的虎立即涌了过来。 由于他手持的这枝山枪,只能打一次换一次火药,他还没来得及换药,就被老虎扑倒在地,很快死于虎口。 更多的老虎奔向他家。 他家立即血流成河,据事后统计,他家是五死二伤,所有家禽团灭。 当然,山寨内呼救声,惊醒了更多的人。 他们透过窗户,看到外面来了许多猛虎,立即大门紧闭。 有的则打开院门,让一二只老虎进来,然后关上,全家手执刀斧,与老虎展开博斗。 当时的山寨没搞什么计划生育,家家户户都有十几口,所以全家出动,很快把这几只虎打死在家里。 自然,更多的人是躲在家中不敢出动。 这群老虎大闹山寨,持续了一整天,直到天黑才散去。 据老人们相传,这场虎灾共造成山寨二十多人死伤,他们也打死了十多只虎。 最后人与虎斗,都没有赢家。 需要说清的是,这种事只能发生在远古时期,现在客家人的森林早已没了虎的踪影,狼也没有。 唯一留存下来的就是野猪,经常偷吃客家人的庄稼,叫人恼火得狠。 但野猪肉很好吃,全身是精肉,没有肥肉,炒青辣椒,立即有一股天然的清香味在四处游荡,会让人吃得动弹不得。 第十二章:月光光的故事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居住在客家山寨的儿童,从小就会唱一首儿歌。 它的名字叫《月光光》。 歌中唱道,月光光,秀才郎,骑白马,过莲塘。 后面是鸡公打目睡,天龙走得脱。天龙走忙忙,撞到海龙王。 他们之所以唱这首儿歌,与历史上的一个传说有关。 据传远古时期,客家人都居住在深山老林之中。 其中有一个山寨住有近万名客家人。 由于人数众多,大家就沿山脚下,分开而居,稀稀落落,有四、五公里长。 在客家人居住的山口处,有一座近千米的高山。 这里峦峰突兀,峭壁陡峭,苍翠的树木依附在山中之上,犹如鬼魂一般缠绕在山腰间。 由于地势险峻,一般客家人都不敢轻易进入,即使进入,也是成群结队,光天化日之下,才敢小心翼翼进山。 他们进去的目的自然是砍柴,因为此地枯枝非常的多,并且都是上等的松树枝,所以虽然凶险,但大家仍愿意冒险。 一天,一众人又来到此山中。 一村民在半山腰无意掀开一堆枯枝,发现里面有一个二米见方的山洞。 里面不仅有潺潺水声,而且还一股异香飘了过来。 他正饥饿难耐,自然无法忍受这香味,于是忍不住钻了进去。 洞内外面很干燥,但里面却很潮湿,香味正是从里面传了出来。 他闻出来了,这是鱼肉香味。 他好奇地朝里面张望了一下,却见一道红光闪来,顿时惊得他目瞪口呆。 天啊!里面竟然有一条龙。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条龙迅速游了过来,张开血盆大口,一口把他吞了下去。 他的惨叫声,惊动了洞外的其他人。 有一个人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也钻了进去,准备搭救他,谁知道,他也是惨叫连连。 大家终于看清了,原来是一条龙。 大家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箭一般跑回了山寨。 山寨的人听了非常着急,操起刀棍,准备前去山洞,与这条龙进行搏斗。 但被山寨的长老制止了。 他说出了其中的原因。 他说,我们山寨流传一个古老的传说。 说是天上有一条龙,也就是天龙。 这条是守卫天宫的一条龙,有一天喝了不少美酒,喝得醉眼迷离,天旋地转,恰好有一个仙女走了过来。 他顿时色心四起,调戏了这位仙女。 这位仙女又羞又急,迅速跑到玉皇大帝面前告发了它。 玉皇大帝大怒,立即把它打入凡尘中,成了一条普通的龙。 老人们都说,这条龙如今就潜伏在对面山上的龙洞水中,以鱼虾为食。 长老十分沉重地说,现在看来这个传说是真的。它是条仙龙,我们斗不过它,还是算了吧。 大家听了自然垂头丧气。 大家以为就这样过去了,但是很快奇怪的事发生了。 寨里寨外的山羊和牛经常丢失,最严重的是,寨里三户人家的五个小孩子也被一个不明动物拖走了。 大家立即警觉起来,马上组织联防队,在山寨四周进行巡查。 一天晩上,大家倏地在山对面发现了异常。 只见对面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紧接着,一条金光闪闪的龙,从洞中爬了出来,向山寨奔来。 原来这条龙是出来找吃的。 话说这家伙被天庭打入人间后,一直躲在此洞里修行。 此刻的它由天龙变成了河中蛟龙。 由于在水里,蛟龙一直不知外间有人类,直到有一天山寨的人闯了进来,并尝到人肉味后,它才知道外面有人,并且人肉比鱼肉好吃,于是,每到天黑,它就溜了出来,吃山寨的牛羊,并伺机吃小孩。 它为什么不吃大人呢? 因为它看到山寨的大人很多,怕打不过,再说小孩小,可以一口一个,吃起来很方便。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它法术不行。 它虽然是一条天龙,法力无边,但贬到人间,大帝就把它的法术收回了,仅剩一点自卫的能力,自然只好偷偷摸摸溜出来。 这天晚上,它刚出洞就被巡逻队员发现了。 大家赶紧敲锣打鼓,并放鞭炮。 整个山寨沸腾起来了。 几千个人打着火把涌了出来。 满山遍野都是喊打声,蛟龙吓了一跳,赶紧掉头溜回了山洞。 大家见它回了洞,把洞口围了起来,不停地往里扔石头和火把,但就是不敢进去。 毕竟里面漆黑一片,谁也不敢去送死。 大家闹腾一阵,见里面没了动静,以为吓住了它,就散去了。 谁料,第二天晩上,它又溜出来。 因为它溜出来的时候,它的鳞片在月光的照射下,发出耀眼的红光,格外地刺眼。 巡逻队员见了,又是敲锣打鼓,山寨的人也是群起而攻之。 蛟龙只好灰溜溜又回去了。 这样的打闹搞了七八次,蛟龙终于学聪明了。 它知道是月光在作怪。 既然如此,就让月亮死光的时候出来吧。 很快它得逞了。 由于月亮死了,大家看不见,结果山寨里又丢了三只羊,两个小孩。 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几次,大家彻底愤怒了。 于是,在山寨长老的安排下,他们找来了一个道师,决定杀死它。 这个人是另一个山寨的道师,有十个徒弟,据说法力无边。 他十分爽快地答应了。 这天晩上,这个道师和徒弟悄悄地埋伏在下山的道路上。 因为这天晩上是月光光,月亮躲了起来,地面没有一丝光亮,而山寨的羊群却在不停地叫唤。 真是大好时机呀! 蛟龙迅速从洞里溜了出来。 它刚溜到山角处,只见草丛中忽然蹿出一个穿黄色道袍的人,手拿一个宝刀,大声喝道,哪里跑! 说完,他把宝刀奋力朝蛟龙刺去。 紧接着,草丛中又跳出了十个人。 这些都是道师的徒弟。 他们拿刀的拿刀,洒药的洒药,迅速朝蛟龙奔去。 他们洒的是雄黄药酒,蛇类最怕雄黄,他们以为可以用这个制服它。 但他们忘记了,蛟龙是天龙,大帝要它下凡,不是要它死,而是要它修炼,改过自新。 它身上有保护色,是不坏之身。 所以道师的一刀刺下去,只听"嘣"的一声,竟然断成两截。 徒弟的刀纷纷断落,雄黄在它身上也不起作用。 蛟龙见有活人在身边,毫不客气,一口一个,连吃五人,然后心满意足,回到了山洞。 当然吃的是道师的徒弟,而道师还是逃脱了。 大家顿时惊呆了。 正当大家纷纷摇头时,另一个道师赶来相助了。 他说道,这条龙是天龙,天龙是不能死的。要解决这个问题,只有找它的领导,海龙王。 因为海龙王管地上所有的龙。 大家认为有理,纷纷问他,如何找? 他又笑了。 他说,你们山寨不是有一座很灵验的庙吗?找它就行了。 于是,在大家的簇拥下,二个道师来到了山寨灵庙。 这里供奉的观音娘娘。 她是心肠最善的仙官。 道师跪下了,山寨的人也跪下了。 大家都伏在地下,痛诉蛟龙的滔天罪行。 不久,这个前来相助的道师站起来说道,好啦,大家起来吧,娘娘已经向天庭反映,天庭答应会派海龙王收复它。 到时听我的安排吧。 五天之后,月亮躲了起来,天地之间,一片漆黑。 大家按照道师的要求,赶来一群羊,在山下"咩咩"叫。 很快,山上有了动静。 蛟龙出动了。 这时山道上,忽然出现一匹白马,一个书生郎坐在上面,悠哉悠哉地走了过来。 蛟龙溜到路边,正准备开吃山羊,只见这书生蓦地喝道,牲畜!还不跪下! 蛟龙听了,竟然吃惊地立了起来,接着,伏在地下,一动也不敢动。 这书生拿一个网袋,朝它抛了过去,说道,你进去吧! 蛟龙乖乖地钻了进去,不见了踪影。 眨眼之间,白马和书生也不见了。 道师站了出来说道,好了,大家都出来吧,刚才来的是龙王爷,它已经把蛟龙收走了,将放在它的身边,当卫官。 接着,他又说道,月光光,是风高月黑之时,各种鬼怪横行,小孩还是要呆在家里,不要乱跑,否则小心被妖魂收走。 大家觉得说得非常对,回家后都叮嘱小陔子不要乱跑。 但不听话的小孩子还是有,于是,有人就编了这首儿歌,希望引起小陔子的注意。 当然,毕竟这是传说,不能当真。 但却反映了客家人与大自然的斗争。 保护儿童,爱护儿童,也是客家人的使命。 所以唱一唱,让小孩子从小学会敬畏大自然,珍爱生命,也是没有坏处的。 第十三章:水浸鬼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如果你在山区一个深水潭游泳,客家人见了,会十分焦急地大喊道:"快上来!里面有水浸鬼,会害死你的。" 如果是自家的孩子,一顿啪啪耳光后,家长们泪流满面地说:"崽呀,里面有水浸鬼呀,你难道不害怕吗?" 茶陵客家人都相信,任何深水潭下面都藏有水浸鬼。 这个水浸鬼十分的厉害。 平时深藏不露。 有人下水,它一动不动,直到人游到深水区,它才突然窜出,拖住这人的腿,迅速下潜,直到淹死为止。 最后的结果是吃掉。 居住河边的客家人经常会发生淹死人的现象,有的能找到尸体,有的就找不到了。 他们会立刻说:"被水浸鬼吃掉了。" 至于水浸鬼是如何出现的,有很多说法,说得更多的是投胎转世说。 话说客家有一个山寨,至于是什么样的山寨,有人说是安家山寨,也有人说是黄家山寨,总之就是客家山寨。 我们就假设是安家山寨吧。 安家山寨里有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是大户人家,有三十几口人。 全家都居住在一栋木屋里。 客家人居住在山区,没有钢筋水泥,满山遍野都是木材。 他们建房子就地取材,用的都是木材。 用木材建造的房子,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不防火。 一天深夜,这户人家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 原因是他家在烤小孩的衣服,睡觉的时候没有收起来,所以衣服就烧了起来,又迅速引燃了旁边的松油桶。 松油是山上松树流出来的油脂,可以用来照明和烧火做饭。 以前没有煤油,也没有电,因此家家户户用的都是松树油。 这家人家人口多,干活的人也多。 他们从山上采回了大量的松树油,堆满房前屋后。 结果大火一引燃,房前屋后迅速燃烧起来,整拣房子成了一个油库,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整个山寨的人全部赶来了,端水的端水,扑火的扑火,但火势太大,根本灭不了。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房子烧成一堆灰。 自然,安家三十几口人也成了灰。 安葬的时候,由于分不清谁是谁,就把房子所有的灰,埋进土里,做了一个大坟,作为全家公墓。 在以前客家人的认知里,这样的死叫做横死,也叫凶死,非常不吉利,因此大家见了都是绕道走。 逢年过节,尤其是七月半鬼节,无人送钱送物送礼品。 这可不行哦! 坟墓里的人会十分不安。 客家人相信,人死之后就成了鬼。 在鬼的世界里,一样需要生活。 而它们的生活来源就靠地面上亲人的祭祠,给它们送鸡鸭鱼肉,关键是送钱。 客家人送给阴间亲人的钱是一张张黄色的草纸。 烧成灰烬之后,就成了美元英磅,亲人们可以在阴间大量地买、买、买。 买房子买土地买老婆,还可以买丫环。 还有一种说法,投胎也需要花钱买。 大家都说,人死了,不是真正的死,而且变了一种方式,就是投胎。 就是死了的鬼魂,钻进了孕妇的肚里,成了另一户人家的孩子。 由此周而复始,人类才得以延续。 反正不管真假,客家人就信这些。 我以为也差不多,尤其是花钱买投胎说。 人世间有此劣迹,阴间也应该是。 阴间毕竟暗无天日,阴森恐怖,有的还在地狱里饱受摧残,严刑拷打,坐老虎凳,灌辣椒水,想想都害怕,及早投胎做人,应该是每个鬼魂的梦想。 可是地球上的女人就这么多,怀孕的女人就更少了。 一般来说,黄皮肤的鬼只能投黄皮肤的女人,黑色的鬼只能投黑女人。 如果黄皮肤的女人生了一个黑皮肤的鬼,估计会被家人打死。 这个鬼也就做不成人了。 所以不能乱投。 既要投得准,又要投得快,就要花钱。 阎王也好,阎大爷也好,只要是鬼,一样需要吃饭睡觉,尤其是成了领导后,要求更多,一肚子花花肠肠,花花草草,这些都需要钱啊! 它们是领导,自然不会打工挣钱,去叶坪种什么田养什么猪,卖木养家。 阳间的领导不会这样做,阴间的领导更不会了。 那么,钱从哪里来呢? 只有敲诈勒索,收取好处费了。 当然,是下面的鬼收,领导分成。 只要交了钱,就可以安排早投胎。 但是,不是所有的鬼都有钱。 比如安姓人家。 由于是凶死,无人祭祠,自然就没有收入。 没有收入的日子是非常难熬的。 俗话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你少了一分钱,买根油条吃都不行。 况且安家没有一分钱。 大小三十几口啊,怎么办呀? 据说鬼是可以吃空气,吃泥土,可以活一条命,但生活质量就谈不上了。 毕竟是泥土,臭哄哄的,肯定不能与猪肉相比。 它们活得是相当憋气的。 更重要的是,它们不能投胎,原因就是没钱。 所以一千多年下来,它们还是鬼。 它们肯定气呀! 气得肺都要炸了。 但有什么办法呢? 阎王不准它们投,它就不敢投。 阎王是很厉害的,人怕,鬼也怕。 它们既然不能投胎,就要找一个好地方呆着。 好地方在哪里? 肯定不是泥巴里。 因为泥巴里有臭味。 它们最喜欢的就是水。 因为它们是烧死的,体内一直有一股熊熊烈火。 很难受的。 而火怕水。 所以它们就跳进了水里。 水浅的地方肯定不行,被人看见会被打死,只有呆在深水潭里才安全。 于是经过千年的演化,它们就成了水浸鬼。 它们在水里安营扎寨,生儿育女,所以在客家人眼里,大大小小的深水潭里都有它们的身影。 由于水里有鱼,它们吃鱼也能活命,但它们更喜欢吃人,因为它们本质上还是人。 它们做梦都想成为人,因为投不了胎,就想靠吃人,成为人。 客家人一旦淹死,找不到尸体,大家会立刻说道:"不用找了,水浸鬼把他拖走了。" 嚎啕大哭的客家人也会止哭,自我安慰道:"可能是吧。" 为了不让水浸鬼残害后人,有的人家也会在河岸边上做法师,一方面祭拜亲人,另一方面杀鸡宰牛,扔给水浸鬼,要它好好做鬼,不要害人。 这个故事流传至今,弄得我们特别怕水浸鬼。 如果游泳不小心误入深水区,心里顿时怦怦直跳,总感到下面有东西在盯着你,让你心惊肉跳,不自觉乱打乱划,拼命往岸边游去。 上了岸,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静静地看着水面。 这时候,会产生一个奇怪的念头,希望水浸鬼同学出来一下,见一下面。 如果是漂亮的女水浸鬼,握一下手也是可以的。 第十四章:医王仙寺的传说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以前桃坑客家人都是依山而居,建立一个个山寨。 这些山寨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就是易遭泥石流和山洪的侵袭。 一旦山洪爆发,往往是寨毁人亡,损失惨重。 相传很久以前,有一个客家人的山寨遭到泥石流的袭击,一时间,山寨间倒塌了许多房屋,造成一些人员的伤亡。 一般来说,山区几乎每年都会有泥石流,尤其是春夏时分,更是泥石流爆发的高峰期,但今年的泥石流有点不同,因为它散发一股浓浓的酸臭味,在山寨里四处飘荡。 很快有人发病了。 最先发病的是王婆婆一家。 她家在山寨西边,正是泥石流冲击的地方,不仅家被毁了,而且全家处于泥石流的乱石中,后来在大家的全力营救下,才上了岸。 王婆婆有老伴,三个儿子,三个儿媳,加上孙子孙女,全家十五口。 当天晚上,全家发病,尤其是王婆婆最为严重,高烧不退,嘴里一直在说胡话,还"啊,啊"地喊叫不停,似乎心窝处很难受。 她喊了一晚上,第二天清晨就去世了。 家里其他人虽然也发着烧,浑身不舒服,但以为感冒了,就强忍着不适,操办王婆婆的后事。 邻居们听到王婆婆去世了,也赶过来帮忙,家里有四、五十人。 让人诡异的是,前来帮忙的人,当晚也发起了低烧。 然而,最让人揪心的是,王婆婆全家此时由低烧,转为高烧,全家倒下。 山寨里有一个草药郎中,平时大家生病,都是由他负责。 他听说后,立即赶到王婆婆家,察看他们的病情,诊断后,认为是普通的感冒,吃几副草药就好了。 他把汤药烧好后,要病人服下去,谁知道,不服还好,一服顿时吓了他一大跳。 因为这些病人口吐鲜血,全部昏死过去。 郎中立即意识到是药物中毒,但是他迷惑不解,因为这些都清凉败毒的草药,绝对没有毒性,这个毒是从何而来? 接着,这些人全身发紫,出现了紫色的尸斑,这是濒死的信号。 郎中慌了,马上指挥人口灌莲花解毒药,但还是晚了,王婆婆一家相继停止了呼吸。 其它人家也相断传来消息,说家人高烧不退,并有人死亡。 郎中赶到后,立即解毒,无效。 这时,郎中也出现了发烧症状。 他立即意识到了这个病具有传染性。 他气喘吁吁地对随来的一个徒弟说道:"你赶快去通知山寨主,全寨隔离,人员禁止走动。" 说完不久就去世了。 这个徒弟姓石,医术没有学到多少,但花花肠子却不少。 由于他没有接触病人,目前还没有染病,眼见有如此多的病人,心里不由暗暗一喜,认为发财的机会到了。 他不顾师傅的警告,立即四处宣扬,他可以治,只需要大洋十块。 此刻山寨里已经有近百人发病,并且邻近的几个山寨也出现了同样的症状。 山寨主见了也是心急如焚,由于他缺少必备的医学常识,以为是一般的常见病,于是就问石郎中,能不能治好? 石郎中发财心切,忙拍着胸口说:"你放心,我们一定把大家的病治好。" 见石郎中把胸口拍得山响,山寨主就安排人,把所有的病人抬到了石郎中家里。 他依然用清凉败毒的草药去治疗,结果没有任何效果。 非常不幸的是,石郎中由于接触太多的病人,病毒攻心,结果不到半天,他自己也一命呜呼了。 山寨主这时才意识到,这个病具有传染性。 他下令关闭寨门,人员隔离,禁止走动。 然而晚了。 山寨已经有百分之四十的人染病,邻寨稍轻一点,但也达到了百分之二十。 这些病人普遍都是先咳嗽,后发低烧,然后高烧不退,最后全身发紫而亡。 当时,其它山寨也有郎中,山寨主本来想请他们来治,结果传来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他们都死了。 整个山寨顿时乱成一团,陷入了绝境。 走头无路的山寨主想出了一个绝招,就是乞求神灵保佑。 以前居住在山林中的客家人都以为原始森林中,有许多神灵,他们法术高强,可以帮助客家人战胜一切疾病。 他立即把道师招集起来,杀猪宰牛,摆开香坛,乞求上苍解救众生。 道师们也是吹吹打打,手舞足蹈,召唤神灵。 忽然,一阵山风刮来,直冲山寨主脑门,接着,他耳边立即传来一句话,吃绿豆吧!吃绿豆汤吧! 山寨主迅速惊醒过来,立马意识到这是神灵的旨意。 于是,马上架火烧锅,全寨大熬绿豆汤。 病人吃了后,果然有奇效,很多人退了烧,恢复到正常。 但奇怪的一幕还是发生了。 有的人吃了不仅没有效果,而且加快了病情,结果莫名其妙死了。 最终的结局是,缓解了病情,但没有根治住,依然有人发病,有人死亡。 难道神仙说的不对? 山寨主为此想得脑袋直冒火花,昏昏沉沉,不知不觉竟然睡了过去。 在梦里,他来到了一个森林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端坐其中。 见他来了,这个老者说道:"说说山寨里的情况吧。" 山寨主说起了山寨里的病,还有死亡,说着说着,不禁淆然泪下。 老者叹了一口气说:"这是我的失误,我明天亲自来山寨一趟,你接待一下吧。" 山寨主慌忙跪下,连连道谢。 他很快醒来了,竟发现是一场梦。 他半信半疑,当然,还是十分期待。 第二天清晨,山寨门响起来了。 果然来了一位年近八旬的老人, 他虽然没有白发,但神清气爽,气势非凡,一看就是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人。 山寨主惊闻之后,赶紧出寨迎接。 老人淡淡一笑说:"带我去看看病人。" 在山寨主的引领下,老人来到病人家里。 他没有说话,而是用手捏了一下病人,奇迹立刻出现了。 病人迅速站了起来,在老人面前唱歌跳舞。 老人笑着说:"这个病很好治,就是饮用了不干净的水。这个水有毒,煮沸后杀不死它。" 他把山寨主带到山后说:"山上有一股泉水,你们喝这里的水,可以治病。" 说完,这个老人竟然消失了。 山寨主知道他是山中老人,跪谢后,立即组织寨民打水饮用。 果然,所有的病人全部治愈了。 邻寨闻之,纷纷赶来取水。 大家饮后,这场瘟疫就这样奇迹般地消失了。 大家非常感谢这位老人,于是在老人指引的山中,建了一座寺庙,取名叫"医王仙寺“。 至今这座寺庙依然屹立在山中。 虽然是传说,有演绎的成分,但有寺庙的存在,对于缺医少药的山里客家人来说,就是一种心里安慰,有了这个暗示,他们就有了战胜疾病的勇气与信心。 恐怕是这座寺庙存在最现实的意义吧! 第十五章:山寨里来了一个宋朝公主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相传,宋朝客家山寨有一个王家山寨。 王家山寨中居住着一个神秘人物。 她就是王婆婆。 王婆婆之所以神秘,就是因为她棋琴书画样样会。 以前的客家人居住在原始森林中,小孩子基本不上学,即使有人去外地上学,也是男孩子。 山寨里的女孩子个个是文盲。 但这个王婆婆不一样,她不仅识字,而且还写得一手漂亮的书法。 山寨人家过年或者遇有喜事,都会叫她去写对联。 当然,除了这些,她还有一个神秘之处,就是大家不知她的来历。 她不是本寨人,也不是邻寨人。 是几十年前,山寨外面忽然来了一对乞讨的母女。 这个女儿就是王婆婆。 当时的她衣衫褴褛,瘦骨嶙峋,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 她母亲差不多,也是骨瘦如柴,走路都摇摇晃晃,一副重病在身的样子。 俩人刚进山寨,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大家都端来了食物。 很快大家都有点吃惊。 因为这对母女吃东西不像其他叫花子一样,狼吞虎咽,没有食样,而她们俩人举止却十分文雅,吃东西时都刻意掩饰,不让大家看到。 有大小姐的风范。 有人好奇地问她们是哪里人? 她们说是茶陵县城人。 县城虽然离山寨有点远,走路的话,需要一天一夜,但有人去过。 有人立即听出来了,她们俩人的口音不是茶陵当地口音。 她们不是茶陵县城人。 但是哪里人,大家无法确认。 山寨人很善良,知道俩人之所以没说真话,肯定有她的难处,所以没有人戮穿她们的假话。 在山寨人的帮助下,她们俩人定居下来。 大家很快发现,母女俩不仅彬彬有礼,而且还懂得许多天文知识。 有时山寨里的一些活动还靠她们指导。 母女俩与山寨里的人相处十分和睦,亲如姐妹。 半年之后,她母亲病重去世,剩下女孩一人了。 山寨的王族长就对她说道:"你现在孤寡无依,就当我们王家媳妇吧。" 女孩同意了。 在王族长的安排下,她与一个王氏男人结了婚。 开始她说她姓李,叫李氏,结婚之后,主动改姓王,叫王氏。 王氏孝敬公婆,尊老爱幼,为人十分贤惠,山寨里的人都十分喜欢她。 十几年过去了,她生了三个儿子,慢慢地,她变老了。 大家开始叫她王婆婆。 大家注意到了,她有一个习惯,到了清明节,或者过年的时候,她会准备十几份祭品,跪在母亲墓前,泪流满面地哭泣。 她公婆不理解,问道:"你只有母亲一个人,为什么搞这么祭品?" 她只是淡淡地说道:"我还有其他亲人。" 问她有什么人,她又闭口不谈。 她五十岁的时候,得了很重的病。 这个病已经无法治愈,她的生命进入了倒计时。 临终时刻,她艰难地说道:"请把我的儿子叫来。" 她的三个儿子来了。 望着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王婆婆倏地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她缓缓地说:"儿啊,你们长大了,我也不想瞒你们了。你们向北方跪下吧,因为那地方才是你们的家啊。" 三个儿子跪下了。 他们异常震惊,忙问:"为什么是这样?我们的家在哪里?" 王婆婆认真地说:"在京城朝庭。" 不仅儿子们惊呆了,大家听了也觉得不可思议。 这地方毕竟是山林密布的地方,平时去县城的人都很少,何况是京城? 王婆婆又说道:"我不是茶陵人,我是宋朝京城人。我父亲叫王大人,是京城一品大官,我们一家都住在京城里。" 接着,她说出她珍藏多年的秘密。 原来,她的家的确在朝庭京城。 她父亲姓王,大家都叫他王大人。 她父亲在朝庭上班,属于朝庭重臣。 她自然属于公主。 她无忧无虑生活到十二岁那年,家里出事了。 她父亲遭到了奸臣陷害,被皇帝判罚灭三族。 这是朝庭重罪,到底是什么罪,传说五花八门,有人说是谋反,有人说是欺君,总之罪行非常严重。 她父亲被当场拿下,午门处斩。 之后,大批官兵拥向她家里。 她有五个兄弟,三个姐妹,还有一百多家丁。 见官兵来了,又得知父亲被处死,同时灭三族,她的兄弟自然不服。 横竖是死,于是,她的兄弟率家丁开始拼命反抗。 家人与官兵打死一团。 当时,她正在绣花楼里绣花,忽然听到家里前庭杀声一片,正当她惊疑不定时,她母亲闯了进来,大声喊道:"快跑,官兵杀来了。" 说完,拉着她朝后院跑去。 她家后院有一扇小门,平时不开,外人不知。 她和母亲从这地方跑上了大街。 大街上也有很多官兵,正在严查行人。 但官兵们并不认识她们俩人。 因为当时,男女授受不亲,她们平时很少出门,官兵也不来她们家,所以彼此都不熟悉。 官兵们尽管查到她们俩人,但都被她们搪塞过去了。 她的一个弟弟就不一样了。 官兵杀来,起初是五兄弟一起抵挡,但四个哥哥发现打不赢,为了给王家留下血脉,要她弟弟赶紧跑。 她弟弟跑了,顺利地跑到了大街上,但很快被认出来了。 结果,她弟弟被杀死在街头。 目睹亲弟弟被杀,王婆婆失声痛哭,但很快被她母亲捂住了嘴巴。 俩人顺利跑出了城里,躲进了深山老林里。 她们在深山里整整生活了一年,靠吃野果为生。 后来朝庭知道王大人家跑出了俩人,于是依然派官兵四处追捕。 当时,她们俩人躲在北方丛林中,由于官兵上山搜捕,她们只好往南方转移。 虽然走的是原始森林,但里面也住有人家,在他们的好心帮助,俩人来到客家人居住的王家山寨。 此时,王婆婆的母亲得了重病,再也无力行走了。 当得知是王家山寨时,王婆婆的母亲大喜过望,决定投靠这个山寨,定居下来。 她母亲希望王婆婆嫁给王家人,让王家的血脉延续下去。 但王婆婆姓王,客家人的习俗是同性之间不能结婚,于是就谎称姓李。 由于茶陵县城仍属宋朝庭管辖,所以王婆婆始终保守这个秘密。 现在,她即将走完这段人生之路,于是她希望儿子们回京城去看看她的家人,有没有幸存者。 交代完之后,王婆婆就去世了。 王婆婆的三个儿子按照母亲的遗嘱,去了一趟京城。 传来的消息是,王大人一家全部不在世了。 三个儿子也没有回到山寨,而留在京城打拼,据说,宋朝灭国时,她的三个儿子出了大力。 是真是假,已无从考究,我们且当一种传说吧。 第十六章:伐木记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以前,只要你踏入井冈林海深处,一股奇香异味,会向你缓缓飘来。 这股香味是从一棵树上发出来的。 这棵树叫金丝楠木。 它是井冈特有的一种树木,非常的珍贵。 据说,人死后,躺在里面,可以做到千年不腐。 如此名贵,自然引起许多人觊觎。 一般人是没有办法弄到的,但有一个人可以。 他的身份很特殊,可以霸占整个井冈林海。 他就是朱棣。 他是明朝皇帝朱元璋的儿子。 朱元璋死后,他继承了皇位,成了皇帝。 没有成皇帝前,他住在南京。 当了皇帝后,他觉得南京不好,北京好,所以决定迁都。 首都由南京迁往北京。 这可是一个浩大的工程。 首先是住的地方。 需要建造一大批房子,供自己和大臣们居住。 以前建房子,不像现在,用的是钢筋和水泥。 以前用的是木头。 那个地方的木头最好? 井冈山。 大家公认井冈山的树木是皇木。 当然湘西、四川这些地方也有,但不如井冈山方便。 为什么? 因为井冈山的沔水与湘水长江相连,走水路可以十分方便地运到北京。 大家都说井冈山好,朱棣肯定也会说好。 他大手一挥,行,到这个地方伐木吧。 他一声令下,各州府立即闻风而动。 他们商定之后,决定派十万木匠,前往井冈山伐木。 人员自然不能是北京市人。 只能从当地找。 主要是从茶陵、炎陵、宁岗这些地方找。 找的人都是客家人,因为他们都住在深山老林中。 一是情况熟。 二是家在这里,吃住方便。 当时制定的抽人标准是三丁抽一,五丁抽二。 也就是说,家有三个男人的抽一个,五个男人抽二个。 过去不搞计划生育,家家户户都有十几号人,所以抽十万男人并不费事。 费事的主要是懂技术的男人。 伐木看起来简单,但也有学问,其中砍树的朝向很关键,把握不准,极易伤人。 当然,力气也很关键,瘦弱的男人一般干不了伐木的活。 话说茶陵客家人李家就出了三个捧小伙。 当时,官家去李家山寨挑选砍木的民工。 当他路过一栋房子时,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味迎风飘来。 官家暗暗惊奇,山野之中哪来的香味? 他定了定神,发现香味来自这栋房子,于是走了进去。 他顿时感到屋内的香味更浓了,闻了之后让人神清气爽。 他断定香味来自屋中的几根柱子里,上前闻了闻,果然是。 他心里不由一阵狂喜。 因为宫中正需要一种极其珍贵的木材,就是金丝楠木。 这种木材具有千年不腐之奇效,是建房材料的上上品。 但这种木材极其难得,只有深山老林才有,想不到,在这地方见到了。 他找到了当家人李老倌。 李老倌自豪地介绍起了此屋的来历。 原来此屋是祖屋,并且他们知道此房的用料是金丝楠木。 因为住在里面冬暖夏凉,尤其是没有蚊虫。 山区的蚊虫是非常厉害的。 夏天的花脚蚊子有手指拇粗,叮上一口又红又肿,但蚊虫从来不敢进他家。 因为金丝楠木可以防蚊虫。 接着他家里又走出三条壮汉,分别是李老大、李老二和李老三。 官家大喜,立即要求他们进山去找金丝楠木。 按照规定,他们家是三抽一,但听到是为了建故宫,二话不说,要求全部参战。 官家笑呵呵地同意了。 但问起楠木的来历时,官家又傻了眼。 因为他们也不知道。 当然,祖上还是留了一句话,往南走100公里即有楠木。 这是一条有用的线索。 官家立即调派了一支一百人的队伍,由三兄弟带路,前往木区寻找。 以前的林区可不是现在林区,条条大路通北京。 以前的林区是没有路的,全部是密密麻麻的原始森林。 走出李家山寨二十公里的地方,就没有路了。 耸立在大家面前是一座巨大的山峰,需要翻过这座山,才能进入密林。 李老大走在前面,但被李老三拦住着。 他说道,阿哥,我瘦小,容易钻进去,我在前面开路。 说完,他挥起柴刀,砍起了前面的树枝。 很快,前面就有了一条路。 虽然杂草丛生,坑坑洼洼,非常不好走,但大家还是依贯而入。 大家翻山越岭,走了十多公里,来到了一个森林中。 这里地势比较宽阔,于是,大家坐下来休息。 但李老三闲不下来,依然在前面砍树枝。 突然,李老三"啊"的一声,传来阵阵惨叫声。 大家慌忙站了起来,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天啊,是一只虎。 只见彩斑色大虎把李老三扑倒在地,又撕又咬,并且发出阵阵"嘶嘶"声。 大家立即冲了上去,乱刀齐发,很快把老虎砍翻在地。 非常不幸的是,此时的李老三咬得血肉模糊,不久就断了气。 李家两兄弟哭得撕心裂肺。 大家都沉重地低下了头。 安葬李老三后,大家开始了复仇。 复仇的方式,就是把老虎开肠破肚,把它煮熟吃了。 当然,下一步大家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了。 不再是一个人在前面砍,而是十人一组,轮流砍树。 不久,就避免了一切大灾难。 前面有一个在砍树枝的时候,突然从地下洞中钻出一条大蟒蛇。 只见它闪电般蹿了出来,迅速地缠在他的脖子和身上。 以前山区的蟒蛇都比较大,长的有二十多米,性情凶猛,有时候还溜进山寨,吃猪牛羊,还曾发生过吃婴儿的惨剧。 现在此人被蛇紧紧地勒住脖子,发出了"啊啊"的惨叫声。 但很快他不叫了。 因为旁边的人发现了蛇,立即手起刀落,这条十来米的大蟒蛇,被砍成十余段。 后来,它被煮成了熟肉,成了大家的干粮。 连续出现二次异常情况,大家改变了策略,敲锣打鼓,大声喧哗。 毕竟是一百多人的队伍,声势还是有的。 山谷中如炸雷一般,四处响起了喊打喊杀声。 山中飞鸟野兽无不惊慌失措,落荒而逃。 这样走了四、五天到也相安无事。 终于,有一天,他们来了一片奇妙的山林。 这里古树参天,山林间散发一股清香味。 李老大立即兴奋地说,找到了。 官家头人也笑着说,是的,我们找到了。 这里生长的正是金丝楠木。 大小有上百棵。 正是故宫急需的木料。 但是很快问题就来了。 如何运出山呢? 这地方离沔水河流有三十公里,几吨重的树木肯定抬不动。 但客家人的智慧是无穷的。 他们想到了竹子。 把竹子沿山坡设置,形成滑坡,楠木可以轻松地溜出。 在搭设过程中,发生多起安全事故。 主要原因是竹子比较光滑,不易控制,一旦脱手,竹子飞速而下,站在下面的人极易被竹子击中。 由此,死伤十多人。 据客家人的县志记载,永乐七年起,民夫伐木万阳山,户之死而逃者殆半。 可见伐木者,死伤惨重。 北京故宫是人类历史上保存最完整的木质建筑群。 它与客家人的付出密不可分,可以说凝聚了客家人的生命与鲜血。 这些客家人是值得尊敬的人。 第十七章:山神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阳光明媚的山忽然阴沉下来,一股股山风呼啸而至,发出凄厉的声音。 正在山中劳作的客家人会惊慌失措地停了下来,跪拜在地,念念有词,乞求山风饶命。 他们知道这个山风就是山神。 在他们认知里,这个世界是由各路神仙统领的。 水里有水神,庙里有庙神,天上有天神。 他居住的山里自然有山神。 山神是很厉害的神。 因为它与客家人相邻,左右客家人的生活。 也就是说,它控制了客家人的一切。 当然,山神不是一个,而是许多。 客家人居住的每块山,每个地方都有山神。 客家人认为,山神中有好的山神,也有坏的山神。 先说一个坏的山神吧。 话说,远古的客家先祖来到一个深山里谋生。 客家人不是当地人。 他们都是从广东、北方迁徙而来。 平原都被当地人占领,他们只能居住在深山老林之中。 有一群雷家山寨的客家人来到一块大山上谋生。 他们先建立了一个山寨,然后烧山伐木,开荒种地。 但是,非常不顺利。 首先建好的山寨,被一场莫名的大火烧得精光。 其次开荒平整好的田地,被一场洪水冲得稀里哗啦,颗粒无收。 房子烧了就烧了吧,在大树下也能过夜。 但田地毁了,就不行。 没得吃的,会饿肚子,会死人。 山里虽然有许多野果,也有许多野猪和山羊,吃的似乎不愁。 但不行。 野果是分季节的,白雪皑皑的冬季,大地白茫茫的一片,到哪里去找吃的? 野猪山羊呀,全部躲在山洞里,是找不到的。 怎么办呢? 全寨的人都在大眼瞪着小眼,束手无策。 但有一个人还是十分的清醒。 他就是雷神雷道师。 雷神是客家人对他的尊称,说他有神仙一般的本领。 客家山寨都会有一两个这样的人。 客家十分信神,也很敬神,所以需要这样的人,带领大家一起祭祠,一是拜祖先,二是拜各路神仙。 雷道师就是负责山寨的祭祠活动,自然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他找到了山神。 他把它叫做雷山神 见他来了,雷山神非常的愤怒。 它怒气冲冲地说道:"以前,我这里风和日丽,丰衣足食,平平安安,现在好了,你们来了,翻天覆地,跟我来抢吃的,抢住的,换作你,你干不干?" 雷道师点点头说:"山神同志,你讲得很有道理。我们做得不对,向你道歉。" 雷山神依然气愤难平:"道歉有用吗?!你现在把我家搞得稀巴烂,道一下歉就可以了吗?" 雷道师想了一下说:"是这样,我们建一座寺庙,把你当神仙供起来,然后,每年给你一百头猪,一百头牛,另加二百万美钞,你看如何?" 雷山神摸了一下山胡须,想了一下,觉得可以。 毕竟风餐露宿的日子不好过,现在有吃的,有喝的,有人供着,过的也是神仙日子,所以,它点点头,表示同意了。 见与雷山神达成了协议,雷道师就指挥大家,在山寨外半山腰处建了一座庙,号称雷神庙。 建好这天,大家敲敲打打,送猪送牛,把雷神像安放在庙中供捧起来。 开始一二年,大家相安无事,山寨也是风调雨顺,连年丰收,日子一天天好起来。 谁料,有一天风云突变。 只见天上突然一道闪电,击中一栋民房,顿时熊熊燃烧起来,很快成了一片火海。 由于山寨都是木制结构,一旦燃烧火势完全不可控。 然而,令人奇怪的一幕出现了。 大家把水浇在火中,竟然变成了油,越烧越旺,眨眼间,这栋房子烧得干干净净。 住在房里的一对夫妻,两个孩子全部烧死在里面。 雷道师感到有蹊跷,于是赶到庙中,问雷神,是不是你干的? 雷神毫不在意地承认了。 它说道:"我看中了这户人家的一个姑娘了,要她来陪我,她不干。" 雷道师立即问道:"你就把人家烧了?" "是的。" 雷道师十分惊讶地问:"问题是,不是她一个人,还有她的父母和妹妹。" 雷神心不在焉地答道:"这有关系吗?" 雷道师十分生气地说道:"你太不把人当一回事了,你知道,你这样做,会遭报应的。" 雷神冷笑了一声:"我不怕!" 雷道师生气地走了。 谁料,雷神又叫住了他说道:"我也看中了寨中的雷姑娘,你叫她到这里来陪我吧。" 雷姑娘是山寨一枝花,是雷道师的未婚儿媳妇,雷道师自然不答应。 他瞪了雷山神一眼说道:"你不要太过分,否则我们不会放过你的。" 雷道师气冲冲走了。 他知道雷山神这家伙为人不地道,既然起了色心,肯定不会罢休。 为防万一,他把雷姑娘叫到自己家中,要她不要外出。 雷道师虽然是人,但也懂点法术,否则他也无法与雷山神沟通。 他在家里设置一些道符,导致雷山神找不到雷姑娘。 他找呀,找呀,找到汗流夹背,浑身冒青烟,依然找不到。 他一怒之下,就把雷姑娘的家烧了。 雷姑娘一家十三口全部烧在家中。 雷姑娘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她向大家痛诉了雷山神的滔天罪恶。 大家听了无不义愤填膺,于是赶到神庙,把雷山神的家砸得稀巴烂,并且用火把雷山神的像烧了。 雷山神只好逃之夭夭,躲进了深山幽谷之中。 当然,它是又羞又愤,于是施妖作法,在山寨煽风点火。 雷道师早有防备,把山寨所有的阴物,如糯米、女人内裤摆了出来,发现一处,立即洒了过去,结果把雷山神打得啪啪作响,直冒黑烟。 山神虽是神,但人间的东西一样害怕,只是大家不知道而已。 但雷道师知道。 为此,双方大战了三天三夜,仍不分胜负。 雷道师知道,这样下去,他们必败无疑。 因雷山神在暗处,又习惯晚上出来作妖,而他们晚上需要睡觉。 一两天没问题,时间长了,估计个个会神经崩溃,成了神经鬼。 这可不行。 雷道师自有办法。 因为他知道,神道里面有坏的,也有好的。 比如隔壁的李苏章山神,就很好。 人很正直,也很善良,很有正义感。 雷道师率众人哭倒在他面前。 听了众人的诉说,李苏章山神难过地站了起来。 他知道雷山神犯了天戒。 俗话说,山有山道,神有神道。 一个神仙也不是可以为所欲为,残害众生的。 肆意残害,抢夺民女,也是触犯天上国法第二十九条,需判处有期徒刑十年。 他把这个情况迅速向天庭作了汇报。 雷道师也地上焚香祷告,所有信息直指天庭。 最终,雷山神被流放,去了渺无人烟的原始森林。 山寨里迎来了新的山神。 从此雷家山寨的客家人安居乐业,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第十八章:青台仙的传说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在茶陵湖口客家人居住的一座群山中,终日云雾缭绕,彩云在翻滚。 在翻滚中还有人形云状出现,这时客家人会立即说道:"大家快看,神仙来了!" 这个群山叫青台山,山顶处有一个地方叫青台仙。 这个地方非常的神奇,充满了各种传说。 其中一个传说,与人类始祖炎帝神农氏有关。 相传青台群山中有一个雷家山寨。 有寨民几千人。 他们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里,过着简单而又平静的生活。 有一天这样宁静的生活突然被打破了。 村东头一户人家传出了哭声。 原来这家人家的家主昨天还好好的,今早突然暴病身亡。 家人正在痛哭流涕,大家见之无不感到惋惜。 于是,大家齐心协力,帮助这户人家安葬了家主。 谁知道,怪事出现了。 傍晚时分,这户人家多人又出现了相同病症,同时去帮忙的人也纷纷倒下。 山寨有一个草药郎中。 他见了立马断定这病具有传染性,迅速上山寻来了清凉解毒的草药,熬成汤,要他们喝下。 然而无效。 当天晚上,这户人家大小十口,死了七口,另三口也是奄奄一息,危在旦夕。 同时,帮忙的人家也出现死亡现象。 第二天,大规模传染病出现了,山寨里染病者达百分之三十,而郎中提供的草药统统无效。 最关键的是,郎中也染病了。 由于他接触病人最多,因此病症最重,气喘吁吁,几乎无法站立。 临终时刻,他一再叮嘱山寨族人,这是烈性传染病,传染性强,无药可治,因此你们健康人要隔离,尸体需要焚死,否则山寨将不保。 大家听了,主动隔离,并焚烧尸体。 但是病情并不能得到控制。 短短五天时间,山寨染病人员达到百分之五十。 开始死亡的是老人和小孩,现在青壮年也走上了死亡之路。 整个山寨一片恐慌悲伤,大家无不失声痛哭,可以说是嚎啕大哭,声震云霄。 这时,有一个人出现了。 他就炎帝神农氏。 他居住在炎陵与茶陵交界的深山老林里。 远古时代,这里不通汽车,也没有火车,全部是原始森林。 这里的树木高耸入云,郁郁葱葱的枝叶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绿色的海洋,人与人之间的来往,全靠步行。 作为人类的始祖神农氏,十分关心生活在原始森林的各山寨寨民。 他会定期巡视各山寨。 这天他来到青台山上,忽然听到山角下哭声震天,于是立即赶了过去。 结果在山寨里,他看到令人震惊的一幕。 这里发生了传染性极强的疾病,导致大量寨民死亡,并且他还了解到山寨唯一的草药郎中也染病死亡了。 他查看大家服用的草药,发现这些草药都具有清热解毒的功效,按理来说,应该是有效的,但现在无效,说明这个传染病是新的疾病,有可能是山民在森林中接触某种动物身上细菌感染致死。 他一方面把没有染病健康的山民转移到山上居住,另一方面把染病的人集中居住,统一照料和服药。 虽然服药效果不太,但还是可以延缓死亡时间。 神农氏知道,要根除此病,必须先找到病源,于是,他一人深入林中,去寻找动物。 在一处山窝中,他终于看到了大量死亡的野猪。 它们身上呈现的病体颜色跟死亡的山民一模一样,可以断定是野猪感染了人类。 但对发病机制,他却一无所知。 令他惊喜不已的是,远处有野猪窝,并且这些野猪很健康。 有一头母猪还生了十头健康的小野猪。 它们都没有染病。 它们是如何做到的呢? 神农氏潜伏在不远处,仔细地观察。 他发现这些野猪都在吃一种尖尖的绿色草本值物。 他把这种草拔下来,闻了闻,有淡淡的的青香味,迎面扑来,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他果断咬了一口,酸中带甜,又略有苦涩,入肚之后,哗哗作响,立即有排便的欲望。 他马上意识到这草药具有排毒作用,可以治传染病。 于是,他立马把这种草药带回山寨,组织大家去山上采摘,熬汤服用。 果见其效。 昏倒在地,奄奄一息的病人服用之后,脸色立刻红润起来,并直喊:"饿!" 有强烈进食的欲望。 这是大好事。 神农氏要大家人人服用,不到一天,传染病就奇迹般消失了,从此山寨中再无人染病。 病人连服五天草药后,都生龙活虎,与常人无异。 神农氏见了备感欣慰。 寨民们对神农氏自然也是感激涕零,都说是自己的再生父母。 神农氏听了连连摆手,说是应该的。 他没有走,而是继续留在山寨里,帮助山民重振生产。 考虑到以前疫情严重,山民损失不少,生活困难,于是,他就居住在青台庙,时间长达半年之久。 在这里,他主要做了二件事: 一件事就是尝遍山中野草,把治病的野草找出来,教会山民使用方法,确保了山寨里不再有疾病流行。 据传,当年的神农氏,就是在尝草中,不幸误食了一种叫断肠草的剧毒草药而崩葬于茶乡之尾。‬ 二是教山民们开荒种茶。 因为茶有清凉解渴之功效,长年饮用能强身健体。 据传,当地许多百岁老年也是因为长期饮用当年神农氏栽种的茶叶水,一生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至今,青台山上还有一株千年古茶树。 这株茶树位于青台仙海拔590米处,树高4.5米,平均冠幅2.5米,胸径20公分,生长在悬崖乱石之中。 在其周围,还密布生长着约100余株大小不一的古茶树群。 据传,这株古茶树就是当年山民用神农氏遗留的茶树种子,栽培而成,后来不断生根发芽,成了一个茶叶林。 为了让茶树顺利成长,神农氏还从山中开辟了一条小溪,如今溪水滔滔,除了灌溉茶叶,还灌溉当地的农田,最终流入湘江、长江,汇入大海,成为浩瀚大海一分子。 今天的青台仙还留有许多神农氏的遗迹: 比如,青台仙有一个宽敞的石坪,相传是神农氏采药休息的地方; 前方有一个天然石头柴火灶,据说是神农氏煮茶煮饭的地方; 在古茶树林下方还有一处水池,大家说是神农氏洗药的地方; 旁边还有一柱石,也是神农氏系马的地方。 类似的传说还有许多。 现在的青台仙山最高峰,有一个天然岩台,上‬面‬有‬一个古老道观,虽无道士,但遗留的古碑与青石建筑,似乎还在诉说着这个曾经古老的故事。 当然传说不重要,重要的先祖留下的丰功伟绩在激厉后人。 现在很多人来到这里虔诚膜拜,乞‬求‬先‬祖‬保‬佑‬平‬安的‬同时,也‬是‬要‬以‬先‬祖‬为‬榜样,‬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而‬尽绵薄之力。‬ 第十九章:范罗仙的故事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一天,范氏族长接到线报,罗氏山寨的人又在雷公山上砍伐木。 听到这个消息,范族长十分痛苦地低了头。 这个雷公山,长约三十公里,宽约十公里,原是一个无主的山。 与山相隔,居住着范氏山寨和罗氏山寨人氏。 他们都是客家人。 这些人不是本地人,是从外乡迁徙过来的民族。 开始的时候,俩个山寨相安无事,随着人口的增长,对土地资源的需求越发旺盛,矛盾自然就产生了。 主要表现对山地的争夺。 以前相邻的山地,由于人口少,大家都不计较,现在不行了,都认为相邻的地都是自己的,于是经常发生争吵和打架,这个矛盾延续了近百年,一直无法解决。 最突出的就是雷公山的争夺。 这个地方不仅有丰富的林业资源,而且还有众多野生动物。 这些都是客家人最主要的肉类食物来源。 以前由于人少,两个山寨的人进山砍伐树木,都没有问题。 现在不行了,人口数量增多,两个山寨的人都认为是自己山寨的,禁止对方寨民进入,于是纷争四起,经常发生打斗。 这天又有人说,罗氏山寨的人去了雷公山。 范族长问道:"有多少人?" 线报答道:"估计有几百人,他们说要把雷公山南坡的树木全砍倒,开荒造田。" 范族长听了惊讶得站了起来。 这个问题就严重了。 如果罗氏山寨少数几个人进山伐木,他们一般不干涉,装着没有看见,实际上范氏山寨的人也常进山伐木,罗氏山寨一般也不吱声。 现在不一样了。 他们毁山建田,如果不加制止,以后这地方就是罗氏山寨的了,范氏山寨再也无法插足。 这可不行。 事关山寨生死存亡的大事啊! 范族长果断地说:"吹响号角,召集山寨青壮年。" 一阵牛角号声在山寨四处响起。 听到号声,全寨男性寨民全部朝山寨广场奔去。 一会儿,广场里站满了一千多名壮汉。 范族长站在广场舞台,十分气愤地说:"罗氏家族真是欺人太甚,竟然要霸占雷公山南坡,这是公然的挑衅,我们能忍吗?!" "不能,我们绝不能答应!" 台下愤怒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 范族长果断挥了***,大声喊道:"大家抄家伙,去南坡!" 说完,他跳下舞台,手执一把土枪,走在队伍最前面。 山寨与外面发生纠纷,范族长总是走在最前面,一是可以提高士气,二是作为领导必须身先士卒,否则不配当领导。 这时候,有人跑了上来,问道:"要不要带大抬杆?" 所谓的大抬杆就是威力巨大的土炮,里面装满了铁铅,打出去之后,成千上万粒铁铅,会射向对方,杀伤力极大。 范族长果断地说:"带!" 他知道今天如果处理不好,有可能引发大规模械斗,土炮正好可以发挥作用。 他们一行很快来到了雷公山南坡。 这里果然有罗氏山寨的人正在伐树。 走在前面的范族长一断喝:"住手!" 后面的人也吼了起来,住手!大家停手! 有人停止了伐木。 这时,罗族长走了上来说道:"范族长,没道理吧,这是公山,大家都可以开荒种地,你也可以来开荒呀,为什么不让我们来呢?" 范族长冷笑了一声:"南坡面向阳光,是雷公山最好的一块山地,当时约好了,谁也不许霸占,现在好了,你公开违犯协议,我们肯定不干。" 罗族长迅速答道:"我们山寨人多,吃饭的人多,自然要用最好的地,而你们范氏山寨人少,现有的田地已经够用,自然不需开荒。" 范族长盯着罗族长说:"以后呢?以后我们人口增加了怎么办?难道去喝西北风?今天你们必须停止!" 罗族长态度异常强硬:"停止不可能,这块是公山,谁都可以来挖,并且谁挖就是谁的。" 范族长的火立即窜了上来:"放屁!既然你做初一,今天我就做十五!" 说完,他向身后挥手,大声疾呼:"大家上,我们也去挖山。" 顿时,几百人立刻朝山蜂拥而去。 两支队伍很快拥挤在一起,有的人还挥拳就打,有的人开启了吵架模式。 整个南坡人声鼎沸,乱成一团,喊打喊杀。 范氏山寨见情况不妙,立即架起了土炮,准备炮轰山头。 范族长见此,立马后退十米,大声喊道:"大家准备战斗。" 罗族长也不甘示弱迅速跑到山顶,说道:"罗氏山寨的人向我靠陇,大家准备战斗。" 罗氏山寨的人立刻朝山头奔去,而范氏山寨的人则退到了山脚下。 一场大战即将爆发。 范族长知道今天这场打斗已经无法避免,只好痛苦地对炮手说:"开炮,朝山顶狠狠地轰!" "是!" 一阵响亮的回答声,炮手点燃了引线,"刺刺"作响的引线,闪出明亮的火光,迅速朝土炮奔去。 站在山顶的罗族长看到了土炮,立即意识到大事不妙,马上喊道:"大家快卧倒!" 说时迟,那时快,罗氏山寨的人全部爬在地上。 大家都在期待山炮炸响。 这时,奇怪的事忽然发生了。 山炮竟然没有响。 范族长很奇怪,掉头望向土炮,很快他看到了骇人的一幕:天上竟然掉下了一串水珠,不偏不倚,正落在引信上。 正在迅速燃烧的引信突然熄灭了。 接着天上响起了一道闪电,一个人形模样的人出现了。 他十分威严地说道:"我是雷公山山神,今天我看到你们即将打斗,即将血流成河,我非常的心疼。你们同为客家人,都是一家人,为什么要血肉相残,为什么要杀戮,你们难道不愧疚,不自责吗?" 他指着范族长和罗族长说道:"你们同为客家人,还是客家人的首领,不搞团结,而是闹分裂,引起客家人手足相残,你们不配为客家人,我要代表山神劈死你们俩人。" 说完,山神发出了两道火光,朝范罗俩族长射去,俩人面前打出了一道深沟。 吓得范罗俩人跪倒在地,慌忙认错。 大家见山神都出动了,全部拜倒在地,乞求山神做主。 范族长和罗族长见此,也恳请山神公断。 山神想了想,说道:"这块山两个山寨纷争久,各不相让,各有各的道理,谁也说服不了谁。既然是这样,这块山就永远姓公,以后出生的山寨居民就来这里居住,也不分罗姓范姓,大家和平居住,永远是一家人。" 说完,山神消失了。 大家见山神说得有道理,从此两个山寨停止了纷争,一直和平共处,为了记念山神,他们的后人就建了一个范罗仙,希望大家牢记仙人的教诲,和谐共处,客家人永远是一家人。 当然,这仅是传说,历史上也可能从不曾发生此类事,但是,它的意义就在于,客家人需要和谐,我们这个社会也需要和谐。 大家都需要和平共处! 第二十章:独栗仙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天刚有点亮色,阿美就出门了。 她要去朝拜独栗仙。 这个地方位于炎陵县上的某座山上。 这山陡峭险峻,风景优美,很适合神仙居住。 在我们的传说中,神仙都居住在崇山峻岭之中,高高在上,神圣不可侵犯。 越是大的神仙,住的地方越高,越是威严。 对于这些神仙,大家心里不觉犯悚,轻易不敢冒犯,不小心说错话,等于触犯了天条,需要不停地磕头认错,如果触犯了众怒,麻烦了,要沉潭。 这是客家人惩罚客家人最严厉的手段。 沉潭以前有,现在没有了,但并不意味着神仙就消失了,而是一直永藏在客家人心里。 这不怪客家人。 桃坑客家人不是当地人,他们的祖先从外地迁徙而来,为了避免与当地人发生纠纷,他们都居住在原始森林之中。 这里没有了纷争,但生活却异常的苦,不仅缺乏劳动工具,而且猛兽众多,经常发生客家人被猛兽吃掉。 上世纪六十年代,这地方还有老虎出没,所以我们小孩子最怕的就是老虎。 为了吓住小伙伴,有的人把手放进嘴里,撑开嘴巴,大喊道:"呜呜!" 像老虎的叫声,大家吓得魂飞魄散,哇哇大叫,明知是假的,还是叫,通过叫声寻求心里安慰,赶走心中的老虎。 对于大人来说,寻求的却是神仙的保佑。 烧香敬神,这是桃坑客家人逢年过节必做的事。 这天到来,家家户户杀鸡宰鹅,有的还杀猪,把煮得半熟的鸡鸭鱼肉,恭恭敬敬摆在案台上,一拜再拜,乞求神灵先祖的保佑。 在客家人心里,山上处处有神仙。尤其是四五十年的大树,里面必有神仙或者妖怪。 因为如此高寿的树已经成精,触碰不得。 有一天,我与一个同学去山林中玩,前面恰巧有一棵二十多米高的大树。 以前这种树遍地都是,乱砍滥伐之后,这样的树很少见了。 我不惊讶,但同学见了却格外地紧张,悄悄地说,你要小心,树里有妖精! 在我们小孩子心里,妖精是比猛兽还要厉害的猛兽,法力无边,眨眼间就可以吞食一个小孩。 同学停止了脚步,要我不要靠近。 我却不怕。 我从小就不信神不信鬼。 主要得益于我的阿爸。 他是没有鬼神观念,不敬神,也不敬祖先。 然而,客家人却非常看重这个仪式,大年三十和年初一必敬祖先。 阿爸从来不做。 我家是阿美在做,其实做为一个女人,是不适合做这些带有宗教仪式活动的,但阿爸不做,只好阿美做。 如果阿美不做,祖先来到我家就没饭吃,这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会遭客家人的谴责。 大家会怒而视之。 问题是阿爸不信,我也就不信。 我也就不信神不信鬼。 同学说,这树上有妖精,我就不信邪,在树上洒了一泡尿。 同学自然吓得脸色惨白,以为我会被妖怪抓起来。 谁知道,等了十几分钟,始终不见妖怪出来,我始终安然无恙。 见我没事,同学忙安慰道,还好,还好,你遇到了一个宽容大度的神仙,一个好神仙。 在大家心里,妖怪会害人,但神仙会帮人,帮助受苦受难的人。 在桃坑这地方,主要有两个神仙: 一个是街尾对面山上的石拱仙。 另一个就是独栗仙。 石拱仙地方不大,也就是半山腰中凹出一块巨大的石头,里面有一个二米来深的洞。 大家都说神仙藏在里面,这个说法应该有几百年了,到了我这一代,已经有点神乎其神了。 逢年过节,很多人去朝拜。 主要是杀鸡杀鸭。 把鸡鸭杀死,把血纸淋在草纸上,边烧边念,石拱仙,你要保佑我呀,保佑我全家呀! 大家只淋血,鸡鸭舍不得给神仙吃。 大家会带回家,煮了自己吃。 按照传统,孝敬神仙的东西,是不能带走的,就像你给人家送礼,总不能把送礼的东西又拿回来吧。 是不是有点不像话呀? 其实,我很清楚,大家之所以这样做,还是有点不认可这个神仙。 原因有两点: 一是它不是住高山上,不符合大家对神仙的传统认知。 二是没有庙。 神仙是有庙的,越厉害的神,庙越大,这样的庙香火旺盛,法力无边,才能保佑众生。 所以石拱仙被人看不起,大家都舍不得鸡鸭。 当然人家毕竟还是神仙,送点鸡血鸭血也是应该的。 但只限于血,其它的可没有哦。 大方的人会送点水果之类的,往往转身离开之后,会被人拿走。 一句话,大家只想用最低的代价,获得最大的收益。 如果真的有石拱仙,会不会气得七窍生烟,七窍流血啊? 独栗仙可不一样。 它有巨大的寺庙,是法定的宗教场合,是客家人公认的神仙。 每个桃坑人一生中最大的愿望,就是去独栗仙一趟,面见这个神仙,提岀心中的诉求。 桃坑离独栗仙有几十公里山路,一般是清晨出发,晚上才能回来。 以前走的是山路,非常不好走,但大家还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一天来回也不觉得累,有时还很快乐。 阿美每年会去一次,之后就会带一叠小纸条。 我们称之为"签"。 这是神仙的答复。 这个答复有点玄,或者说有点复杂。 它从来不说具体的答案,不会说你明天会中五百万,而是说你家有春风之类。 这个春风是什么? 不知道,你去猜。 于是,阿美会把这些签交给识文断字的人去"解"。 这个"解"五花八门,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每个人都能得到满意的答案。 比如家来东风,你明天捡到十块钱是东风,来了客人是东风,或者摔了一跤,也是东风在作怪。 什么东西都可以往上套。 这是神仙最高明的地方,就是要神乎其神,神神秘秘,让你不知所以,云里雾里,神仙的威力才能显现出来,大家才会信。 我个人认为,神仙这东西,你信的话,处处有神仙,头顶三尺有神明。如果不信的话,神仙自然会远离你而去。 正所谓心中有神就有神,心中无神自然无。 第二十一章:军粮酿豆腐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茶陵客家人,不是茶陵当地人。 他们发出的声音和生活习惯与当地人明显不同。 他们是外地人,祖先长期生活在茶陵深山密林中,与世隔绝,不与当地人来往。 至于他们来源于何处,由于年代的久远,说法各异。 但传说最多的,就是战争。 据传,他们的祖先居住的故土遭到了一场空前的劫难。 或许是数百年前吧。 客家人居住的山寨遭遇到一群异族人的围攻。 双方在山寨二十公里外的地方激战了三天三夜。 战争异常的惨烈。 山寨大部分将领战死,绝大部分青壮年全部上了战场。 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传来,山寨仅存九千多老妇幼。 大家惊恐不安。 见前线情况吃紧,山寨族长下令准备撤退。 很快一个问题来了,就是带什么东西为好呢? 尤其是吃的东西。 当地盛产糯米。 大家都喜欢把糯米磨成粉,然后放在锅中炒熟。 在炒的过程中会加上大蒜叶、猪肉和山茶油进行翻炒。 炒熟之后就成了香喷喷的糯米巴巴,然后再把它嵌入煎好的豆腐皮,蒸熟或者油炸,就成了一块酿豆腐。 这种酿豆腐十天半个月都不会变质,尤其是油炸好的酿豆腐,可以放上半年。 这里都是原始森林,大家都需要去深山里劳作,带米饭不仅容易馊,而且不方便。 酿豆腐就不一样了,可以用纸包好在口袋里,食用时可以随时取出来,由于里面放有食盐,吃的时候不用菜,一样十分香甜。 这个酿豆腐还有一个优势,就是不易消化,十分耐饱,是山寨人外出必备食品。 山寨族长见情况紧急,令各家各户加紧制作这种逃难口粮。 这时,一匹快马飞来。 传信兵在马背上跳了下来,跑到族长面前说:"长老,前面城防已破,主帅已经战死,临死之前,他要求我们速速撤退。敌人五个小时即将赶到。" 族长见状,立即说道:"传令,吹响号角,全寨人全部撤离!" 号兵闻言,迅速跑到一处士坎处,抽出牛角号,朝天空吹了起来。 一阵阵呜咽的牛角声,在山寨中四处响起来了。 此刻的山寨早已乱成一团,哭声、喊声,还有各种骂声此起彼伏。 大家拿到包裹,都从家里跑了出来。 有的人来到了族长身边,紧张地望着族长。 有的女人则哭着跑出了山寨。 她们要去寻找自己的亲人,因为亲人们已战死在沙场,她们需要去为他们收尸。 他们个个泪流满面,伤心欲绝,踉跄踉跄,朝前线走去。 她们最终的结局如何呢? 大家一致的说法是,她们都死在了亲人的身边,与亲人们一起长眠在这片故土里。 其实,她们本来可以选择生,但是她们不忍心抛弃自己至爱的亲人,最终选择了死。 当然,她们是战斗而死。 她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抵挡异族的入侵,以命相搏,流尽最后一滴血。 她们的死为山寨的撤离又争取了整整一天的时间。 山寨的人有了足够多的时间制作酿豆腐。 这是事关生死的军粮,大家必须带够带足。 经过一天的努力,所有的酿豆腐制作完毕业,可以上路了。 终于集合了队伍。 这支队伍由老人和孩童组成,还有少量的妇女。 大部分妇女战死在沙场了,这些妇女之所以没有选择死,是因为她们有孩子。 孩子在,家族就有希望,山寨复兴就有希望。 为了孩子,她们只好留下来。 在族长的带领下,一行人的队伍开始了翻山越岭。 他们的目的地是哪里?谁也说不清。 他只知道钻进浓密的原始森林,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当然,后面依然有追兵。 异族仍然后面紧追不舍。 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彻底杀死这些客家人,让他们失去复仇的能力。 族长自然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下令沿途不准升火做饭,只吃这种油炸好的酿豆腐。 幸亏酿豆腐足够多,经过一个多月的昼伏夜行,他们摆脱了追兵,开始原始森林中走走停停。 也不知走了多久,或许是一年,或许是更多,总之,他们历经千辛万苦,来到了井岗山的山脚处。 这里是茶陵、炎陵交界处,山高林密,渺无人烟。 他们一行人来到这里后,不走了,决定生活在这里。 毕竟他们是异乡人,生活是异常的艰难,尤其是当地居民经常发生激烈的冲突。 毛**在《井冈山的斗争》一文中写道,土籍的本地人和数百年前从北方移来的客籍人之间存在着很大的界限,历史上的仇怨非常深,有时发生很激烈的斗争。客籍占领山地,为占领平地的土籍所压迫,素无政治权利。 客家人是异乡人,又是占据着当地人的山地,当地人自然不高兴,自然会剥夺客家人所有的权利,包括加入当地户籍及上学等各项权利。 为了争取客家人的生存权利,他们与当地官府开始了漫长的抗争。 战争肯定是少不了的,当然规模很小,他们采取的是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的战术。 客家人打不赢就躲进了原始森林,官府自然拿他们没办法。 但有一个问题就是,当地人是居住在地势平坦的平原地带,适合种各种农作物和经济作物,生活经济条件自然优于客家人。 而客家人居住在深山密林中,不仅居住条件差,而吃的穿的都没有任何保障,跟原始人无异。 在这种情况下,酿豆腐就成了客家人必备的食品。 无论是战争也好,还是去深山老林也好,带上它,就可以省去升火做饭的麻烦。 当然,随着时间环境的改变,客家人口的增多,与当地居民的关系也有了很大的改善,但解放前,客家人与当地人的关系仍然比较紧张。 当地人称客家人为山里牯,而客家人毫不客气称当地人为当地牯。 牯在汉字解释中就是公牛的意思。 彼此都把对方称为动物,可见历史成见之深。 如今这个矛盾已经彻底化解,但曾经的痛始萦绕在每一个客家人心中。 为了激励自己,也为了纪念这段惨痛的历史,如今的客家人每年的春节,都会制作这个精美的食物。 他们始终怀念先辈们曾经苦难的历史! 第二十二章:客家神话传说及其它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茶陵客家人有没有神话? 答案肯定是有的。 小时候,我听过许多客家神话故事。 比如棺材精、人娘假、水浸鬼之类,这类神话故事有很多,经常把鄙人吓得魂飞魄散。 我居住的地方在桃坑乡。 这里是客家人居住的地方。 茶陵客家人的聚居地主要分布在桃坑和江口两个地方。 这里的客家人与炎陵、宁冈、井冈山的客家人同为一体,同宗同源。 桃坑地处茶陵县东南部,东邻江西省井冈山市东上乡,东南与炎陵县沔渡镇相邻,南连湖口镇,西南与湖口镇相邻,西接舲舫乡,西北与严塘镇相邻,北邻严塘镇。 从地理位置上来看,桃坑似乎就是茶陵一个十分普通的乡村,其实,它不是。 它是茶陵县最偏僻的山区乡,可以说它完全淹没在群山峻岭之中。 以湖口为界,进入桃坑地界之后,全是高低不平的山路,越走越高,弯弯曲曲,一直在大山里旋转爬升,直进入一个大峡谷,才算到了客家人的中心点一一坑口街。 坑口街是通往井冈山的必经门户。 当年在井冈山闹革命的领导人和他的战友都是从这里走向井冈山的,但全是山路,非常不好走的山路。 历史上,这里曾经是原始森林,茫茫林海,没有人烟。 后来来了人。 据传明朝时期就有了,但没有准确的时间记录,靠的是口口相传。 口口相传,非常的不可谱,但没办法,来的人都没有文化,所以桃坑客家人历史上是没有文字相承的,当然,族谱会有一点记载,但都是零零碎碎,不足以支撑桃坑客家人的历史。 他们之所以没有文字历史,一个最大的原因就是,他们失去了上学权利。 现在上学讲究户口,以前也是如此。 这些客家人没有户籍,因为他们是外来人,自然不能上学。 至于是哪里人? 有两种说法。 一种是北方说。 据传他们的祖先曾经遭受一次空前的战乱,原住地无法安身,才逃难于此,定居立业。 另一种说法是南方移民说。 这里客家人都是从广州梅州一带移民而来。 我的看法是从四面八方而来。 就像我。 我的祖籍是长沙苏家托,后来祖父因工作调动去了衡阳,后来逃难逃到了桃坑,结果他的儿子定居在桃坑。 我的家就在坑口街,我就成了地地道道的客家人。 是的,我是客家人。 茶陵客家人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不会讲茶陵话。 我与茶陵人相遇,听说我是茶陵人后,他们会立即改口,不讲普通话,而讲茶陵话。 我往往是张口结舌,一句茶陵话也讲不出来。 茶陵客家人只讲客家话,不讲茶陵话,如果你强行讲,会遭人鄙视,说你是"狗屎客"。 "狗屎客"是客家人一句很严重的骂人话。 如果族长这样骂你,你基本就判了死刑,因为你会被整个家族孤立。 这个孤立后果非常严重。 在茫茫森林中生活,需要大家抱团取暖,如果你被排斥在外,生存基本无望了。 以前客家人的生活是非常残酷的。 这个残酷有两个方面: 一是与人斗,主要是与当地人斗。 我们称当地人为本地仔,意思他们是土生土长的原住民。 作为原住民,桃坑所有的山水都归他们所有,而桃坑客家人是外地人,为了生存,自然与当地人会发生激烈冲突,这种冲突是以命相博,以流血为代价。 历史上的客家人与当地人的冲突是经常性的,应该有几百年的历史,直到解放,纷争才结束,但彼此之间的恩怨似乎一代代在传承。 茶陵人称桃坑客家人为"广佬牯"。 而我们客家人称他们为"本地牯。" 这个牯在新华字典上的解释是公牛的意思。 彼此都把对方称为牛,而不是人,可见历史仍留下很深的印记。 当然,随着移民搬迁,大量的客家人进了茶陵城,组建了两个大型移民社区:老虎塘和热窝里。 客家人开始展现客家的热情与自信,表现出了非常强的生命张力,渐渐赢得了茶陵人的尊重,彼此成了一家人。 另一个方面就是与大自然斗。 这个斗也很残酷。 客家人不仅需要与森林猛兽斗,而且还需要与大自然斗。 大自然主要是风雨电。 居住在森林中,会经常刮风下雨,天上会打雷闪电,有时声音还非常的大,很恐怖。 对于这些,缺少文化常识的客家人自然难以理解,总以为森林中有一股神秘的力量统治着这一切。 自然而然,各种说法开始盛行。 他们认为山里面有山神和妖怪。 河里面有水浸鬼。 天上有雷公,地上有土地公公。 他们坚信头上三尺有神明,神与他们同吃同住。 所以,客家人敬神,敬祖先,是他们生活中的一件大事。 他们家家户户都备有一个神台,逢年过节,他们都会备好纸钱、香,还有各类鸡鸭鱼和各类食物,跪拜祀祭,乞求祖先神灵保佑。 可以说,自然现象催生了他们对神秘的力量的敬畏。 一是产生了神仙。 对于神仙,客家人较为复杂。 客家人信佛,但也信道教,或者说,两者混为一体。 客家人对于神仙采用的是实用主义。 他们不像西方基督教徒,时刻把上帝挂在嘴边,而是有困难了,赶紧跑到神庙前,乞求菩提老爷保佑。 保佑完了之后,很快就忘记了,日常生活中并没有神的痕迹。 有的人为了表示对神的敬畏,要食斋,也就是说吃素,也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吃素。 他们只吃碗上的青菜之类,对碗里肉类视而不见而已,并不会严格地区分开来。 一句话表示一下心意而已。 神,只是需要的时候才会出现。 二是催生了各种神话故事。 漫漫长夜,为了打发时间,面对涌出来的众多神仙,各种传说自然运用而生。 但客家人的神活故事与传说,都是口口相传,并没有完整的文字,所以故事都是碎片化,五花八门,十个人有十个人的不同说法。 故事里也有一些积极意义。 比如客家人盛传的,家无蟑螂,家破人亡。 这个就非常有科学道理。 客家人居住在森林中,阴暗潮湿,各种蚊虫盛行,如果家里连蟑螂都没有,说明家里有非常重的毒气,人肯定不能居住。 这些说法都是客家人在长期与自然界斗争产生出来的生存之道。 第二十三章客家往事:打火龙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茶陵是湖南的山区县,而桃坑乡又是茶陵县的山区乡。 这个作为客家人的居住地,以前是山高林密,渺无人烟,唯一通往外面的是一条羊肠小道,光去县城就要走上一天一夜。 很多老人终生都没有去过县城。 由于地处原始森林,除了各种猛兽,在客家人代代相传中,还有各种妖魔鬼怪。 其中最著名的是人娘假的故事。 说这个鬼怪十分的厉害,外面披着一层人皮,而里面却是妖怪,专吃小孩。 如果家里大人外出干活去了,她大白天就会找上门来。 咚咚,咚咚。 她不停地敲门。 家里小孩问,你是谁呀? 这个人娘假就会说,我是你外婆。 小孩从门缝往外瞧,结果发现真的是自己的外婆。 小孩打开了房门。 进了家的人娘假立即翻了脸,露出了恶魔的嘴脸,一口就把小孩吞下去。 还有其它一些传说。 比如,遇有千年古树,客家人也会异常的惊恐,认为此树已经成精,里面有妖怪,会跳出来害人。 桃坑老亭子有一棵古树,有人绘声绘色地说,大白天,我亲眼目睹了树梢上坐有一个白发女郎,蓝眼睛,在那里梳头发,还唱着山歌,勾引男人跟她对唱。 一旦对上了,你的魂也就勾走了,也就是说,没命了。 所以,这个人看到这个白发魔女出现,吓得魂飞魄散,从山上滚到山脚下,命都丢掉半条。 这样的鬼怪传说有许多,所以,客家人都相信,大山深处,一定有各种妖精。 如何治理这些妖精呢? 山中的火龙可以降伏它。 据传,山半腰处隐藏着一条条巨型的火龙,会吐火,十分的厉害,可以烧死各种鬼怪。 如何找到这些火龙呢? 只能打火龙。 当然,现在的客家火龙已成为一种艺术上的表演形式,但在远古时期,却是具有驱魔的功效。 这种说法没有官方文字可查,但都是口口相传。 假话传了一百遍就成了真话,况且还流传了上千年,自然,客家人把它视为神明。 在他们眼里,火龙就是一条龙,带火的龙。 在深山老林里面,猛兽怕火,他们推断,凶神恶煞也怕火。 火光一来,它们会立刻逃之夭夭。 为了杀死各路的妖魔,所有的客家山寨都建有一支火龙队。 火龙队在客家人心中具有崇高的地位,也可以说,是神明的代表。 因此,加入火龙队的成员都是品行端正,人人公认道德高尚之人。 只有品行好的人,才能挑起舞火龙的重担,才能让鬼神惧怕。 火龙队平时不出山,一出山必有大事发生。 比如罗家满崽年仅十八,就意外去世。 他居住过的宅就成了凶宅,有妖魔在里面,如果不驱除,有可能继续祸害家人。 这时,罗家当事人会立刻向族长报告。 族长会亲自上门察看。 察看的结果是,此宅真有问题。 如果随行中有道师,会用手中的道剑,挥舞一番,向屋中某处,大声喝道:"你出来!" 结果没有任何动静。 道师立马苦笑着说:"领导,不行啊,我的法术不行,这妖魔不服我管。" 族长沉默了片刻,捻了捻下巴的胡须说:"既然你不行,就叫火龙队吧。" 火龙队接到族长指令,闻风而动。 他们立即用稻草扎成了一段龙身,由一个人手执龙头,三个人手执龙腰,一个手执龙尾。 他们在所有的龙身上插满了檀香,点燃之后,四处很快有一股股檀香散发开来。 这股檀香味具有避邪驱魔的功效。 他们手执火龙,列队前行。 他们不是去事主家里,而是朝山寨外面一座大山而去。 大家一致认为,这座大山里面藏有一条火龙。 他们必须把它请出来,这样火龙才有灵性,才能避邪驱魔。 山寨的锣鼓队出发了。 他们走在前面,敲敲打打,抑扬顿挫的锣鼓声在空旷的山谷中响了起来,在回声的引导下,向远处传去。 似乎在告诉潜伏在地下的火龙,我们来了。 为了防止火龙睡懒觉,他们还会放炮。 就是用火药装在铁管施放。 此炮威力巨大,一旦炸响,震耳欲聋,地动山摇。 我估计再厉害的火龙也会吓得坐起来。 当然,如此大动作,火龙肯定会很生气。 毕竟人家睡得好好的,把人家吵得天翻地覆,不生气才怪呢? 但客家人不怕。 他们认为火龙也是人,一样有七情六欲,喜爱吃吃喝喝,花姑娘什么的。 所以,放完炮之后,锣鼓队停下来,火龙头人登场。 在一处空旷的山脚下,摆放有许多祭品,有鸡鸭鱼肉及各种山珍水果。 这些东西,客家人喜爱吃,火龙也喜欢吃。 送上了礼品,火龙应该不会生气了。 当然,还有钱。 他们会烧许多纸钱,随着阵阵山风,化成烟雾的美钞,会飘向山中。 大量的钱财向火龙滚滚而去。 它能经受住金钱的引诱吗? 肯定不能。 既然不能,收人钱财,就要替人消灾。 你得出来办事啊。 这时,火龙队在头人的引导下,以龙的姿态,下上左右,乱蹿起来,像一条龙在空中飞舞。 飞舞了半个小时,龙头会向山头摆一下,接着摆龙头的人会大声喊道:"龙来了!龙来了!" 龙尾立即摇晃起来,说道:"来了,来了!" 火龙队迅速全身抖动起来,表示龙已经进入了火里。 从现在起,它就是一条真正意义上的火龙了。 它是条具有灵性的火龙了。 咚咚响,咚咚起。 欢快的锣鼓敲了起来。 火龙队走在前面,锣鼓队走在后面。 队伍浩浩荡荡向罗家开去。 罗家大门四开,火龙队一到,鞭炮齐鸣,万箭齐发,加上锣鼓的声音,整个罗家成了一个欢乐的海洋。 然后,火龙队进屋了。 但锣鼓队不进,一是场地小,站不下。二是屋里邪气大重,怕犯上,连累自己。 他们只在外面助威。 火龙队不同。 他们有火龙护身,刀枪不入,一般的鬼神奈何不得。 他们进去之后,沿屋走一圈,把檀香味布满堂屋,替伏在家中的恶魔受不了檀香味的刺激,会跑了出来。 屋主会一小串一小串鞭炮,四处乱放,劈里啪啦,把屋里炸得乱响。 火龙队趁势舞了起来。 在龙头的指挥下,龙腰、龙尾在不停地摆动。 由于龙上面布满了火,所以龙头需要特别注意,幅度不宜过大,速度不宜过快,否则,龙腰、龙尾就有可能跟不上。 即使跟上了,也有可能伤及自己。 毕竟火龙看不见,但火却是真实存在,掉在皮肤上,一样会像猪一般叫唤起来。 最严重的是,火掉进了眼里。 完了,打火龙变成了杀猪场。 此人肯定会把火笼一扔,疼得满地打滚,杀猪般嗷嗷直叫。 如果是这样,问题就严重了。 不仅仅是眼瞎,而是火龙在发怒,在咆哮,在表示强烈不满。 火龙不高兴,群众就会遭秧。 火龙不会帮助大家驱魔,反而自身也成了魔,魔爪四舞,伤及无辜。 眼瞎者就是明证。 这样的打火龙就是失败的火龙。 主家不仅不会给钱,而且还会受到山寨的严厉处罚,严重者赶出山寨,开除客家族,永不录用。 所以手执龙头的人,会小心翼翼,如果转身也会小声提醒,并拉开距离,让身后的人从容转身。 如此这般,火龙队在屋里跳上一个小时,善歌者还念念有词,当然,可以沉默不语,只管专心跳舞。 檀香只剩五分之一的时候,提示火龙即将离开。 火龙队会立刻收手,表示礼成。 此时的屋里屋外,早已被檀香和鞭炮的烟雾缠绕,很多人都无法睁开眼睛。 火龙队说可以了,这些人会立刻说,是的,可以了。 主人顿时露出了笑容,好酒好菜招待。 大家都会一致认为,罗家的魔已经驱除,从此全家平安了。 大家都说,罗家是吉祥干净之家,可以放心与之来往。 当然逢年过节,或者有人家认为自家不吉利,也可以邀请火龙队入场。 火龙队也会欢天喜地来,毕竟有饭吃,有钱挣,何乐不为? 至于隆不隆重,就看主人的钱包丰不丰厚。 钱多,礼节就多,就会把请龙、舞龙等一套流水作业做下来。 如果钱少,就直接进场,反正有没有龙,舞龙队说了算。 我说有,就有,没有也有。 大家会认真地说,有,有,谁说没有,我跟谁急。 现在天下太平,曾经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变成了只剩几根树木的荒山,估计火龙早就跑了。 如今的火龙成了客家人逢年过节的娱乐项目,跳跳欢乐一下而已。 驱魔不再是他们的选项了。 第二十四章:守年夜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茶陵客家人是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文字传承,靠的是口口相传,自然各种说法五花八门。 有一个说法流传至今。 传说一个客家人先祖,外出谋生。 那时的谋生不像现在,有火车,有飞机,一天可以直达北京。 那时候,没有。 靠的是二条腿。 先祖居住原始森林里,要走出大山非常不容易。 不过,先祖居住的地方有一条河,沿河而下,一天一夜,可以到达州府。 所以,他自己扎了一个木排准备顺江而下。 他是过完新年之后走的,走之前,他告诉家人,过年之前,他一定会回来,要家人等他。 他走之后,再也没有信息,是死是活都不知。 但他家里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他有五个孩子,妻子,加上父母,一家九口。 由于居住在山区,家里很穷,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 同时,他们居住的也是树皮屋,一天晚上,烤火把全家烧得精光,所亏人员全部逃出来了,但所有家产就没有了。 他的父母与妻子没有唉声叹气,而是在另一个地方,用竹木树皮搭建了另一个屋。 这一年新年很快到了,但屋主人依然没有回来。 妻子记住他的话,说大年三十,一定会回来,然而,到了年三十,他依然没有回来。 天色渐渐晚了,男主人还是不见踪影。 妻子担心他找不到家,于是把大门打开,全家所有的灯全部点亮,整个家变得灯火通明,在几公里开外,可以看到灯光。 这灯光是指引他回家的路。 令人他们失望的是,过了大年三十,男主人依然没有回家。 他的妻子和父母都清楚,男主人是一个非常守信用的人,也是非常恋家之人,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他一定会回家。 如果不回家,肯定遭遇了不测。 于是,一家人尽管过了三十,但依然不睡觉,大家静静地坐在堂屋等待男主人的归来。 午夜时分,门外刮来一阵寒风,飘进了家里。 男主人的妻子心中一沉,是不是男主人的阴魂? 她这个情况告诉了婆婆公公。 公公婆婆很紧张。 他们怕儿子找不到家,就说,今晚我们都不睡觉,守到天亮。 天亮了,他们的儿子依然没有回来,但传来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他的儿子在回家的路上去世了。 不久,儿子的遗体送回来了。 他们把他安葬在家的对面山上。 他们相信,逢年过节的时候,儿子一定会回来,尤其是大年三十的夜晚,会与他们团聚,所以这天夜晚,他们都在家守夜。 消息传出,大家无不感动,也认为自己的先祖这一天一定会回来。 于是,大年三十这一天,全家总动员。 一是全家大扫除,把家里所有的东西洗干净,地面扫干净,总之,家里上下必须打扫得干干净净。 二是全家不分老小,都要淋浴,把身上的污垢洗干净,然后全家穿上新衣服,也叫除旧迎新。 接着就是守年夜了。 守年夜之前,必须烧香敬祖,也就是祭祀。 有一个专门的祭祀台,上面摆满了鸡鸭鱼肉,还有各式水果。 在祭祀活动中,一般只允许男性上场,以前,以家族为单位的远古,祭祀是非常严肃的活动,尤其大年三十,全族的男性汇集在祠堂,在族长的带领下,拜天拜地,拜祖先,乞求先祖保佑后代子孙。 当然,现在祠堂已消亡,客家都是以家庭为单位,祭拜祖先。 仪式完毕之后,吃晚饭的时候,桌子会摆放许多空碗筷。 他们相信,这一天逝去的先祖会回来,与他们一起吃年夜饭。 饭毕后,就是守夜了。 家里所有的灯全部点亮,楼上楼下,灯火通明。 全家人围坐在火盆边,开始谈古论今。 趁此机会,会唱山歌的阿妈,会教唱子女唱山歌。 流传最广的是客家生存歌: 正月冇食,正月玩(音廖)。 二月冇食,食茶袍。 三月冇食,有三月泡。 四月冇食,有夏子桃。 五月冇食,有扬梅。 六月冇食,新出了。 七月冇食,石头花。 八月冇食,胡里桃。 九月冇食,有田螺。 十月冇食,食山果。 十一月冇食,食冬笋。 十二月冇食,莫进山。 这是每个客家人从小必须牢记在心。 客家人居在深山老林,极易迷路,走失,在这种情况下,生存歌会告诉你每月山里可以食用的物品,可以说是救命歌。 当然,最主要还是各种精美食品。 除了南瓜干、红薯干、泡菜外,还有客家人最珍贵的食物,就是米果、薯包。 客家人居在山上,不像现在的超市,各种零食堆积如山,而客家人生活不易,生存条件差,一年到头也难有零食。 米果和薯包只有最珍贵的客人,或者守年之夜,才会制作。 大家一边喝着自制的米酒,一边唱着山歌,然后香喷喷的米果端上来了。 一年的不快,不知不觉烟消云散。 更重要的是,大家静坐在一起,迎接新的一年到来,在这美妙时刻,走进大家心田的,不仅仅是希望,还有对美好生活的憧憬。 客家人相信,坚守自己的梦想,牢记使命,不忘初心,前面再难走的路,终究迈过去,翻开人生的新一页。 第二十五章:逢墟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小花最念念不忘的日子,就是一、三、九。 因为这三天是客家人逢墟的日子。 墟场在坑口街,而荷花家离坑口街有二十多里山路,从家里出发到坑口墟场,需要走二个多小时。 她很想去看看,但一直没有机会。 现在她已经十二岁,从小到大,没有迈开大山一步,她很想去外面闯一闯。 她向阿爸提出了这个要求,阿爸没有同意。 她转向阿妈央求,开始阿妈也不同意,说她年纪太小,走不了山路。 她的眼泪顿时流了出来,说:“阿妈,我都十二岁了,我能走路的,不信,你看。” 说完,她冲出家门,朝一个三米高的土坎跳了下去。 阿妈吓了一跳,赶紧走岀来一看,见她依然活蹦乱跳,才拍了拍胸口,说:"你这孩子吓死我了。" 阿爸也吓了一跳,见到爬上来的小花,说了一句:"算了,你想去就去吧。" 小花见阿爸开了口,忙说:"阿爸,你放心,我能跑的。" 说完,起身又要跑。 阿妈赶紧说道:"好的,好的,我知道你能跑,你明天跟我一起去吧。" 小花笑了。 这天晩上,她始终睡不着,很想知道这个客家墟场有多大。 天刚蒙蒙亮,她就起了床,挑水,蒸红薯。 这是她们的早餐。 阿妈也起来了。 昨晚阿爸和阿妈商量好了,这次赶场就让阿妈和小花一起去。 阿爸和阿妈的决定,让小花十分高兴。 阿妈刚起来,她就端上煮好的红薯说:"阿妈,我煮的,你快点吃吧。" 阿妈笑了笑,拿几个红薯放在包里说:"算了,我不吃了,带几个在路上吃,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走吧。" 毕竟需要走近三个小时山路,如果不早一点,到达墟场是中午时分了,这时快散墟了。 小花与阿妈出了家门。 由于刚下了雨,路上尽是烂泥糊糊,但小花不怕。 她穿了一双雨鞋,越是烂泥的地方,越往前冲。 结果引起了阿妈的强烈不满。 阿妈瞪了她一眼说道:"你真是走没走像,站没站像,一个女孩子疯疯癫癫干什么?!" 阿妈的责骂,让小花收了脚,只好学着阿妈的样,沿着干地上走。 期间,阿妈遇到了几个相识的客家人,热情地打招呼,大家有说有笑地往前走。 小花不认识他们,但还是叫了几句阿伯阿妈。 其中一个阿妈摸着小花的头说:"这孩子长这么大了,过几年就要找婆家了。" 小花顿时羞红了脸,下意识往后躲。 大人们往前走,她一个人落在后面,不远,也就五米远的距离。 她们爬过了许多坡,翻过了许多凹,穿过一片树木后,前面出现了一座木桥。 木桥全是拥紧的人群,还有嘈杂的声音。 这声音非常大,小花隔着一座木桥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知道,客家人的墟场到了。 她与阿妈走过了这座木桥,刚进街口,顿时惊呆了。 人真多啊。 街两边摆满了各类蔬菜和各种零食,有花生、水瓜、苹果之类。 后来她才知道,水瓜其实就是西瓜,但客家人就是把西瓜叫做水瓜。 因为里面全是水,不是水瓜,是什么? 当然,她最惊异的是苹果。 这种水果当地山区不生产,但书本上有,红彤彤的,又圆又大,十分的诱人,书本上说,这是城里子孩经常吃的零食,并且还画有一个孩子,手捧着苹果,一边咬一口,一边露出幸福的微笑。 小花想,幸福的生活应该就是这样吧。 眼前,这个幸福的苹果就非常真切呈现在自己面前。 她很想拿起来闻一闻,但不敢,因为她身上没钱。 阿妈的身上也没有多少钱。 阿妈身上仅有的几块钱是用来买盐和买酱油的。 她只好强咽了一口水,跟随着阿妈朝街上走去。 街上的人真多,是人挤人。 街上的东西真多,有很多东西,是小花第一次见,尽管是第一次,但不敢问阿妈。 因为阿妈很忙。 阿妈身上虽然没有多少钱,但街边上的东西,也是牢牢地吸引了她。 她看中的每一样东西,都会认真地看,认真地问,有时还会装模作样砍价,最终的结果是,恋恋不舍地起了身。 小花则跟在阿妈身后,不断打量拥挤的人群,还有各种各样的东西。 忽然,一阵浓浓的茶油甜香味飘了过来。 一个老妇人手上端有一个脸盆,上面摆满了冒着油香味油漆子,长沙人叫糖油粑粑,而客家人就叫油漆子。 这个油漆子,小花吃过。 它是由上等的糯米,打成粉,然后在粉里加上红糖,油炸而成,非常好吃,是客家人的上等食品。 一般是尊贵的客人到来或者过年的时候,才会做。 小花被这股浓郁的香味牢牢地吸住,眼神盯着这个脸盆不放。 阿妈走了十米远,小花仍然原地不动。 阿妈察觉到了异常。 她回头看到小花异常的表情,于是返了回来,叫住了阿婆,买了一个油漆子递给了小花。 小花十分感激地接过了油漆子,轻轻咬了一口,然后,递给了阿妈说:"阿妈,你尝一尝。" 阿妈闻了一下说:"你吃吧,阿妈吃过了。" 小花收回了油漆子,这次,她没有轻咬,而是一口就下了肚。 一股浓浓的甜香味在口腔里经久不散。 她紧紧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再把这股香味也吞了下去,舒适感顿时弥漫全身。 好香啊! 她有点恋恋不舍,但还是果断地走了。 她知道,只能到此为止。 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她随着阿妈继续往前走。 在戏台下,她又停止了。 不仅她停止了,阿妈也不走了。 这里正在表演猴戏。 猴子以前山上有,现在没有了。 这里的猴子显然不是客家人的猴子,是外面人来的猴子,并且是驯化了的。 因为,它很听主人的话。 主人要它干什么,它就干什么。 比翻跟斗,耍鬼脸。 猴子每表演一个节目,主人就会尝给它一块肉干。 吃到肉干的猴子表演更加卖力了,表演的节目更加精彩。 在咚咚的鼓声中,男主人大喝一声,猴子们集体向观众下跪了。 一个小女孩端着一个盆子朝人群人走来。 人群呼的一声后退了几步。 小花不知什么情况,仍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不动。 阿妈见状,赶紧拉了一下。 小花躲进了人群。 小花后来才知,原来是小女孩是来讨钱的。 有的人给了。 但小花和阿妈没给,因为她们没有多少钱。 小花家居住客家山村,每年的收入就是几亩田,一头猪,十几只鸡鸭,一年下来,收入非常有限,所以她们舍不得。 但小花仍不想走。 她非常渴望看完。 但阿妈不同意。 她说,快要散墟了,我们还要买东西呢? 小花还是赖在原地不动。 这个猴戏真是太好看了。 阿妈没有办法了,只好说道:"走吧,我给你买一条小手帕。" 小花立即动心了。 她的阿爹就有这样一条小手帕。 这个小手帕用处可大了。 它不仅仅用来擦汗,而且还可以充当钱包。 所有的分币纸币都可以放在手帕里,精心包起来,放在贴心口袋,这样钱就不会掉下来。 小花一直盼望有这么一条小手帕。 现在阿妈答应了,她就没有了任何犹豫。 戏台边上就有一家商店。 里面有许多日用品和百货。 阿妈买完盐之类用品后,来到了百货柜。 里面摆有许多漂亮的手帕。 她原计划自己去挑选,后来看到小花渴望的眼神,就说道:"小花,你自己选吧!" 有了阿妈的鼓励,小花立即指着一条早已看好的一条小手帕说:"阿姨,我要这条。" 很快,这条花花绿绿的小手帕到了她手上。 她仔细翻看几遍,又用手轻柔了几下,点点头,表示很满意。 阿妈付过钱后,她们走出了商店。 这时,小花的肚子很饿了。 她早上只吃了二个红薯,现在早已不见踪影,肚子正在咕咕叫。 阿妈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把阿花带墟中的一户人家。 刚到门口,小花就闻到了一股米香味。 原来这是客家人开设的一家米豆腐店。 店主是一个老年妇女,名叫罗芹香。 她开设的米豆腐店有几十年的历史了,远近闻名。 米豆腐的制作工艺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说简单是制作简单,就是用大米打成米浆,然后用米浆在大火中熬制,煮熟成型,切成一小块,就成了米豆腐。 说难是味道难。 一碗上等的米豆腐,汤料很关键。 罗芹香制作的汤料就不一般。 她是用上等的豆汁酱,加上盐味精等各种调料,在锅中熬制浓浓的汤汁。 这样的汤汁格外地香甜。 把它放入米豆腐中,加上葱花,一股经久不散的大米甜香味,四处飘荡,让人沉醉其间,不能自拔。 小花吃了一碗后,用舌头舐完碗中最后一滴汤汁后,仍不愿放碗。 阿妈见了,只好再叫了一碗。 小花很快吃完了。 她仍想再吃一碗,看到阿妈焦虑的神色,只好放下了碗。 她与阿妈走出了米豆腐店。 此刻墟场人群已经散去大半,但依然很热闹。 俩人在墟场走了二遍,把所有的东西看了又看,直到人群慢慢散去,才收了心。 这时阿妈没有再犹豫了。 在看东西的过程中,她看中了一条草鱼。 这条草鱼起初很贵,后来散墟了,仍无人问津,阿妈用极便宜的价格把它买下来了。 小花很高兴,意味着今晚会有鱼吃了。 她们家平时很少吃鱼,有时一年到头,也遇不到一条鱼,现在终于有了。 尽管很累,但小花还是把鱼拿在自己的手上,与阿妈一起愉快地回家。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俩人才回到了家。 此刻的小花放下东西就跑了。 她要跟自己的小伙伴分享自己今天的快乐。 其实,逢墟也是所有客家人最快乐的一天。 第二十六章:戏台下唱大戏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小时候,我最关注的,就是戏台下。 戏台下位于客家人居住的坑口街街尾。 下面是通往县城的道路,上面则是一个舞台,右边有两间房子,供演员使用。 小时候,这个地方是我们小孩子的天堂,也是鄙人念念不忘的地方。 记得六岁左右吧,我家出现恐怖的裂缝,随时都有倒塌的可能,属于一级危房。 于是,我们一家就搬到了这个戏台下。 当时,我睡在戏台上,一眼望去,竟然可以看到大半条街。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用这样的视角去看坑口街,觉得非常的神奇。 我想,如果我在上面唱戏呢? 不是可以一边唱,一边把下面的人看得清清楚楚,包括我们这些小孩子捉弄别人的镜头。 我们小孩子非常的调皮,见有小姑娘起身,立即悄悄地把凳子挪开,结果小姑娘会仰面摔倒在地,我们则暗暗地偷笑。 当时,我以为只有天知地知,现在才知道站在舞台上的人也知。 其实,这地方不仅仅是我们小孩子的中心,也是桃坑客家人的政治文化表演中心。 有两个案件,鄙人记得很清楚。 一个婆婆凹发生的一起谋杀案。 也是金秋十月时分,正是摘茶籽的季节,有一个人来到婆婆凹山腰处摘茶籽,忽然看到前面沟上有一件衣服。 他走近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什么衣服,分明就是一具尸体。 他吓得跌跌撞撞滚下了山,然后向村委会报告。 村委会迅速向公安机关报警。 接到报警公安干警立即展开了侦破工作,很快查清了此人。 原来此人姓黄,是附近的一个村民。 他有一个非常漂亮的老婆。 他老婆不守妇道,找了一个外地人做情人。 日久生情,她不甘心做地下情人,于是与情夫一起密谋,准备把亲夫杀死。 于是,她哄骗老公说,一起上山摘茶籽。 俩人来到山腰处,这个女人的情人突蹿了出来,操起一根木棍,就朝他头部打去。 男人当场打昏在地,之后,又用绳子勒,最后把他活活勒死,抛尸在山沟沟,不料,竟被其他人发现,于是这起情杀案意外曝光。 另一起案件是当地客家人贪污粮票案。 这个人在县城粮店工作。 当年,物资匮乏,粮票是有价证券,我记得很清楚,黑市上有粮票出售,一斤是二毛钱。 这个客家人贪污粮票有一万斤,折合人民币二千元。 这个二千元在现在可能不算什么,但在当年可是天价。 当时,一个工人每月的收入只有三十多元,一个民办教师的收入只有七元。 二千元相当于一个工人五年的收入,可见罪行之大。 他们的审判不是在法院,就是在戏台下。 审判的那天,轰动十里八乡,很多客家人闻风而至,小小的坑口街挤得水泄不通。 大家都在议论纷纷,都说不应该。 最终俩人都被判处死刑,过了很多一段时间,成了大家津津乐道的话题。 戏台下不仅是乡公所普法教育的园地,更是戏剧表演的天下。 每到冬闲的时候,或者是春节期间,客家头人就会请戏班唱戏。 谁家有喜事,也会叫来戏班,前来祝贺。 唱戏这一天,居住在山区的客家人纷纷会走下山,前来看戏。 唱戏一般分下午和晚上二场。 唱戏的内容是当地的湘戏或花鼓戏。 不论湘戏还是花鼓戏,演员们总是在台上唱,念念有词,在锣鼓的伴奏下,有时还翻起了跟头。 翻跟头,我们小孩子喜欢看,可惜时间太短,只有几秒钟,然后又是唱。 这个唱,我们小孩子很不爱看,但他们就是唱,没完没了地唱,让我们最终失去了耐心,开始在人群中钻来钻去。 这个钻来钻去很好玩。 我们特别喜欢往年轻女子身上钻,因为没有风险,最多就是骂几句,打是不可能的。 但男人就不一样了。 你干扰了他看戏,往往就是一个耳光扇来,打得你头晕目眩,还不敢吱声。 遭女人骂是一个很刺激的游戏。 因为我们是群体作案,轻轻一碰之后,就溜之大吉,然后躲在不远处,听到女人开怀大骂,我们都会暗暗窃笑。 都笑得很开心。 当然我们也是选人来,性情脾气好的才会去碰,也是偶尔一二次,多了就遭人恨了。 因为大家都在看戏,你吵吵嚷嚷,干扰了别人看戏,自然遭人不满。 就戏来说,我们看不懂,不意味着大人看不懂。 有的大人看到动情处还会暗暗流泪,大部分人都会喝彩。 当然,有时我看了也会动情。 我印象最深的是,台上有一个女人声音甜美,唱着惋转动听,好像是丈夫死了,伏在他尸体嚎啕大哭。 我们听了都十分难受,泪水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然而,戏剧性一幕出现了。 我们都很想看看这个女人,谁知道,她脱下戏装后,竟然是一个男人,还吸着烟。 让我们很是失望。 还有,唱戏之日,也是各种生意盛行之时。 很多人端来了南瓜子、红薯干,还有糖油粑粑。 可惜,我们都没有钱,只能看看。 但看的过程也是一种享受。 因为看到别人递钱,然后津津有味地享受起来,也是十分的有趣。 小孩子对任何世界都是充满了好奇,包括大人们做生意,这个过程,我们总是格外地关注。 他们的世界以后就是我们的世界,包括舞台上的戏剧,我们现在不懂,不是说以后依然不懂。 唱戏毕竟需要从外面请人,外面的人面对路途遥远的深山老林,也是不太愿意来,因此,戏台下上演最多的还是电影。 当年,演得最多的就是八大戏。 几乎每次放映都是这几个戏。 这些戏也是不停地唱,打架几乎没有,有的话也是象征性,往往是拳头还没有到,人就飞起来了,翻一个跟斗,就不见踪影了。 让人十分的没趣。 但放电影这件事还是很有味,也让人很兴奋。 毕竟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我们最喜欢的就是热闹。 客家人居住在山村,人烟稀少,最缺的就是热闹。 所以有了电影,不论好坏,客家人都是全家出动,享受这片刻的人生乐趣。 客家人也是人,也有文化方面的需求,而戏台下则是人人向往的地方。 这里有他们的精神寄托。 第二十七章:沉潭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在远古时代,湖南茶陵客家人居住在原始森林。 这里都是此起彼伏的群山,茂密的森林中,古树参天,葱葱郁郁。 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除了群山,还有密密麻麻的森林。 在丛林深处,居住着一个神秘的部落一一客家部落。 他们不是茶陵当地人,是从远方流浪而来的客家人。 远古时期,这里没有乡政府,没有乡派出所,总之,没有任何国家机关。 他们是以家族为单位,建立起一个个山寨,头目是族长。 一天,罗家山寨山事了。 罗家家族队长的儿子罗学昌被人告发了。 告发他的是他的老婆。 罗学昌的老婆叫范兰氏。 范兰氏的家族比较有势力,她的父亲是另一个客家范氏家族的族长,所以她嫁到罗家,罗家上下都听从她的安排。 她接到贴身丫环的密报,说罗学昌公子天天去孙寡妇家。 孙寡妇是另一个客家山寨的寡妇。 两个山寨相隔只有二公里。 罗公子每每太阳落山时,就跑出山寨,说是去散步。 其实,丫环知道,他是去找孙寡妇。 孙寡妇的丈夫十年前去世,一直不愿改嫁,说是要为丈夫守寡。 十年来,天刚擦黑,孙寡妇就关门闭户,断绝了任何来往。 全寨上下都非常感动,说她人不错,有的人向孙族长建议,孙寡妇死后,给她立贞洁牌坊。 孙族长听后,也觉得不错,点头表示同意。 但罗家的丫环知道,这个寡妇并不守寡。 在一次赶场上,她认识了罗公子,罗公子也认识了她。 在干柴烈火的引燃下,俩人滚到了床上。 丫环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她也是罗公子的情人,她自然会注意到罗公子的动向。 她反复问罗公子干什么去了? 罗公子不耐烦地说,我去找孙寡妇了,怎么啦?! 作为山寨丫环,而罗公子又是山寨公子,自然不敢怎么样? 她只是担心罗公子出事。 如果罗家山寨,搞十个孙寡妇也没事,但另一个山寨不一样了。 如果被人抓住,就麻烦了。 但这个事只有她知道,怎么办? 眼见罗公子又走了,丫环只好把这个情况告诉了范兰氏。 范兰氏虽然得到了罗氏家族上下的拥护,但在这件事上,她也是没有任何办法。 罗公子就是她的天,他要干什么,她管不了。 她只好找到公公罗队长,希望他出面管管。 罗队长听了之后,自然非常震惊。 这个事非同小可。 不是说儿子与孙寡妇的事是大事。 毕竟在山寨里面,这样的事也不少见。 关键是孙寡妇是孙家山寨树立的典型,准备立贞洁牌坊,如果事情突然曝光,如何是好? 孙家山寨的长老会不会群情激愤?! 最最关键的是,罗公子不是孙家山寨的人,如果被孙家山寨的人抓住,他将面临什么样的惩罚? 他管得了吗? 这个罗公子真是色字冲昏了头脑。 他迅速赶到罗公子家,要管家安排家丁,把罗公子追回来。 他们很快出发了,但刚到孙家山寨边上,只见山寨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在寨边的一棵大树,绑着两个人。 大家一看,正是罗公子和孙寡妇。 原来,他们俩人的私情早已被孙家山寨的人察觉,只是大家佯装不知。 在孙家族长的安排下,大家潜伏在孙寡妇家中周围,见罗公子进去了,大家破门而入,结果当场捉奸在床。 真是奇耻大辱啊! 如果孙寡妇跟了孙家山寨某人,或许还可以理解,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 现在不是这样啊! 她跟了外寨人啊! 况且罗家与孙家因为地界问题,发生多次冲突,有几次差点打起来了。 这些问题至今还没有解决。 她不是叛徒,是什么? 大家拥蜂而上,把俩人打了一顿,然后捆了起来,向山寨人员示众。 罗家家丁见了大吃一惊,立即跑回山寨,向罗队长报告了情况。 罗队长听了也是大吃一惊。 他转头问范兰氏,你为什么不早说? 范兰氏吓得低下头,小声地说,我也是才知道。 罗队长又问,你是如何知道的? 范兰氏立即答道,是丫环告诉我的。 丫环吓得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地说,老爷,是罗公子今天告诉我的。 罗队长没有再问了。 他沉默片刻,长叹一声,说,我去找一下罗族长。 罗族长听了也是惊讶万分。 罗公子有情人,他是知道的,但想不到在孙家,也有情人。 罗队长找上门来,他不能不管。 罗公子是罗家的人,他的生死也就是全寨人的生死。 在漫长的岁月里,客家人讲究的就是抱团取暖,现在罗公子有难,他肯定要管。 罗族长与罗队长在众人的陪同下,来到了孙家山寨。 见到罗公子仍绑在树上,罗族长提出能不能先把人放下来。 但孙族长拒绝了。 他说道,罗族长,罗公子所犯之事,这样的惩罚不算过分吧? 罗族长只好无奈地点点头。 这样的事是触犯客家人的天条,是十恶不赦的首恶。 是要遭到山寨最严厉的惩罚的。 远古时期的山寨虽然没有法庭和警察之类机关,但一样有规矩,有些事情是绝对不能做的,比如淫人妻女。 如果犯了一样会受到惩罚。 当然,究竟是什么的惩罚,因人而异,因事而异,有时候,也因族长的心情而异。 现在,这个异,罗族长左右不了。 主动权在孙族长手上。 于是,罗族长说,我们能不能一起商议一下,看如何处理? 孙族长同意了。 孙族长、罗族长、罗队长还有其他人一起来到了孙家祠堂。 祠堂是客家人特有的议事场所,所有的大事都在祠堂内议定,包括逢年过节、祭拜祖先,都在祠堂内完成。 客家是以姓氏为单位建立山寨,山寨都建有姓氏为代表的祠堂。 孙姓,就叫孙家祠堂。 他们在孙家祠堂坐定后,孙家族长介绍了今晚的情况。 他说,罗公子与孙寡妇早就有来往了,期间,他接到了有关人员的密报,说了这件事。考虑到孙寡妇不容易,再说也是我树立起来的典型,所以找到孙寡妇,要她收敛一下,谁知道,她不听,继续跟罗公子来往,结果被人捉奸在场。 罗族长听完之后,沉默片刻,问道,你准备如何处理? 孙族长咬牙切齿地说道,按照族规,俩人必须沉潭。 所谓的沉潭,就是把人装进竹筒,里面装满石头,把人丢进深潭里,活活淹死。 这是客家人远古时代,最野蛮最残酷的刑罚。 罗族长非常清楚,罗公子已经触犯这个天条,沉潭是必须的,但他仍不想。 他说道,我们罗家出了这样的逆子,的确不应该,我们向孙家表示最真诚的歉意。 他话锋一转又说道,罗公子是罗队长的长子,有二个三岁的孩子需要抚养,看在孩子的份上,孙族长能不能网开一面? 罗队长赶紧点头说,是的,是的。能不能把罗公子押在山寨里游行,然后打他一顿,或者我们赔一笔钱? 孙族长冷冷一笑,说,恐怕不行,从轻处理了罗公子,孙寡妇呢?她难道可以从轻? 这个话非常有道理。 孙寡妇毕竟是孙家山寨的人,如果这样的事都可以从轻发落,以后再出现呢? 难以服众啊! 罗族长想了想说,是这样吧。这个事的确是我们的错,我们赔十头牛,十只山羊,然后山界让一里山路。 这是很大一笔金钱了。 毕竟客家居住在原始森林,生活都很艰难,尤其是牛,更是客家人心中的宝贝。 客家人耕田都靠它。 罗族长之所以如此表态,也是罗队长救子心切。 他已经向罗族长表态,所有的牛、羊及土地,全部由他负责。 他家负责赔偿。 罗族长自然同意。 孙族长听了之后说,这个事,我做不主,毕竟这个事闹得沸沸扬扬,全寨皆知,如果处理不公,恐怕难以服众。 最后,他说道,你们先出去一下,我跟族人商议一下。 罗族长一行出去了。 由于谈得比较顺利,罗公子与孙寡妇松了绑,此刻正站在树下,垂头丧气。 罗队长见了,一股怒火顿时冲天而起。 他冲上去,对着罗公子就是一脚,把他踢翻在地,大骂道,混账的东西,真是丢尽了我们罗家的脸! 罗族长也是怒目而视,考虑到罗队长已经教训他一顿,就怒目而视,没有再吱声了。 不久,孙族长赶来了。 他说出了家族的意见。 大家一致认为,赔钱是必须的,沉潭也是必须的,否则以后无法管理山寨。 罗族长异常惊讶,既然你们把人都沉潭了,我们还赔什么钱呢? 孙族长笑了笑,按照规定,沉潭必须在我们山寨进行。我们几个议事的私下商量了一下,孙寡妇在我们山寨沉潭,而罗公子则由你们山寨负责执行,我们派人监督。 这样呀。 罗族长心里不由暗暗一喜。 其实,沉潭也是有学问的。 也有假沉和真沉之分。 假沉的话,就是给沉潭之人留一条生路,在竹筒上开一条口子,在沉入水底之时,顺着口子挣脱出来,然后躲在水潭草丛中,待人群散去,再爬上岸。 这样的事极少发生,但不是没有。 罗队长也是山寨权势之人,儿子犯了天条,惩罚是必须的,但可以变通一下。 罗族长同意了。 他们把罗公子押回了山寨。 第二天,罗家山寨举行了盛大的处罚仪式。 孙家山寨也派人参加了。 由于罗队长暗中打点了一下,他们只到现场看了一眼就走了。 罗公子被装进了竹筒,丢进了深水潭,当然他很快爬了上来,躲进草丛中。 深夜,罗队长找到他说,这是一笔钱,你离开山寨吧,以后是死是活,全靠你的造化。 后来,据说,此人就躲进了深山老林,不再在山寨露面。 当然,有一个女人还是会定期看望他,给他带一些吃的,用的。 这个女人就是他老婆,范兰氏。 至于孙寡妇,生命就永远定格在水潭之中。 不过,她的故事一直在客家口中流传,成为大家的反面教材。 第二十八章:老虎塘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作为外来人员的客家人,历史上饱受磨难与痛苦,可以说,客家人的历史是一部苦难的历史。 尤其是为了居住权,也就是说为了生存权,他们都经历了一个漫长的抗争过程,里面充满了血腥与暴力。 毛在《井冈山的斗争》一文中写道:土籍的本地人和数百年前从北方移来的客籍人之间存在着很大的界限,历史上的仇怨非常深,有时发生很激烈的斗争。客籍占领山地,为占领平地的土籍所压迫,素无政治权利。 这个客籍人就是客家人,土籍人就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 客家人不是本地人。 他们的祖先居住北方。 到底在北方什么地方,有点说不清,总之就是北方。 他们世世代代都居住在这里,安居乐业。 然而,有一天,这样宁静的生活被打破了。 他们遭到异族的入侵。 至于什么样的异族,没有留下文字的记载,在口口相传中,这个异族的力量十分强大。 为了守护自己的领地,客家人与这股异族激战了三天三夜,最终失败了。 大部分客家男人战死,剩下的是老人妇女和孩子。 他们必须离开自己的家园。 然而往哪里去呢? 只能往原始森林中跑了,只有这地方最安全。 他们在茫茫林海中日夜地跑呀,跑呀,翻山越岭,与各路异族和野兽展开生死搏斗。 因为他们是逃跑,不是旅游,在行军中自然会遭受到各种难以想象的苦难,很多客家人在逃跑路上,就默默地死去了。 但更多的人活下来了。 他们最终来到了井冈山这个地方,决定不走了。 远古时代的井冈山是原始森林,茶陵、炎陵、宁岗与之交界。 客家人就居住在这片原始森林里中。 虽然是原始森林,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人家。 这些人家是当地人,也就是大家所说的土籍,世代居住在此,所以大部分森林与土地归他们所有。 然而,客家人来了,却要抢占他们的森林与土地。 在当地人眼里,客家人也是异族,现在要侵占他们的土地,自然不干。 但客家人不愿放弃。 因为他们没有退路。 当然,如果他们有钱,也好说,买就是了。 问题是他们是逃难的难民,百分之九十九的客家人没有钱。 即使客家头人有少数的钱,也无法解决所有客家人居住问题。 这个居住,可不仅仅是住哦。 需要田和山。 田可以种粮食,山可以砍木柴,可以取建房子的材料,摘各种野果,炼制茶油等等。 只有这样,客家人才能生存下来。 如何取得生存呢? 按照茶陵话来说,霸蛮居住。 一句话,我不管,反正我来到这个地方,这个地方就是我的了。 客观公正地说,其实就是强行霸占。 结果,就引起了当地人的强烈不满。 不满怎么办? 强行赶走。 赶不走怎么办? 打架,用战争的手段来解决。 于是,客家人与当地人开始了战争。 在争斗中,由于客家人是外来人,吃饭都成问题,自然没有战斗力,自然被当地人打得落花流水。 但他们有一个天然的优势,就是原始森林。 他们实行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的战术。 人躲在原始森林中,当地人自然拿他们没办法。 所以,客家人虽然处于劣势,但始终生存下来了。 在与土籍长期斗争中,有些客家头人意识到了,这样的纷争对客家人来说,毫无意义。 毕竟你占了当地人的土地,从道义上来说就不对,加上当地人得到当地政权的支持,继续斗下去,客家人将永无出头之日。 于是,他们主动与当地人和政府搞好关系,用金钱的手段,购买土地,取得合法居住权。 比如客家头人罗克绍。 他就是用金钱的手段,为罗氏家族取得了生存权,同时也为自己获得了巨额的财富,成了当地政府的依靠对象。 但并不是所有的客家人都是这样,也不是人人都有钱。 大部分客家人是没有钱的,生活是很困难的,可以说,居无定所,食不果腹,终日在山中流浪。 代表人物就是最著名的袁文才和王佐。 他们是客家人,同时也是客家头目,但没有钱,所以就与当地人和当地政府关系异常紧张。 可以说,是你死我活的关系。 他们俩人拉起了一支队伍,钻进深山老林,专门与当地人和政府作对。 说他们与当地人作对,也不是十分的准确。 他们作对的是当地有钱的人,也就是历史上所说的,土豪与地主。 他们专抢他们的钱,就是打土豪。 当地穷人很多,无田无山的人也很多,由于没有经济利益上的纠缠,他们对客家人并无恶意。 所以他们不是客家人攻击的对象。 当地的土豪就不一样了。 因为你占了人家田山,抢了人家的财产,他们自然要跟你拼命,所以毛所说的一点不假。 历史上的客家人与当地人的纷争是非常残酷,血腥的。 客家人的生存权始终没有得到彻底解决。 客家人真正的春天是解放以后。 这时客家才彻底摆脱了与当地人的矛盾。 在当地政府的领导下,成立了两个客家人居住地:桃坑乡和江口乡。 客家人才真正走上了历史的舞台。 近年来,客家人又有了很大的变化。 当地政府在客家人居住地修建水电站,一部分客家人搬迁到了老虎塘。 历史上,这个地方应该是野兽出没的地方。 山中老虎也常来此地喝水,洗澡,不然不会叫老虎塘。 现在不一样了。 这里早已与茶陵县城连成一片,成了客家人最大的居住地。 客家人在这里建起了一栋栋漂亮的楼房,与深山老林彻底脱了钩,融入了现代化的都市生活。 茶余饭后,他们跳起了广场舞,节假日还舞龙灯,扭秧歌,欢庆幸福的生活。 客家人的苦难生活一去不复返了。 如今,他们生活在这个太平盛世,真是幸甚! 每个客家人都应该有强烈的感恩之心! 第二十九章:正月十五偷青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阿青与小美约好,正月十五这一天,去邻居家偷青。 这是客家人一个非常奇特的习俗。 他们这个习俗有点类似美国的零元购。 现在美国一些州也有一个奇怪的约定,就是顾客可以去超市拿东西。 这个拿其实就偷,拿起东西就跑,不用付费,只要不超过上限,警察就不会管。 超市也会视而不见。 据说是为了保护穷人,不至于饿死。 远古时代的客家人生活在原始森林里,生活条件十分艰苦,很多人衣食无着,饥寒交迫,差不多也是在饿死的边缘上。 也就产生偷青。 话说山寨里的陈大磊是有名懒汉。 因为他父母早亡,又没有兄弟姐妹的帮衬,所以日子过十分的艰难,他自己对生活也失去了信心,破罐破摔,有一天过一天。 新年来临了,家家户户都穿上了新衣,除夕之夜,大鱼大肉,其乐融融。 只有他大年三十还在吃烤红薯,到了元月十五,他家的红薯也没有了,他饿得头昏眼花,两眼发绿。 但是家里什么吃的也没有了。 眼看就要饿死了。 陈大磊不甘心就这样饿死,于是,饿了一整天的他,趁着夜色,跑出了山寨,看外面有没有吃的。 一阵山风刮来,有树叶向他飘来。 他抓起了一片树叶丢进嘴里,树叶苦涩,难以下咽,且有倒刺,弄得嘴巴火辣辣地疼。 他来到河边,喝了一口山泉水,嘴里好受一些,但依然很饿。 他站起来,眼睛忽然一亮。 他看到了一片绿油油的菜地。 这是山寨人种的菜地,其王婆婆的菜地最大,菜也最多。 以前他虽然吃了上顿没下顿,穷困潦倒,但从来没有想到要去偷别人的菜。 今天不一样了。 他饿了一整天,家里一点吃的都没有,再不想办法,只有饿死在山寨外了。 他只好去偷菜了。 他来到王婆婆菜地。 这里有许多白菜、萝卜。 他拔出了一个白萝卜,生吃起来,填饱肚子后,又拔了许多白菜和萝卜。 他面前堆积成了一座小山。 忽然,他身后传来一声炸雷:"陈大伢子,你在干什么啊!?" 陈大伢子是陈大磊的小名。 他回头一看,竟然是王婆婆。 他的脸顿时红了起来。 他虽然穷,但从来不偷人家的东西。 这是第一次。 他十分的慌乱,忙答道:"我,我…… " 王婆婆十分不高兴地说:"我,我什么呀,偷就偷吧,还到处糟踏人家的菜地。" 陈大磊一看,的确如此。 刚才拔菜的时候,把旁边的菜也踩倒一大片。 一个好好的菜地弄得七零八落。 王婆婆瞪了他一眼,数落起来:"你一个大男人,好手好脚,天天睡懒觉,也不知去田地里干活,在这里偷别人的菜,你好不好意思呀!" 王婆婆的一席话,说得陈大磊耳红脸赤。 遭人如此数落,他还是第一次,所以在心里引起了极大的震撼。 他十分羞愧地低下了头。 见到陈大磊沉默不语,王婆婆叹了一口气:"其实,陈大伢子还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只要你能走出去,你还是能成一番事业的。" 说完,她把陈大磊带到家里,递上了一袋米和几块腊肉,说道:"你拿去吃吧,吃饱喝足了,就去干活,不要去偷别人的菜,被人瞧不起,自己也没办法做人。" 陈大磊听了之后,深受感动。 他觉得王婆婆说得对。 自己也是三尺男儿,只要努力,相信自己一定能闯出一片新天地。 他接过米和腊肉后,饱吃了一顿,第二天果断走出山寨,开始在外面闯荡。 经过五年的打拼,他终于功成名就,成了山寨的首富。 他回来后,第一件事就给王婆婆修建一栋漂亮的楼房,之后,扩建祠堂,办学校,培养人才。 自己也成家立业,最终成了陈家山寨族长,在他的领导下,山寨搞得红红火火。 他的事迹在客家人群中流传下来,大家都说是他偷菜的功劳。 因为只有他偷菜,才会遇到王婆婆,才会受到如此深刻的教育,才会大彻大悟,领悟到做人的道理,于是,慢慢的,正月十五的时候,客家人都来到别人的菜园子,摘一把青菜,想以此彻底摆脱穷鬼。 客家人叫做偷青,其实也叫做丢穷。 阿青与小美自然不会放过这一天。 俩人年芳二十,正要出去打拼。 在客家人的习俗里,正月十五之前,仍属过年,过了十五,新年结束,就要出去讨生活。 在讨生活之前,须要做一件事,去人家菜园子偷青,把不愉快,不吉利的东西丢掉,把好的东西带回家。 于是,她们俩人来到了山寨外面的菜地。 这个菜地附近都有人家,她们就是选有人家的菜地,目的就是让人骂。 骂得越凶越好,因为越能把身上的穷鬼赶走。 她们进入了菜地,开始摘青菜。 摘人家的青菜也是有规矩的。 不是要你挑萝筐来,把人家的菜全部偷走,而是只能摘一把,最多手上拎一把。 当然,偷完了青菜,由于是晚上,有的主人已经睡觉了,即使不睡觉,也是在家烤火,主人不知道,如何骂呢? 阿青准备好了一挂鞭炮。 俩人手拎着青菜,关好菜园门,然后,点燃鞭炮。 "噼啪,噼啪"的鞭炮声,在四处炸响。 呆在家中的菜园主人知道有人偷青了,马上跑出来,笑呵呵地骂。 这个骂不能讲文明,讲礼貌,而是要十分恶毒地语言攻击。 只有这样,才能让穷鬼受不了,羞愧难当,流着眼泪离开。 千万不能表扬啊! 如果是表扬,完了,穷鬼会兴奋地唱歌跳舞,不走了。 这样的偷青就是失败的偷青。 主人在骂,阿青她们也不能走,而是要静静地聆听,骂完之后,才能高高兴兴回家。 到了家,要立即把青菜煮熟,吃掉,绝对不能留。 因为好东西,要留在心里,不能随意丢弃。 做完了这一切,第二天就可以上路了。 当然,随着时代的进步,这一陋习也渐渐被客家人所抛弃了,很少再有人偷青了。 然而,远古时代的客家人却不一样。 他们居住在原始森林里,生活十分不易,经常吃不饱,穿不暖,于是吃成了他们生活中最主要的任务。 青菜是他们的主要食物来源,也可以说是维持生命的源泉,在客家人心中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 偷人家一把青菜,等于偷了人家非常重要的食物,然后遭人骂,让自己警醒。 丢掉穷根,催人奋进,让一代代客家人,在曲折的人生之路中,自强不息! 估计是客家人偷青是主要的意义吧。 第三十章:吃绝户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鄙人在采访中曾经遇到的一件事。 话说一对年轻的夫妻中了五百万大奖。 男主人姓肖。 他立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长辈肖大伯。 肖大伯眼睛一亮,马上找到肖先生说:"你把五百万给我,我来分配。" 肖先生有点吃惊地问:"为什么?" 肖大伯振振有词地说道:"因为你生的是女儿,意味着你将绝后,所以肖家的财产,你不能继承,必须交由我们肖家来分配。" 肖先生的确只有女儿,按照肖家古时流传下来的习俗,只有女儿的家庭是绝后的家庭,不能继承肖家的香火。 这个肖大伯的说法似乎没有错。 但肖先生自然不干。 开始,他以为钱只是在肖大伯手上过一下,就问道:"这个钱,你怎样分配呢?" 肖大伯摇头晃脑地说道:"这个嘛,我想了一下,我有两个儿子,是肖家的自然继承人,他们一人二百万,我和你伯母一人四十万,考虑到你们也付出了,就给二十万吧。" 肖先生听了目瞪口呆。 他想不到肖大伯竟然如此的无耻。 他毫不犹豫拒绝了。 肖妻听了也十分气愤地说:"这是我的钱,凭什么要你来分配。" 肖大伯一拍桌子:"你是肖家外人,有什么资格享受肖家的资产?!" 说完,他异常强硬地要求肖先生交出所有的钱,否则将召开肖家家族会,把俩人开除肖家,与他们断绝来往。 肖家其他成员听说后,也纷纷赶来,支持肖大伯的说法,要求肖先生把钱交出来,交由大家分配。 为此,肖家亲戚天天来肖先生家闹,要分钱,有的还把肖先生家值钱的东西拿走了。 迫于压力,肖先生表示可以拿出50万元,但肖大伯不干,表示480万,一分钱不能少。 无奈之下,肖先生只好带着妻女逃离了这个地方。 这个故事现在看起来,有点天方夜谈,似乎非常的不真实,但是以前,就是说很久以前,的确存在这种现象。 这个现象称之为吃绝户。 远古时代的客家人居住在深山老林里。 他们在这里建立了一个个山寨。 这些山寨都是以姓氏为单位,居住在一起。 如果你姓赵,那么你就住在赵家山寨。 在山寨里有一个赵家族长管理山寨一切。 这里没有政府,也没有警察,但建有一个祠堂,行使政府职权。 这个祠堂象征着法律,象征着整个家族,也关系着家族每个人的生死存亡。 如果家里生有一个孩子,就必须去祠堂上族谱。 但是只有男孩才能上,女孩不行。 不要小看上族谱这件,这是一件大事。 因为只有上了族谱,你才是这个家族的正式成员,才能享受家族所有的待遇和权力。 有点类似现在的户口,有了户口,你才有身份证,才能上学,才能搭乘飞机和火车,才能住旅店。 同样,你成了家族一员,你就可以受到家族的保护与帮助。 如在外面受人欺负,或者建房子,家族成员就会赶来帮忙。 客家人上族谱的条件是上男不上女。 女孩会长大,会嫁出去。 嫁出去的女是泼出去的水,所以女儿结婚出嫁,上轿的时候,母亲会端来一盆水,泼在女儿脚下,表示从此一刀两断,你不再是家庭成员了。 由于女人地位低下,严格意义来说,不是家族正式成员,自然就产生了绝户问题。 所谓绝户问题,就是山寨中有一个三口之家,有夫妻俩人和一个女儿。 这个家庭有男性,全家自然属家族成员。 如果有一天,男人突然死亡,家中仅剩妻子和女儿。 这时,性质就发生了变化,她们俩人不是家族成员,是外人,不能继承家族香火,自然就绝户了。 在远古时期,在客家人习俗中,只有男性才能继续家族香火。 如果家中没有男性,属于绝户。 既然绝户,没有家族血脉,不是家族成员,就要赶出山寨。 她们的财产就会没收,被山寨人瓜分一空,也就是所谓的吃绝户。 在老人相传中,就曾发生一起吃绝户惨案。 说的是赵家山寨的事。 山寨里有一个三口之家。 丈夫染病身亡,家里就剩下妻子和一个年幼的女儿。 但此人家产比较丰厚,有良田十亩,猪牛各五头,还有几千斤粮食。 山寨赵族长见她年轻漂亮,就想纳她为妾。 女人开始也同意了,毕竟丈夫去世,她在山寨无依无靠,只得找人嫁了。 但赵族长却提出了一个让她难以接受的条件,就是要她把她女儿送人,或者赶出山寨。 她自然不同意。 女儿是她的心头肉,她怎么可能放手?! 于是,她拒绝了赵族长的要求。 赵族长开始了疯狂的报复。 他动员全寨的人去她家,以吃绝户的名义,杀猪宰牛,大吃大喝,几天之内,把她家的猪牛吃完,之后,所有家产瓜分一空。 她家就剩下一个空空的屋架子。 这个女人深感绝望,于是一天深夜,她把一桶桶松树油,倒在赵族长家门口,把所有房门锁死,然后点燃。 一时火光冲天,大家发现时已经无法相救,最后,赵族长一家烧死在家中。 这个女人带着她的女儿,进了原始森林,无音无讯,再也不见了人影。 其实,在客家中吃绝户也是不常见。 之所以发生这样的事,主要原因还是女人对公婆不孝敬,折磨致死,或者毒杀亲夫,天怨人怒,所以大家就蜂拥而上,把她家吃光。 如果这个女人在山寨有兄弟,或者夫家有势力,而且为人和善,贤惠,即使只有自己和女儿俩人,山寨的人也不会去吃绝户。 相反,大家还会上前帮助她,或者帮她另寻夫家,或者送来粮食,解决她的生活困难。 吃绝户是远古时候的事,现在是绝对不可能了。 既然是远古曾经的事,不妨记录下来,以史为鉴,以防历史悲剧再度重演! 第三十一章:建桥记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茶陵有桃坑江口两乡,这里居住的都是客家人。 这里都是群山。 在群山中间,有一条河流穿山而过,客家人以河为界,分住在两边群山之中。 连接他们来往的是一座木桥。 在桥的西边,有一个坑口街,这里是客家人的商业重镇,大家需要的各种日用品,只能在这里购买。 这个木桥,大家都叫桃坑大桥。 虽然是大桥,但有点名不副实,或者说十分不稳定。 因为它经常被洪水冲走。 下面的沔水平时雨量比较小,水也比较浅,所以风平浪静,一旦天降暴雨,山洪暴发,这条河就露出了峥嵘的面目。 大量的泥沙,夹杂着山涧而下的竹木,浩浩荡荡,在河床上四处虐行,遇到前面的木桥,往往会堆积大量的竹木,越堆越高,木桥终于无法支撑,"轰"的一声倒塌了,木桥随河而下,消失到无影无踪。 历史上多次发生木桥被冲走,让河对岸的客家人无路可走。 大家做梦都希望有一座经久耐用的水泥桥。 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时候,这一梦想终于降临了。 有关部门决定拆旧桥,建新桥,建一座高等级钢筋混凝土桥。 建桥动工之日,似乎杀了一头猪。 在城市里,大型项目开工,一般会杀一头牛,有的也不会,但大部分会。 杀猪杀牛也好,目的就是孝敬土地公公,让它保佑项目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锣鼓、鞭炮,也会打打放放,把现场搞得热热闹闹,一副大干快上的模样。 但到了街上老人们的嘴里却变了样。 阿家一再警告我,不要到桥上去,否则建桥师傅会把你的魂抓去守桥。 他们说,以前的桥之所以冲垮,就是没魂守桥。 杀猪可以守,但毕竟是猪,笨头笨脑的,洪水来了,猪魂估计会逃之夭夭,再加上这家伙贪吃,一点小恩小惠,就会出卖自己的灵魂,所以这家伙靠不住啊! 还是人实在,尤其是小孩,没什么心眼,大人叫他干啥,就干啥,老老实实,不会乱说乱动。 他们守桥靠得住。 阿家虽然这样说,当时也的确吓了我一大跳,但只吓住了几天,后来就蠢蠢欲动了。 建桥场面太引诱人了。 做梦都想去瞧瞧。 终于按捺不住了。 一天,我趁阿家不在家来到了桥上。 当时,桥上人来人往,都是大人在干活,小孩子是没有的。 我是唯一的。 其实是可以远远观望的,但桥面的情况看不到,不过瘾呀,于是我爬上了桥面,并在上面蹦蹦跳跳。 结果引起了一个人的强烈不满。 他应该是工头。 他一声断喝:"你来干什么?滚下去!" 我看到他的眼里全是怒火,似乎有火星射向了我。 我心里顿时一紧:完了,我的灵魂被他抓跑了。 我急匆匆溜下了桥,三步并作二步,跑回了家。 在家里,我的心依旧扑通扑通乱跳。 我急得团团转,我的魂被工头抓跑了,如何是好啊?! 我愁得吃不饭,睡不好觉,但却始终不敢跟大人说,因为他们知道了,会又打又骂,何苦来哉? 我一直在想,如何把自己的魂收回来? 我们当地有一种说法,就是夜间灵魂会跑出来,四处游荡。 我的魂会不会跑出来? 我想一定会。 我的魂遇到了我,会不会跑回我身上呢? 应该会吧? 虽然有点不敢确定,但一天晩上,我还是来到桥下。 这时的桥下空无一人,除了不知名的虫子在欢快的鸣叫,空荡荡的水面上并无孤魂野鬼。 我的魂也不知在哪里? 我想到喊。 客家人有一个习俗,就是喊魂。 如果一个人受到了惊吓,大家会认为这个人灵魂跑出了体外,在野外游荡。 如果你叫他的名字,他就会回来。 于是,我开始喊我的名字: 苏章子归来啊! 苏章子归来啊! 我的灵魂归没归来,我不确定,但心定了不少。 后来,我又连喊了五遍,高声地,大声地喊,声浪一阵高过一阵,吓得周围的虫子都闭上了嘴。 我确信我的魂归来了。 这一晚,我睡得格外地安稳。 后来一件事,证明我的魂的确归来了。 当时,水泥桥已经施工到了桥面,上面可以走人了。 一天,我挑着一担木柴从上面经过,到了桥中央,没注意桥面上有一个隆起的混凝土块。 我被绊了一下,人立刻失去了重心,不仅木柴跌倒在地,而且我这个人竟然往前冲去。 再往前冲,就会冲出桥面,一头栽下去。 如果是水,问题不大,我会游泳,淹不死。 问题不是。 是木排,还有钢筋水泥架子。 十多米高啊! 栽在上面,我还有命吗?! 然而奇迹出现了。 当我即将跌出桥面的那一刻,我抓住了一根拦杆,急速往外坠的身子迅速拉了回来。 我稳稳地站在桥上。 我之所以大难不死,我确信我的魂没有丢,否则没有魂的身躯,还不是像小鸟一样四处飞翔。 我的身躯肯定会不受控制,欢快向下奔腾而去。 我没有,说明我的魂真的回来了。 还有一件事,就是我近距离接近了一次死亡,与魂打了一次交道。 旧桥拆除,路自然断了,只能走水路了。 也就是说,大家靠木排划江而过。 一天,两位年轻妇女搭乘木排,去河对岸。 快到岸边的时候,这个木排与另一个木排发生了碰撞,其中一个妇女,站立不稳,跌落在河里,立即不见了踪影。 大家慌了手脚,赶紧跳下去救人,可是找了老半天,就是不见人。 我当时在现场。 我的水性极好,也跳下去救人,找了一圈,也不见这个人。 真是怪事。 于是,我游回了这个木排,在水下四处搜寻。 哈哈,找到了。 原来这个妇女同志跌下水,没有顺流而下,而钻进了木排下面,死死地抓住不放,并且一动不动,静静地藏在水里面。 怪不得大家找不到呀。 当然,看得出来,这个女同志不会游泳,否则不会把自己藏在木排下面,不出来。 这会死人的呀! 我迅速游到她身边,拉了她一把。 就是这一把,让她钻出了水面,最终在大家的帮助下,她爬上了木排。 刚坐定,她长叹了一口气,"啊"的一声,吐出了一大水,然后瘫软在木排上。 休息了十几分钟,她才缓缓地站起来。 她的脸色始终惨白。 她在水下的时间,估计也就一分钟左右,但对她来说,却是一场生死。 对我来说,也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了生与死。 好像桃坑大桥只用了半年时间,就建好了。 让人没有想到的是,街上一个姓雷的断了手臂的人,竟然写得一手非常好的毛笔字。 他在桥上题写了一首诗,是著名领导的诗,模仿得惟妙惟肖,让人啧啧称奇。 现在这个题词不见了踪影,大桥也没了。 因为修水电站的原因,它们永远长眠在水里,成了客家人一段难忘的记忆。 第三十二章:记忆中的山区洪灾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茶陵客家人基本上都居住在深山密林中。 这些地方山势险峻,道路崎岖,怪石嶙峋,展现大自然无尽的魅力和力量。 可以说,风光秀丽,一派美丽风景。 然而,风光背后也有丑陋。 它最大的丑陋就是山洪爆发。 每当山洪爆发,往往是路断桥毁,房倒屋塌,还有人员的伤亡。 有三场灾难让鄙人记忆犹新。 一次是金领登山体垮坡。 金领登是客家人居住的最高峰。 这里山势陡峭险峻,森林茂密,是客家人采摘山茶籽和砍柴的首选之地。 也是客家人心中的原始森林。 我们经常来到这地方砍柴,一天晩上狂风骤雨,豆大的雨水下了一天一夜,第二天,雨停了,我们来到这里顿时惊呆了。 只见以前好端端的山体竟然垮塌一大半,露出的是黄色的泥土。 从外面看,山体是高峻的石坡,谁知道里面竟是黄泥巴,在雨水的冲刷下,山体终于断裂,强大的混石流,把对方山体堵得严严实实。 这是平生第一次面对如此严重的山体滑坡,心里极为震撼。 还有二次是生与死的分离。 叶坪村有一条小山沟,平时水流不大,水深不及一尺,最大深度也就一米左右。 有一天山洪爆发,平时水不深的小山沟,水势陡涨,水深五、六米,非常的汹涌,变成了一条水流湍急的河流。 一村民见河上漂来不少树枝,正好可以用来引火,于是她伸手去捡,谁料树枝下面带着大树枝,她刚抓住树枝,立足不稳,人一头扎进了水里。 她母亲正站在旁边,见女儿落水,慌忙去拉女儿的衣服,结果被强大的河水牵引力,也带进了水里。 母女俩双双落水,顿时不见了踪影。 全体村民迅速展开施救,在十里之外的沙滩上发现母女。 可惜已经死亡。 这个家庭本是村里可怜之家,父亲患病,被隔离,不能回家。 家里只有母亲,和三个年幼的孩子。 现在母亲和姐姐去世了,剩下两个只有几岁的儿子。 后来他的亲人伸出援手,把小儿子带走,但大儿子却孤苦无依。 村民李洪青见状,主动收养了他,让他住在自家。 这一住就是十多年,直到他结婚成家。 十多年啊!付出了多少心血与汗水,真真实实体现了客家人的善良与真诚。 后来李去世,已长大成人的他,主动要求念一堂祭文,跪在李面前,纪念这个不是父亲的父亲。 有时候,感激不一定是金钱。 一个句话,一个笑脸,或者轻轻的一跪,内心上的善流露出来,是一种安慰,也是一种回报。 对死者也是极大的尊重。 我记得很清楚,有一个贪官判处死刑。 走上刑场的这一天,父子相见了。 不到十分钟,父子就要分离了。 分离的片刻,贪官忽然说道,儿啊,你给我磕一个头吧。 儿子毫不犹豫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给父亲磕了一个头。 这时候,金钱对贪官来说已经毫无意义,他需要的是一个安慰,一个心态的释放,或者是一种态度。 儿子给了,他的心就安稳了,在黄泉之路也就可以坦然面对了。 另一个村民死得却有一点悲壮。 他在桥头建了一栋房。 有一天山洪突然爆发,河水大涨。 汹涌的河水掏了他家的地基,结果房倒屋塌。 本来这个村民已经跑出来了。 他忽然记得家中还有老人,又返了回去。 他进去不久,房子就倒了,活活埋在其中。 救出来时,人早已气绝身亡。 其实,这样的事在客家山村会经常发生,几乎每年都会上演人间惨剧。 客家人的历史就是一部与自然灾害相抗争的历史。 作为长期生活在客家山寨的鄙人,曾经历二次洪灾。 一次是十岁的时候。 这一年的初夏,天上连降暴雨,二天二夜,屋后的河水飞速爆涨,很快淹到了屋后的地基,眼看河水就要冲进来了。 我惊恐万状,结结巴巴说道,阿妈,河水要来了。 阿妈看了,的确如此,也是慌了手脚。 西背有一户姓罗的人家跟我家关系比较好。 他父亲在茶陵电石厂工作,而我父亲也在县城工作,两家来往密切,这里地势比较高,于是,我把家里的缝衣机搬去了他家。 之后,又搬了许多东西,累得我气喘吁吁。 后来,奇迹不知不觉发生了。 河水竟然退了,并且退得很快。 原先到屋沿边的河水,二个小时之内,足足退了二米。 后来我才弄明白,山中的河水来得快,去得也快。 因山中无蓄水能力,天上降下来的雨水,落在地面就跑了,根本不像平原,四面八方的雨水汇聚起来,十天半月也排不掉。 其实,我对汹涌而来的洪水并不畏惧。 我家屋后就是一条大河,到了夏天,我基本上就是泡在水里,所以水性极佳。 我十五岁的那一年,也是山洪爆发,河水里飘满了各种树木。 浩浩荡荡,顺流而下,让人十分眼谗。 在我眼里,水深十米,跟水深一百米没有什么差别。 洪水嘛,无非是清水变成了黄水,凶猛一点,跑得快一点,其它也没什么。 所以当上面又飘来一个竹排时,我毫不犹豫跳入水中。 对于洪水中飘来的东西,客家人的规矩是,谁捡到就是谁的。 这个竹排有一百多根竹子,向我飘来。 我迅速游了过去,抓住前面一根竹子,奋力向岸边靠过去。 当然河水还是汹涌,浪花也三尺高,但我不怕,死死地抓住当头的竹子,用手划,用脚踩,竹排一点点往岸上靠。 大约游了五华里吧,我终于抓住岸边的一根树枝,然后竹排也靠了岸。 随后来了四、五个大人,大家一起把竹排拖上了岸。 下午把所有的竹子送到了一个加工厂。 卖了一百多块吧。 谁料分钱的时候,其中一个大人提出我年纪小,应该少分。 其结果是,他们每人分了二十多元,而我只有五元。 有点妈妈的,也没办法。 当时年纪小,心里虽然不满,但根本不敢反抗,只能默默地接受。 事后我把钱给了阿妈,但立即反悔了,要求退给我。 阿妈的原则是到了嘴边的肉是不退的,哭也好,闹也好,反正不退。 其实,她只要给我一毛钱,买十粒糖吃,也是可以的,但她就是不给。 我没有任何办法。 现在想起来还有点心气难平。 搞来搞去,我捡了一个寂寞。 第三十三章:长眠在水下的街道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我记忆中的街道已经死掉了。 因为它已经长眠在水下。 但是从小我就生活在这条街上。 我睁开的第一眼就是这条街。 长大以后,我以为我会老死在这条街上。 街上很多人从出生到死亡,都是在这条街上度过,并最终老死在这里。 包括我的伙伴。 小时候,我们有许多小伙伴,大家天天在一起玩。 玩得最多的找人。 就是你躲起来,别人来找你。 找到了算你输,没有惩罚,就是哈哈一笑,然后他躲起来,你来找。 找到了又是哈哈一笑。 周而复始,每天如此。 乐此不疲。 当然这个游戏只能晚上玩,白天不行。 因为白天藏不住。 我们街上晚上一片漆黑,是黑透了的黑,除了虫鸣,漆黑一片。 你站在五米开外,别人都发现不了。 但我们基本不这样做。 我们一般藏在柴垛里。 街上许多人家有柴垛。 那时我们不烧煤,不烧液化天然气。 烧的是木柴,所以有柴垛。 我们就藏在里面,让小伙伴们找。 有一次,一个小伙伴躲了起来。 我们找了许久,也没找到。 差不多翻遍了所有的柴垛,此人还是不见踪影。 我们有点慌了。 他是不是躲在街后面? 此地我们基本不躲,因为很危险。 一是有蛇。 我们这地方是山区,有许多蛇。 我们家就曾来过蛇。 阿妈正在炒菜的时候,一个蛇正在墙面上爬行,吓得阿妈魂飞魄散,扔下锅铲,"嗷"的一声跑开了。 我既怕蛇又不怕蛇。 怕蛇是怕来历不明的蛇,或者突然在你面前窜出来的蛇,真是吓人心魂。 不怕蛇,是指在你眼皮底下游动的蛇。 比如正在我家灶台上的这条蛇。 在众目睽睽之下游动。 我就不怕。 我是手起刀落,蛇就断成两截,一命呜呼了。 另一个问题,就是街后面有一条河。 黑灯瞎火的,容易掉在河里。 当然也有可能掉在路坎下,断手断脚,这样的事不是没发生过。 所以我们一般不去。 再说吧,游戏嘛,总要让人找得到,找不到就没味了。 但这个人就是找不到。 找了几个小时了,还是不见人影,于是我们来到他家里。 问他阿爸。 他阿爸不知我们在玩游戏,就如实相告,说他在床上睡觉。 我们在床上果然找到了他。 这就不好了。 我们的游戏规则是不允许躲藏在家里的,当然,他回家了,我们也不会说什么。 会哈哈一笑,就过去了。 我们这条街不长,大约有四百米,沿街并排,有一百多户人家。 但小孩多,当年差不多家家都有四、五个小孩。 小孩多,矛盾就多。 我们玩的另一个游戏就是打架。 也不能算游戏吧。 是真打。 我们是以桥头为线,分上截街和下截街。 上截街的小孩是一个团伙,下截街的小孩是另一个团伙。 团伙之间经常吵架。 吵的内容不记得了,反正一件小事会吵得天翻地覆,然后开打。 不打架,而且双方藏起来,扔石头。 只要藏得好,不会受伤。 但有人藏得不好。 有一次,一个小伙伴受伤了,额头上流了血,然后大哭起来。 我们只要有人受伤了,就会停止战斗。 就会上前观察。 当然,大人会最先赶来。 当时,来了四五个大人。 其中一个大人突然指着我说,肯定是你! 但真的不是我,因为我只是喊,没扔石头。 但他始终把矛头指向我,认为就是我扔的。 没有想到的是,我的很多伙伴,也纷纷说是我扔的。 我是小孩子,自然无力争辩,最后我挨了这个大人的一巴掌。 从此以后,我就发现大人也好,小孩也好,在一起玩,只要出了事,他们就会把脏水泼向我。 后来我才弄明白,他们之所以攻击我,是因为我家是外乡人。 是的,我不是客家人。 我从小生活在客家,但真的不是客家人。 我母亲是衡南县人,我父亲是长沙苏家托人。 他们都不是客家人。 他们的父母也不是客家人。 唯一有点例外的,就是我母亲的养母是客家人。 我母亲三岁的时候,被养母收养了。 我父母结婚后,把家安在这条街上,我就成了客家人。 吃客家饭,穿客家衣,说客家话。 客家人其实是非常排外的,是分宗族势力的。 因为我们没有亲戚,也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所以备受歧视。 当然,说没有亲戚也不正确。 至少我母亲还有一个养母。 我们叫阿家。 她们的关系非常差。 差到什么程度? 从我记事之日起,她们之间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没有,真的没有。 几十年过去,她们都是分开吃。 你吃你的,我吃我的。 阿家是一个人过,我母亲带着我们五兄妹过。 我们没有成人,日子过得十分艰难。 阿家一个人,日子过得非常舒适。 她之所以舒适,是因为她做得一手好吃的米豆腐。 米豆腐是客家人特有的小吃。 它是用大米磨成米浆,然后熬制成豆块,切碎在锅中煮熟,放上各种调料,就是一碗香气逼人的米豆腐。 制作米豆腐不难,难的是各种调料。 阿家熬制的酱料用的是上等的豆瓣,里面放上盐和味精,出锅之后会散发一股浓郁的清香味,我们的口水往往会不自觉地流出来。 她在家里开了一家米豆腐店,生意好得惊人。 我们的街上每个月会逢四场墟。 逢墟这一天,四面八方的客家人就会赶来购买东西。 中午时分,阿家的店就会挤得水泄不通,不到二个小时就会销售一空。 她不是不想多卖,而是没办法。 因为我母亲不会帮她,我也不会,因为磨米浆是人工在石磨上磨,苦干活,我才不干呢。 阿家只好一个人干,毕竟是年过六旬的老人,只能是干多少算多少。 当时米豆腐的价格是二毛钱一碗,一个月下来,也有百把块钱收入,除去成本,每月赚三、四十元还是没问题。 当时物价低,一个民办教师的月收入只有六元,在农村出工,一个壮劳动力,一天的收入只有二毛。 所以阿家的小日子还是不错的。 当然,阿家卖米豆腐,我可以吃一碗,不要钱。 我们吃饭经常没菜,也会跑到她房间里找菜吃。 她也会给。 她虽然衣食无忧,但逢年过节的时候,总会异常的难受。 我们是七八个人坐在一起过节,而她是一个人。 这个时候,她会流眼泪。 我们见了,总会惊慌失措跑到阿妈面前,大声地喊道,阿妈,阿妈!阿家流泪了。 阿妈无动于衷,但过年的时候,阿妈会叫我们把她喊来,上桌吃饭。 她来了,不吃饭,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们吃饭。 她应该是在想她的亲人。 其实,阿家也是可怜之人。 她四十多岁,丈夫就去世了。 她跟我们一样没有亲戚,也没有亲人。 我们是她唯一的亲人。 然而我们又不是。 她真正的亲人在天上。 她亲爱的丈夫,最亲的父母都在天上。 他们远离她而去,每到新春佳节之时,总会勾起她心中无限的往事。 一幕幕往日的真情画面会时刻闪现在她脑海中。 人世间的至爱啊! 怎能轻易忘记?! 泪水自然不知不觉涌了出来,让人伤心欲绝。 当然,她去世后,我还是给予了她最高的礼节。 她走得非常的有尊严。 我母亲没有叫她妈妈,但到了她的忌日,还是会送上一碗饭,说道,你吃罢! 这句轻飘飘的话,说明在内心上,阿妈还是认为阿家就是她的亲人。 阿家是在这条街上走完一生的。 这条街就是坑口街。 第三十四章:神话一般的五·七工厂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客家人居住在深山密林中,是没有工厂的。 但到了六十年代还是出现了。 它就是五.七工厂。 它应该是时代的产物。 那时候,很多地方都在办五.七干校,五.七农场。 客家地方不是世外桃源,于是乎,来了一个五.七工厂。 这个工厂在我记事的时候就有了,直到十多年前,修水库,才把它淹没在水下。 水可以掩盖物体,却掩盖不了记忆。 记忆中的五.七工厂还是很壮观的。 它位于去江口山区的路上,下面有一个几十米的水潭。 传说深潭面有水猴子,会抓人,尤其喜欢抓小孩,抓到了就吃掉。 我从来没有遇到,但还是有点怕。 怕水猴子突然窜岀来,把我拖下水,活活淹死。 淹死是非常恐怖的。 小时候,我们经常游泳,经常在水下面钻竹排。 有一次,钻入竹排下,不知为什么,我就是找不到出口。 开始还不慌,因为还有一口气,可以挺住,过了几秒钟,不行了,心里发慌,头脑迅速缺氧,紧接着,头部全身剧烈疼痛起来。 这种疼是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让人异常地绝望! 后来还是钻了出来,但这种绝望终生留存在记忆里,因为太难受了。 当时有枪的话,我会毫不犹豫掏出来,一枪把自己崩了。 所以,我一般不轻易去这地方。 五.七工厂不一样了。 这地方非常大,应该有二、三平方公里。 前面是两栋厂房,中间是食堂和铁炉,后面是职工宿舍。 如此的规模,跟现代化工厂来说,似乎还是有一定差距,但毕竟我们这地方是山区,有这么一块平地,也是属于比较罕见的了。 这个工厂最早是锯木头,生产木板。 山上都是巨大的树木,而外面又急需木板,于是天天加工生产。 锯好的木板顺流而下,因为河道与茶陵县城相连,所以运输还是很方便。 由于长年累月地锯木头,产生了大量的木屑,倒在厂外有几十米厚。 开始大家认为是废物,无人关注。 后来有人注意到了,因为这些木屑可以用来烧火做饭。 其实,大家早就知道木屑可以烧,只是大家用的都是柴灶,木屑不耐烧,而且压在里面,只有火星,无火苗,火力不大,没办法用。 后来有人对柴灶进行了改造,专门造了一个木屑通道,让木屑在空中燃烧,如同烧木柴。 这就太太的好。 堆在厂外的木屑顿时成了抢手货,天天有人来拉。 这种状况维持了几年,后来不生产了,改炼钢铁。 厂里建有一个高铁炉,下面有一个发电厂,因此火的来源不是木柴,不是煤碳,而是电。 就是一个电锅炉。 炼铁的时候,发电机呜呜地响,电炉也传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声震几里,让人心惊胆寒。 客家山区不生产铁矿石,钢铁的来源就是从家家户户收集的废铜烂铁。 投进去的是铁,炼出来的同样是铁,只不过化成了铁水,倒入一个沙模,冷却之后,成了一个烤火用的铁盆。 这个铁盆很受客家人欢迎。 这里是高寒山区,到了十一月,山里就变得非常的寒冷,家家户户都需要烤火取暖。 以前用的是木盆,木盆放入炉灰,虽然可以抵挡传出的热量,但还是容易烤糊。 所以不好。 铁盆就不一样了。 就是把人烤得冒烟,它也没事。 它唯一的缺点就是经久耐用。 也就是说,一个铁盆可以用几十年,一辈子也差不多。 很快问题就来了,铁盆卖了几年后,就再也卖不动了。 卖不出去的铁盆只好停产,于是工厂又改成了发电。 工厂在门口建有一个发电厂。 这个好。 客家人晚上照明以前用的是小竹片,后来改用煤油,用煤油灯照明。 煤油灯不好。 我们晚自习用的就是煤油灯。 这个煤油灯会冒出一股黑烟,我们吸入后,鼻孔漆黑一片,擤出来的鼻涕都是黑色的。 有专家说,烟里面有强烈的致癌物质,奇怪的是,我们熏了几年,也没有见到谁得了癌症。 但我还是十分讨厌煤油灯,现在这家伙总算可以扔掉了。 至今难忘第一次看到灯光的时候。 真的非常的奇妙! 家里如同白昼,外面都是漆黑一片,灯光之下,人的眉毛看得清清楚楚,最大变化是墙旮旯里都很清楚。 这个很关键。 山区里蛇很多,经常会溜到家里来,躲在墙角处看不见。 现在好了,光天化日之下,它就不敢来了。 可惜这样的日子并没有长久。 不久,一场大火把这个发电厂烧得精光。 这天晩上,发电厂正在发电,发电员却溜了出去。 走就走吧,他偏偏把冻住的柴油放在碳火盆上烤,然后就走了。 他溜出去干什么呢? 据说去找情妇了,做第九套广播体操。 这家伙应该经常这么干,以前都没有事,他认为今晚肯定没有事。 但他忘记了他的柴油。 因为他出去的时间,不是一袋烟的功夫。 他是去谈情说爱,是去做广播体操,这点时间肯定不行。 这就有点不妙了。 烤热了的柴油迅速燃烧起来,眨眼间就成了一片火海。 很快惊动了整个山寨的人。 大家都异常惊恐地跑来了。 我记得很清楚,我赶到现场时,整个发电厂烧得通红一片。 突然,一阵"轰隆隆"巨响,一股火苗向天空蹿去,足足有五十米高。 应该是柴油桶发生了爆炸。 当时,我们是站在几百米开外的稻田里,巨大的爆炸声,还是吓得我们连连后退。 事后,发电员虽然抓起来,判了刑,但我们却没有办法了。 我又恢复了煤油灯,并且坚持好几年,直到接通了外面的电。 让人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梳子厂。 办这个厂是一群衡阳人,有十几个吧,讲的是叽里哇啦的衡阳话。 他们生产的梳子,质量还是不错,可惜客家大部分人没有梳头的习惯,就像鄙人,一年到头都不会梳一次。 梳子销路不畅,就倒闭了。 这些衡阳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以为他们都回了衡阳,结果不是。 他们很多人去了山区乡下,定居在那里,有的还成了上门女婿。 在叶坪,有一户姓廖的人家,曾经是梳子厂的员工。 见到我,他母亲很兴奋,他也很兴奋,像久违的亲人,十分兴奋地打招呼。 为什么? 他是衡阳人。 我是衡阳人吗? 不是,但我的奶奶是。 在他眼里,我奶奶是,就等于我是了。 我们是老乡啊!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自然很激动。 但是,说实话,我对衡阳是没有任何感觉的。 我的奶奶是住在衡阳市,我的爷爷解放前还是某党警察局局长。 这跟我有关系吗? 因为我没有住在衡阳市啊! 我是住在山区,住在饱受生活折磨的穷山沟。 一无所有,饥寒交迫,受备欺凌。 我自然很气愤,自然不平衡,自然不认。 但五.七工厂不一样。 尽管它消失了,但在鄙人心里还是有它的位置。 因为我的童年生活与这家工厂息息相关,至少去哪里玩过,也曾经是非常向往的地方。 我曾经认为这是客家人最具现代化的场所。 第三十五章:客家同姓不通婚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一天,我家来了一对夫妻。 恰好也有一对客家夫妻来我家做客。 通过介绍,得知男的姓邹。 正当客家夫妻点头表示致意时,忽然他们俩人神色大变,惊讶得张开了大嘴巴。 因为他们得知这个男人的妻子也姓邹。 他们心里顿时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这不是**吗?! 为什么是这样? 难道不怕雷公打吗? 在他们习俗中,同姓是不能结婚的。 现在的婚姻法规定,只要没有血缘关系的男女,就可以组成夫妻。 但客家不可以。 不论有没有,只要是同姓,就不可以。 如果结了婚,他们认为是狗屎客,也就是猪狗不如,形同畜牲,会遭雷劈。 客家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原因很复杂,说法也是各异。 因为客家人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文字传承,依靠的是口口相传。 既然是口口相传,说法自然是五花八门了。 其中一个说法比较盛行。 相传,远古时期,一个胡姓山寨,有一个胡姓人家。 胡姓公子与一个胡姓姑娘结了婚。 当然,这个胡姑娘与胡家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胡姑娘是流浪在山寨,被胡家收留,成了胡家的养女。 以前,客家人同姓是可以结婚的。 原因是客家人从北方迁徙过来。 北方少数民族亲戚之间是相互通婚的。 老公死了,他的老婆可以归其他兄弟,早期的清朝也是这样。 所以,同姓通婚很正常。 胡公子与胡姑娘结婚二个月后,胡姑娘怀孕了。 胡姑娘心里一阵惊喜,立刻把消息告诉了胡公子。 胡公子听了兴奋得大叫起来,当天晚上,他亲自下厨,搞了一桌香喷喷的饭菜,夫妻俩与家人举杯相碰,庆贺有爱的结晶。 一天深夜12点,胡姑娘心里一阵恶心,紧接着全身剧痛,下面流出了一股鲜红的血。 胡姑娘大叫起来。 胡公子家人慌了,马上叫来产婆。 经过一番抢救,胡姑娘转危为安,可惜,胎儿却流产了。 当产婆把死亡的胚胎递过来时,胡公子家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胚胎吗? 这分明是一串串肉色的葡萄啊! 胡公子十分疑惑地望着产婆。 这位产婆耐心地向他解释了一番:原来妻子怀的是葡萄胎。 胡公子无奈地接受了现实,但他始终不明白妻子为什么会怀这种怪胎? 半年过去,胡又一次怀孕。 这次,胡公子不敢大意,马上带妻子到产婆家进行检查。 检查结果让胡公子大吃一惊:妻子怀的又是畸形胎! 这是这么一回事? 惊疑不定的胡公子问产婆。 产婆告诉他俩,胡姑娘是不是吃错了药,或者别的原因? 回到家后,俩人仔细回忆了一下怀孕过程,没有发现这些问题。 胡公子感到身体如牛,自身绝对没问题,是不是出在胡姑娘身上? 于是,他开玩笑地说:“我听说一个女的被人强暴了,结果生下一个怪胎。” 胡公子的话让胡姑娘十分生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如果你认为我有问题,我们离婚好了。” 胡公子心情很烦闷,不服气顶了起来。 胡姑娘不干了,俩人你一句我一言,在客厅里打起了口水仗,直到胡姑娘泪水涟涟,胡公子摔门而出。 此事后来虽不了了之,但在俩人心里都留下了阴影,有时几天都不说一句话。 不久,胡姑娘再次怀孕。 检查结果显示胚胎还是有问题,这胎莫名其妙多出一只手。 是被产婆摸出来的。 连怀三胎畸形! 不仅产婆惊诧,胡姑娘自己也十分震惊。 难道自己真有问题? 想到这,胡姑娘不禁悲泪长流,晚上,她泪水涟涟地对胡公子说:“官人,我恐怕真的有问题,没办法给你传宗接代了,我们离婚吧。” 胡公子心里虽不好受,但关键时刻还是很冷静:“我们相伴了这么多年,不要提离婚的事了。我想其中应该有误,肯定是产婆摸错了。" 胡姑娘觉得有理。 夫妻俩把自己的怀疑跟家人说了。 大家都觉得有可能,一致支持生下来。 怀胎十月后,胡姑娘生下了一个儿子。 让人揪心的是,他们的儿子真的多了一只手,成了三只手的婴儿。 他们不信邪,又连生了两胎,结果一胎是瞎子,另一胎少一条腿。 胡家连生三胎怪胎,立即轰动了山寨,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又不知什么原因。 这个谜底不久揭晓了。 因为山寨来了一个人。 胡姑娘一眼认出来了,是她的亲哥哥。 俩人相拥在一起,哭得稀里哗啦。 惊奇的事发生了。 胡哥哥发现站在一旁的胡公子竟然是自己失散多年的亲弟弟。 原来胡家收养了胡公子,又收养了胡姑娘,结果亲兄妹结成了夫妻。 远古时代的客家人虽然没有现代医学知识,但知道近亲不能结婚,因为近亲结婚,他们发现,生出来的绝大部分是畸形胎。 大家知道了结果,立即想到了其他几户人家。 他们家也有不少怪胎。 通过调查走访,都是近亲结婚的结果。 当然,促成同姓不能结婚,还另有一个原因。 以前山寨都是以姓氏为单位居住在一起。 周围都是高山密林,方圆几十公里没有人烟。 问题自然来了。 就是私情。 这种现象,不要以为现在才有,以前也有,客家山寨也存在。 除了普通人参与其中,客家的族长、副族长之类的领导更是逃不脱干系。 大家都是人,不是神仙,尤其是领导,一样有六情五欲。 我看了一个资料,一个领导有情人一百多名。 山寨领导有多少呢? 这个问题很私密,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有是肯定的。 可能几个,可能几十个。 不论多少,会产生一个严重后果。 就是非婚子女。 以前不搞计划生育,不搞结扎,有多少生多少,结果领导的子女不是生活在自己家里,而是在情妇家里。 客家人还是很讲礼义廉耻,这事自然是你知我知,不公开。 山寨之中的男女青年可不管这些,一样谈情说爱。 很多有血脉关系的亲兄妹就组织了夫妻,生出了许多痴呆儿童。 这可不行哦! 山寨人口本身就不多,现在冒出一大群"嘿嘿"傻笑的儿童。 不能干活,不能为山寨创造出经济价值,废人一个,山寨领导自然心急如焚。 他知道是自己造的孽,这种孽不能继续了。 于是,在家族祠堂里召开了大会,通过了一项决议,就是山寨同姓不能结婚。 这样就可以避免亲兄妹结婚了。 山寨领导也可以放心去慰问了。 一个山寨这样做,其它山寨也会跟进,慢慢地成了客家人的习俗。 于是,这个习俗流传了上千年。 第三十六章:猪屎街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如果一条街道上,全部都是猪屎,你信不信? 估计你不信。 不仅你不相信,我自己也有点不敢相信。 但事实的确如此。 我居住的地方就是遍布猪屎猪尿。 这个地方是茶陵桃坑乡坑口街。 这条街约有五百米长,两边住有上百户人家。 在我印象中,从小到大,这条街遍地都是猪屎。 尤其是街尾,不仅遍布猪屎,而且还有许多粪坑,整条街都是臭气熏天。 我的童年少年都是在这里度过,即使去了省城,我每年都会回来,因为我的父母在这里,他们是我心中的牵挂,我不得不回来。 往往刚下车,一股浓浓的猪屎臭味就迎面扑来,让人心肺翻沸,恶心不已。 为什么是这样呢? 原因很简单。 因为家家户户都在养猪。 客家人生活在山区,以前生活非常的清苦,很多人家一年到头都吃不上一回肉。 主要原因是没钱。 在生产队出工,一个壮劳动力一天可以挣十个工分。 十个工分值多少钱? 二毛。 这是比较好的生产队,差的估计只有一毛。 也就是说,一个壮劳动力累死累活一个月也就挣六元。 一家子的吃喝住行全指望这六元。 自然吃不上肉。 有人可能会问,会不会因挣不到钱而饿死人? 这倒不会。 这与生产队的分配机制有关。 只要你是生产队的人,不论你挣不挣钱,都是平均分配。 每次打下来的稻谷、红薯之类粮食作物,都是按人口分配,与你有没有钱无关。 当然,年底的时候统一结算。 如果你挣的工分少,欠了生产队的钱,也不用给钱,在账本上会记上一笔欠费。 如果你挣的工分多,生产队应该给你钱,这个有点不好说了。 生产队如果有结余的话,可能会给一点,但大部分没有钱,只能在账本上记上生产队欠你多少钱。 至于,你有没有肉吃,就自己想办法吧。 想什么办法呢? 自己养。 于是家家户户养猪。 在街上养猪,不比在乡下,有专门的猪栏。 街上是没有的。 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 因为没有地方。 街上的猪是跟家人住在一起的。 可以说,是同吃同住。 唯一的区别就是,我们睡在床上,它睡在地上。 要拉屎撒尿怎么办? 我们去粪坑,它就去街上,当着大家的面拉。 按理来说,它应该去粪坑,但它是猪,不是人,不会一切行动听从指挥。 当然,也是为了省事。 所以大街上遍布了猪屎猪尿。 我们家也是年年养一头猪。 一般是过年之后,会买来一头小猪,放在家里,与我们同吃同住。 当然我们吃米饭,它吃米饭汤加米糠。 它住的地方,就是我家楼梯板下面。 楼梯边上钉有木板,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杂屋。 它就睡在里面。 每天到了晚上,阿妈就要我把猪赶出去,去街上拉屎。 我一般无动于衷。 一是麻烦。 赶猪绝对是体力活。 关键是它不会听你的话。 你要它向东,它偏向西,或者向南,总之不会向东。 又打又骂之下,它"嗷嗷"到处乱窜。 踢翻桌凳是小事,如果掀翻了菜碗,完了,一顿"啪啪"会铺天盖地而来。 这时候,嚎叫的不是猪,而是我。 所以不赶绝对是明智的选择。 二是赶出去也没用。 猪跟人差不多,不是你说有就有,而是需要它自己说。 往往是,它到了大街上,却没有半点便意,相反唱歌跳舞,四处乱窜,踩满了猪屎,又牛气哄哄回到家里。 它走一路,臭一路,很难闻的。 当然,闻多了就有免疫力。 这家伙经常在我们吃饭的时候,就在边上拉屎撒尿。 我们见了自然会"啊啊"地叫二声,但仅限于叫,如果赶它走的话,它会边走边拉,范围更广,清理起来更麻烦。 再说饭香啊。 比起饭来,这个事真不是事。 当然,也要看阿妈的眼色。 如果她倏地把碗筷在桌上一顿,瞪起眼厉声地喝道:"赶!" 我们会闻声而起,拳打脚踢,打得它杀猪叫。 折腾十个月左右,它终于不折腾了。 因为它走到了猪生的终点。 年底时刻,家家户户会杀年猪。 我家会叫屠夫老板。 几乎每个村寨都有这样的老板。 他来了,立即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猪一命呜呼了。 这时,阿妈会放上一挂鞭炮,烧几刀黄纸,认真地对猪说:"猪大哥,你下辈子投胎做人吧,不要做猪了。" 我们听了会格外地兴奋。 因为有猪肉吃了。 当然,首先开吃的不是我们,是大人。 杀了猪,家里会摆上一桌,是谁?不记得了,估计大队领导之类。 他们吃完喝足之后,我们才可以上桌。 其实,站在桌外的我,口水早就流了一地。 急不可耐的我,会精准地瞄准碗里一块肥肉,以不及迅雷掩耳之势,抓起丢进嘴里,还没感到味道,猪肉就没了踪影。 连吞了五、六块后,才慢了下来,才能真正体验到猪肉的香味。 真的香啊! 我感到这是人间最美的香味,没有之一。 客家人夸人,往往会说:"你长了一张吃猪肉的嘴巴!" 我认为是极准确的。 我始终认为,天天吃猪肉的人,一定是能当大官。 因为他为了天天吃肉,一定会努力向上,最终的结果是,他当了官,当了大官。 莫言当年写小说,也是听说写小说,有猪肉吃,所以就拼命地写。 猪肉有时也可以成为人生的驱动力。 我们吃完后,周围的邻居会围了过来。 干什么呢? 借肉。 有的人家早早就把猪杀了,现在闻到猪肉的味道,想吃怎么办? 去借,然后自己杀猪再还回去。 现在对猪肉没感觉,以前却不是这样。 阿妈有一次难过地说,有一次我路过一户人家的门口,里面飘来一股浓浓的猪肉香味,引得自己口水直流,但又不敢进去。 只好强忍着伤心的泪水,回到家里,嚎啕大哭一场。 有的建筑工人一年到头看不到一个女人,所以他们说,现在看到一条母狗都十分的亲切。 这就叫饱汉不知饿汉饥。 当然,吃了拿了之后,还会剩下许多。 一般会做成腊肉。 很多人家图省事,会在肉上抹上盐,在阳光下暴晒。 这样的肉很香,但不如柴火烟熏香。 客家人的柴火腊肉,才是真正的腊肉。 外表虽然漆黑,刮干洗净之后,里面有一层金黄色的透明油质,红色的肉夹杂其中,散发一股自然的清香味。 或蒸或炒都可以,不用放任何调料味,端上来香味扑鼻,入嘴之后,愉悦感会弥漫全身,神清气爽,顿觉天地之间不过如此,会升起一股独霸天下的雄心。 其实男性的荷尔蒙,就是从吃肉开始,小草绿叶从来就不是男人的选项。 我们家吃腊肉的时间不长,一般是五月份就结束了。 然后是漫长的等待。 我们家不是没有钱,因为我父亲有工资,但阿妈从来不买。 我们只好忍着,有时看到别人吃肉,会有口水。 最佳的办法是,赶紧离开。 站在僻静处,让怦怦直跳的心缓缓地平息下来,当然不能哭。 男人是不能流泪的。 可以仰天长啸一声,默默地问天问地: 什么时候,我可以美美吃了一顿猪肉? 第三十七章:魂牵梦绕的街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昨夜,我梦到了一条古老的街道。 它就是坑口街。 它拥有上千年的历史,承载着客家人一代又一代人的梦想。 人间的悲欢离合,繁华与衰落,都曾经在这里一幕幕地上演。 晚上,我与它神奇地相遇了。 此刻的它不是街道,而是一个人。 他站在我面前,十分孤独,十分委屈,十分不甘。 他哭了,十分伤心地哭了,哭得泪流满面。 他说道:"这里曾经多么的热闹,多么的繁华呀,结果,你们都走了,都抛弃了我,我成了孤寡老人,无人问津的老头,一个十分可怜的老人。" 接着,他又说道:"我很害怕,我害怕孤独。" 其实,我相信,不仅街道害怕狐单,人也是。 在这条街上,有两户人家是孤立之家。 一户是黄家,一户就是我家。 孤立不像门牌号码,钉在墙上,广而告之,而是存在大家的心里,存在大家的认知里,存在大家感觉之中。 如果大家普遍都有这种感觉,这就是了。 这种孤立传染性很强,会代代相传,经久不散。 如果我说出我母亲的名字,客家人会惊讶地发出一声“呀”字,然后,头会微微抬向天空,仰视着天空。 此刻的他成了天上的神,而我则成了地上的尘埃,他顿时成了高贵的人种,高不可攀。 他之所以有这种感觉,都是因为孤立。 孤立非常的可怕。 它就像一道铁丝网,或者像一座高高的山峰,会把人与人之间隔离开来,犹如一道防火墙,难以逾越,越不过海沟沟。 我们都说,客家人很正直,很善良,热心助人。 这个说法是对的,事实也是如此。 但是有一个前提条件,就是你不能被孤立。 如果你被孤立了,或者处于社会最底层的时候,这些美好的词汇,基本与你无缘了。 孤立你的理由有许多。 比如,你打烂了别人家的玻璃,照理来说,你应该赔礼道歉,照价赔偿。 你偏不,而是吵架骂人,想通过这种方式吓住对方。 这就成了大家孤立的理由。 一个人被孤立有客观因素,也有主观原因。 一旦被孤立,不论对与错,都是你的错。 比如街上林姓人家借了人家一把皮尺。 这把皮尺十分的精致,当时价值十五元,很贵了,很多人的工资一个月也只有三十多元。 要他还的时候,他却可以理直气壮地说,丢了。 没有任何赔偿的意思,更没有表示歉意的想法。 他认为霸占是理所当然,理应如此。 因为你被孤立了,他就有理由相信,公平正义是不会为你发声的。 大家一定会保持沉默。 街上有一户公认是最穷的人家,小时候穷,长大了还是穷。 我家开了一家饭店,一天,他拿来一个盆,希望装点大家吃剩的饭菜。 非常遗憾的是,当天没有一个客人来吃饭,早上送来的是空盆,晚上端回去的依然是空盆。 我猜测,这应该是他全家唯一的希望。 但希望落空了,全家只好饿肚子。 就是这样一户人家,上面拔下来的救灾物资,却没有他的份。 所有的物资全部被大队领导分了。 因为他们都在兴高采烈地说,上面给了东西。 这些东西其实就是扶贫物资,应该给贫困户的,因为他们被孤立了,或者可以被遗忘的群体,所以无视。 当然,我指的是以前,不是现在。 现在实行的是精准扶贫,领导进村进街,所以所有的贫困户都被滋润。 这是时代的进步,也是鄙人所乐见的。 但以前不是。 不是说普遍,但在我们街上就存在这种现象。 也不是说经常,但至少曾经发生过。 孤立是非常无奈的。 供销社有一个人被领导孤立了,不能上班,但不处理你,就是不安排你上班,让你在一旁呆着。 但你不能回家,回家就算旷工,就要被开除。 问题是没有工资,怎么办? 为了不丢掉公职,他只好回家带米吃,天天守在单位上。 他家在农村,有三个孩子,家里一切的来源全靠几亩薄田,靠妻子来维持这个家。 我想这样的日子应该是天昏地暗,暗无天日的。 这样的生活应该是崩溃的,能够活下去依靠的应该是精神力量。 这样的人虽然平凡,但也很伟大,至少他没有选择自杀,而是选择坚守。 应当看到,有的人无法忍受这种孤立,最终走上极端,这种事在现实生活中可以说是累见不鲜。 有时候,坚守也是一种力量。 他选择了坚守,算不算一个奇迹呢? 联想到母亲,她算不算也是一个奇迹,或者一个勇者呢? 她毕竟打破了孤立,带领子女成功突围,实现了自立自强,在逆境中涅槃重生。 如今大家从偏僻的山区,重新回到了祖籍地长沙。 难道不算奇迹吗?! 其实,孤立在很多地方也曾发生过。 下面单位有四、五百人,所有人都上调了一级工资,而只有她加了半级。 公不公平? 不公平,凭什么呀? 于是她开始上访,开始闹。 其实大家都非常清楚,她闹得有理,闹得对,应该闹。 但却无人愿意主持公道。 原因很简单,她是孤立之人,是被整个群体视为异类,所以她只能加半级。 也可以说,整个群体都在欺负她。 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一个人,包括领导,都会计算一下主持公道的成本。 如果会殃及到自身,陷入群起而攻之的局面,自然会选择沉默。 很多领导都承认,说过违心话,做过违心事,但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大家都是人,不是神,在利益面前,首先会考虑自身利益,如果需要付出巨大成本,只能选择无视了。 所以她闹了大半年,没有任何结果。 但凡事不能过分。 孤立之人有时也有巨大的能量。 就像这个女人,大家以为她可以欺负,没有任何风险地欺负。 于是,一个保卫干事冲在前面,与之对骂。 骂就骂吧,还做起了动作。 像客家人吵架,拍着下体,说,你咬某某呀! 这个人不但拍着下体,而且还脱了裤子,露出一团,说,你咬呀! 女人自然大哭而去。 保卫干事见她羞愧而去,哈哈大笑。 他以为孤立之人,欺负了就欺负了,无所谓。 可能一般的孤立之人,的确是如此。 但她不一样。 她的丈夫是单位保卫科长。 是一个跟派出所有密切联系的人。 他立即以组织形式出面要求立案。 对于一级组织,派出所不可能无视。 结果,他被抓起来了,劳教一年。 这时,他才彻底傻眼。 所以不要肆意欺负孤立之人。 说不定有一天你也是孤立之人。 即使不是,有时候也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这就不合算了。 总的来说,生活是公平的,但是你不要太相信公平,因为它不是百分百。 如果不公平的事落在你身上,与整个人类,整个社会来说,微不足道,但对你来说,却是全部。 不想让它降临在你身上,自己就一定要强大。 有足够多的实力,公平正义就会时刻保护你,善良、正直、无私,会相伴相随,在你身边全部是鲜花掌声,作家们也会给你写文章,赞美你,放声歌唱。 啊,我的领导,如果地球与太阳发生战争,你就是当然的指挥官。 整个宇宙都是你的,嫦娥女士听你安排! 最后说一句,历史可以消失,时光可以流逝,小街也可以因人员的减少,渐渐走向了死亡,但记忆却不能抹去,因小街而引发的伤痛会长留心中,成为永恒的回忆。 也成为前行的动力。 有时候,人是需要有压力,有压力才有动力,才知道世上没有神仙,能救的只有自己。 每个人相对历史长河来说,都是短短的一瞬间,甚至一瞬间都谈不上,在浩大的宇宙中,一粒尘埃都不是,但一样可以发光。 我希望每一位走出去的客家人都在发出耀眼的光! 第三十八章:勇闯原始利民村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茶陵是湖南省的山区县,而桃坑又是茶陵县山区乡。 那么桃坑乡的山区村在哪里? 应该是利民村。 这是桃坑最偏远的村。 在我印象中,应该是桃坑最原始的山村。 原始山村嘛,瘴气四起,野兽横行,山民们穿着野兽皮,吹着牛角号声,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嘭嚓嚓",一边唱歌,一边跳舞,跳起了欢快的客家山寨舞。 是不是很有趣,很好玩? 应当说,这地方是鄙人非常向往的地方。 十五岁那年,鄙人有了这样一次机会。 一天,街上的小华非常神秘跟我说:"我知道有一个赚钱的地方,你去不去?" 赚钱啊! 肯定去呀。 我最喜欢的就是钱了。 这钱真是一个好东西,不仅可以买来吃的,还可以买来尊严。 世上很多解决不了的事都可以用钱来解决。 我们约好第二天出发。 这个地方就是利民村。 出发之前,小华又约了另一个人,小肥。 小肥跟我是同年,由于长得胖胖的,我们都叫他小肥。 第二天,我们三个各背一书包米,向大山深处进发。 我们爬的是西背凹,到达新亭子,很快就到了老亭子。 这是我以前走得最远的地方。 我们经常来这地方砍柴,再往前走可不行。 我们认为前面就是原始森林,而原始森林是不可以进去的,太危险了,有老虎,有狼。 我们小孩子很怕虎,小时候,只要有人用手掰开嘴巴,发出"虎、虎"的叫声,我们都会吓得魂飞魄散,四处逃散。 今天到了这里,我有点不敢往前走了。 小华鼓励道:"没关系,前面没有老虎,是这样,我走前面,你们随后。" 说完,他毫不犹豫向前走去。 既然他敢走,我们只好随后。 原先以为的原始森林并没有出现,而是跟我居住地差不多,都是高大的乔木落叶林。 前面的路也不是杂草丛生的山间小路,而是辅落了许多小石子,有点硌脚,但并不难走。 不过周围并不见人家。 后来我才知道,不是没有人家,而是人家都隐藏在树林中,外面看不到。 走了有七、八个小时,我们翻过了一座山,然后沿一条小山路奋力往上爬,一户农家小院立即映入了眼帘。 这就是利民村。 这里周围没有人家。 是一儿一母的小户农家,但院子比较大,前面是一栋二层泥屋,边上有两间只有一层的小杂屋,我们就住在这里。 我们到来时,他们正在吃晚饭。 显然,小华跟他们很熟,打过招呼后,我们就一起用餐。 菜都是小菜,还有盐辣椒,但很香甜,再加上走了快一天,早已饥肠辘辘,所以连干了四碗米饭,才心满意足。 第二天,小华宣布了赚钱的方法,就是去山上砍竹木。 我听了顿时傻眼了。 我想象可不是这样哦。 我以为是来拿钱,或者躺在床上,天上会掉钱下来,现在要去干活挣钱呀,这可不行。 伐木是很累的,会把腰子累断的。 这个钱我挣不了。 我立马表态,我不去。 谁料,小肥也马上说,我也不去。 小华没有办法了,只好他一个人上了山。 我和小肥继续躺在床上睡觉。 当时正是夏天,也不需要被子,晚上山风刮来,有点凉意,大家挤一挤,也就挺过来了。 之后一直是这样的模式,白天小华上山砍木,我们睡觉。 晚上他回来了,我们还是睡觉。 当然不是24小时,有时也走走,但更多的是做饭。 柴火山上有,一点也不费动。 我们有一个锅,饿了就从每人书包里抓一把米,放在锅里煮。 煮熟了就开吃,没有菜,有点盐。 现在这个搞法有点吃不下,当年却吃得津津有味,不觉得苦,相反觉得很快乐。 因为是吃了睡,睡了吃,这样的日子还是不错的。 不像在家里要干活,挑水、砍柴,每天累得腰酸背痛。 干活的日子不好过。 我们在利民村过的日子虽然有点平淡,但还是有二件事值得记录下来。 第一件事。 有一天,来了两名地质队员。 他们坐在这户人家大堂里,正在看地图。 我们立即凑了过去。 其中一个人忽然问道:"这上面是不是有一个菜园子?" 我听了惊讶极了。 这个你都知道呀! 我点点头说:"是的。" 后来,他又问了许多,都是对的,都被准确地预测到了。 我顿时感觉这个人有点神了,有未卜先知的本领。 现在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以前年纪小,不懂,把他当成了神仙,可以烧香的神仙。 另一件事就是,有一天早上,我忽然听到外面一个女人在尖叫。 我和小肥爬起来,跑出大门,看到了吃惊的一幕。 一个男人正在调戏一个女人。 这个男人是昨天刚来的篾匠。 这个女人经常来这里玩,三十岁左右,神智似乎有点不清。 今天早上,她刚步入这个院子,就被这个男人盯上了,开始动手动脚,吓得女人连连尖叫。 我们出去时,这个女人正在前面跑,男人在后面追,俩人就围着房子绕圈圈。 我们来了,这个男人停手了没有? 没有,他一直在追。 我们年纪小,目睹这一切,自然不敢吱声,只是看着,认真地看着。 看着他把女人按倒在地,成不成功,我不记得了。 我只记得他把这个女人按在地上后,女人就喊出了痛苦的呼救声。 我们站在一旁,无动于衷,当然还是有点气愤,觉得不应该,但只是心里想一想,我们没有任何行动。 现在回忆起来,觉得应该煽自己两个耳光。 但没办法,当时年纪小,害怕,不敢上前。 若干年后,我又第二次去了利民村。 这时的我已经在长沙工作,从事宣传报道工作。 我主要的任务就是写你好,我好,大家好,领导好,领导最好,世上只有领导好之类的宣传稿件。 但也写社会新闻稿件。 一天,我在网上忽然看到了桃坑山区发生了虫灾,也就是蝗虫灾。 我们叫蚂蚱,其实就是蝗虫。 小时候,我看了一部电影,讲述的草原蝗灾。 真是非常的恐怖。 天上地上全部是蝗虫,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令人咋舌。 想不到我的家乡也发生了。 我自然高度关注,立即回乡开始调查。 我首先想到的是利民村。 因为这地方是最山的山区,应该是蝗虫重灾区。 在一个亲戚的介绍下,我租了一个姓邱的摩托车去利民村。 当时此人正在建房,接待我的是村党支书记,具体姓名不记得了。 他非常自豪地说,这户人家建的是红砖屋,是我们村第一栋红砖屋。 的确,客家人的房子都是泥巴屋,红砖屋是当时最高等级的房屋,是有钱人的象征。 他带我参观了蝗虫事发地,并讲了许多虫灾故事。 我又采访了当地农技员,询问当地虫灾情况。 当然,我采访了乡党委书记肖书记。 他提供了许多当地政府抗虫防虫的经验介绍材料。 但我的兴趣点不在这里。 来之前,我已经跟《新周报》沟通好了,他们要我以《新周报》特约记者的身份去采访,稿件写好后,我立刻传给了他们。 他们看后,表示马上用,但我心里又打起了小九九,我希望家乡的报纸也采用这篇稿子,于是,我又传给《株洲晚报》。 《株洲晚报》的编辑看后,表示发整版,并要我把银行卡号发给他,准备发稿费。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株洲晚报》没有发,原因是市宣传部审批没有通过。 其实,我很清楚,我的稿件只是单独地报道虫灾,没有报道当地政府抗虫救灾的事迹,这种稿件在市报肯定不能发。 当然,《新周报》发了,并且是以《新周报》特约记者名义发。 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发了这一期的《新周报》,之后意外停刊,其中内情不宜公开,结果我成了中国史上最短命的特约记者。 还有一个客家人的事也值得说说。 我在亲戚家吃饭的时候,有人说起了一个人,他姓郭,以前伪造假币判刑,现在在搞工艺品。 我虽然搞新闻报道,但也写纪实稿。 当年纪实稿火遍大江南北,《知音》、《家庭》等杂志需要大量的纪实稿,并且是千字千元。 非常高了,一篇六千字的纪实稿就有六千元,而我当时的工资只有几百元,自然,我加入其中。 现在听到这个信息,我立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在姐夫尹观华的带领下,我采访了郭先生。 采访很顺利,他向我介绍了有关情况,回长沙后,我只用一天时间就写出了初稿。 我的目标是《知音》,结果不顺利,二审拍死,后来在《高墙内外》杂志发表了,但影响力太小,几乎没有水花。 我自然不甘心,又联系了《湖南广播电视报》,可惜它是一星期出一期,稿件已经排到二个月后。 我又联系了《三湘都市报》,它有一个特别报道,专门发纪实稿。 结果第二天稿件就发出来了。 反应很强烈,尤其是在客家群体中引起了许多议论。 很多人对郭先生热嘲冷讽,他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在一些人的唆使下,他向《三湘都市报》写了一封信,要求对新闻报道进行更正。 当然,郭先生做事还算光明磊落。 他把这封信抄写了一遍,寄给了我。 我看后有点不依为然: 一是反映的事,真不是事。 二是《三湘都市报》不会自己打自己的嘴巴,没有任何事实依据的话,绝对不可能更正。 事实上后来也是不了了之。 但有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郭先生却轻易地放弃了。 此稿出来了,引起了湖南卫视的注意。 他们当时有一个晚间报道火遍全国,节目组通过我,找到他,希望报道,却被他拒绝了。 节目组的编导找到我,希望我去做工作。 编导当时说,在我们这个节目打广告,一秒钟是7万,我们报道他会有一分多钟,价值五百万以上,我真不理解,他为什么拒绝? 我马上跟郭先生讲了情况,但仍被他拒绝。 他的理由是,我认为我的作品还不满意,所以不报道。 其实,这就是郭先生理解上的误区。 艺术不艺术是没有固定标准的,要走向市场必须需要名气。 一个名星卖自己写的书法,在我眼里真的不入流,还不如客家人写的字,但人家有名气,几千块一幅书法作品一样卖得火爆。 郭先生有所不知的是,电视台的节目是相互联动的。 湖南卫视的节目会放到其它台播,同样其它台的节目也会放到湖南台播。 可以说,郭的节目会在全国各地播,同时中央电视台也可能会介入,因为这样的事在全国还是比较少见。 可惜,太好机会就这样丧失了。 不然的话,他现在应该是千万富翁了。 当然,仅是猜测,也有可能不是真的。 但我感到机会还是不能丢。 一个人的一生中会有许多机会,包括成名发财的机会,但你不抓住,有可能就会错过一辈子。 第三十九章:记忆中的供销社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家乡每到傍晚的时候,大街上就会来三、五人群。 他们叉着手,迈着小步,十分悠闲地散步。 他们的目光平视,头微微向上抬,或者说是傲视着前行。 他们是有资格傲视的。 因为他们是供销社员工。 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供销社是整个山乡唯一的物质来源,所有人买东西必须从这里购买,没有其它途径。 所以,它的社会地位非常高,在这地方工作的人是人人羡慕的对象。 我们家乡的供销社不在街上,而是建在山凹上。 这里是汽车站上下点,去县城办事都是要从这里搭车,所以白天还是非常热闹的。 供销社是下午五点半吃晚饭。 他们吃完之后,就开始外出散步。 首选之地就是街上。 他们沿着山坡往下走,来到大桥头,然后进入街道,然后抬头挺胸。 我们都是默默地注视着,心里很羡慕。 我羡慕的是他们吃饭时间早。 我们家的晚饭一般是晩上十点,有时十二点,最晚的是半夜三点。 我们睡得迷迷糊糊,会传来一句喊声:"吃饭了!" 我们会匆匆爬起来,扒上两碗饭,又倒头进入梦乡。 五点半吃饭是不敢想象的。 当然,最吸引我的,是供销社的两样东西。 一是图书。 在供销社门口边上,有一排玻璃柜。 柜子里布满了各种各样的图书,花花绿绿,十分的好看。 我来到供销社,必定会趴在玻璃上,盯着下面的图书不放。 一边看,一边想,书里面是什么东西呢? 有没有妖怪,或者神仙? 我很害怕鬼怪,但非常喜欢听鬼怪故事。 当时,这类故事书很少,都是斗地主,翻天复辟之类,不过这类书也好看,主要是里面的图画很好看,像真人一样可以跟你对话。 但也只能看一看,不能买,因为我没有钱。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时候都没有钱。 阿爸回来了,我就有钱了。 阿爸每月回来一次,每次我都会问他要钱,不给就跟背。 他每次会给我二毛钱。 我拿到这二毛钱,就会去供销社买图书。 当进入供销社的时刻,我会陷入两难的境地。 一个是图书,另一个就是糖果。 这是非常吸引我的地方。 小时候,我一直以为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就是糖果了。 因为它非常香甜,在嘴里引发的愉悦感真是妙不可言。 总之很舒服,很适坦,让人精神倍增,飘飘欲仙。 供销社的糖果有二种: 一种是硬糖,用薄纸包着,揭开之后,就会有一股浓烈的甜香味,迎面扑来,让人欲摆不能。 这种糖很硬,价格也很便宜,一分钱一粒,我们都喜欢买这种糖,因为可以吃很久。 另一种糖是捧捧糖。 它有一棍子,末端包有一层花绿绿的锡纸,里面就是糖了。 这种纸看起来很高级,价格也贵,是一毛钱一粒,吃起来很香甜,但不经吃。 往往是一二分种就下了肚,感觉不到甜密的快感。 我手拿着二毛钱,会立刻陷入矛盾之中。 我想买图书,也想吃糖,鱼和熊掌能不能兼得? 我会先去图书柜挑选图书。 会挑最贵的,一般是三毛钱左右。 我肯定买不起,但没关系,可以看呀。 我会快速地翻一遍,虽然看得不仔细,但大部分内容还是扫描了一遍。 也是很过瘾的。 然后再看下一本。 当然,要看营业员的脸色,如果阴沉下来,就会选最薄的一本。 这样的图书只要一毛钱一本。 但内容太少,很多我已经看过,最后会下狠心,买一毛八分的图书,剩下二分钱买糖吃。 这样鱼吃到了,也闻了一下熊掌的味道。 其实我们家可以说是供销世家。 我的阿家及父母都曾是供销社的员工。 五六十年代,会私合营,我阿家就是桃坑饭店的员工,我的阿妈和阿爸也在这里上班。 后来阿爸去了县城,阿家和阿妈下放到农村,但阿家吃国家粮,六十岁的时候,还在帮供销社煮饭。 按理来说,阿家在煮饭,我们应该可以沾点便宜,比如吃点肉什么的。 但是,不可以。 有时候,路过供销社食堂,里面飘出来的肉香味,会让我口水四溢,但我从不进去。 我都是快步地跑开。 具体原因是阿家不让。 我去过几次,每次她都是阴沉着脸,以后我就不去了。 以后挑水也是这样。 我们街后面有一条大河,每次发洪水,就变成了黄泥水。 这样的水自然不能食用。 在街尾二公里处,有一个叫井窝子的地方,有一口清澈的泉水,一年四季都是干干净净。 于是,我会来到这里挑水。 供销社用竹子把这里的水引到了食堂,因为食堂就在街尾,所以很多人来这里挑水。 有的人从里面挑水,但我不行。 我只能站在窗户外,把竹管移出来接水。 我只能这样,我是能接受的。 因为毕竟她不是我的亲阿家,是你吃你的,我吃我的,在情感上有距离,自然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如果是我的亲阿家,我会怎么样呢? 如此待我,我会不会哭呢? 我想应该会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阿家这份工作也做不长久。 其实,供销社的人是很注意我们的动向,知道我们个个都是饿死鬼,生怕吃了他们的肉。 阿家背后也是生活的无奈,现在想来可以理解。 后来,阿妈落实了政策,返回供销社上班。 阿家快七十了,却没有落实政策。 她不甘心,希望办理退休。 阿爸在县城工作,知道如何办理,但阿家不敢去,希望我带她去。 我答应了,俩人一起去了县城。 这是阿家一生中唯一的一次去县城,与阿爸相见后,我忽然发现阿家非常的局促不安,下意识往后躲。 对于这个阿爸女婿,阿家很陌生,很畏惧,甚至有点害怕。 如果不是我在场,阿家估计会飞了出去。 不过,阿爸没吃什么,安排了吃饭睡觉的地方,并给阿家写了申诉材料。 不过,去县供销社,阿爸就不管了,要我陪她去。 在去供销社的路上,阿家似乎很害怕,看到车子来了,其实距离相隔很远,她就下意识往路边跑去,同时,两只眼睛四处乱瞟,有时还紧盯着不放。 毕竟是第一次进城,新鲜感很强,也属正常。 到了供销社,我碰到了一个硬钉子。 办事员翻了翻材料,然后递给我说,要我去找乡供销社签字。 其实这是推托之词,我又不知道。 回来之后,父亲忽然恼了,说了一句:"你拿回来干什么?" 说完之后,他没再说什么了。 我知道,他不愿意再管此事,第二天,我们就回了家。 直到阿家去世,她也没有拿过一分钱退休金。 不过,阿妈回到供销社上班。 这时候的阿妈快五旬了,自然没办法上正式班,于是供销社在我家设了一个点,由阿妈经营。 这时候,我家有了许多糖。 有红糖、片糖、白沙糖,还有其它的糖,总之很多。 我们可以随便吃,不知为什么,我却没了食欲。 真的,我对糖没了任何感觉。 我没有任何吃糖的欲望。 估计是糖太多了,没了动力。 马爸爸曾经自豪地说道,我现在对钱失去了兴趣。 有可能是这样。 当你拥有许多,可以做到吃不完,用不完的时候,自然就失去了兴趣。 这时的我对小人书失去了兴趣,开始读小说。 这个供销社有卖,我开始大买特买。 钱从哪里来呢? 阿妈不是开了一个店吗? 里面多的是钱。 前前后后,我应该买了有一百多本。 来长沙时,卖了一部分,也装了一箱子书。 对于我买书,阿妈是知道的。 她知道我没有钱,但却不闻不问,视而不见。 她没有说过一句责骂的话。 估计阿妈信了孔乙己的话,说,偷书不算偷。 可能我买书的话,她认为我拿了她的钱,也应该不算偷。 这个猜想也不知对不对? 第四十章:六一儿童节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咚咚起,咚咚响。 咚起咚起,咚咚响。 一阵阵有节奏的锣鼓声,由远而近。 山林中来了一支队伍,前面是一面鲜艳的红旗,后面是长长的队伍。 他们是军队吗? 不是的。 因为队伍里大部分是小孩子。 他们虽然小,但个个精神饱满,兴高采烈。 他们是来欢庆六一儿童节的。 这是客家人期盼已久的节日。 他们的到来,让整个山寨成了欢乐的海洋。 在我们山寨,有两件事可以欢乐。 一件事就是看电影。 每年差不多可以看一次。 看的是八大戏,年年看。 我最讨厌电影的人不断唱,没完没了地唱,一点也不好听,但他就是不停地唱。 唱得我怒火攻心,口鼻流血。 但我还是喜欢,不是说好看,而是喜欢氛围。 大家聚在一起的氛围。 大家平时不在一起,是你干你的,我干我的,基本不来往。 大街上基本不见人影,从街头走到街尾,都没有。 而我特别喜欢人多的地方,很是热闹。 现在我可以像打了鸡血一样,上蹿下跳,嬉嬉打闹,大喊大叫。 这样子很好玩。 另一个就是六一儿童节了。 那时候,不搞计划生育,可以放心生,家家户户都有五、六个小孩。 每个村寨都有大量的小孩。 有小孩就有学堂,村村寨寨都办有学堂。 到了六一儿童节这一天,所有学堂就会派一支代表队去镇上参加比赛。 这时所有参赛队员都会穿上新衣服。 客家山寨的孩子只有过年才能穿新衣服,但他们不同。 他们是来庆祝节日的,所以必须穿新衣服。 当然,学堂不掏钱,而是家长们掏。 家长们非常愿意,因为很有面子。 学堂里有一百多个学生,去参加比赛的只有十多个人,可谓是优中选优,能去比赛,只能说明这个学生很优秀。 家长们最盼的就是自己的孩子优秀,所以再困难的家庭也愿意掏钱。 当时统一的衣服是白衬衫、黑裤子。 做衬衫布料有的确凉和白粗布二种。 的确凉耐用,但贵。 白粗布便宜,所以大家选的都是白粗布。 尽管是白粗布,但一样白,穿在身上一样光彩照人。 六一节的前夕,所有山寨学堂就列队向山镇上出发。 快到镇上,锣鼓响起来了。 大家知道一支代表队来了,都会走出家门,十分兴奋看着这支队伍。 客家人的锣鼓声是非常好听,声音宏亮,富有节奏,在空旷的山峰里回荡起来,会产生奇妙的音乐感,不亚于一场音乐会。 我们从小就特别喜欢听,尤其是从小孩子手上敲打出来,别有一番风味。 小镇上没有旅店,所有代表队全部住在私人家里。 肯定没有这么多床铺,于是大家都睡地铺,十几个人挤在一个大厅里睡。 一个小小的家顿时有了人山人海的感觉,但大家都很高兴,尤其是主家最高兴。 代表队能进他家,说明他家条件好,地位高,对主家来说,是一件非常有面子的事。 面子,当今社会重要,客家人群中也是通用。 有面子的人,往往是备受人尊敬。 很快各山寨来的十几支代表队来齐了。 大街上增加了几百人,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顿时有点过年的味道了。 大家都很兴奋,有的人家暗中做好第二天的饭菜,目的就是看第二天的比赛。 比赛地点在桃坑中学。 它远离坑口街,建在一个山脚下,分上下两个操坪。 之所以有二个。 一个是原学校建成,后来扩建,在山坡上新建了一栋新校舍,前面又建了一个操坪。 老学校则成了礼堂和饭堂。 比赛地点就设在老学校操坪上。 6月1日清晨,各代表队起来了。 吃完早饭后,他们在街上列队,这时,周围站满了人群。 大家的脸上都洋溢着笑。 这样的场面毕竟每年只有一次,很刺激,很过瘾,很激动啊! 锣鼓响起来了,他们出发了。 他们是排着队,一队队向前出发。 他们的后面也跟了一大群人。 有大人,也有小孩。 一个学堂只能去十几人,大部分小孩是不能参加的。 这些参加不了的小孩,就跟在队伍后面。 我是其中之一,自然成了后面随行的一员。 各代表队列队站在操场上听校长讲话,我们就站在旁边听。 其实校长的讲话一点也不好听,其他老师的讲话也是。 我们只关心比赛,看谁跑得最快,跳得最高。 比赛的时候是我们最兴奋的时候。 每个人都在帮是自己山寨的人,加油呐喊,希望他拿第一。 如果没有拿到,心里会有小小的失落,明明可以的,为什么没拿到呢? 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当然,只是心里想想,一闪而过,闪了之后,就忘了,开始盯着下一场比赛。 其实,最精彩的部分还是在晩上。 在中学舞台上,各代表队表演文艺节日。 这是大人们最向往的时候。 客家人是没有文艺节日的,现在突然有了,怎么不让人激动?! 入场的时候,各代表队先入场,然后是大人们入场。 但小孩子往往被拦在门外。 原因是人太多,礼堂挤不下。 我们自然不干。 几十号人拼命地往日挤,秩序大乱,最终成功地进去了。 可怜的是,我们站在后面,始终看不到舞台,听不到说话声。 我们又开始挤。 我身材瘦小,还是能挤进去。 真正目睹节目之后,心里是异常的震撼,觉得太好看了。 从头到尾,我都是目不转睛,牢牢地盯着一个又一个节目。 可惜时间很短,一个晚上之后,第二天就散去了,山寨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但有一年让我很兴奋,因为我代表坑口队,参加了乒乓球比赛。 为了让我夺冠,黄老师放了我三天假,专门安排我与另一个同学朱开剑练球。 平时打球时,大家十分渴望,都是排队等候,真正天天打球时,才发现打球是如此的累。 主要是心累,觉得没有意思。 因为没有对手,就是是两个人没完没了地打,开始半个小时很认真,一个小时之后,无所谓了,半天之后,索然无味,动都不想动。 后来,为了寻求刺激,俩人坐在乒乓球桌上,把球丢来丢去,算是练球了。 其实,打乒乓球还是需要竞争机制,有淘汰才有激情。 毫无激情地练球,在比赛中,我和朱开剑都败北了,一个奖项毛都没有捞到。 事后,黄老师气得脸色发青,把我大骂了一顿,声势类似,八格牙路,你的良心大大的坏了的哟! 呵呵,的确是丢了黄老师的脸。 后来在单位工会组织的一次乒乓球比赛中,我竟然拿了第一名,顿时有点风水轮流转,胡汉山又回来了的感觉。 第四十一章:恐怖的山路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有一年的有一天,山寨里忽然传来一条恐怖的消息,阿根死了。 阿根只有二十岁,刚结婚,但老婆已经怀孕,快要临盆了,想不到竟然发生这样的事。 阿根住在山寨村西头。 山寨里烧火做饭用的是山里的木柴,山里虽然有很多,但仍需要进山砍伐。 这天早晨,阿根出了山寨,朝山上走去。 他去山上砍柴。 他路过的地方有一座石头山,早几天,山上一直有滚落的石头,还砸伤了几个寨民,山寨也发出告示,要大家小心。 但阿根不以为然。 他觉得山上不会不停地滚下石头,即使滚落的话,也不会是他刚好路过的时候。 所以他非常的自信,路过这座山时,头也不抬地匆匆走过。 世界上的事就有这么凑巧。 他认为不可能发生的事偏偏发生了。 就在他刚走出山石之路的时候,山上忽然飞下来一块小石头,不偏不倚正中他的脑袋。 这块小石头如果是滚的话,可能问题不大,问题它是飞,从空中飞了下来。 开始它也是滚,在半山腰中,它遇到了一个石坎,狠狠地碰了一下,改变了方向,立即飞了起来,朝山下飞去。 阿根正好在下面,这块小石头朝他砸去,正中脑门,当即血流不止,昏死过去。 后来他被路过的山民发现了,但人昏迷了半天,抬回家里时,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阿根就这样被山上飞来的乱石砸死了。 其实阿根走的路不算路。 山寨里原本是没有外出的路。 不仅没有,所有客家人居住的山寨都没有。 客家人不是当地人。 他们居住在北方,也可能是南方,或者两个方向的人都有,总之,他们不是当地人。 他们之所以来到这里,说法最多的就是战乱。 他们居住的地方被敌人侵占,土地和家园都被他们占领,客家人只好逃。 为了保命,他们逃的地方是深山老林。 这些地方是没有路的,他们是遇山开路,遇水架桥,历经沧桑磨难,千辛万苦,终于来到了井冈山这个原始森林里。 这里非常好,是亚热带地区,四季温和,物产丰富,尤其是山货很多。 比如杨梅、山笋、猕猴桃之类,不同的季节,就有不同吃的东西。 山里还有很多动物,如野猪、山羊、老虎,这些都是客家人取之不尽的肉食来源。 有点人间天堂的味道。 于是,他们不走了,定居在这里。 但这里只有来时的路,却没有走出大山的路。 通过客家人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终于把所有的路全部打通了。 当然是羊肠小道的山路,地面高低不平,非常不好走,尤其是下雨时,成了烂泥路,稍不留神,就会摔下山坡。 这不是最危险的。 最危险的是猛兽,尤其是老虎、山狼之类。 客家人深受其害。 一个老人回忆起了他与老虎的一次遭遇。 一次他与同伴去另一个山寨。 另一个山寨也是在深山密林中,联系彼此的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山路。 这天上午,他们吃过早饭就出发,不久就进入了林区。 路只有几十公分宽,两边是杂草丛生,后面是高大的树林。 两人行走在森林中,有说有笑。 由于森林中猛兽比较多,所以山里客家人外出,要么是成群结队,要么身上带有利器,如刀、斧之类,用于防身。 他们同样不例外,身上都带有一把砍刀。 他们以为没有问题,即使猛兽来了也不怕,结果,他们想错了。 俩人拐过一个山角时,出了意外。 当时,同伴走在前面,他走在后面。 他的鞋带松了,于是蹲下系脚带,正在这时,只听前面一声虎啸,一只巨大的老虎突然从草丛中蹿了出来。 它飞身跃起,如闪电一般,从空中跃下,准确地咬住了同伴的脖子,同伴"啊"的一声惨叫,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他吓了一大跳,立即抽出了砍刀,准备砍杀老虎。 这时,他的余光倏地看到还有一只老虎,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准备等他靠近一些,猛扑上来。 他迅速意识到,如果他继续往前走,他将必死无疑。 因为他不是这只老虎的对手。 山里的老虎扑食猎物,十分讲究策略,都是匍匐前行,悄悄潜入草丛里,一旦猎物靠近,一个空中跳夭,准确地锁喉。 这样,猎物必死无疑。 人在它眼里,也是猎物,居住在山中的客家人,每年都有人命丧虎口。 老人见之妙,立即放弃了救人的打算,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下路坎,向一棵树上爬去。 长期生活在山区的客家人个个善长爬树,眨眼间,他就爬上了一棵松树。 潜在草丛中的老虎见他跑了,迅速跟了上来,然后扑了上去。 它还是晚了一步,扑空了。 因为老人已经上树,而老虎不善爬树,只能在树下咆哮。 他的同伴就惨了,早已被老虎咬得气绝身亡,在树下的老虎见状,也跑了过去,二只老虎一起啃咬尸体。 老人见状,立马向山下呼救。 山脚下有不少客家人在种田。 听到呼救,他们个个操起斧头、砍刀,赶了上来。 虽然赶走了老虎,但尸首已啃食了四分之一,大家只好包着残缺的尸体,回到了山寨。 当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山寨人口的增加,老虎、山狼之类猛兽渐渐消失了。 路也渐渐加宽加固。 七十年代,终于修通了第一条公路。 尽管是泥巴路,下雨时,走在上面是一身雨水,一身泥,但大家很高兴。 鄙人记得很清楚,通车这一天,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山人海。 远处,一辆接着一辆的汽车开了过来。 十分的威风! 这是客家山区第一次驶来的汽车,大家都非常的兴奋,都在叫,十分好奇地打量着这些"怪物"。 当然,最让人感到惊讶的是,我们发现一个人身上背着一个小东西,里面传出的竟然是刚才的锣鼓声。 太怪了,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当时,我们怀疑这个人是不是使用了什么法术,把这个声音留住了。 现在想来有点可笑,但却是当时我们最真实的想法。 我们山寨出了什么事,就会做法事,巫师们跳呀唱呀,有时还发出古怪的声音,让感到鬼魂真的来临了。 之后他们就一声断喝:走了,走了。 于是,我们都相信鬼魂走了,山寨从此平安了。 现在通了路,汽车、客车这些"怪物"来来往往,渐渐把山寨里的山货带了出去。 结果,大部分客家人住上了水泥楼房,楼上楼下,电灯电话,拿着手机,叽叽咕咕,说着难懂的客家话。 如今的他们与世界相联,成了社会生活的积极推动者。 他们都融入了现代社会生活中,都是现代人。 第四十二章:一把山火把山寨烧得精光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很多年前的一天深夜,远处忽然传"劈劈啪啪"的响声,虽然有点远,但还是有轻微的声音传了过来。 接着,东边亮了起来,火红色的光照亮了整条街。 大家惊慌失措地爬了起来,跑出大门,站在街头,抬头望向东边。 天上火红一片,大家心里不由一惊! 不好了,山里着火了。 客家人居住在森林之中。 他们最怕的就是火。 然而,往往越怕越会来临。 每隔几年,一场森林大火就会向他们袭来。 历史上曾经有一场大火整整烧掉了一个山寨。 据老人们回忆,他爷爷的爷爷,居住的山寨就曾遭受了一场火的浩劫。 那是深秋时节,正是天干物燥的时候。 山寨里连续两个月没有下雨了。 一天傍晚,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不断有轰隆轰隆的雷声传来。 大家苦盼已久的雨终于来临了。 大家都非常的兴奋。 不久,豆大的雨从天而降,把山寨打得叮当响。 可惜的是,雨下了一会儿就停了,乌云也散去了,但远处的雷声依然在,依然响个不停。 突然,一个炸雷击中森林深处一棵枯树。 一阵黑烟过后,这棵树迅速燃烧起来。 很快,周围形成了一片火海。 山林中到处是枯树败叶,尤其是原始森林,这类极易燃烧的枯树枝到处都是。 不久,整座山都在熊熊燃烧,火光冲天。 当时,火离山寨还有十多公里远,大家心里并不慌,因为山林中也经常会燃野火。 往往是,燃着,燃着,它就渐渐熄灭了。 有时为了开垦荒地,他们会主动放火,把一片山都烧掉,之后在上面种庄稼。 烧过的土地十分肥沃,种下的种子,不用任何肥料,一样硕果累累。 所以,寨民们都喜欢烧山,当然,他们对火势会严格把控,边界上都有人守着,所以火不会越界,形成燎原之势。 但这次似乎有点不一样。 火势不但没熄灭,反而越来越大了,渐渐逼近他们山寨。 这时,天空中飘浮着浓烟,浓烟里面还有燃烧的火球,一个接着一个,在四处飘荡。 降落点,往往就是一个起火点。 最要命的是,当时正刮着西北风,所有的烟和火星向山寨飘来。 山寨顿时被厚厚的烟雾所笼罩。 山寨族长见势不妙,立即敲响警钟,要大家火速撤离。 同时,他把山寨兵丁叫来,要他们去通知每家每户撤离。 山寨外面有一条小溪,水尺不过数尺,河边是宽敞的平地,容纳数千人没有问题。 只有这里最安全。 兵丁们虽然声撕力竭要大家走,但还是有五户人家不愿走。 他们认为山火不可能烧得这里来,因为山寨为了防山火,都与森林相隔一千多米远,里面全部是生长良好的杂草,没有任何易燃物,因此,他们认为火不可能烧过来。 他们拒绝撤离! 但他们还忽视了火的威力。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火竟然可以从空中飘来。 是的,火是空中飘来的。 山寨都建在山脚处,四面全部是高山。 高山在熊熊燃烧,风会刮起一个个火球飘向空中,在空中燃烧,然后降落在山寨里。 山寨的房子全部是木头搭建,是一级易燃物,一个个火球在攻击山寨,终于有一栋房子燃烧起来,接着更多的房子烧起来了。 一会儿,山寨就烧成了一片火海。 留在山寨中的五户人家,见之不妙,携家带口跑了出来,但还是有两个老人因行动不便,烧死在山寨里。 这场大火让大家意识到,山火猛于虎,任何人进山林作业,严禁使用烟火,即使用的话,也必须是靠近水源的地方,用完之后,用水浇灭。 居住在林区的客家人防火意识还是非常强的,但山火还是会莫名其妙地烧起来。 鄙人就曾经历过两次这样的山火。 一次是十来岁的时候。 也不知什么原因,一天晚上,戏台下对面的山上燃起了熊熊大火。 有人说,是路过的行人丢烟头引起的,也有人说是自己烧起来的。 也就是说,是大山自己烧自己。 这种说法,有点胡说八道。 除非大山自己得到脑膜炎,或者说话的人神经短路,有癫痫症,否则不可能自己烧自己。 当然,还有其它的说法。 总之,说法很多,对面的山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烧了起来。 这块山面对我们居住的地方,烧了就烧,因它隔了一大片水田,烧不到我们。 另一面是一条大河,问题也不大。 另两面就不一样了。 它与其它的山紧连在一起。 它烧起来,会把其它山烧起来。 客家人是靠山吃山,山都烧没了,吃什么? 所以,大家还是非常紧张,几乎全街人出洞,扑向火海。 此刻的山已经烧得一片通红,上山是不可能的,幸亏只需操心连山的二面,于是大家来到山脚下,把所有的树放倒,把枯枝落叶拿开,形成了一道防火墙。 果然,火烧到山脚下,就渐渐熄灭了,但有许多余火,尤其是山腰处仍有火在燃烧,并且有火星不断飘向对面的山上。 于是,兵分两路。 一路去对面的山上,守着,出现火星立即扑灭。 其余的人仍守在山脚处,观察火势,可以说,搏斗了一晚才把火扑灭。 当然,仍有热浪扑面而来,一浪接着一浪,当时是深秋,有的人已经穿上了棉袄,但站在火山下,仍然热得难受,脱去外衣,仍觉热不可耐。 男人们干脆光着膀子。 最后,一丝火星也不见了,大家开始回家。 这时,山寨主下令,每人撒一泡尿再回。 我们小孩子都笑嘻嘻掏出了家伙,而女孩子却十分有点为难了。 我们都十分自觉,干完之后就上了路面,留下女同志集体行动。 另一场大火是在新亭子这地方。 什么原因烧起来的,不知道,反正有点莫名其妙。 这地方离坑口街有点远,虽然烧红了半边天,但大家都不管,站在街上,看天上的热闹。 新亭子下面有人家,不多,也就七、八户吧。 估计他们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站在下面看热闹。 大火无人去救。 奇怪的事发生了,第二天,它竟然自动熄灭了。 其实,林区的山火,有的是会自动熄灭的,像大兴安岭大山火,是特例中的特例,几百年都难遇一次。 客家人的林区,每年差不多都会有火灾,但都是小小的,历史上似乎从来没有发生过史诗般的大灾难。 这种灾难从来没有发生过。 主要得益于客家人的防范意识。 大家都十分敬畏大自然。 第四十三章:客家姓氏趣谈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狗仔,牛仔啊,你快来呀!" 街头忽然响起了一阵呼喊声。 这个狗呀,牛呀,可不是动物,而是人名。 客家人取名,喜欢取狗、牛之类的名,这与他们的历史渊源有关。 居住在茶陵的客家人,不是本地人,是外来人。 流传最广的是战乱说。 由于战争,大批客家人流漓失所,背井离乡,定居在茶陵深山老林之中。 其实他们也很想定在平原肥沃之地,但条件不允许呀,因为这地方都有人家,都是茶陵本地人所占有,他们只好退其次,进原始森林。 这个地方没有人烟,没有地主,土豪之类,可以随意住。 但居住在原始森林有两个不方便: 一是交通不便。 通往外界几乎无路,有的话,也是前人用脚踩出来的一条羊肠小道,高低不平,坑坑洼洼,非常不好走。 但是一些日用品,包括铁钉、铁铲之类,自身生产不出来,必须从外面运进来,由于无路,成本极其高昂,导致客家人的生活异常艰难。 二是缺医少药。 居住在山区的客家人生病了,一般是硬扛。 扛过去了,就活下去,扛不过去,就一命呜呼,这是以前客家人唯一的选择。 山寨里也有草药郎中,但水平有限,药品有限,只能治一般的伤风感冒,大病,或者需要动手术的病,就束手无策,只能等死了。 我印象中,一次上坪一户人家的小孩生病,肚子疼,痛得死去活来,惨叫连连,但全家却无动于衷。 他们不是不想去医院,而太远了。 这里去乡卫生院,需走三个小时山路,抬一个人去医院看病,需要五、六个壮劳力,成本极高。 人不到奄奄一息,一般不会去医院,尤其是小孩,更不会。 听天由命吧,由天作主,天要你活下来,就活下来,天不愿意,只好随天意了。 其实,病人即使到了乡卫生院,也不一定能活下来。 小时候,我们街上有一个女人生小孩,由于胎位不正,是横着胎,生不下来,结果大人小孩都双亡。 这就是客家人所说的难产死。 当年,客家妇女生孩子,只要是难产,死亡率百分之百。 不像现在,妇女生不下来,可以提前预知,在肚皮划上一刀,就可以把胎儿取出来,母子平安。 以前不是这样。 以前不仅大人死亡率,小孩子也是如此。 客家人相信,一个人的生死是由神灵所控制的。 大山里有山神,河水里面有河水,参天大树,也有树神在居住,至于土地、庙宇各类神仙就更多了。 一般客家人认为,上了五十年树龄的树,里面就有妖怪。 一次,我在山上尿急了,对着一棵树就开刷,谁知道,随行的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说道:"你快走开,否则里面的妖怪会吃了你。" 这棵树有上百年的历史了,里面自然有大妖怪,你在人家门口撒尿,人家不打死你才怪。 对于妖怪,只能烧香拜祀。 客家人奉行的是头顶三尺有神明。 就是说,在你周围三尺的地方有神灵的存在。 它在时刻监视着客家人的一举一动。 客家妇女生小孩,是面临生死存亡的大事,自然需要神灵的保佑。 有的人家生孩子之前,都会烧香祈福,乞求神灭保平安。 然而,即使平安生下来的孩子也是命运多舛,死亡率极高,主要原因还是缺医少药。 小孩子不比大人,抵抗能力差,一旦得病,无法就医,只能硬撑,很多孩子撑不过,最终只有死亡。 当然,这是科学的说法。 在客家人群中还有一种说法,就是小孩子得罪了神灵,神灵怪罪下来,就把他收走了。 所以客家人给孩子取名,避免取非常威武霸气的名字。 比如南霸天之类。 这类名字有超越神灵之嫌,神灵知道会很生气。 神灵生气,后果很严重,严重到什么程度呢? 不仅小孩的性命不保,还会连累大人,有可能是全家。 所以名字必须低贱,比牛、狗之类。 当然,毕竟是动物,把人比作动物,还有有点妈妈的,因此,客家人给小孩起名,会取两个名:一个大名,如叫赵剑飞,另一个就是小名,如狗仔,牛牯。 有的人家为了保孩子一生平安,干脆名字就叫春牛、欠狗之类。 有的人家更绝,生下来的小孩,不走大门,而是从狗洞里递出来。 目的就是向神明说明,此人是条不值钱的狗,你不必放在心上。 孩子贱养,可以躲避邪神的关注,让孩子顺利地成长。 在客家人的传统认知里,神仙世界,也有正邪之分。 好的神仙保人家产,坏的神仙谋财害命。 好的神仙常常在,坏的神仙处处有,两者都可以互相转化。 标准就是你信不信,烧的香和纸钱,旺不旺,多不多。 不信神不信鬼之人,客家人相信会遭天谴,遭雷劈。 当然还有姓名,不能让神仙感到不舒服,需要臣服于神仙。 客家人是非常重视姓氏的,遵循的是古礼。 妇女生的孩子必须跟夫家姓。 如果跟岳父姓,只有一种可能,这人就是上门女婿。 对于上门女婿,客家人的情感有点复杂,一般来说是,家里的孩子全部是女性,需要人继承家族的香火。 而男方家穷,或者自身有缺陷,娶不到老婆,只好给人家当上门女婿。 这时,结婚时,就不是娶媳妇,而是娶儿子,必须敲敲打打,去男方家,把儿子娶回来。 生下的孩子必须跟妻子姓,丈夫无分。 当然,有例外。 我们街上就有一户人家,丈夫是上门女婿,但岳父家很开明,孩子依然随夫姓,这种情况比较少见。 大部分人是这样的。 有一个人在城里工作,岳父母赶去带孩子,他们唯一的要求是,在孩子中间的姓名上,带上岳父一个姓,但遭到男方的强烈拒绝。 为此,岳父也是无可奈何。 客家人的古法就是如此,有什么办法呢? 第四十四章:归屋夸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远处深山峡谷之中,忽然传来一阵悠长的呼喊声:归屋夸!归屋夸!! 对面的人听到会热情地回应:听到了,听到了,我马上回来! 这是茶陵山里客家人特有的呼唤声,它的大意是回家吧,你快回来! 这是客家人对家的渴望,也是对亲人的牵挂。 历史上的客家人是没有家的。 大家都在传说,远古时期,客家人居地的地方遭受了一场战乱。 为了保卫家园,客家人与外族展开了生死搏杀,最终大部人战死了,家园还是没能保住。 客家人开始了逃难之旅。 历尽千辛万苦与磨难,他们来到了茶陵桃坑这个地方安家落户。 当然,他们落脚的地方不是宽阔肥沃的平原,而是原始森林。 周围都是遮天蔽日的大树。 生活自然十分地艰苦。 男人们每天天麻亮,就要钻进深山密林中,辛勤劳作,换取全家一天的食物。 而女人们呢? 留在用杉树皮搭起来的茅草屋里,操持家务,开荒种地。 原始森林虫豹盛行,男人们进入其中,经常是有去无回,因此,家中男人每次外出,妻子们总是泪水涟涟,犹如生死离别,一再叮嘱:家里有老小,全家都指望你,你要记得"归屋夸"! 有的人还唱了起来: 归屋夸哦,归屋夸。 屋夸好温暖,涯登(我们)都盼着它。 只要你归屋夸,涯登都笑哈哈。 最后,丈夫出了门,妻子倚在门口,望着丈夫渐行渐远的身影,总会大喊一句:你要记得归屋夸啊! 小时候,三爹讲了一个"归屋夸"的故事。 相传一个叫金峰登的原始森林里住有一对年轻的夫妻。 两人原来生活在李家山寨。 居住这个山寨的人都姓李,按照客家人的规矩,不论有没有血亲,同姓男女都不能结婚。 然而,有一对年轻人在长期的生活中,产生了恋情。 他们成了一对生死相依的恋人。 他们虽然生活在一个山寨里,却没有任何血亲,按照现在的规距,他们是可以成亲的,但客家人却认为不可以。 纸包不住火,他们的恋情被山寨长老知道了。 长老知道了,异常气愤,扬言要将他们俩人"沉潭"。 "沉潭"是客家人对违反寨规的人最严厉的处罚,一般是伤风败俗。 这对男女就是伤风败俗! 所谓的"沉潭",即把人装在竹笼里,填满石头,丢入深水潭,活活淹死。 这个年轻恋人的父母知道后,也是又气又急。 气的是分明是"狗屎客",**啊,怎么可以?! 急的是毕竟是身上掉下来的肉,就这样死了,如何甘心? 万般无奈之下,双方父母把他们俩赶出了山寨。 他们不在山寨居住,就不是客家人了,就不存在**了。 被山寨驱赶后,两个人来到了金峰登山凹处,搭建了一个简易的树皮屋,在这里居住。 虽然远离山寨,但他们一样过得很幸福很快乐。 几年之后,他们相继有了一对儿女。 女主人心里虽然很满足,但也很担心。 因为她的丈夫每天早出晚归,去深山里寻找食物。 原始森林是猛兽出没的地方。 有一天,他们居住的小屋外面就来了一头华南虎。 当时,她的儿子正在外面玩耍,这头猛虎闯了过来,她儿子顿时吓傻了,"啊"的一声,不由大哭起来。 她听到哭声,见到老虎过来了,也是吓了一跳,立即冲出去,抱着儿子往屋里跑,然后"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万幸的是,老虎当时正在爬坡,动作稍稍慢了一点,扑上去时,她和儿子已经进屋,结果老虎扑了一个空。 老虎悻悻地走了,但在她心里却留下了很重的阴影。 她十分担忧丈夫的安危,每次外出时,总是会叮嘱一句:记得归屋夸! 不久,她的担心成了现实。 这一天,丈夫外出后,再也没有回来。 一天过去了,丈夫依然没有岀现。 她心里一沉,知道丈夫出事了,不然,他绝对会"归屋夸"。 她决定去寻找。 她丈夫主要在山对面采摘野果野菜,打一些小动物。 她爬上了高高的山坡,找了一天一夜,终于在一处悬崖,她看到了令人心碎的一幕: 原来她丈夫失足,摔死在悬崖半山腰处。 她顿时哭昏在地。 哭得稀里哗啦,撕心裂肺! 丈夫身处悬崖半山腰,她知道凭她的能力,她无法安葬丈夫,但她不忍心让丈夫一个人孤零零留在这里。 她决定在这里陪伴丈夫。 她返回家,带着一对儿女回到了山寨。 她扑通一声,跪在父母面前,声泪俱下地说:"阿爸,阿妈,我要走了,希望你们代我抚养我的儿女,我来世再报了。" 她又泪流满面地说:"我就在对面的高山上,逢年过节,希望你们喊一句'归屋夸',我听到了,会回来看望你们。"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来到丈夫的悬崖处,毫不犹豫跳了下去。 这对恩爱的夫妻就这样永远地留在这里。 得知真相的父母肝肠寸断,嚎啕大哭。 他们把这对年轻的夫妻安葬在山寨对面的山上,客家节日到了,他们会点上三柱香,对着山大声喊道:"归层夸!你要归屋夸哦!" 阵阵山风刮来,香烟四处飘荡,山那边响起了阵阵回声:"归屋夸!归屋夸!!" 大家都会说,你看!他们归来了! 当然,这仅是一种传说。 但这个习俗却流传下来。 年轻的客家人外出,父母总会叮嘱一句,记得归屋夸! 它表达了对亲人的不舍。 在外出游子心里,"归屋夸",是对家乡的一种眷恋,一种渴望,一种心灵的安慰。 无论身处何位,身处何地,家始终是温馨的港湾,是心魂最终的归宿,也是魂牵梦绕的地方。 "归屋夸",这句客家人土语,是客家人对游子归来的声声期盼。 客家人,好好爱自己的家乡吧,你的亲人在召唤! 第四十五章:有关客家祠堂的话题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茶陵的客家人是一个非常奇特的民族。 它不是少数民族,却过着少数民族的生活。 这些客家人的习俗、语言、文化等各个方面,与当地人迥然不同。 他们不是茶陵当地人。 他们的祖先都是从外地迁徙而来。 究竟来源何地? 说法很多。 我想随着岁月的流逝,全国各地都有。 就像鄙人。 我的祖籍地是长沙苏家托,后来爷爷去衡阳工作,又成了衡阳人。 我父亲最终在茶陵桃坑安家落户,我就成了客家人。 我从小就生活在客家山区,吃的客家饭,穿的是客家衣,过的是客家生活。 鄙人的生活习俗深受客家文化的浸蚀。 比如客家人的传统小吃:酿豆腐就是鄙人的最爱。 山里的霉豆腐、腊肉非常也好吃,尤其是腊猪肝,翻炒之后散发一股浓浓的清香味,香甜无比。 由于客家人不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所以他们的生活可以说是相当的困苦凄惨。 主要原因是他们是外来户,因此历史上的客家人无田无山,只能居住在无人看管的原始森林中。 随着人口的增长,他们开始扩张领土,自然与当地人最发生激烈对抗,甚至流血。 这种对抗应该延续了几百年,直到井冈山解放,这种情况才出现根本性好转。 其实,在客家人相争之中,斗争对象不仅仅是当地人,而且还有客家人。 客家人内部相争也是非常激烈的。 有的客家人通过自身的努力,慢慢地成了客家人群中的首富,比如桃坑焦坪的罗克绍。 此人不仅有民团队伍,而且还建有一家兵工厂,专门与井冈山的红军作对,被毛称之为井冈山的"***"。 而大多数客家人生活依然困苦,有的就上山为匪,专与富豪,当地政府作对。 比较突出的代表就是井冈山的袁文才和王佐。 他们是客家人群中比较大的一个客家民团组织。 其实,在很多深山老林里,还有一些极小股客家民团,以抢劫为生。 以前桃坑乡夏罗婆婆凹据传就有土匪居住,专抢过往行人。 婆婆凹是上七下八,一座十五里的大山,山高林密,最适合土匪为非作歹,因此,过往的行人都需结伴而行。 当然是以前,不是现在。 为了对抗天灾人祸,客家人一般以姓氏为单位居住,当然有混居,但大家下意识之中,还是觉得同姓氏最亲。 是自己真正的亲人,可以依靠的人。 在这种情况下,以姓氏为单位的祠堂就运用而生。 历史上的祠堂作用非常大。 由于生活在深山之中的客家人处于无政府状态,祠堂就行使了这职权。 任何人家生有男丁,必须去祠堂上户口。 客家人的规矩是上男不上女。 女儿是外嫁之人,是泼出去的水,只要结婚,女儿就不是娘家人,即使回娘家,也是以客礼相待,不再是家庭成员。 自然,她们就不能再享受宗氏之待遇。 历史上的祠堂还是有许多好处的。 一是可以集全姓氏之力,帮助同姓人家解决各种生活困难。 比如建房,婚丧嫁娶等等。 客家人建房是非常困难的。 由于客家人居住在山区,冬天异常的寒冷,所以客家人都建造泥巴屋,屋墙有一尺多厚,需要几十人,甚至上百人,花二个多月才能造好,所以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 这些以姓氏为单位的祠堂就可以发挥关键性作用。 在祠堂族长的号召下,全族可以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完成这壮举。 二是祠堂可以共同对付外部入侵,同时也可以解决内部纷争。 外部纷争就不用说,客家姓氏内部也会产生各种矛盾,祠堂就可以从中调解,公平公正处理内部纠纷。 三是,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家族里的一面旗帜,也是一种精神象征。 只要祠堂在,家族的精神力量就在,无论家族成员身处可地,有了祠堂这面旗帜,大家的心自然就会归集在一起,形成一股团结力。 团结力不能飘渺虚无,是需要有实物作支撑的。 祠堂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家族的根,家族的灵魂所在。 在鄙人印象中,桃坑有两个祠堂让人念念不忘。 一个是范家祠堂。 它地处桃坑的范家里,历史上应该是范氏家族成员居住的地方。 另一个是罗家祠堂。 它位于坑口街尾。 罗氏家族是桃坑客家人一个非常大的家族,人口众多,在当地非常有影响力。 这两个祠堂建筑非常宏伟。 所用的砖是青砖,就是青色的砖,与现在的红砖相比,它厚重结实,非常的坚固。 它是用柴火烧制,非常的不易,现在这种砖已经消失,主要原因无法大规模生产,所以用这种砖建造的房子特别结实。 祠堂建有四层高,中间是一个大厅,大厅中央有一个天井,对面又是一个小厅,可以用来表演节目和祭祀。 整栋建筑是砖木结构,所用木材都是巨大的上等楠木,千年不腐。 可惜最终都被拆除,建了学校。 最近,李家在桃坑的澎湖里又兴建了一座李氏祠堂。 在鄙人印象中,李氏在桃坑客家人群中属于小姓。 我居住的坑口街只有两户人家姓李,后来才知船形里也有许多李姓人家。 这次兴建祠堂就是以他们为主。 但人数也不多。 他们组建了李氏微信群,人数不到五十,捐款的人也只有五十余人。 家族的力量虽小,但他们还是努力去做了,并最终做成了。 这也是一种力量。 至少在客家人群中为李氏后人树立了一面旗帜,让大家牢记李氏家族曾经辉煌的历史。 这是非常有意义的一面。 我希望的是祠堂要努力展现正能量的东西,让李氏后人在前行的路上增添新的力量和勇气,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添砖加瓦! 我们一起努力! 第四十六章:坑口街往事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我出生在一个叫茶陵县坑口街的地方。 这个坑口街很神奇,很奇特。 说它神奇,不了解的人,以为是茶陵县城的一个街道。 其实,它不是。 它是桃坑乡下的一个普通街道。 当然,历史上,它更加神奇,因为它是连接井冈山的一个重要交通枢纽,很多革命者,都是从这里上井冈山的。 说它奇特,是因为这里生活着一群奇特的人。 一群客家人。 他们不是当地人,他们是外地人,说着奇怪的客家话。 他们喊母亲叫阿嫩,奶奶叫阿家。 他们是从外地搬迁而来,原因五花八门,主要原因还是因为生活所迫。 我家也是如此。 我的父母都不是客家人,但却生活在此。 我也出生在此。 坑口街是桃坑客家人最主要的生活场所,也是客家人最向往的地方,因为客家人绝大部分生活物资都是来源于此。 他们都约定好逢墟,有时候是一、三、五,有时是二、四、六,不论什么日子,到了这时候,四面八方的客家人就会赶来,出售自己生产的农产品,购买所需的物资。 这天,坑口街上往往是人山人海,人挤人,人喊人,拥挤不堪,到处是嗡嗡的叫喊声。 很热闹啊! 这是我们小孩子最向往的时刻,也是我们最盛大的节日。 我会早早起来,沿大街上走上一圈,观察摆在街上的货摊。 街上货物真多。 鸡鸭鱼肉都有。 对于这些,我不是特别感兴趣,虽然很想吃,但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当然也不是特别不可能。 收摊的时候,卖鱼的鱼贩子会提上一二条大草鱼,来到我家加工,煮一大盆鱼,喝酒聊天。 我不可以上桌,但他们吃完后,可以吃剩下的鱼汤。 这样的机会不多,大部分时候,他们吃得连渣都不剩。 所以我不是很感兴趣。 引我浓厚的兴趣是,街上两旁的花生和水瓜。 我们那地方西瓜就叫水瓜。因为西瓜里面全是水,所以就叫水瓜。 这两样当地不生产,全部是从县城贩运而来,十分金贵。 一旦看见,我的眼睛会立马放光,盯住不放,嘴里的水在里面不停地翻滚。 当然只是翻滚而已,经过这些摊位,我还是会昂头挺胸走过去。 表现出不屑一顾的样子。 但心里却在哗哗的流泪。 为什么我没有钱呀! 如果我有钱,就不会昂头挺胸了,会站在一边耐心地跟商贩们讨价还价, 现在我连问价的勇气都没有,更不敢长时候停留在它面前。 因为摊主会很不高兴,毕竟会影响人家做生意。 美味就这样远离我而去。 但另一种美味很快吸引了我。 就是阿家的米豆腐。 每到逢墟日来临,阿家会做米豆腐。 它是坑口街最好的米豆腐。 坑口街有许多人家在做,但都不如阿家做的好吃。 阿家做得好吃的秘诀就是在酱料配方上。 她是用自家做的豆汁油,在锅里反复熬煮,然后加入盐、味精和其它一些香料。 出锅时,一股浓郁的香甜味迎面而来,香气扑鼻。 有时,我会偷偷地伸出小指头,沾点酱汁,送入口中,这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愉悦感在心中沸腾,让人久久难以平息。 如此美味的酱汁,拌以鲜嫩的米豆腐,自然深受大家的欢迎。 每到这一天,我家就挤满了人群。 这时,阿家就要我去收碗洗碗,我会很愉快地答应。 因为事后我有一份免费的米豆腐。 往往的结果是,我却吃不到。 因为卖完了。 阿家的米豆腐往往不到二个小时就销售一空。 我最多只能喝一点汤汁。 当然,机会还是有。 阿美也会做米豆腐,只是做出来的米豆腐味道不佳,但依然可以全部卖完。 当年,坑口街是禁止做这些小买卖的,但逢墟的人总得吃饭呀,所以规定是规定,该卖还得卖。 所以阿美的米豆腐尽管不佳,但还是不愁销路。 最后,我还是能吃上一碗热乎乎的米豆腐,味道说不上,但有吃比没吃强。 那年代,客家人生活异常的艰难。 有的客家人买盐的钱都没有,一年四季吃红薯和野果充饥。 我印象最深的是,街上有一个五保户,有一天生病了,由于家中无人,自己没有办法升火煮饭,活活饿死在家里。 我们见到的场面是,他倒在过道上,手里还紧紧抓住一根柴,应该是强忍着病痛,想煮点吃的,结果死在半路上。 我家还是有吃的,只是没鱼没肉,但米饭管够。 其实,那个时候,我家在坑口街上来说,还算富裕户。 一是阿爸有正式工作,有一份稳定的收入。 二是阿美会酿酒卖。 客家人的酿酒工艺很原始。 就是用高山产生的上等糯米,蒸熟之后,用酒酿发酵,酿制而成。 其中保温最为关键。 夏天天气炎热,客家人一般不酿酒。 冬天是酿酒最好的季节,这时候,阿美就会买来糯米,制作米酒。 蒸熟好的糯米会有一股香甜味,细嚼之后,香甜味弥漫全身,让人十分舒畅。 桃坑冬天属于高寒山区,天寒地冻,蒸熟的糯米容易结冰,因此,阿美会把糯米桶放在我的床上,用厚厚的棉被盖好。 我的床上就一床棉被,没办法,我只好席桶而眠。 无形之中,我的体温在温暖着米酒,几天之后,糯米桶里就会飘出一股浓浓的的酒香味。 现在超市里也有很多糯米酒,但香味不足,甜得有点发腻,让人总怀疑里面掺有甜蜜素之类。 不像客家人的米酒,甜得自然纯正,香味十足,像八月的桂花,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这样甜酒可以放上几年,时间长了就成了酒味醇厚的冬酒,是客家人上等的饮品。 街上有许多人会到我家买酒喝。 他们是一碗一碗地买,一次喝一碗,有时候,我们正在吃饭,阿美也会拿来一双筷子,叫他吃菜。 其实,我家也没有什么菜,六个人就吃一碗白菜,客人也是象征地点点菜汤,然后一仰而尽,心满意足地走了。 他们在意的是酒,生活再苦,也需要以酒为伴,客家人的米酒可以为他们的生活增添诗意和亮色。 客家人过的是简单的生活,平静简单背后透露出来的却是对生活的热爱。 坑口街上每天都在上演幕幕精彩的人生故事。 第四十七章:范家祠堂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范氏连续三天去祠堂登记上族谱,但被主事拒绝了。 范氏生了一个女儿。 她已经生了四个女儿。 她一直盼望生一个儿子,但始终没有。 她估计她这一辈子都不会生儿子了,于是,她想把她的一个女儿上族谱。 她想她有五个女儿,多少可以抵一个儿子吧。 她来到祠堂,找到范主事,希望给她一个女儿上族谱。 她跟范主事关系很好,俩人还曾有私情,她认为凭俩人的关系,上族谱应该没问题。 她说明了来意。 范主事望着可怜巴巴的范氏,十分同情,很想帮这个忙。 他说道:"你知道,这个事我做不了主,需要范族长同意,我去跟范族长说一下吧。" 他找到了范族长,说能不能让范氏女儿上族谱。 范族长盯着他说:"你说行不行呢?" 范主事喃喃地说道:"按族规是不行,但人家生了五个女儿,以后估计也不能生了,就上一个吧,叫她取一个男孩的名字。" 范族长果断地说:"不行,她家可以上,其他人家的也可以上,你说是不是?" 范主事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说:"凡事也不是绝对,山寨是大家的,只要大家同意,就应该没问题。" 范家山寨虽然由范家族长负责,但在山寨里,范主事也有极大的话语权。 他的职务相当于范家副族长。 他的话自然让范族长为了难。 范主事见范族长脸色难看,又说道:"我们召全族人大会,大家一起表决吧,通不通得过,就看她的造化。" 范族长点了点头,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毕竟大家一起决策,即使以后错了,也怨不得他。 他说道:"你敲钟吧,大家一起在范家祠堂集合。" 范家祠堂是范家山寨议事的地方。 远古时期的客家人,居住在深山老林里,是以姓氏为单位,建立了一个个山寨。 山寨之中往往会建一个祠堂,作为家族成员祭祖、开会之用。 这个祠堂是山寨中最豪华的建筑群。 范家祠堂建有十五米高,共有四层,全部用青砖砌筑而成。 青砖,而不是现在的红砖,是当时只能用山中木碳烧制,颜色自然就变成青色,但一样经久耐,是客家人建房用的上等材料。 由于价格昂贵,一般客家人建房用的是当地特产的黄泥,最多只建二层。 家族的祠堂不一样了。 它是整个家族最重要的场所,所以建筑等级就高。 从外观设计上,大门上方会伸出二条长长的屋檐,犹如二条巨龙在空中盘旋,非常有气势。 大门是十米高的木门,上面涂满了红色的油漆。 走进大门,里面是一个二十米长,三十米宽的大厅,大厅是一个十五米左右四方天井,后面又是十五米宽的小厅。 这个小厅是家族德高望重成员议事的地方。 大厅的左边建有一排住房,既是办公室,又是住房。 右边又是一个内厅,中间一个天井,左右两边是一间五十平米的大厅,用于家族内部成员吃饭之用。 再后面是厨房,然后是厕所。 二楼三楼是走廊和住房,四楼用于堆放杂物。 整个祠堂宽敞明亮,可以容纳五千人。 不久,钟声响起来,还有牛角号声。 山寨里沸腾一片。 大家都知道,山寨里出现了重要的事情,需要大家前去商定。 山寨里面的男人全都走了出来。 去祠堂开会,只能是男人,女人不能进入。 在男人中,最兴奋最高兴的莫过于范氏男人了。 他也就是五个女孩的父亲。 为了延续家庭的香火,他与范氏一直在努力生小孩,可惜全部是女儿。 生完第五个孩子后,范氏身体出现了问题。 她停经了。 她停经,就意味着不能再生孩子。 她不能生,就意味着他家永远没有男孩。 这个问题非常严重。 在客家习俗里,只有男丁才能继承家族香火,女孩不行。 因此,男丁上族谱,女孩不可以。 不要小看这个上族谱,在没有政府管理的山寨,上族谱,就等于上户口。 只有拥有了户口,才算是家族成员,才能享受家族的各种待遇。 这种待遇很广,比如父辈财产的继承,山寨祭祀等等。 其中最主要的是,父母财产的继承。 没有男丁的家庭,是不能继承父母留下的山林、田地,甚至住房。 在以前客家人眼里,女儿迟早要嫁出去。 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与父母没有任何关系了。 与山寨家族成员没有任何关系了。 所以,家庭财产传男不传女。 现在很多农村也是这样,嫁出去的女儿,没有资格继承父母的财产,当然,父母的生老病死,也与她无关。 所以范氏男人非常急。 他找了许多人,包括族长、主管之类领导,希望他一个女儿能上族谱,但都被他们拒绝了。 他很绝望。 范氏更绝望。 她悄悄找到范主事。 在她的引诱下,俩人做了一套广播体操,范主事答应帮忙。 虽然难度很大,但总算有点希望。 全寨二千多男人全都赶到了范家祠堂。 范氏家族所有领导全部到场。 女孩子上族谱是闻所未闻的事,也就是说违背了祖训,需要祖先同意。 在范族长的带领下,一行人站在祖先牌位前,燃起了檀香,向祖先牌位拜了三拜。 之后,范族长抓起二片鱼木,向空中一抛,鱼木跌落在地,碎成二片。 天相师立即上前察看,围地转了一圈后说道:"范氏善良贤惠,祖宗同意了。" 这个同意是表决,不是上族谱。 既然同意就表决吧。 表决的方式,就是每人抓一粒豆子,放入同意,或者反对的碗里,多者胜出。 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 反对的豆子居多,也就是说,范氏女儿上族谱遭到大家的否决。 这如何是好? 范族长心里也是十分的着急。 能够走到这一步,范氏及丈夫也是花了很多心思的,包括送礼之类。 收人钱财,需要替人办事啊! 待大家走后,几个主要领导坐下来开始商量。 当然,上族谱是肯定不行,毕竟大家都反对,胡搞的话,会天怨人怒。 有没有变通的办法呢? 还是有的。 大家商议的结果是,允许范氏之女招一个上门女婿。 这个女婿改姓范,上族谱。 范氏夫妇听了很高兴,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其实,此类事情在其它客家山寨都曾上演过。 历史就是这样,现在看来十分荒唐的事,历史却让它真实地发生。 第四十八章:祭祖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山寨的牛角号响起来了。 连续不断的牛角声,声音悠长,在群山中四处回荡。 听到号角号,山寨李族长从床上爬了起来。 家里人早就给他准备好了一桶温热水。 他要简单地清洗一下身体,之后吃过早饭,去李家祠堂主持一个盛大的祭祖仪式。 他管理的山寨有近万人,男女差不多各半。 大家没有集中在一个山寨里,而是呈放开式,沿着一个五公里的山沟居住。 中间是一条小河,两边分住着李家山寨的人。 村头建有一个高大的李家祠堂,大小房间有二十间,大小厅各一个,同时,有厨房和厕所,逢年过节时,全寨的男性全部汇集在此,一起祭祖。 他们的祖先是从北方迁徙而来,在这里,他们世世代代居住有上千年了。 托祖宗的福,他们最近几年风调雨顺,粮食年年增长,山里的竹笋、茶籽等作物,长势旺盛,每年都为山寨人提供了丰富的食物来源。 但今年不行。 自开春以来,天上竟然没有下一滴雨,到了插秧的时候,天上依然彩云飘飘,烈日当空,把山寨的田地烤得冒烟。 不仅田地没了水,而且以前水量充沛的小河也日渐枯竭,不说插秧,就是大家喝水都成问题。 山寨里有主管天象的道师。 他用罗盘在地上比划了几下,然后又用剑向空中刺了一刀,手捻着胡须,缓缓地说道:"看来是我们得罪了龙王爷,需要请它出来。" 李族长点点头说:"有道理,我们去请一下吧!" 山中央有一座庙,供着龙王爷的像,逢年过节,大家都会来拜祭。 由于场地比较狭小,去拜祭的人仅限山寨头人和道师。 道师在龙王庙舞了一阵后,天上依然是彩云飘飘,一点变黑的意思都没有。 李族长望着道师。 道师有点慌乱地说:"晚上应该差不多了。" 到了晚上的时候,天上还是没有下雨的迹象。 族长问道师:"怎么回事?" 道师赶忙答道:"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后天,总之就是最近几天吧。" 李族长没有吱声了。 他对道师的能力开始有了一些怀疑。 以前这家伙也是乞福求雨,但效果不佳,有时候需要两三个月才会来一场雨。 不曾料到,第二天山寨就出了大事了。 这天凌晨,李族长还在床上睡觉,只听到外面有一阵慌乱的声音传来:"李族长,不好了,山上着火了。" 原来这人起得早,刚走出家门,只见对面山上冒出了一股浓烟,接着火光冲天。 这如何是好? 他跌跌撞撞,赶到李族长家,汇报了这一异常情况。 李族长顾得穿衣服,跑出门外,只见山上浓烟滚滚,火红一片。 这时,全山寨的人全部起来了。 大家都被这一幕吓得目瞪口呆。 有人从家里拿出水桶,冲向小河边打水,准备冲向火海。 李族长毕竟是山寨领导,山林经验还是很丰富。 他知道,这样的火势,光浇水是熄灭不了,因为山高路徒,根本上不去。 如果霸蛮上去,非死即伤,这样的灭火毫无意义。 他果断喊道:"大家不要慌,听我指挥!" 这时,他身边跑来山寨二个理事。 他指着一个人说:"你带一批人守住山角,防止山火下来,把民房烧掉。" 他又指着另一个人说:"你把剩下的人全部带去后山,把山脚下的树全部砍倒,然后,浇上水,建立一道防火墙。" 原来这山后面还有一座山,山与山之间有一条沟,沟里有几处水井,里面有水。 这人立刻说:"我知道了。" 他迅速带了一大批人,赶去了后山。 李族长没有去。 他觉得没必要去,因为只要在后山建立了一道防水墙,火就烧不过去。 他担心的是对面的火。 它正在往下烧,如果再不控制,有可能把山下面的木房全部点燃。 山寨的房子全部是用木头建成,毕竟山上是成片的树林,取材十分方便。 但是这些木头有一个十分明显的缺点,就是不防火。 他要求全寨不论男女老少,全部出动,去小河里打水,把水浇在房前屋后。 很快,全寨沸腾起来。 大家把一盆盆水泼向山脚下的树林,火势终于控制住了。 到了傍晚时分,大火熄灭了。 这场大火烧毁了上千亩山林。 对于大火的起因,有的人认为是天干物燥,是自然起火。 但道师却有不同意见。 他说我们是得罪了龙王爷,龙王爷在发怒。 李族长却不这样认为。 因为拜祭龙王爷,山寨里杀了一头猪和一头牛,还有十几只鸡鸭,这份礼物够厚重了。 这家伙不但不下雨,反而放了一把火。 光收礼不干活,看来这个道师靠不住。 他把另一个山寨的龙道师请来了。 他觉得这个道师的法术要高一些。 果然,龙道师看了现场后说:"你们祖宗不高兴了,说他在下面没钱花,所以生气了。" 李族长想了一下,认为有理。 他们只是过年的时候才祭祖,送点钱财。 他们在下面肯定不够花呀! 于是,在龙道师的安排下,整个山寨的成年男性全部来到李家祠堂。 首先是火龙队出场了。 在锣鼓声中,十个精壮的汉子,组成了二条火龙,在祠堂前面广场舞了起来。 点燃一大把檀香,在鞭炮声中,整个广场是一片烟雾缭绕。 在李族长的带领下,所有男人跪在地上,大声喊道:"请祖宗出来,请祖宗保佑!" 龙道师马上跳起了欢快的舞蹈,变得音调说:"我来了,我来了!" 之后,他进入祠堂,来到祖宗牌位前,跪倒在地念念有词。 李族长一行也跟了进去,跪在地面上,不停地磕头。 鸡呀鱼呀,各类食物献上去了,之后烧了二十担草纸,也就是阴间所使用的钱。 当然,龙道师也一直在唱歌跳舞,说说唱唱。 他开始的声音很洪亮,后来就小下去了,再后来没声音了。 他站起来说:"祖宗收到钱了,山寨以后就没事了。" 大家顿时松了一口气。 不过,雨还是没下。 二个月后,天上一阵炸雷,迟到的雨终于来了。 有人说,龙王爷迟迟不开闸放水,祖宗是不是花钱太少了呀? 当然,这个话只能私下说说。 李族长知道了是要骂娘的。 远古时代的客家人,靠的就是这些与自然界作斗争。 第四十九章:有故事的一条街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远古时代的客家人居住在深山老林。 这里物产虽然丰富,野果野菜随处可见,吃的东西不愁,但穿的布匹和劳动工具则没有。 大山生产出来的茶油,客家人吃不完,也销不出去,没办法换来急需的布匹等物。 于是,与当地人关系缓和后,有些客家人走出了大山,来到人群密集的客家人群中,建房定居,渐渐成了一个街道。 这条街道就是客家人的坑口街。 坑口街是条非常有名的街道。 它与早期的井冈山革命斗争紧密相关。 因为坑口街是通往井冈山的必经之路。 领导人当年上井冈山,就是从这里走上去的。 据传,领导人率领的部队还在这里休息了一晚,因为这里有饭店,有商铺,吃的,用的,住的地方,都有。 再往前走就没有了。 领导人的两个弟弟也是从这里去井冈山,找他哥哥的。 所以说,这里是井冈山通往外界的交通要道,是兵家相争的交通要道。 至今坑口街还流传着许多故事。 当年领导人在井冈山开展革命斗争时,镇上驻有一个反动民团,专门盘查从井冈山下来的可疑人员。 一天,住在街后巷的刘婆婆家忽然跑进一个手臂在流血的男人。 他十分急捉地说:"婆婆,我被民团土匪击伤了,能不能救救我。" 原来这个人是井冈山下来的大官。 他在路过民团哨卡时,检查搜身,意外搜出***枪。 在非常时期,很多村民都有枪,但这把枪比较精致,一看就是外国货,当地很少见。 民团头子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他答道:"商人,在井冈山上做生意。" 民团头子又问:"带枪干什么?" "防身。" 民团头子自然不信,于是准备带去附近民团团部进一步审查。 哨卡离团部有一公里远,由两名民团队员押送去团部。 走到半路,前面是一半陡的高坡,这个大官灵机动,假装系鞋带,趁两人走到前面,立即跳路下石坎,滚了下去。 这个石坎有四米来高,下面是一片茂密的丛林,民团队员见人跑了,慌忙开枪射击。 "砰砰"几声,下面传来一声"啊",之后,就没了声息。 他们以为人打死了,探出头去看,然而什么也看不见。 他们要跳下去,又没有这胆,于是,从另一个路来到这地方察看,却发现人不见了,但地面上有一滩血。 看来,此人负伤了。 他们立即向民团总部汇报。 总部出动了三十多人,开始四处搜查。 民团队员判断没错,这个大官的确受伤了,被他们击中右臂,同时,跳下去,由于用力过猛,左脚也扭伤了。 尽管如此,他把右胳膊简单包扎一下后,咬紧牙关,一瘸一拐往前走。 不久,越过街道,他就看到前面有一个草屋。 此刻的他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左脚肿起一大块,再也无法行走。 远处似乎还传来民团的叫喊声。 他毫不犹豫走了进去。 刘婆婆正在房间里捆柴,见了一个受了伤的男人闯了进来,大吃一惊,忙问是怎么回事? 他说我受伤了。 刘婆婆知道了,被民团打伤的,肯定是革命者。 她十分同情他们,因为他们一直在帮助穷人,打土豪,分田地。 她立刻指着一堆柴说:"你快进来,我把你捆起来。" 这个大官进去之后,她把他捆在柴堆里,要他一动不动。 很快,民团队员闯了进来,问道:"刘婆婆,你看到有陌生人没有?" 刘婆婆沉着冷静地答:"是不是陌生人,我不知道,我只听到有脚步声往后山跑了。" 民团一人说:"这个人可能真的是跑到后山去了。" 其他人在草房子搜了一圈之后,没看到什么异常,马上往后山去了。 民团的人走了,刘婆婆并没有让这个大官走,而是把他留下来,用草药为他疗伤,直到两天之后,他的左脚消肿,才让他上路。 据说,全国解放后,这个大官回到坑口街,找到了刘婆婆,把接到城里养老去了。 类似这样故事还很多。 毕竟坑口街是当时井冈山革命斗争的商业重镇,发生这样的事也不奇怪。 当然,历史风云变幻,坑口街也经历了一场腥风血雨。 这场大变故是国民党四十四军创造的。 老人们都称"乱四十四军。" 这支部队是在茶陵抗日战场败下来的队伍。 由于军纪不严,很多连队出现了兵痞。 他们成群结队,抢劫街道商铺,入户强奸妇女,强夺居民家中的财物。 一时坑口街鸡飞狗叫,哭声震天,这是坑口街历史上最黑暗的时刻。 有一个老人讲述他抓壮丁的故事。 他说,这群乱兵抢了许多东西,就把他抓去当挑夫,他不想去,被兵痞们暴打一顿后,他屈服了。 他挑的东西有七八十斤,开始走在队伍前面,但他走走停停,说他是教书先生,没有干过体力活,挑不动,于是走一段,停下来休息一下。 渐渐地,他落在队伍的后面,虽然官兵一直摧他赶路,但他总说挑不动,兵痞打他,也不动。 后来没办法了,就要他跟在队尾。 在一个拐弯处,他可怜巴巴地对兵痞说道:"老公,我拉肚子,能不能方便一下。" 兵痞没办法了,指了一个地方说:"你去哪里拉。" 他来到这里,假装解裤腰带。 在装模作样的过程中,他已经看清了下面就是一条河。 趁兵痞们不注意,他一跃而下,钻进水里,不见了踪影。 老人从小就生活在河边,水性极好。 他钻进水里后,顺流而下,直到一百米开外的地方才露头,这时早已看不到队伍了。 后面虽然不断传来枪声,但没伤他分毫,当然,事后,他不敢回家,在山上躲了十天,直到所有的军队开走,才溜回家。 1950年,最令坑口街客家人高兴的时刻来临了。 因为他们被解放了。 母亲回忆了起她解放的前夜。 她说当年她们一家正在吃晚饭,忽然街上传来一阵阵慌乱的声音:"不好了,来军队了,大家快跑呀!" 没有解放之前,都是兵荒马乱的岁月,所以家家都准备了一个包袱,里面是家里最重要的东西,一旦有情况立即拿包袱,走人。 现在又听到有军队,大家顿时乱作一团。 因为领导人撤离井冈山后,来的军队都是一群土匪,无恶不作,人人惧怕,所以听到后,母亲父亲扔下饭碗,拿起包袱,带着一家老小,住后门跑去。 后面有一条河,平时水浅,只要渡过去了,前面就是大山,躲在里面没有任何问题。 她父亲跑在前面,母亲跟在后面,刚进后门,就有声音传来:"老乡,你们不要害怕,我们是中国人民解放军。" 母亲只听说了红军,解放军是什么东西啊,她不知道,心里依然非常害怕,越是害怕,心就越紧张,加上天黑路滑,结果人摔在河滩上爬不起来了。 女儿动不了,父亲只好不走,全家被解放军围了起来。 奇怪的事发生了。 他们没有打骂母亲,而是来到了一位军医,蹲在地上帮母亲检查身体。 其实母亲只是脚轻微地扭伤,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太紧张,人被吓昏过去了。 她醒来后,见走不掉,又回到家里。 让她一家十分感动的是,解放军十分和蔼可亲,他家饭桌上摆满了菜,但解放军宁愿啃自己带来的干粮,也不动桌上一点菜汁。 晚上睡觉,他们都没有睡在家里,而是睡在屋檐下,天天如此。 母亲一家顿时释然了,觉得这支军队是一支爱民的军队,是自己的的军队。 从此,坑口街客家人才其正过上了安居乐业的好日子。 第五十章:凉亭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如果你进入茶陵客家人居住的林区小山路,走着,走着,前面忽然会出现一个小房屋。 这就是客家人的凉亭。 凉亭有五米高,上面盖有彬树皮,两边有厚厚的泥墙,山路从中间穿屋而过,两旁还有一排长长的木凳。 这是专门为行人而设置的休息场所。 以前客家人居住在原始森林中,与外界联系的,就是一条畸曲的山路。 这样的山路非常难走,不仅路陡,而且还经常塌方,山上有石头滚落下来。 最关键的是,有时还不能按时回家。 漆黑的夜晚,在山高林密的小路行走,是非常危险的。 因为远古居住的森林里面,有虎、狼等猛兽,这些野兽经常袭击人类。 据传,山寨里曾发生一起群虎伤人事件。 一天,一个山寨闯进二十多头饥肠辘辘的猛虎。 当时,山寨里的大人都去深山干活去,留在家里都是老人和孩子。 在村东头,有一个七岁的小孩正在玩耍,几头猛虎立即扑了上去,把他撕得粉碎。 孩子的惨叫声惊动了屋里的老人。 他们见老虎来了,立即关上了房门,然而还是晚了。 有几户人家的屋被老虎闯了进去,除了咬人,这些还咬猪牛鸡等物。 一时间,山寨里哭声震天,惨叫连连,整个山寨闹得鸡飞狗跳。 据事后统计,老虎咬死五人,咬伤四人,山寨里的猪牛基本被咬死,可以说,山寨是尸横遍地,惨不忍睹。 还有山寨里的罗婆婆也被老虎咬死了。 但她不是在山寨里,而是死在森林里。 一天清晨,罗婆婆走出山寨,去山上打柴。 这个地方离山寨有点远。 按理来说,山寨外面就是山,到处是柴火,没必要去远的地方。 其实不然。 正因为离得近,所以很多人就近取柴,天长地久,几十年,上百年过去了,柴就变得越来越少,所以砍伐经久耐烧的柴,还是需要离山寨四、五公里的地方才有。 罗婆婆经常来地方。 这地方有野猪,但猛兽很少见,这天,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偏偏出现了一只老虎。 她第一时间看到了这只老虎。 老虎也看到了她。 她慌忙扔下木柴,迅速朝山路边跑去。 很快她跑到了山路边,老虎也从上面蹿了下来。 路边放有一捆捆干柴,她迅速推倒干柴,想给老虎制造障碍,然而,还是迟了。 老虎朝她扑来。 她被倒在地,被老虎撕咬血肉模糊。 她凄厉的呼救声和惨叫声,惊动了附近的山民。 他们闻迅赶来时,老虎已经跑了,但罗婆婆已经命丧虎口。 她的一家得知消息后,哭得稀里哗啦,撕心裂肺。 大家都扼腕长叹! 罗婆婆的儿子是山寨首富。 于是,为了防止此类事件再次发生,他建议除了加强山寨建设外,在客家人经常出现的山路上,建一个亭子。 一是可以借行人休息。万一回耽搁,回不了家,晚上也可以在这里睡觉。 二是防野兽侵袭,即使野兽来了,也有一个躲避的地方。 他的建议得到大家的肯定。 他率先拿出了一部分建设费用,其他的山民也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然而,凉亭建设很不顺利。 主要是有一个人不同意。 因为凉亭是建在山路边,而这个山路权却是这个人的。 他说道:"要建亭子可以,先拿买路钱。" 大家自然不干。 毕竟是公益事业,如果助长此类风气,以后公益将无法推行。 其实,建这个凉厅,对他家有利,因为就在他家山上,堆放东西,躲避风雨和猛兽都是好地方。 既然他不同意,大家商议之后,就修改了地方,在另一个比较远的地方建亭。 此地离山寨有点远,但一样可以方便大家的出行。 亭子建好之后,这个人的报应也就来了。 一天,这个人的母亲在自家的山上砍柴,遇到一头野豹,她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拼命向路边跑去。 她知道前面有一个亭子可以躲避,于是直奔而去。 可惜需爬一段山路,且山路凹凸不平,她气喘吁吁爬过山坡,刚赶到亭边时,野豹也赶来了。 野豹一口就咬住她的脖子,痛得她嗷嗷直叫。 当时亭内有山寨村民在休息,见野豹伤人,立即挥舞着木捧赶来相救。 虽然及时赶走了野豹,但还是晚了。 野豹咬断了她的脖子。 她当场死亡。 消息传出,大家都非常惋惜,都说,如果亨子建在她家山路上,就不会出现这个悲剧了。 这个故事在客家山寨间广为流传,以后建凉亭,再也无人阻拦。 其实,凉亭不仅能挡野兽,而且还能救命。 一年冬天,有一个在外做生意的商人回山寨。 当时,天上正下着鹅毛大雪,眨眼间,天地山林间变得白茫茫的一片。 同时刺骨的寒风在空中肆虐,森林中不传出树木被折断的声音。 这个商人开始出发的时候,天上并没有下雪,进入林区山路,开始飘起了大雪。 结果雪越来越大,堆在山路上有一尺之厚,同时,寒风凛冽,刮得他的眼睛都无法挣开。 他跌跌撞撞在山路上爬行,越爬路越难走,一不小心,翻在路坎下。 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了。 他的左腿扭伤了,站不起来,也就是说,他无法行走了。 在这个冰天雪地的林区,回不了家,只有冻死在这里。 正当他异常绝望的时候,他看到了前面有一个凉亭,于是,拖着伤腿,在雪地里爬了过去。 经过不断地努力,他终于爬到了凉亭边。 这里没有雪,而是干净的泥地,而且靠墙边还有几张木凳子。 他坐在凳子上,休息片刻,然后找来枯枝叶,点燃了一把火。 在亭边会有人放上一些木柴,供行人烤火用。 他用上了。 外面虽然寒风刺骨,由于有了火,他的全身暖哄哄的,再不惧严寒了。 他在这里度过了四天四夜,由于是回家,他的身上带上很多吃的,所以熬到了雪停的一天,直到有人路过,才把他接回了家。 所以,客家人的凉亭不仅是遮风避雨的亭子,而是客家人的救命亭。 它在客家人心中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 第五十一章:客家山妹看电影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今天是文家满妹最高兴的一天。 因为昨天晚上,阿妈说乡公社将放电影。 满妹家离乡公社有二十里地,虽然看起来不远,但山路非常难走,二十里地,差不多需要走三个小时。 乡公社,满妹去过,但看电影是第一次。 她居住在原始森林中,平时很少出门,仅有的一次,还是阿妈带她出去的。 到了乡公社,她才知道,操场是如此之大,人员是如此之多,最让人惊奇的是,好吃的东西也是如此多。 她激动得想哭,因为她身上没有钱。 现在电影又突然降临了。 很多人说,电影可好看了,天上会飘下一堆人,在那里说说笑笑。 满妹惊讶极了。 在天上飘的不就是神仙么? 今天晚上,她就要看到天上的神仙了,为此,她激动了一天。 她与同寨的伙伴们约好,下午五点出发,去乡公社看电影。 刚吃过中饭,她忙开始了做晚饭。 满妹虽然只有十三岁,但客家山里的小孩从小就要做事,包括砍柴,喂猪喂鸡,有时还需要去田里插秧。 家里的饭菜也是由满妹负责。 中午她就炒了两个青菜,外加一些霉豆腐,全家吃完后,她就开始准备热饭热菜。 其实,她不必这么早,毕竟离晚饭还有四个小时,但她等不及了。 她要提前把晚饭做好,这样她就可以安心等小伙伴们了。 不知不觉,下午五点快到了。 她把饭菜端上桌,催捉家人快点吃,她好洗碗。 阿妈知道她今天要去看电影,于是就笑着说:"你去吧,碗筷我来收拾。" 满妹立即丢下饭碗说:"阿妈,我走了。" 说完,她就出了门。 很快,她在山寨口看到了大部队,有十几个小伙伴。 看来大家都迫不及待了。 看到她走出来,有人马上喊道:"你快点来,我们走了。" 她迅速答道:"我来了。" 她跑了过去。 刚迈几步,她的肚子忽然咕咕直叫,原来她刚才吃得太急了,现在有点不舒服。 她有点内急了。 旁边有一个厕所,她钻了进去。 她待的时间有点长,估计有十几分钟吧。 她出来之后,瞧了一眼,脑袋顿时一阵炸响。 同伴们不见了。 看来他们都走了。 满妹顿时急出一身冷汗。 她朝山寨口飞奔而去,前面依然不见人影。 她朝山口喊了一句:"阿哥哥,你在哪里?" 阿哥哥是这次活动的组织者,也是年龄最大的山寨阿哥。 平时大家都听他的指挥,但他没有没有任何回音。 看来,他们已经走远了。 满妹继续往跑,爬过一个小山坡,还是不见小伙伴们。 她有点慌了。 难道他们比她还要跑得快? 事实的确如此。 山寨的小伙伴与满妹一样,也是第一次看电影,所以大家的心情都很激动,都想早一点赶到乡公社。 大家都跑得飞快。 满妹只好加快步伐。 她跑着,跑着,前面忽然出现一样东西,让她害怕起来。 她停下了脚步。 她不敢再往前跑了。 因为前面有一座坟。 里面埋的是山寨外面的王婆婆。 王婆婆有一个又聋又瞎的儿子,生活不能自理,全靠周围邻居家照顾。 王婆婆生前患有多种疾病,后来医治无效,临终时刻,她对乡邻说道:"我放不下我的儿子,我死后就埋在路边,正对着我的家,我可以经常回家看望我的儿子。" 王婆婆去世后,乡邻就按照她的遗言,葬在路边。 现在面对这座坟墓,她的心倏地嘭嘭直跳起来。 以前她也经过,但有阿妈的陪伴,她不觉得害怕。 今天不一样了。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加上是阴沉的天,四周暗淡无光。 况且有阵阵山风刮来,树枝摇曳,山林中到处是声响,似乎有阴魂在叫唤。 长期生活在山区的孩子都相信森林中有鬼神。 这些鬼神都非常凶煞,经常偷吃小孩。 大人们往往会添油加醋,描绘得神乎其神,阴森诡异可怕。 吓得她们半夜躲进被窝,不敢伸出头。 过不过呢? 她犹豫不决。 但电影的引诱力实在太大了。 她做梦都想见的东西,怎能轻易放弃呢? 她强忍着狂跳不已的心,一咬牙,闭上眼,不顾一切往前跑了起来。 不闭眼还好说。 结果一闭眼,脑袋里闪现的全部阴森恐怖的鬼魂,吓得她哇哇直叫。 "扑通"一声,她摔倒在地。 她睁眼一看,紧张的心顿时悬了起来,因为她正在摔在坟墓旁边。 她吓得嚎啕大哭,泪如雨下。 她一时魂飞魄散,想爬起来,但无任如何努力,就是爬不起来。 她的哭声更大了。 这时,前面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满妹,你有事吗?我来了!" 是阿哥哥。 原来阿哥哥见满妹没有赶上来,于是停了下来,返回去寻找。 正好看到摔倒在地的满妹。 他赶紧上前扶起满妹,问道:"满妹,你怎么样?" 见阿哥哥来了,神奇的一幕出现了,满妹竟然一点也不慌乱了。 她主动爬了起来说:"我没问题。" 说完,她又用脚抖了抖:"你看,我没事。" 阿哥哥见她真的没事,就说道:"我们赶紧走吧,不然赶不上了。" 满妹听后立即跑了起来说:"我们赶紧走吧!" 俩人很快赶上了大部队。 眼看天色要完全暗下来了,意味着电影马上要开始了。 大家马上小跑起来。 天色刚刚黑透,他们终于赶到乡公社操场。 这里早已人山人海,人声鼎沸,电影已经开始了。 让满妹感到十分惊异的是,电影里,空中的确有人影,不过是在一块白布上走动,并且有声音传来。 她惊讶极了 从进入操场那一刻起,她的全身像打了钢针一样,一动不动,眼睛紧紧地盯着银幕不放。 直到电影里没了图像,她依然看个不停。 人群散去了,她竟然没有任何感觉。 直到阿哥哥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才茫然地望着他。 阿哥哥笑着说:"电影看完了,我们该回家了。" 这时满妹才彻底清醒过来了。 原来电影放完了呀! 她满脸兴奋地说:"电影真的好看!" 在回家的路上,她一直沉浸在兴奋中,三个小时的山路,平时觉得很难走,今晚竟不知不觉就到了家。 满妹的心开始飞了起来。 电影很精彩! 外面的世界真精彩! 我这个客家山妹,什么时候也可以走出去呢? 满妹从此十分渴望走出这个大山。 我相信这也是所有客家人的企盼。 第五十二章:罗家祠小学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前不久,回了一趟故乡,记忆中的罗家祠早已没了踪影。 它已经沉入水底,终生与水为伴了。 因为这地方修了水库,所有的地方全部被水淹了。 但是却淹不了记忆。 这地方是鄙人小时候上学的地方。 以前,罗家祠是罗氏家族的祠堂。 罗氏是客家人的一个大姓,罗家祠堂存在有上千年的历史了。 现在却成了当地客家人的一个小学,但在鄙人心中还是留下非常恐怖的印象。 当地客家人都说,祠堂是一个非常邪性的地方,有许多鬼神。 传说,有一个女人曾经在罗家祠堂上吊自杀。 罗家山寨有一户人家死了丈夫,留下了一儿二女。 这户人家的家公家婆重男轻女,于是动员儿媳改嫁,并要她把两个女儿带走。 如果改嫁的是一户好人家也罢了,偏偏是邻寨一个年近六旬的眼瞎老汉。 这个老汉住在一个草棚里,吃了上顿没下顿,又懒又穷,并且脾气暴躁,儿媳自然不愿意。 公婆想出了一招,就是要罗族长出面,强令她改嫁。 罗族长本来不想管,但公婆送了许多礼,罗族长就笑眯眯答应了。 他来了公婆家,限儿媳三天内搬出山寨。 族长是家族说一不二的人物,他的话不听也得听。 儿媳虽然痛哭流涕,但迫于压力,她还是答应了。 到了第三天的晚上,谁也没料到的事发生了。 这个儿媳竟然偷偷摸摸跑到罗家祠堂,吊死在大门上。 这个事非常轰动。 随着时间的推移,岁月的流逝,各种说法开始流传开来。 有人说,这个人现在成了一个女鬼,夜晚经常在祠堂四处游荡,专门找小孩下手,把他吃掉,或者杀死。 还有人说,他不仅杀小孩,也杀大人,有时还会把鬼魂寄托在大人身上,让他带回家,残害家人。 这样的说法很多,我们听了都非常害怕。 但乡里还是把学校设在罗家祠堂,不去也得去。 我们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其实,真正去了这地方,从外面来看也不害怕,尤其是白天的时候。 学校是在坑口街尾处,还要走上三百米左右的路。 这路有几户人家,右边是稻田,然后是一条大河。 罗家祠就在最后处,过去了就是深山老林了。 罗家祠外面看虽然不是很害怕,但里面十分的空旷,大厅竟有十几米高。 里面有一个天井,与天空相连,下雨时,天上雷声滚滚,天井上也是劈劈啪拍打得山响。 这个声音会在祠堂里产生强烈的回声,似乎有人在某处说话。 如果阳光充足,强烈的光线照射下来,大厅内会很明亮,但其它地方就会很阴暗,有点阴沉沉的味道。 开始有点害怕,当走进的时候,我看到里面有一百多同学在沸腾,害怕立即丢弃一边,欢天喜地进了教室。 其实,鄙人还是非常读书的。 还不识字的时候,就喜欢看图画,觉得这些图画非常的有趣。 进了学堂,认得几个字,又对小人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那时候,我们的小学课本相对简单。 第一课就是某某万岁,五个字。 第二课是某某党万岁,七个字。 第三课是某某国万岁,九个字。 这样的课文读起并不费劲,但抄起来似乎很难,尤其是这个国字,我抄了十几遍,始终不像。 老师很生气,说,你这么笨呢? 或许不是这个原因,总之,是什么原因我不记得了,但结果我被留了下来。 同学们都回家了,就我一个人在学校里。 我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 老师们在学校,但都在自己的房间里,教室里就我一个人。 天渐渐地暗淡下来,外面的风也刮起来了,树枝在乱晃动,并且有声音,悉悉索索,似乎有不明动物。 我的心开始紧张起来,注视着窗外。 但窗外光线暗淡,似乎有许多人影。 它们是不是鬼魂呢? 我想一定是的。 鬼魂是非常可怕。 我们小孩子玩游戏的时候,总喜欢扮着鬼脸,然后对着人笑。 因为是扭曲着脸,呲牙咧嘴,嘴里还发出"啊,啊"的声音,一副鬼的模样。 自然,大家吓得啊啊直叫,四处逃散,虽然知道是同伴,并不伤人,但还是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在尖叫声中,释放出快乐。 但是眼下这个却不是。 在我的认知里,它们就是真实存在的鬼魂。 我倏地想起了我的头顶上面。 吊死鬼会不会在上面? 我抬起了头,顿时吓魂飞魄散。 上面分明是一个人啊。 它还在转动。 我的四周似乎也有不明声音,在渐渐向我靠拢。 我顿时吓得嚎啕大哭起来。 我的声音惊动了老师。 他闯了进来,问道:"你哭什么哭呀?" 奇怪的事发生了。 老师进来了,周围的声音没有了。 上面的吊死鬼不见了踪影,只有电风扇在上面转动。 我估计是我的心里在起作用,没人的时候,疑神疑鬼。 人来了,这一切自然消失了。 有这次惨重的教训,以后我写字就老实许多,再也没有发生留校的事了。 但对这个罗家祠还是充满了敬畏之心。 其实,罗家祠在没办学的时候,还是荒废了许多年。 大家说,里面的阴气很重,晚上会有不明动物和声音。 当然,生产队开大会的时候,社员们还是会来到这地方,有时表演节目,或者开批斗会,也会派上用场,但是始终无人居住。 这些活动也是白天进行,天黑的时候,大家都会散去。 作为存在上千年的家族祠堂,里面会有许多是是非非。 即使成了学校,故事也不会散去,在大家的心中留存下来,成为永不抹去的记忆。 罗家祠是茶陵客家留存时间最长的祠堂,见证了客家一代又一代人的变迁,由此,也有许多客家人才从这个祠堂走了出去。 他们都成了时代的见证者和创造者,也在书写客家人新的传奇。 第五十三章:大火烧掉半条街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1950年农历10月19日,是茶陵客家人历史上最为难忘的一天。 这天深夜二点,客家人的坑口街西头,突然火光冲天,点亮了半个天空。 一阵凄厉的呼救声立即响起来了。 "不得了,快来人,着火了!" 呼救声顿时惊醒了正在睡觉的客家人。 大家纷纷爬了起来,走出大门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曾姓人家着火了。 这户曾姓人家在坑口街居住有上百年历史了。 坑口街是桃坑、江口两乡商业重镇。 这两个居住的都是客家人。 远古时期的客家不是住在这里。 他们居住在深山原始森林里,过着原始人的生活。 原始人的生活是什么样的生活呢? 犹如电影里所展示的,吃的是野兽肉,穿的是野兽皮,天天担心害怕,吃了上顿没下顿,过着居无定所、暗无天日的日子。 他们的生活非常的苦。 但是他们不甘心,都想改变目前的现状。 他们尤其渴望与外界的交流。 尤其是人口越来越多后,他们这种渴望更加强烈了。 在原始森林里生活,他们最缺的就是布匹和各种铁制的劳动工具。 但他们也有很多物资。 吃的方面有蜂蜜、山珍野果以及各种动物肉。 穿的方面有老虎皮,野豹皮和野山羊皮之类。 最关键的是,山里有巨大的珍贵木材,而外界又非常需要这些木材。 但这些东西要卖出去,就需要文流,于是,部分客家人走出了大山,在地势平坦的地方居住。 渐渐地,很多客家人居住在一起,也就有一条街,它就是坑口街。 坑口街上的居民积极与外界沟通,所以很多人家开了商铺,有盐铺、米铺、衣物铺、日用品铺,总之,有许多,山里客家人所需的物资,这些都有卖。 坑口街大大小小店铺有二十多家。 虽然店铺多,但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所有的房屋全部是树木建成。 毕竟这里客家人居住的山区,遍地都是树木,所以建房就地取材。 它这个致命弱点,就是不耐火。 历史上,坑口街上曾多次民居着火,但都被及时扑灭了,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 这次不一样了。 曾姓人家新生了一个婴儿。 由于是婴儿,会经常拉屎拉尿。 以前不像现在,有尿布湿,有了屎尿,把它扔了就是。 以前用的是布片,而布片又十分稀少,不可能随意丢弃。 它都是重复使用。 农历十月,是大雪飘飘,异常寒冷的日子。 所以到了这个时候,客家人都会用一个铁盆烤火。 由于冬天衣物不易干,绝大多数人家制作了竹笼,放在火盆上烤干。 小孩的尿片也是如此。 10月19日这天晩上,姓曾的人家把未干的尿片放在竹笼上,在下面放一盆熊熊燃烧的木碳火,然后,全家上楼睡觉了。 到了深夜二点,曾姓主人忽然闻到一股焦糊味,睁开眼睛一看,满屋是浓烟,前面大厅是火光冲天。 他立马意识到家里着火,紧急呼救全家下楼逃离。 然而晚了。 大火早已封住了楼梯口。 他与家人只好跑到后楼,从上面跳了下去。 但睡在前屋的父母,来不及撤离,被烧死在家中。 他们跳下去时,也有两人摔断了腿。 由于整条街房屋全部是木制结构,再加上当晚正在刮北风,火势很快蔓延开来,一栋接着一一栋熊熊燃烧。 整条街顿时沸腾起来了。 所有的人全都跑上了大街。 大家都用木桶提水,拼命往上泼,但没任何效果。 因为楼房有七八米高,根本泼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大火在肆虐,却毫无办法。 于是,大家开始了抢运东西。 事后,大家讲起了一个人的笑话。 说有一个街上大娘看到火马上要烧到自己家里来了,迅速冲进家里,去抢东西。 家里值钱的东西非常多,包括有许多货物,但她什么也不搬,就搬走了一个尿桶。 当时,坑口街上家家户户没有厕所,于是就在家摆了一个尿桶,供全家人上夜使用。 她慌慌张张把一个尿桶从楼上摔了下去,不仅尿桶四分五裂,而且尿液也飞溅出来,很多人身上都沾有臭烘烘的尿。 据这位大娘说,当时看到火光冲天的大火,再加上呼救声、惨叫声四起,立即吓得她六神无主,脑袋一片空白。 她紧张得要命,下意识见什么东西就搬什么,见有一桶尿液在前面,她毫不犹豫搬了出去,并迅速扔了下去。 至于什么东西,值不值钱,她根本不知道,最终的结果,她只救出了一个尿桶,火就烧来了。 在众人的呼救下,她从楼上跳了下来,人没受伤,但却吓昏了过去。 当时,最终火势还是停了下来。 因为坑口街分上下两截街,中间隔了一座大桥,形成了一道天然的防火墙,火烧得到这里,就慢慢地停了。 但大火已经烧掉半条街。 据事后不完全统计,烧毁房屋店铺有近三十余家,烧死五人,受伤二十余人,是坑口街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一次火灾,也是客家人损失最惨重的一次大火灾。 在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坑口街龙福生家也曾发生一次火灾。 他家前屋厅堆放有许多易燃的树皮,不知什么原因,树皮被引燃了,立即整个树皮烧得啪啪直响。 整个大厅全部是熊熊大火。 幸亏是中午,大街上有许多客家行人。 大家见此,立即从用水盆端来水,冲向火场灭火。 这次救火非常有成效,主要是就是在一楼地面燃烧,用水够得上,所以火很快就扑灭了。 当然,事后,有一个人非常不满地说,跑到我家去舀水,结果水缸里没有一滴水。 当年没有自来水,家家户户都需要从河里挑水喝,所以家家户户都有水缸,结果人家都有水,只有我家没有。 这个人自跑一趟,于是把它当成笑话四处传播。 当然,也不奇怪。 我们年纪小,贪玩,不愿意挑水,而母亲需要出工,没时间挑水,自然没水了。 八十年代,我曾亲历了一件事,差点烧掉一个街。 当年,供销社在我家设了一个商店。 我家进了一桶煤油,有四五百斤。 当时,没有电,家家户户用的是煤油来照明,我家出售煤油。 不久,油缸的煤油卖完了,但旁边有一桶煤油。 我打开了煤油盖,里面漆黑一片,屋里光线阴暗,我看不清里面情况,于是,划了一根火柴,伸进去,谁料,竟传来一声惊天巨响,一股火苗向天花板窜去。 奇迹出现了,只是一阵巨响而已,煤桶没有炸裂。 如果炸裂,几百斤煤油立即流了出来,烈火会迅速燃遍全屋,整条街的木屋会全部燃烧起来。 我会炸得粉身碎骨,彻底完蛋。 坑口街也会彻底完蛋。 上帝保佑,这个油桶完好无损,冲天火苗只是烧了一下,很快就熄灭了。 当然剧烈的声响,还是惊动了许多人。 大家都涌向我家,都惊出一声冷汗。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从此坑口街平安无事,再也没有出现火灾。 现在的坑口街,由于修水电站,早已沉入水中,已经成了历史。 坑口街也渐渐淡出了客家人的记忆。 第五十四章:历史上的客家人打不打土豪?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历史上的客家人打没打过土豪? 如果一定要实事求是,只能老实地回答打过。 客家人之所以打土豪,原因很简单。 因为他们无田、无山、无钱。 典型的三无人员。 造成这个结果的根本原因,就是他们不是当地人。 他们是客家人。 这个带"客"字,说明他们是客人,不是主人。 他们是在当地做客的,而不是长期居住的。 但是他们就是要长期居住,因为他们的家已经没有了,被人占领了。 到底是谁占领了?没有留下文字记录,已不可考,但被人占领的确是事实。 客家人祖祖相传,他们原是北方人,但他们的土地和家园被人侵占了,他们虽然反抗过,但失败了。 只好逃进深山老林。 他们逃进的地方是森林中的森林,也就是原始森林。 只有这个地方最安全。 远古时代的井冈山是南方的原始森林。 这个原始森林面积非常大,包括茶陵、炎陵、宁岗等一片广袤的土地。 这里山青水秀,物产丰富,这些北方人来到这里就不走了。 开始他们居住在渺无人烟的原始森林,但是,很快他们发现这地方不行。 一是交通不便,生产出来的东西,运不出去,而需要的生活用品也进不来。 二是可以种植的土地有限,因为都是森林,又没有铁器之类的劳动工具,根本无法开采。 三是也是最关键的,就是没办法跟外界交流。 人都是群居性动物,需要抱团取暖,需要交流,交换物品,才能慢慢提高生活质量。 这些原始森林是无法满足的,于是他们走出丛林,向当地相对平缓的地方迁移。 很快问题就来了。 因为平缓的地方住有人,且是世代居住在此的当地人。 客家人来了,自然就要占领当地人的山林和田地。 注意,他们是占,不是用钱买,因为他们没有钱,矛盾就由此产生了。 我说这话是有充分依据的。 毛在《在井冈山的斗争》一文中写道:土籍的本地人和数百年前从北方移来的客籍人之间存在着很大的界限,历史上的仇怨非常深,有时发生很激烈的斗争。 毛所说的客籍人,就是客家人。 土籍人就是当地人。 他们的历史仇怨之所以非常深,就是因为客家人占用了当地人的田地与山林,又不给钱。 也就是说是强行占有,人家自然不干,自然会拼命。 话说回来,客家人占领的是当地有钱的人家。 解放以前,当地贫富分化非常严重。 据毛《在井冈山的斗争》中一文介绍,当地土豪与地主占有当地百分之七十的土地。 客家人与当地人产生纷争的对象,也是当地的土豪与地主。 他们拥有绝大多数土地,弄得客家人没饭吃,没有衣穿,甚至没有住的地方。 他们走投无路,只好抢了。 也就是说打劫。 当然,这是不好听的词,好听一点词就是打土豪。 但本质上并无二样。 最著名的就是大革命时期井冈山上的袁文才和王佐。 他们是客家人。 在革命队伍没有来到井冈山之前,他们就组织了一支客家人的队伍,平时躲进深山老林,夜晚出来抢当地有钱人的财物。 这是以命相博的买卖,斗争非常的残酷。 这也是没有办法,因为那时候,客家人在当地没有生存权,即使有,也是备受歧视与虐待,有时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所以革命队伍一来,他们就投靠过去,因为革命队伍实行的是打土豪,分田地,也就是在为客家人争取生存权,他们自然欢迎。 革命队伍没来之前,他们只打土豪,不分田地。 不是不想,而是力量太弱,斗不过当地土豪,只能采取抢一把就跑的战略。 他们打土豪也是分直接和间接。 所谓的直接,就是直接跑到土豪家去抢。 最开始就是这样。 据传客家人曾组织了一支五十人的队伍,去抢当地一家土豪。 为了顺利得手,他们事先进行了调查,摸清这家土豪房屋分布情况和家丁人员。 当时,有钱有势的土豪都有家丁或者民团,这些人都有刀枪。 而客家人则没有,最多是自制的土枪,射程有限,且火药难得。 搞清情况后,一天半夜时分,他们悄悄来到这家土豪门口。 他们刚打开大门,里面竟传来密集的枪声,当场有十多个客家人倒在血泊中。 原来,他们中间出了叛徒。 有一个客家人向这个土豪告了密。 土豪得知后,联合当地政府,派兵埋伏在家里面。 客家人冲进来,他们就开枪射击。 这次抢劫不仅没成功,而且还造成了三十个客家人死伤。 有了这次血的教训,以后客家人打土豪,就采用间接的方式。 这个方式就是绑架人质。 这种方法最安全,也最有效。 他们采用这个方法也是累累得手。 但是凡也有例外。 有一次,他们绑架了一个土豪的大老婆。 他们把这个女人抓进了深山老林,托人带信,要土豪交五百块大洋。 他们等了半个月后,却始终没有得到土豪的回信。 他们反复交涉,竟然得到了目瞪口呆的结果。 土豪说,这个老婆我不要了,你们把她杀了吧。 原来土豪早就嫌弃了这个黄脸婆了,正好可以借客家人的手,把她解决掉。 无奈之下,客家人只好把这个土豪婆放了。 从此,他们只绑土豪或者土豪的儿子,其他家族成员不绑。 在当地,儿子是延续家族的香火,土豪都把他看得很重,所以儿子丢了,他们还是会拼命相救。 当然,这是解放以前的事。 解放之后,客家人的地位得到了空前的提高,人人有田地,个个有房屋,大家安居乐业,这种绑架的事就再也没有发生了。 第五十五章:山林中的蝗灾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2004年10月3日,在茶陵县客家人居住的江口乡利民村的机耕道上,一只虫子突然从草丛中跳出,接着又有二只虫子从竹林中飞来,村民邱石平对着笔者兴奋地说道:“看,蝗虫。”他又指着不远处一排已经枯死的竹子继续说道:“这是被蝗虫咬死的竹子。”今夏以来,茶陵县客家人居住的江口、桃坑等四个乡近10万亩竹林遭受了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蝗虫袭击,一时竹林上蝗虫密布,撕扯啃咬声传至100米之遥,不少山民惊得目瞪口呆,闻之色变…… 茶陵是湖南一个山区县, 山地面积186.49万亩,占全县总面积的49.73%,气候温和,风调雨顺,但从去年开始出现了干旱少雨的现象,于是在该县山区发生了一连串的怪事。 今年40多岁的郭兰华住在江口乡利民村三组,五月份他经历一次最难忘的事。一天,他来到自己屋后的竹山林,在山边处,他看到一棵小树上似乎沾满了绿色的东西,无意中用手碰了一下,只听“轰”的一声响,小树上竟跳出了几百只绿色的小“草蚂”,(当地对山里一种虫子的一种俗称)向草丛中窜去。他朝山窝望去,天啊!竹林里竟挤满了密密麻麻的小“草蚂”,黑鸦鸦的一片。这些小虫不断地从草地中钻出来,还不会飞,在地面上不停地跳,大一点的开始顺着竹根往上爬,一会儿,随风摇晃的竹尾挤满了这些绿色的“草蚂”。它们开始吃竹叶,吃得“咔嚓咔嚓”直叫。第二天,他跑去一看,场面更加壮观了。有的虫子已经长出了翅膀,在不停地飞舞。竹林也在不停地“下雨”。那是这些虫们拉出的粪便。他深感奇怪的是,这些小“草蚂”并不往松、杉树等地方爬,也不吃这些树上的叶。这些小“草蚂”与他常见的“草蚂”有点不一样。 与之相隔10多公里的桃坑乡上芫村竹林里也出现了异常情况。去年6月份左右,他们就发现茶子垅、大湾里二个组的竹林里虫子比较多。尤其是这些一跳一跳的“草蚂”,繁殖快,成群结队,一天一个样,特别喜欢吃竹叶,吃完竹叶还吃山上的棕榈,但对山上其它绿植物不感兴趣。他们以前也见过这些“草蚂”,数量比较少,只有少量竹子被毁,所以去年他们没有采取任何防治措施。然而,从今年五月份开始,情况就有点不妙了。这些家伙长得很快,比山里常见的“草蚂”要大,尤其是母的个头比较大,吃竹叶特别凶狠,吃饱喝足后就溜到地面把卵块产入土中。去年没有杀死的虫卵开始孵化,一批批跳蝻从土中钻出来,群集在矮嫩小竹及杂草上取食。到了7月中旬,这二个组的竹林上空都是铺天盖地的“草蚂”,乌云蔽日般东奔西撞,很快连累到了相隔的带江村。 带江村的村民可是有生以来没有见过如此多到处乱飞的虫子。不少村民惶恐不安,于是出现了极滑稽的一幕。村里有一位长者想起了解放前打龙灯保平安的旧俗。在他的提议下,该村专门组织了一支龙灯队,烧香请神,乞求神灵保佑,希望借助神灵的力量消灭这些害虫,然而神仙没有显灵,这些虫子反而越来越多,越来越猖獗了,村民家里也不断飞来这些不速之客。竹山上成群的蝗虫上下跳跃,漫天飞舞,泛滥成灾。 在江口乡利民村一个叫妹子坑的山场,笔者看到了一些奇怪的竹子,上面是好好的,郁郁葱葱,下面的竹根却变得腊黄,有的根部已经腐烂、枯死。该村党支部书记范文福告诉笔者,这就是“草蚂”留下的“战果”。他说的“草蚂”就是被该县农技人员认定的竹蝗。竹蝗吃完这些竹叶后,表面上看起来很好,没有什么损伤,实际上内部已经蚀空坏死。 “想不到啊,这些竹蝗这么历害,一袋烟的功夫就可以把一块小竹林啃得光光的。”范书记看着像经过火烧般的竹林,不停地摇头。从出现竹蝗开始到9月初,三个多月的时间,全村7000多亩竹林,即被这些竹蝗大军横扫殆尽。 一位姓秦的村民述说他目睹竹蝗肆虐的过程。 他住在竹山脚下。这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见了这么多的竹蝗。山上全是呼呼在叫的竹蝗,最高峰时几乎黑了半边天。这些虫子早上7、8点左右开始吃,吃得竹山林像在放鞭炮,又像在下雨。它们边吃边拉,9点以后,它们受不了炽热的阳光,会溜到树下乘凉。下午3、4点以后,它们又会爬上竹树上,拼命地吃,这片竹林吃完了立即转移到下一片竹林,100米长的竹林吃完只需要2、3天时间。这些竹蝗吃饱了要喝水。喝水的场面非常叫人心惊,一条500米长的小水沟里挤满了竹蝗,从山上飞下来的竹蝗还源源不断地往里挤,上三层下三层, 里三层外三层,估计有上百万只,一条清澈的水沟顿时变成了绿颜色。 他这里有一条土路通往乡政府。从7月份开始他就发现没办法搭摩托车回家了。因为穿过竹林的路时,密集的蝗虫会扑面而来,身上、脸上都会碰上,用不了多久,就沾满了竹蝗。这些蝗虫一般不会咬人,看见人来了还会拼命地逃跑,然而无意碰撞的就不同了。因为它们最爱吃带盐份的东西了,在脱离身体刹那,它无任如何也要咬上一口。这时就不要跑,慢慢地走,用棍子不断地驱赶,蝗虫就不敢陇前。最主要的是骑摩托车一定要戴眼镜,否则竹蝗会与你的眼睛“亲密结触”。 一位姓陈的村民也说了一段他与竹蝗较量的故事。在他承包的竹山上从五月份开始来了很多竹蝗。开始是不会飞的幼虫,慢慢地长大了,生出了翅膀,满天飞舞,吃饱了就交配,之后个子较大的母竹蝗把卵产在泥中。有一天它们竟把卵产在我的屋后泥坎上,我看见后二话没说立即把它挖了个底朝天,前不久我天天在挖山上它们的老窝,一块竹山基本上被我翻了一个遍,估计明年我承包的这山上不会有竹蝗了。 据了解,竹蝗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喜欢吃带盐味的东西。 利民村有一位年近六旬的农妇上山砍柴,因天气热出了不少汗,于是她脱下了一件衬衫挂在树上,半个小时后,她发现衬衫上沾满了竹蝗,赶走后急忙拿起一看,一件好端端的衬衫已被咬得千疮百孔,破烂不堪。 中芜村一位村民进山做工,不小心在路上掉了10元人民币。他走了500米左右才发觉,于是他急忙返回寻找,拾到后的钱币竟被竹蝗吃掉一小半。该村有头牛拉了一堆尿,不到十分钟,四周堆积的蝗虫足有一寸之厚。 这些竹蝗吃完竹子后,也不放过稻谷和蔬菜等作物。带江村金峰组有20亩稻田被竹蝗吃光。有一户村民为了保护自己的稻田,有时一天打二次农药,然而竹蝗仍然前仆后继扑食稻谷,死去的竹蝗把稻田基本铺满了。 中芫村一位村民笑着说道:“我开始以为这些竹蝗只吃竹叶,不吃蔬菜。可是有一天我起来时,发现我种的空心菜上,密密麻麻布满了绿色的竹蝗。后来我发现,它们不仅吃是空心菜,其它的菜也照吃不误。”她家里今年种了几分菜,竹山上闹起了蝗虫,她把注意力都放在竹山了,连续几天都在山上,没有留意看看自家的菜土,几天过去后,她发现菜地里到处都是竹蝗,正在生长的菜已被竹蝗咬得断头少尾,有的已经枯死。 当然这些竹蝗也碰到了一些强劲对手。桃坑乡上芫村有一户农家养了7只鸡。一天傍晚,主人发现这7只鸡不见了,后来好不容易在一个竹山窝里找到了。主人赶它们回家,这些鸡们竟一个个“呆若木鸡”,迈不开步。原来它们吃竹蝗吃得太饱了。于是主人干脆让它们在这里生活,每天按时来捡鸡蛋。利民村也有一户人家养了50只鸭子。蝗灾发生后,他每天把鸭子赶进竹林里,直到山上开始打药,才结束这段“幸福的时光”。 据桃坑乡林业站技术员张正才告诉笔者,此次出现的蝗虫叫“黄脊竹蝗”,繁殖力强,食性杂,起先食竹叶,再食周围的农作物和其它植物,是农业和生态环境的大敌。该虫突发性强,大发生时将竹叶全部食光。新竹被害一次就枯死,壮竹受害一次虽不致死,但2—3年内不发新笋。被害竹竿内往往积水,竹纤维受破坏,丧失利用价值。扑杀竹蝗的方法很简单。即用人尿加食盐,加甲胺磷,加敌敌畏,混合搅拌均匀后,用干稻草浸泡8-12小时,挂在竹林上即可。 有关方面专家指出,去年入夏以来,山林中出现了持续高温干旱的天气,这种天气给人民的生活带来了不便,也给农作物的生长带来不利影响。但是,这却给竹蝗的繁殖和生长带来便利条件,这也是蝗灾在当地爆发的原因之一。由于受异常气候的影响,蝗灾隐患在短期内难以消除,今后仍需要增加投入,加大蝗区生态治理力度,通过标本兼治,蝗灾就可得到控制和治理。 另一方面生态环境不断恶化,竹蝗天敌减少也是这次蝗灾的原因之一。如今在茶陵山区很少可以见到竹鸡等山中珍禽异兽了,这些吃蝗虫的物种渐渐消失,对于蝗虫来说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彻底根治,就必须要保护和维持好生态平衡,特别是要确保生物的多样性,有足够的天敌与蝗虫对抗,这样生态系统将自然歼灭蝗灾。 可以说破坏了生态平衡,也就等于毁了我们的家园。因此这次茶陵蝗灾无疑是自然给我们敲响了警钟。 附:有关竹蝗资料 黄脊竹蝗属直翅目,蝗科。成虫体绿色,长31-40毫米,头顶至前胸背板中央有一条黄色纵纹,愈向后愈宽。触角丝状,末端淡黄色。后足腿节粗大,黄色,间有黑色斑点。卵粒土黄色,长椭圆形,稍弯曲,长6-8毫米,卵壳上有蜂巢状网纹。卵块圆筒形,长19-28毫米,表面被有胶状物,内藏卵12-20粒。若虫又称跳蝻,共5龄。除翅外,其它特征与成虫相似。 黄脊竹蝗每年发生1代,以卵块在土中越冬。4月中旬越冬卵开始孵化,历期1周。跳蝻出土后,群集在矮嫩小竹及杂草上取食,2龄开始分散并逐渐上大竹,约5月上旬至中旬,3龄若虫全部上大竹危害,食量开始猛增,因此,防治竹蝗的最佳时机应在2龄之前。跳蝻46-69天老熟,6月成虫羽化。竹蝗喜食有咸尿味的食物,成虫取食20多天后交尾产卵,卵块产入土中,深约3.3毫米。 第五十六章:沸腾的坑口街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首先需要说明的是,坑口街并不在茶陵县城,茶陵县城也没有这个街道。 它在乡下。 一般来说,乡下是没有街道的,比如湖口镇,只有湖口镇,并没有什么湖口街。 但有一个乡村,有点怪,就有这么一条街。 这个乡村是桃坑乡。 这个街道就是桃坑乡的坑口街。 不要小看这条街哦,它可是很有名的一条街,比茶陵县很多街道都要出名。 在党史上,老革命个人回忆录中会频频提到它。 因为坑口街是通往井冈山的必经门户。 所有人去井冈山,必须经过这里。 井冈山闹革命时候,这里也是兵家必争之地。 上世纪七十年代,坑口街西背凹上还有深深的战壕,山顶上还有一座木制的哨所。 解放过去二十多年了,这个哨所一直屹立不倒。 当然,六十年代,正是备战备荒的时候,有民兵在那站岗放哨,主要是严防敌人破坏。 其实,在我眼里,即使有敌人,也破坏不了什么。 坑口街只有五百米来长,街两边遍布几十户人家,都是破破烂烂的砖木板房,不值钱。 当然,烧掉还是不行。 如果烧掉了,我们就会露宿街头。 桃坑是高寒山区,即使炎炎夏日,晚上也要盖被子。 被子烧掉,睡在冰凉的地面上,估计会冻得瑟瑟发抖,无法入眠。 所以,防一下敌人也是可以的。 当然,我之所以说不要防敌人,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人太少。 平时坑口街根本不见什么人影。 有限的一点人,要么呆在家里不出来,要么去山上干活去了。 剩下几个老头枯坐在大门口,即使我在大街上走上十遍,他们的眼皮都不会耷拉一下。 他们完全视你为无物,所以坑口街是一条很冷静的一条街。 尤其是到了晚上,家家关门闭户,漆黑一片,我估计鬼见了也会伤心流泪。 但有一天不是这样。 到了这一天,整条街会沸腾起来。 这一天就是桃坑乡的墟日。 桃坑乡是山区,不比城里,什么东西都有。 桃坑客家人住在山里,除了树木,什么都缺,大量物品需要去山外购买。 这个山外也不远,就是坑口街。 从利民村去坑口街,需要走三个小时山路,这一天,村里大部分大人会去坑口街。 他们清晨五点就要起床,吃几个烤红薯后,就要赶路,九点左右才能到坑口街。 这里早已是人山人海了。 人来人往,人声鼎沸。 小小的坑口街人员穿流不息,摩肩接踵,叽叽喳喳,响成一片。 据有关记载,桃坑乡最高峰时,人口有三万,每次逢墟,差不多有四五千人。 当然包括来做生意的外地人。 如此多的人挤在一起,怎么看也像一壶煮沸的开水。 自然,坑口街人不会放过如此大好机会。 坑口街最先起床的应该是我家对面的邓家。 他家专门磨豆腐,一般凌晨三点就起床,挑水磨豆子,然后煮烧,整个流程下来,天就大亮了。 大家都喜欢吃他家的豆腐。 这是桃坑乡最好吃的豆腐,鲜、香、嫩,还有一股浓浓的豆香味。 煮、炸都可以,都好吃。 长沙也有很多豆腐,但不好吃。 路边的豆腐有一股浓浓的柴火味,超市的豆腐夹杂着一股其它的味,就是没有豆香味。 我一直渴望当选美国总统,如果我是特朗普,就会下令,只准邓家卖豆腐,长沙其它豆腐店一律关停并转,去卖臭豆腐。 可惜我当不了,所以邓家豆腐来不了长沙,但心里一直念念不忘,觉得邓家豆腐真的好吃。 坑口街另一个起得早的应该是街尾戏台下的婆婆,姓什么不记得了,总之就一个老婆婆。 老婆婆命很苦,儿子死得早,儿媳改嫁,留下一对孙儿,相依为命。 她没有什么劳动技能,就卖糖油粑粑为生。 我们客家人叫这个为油漆子,到了长沙就成了糖油粑粑。 这是长沙的一道名吃,我吃过很多次,但每吃一次,就会想起这个老婆婆。 老婆婆做的油漆子可以甩长沙糖油粑粑五条街。 油漆子真的好吃,软糯香甜,最关键的还有一股浓浓的山茶油味。 这是茶陵桃坑特有的野生茶油,全国仅此一家,别无分店。 长沙的糖油粑粑会放野生茶油吗? 肯定不会的。 他们没有,也耗不起呀。 桃坑的野生茶油是一百元一斤,长沙超市的野生茶油是二十元一斤。 这样的茶油真的不能算茶油,反正我不认为是。 当然,来得早的还有外地商贩。 主要是东江、湖口等地人。 东江平地多,人均土地面积多,所以很多人种花生、生姜之类,来坑口街出售。 桃坑不生产的西瓜、苹果之类水果,坑口街的人会去县城进购,赚一点差价。 坑口街有的穷人家也因此而富起来。 外地商家摆摊是要交钱的。 我家门口会有三四个商贩,每次交几毛,有时几块,价格互相谈,但跟大家一样,不会坐地起价。 这些商家摆好摊位后,坑口街就热闹起来了。 我家会进来不少人。 这些人我一个也不认识,但会经常来,因为他们是阿家的亲戚。 他们来到我家,会跟阿家打招呼,会喊阿家,阿家也会答应。 但不会跟我们招呼,尤其是阿美,理都不理,主要原因是,阿美与阿家失和,阿美没有把阿家的亲戚当亲戚。 你不认,凭什么我认呀! 这些人来了,我都默默地站在一旁,最多互相望一眼,之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们进了阿家的房间,欢声笑语。 我则去了大街。 大街热闹有趣得多。 不说吃的,玩的就很有趣。 比如鸡、鸭、鹅之类,尤其是小鸡仔,毛 茸茸的,有的还在上面涂有红点,非常好看,非常可爱。 我站在一边,可以看上半天。 当然,最吸引眼球的还是小狗。 这家伙特别的好玩,一对水泪泪的大眼睛盯着你不放,摇头晃脑,摇头摆尾,让你整个心都彻底融化了。 真的,特别暖心。 但我没钱,只能看看。 有时很想流泪,但不敢,我不想当众流泪。 我感到当众流泪,不好,有点丢人。 所以,眼泪心中流,然后默默地离开,一步三回头地走开。 我会在大街上来回奔走四五回,在人流中穿行,感受人与人之间的碰撞,在人烟稀少的客家山寨,感受一下这股强烈的人烟气息,有时候,也是一种幸福。 客家人的少年,对幸福要求不高,有时候,大人一句亲切的问候,也会让人心中一暖,觉得满天都是晴朗的阳光。 童年的幸福生活很少,但还是有。 第五十七章:客家人与原住民的历史恩怨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我看了有的材料介绍说,茶陵客家人勤劳善良,与当地人和谐相处,你好,我好,大家好,大家亲如一家人。 我却有点不以为然。 客家人勤劳是肯定的,居住深山里,不勤劳,只有饿死的份,但与当地人和睦相处,这不是事实。 至少解放以前不是这样。 历史上的客家人与当地人,也就是说与原住民的恩怨是非常深的,也可以说有血海深仇。 得出这个结论的,不是我,是毛领导。 毛员在《在井冈山的斗争》一文写道:土籍的本地人和数百年前从北方移来的客籍人之间存在着很大的界限,历史上的仇怨非常深,有时发生很激烈的斗争。客籍占领山地,为占领平地的土籍所压迫,素无政治权利。 这个土籍即本地原住民,客籍即客家人。 客家人分布非常广,茶陵、炎陵、宁冈、井冈山都有客家人,他们都是同源同宗,说话、生活习惯都是一样。 井冈山是一座群山,长达三百多公里,我们都叫它罗霄山脉。 这个山脉有一个特点,很多山峰高达一千多米,真正的山高林密,客家人就居住在其中。 这些客家人不是当地人。 毛说,这些客家人是从北方迁徙而来,但茶陵人认为不是,至少茶陵桃坑客家人不是。 他们称这些客家人为"广佬牯",意思是从广东南方迁来的一群公牛。 从这个称呼上就可以看出,历史上的茶陵本地原住居民对客家人是非常不满意的,也可以说是非常仇视的。 主要原因是源于土地的争夺。 客家人无论是北方来,还是南方来,反正是外来人。 他们来到了井冈山这个原始森林居住,但原始森林只有森林,并无成片的土地,没办法种庄稼,自然而然,他们会往平原地方靠近。 平原土地归当地人所拥有,客家人要占领他们的土地,当地人自然不干。 争斗必然纷起,结果是流血,人头落地。 毛说,彼此之间的仇怨非常深,这是对的。 但在争斗中,客家人处于下风。 毕竟客家人是少数人,而且当地人把持着当地政权,况且抢夺他人土地,也为社会法律所不容,所以在争斗中,客家人生存状况始终没有得到根本性解决。 于是,很多客家人占山为"匪",以抢劫当地富裕人家为生。 抢劫队伍中人数有多有少,少的几人,多的几十上百,估计也没有固定目标,谁家有钱,就抢谁家。 代表人物就是井冈山的袁先生和王先生。 毛没有到井冈山之前,他们就是客家有名的抢劫队伍,名曰"打土豪"。 当然,不能说这个做法不对。 如果放在特定的历史背景下去说,还是可以理解的。 当时的中国是一个军阀混战的年代,全中国的土地七八十归地主所有,这些少数特权阶级在盘剥劳苦大众,绝大多数劳动人民居无定所,食不果腹,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社会矛盾非常深。 这是一个非常不公平的社会。 维持这个不公平的政权也是非常腐败的,所以推翻它,建立一个民主政权也是民心所向。 如果给予客家人最基本的生存权力,客家人也就不会占山为"匪"了,所以袁先生和王先生的所作所为有他的合理性。 一句话,客家人这样做也是生存所逼。 有的人可能会说,为什么不拿钱去购买呢?不是就没有矛盾冲突了。 其实,这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味道。 客家人是在当地没有办法生存,才背井离乡,如果有钱,他们为什么要离乡? 就是因为没地方打工,一无所有,只好跑到原始森林谋生。 如果无以为食,自然"饥寒起盗心"。 当然,有一部分客家人没有与当地人争斗,而是选择租当地田地为生,靠自己勤劳慢慢地富起来。 比如罗克绍家族。 罗氏在客家人群中是一个大姓,人口众多。 以前客家人居住是以姓氏为单位组建成一个个山寨。 罗氏人口多,自然有许多村寨,正所谓人多力量大,抗风险力量强,经过几代十几代人的努力,罗家慢慢成了客家人的首富。 罗克绍是罗氏家族首富中的首富,不仅拥有兵工厂,而且还有一支民团。 建民团的最初目的是防抢劫。 贫穷客家人抢富裕客家人肯定无疑的,他所住的江口焦坪是一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山村,特别容易招贼,所以必须组建民团。 后来罗克绍民团队伍越来越大,被国民党政权收买,成为井冈山一支力量最大的反动民团,成了蒋匪帮的帮凶和打手,这也是谁也没料到的结果。 所以说客家人的历史是一个非常沉重的历史。 客家人不仅没有居住权,其它权利也被剥夺。 最难以接受的是受教育权力的剥夺。 因为他们是外来人口,且住在深山密林中,自然没有户籍。 没有户籍就没有学籍,也没有选举的权力。 不被选举可能问题不大,但不上学可不行。 客家人是非常重视教育的。 客家人普遍尊重教师,山村教师每年春节都会被客家人请去做客,并说,我家的孩子你拼命地打,只要不听教,就打,我们没有意见。 在这种情况下,官家不办学校,他们自己办。 据有关资料介绍说,1911年,桃坑客家人才有第一所小学,叫"乐群小学"。 不过,这些学生是无法考取功名的,不过后来据说,经过了漫长的争斗,可以参加功名考试了。 有不少客家人在清末科举考试中考中秀才,有一个黄姓还考进了进士。 客家人真正迎来新生的是解放以后。 所有的山林田地归集体所有,客家人与当地人的土地冲突自然消失,再加上人人平等,户户有居所,勤劳可以致富,纷争就消失了。 这时的客家人才真正站在自己的舞台上,展现出自己的聪明才智,成为新时代的主人。 第五十八章客家生活:摘野杨梅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阿芬激动得一夜未眠,因为阿妈说,明天要她去山上摘杨梅。 这是她最乐意干的一件事。 五月节,杨梅红出血。 每年到了五月节的这一天,漫山遍野的都是红彤彤的杨梅。 客家山上的杨梅是正宗野生的杨梅,无人施肥,无人管理,自然生长。 野生的杨梅,个头比较小,但只要变成了红色,就格外的酸甜,一口下去,酸汁中夹着甜味,立即在嘴里沸腾,满口香气,入肚有一股难言的甜蜜快感,充满心肺,格外舒畅。 现在许多超市也有杨梅,大的状如鸡蛋,颜色乌黑,似乎熟透了,但入口之后,十分生涩,仅有的一点甜味如同香精,味同爵腊,难以下咽,跟客家杨梅真有天上地下之分。 阿芬傍晚时分,跟几个伙伴约好,明早一起去牛牯角摘杨梅。 这里的杨梅树非常多,而且个头很大。 个头大的杨梅水分足,糖分多,吃起来格外地香甜。 第二天刚鱼白肚,阿芬就起了床。 她约好的三个伙伴也起来了。 大家在山寨口见了面。 今天要去的目的地就是牛牯角。 牛牯角是每年必去的地方。 这地方山高林密,在山腰处有一片密密麻麻杨梅林。 这里的杨梅树十分高大,结的杨梅果也很大,鲜嫩爽口的杨梅随风摇曳,酸甜的杨梅味四处飘荡,让人口舌生津,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这地方很多人不知,她们也是在此处砍柴时才发现这片杨梅林。 她们约好年年来,所以今年她们又来了。 刚到牛牯角山口,一股浓郁的杨梅迎风飘来,阿芬惊喜地说:"好香啊!" 大家都笑着说:"是的,很香。" 山角处有一条曲折的山路可以到达这里,但半腰处有一块巨大的石壁挡住了去路,需要爬过石壁,才能到达杨梅树林。 阿芬是一个长期生活在山区的姑娘,长年爬山,身手十分敏捷,登攀石壁没有任何问题。 但她的同伴小梅只有十五岁,就有点难了,所以出发前,阿芬准备了一根绳子,准备她先爬上去,再把小梅拉上来。 很快,她们来到了石壁处。 小梅却准备率先爬上去。 她说:"阿姐,我先来。" 阿芬拉住了她的脚,瞪了她一眼:"你傻呀,你爬得上去吗?" 小梅有点不服气:"我试试嘛。" 阿芬把她拉下来说:"不用你试,我来。" 说完,她用力一蹬,只跳了几跳,就上去了。 她把绳子捆绑在杨梅树上,然后抛下去,叫其中一个人先上来。 这块石壁有十来米高,中间有不少裂缝,她沿着裂缝,不断向上攀爬,不久,她爬上去了。 另一个人也想上来,但被阿芬制止了。 她说:"小梅上来。" 小梅的心情很急迫,绳子没抓稳,就爬了上去,爬到三米处时,人竟然"啊"的一声,朝下栽去。 幸亏下面站有一个人,迅速把她接住了,她才没事。 小梅惊魂失魂大声地说:"我看到石缝处有一条蛇。" 听到蛇,大家的心顿时紧张起来。 农历五月,万物复苏,正是虫蛇出洞之时。 这正是虫蛇毒性最强时刻,因为它们冬眠了一冬天,毒液积满了全身,被它咬一口,非死即残。 阿芬想了想说:"换一处地方吧。" 这地方没有石缝,十分光滑,基本要靠绳子的牵引力爬上去。 小梅也是从小在山里摸爬滚打,借助绳子的力量,"嗖嗖"一下子爬了上去。 后面的人也跟了上来。 四个人来到杨梅树林。 这里到处是又大又甜的杨梅。 阿芬摘下一个,丢在嘴里,十分高兴地说:"好甜呀!" 其她人纷纷采摘,跟着说:"是的,很甜。" 她们都带了竹背篓,可以装六十斤左右的杨梅。 她们吃饱喝足后,休息了片刻。 阿芬望着高大的杨梅树,说道:"小梅,你在树下摘,我们上树,在树上摘。" 小梅年龄最小,而杨梅树普遍有十几米高,她怕小梅从树上摔下来。 大家都是好姐妹,一个山寨的人,出了事谁都不好受。 谁料,小梅却体会不了阿芬良苦用心,嚷着也要上树。 阿芬见小梅态度坚决,只好答应了。 她们是分开爬树,因为杨梅树很多,每个人可以爬许多树。 阿芬有意选择了远处的杨梅树。 她要把最方便,最易采摘的杨梅树留给小梅她们。 她瞅准了前方一棵杨梅大树爬了上去。 这样的树,她经常爬,所以没费什么劲就到了树梢。 这时,她发现了一个异常情况,就是树梢处有许多黑色的小虫子。 它们也在吃杨梅。 阿芬立即大声地喊道:"大家注意!树上有虫子!" 话音刚落,只听远处的小梅"哎哟"一声,哭道:"我被虫子咬了!" 阿芬闻讯,迅速爬下树,朝小梅处跑去。 其她俩人也跟来了。 此刻的小梅已下树,正坐在树根处,呲牙咧嘴,痛得直流眼泪。 她的右手中指被一个不知名的小虫咬了。 此刻她的手指乌青,有血液渗出。 阿芬是山里长大的客家孩子,知道这个虫子有毒,于是,她带着小梅来到一处水坑,掏出一笔小刀,轻轻在小梅手指划了一刀,一股乌黑的血流了出来。 她对小梅说道:"你用劲挤压手指,把毒液挤出来。" 小梅挤压着手指,乌血在不断流了出来,然后,她用手指在水中清洗,很快手指就流出了鲜红的血液。 阿芬知道,这个虫子毒液不强,但被咬之后会火辣辣地痛,这种痛有点叫人难以忍受。 但只要毒挤出来,就没事了。 果然,小梅不痛了。 阿芬见树上有一个蜘蛛包,里面有类似棉花的蛛丝。 这是客家人在山上常用的急救包。 她扯下来,包在小梅的手指,用布条扎好,小梅手指上的血止住了。 处理好小梅,大家坐在一起,有点面面相觑。 树上有许多虫子,尤其是黑色的千足虫,让人格外地害怕。 阿芬也怕这些虫子。 她沉默了一下说:"算了,我们都不爬树,用竹竿打吧。" 她都带有一根三米的竹竿,主要用于钩住树末处的杨梅。 说完,她带头打了一下杨梅树。 结果,一大批杨梅如雨点一般纷纷落下。 大家异常兴奋,对着杨梅树就是一顿狂扫,很快地面上堆满了一层厚厚的杨梅。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不久,大家的竹篓上就放满了杨梅,可以回家了。 下山还是比较容易,因为借助绳索,大家都顺利地下到了山脚下。 小梅的手也不疼了,十分高兴地背着杨梅,踏上了回家的路。 山寨的人看到她们采摘的都是又大又新鲜的杨梅,第二天,更多的人加入。 半个月后,牛牯角的杨梅采摘一空。 阿芬摘了有二千多斤杨梅。 她把新鲜的杨梅运到坑口墟上卖,二角钱一竹筒,很快销售一空。 当然,有一部分杨梅,她舍不得卖,就制成杨梅干。 这种杨梅干是客家人上等的小零食。 加入蜂蜜的杨梅干,酸中带甜,还有一股浓厚的蜂蜜香味,入肚之后,浑身清爽,回味无穷。 据说,可以清火,治疗咽炎,客家大人小孩都非常喜欢吃。 可惜这样的山珍美味也只存在客家人家中,外面的人是享受不到了。 当然,如果你有兴趣,到了五月时分,可以去客家山中走一走,这里的杨梅任君采摘。 其实,体验一下山中的野趣也是人生中的一大快事,不妨试试! 第五十九章:惊心动魄的洪水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如果天上雷声滚滚,电闪雷鸣,一场暴雨从天而降。 鄙人心里会不由一阵悸动,期盼这场暴雨来得更猛烈一些! 如果连续下两天,兴奋的时刻终于来临了。 河里涨大水了。 现在看来有点妈妈的,但当年却是我们小孩子最兴奋的时候。 我们会迅速跑出家门,来到桃坑大桥上,看着下面的河水在上涨,在沸腾。 是的,河水在沸腾。 往日平静的水面,此刻成了一锅煮开的沸水,在咆哮,在汹涌,在奔腾。 清澈见底的水不见了,全是黄色的泥浆和水,拍打着浪花,一波又一波往下涌,并且还夹带着轰轰的雷鸣声,声势十分浩大,似乎它就是一头雄狮,在这里宣示它的领土。 它才是这里的主人。 真是非常的有趣。 当然更有趣的还是在它的水面上。 水面上飘有很多东西,有猪、牛之类动物,在水中嚎叫,挣扎。 应该是那户人家的猪栏牛棚被洪水冲垮了,猪牛一起往下飘。 当然还有更多的大物件。 如零散的竹木,成队的竹排和木排,浩浩荡荡从上方飘来。 我见过最长的木排,有二十节,二千多根树木,整整齐齐,列队飘移,向我们奔来。 场面非常壮观! 当然也有小场面。 如飘来的脚盆,风车等等,总之,很多,河面到处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们是看完小场面,又看大场面,甚至有更大的场面。 这样的场面是一场接着一场,无穷无尽,比电影好看多了。 当然有危险。 记得有一次,我站在桥面上,忽听到下面轰的一声巨响,整个桥面顿时剧烈地抖动起来,发出吱呀吱呀的叫声。 这是桥即将垮塌的信号。 我们吓得魂飞魄散,"轰"的一声跑下了桥。 不久,桥不叫了,又恢复了平静。 原来是一个巨大的木排卡在桥墩上,越积越多,桥下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垃圾堆,堵塞了半条河,活活地把巨大的木头挤断了,河道瞬间又恢复了通畅。 桥也就不叫了,我们又放心上了桥。 其实,这个木排,我们很早就看到了,它冲到桥底下时,曾与桥墩发生了碰撞,曾发出巨大的轰鸣声,桥也曾摇晃了一下。 但我们都没有在意,因为很多木头都曾与之碰撞,都发出了响声,甚至桥也抖了一下,但都没有事,因为木头很快就断了,跟上了大部队,一起顺流而下。 但是这次不一样。 它是被卡住了。 它发出了巨大的声音。 开始,我们都很兴奋,希望声音再大一点。 后来不妙了,声音真的大了,但桥也在剧烈抖动,似乎很绝望,在发出最后的呼救声。 我们自然慌了,赶紧跑了。 还好,桥最终是自己救了自己。 我们很快忘了刚才的不快,又重新上桥,继续看河上一幕又一幕的表演。 面对河上飘来如此多的好东西,我们是眼谗得不行。 有的人就站在河岸上,捞东西。 我们的规矩是,涨水飘下的是无主的东西,谁捞到就归谁。 他们只能捞小东西,大东西不行,拖不动,如果强行搞的话,有可能把人一起带下水。 有一个人就是贪心不足,把自己带下了河。 他开始捞小东西,后来前面飘来了一根半米粗的木头,并且飘到他的脚跟前,他大喜,立即抱住木头就往岸上拖,谁知道,木梢处还另挂有一堆垃圾。 他刚拖起木头,一股强大的力量,就把他拉下了水。 原来是木梢垃圾在使力,迅速把他带倒在水里。 幸亏他会游泳,但也是吓破了胆,抱着木头顺流而下。 他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呼救。 大家见状,立即沿河而下,展开施救。 大家整整跑了三公里,才把他救上岸。 这条河位于我家屋后,而我屋后下面有一排厕所。 每次涨水,我家这里就形成了一个回水湾。 很多木头竹子冲到这里,就不走,密密麻麻挤在一起。 这是鄙人最开心的时刻,可以大捞特捞。 当然,周围几户人家也在捞。 后来很多人知道了这秘密,也赶来了。 我年轻,力气小,每次最多只能捞几根木头,绝大部分被大人拿走了。 没办法,虽然很心痛,但只能苦笑几声,呵呵而已。 别看涨水时,这条河很凶猛,平时还是很温顺的。 平时的河水清澈见底,非常的干净。 我们渴了,直接到河里喝水,根本不会生病。 夏天我家也不会烧水,我家有一个水缸,装满了河水,我经常是满头大汗,从外面跑了进来,有时用碗,有时直接用嘴喝,咕噜咕噜,喝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河里有很多鱼,都是小鱼。 我们放学回家,就跑到河里去砸鱼。 很简单,就是捡起一块石头,对准水里的一块石头,砸下去,翻开石头,里面往往会飘出一条小鱼。 很小,只有半个手指头大小。 连砸十几块石头,就有了一碗香喷喷的辣椒炒河鱼。 很香的,至今回忆起来,似乎仍有香味在脑海里盘旋,挥之不去。 我也钓鱼。 街上逢墟有鱼线和鱼钓卖。 我买来后,用一根小竹棍把它串连起来,一根钓鱼杆就成了。 至于鱼饵,很简单,粪坑里多的是。 粪里面有许多蛆虫。 我用粪勺挖来,往河沙里一搅拌,就剩下蛆虫了。 鱼非常喜欢吃。 我站在河岸上,往水里一扔,不久一条小小的鱼就钓上来了。 钓上来的鱼一般是扁红色,我们称扁鱼。 这种鱼刺多,光是水煮,一会儿就会煮得稀巴烂,味道虽然鲜,但满碗都是鱼刺,吃的时候,要格外小心,否则就会卡。 小时候,我就被这种鱼卡了一次。 因为上学,怕迟到,所以拼命地吃,结果被鱼刺卡住了。 被卡住的感觉十分的不好,不动没事,一旦吞咽口水,喉咙就会传来一阵刺痛,非常的痛,很不舒服。 于是母亲带我去了一户人家。 这家老人会化水,专化鱼骨刺。 我们来到他家,老人舀了一碗水,用手指在碗里划了几下,然后要我喝下。 神奇的事出现了。 我喝了之后,竟然不痛了,鱼刺也不见了踪影。 真的很奇怪。 到现在,我也没有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在我们河里还有一种鱼,我们叫黄阿角。 这种鱼非常鲜,但有毒。 不说肉有毒,而是头边上的角有毒。 这种鱼头两边长有一对尖刺,一旦刺上,全身会产生一阵痉挛,浑身麻木刺痛,当然只有几秒钟,过后就没事了。 这条平时温柔得像小姑娘,一旦发作起来,也会夺人性命。 以前每年都会淹死几个人,尤其是涨大水的时候。 有一年涨大水,街上的几个小孩在桥上玩,其中一个小孩不知为什么站在桥边上,一脚踩空,人直接掉下去了,人转眼间,不见了踪影,至今尸骨无存。 其实,建桥之初是有水泥拦杆的,后来有人见里面有钢筋,就拆了,也可能是好玩无聊,几年下来,所有的拦杆被拆卸一空,剩下一个光秃秃的桥面,不光是小孩,大人也有可能掉下去。 当然,现在不存在了。 它已经死了。 家乡修水库,把它淹在水下了。 也就没有了山洪不山洪了,半个桃坑乡都淹在水下,几十公里成了平静的湖面。 大家驾驶着快艇,在湖面上飞快地行驶,阵阵山风刮来,沁人心脾,心中所有的不快,一扫而空。 大家真切感受到了大自然的无穷魅力,算是大自然的回馈吧! 第六十章:搞水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夏天傍晚时分,我们街上总会响起一阵阵喊声:"有人搞水没有?有人没有?" 我们听到喊声,往往会欢天喜地跑出来,朝河里奔去。 搞水,真是太好玩了。 我们所说的搞水,其实就是游泳,但我这地方喊游泳就叫搞水。 在我家屋后有一条大河,远处有一个沙石滩,河水不深,浅的地方只有一米左右,深的也就二三米。 这个地方特别适合搞水。 但放衣服有点不便,主要是人来人往,在沙石里踩来踩去,容易踩脏换洗的衣服。 我们一般去更远方的地方,这地方水深,且有木排。 这些木排是森林站放置的。 客家山区盛产木材,由于不通公路,外运都走水路,森林站收购来的木材,就在河岸上扎成一块块木排,择机外运。 这些木排就成了我们玩水的天堂。 一是地方干净,可以放衣服。 二是水深,可以扎猛子。 所谓的扎猛子,就是爬到二米的高处,一头扎在水,入水片刻,水花飞溅,还有扑通扑通的水声,特别好听,很过瘾,很好玩。 水浅的地方可不行,人扎下去,头会扎在泥沙中,非死即残。 这地方不一样,有五、六米深,人扎在半水腰中,就下不去了,会自动向上浮。 当然,前提条件是你会游泳。 我们从小就生活在河边上,个个都是游泳好手。 我们搞水一般是傍晚时分。 大街上的男人几乎是全部出动,河里挤有几百人,热闹得很。 竹排上面有一座桥,桥下面有一个桥墩。 这地方是扎猛子绝佳的地方。 大家都是排队一个个往上爬,然后站在桥墩上,往下跳。 由于跳的人多,有一年还是出事了。 前面这个人刚跳下去,后面这个人迫不及待地往下跳,后面也跟着,结果几个人碰在一起,头破血流,有一个人碰得昏过了过去,差点淹死。 后来,我们就基本不去了,改由憋气过河。 我们的这条河宽约一百米,木排靠在河岸上,离对面有八十米。 我们的目标就是从水下游过去。 一个人游没有什么意思,我们采取的是比赛的方式,两人一组,谁先到岸,谁先赢。 没有奖励,就是好玩,胜者嘻嘻一笑,输者也是嘻嘻地笑,笑过之后又重新开始。 有一次,我跟小件比赛。 我在跳水时,脚被伸出河水的竹子拌了一下,一股刺痛立即弥漫全身,我准备浮出水面,忽然看到跑在前面的小件,顿时产生了一股不服输的豪气,强忍着刺痛,奋力朝前游。 真是神了! 平时根本不可能,但在痛的刺激下,竟然产生了爆发力,眨眼间,就超过了小件,我到达岸边时,小件还在河中央潜水。 我赢了,当然脚是又红又肿。 但不娇贵。 我们对这些小伤小痛习以为常,不会放在心上。 小时候,我用柴刀砍柴,不小心把食指砍了一刀,鲜血如注,我痛得哇哇大哭,但只是大哭而已,没有谁来帮忙,一切靠自己。 我们从小就知道治疗这个伤口的方法,就是从墙上找来一个蜘蛛包。 注意是蜘蛛包,不是蜘蛛网。 有的蜘蛛会织成一个像棉花包一样的网,很厚,摘下来,包在手上就行。 这样的蜘蛛包,家家墙上都有,很方便,野外更多,我们遇到的小刀伤,都是用这种方法。 这个蜘蛛包很有效,既消炎又镇痛,过几天,我的伤口就结疤了,再过十天半个月就好了。 我们不去医院,也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要去医院。 自己的事自己解决,我们从小就非常独立。 我们去河里去搞水,父母是不管的。 我的水性很好,街上大部分人水性都很好,不存在淹死一说。 但每年还是会死人。 淹死的都半生不熟的人,就是会游一点,但不是全部。 有一年街上一个人的岳父,从乡下划了一块木排出来。 他不太会游泳,但还是壮着胆子,一个人在水面上独自划了一块木排。 其实,只要小心一点还是没事,主要是晩上,水面模糊不清,前面有一个桥墩,他没注意,结果木排撞了上去,他站立不稳,人掉在水里。 这里是深水区,他挣扎了许久,最终体力不支,淹死在河中。 这样的事不常有,但不是绝对。 夏季来临,山区会经常发生山洪爆发。 平时不到一尺深的小溪,一旦山洪爆发,河水瞬间就会涨到四、五米,宽约几十米,并且水中夹杂大量树木泥沙,来势异常凶猛,如果你仍然站在岸边观望,就有可能被洪水冲走。 即使不被洪水冲走,也会被树木击倒,所以山洪来了,我们一般是躲得远远的。 当然,山洪不常有。 大部分时间,河水还是非常平静。 当年的河水非常的清澈,可以直接饮用。 我们家的用水也是从河里挑上来,我们渴了,直接用碗舀水喝,从不生病闹肚子。 河里有许多小鱼小虾,味道十分甜美,用山辣椒炒之,格外地香。 所以,天气炎热的时候,我们就会来到河滩上。 这地方有许多石块。 石块下面会有小鱼躲在里面。 我们就用石头去砸。 "砰"的一声响,翻开石头,一条筷子粗细的鱼就露了出来。 大石头有大鱼,但砸不动,或者说,砸下去了,石头纹丝不动,里面的大鱼受不到伤害,就不会跑出来。 当然,可以去摸,但我们不敢。 有一次,我去伸手去摸,结果摸到一条光滑的尾巴,扯出来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原来是一条水蛇。 河里有蛇,尤其以水蛇为多。 一次,我在河里游泳,游着,游着,身边竟然冒出了一个小脑袋,是蛇的脑袋。 吓得我手脚并用,把水打得劈里啪啪,水花四溅,然后,拼命朝岸边游去。 上岸之后,人顿时瘫软在地,动弹不得。 因此,对这些大石头,我们是心存畏惧,不敢轻易去砸,生怕里面窜出一条蛇来。 其实去砸小石块,还是有许多收获的,除了小鱼小虾,还能砸出螃蟹,运气好的话,还有小小的甲鱼。 这些甲鱼都是野生,个头虽小,但清炖红烧,味道是格外的鲜美。 可惜不常有。 它们一般藏在岸边乱石丛中,里面有许多不明生物,尤其以蛇为多,我们不敢轻易入手。 当然,有小鱼小虾也是不错的。 阿美一般会炸至金黄,香味飘来,鄙人的口水总会汹涌而出。 这种香味至今停留在脑海里,经久不散。 很是想念啊! 第六十一章:炸鱼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如果哪一天,远处忽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赶紧跑吧! 有人在炸鱼! 如果是二声,就不好了。 出大事了。 应该是哪个地方发生了爆炸,有人死伤。 但一般不是这样。 一般会响一声。 听到响声之后,大家会箭一般跑出家门,向河里奔去。 这时,水面上会翻出一片白花花的鱼。 如果你去捡,会不会遭人骂? 不会。 客家人炸鱼,不论是你炸的,或者别人炸的,只要鱼在水面上,你就可以去捞,捞到了归自己。 不算偷,也不算抢。 这是传统习俗,人人遵守。 当然,最终的结果还是炸鱼者得到了大头。 因为他们准备充分,还带了鱼网,可以捞很多。 而我们就不行了。 都是空手而来,捞了一条,难捞二条,往往只能捞一条,有可能一条也没有。 因为飘在河面上的鱼,会被炸鱼者极短时间捞完,剩下的就是沉在河底上的鱼。 沉在这里的鱼,一般的人得不到,需要水性好的人才行。 生活在河边的客家人,水性都很好。 我也不例外。 我家屋后就是一条河,到了夏天几乎天天泡在水里,水性自然好。 听到响声,我迅速跑到了河边。 两岸早已站满了人群,不少人在捞鱼,河面上早已干干净净。 但不要紧,水下面还有。 我一头扎进了水里。 开始进水的时候,是紧闭着双眼,到了水下面才会睁开眼睛。 家乡的水是极其的纯洁,可以直接饮用,大人小孩口渴了,就跑到河里,用手捧水喝。 虽然大家都喜欢把屎尿、洗菜洗衣服的水倒在河里,但没事。 大家一样喝,没有谁因此而得病。 所以到了水下,打开双眼,没有任何不适,并且把水下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最多的自然是鱼了。 大的小的,横七竖八,躺在沙泥上面,一动不动。 大部分是这样,但也有一部分不是这样。 我就看到前面有一条五斤重的大鱼,肚皮朝上,似乎已经死去。 当我抓起来,准备往上浮时,出现了意外情况。 这条鱼竟然挣脱了我的手,向前面游去,然后在五米远的地方一动不动。 原来它没有死呀。 它应该是震昏过去了,是我把它弄醒了。 我自然不甘心,立即朝它游去。 但不行了。 此刻的我憋气过长,出现了头痛欲裂的症状,这是危险的信号。 我迅速往上游,窜出水面片刻,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痛疼马上消失,然后是一身的轻快。 在水面上呆了几秒钟吧,我又一头扎进水下面。 奇怪的是,这条鱼不见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没有去寻找了,而是捡起了身边的几条小鱼,就钻岀了水面。 我不是不想捡,而是水下人太多,也是片刻之间,鱼就被捡得干干净净。 这次炸鱼,我就捡了三条两个手指头长的小鱼。 虽然小,但用辣椒炒一下,也是格外地香甜。 现在超市的鱼跟家乡河中的鱼,肉质根本没办法比。 家乡的鱼炸也好,炒也好,不用放任何调料,只放一点盐,出锅的鱼会散发一股浓浓的香甜味,会自觉不自觉地流一把口水出来。 当然也有意外的事出现。 当年,我就碰到了一件十分奇怪的事。 就是去摇钱州半路上的一个回水处,竟然天天有死鱼。 这个小秘密是我无意中发现的。 一天,我在这个沙滩上玩,由于天热,我就去河里洗澡,钻进水里,忽然看到前面一个沙沟沟里面有十几条死鱼。 这是非常奇怪的,因为前面并没有炸鱼。 我没多想,就把鱼捞了上来。 第二天,我去看了一下,竟然还有。 连续几天都是如此。 我顿时警觉起来。 我猜测应该是什么动物放在这里的。 是什么动物呢? 我有点把握不准,但我知道不远处就是深水潭。 大家都说深水潭里藏有水浸鬼。 并且对面有许多巨石。 巨石下面有许多蛇,长的有二米,我亲眼见了,所以心里非常的害怕。 我一直怀疑是不是某种动物,用鱼来引我下水,然后吃掉我? 我认为是,肯定是。 有了这个想法,鱼再多,我也不敢去了。 还是小命要紧! 其实,有一个地方的鱼是非常多的。 它就是桃坑大桥下面。 这里的鱼真的多,而且还很大。 我们夏天的时候,就喜欢站在桥上,看下面的鱼。 清澈的河水里,有一条条鱼在水中悠闲地游来游去,十分的安逸,大的有二米多长。 这是很大的鱼了。 桃坑河里的鱼最大的只有一尺来长,而这里的鱼却非常的大。 望着这多鱼,真是口水直流,恨不得一头栽下去,把这些鱼抓上来。 但不行啊,会死人的。 我家对面邓姓人家,弟弟是黄铺军校学员。 失败之后,没去香港,没去台湾,而是回到了家乡。 结果天天被批斗,他受不了,就是在这桥上一跃而下,自我了断。 后来平反,他无妻无子,他哥哥全家因此而转为商品粮,算是一种安慰吧。 当然,我估计有人会问,既然有如此多的鱼,为什么不炸呢? 这个不行。 因为桃坑大桥是维系北西客家的唯一通道,是非常重要的一条交通要道,是严禁炸鱼的。 当时有一种说法,在这个地方炸鱼,是要坐牢的,所以大家都不敢。 其它地方的鱼死的死,伤的伤,只有这地方的鱼安然无恙。 自由自在地生活着,个个白白胖胖,膘肥体壮,看得我们肺都要气炸了。 当然,后来它们的好日子还是到头了。 因为有人下手了。 我记得是冬天的某一天,当时天上正飘着朵朵雪花。 突然一声巨响从河中传来。 声音非常的响,把大家都吓了一跳,但我们立即明白,有人在桥下炸鱼。 我们立即飞奔而去,但冬天的鱼,不像夏天的鱼,不论是死,是活,都不会浮出来。 毕竟是鱼呀,美味的鱼! 我们一年到头难得吃一顿肉,鱼绝对是珍品。 当时河里上都是雪,还刮着刺骨的寒风。 这要紧吗? 不要紧的。 只要能吃上鱼,冻个半死也是值得的。 即使死,也值得一试。 我二话不说,脱光衣服,一头栽进水里。 水下的鱼真多,基本上是白花花的一片。 可以我只有两只手,一次只能抓一条,抓完之后,浮出水面,把鱼扔在岸边,又去抓了。 如此反复,抓了三条大鱼。 还想抓,但不行,大冷了,冻得我差点昏厥过去。 这可不行哦! 毕竟有鱼吃了,再把命搭上就不值了。 于是,我高高兴兴把三条鱼带回了家。 至于抓起来,坐牢什么的,也没有发生。 街上姓龙的,把炸弹扔在水里就跑了,躲了起来。 他想有人会抓他。 结果没有谁找他的麻烦。 估计是天寒地冻,大家不愿意跑,就听之任之了。 当然,最关键的是,桥没有倒塌。 如果桥倒人亡,坐牢是肯定的。 其实,炸鱼是有极大风险的。 当时,大家炸鱼用的当地生产的一种火药。 这种火药燃烧速度极快,快到你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炸了。 我们过年玩鞭炮,就不敢玩这种鞭炮,引信再长也不敢。 因为往往是刚点燃就炸。 炸得人心发毛。 街上的春牛就是用这种火药去炸鱼,结果把右手炸没了。 当时,人还很清醒,一直说要喝水。 大家给他喝了,人很快就挂了。 现在大家都知道了,大出血的人是不能喝水的,否则血会越流越多,直到流完。 当年大家都不知道。 但我想,知道也没有用。 客家医学条件和技术有限,像这样的危急病人,只能送县城医院。 县城与客家山区不通公路,也没有救护车,去县城的话,只能走水路,需要一天一夜。 再厉害的人估计也会呜呼哀哉。 第六十二章:说说客家山区的蛇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一天,一个小伙伴非常神秘地告诉了我一个惊人的消息:街上的林奶奶会抓蛇! 他十分肯定地说,这是我亲眼目睹的。 他继续说道,一天,我看到林奶奶抓到两条十多米长的大蛇,在街头拖行,注意是拖,而不是打。 她把两条蛇放在左右肩上,肆无忌惮地拖着,蛇活着,还吐着蛇信子,在她肩膀扭曲着,但林奶奶不惧怕,依然勇敢抓起蛇,拖着它前行,蛇只好无可奈何跟着。 他说得神乎其神,我们听得目瞪口呆。 觉得太神奇,太不可思议了。 觉得林奶奶真的很勇敢,很伟大,很了不起! 现在想来似乎不可能,但当年我却相信是真的。 我之所以相信,是缘于对蛇的恐惧。 我们客家人都非常惧怕蛇。 然而,客家山区最多的就是蛇。 打交道最多的也是蛇。 山区的蛇有许多种类,最让人讨厌的就是青子蛇。 它的学名叫竹叶青,但我们就叫它青子蛇。 客家妇女对骂时,最恶毒的一句话就是,被青子蛇咬的。 此言一出,战火会立刻升级。 在客家人眼里,这家伙十分的狡猾,十分歹毒,十分让人恨。 它可以躺在树枝上待上一整天,一动也不动。 一旦你碰到了,它立即反咬你一口。 由于此蛇的肤色是青色的,可以十分巧妙地与树叶融为一体,让人分辩不清,防不胜防。 客家人年年有人被蛇咬,被咬的大部分是这类蛇。 青子蛇有剧毒,咬一口,开始不觉得,跟医院打针差不多,只是扎一下,痛感就消失了,但很快就会发现腿部不对,迅速红肿起来,并且不断向上发展,短短一二个小时,腿会扩大一倍,累及全身,如不及时救治,会危及生命。 所以客家人非常讨厌这种蛇,认为是不吉利的象征。 一般认为,祖上缺德,才会被此蛇咬。 还有一种蛇也很让人畏惧。 它就是三步倒。 后来才知道此蛇就是五步蛇。 此蛇在客家人口中被传得神乎其神。 据说,一旦被此蛇咬,只要走三步,必死无疑。 是不是真的,不知道,但死于此蛇之口的人还是有。 主要原因是被蛇咬的人一般在山上,步行去医院需要走七、八个小时山路,有的人走在半路上,蛇毒发作,就死在路上。 客家山区最厉害的蛇当属"滚草王"。 此蛇十分恐怖,据说,它只要在草上滚上一圈,滚过的草立即枯萎干死,可见毒性之强。 此蛇只是传说,并没有亲眼所见,但在客家人群中传得神乎其神,让人听了寒毛直竖,头皮发麻。 我查了一下资料,华南丛林中最毒的蛇是眼镜王蛇。 此蛇大的有十几米长,非常的凶猛,会主动攻击人类。 在我生活的山区里面,没有见过此蛇,相反在株洲饮食学校到是见到过。 当时,我路过一处水塘,忽然看见水面上竖起来一条木棍,我十分奇怪,定神一瞧,晕!原来是一条蛇。 此蛇只有一米来长,竖起半个身子,扁平着脑袋,上面有两个眼镜似的花纹,虎视眈眈地盯着我。 我一看就知道是眼镜蛇,并且极有可能是眼镜王蛇,因为这家伙一直呈攻击姿态。 敢于渺视人类的蛇只有眼镜王蛇。 客家山区有没有呢? 应该有,尤其是远古时代,十几米长的眼镜王蛇应该有。 只是我生活在人口稠密的地方,眼镜蛇无法生存,只能溜进深山密林中生存。 但其它蛇类,在我们这里还是大行其道。 我家的对面有一个景山的地方。 这地方都是陡峭的石壁,里面有许多裂缝,缝中藏有大量的蛇。 这是无意中发现的。 有一次我在景山顶上玩,看到下面有一条很深的山沟,十分地好奇,爬了下去,刚到半山腰,我忽然看到了惊奇的一幕: 石缝里面竟然是密密麻麻的蛇。 我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往上爬,累得我气喘吁吁,到达山顶,顿时瘫软在地,动弹不得。 从此,我十分注意这个景山。 结果,我发现到了夏天,尤其酷暑难耐的时候,它们就结伴下山,来到河边渴水。 晚上是它们喝水的高峰期。 一天晩上,我们打了一个火把在河边行走,走着,走着,总感到后面有哗哗的流水声。 不对呀,我们走的是逆流,怎么会有逆流水声呢? 我们无意张望回头,天啊,水面有十几条蛇,一直跟着我们游动。 它们是不是要咬我们呢? 后来,我才知,它们不是。 它们跟其它虫子一样,十分恋光,晚上一旦有光,都会随光而去,紧追不舍。 自然,我们吓了一跳,扔下火把,大叫着跑了。 其实,我们在野外容易遇到蛇,家里同样如此。 我的同学曾说了吓人的一幕。 他说,他家里一天在吃晚饭,当时有五六个人围着一个四方桌吃饭。 他突然看到母亲眼睛顿时直了,脸色惨白,小声地说:"我脚下有冰凉的东西。" 他立马明白,桌下面有蛇,因为只有蛇才是冰冷。 蛇是冷血动物,不论夏天还是冬天,始终冰凉一片。 他借着灯光,往桌下瞥了一眼,桌下果然有三条蛇,只有一米来长,但都是三角形脑袋。 这类蛇是剧毒蛇。 其中一条正爬在母亲脚跟上,不断吐着蛇信子,在闻母亲的脚。 这时,只要母亲动一下,蛇就会攻击。 但他的母亲非常有经验。 长期生活在山区的客家人都有这个经验,就是遇到蛇从身上爬过,要一动不动。 只要你不动,蛇就不会咬你。 因此,他母亲始终稳如泰山,目视前方,但眼神在不停闪烁,全家都收到了这个警告信号,一个个悄悄起身,远离饭桌。 不久,蛇离开了母亲的脚背。 离开一瞬间,母亲像一根弹簧,跳着奔离饭桌,自然,全家人也是手起棍落,把蛇全部打死在桌下。 我家也曾来了一条蛇。 也是在晚上,母亲正在灶前炒菜,忽然,上面的砖墙上竟然有一条小蛇在爬动。 它不断地往上窜。 母亲见了,吓得大叫一声,慌忙扔掉锅铲,尖叫着跑了出去。 我们闻之,果断出手,蛇自然一命呜呼。 我也曾遭遇到了不少蛇,其中一次最为惊魂。 一次,我在山上砍柴,不小心滑入一个草窝。 当时草窝里有大小蛇十几条,正在晒太阳,我的到来,不仅吓了我一跳,而且也吓了它们一跳。 尤其是我的大喊大叫,吓得它们个个抱头鼠窜,逃之夭夭。 其实,蛇也是怕人类的。 只要你不踩它,它绝对不会咬你,相反会远离你。 它们很清楚,在与人相争中,它们绝对是弱者。 就像这次,我只是滑入蛇窝中,并没有伤它半分,所以它们就选择了逃命。 自然,也把我吓得半死。 以后,我进山,尤其是进入茂密的丛林中,总会用一根棍子,死劲敲打地面,告诉蛇哥哥,我来了,小心躲开。 我的经验是,只要你不伤害蛇,蛇绝对不会咬你。 这条经验现在应该有用。 第六十三章:飘着柴火烟香的腊肉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前不久,一个客家博主向观众展示了客家人传统的腊味:腊猪脚、猪肝、腊鱼之类。 目睹一块块金黄色腊肉,立即勾起了鄙人对家乡腊肉的回忆。 说实话,现在的腊制品多的是,商场超市挂有许多,任挑任选。 但论味道,只有家乡的腊制品最正宗。 茶陵客家人作为外乡人,无田无山,只能生活深山密林中,生活条件自然艰苦,尤其是吃的方面很缺。 以前客家人一年到头,很难吃上一顿肉,于是,大家想出了一个办法,就是养猪。 当年,家家户户养猪。 但养猪也是非常讲究的。 猪其实跟其它动物一样,有公猪和母猪。 如果任其生长,一定会有公和母。 这些猪肉煮熟之后,客家人发现非常难吃,有一股股浓浓的骚味,十分难闻,味道也不好。 也不知是谁发现了其中的奥秘,就是"太监猪"好吃。 所谓的"大监猪",就是从小就把猪的生殖系统割掉,这样的猪,长大之后,肉质就十分鲜美。 所以客家人从外面捉回小猪仔,会叫来兽医,或者不是兽医,我们叫阉猪仔的。 每个山寨都有这样的人。 他们专门负责阉仔猪。 他们的到来,是我们小孩子最兴奋的时候,因为很惊讶,很刺激,所以很兴奋。 首先他们的刀就让人惊讶。 刀是异常的雪白和锋利。 它轻轻地在猪仔身上划上一刀,猪尖叫起来,接着有血流出来,兽医们就从它肚子里掏出了一堆圆圆的东西,我们知道是它们的生殖器。 很快神奇的一带出现了。 被割了一刀的猪竟然站了起来,跑到一边玩去了,而兽医们也松了手,让它跑,也不包扎一下。 过了几天猪的伤疤就不见了,猪每天蹦蹦跳跳,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 这叫我们很不理解。 我想如果我肚子挨了一刀,我估计当即就呜乎了,想不到,猪是如此的厉害。 当然,不能把所有的猪都阉掉。 有的人家专门养公猪,长大之后就成了种猪,就是专门播种的猪。 有的人家专门养母猪,专门生猪仔。 客家母猪一年会发一次情。 发情的时候很恐怖,会咬人,如果不放它出来,它会把猪栏咬得稀巴烂。 这时候,就会把种猪叫来,一阵云雨之后,母猪就会安静。 过了几个月,母猪会产下几头或者十几头猪仔。 主人精心喂养一个月后,很多人就会来他家里挑选猪仔。 价格也不贵,我印象中似乎只要几块钱。 猪到了家里,会立即成为全家关注的目标。 因为一家人全年有没有肉吃,就靠这头猪了。 大人们每天要出工,喂猪的任务就交给小孩子。 大家一放学,就会背起竹篓,去山里摘猪菜。 当年养猪没有瘦肉精,没有猪饲料。 猪吃的都是山里的野菜,当然,秋季的时候,会有红薯和红薯藤,对猪来说,这是高级食物了。 但不常有。 它们大部分是素食,所以有的人家养的猪很瘦,大部分需要养上一年,才能长大成猪。 客家人最喜欢的是肥猪,就是厚厚的一层猪油的那种。 这可是好东西。 这层油可炸成猪油,剩下的就是猪油渣。 非常香呀! 在炸的时候,一股股浓浓的猪肉香味就会钻进你的鼻孔,让你的口水直流。 自然会忍不住抓一把猪油渣,扔进嘴里。 我一直以为世上最香的就是猪油渣了,因为油渣首先是脆,咬碎之后,一股油香味就会流露出来,满腔生津,浑身舒爽,顿时感到人生之快事不过如此。 我家以前每年也是养一头猪。 我家的猪不吃猪草,吃的是米糠和米浆。 当年,不论是生产队分的,还是去粮站购的,都是稻谷。 需要自己去碾米厂碾米。 碾过之后,就有米糠和米。 大米我们吃,米糠猪吃。 但我们不能让猪生吃。 其实,猪是可以生吃的,但我们不允许,如果它偷吃,我们会打得它成猪叫。 杀猪那种惨叫! 我们的猪食都是熟的。 客家人煮饭有点怪怪的,就是先把米倒在铁锅里用水煮,煮成五分熟时,捞起来,再用饭甑蒸。 留在铁锅里的米汤就是猪吃的饭,当然会加米糠一起煮。 阿美往往会煮一大盆,可以供猪吃几天。 猪每天只吃一顿,都是早上,所以它必须大吃特吃,否则就要饿肚子。 不过,猪也能吃,我印象中,无论喂多少,它都是一次性吃完,即使吃不动了,依然死命地吃。 反正不吃是死,拼命吃也是死,吃死就拉倒! 由于猪每天吃的都是稀的,到了中午它就饿了,哇哇地叫。 我们都视而不见,尤其我更是如此。 我家每次碾米都要我去,我才不愿意呢? 每次挑一百斤重的稻谷,累得我气喘吁吁,腰子都要快断了。 我最不愿意做的事,就是碾米。 所以,猪吃得越少越好,我就可以多快活几天。 当然,不管我愿意不愿意,猪还是在顽强的生长。 年二十五、六,是杀年猪的时候。 也是我眼里放光的时刻。 这时,我那里也不去,就盯着屠夫手上的那把刀。 看着他把猪杀死,分割猪肉,然后把猪肉丢进热气腾腾的铁锅里。 一股香味飘了出来。 我的心顿时沸腾起来。 太好了,一年一度的猪肉盛宴终于来临了。 我的口水立即流了出来。 但必须咽下去,因为此刻我没资格上桌。 上桌的是大人,还有帮工的屠夫。 他们大块吃肉,大口喝酒,我就远远地站在一边,牢牢地盯着桌上的肉,计算着我的份额。 当然,有我的份,案桌上还有很多没有煮的肉。 此时,最不缺的就是肉。 最终,我从容地吃上了肉,大吃特吃,有点像猪样,吃不动了,还想吃。 一头猪,我是吃不完的,我们全家也吃不完。 当年,没有冰箱,猪肉过几天就会臭。 这时,腊猪肉就上场了。 客家人做腊猪肉有两种方法。 一种方法是晒。 就是用盐腌制后,放在阳光下暴晒。 这样的猪肉,不脏,有看像,也好吃,因为是土猪肉,肉质好,本身就带有一种香味,所以晒的腊肉吃起来还是不错。 另一种方法就是柴火烟熏。 这样的腊猪肉,除了柴火味,还有一股浓浓的肉香味。 我们家采用的是柴火熏。 把猪肉挂在灶台上面,下面烧火煮饭,一二个月后,就成了一块块黑乎乎的腊肉。 这种看起来黑,但切开后,里面的肉晶莹剔透,散发出来一股浓郁的香味,这样的肉可以生吃,但一般蒸熟吃。 当时我们上学需要带午饭,我们带的几乎全部是蒸腊肉,很好吃,很下饭。 当然,最好吃的还是客家腊猪肝。 切开之后,里面是红色的猪肝,有一股清香味,用干辣椒炒熟,非常的甜,连带汤汁也很甜,连吃几片,会满嘴清香,让人难忘。 至今回忆起来,这股香味似乎正徐徐向我飘来。 真是满满的回味啊! 第六十四章:伐木记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一天,坑口街一个姓罗的人找到我说,你跟我去伐木吧。 阿美也跟着说,你去吧! 姓罗的话可以不听,但阿美的话却不能不听。 在我眼里,阿美是女皇,是神仙娘娘,是至高无上的玉皇大帝。 她要我干什么,我就得干什么。她要我去美国,我就得乖乖去,不去绝对不行哦。 她会骂人,会打人哦。 而我不是孙悟空,没有大闹天宫的本领,所以,我不得违心地说,好,我去吧。 其实,我一点也不想去。 在客家人心里,有两件事最苦最累: 一是打铁。 二是伐木。 客家人常说,前世造了孽,今世学打铁。 伐木跟打铁差不多。 伐木主要是累,需要在山上爬上爬下,把自己累得像一条狗。 而我很讨厌累。 我只想在家舒舒服服躺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过神仙日子。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阿美下了命令,我自然不敢违抗。 这个姓罗之所以叫我去,是因为他家需要建房子。 客家人建的都是泥巴房,用泥巴围成墙,在墙上架木材,一般是两层,极少有三层。 建房是客家人人生中一件大事。 客家人一生中有两件大事: 一件是结婚。 一件是建房。 客家人居住在山区,人烟稀少,很多事情需要亲力亲为,比如伐木。 建房需要木材,虽然山上满山遍野,但不会从天而降,需要你自己亲自去砍。 以前出门就是高大的杉树,几十年过去了,这些杉树没有了,几十公里的山上才有。 当年已经分田到户,山也分了,所有的山都归了个人。 去别人砍树,需要人家同意。 当然,姓罗的联系好了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在南坑村,姓吴。 这个南坑村是桃坑乡山区的山区,山里有很多原始杉树。 当年我只有十五岁,干不了重活,所以罗邻居又叫了几个大人,应该是给工钱的。 我没有,我只管饭。 从坑口街去南坑村,有十多里山路。 虽然是山路,但路很平整,并不难走,到了南坑村姓吴的人家时,已经是中午,大家草草吃了几碗饭,就进山了。 我们来到一个山沟里,两边都是遮天蔽日的树木。 我们砍的主要是杉树,并且是二十公分左右的树,这样的树不大不小,适合做梁。 大家商量后,从左边这座山开始,从山顶往下开始砍。 路非常不好走,或者说没有路,都是高低不平带刺的荆棘,并且异常地徒峭。 大家没有任何犹豫,勇敢地往上爬。 说实话,爬到山顶时,我已累得气喘吁吁,动弹不得。 我虽然生活在山区,但很少干活,挑水是最重的活,但我也不愿意干,能拖则拖,能躲就躲,反正不干。 伐木是第一次。 显然,大人们也累了,坐在山顶上吸烟,喝水,聊天。 罗邻居却急了。 他一直催足大家起身干活。 我觉得吃人家的饭还是不能偷懒,于是我是第一个起了身。 我站起来,其他人也跟着站起来,又往朝山腰爬去。 山顶上虽然有不少杉树,但比较小,不适合建房,合格的树在山中央。 大人们负责砍树,我负责砍倒下的树枝,就是把树削平,还要把树皮剥了,叠加成一堆。 这个杉树皮有很大的作用。 以前没有瓦,这个树皮就是瓦,四五张树皮绑扎在房梁上,一样可以抗风雨,只是使用年限有限,过了十几年,树皮腐朽透顶,需要更换。 剥下来的树皮水分很大,需要在山上晒干,砍下的树也不能马上搬走,因为有水分,非常的重,也需要晒干。 大人们之所以安排我砍树枝,是因为砍树有一定危险。 街上一户人家去山上砍竹子。 儿子站在山腰上,把砍下的竹子往下溜,却不料竹子击中站在山脚下的父亲,父亲当场身亡。 这样事屡见不鲜。 砍树也是如此。 没有经验的人砍树,判断不了树的倒向,很容易被倒下的树砸死,或者砸伤。 所以去山上砍树的人都是经验非常丰富的人,我们叫他们是砍树工。 树快倒了,他们会大喊道,树倒了呀!树倒了呀!! 声音很悠长,整个山谷上都响起了回声:树倒了,树倒了! 响成了一片。 这个声音就是提醒大家,注意树要倒了,同时也提醒山神和各种动物,小心避开。 大人们进山伐木,会举行一个小小的仪式,敬香烧纸钱。 在客家人认知里,山神是大山的统治者,所有的树木都归它所有,所以,在人家家里拿东西,磕头乞求是必须的。 我年纪小,没有资格碰山神的东西。 我只能当下手,干一些辅助性工作,比如剥树皮。 剥树皮看起来简单,其实也是需要一定技术的。 首先需要在树的两端一米长的地方,砍穿树皮,然后划一条线,沿线的两边去剥,这样,一张完整的树皮就下来了。 如果不是这样,树皮不完整,或者有孔洞,这样的树皮不能当瓦,基本是废品。 开始,我也不知如何弄,大人们教一遍就会了。 正当我专心致致剥树皮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 树梢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尽管声音很轻微,但我感觉到了。 树枝有东西。 很快露出了一个小脑袋,一对小眼睛,在注视着我。 我吓了一跳,天啊,竟然是蛇。 这条蛇有一对十分完整的三角形,我知道,三角形越完整的蛇,毒性越强。 它应该是斗方蛇。 我们都叫斗方蛇,是山区最毒的蛇,学名有可能叫蝰蛇,反正很毒,咬一口即可致命。 但我不怕。 蛇见多了,我家就来了几次,阿美虽然是女皇,但见了蛇,一样哇哇叫,但我一点不慌。 我都是手起刀落,蛇一命呜呼。 这条蛇也是如此。 我手上的柴刀迅速飞了过去,准确地命中了蛇的脑袋,翻滚了几下,它就一动不动了。 我大叫,大家快来,这里有蛇! 开始大家不相信,于是我又大叫,这里有蛇! 他们奔了过来,果然有一条一米长的蛇。 应该是比较大的蛇了。 山里的蛇大部分只有一二尺长,像这么粗的蛇至少生长了五六年。 可惜它的命断送在我的手里。 我不觉得惊讶。 大家也不觉得惊讶。 大家都觉得蛇是人的天敌,应该打死。 面对这条肥嘟嘟的蛇,我问了一句,可以吃吗? 大家立即摇头,不能吃,这蛇有毒,不能吃。 其实,蛇是可以吃的,不论有毒没毒,都可以吃。 长沙有一道菜叫"口味蛇",就是用蛇做菜。 我吃过,不是很好吃,也不是很难吃,如果没菜下饭,可以吃这个。 但客家人不吃。 客家人认为蛇有毒,是不能吃的,所以大家看一眼之后,又离开了。 但蛇的影子一直留存在大家脑海里,主要是肥嘟嘟的肉让大家念念不忘。 晚上我们吃的是萝卜青菜,中午也是。 大家有意见了,说,干活没肉吃,干不动。 罗邻居听到了,赶紧割了三斤肉,上了一道米粉蒸肉。 当年,大家都穷,一年到头很难吃上一顿肉,大部分过年才有机会。 非常幸运的是,不是年节的时候,我也吃上肉。 米粉肉,很香,很甜,很让人怀念过去的时光。 第六十五章:有关吃的记忆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说到吃,有的人会呵呵地笑,尤其是年轻人会开怀大笑。 他们会说,现在这个时代,说吃有意义吗?难道还少吃吗? 的确,如今天天是鸡鸭鱼肉,吃腻了,吃厌了,吃烦了。 大家都渴望吃山中的野菜,实在没有,吃红薯藤也行。 清洗一下,切成段,放上猪肉之类,进行翻炒,很快一盘香喷喷的红薯藤就上桌了。 大家会兴地大叫:"好吃,真的好吃!" 但小时候,我们却从来不吃。 当然,不是说我们有吃的,恰恰相反 ,我们的童年是一个饥饿的童年,充满了对吃的渴望。 但不吃红薯藤。 在我的记忆中,红薯藤是不能吃的,但猪可以吃。 每年秋分时分,生产队会分来大量的红薯,包括红薯藤。 红薯有几箩筐,大部分是红薯藤,堆在大厅里,占了很大一部分面积。 这时,厅里布满了清草的气息,不好闻,也不难闻,但猪闻到了,成了行动的号角。 它们"哼哼"地叫着,欢天喜地奔来,疯狂地啃咬。 这可不行哦! 生吃可不行,必须煮熟才可以。 由谁来煮呢? 阿妈煮。 她会把红薯藤切碎,放在锅里煮,煮熟之后,会舀在桶里,这时,猪才可以吃。 现在享用是违反了原则的。 我们会很愤怒,操起木棍就是一顿乱打,打得它们杀猪般嚎叫,跑开为止。 红薯嘛,它没资格吃。 吃的是人类。 这是很多客家人的主粮。 很多客家人会把红薯切成丝,掺在米饭里,三分之一是大米,三分之二是红薯。 这种红薯饭,当地机关单位的人很喜欢吃。 他们没有,就去当地农家换,当然,不是经常,是偶尔。 如果是经常,或者天天,估计他们会疯掉。 因为客家人会暗中偷笑,这有什么好吃的。 的确,红薯饭不好吃,一点都不好吃。 我就非常不爱吃。 我家不常吃,因为要洗,要切,尤其是切成丝,阿妈不愿做。 她要我做,我才不做呢? 我会气呼呼说,我不会。 这条理由成立,因为我从来没有做过,所以我家没有。 但有红薯。 我家还是会煮一锅红薯,给我们吃。 我吃一二个可以,多了不行,因为不好吃,所以不喜欢。 当然,有一种红薯很好吃,就是烤红薯。 要用红心的红薯。 这种红薯生吃,不好吃,烤熟了才好吃。 我们一般是埋在灶空火屎堆里,半个小时扒出来,一个拳头大小的红薯,瘦了一圈,软绵绵的,揭开烧焦的外皮,一股浓烈的甜香味,迎面扑来,让人欲摆不能。 咬上一口,满嘴都是香。 这个味道感觉真好,浑身上下都是幸福的甜蜜感,可惜时间不会很长,因为吃多了就腻了。 我们会把目光瞄准到街上。 每到逢墟日,街道两旁摆满了各种用品,其中有许多水果。 我最向往的是西瓜,我们叫水瓜。 当地客家人不种水瓜,主要原因是山地,不适宜栽种。 水瓜从外地运来,自然珍贵。 小时候虽然不常吃,但还是吃过,印象非常深刻。 记得第一次吃水瓜,打开的瞬间,一股清凉的香甜味,直冲鼻顶,两眼放光,口中立即挤满了口水。 这是人生之中第一次直面如此香甜的水果,自然吃得格外舒心,酣畅淋漓。 可惜次数很少,总是让人念念不忘。 长大之后,可以敞开吃,但味道却没有童年的味道。 水瓜也红,水分也多,但没有童年时特有的清香味。 童年时的水瓜,即使不红,也是非常的甜。 除了水瓜,还有一样东西也是让人格外喜欢。 它就是花生。 花生当地不种,因为缺少沙地。 有一年,生产队意外在船形里发现了一块沙地,种上了花生。 消息传出,我们个个异常的激动,终于有花生吃了。 逢墟时,街上有卖,但我没钱,只能看一看,流一把口水。 后来还是有机会吃上了,是别人给了一把,有五、六料粒,小心翼翼揭开后,三粒红皮包裹的花生仁露了出来,有一股香味飘了出来,爵之满嘴香甜。 很喜欢吃,可惜吃不到。 有一次,父亲给我们带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说他帮了一个人的忙,而这户人家是种花生,有可能会送一袋花生。 真是喜讯从天而降啊! 当晚我激动得一夜未眠,天亮时分,我入睡了,梦见我来到一座花生山上,吃不完,根本吃不完,直到自己笑醒,还是吃不完。 我开始进入焦急的等待中。 一个月过去了,二个月过去了,半年也来到了,可惜花生却迟迟没来。 直到父亲去世,也没有等到这袋花生。 梦虽然破灭,但生产队的花生地却是实实在在的。 这地方离街上有五公里远。 自从种上花生后,我会定期来看一下,直到长出了青苗,很多的青苗,我终于按捺不住,拔出了其中的一株,根下面有筷子大小的花生,忍不住吃了一粒。 有许多生浆,有点花生的味道,但不好吃,不香也不甜,没有味道。 有了这次遭遇,后来不去,花生成熟了,开挖了,我也没去。 其实,生花生是不好吃的,炒熟了才香。 除了花生,其它也是不错的。 比如梨子、李子之类。 猪屎坪栽有许多梨树,下广背也有李子。 夏天时分,这些水果成熟了,可以吃了。 当然我们不能吃,因为是别人种的,不能随便吃。 我们是没条件也要创造条件。 这个条件就是偷。 偷树上的梨子,不是我一个人,是成群结队,所以,有果树的人家,白天会安排专人守,晚上就是我们的天堂了。 成功率似乎也不高,因为他们也在盯着,有的人家想出了一个绝招,就是在树根上,浇上一层厚厚的大粪。 臭气熏天,我们自然不敢靠近。 街上邱姓人家屋后有一棵巨大的结娄树。 结娄是我们当地对这种水果的称呼。 这棵树有二十多米高,秋天的时候,树上挂满了结娄,满树飘香,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很多人去摘,但主人家不允许,于是在树根浇上了粪水,仍然阻止不了别人爬树的决心。 我不敢爬,主要是大高了,而结娄又是挂在树枝末端上,稍不小心就掉下来,非死即残,不合算。 但可以在地上捡。 有的人找来长长的树棍,去打结娄,一样可以。 只要有人打,我们就大胆地捡。 谁捡到,归谁,大家都不会说什么,毕竟是偷。 你偷,我偷,大家偷,于是大家都闭上嘴巴,默默地捡。 其实,打的机会也不多,邻近的很快就打完,高的地方打不到,我们每年吃到的结娄只有一点点,有时一点点也没有。 我们没办法,只好站在树下,望着树上的结娄,闻闻香味,流一堆口水,仅此而已。 真正放开吃的,就是过年的时候。 我家会炖上一大锅肉,从早炖到晩,肉变得稀烂,沾上盐和酱油,非常好吃。 这时候,不限量,管够。 我们会从大年三十,吃到年初二。 以后就没有了。 但这种肉香味,会永远留存在记忆深处,成为心中永远的牵挂。 正因为有了这种牵挂,才有了自己前行的动力与精神支柱,意识到只有拼,才能改变过去的曾经。 第六十六章:打猎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咚咚,咚,咚一一 一阵阵紧密的锣鼓声响起,接着有鞭炮在空中炸裂,空荡荡的操场上,顿时烟雾缭绕,烟雾弥漫。 山寨的族长十分威严地扎着红头巾,手执三根香,朝山上拜了拜,大声说道,诸位山神,请你们快快让道,客家山民前来索取食物,自然有你们一份,请恩赐准许! 站在一旁的黄道师把带鸡血燃烧的纸钱,往中一抛,用道棍轻轻一击,纸线四分五裂,大量的烟火飘向了山里。 黄道师立即答道,吉时已到,山神已倒,钱财收到,准许。 站在一旁的几个徒弟也轻声地呵道,准许吧,准许吧! 远处有回声传来:准许!准许! 黄道师笑着对族长说,族长,可以了。 族长点点头,表示认同。 之后,会把一些钱交给黄道长。 茶陵桃坑山寨客家人每年的十一月份就会上山打猎。 打猎之前会举行一个求神仪式。 他们认为山里的猎物是山神管理,拿人家的东西,自然需要人家同意。 如果强抢也可以,但山神会生气。 山神生气,后果很严重。 轻则生病,重则丢命,所以拜神是必须的。 他们不认识山神,也没办法跟山神沟通,黄道师可以。 道师在客家人心中,是人与神沟通的使者,人一命呜呼了,也需要请道师做法事超度,以求进天堂。 进山打猎,需要黄道师点头才行。 只要你给了钱,他都会点头,当然,他会说一句,这个钱不是给我的,是给神仙的。 大家立刻说,你说得对,说得很对。 我说的桃坑客家人会上山打猎,是二十年前,或者更久。 现在不行。 不仅不能打猎,下河捕鱼也不行。 前不久,我看到一个报道,桃坑几个山民去桃坑水库(东湖湖)捕鱼,结果被抓了,因为违反了有关规定,拘留了几天。 以前没有这个规定,可以随意捕,随意打猎。 但桃坑人只选择冬季时节打猎。 原因有二: 一是冬季天寒地冻,动物们无以为食,只好出来觅食。 二是客家人冬天干不了活,因为庄稼收割完毕,所有的农活全部干完,只能猫在家里,与其如此,不如去山上打猎。 于是,客家人到了冬天,就会出山。 山上的猎物可多了。 大草原上所有的动物,这里都有,包括老虎、山狮。 后来这些猛兽没有了,上世纪六十年代,还听到了老虎伤人的消息,后来就听不到了。 但有很多山羊、野兔、山鸡,也有山牛,最多的是野猪。 这家伙很多,藏在野草树林之中,人走过,它不吱声,如果不小心看到,或者踩中了它,它"嗷嗷"几声,把你撞得四脚朝天,然后逃之夭夭。 前几年,还听到有人打到了野猪,六十元一斤。 我很想买几斤,但没买到。 后来我看到一个资料,有一个人介绍野猪的习性,说野猪肉不能吃,有毒,且有寄生虫,吃了会得病。 我十分惊讶,想了老半天也不知依据在哪里? 在客家人眼里,野猪肉是上等的美食。 它几乎没有肥肉,全部是精肉,炖炒都可以,不用放味精,加适量的盐,一股浓浓的肉香味会四处飘散,让人的毛孔都会不自觉地张开,吮舐飘来的香气。 野猪肉是非常好吃的肉,为什么不能吃呢? 我估计这人也是所谓的专家。 现在有的专家专门给社会底层人士支招,说挣不到钱,可以把多余的房间出租,可以去城里买房定居,然后每天开车,回农村种地。 这家伙一定也是这样的专家。 桃坑山上的野猪多,是最容易扑获的动物。 但野猪很凶猛,比家猪凶猛多了。 它会拼命的。 有一年大家上山打猎,把一群野猪赶下山来。 其中一头野猪受了伤,跑在最后面。 正好有一个人站在山脚上,挡住了猪的去路。 当然,野猪很多,他拦不住,但这头受了伤的野猪跑在后面,他以为可以拦,于是勇敢地上前抱住它。 谁料,野猪转身就咬了他一口。 家猪是不咬人的,无论打它骂它,它都不咬人。 但野猪不一样。 它不仅咬人,而且会疯狂地撕咬,尤其它深感绝望的时候,会跟你拼命。 这个人不懂这一点,以为只要抱住了,野猪只会象征地挣扎,嚎叫几声而已。 他没料到,野猪会返回来咬他,并且不走了,对他全身发动了攻击。 结果,这人被咬得鲜血淋漓,大家赶到时,已经是奄奄一息,后来不治而亡。 大家有了血的教训,遇到受伤的野猪,会自动躲避,只要你给它一条生路,它也会放过你。 除了野猪,抓山羊、山牛就比较简单。 它们比较温顺,绝对不会跟你拼命,只会跑,拼命地跑。 山太大,又高又徒,它们满山乱跑的话,也是抓不到的。 这时,就需要我们这些小孩子、老人妇女们上场。 大家站在同一个方向叫喊,有的还拿着木棍拼命地挥舞,受惊吓的山牛羊自然会钻出来,朝一个方向奔跑。 另一个方向的男人们也敲锣打鼓,舞着刀棍,强命它们朝规定的路线跑。 规定的路线有陷阱,山牛羊会掉入其中,当然不是全部,是一二只。 只要有一二只山牛羊掉进去了,大家的目的就达到了。 大家就会欢天喜地,抬回家,剥皮吃肉。 当然,族长拿大份,其他人拿小份,如果你不参与,就没有,所以打猎的时候,人人参与。 最兴奋的是小孩子,很好玩,很兴奋,很刺激,最关键的是,还有肉吃。 桃坑山里的野味真的好吃。 就是一只小小的山鼠,抓来油炸也很香。 桃坑客家人生活很清贫,如果你家养了一头猪,一年之后,可能会吃上一顿肉,平时是没有的。 唯一的指望就是山上。 非常遗憾的是,如今的桃坑,老虎没了,山牛山羊没了,野鸡野鸭不见了踪影。 但野猪还有,并且似乎还不少。 但专家说了,野猪肉有毒,不能吃。 不知诸位仙官,敢不敢吃? 第六十七章:插秧的日子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阿妈家飘出了一股浓烈的糯米香味,我就知道阿妈在做米果。 做米果就意味着,一年一度的插秧开始了。 因为插秧需要请人来帮忙,尤其是田地比较多的人家,至少需要请四、五个人。 插秧需要赶时节,要想马跑得快,就要让马多吃草。 没好吃的,可不行哦。 客家人有二样东西特别的好吃: 一个是薯包。 一个是米果。 薯包产量比较少,吃的人多,自然不够,所以阿妈做的是米果。 这是客家人最上等的小吃。 客家人居住在山区,地方偏僻,以前不通公路,自然没有超市,没有星巴克,没有小零食。 总之,没有什么好吃的。 能拿出手的就这二样了。 所以去帮工的人听说有米果吃,全身立即会像打了鸡血一样,热血沸腾,总感到有使不完的劲。 阿妈希望的就是这股劲。 大家干活有劲,才能又快又好。 当然,插秧之前有一项极其重要的事要做,就是挑牛粪。 这项工作非常具有挑战性,小姑娘根本不敢涉足,城里小姑娘估计会立刻晕死在地上。 因为大臭了,大脏了,会熏死人。 山村的牛每天干完活后,关在一个高度只有二米的牛棚里。 进去了就不准出来。 牛就在里面拉屎撒尿。 一年下来,里面的牛屎会有一尺来深。 一般来说,光是臭还是能忍受。 客家人的茅房也是在粪坑上面搭一块木板子,长年累月,也很臭,所以这点臭还是能忍。 最难忍的是,里面密不透风,有非常多的臭虫、蚊子和跳蚤。 牛身上的跳蚤很大,大的有拇指这么大,里面全是血,揭下来,十几条细细的腿,张牙舞爪,让人十分恶心。 人只要打开牛栏,恶臭扑鼻而来的同时,还有蚊子、臭虫向你飞来,让你防不胜防。 地面上是屎尿横流,空中蚊虫乱舞,加上头顶上还许多不明污物,进去之后,如跌入粪坑,只想快快逃离。 但来的目的,就是牛粪啊。 俗话说,要想庄稼好,全靠粪当家。 当年,客家人没有农药,没有化肥,靠的就是农家肥。 牛粪是上等的农家肥。 但进牛棚,出牛粪必须是山寨最强壮的年轻汉。 只有他身体好,抗臭强,晕倒了,也能活过来。 年过六旬的老汉估计会死里面。 阿妈请的也是年轻的汉子。 当然,给的工钱要比别人多。 有了金钱作支撑,再臭的地方也不怕。 只见他打开牛栏,二话不说就跳了进去,很快就把牛粪扒了出来。 只要出来了,就好办了。 毕竟牛粪只有一小堆,臭气有限,妇女同志可以上。 阿妈桃起一堆牛粪就往田地里奔。 其实,客家人还是很聪明的。 为了增加牛粪产量,他们往往会事先在地面铺上一层厚厚的稻草,牛粪掉在上面,经过牛尿一年的浸泡后,会变得稀烂,如同牛粪,也成了上等的农家肥。 当然毕竟是稻草。 里面还有许多腐烂不了杂草,所以到了田里,牛粪不能直接倒在上面,而是需要人工用手去抓,抛洒出去。 这时候,无所谓脏不脏了,人人都是抓起一把牛粪往田里扔。 田里布满了牛粪,就需要耕田,把地搞平整。 当然,还需要小地方育种。 种子是上年精挑细选的稻谷。 育种的时间是每年的三月,山区还是异常的寒冷,但为了生活,再寒冷的天也要赤脚下田。 种子发芽了,达到了插秧的标准,就需要移到农田里去。 这项工作主要是妇女同志负责,因为工作轻松,干活不累。 客家人的规距是,不累的活,由婆娘去做,男人要做的活是上山砍木,下地种田。 种田就是插秧。 这是男人干的活,但阿妈也干。 客家女人不娇贵,见什么干什么,有时男人上山砍木,照样跟去,呵呀,呵呀,在山上叫个不停。 山里人唱山歌,伐木歌是其中之一。 边劳动,边唱歌,可以消暑解乏。 如果男女一唱一和,一天就不知不觉过去了。 如果跟山寨最漂亮的女人对唱,时间过得更快了。 往往满山遍野都是男人的吼声。 这时候,只有快乐,没有累。 当然,现在似乎没有了。 如今手机里到处是女人的歌声,而且还很甜美,但大家都不爱听,因为没有灵魂,没有女人的味道。 田地上插秧,还是需要女人味道的。 所以阿妈回家做米果,蒸米饭之前,会在田地里呆一会儿,跟前来帮工的男人说几句话,递递秧苗什么的。 阿妈年轻的时候还是很漂亮的,是山寨一枝花,拥有众多追求者。 只是老了,不行了,成了豆腐渣, 同学们都说阿妈是老猪婆。 我很愤怒,但无可奈何,因为这是事实。 把男人们的积极性调动起来后,阿妈就回家了。 她要回家做米果。 这种米果是由红薯和糯米构成,当然糙米也可以,但糯米好吃一些。 先把红薯蒸熟,然后把糯米打成粉,把红薯掺入其中,加入红糖,在油锅里炸。 炸的油必须是茶油,这样炸出来的米果才香。 制作很简单,工艺也不复杂。 其实最关键的还是原料。 超市也有此类食品卖,说实话,吃过之后,非常失望。 味道不及客家人制造出来的十分之一。 阿妈炸的米果,香味会飘出门外。 如果门外是秧田的话,大家都会兴奋得流口水,都说,哎呀,哎呀呀,好吃呀,真的好吃! 大家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扔一个米果进嘴,轻嚼几下,回味片刻,然后再缓缓地咽下去,最后长舒一口气,仿佛完成了人生中的一件大事。 大家吃饭,鸡鸭鱼肉少不了。 但还是会多一样,就是盐辣椒。 说起盐辣椒,很多客家人都会兴奋地跳了起来,说,好吃呀,好吃呀,人间美味呀,要卖一万块钱一斤呀。 在我眼里就是一个屁! 好吃一个屁! 盐辣椒里面就是二样东西。 一样辣椒。 一样田香丝。 外加许多盐,咸得让人晕过去的盐。 辣椒好不好吃? 不好吃。 田香丝好不好吃? 不好吃。 油炸后的田香丝,在嘴里如同烧焦的稻草,根本没有什么味道。 很普通的东西,不可能做出什么美味出来,但客家人很兴奋,说这是人间美味。 真有点莫名其妙。 反正我不喜欢吃,有时别人夹给我,我也会扔回去。 我觉得它就是垃圾食品。 我还有一个不喜欢做的事,就是插秧。 一整天弯腰在田里,晚上回来腰酸背痛。我估计,累上二三天,我的腰子会断成两截。 所以,我特别不喜欢。 当然,我年纪小,做得少,但做过,特别累。 所以客家人非常珍惜粮食。 吃剩的饭菜,如果不要了,要倒掉,可以倒在垃圾堆里,但绝对不许倒在厕所里。 如果你倒了,就会一个巴掌扇来,打得你天旋地转。 我经常打得哭爹喊娘,所以知道。 他们主张掉在泥巴里的粮食也要捡起来吃掉。 客家人认为: 倒在垃圾堆里,是浪费粮食。 倒在厕所里,是糟蹋粮食。 客家人都说,糟蹋粮食是要遭雷劈的! 第六十八章:客家作家眼中的祠堂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前不久,李氏宗族的人准备兴建李氏祠堂,要求大家踊跃捐款。 似乎其他姓氏也在兴建祠堂。 在我印象中,李氏在桃坑客家人群属于小姓。 有一百户人家的坑口街,李氏成员只有两户,平时很少来往。 当然,见面了,心里还是会产生一阵悸动,觉得是一个家族成员,会踊出莫名的亲切感。 其实,李氏也好,或者其它姓氏也好,历史上的茶陵客家人属于外来姓氏。 对于来源地,说法五花八门,有北方说,南方说,广东梅州说,说法很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客家人不是当地人。 不论是生活习惯,还是讲话语言都与当地人格格不入。 如果有人问我是不是茶陵人,我会毫不犹豫说我是茶陵人。 他又问我会不会讲茶陵话,我只好老老实实讲,我不会。 我真的不会讲茶陵话,但听得懂。 我之所以不会讲茶陵话,是因为我从小生活在茶陵客家山区,喝山泉水,穿客家衣,讲客家话,习惯客家饮食,钟情霉豆腐、酿豆腐和薯包之类,客家的传统小吃。 我讲得一口流利的客家话。 其实,会讲客家话并不见是一件好事。 如果你遇到一个茶陵城里人,你讲客家话,他会惊讶地睁大眼睛,反问道,你是广老牯? 广老牯是茶陵人对客家人特有的称呼,这种称呼是带有某种蔑视的。 其他客家人可能没有这种感觉,但我感觉到了,因为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他们的眼神往往会闪烁不定,并且自觉不自觉地微微地向上抬,给人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似乎还有优越感流露出来。 现在随着客家人的崛起,融合,这种感觉正在慢慢地消失,但曾经的历史上是存在的。 历史上茶陵本地人称客家人为“广老牯”,这就是明证。 "牯"在新华字典是公牛的意思,把人称为公牛,自然不是好事,自然是瞧不起。 当然,面对蔑称,客家人也会奋起反抗,毫不客气称本地人为"本地牯"。 历史上"广老牯"与"本地牯",曾发生激烈的对抗。 这种对抗,是异常的激烈,是那种你死我活的生死搏杀。 我之所以这样说,是有充分依据的。 毛曾在《井冈山的斗争》一文中写道:边界各县还有一件特别的事,就是土客籍的界限。土籍的本地人和数百年前从北方移来的客籍人之间存在着很大的界限,历史上的仇怨非常深,有时发生很激烈的斗争。 这个土籍人就是本地人,客籍人就是我们所说的客家人。 因为客家人是外地人,无田无山,为了生存下来,自然会与本地人争田争山,表现最激烈的就是客家人袁文才和王佐。 他们拉起了一支客家队伍专门与当地土豪地主作对,专门打土豪,抢土豪的家产。 其实,所谓的客家人不单指茶陵,还包括炎陵、宁冈、井冈山等地方的客家人,人数有几十万。 在长期演变过程中,也不是所有的客家人都是无田无山,有的客家人慢慢地成了当地大富翁,如茶陵桃坑民团头目罗克绍,家里不仅有钱,而且还有一座兵工厂。 客家人都居住在深山老林中,有一杆枪都是非常牛逼了,况且还有兵工厂。 这是实力超群的象征。 自然,客家人就呈现两极分化的现象。 自然而然,就形成了以姓氏为单位的家族性团体。 人都是群体性动物,在自然界需要生存下来,就需要抱团取暖,客家人生活在与世隔绝的森林里,就更需要抱团取暖。 而以姓氏为单位刚好满足了这一需求。 既然同姓宗人都聚集在一起,自然需要一个议事办事的场所,在这个背景下,宗氏祠堂就应用而生。 以前的祠堂,我指的是解放以前的祠堂,其实在行使着某些政府的职能。 比如,山寨里哪户人家生了孩子,就必须去祠堂上户口,记入本族户头上。 客家人的规矩是记男不记女。 这与中国传统习俗相符。 在大家传统的认知里,只有男性才能继承家族的血脉,而姓氏是唯一的依据。 在我们现代社会里,也是如此。 男女组成新的家庭,所生的孩子,一般都随父姓,也就是说,这些孩子继承夫家的血脉。 当然,现在稍为有一点变化,就是很多家庭的子女,有的也随母姓。 以前,随母姓的孩子,这个人的父亲必是上门女婿。 上门女婿是居住在女方家的,劳动所得归女方所有,生老病死也由女方负责,也就是说,这个上门女婿其实就是女方家庭的正式成员。 历史上的上门女婿社会地位比较低,如果女方父母通情达理,上门女婿的日子可能会好过一点,但大部分不是这样。 这个人之所以成为上门女婿,也是自己能力和家庭条件有限,没本事,找不到老婆,只好如此。 当然,现在有点不一样,很多男人为了爱情,乐于上门,也允许自己的孩子随母亲姓,但不是社会主流。 以前这种情况是绝无可能的。 客家人传统习俗是,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与夫家再无任何关系,因此,女性是不受重视的。 祠堂作为男性的象征,在家族中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 家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辈,去世后,灵牌都要进祠堂,摆放其中。 逢年过节,祠堂都要举行盛大的祭祠活动,杀猪宰牛,拜祖先,唱歌跳舞,吹吹打打,家族人口多,势力大,场面就越加隆重。 这时,女性禁止入场,家族中有劣迹,地位低下的男人也禁止参加。 这仅是祠堂功能之一。 其中最大的作用,就是帮助家族成员,共同低御外面的入侵。 家族成员婚丧嫁娶,建房造屋,如果你是族内一员,大家都会伸出温暖之手,纷纷前来帮忙。 当与外族发生纠纷,族内成员会主动站出来发声。 如果族内产生矛盾,往往会在祠堂内进行调解,一般都能公平公正地处理。 如果你不是族内成员,或者家庭成员无男丁,一般都会赶出山寨,与山中野兽为伍。 人一旦脱离了群体,生活会异常艰难,尤其生活在原始森林的客家人,结局都比较悲惨。 这也是客家人建祠堂的意义所在。 当然,现代的祠堂早已失去了传统的功能,只是作为姓氏家族存在的符号,让后人牢记自己的血脉,不忘振兴家族的历史使命。 祠堂似乎成了旗帜,成了召唤游子的口号,让姓氏始终在家族成员心中激荡。 或许也是叶落归根的一个具体体现吧! 第六十九章:哭嫁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鞭炮响起来了。 锣鼓敲起来了。 小小的晒谷坪挤满了人群。 大家都在欢声笑语,似乎正在期待一场盛大的仪式。 是的,这是客家人范氏家族在嫁女。 晒谷坪正中央放有一辆挂满红色彩带的花桥。 范家小满女将从这里上桥,翻山越岭,前往二百公里外马江滩。 这时,人群忽然骚动起来。 原来是新娘出来了。 在众人和伴娘的簇拥下,她缓缓地朝花桥走去。 在迈进花桥的那刻,她倏地转身,朝屋里奔去。 她边跑边哭:"我的阿嫩啊!"(当地客家人称母亲为阿嫩)。 于是,客家嫁女最精彩的哭嫁开始了。 小满女跑进了堂屋,朝着自己的母亲,扑通一声跪下了,接着一声清脆悦耳的哭声传了出来:"阿嫩呀,我舍不得你呀!" 说完,哭倒在母亲怀里。 母亲呢? 也是满含着泪水,哭了。 但在哭中会带有唱声。 她会唱道:"满崽啊!今天你要走,俺是如何放得心啊!你这样一走,俺的心肝都痛啊!" 每唱一句,后面必有一个长长的"啊"字,十分悠长,为承接下一句,起到提示作用,也为唱出下一句留下思索的时间。 小满女虽然也哭,但只是静静地跪着,耐心地听着母亲的诉说。 这时,母亲开始彻底唱开了。 她会唱道:"崽呀,你到夫家,要孝敬公婆啊!要把他们时时刻刻记在心里啊!" 这是第一层意思,就是要把丈夫的父母当成自己的父母来孝敬。 唱完之后,她又会唱出第二层意思,就是一定要搞好家庭团结,遇事冷静,以家庭为重,过好自己的生活。 很快第三层意思来了。 就是要尊敬自己的丈夫,夫和妇随。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嫁着一根扁担挑着走。 丈夫要你上山,你就上山,要你跳楼,你就跳楼,要你下火海,你就下火海。 一句话,老公要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听老公的话,跟着老公走,跟邻居搞好关系,教育好孩子,早早起来做饭种田,上山砍柴,如果能挣钱最好。 会唱的母亲往往会唱上一个小时。 同时,小满女身边会站着一个十分尴尬的人。 他就是小满女的老公。 他虽然不哭,但绝对不笑,是陪听。 他会非常严肃地像只啄米的鸡,不断地点头,表示岳母说得对,说得非常好。 此时,母亲对女儿唱完后,往往会扭转头来,对着女婿唱几句。 她会唱道:"姐长啊,(客家人是按照自己小孩的称呼来称呼外人,姐长即姐夫)" 她唱完这句称乎后,会停顿片刻,然后再唱出下一句,就是:"俺的妹子做事不周到,你要担当啊!" 这些唱词的主要意思就是,我的女儿来到你家里,如果有不对的地方,希望你多原谅,不要打骂。如果真的有大逆不道,你告诉我,我来教育她。 总而言之,希望你要善待我的女儿。 母亲就是要在母女分别的时刻,用哭的方式,把自己最想要说的话唱出来。 母女哭毕,管家会轻轻往小满女身上一拍,表示仪式结束。 很快另一个最伤心欲绝的人登场了。 他就是小满女的父亲。 女儿朝他缓缓走来了。 女人会痴痴地望着他,满脸泪水,但没有哭声。 而此刻的父亲却老泪纵横,嚎啕大哭。 他的哭声可以说是震耳欲聋。 毕竟山高密林,道路不畅,女儿一去,天高地远,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 此时此刻,作为父亲的怎能不伤心欲绝,如何舍得自己的心肝女儿啊! 但是放不下,也只能放下,最终只能用哭声表示自己的不甘。 父亲的哭真哭,他没有唱词,表达的却是最真挚的感情! 女儿、女婿会双双跪在父亲面前,恭恭敬敬磕头,答谢父亲的养育之恩。 小满女起身了。 她即将离开这个自己熟悉的家。 她的面前还站着最亲爱的哥哥、姐姐,还有年幼的弟弟。 他们都是自己最熟悉的人,也是最亲的人。 她即将离开他们,去一个十分陌生的地方。 她十分的伤感,脸上布满了泪水。 她忍不住哭了起来。 哥哥姐姐们上前,相拥在一起,跟着哭了起来。 这次,小满女没有像母亲那样哭着唱起来,而是认真地说道:"哥哥姐姐,还是弟弟,我要走了,不能照顾阿爸阿妈了,你们多替我孝敬阿爸和阿妈,以后不论千山万水,我会回来看望你们。" 说完,她一一向他们惜别。 她要走了,会静静地把这个家再仔仔细细打量一番。 她要把这里所有的一切再看一遍,因为从现在开始,她将不再是这个家庭的成员了。 这是她留存在心中最后的记忆。 之后,在锣鼓鞭炮声中,她朝她的最终目的地走去,这辆红色的大花桥。 上桥时刻,她会再次转身,直挺挺地跪在地上,向不远处的父母,磕一个响头。 这次,她忍不住落泪,再次放声大哭。 这次哭是真正意义上的哭,是伤心欲绝的哭,是难以割舍的哭,是对这个家最后留恋的哭。 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 从此以后,这个家就不是她的家了。 她永远回不去了。 即使回来,也不是主人,而是客人。 而她真正的家是夫家。 她将在丈夫家,生儿育女,建设新家庭,与丈夫一起,共同繁延后代。 她的欢乐、荣辱,还是自己的青春,将与这个家紧密相连,成为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 而父母家则成了遥远的记忆。 哭嫁既是亲情最后的表达,也是对亲情的一种割舍。 从迈出父母家那刻起,她的一切就与他们无关了。 第七十章:茶陵话与桃坑话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对于茶陵话与桃坑话,首先需要搞清楚,它们两者之间的关系。 它们有没有联系? 是有联系的,是密不可分的那种。 桃坑就是茶陵县的一个乡,归茶陵县管。 也就是说,桃坑属于茶陵县。 如果说茶陵县是老子,那么桃坑乡就是儿子。 既然是父子关系,那么生活习惯应该是一样,说话语气也是一样。 其它地方可能是这样子。 茶陵县的其它乡镇也是这样,吃茶陵饭,讲茶陵话。 但桃坑乡例外。 他们的生活习惯与茶陵格格不入 比如酿豆腐、盐辣椒,茶陵没有,茶陵人也不吃,但桃坑有,桃坑人吃。 桃坑人不讲茶陵话,只讲桃坑话。 他们之所以不讲,因为讲不出来。 像我这个桃坑人就讲不出茶陵话。 遇到茶陵人,往往是他们讲茶陵话,我讲桃坑话,他讲"咱个",我讲"食朝",鸡同鸭讲,各吹各的调,大眼瞪小眼,交流没办法进行。 彼此只能讲普通话,如果不会讲普通话,只能讲英语了。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我听不懂茶陵话,而茶陵人也听不懂我的话。 当然,不是绝对,有些话是可以猜岀来的,但很多话永远猜不出来。 比如"咱个"。 不是茶陵人,百分之百不知是什么。 后来,我反复问,才搞清楚,原来是"为什么?"的意思。 桃坑人讲的"食朝"呢? 茶陵人听得也是云里雾里,但我知道,就是吃早饭。 那么问题来了。 桃坑不是属于茶陵县么,为什么不讲茶陵话?为什么只讲桃坑话? 是因居住地不同。 桃坑处于井冈山的尾部,与罗霄山脉连在一起。 居住在罗霄山脉的人都讲桃坑话。 桃坑话有一个官名,叫客家话。 但桃坑的客家话与福建的客家话不同。 福建客家话,我听不懂。 我只懂桃坑话,也懂井冈山话。 因为桃坑话跟井冈山客家话同宗同源。 就茶陵县来说,讲这种方言的仅限桃坑乡,其它乡镇都讲茶陵话。 桃坑乡最高峰时期有二万多人,而茶陵县有六十万人口,桃坑乡人是茶陵县少数人中的少数。 少数人嘛,自然就处于劣势,再加上桃坑人住在山上,居住环境恶劣,经济条件差,以前很多桃坑人是吃不饱,穿不暖的。 一个人的经济条件往往决定了其社会地位。 没有经济基础,就没有社会地位,也就没有发言权。 同理,地理位置的差异,也会影响大家的认知和看法。 就像长沙人。 长沙人很好,99.999999 %的长沙人非常好。 一些不好的长沙人也是很好的,只是嘴巴上有点妈妈的,让人很不舒服。 比如"乡里宝",或者"乡里别"。 他们称外地人为"乡里宝",或者"乡里别"。 无论你是哪里人,哪怕你生活在株州市这样的城市里,只要你不是长沙人,一律是乡里宝。 这个宝可不是好宝哦。 是呆头呆脑,宝里宝气,缺少见识那种。 茶陵人面对桃坑人也有这种看法,认为桃坑人也是乡里宝。 他们称桃坑人为"山里人",或者"山里牯"。 山里人是比较客气的称呼,像认识我的人,见面时会说你是山里人。 带点客气。 不认识的桃坑人一般称"山里牯"。 牯是公牛的意思,也就是说,桃坑人是山里的公牛。 不论那种称呼,其实都有轻视,看不起的味道。 当然,不是说茶陵人不好,99.9999999 %的茶陵人都是好人。 不好的茶陵人也是好人。 他们之所以像长沙人那样轻视乡下人,是有历史渊源的。 其实,历史上的桃坑人就不是茶陵人。 那么,他们是哪里人? 他们自己也有点说不清。 有的人说是北方人。 有的人说是南方人。 到底是哪里? 争论不休,一直没有定论。 桃坑乡的历史是没有文字的历史,也是一段不清不白的历史,但可以肯定他们不是茶陵人。 他们是外乡人。 很多很多年前,桃坑的祖先是外乡迁徙到了桃坑乡。 当时的桃坑乡是原始森林,渺无人烟,所以他们就定居在这里。 原始森林生活是非常艰难的,首先适合耕种的土地就没有。 山脚下才有肥沃土壤,但是这些都是有主的,都是茶陵人所拥有。 怎么办? 有两种方式: 一是租。 二是抢。 这个抢不是现在,现在抢的话,估计会枪毙,我说的是以前,很久以前,至少是解放以前。 那时的客家人没有山,没有地,没有生存的土壤,因为他们是外来人,一无所有的外来人。 为了生存,只好抢,与当地人拼命。 历史上的桃坑人与当地人的矛盾是非常深的,可以说,到了水火不相融的地步。 毛在《井冈山的斗争》中有着深刻的阐述,感兴趣的朋友可以找来看看。 所以桃坑人在历史上就与茶陵人格格不入。 桃坑人生活在森林中,需要抱团取暖,特别注意家族的力量,只要稍有点实力的家族,就会兴建祠堂。 以前,山里的桃坑乡没有乡政府,也没有村干部,只有祠堂。 祠堂行使政府的职权,家庭内部有矛盾或者遭受外界骚扰,都通过祠堂解决。 管理祠堂的是族长。 他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可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可以说,居住山里的桃坑人就是一个小社会,与茶陵当地人相隔的。 所以,他们的生活习惯,说话语气自成体系,结果桃坑话就是桃坑话。 它成不了茶陵话。 当然,现在茶陵人与桃坑人历史上的恩怨早已烟消云散,已经成了一家人。 但历史上的印记仍在,见到桃坑人,少数茶陵人仍会说,你是山里牯。 我们则会反击,你是本地牯。 你是本地的公牛! 哈哈,有趣吧。 第七十一章:山野水酒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山中起风了,树叶飘落一地。 阵阵凉风刮来,意味着一年一度的酿酒开始了。 客家人居住在高寒山区,大半年都是阴冷的季节。 如何熬过漫长的寒冬呢? 喝米酒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客家人酿米酒是非常讲究的。 酿米酒的材料必须是自种的高山糯米。 这种糯米酿出来的酒会格外地香甜。 现在超市也有各种糯米酒,但味道有点苦涩,虽然甜味足,往往是刺鼻的香精味。 没有客家米酒特有的清香,醇厚,纯正,尤其是陈年米酒,弥散出来的是一股股浓郁的甜香味。 如果能喝上一壶,一天的劳累消失得无影无踪,心里涌出的是人生的快意,美好生活的畅想。 但制作一缸上等的客家米酒,不是那么容易的。 除了原料,用水也很讲究。 最好的是山中泉水。 经过上千年的演化,从高山深处流淌出来的山泉水,清澈透明,声音悦耳,有一股淡淡的甜味,氤氲水气飘来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这样的水非常提神。 用这样的水去酿酒,酒味自然纯正。 有了好水,需要一个好木桶,最好是陈年泡制糯米的金丝楠木桶。 这种桶不易生蛀起霉,而且桶自身也会散发一股木香味,历来是木之上品。 所以很多达官贵人趋之若鹜,把它用来制作房子或者棺材。 人死后躺在其中可以做到千年不腐。 客家住在林区里,自然不缺这种木材,可惜太珍贵了,经过上千年的吹伐,金丝楠木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后来客家人制作米酒,就改用杉木桶。 这种桶也可以,但最好不是新桶。 因为新桶有一股杉木味,会影响酒感。 把桶洗干净后,放上糯米进行泡制。 一般需要泡制三天左右,等糯米全部膨胀起来之后,就可以放入饭桶蒸了。 蒸糯米可不像客家人煮饭哦。 客家人煮饭是把米放在锅里煮,煮成五分熟,再舀入饭桶蒸,直到蒸熟。 糯米可不行。 必须是生糯米直接蒸,这个时间有点长。 我印象中,需要蒸十个小时以上。 当然,膨化后的糯米会散发一股浓郁的糯香味,满屋飘香。 鄙人每每闻到这股香味,嘴巴里立刻塞满了口水,趁大人不注意,往往会悄悄抓起一团丢进嘴里。 我感觉应该是人间最好的美味了。 可惜不能多吃,否则会发现。 我们家不讲道理,只讲武力,用战争的手段去解决问题,就像老美入侵阿富汗一样,不讲武德,会打得你口鼻流血,赶出家门,所以不敢多吃。 蒸好的糯米需要掺入酒引。 卖酒引的是一个老头,似乎是湖口人,到底是哪里人,不记得了,反正他的酒引最好,大家都在他这里买。 然后把酒引掺在糯米中,再用一个木桶装好,就等着发酒了。 是不是万事大吉了呢? 不是的。 还要严防冻伤。 山区天寒地冻,如果糯米冻成冰块,自然不出酒,这桶糯米就废了。 所以必须用棉被把糯米桶包起来。 放在哪里呢? 放在我睡觉的床上。 晚上我佝偻着身子,睡在木桶边,让我身上散发出来的热量,温暖着糯米。 过了四、五天,大功告成。 一桶香甜的糯米酒出来了。 我最喜欢吃甜米酒了,可不允许。 我们家酒是用来卖钱的。 我们是不许吃的,吃一口也不行,除非趁她不注意。 但速度要快,跟机枪子弹差不多吧。 当然,捞出来的糯米渣可以吃,但不能吃,主要是不好吃。 有的人家拿去喂猪去了,有的人家则炒来吃。 生吃不好吃,但炒一下还是很好吃。 放上辣椒、猪肉之类,也是香甜可口。 那时日子很苦,一年很难吃回肉,有的人家买盐的钱也没有,更不说酿什么酒了。 因此,即便炒也做不到。 我家有点不一样。 主要是我父亲有工资收入,再加上住在墟上,可以卖酒赚钱。 阿家就是卖酒为生。 她以前买米豆腐,后来改卖酒。 她做的水酒质量非常好,喝的人很多。 以前不像现在,可以开一家酒店。 以前卖酒是属于小尾巴,是会批斗的,所以只能偷偷地卖。 客家也是人,酒鬼也不少。 供销社的高挡酒喝不起,喝一碗水酒也能解解谗。 他们就偷偷来,当面一碗酒下肚,丢下二毛钱。 阿家的酒好,每天都有人来喝。 阿家赚不赚钱呢? 似乎赚点,但应该不多。 因为有一天阿家在房里痛哭流涕,十分地伤心。 原因是她做出来的一缸酒坏了。 其实,酿米酒是非常讲究时候和季节的,一个环节把握不好,比如木桶进气漏水之类,整个酒就会发臭,变酸,不能食用。 阿家就遇到这种情况,阴沟里翻船了。 一桶糯米成本当时有二十来元,如果阿家很赚钱的话,她不应该会流泪。 可见她赚的也是一点辛苦钱,只能养活自己而已。 说来说去,阿家也是命苦的女人。 晚年她一直是自己养活自己。 她的养女不管,我还小,自己都养不活自己,只能仰天长啸一声。 也只能这样。 其实,山区客家老人都是这样。 老了,动不了,就靠子女养活自己。 好的呢,有口饭吃。 差的呢,饭都没得吃,甚至外出流浪。 不寻见,但有。 所以老人到了这个时候,会断绝一切来往,包括吃酒、人情往来,都由儿子代劳。 没有儿子的,只能当天长哭。 尤其女儿外嫁远地,对老人来说就是一场灾难。 他们将老无所靠,老无所依。 或许可以住到女儿家,但很不现实。 对方也有父母,大家住在一起,矛盾会非常多,尤其是女儿没有地位的时候,老人基本上就是度日如年。 当然,有一种情况例外。 就是老人有退休金,自己可以养活自己,不依赖别人,生活就可以过得非常有尊严。 因此,衡量老人晚年幸不幸福,就看自己有没有钱。 有钱就有幸福。 只要你不拖累别人,不成为别人的累赘,甚至还可以支助家人,你就会成为大家最尊贵的亲人。 这话非常不好听,但事实就是如此。 就像客家水酒。 酒好的话,大家自然会来。 如果是坏酒,你就哭吧,没谁帮你,也没有谁同情你。 算是人性的劣根性吧。 第七十二章:打茶油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罗志祥去了一趟罗族长的家。 这次他去的目的是为了打茶油。 在罗家山寨的河溪边上,有一个榨油厂,专门为当地客家人打茶油。 当地盛产一种山茶籽。 它是野生的,无人管理,每年到霜冻季节,满山遍野挂满了山茶籽。 这时候,家家户户都会去摘取,晒干后,送到山寨榨油厂,榨取茶油。 当地不叫榨茶油,而是叫打茶油。 榨油厂是山寨公有财物,由谁去榨油,罗族长说了算。 不要小看这个小小的榨油工,一个月打下来,每人可以获取几十斤茶油,一家人全年的食用油就有了。 罗志祥的叔叔是榨油厂的班长,但是他去年去世了,这个位置就空缺出来,他很想顶替叔叔的位置。 这个位置需要罗族长决定。 他来到罗族长家。 他手上提了十几斤山里腊肉。 这个腊肉是山里客家人特有的腊肉,品象不好,黑漆漆的,象一截漆黑的烧火棍,但是,如果你洗净切开后,金黄色的肉体就散发一股浓厚的清香味,丢进嘴里,立即香气逼人,入喉入肚,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畅感,让人回味不已。 罗族长刚好在家。 罗志祥把腊肉交给了罗族长的家人,然后问道:"罗长老,马上就要开始打茶油了,不知人定好了没有?" 罗族长一眼就看穿了罗志祥的来意。 他不慌不忙,慢悠悠地说:"人虽然没定,但也知道,找我的人可多了,包括你叔叔的儿子,要求子承父业,由于找的人多,我很为难呀!" 罗志祥知道叔叔的儿子一直找罗族长,也知道一直没有答应他。 没有答应他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不提利益分配。 这可不行哦。 打茶油,打的人都有份,但山寨族领导也要有。 叔叔的儿子毕竟年轻,不谙世事,罗志祥果断地说:"打茶油,我们得一份,你们得二份。如何?" 罗族长笑了。 他笑着说:"你这个方案很好,是这样吧,你、你叔叔的儿子,加上我的儿子,另外叫上其他两个人,一起去打茶油吧。" 得到了罗族长的授权,罗志祥来了寨外榨油厂。 这是只有一层楼的砖瓦房,面积有二百平方米。 房边有一间厨房和一间住房,在房中间是一个二十平方米的大转盘。 转盘上有四五个铁轮,主要用来辗碎茶籽。 从山上摘下来的茶籽是带皮的,必须晒干,去皮,取里面乌黑的果肉。 这些是茶农必须完成的工作。 他们做完之后,就把茶籽肉送到榨油厂,剩下的就是罗志祥他们的事。 他们收到茶籽,需要进一步晒干,当然不是日晒,而是在房里建一个火坑,上面铺满茶籽,下面用火烘烤。 烤干了的茶籽怎么办? 需要辗成粉末状。 当然人工不行,劳动强度太大,大小不均,且效率低下。 他们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在房中央安装一个巨大的转盘,在转盘上制成一道圆形的辗槽,把茶籽放在上面辗压就行。 那么动力来自哪里? 来自外面的水源。 在转盘的下面装有一个机关,与墙外面一个大转盘连在一起。 这个转盘有许多小长格,可以自由转动,如果有水,它就会转动起来。 所以,转盘边上有一条小水渠,借助水的力量,就可以带动里面的转盘,轻松地辗压茶籽。 由于一年只搞一次,水渠会布满杂草。 罗志祥他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疏通水渠,之后又对屋里屋外的转盘进行修缮,试过没问题,开始烘烤茶籽。 烘烤茶籽也是非常讲究的,火不能大,也不能小。 大了,会把茶籽烤糊,小了水份排不出去,一般烘烤十二小时就可以了。 烤好了的茶籽需要倒入转盘槽里进行碾碎,直至成粉末。 粉末状的茶籽并不能直接上机,而是需要再次蒸塾。 其目的一是把里面的油质逼出来。 说来说去,油也是水,掺了水的油,会与水充分结合,会产生更多的油。 二是可以增加茶籽的粘性,使其更易成形。 之后就需要把它压缩成饼状。 然而,要把茶籽压成饼不并容易,因为它不易成饼,即使成饼,也是容易碎。 它需要借助一样东西,就是稻草。 用稻草把它包起来,然后放在铁篐里,用脚踩成饼状。 这样的饼不易散架,而且非常结实。 这个饼,上机之前,叫茶油饼,榨完之后,叫茶枯。 茶枯是客家人冬天烤火的上等燃料。 一是它经久耐烧,不像树木,烧出来的火屎,一二个小时就冷了。 而茶枯差不多可以烧一天一夜。 二是烧它的时候,会散发一股浓香的茶油味,闻之心旷神怡,神清气爽,精神往往会为之一振,据传可以调理身体虚弱之症。 做出好的茶油饼,需要放进榨油机里面进行榨制。 这个榨油机是一根五米粗樟树制成。 长成五米粗的樟树需要上千年的演变,好在客家人都是生活在原始森林里,所以寻找并不困难。 把樟树搬到榨油厂,需要把中间部分掏空,制成一个八米左右的空心树,然后把茶油饼放在里面。 在树中会排满几十个茶油饼,在缝隙处会加木条,当然是伸出在外面。 屋梁上会吊有一百多斤的木头,由两个人操空。 一个人拉起了木方,使劲往后一扬,喊一句:"呀哈呀,呀哈呀!" 另一个人立刻接道:"呀哈呀!",扶着这根木头,对准茶油饼的木条,重重砸去。 "轰隆"一声,所有的茶油饼立即瘦了一圈,接着金黄色的茶油流了出来,流向树下的油桶里。 随着次数增多,油也越来越多,直到不流油,才换另一批茶油饼。 客家人每摘取的野山茶籽有几十万斤,所以榨油厂需要连续工作二个多月才能完成。 这时候,榨油厂就成了山寨里的热闹中心,每天都有大量的客家人挑来茶籽,兑换茶油。 按照山寨规距,一担茶籽换四斤茶油。 按照正常的出油率,一担茶籽可以出油五斤左右,多出来的,就是罗志祥他们的工钱。 二个月下来,平均每人可得一百多斤茶油。 这种油除色泽金黄外,而且还有一股特有的淡淡的山野油香味。 客家人过年的时候,都会用它来煎制糯米果子、薯包之类。 用这种油煎制出来的果子,吃起来会格外地香甜,是客家人上等的食品,以前只有尊贵的客人才可以享用。 第七十三章:烧木炭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当看到窗外地面上结有一层薄薄的霜冻时,罗细妹打了一下躺在身边的丈夫曹师傅说:"快起来,外面结霜了。" 曹师傅爬起来一看,外面的确结霜了。 他知道他接下来有一项重要工作要做,就是烧木炭。 客家人居住的山区,到了冬天异常地寒冷,必须用木炭烤火,才能度过漫长的冬天。 曹师傅的爷爷是烧木炭的,他父亲也是烧木炭的。 子承父业,他成家后,也是年年烧木炭。 每年烧木炭时间都定在秋季尾,早与晚都不行。 早了,天气很热,自然无人购买木炭。晚了,山上覆盖冰雪,取柴不易,运输不便,再说吧,客家人购买欲望不强。 现在霜冻降临,正是出门的好日子。 他与妻子罗细妹收拾好行李就去了金峰岭。 这是客家人最高山地。 这里山高林密,且多是无主山峰。 由于没有主人,就可以自由砍伐树木,而不会受人责骂。 有主的树木是不允许随意砍伐的,否则极易发生纠纷。 当然,这个地方还有一个非常好的优势,就是杂树多。 烧木炭选材很关键。 比如随处可见的沙树,就不能用来烧木炭。 这类木材结构松软,虽然烧起来火很大,但不经烧,制作成的木炭,烧一个小时后,就没了,基本起不到防寒的作用。 杂木指除沙树以外的树木。 这类树木木质特别坚硬,不易砍伐,因此烧出来的木炭,经久耐烧,是烧木炭的最佳材料。 金峰岭遍地都是此类木材。 他们夫妻俩爬上金峰岭已经快到黄昏了。 在山中央处有一座去年建造的窑洞,由于受风雨的侵蚀,已经塌下来了,需要另建新窑。 建新窑可以说是一门学问。 首先选址很重要。要选地势平坦,土质结实的黄泥地,因为这些不易发生垮塌现象。 其次,要考虑交通运输问题。烧出来的木炭是需要运出去,如果道路崎岖,如何运出去? 挖窑洞也非常讲究。 一种方式是从上往下挖,挖出坑,装满木柴,淹土焚烧,这个方法安全,但取炭却十分不便,并且烧出来的木炭也没有保障。 另一种方式就是从外往里挖。 挖出一个瓶形窑洞,然后装上木柴焚烧。这个方法优势很明显,就是火候可以掌握调控,木炭质量有保证,运输也方便,但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容易发生垮塌。 著名的张思德,带领战士们在陕北安塞县执行烧炭任务时,就是因为即将挖成的窑洞突然塌方,自己被埋在窑洞里,壮烈牺牲。 曹师傅邻村也曾发生一个惨烈的事。 一个烧炭师傅也是木炭出窑的时候,窑洞突然倒塌,人死在里面。 所以挖窑需要有经验的师傅才可以。 曹师傅祖辈都是烧炭挖窑的,自然经验十分丰富。 挖新窑需要五天左右时间。 他在里面挖,妻子罗细妹则在外面搬运泥土。 由于夫妻配合默契,结果不到五天,就建好了一口新窑。 接下来就是砍伐杂木了。 这里面也有讲究,就是树木不能太粗,也不能太细。 大粗的话,火烧不透,搬出来仍是漆黑的大头,这样的木炭无人要。 太细的话,一是容易烧透,成了一堆灰。二是即使出来,由于炭休太小,不经烧,这样的木炭也卖不出去。 好在满山遍野都是杂木,可以精挑细选,夫妻俩只用了两天时间,就砍了一大堆合格的杂木。 把杂木搬到窑外,需要进一步清理。 要把杂木砍成二尺左右的木条,沿窑洞摆放整齐。 把整个窑洞摆满后,封住上方所有出口,在窑的下面点火燃烧。 虽然是燃烧,但里面的木柴并不燃烧,而是在高温高热的作用下,所有木柴全部炭化,它的产物就是木炭。 木炭需要燃烧二天左右,然后抽火,让它自然冷却。 这一过程需要三天。 打开窑洞,里面就是漆黑的木炭了。 烧好的木炭需要挑到集市上去买。 桃坑客家人的集市在坑口街。 金峰岭离坑口街有十多里,都是凹凸不平的山路,十分不好走。 曹师傅挑了一百二十斤木炭,妻子罗细妹则挑了八十斤左右。 天刚麻麻亮,两人就出发了。 赶到坑口街已经是上午十点了。 他们把木炭放在桥头,等待客家人来购买。 他们最担心的事就是,卖不出去。 如果卖不掉,只好又挑回去,这个不叫痛苦,而是叫绝望。 所以过了下午二点,如果还没有人来问价,他们就会降价,当然,一般来说,最终还是会卖出去。 上世纪八十年代,一担木炭的价格是一块钱左右。 其实买木炭的客户,客家人占少数,毕竟那个时代,大家的收入都比较低,生产队出工,一天的收入只有二毛,一个全劳动力,一个月的收入也只有六块钱。 大部分客家人是买不起的。 但是坑口街上的四十户可以。 所谓的四十户,就是家里有一个人外工作,每月有四十元收入。 我父亲在县城工作,每月有五十元收入,所以买木炭没有问题。 我发现木炭里也存在偷懒耍滑。 每窑出来的木炭,有没有烧透的木头,于是他们就把它夹在木炭里面,冒充木炭出售,虽然少,但有。 其实,曹师傅知道,一窑木炭至少有上万斤,光靠他们夫妻俩是卖不掉的。 他把目标瞄准机关企事业单位,尤其是学校。 学生需要烤火,老师也需要烤火,大大的需要木炭。 并且价格也很便宜,直接到窑洞挑,只要五毛。 桃坑中学有一千多名学生,于是学校放假,全部上山挑木炭。 我记得很清楚,一个老师站在山峰处,兴奋地对我们说:"你们看看,风景多优美。" 其实,我心里早就怒火滔滔,恨不得赐他二脚。 我们爬了半天山,早已累得气喘吁吁,头昏脑胀,头昏眼花了,那还有闲情,看什么风景?! 老师是带队的,是不挑木炭的,自然有心情看风景了。 由于有学生的参与,曹师傅的木炭全部搬运一空。 夫妻俩高高兴兴回到家里,又开始准备明年烧木炭。 第七十四章:挖竹笋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随着天气变暖,在客家人居住的山区里,漫山遍野长满了竹笋。 按照客家人的规矩,春天生长出来的竹笋是不允许挖的,因为挖一个竹笋,就意味着吃掉一根竹子。 这些春笋是可以生长成竹子的。 能挖的只能是冬笋和春天生长的小竹笋。 冬笋不能长成竹子,不挖的话,会烂在地里,所以可以挖。 春天的小竹笋也会长成小竹子,但小竹子长大之后,没有什么用,所以也可以挖。 我们这里挖小竹笋,不叫挖,而是叫掰。 到了春天,小竹笋会冒出地面,所以不用挖,而是直接用手掰。 小时候,我们经常去掰小竹笋。 小竹笋长在茂密的小竹林里,靠近河边的地方最多,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说它危险,一是靠近河边,容易落水。 我们男孩子没有问题,落水就落水,爬起来就是。 我们家屋后就是一条大河,夏天来临,我们基本在水里泡着,从小水性非常好,所以不怕。 但女孩子不一样,会水的没几个,掉入水中有可能一命呜呼。 这种情况极少发生,即使发生了,问题也不大,因为我们都结伴而行,有人落水,救起来,不费吹灰之力。 我们最害怕的是第二点,就是蛇。 这家伙特别喜欢呆在靠近河边的小竹林,有的还把家建在这里。 我猜测它们之所以喜欢这里,应该是这里阴暗潮湿,比较凉爽,加上靠近水源,喝水方便,养儿育女不麻烦。 其实,小竹林从外面看,密密麻麻,似乎不透风。 如果钻进去,你就会发现竹与竹相距还是比较远,别有洞天,宽敞明亮,地面除了竹叶,也是比较干净。 只是土壤肥沃,松软,潮湿,最适合竹子生长了,当然也是蛇虫的乐园。 外面之所以看起来比较密,是因为竹子长出的分枝,紧密联在一起,你缠着我,我缠着你,其实下面就不一样。 竹与竹之间有空隙,目的是让小竹笋有生长空间。 到了三月天,它们就从地下冒了出来,拇指般粗细,带着泥土的清香,迎风招展。 这些竹笋一天一个样,可以采摘的时间只有一个月左右,否则它就长成了小竹子,不可食用了。 我们一般是放学的时候,去掰竹笋。 在我们回家的路上,靠近河岸边上有一片小竹林,有时路边上也有小竹笋,这些,我们都不会放过。 我们把书放在路边,然后,背着空书包就钻了进去。 里面的小竹笋真的多呀! 四处是大小不一的小竹笋,像一个个小可爱,等待你的采摘。 我挑的是又大又嫩的小竹笋,这些小竹笋汁多,鲜嫩江,很好吃。 有一次,我正当聚精会神寻找竹笋时,突然,前面竹林中"砰"的一声,竟然掉下了一堆黑乎乎的东西,并且有一双小眼睛瞪着我。 我吓了一跳,惊得目瞪口呆。 天啊,一条蛇! 原来这家伙在竹林上面硒太阳,前面的小伙伴无意中摇晃了树枝,竟然把它摇了一下。 这条蛇是乌梢蛇,浑身漆黑,是无毒蛇,但仍然吓得我们魂飞魄散,大家"轰"的一声,四处逃窜,跑出了竹林。 我们最怕的就是蛇了。 记得有一次晚上,我睡在家里门口的板凳上。 只是人躺在上面,似睡非睡,眼睛一直睁开着。 倏地,我看到前面街上有一条黑影,迅速向我蹿来,我吓了一大跳,惊得大叫起来:"有草绳!" 因为它像一根草绳,只是会游动,当时我没有意识到是蛇,但还是本能地坐了起来,并大叫道。 在我的叫喊中,这蛇还是快速地向我游来,我极力躲避,结果它从我凳下钻了过去,钻进我家,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迅速把情况告诉了阿妈,说我们家来了一根草绳。 阿妈只是笑笑,并没有当真。 然而,到了她快要睡觉的时候,她看到了异常恐怖的一幕:一条粗大的蛇躺在天井边上。 她也是吓得连连尖叫,结果把蛇也吓得半死,慌忙溜进了下水道。 阿妈慌得不行,赶紧不停地往下水道灌开水。 她想把蛇烫死,当然蛇死没死,我们不知道,但蛇最终没有再出来过。 阿妈还是不放心,在睡觉的门前放了一盘蚊香,烟雾弥漫,的确可以让人放心不少。 事后,我才知道这条草绳原来是蛇,心里虽然紧张,但并不是特别害怕,因为我手里拿有一根木棍。 我们上学的路上,经常会窜出蛇来,我们都是拿起木棍,手起棍落,打在蛇身上,它立刻断成两截,即使活着,也动弹不了,因为它的脊椎骨断了,只能无劳地在地面上挣扎。 我们怕的就是突如其来的蛇,从天而降,真的让人灵魂出窍。 有了此教训,以后我们进竹林,总会扔石头,用木棍击打竹子,随着声音四起,竹林里的蛇鼠四蹿,以后我们再也没有遇到过蛇了。 摘回来的小竹笋,炒酸菜特别好吃,当然,需要放许多油,尤其是要放猪油,炒出来的竹笋才香。 缺油少盐的竹笋,不仅难吃,而且特别刮油,吃了几顿之后,心里特别发慌,总想爆吃几顿肥肉,把肠子塞满油水。 当然,最好吃的还是冬笋。 这个小孩子挖不了,很多大人也挖不到。 因为冬笋深埋在地下,并不长出来,偶尔会有长出来的,但大部分都是埋在地下,看不到。 所以深山里的挖冬笋,需要有经验的客家人。 他们长期生活在竹林里,对竹子的生长习性十分了解,他们可以根据竹子的朝向,就可以判断地下冬笋的走势,沿竹根深挖,往往可见一大串冬笋。 挖岀来的冬笋,自己吃不完,就需要煮熟,晒干,制成笋干。 这种笋干可以放十几年,是逢年过节的上等佳品。 贵客到来,客家人会拿出自制的笋干,泡发之后,鲜嫩的竹笋,配制烟熏的土猪肉,炒至金黄色,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嚼之后,满嘴清香,顿时浑身舒畅,不快之事往往会烟消云散。 竹笋是上天赐给客家人最珍贵的礼物,让他们度过了许多最艰难的岁月。 第七十五章:建泥房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李小花夫妻在精心准备建造一栋房子。 他们现在住的房子是用杉木和杉树皮搭建而成,由于年久失修,不仅四面透风,而且还漏雨。 尤其是倾盆大雨时,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地面上成了泥水潭,十天半个月都无法干透。 李小花做梦都想建一栋新房。 她想建的房子是泥土房。 这是客家人常住的房子。 这种房子墙宽二尺,高九米左右,二层半,三行,中为厅堂,二边为住房,边上会建半间厨房。 此房用粘性极强新鲜黄泥筑成,冬暖夏凉,是客家人抵御山中严寒的首选住房。 当然,要建一栋房是非常不容易的。 毕竟居住在深山中的客家人收入有限,虽然所用的黄泥和木材,不用花钱,但需要人从山上搬回来。 有些巨大的木材不是一个人可以搬得动,需要七大姑八大姨,五六个壮汉才可以搬出山。 最耗人力的就是搬运黄土。 一栋黄泥屋建下来,需要上万立方米黄泥土,因此需要三四十人才能完成。 建房的时间需要二个多月,这些三大姑八大姨虽然不需要工钱,但还是要管饭,二个月下来,需要一二万斤粮食,几头大肥猪,对于客家人来说,这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所以李小花尽管想建房,还是足足准备了十年,才把所需要的木材和食材准备好。 在山寨居住的客家人实行的是家族式管理,因此建房需要山寨族长同意。 李小花找了几次李族长希望他同意自己建房,但李族长始终不同意。 不同意的理由是今年风水不好,不宜动土。 客家人非常讲究天时地利,如天时地利不对,必然人不和。 人不和就容易发生灾难,轻则火灾,重则人灾。 但李小花非常想建,于是她想了一个办法,找来一个道师,由他施法后,破解了风水。 也就是说,今年可以动土了。 既然道师说可以了,李族长只好同意了,但他提一个要求,就是需要向李氏祠堂捐献一笔钱。 毕竟建房需要祖宗的保佑,敬香火也是必须的。 这笔钱不在李小花建房预算内,但为了取得李族长的同意,她只好咬牙捐了二十银圆。 李族长点头了,李小花可以开始建房了。 她需要做下一个工作。 就是请地理先生。 每个山寨都有地理先生。 但地理先生,水平有高有低。 这些地理先生主要是为山寨客家人勘探坟墓和建房位置。 鄙人家人曾请街上的一个地理先生为祖父母迁坟。 结果这个地理先生为祖父母选了一个地势险峻,山势陡峭的山石之地。 按照中国风水学说,这样的地方非常凶险,恶鬼众多,非常不吉利,是凶恶险地,根本不能埋人。 能够在此安葬的,只能是皇帝,因为他是人世统治者,在阴间,也是统治者,各类恶魔归他管。 恶魔们自然不敢调皮。 一般平民百姓长眠于此,将遭受这些恶鬼的折磨,永世不得翻身,其后人必将受累,永无出头之日。 这样的地理先生,要么一窍不通,要么用心歹毒。 是典型的收人钱财,害人后代。 后来是真正的地理先生才把它调过来了。 李小花对本寨的地理先生也是非常不放心,因为前年,他帮一户人家选房,结果房子建到一半就倒塌了。 地理先生说是建房师傅没有打好地基,但客家人不认。 房倒屋塌,就是地理先生的责任。 她找的是邻寨的黄地理。 黄地理是年近六旬的老地理。 他来到现场,拿出祖传的罗盘,沿着山寨走了一圈,之后,在一个山势平坦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指着这个地方说:"就是这里。" 地理先生虽然会口中念念有词,手执黄纸对空一抛,作出请大仙的架式,徒弟们也会说说跳跳,配合师傅,大跳神仙舞。 但有经验的地理先生遵循的还是科学之道。 他们选房址会选视野开阔,阳光充足,地势平缓的地方。 因为不是阴暗潮湿,所以可以避免生病。 地势平坦,可以避免泥石流的发生。 居住在山区中的客家人经常遭受泥石流的侵害,每一个山寨都有被泥石流淹没的可能,所以房子不能建在这些地方。 当然,最主要的是,房子的朝向一定要坐北朝南。 如今城市的房子都是坐北朝南。 这是有科学依据的。 因为我国每年刺骨的寒风都是从北方西伯利亚刮来,房子背靠北方,可以有效躲避北风的侵袭。 夏天的时候,刮的都南风,进来的都是清凉的风,这样的话,房子可以做到冬暖夏凉。 而黄地理选的就是坐北朝南。 完成这一步,就可以开工建房了。 当然,动工之日,仍需地理先生主持,杀牛宰羊,目的是孝敬土地公公,驱散恶魔,使下一步建房顺风顺水。 其实,客家人建房,地基是最关键。 地基不牢,地动山摇。 地基必须选坚硬的泥地上,地沟上铺一层厚厚的砖块,做到雨水不侵。 之后再在砖块上堆放泥土。 客家人建土屋,都有专门的墙板,把黄泥倒其中,往往会加入竹片,然后,再用专门的墙棍,反复击打,让其紧密粘连在一起。 墙内之所以加入竹片,主要是增强其牵引性,犹同现在的城市建房,混凝土中加入钢筋。 原理一样,只是客家人居住的山区没有钢筋,所以就竹片代替。 一样具有同样的效果。 这些泥工师傅是建房专业人才,很多人靠此为生,因此必须支付工钱。 工钱多少,取决于房子大小和时间长短。 除此之外,其他人只管饭,不给钱,当然前来帮忙的,都是山寨之人,或者亲戚朋友。 客家人建房还需另请木工,主要制作木梁、木门、木窗及楼板。 房子封顶,是一个大喜日子,放鞭炮,杀猪,大吃一顿,以示庆贺。 之后,就是盖瓦了。 客家人没有砖瓦,用的是杉树皮,用竹篾扎好,就是上等的瓦,可以用二三十年。 最后就是装修了。 由于墙面是用筛选好的细泥土,击打光滑平整,不需要另外装修。 需要修整的是地面。 地面凹凸不平,要用黄泥整平。 房间一般用的是木头铺地,上面铺木板,可以避免地面上的潮气上涌,减少疾病的发生。 最后一项就是做酒。 结婚与建房子是客家人生中两人喜事,新屋落成,全寨的人和寨外的亲戚朋友,都会赶来吃酒。 大家会聚一团,一起分享收获的成果,感受客家人的辛勤劳动,杯杯米酒下肚,畅快淋漓,高谈阔论,也算是人生中的一大快事吧! 第七十六章:野食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前不久,有一个男孩从山下采了一把野花,献给女朋友。 这花非常的鲜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一幅色彩斑斓的画卷。 她接过鲜花,问男友叫什么名字。 他却说不出来,只说,是野花,我觉得好看,就摘来了。 但我知道,它叫石头花。 它的学名叫杜鹃花,但它跟其它杜鹃花不一样。 它可以食用。 这是客家山里特有的一种花。 它喜欢生长在石缝里,所以我都叫它石头花。 我家屋后对面是一片石头,我们都叫它景山。 每到三月的时候,景山就长满了石头花,全山一片红,非常的好看。 见了之后,我们的口水往往就会流出来。 小时候,家家户户穷,很多人家一年到头都难吃上一顿肉,有的人家饭都没得吃,靠吃红薯为生,或者在红薯里掺一点大米,菜有,但是野菜。 有的人家所谓的菜就盐水汤。 生活非常的清苦,小孩子的油水不足,于是把目光盯向了山里。 石头花是我们的首选。 这个花皮虽然比较薄,但咬下去,还是有水流出来,同时,有一股淡淡的的甜香味弥漫嘴唇,咽下去后,全身舒坦,欲罢不能。 街上很多的小孩子都会来到这里采食。 这个景山是一个呈八十度的斜坡。 一天,我来到这地方。 它的半山腰有一条山路,来来往往的人还是很多,所以路边上的石头花都采拾干净了,需要去更上面的石壁上采取。 我爬了上去。 上去的时候,很轻松,因为两边都有树枝,抓住它,可以轻松地爬上去。 很快就到了石头花的地方,开始放开地吃。 我们一般都是现摘现吃,因为带回去吃,水分很快会蒸发,枯萎的花非常不好吃。 如果一定要带回去的话,一定要把石头花树枝带上,这样花才能保证新鲜。 显然,这地方是不行的。 太陡峭了。 上去的时候不觉得,下去的时,倏地回头,顿时吓了一大跳。 只见下面是空荡荡的,人似乎立在空中。 我顿感一阵目眩,人差点栽下去。 我强忍着怦怦直跳的心,紧紧抓住身边的树枝不放。 然后,慢慢地往下挪。 基本上是走一步,停一下,因为下面就是空荡荡的石头。 幸亏周围还少许泥土,由于没有下雨,泥土比较硬,踩在上面,没有出打滑现象。 如果真的打滑,我就完了,人直接滚下山坡,非死即残。 小心翼翼挣扎了一个小时吧,才爬下山坡,最终回到地面。 此刻的我浑身湿透,上气不接下气,仿佛从阴曹地府里走了一回,以后再也不敢去了。 我吃不到石头花,但还有一种花很好吃,就是茶泡花。 这个茶泡是长在茶树上,一般是立冬才会出现。 茶泡非常好吃,而且也比较大,一口咬下去,满嘴甜甜清凉的汁水,在口腔中回味无穷,入肚之后,清香四溢,格外地舒畅。 可惜这样的美味不多,一块茶山可能也只有十几个,可遇不可得。 当然,如果遇到了,自然不会放弃,总会千方百计弄下来。 茶泡一般生长在高大的茶树树梢上,摘下来非常不容易。 需要用一个长长的竹钩才能勾下来,当然身手敏捷的也可以爬树。 我身手不行,自然没办法爬树,但我用的是一个十分简便的方法,就是用石头砸。 一次不行,两次。 两次不行,十次,砸多了,总有一次砸中。 砸下来的茶泡会四分五裂,但一样好吃。 入秋之后,还有一种山果也很好吃。 它就是猕猴桃。 我们不叫猕猴桃,而是叫猫乱子。 我们的猫乱子是正宗野生的,而超市卖的猫乱子是人工栽培的,个头很大,但不如野生的好吃。 我们这里猫乱子个头子,只有手头指般粗细,摘下来时十分坚硬,如放在草灰里,淹上一个星期,全身就会变软。 拿出来,剥开它的皮,里面绿色带籽的果肉露出来,一股特有的清香味会立刻弥漫开来,让人食欲大开。 当然最好吃的,我认为还是野生韭菜。 每次雨水过去,山坎泥土上会长出许多韭菜,放学回家,我们都次摘一大把带回家。 这个韭菜非常神奇,今天摘完了,明天又会长出来,天天如此,让你天天有菜吃。 这个韭菜跟自种的韭菜完全不一样,主要是香,尤其是加入鸡蛋后,炸出来金黄色,整栋房子都有一股浓郁的香味,有时香味还会飘到大街上,会把人引来,目的就是吃一块。 如果我们能吃上一块,往往不会急于下嘴,而是会停留一下,让味道弥漫全身,然后再轻轻咬一口,缓缓地吞下去,让时间去释放这美妙的时刻。 这时刻真是让人终生难忘! 可惜吃的人太多,自己往往吃不到多少。 还有一种食物可以放开肚皮吃。 它就是糟窝子。 这是山上种野生植物,根茎不能吃,但可以磨成浆。 磨成浆水的颜色是绿色,需要加水进行稀释,但不会凝固。 这时需要加一种原料,就是明矾。 我们没有,灶火里面有柴火灰,有明矾类物质,所以倒入其中,很快就会凝团成块,划开就可以吃了。 糟窝子爽滑清凉,是客家人炎热夏天解暑的神器,大人小孩都喜欢吃。 在缺吃少衣的环境下生存,卫不卫生不重要,重要的是填饱肚子。 因此我们小孩子蛔虫非常多。 我们每年都要吃一次蛔虫药,厉害的一次可以排十几条蛔虫。 我记得很清楚,我的同学在一次游玩中,嘴里忽然窜出一条一尺来长的大蛔虫,吓了大家一跳。 但这同学似乎也没事,一样活蹦乱跳。 还有一件事叫人非常的不理解,就是我的邻居竟然吃蟑螂。 一般人不相信,我也不相信。 蟑螂多脏呀,怎么咽得下? 但他就是咽得下。 一天,他来到我家,说要吃蟑螂,因为他家的蟑螂全部被他吃完了,而我家又异常多。 于是,他来到专门抓灶上的蟑螂吃。 当然抓住之后,他还是用火烤一下,烤熟之后嚼碎,再咽下去。 他吃了许多蟑螂,吃了快一年,奇怪的是,他依然活得很好。 他一样结婚生子,现在生活得不错。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第七十七章:照泥鳅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小时候,在客家山区生活,虽然有点单调,但是并不乏味,相反有时还非常刺激。 比如照泥鳅。 到了三月,春暖花开的时候,深藏在田中的泥鳅纷纷钻了出来。 肥美的泥鳅在田地里跑来跑去,寻找昆虫类食物。 一般来说,泥鳅白天很少出来,只有天黑下来的时候,水田才是它的天地。 但晚上的泥鳅都是静静地躺在田上,任君捉拿。 摸到这一规律,我们都是晚上去捉泥鳅。 捉泥鳅需要三样工具。 第一个是钳子,用于夹泥鳅。 第二个是背篓或者水桶,用于装泥鳅。 第三个是照明工具。 晚上看不见,需要手电筒,但是这个工具不好。 我们用的是火把,就是用干燥的松树块,点燃,放在铁罩里,做起一个火把。 这样的火把威力巨大。 松树是客家山区特有的树种,里面含有丰富的油脂,晒干之后,一点就燃,并且火势很大,可以照亮方圆十几米,是客家人常用的照明工具。 有了这些就可以行动了。 我们街上的孩子很少去做,主要原因是离水田有点远,乡下的孩子却经常做。 有一天,我来到小明家里。 他家里房前屋后都是水田。 每到夜晚,田地里蛙声一片,各种虫鸣四起,泥鳅也从泥里钻了出来。 这是捉泥鳅的最佳时刻。 小明打着火把,在前面开路,我则背着篓子,跟随在后面。 外面是漆黑一片,但前面飞有许多荧火虫。 这是山里的特有的一种虫子。 到了晚上,这些虫子身上带有蓝色的染休,发出蓝色的荧光,非常的阴冷,犹如鬼火般在空中飘来飘去。 我们不怕,并且喜欢把它捉来,放在小瓶里,当作照明用。 几十只荧火虫挤在一起,会发出耀眼的蓝光,足以照亮书本上的字。 但我们基本不用,因为有煤油灯。 我们抓它是为了好玩,觉得很神奇。 有时我们会抓了放,放了抓,玩得不亦乐乎。 但今天不行。 我们今天主要的任务就是捉泥鳅。 我们很快来到了田边。 田边上的泥鳅真多呀。 小明的家地处偏僻的山区,周围只有二、三人家,田地大,很多地方顾不过来,所以这地方夜晚基本没人来。 没人来的地方,泥鳅就多。 在我看来,泥鳅夜晚出来,根本不是出来找吃的,而是出来睡觉的。 因为,它们都是静静地躺在水里,一动也不动,任我们夹它。 比如旁边有三四条泥鳅,夹起一条,它还是会挣扎一下,尾部搅起一片污泥,旁边的泥鳅应该会感觉到。 奇怪的一幕出现了。 它感觉到了,但没有钻进泥里,而是摆了一下尾巴,游动一二尺,又在这地方一动不动。 它是不是睡得正香呢? 我想应该是的。 在松树灯光的照耀下,我发现田地所有的泥鳅都是静静地躺着,根本不游动,也不找吃的。 我估计吃的东西都在泥里,晚上出来就是想喘一口气。 毕竟泥里不好受,空气污浊不说,而且也狭小,住着不舒服。 出来就不一样了,整个世界都是你的,横躺竖卧都行,怎么舒服,怎么来。 它们做梦也没想到,二脚怪正在打它的主意呢? 小明是一夹一个准,不久,我的背篓上就有十多条泥鳅,很快就把田边上的泥鳅夹光了。 田中央有许多泥鳅。 我们脱了鞋袜,跳进了田里。 这里的泥鳅全部是呆头呆脑,根本不知如何反抗。 于是,我们放弃了夹子,而是直接用手抓。 但泥鳅非常光滑,抓在手里,既湿又滑,像沾满了肥皂水,刚离开水面,泥鳅又滑了下去。 同时抓到手的泥鳅,惊醒过来了,会挣扎,往往是抓十条,掉七、八条。 掉下去泥鳅就不老实了,眨眼间,就钻进泥里,不见了踪影。 小明见效果不佳,就说道:“还是我用夹子夹吧。” 我点了一下头,表示同意。 毕竟手抓泥鳅很费劲,也抓不了几条。 当时我的注意力都在水下面,紧紧盯着泥上面的泥鳅。 没想到的一幕发生了。 前面的小明忽然像大黄蜂蜇了一般,大叫一声,跳了起来,迅速跑开了。 他边跑边惊叫:"快跑,蛇!" 我吃了一惊,瞄了一眼前面。 天啊!前面有一条长长的黑影伏在水面上,并且有对蓝色的眼睛。 这是蛇。 山里有很多蛇,我们会经常遇到,所以我一眼就可以判定这家伙是蛇,即使在深夜,凭身影就知道,况且这家伙还有一对蓝色的眼睛。 我顿时紧张起来。 倏地,我更加紧张了,因为前面不止一对蓝眼睛,而是有十几对。 意味着有十几条蛇。 我们最害怕的就是蛇了。 我自然大骇,"嗷"的一声大叫,也学着小明的样,跳了起来。 我们俩人箭一般飞向了田岸边。 我们觉得仍不安全,又朝大路奔去。 跑到一个空旷的地方,我们才上气不接下气,停了下来。 我问小明,蛇会不会追来呀? 他喘着粗气答道,不会吧,应该不会。 我不放心,捡起地面上一根树枝,大声吼道,我打死你,打死你! 小明也跟着喊。 我们喊了一阵,紧张的心才稍稍平定下来。 其实,我心里清楚,蛇是不敢跟来的,因为它怕人。 但有一种蛇例外。 它就是滚草亡 滚草亡是我们当地的叫法。 意思就是,它只要在草地上滚一下,草就会死亡,可见此蛇的毒性之强。 这种蛇遇到人就不会逃,而是会主动发起攻击。 后来我查了一下资料,主动攻击人类的蛇只能是眼镜王蛇。 这种蛇在陆地上是毒性最强的蛇,以吃蛇为主,咬人一口,十分钟之内就会致命。 不知是不是这种蛇? 这些蛇之所以会潜伏在我们周围,原来蛇也像天上的飞虫一样,晚上十分恋光。 只要有光,它们就会集休出动,向光的方向游去,况且水里有许多泥鳅,也是它们喜欢吃的食物。 既然我们提供了方便,它们自然是我们走到哪,就跟到哪。 我们可不喜欢这些讨厌鬼。 这些讨厌鬼非常让人紧张、害怕。 我们退却了,于是,回到了家里。 这时,我背篓里有几十条泥鳅,吃一顿是足够了。 按照常规做法,刚抓回来的泥鳅需要养几天,让它把肚中的泥沙吐出来,才好吃。 这可不行哦。 我来的目的,不是照泥鳅,而是吃泥鳅。 本来一年到头就难吃到一顿肥肉,现在大肥肉就在眼前,怎能放过? 其实,小明也在流口水。 我们二话不说,就起锅烧油,把泥鳅一条条扔进锅里,煎炸。 很快,肉香味飘了过来。 山里的泥鳅是天然野生,放点盐就行,不需另加什么调料,当然,如果加上田边生长的田香丝,进行翻炒,味道就更浓了,香味会增长二倍。 煎好的泥鳅刚出锅,我就迫不及待,把一条泥鳅扔进嘴里。 一股浓烈的土香味立即冲进脑海,在里面沸腾起来,让人久久难以平静。 现在回忆起来,我的口水还是情不自禁涌了出来,似乎有香味飘了进来。 应该是泥鳅的香味。 第七十八章:贩木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夜幕渐渐降临了。 但沔水河上却是星光点点,热闹非凡,一排排木材顺流而下,涌向坑口街。 这是茶陵客家人的贩木大队。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旬,中国经济复苏,大搞基础设施建设,因此需要大量的木材。 而客家人居住的是林区,盛产各种竹木,于是,客家人开始倒买倒卖。 也就是说,贩运木材。 他们贩运的方式很简单,就是到江口林区收购木材,然后运到坑口墟桥下河边,把木材卖给舲舫人。 舲舫人再运往茶陵县城。 客家人是第一道贩子,舲舫人是第二道贩子,茶陵县城人又是第三道贩子,由他们送往全国各地。 这种方式虽然简单,却是非常的赚钱。 基本上是你投入一百,当天晚上就可以赚一百。 当年鄙人的月工资只有一百元,而贩木一晚上就可以赚几百。 不是暴利,是什么? 如此赚钱,坑口街上人人参与。 很多客家人由此发了大财。 我们主要是在江口三龙里进货。 这是一个只有十多户人家的小山村,但木材资源十分的丰富。 家家户户都在砍伐木材。 我们是木材收购商。 我们来的地方是林区,自然没有吃饭的地方,但这里的规矩是,在谁家买木材,这家就管饭。 但凡事有例外。 这个例外是出在木材收购商上。 这些收购商跟农户谈好了价格,农户也准备好了木材。 彼此谈得很愉快,所以农户也十分爽快,拿出珍藏多年的野猪肉腊鱼干,搞了满满的一桌子菜。 这些木材收购商吃饱喝足后,谁料竟然来了一个180度大转弯。 他们耍起了无赖,不要木材了,然后大家一哄而散。 农家自然不干,要他们付饭钱,他们也不付。 这是典型的客家人吃客家人,一群无赖小人,虽然不多,但这样的事还是有。 当然绝大部分人不是这样。 我们吃了人家的饭,都会十分痛快地付钱。 我们买来的木材,需要背到河边,绑扎成木排,顺流而下。 这个农户不管,要我们自己背。 有一天,我背着一根木头,走在羊肠山路上,忽然,我听到上面草丛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很快,草丛中冒出了一个小脑袋。 我大吃一惊。 天啊,竟然是一条蛇! 它也看到了我,但没有掉头,而是直接朝我冲来。 可能是速度太快了吧,它刹不住车,而我呢,也是步履匆匆,停不下脚步。 就这样,我们碰在一起了。 在我抬起脚的瞬间,它从我脚底下溜过去。 但我还是刹不住脚,踩中了它的尾巴。 结果,它迅速掉转头来,张开大嘴巴,向我扑来。 我看得清清楚楚,这条蛇是三角头,应该是五步蛇,是我们客家山区最毒的蛇。 我徒然一惊,下意识抬起脚。 它的尾巴自由了,它又闭上了嘴,然后掉头,迅速钻进路下的草丛中,不见了踪影。 我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是孤立无援的林区,如果被蛇咬了,必死无疑,尤其是这种剧毒蛇,几小时就可以毙命。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但危险依然没有过去。 当然晚上我们冲卡又出了意外。 山寨在河中间设有一道木排,目的就是办手续过关。 问题是谁愿意啊! 于是冲关。 十多个人站在木排上,把木排压在水下,让我们的木排在上面通过。 当时,我正站在木排上,用脚往下踩,突然,我脚底一滑,右脚牢牢地卡在木缝中,出不来。 这个非常危险。 当时,河上方有十几块木排直冲而下,如果我再不拔出来,木排将从我身上碾过。 我将一命呜乎! 这个不是故意不故意,而是水流湍急,木排控制不住,只能从你身上过。 我自然焦急万分,拼命地扭动右脚。 奇迹忽然发生了。 我的右脚倏地从木缝中挣脱出来。 是的,我出来了。 在出来的瞬间,我立刻跳到一边。 一块块又重又大的木排迅速从我身边,汹涌而过。 好险。 真是九死一生啊! 以后贩木,我就格外小心,生怕再发生意外。 但不久,一件意外的事,又让我十分地好笑。 一天,我们一行七八个来到江口一农家喝茶。 当时,大家走累了,饥渴难耐,于是就走进了这户人家。 这户人家大厅里坐有一个女人,看起来有四十多,实际上我估计顶多三十。 山里女人都是这样,三十岁一过就成了豆腐渣,看起来像四、五十岁的老女人。 见我们进来了,她十分热情地端茶倒水,并搬来长凳。 我不认识她,但她认识我们其中的一个男人。 她对他格外的热情,一直问他家里的情况。 这个人家里有一部小货车,现在不算什么,当年也是大富人家,算是有钱的老板吧。 她谈到他这部车子,问车子还在不在? 这个男人立刻说,车子我卖了。 这个女人眼里立即闪出了一道亮光,十分迫切问道,卖了多少钱? 他笑了笑,说,不多,几万块。 在当时,这是一笔很大的钱了。 这个女人自然很兴奋。 她很想继续说话,但又有点犹豫。 她沉默片刻,最后还是艰难地把这句话吐了出来。 她对这个男人小声地说道,要不要我找一位姑娘陪你一下? 声音虽小,但我们听得清清楚楚。 我们顿时愣住了,但很快心领神会,全部起身往外走。 但这个男人没有走。 他留在这个女人家里。 他们会做什么呢? 我估计他们会探讨一下山区经济问题。 第二天,我发现这个男人依然没有回家,应该是问题还没有谈好。 当然,这样的事还有很多。 但其中一件事,现在想起来还是让人十分的气愤。 我弟弟跟街上一个人搭伙贩木。 当时,这个人没有钱,贩木的钱还是我弟弟出的。 开始的时候,双方合作还是很愉快,但是木排到了坑口街河边时,情况变了。 他竟然丢下我弟弟一个人,自己回家睡觉去了。 当时是深夜,需要值通宵,天亮的时候,才能把木排卖掉。 然而,这个人却走了,丢下我弟弟一个人孤零零,站在河边,守木排。 这是非常不妥的。 既然大家一起贩木,就应该在一起,不论白天晚上,都应该在一起,直到把木排卖掉。 这是规矩,也是做人的基本准则,但是他却放弃了。 第二天,他却跑到我家,要求平分钱。 我们给了,但心里从此留下了阴影。 后来,此人无人相助,最终穷困潦倒,妻离子散,成了一个流浪汉。 非常可怜的一个人。 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话一点不假。 品行不端之人,别人怎么可能相信你,怎么会帮助你?! 被社会抛弃是必然,怨不得别人! 第七十九章:摘山茶籽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到了金秋十月,山上会飘来带满油香的山茶风。 阵阵山风,沁人心脾,客家人都知道,一年一度摘茶籽的季节到了。 阿妈一早就岀去了。 她要找族长询问摘茶籽的准确时间。 客家人的山茶籽都是野生的,无人施肥,也无人栽种,但漫山遍野都是高大的山茶树。 茶树虽然是野生的,但却不可随便采摘。 因为采摘时间过早或过晚都不行。 过早,茶籽没有成熟,里面没有油,摘下来也没用。 过晚,茶籽成了空壳,几乎不产油。 最佳的时间是山里结霜后第二天。 这时候的山茶籽经过风霜洗礼,颗粒饱满,油汁丰富,最合适采摘。 当然,需要山寨族长下令。 族长是统管山寨一切的人。 没有他的下令,任何人不准进山,否则给予严厉的惩罚。 这个惩罚有可能是开除族籍,赶出山寨。 这样的后果非常严重。 人都是群居性动物,需要抱团取暖,客家人也不例外。 在高寒山区,被人赶出寨门生存概率极低。 不久,阿妈回来了。 她说,族长宣布了,明天统一上山采摘。 说完之后,她开始做准备。 她准备了一副竹萝筐,而我们这些小孩子就准备书包、布袋。 摘茶籽是一件大事,事关全家一年的用油,全家只要能动的,一律上山。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我们就出发了。 阿妈带了一根竹拨子。 就是用细竹竿制成一个结,用来勾住远的茶树枝,摘取上面的茶籽。 阿妈要我带一根,我拒绝了。 我说,我会爬树。 我的确会爬树,再高的山茶树都能爬上去。 山寨的人都往附近的山上走去,而我们去的地方却是五公里远的地方,叫金峰岭。 这里山高林密,平时很少有人来。 她说,这里的山茶籽很多。 阿妈说的不假。 这里的茶籽满山遍野都是,根本摘不完。 唯一的缺点就是远,而且很累。 内心上我是不愿意去的,但阿妈的话就是圣旨,我们无力反抗,只好乖乖地去了。 我们去的金峰岭,全部是上坡的山路,特别不好走,走了几百米,我就不愿走了。 阿妈见了,二话不说,一根竹棍子横扫过来,正中我的腰部。 我忍住肿痛,只好无奈地往向爬。 大约走了二个小时吧,终于到了。 其实,摘茶籽也是很有讲究的。 山上有很多的蚊虫毒蛇,尤其是一个叫青子蛇非常的毒,后来我们才知它的学名就是竹叶青。 这家伙浑身绿色,跟茶树叶子一模一样,往往伏在茶叶上一动不动,如果你的手伸了过去,它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你的手臂上,狠狠咬一口,然后溜之大吉。 还有一种虫子也很毒。 它就是千足蜈蚣。 它喜欢生活在茶树根部阴凉处,不注意的话,也很容易被它咬伤。 邻村的吴嫂就是摘茶籽被蜈蚣咬了一口,整条腿漆黑一片,后来腿彻底废了。 所以阿妈走在前面,都会用竹棍敲打着地面,把树下的蛇虫赶跑。 我则早已瞄着一棵大茶树,"嗖"的一声爬了上去。 这棵树大约有十五米高,这样的树应该是百年老茶树了,虽然年纪大,但硕果累累,尤其树顶上挂满了硕大的茶籽。 这样的茶籽个大,产油率高,是客家人首先之物。 从小在山上长大的孩子,个个会爬树,一会儿,我的书包就装满了茶籽。 我爬下树,把茶籽到在路边的萝筐后,又返回树上采摘。 阿妈则采摘旁边的小茶树。 由于无人抢,不到一个小时,就装满了两萝筐。 我的布袋也塞满了茶籽。 结果是,我们早早回到家,而其他人还在山上。 我们连续三天早早回家,终于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他们得知金峰岭有很多茶籽后,立即拥蜂而去,不到二天,所有茶籽全部一扫而空。 漫山遍野的茶籽也引起了学堂老师的注意。 当然,他们不会去摘,而是学堂放假半个月,所有学生全部上山捡茶籽。 学堂规定,每个学生须完成二十斤,否则通报批评。 我是星期天放假帮阿妈摘茶籽,现在学堂放了假,我又帮学堂去摘了。 可惜这时的山上基本被客家人扫荡一空,只有树梢上挂有几个零星的茶籽。 我根本完不成任务,我又很害怕被批评,于是,我把阿妈摘回来的茶籽偷偷送给了学堂。 老师说了,超额完成的学生给予表扬。 我渴望表扬,每天都从家里带去三十斤茶籽,每天都超额完成任务,连续四五天都是如此。 但是老师的表扬却迟迟没有到来。 假期结束了,老师表扬的毛也没有见到。 茶籽摘完了,开始晒茶籽。 有的人家有晒坪,把茶籽倒在上面自然暴晒。 此刻正是金秋时节,太阳高照,茶籽壳暴晒十天左右,全部自然爆裂,里面黑色的茶籽露了出来。 这是制作茶油的基本原料。 我们家没有晒坪,但西背凹有一个公共的晒坪,家家可以去晒。 阿妈要我去,我不去。 几百斤的茶籽搬上去,不把人累死才怪。 阿妈也不愿意去,就随它了。 其实,茶籽壳即使不晒也是会自然干的。 在烈日下暴晒,干得快一些,放在萝筐也能干,只是慢一点。 就像苹果,放在阳光下,一天有可能晒干,放在家里,四五天也能干。 茶籽壳在家里放上一二个月后,也会自动裂开。 这时,山区的严寒来临了。 有时候会漫天大雪,山头田地上都是一片白雪皑皑。 大雪封山封路了。 客家人呆在家里没事做,开始剥茶籽。 就是把茶籽从茶籽壳里剥离出来。 这个很费时间,虽然茶壳裂开来了,但不彻底,要把茶籽从里面抠出来,还是需动一番脑筋的。 有的人用锤子砸,有的人用菜刀吹,还有的人用脚踩,总之,各种方法齐上,就是把茶籽从里面抠出来。 好在冬夜漫长,一家人围坐在一起,一边烤火聊天,一边抠茶籽,到也其乐融融。 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激动人心的时刻来临了。 就是榨油。 每个山寨都有一个榨油坊。 这个油坊不属于个人,属于山寨公有,只是到了榨油时候,山寨就会来四五个男人,把这里打扫干净,开始榨油。 这个榨油坊没有任何现代气息,实行的是流行千年的榨油工艺。 就是土房里安装一个长长的圆形卡槽,上面有铁轮,与外面的一个巨形木制风叶轮相连,在山溪泉水的冲击下,带动风叶轮,进而带动铁轮。 这个铁轮的作用就是把茶籽碾碎成粉末。 已成粉末的茶籽还不能直接榨油,需要放在土坑上面烘烤。 主要原因是粉末里面的水分太大,需要烤干。 烤干后茶籽粉里面全部是油腻腻的,但也不能直接上机压榨,而是需要在里面加入稻草,固定其粉末。 当然,固定稻草的方法就是用脚踩。 用脚踩出来的茶籽叫茶箍。 有没有脚气不知道,但用此法榨出来的茶油的确香。 这种香气十分的香甜,让人神清气爽,入喉之后,浑身上下通透,精神倍增。 客家有许多百岁老人,据说,与长期吃这种山茶油有关。 油榨好后,我们就把油挑回家。 这种油除了香,还金黄透明,是客家人过年炸果子及豆皮的上等油料。 这种油炸出的果子,香气浓郁扑鼻,格外地香甜。 用此油浸泡出来的霉豆腐,口味纯正,绵柔润滑,满口清香。 让人十分欣慰的是,这种野生的山茶油至今仍被客家人保存得完好。 浓香野生的山茶油一直在流传,成为客家人引以为傲的精神力量! 第八十章:阿家的浸淹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每每没菜的时候,我就会跑到阿家房间说,阿家,有没有浸淹? 这时的阿家会无奈地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罐子,打开上面的盖子,从中夹出一根辣椒放进我碗里。 一股浓浓的酸酸的的甜香味迎面飘来,我的口水不觉涌了出来。 我闻了闻这根辣椒,真香! 我希望阿家再来一根,但不可能。 我身后还站着弟弟妹妹,他们也希望来一根辣椒呢? 当然,碗里有了一根辣椒也可以了。 拌一碗米饭没有任何问题。 小时候,我们经常没菜吃,尤其是早上。 阿美早饭的时间是九十点钟,而我们的上课时间是八点。 八点啊,如果要想准点上课,必须饿肚子。 我不甘心,往往米还在锅里煮的时候,我就捞出了一碗半生半熟的米饭,吃了起来。 菜是没有的。 我家从来不剩菜。 不剩菜的原因是我家每顿饭只有一个菜,六个人吃,眨眼间就一扫而光。 当然,吃半生不熟的米饭还是有点难以下咽,于是就想起了阿家的浸淹。 这是我最向往的地方。 阿家总是把它藏在床底最隐蔽的地方。 她的目的就是希望我们不要找到它。 那是不可能的。 因为有香气呀! 尽管盖了盖子,但香气味道掩盖不了。 它会顺着床底飘出来,钻进你的鼻孔,准确地告诉它的位置,然后让我的血液加速,沸腾起来,心中有一万匹马在奔跑。 如果阿家在场,尽管有烈马,但我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阿家会很不高兴,会骂人。 她虽然只骂一二句,毕竟是骂,而我特别不喜欢这个骂,只好制止心中的马,不让它跑出来。 当然,机会还是有的。 阿家外出了,或者在外面煮饭,机会就来了。 我会迅速溜进房间,钻入床下,打开盖子,捞起一根辣椒或蒜子,塞进嘴里,然后逃之夭夭。 但我只会捞一根辣椒,有时忍不住,会加一根,多了,不行,阿家会发现。 阿家发现了,会鼓起眼睛,瞪着我说,是不是你干的? 我会否认,但还是心虚得狠,心里在打锣鼓,放鞭炮。 内心深处,我与阿家还是有很强的距离感。 她毕竟不是我的亲阿家,是你吃你的,我吃我的关系,井水不犯河水,严格说起来就是偷。 偷在我潜意识中,是一个比较可耻的行为。 不过话说回来,偷阿家的似乎也不算偷,有时候,她会大方地把罐子抱出来,让我们放开肚皮吃。 此时此刻,就是人间的春天,春暧花开,鸟语花香,是我们最大的快事,比中五百万六合彩还要高兴。 如果要我去当美国总统,我估计不会去。 我觉得美国总统不如阿家的浸淹。 阿家的浸淹比美国总统值钱多了。 美国总统天天操心打架的事,而我呢,只操心吃,享受快乐,这样的总统有什么当头?! 所以,我不会当老美总统的。 我只操心阿家的浸淹。 阿家的浸淹其实就是泡菜,我们客家人都把泡菜喊成浸淹。 阿家到了冬季就会制作浸淹。 不知为什么?别人家的浸淹我吃过,都不如阿家的浸淹。 阿家的浸淹酸中带一股甜味,还有一股清香味,打开泡缸,这股浓烈的香味就会弥散开来,让口中的津液不断涌动,不自觉咽下一大口水。 我估计是阿家的水好。 我家后面是一条大河,水质特别清澈,透明,我们都是直接喝,从不生病。 前不久,我看到一篇报道说,要把桃坑水引入株州市,让株州市民喝上健康的水。 这是对的。 桃坑是典型的山区乡,流出来的都是山泉水,十分清香甘甜。 我们这地方有二处泉水。 一处就是我家的大河,属于大泉水。 可惜这条河不是经常清辙见底,暴雨过后,往往是山洪爆发,这时的河就变成了黄泥水,不能饮用。 当然,家里实在没水,也会挑来,放上一二个小时,照样吃喝,似乎也没事。 但街上的人很讲文明,不会像我吃黄泥水。 他们会去另一处地方,井窝子。 这地方有一窝泉水,四季不断,非常清辙,冬暖夏凉,十分甘甜。 每到炎炎夏日的时候,桃坑中学的学生们就会来到这地方打水。 因为这里的水除了甘甜,还冰凉透心,他们用热水瓶来装水,作为凉水来饮用。 大河上的水不能用,街上的人会涌来这里挑水。 这里的水的确是好水,比大河上的水要好喝,但远离街上有二三公里远,所以大家都不愿意来。 这也是我愿吃黄泥水的原因。 但是,阿美不干。 我挑黄泥水回来,她往往会怒吼一声,滚到井窝子去! 阿美的指示就是我前进的方向。 我心不甘情不愿来到井窝子。 有一次,我在这里遇到了一件吓掉半条魂的事。 也是河里涨大水,是黄泥水,没有办法我只好去到这地方挑水。 远远地我就看到井边有一条花绿绿东西,很快,吓得我愣在原动弹不得。 天啊! 一条蛇!! 这条蛇有二米长,红蓝黑相间,头顶上是一个尖尖的三角形,我知道这是客家山区剧毒蛇。 我吓得魂飞魄散,"嗷"的一声,扔下水桶转身就跑。 在转身的瞬间,我瞥见蛇也吓得弹跳起来,之后掉头钻进泉水眼里,不见了踪影。 这时,我才稍稍定心,但还是不敢靠近井口。 一个人忽地走了进来。 我立刻警告他,小心,里面有蛇! 谁知,他却不依为然地答道,有蛇就有蛇,有什么关系嘛。 他大大方方来到井边,十分镇定地打水。 我依然很担心,于是马上说道,小心,水里有毒。 在我印象中,有毒之蛇肯定会污染水,水里肯定有毒。 这人却笑着说,没事的,水里不会有毒的。 说完,他还当我的面喝了几口。 结果,他真的没事。 我才真正放心下来。 其实,我清楚,这地方是非常"切"的地方。 我们所说的"切",就是不吉利,一个凶险之地。 主要原因上面是卫生院,病死的婴儿会埋葬在这里。 我们街上一个林姓人家的儿子得白喉死了,也是埋在这里。 婴儿死了是没有棺材的,用的是一件衣服,或者杉树皮包裹,草草安葬。 我们客家人有一句非常恶毒的骂人话:杉皮夹的。 指的就是这类人,死得没有任何尊严,跟猪狗差不多。 他们自然不甘,因此都成了凶煞恶鬼。 在我们眼里,这里也是蛇虫出没之地,很不吉利,但却产好泉水。 大家都说这是地狱之水,阎王爷喝的水,自然甘甜。 地狱之水有点不好听,但阎王是地下首长,***,他吃的用的,能差吗? 阿家特别喜欢用这里的水做浸淹,自然好吃。 所以,这里的水好喝是有道理的。 第八十一章客家人物:罗克绍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在与茶陵当地人漫长的纷争中,客家人都会出现一些领头人,充当保护客家人的角色。 罗克绍就是这样的人。他的先祖就是客家人的头人,自然子承父业,他也成了茶陵县桃坑、江口二乡客家罗姓家族的族长。罗姓是当地客家人一个大姓家族,拥有众多人口。罗克绍读了十二年私塾,识文断字,在当地具有很高威信,乡邻发生纠纷,一般都由他来主持裁决。为了客家人的生存,他十分注意与当地政府搞好关系。在当地政府的强力支持下,他的家族日渐坐大,渐渐成了客家人首富,据传,有一个小偷在他家整整住了三年,都没有发现,可见罗克绍家的富裕程度,自然,他的家族成员也跟着受益,成了客家人中的富裕户。为了守护财产,他不仅建立了看家护院的家丁武装,而且还有一家兵工厂,专门生产各种土枪土炮。 1927年10月,革命队伍率领经“三湾改编”后的秋收起义部队到达井冈山,先后在宁冈、永新、茶陵等县建立了党组织,发展武装力量,领导农民打土豪分田地,建立红色政权。茶陵是中共建立的第一个红色县级工农政权。 革命队伍的到来,引起了当地国民党政府的恐慌,也引起了罗克绍的强烈不满。因为他的富有家族成员频频遭到红军打土豪分田地,有的还遭关押和杀害,这让他异常愤怒和仇视。为了对付共,他急速扩充了私人武装,组织了联防队,在红军可能出现的地方设伏予以捕杀。 罗克绍积极**和实行的联防经验,迅速引起了国民党“剿匪”指挥部的高度重视。在蒋介石的批准下,茶陵、宁冈、永新等五县成立了当地联防组织,由罗克绍任联防团总指挥,一时,罗克绍成了湘赣边界最大的反动武装民防头目。有人有枪的罗克绍开始了疯狂的反攻。 1928年2月的一天,罗克绍接到当地土豪的密报,说茶陵县尧水区工农兵政府成员正在开会。他迅速召集民防团,连夜赶到尧水镇街上,准备消灭年轻的区苏维埃政府。 他们刚走到街口,就被区农民自卫队布置的暗哨发现了。暗哨立即开火,但随即被罗克绍民防团密集的枪弹击中牺牲。 枪声惊醒了正在开会的人员。区农民自卫队队长尹子斌马上组织队员进行反击,掩护开会人员撤退,然而,由于自卫队人员少,手持的都是土枪,杀伤力有限,除区农民自卫队队长尹子斌当场牺牲外,还有18名苏维埃干部惨遭杀害。消息传到井冈山,毛心痛得吃不饭,电令茶陵苏维埃政府一定要组织反击,狠狠打击反动民团的嚣张气焰。尧水大惨案,让毛初步认识到了罗克绍民团的凶残。 然而,罗克绍没有丝毫收敛,除继续杀害大量工农干部外,对参加中共的亲人也毫不手软。 亲弟弟罗克谋二儿子参加了红军,在一次战斗中,不幸被罗克绍民团捕获。如何处置罗克谋的儿子,族里有不同的意见。有的建议放,有的建议按族规放在山洞里流放,严加看管。罗克绍的处理意见却让所有的族人目瞪口呆:沉潭。即把人装在布袋里捆上石头,丢在河水深处,活活淹死。这是客家人对犯有十恶不赦的族人最严厉的处罚。 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罗克谋怎能忍看儿子去死。他痛哭流涕,多次跪倒在哥哥罗克绍脚边,恳求放儿子一条生路。罗克绍却痛骂弟弟糊涂,不明事理。为了杀一儆百,他召开了一个盛大的行刑仪式,当作族人的面,宣读了自己亲侄子的罪状,然后,把他丢进了冰冷的河水深潭,活活淹死。就这样,罗克绍成了国民党井冈山**一个最得力的打手。 让毛真正对罗克绍深恶痛绝的,与一件中**史大事件有关。它就是“湖口事件”。 中共在茶陵县建立第一红色工农政权,成了国民党的眼中针,必欲除之而后快。1927年12月下旬,国民党派出军队攻打茶陵县城,工农革命军奋起反击,激战一天一夜,但敌强我弱,工农革命军边打边退,最终撤出茶陵县城。 在撤退路上,工农革命军第一军第一师第一团团长陈皓起了异心,与副团长徐恕商议后,打算把部队拉出去,到湘南投靠军阀方鼎英。起因是陈皓在工作中擅自主张,实行单纯的军事观点,同时,与副团长徐恕吃吃喝喝,侵吞部队缴获的几千克黄金,生活腐化堕落,受到毛的严厉批评。陈革命队伍军队没有前途,决定投敌。 消息传到毛耳里,十分震惊。井冈山革命军队总共不到一万人,无缘无故丢掉一个团,近千人马,对新生的革命队伍将是沉重的一击。毛焦急万分,马上带二个连朝第一团的住地茶陵县湖口乡奔去。 从井冈山去湖口,江口乡是必经之地。而此地恰是罗克绍把守的重地。这天深夜,毛带领个一百多人的队伍路径江口乡,很快被罗克绍民团发现了,双方在河二岸发生了激战。由于罗克绍民团人数众多,又站据制高点,毛一时无法通过江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但双方仍在激战,始终处于胶着状态,毛无法前行,如果天亮前不赶到湖口,陈皓队伍一旦离开驻地,必将失去这支革命队伍,后果不堪设想。 毛果断决定,部队大部分继续留在这里吸引敌人,他带几个人乘夜色的掩护,搭木排沿河而下。这个方案非常冒险,一旦被敌人发现,木排上的人必死无疑,这是毛一生中为数不多最为惊险的时刻。 工农革命军看见毛下了木排,立即加强了火力,有的人还故意打着火把,不断呐喊,这一招果然吸引了敌人的注意力,他们纷纷向灯光处开火。毛等人马上划动木排,向坑口方向滑去。坑口离湖口只有十五公里,哪里有一座桥,可以上桥直达中瑶村、湖口地方。 天刚麻麻亮,毛一行终于赶到了湖口。到第一团驻地一看,不由愣住了:此地没有一个人影,第一团的人到哪里去了? 问当地老乡才得知,第一团已开走了,不过刚刚才走十多分钟。毛等人见此大步流星,拼命追赶一团队伍。在浣溪街上,他们终于看到了第一团的队尾,立即大喊:“等等!等等!!” 听到毛的呼喊,第一团的人员全部停了下来。原先就反对投敌的营长宛希先等人握住毛的手热泪盈眶:“你再来晚一点,我们就永远见不到面了。” 说完,他按照毛的命令把部队带回到了湖口。 当晚,毛在湖口墟背老园里王其生家召开连以上干部参加的前委扩大会议。在会上,逮捕了公然投敌的陈皓一伙,从而挽救了这支革命队伍。毛终于松了一口气,然而,罗克绍蓄意阻拦,差点误了大事,让毛一生都难以忘却。 让毛念念不忘的还有一件事,就是因为罗克绍,误杀了袁文才、王佐,导致中共彻底丢掉了井冈山。 地处井冈山的袁文才、王佐与罗克绍一样也是客家头人,一样受尽当地土籍豪绅地主的欺负。他们两人与罗克绍不同,没有刻意与当地政府搞好关系,而是拉起一支队伍,当起了“土匪”,专门与本地土豪劣绅、政府作对。革命队伍来到井冈山,他们立刻投靠了革命队伍的部队。 两人虽然成了革命队伍人,但一直受到中央巡视员彭清泉和中共赣西南特委书记朱昌偕等人的怀疑和歧视。因为按照1928年7月11日通过的中共“六大”《苏维埃政权的组织问题决议案》的规定,“对于土匪武装,暴动前可以同他们联盟,暴动后则应解除其武装并消灭其领袖”。袁文才、王佐是两大土匪组织头目,属于消灭对象。有二件事为消灭袁文才、王佐提供了口实。 第一件事是1930年初,王佐、袁文才的部队设伏,成功活捉了罗克绍,与其同时活捉的还有罗克绍兵工厂20多个造枪工人和部分造枪机器。面对王佐、袁文才,罗克绍非常的熟悉,都是客家人,客家人过节,大家都会一起吃吃喝喝,像亲人一样来往密切,按照客家人不打客家人的传统,罗克绍对中共虽然凶狠手辣,但对于王佐、袁文才客家人的部队却从来不打。对此,王佐、袁文才二人心知肚明。在处理罗克绍的问题上,二人真是百般滋味涌上心头:都是一个民族的客家人,都是当地恶霸欺负的对象,并且他们还发现活捉的全部是客家人,有的还是亲戚,这时,王佐、袁文才眼里没了阶级仇恨,有的只是浓浓的客家亲情。二人商议后,决定放了罗克绍和他的随从,回去则谎称罗克绍逃跑了。 另一件事是不久后,袁文才约罗克绍在茶陵县城见面,他们的部队缺枪枝,想从罗克绍兵工厂买一点。二人在一家酒店吃饭,恰好被一名路过的经军战士看见了,回去后马上向中共赣西南特委汇报了。中央巡视员彭清泉和书记朱昌偕听了大吃一惊:竟然与中共死敌勾结,这不是赤裸裸的反革命!?二人迅速向彭德怀谎称“袁文才、王佐要叛变”,在征得彭德怀的同意后,以开会的名义,在永新县城成功地杀害了袁文才、王佐及其排长以上客家族干部40余人,袁文才、王佐领导的32团被解体。 袁文才、王佐被错杀后不久,王佐的哥哥王云隆,袁文才的妻叔、袁部骨干谢角铭收集残部并“电省**”。他们的行动,得到了客家人的积极响应,从此,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彻底丧失,后来,红军多次力图恢复,由于没有了居住在此地客家人的支持,没了群众基础,非但没有任何收获,反遭到极其严重的损失,沦入敌首达19年之久,直到1949年9月才由前身为**红军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第4野战军第18军的部队收复。 袁文才、王佐被杀,中共丢失了最初创建的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应当说罗克绍居功至伟,也成了毛一生中最为遗憾的事。 对罗克绍这个死敌,毛始终念念不忘。在一次会议上,说到井冈山斗争,他愤恨地说:“在井冈山有两条大地头蛇,东边有肖家璧,西边有罗克绍,不把他们打掉,我们是不得安宁的。”他生怕当地政府漏掉这个死敌,建国后,再次电令湖南省政府务必查清此人下落,从速逮捕。湖南省政府接到电令后,立刻组织人员奔赴茶陵县展开调查。 此刻的罗克绍像一只丧家犬,在山上东躲西藏。他作梦也没有想到,中共竟打下了天下,他要消灭的对象毛成了新中国的领袖。在第18军还到来之初,他准备依靠联防团继续打游击,后来看见解放军兵力强大,又建立了新政权,知道对抗下去死路一条,就解散了联防团,把人员遣散回家,把武器交给了政府。 江口乡居住的全部是客家人,这里山高林密,与外界沟通的只有一条羊肠山路,交通不便,信息闭塞。刚来的解放军工作组对这里的情况并不了解,加上客家人十分团结,自“袁文才、王佐”事件后,脱离中共领导达十九年之久,大家都不配合解放军工作,所以,解放军工作组开始把主动靠上来的罗克绍当成开明绅士,依靠的对象,让他召集村民开会,划分土地。 此刻的罗克绍表现十分积极,主动把自己的财产和土地全部捐献出来,一家人住在一家低矮破旧的土砖房里,穿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这一招十分揍效,解放军见他是当地少有的文化人,就让他去小学教书,负责当地小学的全面教学工作。当了校长的罗克绍为了教育学生,经常带着学生与大人们一道去“打土豪分田地”,接受无产阶级思想教育。 1950年11月下旬的一天,他得知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毛在查他的下落。 透露这个消息给他的是他的亲戚罗天文。罗天文在乡政府当办事员。事有凑巧,他去茶陵县政府办事,恰好听到了省政府来电,说要抓捕罗克绍。当时,有人还问了罗克绍在不在,罗天文推说情况不清楚,有可能去世了。当年,罗克绍已经67岁,说他去世也完全有可能。 当时县政府与乡政府没有电话,来往信息依靠人力传递。罗天文当天返回江口,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罗克绍。如何逃避这场灾难呢?听到罗天文说他可能已经去世时,罗克绍眼睛一亮,决定上演一场“诈死”的好戏。 当天夜里,忽然传出罗克绍病重的消息,土屋里不时传出一阵阵嚎啕大哭声,第二天,罗克绍家属宣告罗克绍重病不治死亡。由于是暴毙,属于急性病,易传染,客家风俗是当天死亡当天掩埋。 第三天,茶陵军警来到了江口乡准备抓捕罗克绍,谁知,他竟已死亡。他们来到罗克绍坟前看了一眼就回去了。 消息传到一个老公安耳里,他十分怀疑。世上哪有这么凑巧的事,他们刚来抓罗克绍,他就死了。他要求军警一定要前去开棺验尸。 一天深夜,他们秘密来到罗克绍坟前,挖开他的坟墓,果然没有人体,是具空坟。他们在一些觉悟起来的客家人家里调查,证实罗克绍没有死,只是隐藏在一个山洞里。 茶陵县公安局派出便衣军警在罗克绍家附近蹲守,发现罗克绍家每天有人送饭,随后在罗克绍家后山的一个山洞将其抓获。 由于是毛关注的对象,他们直接把罗克绍押送长沙,由湖南省高级人民法院公审,一审判处其死刑。行刑前夜,他给家人留下遗书:“我手上粘有中共人太多的鲜血,此事不能怪中共,只能怪自己认错了形势,站错了队。希望你们不要怨恨中共,要相信中共,依靠中共,你们才能过得好,活得好。”1951年2月10日,罗克绍在长沙识字岭执行枪决。从此,客家人一代枭雄灰飞烟灭。 第八十二章:三爹讲故事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小时候,三爹讲了一个故事,让人记忆犹新。 他说很久以前,客家山寨有一个老婆婆家里很困难,可以说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住的地方也是四面漏风,破破烂烂,是一个茅草屋。 有一天,她的孙子生病,发烧一天一夜,由于家里没有钱,请不起郎中,只好拖着。 然而,她孙子的病却越来越严重,有时人还昏迷不醒。 老婆婆只要外出借钱。 她来到了山寨外的一户富裕亲戚家,说明了情况。 亲戚听后很爽快借了一千文给她。 老婆婆拿到钱就急匆匆往家赶,谁料,走到山寨口出意外了。 她走着走着,忽然背后刮来一阵风,接着一根木棍打在她头上,她眼前一黑,顿时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醒来了,发现钱不见了。 她立刻明白自己的钱被人抢了,坐在地上,不禁嚎啕大哭起来。 她的哭声惊动了路人,大家纷纷围了上来。 山寨主也赶了过来。 听到老婆婆的钱被抢了,大家都十分气愤。 大家都清楚,抢钱的人一定是山寨的人,因为这里山高林密,周围没有人烟,外人一般不会来。 即使来了,大家都看得见。 所以抢匪一定在山寨里。 然而山寨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有几千人,如何分辨得出来? 山寨主是一个社会经验十分丰富的老人。 他问老婆婆,你是否看到这个人? 老婆婆答道,没有,我当时就昏了过去,人影都没有见到。 大家顿时议论纷纷,说,这下难办了,人都没有看到,肯定抓不到了。 山寨主不甘心,又问道,你仔细回忆一下,能不能说出这个人的年龄身高? 老婆婆想了一下说,这个人应该是年轻人,因为他走路的时候,很轻快,有点像我孙子走路。身高嘛,跟我差不多,因为我倒下去的时候,有一股风从我身边刮过,没有超过我的头顶。 大家听了立刻笑了,说这些等于没有说。 山寨主却挥挥手说,这些还有参考价值。 他转过头来又问道,除了这些,你闻到什么? 老婆婆认真回忆了一下,然后缓缓地说,我闻到一股馊味。 大家立即哄然一笑,客家每天在山上干活,几乎人人都有一股馊味。 这个没办法查呀! 山寨主想了想,又问,除了馊味,还有没有其它的味道? 老婆婆忽然一拍大腿,说道,这人身上还有一股烟味,一股旱烟味,很辣的那种。 山寨主心里顿时有数了。 山寨里种旱烟的虽然有十几户,但种很辣的只有两户。 这些辣旱烟只销往本寨,吸这种烟的人不超过百人。 他把保丁叫来了,要他去排查。 不久,结果出来了,符合条件的只有十五人,也就是说,抢劫嫌犯就在其中。 如何识出来呢? 山寨主顿时犯了难。 这时,一个保丁出了一个主意,山寨主听后连连叫好。 当时,山寨有一个祠堂,家族出了什么事都是在这里面审理。 保丁们把这十五人带到了祠堂里。 听到开庭审案,山寨里顿时沸腾起来了,大家纷纷赶来,里里外外站有上千人,叽叽喳喳,议论纷纷。 气氛迅速紧张起来。 十五人当中,立马有人表示抗议,说自己没有抢劫,凭什么把他带到这里来,这是对他人格最大的污辱。 其中一个年轻人叫得最凶,说完就要往外冲,但被保丁们拦住了。 山寨主见了,一拍桌子,怒斥道,谁敢跑?!谁跑,这个人就是抢劫犯,立即沉潭。 所谓的沉潭,就是把人装在麻袋里,丢在水里活活淹死。 这是客家人对客家犯人最严厉的惩罚。 这个年轻人只好乖乖地回到了队伍。 山寨主见大家安静下来,然后缓缓地说道,你也知道,祠堂是祖先神灵居住的地方,他们最不能容忍抢劫,尤其抢劫一个老婆婆的财物,更是怒发冲冠。他们要我一定要查出此人,严加惩办! 现在山寨主说这些话估计无人相信,但当年不一样。 他之所以能成山寨主,在客家山民眼里,就是神灵的花身,是可以见到祖先灵魂的,也就是说,他是可以跟祖先对话沟通的。 所以,他讲的话,大家都相信。 他又接着说,祖先说了,黑屋里有一个铁锅,如果你没有抢劫,你就去摸一下,祖先不会怪罪你。如果你抢了,你去摸,你的手会立刻被祖先砍断! 这个话他说了三遍,并且是咬牙切齿说,说得在场的十五个人个个心惊胆颤。 他们被保丁带进了小黑屋,排队去摸。 由于是漆黑一片,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所以谁摸了,谁没摸,分辨不了。 最后,十五个人都平安地走出了小黑屋。 大家都十分高兴,都笑着对山寨主说,寨主,我们都平安出来了,没见谁断手,可见你冤枉了我们。 刚才闹得最凶的年轻人更是气势汹汹地说,寨主,你冤枉我,你要赔偿我的名誉损失费,我要的不多,给一块银元吧。 山寨主冷笑了一声说,把祠堂大门打开! 一缕缕阳光直照来,把大厅照得雪亮。 山寨主又说道,你们,十五个人把手放在桌子上。 他们全部把手放在上面。 山寨主一声断喝,翻过来! 十四个人都翻了过来,唯有这个年轻人不愿翻。 山寨主盯着他,你为什么不翻? 这个年轻人喃喃地说,我,我,我…… 一个保丁见状,迅速冲了上去,强行把他的手掌翻了过来。 惊奇的一幕出现了。 其他人的手掌都是黑的,唯有这个年轻人的手掌干干净净。 大家"啊"的一声,立刻明白了。 这家伙心虚,就是抢劫犯! 保丁们一拥而上,立即把他抓了起来。 后来,钱在他家后院菜地里找到了。 当然,念他是初犯,没有沉潭,而是赶出山寨,财产没收,给老婆婆的孙子治病。 据说,这个年轻人不久就疯了,成了山中野人。 这个故事告诉大家,违法的事不要干,否则后果很严重! 第八十三章:阿家与阿美的故事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响起了敲门声。 阿家打开了房门,顿时愣住了。 门外站有三个女人。 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女孩。 这个女人,阿家认识,是她的儿媳。 她身边站立的两个女孩应该是她的孙女。 细问之下,果然是。 对于这个儿媳,阿家是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从内心上,她是不接受这个儿媳的。 因为这个儿媳是乡下人,是乡下人的乡下人,是山区客家人。 而阿家是城里人。 她还是有钱有势的城里人。 因为她丈夫是局长,在市里也是一个狠角色,自然她就是官太太。 当然,现在不是。 因为她丈夫去世了,家里衰败了,她沦为城市贫民。 但昔日的荣光岂能轻易消失?! 官太太的优越始终长存心中。 所以面对这个乡下女人时,她的优越感就出来了,城里人与乡下人的差距感就有了。 城里人是看不起乡下人的。 长沙城里人,叫乡下人,叫"乡里宝"。 宝,就是宝里宝气,呆头呆脑,什么也不懂。 阿美的确是如此。 不仅衣服破旧,而且行为举止,的确有点呆头呆脑的味道。 她是第一次来到如此大的城市,人是如此的多,车是如此的多,并且还如此的嘈杂。 光是嘈杂的声音就能把她吓死。 她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紧张万分,生怕飞奔而过的车撞了过来。 她长期生活在山区,什么时候见过如此多的车啊! 这些车还发出怪叫,像山里的猛兽,摆出一副吃人的架势。 说来阿美是一个苦命的女人。 从小就跟着父母要饭,四处奔波,四处流浪,居无定所,吃上了上顿没下顿。 两岁那年,她经历了人生的一次大灾难。 就是她的父亲病了,再也无力乞讨了。 眼看就要饿死。 无奈之下,她母亲把她送了人,送给桃坑山区一对无儿无女的夫妻。 阿美内心是十分抗拒,也是十分憎恨,但她抗拒不了,只好流着眼泪进了这户人家。 她在这户人家过得一点也不幸福,所以她十分恨自己的母亲。 后来,她母亲病重,想见她最后一面,她躲了起来,不见。 她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恨。 当然,她的母亲去世,她还是流下了伤心的泪水。 狗不赚家穷,子不嫌母丑。 再穷的家也是家啊! 别人的家能是家么? 阿美在别人的家里过得十分的忧郁。 十分的痛苦,但是她已经没有家了。 她的亲生父母早已去世,她在衡南的家已成了一堆黄土。 她只好在这里生活下来,在这个大山深处生存下来。 一晃她十八岁了,到了出嫁的年纪, 养母家早已安排好了一个郎君。 她说不上喜欢或者不喜欢,如果不是另一个人的出现,她或许会接受这个郎君。 但偏偏这个人出现了。 这个人就是阿爸。 阿爸的出现,在阿美心中掀起了一场惊涛骇浪。 阿美是被风浪击中了。 她疯狂地爱上了阿爸。 这场爱是异常地疯狂,异常地猛烈,可以说是一场生与死的搏杀。 据说,当年很激烈,激烈地争吵,激烈地辱骂,激烈地打斗,但狂风暴雨始终没有动摇阿美这颗心。 在政府的调解下,阿美赢了。 当然,阿爸必须接受一个羞辱性条件,就是成为别人的上门女婿。 这个条件的确有点丢人。 在客家人心里,上门女婿一般是无用之人,所以他们对上门女婿有一个羞辱性称乎,叫"撑门棍"。 意思帮别人家打开了大门,帮别人传宗接代。 自己的香火没了。 阿爸是少爷公子,可能无所谓,但阿家不行。 她家只有两个男丁,长子患有精神病,阿爸是次子,是正常人。 可以说,是家里唯一继承香火的男人。 现在要成为别人的上门女婿,怎么可以? 她家在衡阳市是有权有势的人家,曾经是上流社会,如果是以前,她一声断喝,就会把阿美打出门外。 但现在不行了,家道中落了,并且流落在桃坑山区这个地方。 她们一家都成了乞丐,如果阿美家不收留,她与儿子将永远成为乞丐。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落魄的凤凰不如鸡。 形势不等人,形势逼人啊! 阿家最终同意了,但我相信,她的心是在流泪的。 是非常不甘的。 是异常愤怒的! 后来,阿家回到了衡阳。 阿爸则留了下来。 阿美生了两个女儿。 她知道阿家的愤怒,所以没有按照上门女婿的习俗,两个女儿依然随了夫家姓。 她天真地以为这样就没问题了。 此刻的她产生了一个新的想法,就是去城里生活。 她厌倦了山区生活,不通路,不通电,死气沉沉,没有人间烟火味。 最主要的是,没有家庭味。 她与养母产生了尖锐的矛盾,并且这个矛盾不可调和。 从我记事起,她们俩人从生到死,没有说过一句话。 俩人天天生活在一起,竟然没有说过一句话,可见彼此心中有多大的恨。 这种恨应该是深入骨髓里面的恨! 她十分渴望飞出这个家。 她现在有这个资本了。 这个资本就是有了两个女儿,苏家的两个女儿。 当时,两个女儿,一个三岁,一个四岁,生活可以自理,只要给饭吃,就可以长大。 阿美欢天喜地带着两个女儿去了衡阳。 她非常渴望融入到这个大城市。 渴望阿家接纳她。 然而,现实却给了她当头一棒。 她遇到了阿家那张阴沉的脸。 阿家对阿美的恨始终没有消除。 五十年代未,在城里上户口还是很容易的,只要有亲人,就可以上。 她不是,两个女儿难道不是? 她们可是你的亲孙女啊! 但阿家却不认可。 因为本来她可以给孙女上户口的,却故意不去办。 当然,这不是最严重的。 最严重的,两个孙女生病了,她却不闻不问。 这种说法可能有点不对。 但放任不管却是事实。 当时,阿美初来衡阳,可以说身无分文,而阿家有正式工作,是有收入的,是可以带孙女去看病的,但她就是不去。 眼睁睁看着俩个孙女发高烧,最终高烧不退而亡。 可以说,这俩人是活活烧死的。 我猜测,在阿家下意识里,儿子成了上门女婿,就是别人家的人,是泼出去的水,阿爸的后代也不是苏家人了。 以前的老人都有这种想法,尤其是过去的老人,最讲究以前的老规距,尤其是她曾作为上流社会的女人,更是如此。 不管怎样,阿美的俩个孩子最终惨死在衡阳,至今尸骨无存。 阿美的天空顿时塌了下来。 她的心彻底碎了。 哭得稀里哗啦,撕心裂肺! 她的城市梦就这样破碎了。 她异常悲愤地离开了衡阳市,恨死了阿家。 从此天隔一方,互不干扰。 第八十四章:我的父亲母亲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鄙人手上有一张小时候唯一与父母姐姐的合影。 当年的父母是多么的青春年少,风华正茂啊! 无论他们精神、气质,还有衣着,与现代的都市青年差别不大,但是他们却生活在桃坑客家山区,成了客家山民一族。 他们都不是客家人。 父亲是长沙苏家托人,母亲是衡南县黄竹乡人,然而,命运却把俩人联系在了一起,生活在这个举目无亲陌生的地方。 是的,彼此都没有兄弟姐妹,即使有,也是天各一方,没有任何联系。 自然,生活异常的艰难,有时令人非常绝望。 在我四岁的时候,家里迎来了一段人生至暗的时刻。 父亲疯了,但无人相信,认为是装的,故意装疯卖傻。 为了检验真伪,有人逼我拉一泡尿给父亲喝,他们认为只要父亲喝了,就是真疯了。 结果,父亲毫不犹豫喝了下去。 但他们依然不认,依然认为父亲在装疯,需要去县上劳动。 此刻正是十二月天,天上飘着朵朵梅花大雪,地上刮着凌厉的刺骨寒风,是山区一年中最为寒冷的时节。 就是在这种严寒的季节里,父亲身上仅穿一条短裤押上了船,去县里。 此刻的母亲正怀着八个月身孕,行动非常不便,几乎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有一个好心人告诉了母亲,说父亲已经押上船,走了。 但好心人又说了一句,父亲上船时仅穿了一条短裤,母亲顿时紧张起来。 这是十二月天啊! 外面正飘着大雪,父亲能挨过吗?! 母亲惊得站了起来。 她尽管行动不便,但还是咬牙爬起来,沿河飞奔而下,整整追了十里山路,才看到河中央的小船。 母亲拼命地呼喊,终于喊住了小船,见到了躺在船板上的父亲。 这时的父亲已经奄奄一息,人处于昏迷状态。因为寒冷,人缩成一团,在瑟瑟发抖,手上背上是一道道紫色的伤痕。 母亲难过地掉下了眼泪。 船老板见此,忙说,你带了衣服没有,他快要冻死了。 此刻的母亲才发现,她犯了一个致命错误,没带衣服。 由于心急,走得太匆忙,脑袋里全是焦急的声音,母亲忘了。 但母亲身上有。 她穿有棉衣棉服。 她没有任何犹豫,把身上的外衣全部脱了下来,穿在父亲身上,并掏出了身上仅有的十元钱,交给船老板,希望他熬一点稀饭给父亲喝。 船老板答应了。 然后,母亲身穿仅剩的一件上衣和一条短裤回了家。 地上全是厚厚的积雪,山上刺骨的寒风呼啸而来,吞没母亲瘦小的身影。 她是深一脚浅一脚,连滚带爬,艰难地走回了家。 回家之后,她大病了一场,幸亏她身体好,胎儿还是保住了,但大伤元气,平时走路都是步履蹒跚,气喘吁吁。 然而,不久传来了最让人悲痛欲绝的消息:父亲失踪了。 原来,押送的人把父亲送到劳改农场,农场却不收。 无奈之下,押送的人把父亲遗弃了,独自回了家。 于是父亲不见了踪影! 其实,父亲精神完全错乱,分不清东西南北,一个人在茶陵县城乱窜,捡垃圾为食。 父亲成了一个小孩子追打的疯子。 三天之后,母亲得到这一消息,顿时惊呆了。 她行走不便,但她不管了。 她要找到父亲。 当年,桃坑这个地方不通公路,走的是山路,正常的人去县城需要走一天。 但可以走水路,坐船去县城。 由于大雪封山,此地无船,母亲花高价租了一条木排,沿河而下。 母亲幸亏是坐着木排,如果走路的话,估计她会死在半路上。 我想,如果没有木排的话,母亲一定会走路,她即使死,也愿意死在路上,而不愿呆在家里。 母亲对父亲是有深厚感情的,也可以说是她一生至爱的人。 当年,母亲是有未婚夫的,遇见父亲后,她立马改变了主意,一定要跟父亲结婚。 她养父母自然反对,未婚夫也不同意,但她态度坚决,执急要嫁,为此家里闹得沸沸扬扬,鸡犬不宁。 但母亲宁死不屈! 在父辈们的口口相传中,母亲的婚姻当时是轰动一时,大家都啧啧称奇,都说自古儿女婚姻都是父母作主,想不到母亲竟然自己作主。 最后,双方闹到了乡政府,是乡政府作的主。 当然,母亲赢了。 她赢得父亲。 一定程度来说,这是她用命换来的婚姻,怎能不珍惜?! 我相信,如果父亲倒下了,她跟着倒下,不会有任何犹豫。 所以父亲有难了,母亲尽管行动不便,但她还是毫不犹豫上了路,去寻找父亲。 母亲来到县城后,四处打听寻找,终于在一个垃圾堆里看到了父亲。 此刻的父亲头发上沾满了鼻涕口水和各种脏物,瘦成了皮包骨,浑身散发一股难闻的恶臭,在哪儿傻笑傻叫! 父亲已是不成人形的疯子。 但母亲还是一眼认出来了。 母亲忍不住嚎啕大哭。 心爱的人遭如此劫难怎能不悲痛欲绝! 她牵着父亲的手进了一家旅店,这时的父亲才吃上了一顿饱饭,穿上了温暖的衣服。 此时的母亲面临着一个巨大的难题,就是她马上要生产了,无法照料父亲,而且身边也没有一个亲人可以帮助她! 不幸中的万幸。 父亲的母亲还在世,在衡阳市眼镜钟表商店上班,母亲把父亲交给了阿家,之后回家平安生下了弟弟。 为了记念这次人生劫难,母亲特意在弟弟名字后面取了一个"平"字。 她希望以后家里从此平平安安。 其实,在恶劣环境下生活的家庭是不可能平安的。 灾难、困苦与挫折总是相伴相随。 母亲生有五个子女,父亲长期不在身边,可以说,没有一个亲人能够帮她。 因此,她认定世界上没有神仙与皇帝,也没有救世主。 能救的只有自己。 她是自己一个人咬着牙,历经千辛万苦,挺了下来。 最终,我们都走出了大山,在父亲的老家长沙定居下来。 是父母坚毅的品质在激厉着我们,让我们有了前行的力量! 第八十五章:来历不明的同学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四十多年前的事了。 一天,放学回家,同学小林把我扯到一边,小声地说道:“可靠消息,我们班上会有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估计是地主。” 地主啊,我小小的脑袋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了,哦,地主,是的,地主是个问题。我隔壁的隔壁,邱某某就是地主,人虽然没见到,估计在狱中呆着,但大街上到处是他的大字报,其中二张大字报让我印象异常深刻,一张说他喝人血,一张说他吃人肉,上面画有红色的血淋淋的人血和人肉,非常夸张地说邱地主正在喝人血吃人肉。 我喜欢吃猪肉,一点也不喜欢人肉,所以,我很奇怪,这个姓邱的地主为什么要吃人肉呢?不吃猪肉呢,而且还生吃,多恶心,多可怕,看来,地主果真是个披着人皮的狼。 想到邱地主,又想到班上还会来一个地主,心里有点紧张,有点害怕,有点恐慌,一夜没睡好,总梦见,我被这个新来的地主抓去生吃了。 第二天上午八点,门吱呀一声响了,门外站着一个女孩,大眼睛,扎着一条小辫子,站在那,咬紧嘴唇,愣了许久,才怯怯地说:“老师好!” 老师挥了挥手,示意她进来,他介绍道:“这是我们新来的袁同学,以后她就是我们班上的一员。”说完,他让袁同学跟我坐在一起。 起初,我十分友好地挪了一下屁股,还微微一笑,向她表示欢迎。当我收到小林递给我的字条后,好感顿时没了,心里顿时紧张起来。因为小林在纸条上写着她就是地主,而且还打一个大大的惊叹号!提醒我要提高警惕,严防地主! 她就是地主啊,让我紧张的同时,也有一份好奇加兴奋。难道她不吃饭,吃人肉?我想问,但不敢。我用眼角的余辉不停地扫描袁同学,她模样端庄,似乎不凶恶,只是人很瘦,有一张好看的苹果脸,但脸上不红,脸色苍白,呈菜灰色,似乎有点营养不良。我有点奇怪了,天天吃人肉,还营养不良? 后来,我才知道,她不是地主,她父母是地主,她只是地主崽子。不过,在我们的理解中,地主崽子也是地主,就像狼崽子也是狼一样,狼吃人,狼崽子一样吃人。 我想试下袁同学吃不吃糖。下课后,我从身上掏出了一块放了很久的糖,这还是我父亲给我的,我强忍着口水,每天只看看,舍不得吃。 我犹豫了许久,才狠下心来,掏了出来。不知为什么,掏出糖的瞬间,心里面立刻涌出了一阵微微的痛,很轻微很轻微,但一直存在。我紧紧攥住这块糖,在手中停留了许久,让心情稍稍平静一点,痛感消失一点,才打开,从中掰开一点点,多大呢,好像是米粒大小吧,然后,递过去:你吃糖。 或许是糖大小,或许就是一个小黑点,袁同学说了声谢谢,没有任何戒心,没有任何拒绝,一口就吞了下去,吞下去之后,才惊喜地问我这是糖啊。我郑重地点点头,是的,很香的糖。 我看袁同学的反应,她似乎仍沉浸在糖的甜蜜中,很久,她才吐出一口粗气,我很久很久没有吃糖了,糖的香味也没闻过,太好吃了。 这就奇怪了,她不是吃人肉吗,为什么还喜欢吃糖。接下来,我发现她不仅吃糖,而且我们吃什么她也吃什么,没什么不同。我把这一发现告诉小林,小林说,这有什么奇怪,现在新社会了,没人肉吃了,不吃米饭,吃什么?我想想,也是。 小林又提醒我,你要小心,地主吃人的本性是不会改变的。是的,这话大人们说过,好像书上也这么教导。地主崽子吃不吃人?书上没说,大人们也没说,我想应该吃吧。 如此一来,问题来了:这个袁同学会不会吃掉我? 开始几天,我警惕万分,身上备有一把削铅笔的小刀,准备她吃我的时候,我就掏出小刀,我喊,我自卫。 谁料,第三天,她竟掏出一个菜团子,说,你吃。 好香的菜团子啊,引得我嘴巴里积满了口水,心里痒得要命。我很想接过来,但是我脑袋里忽地响起了一个小林同学的提醒:小心!这是地主施放的毒药,你昏迷后,她就吃了你。 原来这是阴谋诡计啊,哼,我不会上当的,决不会上当的,我暗暗下定决心,不要。 就在我下定决心时,小林发现了菜团子,一把抢了过去,袁同学不干,大声喊:不是给你的,不是给你的,你不要抢。 小林说,我知道给你同桌的。这样吧,一人一半,说完,他把一半扔进了嘴里,咽下去后,看了看我,我十分惊愕地望着他,他说算了吧,我帮你吃了这一半,于是,又把另一半扔进了嘴里。袁同学的泪水倏地一下子流了出来,你不是说留一半吗,为什么全吃啊。 怕是鳄鱼的眼泪吧。我很感激林同学的英勇行为,我静静地注视林同学,期待他倒下,遗憾的是,他一直不倒,放学路上也不倒,难道晚上他会倒下? 晚上,我去了他家几次,看见他依然不倒,我想第二天会倒吧。我看过一部电影,说敌人给人吃的都是慢性毒药,让药慢慢地释放,然后倒下。 第二天,林同学活蹦乱跳地来了,他一天都在活蹦乱跳。难道袁同学放的毒药是过期的?乘袁同学不在,我翻了她的书包,没有发现菜团子,也没有发现毒药,难道袁同学没有放毒药。我很惊讶,她为什么不放毒药? 放学时,袁同学欲言欲止,神色有点慌乱,几次起来又坐下,十分忧伤的样子,她是不是因为没有毒药而痛苦啊。 我警惕地盯住她,她眼里竟有些泪水,然后眼泪巴巴地望着我,我们能不能一起回家。 想在路上害死我吧,我才不上当呢。当看到美丽而又可怜的大眼睛时,我心里又有了一点慌乱,慌乱什么呢,说不上,总之,很乱,去还是不去,心里一直在打架,但最终一个声音占了上风,去吧,老师说大同学要帮助小同学,袁同学在我眼里就是小同学,我是班组长,是领导,就应该帮她,所以,我只能违心地说,行,我们一起走。 当然,我还是很小心的,与她保持的三米的距离。袁同学没有介意,她走前,我走后,我想:只要她转身,我立刻就跑,她跑不过我的。 走到半道上,有二个高年级的同学站在路中央。袁同学来了,他们马上发出一阵阵怪叫声。原来这二个坏蛋每天都在欺负我们的袁同学。 我一直以为男同学是不能欺负女同学的,所以,我一点也不怪袁同学,相反,因袁同学的信任内心上还有点小小的激动。 滚开!你为什么拦别人的路。男性荷尔蒙涌了出来,我勇敢地迎了上去。 二比一,我始终处于劣势,很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我第一次如此近的闻到了泥土的芬芳,快要与泥巴芬芳溶为一体时,我听到头顶一声炸响:我跟你们拼了,我听到是袁同学的声音,她正挥着一根木棍气汹汹扑来。 二个男同学自然跑了。我爬了起来,除了一身泥巴,一些淤青,一些疼痛外,没有其它问题。 她扶着我,直掉眼泪,不断道歉,说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此刻,我完全忘记了她的地主身份。我慌乱说,没关系,没关系,以后我天天跟你一起回家。 袁同学笑了,从她的笑脸中我读懂了她的真诚。我想,我帮了她,她应该不会吃我了吧。放下了心中的包袱,心里很轻松。我每天很愉快地陪袁同学上学回家。 小林同学自然不干了,你不怕她吃你啊。我心中暗笑,她不会吃我的,她要吃的对象应该是你。当然,这是我的小秘密,没有告诉林同学。 小林从我的眼神中看出了我不信,晃了晃头,有的人,死到临头了,还不知。小林的话又让我有点紧张,是啊,袁同学从没有说过不吃我,她会不会呢? 我暗中观察了袁同学的表情,好像会又似乎不会。一次,担心终于成了现实。 一个下午,一个阴沉的下午,天好像要下雨了。我的手指头在地上让门框碰了一下,血流出来了,钻心地痛,我的泪水顿时流了出来。 我看见袁同学向我跑来。她看了看我的手指头,趁我不注意,竟抓起我的手指头伸进了嘴里,我大吃一惊,拼命地挣扎,谁知手竟被袁同学牢牢地抓住,我瞧见手指头进了袁同学的血盆大口,完了,袁同学要吃我了。 我非常绝望,心里翻腾不已,一时忘记了呼喊,当然主要的还是没有疼痛感,我的手指头进了袁同学的嘴,一点都不痛,不仅不痛,手指头还是暖融融的。原来袁同学没有撕咬,而是吮,轻轻地吮,她上下几个来回后,把上面的血水和泥土吸干后,把我的手指放了出来,接着,从墙角处找来了一个厚厚的蜘蛛网包在我的手指头上。蜘蛛网能消炎止血,这是我们这一带很流行的绑扎伤口的方法。 也就是说,袁同学根本没有打算吃我,我为刚才不恰当的想法笑了。袁同学没有笑,她只说了一句,以后要小心,就涨红着脸跑开了。袁同学的行为让很多同学看见了。袁同学是地主不错,但她是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我们对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怀有深深地恐惧感,于是,同学们看到后都在嘿嘿地笑,他们的笑声让我们很害怕,我们的脸都红了,所以袁同学赶紧溜了。 通过这件事,我觉得袁同学不会吃我了,我们成了一对表面不好,私下很好的同学,尽管林同学一再发出警告,但我不以为然,因为袁同学有大多的机会,但她没吃我,因此,我就肯定地说她不会吃我了。 得知真相后,我却意外地发现袁同学没有来上学,后来,在放学的路上,袁同学找到了我,她说她要走了,主要是她下放的地主父母要走了,她也得走。 她流了泪,我有点难过。走的时候,我们没有握手,但拉了一下,她的手背很凉,手心有点温暖,我们就在手心上点了一下,虽然是很轻的,但有一股电流通遍了全身,很痒,很激动。她说她会永远记住我。我也说会。 然后,她就走了,瘦弱的身躯由大变小,慢慢地消失在天际边,我望了许久,直到天色渐渐地暗淡下来。我以后再没有见过袁同学。 不知袁同学还记不记得我。 第八十六章:他趴下了,再也没有起来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他终于离家出走了。 他因为背负巨债,再也无力承受,只好选择离开。 他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我相信,他是不甘的。 对于贫穷,很多客家人都是不甘的。 但贫穷,对于客家人可以说是相伴相随。 他们始终无法摆脱贫穷。 不是说他们不勤奋,也不是说他们不去拼。 他们穷,可以说是天注定,个人无力改变。 因为他们居住在森林中,有的还住在原始森林。 这里没有商场、市场和工厂。 他们没有办法打工挣钱。 他们只能靠山吃山。 但吃山是需要条件的,至少需要劳动工具。 历史上的客家人连劳动工具都没有,开荒种地,全部是肩扛手提。 原始耕种,不可能创造财富,最多只能维持温饱,甚至连温饱都不可能。 每个客家人对于贫穷都有刻骨铭心的记忆。 我印象最深的是,小时候,有一户人家没有衣服穿,小孩子赤身裸体,外面披着一件被人废弃装粮食的麻袋,每天就披着这件麻袋衣上学。 当时,正是十二月天,天上飘着棉花大雪,四处漏风的麻袋刮着刺骨的寒风,同学冻得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但是,没有办法,大家都是眼睁睁地看着,却没办法帮助。 因为大家都穷,穿的衣服也是补钉累补钉,有的碎成布条,仍舍不得扔。 同学家父母也不是不心疼自己的孩子,问题没有呀! 当年,很多客家人可以说是家徒四壁,食不果腹,生存异常的艰难。 自然,很多客家人不甘命运的摆布。 他们走出大山,与市场开展不屈的抗争。 比如他。 在没有破产之前,他在客家人群中也算是一个人物。 因为他开办了客家第一家企业。 开始还可以,有员工十几号人,每年能赚不少钱。 建了房子,买了车子,人前人后,风光无限。 然而,商场如战场。 最终他还是失败了。 有人说,他的失败还是源于高利贷。 当年,私人办企业,很难获得银行贷款,而发展企业又离不开资金的支持。 走投无路之下,他借了高利贷。 利滚利的高利贷就像一根绳索,勒在他的脖子上,终于无力支撑,倒下了。 在市场竞争中,私营企业无疑是处于劣势地位。 我认识的一个人。 他曾经是央企总经理。 这个人很有能力,很有水平,对项目管理有着独特的见解。 鄙人曾经听了他讲的一堂课。 他讲得很生动,很细致,对工地上存在的各种风险和难题,都有详细的解决方案。 他应该是一名专家学者型企业管理者。 他担任央企总经理,也是短短几年内,成功把一家亏损建筑企业,扭亏为盈。 说明他管理企业的确有一套。 或者不甘吧,他以为凭自己能力可以独闯天下。 他自己以为是,他的朋友和亲人也以为是。 在大家的支持下,他果断辞职,自己创办了一家私营建筑企业。 开始的确风风火火。 凭借自己多年积攒起来的人脉,顺利接有十几个项目,每年都要招几十几百学生进公司工作。 企业一度是区里的明星企业。 然而,私营企业所暴露出来的弱势也慢慢显现出来了。 众所周知,如今所有的工程项目都要垫资,一般的行规是总造价的百分之三十。 不用垫资的项目是绝对没有的。 也就是说,一个一千万的项目,自己需要垫资三百万。 央企有雄厚的资金支持,肯定没有问题。 但私企就不一定了。 垫一二个项目估计问题不大,多了肯定受不了。 因为对于私企,银行不可能无限贷款。 当然,他有一个办法,就是进场的材料商、机械设备租赁商,还有劳动队等等也要垫资。 这个垫资可能会达到百分之七十以上。 这招看起来可以化解资金所带来的压力,但是风险巨大。 一旦业主没有钱,或者虽然有钱,一年之后再给,怎么办? 这些进场的劳务队和材料商可不会坐以待毙。 他们手下的民工每天要吃饭,材料商也是欠别人的材料款,一旦不能及时兑现,会导致整个项目停工。 停工的项目将面临着巨大的水电、人工费的支出,每天都在成倍往上翻。 这个总经理就面临这样的问题。 由于业主没有钱,导致他经营的项目几乎停工。 停工的后果是,员工的工资发不出,公司每天挤满了要钱的民工。 还有几百张法院开庭传票。 从红红火火,到倒闭,他只用了四年时间,目前欠债3个亿。 他成了四处躲债,惶惶不可终日的老赖。 我想,如果不辞职,他依然是央企的总经理,应该是一个备受社会尊重的名流。 他的年薪会有上百万,住豪宅,开豪车,山珍海味,在会上海阔天空,可以大谈俄乌局势,会赢得山呼海啸一般的掌声。 我会老老实实写几千篇文章,夸他是当代最杰出、最伟大的英才,也是人类最伟大的作家。 太阳与地球打架,他就是地球当然的指挥官。 他退休之后,他的退休金会有上万元,依然是各种会议场所的主角。 总之,他可以活得轰轰烈烈,非常风光。 可惜,他放弃了优越的条件,选择与苦难为伴。 只能说是他不服输的性格使然。 即使失败了,也不枉来人世间一趟。 客家的领头人也是这样。 有很多客家领头人失败了,败得一败涂地。 但更多的客家人站起来了。 如今的客家人纷纷走出了大山,融入了现代都市生活,在都市中演绎精彩的人生。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不是真正的失败者。 因为他们失败为社会提供了借鉴的范本,为后来者的成功铺平了道路。 他们的失败对于他们个人来说,可能是一场悲剧,但对于滚滚商场来说,却是警钟。 让后来者心生敬畏。 或者就是他们的意义所在吧! 第八十七章:少爷阿爸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阿爸是一名少爷。 这是肯定的。 因为阿爸的阿爸曾经是市里的一名局长。 但阿家不是。 她是一名家庭主妇。 但并妨碍她的儿子就是一名少爷。 阿家一生就生有两个男丁。 一个哥哥,一个弟弟。 哥哥是大伯,弟弟就是阿爸。 哥哥有精神病,据说小时候没有,长大了就有。 哥哥很调皮,阿爸的阿爸就用棍子敲他的脑袋,结果没精神病哥哥成了精神病。 弟弟很正常,也就是说我的阿爸是一个正常人。 这是爷爷后代中唯一的正常人,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家里唯一的独苗。 现在的独苗很贵,以前更加是。 当然,独苗并不能成为少爷,但阿爸是。 因为阿爸的阿爸是局长,同时他还是市里的局长。 以前的局长家里是有钱的,这个应该可以肯定。 因此阿爸有资格成为少爷。 有一天,阿爸遇到了阿美,疯狂地爱上了她。 年轻时的阿美还是很漂亮的,应该是坑口街的街花。 理由是一个部队的政委也看上了阿美,动员她参军,目的就是结婚。 一个政委看上的女人不可能是丑女,也不可能是一般的女。 后来阿美不同意,这个婚自然没结成。 但阿美很漂亮是肯定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漂亮的阿美也变丑了,这是没办法的事。 客家山里女人都是这样,年过三十就成了豆腐渣,年过四旬就成了老豆腐渣,跟百年的老树皮没有什么差别。 但当年阿美不是老树皮,青春活泼,脸上闪现出迷人的光泽。 所以当年的阿爸一眼就看上了阿美。 桃坑山水是很养人的,尤其是养山里的女人。 桃坑女人差不多个个都是美女,但走出桃坑这个地界,其它乡的女人就有点不忍直视了。 女人很丑陋,差不多遍街都是。 这是桃坑山水的功劳。 所以阿美很骄傲。 美就是骄傲的资本。 当然,阿美也很喜欢阿爸。 因为阿爸是少爷。 少爷就是少爷,他的气质举止都闪现着优雅与自信,还有高贵。 高贵是一个好东西,它不仅体现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更重要的是,还有地位与尊严,让人有点深不可测的感觉。 这是山里伢子所不具有的。 所有的山里伢子都没有这个气质。 少爷这个气质可以让很多客家少女着迷。 所以阿美迷上了阿爸。 尽管迷上了,但她人还是很清醒,就是知道阿爸也很恋她,或者说,十分的爱她。 这个爱是至死不渝的爱。 这就够了,这是要价的资本。 所以,阿爸提出要结婚时,阿美同意,但有一个条件就做上门女婿。 这个上门女婿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客家人是非常鄙视上门女婿的,鄙称为"撑门棍"。 意思就是帮女方家打开门户,延续香火。 一般是家穷找不到老婆,或者此人是出了名的懒汉和无赖,才会上门。 对此类人,客家人从来没有好脸色,有时候逢年过节,都不准他们上桌吃饭。 显然,阿爸不是这类人。 阿爸是少爷啊,怎么可能是。 但出人意料是,阿爸同意了。 同意做李家的上门女婿。 估计是爱情的力量吧。 有时候,爱情就是这样奇妙,你说绝不可能发生的事,它偏偏就发生了。 让人十分惊讶,目瞪口呆! 当年的少爷阿爸就这样义无返顾去李家当上门女婿。 当然,阿家是不同意的,非常抗拒。 阿爸是少爷,是家里唯一的正常男孩,怎么可以?! 阿美算什么?居住在穷乡僻壤的山区,一个典型的懵懂无知的山姑。 彼此之间距离不是一般的大。 以前的城乡是存在差距的,现在也是如此。 以前的长沙城里人称乡下人为乡里宝或乡里别,无论你是不是城里人,是不是乡下人,只要你不是长沙城里人,一律是乡里宝。 这个宝就是宝里宝气,呆头呆脑的意思,没见识,没见过世面。 茶陵人以前也很看不起客家人,如果我说我是桃坑人,他们往往会立即停止谈话,头微微向上仰,然后吐出一口粗气,缓缓地说道,原来你是广老牯呀! 牯是公牛的意思,客家人个个都是公牛。 具有很深的鄙视味道。 现在这个味道可能淡了许多,因为许多客家人走出了大山,与现代都市生活融为一体,展现出了客家人的聪明才智,渐渐地赢得了尊重。 但当年的确有,至少我强烈地感受到了。 阿家呢?会不会有。 有,并且非常的强烈。 阿家从内心上是非常鄙视阿美的。 她是看不起阿美这个乡下女人的。 阿美与阿爸结婚后,生有一对女儿。 阿美没有按照客家人上门女婿的习俗,所生子女随母姓,而是随父姓。 她以为这就是资本,所以带着一对女儿去了衡阳市,去找阿家。 乡里人都希望走出大山,在城市里生活。 阿美也是如此。 她希望定居在衡阳市,因为她育有一对女儿,她希望她自己的孩子生活在城市里,而她的婆婆就在衡阳市,是有条件有能力接受她们母女的。 但是现实很残酷。 阿家十分的抗拒。 她毕竟是官太太,虽然现在不是,但以前是,以前来往的不说有头有脸,至少身份还是很尊贵的。 她习惯了这个生活,这个认知。 现在阿美突然冒了出来,并且是衣杉褴褛,说着满腔难懂的客家土语。 她自然难以接受。 她当年之所以同意阿爸跟阿美结婚,原因很简单。 一是阿爸深爱着阿美,少爷的爱是很激烈的,不顾一切。 因为他从小就是在宠爱环境中长大,自然目空一切,勇往直前,义无反顾。 阿家深爱着阿爸,在爱的面前,她只好让步。 二是,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家里中落了,阿爸的阿爸不是局长了,而是难民,并且身患重病,急需一个落脚的地方。 所以,她就同意了,并且住进了阿美的家里,直到丈夫去世。 但并不意味着她就可以接纳阿美。 丈夫去世后,阿家返回了衡阳市,并且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和一个稳定的住所。 按照当时的政策和条件,阿美和她的女儿是可以落户到衡阳的,但阿家就是不办。 从内心上,阿家不愿意办,尽管两个孙女继承了她的血脉,但她就是不愿意。 从心里面,她不接受这个现实。 所以后来两个孙女生病了,她也不愿掏钱治,她有能力,也有钱,但就是不愿意。 其实,孙女得的小感冒,治的话,还是没问题,但阿美没钱,阿家不给钱,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小感冒变成大感冒,最后相继病死在衡阳市。 从此,阿美与阿家誓不两立,阿家晚年生活非常不幸。 阿美则变得非常强势,经常把阿爸骂得狗血淋头,而少爷阿爸大气都不敢出。 有时候,生活就是这样无奈。 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总是在彼此伤害,至死不休。 第八十八章:父辈的精神世界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我的阿家出生在旧社会。 她的一生只生育了两个孩子,一个是伯伯,另一个就是我的阿爸。 非常不幸的是,他们兄弟俩人一度是精神病患者,并且俩人都是后天性的。 也就是说,出生时,俩人都很正常,吃饭睡觉,包括说话都没有问题。 阿家说,从小伯伯就很调皮,不听话,阿爹就用吸烟的铜管敲他的脑袋。 以前不像现在,现在的人都吸纸烟。 那时纸烟很少,大家用的是竹筒,阿爹有钱,用的是铜管,就是有点发黄,金灿灿的那种吸烟管子。 这玩意很重,跟铁差不多。 伯伯翻箱倒柜,正在吸烟阿爹自然很生气,于是操起铜烟管就砸了过去。 砸中的地方一般是脑袋。 伯伯的脑袋有时会起青紫色的包,有时会流血。 他自然"熬"的一声跑开了,但过了几天,他忘记了,又去翻柜子,结果脑袋上又挨了铜烟管。 他的脑袋经常挨铜管子,人就渐渐地糊涂起来,后来即使挨打了也不知躲避。 有时晚上经常莫名的哭,加上闹。 家里整天不得安宁,阿爹和阿家才知大事不妙,他的儿子精神不正常了。 那时候的阿爹有钱得狠,大把大把地花钱,可惜治不好。 不说以前,即使现在,精神病也是治不好的病,即使你再有钱也不行。 于是,大伯一生都是精神病患者。 当然,有时大伯的脑袋还是很清醒。 我记得十八岁的时候,去了一趟衡阳,去了他的家。 他跑进跑出,十分的激动,然后微笑着十分平静地跟我说话,没有一点精神病的样子。 我上火车了,他得知后,从家里跑了出来,想送送我,可惜火车开了,我是从徐徐开动的窗口外,无意中瞥见了伯伯的身影,他在吃力地跑着,挥动着手臂,似乎在向火车告别…… 其实他是在向我告别,多么善良的伯伯啊! 我的泪水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我知道,他在牵挂着我,尽管他的精神世界一片模糊,但他清楚,火车上有他一个亲人,有一个他魂牵梦绕的人。 这样的机会以后不会再有了。 事实也是如此。 不久,伯伯就病逝在衡阳。 非常幸运的是,伯伯的一生还算平稳,没有流落街头,成为叫花子。 一般的精神病患者都会流落在街头,尤其是贫困的家庭。 但阿爹家不是。 他有钱,并且曾经是局长,所以还是有女人愿意嫁给伯伯。 伯伯顺利成家,生有一儿一女,分别是儿子苏青松,女儿苏红专。 这是很有时代特色的名字。 阿爹一家都生活在衡阳市,唯独他的小儿子,我的阿爸生活在茶陵桃坑乡下。 这个桃坑不仅仅是乡下,是乡下的乡下。 茶陵是湖南省的山区县,而桃坑又是茶陵的山区乡,以前这里是莽莽林海,猛兽出没,典型的原始森林。 阿爸就在这里结婚成家。 阿爸小时候精神很正常,长大结婚成家后,也没有问题。 他的问题出现在一场运动中。 他遭到同事们的残酷殴打。 阿爸的不少同事也被打。 我记得很清楚,小时候,有一个姓黄的同事被人吊在楼梯上,要他交代问题。 他说我不知道呀。 有人立即踢翻了他踩着的凳子,人立即悬在空中,痛得他大喊起来。 当时的我就站在身边观看。 当年是可以看的,大家可以自由地观看,很多人都在看,都在津津有味的看。 我也觉得很有趣。 当然,阿爸挨打的场面不好看,也不想看,其实这样的场面,我想看也是不让看的。 最后的结果是,阿爸被人抬了出来,说他疯了。 当然,马上有人改口说,他是故意装的,想逃避斗争。 为了证明阿爸是装疯,他们要我拉一泡尿,端在阿爸面前,要他喝了。 我拉了,阿爸也喝了,证明阿爸的确有病,因为正常的人肯定不会喝尿,但他们依然不相信,依然认为阿爸是装的。 几十年过去了,有的人依然坚持当年的观点,非常认真地对我说,你阿爸在装病。 但我知道,阿爸不是装的。 阿美曾说过她所经历的恐怖的一幕: 半夜时分,阿爸突然起身,用手死死掐住阿美的脖子,恶狠狠地说,你是坏蛋!我要掐死你。 是真掐。 阿美差点晕死过去,后来拼死搏斗,才挣脱了阿爸的双手。 阿爸失去了目标,开始砸东西,打人,乱喊乱叫。 但人家依然不信,认为阿爸在表演节目。 他们认为阿爸的行为是犯罪,需要送去劳改。 他们把阿爸送到米江茶场劳改农场,要求判刑劳改,但监狱不收。 因为人家就是精神病患者,如何劳改? 送的人顿时傻眼了。 他们选择的方式就是遗弃。 就是把阿爸丢在茶陵城里就不管了,任由阿爸四处游荡,捡垃圾为食。 当时正在十二月天,天上飘着鹅毛大雪,刮着刺骨凌厉的寒风,可怜的阿爸就这样,躲在人家屋檐下,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后来,阿美知道了。 此刻,阿美已经十月怀胎,步履蹒跚,得知阿爸在茶陵街头流浪,不顾一切赶去了。 幸运的是,她找到了阿爸。 阿爸见到她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此时的他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是他唯一的亲人,也是他唯一的依靠。 他的命因她而生! 但阿美却没有任何办法。 她怀着孕,且只有为数不多的钱,她无能力把阿爸送去医院。 她想到了阿家,阿爸的母亲。 她在衡阳市,有正式工作,有稳定的收入,有能力救助阿爸。 阿爸很听话,阿美去哪里,他就跟去哪,阿美顺利把他带到衡阳,把阿爸交给了阿家。 阿家自然是肝肠寸断。 两个儿子相继染病,她顿感天都要塌下来了。 不过,阿家很坚强。 她带阿爸去了湘潭市一家精神病院治疗,结果治好了。 阿爸可以正常地工作,并且成了县里一家企业的领导干部。 大家都说,精神病患者是治不好的,我也以为是,这也是别人说我阿爸是装的最有力的理由。 在这个理由面前,我常常无言以对。 但阿爸是精神病患者没有任何问题,因为得了病的阿爸性格有了很大变化,变得沉默不语,十分的温顺。 有时候,我吼他,他一言不发,十分温顺地望着我,有点陌生地望着,弄得我总会羞愧地低下头。 晚年的时候,他谈起了他得精神病的情景。 他说,大街上走的人都是倒着走的。有一天,他看见有一个人拿着一把尖刀向他走来,分明是想杀掉他啊! 吓得他立马跳进一条阴沟里,伏在里面一动也不敢动。 阿爸讲了许多话,我都忘记了,奇怪的是,他这句话却一直留存在我的脑海里。 我清楚,这场病是阿爸人生中遭受的最大挫折,至死难忘。 他受了很多委屈,很多的苦,还有许多伤害,我和他,还有我们的家也因此而发生了逆转。 他的痛是与我相连的,所以我记得。 阿爸的病让我时刻回忆起曾经苦难的岁月,还有永藏心中的痛! 其实,人在世上就是一个痛的过程,打拼之中,各种痛总会伴随左右,让自己撕心裂肺。如果自己能坦然面对,再大的苦总有尽头的时候,痛的一页总会翻过去,迎来的是一定新的人生。 要相信自己,生活总是美好的。 美好的日子一定会到来! 第八十九章:茶陵客家人喊母亲为乳房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小时候,清晨刚爬起来,我饿了,就会大声地喊:"阿嫩,我饿了,我要吃饭。" 正在劳作的阿嫩会抬起头,微微答道:"我知道了。" 她开始了烧火做饭。 我喊这个阿嫩其实就是母亲。 客家人喊母亲都叫阿嫩。 这个嫩就是乳房的意思。 客家人把乳房喊成嫩㧜,但是每天嫩㧜嫩㧜地喊,有点不文雅,于是把㧜去掉,加一个阿,就变成了阿嫩。 客家人对于女性乳房有着特殊的理解。 他们认为这是生命的源泉,是一切生命的初始地。 事实也是如此。 每个新生婴儿都离不开母亲的乳汁,尤其是生活在原始森林里,婴儿更是如此,因此客家人把母亲称为乳房也就见怪不怪了。 当然,长大之后,有的人觉得叫阿嫩也不好,于是改叫阿美。 意思就是母亲是最漂亮的女人。 我觉得这个叫法还是很准确的。 桃坑山里的女人的确很美。 桃坑是茶陵山区乡,山高林密,云雾缭绕,空气清新如洗,清澈的山泉水,十分养人,因此这里的女人都十分的美。 但这种美是转眼即逝。 山里的女人年过三十,就变得不美了。 在风霜雨雪的洗礼下,美丽的容颜会迅速老去,露出像杉树皮一般的苍老,青春不再。 主要原因是,山里的女人每天早晨五、六点就要起床,操劳一天的家务,洗衣做饭,砍柴喂猪,有忙需要忙到晩上十二点,才能上床睡觉。 每天繁重的劳作,让她们的容颜迅速老去。 我们家的阿美也是如此。 不到四十的阿美十分的苍老,我的同学不怀好意地说我母亲是老母猪。 非常的恶毒,但也不能说没有一点道理。 其实,年轻时阿美还是很漂亮的,当年追求她的人很多。 最让她念念不忘的是,井冈山下来一支部队,队伍里的江政委看中了我的母亲,动员她参军。 参军是真的,但江政委真正的目的是想跟母亲结婚。 年轻的母亲很活跃,参加各种文艺演唱队,去宣传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 母亲青春靓丽,展现出了客家女人勾魂的魅力,自然吸引人众多青年男人的目光。 其实,阿美不是客家人。 她的老家在衡南县黄竹乡黄竹村。 上世纪四十年代,黄竹村与全国其它乡村一样,由于战乱,生活异常艰难。 她的父母带着她外出乞食,来到了桃坑乡这个地方。 这时,她的父亲身染重病,奄奄一息,无奈之下,就把她送了人,被坑口街一户李姓人家收养。 这户李姓夫妇没有生育儿女,按理来说,阿美生活得应该很幸福,遗憾的是,这样的生活没有来临。 当然,养父待她很好,她的养祖母也好,阿美晚年的时候,多次说起他们的好。 说的时候,阿美的眼睛分外明亮,很激动,很快乐,很享受,一直沉浸在幸福之中。 可见,他们真的待阿美很好。 可惜他们的寿命都不长,至于他们是多大年纪去世的,我不清楚,但从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没见过他们。 我是从阿美的口中才知道他们的存在。 真正带给阿美灾难是她的养母。 这个养母是罗家大小姐。 她真正的大小姐。 她曾说,她十八岁没有出嫁前,没有出过家门,是典型的古代绣花小姐。 她是有这个资格的,因为她伯父是三县民团头目,家有一家兵工厂。 客家人居住在山区,填饱肚子都很困难,更不用说办工厂了。 偏偏她家就办了一家兵工厂,可见她家的势力有多么强大。 她家有钱有势,她自然就成了大小姐。 大小姐的脾气都非常大,一般都是目中无人。 她也是如此,嫁到李家后,说一不二,家里一切她说了算。 而她的丈夫是大气都不敢出。 阿美说了一件事一直让我念念不忘。 她说,家里养了很多鸡,养父很想吃,但不敢,一天,养母外出打牌,养父悄悄跟阿美说,我们杀鸡吃,并叮嘱阿美不要告诉养母。 阿美答应了。 养父杀了一只鸡,俩人吃完后,立即把鸡毛鸡骨头之类扔了,总之把杀鸡的一切痕迹抹得干干净净。 似乎天衣无缝。 但阿美却违背了自己的承诺。 养母回来,她立马告发了。 养母自然是一顿怒骂,打没打不清楚,但我猜测惩罚肯定是少不了的。 养母在李家绝对是女皇,女天皇,养父只能顺从,绝不能违抗。 阿美也是如此。 精神上可能还好说,关键是吃不饱。 养母家有钱得狠,在坑口街上就有三栋房子,虽然打牌赌博输了二栋房,但大鱼大肉还是没问题。 但养母就规定,她每顿只能吃一碗米饭,并且饭后不能动,说动了又可以吃一碗饭。 为了这一碗饭,阿美每次打饭的时候,总是拼命地压,把米饭压成铁饼,才恋恋不舍地上桌吃饭。 苦难的童年在阿美心里留下了很重的阴影,从我记事起,她就在不停说她遭受的苦难,还有各种不公平,直到临终前,她还在不断提起痛苦的往事。 正因如此,她的心态和神志都有很大的改变。 她经常用恶毒的语言去羞辱自己的丈夫和子女。 我以前不理解,现在还是很理解。 我父母都不是客家人,但却生活在客家群体中。 在这里,他们举目无亲,唯一能依靠的只能是自己。 我不是说客家人不好,只要是人,就存在弱肉强食的现象,尤其是自身不够强大,没有实力的时候,不公平基本就相伴相随了。 如果一个人遇到了太多的不公平,失去讲理资格的时候,就会以不公平对待不公平,也就是大家所说的不讲理。 问题别人往往是以不讲理的方式对待她,让她很无助,很绝望,心态失常。 其实,我清楚,晚年时的阿美精神已处于失常状态,半夜时分,经常坐在床上,自言自语,诉说过去的往事,整夜说,天天如此。 她变得易怒暴躁,一件很小的事情都会让她暴跳如雷,破口大骂。 我一直在扪心自问,如果我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生存,我会如何? 我估计我会疯掉! 客家人的历史是一部苦难的历史,客家女人往往会承受更多的苦难。 这种苦难有可能来自父母、子女、兄妹和丈夫,当然,更多的是来源于外部环境,尤其是自然资源稀缺的时候,为了生存下去,争夺就不可避免会发生。 当然,随着生活条件和居住环境的改善,这种现象就会减少,甚至不存在。 很欣喜地看到,如今的客家人,纷纷走出了大山,与现代都市融合在一起,展现出了自己强大的生命力,尤其是客家女人也勇敢地登上舞台,展现客家女人的美,还有善和自信。 历史在向前发展,客家人也在变。 时代会给予他们新的生命! 第九十章:阿美之恋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阿美十九岁的时候,遇到了这个男人。 相见时刻,阿美如同电击一般,浑身在颤抖,激动得难以自拔。 这是怎样的一个男人啊! 英俊少年,帅气逼人,像一个少爷。 他家在衡阳市,他父亲是衡阳市的局长。 他差不多是家中的独苗。 他怎么不是少爷呢? 女人爱少爷,阿美是女人,自然也爱少爷。 阿美疯狂地爱上了他。 是的,很疯狂。 是有点疯狂。 因为阿美有未婚夫。 这个未婚夫就是她的哥哥。 当然不是亲哥哥。 俩人之间没有血缘关系。 坑口街有一对李姓夫妇结婚四、五年了,一直没有一儿半女,于是,在别人的介绍下,夫妻俩收养了阿美。 阿美是女孩,长大之后,要结婚嫁人。 如果嫁出去了,她就成了别人家的媳妇,岂不白养了? 夫妻俩想出了另一个办法,就是收养另一个男孩。 恰好,当地有一个孤儿,夫妻俩商量好后,把他收养起来。 他们的计划是,养女养儿长大后,成为夫妻,这样既保住了女儿,也牢牢拴住了儿子。 这是一个十分完美的计划,并且这个计划一直在完美地进行。 如果不是他的出现,这个计划就真的很完美。 阿美真的嫁给阿哥了,然后十分平静地度过自己的一生。 然而,他出现了。 她的白马王子出现了。 他真的是白马王子,不管别人如何认为,她认为是,就是一定是。 她从小就比较任性。 这个任性来源于她的家庭。 她三岁的时候,被亲生父母抛弃了。 或许不能算是抛弃,因为她父亲身染重病,奄奄一息,不久即将离世。 他把她送了人。 她很伤心,在她心里留下了很深的结。 从此,她不相信神仙,不相信皇帝,不相信救世主。 她只相信她自己。 唯一能救的只有她自己。 一切自己作主。 比如婚姻。 她问他,你愿意娶我为妻吗? 他答,愿意,我十分愿意! 这就够了。 一切都够了。 有了这个答案,让她的心格外地舒畅、坚硬。 她找到阿家,说,我要悔婚,不嫁给阿哥。 阿家愕然。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啊,这不是伤风败俗吗?! 我不答应! 在阿美家里,阿家说了算。 阿家是女皇,是女皇娘娘,是女皇太太,是女皇的一切。 她说不行,就是不行。 但在阿美眼里,这个不行却是行。 她说行就行,就一定行。 面对炽热的爱情,女皇真的不算什么。 当然,女皇毕竟是女皇,她的威胁还是巨大的。 客家女人文化程度不高,但战斗力却非常强悍。 她们的武器就是骂。 各种恶毒地骂,非常嚣张地骂,加上破口大骂。 骂声冲破云霄,响彻天际。 似乎整个坑口街都在抖动。 有点山河变色的味道。 但爱情的力量是空前强大的。 它一样可以让山河变色。 阿美根本不屑。 因为有爱情。 爱情的力量让她徒增强大的勇气。 她与阿家展开了对骂。 这个骂也是空前激烈的。 阿美年轻力壮,阿家年老体衰,在骂战中,阿家败下阵来。 阿家很愤怒,很怒火,冲天怒火。 她大怒,说要动家法。 这个家法就是沉潭。 所谓的沉潭,就把人绑在竹笼里,里面放上石块,丢在深水潭里,活活淹死。 这是客家人对不贞洁女人最严厉的处罚。 古话说,儿女婚姻,父母作主。 自己作主的婚姻,就是不洁的婚姻,客家人不认。 这样的女人就是不贞洁的女人,是可以沉潭的。 以前很多客家女人为了追求幸福的婚姻,被逼沉潭。 小时候,我不听话,阿家也会怒气冲冲地说,把你沉潭。 阿家这句话吓我一跳。 我知道沉潭,知道很痛苦,撕心裂肺,山崩地裂地痛。 我是小孩子。 小孩子会把大人的话当真,我很恐惧,很害怕,很绝望。 会紧张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生怕绝望的时刻到来。 但阿美不怕。 她已经长大成人,能分清是非。 当然,最主要的是时代变了,是新社会,新时代了。 过去这种客家山寨酷刑一去不复返了。 所以阿美没有把这个放在眼里。 她依然勇敢地追求自己的爱。 既然公开了,闹翻了,阿美就无所顾忌了。 她大胆地跟他来往。 俩人成双结对在坑口街上行走,手挽手,肩并肩,大胆而又热烈。 真是空前轰动啊! 轰动一时。 大家都站出来看热闹。 大家都说,她抛弃了未婚夫,又找了一个野男人。 各种流言蜚语四起。 各种谣言在山村四处飘荡。 但阿美就是阿美。 她追求美的力量坚如磐石,誓言非他不嫁,否则宁愿死。 因为她真的看中了他。 他就是她今生今世的唯一。 如果失去了他,她也就没意义了。 没有必要活下去了。 她的态度,她的行动,她的勇气,终于让阿家退让了。 阿家同意与哥哥解除婚约,与他结婚。 当然,有一个条件,就是他必须是上门女婿。 阿美喜出望外,又异常紧张。 因为这个条件异常苛刻。 在山里客家人心里,是无用,无能的象征。 他是少爷啊! 他能接受吗? 其实,阿美多虑了。 阿美的爱空前激烈,是钢铁也会融化的。 他感到了她浓烈的爱意,自然他的心也融化了。 他同意了。 他虽然是少爷,但也是有情有义的少爷。 他愿意与厮守,相伴终生,至死不渝。 他做到了,与她一辈子,无悔无怨,直到生命的最后时刻。 奇怪。 非常奇怪。 他去世后,桃坑山村流出了一则谣言,说他跳楼自杀的。 说他无法忍受阿美的折磨跳楼了。 真让人无语。 阿美如此爱他,怎么舍得他跳楼啊! 他是我的至亲,怎么舍得啊! 晚年的他们一直在相亲相爱。 她离不开他,他也放心不下她。 晚年的阿美由于染上眼疾,瞎了,生活不能自理。 她全靠他。 而他呢? 患有严重的心血管疾病,但一直在苦苦的支撑。 因为家乡没亲人了,就剩他们俩个老人相依为命。 他一直在全力以赴照顾她。 后来,俩人来到了长沙,有了依靠。 他完成了历史使命,一个静静的夜晚,他安静地离世。 他的离世,让阿美心灰意冷,世界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二个月之后,阿美走完了她爱的一生。 但她的爱依然在继续。 她与心爱的人一起长眠在长沙凤凰山上。 这样的爱一样是永恒的爱,天长地久,与日月同辉。 同样轰轰烈烈! 第九十一章:姐夫李洪青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其实,我早就认识李洪青。 我居住在坑口街,办有一个经销店,一个瘦个子经常来我家买东西。 后来我才知道他就是李洪青。 他的家在叶坪村,我老婆的家也在叶坪村,订婚后,我基本上就住在她家了。 李洪青是我老婆的姐夫。 叶坪是一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山村,天刚刚漆黑,外面就空无一人,十分的寂静,十分无聊的我总想出去走走。 于是,我就来到他家,主要是聊天,下象棋。 他人很随和,我每次到来,他总是呵呵地笑,还拿出许多好吃的东西。 我人比较贪吃,毫不客气地大吃特吃,这是我在叶坪村最愉快的时候。 时间久了,我认识他家所有的成员,但有一个人引起了我的注意。 他是十几岁的小男孩,不是李家的成员。 他与李洪青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像他家成员一样,同吃同住。 他是一个孤儿。 他的家也在叶坪村,一次突发山洪,他的姐姐去捞河中冲下来的木棍,不小心被扯下洪水,他母亲去救,也跟着下去了,就这样,俩人被洪水冲下十几公里,最终不幸被活活淹死。 他的家瞬间消失了。 他成了一个孤独无依的孤儿。 在一个只有十几户的山寨,孤儿的命运是非常悲惨的。 我记得,夏罗也是一户人家,父母双亡,剩下一对十几岁的小男孩。 他们的日子过得非常的凄惨,吃了上顿不知下顿,于是开始了偷。 偷全寨人的东西,吃的,用的,都偷。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有什么生存能力,除了偷,只有抢了,否则只有饿死。 如果一个人染上这种恶习,基本就判处了这个人的死刑。 大家不会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会把这种人排除在群体之外。 人都需要抱团取暖,尤其是人数极少的山寨里,需要大家的共同扶持与帮助。 如果你被排斥了,你的生存概率将是极其渺茫,尤其是一个没有生存能力的小男孩,结局可想而知。 其实,最开始我也不知。 有一天,这对男孩在大街上过,有一个大妈十分鄙视指着他们说,他们是小偷。 然后说,他们偷了很多人的东西,包括她家的东西。 她说得很激动,很愤怒,有点慷慨激昂,厉声厉色的味道。 小男孩十分羞愧地从大街上匆匆而过。 大家都投来鄙视的目光。 像这种情况,他们能生存下去吗? 叶坪村这个小男孩也遇到同样的问题。 如果没人帮助他,他只好去流浪了,浪迹天涯,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不幸中的万幸,他遇到了一个好人。 我的姐夫李洪青。 他收留了他。 姐夫没有要他做他的儿子,他有二个儿子,不需要,但给了他一个家,最开始同吃同住,之后自食其力。 其实,每一个人都有这个能力,尤其是小男孩。 最开始失去了家,自然无以为食,但只要给了他机会,在他最困难,最无助的时候,帮助了他,他就会慢慢走出困境,步入人生的正轨。 而不会去偷,去抢,去流浪。 姐夫李洪青站出来了,给了他温暖的手,使他的人生开始有了春天的力量。 这种帮,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救人一命。 我不知这个男孩在李家生活了多少年,我只知道的是,后来,他建起了房,结婚成家,有了孩子,有了一个幸福的小家庭。 也就是说,这个小男孩最终有了一个非常好的结局。 这个结局是姐夫李洪青给的。 后来,姐夫李洪青不幸去世了。 按照习俗,每个子女都要给去世的亲人念一堂经,也就是掉念去世的父亲。 他不是李家子女,但他强烈要求参与,他要跪在地上,亲自掉念这位慈祥的父亲。 他在心里认可李洪青就是他的父亲。 也算是善的回报吧。 其实,善不仅是力量,更是一种温暖,让人念念不忘的温暖。 我在长沙工作之后,经常回到桃坑乡。 奇怪的是,我一般不会呆在家里,而是会去他家,天天去,在他家吃喝。 我一般十分抗拒去别人家里,主要是不自在,有压迫感,说话小心翼翼,坐要有坐像,站有站像,让人很崩溃。 到了他家里,这种感觉消失了。 真的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随便玩,随便吃。 我在他家几乎成了大爷,碗筷一扔,百事不管,不是打牌,就是下棋,玩得不亦乐乎。 现在回忆起来,还是觉得非常荒唐。 我每次去他家都是空着手,不带一物。 这是非常不应该的,客家人非常讲究礼仪,尤其是天天在人家家里吃喝,至少买一点菜是应该的。 但我没想过,我总感到这就是我的家,是我心中的家,没想过为什么? 当然,姐夫李洪青如果暗示一下,我还是能察觉到的。 在与人交往中,每一个人的肢体语言,甚至神态,我都可以分辩出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我有这个能力和本事。 但在李洪青姐夫面前,我却没有任何感觉。 我只感到他很快乐,对我真心诚意,把我视为亲人,没有任何的想法。 这种想法不加掩饰,不做着,自然天成。 后来我才知道,他的生活其实是非常的清贫,有一段时间还非常的艰难。 毕竟年过六旬,无工作能力,又无退休金,生活都不难都难。 善良的人都是这样,尽量掩饰自己的苦,自己的路自己走,不麻烦别人,同时,还想方设法照亮别人,让别人的路明亮一些,让自己的亲人更加地温暖。 在人的一生中,曾有这样一个亲人相伴,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第九十二章:一个渴望改写客家命运的人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桃坑人太穷了,客家人太苦了,希望你为他们闯出一条致富路。 几十年过去了,尹观华仍记得当年领导对他说的话。 客家人苦,客家人穷,客家人命运很悲惨,这是历史上客家人最真实的写照。 尹观华是客家人。 他非常渴望改变眼前的一切,让客家人有衣穿,有饭吃,有钱挣。 客家人真的非常不容易。 他家在桃坑上坪村,是典型的客家山寨。 这里山高林密,曾经是一片原始森林。 大家都知道,原始森林,没有人烟,没有路,只有野兽。 后来有了路,也有了人家。 这些人家是他的先祖,或者是先祖的先祖。 这些先祖从哪里来的,说法很多。 据当地老人介绍,他们原居住在北方某地带,由于战乱,他们的居住的地方惨遭入侵,大部分战死了,剩下的人开始了逃亡之路。 经历千辛万苦,他们来到了桃坑上坪这个地方。 这里没有人烟,没有了与当地人的纷争,大家就定居在这里。 这地方其它都好,山青水秀,空气新鲜,很适合养老,但有一点却是十分的不好。 就是穷。 这里除了种田、养猪鸡鸭,其它收入就没有了。 大家都生活在贫困线以下。 作为从小在这里长大的尹观华自然不甘心。 他想改变这一切。 他认为首先需要改变的就是蚊子。 这里的蚊子太可厌了。 最著名的就是花脚蚊子。 这个蚊子又大又细。 它有一条带有白色花纹长长的腿,跟苍蝇般大小,盯在人的腿上,不松口,吃得肚子要炸裂了,也不松口。 它是边吃边拉,直到人忍无可忍,一巴掌拍下去,一片通红,还留下黑白印痕的花脚,于是,大家都叫它花脚蚊子。 这个花脚蚊子不仅咬人,而且还传染疾病,客家人恨死了它。 既然如此,就杀死它吧。 尹观华觉得办一家蚊香厂,是最好的办法。 既可以挣钱,还能杀死蚊子,一举两得。 他是说干就干的人。 其实,办厂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 办执照,买设备,培训熟练工人,样样都要操心,有时操碎了心也不一定有效果。 不过,在他的努力下,蚊香厂还是办起来了。 执照到手了,注册的两个"金象"和"丽卉"商标也获得了国家工商总局的批准。 所有的人员全部到位,生产出来的蚊香产品也获得了优质称号。 二条生产线每月大约可以生产一万箱蚊香,他还开发出了无烟蚊香。 一切都朝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首先市场出了问题。 客家人并不认可这个蚊香。 不认可的原因是因为没钱。 山里客家人生活都非常清贫,几毛钱的蚊香,对他们来说是一笔巨大的开支。 再说,蚊香不是生活中的刚需,如果需要在米饭与蚊子作选择的话,很多人会选米饭。 蚊子咬几口,没问题,没有米饭,才是大问题。 当然可以销往城里,实际上,他的目标也是城里,但从山里运往城里,需要一大笔运费,与其它蚊香厂相比,他们在价格上没有优势。 如果这个不是问题,另一个就是大问题。 蚊香是季节性产品,春夏季是销售旺季,冬季销量几乎为零,但生产却不能停。 这就需要巨量的资金。 依靠巨量的资金压库存。 尹观华记得当时有二十多万元,的确是一笔巨款,但真正运行开来,他就发现钱如流水,眨眼间没了踪影。 而蚊香回收款却慢得像蜗牛,自然工厂无依为计了,经营两年,生产线全面停工。 后来改制不成功,蚁香厂彻底凉凉。 这样的结果,很多人都不愿看到的。 尤其是当事人尹观华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这时,应该是他人生最至暗的时刻。 后来,他做了许多新的尝试,效果都不理想。 他应该是桃坑客家人群中,第一个敢吃螃蟹的人。 由于是第一个,第一次,注定在黑暗中摸索,失败也是大概率。 但我以为他没有失败。 他没有败的意义就在于,他为后来者树立了一个前行的标杆,就像黑暗中的明灯,照亮了路,指明了大家前行的方向。 事实也说明了这一点。 后来许多客家人走出大山,开创了自己的事业,获得了很大的成功。 所以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没有败,如果一定要说失败,也是虽败犹荣。 我认为他始终是客家人中的英雄。 就像项羽。 他失败了,兵败如山倒,最后自杀身亡,但我们就不能否认他不是英雄。 我想关键是要看过程,只要过程精彩,轰轰烈烈,让后来者踏上自己开辟的道路前行,那怕惨烈,鲜血淋漓,这样的人真的不是失败者。 现在的尹观华年过六旬,正是颐养天年的年纪,但他放弃了城市舒适的生活,而是选择返回故土。 因为这里还有他九十多岁的老父亲。 父亲离不开他,他也离不开父亲。 他愿意与父亲在有限的时光里,一起生活,一起慢慢变老。 在他内心深处,他不愿意父亲独处,不愿意父亲孤独。 他是多么希望自己的父亲快快乐乐啊! 这应该是至深至情的孝。 当然,有人提出了要送他父亲去敬老院。 我认为这不是最好的选择。 有一件事让我印象深刻。 很多年的一天,敬老院一位老人路过我家门口时,忽然走了进来。 原来她被浓烈的肉香味吸引了。 她不由自主地坐在桌前,牢牢地盯着饭桌上的一盆肉,眼里放光,口水不知不觉流了出来。 她吃没吃上肉,我不记得了,但她渴望的眼神一直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我想她应该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吃上肉了。 当然,现在养老院的条件可能改善了许多,估计有鱼有肉,但在养老院的老人普遍都非常孤独。 对于老人来说,子女就是他们的天,就是他们的一切。 尹观华先生改不了客家人的命运,选择与父亲相依为命,闪现人性的光泽,仍显英雄本色。 他依然是客家人杰,客家人心中的英雄! 第九十三章:一位客家退休村支书的最后努力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对于已经退休十多年的上坪村支书吴福开来说,面临着一个天大的难题。 这天,他家来了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年妇女。 她见到吴福开泪水涟涟地说:"吴书记,我没住的地方,没有饭吃,已经饿了两天了。" 吴福开认识她,大家都叫她雾连。 可能不是她的真名,客家女人以前没有一个正规名字,夫家姓什么,就在前面加一个姓。比如夫家姓李,前面加一个李氏。 李氏就是她的名字。 客家人喊女人喜欢喊小名,雾连可能是她的小名。 这个可能不重要,重要是她没有家。 雾连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她一生没有结过婚,无儿无女,到了晚年,居住的破草房也倒了。 她没有退休金,也没有任何生存的技能,连种田都不可能。 年纪大了,没力气,种不上田,就吃不上饭,生计成了大问题。 客家女人遵循的是古礼三从:小时候从父,结婚后从夫,年老之后从子。 她无儿无女,年老之后,只能从自己。 当然,她不是没有找人,但人家无能为力。 没有村集体,大家生活不宽裕,不可能养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寡老人。 走投无路之下,她想起了上坪村曾经的村书记吴福开。 吴福开担任上坪村党支部书记,有二三十年,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老书记。 在任上,他付出了大量的心血,为村民做了很多好事,在村民中享受崇高的威望。 六十岁那年,他退休了,在家安享晚年。 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女人找上门来,希望收留她。 当年没有养老院,后来有,门槛也很高,需要村里出钱出物。 钱从何而来? 望着满脸泪水的雾连,吴福开心里百味杂陈。 他是党员,而且还是曾经的村支书,责任和情感都让他不忍心。 怎么可能忍心啊! 都是相依相伴的村民,是生死相依的乡邻,可以说也是自己的亲人。 别人以为不是,在吴书记眼里就是。 他不愿意一个无依无靠没有劳动能力的老人饿毙在街头。 他同意了,同意这个年老的女人成为他的家庭成员,一起吃住。 其实,吴书记的经济状况一点都不好。 他虽然退出了书记这个岗位,但并没有退休金。 以前农村退休的村干部都没有退休金,他也不例外。 他是一个有骨气的老人,不愿麻烦子女,虽然年纪大了,但一样下地种田,靠种田养活自己。 雾连来了,无疑又给家里添了一张嘴。 当然雾连也在努力地劳作,大家同心协力,日子过得平淡而又温馨。 雾连说,这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但快乐的时光总是非常的短暂。 吴书记毕竟是八十岁的老人,长期的辛勤劳作,让他的肌体发生了问题。 他终于病倒了,住进了医院。 医生明确说,他已经丧失了劳动能力。 其实,他不怕,他有儿女,他的生活会过得很好。 然而,雾连呢? 她该怎么办? 在他生命进入倒计时的时候,他想到了她。 是的,她该怎么办? 吴书记曾想到给她建一间房子,让她居住在里面。 这个话,他当我的面说过,我记得很清楚,但是他又很快否定了这一想法。 原因很简单,她没有钱,去哪里吃饭? 她居住的叶坪村是一个小山村,只有十几户人家,随着移民搬迁,人会越来越少,一个孤寡老人拿什么为生? 他想到了乡养老院,这时已经有了养老院,可以收养孤寡老人。 但条件很高,就是村里需要负担老人的费用。 吴书记是一个退了休的书记,他没有权力决定这些,可以说雾连又面临着一道生死难关。 如果放弃,她必然去流浪,最后肯定饿毙在路边上。 历史上,山里客家老人是很悲惨的。 他们晚年生活靠的是儿子。如果儿子有出息,且有孝心,生活就会好一点。如果儿子自己都养不活自己,老人的生活不能算生活了。 最惨的是无儿无女的老人,基本上是听天由命,结局都很悲谅! 对于吴书记来说,他可以选择放弃,尤其是自己没有能力的时候,放弃也是一种选择。 他有这个权力,别人也会尊重这个权力,不会说三道四。 但这不是他的性格,他的良心也不允许他这样做。 吴书记是一个能言善辩的人,开始我以为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山区老人,后来才发现不是。 他是书记,是上坪村大队党支部书记,是一个需要在千人大会上发言的书记。 书记的口才不可能不好。 尽管如此,依然非常的不顺。 毕竟安排一个老人面临很大的困难,不光是吃住,还有以后的生老病死。 这些都需要钱。 吴书记做出了很大的努力,在奔走呼号,他一直在做最后的努力。 后来吴书记的儿子也加入进来,他们一起奔走,在俩人顽强的努力下,雾连终于去了养老院。 这个雾连不是他们的亲人,他们没有这个责任和义务,但他们义无反顾担负起了这个重担,让雾连有一个好的结局。 这是一个暖心的结局。 最后雾连是在养老院平静走完了自己的一生。 她是非常有尊严离开这个世界的。 这个尊严是吴书记给的。 他的善让雾连的人生发生了逆转,她的生活不再流泪,她安静地享受了晚年生活。 吴书记是千千万万老人中非常普通的一员,普通得毫无起色,似乎在这个世界上不曾留下任何痕迹。 雾连走了。 他也走了。 但他所作出的最后努力,却让后人们一直铭记在心。 因为一个人的善,总会让人感慨万千,里面产生的力量总是摧人奋进! 第九十四章:温暖的结局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母亲是她高二那年突然去世的。 她以前是家里的小公主,什么事不用做,她唯一的任务就是吃饭睡觉。 至于学习成绩无所谓,好与坏,父母都不关心,也不过问,她每天无忧无虑。 母亲去世后,她突然发现一切变了。 首先是父亲变了。 或许是母亲去世对他打击太大吧,他变得异常暴躁。 以前的父亲不是这样呀,他很温柔,很亲切,每次学校把成绩单发下来,他很少看,要他签字,他总是不耐烦地说,你签吧,你代我签。 现在不一样了。 父亲突然关心她的成绩了。 有一天,她把成绩单拿出来,刚想自己签名,父亲倏地看见了,他毫不客气抢过来说,我看看。 当看到只有30分时,他愣住了。 他十分诧异问,你只有30分?为什么只有30分? 他是第一次用如此凶恶的目光盯着她。 她有点恐慌,但还是十分平静地说,我的分数一直就是这样,以前是,现在也是。 父亲没有再说话,他沉默了许久,才把试卷交给她说,你把错误的地方改过来。 她有点不以为然,我现在有点累,明天再说吧。 父亲突然高声叫道,不行,今晚你必须改好,我看着你! 这是父亲第一次如此高声,如此不讲理! 她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她蓦地想哭,但还是忍住了。她咬着牙,把试卷做完了,在床上,她还是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她想,如果妈妈在的话,父亲绝对不会如此。 第二天,父亲去了趟学校,得知她的成绩竟是班上倒数第一。 他异常震惊,回家后扎扎实实把她骂了一顿。 这次是真骂,不是以前的笑着骂。 父亲始终黑着脸,把她骂得昏天黑地。 这是她出生以来遭到最大的一次骂,而骂她的竟然是深爱自己的父亲! 她大哭,放肆地哭! 但父亲没有妥协,虽然不骂了,他依然咬着牙说,从今天开始,你必须按时完成作业,你所有的作业我必须检查。 父亲说到做到。 她每天放学回家,他必定守在她身,盯着她做作业。 以前不是这样呀。以前她不用做作业,不用看书。 她可以看电视,可以打游戏,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一切。 现在突然变了,变得不允许了。 父亲寸步不离地看着她,要她做作业,看书,背公式。 她讨厌的就是背公式! 然而,父亲强迫她一定要做。 不做的话,又是一顿骂。 此刻,她又想起了妈妈。 妈妈在的话,一定不要她这样做! 可是妈妈不在,只有父亲在。 现在的父亲不是以前的父亲了,他喜欢骂人。 他在乎她的成绩了,她的学习了。 她表面虽然平静,但心里一直在流泪,父亲啊,你为什么要这样! 但看到父亲那张痛苦的脸,她又有点不忍,毕竟他是父亲,他在乎我的成绩,估计也是不希望我在学校丢脸。 在这点,她又有点理解父亲,因此,尽管父亲凶,她还是咬着牙坚持。 如果父亲仅仅是如此,她心里的泪可能会少许多。 但不是。 以前在家里,她不用做任何家务,比如煮饭、洗衣、拖地等等。 每到吃饭时,她只需要吃,饭都是妈妈盛好,她只需张开嘴巴。 现在变了。 父亲变得既懒又凶。 家里所有的家务都要她做。 她不洗衣,家里的脏衣服必定堆积如山。 她不做饭,家里一定冷锅冷灶。 问题是她不会啊! 她饿了一天,只好无奈地问父亲,怎么办? 父亲冷冷地说,你做吧,我教你。 她别无选择,只好按照父亲教的方法,做了第一顿饭。 她吃第一口,就发现盐放多了,难以下咽。 她非常紧张,十分害怕父亲骂她。 这一段时间,父亲天天骂她,骂得她天天躲在被窝里哭! 奇怪的是,这次父亲没有骂,他十分平静地吃完饭,尽管菜咸得麻嘴,但他始终一声不吭吃完这顿饭。 他没有说一句话。 她紧张的心开始放了下来,慢慢地所有的家务活,她都包了。 自然,她包得心不甘情不愿,但有什么办法呢,遇到一个如此懒的父亲,你不做,谁做? 她对父亲彻底死心了。 她开始知道,这世上没有救世主,能救的只有自己。 她开始在乎自己的成绩了。 因为父亲指望不上,只能指望自己了。 她产生了一个强烈的念头,考上大学,离开父亲,离开这个冷冰的家! 高考时刻,她心里始终憋了一股气,一股强烈的怨气,她把这股气发泄在学习上。 她读得昏天黑地,终于,她考上了国内一所名牌大学。 她把录取通知书给了父亲,希望他给钱。 她很紧张,怕父亲不给,或者很少,这样她就惨了。 谁知竟是一百万。 她十分惊讶,但还是接了,因为他说了,这是妈妈的遗产。 去学校报到那天,父亲没有送她,他说他身体不舒服,要去姨妈家。 她冷冷地看了一眼,心想不送就不送吧,无所谓,反正我习惯一个人。 大约入学一个月吧,她突然接到姨妈的电话,要她回去一趟。 姨妈把她带一个小山包前说,你爸爸在里面,你给他磕一个头吧。 她异常愕然,极度震惊地问,怎么回事? 姨妈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地说,你妈妈去世不久,你爸爸就查出了肝癌。 他知道,他在世的时间不多了,所以对你十分严厉。这是你爸爸临终时写给你的一封信。 她接过信,只见上面写着,闺女,对不起,爸爸对你狠了一点,希望你原谅! 她顿时泪如雨下,哭倒在坟前。 第九十五章:最奇怪的称呼:阿美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明白!”黑鹰等人齐声应了一句,便带着炼狱的众人开始行动了起来。 “这位道友,在下乃是蓝家弟子,不知道友贵姓。”蓝重脸色微微阴沉,竟然有修士,敢跟自己抢。蓝家在异宇宙是一个大家族,背后有着摩耶家族,很少会有生灵,得罪蓝家。毕竟打狗,还是要看主人的。 身在大阵之外的低阶娲族,情形更是不堪,虽然在那些金丹期娲族的主持下,迅速做出了防御,但是被这股极寒之气的笼罩下,还是顿时失去了攻击之力,甚至不少筑基初期的娲族无力抵抗之下,瞬间变成了一座冰雕。 水仙娘几人对视一眼之后,相互排列了阵型,严阵以待,那些元婴修士更是同一时间,各自结成了联合阵法,形成了联手之势。 如玥并不以为意,依然平静的与皇帝对视。只是那一臂之遥的距离,好像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丑叔大吼一声,脸上突起了刀疤,红眼突凸,他暴吼了一声,手的咖啡杯子硬生生的被他给捏的分裂。 不管她躲藏在哪里,她都会关注着秋骨寒的一举一动,都会收集着秋骨寒所有的消息。 不过她也没心情去管她哥的,她直接被他那句双方父母在会面商谈婚礼给气的完全没兴致再理他,只郁闷的坐在那儿,别开眼看窗外。 当然这一切没有逃过如玥的眼睛,除了皇上对苏拉的绵绵情意,她看得更多的则是柳氏姐妹的不安分。定嫔才除了去,柳氏就这样心急的想要固宠了,有何图谋分明显而易见。 “如妃就是如妃,千头万绪也好,抽丝剥茧也罢,都能尽数了然于胸。臣妾望尘莫及。”被沛双扭住了双臂,定嫔已然从容淡泊,面露微笑。像极了昔日不问世事的李贵人。 从冰如回到别墅开始,就在复习,中午吃了饭后,也没休息,准备继续看课本,毕竟自己上了大学之后的第一场考试并不想……挂科。 几乎是立即,沈萱萱气息大变,一头秀发变成了紫色,疯狂生长,紫发三万丈,卷向了半空的苍九海等人。 有些许无聊的她放眼望向校园深处,香樟树还是那么高大挺拔,她抬头仰望,一树鲜绿的叶子在阳光下闪着光,展现出无穷的生机。 抬头看去,只见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正率领着一队护卫在城门下相迎。 后来,多年之后,事实证明,墨总看人的眼光还是很独到的,冰如真的如他所看成为了国际上首屈一指的设计师。 此时她来不及多想,酒精的作用让她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准备,可是那只手久久没有落下来,反而禁锢着自己的那只手貌似已经松开了。 血从身下流了出去,好一会儿后,痛感似乎减弱了些,她贴好早已准备好的卫生巾,整理好衣服后来到了芫华的旁边。 对事敏感观察细微的洛云,他刚刚也注意到了玫兰玥突然回头的动作,也不知云染之前是否得罪他了? 昨日,夜暝不过用了三成的力。若是夜暝真的就此动手,也许他昨日就已经消失了。 简单的是,梦中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平常稀奇,而且还有些浑浑噩噩。 羽能够感觉到,这已经到了地层内了,继续下去,就是地的核心地带?可是,这种地方真是那个天道? 而此时,在陈羽凡的急速行进中,突然间一个双重通道路口顿时出现在了陈羽凡眼前。 “滚!”招式已老,萧梦羽也知道这次攻击没法再施加更多伤害了,她果断收左腿抬右腿狠狠一脚踹开了贪婪让两人拉开距离。 “我们应该乘胜追击,死死咬住俄国人!”麦克唐纳元帅兴奋的挥舞拳头,反复强调说。 但在肖霞没注意的时候,还是给了他一个挑逗的眼神,这让方大军又火热了起来,但今天晚上怕是不成了,就算肖霞没留意,其余守夜的人也容易撞见。 常梦琴脸色发白。手指和孟爽紧紧扣在一起,身躯忍不住微微发颤,这几天经过孟爽的开解,她已经逐渐开始接受现实,不过在即将面临最终的结果时,她又禁不住心里发慌。 就这样,方天风每喝一杯茶水,就向茶壶中注入一次元气,不仅在持续炼化龙气黄龙,还在不断吸收里面的龙气为己有,增强身体和气河。 “是,老爷!”蒋志清立即就明白了陈再兴的意思,这几种商品无一不是战争中急需的商品,一旦战事爆发,必然所有人都会囤积,只要抓住这个机会,就能挣到平日里四五年也未必能挣得到的高额利润。 一道长长的火红剑芒将大地划出一道深深的剑痕,那剑芒犹如铡刀般斩落,不偏不倚恰好斩在了易行川的身上。 “天辉城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与外界的接触十分少,所以博士或许根本就没听过,我也是偶然听人说起过”尹诗琪说道,对于天辉城的详细信息她了解的也不多,但是脑海中的仙灵大陆地图中倒是将其标注过。 柳十三重新将十三路刀法施展了个遍。没有顺序,没有章法,随心所欲。 华贵妃楞了一下神,这才感觉自己说错了话,极力的挽回,可是说多错多。 姜怀仁走向朱洪武,下一刻,朱洪武像是苏醒的狮子一般,扑向姜怀仁。姜怀仁没反应过来,身体飞了出去,随即疼痛传来,姜怀仁感觉身体差点碎了。 第九十六章:黄老师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黄老师住在茶陵江口乡三村里。 这是一个典型的小山村,只有七、八户人家,非常的偏僻,通往外面是一条羊肠山路,很不好走。 尽管地方偏僻,但他的事还是源源不断传入我的耳中。 先是说他家大女儿得了精神病,之后又说全家都是精神病患者。 只有黄老师一个人是正常人。 不论是一个,还是几个,只要家里有精神病患者,对一个家庭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况且黄老师居住在山中,经济来源有限,唯一的一点退休金,估计药费都不够。 其实,精神病虽然治不好,但可以控制,有时也能治好。 我父亲就是被人打成了精神病,后来积极治疗,最终治好了,能正常工作,并且还成了单位领导干部,直到去世的那一天,他的精神都很正常。 可见精神病并不是什么不治之症。 如果有钱的话,即使病情控制不了,生活还是不受影响。 像我们单位有一个女精神病患者,属于病退,每月有几千元收入,单位把她送到精神病院,生活在院中,活得很好,我们去看望她时,她跟常人无异,正在快乐地跳广场舞。 当然,这些对于黄老师来说,是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 但是不管怎样,我得到最终的消息是,他没有抛弃家人,放任不管,而是几十年如一日,尽心尽职。 我很清楚,照顾病人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尤其是精神失常的病人,打东西,骂人,行为失控,让人非常的崩溃,痛不欲生。 但黄老师坚持下来了。 在一个小山村里生活,得到外面帮助有限,什么事情都要亲力亲为,没有超人的毅力,是做不来的。 他的爱人我认识,一个十分贤慧的女人,如果精神上出了问题,也是无法接受现实所导致的。 他的大女儿小时候长得非常漂亮,应该是"乡花"级别,可惜情感上出了问题,精神失常了。 作为母亲自然心急如焚,急火攻心,长年累月的精神折磨,出现问题也很正常。 关键是,这是小山村,远离大城市,接受不到正规医院的治疗,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费用问题。 黄老师只能作出最痛苦最无奈的选择。 但是,他的精神是可佳的,人格是高尚的。 黄老师真的是一个很好的老师。 他是我的小学老师。 在我所认知的老师中,他是位最好的老师。 生活在客家山区里面,也是生活在一个小社会群体里,家庭地位决定了一个学生在学校的地位。 村干部的子女会早早加入少先队员。 不要小看这个少先队员哦,当年是一个有身份的标志,学校召开的大会小会都是他们上台发言。 我非常的渴望,但不可能。 我在老师中是一个坏学生,一个不可教育好的子女。 很多同学中午下河游泳,我也去了,结果只有我一个人受处分,其他人都没有事。 当然,下河游泳是不允许的,主要怕出事,处理也是应该的,但不应该处理我一个人呀。 不公平的事还有许多,我一直感到我的天空非常的阴沉灰暗。 但有一天我的天终于晴朗起来。 我参加了学校运动会代表队,去乡中学组织的运动会。 这是一件非常光荣的事。 当年学校有一百二十多人,参加运动会的人只有十几人,可谓是优中选优。 像我这个家庭条件差,没有关系的,是不可能参加的。 因为比赛期间,集体活动,包吃包住,不要钱哦! 虽然伙食不是很好,但对我来说,却是上等伙食。 我家经常只有一个菜,不是白菜,就是萝卜,并且份量很少,经常吃着吃着就没菜了。 在学校里,我意外地吃到了土豆。 非常的好吃。 回忆起来,我至今还感觉到了鼻孔中飘着浓浓的土香味,经久不散。 这是我吃到最香的饭菜。 我能吃到如此美味的饭菜,是黄老师力争而来的。 本来我是没有资格的,所有的老师都认为我没有资格,但黄老师认为有。 他是班主任,他负责挑选班上队员,他选中了我。 他坚定认为我行,在他的据理力争之下,学校最终妥协了。 非常遗憾的是,我没有为黄老师争气,名落孙山,没有得到任何奖牌。 事后,黄老师在班上点名批评了我,但仅限于点名而已,没有进一步行动。 我想,如果他要给我一个处分,学校也会同意的。 我本来就是一个坏学生,学校多一个少一个无所谓。 黄老师的包容让我逃过了一劫。 后来没想到的是,我读初中的时候,他又成了我的语文老师。 他十分欣赏我的作文。 中考的时候,他要我把所有的作文整理出来,准备发给全班同学参考学习。 可惜,我没有留存,此事自然不了了之。 但他对还是我抱有非常高的期望。 考试的前一天,他还信心满满的说,好好考,作文争取全县考第一。 又一次让他失望了,我最终名落孙山。 让人意外的是,毕业前夕,他竟然送给了我一本书,什么内容不记得了,似乎是诗词格律之类。 在我的印象中,我的耳中灌满的是老师的批评责骂声,送礼根本不敢相象。 黄老师是我所有老师中,唯一送书给我的人。 礼轻情谊重,黄老师始终对我充满了期待。 即使我出了社会,一度异常的绝望,俩人相见,他还是笑嘻嘻地问我好。 可能越是善良的人,越是正直的人,上天越会设置磨难去折磨他,让他的品质越加闪闪发光。 我始终认为,每一个人相对于历史长河来说,是短短一瞬间,甚至一瞬间都谈不上,离世五十年后,一切都尘归尘,土归土,时间这把杀猪刀会把所有的人痕迹抹杀得干干净净,一切都烟消云散。 但黄老师不会。 他一直在坚守,在努力,在付出。 他即使不留下痕迹,但他光辉的品质一定会照亮前行的路,闪着耀眼的光,长存在客家人心里。 我们应当为黄老师而深感骄傲! 第九十七章:客家老人的前生与今世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咚咚起,咚咚响。 咚起咚起,咚咚响。 一阵阵锣鼓声从深山里传出。 这是罗家在"嫁男"。 客家人嫁得最多的是嫁女,一般不"嫁男"。 但罗家却在"嫁男"。 因为范家只有一个女儿,不愿意嫁女,而是希望招郎。 就是招一个男人上门做他们的儿子,即"嫁男"。 这次他招的是罗家的郎。 客家人"嫁男",跟嫁女的程序差不多,需要媒人说媒,说定礼金,但操办婚事是范家,不是罗家。 到了出嫁这一天,范家会请锣鼓班子,翻山越岭,去罗家迎接新郎,而罗家几乎不用花一分钱,相反还可收一大笔钱。 付出的代价是,罗家的儿子不再是罗家的儿子。 他成了范家的儿子。 他以后跟范家父母生活在一起,所生子女姓范,所得收入归范家,同时,需要负责范家父母生老病死。 这是客家老人没有儿子最好的归宿。 当然,客家人一般不愿意成为人家的上门女婿,能去上门的,都是家穷,或者其它原因找不到老婆,没有办法只好去上门。 这类人员往往会被人笑称:"撑门棍"。 意即帮别人打开门户,传承血脉。 他们被客家人瞧不起,社会地位比较低下。 一些强势的岳父母,不准女婿上桌吃饭,尤其是过年过节,或者家里来了亲朋好友,女婿只能在柴灶上吃。 家里祭祠的时候,女婿需要回避,因为他是下等人,会在祖宗面前丢脸。 当然,这是极少数。 大部分岳父岳母还是比较开明,对女婿也非常好,真正把他视为自己的亲生儿子。 因为,他们知道,他们会有老去的一天,会有无法动弹的一天,这一天,就是考验女婿的时刻。 如果以前待女婿好,女婿可能会念旧情,精心照料。 如果经常刁难苛刻女婿,老人的末日就来临了。 客家人居住在深山老林之中,小的村寨只有几户人家,大的也不过十几户,几十户,人员稀少,地处偏僻,老人只能依靠家庭的力量。 而男性是家庭的骨干或者是主心骨。 不论是不是上门女婿,男性在客家人家庭的地位具有不可动摇性。 因为客家人生存环境恶劣,在与自然界斗争的过程中,男性力气大,胆子大,粗犷豪放,往往会冲锋陷阵,并且胜算率极高。 而女性就呈明显弱势,难以挑起家庭重担。 这是客家人在长期与自然斗争过程中,总结出来的生存法则,所以客家人都非常看重男性,看重儿子。 儿子在父母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 原因主要有两点: 一是儿子是父母养老的保障。因为儿子会一辈子生活在父母身边,结婚生子,所娶媳妇也在一起生活,可以说,老人到了晚年,只要有儿子,生活就有保障。 二是女儿虽然也叫儿,但前面有一个女字,终究一天会离开这个家,嫁出去。 客家人信奉的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只要离开了家,就不是家庭成员了,跟这个家没有多少关系。 嫁出去的女,不需要负责父母的生老病死,也没有资格继承家庭的财产。 这是中国传承几千年的习俗,在客家习俗中照样有效。 如果家中没有儿子,只有女儿,就必须把女儿留在家里,招一个儿子上来,否则,自己老了只有饿死的份。 这是非常客观现实的问题,与什么道不道德,思想观念开不开放无关。 因为父母不可能在女儿家里生活,即使女儿同意,夫家也不会容忍,何况夫家也有父母,也需要养老,介入其中,必定是鸡飞狗跳,矛盾四起。 所以客家老人即使饿死,也不会去女儿家,况且女儿外嫁,近的话也有二三十山路,远的话,几百公里,来往不方便,也不可能。 以前的客家人,人一旦老去,由于没有养老金,没有物资上的保障,生活是非常悲惨的。 客家老人的通常做法是,年过六旬,家里的一切都由儿子去打理,自己断绝人情往来,不交朋友,不跟亲戚来往,百事不管,有吃就吃,没事就饿着。 总之是过一天算一天,过一年算一年,过不下去了,就一命归西。 当然,家境殷实的,可能会不一样。 毕竟枪杆子拿在自己手里才踏实。 手中有钱,心中不慌,有的人家,老人会当一辈子家,这样的老人生活会很幸福,也很踏实,说话办事也很有底气。 这样的老人不多。 大部分老人贫穷,一辈子都非常清贫。 生活在深山老林中不可能富,大部分只能维持温饱,因为深山里没有工业,有限的农田产不了多少庄稼,山林资源有限,生活注定非常苦。 老人家贫穷,儿子家也会说不上富裕,一家人都在温饱线上过日子,作出牺牲的往往是老人。 在生病方面表现最为明显。 客家老人生病以前是不治的,尤其是居住在偏僻深山的老人,生病了一般自生自灭。 你身体好能挺过去,就挺过去,挺不过,就自然淘汰,所以以前的老人寿命都比较短。 当然,也与中国大环境有关。 以前年过六旬就是古稀老人,居住在环境恶劣的大山,老人寿命估计应该更短。 虽然是猜测,但有它的合理性。 以前的老人一辈子也没有走出大山。 客家俗语中,有这么一句话:夜里梦到长沙,睡来跌到床下。 长沙是客家心中最向往的城市,但很多客家老人去不了。 不仅去不了长沙,就是茶陵县城也去不了。 去茶陵县城需要走一天的山路,爬上爬下,弯弯曲曲,缠缠绵绵,腿都跑断。 大部分老人会到坑口街来,这里是桃坑客家人的中心城市,可以享受片刻的宁静和快乐。 不过,现在变了。 随着时代的变迁,环境的改变,客家老人的生存境况有了很大变化,很多老人走出了大山,与年轻人同台竞技,唱响生命的赞歌。 这是时代的进步,也是客家老人的春天! 第九十八章:历史上的山里人为什么要生儿子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可能现在不一样了,很多人觉得生儿生女都一样。 事实也是如此。 毕竟社会在发展,时代在进步,尤其是老年人经济上有了较大的自由,有退休金的老人完全可以不依赖儿女,生活一样有尊严。 现在的老人体会不到儿子的重要性。 但以前不一样。 历史上的客家人,比如桃坑的客家人普遍重视生儿子。 一户人家有没有儿子,会决定你在这个山寨中的地位。 这个地位不仅仅是经济上的,还包括尊严和话语权。 如果一户人家生了十个女 儿,没有儿子,祠堂祭祀都不能参加,并且不能上户口。 客家人居住在山上,以前这里没有乡政府,也没有派出所,管理的就是以姓氏为单位的祠堂,比如李氏祠堂、范氏祠堂。 祠堂有一套专门的管理机构,行使政府职能,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家族添丁。 生活在山寨中的家庭,如果有儿女出生,就必须去祠堂上户口。 但祠堂规定,只上男不上女。 也就是说,你家如果不生男,哪怕生二十个女儿,一样不能上户口。 现在一个人没有户口,会有很大麻烦,没有办法上学、就业。 以前同样如此。 你的户口上不了祠堂,就意味着你不是这个家族成员,不仅不能享受家族福利,而且还不能享受家族的保护。 人都是群居动物,需要抱团取暖,如果被家族成员排斥,生活会非常的艰难,尤其是生活在渺无人烟的大山里,基本上是死路一条。 就拿建房子来说吧。 桃坑客家人建的都一尺厚的黄泥巴房,材料主要是黄泥、杉树和杉树皮,这些材料满山遍野都是,但需要人拉回。 如果靠家庭内部几个人,几乎不可能,光是把一根巨大的主梁抬上屋顶就不可能。 如果你是家族成员就不一样了。 你只要跟族长说一声,我家需要建房,族长会下令全族成员前去帮忙。 桃坑山寨建一栋三进的泥巴房,需要二个月时间,主家只需提供饭菜,不需另付工资,大家都是免费帮忙。 如果在山寨里没有户口又是另一回事了。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你家任何事情都不会有人参与,尤其受外界欺负的时候,更无人出来主持公道。 只有女儿,没有儿子的家庭,客家人称之为绝户。 大家是可以吃绝户的。 所谓的吃绝户,就是只有女儿的人家,男主人死后,大家可以光明正大去她家吃饭,分家产,可以明抢! 当然,吃绝户不是所有人家都可以,如果夫家兄弟多,家族势力大,且又团结,还是没人敢动手。 大家针对的是势力弱小的人家。 比如阿家家。 她只有一个女儿,且不亲生的。 而且女儿夫妻在桃坑无亲无戚,也无朋友,就属于弱小的人家。 以前注定是吃绝户的人家。 我记得很清楚,阿家没有去世之前,街上就有人提出,阿家的财产由他来继承。 阿家的财产主要是房子,如果房子被人抢走,阿美只好流落街头了。 这种行为以前是可以的。 当然,这个以前指的是没有法制,没有政府管理的以前。 尽管如此,还是有人在干令人瞠目结舌的事。 一个几乎没有来往的所谓亲戚找到阿美,要她把茶陵县城的一栋房子送给他。 注意是送,不是买,是免费给,不能要一分钱。 理由是什么? 没有理由,就是要,免费送。 当然,我估计,他以为阿美是纯女户,是可以要的,是可以强行霸占的。 阿美告诉我的时候,我几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太无耻了吧。 无耻透顶! 这样的亲戚就是无赖、强盗! 算什么亲戚啊! 所以说,在客家山寨里,有没有儿子至关重要。 在客家人心里,儿子是延续家族血脉的根本,其中姓氏是关键的关键。 在客家人家,无论生男生女,必须随夫家姓,这是铁律,任何人不能违抗,否则必遭家族驱赶,打出山寨。 一个家庭兴不兴旺就看你生儿子多不多。 儿子多的家庭,山寨的地位就高,别人就不敢欺负你。 山寨的活动范围很小,儿子多的家庭长大之后,会分成几个十几个小家庭,会占据绝对人口优势,如果招惹这户人家,以后会新仇旧账一起算,自己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同时,养儿防老,既是现实,也是必然。 山里人老得快,女人三十一过就是豆腐渣,男人年过五旬体力精力消耗殆尽,这就存在一个养老的问题。 嫁出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 客家人的女儿百分之百外嫁,一旦长大成人,就会嫁出山寨,成为外姓人家。 嫁出的女儿不能继承父母遗产,也不需要 赡养父母。 而家有儿子就不一样了。 儿子永远留在家里,娶的媳妇也是在家里,父母可以跟他们生活在一起,生活就会有保障。 以前没有养老保险一说,也没有社会机构负责生老病死,山里人老了,依靠的只有儿子。 没有儿子的家庭,晚年生活的老人是非常悲惨的。 当然,只有女儿的家庭采取招郎的方式,解决自己晚年生活问题。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稍有点能力的男人都不会去上门,因为上门女婿是受山寨人歧视的。 因此,去上门的男人一般是穷人家,娶不到老婆,或者自身有缺陷的人。 这样的人在山寨里没有话语权的,自然,生活状况也不会很好。 当然,相比没有儿子的家庭还是要好许多,至少有一口热饭吃。 在长期与自然的斗争的过程中,男人的作用要尤于女人的作用。 首先男人的力气大,很多重活累活都可以干。 这点在山里生活非常重要,在与大自然搏斗中,男人往往会冲在第一线,成为家庭的中流抵柱。 其次男人主导山寨的一切事务,有男人的家庭可以优先享受山寨的资源,包括处理外部纠纷时,有没有男人,有多少男人,也是衡量彼此力量的一个非常重要的依据。 其实,现在的社会,男人也是在主导着世界,统治着社会各阶层。 一句话,这个世界还是男人的世界。 第九十九章:山村客家少年与城市奶奶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作为生活在客家山村的少年,小时候,最向往的就是城市生活了。 城市生活是什么样子呢? 是不是天天大鱼大肉,看电影,唱歌跳舞呀? 我们小时最缺的就是鱼肉,只有过年时才能吃上一顿。 他们是不是呢? 我不知道,但是可以展开丰富的想象。 我想象的对象就是我家的一个大碗。 这个大碗有一幅画。 上面描绘了一个城市小孩,上午吃苹果,中午吃烤鸭,晚上看电影,还有车和电灯电话。 看到这幅画,我惊得目瞪口呆。 他们原来是这样生活啊,真是太美了。 可是,我们这里什么没有, 没有电灯,没有电话,车是见都没见过。 我们晚上用的是煤油灯,有的人家煤油灯也没有,用松树油照明。 我们一年只能看一、二场电影。 至于苹果这玩意,没闻过,没见过。 楼上楼下,电灯电话,这是什么生活? 这就是天堂生活。 当年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 我也认为是的。 当然,我有一点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是我虽然住在客家山村,但是一个至亲的人却是生活在城市里。 她就是我的奶奶。 她可是我的亲奶奶哦,不是嘴巴喊喊的远房奶奶什么的。 我的奶奶就生活在衡阳市。 衡阳市可是正宗的大城市。 可能很多人认为不是。 但是我们认为是。 理由是我们这里山区客家人,很多老人一辈子都没有去过县城。 去衡阳市更是一场梦。 如果问,我去过没有? 我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没有。 我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茶陵县城。 因为我的父亲在县城工作,所以我可以经常去。 就是这个小小的茶陵县城,热闹程度超出了我的想象。 跟我们山村相比,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 我一度以为这是离天堂最近的地方。 自然,我奶奶生活地方就是天堂了。 她具体住的地方是衡阳市中山南路王家坪六号。 这里是衡阳市标准的市中心。 我奶奶的工作单位是衡阳市眼镜钟表商店,是正宗的国有企业。 我奶奶是正宗的国企员工。 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这份职业是非常荣耀的。 让我想哭的是,她的孙子呢,就是我这个山区少年,什么也没有啊! 我住在乡下,是桃坑乡下。 茶陵县是湖南省的一个偏远的山区县,而桃坑则是茶陵县最偏僻的山区乡。 我就住在这里。 而我的奶奶却生活在天堂里里。 这是多么的不公平。 多么的让人悲痛欲绝,肝肠寸断! 至于我的来历,很简单,我父亲在这里工作,认识了一个女老乡,就结婚成家。 他没有把家安在衡阳市,而是安在这个偏僻的山区村。 我就来到了这里,一直生活在这里。 这里偏僻真的超过了许多人想象。 不少茶陵城的人说,这里客家女人都是一丝不挂,在外面洗澡。 这个不一定是真的。 但偏远的山村,几公里没有人烟,在哪里洗澡都无所谓。 因为大家都住在山沟沟,没有人啊。 我们这里八十年代初才通公路,当时能够去县城的没有几个人。 因此,我们,还有我,都非常渴望去城里,看看这个繁华的世界,但去不了。 我心里是非常不服的。 因为我的奶奶在城里, 为什么我就不能去? 为什么不能在城里生活?! 我虽然很气愤,但却很无奈。 我年纪小,不能做主。 去是绝对不可能的。 于是我给奶奶写信。 我经常给她写信。 她也经常给我回信。 我写信的目的就是想让她说一下天堂的生活。 但她不说。 一句话也不说。 她信上总是要我听毛**的话,听党的话。 其实,我一直听党的话,听毛**的话,对姓蒋的恨之入骨,对毛无限忠于,无比热爱。 可是没有任何用。 我读小学时加入不了少先队员。 读初中了,大家都在入团,而只有我在申请加入少先队员。 但依然不批准。 理由是我不够格。 我是多么渴望啊! 可就是加入不了。 我心里焦急万分,却没有任何办法。 每到周五,是我备受煎熬的日子。 因为这一天,班上团支部书记会大声宣布:团员留下,要开会了。 我不是团员,也不是少先队员,只能灰溜溜去门外,然后,躲在墙角,偷听团员们的声音。 团员们的声音很响亮,自然是无比热爱,无限忠于,愿把自己的一切献给某村的红太阳。 小时候,我一直以为早上的红太阳是从这个村升起来的。 这个村的人多幸福啊,每天不用砍柴,可以用太阳做饭吃,冬天还可以用太阳烤火。 不像我们,冬天寒风刮来,冷彻心骨。 把人冻得撕心裂肺,哭爹喊娘。 于是,我怀念起了我的奶奶。 她的天堂生活。 15岁时,我终于来到了衡阳市。 这里果然很热闹,人来人往,有很多车子。 有点像天堂。 至少在我这个山村少年眼里是如此。 然而,我奶奶的家在哪里呢? 我找了许久,问了许多人,终于来到了一栋破旧的木质瓦房。 这里住有十多户人家。 拥挤破旧程度超过了我的想象。 这是我奶奶的家吗? 我有点吃惊,但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我通过一个阴暗潮湿的过道,然后上一个阴暗的楼梯,上面的木板破损不堪,走在上面摇摇晃晃,吱吱直叫,我很担心它会跨下来,但它没跨,努力挣扎着把我们送到了二楼,又过一个拐角。 别人告诉我,这就是你奶奶的家。 我完全惊呆了。 这是家吗?! 它能算家吗? 它只有六平方米左右,非常矮小。走进去,阴暗昏蚀,看不清人和物,过了许久,才看见屋内摆有一个破旧不堪的床,一床被子打了很多补丁,分不出颜色,一张饭桌断了一条腿,用砖垫着。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站在那,有点不知所措,背后有道污损裂了缝的木板,从门缝处瞧,似乎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隔壁人家在吃饭。 我想她应该是奶奶,就喊了一句:奶奶。 她没有答应,过了一会儿,她才颤颤巍巍地问:你是苏章子吧。 当时我们来了四个人,一下子把她的房间挤满了。 奶奶没反应过来,以为来了一群强盗。 于是,我大声地回答:是的,我是的。声音很大,心里却无比透凉。 我一直以为奶奶天天是大鱼大肉,在天堂里过着呢,现在看起来,怎么像是地狱啊。 天色已晚,我们只好住下来。 我无处可去,就搬了张椅子,躺在瓦房大门前睡觉。 真是一夜未眠啊,想了很多,回忆起自己很多美好的梦想,现在看来是如此的可笑。 我明白了,城市有天堂有地狱,我奶奶就生活在地狱里,孤苦零丁,老无所依。 她的生活怎么跟我差不多啊! 我的城市天堂美梦就这样破灭了。 第一百章:父亲的二毛钱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小时候,特别羡慕别人的阿爸。别人的阿爸天天在家,跟小伙伴有一点纠纷,他就会说:我叫我阿爸来。 很让人无奈。因为我的客家阿爸常年不在家,他在县城工作,而我们住在一个山区小镇,离县城有六十里山路,去县城要走上整整一天。 每月的月底,阿爸才会回来,住上四五天,然后又走了。 阿爸就像山上的大鸟,在家只能停留片刻,然后飞走了。大鸟必须日夜不停地为小鸟们挣食物,我的阿爸也得为我们挣钱,因此,阿爸只能远走高飞。 尽管如此,但我还是希望我的阿爸呆在家里,陪伴着我们。 如果外面响起一阵轻快的脚步声,还拖着一阵长长的“咳”声,我知道阿爸回来了。 阿爸的笑容总是那么甜美,他摸着我的小脑袋,笑着,我则愉快摸他的口袋,总会从中掏出各种颜色的糖果。我以为世上最好吃的就是糖果了,那么地香甜,那么地让人回味无穷。 美好的日子总是那么地短暂,阿爸转眼间又要走了。我舍不得阿爸走,可我知道阿爸不能不走。阿爸走的时候,我就会流眼泪,就会跟着他后面走, 阿爸走一段,我跟一段,他赶我,我会往回走,阿爸转身的时候,我又会跟上去,来来回回,我们二人就这样在路上来回奔走。 无奈之下,阿爸会招招手。我知道,我非常期待的时刻来到了。 阿爸从口袋中摸出了二毛钱,花绿绿的二毛钱在风中飘荡。 钱真是美妙的东西。我立刻想到了糖,香甜无比的糖,二毛钱可以买二十粒糖,可以吃上一个月。我们对这些珍贵的东西,不像大人那样,一口就吃掉,多浪费啊。一天,邻居小毛用父亲给的五分钱买了一个面包,整整吃了一天。准确地说不是吃,而是含,每次小心翼翼从面包上弄下一片小指甲大小的面包屑,放在嘴上陶醉地含着,含着,头微微地向上仰着,然后再慢慢地咽下去,等上一会儿,再长长地吐出一口粗气,粗气中往往会飘来股浓浓的麦香味,让人欲罢不能。我围绕小毛整整转了一天,一片比小指甲还小的面包屑也没有吃上,当然,他可以让我闻闻他的面包气味,可有什么用呢,不闻还好,一闻我直想流泪,这个麦香味为什么不是我的啊。 现在我有了二毛钱,我想可以让小毛闻闻我的糖香味了。 有了这念头,我对阿爸的思念就减轻了许多。我认真地对阿爸说:“阿爸,你去吧,我不跟了。” 阿爸走了,我真的实践了自己诺言,当然,我会站原处看着阿爸的背影,直到他由大变小,慢慢地消失在天际边。 从此以后,阿爸每次回来,我就会跟着,每次阿爸都会给我二毛钱。收到钱,我会认真地对阿爸说:“阿爸,你去吧,我不跟了。” 这个约定,阿爸从未违反过,可有一天,阿爸违反了,走的时候竟没给钱,这怎么行啊。我与小毛约好了,他要闻我的糖香味呢。 惊闻阿爸走了,我头顶上顿时响起了一阵炸雷,我倏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奔向大河。这次,阿爸没有从陆地上走,他上了一条船,从水上走。 我跌跌撞撞,披头散发:“阿爸呀——阿爸呀——,你等等我,我要跟你走啊。”我哭着,喊着,阿爸只是不停地挥手,示意让我回家。阿爸,我让如何回啊,花绿绿的二毛钱呢? 阿爸走的时候,正是隆冬季节,天上下着毛毛大雪,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积雪,我连滚带爬,扑通一声,跳进了冰冷刺骨的河水中。 阿爸急了,衣服也没有脱,也跳进了河里。他生怕我会被河水淹死,其实,阿爸多虑了,我的水性很好,从河头游到河尾没有任何问题。尽管如此,阿爸还是紧紧抓住我,带我游回河岸。 由于我的任性,这天阿爸没有走。阿爸虽然没有走,但没有责怪我,第二天,阿爸走了,走的时候,他给我留下了二毛钱。闻着带着阿爸身上味道的二毛钱,我说不清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后来,有一个月阿爸还没有回来,第二个月阿爸还是没有回来,第三个月阿爸回来了,但我知道阿爸出事了。 阿妈遇到一个不认识的人,说是衡阳的。衡阳是阿妈的老家。突然遇到了老乡,阿妈浓浓的乡情奔涌而出,认不认识不要紧,只要是老乡就行。阿妈很高兴,介绍他去投奔阿爸。阿爸看到是阿妈介绍来的,很热情地安排他吃安排他住。谁知这人竟起了歹心,半夜时分,悄悄起来把阿爸的钱全部拿跑了,一百多块呵,就这样拿跑了,阿爸气得吃不下饭,我也心如刀绞。 一百多块,可以买多少糖啊。听到这消息,真是晴天霹雳。这个坏蛋,我抓到他,一定要把他杀了。后来听说坏蛋真的抓住了,在衡阳落的网,但钱花光了,没了。 看到阿爸忧郁的脸,我很是心疼,可我没有任何办法。 阿爸 要走了。走的时候,阿爸陶出了二毛钱。这次,我不敢要了,我说:“阿爸,我不要,你留下吃饭吧。” 我知道阿爸每月只会给自己留下十五块,包括一个月的饭钱、烟钱、衣服钱。阿爸单位每顿饭要二毛,一天要六毛,一个月要十八块,还有三块钱从哪里来呢?阿爸只好饿着肚子,不吃饭,阿爸的生活其实很清贫。 阿爸摸着我的小脑袋,说:“阿爸有钱,你不要担心。“说完,还是留下了二毛钱。阿爸知道我心里想着什么,他不想让我失望。 阿爸就是这样,心里装满了我们,让我们一天天愉快地长大。 后来, 阿爸老了,走不动了,我们一个个先后离开了阿爸,去了更远的地方。阿爸没有学我的样跟我的背,每次打电话回家,他总会说,好呢,没事。 其实,他有事,有严重的心脏病。一天深夜,他静静地离开了我们。 现在,阿爸离开我们有八年了。昨天,在梦中,我又遇到了阿爸。阿爸还是那么地年轻,那么地英俊,他摸着我的小脑袋,问我工作累不累。我拉着他的手,牵住他的衣,流着泪,哀求道:“阿爸,你不要离开我们好不好。” 阿爸一脸的无奈。 人世间的痛莫过于亲人的分离了! 第一百零一章:凌老师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作为从小生活在客家山区的我,自然认识很多客家人。 绝大多数客家人都过着普通平凡的生活,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平淡无奇。 他们绝大多数都是从默默中来,又从默默中去,最终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不起一点泡沫。 但有一个人不同。 他是客家人的另类。 他就是凌老师。 我们都叫他凌老师。 他的确是老师。 读初中的时候,学校里有两门课有点不伦不类。 一门课是英语。 老师说的是客家山区英语,基本上是中国人听不懂,外国人也听不懂。 当然,我说的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不是现在。 现在的英语差不多成了国语,人人都会英格里死。 我也会几句,什么八格牙路,米西米西的。 我说的是日语,不是英语。 只能说现在的外国语太普遍了,一般的老百姓都会说几句。 另一门就是音乐。 老师基本上是听磁带教歌。 磁带唱一句,老师唱一句,然后大家一起唱。 走调是常态,识谱的几乎没有。 后来凌老师来了。 很快有了变化。 黑板上出现了歌谱。 他教大家唱。 我立刻发现他唱的音调很正,跟电影歌曲有差距,但很接近。 歌词在他嘴里吐出来很优美,很好听,犹如山中的泉水,发出非常锐耳的声音。 声音很美。 我由衷地感到敬佩。 其实小孩子也是有敬佩的,对有才华的人也是很敬佩。 凌老师就很有音乐才华。 可能这个才华放在县里,或者省里不算什么,但是在我们眼里只有山区,以前从来没有什么动听的音乐。 他出现了,他就是才华。 我们就由衷的敬佩。 很快,我又有了另外新的发现,他会绘画。 我以前不知道。 一天,他来到我家门口,说要借一张凳子。 我自然惊喜万分。 小孩子都喜欢帮老师做事,如果老师主动提出来了,就更加喜欢了。 我记得有一次,我帮老师买烟。 我家开了一家商店,而学校离商店又比较远,所以他要我帮他买。 他给了钱,需要找零。 在找零的时候,我突发奇想,多找他一分钱,看他的表现? 结果很遗憾,他私吞了。 当时的一分钱可以买一粒糖。 糖这东西是非常的珍贵,我们如果有了一粒糖,会吃上一整天。 主要是在嘴里放上几秒钟,然后迅速吐出来,等一个小时后,再放上去,如此反复,吃二天没有问题。 当然,凌老师不存在这个问题。 他就是坐一下而已,绝对不会带走。 他坐下来干什么呢? 开始我不知道。 后来他拿出了画夹,开始画了起来,我才知道,他是在画画。 说实话,山区的客家人是不会画画的,即使画,也是画菩萨老爷之类,我很不喜欢。 我以为他也是画菩萨,很快发现不是。 他在画我们的街道,并且奇迹出现了。 他画的街道跟眼前的街道非常的逼真。 当然,不是完全逼真,跟照片有差距,但很真了。 至少是我眼见最真的画。 我自然惊得目瞪口呆。 我一直以为画只在书本上,在电影里,想不到凌老师也有。 他只要一画,一幅美丽的图画就出来了。 的确让人佩服。 我以为他会一直画下去。 让人想不到的是,他不干了。 他辞职了。 他只教了半年,就不干了。 我们异常地震惊。 因为他辞职后,没有去县里,没有去省里,而是回到家里,回到一个十分贫穷落后的山寨。 他去干什么呢? 种田。 这就让人十分费解了。 当时不是现在。 当时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 工作是国家统一分配的,是非常金贵的一份工作。 百分之九十九的客家人都没有,如果有了,会兴奋得三天三夜。 山寨的少女会立即表示要嫁给你。 凌老师却不要了。 当时教师的工资有三十多元,而在客家农村出工一天只有二毛钱,一个月的收入只有六块钱。 而且没日没夜,累死累活。 哪有教师这么舒服呀! 当年有脑力劳动与体力劳动一说。 说到这些时,老师总会得意洋洋问我们,我是什么劳动啊? 我们总会大声地喊道,脑力劳动! 我们很清楚地知道,脑力劳动的确是一个好东西。 几乎是脑子一转,钱就来了。 那像我们大人,砍了一天的柴,从山上背回家,走了十几里山路,累得腰都要断了,结果就挣了五毛钱。 没想到的是,凌老师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 并且放弃得非常的坚决。 凌老师自己也讲了,当时学校的领导找了他不少七八次,要他重返校园,但他坚决不干。 这不是问题的最关键。 最关键的是,他不是升官发财。 他是去学知识青年,改天换地吗? 不是。 他从来没有想过改什么天,换什么地,而他也没这个机会。 因为他连山寨一个小小的领导都不是。 他就是从客家山寨里出来,又重新回归到山寨,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客家山寨人。 也就是,他是大山的儿子,就要回到大山里面去。 可能他就是这么想的。 当然,凌老师还是有文化有知识。 他发现种田不赚钱,养鸡养猪不赚钱,于是学起了养蜂,并且很成功。 至少生活不成问题。 又让人惊讶的是,回到山寨的凌老师并没有平静下来。 他骨子里还是有一股与天斗,与地斗的狠劲,如同他当年辞职一般,非得闹个轰轰烈烈。 晚年,他在客家人群中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山寨里需要建一个水电站,自然会占用山民的土地与房屋,但补偿价格很低。 这些钱让很多山民建不起房子,自然不服。 凌老师住的地方不需要拆迁,也不存在补偿一说。 但他就是要管闲事,带领大家上蹿下跳,与山寨斗。 斗的结果是,他入狱了,他的儿子也入狱了。 他输得很惨。 客观公正地说,他的闹有对,也有不对。 对的地方,补偿金是有点让人妈妈的,让很多客家人欲哭无泪。 但也是没办法。 客家穷,客家落后,要发展经济,就必须建电站。 因为只有解决电的问题,才能解决经济问题,才能发展生产。 问题是没钱呀。 只好压缩标准,降低标准了。 牺牲客家人的利益,换起经济上的发展,这是痛苦的选择,也是不得而为之的选择。 凌老师当了一回旗手,为客家人鼓与呼,不能说没有任何效果,至少后来的决策还是充分考虑了客家人的利益。 他在这方面还是出了力。 我们应该看到,有人说,跟无人说,效果还是不一样。 当然,历史就是这样,无论你如何努力,终究斗不过时间,曾经的辉煌终会被时间偷走,犹如他当年一样,从起点回归到起点,不留一片云彩。 说到底,凌老师终究是一个平凡的老师,一个普普通通的客家人,但是他的曾经,为客家人的付出,我觉得还是值得每个客家人铭记。 第一百零二章:一个女人的错误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很多人一生中总会有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有的人甚至不止一次,而是多次。 但很多人却十分轻易地放弃了。 比如阿美就有这样一次机会。 一次参军的机会。 她本来可以成为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但命运却给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阿美居住在茶陵县桃坑乡。 这里是山区乡,居住的全部是客家人。 阿美居住在客家,却不是客家人。 她的家在衡南县黄竹乡。 她之所以来到这里,是随父母而来。 她来干什么? 说得好听一点,是流浪。 难听一点,就是乞讨。 上世纪四十年代,天下大乱,战争纷起,很多人无以为食,于是开始四处逃难。 阿美随着父母来到了桃坑这个山区。 当时,她父亲病重,即将不久于人世,自然无法照顾阿美了。 于是她母亲把她送了人。 是坑口墟上的阿家。 阿美成了阿家的养女。 但阿美一点也不幸福。 至少她感觉不到家的温暖。 但是她没有任何办法。 不管幸福不幸福,她必须住下来。 因为她的父亲已经去世,她的母亲乞讨之后,也饿死在异乡。 在这个世界上,她唯一的亲人就是阿家了。 她心里或许认为不是,但此刻必须依靠她。 岁月在流逝,阿美也在慢慢地长大。 长大之后的阿美还是很漂亮的。 很多人认为不是,我的同学曾笑着说,她就像一头老母猪。 其实是年老的时候。 年轻的时候不是这样。 阿美年轻的时候真的很漂亮。 山里的客家女人都是这样子。 三十岁之前很漂亮,三十岁之后就成了豆腐渣。 山里的女人老得非常快,年过四十,基本上是陈年的老树皮了,粗糙,漆黑,毫无生气,只有二只眼睛在转动,表明还是一个活物。 到了这个年纪,山里的女人就是丑女人,外面看起来,都是七、八十岁的老女人。 当然,现在好了许多。 随着生活条件的改善,天天鱼肉的滋润,现在年过五旬的山里女人,依然光彩照人。 这样的女人很多。 以前不是。 但当年的阿美真的很好看。 因为有许多山里伢子追求她。 这是丑女人所不具有的待遇。 于是,年轻漂亮的阿美有了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 五十年代初期,桃坑山区来了一支解放军部队。 他们是来解放受苦受难客家人的。 打土豪,分田地,人民的江山,人民当家作主。 这些口号喊得震天响。 部队成立了文艺宣传队,去各村寨宣传党的路线。 漂亮的阿美成了文艺宣传队的一员。 小时候阿美经常给我们唱歌,唱的就是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 她唱得非常好听。 可见她在文艺宣传队表现很优秀。 她能歌善舞,人又长得很漂亮,自然深受领导的喜欢。 喜欢她的就是部队的江政委。 江政委很喜欢这个小姑娘,觉得她不错。 他暗中查了一下她的身世。 当年是要调查每个人的身世的,是要分阶级分立场的,地主富农可不行。 她从小无父无母,是一个孤儿,典型的根正红苗。 是部队依靠的对象。 江政委大喜,笑咪咪找到阿美,说道,小鬼,你很有文艺天赋,参加我们的部队吧? 阿美惊疑得睁大眼睛,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她想了老半天,才艰难地答道,我,我不知道,我要问一下我的阿妈。 她回家后,把这一条消息告诉了阿家。 阿家却不高兴了。 阿美是她老了唯一的依靠。 阿美走了,她怎么办? 阿家立即说,你不能去部队,我听说部队的人不好,专门欺负你们这些人。 并强调说,部队是打人的。 她的丈夫曾在国民党军队,是司号员。 国民党军队是打骂当兵的,是不把兵当人来看待的。 大家都在说国民党军队打人。 阿美也听说过,所以心里顿时害怕起来。 第二天,她主动找到江政委,说不去了。 江政委知道她的身世,估计她不了解我党政策,于是十分耐心地解释了一遍部队的有关情况。 阿美听了之后,仍有点把握不准,回去又把有关情况向阿家说了一遍。 阿家慌了,忙说,你不要听他们瞎说,你的阿爸就是当兵的,我还不知道。 阿美听了,自然信以为真,又找到江政委说,我不去。 江政委已经了解清楚了,是阿家不同意。 他汇同地方干部一起来到阿家家里,向她宣传部队的有关政策。 阿家对解放军还是害怕的,表面上同意了,背地里又跟阿美说,你不要去,你去了会尸骨无存。 总之,阿家说了许多恐怖的话,并且摆岀了许多国民党军队不好的事实。 阿美毕竟还年轻,对军队非常不了解,尤其是对解放军不了解。 她只知道国民党军队不好。 在桃坑客家人群中,曾经发过一起国民党军纪败坏的事。 阿美亲历了这一幕,自然在心里留下恐怖的一幕。 阿家如此说,阿美更加害怕了。 无论江政委如何做工作,她就是不同意。 为了动员阿美入伍,江政委找到了当地政府,希望他们出面,做阿美的工作。 但此刻的阿美却是心如坚铁,死了心。 当地政府工作人员无论如何苦口婆心,她就是不答应。 不久,部队即将出发。 出发的那一刻,江政委仍不死心,又跑到她家里去,准备作最后一次努力。 谁料,阿美看到他来了,竟从家后门溜了出去,躲了起来。 找不到阿美的江政委只好无奈地走了。 阿美一次绝好改变人生命运的机会就这样溜走了。 如果她参加了部队文工团,她就是南下干部。 说不定,还是官太太。 她就不会老死在这客家山寨里,受尽了委屈与苦难。 所以作家柳青说过,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常常只有几步,特别是当人年轻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的生活道路是笔直的,没有岔道的,有些岔道口,你走错一步,可以影响人生的一个时期,也可以影响一生。 阿美就是犯了这样的错,没有抓住改变人生命运的机会。 失去了就永远失去了。 本来有大好的人生机会,就这样轻易丢弃了。 非常的可惜。 有时候,不能不相信,这就是命! 第一百零三章:桃坑客家人的前世与今生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湖南茶陵有一个十分神奇的地方。 它就是桃坑乡。 桃坑乡是茶陵县一个十分普通的乡镇,但居住在这里的人非常不普通。 他们是客家人。 他们的说话语音及生活习性,与当地人格格不入。 当地人称这些人为"广老牯",意即南方来的公牛。 是不是公牛暂且不论,但是这些人肯定不是当地人。 他们的祖先的确是从外地搬迁而来。 至于从何而来? 说法比较多。 有南方说。 说这些人是从南方搬迁而来。 也有北方说。 说这些人是从北方搬来。 还有其它说。 总之,说法五花八门,难以定论。 但有一点肯定,他们是外地人。 那么另一个疑问来了,他们为什么搬来? 一般的答案是穷,家穷,没饭吃,就搬来了。 但这些客家人似乎不能以"穷"字来概括。 桃坑历史最高峰时期有二万多人,但真正的客家人群远不止这些。 真正的客家人有几十万,上百万人。 他们与炎陵、宁冈、井冈山的客家人是同为一体的,都是生活在罗霄山脉中的客家人。 如此多的人因家穷而搬来,有点说不通。 小时候,我听大人议论最多的是,他们是因为躲避战乱而移民于此。 他们说,他们的祖先居住地遭到了异族的入侵,整村整村的人惨遭杀戮,于是,在家族头人的带领下,他们翻山越岭,来到了这地方,定居在这里。 另一个问题又来了,他们为什么要定居这里,为什么不定居在长沙呢? 其实,谁都想定居在长沙,包括我。 长沙是大城市,有吃有喝,住得舒服,挣钱容易,上学看病都方便,谁不想啊! 这些客家人也想去大城市。 问题是他们去得了吗? 首先一条没有钱,家都被人抢了,哪来的钱? 没有钱,拿什么生活。 在城市生活,出门就得花钱,现在是这样,以前同样如此。 没有钱,只有饿的份。 现在可以打工为生,以前不可能。 以前的城市里都是小商小贩,用几个人可能问题不大,几千、几万,甚至几十万,根本不可能。 所以这些人没办法在城里呆的。 其次是他们中很多人应该犯有命案,有官府追捕的犯人。 毕竟是战争,说轻一点打架吧,肯定刺刀见红,以命相搏,死伤惨重,他们才逃离家园。 作为胜利者的异族百分百会展开追捕,这些客家人只能往人烟稀少的原始森林逃窜。 而井冈山以前是茫茫原始森林。 这个条件恰好适合客家人居住,他们就定居在这里。 桃坑位于井冈山脚下,属于罗霄山脉尾,但依然是一片原始森林。 以前,这是没有路的。 后来客家人来了,才踩出来了一条路。 通往外界也就一条山路,杂草丛生,高低不平,很不好走。 桃坑人去县城需要走一整天,腿都要走断。 小时候,我走过一次,累得我气喘吁吁,腿痛了四五天才好。 这地方对于客家人来说,就是天堂。 因为原始森林是无主之山,无主之地,可以任意开荒种地。 但在原始森林中种地还是有许多难以克服的困难。 不仅缺少劳力工具,而且生产效率也十分低下。 小时候,我记得大部分乡下的田只能种一季水稻,只有二三百斤,这个田还是经过了几十代人的耕耘,可以想象一下,当年的祖先们,种田是多么的艰难。 这点粮食肯定不够吃,山里虽然有野果子,但不能当饭吃。 小时候,我们经常去山上摘杨梅。 山上野生杨梅很多,到了农历五月,满山遍野都红灿灿的杨梅,我们天天摘,但并不天天吃。 野生杨梅虽然甜,但也酸,吃了几回,牙齿酸得要命,饭都吃不下,所以山里野果不当饭吃。 山上另一特产就是竹笋。 竹笋分冬春两季。 冬笋长在地下,也死在地下,属于死笋,这些笋可以拼命挖,但是需要注意的是,不要把竹子的根挖掉,否则,竹子死掉,没得笋了。 春笋,我们那时候是不准挖的,因为它长出地面,长大之后就是一条竹子,挖一个春笋,就意味着挖掉一根竹子。 现在不知是怎么搞的,到了春天,满网都是在推销春笋。 在我眼里,大家吃的不是春笋,而是一根根竹子。 竹笋尽管满山遍野都是,也不能当饭吃。 当菜吃,也不能多吃。 吃竹笋很刮油,如果天天吃,而油水又不多,或者没有油,吃过后心里会发慌,我们哪里叫"柴",意思就是肚子里没油水,很空。 没有油水的肚子,睡不着觉,总想找吃的,吃猪油,吃牛肉,狠不得吃一头猪,十头牛。 只有吃饭最稳当。 问题是山地产量低啊! 茶陵虽然是山区县,但也有平原。 这是种粮的好地方。 客家人慢慢地开始往平原地方迁移。 问题很快又来了。 这些平原地方是有主的,被大大小小的原住民所占领。 客家人要生存,原住民也要生存,但好土地就这么一块,纷争自然四起。 历史上的客家人与"本地仔"的斗争是非常残酷的。 是流血,以命相搏的那种。 在这个问题上,似乎很难用谁对谁错来划分,因为客家人都要生存,如果绝大部分人都面临死亡威胁的时候,饥寒起盗心就成必然。 他们也是走头无路,而当时的官府又无视当地客家人的合理诉求,所以,有的客家人就以抢劫为生,比如井冈山的袁某王某。 他们没革之前,就是以抢劫为生,这是无法回避的客观事实。 当年的官府不仅剥夺了客家人的生存权,而且功名权也被剥夺了。 客家人无论学问再高再深,也没有资格参加功名考试,这种状况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清末,桃坑才有真正意义的学堂。 客家人与当地人的矛盾异常尖锐,直到解放,客家人的春天才真正来临。 这时候的土地与山林归了公,人人平等,客家人与当地人的矛盾自然消失了。 但毕竟是山区,发展非常的缓慢。 桃坑是茶陵县最贫穷最不发达的山区乡,不仅交通落后,而且山民普遍比较穷。 茶陵人在桃坑客家人面前是有心里优势的。 我一般不敢在茶陵人面前说我是桃坑人。 如果我说了,他们会立刻跟一句,哦,你是山里牯。 如果是其它地方的,就不会有。 这句话,含义很复杂,但我知道,里面有轻视的成分。 不过,现在有了很大变化。 很多桃坑人走出了大山,在县城郊组成了热窝里和老虎塘两个社区,家家户户住进了新楼房,向世人展现了一个全新的客家人。 不少客家人在商海中展现自己的聪明才智,他们用行动证明了客家人的春天,客家人灿烂的明天! 客家人在变,在新生! 第一百零四章:阿家的往事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阿家人生的分水岭定格在十六岁。 她记得很清楚,天上飘着大雪,到处是鹅毛一般的雪,一片一片地飘落下来,天地瞬间变得白茫茫的一片。 这时,她出嫁了。 她正式由少女变成了少妇。 她很高兴,因为她自由了。 以前她是不自由的。 她家很有钱,所以她就不自由。 她不能像其她客家女人一样,小小年纪就挑起了生活的重担,每天需要出门劳作,砍柴、养鸡、养猪,有干不完的[农活,有时黑漆漆的一片,还在田里插秧。 她不需要。 她每天的任务就是吃,然后睡,偶尔跟佣人的孩子玩游戏。 但家人不许可,因为丢身份。 她家有多少佣人,她不记得了,至少有十几个吧。 她的家在江口焦坪。 这里大部分人姓罗。 凡是姓罗的都非常的有钱。 最有钱的是她家亲大伯。 有二件事说明她大伯家有钱。 一是大伯家来了一个小偷。 这个小偷在他家住了三年没有被发现,原因是家里地盘大,房屋多,佣人多,每天来来往往的人多,人多嘴杂,自然就看不到。 二是大伯家有一家兵工厂,有员工近百人。 客家人居住山林中,开一家商店都费劲,更不要说开工厂了。 而他家开的兵工厂,生产枪炮,虽然是土家伙,但对客家人来说,是稀罕物,是宝贝。 所以大伯真的有钱。 自然她家也有钱。 她从出生的第一天起,就自带金钥匙,每天都有人伺候。 她小时候是小姐,长大了,就成了大小姐。 当然有钱的人家,规矩也多,遵守的是古制礼法。 对她的要求是坐有坐像,站有站像,笑不露齿,向古代小姐看齐。 当然,最关键的是,不准跟陌生男人说话,不准出门。 小时候就在家里玩,到了八岁的时候开始做针线活,主要是绣鞋、绣花。 她家里建有一栋二层楼高的房子,她就在二楼绣花,天天如此,月月如此。 毕竟阿家是人,不是动物。 她非常渴望了解外面的世界,看看外面的变化,但她出不去。 她天天有小女佣陪着,哪里也去不了。 有那么一天,她走出了家门,呼吸到了外面的新鲜空气。 啊,天空是那么的湛蓝,鸟儿在天空中自由飞翔,蜜蜂在花丛中翩翩起舞,跳着欢快的舞蹈。 一切是如此美妙。 她渴望这样的自由生活。 十六岁那一年,幸福的时刻终于降临了。 在父母的安排下,她成了新娘,嫁到坑口街上。 这里离焦坪不到二十里,是家族的势力范围。 她的夫家姓李,叫李正茂。 李姓在坑口街是小姓,在我印象中只有二户人家。 其中之一就是李正茂。 李家在坑口街虽然属于小姓,但并不妨碍李氏发家致富。 李正茂非常的有钱。 他在坑口街有三栋房子,都是临街的商铺房。 住在深山的客家人,有的人家房子都没有,住的是草棚屋,而他家却有三栋房子。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他家都是有钱的人家。 有钱的人家迎娶的自然是有钱的女人,这叫门当户对。 于是,阿家嫁给了李正茂。 李正茂虽然有钱,却没有势。 阿家却不一样。 她不仅有钱,而且还有势。 这样的权势是娘家带来的。 不要小看这个权势,这是她去夫家的底气。 一个女人在夫家有没有地位,就看你的娘家强不强势。 阿家娘家有钱,有队伍,自然就可以压制夫家。 阿家嫁到李家,理所当然成了太皇上。 当然,与她的性格、成长环境有关。 她从小就没有吃过苦,受过累,丫鬟都是"小姐小姐"的叫唤,她习惯指挥别人,而不是别人指挥她。 这个强势性格,她从小就养成,很难改变,她也不想改变。 她来到李家,牢牢掌控了李家的一切。 包括李正茂。 李正茂一切行动都要听她的安排,包括穿什么,吃什么,住什么,尤其是吃,没有她的允许绝对不可以。 李正茂家养了许多鸡,每天都在他面前蹦蹦跳跳,馋得他的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但阿家不允许。 李同志却想吃,有一天,机会终于来临了。 阿家出去打牌了,李正茂的眼睛顿时亮了。 阿家刚出门,他就逮住了一只鸡,手起刀落,鸡立即一命呜呼。 这时家里还有一个人,就是他收养的女儿阿美。 阿美只有五岁,自然不懂,只是茫然地看着这一切。 不久,鸡熟了,屋内散发一股浓浓的肉香味。 李正茂舀了一碗给阿美,要她保密,不要让阿家知道。 阿美点点表示同意。 俩人开始大干特干,最终的结果是,一只鸡,阿美吃了五分之一,其余归李同志。 一根鸡毛都没有留给阿家。 因为阿家不同意嘛,于是老李同志把所有鸡毛还有鸡骨头全部扔了,不留一丝痕迹。 傍晚时分,阿家打牌归来了,没有发现家的异常。 但阿美却泄了密。 她兴奋地告诉阿家,他们吃鸡了。 阿美叛变了,出卖了李同志,当然,她毕竟年纪小,不知道世上凶险。 但她很快就发现有点不对。 因为阿家的脸上乌云密布,似乎有炸雷在轰轰作响。 她感到天塌了! 地球爆炸了! 电光闪闪,雷声滚滚,暴风骤雨,台风呼啸而至,至于是十二级,还是二十级,笔者无法判断。 但从阿美回忆的描述中,可以感受到暴风的威力,因为她的说话声中似乎还有一丝丝颤抖。 李同志应该从鬼门关中走了一趟。 阿家发火之后,最喜欢的就是打牌。 毕竟家里有钱,而每天又无所事事,起来之后,就发愁如何消磨这一天。 打牌吧,很快乐,很刺激。 还能挣钱! 多好的游戏,比小时候玩的游戏有趣多了。 于是,阿家天天打牌。 但是阿家水平一般,可能一般都不配。 因为她总是输钱。 把娘家陪嫁的钱输光了,开始输夫家的钱。 结果,夫家的钱也输光。 怎么办? 卖房子。 把街上没人住的二套房子卖掉,换成现钱,又进了牌桌。 老李同志气不气愤? 应该气愤,心里可能会大声地怒吼:苍天啊!大地啊!来一场暴雨吧! 但他只是心里喊一喊而已。 他很惧怕阿家。 只要打牌回家的阿家一出现,他立即端茶倒水,摆上香喷喷的饭菜,还倒上酒。 比五星酒店的小姐姐服务还要到位。 当然,阿家这个赌博行为,从今天的视角来看,应该打倒在地,再踩上一只脚。 写十篇批判文章也是应该的。 但当年不一样。 她这个败家行为,可以说救了她一命。 解放以前,有钱的人家属于镇压对象,所以她的罗氏家族遭到毁灭性的打击,基本上是全军覆灭。 但她却活下来了。 原因很简单: 一是她是外嫁女。 嫁出的女是泼出去的水,她不是罗家人。 二是她输光了家产,一无所有,相当于贫农。 如果她有三套房子的话,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枪毙的可能性都有。 她虽然逃过了这一劫,但另一劫却逃不过。 她四十岁的那年,李同志因病去世了。 最关心她,最疼她,最爱她的人走了。 她的天真正塌下来了。 当然,她有一个女儿阿美。 此刻她却把阿美视为累赘。 因为阿美太能生了。 有好几个孙子孙女,要吃要喝。 这可不行哦。 小时候阿家享福,结婚之后依然享福。 现在年纪渐渐大了,竟然不能享福,要照顾这些小家伙。 绝对不行,绝对无法接受! 阿家果断与阿美分了家,你吃你的,我吃我的。 阿家说到做到,阿美任何事都跟她无关,即使孙子孙女,没衣穿,没饭吃,她也不管。 她真的不管。 小时候,我们吃白饭,没有菜,跑到阿家哪里要菜吃,很不高兴,被逼无奈,会夹一点,是偶尔,不经常。 当然,我不会老实,趁其外出,会从吊在楼板下面菜篮里,偷点吃,不多,就是用手指头,夹一根肉条,吞咽下去之后,立即溜之大吉。 多了,她会发现,会骂人。 阿家的日子过得轻松自在。 女儿阿美的生活却过得昏天黑地。 自然俩人断绝了来往。 虽然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却从来不说话。 从我出生记事之日起,到阿家逝世,阿家与阿美没有说过一句话。 当然,阿家去世,还是死得非常的有尊严。 我们都给予了她足够多的尊重! 第一百零五章:一个母亲最后的力量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一天,工地上来了一个客家女人。 她拿着一张照片,逢人就问,你认识这个人吗? 有人摇摇头,表示不认识,但有一个人十分惊讶地说,我认识,他不就是小刘吗? 说完,他要带她去找他。 但这个女人拒绝了。 她说,你告诉我,他在哪就行,我自己去找。 这人虽然有点迟疑,但还是告诉了地方。 她去了,很快看到了儿子。 她十分的惊喜和激动,但她只远远地打量着,深情地望着,倏地,她眼眶里溢满了泪水,她强忍着泪水,转身走了。 她没有与儿子相认。 她又来了,出现在同样的地方,同样地远远地注视着儿子,她还是没有上前相认。 连续几天都是如此。 后来,我才知道,她之所以没有相认,是因为孩子离开她整整三年了。 她怕儿子不认她。 骂是小事,她就怕儿子知道她来了,又会跑。 她找他已经找了整整三年。 她儿子从小就十分叛逆,他父亲去世后,没有谁能够管住他,在外面打架斗殴,还染上了赌博的恶习,欠下了巨债。 家里仅有的一点钱,全部被债主拿走了,有时吃饭的钱都没有。 为此,母子两人经常吵架,吵得天翻地覆。 她骂他,有时叫他滚! 谁料,在一次激烈争吵之后,儿子真的滚了。 人不见了踪影。 开始她还想,儿子不会走的,他会回来的,他离不开我。 然而,一天天过去了,儿子始终没有回来。 她开始有点慌了,四处打听儿子的下落,但都没有结果。 后来,从儿子同学嘴里才知,他已经离开了市区,去了外地,至于是哪个外地,他就不知了。 总之儿子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顿时感到天要塌下来了。 其实,吵架时,儿子也曾走过,但最终还是回来了。 当然是她在苦苦的哀求下。 真没想到啊,儿子这次是真的走了。 走得如此坚决! 她哭得昏天黑地。 这时,她突然发现自己胸前很疼,还吃不下饭。 以前也疼过,她没有在意,因为只要自己挺一下,疼就会过去,但这次不行,疼一直存在,无法消除。 她来到医院就诊。 医生的诊断结果,差点让她昏了过去。 她竟然得了胃癌,而且还是晚期。 医生说她活不过半年。 这时,她才突然意识到她要离开儿子了。 这个自己日夜思念的人。 她清楚,在这世界上,她是儿子唯一的亲人,如果她走了,儿子就注定孤单一人,没有谁再牵挂他了。 她有太多话要给儿子说,她有太多事要做。 然而,儿子在哪里呢? 为此,她四处打听,四处奔走,整整三年,她一直在外流浪。 医生说她活不过半年,其实,她心里异常清楚,她真的活不过半年,每天夜晚来临时,病痛就像一只只蚂蚁在撕咬她,让她几次痛晕过去,她有时想,她恐怕真的要走了,一定要走了,永远见不到儿子了。 说到儿子,她突然想起了儿子,她觉得无论如何不能这样走! 我不能丢下他! 想到儿子,她顿时觉得全身有了力气,病痛也减轻许多。 她就这样拖着病体,找儿子找了三年,终于,她找到了,见到了儿子。 见到儿子那一刻,她激动得差点晕了过去。 但是,她很快清醒过来。 她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办。 就是儿子的欠债。 儿子跑了,但债主没有跑,一直在问她要钱。 如果她不在了,债主一定会找儿子要。 儿子哪有钱啊? 债主们会不会打他? 折磨他? 完全有可能。 想到这,她不寒而栗。 在她走之前,必须把这件事处理好。 她虽然没有钱,但还是有一个来钱的地方。 就是房子。 这套处于闹市区的房子值三百万,还清儿子的欠款,还有一百万。 在一个偏远的地方,儿子还可以买一套房子,至少他还会有一个家,不会冻着饿着。 找到儿子后,她迅速把房子卖了。 卖之前,她去了一趟医院。 医生说,你既然活了三年,如果再治疗的话,活一二年还是没有问题。当然要花很多的钱,一盒进口的药需要一万元,需要连续打一个月才有效果。 这样的话,仅剩的一百万将会花得精光。 她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起身走了。 她想,找到儿子已经足够了,没必要再浪费了。 当然她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 自从见到儿子后,她的身体状况在急降下降,每天晚上都疼得睡不好觉。 她觉得无所谓了。 她果断返回了儿子的工地。 但她仍不愿与儿子相见。 现在的她已经没有光彩照人的容颜,憔悴的脸上布满了病痛留下的黑色斑点,面黄肌瘦,瘦骨嶙峋,说面目可憎也不为过。 当然,最关键的原因,还是怕儿子急,如果他急了,跑了,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了,如果这样的话,她怎么甘心?! 她把钱交给办公室小刘,托她把钱交给她儿子,密码就是儿子的生日。 她知道儿子是在一家正规单位打工,这里的人很好,不会欺负她儿子。 同时,她发现儿子变了,变好了,不再赌博了。 她就放心了。 儿子宿舍围墙背后有一个水泥管道,她就住在哪里,二者的距离不到五米。 每天与儿子相伴,她觉得格外的温暖。 一天夜晚,她十分平静地走了。 三天之后,本市晚报上发布了一条消息,说工地水泥管道上发现一具无名女尸,已拉去殡仪馆火化云云。 她儿子始终不知道,这具无名女尸其实就是他母亲。 第一百零六章:阿美是怎样的阿美?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清明时分,我们又一次相见了。 此刻的她雕刻在墓碑上,脸上依然充满了忧郁,模糊的身影在默默地面对着我,似乎有很多的话需要诉说。 她要说什么呢? 我虽然听不到,但还是可以领悟到,毕竟相依相伴五十多年,曾经的语丝、曾经的生活,还有曾经的痛,怎能轻易忘却?! 当然,也有忘记的一天。 我相信,我百年之后,这一切都烟消云散,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我们都没有来过一般。 历史是非常健忘的老人。 它总是善于选择,善于比较,善于总结,在总结中筛选出有用的,而百分之九十九的沙石就选择了遗忘。 让它们消失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 阿美是不是其中一粒沙子呢? 应该是。 如果一定严格地说,她应该不算是沙子,而只能算是尘埃,甚至微小的尘埃都算不上,只能说是细菌。 人相对于时间与历史来说,真是太渺小了。 我们以后都是历史的细菌,几乎所有的人都是。 尽管如此,历史可以遗忘,但对个体来说,每个人的经历,却是刻骨铭心。 我与她也是如此。 她可以永久地凝视着我,而我却不能。 我无法直视,因为曾经的过去,曾经的伤痛,还有难以忘却的往事。 百般滋味不觉涌上心头。 我一直在想严酷这个词,就是在严酷的环境中如何生存的问题。 如何生存呢? 这的确是一个问题。 可能妥协也是办法之一。 有一个漂亮的女人提出了一个假设性问题。 她说,有一天,她来到一个森林里,走了三天三夜,没有遇到一个人,没有水,也没有吃的,快要饿死的时候,她身边出现了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很丑,很脏,很猥琐。 如果平时相见,她会离他远远的,至少保持二十米远的距离。 如果他靠近自己,她会毫不犹豫大声呵斥,滚!滚开! 她会严禁他靠近自己。 然而,此时,他们俩人却在恶劣的环境下相遇了。 这男人有水,有食物,有住房,尽管丑陋,还发出难闻的气味。 他走向了自己,伸出了脏兮兮的手,她会拒绝吗? 应该不会。 她会毫不犹豫,接过食物和水,大口吃起来。 之后,她会跟着这个男人,去他的家,与他生活在一起,生儿育女。 她之所以这样,也是没办法。 现实很残酷,生活很残酷,环境很残酷。 在这个世界上,她唯一的依靠对象就是这个男人。 自己要想生存下去,就必须如此,否则只有死亡。 这是妥协,是对生活的妥协。 其实,很多人在严酷的生活面前也会选择妥协。 比如阿美。 遇到这种情况,她会不会妥协呢? 她三岁的时候,就面临这样一次艰难的抉择。 她与将父母分离,去另一个家。 她内心上是非常不愿意的,可以说是非常抗拒的。 但她没有反抗,而是选择了妥协。 她十分顺从地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家。 这是她人生中的第一妥协。 但,是一次失败的妥协。 因为她感觉不到家的温暖。 小孩子对环境很敏感,对陌生人很敏感,对大人们的话很敏感。 大人的话,小孩子往往会信以为真。 记得很清楚,小时候有一次,我犯了一件事,什么事不记得了,总之是很错的事,很过分的事。 于是,阿家非常严肃地对我说,要沉潭。 她说的时候,不仅严肃,而且还非常认真,甚至有点咬呀切齿。 我知道沉潭,这是客家人对十恶不赦客家人最严厉的惩罚。 沉潭,就是活活淹死。 我会游泳,知道在水下不能出气的痛苦。 这种痛不是一般的痛,是撕心裂肺,万箭穿心,可以说是痛不欲生。 现在阿家这样说了,肯定是了。 我异常的害怕,每天都是提心吊胆,生怕那天突然被抓起,丢进河里活活淹死。 但我知道,我的家,阿家说了不算,阿妈说的话才算话。 我紧盯着阿妈的眼神,幸亏她面无表情,并且没有任何沉潭的意思,我才放下心来。 阿家对阿美说过这样的话没有呢? 也许说过,也许没有。 这个不重要。 重要的是但她没有家的感觉,感觉不到家的温度。 即使后来阿美长大了,成了家,生了五个孩子,也没有。 为了自己过得快活,阿家的算盘打得非常精。 她与阿美分了家,就是你吃你的,我吃我的。 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年轻时的阿家还是有挣钱能力的。 她做米豆腐生意异常的火爆,有多少买多少,挣了不少钱,而此时的阿美生活却很艰难。 毕竟有五个孩子要养,但阿美却得不到阿家的一分钱。 五个孩子,都是阿美一手带大,阿家没有搭***。 阿美无怨无悔。 因为她从小就是从非常恶劣的环境中走过来的。 现在的环境依然恶劣,她已经习惯。 面对恶劣的环境,很多人都会选择适应,或者妥协。 这种生存策略,对有些人可能有效,但对阿美来说,却是无效。 因为她发现无论她有理,还是无理,结果都是无理。 客家人长期居住在生存非常恶劣的林区之中,十分讲究抱团取暖,尤其讲究血亲与宗族。 阿美不是客家人,阿爸也不是。 在这地方,他们没有任何亲戚,包括阿家也不是,至少是无法依靠的亲人。 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 在如今恶劣环境下生存,讲理是没有用的。 因为你是外人,注定排斥。 妥协的话,排斥就成了理所当然。 反抗的话,排斥就成为合法的理由,不会有一个人会出来讲一句公道话。 阿美注定是孤立。 在这种情况下,保护好自己,估计是唯一的办法。 比如在吃的方面,自己先吃好,把身体养好,这才是最关键的。 从母亲角度来说,可能不合格。 很多母亲宁愿自己饿死,累死,也要保证子女的温暖。 这也是母亲的伟大之处。 但对阿美来说,这条法则可能不合适。 因为环境恶劣。 自然界的鸟类父母,在生存异常困难的时候,它们会遗弃最弱小的幼鸟,以保证其它的幼鸟生存下来。 阿美必须保证自己无病无灾,才确保子女生存。 如果她倒下了,后面的会跟着倒下,无论再健康,发育再良好,也会倒下。 这是必然。 因为无人会伸出援手,她倒下,其他的人自然无法生存。 这是非常残酷的生活,也是非常残酷的现实。 不要以为这世界有神仙和皇帝,即使有,它只会惠及有势之人。 弱势群体是没有出路的。 我一直以为阿美是很残酷很极端的阿美,步入社会之后,才发现,不少人的阿美更残酷,更极端,有的阿美还是骇人听闻,触目惊心,可以说是人神共愤! 她至少没有遗弃,而是含辛如苦,咬紧牙关,艰难地前进。 即使再大的难,也是一个人挺,与天斗,与地斗,与悲惨的命运斗,与恶劣的生存环境斗。 她没有让一个人掉队,而是让所有人走出了最艰难的岁月。 如今我们全部回到了故土长沙,个个生活都非常好。 从这点来说,阿美是伟大的阿美。 第一百零七章:阿爹很威武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我的阿爹很威武,很神气。 这话绝对不是假话。 因为他腰间挂有一把枪。 不是长枪,是短枪,是质量很好的短枪,有可能是整个市场最好的短枪。 因为他是警察局长。 当然不是现在。 是以前,他是某市警察局局长。 以前的市是天下大乱的市,小偷成风,强盗四起,警察局有忙不完的活。 天天抓强盗,抓犯人。 他应该很忙,当然也很威风。 这时候,应该是阿爹人生中最高光的时刻。 可惜,时间不是很长。 当时打得一败涂地,跟着警察局也倒闭了。 大官们一哄而散,小官们躲的躲,藏的藏。 阿爹既不大官,也不是小官,应该是中等官。 这类也是属于枪毙的官。 阿爹自然要跑,结果不知是脑神经短路,还是其它什么的,他竟然往山区里面跑。 让人十分的不解。 为什么不跑湾湾,或者香港呢? 他去了香港,我就不是山里伢子了,是香港先生了。 有可能是别人的行为影响了他。 当年别人就是跑到井冈山,然后再从这里出发,打天下。 他既然可以,我为什么就不可以? 于是,他拖家带口,逃到了井冈山的脚下,桃坑这个山区。 他到了这里,顿时傻眼了。 因为一样的人山人海,山和田都是有主的。 他不能无偿占用,也就是说,在这地方他一样无立足之地。 他只好把家安在庙里,也有可能是凉亭里,总之不是客家人的家里。 最有可能是荒山野岭。 其实,他可以买房子,但他没有。 主要原因是没钱。 过去我们把某党的官说成是贪污腐败,吸人民的血,手里拿着大把人民的血汗钱。 可能其他人是,但阿爹没有。 他逃到桃坑时,手里就没钱,不仅没钱买房子,而且看病的钱也没有。 阿爹是胖子。 我没见过,但阿美说过,阿爹的脚有脸盆粗。 估计是真的。 长沙的一个亲戚也曾说过,在长沙小午门,只要提起苏胖子,说的就是你的阿爹。 现在的胖子都有三高,以前也是。 阿爹有三高,高血脂、高血压、高血糖,都有,并且很严重。 他逃到桃坑时,走路都很困难。 尽管如此,他还是没钱治,只好拖着。 他的生命进入了倒计时,但住的问题依然没解决,如何是好? 奇迹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阿美遇到了阿爸。 阿美疯狂地爱上了阿爸。 说疯狂,绝对是,因为当时阿美有未婚夫。 当然,这个未婚夫是父母指定的。 如果阿爸不出现,阿美大体上就跟这个男人结婚了。 但阿爸出现了。 阿爸年轻的时候,是很英俊的,当然可能不是最关键的。 最关键的是,他是公子,是少爷。 阿爸绝对是少爷。 因为他家就两个人,哥哥和他。 哥哥有精神病,生活不能自理。 阿爸是健康的,可以说是家里的独苗。 他的阿爸是市警察局局长,在旧社会,怎么说,也是上流社会吧。 他不是少爷,是什么? 女人都喜欢少爷,以前是,现在也是。 况且山沟沟里,文盲居多,阿爸又长期生活在城市里,自然风度翩翩。 当然还有一个最关键的因素,就是两人是老乡。 阿美不是客家人,她的家在衡南县黄竹乡。 阿爸住在衡阳市。 衡阳市管衡南县,俩人自然是老乡。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阿美心中的血一直在沸腾。 她完全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不顾一切要嫁给阿爸。 她的父母不同意,但她不管,一定要。 据说,当年这场婚闹非常的轰动,后来是政府直接介入,才圆满解决。 当然最后是阿美胜了。 当年提倡婚姻自由,父母不能干涉。 虽然,阿美父母无法干涉,但他们提出的一个要求,却无法否定。 他们要求阿爸必须是她家上门女婿。 阿爸可能无所谓,但阿家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我有两个阿家,一个假的,一个是真的。 这个是真的。 阿家曾多次跟我说过,其实阿爸是不用上门的。 她跟阿爸在衡阳市订了一门亲。 对方是富家小姐,有钱有势,门当户对,但是不凑巧,变天了。 他们都面临着生死考验,赶紧跑吧。 富家小姐跑了,去了香港,而阿爹他们跑到了这个山区。 现在她面临着天大的难题。 就是自己的儿子去当上门女婿,怎么可能? 估计现在的父母也不会同意,何况是旧社会的她。 要知道,她是官太太,城市里的官太太。 官太太的儿子去当上门女婿,这应该是整个家族的耻辱。 再说吧,官太太对乡下女人,有一种天然优越感,或者说,从内心上是非常鄙视的。 阿家是不认可阿美的,非常的不认可,甚至有点排斥。 结婚后,阿美带着我的大姐二姐从乡下投奔了居住衡阳市的她。 她十分的冷漠,拒绝把她的和孙女的户口迁到衡阳市。 尤其两个孙女生病了,她不闻不问。 当时阿美刚到衡阳,身无分文,拿不出钱来治病,向她借,也不给,后来惨死在衡阳。 一个四岁,一个五岁,两个活生生的小生命就这样消逝了。 此时的阿美应该是万箭穿心,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阿美从此恨死了阿家,一辈子都不原谅她。 她这个恨连带上了阿家的儿子,她的丈夫,还有阿爹。 阿爹去世后,我们每年都会为亲人上坟。 阿美很害怕,总是把我带上,但从不去阿爹的坟。 我一直不知道。 后来阿家来到了桃坑这个家,一天傍晚,她在一座孤坟前痛哭流涕,我才知道,原来里面唾着的是我阿爹。 当然,阿家尽管不愿意阿爸去当上门女婿,但没有选择的余地。 因为他们居无定所,处于饿死的边缘,在这种情况下,阿家只好无奈地答应了。 阿家心里是非常不甘的。 当然,在现实生活面前,每个人都会做出痛苦而又明智的选择。 顺理成章,阿爹一家三口住进了阿美的家。 阿爹的大儿子没有一起逃难,因为他有精神病,无法照料,只好丢在衡阳,托亲友看管一下。 估计这时的大伯也是人生最至暗的时刻,居无定所,流落街头,靠捡垃圾为食。 没办法,这就是生活,动荡年代,每个家庭都有一段辛酸的血泪史。 阿爹在阿美家住了不到半年就去世了。 阿家也回到了衡阳,因为那里还有一个患精神病的儿子,需要照顾。 自从我知道阿爹的坟后,也是非常地关注。 家乡修水库,需要迁坟,阿爹的坟也在其中。 有一件事想起来,至今还是让人气愤。 家里从街上请了一个姓罗的人去看风水,谁料,这人选的竟然是山势险峻的陡峭山石之中。 从风水学来说,这是凶险之地,恶鬼盛行,一般的老百姓根本压不住。 如果葬在此中,将永无出头之日。 所谓的风水学,遵循的也是大家传统习惯上的认知。如果传统习惯说此地不佳,有恶鬼,你就不能反其道而行之。 否则,你就不被大家认可,也就没有市场。 没有市场的风水师,还算是风水师吗?! 后来我改葬了地方,才搬开压在心中的一块石头。 第一百零八章:爱他就杀死他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她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儿子。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她今年七十五岁。 她儿子五十岁,刚好到了知天命的年纪。 虽然是知天命,他却分不清天和地,甚至分不清自己。 他的脑袋始终是一片浆糊,也有可能不是。 有可能是五彩缤纷的世界,但却不是真实的世界。 她是在他二岁的时候,发现这一异常的。 她二十五岁时生下了他。 她前面生了一个女儿,想要有一个儿子,终于如愿以偿。 她有了一个儿子。 她生儿子时,是难产,痛得在地上打滚,最终痛得昏死过去,送到医院时,人只有一丝微弱的气息。 医生摸了一下她的鼻孔,吓了一大跳,慌乱地说,她死了。 摸她的心脏,似乎又在跳动。 他一挥手说,赶紧抢救。 救了两天两夜,她从鬼门关回来了,同时回来的,还有她的儿子。 她的儿子平安地来到了这世界,并发出了响亮的啼哭声。 听到儿子的叫声,她如释重负。 她觉得她的一切都值了。 她觉得她是这个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她密切关注儿子的一举一动,包括吃饭、说话、爬行。 最幸福的时刻,就是儿子趴在她身上的时候。 儿子淡淡的奶香味飘来,还有小手轻抚着她的脸,她的心瞬间融化了。 她觉得拥有了儿子,就拥有了整个世界。 儿子就是她的一切。 儿子一岁了,还不会走路,她觉得不是问题。 儿子二岁了,还是不会走路,并且目光呆滞,不能正常发声。 她觉得仍不是问题。 丈夫提出了这一异常情况,她异常的愤怒,大声地呵斥道,我的儿子很正常,谁家的孩子不是这样?! 有亲人提出,带她儿子去医院看看,遭到了她顽强的抵抗。 她说,我儿子是天下最好的儿子,我儿子没有问题,一定是你在嫉妒我! 不久,她意想不到的事突然发生了。 她的儿子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手脚抖动,抽搐不已。 她吓了一大跳! 慌忙与家人一起,把儿子送到了医院。 经医生诊断,她儿子得了自闭症,并有癫痫。 当然,她不相信。 她认为这是医院的误诊,她儿子没有任何问题。 她十分坚信她的儿子是好儿子。 后来儿子的表现,终于彻底打破她这一幻觉。 她的儿子再一次发病,并且比上次还要严重,人处于昏死状态。 她终于清醒过来了,火速把儿子送往了医院。 这次,她不再抗拒,而是十分地配合,医生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 她十分地顺从。 顺从的结果就是,她儿子转危为安,并且顺利地出院。 以前由于她坚信儿子没有问题,所以她一直在上班,虽然只有四千多元,但她一直在坚持。 因为家庭压力很大,丈夫也只是打工族,每月收入只有六千多,有两个孩子要养,最关键的是,他们咬牙买了一套房,每月月供五千多,她不上班,家里将难以为继。 他们的老家都在山区客家农村,父母帮不了他们,不仅帮不了,而且还指望他们的帮助。 现在她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当然,她还是有希望。 她想只要儿子的病治好了,她就一定能走出困境。 为此,夫妻俩带着儿子去了北京、上海这些大城市,只要是医院,差不多都走了一遍。 有一次,她听说贵州一个老人特别治癫痫,当即赶去了。 这次,她没让丈夫去,因为几年下来,家里所有的积蓄消耗殆尽,还欠了不少外债。 少去一个人,就少一份开支。 她带着家里仅剩的五千元,找到了这个老人,开了一大堆野草回来。 她儿子喝下去了,没有任何效果。 她还想去,但被一个医生制止了。 因为她家太穷了,为了给儿子治病,她的工作不仅丢了,而且房子也卖了,全家租房子住,靠低保为生,基本上是一贫如洗了。 医生有点不忍心,就说道,即使癫痫治好了,自闭症也治不好。这个病目前全世界都治不了,投再多的钱也治不好。 医生的话点醒了她。 她渐渐地意识到儿子的病真的没有希望了。 当然,没希望的病,依然是病。 儿子的病,经常发作,并且会自残打人打东西。 她只好痛苦地对丈夫说道,你去挣钱吧,我来守家。 丈夫同意了,每天早出晚归,打工养活这个家。 而她呢? 守在家里,寸步不离儿子。 当然,她不是无作为,而是积极想办法,按医生的要求,去外面呼吸新鲜的空气,去公园进行体能训练。 几年下来,还是有成效的。 儿子癫痫发作的次数越来越少,并且不打人不骂人,能吃饭,能睡觉,能主动上厕所。 这是多么的不容易啊! 以前他是屎尿不分的,大家睡觉,他就发狂,还点火烧房子。 现在这些都没有了。 有一段时间,她还产生了错觉,以为儿子的病好了,可以娶妻生子了。 这样,她幸福的生活就真的要来临了。 但是很快破灭。 她的儿子又发病了。 这时的她不抱任何希望。 就这样,她陪着儿子度过了一天又一天,渐渐地,她憔悴了,慢慢地变老了。 她丈夫见了十分不忍心,于是联系了一家残疾机构。 该机构表示可以代养其儿子。 他知道她跟儿子的感情很深,估计她不会同意,但她必须有出路,儿子也有好的归宿。 于是,他背着她悄悄地办理各种手续。 办好之后,他带着工作人员来到了家里。 他以为她会平静地接受这一切,至少不会吵闹。 但他想错了。 她是不吵不闹。 她唯一的做法就是,站在窗户上,冷冷地地说,你要带我的儿子走可以,你什么时候带走,我就什么时候跳下去。 他只好放弃。 然而,很长时间,她依然平静不了。 有一天,她泪流满面地对丈夫说,这样的生活对你不公平,是我的错,我们离婚吧。儿子是我的儿子,今生今世,我们都会在一起,死也要死在一起。你走吧,我不会埋怨你。 丈夫知道她的心思,以后不再提了,家里依然平静地生活。 他上班,她继续在家里看儿子。 女儿慢慢地长大了,到了出嫁的年纪。 现实生活中,家庭条件往往决定着婚姻的质量。 但她女儿很漂亮,找对象还是有一定优势。 有的人家家境不错,但不愿意给很多彩礼。 二千里之外的一户穷人家,愿给三十万彩礼,她没告诉父母,而是悄悄地答应了。 这户人家虽然是贷款,但她认了。 因为她有一个哥哥,需钱治病。 她把钱交给母亲,磕了一个头后,头也不回走了。 她回不了这个家了。 她将与贫穷落后为伴,生活一片黑暗,但她认为值。 她用自己的幸福换取哥哥短暂的平安,这是她最后的努力,奉献最后的亲情。 她无怨无悔。 她虽然平凡,但一样伟大。 作为母亲,自然知道女儿的心思。 其实,她非常清楚,全家都在为儿子作最后的努力。 让她没想到是,全家率先倒下的,是她的丈夫。 她的丈夫有三高,高血糖、高血压、高血脂。 他一直忍着,不打针,不吃药,不看病,挣来所有的钱都花在儿子身上,最终六十五岁那年,他走了。 家里就剩下她和儿子。 她老了,一身的病痛,但是什么痛,说不上来,因为她没有去过医院。 尽管疼,但她一直忍着,因为她有儿子。 她的儿子,依然生活得很好,虽然会发病,但发过之后,一样能吃能睡。 她和儿子虽有低保,但一样的穷,因为她一直在努力,在努力治儿子的病。 希望不大,但不能说没有效果,至少保证了他平静,不打人不骂人。 家里的钱自然没有了,包括女儿的彩礼和丈夫打工挣来的钱。 她一直在维持最简单的生活。 当然,简单只是对她来说,她的儿子还是有鱼有肉,甚至还有酒。 过年有新衣服,还有压岁钱。 在她眼里,儿子就是儿子,就是小孩子,再大也是。 新衣服、压岁钱,她整整坚持了五十年。 到了七十五岁那年,她坚持不下去了,因为她疼得受不了。 她去了医院,诊断结果她是癌症晚期,生命只剩最后三个月。 她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然后,十分冷静地面对这个儿子。 目前,儿子的身体状况依然很好,再活十年,估计问题不大。 当然,只是现在,不是将来。 医生曾笑着说,像你儿子这种情况,应该活不到三十,能活到五十是奇迹了,主要得益于你的精心照料,如果离开你,我估计他活不过一个月。 医生说的是实话。 儿子曾经死过几十次,次次都是她把他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光是跳楼,儿子就跳了十几次。 如果,她走了,儿子怎么办? 这个世界,就剩下他一个人。 他将无依无靠,流落街头。 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叫花子,然后死在野外。 即使有人收留,只能收留一时,收留不了一世。 这是她想到的最终结局。 她一直认为,她是母亲,既然带他来,就有责任带他走。 因为儿子没有依靠对象,唯一的女儿远在他乡,生活极度贫困,生活不能自理,跟母亲一起走,是目前最好的结局。 她在丈夫坟里预留了两个位置:她和儿子。 这样,一家人一样可以在一起。 她服用了一百片安眠药。 她儿子服用了二百片。 结果,她儿子走了,她留下了。 当然是邻居发现得快,医院抢救得快。 得知结果,她格外地欣慰。 她觉得一生无憾了。 第一百零九章客家亲历:电梯惊魂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这个事非常好笑,但绝对是真的。 这是鄙人遇到的一件真事。 这天,由于工地上事情多,我加班到深夜二点,才把所有的事情搞好。 我走出工地办公楼,朝中间的一个电梯走去。 我们的项目快结束了,所以全部工作人员都搬到了一个刚建好的办公大楼办公。 里面的电梯都是新安装的,所以我走了进去。 由于是新电梯,里面散发一股淡淡的机油味。 当然还有一股其它的味道,但究竟是什么味道,我有点说不上来。 我以为这很正常,毕竟是新电梯,夹杂其它味道也很常见。 我按了一下电梯,它自动打开了,然后它自动关上了。 这时,奇怪的事出现了:它没有开动,而是像被人控制了,一动不动。 我认为它是新电梯,或许需要思考时间,于是我静静地等待着,等了有十几分钟吧,它依然不动。 我望了它一眼,忽然,我发现里面似乎有一个东西在望着我。 这个人是谁? 然道是刚死去了这个工友? 这个工友,我不认识。 他是从农村出来的农民工。 这栋房快封顶的时候,据说他在屋顶上打混凝土。 本来他在屋中央施工,一个十分安全的地方。 在施工中,有一根电线被一根钢管挂住了,而这地方在屋边缘。 他施工起来很不方便,于是,他来到了这里。 这里所有的防护网都拆除了,也就是就没有了任何安全防护。 由于挂住电线的地方在屋顶下面。 他倒挂着身体去解电线。 由于重心向下,或者他下去太多了,总之,他控制不住,人就这么摔了下去。 从三十层的地方直接摔了下去,人自然当场挂了。 他三十岁不到,家里还有二个小孩,负担比较重。 他的家人得知后,哭得天昏地暗。 当时他家里来了三十多个亲戚,大闹项目部,还请来法师在这栋房前做了一场道场。 这是不允许的,但考虑人家死了,所以大家都保持着沉默,没有干预。 事后有人说,这个农民工的魂魄一直停留在这栋楼房,有的人还说他听到了哭声。 我立即说,这是不可能的,现在是新社会,哪来的鬼神。 现在这个电梯不动了,是不是他在作怪。 毕竟人家莫送了命,心有不甘啊。 我立刻紧张起来。 但我转眼一想,不可能,因为我看见这个身影比较细长,不像是一个男人。 这个农民工是胖子,有人说他的体重有一百七八十斤。 一个如此胖的人,进了电梯的话,基本上可以占四分之一了,绝对不是细长细长的。 这个影子应该是一个女人。 原来是女人啊! 我忽然想起来了,是的,这里曾经有一个女人。 我曾经听同事讲,此电梯刚运行的时候,曾死了一个人。 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 大家都说,这个女人是业主办公室的。 漂亮的女人自然是非常受人关注的。 于是,她的一个一个同事疯狂地爱上了她,几乎天天送花、送吃的,但她却不来电,爱理不理。 其实,这个女人并没有看上他,而是跟另一个同事好上了。 开始他不知道,他以为他的力度不够,或者说是爱得不够。 因此除了送花外,还送名牌包包,还有高挡手机。 这个女人虽然对他爱理不理,但对他送的东西还是收下了,然后跟她相好的男人出去吃饭、看电影。 时间长了,自然暴露了。 有一天,他们两人正一个超市上手牵着手,在买东西。 恰好他遇到了。 他十分愤怒地上前揪住这个男人,问他为什么抢他女朋友。 而这个漂亮的女人却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或许收了他太多东西吧,这个女人不敢说什么,只是说他误会了,不要这样。 后来,在众人的对解说,两人还是松开了手。 最后,这个男人逼这个女人表态,说我是不是她男朋友。 这个女人只好点了点头。 这个女人的态度,让他异常的愤怒与憎恨。 他虽然痛苦地走了,但他非常不甘心,总感到自己被这个女人耍了。 也是这个时候。 深夜二点的时候。 这个男人潜伏在这个楼道里。 他知道,这个女人在加班,于是十分耐心地等她。 这个女的忙完手上的工作,刚走出办公室,就在这个楼道里遇到了等候已久的他。 他要她给说法,要她说我爱你。 但女的不说。 并且还十分鄙视地望着他。 当然,最后,她还是说一句话。 这句话就是你去死吧。 就算我死了,也不会嫁给你。 这句话深深刺痛了男人的心。 他很愤怒,也很绝望。 他变得异常地疯狂。 在疯狂愤怒之下,他乘着夜深人静楼道空无一人,强行奸污了她,并把她杀害了,然后抛尸在我乘的电梯上。 然后逃之夭夭。 他以为此地没有监控,做了就做了,没有谁知道。 有道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不久案件告破,他被抓了起来。 这事当时很轰动。 虽然我不在项目部。 刚好我有事回家了,但我回来之后,我的同事讲得绘声绘色,自然,我们听得也津津有味。 这个人还煞有其事地说,有一天深夜,他还听到电梯井里有女人的哭声,说一定是她的阴魂不散。 他说这样的女人最可怕,由于心中有口怨气出不了,所以半夜时分,她就会跑出来祸害男人。 这个事我一般不相信,但香港的一些鬼片里还是说得神乎其神。 看得多了,脑袋里自然会有深刻的印象。 此时,我的脑海里闪现的就是她的影像。 一个很年轻,很漂亮的女人一直在我眼前翻滚,并且还看到她一直朝我笑。 我立即意识到我正站在她死的位置上,也就是说我霸占她的位置。 我是不是抢占她的位置,而这个位置是她男朋友的。 我抢了她男朋友。 她会不会认为我也是一个坏人呢? 也是杀害她的凶手,或者说是一个帮凶? 完全有可能! 我的心里不禁有点紧张,而且还有一点恐惧。 当然,如果里面真的走出的是这个漂亮的女鬼,我可能不会害怕,说不定还有点高兴。 因为这个女人也是白领,还是讲道理的嘛。 我可以摆事实,讲道理。 讲我不是凶手,我是非常同情你的,是十分憎恨凶手的。 当然,你要名牌包包的话,我可以买给你,并且不会跟你抢男朋友的,不会跟你结婚的。 我还可以十分兴奋地跟她谈谈当地经济建设问题。 如何把时代城项目搞上去的问题。 如何把老美同学打一顿的问题。 这个老美总是喜欢欺负人,我们都恨他。 我可以跟她谈很多,当然不是现在,而是大白天,很多人的地方。 其实,我只是想得美好,但现实不是这样,结果不是这样。 鬼就是鬼。 它是会害人的。 因为电影电视里的女鬼没有一个漂亮的,都是青面獠牙、凶神恶煞,伸出长长的舌头,还有锋利的牙齿,吸你的血,啃你的骨头。 我虽然年纪有点大,但身体也是受之于父母的,总不能让你莫名其妙就这样啃了吧。 于是,我死死地盯着电梯壁,看里面会不会走出女鬼。 有一段时间,电梯壁在昏暗灯光的照射下,似乎有身影在晃动,我似乎看到一个女人的身影,虽然不是特别清楚,但我感觉到了。 她好像在笑,又好像在哭! 不对,她没笑也没哭,而是在张开血盆大口,难道要吃了我!? 我身上的血液在加速,脑袋在轰轰作响,我立刻异常激动起来。 我知道光荣的时刻到了。 我立马摆开架势,拼命地喊一句,坏蛋,你出来! 奇怪的是,我吼了一句之后,影子似乎消失了,不见了踪影。 难道她怕我? 她打不过我!? 有可能。 一般来说,女人很难打赢男人,这个女鬼应该也是这样。 我虽然属于老不死之类,但年轻的时候也曾一人对付过三个,打起来也没吃亏。 这个女鬼应该被我的气势吓跑了。 当然,她跑了,但似乎还是施了法,因为此时的电梯依然纹丝不动。 无论我如何大喊大叫,它就是不动。 直到我声嘶力竭,它依然稳如磐石。 我马上警觉起来。 这家伙是不是有意消耗我的体力,然后,再发起总攻?! 这种可能性不能说没有。 我绝对不能上她的当。 我渐渐冷静下来。 这时,我发现电梯壁上有维修人员的手机号码。 我迅速拨通了他的手机。 很快通了。 尽管我说得有点结结巴巴,他还是懂了。 我说电梯里有一个女鬼。 他不怀好意地笑,对你来说,还不是美事呀! 我又说,她不让我出来,我呆了快一个小时了。 他有点吃惊地说,不会吧,是你自己不想出去吧,你按了楼层没有? 这时,我突然想起来了。 是的,进了电梯必须按楼层,否则它就不会运行。 我偏偏忘了。 我按了一下,果然,电梯启动了。 很快一楼到了,我顺利地走出了电梯。 我回头望了一眼,电梯里并没有什么女鬼,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大厅内灯火通明,不见任何鬼影。 我盼望的漂亮女鬼并没有出现。 原来我是虚惊一场。 第一百一十章:母亲来电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大约是我参加工作一年后的事吧。 有一天深夜,我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电话响了。 是母亲打来的。 她是哭着打来的。 她说家里煮饭的锅被人拿走了。 这是我家唯一煮饭的锅,现在没有锅了,如何是好? 拿锅的人是当地一个所长。 我们这地方贩卖木材很兴隆,不少邻乡的人都来贩木材,每天有几百人,他们没吃住的地方,于是,我母亲在家开了一个小小的饭店,也不能说是饭店,因为每天只有几个人吃饭,睡觉不要钱,每天到手的钱,只有几块钱,多的话十几块。 一个月下来,估计也就赚个百把块。 因此,也没有办营业执照之类证件。 镇上一个所知道了。 在所长的带领下,一行五六个人吧,来到我家,要我母亲把营业执照拿出来。 我母亲自然没有,那么罚款。 我母亲自然不干,双方由此吵起来了,于是,所长下令,把我家的锅拿走,说什么时候交钱,什么时间给锅。 我知道后自然是非常难受,也十分无奈。 这个所长我认识,就是我家不远处一个邻居的女婿。 我家与他家并没有矛盾,只是他家的女儿突然嫁给了一个所长,他家顿感高人一等,说话有点冲,可能跟我母亲吵了几句,估计是这样,具体情况我不是很清楚。 总之,这个所长气势汹汹跑到我家,说我母亲非法经营,要罚款。 这个说法没错,的确是这样。 母亲的确违规了。 问题是大街上开饭店有十几家,没有一家办了营业执照,他们都不查,为什么就查我一家!? 而且此人到我家指手画脚,颐指气使,气焰十分嚣张。 他说了一句让我母亲至死都耿耿于怀的话。 他恶狠狠地说,你知不知道,我是官,我是以官带职! 他把官字咬得很重,尾音拖得很长。 口气异常强硬! 在当地他的确算是一个官,所以他有很强的优越感,他就是要让母亲认清楚,她面对的是一个官。 他没有料到,我母亲没有把他当成官,相反,还大吵起来。 他是官,自然不敢打人,盛怒之下,就把我家的锅给拿走了。 我家没锅煮饭了。 我知道,这个所长之所以来我家,估计是想耍耍官威,为岳父家出出气。 有可能他受了岳父家的指使。 我们这镇上都是亲连着亲,每家每户都有非常多的亲戚,宗族势力很强大。 像他这个小官,这些人一般不敢碰。 但我母亲,他敢碰。 因为我父母在当地无关系无背景,无根基。 说来难以置信,我父母根本就不是本地人,是个彻头彻尾的外乡人,本地没有一个亲人,也没有一个亲戚。 也就说,我家有事不会有人出面主持公道,说一句公道话。 我父母的来历很复杂。 先说我母亲吧。 我母亲是衡南县黄竹乡人。 虽然出生在这里,却一天也没有呆过。 她呆在哪里? 没地方,四处流浪。 她一直跟着她的父母到处跑,这是好听的说法,其实就是要饭。 旧社会,生活艰难,很多人都这样,靠乞讨为生,我外公外婆就是其中的一员。 他们流落到桃坑这地方时,发生一件让人十分绝望的事。 就是我外公病了,病得非常重,快要死了。 他身边有一儿一女,女的就是我母亲。 我外婆需要照料他,自然无法外出乞讨,眼看全家就要饿死。 外婆只好含泪把一双儿女送人。 我母亲去的这户人家没有儿女,在我外婆眼里,这是最好的选择了。 她是二岁时被外婆送走的。 她记得很清楚,当时天上飘着鹅毛大雪,凛冽的寒风把天地卷成白茫茫的一片。 她母亲说带她去一户人家吃饭。 饭后,她母亲就走了,没叫她。 母亲望着外婆的背影,没有喊也没有闹,甚至没有流眼泪。她静静地呆在那里,沉默不语,人似傻子一般。 她知道母亲抛弃了她。 她恨母亲。 据说,她母亲在她四五岁时,曾找过她一次,但她不理,不跟她说话,弄得外婆哭着离开了。 我小时候跟别人吵架时,别人会一字一句,认真地说,你母亲不认父不认母。 在我们小孩眼里,这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我们小时候吵架,如果有谁公然喊父母的名字,这是最大的耻辱,双方必是一场死斗。 我母亲不认母,让我在同伴面前抬不起头来。 事后,我才知道,母亲不认母是有原因的。 因为她在这家一点都不快乐。 这家有很多规定,比如吃饭,每顿只能吃一碗,饭后不能跑,理由是,你跑了,又能吃了,浪费粮食。 问题是,母亲即使不跑,也总感到时时刻刻饿,但不能吃了。 她家的规矩是只能在吃饭的时候吃,其它时候不能吃。 因此每次打饭,母亲都要在那里练“压缩功”,拼命把饭往碗里压。 但不行,一碗下肚,还是饿。 尽管还想吃,但只能放下碗。 因为养母会用凶恶的眼神瞪着她,她只好不吃了。 虽然看着白花花的米饭,直流口水,也只能强忍着。 十岁那年,她经历了人生一次重要洗礼。 这天,她与邻居一道给人家挑米,工钱是每斤五分。在回家的路上,她们遇到一条顺水木排,于是大家都挤上了木排,谁料木排拐弯时,被一个浪头掀翻了。大家连同米都掉进了水里。母亲不会游泳,求生的本能使她不顾一切地乱划,不久她抓到了一根木头,爬上了岸,但是她挑的50斤大米没了,一个同伴也淹死了。大家都在哭呀,母亲是哭得最伤心的一个。 可她没料到是,回到家,迎接她的竟是一顿暴打。 养母恶狠狠地说,淹死的为什么不是你。现在好了,你活着回来,大米没了,拿什么赔人家! 养母这句话让母亲异常寒心。 从此母亲恨上了养母! 自我记事起,我母亲和她养母没有说过一句话,即使她养母临终的时候也没有。 煮饭都是各煮各的,你吃你的。 虽然住在一个屋里,但两人不说话,不来往,一辈子。 真的,一辈子,我没有见过我母亲跟她养母说过一句话,更不要说喊妈妈了。 两个人的关系到了这种地步,我想,这个恨应该已经深入骨髓,血液灵魂上下都是痛与愤怒。 童年的痛苦生活,让母亲明白了这世上没有救世主,能救的只有自己。 在婚姻这个问题上,我母亲,就表现出来她的顽强和不顾一切,她宁愿不要自己的命,也要捍卫自己婚姻的自由。 她养母给她找了一个男的。 这个男的也是孤儿,被养母收养。 养母的意思就是两人长大后,组成夫妻,等于亲上加亲。 如果父亲没有出现,母亲可能会遵照养母的意思。 然而父亲出现了。 在母亲的情感世界里顿时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母亲爱上了父亲。 母亲对父亲的爱,非常疯狂,非常执着,歇斯底里! 当然,父亲有让母亲疯狂的资本。 他是公子,百分之百少爷。 我父亲的家在衡阳市,他的父亲是衡阳市某局的局长。 当然是旧社会的局长。 大家不是说旧社会的官都是贪官污吏吗? 我想,无论如何我父亲的家境应该不会很差,说父亲是公子和少爷一点没错。 这不是关键的。 关键的是,他差不多还是家里的独苗。 旧社会,不论穷还是富,家里一般都五六个,十几个子女,然而,在我爷爷家就没有。 他家就两兄弟,而且大的还有精神病。 我奶奶说,是我爷爷经常棍子敲的。 小孩子不听话,我爷爷就用棍子敲脑袋,结果,把我伯伯打成了神经。 于是,我家后辈就剩父亲一个人是正常人。 从某种意义来说,父亲就是独苗。 父亲自然备受父母的百般宠爱。 在弱爱中长大的孩子一般依赖性强,没有主见。 我父亲就是这样的人。 他一生极为依赖母亲,母亲说什么就是什么,要他如何做就如何做,母亲经常把父亲骂得狗血淋头,但父亲一声不吭,真的,他做到了一辈子一声不吭。 他从来不跟母亲吵架。 小时候,父亲也极听父母的话。 如果时局稳定的话,我父亲一辈子估计会呆在衡阳市,在这里成家立业。 然而,天还是变了。 爷爷属于枪毙的对象。 他只好逃。 他逃的地方不是香港,而是井冈山脚下,一个十分偏僻的小山村。 他以为藏在这里安全,没人注意。 他带着我父亲和奶奶逃到了桃坑这地方。 我有神经病的伯伯,只好扔在衡阳,托亲友照顾了,估计是让他自生自灭。 其时,爷爷已经重病在身了。 我母亲说我爷爷腿有脸盆粗,是个大胖子。 大胖子一般都有三高,高血糖、高血压、高血脂。 爷爷的病症应该是到了晚期,据说,他到了桃坑,走路都艰难,有时寸步难行。 他们到了这地方,立刻面临一个最大的问题,吃什么?住在哪里? 没办法,一家三口只得住在庙里,吃的估计没有,靠我奶奶每天出去要饭。 就在我爷爷一家处于绝境时,我母亲出现了。 她与父亲相遇了。 女人都爱公子,我父亲是公子加少爷,母亲自然疯狂地爱上了他。 得知我父亲是衡阳人时,母亲更加疯狂了。 衡南县归衡阳市管,他们是真正的老乡。 母亲没想到,在如此偏远的地方竟遇到了老乡。 她虽然恨自己的亲生母亲,但内心深处那份对父母的爱,对家乡的思念,怎么可能流逝呢? 晚年的母亲一直在念,她想回家乡看看,她心里这份牵挂,一直不曾磨灭啊! 她心里有自己的父母,有对家乡的爱,虽然她最终没有回去,但我知道,她有,她一直在魂牵梦绕。 她忘不了父母,忘不了自己的根! 她日夜思念的家乡突然出现了。 他就是父亲。 她可以从父亲身上感受到故乡的温暖。 母亲深深迷恋上了父亲。 当然,母亲面临一个非常大的难题。 就是她已经跟养母找的这个男的订了婚,大家已经认可他们就是夫妻。 但母亲不管。 她毫不客气宣布要跟我父亲结婚! 我爷爷自然喜出望外。 这样他们就有落脚的地方,饭票也有着落。 我父亲自然听父母的,他没有意见。 阻力来自母亲的养母,我的养外婆。 这个养外婆虽然是个山里女人,但她家族很不寻常。 她姓罗。 罗姓在当地是一个非常有权势的大族。 罗姓家族中有一个赫赫有名的人物,他就是罗克绍。 他是井冈山红军的死对头,是三省民防团团长。 他有一个兵工厂,几千号人马。 井冈山的红军吃尽了他的苦头。 他的名字写进了领袖的著作,他在一篇文章中称罗克绍是井冈山的***,不打死他,我们是不得安宁的。 井冈山很多著名事件都与他有关。 这个罗克绍就是我养外婆的亲大伯。 因此,凭着强大家族的权势,她嫁给李家后,夺取了李家所有的权力,包括母亲的婚恋。 她的如意算盘是收养一男一女,组成夫妻,为她养老。 所以母亲提出要跟我父亲结婚时,立刻遭到她愤怒的呵斥。 但母亲不怕,她长大了,硬了。 她心中长期积压的愤怒之火彻底爆发! 她们两人大吵。 吵得天翻地覆。 具体如何吵闹,我有点不清楚,总之闹得非常凶。 据说惊动了十里八乡,非常轰动,最终是乡政府断的案。 在这里,我要恭喜我母亲,因为,此时的桃坑已经解放,反动民团头子罗克绍已经被枪毙,昔日强大的罗氏家族已经彻底瓦解,分崩离析,失去了一切权力。 现在是新社会。 如果过去,母亲这种行为非常危险。 真正的大逆不道,按照族规是要沉潭的。 所谓的沉潭,就是把人装进麻袋,绑上石块,把人丢进水中,活活淹死。 小时候,我不听话时,我养外婆经常威胁我说,要把我沉潭,弄得我很害怕。 小孩子对大人的话总是信以为真。 但我知道,母亲对养外婆一直恨,决定权在母亲手上,所以我十分注意观察母亲的表情,看到她无动于衷,我才放心。 在新政权强力干预下,养母大败。 母亲顺利与父亲结婚。 父亲一家三口住进了母亲的家。 不久,爷爷去世。 奶奶没有了牵挂。 她返回了衡阳。 那里有她一个儿子,需要照料。 奶奶一直定居在衡阳市王家坪六号。 这是一个大杂院,住了二十几户人家。 由于母亲和养母失和,她不愿意呆在桃坑这个山区。 奶奶去了衡阳,她也想去,准备跟奶奶一起生活。 她没谁料,生活竟是如此残酷。 这次衡阳之行,再次让母亲悲痛欲绝。 其实,我奶奶从内心上是鄙视我母亲的。 我母亲从小生长在山区,是一个标准的山姑。 大家都知道,山姑一般都说土话,穿的破破烂烂,有着乡里人特有的胆怯和猥琐,坐没坐像,站没站像,就是一个典型的乡巴佬。 城里人对乡里人很鄙视。 他们都叫乡里人是“乡里宝”,“花生子”。 鄙人也曾被人戏称为“憨”。说我这个人“憨”得很。 “憨”的意思就是宝。 宝里宝气,呆头呆脑。 没办法,我也是从山区出来的,有这么一幅“憨”像。 我母亲也是这样的。 她自然遭到我奶奶的嫌弃。 在旧时,奶奶作为一个局长的老婆,来往的应该是一些阔太太,有钱的人家,差不多是上流阶层吧。 据说,爷爷家当时给父亲定了一个富裕人家的千金小姐,只是时局混乱,大家最终逃的逃,躲的躲,就这样散了。 也是走投无路,也是迫于生存压力,只好让父亲在一个偏僻的山区做了上门女婿。 但奶奶知道上门女婿是被人看不起的,对她这个上流社会的家绝对是个耻辱。 虽然上流社会现在被打倒,被粉碎,但此时奶奶应该还是非常留恋。 其实任何一个人对曾经的辉煌都会念念不忘。 自然,奶奶非常不甘心,因此,当母亲带着一双女儿来找她时,她异常震惊,感到一下子从神坛上跌落下来了。 因为她看到她的后代是群叫花子。 她根本无法接受! 她对母亲没有任何好脸色,自然对自己孙女也是无动于衷。 可能在她眼里,这二个孙女,应该不是她的孙女,她的孙女应该不是这样子。 她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孙女,彬彬有礼,有教养,懂礼貌,见到她知道喊奶奶,然后依偎在她怀里,露出天真灿烂的笑容。 这二个叫花子孙女,怎么可能是她的后代呢? 按当时的政策,母亲和女儿是可以落户到衡阳的,但奶奶不给户口本,她故意不让母亲和她孙女落户到她家。 最终母亲和她女儿在衡阳成了黑户。 最让母亲愤怒的,奶奶对孙女的无视。 二个孙女都生病了,母亲咋到衡阳,身无分文,她问奶奶要,她竟不给,说小孩不用那么金贵,小病小灾,能挺过去。 结果,我二个姐姐就这样病了无钱医治,最后惨死在衡阳。 从此,母亲对我奶奶恨得咬牙切齿。 她悲愤地离开了衡阳,回到这个山区小村,不再踏进衡阳半步。 她路过茶陵县城,我父亲在这里上班,她没有去找他,而是直接回到桃坑乡下。 父亲回来,她骂了父亲一天一晚,好像连骂了十几天。 晚年时,她与奶奶相见,没有一句好话,有机会就拼命地折磨她。 母亲一直在发泄心中的恨,至死都没有原谅奶奶。 作为父亲夹在中间,自然不敢说什么。 母亲骂他,他从来不敢顶,大气都不敢出。 其实父亲还是很有才能的人。 父亲打得一手好算盘。 他打算盘在茶陵县非常出名,是真的出名,一点不假。 算盘在当时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计算工具,父亲经常被单位请去打算盘。 我记得很清楚,每每上课时,老师会突然停下来,然后对着我说,你父亲很会打算盘。 从小学到初中,老师经常是这样,很多老师都这样说。 我们镇上的人也说,我父亲会打算盘,不仅手会打,而且脚也会打。 父亲用脚打算盘没有见过,但他用手打算盘见过。 他可以同时用左右手开打,又快又准,打得噼噼作响,像一阵风似的,结果一下子就出来了。 很让人意外,茶陵县成立珠算协会,父亲竟然只是会员。 按我的想法,父亲有如此精湛的算艺,怎么也是会长或者副会长什么的,但他什么都不是。 直到鄙人参加工作,碰到了父亲同样的问题,才恍然大悟,才真正明白。 我们哪里成立文学社。 我认为我是一个狂热的文学青年,成为文学社会员应该没问题吧,结果,文学社不批准。 说我不是文学青年,不爱文学。 他们需要的是真正热爱文学的人。 真让人疯狂啊! 然而,有什么办法,人家不要你,就是不要你,说什么也没用。 后来,帅部进入了文学社,说在文学社安排一个职务给我,让我当小说组的组长,二十多年过去了,结果,一个组长毛也没见着。 其实,我很明白,像这种带半官方性质的组织,没有职位的人,根本不会有入门的机会。 我的故事和父亲一样,有点逗人。 不过,他的结果比我要好。 他是会员,我什么都不是。 我一直觉得我父母是有故事的人。 我一直想为我苦命父母写一本书,因为他们故事就是那个年代的真实缩影。 记录下来,与许多人的故事汇集起来,不就是一个时代的历史么? 当然,大家最关心的还是我母亲的锅怎样了。 我妻姐夫跟他们熟,后来还是要回来了。 但心中的痛一直存着。 第一百一十一章:一位客家作家的写作之路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茶陵是湖南的一个山区县,但在茶陵人心中,真正的山区是桃坑乡,其它都不是。 他们称桃坑乡的人为"山里人",或者"山里牯"。 不论是山里人,还是山里牯,总感到不是很好的牯。 以前,遇到茶陵人,尤其是茶陵城里人时,我说我是桃坑人,他们往往会异常惊讶,然后脱口而出,你是山里牯呀! 这是茶陵人对桃坑人特有的称呼,会强调一下桃坑人是山里人,而他们不是,以示区别。 这个称呼是否带有其它特有的含义?或者说有一丝丝轻视? 我想应该有。 当然,不怪他们。 桃坑是山区,这是不争的事实。 桃坑贫穷落后,生活环境差也是事实。 除了经济不行,文化也不行。 我们那个年代,很少有人考取高中,如果有人上高中,也是上茶陵最差的中学一一湖口中学。 很多桃坑人到初中就止住了,然后回家种田砍树。 少数有关系的人去学校当老师。 是的,初中生当老师。因为当时没有人愿意来山区当老师,所以就安排有关系的初中生当老师。 而我应该是桃坑山区的另类。 我喜欢看书,从小就喜欢。 桃坑山里人不喜欢看书,如果你看书了,就会说你是"书呆子"。 蠢里蠢气,呆里呆气,在长沙人口里就是"憨宝"。 但我不怕,我坚持看。 我看了很多书,也看了很多杂志。 桃坑乡供销社,有一个图书专柜,里面有图书和小说。 我不识字的时候,看小人书,识字之后就看小说,但没有杂志。 我父亲在茶陵县城工作,我经常去,发现茶陵邮政局有一个书报摊,出售各种杂志。 可惜文学杂志偏少,都是《无线电修理》之类,有时也买来看,一般是翻一翻就扔到一边,不愿再看。 这些杂志没有任何味道。 当然,有时也有文学杂志,这时就是我的春天,我欣喜若狂地统统买下。 读完之后,我发现可以投稿。 当时,我在读初一。 这个时候我就投稿了。 什么内容不记得了,反正是凭感觉,想到什么,写什么,然后装上信封,去邮局寄信。 这时,有一个人会十分不高兴。 他是乡邮递员,看到我来了,又是厚厚的信封,知道我在投稿,立即露出鄙夷的神色,摇头晃脑,连连说道,吃多了!吃多了!! 但我还是十分淡定地交给他,以后也是如此,虽然他还是会说吃多了,我还是坚定地寄稿。 期间,长春的《春风》文学杂志社举办一期文学培训班,我交了十二元参加了。 杂志社要求学员每月交一篇小说。 我立马想到了某某帮,全国正在愤怒地揭批他们的滔天罪行。 我也可以写呀,我用写小说的方式揭露他们的罪恶。 我设计的女主人是白骨精,男主人喝着洋酒,吸着洋烟,穿着喇叭裤,戴着墨镜,手提着收录机,在大街上摇晃。 写着写着,卡住了,我不知如何写了,这个伟大的计划最终破产。 我执着的写作精神,还是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 他是一个导演。 当年长春电影制片厂在我的家乡拍摄一部电影,为了体验生活,有一个演员与我交了朋友,我就把我的小说给他看了。 后来,导演知道了。 在大街上,一次,我们意外相遇了,彼此没有说话,但我强烈地感受到了,他猛地一怔,刹住脚步,惊疑不定地望着我,里面的成分非常复杂,当然,更多的是惊讶,惊喜。 他似乎准备跟我说话。 我却溜之大吉。 我是小小少年,对大人有天然的敬畏之感,与他们谈话,我会很紧张,很害怕,非常不安。 我只好逃。 我这一写作特长,让我的人生发生了逆转。 我参加工作后,很快成了一名宣传专干,专门从事宣传报道工作。 我十分胜任此工作,每年都要在全国各报发表大量新闻稿件。 主要内容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企业形势好,不是小好,而是大好,特大好! 领导好,领导最好,世上只有领导好.领导是员工的大救星,是员工的好榜样,是我们前行的动力! 我们要向领导学习!向领导致敬! 我看到报纸经常在说领导强调,领导指出,我觉得我们的领导也可以强调一下。 于是,我把稿子送了过去,编辑笑了笑,没吱声,当然,最后没发,但我始终认为,我们的领导是可以强调一下的。 即使现在也是可以的。 我跟领导一起排队拉尿,我一定会认真地说,领导,您拉尿的样子真好看! 但有两件事一直让我至今愤愤不平。 一件事是,几十年前的一天,我写了一篇小说,送给一家晚报编辑。 是送,不是寄哦。因为我认识他,是熟人,所以我送给他,希望发表,但他没有发。 我不服,也不甘心,天女散花般,全国大报发了一个遍,我想总有一家报纸发吧,结果石沉大海,没有一家发,我死心了,我以为我真的写得不行。 我把稿扔在一边,没管了。 十年之后的一天,我无意中翻到了此稿,而我手上恰好有一本文学杂志,于是,我就把这个稿子寄了过去。 我是没抱任何希望的,没有想到,一个星期后,竟然收到了杂志社的用稿通知。 我惊讶极了。当然,我还是平静下来,我估计是编辑喝酒喝多了,稀里糊涂,用了此稿。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让我目瞪口呆。 不久,此小说竟被一家权威杂志转载了,年底还有一个评论家在一家文学评论杂志上说,我的小说代表着一个流派。 我看了不下十遍,也没搞清楚这个流派是什么。 之后,又被中国**最权威的文学年选本收录。 真是怪事。 第二件事就是,我在某文学网站写小说。 我很想与这家文学网站签约,结果二万字拒签,五万字拒签,我仍咬牙继续写,到了二十万字仍拒签。 我只好匆匆收尾,偃旗息鼓。 但我不甘心呀! 我把我的不甘心给一个出版社编辑说了。 她马上说,你发给我看一下。 她看后说,我们可以给你出版,我自然欣喜若狂,马上同意了。 出版之后,诡异的事出现了。 这家网站竟然花高价收购了此小说的电子版。 是不是不要钱的不要,花钱买的才香呀! 难道出版社的月亮才是月亮,我的不是? 真让人想不通。 当然,后来证明此书的实力不虚,有十几家文学网站收购了此书,并给了9.2的高分,有的网站还定义为文学经典。 我的感悟是,写作这玩意,起起伏伏,变化莫测,不当真的话,有一天,你真的会成真,说不定矛盾文学奖非你莫属! 第一百一十二章:我家的屋倒了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轰隆隆,一声巨响,响彻了整个坑口街。 当初正是深夜时分,大家都沉浸在梦乡中,立即被这巨大的声音吓醒了,纷纷起床,向声音起源地跑去。 这声音来自我家。 因为我家的房子倒了。 当然,不是特别准确。 倒塌的不是全部,是后半部。 后半部也不是全部,是二楼以上部分,倒了,发出轰隆隆的声音。 把大家吓了一跳。 当时阿家睡在倒塌的楼下,全部是碎砖碎瓦,大家以为阿家压死了。 于是,拼命地呼喊。 没有任何回声。 大家以为她真的死了,加大了声音。 结果房下面传一句弱弱的声音:什么事呀?! 阿家爬了出来,仍然问大家,出了什么事? 原来她睡死了,即使房子倒塌,她依然没醒,是大家的声音把她吵醒了。 所以她连连问大家发生了什么事? 大家都在笑。 客家人认为人到了年纪,聋地哑,天塌下来,估计也感觉不到。 不过,这地方是我睡觉的地方。 如果我睡在这里,大约一命呜呼了。 幸运的是,我不在这里。 我在长沙,当然房倒了,第二天我还是知道了,心里很难过,也很无奈。 我知道,这地方倒塌是迟早的一天,不倒才怪。 从我记事起,我家后屋土墙就裂开一尺宽的大缝,从头裂脚,裂开的土墙摇摇晃晃,要倒不倒的模样。 连接土墙的后墙也是摇摇晃晃,走在楼板上可以明显感觉到它的晃动。 上世纪六十年代,我四五岁的时候,大队就曾把我家列为危房,全家搬到戏台下的戏台上住。 我非常的兴奋,非常的高兴,手舞足蹈。 这地方是大人演戏的地方,也是领导作报告的地方。 领导坐在戏台中央,十分威严说一句:同志们! 刚才叽叽喳喳的声音立刻消失了,大家都屏气凝声地望着领导,十分深情地凝视着领导。 这时的领导顿时在我心里高大起来。 我觉得领导很威武! 而现在我正躺在领导的位置上,可以凝望着台下。 虽然没有观众,没有黑压压的人群,但有什么关系呢? 我脑海里有呀! 我脑海里的千军万马在奔腾,而我像跑在最前面的将军,挥舞着军刀,大声喊道,冲啊!杀啊! 小时候,受革命斗争的影响,我们最喜欢的就是打仗。 上截街与下截街打,之后与公社边上的小孩子打。 天天冲啊!杀啊! 当然,回到家后十分的沮丧。 因为我可以看到这条长长的,巨大的裂缝。 我心里很不爽。 我希望住在没有裂缝的房子,但是不可能的。 不过,尽管楼板上有点摇晃,但不是特别的害怕。 我在靠墙边的地方支了一桌子,用来看书写字。 房间只有我一个人,摇晃是轻微的,如果多了两个人,幅度会有点大。 我一度怀疑它会倒,但终究没有倒,就是到了少年,它还是没倒。 在裂缝二楼的墙角处有一个木磨坊。 这是用来磨米的。 客家人从田里收来的稻谷,并不是米,需要把稻谷皮去掉。 现在用的是机械,以前没有。 客家人制作一个木磨坊,上面放上花岗岩,稻谷在上面碾碎,筛选之后就成了碎米。 这个米可以吃,剩下的给猪吃。 坑口街以前家家户户都会养猪,养一年之后,过年杀年猪。 年猪肉很香,很好吃,现在估计已经绝迹了,反正我没遇到过。 我家以前很有钱,当然是祖上。 据阿美说,街上有几栋房子曾是我家的,可惜阿家打牌输掉了,就剩下这栋危房。 但劳动工具还在,尤其是这个磨米的东东,很金贵,不是家家户户都有,但家家户户必须用到它。 这个玩意是有钱的人家才有。 可惜阿家没有保护好这个钱,败掉了。 可能也是好事。 败了家的阿家不是地主富农了,她逃过了所有运动的打击。 阿家的家族曾经是非常显赫的。 她的亲大伯罗某是上了大领导著作的,称之为"井冈山***"。 由于是"***",解放后罗氏家族遭到毁灭性打击,幸亏她败掉了家,一无所有,唯一的一栋房子还是危房,所以,她成了可以教育好的子女。 她平安无事,并不意味着我家平安。 我家除了屋后一条缝,堂中央也很危险。 我家设计真的很奇怪,堂中央竟有一个天井。 估计屋很长,有二十多米,二面屋顶排不了水,于是设计成了四面屋顶。 在中间的地方设计了一天井,两边的水从天井排出。 天井的下面挖了一条暗沟,水就从这里流出。 设计似乎天衣无缝,但他们忽视了一个地方,就是墙面。 从屋顶到地面的排水管是用竹子做的。 竹子有一个特点就是不耐用,几年之后生霉腐烂,有许多孔洞。 雨水经过这些孔洞的时候,会流出来,冲刷墙面。 我家邻居是朱家。 她家的墙面是泥巴墙,在雨水的冲刷下,她家墙面冲出了一条深沟,跟裂缝差不多,很恐怖。 每次下雨,我就会注视着这条恐怖的裂缝,看它会不会加深加宽。 我一度怀疑这扇墙也会倒下来,但它没有,直到我们搬走的时候,它也没倒。 看来,它的质量还是可以的。 其实,这种现象本可以避免。 可以定期更换竹管。 但我家没人。 我家只有阿家阿美两个女人,另外五个孩子。 阿爸是男人,但他在茶陵城工作,很少回家。 干这个活的必须是男人,只有男人才能干这个活,所以阿美阿家都不管,让它流。 我是男人,我管过,但年纪太小,力气不够,只能是屋檐沟流水偏了,我就爬上去,把它摆正。 这个工作也是非常危险的。 屋檐沟在三楼的地方,由于长期雨水的冲泡,早已腐朽透顶,一碰就碎,我竟然踩在上面,摆什么水沟。 现在想起来,还是有点怕,如果木板断裂,我摔下去,也是一命呜呼。 幸亏没有发生,有时候还真要相信命硬这两个字。 当年,家里很困难,父母没什么钱,但母亲还是咬牙,把房子拆了,重建。 父母在桃坑没有亲戚,没有朋友,建着建着没钱了,母亲求爷爷告奶奶,借不到。 后来找到一个赵姓人家借了八十元,才勉强把进火酒做下来。 母亲说这个话的时候,充满了辛酸与无奈,我也只能默默地低下头。 当年客家山民家家户户都穷,都没有什么钱,有的人家买盐的钱都没有。 房子因为没钱,最终建成了一个空屋架,二楼的楼板没有铺就住进去了。 地是泥巴地,睡觉的地方墙都没有,用竹纸板遮挡一下,算是一间房了。 这里还是要感谢一下岳父。 是他从深山里砍来树木,锯成木板,我家二楼才装上木板,才住上人。 我家建房的时候,还曾发生过一件十分有趣的事。 我家房顶需要一根主梁,母亲从乡下一户人家定了一根。 此人背着这根主梁经过林检站时,不敢过,怕没收。 当时严禁滥砍滥伐,没有正当手续的话,林检站是可以没收的。 他跑到我家说了这个情况,我听说后,二话不说就去了,背着这根主梁大摇大摆经过林检站。 后来,这户人家跟我说,林检站的人看见了,悄悄跟了上来,但没拦,只是跟在我后面,看我去哪里。 看到我进了我家,他才返回。 他这种做法很有人性。 如果他敢拦我,没收我的主梁,我才不怕呢,我一定会跟他吵,跟他拼。 当然,现在不会,我会讲事实,摆道理,但当年不会,我才不管什么法律政策呢? 我是坑口街有名的捣蛋鬼,我家房子都没有了,我一定会跟他打架。 打得他头破血流! 还好,林检站讲人情,网开一面,这就很好。 我相信,我家房子倒了,桃坑乡人人皆知,林检站的人应该注意到了,也就没有为难我了。 人都是感情动物,在灾难面前,同情之心自然会占上峰。 帮一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理所当然! 第一百一十三章:离开客家山区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一天,我正在坑口饭店看书。 我母亲承包了这家饭店,我在里面卖票,就卖票,不干其它,包括扫地之类活。 我印象中真的没干过,主要是不愿意干,原因是没有动力,总想飞出这个家。 我居住的地方在茶陵县桃坑乡。 这个地方最大的特点就是偏僻。 坑口街虽然是桃坑乡的中心点,但外出全是山路,去县城需要走一天的山路,爬上爬下,翻山越岭,腿都会走断。 我随父亲走过一次,天刚麻麻亮就出发,走到晩上八点才进城,我的脚整整痛了三天三夜。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才通的车,是一条土路,车子飞过,路面上往往刮起一条长长的黄色尘埃,经久不散。 很多客家人做梦都想飞出这个贫穷落后的小山村。 谁料,这样的机会竟落到了我的头上。 这天,桃坑乡供销社一个人气喘吁吁地对我说,快!你父亲来电话了。 我父亲找我的话,一定会把电话打给乡供销社,而供销社的人而会很乐意告诉我。 因为我父亲是这里调出去,在县里单位也是有一定领导职务,所以大家都十分愿意帮这个忙。 我飞速跑到了山凹上的供销社。 父亲在电话里明确地说,你赶快来县里,参加体检。 原来我被长沙一家单位录取了。 我十分地兴奋,也非常激动。 这是我人生命运的转折点。 我返回坑口饭店后,烧了一桶水,洗了一个热水澡。 我要干干净净去县城。 第二天清晨,我就上客车。 这时桃坑乡已经通客车,每天有一个班车发往茶陵县城。 下午二点多时,县城有一个班车发往桃坑乡,车到了这里就不走了。 司机和卖票的姑娘住在乡政府,第二天早上六点,出发去县城。 六点时分,桃坑山区还是昏暗一片,尤其是冬天,往往是漆黑一片。 由于兴奋,我几乎一夜未眠,晚上四点就起了床,不停朝窗口外张望,期望天快快亮起来。 但天空始终漆黑。 当年山区的夜不比城里,是真正地黑,伸手不见五指。 不过,难不倒我,毕竟天天走,即使闭上眼睛,也能摸到停车的地方。 每天去县城的人其实并不多,我到的时候只有我有一个人,之后又上来四、五个,然后就走了。 当然,车要经过湖口、下东等地,这些地方会有大量的人涌来,到达县城时也是满满的一车人。 到达县城后,我往父亲的住地奔去。 他住在县副食品公司。 见到他,他立即说,快走!去体检。 在县人民医院门口,我见到一男一女两个人。 后来我才知道,是单位的毛科长和计生办王主任。 这个毛科长讲得一口流利的长沙话,这是我第一次听到长沙话,觉得格外地动听。 到了长沙,我努力学讲长沙话,但总是学不好。 长沙人听了觉得我讲的是客家话,客家人听了觉得我讲的美国话。 反正讲不好,后来就不讲了。 毛科长话讲得好听,人也很客气,他十分热情地跟我握了一下手。 当时,我还是很紧张,录不录取就是他一句话。 还好,体检合格,我最终被录取。 后来,我们成了同事,此时的他是单位副总经理,而我是党委工作部部长。 我竟然发现他不是党员,我惊讶极了。 他是一位很优秀的同志,这样的人不发展,发展谁?! 我立刻把他列为当年发展对象,次年就入了党,不知算不算一种报恩? 体检合格后,我带毛科长去湖口镇办理户口迁移手续。 当时,桃坑乡有乡政府,但无派出所,我们的户口都在湖口派出所。 毛科长有点担心我犯了事,在我们招录的这批当中,有一个就犯过事,政审不过关,被刷了下来。 他要我在门外等,他自己去派出所。 过了半个小时,他笑吟吟地说,还好,派出所的人说,你表现还可以,很爽快地办理了户口迁移。 当然,我还有一关要闯,就是需要乡政府盖公章。 我不能肯定他们会不会盖,于是,我要父亲给乡政府打一个电话。 我记得很清楚,是晚上八点左右。 我父亲打过去,电话很快通了。 我父亲讲清了来意,十分意外的是,对方十分爽快地答应了。 第二天,我赶到乡政府,吴主任很快地盖了章,他说,只要符合规定,盖章没有问题。 手续办好了,年后我就可以去长沙上班了。 我们茶陵这一批去长沙的,有六个人,其中五个是茶陵城里人,只有我一个是乡里人,而且还是十分偏僻的山区乡。 当年城乡区别还是非常大。 城里人是有点瞧不起乡里人,尤其客家山里人。 他们认为山区客家人文化低,见识少,粗鲁。 我就听到了一个谣传,说客家山里女人不讲究,一丝不挂在外面洗澡。 也就是说,客家人不讲文明。 但我听了之后,格外惊讶,我怎么没见过呢? 谣言的力量是非常可怕的,传多了,会严重影响大家对客家人的看法。 这个看法也影响了我们同去的五个茶陵人。 我们到了长沙,若干年后,我们彼此的地位有了变化。 我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上班,而这些茶陵城里人呢? 依然在又苦又累又脏的建筑工地干活。 后来下岗潮来临,他们都下了岗,又回到茶陵城。 有一年在茶陵城广场意外遇到一位昔日的茶陵同事。 当时,天上飘着大雪,昏暗的广场行人稀少,而他站在广场一角,冷冷索索地在卖烧烤。 我看了足足有一个小时,他没有卖出一串,后来我买了十串,扔下一百元,头也不回地走了。 当年,他们来到长沙是非常神气,对我是非常不认可。 有一次,他们来到我的办公室玩,出时在楼梯拐角处,一个人突然脱口而出:讨厌,这个乡里佬也坐办公室,我们是茶陵城里人,为什么不能坐? 这话飞到我耳边,我十分愕然,也很震惊。 想不到,他们是如此鄙视我。 但我还是很高兴、很自豪、很快乐。 因为我能坐办公室,凭的是自己的实力。 实力可以改变人的命运,实力可以赢得别人的尊重,实力可以说明一切。 其实,地理位置不重要,重要的是打拼,用打拼去赢得实力,用实力改变一切! 当然,我还是一个小小的遗憾。 当年,父亲说了要送我去长沙,结果临走之前,他又反悔了,说要我自己去。 面对陌生的长沙,我内心上还是十分恐慌的,对未来充满不确定性,后来,毛科长和王主任亲自来车站接,心里才稍稍安定。 之后,我就在长沙开始了人生苦旅。 第一百一十四章:与阿爸同睡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我与阿美发生了一次严重的冲突,吵得很凶,最终我哭了。 至于是什么原因,我不记得了,反正我很气愤,对这个家十分地绝望。 真的很绝望,我觉得再也呆下去了,于是,提一个黄色的袋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要浪迹天涯,不回这个家了。 上了去茶陵县城的班车后,我却十分的迷茫,我能到哪里去呢?谁又能收留我呢? 但是,我知道阿爸在茶陵,这是唯一可以去的地方。 下了车,我就找到了阿爸。 阿爸在房间,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吃饭没有? 当时,我还在气头上,低头不说话。 阿爸没有再说什么,从食堂里端来一碗米饭说,你吃吧,不够我再打。 其实,我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眨眼间,一碗米饭就下了肚。 阿爸又问,你吃饱没有? 我点点头,表示吃饱了。 尽管我还可以吃两碗米饭,但我不想吃了,因为我的气已经消了,最关键的是,阿爸在单位里吃饭是定量的,每个月只有三十斤米。 他一天只能吃一斤米,超量就要饿肚子。 阿爸每顿只吃三两米,省下一两米,给我吃。 我吃哪够呀! 但我不说。 我始终觉得阿爸是天底下最好的阿爸。 就像这次,我从桃坑跑来,气鼓鼓的,知道我与阿美吵架了。 我经常与阿美吵架,他是知道的,所以这次来,他没有问缘由,而是选择了沉默,让我自想自解。 阿爸这种做法很暖人心。 其实,我还是很怕阿爸的。 比如睡觉我就有点怕。 阿爸只有一间房,只有一张床,晚上我们必须睡在一起。 快到睡觉时,我会悄悄爬上床,躺在床里面,紧紧地靠在墙壁,一动也不敢动,生怕碰到阿爸。 如果不小心碰到了,我心里顿时一阵紧张,迅速把脚缩了回去,静静地等待阿爸的反应。 阿爸往往没反应。 但与阿美睡不同。 小时候经常与阿美一起睡,如果我不小心碰到了她,她往住是一脚踹来,大骂道,死崽子,不知睡呀! 我赶紧缩在墙角,一动也不敢动。 我怕阿美,但更怕阿爸。 我知道他很和气,但还是怕,可能是一种敬畏吧。 打骂可以压制别人,但在别人心里是一股股怒火,一股冲天的怒火,非常的抗拒,自然不服。 敬畏不一样了,是尊重,是发自内心的爱。 记得有一次我出去玩了,阿爸从桃坑回到茶陵,他没有钥匙,进不了门,在门外整整站了一天,值到旁晚我才回来。 见到阿爸焦急的神色,我吓了一大跳,以为少不了几个耳光,但阿爸没有。 他的责备很轻,只是淡淡的地说,我给了你方便,想不到麻烦了我。 就这么一句,之后烟消云散,什么也没说。 长大之后,我们之间的隔阂消融了,与他睡在一起没有任何不适感。 相反他到有点紧张。 一次,阿爸来到长沙,由于住的地方紧张,我必须跟他睡一张床。 这次,我是按照以前的习惯,睡在里面。 当时,是十二月天,天上正飘着绵花大雪,屋里没有暖气,还是比较寒冷。 可能是冷吧,睡的过程中,我会不自觉地把棉被拉向自己的一边,阿爸的脚就露在外面。 他是可以把棉被拉过来的,或者把脚紧靠在我的身边,他是可以的,我知道了,我也会立刻把棉被递过去。 但他没有,而是任由自己脚在外面露着,挨着冻,像小时候的我,一动也不敢动。 这个状况应该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没发觉,直到有一天,我忽然发现他穿着袜子睡觉,万分惊讶,忙问为什么? 这时,他才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晩上脚有点冷。 我恍然大悟,心里不由涌出一阵苦涩。 此刻的阿爸成了小时候的我,害怕自己成为子女的累赘。 后来,我们调换了位置,他睡里面,我睡外面,并且在里面加了一床被子,此时我才发现阿爸能够安然入眠,发出轻微的鼾声。 阿爸老了。 老了的阿爸在我面前变得有点小心翼翼了。 阿美生了病,阿爸陪她来长沙治了二次病。 每次回茶陵的时候,阿美会哭,会泪流满面,似乎生死分离。 当然,我知道,她看到我生活得很好,在长沙谋得了一席,心里很欣慰,不自觉地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应该有这些成分在里面。 阿爸也很激动,但他这个激动似乎有点特别。 阿美哭了,弄得他也手足无措。 他慌忙站了起来,觉得也应该说点什么。 他最后憋出了这样一句话:麻烦你了,辛苦你了! 我很意外,百般滋味不觉涌上心头。 阿爸太客气了。 其实,我从来不觉得是什么麻烦,我十分照顾我的阿爸,包括我的阿美。 不管阿美以前如何待我,就凭把我拉扯大,我就有这个责任和义务照顾。 至于阿爸,心里涌出更多的是爱。 我一直在想,如果阿爸真的有一天无以为食,流落街头,我该怎么办? 我想我会义无反顾,跟他一起四处乞食,只要我有一口吃的,绝对不会饿着他,直到他生命终结的一天。 虽然我很抗拒乞讨,不愿意乞讨,如果自己有这么一天,阿爸需要我出手相救,那么,父子俩就开始吧。 在极端的环境下,尊严、人格和名誉可能不重要,重要的是让自己爱的人活下去。 当然,最后阿爸还是有尊严地离开了这个世界,但是他的爱却永不磨灭,永存鄙人心中。 有时候,爱是可以穿越时空,一代代传承下去,成为人类前行的动力。 第一百一十五章:搞副业的日子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很小的时候,我生活在茶陵桃坑这个客家山寨里。 一天,我在一个竹林密布的地方迷路了。 我是来搞副业的。我的朋友小冬告诉我说,供销社开始收购竹片,每片五分钱。 所谓竹片,就是把竹子劈成4米多长,4厘米宽的小竹片。我们那地方山上到处长满了竹子。因为山是生产队的,所以任何人都可以砍,但是卖给供销社不行,尤其是大人。那年月搞副业,是一条严重的“资本主义尾巴”,轻则批斗游街,重则抄家劳改。 但是我们小孩不怕。所谓不怕就是抓住处罚会轻些。大人不好明说,于是故意把消息说给自己的小孩听。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大家都知道了。 于是,大家开始偷偷摸摸搞副业。 天刚蒙蒙亮,我们朝十多公里远的深山竹林走去。那地方才有枯死的竹子,自己也有充分的理由。到达目的地后,大家散开,各自钻进深山里面去寻找。 我独自一人来到了一片浓密的竹林。这地方真静啊,连虫子的叫声也没有。四处阴影密布,似有千百个怪影在游动。我忍住“怦怦”直跳的心,努力睁开双眼,四处张望。 很快,我发现对面山腰上有根横卧的楠竹,似乎已经枯死。我十分兴奋地爬过去。不久,我找到了这根楠竹。这根竹子的确已经枯死。我抽出了别在腰肩的柴刀,奋力剔除竹子上的枝节,准备把它拖到山底劈开做成竹片。 突然,天空中传来一阵“嗡嗡”的叫声,一群大黄蜂迎面向我扑来。原来竹尾处有一个我没发现的黄蜂窝。我吃了一惊,人还没反应过来,大黄蜂开始了轮番进攻。它们在我外露的脸上、手上拼命叮咬,很快,阵阵剧痛四处袭来,万箭穿心,疼痛难忍,我禁不住嚎啕大哭起来,空旷的山中响起了惨烈的呼救声。 然而,我的同伴相隔太远了,谁也没有听到。幸亏我长在山区,对付大黄蜂还是有一定经验。我立即闭紧嘴巴,强忍肿疼,蹲在地上,一动也不动。这窝黄蜂数量不多,大约只有十来只。它们叮咬一番后,认为我已死,没有危险了,陆续飞回了老巢。 我看见大黄蜂飞走了,摸了摸又肿又疼的手臂和脸,把里面的毒针一一拔出来,然后,悄悄溜回到山窝底。休息片刻后,我发现除脸上有点麻辣辣的感觉外,其它地方似乎问题不大,手臂上几个泡还有一些消肿。看样子,这些大黄蜂毒性不太。望着这根大楠竹,我又有一点不甘心了。要找一根枯死竹子太难了,这样的机会无论如何也不能丢掉。 我又重新往山腰爬去。这次我吸取了教训,用彬树皮包扎好头和手脚,找来一根长木棍,朝树尾捅去,只听“嗡”的一声响,大黄蜂四散而逃,不知去向。 很快,我把竹子枝节削掉了,顺坡一推,竹子自动溜到了山窝底。我开始把竹子开膛破肚,劈成一块块竹片。可惜竹片太多了,我无法背动,只好选了其中的十块捆成一捆,放在肩上,往山的另一头一条隐约可辩的小路向上爬去。 然而,我山顶上走着,走着,渐渐地发现路线不对,不是我来的小路。我前后左右,四处乱窜,路条条像又不像,越走越陌生,越走越糊涂,我迷路了。我心里很害怕,立即丢下竹片,开始寻找回家的路。 这时,天色渐渐地暗淡下来,一些不知名的小东西在四周“吱吱”的叫着,远处不时传来一二声嘶心裂肺吼叫声,令人毛骨悚然。尤叫人害怕的是,不远处我看见了一条花绿绿的蛇,盘在树梢上,昂起头,一双眼睛死死盯住我,乌黑的舌头不断吐来吐去。 我像头失去脑袋的苍蝇,在小路上爬上爬下,累得满头大汗,却始终找不到回家的路。我真的慌了,又惊又怕,忍不住泪流满面,站在山顶上大声哭喊起来:“小——冬,小——冬,你在哪里?!” 我凄历的呼喊声在群山深谷中引起了阵阵回声。 朋友小冬终于听到了我的呼声。他已经找了我许久,有点恢心了,正准备回家喊我的父母。他忽然听到了我的呼声,很快跑过来了。我俩一起抬起这捆竹片爬到了大路口。 此刻,大路上只剩下我和小冬俩人,其他的人都走了。我们赶紧背起竹片回家。我虽然被蜂叮了,人疲惫不堪,但心里暖烘烘的。小冬也很高兴。俩人边走边说,都打算卖了竹片,要买一把糖果,不知不觉快到家了。 突然,空中响起一声炸雷:“站住!你们在干什么?!” 我们抬头一看,前面站着威风凛凛的生产队长。他是专门负责打击非法搞副业的,并且非常严厉。有一次,他的一个侄儿偷偷摸摸上山砍了一根竹子,被他抓住了。他不仅罚了侄儿的款,而且还命令侄儿戴了一个高高的纸帽,游街示众。此事轰动全乡,上面把他作为典型进行了宣传,是有名的“铁包公”。 我们只好乖乖地放下了竹片。我有点不甘心,于是狡辩道:“我们砍的是柴火。” 生产队长冒火了,几乎咆哮起来:“放你的娘的狗屁。你再胡说八道,我要关你进牢房。” 队长的话是有份量的。我心里一阵抖嗦,低头不语,不停打量自己露出脚尖的草鞋。小冬也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眼泪吧哒吧哒往下掉。 “你俩说说,怎么办?” 生产队长十分威严地注视着我们,一脸的冷笑:“按规定你们要游街示众,然后批斗,开除学籍。” 队长的话像把锋利的匕首,直**的心脏,我忍不住哭了,边掉眼泪边哀求:“队,队长,我,我错了,下次再不敢了。要不把我俩的竹片充公。” 队长严肃的脸不见了,似乎还露出了一点笑容。他摸了摸下巴几根干枯的胡子,点了点头说道:“这还差不多。是这样吧,念你们还年轻,这次就算了。下次不能再犯,听见没有!” “听见啦。下次再不敢了。”我和小冬赶紧点头,异口同声地答道。 “这就对了。改正了错误,还是好孩子嘛。天色不早了,把竹片放在这里,你俩赶紧回家,省得大人挂念。”说完,队长挥了挥手,示意我们可以走了。 我和小冬恋恋不舍地走了,但走着,走着,我们总感到有点不对头,平常队长处理别人不是这样呀。 我拍了拍小冬肩膀:“小冬,你觉得这事怪不怪?” 小冬也是一脸的疑惑:“是呀,我觉得有点怪。队长会不会独吞我们的竹片。” 于是,我们决定躲藏在路边,等待队长。不久,队长背着两捆竹片慢悠悠走过来了。他很快下了山,朝村里走去。果然不出我们的意料,他没有背到队部,而是直接背回了家。这家伙想独吞我们的竹片。 我和小冬自然不干,然而他是生产队长。他的一言一行,不仅影响我们,而且还决定我们大人的命运。我们去哭闹肯定不行,一旦他认真起来,我们还真有麻烦。 我们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一个办法来。这时已经漆黑一团了,伸手不见五指。家家户户点燃了油灯,闪出红色的柔光。这是多么温馨的光啊!我俩开始想家了。 我悄悄说道:“小冬,干脆我们先回家。明天一早,我们在去供销社的路上等他。”怕父母担心,我们约定不告诉他们,只说竹片丢在山里了。 当天夜里,小冬住在我家里。大约凌晨六点多钟,我们就起来了。刚赶到村口,我们就看见了生产队长。他正背着我俩的竹片,急冲冲往供销社赶。 这下我们不怕了。我俩站在路中央大喝一声:“站住!”。 正在拼命赶路的生产队长吓了一跳,肩上的竹片差点跌落下来。他发现只是我们时,立即止住了慌乱,硬帮帮地说道:“走开,站在这里干啥!” “这是我的竹片。我要!” “你们的竹片已经交公了。这是我的。” “你的,鬼信。为啥只准你搞副业,不准我们搞。你给不给?不给我喊啦!” 生产队长看压我们不住,只好笑了笑:“我是跟你们开玩笑,你们当真干吗。” 于是,他把竹片交给我们。他走的时候,终于讪笑道:“这件事你们莫说出去,影响不好。山伢子呀,我也是没办法。你们以后搞副业尽量莫让人看见啊。” 我们点了点头,欢天喜地背起竹片往供销社去了。这次我赚了五角钱。从此以后再没有人干涉了。这年暑假,我赚了十五元五角,收入抵得二个全劳力。母亲花了五角钱给我买了五十粒糖,并叫在县城做事的父亲,给我买了一个小型收音机。 这一年我刚满14岁。 第一百一十六章:用黄金换同学纸板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我又从阿家抽屉里拿出了一枚金戒指。 这是我无意之中发现的。 阿家有一个二米来高的衣柜。 外面刷有红色油漆,绘有许多花丛和不知名的小鸟,有两扇门,打开之后,就是放衣服的地方。 我经常打开这个门,并没有觉得异常。 有一天,我无意中拉开了抽屉,竟然看到下面还有一个暗格,打开之后,我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因为里面全部是金戒指、金项链之类,大大小小有几十个,堆满了一抽屉。 我之所以认识它,是因为我们小时候戴的帽子,后面有一个长长的尾巴,上面辍满了铜钱和银子。 我们戴在脖子上的圈圈,也是银子做的,叫银圈。 客家人的小孩都会戴,说可以保平安。 有的衣服鞋子上也挂有银子,女孩子手上处会戴有金戒指、金手链。 当然,这是有钱人家才有这些。 但是,我的阿家就是非常的有钱。 阿家是茶陵客家人对奶奶的称呼。 我的母亲的妈妈是阿家,我理应叫外婆,但阿家是把母亲当儿子来养,所以我们就叫阿家。 阿家的家是当地客家人的大户。 她的亲伯伯罗克绍在当地开有一家兵工厂。 一般的客家人开一个商铺都十分的艰难,然而,她伯伯却开了一家兵工厂,当时员工有几十号人,是井冈山最大的兵工厂。 她伯伯开兵工厂的目的是干什么? 就是建立私家武装力量,保卫自己丰厚的家产。 她伯伯家有钱,她家自然也有钱。 阿家是严格遵守客家人的礼节,出嫁之前呆在绣花楼,每天绣花,绣衣服。 当然,解放以后,罗克绍被镇压了,她家也被打倒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况且她早已嫁人,这些金银就保存下来了。 但保存下来也没有多少意义。 因为上世纪七十年代,金银是资本主义的象征,所以市面上并不流通,换不来钱,买不了东西,再多的金子也是废铁。 所以,我看到如此多的金子,一点也不激动,因为在我眼里它就是一堆石头。 当然,也不能说完全没有用,比如可用来跟同学换纸板。 那时我们学校流行打纸板。 所谓的打纸板,就是用纸叠成一个厚厚方形,双方用自己的纸板去打对方的纸板,谁打翻了,这个纸板就归谁。 打纸板非常有趣,学校里人人参与,放学回家的路上,找一块空地,就开始打纸板。 当时纸张的来源非常有限,除了作业本,就是书本了。 新的书本不能动的,但封皮和封底没有什么用,可以撕下来。 去年的作业本和课本也可以用,除此之外,就没了。 这个作业本和课本,可以做二十个左右的板。 一天打下来,会损失十来个。 连续玩上四五天,我手上的纸板一个不剩了。 我心里十分难过。 看到同学们把纸板打得山响,我心里更加难过,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当然,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就花钱买。 价格也不贵,一毛钱一个。 问题是我没有啊! 不说一毛钱,就是一分钱也没有。 我返回家,翻箱倒柜找钱,找纸,结果没有,却意外地翻出了一抽屉黄金。 我毫不犹豫拿出了其中的一个金戒指。 我找很多同学交换,但绝太多数都不愿意。 他们希望是钱,而不是金戒指。 后来,一个同学看到金戒指上面嵌有一个蓝色的东西,觉得非常好看,就给了我一个纸板,并且给的是最结实的那种。 其实,打纸板是有讲究的。 做的纸板要厚,要重,且要结实,这样就可以轻易打翻别人的纸板,别人却不能打翻你的纸板。 我就是用这个厚纸板,连赢别人10多个纸板。 结果,没有人跟我玩了。 我为此非常的郁闷。 后来没办法,只好不用这个厚纸板,其结果是,刚赢的10多个纸板又输出去了。 我是输得一个不剩。 我又没有纸板了。 大家都看了我送给这个同学的金戒指,都觉得十分好看,于是大家都同意我用金戒指换纸板。 换了多少不记得了,二三十个应该有。 后来换完了,又换金项链之类,总之,阿家一抽屉金器,差不多被我换完了。 后来,我又把目标瞄准小孩子帽子上的铜钱。 在我们小孩子眼睛,这个玩意才真正值钱,因为它可以做毽子。 就是在铜钱上扎几个小孔,在孔里面插上绿色的羽毛,在脚上来回踢。 特别好玩。 女孩子爱玩,男孩子也玩。 当然,还有一种更好玩的就买房子。 在地面上划上十几个小格子,用纸板去踢。 纸板停在哪,这个房子就归他。 最开始的房子很容易踢到,后面就难了。 如果你的纸板踢到别人的房子里,就要没收。 所以,你必须快准狠,踢出去的纸板要刚好落在你指定的房屋。 这个时候,厚和重的纸板就有优势,当然脚法也很重要。 要不偏不倚踢进房屋,力度要刚刚好,我在这方面输得比较惨,经常输得一无所有,没有了纸板,只好站在一边,看着别人玩。 这个游戏很好玩,往往会玩上一整天。 后来,我偷黄金被阿家发现了,她把剩余的黄金藏起来了,我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只好作罢。 我就把目标描准新课本,学一章,撕一章,折成纸板,跟同学玩。 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黄金市场冒出来了,大家都知道黄金可以换钱。 但桃坑客家人这地方,依然不流通,无人收购金银。 于是,阿家把仅剩的一点黄金给父亲,希望他去县里换成钱。 结果,我父亲也不知道如何换钱。 他把黄金还给了阿家,说,我问了银行,银行不收。 阿家很失落,拿着黄金有点不知所措。 后来,这批黄金去哪里,我就不知了。 但我可以肯定没有换成钱,阿家至死也没有用黄金给自己换来一丝快乐! 第一百一十七章:去省城上班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终于来电话了。 电话是阿爸打来的,说我被一家公司录用了,可以去省城上班。 这是一件大事,一件轰动整个山寨的大事。 茶陵是湖南省的山区县,而桃坑又是茶陵县的山区乡。 也就是说,我们这里是山区的山区,穷乡僻壤的穷乡僻壤。 是山区的极致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因为这里的人就不是这里的人。 他们是客家人。 一个客字说明他们是外乡人。 事实也是如此。 他们的先祖就是从北方迁徙而来。 他们为什么迁徙? 因为战乱,因为他们的家园被别人占领了。 他们开始逃命。 他们逃的地方不是省会城市,不是北京上海,而是森林,原始森林。 只有原始森林才最安全。 我们这地方以前就是原始森林。 客家人在这里繁衍生息。 自然,在原始森林生活是非常艰苦的,最主要的是交通不便。 我们这里离县城有六十里,都是爬上爬下的山路,需要走一天一晚。 所以很多老人终生都没有去过县城。 以前很多年轻人也没有去过省城。 我讲的是以前,不是现在。 现在去的人多了,很多人都定居在这里,生活得很好。 但以前不是。 至少我这个时代不是。 让我十分兴奋的是,我可以去了,并且可以定居在这里。 这让很多人不舒服。 记得我家吃上国家粮那一天,我跟一个十分要好的小伙伴说了,谁料,他反应异常激烈,连连大声地呵斥道,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家怎么可能吃国家粮!? 当年吃国家粮是非常金贵的,整个山寨也就五、六个人。 吃国家粮的人不仅可以去粮站买便宜的大米,而且还可以招工,进工厂做事。 吃农村粮不行。 我以前是吃农村粮,现在突然吃国家粮,小伙伴们自然接受不了。 现在我要去省城了,更多人接受不了。 但没办法,不接受也得接受,因为他们改变不了。 我去省城上班,定的是年后。 虽是年后,但年前需要做一些准备工作。 准备工作很简单,就是需要一个箱子。 我没有。 我家里有一个破烂不堪的长箱子,长且大,搬不动,除此之外,就没了。 有人会问,家里为什么不帮你买呢? 这个家里不管,主要是母亲不管。 她只管吃饭,其它不管,包括穿衣。 小孩子过年的时候,都会穿新衣,我没有,我家所有的小孩子都没有。 我们与新衣服绝缘。 说来可怜,从年头到年尾,鄙人基本上就是一套衣服。 夏天有一件衬衣。 冬天好说,天天穿就是了,脏就脏,臭就臭,无所谓。 夏天不行,天天流汗,臭的狠,没有衣服换可不行。 但我只有一件衣服,怎么换? 后来实在没办法了,就把母亲的一件衬衣穿上了。 结果被老师看到了。 放学的时候,老师专门点我的名,说男孩子穿女人的衣服,不像话。 我听了,热血立即上涌,真想扭断他的脖子。 你以为我愿意啊!? 问题是我没有,怎么办? 总不能一丝不挂来上学吧。 当然,现在最主要的是要找一个箱子。 我的东西很多,主要是书。 我的书有一百多本,主要是小说。 买书自然需要钱,这些钱从哪里来? 我是从母亲店里拿,说偷也是对的。 我母亲开了一家商店,有许多钱,只要供销社来了新书,我就偷钱去买。 为什么不偷钱买衣服呢? 主要不敢。 买书母亲发现不了。 买衣服肯定知道。 知道之后的结果就是一顿暴打。 小时候,我基本上是一天一小打,三天一大打。 这个打是真打。 深更半夜,我家经常会发出惨绝人寰的惨叫声。 打多了,心里自然害怕。 当然,长大后,打得少一点,但对箱子的事她是不管的。 后来,还是我的一个同学帮忙解决的。 她父亲帮我做了二个非常漂亮的木箱子。 至今回忆起来,心里还是格外地温暖。 二个箱子,一个箱子装书,一个箱子装衣服杂物。 箱子装得满满的,有点重。 这时,我们这里通了公路,每天有辆客车发往茶陵县城,所以去省城还是很方便。 但是不久公路断了,因为塌方了,修复的话需要二三个月。 我是二月份需要去报到,这条路肯定修不好。 怎么办呢? 前几年,我姐姐去湘东钨矿供销社报到上班时,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 我姐姐被县商业局招工,分配到湘东钨矿。 她也是从家里出发,遇到了麻烦。 这个麻烦不是公路断了,而是买不到票。 不是说坐满了,或者超载了,而是售票客故意不卖给她票。 不卖的原因很简单,就是恨她被招工,心里强烈不满,所以不卖。 我姐姐买不到票,就上不了班,就会被辞退。 这是她非常乐意看到的结果。 其实,她改变不了这个结果,即使晚去了,也没有事。 因为这个工作是我父亲安排的,而我父亲是有关系的,是有能力的。 任何人都改变不了。 但我姐姐很急,买不到票,就站在一旁,暗自流泪。 开始我不知道,后来见姐姐走了,我就跟了过去,恰好目睹了这伤心的一幕。 但是,我也没办法。 我不敢上前去理论。 在我印象中,有工作的人都是有权有势的人,心里十分畏惧,根本不敢招惹,所以,姐姐流泪,我只能默默地站在一旁,不敢吱声。 可能是姐姐的眼泪打动了她,也有可能是我的到来,她感到了一丝丝压力,最终她还是把票卖给了姐姐。 姐姐最终得以成行。 我去报到的话,没有这么复杂,但也很麻烦。 因为没有车,需要走路。 十五公里外才有客车。 也就是说,我需要走三十里路。 如果没有东西,没有问题。 现在有东西不一样了。 我估计走不到。 我虽然住在山区,但从小到大没干过重活。 最重的活就是挑水。 我屋后就是一条河,需要把河水挑到家里来,前后也就是十来米,但我觉得很麻烦,经常不挑。 常常到了煮饭的时候,家里没有一滴水。 我见了,总会溜出去,让母亲去挑。 骂也好,打也好,反正我不干。 我跑得不见人影,你能怎么办? 这样的事,我经常干。 但这次不行了。 母亲是不管的。 你去报到也好,不去也好,她不闻不问。 自己的路得自己走。 报到这一天,我只好自己挑起行李走了。 当然,我弟弟助了我一臂之力,送我上车。 我们俩挑着这个行李,跌跌撞撞上了路。 需要说明的是,到了县里,有一个阿姨送给了我一套日用品。 现在这个阿姨估计不在世了,但她的温暖,我一直记得。 其实世界上的温暖还是有很多。 在我最困难、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候,这些温暖总会不期而至。 让我十分地感激! 第一百一十八章:吃国家粮的日子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现在说起国家粮,小青年们往往会瞪着迷茫的大眼睛,反问道,国家粮?什么是国家粮? 估计五十岁以下的人,也分不清什么是国家粮。 但上世纪六十年代,却是有国家粮的。 当时全国居民分成国家粮和农村粮二类。 国家粮也叫商品粮。 这种人可以去粮店购买便宜的大米,可以招工。 吃农村粮的不可以。 当年参加工作,不像现在,可以随时随地去任何地方打工。 这是不可以的。 当年全国上下没有私有制,清一色的国有,工作都由国家安排和分配,自己不能找。 找也没有用,没有哪个单位敢录用你。 只有吃国家粮的人才能参加工作。 他们可以通过劳动局统一组织的考试,择优录取,去工厂工作。 吃农村粮的不行。 吃国家粮的之所以人人羡慕,关键还在于收入的差距。 在国企工作的人,月收入最差也有三十多元。 在农村出工,好的生产队一天收入会有五毛,一个月十五块。 差的生产队一天一毛,一个月三块。 在农村干活累不累? 累,非常累。 早上七点就要出工,晚上六点收工,一天干十几个小时,锄地种田施肥,累得腰都要快断了。 在工厂干活累不累? 不累。 风吹不着,雨淋不着,阳光晒不着,准时上班,准时下班。 有专门的食堂师傅做饭,大型厂矿有专门幼儿园、学校,供职工子弟就学。 职工住的房子都是免费的,并且住房很宽敞,很明亮。 一般是二室一厅,有厨房,有厕所,可以住终身,可以继承,关键是不要钱哦。 这些待遇只有吃国家粮的才能享有。 鄙人之所以说这些,是因为这些已经烟消云散,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 如果你不介绍一下,很多人都是大眼瞪小眼,不知你说什么。 在我居住的客家山寨里,有二、三万人,吃国家粮的,只有十几人。 人数很少,是因为国家粮太金贵了。 当时,山寨有一家粮站,其中的一项任务就是向这些吃国家粮的居民供应便宜的大米。 当年,市场黑市价大米是三毛,粮站出售的大米是八分。 这些吃国家粮的人家每月都可以去粮店购买。 我家是其中之一。 开始我家并没有吃国家粮,而是吃农村粮。 阿妈一直在生产队出工。 生产队出工非常辛苦。 每天六点就要起床,七点左右就要去地上干活,下午六点左右才能回家。 但不能休息,九点需要开会。 开会干什么? 评工分,就是今天干活可以评多少分。 男人干活一般是十分,妇女干活一般是八分。 到底是多少? 需要大家评议。 阿妈一般是八分,但有时也只有七分。 如果是七分的话,她就不服,就会吵,但没什么用。 她回到家就会气鼓鼓,就会骂人。 当时的十分是二毛钱,八分是一毛六,七分只有一毛四。 少了二分钱。 自然会吵。 二分钱现在可以忽略不计,当年可以买二粒糖,差不多是家里一天的盐钱。 大家都穷,有的人家连买盐的钱也没有,所以二分钱也很金贵。 阿妈之所以评七分,主要是做事慢。 我们叫摸。 经常是别人收工回家了,她还在地上摸,有可能是在自己的地里摸。 当年家家户户都有自留地,可以种菜,种玉米。 她回到家,常常是八、九点了。 我们经常晚上十二点吃晚饭。 七九年的时候,我家发生了逆转。 我家吃上了国家粮。 阿妈以前是供销社职工,后来下放到农村,现在落实政策,我家由农村粮改成了国家粮。 她又回到了供销社。 当然,她年过五旬,没办法上班,于是供销社就在我家设一个经销店,算是供销社的分店。 开始生意好得狠。 因为整个山寨没有个体店,而供销社到点就关门,没有晚上开门的先例。 我家就不一样了。 我家是阿妈一个人经营,所以经常晚上一二点,还有人敲门买东西。 当时,阿妈不领工资,按销售额的百分之三,提取报酬。 也就是说,每销一百块,自己拿三块。 结果阿妈每月销量二三万,差不多每月可以拿七八百。 当时供销社职工平均工资只四、五十,这可不行哦。 又改了,阿妈每月累死累活,只能挣三、四十。 这就很好了,大家都高兴。 只有阿妈一个人不高兴,但没办法,不高兴,也得高兴。 当然,还有一件事,让阿妈很揪心。 就是每月盘点,总会少三四百块。 供销社每个月都会来我家盘点一次,每次盘下来,总会少这么多钱。 阿妈每天收到了营业款都会存到银行,银行会开存款回单。 她查了老半天也查不出什么原因。 阿爸知道了,非常的着急。 三四百不是小数字呢? 于是,他与供销社的人一起查,但没有结果。 他就一趟趟跑银行,怀疑银行没给回单,或自己弄丢了。 结果没有结果,每月还是少三四百。 后来怎么弄平的,我不知道,估计是阿爸自己掏的钱。 但原因我知道一二。 因为阿妈从供销社进的货就放在楼道里,不上锁。 我家白天是开着门的,而且经常没有人。 人家随便拿一样东西就是十几块。 不亏才怪。 当然,还是有好事。 这件好事就是我姐姐因为吃国家粮,被县商业局招工了。 这个坑口街第一个去县里工作的女人。 很轰动。 招来很多非议。 主要是不服气。 一个人曾气呼呼地说,你姐有什么本事呀,不就是吃了一个国家粮吗? 我以前吃的是农村粮,生活很平淡,从来不起波澜。 自从吃上国家粮后,我的生活也变了。 不是变好了,而是招来许多闲言碎语。 有一天,一个人忽然非常神秘地说道,你知不知道,现在要取消国家粮了,国家粮不吃香了。 他说完之后,立即瞪大眼睛,观察我脸上的表情。 其实,我没有任何表情,因为我的生活并不因吃国家粮而发生显著的变化。 相反还遭来莫名其妙的攻击。 我的一个小伙伴曾怒气冲冲地说,你吃国家粮,你凭什么吃国家粮呀!? 后来我才明白,他们之所以如此生气,是因为他们吃不上。 我们的社会地位开始拉开了距离。 当年,吃国家粮的比吃农村粮的社会地位高,这是不争的历史事实。。 很多客家姑娘非常愿意嫁给吃国家粮的,这也是事实。 当然,随着经济的发展,社会的变迁,很快发生了变化。 国家粮和农村粮早已成了历史烟云,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作为曾经的一段客家历史,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记录下来。 历史就是历史,人类的文明也是因为历史而变得璀璨辉煌。 人类的进步不也是历史推动的么? 第一百一十九章:神奇的小人书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很小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件很神奇的事。 就是一幅画。 画里面有一个胖胖的小男孩,抱着一条金鱼,旁边还有好吃的苹果之类。 看了之后,我惊得目瞪口呆。 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好看的东西。 从此,我对这些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后来,我发现有一个地方还有更好看的东西。 它就是供销社。 在一个玻璃柜里面摆有许多花花绿绿的小人画,非常的好看。 我很想看,但看不到。 因为需要钱,而我没有钱。 让我十分惊喜的是,我很快有了钱,而且是一笔大钱,十块人民币。 现在的人可能会哂哂一笑。 我以为是好多钱,原来是十块。 十块钱算钱吗? 的确,现在的十块钱只能算是小小的钱,吃碗米粉估计都不够。 但上世纪七十年代,却不是这样。 当年,一个小学民办教师的工资每月只有六元,一个在生产队出工的全劳动力一个月收入也就六、七元,所以十块钱绝对是大钱。 我现在就拥有了这笔大钱。 这笔钱是我从家里一个破木箱里发现的。 这天,我无意中打开了这个木箱,里面有衣服,翻开这些衣服后,我就看到了十块钱。 当时,我的心里格外地兴奋,有一种想唱歌的感觉。 如果能飞的话,到天上飞一下也行。 我立刻想到了供销社。 里面花绿绿的图书。 我抓起钱,飞一般跑到了供销社。 我兴奋地大声地说道:"阿姨,我要买图书。" 谁料,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 这个阿姨接过我的钱,却不拿图书给我。 她盯着我问道:"这钱从哪里拿来的?" 我说:"我是从我家里箱子里拿的。" 她立刻说道:"钱我没收了,我要交给你妈妈。" 我马上不敢吱声了。 虽然不愿意,但我始终不敢说什么。 大人在小孩子面前具有绝对的权威,无论说什么,我们是不敢反抗的。 当然,钱肯定给了我母亲。 因为我感觉到了疼。 "劈劈啪啪",从头到脚,打得我鬼哭狼嚎。 虽然死伤了几千万个细胞,但并不能割裂我对图书的热爱。 后来,我有了一本《新华字典》,里面的字我一个也不认识,但我很喜欢看,翻来覆去,会看上一二天。 我觉得太神奇了。 这些乌黑的字体,大大小小,个个不一样,十分有趣。 不久,我上学了,认识了一些字,但只对语文感兴趣,其它无所谓了。 从此我深深地迷恋了小人书。 有了阅读能力,又迷恋上了小说。 供销社的小说不多,有其它一些杂书,我都会买来一读。 我肯定没有钱,但我母亲有,父亲也有。 搞母亲的钱,靠偷。 搞父亲的钱,靠跟。 父亲在茶陵县城工作,每月会回来一次,走的时候,对不起,拿钱来,否则我就跟。 当年,我们这里不通公路,父亲去县城需要走路。 我策略就是你走,我也走,相距五十米左右。 你快,我也快,你慢,我也慢,反正你甩不掉,最后,父亲会乖乖地掏出钱包,给钱。 不多,二毛。 当然,不是每次都这样。 有时候,走的前晚,父亲往往会提前给二毛钱。 我会信守诺言,第二天绝不跟背。 我拿到这笔钱,干什么? 买图书。 当时,供销社的图书,便宜的只要五分,贵的也就二毛。 拿到手的图书,我会迫不及待地翻看起来。 一般会看上四、五遍,才会缓缓地放下来。 过了几天,又会看上一遍。 我感到图书的世界真是一个奇妙的世界。 它就像一个人,会陪你笑,陪你哭,在你的情感世界不断地翻滚,沸腾。 让你欲摆不能。 当然,随后发生的二件事,差点让我的人生之路发生了逆转。 一件事是读小学的时候。 不知什么原因,我跟母亲发生了争吵,一怒之下,把书烧了。 烧的是课本,我发誓不读书了。 我真的不去了,在家里呆了半年。 后来不知为什么,又去上学了。 最严重的一件事是读初中一年级的时候。 什么事不记得了,总之当时我非常的气愤。 可以说是异常的愤怒! 其实,母亲打我时,只是感到疼,但并不很愤怒。 但这次我真的怒了。 一怒之下,我把书包里所有的东西,包括课本、笔之类,扔进了正在熊熊燃烧的灶空。 我没有任何犹豫,眼睁睁地看着书本花为灰烬。 当时,母亲就站在旁边,在炒菜。 她没有任何反应,既不制止,也不打骂,摆出一副生死与我无关的架势。 我呢,冷笑了一下。 看到书本烧完了,我就冷笑着睡觉去了。 我没有去上学了,天天在家里睡觉,什么事也不干。 奇怪的是,母亲不打,不骂了,让你在家躺尸。 这一躺就是整整一年。 其实,内心上我是非常渴望读书的,也是不愿意烧书的,只是当时太气愤了。 控制不住情绪,一气之下就烧了。 事后,我又十分的沮丧,觉得我的人生完了。 当然,后来还是来了一次机会,可以继续上学,但我轻易地放弃了。 每到六一儿童节的时候,全乡所有的小学都会敲敲打打,来桃坑中学礼堂表演节目。 这些节目很有趣,不仅大人爱看,我们小孩子也喜欢看。 小小的礼堂挤得水泄不通,自然有人在门口站岗,一般的群众不准进入,包括小孩。 当时,我也在人群中,挡在外面,不准进。 但我很想进去,于是拼命地往人群里挤。 这时桃坑中学的张校长忽然走了过来,对我说道:"你要进去,***场上排队。" 这是机会。 当时桃坑中学各年级都是排队入场,如果我去了,自然就是学生了,可以继续上学。 但我放弃了。 有二点原因: 一是有点不好意思,怕同学们笑话我。 二是担心老师不准我排队,毕竟离开学校快一年了,老师赶我出来了,我怎么办?会不会哭呢? 现在回忆起来,是多余的。 校长说了,自然无人敢说不,自然会让你归队,但当时年纪小,担心、害怕,不敢去。 其实,我心里还是很想去的,但因为害怕还是放弃了。 毕竟每一个人年幼的时候,是无法决定自己命运的。 这时,父母往往会起到决定性作用。 在这个问题上,我还是很感激我母亲。 因为她还是意识到了,上学的重要性。 在我躺尸一年后,她主动找到桃坑中学,希望学校同意我继续上学。 学校同意了,但提出了一个条件,就是要我跟其他小学生一起参加升学考试,择优录取。 我的学习成绩还是不错的,我考上了,最终完成了初中学业。 可以说,初中是我人生命运中的转折点。 如果没有读初中,百分之百没有我以后的一切。 我记得很清楚,我们单位有一个材料员,是小学文化。 他多次找到我,要我们举办初中或高中培训班。 我不置可否,但内心上是否定的。 因为单位没有责任和义务举办此类培训班,我不说,是不愿伤他的自尊心。 一个一无所有的穷人站在一个亿万富翁面前会局促不安,会因为不自信而产生强烈的自卑感,所以不说。 事后,我一直暗暗地想,如果我们交换一个位置,他是大学生,我是小学生,我是什么结果? 应当说,我的结果是暗淡无光。 上世纪八十年代,是高举文凭的年代,党政机关、企事业单位,要想坐办公室,必须大专以上学历,至少是中专水平。 一个小学生是没有任何机会的。 任何单位也不会给你机会。 如果你是初中生,就不一样了,可以考中专,也可以考大学。 单位会给你机会。 我也正是在单位的帮助下,完成了大学本科学业。 如果我放弃了读初中的机会,或者母亲不闻不问,听之任之,结果真不敢想象。 一次,我回到家乡,一个家长忽然对他女儿说,你不要读书了。 他女儿正在读初中一年级,突然中断她的学业,意味着她以后将以小学生的身份进入社会。 可以说,社会精英层基本与她无缘了。 有极少数的小学生也成了千万亿万富翁,但是极个别,不具有普遍意义。 现在的党政机关、高等院校及企事业单位,无一不是高学历,很多都是硕士博士研究生。 一个小学生是无立锥之地的。 第一百二十章:砍柴的日子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小时候,我家不缺钱,不缺粮,但缺柴。 不缺钱,是因为阿爸是县里干部,每月收入有五十多元。 他每个月会回家一次,把钱送回来。 阿爸很惧怕阿美。 阿爸是干部,阿美是农村妇女,俩人的地位还是很悬殊的,按理应该倒过来才是。 但世界上的事总是不按常理出牌。 以前不理解,后来参加了工作,也遇到这么一对夫妻,才明白了。 男的是保卫科长,是中层干部,女的是普通工人。 俩人地位很悬殊,但男的就是怕老婆。 如果女人是大美人,也理解,问题不是。 一张冬瓜脸,细小的眼睛,身材臃肿,绝对不是美人,但他家里就是女的说了算。 我家也是如此。 阿爸一般是下午到家,很快天黑了,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饭菜端上了桌,这时,阿爸就会从身上掏出三十元钱,小心翼翼放在阿美身边。 如果她看了一眼,他就会端起饭碗吃饭。 如果没看,他会轻轻说一句:钱。 如果没反应,会加重一句,直到她回头,只有她回头了,阿爸才会放心吃饭。 阿美呢,虽然回了头,但只是看一眼,并没有收起来的意思。 她似乎毫不在意这笔钱,安心地吃饭、喝水,直到大家吃完饭,收碗筷的时候,她才会把钱收起来,塞进自己的口袋。 当然,速度有点快,我们的目光刚离开,钱就不见了。 当年三十元是笔大钱。 在生产队出工,一个壮劳动力一个月的收入也只有六元。 我们去粮店买米是八分钱一斤,差不多可以买四百斤大米了,所以我家不缺钱。 既然不缺钱,自然不缺吃。 我们家天天是大米,不像有的人家是红薯加大米,或者只有红薯。 当年,家家户户都穷,有的人家买盐的钱都没有。 小时候,我听得最多的就是,我家要吃腊锅了。 腊锅就是干锅,没有油的锅。意思是他家没油炒菜,在吃水煮菜。 幸亏当时有自留地,家家都种菜,否则大家的日子更难过。 这样的人家有许多。 一个客家人现在是千万富翁,以前家里穷得叮当响,吃饭没菜,放一点猪油,一样吃得很香。 他们家里虽然缺钱缺粮,但不缺柴。 缺柴的只有我家。 原因很简单。 他们的父母都在家,即使父亲不在,还有爷爷奶奶。 客家人的习惯是,大人只要能动,不论年长还是年幼,都必须劳动,直到自己倒下这一刻。 很多老人去世前的一刻还在劳作。 往往是做着做着,人就倒下了,然后走了。 所以这些人家的大人多,大家都去砍柴,自然就有柴。 而我不一样。 我家就阿美一个人,下面有五个年幼的孩子,其他没了。 阿爸在县城工作,不在家。 家里就只有我们六人。 当然,有一个阿家,但分了家,你吃你的,我吃我的,互不干涉。 烧柴也是你烧你的,我烧我的,不准互相烧。 我们是经常没柴烧,而阿家的柴却很多。 毕竟她是一个人,而我们有六个人,还要喂猪。 我们的猪是吃熟食,不生吃,所以用柴量很大。 尽管如此,我们一般不会用阿家的柴。 我们从小就有一种意识,阿家的就是阿家的,跟我们没关系。 当然,有一种极端的情况,就是烧着烧着,没柴了,而锅里的菜还是半生不熟,在这种情况下,会拿阿家几根柴,当然,是偷偷地,趁她不注意的时候。 这样的次数很少,我印象中只干了二三次。 当年客家人煮饭不像现在这样干净利索。 以前是很繁琐的。 先把米淘好,然后放在锅里煮。 煮到半分熟时,再捞起来,甑。 这个甑其实就是蒸,就是把米饭放在木桶里,之后加上水放在锅里蒸。 这个蒸的时间比较长,大约需要一个小时左右。 光是煮饭这一项就要烧掉一担柴。 现在看来非常不合理的,但当年却有它的合理性。 因为山里缺少铁器,无法把米放在铁器里直接煮,后来有了,也麻烦,再说吧,山上不缺柴火。 当然,还有一个最关键的因素,就是米不能直接在木桶上蒸,因为蒸出来的米会异常的坚硬,嚼不动。 煮软煮烂的米,蒸出来才香。 当然,现在的客家人淘汰了这种落后的煮饭方式。 所以我们家经常没柴烧。 我四岁左右就上山砍柴了。 阿美经常带我去山里。 她不是要我去砍柴,而是要我陪她。 她一个人去山上很害怕,有我陪着,就不怕。 到了砍柴的地方,她去山里了,而我则呆在路边玩。 这时的路边上就我一个人,有不知名的虫子在吱吱地叫,远处还有树枝在乱晃,害怕了,我就会叫一声,阿嫩,你在哪儿? 阿美听到了,会回一声,我在这里。 听到阿美的声音,我就不怕了,专心在地上玩。 我喜欢玩的就是喂蚂蚁。 山上的蚂蚁很多,也很大。 我喜欢喂大蚂蚁,找来一块红薯干,丢在地上,一只大蚂蚁会欢天喜地跑来,转了几圈之后,就回去了。 它是去报信,不久,浩浩荡荡的蚂蚁队伍来了,上百只蚂蚁围着这个红薯干,拼命地拖。 往往是,它们拖了几米远,我又把红薯干拿回原地,它们又开始拼命地拖。 我又拿走,如此这般,会干它十来回。 这些蚂蚁很怪,明知有人掏蛋,却始终不放弃,依然来往地搬运。 它们这种不屈不饶的态度,让我十分感兴趣,一直在来回地较劲,直到阿美叫一声,回家了。 我才起了身。 一般是阿美挑着柴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 我不背柴,但会拿一根树枝,边走,边打草丛中蹿出来的各种虫子。 很好玩,一打一个准,有的虫子还会怪叫一声,让人听了很舒坦,所以阿美要我去,我会欢天喜地跟着。 到了十三、四岁,我就要跟着大人们去砍柴。 我们砍柴主要有两个地方。 一个是金领登。 这是我们认为的原始森林,里面有许多柴。 其实,金领登山脚下是住有人家的,因此我心里是非常的羡慕。 如果我家在这里该多好呀! 我家就有烧不尽的柴了。 另一个地方就是西背凹的新亭子、老亭子。 新亭子近,但没什么柴。 老亭子远,但柴火很多。 以前看电视,发现他们砍柴,把正在生长的树枝也砍了。 我们这里是不允许的。 当然,没有明文规定,但都是俗定约成。 我们都不砍正在生长的树枝。 理由很简单,生树枝不燃火,再说吧,把生树枝砍了,就成了光秃秃的山了,就不是山区了,而是沙漠了。 所以我们都不砍。 我们特别喜欢大年初一去砍柴。 大年初一,正是新春佳节的时候,我们却觉得应该去拜山神,于是街上几十号人,浩浩荡荡向山上奔去,一边大声喊道,山神爷爷,我们来拜年了,一边砍枯树枝。 之后,人人挑一担柴回家。 有二件事让人记忆犹新。 一次,我在金领登半山腰处砍柴。 我看到前方有一根枯竹,就跌跌撞撞爬了过去。 山上的路是非常不好走的,其实是没有路,完全靠自己,在山坎坎上跳来跳去,所以跌跌撞撞是准确的。 我终于爬到这根枯竹边上,立即用手去抓,然后用力一扯,把这根竹子扯了出来。 这时,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 十几只大山蜂竟然向我扑来。 原来竹尾处有一个蜂巢,我不小心把它捅破了,蜂子立即向我发动攻击。 这些蜂子不是家养的蜜蜂,而是野生的大山蜂。 它们个头很大,腹部带有金黄色的花纹,尾部有一根又长又亮的毒针。 大山蜂毒性很强,曾经咬死一头强壮的水牛。 我听到嗡嗡叫,就知道大事不好,但还是晚了,二只山蜂在我脸上凶狠地扎了一下。 一股刺痛顿时弥漫了全身,我不禁"啊"的一声,扔下竹枝,一脚踩空,人倏地滚了下去,滚倒在十几米远的草丛中。 幸亏这一滚,否则在十几只大山蜂攻击下,我有生命危险。 我倒在草丛中就不一样了,山蜂看不见,只好无奈地飞走了。 当然,剧痛依然在,我忍不住大哭起来,哭得稀里哗啦,撕心裂肺。 哭声在山谷中回荡,但无人来相助,我只好哭着回家了。 另一次也是在金领登。 这次我跟阿姐一起上山砍柴。 快到砍柴地方时,阿姐突然脸色发白,浑身冒虚汗,人竟然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昏迷过去。 原来她中署了。 我一时吓得手足无措。 当时阿家也在。 她有经验,立即在阿姐脖子上死劲地掐,在中医学说中,这叫刮痧。 客家人都会,但我年轻小,不懂。 经过阿家不断地刮痧,阿姐苏醒过来了。 大家把她扶到凉亭里休息。 客家人在山上的小路边上,都设有一个个凉亭。 因为山路曲折蜿蜒,高高低低,十分难走,所以客家人都在高山建有凉亭,供行人休息躲雨,可以躲避野兽,也可以在里面睡觉。 阿姐在凉亭里休息,我们继续去砍柴。 之后,我们轮流把柴挑回家。 这算是我在砍柴中遇到的二件惊魂事吧。 现在很多客家人走出了大山,融入了都市生活中,再也不用砍柴了。 这是生活的进步,时代的进步。 我们应该十分庆幸生活在这个伟大的时代里,与民族同呼吸,共命运。 我们一起见证、创造、参与这个伟大民族的复兴! 第一百二十一章:去外面流浪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一天,我们街上的小龙偷偷把我从家里喊了出来。 他把我带到街尾一个小拱桥处,悄悄地说:"我们去流浪吧?"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又加重说了一句:"我们去做流浪汉吧!?" 流浪汉啊? 我终于反应过来了。 我知道流浪汉。 我们街上经常来一些流浪汉。 他破衣烂衫,浑身散发一散恶臭,并且神经还不正常,流着口水,歪脑邪眼,对人傻笑。 街上的好人还是多,流浪汉来了,他们都会送上一点吃的,这些流浪汉不至于饿死。 晚上,他们就睡在别人屋檐下,别人也不会驱赶,好心的人家还会送来破旧的棉被用于驱寒。 这样的日子我是不能接受的。 我不愿做流浪汉。 但是,他很快打消了我的顾虑。 他掏出了一把钱,说:"看,这是什么?" 我的眼睛顿时一亮。 他得意洋洋告诉我,这是六十块钱,你没见过吧? 如此多的钱的确我没有见过。 阿爸回来,我每次都会问他要钱,他最多给二毛,有时候给一毛。 在我眼里,这是很多钱了。 当时,一毛钱可以买十粒水果糖,可以吃十天。 这十天应该是我最幸福的十天。 六十块,可以买多少水果糖啊! 小龙看到我眼里在放光,又说道:"放心,我们出去不会受苦的,可以天天吃香的喝辣的。" 我想了想,觉得应该可以吧。 毕竟有六十块钱。 当时的大米一斤只要三毛,去饭店吃一碗辣椒炒鱼块,也只要四毛,天天大鱼大肉应该可以。 但我立马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我说道:"我没衣服穿,怎么办?" 他冷笑了一声:"外面到处是晒的衣服,你可以随便拿呀!" 我们河滩上晒有很多衣服,无人看管,的确可以随便拿。 我不去拿,是因为我有衣服穿。 再说吧,我穿了别人的衣服,别人看见了,会骂,会打,很丢人,在伙伴面前抬不起头来。 如果是流浪汉,可不可以呢? 应该可以,因此我们街上的流浪汉会乱拿别人的东西。 别人只是骂骂而已。 他看出我的担心,又说道:"我们不会深山老林里,我们要去城里,去大城市里流浪。" 是这样呀? 我心里顿时沸腾起来。 我们这里是山区,四处都是群山,不通路,不通电,到了晚上漆黑一片。 我们的课本却一直描绘美好的生活,尤其是城市里的生活,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小孩子天天看电影,吃苹果。 我特别喜欢看电影,但我这地方一年到头难得放一回电影,有的话,也是唱戏的电影。 人在电影里唱来唱去,比来比去,又不打架,没意思。 至于苹果更是没见过,因为我们地方不产苹果。 小龙又说了一句:"我们去了大城市,就可以天天看电影,吃苹果了。" 这句话,说到我心坎里去了。 我迅速点点头,表示同意。 其实,我内心上还是藏有一个小秘密,就是我阿爸在县城工作,我正好可以去看看他。 我们约好第二天清晨出发。 结果,第二天,我还在睡梦中,就被小龙吵醒了。 我穿好衣服就出发了。 当时,我什么也没带,包括衣服鞋子之类,还有小人书。 我有很多小人书。 我非常喜欢这些小人书,天天看,但这次出去,我都没有带。 我一无所有地上了路。 在我潜意识里,我不是去流浪,而是去旅游,大鱼大肉,看电影,吃苹果,过天堂生活。 这些小人书有没有无所谓了。 当年,我们这里没有通公路,也没有班车,通往外面的是一条羊肠山路。 需要步行三十里,到湖口镇这地方搭班车。 说是班车,其实就是汽车,没有座位,大家站在上面,一次可以拉四、五十人。 当然,我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因为是第一次走出大山,并且还可见到亲爱的阿爸,我觉得这样的流浪方式还是不错的。 看得出来,小龙也是非常兴奋。 他也是第一次走出大山。 他的渴望跟我是一样,渴望了解外面的世界,所以才有了这次去外面流浪的行动。 俩人很兴奋地在山路行走着。 以前,我走了几里山路,就会气喘吁吁,但这次不一样,我十分轻松,十分地自在,一点也不累。 大约走了二十几里,爬过一个山坡,拐了几个弯,突然,小龙手指前面说:"看湖口到了。" 的确,前面是一片宽阔的地方,下面有一排排房屋。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如此大的地方。 比我们山区大多了,而且人也多。 在山顶口上,听不到说话声,但人来人往还是看得清清楚楚。 还有车在走动。 这仅仅是一个镇啊! 县城会是怎样? 省城呢? 真不敢想象。 看来书本上说的是真的。 我即将进入城市,融入城市生活了。 也就是说,我是城里人了。 我们俩人十分兴奋地下了山。 汽车站在街尾,但我没有看街道,因为这些街道不值得一看。 我要看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电灯电话,红彤彤的大苹果! 我们赶到汽车站。 汽车站已经开始卖票了。 去县城的票是一块钱,我身上没有一分钱,是小龙买的票。 之后,就站在路边上等。 下午三点左右,从县城方向会开来一辆货车,是专门拉人的货车。 当时,已经有了许多人。 这地方没有凳子,要么就坐在地上,要么就站在路边。 我可以坐在地上。 我们小孩子经常坐在地上玩游戏,即使地面很脏,我们也会一屁股坐下去。 但今天不行。 我站在路边,目的是想看远方的汽车,盼它快点来,快点去城里。 尽管早上出发,到了下午,没喝一口水,没吃一粒饭,但我仍然不饿。 因为我心里一直在沸腾,我可以去外面闯一闯了。 这时,我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直有一个去外面流浪的梦想。 我悄悄地瞥了小龙一眼,发现他的脸上也闪着迷人的光泽。 他也渴望着呢? 然而,不久,这个梦想破灭了。 我们正紧盯着前方,人群中突然冲出三个男人。 他们向小龙直扑而去,把他牢牢地按倒在地。 我定神一看,原来是小龙的父亲和他的哥哥。 小龙偷了家里的钱,然后失踪了,他们立即推断他去流浪了。 同时,他们得知,我也跟去了。 当然,他们没有抓我,而是押着小龙回去了。 他们不仅没抓我,而且看都没看我一眼,就走了,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呢? 没吱声,像一个看热闹的看客,冷冷地看着这一切,无动于衷。 似乎这一切与我无关。 不久,汽车来了。 我爬上了车,挤在人群。 当时搭车的人很多,几乎是人挤人,后来,有人笑着说,你的脑袋都挤扁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挤得头晕脑胀,大家都下车,我还在上面迷迷糊糊,直到一个声音传来,我才清醒过来。 是阿爸的声音。 原来,小龙父亲通过电话,告诉了我阿爸。 阿爸在汽车站拦我。 我立刻欢天喜地下了车。 阿爸十分温和,我犯了任何错,他都不会说一句。 这次他也是笑咪咪。 我下车后,他第一句话就是你吃了没? 我摇摇头,表示没有。 他马上买了二个肉包子。 我吃完后,就跟他回到了他的单位。 他们单位订有画报,我很喜欢看,看完之后,就想睡觉。 之后,回家,继续上学,看我的小人书。 小龙的父亲和家人没有问过我。 去外面流浪的事,似乎从来没有发生过。 弄得我现在也没搞明白,这到底算不算一次流浪? 第一百二十二章:在祠堂上学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我最开始读书的地方是范家祠。 这地方原是范氏家族建立起来的祠堂。 以前客家人都是姓氏为单位建起了一个个家族氏祠堂,我所知道就有罗家祠堂,范家祠堂。 原因是客家人生活在密林山区,官府管理不了,于是客家人建立起来祠堂,管理本姓氏有关事务,有时也对外发动战争。 茶陵的客家人不是本地人,是外来移民,他们先祖自然无田无山,长年居住在原始森林中。 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于是需要肥沃土地,但这些地方都是有主的,都被当地人所拥有。 自然纷争四起,有时候需要战争的手段来解决纷争。 当然,这是以前的事。 解放以后,客家人与本地人就不存在纠纷,因为土地都归了公。 这些祠堂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很长一段时间无人居住,无人管理,后来就改成了学校。 我最先就读的是范家祠。 顾名思义,范家祠就是范氏家族建起来的祠堂。 解放以后,它收为了公有。 范家祠是一个很大的建筑群体,有四层,用青砖砌成,大小房间十几间,刚好用来办学校。 我们居住在坑口街上,这里离坑口街有四公里远,所以我们每天早上七点就要起床,之后步行去学校。 我们走的是山路,并不难走,主要是地面上铺上青石板,但有两个地方让人生畏。 一个是粮店背后这条路边上有一座坟墓。 年代不是很远,上面用石块砌成,孤零零地立在路边,每次路过时,总害怕里面的魂魄跑出来,缠住我们不放。 在我们的认知里,会有性命之忧。 居住在山区的客家人都相信世上有鬼魂,并且有伤人的恶鬼,尤其是深山密林,是恶鬼横行的地方。 这地方虽然不是深山,但有许多树,以茶树居多,一阵风刮来,树枝上总会发出哗哗的声响,有点像鬼的脚步声。 这时候,大家都是你望我,我望你,一旦有人慌张,完了,大家会"啊"的一声尖叫,会亡命地往前跑。 当然,这条路不长,只有一公里左右,跑过去了,有人家,就不怕了。 再说吧,每次上学都有十几个人结伴而去,人多势众,所以炸群的事还是很少发生。 主要要阴天,刮风,天上又在打雷,在我们的意识中,是鬼神出设之时,稍有风吹草动,会吓得魂飞魄散。 另一个地方就是过了这个坟墓,一个下坡的地方。 这地方很让人讨厌。 往往隔几十米远,空中就会飘来阵阵恶臭。 这些恶臭来源于下面一排排低矮的土房,里面关有牛和猪。 这动物不放养,吃喝拉撒睡都在里面,里面的粪便往往有一二尺厚。 这是客家人故意为之,因为这是上等的农家肥,每年春耕的时候,就会铲出来,放在田间。 当年,种田没有农药、化肥,靠的就是这些农家肥。 同时,这地方还有几间厕所,里面也是堆满了粪便。 客家人的厕所都是挖一个土坑,上面搭几块木板,长年累月,任由粪便堆积其中,自然臭气熏天。 连带周围都是臭哄哄的。 路过这地方,我们都要捂紧鼻子,百米冲刺,跑出几十米,才敢喘气。 过了这两个地方就好走了。 前面是一条小河,上面搭有一个木便桥,走过后,就是水田,再走五百米,就到了范家祠。 由于路途遥远,我们中午不回家,带饭,学校有一个阿姨专门帮大家热饭。 小时候,家穷,没什么菜,主要是霉豆腐,过年杀了年猪,会有几块腊肉,有时也有点青菜。 现在看起来,以为生活很苦,其实,当年并不感到日子苦,相反还是很快乐,尤其是夏天的时候。 傍晚放学回家,我们必然在小河边上玩水。 水上面有一座二米高的木桥,这是我们最快乐的地方。 我会站在上面,跳下去,一阵水花飞溅,发出"轰隆"巨响,声音响后,必是我们快快的笑声。 大家都是成群结队地跳,声音是一阵接着一阵,笑声也是一浪高过一浪,直到天快黑了,大家才收手,一起笑嘻嘻回家。 日子过得很单调,也很快乐。 当然还有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值得说一说。 有一天,我与两个同伴上学,路过一片茶林时,发现树上结有许多茶泡。 茶泡长在茶树枝端上,皮厚汁多,咬下去,会迸出一股浓浓的甜香味,充斥着口鼻,十分的愉悦,让人精神大振。 这是山中难得的野味。 我们自然不会放过。 至于上不上学不要紧,茶泡才是最要紧。 我们沿着茶树,满山遍野地寻找,不久,个个吃得腰圆肚粗,步履蹒跚。 我们走不动,就在树下休息,慢慢地我们都睡了过去。 直到有人声,我们才醒来,结果发现已经是下午了。 上学是不可能了,于是,大家干脆不去了,吃完带来的饭,开始捉迷藏。 看到有同学回家了,我们才跟在后面,装着上学回家的样子。 第二天,我们以为老师会追查此事,没有想到的是,无人追查,无人过问,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们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读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我们换了地方,改去罗家祠。 罗家祠在我们街尾二百米远的地方,上学非常方便。 罗家祠的结构跟范家祠一模一样,只是后面有一个很大的厨房。 厨房后面有几排厕所,规模要比范家祠大,由于地方近,我们一般是放学就回家,很少在路上玩。 山里的冬天比较难熬,非常冷。 罗家祠大厅有十几米高,冬天来临,刺骨的寒风,如无人之境扫荡全校,我们小孩子个个都冻得瑟瑟发抖。 我们很快发明了一个驱寒的方法,就是带火笼。 有的用废旧的脸盆,有的用铁桶,上学的时候,把燃烧的火碳放入其中,用柴灰掩好,然后带着去上学。 上课的时候,把它放在脚下,下课的时候,提在手上,一天下来,全身都是暖烘烘。 对此,学校不制上,不反对,或者说,默许吧。 当然,老师是不用这些的。 他们有专门的房间,学校都买有木碳,供他们取暖之用。 学校生活平淡无奇,我们每天都是在嬉笑打闹中度过,但有一件事还是让我刻骨铭心。 我们学校有一个老师,应该是校长,是不是,有点不记得了。 此人讲话时,特别喜欢后面拖一个"啊"字。 讲一句话,后来必然跟有一个"啊"字。 有一天,放学的时候,他站在我们前面开始讲话,又是"啊"个不停。 我觉得有点好玩,也有点好笑,就学他,在队伍里小声地"啊"了一句。 我以为他听不到,结果他还是听到了。 他冲进队伍,就把我揪了出来,命令我站在前面。 我只好乖乖地站在哪里,低下头,一言不发,当然,大家走了,我也跟着走了。 现在想来,是我的不对。 毕竟人家是老师,应该尊敬才是,就是同事有此习惯,也应该视而不见,不应该去模仿。 当年,年纪小,不懂事,今天应该检讨一下。 第一百二十三章:离开小山村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坑口街是一个小山村。 说它是街,它的确是街。 一条黄泥路上沿街遍布有几十户人家,它的确是一条街道。 但它本质上还是一个小山村。 不仅这地方,整个桃坑乡都是小山村。 茶陵县是湖南省的山区县,而桃坑乡又是茶陵县的山区乡。 也就是说,它是山区。 凡是山区的地方都比较小,稀稀拉拉,山角处遍布几户人家,不是小山村,又是什么? 当年生活在桃坑、江口两乡客家人最高峰时候,似乎有三万余人。 他们分居在深山老林之中,坑口街是整个桃坑乡最热闹的地方。 这里是山民采购生活物资的地方。 非常不容易呀。 当年没有公路,走的都是凹凸不平的山路,最远的村,从家里出发,来到坑口街需要走三个小时的山路,来回一趟需六、七个小时。 绝大部分人都要挑六、七十斤重的东西,出山不容易,回去更不容易,所以很多客家人都非常羡慕居住坑口街上的人。 但是我却始终感觉不到这种羡慕。 相反,随着年岁的增长,我却感到了更多异常的目光。 这种目光成分很复杂,有高傲、轻视,更多的是不友善。 当然,不能怪他们。 我们家在客家人群中,是属于异类。 我的父亲母亲都不是客家人。 我的母亲是衡南县黄竹乡人。 我的父亲祖籍是长沙苏家托人,但他的父母却居住在衡阳市,成了衡阳人。 茶陵也有少量衡阳人,其中茶陵县移民局长胡松田就是其中之一。 当年,为了父母移民搬迁的事,与他有过几次交道,见面时,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们是老乡。 我祖父母是衡阳人,我自然是衡阳人,但我心里认为我是客家人。 后来因为搬迁的事闹得有点不愉快,但他还是记得这份老乡之情。 我母亲因病在茶陵县人民医院住院,他曾计划来看望一下,后来因为我们去了长沙没有看成,但还是打电话说明了此事,弄得鄙人听了心里格外的温暖,至今回忆起来,还是有点激动! 胡局长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但这样的人,在客家人群却比较少。 客家人讲究的姓氏、宗族势力、家庭背景等等,尤其是看你家里有没有人。 而我父母没有。 我父母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亲戚,在桃坑乡,就是他们两个人。 当然,父亲有一个哥哥在衡阳,但有精神病,没有任何来往,也就等于没有兄弟。 家里有一个阿家,但从小就与父母失和,等于没了亲人。 一对身处异乡的夫妻,没有任何亲人帮衬,生活自然十分的艰辛。 当然,可能还不是物资方面,父亲有正式工作,有稳定收入,在吃的方面不是十分的苦。 主要是精神方面。 我记得很清楚,春节时分,家家户户都是走亲访友,不时响起鞭炮声,因为客家人有一个传统,来了客人会放鞭炮欢迎。 而我家没有。 我们家始终冷冷静静。 我们一家都十分无聊地待在家里,看别人的热闹。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一天天长大了。 最终有一天,我要离开这个小山村。 去的地方是山民们十分羡慕的地方。 湖南的省会城市长沙。 当年,交通不便,山里人去一趟城市非常不容易,有的老人一辈子都没有去过县城。 所以,当地流传一句话:夜里梦到长沙,醒来跌倒床下。 可见长沙在山里人心中的地位。 很多山里人去不了的地方,结果我去了,并且定居在这里,让很多人羡慕,也让许多人不舒服。 但我还是要走了。 我虽然走了,但还是有人立下预言:我走了,但终究会回来的。 他们盼望的结果是,犯事回来,开除回来。 一句话,非常不光彩地回来。 其实,有此想法的人也很正常。 毕竟我家无权无势,无兄弟姐妹,无宗族势力,不是客家主流,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有出息?! 尽管我证明了我的存在,但有的人还是不服气,在我家人面前,理直气壮地用他的儿子来比:你放心,我的儿子肯定比他强,至少十倍以上。 在他们的认知里,既然我可以在长沙生存下来,他的儿子百分百可以在长沙叱咤风云。 他们来没来,我不知,但我可以强烈地感受到他们的不屑。 尽管如此,我还是踏上了去省城的山路。 当年,天空中飘着淡淡的雨花,还有凌厉的寒风,地面非常湿滑,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摔得手脚朝天。 最关键的是,去县城的公路断了,需要走十五里路才有班车。 早早的,我就起来,踏着泥泞的山路,跌跌撞撞,朝东江方向奔去。 这里有班车去县城,然后搭车去省城。 虽然我走了,但我的亲人依然生活在这里。 他们心里都燃起了希望,希望我能带着他们走出这个小山村。 他们给予了我最大的期盼! 其实,最开始的省城生活是异常艰难的。 很多人以为在省城工作,至少有固定的住所,而我没有。 在建筑公司工作的人,百分之九十都没有固定的住所。 都是接下一个项目,然后就在工地上建简易的工棚,几十号人就住在里面。 项目结束了,又去下一个项目,又住在油毛毡搭建起来的工棚。 有的工人工作了一辈子,也没能住上楼房。 他们退休后,就离开单位,回到当年离开的山村,在这里老死一生。 我一直在想,如果我老了,我也会像他们一样回到我当初离开的小山村。 这是每个建筑工人的宿命。 这样的结局,我非常不甘心。 因为背后还有我亲人渴望的目光。 他们处境跟我一样,差不多也是暗淡无光。 他们多渴望改变自己的命运啊! 但他们无能为力,只能苦苦地煎熬。 如果我就这样回来了,我们家的生活将是异常的悲惨! 我意识到了我身上的担子。 然而,工地生活是非常艰苦的。 我虽然生活在小山村,但干的活不多,最多每星期去山上砍一次柴,砍多砍少,没人计较。 这里却不一样。 当年机械设备少,大部分建筑材料需要人工搬运。 一块钢模板有三十斤,二块六十斤,我每天需来回搬运十几趟,并且是上下七层楼。 累呀,经常累得眼冒金星。 于是,我想出了一个偷懒的办法,就是上厕所。 当时,我是学徒,是可以请假上厕所的。 虽然只有十几分钟,茅坑里又脏又臭,但呆在里面却是快乐无比。 我终于可以放松了,手脚终于可以自由了。 但内心上却是冰凉一片。 这样的日子何是尽头?! 如果我不改变自己,我就完了,跟着我受累的还有我的亲人。 这时,我的知识拯救了我自己。 鄙人从小就喜欢看书,还不识字的时候,我就喜欢,但山里人看不惯。 他们都不喜欢看书,认为看书无用,特别不喜欢看书的人,称这人是"书呆子"。 但我不以为然,依然坚持看。 我从小就看了海量的书。 我没有意识到的是,命运之神已经悄然开启。 正当我深感绝望的时候,我忽然看到《体坛周报》一份招聘启事。 他们需要招聘一名编辑,非常幸运地,我应聘上了,成了该报一名编辑。 当年,报社总编辑是吴午如。 他指定带班的编辑是后来体育报坛风云人物瞿优远老师。 瞿老师是浏阳农村人,大学毕业后分配进入省体委,在《体育周报》任编辑。 瞿老师是农村来的人,对我这个山村伢子没有任何偏见,而是每天带我往《湖南日报》印刷厂跑,教我如何编报纸。 当年《体育周报》没有印刷厂,印刷报纸都在《湖南日报》,没想到几年之后,《体育周报》名声大振,也改名为《体坛周报》。 《体坛周报》的迅速崛起,可以说瞿老师居功至伟。虽然后来他因为经济问题入狱,但历史还是不容否认。 我记得很清楚,当年有一个女记者在《体坛周报》连载了一个稿子,瞿老师给出了二十万元的稿酬,轰动全国。 九十年代,长沙的房价才几百块,可以买多少套房子啊! 这时,我离开了《体坛周报》,因为我办理的是停薪留职,时间到了,我自然需要回原单位上班。 但这段经历对我的以后发展至关重要。 一个建筑工人突然成了全国知名体育报刊的编辑,至少证明了我行。 我自然引起了局高度重视。 局宣传部部长得知后,要调我去局上班,但公司不同意,而是把我留在了公司机关。 我的人生从这一刻起,才真正发生了逆转。 这时,我才明白,人生之成功,是为有准备的人而言的。 一个人既不学习,又不努力,天上怎么可能掉馅饼?! 第一百二十四章:我的读书之旅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说来非常奇怪,我这个人自从来到这世界,就对文字异常感兴趣。 从我记事起,对书中闪现出来黑乎乎的东西,十分地惊讶,后来我才知道这是文字。 当然,我一个字也不认得,但每天总会看上几遍,慢慢地就喜欢上了。 后来,我发现了图画。 这个有趣得多,里面的字同样不认识,但可以感受到图画中人的动作,从它的动作中,可以体会它的想法,从而产生自己的联想。 这个联想非常的有趣。 可惜,我生活在客家山区,不仅书少,而且图画也不多见。 当年,很多人家挂有图像,而我家没有,于是,我会偷偷地假装路过,从门缝中悄悄地瞥上一眼,过过眼瘾。 其实,看多了,看久了,就索然无味了,需要寻找新的世界。 这个新世界很快找到了。 它就是供销社。 供销社有一个图书专柜,卖小说和小人书。 小说居少,小人书居多。 我几乎天天来到这个柜前,透过玻璃,盯着里面的小人书。 内容看不到,但封皮可以看见,彩色的封面,闪现各式人物,在我眼里不断地滚动。 多么有趣的画面啊! 多么有趣的人! 看着,看着,我心里异常的难受。 因为看不到里面的人。 我很想看,很想叫营业员拿给我看,但我不敢,一是没钱,二是营业员也不会搭理我这个小孩。 我只好十分沮丧地离开了。 我不甘心,在四处找钱,终于有一天,我找到。 在我家后楼一个破烂的木柜里,我看到了十块钱。 对于这个十块钱,我没有多少概念,我只知道,可以凭此买图书。 营业员接到我递来的十块钱,惊得目瞪口呆。 后来我才知,她每月的收入才十几块钱,我小小年纪怎么可能有? 最终的结果是,图书没有买成,反而挨了一身打。 阿美打得我七佛升天。 但图书之梦不可能就此破灭。 很快我又发现了另一个生财之道。 就是我的阿爸。 阿爸在县城工作,而我的家在桃坑这个山区,两者直线距离有六十里山路。 阿爸每个月会回来四、五天,之后返回县城。 我挣钱的机会来了。 我会跟背。 阿爸动身这一天,我会悄悄跟在他后面。 俩人相隔五十米左右,他走多快,我就走多快。他停下,我就停下,俩人就这么拉锯着,最后,他只好无奈地停下来,示意我过去,然后,掏出了钱。 不多,二毛。 我的目标就是二毛。 接过钱后,我会飞快地跑到供销社。 有钱了,胆气就上来了,我会大声地说:"买书!" 营业员走了过来,我会把二毛钱亮一下,表示我真的有钱。 然后示意把图书搬出来。 由于看到了钱,营业员会搬出所有图书,但我要求只搬最厚的。 营业柜小人书有几十本,不可能一本本翻看,我只能翻最厚的几本。 当年的图书最便宜的八分,最厚的要四、五毛,我买不起,但可以看呀。 我快速翻阅一遍,然后又快速翻阅下一本。 这时,我眼角的余光会紧紧盯住营业员的脸。 如果她的脸变了颜色,我会立刻停止翻书的动作,指着一本一毛钱的图书说:"买这本。" 其实,我早就瞄好了这本书,只是想多看几本,故意不去碰,一旦营业员不高兴了,就迅速拿下。 回家之后,会连续看十几天,之后,就不想看了。 这时的图书没有任何味道。 我会又去供销社的图书柜。 然而我却没钱了。 剩下的钱买糖吃了。 当时的硬糖是一分钱一粒,一毛钱可以买十粒。 图书的引诱力大,但糖果的引诱力更大。 走进供销社,首先飘进鼻孔的是浓浓的糖果香味。 非常的香甜,钻入鼻孔,整个毛发都会舒展开来,让人欲摆不能。 买呀!买呀!! 这个声音一直在我脑海里隆隆响起,声音会越来越大,让我痛不欲生。 我终于痛下黑手,10粒花绿绿的糖果到手了。 而我的图书梦破碎了。 有点惋惜,甚至有点后悔。 当然,吃的时候,不后悔,相反还有一点甜蜜,沉醉在甜蜜的快感之中。 只是糖果下肚后,快感没了,图书也没了,才有那么一点点懊恼。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年,直到我家办起了商店,才发生了逆转。 阿美落实政策,返回供销社上班。 当年,她快五旬,去供销社站柜台不现实,于是供销社就在我家办了一个供销代销店,由阿美负责经营。 我的好日子终于来临了。 为什么? 有钱呀! 代销店每天进出有几百块,我们全家都是营业员,可以人人卖东西。 钱就这样进了我的口袋。 奇怪的是,此刻的我对糖反而没有任何兴趣。 我家代销店有许多糖果,一桶桶,一盆盆,许多,但我碰都不想碰。 我没了吃糖的欲望。 马爸爸曾说,我对钱没有任何兴趣。 其实,没有兴趣的前提是,钱太多了,看见钱就想吐,所以没兴趣。 我估计我的情况差不多,糖太多了,反而感到吐。 但我对钱很有兴趣。 我偷来的钱大部分买书。 很短一段时间,我就有满满二箱书。 此刻,我买的都是小说,不是小人书。 因为我已经识字,对变化莫测的文字有了很大兴趣。 我经常上课偷偷看,下课公开看。 自然引起了很多人的侧目。 很多人认为我这个人呆头呆脑,蠢得像一头猪,是一个"书呆子"。 当然,也有好的说法。 我记得很清楚,初中老师林达信在一次上课时,上着,上着,忽然停下来,对我说,你以后会成为鲁迅。 说完之后,他又马上摇摇头,否定了这个结论,说,鲁迅不是你这个样子。 尽管林老师否定了这种可能,但我心中还是一阵狂喜。 因为我是跟鲁迅站在同一高度。 我吓了一跳:我可以吗?! 作家是非常伟大的,在我的认知里,这些人从小就,胸怀大志,救国救民。 而我呢? 流着鼻涕,上房揭瓦,调皮捣蛋,天天被母亲打得鬼哭狼嚎。 这样的人能成为作家吗?! 怎么可能? 但是,看多了书,当作家的梦想还是有。 说来难以置信,我读初中时,就开始向各报刊投稿。 我记得的有《随笔》、《读书》、《春风》之类。 经常收到退稿信。 我跟别人不一样。 别人收到退稿信,会难过得想哭。 我收到退稿信,却格外地激动,激动得想笑! 说明有人在看我的稿子。 这是非常了不起的。 有人看就是最大的成功。 怕就怕石沉大海,渺无音信,不知生死。 可以说,我一边投稿,一边不知疲倦地读书。 参加工作后,我的底气更足了。 因为我有了真正意义上的钱。 工资发下来,我有一半的钱进了新华书店。 我勤奋地读书与写作,上天终于眷顾到了我。 我非常幸运地进了中国最知名的体育报纸《体坛周报》,成了该报一名编辑。 当时该报办了一张《武林小说报》,我是责编之一。 当年武林小说盛行,我们编辑部收到的各类武打小说有几米厚。 我的责任是从中挑选最优秀的稿子交主编审。 我是一名建筑工人,八十年代的建筑工人文化程度普遍比较低,我们的班长除了会写自己的名字,其它一字不识。 我的文化程度也不高,奇怪的是,我走进编辑部却一点也不慌,而是非常的沉着,融入其中,没有任何胆怯。 因为文字对我来说,就是亲人,天天打交道的亲人。 我非常熟悉,自然胜任此工作。 我记得,我在编《武林小说报》的时候,对一个作家编的故事很不满意,自己动手在校样上改来改去。 报社的吴主编很不满意地说,定稿的小说不要随意改动,你主要把错别字挑出来。 他说的是对的。 当年报纸排版是人工,所有的字体需人工从字盒里挑出来,再人工排板。 你大幅度改动,必然会拆板重排,费时费力,不划算。 再说吧,有些情节可有可无,无伤大局。 其实,书看多了,心里就会有一些比较。 比如一些名著,我买了许多,读下去之后,我发现读得很痛苦。 我非常不喜欢欧式句子,一句好好的话,写得特别的拗口,大段大段沉闷的描述,让人彻底崩溃。 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不能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呢? 国内出版的书,买了十本,有六本完全不可读,三本可读可不读,最多只有一本可以读下去。 看了这些书,我不由士气大振。 这样的书,我也可以写呀,并且可以写得比他们的还好,至少我写的小说不会让读者感到不快。 不论大人小孩,我的小说都可以读下去。 我一直按照这个原则写下去,结果我写的小说人人都说好看。 书毕竟是用来读的,一定要让人从中产生愉悦感,我始终感到这是作家们必须遵守的规则之一。 第一百二十五章:办理个体工商执照记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一天,阿美忽然对我说:"你去办一下执照吧,我们家开一个商店。" 其实,我们家已经有一个商店了,就是阿美开的。 阿美是供销社的员工,没去上班,而是在家开了一家商店,算是供销社的分店。 阿美想以我的名义去申请一个个体工商营业执照,进一些货,放在店里卖。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政治上有一些松动,允许吃国家粮的待业青年办个体工商户。 所谓的个体工商户就是现在的私营企业,但当时只有吃国家粮的才能办,吃农村粮的不行。 当年分农村粮和国家粮。 吃农村粮只能在农村修理地球,而吃国家粮可以招工、办商店等等,所以国家粮非常的金贵,也很少。 我们乡只有七、八户人家是国家粮,而我们家是其中之一。 为此,周围邻居很妒忌,每次与人发生争执的时候,他们往往会说,你放心,马上会取消国家粮。 有一次,一位邻居大妈兴奋地跑到我面前,悄悄地说,你知不知道,政策下来了,要取消国家粮! 说完,她十分得意地笑了。 但是,我知道政策没有变,至少办个体工商户需要国家粮身份。 为什么要办这个证呢? 很简单,因为当年没有私业,进货需要到国营公司进,进货时需要出示营业执照。 没有执照不给进货。 当然,办证需要申请,需要写一个报告。 很多客家人不会写报告,我父亲回家后,他们会找父亲,要他帮忙写。 我父亲很乐意帮这个忙。 他往往会拿出纸和笔,站在家门口的柜台上,大声地说,你说吧。 写完后会仔细检查二遍,递过去,小心叮嘱,不要弄脏了,不然人家不高兴。 请托的人自然是千恩万谢,高兴得连连点头说,我晓得,我晓得。 父亲写的时候,我就站在旁边看,父亲的字写得很好,报告内容也写得不错。 不像有的客家人写报告,尤其向政府有关部门写报告,往往会用恶毒的文字骂他一顿,然后再提自己的要求。 我年纪虽然幼小,但从小喜欢看书写字,对文字的把控能力还是比较强的。 我见了,总是暗自思忖,能这样写吗? 明明你求人家帮忙,把人家骂一顿,人家会帮吗? 不说对公,就是对私也不行呀。 求人办事,不是需要赔一张笑脸么? 所以写报告这事我记住了,不能骂人。 很奇怪,虽然是第一次写报告,但只用了十几分钟就写好了,就是强调了家庭困难,希望政府给予帮助之类。 报告写好之后,交给谁,我不知道,但还是本能地往乡政府跑,我感到这事应该归乡政府管。 结果,乡政府办公室的人看后说,需要盖章,你要先找居委会。 我们街上的居委会是由一位姓邱的人管着。 我找到他,他拒绝盖章。 我不甘心,一直磨,无奈之下,他说,你去找供销社主任吧,他签字同意,我再盖章。 我只好出了门。 找供销社主任,我不敢,我猜测,我即使找了,估计也不会理我。 毕竟我还是一个小小少年,我的经验告诉我,大人们是不屑与少年来往的。 我很快想出了一个自以为绝妙的办法,就是冒充供销社主任的签字,说就是他的。 我在报告上签上了主任的名,又去找居委会邱主任。 邱主任接过报告,反复看了几遍,有点惊疑不定,因为他不能确定这个签字是不是真的。 恰好,我身边站有一个男人。 他姓朱,是我家隔壁邻居。 他一直在外做生意,跟供销社主任来往密切,听到他给我签了字,有点吃惊,忙说道,给我看看,我认得他的字。 他接过后,描了一眼,就知道是假的。 让我至今感动不已的是,他没有说破,而是选择了沉默。 站在一旁默默无语。 其实,作为大人是可以怒斥的,并且很多大人经常怒斥我,有的怒斥得莫名其妙,但他没有。 他选择了理解。 他家曾做过一件善事也是让我很感动。 一天,我家因久失修,后楼发生了倒塌,但没伤人。 半边屋都垮了,没有办法住人,我家只好拆了,打算重建。 拆完房屋才发现,我家一边墙是用木架子搭起来的,与姓朱的人家并不共墙。 也就是说,这个墙归朱家所有,与我家无关,如果我家新建房,需另砌一面墙,这样面积不仅小了,而且会有二面墙紧挨在一起。 如果朱家不同意,只能这样,没想到的是,他家不仅同意共墙,而且没提任何补偿。 其实,是可以提的,毕竟你占了我的墙,而且还需要拆除,补偿是应该的,但我家没钱。 真的没钱。 房子建好后,不说装修,就是二楼的楼板都没有,就这样住进去了。 我家穷,朱家是看在眼里,也就没提任何要求,让我家把房子建起来。 这件事让我一直念念不忘。 当然,老朱的沉默让邱主任知道了其中的答案,他没有盖章,我也转身走了。 不久,我就知道了,工商所是办理营执照的地方,不是乡政府。 桃坑乡没有工商所,归湖口工商所管。 我来到湖口工商所,但十分不顺利。 他们不同意,理由是什么不记得了,反正就是不同意。 我连续跑了几次都不同意。 无奈之下,我决定直接去县工商局。 我找到父亲,父亲没有出面,而且要我直接去找县局。 记忆中,当年的县工商局似乎在城关镇下面的一栋砖瓦房,当时办证的人很多,轮到我时,我把报告递了上去。 办事员看过之后,把报告递给了一个领导模样的人。 他似乎认出了我,忙问,你是不是苏会计的儿子? 我点点头,是的。 他有点吃惊地说,这个不行啊,你家吃农村粮,政策上不允许。 他知道我父亲的家在乡下,乡下人一般吃农村粮。 他推测我家应该吃农村粮。 我马上答道,我家吃国家粮,不信,你打电话问一下桃坑粮站。 他闻言立即拿起了桌上电话,跟桃坑粮站核实我家情况,结果证实我家的确是国家粮。 他放下电话,把报告递给办事员说,你给他办一下吧。 很快,一本红色的营业执照就到手了。 这次办证很顺利,凭一个报告办成了,让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然而,世界上的事就是这么奇妙 第一百二十六章:在山区居住的日子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暖暖的山风刮来,群山立即掀起了阵阵波浪,随风摇曳的不仅有树枝,还有各种野草。 让人最深刻的是路机,满山遍野的路机。 是的,我们把这种草叫路机,至于学名是什么,不重要。 我们从来不关心学名,只关心这种草。 这种草实在太多了,到处都是,有土的地方,就有它。 这种草是一种很好的燃料,晒干之后,点火就着,只是太快了,眨眼间,一堆厚厚的草就烧得无影无踪,所以我们一般不会用来烧火煮饭。 客家人煮饭非常的繁琐。 先淘米,再在锅里煮,煮成五分熟,再在锅里蒸,快的话需要半个小时,慢的话,需要一个小时,加上炒菜。 做一顿饭慢得出奇,要烧很多柴,而我家没柴。 我家经常没柴。 主要原因是阿美生有五个孩子,阿家不愿意带,于是早早与阿美分了家。 你吃你的,我吃我的,各不相干。 只是苦了阿美,独自一个人带五个孩子,早上要去生产队出工,晚上六点才能回来。 每天在田地里劳作,自然没功夫去山上打柴。 只能收工回家时,在路边捡点柴,但数量有限,往往是炒菜炒着炒着,就没柴了。 不管了,就这样吃吧。 我们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一样吃得津津有味。 我家虽然缺柴,但不缺钱。 阿爸在县里工作,每月收入有五、六十元,他每月定期会给家里二十元,后来涨工资了,他也涨到了三十元。 三十元,当年在桃坑山区算是一笔巨款了。 我知道的一个民办教师当时的月收入只有八元。 这点钱需要养活全家七八口,与他们相比,我家真的有钱。 当然,在我眼里,我家似乎也不算有钱人家。 我家大米饭管够,但菜永远只有一个,不是白菜,就是青菜,或者豆角、茄子之类。 这些菜都是阿美种的。 阿美是一个勤快的女人,收工回家后,会去自家菜地种菜。 我家的菜地在一个叫青沙龙的地方,离家有三、四公里远。 阿美回到家,天已经暗淡下来了,但她依然挑起尿桶去菜地。 尿桶是客家人必备的工具,家家户户都有,主要是供家人晚上上厕所之用,里面的尿水就是上等的肥料。 去菜地时,她会叫上我,一起去。 我才不愿意呢? 我正在小伙伴们捉迷藏,打竹棍,玩游戏。 坑口街上家家户户有五六个小孩,大家年龄差不多,自然走到一起了。 放学之后,就在大街上疯玩。 我往往跑着跑着,天空中会传来一声炸雷:"山里鬼,住手!跟我走。" 是阿美的声音。 她的声音格外地响声,吓得大家都一跳。 我自然停住了脚步,乖乖地跟她走。 到了菜地,我可以自由地活动。 我最喜欢打天上的蜻蜒。 春天夏初,傍晚时分,天上飞满了许多蜻蜒,用竹枝往空中一扫,会落下十几只蜻蜓。 有生有死。 死的可以喂蚂蚁,活的可以放在手掌里玩,让它爬飞。 由于受了伤,它一般只能爬,有时候不耐烦了,把它扔掉,又用竹枝往空中去扫。 这时,天已黑下来,蜻蜓只剩下零星几只,打下来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我在菜地里来回奔跑,直到阿美喊,走吧,我们回家,我才停下来。 回到家,我的肚子饿了,但没饭吃,我又跑到大街上玩。 大街上人始终很多,即使晚上十点了,也还有人,包括我的小伙伴,都在这里打闹,直到晚上十一点左右才会散去。 这时,我家的饭也熟了。 菜是阿美从菜地里摘回来的菜。 肉是没有的。 我家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吃到肉。 因为阿美会养一头猪,过年会杀了吃。 她会把一大块肉丢在锅里煮。 煮上一天一晚,直到猪肉煮得稀烂,满屋飘着浓浓的肉香味,才可以开吃。 只放盐,不放味精。 这时,不限量,放开吃,天天吃,直到初七八,猪肉吃完才收场。 这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吃肉真的香,尤其是软绵绵的精肉,从口腔滑入心胃一刹那,会产生强烈的快感,感到全身的毛细孔都在轻快地舒展,唱着欢快的歌。 这种美妙真是难以言喻。 但很奇怪,这种美妙只留存在童年记忆里,现在没有了。 不仅没有,而且很讨厌。 讨厌吃肉,尤其是肥猪肉,碰都不愿碰。 不过,很理解,天天吃,月月吃,吃得自然烦。 但山里的野果却让人口水直流。 春天季节来临,就是山里野果来临的时候。 山里有许多野果:杨梅、桃子、三月泡等等,许多。 我们每天需要上学,自然没办法去山里,但在放学的路边上也有。 主要是三月泡。 这种野果鲜艳、红彤彤,饱满果汁,咬下去,满嘴甜香味。 它长在阴沟里,或者很脏的地方,因此,有的三月泡有毒。 每年都有小伙伴吃了中毒。 记得有一天,大人们忽然在传说,邻村有一个小孩吃了三月泡,中毒死了。 其实,吃这个中毒,死的可能性不大。 我也中过毒,最初口有点麻,味道苦涩,咽下之后有轻微的肚子痛,喝点盐水就没事。 当然,量不能大。 估计是这小孩抓了一大把,不管苦的甜的,全部咽了下去,结果毒性发作。 当年的山村不像现在,没有车,没有公路,只有凹凸不平山路。 整个桃坑乡只有一家医院,位于坑口墟凹上。 像利民村这些偏远的山村,来回趟需要七八个小时,所以在山村里生了病一般是硬躺,除非昏迷不醒,奄奄一息,才有可能送医院。 因为抬一个病人要走二十多里山路,需要四个壮劳力,大部分病人是走着走着,就呜乎了。 我在上坪时,就一户人家的小孩肚子痛,痛得满地打滚,呼天抢地,二天二夜,家里硬是没有送医院。 主要原因是家穷,没有钱,请人抬,需要钱,看病吃药需要钱,钱从哪里来? 居住在山区的客家人大部分生活都非常的清贫,如果疾病来临,不论大人小孩,全凭自己的毅力去作抗争。 当然,现在不一样了。 村村都通了公路,很多人家购置了小汽车作为交通工具。 我们社会在变,客家人也在变。 他们变得越来越自信,越来越强大。 他们在市场浪潮中闯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 真心为这些客家人点赞! 第一百二十七章:一条狗的故事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阿狗,你不要跟来呀,你跟来干什么!" 尽管我在呵斥它,它还是摇着尾巴,跟在后面,我去哪,它就去哪。 如果我不动,它就呆在原地,呆呆地望着我,用泪汪汪的眼神看着我,期望我给它讲话。 但我不说,会用严厉的眼神盯着它,要它回去,赶快回去。 我严厉的眼神还是有效果,它知道了我的不满,我的愤怒,它会后退一二百米,远远地看着,观察我的一举一动,如果我动了,它会依然跟在后面,当然,会保持很长一段距离。 无奈之下,我只好挥挥手,示意它过来。 这时的它会摇晃着尾巴,迈着欢快的步伐,跑到我的面前,跳跃起来,跳得很高,表示它很高兴,很愉快! 它像一块牛皮糖,我走在哪里,它就跟在哪里,一刻也不愿分离。 它是从大街上捉来的一条狗。 坑口街每隔几天就会逢墟,居住深山中的客家人就会来赶集,购买家里需要的各种用品。 这时,街尾就摆有许多猪仔、狗仔,我喜欢狗仔,尤其是喜欢小狗仔,呆头呆脑的小狗仔。 它们都有一对大大的眼睛,摇头晃脑,十分天真地望着你,有点不解地注视着你,你的一举一动都成了它们关注的目标,成了它好奇的对象。 我的心瞬间融化了。 我非常期盼有这样一条狗,但我没钱,即使有钱也不敢买。 阿美很不高兴。 阿美不高兴,后果很严重,屁股会打得山崩地裂。 不久,幸福的时刻终于来临了。 阿家买了一条狗。 一条金色的小土狗。 应该是不到一个月的小狗,因为它走路都有点摇摇晃晃。 我来了,它的目标立即奔向了我,朝我走来,尽管步履不稳,但还是十分坚定,让我十分地感动。 它把我当成了它唯一的亲人,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我的胆气上来了,因为我不怕阿美骂了。 阿家买的狗,阿美是不敢骂,我可以把它视为朋友。 大人们是不屑与狗交朋友的,但小孩子无所谓。 我就喜欢跟它来往。 阿家在我屋后做了一个小狗窝,我每天都会来看它,当然,会带上米饭。 每次,我来了,它就会兴奋地大叫,把狗门打得啪啪作响,急不可耐,极力想挣脱出来。 我打开了门,它立刻跳了起来,扑在我身上,不停地抓挠,还发出嗷嗷叫声,很兴奋,很快乐,无忧无虑。 我自然笑了,俩人在一起打闹,欢快地打闹。 之后,它进食。 一边吃,一边抬头张望,似乎在问,你吃不吃? 我会摸一下它的狗头,表示吃了,你放心吃吧。 吃完之后,就是我们玩的时间了。 我会带它出去,去山里。 山里有许多好吃的东西,尤其是野果,有许多。 我会摘上一大把,但它不吃。 它吃山中的老鼠,还有野兔、山鸡之类。 山中老鼠很多,只要上山,不久的功夫,它就抓来一只硕肥的老鼠。 开始的时候,它会把老鼠丢在我身边,给我吃,我摆摆手,表示不吃。 它连续丢了几次,终于知道我不会吃,于是自己开吃,每次都吃狗肚滚圆。 以前,我以为狗不会吃耗子,后来我知道,它会吃,而且一次会吃好几只。 其实,我知道,它是吃不饱的。 阿家每天要干很多活,根本没有时间喂它,或者干脆忘了。 我记得去喂它,问题是我家的米饭不多,基本不剩,我又不敢问阿美要,我只能用很少的一点米饭喂它。 它经常饿得做狗叫。 于是,我们就去山里。 它只要钻进山,就"嗖"的不见踪影,不久就会叼来一只老鼠,有时是山鸡。 山里的山鸡,在我眼里应该不是鸡,应该是鸟,因为它很小,还会飞。 当然,会比鸟大一点,还有彩色的羽毛,人来了,会跳,然后飞,一眨间,飞得老高,从这山飞到那山。 抓是抓不到的,但我的狗可以。 至于是如此抓到的,我不知,反正抓到了,它绝对不会吃,而是扔给我,给我吃。 我不会吃,会带回家,烧锅,拨毛,炒得吃,或炖着吃,很甜,很香。 我会把骨头留下来,它吃得很快乐,一边吃,一边叫,表示它真的很高兴。 不知不觉,阿狗长大了,成了一条正宗的山里土狗。 金黄色的毛发,快一米高的个子,走起路来虎虎生威,是条非常成熟的狗。 我所不知道的是,此时却是我们分手的时刻。 山里的土狗最终的结局是被人吃掉。 客家人杀狗一般是把狗装在笼子里,用水淹死,然后再用火去毛。 以前看到,觉得特别好玩,也好看,站在一边看得津津有味。 觉得非常有趣。 一天,我的心忽然难受起来,心里格外地痛,有点想哭了。 因为这一天阿家要把这狗卖了,而买狗的人已经来到了我家。 我慌了,赶紧跑到屋后,打开狗笼,要它赶紧跑。 它懂了,也跑,但终究斗不过人。 狗在狡猾的人面前不堪一击。 它被一块小小的食物就引诱过来,然后抓住,装进了狗笼。 我知道它的结局是被人吃掉。 我希望不是这个结局。 我希望它像人一样,自然走向死亡,回归到自然。 但不可能。 我是小孩子,无力改变,无法抗拒。 我只能无助地站在一旁,看着大人们凶神恶煞地把它抓起来,仍进了狗笼。 它是不甘心的,一直在奋力地挣扎,撕心裂肺地叫,异常惨烈地叫。 我的心顿时痛了起来,很痛,很痛,山崩地裂地痛。 我最亲爱的朋友要离开我了,我们将永世再见了。 如何舍得啊! 哇的一声,我不禁大哭起来,泪流满面,哭得稀里哗啦,肝肠寸断。 然而,大人们只能漠然地看了一眼,依然把狗带走了。 走得非常的坚决,没有任何犹豫。 我的心随之带走了。 我跟在后面,跟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背影消失,仍停在原地,执拗地望着前方。 我仍希望它回来,尽管不可能,但仍希望。 其实,人也好,狗也好,都是感情动物,如果彼此都把他视为亲人的时候,分开注定是泪流满面,撕心裂肺! 第一百二十八章:走出大山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过年之后,我就要走了。 这次去的地方是长沙。 当年,这地方不是人人都可以去。 我们这地方有一个说法,夜里梦到长沙,醒来跌倒床下。 可见大家都想去,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都不能去。 很多老人一辈子都没有去过。 不能去的原因很简单:一是没钱;二是没地方吃住。 最关键是吃饭要粮票,而且还要全国粮票,县粮票不管用。 这些粮票很多人没有,因此,即使有钱也去不了。 但大家一直在做梦,期望在梦中去一趟长沙。 当然现在不一样了,我们这个小山村有很多人去了长沙,并且定居在哪里,成了省城居民。 这些人非常了不起。 但那时不行,那时分农村粮和国家粮。 农村粮一辈子只能呆在农村,只能老老实实种田种地,不能招工,绝对不行,政策不允许,谁招谁犯错误,会开除党籍和公职。 种田种地很苦。 我印象最深的是,我们村里每天全劳力收入只有一毛。 也就是说一个主要劳动力累死累活,一天收入只有一毛,一个月收入只有三块。 三块钱能干什么呢? 当时的黑市大米是三毛钱一斤,三块钱只能买十斤大米,因此,家家户户吃的都是红薯,或者大部分是红薯,少量大米。 红薯这个玩意产量高,并且可以在自己的自留地上种,不违法,不会受到生产队长的批评。 生产队长是村里最高领导,由于母亲做事比较慢,经常受到队长的批评。 那时候受到队长批评,是要召开群众大会批斗的。 在批斗中,要把隐藏在自己心灵深处的自私自利思想斗出来。 自己认认真真反思改正! 当然,我父亲在县城里工作,生产队长还是有点怕,说说而已,不敢真的批斗我母亲。 队长还另有一个小小的心思,就是他也想去城里,省城去不了,县城也行,到时,他就可以找我父亲。 这是很多人的想法。 很多人都想去城里看看。 我也想去。 小时候我也去不了城里。 我家有一个装菜的碗,上面画有很多城里的图案,城里人在看电影,吃苹果,唱歌跳舞,非常热闹,弄得我几乎天天盯着这个碗看,想象着城里人的生活。 我觉得城里人过的生活是天堂般的生活。 他们有苹果吃,有电影看,不是天堂,是什么? 我们一年都难得看一次电影,课本把苹果画得又大又圆,红彤彤的,十分诱人,说非常好吃。 我是十八岁时才见到真正意义上的苹果,小心翼翼咬了一口,真的好吃。 我想天堂般的生活不过如此吧! 所以,我跟大家一样非常向往城里。 当然我说的城里跟村里其他人说的还是有区别。 我说的城里是省城,而不是县城。 在他们眼里县城就是城里了,而我认为不是。 我父亲在县城,我经常去,认为这不是城里,因为没有天堂般的生活。 天堂的地方就是省城,是长沙。 我一直这么认为,一直改不过来,很是奇怪。 其实县城算是城,只是地方小一点,但它就是城。 我没想到,我终于可以去天堂了,去我想象的城市。 我将在哪里工作,并长期定居在哪里。 我去城里的消息让很多人不适应。 大人有什么想法我不知,我只知我的小伙伴忽然对我有了看法。 记得有一次我给我的好朋友小件说,我家要吃国家粮了。 他立刻亮起了警惕的双眼,然后头朝天,大声地说,这不可能,你家有什么资格吃国家粮! 说得我直翻白眼。 但我家就是吃国家粮,有购粮本为证。 我到公社粮站买过米,八分钱一斤,跟黑市粮价比便宜了一大半。 当时我很自豪地跟我的伙伴说,我家买米只要8分钱一斤,我一个月只要花二块四毛。 结果引来伙伴一片羡慕的目光。 现在我要去长沙了,小伙伴们又惊又怕。 惊的是这家伙无德无能,为什么能去长沙? 怕的是消息属实,这家伙真的会去长沙。 很快他们就得到了最真实的信息,我真的要去长沙了,因为县里来了通知,要我去长沙。 小伙伴们对我的态度很快有根本性改变。 我印象最深的是有一个同班同学,在校时,我们关系不错,毕业之后,不知为什么,他对特别不友好,经常用一个最恶毒的名号在羞辱我,嘲笑我,弄得异常愤怒。 他人高马大,我打不过他,只能默默地承受,但不意味着,我的愤怒就此消失。 其实我的愤怒一直在心中熊熊燃烧。 当时我真想把他碎尸万段,考虑打他不赢,只好算了。 当然如果现在相见,我也会算了,毕竟只是当初的想法,随着时间环境的改变,这个想法早已消失无踪无影。 何况,人家听说我要去长沙了,立刻收起了居高临下的脸,换成了一张张动人的笑容,十分亲热地拍着我的小肩膀说,李哥哥,李大人。 这就够了,人家有这态度,我能说啥? 以前对我看法不好的人,似乎也改正了态度,对我友好起来。 这一切是因为我要去长沙了。 我知道我的改变是因为我有一个很能干的父亲。 他在县里一家单位任一个领导。 他不能改变很多,但能改变我家的命运,我的命运。 在他的操办下,我有了去长沙工作的机会。 我很感激我的父亲,因此,父亲去世时,我很伤心,哭了,心里一直在哭,在翻江倒海地哭。 平时父亲在世,我觉得世界一直很好,父亲突然在一天深夜毫无征兆地离世,我异常惊愕,这种痛真难以言说。 有种天要塌下来的感觉。 父亲离我而去,让我感到很孤独,孤零零飘浮在世上,再也无人牵挂。 以前不是这样,无论我身处何地何时,我始终知道世上有一个人一直在默默地思念着我,关心着我,爱护着,现在这些没有了。 一切都消失了。 我非常害怕,我的精神差点崩溃。 所以到现在我都很思念我的父亲。 父亲真是一个很好的人,我的命运都是他改变的。 他让我去了长沙,让我在这个舞台上有了施展才能的机会。 我清楚地记得,我走的时候是三月份,天上正下着大雪,十分的寒冷。 我的行李有二个箱子,一个箱子装了书,一个箱子装了衣物,其实衣物并不多,大部分还是书。 不知为什么,我从小就特别喜欢看书。 从记事起,我就对图画文字特别感兴趣。 一天,我看到家里一个破旧的柜子有十块钱,这个钱值多少我不清楚,但我知道这钱可以买图书看,于是跑到供销社去买图书。 在当时,十块钱是笔大钱了,一个五六岁的小孩怎么可能有,供销社的阿姨自然把我的钱没收了,然后交给我母亲。 自然,我遭到我母亲的一顿痛打。 是真的打,完完全全是毒打。 母亲打人从来不讲情面,手上有什么就打什么,毫不客气,劈头盖脸,经常打得我鬼哭狼嚎,深夜都不敢回家,躲在别人家门口的柴堆里睡觉。 我父亲不打人不骂人。 我父亲一生中只打过我一次,就是父亲恋爱时,别人的女人给他写的情书,他一直保留着,被我翻出来了,还被母亲看见了。 为此,他打了一个耳光,很轻,一点都不痛。 他一生就这么一次,以后再也没有打过我。 他对所有子女都不打不骂。 但母亲却不同,基本上是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尤其是对我,我家半夜三更,经常会传出惨绝人寰的哭喊声。 尽管如此,我还是非常热爱文字和图画。 尽管我身无分文,但还是买了二大箱书,有几百本,钱也不少,应该有几百块。 我来钱的途径很多。 一是偷,当然是偷家里的,主要是偷母亲的。母亲是供销社的员工,在家里开了一个代销店,每天有几十百把块钱营业款,我会想方设法去拿一点,然后买书看。 我拿的钱不多,一次就一二毛,最多不超过五毛,我认为这是红线,不能超过,否则会有麻烦,一是母亲会发现,发现了很麻烦;二是家里经济条件不充许,你都拿去买书了,全家还不饿死。 母亲似乎也知道,因为在我床上有很多书,她看得到,而且也知道我没有钱,买书的钱从哪里来? 但母亲从来没有为这件事找过我的麻烦,从来没有说过我,真的,到她临终的时候,也没有提起过,很奇怪。 似乎有点不像母亲的风格。 还有一条途径是找父亲要。 父亲一般不给。 他的工资收入很低,养五个小孩已经很吃力,所以经常弄他自己身无分文,但这不是我要考虑的。 我考虑的就是钱,然后去买书,父亲不给,我就跟背。 所谓的跟背,就是父亲每次去城里上班时,我就跟在后面,当时镇上不通公路,走的都是山路,父亲走多远,我就跟多远,两人相距五十米左右,他退我退,他进我进,反正要给钱,给钱就不跟。 这时,父亲会给。 一般是二毛,有时是一毛。 但够了,买小人书没问题。 有的小人书只要五分钱,一毛钱可以买二本。 十几年下来,我的书是十分可观。 考虑到书太多了,走的时期,我还卖了一些,但书还是有二箱,很重,我搬不动。 当时我有一个很好的劳动力,就是我弟弟。 是他挑起二个箱子,一路把我送到十五公里的地方去搭车。 我要从这个地方去长沙。 在这里,我要非常感谢我的女朋友,现在的妻子。 当时我家说穷吧也不穷,但就是没有一个像样的箱子,供销社有漂亮的皮箱,但没有钱,我买不起。 岳父得知后,找来木匠给我打制了二个非常漂亮的木箱,让我在同事面前没有丢脸。 而我弟弟就不同了。 他去株洲上学,家里没有箱子,只能从家里带去了一个又旧又破的柜子,结果成了同学们的笑料。 其实,家里跟其他人家相比,条件不是特别差,至少父亲每月有四十元工资,子女去上学,如果省一点,还是可以买一个箱子,或者做一个,但母亲就是不管。 我们家是母亲当家,一切母亲说了算,父亲没有发言权,一点权力也没有,母亲说不行,父亲绝对不敢出粗气。 母亲不管,我们自然没办法。 我记得最深的是,母亲不管到了什么程度,我们的衣服都不给做,再穷的人家,过年的时候都会想办法给孩子做一件衣服,我们没有。 我从年头到年尾就是一套衣服。 有一次我很气愤,二话不说,把母亲一件的衬衣穿去上学了,结果放学时,遭老师的一顿批评,说有的同学穿女人的衣服。 这个老师真混账! 我真想上前掐住他的脖子,你以为我想啊,我没衣服啊,咋办?难道我光着身子上学?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还好,经过父亲的努力,我终于参加工作了,可以挣钱了,可以买衣服了。 在这个异常寒冷的早上,我和弟弟一行人,离开了这个山区小镇。 群山在慢慢地离我而去。 我知道我要走了,从此离开了这个生我养我的小镇。 这个小镇,真是给我留下了太多的苦与泪,还有深深的痛。 至今想起来,还让人咬牙切齿! 不过,一切都过去了,我又回到了我的祖辈故乡——长沙。 我的爷爷是长沙苏家托人,父亲也是在长沙长大的,这次他的孙辈又来到了长沙。 让我十分欣慰是,他的至亲孙辈,最终全部回到了魂牵梦绕祖辈的家。 在这个充满生机的城市里,开始了我的拼! 我的人生开始翻开了新的一页。 第一百二十九章:采访惊魂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来人正是胖子,就连李二狗都没想到,胖子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出现,不过这也让李二狗心安不少。 寒东琅双手捂住肚子说:“我突然肚子不舒服,去一下茅厕,你们慢慢吃等我回来。”随即抱着肚子弯腰出去了。 木家,江家,周家,韩家,邵家,还有裴家的工厂都提前放假了回家过年了。 江逸穿的是一身黑色的衣服,看起来虽然很低调,开始通身的气派可是不俗的,让人一眼就能够明辨出来。 第二天,陆榆安睁开眼睛就看见苏林晚已经在开始收拾行李箱了。 陆禹笙走过去一看,也惊讶的合不拢嘴。两扇坚固的近十米高的大铁门,竟然从中间生生炸开了一大大洞,露出里面呗破坏掉的机关,而且有不少地方也出现裂缝。 按照预置程序,首先,从上下两个面尝试开启,如果无法开启,则尝试从两个侧面开启。如果仍然无法开启则尝试从两个顶端开启。 而直至饭后深夜,牧凡准备回房睡觉时,才见到了夜无双的身影。 那几名施工队员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才跳进土坑,挥动铁锹,继续往下挖。 不说唐鸿宇的身份,只凭于龙那么惶恐的直接给唐鸿宇跪下,他就知道这次招惹到完全招惹不起的人了。 转化迷宫守卫,实际上就是利用掌握的一缕阿格米拉司邪能,侵蚀进入迷宫的生灵,将之化为邪神。 “可为什么,我总觉得,你离我那样远。”她喉咙哽咽,鼻尖亦有些泛酸。 夏洛特其实对帕马斯的皇室,跑去摩多瓦白吃白喝,很有微词,已经让亚森罗平把他们送去拜罗恩了,只不过因为战斗吃紧,亚森罗平还未来得及做这件事儿。 夏洛特的顶头上司,那位梅尼尔曼·苏玫学姐,并未有过问他昨天请假的事儿,只是给他安排了三倍的工作量。 房间窗户的窗帘像是坏掉了,松松垮垮地耷拉着,拖出很长一节。 但如果红土大陆真是由沙沙果实这样的能力造成的,他倒想知道是谁有这样的伟力。 夏洛特的手法,在地球上并不稀奇,就是N+1离职补偿,至于新老板上任,给每个员工普涨一次薪水,也是老手段,只不过大多数资本家不爱用而已。 艾尔躺在躺椅上,感受着温暖的阳光,心中却明白自己的生命已步入尾声,可能撑不过今日。 难怪已经七日没有收到玛德赫兰的消息了,德玛西亚暗中派遣的精锐部队,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被沃里克歼灭,他寄托的最后一丝希望,终于也化为泡沫了麽? 夔国府上下极其重视这次的宴席,由老太君亲自下令,全员配合南叶,要什么给什么,不得有误。 白雪自然不知道霍亦擎的想法,甚至她也不知道霍亦擎在开始恢复记忆,她在他面前这样坦白,其实也是希望霍亦擎觉得她永远对他坦诚。 装的多了其实是有后遗症的。宁昭昭有的时候就会不大相信他了。比如这一次,她似乎也不觉得他会有什么危险。 深冬和香秀偷笑着,赶紧取了磨刀石出来,故意夸张地磨刀,果然,成国公夫人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她旁边的婆子,更是没等她发话,就沉着脸,脚步匆匆地朝外去了。 “知道啦。”纪流年在她面前笑得很高兴,但是回去的路上,却脸色阴沉。 雪光沐浴一切,天上人间浑然一色。可以说,能够看得见太阳的一天已算的上是维诺利亚雪原的绝好天气了,不过气流与北风却一定点儿也没有怠慢。 等回到阪泉营地,苍林的激奋心情才渐渐平复,便要给轩辕做东西吃。 “追!”南柒皱眉挡开黑衣人刺来的剑,再看时看见的已是背影。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站在窗台前,回头看了一眼纪流年的。 周围的富商们,一个个义愤填膺,大家被徐子江骗了这么多钱,早已经是同仇敌忾。 林落重新拿起勺子,默默地把整碗粥给喝完了,虽然邵扬也点了一碗,可他全程都是在看,只是象征性地舀了几口。 陈鑫楠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钱包,刚打开,看到里面自己和蒋梓的合照都被扔掉的时候,陈鑫楠实在坐不住了。 到了如今这局面,不由得冯得利不慌,只见他两腿筛糠般发起抖来。 但这也是民间修士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官方说法,肯定是不会将这些东西拿到表面上来说的。 另一方面,林真流也并没有把所有的宝都压在了霍斯身上,他也是留了后手的,奥妙正是藏在这城门之中。 林落深深地看了一眼贝丽丽,对方的脸上带着得逞后的嚣张。看到林落的视线后,挑衅的看了一眼林落。 “刘春花可在里头?”院外的朱红霞又重复了一遍,方才两人的话她都听到了,不知道在打什么哑谜。 被她这么一提醒,许果果才想起封战爵的存在,匆忙把东西收拾好和他们告别。 何建国想到十二个金板背后的黄金之都,那座神秘的城市会不会是溯族人回家的工具?这个在他们眼前消失的东西的终点会不会就是所谓的地心世界?那么然然空间里那个呢? 第一百三十章:一段令人心碎的爱情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一天,我要回家。 我是骑自行车回家的,但由于天色已晚,我走错了地方,无意之中闯入一个村庄。 此村景色极美,人也是极美,但我已无心停留,只想回家,但我的路被一座大山挡住了。 我问当地村民,他们说此山叫婆婆凹,上十五里下十五里,翻过此山,再走十公里就到我家了。 显然,我不能再走了,因为此地是山路,地势陡峭,再无骑自行车的可能性,但我仍想回家。 于是我决定把自行车存于村内,自行翻山而过。 山脚不远处,有一茅屋,似乎有人家。 我走了过去。 刚到门口,就见堂内坐有一个二八极美女子。 说是极美,不光指容貌,而且还指身材,都是恰到好处,浑然天成,自成一体,投手举止无不散发出一股成熟女人的魅力。 我觉得,她是人间最美的尤物,说仙女也不为过。 我的心不由一动,咽下一口水,但还是十分礼貌地问道,小姐同学,我骑车回家,误入此地,现打算翻越婆婆凹,可把车存放你家? 仙女嫣然一笑,可以的。 我刚把车停好,忽然里面闯出一条大汉。 见到我,他十分愤怒地吼道,你又来了,为什么又来?!我的女儿已经另嫁,你就死心吧。 我莫名其妙,马上答道,先生,你搞错了吧,我是第一次来,我根本不认识她。 谁料,老汉依然在怒吼,哼哼,我还不知你的心思,你就是看上我女儿了,想娶我女儿,想把她拐跑。 我甚觉好笑,她是一个大活人,我能拐走吗? 我说,这是不可能的,何况我真的不认识她。 我盯着仙女,你说是吧? 她点点头,转头面向大汉,爹爹,你误会了,我不认识他,他只是想把车存在我家而已。 我说清了原由,并表示把车锁好后,立即走。 大汉涨红的脸缓和了不少。 他哼了一声,你走吧,我们不欢迎你! 我点点头,说,我自然会走的。 说完,我走了。 我走出大门片刻,忽然瞥见仙女满脸愁容,脸上似乎有泪花。 她应该是哭过。 她为什么哭呢? 我十分狐疑地走出了大门,来到了大山脚下。 此刻天色漆黑一片,三米之外不见人影。 我正在急冲冲赶路,突然前面有一老伯闯了进来。 见是我,他大惊,忙问,先生,你要去哪里? 我要回家。 你要翻越婆婆凹吗? 是的。 他把眼睛睁得像灯泡一样大,十分惊恐地说,先生,你不要命了,婆婆凹晚上虎狼出没甚多,你去了只会送死。昨天就有一个老汉命丧虎口。 我自然有点怕了,忙说,咋办? 他说道,你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小命要紧呀。 他说得有道理,于是我决定返回,去取存放在茅草屋的自行车。 此女仍在,但大汉不见了踪影。 仙女见是我,十分惊喜地问,你来了,你饿了没有,要不要我搞点东西给你吃。 说实话,我很饿,但怕老汉,我觉得还是走为妙。 我立马说,我不饿。我来取车,马上走。 仙女慌了,忙说,你马上走?现在天色已晚,你如何走? 没关系。我不回家了,我计划骑车,原路返回。 她松了一口气,又说道,是这样呀,我送你一下吧。 我忙说,不用,你家爹爹见了会骂你的。 没事,他喝醉了,正在睡觉。 她执意要送,我自然无法拒绝。 于是,我们并肩走出了大门。 一股特有的香味飘了过来。 我知道是仙女身上的体香味,心自然翻江倒海,沸腾不止,但表面还是心平浪静。 我们没有说话,但彼此一直在默默地打量着对方。 我知道,她对我还是十分依恋,因为她见了我,眼睛不仅明亮,而且格外的惊喜,笑一直挂在脸上。 我们走了大约二公里,想骑车走了。 我说道,小姐,你回去吧,谢谢你相送,我要走了。 谁料,她没有停止脚步,而是说,我再送送。 我们又走了二公里。 天已经是完全漆黑,不见人影了。 我深觉不妥,忙说,小姐,你赶紧回去吧,你爹爹会着急的。 她咬着牙说,我再送送。 我们又走了五公里。 我觉得不能再送了。 我停止了脚步,说道,小姐同学,我们走得太远了,不能再走了,现在黑漆漆的,要么我送你回去吧。 她不走了,紧紧地盯着我,倏地,她流泪了,十分痛苦地说,我回不去了。 我大惊,为何? 我家给我订了一门亲,是县城的一个大财主,他年过六旬,奇丑无比,我不愿意,他说二天之后,就来接人。 我爹爹天天盯着我,生怕我跑了。 我异常惊愕,忙说,做父母为什么要这样,这不是把人往火坑里推吗?! 我家贫,我爹爹贪图钱财,就答应了。 财主给了多少钱? 一个亿。 一个亿啊? 我被惊到了。 我想,有了一个亿,不说此女,就是天上的常娥也可以娶回家了。 我说道,我觉得这是好事,你爹爹可以吃喝玩乐,你也可以享尽荣华富贵,这不是二全其美吗? 她盯着我,认真地问,你真的是这样想的? 我点点头, 有点违心地说,应该是吧。 她突然摇摇头,十分痛苦地说,不是的,你骗我,你不是的! 接着她的眼泪下来了。 她哭得稀里哗啦,撕心裂肺。 她边哭边说,你难道不知妾的心思吗?! 我有点惊讶,忙问,你有什么心思? 她忽然问道,你婚配没有? 我诚实地说,没有。 她抬起了头,十分坚定地说,这就好,从此刻起,我就是你的妻子。 我惊呆了,脑袋完全一片空白。 我不敢相信眼前是真的,忙说,小姐姐,我是穷光蛋一个,会害死你的。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笑着说,你穷我不怕,你看这是什么? 我知道是银行卡,忙问卡里有多少? 一个亿。我从家里把卡偷了出来。我们一起去阜阳,在哪里安家。 我心里不由一阵狂喜,心想这个可以。 我立即说,你上车吧,我送你去。 她坐上我的车,紧紧地抱住我的腰,股股香味钻入鼻孔,弄得我心烦意乱,眼冒金星,前面的路自然看不清了。 于是,我翻车了,重重地摔在阴沟里。 手有点痛。 结果,我发现不是摔在阴沟里,而是在床下。 原来我是黄粱一梦。 结果,到现在鄙人还有点心痛,要是真的该多好呀! 第一百三十一章:割不断的桃坑乡愁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茶陵是湖南一个山区县,而在茶陵人心中真正的山区是在桃坑乡。 很多人不愿意来这里工作,即使来了,也是视为艰苦之地。 这地方的确很苦,山高林密,行走不便,人烟稀少,生活工作都非常的不方便。 就是这个地方却生活着一群神奇的人。 他们的生活习惯、行为、语言与当地人格格不入。 他们属于异类,官方的定义是客家人。 他们虽为客家人,但与广东梅州、福建客家人又有点不一样。 主要是发音不一样。 桃坑人有百分之九十九听不懂他们的客家话。 我出生在桃坑,生活二十年才离开桃坑,但可以讲一口流利的桃坑客家话。 奇怪的是,我也听不懂广东、福建的客家话。 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远古时期,天下客家都是一家人。 随着时间的流逝,条件的改变,尤其是居住环境的不同,客家人出现了分化裂变,大部分人与当地生活融入在一起,彼此之间出现异化,也很正常。 但桃坑人是客家人,这是肯定的。 他们与炎陵、宁冈、井冈山的客家人同为一体,不仅说话一样,而且生活习惯也一样。 作为从客家山区走出来的一名作家,自然关注客家文化与现象。 如各种各样的神话故事。 客家人由于没有文字记录,流传下来的很碎片化,每人说法不一样。 但没关系。 毕竟神话就是神话,不是现实生活,很大程度上是虚拟的现实,不真实的现实,所以没必要纠结它的真伪。 如果一定要说真伪,它就是假的,如果说一定是真的,你把神仙找出来看看。 第一个说神话故事的人肯定也是拍脑袋拍出来的,只是听的人多了,慢慢地流传开来,成了神话故事。 故事本身就是故事,不是真正的现实生活。 还有其它的客家文化也深深融入鄙人的心底,让其欲罢不能。 比如母亲。 我们那地方称母亲为"阿嫩"。 尽管离开了这地方很多年了,但与母亲相见,我还是会本能叫"阿嫩",而不是喊妈妈。 大家都叫妈妈,但我说不出口,即使说了,心里也会很别扭,很痛苦。 只有说"阿嫩",心里才格外地舒畅。 父亲也是如此。 我们那地方喊父亲为"阿爸"。 我一直喊我的父亲为"阿爸"。 即使在正式场合,或者远离故土的地方,也是如此。 唯有如此,才觉得真实。 可以说,今生今世,客家之情将永藏心中。 自然作为客家人,有责任有义务把桃坑客家人的生活记录下来,作为客家历史的一部分,传承下去, 当然,毕竟是个人记录,所反映的是个人所见所闻,还有自己的亲历,只能说代表的是个人立场,与官方无关,也不可能是权威的历史结论。 但是鄙人始终认为,历史是千千万万的人所组成的,每个人的经历都是历史中的一分子,每个人的人生都是历史密不可的细胞。 正因为有了人,才有了人生,才有了历史,才有了灿烂的中华文化和中华文明。 至于脱颖而出的伟人,也是站在千千万万人的肩膀上,才显得高大伟岸,才格外有意义。 有比较才有高贵。 客家人的历史是一部苦难的历史,也是一部与命运相抗争的奋斗史,不仅与自然斗,也与人斗,与各种势力斗。 客家人在客家头人的带领下,在原始森林中艰难地生存,不断壮大,人口越来越多,队伍越来越庞大。 如今的桃坑客家人遍布全国各地,很多人事业有成,成了当地的栋梁之才。 也就是说,客家人不仅没有消亡,反而不断发展壮大,这是生命的奇迹,也是客家人的奇迹。 我想能支撑他们生存下去,是精神的力量,也是信仰的力量,是人生中迸发出来的美与善,让他们的生命力格外地顽强。 他们用自己的行动诠释了生命的价值,还有生命的高贵。 我希望桃坑这面客家旗帜永远飘扬下去,在中华文明的历史上闪现耀眼的光! 第一百三十二章:挨县长点名批评 -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 李苏章 我是一个待业青年,没有正式工作,按理是轮不到县长在会上点名批评的,但鄙人的确被县长在一个农村干部大会上点了名,虽然没具体指名道姓,但他所讲的人就是我。 我被县长点名批评,我父亲自然紧张万分。 父亲多次摸着胸口对我说,还好,还好,县长给了我面子,没有讲我的真名。 他以为只要不讲我的真名,别人就不知道。 他很担心我的名誉受损。 这个事要从我母亲说起。 我母亲是镇供销社的一名员工。 由于子女多,她无法去供销社上班,于是,供销社就在我家开了一个经销店。 这是镇上第一家,因此生意好得很,半夜都有人敲门,要买东西。 母亲见店生意好,就动了心思,要我去办一个营业执照,进点东西放在她店里卖。 不是我母亲突然良心发现,要遵纪守法,而是当时规定去县里进贷必须凭营业执照,否则,不给进。 所以,没办法,我只好去办营业执照。 我虽然年纪只有十几岁,但办事能力一点也不差。 我去工商所领取了表,然后去粮站签字,然而,主任却不签,什么原因我不记得了,反正他不签。 于是,我动用了糖衣炮弹,给主任送了十几块钱东西,好像是烟酒,主任经不起这个炮弹的攻击,最终还是签了。 在县工商局也遇到了有趣的一幕。 这次的主角是局长。 他突然看到了我,就问我是不是苏会计的儿子。 我说是的。 他立刻警觉起来,说,国家政策有规定,农村粮不能办营业执照。 他跟我父亲很熟,在印象中,我父亲家在农村,全家肯定吃农村粮,而当时的确有此规定,他不敢违法犯,尽管当地工商所和粮站都签字盖章,他认为里面肯定有诈,有欺骗。 他签字的笔迟迟不肯落下。 我立即说,我家是吃国家粮,不信,你打电话问粮站。 他真的拿起了电话,找粮站核实,结果,证实我家的确吃国家粮。 他签了字,但还是有点不甘心,问我,你家是怎么吃上国家粮的。 我想了老半天,也不知如何回答,见他签完字干脆跑了。 说实话,我也不知我家是如何吃上国家粮的,总之,有一天,我家突然有了一个购粮证,每个月可以去粮站买米买油,母亲每次都要我去,而我特别不愿意。 不愿意去的原因是要挑的近一百斤大米,非常重,我有点挑不动,每次把人累得快要散架了。 因此,每次母亲喊我,我就赶紧跑,一眨眼,人不见踪影,当然,大部分时间还是不敢跑,否则,晚上必有一顿打,饭也没得吃。 办好这个营业执照后,我就可以去各公司进货了。 当时进货的单位有副食品公司、食杂果品公司,而我父亲就在副食品公司任职。 我们这些个体工商户主要是在副食品公司进货,自然我要沾一些便宜,一些紧俏的烟酒,别人进不到,而我可以轻松地得到,这也为我后来挨县长批埋下了祸根。 按理说,有如此便利条件,我应该很赚钱。 其实,我很清楚,我家开经销店根本不赚钱,不仅不赚,反而是亏钱。 当时规定,销售价格必须执行县公司定的零销价,不准随意涨价,而零售价与批发价只有百分之三的利润,也是说卖一百块赚三元。 我家在桃坑镇上,三天有一场集市,一个月大约有九场。 每场集市,我家只能销售一百多元,也就是只能赚四多元,不会超过五元。 而每次集市完了之后,母亲必定叫我去县里进货,我来回的车费就要三元,然后,我在县里必定大肆挥霍,要花七八元,一趟下来,十几块钱没了。 我家经销店一个月的利润只有四、五十元,而我要去县里九趟,要花一百多元,我家每月净亏五、六十元。 当然,这不是我考虑的问题。 反正母亲要我去,我就去,反正亏不亏,我不管,是你要我去的,不关我的事。 相反,我不去的话,后果会严重。 我母亲打人从来是没轻没重的。 她非常喜欢打人骂人。 我很讨厌。 我觉得她就是秦始皇、法西斯、反动派、地富反坏右。 当然,内心上,我去城里还是很乐意。 在县城里,我可以说过的是帝王般生活。 到父亲那里报到之后,我会立刻溜得不见踪影。 干什么呢? 吃啊。 茶陵有很多国营饮食店,那时没有私营,全部是清一色的国营。 我首先目标是吃肉丝面条,加二根油条。 肉丝面真的很好吃,汤是猪骨头熬制,上面铺有几片肉加上一些葱花,散发一股浓烈的清香味,这样的味道我是闻所未闻,每次进店,总是忍不住口水直流。 有时吃一碗,有时吃二碗。 价格是二毛一碗,加油条一毛,总共三毛。 有时花五毛,没关系,我身上有一百多元,花不完。 我记得有一次吃面条时,出了一次小小的事故。 我拿油条时,手抖了一下,油条掉在地上。 地面上是一层漆黑的污泥,但我毫不介意地捡起沾满污泥的油条,扔进碗里。 对面坐着一个中年男人。 他看到这一幕,非常吃惊地望着我,而我把油条抖一下的动作都没有,就直接扔进了嘴里,他更加惊愕了,几次张开嘴巴,想发言,最终,他还是闭上嘴,低下头,一言不发。 我暗暗发笑,真是大惊小怪,小时候,更脏的东西都吃过,这算什么?! 吃饱了,自然要执行下一阶段任务,就是去大街上看小人书。 大街上有十几户人家在摆图书摊,看一本二分钱。 我一个下午可以看五本,花一毛钱,这时的开支还不足一元。 我最大的开支是买杂志和书。 新华书店的小说不多,尤其是新书不多,很多是地主变天啊,农民翻身当家作主之类,不好看。 我喜欢的是战争,惊险刺激的故事书,但是没有。 邮局有杂志卖。 每月都有新杂志,但没有文学杂志,都是一些科普类的杂志,在没有选择的条件下,我也买。 有时要花十几块,我一点也不心疼,反正花的是父母的钱,崽卖爷田心不疼,花了就花了,无所谓。 不久,天暗下来,我还有去做另一项工作,就是去看电影。 县电影院天天晚上放电影,我去了县里必定要看上一二次。 我发现有的小孩会随着人流拼命挤进去,看免费的电影。 我属于不大不小的小孩,挤了几次,不成功,每次都被工作人员揪了出来,只好乖乖买票。 我一般要玩到了晚上十一二点才回。 父亲会在房间等我,我有时不洗脸不洗脚就睡了。 父亲也不吱声,让我睡。 我跟父亲睡一个床,我睡里面,睡在他脚下,但非常不习惯,很不舒服,不敢碰父亲的身体,如果万一不小心碰到了,心里会异常一紧,吓得一抖索,久久不敢合眼。 当然,我知道,父亲不会说什么,但就是怕,就是不舒服,就是不敢。 父亲晚年时,我跟父亲睡过,奇怪是,这种感觉消失了,相反,父亲似乎有点害怕。 是冬天吧,长沙异常寒冷。 我跟父亲睡在一起,我依然睡在里面,他睡在外面。 两人脚挨着脚。 一天,父亲跟我说,晚上好冷啊。 我很惊讶,不会吧,我怎么觉得一点也不冷。 晚上睡觉时,我注意到了父亲。 原来,他为了不碰到我,把双脚露在被窝外面,就一直这样冻着,自然冷啊。 我赶紧跟他换了一个位置,他睡里,我睡外。 里面靠墙,始终会有被子。 晚年时,父亲在我面前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似乎很害怕我生气。 我有时的确会生气,会教训他,但他从来不顶,一声不吭,现在回忆起来,心有点痛。 父亲非常爱我,我真的不应该如此待他! 在茶陵这段时间,应该是我童年过得最为自由最为幸福的时光。 我想帝王生活也不过如此吧。 后来,也曾发生了一件极为恐怖的事,让我记忆犹新。 一天,我从茶陵调货回家。 这时我们镇上已通客车,每天下午有一趟。 我都是搭客车回家。 非常遗憾的是,这天,前方公路塌方,客车只到东江这地方,剩下的路需要步行。 东江离桃坑镇有十五华里。 开始的时候有人陪伴,到了夏罗这地方,我突然发现没有一个人去桃坑。 这地方离桃坑镇上有七华里。 这时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我没有手电,没有任何照明的工具。 他们一个个回家了,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公路边上。 此时,我正挑着二件烟,不重,但前面的路一片漆黑,虽然借助公路上微弱的反光,可以前行,问题是我周围没有人,就我一个人啊! 四处都是黑,很多影子在晃动,还有很多虫鸣,山上不明的动物。 这是山区,公路两旁是茂密的森林,非常的阴森恐怖。 如果仅仅这些,倒也问题不大,我一个人走就是了。 问题是,这段路我太熟悉了。 前面有非常多恐怖的故事。 公路二边有许多坟墓,相当的多。 当时,修公路时,挖出很多坟。 有的图省事,挖一半留一半,路边留有不少半截坟,里面露出许多白骨,我们白天见了,都是匆匆而过,非常怕见里面的骨头。 尤其是,还有很多恐怖的传说。 最著名的是一个棺材精的故事。 说很久以前,前面的一个亭子曾住有一个棺材精,晚上会开棺材出来吃人。 有一户人家的父母被这个棺材精吃了,他们两兄弟很气愤,决定复仇,于是,一天晚上,两人带上刀,跑到这个亭子埋伏下来。 晚上,这个棺材精又出来了。 两兄弟立即冲了上去,跟他展开生死搏杀,最终,杀死了棺材精,滚落在河里,变成了一块石头。 在这亭子下面真有一块巨石,非常像一块棺材,大家都说这就是棺材精的尸体。 我记得我还把这个神话写成一个故事,投给县里的一个说唱杂志,后来编辑部回了信,说他们杂志不发此类稿件。 我读初一时,就会四处投稿,写些乱七八糟的文章投给报刊,百分之九十都是石沉大海,偶尔会收一二次回信,都是大作奉还之类的话。 我这样乱作为,邮局一个老伯非常气愤。 每看到我拿一个信封过来,他会立刻瞪起大眼睛,大声呵道,吃多了,吃多了,没事干,败家子! 当时寄一封信要八分。 我没有钱,拿的都是父母的血汗钱,说败家似乎没错。 在这个稿件中,我把这个棺材精讲得很可怕,说它是红眼睛,嘴巴有山洞这么大,夜晚穿红衣服,脸色惨白,披头散头,全身流的是尸体上的血。 总之,我自己也被这个故事吓了一跳,我想如果我遇到了这样的鬼,会不会吓死啊? 现在问题来了。 我需要在深夜的时候,在没有一个人陪伴的时候,在没有任何灯光的时期,一个人经过这亭子。 此刻周围是一片摇晃的影子,还有阵阵惨叫声! 是什么东西不知,反正声音很杂很乱,响成一片,叽叽歪歪,惨叫不断。 山里面都有这种声音,很吓人。 远远地,我就看到了这块巨石,一副棺材的模样,越走近,越觉得这个棺材在动,似乎在往上爬,并且树枝在摇动,我的心顿时跳了起来。 我觉得我的魂已经飞出了体外,全身变得僵硬,头发全部竖起来了。 我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拼命地往前跑。 我虽然吓得魂飞魄散,但不敢把烟扔了,因为我知道,如果烟不见了,母亲估计也会疯掉,最终的结果,她会疯一般跑到这里来,当然,我身上的皮也会不见踪影。 因此,我只能一边哭,一边跑。 我这样一哭喊,似乎还有点效果。 两边不明的东西,吓得四处逃散,前面并没有出现穿红衣服的人。 我们都说,如果夜晚遇到穿红衣服的人,必定是吃你的女鬼,要特别小心,但此时前面没有。 我自然把眼睛死死地盯着河边那块石头,看它在不在动。 我感觉好像它在动,又不在动,心里乱得狠,慌得狠,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终于到了这块石头面前了。 天啊,它在动,它似乎在河里动,这时,山上偏偏掉了一块小石头,在我前面飞过。 完了,我今晚要死在这里了。 我要被这个棺材精吃掉了! 说来也怪,此时,我反而冷静下来。 我想,我是要死之人了,也是一个鬼,鬼遇鬼,都是道中同人,怕什么怕。 我继续往前冲,奇怪是,我过去了,这块石头好像没跟来,虽然感到后面有咚咚的脚步声。 但不是石头的声音。 我回望了一眼,石头仍静静地躺在河边上,后面的脚步声不见了。 后面没有影子。 真是怪事。 据说,鬼都是用影子的形式存在,但我后面没有。 我有点放心了,继续跑。 忽然,前面闪出了一丝丝蓝色的光,在公路二边飘。 我的心又飞了起来。 我想,这是鬼了,真正的鬼。 我遇上了。 咋办? 我能回头吗? 前面的鬼,后面是棺材精,前后都是死呀。 我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对这个光就是一阵怒吼,鬼!你来吧,我今天跟你拼了。 它不回答,一直在那里飘着。 我只好继续往前冲。 我死死地盯着这火。 我发现它只在路边上飘,并没有要跑到路上来的意思。 它好像没恶意。 我的心虽然跳得厉害,但还是勇敢走,直接迎了上去。 后来,我才知道,这是磷火。人和动物的尸体腐烂时分解出来的磷化氢,可以自燃。 当时不知,只知这个是鬼。 我们小时候在议论鬼的时候,一致认为鬼里面有害人的鬼,也有好鬼。 这个鬼不下来,说明它是好鬼,不打算吃掉我,所以我也就大胆往前走。 就这样,跌跌撞撞,魂不附体,一个人在一个山区公路上跑了近一个小时,直到前面有光,有人家,我才松了一口气。 此刻,我浑身瘫软,半点力气没有了。 但我还是勉勉强强挪回了家。 这一晚我不敢合眼,一直亮得灯,因为,我一闭上眼,脑海出现的全是穿红衣服的鬼,还有那个让恨的棺材精。 它一直在我眼前笑,十分狡诈阴险,不怀好意,说要跟我住在一起。 真是可恶! 后来,还发生了一件事,就是鄙人遭到县长点名批评。 一天,我去父亲单位进货。 开票是一个女的,可能想讨好我父亲吧。 她开了票,却没有收我的钱。 我不记得身上带没带钱了,反正没给,我就把箱烟提走了。 这箱烟有一百多块,当时我父亲的工资是四十多元,一百元是很大的一笔钱了。 结果,这事被人告发。 告了到县里面去了。 这问题比较严重。 一个个体工商户,竟然敢欠国营公司的钱,这是什么性质? 在干部大会上,县长拍了桌子,愤怒地说,同志们,这是典型的以权谋私啊。 父亲为此挨了处分没有,我不知。 但赊欠我的这个阿姨是被停职反省。 我当时没心没肺,认为不是我不给钱,是她没问我要钱,这事不怪我。 现在想起来,很内疚,对不起,非常抱歉。 是我的错。 县长不知我名字,因此,在会上只说有一个个体工商户,非常混账。 县长同志,我承认,这个混账的东西就是我。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